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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只是一个发生在“东汉末年”的狗血煽情剧! 序章   皇甫岑从没有觉得自己回到汉末就能轻易改变大汉的命运。   他以为只要跟着老师卢植注经教书就能平步青云;他以为跟着师兄公孙瓒骑马熬鹰就可以纵横辽东;他以为领着小弟刘备行侠仗义就能笼络人心。   可事实上他错了,他只是一个被家族遗弃的婴儿;他也只是一个弃教叛逃的逆徒;他更是党锢浪潮下被拍在沙滩上的一朵浪花。在接连经历了师徒决裂、君臣反目、兄弟阋墙等等。   不知从何时起,他——皇甫岑就学会了反抗。   为了家族利益摒弃露水姻缘。   为了师徒恩情摈弃知遇之恩。   为了一统江山放弃兄弟情谊。   为了生存,皇甫岑开始了从维护大汉到背叛大汉的历程。   杀师、杀君、杀兄,多情人却把无情做到了极致。这是刘备临死前让史官记录下自己对皇甫岑的评价。 第一集 白马结义 第1章 一步风情   古老的年代,古老的国度,古老的小城。   西边的烈日散落最后的一抹余晖,告别了漫长的白昼,夜幕就被拉起。北方的夏夜里依旧很闷热,空气中连一点微风都没有,干燥、闷热。夏夜里的知了没趣地叫个不停,依旧重复着它那古老的曲调,“嗞嗞”的恼人心烦。   不是月黑风高夜,自然也不是杀人夜。可是在禁宵的涿县某个府院内,正上演着一场偷窥的好戏。   主角一人,配角两人。   “喂,刘备,你在墙外把风。”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大汉转回身冲一个年纪十五六的孩子说道。   那个孩子就是刘备,不用惊讶,他确实就是那个三国中厚之集大成者,后来的大汉皇叔,未来的蜀汉皇帝,不过他今年仅十四岁,个字不高,还不到七尺。不过双臂确如史实上说的一样很长,其他的倒没有什么特别。   “好嘞,大师兄,你们快点。”刘备望了望巷口处的灯光,心有余悸地回道。   不错,刘备口中的大师兄,正是日后独霸辽东的白马将军——公孙瓒。今年公孙瓒二十有四,人高马大,样貌英俊,声如洪钟,一副武夫之相。   “老二,走!咱们哥俩先进去瞧瞧。”公孙瓒转回身冲着身旁一个略比刘备稍大一点的青年说道。只见那青年颔首点了点头。刚刚走出两步,又停顿在那里。   “怎么了,老二。”   “呃。跟伯珪大哥你说过多少遍了,别这么称呼我。”帅气清秀的男子很受不了面前公孙瓒这样的称呼。   “好嘞!哥哥记着了。”公孙瓒略有一丝坏笑道:“不叫你老二就是。”   “我是觉得,就这么把玄德扔在这儿,是不是有些……”   听闻青年这话,大汉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什么事情都带着这个刘备小鬼,好不麻烦。冷声道:“刘备虽然会武,但是人小鬼大,如若出了什么事情,会很麻烦,我看还是让他在这里好好呆着,只要他不拖累咱们就谢天谢地了。”   “哦!”   “走嘞!”公孙瓒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率先跳过城墙。这座府邸的围墙很高,约有两丈多高(汉代相当于三米多),对于公孙瓒这等人自然不在话下,可是对墙下的那个男子来说就不那么容易了。   “来,二师兄。”刘备见状,急忙赶过来弯下腰,给那个青年搭起了人梯。   那青年略有一丝不适,也不搭言,脚下踩着刘备的身子,顺势就跳过围墙。   穿过围墙,左角落里是一个小花园,正前方对着的就是后院,这府内女眷生活的地方。   “过来,这里。”公孙瓒回身低声道。   “伯珪大哥,你怎么这么熟悉?”男子诧异。   “当然熟悉了,我可是跟着师父来过几趟的。”公孙瓒的笑容有些奸诈。   “哦!”男子点了点头,似乎明了公孙瓒之意。   公孙瓒轻车熟路,没费多少事,躲过零星的几个府内下人,顺势就摸到了一窗户下。   “伯珪大哥,你确定这就是那个邹玉娘的闺房?”   “不是,大姑娘家的地方我哪知道啊。”   “不是,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里是邹府内眷沐浴之地,邹玉娘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来这里洗澡的。”公孙瓒笑道。   青年男子白了公孙瓒一眼,便不再多言。   “老二,过来。”公孙瓒压低声音,脚步声细腻的走到窗前,轻声道:“嘘,邹玉娘好像真的在里面。”   “好了,伯珪大哥你去吧,我给你把风。”   “好嘞。”公孙瓒见他没有心思偷窥,便也不强求,转回身办着自己的事情。   男子转回身却倚在一个墙角落里,仰面朝天,玩忽职守的数起了天上的星星。   星辰似海,无边无际。   今年是熹平四年六月,也就是公元一七五年,男子是灵魂穿越过来的,通俗一点来说,他是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一个婴儿的身上,又莫名其妙的被人遗弃。在这个时空里生活了整整十六年,尝尽了人间冷暖。至于自己穿越前叫什么,他早已忘了,只知道现在自己复姓皇甫单名一个岑字。   穿越应该是件幸运的事情,不过这对皇甫岑来说注定是个“杯具”,因为他从来没有幻想过有一天自己要穿越。虽然很羡慕那些穿越者在异界纵横四海,用手一抓便能抓到个成百上千的美女争相投怀送抱。可是他依然觉得自己还是适应现代人的生活,有电脑,有手机,有电影,还有各色美食,虽然那样的生活很宅,码码字,逗逗哏,那样的生活真的很不错。   这个时代很闭塞,消息只是上层人氏的东西,对于身份低微的自己,皇甫岑不抱任何幻想。多久没有吃过好一点的饭菜了,多久没有看到过一场美妙的电影了,即使是烂透的《赵氏孤儿》,皇甫岑都充满了想念。在这里已经吃够了太多的苦。   “谁要没事儿挤破头皮挣着、抢着这穿越者的名额!”对着浩瀚星空,皇甫岑忿忿不平的咒骂一声。   “嘘。”听见皇甫岑在那里喃喃自语,心虚的公孙瓒悄悄地回过身来竖起中指,示意皇甫岑噤声。   看见公孙瓒的竖起的食指。皇甫岑摇了摇头,无奈的一笑。如果非要给这个时代挑个好处的话,就莫过于跟面前的公孙瓒一起整天无事生非、骑马熬鹰、调戏妇女了。而半个月前,皇甫岑还不认识这两位在汉末大名鼎鼎的人物。半个月后,皇甫岑已经成功的打入了他们的内部。并且同公孙瓒、刘备称兄道弟。当然这一切都是皇甫岑刻意接近的。原来的那个时空里,皇甫岑闲来无事的时候总会码码字,对汉末进程说不上多么精通,也是知道一些大概事情的。如此行事,皇甫岑是为了自己以后作打算的。公孙瓒是北方枭雄,称霸一时,当时没有人能触动他的地位。背靠着这棵大树,皇甫岑才会觉得心安。当然勾搭小刘备那是因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日后认识一人多条生路也好。生活总需要上双保险的不是?   “老二,我怎么看不清楚,那个是邹玉娘吗?”公孙瓒眯缝着眼睛回头问道。   “呃……我看看。”皇甫岑跨到近前,低下身子,低凑到纸缝间。   此时,屋内的情景,正处于新老交替的时候,一个老妇刚刚披上毛毯,对着屏风后,说道:“小姐,水已经试过了,不凉不热正好。快些沐浴吧。”   “唉!吴妈,刚才撒了你一身水,真是过意不去。”   “小姐,说的哪里话,老妇人怎敢……”那个老妇人很拘谨的退后两步,脸上带着非同寻常的惶恐。   皇甫岑一笑,身旁的公孙瓒可真的很倒霉,这种千年难遇的不合理事件竟然都能让他碰见了,活该他看不到艳遇。方才公孙瓒所见的浴桶中肯定是这个老妇人,而不是邹玉娘。   话说,无心插柳柳成荫。   而此时,从屏风之后缓缓转过一女子,身披薄纱,在漫天弥漫的水汽中登场。那女子身材高挑,体态纤瘦,一根玉簪子插在高高卷起的发髻上。忽隐忽现间,皇甫岑似乎看见了薄纱之下那吹弹欲破的肌肤,只见她轻跨金莲,朝着水桶走来,不知何时,她已经宽衣解带,露出紫红色的亵衣,肩胛锁骨之处雪白的肌肤映着烛光,越发的白皙,像一块玉,冰清玉洁的璞玉。胸前的那对挺拔丰满的乳峰也被皇甫岑一览无余。   莲步轻跨间,顿生万千风情。   虽不是少妇般的妩媚,清纯娇羞中带着一点点香艳。   那一幕仿佛像是一张胶片,顿时留在皇甫岑的脑海中,只看得皇甫岑小腹一股热气无处释放。   眼前的邹玉娘好似天生的异香,举手投足间还有股子说不出的妩媚,只是那么轻扬花瓣流露出的撩人姿态就已经让人心神动摇,双眸顾盼流连间百媚横生,仪容举止虽撩人却不做作。斜靠在水桶中,身子自然的舒展开来,额头上沁出汗水,伴随着飘散的花瓣,一股子熏香散发出来,使人心神迷离,游荡。   只不过皇甫岑在享受着这视觉冲击的时候,心旌却越来越动摇,总是有股子抑制不住的冲动在鼓动,似乎要把持不住,全部蓄积在嗓子中,发干。   “嘿。老二,里边的情况怎么样啊?”   “呃……”皇甫岑只觉得嗓子干渴,这么多年未食女色,定力大不如从前了。   “哎呀!你是急死哥哥了,说说里边怎么样了?”公孙瓒抓耳挠腮地说道。   “白!”   “就一个白字?”   “嗯。”皇甫岑点了点头,又觉得这么形容有些不对的摇了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啊?”公孙瓒情急之下,竟然嚷嚷开来。   “嘘。”   “哐当!”皇甫岑的嘘声同瓷器砸在地上的声音同时响起。   (邹玉娘,邹靖之妹,张济之妻,张绣婶婶。) 第2章 偷窥无罪   事情突发状况。   两人正被方才出来的老妪发现个正着。   “快跑。”皇甫岑唤起身旁愣愣发呆的公孙瓒,趁着邹府家丁护院还没有赶来,拉起公孙瓒,便想溜之大吉。   “哦,哦,哦。”公孙瓒也才缓过神来,这事要是被发现了,自己兄弟二人丢脸倒不要紧,关键是自己同老师来过这里,这里上下认识自己的人很多,到时候就是连老师都跟着一块丢脸。   两人快步逃往后花园旁,借着花草的遮掩,两人能拖延一段时间。   “来人啊!府里来了贼人啊?”   “在哪?在哪?”   “就在那里,往花园那边跑去了。”   “追。”   ……   距离不算远,此刻在两人心中却远隔万里。   偏偏谁都不愿看到的一幕发生了,就在公孙瓒率先成功翻过墙跺之后,皇甫岑却因为一块小小的狗屎,摔倒了。   “妈的!竟然这么衰,我走了狗屎运?”皇甫岑怎么也想不通,后花园内怎么会有狗屎,而且还偏偏让自己踩到。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衰到家?   “淫贼,哪里走?”邹府内顿时乱成一团,还未来得及通知前院的护卫,浴室内邹玉娘身披薄衣已出。   “哪里走,我现在貌似哪也走不了。”皇甫岑只觉得这世界真的没有比自己再衰的了。咬着牙,挺着身体上的痛,站起。   “喂,老二,快点。”公孙瓒见皇甫岑摔倒后,心中一沉,急切的嚷嚷道。   “小姐,那墙上还有个淫贼呢?”一个小丫鬟惊呼道。   “他们肯定外面有接应,快,让护院家丁去拦住他们,这群该死的淫贼。”邹玉娘脸色铁青,竟然想不到有人敢偷看自己沐浴。涿县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大,就方圆这几百里地,翻个手掌就能把那些人找到。小,涿县名士很多,很多家族都是相互包庇的。今夜要是让这几个人跑了,事情会很麻烦,而且自己的名声也算是完了。   皇甫岑本想逃跑的,见此情况,垂头丧气,无奈的冲着公孙瓒喊道:“大哥,你先走带着老三先走。”   “可是……你。”   “快走,一会儿你跟老三要是全留在这儿,事情就不好办了。”   公孙瓒知道皇甫岑指的事情是怕自己露出马脚。当下狠了狠心道:“好,老二,你等着我过来救你。”   “嗯。”   “快,快,就在那里。”邹府的护院家丁已经大批的赶到府外。   “淫贼,看你哪里走?”话罢,只见一阵刀光剑影冲着皇甫岑驶来。   皇甫岑大惊,没有想到这个邹玉娘竟然会是个练家子。皇甫岑也没有跟自己说起这个妞如此凶猛剽悍啊!身子连忙躲闪。   “淫贼,还敢躲?”   “废话,我不躲,难道还要等死?”皇甫岑白了一眼邹玉娘,脚下不敢有任何踟蹰,生怕一不小心便做邹玉娘剑下之鬼。多年的历练让皇甫岑还是有一些自卫能力的。左躲右闪,皇甫岑只觉得后背上冷汗淋淋。   邹府赶到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把皇甫岑围在中间。   皇甫岑看了一眼四下,看眼前的架势自己是无力逃脱了,顽固反抗,恐怕被擒后还要多遭一些磨难。随即抬手制止道:“停,我这就束手就擒。”   “呃。”邹玉娘一怔,没想到眼前这个淫贼竟然会这么痛快的认罪服法。怕皇甫岑有什么诡计,随即冲着身旁的人一使眼色,立刻就有家丁护院把皇甫岑拿下,用麻绳捆绑在一起。   “淫贼,认罪服法了?”   皇甫岑方才并没有看清邹玉娘的样貌,一般从后世的经验来看,身材好的不一定长得就好看。听见邹玉娘发话,皇甫岑顺带着看了一眼邹玉娘的样貌。樱桃嘴一点红,鼻梁微微隆起,一双凤目动怒间更添几分飒爽英姿,而方才沐浴的汗水还停留在她的发间,样子娇美的却大出皇甫岑的意料。   “看什么看!”一旁的小丫鬟,见皇甫岑束手被擒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看自家小姐,出言训斥道。   “偷窥又无罪。”失神的皇甫岑小声的低喃了一句。   “偷窥无罪?话是你说的?”邹玉娘眉头一皱。   “是的,话是我说的没错。”皇甫岑虽然略有一丝心虚,可毕竟自己不是主谋,而且自己的意思是想说自己无罪,自己只是个从犯,可没想给公孙瓒开脱责任。但皇甫岑俨然忘了这是汉末,不是后世。   “淫贼,年纪不大,牙尖嘴利。”邹玉娘嗔怒的瞪了一眼皇甫岑。   “汉律又没有明确的规定偷窥既是淫行,如何定得我的罪?”皇甫岑见事已如此,所幸便狡辩到底。皇甫岑还真不认为汉律毫无空子可钻。   “你……你,狂徒,找打。”邹玉娘被皇甫岑的话一噎,却有些手足无措,当下娇怒道。   眼见邹玉娘粉嫩的拳头就要落下,皇甫岑也自甘倒霉,认命的闭上了双目,却在这时一声喝止,救了皇甫岑。   “玉娘。”   “大哥。”邹玉娘转回身,但见从远处,边系着腰带,边急匆匆的走来一人。   “嗯。”来人是邹玉娘的大哥,校尉邹靖,任职于幽州刺史郭勋手下。正巧回家探亲,刚回来还不满一天,就在睡梦中听见府内外的呼喊声。紧忙穿衣系带的赶往自己妹子这里,到这里才发现自家妹子正要出手。便开口喝止。   “大哥,这个淫贼……他。”邹玉娘一脸娇羞,话至此处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嗯。”邹靖抬了抬手,回身冲着管家低吟几句,转回头对着身旁围观之人道:“今日之事,谁都不能泄露出去。如果……否则别怪我邹靖无情无义。”   “是。是。”一旁的丫鬟婆子怎能不明邹靖之意,纷纷点头应承,各自转回身纷纷离去。   皇甫岑抬眼看了看面前的来人,听他自称邹靖,心中就是一颤栗,在涿县,邹家虽然是外来户,可是邹靖却是一方大员,身受幽州刺史郭勋重视和提拔,没有人能不看邹靖的面子。暗暗埋怨,公孙瓒不该不跟自己说明,来的竟然会是邹靖的府上,偷窥的竟然还是他的妹子,一切皆因从未听说过邹靖在历史上还有个妹妹一说。其实这事情不能怪公孙瓒,公孙瓒也没想到,校尉邹靖这几日竟然回来了。以往的时候,邹靖都是在蓟县布置防御异族的。家虽在这里,也只是因为离蓟县近,又是北地最富庶的郡县。   邹靖瞥了一眼皇甫岑,见此人虽被捉,却一点都没有愧疚之意,而且隐隐间一股不同寻常的傲气使然。诧异的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何必多问,见官就是了。”皇甫岑理直气壮回道,敢这么理直气壮,主要原因是他发现邹靖也怕把这件事情闹大,毁了邹靖妹子邹玉娘的名声。故此,皇甫岑死猪不怕开水烫,也牛气哄哄的嚷嚷道。   “你……你……狂徒。”话罢,邹玉娘再也忍不住皇甫岑如此无赖表现,手中的鞭子顺势抽出。   “住手。”邹靖瞪了一眼邹玉娘,怎么如此不懂事,自己极力想平息此事,她却一再忍不住要把此事弄大,竟然看不出面前这个小子是故意激怒她的吗?   “哼!”邹玉娘只觉得自己很委屈,而且比窦娥还要冤上几分。心中委屈,脸上红晕初现,泪痕已出,一扭脸,掩面而去。   “唉!”皇甫岑叹息的摇了摇头,自己最见不得这些女人哭,而偏偏这事儿起因却是因为自己。   皇甫岑如此姿态,却反倒激起邹靖的几分兴致,低凑到近前问道:“你真的打算见官?”   皇甫岑不明邹靖这是何意,摇了摇头道:“我不想。”   “那你方才还如此理直气壮的说见官。你是故意激怒我妹子吗?”   “那是我不想见官,而你们却比我还不想见官。”皇甫岑挺直身子,觉得身上的绳子捆得太紧,十分别扭的晃了晃,接着道:“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用了。”   邹靖一笑,这个人还真有意思,先不论他今夜这诡异的行为是否真是为了自己妹子而来,就是眼前这份淡定都让邹靖刮目相看。   “你比我想象的要冷静。”   “你也是。”   “说吧,这事怎么解决?”   “我也不知道啊,如果我说我会负责的,恐怕你也不会答应,我看我还是听候你的发落吧。”皇甫岑觉得眼前邹靖的双眼就像一个老狐狸似的,能看透自己心中所想。所幸也不遮掩,坦坦荡荡的说出,明天该怎么地就让他怎么地吧!   “你的坦荡,我喜欢。”邹靖一笑起身,就在皇甫岑面露喜色之时,邹靖却突然板下脸来,冷声道:“不过,你还是不能就这么轻易离去,当然我妹子也不会嫁给你。”   “唉!”皇甫岑一叹,心道自己终究还是过不去这一关。   “去,把他押到柴房去,多派些人手看守。”   “是。”从旁走过两个邹府家丁押走皇甫岑。   “家主,这个人怎么办?”一旁的邹府管家近前问道。   “嗯。”邹靖仿佛没有想到什么办法似的摇摇头,低喃道:“看起来,这个人不简单。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邹靖,中平二年,汉阳贼边章、韩遂与羌胡为寇,东侵三辅,时遣车骑将军后皇甫嵩西讨之。嵩请发乌桓三千人。靖上言:“乌桓众弱,宜开募鲜卑。”事下四府,大将军掾韩卓议,以为:“邹靖居近边塞,究其态诈。若令靖募鲜卑轻骑五千,必有破敌之效。”) 第3章 弄巧成拙   北方,夏夜里的空气还是很清爽的,除了一个地方。那就是污浊不堪的柴房。   一捆捆干柴叠加在柴房的角落里,上面却悠闲的躺着一个人,正是皇甫岑,身子虽然被绳子捆绑住,却没有绑住他的双脚,皇甫岑跳了几个蛙跳的动作,跳上那些干柴之上,努力的让自己保持最舒适的姿态,却挡不住污渍、尘土、柴叶等等一大堆污浊不堪的东西往自己的身子里钻。加上闷热的天气,汗水四溢,说不出的难受。   月光依旧洁白无瑕,穿透窗棂纸,散落在皇甫岑身前。   心却被莫名的挑拨,不是为了现在的处境悲伤,毕竟,比这还苦的生活,皇甫岑也受过。只是从没有想过自己穿越后的生活竟然是如此的不堪,曾几何时,自己拥有过很多好东西。这一切都挥之不去了,自己没有什么坐拥天下的心思,也没有富贾一生,享尽天下荣华富贵的意思。那一切对自己来说都是那么的累。自己只想要一点淡淡的生活,可是命运却偏偏给自己开了个玩笑,让自己怎么也逃脱不掉。自杀解脱?皇甫岑摇摇头,自己还没有那个勇气。   思绪这东西就像流水,当一切静下来的时候,你会发现它却像泉水一般蜂拥而出。乱七八糟的东西充斥着皇甫岑的脑海。渐渐地,竟然在这闷热的柴房中安然的睡去了。   “喂!老二。”   “嘘。”柴房外细碎的脚步声接连响起。   “喂!老二。”   皇甫岑恍惚间,听见耳边有人召唤着自己。支撑着迷离的眼皮,抬头看见面前之人竟然是公孙瓒,心中一喜,惊呼道:“伯珪大哥,你……你怎么回来了?”   “嘘。刚才我跑了之后,见他们追了一会儿,就不追了,哥哥心想着老二你是为了哥哥我当这替罪羔羊,我要是一走,忒不仁义了。”公孙瓒警戒的看了一眼四下,见并无异常,推开柴房门。   “那大哥,你是怎么进来的?”皇甫岑不明,经过这一事,邹府的戒备应该更严了,公孙瓒怎么却这么容易的进来呢?   “我去见了邹府的下人,是刘纬台的姐夫。”   “哦。”听公孙瓒这么一说,皇甫岑才想起,刘纬台的姐夫正是看管邹府的柴房下人,对邹府很熟。   “看守我的人呢?”皇甫岑抬头问道。   “嗯,他们都睡了。”   “你给他们下药了?”   “嘿嘿,还不是你小子弄的迷魂药好使,要不我也不能成功?”   “大哥,先给我解开,快走。邹靖在家。”皇甫岑神情喜过之后,又恢复了方才的冷静。也没时间责怪公孙瓒不告知邹玉娘竟然是邹靖的妹妹。   “邹靖在家?”公孙瓒大惊,没想到校尉邹靖竟然在家,这可如何是好?   “还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处置我呢?”皇甫岑抖动着发酸的双肩,呢喃道:“刘纬台他姐夫那里,公孙大哥,你要打好招呼。”   “嗯。我知晓。趁着天还没亮,我们先走吧。”经过这么一折腾,天已经隐隐有些光亮。   “怎么出去?”   “看,这里有邹府家丁的服装,我们就装作邹府家丁溜之大吉。”公孙瓒得意洋洋的炫耀一番。   “好嘞!你等我一会儿。”   “快点,快点,天一放亮,咱们就走不了。”公孙瓒拉住皇甫岑的双手,拔腿便往外走,顺带把门外昏睡的一人拖进屋中,结结实实的绑上,顶替皇甫岑。   “对了,公孙大哥,刘备呢?”皇甫岑想起刘备在墙外把风,虽然身手不怎么地,但是也不至于被捉到。怎么会不见他人呢?   “还说,这小子最不仗义,我去找人营救你。他却自己逃回家了。”谈及此处,公孙瓒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对于这种没义气的人,公孙瓒一向鄙视。   “没被捉到便好。”皇甫岑倒没有公孙瓒那么生气。   ……   草堂。   “啪”的一声,一卷书简开始散落在地。只见屋内一器宇轩昂之人,一脸怒气的转回身喝道:“你去把那两个逆徒给我找来。”   “师父,师兄他们也不是……”堂下跪伏着一人,正是昨夜的刘备,只见他小脸发白,一脸惶恐地回道。   “你还为他们狡辩,还没有说你,你跟他们去干嘛去了?”   “呃,弟……弟子。”刘备一阵哽噎,这事自己也脱离不了几分。   “回头再说你的责任。这两个逆徒,这是要给我找事啊!”   “师父,二师兄还被困在那里,你看是不是?”刘备双眼红润的看着面前之人。   “哼!我可拉不下这张老脸去。”   ……   邹府。   “什么?”邹靖双目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惊问道。   “嗯,是老奴治下不严。”管家抬眼看了看邹靖心有一丝害怕地回道:“让他跑了。”   “竟然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能来我邹府滋事,恐怕也不会是无名少姓之辈。”邹靖心有不甘的饮尽口中的茶水,眼眸之中疑光一闪,低吟道:“嗯。这事儿先就这么地吧。”   “可是小姐那里。”   “哼!”邹靖瞪了一眼老管家,道:“记住,只是来过几个盗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知道吗?”   “老奴知道了。”   “行了,下去吧。”邹靖挥了挥手,颔首沉思,这涿县看来自己是要见一见这些名流了。   ……   “开什么玩笑!老师竟然去邹府了。”皇甫岑仰首望天,狠狠地怒骂一声。这下子自己这祸,算是惹到家了。   “谁说不是呢?”公孙瓒比皇甫岑还要沮丧,一拳砸在一旁的柳树上,脸色铁青。本来这事算是告一段落了,谁想到来这么一出,事情闹大了不说,就是辽西太守,自己那个岳丈也不会饶了自己,还有本就是不怎么器重自己的家族,指不定借着此事找自己的麻烦呢?   “伯珪大哥,皇甫兄弟,你们干什么呢?”从远处走来几个人人,年纪较比皇甫岑大上几岁,容貌不一,走在前头的三人,右手边人矮矬矬,中间那个细高挑,左手边那人一脸憨厚之相。   皇甫岑摇头苦笑,来的三个人都是公孙瓒从小到大的朋友。矮矬的那个人叫做李移子,中间细高挑的是刘纬台,长相忠厚的是乐何当。几个人的出身不是很好,祖上都是触犯过大汉律法的人,所以名字只能如此起。   苦笑地打趣了一声:“刘纬台,今儿个又上哪里行骗去了?”   刘纬台白了一眼皇甫岑,道:“虽然我跟皇甫老弟你很熟,可是你也不能这么凭空诽谤我吧?我卜卦很准的,前些时日不还是有位大人物上赶着来感谢我吗?”   “得了吧,你那是走狗屎运,要不是老二当时顶替你,你早就露馅了?”公孙瓒瞥了瞥刘纬台,一副不想打击老兄你,知道不?   “呃……”刘纬台眼珠急转,谄媚笑道:“当然,当然,还是皇甫老弟的本领强,我这点皮毛不能跟皇甫老弟比的。”   “得了,老二不跟你计较,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皇甫岑回神问道:“怎么,你们来找我和伯珪大哥有事儿?”   “哦!我们看师父那里最近又……短缺了。”刘纬台吞吐道。提及师父二字,几人同时扳了扳脸色,诙谐之意顿无,几个人对口中的师父还是很尊敬的,虽然他们三人只是记名弟子,算不得上是正式弟子。   皇甫岑有些失落的点了点头,转回头看了一眼三人,淡淡道:“知道了。”   闻此,公孙瓒跨前一步,把衣袖之中的银两拿出,道:“老二,我这里有些银子,你看是不是你过去?你一向讨师父喜欢。”   “以师父的脾气恐怕是不会接受的,跟何况,如今又出了这事。”皇甫岑道。   “对呀,如今师父已经不是朝廷的命官,还要著书办学,开销用度自然大了许多,师父不已我等出身贫贱,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了,我们拿出点银两是应该的。”   “最可恨的就是那些没事蹭学,还不花钱听课的人。背地里偷偷地给咱们使小绊子。”公孙瓒本不是心胸宽广的人,可是一提起刘备,总是有股子怒火。   “哼!一个厚颜无耻的骗子,连老子都自愧不如。他怎么能跟我同姓呢?”刘纬台比公孙瓒的怒气还胜。刘纬台也是刚刚从公孙瓒口中得知昨日之事的。   “说他干什么?我们现在还是要想想办法怎么能把钱送到老师手里。”公孙瓒嗔怒地瞪了瞪,把眼角的余光递向皇甫岑。   几人细微的恨意,尽被皇甫岑收入眼底。皇甫岑无奈的一笑,这个事情说起来不怪刘备。刘备也是好心,请求师父出面解救自己,可是事与愿违,谁知道自己偷偷跑出来了,刘备此举无疑只是弄巧成拙,雪上加霜。   “还是我去吧。”皇甫岑嘴角轻扬,虽然事情起因不是自己,可是既然发生了,那么就让自己承担一份责任吧。   “老二。”公孙瓒愧疚的上前低声道:“师父那里可还生着咱们的气呢?”   “没事。”皇甫岑说完便走。   “老二,我跟你去。”公孙瓒一撩衣袍,心中暗想,事已至此,愿怎么地就怎么地吧。总不能在兄弟面前丢了份儿。   “走。”刘纬台冲着身后的李移子和乐何当招招手。   “干什么啊?”李移子同乐何当两人不明所以的同声问道。   “废话!”刘纬台冲着李移子和乐何当挤了挤眼。   “我告诉你们三个,不准你们去找刘备的麻烦。”皇甫岑回头警告了三人一句。   “是,是,我们就是去乐何当家里去喝酒,对了,你们看完老师,就过来找我们啊。”   皇甫岑嘴角轻佻,无奈地摇摇头,转回身看了看天边的孤鸿,手中的拳头紧紧地握在一起。   (王粲《英雄记》载“所宠遇骄恣者,类多庸儿,若故卜数师刘纬台、贩缯李移子、贾人乐何当等三人,与公孙瓒定兄弟之誓,自号为伯,谓三人者为仲叔季,富皆巨亿,或取其女以配己子,常称古者曲周、灌婴之属以譬也。”) 第4章 卢植音钟   皇甫岑和公孙瓒出发的时候天已转暗。两人骑马赶了好一段路程才到老师的草庐前。却一直在门外徘徊,犹犹豫豫不敢进去。   公孙瓒同皇甫岑的老师正是大名鼎鼎的经学大家马融的高徒卢植,现下,卢植正在家乡涿县缑(gou)氏山家中著书,顺便也教教几个学生。   几个月前皇甫岑还不是卢植的徒弟,皇甫岑是被卢植从天寒地冻的门外收留回来的,再之后,皇甫岑就认识了正在卢植舍下学习的公孙瓒和刘备。不过,皇甫岑也很争气,没有几个月,就成为卢植最得意的弟子。更同公孙瓒合称为“卢下双壁”。论武,公孙瓒在北地确实百里挑一,允文,皇甫岑也是在卢植门下出类拔萃的人物。附近乡邻都一直这么称呼着两人。渐渐地两人也是英雄相惜,越走越近。   “老二。”公孙瓒有些吞吐,为难的看着皇甫岑。   “嗯,伯珪大哥,不用多说。小弟明了,此事我一力承担。”皇甫岑淡淡地一笑,公孙瓒的难言之隐,他很清楚,公孙瓒不像他,身上担负得多。   听皇甫岑这么豪爽,也不问缘由,就替自己担下责任,公孙瓒眼眶一热,拽过皇甫岑,深深地拍了一下皇甫岑的肩膀。   兄弟情义,泰山之重。   “呦!大师兄,你们怎么来了?”篱笆筑的栅栏门轻轻地推开,从里边伸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呃……”皇甫岑初听这个称呼,脑海里默然的闪现好多人的名字,令狐冲、孙悟空,不过都是些为小师妹沦为“杯具”的角色。心中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公孙瓒大大咧咧的哼道:“啊。”   “二师兄你也来了。”谈到皇甫岑的时候小丫头低着头,有些羞涩地说道。   皇甫岑有些尴尬的掩饰道:“过来看看。”   那个小脑袋悄悄地回看了一眼,低声道:“没事,父亲刚刚出去了,不在。嘻嘻。”   “就你这个小妮子鬼精灵。”公孙瓒拍了拍面前小妮子的头。面前这个小妮子是老师卢植的女儿,今年十四岁,单名一个玥儿字。   “大师兄,过完年,我就十五了,不准再叫我小妮子了。人家已经是大人了。”卢玥儿撅着嘴,不满地嘟囔了几句。   “好的,好的。我注意。”公孙瓒瞧见皇甫岑在那里偷笑,猜到皇甫岑一定有什么事情隐瞒着自己。有些木讷的挠挠头,羞涩道:“行了,行了,玥儿,你还是别叫我大师兄了吧?你看,老二都在那笑的。”   “二师兄你笑什么啊?”   皇甫岑一笑,心道,你这个小妮子知道什么呀!大师兄同小师妹很容易发生关系的,而且最后大师兄往往还会沦为杯具的角色。含糊道:“没有啊!”   卢玥儿不满地考虑一下,觉得皇甫岑一定在隐瞒着什么,点点头道:“好吧。不叫就是了。”转回头看向公孙瓒道:“那玥儿以后怎么称呼你呀?大师兄。”   “嗯。”公孙瓒故作沉吟的看了一眼卢玥儿。道:“干脆跟刘纬台他们一样叫吧,叫我公孙大哥或者叫伯珪大哥。”   “伯珪,乌龟。”皇甫岑在一旁喃喃自语道。   “哦!”卢玥儿恍然大悟,冲着皇甫岑挤了挤眼,两个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同时大叫起来。   “乌龟大哥。”   公孙瓒有火无处发,狠狠地瞪了几眼皇甫岑,又看了看卢玥儿,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低声道:“随你怎么叫吧。”   皇甫岑见玩笑看完后,偷偷地把卢玥儿拽过来,低声道:“对了,这是李移子他们弄过来的银钗子,妮子,给你。”   “谢谢二师兄,还是二师兄你最好了。”卢玥儿一见自己梦寐以求的银钗子顿时喜悦的不得了,忘了方才的事。   “对了,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公孙瓒追问道。   “不知道啊。”   皇甫岑白了白正在废话的公孙瓒,转身想离开,晚上好好想想,编个好一点的理由,让师父他老人家消消气。   两人即要离去,却被一声厉喝阻住。   “站住。”   声音如钟,洪亮又有气势。整个村落之中回荡的都是卢植的那一嗓子。   惊得三人小脸一阵红白,尤其皇甫岑同卢玥儿像是被捉奸在床的小情人一般。   皇甫岑这下子可算知道卢植音钟的典故了,相比常人,卢植的嗓音却是洪亮的可以,恭恭敬敬的转回身,低着头呢喃道:“师父。”   小妮子头脑灵活,一怔后便掩饰自己的慌张,把手中的银钗子藏在身后,低声道:“父亲。”   出声之人正是卢植,方从外边回来,就看见两人在那里嘀咕着什么,见皇甫岑跟公孙瓒要走,便出言喝止。   卢植瞥了一眼卢玥儿背在身后的小手,装作未见的走到皇甫岑近前。   尚未开口,卢玥儿知事不好,赶紧开口道:“父亲,你听好像是母亲在召唤我。”说完,也不等卢植应允与否,便匆匆跑回后院。   公孙瓒撇了撇嘴,卢玥儿这小妮子太没义气了。紧接着说道:“师父,弟子就是过来看看您,看您气色挺好的啊!那个……弟子先走了。拜拜!”一紧张,公孙瓒竟然把从皇甫岑那里学来的话说了出来。   “快走。”公孙瓒冲着皇甫岑招招手。   卢植一怔,什么叫做掰掰?心中误会,这两个逆徒,竟然要给我掰扯一下,还反了他。脸色铁青,吼道:“逆徒!你们给我站住。”   “咯吱,咯吱。”在门板后偷偷观瞧的卢玥儿见两人施展招数不灵,一阵儿嬉笑。   “师父,此事全是弟子一人之错,是我找大师兄同我一起去的。”皇甫岑心一横,既然事已至此,逃之无用,所幸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   公孙瓒一怔,脸上浮现愧色,脚步停顿,不知该如何是好。   “真的?”   “嗯。”   卢植并未理会自己女儿的嬉笑,冲着公孙瓒喝道:“你在这呆着。改天再说你的事。”接着冲着皇甫岑招手道:“你跟我来。”   “哦!”皇甫岑见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也不在祈求能跑了。   “哼!”短短的几步路程,皇甫岑却觉得如末日来临般,耳边老师卢植的闷声发怒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砰。”有些失神的皇甫岑没有注意脚下,被门槛儿绊了一个跟头,脚下跄踉,险险栽倒。被卢植一把,站住。   卢植坐在自己的毡毯面前,怒气哄哄的盯着皇甫岑久久不语。   皇甫岑四肢局促不安的站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前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太过荒唐,自己都觉得自己该批。   “父亲,茶水。”卢玥儿适时的打破尴尬,把手中的酒水递到近前。   “跪下。”   (卢玥儿,虚构人物,卢植女儿,卢毓之姐。) 第5章 此事没完   “扑通!”“扑通!”   接连两声,皇甫岑同卢玥儿心虚,两人竟然全部都跪在卢植面前。   卢植瞪了瞪卢玥儿不语,沉声道:“玥儿你先出去,你的事,过后再说。”   卢玥儿咋了咋舌,情绪不高地回道:“哦!”   “回来。”   “呵呵。我就知道父亲您是不会生玥儿气的,二师兄他您就随便训,我再也不打扰您了。嘻嘻。”   “把门关上。”卢植怒瞪一眼,声音依旧冰冷道。   “呵。”皇甫岑憋得想笑又不敢笑。   “哼!”卢玥儿这才是看明白自己父亲真的生气了,瞪了一眼皇甫岑,不敢再打扰,随手关门而出。   “砰!”   随着门板合十,草庐之内又恢复了往昔的宁静,甚至是有些冰冷。   “弟子错了。”皇甫岑偷偷地瞟了一眼卢植,见老师卢植脸色不见有缓,心中一股不好的念头升起。   “错了?”卢植冷笑几声,像是自言自语道:“不是你错了,是我错了。”   “呃。”穿越过来的皇甫岑不傻,卢植的反话他听得真切,急忙跪爬到卢植近前道:“老师,弟子再也不敢了。”   “还有你不敢干的吗?”卢植语气很缓和,却在一瞬间激变,“啪”的一声甩落手中的茶盏,茶水四溅,隐隐洒在皇甫岑脸上几叶。   “呲。”   烫的皇甫岑心底隐隐作痛,心中不住的咒怨卢玥儿没事儿上什么茶啊,要上也上杯凉茶啊!弄得这么烫,这下子可好,全都丢给给自己这小脸了。   看着皇甫岑被茶水溅的作痛却不敢有一丝异动,卢植稳了稳心底的怒火,站起来四下徘徊。   “师父,您别生气了,这事情是弟子不对,要不我去找邹家赔礼道歉?”皇甫岑问道。   “你去邹家?你有什么资格去?”卢植虽然觉得自己话说的有点重,但气色并未全消,甩了甩衣袖,闷声道:“你不敢,不敢还去邹家,不敢还敢替伯珪认了这错?邹家……就是为师我去都吃了闭门羹。”   “师父,你都知道了?”听卢植这么一说,皇甫岑才明白,师父并不是全生自己的气,原来是在邹家吃了闭门羹,无的放矢而已,而偏偏自己这个始作俑者前来堵枪眼子,不找自己发火还找谁?低凑近前问道:“师父,邹家怎么说的?”   “哼!还不是你跟伯珪惹的祸,而且你还看了人家邹家大小姐的清白,人家姑娘不甘罢休。竟然要声明告到太守那里去。不过,邹靖这个人巧伪欺诈太过狡猾,始终不肯吐口此事该如何了结?”卢植想想这件事情就头疼,自己同邹靖的交情不深,否则让皇甫岑把邹家那位大小姐明媒正娶过来。喝了一口茶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对了,此事你替伯珪担下这个责任,倒是难为你了。”   “嗯,此事却是弟子一人之错。”皇甫岑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压低声音道:“师父,看起来邹靖这是有意在难为我们。”   “嗯!”卢植转回身欣慰的看了看皇甫岑,自己这个徒弟聪明,什么事不用点就透,缓和语气道:“恐怕我们以后还要受制于人。”   皇甫岑脸上扬起一道阴线,呢喃道,不会吧?邹靖心思竟然隐藏的如此之深。虽然自己并没有小看邹靖,却不想,原本三国中一个默默无闻的人物心思都这么深,如果以后自己同公孙瓒、刘备劳燕分飞的时候,那自己该如何度过这些难关?   “人家邹家也是荆州的大户人家,只不过刚随邹靖迁到这幽州。如果这要是伯珪,也算是门当户对,要是……”卢植抬头看了看皇甫岑,语气稍缓道。卢植深知皇甫岑心中有股隐痛,就是关于他的身世。   “师父还是让邹家自己提要求吧,就是进牢房,弟子也没什么好说的。”皇甫岑冷声回绝。自己跟那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父亲没有什么好说的。   “唉!看来还是要我舍的这张老脸去求邹家了。”卢植知道皇甫岑的身世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心痛,所以也不强求。   听此,皇甫岑缓了缓神色,以师父卢植的名声,这么低三下四,几次三番的去求邹靖,自己心中确实有愧。   “此事就算这么过去了。好在,邹靖为了保全自己妹子的名声,对外还没有宣扬。”卢植抬眼看了看沉默不语的皇甫岑说道:“你不如伯珪,伯珪是辽西世家,又已经身为辽西太守府的官员。你考虑过自己今后该怎么走这条路?”   谈及以后,皇甫岑就是一阵迷茫。空气中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   好一阵儿,皇甫岑看了看外边的日头已经没了,自己回去还要花上一阵儿时间,要是回去晚了,城内禁宵了。低凑到卢植近前,小声道:“师父,这是我们给您凑得一点银子。”   “收回去。”卢植眼色一瞪,有些欣慰又有些感慨道:“为师还不缺这点银两。”   “呃……”皇甫岑想要在说点什么,却见卢植一脸刚毅之色,便又不好拿出来了。   “对了,以后不要再送玥儿东西了。”卢植看着皇甫岑,道:“不要以为你送玥儿的银钗子,我没看见。”   “嗯。”皇甫岑偷偷地观瞧一下卢植的衣着,堂堂汉末大儒连身像样的衣物都没有,就是现在身上这件还是补丁打着补丁。清廉至此,尚能教乡邻善化,这才是汉末名士的风骨吧!   两人就这么矗在这里。   门外偷听的卢玥儿脚下一绊,推到房门,栽倒进屋子。   “玥儿,你没事吧。”皇甫岑急忙跑过去扶起卢玥儿。   “哼!不要你管。呜呜……”卢玥儿似乎听见方才两人谈话,推开一旁的皇甫岑,哭着就跑回到自己的闺房去。   皇甫岑双手尴尬的停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回头看了看老师卢植。   只见卢植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叹一声道:“孽缘。”   皇甫岑失神一愣,没想到卢玥儿竟然……呆呆的望着跑出去的卢玥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冲着老师卢植道:“弟子先回去了,老师留步。”   “嗯,走吧,再晚就进不去城了。”   皇甫岑正了正身子,并未急着跑回去,反倒是先回到师娘卢氏那里,偷偷地把方才的银两塞在了她们的卧室,嘴上还不忘掩饰道:“师娘,我今天就不在这里吃饭了。” 第6章 小吏邹丹   卢植的家住在涿县城外。卢植著经释文,图的就是那里的清静,而他的学生们大多数也都是白天求学,晚上各自归家,有点像后世的走读生。   等皇甫岑走出卢植草庐后,发现公孙瓒还没走,正在栅栏外焦急的等着自己,两人相继上马赶回涿县,正赶上城门刚关。   “呦!我说伯珪老弟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哎呦,皇甫兄弟也在啊?”守门的小吏邹丹看到从城外回来的公孙瓒笑问道。两人自幼相识,而且都是辽西乡里人,公孙瓒在辽西任职,邹丹则走了邹靖的后门来到涿县任职。两人的关系一直就铁的没话说。   “还不是上次那个事。”公孙瓒跳下马来,接过邹丹递过来的水袋。   “咕隆,咕隆。”两声响起,便一饮而下。   顺手扔给一旁的皇甫岑。   “慢点,你慢点。”邹丹笑着走到皇甫岑的近前,看了看公孙瓒和皇甫岑,调侃道:“一会去哪儿啊?”   “还能去哪?刘纬台他们还在城内等着我们去喝酒。”公孙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并未理会邹丹奇怪的眼神,不过一怔后却明白了,低骂道:“别给老子再出什么馊主意,上次的事情要不是你,我也不能搭个上邹家那个小辣椒。更不能让老二受了这份儿冤枉罪。”   “切。”邹丹白了一眼公孙瓒,道:“你以为我愿意啊!这事儿要是让邹家邹靖知道,我这顶不算官帽的帽子也就该丢了。”   “得了吧,惹了一大堆事儿,还没看到邹玉娘的身子。”   “那谁看到了?”   “嗯。问老二去。”公孙瓒笑着把嘴努向皇甫岑。   邹丹回身看了看身旁无人跟上,凑到皇甫岑身前低问道:“不过说真的,邹家的那个小娘子怎么样?”   “嗯。”皇甫岑脚下步伐一顿,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浴室之内香气弥漫,雪白的肌肤同粉色的花瓣连成一片。如果不是当时被慌不择路的邹家老妪发现,恐怕这事就这么一走了之了。   “嘿嘿……老弟我跟你说,邹家这个娘子不仅人长得妩媚,就是手上的功夫也是相当了得,兄弟我这两下子在她手底下根本就过不了两招。”   “是吗?”皇甫岑只记得当时那个女子确实事后提鞭追了出,而且也对着自己比划了几招,不过没想到邹丹都自认为不是她的对手。   “你还说,兄弟什么时候认过栽?”邹丹不忿的摇了摇头。   “怎么,你……”   “走,边走边聊,正好这班岗也该换人了,兄弟跟你们去蹭蹭饭怎么样?这个……没问题吧?”邹丹回头调侃了一句。   “好!我也想听听这个小妞究竟有什么本事,能把邹大哥你弄趴下?”   “嘘,小声点,没看见还有那么多下属呢吗?”   “对,对。”   ……   “唉!伯珪大哥他们这么长时间都没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啊?”乐何当回身看了看李移子,问道。   “应该不会吧。”李移子不敢确认道。   “还是让我掐算一下,肯定是……”刘纬台三句话不离老本行,张嘴胡诌。   “你在自家兄弟面前还装神弄鬼,是不是找打呢?”   “唉!你怎么说话呢?我这不也是担心伯珪大哥他们吗?”   “要不是你把这事告诉刘备那小子,大哥他们能多此磨难?”   “什么叫我告诉那小子啊,刚才还不是我把刘备骗到……”话还未说完,便被李移子用脚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踹了两脚。   “哎呦!哥几个都在啊!”邹丹离老远就看见这里烛火通明,笑呵呵地说道。   “邹大哥啊!最近怎么没见到你呀?上哪发财去了?”刘纬台一见邹丹,熟识之人,相互调侃着。   “我还能上哪发财,对付着混呗。”   刘纬台边说边从一旁抓过两把椅子,让过公孙瓒、皇甫岑和邹丹。   “燕子,去给你伯珪大哥和邹大哥再加俩菜。”   “哦!好咧。”   “麻烦你了,妹子。”邹丹冲着后院那个娇小的身影喊道。   “哎……哎……我说老邹,你可不能打我妹子的主意啊。”刘纬台绊着脸严肃的警告道。   “看你说的。我是那人吗?哥几个还不知道我吗?”邹丹笑道。   “呵呵。你的人品可没保障,连自家里的妹子都不放过,只不过呀,肥水已流外人田,让我们伯珪大哥收了,怎么样,我说老邹你后悔了吧?”   “可不是吗?”邹丹一笑,抬起酒壶,给身旁的几个人满上,嘴中依旧不忘吹嘘着刚才同皇甫岑谈论的话题。   “半年前,我刚来这涿县投奔他们家的时候,听说边军扩军,为了能在这个远房亲戚这里混口饭吃,毛遂自荐,你们说怎么着?”   “怎么着了?”几人渐被邹丹勾起了兴致。   “嘿嘿……这个邹玉娘当场站出来反对。”   “哦!接下来怎么样了?”   “能怎么着,看老邹这架势,一定又吃瘪了。”刘纬台嬉笑道。   邹丹没有急着否认,反倒是一反常态带着欣赏的口吻道:“可不是吗?这妞太凌厉。”   “哎呦!我说老邹你不会真的被她收拾了吧?”   “那个……那个……当时兄弟我有些大意。”邹丹吱吱呜呜的掩饰道。   “得了吧你,是不是就因为这个你就把邹家小娘子嫉恨上了,介绍给咱们伯珪大哥了。”刘纬台大笑,调侃道。   “来,来,喝酒,喝酒。”邹丹一见身旁几人是典型的找自己乐子,把酒碗端起,相互推搡。   “呵呵。”皇甫岑笑着摇摇头,身旁这几个人本事不一,但是就有一个优点,对兄弟,他们两肋插刀。   “我说老刘,我刚才来听你们说什么把谁怎么了,是不是……嘿嘿。”邹丹把话题一转,用手奸笑的指向身旁的刘纬台。   听邹丹此言,身旁的几人相互神情都有几分不对,相互遮掩着灌向邹丹酒水,又时不时地偷瞄几眼公孙瓒和皇甫岑。   皇甫岑倒是已经看出来几人是有事情瞒着自己,很可能是关于刘备的,不过夜已黑,此时多事,很可能招惹巡逻的官军。当下也不点破几人的诡计。   酒过数巡,几人已有六分醉意。就连公孙瓒也醉到不醒。   唯独皇甫岑尚有几分清醒之意。   忽听刘纬台家外有人呼唤之声。   “伯珪大哥,皇甫大哥。”   “燕子,谁呀?”虽然这个时候的酒水浓度不烈,可是皇甫岑也微有醉意,晃了晃头,看向门外。   “皇甫大哥,好像是刘德然。”   “刘德然?这小子深更半夜的来干什么?”公孙瓒失手便打碎身旁的酒坛。   “燕子,开门让他进来。”皇甫岑一听是同门师弟,以为刘德然必然有要紧的事。   “碰”一声如炸雷,顿时惊得身旁几人醉意全无。只见一人全身大汗淋漓,发髻松散,一脸焦急的冲了进来。   “德然,出了什么事情?”皇甫岑快步上前,扶起刘德然。   “二师兄,我刚才去你那找你,没看见你,便猜你在这里,二师兄,大师兄,救救刘备吧。”刘德然急得哭了起来。   听闻刘备,刘纬台几人酒意全无,心中一颤,快步上前把刘德然扶到一旁,口道:“走,走,天色已晚,什么事情,明天由伯珪大哥给你做主。”   皇甫岑见此有事,脸色一变,出言道:“刘纬台你们退下,让刘德然把话说完。刘备怎么了?”   刘德然一把推开李移子,走到皇甫岑近前道:“二师兄,刘备……要……要……被人打死了。”   “别着急,慢慢说,刘备现在在哪?是谁在行凶?”皇甫岑回身冷冷地瞪了一眼刘纬台三人,不用多想,此事一定是他们做的手脚。   “二师兄,你先快去,就在西街三巷,是崔家的那几个小子在行凶,晚了,恐怕……”刘德然喘着大气,呼哧呼哧地说道。   皇甫岑一听崔家小辈儿,脸色顿时下压,心中怒火上扬,也不搭言,疾步而出。   这时,公孙瓒也已经酒醒几分,冷冷地瞪了刘纬台几人一眼,冷声道:“拿家伙。”   刘纬台见公孙瓒和皇甫岑似乎都真动怒,心知公孙瓒同崔家的那些小辈儿一向有仇,而两人素来仗义,此事不让要是出面,肯定不行。现在救人要紧,回身对李移子冷声道:“李移子,抄家伙。”   “好嘞!”   “伯珪大哥,都准备好嘞,出发吧。”   公孙瓒看了看声影已经渐行渐远的皇甫岑,接过身旁的大铁枪,冷声道:“走。”   “慢着。”   “呃?”   “伯珪老弟,哥哥跟你们同去,怎么说哥哥我也算是个城门小吏,有我在,崔家小辈儿也不敢太过放肆,好过私自斗殴。来了官府也好说话。”   “邹大哥,你在涿县还要多跟崔家接触,是不是……”   “怕他个鸟,大不了,老子回辽西。”邹丹酒气上来,大喝道。   公孙瓒回身看了看邹丹,心想此事不宜扩大,惹祸上身倒不要紧,就怕到时候给老师卢植再添麻烦。而且看皇甫岑的气色不对,似乎今晚这事儿真要弄大。点点头道:“好吧。”   【邹丹(?-195年),东汉末年任公孙瓒部下渔阳太守。】 第7章 你不能走   几人在刘德然的指引下,匆匆地赶往事发地。   早跑出去的皇甫岑此时心中就像是被揪成一团乱麻样,担忧着刘备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刘备伤成什么样?虽然自己不太在乎蝴蝶效应一事,但是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件小事让刘备挂掉,那是对历史的极其不负责任。   夜幕下,借着月光,影影绰绰看到巷口内,几个人正群殴着一个人,那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却一声不发。   “住手!”皇甫岑飞身而出,出言喝止道。   “滚一边去,少他妈的管闲事。”从深巷之中传出冷冷地撇出这么一句话,俨然他们根本就不怕人看见。   “如果我说这不是闲事呢?”皇甫岑借着几人愣神的功夫,蹿过几人的包围护在刘备面前。   “你妈的,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连我们崔家的事情也敢管?”几人震惊之色并未消除,只见方才明明还在身后的说话之人一眨眼间已到近前。   “崔家?哼。”皇甫岑轻哼一声,轻蔑的看了几人两眼。不屑之意溢于言表。铁青着脸,道:“我在,今天你们谁也动不了他。”   几人见皇甫岑言语不善,纷纷停手,怒气哄哄的盯着面前的皇甫岑。   “嗯?”几人一怔,在涿县还没见过谁敢当着自己这些人的面说这话。拨开面前的几人,从这帮人中走出一人,歪着头,手中掂量着棍子的分量,一副纨绔姿态不言而喻。嘴角噙着一丝邪笑,道:“不把我们崔家放在眼里,看来这是要来挡横的啊?”   “是来挡横的,你又能怎么样?”未等皇甫岑开口,从这些人身后,闪出几人,刘纬台、李移子、乐何当三人纷纷握紧手中的棒子,环绕在公孙瓒的身旁。邹丹落后一步,却也离着不远。   “哎呦!今夜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来挡横的?”那歪着头之人奸笑的走到公孙瓒面前,无赖姿态尽现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公孙大哥啊!”   “哼!识相的就快点放了刘备。”公孙瓒白了一眼眼前这个死对头,双手架在一起,鄙夷之色尽现道:“崔巨业,咱们的事,有种你尽管冲我来,对付一个弱小的刘备,你丢不丢份啊?”   “刘备?”崔巨业回头看了看刘备,故作呻吟道:“原来他叫刘备啊,我还以为是哪个小偷呢?深夜在我崔府四处乱逛,还盗走我崔府之物,既然公孙大哥你要替刘备挡横,那公孙大哥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崔巨业如此嚣张跋扈,原来是占在理上。皇甫岑俯下身子,试探了一下刘备的呼吸和心跳还在,急忙用些简单的护理包扎。   “怎么回事?”公孙瓒回身冲着刘纬台问道。不用多想,定是身后几人捣的鬼。虽然自己一向看不起刘备,不过也知道刘备不是偷偷摸摸的人。   “这个,这个……”几人吱吱呜呜的不敢言语。   “怎么样,商量的有结果了吗?”崔巨业嘴角微扬,摆弄着自己的双手,典型的得理不饶人。   “崔巨业,你别过分。”邹丹从后赶到,也听到几人谈话,事情虽然是刘备之错,但是非曲直另有内情,不能全怪刘备。   而崔巨业如此不依不饶,主要也是因为与公孙瓒的旧恨。   “哎呦!小爷这个头脑不灵活,自幼就很笨,还真需要你们给点指示。什么叫过分,什么叫不过分?”崔巨业冲着身旁的几个崔氏族人肆意嘲弄着。   “死了人,你们可是要进官府的。”邹丹虽然位小官卑,但脾气也是刚烈的很,没想到面前这群家伙竟然敢跟自己这么横,连点和善的语气都没有。   “切!吓唬谁啊?”崔氏族人见身后的刘备动静全无,心中也有些发虚,虽然占着理儿,可是要死了人,事情就不那么好办了。不过嘴上却不肯认输。“哼!我看你是没长眼睛的吧,崔大伯可是涿令长,我们崔家在河北这根深蒂固,就你们想报官?也不用你的猪头想想。”   崔巨业闻此,稳住心神,干笑几声,抱肩相看。   “涿令长,恐怕也不能包庇杀人凶手?”邹丹没想到崔家这几个小辈如此猖狂,轻声道。   借着月光,崔巨业这才看得清楚方才说话的是邹丹,略有一丝奸笑,正正脸色,戏弄道:“原来是城门令,邹丹邹大人啊!”   “认识便好。”   “呦!好大的官威,不要以为你是个城门令,就敢胡乱插手此事,你不过就是我父亲手下的一条狗而已。就是邹靖那个老匹夫也要给我父亲几分面子,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尔敢辱我?”邹丹火爆的脾气就要压不住,怒声吼道。   “呦!动怒了,城门令大人动怒了,我好怕呀!”崔巨业正愁没有理由动手呢,见邹丹动怒,心中冷冷一笑,阴声道:“来呀,往这打。”   “小儿匹夫,我杀了你。”邹丹何曾受过几个半大小子的轻辱,这口气已然咽不下,挥手就要拔剑。   剑还未落下,便被公孙瓒制止住。   “伯珪,你让开,我要教训一下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邹丹怒道。   “邹大哥,让我来解决。”公孙瓒沉下脸,低声道:“先让刘备过去,你们的仇尽管冲我来。”   皇甫岑回头看了眼刘备,对刘德然道:“现在还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先去把他送去赵大夫那里,晚了恐怕就不好说了。”   “哦。哦。”刘德然这才晃过神来,抱着刘备,却抱不动。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还不过来帮忙。”刘德然唤道。   “哦,哦。”刘纬台几人抱起刘备便往皇甫岑所说的那个赵大夫医馆走去。   “等等,事情没有说清楚,你们谁也不能走。”   “崔巨业,我的面子你是不打算给了。”公孙瓒道。   崔巨业抬头看了看脸色不善的公孙瓒心中一颤,公孙瓒的武力不是自己几人能挡得了的,而且辽西令支公孙氏也是个不小的家族,能避免摩擦便避免就好。缓了缓语气道:“公孙大哥的面子我崔巨业给。”   “算你识相,那么我们走了。”公孙瓒嘴角一挑,轻蔑道。   崔巨业奸笑一声,不屑道:“慢着,他不能走。”   手指处,赫然正是皇甫岑。   “我说,崔巨业你是找茬怎么着,没完没了?”公孙瓒心情已经降到极点,怒道。   “公孙大哥,我给你面子,让你把刘备带走,可是你也给我几分面子吧,这个人当着我这么多兄弟的面,辱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公孙瓒脸色一阴,既是不能带走刘备,也不能让皇甫岑再受委屈,邹玉娘一事,全都是皇甫岑替自己担下来的。已经欠过皇甫岑一份儿恩情,怎能在欠一份儿恩情呢?   “你说怎么办?”皇甫岑心知崔巨业这是想挑软柿子捏,自己全无背景,崔巨业不用忌惮。皇甫岑面上风轻云淡问道。   “你算什么东西,我大哥说话,你插什么话?”崔巨业身后的一个族人挺身喝道。   公孙瓒抬手就要收拾那家伙。却被阻拦下,皇甫岑一笑,缓身走到崔巨业面前,用自己的下颚贴近训斥自己那人,笑道:“呵呵。我还真就不是个什么东西。”   “哈哈。大哥,看到没有,他自己说自己不是个东西,逗死我了。”崔氏族人闻言捧腹大笑道,跟着身旁之人同时大笑起来。   公孙瓒怒瞪一眼,崔氏族人摄于公孙瓒余威,忙收回话语,不再多言。   “我本来就不是东西,是人而已。当然了,也许你们是个东西,也许不是?不过不管你们是不是东西,我唯一确认的是你们都不是人。”   “好!老二这话说得好。”公孙瓒随即大笑,本为皇甫岑心都悬着呢,没想到往日里脾气无比温顺的皇甫岑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没白跟自己混。   “哈哈。”身后邹丹几人同时笑了起来。谁都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说话如此犀利,当真是书生骂人不带脏字。   “尔敢辱我等?”崔巨业眉毛一挑,拔出腰下佩剑,寒光一闪,对准皇甫岑,厉声喝道。   “哼!”皇甫岑宛若并未看到崔巨业的剑一般,直直走到崔巨业面前,用手指轻轻地推开一旁的剑锋,不屑道:“世人皆知我皇甫岑性情温和,却不知如果有人真来找我的茬,我皇甫岑也是从来都不会夺的。”   皇甫岑的气势一提,崔氏的几个毛头小子顿时被威逼下去。   “皇甫岑,告诉你,这刘备偷我们崔府东西,失手被擒,可怨不得我们,就算是告到官府,我们也不怕。”崔巨业想起刚才的事情,稳了稳心神道:“看着公孙大哥的面子,刘备我们放了。但是你辱我,今夜你必须留下。”   (崔巨业,袁绍部将,曾经率军万余人围攻公孙瓒故安不下,在引军南归时,在巨马水被公孙瓒三万大军追上,大败。) 第8章 嚣张跋扈   “但是你辱我,今夜你必须留下。”   “哼,是吗?”皇甫岑环看崔氏几个人样子很是蛮横,像是有几分真话,自己又在崔府门外,动起手来,自己这方优势不大,也不想闹大事情,眼神一转,计上心来,冷笑道:“把我兄弟伤成这样,你们想了结,我还不愿意。不用你们留,我们还不走了,等巡逻查夜的官兵来吧。”不等崔巨业回话,皇甫岑转回身对着邹丹问道:“邹大哥,大汉历律,偷盗杖责几十?伤人致死又有何刑?”   闻听皇甫岑之言,邹丹一笑,皇甫岑把两件事故意拆开说,分明是在减小刘备的责任,却又不时的给崔巨业他们施压,当下笑道:“偷盗不过三十杖,伤人致死吗,以命相抵。”   “听见没有,一命偿一命。”皇甫岑回身看了看刘备,假意唬道:“时日在晚些,恐怕你们都得给刘备抵命。”   “这……”崔氏族人顿时没了主意,死了人对谁都不好,他们当然不敢放肆到如此地步,回头相互凝视了几眼,最后的目光落在崔巨业的身上。   崔巨业心中一横,知道今日自己算是栽了,跨步近前,指着皇甫岑的鼻梁,喝道:“皇甫岑,这事还不算完。”   “那你还想怎么办?”邹丹上前怒道。   “当然,这事不算完,欺负我皇甫岑的师弟,我不会介意神不知鬼不觉的收了你狗头。”皇甫岑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刘备,知道时间不容再多有耽搁,脸色有些阴沉道。   见天色已深,巡逻打更的人也快过来了。   崔巨业冷声道:“好,皇甫岑,我听说公孙大哥的马术不错,你既然是他的兄弟,马术也定然不同凡响,三日后,东门外,你我赛马。输者给对方叩三个响头。敢吗?”   公孙瓒心中一颤,从来没有见过皇甫岑赛马,就要上前阻拦,道:“有种跟我比。”   “公孙瓒,我敬你,但你也不要不给面儿,你不觉得今儿个你管的多了吗?”崔巨业也恼丧,接二连三的丢面儿,所幸横下心来,翻脸道。   皇甫岑见崔巨业已经到了承受的最低点,抬手打断公孙瓒,嘴角一扬,心中好笑,还真不以为这些人能给自己造成多大的麻烦。低声道:“好,我等着。”   “咱们走。”崔巨业回身瞪了两眼皇甫岑,便领着自己的族人离去。   “快,送医馆。”邹丹看着失血过多的刘备急道。   “不行,送到赵大夫那里。”皇甫岑阻拦,却往东街走去。   邹丹一愣,见夜色已深,明白皇甫岑顾虑,转身领路先行,遇见巡查的官兵,自己也好打个前站,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几人转过几个街角,便把刘备送入皇甫岑口中的赵大夫家里。院子里。几个人焦急的等待,有些人面带愧意,有些人面带恨意,有的满心担忧,表情各自不一。   公孙瓒虎目一瞪,不怒自威。冲着刘纬台道:“刘纬台,你们几个给我过来。”   听公孙瓒言语不善,刘纬台原本就是忐忑不安的心又像是石沉大海般荡漾开来。围凑到公孙瓒近前,低声道:“伯珪大哥。”   “说,今晚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呃……其实。”   “照实说。”皇甫岑瞥了一眼刘纬台,自知刘纬台喜欢圆谎,三个字警告刘纬台不要在自己面前扯谎,他那点心思,自己见得多了。   刘纬台吐了吐舌,看了眼皇甫岑。也不打算扯谎,回身看了看远处的刘德然,见刘德然的心思并未放在这里,低声愧疚道:“你们俩去师父家后,我便把刘备骗了出来。”   皇甫岑点点头,一副就知道这事情是你们搞的鬼的样子。   “邹玉娘一事被刘备这小子揭发,哥几个都不忿,想给他点教训,晚上我们看到崔巨业在府门外收了什么东西,便把刘备引到崔府那里,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公孙瓒有些不耐的摆摆手,冷声道:“你就说你们有没有拿崔家的东西吧?”   皇甫岑也细瞧着刘纬台,这个东西很重要,道义上自己这面儿不能输。   “伯珪大哥,这个兄弟们保证,绝对没有。绝对没有。知道大哥你一向同崔家的人不对付,我们哪敢去惹他们家的那几个兔崽子啊?”刘纬台拘谨的瞄了瞄房中正被医治的刘备,道:“不过,刘备有没有,我们可不清楚。”   “滚!刘备不是那样的人。”公孙瓒虎目回瞪。   皇甫岑低头走到刘德然的身旁说道:“德然师弟你先回去吧,这里由我们守着。”   “二师兄,还是你们先回去吧,明天师父那里还要由你去授课。”刘德然对皇甫岑还是素来敬重的,自己这个师兄为人素来仗义,对自己这些师弟一向很照顾。   “皇甫老弟,你们就先回去吧。”邹丹也劝道。   “走吧,老二。”公孙瓒看了看扬起的朝阳。心道教学授课这种事情还需要自己跟皇甫岑去做呢。   “嗯。”皇甫岑也不虚假,现在无论怎么挽救,刘备对自己还是会有一定些看法的,还是看以后的发展吧。   (刘德然,德然父元起常资给先主,与德然等。) 第9章 散生田丰   早晨。   皇甫岑和公孙瓒便早早地赶到卢植这里,隐瞒了刘备的事情,给刘备请了几天的假,往日里卢植对刘备的印象不是很深,只知道他家境比较贫寒,也就没有多问什么。   “伯珪啊!我那里还有几本书没有注解完,这里就暂时的交给你了。”卢植整个人很憔悴,身子有些虚弱,边咳嗽边支撑着说道。一看就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卢植乃是朝廷的博士,因疾去官,多半是有些推辞,事实上卢植是对朝廷的党锢之争是敬而远之的。卢植倒是对经文的挚爱很深,不过算不上是个腐儒,知道这些小事让其他人放手去做便可。比如眼下的教学,几个十几岁的小毛孩子,由公孙瓒可以了。不要以为公孙瓒无能,求学之前,公孙瓒虽为小吏,可是也是一个文职。   “好嘞,注完经文后,老师您也早些休息吧。”   “咳咳。对了,最近又新来了几个寄学的散生,你多费费心。”声音渐渐飘远,人已经转过后院。   “知道了,老师。”眼见卢植走远,公孙瓒回头冲着皇甫岑奸笑几声道:“老二,这事儿,你来吧。”   “呃。”皇甫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好吧,大师兄你不会又要跑吧?”   “呃……怎么能这么说呢?哎呦!哎呦!肚子痛,肚子痛,我先上个茅厕,一会儿再说。”未等皇甫岑多说什么,整个人身影一闪,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皇甫岑转回头,招呼着一众小师弟们聚集到别处,从卢植留下的竹简中拿过一卷,上面标注着《礼记》,汉代尚未四书五经之说,不过却已经广泛学习了,这《礼记》之中便包涵着《大学》和《中庸》两篇文章。   “二师兄,不会还读《诗经》吧?”一个小脑袋尖尖的小孩子问道。   “怎么,不好?”   “什么啊,乏味透顶了。”   “什么啊,那里可是有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另一个小孩子摇头晃脑的调侃。   “对,对。还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哈哈。”   ……   公孙瓒这个严厉的大师兄一走,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皇甫岑无奈的一笑,这群小家伙就愿意没事惹事,扳了扳脸色,佯怒道:“都闭嘴。”俨然,皇甫岑还是在这群孩子中有些威望的,宛如一热锅煮沸的热水的孩子们顿时变得老老实实。   “今天我们读礼记,不读诗经。”皇甫岑把手中的竹简高高扬起。   “哦,太好了,要是经常弄那些老套的东西,我们的耳膜都要受不了了。”一群孩子开始起哄道。   “你们受不了?好啊,谁要是能把《诗经》全部都背下来,我就去跟老师说,谁以后都不用在读《诗经》了。”皇甫岑轻挑一眼,这群兔崽子真拿他们没办法。   “哄”一阵叹息声落地,身旁再无人附和。   “哼!读来读去还不是儒家的那些东西。”人群中一个略有不协调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皇甫岑一怔,这个时代儒家思想已经深入人心了,竟然还会有人对儒家思想不耐,可算奇人。转问道:“不读儒家学说,那么你想读什么?”   身旁早有较小的学子凑上前来道:“师兄,这小子是新来的,师父准许他旁听寄学,不算正式学子。”   “哦。你叫什么名字?”   “田丰。”   “田丰?”皇甫岑一怔,有些失神,尚未缓过神来,想了一刻,语气有所疑问道:“表字元皓?”   “这位师兄有请了,在下今天才一十右四,还未及冠,如何来的表字,不知这位师兄所言之人为谁?”面前这个名叫田丰的小子还蛮口齿伶俐,隐隐有些刚毅本色。   这就对了。皇甫岑心中一乐,以年纪来算跟历史上那个刚而犯上的田丰不差半分,看来自己前世码字的本事放在这里还有些用。不过怎么会成为卢植的门生呢?走到近前问道:“你是钜鹿人?”   田丰见面前这个传闻的大师兄还算和善,点点头道:“不错,钜鹿人氏。”   皇甫岑见田丰一脸毅色,很显然自己把他当成小“盆”友,让他不满了,问道:“不读《诗经》,不读《礼记》,那么你想读什么?”   “诸子百家,谁人不可?”   “呦!口气不小,你都看过什么?”皇甫岑就是随意的调侃两句,要知道始皇帝焚书坑儒,诸子百家毁之一旦。   “《韩非子》。”   三字一出,皇甫岑倒是深吸一口气,没想到面前的田丰竟然看过《韩非子》,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见识,当真不可小觑。   “啧啧。法家集大成者,却是一部著作。”   “可惜,尚未读完。”田丰有些惋惜说道。   “哦,为什么要学之啊?”皇甫岑倒真是对眼前的田丰刮目相看了,没有想到在全天下都在大兴儒家的时候,自己身边竟然有崇尚法家的历史名人。   “先秦以法一统六国,大汉立国四百余年,也以法制治国,难道不该学习法家吗?”田丰言语铮铮,盯着皇甫岑问道。   “这个……”皇甫岑环绕的看了几眼,痛快的闭上嘴。大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现下又是党锢之争,此时绯议会引来相当不好的结果,而偏偏皇甫岑又是穿越过来的人,自然知晓两家利弊,本身也是倾向法家一派的,不过此时却不能多言语什么。   “怎么,这位师兄也赞同丰之见?”田丰过来问道。   “呵呵。”皇甫岑掩饰道:“暂且不谈此事,我们接着讲《礼记》。”看着小田丰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皇甫岑就觉得此子好笑,当真是执拗的很。   “昔者仲尼与于蜡宾,事毕……”   清风送扶,爽朗的读书声传遍每一个角落。皇甫岑的一生的朋友、政敌却是唯一不爽。 第10章 太平道众   日头转过正午的时候,皇甫岑完结了他今日的教学。而公孙瓒他们几人也在教学结束的时候赶了过来。   “老二,我们回来了。”   “回来了,你们现在回来干嘛?”皇甫岑故作不知的问道。   “学习吗?”刘纬台傻笑道。   “学习呀!你们还知道这是上学呢?我还以为你们是来捣乱的。”皇甫岑瞪了一眼。   “老二,你看。去,去,去。”公孙瓒刚刚未说一句话,见身旁的小师弟们,纷纷凑上前来要看自己四人的笑话,挥手斥责。   “喔喔……大师兄、刘纬台、李移子、乐何当四人逃学哦,逃学哦。”呼啦啦,被刘纬台一哄都作鸟兽散。   皇甫岑冲着眼前走过的田丰点点头。   田丰却理也未理的离去。   “嘿,这小子谁呀?这么横。”刘纬台借机转开话题道。   “你给我回来,别打岔,说你们的事。”   “皇甫老弟,你看我们三人不就是贱民的料吗?学什么诗书礼仪呀,那都是瞎扯,认识几个字对我们来说就可以了。”   “对,对。刘纬台说的对。”   “对什么对呀?你饭馆用不着,我卜卦还用不到那么多呢?”刘纬台回身相讥道。   “行了,行了,别解释。你们那点出息呀。”皇甫岑恨铁不成钢,无奈的摇摇头,不过强求他们学习儒家这些东西也确实为难他们。   “别让师父知道就好了。”皇甫岑点点头,算是默认几人行径,不过劝道:“不过,你们要好自为之。”   “皇甫老弟,一会干什么去,要不骑马熬鹰去?”刘纬台爽朗道。   “不去了。”皇甫岑摇摇头。   几人却是一愣,皇甫岑一向是最愿意凑热闹的,怎么今天如此冷漠?   “老二,三日后……”公孙瓒隐隐有些担忧的提醒道。   “呃……三日后。”皇甫岑离去的脚步停顿,一拍自己的脑袋,心道自己怎么把这茬忘了呢?   “三日后斗马,担心你有个万一。”   “好吧,这就去。”皇甫岑甩了甩衣袖,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生疏了,总要练练。   “老二,你不换一身行装?”皇甫岑这身宽大的长袍有些碍事。   皇甫岑不明,疑问道:“什么?”   “哦,没什么,走吧。”公孙瓒也没有心情去计较这些事情,反正最近皇甫岑的表现也怪怪的。   “对了你们还没说,刘备怎么样了?”皇甫岑问道。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大夫看过说是回去静养几日就好了。他现在已经被刘德然送回家去了。”   “哦,那就好。”皇甫岑颔首道:“什么时候,你们几个过去看看,给他道个歉。”   “这……”刘纬台不悦,未曾开口便被身旁的公孙瓒制止,回应道:“老二你就放心吧,我们明天就过去看看,听说他家里也挺穷的,送点礼品过去表表心意。”   “那皇甫老弟你不过去?”刘纬台问道。   “我就先不过去了,对了,我跟崔巨业赛马一事,告诉刘德然一声。还是不要让刘备知晓吧。”皇甫岑算是点了头,心中却思索,这件事情可千万别再刘备心中落下心结,要是那样自己可就真是得罪了一个能伸能屈的厚黑集大成者。   几人说说笑笑,便已经走到闹市之中。   “伯珪大哥,皇甫老弟,你们看前边是干什么呢?”   “干什么呢?”皇甫岑没有留心前边的热闹,经过身旁的刘纬台提醒,这才发现前边正在表演什么呢?啧啧,这个时代就有戏法表演了?   “刘纬台,看起来是跟你一个样都是老本行啊。”公孙瓒本是端着手臂,调侃着身旁的刘纬台。不过越到近前,表情变得越来越严肃。   “怎么了?”皇甫岑下意识的发觉身旁几人神色不对,已经没有方才调侃般的诙谐。   “哦,是太平道道众。”公孙瓒道。   “嗯?”闻此,皇甫岑的注意力全部被转移了过来,盯着眼前一干祭拜的人,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觉。才来涿县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先后就树立了那么多敌人。现在眼前的事情,自己还是能躲就躲。皇甫岑摇了摇头,转身便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没办法,张角创立太平道是要准备黄巾起义的,学过历史的人都知道。   “老二,干什么去?”   “哦,我想起来,自己确实需要换一件衣服,一会儿我就去东门外找你们去。”   “皇甫老弟,你不过来拜一下?”刘纬台典型的小农思想,这个时候还不忘让皇甫岑前来祭拜一下。   “祭拜?还是算了吧。”皇甫岑摇了摇头,无奈的自嘲了一小下。嘴中却忍不住绯议一句道:“呵呵。太平道?还是算了吧,我还想多活一阵儿呢?”   “你说什么?”未等皇甫岑离开,便听见耳边一声训斥厉喝。   “呃。”皇甫岑抬眼观瞧。   “这位阁下,因何这么说?”面前说话之人,个子不高七尺左右(汉代约合165CM左右),两肩窄小,面白无须,五官倒是端正,身上罩着一件特别宽大的粗布袍,把整个人都包在其中。整个人的感觉很特别,却是不能说长得多么英俊秀气,但是却给人一种很亲近的感觉,虽然衣着特别,可是整个人倘若放在人群之中,是很难发现的那种人。   皇甫岑看了看挡在自己面前的剑,并未开口。   那人回身对旁边的那出口训斥的大汉,道:“收回你的剑。”   “也别忘了先把路让开。”皇甫岑适时的补充了一句。   “呃……”   未等两人反应过来,皇甫岑便已经从两人身体中间穿过。   “这位阁下,等等。”   皇甫岑根本不听身后的呼唤声,自己码字的时候经常会设计几个这样那样的情节让主角发生点意外。这种情况跟小说里的情形一般无二。当然这两个人自然也就不那么简单,甚至有可能带给自己带来些麻烦。   皇甫岑的反常倒是让身后的两人生出一丝好奇,那长袍之人不理身旁大汉的劝阻,直径朝着皇甫岑走来。   “阁下等等。”   “我说,你有什么事情吗?”皇甫岑不耐的白了那人一眼,低声道:“我很忙。”   “阁下,在下见阁下仪表不凡,谈吐不俗,想约阁下酒楼一叙,不知可否?”   顺着那人手指处,正见一家酒馆。教了一天的课,皇甫岑也确实有些饥渴,望了望两人,觉得自己如果执意要走,反倒是显得心虚,招惹一些没必要的麻烦。道:“好吧,腹中确实有些饥渴。”   “阁下请。”   皇甫岑想回身召唤公孙瓒他们也过来喝一碗茶水,却见长袍人身后的大汉正一脸厉色的瞪着自己,所幸作罢。   “蹬蹬蹬。”   几个脚步声过后,皇甫岑随意的挑了一个靠窗口处坐了下来。   长袍人一笑,面前这个皇甫岑,为人倒还是很随意。   “阁下怎么称呼?”   “我吗?”皇甫岑海饮一壶茶水,笑笑道:“名姓只是一个代号而已,随你怎么称呼都可。”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家公子同你好生说话,你却胡搅蛮缠,找打。”身旁跟随的大汉作势要打。   皇甫岑不屑的一撇嘴,玩味地笑道:“奴才而已。”   “你……你说谁呢?”   “哎!”长袍人拦住那大汉,回身对着皇甫岑浅笑道:“是在下失礼了,未先自报家门,唐突了。家奴失礼勿怪。在下姓常名攻。草字敏菁。”   “呵。算了,我不想知道你姓氏名谁,萍水相逢,只是一碗茶水的交情而已。”皇甫岑适时的阻止道。转回身望着窗外膜拜的太平道教徒,自言自语道:“我不问你名字,你也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我跟你们是没有交集的。”   短短几句话,皇甫岑就仿佛知道他们的身份似的。   这让那个长袍人不得不再次对皇甫岑刮目相看。低凑到皇甫岑近前低声问道:“阁下可否告知,对这太平道是怎么看的?”   皇甫岑嘴角玩味的一笑,这个人啊,终于露出马脚了,这么牵强的拉住自己,不是有事还能有什么?   “看阁下的样子对太平道似乎有些偏见?”   “哦?”皇甫岑把酒樽收回,慢慢地放在嘴边,故意拉长声调,并不言语。   “怎么,不是?”长袍人一愣,皇甫岑如此姿态倒是让自己又生一丝异样感觉。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了……其实,他们跟你们都是同一类人。”皇甫岑笃定的语气让眼前的两位大跌眼镜。本来皇甫岑也没有要揭穿太平道的一些把戏,反正跟自己并无关系,可是面前两人过分执拗此事,让皇甫岑略有不爽。   “什么人?”长袍人似乎根本不相信皇甫岑能懂这些。   皇甫岑邪邪地一笑,凑到面前长袍人面前,低声道:“骗子,不是吗?”   “嗯。”长袍人脸色一变,低声不悦道:“这话怎么说来的?”   “旁门左道歪理邪说而已。”   “大胆,你敢绯议大贤良师的医术?”身旁大汉“锵”的拔出手中的宝剑对准皇甫岑,便要刺来。   “收回你的东西。”皇甫岑眼睛一瞪,手上一个翻腕,借势手就掐在大汉的手腕上。“锵”的一声宝剑滑落在地,就那么一顺,那大汉的身子一个踉跄,险险栽倒在地。   “告诉你,动手前最好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长袍人一愣,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有如此本事,只一个照面便把自己身旁的护卫打到,冲着皇甫岑抱拳相称道:“阁下果然好本事。在下佩服。”   “哼,配不佩服都无所谓,管好你的家奴便好,随便咬人的狗不好用。”皇甫岑弦外有音,只是并不点透。   长袍人见皇甫岑性子便是这样了,所幸也不在恭维皇甫岑了,只是坐在皇甫岑面前问道:“阁下既然说那些都是浮云,不知道阁下可有什么好指教的?”   “其实就是用一些物理性的常识来蛊惑人心,什么仙法具是狗屁,如果他那是仙法,那我这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了。”皇甫岑撇了撇嘴。   “话是这么说,你能揭穿?”长袍人不忿道。   “我看您老人家的阅历很浅啊!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吗?”皇甫岑反问。道:“神马都是浮云,吐火倒是好看,不过就是用三种粉末樟脑、磷、硫磺,樟脑易挥发,硫和磷容易燃烧,这么一抖,热度一到,自然就着了。”   “哎呦!你小子还真行吗!这都看出来了,不简单呀不简单。”那个大汉现在算是对皇甫岑另眼相看了。本以为皇甫岑故弄玄虚,却没想到这个人还有几分本事。不仅手头上的功夫强出自己不少,就是连这秘密都知晓。   皇甫岑一笑,这算什么呀!一手码字的本领不是白混的,什么招数自己没有百度过,更何况自己身旁一直都有神棍,这点小招数,连刘纬台都会。也就欺骗寻常老百姓和一些腐儒罢了。   “纸片画出麒麟你都瞧得出?”长袍人满眼的惊讶,似乎不相信自己眼前这个没事瞎掰的皇甫岑。   “呵。这有什么的,我告诉你?”皇甫岑悄悄地低下头凑到长袍人的耳边。   “你说。”   “就是……”皇甫岑卖了个关子,轻轻的一拉回身子撑了个懒腰,双臂一展到是不说了。   “哎?我说这位阁下你这么做可不地道啊!勾起我的兴趣了,还不说了。”长袍人忙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急躁,让自己与皇甫岑保持一定的距离。   “地道不地道这咱们先不说,就是这茶钱该谁出啊?”皇甫岑无赖的问道。   “哼!看你那小气的样,一点茶水钱就把你抠成这样?”长袍人很不屑皇甫岑的举动。   “喂!话不能这么说,茶水钱也是钱,我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要是有的话,你就付了呗!再说我来喝茶,还不是你相让,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上哪挣钱啊?钱来的不容易,我怎么……”皇甫岑是晃着脑袋说完这些话的。   “行了,你就打住吧!”长袍人笑着止住了皇甫岑。回头对着店家道:“店家,今天的茶钱,我出了。”   “好了,店家,听见没有,他说茶钱他出,对了把我前几天欠的茶钱也都一块结了吧。”话罢,皇甫岑已然下楼。   “喂!你还没解释为什么会出现麒麟一样的祥瑞呢?”   “呵呵,等有缘再说吧。”皇甫岑脚下速度十分快的逃离而去,转过一个街角,摇摇头,呢喃道:“我不说,你们还不清楚。真当我是傻子啊!”   “小姐,此人……”   长袍人挥了挥手,转回头独自看向客栈下那个背影,嘴角幽怨的呢喃道:“嗯。我倒真是对你充满了好奇心。是什么原因让我父亲如此重视你?”   【太平道,张角创立于灵帝建宁(168年-171年)时。发展于熹平年间(172年-177年)。】 第11章 巷口巧遇   皇甫岑速度很快,转眼便离开了那间酒楼,为了防止身后有人跟随,皇甫岑自己都不知道选的是哪条路。背靠着身后的墙围,喘着粗气,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什么陌生人,什么神秘人,什么鬼人。皇甫岑此时脸色宛如一块铁青的黑炭。心跳急速的加快,无论怎么弄都安抚不下来。皇甫岑只觉得全身都被洇透了,虽然方才皇甫岑款款而谈,而且尽现无赖相。可是心中清楚,自己对这些人是怀有恐惧感的,真不知道怎么又招惹上了太平道?还是他们故意找上自己的呢?   太平道就像是一个噩梦萦绕在皇甫岑的心头挥之不去。   ……   “小姐,你看。”   “是他吗?”   “好像是呦!”   ……   皇甫岑晃了晃头,到哪都不清净,耳边总会有这样那样叽叽喳喳的声音。转身便想离开。   “大胆狂徒,哪里走?”   一声娇喝,喝得皇甫岑一颤,本就是心中有鬼,初听这么一嗓子,还真有些受不了。待反应过来,听见身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后,往常的温文尔雅却全都不见,阴着脸转回头,冷声道:“小姐,请注意你自己的言行。”   当然皇甫岑是低着头,两人皆没有看到对方的样貌。   “春桃,是他吗?”面前女子似乎有些犹豫不定的回头再问。   “呃,小姐,奴婢也不敢确认。”   “退后,不确认跟我说什么啊?”女子瞪了一眼身旁的丫鬟。   “我说,你不会要劫道吧?”皇甫岑略抬起头来,却是一怔,转即低下便不再抬起。面前之人竟然就是那个邹玉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嘿嘿,自己今天怎么就这么倒霉,接二连三的碰上这种事情。看来自己确实要走倒霉运了。   皇甫岑略有些不同的举动,让面前的邹玉娘原本以为认错人的心理开始打消,面前这个竟然不敢看自己,不是那个淫贼,也一定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就这么放他走。   “哼。本小姐自然不会劫道,因为,这条路本来就是我们家的。”   听邹玉娘这么一说,皇甫岑这才回身环顾了一下,不怨自己能在这里见到她,自己竟然鬼使神差的走到邹府后街了。稳了稳紧张的神经,皇甫岑低声道:“是不是你们家的,我不清楚,不过请让开,我借过。”   “呦!”邹玉娘闻听面前这个家伙口气不善,似乎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小脸顿时拉了下来,不满道:“借过还这么横,那要是路过怎么样呢?”   “抱歉,在下没有时间跟你在这里乱扯,请让开。”   “不抬起头来,本小姐今天就不让你过去?”   “呃。”皇甫岑一怔,难怪这个邹玉娘如此无理纠缠,原来是看出自己身份了,只是不敢确认罢了。这么一来,自己就更不能抬起头来了。   “怎么,承认了?”邹玉娘娇容展露一丝笑颜。   皇甫岑现在是不敢再接话茬了,再多说一句,自己恐怕就要暴露的更多了,现在最为重要的是考虑解围的办法。自己怎么才能逃离面前这个小辣椒的法网。   “哼!”邹玉娘接过身后丫鬟递过来的鞭子,鼻子不屑的轻哼一声,莲步轻移,慢慢靠近皇甫岑,想要在皇甫岑抬头的一瞬间,拿下他。当然嘴上不忘吸引道:“当然,想要证明你的清白,也有一个好办法。”   “那就是。”   “你看那里。”皇甫岑可没有被邹玉娘这点小伎俩吸引,他十分清楚这招叫做声东击西,不过皇甫岑却想给邹玉娘来个将计就计。皇甫岑就等着邹玉娘走到自己近前那一刻,自己才好分散她注意力。   “淫贼,哪里走?”   让皇甫岑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邹玉娘不是寻常人,反应超出常人,只是短暂的一怔,便发现皇甫岑想要金蝉脱壳,这下子更坐定了邹玉娘的想法。   “啪。”“啪。”   鞭子抽出,空气之中撕裂的声音划破整个小巷。   皇甫岑哪里还敢跟邹玉娘纠缠,小辣椒人长得虽然不错,可是这火爆的脾气,要是放在床上,自己岂不是要受死罪了。两条本就是疲惫不堪的双腿,再一次的负重而跑。   “还敢跑,老娘今天非要捉拿你这个淫贼去官府。”邹玉娘又急又气,眼见到手的皇甫岑,就这么闪身而出,岂肯罢休。   论身法,往日里的皇甫岑尚能躲开。今天先是教了一天的课,又为了躲避那两个神秘人使出浑身解数,气力已经有些不足,再碰见脾气如此火爆的小辣椒,铁打的人似乎也逃脱不了这一茬又一茬的劫难啊!   没跑出去几步,邹玉娘身影已近。为了躲闪鞭子,皇甫岑只好放慢脚步,手却不敢有任何停顿。鞭子这种软兵刃的苦处,皇甫岑可没少吃。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淫贼这么叫好不?”   “呸!这么叫,我还是高抬了你。”邹玉娘身子顺势而出,而皇甫岑正收步回看,两个人的脸一下子就凑个正着。   就这么一刹那的擦肩而过,一抹余韵飘散在两人鼻中。   心灵同时一颤,一股暖流慢慢地滑过心田。一股说不上甜蜜,萦绕心田。   皇甫岑也是鬼使神差的把手勾向邹玉娘的纤腰。轻轻一握间,温存遍布全身。   邹玉娘也少有的愣神,傻傻地杵在那里。手中的鞭子也不知何时便被她扔到九霄云外。   “小姐!”邹玉娘贴身丫鬟春桃本以为自家小姐这一次,准能抓住那个淫贼呢?没想到就这么一眨眼间,两个人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一幕,简直就是再次被非礼,比上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啊?”   “嗙。”皇甫岑也是一怔,随即松开手,在邹玉娘尚未缓过神来的时候,脚下加紧步伐,便挥之大吉。   “小姐,你没事吧。”   听春桃这么一说,邹玉娘才缓过神来,方才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小鹿乱跳个不停,一个劲儿的乱蹦。还隐隐有些甜甜的感觉。   “小姐,你不会……”春桃这小丫头早熟,脸上笑道。   “哼!春桃你说什么呢?”邹玉娘小脚一急,狠狠地踩了一下脚下的青石板,脸颊上顿时飞起两朵红晕。这个淫贼真不会怜香惜玉,就这么便把自己扔在这里。   “我跟这个淫贼不死不休。”邹玉娘仿佛心事被戳穿,极力掩饰的拿起地上的鞭子,便要作势追赶。   “唉!小姐。”   “玉娘。”   又是这样的一个呼唤声,顿时便把邹玉娘的火气降了下来。   “大哥。”   “嗯。”从巷口处转过来的正是邹靖,方才的一幕虽然没有看全,但是看自己妹子的脸色,也明白了个八九分。拉下脸来,低沉道:“干什么去?”   “大哥,我看到前夜的那个淫贼了。我这就去把他追回来。”   “胡说!”邹靖环看了四下,见无人,缓缓语气道:“什么淫贼,只是个小毛贼而已。”   “呃……就算是毛贼,我也能把他抓回来。”   “不用了。”   “大哥,你不会跟那人有什么吧?怎么我一要抓住他的时候你总会不适时宜的出现在我面前呢?”邹玉娘小脸鼓鼓地说道。   “咳咳。”邹靖尴尬的咳嗽两声,缓解压力后道:“不用找了,那个人我知道是谁了?”   “是谁?”邹玉娘心中一紧,急问道。   “海内大儒,卢植卢子干的学生。”   “叫什么名字?”邹玉娘似乎并不是要捉拿凶手,而是更关心刚刚那个人的名字。   邹靖一见邹玉娘这等反应,脸色骤降,挥了挥衣袖,训斥道:“女孩子家家,整天拿着这鞭子成何体统!” 第12章 咸猪无赖   受了上次的教训,皇甫岑便再也不敢随便乱走了,白天帮着卢植教教学,晚上就干脆搬到卢植的草堂住,顺便帮着卢植著经释文。公孙瓒同刘纬台他们自从上次后,没少找皇甫岑出去,一来少个人总觉得不太对;二来赛马的日程渐进,总是对皇甫岑不放心。不过,皇甫岑却只是摇头否定,并不答应。   对于几天后同崔巨业的那场赌马,皇甫岑也并未在心上。输了又能如何,什么对自己看起来都是很无所谓的。   下完雨的夜晚空气特别的清新,月华洒落,一摊雨水仿若水银泻地,闪的皇甫岑眼睛刺痛。推开两扇门窗,心事重重的走到窗前,想着什么。   相比自己的小命,皇甫岑很没骨气的选择了妥协。当然是不是暂时性的只有皇甫岑他自己知道。毕竟短短几天内便出现了很多事,先是给老师卢植带来麻烦,而且那个邹玉娘的大哥又是一个很深的老狐狸。接着把未来的皇叔刘备伤了,得罪一个懂得隐忍的家伙确实相比其他的要来的难上很多。崔家小辈儿的叫嚣,皇甫岑并不看在眼里,他们对自己来说真的很无聊。还有那两个人看起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要怪只能怪自己怎么就学不会低调呢?   “二师兄。”   “呃……玥儿,你怎么来了?”皇甫岑一怔,夜已经深了,现在这个时间估计人都睡了,卢玥儿却没睡。   “哦!睡不着,我就偷偷的出来了。”卢玥儿调皮的冲着皇甫岑眨了眨眼。   “师娘不知道?”皇甫岑一愣。   “知道。”卢玥儿白了一眼皇甫岑,意思满是责怪。   “哦!”皇甫岑点了点头,既然师父和师娘都知道应该没有什么事。随即又有些失落的眼望前方。   卢玥儿心细的发现皇甫岑同往常不太一样,低凑到皇甫岑近前,小声道:“二师兄,在想什么事情呢?”   “哦”皇甫岑摇了摇头,想要甩掉一些思绪,呢喃道:“没什么事。”   “什么嘛!明明就是有心事,而且还是不开心的事。”卢玥儿不满的努努嘴。   “嗯?哪有?”   “什么没有嘛?你看你,都写在脸上了。”   “哦。”皇甫岑干脆也不否认,木讷的眼望远处,凌乱的思绪充满整个脑海。   “真的有事。”卢玥儿很少见到皇甫岑心事重重,皇甫岑不同公孙瓒,公孙瓒是那种大大咧咧的人,什么事情都不会憋在心里,可是皇甫岑却很少流露出来,也很少有人能看出来的。今天不知怎么了,皇甫岑一脸愁容相表露无遗。而且还不跟自己说。当下,表情失望的扬上脸。   皇甫岑见卢玥儿的模样有些失望,而且还有些楚楚可怜,不忍,欺骗道:“哦,真的没什么事,就是有些担心,刘师弟。”   “刘师弟?”卢玥儿一怔,很显然她并没有想起这个人,一怔后,恍然大悟道:“二师兄,你说的是刘备那个小鬼?”   “呃……”这下子轮到皇甫岑一怔了,没想到日后枭雄如今在卢玥儿口中竟然是个小鬼。   “怎么,我说错了?”   “没有。没有。”皇甫岑浅笑两声,小鬼就小鬼吧。摇了摇手,甩掉一些忧虑的思绪。跟卢玥儿这么一说,心情确实舒坦了一点。   “要不,二师兄,我们现在就去看看那个小鬼吧?”   “现在?”皇甫岑一怔,指了指夜色,又摇了摇头,不说这么一去,冒失与否,就是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就够让人瓜田李下的了。   “不好吗?”   “不好。”   “走吧,再不走,我就跟我父亲说。”卢玥儿一努嘴说道。   “这关师父什么事啊?”皇甫岑俨然不明白女人的思维。   “照实说呗!”   “别,还是去吧。”皇甫岑脸上扬起一丝阴线,这个卢玥儿单纯,可是到了其他人口里,就该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自己声誉就毁于一旦了。而且刚刚发生了邹府那件事,自己名声本就不值得信任了。不多想那才是怪的呢?   “二师兄,你还在等什么呢?走吧!”   “哦,我不知道刘备家在哪?”   “啊!我也不知道啊!”卢玥儿夸张的看了看面前的皇甫岑。   皇甫岑掩饰的回过头去,心中暗喜,小妮子什么事情怎么能让你轻易知道,自己还怎么混呢?其实皇甫岑自己是清楚刘备家住在哪里的,只不过就是不想惹人嫌话,故意弄些理由糊弄卢玥儿,这样一来卢玥儿便没有了理由在深夜探访。   卢玥儿聪慧,也很机敏,很细心的发现皇甫岑在偷偷地忍不住乐。趁着皇甫岑心思不在,偷偷地走进屋子里,十分生气的扬起粉嫩的拳头,冲着皇甫岑砸下去。   “扑!”   小拳头还挺虎虎生威,竟然隐隐有些拳风。   往常情况下,皇甫岑很轻易的便可以察觉出卢玥儿的力道不同,今天却一直处于神情恍惚的状态。待察觉到身后拳风将至之时,便猛地一回身,拳头紧紧地抓住卢玥儿的粉拳。脚下使了个暗拌,便把卢玥儿身子扫了个踉跄。   “啊!”   皇甫岑显然意识到自己警惕心过重,竟然把卢玥儿弄倒了,另一只手哪里敢停,急忙拦腰抱住卢玥儿。紧紧地把卢玥儿抱在怀中。   卢玥儿顺势用手勾住皇甫岑的脖子。   两人一瞬间目光相视。一种默然之情油然而生。皇甫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今天有这么多的凑巧,失身,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哼!你欺负我。”卢玥儿娇羞的一红,松开两只手,粉嫩的拳头有如骤雨般砸在皇甫岑的肩上。   “啊。”这么一闹,皇甫岑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急忙地赶上前两步,便把卢玥儿放在床榻上。   “哼!”卢玥儿俨然不满意皇甫岑这番表现,似乎还有些不解气的踢在皇甫岑的腿上。   卢玥儿这一脚相当的猛,一下子便踹在了皇甫岑的命根上了。皇甫岑吃痛的一倒,结结实实的压在卢玥儿的身上。而且那个命根子在这一刻也很给力,结结实实的坚挺着刺向卢玥儿的小腹。   “啊!”卢玥儿一惊,急忙地闭上双眼。心里却有些许期待,很矛盾,不知道该不该期待此事发生。   “唔。”   皇甫岑瞪大双眼,见证了两人双眼从远及近的那一秒的美妙。   很准,就像是电视剧彩排一般。两个人嘴唇无误的接触到了一起,这一刻感觉很美妙也很甜蜜。不论是皇甫岑这种被迫之人,还是卢玥儿隐隐有些期待的人都是一个感觉。   “嗯,很柔软。”皇甫岑虽然为人不假辞色,可是也不迂腐,咸猪手顺势就准确的找到目标,落在那尚不丰满的乳峰上。   “你,你……无赖!”卢玥儿也没有想到往日里温文尔雅的皇甫岑竟然会这么无赖,娇羞的推开身上的皇甫岑,猛地便跑回自己的屋去。   “嗯,真是个不错的丫头。” 第13章 中山之后   经过昨晚的那件事,卢玥儿最近便刻意的躲避着皇甫岑。   而皇甫岑除了替卢植著书教学,也是尽量少往草舍后院走去,免得碰上卢玥儿这个情窦初开的妮子。   在临近赌马的前一天,皇甫岑早早的收了课,跟着刘德然,两人便赶往刘备家,刘备家就在卢植这个村子的西边,有个别扭的名字叫钩子村。路程不算远,在日头还没有转过去的时候,皇甫岑便同刘德然赶到了刘备家。   刘备正在屋子里弄着手中的伙计。   皇甫岑抬眼看了看面前这座草屋确实有些破损的不像样子,而且要倒塌的迹象越来越明显。穿过栅栏门的,一个老妪正在那里编织着草鞋。而且嘴里还在不停的嘀咕着什么,时而会看向屋内,看起来是在埋怨着刘备。   “大娘,德然来看你老来了。”刘德然很自然的换上一副笑容,朝着门旁的那个老妪走去。   “德然啊!快,快进屋。”老妪一见刘德然方才的脸色也变得不见。老妪站起来才看见从外走来的不仅仅刘德然一人,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小伙子。疑问的看向皇甫岑问道:“这位是?”   “哦,大娘,我是刘备的同窗,皇甫岑。”   “哦,备儿,有人来看你了,快出来。”老妪虽然少见世面,可是面前这个孩子穿着虽然不是那么华贵,可是身上无不透露着一股子贵气,唯恐怠慢了皇甫岑。   早就看到皇甫岑和刘德然的刘备兴致不高的回了一声道:“哦!”   皇甫岑摇摇头,并没有挑理,直径的往屋里走去。   刘德然自来熟抢先一步的走进屋中,挑了一个像样一点的地方让皇甫岑坐下。   “二师兄,有事吗?”刘备的语气很冷,还有些冰凉。   让三人不适。   老妪局促的推了推一旁的刘备,偷偷地使了一个眼色,转回头,笑道:“这里也没有茶水,老妇人去借点茶叶。”   “哦,不用了大娘,我就是过来看看刘备的病怎么样了。”   老妪见几人不言语,知道是因为不方便,也不多言客套,悄悄地退了出去。   “没事?”皇甫岑这是第一次来刘备家,虽然以前一直知道刘备家在哪里,却没有想到如此的贫寒。反倒是有些不敢随意的观瞧了,生怕惹刘备自卑。   “哦。”短短的一个字,却是冰冷无比。   刘德然赶紧使眼色,示意刘备不要如此。不过刘备似乎像是并没有看到一般。   这么一弄,皇甫岑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本来藏在袖口处的几钱银子反倒不知道该不该拿出来。皇甫岑向来不是一个擅言词的人。   刘德然虽然小皇甫岑两岁,却是很通人情世故,急忙地拽过一旁的刘备,解释道:“上次的事情跟二师兄没有关系,刘备是你错怪二师兄了。”   刘备根本就没有听进刘德然的话,冷冷地抬头,呢喃道:“本来也没有关系,错就错在我自己身上。”   “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都是刘纬台那三个家伙使的计,如果不是二师兄赶到,说不定你就被打死了呢?”   “哦?”刘备人小志气高,嘴角微微一挑,眼角眉梢中流露出一股不屑。手中的草绳并不停歇,低喃道:“看起来,我还要多谢二师兄的救命之恩啊?”   反话,赤裸裸的反话。皇甫岑只好压制住自己的一丝怒火,努力的安慰自己说,自己面前的只是一个孩子,自己一个两世为人的家伙,这么点气都受不了还能成什么气候?眉角挑挑,低声道:“此事确实因为我而起,牵连师弟,为兄已经多有过意不去。”   “刘备,二师兄都这么说话了,刘备你就别死揪着不放了。”刘德然化解这皇甫岑的尴尬道。   刘备是侧着身子背着两人,皇甫岑感觉到刘备身子微动,点点头,见此不会有多尴尬,从衣袖之中拿出自己平日里攒下的几钱银子,悄悄地递到刘备面前,低声道:“拿着吧,县城里的药费挺贵的。”   “是啊!”   “叮、叮、叮”一连串清脆的声音滑落在地。   “收起你的怜悯。”就在两人所料不及之时,刘备挥手打断了那串铜钱的连绳。   “刘备,你这是干什么?”刘德然没有想到刘备竟然如此绝情,一点情面都不给皇甫岑留。还把皇甫岑递过来的银钱弄撒在地。   皇甫岑一怔,收回自己的双手,盯着面前的刘备。从刘备的眼光中,皇甫岑看到了几分自卑,还有几分孤傲,同样的几分恨意。嘎了嘎嘴道:“何必如此?”   “你来这里不也是多此一举?”   饶是皇甫岑心胸再广,也受不了这么刘备这么说话。逆茬说话,谁也受不了,更何况皇甫岑自认为还是对得起刘备的。一刻也不想理这个家伙儿,抬身就要走。   “二师兄。”刘德然着急地瞪了瞪刘备一眼,回身便追了上去。   “哦,备儿啊,快让你二师兄尝尝这茶。”刘备的老母不知从哪里真的弄来一碗茶水,兴致冲冲的跨过大门。   听见门外的呼唤声。皇甫岑又停住脚步,觉得自己这么一走,虽然谁也不愧对,可是终究不是那么回事。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妪,心中一股心酸划过。停在门槛处,回身冷冷道:“刘备,这世界没有谁欠谁的,如果你觉得不公平,那么你可以自己去争取。如果你觉得很多东西都应该是你自己的,那么你也可以拿回来。包括你的自尊,而不是耍一时性子,你以为打掉的是我给你的怜悯,如果那么想,你就错了,那恰恰是你的自尊,连一时的隐忍都没有,那么,我想知道你还能做些什么。为人之道,贵在自强不息,贵在贫穷而有万里封侯之志!”话到这里,从皇甫岑双目流露出一丝鄙视的目光,习惯性的竖起食指,对着刘备摇摇手指,一字一声道:“你……不配。”   刘备身子一颤,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说的如此透彻。话语之中的宛如刀锋一样犀利,隐隐戳破刘备心底的底线。   两人的年龄差距不过两年而已。   刘德然傻傻地看着两人,没有想到皇甫岑言语竟然如此犀利,而且……而且似乎还蛮有道理的。   “备儿,茶水来了。”   皇甫岑走回方才洒落的那几钱银子面前,低下身子,一一拾起,走到面前老妪面前,轻轻地交到老妪手中,淡淡道:“大娘,茶水我改天再喝,这些钱是给刘备买药的钱,你收好。”   话罢,皇甫岑身影已经走出茅屋。   老妪傻傻地看着离去的皇甫岑,眼眶竟然有些红润。手一下子不稳。   “啪!”   茶水的碗顿时滑落两半。   刘德然回身指着刘备愤恨道:“你发什么神经啊,要不是那晚二师兄出手,现下看不看见你还是另一说,再说事情都是刘纬台他们惹的祸。”甩了甩衣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要不是因为你,二师兄也不用答应崔家那帮人。”   “呃……”刘备一怔,急忙回身抓住刘德然的衣襟,急切问道:“答应什么了?” 第14章 东街赛马   涿县。东街门外。   涿郡治所涿县乃是幽州重镇,居住的名士不少,而且来往的小贩商人也很多,就连深目高眉的胡人也有。   往日里从东街门外过往的行人虽然不少,却没有今日的多。   “呦!公孙大哥,这么早就来了?”在一行人簇拥之下,崔巨业谈笑盈盈的走来。   “哼!”公孙瓒理也未理面前崔巨业,侧身低问刘纬台:“老二,怎么还没来?”   “伯珪大哥,李移子已经去催了。”   崔巨业听见两人谈话,轻蔑的一笑,回身调侃道:“哎呦呦!你看人家真是有大将风范,这日头眼看就过晌午了,那个……那个什么来着?”   “皇甫岑。”   “对,皇甫岑这个时候还没来,看起来真是胸有成竹啊!这场比试人家是不放在眼里啊。呵呵。”   “崔大哥,我看是那个皇甫岑被您吓破胆子了,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了。哈哈,哈哈。”   “可不是吗?估计他早就吓得尿在裤子中了。”   “哈哈。”   ……   一旁围观凑热闹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在涿郡一向横行无忌的两方人正相互争执着什么,纷纷地凑到近前,看着事态的发展。   “唉!老五,他们说的皇甫岑是谁啊?竟然敢同崔家的人打赌赛马?”   “哦。我也不清楚啊。”身旁人摇摇头。   “这你们都不知道啊?”身后一人一听此,便来了劲儿。   “怎么你知道?”两人齐问。   “当然了,涿县大儒卢植你们知道吧?”   “这谁不知道啊!”两人鄙视了一眼身后的那人。   “对头,这皇甫岑就是大儒卢植的徒弟,跟那个骑白马的公孙瓒合称卢下双壁。”   “哦!原来如此。既然是大儒卢植的弟子,也不怕崔家使诈,这场比试想来应该能斗个旗鼓相当。看起来这场比赛有看头喽。”   那人却摇摇头。   “哎,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两人同时鄙视了一眼身后之人。   “论文,这皇甫岑百里无双,可是论武。”说此,那人欲言又止。   “对呀,打赌赛马不就是比武道吗?这皇甫岑看起来要悬啊?”   ……   东街城墙底下。   “小姐,真的要看这场比斗吗?”春桃转回身凑到近前,心里有些紧张的问道。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你懂什么,我就是要看看这个皇甫岑还有什么好装的,让他出丑,到他输了后,我就亲自过去落井下石。哼哼。”   春桃偷偷地看了看一眼邹玉娘,却发现邹玉娘笑的很奸诈,不敢抬头多问。心中不住的低吟道:“要是那个皇甫岑当众说出那事,小姐你也不是要名誉扫地吗?”   东街城墙之上。   “少主,还是办事要紧,我们是不是?”那个酒馆大汉问道。   “嗯。”长袍人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却不离去。   大汉见此,也不强求,转回身盯着城下,心中不住的低吟,这个皇甫岑可惜了。   长袍人不开口却不代表她不紧张,白皙的小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冷冷地盯着城下,却怎么也寻找不到那个身影。   你究竟有什么本事,让我父如此的重视你。今天,我就要看一看,在教众之中,你是不是那个“抵天之柱”?   ……   “呵呵。是吗,说起来我到真是想去茅厕,不过对付尔等,何许如此。”人影一闪,皇甫岑已经从内城走来。   来时,公孙瓒微微皱眉,不知道想着什么。   “抱歉,伯珪大哥,小弟来晚了。”   公孙瓒但见皇甫岑是步行而来,就知皇甫岑没有准备马匹,亲自牵着自己的白马过来,把缰绳交到皇甫岑手上,拍拍他肩头,打气道:“老二,加油。”   那面早就站着几人,崔巨业赫然其中。他远远的站着,也不过来,嘴角一丝讥诮,身边几个士族子弟也是鄙夷的望着皇甫岑。赛马没有合适的马匹,就算给皇甫岑骑上汗血宝马,也不见得能赢得这场比赛。而且那匹白马看起来早已老迈,不堪重负,单单马匹这一面,崔巨业就觉得自己就赢上了八分。   这几个人和上次一般无二,态度傲慢。公孙瓒不去介绍,皇甫岑也懒得理会。本就是敌人,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泾渭分明。   不过既然是赛马赌斗,皇甫岑眼神自然盯着远处崔巨业胯下的那匹宝马。那是一匹红马,只从眼神脖颈,四蹄腰臀来看,隐隐约约间有些超脱自己这匹白马。   公孙瓒早就发现这点,见到皇甫岑的皱眉,只能苦笑,低凑近期说道:“老二,为兄的那匹踏雪不在,否则……”远处城上城下的两人皆是眉头紧缩,显然也不看好皇甫岑。   赛马无好马,这场比斗自然就落了下乘。   那面的崔巨业已经大笑起来,道:“皇甫岑,没想到你还真来了,看你的样子,是来认输的吧?既如此,我崔巨业也不是刻薄的人,你只要乖乖地爬过来,遵守约定,叩三个响头,那天的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皇甫岑冷哼一声,面色多有不屑。   崔巨业得意非常,抚弄着手上的玉扳指,低喃道:“两害相权择其轻,皇甫岑,怎么说你也是大儒卢植的弟子,卢植的面子,我们崔家还是要给的。你不会真这么愚蠢的想要真跟老子赛马吧?就你……这匹老马?”   公孙瓒声如洪钟,轻声道:“崔巨业,用不着你给这空头人情。我二弟输了,自有我替他去给崔涿令长请安。”   崔巨业脸色不变,斜睨皇甫岑道:“请安,笑话!那是要他亲自给我叩三个响头。”他言语轻蔑,显然想要激怒皇甫岑。   皇甫岑却只是笑笑,并不接他的话茬,伸伸双臂,低声道:“崔巨业,你到底比不比,如果不比的话,我可要走了,没时间跟你在这瞎掰扯。”   崔巨业放声大笑道:“公孙瓒,皇甫岑,本公子看在卢植的面子,给你们个台阶下,你们不知自爱,那好,场下相见。”   崔巨业长笑未定,远方突然传来马蹄声阵阵,众人扭头望去,看到几人催马过来,竟然都身着官服。   其中一人一马当先,身着赤色黑衣,头戴进贤冠,上有二梁,革带用银,镶衬着练鹊三色花锦。气态雍容。看起来年过半百,双目却是炯炯有神,纵马疾驰游刃有余。   他身边跟着一人,而立之年,国字脸,通天鼻,长眉鹰目,头戴武冠,身着武服,纵马飞奔,看起来不慌不忙,却始终落前头之人一个马头。   等到二人翻身下马的时候,国字脸那人已经笑了起来,“崔涿令长老当益壮,邹靖自愧不如。”   皇甫岑一愣,心道这人难道就是涿县县令长崔钰?以前他是只听其名,不见其人,没有想到崔巨业的父亲崔钰竟然是个这么有气度的人物。看来自己要多加小心了。   崔钰却是大笑道:“邹校尉,你让我,以为我看不出来?”   “哪里哪里。”邹靖摇头笑道:“靖已经竭尽全力,终不及涿令长。”邹靖处事圆滑,锋芒不露,那一夜的交锋,皇甫岑就觉得这个邹靖很厉害,没想到今天他也来了。听两人谈话,皇甫岑心中一凛,这话说得可是一语双关,崔巨业跟自己比马,他老子却跟邹靖说什么相让之类的话,岂不是另有暗喻。涿县不小,两个人都是有分量的人物,自己却偏偏又都得罪了,看起来就是老师卢植这棵大树也纳不得凉吧!   “崔令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公孙瓒强挤一丝笑容,上前施礼道。暗中不忘对皇甫岑另使眼色。在北地谁都知道崔家,满门高第。眼前这位崔钰的父亲,也是崔巨业的祖父,乃是汉末大名鼎鼎的名士崔寔,那个著有《四民月令》的大家,名声同现在洛阳为官的蔡邕齐名,为官一向清廉,在北地的声望很高。往上追溯,崔瑗、崔姻、崔朝,都是这涿郡安平一时人杰,今天崔钰到场,公孙瓒霎时觉得很为难。   皇甫岑身子微欠,并不施大礼。   “邹校尉说今日你们赛马,请我过来做个见证。”崔钰对倒是和善,并不在乎皇甫岑的失礼。接着道:“伯珪,以往你们赌马我不好说什么,可这次的确有些不好,巨业这个混账小子胡闹,你怎么也跟着胡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怎好同侯太守交代,辽西你家那里,还会说我崔伯蕴教子不严,仗势欺人。要是赢了小儿,伯珪大了小儿不止两三岁吧?这样吧,我来做个和事佬,都各退一步,今日的事情就此作罢。”言外之意,赢与不赢,输家都是你公孙瓒。   崔巨业脸盘一扬,抬头望天,显然崔钰的话,崔巨业并不放在心上。“父亲,此是孩儿自己同他们的恩怨,望父亲体谅。”   邹靖脸色微露笑颜,沉声劝阻道:“伯蕴兄。”   崔钰回头,眼中厉芒一闪,却是不理崔巨业,却还是笑着望着公孙瓒,道:“伯珪,不知你意下如何?”   公孙瓒为难的看了看。说实话,自己心中确实没有底气,可是如果自己现在一时收手,以后还要落下崔巨业话口上把柄。而且面前的崔钰看起来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事实上自己拒绝后,便又落了下乘,当然这个比较的将是辽西公孙家同涿郡崔家,顺带连累着自己岳丈侯累和老师卢植的面子。   一旁皇甫岑冲着公孙瓒摇头,示意把一切都推托到自己的身上。这种时候,公孙瓒没有底气,自己就要硬气十足,给公孙瓒信心。   公孙瓒上前道:“崔令长,你出面,我不能不听。可是,今天不依不饶的是令公子。而且并不是我要同令公子一争高下,出场赛马的乃是我二弟。”   用手一指皇甫岑,皇甫岑再次微施一礼,不让自己在礼数上有什么失礼之处。   崔钰神色一怔,双眸精芒骤聚,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叹息一声,摇摇头望向邹靖,微笑道:“看来我这个和事佬做不成了。”   邹靖也是皱眉,却只是道:“崔令长,他们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好了。”   “准备!”崔巨业怕夜长梦多,不再犹豫,喝了一声。已经轻飘飘的翻身上马。   公孙瓒看着那人的身形,心中一沉,却还能不动声色,拍拍皇甫岑的肩头,低声冷笑道:“老二,不要有压力,这场赛马咱们输得起。”   (崔钰,虚构人物。崔烈从兄崔寔之子,崔巨业之父。) 第15章 赌斗之赢   公孙瓒人虽豪爽,可说这句话时却已底气不足,从未见过皇甫岑施展马术,俨然也不看好皇甫岑能赢下这场比赛。心中暗暗盘算着输赢已定之后自己该怎么解围。皇甫岑听了唯有苦笑,心道这一次谁都输不起,不论是崔巨业的奚落还是面前这两个人,邹靖和崔钰,于人于己,在卢植、公孙瓒、邹靖、崔钰等各方面的压力下,皇甫岑别无退路。   “如何来比?”公孙瓒开口询问。   崔巨业抬头望了一眼日头,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皇甫岑瞥见,总觉得不妥。   本来是一场寻常的比赛,竟然招致涿县两大世家到来,崔钰和邹靖都是不简单的人物。事态迅速升级为严重之势。崔巨业既然敢赌,那显然有着十足的把握,以他的本性,一定不会乖乖比赛,可是他到底有什么算计,皇甫岑猜想不到。   “还是老规矩,落绸为号,三里外木桩之上两朵红花,摘花返回,先撞红绸者为胜。”崔巨业一挥手,两个下人已经上前,拉起红绸挡在当道。   皇甫岑举目望去,远方之处,隐有红色两点。应该就是那红花。   “伯珪,我去看看红花。”刘纬台凑到公孙瓒近前,低声说道。   “嘿嘿。你们这是怕我在花上做文章?”崔巨业轻哼的大笑起来。   公孙瓒连连冷笑,并不理会崔巨业的激将,回头冲着刘纬台点点头低声道:“老刘,你去看看。”转回头看向崔巨业道:“崔巨业,卑鄙不卑鄙不是你说的算,还是让事实说话吧。”崔钰在场,公孙瓒不好过分言语。   刘纬台纵马前行,经过了半炷香的时间,这才回转,他骑的很慢,显然是怕崔巨业在路上做手脚,回来的时候,却又摸不着头脑的频频摇头。   公孙瓒转首望向皇甫岑,诚声道:“老二,尽力而为。”   皇甫岑点点头,规规矩矩的上马,策马来到红绸后面,屏气凝神,并无一丝奇异之处。   崔钰和邹靖不再多话,退到一旁,崔钰嘴角还是淡淡的笑,邹靖却是斜睨了皇甫岑一眼,抬头望天,不知道想着什么。   四周转瞬一片静寂,突然间红绸一落,崔巨业一提缰绳,不等红绸完全落地,已经纵马跃出,火焰一闪,抢了马头。   而皇甫岑初次骑老白马,人和马还很不熟悉,在第一时间内,皇甫岑不是没有想过拔得头筹,但白马并未理会皇甫岑指令,反而倒是有些排斥皇甫岑。皇甫岑心中一紧,手上劲道一松,反倒是不着急,稳住急躁的白马,轻轻一磕马腹,和白马平平的跑了出去。   崔钰本是平和的脸色微变,神色微微一动,皱了下眉头,凝望皇甫岑背影一眼,邹靖也是霍然转头,目光很是惊诧。   公孙瓒眼中却是光芒一闪,低呼道:“好!”紧握手中拳头,脸上也是难掩兴奋之情,没想到皇甫岑竟然还真有几分本事。   崔巨业在红绸未落之时,纵马高跃,赛马先发,抢占先机。   皇甫岑虽然人马生疏,落后一步,但是好就好在,他并不着急,稳住白马,四蹄并不高抬,只是平平的窜出,这样两匹马落地的第一时间,竟然相差无几!俨然他是抓住了先发的弱点,抢占先发,马自然跃的很高,可是这样一来,为了避开红绸羁绊,多少也耽误了些时间。一招之下,已见他的实力。   崔巨业一下用尽全力,而皇甫岑却还是游刃有余。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是怎么练出来的,人说马有灵性,只有同自己的主人才能心有灵犀,可是皇甫岑五岁上马,十一年间什么马匹没有骑过,什么样的磨难没有经历过。单只这些皇甫岑还真一点都不怕自己会输,虽然自己现在确实略有一丝生疏。   “当真是不分伯仲!”邹靖这句话在崔钰的耳中听起来反倒是有些刺耳。明眼人看得出,虽然崔巨业这一场漂亮的处于优势,可是皇甫岑却更显老成。   崔钰眉头紧皱,凝眉远视不语。心中有所担忧似乎已成现实。   思考的功夫,皇甫岑已经留了一成马力,只是紧紧的跟在崔巨业的身边,留意他的举动。   崔巨业已经额头冒汗,却是头也不回,他顾不得去看皇甫岑,凭直觉,自己这次遇到了一个劲敌,他也觉得皇甫岑上留有余地。这个皇甫岑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马术竟然如此之高。   三里路程转瞬既至,红花遥遥可及,皇甫岑不敢大意,两马交错,划了个弧形,二人回转的时候,已是摘花到手,一样的干净利索,并不耽误时间。   二人奔回的时候,已经换了马位,崔巨业本是在左,这次反倒去了右边。皇甫岑压在里道,渐渐白马对皇甫岑也不在多有排斥,过了初始的不适应,人马配合渐入佳境。皇甫虽然纵马飞奔,却并不超过崔巨业。始终保留着一丝实力和警惕。   阳光斜照,皇甫岑瞧见崔巨业额上满是汗水,眼中却是精芒闪烁。   俨然崔巨业也知赛马的优势向来不见得是胜势,领跑的通常都是最累最为紧张之人,但最后得到第一的实在不多。而往常自己领跑与人前,大多数因为对手不及,可是这一次,身后的皇甫岑却有如芒刺在背,顿时心中一狠,虽然现在自己领先,但也不可避免的要出手了。   三里路程过后,皇甫岑知道崔巨业已经用了全力。可是皇甫岑却不敢大意,越到终点,也就是崔巨业使用诡计之时。   崔巨业有他的阴招,可是皇甫岑却另保有实力。   两马发足狂飙,不分先后的向来路冲来,转瞬的功夫,皇甫岑和崔巨业紧张的表情已经清晰在望。   在场之人本以为回转的时候,两人就能分出高下,没有想到二人还是有如出发的时候,齐头并进,不分胜负。   就连涿令长崔钰都有了一丝紧张,公孙瓒更是银牙紧咬,拳头握紧,眼珠子看起来爆出来一样。每个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儿上。这时每个人都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两马一白一红,宛如天边的火烧云一般,马蹄的急劲声更像是密鼓敲击在人心上!眼看两马离红绸不过几丈的距离,崔巨业终于按耐不住,仗着自己父亲在场,嘴角咧起一丝诡异的弧度,手腕一翻,衣袖翻起,一道光芒已经闪到白马近前。   因为近在咫尺,眼前之事,尽被场面几个功夫不错之人收入眼底,虽然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可是俱是看出崔巨业使诈。   “这是怎么回事?”   城墙上下、场内众人同时一声惊呼。   城上的长袍人惊异的一声惊呼,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崔巨业竟然当着他父亲崔钰的面使诈,俨然不顾大族名号。   城下的邹玉娘顿时花容失色,原本是期待皇甫岑出丑的她这一刻竟然有些不忿,气愤的想上前去揍崔巨业。碍于崔钰和大哥邹靖在场,不好出面。   “可惜。”邹靖嘴角咧起一个弧度,看向一旁的崔钰,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其他之意。   公孙瓒则是怒气哄哄的瞪着崔钰,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什么礼节之分了,崔钰的儿子如此卑鄙,自己还给他什么脸面。   崔钰初时尴尬的一怔,脸色阴晴不定,很是不满崔巨业如此举动,不过在邹靖和公孙瓒面前他又不好表露出什么,幸好崔钰做的隐蔽,那些寻常百姓发现不得,只好佯装糊涂,看着眼前的局势。输赢,在另做打算。   此场赛马看来输赢已定,已经回天乏术,皇甫岑功亏一篑,倒让众人隐隐有些遗憾。就连崔钰都觉得有些可惜。   皇甫岑这才明白崔巨业的诡计,原来他早就算计好这招。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崔巨业不在远处使诈,偏偏就在眼前弄阴谋诡计,难道是说他就不怕众人揭穿。涿县崔家势大,难道真到了只手遮天了吗?   崔巨业这也是被皇甫岑逼到难处,本着他的本意,是不想出此阴招的,谁曾想到皇甫岑马术如此精湛,虽然自己领先半个马头,但是心中始终没有底气。这种情况下也忘了崔钰、邹靖都在。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皇甫岑必败无疑之时,皇甫岑却似乎早就料到崔巨业有此损招,一拍白马前踢之下的双腋。只听“扑通”一声,白马马失前蹄,堪堪躲过那不明之物,皇甫岑身子一扭,用力的背趟在马上,伸手接住那不明之物,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利落而又隐蔽的甩了回去。   崔巨业撇开了皇甫岑,纵马就要去冲红绸,却不想那匹红马突然间猝不及防长嘶一声,已经惊立而起。   红马才要冲刺,却竟然同白马一般活生生的跌倒在地。   崔巨业绝没有想到皇甫岑的身手竟然如此之好,正准备迎接英雄般的欢呼,却哪里想到坐骑遭受袭击,马失前蹄,他抵不住惯力,整个人有如利箭般的摔了出去,众人只觉得白光一闪,白马腾空跃起,和崔巨业几乎同时撞上红绸,红马却还是瘫倒在红绸外两丈处。   马嘶长鸣,皇甫岑已经跳下马来,看着崔巨业铁青的脸色,抬手微笑道:“承让。” 第16章 成王败寇   “怎么回事?”   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幕让身旁围观之人瞠目结舌,谁也没有想到,即将撞红绸的那一刻,突生事变,而且还是接二连三的,有些胆小之人已经不敢再看眼前的时局。   “怎么回事?”四个字有如每个人头顶之上悬挂的疑团。方才明明是崔巨业使诈率先撞线吗?怎么转眼间,就是皇甫岑同他的白马一起撞上红绸了呢?   “明明都是马失前蹄,怎么皇甫岑会安然无事呢?”刘纬台瞠目结舌地问向一旁的公孙瓒。   公孙瓒却是惊怒的表情才露,已经满是难以置信。只是握紧双拳,喃喃自语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啊!老二的功夫竟然如此之好。”   崔钰同邹靖两人不明所以的相视一眼。凭两人的眼力,虽然知道崔巨业是自食其果,却不知道皇甫岑用的什么手段化解了这段危机。   城墙之上。   “走吧。”就在皇甫岑跃马遥望的时刻,长袍人的目光正与皇甫岑四目相视,面上虽然古波不惊,可是手掌中的汗水却沁湿了整个掌心。   “走?”大汉扼问。   “嗯。”长袍人回看一眼皇甫岑,似乎满怀心事的离去。这一刻他才清楚,为什么皇甫岑能如此受父亲重视。   城墙之下。   “小姐。小姐。小姐。”   “呃……嗯?”邹玉娘一怔,缓过神来,面颊两朵红晕飘然而升。心中一股暖流划过,一种没由来的兴奋在跃跃欲试。   “小姐,咱们还看那个登徒子的笑话不?”春桃问道。   “看,什么看。”邹玉娘失魂落魄地瞪了一眼春桃,身子一躲,隐隐有些高兴地说道:“还是算了吧,这回就饶了他,改天咱们在找他算账。”   ……   “咕咚”一声,崔巨业摔倒在地上,心中升起一阵茫然。崔巨业得意的笑声没有发出就已经被冻结,他输得很彻底。   电光火石间,一波三折。   事实就是如此难料。   崔钰在马上也是诧异,见到最终胜出的是皇甫岑,嘴角竟然露出一丝笑意,竟然没有因为皇甫岑赢得崔巨业而有何不高兴,理也未理躺在地上的崔巨业,竟然扬长而去。   邹靖看了一眼走远的邹玉娘,面色竟然升起几丝担忧的快马离去。   过了好一阵儿的功夫,公孙瓒这才清醒过来,皇甫岑赢了,皇甫岑竟然赢了!见到崔巨业使诈,公孙瓒以为皇甫岑必输无疑,可谁又能想到皇甫岑的身手高出崔巨业不止一个手指头。   刘纬台见崔钰走远,眼神狡诈的讥笑道:“崔巨业,这一次输得可够心服口服?”   “对呀。”身旁公孙瓒带来的一片人纷纷开口起哄,嘲弄着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崔巨业。   “你们使诈。”崔氏小辈一人,一脸不忿的上前喝道。   “对,你们使诈。”   公孙瓒笑意不减,回身佯装问道:“你们谁看到了?啊,谁看到了?”   “伯珪大哥,我看见了。”刘纬台奸诈地回道。   “哦?”公孙瓒故作狐疑的扬声道:“那你说说。”   皇甫岑跳下白马,把缰绳递到公孙瓒手中,没有丝毫不满,无奈的摇摇头。自己身旁的这几个人奚落人的招数是数不胜数。自己早已见怪不怪了,只是可怜了崔巨业等人。   “那还用说啊?貌似身骑红马的使计不成,反到自食其果,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刘纬台嗓门扬起的特别大,一传好远。东门外,旁观的百姓这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正是因为崔巨业偷鸡不成蚀把米。   “是啊!”   “滚回去吧,滚回去吧。”   ……   此起彼伏的奚落声不绝于耳。   自古成者王侯败者寇。   崔巨业也不是笨人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吐了吐口中泥土,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皇甫岑和公孙瓒,面带不甘的就要离去。   “大哥,咱们就这样丢份儿的走了?”崔氏小辈不忿道。   “废话。”崔巨业回瞪了身后几个压制不住的小辈儿们,喃喃自语道:“你们懂什么,如果此时动手丢份儿的不仅仅将是我,而是涿县崔家。”   崔巨业明白父亲崔钰理也未理的离去是何意。含义有很多种,但是崔钰给出的答案也很明显。自己绝对不能在此刻动手。   “那大哥,赌约怎么办?”崔氏小辈儿心有余悸的问道。   崔巨业抬头看了看公孙瓒,从公孙瓒那里突破似乎很难,皇甫岑为人低调,又无家世倚仗,只要自己伪装的好,想来皇甫岑尚能放过自己一马,想到这里走向皇甫岑。插手道:“崔某今日愿赌服输。”   “服输就行了吗?”公孙瓒这个人有时候很豪爽大度,而有些时候肚量又很小。   “就是,简简单单一句愿赌服输就可以了吗?”刘纬台讥笑道。   “妈的,你们想干什么?”崔巨业身后的小辈受不了这个火气,怒气哄哄地说道。   “你……你们想怎地?”崔巨业努力压制心中怒火,瞪了一眼公孙瓒、刘纬台等人,目光转回留在皇甫岑的身上。在等待着皇甫岑的说话。   “愿赌服输,八尺男儿说话算数,就应了方才的赌约,叩三个响头就可以了。”公孙瓒见皇甫岑有意松口,抢过话头,步步紧逼道。   “好。”崔巨业一咬牙,撩起衣襟,不容众人阻拦,“咚咚咚”的三个磕头声响起。   皇甫岑本是想伸出阻拦的手被公孙瓒生生拉住。   皇甫岑心中暗叹不好,既然赢了名声,就不该落井下石,虽然是敌人,但也只是小辈儿的争执,可这样一来,俨然不给涿县崔家面子。涿令长崔钰为什么一声不吭的离去,虽然多有感叹崔巨业不争气的成分,更多的却是希望自己这边能给崔钰面子,不要过分刁难崔巨业。他这招应该叫做以退为进,可偏偏公孙瓒得理不饶人。   两家的仇恨今天算是交下了。   几个响头过后。崔巨业一撩衣襟,也不理身上灰尘,回身狠狠瞪了两眼皇甫岑,冷声道:“你给我等着。” 第17章 北海郑玄   “伯珪大哥,你难道就没看出来崔钰之意?”皇甫岑眉头不展,拽过一旁的公孙瓒低声问道。   “哼!”公孙瓒鄙夷一声,沉声道:“崔钰之意,我焉能不知,只是崔巨业此人太过歹毒,当着众人的面都敢使诈,今天要是不堕了他的威风,今后的涿县哪还会有咱们的好日子过。”   “可是崔家……”皇甫岑踟蹰道。   “放心吧,老二,崔家势力再大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兄长我的家世名望虽然不高,但是崔家也要掂量一下在北地他们有没有那个实力。”谈及辽西令支公孙氏,公孙瓒虽然有些隐痛,但还颇有一些自豪之感。   皇甫岑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崔家想要对你动手,尚需忌惮辽西令支公孙氏,可是自己呢?谁又知道自己的身世如何。   寥寥数语过后,身旁几人又陷入方才的兴奋之中。   “大师兄,二师兄。”一阵呼唤,唤醒沉浸喜悦中的几人。   “老二,好像是刘德然。”公孙瓒道。   “嗯。”皇甫岑点点头,看刘德然气喘吁吁,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心中咯噔一声,不好的念想油然而生,难道是刘备出了什么事情?   赶紧上前,抓住刘德然的手,担忧道:“刘备有事?”心中却同时默默祈祷,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不是,不是。”刘德然喘着粗气,摇摇头否定道:“师父让我找你们回去。”   “呃。”几人一怔,俱是不明所以,难道是说自己同崔巨业赛马一事老师卢植知道了?不可能啊,这才刚刚比完赛,消息再快也不会这么快就知道啊?   “没说什么事?”公孙瓒眉头一皱,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念儿想。   “没。”刘德然木讷的摇摇头。   “走。”皇甫岑低着头率先牵着那匹白马往回走。   公孙瓒回身看了看几人一眼,也不言语,跟着皇甫岑离去。   刘德然悄悄地跟在皇甫岑的身后,紧紧地拽住皇甫岑的衣袖,低喃道:“二师兄,刘备让我跟你说一声。”   “说什么?”   “他觉得错怪二师兄了。”   “哦。”皇甫岑不以为意,昨天的事情自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是刘备真要是紧紧因为那点事情就忌恨上自己,自己还真就看错人了。   “哼!”公孙瓒嘴角不屑道:“他怎么不亲自来跟老二说,今天这事儿要不是老二功夫好,恐怕就遭了崔巨业的毒手了。”当然公孙瓒不知道昨日皇甫岑去看刘备之事,还以为刘德然说的是同崔巨业的恩怨呢?   刘德然见公孙瓒不悦,也不多言,知趣的低下头,不语。   皇甫岑摇摇头,公孙瓒的脾气太过暴躁,身旁的师兄弟们大多数都怕公孙瓒。缓和气氛道:“伯珪大哥,这白马该赠予我了吧?”   “呵。”公孙瓒一笑,知晓皇甫岑一向是个和事佬,点点头,收敛一下自己的爆脾气,笑道:“老二,这白马已老,服役的年龄也快到期限了。你要是真喜欢,哥哥这就命人回辽西把我那匹汗血宝马拿来,赠与兄弟。”   “呵呵。小弟怎敢夺兄弟之爱,我也不上战场,这匹白马甚对我脾气,方才的心有灵犀,要不是它能听懂我的指令,马失前蹄也不是哪匹马能做的来的。”   公孙瓒闻言点了点头,皇甫岑此言倒是当真,疑声问道:“老二,为兄当真要问问你,你是怎么办到马失前蹄却又不慌乱的跌下马来?”   皇甫岑隐晦的一笑,并不搭言,直指前方,凝声问道:“咦?怎么会有牛车在那里?”   几人一行,已到卢植草庐。却见草庐外有一匹牛车停在那里。平常这里是没有牛车的,看样子真是有人来了。公孙瓒的思绪也被皇甫岑引到牛车上。   皇甫岑把白马拴好,同身旁的几人一同走进卢植的草堂。卢植不迂腐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礼节之说。他舍下的徒弟们也很少顾忌什么失礼。   未至近前,已经听见草庐之内欢声笑语,看起来人还真不少。   “咳咳。”几声干咳,草庐之内的卢植似乎已经听见门外自己的那几个徒弟回来了,轻咳几声算是提醒。   “师父,徒弟皇甫岑(公孙瓒、刘德然)已经回来了。”公孙瓒和皇甫岑恭恭敬敬的插手站立在一旁。   “嗯。”卢植少见的师长之态,茶水轻饮,又放在一旁,伸手指向一旁道:“这是你们的师叔郑玄,还不见过?”   皇甫岑同公孙瓒相视一眼,心中俱是一荡,没有想到面前之人竟然是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名士郑玄。如果说公孙瓒仅仅是因为从卢植和辽西名士口中听说过的郑玄,那么皇甫岑则是因为有后世未卜先知的功能,得知这郑玄乃是一代经学大师,郑玄,东汉末年的经学大师,他注遍儒家经典,使经学进入了一个“小统一时代”。年近五十的郑玄正处于整个人生最精华的年代。   就是卢植在士人中的名声都不及郑玄,文学上的成就也远远不及郑玄。要不是两人同时求学与马融,也不见得两人能相识,不过好在卢植能文能武。   “皇甫岑(公孙瓒、刘德然)见过师叔。”皇甫岑偷瞄一眼侧首,静坐一人,稀疏的山羊胡飘洒在胸前,却不显凌乱,面容清瘦却很祥和,正笑意融融的打量着自己和公孙瓒。   只见郑玄抬手示意皇甫岑等人不必多礼,扭头道:“子干兄收的几个好徒弟啊!这两位就是人称‘卢下双壁’?”   卢植面色虽有一丝得意,却不张扬,压低声音道:“什么‘卢下双壁’,都是乡邻见这两人游手好闲,又多愿管闲事,故而起了这么个名字。”   卢植这么一说,身后早就站立的两人同时流露出一丝不同的表情,卢玥儿面带欢喜地偷瞄了一眼皇甫岑。而刘备则是有些自卑的看了一眼皇甫岑和公孙瓒。   “嗯。”郑玄放下手中的茶盏,摆了摆手,笑道:“师兄何必谦虚,师弟我方才经过东街的时候可是看见你这两个徒弟路见不平,跟涿县崔氏比斗赛马。”   闻听郑玄之言,卢植紧皱眉头,回头看了看跪倒的两人,细声问道:“怎么回事?”   皇甫岑听到郑玄之言时,心中就是一个不好的念儿想划过,没想到自己同崔巨业赛马一事,竟然被郑玄看了个真切,此时遮掩已经不是办法。只好开口承认。   “师父,事情是这样的。”公孙瓒心一横,所幸便想把责任拉在自己的身上,不想再连累皇甫岑,要是这事再算在皇甫岑的身上,自己恐怕心中不安,便想把责任揽过来。   未等公孙瓒开口,郑玄接着道:“听说崔巨业鱼肉乡里,涿县崔氏不管,我看你这徒弟教训他一下也没什么过错,倒是。”   “嗯?”卢植不明的看向郑玄,自己这师弟一向不喜欢吞吞吐吐的,怎么今天说话如此之怪呢?   “倒是你这个大徒弟身手不凡,虽然老朽并未观看赛马的全程,但是这公孙瓒骑在马上一副不怒自威之态却是让我也心生向往,日后应该是一个异域扬名的将军。”郑玄点点头肯定道。不过话音之外却有些欲言又止。   卢植焉能不知公孙瓒脾气秉性,扳了扳脸色,厉声道:“如果日后能戒骄戒躁,尚能安身立命,如若不然只怕马革裹尸。”   郑玄轻点了一下,看起来卢植这话他倒是挺赞同的。   公孙瓒本是听见郑玄夸赞心情大悦,也不解释赛马赌斗之赢的是皇甫岑,不是自己。但是听到卢植的赞叹警告心一沉,低头不语。   皇甫岑却是诧异的微张嘴唇,低声道:“跟历史上的走向当真独一无二啊。”   “卢下双壁。”郑玄蛮有深意的看向皇甫岑沉吟感叹道:“公孙瓒擅武,那这皇甫岑是……”   “师弟莫要称赞他们了,岑儿也就胡闹,小辈的俚词浪语登不得大雅之堂。”卢植虽然并不害怕皇甫岑出丑,事实上对皇甫岑还是很有信心的,但是卢植不想让皇甫岑高调行事,一切低调便好。   “是不是俚词浪语,一会儿便知分晓。”郑玄并未强求,也为开口,但其身后一人已经按耐不住的想要考量一下。不满地说道:“卢下双壁”好大的名头。   郑玄有些责怪的看了一眼身后之人,介绍道:“我的徒弟,河内赵商。”   “见过师伯。”赵商冲着卢植深施一礼,又冲着皇甫岑和公孙瓒抱拳施礼道:“河内赵商见过两位师兄。”   公孙瓒因为赵商插言不满,只是轻还一礼,便不再理会赵商,皇甫岑则是规规矩矩的回礼,同时不忘仔细观瞧面前的赵商,年纪同自己不相上下,怪不得听不得别人夸奖自己,这个年龄段自己也经历过,要不是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人,说不定也同面前的赵商一样心高气傲。   “久闻师伯弟子‘卢下双壁’之名,商不才想要请教,希望师兄不吝赐教。”   皇甫岑也不推辞,点点头呢喃道:“好说。”   (赵商,河内人,求学与郑玄。) 第18章 白马为题   皇甫岑浅笑道:“好说,请出题。”皇甫岑素来不喜欢拖拖拉拉,既然是同门师兄弟间相互讨教,自己还真应该让这些后生们见识一下。师叔郑玄虽然为人谦和,但他的徒弟们却太过心高气傲,自己要给赵商一点教训,免得日后此人吃大亏。   “老二,加个彩头吧。”公孙瓒咋咋舌,笑道。如果说通崔巨业赛马一事,公孙瓒是把心提到嗓子眼上。那么眼前的文试,公孙瓒却对皇甫岑充满了信心,皇甫岑是什么人,就是平日里的教学之功也不是谁都能做得来的。   “混账,同门讨教,要什么彩头。”卢植怒斥一眼公孙瓒,这个家伙还嫌这里不够乱,把自己这草庐当成东街的赛马场了。   “哦。”公孙瓒退后。   赵商倒是被皇甫岑这样洒脱的神情逼得岌岌可危,这哪里是在同门切磋,皇甫岑的样子就像是在教学生一般。不由得怒气上扬,心中越加不忿,同样的年纪,凭什么皇甫岑你的优越感要超脱自己。冷声道:“看皇甫师兄很有把握,我看我们换个文斗,怎么样?”赵商狡诈的一笑。   草庐之内的几人同时一愣,不明白赵商还要出些什么古怪的招数。   卢植虽然对皇甫岑很有信心,但赵商接二连三的变挂为难皇甫岑,即便卢植古波不平的心境也已经有些承受不了,脸色变了变,转向郑玄,却见郑玄一副遗世独立超凡脱尘的姿态很是舒服,并不着急也不出言阻止赵商。   “换个什么法子?”   “汉赋名扬天下,相信皇甫师兄文采斐然,不在话下。不如我们比试一下诗词如何?”   “哦?”几人同时惊呼一声,没想到这个赵商剑走偏锋,却是在考教皇甫岑。   主座的卢植郑玄同时点点头,不过卢植隐隐有些担忧,郑玄却是满是欣赏的看着皇甫岑。   “老二这赵商小子太过奸诈,看他胸有成竹,咱们选择歌赋,偏不作诗。看他计谋还怎么得逞。”公孙瓒虽然是沉着声,但草庐之小,公孙瓒嗓音又洪亮,屋内几人同时听到。   赵商脸色一红,被公孙瓒戳透谎言自知无趣。卢植瞪了一眼公孙瓒,示意少要言语。郑玄却没有说什么,似乎并不看重赵商同皇甫岑的比试,只是在观察着面前的皇甫岑,看看他究竟有什么不同。皇甫岑嘴角轻扬,风轻云淡道:“既如此,我选诗词。”   “哄。”   因为卢植同郑玄在场,草庐的后辈儿们不敢大声言语,但皇甫岑此言一出,却也有如炸了锅一般,沸腾开来。就是卢植、郑玄也不得不对皇甫岑另眼相看,没想到皇甫岑心胸如此宽广,而且隐隐之中有为赵商开脱之意。举手投足行为举止间已有大家本色。   赵商心中羞愧,感叹于自己心思狭隘,皇甫岑竟然如此心胸坦荡,自己却又如此卑鄙。   “以何为题?”   “今天你们东街外赛马,那么就以白马为题如何?”   皇甫岑点点头,自己并不是无的放矢,白马为题,看似虽难,但是身为穿越大军的他却心中记得五言律诗的开山之作就是一篇《白马篇》,应景之词本就难寻,更何况时代背景如此迎合呢?   一阵喧哗后,众人屏气凝神的看着皇甫岑。   “白马饰金羁,联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   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   矫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边城多警急,胡虏数迁移。   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长驱蹈匈奴,左顾陵鲜卑。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   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皇甫岑轻迈步频,顷刻间,洋洋洒洒行文如流水般一首《白马篇》而出,字屡行文间华美艳丽,给人顿生新奇之感。   “这……这。”卢植有些激动,端着茶盏的手臂有些发颤,对着皇甫岑问道:“这算什么体裁?”   “诗歌。”皇甫岑点点头,这才乍然,五言律诗尚未盛行于汉代,自己竟然一不小心成为了五言律诗的鼻祖了。   “不是汉乐?”公孙瓒眉头紧皱,虽然诗词华丽无比,押韵之处也胜过汉乐府,可是这能赢得面前经学大家的认可吗?顿时心中一悬,不知该不该替皇甫岑担忧。   不仅卢植、公孙瓒有此疑问,就是一旁的赵商、刘备、卢玥儿、刘德然等人也是一怔,显然没有人聊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嗯。”良久,郑玄像是有所回味似的点点头,频频回味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子干兄舍下竟然有如此英才,日后能开创一派学说啊!”   郑玄的评价颇高,但是身旁的卢植不以为意,呢喃道:“小辈俚词浪语不值一提。”   “不。”郑玄出手阻止道:“此诗看起来是过于讲究押韵、平仄、粘对、对仗,取材单薄,又不能精密的观察,但是纵观诗歌发展,从《诗经》四言跨步到《乐府诗》的五言为主,到现下的……”郑玄一怔,不知怎么称呼皇甫岑的《白马篇》   “五言律诗。”皇甫岑适时补充道。   “哦,对,到现在这种五言律诗,这种句式在节奏和表现力上都具有很大的优点,它的优点如今被很多人所发现,只不过还没有人明确的创作出这样的题材,五言律诗迟早要取代汉乐府的。五言律诗的诗歌创作表现出浓郁的丽文倾向,专注于对偶、炼字和声律等技法的锤炼。日后必将横扫文坛。颠覆传统观念。”   皇甫岑点点头,对一旁羡慕的眼光视而不见,心中却对郑玄另眼相看,没有想到一个经学大师竟然能这么透彻的分析诗歌的发展趋势,而且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如此之强,不愧一代大家,看起来中原英豪太多,自己这才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乐府诗以其曲调灵活多变,主题浑厚深沉,风格俊逸清丽,显现强烈的个性张扬,带有浓郁的抒情性却是我们不容忽视的。”   卢植点点头,讨论为学之道,自己确实不如郑玄。   赵商本想再次开口询问,因《白马篇》中只字未提白马,描写的却是一个北地豪侠,似乎有些词不达意。   却被郑玄冷冷一瞪,生生逼回。郑玄暗叹自己的弟子确实不如皇甫岑,竟然拘泥于俗物,竟然没有看出皇甫岑的境界高出他很多,如果皇甫岑要是单单描写白马,郑玄到没有这么激动了,可是皇甫岑借白马之名,来抒发“捐疆赴难,视死如归”的抱负到让郑玄另眼相待,低声看向卢植道:“此子日后封侯拜将,开创一代盛世之功非他不可。”   即便不听郑玄这么说,卢植也震惊的不得了,知道自己这个徒弟有很多不同寻常的过往,却没有想到他胸藏凌云之志,竟然比自己这个师父还要志向远大,而且这个豪侠如果没有从军出塞的经验,恐怕也很难写出来吧?   这一刻,卢植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自己这个徒弟了。 第19章 你我兄弟   “《白马篇》虽不描述白马,却写边塞游侠的忠勇。是借用《白马篇》来抒发个人的报国之志。”郑玄赞叹过后不忘回身看向赵商,其中深意一见便知。   经过郑玄这么解释,身后的赵商一阵羞愧,与皇甫岑相比之下,已经差了好大段距离,诗词歌赋的差距可以通过学习追赶,但是心志和目光远浅,赵商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估计都追赶不上了。顿时跨步上前,道:“皇甫师兄才华弟恐追赶不上,拙作就不拿出来献丑了。”   “哪里。”皇甫岑并没有寻常般的高高在上。   “呵呵,子干兄的‘卢下双壁’可是羡慕刹师弟了。”郑玄此话没有一丝做作之意,反倒是神情流露间多有羡慕之色,这是不可能装出来的。   “呵呵。师弟的学问何愁无弟子相教,我这两个劣徒尚需调教。”卢植言辞虽然犀利,可是神情之中满是自豪。缓了一刻,卢植开口询问道:“对了,师弟来此何事?”   卢植这话问的有些鲁莽,为人直爽,不懂变通,故此才有一提。   郑玄回身环看了身旁的众人一眼。   卢植挥了挥手,斥退身旁陪同的众人。   皇甫岑同公孙瓒相视一眼,心中生疑。现下党锢虽然渐渐解禁,但是郑玄同北海来此,是招忌讳的,能来此,必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皇甫岑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到历史本来的轨迹上该发生什么事情,不明的摇摇头,率先而出。   身后公孙瓒、刘备、卢玥儿、刘德然、刘纬台、李移子、乐何当、赵商等一干学子相继而出。   “皇甫师兄,你是怎么创作的五言律诗?”赵商不已方才输了一局为耻,反而不耻下问道。   公孙瓒撇撇嘴,这种中伤他人的小人,公孙瓒一向不耻。   皇甫岑看了看眼前的赵商,不像是一个懂得深藏隐忍的家伙,笑着拍了拍赵商的肩膀拉近两人的距离,宽慰道:“诗词歌赋,雕虫小技,定国安邦需要的可不是这些。赵师弟为兄长你几岁,就多说几句,拘泥于细小之处,得不偿失。汉之张良、陈平又做过什么妙笔丹青?但他们不同样青史留名,反观,大凡在诗词歌赋上留下卓越成就的人,也都郁郁寡欢,不得施展。当然究竟他们是不是有那个才华,我们尚且不谈,你还真的要跟那些人一样吗?”   皇甫岑话语真挚,眼含真情。   赵商年纪尚小,却从未有人这么透彻的跟自己聊这些东西,就是师父郑玄也是忙于经学之道,没有这么关心自己,寥寥数语,赵商已经被皇甫岑的话深深打动。   当然皇甫岑也没有想到自己当日随口之作竟然改变了赵商的一生,历史上本是默默无名的人物,竟然会成为他以后重要的一颗棋子。   “二师兄,你真厉害。”卢玥儿自从上次一事之后就很少理皇甫岑了,今日见皇甫岑大出风头,忘了隔阂,天真的向皇甫岑称赞道。   “呵呵。”皇甫岑摇摇头,自己这到底算不算是厉害呢?   “二师兄,大师兄你们同崔巨业的比赛怎么样?”卢玥儿这才想到,急忙的问道。   闻及同崔巨业赛马一事,刘备倍加紧张,从刘德然那里得知皇甫岑那日为了自己应了这事,如果输了那是要叩三个响头的啊!   就连赵商也在关注比斗的结果,相比面前的皇甫岑、公孙瓒,赵商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及。   皇甫岑同公孙瓒相视一眼,会心的一笑。   这一笑,舍院之中的气氛顿时缓和起来。所有人都明了结果。   不过刘纬台似乎还觉得不带劲儿,在一旁添油加醋的同赵商和郑玄其他的徒弟们炫耀着比赛是多么激烈。   “崔巨业仗着马快,欺负皇甫老弟白马老矣,在出发之时就抢先一步,却不想,皇甫老弟技高一筹,压平白马,借着崔巨业红马躲避红绳之际,追赶了上去。”   “崔巨业虽然一直领先,并且先得红花,皇甫老弟却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并且在转身之际,抢到内道。”   “壮绳之机,皇甫老弟的白马眼看就要超过崔巨业的红马提前撞绳,却不想突生变故,你们猜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这位师兄你倒是快说啊。”郑玄的弟子们往日里只同师父学习经文了,怎么经历过这样精彩的赛马,彼此各自被刘纬台吊起胃口,急声问道。   就连没有看到比赛过程的卢玥儿、刘德然、刘备、赵商也被刘纬台天生的忽悠给吸引了,纷纷调转头颅看向刘纬台。   “崔巨业这个家伙竟然使诈,趁皇甫老弟心思全在赛马上,仗着他父亲崔钰在场,竟然无耻的使用暗器,就要打伤白马和皇甫老弟。”   “啊?”同时响起一声惊呼,所有人都为皇甫岑深吸一口气,眼见赛事临了,却不想崔巨业如此卑鄙,众人纷纷一阵大骂:“这个崔巨业太不是个东西了,竟然仗着他父亲在场,明着使诈,该死的!”   “快说,二师兄怎么样?”刘备心中一悬,如果这场赛事要是伤了皇甫岑,自己可就太过于心不忍了,急切的追问,浑然忘记了皇甫岑这不是好好在这里吗?   “还能怎么样?”刘纬台伸着懒腰,笑道:“这点小小计谋怎么能伤得了皇甫老弟,只见皇甫老弟在众人瞩目的目光中扑的摔倒。”   “啊!”卢玥儿一声惊呼,眼中泪水即要滑落。没想到皇甫岑遭了他人暗算,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在这里,不让大家担心。   “唉!”众人一阵惋惜,不想皇甫岑竟然倒在了一场奸人的暗算之下,纷纷无奈的摇头。   刘备小拳头紧握,青筋暴露,赛马之事因自己而起,那么这事要是逼急了,自己也要跟崔巨业没完没了。   “咯咯。”刘纬台见身旁一众伤心的目光奸笑几声。   卢玥儿眼眸一闪,心下明了,这是刘纬台拿大家取乐,心却是欢喜,不过面上却是不依不饶的垂着面前的刘纬台,嚷嚷道:“叫你使坏,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二师兄没那么容易输。”   “师兄弟们,刘纬台拿咱们开涮,不能饶了他。”刘备小脸通红,只觉得吃了刘纬台的愧,借机鼓弄道。   一群人蜂拥而上。   “唉!别。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刘纬台急忙耍滑开溜道:“其实当时我们也以为皇甫老弟中招了,却不想皇甫老弟在马上接住了那崔巨业使诈的招数,而且人马倒地,那马失前蹄,只不过是皇甫老弟用的一诡招,一来是躲崔巨业的暗器;二来是麻痹崔巨业。”   “结果怎样?”刘备问道。   “结果怎么样?你倒是快说呀!”卢玥儿急切的问道,手上不停的掐着刘纬台的臂膀。   “还能怎么样,结果就是崔巨业溜之大吉,皇甫老弟在师叔面前再次扬名。”刘纬台得意的一笑,好像是赛马赢得比赛的是他一般。   一众人纷纷在那里感叹。   赵商目光转移,撇向站在门外聊天的两人,心中不由得由衷感叹,皇甫岑竟然如此文武全才,方才自己也同师父郑玄误会,赢得比赛的是公孙瓒,却不想赛马的却是皇甫岑,这样的人旷古未有啊!   栅栏门外。   “老二,你听,他们在聊你呢?”公孙瓒笑笑,目光深远,似乎也有些心事。   “呵。”皇甫岑无奈的一笑,低声道:“刘纬台的本性如此,不让他炫耀一下,恐怕他是不会甘心的。”   公孙瓒点头道:“也是,他也就那点出息。”   皇甫岑不以为然,却没有否定,在古代神棍往往能改变历史走向,如果自己借助刘纬台神棍本色,那么将来说不定会对自己有什么益处呢?   “不过,对了。”公孙瓒侧回头看向皇甫岑,目光蕴含一丝狡诈,笑道:“老二,你还有什么为兄我不清楚的呢?”   “呃。”皇甫岑一怔,随即目光收回,脸色下阴。   “算了,既然老二你不想说,为兄也不打听,不过,经过这件事,你皇甫岑就是我公孙瓒的亲兄弟,生死与共。”公孙瓒说这话的时候脸色严肃,手中的拳头紧握,目光透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   良久,皇甫岑同样凝重的点点头,道:“好。”   一字千金,这个字或许就有这种价值,它里头包涵的全都是兄弟情义。   公孙瓒听见皇甫岑回应,眼眸只觉得一湿,身子一晃,男子汉大丈夫什么危险之际,都不想流泪,可就是这个时候,他却觉得自己抑制不住眼眶之中的泪水,背过身子,远走。   皇甫岑同样觉得心中一暖,知道公孙瓒想要独自呆一会儿。转回身,看看师父卢植是不是同师叔郑玄谈完了。   却不想回身碰见从庭院之中走出的刘备。   “哦,二师兄。”刘备多少有些尴尬的回应道。   “嗯。”皇甫岑点头回应,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怕刘备多想,叹息的看了一眼刘备便转回身往草庐走去。   “二师兄。”   “呃。”   “对不起。”刘备哽咽的回声道,转身便跑了出去。   “刘备,你要记住,没有谁注定对与错,有的只有我们自己的心中评判,而你,我当你是兄弟。”看着渐渐远逝的身影,皇甫岑并没有说出来。   “二师兄。二师兄。”   “哦?”皇甫岑缓过神来,回应道:“什么事?”   “师父召唤你进去。” 第20章 崔烈相邀   “师父,你唤我。”皇甫岑走进草庐内问道。   “嗯。”卢植点点头,看了看皇甫岑的身后无人,疑声问道:“煜儿,伯珪和刘备哪里去了?”   “他们各自有事先走一步,让我跟师父招呼一声。”卢植门下没那么多虚礼,皇甫岑这么为两人开脱责任,并不是没有道理。   “哦。”卢植长叹一声,缓了缓气色道:“你师叔跟我说,明日涿县崔家邀咱们前去赴宴。”   “嗯?”皇甫岑不明,刚刚输了比赛的崔家怎么会邀请自己这方前去呢?崔钰到底是什么意思?想和解,没道理呀!公孙瓒当时威逼崔巨业叩头,事情就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余地了。想找茬,也没道理,根本就不可能派人来请自己师父和师叔。   “幸好伯珪不在。你随我和师弟前去便好了。”卢植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低声道:“伯珪鲁莽,同崔家赛马恐招惹崔家小辈儿忌恨,不过相信凭借崔家的名声,他们长辈应该不会计较,借此机会缓和一下两家情谊为好。”   郑玄点点头,虽然同意卢植想法却多有疑虑,疑虑道:“恐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指望崔烈顾忌自己的名声才好。”   “崔烈?”皇甫岑大惊,竟然失声问道。   “嗯,就是名士崔烈。”卢植面色不好的点点头。   经过这么一说,皇甫岑这才明了,崔烈乃是现下名士,名声更胜自己师父卢植,凭后来他买官当司徒来看,这个人的人品应该很差,想要让他不记仇似乎还真就不太可能,这事如果自己去,不是火上浇油吗?   “怎么,你不想去?”卢植见皇甫岑面露难色,解释道:“明日的酒宴要是伯珪前去,凭他的脾气,很难压制,还是你去,为师我放心些。”   卢植这么一说,皇甫岑也不好反驳,当着师叔郑玄的面,皇甫岑怎好解释,赛马比斗的是自己。自己之所以顾虑是考虑那时遇见崔巨业事情又该怎么办?可眼下,自己要是把真相说出来,那不是驳师叔郑玄的面子吗?毕竟是世叔郑玄亲口说的赛马比斗的是公孙瓒。   郑玄拍了拍皇甫岑的肩膀,笑道:“正好,煜儿也好同我们这两个老骨头见识一下那些名士。”   “名士?”皇甫岑一怔,随即惊呼道:“还是那些?”   “对。当然是那些了。”郑玄高深莫测的一笑道:“何止一个崔烈,党锢之后就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涿县,崔家。   照常理赛马比斗输了,崔家应该偃旗息鼓,紧闭大门。而今却十分反常,崔家不仅没有紧闭大门,反而大敞大开,就连府内下人们也没有垂头丧气,反而带着一张张期待的面容。   书房内。   崔巨业跪在正中,一旁垂手站立的正是崔巨业的老父崔钰,主座之上竟然不是崔珏,而是一个红光满面的老者,看举止谈吐依旧不俗,手臂轻扬间,品茗。   “这么说,赛马赌斗虽然是你使诈,但起因却是因为他们偷了咱们的东西是不?”老者双眸中精芒一闪。   跪在地下的崔巨业一个激灵,只觉浑身上下不停的颤抖,懦声道:“是,是,要不是他们偷偷深夜潜入咱们崔府,侄孙也不会找他们的麻烦。”   “伯父,此事皆是巨业之错,赛马不赢,反而使诈,技不如人也就算了,但输马又输人,确实该责罚,忘叔父不要姑息。”崔钰一副恨铁不成钢,虽然心中疼惜崔巨业在马赛中的伤情,但在老者面前,崔珏实在是不敢多有包庇。   “嗯。”老者狐疑一阵,抬头看了看一旁的崔钰,笑道:“这么简单的一个事,不就是赛马比斗输了吗?技不如人,我们就换个地方赢回来。”   “赢回来?”崔钰不明。   “叔祖,你有办法?”崔巨业激动的跪爬到老者面前,激动的问道。输了马赛不要紧,明明是自己占着理,却还要向皇甫岑叩三个响头,这事没完。   “哼!”老者鼻子轻哼一声,笑道:“当然,我已经派人去请涿县卢植和他的师弟郑玄过府一叙。”   “呃。”崔钰不比崔巨业,心思并未放在赛场之上,听老者说及卢植同郑玄,疑声道:“北海高密的大名士郑玄?”   “嗯,正是此人。”老者收起笑容,沉声道:“不仅郑玄,就连陈实、何休、蔡邕这样的大儒也都要来。”   “什么!”崔钰只觉得自己大脑快要炸开,如果说一个郑玄还不算什么,那么陈实、何休、蔡邕这样的人在大汉的文学史上的地位可就非同一般了,他们都是什么人,动一动门下弟子三千,那是朝堂上的舆论指向标。他们这些人可以代表全天下的有名之士,这几个人皆是党人之中的娇楚,近些年来党锢,已经多少年未见这么多大儒相聚一堂,没想到,没想到,小小的涿县崔府竟然会齐聚这些人。   崔巨业纵是白痴,也知道老者口中提及的几人,身上毛孔乍立,心情压制不住的激动,张着嘴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两人不语。   “不错,这么多名士聚集一堂,只要卢植一来,皇甫小儿还不乖乖跟着前来,想让此子在天下名士面前出丑还不简单。”老者狡黠的一笑,对于一个后辈,虽然不齿于出手,但老者从来都不是手软之人。   “叔父,什么时候过府?”对于这些名士,崔钰陷入头疼之中,准备不好,要是让那些只动笔锋就能骂死人的大儒们挑理,自己这个涿令长也就做到头了。   “明晚。”老者回身看了一眼崔钰,有些厉声道:“慌什么,看你的样子,难成大器。”   “是,伯父,崔钰失态。”   “记住,欲成大事者,必先固其心。”老者警告道。   华灯初上,今夜的涿郡陷入短暂的安宁之中,但是只要一过今日涿县必将陷入到风口浪尖中。老者的话虽对,却忘了还有一句话:成大事者,争百年,不争一息。然一息固百年之始也。 第21章 一众大家   一夜无话,郑玄住在卢植的草庐内,两人相互讨教着一些经学之道,顺带着也说些政事。   皇甫岑则是偷偷地回到城内同公孙瓒他们喝酒取乐,毕竟憋了很长时间,再不放松一下,就不符合他的性格了。顺带着皇甫岑也把明日同卢植要去崔家一事说了。   公孙瓒倒是心存好奇,本想跟随而去,但是想起家中有事,暂且搁置,便惋惜的拒绝了。   卢植和郑玄带着各自徒弟,皇甫岑和赵商,前往涿县崔府,因卢植家中贫寒,并无代步的工具,唯一的一匹马还是皇甫岑的,见老师和师叔没有马匹,皇甫岑也不好意思骑马,四人只好步行,但卢植住处距离城内和远,在第二日华灯初上之时,才终于赶到了涿县,而涿县的城门令刚刚下令关门,幸好,今日当值的守门吏是邹丹,四人才得以走进城内。   涿县虽然不大,但是崔府却不小,不用多找,在皇甫岑的指引下,几人直直的走到门前。   崔府门前当值的护卫也不少,样子很是耀武扬威,脸上挂着高人一等的感觉。俗话说宰相门前九品官,涿县巴掌大的地方上,说话算数的还只是涿令长崔钰。   未等崔府大门打开,皇甫岑回身一礼,低声道:“师父、师叔,徒儿先进去递送拜帖。”皇甫岑这番作态是担忧崔府门外护卫狗仗人势,影响了两位老师的心情,阻挠自己这一行人进入。   事实上并未出现皇甫岑担忧的情况,就在他上前低语,又递交了拜帖过后,门口处的守卫们也不敢再有任何耽搁,急忙换上另一幅神情并同时地闪开出路,提前派人通知崔府管事。看样子是崔家人事先通告了。   未等片刻,便听见崔府上下一阵慌乱,呼啦啦一大群人赶到。   皇甫岑听崔府内慌乱的脚步声,心道这阵势似乎果真不小。   “哎呦!子干老弟,康成老弟,来的怎么这么晚?”从崔府率先走出一人,话语虽然多有埋怨,却又饱含真切,不像是挑理之言。   “威考兄别来无恙,子干(康成)有礼。”卢植、郑玄瞧见老者,一同回礼道。   “威考?”皇甫岑诧异一声,抬头看了看面前的老者,一副三绺长髯飘然于胸,年纪长卢植和郑玄一旬,神采奕奕,精神头不错,步履轻盈,一点都不像是个老者。   “这就是崔烈吧?”赵商耸了耸肩,碰向皇甫岑。   “嗯?”皇甫岑一怔,随即道:“应该是吧。”眼光却扫荡者老者身后,除了涿令长崔钰和崔巨业,就连校尉邹靖也在人前,还有几位自己不熟的老者,看架势似乎地位很崇高。   “邹靖怎么也来了?”   “什么?”郑玄和赵商当然不知道皇甫岑同邹靖的过节,但是卢植却清楚,压低声音,面不改色的低问一声。   “好你个卢子干、郑康成,竟然来得如此之晚,当罚!当罚!”还未等皇甫岑回话,从对面抢先出来一人,面容清瘦,一副锁眉之相,不过脾气却很直率,看起来为人坦荡的很。对着卢植和郑玄就是一声质问。   卢植一笑,回身看了看郑玄,二人似乎心有默契,回道:“好个何休何邵公,几年未见,脾气不见收敛,到见牙尖嘴利不少。”知道何休脾气,要不卢植也不能同他开这玩笑。   听闻“何休”二字,皇甫岑随即想起,此人是同师叔郑玄是一对欢喜冤家,两人一生学识见解不一,经常在一起辩论,是有名的一对冤家,不过这个冤家不是仇家,反而两人倒是时常能在他人面前称赞对方,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英雄相惜,皇甫岑只是没想到今日竟然连何休都来了。   “当罚!这碗酒水一定要罚。”一旁走过一人抢过何休的话茬说道。说话之人身材不高,言语之中虽然诙谐,举止却很正派,就是连这个玩笑似乎都开不好。年纪也是上一辈中最小的一人。   “蔡伯邕,你的熹平石经立成了?”   “呵呵。当然,要不然老夫哪有时间和他们在这里闲游啊?”   “呵呵。伯喈的石经倒是成了,可累刹老夫了。”话罢,从蔡邕身后走过一人,面带笑意地说道。   “伯献大家也在。”这下轮到卢植同郑玄吃惊了,两人急忙上前见礼。   皇甫岑暗暗打量,没想到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者竟然能受到老师同师叔如此大礼,看起来地位应为几人之中最高的。脑海中却在回味着“蔡伯邕”三字,耳熟,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老杨赐不仅累,还拉着老夫跟着一起累。”话音一落从杨赐身旁在走过一人,见及此人,卢植和郑玄来不及多与杨赐言语。回身频频施礼,口中称颂道:“晚辈卢植(郑玄)见过仲弓大家。”   此言一出,就是皇甫岑这个对历史一知半解的人也觉得头脑发懵,面前这些人都是谁,看看何休和崔烈,如果说他们这个时候名声还不是那么显于外,那么,面前的杨赐、陈实就让皇甫岑大惊失色。   看过《三国演义》的人都知道袁氏四世三公,在汉庭门生故吏众多,势力也是错综盘根的,但是在汉末,还有一家姓氏堪比袁氏,那就是杨赐的杨家,杨震,杨秉,杨赐,父子三代皆位居三公,比袁家也不承让多少,如果说这些人还不清楚杨赐是谁,那么谈及他的孙子,或许大家就会知道了,杨修,那个聪明绝顶的杨修。而陈实,也是现在东汉名士中领军人物,备受当下士人推崇,隐隐有些成为党人之首,更是日后的王佐之才的荀彧崇拜的对象。   两个人现在都身居要职,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没想到今夜的涿县竟然引来了这么位汉末名士,杨赐、陈实、卢植、郑玄、何休、崔烈,还有那个蔡伯邕,每一个人的分量似乎都不轻。   一场无声无息的战争就要拉开帷幕。   (熹平石经:汉朝博士传经,各依家法师法,章句互有异同,再加以年深月久,辗转传抄,文字多讹,引起各家在文字上的歧异和争吵。熹平四年,蔡邕和杨赐等人上书奏求正经文字,得汉灵帝允许,遂将儒家经典刻于石上。) 第22章 今古文经   一众大儒纷纷见礼之后,各自扬手。   “请。”   “请。”   两声划破空气之中的宁静,在崔烈和卢植等人的相让下,杨赐和陈实当仁不让的朝着宴会的大厅走去,身后跟着崔烈、蔡邕、何休、郑玄、卢植等人。   就在皇甫岑经过崔巨业的身旁时,不经意的听见崔巨业一声冷笑,似乎在嘲弄着面前的皇甫岑。   皇甫岑到没有什么反应,倒是赵商脸色不悦的回瞪崔巨业,幸好被皇甫岑及时拉回来。   “师兄,你干嘛?”   “呵。”皇甫岑拍了拍赵商的后背,缓解赵商的怒气。不以为然地说道:“他这是故作此态,想让咱们先乱阵脚,不必理会他便是。”   “嗯。”赵商本同崔巨业就没有什么仇恨,只是因为听刘纬台的一番忽悠,以为崔巨业是个十恶不赦的家伙。听皇甫岑这么一说,便也不搭理这个家伙。   就在两人先后走入宴会大厅的时候,邹靖的身子突然一停,皇甫岑一个躲闪,差一点就撞上邹靖的身子。   “这。”皇甫岑不惧怕崔巨业,崔巨业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仗着家族的势力,耀武扬威,没有崔家,他就没有什么资本好让人害怕的。可是邹靖不同,这个人是出身军旅,又是江南大户人家,而且为人老谋深算,加之自己有把柄被他握在手中,总让人不安。   “呵。”邹靖嘴角一咧,见前边的众位大儒根本就无人理会自己同皇甫岑,淡然道:“小子,今夜慎言。”   皇甫岑不明的看了看邹靖,随即点点头道:“在下知晓。”话罢,便理也不理,跟着众人的脚步率先离去。   邹靖用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盯着皇甫岑的背影,看了看人群之中的崔烈,还有身后的崔钰和崔巨业父子,笑着自言自语道:“好倨傲的一个小家伙。”   “什么?”走在最后的崔钰一皱眉,依稀听见邹靖的赞叹,不明的一问,随后跨步近前道:“邹兄,请。”   “哦。哦。请。请。请。”两人想让之下,先后而进。   崔钰冲着身旁的崔巨业一使眼色,崔巨业当即明了,悄悄地闪到旁廷之内。   旁厅。   “少主。”大汉插手上前道:“他们已经都到了。”   主座上空无一人,侧坐之下倒是坐着两个人,一人整个身子都罩在黑袍之内,看不清楚脸面,正是当日同皇甫岑饮酒的长袍人。   长袍人对面,坐着一男子,这个人身材高挑,五官虽然端正,却总是有些咧着嘴角,怎么看都看不出匀称,气度从容,神情潇洒,可是眼角眉梢之中都带着几分邪气,整个人都妖靥的很。   “到了。”男子像是在回味着什么好笑的事情。手指尖轻轻地触碰了两下茶盏,却并不着急喝茶品茗。   长袍人对面前男子的动作早已司空见惯,并不理会这个男子,依旧对着身旁的大汉问道:“皇甫岑也到了吗?”   “啪!”   皇甫岑三个字一出口,对面的男子手中的茶盏一不小心,顿时摔打在地,神情有些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大汉。   “嗯?”大汉本是想正面回应长袍人的问话,但见男子手中之物跌碎,只是一怔,回身对着长袍人点点头。   “哦。”男子的行为尽收眼底,但长袍人并不声张,只是转回头看着淡淡地对着大汉说道:“去吧,他们今晚有什么异动通知我。”   “诺。”大汉点头回应,一个箭步便闪身而出。   “皇—甫—岑?”男子不悦的盯着面前的长袍人,问道:“你早就知道。”   “是。”   “在崔府盗走的那几封信就是他做的?”男子谈及皇甫岑这三个字的时候,牙根恨得紧紧的。   长袍人品了一口茶水,不急不慢地回道:“有什么不一样的吗?”长袍人这几日没少查找皇甫岑的消息,关于皇甫岑在涿县这半年来的所有事情,全部知晓。   “一样?”男子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稳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嘴角略有一丝不自然的嘲讽道:“一样,当然不一样?”   “呵呵。”长袍人点点头,很理解面前这个男子的行为。   “今夜就动手拿回我们的信笺。”男子没有给面前这个长袍人任何选择的答案,厉声说道。   “我知道,只可惜。”长袍人犹豫一声,不再多言。   “嗯?”男子一声疑问,见长袍人不往下说,干脆也不问,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当然,如果能平安的拿回我们的东西更好,万不得已就杀……”   最后一个字没有脱口而出,不是因为面前长袍人诧异的目光,而是因为崔巨业的到来。   “贵客,家父派我告之两位,邀请的各位大儒均已到齐。”崔巨业不敢怠慢,似乎很恐惧面前两人,点头称颂道。   “嗯,我们已经知晓,你去吧。”长袍人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却不表露出来,淡淡的回应道。   “是。”崔巨业弓着身子,脚下亦步亦趋的退出。   “等等。”   “呃。”长袍人同崔巨业同时一怔,不明所以的看向男子。   却只见那个男子邪邪地一笑,对着面前的崔巨业说道:“事情办得不错,今夜务必要让皇甫岑动怒。”   “是。”崔巨业脸上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看着面前两人点点头离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男子虽然敬重面前的长袍人却不理会他,心中暗暗盘算着,不激怒皇甫岑,又怎能拿回那几封信笺呢?不借着拿回信笺,又怎能轻松的击杀皇甫岑呢?   正厅。   此时正厅之内,已经是一片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中,几个熟人相互叙着旧,并不谈及党锢之事。   “伯喈兄,你的熹平石经真的著完了吗?”何休率先挑起话头,虽然是对着蔡伯邕说着,但是眼神却寓意明显的看向对面坐着的郑玄。何休是位今经文的大儒,每次看到郑玄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要挑起话头。   当然郑玄本人不是一个古板的古经文学者,只不过他同卢植师从与马融,马融本人又被认为是汉末古经学大家,故此很多人都以为郑玄是古经文的支持者。   就连何休也是这样认为的。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事实上,皇甫岑却是很清楚郑玄的为人,而郑玄虽然求学与马融,可是他本人却并不受马融重视,而且很多思想同马融也不太相同。郑玄是一个集合今文学和古文学的集大成者,当然很大的一部分是因为当时造纸术的出现,让郑玄有机会博览群书,取百家之长,把经学带入一个小一统的时代,让多年争执的今古经文之争告一段落。   这样的一个人对上面前这个拥有锁眉之相的何休,当真是苦了他。   卢植冲着郑玄无奈的摇摇头,笑而不语。   在场的众位大儒都知道何休同郑玄这些年的争执,都各自频频看着两人,眼角眉梢中透露着一股玩味。   “邵公,怎么你觉得熹平石经上有错吗?”蔡伯邕可没有几人淡定诙谐的神情,提及熹平石经,一脸的阴线,满脸严肃的盯着面前的何休问道。   “蔡伯邕?熹平石经?”皇甫岑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这才恍然大悟,蔡伯邕不就是蔡邕吗,蔡文姬的父亲,大汉名儒吗?自己怎么能把他忘记呢?   身旁赵商一脸诧异的看向皇甫岑,皇甫岑的动作太过古怪,不就是一个熹平石经吗?需要那么激动吗?   赵商当然不清楚,皇甫岑哪里是在想熹平石经的事儿。   “伯喈、康成、邵公,今天我崔某做东,宴请诸位老友来此,就不要在谈那些不愉快的了。”崔烈眉梢一挑,看着何休执拗的纠缠,心道要是让何休就这么同郑玄辩论下去,自己今夜的计划就泡汤了。   “呵呵。老夫也觉得,咱们还是抛开那些政见。”杨赐位高权重,虽然党锢之争的阴影渐渐消散,可是现下要是谈些国事,总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的。   “呵呵。”郑玄很大度的一笑,举起手中的酒樽,敬向面前的众人说道:“各位,康成这里自罚一杯。”   郑玄如此气度,一旁的何休反倒是十分不好意思的举起酒樽递向众人。   气氛顿时就焕然一新,众人也就有说有笑的不谈及其他的事情。   皇甫岑虽然并不关心这些今古文经之争,但是没有了这股风气的滋扰,皇甫岑也乐得自己在那里品尝美酒佳肴。   当然如果没有人打扰自己,自然是最好的了。   事情偏偏不是这样,有些人总是以捉弄别人为趣,只要他人不舒服,自己才会更快乐。   皇甫岑早就料到今夜崔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有想到崔家的除了崔巨业,那个名声很大的名士崔烈竟然也会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子干老弟。”崔烈眼眸之中狐光一闪,端起酒杯敬向面前的皇甫岑。 第23章 白马非马   “子干老弟。”   四个字很平常,就像是寻常人家相互交谈一般,听在几个有心人的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   卢植同身旁的郑玄相视一眼,颔首回看。   身后的皇甫岑立刻就被崔烈这句呼唤了吊起了整颗心,看见崔烈虽然对着自己师父卢植敬酒,可是那酒樽明明对向的是自己,心中就是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自己同崔巨业赛马比斗,说起来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关键事出有因,这个原因却让自己很不光彩,如果说出去,卢植的学生刘备偷窃,当着天下这么多大儒的面,那才丢了老师卢植的脸面呢。当然如果没有公孙瓒故意刁难崔巨业,相信此事也不会这么麻烦,关键错就错在因果对自己都无利。   有因有果,谁还追究过程的对与错。   坐在众人稍后的邹靖嘴角轻佻,笑着看了看几人的反应,手上抓过一杯酒,一饮而尽,心中却不住的低吟道:“来了,来了。”   “威考兄。”卢植面不改色的起身相迎。   “哎!”崔烈忙地站起,向卢植说道:“子干老弟此乃家宴,何必这么客气,何必这么客气。”   卢植是什么人,怎不知崔烈的为人,崔烈此人虽然是汉末大儒,但是此人爱慕虚荣,心胸狭隘,往往还会笑里藏刀,他同蔡邕和何休这类耿直的人可是大大的不同,总是背后下手的角色,崔烈对自己尚有疑虑,但日后要是对付自己的徒弟,就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了。   “我这侄孙几日前不知轻重,同子干老弟的徒儿皇甫岑比斗赛马一事,子干老弟可不要挂怀。”崔烈笑道。   “咯噔。”   皇甫岑的酒樽明显的一抖,里边的酒水也都差一点的洒落而出。皇甫岑没有去看崔烈,转而把头扭向对面的崔巨业。   此时,崔巨业一脸的懊恼沮丧状,如果不是十分仔细的观察,根本就看不到他嘴角那丝邪邪的笑意。   “子干老弟。”崔烈见卢植神情一怔,嘴角上扬,鼻子轻哼一声,继续唤道:“子干老弟。”   “哦。哦。”卢植故作不明的侧回身,对着崔烈深施一礼,陪笑道:“威考兄不已小徒冒犯在先,实乃胸怀大量,子干在这里先谢过。”   “哪里,哪里。都是我那侄孙仗着自己有两下子,不知深浅的与子干老弟的徒弟皇甫岑比斗赛马,输了自然就要愿赌服输。”崔烈话锋渐转,语气之中透露着一股子不输于人的狠辣,继续道:“三个响头而已,不提也罢。”   这哪里是在缓解两家的仇恨,崔烈这么说简直就是在责问。   卢植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心中也是一惊,没有想到崔烈说的竟然会是自己的皇甫岑,自己还真一直以为是公孙瓒干的鲁莽事,这才带皇甫曾赴宴,谁曾想竟然会是皇甫岑,瞪了一眼身后的皇甫岑,低声道:“崔烈说的可是真话?”   皇甫岑此时已经有些慌乱,当着这么多汉末大儒的面,皇甫岑不好撒谎,点点头承认。   “混账!”卢植嗓音洪亮,这两个字一出口,整个大厅之内都震得回音阵阵。   所有人都听到卢植这怒骂声。   崔巨业嘴角终于可以放开的上扬。   “唉!”郑玄本以为教训崔巨业的是那个公孙瓒,故此才让卢植带的皇甫岑,没想到当时赛马的竟然会是这个看起来很沉稳的皇甫岑。此时崔家崔烈刁难,郑玄只有无奈的低叹一声。   宴会之上的众位大儒,纷纷摇头不止,小辈儿的赛马比斗是士人和富贵人家常见的事,也没什么不同,可是这输者竟然要当众叩三个响头,确实有些过分,更何况,输家还是大儒崔烈,这不是当众打崔烈的脸吗?   “卢子干这个徒弟这是得理不饶人,年轻气盛。”同崔烈相交甚厚的陈实不满的看了一眼皇甫岑。   “哎!”崔烈抬手止住一旁训斥皇甫岑的卢植,笑笑道:“子干老弟何必动怒,此事已经过去了,我崔烈今夜说此事是希望子干老弟不必耿耿于怀,一场赛马,我们崔家还输得起。”   原本是好好的一句话,变到崔烈口中立刻就不是那个味儿了,尤其后一句更是让在场的众人听个真切。   卢植偷偷地冲着皇甫岑一使眼色。   皇甫岑按捺住心中不忿,强行上前,冲着崔烈深施一礼,十分谦卑地回道:“小子鲁莽,实不该过分刁难巨业兄,望崔大家责罚。”   皇甫岑把自己的姿态放低,抬高崔烈的地位,是有心意的。这样崔烈也不好过多责难,毕竟两人的身份地位差距还很大。   “请起,请起。”崔烈很热情的上前扶起跪在地下的皇甫岑,一副惜才之状,频频拍着皇甫岑的肩膀,笑道:“此子样貌甚是俊美,子干老弟,能收此佳徒,大幸!大幸啊!”   “哪里。哪里。”卢植当然不忘称赞崔烈的侄孙,对着崔巨业友好的一笑道:“威考兄家中的才是北地麒麟儿。”   “哦?”崔烈乍然一笑,摇摇头不语。   “好了,你们两位就不要在那里寒暄了,既然如今误会已经解开,我杨伯献就做个和事佬,两位。”   崔烈同卢植同时把目光收回到杨赐面前,恭敬的弯着身子聆听。   “两位,共饮这杯水酒,此事就算过去了。”   “好。”   “好。”   不止两人同意,座下众人纷纷点头。   皇甫岑深吸一口气,舒缓一下自己紧张的神经,心道,此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也暗自庆幸,崔烈没有过分追究前因后果。   不过一直偷偷观瞧皇甫岑的崔巨业可不是这么想的,众人落座之际,他看向皇甫岑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嘲讽,并冲着皇甫岑高高扬起酒樽。   宴会这才刚刚开始呢?   没有人发现崔巨业这不明深意的举动,就连皇甫岑都大意的忽略掉了。   但是坐在角落里的邹靖却佯装不胜酒力的呐呐自语:“呵呵,好戏这才上演,好戏这才上演。” 第24章 绵里藏针   皇甫岑辈分小,只得坐在卢植身后,邹靖因为位小官微,位置也是很靠后,两人的距离并不是那么远,故此,邹靖的每句话,皇甫岑都能听见。   “还没完,还没完?”皇甫岑身子一颤,颤颤巍巍的转回身看了眼邹靖。   恰巧,此时的邹靖也高举酒樽敬向对面的皇甫岑。   “这个邹靖眼力竟然如此毒辣?”皇甫岑面色一改,恭恭敬敬很正式的冲着远处的邹靖深施一礼,礼毕之后,一杯水酒一干饮尽,没有丝毫的拖沓之意。   “康成。”很少说话的陈实,转回头问向一旁的郑玄道:“康成,老夫听威考说你又有新的佳作,何不说出让我们几个老叟听听?”   郑玄一怔,不明所以,自己什么时候作的文章?   就连面色刚刚缓和的卢植也是大为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师弟,怎么没有听郑玄说呢?   “还真是没完。”皇甫岑心中一紧,这事儿恐怕还要离不开自己,急忙抓过一旁的酒樽,冲着身旁的赵商频频举杯,不敢多看面前的众人。   赵商没有那么多的心思,虽然初听陈实说自己老师郑玄又有新作,大惊,自己怎么不知道。但是身旁皇甫岑敬来的酒却是都喝了。   “仲弓大家。这?”郑玄不明所以的问向陈实。   “哦?”   “哦?”崔烈故作惊讶地问道:“康成那篇《白马篇》不是你所做的吗?”   郑玄和卢植这才明了,崔烈同陈实说的竟然是皇甫岑的那篇《白马篇》。不过,这篇《白马篇》才没多久怎么就传到了众人耳中?   见郑玄和卢植二人点头,陈实这才释然地笑道:“康成,康成,你还要瞒我们多久?”   “是啊!康成老弟学富五车,胸中韬略自是不凡,不必如此谦虚。”崔烈一笑。   身旁不明所以的杨赐、蔡邕、何休等人把头扭向郑玄。   “郑康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有佳作怎么能私藏,快,快,快,让我何邵公听听。”何休扭头看向身旁的郑玄说道。   “这。”郑玄一难,抢自家小辈儿的诗赋,自己又怎能办的出来。   刚要解释,却听面前的崔烈已然大笑道:“大家都别难为康成了,恰巧,昨日涿县的一位友人把康成的佳作念与我了,崔烈今天就在此越俎代庖的读一下。”   “这。”郑玄刚要制止,却被身旁的卢植紧紧拉住,眼前的崔烈俨然是有备而来,本应该是商议党锢之事的酒宴,如今却被崔烈偷换成抱负的手段,如果不让崔烈把话说完,恐怕他还会有下文刁难。偷眼看了看身后饮酒作乐的皇甫岑,卢植拉住郑玄。   白马饰金羁,联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   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   矫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边城多警急,虏骑数迁移。   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   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   崔烈举止言谈间,谈笑自若,洋洋洒洒就在众人注视之下,款款而出。   酒过半巡,《白马篇》顷刻而成。   “好!”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这两句刚刚落下,一旁的蔡邕早就按耐不住自己的豪情,击节而赞,大声赞道:“好一个‘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真乃大丈夫所为,来我蔡伯邕敬康成兄一杯。”   “哈哈。”何休同时大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我何邵公竟然相交康成数十年,竟然不知你也有这等男儿豪情,要是知道你郑康成也有游侠情怀,我何邵公还怎敢与你交恶数十载?”   当然谁都知道何休所说的交恶是怎么一回事儿。   “《白马篇》格调韵味,同乐府竟然如此不同,押韵、平仄、粘对、对仗、诗词华丽之处竟然隐隐超脱汉乐府。”杨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嗯。嗯。”这中学问最深的要数陈实了,但当《白马篇》一出口后,陈实也有些失态的沉吟好一刻,才缓缓而出道:“岂止是诗词寓意上高人一等,名叫《白马篇》却偏偏不提白马一物,转而用来声扬这少年游侠的豪情之志,虽然多有偏差,但实不失康成老弟的一片报国之心。”   郑玄坐立不安的起身,想要接过话来,却见陈实对着自己按了按手,示意自己不要打断他,便再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除却这诗词上的辞藻明朗、和谐、清新,精神层面上也好过时下大多数浮华的辞藻,康成就是康成,才华不显于外啊!”陈实还算是一个比较开明的老学究,对这《白马篇》中的“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并没有太多的排斥。   汉代崇尚儒学,儒家提倡,父母在,不远游。   “岂止是这篇佳作的华美,就是这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韵律也是开创了一派学术。”一旁的学痴蔡邕呆呆地回味着方才的诗词,忍不住的夸赞道:“我大汉乐府,讲究的是个性张扬,以其曲调灵活多变,主题浑厚深沉为主,但康成的这篇《白马篇》却开创五言诗的先河,从诗词上更讲究声律、对偶的新体诗,康成,康成,终是一代开山大家!”   “康成,难怪你如此遮掩,原来是怕我们接受不了这种新体裁啊。”杨赐虽然偶觉五言诗太过追求创新,反而失去了汉乐的特点,但是当着天下这么多大儒的面,又是郑玄所作,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康成,你瞒的我们好苦,该罚,该罚!”何休佯怒道。   “康成,这杯水酒,你是逃不掉了。”陈实也借机劝道。   ……   “这。”郑玄此时脸色已然羞愧的无地自容,虽然自己并没有开口承认这《白马篇》是自己所作,但是眼前这些个老友称赞之际,自己也没有出言发对,天下人以后怎么看自己。   “唉!”郑玄干脆喝出去老脸,叹道:“诸位,诸位,且听我郑康成一言。”   “唉!”卢植本想让郑玄认了这作者之名,后一件郑玄的脸色,心知自己的这师弟性情表面上虽然温顺,其实不然,郑玄这人内心深处却是很刚烈,只好点头低头不语。   郑玄和卢植身后的赵商已经呆滞了,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明明是皇甫岑所作的《白马篇》就在几盏水酒之间就成为了自己师父所作的,在汉,盗窃文人之作,最为可耻,比之一般的盗窃都让人来的鄙视。听着郑玄开口,赵商用手轻轻捅了一下身旁的皇甫岑道:“师兄,这怎么办?”   皇甫岑此时已经装不下去了,把眼角递向对面的崔烈、崔钰、崔巨业父子三人,嘴里不由低吟一声:“崔氏好狠!”   崔氏这一招叫做一石二鸟,即让郑玄丢了名声,又让皇甫岑吃了个哑巴亏。   未待皇甫岑缓过来之际,身后响起邹靖的声音。   “崔烈虽然好计策,但却忘了郑玄是谁,时下的经学大家,性情最为刚烈,怎能受此大辱,恐怕崔家之策就要落空了。”   “哦?”皇甫岑听闻邹靖如此之言,心中稍缓。皇甫岑不是担忧崔烈这些人的诡计,却是担忧自己在郑玄和卢植心目中的地位。眼角之中流露出一丝恨意,瞪向远处的崔巨业久久不语。   崔巨业很张狂的拿起手中的酒樽,敬向远处落座的皇甫岑,面上带着一股常人不易察觉的笑容。   对于皇甫岑,崔巨业从不掩饰自己心中的那份屈辱,有些过错就需要对手的尊严来洗刷。而今夜,就是崔巨业千挑万选的一个复仇机会。   当然,没有崔烈,崔巨业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咳咳。”郑玄的两声轻咳后,宴会之上顿时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转目观瞧郑玄,看着郑玄脸色不好,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宣布。   “诸位。诸位。”郑玄抬起自己的双手插拳,然后冲着大家,做了一个圈揖,不自然地笑道:“诸位,这《白马篇》并不是康成所作。”   “呃。”   陈实老脸一下子就阴了下来,这个话题是自己先说出来的,但是郑玄却说这诗不是他自己所作,这么说来,那就是自己在撒谎。   自己堂堂一代大儒,怎么就成为撒谎者了呢?   郑玄这话说完之后,空气之中顿时停滞,没有人在开口说话,纷纷抬头看着面前的郑玄不语。   初秋的夜里,冷风扫过,一阵寒意袭来。   宴会之上的蜡烛顿时被熄灭两盏,宴会大厅之上顿时就暗了下来,空气里只能听得见众人急促的呼吸声。   郑玄瞧见陈实的脸色,心知自己揭陈实的短,是大大的不该,但是为人就要有为人的本分,自己又怎能撒谎,抢一个后辈儿的辞赋?当下再次确认一遍地说道:“诸位,这《白马篇》并不是康成所作。” 第25章 酸腐之辈   “诸位,这《白马篇》并不是康成所作。”   就在郑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从另外一边早就闪出一人,匆匆的走回偏堂。   “少主。”   “怎么样了?”   “啧啧,大家郑康成冒领皇甫岑的《白马篇》,此时,宴会上的那些大儒都一个个傻了眼了。”大汉有些欣喜地说道。   “怎么回事?”长袍人不明的问道,没有大汉意料之中的欣喜,反倒是有些不悦的责问道:“这个崔巨业怎么办的事情?竟然把郑玄都牵连进来了。”   “不就是个郑玄吗?”听见大汉的禀告,男子会心一笑,似乎已经看到皇甫岑尴尬的表情,满是不以为意地说道。   “什么就只是一个郑玄,难道一个皇甫岑还不够让你费尽心思的拿回那份信。郑玄。郑玄。”长袍人不自觉的多语了几句道:“你还真以为,用杀就能解决这件事?”   “难道不是吗?”男人没有丝毫的退却犹豫之色,玩味的拨弄着眼前的茶盏。   “呵。”长袍人无奈的冷哼一声,无奈地笑道:“牵连上这等经学大儒,就是我父尚要考虑几分,你倒好,没有事先商量就同敢提前刁难。我看你是越来越大胆了。”   “大胆倒是谈不上,只是你还不习惯我的做事方式罢了。”男人没有意料之中的动怒,反倒语气很好地回道。   “哼!”   ……   “诸位,这《白马篇》并不是康成所作。”   就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郑玄第三次声明道。   “康成,你所说为真?”   “康成,此事可不是闹着玩啊!”   “康成,你就不要再谦虚了,仲弓大家和威考兄都说是你所做的吗?”   ……   郑玄面色不改,依旧冰冷地回道:“康成说过,此《白马篇》不是康成所做,不知道威考兄是从何处听来的。”   “这。这。”陈实老脸一红,看向身旁的崔烈,不明所以地问道:“威考,威考,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康成老弟,这……个真不是你所做?”崔烈故作惊异的问道。   “不是。”   崔烈的演技很高,在场的众人无人分辨出他话中深意。   不过皇甫岑却多加注意着崔烈下一本究竟要干些什么?   蔡邕同何休相视一眼,见郑玄说的如此正式,了解郑玄脾气的他二人,这才回味出这诗中有好多的不同寻常,而且《白马篇》中描述的是一个少年游侠,很有朝气的一个人物,这么说来,写此诗的确实应该另有其人。   不过这话却是不能这么说,要怨还是怨崔烈消息不实,陈实大家全都是听崔烈之言,才有此误会。   “那……”杨赐开口看了看崔烈又看了看郑玄,问道:“是哪位大家所作?”   以杨赐的认为,做此诗的除了能有丰富的学识外,还有丰富的人生阅历,虽然言语之中意气风发,像是个年轻人,但是数遍大汉,也没有哪家子能做出这样的文章。   “是啊,是谁所作?”听杨赐这么一说,几人才想起问。   转移方才的尴尬,郑玄才淡定心神,笑着回看皇甫岑道:“岑儿,起来吧。”   “啊!”   “是他?”   “怎么会?”   “这是真的?”   ……   满堂名士,还有涿县的大小名流乡绅,都没有想到能做出此诗的竟让是个不及弱冠的孩子。   被郑玄点到名字后,皇甫岑就再也不能躲避众人的眼光了,神情略有一丝不自然的站起。   “康成,你不会是虚托他人所作吧?”陈实还是不能相信,这样一篇大气磅礴的诗句会是一个不及弱冠的小子所作,故此再有一问。   “是啊!”杨赐有些激动,怒指着面前的皇甫岑,略有一丝不屑道:“一个驭马熬鹰的孺子,怎能做得出如此大家之言?”话罢,还把手中的酒樽狠狠地蹲在几案上。   “什么驭马熬鹰?”皇甫岑眉头一皱,人都是有脾气的,虽然自己面前的这些人都是当世大儒,但是你们怎么训斥其他人自己不管,但是自己可是穿越来的,这些年来自己还真就没有受过什么气。   卢植急忙瞪了一眼皇甫岑,让皇甫岑少要开口。   “哼!”崔钰最见不得小辈儿的出言顶撞,听见皇甫岑不屑地自言自语,浑然没有把自己伯父放在眼里,鼻子不悦的一哼,激化矛盾道:“呵。不知道驭马熬鹰,那怎么跟小儿赛马比斗?”   “哦?”皇甫岑这才明白,原来这些人,包括所谓的大家都在这里等着自己呢?他们并不是故意想陷害郑玄,却是想让自己落得个冒认之名。   瞧见一旁老师卢植暗示的眼神,皇甫岑并未收敛自己的傲色,反而痛痛快快的把自己的倨傲展现的淋淋尽致。   不屑道:“这《白马篇》确实不是我写的。”   郑玄一怔,忙出言道:“岑儿,这是为何?”   卢植心中一颤,自己这个徒弟虽然看起来在自己几个入室弟子中最为和善,可是如果触怒他的底线,这个徒弟也是反映最为强烈的,比之公孙瓒火爆的脾气来的还要狠辣,报复起对方狠辣十倍、百倍。   其他人自是不知。   就连出言讽刺的崔钰还看着皇甫岑笑,一个孺子,当着全涿县百姓的面,扫自己的脸面,让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下跪叩头,倚仗身份自己不好出手,可是在这么多天下名士的面前,你皇甫岑还猖狂什么?文坛大盗之名看你怎么打消?   崔烈没有说话,满堂名士都没有说话。   “哼!”杨赐不满的看了一眼皇甫岑,俨然对皇甫岑的第一印象十分不悦,在座这么多名流没有开口,你一个小辈儿插什么话。   卢植脸色一阴,瞪向皇甫岑道:“放肆,你给我坐回去。”   众人原本以为皇甫岑会伏下身子认错,毕竟师长如父母,师父的命令就是父命。   但是皇甫岑俨然超脱几人的意料之中,对着卢植深深一躬。   卢植身子明显一退,卢植太了解自己这个徒弟了,越是矫枉过正,他越是偏偏反其道行之,今天这场宴会,恐怕就要出大乱子。   礼毕之后,皇甫岑重新走到大厅中央,衣袖一甩,伸出中指在崔烈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狠狠地插下。   “什么意思?”   一众人没有人明白皇甫岑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们也依稀感觉到这是不友好的暗示。   “皇甫岑,你眼里还有没有师长?”崔钰上前一步,挡在自己伯父崔烈的面前。   “师长?”皇甫岑嘴角高高扬起,猖狂道:“某皇甫岑的眼中只有老师卢植和师叔郑玄,其他人,一概不认识。”   “你。你。你。”杨赐和陈实等位高权重的老者闻听此言,气的身子乱颤,没有想到一个小儿,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藐视自己这些人。还说些什么,他皇甫岑的眼中只有卢植和郑玄,那两个人在自己这等德高望重面前,都不敢如此猖狂,他皇甫岑是要忤逆,忤逆啊!   “我。”皇甫岑把手收回,指着自己,故作不明地问道:“杨老先生,我怎么了?就允许你们仗着年高,就可以随意欺压我这等儿小辈,不允许我说话了?”   “皇甫岑!”崔烈嘴角阴险的一笑,急道:“放肆,皇甫岑你的眼里难道就没有尊师重道?”   “尊师重道?哈哈。哈哈。”皇甫岑敞开怀大笑道:“尊师重教,尊师重教的意思就是只要你们活着风光,我们就算是干出惊天动地的伟业也要唯唯诺诺?尊师重教就是你们活的悠闲安逸而我们就是流血流汗也只能任劳任怨?尊师重教就是你们就是老糊涂了也要骑在我们的头上!我们就是干出一件件名动八方的大事也要蹲在你们的影子底下生存?”   讲到这里,皇甫岑回头看了眼杨赐,冷哼一声道:“哼!我可以告诉你们,现在是谁在为天下苍生的明天在卖命?是谁在为泱泱大汉在殚精竭虑?是我们这些最底层的贩夫走卒。你们在看看你们在干些什么,日日笙箫,饮酒作乐,你们的政绩又在哪里,大汉百姓民不聊生,你说说,那些上位者哪一个不是你们这些德高望重家伙掌权?天下蝗灾,河道泛滥,边塞动荡,你说说,你们的政绩在哪?政绩在哪?”皇甫岑环顾一下,不屑的撇嘴道:“如果哪一天我们做出功绩了,享受的还不是你们。尊重?如果连你自己都不懂得尊重,别人又怎么会尊重你。”   所有的人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皇甫岑这席话完完全全的打破了他们想象之中的狂妄轻悖,这哪里是什么狂妄啊?简直实在同天下间所有倚老卖老的掌权者在怒骂。   整个大汉朝的名士都被皇甫岑一人得罪了。   从今开始,皇甫岑你就别想再走仕途这条路。   杨赐和陈实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嚣张跋扈的皇甫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蔡邕嘎了嘎嘴,想缓和一下气氛,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崔烈、崔钰、崔巨业,崔家父子三代都没有想到面前的皇甫岑竟然如此疯狂,原本还以为让皇甫岑落入圈套了,转瞬之间便被皇甫侧大骂一通。   空气之中静的有些寒意,仿佛静止了一般。   皇甫岑觉得自己胸口那丝常年厮守的那丝怒气终于烟消云散,嘴角挑挑,笑道:“酸腐之辈,你们不就是欺辱我皇甫岑不会吟诗作赋吗?我就让你们看看,这大汉不是只有你们会清谈。”   话罢,用手插入一旁的酒坛之中,蘸着酒水便在地上写了起来。   有些好事之人,凑上前去,皇甫岑每写一句,便有人念了出来。   骥不称力,马以龙名,岂不以国尚威容,军驸趫迅而已,实有腾光吐图,畴德瑞圣之符焉。是以语崇其灵,世荣其至。我高祖之造宋也,五方率职,四隩入贡。秘宝盈于玉府,文驷列乎华厩。乃有乘舆赭白,特禀逸异之姿,妙简帝心,用锡圣皂。服御顺志,驰骤合度,齿历虽衰,而艺美不忒。袭养兼年,恩隐周渥,岁老气殚,毙于内栈。少尽其力,有恻上仁,乃诏陪侍,奉述中旨。末臣庸蔽,敢同献赋。其辞曰:   惟宋二十有二载,盛烈光乎重叶。武义粤其肃陈,文教迄已优洽。泰阶之平可升,兴王之轨可接。访国美于旧史,考方载于往牒。昔帝轩陟位,飞黄服皂。后唐膺箓,赤文候日。汉道亨而天骥呈才,魏德茂而泽马效质。伊逸伦之妙足,自前代而间出。并荣光于瑞典,登郊歌乎司律。所以崇卫威神,扶护警跸。精曜协从,灵物咸秩。暨明命之初基,罄九区而率顺。有肆险以禀朔,或逾远而纳赆。闻王会之阜昌,知函夏之充牣。总六服以收贤,掩七戎而得骏。盖乘风之淑类,实先景之洪胤。故能代骖象舆,历配钩陈。齿筭延长,声价隆振。信圣祖之蕃锡,留皇情而骤进。   徒观其附筋树骨,垂梢植发。双瞳夹镜,两权协月。异体峰生,殊相逸发。超摅绝夫尘辙,驱骛迅于灭没。简伟塞门,献状绛阙。旦刷幽燕,昼秣荆越。教敬不易之典,训人必书之举。惟帝惟祖,爰游爰豫。飞輶轩以戒道,环彀骑而清路。勒五营使按部,声八鸾以节步。具服金组,兼饰丹雘。宝铰星缠,镂章霞布。进迫遮迾,却属辇辂。欻耸擢以鸿惊,时濩略而龙翥。弭雄姿以奉引,婉柔心而待御。   至于露滋月肃,霜戾秋登。王于兴言,阐肄威棱。临广望,坐百层。料武艺,品骁腾。流藻周施,和铃重设。睨影高鸣,将超中折。分驰迥场,角壮永埒。别辈越群,绚练夐绝。捷趫夫之敏手,促华鼓之繁节。经玄蹄而雹散,历素支而冰裂。膺门沬赭,汗沟走血。踠迹回唐,畜怒未泄。乾心降而微怡,都人仰而朋悦。妍变之态既毕,凌遽之气方属。局镳辔之牵制,隘通都之圈束。眷西极而骧首,望朔云而蹀足。将使紫燕骈衡,绿蛇卫毂。纤骊接趾,秀骐齐亍。觐王母于昆墟,要帝台于宣岳。跨中州之辙迹,穷神行之轨躅。   然而般于游畋,作镜前王。肆于人上,取悔义方。天子乃辍驾回虑,息徒解装。鉴武穆,宪文光。振民隐,修国章。戒出豕之败御,惕飞鸟之跱衡。故祗慎乎所常忽,敬备乎所未防。舆有重轮之安,马无泛驾之佚。处以濯龙之奥,委以红粟之秩。服养知仁,从老得卒。加弊帷,收仆质。天情周,皇恩毕。   乱曰:惟德动天,神物仪兮。于时驵骏,充阶街兮。禀灵月驷,祖云螭兮。雄志倜傥,精权奇兮。既刚且淑,服鞿羁兮。效足中黄,殉驱驰兮。愿终惠养,荫本枝兮。竟先朝露,长委离兮。   洋洋洒洒,轻咳间,皇甫岑一气呵成,顺着手就拿起身旁的酒坛,接着痛饮起来。   当一坛酒水饮没之际,皇甫岑敞胸露乳的大笑道:“痛快,痛快。”   说着无心,听者却有意,这篇辞赋虽然华丽溢美,但是其中直指当今朝政,讽刺之意不言而喻。   所有人都惊呆了,今夜真是太疯狂了,皇甫岑这是在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在开玩笑,他每一个举止不是在同当世名流在对抗,他……他……他。   没有词汇可以形容面前皇甫岑的狷傲之姿。   卢植脸色已经沉到海底,如果再不控制皇甫岑的狷傲,这一生的仕途之路就被皇甫岑给埋没了。   “蹬蹬蹬。”   几声脚步声,打断众人的思路。   卢植已然走向皇甫岑的近前。   皇甫岑心中一寒,知道自己过于猖狂,想压低声音冲着卢植解释什么,却见卢植二话不说,伸出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   “混账,你给出去。”   “老……老……师。”皇甫岑结巴的盯着面前的卢植,心中竟然有些委屈,当着涿县这么多人的面。脸上挂不住,不理众人,转身而去。 第26章 夜巷狙杀   “走吧。”在偏堂之内,听过皇甫岑这一番惊天怒骂后,长袍人神情有些涣散的离去,并未理会身旁的那个男子。   “哼!”那男子冷哼一声,临别一眼瞪向墙壁之后的皇甫岑,在长袍人离去后,悄悄地招手唤过长袍人的护卫大汉。   “什么事?师兄。”大汉抱拳相问道。   “杀。”男子目光很冷,一丝犹豫之色都没有,仿佛杀人是件在寻常不过的事。   “呃。”大汉一愣,没有想到男子竟然发号这样的命令,呢声道:“师兄,是不是先同少主商量一下。”对于皇甫岑,大汉是由心底心生敬畏的,经过几番较量,又听到方才的那番怒骂,大汉突然才意识皇甫岑为什么能赢得教主重视。   听大汉言后,男子怒瞪一眼,冷声道:“现在我是师兄,这里的事物由我来负责。你废什么话!”   “是。”大汉见男子发怒,不敢多有耽搁,毕竟自己人小位卑,抱拳相称道:“属下定拿皇甫岑的头颅相见。”   “嗯。”闻此,男子满意的点点头。   大汉抱剑而出。   “等等。”   “嗯?”   “要是事败,你知道该怎么做?多带点人手,下手干脆点。”男子语气冰冷地说道。对于皇甫岑,男子一向抱着杀之为快的感觉,不仅仅是曾经的仇恨,还有许多因素,注定了皇甫岑必须死。   一封皇甫岑并不清楚的书信给他带来了一场无形的杀戮。   深夜。   一场好端端的酒宴就在皇甫岑的一声怒骂中落下帷幕,除了极个别的几个人对皇甫岑还有些惋惜,剩下的人大都自觉无趣,一场宴会就这么不欢而散。   皇甫岑一顿酒疯撒过之后,被老师卢植一个耳光打醒,未理会众人率先离去,就是同老师卢植和师叔郑玄也没有见礼。手拿着一壶酒水,脚下跄踉的东拐西拐的不知绕到了哪里。   当然,皇甫岑并不是怪罪自己师父卢植,卢植的心思自己十分清楚。自己今夜这一场酒疯,毁掉的恐怕将是自己整个仕途。   夜深人静,各处皆已安息。主道上虽然灯火依旧通明,可是小巷之内却不见得有多明亮,幽暗阴森的很。不过这些俨然已经不是皇甫岑所要担忧的事实了。   “呵呵。呵呵。”两声傻笑,皇甫岑撇掉手中的酒壶,摔在一堵墙上,神情失望,有些难过的发泄着:“什么狗屁名士,全他妈的是一群迂腐名士,自命清高的家伙,满世界都是你们这帮老家伙高高在上,以为资格老就随随便便的为难人。妈的!我怎么这么倒霉?你个贼老天,我跟你没完。”   怒骂几声过后,皇甫岑似乎觉得还不过瘾,扬起飞脚,怒踹着一旁的墙跺,嘴中依旧发泄的嚷嚷道:“让我重生,却偏偏被人遗弃;让我重生,却偏偏让我受尽磨难;让我重生,却偏偏让我不得施展。这下子可好了,官匪两道,全都无路可走了,我还混在汉末干什么!”   墙跺之后。   “咚咚。”   “咦,小姐,你听墙外好像有逮人在行窃。”   “咚咚。”   邹玉娘嘴唇轻咬,附耳在墙上,倾听着墙外的声音,从墙外不时传来的声音让邹玉娘听了个七八成,心中疑问的低吟道:“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熟悉?”丫鬟春桃一愣,随即问道:“那是谁?”   “去。”邹玉娘瞪了眼春桃道:“还不找些家丁护院,把这个逮人抓住,我邹府何时成为这些贼人的无人之境了?”   “哦。”   “记住,不要大声喧哗,这次要抓个活的。”邹玉娘愤愤不平道。俨然上次皇甫岑的事情让她心底留下了烙印。   墙跺之外。   “是啊,既然这么多不如意,还混在这世上干什么?”就在皇甫岑发泄的时候,从背后传来这一声嘲讽。   “嗯?”突然听闻这一声,皇甫岑浑身一震,整个人仿佛突然从酒水之中清醒了过来,整个后脊梁骨都在冒冷汗。暗暗埋怨自己都胡说了些什么,怎么如此的不长记性。   “大哥,跟他废话干什么,废了他。”又一个奸细的声音穿透过来。   借着巷口外的灯火,皇甫岑影影绰绰间看见不远处站立五人,每个人头上蒙着面,手上环抱着一把利剑,正把自己围在中央,这种情况下,傻子都知道面前这些人是来要自己的命的,对此皇甫岑不敢有任何大意,警惕的盯着面前几人。只要谁先出手必将先遭受自己一击。   “哼!”   大汉回身瞪了一眼插话之人,却在皇甫岑一怔的瞬间出其不意的杀出。   “锵!”   一声锵鸣,寒光乍现,大汉的宝剑已经划出,在深夜的夜空之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光线,同时又扔出一刀致命的诱惑。   大汉剑过之时,皇甫岑也动了,不过皇甫岑却俨然吃了兵器的亏,一双肉掌怎能敌得过面前利剑,将将要碰在一起之时,皇甫岑不得已的抽回手掌,甩掉身上的包袱,脚下不敢有任何耽搁,急速的转身躲闪。   “该死!”一声怒骂,大汉虽然知道煜身法很好,但没想到皇甫岑能躲得过自己声东击西的一击。厉声喝道:“一起出手。”   就在大汉声音滑落之际,剩下的四人同时出手把皇甫岑包围在小小的包围圈中,一个人杀不了皇甫岑,不代表这么多人一起上杀不了皇甫岑。   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有限。   时间一长,加之四个人的武力也是不俗,加上一个功夫超好的大汉,皇甫岑已经感到体力不支,似乎是方才酒宴上喝的那么多酒水已经开始发作,皇甫岑整个人的身子都在转,只觉得眼前天晕地陷。   “噗!”“噗!”“噗!”   皇甫岑身上的衣襟开始被划开,白嫩的皮肤被划得血肉模糊,短短几个瞬间,皇甫岑已经被逼到巷口最深处,身上的伤口就已经布满全身,幸好,皇甫岑还知道用尽自己身上最后一丝力气阻挡自己的要害。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厉喝,让五人一怔。   “住手!” 第27章 神秘高手   “住手!”   一声厉喝,暂缓了五人的出手,纷纷住手观瞧。   要不是这一声厉喝,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皇甫岑,恐怕皇甫岑整个人就要命丧于此。   皇甫岑吃力的睁开双眼看向巷口外,借着大道之上的灯光,一个步履蹒跚、老态龙钟的身影站在巷口外。虽然皇甫岑已经看不清来人什么样子,却也感觉到了面前救下自己的人是一位老者。心中油然而生的希望一瞬间破灭,暗暗责骂自己又牵连了一位打更的老人。   这个性命攸关的关头,生命诚可贵。贵贱与否,并无区分。   “老匹夫,休管闲事。”大汉初是一惊,毛孔之上的冷汗冒出,待看清楚来人之后,神情一缓,不屑的摇摇头。   “哼。”老人声音虽轻,但鼻息却回荡整个小巷之中,空气之中回荡的都是那一丝鼻息之音。老者步履蹒跚慢慢地走到近前,不满道:“娃娃,你就是这么叫你的爷爷吗?”   “老匹夫你说什么!”大汉大怒,没想到面前的老匹夫竟然敢同自己如此说话,辱及父母当是对人最大的羞辱。   “老大爷,快走。”皇甫岑其实并没有什么恻隐之心,只不过不想临死牵连他人,出言提醒道。   “嗯,这个娃娃倒是会说话,你的命,老夫救了。”   “哼!”大汉不是轻悖狂妄之徒,很少轻视对手,可是眼前老者一席之言,却让大汉不由得从心生出一丝轻笑,回身嘲弄道:“他说什么,皇甫岑的命他救了?”   “哈哈。哈哈。”身旁四人随即附和笑道。   “杀。”笑声过后,大汉杀机毕现,已经没有时间在同面前的老者胡闹了,办事要紧。   一声“杀”后,五个人同时动手,对待一个老人,他们也是不留余力,这是他们行事手段,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惩罚。   “这群娃娃,你们的师长就是这样叫你们武学之道的吗?看起来我有必要在教你们一次,一声落尽,老者已经动了,老者出手虽然比五人慢,但是掌法却是先至,未带几人缓过神来,脚下一个老树盘根,上下两路齐进,共取五人的兵刃。”   五人也没有想到老者出手竟然这么快,俨然老者已经超脱他们的相向,老者的掌力也是不俗,五人不敢硬碰硬,纷纷撤力再攻,但老者哪里给他们机会,在五人抽力未回之际,已经率先碰触到其他四人的手腕,四人根本就没有看清老者的手法,只觉得手腕一疼,兵刃随即撇到地上。   “怎么样?我这个老匹夫可入得你们的法眼?”停势收手,老者并没有借机在出手,反而双手背负于后,笑意融融的看着面前五人,问道。   “你……你……你是哪里的高人?”为首的大汉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栽得如此彻底,小小的涿县竟然会有这样的高手,口舌有些结巴的张口问道:“高人,此等凡尘俗世,插手恐怕有失身份吧?”   “是吗?”老者一笑,看不出个所以然,笑道:“那么,你们出手就有公道了?”   “这。”大汉被老者问得哑口无言。   一连串的出其不意让皇甫岑目瞪口呆,没有想到面前的老者竟让会有如此实力,手上的功夫竟然如此之好,而大汉的实力俨然不是老者的一合之敌。   汉末,能人何其多,就只是一个老者就有这样的实力,那么那些传说中的人物呢?吕布、赵云、关羽、张飞等等,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不真实。等等,皇甫岑突然间恍然大悟,一瞬间似乎想起了谁,如果单论实力而言,这个天下似乎还没有人是吕布的敌手,可是吕布俨然不是这个年龄。高人,高人,那么也就仅有汉末三位宗师有这个实力,那么他是谁呢?身处北地,除了枪王童渊,还会有其他人吗?   皇甫岑猜的不错,面前之人却是童渊。那个百鸟朝凤枪的鼻祖,门下张绣、张任、赵云皆是一代枪王,对于皇甫岑而言,这就是宗师。   “还不快滚。”老者突然间嗔怒道。   身旁五人身子同时一颤,急忙点头称是,并灰溜溜的躲闪开来,给老者让过路,脚下却很慢的退步。   “想死吗?”老者瞧见五人之态,知道今天这些人誓不罢休,既是拼上性命也无所谓。他们这哪里是在退简直就是在换种方式包围。所幸,自己已经看穿他们的阴谋,手上也加紧了力道。   皇甫岑身上虽然疼痛无比,但也不敢目光远视,紧紧地盯着面前五人动静。   就在老者走入五人包围之中,靠近皇甫岑的那一刹那,大汉一个眼色使然,五人同时从腰中扔出一袋东西,似乎像是面粉又像是其他的东西。   皇甫岑模糊的双眼只觉得面前一阵眩晕。但是这个味道却很熟悉,猛然想到什么,身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抢在老者身前抵挡住那些东西,大部分都砸在皇甫岑的身上后,皇甫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迷药,是迷药。”   “屏气凝神。”老者出言警告,手上不敢有任何停顿,顺势就撤回脚步,收回衣袖一掩鼻口,另一只手却不停留,回身击向身后五人。   大汉一个眼色,四人敌向老者,自己则是去取皇甫岑。对于皇甫岑,这个必杀之人大汉是不会多留一丝情面的,手上的剑锋对准,用力的刺向面前之人,并不耽搁。   虽然大部分迷药被皇甫岑抵挡住,而老者也已用衣袖遮挡,但也似乎着了道,出手虽快,但脚下的步伐却是不再那么沉稳。   “死。”   一字必出,四五条性命陨落,老者哪里还会给这些人机会,方才也许是自恃身份,但现下不痛下杀手,栽倒在这里的将会是自己。   当然,大汉也不会给皇甫岑生的机会。   两道剑光划过,几道血溅喷洒。   地下躺着四个人。   而大汉则是抱紧右臂,紧紧地靠在墙角,右臂之上的鲜血淋漓,吃痛的“呲”了一声,看了看地上的几人,心有不甘的瞪了眼老者同皇甫岑,身影一闪,急速的离去。   老者因担忧皇甫岑伤势,又恐敌人再有帮手在暗处,并没有去追赶,而方才使用的乃是枪招,也是成名绝技,百鸟朝凤,因为身旁无枪,只好用剑化招,一剑击落面前的敌人四人,同时也刺伤了借机要斩杀皇甫岑的大汉。   “你怎么样?”老者走进问道。   “还行。”皇甫岑咬着牙说出最后两个字,却再也说不出话来,用眼盯着地下躺着的几个人。   老者欣慰的一笑,心道这个小娃娃但真是有几分胆色,还有几分沉稳,这个时候还不忘检察面前几人的身份。点点头,走到四人近前,摘下四人面罩,呢喃道:“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甫岑昏迷中听见老者如此吃惊,心中当真有些吃惊,什么情况竟然能让眼前这位世外高人吃惊呢?而地下躺着的那些人又是谁呢?   崔家的人?   老者并没有声张,一一检查过后,似乎又有些不明的摇摇头,看了看宝剑之上的铭文,低声吟叹道:“崔?”   皇甫岑心中一颤,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他们家,胸中怒火万丈,比斗赛马,酒宴刁难,如今又夜巷击杀,他们崔家真是霸道无比,自己要是不除掉这心头之患,恐怕当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快。那里。”   巷口之外,灯火通明,从邹府之内呼啦啦闪出一大群人,奔跑着朝着近前而来。   “看,小姐,那里有好多个淫贼躺在那里。”   ……   影影绰绰中,皇甫岑同老者听见巷口之外的声音。   “娃娃,有人来了,相信那些逮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老夫这就走了。”老者一撩衣襟,便想转身离开。   “高人。咳咳。”皇甫岑急忙起身拉住面前老者的衣襟。   “娃娃,你还有事?”老者不明,面前的皇甫岑究竟还有什么事情要办?   “高人,告之姓名,皇甫岑今生必结草衔环报答。”   “呵呵。”老者一乐,虽然中了点迷药,但是出尘之态不减,笑道:“娃娃,老夫名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这颗心。”话罢,便要离去。   皇甫岑却不肯松开手,急忙朝着地上叩头,称颂道:“求高手收我为徒。徒儿贱名皇甫岑。”皇甫岑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想办法联系上这位世外高人,以后必将有大用处。所以根本就不管老者同不同意,磕过头再说。   “皇甫岑?”老者琢磨了一阵,略有一丝歉意道:“老夫弟子三人皆已收下,刚刚收的北地常人一人,再收恐怕……”   听老者为难之言,皇甫岑双眸红透。   老者见此,叹息一声道:“也罢,受了你的舍身一挡,又受了你的响头,老夫我就许你个诺言。”   “什么诺言?”皇甫岑虽有遗憾,但有总好过无吧。   “日后,你如果遭遇不测,自会有人相助。” 第28章 又见玉娘   崔府。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煽在大汉脸上,男子怒声道:“你是怎么办事的,竟然又失手了,五个天机阁杀手竟然只有你一人回来?”   大汉结结实实的受了这个耳光,任凭男子责骂,也不多言。   “废物,一群废物,五个人竟然没杀了皇甫岑还丢下四条人命,要你们何用。”男子怒不可支,俨然这次刺杀皇甫岑失败让他十分难受,很少出现这种情况的他们没想到,这次竟然栽了,这种事情要是传回教内,该丢多大的面子。   “我们本来已经就要杀了皇甫岑的。”   “本来?”男子抓住关键字眼,咦声问道:“什么本来?”   大汉抬头道:“哪里想到夜巷之中闪出个老头,而且功夫高得竟然,要不是我们用了迷药,恐怕就连我也命丧当场。”   “你死,那是罪有应得。”男子愤恨道:“不过,突然出现的高手是谁?”   “我事后回忆了一下,看招式,不像是寻常的剑招仿佛还有枪招夹杂其中。”大汉吃痛地摸了摸右臂,略有一丝疼痛的回忆道。   “枪招?”一直静坐不语的长袍人突然发话,又走进大汉身前,看了看大汉的伤口,咦声道:“他们四个是同时中招的吗?”   “嗯。”大汉点了点头。   “每个人的身上伤口有多少?”   “没有数过,不过好像很多。”大汉一怔,回忆了一下,印象还是很模糊。   “很多?”长袍人似乎自言自语道:“好像是百鸟……”   “百鸟什么?”男子惊问道。   “哦,没什么,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长袍人甩了甩头。   “此事全是属下一人职责,希望少主跟师兄放过死去的四个兄弟的家人,我一力承担。”大汉突然间跪倒长袍人和男子面前。   “废物,通通去陪葬。”男子一瞪,依旧不满的嚷嚷道。   “好了。”长袍人怒斥一声,瞪向男子不满道:“陪葬不陪葬应有教主决定,不是你的份内事。另外追究责任的话,又是谁让他们去的?”   “是我。”男子阴鸷的脸庞上升起一丝不协调,道:“怎么了?”   “怎么了?你到问我怎么了?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这么说话,地位尊卑你都忘了吗?”长袍人怒道,没有想到面前的男子竟然敢顶撞自己。   “忘了?哼。”男子轻哼一声,道:“少主,不要忘记了,这里还是我说的算,希望你不要插手我治下事物。”   “你。你。”长袍人怒不可支。   “丢了那些信笺,教主那里不好交代,我这也是为了我教负责。”男子见长袍人似乎真的生气了,语气缓和地说道。   “为了教众?”女子轻蔑的一哼,起身,盯着男子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同皇甫岑的恩怨,公报私仇,无可厚非,但是火最好还是别撒在自己人身上。”话罢,看了一眼大汉道:“我们走。”   被长袍人戳穿诡计的男子,脸上一阵阴,一阵阳,十分不协调。盯着远走的背影,白皙的拳头紧紧地握在一起,怒声道:“你等着,终有一日,我会让你躺在我的胯下承欢。皇甫岑,不过小虫尔。”   邹府。   “啊!这是在哪里?”皇甫岑吃痛地睁开双眼,脑海里闪现的全部都是昨天的场景。   四壁都笼罩在一片粉红之色,屋子里香气弥漫,莺莺燕燕中弥漫着的都是香气,皇甫岑扫了一眼屋内的布局,一扇菱花铜镜,两个花瓶,上插几支皇甫岑说不出来的花枝,一张梳妆台,上摆梳篦、胭脂、手帕,还有一缕青丝,衣架上还有几件未换的亵衣。   “这……”皇甫岑一惊,即使是在木讷的人都清楚面前这些物品,摆明了这是哪家小姐的闺房。面色一难,穿越这些年了,自己何时进过姑娘家的闺房。说出去,好说不好听,辱没了自己到没有什么,只是女儿家的名声都让自己败坏了。虽然,汉末风化并不是那么严重。   “小姐,你听,他好像醒了。”未等皇甫岑支撑着下塌,便听见房门外传来一阵声音。   “哦?”邹玉娘一怔,听见屋内唏嘘之声,好像有什么动静,急忙跨步入内。   这样一来,皇甫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昨日的事情还没有完了,又出这事,心中一急,紧忙闭上双眼,盖好合欢被,装作睡着。   “呃?”跨进屋子里的邹玉娘敏锐的察觉到屋子里的异样,机敏的瞟了一眼床榻之上的皇甫岑,嘴角微扬,轻笑道:“春桃。”   “小姐,什么事?”春桃不明随即回了声。   “昨日的那些歹徒都处理了吗?”邹玉娘明知故问道。   “呃。”春桃一怔,盯着邹玉娘疑问道:“不是都被老爷给掩埋了吗?这事儿不是老爷说不用经过官府,悄悄地埋了吗?不都是小姐你说的什么歹人夜探邹府,无凭又无据,而且老爷即将北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天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叫你说说,哪来的那么多埋怨。”邹玉娘瞋目地瞪了瞪春桃,示意她少言。   “哦。”春桃委屈的点点头,低头便往外走去,嘴中还不停的嘀咕着:“小姐这是怎么了,几次三番的掩饰,竟然还替那个淫贼掩饰了。”   皇甫岑虽然刚刚苏醒,可是耳力还在,春桃的话,他听得真真切切,初时一愣,暗叹倒霉怎么又招惹上邹玉娘了,后来听明白,这事还要谢谢人家邹玉娘,要不是人家邹玉娘,恐怕今日自己就不会躺在这里,而是躺在监狱的大牢里。   “起来吧,别装了。”春桃的脚步刚刚离去,邹玉娘娇容上又露出几分小辣椒的本色。   “还是被你看出来了。”皇甫岑掀开被子,深吸一口气,方才憋得自己好难受,从邹玉娘的床榻上走下,面带一丝难色地说道:“很抱歉,弄脏你的床铺。”   盯着皇甫岑的邹玉娘见皇甫岑从床榻之上走下,面上升起一朵红云,点点头道:“那……那……个,你能先穿上衣服在跟我说话吗?” 第29章 风平浪静   人生就是这样,当一个女人多次遇见那个男人,就会被曲解为缘分,既是第一印象有多么的不好,慢慢地也会开始改变。   误会的是女人,而往往尴尬的人,也是那些女人。   现在这个场合下,就很符合这种情况,皇甫岑没有办法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换一个方式或者一个言语说话,因为面前邹玉娘的娇羞,反倒是让皇甫岑心生一丝玩味。时间就停止了那么一小刻,皇甫岑耸耸肩,淡淡一笑道:“邹小姐,貌似我的衣裳应该是被你们收起来了吧。”   一言既出,邹玉娘才想到皇甫岑的衣裳都已经被春桃收了起来,心中一急,脚下猛蹬地,羞道:“你,你,能不能回到床榻上,在说话。”   皇甫岑摇摇头,笑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难为情的享受一回,玉人床榻。”   “你。”邹玉娘拿皇甫岑没办法,厚脸皮的男人在面对女人的时候总是能取得优势。只好转移话题道:“你还没有说昨夜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躺在我府外?”   听闻邹玉娘这么一问,皇甫岑倒是收敛方才放荡的面色,扳了扳道:“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不清楚?”邹玉娘压低声音,生怕自己的闺房外经过什么人,低声笑问道:“你说你不清楚,那么那几个死人该怎么解释?”   “他们?”皇甫岑想起昨夜老者击杀的四人,点点头,口气很真诚地回道:“他们是谁杀的我不是很清楚,我唯一清楚的是,我跟他们没有关系。”这个时候皇甫岑只能狡辩,本来自己就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个时候多一个人知道反倒是为这事情添加一分为难。不过,皇甫岑也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那些家伙,幕后黑手不找出来,自己在这北地算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邹玉娘不傻,焉能不知这是皇甫岑的敷衍之词,只不过,皇甫岑不说就一定有自己不说的原因,而且这个事情似乎也跟邹府上下没有什么关系。点点头咦声道:“只要同我们邹府没有大的干戈,就算是整个小巷内死满了人,我也不关心。”   “放心,这事跟邹府没有半分关系。”皇甫岑回身看了看故作狠辣的邹玉娘,道:“其实你大可不必救我。”   “救你?笑话。我是恨不得杀了你。”听闻皇甫岑这么一眼,邹玉娘满脑子都是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每一次,自己都是吃亏的那一个人。   “杀了我?”皇甫岑摇了摇头,淡然道:“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就单单只是因为我看了你的身子。”   后几个字刚刚出口,皇甫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邹玉娘的身子已到近前,皇甫岑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个巴掌。   这一掌让两人同时一怔,皇甫岑没有想到邹玉娘突施冷剑,邹玉娘没有想到往日里躲闪很快的皇甫岑竟然就这么直直的受了自己这一掌。   不过,两个人的眼神之中流离出另一种情愫。   “这一掌,算是你欠我的。”邹玉娘很出奇,皇甫岑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遮挡。有些歉意地回道。   “嗯。”皇甫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第一次被一个女子扇了耳光,却又有些心甘情愿,看到邹玉娘的娇容,联想到那日傲人的曲线,还有娇躯的身影,皇甫岑心中有个声音响起,竟然不自觉的呢喃道:“如果可以,那么我想我可以欠你一生。”   “真的?”   “假的。”皇甫岑撇掉自己凌乱的思绪,自己现在什么身份,竟然想沾染面前的佳人。语气忽然间变得很冷,回绝道。   “你骗子。”邹玉娘接二连三的吃了皇甫岑的亏,又受皇甫岑言语轻薄,两鬓飘起几朵红晕,娇羞的跑出自己的闺房,当然临走还不忘给在病中的皇甫岑一拳。   “我骗子?”皇甫岑自嘲的呢喃一声道:“我还真是一个骗子。”那粉嫩的一拳似乎砸醒了皇甫岑的前程往事,究竟什么是真实的,皇甫岑似乎也已经不清楚几分了。不过皇甫岑还分得清眼下这里不是自己躲避之地,一旦被邹靖发现,那么自己昨日的怒骂,加上之前对邹玉娘的非礼,可又都是罪过来让自己受。   不过眼下,天还在正午,皇甫岑只好等到晚上在走。   前厅。   “管家,那些人都打发了吗?”邹靖稳稳地坐在椅子上,背对着正厅,眼望厅口,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嗯。”管家略显无奈地回道:“那些都是邹家的老人,一时间让他们走,很多人都有些舍不得。”   “唉!”邹靖转回身,甩了甩衣袖,为难道:“这些我也知晓,可是昨晚之事要是传了出去,我邹靖难免要受到一些牵连。而邹府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几个闲散的游侠斗殴,在咱们大汉也不是没有过。”管家却是不明,汉时,民风豪放,虽然有律法限制这私斗,但也是屡禁不止的。   “不是这个。”邹靖抬了抬手,止住管家接下来的话,斥退道:“多安排点银两,别让人家说我们邹府忘恩负义。”   管家见邹靖满怀心事却不言语,心知自己多言,收敛姿态,恭恭敬敬的退走。   “唉!竟然会是崔家的人。”在管家走后,邹靖一阵不安,心中不停的嘀咕着,死的四个人,寻常人很难发现,但是邹靖是什么出身,行伍之间最重兵刃,那几柄刀剑不是崔家的又是何人的。再一联想昨夜之事,崔烈邀请卢植,刁难皇甫岑,皇甫岑酒宴之上大骂众多名士,又负气而走。而偏偏深夜中,在自己的府上发现这种事情,不得不让邹靖联想翩翩。   “唉!”一连三叹,邹靖隐约间觉得这事不会就这么完结,又跟自己有什么纠结之处呢?   “看起来风平浪静,不知道今夜过后,风暴何时来临。” 第30章 朝廷征调   熹平四年,十一月。   时光过得总是很快,在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日子里,一如长了翅膀的箭,穿透时空。   眨眼之间,两个月即过,瑞雪纷飞。卢植的草庐内皇甫岑点着炉火取暖,身披几个毡毯的他似乎还觉得不够热,整个人蜷缩在面前的炉火之中。   “呦!老二,你看我们打回什么来了?”人影未至,嗓音先到。粗犷洪亮的嗓音穿透几间茅草屋,直直的走向皇甫岑。   “呃。伯珪大哥,小声些,师父在注经。”皇甫岑竖起食指示意公孙瓒声音小一点。   “哦。”公孙瓒低声偷着瞄了一眼里屋,并不见动静,紧张的心情舒缓,凑到皇甫岑的身旁,张开双手取暖,侧头看向皇甫岑,取笑道:“老二,你可真不禁冻,这还没到腊月里,你就受不了?”   闻此,皇甫岑白了一样公孙瓒,自己能跟你土生土长的北方人比吗?如果在后世,自己倒不缺什么防寒衣物,只是汉末,这些动物毛皮虽暖,却缝制的不够精密,哪哪都漏风。无趣道:“受得了,受得了。千年老二这个称呼我都收了,还有什么受不了的。”   “嘿嘿。”听闻皇甫岑埋怨自己还叫他老二这个称呼,公孙瓒狡诈的干笑几声,挠挠头笑道:“老二,不是为兄说你,你说说论年纪,你没我大吧?”   “这倒是。”皇甫岑不明公孙瓒要东拉西扯些什么,只好点头应允。不过皇甫岑俨然不已公孙瓒比自己大为悲。   “再说说。先拜师的也是我吧?”   皇甫岑再点头,顺势招呼着从远处过来的卢玥儿道:“妮子,伯珪大哥打回来的猎物,做一顿丰富的晚宴,咱们吃了吧。”   “好嘞。”卢玥儿笑着拿过公孙瓒手中的猎物,一脸欣喜地说道:“呦,好肥的一只兔子,伯珪大哥你真厉害。”   “那是,也不看看,你伯珪大哥我是什么人。”听闻卢玥儿的夸奖,公孙瓒扯开嗓子大笑道。偷瞄见皇甫岑在自己身旁偷笑,一阵不忿,接着嚷嚷道:“论武,你也不及我。”公孙瓒说这话的时候白着皇甫岑几眼,那意思,无需你同不同意,论武我为尊。   皇甫岑笑着点点头,有时候公孙瓒还真有些孩子气,反倒是皇甫岑的表现很成熟稳重的承认道:“还有什么,你说,只要说出来,我就不及你。”   公孙瓒摆摆手,道:“总之,一句话,很多东西,你只能屈居我公孙瓒之下,所以……这个千年老二你是当定了。”   皇甫岑并未理会公孙瓒,手里用铁钩翻滚着面前的炭火,心中好笑,什么事情都是两个人比,倒过来说,第一也是第二。   “咳咳。”   两声轻咳,再次打断皇甫岑同公孙瓒的谈话。公孙瓒急忙给了皇甫岑一个眼色。   皇甫岑起身,迎向内堂,走到门帘后,恭敬地问道:“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嗯。”从内堂之内传出一句缓缓的沉吟声,卢植道:“伯珪回来了吗?”   “是,老师。”未待皇甫岑开口,公孙瓒急忙席地起身,走到卷帘之前,恭敬地回道。   “好,你们都在,那就都进来吧。”   淡淡地一句话,听在皇甫岑耳中却是蛮多意味。今天从早上到现在卢植就一直呆在自己的书房没有出来,举止形态异常的反常,看起来卢植一定有什么事情要说。   公孙瓒心细没有皇甫岑一般的细腻,本能的向前走进卢植的书房内。   挑起卷帘,皇甫岑、公孙瓒看到卢植正驻笔,收起了手中的书卷,淡淡道:“都坐吧。”   皇甫岑、公孙瓒并未开口,盯着面前的卢植,不明的对视一眼。   卢植也不开口,流淌的空气开始停止。   良久,卢植才开口道:“伯珪、煜儿今天叫你们来,是有一件事提前通知你们一声。”   “嗯?”两人彼此看了看,又把目光转回到卢植面前。最后由公孙瓒沉吟不住,抬头看向皇甫岑,凝声问道:“师父,你老有什么就直说吧。”   “唉!”卢植抬头停顿了好一阵儿,才仿佛下定决心似地说道:“今日找你们来,是想跟你们说一声,为师已经收到朝廷的征调,入京了。”   “什么?”公孙瓒大惊声色,伏地而起,上前抓住卢植的双手,似乎并不相信地问道:“师父,这是为什么呀?”   皇甫岑似乎早就猜到一番,并没有公孙瓒那样的慌张,他一直在思考,卢植去京城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办,还是有什么迫不得已。总之,皇甫岑不会认为老师卢植是贪慕权贵,才入京的。   卢植安抚下公孙瓒,看了眼皇甫岑,有些惊奇皇甫岑的反应,这个反应就好像是知道自己下定决心要走似的,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些不靠谱的事情,解释道:“为师年初被拜九江太守,假借有疾在身,辞官归家,家居著书,这些时日,治下弟子多有你二人照顾,为师才能安心完成《尚书章名》、《仪礼解诂》、《周官礼注》、《礼记解诂》。”   “师父,因何这么说?”皇甫岑劝解道,对于卢植他心中一直是心存仰慕的。   “可是你们也知道,为师我的情况。”卢植环顾了一下茅庐草堂,唏嘘道:“家贫,无力缮写,只愿行能书生二人,共赴东观,修订誊录。重立《毛诗》、《左氏春秋》、《周礼》于学官。”   “师父,不是还有我们吗?”公孙瓒暗叹自己竟然不了解师父近况,言道。   “你们终究是有朝一日离我而去的,晚别早离都是那么一回事,更何况,为师能教的早已教完。未能传授的你们一时半刻也不能掌握,今后如果有机会,入京再授业。”   公孙瓒还想开口再劝诫,却被身旁的皇甫岑拉了一把,到嘴的话又被声声咽了下去。   “为师,唯一忧虑的仅是你们二人。”卢植这话倒是不假,除却刘备年少不说,文武之中,最有出息的两人就是面前的两个徒弟。人称“庐下双壁”,卢植焉能不重视。   “师父,徒儿愿随你老入京。”公孙瓒抱拳称道。   皇甫岑想了想自己也无处可去,朝着卢植抱拳相称,也愿随行。   “不。”卢植摇了摇头,低声道:“去洛阳的事,只有我的家眷,你同伯珪暂时最好都不要去。”卢植的语气很生硬,如命令一般无常。   “为什么?”性情豪放的公孙瓒不解的问道。   卢植看了看公孙瓒,道:“在过几年,伯珪你就到而立之年,大丈夫立于世,焉能无功无业?更何况辽西令支后继无人,嫡子一脉,尚需你回去执掌。”   听闻卢植的斥责,公孙瓒自知无趣的点点头。   “回到辽西后,要收敛你的脾气,不要恣意妄为,涿县邹家、崔家的事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卢植直指公孙瓒的命脉,公孙瓒如果能听从自己的建议,日后还能成为一代名将。   “知道了。”卢植不止几次三番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了,对此公孙瓒并不太放在心上,不过卢植在前,缺又不敢顶撞。   卢植最后把目光停留在皇甫岑的身上,略有犹豫,有些犹豫,却始终没有开口。   公孙瓒虽然豪放,但心细却是很细腻的,见卢植如此,知道卢植有些不方便的话要同皇甫岑讲,禀拳告退。   公孙瓒刚刚出去,卢植就转过身来对着皇甫岑问道:“煜儿,你已知为师为什么入京了?”   皇甫岑不敢肯定的点点头。   “哦,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那么为师也不瞒你了,上一次郑玄、蔡邕他们邀我入京,就是为党人一事谋划。”   闻此,皇甫岑略有一丝意料之中又有些紧张的呢喃道:“我就知道他们来此就是为了党锢之事。”   “你说什么呢?”卢植惊问。   “哦,没有什么,此去,老师当谨慎为之,党人不可全信。”皇甫岑清楚的知道明年,党锢将第二次爆发,史上,卢植并未受到牵连,可是谁又知道眼下是非因果。   “嗯。”卢植看了眼皇甫岑,错误的理解为几月前那场夜宴,让皇甫岑心中对党人不满,有些惋惜地说道:“如果不是上次为师带你去赴宴,这趟入京为师倒真想带着你。”   皇甫岑不是公孙瓒,一来年纪小,二来没有家世羁绊,提早的进京对他以后的仕途有好处,但是哪里想到一场酒宴,几乎断绝了皇甫岑再入仕途的路,总不能去投靠宦官吧?看看当今太尉段颎的下场,就知道了。   “不怨老师,都是弟子鲁莽。”皇甫岑点点头,虽然有些惋惜,但皇甫岑并不后悔那么做,如果再来一次,皇甫岑依然会选择那么做。   “嗯。难得你这么看的开,为师不让你们进京,就是想让你们远离这群士人,明年也许将会有些……”话到此处,卢植摇了摇手,道:“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明年,皇甫岑默默念叨着这两个字,心中想起党锢一事,一阵说不出来的感情。   “对了,如果你要没什么地方可去,不如跟着伯珪去辽西见识见识,日后也好建功立业。” 第31章 睚眦必报   卢植说完后,倒是让皇甫岑心生了这种想法,去辽西见识见识未尝不是件好事,只可惜天气太过恶劣。   “嗯,弟子也想去。”皇甫岑回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卢植像是了结了一段心事的继续道:“另外为师也去邹府走了一趟,邹家的事情暂时就告一段落了。”   “邹家?”听闻邹家,皇甫岑心中一悬,那个火辣辣的身影始终闪耀在他的心头,对于邹玉娘,皇甫岑心中始终是饱含一个说不出的感情,听到事情告一段落,并没有卸下包袱的感觉,反倒是心生不舍之意。   “好了,走吧。”卢植背过身子,掩面挥了挥手,对于这两个最为得意的弟子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虽然心中却有几丝不舍,但聚散别离,总要有的。   听卢植这么一说,皇甫岑心中一酸,近一年的感情全部涌上心田,只觉得眼眶发热,对着卢植的身影,皇甫岑深深的跪伏在地,狠狠地叩了三个响头。   一撩衣襟,皇甫岑不敢再有留恋的急速挑起门帘离去。   日后相见,不知今昔是何年?   日后相见,又不知是什么光景?   “唉!”卢植透过窗棂纸,看着皇甫岑的身影渐渐模糊,不由得发出一声低叹,自己这个弟子,才高天妒,今后的路说不上有多坎坷。   皇甫岑走远后,门板之后的卢玥儿偷偷地何时两扇门板,悄然转过身去,两行清泪一时间流淌了下来。   卢植说完后,没过几日,朝廷的征调便下来了,卢植一家三口,加上护卫的官军便匆匆上路了。   离别那天,皇甫岑没有去,只有公孙瓒带着卢植门下一众弟子前去送行。老师远行,门下弟子也该各自分飞,皇甫岑本来是想回京看看的,但是出于卢植的劝告,皇甫岑决定找个借口同公孙瓒见识一下塞外风光。   “大师兄,二师兄干什么去了?”刘德然心中有些小小的不忿,师父卢植远行,身为老师最得意的弟子竟然没有去送行,于情于理都不合。   “你问这个干什么?”公孙瓒白了一眼刘德然,俨然很不喜欢刘德然打听皇甫岑的去向,后又想起卢植的话,觉得自己太过盛气凌人,淡淡的解释道:“老二有些事情还没有打理完。”   “哦。”刘德然自知无趣,也不敢深问。   一直跟在身后的刘备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公孙瓒,心中生疑,却不多言。   几人未走出几步,便见县城驿道之上,皇甫岑靠在道旁的一棵树前,静静地看着天上零星飞过的大雁。   “嗯,这个时候怎么还会北雁南飞?”走在人群后,一直默默无语的刘备呆呆地说出一句。   “呃?”听到这么一句话,公孙瓒和皇甫岑原本对视的目光同时看向天上的劳燕分飞的大雁,一阵儿唏嘘。   好一阵儿,公孙瓒冲着身旁一众师兄弟们,淡淡道:“如今师父南下洛阳,就如同这天上大雁,总要劳燕分飞,我们师兄弟就在今天各自分别吧。”公孙瓒话说得很平淡,似乎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无情,接着道:“他年相见,各位师弟可不要忘记某公孙瓒。呵呵。当然,日后相见也要相互照料几分。”   缓和笑声的一句话,身旁环绕的众人冲淡卢植离去后的伤感,纷纷同公孙瓒叙旧,好一阵儿,才在刘德然的离去下,各自离开。   只有散生田丰没有同公孙瓒打招呼,似乎很不待见公孙瓒,直径的走到皇甫岑的近前,对着皇甫岑深施一礼,道:“师兄,请受师弟一拜。”   田丰年纪虽小,两人的学术和政见也不同,但是并无其他的分歧,反而这半年时间,大部分课程都是由皇甫岑交完的,事实上两人虽无师徒之名,但却有师徒之实。而且自从皇甫岑大杀崔烈的威风后,田丰便对皇甫岑另眼相待,这个人终究不是池中物。   今日一别,不知日后何时才能再见。这种乱世,也许以后少不了兵戎相见。   “嗯。”皇甫岑面色严肃的点点头,要是往常皇甫岑也许还会提醒一下田丰性格上的缺点,毕竟他后世死于刚而犯上,但今天的皇甫岑心事重重,只是轻微的颔首回礼,不多言。   田丰也不多言,见皇甫岑似乎有心事,礼毕过后,转头离去。   “老二,出了什么事?”公孙瓒早就发现皇甫岑今日不对,这根本就不是皇甫岑的本性,支开身旁一众师弟。走到近前拍着皇甫岑的肩膀问道。   “崔巨业走了。”   “走了?”公孙瓒眉头一皱,忧虑道:“去哪了?”   “洛阳。”皇甫岑淡淡地点点头,回身看了看卢植远走的痕迹,呢喃道:“也许,一两年内都见不到此人了。”   “哦。”轻轻一叹,不知是失望还是什么语气。   皇甫岑今天没有去送卢植,一来,不愿离别感伤;二来,皇甫岑隐忍了这么长时间的事情也要办,那就是崔家人,他们侮辱自己到不算什么,但是他们竟然不顾身份的出手,简直就是无耻至极,自己也必将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只可惜,自己晚了一步,就在两天前,崔烈一封信,南下带走了崔巨业。”   “走了也好。”公孙瓒安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皇甫岑猛回头,看向一旁的公孙瓒,冷冷道:“崔家不除,我一日不安。”   公孙瓒不明,同崔巨业的仇恨真的有这么大吗?   公孙瓒当然不知道,日后崔烈可是一个卖官卖爵的主,士人中的败类,留下这样的一个祸患,不管是对卢植还是对皇甫岑、公孙瓒都是一个定时炸弹。而且,崔巨业其人,皇甫岑也知道日后他从属于袁绍,免不了同公孙瓒发生争斗,此时必须要铲除。   公孙瓒凝视好一刻皇甫岑,似乎衡量了很久,才下定决心问道:“老二,你当真决定了?”   “嗯。”   “好!”公孙瓒击掌,“锵”的拔出腰下佩剑,一股杀意伴随着空气中的寒意,烁烁生辉。“既然,你意已决,为兄就陪你走一遭。”   “也算我一个。”未待皇甫岑出言,从远处的石山之后,闪出刘备,小脸铮铮道:“事因我而起,那么小弟愿陪两位兄长走一遭。”   “你?”公孙瓒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屑,前因后果,皆因刘备而起,而以往公孙瓒对刘备的心生歧视。   刘备其人,《三国志》上确确实实的详细的解释了刘备的经历,不像罗贯中《三国演义》中的厚黑形象,演义中,很多刘备早期的事情都被罗贯中托于关羽和张飞的身上,杀车胄,鞭打督邮,等等,每一个小事无不揭露着刘备是一个豪侠性格。说起来在汉末,这种性格也不奇怪,大汉是一个崇尚复仇和游侠的国度,他们崇倡以个人武力解决恩怨。就是文人雅士之中亦有徐庶、刘晔、满宠、程昱等人手刃仇人的事情。刘备能出言,并不奇怪。   “哎。”皇甫岑走上近前,拉住公孙瓒的手,跨步走到刘备近前,冷声道:“刘备,你可知咱们要动的可是这涿县涿令长。”   “嗯。”刘备点点头,似乎再说,我知道。   “刘备,事情要是败露,伯珪大哥可以避往辽西,我也尚且可以只身逃亡,而你。”皇甫岑这么说是想起刘备家中老母,故此一问。   “这。”刘备毕竟年纪尚轻,虽然一腔热血,豪侠本性,可是家中白发老母确实让他有所犹豫,只见他道:“生死只在一念之间,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而‘义’字当先,小弟虽然人小卑微,可是也知士为知己者死。更何况事情因我而起,老母我可以托付与刘德然。”   “好。”公孙瓒本是不屑的神情一转,没想到刘备年纪虽小,竟然有这种豪情,隧开口赞道:“没想到你小子也是汉子,我还以为你就只会当逃兵。”   刘备被公孙瓒说得脸红,难为情的低下头。   皇甫岑看了看身旁的两个人,缓缓地低下身子,深深一礼,换首道:“没想到我皇甫岑竟然能识得两位兄弟,今后天涯海角,‘义’字为先。”   “好!”公孙瓒击掌叫好,看了看身旁的两人,豪迈地笑道:“没想到一年光阴,我公孙瓒不虚此行,多了两个好兄弟。”话罢,把目光投递到皇甫岑身上。   皇甫岑点点头,脑海乍现一个念头,桃园三结义。虽然那是老罗写的小说,但却是不是一个加深兄弟感情的主意。一想到如果自己也成为后世假话,心中就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激动,道:“既然,你我兄弟三人一见如故,何不结拜?”   “结拜?”   两人不明,纷纷转头看向皇甫岑。   “就是结为异姓兄弟。”此时桃园结义尚未出现,皇甫岑只好解释一下。   “好。”   “好。”   两人击掌叫好。   “不忙。”皇甫岑缓和道:“不忙,等今夜杀了崔钰后,我们在结义不晚。”   “好,患难与共,杀了崔钰放好见证你我兄弟之情。”提及崔钰,公孙瓒眼中悠闲厉色。   “好,只待今夜。” 第32章 注定一死   入夜。山村。   虽然是晚上,但天色却是很亮,皎洁的月光洒在刚刚飘过雪的深夜,整个小山村都陷入银装素裹之中。   夜晚的景色很好,但是崔钰却觉得今夜格外的冷,没有心思再看窗外的月色,独自凑到炭火面前,搓着手取暖。心中也是焦躁无比。相比崔府,这里的环境就是地狱。如果不是因为政事,崔钰才没有心情来此,如果不是因为大雪封门,崔钰也没有心情在此借宿。   “喵,喵。”两声猫叫声想起,同时划破草屋上的一块泥土。   “该死的。”崔钰有失身份的咒骂一声,也许是天寒地冻惹得他心情不好;也许是因为忧虑他自己儿子崔巨业;也许是衙门里的烦心事;总之,崔钰满面愁容,丝毫没有一个上位者的姿态,耳边斑白的两鬓,垂落下几根白发。   “咯吱。咯吱。”   声音很轻,也很小,细微的动静,往夜里的崔钰肯定听不见,但是今夜睡意全无的崔钰一愣,猛地转向并没有合严的门缝之中。   “嘎。嘎。嘎。”   就在崔钰目光转向门口处时,从侧室的窗户中,慢慢打开,闪出一个身影,就在崔钰一怔之间,那个身影脚步很轻,速度却不慢的落在寝内。   崔钰一惊,这么冷的天,荒村野外的怎么会有人来?   “崔涿令长,别来无恙啊。”皇甫岑双肩相抱笑问道。   “是你?”本是一惊的崔钰脸色顿时缓了过来,努力的让自己找回往日里的淡定,沉稳道:“深夜来访,你们,何事?”   “何事?”皇甫岑一笑,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意味深长的反问道:“崔涿令长,你希望我来能有什么事?”   崔钰身子一颤,皇甫岑这么一问,到让他大惊失色,警惕的看着皇甫岑,心中盘算着来者不善,更何况,前番几次的过节尚未了结,今夜他们来此,定是为了前番之事,自己算是九死一生了。又有些恼丧自己的那些家丁护卫,道:“你倒是好手段,竟然能视我的护卫如无一物。”   “难道崔涿令长忘了吗?”皇甫岑这么说,耸着肩调侃道:“昔日东街城外,赛马场上,我可是躲过你儿子的暗算呢?”   “你什么意思?”崔钰警惕的退后一步,靠近墙角,虎口的方向正对着墙壁上挂着的宝剑,只要皇甫岑有什么异动,也好有个兵刃防身。   “就算是你武功高绝,我府内护卫众多,皇甫岑,你下手前最好考虑好,看在你师父的面子,我尚能放过你一马。”   “放过我一马?”皇甫岑轻哼,不屑的摇摇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几月前的酒宴上放过我一马?”   “这。”   “不用假惺惺的了,只不过出言骂了你们几句,呵呵。”话至此处,皇甫岑抬起手来伸了个懒腰,自嘲地笑道:“就在夜巷中击杀我,呵呵,你们真是好计谋啊?”   “什么?”崔钰一惊,自从那次事情之后,确实听说皇甫岑病重几月未下榻,但是崔钰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跟自己有关系,难道说他们深夜来此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呵呵。崔涿令长真是健忘。”皇甫岑不屑的看着崔钰,他还以为崔钰是在表演,根本就不清楚此事。   “我。我。什么健忘?”崔钰百口难辩,也算是看出来今夜皇甫岑来此是不留余地的。   “不用拖延时间,考虑来人救你了。”房门打开,从外而近公孙瓒,擦拭了一把身上的雪花,笑道:“他们都不会出声了。”   “你。你。你们竟然……”崔钰被威逼的步步紧退,似乎并不相信,面前的二人竟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之道。   “你错了,他们只是睡了。”皇甫岑风轻云淡的解释道:“不过,你甭指望叫醒他们,除非你能坚持到天亮。”   皇甫岑话完。崔钰再也矜持不住,身子往后退,背靠在墙上冷冷地,眼疾手快的去取墙上的兵刃,但是公孙瓒哪里给他这个机会,一个闪身间,寒光乍现,剑锋直指崔钰的脖子,冷声道:“别动,小心你的脖子。”   “呃。”崔钰一动不敢动,直盯盯的看着面前的皇甫岑,冷声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皇甫岑双肩松开,两手一摊开,笑问道:“不想干什么,我只想知道,刘备从你们崔府拿走的信是真的吗?”   “什么信?”崔钰狐光一现,虽然诧异,但却矢口否认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皇甫岑口中的信笺,崔钰当然知晓,自己一条命不算什么,死了也就一条人命而已,但是那封信要是坐实,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这等事情上崔钰可不敢有任何马虎。   “是吗?”皇甫岑一阵冷笑,侧过头看向公孙瓒,笑道:“既如此,伯珪大哥,杀了吧。”皇甫岑这么说只是因为,崔钰既然这样否认就变相的承认,那封信的真实性,既然为真,又不需要崔钰佐证,而崔钰又识得两人面目,自然留不得。   “呃。”公孙瓒一怔,不明所以。   “锵!”   崔钰毕竟是个儒将,身手还是可以的,趁着公孙瓒不注意,脚下连续两个变相,急速躲闪开来,成功逃脱到房门之外。   “不好。”公孙瓒大惊,急忙道:“快追。”   皇甫岑也是一愣,没想到崔钰竟然不同寻常,还会些功夫,这才明了,为什么初见崔钰的时候,身为校尉的邹靖竟然没进一步都赶不上崔钰,原来崔钰的功夫也不差。   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崔钰也是一个老狐狸。   只可惜猎物永远是猎物,因为他落单的时候,猎人们总会是三五成群追杀它,而且还每每设置陷阱等着猎物掉进去。   崔钰两只脚还没有全部踏出之时,掩藏在门外放风的刘备早就注意到崔钰的动静,手中的利剑狠狠地对着崔钰的肚子插了进去,嘴中还不依不饶道:“谁也救不了你,你注定是死。” 第33章 白马结义   “噗!”   血光乍现,喷溅在门板之上,就连泛白的雪花上也撒上了几滴鲜血。   刘备的剑准确无误的插入了崔钰的腹下,而崔钰却没有倒下,就在愣愣发呆的刘备眼下抢过几步,奔向栅栏那里,那里有他精心饲养的良马,只要跑到涿县,看到巡夜的官军,他就不会束手待毙,这也是唯一能化解眼前危机的办法。   当然,比武,崔钰没有笨到要同三人拼命的地步。   “刘备,快追,绝不能放走他。”   话音一落,两道人影同时闪了出去。   “呃。”崔钰一怔,那个背后下手的就是刘备?   而死亡阴影的散步要比两个人还快,在死亡之下,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而深厚地大雪,减缓了公孙瓒和皇甫岑、刘备追击的脚步。但崔钰却成功的跨上那匹良马,那匹毕竟是匹宝马,竟然一个昂首前行,三脚并成两步,几个箭步之间便踏上阡陌小路,直径逃走。   三人来得匆忙,哪里有马骑,只有皇甫岑是带了那匹老白马,情急之下,皇甫岑已经顾不得太多,老白马到底能不能追得上崔钰,用手打出一个口哨,眨眼之间,白马急速冲出,皇甫岑一个翻身,也是激发出自己最大的潜能,尽力追赶。   公孙瓒看了一眼跑在近前的皇甫岑和崔钰,冲着刘备喊道:“快,找匹马,绝不能让崔钰跑了。”   公孙瓒这么说是有他自己的道理,不要说在大汉刺杀一个官府大员是多么大的罪过,就凭方才三人全部被崔钰识破,恐怕就不能安身逃命。   刘备当然清楚这个问题,公孙瓒和皇甫岑倒不怕什么,公孙瓒家世硬,崔钰想要解决公孙瓒也不容易,而皇甫岑孤身一人,原本就是一个豪侠,崔钰就算是事后想找皇甫岑的茬也找不找。   “伯珪大哥,我知道条小路,不用骑马就行。”刘备突然想起有条小路能直通驿道。   “快吗?”   “嗯。”刘备狠狠地点了点头道:“如果,没有下雪我们一定能赶到他们前面,提前阻拦崔钰。”   “现在刚刚大雪封门,咱们又没马,看起来你我要快点了。”公孙瓒脸色阴沉,连眨也不眨。   “伯珪大哥,跟我来。”   “好。”   ……   崔钰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即使当初在洛阳,见到天下名士之时,他也没有过这样的紧张,身后追击他的皇甫岑今天就给他上了一课,危险并不只是存在那些弱小的人手里。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 2. c o m   “驾。”“驾。”“驾。”   崔钰用尽身体里的力气,高高扬起手中的马鞭,击打着胯下的良马。   “驾。”“驾。”“驾。”   皇甫岑用力的敲击着胯下的白马,虽然心中略有一丝不忍,让年迈的老白负力如此重。但是眼下皇甫岑可没有机会心软,如果心软,下一刻,自己就会丧命。   从刘备被打,到赌斗赛马,再到崔家一宴,直至最危险的夜巷阻击,皇甫岑这一路走来都是惊险万分,导火索竟然只是小小的一封信。这其中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皇甫岑心中略有一丝猜测,也正是因为这个猜测,皇甫岑才这样紧追不舍,如果真是那个事情,自己或许真的要……想到这里皇甫岑不敢在想下去,现在唯一的想法就只有从崔钰口中亲口听见他的解释。   “崔钰老儿,你休想跑掉。”   皇甫岑在潜伏的跟行了崔钰一段路程后,就在两马相差无几的时候,终于有所动作,就在万众举目之下,跃马而起,抓住白马的缰绳,身子腾空,“腾”的蹿了出去,一下子就跳在崔钰那匹两马的后臀部。   “希律律!”   那匹马哪里想得到自己身后竟然会有人跳了上来,吃痛的嘶鸣一声,前行的方向也改变了,就连马速也急切了起来,四蹄慌乱的在半空中打转。   “吁!”   崔钰也没有想到,这个皇甫岑的马术竟然如此精湛,就像是在演杂耍一般,在高速行进之中竟然能一跃便到自己的马上,而造成马匹的慌乱。   崔钰想稳住马匹,但是受此惊吓的马儿怎能受得了这样的突变,再也不听主人的口令,撒了欢的尥蹶子的跑起来。   皇甫岑同崔钰两人,再也抓不住马的缰绳,随即被丢了下去。   两人接连滚落在雪地之上。   “咯吱。咯吱。咯吱。”   雪地上想起这样的声音,从马匹上跌落下来的皇甫岑早有准备,早在两人被马匹扔在空中的时候,崔钰整个人便被皇甫岑抓住,死死的压在身下。   “放开我。”   “不放。”   “你。你。呸。”躺在地下的崔钰已经没有了方才遗指神气的劲儿了,头上的进贤冠丢在一旁,一头乌发洒落在地。而且嘴上全部都是雪花和头发。官服之上尽是雪花,就连内层的夹袄上都洒落一片。   “呵呵。”这个时候,皇甫岑尚还有笑意,对着面前落魄的崔钰嘲弄着。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要杀我痛快点。”崔钰什么身份,虽然官职虽小,但是家世显耀,堂堂北地崔家,怎么能受此大辱,怒道:“士可杀不可辱。”   “是吗?”皇甫岑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你。你。”崔钰此时才想起自己跟皇甫岑谈什么“士可杀不可辱”似乎是找错人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就拿赛马和宴会这两件事情来说,这是一个典型的刁民,而且还是天不怕地不怕,行事异常怪异的人。   “呵呵。想起我是什么人了吧?”皇甫岑一笑。   “你—敢—杀—我?”崔钰的底气不足,带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语气问道。   “你说呢?”皇甫岑松开崔钰的衣襟,冷笑着看着崔珏。   “你—真—敢—杀—我?”崔钰再次确认道。   “废话少说,快说,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   “写了什么?”崔钰脑海之中顿时抓住皇甫岑话外之音,小声的呢喃道。   崔钰这么一说,皇甫岑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哈哈。哈哈。”崔钰随即大笑了起来,鼻子冷哼,看向皇甫岑说道:“原来你真的没有看到那封信,哈哈。哈哈。既然如此,我没什么好怕的,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杀,你就快点杀了我吧。”   “嗯?”皇甫岑眉头一挑,不明所以的看向崔钰,心知崔钰是惧怕家族之事,并不是害怕自己的威胁,但现在看崔钰的反应,恐怕死对他来说并不是太大的威胁。   “你真的该死!”皇甫岑所幸也不想要什么答案了,扬起手中的剑,对着崔钰吼道:“你们千方百计的设计陷害我,又在夜巷布置人截杀我,你说这笔账,我该找谁?”   “哼!”崔钰虽然有心想说派人截杀他不关自己的事,但像他这样的老狐狸当然也清楚皇甫岑的为人,既然他想说杀,那就真没有什么活路了。随即把头扭向一旁。   “我的家世,你真的就不在乎?”崔钰还是想问皇甫岑最后一句。   “你的家世?”皇甫岑不屑的抬头望了望西边的皓月。   “你不在乎?”   “我在乎什么。”皇甫岑摇摇头笑道:“你们早就把我仕途之路赌上了,咱们没有什么可以缓和的余地了。好吧,你也是有个骨气的人,我不动手,你自己体面的走吧。”   “嗯。”崔钰颔首,看了看皇甫岑丢过来的剑,慢慢地拾起,把剑放在自己的脖子下,但是感觉到剑刃上的寒意,身体不由自主的退缩了一下,没有人可以这么轻松的死去,既是已无生志的人。   “呀!”崔钰用力闭上眼睛狠狠地把剑一横。   “等等。”   “嗯?”   “忘了告诉你一句,论家世,比起来我也不承让多少。”   “什么!”崔钰双目呆滞,脑海之中立刻闪现出一个人的名字,那是在大汉军中地位无比崇高的一个人,难道面前这个人真是他的族人吗?   皇甫岑略有惋惜的闭上双眼。   “砰!”   一声兵刃敲击的声音响起,划破夜的寂静。   “谁?”   皇甫岑大惊,没有想到就要告一段落的事情又生突变,忙睁开双眼,看向风声来源处。   “你是?”   “嗖。嗖。嗖。”接连响起的兵刃声让皇甫岑大惊失色,方才自己把剑丢给崔钰,意图让他自己自刎,却没有想到却让自己陷入困境。   崔钰此时已经反应过来,握住手中的剑,躲在突然杀出那些人身后,借着机会,抢身上马。   “驾。驾。驾。”   皇甫岑万万没有想到今天自己竟然错算了这么多步,心中大急,脸色一阴,对着杀过来的几个人就迎了上去。   皇甫岑这硬拼到让这群突然杀出的人大惊失色,疾行的速度也减缓了几分。皇甫岑用手抓了一团雪,忙地撇在来人身上,随即转身飞奔上马。   皇甫岑不确定这些人有没有听到自己最后说的那句话,但是皇甫岑确定崔钰听得真切,不止听得真切,而且皇甫岑还看出崔钰已经明白自己说的意思。   “绝对不能让你泄露出去!”皇甫岑伏在马背之上,决绝地说道。   偷袭出手的几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他们其实是早有准备,他们并没有打算要救崔钰的意思,他们的来意很简单,就是斩杀皇甫岑。所以他们在皇甫岑闭上双眼的时候出手,又在这荒无人烟的野外,当然还有皇甫岑并没有触动的一个陷阱。   “扑通!”   就在皇甫岑跨上白马,没走几步后,白马变陷入了几道绳索的搅拌至终。   “希律律!”“希律律!”“希律律!”   白马本就老迈不堪,又大雪封天的跑了这么远,本就体力不行,如今又陷入绊马索中,顿时轰塌在地。   “糟糕!”皇甫岑大骂一声不好,整个人借势跳了出去。   “杀!”   一声令出,那几人手中的宝剑顿时挥舞向皇甫岑。   “去死!”   “哧!”一声撕裂,皇甫岑躲闪不及右臂顿时被划开一道口子。   “死!”   再一声令下,几个黑衣人已经把手中的利剑猛地插入面前皇甫岑的身体上。   “希律律!”   一声哀嚎,白马奇迹般的站了起来,前踢高扬,用双腿猛地踢翻一旁的黑衣人。   皇甫岑机敏的抢步上前,躲过一侧黑衣人的击杀,又抢过一步躲过背后两人的击杀,伸手拿起黑衣人的兵刃,回身一声猛击,砍断一人的手臂。   “希律律!”   再一次响起白马的哀嚎,皇甫岑忙地回身盯看,白马整个身子都挡在皇甫岑的身前。   “扑哧!”“扑哧!”“扑哧!”“扑哧!”“扑哧!”“扑哧!”   一旁整整六把剑插入白马的身体上,白马吃痛的哀嚎几声,身上顿时血流成河,几道血柱,喷渐而出。   “希律律!”   “马儿……!”   眼见白马为救自己,以身抵挡敌人这六把利剑,就要丧命于此,胸腔中有股悲怆一下子涌入脑海,身子发颤的举起手中的宝剑,高高举起,对着面前的敌人吼道:“今天,你们要给白马陪葬。”   除去被皇甫岑砍断胳膊昏厥一人外,另外六个人攻势并不停留,听闻皇甫岑这席话,只是轻微的一颤,最后继续拔出自己的剑,继续战斗。   但是因为白马身大,几人的剑并未全然拔出,皇甫岑整个人都已经扑至近前,带着必死之心,连斩三人。   “扑哧!”“扑哧!”“扑哧!”   皇甫岑的功夫不浅,方才只是手中无兵刃,又心急崔钰,此时全都被白马之死激发出,恨意,带着以命搏命的方式,皇甫岑一时间反而占到了上风。   “都他妈的给老子死!”雪花零星飘散中,皇甫岑的发髻凌乱的飞舞在空中。   “我们撤!”在接连丢下四个人后,黑衣人已经不足三人,彼此凝视一眼,以现在的形势,斩杀皇甫岑已经不可能了。   但是皇甫岑并不给他们机会,用手中的利剑狠狠地追上去,补在三人身上。“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战斗结束的方式变得很简单,满地死尸,白马还没有死透,依旧在那里痛苦的哀嚎着。   皇甫岑抬头擦拭了一下剑锋上的寒意,哭诉道:“抱歉,老朋友。”   白马似乎也听懂了皇甫岑的话,眼圈之中泪水一下自己涌了出来。   言罢,用剑狠狠地插入尚在疼痛的白马颈项中。   “老二。”   “嗯?”   “放心,这老儿(崔钰)逃不了,他在这里。”公孙瓒和刘备从皇甫岑的对面走了过来,但看到满地死尸之时,两人眼神之中充满不解。   “那就好!”听两人回话,在看已经奄奄一息的崔钰,皇甫岑整个人松弛了下来,一下子便跌倒在雪地之中。   “老二。老二。”   ……   天空之中飞过一排大雁,引起阵阵啾鸣,枯黄的老树跌落掉最后一片叶子,便再也不出声响。   焚香台上,烈日高悬,白马的尸体就那么躺在三人面前,雪白的身子上没有一滴血水,白马的眼圈中还有几滴未落的泪水。   昨夜一战,偷袭出手的七个人皆被皇甫岑斩首,逃跑的崔钰并没有如意,连两人都没有看出,就被公孙瓒和刘备斩与马下。未避免白马痛苦,皇甫岑亲自下手斩了白马。但也因为力竭昏厥,幸得两人急救,才缓了过来。   但是,事后,皇甫岑并没有离去。   皇甫岑擦干剑上的血迹,满腔悲怆的眼望苍穹,两行清泪缓缓滑落。同白马的感情,虽然只有那么短的时日,但是白马之死却是让皇甫岑的心被割破,宛若斯人已逝。   公孙瓒擦干白马眼眸中剩下的泪水,阖上双目,伏地起身,目光顺着皇甫岑看向遥远的南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刘备年纪虽小,却也对白马之死无限感慨。   片刻过后,皇甫岑擦干眼角泪水,淡淡道:“我皇甫岑这一生竟然颇受白马恩惠,而又亲手杀了它。”   “老二,不必悲伤。”公孙瓒想说些话,却又咽了回去,对于白马之死,公孙瓒第一次觉得有些感情真的可以很真挚,一个畜生竟然都能如此通晓人情。   皇甫岑擦干眼泪,回身笑笑,建议道:“你我兄弟三人结义,不在此时还等到什么时候?”   公孙瓒跨前一步,看了看神情肃穆庄重的皇甫岑,豪迈的回应道:“好,你我兄弟三人今日就当着死去的白马,在此结拜。”   刘备眼含泪水,狠狠地点点头。能同这样的两个大哥结拜,是刘备求之不得的事情,他们重情义之心天地可鉴。   没有什么多余的准备,三人伏地朝向焚香跪倒祭拜。   “从今天起,你我三人结拜。”公孙瓒回身看了看身旁的二人,眼眶被泪水包围着道:“我公孙瓒,辽西令支人,元嘉元年生人,年纪最大,为两人兄长,从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皇甫岑,安定朝那人,延熹三年生人,年长刘备一岁,先见过大哥、三弟,从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刘备,涿郡涿县人,延熹四年生人,虽然最小,但也知孝悌之义,从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小弟在此见过大哥、二哥。”   “好兄弟!”   三人相互环视一眼,彼此凝视,仿若心有灵犀道:“外人乱我兄弟者,视此白马,必杀之!”   “外人乱我兄弟者,视此白马,必杀之!”   “外人乱我兄弟者,视此白马,必杀之!”   ……   “内人乱我兄弟者,视此白马,必杀之!”   “内人乱我兄弟者,视此白马,必杀之!”   “内人乱我兄弟者,视此白马,必杀之!”   ……   北风凌冽,白马尸体躺在血泊之中,三人泪水混合血水,彼此凝视不语。方才的铮铮誓言有如无言的呐喊,回荡在天地之中久久不散。从今天起,他们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人,他们身上各自背负着兄弟的“义”。   转回身,三人埋葬着白马的尸体。却没有看到天空之中那只落单的大雁。 第二集 南下洛阳 第1章 辽西上吏   熹平五年,年初。辽西。   塞外的风光凛冽,虽然是寒冬刚过,但还会时不时的瑞雪纷飞,鹅毛般的雪花撒在大地之上,白茫茫的映的天地失色。   “嗯,好漂亮的景观啊!”皇甫岑负手站立在辽西一家小酒馆内,望着塞外的风光,不住的感叹。在后世这样壮观风雪夜归人的场景已经不好见了。   “嘿嘿。这算得了什么,在辽西,比这大的雪都有呢?等明日雪停了,我们一起去找公孙大哥,咱们去抓野鸡去。”乐何当笑道。   “你当公孙大哥都跟你似的,如今塞外动荡不安,大哥哪里还有时间陪咱们玩耍,而且。”刘纬台想起了什么,吞吐道。   “而且什么呀,有话就说,你能不能别吞吞吐吐的。”乐何当回身骂道。   “最近听说大哥又要新纳一房小妾,只是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子?”刘纬台压低声音,若有所思道。   “呦!你在哪听说的?”乐何当回身看了看一旁的皇甫岑,却不见皇甫岑有何动静,心道,连公孙瓒结义二弟都不清楚,刘纬台怎么知道这个消息。   闻此,又见乐何当的表情,皇甫岑转回身点了点头。   “原来你们都知道了?”乐何当恍然大悟,感情这里头只有自己最傻。   “你们在说什么呢?”几人话音未落,就从巷口之外走进一人,正是如今辽西郡守的门下书佐,公孙瓒。公孙瓒此时的地位相比一年前已经稳步上升,在辽西郡也是有名的人物。   “哦,伯珪大哥来了。”刘纬台、乐何当同时问候道。   “嗯。”   “他们在问大哥何时成婚?”皇甫岑转过身来走到公孙瓒的身旁,嘴角微扬。   “咳咳。”听到几人谈及此事,公孙瓒面上浮现一丝尴尬,不敢直视皇甫岑,把头转向一旁,转移话题道:“老二,老三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皇甫岑摇摇头。   自从白马结义后,皇甫岑随同公孙瓒共赴辽西,刘备却因家有白发老母,不忍离去,留在涿县侍奉老母。对此,皇甫岑和公孙瓒二人并没有勉强,毕竟刘备的年纪尚小,建功立业,也不急于一时。另外涿县涿令长崔钰之死,做的相对隐蔽,他们到不怕刘备被查出。   “嗯。”公孙瓒点了点头,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直不太注意的刘备竟然是个至忠至孝之人,自己没有交错这个弟兄。抛去纷扰的情绪,公孙瓒转回头问道:“对了,老二,在辽西这几日怎么样?”   “不错。”皇甫岑耸耸肩,笑着看了看身旁的刘纬台、乐何当,笑道:“他们这几个家伙可是把辽西的好酒都送到我这里来了。”   “那是,到了辽西,皇甫老弟本就是我们兄弟,又是我们客人,我们自然好酒好肉的伺候着。”乐何当笑着看向刘纬台道:“老刘,你说是不?”   “品酒是好事,但是要少饮。”公孙瓒劝诫道。   刘纬台同乐何当不明所以的相互看看。   皇甫岑却低头回应了一声。   公孙瓒满意的点了点头,拉过皇甫岑,让过刘纬台和乐何当,道:“老二,你的伤都好了?”   “好了。”皇甫岑言此,还动了动自己的胳膊,示意并无大碍。   “真的?”   “那还有假?”皇甫岑笑道。公孙瓒说的是皇甫岑身上的剑伤,上次诛杀崔钰时留下的。   “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呃。”皇甫岑一怔,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以后要干些什么,只是一时间并无头绪,想要在仕途上走孝廉之路,似乎并不可行。那些所谓的名士也定不会让皇甫岑安然自若。   “不如来我辽西门下可好?”公孙瓒诚意邀请。   “这。”皇甫岑有些为难,一来,他志不在此,二来,如今的辽西太守已经不是公孙瓒的岳父侯累,是个叫做刘基的新任太守。推托道:“是不是让大哥有些为难?”   皇甫岑话中之意,公孙瓒知晓,刚刚才被家族重视,而往常一直大力栽培自己的岳父侯累如今也被调离外地。现在他在辽东是步履维艰。   “没事,老二你的能力,做哥哥的还能不知道。”公孙瓒回身捶着皇甫岑的肩膀,豪迈道:“大丈夫立于世,自然以武功显名。你我兄弟可非池中物,他日定当从龙之臣。”   听到公孙瓒此言,皇甫岑警惕的环看一下,示意公孙瓒慎言:“大哥,这话可不能乱说。”   “哦,哦。”公孙瓒眼神一瞪,环看四围,冷声道:“谁敢!”在辽西这一亩三分地,公孙瓒还真不惧怕谁,就是太守刘基,公孙瓒也未尝有过太多敬意。   见此,皇甫岑无奈的耸肩一笑。公孙瓒的脾气真是让人无话可说,难怪日后称霸幽州,处事暴戾,点头道:“大哥,你是该要收敛一下你的脾气。”   如果这话要说他人劝诫,公孙瓒可能视而不顾,但是公孙瓒向来敬重皇甫岑,点点头应承道:“就这么定了,过几日,你来太守府。”言罢,公孙瓒环顾四周道:“老二,暂时就交给你们了。”   “哎?”皇甫岑伸手招了招,但公孙瓒已经走远。   “行了,皇甫老弟,大哥也是为你着想,休息几日,改日就上辽西太守府上上任。”   “公孙大哥也很难啊!”刘纬台莫名的说了一声,点点头道:“辽西令支的家世,太守府上的事物,太多需要他操心的了,如果皇甫老弟你能帮衬一把便帮衬一把吧。”   刘纬台这些话倒是让皇甫岑心中莫名的抽离了一下。   如今,公孙瓒初回辽东,确实步履维艰,本就不受家族重视的他回到旧地,免不了要受到本族兄弟排挤,而且岳父原太守侯累的调离,让他又陷困境。身为前太守的嫡系,难免不了要受到新任太守的猜忌。   大哥今后的每一步都是很重要的。自己是不是要考虑一下,在辽东帮大哥一把忙。皇甫岑眼望公孙瓒留下的脚印,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丝想法。 第2章 马惊失阵   辽西,郡守府。   辽西虽然是偏远小县,地广人稀,可是治下却是十分繁荣的,就连远在四域的少数异族也有很多定局于此,其中乌丸人、匈奴人、鲜卑人、高句丽人等等,眉目高深的一众人来往于辽西郡内,做着边塞生意。   “老二,哥哥送你的这匹马怎么样?”刚刚日出,街道上来往的人还是很少,公孙瓒仗着自己的身份在此驰骋,并时不时的向身后的皇甫岑炫耀着。   “呵呵。伯珪大哥,你的马不错。”皇甫岑没有从后紧追,反而是十分悠闲的打马前行,就如同他走起路来的姿势一样,四平八稳。   “老二,你就不能快点。”公孙瓒责怪的看了一眼皇甫岑,心中一直对皇甫岑赛马之事耿耿于怀,借此时机也好探查一下皇甫岑的马术和功夫,但皇甫岑偏偏藏而不露。   皇甫岑笑着摇摇头。   “当然了,这马可是我们家的老爷子从漠北弄来的,传说这是乌丸人进献京城那些达官贵人们的。”谈及公孙瓒座下的那匹马,公孙瓒就是一脸的自豪,在汉时,一匹好马往往就是身份的象征,不仅价高,比之后世的精品宝马有过之而无不及。   “呦!那大哥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还能怎么弄到手的,不就是在家中的那几个小兔崽手里抢来的。”   “公孙越?”想想那个愣愣的小子,皇甫岑就是一脸奸笑,就在公孙瓒刚刚回到辽西的时候,这个愣头青仗着自己是正室嫡子,在公孙瓒面前耀武扬威,被收拾后,就安分守己的好多了。   “除了他还能有谁?”对于公孙越,公孙瓒并没有什么赶尽杀绝的心思,那个孩子没有心计,今后倒是可以借势。“不过,老二,你说公孙范他怎么样?”   公孙范是公孙越的表兄弟,也有机会成为辽西令支公孙家的族长,只不过这个孩子年纪尚轻,处事上也稍逊公孙瓒。   “嗯,是个不错的家伙,日后成就当不在兄长之下。”不说是皇甫岑对后世历史的了解,就单单指皇甫岑看过的那个家伙的第一印象,简直就是一个翻版的公孙瓒,不过性情却是没有公孙瓒霸道。   “呃。”公孙瓒一怔,放缓马步,回身冷道:“老二,你说为兄这家族继承人之位有几分把握?”   皇甫岑知道公孙瓒言下之意,如果公孙范是他最大的威胁,恐怕便杀之后快。摇摇头道:“其实本不用如此,兄长,既然老爷子能让你回来,并搬进公孙府,就表明兄长如今在老爷子眼中已经内定。而公孙范、公孙越虽然各有优势,但劣势又是十分明显,他们年纪太小,老爷子又年过古稀,相比之下,大哥你只要不犯任何错误,这辽西公孙家早晚都是来由你执掌,而公孙范和公孙越恰恰又是你很好的助臂。”   听此,公孙瓒满意的点点头,笑道:“我也是如此想的,这两个小家伙,看起来我现在就要培养他们了。”   “呵呵。”   两人相视一笑,公孙瓒解决了一心头大患,而皇甫岑则是由衷而高兴。言罢,笑过后,两人的马匹又加上了几分速度。   “吁!”“吁!”“吁!”   就在皇甫岑打马想要超过公孙瓒那一刻,突然从街角处闪出一队牛车。车上装的满满的,用帆布盖着。   皇甫岑躲闪不及,眼见人马相撞。   而眼前在车队前头领航的人也是呆呆的一怔,没想到这么早竟然会有人在城内疾驰,这可是触犯大汉刑律的啊!   “吁!”听见身后的动静,公孙瓒勒马回望,止住马匹。   千钧一发之际,皇甫岑身形一转从马上一个翻身跳下,右手只抓住马匹的脖子,另一只手勒住马的缰绳,手上一用力,调转马匹前进的方向,暂缓马速。   即便皇甫岑如此,马匹与车队相撞也成不争事实。   面前领航之人吓得猛张大口,竟然忘记躲闪,让开路,直直的等待皇甫岑的马匹砸过来。   但皇甫岑何许人也,焉能给他们这种机会。就在两脚落地之时,丹田一沉,双脚站定,两手同时用力,双臂暴涨,青筋暴露,两臂一较劲,口中大喝道:“开。”   一声怒吼,指引天雷阵阵。   “碰”的一声,皇甫岑座下那匹马轰然倒地,把青石街道上砸了个大大坑。   那马四蹄用力挣扎,口中吃痛的嘶鸣着。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跃起,身子死死地被皇甫岑压在马下。   在场之人无不惊呆,谁也没见到过这样力大之人,竟然在高速行进的过程中生生拉到一匹马。而且还会是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如果不是早晨,恐怕引起轰动的效果可以直达云霄。   面前整个车队都惊呆了,没想到面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家伙竟然力气如此之大,这力气恐怕也只有霸王重生吧!   车队之后的公孙瓒顿时也忘记上前讨要公道,一直都知皇甫岑掩藏着自己的实力,可是竟然没有想到皇甫力气可以拉到一匹马,就是自己也没有把握能拉住那匹高速行进的马匹。   短暂的失神过后,车队之后,闪过一个瘦高个子之人,面色不忿的疾步上前,冲着皇甫岑喝道:“大汉历律,禁止城内纵马,你知不知道?”今天张世平确实心情有些不好,这么一大早赶路本就心虚,又碰见面前这样的事,忍不住骂骂咧咧道。   “嗯。”皇甫岑低头安抚了一下座下受惊的马匹后,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面色不改的抱拳道:“在下失礼,仁兄勿怪。”   “你。”张世平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领航之人拦住,抱拳相称道:“哪里,都是我兄弟二人鲁莽,没能及时躲避,多有得罪请多包涵。”   这一番话,说的舒服,皇甫岑不得不重新打量面前二人,领航说话之人,个字不高,身材体宽,脸上洋溢着天生的笑意,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笑面虎吧!   “哼!是吗?我们触犯了大汉历律也不过挨几个板子,但是你们。哼哼。”公孙瓒跳下马,从后而来,手中不知拿着什么东西,走到近前,皇甫岑才看清楚是铁。   “我们。我们。怎么了?”张世平心中一嘘,脸色发白道。   “没怎么,这是你们的吧?”公孙瓒扬了扬手中的铁器,冷笑不止。在汉,是明令禁止对外贩卖铁器的,主要是怕对各地异族输出铁器的。   “这。”张世平面色惨白的退后一步,摇摇头。   反倒是一旁的笑面虎苏双心思灵敏,疾步上前,禀拳相拥道:“这位仁兄,我兄弟二人路过贵地,多有得罪,望高抬贵手。”话罢,便从衣袖之中逃出一些黄白之物。   “收回你们的东西。”公孙瓒冷哼一声,对于他们这种人,自己一向不喜,更何况方才侮辱了自己兄弟,兄弟三人白马结义,荣辱与共,骂皇甫岑就是辱骂自己。   “这。”苏双眼色投递在皇甫岑身上,见皇甫岑年纪轻轻,却又身怀绝技,而且气度不凡,没有盛气凌人之意,地位应该不浅。   “你们都是哪里人,姓氏名谁?”公孙瓒虎目一瞪,“噌”的拔出手中的宝剑,剑锋对准面前二人。“不要企图说谎,我乃辽西郡守门下书佐,你们过往的关牒,我自是能寻到。”   苏双额头汗水直落,面前的公孙瓒油盐不进,自己同张世平今天恐怕就要栽倒这里了。只好如实相告道:“我兄弟二人乃是中山人氏,他是张世平,我叫苏双,都是寻常百姓,大人如可不信,尽可前去查找,而这铁器却是第一次。”   “张世平、苏双?”听到这两个名字,皇甫岑猛地转过头来,看向面前二人,问道:“你们是张世平、苏双?”   “嗯。”苏双点点头,心思急转,见皇甫岑如此神态,并不像是要危难之意,看起来事情缓和就在面前的皇甫岑,低声问道:“大人,可知我二人?”   “哦。哦。”皇甫岑退后两步摇了摇手,矢口否认道:“不识。”   “既然不识,就抓去官府。”公孙瓒本是一惊,也以为皇甫岑知晓两人,见皇甫岑否认,便松一口气。   话罢,便要抓走两人。   “等等。”就在两人各自犹豫之际,皇甫岑已经挺身而出,对着公孙瓒笑道:“大哥先走一步,此事交与我处理。”   张世平、苏双。中山大商。(双、张世平等赀累千金,贩马周旋于涿郡,见刘备而异之,乃多与之金财。备由是得用合徒众。)历史上这两个人确实默默无闻,但是他们资助了一个人,便让他们被人记住。   在东汉,军阀混战,最重粮食、马匹、军械,而这二人却偏偏是后世著名的贩马商人,不论怎样,这对皇甫岑来说都是一件非常之好的美事。   “嗯。也好,我先去太守府上打声招呼,别让太守大人久等了。”公孙瓒回身瞪了眼两人,唬道:“别想使什么阴谋诡计。” 第3章 轻商践贾   “不知大人要如何处置我二人?”公孙瓒一席话让张世平、苏双二人心中已无逃跑的希望,硬着头皮问向皇甫岑。   皇甫岑慢慢地转回身,并未直接回答两人的问话,只是将目光停留在身后的车辆上,笑问道:“你们真得是第一次?”   老实的张世平木讷的点了点头。   “这个利润很大吗?”皇甫岑当然知道贩卖的利润有多大,只是故意的探视一下口风。   苏双环顾了一下四围,天色尚早,并无人在大街上,凑到皇甫岑近前,道:“很大。”   “很大?”皇甫岑一笑,扬了扬手接道:“不知道利润几许,风险又几许?”   “利润大,风险自然不小。”皇甫岑这么一问,苏双神伤的低了低头,毕竟出身贫贱,商人的地位很低,做起什么事情来都是相当不容易。   “一路上碰到的刁难不少吧?”   “嗯。”苏双点了点头,不觉间又想到了什么抬了抬头看向一旁的皇甫岑,双眼喜色乍现,低疑一声道:“怎么?”   “嗯,不错,你想对了。”皇甫岑点了点头,自己就喜欢跟聪明人办事。   “大人何人?”苏双身子有些激动,如果能在辽西打通官场,那将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日后再出卢龙塞去塞外做生意,就将会省下一大笔钱。不过在短暂的激动过后,老道的苏双掩饰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扭头问向道:“大人可是辽西?”   皇甫岑笑着摇摇头,止住苏双,道:“你先别管我是何人,我只想知道,我帮助你们,我能得到什么?”   “得到什么?”张世平听此,心中大喜,身子猛地蹿到近前,便想开口,却被一旁的苏双拉住,笑问道:“大人既然如此说,想必已有要求了吧?”   皇甫岑压低声音,凑到近前道:“我要你们所有的东西。”   “所有的东西?”苏双和张世平同时一震,没有想到面前的皇甫岑胃口如此之大,竟然想全吞。即便是城府再高深的苏双也掩饰不住自己的失态,怒声道:“大人,我等虽是商人贱贾,但是我们也不是寻常之人。”   “你们?”皇甫岑进一步逼问道:“不是寻常人,还能是什么人?”   “我们既然能在塞外做这等生意,自然……自然也认识一些人。”张世平略有结巴地说道。   “呵。”皇甫岑轻笑一声,道:“可以扯掉你的伪装,你们贩马为生能得到什么?金钱,我同样可以给,可是地位,没人能给。”   皇甫岑一句话逼退两人的伪装,苏双暗暗惊叹,面前的皇甫岑年龄这么小,心思却是如此之深,无奈的叹了叹,事实上却是如此,在大汉,商人虽然富甲天下,但是地位却是不高,而且子子孙孙都沦落贱贾。不过张世平却抓住皇甫岑的话外之音,问道:“地位,大人能给我们地位?商贾还有地位?”   “皇甫岑既然看上自己,那么就是相中自己的经商的手段,哪里都是为商,而自己二人为什么要偏偏选择你皇甫岑呢?”事实已经如此,苏双干脆透彻地说道。   “那要看是什么商人,又是谁的商人?”皇甫岑眉角轻佻,笑道:“来给我皇甫岑当商人的,或许赢不得一时,但是却可赢得一世。”   “哄!”   两人脑海顿时炸裂开来,面前这个真的很狂妄,虽然年纪不大,野心却是不小,而且言谈做派之间,颇上位者风范。   皇甫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说了这些话,毕竟自己也还只是一个白丁之身,但是皇甫岑知道自己一定要抓住面前两人,历史的蝴蝶效应虽然有,但应该不会很大,后世能一下子资助刘备起兵的两人实力一定不弱。虽然自己现在没有需求,可是保不住以后用到两人之处。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苏双、张世平两人相视一眼,既然能在乱世之中经商,头脑必定不简单,两人都期待着皇甫岑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凭什么?”皇甫岑一笑,双手一扬,示意身后就是太守府,笑问道:“既然我想刁难,你们还有余地讨价还价吗?”既然以后还要用这两人皇甫岑并不想激化感情。   两人同时觉得脖子一凉,一点都不怀疑面前这个男子会痛下杀手,毕竟自己二人现在没有资格同皇甫岑叫板。两人心中一阵犹豫,不知何去何从。   “我们也可以找刚才那个大人谈。”苏双道。   “你以为,我大哥真的会在乎你们吗?”   “这。这。”   阳光四射,太阳高高升起。一束温暖的日光洒在皇甫岑的脸上,几滴晶莹剔透的汗水跌落,皇甫岑揉了揉手腕之上方才撂倒马匹的酸痛之感,觉得自己想的多了,自己以后或许真没有必要需要这二人,而且自己确实没有足够高的地位让他们投靠自己。强扭的瓜不甜,只怪自己方才太过急于求成了。挥了挥手,道:“你们走吧。”   “走?”两人一怔,没想到皇甫岑竟然眨眼之间改变了主意。   “放心。”皇甫岑安慰道:“你二人尽可放心出城,我皇甫岑保证绝不追究,方才之言,你们二人可以当成耳边风。”   一步三晃,皇甫岑并没有急于上马,只是抓住一旁马的缰绳,牵着白马向公孙瓒的方向赶去。   苏双心中突然有一种冲动,说不定面前这个皇甫岑就是自己二人的福星,自己或许可以借着他,青云直上。未等张世平反应过来,拉住张世平,身子下跪,在皇甫岑即将远走的时候,道:“我二人愿跟随大人。”   皇甫岑身子一耸,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来竟然能收的两人,随即一想也就释然,两人毕竟是出身低贱,不像那些谋臣将相,成长与门阀世家,看不上自己。心中虽然激动,却并没有调头,只是淡淡一语:“今晚,康安街,东数第四家,皇甫岑静待二位。”   苏双、张世平看了看,对着皇甫岑深深抱拳相送。 第4章 辽西郡守   郡守府。   东西通行的大道上,左数第六家,门楣光鲜的那一户便是新任辽西太守刘基的府邸。   今日官家特例,太守刘基并没有上衙内办差,一早便在院子里赏雪观梅。但是清净到没寻到,倒是寻到恼人事,雅兴也被从外拜访来的公孙瓒打扰的全无兴致。迫于上任太守侯累的压力,又惧公孙瓒在辽东的家世,只好亲自招待一番。   公孙瓒与刘基叙旧不谈。且说,皇甫岑办完苏双和张世平一事后,见日头高悬,心中有些急切,毕竟是要见辽西郡内的父母官,自己如此之晚,恐怕要被挑毛病,也不敢耽搁,只身前往刘基的府邸,所幸,皇甫岑还是知道哪家是刘基的府邸。   进到门前,却被刘府护卫拦住,说什么也不让皇甫岑进去。   就在局势僵持的时候,从府内走出一老者,看样貌穿着似乎像是一个老管家,询问了一下府内的护卫,那护卫跟着老管家嘀咕了几句,便不再言语。   听闻之后,老管家抬头看了看皇甫岑,凝视片刻后,屏住呼吸,不仅仅是被皇甫岑清秀的样貌给打动,就是那一身淡定自若的气质也让老者诧异,这个年龄似乎很难得。   “嗯,你来找我家太守?”管家问道。   皇甫岑点了点头。   “有没有拜帖?”管家继续问道。   皇甫岑又摇了摇头。   “这个。”管家十分为难的看了看身后的刘府,有些忧虑地说道:“没有拜帖,老爷是一律不见的。”   到这个地步,皇甫岑不能不开口,方才不同那些护卫解释,是因为同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们谈及无用,而管家却是不同,能为一府管家,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上前恭敬的一礼道:“在下乃是安定朝那人氏,求学于涿郡卢植,今随兄长前来拜谒刘太守。”   “涿郡卢植?”管家上下打量在确定面前的皇甫岑并没有说谎后,点点头道:“你兄长可是书佐大人?”   “正是。”   “容我禀告一声。”管家回身看了看那守卫,面色不好的一瞪。不大一刻,皇甫岑便被人请了进去。   穿过几个青石板铺成的庭院,便到刘基的偏厅内。   管家脚步放轻,手势一让,示意皇甫岑自便。便匆匆而退。   “呵呵。老夫确实很长时间未见令尊了。”从偏厅之内频频传出这样的欢声笑语,皇甫岑点点头,这就应该是辽西郡的一把手刘基了。   似乎听见皇甫岑的脚步声,从堂内传出几声干咳,道:“来者可是安定皇甫岑?”   “正是晚生。”皇甫岑朝着内堂恭敬的一礼。   “进来吧。”   听闻这三字,皇甫岑收敛脸色,打理了一下周身,觉得并无其他貌似之处,趋步上前,道:“安定皇甫岑见过太守大人。”   “嗯。”刘基并未注意皇甫岑,只是听身边的公孙瓒介绍,才不得不见,但又不想给皇甫岑什么官职,毕竟旧的臣子们尚未整合好,又来新人。但公孙瓒介绍却又不好拒绝,故此,心生一计,想刁难一下皇甫岑。   不过这事,公孙瓒和皇甫岑并不知晓。   “大人,我师弟乃是师父高徒,学识胜过伯珪十倍,引荐大人,大人你看……”   刘基并不着急,伸手打断公孙瓒开口,看了看面前的皇甫岑,呢喃道:“请坐。”   三人席地而坐,皇甫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到了公孙瓒的身边跪坐下,也并未抬头。   “嗯?”刘基一声沉吟,倒不是听到公孙瓒的话心生想法,而是面前的皇甫岑自己在哪里好像见过,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了。盯了好一刻,在确认无误后,这位刘基大人笑了笑,对着皇甫岑道:“皇甫岑,我们见过。”   公孙瓒不明的看了看刘基,这是怎么一回事,刘基怎么一直盯着皇甫岑在看。   虽然是低着头,但皇甫岑也察觉到来自刘基的目光,听刘基这么一说,心中诧异的盘算着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刘太守了。   “哦,不知大人何时见过岑?”   “倒是记不起来了,只是觉得你我似曾相识。”刘基也很随意地回道,他以为方才是自己老眼昏花,错识旧人,谈笑轻松,但是当他看清楚皇甫岑的面容后,话语便顿时停住。   “嗯?”公孙瓒见状,看了看两人,怎么没有听刘基说过这件事情。   “呃。”皇甫岑抬头间,也是一怔。   “是你?”   “哦。”皇甫岑大惊,瞠目结舌过后,缓了过来,急忙地趴在地上,跪倒称颂道:“岑,见过大人。”   “起来。起来。”刘基一改严肃的神态,神情轻松地说道:“没想到,伯珪给老夫引荐的竟是旧识。”   “这。”公孙瓒看向皇甫岑,低声道:“二弟,你何时同刘大人相识的?”   “呵呵。”刘基笑着扶起皇甫岑,对着公孙瓒笑道:“说起来话长,先让皇甫岑坐下说吧。”   公孙瓒点点头,凑到皇甫岑的身旁,略有一丝埋怨道:“二弟,你蛮为兄好苦,早知你认识大人,何须我如此引荐。”   皇甫岑笑着摇摇头不语,此事说起来话长,并不像公孙瓒想象的那样简单,当着刘基的面,皇甫岑也不便多解释什么。   “呵呵。”太守刘基走到皇甫岑的身前,笑道:“伯珪倒是错怪皇甫岑了。”   “哦?”公孙瓒疑问的看向一旁的刘基。   皇甫岑点点头,很平淡地说道:“此事不值一提。”   “哎!怎能不说呢?”刘基听此,反倒是冲着皇甫岑九十度弯身,深施一礼。   “岑惶恐。”皇甫岑急忙地闪到一旁。   “哦?”公孙瓒一怔,皇甫岑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能当得辽西郡,一郡太守如此大礼。   “伯珪,可是疑问?”   公孙瓒回应的点了点头。   “呵呵。伯珪且听我说来。”刘基坐回去,喝了一口茶水道:“办年前,我尚未来到辽西郡任职之时,曾受陛下指令,北巡未归,家中尚有结发妻子,即将临盆,内人自幼多病,临盆之日,我在街上瞧见皇甫岑小兄弟在卜卦为生,说实话,个人是一向不信的,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便让小兄弟为我卜了一卦,小兄弟却说我的妻子顺利临产,而且是子女双全。事后,果不其然,下人们传来书柬,言明我妻子为我生下了两位千金。”   “哦?”公孙瓒大惊看向一旁的皇甫岑,不可思议地说道:“竟然会有这种事情?”   “嗯。”刘基点点头,道:“事后,虽然不知道小兄弟的姓名,但我也是找了好久。”   皇甫岑并未搭言,笑着摇摇头,颔首不语。刘基说的事情确实有,而且地点就在涿县,也就是自己刚刚求学在卢植门下的时候。只不过自己当时并没有说明,对刘基说话时用词不过都是一些模棱两可,让人容易遐想的词汇,为的就是日后圆谎。没想到却让刘基如此感激。   “哦。”公孙瓒转回头看向皇甫岑说道:“二弟,大人所说之事,可是当初你给刘纬台算卦的那事?”   “嗯。”虽然公孙瓒口中的那件事情并不是这件,但是卜卦的人却都是太守刘基。   “呵呵。没想到今日得见的竟然就是小兄弟,既然伯珪引荐,那就在我辽西太守府做事如何?”刘基问道。   “嗯。”皇甫岑既无做官之心,但是出于公孙瓒的面子来到此处,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了。   “伯珪,老夫的从属官还有没有空缺?”   “呃。”听刘基这么一问,公孙瓒才想起来,太守从属官还真没有空缺,摇摇头不语。   “哎!”刘基冥想。解释道:“皇甫岑小兄弟求学与大家卢植当为不错,但是……岁末举孝廉,我辽西郡已经选举,但辽西郡为边远小郡,人口不足二十万,恐怕来年,小兄弟也无望啊。”   皇甫岑点点头,汉代施行察举考试,这孝廉规格要求是一郡国之内要求最高的,不到四十的年纪是不能应征的,自己应该算是没有机会了,更何况自己的名声其实并不好,而且身世背景也不光彩。   “呃。这样吧,皇甫岑就先留在我太守府,先做个假佐吧。”刘基此言出口,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一旁的皇甫岑。   在汉代,假就是代理的意思,佐也是书佐的助手,公孙瓒就是书佐,但是那是经管一郡重大布告发布的心腹官职。这个假佐就不同了,说起来也就是一个跑跑腿的虚假官职。   “这。”公孙瓒微沉脸色,让自己结义兄弟只当个假佐,太过大材小用了。   皇甫岑却不在乎这些,这样一来反倒是称心如意。自己也不必被限制了自由,到辽西各郡跑跑腿,这个工作还是很称心如意的。   “那就谢过刘太守了。”   皇甫岑和公孙瓒对刘基深施一礼。   “哪里。这样倒是有些屈才了,过些时日,老夫在做调动。”刘基见两人要走,起身想送。   “那我二位就先告辞。”皇甫岑道。   “好。好。”   尚未等皇甫岑的脚步迈出去,刘基却抓住皇甫岑的衣襟问道:“对了,上次你说的事情可当真?” 第5章 原来是她   自从上次在太守府见过刘基后,皇甫岑便在太守府内留下来当了一个假佐,平日里的辽西郡也没有什么大事,朝廷里的榜文布告也很少发出来,皇甫岑的活计,一下子变得很简单,不过就是帮帮公孙瓒整理一下文件,给公孙瓒打个下手。平日里很清闲,甚至皇甫岑都能四处闲逛,毕竟他地位不高,太守刘基也很少去约束皇甫岑。   皇甫岑对于经常能到辽西各个县衙看看风光,倒是常常觉得乐此不疲。   借着上次在大街上黑了把苏双和张世平,皇甫岑曾多次到辽西各处要塞之地,打通官府县衙,为两人外出买卖铺好路。   简单的沟通后,苏双和张世平终于接受了皇甫岑的调遣,毕竟皇甫岑有些话,确实如醍醐灌顶般,让两人大彻大悟。并按照皇甫岑的安排,早早的回家,购置一块马场,中山之地,养马颇善。   虽然一切都已经差不多购置妥当,但是银两对于皇甫岑这样的一个穷人当真是一件十分为难的事情,左思右想,皇甫岑还是决定到辽西公孙瓒的家里去一趟。   同往常一样,在日头还未落之际,皇甫岑便用往常的借赶到公孙瓒家里蹭饭。辽西公孙一氏虽然并不合,但好在公孙家的老爷子对皇甫岑的印象十分好,并未理会皇甫岑答应与否,收为义孙,总是嚷嚷着让皇甫岑多到家里坐坐。   刚跨进公孙府,皇甫岑就觉得气氛不对,叫过一旁的家丁,低问道:“府内今天可是有什么事?”   “呃,岑公子这你都不知道啊?”那家丁环视了一下四周,见无人注意,道:“大公子新纳的小妾,他们的家人今日就先过来谈婚事了。”   “呃。”皇甫岑这才恍然,原来自己竟然忘记这事儿了,怪不得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看见公孙瓒的身影,原来是他有婚事要办。   挥了挥手,斥退家丁,一时间站在府内,犹豫自己该不该进去。犹豫再三,最后皇甫岑还是决定改日再来,毕竟这种时候打扰人家是大大不妥。   “咳咳。岑儿,要去哪里?”   未待皇甫岑离去,身后走过一个步履稳健的老者,面容皎洁,神采奕奕,对着皇甫岑有些佯怒地说道。老者正是现任公孙家家主公孙塬,就是公孙瓒的祖父,年过古稀,曾为辽西令支令。   他们公孙家是辽西令支的一个大姓,也是世家子弟,算得上这边塞之中数一数二的大姓。   “哦。我。我。”皇甫岑指了指门外,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跟我进来。”话罢,老者也不理会皇甫岑,转身走入内堂。   皇甫岑却不敢远走,只好低着头,硬着头皮跟随老者。   两人未行几步,便到公孙府正堂客厅。   此时,客厅之内正是一阵儿欢悦的声音传出。彼此间说说笑笑,好不融洽。   但是公孙塬到后,内堂之人顿时停止了说笑,纷纷起身相迎,走在最前头的当然就是公孙塬的长子公孙赦,在后就是次子公孙赫,身后依次是公孙瓒、公孙越、公孙范。   老者并未理会自己的子孙,直径走到人群之中的来客,双手抱拳相称:“在下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哪里,哪里。能见到公孙家住,靖三生有幸。”声音爽朗,穿透人群直径的走向公孙塬,抱拳相称。   “哦?”公孙塬一笑,佯装道:“邹校尉竟然识得老夫?”   “邹校尉?”皇甫岑眉头一紧,怎么这么熟悉的名字,而且声音也很熟悉。   “当然,公孙家主在辽西一代盛名久矣,靖一直想前来拜访,都未曾有机会来到这里,今日得幸能见到,实乃靖三生有幸。”   “靖,邹校尉。”皇甫岑低吟一声,猛地抬头看向前方,同公孙塬在那里客套的正是涿县邹家校尉,邹靖,没想到,今日能瞧见邹靖,这是皇甫岑不曾料到的。   此时邹靖眼角的余光也正好瞧见公孙塬身后而来的皇甫岑,同时一怔,随即转回头继续客套着。   公孙塬老爷子何其英明,顿时察觉出两人不对,笑着拉过皇甫岑至近前,拍着皇甫岑的肩膀,笑道:“邹校尉,此乃老夫假孙皇甫岑。”   “见过邹校尉。”皇甫岑此时的心中犹如五味瓶被打倒一番,不知道是何滋味,总觉得面前的事情太过捉弄人了,明明是与公孙瓒匹配的婚事的亲家,如今变成在涿县有过三面之实的邹靖,这么一说来成婚的女子也不是她人,定是那个小辣椒——邹玉娘了。   “哦,好,好,好。”邹靖本想开口直言,道出两人相识一事,却见皇甫岑如此反应,自知皇甫岑不想让公孙塬得知两人相识一事,随即点点头。虽然对皇甫岑为什么能在这里充满诸多疑问。   “请坐。”公孙塬手高抬,让过邹靖,率先的走到主座之上。   邹靖也不言谢,坐在主座之下左垂首的位置。   公孙赦、公孙赫纷纷落座,皇甫岑也在公孙瓒的示意下做到公孙范和公孙越的前面。   “今日,邹靖来此别无他意,只想要在春耕能让舍妹过门。”   “咯噔!”   此言一出,皇甫岑的心莫名地一颤,脸色不自然的变了变,事情果然不出所料,邹靖要嫁的是邹玉娘。而更可笑的是,邹玉娘嫁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结义的大哥公孙瓒,虽然自己对邹玉娘的情愫并没有多少,而且基本上都是冤家路窄的闹剧,但是这几件事情在皇甫岑的心中却留下了深深地印象。一时间听说邹玉娘要嫁给自己结义大哥成为自己的嫂子确实有些难以让人接受。   “哦?”公孙塬眉头一挑,探身问道:“邹校尉因何事这么急?”   公孙塬可不认为这件事情这么简单,他邹家在北地的名声虽然不大,可是在荆楚大地也算得上是一个大门阀,给自己的长孙为妾本就已经出乎公孙塬的意料,现在又要春耕成婚,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自己不清楚的猫腻。   “喂,老二。老二。”当邹靖道完婚事之时,公孙瓒瞧见皇甫岑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愧疚道:“我也不知道,邹靖是怎么找到我家的,事到如今,为了以后能在……大哥我只好答应了。”   公孙瓒并不知道皇甫岑后来同邹玉娘发生的那些事情,还以为皇甫岑在听见昔日调戏的女子竟然成为他的大嫂而尴尬。便开口解释。   “哦。”皇甫岑一怔,感觉到公孙瓒手上传来的力度,假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大哥不用解释。”   两人谈话间,公孙塬已经大致摸清楚邹靖的意思,而邹靖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全盘的托出,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告诉了公孙塬。   原来邹靖调任幽州校尉,这几年来边塞多有异动,而他一个外地之人,对此地不甚了解,又同幽州此时郭勋有些矛盾,一时之间,朝廷就要围剿幽州境内的窜匪,邹靖怕丢掉乌纱帽,这才想起,借助辽西本地士族的支持来继续任职,想来想去,邹靖最后把目光留在了涿县看到的公孙瓒。   公孙瓒不仅家世好,又是大儒卢植的弟子,样貌英俊,能文能武,最重要的是,公孙瓒,邹靖见过,是一个能当大气的人物,所以一早便派人到公孙府邸求亲,即使让他的妹妹坐小,邹靖也觉得无所谓。   “哦。”公孙塬点点头,没有想到事情原来是这个样子,看起来邹靖咋幽州刺史府内确实遇到麻烦了,刺史名义上虽然是各郡的首领,但是此时并不是后世的实行州牧制的时期,所以各郡太守同刺史的地位一般无二,官职也差不了多少,而且郡太守俨然要比刺史有实权。   “公孙家主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邹靖见公孙塬看向一旁的公孙瓒,故此问道。   “瓒儿,邹校尉所说之事有什么疑义吗?”这口气,公孙塬是同意了。   公孙瓒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异议。   “好,既然令孙没有疑义,咱们就商量一下,过门之事吧?”邹靖真的很急,没有走寻常婚娶步骤,反倒是自己开口询问了。   公孙塬也不同于其他人,没那么多讲究之处,当下给自己长子公孙赦一个眼神,示意公孙赦把此事安排下去。   皇甫岑本是来此解决自己一时之需的,却没有想到竟然遇见这事,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感觉很难受,听着他们谈论婚丧嫁娶之事,越觉得难受,便跨前向着公孙塬深施一礼道:“老爷子,岑儿还有些许公务未办,先走一步。”   公孙塬眉头一挑,总觉得皇甫岑今日来是有事情,但是他却始终没有开口,想了想身旁的邹靖,随即明了,皇甫岑一定有些话不方便说,点点头应允。   “老二,为兄送送你。”公孙瓒道。   “哦,不用了大哥,你的婚事要紧。”皇甫岑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开口拒绝道。 第6章 一夜酒醉   出了公孙府邸,皇甫岑没有回到自己住处,便寻了一个酒家,郁闷的喝起了酒来。   皇甫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感觉,不过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想要找点什么麻醉一下自己,汉末,这个时候真没啥好的娱乐项目,只有借酒消愁了,李太白的名言绝句,皇甫岑忘了,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现下,就是这样的情况。   “哎呦,这位爷,你一共用了两吊钱。”酒肆的小店家,凑在一旁桌上的客人谄媚地说道。   “两吊?”大汉一怔,没想到一顿酒饭,在这样的小店消费竟然如此之高。   “怎么,客官你……”店家也是眉头一皱,这么堂堂八尺的汉子,竟然连两吊钱都拿不出来,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只见大汉尴尬的脸色一红,难为情的一摊手,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最后一个字都未出口,只好挥挥手道:“唉!”   “客官,小店也不是为难你,你看这我这店小利薄,不能就这么打水漂不是?这么做生意是要赔本的。”   身旁半醉半醒的皇甫岑听出身后店家的询问后,点点头,这个店家还不是狗眼看人低的主,要不也不能这么说话,看那大汉难为情的样子,皇甫岑感同身受,几年前自己这种事情没少遇见过,点点头,淡淡道:“店家。”   “唉!”店家痴怨的瞪了一眼身旁的男子,转回身换上一副笑容道:“这位客官,你有什么需求?”   “他,吃了多少?”皇甫岑边斟酒边道。   “不多,两吊。”店家略难为情的挺直身子道:“客官有所不知,如果要是寻常之时,我这小店尚能接受这点损失,可是今年,你也知道这个世道不太平,辽西胡虏太多,我这……”   店家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皇甫岑抬手阻止了。   “我知道,这钱记到我账上吧。”   “哎!”店家欢悦的应答了一声,冲着一旁的大汉道:“还不谢谢,假佐大人,你命好,今天的酒钱他都给你付了。”   “哦?”大汉不聋不哑,不用店家知会,就方才他也听得真切,摸了摸自己腰中的空瘪的钱袋,好像是再犹豫着什么事情,并没有着急上前道谢。   “还不像假佐大人道谢。”这家小店虽小,可是皇甫岑经常在城内城外出没,每次都是官差的打扮,一来二去,这店家自然得知皇甫岑就是这太守府的假佐。   “哎,店家不必声张,你下去忙吧。”皇甫岑不喜欢盛气凌人,也不喜欢让人家觉得自己施恩惠,就让人家百般感谢。   皇甫岑这么一番举动到让大汉放弃心中犹豫的想法,直径的走向皇甫岑,冲着皇甫岑抱抱拳道:“这位兄台既然是本郡假佐,小人就称呼一声大人。”   “哎,萍水相逢,何须这么客套,什么大人不大人的。”皇甫岑觉得面前大汉有些憨态,很直爽,听他提起自己假佐的官职,辛酸的自己调侃自己几句。   “哦?”皇甫岑这不同寻常人的举动让大汉几经诧异,最后点点头道:“这位兄台如此豪爽,那在下也不做作,我乃辽东襄平人氏,今欲南下投军,不曾想行至辽西便已经囊中羞涩,幸得兄台解围,我才。”话完,大汉以有些不好意思了。   “区区小事,你又何须长挂嘴边。”皇甫岑儒雅的一笑,不以为意。   “倒是某矫情了。”大汉看皇甫岑似有心事并未在意自己这事,想想,所幸便开口道:“这位兄台,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你……”   初次见面,就求人帮忙,大汉做的确实有些让人理解不透。   就是连在远处忙活着的店家都忍不住的撇撇嘴,这是个什么人呢?酒钱人家请了就够可以了,他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竟然想开口要求些其他事情。   “哦?”大汉这不同寻常的举动让皇甫岑一怔,愣愣神,略有一丝犹豫地问道:“哦,不知这位仁兄所说何事?”   “呃。”大汉坐在皇甫岑面前,略有尴尬的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兄台,某想向你借些银两,你看。”   “哦!”皇甫岑笑了笑,低声道:“需要多少?”   “你不问我姓甚名谁,你也不问我要钱何用,就连家住何处,我是哪里人你都不问,你……”皇甫岑这番姿态反倒让大汉一惊,没想到自己今日还真遇见贵人了。   “呵呵。此言差矣。”   “兄台指教?”   “我问你姓甚名谁,怎知真假,既然名字有真假,那么住处自然也有虚假之处。”皇甫岑言此,看向一旁的大汉,两眼有些迷离。   “哦!”大汉恍然大悟,所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仁兄考虑的及时,是某没有说清楚。”   “无妨,你且先说说数目,看看我能帮上忙否?”   “这……”大汉略有停顿,不言语。   “呵呵。”皇甫岑虽然有些微醉,但是看大汉的样子就知道大汉不通哓生活,要不然从辽东南下,刚到辽西就把身上的银两全部花没,还真是一个粗心的汉子。提醒道:“你要去两都?”   皇甫岑所指的两都是长安和洛阳。   皇甫岑的料事如神让大汉瞠目结舌的点点头道:“嗯,确实要去两都。”   “也好,我这里有文银十两,虽然不多,但是资助你到长安已经绰绰有余了。”话罢,皇甫岑从自己的衣襟之中拿出几锭银子,递交到大汉手里。   “兄台恩情,荣至死不忘。”   “哎。”皇甫岑抬手阻止这人的行礼,起身对着身后的酒家道:“酒家,明天上我府上结账。”   “唉。”酒家闻声回应了一声。   “出门在外不比家里,一切用度要精打细算。仁兄好自为之。”跟大汉说完最后一句话,皇甫岑一步三晃的转身离去。   听皇甫岑如此之言,又见皇甫岑把身上所有银两倾囊相赠,却不图自己相报,大汉心中一暖,只觉得双眸发酸,自己何曾受人如此重视。   “对了,店家,这位假佐大人叫什么名字?”大汉不忘问一句。   “你说的是他啊,辽西郡的假佐皇甫岑。” 第7章 辽西突变   夜,边塞的夜,格外的寂静。   本就人口稀少,加上大汉施行禁宵的法令,故此很少有人在深夜出行。不同洛阳长安那样的大都市,就是街道之上的灯火也少的可怜,甚至连一丝月光都没有,初春的凉风袭来,皇甫岑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老二,老二。”   睁开沉重的双眼,却发现天色暗了好多。用力的一提,似乎还有些未醒酒,在巷口的街角中,依稀有人再喊自己。   “皇甫老弟,皇甫老弟。”   皇甫岑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支撑着墙勉强的站了起来。   “皇甫岑,皇甫岑。”   空荡荡的街巷之中回荡的都是这些呐喊声音。   借着前方的灯笼,皇甫岑在确认对方确实是找自己后,一步三晃,身子有些跄踉的向着前方走去。   “公孙大哥,你看,那个好像是皇甫老弟。”乐何当眼贼,未等众人发现,便发现在不远处的一个巷口中走来一个人。   “好像是。”公孙瓒大惊,急忙带领身旁的人迎上前去。在确认无误后,公孙瓒上前扶住皇甫岑,道:“老二,你这是干什么去了?让我们好找。”   “咳咳。”皇甫岑干咳几声,似乎并不愿意多说些什么。   但是皇甫岑一身的酒气,还有这状态已经完全出卖了他。   “皇甫老弟,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乐何当鼻子一嗅,觉得面前皇甫岑身上的酒气确实挺大。   皇甫岑心中有事,自然不愿理会乐何当。   “公孙瓒,这么晚了何事?”虽然公孙瓒对自己的兄弟情义无话可说,但是皇甫岑还不相信,他能深夜来找自己,就是为了宽慰自己。   闻此,公孙瓒脸上一阵儿红晕扬起。   “哎呀!”乐何当一急,低声道:“皇甫老弟,出事了,出大事了。”   “什么事?”   “辽西郡太守刘基被朝廷羁押,听说是要遣往入京,之后发配日南。”公孙瓒脸色忧愁的呢喃道。   “哦?”闻此,皇甫岑身上的酒意已经全无,这样大的事情,恐怕会在辽西一地引发惊天的变动。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公孙瓒负手于后,忧心的呢喃道。   “大哥勿扰。刘基被朝廷缉拿,应该跟我们没有什么关心。”皇甫岑擦拭了一下身上的灰尘。   公孙瓒点点头,皇甫岑所说的他很清楚,但是他不能不管不顾,点点头道:“走,祖父在家中等着。”   “呃。”   ……   路程虽然不长,但是皇甫岑的酒意已经全无,整个大脑的状态都在极度的调整中,思考着刘基下狱一事同辽西公孙家有什么关系。   史上,刘基下狱,却是成全了公孙瓒的忠义之名,可是穿越后,皇甫岑就发现这件事情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其中的猫腻,皇甫岑已有一丝发现。当然要是之前没有同太守刘基见过,皇甫岑也猜想不到。   就在皇甫岑沉思之间,几人已经走到公孙府邸。   乐何当带着身旁的几个人同公孙瓒辞别之后,便转身离去。   皇甫岑没有多余的客气,同公孙瓒家里的长辈,皇甫岑已经熟识的很,跨过院门,直径的走向公孙塬的府邸。   “祖父。”   公孙瓒停在书房的门口处,冲着里面低唤了一声。   “哦,岑儿来了?”   “嗯,祖父,岑儿在此。”皇甫岑应声回应了一句。   “好,你们都进来吧。”   打开书房门,公孙瓒和皇甫岑直入,却见席地而坐公孙瓒家所有的长辈,公孙瓒的祖父公孙塬,父亲公孙赦,叔父公孙赫。   “赫儿,你去把门关上。”   公孙赫离门最近,提前跨前一步,上前关上门。   就在公孙瓒和皇甫岑落座之时,公孙塬看了一眼两人,已经闻到皇甫岑身上的酒气,本想问出口的话,便咽了回去。转回头看向众人道:“岑儿是孙儿的结义兄弟,又是我公孙塬的干孙子,不是外人,把大家招来,是让你们想想,关于太守刘基下狱的事情。”   公孙赦同公孙赫对视一眼,公孙塬的担忧,自己不是没有,而且似乎还要多上几分。在辽西只要变换一任太守,那关乎这辽西公孙氏的命运。关乎家族的事情,没有人敢大意。   公孙塬话完,却并没有人直接开口说什么。   许久,都没有人开口。   皇甫岑觉得众人的目光都在看着自己,心中一颤,急速想到,自己本是公孙一氏外人,可是这么重要的事情相商,没有让公孙范和公孙越参与,却深夜找来自己,恐怕这其中尚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难道自己同刘基的事情他们已经知晓一些?   “岑儿,你可有什么想法?”明知道皇甫岑官小位卑,又不是辽西本地之人,公孙塬这话问得颇有深意。   “呃。”皇甫岑低沉道:“祖父,孙儿确实有话要说。”   “哦?”几人一惊,纷纷转头看向皇甫岑,想听听皇甫岑要说些什么。   “祖父,太守刘基此次下狱,恐怕不是政绩差强人意,只恐是朝中变故。”皇甫岑想起那日陪同刘基一起算卦的那个人,心存担忧道。   “哦?”公孙塬眉头一挑,道:“岑儿,你是说朝廷之中有人向刘基动手?”   皇甫岑点点头。   公孙赫一听此言,笑道:“既然如此,就没有我们什么事情了,我们何须担忧。”   公孙塬瞪了一眼公孙赫,紧盯皇甫岑道:“岑儿是从而知?”   公孙塬像个老狐狸,双目之中狐光乍现,皇甫岑知道自己隐瞒什么,公孙塬一定能察觉出来,当下也不隐瞒,低声道:“祖父,此事是太守大人亲说的。”   “哦?”闻此,公孙瓒不解的看向皇甫岑,自己经常在太守府任职,而皇甫岑却时常在自己手下办差,什么时候见到太守刘基,自己最清楚,怎么自己不知道此事?不过家中几位长辈都在场,公孙瓒也不便揭穿皇甫岑。   “当真?”   “当真。”   一老一小,一问一答,公孙塬再确认无疑后,低声道:“既然如此,我们都不用担心了,都回去吧。麻烦岑儿你多跑一趟了。”   身旁,公孙塬的两个儿子先后走出。   公孙瓒出门去送皇甫岑。   “等等。”   “祖父,还有什么事?”   “以后少喝点酒。” 第8章 南下日南   就在皇甫岑转身离去后,公孙塬合十门板,朝着一旁尚未走远的公孙赦和公孙赫招手。   “父亲。”公孙赦看了一眼,消失在庭院之中的皇甫岑,低声道。   “嗯,你们说说,皇甫岑他有没有隐瞒什么?”公孙塬双眸放光,他总是看不透这个皇甫岑,总觉得皇甫岑的身上有着太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所以,当公孙塬听到太守刘基被发配之后,一丝犹豫都没有就前往公孙瓒处,把这几日刘基的言行探查了一个遍,很惊奇的发现刘基同皇甫岑竟然早就相识,之后又问过刘纬台后,才知道二人曾经发生的事。   “父亲,他已经说过自己确实同太守刘基相识,我看他应该没有什么必要隐藏吧?”公孙赦摸不准地说道:“更何况,他本是一个孤儿,应该同朝廷没有什么关系。”   “老大,你的缺点就是太心软。”公孙塬低声道:“这点,你比你的儿子可要差上很多。”公孙塬说的是公孙瓒,之所以能选中公孙瓒为家主继承人,公孙塬看重的正是公孙瓒身上的那股狠劲。   “父亲多虑了。”就连一向不喜欢皇甫岑的公孙赫都不禁开口说道。   “呵呵。”公孙塬摇摇头道:“如果不是我这么多虑,我们辽西公孙家早就被辽东吞灭了,如果不是我这么多虑,我又何苦跟邹靖一个外敌人联姻,你们还真以为他们都是那么简单的目的吗?朝廷早有对鲜卑用兵之心,而幽州刺史郭勋,辽西太守刘基,他们两人一人是门庭显耀的士人,另一却是汉室中人,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要在这幽州收权,我又何须如此小心谨慎。”   “父亲,你说朝廷想要把持辽西?”公孙赦恍然大悟。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今天子不是把持辽西,他是想要整个幽州都掌控在手。”公孙塬双眸精光乍现。   “也就是说灵帝要亲自把持幽州?”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如果幽州掌握在灵帝手中,恐怕辽西公孙氏的利益会大大减少。   “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天子竟然收手,而且果断的放弃了这刘基,我只怕咱们受牵连。”公孙塬说道。   “父亲,如此说来,自然是那些名士们掌控朝政,我们何不借此时机推掉同邹靖的婚事,反而求好郭勋。”公孙赫说道。   “哼!”公孙塬鼻子轻哼,呢喃道:“你真的以为事情是那么简单吗?”   “难道不是?”   “老二,你的缺点是太过急功近利。虽然瓒儿也有这个毛病,但是他的野心和远光都比你长远,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立瓒儿为继任家主,而不是你们。”   “父亲教训的是。”   公孙塬甩甩衣袖道:“难道你们还真以为当今天子就这么容易收手吗?天下终究是大汉的,而天子也迟早会反击的。”   “那我们怎么办?”   公孙塬似乎已经看到洛阳那边,日后会是什么样的惨状,狰狞地笑道:“什么都不动,静观事态发展就好,看准时机,让瓒儿某个职位。”   ……   旦日,天刚刚亮起,皇甫岑就被公孙瓒再一次叫醒。   “老二,老二。”   皇甫岑脸色阴沉的盯着公孙瓒久久不语,道:“我说大哥,我这刚刚睡下,你又来,到底什么事?”   公孙瓒歉意的点点头道:“老二,太守刘基要被押送去京,即刻便要出城了。”   “这么快?”皇甫岑匆忙穿好自己的衣裳,随意的问道。   “嗯。”公孙瓒点点头道:“不仅如此,就是连他的家人也要被押送回京。”   “两个孩子?”皇甫岑想起刚刚出生的两个双胞胎,既觉得朝廷真是有些苛刻,不同人情。   “我们快些,恐怕迟了太守大人就要离去了。”公孙瓒追到。   “嗯,太守大人被押送,我们这些做臣子,确实应该松一松。”皇甫岑点点头,穿戴好衣裳后,点点头道:“走吧。”   “带上你的行李。”   “呃?”皇甫岑一怔,这关乎自己行李什么事?   见皇甫岑如此之状,公孙瓒脸色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皇甫岑当即明了,想起,史上太守刘基被押送日南(越南),一路之上就是公孙瓒照顾的,因而博取了当世很多人的赞誉,可是这关乎自己什么事?自己也不是公孙瓒,如果万一事情没有改变,那么自己岂不是要跟随刘基去日南了吗?开什么玩笑,日南那地方人烟稀少,俱是胡虏,自己一去才真是有来无回。   “老二,其实为兄身为太守书佐,侍奉太守大人,已尽人臣,别无他意,可是……”公孙瓒简直难以启齿,什么事情都让皇甫岑来替自己背着黑锅,如果不是祖父力主自己来说此事,他公孙瓒才不会开口说这些。   “哦。”皇甫岑神情略有麻木的回应了一声,兄弟感情多少出现些裂痕。   “一定要有人陪送吗?”皇甫岑这话才抓住两人交谈的重点。   “事情出就出在,我辽西郡必须去一人。”   “偌大的太守府,附属官吏很多,为什么他们不去?”皇甫岑突然间明白昨夜为什么公孙塬要见自己,自己这个干孙子是来挡枪口的。   “辽西公孙氏必须要有人去。”公孙瓒想起公孙塬那决绝的命令,虽然那话语之中并没有解释什么,但是公孙瓒已经听出公孙塬的不容反驳。公孙瓒很为难,这一切的主意都不是自己能做出决定的,祖父公孙塬说些什么,你就必须要做些什么。   “大哥,这事情不是你做的对吗?”皇甫岑已经明了那个老狐狸原来是个笑面虎,不过对公孙瓒的感情,皇甫岑不想其中掺有任何虚假。   “老二,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去,为兄这就把邹家的婚事辞了,南下日南,反正老子也想去那边看看。”公孙瓒脾气收敛了好多,很久都没有吐什么脏字了,今天这么一说,就像是卸掉了一道枷锁,神情洒脱地笑道。   “不。”许久,皇甫岑才定下决心,既然怎么都要走一遭,那就让自己去吧,反正自己也不想看到邹玉娘同公孙瓒成婚,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见了邹玉娘的面,反而尴尬。   “老二。”公孙瓒用力的拍在皇甫岑的肩膀上,无比惆怅地叹道:“为兄又欠你个人情。”   “什么人情不人情的,你我是兄弟。”皇甫岑辛酸的笑笑道:“如果说欠,那么大哥你陪我杀了崔钰,才是我欠你的。”   言罢,皇甫岑随手拿起一旁简陋的包袱,离去。   公孙瓒心中一暖,脚步停了停,又转回身追上皇甫岑的脚步。   ……   辽西太守刘基,无故被朝廷的囚车押往日南。   因为没有什么充足的理由,所以朝廷上似乎也在避免太多的人知晓此事,在天还未亮之际,一行几人已经被押送上了囚车,送往日南。   皇甫岑知道自己总有一天要远离辽西,却没有想到就是今日,一切事情发生的都太过突然了,就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时候,就要离去,甚至都来不及同刘纬台、乐何当、李移子他们道句别。   而且皇甫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办,比如苏双和张世平的事情,走的如此匆忙,皇甫岑只有日后书信通知了。   “大人。”   “唉,还称呼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刘某如今已是待罪之人,伯珪,皇甫岑,你们就不要这样称呼了。”刘基言语之中有些淡淡的忧伤,谁也没有想到就在瞬息之间,自己便沦为阶下之囚。   “一日为上司,终身是上司。”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   刘基点点头道:“你们能来送老夫,老夫就已经很欣慰了。”转回头看向自己家小,有些担忧说道:“只可怜我那不满周岁的孩子。”   闻此,公孙瓒把头扭向一旁的皇甫岑。   皇甫岑苦笑着摇摇头道:“刘大人,不必担忧,一路之上,有我照应着,应该不会让大人家小受委屈。”   “呃。”刘基一怔,大惊,未明地问道:“假佐所说何事?”   皇甫岑看向一旁的公孙瓒,示意公孙瓒来讲。   公孙瓒感激的看了一眼皇甫岑,心道自己能有这样的兄弟当真是无话可说,隧把祖父公孙塬对自己的话,照着说了一遍。大致上的意思,刘基在辽西任上几年,造福不少百姓,辽西公孙家深感敬重,故此遣人一路照看,自己本意要亲去,却因婚事,脱不开身,只有让自己结义兄弟带自己而去。   刘基知道这是辽西公孙家说的官话,谁能让自家子嗣去那日南之地,但是刘基奇怪的是,为什么皇甫岑会心甘情愿的代替公孙瓒行此事?   没有给皇甫岑解释的时间,官差按时出行,皇甫岑只好转回头同公孙瓒交谈几句,托付公孙瓒照应着苏双和张世平二人,又把借钱一事同公孙瓒说过。   公孙瓒点头应承后,皇甫岑牵过公孙瓒赠送的白马和银两,转身离去。   (刘基,辽西郡守。) 第9章 相争高下   广平。   汉时曾置广平国及广平县,故此得名广平县,寓意,一云“以形势言也”,取地域广阔平坦之义;二云取希望统治者“广其仁惠,平其政刑”之义。   皇甫岑这日便行至广平,心中有事,赶起路来也快了许多,就连一旁被囚禁在囚车中的刘基似乎都察觉到了皇甫岑的心事。   以为皇甫岑是不愿意陪同自己南下日南,开口安慰道:“假佐,你也不必如此,过了洛阳,你把我那两个孩子交到我亲人之手,你就离去吧。”   刘基说完却许久都未见,皇甫岑开口,再次抬高声音道:“假佐,假佐。”   “啊?”皇甫岑一怔,这才缓了过来,靠近囚车,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假佐,你好像有心事?”刘基什么人,老奸巨猾之辈,焉能看不出皇甫岑心事憧憧。   “嗯。”皇甫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说说?”   皇甫岑笑着摇摇头,笑话,跟刘基说什么?说自己对结义大哥娶妻闷闷不乐?说自己对结义大哥的出卖耿耿于怀?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个道理皇甫岑还是清楚的。   刘基一笑,皇甫岑不说他心中也有些猜测,只是不好点出,隧转移话题,佯怒道:“假佐,你好像还没有跟老夫解释些吧?”   “呃。大人所说何事?”   “这么快就忘了。”刘基埋怨的摇摇头,提醒道:“假佐大人,老夫在辽西初见你之时,问你上次所说当真?”   “哦。”闻此,皇甫岑顿时明白过来笑笑道:“大人,却是岑失礼,忘与大人知会一声。”   “现在说也不晚。”刘基没有方才的虚假姿态,却是由衷的表露出一丝担忧的问道。   “嗯。”皇甫岑点点头,看一旁押送的官差并没有留心自己二人,才压低声音说道:“当日我给大人卜卦说有牢狱之灾,纯属猜测。”   闻听,皇甫岑说这一切都是猜测,刘基神情大为不悦,两个眉毛似乎都要拧在一起问道:“猜测总要有所依据吧?另外,第二次,老夫问假佐,假佐当时犹豫未说,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隐情?”   “呵呵。”皇甫岑脸色有些微润的笑笑,刘基这个人真是个老狐狸,自己的神情,他一点都不放过,点头说道:“大人所说不假,当日,岑却是有些发现。”   “哦?”   “此事事关家师,岑不便多言,却是从家师那里发现大人幽州之行多有不妥。”皇甫岑并不挑明。   “哦?”刘基眉毛一挑,低吟道:“你和伯珪同是求师与涿郡大儒卢植,卢植虽然不算当今门阀士人一系,却跟这些名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上一次,在涿县陈实、杨赐、蔡邕、何休、郑玄这些鼎鼎有名的汉末大儒都在场,也就说……”言此,刘基神情慌张的看向皇甫岑,这个消息太过惊悚了。   皇甫岑却视而不见刘基的目光,把头扭向一旁,今年(176年)既是党锢再起之时,益州又乱,自己千万可别趟浑水。   “待!你们这群狗仗人势的家伙,老子凭生最看不惯你们耀武扬威,为虎作伥的样子。”   一声怒骂,划破空气之中的寂静。   而这声怒骂也引得路旁一众行人纷纷转头观瞧,皇甫岑和刘基把目光看向前方。囚车之前,正有一宽眉阔目,四方脸的大汉对着押送的两个官差大声怒骂。   “混账东西,瞎了你的狗眼,官家的囚车你也敢拦,还不把路让开。”其中一年轻官差肖三压不住火气怒骂一声。   “早早把路让开,我们就不追究你的失礼之责。”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官差霍二,虽然有惧面前大汉几分,却转念一想,自己乃是大汉官差难道还要怕了他们不成,挺足身板,大吼一声道:“擦亮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囚车,也是你能挡路的,小心治你个劫囚之罪。”   “治我的罪?”大汉不屑的轻哼一声,伸出中指狠狠地竖起,在众人的目光中猛地坠下。   “咦?”众人不解。   但是两个官差虽然不明白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但是他高高竖起又狠狠地落下,分明是在挑衅,甚至是对自己的鄙视。   众目睽睽之下,遭受如此大辱,两个官差怎能受得了。   不要说他人怎么想的,就是自己囚车之内的重要犯人刘基都会瞧不起自己,总之,大汉的语气已经全完激怒了两个官差。   皇甫岑倒是隐蔽的一笑,不知道这个大汉是不是也是穿越过来的,竟然会竖起中指鄙视两人,这个手势难道在汉朝就有人会了吗?   “找死!”较为年轻的官差肖三,拔出自己腰下佩刀,对着大汉就砍了过去。   官差是有考虑过的,大汉刑法规定拦囚车者死罪,而刚刚另一个官差明明白这罪名套在了大汉身上,大汉也没反驳,自然有解释为什么要斩杀这个大汉。   另一个年长的官差霍二似乎是退伍老卒出身,经验很老到,没有急于出手,只是在静静地观察大汉的一举一动,手却一直按着自己的刀柄,只要大汉露出一丝破绽,这个官差似乎就能斩杀了大汉。   官差仗着身份,又仗着手上兵刃,想要打败大汉。   寻常百姓已经纷纷开始躲避着,生怕三人的争斗殃及自己,虽然,这些百姓很多人赞叹大汉的勇气,可是对方毕竟是大汉官差,如果出了什么事故,大汉可以一逃了之,多半遭殃的还是自己这些寻常百姓。   说话间,肖三的刀已经出鞘,力劈华山的砍向大汉的面门。   “啊!”   人群之中不知道谁先惊呼了一声,眨眼之间,那柄环佩刀便被大汉死死握住。   “滚开。”一声厉喝,肖三便被大汉一把扔到地上。   “嗖!”   未待大汉松开年轻官差的身体,斜刺里又伸出一柄利刃,刺向大汉。大汉一个后仰,身子平端着躲开身后霍二偷袭的利刃,右手松开肖三,再用这只手一把抓住偷袭的霍二,一个背摔,狠狠地把偷袭之人摔倒在地。   “啊!”   大汉戾气渐起,双臂较劲,大喊一声便要挥拳再在两个官差的身上。   如果这一拳砸上,必定是惹出两条人命。   就在此时,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大汉下垂的双手被人平稳的钳制住。   “嗯。” 第10章 文士解围   “嗯。”   一声沉闷的低吟声,适时的想起在一旁。   围观的众人纷纷睁开双眼,看着眼前应该已经落幕的闹剧,很不幸,没有众人想象中的结局,反而很出人意料。   眼前的画面是两个人双手钳制在半空中。   大汉表情狰狞的挥拳砸下,而他面前有一人脸色依旧,夹住大汉的双拳,半分都不肯相让。   就是在拳头之下,仅仅不足半米的两个官差,神情呆滞的停顿在那里,他们没有想到自己就将死去的时候,会有人出手解救了自己,而且出手这个人还是一直随行的假佐皇甫岑。   皇甫岑的功夫竟然如此之好?   囚车中刘基双眸之中精芒闪过,没有想到看似文弱的皇甫岑竟然能神情自若的抵挡住大汉的双拳,不可小觑啊!   “还不快走。”皇甫岑低斥一声。   躺在地下的肖三、霍二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大汉的拳下。神情慌张的退到一旁。   “你敢管闲事?”大汉有些吃惊,从右北平到此,还没有遇见过敌手,更何况面前这个家伙,看起来年纪不大,手上力度却是不小,看他神情不紧不慢,大汉暗叹自己还真遇上敌手了。   “闲事?”皇甫岑微微侧过头来,盯着大汉道:“何来闲事?”   “假佐大人,他敢劫囚车,你要教训一下他。”此时已经缓过来的两个官差,见皇甫岑替他们出气,纷纷开口道。   皇甫岑并没有因为两个官差的说话而有何动作,只是对着大汉说道:“劫囚算不上,但是只因为让路这件小事就起争执,你当真不惧汉律?”   “汉律?”大汉轻哼一声道:“汉律约束的都是寻常百姓,鬼才信它呢?”   见大汉不像歹人,皇甫岑再次开口劝诫道:“何必如此偏执于此,纵然两位官差言语多有不敬,大家各退一步便好。”   皇甫岑不想声张,只想安静的化解此事。却不想大汉反而大笑一声道:“我观他们称你为假佐,那你一定也是位官员,都是一丘之貉,何必如此假惺惺作态。”大汉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尽管来吧,我程德谋还真好长时间没有试试我这臂力了。”   “程德谋?”皇甫岑眉头一挑,不悦的看着眼前的大汉,这个人还真是狂的可以,本不想有任何争执的皇甫岑此时心中怒火已然升起。   “开!”   伴随着大汉的铁拳松开,皇甫岑努力的抑制自己的怒气,衣袖一甩,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遮蔽大汉视线,脚步向前一个加速,躲闪开来。   罢了,不过就是一个小争执而已,自己又何必跟这般粗人一般见识。皇甫岑就这样对自己说道,想到这里,皇甫岑走回囚车。   “竟然如此瞧不起我?”大汉怒气扬起,伸出拳头猛地朝皇甫岑的身后砸来。   “嗖!”   拳头带着风声,划破整个空气。   “假佐,小心。”刘基见皇甫岑本是上扬的怒火压制,退回这里,心中蛮是欣慰的点点头,这个假佐年纪虽不大,但是这份胸襟和气度要不当年的自己强多了,是员不可多得的人才。   “假佐大人,小心。”两个官差本无是期待着皇甫岑能替自己二人出手教训一下这个嚣张的大汉,却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没有争执之意,出人意料的抽身而去。   “嗖!”   拳风已经将至皇甫岑的脑后,皇甫岑心中怒火越胜,自己已经收手,就此想平息此事,却不想这大汉对自己不依不饶,听这拳风直至自己后脑海,这是要自己的性命。当真是可恶的很!想此,皇甫岑也不在客气起来,原本是抽身而退的身子,猛地一个前探,身子借势翻了过来,右手一较劲猛地钳制住大汉的手腕,另一只脚不敢有任何停顿,在空中借助左脚在地的支撑,一个漂亮的横躺侧旋踢,“呯”的一声,踹在大汉的身上。   “砰!”   皇甫岑这腿虽然力道不重,但是踹的位置却恰到好处,正是大汉软肋,一个不应,大汉手势一松,整个人都平端着出去。   “碰!”   在街道之上扬起一股灰尘,惊得身旁围观群众慌忙躲闪,谁也没有想到,就只在这眨眼之间,本应该是替皇甫岑担忧的自己,却见到大汉被皇甫岑踹翻在地。   “啪啪……啪啪……啪啪!”   身旁的两个官差,随即附和的鼓起掌来。   “好!”   就连身后不想让皇甫岑动手的刘基也禁不止的鼓起掌来。皇甫岑这不动如山,侵略如火的作风,真是让人看起来爽快,欲扬先抑,皇甫岑总是会以出人意料的方式,解决问题。   这就是皇甫岑。   “啊……!”   大汉被皇甫岑大庭广众之下,踹翻在地,恼羞成怒,自古以来武无第二,今天的份儿丢在这里,大汉是无论如何也要找回来的。   一声厉喝过后,整个人都像是在空中飞了起来,上次偷袭出拳,这次大汉用双腿贯穿着全身的力量,冲着皇甫岑再次踹出。   大汉如此的执拗,反而却让皇甫岑对他心思大为改观。没想到这个年纪的人也可以这样的可爱。   皇甫岑没有心思同大汉这样纠缠,只是轻轻侧身相躲,相比多一个敌人,皇甫岑更倾向与多一个朋友。   而且皇甫岑也不想表露自己身上的功夫。   功夫是用来强身健体,对付敌人,帮助朋友的,这是皇甫岑一直秉承的信念。自从那个地方逃出来后,皇甫岑就不在轻易的显露自己的功夫以至于,公孙瓒一直摸不透,皇甫岑的功夫到底有多么出色。   “噗!”   大汉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脚会踹空,他还一直以为皇甫岑必定像上次那一拳一样,顺势攻击自己的腋下,但是皇甫岑没有按照他想象中的样子出手,反而是笑着对自己躲了出去。   皇甫岑的功夫到底有多深,大汉已经感觉到自己并非皇甫岑的武力值,就凭皇甫岑这不动如山,侵略如火的出手方式就不是自己能够比的上的,想此,大汉恼丧的挥挥拳头,发泄道:“不比了,不比了。”   “呵呵。”皇甫岑笑着转回身,冲着刘基摇摇头。   刘基则是笑着点点头,没想到今天竟然会碰上这样的小事。   “唉!”大汉一声低叹,似有什么话未说出口。   皇甫岑倒是心动的一退,却不想探知他人的隐私,笑着退后几步。   “两位的功夫不相上下,端是一把好手。”这时从人群之外走进一人,身穿一身文士袍,笑意融融的看着两人。   皇甫岑回身打量着此人,四方脸,宽眉阔目,颚下短短的三缕短髯,年纪不大,照大汉来说,应该没有大汉年纪大,而且他身上总是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儒雅之气。   “嗯?”皇甫岑转回身。   “你是何人?”大汉佯怒的瞪了一眼这人。   “某广平沮授沮公与。”   “沮授?”皇甫岑心中猛地一颤,没有想到会在此地看见沮授,而眼前这个人竟然就是被后世曹操成为“孤早相得,天下不足虑。”的沮授沮公与?   沮授,广平人,初仕韩馥,后仕袁绍。为人性情忠厚,袁绍帐下数一数二的谋士,初见袁绍之时,沮授同袁绍提出了一个大的战略方向,提出占据冀州,东进青州,复还黑山,消灭张燕,在全力北进,尽图幽州,借而威胁匈奴,使异族不敢南下,占据四州之地,迎天子回洛阳,驻兵邺城,策应不时之需,号令天下群雄。可以说当时沮授初见袁绍的这番话,不亚于诸葛亮隆中对,鲁肃连蜀抗魏,周瑜二分天下,这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典故。要知历史上光武中兴,光武帝也是起家河北,进而一同天下。只不过当时袁绍战败,沮授被杀,这段对话没有记起,否则定会成为家喻户晓的典故。沮授也会成为同诸葛亮、鲁肃一样的战略家。沮授不善出奇谋,但是他在战略方面的眼光,拟补了这些不足,比如官渡之战前夕,沮授主张守,不主攻,因为沮授正是抓住了曹操最大的软肋,就是曹操当时的军粮不足,不足以供他打下官渡之战,试想如果曹操军粮消耗殆尽,不得不回军,曹军士气大败,那这场战役的结局俨然会掉个个。此举同司马懿抓住诸葛亮的软肋,大体相同。即便挟天子以令诸侯也是沮授最早提出的,而且沮授其人对汉室之心并无太大的情谊,所以他同毛玠提出的以令不臣是不同的,沮授是完全站在袁绍的角度去看待某些事情的。而且沮授也是袁绍帐下最会识人的谋士,当颜良攻白马之际,沮授就曾进言,颜良此人骁勇却无谋,不可独自掌一军,袁绍不听,颜良命丧关羽之手。即便被曹操抓住放后,也是誓死不降。沮授为人不似田丰一般刚硬,也不似许攸贪慕钱财,更没有郭图、逄纪之流的勾心斗角,可以说在袁绍手下谋士之中,唯有沮授一人而已。   “这位兄台,识得公与?” 第11章 有人诬陷   “这位兄台,识得公与?”沮授奇怪的看了看面前的皇甫岑,皇甫岑看向自己的笑意真的有些邪恶。   “不识。”皇甫岑一怔,笑着摇摇头,否定不语。   两人这一不说话,倒是让在场的气氛冷凝了几分,所有人纷纷转头奇怪的看着三人。   最后还是大汉有些受不了这种寂静,率先开口道:“你二人要是相识,就一会儿再聊,我这里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   皇甫岑和沮授的头同时转向开口说话的大汉,短暂的停顿一下,最后却又同时的笑了起来。   大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脸色一红,尴尬的嚷嚷道:“哎呀,真是急死人,你们到底想怎地?”   俨然,大汉已经把皇甫岑和沮授算作一起的人了。   皇甫岑并未理会大汉,转身侧向沮授道:“公与,你笑他什么?”   皇甫岑初次见到沮授就唤沮授表字,确实有些超乎常理。不怪乎大汉能误会两人的关系,只有相识之人才会称呼表字。   沮授虽是有些一怔,不过随后却笑着回馈道:“不知道这位假佐大人又笑他为何?”   “我笑他,性情耿直,不懂变通。”   “那我笑他,演技太差。”沮授蛮有深意的盯着大汉,随即转回头,走到皇甫岑的近前,低声道:“难道假佐大人就没有看出他其实……”   “其实并非粗鲁之人。”皇甫岑一笑,帮着沮授回道。   “哦!”沮授点点头,偷瞄几眼皇甫岑,不明问道:“假佐大人的演技,确实让公与都上当受骗了。”   皇甫岑就像是碰见老朋友一般,同沮授有说有笑,相互推搡着,笑道:“当然,要是连你都骗不过,又怎能骗得过其他人。”   这话有意无意的指着那大汉。   围观的群众离得三人有一定距离,而三人说话却有小声的很,所以根本没有人听出他们在说什么,就是囚车之内的刘基都没有听到三人说话。   大汉一甩衣袖,恢复脸色,整个人的神情一下子就变成了另一个人,看了看两人,最后心有不甘地说道:“原来你二人早就看出来了。”   “不错。”皇甫岑低声回应了一句。   沮授也是蛮同意的点了点头。   “那又何苦跟德谋在此演戏?”大汉不忿地说道,面前这个皇甫岑的演技真好,就是自己都上了他的当,不怪乎,自己怎么言语挑拨,肆意威逼,他都是必而不答。   看起来,还真是自己小觑了天下英豪。   “不演的真,又怎能骗得了你身后的人?”皇甫岑摇摇头,淡然的解释道。   “好吧,既然你都看出来了,你说怎么办?”大汉干脆放弃抵抗,回身问道。   “凉拌呗!”这是后世皇甫岑的口头禅,什么场合下他都不曾忘记诙谐一下,甚至有时还会调侃一下。   “呃。”两人一怔,不明所以。   “论演技,你不如我,论武,你应该察觉的出,咱俩的高低,其实无论怎么比,你都是输了,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皇甫岑走到大汉近前,让自己的头跨过大汉的肩。   “这。”大汉犹豫的看了看皇甫岑,见皇甫岑不像有假,随即点点头。   “走。天色已黑,我们找个客栈暂时住下。”其实天黑,又到一地,囚车应该到各地的驿站去,但是皇甫岑既然这么说,两位被堕了威风的官差只好点头应允,反正付费的银两都是刘基家里出。   “公与先生也一同来吧。”   “我?”沮授一直自己,确认道。   “对。”皇甫岑故意勾起沮授的兴趣道:“难道公与先生不想同岑一叙,知道岑是怎么认识公与先生的?”   ……   街巷拐角的另一侧。   依旧是那个长袍人,他的身边跟着的人也依旧是那昔日在涿县刺杀皇甫岑的大汉。   “怎么,失败了?”   “没有。”大汉摇摇头,道:“那个大汉已经成功引起百姓的观瞧了。”   “那他动手了吗?”长袍人转过身来,大氅被风一送,膨胀而起。   “嗯。”大汉又点点头道:“他出手了,而且那两个官差也应该命丧他手。”   “哦。”长袍人点点头,道:“既然命丧他手,刘基这场官司想不吃都不行了。”   “嗯。”大汉附和道:“有人劫囚,必然牵连刘基,他也势必因此吃上官司,加上原来的罪过,他的死是必然的。”   长袍人笑了笑对着大汉道:“这次,你办的不错,很好。”   “谢少主夸赞。”大汉终于找回一丝颜面。   “对了,皇甫岑出手了吗?”长袍人想起一人,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会在此地看到皇甫岑,事情往往真的是好巧,自己从来就没有想到还会瞧见他。   “没有。”大汉并没有多驻留太久,皇甫岑的功夫很深,他是知晓的,怕引起皇甫岑的注意,大汉只看了一刻,便匆匆而回。   “哦。”长袍人没有其他的疑虑,皇甫岑为人低调,一向不会多管闲事,当然也不排除,个别意外的发生。   “少主是觉得皇甫岑没有出手,很奇怪?”大汉问道。   “不是。”长袍人嘴硬的否定道。   “少主放心,这一次我们的对手不是皇甫岑,不过就是一刘基而已,只要杀了刘基,中常侍徐奉交代给我们的任务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嗯。”长袍人没有同大汉多言,只是在自己的心中暗暗盘算着什么,这一次,朝廷中以皇帝刘宏为主,为了平衡朝野,打压渐渐有些起色的士族。可是徐奉想要借此时机,抬高宦官的地位,打压士人,想用刘基的死来刺激皇帝刘宏,这条计策不可不畏之阴狠毒辣。   “那少主,我们还用不用,继续盯查皇甫岑?”大汉继续问道。   “不用。”其实长袍人心中却是想探知皇甫岑的行踪,自上两次的刺杀失败,这半年来,他的音信却无,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这就是皇甫岑。   “哦。”大汉点点头,追着长袍人的脚步,离去。 第12章 凉州三明   入夜,万盏华灯初上。   身处冀州的广平城较之塞外的城池大得许多,虽然并不是什么治所所在,但也比之辽西治所也大了好多,天色虽暗,但当夜幕拉起之时,客栈之内却是通火通明。   透过两扇窗户,月华直接洒落而进。   似乎觉得春日里的夜风有些凉意,皇甫岑转回身,悄悄地关上那两扇窗户,转回身,笑道:“两位。还不知道我怎么称呼吧?”   一般很少有人开口毛遂自荐,所以两人也没有人想到皇甫岑竟然会这么挑起话头,这个人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呵。”大汉轻轻鄙夷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到真不关心你是谁?”   “当然了,你只是关心刘基罢了。”未等大汉话音落地,皇甫岑笑着答道。   “刘基是谁?”大汉一怔,确实不知道皇甫岑提及的人是谁。   “呃,你受人指使劫囚找茬,不就是要诬陷刘基吗?”大汉这一怔不像有假,皇甫岑只好明说。   “哦!”大汉点点头道:“原来你说的是囚车里的人啊!”   “正是,此人正是我原辽西郡守刘基刘大人。”   大汉没有理会皇甫岑,自斟自饮,呢喃道:“我说他们给我银子,让我找两个官差的茬干嘛,原来是另有深意啊!”   “呵呵,不错。”皇甫岑点头道:“想必,指使你的人不过就是加重刘太守身上的罪过,不给他翻身的机会。”   “呃。你跟我说这么多干嘛,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他们派来的?”大汉对皇甫岑同自己如此坦诚相待有些不明的问道。   “呵呵。”皇甫岑一耸肩膀,歪着头,笑道:“你还真以为我看不出你是受他们蒙骗?”言罢,目光转向一旁的沮授。   沮授开口道:“虽然不知道壮士为什么要替这些人卖命,但想来壮士定有隐情?”   大汉自嘲把手中的水酒高举,对着窗外的月华,对饮了起来,蛮有深意的自嘲道:“呵呵,卖命,只不过是图谋钱财,各有所需罢了。”   语气之中萧索落寞之感顿生,皇甫岑摇摇头,这个人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他一定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借步试探道:“既然壮士为钱,岑某不才,手上倒也有些银两,不知……”   沮授抬头看了看皇甫岑,心中暗问,皇甫岑这是干什么,国家明令禁止蓄养死士,皇甫岑这样一来岂不是有悖国家法令。如果这个人蓄养死士,那么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眼前皇甫岑也不像是那些野心极大之人。   感受到沮授诧异的目光,皇甫岑并没有对沮授解释什么,只是对着大汉进一步确认道:“既然为了钱,我想选择为谁来办事,应该无所谓吧?”   大汉默许的点点头。   皇甫岑这是抓住了大汉言语之中的软肋,进而图谋,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大汉明白,沮授明白。   这会儿,已经没有开口都在等待着大汉开口。   “啪……啪……啪!”   接连响起几声掌声,大汉已经做起,笑着看向皇甫岑道:“假佐好心计,我倒是真想知道假佐大人怎么称呼?”   此时,从交手到现在,大汉自觉每一步都略输皇甫岑,由衷感到敬佩,这样的人,自己要是不知道姓名,岂不可惜,隧扬手问道。   “好说,在下安定皇甫岑。”   “皇甫岑?”大汉回味好久,似乎关于这个名字的点点滴滴都记不起来。   “世家子弟?”沮授猛地转回头问道。之所以这么问,因为沮授也是出自广平世家,虽然家族并不庞大,但也算是这一地豪门,对皇甫这个姓氏更是敏感。   “不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停顿,皇甫岑断然否定道。   沮授见皇甫岑无心谈及家世,便也不开口询问,只是淡淡道:“皇甫兄既然同刘基一路护送,定是有些关系?”   “这个……真没有。”皇甫岑双手一摊,变相的承认,方才自己所说的话为假。   “呃。”皇甫岑这样姿态,不像有假,两人皆不明的抬头看向皇甫岑,问道:“看皇甫兄年纪轻轻,那又为何?”   见两人误会,皇甫岑开口头道:“我本不过是辽西郡一假佐,能同一郡之首有何关系?”   两人不信的摇了摇头。   “受人之托。”皇甫岑只好把公孙瓒托付之事简单的说了说。   “哦!”沮授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小兄弟年纪轻轻,竟然能通晓大义,甘愿为兄弟情义,护送昔日上司南下日南,这份情谊,我等却是不及。”   汉时,古人最重情谊,这种大义情节,也最为时人佩服,日南是何地,那可是大汉之南,天涯海角,风化未开之地,此去一趟,却是九死一生。   “两位言重。”不过这点小事对皇甫岑来说还真就不以为意。   “不。不。不。”沮授连忙摇手道:“日南之地,不是沮某言重,却是一去九死一生,小兄弟能舍死相随,难道还有什么能衬托出,忠孝仁义理智悌重于生死吗?”   “这么严重?”听沮授这么一说,又看沮授表情,皇甫岑心中确实有些胆颤,不会,只去趟越南就把生命都丢进去了吧?   “呃。”两人却没有听见皇甫岑这最后一句自言自语。   “哦,我是说,岑不才,想请教沮先生,刘太守可否能免于这日南之行?”   “这个……”沮授为难的想了想,淡淡道:“朝廷之事,授也却是有所耳闻。”   听此,皇甫岑靠到近前问道:“沮先生可是已知朝廷近况?”   “嗯。”沮授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对着皇甫岑看着道:“仁兄难道不知?”   “知道。”皇甫岑没有丝毫的做作,忧心的靠在一旁,淡淡道:“岑本不想参与朝廷之事,但。”   “迫不得已而为之,能救一救无辜人性命就救一救吧。”沮授回道。   大汉一直没有开口,他在静静聆听,听面前两人谈话,他却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面前两人地位不高,却能从身边的点滴,探查出朝廷的旨意,这份不同常人的感知,当真是无人能比。   “呵呵。”闻此,皇甫岑苦涩的拿起桌子上的茶水送到嘴旁,为开口,便道:“我连自己的命都救不了,谈何其他人。”   “真的?”   “嗯。”   “既然兄台真的没有办法,沮某却又一计,不知道兄台可敢做否?”   见沮授神情很正式,皇甫岑摇摇头,否定道:“不是不敢,只是岑某无心也无意去管他人生死。”   “那刘基的命你救不救?”   皇甫岑迟疑片刻道:“能救则救。”   “好。”沮授一拍面前的桌子,声音高扬道:“沮某不才,现有三策?”   “那三策?”   “一是暂缓士人联合之计。”   “不行。”皇甫岑摇摇头,暗自叹道:“自己这辈子都不想跟这些士人再有任何瓜葛。”   “如果不能减缓士人行动,那就只有在宦官那里动一动手脚。”   “宦官?”皇甫岑嘴角呲笑一声道:“如果没有当今天子旨意,先生真以为他们能成气候?”   “没想到,皇甫老弟竟然能看得如此透彻。”沮授平静的坐回原位,怅然若失道:“即将争执的两方都劝阻不了,那只剩最后一股势力了。”   “军队?”   “嗯。”沮授点点头道:“皇甫老弟倒是可以先转道去一下弘农,张奂如今赋闲在家,何不借助他的势力?”   “弘农张奂。”皇甫岑对这个名字很熟悉,但是迫不得已,却是不想见这年过耄耋老人。   “凉州三明?”闻听张奂之名,大汉一惊,急忙肃然起身道:“那可都是闻名已久的人物啊!”大汉把头扭向皇甫岑,如果皇甫岑能去见见张奂自己倒真想跟着去一趟。   “不错。”沮授一见皇甫岑并未张奂之名有任何惊讶,心中猜测又重了几分,接着道:“除却张奂,皇甫老弟也可以去洛阳,见见太尉段颎。”   “太尉段颎?”听此,皇甫岑嘴角有些不屑。   “以太尉段颎在朝中的关系,他应该可以为刘基求求情。”沮授猜测道。   皇甫岑却急忙起身躲避,不言不语。   见皇甫岑作势要走,沮授急忙再次进言道:“皇甫老弟,应该一试。”   皇甫岑脚步一顿。   沮授以为皇甫岑同意,笑道:“就知道你想去。”   却不想,皇甫岑并未搭理沮授,却转头问向大汉道:“你还没说,你到底肯不肯为我卖命?”   “这。”   “弄。”皇甫岑从腰下解出一袋银两,低声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虽然你可以视金钱如粪土,但是不要白不要。”   “这。”   “对了,忘跟你说一句,你想见张奂、段颎,想要从军,我们其实顺路,总之,我是要到趟洛阳才南下。”   大汉本是不忿,以为皇甫岑在用钱侮辱自己,却不想皇甫岑竟然看出自己此去之意,隧点点头,跪倒回应道:“程德谋,敢不从命。”   (耄耋,七八十岁的年纪,泛指老年。) 第13章 心比天高   旦日。   皇甫岑没有多做停留,连同沮授辞别都没有。便带着大汉程普追着囚车上路。   皇甫岑不是不想同沮授谈些什么,就像是往常穿越小说那样,跟沮授谈谈理想,抱负,甚至是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尽发,收的这一良臣,三国之中智力靠在前十的战略家。但是经过昨夜一谈,皇甫岑反倒觉得没有必要了,这样的人不是说你有足够的实力就能够收服,纳与帐下,他和三国中很多人都一样,是为家族服务的人,他的眼里只有家族利益,没有太多的东西,在自己没有强大起来之际,皇甫岑没有把握能掌握他,除非广平沮家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家道中落,沦落为寒门子弟,自己还能有一线机会,但那也不过就是自己的遐想罢了。   一个士族大家,哪能说家道中落,就家道中落啊!   富不过三代,那都是后世的说法。   大汉名叫程普,程德谋,如果不是皇甫岑昨夜听到程普这么自称,皇甫岑可能险险就忘记程普是谁?没有想到只是一番平淡无奇的交谈,竟然能识得这日后江东第一上将军程普,皇甫岑自觉老天虽然有时残忍,把自己扔到这个时代,但是同样也让自己近距离的认识这些历史名将。   同沮授不同,程普是右北平庶人,他南下的目的也很简单,从军,立功,而且他心中一直对凉州三明有着莫名的好感,所以当皇甫岑选择到弘农拜访张奂这个人人敬仰的老将军时,他心动了。而且加之,身上银两短缺,便很容易的跟着皇甫岑上路。   程普不同于沮授,这种寒门之人,只要动之以情,往往能生死相托。   “只是不知道,少了程普,这江东四将的名声还在不在,也许日后孙坚也不能再有那样的威名吧?”春分已到,暖意上来,白云票票,乡间驿道之上尽是春风,皇甫岑策马遥望,喃喃自语。   “呵呵。还在想那个人?”一旁的刘基看着身旁的皇甫岑,笑问道。   “嗯。”皇甫岑点点头,并没有说昨晚三人聊天的内容。沮授当时名为要自己解救太守刘基,实质上,沮授已经察觉出自己的足丝马迹,借此想让士人们的危机减少几分。   “咳咳。”   “沮授此人眼光不错。”皇甫岑似乎在考虑着昔日之事。   “嗯,却是一个人才,只可惜他是士人。”刘基略有惋惜的话道。   “呃。”皇甫岑一怔,没有想到刘基竟然猜出自己惋惜什么,甩了甩凌乱的发髻,笑道:“不谈此人了,太守大人觉得,程普怎么样?”   “不错。”刘基似乎回味的补充了两句道:“是个将才,而且粗重带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太守大人,是不是看到谁都这么说啊?”皇甫岑笑着看了一眼刘基。   “咳咳。”刘基干咳两声,掩饰自己尴尬。   “两位大人,你们说什么?”从后赶上的程普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喜不胜收的问着皇甫岑。   这匹坐骑是程普今日用皇甫岑赠给的钱,购置的了一匹良马。虽然比不上公孙瓒赠予皇甫岑的那匹宝马良驹,但也是千里挑一的马匹,至少,为此,皇甫岑的钱袋整整空了一半。   “哦,没说什么。”皇甫岑嘴角微扬,笑道:“德谋,今后你想去哪里参军?”   “西凉,湟中义从。”   短短六个字,皆尽是程普肺腑之言。   “哦?”皇甫岑一笑,道:“德谋是向往太尉段颎之志?”   湟中义从,大抵上是指湟水流域,金城郡,允吾、破羌、安夷三县的羌胡,这些人当初大抵上是跟随太尉段颎在边塞立功的死士,时下,每个大汉之人提及湟中义从,莫不是心神向往。程普能有此意,也不奇怪。   “嗯。”程普点点头。   “那我去拜访张度辽,德谋还去不去?”张奂曾任职于度辽将军,故此皇甫岑有此称呼。而且张奂同太尉段颎昔日曾与张奂有过分歧,甚至都到相互攻杀的地步,程普既然是段颎的崇拜者,不知道会不会不喜张奂。   “度辽将军?”程普看着皇甫岑那怅然若失的表情,不由得摇摇头,惋惜道:“可惜,可惜。”   “可惜吗?”皇甫岑用力的一拍马臀,策马而去,只留下淡淡的一句疑问。   程普一怔,驻马遥望,纵马狂奔的皇甫岑,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呵呵。”坐在囚车之中的刘基,摇摇头,看似漫不经心的调侃着:“假佐此人,心比天高,你我都恐不及。”   “呃?”程普转目遥看不语。   “壮士西去投军,不过就是为了寻得一时功名。”   听刘基此言,程普点点头。   却见,刘基目不斜视,目光转向之地尽是皇甫岑的背影,淡淡道:“明主尽在眼前,壮士何必又要舍近求远?”   刘基这话,听在程普心中却是一颤。   “湟中义从,武威段颎,敦煌张奂,安定皇甫,他们已经老了,没有精力在上疆场了,大汉是该要换一换血脉的时候了。”   “刘大人你是说假佐有投军报国之心?”程普左思右想,回味了这两日同皇甫岑的交谈,摇摇头,否定道:“刘大人恐怕多想了,我观假佐无心入仕。”   刘基拿起自己手中的酒壶,朝着远处的皇甫岑微微一抬,像是在敬着老朋友酒水,笑道:“不论假佐现在是否心思在功名利禄之上,只要他除去过去的阴影,就是他展翅翱翔之时。”   刘基说得信誓旦旦,程普却听得迷糊。   刘基看着在那里发呆的程普,笑着调侃道:“壮士不了解军人,他皇甫岑既然生在军人世家,那他这一辈子都注定了脱离不了家庭的束缚,包括向汉之心。”   程普目光有些凝滞,刘基那些话没有全部听进心,但是那“军人世家?”四个字,却是让程普不得不在把头转向皇甫岑。   “凉州三明,安定朝那皇甫氏吗?” 第14章 弘农张奂   弘农。   弘农郡治所,是西汉时汉武大帝在函谷关附近设立的弘农县,汉末三国以来,弘农每每都会走出良臣猛将,也大抵是因为弘农地处要塞,又离东西两都很近,许多门望族皆在此处的原因。比如弘农杨氏,即便是在后世天朝年间,也大大有名。上文曾经提到过的司空杨赐也是出自于弘农杨氏。   但张奂本人和他的家族却不是弘农人,他原本是敦煌渊泉人,表字然明,其父张敦,曾任汉阳郡太守。早年求学太尉朱垄,后屡立边功,一度调任中央,曾上书要求举家迁徙弘农,才有弘农张氏一说,但后来却因太尉段颎排挤,辞官而去,归于弘农老家,颐养天年。   历经两个月,当囚车行至邙山北岸之后,皇甫岑使钱,先让两个官差在此地停留数日,两个官差吃了皇甫岑的好处,听皇甫岑提及时日不长,并不耽误行程,隧点头同意。   皇甫岑则同程普绕道而行,去弘农拜访张奂。   说起这位凉州三明之一的张奂,皇甫岑本人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是皇甫岑的家却是与张家有很多渊源。   只不过这些,程普却是不清楚。   古时,拜访他人府邸,是要递交拜帖的,只不过,在东汉时被称为名刺,上写姓名和年龄等等内容,格式什么的也有专门的规范,但是皇甫岑这个人向来行事不羁,也没有准备这个东西,更不用提程普这样的庶人了。   “你们要见家主?”张府门外的下人倒没有其他名门望族那般盛气凌人,见府门外来了两个人,便开口问道。   “嗯。”皇甫岑点点头。   “名刺带来否?”下人打量着皇甫岑和程普,两个人虽然衣着光鲜,但依旧掩盖不住他们那风尘仆仆的疲态。   “没有。”皇甫岑略有一丝尴尬,未等那下人开口,便进一步上前道:“来时匆忙,忘记带了,劳烦这位大哥,通融一下。”   下人上下打量着皇甫岑,见皇甫岑说话语气不卑不亢,又是风尘仆仆而来,心中思量是不是洛阳那边的人,也不好随意打发了皇甫岑,转回身道:“你等会儿,我去问问管家。”   皇甫岑千恩万谢的转回身冲着一旁的程普点点头。   程普凑到皇甫岑近前,低声道:“没想到,度辽将军府邸的下人都这么随和,不像其他官家门前,盛气凌人,高人一等。”   皇甫岑嘴角微扬,笑道:“这是自然,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人,想必度辽将军多知门下吏擅刁难,故此早有警告。”   “哦。”程普点头道:“这个度辽将军倒是让我又多了几分敬意。”   两人交谈之际,前去禀告的下人领出一个管家模样的人。   “就是你二人要见家主?”张奂自两年前已经辞官不做,也一向很少接待其他官员,有事情,基本上都是他的两个儿子张芝和张昶接见,但是今天张奂的两个儿子皆不在家,所以要求见,也只能见到张奂本人。但是张奂今年已经七十三岁的高龄,身体又一向不好,管家是不想让寻常人来打扰的。   “劳烦,管家通报一声。”皇甫岑彬彬有礼的回敬道。   不用多瞧,皇甫岑也能看得出面前这人是府内管家,虽然这个管家身上留有的气息与众不同。   “两位大人不在,张老此刻正在午睡,要是没有什么要紧事儿,还是改日再来。”管家回道。   “这。”程普侧回身,看向一旁的皇甫岑,这管家是何意。   皇甫岑也有一丝为难,暗道却是自己考虑不周,未料到此事,不过自己这行人因为是押送犯人,也不能在此多做耽搁停留的,只有抬头为难的看着管家,再次说道:“劳烦,管家进去跟张老知会一声,就说是故人之子求见。”   “故人之子?”   管家上下打量着皇甫岑,以皇甫岑的年纪,就是当张奂的孙子辈都还嫌小,怎么能是故人之子?但是又瞧见皇甫岑风度翩翩,气度不凡,神情不像有假。而且,这个人的面向真的好面熟。   程普听此,心中再次颤抖,想起一月前刘基同自己说过的那番话,心中也摸得到了一两根脉络。   “却是故人之子。”生怕管家不信,皇甫岑抬头再次看向管家。   “哦,那你跟我来吧。”并未通告,管家直径的领入皇甫岑和程普,随意地说道:“张老这个人念旧情,早就吩咐过我们这些下人,但凡是故人之子,一律不得为难,即便张老不在,也要请进坐一坐的。”   闻此,皇甫岑才恍然大悟,原来张奂此人竟然还如此念旧情,看起来自己确实不太了解这位度辽将军。   绕过几道庭院雅阁,看过几块假石假山,便入张奂的书房。   “这……是书房吧?”透过几扇打开的窗户,皇甫岑一眼瞧见几案上的笔墨纸砚,书房之内悬挂着的尽是墨宝,皇甫岑知道,张奂的两个儿子张芝和张昶,皆是汉末的大书法家,有草圣之称,张奂能有如此雄劲笔体,也不少见多怪。俗话还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还会打洞。   不过,管家说张奂在午睡,却又怎么领自己来到此处。   管家尴尬的一笑,并未解释,淡淡道:“两位稍等。我进去通告一声。”   “忒,这个管家太狡诈。”程普看着管家离去的身影,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唉,德谋不要如此。他不似常人。”皇甫岑淡淡道。这个管家能有如此交际手腕,想来也不是寻常人物,他既然能领自己来此,就已经感谢万分了。   “嗯。”程普点点头,低声道:“看他手掌之中老茧密布,想必昔日也是一豪杰之士。”   程普猜偏了,皇甫岑说的却没错,面前这个管家却是不是寻常人物,他曾是张奂帐下行军司马尹端,本是官拜会稽太守,却因会稽之地许韶父子起义,被刺杀弹劾,险遭死刑,要不是他昔日部下朱俊买通宦官,也不能苟活于今日。至此,尹端看透炎凉,追随当年的老上司,隐入这张府做了一个管家。   书房。   “张老。”   “哦。”身高七尺,眉高目深,须发皆白的张奂,微眯着的双眼,开阖了一下,淡淡道:“尹端啊,什么事?”张奂心知,如果没有必要的事情,他是从来都不会麻烦自己的,故此才有这么一问。   “嗯。”尹端靠近,恭敬地回道:“张老,门下有两位要见张老。”   “见我?”张奂挑挑眉,几年前自己刚刚闲赋在家之时,却是有人经常求见自己,但是自从自己屡次拒绝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这张府转成来找自己。接道:“不是要见我的那两个儿子?”   “嗯。不是。”   “问他叫什么名字没有?”要是寻常人,尹端不会不问便让他人在自己的书房外等候。   “有一人说是故人之子。”尹端回道。   “故人之子?”张奂停笔,转回身,看着尹端道:“尹端啊,你跟老夫有多少年了?”   “三十载。”   “三十载了。”张奂似乎回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涣散,低声道:“三十年一瞬即过,老夫的那些老友如今该故去的故去了,他们的后人,老夫该见得也都见了。那些尘封的往事就让他都留在心底吧,我老了,没有那么怀旧的情怀了。”   “不,这个人没见过。”尹端很肯定地回道:“张老,这个开口的年轻人你应该见一见。”   “嗯?”   “他—真—的—很—重—要?”   “嗯。”尹端点点头,要不是尹端察觉出皇甫岑长得像一个人,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带皇甫岑入内,更不会让张奂见一见。   “好,就让他们进来吧。”张奂收拾好自己几案上的笔墨,转回身做到一旁,静待。   书房外。   “怎么这么长时间?”程普转头问向身旁的皇甫岑。   皇甫岑却没有听见程普的询问,所有的思绪都在那个管家身上,一直在考虑这个管家究竟是谁?他看自己的眼神中有很多疑问,而他对自己虽然并未表现出太多的关切,但是能这么顺利的走进张府,在书房外等待张奂,这足以表明,这个管家跟自己也有一定的渊源。   不过,要是他是张奂的人,那就不奇怪了,毕竟自己同张奂的渊源够深。   “不会,度辽将军真的不想见咱们了吧?”   “不会。”皇甫岑摇摇头,既然管家能把自己引到此处就一定,有很大的把握。   就在两人谈话间,管家尹端已经出来。   “两位,张老有请。”   “谢过。”皇甫岑冲着管家拱拱手,一步当先,抢在两人前头,推开房门,先入。   “咯吱。咯吱。咯吱。”   随着两扇门板打开,外面阳光洒落,投递在皇甫岑的身上。本是低头喝茶的张奂,应声抬头,在看见皇甫岑的那一刻,停在嘴边的茶盏一下子滑落在地。   “你……你……” 第15章 后继有人   皇甫岑一怔,见张奂如此动情,“扑通”一下,身子顺势跪倒在张奂的面前。   “你……你……”张奂颚下发白的胡须随着他整个身体抖动,隐隐之中,那久未开阖的双眸,流离出一种情愫,叫做悲伤。   空气之中,顿时陷入安静,似乎就像是隐忍铺陈了许久,每个人都酝酿着情绪,时间流逝,当一缕阳光洒落在皇甫岑身上时,所有的情绪都在此刻舒展开来,就好像千万道光从密云中迸发出来一样,苍凉雄浑,慢慢升华,慢慢地溜入张奂、尹端的心头。   就连不懂当年的皇甫岑,在这一开、一抬之间,仿佛都瞧见了当年那万丈豪情的两个人,在西凉并肩战斗,直至生死相托。   这里或许只有程普一人不解。   “威明兄……”似乎过了好久,双眸有些殷红的张奂才缓缓呼唤出三个字。   三个字,虽轻,此刻在皇甫岑的心中却有如重重敲击了一般。   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表露的无一不是那种生死相托的情谊。即便,当初的白马结义,或许也比不上,眼前这位老人三个字,一个眼神,直至此刻,皇甫岑才由心的感受到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与面前老者的生死相交。   “不。不。”张奂连忙摇头,用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清了清哽咽的嗓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安慰着自己,道:“不是,绝对不是,威明兄已逝,他的后人我都已经见过。”   “不,我是他的后人。”   皇甫岑盯了张奂许久,最后不知为何,把隐藏在心底十七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或许因为面前老者对那个人的情,或许是在发泄着当年的怨恨,总之,这次呐喊却是皇甫岑由心而出。   “什么!”张奂大惊,身子一瞬间扶起,微微发颤,紧紧的盯着皇甫岑,四下打量,从头到脚,包括皇甫岑身上的每一块肌肤,他都没有错过,在确信无疑后,张奂步履蹒跚的走至皇甫岑的身前,静静地抚摸着他的头,依旧有些不相信的,低语道:“像,太像了。”   程普不明的看着自己眼前的皇甫岑,这个年轻人究竟像谁,难道他真的跟安定朝那皇甫氏有着关联。   尹端抹干泪水,点点头,肯定道:“像,确实像。”   “这份气度,这个身材,举止言谈,你都太像我那老友了。”   皇甫岑没有说话,或许是因为当年被抛弃的情绪在作祟,总之,皇甫岑从来没有对过那个人有过丝毫的表白,也从来没有再回去找一找那个人,就是他死之日,皇甫岑也只不过隔门相望,这一生,皇甫岑对那个人有着太多的恨意,名为父子,却终身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不像。”许久,皇甫岑言不由衷的回绝道。   “呃。”张奂一颤,他依稀看到皇甫岑脸上的那丝故作冷漠。其实就连皇甫岑的这份假态都像他的老友了,说谎都不会说。   皇甫岑不是冷漠,其实他只是不习惯接受那个人。   “你说你是他的后人?”张奂收敛自己的失态,盯着皇甫岑,见他言不由衷,神态极其不自然,隧想起皇甫岑自己亲口承认的事实,只想开口再一次确认道。   “嗯。”   这一声应答不似有他那该有的自豪,反而语气之中,多有不满,甚至是不屑。   “老友生前的子嗣,老夫虽然没有全部都见过,但是直系的几个子孙,从子皇甫嵩,长孙皇甫郦,从孙皇甫鸿,老夫却是熟悉的不得了,你说你是他的后人,老夫怎不识得?”   “呵呵。”皇甫岑嘴角微挑,不屑的摇摇头,辛酸的自语道:“如果这个孩子压根就没出现在皇甫氏的族谱上,你说你能见得到吗?”   “见不得光?”程普把皇甫岑的话曲解成另一个意思,低声呢喃道。   “怎么可能?”尹端似乎也不相信的看着皇甫岑。   但是这个年轻人每说一句话,你都不会认为他在说谎,他确实说的每一句都是情感真切。   许久。   “胡说!”一声厉喝,张奂倒退几步,一掩衣袖,怒声道:“一派胡言。尹端。”   “在。”   “给老夫都撵了出去。”张奂大怒,似乎皇甫岑这话侮辱的不是那个人,而是自己,他不允许有人在自己面前这样诋毁自己那老友,自己那老友不是那样的人,有生之年,他绝对不会寻花问柳。   “这。”尹端为难的一怔。   “还不撵出去?”   “且慢。”皇甫岑微抬手臂,制止尹端,回头看向张奂,低声道:“张老,何不听我把话说完。”   “呃。”张奂没有想到,面前的皇甫岑竟然气度如此从容不迫,回身盯紧,低声道:“有什么要说,就在这里说吧,说完你就离开。我张奂就当从未见到过你。”   “咦?”程普不忿,皇甫岑没有说些什么过分的话,或是做些为难的事情,怎么转眼之间,张奂就变得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开口道:“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个样子?”   “嗯?”尹端不悦的挑挑眉,还很少有人能在自己的面前责问张奂,一个后辈怎如此不知分寸。   “哎。”皇甫岑侧回身,看了眼程普,示意程普不要说话。转回头望向张奂,点头道:“既然张老没有时间,岑也不打扰,这就告辞。”   “哎。”程普招手,皇甫岑怎么说走就走,不是要同张奂谈解救刘基的事情吗?怎么就只见一面,便匆匆离去。   皇甫岑礼毕之后,并未理会自己身后的张奂、尹端,直径的往府外走。   程普不甘的瞪了两眼张奂,感叹一声,转身跟着离去。   张奂转双目之中流露出一丝欣赏,这个年轻人真的看出自己之意,点点头,意味深长地叹道:“能有此子继承衣钵,皇甫一脉,算是后继有人了。” 第16章 七荐之恩   “能有此子继承衣钵,皇甫一脉,算是后继有人了。”   张奂淡淡的一句话,透露出很多信息,都是方才没有表现出来的。   尹端一愣,不明地问道:“张老,你是说他真的是皇甫老将军的后人?”   “嗯。”张奂轻吟一口茶水,点点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就是扶风马氏的儿子,也是我那老哥哥早年抛弃的幼子。”   “可是?”尹端望着门外已经渐渐走远的背影,不解的低喃道:“虽然从没有听说过皇甫老将军有这样的幼子,但既然张老你已经看出来他是谁,有为何闭口不言,矢口否认?”   张奂双目缓缓闭上,微抬头颅,似乎回味着些许旧事,嘴中却有意无意的淡淡道:“他都不承认自己像我那老友,定是当年之事对他有阴影,这些只能他自己去化解,咱们外人帮不上忙。”   “可是他明明有话要说,有为何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走了?”皇甫岑来张府的意图,尹端能感觉得到。但是皇甫岑这风格突变的意图,自己却是不明所以。   “呵呵。”微闭着双目的张奂,闻此,欣慰的笑笑,却是不作任何解释。   皇甫岑一见,一问,一退,莫不是表露出他的对自己的敬意,那是发自内心的敬佩。他见,或许有想从侧面了解自己老友的意图,也或许真是有事情相求;他问,或许是有那股怨恨的情绪在作祟,也是有事情到了必须要问的境界;但是他退,是分明感受到自己之意,也是不忍在打扰自己安享晚年。总之,这个皇甫岑却是当之无愧的机敏人。   尹端见张老闭目养神,许久不言,自知不必多问,紧忙退出门外。   “等等。”   “嗯?”尹端一怔,随即问道:“张老有何吩咐?”   “你去把我这兵书三卷,交与此子手上,或许对他今后能有些用处。”   闻此,尹端大惊失色,低声道:“张老,这可是你数十年的从军,历时三十载才做成的羌胡之策啊?”   尹端当然大惊,张奂名为“凉州三明”,自然对西北民风、战事等等,多有了解,张奂亲手著成的兵书,那可是毕生的心血,里面充满了他太多的感情,就是当年同为张奂帐下司马的董卓可是求了数年,都不曾见得此书一面,可是现在张奂竟然没有留给自己的子嗣,也没有留给昔日的部下,转而送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这……确实,让人惊奇。   “呵呵,兵书是死物,人却是活着,而且羌胡之患永不平定,老夫就一日不安,咳咳。咳咳。”话到一半,张奂便咳嗽起来,好一阵儿,才接着道:“凉州三明都已经是垂暮老人了,没有多少时日了,只怕我们这一走,西羌必将在起祸乱。”   “张老,是希望他能继承你们的衣钵?”   “嗯,算是吧。”张奂点点头,唏嘘道:“比起老友当年冒死七荐之恩,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嗯。”尹端点点头,脚下不敢有任何停留,只怕皇甫岑走远,急忙紧追上去。却在一脚刚刚跨出院门的那一刻,心中一紧,张奂的一句话,让他心生疑虑。   “唉!那孩子,只怕才高天妒,今后的路,好难!”   ……   “是啊,今后的路好难。”走出张府的皇甫岑抬头望了望眼前笔直的青石板路,上面的足迹,每一步都像是在人生的棋盘上博弈,只是没有人知道走到最后的是不是自己?   程普闷闷不乐的跟在皇甫岑的身后,没有过多的询问。他知道皇甫岑不想说自己的家世,那就有他自己的原因,而自己一个外人,不好介入皇甫岑的家世,可是张奂的表现却让他大失所望,没有想到一个名扬天下,人人敬仰的老者竟然连皇甫岑给皇甫岑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奶奶的,这算什么三明!”   听到耳边程普的怒骂,皇甫岑摇摇头笑道:“德谋,你误会张老了。”   “假佐,你还称呼他为张老,我看他就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凄凉如此之小,真是……真是……”程普道。   “哎。”皇甫岑收拾,停住脚步,看着身旁的程普笑道:“德谋,你真的没有张奂之言另有深意?”   “嗯?”程普不明的摇摇头,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看得出另一层深意。   “他不是不让我说,而是不让我此时此刻说。”皇甫岑双手轻轻的放于背后,轻声呢喃道。   “说什么?”   “家世,也或许是刘基的事情。”   “哦。”程普这才点点头,这样的一说,自己倒是有些明白张奂的为难之处。   “他不说家世,是希望我能自己从心淡化那丝情感。”皇甫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彩,在一瞬之间舒卷开来,慢慢地消散在薄雾之中。   “那他怎能看的出假佐是为了刘基的事情,而有求于他呢?”程普顺着皇甫岑的目光,看向那并无异常的云朵,学着皇甫岑深沉的语气,低声附和道。   “他不说,那是因为,他想向我表达另一个意思。”   “什么意思?”   “他张奂已经是一个垂暮老者了,虽然我皇甫家同他张家有七荐之恩,但是我又怎能再让他身处党锢浪潮之中。”皇甫岑没有解释,只是自言自语。   “呃,假佐是说,他张奂在表达一个意思,如果假佐非到情非得已,不必寻他相助,而要是万不得已,他张奂自会粉身碎骨全力相助。”程普自言自语,看张奂那两句话,分明在表示着,情非得已,无需多言。但是皇甫岑的家世与他敦煌张氏感情如此之深?   皇甫岑怅然若失的点点头。   这一趟,就是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能得张奂这么大的恩情,难道,昔日自己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同张奂此人真是性命相托?   那七荐之恩,竟会如此之大?   这份感情,皇甫岑只摸到一丝余温。   ……   “那位小兄弟,等等。”   就在皇甫岑同程普就要转身离开张府门前之际,身后传来了管家尹端的声音。   皇甫岑同程普转头相看。   “等等。等等。”   “哦?”皇甫岑的目光自然的落在管家手中之物,紧步上前,低声问道:“管家何事?”   管家尹端缓了缓自己的气息,看了看程普。   程普自觉的把头一转,身子先走两步。   “管家请说?”程普如此,皇甫岑倒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程普,自己一向以诚待人,从不肯虚伪做作。却没有想到,今天却不得已为之,当然,皇甫岑也明白,管家有些机密的事情要同自己说。   “这是张老让我交给你的。”尹端不想多做口舌,只是盯着面前的皇甫岑。   “哦?”皇甫岑打眼观瞧,是几卷书简,还有两册纸制书本。“这都是张老所著?”   皇甫岑想了想,也回忆了一下,凉州三明,虽然皆是文武全才,而且张奂还曾为大将军梁翼的幕僚,但是留下著作的也只有自己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了,怎么这里还有张奂的书简。   “嗯。”尹端点点头,双目直视皇甫岑,发自内心地说道:“张老做此一书,耗时三十载,当年治下的辽东、西羌、武威等地,各处的军机要塞,民族风情,行军布阵,保境安民,皆在此中。”   “哦?”皇甫岑忙地把手中书简放在地上,两袖一掸,恭敬的朝着张府深施一礼,对着尹端道:“岑在此谢过张老,劳烦管家禀告一声,岑定不负张老所望。”   “嗯。”尹端点点头,没有想到,皇甫岑却是不同他人,手下书简的坦然自若,做事行云流水,言谈之间,总是有着一股淡淡的自信。   “看起来,张老没有把此物交与董卓是对的。”   “哦?”皇甫岑闻听管家自言自语,低声问道:“管家竟然识得董卓?”   “呵呵。”闻此,尹端常怀大笑道:“岂止认识,当年在张老手下,我同董卓追随张老出生入死,什么样的大仗都经历过了,要不是董卓,说起来我可能早就死了。”   当然尹端这话有些偏着成分,行军打仗,又同是战友,难免谁救不了谁,董卓救过尹端,那尹端又何尝没有救过董卓。   “这么说起来,管家同董卓还是生死之交?”皇甫岑略有一丝不适的问道,毕竟历史上董卓的名声太臭,也许很多人抹黑了他,但是火烧洛阳这样的事情,董卓是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历史的泯灭的。   “算不上吧。”尹端摇摇头,看了看即将落下的太阳,轻笑两声道:“上路吧,也许我们日后还会相见。”   “好,岑在此就别过管家了。”   “小兄弟慢走。”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两人礼毕之后,相继离开。   尹端终究没有把张奂那句担忧的“才高天妒”说出口,一个人要成长,必须要有磨难,如果皇甫岑不能挺过来,那么说出口,也是白说。   “假佐,我们走?”程普回身看了看回去的尹端,不解的问道。   “嗯。”   “下一步我们去哪?”程普跟在皇甫岑的身后问道。   “去洛阳。” 第17章 邙山一拜   洛阳城北。   洛阳地处中原,山川纵横,西依秦岭,出函谷是关中秦川;东临嵩岳;北靠太行且有黄河之险;南望伏牛,有宛叶之饶,所以“河山拱戴,形势甲于天下”。   当皇甫岑和程普回来的时候,两个官差都是一惊,本以为皇甫岑和程普会耽搁很长时间,却没有想到两人回来的竟然这么快。交代两句后,两个官差就去城内办着自己的事情了。   一时间,驿站之上就只剩下两人。   “假佐,趁着没人我们何不把刘大人救了。”程普瞧着两个官差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随口打趣道。   “德谋,你就别拿我打趣了。”皇甫岑随意的拨弄着手中的蒿草,眼望岐邙,心生苍凉之感,长叹道:“不要说我肯,就是刘基刘大人也不肯。”   “为何?”程普只知道,皇甫岑是不会同意的要是皇甫岑能同意,也不会等到今天,就凭两个小官差,还差点火候。   “你真的以为刘大人是那么简单?此事,牵连之广,恐怕不是我们能想象的。”   “哦。”程普深吸一口气,虽然这一路上同刘基谈话不少,也知刘基是个智者,但是却没有看出刘基竟然还有背景。   程普一声长叹,似乎惊醒了已经沉睡的刘基。只听见他对着门外喊道:“假佐。假佐。”   “什么事?大人。”皇甫岑推开房门问道。   “老夫,不,是我想去邙山祭拜一下先祖。”刘基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梳理了一下自己松散的发髻,神情有些悲伤地说道。   “邙山?”程普凝思,想到什么,回头对着皇甫岑深深颔首。   邙山那是什么地方,用古时迷信的说法,那是龙脉,只有历代皇陵才可以长眠于此,刘基要去此处祭拜,岂不对身世背景不言而喻。   “嗯。”皇甫岑没有多余的废话,洛阳虽然就在黄河对岸,但是也要途经邙山才能到的,刘基这个要求不高。   “我也去准备。”见皇甫岑已经走出,程普才想到些什么,慌慌张张的跑步而出。   历史不会因为某个人物的出现而突然发生大的转变,亦如邙山祭祖的事情,但是历史却会有小小的曲解,比如,应该是发生在公孙瓒的身上,但是事实上却发生在皇甫岑的身上了,而且故事的始作俑者不是公孙瓒,而是刘基。有时,历史的真相就埋藏在表面之下。   ……   邙山。   洛阳城北,黄河南岸,是秦岭的余脉,崤山支脉。又是洛阳城天然的屏障。自古以来都是很重要的军事战略地。也是帝王将相最后魂归坟茔的地方。   皇甫岑和程普找回两个官差,匆匆上路,渡过黄河,便转向邙山拜祭先祖。   以往,中国的传统是每逢重大节日或者是有什么重大事情要举行的时候,才会兴师动众的去拜祭自己的先祖。   眼下,刘基能来此,已然是心存死志,日南说起来是有去无回的地方,深受儒家文化熏陶的刘基自然忘不了自己的先祖,今生何时在回中原,犹未可知。   从北面入山,步行不远,便看见四处冢墓,应该是历代达官显贵的墓地,而最中间的一块地方正是东汉皇帝的陵园,历代皇帝都埋葬于此。东汉的皇陵与其他朝代的皇陵不同,明帝之后,祭祀就从太庙开始转到祭殿举行祭拜,而祭殿却在皇陵之内。也就是说几人只能远望,却进不得这皇陵一步。   “大人,我们止步吧。”皇甫岑回头对着刘基说道。   刘基明白,点点头,从囚车上走下,打理自己的衣襟,神情无比庄重的对着皇陵深深一拜,久久地伏在地上,并不起身。   刘基的情感,皇甫岑能感觉得到,从弘农张奂处归来,皇甫岑就一直情绪低落,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在作怪,总觉得胸口有种疼,有种痛。   未等皇甫岑说什么,刘基低沉的声音却已经传了过来。   “假佐,此去日南恐怕今生都回不得中原,你不祭拜一下先祖?”   “我的先祖?”闻听此言,皇甫岑的身子一颤,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回望岐邙,身处半山腰,脚下就是洛阳城,空旷开阔的视野冲击着皇甫岑那已经松动的业障。心灵就像是被眼前的一切洗礼,历尽铅华,最终魂是要归家的。   刘基无奈的一笑道:“假佐,世人皆知皇甫老大人是病逝谷城的,却不知他尚有衣冠冢墓在这皇陵。”   “衣冠冢?”   “嗯,陛下要皇甫老大人一生相伴。”   “啊?”闻听此言的皇甫岑并没有因为刘基知道自己身份而异动,反倒是对刘基那后半句话大吃一惊,不是说灵帝昏庸无道吗?怎么竟然会如此重视自己父亲,就连死后也要葬在一起。历代大臣最高的荣誉,其实并不是身前的功名利禄,反倒是死后的殊荣。   “此话当真?”   “当真。”刘基没有一丝虚假的情绪,双目直视皇甫岑说道。   “扑通!”   闻听此言的皇甫岑再也抑制不住这些时日隐忍的情绪了,十七年的憎恨,却在这短短的几日之间,消散在邙山清风间。   “呜呜……呜呜。”   皇甫岑的痛哭失声,谁也没有想到。皇甫岑动情至深,却让身旁的程普都感到一丝凄凉。   有些人,他在的时候,你不觉得他对你有多么重要,而当他有一天悄然无息的走后,你才会发觉整个世界都已经塌陷,即便曾经的辱骂、训斥、苛责,往往都会变成一股美好的回忆。   虽是穿越之身,但是皇甫岑确确实实在这个时空生活了十七年,对那模糊的感情似乎都已经察觉不到,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发下心中的恨意,痛快的哭一场。   情绪压抑久了,会伤身。   皇甫岑的哭声却是那么凄厉,茫茫山脉之中回荡的都是他那痛彻心扉的嘶吼,其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悔恨,羞愧,忏悔,等等。皇甫岑从没有接触过这些同他那个名义上的父亲有关的事物,包括人,单单一个张奂,就让皇甫岑对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心生敬意。   英雄无语,只剩这一座衣冠冢伫立在邙山之巅。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泪水纵横间,这是皇甫岑唯一能想起的一句话。 第18章 初见帝胄   短短的一句话,回荡在邙山之中,却久久不散。   皇陵的另一侧,一对夫妇驻足观望着皇甫岑。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其中面容如倾城般的女子转回身,对着身旁的男子,说道:“好凄凉的句子。”   “嗯。”男子点点头,眼望远处的皇甫岑,低吟道:“这个人定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过往。”   “可是……他为什么来皇陵?”女子不解的看着皇甫岑的装束,低声问道。   “这……”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会出现这一行人。好巧,男子只想散一散心,发泄一下近日来所受的委屈。却不想能在皇陵有此奇遇。   两人皆是不明的摇摇头。   草木的另一头。   听闻皇甫岑这凄厉的一句话,刘基和程普的神情同时一怔,所有的人都是一颤,皇甫岑慷慨悲泣,动情竟然如此至深,令在场之人无不感叹。   即便是开口劝皇甫岑祭拜的刘基都有些于心不忍,掸了掸衣襟,匆忙起身,拍了拍皇甫岑的肩膀,欣慰地叹道:“老大人能有你这样的后人,他泉下有知,也会安息了。”   “安息了吗?”皇甫岑轻轻地捋了一下自己的发丝,目光所到处正是皇陵,不知道哪一座衣冠冢才是他那个名义上父亲的。   “斯人已逝,你就当他尚在心间就好,如果还有什么遗愿没有完成,你就放开手却帮他去完成,此一生,才不枉为人子一回。”刘基同皇甫岑肩并肩,目光所至处皆是荒草枯冢,这其中不知埋藏着多少数不尽的忠义之士。   “此一生,才不枉为人子一回。”皇甫岑任由眼角的泪水被风吹干,站在红尘古道上,淡淡地回味着刘基这句话。   历史的长河真的湮灭了太多的人,没有谁会特意的在乎谁,也没有谁会翻开那一卷纸业,看着谁跟谁的功绩,他们的功绩只有在这个民族最需要的时候被翻出,也许悲哀,也许无奈,但是你都不能否定这是真的事实。   卢植如此,张奂如此。   自己能帮他完成什么心愿呢?自己连生前真正的看他一眼都没有。皇甫岑喃喃自语道:“他戎马一生,所愿又是为何?”   “他戎马一生,所愿不过,羌胡安定,大汉富足。”   一声抑扬顿挫的回答,化作两肩清风明月,在邙山之中回荡久久不衰。   就在皇甫岑扪心自问时,远处的两个人已经走到皇甫岑的身旁,就在那男子看到皇甫岑的第一眼后,心中突兀的一颤,神情竟然有些不自然的凝视着皇甫岑,脚下犹豫的退了几步,在确认面前这个人不是自己所误会的那个人后,才靠到近前,听见皇甫岑这声很小的自问,不由自主的替皇甫岑回答了出来。   “呃。”皇甫岑侧回头,这才发现自己身旁竟然出现了几个人,回话的男子年纪不大,似乎二十上下,身穿赤色锦袍,虽然上未描绘着什么飞禽走兽,但整个人的气势给人肃穆、庄重、威严。   皇甫岑这一声诧异,同时惊醒了身旁的数人,纷纷转头看向那男子。   就在刘基把头扭向那一头之时,身子不由自主的下弯。   “呵呵。见到两位在此悲泣,故此才有感触。”男子随意的走到皇甫岑的身前,用手轻轻地一扶刘基,隐蔽的使了个眼色。   刘基才有感悟的收敛自己的身子,恭敬的垂首在皇甫岑的身旁,一言不发。   “哦。”皇甫岑点点头,仰面朝天,让泪水自然消失,感觉到眼眶之中在没有泪水后,皇甫岑尴尬的一笑,凄惨道:“让阁下见笑了。”   “不。”未等皇甫岑自谦完,那男子走到皇甫岑的身前,用手一指前方的皇陵,铮铮道:“从来没有人能在皇陵面前哭泣的如此悲凉,如此情动深处,他们每一次都不过是虚假的作秀,可是……你……今天,却让所有前来拜祭的人羞愧。”   男子说话的语调一个比一个高,在偌大的邙山之中,回音阵阵,久久不绝。   “即便是真(朕)……的我,也感到羞愧。”男子言此,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极远,看向那被云朵遮蔽的太阳。   身旁所有的人都被男子一席话感染,自觉不自觉的抬头仰望那浩瀚宇宙。   “可是我哭得不是皇陵,也不是汉室。”皇甫岑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想过这句话的后果,就脱口而出。   虽然,这个年代还是已经衰败不堪,却完全没有达到哄塌的地步。所以,还轮不到为大汉哭泣的地步。更何况,皇甫岑这个人对大汉的感情本就没有那么深。   “我知道。”男子点点头,似乎皇甫岑的话,他了解。   “你知道?”   “嗯。”   “那么,那句‘他戎马一生,所愿不过,羌胡安定,大汉富足。’你也清楚?”皇甫岑似乎发现些许蛛丝马迹,进而试探道。   “他……”刘基一急,即要说出口来。   男子笑笑道:“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你又来拜祭何人,但是我想既然能位列此处的衣冢,无一不是达官贵人,而你却又不像皇室贵胄,言语之中又是慷慨如此,我想你的先人也定是一员叱咤疆场宿将,军人的夙愿不就是马革裹尸还,天下安定,不在战乱吗?”   “嗯。”皇甫岑点点头,回道:“阁下,说的不错,军人确实应该马革裹尸还,但是我觉得他们其实应该有更好的下场。”   “更好的下场?”男子不解的回头相望,自古以来,文人提倡治世,而武夫则是战死疆场为荣。为何面前这个男子会说出另类的一番话呢?   “亦如班定远。”短短五个字,就已经成为皇甫岑口中的答案,征战沙场可以,卫青、霍去病、陈汤等等他们确实如历史上武夫走向的代表,但是皇甫岑宁愿班定远,也来得善始善终。   回味了好久,男子才点头道:“嗯,班定远却是国之栋梁。”言罢,上下打量皇甫岑,微微笑道:“我反倒觉得你还真是将才之后。”   “我确实不是皇室中人,只不过是平常人而已。”皇甫岑没有否认自己是将才之后。   “平常人?”男子摇摇头,玩味的说了几句,最后点点头道:“也许你现在是个平凡人,但你今后注定不是。”   “阁下,这么认为?”皇甫岑双眉聚拢,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男子,言谈举止皆有一股不怒自威之感,而且体态富足,应该是生在皇室之中,就是不知道他是哪一位皇族。   “嗯。”男子自信的点点头。却见皇甫岑的眼神不离自己周身,尴尬的转移话题道:“看阁下身旁这位,身披枷锁,可是犯了什么事?”   “嗯。”皇甫岑点点头,心中思量面前这个男子能不能帮自己一把,解救一下刘基的危机,但是皇甫岑并没有急于脱口说刘基是冤枉的。洛阳水深,一点都不比后世天朝的首都来得差,谁知道面前这位帝胄是什么样的人,又是哪一派的人物。   在洛阳,你就得如履薄冰。方能自保。   刘基故作解释的回应道:“哦,是,罪臣南下日南,恐一去不回,途经邙山,心中思念先祖,前来祭拜。”   男子眉头不悦的颔了颔首,却不说话。   而刘基好像很怕他似的,未等皇甫岑开口解释,便替皇甫岑解释道:“此乃我辽西郡假佐皇甫岑,昔日为我臣下,有感知遇之恩,才随我到日南,照顾我这家小。又恐日南瘴气弥漫,不能在归中原,在此祭拜其先祖。”   “哦。”男子闻此点点头,看了看刘基身后的两个孩子,面露不忍,回身打量皇甫岑,道:“却是一个忠肝义胆之人,亦如他一样。”   言罢,也不理会皇甫岑这些人的反应,转身离开。   “他?”皇甫岑一怔,喃喃自语道:“他,哪个他?”   刘基故意把皇甫岑这个字忽略掉,装作没有听到,等到那一行人消失后,才如释重负地说道:“我们走吧。”   “嗯。”皇甫岑看了一眼消失的那个男子,他同身后的皇陵一样,森严,庄重,却又让人只能驻足观瞧,近不得身。   程普整理好行装,对着身后的两个差官道:“官爷,天色已黑,我们上路,希望能在天黑之前进入洛阳城。”   两个人官差闻听洛阳城,方才被皇甫岑和刘基感染的情绪也一扫而光,洛阳那是个什么地方,大汉国都,全天下最繁华的地方,如果不是要押送刘基南下,恐怕这一辈子都来不到洛阳,既然能到此地,也必然要好好感受一下洛阳的繁华。   刘基为难的回身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也许当初自己还有要去洛阳停留的想法,但是刚刚那个男子出现后,刘基就有些动摇了,前方是福是祸并不知晓,可是如果要是强加给自己的子女,那就太不公平了。   “大人,走吧,天一黑就进不了洛阳城了。”皇甫岑回身唤道。   “是啊,大人。”   刘基不想扫面前这些人的兴致,只好点点头,应允。 第19章 北军五校   夜色阑珊,万盏华灯初上。西落的太阳洒落下自己最后的一丝余晖,心有不甘的离开了这个古老文明。   与洛阳城的华盖云集来比,洛阳城外的小客栈就不那么雍容大气了,但是却多可一分遗世而独立的陶然情节,一盏盏灯火上遥映着“归来客”三个大字,微风轻拂处,灯火通明。   皇甫岑同刘基依旧没有赶在日落前走进洛阳城,无奈之下,只好在洛阳城外找了个小客栈住下。   一切安排妥当后,皇甫岑自己独自站在天井当院,看着夜色。   “假佐,明日我们还要去谁的府上?”程普同皇甫岑已经游历上瘾,问向靠在梁柱看夜的皇甫岑。   “怎么?”皇甫岑头微微一低,转回身看向程普,问道:“你不去从军了?”   “从军?”闻听此言,程普一怔,随即才想起自己来洛阳的目的就是加入北军的,一时间同皇甫岑呆习惯了,竟然忘记了自己要办的事情。低声问道:“我还能有机会进入北军吗?”   汉承秦制,分为地方军和中央军,而中央军分为南北两军,其中南军负责皇宫安全的职责,这些人被称为卫士。而北军是汉军的精锐部队,长官是北军中候,其下是屯骑校尉掌骑士,步兵校尉掌上林苑门屯兵,越骑校尉掌越骑,长水校尉掌长水宣曲胡骑。北军士兵又被称为屯兵。   不谈体制如何,单说中央军确实是大汉最精锐的部队,而北军又更是这其中的娇楚,利用后世的眼光,此时的北军每个人都是军校培养的低级军官,他们可以当做军中的低级军官来用。要不黄巾起义爆发后,卢植也不能仅带领北军五校五千人就能打的广宗数十万黄巾军全无还手之力。可以说,这北军是汉军中实力最强悍的部队。而要进入北军也不是随随便便,谁说能进就能进去的。   皇甫岑侧身看了看程普,连日来,两人手足情意已深,虽然心中有些许难舍,但是一想到以后程普的前途,还有随孙坚争战的历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如果德谋现在还想从军,我倒是可以给你想想办法。”   听皇甫岑这么一说,程普激动的表情溢于言表,经过这些时日同皇甫岑的拜访,即便思维在缓慢的人也都明白了皇甫岑的背景是谁,又跟谁有关系,更何况程普不是思维慢,只是他不想去往那些方面想。在他心中只把皇甫岑当做朋友,而不是利益场上的砝码。所以从军的要求,他从没有想过要从皇甫岑这方面下手。   “真的?”   “嗯。”皇甫岑双眸似水,点点头道:“也不知道,父亲当年的那些老部下还领不领他的情。”   皇甫岑言此,是因为,如今高居太尉之职的是段颎,而众所周知,凉州三明,皇甫规、张奂是主张招抚羌胡,用时间来感化的办法,但是段颎却是主张灭绝种族的杀戮,消除变换,原本三人只是政见不合,后来慢慢演化为仇恨。如今皇甫规已经魂归坟茔,张奂辞官不做,昔日的老部下,已经没有几人在身居高位,但是段颎不同,不光他身居三公之一太尉一职,就是他昔日麾下的将领,如夏育、臧旻、田晏也都是一方大员。   有太尉段颎在,即便昔日的老部下也不敢触怒段颎的霉头。既是,同为名将的张奂不也避而躲之吗?   皇甫岑没有把握,但是程普却很欣慰,毕竟自己这个朋友已经想到了这件事情,身子绷直,冲着皇甫岑深深一礼,笑道:“假佐情谊,德谋心领,如若事情不成,德谋也无怨言。”   皇甫岑深情地拍了一下程普的肩膀,淡淡道:“没有怨言就好。”   “德谋定不会忘记假佐恩情。”八尺男儿,有些话只能放在心里,他也不会随随便便的就表露出来,太多的话语,反而会显得做作。   程普不是那样的人,皇甫岑也不是那样的人。所以这种淡淡的友情只有细细品味,你才能感觉到他的真。   “好。明天我就先去东观一趟。”   谈了许久,皇甫岑打了一个哈气,困意十足的舒展双臂。   “最好还是要去一趟太尉段颎的府邸。”不知什么时候,刘基已经走到两人身旁,目光直视前方,虽不看皇甫岑,每一字却都是在对皇甫岑说着。   “太尉段颎?”皇甫岑的嘴角微挑,对于这个人,心中一直摸不准是什么感觉。如果要是往常,皇甫岑也不会去关心这个人,但是现在,自己身份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该怎么看待段颎却是一个难题。   也许,武夫之间总有种英雄相惜,他们也很少把仇恨放在心中。熟知历史的皇甫岑当然知道太尉段颎是什么样的人,不管他的选择是因为什么,但是段颎你不可能片面的去评价。   “嗯。”刘基怅然若失道:“不论是为了我的事情,还是德谋从军的事情,只要太尉段颎应允,一切皆好办。”   洛阳的局势错综复杂,不是简单的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太尉段颎现在有名无实,不能掌军,但昔日部下却都是一方大将,有他说话自然好办,而且太尉段颎是站在宦官一方,制衡朝堂之上的那些名士,对于刘基的事情他当然也能触及。   不过,现在皇甫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见段颎。   “呵呵。”皇甫岑摇摇头,淡淡道:“明天的事情,一切等见过老师之后再说。”话罢,皇甫岑拂袖离去。   看着离去的皇甫岑,刘基嘴角仿佛阴谋得逞般的笑了起来,如果皇甫岑能见段颎,那么他就一定会被段颎赏识,段颎的为人,刘基清楚,不要说皇甫岑身世,就是那份与生俱来的冷静,就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将领。想想日后,陛下捭阖天下,皇甫岑甘为驱使,未尝不能中兴大汉。   “笑什么呢?”程普惊异的看了一眼怪笑的刘基。   “哦。”刘基仰起头,笑笑道:“有朝一日,翔龙依旧会在天。” 第20章 东观指路   东观。   东汉洛阳,南宫内观名。汉明帝诏班固等人修撰《汉记》于此,书成名为《东观汉记》。章和二帝时为皇宫藏书之府。后因以称国史修撰之所。   皇甫岑没有带任何人,只身来到东观。卢植就在这里。   自去年年末,卢植进东观著书至今已达半年之久,期间因九江诸夷谋反,卢植曾在九江之地有旧恩名,复为庐江太守,任后,九江平定,又被朝廷征调回东观。   皇甫岑也没有想到师徒两人会在此相见。   因为地处的缘由,皇甫岑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就见到卢植,只好在天尚未亮之际,早早的躲在去往东观的路上。   天还未亮,过往的行人自然很少,但是通往南宫的车马却是不少,大多为上朝官员,卢植因位小人卑,还参与不了朝议。如此,皇甫岑才有机会等到卢植。   卢植也没有想到,皇甫岑能来洛阳,当初皇甫岑远去辽东避祸,也是卢植出的主意。见到自己的弟子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卢植回身看了看自己身旁无人后,便把皇甫岑引至一旁。问道:“岑儿,不是叫你短时间内不要来洛阳吗?”   皇甫岑一怔,没有想到卢植这么激动,隧开口道:“师父,是不是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见卢植如此,皇甫岑回忆着自己脑海的印象。   “嗯。”卢植颔首不语。   “师父,其实徒儿也不是要来洛阳自找麻烦的。”皇甫岑很无可奈何地说道。   “在北地的麻烦都解决了?”见皇甫岑如此狡辩,卢植直言,并不隐晦提及。   “呃?”皇甫岑一怔,双眼躲避着卢植的目光,他能依稀察觉到卢植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   “不要以为躲着我的眼睛,你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卢植声音有些刚毅,对着面前的皇甫岑,他的训斥声虽小,却很严厉。   跟在卢植身边不是一日两日了,卢植生气,皇甫岑焉能听不出来,一个声音如钟的人,你让他压低声音,可以想象那是什么样子。   皇甫岑低头不语。   “我以为你也断不会如此行事,一个崔钰,还不值得你动此狠心。”卢植最后终于洒脱的甩甩衣袖,望了望远处的车马。   皇甫岑点点头,心中却有如被人敲打了好一阵,没有想到崔钰之死,这么快就传到了洛阳,而且老师卢植还猜到是自己动的手。   “说吧,为什么要睚眦必报?”   皇甫岑摇摇头,低声道:“非是弟子睚眦。”   “那是什么原因?”卢植不明的回看身旁的皇甫岑,见他脸上并无愧疚之色,反而却有一种死有余辜之感。   “弟子,不敢说。”皇甫岑回道。   “为什么不敢说?”卢植剑眉倒竖。   皇甫岑为难的一摊手,虽没有太多的倶意,但也不轻松地说道:“既然老师都知道了,想必洛阳城内有些人也都知晓,我杀他并非是因为当时涿县那些琐事。”   “哦?”卢植眼角瞥向皇甫岑,似乎在思考着,在涿县还有什么事情能大的过眼下这件事,而且无论自己怎么问,这个弟子都是不说,看起来,这其中还真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八_ 零_电 _子_书_ w _ w_ w_.t _x _t _0_ 2. c_o_m   “老师信得过岑儿否?”   卢植打量皇甫岑,自知皇甫岑这幅神情绝无虚假,道:“那是自然。”   “既然老师信得过岑儿,这件事情,岑儿现在不想解释,等日后能告诉老师的时候,岑儿定当告之。”皇甫岑这话说得很真切。事实上,皇甫岑也没有想好现在是不是要把整件事情全盘托出的时候,所以他才有这么一说。   “只要与国家,与社稷,与苍生不违背的事情,我都可依你。”卢植见皇甫岑神情很严肃,也很真挚,最后点点头。   “岑儿,心中自有分寸。”   “嗯。你的分寸我自是知晓。”皇甫岑是自己最欣赏的一个弟子,这话一点都不为过,皇甫岑文武全才,办事冷静,待人也很真挚,从来不会做些鲁莽的举动。“对了,你来找我何事?”   “呃。”皇甫岑听此一问,就把自己在辽东的事情同卢植说了一遍,当然自动的略去公孙瓒那一段。   “刘基?”听完皇甫岑一席话后,卢植深吸一口气,摇摇头不语。   “怎么,老师知道刘大人?”终觉得刘基这个人不简单,也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他能插入辽西,成为幽州下一边塞重镇太守,如果不是朝中有人,谁能坐稳辽西太守之职。   “非救他不可?”长吸了一口气,卢植终于狠下心来问道。   “嗯。”皇甫岑狠狠地点了点头,原本皇甫岑也没有非救刘基的想法,但是经过这段日子的接触,皇甫岑突然觉得自己与此人恩情不减,对刘基竟然有了几分知己之感。   卢植并没有快速回答皇甫岑,只是脚下加紧踱步徘徊,最后才点点头道:“要救此人,也不是不可以,但需要几个人开口。”   “还需要几个人?”皇甫岑不明所以的看着卢植。   “嗯。”卢植点点头道:“刘基是谁不重要,因为陛下也没有想让我们看出他是谁。”   “什么意思?”   听皇甫岑如此一问,卢植转回头看向皇甫岑道:“他是渤海王刘俚的后裔。”   “渤海王?”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历史功底很薄弱的皇甫岑不得不显示自己的无知,只好点头问道。   “算了,你也不用问他的身世,你只要知道他是当今陛下的心腹便可。”卢植本不想说这些事情,也不想皇甫岑参与即将发生的事,但见皇甫岑怎么躲都躲避不了,总是会在无意之中被卷入这场党锢之中,随即点点头道:“有些事,不能躲就不躲,既然来了,你就要坦然去面对。”   皇甫岑点点头,知道卢植这是为自己好,但两人之间的谈话自觉不自觉间就开始转变的严肃异常,皇甫岑努努嘴,谈笑道“那老师,这是不是你在要给我铺路?”   “呃。”   “既然我同那些士人有缘无分,又不能去攀附人人唾骂的宦官,那么是不是说我唯一要选择的就是靠拢当今陛下?”   卢植嘴角微挑,笑笑,自己这个徒弟就是年纪尚浅,其他的一切就连自己这个老师都大大不如,心思灵巧的异常,点头道:“我却有此意。”   “可是老师还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突然间皇甫岑语气冰冷无比,似乎仕途这条路,他从没有想过。   “你不愿意?”虽然知道皇甫岑习性淡泊,不适合在勾心斗角的名利场,但是如果一个人今后想要出息,又被断绝了仕途之路,他不寻求其他出路还能做些什么?   皇甫岑没有回答卢植的话,毕竟自己现在年纪尚轻,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事情,皇甫岑只想好好的活下去,也只想安稳的度过这一生。   “这可不是你皇甫家的性子?”卢植故意一激。   听闻此言,皇甫岑猛地转回身,如果说张奂是因为同自己父亲太熟悉的缘故,而刘基是天子的人,自然也能知晓,可是卢植在这之前,却和皇甫家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卢植又为什么偏偏这么说呢?   “呵呵。”卢植摇摇头,两手束缚于后,点头笑道:“你忘了你的师祖是谁了吗?”   “师祖?”初听这两个字,皇甫岑一怔,随即转回头看向卢植道:“原来如此,那我是像父亲还是母亲?”   卢植同皇甫岑说的话,大致上是这样的。卢植师从大儒马融,而皇甫岑的母亲扶风马氏,正是马融的亲侄女,所以两人的关系很近。   “不知道,我与令尊只有几面之缘,还没有认真的交谈过。”   “哦。”皇甫岑怅然若失的回头道:“那老师可说,要开口的几人是谁?”   “本没有什么事,但这些人早在涿县就联系好了的,刘基只不过恰巧碰,所以想要平息他们这群人的诉讼只有让那些名士有人开口。”   “名士?”皇甫岑皱皱眉,忧心地说道:“初到洛阳,既是我拜访谁都要递交老师的名号,谈何认识士人。”   “涿县。”   “呵,”皇甫岑一耸肩,开口道:“没办法,谁叫我在宴会上把他们都得罪了呢?”   “有一个人你可没有得罪。”   “谁?”   “痴人,蔡邕。”   “痴人?”皇甫岑不解的重复一句。   “嗯,如果你能在某些造诣上超过他,你的要求,他会答应。”   “这么简单?”   “简单?”卢植笑笑皇甫岑的无知,这个大汉谁不知道蔡邕学富五车,如果真那么简单,他就不是蔡邕了。   “还要去谁那里?”   “太尉段颎。”   “呃。”皇甫岑没有想到即便老师卢植也跟自己谈见太尉段颎之事。“老师,你是知道我父同段颎的关系的。”   “呵呵,你见过他就知道了。”卢植没有给皇甫岑解释段颎的为人,只是点点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哦。”   “一周后,就是太史所说是癸亥日,把握住这个机会,刘基就有可能赦免。”卢植欲言又止的伸手制止皇甫岑,自己则转回身,转入东观。 第21章 武夫田晏   同卢植谈完,太阳也不过刚刚升起,皇甫岑双眼有些迷离,撑不住的坐在一家小摊的面前,叫了几个面饼,囫囵吞枣的咽了起来,一时间也忘记自己要先去拜访谁了。   洛阳城大,势力错综复杂,其中以士人、外戚、宦官、豪强为主,而宦官和豪强因为出身低下,是多被人不耻的,但他们却是皇帝身边的宠臣,不知道皇帝是不是为了要平衡朝野上的士人和外戚,故意提高宦官的地位。以至后世,什么样的抹黑宦官的故事都有,但这也不奇怪,能记录正史的人大多数是士人子弟,官宦人家。   卢植说刘基是渤海王刘俚的后代,是当今皇帝的心腹,难怪在邙山,刘基能祭拜先祖。皇甫岑摇摇头,暗自好笑,自己太自作多情了,想来不用自己去救,皇帝也会想方设法的救刘基。   皇甫岑不了解渤海王一事,自然误认为皇陵之中有刘俚的枯冢,但是皇甫岑却错了,刘俚是被人诬陷谋反,贬为庶人的王爷,这些年一直就没有平反,他死后又怎能进得了皇陵。刘基祭拜的不过是刘汉开国先祖而已。而且以现在刘基的身份却是不能公开的,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随意赦免刘基。   就在皇甫岑愣神之际,在人渐多起来的街道上,接连传来这一连串的马蹄声。   洛阳天子脚下,谁又敢在天子脚下纵马狂奔?   “驾!”   “驾!”   “驾!”   “让开,让开。”就在皇甫岑的视线中急速的出现一人一马,他的身后跟着很多甲胄鲜明的士兵,人数多达数十人。   这一阵的兵荒马乱,顿时让洛阳街道之上的人纷纷躲闪,唯恐避之而有不及,被无辜牵连,能在天子脚下纵马狂奔的人,不用多想就是达官显贵,要知道踩了也是白踩,挨了骂还不说,说不定还要挨上一顿鞭子。平平常常的一个百姓谁敢去找这麻烦。   “让开,让开。”   这一路赶来,洛阳街道之上所有的杂物全被此一行人弄的鸡飞狗跳。   恰巧,皇甫岑吃饼的这个摊子正挡在那些人前进的路上。   “驾、驾、驾……让开!”   骑在马上的那一人也似乎没有想,在洛阳城还敢有人这么不开眼的挡在自己前进的路上。   “客官,咱们先让让。”小摊的老板,脸上一阵惜色,叹着望了望远处即将行至近前的马队。愁道:“这些官爷,咱们惹不起啊!”   皇甫岑不是好惹事的人,但对于这样嚣张跋扈的人一向不感冒,所以皇甫岑没有开口,也没有动。天子脚下,能有这样的事情,司隶校尉是干什么吃的。   司隶校尉,是汉至魏晋时期,朝廷监督京师和地方的监察官。始置汉武帝征和四年,俸禄比二千石。属官有从事、假佐等。又率领有一千二百名中都官徒隶所组成的武装队伍,故而称为校尉。一直到三国魏晋时期,司隶校尉都是监督京师和京城周边地方的秘密监察官。   可以说,汉时的司隶校尉就是后世的东厂和锦衣卫。   “混账!”纵马狂奔的那一人似乎看到了有人挡在自己行进的路上,而且嘴里还悠闲自若的吃着东西,双目一瞪,大声吼骂道。   皇甫岑侧回头,兴致颇高的看着面前的来人。屁股却犹如老树盘根一般,任他风吹雨打,就是纹丝不动。   “奶奶的。”那人并没有减缓速度,看到自己面前的年轻人如此姿态,反倒升起一丝好斗之心,双腿夹紧马腹,冲着面前,加速。   “咚!咚!咚!”   紧锣密鼓,有如战场上敲击的鼓点一般,马蹄声越来越近。   深深熟悉马习性的皇甫岑知道这样的马蹄声代表着,面前马的冲力有多大,皇甫岑身子下沉,双腿灌力,两只手紧紧地压住面前的桌子,似乎在衡量着自己究竟能不能抗衡面前的冲击力。   小摊之上的店主被皇甫岑这出人意料的动作惊呆,傻傻地看着面前即将发生的状况。   一旁的行人们似乎也不敢在看一眼面前即将发生的惨况,甚至他们都依稀的感觉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情况。   那将是又一条生命的陨落。   要是一般的人见了,鲜衣怒马的富贵人家在洛阳纵马狂奔,自然就纷纷躲闪,可是坐在路旁的皇甫岑似乎就不知道躲避。路旁的好心人尚来不及开口告诫,一瞬间二者就要相撞,如果撞上那就是非死即伤。   就在这么的一刹那。   “吁!吁!吁!”   道路一旁来往的人们纷纷的闭上双眼,不忍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发生在自己的眼前。更有些人开始叹息着,不知是哪家的倒霉蛋惹上这样的事。   “唏律律!唏律律!唏律律!”   急停的马儿惊得一阵嘶鸣,同样穿插着道路一旁路人的尖叫声,当然伴随着身后群马的惊呼声,街道之上已然乱成一片。   那人骑在马上,紧紧地拽住马的缰绳,只把那收不住的马勒住,紧握的双手之上青筋暴露,红色的血脉似乎在跳动,而那个人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皇甫岑,丝毫没有因为施力而露出一丝的吃力。   惊慌的马儿高高的抬起前蹄匍匐着,马嘴中传出一阵嘶鸣,像是在发泄着自己的不满。踢踏的马蹄卷起一阵阵灰尘,呛的从旁经过的行人纷纷捂嘴掩面。   “好小子,却是有份儿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胆魄。”许久,那人骑在马上,终于安抚住那盘旋的马匹后,盯着皇甫岑说道。   听这人说话,像是挺欣赏皇甫岑,但皇甫岑却不认为,自己要因为这一句话,而领此人的人情,在众人注视下,吃完最后一口饼,缓缓起身来到那人面前,双目直视,让自己保持着同那人的平等地位。   “胆魄,不是在洛阳城随随便便耀武扬威就能说说的。”   “哦?”那人脸色不悦的一哼,不屑道:“还真以为本将欣赏你的胆色,你就能在本将面前如此无理。”   “无理不无理,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这条街是大汉的街道,这座城是天子皇城。”皇甫岑小脸绷紧,面前这个人俨然是一个武夫,言谈举止间透着一股鲁莽之气,神情更是对自己充满了不屑。   “天子皇城?”坐在马上之人还从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说法,遗指神气地说道:“就是在天子皇城,本将照样可以纵马狂奔。不知本将之名,那才是孤陋寡闻之辈。”   “寡陋寡闻?”皇甫岑嘴角微挑,轻蔑地回道:“我还真想知道,你是谁?”   “大胆!”听皇甫岑此话,那人身后立刻出现一人用手遥指皇甫岑,喝道。   “哎。”那人示意身后之人不要开口说话,随即拨转马头,看着皇甫岑道:“那还,我还真要告诉一下你我是谁?”   “我们将军是太尉段公的爱将,名讳田晏。”   “田晏?”   闻听此名,整条街道都沸腾起来,谁也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田晏,那个在汉阳大战中,身先士卒,大破敌军的田晏,那个太尉段颎麾下三杰之一的田晏。   田晏愿为太尉段颎帐下司马,同夏育和臧旻齐名。都是西凉之中有名的悍将,而且为人也很跋扈嚣张。所以洛阳百姓没有人不知道田晏的名字。   皇甫岑只是短暂的一愣,却没有常人般的大惊失色,反倒对田晏不以为意。主要是田晏后来犯事,怂恿宦官鼓动灵帝对鲜卑开战,借以逃避罪责,后十万大军惨败而归,此人也被贬为庶人。   田晏也没有想到面前的皇甫岑竟然对自己的身份没有一丝畏惧,心中大异,毕竟是天子脚下,什么人都有可能碰见,自己还是要对某些人收敛一点的,语气稍有缓和,随即问道:“你是哪家子弟?”   “你说呢?”突然间,皇甫岑走到田晏近前,猛地抬起头,硬声逼问道。   “呃。”田晏一颤,身子不稳,就连坐骑都退后了两步,最后不得已的摇摇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嗯?”皇甫岑眉毛渐挑,回身盯着田晏,心中暗道,此人也是段颎麾下一员猛将,但不知道是敌是友?   “你……你。”田晏瞠目结舌的怒指皇甫岑,最后不甘地问道:“你是安定皇甫家的人?”   皇甫岑并没有表露出来,凭借自己的家世,让对方望而退步,那又算得什么好汉,英气不减的哼道:“关于这个问题,你不配知道。”   “我不配?”田晏狂笑,这一生还真没有听到谁跟自己这么说话,就是太尉段颎也没有对自己如此语气的说话。   “一个招摇过市,仗着自身权势的人,自然不配。”皇甫岑弯着身子,掸了掸自己下身衣襟的尘土,看似平淡无常地说道。   “好。好。好。”田晏倒是连说三声好,他从没有想到面前的皇甫岑竟然这么狂,而且还有些倨傲,偏偏那些话从他口中说的却又那么平淡,这份气质实在是太像那个人了,那个在大汉边疆恩威不减的人。   “什么好不好的,如果现在的司隶校尉还是段大人,你也没什么好猖狂的。”皇甫岑突然想起段颎几月前还是司隶校尉,便随口的讽刺道。   “竟然识得老将军。”田晏侧脸摇摇头,嘴角一撇道:“看来你还真是他的后人。”   田晏能看出自己的身份,皇甫岑已经没有惊讶,能从西凉军走出来的人自然能识得。   “既然你要太尉大人决断,那你可敢随本将去见大人?”田晏嘴角阴谋得逞的一笑,故意框道。   看田晏的神情,想是借着太尉段颎之名逼退皇甫岑,要是其他人或许听此,就避之不及了。但是皇甫岑就是皇甫岑,他正愁没有办法想见段颎呢,没想到面前这个人竟然自投罗网。   用手随便的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尘,好似没有多少生机的点头道:“既如此,就劳烦将军在前头领路。”   田晏双腿一夹马腹,人马就走了过去,并伸手让身后的随从给皇甫岑让过一匹马,当经过皇甫岑的身边,嘴角呢喃道:“难道你不怕?”   “怕,为什么不怕。”皇甫岑信誓旦旦的,看着前方的巷口,低声道:“虽然怕,但是有些事情,你不得不去做。”   “什么事情?”听皇甫岑这么说,大汉还真被皇甫岑吊足胃口,转身问道。   “跟你有关系吗?”皇甫岑这话很冲,一股子大蒜的味道。   “哦?”   田晏不是没有见过这样气焰嚣张的公子哥,但是能比自己还要嚣张,又在这短短地几次交锋中不落下风,本身就已经让人诧异。但田晏毕竟是沙场宿将,虽然迟了语言上的亏,但是气势却很凌厉,转回头,对着皇甫岑笑道:“如果仅凭口舌之利,你赢不得本将的尊重,当然也不配见太尉大人。”   “呵,除了口舌之利,你还希望我拥有什么,什么才够资格,见太尉大人。”皇甫岑一步不让的,继续开口说道。   “如果你能让本将见识一下你的力气,到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田晏跃马狂笑,似乎回味了好一阵,才缓缓道:“也只有昔日老将军部下董卓才是本将的对手,其他的就算了。”   田晏很猖狂,甚至都没有把天下豪杰放在眼里。   皇甫岑重新打量着田晏,他的脸上从左至右,有道疤痕,浅浅地,却又无比狰狞,看样子应该不是自己父亲的部下,他应该是段颎的老部下,难怪他能在洛阳城如此嚣张跋扈,仗着太尉段颎现在声名显赫,又有宦官帮衬,他确实有资本可以不把很多人放在眼里。   “昔日段公部下,有一羌将,名叫北宫伯玉,难道将军也认为他也是个废物。”用他的矛攻他的盾,皇甫岑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北宫伯玉确实在汉末惹下滔天大祸,和边章韩遂作乱西羌。   “北宫伯玉?”田晏听皇甫岑这么一说,似乎并没有想起这个人,思考好一阵,才想起道:“原来你说的是那个羌奴。”   “羌奴?”皇甫岑侧身大异,无论怎么说北宫伯玉确实给垂暮老矣的大汉狠狠一击,长大数十年的祸乱,就是后世自己那个从兄皇甫嵩都借着平定黄巾的余威没有平定的羌乱首领,竟然在此人口中只是一个低贱的羌奴。   “怎么,不是?”田晏轻蔑的摇摇头,打马前行,随意地说道:“他原本就是一个羌奴,如果不是段公当初见他有把子力气,又通晓汉话,提拔他为小统领,他这一生都脱离不了贱籍。”   时下,羌奴如猪狗,田晏鄙夷,自然不过。   田晏言语之间,多对下层人士不屑,而且短短计划话,正透露出此人的性情跋扈,脾气不好。如果当初他的上司不是段颎有用人之明,恐怕此人也不能身居高位。   皇甫岑冷哼几声,接道:“相比董卓而已,尹端如何?”   董卓历史上的名声太臭,皇甫岑没见过此人,却对此人满是不屑。但是在弘农见过的尹端就不同了,他的身上有这一个出色将领所拥有的东西。   “慧眼识人。”田晏点点头,最后回道:“我只说力气,比武力,他尹端不过是一个寻常走卒而已,当然他还是有点军事头脑的。”   “是吗?”皇甫岑一怔,想知道董卓是个什么样的人,进而问道:“你这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董卓只是一个武夫而已。”   “错。”田晏猛地回头,对着皇甫岑说道:“如果你把董卓只简简单单的当做一个武夫,你会为你的决定付出代价。”   “他真的不简单?”这话听起来好像是疑问,但事实上,皇甫岑已经认同田晏的说法,一个能在各路大军之中,仅凭五千铁骑就能整合关中的董卓会是一个简单的人吗?当时,如果说谁最有实力能掌控整个局势,甚至是推翻大汉坐上帝位,这个人无疑是皇甫嵩,自己的从兄。   “嗯,见过他你就知道了。”田晏不知道自己怎么对皇甫岑说了这么多话,而且都是以往自己不同其他人相谈的,最后干脆说道:“总之,昔日西凉那些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嗯。”皇甫岑这句话,没有反驳,就像是在听田晏说教一般的点点头,回应道。   “到了。”两人谈话之间,已经拨马来到了太尉段颎的府邸。   此时的田晏已经没有方才生硬的口气,低声道:“太尉大人恐怕现在还没有下早朝,我们去偏堂等他。”   “嗯。”   皇甫岑跟着田晏的脚步,回身环顾着段颎府邸的布局,偌大的一副字,横挂在段颎的正厅之上。   “养心斋。”   雄浑中透着苍茫,深沉中蕴涵着宁静。   “段公这个年纪,却反而学起文人骚客,弄了个养心斋,真是不懂。”   田晏不懂,但皇甫岑未尝不懂,一时间,皇甫岑整个人都傻矗在那里。 第22章 太尉段颎   人到了一定年纪,心性就自然而然的减淡了。   太尉段颎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他在北地杀伐果决,对羌人施行灭绝种族政策,而到了晚年,却偏偏屈从宦官,与宦官为伍,打压士人。当然这一切都是后世那些不着边际的野书上写的。   究竟有无考证,不得而知。   但其实说什么,皇甫岑也不相信,太尉段颎会是这样的一个小人,纵观历史长河,反差如此之大的人不是没有,但是他们却都有着各自的原因,太尉段颎是为什么,皇甫岑不知道,但既然老师卢植和太守刘基都让自己来见段颎,那就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转过很多道阁楼雅苑,两人即到“养心斋”。看样子田晏没少来过太尉段颎的府邸,所以也没有用段颎府邸的下人们的领路,田晏便把皇甫岑引到这“养心斋”。   此时,太尉段颎早朝还未归。   整个段府,气氛很压抑,每个仆人脸上都没有悦色,可见段颎平常的为人应该是很严厉,皇甫岑不想一会儿见到段颎有什么细微失礼之处被段颎轻视,看似漫不经心,却很细心的打理自己衣襟上的尘土。   “太尉大人没有多礼数的,你大可不必如此。”田晏胆大心思,皇甫岑的心思,他知道,笑笑道:“这可不像你。”   “像我?”皇甫岑随即释然的调侃道:“田大人,貌似你我还是有状要打的吧?”到底哪一个是自己,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楚了,当见到陌生人的时候,皇甫岑总是习惯的用冷漠掩饰自己,当熟悉之后,而且这个人还真有让自己敬服的地方时,皇甫岑从来就不会吝啬自己的谦逊。对待崔氏父子这种人,皇甫岑只会睚眦必报,对待这些保家卫国的武夫,皇甫岑从心有种敬意。不论他们选择对待敌人的方式如何,但他们终究是保护这个国家的完整,保护了这华夏文化的传承。   每到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的不是那些文人骚客,却是这些粗鄙武夫,只因他们心底有种豪情,有种热血,用生死武装捍卫这个古老国度的兴衰。   “呵呵。”田晏一笑,随即回道:“那倒是,你不说我还真忘了。”   田晏这个人虽然跋扈嚣张,但是为人却不坏,虽然有些小心思,但不妨碍,皇甫岑用另一种眼光去看待田晏这个人。   “什么状,非要告到老夫这里。”声音有些低沉,却很厚重,气场又很强大。   皇甫岑依稀的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每一根毫毛都在颤栗。   来者应该是段颎。   “凉州三明”之一,三明之中指挥作战能力为最的段颎,那个曾在西羌叱咤风云的人物,在西凉,他使羌氐闻其名,不敢策马东顾。就是他去世数年,贾诩尚能借助段颎的威名,迫使羌兵放其归国,这就是段颎。   从167年-169年间,段颎先后经历一百八十次战役,斩杀羌兵三万八千余人,俘获家畜四十二万七千头,费用四十四亿,汉军战士仅仅死亡四百余人。东汉政府封段颎为新丰县侯,采邑万户,颎行军仁爱,士卒疾病者,亲自瞻省,手为里创,在边十余年,未尝一日蓐寝。与将士同苦,故皆乐为死战。   这份战绩,无一不表露着,段颎作为这个时代的军神凭据。军神称呼一点都不为过。   “段公。”田晏收敛自己的狂放姿态,转而神情肃穆的站立一旁。   皇甫岑也不敢放肆,同田晏一样,转过身来,对着段颎恭敬一礼。   “田晏啊,你又惹了什么祸事?”段颎没有顾忌皇甫岑在身旁,转身,不似问话,却像是在斥责。   “呃。”田晏尴尬冲着一旁的皇甫岑挤挤眼。   “嗯。”刚刚下了早朝的段颎并没有留意一旁的皇甫岑,见面前田晏如此,随即点头,转回身看向皇甫岑,短暂的失神道:“是你要告状?”   段颎话一出口,皇甫岑就已经感觉到面前这个老人带给自己的不同,他的身上没有多余的气势,没有过大的波浪起伏,反而却每每之中都透露着一种平淡,那是历经过无数磨难和冲击才有的一种豁然开朗心境,看透了尘世,心如明镜。   跟难能可贵的是,当段颎把目光投递在皇甫岑的身上时,没有丝毫的诧异,只是短暂的一怔,随即就像是在同一个平常人交谈着什么。   这样的段颎让人敬服,同比起张奂、尹端、田晏、刘基等人,段颎多了一种历尽沧桑后,趋于平淡的内敛,任何风险都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的气度。   古波不平的心境,又怎能轻易打动段颎。   一旁,田晏焦急的挤挤眼,示意皇甫岑可千万别乱说。太尉段颎的为人,皇甫岑自然不清楚。但段颎因为出身军人的缘故,治军一向严谨,为人杀伐果决,从不会手软。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当今天子也不能重用段颎为司隶校尉。   “不是。”   “既然不是,那来老夫府邸,是有什么事情?”段颎自是瞧见田晏的挤眉弄眼,却没有理会田晏,只是转回头问向皇甫岑。   谈话很平淡,也很随意。皇甫岑原本略有一丝紧张的情绪却已经消失殆尽,在缓和了自己的心境后,皇甫岑身子朝段颎匍匐下去。   “起来回话,这不是皇甫家男儿应有的本色。”段颎这话同张奂、尹端、田晏一样,对皇甫岑身后的家世,有一定的认知度。   “岑却是有事求助于段公。”皇甫岑并没有起身,言语平淡地回道。   “起来。”平淡的两个字在段颎的口中说出,却又饱含着一定的命令口吻。   “你就起来吧。”田晏见两人僵持,上前一把扶起皇甫岑,笑道:“虽然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但是你长得确实太像已故的皇甫老将军了,而且这份言谈举止间无不像老将军,虽然我们不能确定你是不是他的后人,但是,如果老将军在此,也断不会如此。”   田晏是个武夫,却很少能说的如此透彻。没想到粗鄙的田晏竟然能说出这一番话。皇甫岑顺势而起。   “田晏说的对。”段颎平淡地说道,转回身做到自己的主位上,对着一旁的皇甫岑问道:“我记得当年,老将军太过执拗,对士人太过趋之若鹜,否则也断不会有此一事。”听段颎这么一说,皇甫岑才依稀知道些当年自己为什么会被遗弃。   “段公知晓此事?”对于此事,皇甫岑随对自己的身世耿耿于怀,借而问道。   “嗯。知道一点吧。”段颎手中的茶杯停顿在那里,神情回味,想到什么,转而问道:“你的生母尚在,何不去问她?”   “这。”皇甫岑神情难为的低下头。   皇甫岑的隐痛,段颎似乎明了,转即说道:“当年你父曾谋刺大将军梁冀,却被其发现。”   “之后怎么样?”虽然是穿越之身,但皇甫岑并不是全部了解史实,所以自己父亲同梁冀的事情,他并不知晓,心中一急,进而问道。   “梁冀许你父为郎中,你父深知梁冀嫉恨自己,托病不受,回归乡里开书教学。”   “既然托病回乡,又有为什么……”皇甫岑有些激动,甚至是微微的恨意,说道。   皇甫岑不知,“梁冀忿其刺已,以规为下第”的典故很出名,也是皇甫规名声稍扬的基石。   段颎伸手打断皇甫岑的话语,低声道:“一切皆有因果,你父当年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虽然出走,可是安定郡吏受梁冀指使,曾几次三番的陷害你父,你父唯恐自己断绝子嗣,故而……当然,最后你怎么走失了,这事就没有人清楚了。”   “梁冀势力如此之大?”   段颎摇摇头,道:“有些时候,他们的势力确实大的过天?”   “大得过天?”皇甫岑端着茶水,轻轻地品着,最后摇摇头道:“外戚大得过天,所以段公你就屈从宦官,打压士人?”   “你怎么能……”田晏急忙开口拦住道。   “士人?外戚?宦官?”段颎品味道:“如果不是天子授意,他们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天子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就是平衡朝堂上这些人。   “我父趋慕士人,段公迎合宦官之意……呵呵。”皇甫岑辛酸的眼望门外,心中暗自盘算,自己真的就不明白了,武人的路究竟选择哪条好。   “我吗?”段颎凄惨的一笑,没有解释,世人对自己的看法如何,自己不能左右,但是只要自己对天地,问心无愧就好。如果自己真的要是在意他们的想法,那就不是段颎了,一个人虽然身处“养心斋”,心境可以磨平,但是心性却不能磨灭。   “哎呀!”田晏一急,道:“你知道什么啊?如果不是段公,又不知道多少良臣猛将葬身于此,就是张将军(张奂)不还是因为段公,才能幸免于难。”   “哎。”段颎有些微怒的回身看了一眼田晏。   “哦?” 第23章 何必解释   “哦?”   听闻田晏此言,皇甫岑又重新的打量了几眼段颎,方才一直没有细瞧段颎长相,这下看来,却发现段颎同何休一样,都是锁眉之相,严于律己的一个人,而且身材很高,八尺身长,七十的高龄,却丝毫没有老态。虽然身处漩涡,但俨然还没有被打垮。   “咳咳。”田晏掩饰的咳嗽几声。   皇甫岑才反应过来,在几度确认后,有些感触段颎的为人后,身体匍匐而下,跪倒在段颎的近前,道:“岑有一事相求段公。”   “嗯?”段颎回身看向田晏,示意田晏知道此事否,却见田晏摇摇头,不明所以。   “你既然承认是皇甫将军的子嗣,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二人不合的传闻,此时开口为何?”   “不合?”皇甫岑掠了掠自己的发丝,进而笑道:“真的是那样吗?”   “呵呵。”段颎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孩子还真的很像皇甫老将军,他的身上每一处流淌着的无一不是皇甫规的性情,甚至某些灵性要比年轻时的皇甫规都要高上几分。   “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凭老将军当年在西凉的威望,段公定会相帮。”田晏在一旁,进而说道。   田晏言外之意,段颎并不像世人看到的那样,段颎同皇甫规、张奂的感情尚在,昔日,有人陷害张奂,段颎不是依旧念着旧情饶了张奂一命。   “岑这事情非是私事。”皇甫岑并没有起身,只是看着段颎似乎在等段颎答应。   “哦?”沉吟片刻后,段颎摇摇头道:“你先说说看。”   “岑本是辽西太守假佐,旧日上司无辜被牵连,贬黜日南,岑想请段公在殿前为太守开脱。”   “太守,辽西?”段颎神情凝重,重复着这两个敏感的词汇,最后开口道:“难道你是说辽西太守刘基?”   “段公可知刘基?”皇甫岑神情一怔,随即想到宦官大多数传达的却是灵帝的旨意,太尉段颎身居高位,屈从宦官,自然知晓皇帝的事情,而刘基为灵帝心腹的事情,即便段颎不了解,恐怕也会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段颎知刘基不为过。   许久,段颎顺畅而平静,但似乎又有着一些感慨和回忆,道:“刘基一事,说起来老夫出面恐怕会适得其反。”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皇甫岑继而问道。   “这群士人是想抓住刘基一事,大肆牵连,进而团结,以图陛下恢复党锢之患,而陛下却偏偏又不想给他们复起的机会。”段颎转回头看向皇甫岑,道:“老夫说这些你明白吗?”   皇甫岑点点头。   “众所周知,老夫历来不得士人重视,恐怕?”段颎转回头看向皇甫岑。   皇甫岑把老师卢植告之自己事情说道:“太史观星象,几日后既是癸亥日,朝廷是否?”   “咦?”段颎大叹一声道:“这个老夫倒是没有察觉到,如果借助癸亥日,朝廷大赦天下,刘基还是有机会的。”   “指望到时段公多多美言。”   “这个自然,他也是陛下想保之人。”段颎起身,细声道:“如果能有士人响应,或许机会会更大一些。”   听段颎之言,皇甫岑想起老师卢植之言,点点头道:“我还要去蔡邕蔡伯邕的府邸去一趟。”   “嗯。”段颎沉吟一刻,道:“蔡伯邕其人虽然迂腐,但却参与党争,又在士人之中大有名声,如果你能让他出面求情,此事定然会万无一失。”   “既然段公答应岑此事,岑再请段公帮一事。”皇甫岑没有丝毫的难为情,段颎本就已经答应太守刘基的事情,现在岑再次开口,按照常理来说,皇甫岑应该有些难为情。   “说。”   “我有一朋友,右北平人,姓程名普,字德谋,今随我来此地投军。”皇甫岑解释道。   “哦?”听此言,田晏倒是蛮有兴趣地问道:“不知武艺如何?”   皇甫岑转回身看着田晏笑道:“允文允武,上将之姿。”   “哦?既然如此,我军中尚缺一个司马,何不来我军中?”皇甫岑的为人,绝不可能介绍无用之人。   “只可惜,他想入北军。”   “奶奶的,北军有什么好的。”田晏忿忿不平的咒骂一声。虽然他心底自知北军有多强。   “哪一天,让他过来,我见过后再做定夺。”段颎就是段颎,丝毫没有因为皇甫岑而有什么特殊境遇。   “嗯。”皇甫岑点点头,没有多言,如今的时下,不单单是靠实力说话的,还要有人赏识,皇甫岑不怕程普入不得段颎之眼,皇甫岑只怕没有门路引荐。如果程普能在段颎的引荐下入北军,虽然不能青云直上,但那也对程普将来发展会有很大好处。   “如果没什么事情,你就先回去吧,过几日,老夫自然会在朝议上,谈及此事。”   “那岑告辞。”皇甫岑对段颎深施一礼。转身,离去。   ……   “段公,为什么不解释?”田晏转回身看着段颎,与其让皇甫岑误会,还不如把话说清楚。段颎同皇甫规和张奂其实并没有那么深的矛盾,只不过三人战的队列不同而已。   段颎目光直视前方,淡淡道:“有说的必要吗?”   “可是皇甫岑也绝不是那样不通情达理的人,有些话说开了,他皇甫岑未尝不明?”   “呵呵。你这个大老粗也有脑袋灵活的时候。”段颎转回头,打趣道。   “还不是段公教导有方。”田晏附和地笑道。   “呵呵。”段颎干笑两声,自己无后,只有几个昔日部下,只是他们优缺点却又如此鲜明,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眼前的皇甫岑。谁又能说得上,皇甫岑来此不是刘基想借助自己之手把此人引荐给当今天子呢?   “段公。段公。”见段颎目光呆滞,田晏呼唤道。   “哦。”   “呃。”田晏尴尬的挠着自己的头,难为情的看着面前的段颎,方才皇甫岑在,田晏有些话不好说。   “唉!”段颎失望的摇摇头,转回身朝着自己的“养心斋”走去,依旧不住的低喃道:“说吧,你又给老夫惹了什么事?” 第24章 痴人蔡邕   从太尉段颎府邸出来的时候,晌午已过,皇甫岑并没有急于去拜访蔡邕的府邸,此时蔡邕年纪虽然尚轻,曾却为灵帝老师,又在士人之中声名鹊起,更兼之蔡邕去年注熹平石经,在士人之中的地位自然而然的又上去了几分。   要见蔡邕,老师卢植虽说他是个痴人,而且太尉段颎也同意去向他求情。但是面对这个痴人,皇甫岑确实要多做些准备,既然是痴人,自己要是用些手段,他也许并不会发现。   不过,这只是皇甫岑脑海之中一个短暂的想法,他要回到客栈同程普相商,顺便把自己同老师卢植,太尉段颎见面后谈话的结果告之刘基,以安刘基之心。   反正,刘基是要到廷尉府交换一下过路凭据的,也不差今天这一天时间。   “嗯?”刘基好像早就知道今天皇甫岑会出去为自己的事情活动,一早便坐在客栈外一旁的石墩上,悠闲的晒着太阳,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前程未来。   “大人。”皇甫岑轻施一礼。虽然诧异刘基为什么会这么放松,但是转念一想,刘基何许人也,经历过的大风大浪说不定有多少,又有什么能让他心动的呢?   “假佐,去见你的老师了?”皇甫岑和公孙瓒同窗,公孙瓒又是亲口引荐的皇甫岑,直言皇甫岑是涿郡大儒卢植门下得意的学生,既然来到洛阳,皇甫岑能不去见卢植,说起来,刘基不信。   “嗯。”皇甫岑点点头道:“却是见过老师。”   “哦?”刘基似有叹息的回问道:“为了我的事情?”   “嗯。”   刘基抬头看了一眼皇甫岑,见皇甫岑略有一些不自然,便开口道:“嗯,那想必你也知道我的事情了。”   “知道一点。”皇甫岑却是没有谈及渤海王一事,既然是刘基的家事,刘基不想说,自己当然也无需废话多问。   皇家的事,说起来还不是天子的事。   天子的事,谁又敢管。   “还想管吗?”刘基似乎打趣的回身看向皇甫岑。   “我只管救人,其他的一切不知。”皇甫岑很冷淡的回了一句,俨然要把面前刘基其他的热情打消。   刘基一怔,随即想到涿县的事情,既然见过卢植,又谈了自己的事情,那么卢植也一定试探过皇甫岑,有无要从这里为陛下效命的意思。但面前皇甫岑这样说,就是已经看出来自己不是有意要他去救自己,而是变相的再向朝中大臣举荐他。   想罢此处,便已经猜到皇甫岑一定是见过太尉段颎,要不也不能如此说话,隧淡淡的说了一个字道:“嗯。”   就像是关于太尉段颎的事,刘基一点都不关心。   “大人在此,岑先去休息一下。”话罢,皇甫岑往客栈之内走去。走了两步,才晓得自己只被刘基牵着问了,忘了说些什么,想起道:“对了,太尉段颎已经同意在癸亥日为大人求情。”   话罢,转身离去。   刘基坐在石墩上,嘴角微微一挑,既然皇甫岑真的见过段颎,而段颎又同意出手相帮,那么就说明,太尉段颎对皇甫岑的印象很好,并没有因为皇甫岑的家世而有任何间隙。隧扬起手中的石子,准确无物的扔进面前的一个石洞里,然后淡淡地说道:“很好,准确无误,命中目标。”   ……   “很好,准确无误,命中目标。”与此同时,在客栈的后院正同时响起一个声音,是程普。   “啪!”“啪!”“啪!”   皇甫岑并没有去休息,转而去找程普,到了内寝之后,才听见店家的人说程普正在后院练功。刚到此处就见程普用手中的小铁戟刺向面前的跺把。   在汉朝,豪侠武士也有经常使用暗器的,其中当以典韦、甘宁、太史慈等人为最。不过他们的暗器可不像后世李探花用的飞刀,暗器大多数都是这些小铁戟,虽然这种暗器用起来很不稳定,准确度、力道、方位等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但是当时的人大多数已经习惯用这种东西去取敌人的首级。   “呵呵。”程普闻音便知道身后来人是皇甫岑,转回头笑道:“假佐大人,事情办完了?”   皇甫岑没有回答,只是走到程普的身前,打量着他手中的小铁戟问道:“为什么要用小铁戟,而不是其他的?”   “这个?”程普一怔,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用小铁戟作为暗器,随口问道:“难道你们家不是用这个的吗?”   皇甫岑笑笑,并未理会程普说起自己的家世,点头笑道:“我观此物既不雅观,又不方便作为暗器。对敌起来,既没有准确度,杀伤也不强。”   “呃。”程普嘎嘎嘴,道:“什么暗器?”   “呃。”皇甫岑一囧,暗道,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这个称呼,看程普的样子,说不定,这时的人并没有把这个小铁戟当做作弊的武器工具。   “你说这个东西?”程普把手中的小铁戟向皇甫岑举了举。   “嗯。”皇甫岑点头道:“我的本意是,何不用小刀或者小铁剑来代替它。”   “嗯。”程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我哪天该到铁匠铺去问问。”   皇甫岑不了解这个时代的兵器铸造情况,见程普如此,心知这定是有一定难度,否则故人怎么会笨到用这个东西。   “对了,假佐大人。你不会来此就是评论我的戟法吧?”程普擦干自己脸上的汗水,收拢自己的兵刃,问道。   “哦,当然不是。”皇甫岑走到程普近前道:“你要入北军的事情,我已经同太尉大人说过了,过几日你就去太尉府,见过太尉大人后,便可直入北军了。”   “真的?”程普一喜,转回头高兴地问道:“太尉大人有什么要求没有?”   看程普有些紧张的样子,皇甫岑走到身前,轻轻的安抚这程普道:“没什么,放心吧。”   “呵呵。”程普是个耿直的汉子,一时间想不起用什么言语来表达自己对皇甫岑的感激之情,只是轻轻地走到皇甫岑的身旁低声道:“我程普粗人一个,以后假佐大人有什么需要的尽可直言。”   “你程德谋可不粗鲁。”皇甫岑笑着指着程普道:“当然了,现在我就要少不了麻烦你。”   “现在?”程普一怔,这报应不爽也来的太快了吧。   “嗯。”皇甫岑点点头道:“我需要德谋兄相助。”   看皇甫岑神情严肃,程普似乎感觉事情很严重,点头回道:“什么事情,假佐大人你就说吧,我程普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用这么严重。”皇甫岑走到程普身旁道:“只是为了要救大人一命,我们有些事情不得不为之。”   “呃。”程普错愕的转回头看向皇甫岑。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皇甫岑在程普惊讶之余,已经说完,随即拍了拍程普的肩膀道:“大人安危皆在德谋兄手。”   “这。”程普为难的想了想,最后点点头道:“也罢,我程德谋就做一回小人。”   ……   蔡府。   第二日,早朝刚过,皇甫岑就来到了蔡邕的府邸,因为自己的家世不明,也不便使用名刺,老师卢植也没有给自己路引,就只好在蔡邕的府邸门前闲逛,等待蔡邕的归来。   皇甫岑很幸运,蔡邕并没有因为其他的事情而耽搁回府,刚一到府邸门前,皇甫岑便成功的吸引了蔡邕的注意。   事情是这样的。   蔡邕走到自己的府门前,正见自己府内的下人用白粉粉刷自家的院墙,当即想到了什么,愣在那里。   皇甫岑想起老师卢植跟自己所说,蔡邕一个痴人,痴迷于文学的各个方面。眼下蔡邕如此,定是想到了什么关于文学上面的东西。皇甫岑便想起,蔡邕善用而且发明了飞白体,而飞白体当时应该是由洪都门生粉刷墙壁所致,眼下蔡邕似乎就应该是想起了尚未出世的“飞白体”的点点滴滴,自己为何不用此一试?   “如果把书画之中笔触干枯的部分也用此法,在书写中产生力度,使枯笔产生‘飞白’,与浓墨、涨墨产生对比,以加强作品的韵律感和节奏感。便可显现其苍劲浑朴的艺术效果,使作品增加情趣,丰富画面的视觉效果。书法的功力自然也就在‘飞白’中体现出来了。”   “飞白?”蔡邕转回头,看向从巷角处走出的皇甫岑,不明所以的一提。   “哦。”皇甫岑恍然道:“就是书画的干枯笔触部分。”   “这个名字不错。”蔡邕回味了许久,才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却是一个好办法。”   “呵呵。”皇甫岑浅浅一笑,没想到蔡邕果然是个痴人,自己只是出言提醒了他一下,便轻而易举的在这个喧嚣的街头吸引了蔡邕的注意力。   听见皇甫岑的轻笑,蔡邕才转回头,看着皇甫岑,脑海里似乎有些印象,转而问道:“这位小兄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嗯。”皇甫岑很平静的点点头,并未因为蔡邕提起那件事情而有任何不满。   “让我想想。”蔡邕一指自己,突然间想起谁,急忙地把皇甫岑拉到自己的府内,急忙命身后的下人关上府门,直到走入蔡府之内后,蔡邕才焦急的开口道:“我说,你是不是子干兄的弟子?”   语气惊讶,虽问,却更胜肯定。   皇甫岑没有隐瞒的点点头。   “哦。”蔡邕深吸一口凉气,最后才道:“你怎么来了,见过你的老师了?”   蔡邕同卢植同为“五经”博士,入东观著书,进太学教授学业,两人自是旧识,又是故交,当然对卢植所知甚多。   “没有。”因为自己来见蔡邕是老师卢植的主意,自然不能让蔡邕得知,牵连老师,实乃大不孝之罪。   “嗯。”蔡邕上下打量着皇甫岑,似乎在观瞧皇甫岑有没有说谎,但是皇甫岑有没有说谎,蔡邕却是没有看出来。蔡邕之所以急忙地把皇甫岑拉近自己的府邸,主要还是因为当初皇甫岑得罪的那些门阀如今都在洛阳,如果让他们瞧见皇甫岑说不定还要有什么麻烦,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把皇甫岑拉进自己的府内。也算是为自己的袍泽卢植减少麻烦吧。   蔡邕不问,皇甫岑也不说自己此来的目的。   两人就停滞在此。   最后蔡邕开口道:“听你说飞白,老夫也有所想,今番想听听你的说法,你且说与老夫听听。”蔡邕真不似常人,一般名士见到皇甫岑无不是担忧其在涿县的名声败坏自己名声,但是蔡邕没有。   “飞白之美,在于倘若飞白运用得好,有的笔画似流星划过苍穹,有的如快艇急驰水面,有的如悬崖瀑布飞纵,有的像织布细线伸展,有的若女子秀发随风飘动……”   皇甫岑说完一段,蔡邕点点头。   “运用飞白可使单字增辉不少。单字中的飞白和其他笔画虚实相生,具有图画美,间或具有装饰美。有时,单字中的其他笔画写得平淡无奇,若恰当运用飞白,可使该字顿时抢眼;有时,飞白还可掩盖或挽救一字中不明显的败笔,收到转移着眼点的效果;有时,在单字的某竖画中恰当运用飞白,以求得相对稳定,达到欹不失正、正中寓欹的平衡效果。”   “嗯,老夫也有所想。”似乎皇甫岑更能把蔡邕心中所想说出来。   “飞白之用,一般情况下,行书和草书中运用飞白较常见,楷、隶、篆书中用得较少。这种现象大概是由各种字体的笔画特点、作品的章法、书写的速度等因素所致。单就笔画而言,飞白较多地用于竖、提、横画中,少用于其他笔画,这主要是由笔画形态、运笔过程和书写风格等决定的。至于飞白用在一字中的主笔还是次笔,要特别注意是否得当。有时在主笔中运用飞白,失当便失却重心,得当则有利于尽情施展笔画美;有时在次笔中运用飞白,失当会产生缺失,有失饱满,得当则起到点缀或装饰之美。飞白一般用于笔画的中部或尾部,要求运笔自如,过渡自然。其中,飞白的尾部,有回锋,有的露锋,一般视书写风格、速度、运笔等情况变化使用。另外,在一定中上笔与下笔相连处,或是上字的末笔与下字的首笔相连处,恰当运用飞白可增强一定的美感。但飞白牵丝要宽窄、长短得当,承接转合要自然而不失力度,并且要求飞白牵丝不宜过多。”洋洋洒洒,如果不是皇甫岑的记忆力超好,还真背不下来这“度娘”的文章。   “字字珠玑,却是不假,接着说。”蔡邕已经成功的被皇甫岑吸引,已经忘了皇甫岑和涿县的事情。   “飞白之忌。”皇甫岑款款而谈,最后却停留片刻看着蔡邕,含笑不语。   “嗯?”蔡邕一怔,转头看向皇甫岑道:“怎么不说了。”   “这个……”皇甫岑抬头看向蔡邕,淡淡道:“岑来此尚有一事为解决,伯喈先生你看。”   闻此,蔡邕才恍然大悟,转回身不悦道:“你这个孩子心机竟然如此之深,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   蔡邕以为皇甫岑定是因为自己在涿县得罪那些士人的事情,本着自己在士人之中尚有一丝地位,自己倒是能帮此子一把,才点头应允道。   “伯喈大人当真答应帮忙?”皇甫岑一喜,没想到自己连开口都没有,蔡邕就已经答应了下来。   “呃。”见皇甫岑如此高兴之状,蔡邕心有一丝担忧的点点头道:“你说吧,老夫量力而为。”   “岑要伯喈先生帮的事,伯喈先生定能有办法。”   “哦?”蔡邕手指皇甫岑道:“看来你是早就算计好了的,连老夫平日里想的什么你都算计好了。”蔡邕言外之意,是说这飞白体一事。   “伯喈先生误会了,飞白这事却是巧合。”皇甫岑恭敬的点头回应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蔡邕府邸的后院内,传来一阵呼喊声。   一个十四、五的女子急忙跑到蔡邕近前道:“父亲,父亲,妹妹丢了。”   蔡邕长女,名蔡淼,也就是后世晋初名将羊祜的母亲。   “文姬丢了?”蔡邕大惊失色,急忙地要赶往内院。却见皇甫岑一动未动,心中有些犹豫,转回头看向面色依旧的皇甫岑道:“这事儿不是巧合吧?”   “嗯。”皇甫岑承认的点点头。   “你……你。”蔡邕大怒,手指猛地指向皇甫岑,彻底的撕破脸面道:“说,到底是什么事,老夫照办就是。”   皇甫岑也是无奈,虽然不想这么卑鄙,但是眼下这事涉及到宦官一系同士人一系的争斗,此时让蔡邕开口间接等于让蔡邕背离士人集团,汉末一向重节的这些文士怎么会轻易的答应自己的要求。   “三日后便是癸亥日,伯喈先生可向陛下提及大赦天下。”   “呃。”蔡邕冷静下来,淡定的看向皇甫岑,心中疑虑,士人们中间传颂的癸亥日大赦党人,怎么他也知道。随即点头道:“这个不难。如果单单是因为此事,你劫持小女却是有些多余了,非但得不到老夫的尊重,反倒让老夫看扁你。说吧,是哪个人?”   “当然不难。”皇甫岑心中一笑,难得在后头呢,只怕你蔡邕不答应,自己才会违心的办此事。随即耸耸肩道:“岑是要伯喈先生求情的人是,辽西太守刘基。”   “辽西……刘基?” 第25章 公主阳安   “辽西……刘基?”   蔡邕呢喃了两声,随即摇摇头道:“这个绝对不行,绝对不行。”蔡邕这才想起,当日在涿县,这些士人合谋的就是此事,大家是在拿刘基这事来衡量整个禁锢的党人,如果陛下不赦党人,他们就不会让刘基活着受赦,这可是朝廷之上的士人们已经默认的共识。自己如果出面求情,就是背叛士人,为人不齿。   “怎么不行?”皇甫岑也依稀察觉到这其中的阴谋味,没想到一个刘基竟然能有这么大的牵连。   “不行,就是不行。”蔡邕摇摇头,毅然决然的否决道。   “伯喈先生,我可是还掌控着你的小女儿呢?”   “不要说我的小女文姬,就是把我蔡府上下所有家眷搭进去,我蔡邕也不会做。”蔡邕言辞激烈的回绝道。   “伯喈先生当真要如此?”皇甫岑眉头不展的看向蔡邕,问道。   “哼!”蔡邕冷哼一声,便不再言语。   皇甫岑上下打量着蔡邕几眼,随即道:“好吧,岑多有冒犯,没想到先生誓死不肯屈节,岑倒是错待贤人了。”言罢,皇甫岑冲着蔡邕深施一礼,随即起身,临走前道:“对了,令府千金,并没有丢失,伯喈先生可去后花园寻一寻。”   听此,蔡邕对着身旁的大女儿,挥挥手,示意她去寻找,不要等到一刻,皇甫岑反悔。   “唉!”皇甫岑仰面朝天,突然觉得自己明明有心却无力回天,明明都已经在张奂、段颎、卢植这些人中得到了答案,最后却还是倒在了这些士人的面前。   “可怜,可叹,可惜。”连呼三声,皇甫岑掩面即走。   “等等。”三个词到让蔡邕一怔,见皇甫岑言语不同,又并没有真正拐骗自己的小女儿,问道:“你又为什么非救太守刘基?”   皇甫岑转回身,惨淡的一笑道:“这需要为什么吗?”   “呃。”   “一个人无缘无故的被人诬陷南下日南,我身为他的属官,就是不服,原来以为是刘大人做了什么大错,却没有想到,这一切的原因不过只是因为你们这群士人同宦官的权利争斗。呵呵。”皇甫岑摇摇头,嘴角不屑的扬起道:“原本以为你们这群名士之中也有些明白事理的人,却没有想到你们竟然也是趋名慕利之辈,看来倒是我皇甫岑看错你们了。”   “看错我们了?”蔡邕脚下连退几步,脸上略有尴尬的看向皇甫岑,解释道:“我们只是要陛下一视同仁,这有什么不对?”不自觉中,蔡邕已然把自己归咎为士人一类。   “一视同仁本没什么不对。”皇甫岑慢慢地转回身,走到蔡邕面前,对着蔡邕低声道:“但是伯喈先生有没有想过,陛下为什么要禁锢党人?”   “还不是因为宦官挑拨离间,胡乱干预国政。”蔡邕信誓旦旦地回道。   “是吗?”皇甫岑讥笑道:“国政?你们所谓的国政是什么?”   未等蔡邕开口应答,皇甫岑已经伏案而起,怒指蔡府门外,声音高出数个分贝地吼道:“你们的国政,就是指你们这群世家子弟从一出生的那一刻就该掌控着大汉整个官僚体系,你们贪污,你们受贿,你们霸占国家一切皆有可能的权利,当宦官抢了你们的权利后,你们怒了。”   这一声声质问,让蔡邕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呆滞状态,他不是没有想过皇甫岑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当初在涿县,一个不及弱冠的小子就敢当着全天下的名士面,骂他们倚老卖老,骂他们仗势欺人。如今皇甫岑骂出这一番话后,让蔡邕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沉思状态。   “你知道你们为什么怒了吗?”   “为什么?”   “因为你们已经习惯这个国家,这个时代以你们为主,当有人出现争权夺利后,你们措手不及,你们就迁就他人,甚至你们把为大汉震边的那些功勋将军们都看得一文不值,你们这群人有什么啊?你们的富足那是你们先辈从祖建立大汉而得的荣耀,他们曾经不也是千万农民中的一个,可是你们有什么功劳,值得千万百姓养着你们,受你们剥削,然后在让你们一点点地吞噬着自己的土地,甚至你们还要世代享受这种优越感,所以你们就把整个汉庭都当做是你们的私宠,不允许他人插足,就是那些为大汉保家卫国的将军、士卒们也得不到应有的功勋,你说说,这就是你们的一视同仁,你说说,你们做到一视同仁了吗?”   皇甫岑话语言辞越来越激励,甚至都到了吹胡子瞪眼的地步。   面前的汉末大儒蔡邕就像是一个四五岁的学徒一般,在听一旁的皇甫岑的斥责。   皇甫岑骂出这一番话,压抑在心底的那些不快却都一瞬间消失与无形,这一路上的所闻所见,张奂、尹端、段颎、田晏、刘基、程普,等等这些真正称的上为国为民的人,他们享受的却是什么?如果这群士人觉得自己委屈,那么战死在沙场保家卫国的战士们是不是也该觉得委屈。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公平,但是皇甫岑渴望改变。   而那些粗鄙不堪的武夫却比这些所谓的名士强得多。   “如果这就是你们说的一视同仁,那么我想,这一辈子干脆就这么禁锢下去吧。”   言罢,皇甫岑抬腿即走。   ……   “好!”一声击掌而起,蔡邕的府邸传来了一声叹颂。   蔡邕和皇甫岑同时抬头观瞧来人。   是个女子,年纪已经三十上下,她身披一身淡黄色云烟衫,逶迤拖地,白色宫缎,素雪绢云形千水裙,头发梳涵烟芙蓉髻,淡扫蛾眉薄粉敷面,明艳不可方物。   这个女子正挡在皇甫岑的去路上。   蔡邕急忙上前,伸手拉了一下皇甫岑的衣襟,当即跪倒,称道:“臣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皇甫岑一怔,随即整个人都随着蔡邕跪倒在那个女子面前。   “不错,本宫却是长公主。”女子虽然明艳不可方物,但是举止气度都非比寻常,对着皇甫岑出奇的解释道:“两位,请起。”   “谢长公主。”蔡邕恭恭敬敬的回敬道。   皇甫岑不明所以,只是学着蔡邕的样子轻轻回礼。   面前来人正是阳安长公主,阳安长公主名刘华,汉桓帝刘志的长女。汉桓帝延熹元年(158年)封为阳安长公主。后嫁不其侯辅国将军伏完为妻。如果说阳安长公主和不其侯伏完大家不太清楚,那说被曹操杀掉的献帝之妻,伏皇后,大家一定会有印象。阳安长公主就是伏皇后的母亲。汉时,皇帝的兄弟姐妹皆为公主,长与皇帝的皆称为长公主,阳安长公主乃是桓帝长女,而如今的天子刘宏乃是桓帝的亲堂侄,这样算来,阳安长公主还是天子刘宏的堂姐,所以才有长公主一称。   “伯喈先生,此子是谁家子弟?”阳安长公主似乎对面前的皇甫岑很感兴趣,转而问道。   经阳安长公主这么一问,蔡邕似乎才想起方才皇甫岑那一席惊天言论,恐怕都已经被阳安长公主听入耳中,虽然其中深意多是当今天子所想,但是此事要是传了出去,不仅仅对皇甫岑的仕途名声又影响,就是对他老师卢植恐怕也是有所打击,遂开口道:“公主殿下,此子适方才饮酒过度,一片胡言,公主切莫当真。”   “哦?”阳安长公主眉毛一挑,转而看向皇甫岑,却未闻空气之中有什么酒味,便知道是蔡邕替皇甫岑解脱,随即笑笑道:“伯喈先生难道还要欺骗本宫不成?”   “臣不敢。”蔡邕把头低得深深地,唯恐面前的阳安长公主看出自己有什么破绽,自己可是第一次说谎,多少有些不适应。   “我确实并未喝酒,公主明鉴。”皇甫岑转回身,冲着阳安长公主深施一礼。   “嗯。”阳安长公主似乎很满意的点点头,对皇甫岑的印象也越来越好些。   倒是身旁的蔡邕不自然的抖动了几下,皇甫岑说自己没喝酒,自己却说皇甫岑喝酒,岂不是当着公主的面说谎,这让自己这个汉末大儒的颜面往哪里放。   自己怎么碰上皇甫岑这么一个愣头青,一时间,蔡邕到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了。   “你叫什么名字?”   “臣姓皇甫单名一个岑字。”皇甫岑弯着身子,没有说谎地回道。皇甫岑已经看出来面前的阳安长公主绝对不似那些名士,断然不会把自己刚才的那一席话说出去,只是不清楚面前的阳安长公主为什么会来此。   “皇甫?”听这个姓氏,阳安长公主便开始多打量了几眼皇甫岑,只觉得面前这个不及弱冠的孩子有些面熟,却是想不起来了,到说是认识也不太可能,毕竟两人的年纪在那里,相差可有十余年的差距。   皇甫岑低着的头有些无奈的一摇,自己这个姓氏确实给自己带了太多的与众不同,每个人听到这个姓氏想起的必然是安定皇甫世家。暗叹自己恐怕不论走到哪里都逃脱不了父亲皇甫规的身影,除非有朝一日,他皇甫岑把自己的名字着显在大汉的功劳簿上。   见皇甫岑并不答言,阳安公主很有风度的没有多问,只是转而问道:“本宫来此之前,从未听过这番言表,难道你就不怕士人绯议?”   “这。”皇甫岑有些踟蹰,如果说没有自己一点都没有担忧那是假话,不论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人,还是超凡脱俗,但在这个时空生活了这么久,他皇甫岑又焉能不知道如今的士人门阀究竟有多大的权利,可以说他们掌握着整个大汉,即便皇帝怎么用宦官去打击这些人,他们也断然不会轻而易举的被消灭。   “怎么,现在有些为难了?”阳安长公主笑着问道。   “不是。”皇甫岑摇摇头,目光很放肆的看向面前的阳安公主道:“臣说过的话从来就不会收回,做过的事情也会负责到底。”   目光铮铮,言辞恳切,皇甫岑说一不二的。   面前这个不及弱冠的男子目光,刺得阳安长公主整个颈项都有些微红,不知道怎么却被面前这个男子弄得很尴尬。   “咳咳。”   不知道是谁的两声干咳打断了几人的静默。   最后由阳安公主开口道:“对了,本宫听你自称臣子,不知官居何处?”   “臣乃辽西假佐。”皇甫岑恭敬的弯着身子,淡淡道。   “辽西?”阳安公主敏感的转回身看着皇甫岑,惊异地问道:“就是王兄刘基的属官?”   闻听此言,皇甫岑微怔,随即点点头。   “那你来此是为何事?”   未等皇甫岑开口,蔡邕便听出阳安长公主之意,抢先的回应道:“长公主,皇甫岑来此正是为了此事。”   “哦?”阳安长公主听此倒是来了兴趣,蛮有心意的上下打量着皇甫岑,最后摇摇头道:“难道你就是皇兄所说的那个人?”   “皇兄?”皇甫岑已经有些糊涂了,摇摇头,心道,阳安长公主到底要说些什么,怎么一会儿王兄,一会儿皇兄。   “公主,他是向臣求情,三日后癸亥日,请求陛下大赦天下。”蔡邕及时的开口,否则要让皇甫岑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去可就不得了了。   “哦。”阳安长公主颔首道:“癸亥日大赦天下,是自古就有的事情,他的要求也不过分,伯喈先生怎么会同一个后辈争执起来了?”   蔡邕暗叹,哪里是自己同这个孩子在争执,简直就是这个孩子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在斥责自己吗?要不是自己容人之量非同一般,否则早就挥挥手把皇甫岑轰出蔡府了。   “此事,多事岑言辞过激,不关伯喈先生之事。”这个时候的皇甫岑心态已经平复,随即开口说道。   闻听皇甫岑之言,蔡邕倒是蛮新奇的抬头看了眼皇甫岑不语。   “哦。”阳安公主上前几步,淡淡道:“既然如此,你一个晚辈就要给伯喈先生道歉,毕竟是师长,以后切忌,尊师重教才是根本。”   “尊师重教,哼,又是尊师重教。”皇甫岑不屑的摇摇头,插手恢复道:“岑在此向伯喈先生赔礼,望伯喈先生不要见怪。”   蔡邕容人之量不错,要不也不能听一个晚辈在自己的府上如此放肆的咆哮,纵然他浑身是理,但是忠孝仍然是万古不变的道理。   随即点点头,道:“起来吧。”   “谢过伯喈先生。”   “伯喈先生,本宫有事找你。”阳安看了一眼皇甫岑,转身对着蔡邕说道。   “哦,臣先告退。”皇甫岑很识时务的朝着两人拱拱手便要离去。   “哎。”蔡邕一急,招手向皇甫岑道:“等等。”   “伯喈先生难道还认为晚辈赔礼不周?”皇甫岑问道。   “嗨!”蔡邕一叹,道:“你想哪里去了,我想问的是,飞白体,都有几忌?”   看着面前蔡邕的急切,皇甫岑点点头道:“也罢,既然救不了刘基大人,要是能助伯喈先生开创飞白一体,也是功德无量。”   “对。对。”对于这一点,蔡邕到没有那么名士的风范。   “运用飞白作书,要求恰到好处,因此在书写过程中有诸多值得注意的地方。一忌飞白出现单字起笔处或笔画的前端,或过多出现在一幅作品的首字。否则,整个字或整幅作品便失去气势,使得‘立’起来的力量锐减,即不能‘造势’。其原因是单字起笔处出现飞白有显散漫,也不合笔法规范;首字过多出现飞白则显轻浮,也不合章法。二者都违背了书法创作的一般规律。二忌一字多飞白,即一般在字的一笔中出现飞白,少有两笔同时出现。倘若一字中过多出现飞白则导致笔画不实,有飘浮之嫌,其原因可能是在运笔过程中没有掌握好轻重徐疾,心(眼)到而手未到,没能控制好节奏。当然,有些书写者故意追求多用飞白之美,这或许值得研究。三忌整篇多飞白。整幅作品中过多运用飞白,易导致松散不实,气断而乏力。飞白在整幅作品中只能起点缀作用,以少胜多,以巧胜多,以精胜多,方可增强整体美。这就要求书写者在创作前充分做好整体考虑。而在具体创作过程中有所变化也是很正常的,那就看书写者的驾驭能力如何了。四忌飞白过长。有人会问,古今书法名家中不是有将飞白拉得很长的例看待,那是风格的展现,是书艺已达到一定境界而情感自然流露的具体表现。一般书写者不要刻意去追求用过长的飞白凸现自我,要打好书法基本功,循序渐进,达到自然表现的最佳境界,方能将飞白运用得长短适宜、挥洒自如。五忌飞白软弱乏力和不自然。仔细研究书写高手的飞白,均刚柔相济,多用中接,水到渠成,浑然一体,神采奇妙。”   皇甫岑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大堆。   蔡邕却是一字不落的听到耳中,最后由心的长叹一句道:“伯喈四十载书窗生涯,竟然不及弱冠之子,惭愧!惭愧!”   听闻蔡邕的感叹,皇甫岑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摇摇头离去。老师说的没错,蔡邕是个痴人,而且还是个倔强的痴人。   倔强不是皇甫岑说的算,他看到只是自己求情未果,但是他却没有看到其他人求情的结果。   比如眼下的阳安公主。   “伯喈先生,这个孩子方才说了什么?”   “呃。”蔡邕看了看眼前的阳安公主,似乎对皇甫岑很有兴趣的样子,随即便把方才关于飞白的事情大体的说了一下,最后还不忘感叹一句道:“此子,学问竟然如此扎实,当日臣在涿县就已经领教过此子的文采,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阳安长公主望着远去的皇甫岑背影,问道。   “只可惜,为人行事超脱常理,偏偏又不拘于俗套。”   “嗯。”阳安长公主点点头道:“却是一个至忠至孝之人。”   “嗯?”蔡邕疑问的看向阳安长公主,不明白阳安长公主为什么会这么说。   “呵,难道不是吗?”成熟女人的阳安长公主用手掠了掠自己的发丝,似乎补充道:“既然救不了刘大人,说的不就是我的王兄?”   蔡邕脸线一阴,今天连番的在阳安长公主面前被戳穿,自己的小心脏已经有些受不了,急忙开口问道:“长公主,不知找老夫何事?”   “跟那个孩子的目的一样。”阳安长公主淡淡地把手指向远走的皇甫岑道。   “呃。” 第26章 蝴蝶效应   洛阳。   当皇甫岑从蔡邕府邸转出来之际,正碰上从后花园把孩子送回去的程普。不错,皇甫岑要程普办的事情就是抢夺蔡邕的幼女,进而威胁蔡邕,但事实上,这一招无效。   “嗨。”街角的巷口处,程普冲着皇甫岑打了一个口哨。   皇甫岑旁若无人的走了过去,并未理会程普,直至巷口深处,皇甫岑才转回身看向跟着自己走进的程普。   “假佐大人,事情办得怎么样?”程普挑了挑眉冲着皇甫岑问道。   “嗯。”皇甫岑点点头,并没有把在蔡邕府邸的事情说与身旁程普,既然事情已然不成,说不说都没有什么意义。而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人担忧。   “我们要回客栈吗?”程普转回身问向皇甫岑。   “不。”皇甫岑摇头道:“我们先去个地方。”   “哪?”   “廷尉府。”   ……   虽然汉承秦制,但东汉之时的司法制度已有改变,西汉初廷尉府的权力很大,从武帝之后,皇帝为了加强中央权利,把廷尉府的权利交由台阁,由尚书同廷尉共同去决议。也开了后世的大理寺同刑部共同辅佐判决的先河。   但因刘基一事已经由尚书台同廷尉府共同做出裁决,已无更改的可能,刘基要到廷尉府交代一下事情,便要即日南下。   经历了蔡府这事儿后,皇甫岑觉得自己有必要要同刘基早早的沟通一下,告之刘基事情的经过。自己昨日把话说的有些死,给人以很大的希望,转瞬间却又要把希望浇灭,这个事实确实有些残忍。但要是不提早透露一下,恐怕当真正的决议下来之时,对刘基的打击恐怕还会更大。所以皇甫岑决定与其让死亡来的突然,莫不如提前透风。   蔡邕的府邸离廷尉府确实很远,不是很近。   两个人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走到廷尉府门前。因为没有名刺,皇甫岑只有在此地等待官差和刘基出来。   眼下刘基要是出来,估计去日南的行程也就提到近前了。   一时间,皇甫岑倒是有点唏嘘之感,没想到自己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成,还浪费了这么长时间。看起来无权无势,在哪个时代都免不了要受人欺负,尤其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一个下层之人活起来,真的好难。社会规律还是很残酷无比的。   就在两人仰头沉思之际,两个官差已经带着刘基从廷尉府走出。此时的两个官差已经不是辽西的两个官差了,是从廷尉府交接处的新人。   “大人。”   “假佐。”看着皇甫岑脸上那淡淡的失落之感,刘基笑着摇摇头道:“怎么,事情办得不如意?”   “嗯。”皇甫岑若有似无的回馈了一声。   “呵呵。”刘基洒脱的抖动自己身上的枷锁,安慰道:“没事,我这不挺好,只是去日南,又不是去什么刑场。”   见刘基这意味深长的话语,皇甫岑沉默不语,一时间,反倒觉得自己真的多余,连这点小事都半不明白。   程普虽然不知道皇甫岑究竟在蔡邕的府邸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方才在蔡府,皇甫岑明明点头的呀,开口急道:“假佐大人,我程普不是……那个……不是妥了吗?”程普吱吱呜呜,有些谈吐不清的说着方才在蔡邕府邸的事情。   “呵。”皇甫岑嘴角苦笑的扬了扬。   “什么事?”刘基知道皇甫岑必定又是为了自己的事情忙去了,只是不知道皇甫岑去的哪里?   “唉。就是,蔡邕,唉!”程普一时犹豫,吞吞吐吐的扬了扬手,道:“算了,还是假佐大人你跟刘基大人说吧,我程德谋是说不出来了。”   程普不是谈吐不行,实在是抢夺蔡邕幼女之事,太过让人鄙夷,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程普怎么能好意思的开口谈及此事。   “你去找的蔡邕?”刘基眉头微皱,他当然了解蔡邕的为人,说起来寻找蔡邕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但是如果方法不得当,恐怕会适得其反。   “是见过伯喈先生。”皇甫岑恭敬地回道。   “蔡伯邕既是不应,也不会同你有太多的不愉快,你怎么会如此这般?”蔡邕是个痴迷文学之人,很少参与党争,有很少与人争执,但是看眼前皇甫岑的样子,却是应该出现了什么不如意的事情。   皇甫岑苦笑,只叹自己太过想当然了,就想凭借挟持蔡邕之女就想办成此事,多有痴心妄想。岂不知,如此这般,反倒是让蔡邕决心更胜。而且最关键的是,自己当时竟然没有压得住自己的年轻气盛,竟然当着蔡邕的面大骂着一些粗鲁不堪的话。   当然,劫持蔡邕幼女一事,皇甫岑也不敢多说。唯恐刘基不满意。隧开口道:“大人,看来是岑考虑不周了,没有想到先生之事有多严重。”   闻听皇甫岑此言,刘基点点头。默然不语。   其实刘基心中早就有数,这些人无非是拿自己的事情同禁锢的那些士人作比较,借故自己乃是废王之子,又是庶人之身,才从辽西开刀,进而威逼天子。   但是禁锢乃是天子心头大患,天子今生今世,恐怕都不会彻底的让禁锢之事平反,而这一切,在葵亥日必定有人要牺牲,很不幸,自己有的时候,不得不来赌这个枪眼。   程普依稀感觉到刘基一事定是关于党争之事,自己家世不硬,自然也没有什么关系,自己要插手恐怕又会适得其反。所幸,程普就摇了摇头,丧气地说道:“唉,按照我老程的意见,咱们就走一步看一步算了。”   “德谋此言有理,今日事情今日做,明日事情明日愁吧。”刘基换上另一幅笑容,对着身旁的皇甫岑道:“走,咱们回客栈,几日后,老夫就南下,正好瞧遍这大好河山。”   皇甫岑没有谈及阳安长公主的事情,所以刘基也不知。   皇甫岑摇摇头,苦笑的看着刘基的背影,心中忽感无力,对着老天,由心的低问一句。   “难道这还真是蝴蝶效应吗?”   ……   皇宫。   “皇姐。”一脸苍白的大汉天子,也就是日后谥号汉灵帝的刘宏,静静地走近一旁双手胸前平放的女子身旁。   她花容月色,虽然年纪三十上下,但是胜在一股成熟的风韵,让人觉得是那么自然,明艳高贵之中尚有一丝温暖。   正是长公主阳安。   “陛下。”阳安长公主翩翩万福,对着面前的刘宏回礼道。   “皇姐。”天子刘宏没有往日那威严的神气,只是点点头,回身到阳安长公主刘华的身旁,道:“皇姐,朕托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陛下,尽可安心。”阳安长公主看着面前的堂弟,刚刚才举行加冠大礼的刘宏,今年才不过二十有一,发丝之间竟然就有了几根白发,应该是朝廷上的担子不轻,压的面前的刘宏好重。   “嗯。”天子刘宏有些无力的点点头,虽然并没有抱怨着什么,但是从十二岁登基时起,他刘宏就已经学会了把所有的感情埋藏在心底,因为他亲眼所见那些士人、外戚,是怎么样祸乱了整个大汉朝的。   “伯喈先生已经答应臣了。”许是见到天子刘宏瘦弱的身影,阳安长公主刘华开口安慰道。   “真的?”语气之中略有一丝欣喜,转瞬却消失殆尽。似乎不相信的转回头看向阳安长公主道:“朕这个老师一向脾气倔强,朕几次向他透露风声,他都一口回绝,皇姐是用什么办法让他答应的?”   阳安长公主笑笑道:“其实臣也没有说什么,伯喈先生就答应了下来。”想想自己这个说法,或许面前的天子刘宏不相信,补充道:“王兄刘基本就无大错,只是朝廷那些人借故而已,相信这点伯喈先生早就看出来。”   “哼!”闻此,天子刘宏的鼻子轻哼两声,不屑道:“伯喈先生不是知道,而是他也参与了此事。”   “陛下这么确信?”阳安长公主惊呼问道。   “嗯。”天子刘宏点点头,信誓旦旦地说道:“天下迟早要乱在这些士人的手中,他们太庞大了,竟然就庞大了让每个人都不得已的去选择支持他们。”   “虽是迫不得已,但是伯喈先生现在毕竟已经答应了我会替王兄刘基求情。”阳安没有多说,太多的政事,自己一个女子管不了,也不能干预朝政。   “朕惊奇就惊奇在此,伯喈先生怎么会这么痛快就同意了呢?”   “这……”阳安回想了几下,嘴唇轻咬,低声自言自语道:“难道真是因为那个孩子的一顿骂?”   “什么?”天子刘宏依稀听见阳安长公主所言,忍不住低问了一声。   “呃。”阳安长公主确实没有想把见到皇甫岑事情说出来,但是听到天子刘宏这么一问,便也不好隐藏地回道:“陛下,臣在刚入伯喈先生的府邸时,却是听到有人在那里大骂。”   “哦?”阳安长公主这么一说,天子刘宏到来了兴趣,低声笑道:“没想到一向爱训斥朕的伯喈先生也能被他人斥责。难得,难得。”   “皇姐,倒是说与朕听,是谁这么胆大?”   “这个人陛下见过。”阳安长公主平静的回复道。 第27章 公主举荐   “哦?”天子刘宏生奇,转回头笑问道:“朕识得的人皆是满朝公卿,这中又有哪一人能敢如此?”   “臣此言,多是猜测。”阳安长公主淡淡地回道。   “哦?”   “陛下上次微服祭拜皇陵,还记得曾与臣谈过的事情吗?”阳安长公主提醒道。   “哦,皇姐,你难道是说那个人?”天子刘宏的脑海中立刻就闪现出皇甫岑那瘦弱的身躯,单薄之中却有几分刚毅,情动之中却有几分冷静。   “嗯。”阳安长公主点点头道:“他亲口说是王兄刘基的属官假佐,看起来应该就是皇兄回来同臣谈及的那个人。”   “那……皇姐,你快与朕说说,那个……那个……”   “皇甫岑。”阳安长公主适时的提醒道。   “对,就是皇甫岑。”天子刘宏似有所悟的回味道:“他太像老将军了。”   “老将军?”听天子刘宏这么一提醒,阳安长公主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自己当时总觉得皇甫岑有几分面熟,别说,却是很像老将军皇甫规。   “嗯。如果朕猜的没错,他定与老将军有什么瓜葛,王兄倒是给朕搜罗了一个不错的人才。”天子刘宏随即想起在尚书台做侍郎的皇甫嵩,安定皇甫一氏竟然有如此多的能人。   “陛下是说这是王兄为陛下招拢的人才。难怪!”阳安长公主现在对皇甫岑当日的所作所为都没有什么其他的意见了。   “难怪什么?”   “陛下,此子才华甚高,对时政也有着自己的不同的见解,他痛骂伯喈先生之言,臣虽然并未听全,但也都听个差不多少。”   “哦。说与朕听听。”   阳安长公主环看了一下四周见并无他人在旁偷听,便把皇甫岑在蔡邕府邸的那一番痛骂一字不落的说与天子刘宏。   “好!”刘宏击案而起,脸上阵阵潮红,似乎还在回味着方才阳安长公主的那些话,许久,便再也站不住,四下徘徊,一遍遍称好,又一遍遍的回味不绝。   “好一个一视同仁,好一个尊师重教。朕怎么早就没有见过此人呢?”天子刘宏回味完这句话,便再也坐不住起身徘徊,时而高唱时而唏嘘。   “陛下。陛下。”许久公主阳安唤醒一旁的天子刘宏开口道:“陛下,此人年纪虽然尚轻,却是一个可塑之才。”   “嗯。”刘宏点点头,似乎在做着什么决定似的,好久才转回身毅然决然地说道:“皇姐,朕决定了。”   “决定了?”   “嗯。”天子刘宏向前跨前一步,声音虽小,却回荡在整个嘉德殿上,久久不散。   “刘基我要保,皇甫岑我更要用。”   ……   客栈。   皇甫岑匆匆地打理好行装,把一切都已经准备好,才推开房门来到刘基的寝内。   “哦,假佐来了。”刘基整理着自己的书籍,抬头看了眼面前的皇甫岑随意的问道。   东汉,造纸术就已经成型了,蔡伦造纸发生在公元105年,而皇甫岑现在生活的年代是176年夏,整整过了大半个世纪的发展,基本上造纸已经很普遍,所有一般有权势的贵人家中所藏之书,大多数已经换成纸质。   “太守。”皇甫岑走到刘基的身前,低声道:“南下日南,我……”   皇甫岑这一踟蹰,到让身旁的刘基转回身盯着皇甫岑,问道:“怎么想通了,不随我去了。”   “不。”皇甫岑解释道:“反倒是大人误会岑了,岑来此只想告诉大人,这一路,岑必定平安护送大人南去。”   刘基没有欣喜,也没有不悦,只是眉头下沉,仔细的盯着面前的皇甫岑,一字一音地问道:“假佐,你跟我说说,你这么维护我是不是有什么……”   为名图利,汉末很多人都愿意用这种方法来获得名声,进而得到郡官欣赏,然后在举孝廉,一步登天。   皇甫岑知道刘基说的是什么,摇摇头,随口道:“岑本就无心辽西之事,只因受义兄之托,才护送大人南下。”   “为兄弟情谊,却是你皇甫岑的为人。”刘基点点头道:“不过,我倒是真想知道你最后为什么又改变对我的看法了呢?”   “这个。”皇甫岑嘴角微挑,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低声道:“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那些人让我看不惯吧。”   “也就是说,你看不惯的人,你都要反喽。”刘基不相信这是皇甫岑的真话,开口道:“年轻人,什么事情都要想好而为之,这趟日南之行你真的想好了?”   “呃。”   只是一点停顿,便将皇甫岑的犹豫表露无遗。   “你难道不想想自己今后该何去何从?”   刘基此时说话的神态同当年卢植跟皇甫岑说的那些话几乎是一模一样,每个字都无差别。   “我还有希望吗?”   这一声自问,仿佛就像是压在皇甫岑心中的大石,多日来受到的压力。谁也没有想到穿越竟然也可以如此艰辛,从穿越为婴儿开始,就开始了一段不同寻常的旅程,每一步走来都是艰辛和苦涩,当他亲手断绝了谋反、士人这两条能博取一生荣耀之时,皇甫岑就注定了没有路能走下去,要不今生就这么浑浑噩噩的等死,等到大汉衰败,等到天下糜烂。   “可是人活着总要有些什么追求。”刘基放下手中的书简,慢慢地转回身看着眼前的皇甫岑。   “那么,大人你的追求又是什么?”皇甫岑抬头看着面前的刘基吐字清晰的问道。   “我的追求。”刘基双眸似乎有些湿润,抬头看着窗外漂浮的白云,低声道:“我没有追求,但是我却有抱负。”   “我没有追求,但是我却有抱负。”短短地一句话敲击着皇甫岑的心上,这一刻,皇甫岑的小心脏有些怦怦萌动。   “我的抱负,说起来很可笑,就是要疆场之上建功立业。”   “大人也曾有投武之志?”皇甫岑转回身笑着看向自己身旁的刘基,问道。   “呵呵。”刘基淡淡地耸耸肩,笑道:“说起来假佐大人可能有些不信,但是说实话,自从见过令尊之后,我对这些人就的看法就不同了。”   “哦?”皇甫岑转头看向刘基,问道:“大人见过我父?”   “呵呵。要不你说我怎么觉得你眼熟?”   “原来如此。”皇甫岑点点头,似有所悟。“所以大人便去往辽西了?”   “是也不是。”刘基踱步走到皇甫岑的身旁说道:“我去辽西是陛下的原因。”   “陛下?”皇甫岑看了一眼刘基道:“大人果真还是陛下的人啊!”   “呵。”刘基一耸肩,笑着看着皇甫岑道:“我已年近五旬,才能有幸得陛下提拔这待罪之身,你说要是你,会不会选择这个机会?”   “我会。”   刘基浅浅一笑,双手一摊,道:“这不就得了,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他有人性、道德,还有理想、梦想。”   “可是大人却没有想到你自己会成为这场政局的替代品。”皇甫岑转回身看向刘基,淡然地说道。   “总要有人牺牲的。”闻听皇甫岑这忽转直下的问答,刘基调转身躯,让自己背对着皇甫岑,语气之中却饱含无尽的辛酸道:“有些人必须要这条路当基石,所以,很好,我就只有如此了。”   “大人觉得这样值得吗?”虽然不知道刘基底受了天子刘宏什么指使,但是皇甫岑忍不住的低问着。   “值得。”似乎觉得眼中的水分已干,刘基转回身看向皇甫岑笑笑道:“有什么不值得,还是那句话,人活一世,总要有点追求吧。”   “嗯。”皇甫岑似有所悟的点点头。   卢植、刘基、张奂、段颎、蔡邕,这一路,皇甫岑接触过的人,他们是汉末的基石,也是大汉各色的代表,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一份坚持,为了这些梦想,他们付出,即使没有收获,他们奋斗过了,所以他们没有遗憾。   自己却有。   毕竟自己没有争取一份该属于自己的努力。   此时,寝外传来了一阵慌乱的声音,是程普。   “假佐大人,假佐大人。”   “呃。”皇甫岑同刘基相视一眼,同时望向门外。   程普匆忙跑进来,喘着粗气道:“假佐,假佐,天子使臣到了,天子使臣到了。”   “天子?”皇甫岑一怔,不明所以的向外望去,自己什么时候见到过天子。确定道:“德谋你没听错吧,是找我的?”   “嗯。”程普有些激动,这辈子都没有见到过皇帝,没想到今天就能看到了。   “是真的。”刘基似有所料的回应着身旁的皇甫岑,拍拍他的肩膀道:“去吧,见见陛下的使臣。”   “大人。”刘基的意味深长,让皇甫岑多有几分不解的回头看向刘基。   “呵呵,假佐,这是刘某今生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呃。”皇甫岑依稀感觉到什么交易的意味,对着刘基肯定的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对了,这趟南行,老夫不打算带着我的家眷前去,她们就留在洛阳,我的两个女儿就由假佐照应了。”   闻此,皇甫岑的身子颤了颤,然后,走。 第28章 名士清议   皇甫岑并不清楚刘基说的是什么意思,是什么交易。   但此时的嘉德殿内,已经吵翻了天。   有些人在同天子刘宏变相的讲条件,有些人则把眼下的事情当成交易。总之所有的人都开始在一场小小的朝议中博弈。   ……   “陛下,原辽西太守乃是罪人之身,不可再赦。”脸色难看的光禄大夫杨赐跨前一步,向天子刘宏说道。   “可是刘基镇守辽西,政绩卓越,就不能将功折过,赦免他?”   “陛下,刘基乃是渤海王子嗣,本是待罪之身,德蒙陛下赏识,才能身居要职,如今又犯大错,臣以为刘基不能赦免。”时任尚书郎的张温在一旁司徒袁隗的眼色下,出列附和道。   “嗯。”天子刘宏不耐的扬了扬手,道:“陈年旧事,这些朕都知晓,都知晓。”   殿下众人抬头观瞧天子刘宏的脸色,纷纷瞧出刘宏的不悦,很多胆小懦弱的官员已经不敢在开口。如若往常士人正处弱势,必定不会同天子刘宏争此事,但眼下正值葵亥日,所有的人都在观瞧朝廷的局势,尤其这些赫赫有名的大儒正想借助此事,进而要求灵帝赦免党人,解除禁锢。   所以,身为名门之后的袁隗终于开口道:“陛下,既然知晓此事,就更不能法外开恩。”   袁隗,袁绍、袁术的叔父,南阳袁氏,四世三公,出身显赫,年纪虽然不如杨赐、陈实、段颎相比,但如今也是高举三公之一的司徒之位,就是士人之首的杨赐等人也是不及袁隗官职。在眼下的士人当中也是领袖之姿。但他还有一个关乎皇甫岑的事情,他的结发之妻,正是大儒马融之女,同皇甫岑的母亲马氏乃是堂姐妹。   “陛下,老臣有一言不得不说。”众人转目观瞧,唐殿下一白发苍苍的老者跨步向前,走到天子刘宏的近前,颤声道:“老臣以为,当年渤海王一事虽有定论,却并没有真凭实据,证实渤海王谋反,老臣虽然不想给渤海王翻案,但是老臣恳请陛下恩带其子嗣。”说话的正是汉室之中德高望重的老臣刘宽,眼下是天子刘宏的光禄勋,又兼汉室宗正,涉及到汉室的事情,他自然也是最有发言权的人。   言尽,朝堂上下,脸色不一。   当中尤以天子刘宏身旁曹节的脸色难看。   光禄勋刘宽本是好心,解救太守刘基,却无意之中办了坏事,当年诬陷渤海王刘俚谋反的正是曹节、王甫等人,此事如果不提及当年旧事,刘基尚还有一线回旋余地,但是眼下刘宽此言却无意之中的得罪了宦官曹节和王甫,本就是不得士人支持,眼下又得不到宦官的支持,一时间,刘宽无意之举便把刘基推向了更难出的风口浪尖中。   “陛下,老宗正此言差矣,先帝曾亲下旨意,割除渤海王的名爵,贬为庶人。今番无凭无据,就提当年案件,是不是有些草率。”见宗正刘宽出面求情,张温自然明白自己身后的士人们是什么意思,跨步向前的阻拦道。   “陛下,臣也以为,老宗正所言不实,渤海王一案,早有定数。”张温言罢,一旁的士人纷纷开口阻止。   “嗯。”天子刘宏不悦的低音一句。这些人干什么。   身旁站立的太监曹节急忙冲着殿下的许训、许相父子使眼色,示意两人出言,许训、许相父子当年与曾参与此事,趋慕宦官曹节、王甫,诬陷渤海王一案他们有份。   两人当然明白,此时绝不能给渤海王一案翻案的机会。   “陛下,臣以为,渤海王和先帝已经故去,此事多提,恐有……”许训这种老滑头,只要曹节一使眼色,便能看出曹节心中是怎么想的。   “嗯。卿所言不差。不提,不提。”   天子刘宏他也不想得罪自己身旁这些依赖的宦官,随即冲着一旁的杨赐等人说道:“但是刘基却托皇姐给朕举荐了一个人,朕想调任身边,做个太中大夫。”   东汉,太中大夫乃是光禄勋的属官,经常陪伴在皇帝的身旁,伺候着皇帝的衣食住行,可以说是天子刘宏的心腹。所以听及此事,堂下文武百官纷纷转回头转目观瞧天子刘宏。   “不知,刘基所荐何人?”司徒袁隗转身出列问道。   “安定皇甫岑。”   “安定皇甫?”堂上众人四目相视,最后目光全都聚焦在堂下侍郎皇甫嵩的身上。皇甫嵩乃是安定皇甫后人,出自同一地,那么想来皇甫嵩也应该知晓此事吧。   闻听此言的皇甫嵩身子一颤,双眸流露出一丝不敢相信的神情望向龙椅之上的天子刘宏。   “陛下,辽西每四年选举的孝廉如今已经入朝,不知道刘基如今是以何方式举荐的此人?”未等杨赐等人开口,一旁的崔烈已经开口问道。   堂上这些人没有谁能比崔烈紧张的,崔烈一脸严肃的盯着天子刘宏,“皇甫岑”这三个字他太熟悉了,简直就熟悉的不可能在熟悉了,自己的侄子崔珏悄然无息的死讯传到崔烈耳中后,崔烈就严重怀疑是不是“皇甫岑”动的手?   “嗯。”刘宏不耐地回道:“就是私下里的推荐。”   “哦,不知此人年纪几何,出身哪家?又……”   “咳咳。”汉灵帝不悦的轻咳几声,以表示自己的不满道:“此子年不及弱冠,安定朝那皇甫老将军的家人,师从东观博士卢植卢爱卿,朕只是想让此人入宫陪朕。”   “轰!”   本应该肃静的嘉德殿,嗡的爆发出一阵低哄之音。   皇甫规仅有一子,却是早亡,如今继承衣钵的也不过就是他的长孙皇甫郦皇甫文达。怎么突然间就冒出来个皇甫岑。   同样震惊的还有昔日皇甫规的老部下,他们纷纷把头转向皇甫嵩,他是皇甫规的子侄,应该知晓此事。   但皇甫嵩却没有出言,关于皇甫岑的事情他不能确认。   而同样震惊的杨赐、陈实、崔烈等人纷纷把目光转向卢植,当日涿县的酒宴上的事情,虽然众位名士归来后闭口不言,但是事情哪有不透风的墙,无形之中,便有如一阵旋风似的席卷着整个大汉士林,皇甫岑如今便已经站在风口浪尖上。   “陛下,此人,臣却有耳闻。”崔烈及时跨前一步,开口道。   “哦?”天子刘宏不知道涿县的事,见堂下众人的反应,还以为崔烈等人应承:“爱卿,有什么要说?”   “陛下,臣听闻此子狂妄轻悖,不可为陛下属官。”   “陛下,臣也听闻此子常常放浪形骸,无什么本事。”   “陛下,臣……”   ……   未等天子刘宏再开口,堂下的众人已经纷纷把皇甫岑入仕这条路堵塞。   “哼。”天子刘宏脸色渐红,把心中的不满强压在心中。不发一言。没有想到自己只是要皇甫岑入朝,却没有想到引来这么多人的反对,反而他们倒是同气连枝,让天子刘宏大为不满。   太尉段颎位列文官之首,双目本是闭合,听着身旁人的启奏,心知此事已然不成,本想附和举荐一下皇甫岑,也不再谈此事,转而开口道:“陛下,明日既是葵亥日,我大汉曾有先例,葵亥日大赦天下,臣段颎奏请陛下明日大赦天下,以安四地民心。”   闻听此言,天子刘宏点点头,面上微露满意的表情。   “臣也以为葵亥日大赦天下,那是社稷之福,大汉子民之福。”许训和许相等人见天子刘宏不悦,同时开口说道。以缓解天子刘宏的心情。   “嗯,卿等奏议,朕以为甚好。”天子刘宏想起各地纷乱的起义,脑袋就是一阵头痛,借此时机大赦天下,以安民心也未尝不可。借此,正好赦免刘基南行一事,太尉段颎太对自己心思了。   见满堂文武皆赞同大赦天下,唐下杨赐看了一眼袁隗,两人似乎就在此时达成共识,似乎在他们看来,事情已经成熟,是该要向天子求情的时候了。   “陛下,臣等以为葵亥日大赦天下,甚好。”   天子刘宏知道殿下这些人的心思,道:“既然诸位都认为明日理当大赦天下,正好就连刘基的事情也特赦了吧?下诏拟旨吧。”   “陛下,臣等有事要奏。”杨赐率先出列道:“大赦天下,理应一视同仁,如果特赦刘基,臣等恭请陛下大赦党人,解除禁锢。”   “臣等也以为如此。”身后张温、袁隗等等满朝公卿除了寥寥几人,接连跪倒在天子刘宏的近前。   “啪!”   “不行!绝对不行!”天子刘宏怒极而起,一下拍在自己的几案上,脸色绷紧的盯着堂下众人。   “陛下,臣等……”   “不行,就是不行!”   一声力吼,天子刘宏已然起身,大声斥责道:“此事休要再提。朕既是特赦不了刘基,也绝不会答应解禁。”言罢,转身离去。   一场朝议,刘基没有特赦,皇甫岑也没有成功引到自己近前,反而这些士人还想解禁,天子刘宏的怒火已经处于迸发的边缘。 第29章 不问鬼神   从嘉德殿上走出的天子刘宏没有停留一刻,脸上带着怒气,闷闷不乐的离去。   “哼!”   一路上,天子刘宏说的最多的事情恐怕就是这个字了,他没有想到如今宦官权势滔天的时候,这群士人竟然还在同自己作对,不仅刘基没有被特赦,就连皇甫岑都没有招致自己的身边,这才刚走几步,怎么就这么难啊!   “陛下。”一个声音尖锐的小黄门胆怯的走到天子刘宏的身边,轻声的提醒道。   “嗯?”天子刘宏不悦的轻哼一声,低问道:“什么事情?”   “陛下,皇甫岑已经来了。”   “哦?”闻此天子刘宏才有一丝欣喜,转过头去,对着小黄门,问道:“现在何处?”   “正在宫外等候诏宣。”小黄门低声回道。   “哦,快把他带到朕的御书房。”   “诺。”   ……   皇宫之外。   皇甫岑此时的状态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努力的摆正自己的姿势,毕竟是第一场要见大汉皇帝,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刘基介绍的,但是皇甫岑只想确定日后谥号为汉灵帝的刘宏是不是个昏君?亦或者这个人是个天才。   不论是昏君,还是天才,皇甫岑知道能当上皇帝的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当然,如果这个人有雄心壮志,自己又跟他情投意合,自己不介意跟他谈谈理想和改革,毕竟要想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还是需要后台的。   而又有什么样的后台会比皇帝还要大呢?   答案是没有的。   所以,第一次见天子刘宏,皇甫岑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你。”从皇宫之内走出的小黄门用手一指皇甫岑,略有几丝不屑道:“你,陛下宣召。”   “嗯。”皇甫岑不悦的抬头看了一眼小黄门,知道这些人眼下正得天子刘宏的倚重,得罪不得,压制住心中那一丝不忿,然后开口问道:“有劳公公带路。”   “好说,好说,嗯。”款款几个字,小黄门已经靠到皇甫岑的身旁伸手示意了几下。   “呃。”皇甫岑一怔。   “装什么傻啊!”小黄门尖锐的嗓音不悦的一哼,顺带着还瞥了一眼皇甫岑。   “哦。哦。”皇甫岑点点头,凑到小黄门的身前,从自己的衣袖之中赶紧递过去几锭银钱。   “嗯。”小黄门掂量一下手中的厚重度,才有一丝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走吧,进宫别乱看,咱家怎么向陛下行礼,你就学着点。”   “嗯。”皇甫岑暗骂一句,然后小心翼翼的跟着小黄门往宫内走去。   转过层层小路,亭台阁楼后,时间也过去近半个时辰,皇甫岑才赶到皇帝的御书房。   “你先等着,咱家去跟陛下禀告一声。”   “公公先行。”皇甫岑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去,等着接下来要见这个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皇帝——汉灵帝刘宏。   不一刻,便听见御书房内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诏皇甫岑进来吧。”   闻此,皇甫岑再次打理衣襟后,等待。   “嗯,陛下宣你进去。”小黄门转回身看着皇甫岑说道。   “哦。”   打开御书房的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熏香,皇甫岑有些受不了这个味儿,也许是过敏,竟然有失体统的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你……你……”小黄门看着自己衣袖之上的口水,就是一阵干呕,然后指着皇甫岑喝道:“你竟然……竟然……”   “嗯。”天子刘宏不悦的轻哼两声,然后看着皇甫岑说道:“进来说话。”   “哦。”皇甫岑点头回应,然后跨步向前迈入。   “还不谢恩?”小黄门脸色十分难看地说道。   “谢陛下。”皇甫岑这才了解,见皇帝竟然如此麻烦。   “都出去吧。”天子刘宏挥挥手让身旁的伺候的宦官相继离去,然后从龙椅之上走过来,看着皇甫岑道:“抬起头回话。”   “呃。”皇甫岑不明所以,古时见皇帝是件非常严肃的事情,不能胡乱开口讲话,皇帝问一句才能答一句,更不用说抬头直视面前的皇上了。可是汉灵帝竟然让自己抬起头来说话,呃,自己没有听错吧?   “怎么,不敢?”天子刘宏这不是第一次见到皇甫岑了,所以对皇甫岑也没有仔细的打量,随意的开口问道:“这好像不是你皇甫岑的为人吗?”   “呃。”皇甫岑听这个声音有些耳熟,而且听眼前这番话,貌似天子刘宏对自己还很熟悉。好奇心害死猫,当然作祟,皇甫岑也不例外,不过当他抬起头直视天子刘宏的时候,嘴已经比不上了。   “你是?”   “对。”天子刘宏放下手中的书简,走到皇甫岑的身旁,笑着说道:“没错,朕就是在邙山皇陵你见到的那个人。”   “臣……惶恐。”一惊错愕之后,皇甫岑脸上的汗珠就滴落下来了,身子便再也僵持不住的跪倒在天子刘宏的近前,跪拜称颂道:“臣,见过陛下。”   “起来吧,都说不用多礼了。”天子刘宏不耐的挥挥手,然后低声道:“朕已经让左右都退出去了,你也不必惊慌了。就当你我在邙山就好。”   “邙山就好?”皇甫岑眼珠急转,似乎想到面前的天子刘宏要说些什么,心中暗叹这个天子果真不是历史上所说的那样,这应该是一个很有志向的天子,隧点点头道:“陛下想问什么,臣如实照答。”   “嗯。”天子刘宏点点头,转回身看着皇甫岑问道:“你不好奇是谁引荐的你?”   “应该是刘基大人。”皇甫岑回忆了一下,看起来这事情在邙山一拜之时,自己就已经被天子刘宏相中,进而被刘基引荐。   “倒是不错,只是还有一人没猜出。”刘宏并没有把话题急于转到时下政局上去,反而问及其他的。   “哦?”皇甫岑挑挑眉,疑道:“那是段公,还是家师?”   “呵呵。”天子刘宏转回座位,端起一杯茶水,自饮了起来,笑道:“再想想,如果不是她把你的事情跟朕说过,也许朕并不会招你入宫。”   “事?”皇甫岑恍然大悟,自己初入洛阳,除了在邙山祭拜先祖,也就只见过段颎等人,那么举荐自己的竟然就是那在蔡邕府邸的阳安长公主,这么说来,想到这里的皇甫岑脸上冷汗涔涔,后背已然冰冷。   天子刘宏见皇甫岑明白,满意的点点头。   “陛下,臣当日所说……”   “朕都知晓了。”天子刘宏笑笑地打断皇甫岑的谈话,转而笑道:“你所说的都深得朕心。”   “呃。”皇甫岑一怔,本来有一分想掩饰的意思,也不好在多开口掩饰。   “呵呵。”天子刘宏转回头看向皇甫岑,然后说道:“你的一视同仁论,尊师重道论,朕都相当喜欢。”   “呃。”皇甫岑一怔,随即怔了怔自己的姿色,看着面前这个年纪不过同自己差不了几岁的天子刘宏,这初步的几次试探,皇甫岑绝对看不出来这就是那个后世被人称为荒淫无道的汉灵帝,把大汉带入衰亡脚步的桓灵二帝。   其实皇甫岑不知道,灵帝从做上皇帝的那天起,他的心理就被一个可怕的阴影笼罩着。随着灵帝在阴谋和险恶四伏的宫廷中不断长大,这个阴影不仅没有消失,而且越来越厚重。渐渐地,他对皇位与皇权形成了一种异常敏感以至于脆弱的心理,总是恐惧有人图谋社稷,觊觎王位,侵夺皇权,就像他突然得到皇位那样,又在突然间丧失。第二次“党锢之祸”,也正是因为如此发生的。   “怎么?”天子刘宏转回身走回自己的座位,然后开口道:“难道,见到朕,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还是你皇甫岑也是凡夫俗子。”   语气之中略有一丝无奈和苦笑,还有淡淡地失望。   “陛下。”皇甫岑今天决定就这么豁出去了,然后抬头看着面前这个有些落寞的天子刘宏道:“不知陛下想听些什么?”   “呃。”皇甫岑这突如其来的直言,让天子刘宏很欣喜,隐隐有些躁动的看着皇甫岑,问道:“朕想求贤,但不知道你是不是那个朕需要的人。”   “臣是不是都无所谓,因为大汉子民众多,总会有陛下想用的人,臣只想知道……”言至于此,皇甫岑重新凝视天子刘宏。   “卿想知道什么?”   “陛下的魄力、信心,还有理念。”几个字,皇甫岑是从鬼门关中走过来的,从一开始跨进御书房,皇甫岑就在测量这面前的天子刘宏究竟是不是自己要的明君。所以当天子刘宏以诚相待之际,皇甫岑只有开口问道:“只有圣明的伯乐,才会千里马。”   “你是想效仿贾生?”   贾生,贾谊,西汉文帝时,曾深夜召见贾谊入宫,询问鬼神之事。   “陛下,臣不是贾生。”皇甫岑目光炯炯,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帝刘宏,一字一言道:“当然,陛下也不是文帝。”   “呵。”天子刘宏笑笑,走到皇甫岑的身旁,目光也不躲避,看着皇甫岑道:“朕—不—问—鬼—神!” 第30章 长亭诀别   皇甫岑从皇宫之内走出来后,就一直处于极度忐忑之中,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遭遇,世事无常。但皇甫岑从踏出皇宫那时起,就决定从今以后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提及同天子刘宏见面的事。谈话的内容,皇甫岑只想一辈子封存。   而皇甫岑也因为那一日的叙谈,最终被天子刘宏用另外的方法留在了洛阳。当然事情也没有变得那么顺利,蝴蝶效应确实起来了,刘基依旧没有得赦,被逼往日南。也许正是因为宗正刘宽的一席话,宦官曹节,士人袁隗,朝堂之上最为倚重的两个派系如今达成一种默认。   放逐刘基,对士人,对宦官都好。   洛阳。长亭外。   送行的人很少,除了皇甫岑,也只剩下程普和两个官差。   “假佐。”   “大人。”皇甫岑微微弯腰,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面前的刘基,如果没有自己突然插这么一杠子,也许历史的蝴蝶效应就不会出现,那么刘基也会平安无事。看来太尉段颎、博士蔡邕、老师卢植,即便是皇帝刘宏也没有能在最后关头解救刘基。 ㈧_ ○_電_芓 _書_W_ w_ ω_.Τ_ Χ_t_零 _ 2 .c_o _m   他的身份敏感,他的地位敏感,他的时机敏感。   敏感到很多人都忌惮着他。   刘基心中有些感慨,回头看了看程普道:“德谋,我同假佐说几句话。”   程普点点头,闪到一旁。   让过送行的程普,还有两个官差,皇甫岑走到刘基的近前问道:“大人,有什么交代的你就说吧,岑能办的定当效力。”   “咳咳。”刘基轻咳两声,笑着摇摇头,道:“该托付的,当日我也托付了,我想跟假佐说的不是那些。”   “呃。”皇甫岑侧目观瞧。   “你同陛下见过了?”刘基转头看着皇甫岑。   “大人不必问岑,岑发过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在说此事。”   “嗯。”刘基点点头,笑道:“假佐能留在洛阳,我这一生也算是为刘汉做了点事情,此一去无怨矣!”   “大人力荐之恩,岑今世不忘。”皇甫岑弯着腰,对着面前的刘基深深一礼。   刘基没有理会皇甫岑,只是语音很小地说道:“陛下如何?”   “天纵英才。”皇甫岑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脱口而出。   “嗯。”刘基转回身,望着前方白茫茫的雾色,略有一丝说不清的口气道:“可惜,陛下生不逢时。”   “不。”皇甫岑断然否决道:“岑以为眼下却是陛下奋发图强的时机。”   “是吗?”刘基嘴角微挑,摇摇头道:“以陛下现在的手段很难能赢得这场胜仗。”   “呃。”皇甫岑不明,虽然知道刘基口中的胜仗,应该是门阀同汉室权利之争,但是皇甫岑明明记得半个月后就是第二次党锢之祸开始,那场胜仗是宦官在天子刘宏的支持下成功取得胜利的,但是眼下的刘基怎么会这么说呢?   “如果,一旦陛下受到挫折,那么等待陛下的就必将是……”刘基转回头看着皇甫岑道:“呃,我想说的,你应该知道的。”   “物极必反。”也许真印证了刘基的话,才会有荒淫无道的汉灵帝刘宏,不过如今自己已经走上历史这条大道了,那么自己还会这样看着天子刘宏走下去?也许有了自己,天子刘宏的嗜好就应该换一个吧?   “你可以这么理解,也可以换个方式理解,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言此,刘基语气停顿,转回头,目光森森地盯着皇甫岑道:“千万别太认真。”   此话一出,皇甫岑冷汗便下了几分,自己当真有些较真儿了,而且也把天子刘宏当成伯乐了,甚至有种惊喜,但是面前刘基的一番话,无疑点破了那敏感的窗棂纸。   “皇权就是皇权,君臣永远只是君臣。”   “嗯。”这句,皇甫岑在后世的电视中听过无数次,不过只有在自己穿越过来后,皇甫岑才感觉到,这句话究竟是多么的至理名言。   “而且,奉劝假佐一句。”   “大人请讲。”皇甫岑看向刘基道。   “千万不要去想扳倒宦官。”此时刘基的语气却是越来越低沉。   “呃。”皇甫岑摇摇头,随即笑道:“大人多虑了,岑还从没有想过与他们打交道。”   “会的,会的。”刘基回身拍了拍皇甫岑的肩膀道:“等哪一天陛下真的把你当成手里最后一张牌的时候,你不找他们,他们就该找你了。”   “呃,大人难道是想以你的教训,告诫我吗?”皇甫岑转身问道。   “算是吧。”刘基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遇赦,不要说自己所犯的错位,就单单因为自己的身份就不可能有机会重新入朝,即便天子刘宏也没有想过真正的重用自己,自己不同皇甫岑,皇甫岑是将门之后,却不是士人之后。他的发展还很大,路也还长着呢。   听此,皇甫岑收敛自己的笑意,双目放出一丝凌厉的光芒,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愿如此。”刘基收手,整理了一下衣襟,转即笑道:“好了,我该说的也都说了,假佐大人心中有数就好,现在就与假佐别过。”   皇甫岑弯了弯身子,愧疚地回道:“大人放心,你的家小,岑定当皆尽而为。”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言罢,两个官差便带着刘基上路。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此情此景,皇甫岑倒是很想把这首后世送别名曲唱与眼前的刘基,这个人也许只是自己人生中匆匆一过客,但是他绝对是能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人,而且他也注定要改变自己。   “假佐。假佐。”程普唤醒一旁目光极远的皇甫岑,道:“大人已经走远,我们回去吧。”   “嗯。”皇甫岑点点头,淡淡道:“走,去段公的府上。”   “好嘞!”程普大喜,这么一谈,应该就是自己入北军的事情了。   “呵呵。” 第31章 洪都门生   熹平五年闰五月。   今逢闰月,刚刚过去的五月,皇甫岑把程普引荐给了太尉段颎,段颎对程普很满意,在他的安排下,程普直入北军,虽然只是担任了一个小小的伍长,但因是太尉段颎引荐,程普备受北军中侯的重视。   皇甫岑则留在洛阳,去了辽西郡假佐之身,等待天子刘宏随时传唤。当然,天子刘宏也适时的再次提倡建立在洪都门建学,在宦官曹节等人的支持下,满朝士人最后不得不向朝廷妥协。而皇甫岑则被天子刘宏招为洪都门生。   这也整整比历史上提前了两年的时间。   洪都门学作为中古古代历史上第一所研究文学艺术的专科院校等上舞台。   它的后台是皇帝,也是宦官;它的敌人是士人,也是太学。   “呵呵。”皇甫岑苦笑着摇摇头,心中暗暗盘算着,如今的自己恐怕已经被士人化为宦官一系,是攀龙附凤,趋慕富贵的小人。不过自己却并不太在乎眼下这些人的眼光,从涿县开始,自己就已经走上了另一条道路,与士人背道相驰。自己现在考虑的是,这个洪都门生会不会像后世一样就这么落寞下去,沦为宦官手中的权柄,皇帝的御用文人。   外有士人打压,能入鸿都门的大多数都是寒门子弟,有才之士不屑同宦官一路,自己要是依靠鸿都门来拓展自己的关系网,恐怕会很难,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鸿都门生的名望转变一下,让天下所有的寒士聚集于此。   想着的时候,皇甫岑抬眼即到鸿都门,鸿都门学建于此,故此才有鸿都门生的称呼。   “皇甫兄,你可来了。”   未等皇甫岑跨入鸿都门的大门。门外的一个鸿都门学学子迎了出来。   “嗯?”皇甫岑不明的挑了挑眉,看清眼前这个人正是鸿都门新招的学子毛弘,年纪不大,也就跟皇甫岑的年龄相仿,但为人灵巧好学,才进得这鸿都门为学,不过说实话,皇甫岑对鸿都门学倒是有些了解,知道眼前的毛弘以后是一位书法大家。接道:“什么事情,如此慌张?”   “不好了,不好了。”毛弘脸上的冷汗涔涔,转回头看向眼前的皇甫岑道:“皇甫兄,你快进去看看。”   皇甫岑见毛弘也说不清楚什么,脸色下沉,脚下不敢耽搁,快速走入鸿都门内。   刚一进学堂,便见有一人横躺在那里。身旁急匆匆的围着一众洪都门生。   “出了什么事情?”皇甫岑把身旁众人推开,转回身问向自己身旁的同窗。   地下躺着的正是梁鹄,皇甫岑的师兄,也是洪都门生中的娇楚。他的八分书,现在便已经天下扬名。   而梁鹄也正是日后的草书大家,东汉一朝,同邯郸淳有大小字之称。成就也不过就稍逊张奂的两子张芝、张昶而已。梁鹄早有盛名,多受天子刘宏重视,日后曾任幽州刺史,也算得上是一位能吏。更重要梁鹄此人同皇甫岑是同乡,皇甫岑安定朝那人,梁鹄是安定乌氏人。从皇甫岑入鸿都门后,两人的交往颇善。   眼见躺在地上的梁鹄如此情况,皇甫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转回身问向毛弘道:“说,出了什么事情?”   “梁鹄师兄,是……是……”毛弘急得说不清。   一旁的其他学生在一旁说道:“方才太学的学生来此挑衅,梁鹄师兄为我们抱打不平,但……但。”   闻此,皇甫岑双目精芒闪烁,闷闷不语。转而去看地上梁鹄的伤势。还行,梁鹄不是因为被打而伤,浑身上下也没有什么伤痕,倒是脖子上有道疤痕。   “梁师兄自己上的吊?”   “嗯。”此时毛弘已经缓过气来道:“嗯,梁鹄师兄被太学之中有个叫崔巨业的侮辱,说咱们鸿都门生出身低微,又是宦官的……宦官的……”   “咳咳。”   未待皇甫岑在问些什么,从内堂走过一老者,开口轻咳两声,打断身旁众人的纷纷攘攘。   “老师。”   “老师。”   ……   看见这人,所有的洪都门生都纷纷朝着那人施礼。   此人正是鸿都门博士,主教洪都门生的教习先生。此人名叫师宜官,是南阳有名的寒士,早年为人性情率真,故屡屡不被当时名士相容,其人性嗜酒,早年家贫无酒,曾卖字买酒,可见性情耿直,而且确实写得一手好字,毛弘、梁鹄等人也是他的弟子,很多鸿都门生当时都是看着师宜官的面子才来此求学。所以师宜官在洪都门生中的地位也很好,基本上说一不二。   “师父。”皇甫岑起身,对着师宜官说道:“师兄没有什么,只是昏厥过去,回去调养一下就好。”   “嗯。”师宜官点点头,因为年纪的原因,此时的师宜官已经把事实看得很开,眼下之事虽然自己没有看到,并适时的阻止,但是师宜官也不想因为此事而得罪士人。   “师父,你看……他们这群太学生欺人太甚,我们得为梁鹄师兄报仇啊!”此时见师宜官归来,毛弘就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地喊道。   “对,对。”身旁附庸之声一片。   “嗯。”师宜官低头不语,抬头看了眼皇甫岑,知道皇甫岑是当今天子刘宏亲自招来的洪都门生,与他人不同,而且朝廷上的风言风语,师宜官也听到不少。皇甫岑是什么为人,又是怎么样的人他们都很清楚。   “师父。”皇甫岑让过身旁的同窗,把师宜官请到一旁道:“师父,你是担忧我们鸿都门刚刚起步,还不便与太学生发生矛盾吗?”   “嗯。”师宜官点点头。   “师父,以弟子来看,我们大可不必软弱可欺,如果这一次我们示弱,可能天子那头也会闷闷不乐,就连眼下这天下学子都看轻我们鸿都门生,认为我们鸿都群小。”皇甫岑不是个爱多事的人,但是为了鸿都门能有更好的名声,皇甫岑决定今天自己要舍出去。   “你打算怎么办?” 第32章 忘恩负义   “你打算怎么办?”   “岑只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皇甫岑脸色铁青,对神身旁的师宜官弯了弯身子,不卑不亢地回道。   “可要是……太学博士那里?”师宜官还是对眼下这帮士人多有忌惮。   “放心,岑知道该怎么办。”皇甫岑收回手势,嘴角微挑,笑道:“我只是替卢师教训一下这些人。”   太学,经常会有东观博士前去教学。卢师即为太学博士,自然也是太学诸生的老师。   “嗯。”师宜官点点头,是个脾气耿直的老头,心里的血性就是与众不同。   皇甫岑跨步让过众人道:“弟子心中有数。”   师宜官望了望皇甫岑离去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自己这个弟子不同毛弘、梁鹄等人,虽然二人名为师徒,但事实上自己对皇甫岑看不透,这个年纪就有很多让自己自愧不如的东西。但是师宜官却莫名的对皇甫岑充满了信任,皇甫岑就是那种,你可以把他的话当成铁证的人。   “老师,弟子也去。”毛弘看了一眼师宜官,未等师宜官开口应承,已经追着皇甫岑的身影跑了出去,“皇甫师兄,你等等。”   “老师,弟子也去。”   “老师,弟子也去。”   “不准。”师宜官此时反应过来,事情不易闹大,皇甫岑是天子门生,又有身世背景,他一个人去即便惹出事端也好解决,可要是鸿都门的学子全去,这事情可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呃。”一众鸿都门生,面面相觑,心有不甘的互视一眼,最后摇摇头,转即安静下来。   “先把梁鹄送进去。”师宜官召唤着身旁的鸿都门学子先把梁鹄安定下来。   ……   “皇甫师兄,我们现在就去找太学诸生的麻烦?”毛弘隐隐有些躁动,心情有些紧张,却又有几分兴奋。   “呵。”皇甫岑嘴角一笑道:“怎么,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毛弘卷起衣袖,回身冲着皇甫岑笑道:“皇甫师兄,你还真别小觑人,他们太学生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仗着自己有点家世吗?”   皇甫岑耸耸肩,没有理会身旁毛弘的嚷嚷,只是在望见对面太学门前的两个石狮子后,停下脚步,降低语气道:“对了,你可看清楚,当时出言侮辱我们洪都门生的可是崔巨业。”   “是啊。”毛弘愣愣地回道,怕皇甫岑不信,又补充道:“如果不是当时他自报家门,我还真没有注意。”   “哦?”皇甫岑嘴角的笑意更胜,心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崔巨业竟然自己找上门来,看来自己真的要让崔巨业吃点苦头。   “对了,皇甫师兄,当时崔巨业指名点姓,让师兄你出去,只不过当时你不在场,梁鹄师兄见他们嚣张跋扈,出面替师兄打发,却被他们言语侮辱。”   “嗯。”皇甫岑点头,回身道:“我知道了。一会儿跟着我进去,什么话都不要说。”   “呃。”毛弘一怔,不知道皇甫岑是何意。   “呵呵。”皇甫岑笑了笑,没有解释。   没有鸟太学门口的几尊神像,大踏步的朝着太学大门走去。   “干什么的?”一个太学生,冲着走进的皇甫岑喊道。   “呵。”皇甫岑嘴角一挑,笑道:“不干什么。”   “不干什么,还上这里来。”那太学生藐视的看了一眼皇甫岑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呃。”皇甫岑装傻充愣道:“阁下这么一说,我倒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告诉你,这里是太学,是天下文人雅士共聚的地方,识相的快点走。”那太学生倨傲的瞪了眼皇甫岑,轰道。   “是吗?”皇甫岑故意吃惊的环看这太学府内的装饰,然后有些乡巴佬的样子,说道:“原来这里就是太学啊,乖乖,我还……”   皇甫岑同面前的太学生的一番对话,因声音巨大,已经传遍了整个太学府。   太学府内的上百个学子急忙的围凑到近前,纷纷观瞧着面前有些寒酸的皇甫岑和毛弘。   “哼!没见识。”那太学生见自己的同窗围聚在一起,心中信心大增,对着皇甫岑嘲笑着。   “乖乖,我还以为这里……这里是内侍府呢?”   “呵呵。”身后的毛弘一个没忍住,当着面前众多太学生堂而皇之的笑了出来。心道眼前自己这个师兄真够装傻充愣的,硬说这太学是内侍府,内侍府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皇宫之内的太监办公的地方。皇甫岑这么说无疑是在骂眼前这帮人是太监。   ……   “嗯?”那名太学生在毛弘笑出声后才感觉到皇甫岑骂的是什么。转而脸色拉了下来,大声斥责道:“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对,有种你再说一遍。”   “对,有种你再说一遍。”那个太学生说完,身旁一种太学生纷纷附和地吼道。   “我说。”皇甫岑收敛方才自己痞子姿态,转而无比严肃地说道:“我以为这里是内侍府呢?”   皇甫岑这一收一放,到让围观的太学生一怔,谁也没有想到,太学府竟然会有这种人,他的气度不似门阀之后,但气势却又明明超脱这些士人之后,隐隐之中压人一头。   就连皇甫岑身后的毛弘对皇甫岑都不得不另眼相待,以前一直听说着皇甫岑的流言蜚语,说皇甫岑在涿县怎么打骂天下名士杨赐、陈实、崔烈等人倚老卖老,入洛阳后,又在大儒蔡邕的府邸痛骂蔡邕不一视同仁。今日刚刚跨入太学府没有两步,皇甫岑的这份姿态就已经让毛弘深信不疑。   能在天下人,这么坦荡潇洒的除了皇甫岑,还真没有其他人。   都说士人不好得罪,当然那得看是谁得罪。   皇甫岑就是他们的克星,从走出鸿都门起,皇甫岑就注定是鸿都门的主心骨,他不倒,鸿都门不倒,太学就一日不兴。   太学生自然不忿,能入太学者,大部分都是名门之后,其中也不乏半百之旬的老者,太学其实就是汉朝政府的一个公务员培养地。   入东汉以来,几次党锢莫不是从太学发起的。   两次党锢,太学生都作为先锋官,杀奔敌人,如果第一次不是张奂误中宦官之计,受宦官蒙骗,也许这群太学生还真就成功的推翻了宦官曹节了呢。也许是中华民族的秉性,文人虽然文弱,但却有傲骨,他们身上的东西,是不可能用武力打压的,这点就是宦官执政这些年来都没有彻底的消灭掉太学生的原因。   宦官没有学问,自然不明白这群读书人身上的傲骨。   但是皇甫岑不同,皇甫岑却知道他们身上的缺点,皇甫岑也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彻底的打败眼前这些高傲的学子,只有在他们赖以为生的方式上狠狠地打翻他们的骄傲,他们才会彻底的偃旗息鼓。   当然皇甫岑来此也不是要挑事,虽然事情发生的很快,但皇甫岑却是经过多层考虑过的。一来,第二次党锢将要再起,太学诸生必定要受牵连,而皇甫岑也正好借用此事成为借口,成功的给天子刘宏一个借口,也算是自己投靠天子刘宏的第一个礼物。二来,洪都门生毕竟是有宦官的背景,即便当初天子建立此学的目的并不如此简单,但是他在士人们的鄙视下,生存的道路只会越来越窄,而不会步步高升,同样也会丧失招纳天下寒士的机会,另外对自己以后的发展也不好。正好借太学生来扬名,甚至是摆脱掉太学生的鄙视,让鸿都门真正的成为大汉学府,也彻底的摆脱宦官的阴影。   这一起,只要先打败面前的洪都门生,皇甫岑就有机会实现。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皇甫岑原本以为会很难,但事实上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太学生,不堪一击。   “哼!”那人见皇甫岑不曾示弱半分,耸耸肩摇摇头不屑道:“说吧,你是谁?究竟来我们太学府干什么,如果你要找茬,那么我奉劝你一句,你来错地方了。”   “呲。”皇甫岑不屑的嘴角一呲,笑道:“我还真没来错地方。”   “你。”   身旁一众太学生见皇甫岑嚣张的气势,便已经察觉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多。   “呵。”皇甫岑嘴角一挑,双手一摊,笑道:“别误会,我也不是来找茬的。”   领头那人连退两步,然后看着皇甫岑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吗?”   ……   未等皇甫岑开口说完,从太学府内已经走出一人,笑声有些尖锐的讽刺道:“他吗,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嗯?”皇甫岑眉头不悦的一皱,这个声音太熟悉了,皇甫岑绝对忘不了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在涿县让自己备受刁难,进而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怎么。”来人苦笑一句,歪着头就像当日在涿县那一晚,笑道:“忘了我是谁?” 第33章 别打我脸   “忘记?”皇甫岑轻哼一声,面含笑意的转回身,走到来人面前,风轻云淡地笑道:“怎么可能呢。”   来人正是崔巨业,崔烈的侄孙,涿郡涿令长崔珏的儿子。崔巨业是被崔烈带来到洛阳太学前来学习,为以后的仕途铺路。但是崔巨业没有想到的,当他来到这洛阳后,家里那头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父亲崔钰死了,而且死的莫名其妙。崔巨业不相信这是偶然的事情,一定与皇甫岑脱离不了关系,事实上,事后这一切也被那些人确认了。   崔巨业一直在寻找机会,要找皇甫岑报仇。   俗话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当朝廷招皇甫岑为洪都门生后,崔巨业就从崔烈那里得知了皇甫岑的消息。背着崔烈,崔巨业找来自己在太学的同窗,前往鸿都门滋事,却没有看到皇甫岑,只见到梁鹄,之后的事情就是这些了。   梁鹄之事,却是崔巨业一手为之。   “呵呵。”崔巨业嘴角不自然的咬了咬,一股狠意徒然升起,然后低头走到皇甫岑的近前说道:“那可不一定,忘恩负义的人,到什么时候都能难免不了记性不好。”   皇甫岑不知道崔巨业话中所指之事,但却知这是崔巨业故意讥讽,开口道:“是吗,对待手下败将,谈不上什么忘恩负义。”   崔巨业闻此,笑着看向方才太学之中那为首的那一人。   那人开口道:“也是,不知道哪来的野种,冒充安定皇甫老将军的后人。”那人看向皇甫岑,嘴角抖动,嘲弄之意顿现。   “你说什么?”皇甫岑脸色一阴,很少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起自己的家世,即便是自己的师长也不曾在自己面前提及这些事,而眼前这个家伙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说着自己的痛楚,而且竟然含沙射影的骂自己是野种,他是不想活了。皇甫岑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一时间血脉上涌,很多种情愫都在上扬。   只要面前的这个家伙胆敢在胡说一句,皇甫岑不介意大开杀戒。一条人命而已,皇甫岑相信自己还是有能力摆平的。   “我说有些野种痴心妄想冒充安定皇甫家的人,也不擦亮你的狗眼看看,大汉皇甫规老将军,当年是何等英雄豪迈,对抗宦官,从未低过头,可是……”那人回头冲着崔巨业,相视调侃着一笑道:“可是有些人,打着安定皇甫规老将军的旗号,不知羞耻的投靠宦官,深入鸿都门下,为虎作伥,你们说,这种人是什么?”   “小人而已。”崔巨业一笑,冲着那人鼓鼓掌,赞道:“宗师兄,说的好。当赞,当赞!”   “小人。小人。”   “哈哈。哈哈。”   ……   崔巨业和那人笑完之后,身旁的太学生们纷纷把头转向皇甫岑,肆意的嘲笑着。   “你们……你……”毛弘气愤不过,用手指着面前的太学生,然后怒气哄哄的嚷道:“谁是小人,谁忘恩负义了?你们血口喷人,休要在这里含沙射影。”   未等说完,皇甫岑伸手拦住崔巨业。   “哎呦,哎呦,这事都不知道,还把自己当做读书人呢?”崔巨业转头对着毛弘嘲弄道:“说你孤陋寡闻,你还别不承认,当年要不是我们太学生积极营救,皇甫规老将军恐怕早就身陷囹圄,被宦官陷害了,呵呵,你说要是皇甫规老将军的后人,他有必要来此,堂而皇之的说些什么吗?”   崔巨业此言不假,汉桓帝延熹五年(162年),皇甫规因为不愿行贿当时的中常侍徐璜、左悺,结果被徐璜、左悺以赂降群羌之罪下狱,幸而得到当时的太学生张风等三百人上书,才能幸免于难,得以卸任归家。说起来,当时的太学生确实对安定皇甫一脉有恩。   只是这些事情,皇甫岑所知不多,毛弘就更不清楚了。   “呃。”毛弘一怔,转回头看看皇甫岑,没有丝毫反对之意,心中也无把握,只好掩饰自己的尴尬道:“既是当年太学生对皇甫规老将军有恩,我们自然承认,但关我们洪都门学什么关系,同为读书人,你们怎么好意思上我们鸿都门寻衅滋事。”   “哎呦喂!”崔巨业转回身,流氓本色再现,转回身看着自己的同伴,笑道:“他说他们洪都门生也是读书人?”   “哈哈。”围观的太学生哄然大笑,然后转回身看着自己身边的同伴,相互鄙夷地问道:“他说他们也是读书人,我没听错吧。”   “呃,还真是我们的耳朵出了毛病。”几个年轻的太学生相互要咬舌根,嘲讽道:“一群小毛贼,也能称得起读书人,你们知道什么是读书人吗?”   “抱歉,你们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为首的太学生,转回头看着毛弘,仗着自己身高,以居高临下的气势威逼着面前的毛弘。   “这。这。这。”毛弘本就是寒门出身,气势上就弱了这些人许多,此时又一听这人这么说话,气势有些弱的退后了几步,求救的看向皇甫岑。   皇甫岑到没有急于开口解释或者挑衅,只是微微抬头,感受面前这袭来的阵阵冷风。   事情既然是自己来找的,怎么也不能让这些反掘面子吧!   皇甫岑伸出双手,用力的抻开双臂,然后看着面前以太学生为首的那人,平静地问道:“你的名字。”   “哼。”那人轻哼一声,还真没在乎皇甫岑的问话,也不认为皇甫岑能给自己招惹到多大的麻烦,开口道:“南阳宗世林。”   “宗世林?”皇甫岑眼皮下压,低声沉吟两句。脑海里对这人的印象还是有的,而且应该是与曹操有关,但对宗世林却是不太相识。   闻听这三个字,毛弘一怔,浑身上下冷汗直流,没想到面前这个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太学生宗世林。急忙拉住皇甫岑的衣襟,转回身道:“皇甫师兄,要不咱们走吧,这宗世林……这……”   “嗯?”皇甫岑眉头不悦的一挑,转而问道:“你说什么?”   “这宗世林乃是太学生的领袖,在读书人中的地位很高,我们如今来此,恐怕只会自取其辱。”言此,毛弘还不忘抬头看了看宗世林。   “不错,你还算识相点。”崔巨业笑道。   面前宗世林不可一世的抬着头,冷冷地盯着面前的二人。   “哦。”皇甫岑蛮有深意的长叹一声,转回身看着宗世林,问道:“请问,我有说过自己是谁的后人吗?”   “呃。”宗世林一怔,还真没听过皇甫岑炫耀过自己是谁的后人。   “在请问一句,既然你们都知道这个事情,那又当着天下人的面质疑,我可以把这当成是你们对当今天子的敬意吗?”   “这。”皇甫岑这每一问,都是在威逼着他面前的这些太学生,他们狂妄自大,并不把官宦放在眼中,但是他们应该也没有跋扈到连天子的话都敢质疑的地步吧。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他们这么做无疑是在自找死路。   “当然。”皇甫岑虽然靠近宗世林,却把头扭向崔巨业笑道:“当然如果收起你们的狂妄,我皇甫岑不介意怜悯一下你们这群自大之辈,天子那里我是不会说的。”   “忒。”毛弘听闻皇甫岑这两句怒骂,顿时心情大悦,没想到皇甫岑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他们的破绽,进而攻击着他们的弱点,还真不愧是自己的师兄。   听着解恨!   “哼。”闻此,宗世林不屑的一撇嘴道:“你们这群洪都门生除了能向当今天子进献谗言,还会做些什么,就你们还妄称什么读书人,简直就侮辱了这几个字。”   “就是。”   “就是。”   四下附和声一片,纷纷不忿面前皇甫岑一人竟然能驳的身旁这些人哑口无言。   “宗兄,何必跟这些洪都群小,一般见识。”崔巨业冲着皇甫岑扬扬脸。看似息事宁人,却不忘嘲讽道:“一群猴酸,穿上儒服,还真就把自己当成读书人了,穷装!”   “我是穷装,但也好过一些人在此虚伪清高。”皇甫岑适时的接住崔巨业的话茬,他还不想就这么息事宁人。   “哼!你有什么能耐说我们虚伪清高?”宗世林毕竟是有身份的人,一时间的失态瞬间找回。   “就是。”   “就是。”   听闻宗世林的反驳,身旁围观的太学生不由自主的看向皇甫岑,面红耳赤,不忿的怒骂道。   “那么说,只是因为你们确实名不副实。”皇甫岑的挑衅口味很深。   “难道还要我亲自跟你比试比试?”宗世林就不相信皇甫岑敢应战。   “怎么个比试法?”   “哄”的一声,太学府内又是一阵的轰鸣,今天算是看到了什么叫做狂人了,敢和宗世林比试的人不是没有,可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狂妄的人,敢在太学府的面前跋扈。这就好像打篮球的问乔丹咱们怎么比试篮球,踢足球的问马拉多纳敢不敢跟自己踢足球,让奥沙利文先选择什么台面开球。   他究竟凭的是什么?财富、势力、地位?都不像,这些东西这些太学生都有,可他究竟凭的是什么呢?这样淡定跋扈的还真是少见。   “宗师兄何必同一个狂生执拗?”说话的是崔巨业,崔巨业这是在说反话,单凭宗世林在太学的名声,此战,如若应战,定能扇了皇甫岑的面子。   “崔兄好意,兄弟的心领了,可是,不给这狂生一个教训,还真让鸿都门生看扁了咱们太学生。”话罢!宗世林用手止住崔巨业的相劝,转头迎向皇甫岑道:“我也听说了,诗词你做的不错,虽然是胡乱写的格律,但我们今天倒是要比一比这文章。”宗世林没有托大,皇甫岑既然敢如此应战,这个家伙定然有几分水平,那就来比自己擅长的,他也未必能写的一手好文章,要知道写文章如果功力不深,阅历太浅的话,是没有内涵的。   皇甫岑岑然一笑,显然没有把宗世林的几句话放在心里道:“怎么吟诗作词比不过我,还想来点别的?”   “哼!”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表示宗世林的不屑,加之眼角眉梢的表情就更加的让人一目了然。宗世林也不同皇甫岑多做言语,二人均来到早已有人备好纸墨笔砚的桌前,静待二人提笔。   四下太学生出奇的没有拥挤的去看这比试,因为他们知道这一次皇甫岑是真得撞到枪口上了,宗世林那是谁,不仅仅是一派学说的掌门人,更是天下数一数二的文章大家,他的文章不仅见解精辟,而且辞藻华丽,就连语言都是锋利无比,纵横捭阖,很有战国纵横家的风度。想来这皇甫岑一定会被宗世林骂的狗血淋头。   就见宗世林文章扬洒之间,顷刻就写满半幅纸张,字体也是娟秀的很,不愧为太学生中的娇楚。   反观皇甫岑,皇甫岑却是一脸的悠闲,迟迟不肯动笔,只是架着双臂静待宗世林那边的动静。   崔巨业一见皇甫岑如此神态,拿捏不准皇甫岑究竟是在干吗?崔巨业不知道皇甫岑到底精不精通这文章歌赋?看他的样子倒是很悠闲并没有把此事放在眼里。   难道他就真的那么有把握?   “师兄,该咱们了。”毛弘越看宗世林的文章心中就越是没底,没见过皇甫岑展露自己的才华,对皇甫岑还不太了解。   “呵呵。”皇甫岑笑笑道:“没事,咱们在等会儿。”   “哼。”宗世林侧头瞧了瞧皇甫岑道:“要不,你就等到天黑,比试自然结束。”   “那倒不必。”皇甫岑才在质疑声中抻了一个懒腰,舒展了一下双臂,提起笔来,就在满场的讥讽声中一蹴而就,丝毫没有拖沓,有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快捷,就像是Ctrl+C和Ctrl+V一样,顷刻间,扬撒而成。   “好个家伙,还真有几分本事!”宗世林斜眼观瞧皇甫岑运笔飘忽,心中同时一惊。   “我说师兄定然是胸有成竹的吗?”毛弘现在已经被皇甫岑与众不同的举止惊呆了。“就是不知道,能写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文章?”   “啪!”毛笔坠落的声音,又是击起一片的墨迹。   只见皇甫岑慢慢悠悠的踱步到宗世林的身前冷笑道:“太学生……也不过尔耳,洪都群小……也比你写的好。”   狂妄!   嚣张!   不,已经不能说是狂妄了,这简直就是漠视。一个高手矗立在顶峰时,散发出的那种孤芳自赏,他的身边亦是寒冷的山峰,原来高手一直都是寂寞的!   远处,站立着三个人。   马日磾,蔡邕,卢植。从一开始他们就在,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及时的开口阻拦,他们都想看看皇甫岑能做出什么。   卢植听闻皇甫岑一言,略有一丝惋惜的叹声。   马日磾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笑得深不可测。   蔡邕倒是沉得住气,没有开口说话。   真正有身份的人还不会同皇甫岑这个无名小卒一般见识,即便是眼前之人如何、如何的嚣张。   身旁的太学生们手发抖道:“跋扈,跋扈!还真就……没有见过……这么……”   崔巨业见到宗世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气都喘不过来了,实在见不得皇甫岑如此羞辱自己好友,气得双手发颤。   毛弘惊讶不小于身旁的众人,用手轻捂着因惊奇而微张的嘴唇,似乎也被皇甫岑的狂傲给动容。   静!绝对的安静!   满堂的寂静。   空气之中流淌着不安的躁动。   “兵少地遥,以何术临之?以正兵……”不知是谁先开口吟诵着什么,大家齐齐的看向吟诵的那个人,起初那个人还深入其中体会着一字一句的韵味,可后来架不住太多的人看自己了,他可没有皇甫岑那厚脸皮的本事。自己只是一时的好奇,皇甫岑究竟写了什么?只不过是越看就越想看下去,看到入神处竟然不知不觉间吟诵了出来。见到众人看着自己,手指向方才皇甫岑所写的那一篇文章,华丽而又至瘦。众人这才明了,原来自己只被皇甫岑的狂傲气得过头了,浑然间忘记了皇甫岑与宗世林比试的文章了,有人注意就会有人开始吟诵道:“善用兵者,无不正,无不奇,使敌莫测。故正亦胜,奇亦胜。三军之士……”   闻此,马日磾同卢植同时一震,原来这还一篇将论。   ……   “止知其胜,莫知其所以胜,非变而能通,安能至是哉?分合所出,惟孙武能之,吴起而下,莫可……”   越说到最后,二人面色越是凝重,就连一旁的蔡邕也是一惊,脸色变了好几变。   “……以近待远,以逸待劳,以饱待饥,此略言其概耳。善用兵者,推此三义而有六焉;以诱待来,以静待躁,以重待轻,以严待懈,以治待乱,以守待攻。反是,则力有弗迨。非治力之术,安能临兵哉。”   那人说到最后,马日磾三人竟然在也把持不住,急忙起身抢到近前,一手抢过那一篇《将论》,心中砰砰不住的跳动,眼神之中露出金光,人才啊!眸转,不觉间流露出很多东西,恐惧还有兴奋。   此时,太学生们才看到东观的几位博士都来了,纷纷让开路,脸色惊恐的看着三人。   好一篇为将之道,好一句以诱待来,以静待躁,以重待轻,以严待懈,以治待乱,以守待攻。这简直就是天生的帅才,难能可贵的是他竟然在文笔上同样不输与同是大家的宗世林,这样的文武全才,大汉怕是百年未遇了!   “呦!”蔡邕的一声惊叹,又击起人们心中的好奇,在马日磾出失态的举动后,他是另一个做出这样举动的人,他的样子就像看到宝贝一般,也忘记了自己曾受皇甫岑的斥责,他听不出来文章中所透漏的为将之道,对一个领军将领的重要性,但是当他不屑的一瞥,却看见的是皇甫岑那至瘦而不失其精美的文字。   “这……是……瘦金一笔!”   待他慢慢的走到近前,满脑子的都是皇甫岑那瘦劲的笔体,带看清楚后不住的惊叹道:“此子笔力雄厚已经超出我等,就单拿这个‘永’字,瘦直挺拔,侧锋如兰竹,横画收笔带钩,竖划收笔带点,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真可谓是‘屈铁断金’。”   一旁的两人听见蔡邕如此高抬皇甫岑,不住的好奇,纷纷上前来驻足观瞧,其一人忍俊不禁的赞叹道:“方才见此子运笔飘忽,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转折处可明显见到藏锋、露锋等运转提顿的痕迹,这些连笔处字像游丝行空,已近行书。”   “好字啊!只是这是什么笔体,我等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啊?难道……”   此时的宗世林再也矜持不住,毛糙糙的抢步上前,一见之下,就已分明孰高孰低,蹬蹬蹬倒退几步,一个不小心,竟是跌倒在地,身边的同窗因为早已陷入皇甫岑带来的惊讶中,竟然没有去扶宗世林,当他们已然发现的时候,眼中充斥的满是鄙夷。   高低优劣,已知分晓。   马日磾鄙夷的看了一眼宗世林,不在言语。   “咦?人呢?”人群中先有人想起皇甫岑来了,看向方才皇甫岑所站之处,却不见人影。   马日磾转回头看向卢植道:“子干老弟,这就是你的弟子?”   “嗯。”卢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惆怅的说出。   “安定——皇甫岑!” 第三集 北上辽东 第1章 时光荏苒   熹平六年七月,洛阳。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眨眼之间,皇甫岑便在洛阳鸿都门下过了整整一年,这一年,皇甫岑过的很悠闲惬意,但是朝廷上却发生了很多事情。   熹平五年闰五月,二次党锢再起。   熹平五年十月,蔡邕于鸿都门创飞白书。   熹平六年四白中,天子罢免州郡贪官酷吏。   在皇甫岑的记忆中,接下来将会有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发生,这也是皇甫岑决定走出洛阳最重要的一步棋。   当然,皇甫岑心中尚还有些许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出这一步,也许这一步就将决定皇甫岑的整个人生。   “二师兄,二师兄。”卢玥儿抓着皇甫岑的衣襟,嚷嚷着皇甫岑东买西买,貌似在卢玥儿的眼中集市上的每一样东西似乎都很不错。   皇甫岑一脸的阴线,手中提领着一大堆胭脂水粉,配着卢玥儿在集市上左逛右逛,皇甫岑羞愧的就差没有把头塞进衣服中。没想到穿越后,自己还要陪女人逛街,买东西。   “二师兄,你看那有糖,我们去买。”   “哎,哎。”皇甫岑抬手招呼卢玥儿,但卢玥儿哪是跟皇甫岑商量啊,简直就是在知会,当然也可以理解为命令。   “师兄,付钱。”拿起糖,卢玥儿转回身冲着皇甫岑招招手,调皮的一笑。   “哎!”皇甫岑无奈的摇摇头,要是真这样买下去,还真快要囊中羞涩了。   “咦?”   “嗯?”听见卢玥儿的突然间的安静,皇甫岑不由得心奇的转回身看。   “真巧啊,假佐大人。”   对面说话之人,正是在蔡邕府邸见到过的阳安长公主,在她的身旁还有一个女子,正转目观瞧着面前的皇甫岑。   “臣见过……”   “哎。”阳安长公主伸手扶住皇甫岑,笑道:“假佐大人,街市上不必如此。”   “呃。”皇甫岑短暂的一怔,笑着回应的点点头。   见皇甫岑如此行礼,心思灵敏的卢玥儿眨眨眼,冲阳安长公主深施一礼,局促道:“见过长公主。”   “免了吧。”阳安长公主转头看向卢玥儿,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臣老师东观博士卢植的女儿。”皇甫岑把眼转向阳安长公主的身旁,她的身旁,站着一个同卢玥儿差不了几岁的女子,举止雍容,气度高贵,但是一脸的冰霜,似乎不太愿意开口多言。   “原来是海内大儒卢子干的女儿,长得好清秀啊!”阳安长公主伸手碰了碰卢玥儿的头,转而笑问道:“有没有许配人家?”   “这。”卢玥儿偷瞄一眼皇甫岑。   皇甫岑则尴尬的痰嗖两声,转而把目光看向他处。   阳安长公主会心的一笑,笑着转移话题道:“假佐大人,本宫听说天子要发兵鲜卑,你曾在辽西任职,如何看此事?”   “呃。”皇甫岑为难的瞧了瞧身旁,然后恭敬地回道:“长公主,岑已经不是辽西假佐,对鲜卑一事所知不多。”   阳安长公主一笑,心道这个皇甫岑还真是心细的很,不肯轻易的吐口,随即点点头道:“那好吧,本宫还有些事未办,就先走一步。”   “嗯。”皇甫岑知道阳安长公主不想暴露身份,也没有多余的行礼,直到阳安长公主的人先离去后,皇甫岑才擦着自己头上的汗水,摇摇头。   “二师兄,她就是当今天子的姐姐?”   “嗯。”皇甫岑点点头,然后有心事地说道:“走吧,咱们先回去吧。”   “哦。”卢玥儿抬头看了看皇甫岑,见皇甫岑脸色不善,也很乖巧的率先离去。   背后。   “皇姐,他就是皇甫岑?”那个冷如冰霜的女子从巷口里转过身来,问道。心中却一直思量着皇甫岑一事,以前就听说过皇甫岑的名字,在洛阳,皇甫岑虽然官职低微,但是名声却穿得玄乎其身。从涿县怒骂当朝名士,在洛阳太学智辩宗世林,已经隐隐成为鸿都门学的领袖,新一代读书人的领军人物。   “嗯。”阳安长公主点点头,笑着看着身旁的女子道:“皇妹,你觉得他怎么样?”   “嗯。”冷若冰霜的女子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低声道:“不好说。”   “哦?”   “凭他先前在涿县、蔡府、太学的做法,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夸夸其谈,卖弄学问的浪荡子,心机因该不是很深,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将才,可是……”   “可是……他虽然经常口出狂言,但是他却知道有些事该说和不该说。而且他的每一步走的都很精细,只不过有些时候他还显稚嫩,爱冲动。呵呵。”阳安长公主似乎在回味着什么,然后补充道:“还真有几分当年老将军的影子。”   “老将军?”女子不信的看向阳安长公主,然后说道:“他真是老将军的后代?”女子不信是有她的理由的,皇甫规老将军一向是对宦官厌恶的,可是皇甫岑竟然会进得鸿都门学,虽然这一年,鸿都门学在他的号召下,已经渐渐摆脱了宦官的影子,但是终究是被许多人所不齿。如果是皇甫规的后人,应该不会来此。并且,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皇甫规的从子皇甫嵩见过皇甫岑。当中猫腻,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从子,子侄。   阳安长公主没有回答身旁女子的问话,就像是丝毫不在意皇甫岑的身世,补充道:“这才是真正的他,虽然现在他没有什么展现出来什么,但是此人非同常人,只要给他一个舞台,也许他会给你一个春天。”   “嗯,皇姐你就真的这么看好他?”   “不。”阳安长公主道:“是王兄和天子看好此人。”   “还真是……”冷若冰霜的女子不可思议的摇摇头。   “走吧,咱们回去。”阳安长公主心中有事,怅然若失的转身离去。   “也许……不是……春天。”冷若冰霜的女子望着远去的皇甫岑,心中升起一丝担忧。   “你说什么?”   “呃,没什么,皇姐咱们不是要去太尉段颎的府邸吗?”   …… 第2章 拦路酒鬼   “哎,你干什么?”卢玥儿尖叫一声,腾的蹦到皇甫岑的身旁,小脸紧张的看着面前一个满身邋遢的人。   “嗯?”皇甫岑注意力被转移到眼前,安慰身旁的卢玥儿道:“师兄在,没事。”   五个字很短,却很精辟,也很凌厉,听在卢玥儿的气场之内有如一阵春风般和煦。   “给。”皇甫岑没少见过这样的酒鬼乞丐,心情虽不是很好,但皇甫岑还没有小气到难为一个酒鬼乞丐的份儿,随手把衣袖中的几吊钱扔到面前之人的手中。   “师兄,你干嘛?”卢玥儿十分不满的瞪向面前的酒鬼。   “呵呵。”   没有想象中的状况,面前的酒鬼只是淡淡地一笑,随手把皇甫岑扔过来的铜钱扔向高空,然后像是占卜着什么,看着正反面。   “乖乖,竟然是反面。”酒鬼乞丐略有惋惜的摇摇头。   什么情况,皇甫岑都有想过却没有想到面前这个酒鬼会这样,简直就像是在调戏自己一般,而且他的身形虽有几分醉相,但神情却没有丝毫的醉意,而且他的双眼之中,皇甫岑看到一股深邃,一种高深莫测。   “你是谁?”皇甫岑摇摇头,然后转回身看着面前的酒鬼,脚步很谨慎的靠近此人。   “何必呢?”酒鬼一笑,晃荡着身子,把手中的酒壶递向嘴边,饮尽一口,然后笑道:“放心,我手无缚鸡之力。”   “手无缚鸡之力?”皇甫岑打眼一看,面前的酒鬼确实不像是一个深懂武功之人,然后略降警惕道:“你是读书人?”   “不。”   “那你?”   “我是酒鬼。”面前的酒鬼岑然一笑,耸耸肩,调侃着面前的皇甫岑,道:“不过,我不是乞丐。”   闻此,皇甫岑脸上扬起一丝尴尬,然后略有羞意地回道:“抱歉,在下唐突,我收回自己刚才的举动。”话罢,伸手去收回面前酒鬼的铜币。   用钱去衡量某些事情,确实是侮辱。   面前的这个酒鬼,就不应该是用金钱去衡量的人,所以,皇甫岑要收回自己的铜钱。   “不行。”酒鬼摆摆手,一脸怒气的冲着皇甫岑吼道:“既然施舍出去的东西,你还想要,真没有人性!”   “乖乖!”   在洛阳,从来都是皇甫岑骂他人的份儿,却没有想到今天,皇甫岑竟然被一个酒醉的酒鬼骂成没有人性。   “哎?”卢玥儿双手叉腰,大眼睛嗔怒的瞪向面前的酒鬼,怒声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二师兄看你落魄,给你银两,你说你不是乞丐,我二师兄怕有辱你的气节,才收回铜币,你看看你,撞了我们,还在这里挑三拣四的,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故意?”   听着卢玥儿的提醒,皇甫岑转双眸之中精芒一闪,转回身,看着眼前的酒鬼,然后双手抱拳道:“兄台,你究竟想怎样,尽可直言。”   “啧啧。”酒鬼扁扁嘴,回味着方才那口酒水,看着卢玥儿,色迷迷的一笑,肯定道:“嗯,这个小妹妹说的很有道理。”   “切。”卢玥儿白了一眼酒鬼,转头不理。   然后酒鬼放下手中的酒葫芦,然后看向皇甫岑道:“可惜呀,这点铜币不够买酒啊!”   皇甫岑今日格外的有耐心,如果要是在往常,皇甫岑也许理都不理面前这个人转身离去,但是今日这个人却引起了皇甫岑极大的好奇心。冲着卢玥儿一努嘴,低声道:“师妹,你去把他的酒水装满。”   “二师兄!”卢玥儿不满的哼道。   “去。”短短一个字,没有重复,卢玥儿低着头瞪了几眼那个酒鬼,然后抬腿离去。   “怎么,这位仁兄,有什么话说吧?”皇甫岑示意身旁已无他人,面前的酒鬼不用在这么装疯卖傻了。   “嘿嘿。”酒鬼摇摇头,笑道:“还是让你看出来了。”   “嗯。”皇甫岑点点头,等着面前的酒鬼自己说出来。   酒鬼披散的头发一扬,披洒在身后,然后转回身打量着面前的皇甫岑,停顿了好一阵儿,才道:“还真是狂生皇甫岑。”   “狂生?”皇甫岑回味了两句,然后点点头,这个词倒是很适合形容自己这两年来的所作所为,只不过自己还没有听过谁当着自己的面,这么称呼自己。“怎么,你认识我?”   酒鬼挺直腰板,竟然同皇甫岑的身形差不多一般高,这一变,所有的颓丧气尽无,出现在皇甫岑面前的瞬间变成另外一个人,然后开口道:“认识谈不上,你我只见过一面。”   “一面?”皇甫岑疑问道:“哪里?”   “不就是现在喽。”酒鬼调侃着皇甫岑。   皇甫岑的肚量再大,也受不了面前这个酒鬼如此的诙谐,脸色不悦的,长吁一声。   “不要生气。”酒鬼摇摇头,淡淡地回应道:“虽然在此之前没有见过你,但是狂生的名号,某倒是听过很多次。”   “哦?”皇甫岑嘴角微挑,苦笑一声道:“你是在讽刺我吗?”   “那倒不是。”酒鬼很挚诚的转回身,看着皇甫岑,一字一言道:“如果没有那些狂生的举止,也许今天你我不会相见。”   皇甫岑虽然震撼面前这个人的言语,却也从对方的口中确认了一件事情,然后笑道:“这么说来,你承认,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   “安排谈不上,但我确实是在此等你。”   “等我干什么?”皇甫岑双手一摊,笑道:“高官厚禄,名声前途,似乎我都给不了你。”   酒鬼转回头看着皇甫岑一句话都不说,直到盯着皇甫岑不自然后,才开口道:“在此之前,我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想见识一下那个在涿县痛骂天下名士倚老卖老,在蔡邕的府邸谈论同仁之道,在太学挑衅士人底线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现在你得到答案了?”   “嗯。”酒鬼沉吟一晌,然后道:“也许有,也许没有。”   “什么意思?”皇甫岑不喜欢装神弄鬼的人,但是面前的这个人,年纪看起来同自己没有什么差别,但言谈之中很深奥,往往让皇甫岑不得不多想。   酒鬼没有理会皇甫岑的问话,只是笑道:“有些人终究不是人臣。”   “嗯……嗯。”皇甫岑低着头,努力的不让面前的酒鬼看到自己的脸色。   空气之中顿时陷入一种沉寂之中。   “那我是什么?”皇甫岑还真没有想过称王称霸,这一路走来都是被生活所逼,然后他才不得已的选择反抗,然后才有今天这一幕幕,不相干或者相干的东西打扰着自己。也无数次的被丢进一个有一个陷阱之中,身处其中,不得不选择一条路,现在想逃离,也没有机会了。   “现在还什么都不是。”   酒鬼的回答再一次出人意料。以往这突如其来的人,就应该像许邵一般,品评某个人,然后开口道:“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也。”留下高深某侧的东西让皇甫岑来回味,却没有想到本应该是肯定的话,瞬间却有什么都不是。   “呵呵。”皇甫岑耸耸肩,笑道:“这不就挺好,既然我什么都不是,还蛮不错的。”   “你真的安逸如此?”酒鬼也没有想到面前的皇甫岑说话如此,还真对自己的胃口,然后笑道:“自欺欺人是没用的,你已经身陷囹圄,就不要掩耳盗铃了。”   “这。”皇甫岑摇摇头,笑道:“难道你想劝我壮大自己?”   “应该是个办法。”酒鬼这么说,却没有说一个好字。   “那劳烦兄台给岑指个路。”皇甫岑嘴角微动,然后双手高举,平端在自己的头前,恭敬的弯身九十度。   “何必如此。”酒鬼就像是看透皇甫岑的心事,走到皇甫岑的身前,等皇甫岑直起身后,目光逼近皇甫岑,用手指着皇甫岑的心口道:“你……这里不是早就有想法了吗?”   “这。”皇甫岑后脊背有些发凉,面前这个竟然能看透自己的心事,而且还要比自己淡定,似乎所有能发生的事情他都预料到了。“你不怕,我杀了你灭口?”   “你舍得吗?”酒鬼抬头努嘴向皇甫岑,随即又恢复了方才酒鬼的姿态。   “呵呵。还真舍不得。”皇甫岑摇摇头,道:“看兄台也是个读书人,岑想引荐兄台入鸿都门,不知?”   酒鬼摇摇头,笑道:“我还没有皇甫兄的胆量,不惧世俗人的眼光,我还是当自己的酒鬼好了,当然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是想在你那里求酒,求上个一年半载的。当然要包吃包住。”   “呃。”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卢玥儿一蹦一跳的走回,把手中的酒葫芦递到面前酒鬼的手中。   皇甫岑一怔,没想到面前的酒鬼竟然看透自己想软禁此人的心思,但不好在卢玥儿面前表现出什么,冲着卢玥儿笑笑道:“看来,我们要多准备一双碗筷了。”   “为什么啊?”   “呵呵,有个酒鬼要上咱们那里蹭吃蹭喝。”   “啊!”卢玥儿瞠目的回瞪酒鬼。 第3章 击掌为誓   同酒鬼谈过之后,皇甫岑并没有把此人带回鸿都门,只是让师妹卢玥儿带回老师卢植的家里,忘了说一句,皇甫岑也是住在那里的。   卢玥儿不满的撅撅嘴,然后嚷嚷着酒鬼要听话。那个酒鬼倒是满不在乎的摇摇头,耸耸肩,对着皇甫岑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道:“晚上你会来找我的。”   皇甫岑现在还没有打算要了解此人的想法。一个人如果真的不想说什么,他实在有太多种方法来掩饰了。   也没有直往鸿都门,转而绕道去了太尉段颎的府邸。虽然皇甫岑有想借助那件事情走出洛阳这个泥潭的想法,却不想让那些曾经为大汉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们就这么无缘无故的遭殃。   当然,皇甫岑也曾考虑过这件事情也许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但皇甫岑只想把自己所知道的结果透露给段颎,段颎听不听,采不采纳那是段颎的事情,跟自己无关。   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   段颎府上的下人没少见到过皇甫岑,对皇甫岑他们引以为常,并没有多余的刁难,直径的把皇甫岑引进太尉段颎的府邸。   “段公正在会客,请稍后。”一旁的管家冲着皇甫岑一摆手,然后直径走入厅堂。   这种事情,皇甫岑引以为常。不要说现在,就是在往常,太尉段颎的府邸也是车水马龙,给段颎拜谒送礼的人一向是不少。   这中缘由,大家都知晓。一来,太尉段颎久居军旅,手下的心腹猛将如今都已经是镇守一方的猛将,自然前来拜谒的人不少。二来,如今乃是宦官当道,士人被挤压的时代,有些人不好舍下脸面,去求宦官,就只好转投与宦官交好的太尉段颎。   “段公有请。”管家把皇甫让到客厅之内。   “嗯。”皇甫岑点点头,很自然的走入。   直入眼前的却是另一幅场景,两个八尺多高的男人正相谈甚欢。   主座之上的自然是太尉段颎,而令一旁的人却是皇甫岑再熟悉不过的人了,随即脱口而出:“大哥。”   “二弟。”那人闻声猛地转回身,看向皇甫岑,喜不胜收的开口唤道。   “大哥,真的是你?”皇甫岑很少有失态的时候,今天却在太尉段颎的府邸,嚷了起来。主要是来人皇甫岑再熟悉不过了,此人正是辽西公孙瓒。   “二弟,可想死兄长了。”公孙瓒放下手中的茶盏,脚下急趋几步,然后走到皇甫岑神身前,双手握住皇甫岑的双肩,上下仔细端量着面前的皇甫岑,兄弟感情一瞬间上扬。   “大哥,兄弟也想死你了。”皇甫岑喜道。   “呃。”段颎一怔,手中的茶盏放在桌子上,然后转回头看着公孙瓒问道:“伯珪识得岑儿?”   “呵呵。”公孙瓒一笑,看向段颎道:“太尉有所不知,我与二弟乃是结义金兰,焉能有所不知?”   “难怪!”段颎一笑,身子顺势坐回本座,笑着看向皇甫岑和公孙瓒,道:“少年英雄,都是少年英雄啊!”   “段公过奖。”皇甫岑自谦地回道。   “坐吧。”段颎也没有拘泥俗礼,随意的开口道。   “嗯。”皇甫岑点点头,然后转回头看向公孙瓒,问道:“大哥怎么到洛阳,没有先到小弟那里?”   “这个?”公孙瓒为难的转回身看着段颎,然后开口道:“为兄这不是刚到洛阳,还来不及办私事。”   “私事?”皇甫岑眉头一挑,心下谨慎的回问道:“原来兄长是找段颎办公事。”   “是啊!”公孙瓒点点头。   “伯珪先来老夫这里,也是朝廷的意思。”段颎并没有想要隐瞒什么的意思,随意地说道。   “朝廷的意思?”皇甫岑转向段颎,低问道:“段公,辽西出了什么事情吗?”   “这。”公孙瓒给皇甫岑一个眼色,示意皇甫岑不要乱开口询问。一个鸿都门生参与国政,问太尉政事,那是触犯汉律的。当然,公孙瓒还不知道皇甫岑的身世,只道皇甫岑同太尉段颎的关系一般而已。   “无妨。”段颎笑笑。抬手制止公孙瓒,转头看向皇甫岑,似乎有意在试探问道:“仲岚,你可知朝廷欲对鲜卑发兵之事?”   仲岚,年初,卢植给皇甫岑取的表字。   “嗯。”皇甫岑脸色恢复如初的点点头,然后开口道:“岑来此,正是为了此事。”   “哦?”段颎一怔,嘴角微挑,笑道:“说说。”   皇甫岑看了看身旁的公孙瓒,没有丝毫想要闭嘴不言之意,继续开口道:“岑以为,此时非是同鲜卑开战之机。”   “嗯。”段颎低着头,端起茶水饮了一口,却没有发表丝毫看法。   一旁的公孙瓒心知段颎之意,急忙劝阻道:“二弟,此事朝廷商议已久,怎可因你一人之言而废?”   “嗯,伯珪此言不差。”段颎放下手中的茶盏,然后转回身看向皇甫岑,接着道:“虽然事不可阻,但老夫还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段公明鉴。”皇甫岑起身抱拳,称道:“鲜卑虽然分为三部鲜卑,又常年骚扰我大汉边疆,但其现任首领檀石槐雄才大略,当得枭雄之姿,此人未除,鲜卑就如同有了头领的狼群,在此鲜卑士气正盛之时,征讨他们,我们的胜算实在是太少。”   “呃。”段颎脸色不好的变了变。   一旁的公孙瓒连忙解围道:“哎呀!老二,你知道什么。这次出征的可是护乌丸校尉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匈奴中郎将臧旻,三路大军声讨鲜卑,三位将军可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这一次,定能斩获鲜卑首领檀(tan)石槐(huai),直抵他们的王庭。”   “哼!”皇甫岑鼻子轻哼一声,然后开口道:“只怕他们三人各自为伍。”   “嗯。”段颎脸沉似水的看着皇甫岑,如若往常,皇甫岑定然不会这么揭短,今日为什么在自己面前如此失态?   “段公。”皇甫岑不是没有看到太尉段颎的脸色,只是事关乎几万人的性命,而且战败对大汉也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开口道:“战则有道有义,出师有名。”   公孙瓒不明白皇甫岑为何这么一说,转回身看向段颎。   段颎尴尬的谈咳两声,然后说道:“大汉出兵却是出师有名。”   “是吗?”皇甫岑嘴角微挑,他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起因不过是田晏在任犯了事情,天子刘宏又在四月惩治贪污受贿的官吏,田晏只不过想转移天子视线,借而戴罪立功。   也许战败,会有宦官相助,没有什么大事,但是皇甫岑却深知这一战,牵连宦官赵忠的族兄,辽西太守赵苞被杀。   “你是在质疑老夫?”段颎脸色不善的起身看向皇甫岑。   “不是。”皇甫岑断然拒绝道:“只不过,护短护到了国家大事上,段公。”言此,皇甫岑抬头看着面前生气的段颎,一个字都不肯退让地说道:“只怕,你老也有失。”   “你。”段颎猛地把手中的茶盏摔在几案上,然后怒气哄哄的盯着皇甫岑。   “老二。”公孙瓒大喝一声,皇甫岑此言太过分了,竟然不给太尉段颎留一分情面。   “岑绝无半点私心,段公明鉴。”   “嗯。”段颎虽然生气,却不糊涂,如果单单是田晏一事,段颎是万不会答应的,可是如今自己在朝廷备受压力,宦官、士人,每个方面都在向段颎示威,段颎不能无视。而自己也只有靠着战事,才能重树威望,但这些皇甫岑是不知情的。   公孙瓒抬头看了眼皇甫岑,心中担忧。   许久,段颎抬头看向皇甫岑道:“你说,此事当何为?”   “老办法,杀,招,抚。”皇甫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历史的角度来说,只有慢慢同化鲜卑,才是最好的办法。   “你还真是老将军的儿子,想法竟然如此一致。”段颎别有深意的回了一句皇甫岑。随即,凄然一笑道:“只怕,老夫没有时间等。”   “段公你有没有想过,路不是一个人走出来的,是需要千万个人前赴后继踩出来的。”   “呃。”段颎点点头,皇甫岑这话还有些道理。随即,仿佛想起了什么,转回身,看着皇甫岑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有跟老夫说?”   “嗯。”皇甫岑点点头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段公,岑确实有一事要说。”   “说。”   “不知道段公有没有信心,咱们来打个赌。”   “打赌?”段颎一笑,方才的怒气渐消,然后仿佛知道皇甫岑要说什么似的,开口道:“好,老夫就跟你打这个赌。”   “段公,我还没有说赌注。”   段颎轻哼一声,接道:“田晏要是兵败,老夫就保举你为辽东属国都尉。”   “好!”皇甫岑回应一声,击掌笑道:“这可比,段公当年所任的属国长史可高出一个官阶呢?”   “哈哈。”段颎心情大悦,这个皇甫岑总是能看到自己心中所想,随即笑道:“就是没有老夫的举荐,仲岚也早晚是要被陛下重用的。” 第4章 负俗之讥   “老二,你就这么自信?”出了太尉段颎的府邸,公孙瓒看向身旁的皇甫岑,对方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的问道。   长这么大,公孙瓒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没有想到初入洛阳这一趟,就着了皇甫岑道,跟着他在太尉段颎的府邸放肆。要知道太尉,那可是当朝三公之一,虽然没有实权,但那也不是自己这类人随便亵渎的。今天他公孙瓒才算认识到什么叫嚣张无底线。   皇甫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仿佛在他心中就没有什么值得恐惧的。   “呵。”皇甫岑耸耸肩,看着转落的太阳,一瞬间竟然想起了后世的洛阳八景,当然现在是没有的,感受了好一刻,才回身否定道:“哪有。”   “没有,你还那么信誓旦旦的?”公孙瓒嗔怪的看了一眼皇甫岑,这种事情能开玩笑吗?如果真的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也许自己两条小命就这么没了。   皇甫岑没有理会公孙瓒,只是笑着转移话题道:“对了,大哥你来洛阳是太尉的旨意还是陛下的?”   “朝廷。”公孙瓒不说太尉段颎也不说天子刘宏,只是点头,警惕的看了看身后无人关注,然后开口道:“我是代表郭勋郭刺史来的。”   “郭刺史?”皇甫岑疑问,接道:“我走这一年,大哥你?”   按照历史的轨迹,公孙瓒应该因为刘基一事,累积声望,日后被举为孝廉,入洛阳为郎中,然后外放辽东属国当长史,从此才有白马将军和白马义从。只不过这一切都被自己打断了,皇甫岑还真担心公孙瓒的仕途,听公孙瓒提及郭勋,皇甫岑有些安心,毕竟公孙瓒还是找到另一条青云路。   “哎呀!”公孙瓒恼丧的一叹气,道:“你是不知道,刘基大人被迁往日南后,朝廷派来个太守赵苞,是太监赵忠的族兄,此人甚是嚣张跋扈,大哥我在他手下干不下去了,幸而得邹靖邹校尉引荐,去了幽州刺史郭勋的帐下任职。”   听公孙瓒提及校尉邹靖,皇甫岑心中就是一颤,脑海之中瞬间闪现出那个泼辣的邹玉娘,如今也应该成为自己的嫂子了吧?怔神后,转移话题道:“也就是说朝廷准备动用幽州数郡的库府兵了?”   “嗯。”公孙瓒点点头,接着道:“此事动静在边疆弄得极大,大哥我就想借此时机在讨伐鲜卑的战场上斩将立功。故此,才请缨来洛阳面君。”   皇甫岑没有打断公孙瓒的谈话。   “老二,你也别在这个鸿都门下了,虽然在鸿都门容易亲近当今陛下,可毕竟是宦官附庸……要不,你干脆何我一起上战场得了。”公孙瓒转回身问道。他一直对皇甫岑在鸿都门下任职,心有说法,但皇甫岑的选择,他不好干预,如今有此时机,公孙瓒当然要力荐皇甫岑离开鸿都门。   “不行。”皇甫岑很果决的拒绝,然后开口道:“不仅我不能去,大哥你也不能去。”   “为什么?”公孙瓒不悦的看向皇甫岑。   皇甫岑停下脚步,直径的转回身,看向公孙瓒道:“大哥,兄弟说句见外的话。”   “你说。”男子汉大丈夫,公孙瓒怎能把这大好的机会拱手相让。   “当日我在辽西答应大哥护送太守刘基,今日就要大哥还兄弟这份情谊。”皇甫岑当然知道公孙瓒求功心切,用寻常办法并不能阻止公孙瓒前去从军,这一仗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必败无疑,皇甫岑不想看到公孙瓒命丧边疆,只有用这伤兄弟情谊的方法,来劝阻。   “还情?”公孙瓒嘴角一挑,有些不悦地回道:“好。”   皇甫岑无奈,不得不如此,知道公孙瓒向来重义,隧开口道:“讨伐鲜卑之事,大哥万万不能去。”   “你。”公孙瓒暴怒的脾气扬起,用手猛指皇甫岑,嘴角一咧,闷气扬胸,却不能发泄,一甩衣袖,转身踏进眼前卢植的院子,道:“我先去看看师妹。”   “大哥,你还没有答应小弟?”皇甫岑转头逼问道。   “随你意了。”公孙瓒怒吼一声,随即离去。   “你的方法太极端。”未等皇甫岑转身离去,从右侧走过来一人,正是那酒鬼。   “极端?”皇甫岑耸肩,苦笑道:“你又如何知道我这是不得已为之?”   “就为了讨伐鲜卑?”酒鬼摇摇头,似乎并不相信这个理由,然后坐到身后的石椅上,然后开口道:“事不关己,己莫为。”   “他—是—我—大—哥。”   皇甫岑这短短的几个字,听在尚未远走的公孙瓒耳中,身子一颤,然后叹息一声离去。   “也许你并不能代表他。”酒鬼转回头看向皇甫岑,然后笑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呃。”皇甫岑一颤,然后想想道:“也对。”   “本来就是。”   “你好学老庄?”皇甫岑转回身看着酒鬼,然后开口道:“我还没有问你的来历。”   “只不过求些酒水,有那么多要求吗?”酒鬼笑问道。   “别人那里或许没有,但我这里总得对你有些称呼吧?”皇甫岑问道。   “贱名不足挂齿。”说这几个字的时候,那个酒鬼已然没有了方才的从容大气,显得很落魄,又有些愤世嫉俗。   “贱名?”皇甫岑眉头一挑,然后转回身看着酒鬼,调侃道:“你不会是犯了什么事情,流浪于此的吧?要不怎出言如此负俗之讥?”   “犯事之人就不能求酒吗?”酒鬼抬头转问。语气很生硬,似乎也很冰冷。   “能。”皇甫岑点点头,然后开口道:“在我皇甫岑这里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但愿如此。”酒鬼把手中的酒壶递给皇甫岑,然后擦擦屁股底下的灰尘,转身离去。   “呵。”皇甫岑看着酒鬼的身影摇摇头,抬手想要饮尽他的酒葫芦,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好喝的,却一滴酒水都没有喝到。   “对了。”酒鬼转回头,看着皇甫岑,笑道:“忘了告诉你,我的酒葫芦没酒了,帮我打些来。”   “哎——哎!” 第5章 塞北兵败   熹平六年八月,天子命夏育、田晏、臧旻攻鲜卑。兵败。   皇甫岑见段颎的事情刚过去一个月,朝廷讨伐鲜卑的三路大军战败的消息便传了回来,鲜卑人在檀石槐的带领下于高柳县、云中郡、雁门郡三地大败汉庭大军,就连南匈奴单于羌渠也因此重伤而归。   总之,这一场大仗打得是颜面无存,汉庭从里到外把面子彻彻底底的丢尽。   时,天子大怒。   太尉段颎府邸。十月初。   “段公,这是夏育和田晏两位将军从前线送来的战报。”从塞北前线退下来的小校,把手中的信报交到段颎手上。   “嗯。”段颎久久没有言语,双目一直呆滞的盯着前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甚至连夏育和田晏送过来的伤亡人数都没有去看。   “田晏,田晏啊!”段颎目光炯炯,盯着前方的宝剑,突然心生一种寒意,就像那剑刃的锋芒能在这一瞬间取下自己的性命。   “段公。”小校为难的看了看段颎。   “啪!”   就在厅堂之上,毫无征兆的时候,段颎猛地摔碎手中的茶盏,面带凌厉之色的,大喝一声:“田晏误我!”   段颎非是推卸责任,凭借他现在同宦官的交情,还不至于引火烧身,但毕竟这场大战是有自己撺掇的份,如今天子对皇权十分敏感,手下有谁有一丝异动,他都能抓住把柄,然后一网打尽。对宦官和士人,天子刘宏始终是戒备的,他的年纪虽轻,却能将权谋之术运用的炉火纯青。也许现在天子刘宏会隐忍不发,但难保之后,天子刘宏不会动用其他的手段,不光是自己的那些部下危矣,就是连自己恐怕也会权位不保。   “段公。”小校没有退出去,抬头看了看段颎,然后道:“段公。”   “说!”   “田大人想求……”   尚未说完,段颎猛回身,指着小校喝道:“想都别想!你回去告诉田晏、夏育,就乖乖地等着朝廷的处罚。”段颎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部下因此受罚,只不过眼下确实难办,单单皇帝那里有压力不说,就是宦官赵忠的族兄,辽西太守赵苞如今也是牵连身亡,就是想贿赂,也没有地方施展了。   “呃。”小校一怔,为难的杵在那里。   “还干什么?”段颎一挥衣袖吼道:“还不给老夫退了出去。”   “诺。”   “唉!”段颎双手背负于后,脑海之中突然出现一月前皇甫岑的那张脸,怒气渐消,转而沉思的低吟一声道:“真如他所说?”   段颎不是不想承认,但是如今大军一败,皇甫规、张奂、自己三人在北方边塞树立的威信接近崩溃,匈奴、乌丸、鲜卑、高句丽、羌氐等等,这些民族就该要蠢蠢欲动。   自己尚在,羌氐那里到该不会有什么举动,可是辽东此时就难确定!   少了这些能征善战的将军们,辽东的局势真就危矣了,难道自己真的要用皇甫岑来辽东,他值得自己相信吗?   ……   东观博士卢植的府邸。十月。   卢植没有去东观著书,眼下北方的战事扰得卢植日夜睡不着,只要每天醒来,想到的第一件事,必定就是北方的战事,今日无事,卢植正同皇甫岑、公孙瓒还有那个酒鬼谈论着塞北的局势。   “仲岚,你就真这么肯定朝廷大军必败无疑?”卢植侧着头看向皇甫岑。   一旁的公孙瓒也是不明的看向皇甫岑。   似乎只有那个酒鬼一脸的笑意,微颔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酒水。   “嗯。”皇甫岑平淡的回应了一句,然后随意的拿起面前的酒樽,饮了一口,似乎觉得有些凉,然后转回头,道:“朝廷师出无名,此战将领不齐心,鲜卑又是团结一致,此时我们出兵,必败无疑。”   “唉!”公孙瓒恼丧的看了眼皇甫岑,然后转回头,不满地说道:“说来说去,还是那几句话。”   “仲岚此言不错。”卢植点点头,他十分清楚这其中的内幕,只不过他不能明着说出是田晏贿赂宦官王甫,怂恿天子刘宏对鲜卑发兵,借而逃脱责罚。就在天下人都认为这一仗会打胜,但难保不会出现其他意外情况。却看对面的酒鬼微微一笑,不解地问道:“一直也不知道你的名字,不过,我观你似有想法。”   酒鬼在皇甫岑处已经住下近两个月,卢植府邸的人对他都已经熟悉的不得了。卢玥儿、公孙瓒都认为此人只是一个酒鬼,但卢植却不那么认为,生活的点滴中,卢植总能发觉此人不同寻常处,如果不是他的行为举止有些异于常人,卢植倒想把此人引进太学。   酒鬼微微一笑,对着卢植恭敬地回道:“回子干先生的话,我以为此时正是先生的两位弟子大展身手之机。”   “此战大败,夏育、田晏、臧旻定然下狱,匈奴,鲜卑,乌丸,三地定然动荡不安,而段纪明如今年事已高,辽东之地此时正缺英才。”卢植接着说,然后冲着酒鬼点点头,没有想到此人竟然也知道朝中局势。   “如今段公身居高位,又有宦官帮衬,夏育、田晏等人怎会轻易处置?”公孙瓒挑挑眉,不相信的问道。   “呵。”那酒鬼摇摇头,看着皇甫岑笑道:“如果不是洪都门生,或许这辽东还真去不得。”   卢植点点头。   皇甫岑也心知肚明的颔首一下。   “你们说的什么?”公孙瓒不明的看向三人。   皇甫岑起身拍着公孙瓒的肩膀,然后开口道:“大哥,我们准备准备,即日就赶往辽东。”   “呃?”   皇甫岑望向北方,双拳紧握,陛下曾多次要亲掌幽州的权利,但段颎不应,士人不应,宦官不应,所以刘基被贬往日南,如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天子刘宏一定不会放弃争夺辽东的。   刚刚从外归来的卢玥儿听着什么赶往辽东,惊呼一声:“二师兄,你们要回辽东?”   ……   嘉德殿上。   刚刚退了早朝的天子刘宏怒气哄哄的坐在龙椅上,没有离去,坐在龙椅之上整整有数个时辰,然后才有所叹息的收起几案上的奏章,重新打量着。   塞北的失败,直接促使着整个北方局势的动荡不安。   段颎、张奂尚在,西北的羌氐还不至于要反,南匈奴一向与汉庭交好,如今又已内附汉庭,而鲜卑又曾是其附属,两者矛盾很大,短期内也不会同鲜卑联合造反。倒是这乌丸校尉夏育下狱,辽东的乌丸定然不安,而身处其边境的高句丽近年来,日渐吞食辽东四郡,借助鲜卑之盛,定然会大乱。自己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谁能代替夏育此去。   “唉!”想来没有什么头绪,天子刘宏恼丧的扔掉手中的书简,然后走下龙椅,踱步来到嘉德殿前,双目直视前方,神情从未有过的沉重。   “陛下,陛下。”喊声未进,哭声就已经响彻了整个宫殿之前。   “呜……呜。”   “嗯。”天子刘宏不悦的回看一眼,是宦官赵忠,然后开口呵斥道:“收起你的啼哭,嘉德殿前,成何体统。”   “陛下。陛下。你要为老奴做主啊!”赵忠哭声半真半假,见天子刘宏并没有真的动怒,猛地跪倒,扑在天子刘宏的脚前,然后开口道:“陛下,老奴服侍陛下已有数十年之久,可是老奴的族兄如今就葬送在场兵乱之中啊!”   “你说赵苞?”天子刘宏眉头挑了挑,他不是不清楚赵忠和赵苞的关系,当初让赵苞接任辽西太守的职位,也正是看着他是赵忠的族兄,即便在不听自己号令也比那些士人强上许多。   “陛下。”   “行了,行了。”天子刘宏虽恼,却不想就此惹翻了这些宦官,毕竟自己现在还需要他们帮助自己打压士人。随即,开口安慰道:“朕定会严惩夏育、田晏、臧旻等人,卿勿伤心。”   赵忠是何人,既然能长处天子刘宏的身边,就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见天子刘宏闪过一丝的不悦,便不再纠缠此事,反而替天子刘宏着想。道:“如今,塞北战事不利,恐辽东有变,请陛下早作打算,派人镇抚。”   赵忠自知天子刘宏一直都想掌控着幽州的局势,眼下党锢正紧,朝廷无人可用,而天子刘宏也断不会让段颎部下掌控辽东局势,这一仗兵败,他段颎也自然没有理由阻挠。夏育、田晏等人被贬,辽东兵权拱手相让,这天下局势就会大不一样。不过自己却身受张让等人的嘱托,这辽东之地,也要安插自己的人。   宦官哪里有人用?   答案:鸿都门。鸿都门下,即便他们不这样认为,但是天下人却可不那么认为。鸿都门同宦官的瓜葛决然不浅。   赵忠此言,深得天子刘宏之心,刘宏点点头,故意问道:“卿举荐何人?”   “鸿都门下皆是陛下重用之人。”赵忠双眼眯缝着看向刘宏。   “哦?”天子刘宏嘴角微挑,脑海里立刻想起一个人,那个曾在殿前说自己不是贾生的人,只不过此人的年纪恐怕会得朝廷上下绯议。 第6章 辽东赴任   熹平六年十一月。   夏育、田晏、臧旻三将接连槛车征下狱。塞北战败的消息刚刚传到辽东诸郡后,辽东各族蠢蠢欲动,高句丽进犯玄菟郡,天子刘宏招大臣商议,派谁去安抚辽东局势。最后在卢植内举不避亲的保奏下,皇甫岑被保举为辽东属国都尉。   然而卢植奏章一议,朝廷上下,除宦官张让、赵忠纷纷同意外,整个士大夫集团都极力反对,原因也不过很简单,皇甫岑今年不过二十。   天子刘宏没有去理会那些士人之言,却问向太尉段颎,段颎深知这是天子之意,又有昔日打赌击掌,只好默然不语,段颎不反对,朝廷上下的功勋将领自然没有人出言反对。   当然最人意外的事情是,身为士人集团中的马日磾、蔡邕等人却一力保举皇甫岑可以久任辽东属国都尉。   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天子刘宏抓住这个时机,力排众议,命皇甫岑为辽东属国都尉,公孙瓒也被段颎保举为辽东属国长史,即日赴任辽东属国。   ……   接近两年的光阴,皇甫岑在洛阳没有几个好友,除了鸿都门交好的梁鹄、毛弘等人,皇甫岑谁也没有通知,转身离开,当然皇甫岑不已自己为鸿都门学学子而自豪,但是鸿都门下却对皇甫岑的离开深感悲伤,毕竟当初在太学门前,如果不是皇甫岑,也许就没有今天洪都门生的趾高气扬,就连教学的师宜官也对皇甫岑的离开有些不舍。   皇甫岑到没有什么感觉,同几人辞别后,便拿着圣旨,牵着自己的马匹,便同公孙瓒一起上路了。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现在就走?”卢植因为朝廷有事,并没有亲自前来送皇甫岑和公孙瓒两人,倒是卢玥儿前来送两人。语气之中对皇甫岑的离去多有不舍。   “哈哈。”公孙瓒一扫往日的颓丧之气,脸上洋溢着数不清的兴奋劲儿,高兴地说道:“小师妹,你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哼!”卢玥儿瞪了眼公孙瓒,不在言语。   皇甫岑没有公孙瓒那样的好心情,此去辽东,只能凭借自己一双手,身处匈奴、鲜卑、乌丸、高句丽这错综复杂的局势,皇甫岑还没有把握能把辽东的局势掌握,就是眼下高句丽的兵怎么退,他皇甫岑都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哈哈。”公孙瓒转回身看到皇甫岑的脸色,走上近前宽慰道:“都是大哥我错怪兄弟了,你说的没错,夏育、田晏他们虽然败了,却给你我兄弟发达的机会,这次欠下的兄弟情谊,大哥记得。”公孙瓒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被任命为辽东属国长史,自己原来那些职位都是些不入流的官职,而且也掌管不了军事,可眼下的长史可是主管辽东属国的军事。正正经经的二把手,而且属国的都尉,竟然就是自己的二弟。虽然多有点不适,但也好过其他人当自己的上司。想此,公孙瓒就有一种豪情万丈的心思洋溢在胸。   “呵。”皇甫岑回身看了看公孙瓒,苦笑着摇摇头道:“此去,也许是祸不是福。”   “嗯?”公孙瓒不明所以的看向皇甫岑,为什么要这么说。   “呵呵。”未等皇甫岑开口,身后就传来了酒鬼的声音:“只不过是跳出一个泥潭,又入另一个泥潭而已。”   “咦?”公孙瓒和卢玥儿纷纷转头看向来人,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啊?”   酒鬼笑而不语,却看向皇甫岑。答案,皇甫岑心知,他自己也知道。   辽东属国内有乌丸、高句丽、鲜卑、匈奴等数族群居,又有朝廷上下皇权、宦官、士人、豪强等等的明争暗夺,虽然现在是鲜卑大胜,豪强武人不得不教出这里的权利,但谁也不能保证,日后还会不会有人故意刁难。   正所谓,从另一个泥潭跳到另一个泥潭中。   皇甫岑歪着头,一笑,双手一张,似乎在欢迎面前的酒鬼,笑道:“你好,欢迎同我去往辽东。”   “辽东?”酒鬼看了三人一眼,然后笑着摇摇头,否定道:“不,不,不,我只是去尝尝塞外的酒有没有中原的好喝。”   “只是喝酒也好。”皇甫岑淡淡地回应,然后若有惆怅地说道:“总比一个人饮酒强啊!”   “怎么能一个人呢?”公孙瓒不解的低应道。   公孙瓒不解,那是因为他不清楚皇甫岑话中之意。   皇甫岑看到的事情,也只有面前这个酒鬼能听懂了解而已。   “酒鬼,你也去啊?”卢玥儿双眼瞪大的看向酒鬼,似乎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问道。   “嗯。”酒鬼一耸肩,笑道:“应该是吧。”   公孙瓒不明白,为什么当酒鬼说要同自己二人去往辽东属国的时候,皇甫岑为什么那么激动,但是,卢植的话,他却一直不曾忘。   身负负俗之讥的人往往大多数都会是国士无双。   三人正高兴之时,从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假佐大人,你走,怎么不知会我一声?”   来人不是他人,正是程普。   如今已经身为什长的程普已经同两年前初来洛阳那阵儿大不相同,整个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精明强干的劲儿,这也许就是正规的北军同其他不同的地方。   “德谋。”皇甫岑高举手臂,紧紧地握住来人的双肩,慨叹道:“没想到,你我兄弟今日就要在此分别。”   程普点点头,然后开口道:“假佐大人,德谋真恨不得同兄弟脱掉身上这副甲胄,陪兄弟去往辽东走一遭。”   “呵。”皇甫岑嘴角微挑,笑道:“可别,千万别。”   “怎么?”   “此去辽东,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程普不明的看向皇甫岑不言语。   “呵呵。”皇甫岑一笑,深深地朝程普紧紧一报,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也没有解释。在这洛阳能认识的几个朋友都到了,自己今日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然后转回身冲着卢玥儿说道:“走了,保重!”   “保重!” 第7章 兖州东郡   熹平六年十二月。东郡。   寒风凌烈,冬日里的寒气席卷着中原大地,通往东北的驿道上,急匆匆地行过两匹白马。这一路飞奔,踏碎路上脆弱的冰层。   酒鬼一脸无奈的看向身旁的皇甫岑,擦擦身上的灰尘,嘴里嘟囔着:“真搞不懂,为什么要绕道来此?”   皇甫岑一笑置之。   “唉!”酒鬼见皇甫岑没有理会自己,然后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看起来,今年是要在这里过除夕了。”   “呵。”皇甫岑跳下马来,扶着酒鬼,低声道:“咱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喝点酒,暖暖身子,咱们在继续上路。”   听着皇甫岑说休息喝酒,酒鬼本是心情大悦。但是听到皇甫岑后半句话,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不悦的瞪着皇甫岑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放着官渡那条路不走,跟公孙瓒分道扬镳,他往平原去离谱,你这倒好,走的更离谱,偏偏走这东路,你是想把我这小胳膊小腿累坏还是怎么着?”   酒鬼所说的是,公孙瓒同皇甫岑共出洛阳后,在虎牢分开,皇甫岑带着酒鬼说要到兖州东郡寻一下故人,先让公孙瓒北去寻刘备。   “呵呵。”皇甫岑仰脸一笑,走到酒鬼的近前,拍打着酒鬼身上的雪花,笑道:“岑怎敢把先生累坏。走,先饮杯水酒,解解寒气。”   “哼!”酒鬼瞪了一眼皇甫岑,抬腿便往小酒肆走去,俨然他这一路行来,也是馋坏了。   小酒肆冬日里过往停歇的人还是不少,济济一堂。   “二位,里边请。”店家离老远就瞧见皇甫岑两人,见两人身骑白马,样貌于常人不同,自知是贵客,急忙出门相应。   “哦。”皇甫岑回身一笑道:“去,给我二人拿一坛好酒,二斤牛肉,再来几碟小菜。”   听闻皇甫岑这么说,酒鬼才满意的点点头。   店家就要准备。酒鬼急忙拦住,笑道:“把我这酒壶也装满了。”   “好嘞!”上来就要了这么些东西,店家当然满意,在这乱世中,这些就算的上好酒菜了。   “来,咱们坐这。”   皇甫岑捡着身旁的座就要坐下,却被酒鬼一把抓向靠近窗边的一张几案上坐下。顺带着向皇甫岑使了个眼色。   “嗯?”皇甫岑不明的抬头看向酒鬼。   酒鬼却向对面几个同是酒客点点头。   皇甫岑心下明了的颔首一笑。   不一刻,皇甫岑点的酒肉便被店家送了上来。   这一路的奔波劳累,却让酒鬼饿坏了,也没顾得上什么礼节,对着面前的酒水便是一顿狼吞虎咽。   皇甫岑虽然腹中也有些饥饿,但还没有酒鬼那样,轻尝几样小菜,听着酒肆内众人的谈论,看着对面那几案上几人的反应。   正对着皇甫岑的那一桌人,穿着好于寻常人,正在相互轻谈着什么,但见皇甫岑两人进来,靠近后,就把声音降低了几分。   酒鬼吃了一会儿,觉得可以了,一拍胸膛,顺着皇甫岑的目光看向对面几人,故作埋怨道:“哎呀,最近兵荒马乱的,你说你去什么辽东啊!”   皇甫岑还未作任何反应,对面几人身子一震,目光同时转向皇甫岑这里。   皇甫岑装作不在意的开口道:“呵呵,买卖人总要生活不是?”   “讨生活,做买卖也不能去辽东啊!”酒鬼故作姿态的压低声音靠近皇甫岑笑道:“你不知道朝廷讨伐鲜卑的大军在塞北吃了败仗啊?”   “啊?”皇甫岑故作吃惊的开口问道:“竟然有这等事情?”   两人这么一谈,酒肆之内的声音顿时全无,有意识无意识的看向皇甫岑和酒鬼二人。   “呵。”酒鬼故意白了一眼皇甫岑,然后开口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讨伐鲜卑的夏育、田晏、臧旻都被朝廷押送回京了,如今在塞外,尤其是辽东最为动荡不安,听说。”   “嗯。”皇甫岑低声回应了一句:“听说什么?”   “嘿嘿……听说高句丽在辽东跃跃欲试,已经侵吞我大汉疆域了。”   “照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皇甫岑转回身,点头称是。   两人却偷偷观瞧对面几人,却见他们已经不再开口说话,其中一身材高大之人,扬起脸,嘴角轻蔑的露出一丝微笑,付完酒钱,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两位客官,慎言,慎言!”店家一脸为难的走到近前,靠近皇甫岑和酒鬼,开口劝诫道。   汉律,虽然不想秦律那样严谨,但也不允许寻常百信私下里议论朝政。   “好。”皇甫岑顺手便把酒钱付完,转头笑问道:“店家,你可知道方才离去那人是谁?”   “呃。”酒家沉吟片刻,摇摇头道:“此人倒是我们东阿县人,叫什么,还真不清楚,但是我们都听别人唤他为仲德。”   “嗯。”皇甫岑沉吟片刻,冲着酒家道了声谢,然后冲着酒鬼道:“走,咱们追上去看看。”   “哎。哎。哎。”酒鬼急忙拿紧自己的酒壶,跟上皇甫岑的脚步,在身后问道:“你不会来此就是为了见此人吧?”   “你说什么呢?”皇甫岑白了一眼,心道自己虽然有心把那些未来的三国名臣良将一网打尽,但大汉疆域之大,消息之不发达,道路之不通顺,也不是想一网打尽就能打尽的。更何况如今过了除夕,也不过才是熹平七年(180年),所谓的人才还都是孩子。皇甫岑来兖州东郡,也不过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能遇见自然是更好,要是没有见到,皇甫岑就当逛风景了。   “不认识?”酒鬼看皇甫岑的反应,眉头一挑,然后开口道:“不过这个人似乎非同常人。”   “嗯?”皇甫岑收脚,回身问道:“你也看出来了?”   酒鬼白了一眼皇甫岑,然后开口道:“废话。”   皇甫岑摇头一笑,调侃道:“行了,咱们二人就别争执了,追上前看看吧。” 第8章 怎么称呼   既然是穿越,皇甫岑就不会吝啬这个名额,虽然不能把后世的名臣良将一网打尽,但皇甫岑也绝不会傻到等着这些人一个一个的往自己怀抱中跑。   所以皇甫岑第一个目标就是去往东郡。   如果说三国时期曹操手下以谯沛集团与颍川集团为基石话,颍川大部分都是出身士族,而谯沛多以猛将族人为主,那么在东郡就有曹操前期引为心腹的几个人,陈宫、程昱、于禁、吕虔等等,这些人在当时曹操手下都是重中之重。   所以皇甫岑的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助吕布战曹操的陈宫陈公台,当然能不能找到却是另一回事。   两人骑马追赶,方才在酒肆遇见的那个人,自然不成问题,片刻之间,皇甫岑和酒鬼就已经追到了方才酒馆那位。   “兄台,兄台,等等。”皇甫岑急忙招手唤道。   “嗯?”那人抬头回身看了看皇甫岑,低叹道:“又是你二人?”   皇甫岑不明所以的回看酒鬼,笑问道:“兄台认识我二人?”   “认识?”那人抬头看了看皇甫岑,很严肃也很正式地回道:“方才酒肆之中不就认识了。”   “这。”皇甫岑脸色变了变,看样子面前这人对自己的印象不是很好。隧开口问道:“在下姓皇甫名……”   “哎!”那人抬抬手制止皇甫岑,道:“我没有问阁下姓甚名谁,阁下又何必自报家门。”   “呃。”   “哈哈。”皇甫岑吃瘪,酒鬼看着爽,竟然开怀大笑,然后冲着那人扬扬手指,笑道:“兄台,说的——好!”   “哼。”那人却没有理会酒鬼的称赞,轻蔑地低语一句道:“一丘之貉。”   “哎?”   “哈哈。”皇甫岑收起马的缰绳,双手鼓掌,冲着酒鬼一耸肩,示意你不也照样吃瘪了。   “要没什么事情,在下恕不奉陪。”那人扬扬手,还是很有风度的一礼,然后朝着东南方向走去。   “挺有个性。”皇甫岑在马上摇摇头,然后看向酒鬼道:“想看我的笑话没有看成,倒是看到你出丑了,呵呵,还真是不虚此行。”   “咦?”酒鬼鄙夷的看了一眼皇甫岑,然后开口道:“你还追不追,废那么多话干嘛!”   “追,当然追。”皇甫岑双腿夹紧马腹,然后纵马狂奔,跟在那离去之人的身后。人才,都是有脾气秉性的,第一印象不好,那就只有慢慢感化了,当然如果对方真的是个人才,舍出去点脸面又算得了什么,脸皮有时候还真就需要厚点,要不你拿什么跟厚黑学的佼佼者曹操、孙权、刘备争。   行了一段路程,那人终于受不了的转回身,等着皇甫岑,喝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酒鬼脸一闪,也不理会。吃了瘪,酒鬼可不想再吃一回。   皇甫岑歪了歪身子,然后笑道:“没有什么,就想同兄台一叙。”   “在这大路上?”   “当然不是。”皇甫岑摇摇头,然后转回身看着酒鬼和那人道:“如果兄台不介意,我皇甫岑邀请兄台去往东武阳县一叙。”   “东武阳县?”那人摇摇头,那里可不是自己的目的!抬头看了看皇甫岑,又无奈的点点头,似乎也发现面前的皇甫岑如果不达目的,似乎是不会罢休的,然后开口道:“好吧。”   “上马。”   皇甫岑这才仔细打量此人,身高八尺,一副美髯,衣襟虽破,但穿着得体,不似常人,一个健步便蹬上了自己的白马,两人共乘一马前往东武阳县。   “我说动武县在哪个方向啊?”酒鬼问道。   那人平淡的回应道:“此往东去二十里,便是东武县。”   “哦?”酒鬼一乐,没想到这么近,那么说来自己也不用在多遭罪了。   “兄台,我观阁下虽然身手了得,但书生气更胜,不知……”皇甫岑骑在马上回身问道。   “什么身手不凡,我还算是个读书人。”   “读书人?”酒鬼摇摇头,看的那人不解,然后开口问道:“你真不知道你前边这位是谁?”   “谁?”那人有些警惕的回问道。   “皇甫岑的名字没听说过?”酒鬼故意吸引此人的注意力,借而好威慑此人。   “皇—甫—岑?”那人沉思片刻,然后摇摇头,低语道:“恕在下孤陋寡闻,却是没有听到过。”   “在涿县大骂天下名士的皇甫岑,在太学府门前大闹太学的皇甫岑,在大儒蔡邕府邸撒野的皇甫岑,你都没有听过?”   洛阳离东郡说起来还真是挺远的,在东汉,这个时代的消息,如果不是关乎国家大事,一般来说都是很闭塞的。所以那人说自己没有听到也属正常。   “呃。”皇甫岑驾马狂奔,自然没有理会身旁的酒鬼。这个家伙嘴太臭,也不知道是在夸奖自己还是在损自己。   “大汉名士,论道蔡邕,大闹太学,呃,还真是……”一时间在马上的那人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皇甫岑,说实话,士人在民间的口碑还是不错的,那人虽然出身寒门,但对名士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听酒鬼这么一说,那人对皇甫岑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大汉几百年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狂生了。”酒鬼骑马赶路中还不忘饮上一口酒水。   那人想想后,连忙摇摇头,看向酒鬼道:“不对,不对呀,你们不是说出辽东做买卖吗?”未待酒鬼解释,那人继续问道:“照理说,从洛阳去辽东应该不会走这条路啊,而且你们也应该不是商人吧?”   话到此处,那人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阴,瞪着两人怒问道:“费这么大的劲儿,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此话一出,皇甫岑和酒鬼的马匹顿时放慢了脚步,皇甫岑转回头看向那人,面色严肃地说道:“我想辟召兄台为我治下行军司马。”   辟是指公卿或州郡长官征调某人为自己的掾属,也称召或辟召、辟除。如今皇甫岑为辽东属国都尉,那是属国一地长官,权比太守,而且还是军政两权共掌。皇甫岑要请这人,自然为辟召。   “辟召?行军司马?”那人一怔,抬头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年纪也不过二十上下,竟然会是一郡之长,还真是让人惊奇。   “这算什么。”酒鬼摇摇头笑道:“你要是知道我们去往哪里任职,你就会更惊讶了。”   “哪里?”   “辽东属国。”   “辽东属国?”那人大惊失色,从新打量着两人,然后道:“混账,国家大事,岂可儿戏。如此重要之地,竟然会让一个不及弱冠之人担当,岂不是误国!难怪在酒肆之中说些什么辽东之事……”   骑马的皇甫岑闻此,脸色一沉,身后这人太不给自己面子了。嘴中嘀咕了一句:“那个……我貌似早就成年了。”   “呃。”那人耳力极佳,然后顿顿道:“成年也不行,如此年纪就担任辽东属国的都尉,你说你是不是向宦官使钱了?”   那人也浑然不惧皇甫岑,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   “呵呵。”酒鬼放慢马匹的步伐,然后开口道:“使钱倒用不上,主要是他有靠山啊!”   “靠山?”那人不悦道:“是曹节还是张让?”   “哼!”这回没有轮到那人鄙夷了,皇甫岑就已经不悦的轻哼一声,然后低声道:“我至于要讨宦官的好吗?”   酒鬼随即补充道:“当然,如果要使钱了,还有靠山的他也不用去辽东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那人思考一下,觉得酒鬼之言不假,然后继续看向酒鬼。   “别看我,别看我,我还真就不知道。”酒鬼故意装糊涂,然后开口道:“兄台,我见你甚是担忧皇甫岑能不能治理辽东属国,那你何不去往辽东协助一番。”   “哦?”闻此,那人才明了的看向酒鬼,然后开口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事情呢,原来闹了半天,你们这是在给我下套,告诉你,连门都没有。”   闻此,皇甫岑停住马匹。   一旁的酒鬼也转身看了一眼皇甫岑,使了个眼色,然后开口道:“得,没辙。”   皇甫岑跳下马来,看着那人,然后恭恭敬敬的施礼道:“兄台,皇甫岑乃是真心想请先生相助。”   “你就这么确定我能助你?”那人重新打量着皇甫岑和酒鬼,却见两人却跟一般的官吏不同,随即开口问道。   “嗯。”皇甫岑点点头。   “为什么这么确信我有那份能力帮助你。”   见皇甫岑神色很正,酒鬼也是一脑袋雾水,原以为皇甫岑是偶遇,觉得面前之人是个人才,可是眼下皇甫岑的样子,分明是知道面前这人是谁。   皇甫岑缓缓抬头,然后看着面前之人,平静地回道:“东郡东阿人。”   “我是东阿人。”那人并不否定。   “表字仲德。”   那人继续点点头。 ( 重要提示:如果 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0 2. c o m) , ( t x t 8 0 . c c) , ( t x t 8 0 . l a )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皇甫岑怔了怔神色,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然后开口道:“不知道,岑是称呼兄台为程昱还是程立?”   “这……”   (忘了解释一下,在灵帝末期,太守同刺史并不是上下级的关系,刺史只有监视之责,却无管辖之职。而皇甫岑的属国都尉同比太守,官职如此之大,却是因为当时的洪都门生,每个人外放大多是一郡太守就是一州刺史,鸿都门生确实得到灵帝的大力栽培。而一般州郡推举的孝廉也不过入朝为郎中,三年后外放各地郡守的辅官,正史上公孙瓒既是如此。) 第9章 不好意思   “这……”   “仲岚,你竟然识得他?”酒鬼惊慌地摔滑落手中的酒壶,打量着面前的人。   皇甫岑目光却没有丝毫的移动,目光直盯盯的看着面前之人。   “好吧,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知道我改了名字,不过我确实是程昱,当然如果你愿意称呼我为程立也无妨。”程昱略有一丝无奈的摇摇头,然后双手摊开,看着面前的皇甫岑。   “泰山捧日,自然还是昱字为妙。”皇甫岑抬头看着面前的程昱,笑笑。   “呵。”程昱摇摇头,用手一缕胡须,然后目光直视,开口道:“看起来你还真认识我。”程昱不明,为什么自己做梦的事情,面前的皇甫岑竟然都知道,而且看他的样子,没有丝毫谎诈之言。   “不对呀,不对呀!”酒鬼连忙摇摇头,然后目光炯炯地盯着面前的程昱,手指着问道:“你是东阿人?”   “嗯。”   听闻回答,酒鬼转回头看向皇甫岑,然后开口道:“可是,咱们明明是要去东武县啊!”   酒鬼话一出口,皇甫岑脸上的阴线便划下,暗自喟叹,这个酒鬼,这个时候耍的什么聪明劲儿啊!   程昱侧身点点头,没有说话。   皇甫岑无奈,只有全盘招出,然后侃侃而谈道:“呵呵,当然我去东武县的目的并不在先生。”   “竟然还有比他才华更胜之士?”酒鬼故作吃惊的一问。   这一问,程昱脸面有些挂不住,毕竟自己是个读书人,归根结底都有一份傲气的,听着别人在自己面前说,还有什么人比自己更有才华,自然心有一丝尴尬,然后抬头看着皇甫岑问道:“都尉大人,我还真想知道,都尉大人想见之人是谁?”   “这个。”皇甫岑略有一丝犹豫,然后看了看面前的程昱,也不想掩饰,开口道:“此人乃是东郡东武人,姓陈名宫。”   “东武陈氏可是大姓人家,如果要找人……”程昱闻此,在皇甫岑面前沉吟道,突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看向皇甫岑问道:“你说的是陈宫?”   皇甫岑点点头道:“先生知晓?”   恍然大悟的程昱,嘴角一挑,笑道:“东郡谁人不识陈宫陈公台。”   “对,他的表字就是公台。”   看皇甫岑兴奋的表情,程昱不得不靠近,再次打量着皇甫岑,然后问道:“你竟然也识得陈宫?”   “呃。”程昱此话一出口,皇甫岑就已经感觉到程昱认识陈宫,转头侧向,问道:“先生既知,何不为我二人指路。”   程昱浅浅一笑,摇头道:“大姓人家,我怎认识他。”   语气之中颇有几分酸意。   而且一旁的酒鬼分明感受到面前程昱说这话时的酸意,恐怕他对陈宫是有些许不忿的,当下心生一计,然后看向皇甫岑,故意激将道:“既然要找陈宫,我们就先别在这里耽搁了。”   皇甫岑没有去看酒鬼的眼色,为难地回道:“可是我只知他是东武县人,却不知道他家在何处,咱们从何而找?”   “唉!也是。”酒鬼故作丧气的一撇手中的蒿草,然后略有一丝惋惜地说道:“有些人明明知晓,却不愿为咱们领路,如之奈何?”   “嗯。”皇甫岑急忙地哼了一声,示意身旁的酒鬼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程昱脸色不好的看向酒鬼,虽然心知酒鬼是在用话激自己,但此时却又不好拒绝,否则要让面前二人传了出去,自己这二三十年就白活了。看皇甫岑的样子,倒还不至于乱说什么,可恶的是这个酒鬼开口闭口都是不着调的腔,一肚子的坏点子,还真弄不清楚此人能干出什么?   “先生……你看。”皇甫岑把手一扬,示意程昱怎么办?   程昱恼丧的言语道:“走吧,上马,咱们这就去东武县。”   “嘿。”程昱刚一转过身去,酒鬼回身就冲着皇甫岑使了个眼色,然后阴谋得逞的走向自己的马匹。   皇甫岑无奈的冲酒鬼点点头,然后飞身上马,在程昱的指点下,三人去往东武县。   闲话少叙,行了大概有一个时辰的路程,三人的马匹就已经停在了陈宫陈家的府邸。   程昱擦擦身上的灰尘,然后冲着皇甫岑抱拳,称颂道:“都尉大人,在下还有事情要办,恕不奉陪。”   “哎!”皇甫岑急忙跳下马来,走到程昱身前抱拳施礼道:“先生,怎好意思让先生白跑一趟,即到陈家,我观这天色将黑,而先生又无乘骑,先同岑过府一叙,明日在谈回去之事。”   “这。”程昱抬头看了看天色,还真别说,这阴天蔽日也分不清楚是什么时辰了,但天色已晚却是不争的事实,恐怕自己如果要是步行回去,恐怕今夜是赶不回东阿县了。   “帮人就帮到底吧。”酒鬼满不在乎的跳下马,直径的走到陈府的大门前,用手敲击着陈府的大门,然后喊道:“有人没?”   “难不成,你见不得陈宫?”   赤裸裸的鄙视加藐视,酒鬼这几句话搪塞得程昱脸色一红,回应道:“废什么话,我有什么不敢见他的。”   “哼。”酒鬼鼻子轻哼一声,然后加重手中敲门的力度。不,应该确切的说是砸门的力度。   未过片刻工夫,就从陈府内走出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脸色不好的嚷嚷道:“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酒鬼眼尖,瞧见府内出人,快速的闪身到皇甫岑的身后,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状况。   出来的家丁不明所以,以为是皇甫岑在砸门,故此语气更加生硬了几分,嚷道。   “呃。”皇甫岑反应还算快,上前抱拳,称道:“我们是求见陈宫陈公台的。”   “找我们家主的?”家丁不悦的一挑眉,然后上下打量着皇甫岑,见皇甫岑年纪尚轻,然后语气虽有收敛,却依旧生硬的嘀咕道:“有你们这样要见人的吗?门都要被敲碎了。”   皇甫岑不便解释,只好尴尬的一耸肩,然后谦卑的赔着笑。 第10章 突发意外   “进来吧。”家丁直径的把皇甫岑等人引进陈府院子内。   皇甫岑诧异的转回身,看陈府的规模,也应该算是汉末名士之家吧,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让自己三人走进陈府了呢?   竟然都没有人管自己要名刺。   酒鬼摇摇头,喝着酒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的程昱低着头,双手插在衣袖之中,避着寒风,然后平淡地回道:“动武陈公台为人豪爽,很多人都愿意结交他,因此慕名而来的人一向不少,这些陈府的家丁早就见怪不怪了,一来二去,也很少去要什么拜帖了。”   “哦!”皇甫岑点点头。   史上记载,陈宫性情刚直,足智多谋,年少时与海内知名之士相互结交。   想来这个人定然是很好客的,也喜欢结交朋友。   “三位先在偏厅静候,先生正同人讨论事情,恐一时半刻不能聊完。”家丁语气还是很友好的让到。   皇甫岑点点头,恭敬地回道:“自便。”   未理会皇甫岑,酒鬼张嘴便问道:“那个有吃食没有,行了这一路,都有些饿了。”   皇甫岑同程昱白了一眼酒鬼,这才刚过几个时辰啊!他就又饿了,真不知道他在遇见自己之前,是怎么熬过这一日两食的大汉生活。   “切!”家丁鄙夷的看了一眼酒鬼,心道这个人还真不见外,随意地回道:“有倒是有,哎!看天色已晚,你们应该也要留宿陈府,跟我来吧。”   “不用通知陈宫先生?”皇甫岑问道。   “不用,先生论道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完事,我还是先给你们准备一下住宿之地。”家丁对酒鬼的无理虽有意见,却对皇甫岑温文而婉的说话方式很受用。   皇甫岑回身同程昱相视一眼,心中暗叹这个陈宫还真不是一般的人,为人做事倒是通情达理的超乎常理。   家丁便又把三人带到西厢客房,然后叫人弄了些酒菜,天色一暗,三人自知不是打扰主人的时候,就在客房之中,三人小饮了起来。   这时辰才不过三两个时辰,皇甫岑还不饿。随意的吃着面前的几样小菜,然后转回头看向程昱道:“仲德先生,这陈公台的为人如何?”   听皇甫岑这么一问,程昱手中的筷子便停在那里,久久不言。   皇甫岑同酒鬼相视一眼,此中定有什么不可说的事情。   酒鬼知道深浅,此时并没有开口调侃或是激将。   皇甫岑也没有说话,仿佛两人都在等着面前的程昱先开口。   “呵呵。”程昱摇摇头苦笑道:“我说的话,你们信?”   程昱这话无疑是在质疑,相比陈宫现在的名声,程昱只不过是一小民而已,哪能比得上陈宫啊,名士同寒士的差距就是这样的。程昱不相信皇甫岑和面前的酒鬼就同常人不一。   当然,他还是不太了解皇甫岑。   酒鬼吃了口面前的菜,然后调侃道:“怎么,你看我们像是俗人吗?”   “哼。”程昱抬眼看了眼酒鬼轻哼一声,鄙夷不理会他,然后开口道:“也罢,我本就是贫民一个,说出去,对我也没什么损失。”   酒鬼的好奇心很大,然后凑到近前听着面前程昱之言。   皇甫岑总觉得这里头不简单,程昱之言先不管可信度有多高。单凭历史上陈宫和程昱两人的为人,皇甫岑还是更倾向陈宫,毕竟程昱忠汉之心几近全无,又频频出谋划策,一点都不比曹操手中的毒士贾诩少些阴毒,而陈宫怎么说也同曹操势不两立过,认为曹操太过奸佞而不从,甚至直到死,陈宫都没有再次归降曹操。   程昱仿佛看透皇甫岑心中所想,然后开口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总之陈宫刻意结交名士的目的都不是那么简单。”   “切。”酒鬼故意白了一眼程昱,虽然有些嘲讽之意,但是语气已经降至最低,道:“你又凭什么这么说?”   “凭什么?”程昱一笑,耸耸肩,低声道:“早说了,我就是说了,你们也不会信。”   “我信。”就在程昱失望之际,皇甫岑抬起头,然后看着面前的程昱。心中却在想,历史往往是由胜利者去写的,而这其中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地方,谁又能确定。   程昱同皇甫岑的目光对峙了有一刻,然后点头肯定地回道:“不错,我虽然不知道陈公台如此刻意结交名士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却知道他的府里经常会来些陌生人。”   “呵呵。”酒鬼摇摇头,示意程昱多心,然后开口道:“人家的家丁不是都说了吗?陈公台好客,远道来人皆为客吗?”   “你见过这么会客的吗?”程昱突然语气变得十分生硬地回道。   酒鬼被问得一怔,然后退后身子往后让了让,便不再开口。   “仲德,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本来我也无心察觉此事,主要是当日我随同好友慕名而来,当日的情景跟现在差不多,根本就没有用名刺,我们就进来了,然后让我们等候,却迟迟不见陈宫本人,却在深夜之中无意发现了陈宫的身影,本想上前去打招呼,却见他急匆匆的送出几人,当时我就在诧异,什么事情神神秘秘,但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也不好过多的询问,可是我当时明明记得被陈宫送走之人应该是近些年来盛行的太平道众。”   “太平道”三字一出口,皇甫岑整个身子明显的一颤。   身旁的程昱和酒鬼都分明的感受到来自皇甫岑身上的异常。   酒鬼看了眼皇甫岑,然后转回头,呢喃道:“太平道怎么会同陈宫搭上的,再怎么说陈宫也是士人,不可能的呀!”   程昱同样不明的摇摇头。   “你不会看错吧?”酒鬼明知故问的说了句废话。   “你以为我会拿这事情说谎吗?”程昱冷冷地回了一句。   “可是即便是太平道的人,也不至于有什么吧!”酒鬼平淡随意的回了一句。   在汉末,太平道建立初期,并没有确切的目标,也就说当时的张角是苦于报国无门,主要针对的目标也是当时朝政上的恶意干预朝政的宦官集团,只不过这其中多有转变,太平道却变了宗旨。   所以,酒鬼听闻此消息,并没有太过惊奇,时下虽然表面上很少见到士人结交太平道,但是其中却是有很多人私下里信封这些东西。   毕竟,在两汉,佛教尚未盛行。   又有于吉、张角等人以治病为名,确实笼络了不少人心。即便当初孙策要杀于吉的时候,江东士人也有很多为于吉求情的。   “不。”未等两人继续聊着,皇甫岑抬起头,斩钉截铁地回道:“如果,仲德此言为真,我们不要见陈宫了,明日一早便走。”   “呃。”酒鬼一怔,虽然皇甫岑为人一向是很冷静的,但却很少用这种独断专行的语气做什么决定,他每做一事,必定事先已经想好的。   程昱转回头看向皇甫岑,突然觉得这个年纪不大的大人看事情看得很透彻,隧脱口而出道:“我也以为太平道不同寻常。”   皇甫岑算了一下时间,今年除夕要是一过,便是179年了,离中平元年的黄巾起义,时间已经不远了。相信现在张角已经整合好太平道,而且已经明确目标了,下一步就是彻底的借用时政,发动起义。   酒鬼深饮一口,然后怅然道:“呵呵,何必在此猜测,既然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何不前去一探?”   “这。”程昱为难的摇摇头。   酒鬼好像知道程昱为难的是什么,然后开口笑道:“放心,有他在,没有去不了的地方。”   “呃。”程昱还真没注意皇甫岑的身手,不过见皇甫岑纵马狂奔这些个时辰却没有丝毫的疲倦,当下也明了,皇甫岑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只不过自己没有看出来罢了。   皇甫岑当即起身,打理自己身上的衣衫,然后从包裹之中换了一件短小的衣服,这是皇甫岑自己改造的,虽然穿越要符合汉时风俗,但皇甫岑也不想办起事情来,只因为这身衣服惹出什么岔子,记得上次偷窥邹玉娘洗澡,当时就忘了换上这短小的衣襟,否则也断然不会被一泡狗屎绊倒,然后走了狗屎运。   天色很适合皇甫岑办事。   如若以往,这样寒冬的深夜天色定然会被白雪映衬的闪闪发亮。可是今日天色一直就处于阴晴不定的状态。   打开房门,程昱把陈府陈宫所住的位置大概的一指,然后同酒鬼两人合十房门静待。   皇甫岑遮住自己的脸,提起身子,靠着墙边,顺着阴暗的角落快速的行进。偷偷地查了几个房间,却都没有瞧见哪个人是陈宫,然后转身绕到后院,却见几所房间一直亮着灯。   未等皇甫岑走进,便听见从里传出一阵窃窃私语。   “你确定,来者是他们?”   “嗯。应该不会错。”   “好!”还未等皇甫岑看清那人的面孔,就只见他用力一拍几案,然后开口大声喝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11章 你信不信   “没想到,我们竟然在此地还会相见!”说话之人甩了甩自己胸前的发丝,然后轻佻的拿起,对着轻吹一口。   “你……竟然早就见到过了?”背对着窗口的一个七尺来高的男子,声音很低沉,整个人浑身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大气之中有些异样的阴沉。   说话的两个人,正是皇甫岑在涿县和广平所见的长袍黑衣人。而背对着他的人就应该是这座宅院的主人,陈宫。   “嗯。”长袍人点点头,随意的走到窗前,似乎在感受着夜色的寒冷,嘴角竟然抖动出一丝微笑,又似乎有些淡淡的忧伤,然后开口道:“嗯,不错,我在涿县已经看过他。”   “刻意的?”那男人毫无征兆的转回身,然后看着长袍人。   皇甫岑隐在窗户之后,轻轻地捅开窗棂纸,小半张脸露了出来。   很精细,也很白皙,滑润的似乎不像这个年代的人。   “女人?”皇甫岑整个身子一颤,然后有些惊慌地抖动了一下,手指竟然不自觉地划破了面前的窗棂纸。   “呲。”   很轻,很淡,很细微的声音,若有似无的打乱空气之中的波动。   “嗯?”   同样一个清细的声音响起。然后露出一张面孔,很惊艳的感觉,有种一见钟情的感觉。   皇甫岑不是没有见过女子,后世前世,所谓的美女看到不少,但是这种场合,这种机遇下,惶惶中似乎在预示着什么叫做一见钟情。   顺其自然,然后,皇甫岑同长袍人的目光就聚焦在小小的上。   看到皇甫岑,长袍人虽然面上依旧有些动容,但却没有多做什么举动。而且,她的身子有意无意的挡在皇甫岑的面前,目光直视皇甫岑,平静地回道:“不是。”   “有什么事吗?”似乎发现了这顷刻间,长袍人这些不连贯的举动,然后陈宫抬头看向长袍人,问道。   “没。”长袍人摇摇头,并没有说出窗外偷听的皇甫岑。   听这么一声回答,加上之前长袍人的举动,皇甫岑没有选择离开,目光炯炯的盯着面前的长袍人。她是敌是友?反常的举动,让皇甫岑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呃。”陈宫只是一愣,然后点点头,开口道:“好吧,我明天见见他们。”   “嗯。”长袍人没有动,若有似无的回应了一声。   陈宫以为是长袍人的私事,不便自己开口,然后对着长袍人拱拱手道:“夜深了,我去歇息,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的。”长袍人点点头。   陈宫也没有去理会长袍人的回答,然后推开房门离去。   正在窗外与长袍人四目相视的皇甫岑紧忙闪到一旁。   过了一阵。   “出来吧。”长袍人推开房门,目光直视前方,然后开口道。   既然被长袍人发现,皇甫岑就已经不想在遮遮掩掩,掸了掸自己的衣袖,然后转回身,绕到窗户前。看着长袍人,面色不改,然后目光冰冷地问道:“你跟踪我。”   “我跟踪你?”隐在整个长袍之中的很松动的一笑,然后转回头看向皇甫岑,问道:“你说说,我为什么要跟踪你?”   皇甫岑身子一颤,然后不解的看向面前的长袍人,开口道:“那你怎么解释,在涿县和广平的相遇?”   未等长袍人开口,皇甫岑已经笑了,自言自语,似乎满是不信的低喃道:“巧合?”   “只有这一个答案。”长袍人的目光直视皇甫岑,其中却不掺和着一丝的虚假。   有时候,真假,是很容易发现的。   而最容易戳穿别人谎言的地方就是对方的眼睛。   这是一双明亮的双眼,明媚而又有些湿润。   这绝对是个女子的双眼,冥冥之中似乎可以穿透这空间万物。   皇甫岑有种被电到的感觉,这种从未有过的视觉冲击,扰动皇甫岑那很多年都没有波动的心悸。   和涿县,初次偷窥邹玉娘不同,那种感觉是偷窥之中的兴奋,即便对方不算很美丽,但是一个赤裸裸的女子出现在人一个男人的面前,本能的激动。   可是面前的长袍人,不,应该可以叫做神秘的女人,她没有多余的举动,只是素颜之中,那双眼睛就已经戳破皇甫岑的防线。   没有继续追问,皇甫岑竟然本能的问了一句:“先前见到的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先前?”女子微微一怔,然后露出明媚皓齿,释然笑道:“你说在涿县的酒肆之中?”   “还有别的地方吗?”皇甫岑虽然心悸有些动摇,但是他也分明的感受到女子话中蕴含的其他之意。   “呵。”女子突然露出小女人的姿态,小手轻捂在嘴前,看着面前傻傻的皇甫岑,问道:“有你这样同女子说话的吗?”   “哦。”皇甫岑被这女子一系列的举动,扰得有些心神动摇,然后低声喟叹道:“现在我们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交谈?”   听皇甫岑话锋已转,而且还多有区别之意,女子也顺势收回自己的小女人姿态,看着皇甫岑道:“你希望我们是什么样的身份?”   “最好不是敌人。”皇甫岑瞧着面前地下的枯叶,随意的踢走了那片叶子,就像是挡在他面前的敌人全部被他踢开。   “是敌人又能怎么样?”女子突然转回身看向皇甫岑。   皇甫岑平静了自己的心境,然后转回身,走到女子的面前,低声道:“虽然方才不知道你为什么帮我隐藏,但我不会忘记在涿县那些突然杀出的人,而且我也不会忘记是谁让程普陷害我的事情。”   “陷害你?”女子嘴角微挑,不屑的摇摇头。   “怎么不是我?”这倒是很出乎皇甫岑的意料,以皇甫岑的看法,面前女子所作这么多都一定逃不开和自己的关系,废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听到面前女子说不是自己,皇甫岑有种被耍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甚至可以说很独特,独特到,让皇甫岑有些失意。   女子并没有接着回答,似乎也不想在揭露什么。   “还真有其他人?”这一连串的举动无疑说明了面前女子的答案。但皇甫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其中到底关乎着谁的命运,难道是刘基还是老师卢植?   实在是想不起什么线索,皇甫岑摇摇头,平静地回道:“除了我自己,还真想不起来是谁?除非……”   “除非什么……”女子轻轻地捧起地上的一片白雪,然后让雪花慢慢融化在自己的手中,低声问道。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皇甫岑脸部不自然的抖动一下,然后开口笑道:“还是你根本就不是太平道的人?”   “太平道的人,就一定非得要认识你吗?”   这话很对,也很冲,但明明之中揭示了两个答案。   第一,皇甫岑一定跟太平道有着莫大的关系,甚至可以说,皇甫岑曾经就是一个太平道的人。   第二,女子这么问,从另一方间接的证实了自己也是太平道的人。   两个人,而且都跟太平道的关系不浅,或许他们各自的地位还很高。   闻此,皇甫岑不得不重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然后语气无比正式地回道:“可是,我没有见过你。”   “那你见过谁?”   “张……”一个字刚刚出口,便又被皇甫岑生生咽了下去,然后盯着面前的女子,笑道:“你别想在我这里知道些什么,不管你是不是太平道的人。”   “你的消息?”女子手上捋了捋自己的发丝,低声自语道:“也许,根本就不用我去了解。”   听到女子的回答,更加肯定了皇甫岑的猜测。   夜色已经很深,空气也很凉,有些像地下的冰雪。   皇甫岑当然不会破坏这种气氛,转回身看着女子,然后语气很冰冷地说道:“我不管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既然你说这一切都是巧遇,那么……我想我们以后就当不认识罢了。”   “不认识?”女子抬头,遮在头上的毡帽一下就滑落下去,一头青丝顺风飘动在夜风中。   皇甫岑甚至都感觉到这女子发梢触碰着自己的面颊。   “是说忘,就能忘记的吗?”   这话有些缠绵幽怨,甚至让皇甫岑有些异样的想法,可是皇甫岑不想从那里出来后,在跳进那个火坑。   虽然,它现在还不是火坑。   可是,皇甫岑知道它们未来的结局,甚至说是下场。   皇甫岑现在只想顺其自然的走下去。   太多的巧合,太多的巧遇,说什么,皇甫岑都不相信这是天意使然。   “不论,你信,还是不信,我就是这么希望的。”   “不论,你信,还是不信,可是有些东西它已经长在心理。”学着皇甫岑的语气,女子轻轻地抬起头,然后看着皇甫岑,淡淡道。   这淡淡地回答,完全超乎皇甫岑的想象。   皇甫岑已经彻底被面前这个女子纠缠住了。实在想不出该用什么方法摆脱她的纠缠。然后,皇甫岑扔掉手中的枯叶,向前一步,一句话都不想再说的离去。   他真的不想跟太平道再有瓜葛。   “唉!”女子摇摇头,双手慢慢背负于后,抬起头,看着天上那忽隐忽现的月亮,发出一声感伤。   “对了,不知道你能不能见到,如果回到广宗,我倒是希望你跟他也说一声,我皇甫岑,退出。” 第12章 抽身而去   有些事情,并不是人为预料到的,甚至是掌握的。   皇甫岑不是今天才知道这个道理的,但他从没有想过有些事情竟然真的可以这么巧,自己竟然可以在无声无息之中,数次遇见对方。   而且,一种莫名的情绪慢慢滋生。因为不想看到它的成长,皇甫岑知道自己要果断的斩断这根幼苗。   “我们这就走?”程昱眉头紧皱的问道。   酒鬼也是不明,皇甫岑究竟遇见了什么,刚刚回来连句话都没有说,就拉着自己喊着要走。   “嗯。”皇甫岑没有心思详细解答,只是收拾着大家散落的行装。   “我们的马匹怎么办?”程昱也很利索,皇甫岑这个反应,无疑表明了自己方才那一番猜测,要是真的,那这其中的事情太深,自己一个平民,还没有心思要插足。   “是啊!”酒鬼虽然对乘马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很反感,但如果要真没了这交通工具,罪指不定要受多少呢,脱离了马匹,还真有些受不了。   “偷着带出去。”   “说的轻松,进的容易,想走,咱们还是别做梦了。”酒鬼摇摇头,丧气道。   “嗯。”程昱点点头,然后看着面前的皇甫岑,不言不语。   如果没有马匹,皇甫岑想走,也走不远,而且说不定反倒是被陈宫当成奸细,捉了起来。那神秘的长袍人——女子,虽然没有说要跟自己动手,但并不代表其他人会这么轻易的放手。   虽然还不知道,那个陈宫到底是不是历史上的那个陈宫。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些什么勾当。但是绝不简单是了。   “一定要走?”酒鬼靠到近前试探道。   “嗯。”皇甫岑点点头,然后开口道:“不走不行,他们已经发现我了。”   “发现了?”酒鬼一惊,猛地躲到一旁,在确定房门外没有其他的声音时,惊魂未定的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然后说道:“怎么没人追?”   “废话,如果有人追,咱们现在还用得着想办法偷偷而走吗?”   “什么意思?”酒鬼不解的看向皇甫岑。   皇甫岑有点恼丧道:“这件事情以后再说,还是安排一下咱们现在怎么走?”   “咱们?”程昱有些低喃的自语一句,事情之所以走到这一步,大致上是因为自己跟皇甫岑说了太平道一事,所以才有现在这些纠纷,所以程昱现在只有同皇甫岑拴在了一根线上了。   “呃,怎么你想留下?”酒鬼转头看向程昱。   皇甫岑瞪了一眼酒鬼,都什么时候了,现在还想着挤兑对方,吩咐命令道:“我的身手不错,去把他们的后门打开,仲德你去放风,而酒鬼呢……”   “我干什么?”酒鬼看着面前皇甫岑的笑意,身子团缩在一旁,然后低声道:“事先说明,危险的事情咱不干。”   “放心,要不了你的小命。”皇甫岑轻笑一声,回道:“你去给看守马匹的家丁把这个用上。”话罢,皇甫岑把手中的迷药递上前。   “这。”酒鬼不解的抬头看向皇甫岑。   “放心,只是让人昏睡的东西。”皇甫岑解释了一句。   “呃。”酒鬼点点头,然后奸笑道:“有这种东西,你竟然不早说,你说,你到底都用过它干什么?”   皇甫岑白了一眼酒鬼,然后转回头跟着程昱说道:“仲德,咱们走。”   程昱没有动,看着皇甫岑的身子走过自己的身旁,然后盯着他的背影,低疑,却看不出皇甫岑有一丝的作假。   “走啊!”   未等程昱有何动静,便被酒鬼推了出去。   ……   一切都超乎寻常的顺利,没有人盘问,也没有人发现,三个人很容易的走出了陈府。   这一切就好像是被人安排了一般。   凭皇甫岑的精明,不能没有发现,但皇甫岑也乐得这样,故意渲染的压迫,又顺其自然的把程昱带出东郡,一切之事,虽然是在长袍人的掌控之中,但皇甫岑也乐得如此。   一个人才,远比什么都重要。   更何况像程昱这样的人才,皇甫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的,虽然有些人办事的手法令人发指,但某些时候,确实只有他们出手才能挽救危局。   始皇嬴政成霸业有李斯,高祖刘邦成大事有陈平,每一个正面形象的代言人背后都站着一个阴鸷的人。   人才,也是不拘一格的。   ……   “走了?”就在府门外的马蹄声渐渐远去,从房内走出两个人,正是方才谈话的长袍女子和那陈宫。   “听声音,应该是了。”陈宫点点头,侧回头看向女子,不明地问道:“为什么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不让他们走,还想怎么办?”长袍女子学着皇甫岑的样子,耸耸肩,笑道。   “真是不明白。”陈宫淡淡地撇掉一切纷乱的思绪。   “有什么搞不明白的。”长袍女子收住脚步,笑着看向陈宫道:“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你想复杂了。”   “我想复杂了?”   “当然。”长袍女子,抬头看向陈宫笑道:“我们的目标不是他。”   “嗯。”陈宫颔首,长袍女子这话倒是真的。   不置可否,女子说得不错,皇甫岑还不至于让整个太平道忌惮。   “那……”陈宫犹豫了一下,看向长袍女子,笑问道:“那他是不是你的目标?”   “我的目标。”女子心悸一动,然后低语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两个人本应该是可以走到一起的,但是各自却因为一些客观因素,不可避免的选择了另一条路,日后到底怎么处理,还真说不定。   “不过。”陈宫收回自己的玩笑,然后脸色铁青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有些提醒的意味道:“也许,他终究有一天会成为你们的绊脚石。”   “你们。”听完这两个字,女子明媚的眼眸一动,然后遮掩道:“我还真不希望有那么一天。”   陈宫没有回答,只是把目光投递在门外的街道上。   哒哒的马蹄,究竟是不是个绊脚石,亦或者是个错误的提醒。 第13章 中山马场   熹平七年正月,中山。   北方的大地上,一片萧瑟苍茫,虽然已经转过除夕,但是北方空气依旧很干很冷。   皇甫岑他们三人,本是轻装简行,应该很快就会到达辽东,但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整整过了近半个月的时间,他们才走到这北地中山国。   “我说,你又要找谁?”说这话的酒鬼脸色已然铁青一半,整个人仿佛都要崩溃一般的对着皇甫岑问道。   酒鬼说话的时候,大多很诙谐,或者用开玩笑来形容,但是现在的语气,绝对听不出这是调侃。   听这么一问,最先有异动的却是程昱,他侧过脸,面色有些冰冷的看着皇甫岑。   当然冰冷,并不等于冷漠。   程昱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稀里糊涂的跟着皇甫岑来到这北地,甚至在逃离东郡的时候,都没有察觉出一丝的阴谋气味。这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到程昱不敢想象,甚至连酒鬼都是事后反应过来的。   上当受骗,只能说这皇甫岑的演技太高。而且他还能巧妙的利用周身的事物,让你不知不觉中就陷了进来。   “呵呵。”皇甫岑笑而不语,骑在马上悠闲的望着塞外的风景。   “我说。”酒鬼勒住马的缰绳,转回头看向皇甫岑,猜测地问道:“你这一路,除了在东郡的行程很快,在其他的地方你却走的如此缓慢,你是……”   程昱也把头转向皇甫岑,对此,他也有些疑问。   听酒鬼这么一问,皇甫岑点了点头,深以为意的长吸一口气,然后平静地回道:“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这沿途的风景。”   “风景?”酒鬼轻哼,然后抬头看着皇甫岑,低声沉吟道:“只怕是另有野心?”   “野心?”皇甫岑一笑,然后否定的摇摇头。   说实话,到底为了什么要留心这河北大地的点滴事物,皇甫岑也是不知,这些举动都只不过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本能。   “不是。”酒鬼不信的回馈一句,然后看着程昱,恢复本来面目,调侃道:“可惜,可惜。”   程昱对酒鬼的故弄玄虚,不屑的一瞪,然后把头扭向一旁。依旧用冷战的方法来处理三人的关系。   程昱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去辽东,但是程昱绝对知道自己是不喜欢被人欺骗,即便对方的手段高明。但是程昱唯一确定的就是,自己的家小还在东阿县。   人常说,父母在,不远游。   “可惜什么?”皇甫岑倒是有趣的看向酒鬼。   “我是感叹,你要是没有野心,倒是浪费程仲德这样的人才。”酒鬼转回头,看向皇甫岑然后嘲弄地说道。   “是吗?”皇甫岑捋了捋自己的发丝,看向程昱。这句反问,倒像是对程昱的回答。没有人回应,皇甫岑耸耸肩,没有觉得尴尬,开口笑道:“我领你们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酒鬼转回头问道:“不会,你还真有人要找吧?”   话外之音,就是说,你还真有野心的!   皇甫岑不确定有没有野心,但是皇甫岑唯一确定的就是,自己这一次不是要找人,是要找马!   “我们去看马。”皇甫岑说完,双腿夹紧马腹,然后直入驿道。   “马?”酒鬼初时一怔,然后双眸紧皱,慢慢汇聚在一起。   马,在汉时,地位很高。也不是谁都能拥有的。当然皇甫岑要是拥有一两匹马,还没有什么奇怪的,倒是以皇甫岑的本性,也不可能只因为几匹马,而这么特意来此,毕竟辽东的事情急需新任都尉安定。   “对,是一群马。”皇甫岑一笑,把马鞭指向远处,依稀模糊之中的一片庄园和马场。   “一群?”   听这么一说,酒鬼一惊,程昱也显然一惊,然后转回头看着身旁的在前纵马狂奔的皇甫岑。   一群马,它的用处不言而喻。   那将是一笔巨大的财富,甚至可以说,如果拥有一群马,那就代表着可以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   ……   马蹄卷起阵阵尘土,三人即刻便到一处庄园之外。   驻马下鞍,皇甫岑抬头看了看那牌匾之上潦草的笔迹,在确认无误后,冲着庄园之内的几个下人喊道:“去,把苏双给我找来。”   “你谁呀?”几个下人恼怒的一瞪面前的皇甫岑,这个人怎么如此狂傲,连话都没有问,开口就直呼庄园之主的名姓,太没有教养了。   皇甫岑并未理会那几个下人,只是跳下马来,冲着身后的酒鬼和程昱,笑道:“下马,咱们到家了。”   “家?”酒鬼同程昱同时发出一丝低问。   “啊……是啊!”皇甫岑点点头,然后转回头确认地笑道:“没错。”   “可是……”程昱一指庄园内那些瞪着双目的下人,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酒鬼跳下马来,牵着马的缰绳,来到皇甫岑的身旁,笑道:“我说,你不会又是装神弄鬼吧?”   皇甫岑脸色一变,怔了怔,道:“你看像吗?”   “像,太像了。”酒鬼严肃的回答道。   “啐!”皇甫岑吐了口痰,等着酒鬼,这个家伙没事就喜欢拆自己的台。   “我说,你们是干什么的?在这里乱嚷嚷什么,没事别挡在我们家的庄门前。”从庄园之内走过一个年轻人,看样子年纪不大。   闻听此言,酒鬼和程昱架着双臂,然后笑眯眯的盯着眼前的皇甫岑,似乎就在等着皇甫岑出丑一般。一路之上,尽被皇甫岑牵制了,能瞧见皇甫岑出糗,他们乐得顺其自然。   “呃。”皇甫岑不悦的转回头,看着面前咆哮的年轻人,淡淡道:“我说要你们庄主出来见我。”   “庄主?”年轻人嘴角一挑,然后不屑道:“那是你能说见就能见的吗?”   “怎么?”皇甫岑嘴角一挑,然后用手掸着自己身上的灰尘,沉闷地回道:“我自己的家,难道还不能回吗?”   “你的家!”年轻人嘴角不屑的一挑,双臂自然而然的抱在一起,地位自然而然的摆高在皇甫岑的面前,冷声道:“你看到这块门匾没有?”   “嗯,看到了。”皇甫岑连头都没有抬,眼光直视着庄园。   “上面书写的是什么字?”   “苏、张。”   “那你姓什么?”   “皇甫。”皇甫岑很有耐性的看着面前的青年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似乎这一切在皇甫岑看来,已经司空见惯。   “既然认识,就不用我再说什么了吧!”未等皇甫岑再有过多的解释,只见那个年轻人转回身,瞪着身旁的下人们,喝道:“听着,以后再有陌生人来,休要答言,直接撵了出去。”   “诺。”一旁的下人们,纷纷惊恐的点头回应。   “哼!”年轻人转回身,就要离去,嘴中还嘀咕着什么,道:“真是没有记性,难道忘了先前的那些马匪,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探路的。”   酒鬼同程昱道:“走吧,既然不让见,咱们也别自讨没趣了。”   皇甫岑本有心要发作,却听这年轻人这么自语,才明白的点点头,心中的怒火也消去了几分,原来也是因为出于保护庄园的目的,才这么嚣张冷漠。   当下问向一旁的下人,道:“什么马匪,你们这里出事了?”   那下人回身看了看,已经走得很远的年轻人,才好心的提醒道:“你们快走吧,说不定,一会儿要吃官司的。”   “呃?”三人面面相觑,不就是见个人吗,何至于这样。   “你们真不知道?”好心的下人,回身环看了一下三人的坐骑,然后淡淡地回道:“看你们是外地人吧,告诉你们,这里前些时日,就是年前一阵儿,来了些马匪,把庄园马场的马抢去了,其实这事情也怪不得二家主冷漠,要是谁,谁也不会让陌生人来的。”   “哦?”皇甫岑眉头紧蹙,低下头,向着一旁两人低问一声道:“没想到,竟然有马匪。”   酒鬼看皇甫岑神情,张着大口问道:“这马场不会真的是你的吧?”   程昱侧回头,盯着皇甫岑。能拥有这么一座大马场,那这个人究竟又有多少财富,甚至可以说,又能组建一支多么精良的骑兵部队,在汉,根本就没有过这么奢华的骑兵部队。   “嗯。”皇甫岑思考着马匪的事情,没有理会酒鬼,本能的回应了一下。   “嘘!”酒鬼深吸一口气,然后转回头,看着身旁的程昱,脑海急速的转动,如果说这一切都是真的,而皇甫岑真的掌握着整个马场,也就是说皇甫岑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布置好了一切,纵横辽东,没有马怎么行,匈奴、鲜卑、乌丸、羌氐,这些异族都是马上的民族,他们每个部落都可以瞬间集结成一支精锐的轻骑,对抗他们,除了强弓硬弩,剩下的也许就只有轻骑对抗。   就在三人沉默不语之际,从马场之外急匆匆的赶回几骑。   赶在最前头的那个人一见皇甫岑,顿时一惊,然后惊慌的跳下马,急匆匆的赶到皇甫岑的近前,跪倒在地,叩头道:“苏双见过家主。” 第14章 常山马匪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甫岑阴着脸,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苏双、张世平,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见来的一群人,纷纷跪倒在皇甫岑的面前,酒鬼和程昱这才确认,这马场还真是皇甫岑的。看来皇甫岑没有说假。   庄园之内的下人们见庄主苏双和张世平跪倒在皇甫岑近前,纷纷一惊,然后惊恐的抬头看着皇甫岑,没想到来者说的都是真的。错,不能这么说,他不是庄园的主人,他是庄园之主的主人。   此时,早有激灵的下人,跑入庄园之内去寻找方才的年轻人。   只见那年轻人神色慌张的跑到近前,看着苏双,低喊了一声:“大哥。”   “嗯?”苏双抬头一看。   “这是为何?”年轻人不解的问道。   “还不快见过家主?”苏双低声斥责道。   “家主?”年轻人不解的回身看向皇甫岑,没想到方才口口声声说这里是他家的人,竟然真的是家主。   一直以来,苏双都没有告诉他人这座庄园是皇甫岑的财产,也没有跟别人透漏半分关于皇甫岑的消息,当然这一切主要是因为皇甫岑特意的低调。加上苏双和张世平还有些炫耀的心态,私心作祟,就没有说出这事。却不想今天闹了个这么个误会。   苏双急忙冲着自己的弟弟苏泽挤挤眼。   苏泽一见,这中没有半分虚假,顿时就慌了起来,连忙地跪倒在皇甫岑的近前,脸上冷汗滑落,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怎么回事?”苏双是个商人,为人处世很是圆滑,一见此情此景,立刻就发觉到不对,低声问向自己身旁的弟弟。   “呃。”苏泽压低声音,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脸色有些愧疚的看向苏双,不知道现在怎么办。   听过之后,苏双到没有一味的埋怨自己的弟弟,毕竟这事自己没有事先同他说过,才闹得今天这个误会。   “舍弟不识家主,都是苏双不告之错,忘家主责罚。”苏双抬头回道,丝毫不见当初那副笑面虎的模样。   皇甫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苏双自然知晓。正因为熟识皇甫岑,他苏双才敢这么大义凌然的领罪受罚。   “起来吧。”皇甫岑看了一眼苏双,然后示意面前这些下人们离去。   “谢家主。”自然不自然,苏双就把自己这一类人归咎为皇甫岑的私产,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自由之身。当然这一切是当苏双和张世平听到从洛阳传过来的消息后,下定的决心。   能有一个背景强大的靠山,他们这些出身低贱的商贾又有什么不满意的。   更何况,皇甫岑如今又要上任辽东属国,那是扼守辽东和辽西的要塞,又偏偏管辖着内附乌丸众人,威慑着东边的高句丽。如今的皇甫岑在辽东的地位,可以说重要至极,更何况如今的皇甫岑年纪才不过二十而已。   苏双和张世平没有理由不选择皇甫岑这里。   看着面前这些人的反应,酒鬼一笑。   待身旁的下人们纷纷离去后,皇甫岑并没有急于走入庄园,只是抬起头看着苏双问道:“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语气之中的怒意,一听便知。   “呃。”苏双一怔,回身看了看苏泽,不是已经把他的事情解释过了吗?怎么还会……难道是有其他的意思。   皇甫岑再次抬头看向苏双,吐字犀利地说道:“你说,到底是哪来的马匪?”   “刷”的一下,苏双和张世平的脸色就阴了下来,神情惊骇的看着面前的皇甫岑,吞吞吐吐说不出来。   “你说。”皇甫岑看向苏泽问道。   年轻人,哪里想的那么多,血气方刚的他怎么能压制住自己的冲动,隧开口道:“事情是这样的,前些时日,从常山那一头,来了几十个马匪,趁着咱们的人手外出,借机抢了咱们的马匹。”   “多少?”   “呃。”苏泽犹豫一下,回道:“十几匹。”   “多少?”皇甫岑没有耐心的再问道。   “几十匹。”苏泽一咬牙,心狠地回道。   “我问准话!”皇甫岑双眸一瞪,狠毒的目光仿佛穿透苏泽的心里。   “这……”苏泽也感觉得面前的压力,回身看了看自己的兄长,又看了看张世平。狠了狠心回道:“马场总共损失了六百零三匹马。”   “多少?”皇甫岑的双拳攥得紧紧的,甚至周围的人都听见了骨骼错列的声音。   六百多匹马,那是相当于什么概念,汉时一套装备精良的马匹价格相当于后世一台轿车,六百多匹合起来那是多么大的财富,这是从熹平五年就在赡养的马匹,虽然大多数是东北马种,只适合用来运输,重负,但那对皇甫岑来说也是相当大的一笔财富。   至今为止,皇甫岑都没有还钱给公孙家。   几十万两的银子,上哪能说挣到就挣到。   “查到是谁干的吗?”皇甫岑双目如电,刺痛着面前的苏双和张世平。   苏双摇了摇头,然后压低声音回馈道:“听人透露的消息,是最近在常山闹的正欢的马匪。”   “常山的马匪?”皇甫岑一怔,这个地方很熟悉,常山赵子龙,那是后世无数人心神向往的一个人,不过现在应该还是个孩子。   “虽然没有确定,但应该确认无疑了。”张世平凑到近前,回道。   “你们报官没有?”皇甫岑抬头问道。   “我们刚从中山国的国相府回来。”苏双如实地回道。   汉时,中山乃是中山王的封地,是为中山国。主事之人乃是中山国相,故此才有苏双和张世平的回答。   “哼!”皇甫岑轻哼一声,低语道:“我来之事不要向外透漏。”   “嗯。”几人点点头。   皇甫岑转回头看向酒鬼和程昱,面色凝重地问道:“你们怎么看?”   程昱抬头看了看酒鬼,两个人似乎心有灵犀的轻笑一声。   然后,酒鬼率先开口道:“一下子走失这么多马匹,出了一个理由,还有其他的吗?”   “内鬼?”   众人同时一惊,顿时觉得毛发皆立。 第15章 揪出马贼   “家主,不知这次要待上多久?”苏双有些愧疚的低着头,问道。   “本来是办完事就走的。”皇甫岑收起自己的怒火,事情既然发生了,在追究什么,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了。唯今之计,只有尽量挽救。   苏双和张世平一听皇甫岑如此之言,面色羞愧的看了看,然后又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回复。   “现在……咱们是要找马喽?”酒鬼侧坐一旁,看着皇甫岑,询问道。   “那家主的事情不办了?”一旁,苏泽问道。   “办?”皇甫岑苦笑的摇摇头,然后低声道:“没有了马,什么都办不了。”   此言一出,满屋子的人都听出皇甫岑这话中之意,纷纷抬头观瞧。   “你难道真想用这些马匹来组建……”酒鬼确认身旁都是皇甫岑的心腹,然后开口追问道。   “怎么,不可以?”皇甫岑轻哼一声,然后低声道:“我去辽东属国,总不能受制于人吧!”   辽东属国地处辽西郡和辽东郡中间,是东汉为了安置乌丸的住所。虽然最高长官是由朝廷指派,但乌丸人听命的依旧是他们的乌丸大人。更何况,辽东属国是一个极其敏感的地方,鲜卑枭雄檀石槐、高句丽新大王伯固、乌丸单于丘力居,这些人无一不想触手此地。   虽然朝廷衰败既成事实,但皇甫岑却不想受制于人。自己做主的前提就是拥有一支可以匹敌他们的轻骑。两年前资助苏双和张世平建马场之时,考虑的莫不是因此。   可是眼下,马匹被盗,轻骑自然就无法建成。   酒鬼同程昱相视一眼,这一刻,他们分明发现皇甫岑身上的野心正在一点点被扩大。   整个朝廷都在看着皇甫岑的笑话,辽东之地,地处要塞,加之朝廷刚刚战败,这个时候谁想去辽东属国上任,那是自找苦吃。   天子刘宏挺皇甫岑,是想证实那句话。   太尉段颎挺皇甫岑,是昔日私心作祟。   老师卢植挺皇甫岑,是想他青云直上。   总之,皇甫岑如果在辽东属国没有成功的压制住各族的躁动,那带来的灾难将是无法想象的,甚至有可能波及整个庙堂。   所以,皇甫岑不能败。   无论他用什么手段,他皇甫岑势必要整合辽东各族。   也许在汉,西北的战事往往强于东北战事。那是因为当时的东北民族并未兴盛起来,但是没有哪一个朝代在辽东这块土地上,能真正得做到统治。鲜卑、女真、朝鲜,皇甫岑想的很简单,只有现在开拓这些荒芜之地,那么日后的那些困苦就该烟消云散。   “可是那些马并不适合作战。”程昱抬抬头看着皇甫岑,此刻,他已经有些忘记了诓骗而来的不忿。   苏双跟张世平相视一眼,突然间,内心深处竟然有些喜悦的活动。汉朝武帝之后,商贾的地位下滑的很厉害,他们一直想爬出这个漩涡,哪管成为一个土豪乡绅,也比商贾来得强。   谁都知道,奇货可居的成语,但是这个成语取决的是,人们对商贾的眼光,尤其是身为主角看商贾的眼光。   难能可贵的是,皇甫岑不是一个歧视商贾的人,他们一直记得,当初在辽西,皇甫岑同自己二人说的那番话。   皇甫岑当然不歧视商贾,因为社会的必然发展是要从封建走向资本化的,而汉朝的弊政,一是,士大夫统治着整个官僚机构,慢慢被他们占据,然后慢慢腐化。二是,农民的土地兼并日益严重,百姓开始流离失所。这其中就有很大一部分的因素是抑商养农,让富人的资产无法转化,只好兼并土地,造成日后惨况加剧。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借鉴后世的科举,鼓励商贾,暂缓矛盾的加剧。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只有彻彻底底的掌握一地之后,才能逐步实施这些政策。   “适不适合,总要有马才行。”皇甫岑哪里能不知道自己马场之中的那些马只能算作战场负重的马匹,真正作战可就差远了。   “嗯。”酒鬼点点头,辽东属国境内,乌丸人几乎人手一匹良马,没有马匹确实很难做到整合辽东属国。   但是如果皇甫岑做的顺利,那么皇甫岑拥有的将是整个塞北都畏惧的势力,试想整个辽东属国将有多少能征善战之士,那样的兵力恐怕就是朝廷的五军校尉都不得不重新正视吧!   “我倒是真知道辽东之地有几处草场适合咱们新建马场。”苏泽为人很激灵,听皇甫岑他们这么一说,隐隐约约中感觉到日后那美好的幻象。   “现在怎么把那丢失的马匹找回,日后再说新马场的事。”苏双嗔怒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弟弟,然后转回头看向皇甫岑问道:“家主,虽然我们知道是常山马匪做的,但却不知道他们藏匿何处。”   皇甫岑鼓励看了一眼苏泽,辽东塞外的马场,自己也记得有几块,只是现在应该还在高句丽的统治范围,自己不好插足。   “常山马匪,有他们什么具体的消息没有?”皇甫岑问道。   同时众人转目,聚焦在苏双和张世平的消息。   苏双转头,对着张世平说道:“你说吧,常山你比我熟悉,而且你同他们打过交道。”   “打过交道?”皇甫岑眉头一皱,看向张世平。   “嗯。”张世平由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看样子似乎一直有些隐情,听皇甫岑问自己,不好躲避地回道:“两年前,在还没有认识家主的时候,我个人好像同他们有过交集。”   “好像?”酒鬼抓住这个敏感的字眼,转回头看向张世平。   “嗯。”张世平同样回馈的点了点头,确认无误道:“嗯,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确定他们是不是就是现在的常山马匪。”   “说说吧。”皇甫岑淡淡地问道。   “嗯。”张世平回忆道:“当时我和苏双还是个小商人,苏双去辽东打通道路,我当时在常山联系买家,却不小心被人坑了一笔,当时要不是因为突然出现的十几个人把对方吓跑了,可能就命丧常山了。为了感谢他们,我就把自己身上的银两给了他们。”   “呃。”皇甫岑一怔,心道这是个很狗血的桥段啊!只不过被救的是个男人,而不是一个女子。   张世平未理会这些人的目光,只是平静地说道:“如果不是当时他们出手,可能我早就被那些人杀害了,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他们。”   “等等。”酒鬼看着张世平打断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是常山马匪,不过就是在同一个地方而已罢了!”   张世平一笑,接着道:“第一面,我们虽然不熟,可是接下来,我每到常山贩马的时候,总会无缘无故的见到他们,次数多了,我对他们也有了些了解,而且……”   “而且什么?”皇甫岑抬头,张世平接下来说得可能才是重点。   “而且他们还曾经隐晦的向我求过马!”张世平为难的看了眼皇甫岑,这事情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自己曾赠送他们马,才惹出的。   “你给了?”皇甫岑不动声色的问道。   张世平点点头。   “我怎么不知道?”苏双惊呼问道。   张世平虽然是商人,但绝对不是没有良知的商人,也绝对不会做些违背道德事情,而且马场确实也没有少一匹。   “我是自己拿钱买的。”张世平有些哀伤地回道。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张世平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事后,才听常山的郡民说这些人原来是常山的土匪。”   “有了马的土匪,竟然升级了。”酒鬼调侃的看了一眼皇甫岑。   “他们多少人?”   “当时有十七个。”张世平很肯定地回道。   “十七个?”皇甫岑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他们的统领是谁?叫什么名字?”   “他们没有说名字,不过当时领头的是两个年轻人,年纪同家主差不了多少。”   “哦?”皇甫岑诧异的回应了一句道:“两个年轻人就能占山为王?”   “听他们谈话间,为首的应该是河北很出名的一个枪王。”张世平抬头回道:“而且那两个人看似为人粗鲁,但是绝对不是出卖朋友的人,他们很重义气,如果真是他们而为,我想也是事出有因。”   “救人,求马,枪王,盗马。”酒鬼反复的念着这几个字,然后开口道:“应该不会错了,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意设下的圈套,但是唯一肯定的就是他们发现你是马贩,而且还有大批的马匹,他们动了贪心,还是那句话,这事情他们做得不是一天两天了。”   经此一分析,皇甫岑的脸色铁青,然后冷声道:“最近庄园内有什么异常没有?”   苏双和张世平摇摇头。   “就没有人有什么异常?”皇甫岑凝声问道。   “没有。”   “不。”苏泽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兄长,然后开口说道:“大哥,你忘了,马场的老韩最近回家了。”   “他家在哪?”   “常山!” 第16章 常山之行   常山。   常山乃是汉末冀州一郡,治所在真定城,隶属于恒山山麓。虽然也是五岳临峰,但并没有其它地方那般雄伟险峻。反倒都是一些不高的土包。   它的出名也许只因为出了一个赵云赵子龙。   而皇甫岑也是这样认为的。   天还未亮的时候,皇甫岑同酒鬼、程昱,在苏双之弟苏泽的带领下赶往真定常山。   当天夜里,皇甫岑同酒鬼、程昱几个人商量过后,觉得此事不宜让庄园内其他人知晓此事。嘱咐苏双和张世平不可对外声张,然后留下两人继续处理马场的事情,并把剩下能上战场的马匹挑出,做好记号,为以后带走做好准备。   皇甫岑的目的毕竟还是要寻马。   “苏泽,你说老韩的家在哪?”四人皆是骑马而行,除了酒鬼有些疲软,落后三人,其他人倒还适应这样的速度。毕竟皇甫岑和程昱的身手还是不错的。   而且苏泽的手法也很老到,虽然看不出一丝会武的迹象,但一路行来,却是没有落下半分,骑马的马术却很大的拟补了他在耐久力上的不足。   “不在真定县城内。”苏泽看着眼前的真定城,摇摇头说道。   “那你知道是哪个村子吗?”皇甫岑暗叹一声,如果不在城内,这可就不好办了,常山郡,真定县这么大,上哪说找得到就能找得到啊!   “知道。”   “呃?”皇甫岑转回头看向苏泽,不解地问道:“你这么确定?”马场之内的下人应该很多,苏泽这么确定倒真是让皇甫岑另眼相看。   “嗯,我曾求过他。”苏泽脸上露出几丝可惜地说道。   “求他?”苏泽虽然只是一个商贾,但是地位低并不代表他们穷,反而他们身上的财富多得富可敌国。苏双的财富,皇甫岑不知道具体的数字,但绝对不会有什么要有求于人的。而且基本上官场的事情自己都帮他们解决了。   “是。”苏泽拨回马,看着皇甫岑,低声道:“没错,我在他的门前求了三天。”   “老韩,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程昱问道。   “呵。”苏泽嘴角一笑,然后看着皇甫岑,道:“虽然我也听到过家主在涿县赛马一事,家主的马术一定不低,但是老韩的马术,家主见到后一定会惊为天人。”   “嗯。”皇甫岑看着苏泽脸上的淡定,明白的点点头。那是一种虔诚的膜拜,是由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崇拜。“也许,真应该见见此人。”   “难怪!”程昱目光未动,平淡的回应了一句道:“能拥有这么精妙的马术,甘愿屈居在一个马场之中,不是一个隐士,就是另有目的。”   “嗯。没错。”皇甫岑点点头。自己的这个马场还不至于装下特意的隐士。   苏泽没有说话,皇甫岑和程昱说的话,他自然清楚。   如果不是可惜老韩手上的马术,苏泽也不会这么犹豫。   “而且,在马场上下谁都没有发现一件事。”最后,苏泽还是决定把这件事说出来。当然这并不是基于自己求师未果的原因。   “什么事?”   “老韩其实会武。”苏泽深吸一口气,有些惊悚的回忆道。   “呲。”二人同时深吸一口气,看苏泽的面相,这老韩的武艺定然不低,而且有可能会很高。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样一来,马匹被盗一事同他定是脱不了干系了。   “他的身手怎么样?”皇甫岑转回头再次确认的问道。   “看不出来。”苏泽诚实地回道。他只能这么回答,因为他确实不知道老韩的武艺如何,毕竟没有交过手。   “嗯。”皇甫岑点点头,事情应该有些眉目了,而且凭借自己后世的记忆,这个姓韩的人,应该是一个宗师级的人物。   而张世平口中提的那两个人,皇甫岑也猜到几分。   一切等见到老韩后,答案自有分晓。   “怎么不走了?”酒鬼勒住马的缰绳,从后追上来,诧异的看向三人。   “走?”苏泽转头看看皇甫岑,一时间做不出决定。   “嗯。”皇甫岑肯定的说完后,看着苏泽道:“我们到后先不要打草惊蛇,先探探口风。”   “口风?”   苏泽虽然不解,但是回馈的点点头,然后赶马往回走。   皇甫岑这么做,起因很多,一来是要处处留个后手,另外他担忧那几个人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将会很棘手,自己绝对没有把握能处理他们。   程昱似乎发现了皇甫岑的踟蹰,看着皇甫岑问道:“很棘手?”   “应该是。”皇甫岑也不敢肯定地回道。   “要不要报官?”程昱转回身看着皇甫岑,出奇的补充了一句:“如果对方真的是马匪,那人手一定不少,以你辽东属国都尉的面子,常山都尉定会派兵相助。”   “相助?”皇甫岑摇摇头,虽然自己没有好的办法,但此事绝对不能通知官府,如果让常山郡的人知晓,那大批的马匹是自己的,也许还会被那些有心的人抓住把柄,然后参奏自己一本。   最为重要的是,皇甫岑想要回马,而不是一种报仇的快意。   “那你有没有想过找到老韩之后怎么办?”程昱策马问道。   “没有。”皇甫岑摇摇头,低声的回应道:“毕竟他们的目的咱们还不知道,而且对他们,咱们了解的一切还都只是一种猜测。”   “嗯。”程昱点点头,虽然皇甫岑没有办法解决,但是他听出来了,皇甫岑这绝对不是毫无目的举动,抓住他们的把柄或者可以说是弱点,才好进一步下手。   “走吧。”看着已经跑出十几张的苏泽,皇甫岑招呼程昱向前赶去。   “哎……哎……哎!”刚刚赶到近前的酒鬼,方歇息一口气,还没有听清他们说什么,眨眼之间,皇甫岑和程昱就又斜刺里跑了下去。恼丧的咒骂了一句道:“妈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到了常山郡真定城还不进去,竟然还要走!” 第17章 其实是贼   “嘘。”刚到村子的入口处,苏泽快速的闪到一旁的土墙之后,并同时给皇甫岑和程昱一个暗示的眼神。   皇甫岑看了一眼身后的酒鬼,摇头,然后同程昱悄悄地下马,躲到苏泽那里,并不开口相问。   虽然没有出声,但是酒鬼还是很机灵的跑到一旁,藏匿了起来。   “怎么回事?”皇甫岑压低声音问道。   “你们看。”   顺着苏泽手指的方向,皇甫岑看到正有几个人在那里交谈。   ……   “老大,我们来晚了。”一个看似小头目的人低声对着门口处的一个壮年,说道。   “不是不让你们来的吗?”那个壮年大汉眉头不悦的一挑,然后看向几人冷哼道:“山寨里的事情怎么样?”   “老大。”那个小头目犹豫的看了看四周,踟蹰间并未急着说出口。   “怎么?”壮年抬眼瞪着小头目,喝道:“有什么话快说,别吞吞吐吐的。这里没人。”   “老大,你在中山的那段时间,山寨里的颜文两位统领对老大……”   “嗯。”壮年沉吟许久,低声叹道:“这两个兔崽子,一直就有异心,韩三。”   “老大。”那名叫韩三的小统领回道。   “最近常山附近没有什么官府的人出没吧?”   “没有。”谈及官府,韩三倒是爽快利索多了。   “那中山那块的消息怎么样?”   “自从老大你离开那后,中山马场的苏双和张世平也没有出去过,应该无事。”   “好!”壮年一拍身旁的土墙,信誓旦旦地回道:“这就好,只要官府未动,中山马场也就只有自己吞了这苦果子。”   “老大,不过最近山寨里倒是出了些事情。”韩三犹豫的看向壮年。   “什么事?”壮年脸色阴沉似水。   “我们在塞外遛马的时候,发现了一家达官贵人的车马,便抢了下来。当时我们的想法是把那些人杀了了事,可是颜文两位统领偏偏把他们留了下来,现在整个山寨里都在盛传着颜文两位统领在同那个高官勾结学字,你看?”   “达官贵人?”壮年一怔,随即接着问道:“都是什么样的贵人?”   “好像是从京城洛阳被流放到朔方的大官,好像得罪了什么人,半路截杀,不得想要回乡隐居。”韩三回道。   “呃。”壮年一怔,转身往回走,边走边问道:“说叫什么名字了吗?”   “好像叫—叫—做——蔡邕的人。”   ……   “蔡邕?”听着声音渐渐远去,皇甫岑虚汗滴落,大脑有些呆滞的自语道。样子像是在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对呀!”苏泽看了一眼程昱,不知道这位家主怎么总爱一惊一乍的。   “嗯。”皇甫岑仿佛回味了好久,才仰天长叹一声。   应该是蔡邕没错了。   皇甫岑离开洛阳后,洛阳发生了很多事情,因为八月讨伐鲜卑失败,直接促使着朝廷上下的时局变换,武人地位越加低微,宦官赵忠跋扈,誓为兄长报仇,天子刘宏为了平衡朝政,提拔酷吏阳球为司隶校尉,大肆打压贪官污吏和宦官,甚至都波及到了太尉段颎,博士蔡邕。蔡邕因事被流放朔方,本来今年得遇赦免,却不想阳球竟然还会派人谋杀,导致蔡邕不得不提前回老家吴越隐居。而现在这个时间正好迎合了此事发生的前后,也就说,那几个人口中的蔡邕就应该是南下隐居的蔡邕无疑。   “怎么办?”苏泽问道。   “那个壮年就是老韩?”程昱补充道。   “嗯。”苏泽仿佛知道程昱要说什么似的,回道:“老韩其实年纪并不老,正是而立之年,只不过在马场中为人低调寡言,才会有如此称呼。只是……只是没有想到他真的是马贼。”   “看来他是大统领。”此时已经靠到近前的酒鬼,说道。   “而且,说一不二。”皇甫岑敢保证,听他们谈话,他们的内部是有矛盾的,主要应该就是老韩这类人太独断专行了。   “啧啧。还真没想到,一个马贼首领,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亲自来咱们马场探风。”酒鬼话中之意,还蛮有几分欣赏似的。   “他要不这样,我们还有必要这么追查吗?”皇甫岑看来一眼酒鬼,心道,一个艺高人胆大的家伙,应该不是等闲之辈。没想到,汉末三国,一个小小的马贼竟然有如此的本事,还真不好小觑!   “不过他们说的蔡邕你还打算要救吗?”酒鬼转回身问道。   程昱也对蔡邕很感兴趣,毕竟是读过书的人,对汉末的这些大儒,向来是有种膜拜之感的。   “救。”沉吟一刻,皇甫岑本就知道蔡邕不是个道貌岸然的名士,而且此人同自己老师的交情还是很深,虽然在刘基的事情上没有能帮得了自己,但毕竟去年在蔡府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是该用另一种方式来补偿了。   当然,皇甫岑任职辽东,蔡邕和马日磾都是出了很大的力的。   “恐怕难上加难。”程昱目光凝聚,一直盯着那些人的离去的足迹,低声道:“你看他们的脚步,那老韩步履稳健,看起来稀松平常,但每走一步都是很有序的,这个人不仅像苏泽所说的会武,而且他的功力应该很深。”   程昱道完,几人沉闷不语的点点头。   半晌,酒鬼抬起头看着皇甫岑问道:“对上老韩你有没有把握?”   皇甫岑老实的摇摇头。   “你都没有?”酒鬼诧异的问道。   皇甫岑一瞪,怒道:“你以为我还真的是高手啊?”   皇甫岑是力气大,而且身法也很快。但是那是对上程普这样的二流武将,尚能战得个旗鼓相当,但是要碰上真正一流的武将,皇甫岑根本不是对手。   当日,在涿县巷口就是个例子。   “这么说来,我们就这样放弃了?”酒鬼不甘的嘀咕了一声。   “放弃?”皇甫岑目光骤聚,然后淡淡地回道:“在我的字典里,还没有这个字。”   “不放弃,又打不过,你还能怎么办?”   “从他们内部下手?”程昱看着皇甫岑脸上的笑容,突然想到了什么,直言捅破道。 第18章 河间四将   “跟上。”皇甫岑没有理会身旁的程昱,却转回身悄悄地跟在那老韩几人的身后。   酒鬼收起自己的嬉笑,暗自苦笑,没想到一个都尉竟然要做如此之事。   程昱和苏泽没有说话,只是悄悄地跟着皇甫岑的脚步。   没有走出多远,皇甫岑就瞧见老韩他们进了一座小山寨中,山寨门旁有几个小喽啰看守着。   这座山寨不大,地处也不是很险要,距离方才的小村落也不远。   “应该成立不久的马匪。”程昱观察了一路,平静地说道。   “嗯。”皇甫岑点点头,低声道:“看样子,他们人手不是很多,只是他们抢这么多马干什么?”   “嗯?”程昱眉毛一挤。   一旁的酒鬼耸耸肩,笑道:“还能有什么,不过就是有借乱世成就功名罢了!他们的野心应该不小。”   “野心?”听酒鬼这么提醒,皇甫岑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笑靥如花的冲着三人说道:“他们要是有投靠朝廷之心,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也不一定,说不准他们另有目的。”程昱打击道:“咱们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进去再说吧。”   言此,三人点头,环看山寨上到底有没有其他的通路。   山寨虽小,但是五脏俱全,层层设施应有尽有,甚至连最后几道寨门都设置的循规蹈矩,如果要是官府真的派兵来围剿,还真不一定能轻而易举的拿下来。   “巡防的人倒是稀松平常,可是这层层布局却是不容易进去啊!”酒鬼偷偷地饮了一口酒,观察完后,叹道。   “嗯。”三人观察了好一阵,也没有发现能从哪里轻而易举的进入寨中。   “你们看那。”苏泽眼尖,一下便看到山下依稀上来牛车。   “过去看看。”皇甫岑冲着一旁的程昱、酒鬼说道。   四人快速的闪到一旁,靠近那缓缓而来的牛车。   因为距离山寨尚远,山路又是弯曲的,山寨之上懈怠的小喽啰一时间还看不到山下的情况。   “老牛。”牛车之上一个老妪冲着那老汉喊道:“你快点,如果咱们耽搁了山上这群土匪的伙食,可是有好受的。”   “知道了,知道了。”牛车之前,一个头发参差黑白的老者不耐烦的回应一声,然后不满地嘀咕几声道:“谁让你没事招惹这帮土匪的,还给他们送菜,如果你说要是被官府的人察觉,我看咱们也就活到头了。”   “你以为我愿意啊!”老妪听到了老汉的埋怨,骂骂道:“如果不是老颜家的那个小子,我自小就看着长大,怎么能接下这伙计。”   “总是老颜家的小子,我看你就是瞎了狗眼,他都不学好,当上土匪了,你还帮着他们,我看官府迟早要收拾了他们,到时候咱们也早晚要关进监牢。”老汉越说越气,发白的胡须气得挺挺地,然后一脸怒火的瞪着身后的老妪。   “我……我。”老妪自知理亏,羞愧的避而不言。   皇甫岑给了苏泽一个眼色。   苏泽是何等的聪慧,一下子便听出来这牛车是给山寨送蔬菜粮食的,而且车上的老夫妻似乎是逼不得已才来此送菜的。   当下跳了出来,指着面前的牛车老汉唬道:“站住。”   “吁。”老汉惊慌的勒住牛车的缰绳,神色慌张的看着面前这突然出现的年轻人。   牛车之上的老妪,顿时惊慌失措,张口便要喊叫了出来。   “闭嘴。”程昱及时的凑到一旁,然后用手堵住老妪的嘴巴,防止她喊出来。   “你们要干什么?”老汉虽然胆小怕事,但自己的老婆子被人堵住嘴,自己焉能罢休,脸色铁青的看着面前的苏泽问道。   “放心,我们不是强盗。”苏泽盯着老汉,笑道:“不过你们貌似才是真正的强盗。”   “我……们?”老汉惊恐的回看两眼,然后摇摇头,否定道:“你胡说什么,我们可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   “是吗?”此时皇甫岑和酒鬼同时走出来,笑问道。   “嗯。”老汉点点头。   “那这算什么?”皇甫岑掂量着牛车中的物品,笑看老妪,却对老汉问道:“不要告诉我,你们跟山上这些土匪没有关系。”   “这。”老汉理屈的低下头,嗔怨的瞪了一眼老妪,低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啊,我们真的是正正经经的庄稼人,你们放了我们吧。”   “什么人?”苏泽故意恐吓道:“你身旁这位正是新任的辽东属国都尉,就是这真定县令见到这位大人都要跪着回话。”   “属国都尉?”老汉虽然所知不多,但是都尉那可是掌管着一郡的兵马,手下郡府兵上千啊,更何况还是个属国都尉,当下身子一慌,朝着皇甫岑跪倒施礼道:“大人啊,大人啊,老小儿可不是什么土匪啊,都是被他们胁迫才不得已给他们送粮食啊!”   “嗯。”皇甫岑摆足官腔,拉长音调,看着面前这典型的中国式农民,心生一丝不忍,但为了要破这山寨也不得已的为之了。吼道:“既然不是山贼,为什么还要给他们送菜?”   “这。这。”老汉脸上的汗水涔涔滴落,后背冰凉,颤微地回道:“都是那个老颜家小子……小子……”   “官爷,官爷,我们再也不敢了。”老妪伸手哀求道。   “行了。”皇甫岑伸手打断两个老人的哭泣,看样子,现在让他们说也说不清楚了,道:“我问一句,你们就说一句。”   “嗯。”老汉点点头。   “山上的头领有三个人?”   “嗯。”   “出了老韩,剩下的两个年轻统领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   “认不认识?”皇甫岑再吼一声。   “认识。认识。”老汉瞪了一眼扯谎的老妪,开口回道:“山上的总共三个统领,除却那个老韩,剩下的两个统领,我们都认识,两人之中的颜良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   “谁?”皇甫岑猛地一惊,再次确认的问道。   “颜……颜……颜良啊!”老汉结巴的一顿,然后抬头看着面前的皇甫岑。   “嘘!”   皇甫岑在自己身旁众人的目光中深吸一口凉气。老汉的几句话带给自己的震撼真是很大,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传说的河间四将。   河间四将,还有一个称呼就是河北四庭一柱的四庭。   也是袁绍的左膀右臂,而且四人都是世之虎将。颜良、文丑可是天下一等猛将,如果当时白马渡口之上,关羽不告杀出,恐怕颜良也不会死的那么无声无息。张合后来也位列五子良将,就连四将之末的高览都可以与许褚战得五十合不分胜负,可以说河间四将勇猛一点都不承让五虎,甚至还要高出五子良将许多。   “真定常山的颜良?”   “是啊,我们都是真定常山人,老小儿叫牛三。”   “不会错了,不会错了。”皇甫岑心中默默念叨着,虽然两个人现在也许还没有成长到后世那帮勇猛的武将,但皇甫岑不介意现在就收了这两人。双拳紧握,青筋乍现,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开始抖动,一种久违的激动洋溢在胸中。   “家主,家主。”苏泽看向怔住的皇甫岑,问道。   “呃。”皇甫岑一怔,然后缓过神来,低声道:“你们回去吧,官府现在要围剿这山贼,借你们的牛车一用。”   “啊!”老汉一惊,虽然他胆小怕事,但是乡里乡亲的住着,要他眼看着颜良就要身首异处,自然于心不忍。   “可是……我们的牛车。”一辆牛车对老汉这样的穷苦人家,是价值不菲的。   “苏泽。”皇甫岑冲着身旁的苏泽一使眼色,然后低下头细细品味着方才的事情。   “走吧。”苏泽掏出几吊钱,扔到老汉手中,低吼道:“记住,回去后不要声张,小心你的命。”   “知道。知道。”两个人寒蝉若禁慌忙逃跑。   “走。”皇甫岑没有半分犹豫,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不管前边的人是谁,皇甫岑都不能让他们挡住自己的脚步。   “嗯。”给人匆忙的换上另一身衣服,在自己的身上抹着尘土,遮掩自己的身份。毕竟无论怎么说,除了酒鬼,三个人都不像下人。   一切准备就绪后,皇甫岑用赶着牛车,缓缓地驶向山寨。   “喂,你们是谁?”   一个小喽啰竖起手中的兵刃,对准山下的皇甫岑等人。   “我们是送菜的。”   “送菜的?”小喽啰上下打量了几眼皇甫岑等人,又看了看身后的牛车,本是不解的神情顿时舒缓开来,这确实是经常送菜的老牛的牛车。不以为意地说道:“喂,我说,老牛他们夫妇怎么没来?”   “哦,我大伯家里有事,暂时来不了,怕耽误众位大王伙食,所以拖我们来送菜。”   小喽啰识得那牛车还有那牛,故此也不心疑,开口道:“走吧,你们先进去吧。”   皇甫岑也不敢多言,言多有失的道理几人还是明白,脚下加速的驶进山寨内。   “站住!”   就在众人以为平安无事之际,从山寨之内走出两个黑塔般的大汉,铁青着脸看着面前的皇甫岑吼道。 第19章 人马全要   “站住!”   一声力吼宛如洪钟一般,震得山寨内回音阵阵,小罗喽和皇甫岑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震得神情呆滞。   呆滞片刻后,皇甫岑立刻就反应过来,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两个大汉,故作恐慌地回道:“大……大……王,不……不……知……”   “少废话!”身旁另一个八尺来高的汉子对皇甫岑结巴的口气很不耐烦,开口就阻止了皇甫岑的说话。   “哦。”   “我来问你。”话罢,那个黑塔已经走到了皇甫岑的近前,瞪了一眼小喽啰,然后开口问道:“你说,你跟牛大伯他们是什么关系?”   “远方叔侄。”皇甫岑抬头看着面前的颜良,自知要是被他这样的问下去,肯定要露馅的,一定要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一串问号,显得皇甫岑很窘迫。   “远方叔侄?”大汉眉毛一沉,直径的打量着皇甫岑几人,怎么看都不觉得这几人像是老牛的远方亲戚,虽然这几人身着很落魄,但是骨子里的那份气势却不是寻常百姓该有的。   “是。”既然没有办法,那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是什么?”大汉用手一挑,剥开苏泽的外衣,白皙的皮肤顺势就露了出来。   “这。”皇甫岑一顿,看面前大汉的反应,并没有太多的震惊,心知此事还有缓和的余地,隧走到一旁,努力的让自己抵达大汉的耳畔,低声道:“我们单独聊聊。”   “单独?”大汉眉头紧皱,细瞧着皇甫岑,嘴一撇,不屑道:“为什么要单聊,咱们有关系吗?”   “聊过不就有了。”皇甫岑不知该怎么吸引眼前大汉的注意力,只好猜测地问道:“你是颜良?”   颜良本是不屑于皇甫岑的这故作深沉的回答,但是当听见皇甫岑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后,身子一动,双目眯成线,然后低声问道:“你是谁?”   “这。”皇甫岑冲自己身后一个眼色。   颜良对自己的勇武还是有很大把握的,对着皇甫岑嘴角轻笑:“别打什么鬼主意。”然后转回身冲着警戒的小喽啰喊道:“都是牛老汉的外侄,放他们进来吧。”   小喽啰见颜良开口,纷纷放行。   “里边说。”皇甫岑气势一变,浑然间洒脱成另一人,然后双眼眯成一条缝隙,嘴角微微一笑,道:“他可是文丑。”   文丑瞪了眼皇甫岑,并未理会,脸色铁青的向前走去。   “呵呵。你还真什么都清楚啊?”看不出颜良是什么表情,但是听话语之意多含冷意。   “哪里,只不过就是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不该知道的你都知道,呵呵。你说我会留你么?”猛地转回身,驻足在庭院中,对着皇甫岑,冷声道:“行了,你可以说了。”   “就在这里?”皇甫岑侧目观瞧。   “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吗?”颜良点头应允,然后盯着皇甫岑一动不动,低声道:“放心,即便再大的声音,也不会有人来这里打扰,甚至杀人都是可以无声无息的。”   “哦。”皇甫岑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看着颜良笑道:“这么说来,你对自己很有信心?”   “哪方面?”颜良反问。   皇甫岑没有解释,身后的程昱和酒鬼都是老谋深算的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插言。   踱步徘徊在颜良文丑之中,盯着两人的面目好长时间,讥笑道:“依我看,那方面,你们都没有信心?”   “你说什么?”出奇,说话的是文丑,而且他的声音很自然,一点都不想颜良那般粗鲁。不过,在场众人都能发现这人其实比颜良冷酷。   “我说。”皇甫岑猛地转回身,让自己气势不弱于文丑,一字一语道:“你们没有信心。”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找——死!”   一声厉喝而出,文丑整个人都在这一瞬之间动了起来,身上的气势都随着他的声音澎湃而出。   然后,一只手从天而降。   酒鬼、程昱、苏泽三人顿时傻了起来,如果要是遇见其他什么人,凭他们的机智或许还有一线化解之机,但颜良文丑不同,他们是武夫,甚至说他们是屠夫也可。   “住手。”   一声厉喝,顿时阻止了文丑下劈的手掌。   且看,皇甫岑纹丝未动,根本就没有因为文丑这突如其来的狠手而有任何恐惧。   文丑手快。   颜良眼疾。   皇甫岑心态却是过硬,他不怕赌,他在这种风口浪尖上生活了太久。不要说颜良文丑,就是遇见比他们更强大的BOSS,皇甫岑也不会有任何恐惧。   皇甫岑未动,颜良却动了,因为他发现面前的这个人真的很与众不同,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但是颜良也不是鲁莽之人,对自己有用的人,他一向礼遇有加。   颜良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不是当土匪的料。   关于颜良的野心,皇甫岑第一眼就看到了,所以之前一切的不合理都堂而皇之的解释了。你可以把颜良文丑当做万夫不当之勇的高手,但要收服这类人,其实一点都不比苏双、张世平难,他们毕竟还是寒门,而且可以说报国无门。当然这要看皇甫岑能给他们多大的利益。   利益面前无兄弟,更何况一个陌生人。   两个字一出口,皇甫岑知道自己有机会说服他,隧看向颜良道:“我想现在咱们可以谈一谈了。”   “借一步说话。”颜良单独把皇甫岑引到一旁。   文丑则警戒的看着程昱、酒鬼、苏泽,他一向是以大哥颜良马首是瞻的。   “好。”皇甫岑回身示意酒鬼等人不用紧张。   “虽然不清楚你假扮入山是为了什么?”颜良开门见山,盯着皇甫岑,一个细微的动作似乎都不想放弃的问道。   “很简单。”皇甫岑一向喜欢说话带些深沉,这种东西让人很难把握自己真正的意图,是很好的一个掩饰办法。不过,现在皇甫岑不想用这种语气,如果真的想要某些人成为自己的助臂,那就要付出相当的真诚。一字一言道:“我要马,也要人!” 第20章 站直活着   “我要马,还要人!”   “好狂妄的一句话。”颜良猛地转回身,身上顺势那么一甩,呼呼作响,盯着皇甫岑问道:“你是谁?”   “皇甫岑。”皇甫岑没有丝毫的隐藏,既然想收服面前这两个绝世猛将,皇甫岑就要给他们一个无限大的希望。战场,才是武人们心中所想。   “皇甫岑?”颜良嘴角轻咬,也许汉末任何一个大名士,他都不会震惊,甚至是激动,但是皇甫岑,他太熟悉不过了,从涿县到辽东,皇甫岑赢得的不仅仅是他们这些人的另眼相待,还有北地百姓的口口相传。   郡县赛马,痛骂天下名士,洛阳城太学内,皇甫岑用他的方式得罪了天下名士,却也赢得了天下寒士的心。   他现在也许年轻,可是声望却在无声无息中慢慢滋长。   不管皇甫岑愿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景象,可是有些人早就准备好把皇甫岑捧成他们的代表。   颜良回身看了看文丑,他二人早就有心要见一见这个人,没想到今天竟然以这种方式见面,有些弱了气势地问道:“你要什么马,又要什么人?”   “为大汉而战的马,为大汉而战的人!”   按照现代心理学,想打动一个人,最好是认真的直视他的双眼。   颜良一震,就是身后的文丑也是诧异的把目光转向皇甫岑这里,皇甫岑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身旁所有的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本来皇甫岑也没有介意这些人听见自己的心声。可是不这样,根本就鼓动不了他们心底的那份热血。   “呸!”就连酒鬼都觉得嘴中的酒水没有皇甫岑这话来的带劲儿!   程昱证了一下,然后欣慰的笑了。   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有野心的人,他们是被皇甫岑用各种手段和方法积聚到这里的。而谁又愿意跟着一个没有志向的人向前,向前,再向前。   就连苏泽此刻都觉得自己曾经的梦想是多么的稚嫩,看着皇甫岑那怔怔的脸色,他觉得自己真的要重新开始回视自己脚下的路。   这一幕,只因,皇甫岑把自己的野心赤裸裸地表现出来。   不是皇甫岑没有萌发过雄心壮志,当刘基把他带到洛阳那个政治漩涡后,皇甫岑就注定了此生不凡。   家族,师徒,君臣,这种种的东西关乎了太多的政治,他是皇甫岑不是其他人。他身上流淌的华夏民族的鲜血,脚下踩着的华夏的土地,他一生下来就被家族赋予了太多的使命。   皇甫岑一直选择逃避,甚至都没有把自己融合在这个时代,可是眼下,那颗被刘基浇注的幼苗已经开始发芽。   皇甫岑周身上下的气势自然给他带来了一种肃杀的气度。让空气似乎都拉紧了。不知道安静了多久,山寨之内一匹健马不安的嘶鸣了一声,才打破了这种安静。   “看明白了?我就是皇甫岑!空手出京,痴心妄想定辽东。”皇甫岑几乎提起了全部中气的吼了出来,此时此刻的他,多少有那么一点儿精心交织出的王八之气。   皇甫岑就要这种气势。面前的这些人,还不是后世的那些良臣猛将,他们的年纪还没有老到那种深埋于心的年代。因为年轻,所以谁都有那压抑不住的激情。   每个人的肌肉都不自觉的绷紧了。   “现在边疆是什么样,辽东又是什么样,你们比我明白。大汉的江山又是什么样,你们也都清楚。我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整合辽东,如果不成,那么我就……滚蛋!当然,更大的可能就是你们跟着我一起踏平辽东,将夏育、田晏的耻辱从鲜卑王庭带回来,能不能,取决你我,我的信心今天是有了,但是你们的信心有没有,我不清楚?”   皇甫岑这一连串的话,不单单是给颜良文丑听得,也是给自己身后的酒鬼和程昱听得,这些人将来可能都是自己重新踏平辽东的心腹,甚至是组建新生时代的根基。   虽然,同颜良和文丑只是初见,但皇甫岑一路上的仔细观察,加上这两个人后世的表现,皇甫岑知道自己这不是草率,这其实是另一种信任的表达方式!   没有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皇甫岑深吸一口气,压制自己已经热血沸腾的心脏,抬抬头,望着辽东的那片天空,舒缓道:“也许我们会成为异族马蹄下的孤魂……但是,至少还有这么一个可能!”   庭院之中本就是很寂静的呼吸声音开始变得零乱急促了起来,从王莽篡位后,这大汉江山就从来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即便大汉中兴之祖——光武帝,也没有眼前这个人的气魄。   酒鬼看向皇甫岑的眼光开始深邃了起来,收起往常嬉笑的脸庞,盯着皇甫岑,这个人终于把自己的野心释放出来了。不过也好,自己不就是要寻找这么一个枭雄之志的人吗?   虽然他身上的压力很多,他前面的道路会很坎坷,但是他有野心,也有信心,还有成为枭雄必备的条件,眼光毒辣,行事果决,遇事冷静,可以说皇甫岑就是一个天生的枭雄。   当然,酒鬼自己最看重的是,他不与天下名士同流合污。   这才是酒鬼要找的人。   程昱也释然的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那颗心率极其不稳的心脏正在拼命的跳动。他程昱行事不拘一格,却又偏偏遇上这么一个人,他行事的风格比自己还要怪异,而且小小年纪每每都能洞穿他人身上的想法。   而且,这个人的毕竟却又偏偏深不见底。   见得多了,眼界自然就开阔了,雄心壮志也就自然不同。   今日的定辽东,或许就将是明日的篡取天下。   程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想法,但是胆子程昱绝对有,同皇甫岑比起来,应该也小不了多少。   苏泽小脸红彤彤的,因为紧张,因为兴奋,因为种种的不明,胸腔里所有的东西都被皇甫岑挑拨了出来。   此一生,能识君,不枉矣!   皇甫岑冷淡而高傲的扬起了下巴,连这个角度,他都在出洛阳前练习了许久。   双腿仍然站得笔直。   “我说了一大堆废话,你二人知道我想要干什么,现在我有信心,也有决心,带着你们在辽东趟出一条路来。即便前边是万丈深渊,我也会尽自己最大努力给你们填平。但是你们有没有这个意愿跟我走,我不知道。可是……我希望,如果有那么一天,卢龙塞外聚集无数的鲜卑、匈奴、羌氐、乌丸、高句丽、三韩、挹娄、扶余……我希望,能让你们毫无顾虑的去死!不是为了我今天的这番话,只是为了你们能像个真正的汉人,骄傲的站着!而不是一个马贼一样,屈辱的活着!” 第21章 先生入辽   “像个真正的汉人,骄傲的站着!而不是一个马贼一样,屈辱的活着!”颜良拳头紧紧地攥着,手心里的冷汗似乎都已经蔓延到整个双臂。   汉人,之所以被冠以无数种期望,那是因为在汉,每个人的骨子里都有一腔热血,即便他们单枪匹马也能在异域纵横。从大汉建立那一天起,汉人就注定不会畏惧任何对手。   这是种荣耀也是种使命。   殖民时代不是始于欧亚,它真正始于大汉,始于班超班定远。   “一个文人尚能纵横西域,我们这群武人凭什么就不能用自己手中的兵刃夺回属于我们的荣耀。”皇甫岑目光直视颜良和文丑,然后把后世小说中,那句自己无比欣赏的话说出来道:“男儿功名但在马上取,不在曲中求!”   “男……儿……”颜良转回身看着文丑,似乎在等待着文丑的决定。   伯乐与千里马从来都是自相矛盾的。   良马遇见伯乐的时候,很少。伯乐选到良马的时候,也很少。   “凭什么跟我走,就凭这股气势。就凭我能给你们想要的。”皇甫岑走到颜良文丑的身旁,踢了踢脚下的土,把自己当初跟苏双说的那番话,重复的说了一遍,然后笑道:“说了这么多,我想听一听你们的答复。”   “你知道我们想干嘛?”被皇甫岑这一连串的话语击中后,颜良和文丑已经没有其他的想法了。皇甫岑疯狂,他们比皇甫岑还要疯狂,从这里开始,只要点一下头,他们就要和皇甫岑踏上辽东那片土地,踏上一段不同寻常的征途。   “嗯。”皇甫岑点点头,他看着两人,发现两个人现在已经开始接受自己,自己这番终究没有少用。   这真是一个冒险的举动,如果他们不是颜良文丑,如果他们不是心存壮志,如果他们没有武人的气魄,皇甫岑绝对不能用这几句话,就能轻易的打动他们。   酒鬼摇摇头,嘴角欣慰的一笑,他由紧张到血脉喷张,然后再到如今的释然。他觉得自己总在被皇甫岑牵着走。   这是一个疯狂的人,也是一个心思极度缜密的人!   “我们就这样跟着你?”文丑原来那张冷血的脸孔挥之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激动的脸庞。   “嗯。”皇甫岑点点头。   “哎!”   就在此时,一声极度不和谐的叹息声想起在院子之中。   皇甫岑一怔,不是说这里不会有人来吗?怎么……   从房门之内,缓缓走出一人,他的脸上写满沧桑,半生的历程似乎都在这一刻写在了他的脸上。   “伯喈——先生!”   “嗯。”蔡邕好像点着头,回应着皇甫岑,然后嘴角辛酸的一笑,看着皇甫岑,平静地说道:“没想到,咱们又见面。”   淡淡的一句话,似乎显露着蔡邕的无奈,也显露着蔡邕这段时间的辛酸。   一代大家的两鬓却已不见半分乌发。才年仅四旬的蔡邕,只这半年的时间,竟然变得如此苍老。   颜良文丑回过身点点头,对蔡邕极度友好的轻施一礼。   “伯喈先生怎会落魄至此?”皇甫岑明知故问道。   “呃。”蔡邕抬头看着天上那刺眼的光芒,若有感触地回道:“说来话长。”   关于蔡邕的事情,皇甫岑猜的不离七八,于情于理,皇甫岑都不能把蔡邕留在此处,低头沉吟一句道:“先生,岑接先生去往辽东。”   “辽东?”蔡邕本能的摇摇头,看着颜良和文丑,欣慰地说道:“仲岚方才的那番话,老夫听得真切,你能如此雄心壮志,也不枉子干兄的一场教诲。这两个汉子倒是好样的,跟着你,不会错。”   “先生不去?”颜良和文丑有诸多疑问,但眼下没有机会给他们多问,皇甫岑就要转步离去,急道:“先生连日来的教诲,颜良、文丑铭记于心,可是如果先生不同我们去往辽东,我二人岂不要被人陷于不仁不义!”   “这。”蔡邕没有想到两个八尺多高的汉子,竟然能如此重义,而且说起话来相当的硬气。   “伯喈先生,请听岑一言,先生所虑,岑知晓。”   “你知道?”蔡邕看着皇甫岑的神情,一点都不像有假的样子。   “我以为先生躲到哪里都免不了遭受阳球之辱。”皇甫岑抬头看着蔡邕,目光虔诚地回道:“只有我那里,他们才不会来。”   皇甫岑说的意思是,蔡邕得罪阳球,自己如今已经同士人彻底决裂,他们没有可能来寻找自己的麻烦。   “可是,老夫家里……”蔡邕还是想回吴越老家。   “先生,恕岑多言,您如今去哪都必将牵连他人。”皇甫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一力邀请蔡邕,这个人日后到底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阻力尚不可知。   “是啊!”颜良、文丑数日来同蔡邕学习,对这个名士很感激,他不同于其他的名士,不会对自己这类人另眼相待。   想了一阵,蔡邕终于首肯的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着皇甫岑道:“好,老夫就随你去辽东。”   众人皆是欢喜。   不过他们只高兴了一刻,就从大门之外传来了一阵轻笑声。   “哼!今天你们谁都别想走。” 第22章 枪王韩荀   “快走!”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颜良的话语已经喊了出来。   身旁的文丑立刻的拔出手中的宝刀,身形宛若狡兔一般,蹿到了众人的身前。   来人的气息很凝重,甚至有一股扑面而来的气场侵压着整个庭院。   这是一个决定高手散发的气息。   懂武的皇甫岑自是不敢小觑来人。   “你们想造反吗?”来人身长七尺,四方长脸,身子宛若一张弓,脸上斑驳的疤痕勾勒出此人的沧桑。   “老韩!”苏泽一眼便看出了,来人是马场老韩。   皇甫岑、程昱、酒鬼几人显然一颤,当时距离老韩很远,所以他们并没有看清楚老韩,没想到本应该是一个普通的老农应该用的名字,竟然长着这样的外表。不能说是惊悚,也不能说苍老,你只能给他定位为这是一个老卒,只有在那些老实淳朴的老兵身上,你才会看见如同老韩一般的沉稳、果决、狠!   “快走。”颜良眼见老韩身旁的喽啰们包围着自己这些人,而且皇甫岑他们俨然还吃惊在老韩的样貌,禁不住再次提醒。   “晚了。”老韩弓着身子,像个老者缓慢地跨过院门,看着皇甫岑,却跟颜良、文丑说道:“我待你们不薄啊!”   “他就是老韩?”皇甫岑很少能受到他人身上的压力,只有在涿县的小巷,那个老者的身上,皇甫岑才见到过这种气息,今天,竟然在一个马贼首领中再一次见到了。   “嗯。”颜良点点头,语气无比凝重地说道:“他就是韩荀。”   “韩荀?”皇甫岑连退几步,就连身旁的苏泽也进退几步。   韩荀,还有个别的名字,韩猛。   那个被无数个小说演义描述的人物,宗师级的人物。三国宗师级的高手有三位,枪王童渊,剑师王越,刀王宋朝。而在这三位之前,尚有两位绝顶高手尚在人世,其中一位就是老刀王——蔡阳,剩下的一位就是眼下这位老枪王——韩荀。   史书记载,韩猛曾为袁绍手下四庭一柱的一柱。   又有传言,此人曾为颜良文丑的师父,而韩荀用枪,颜良文丑用刀,究竟怎么传承的到不可知。不过从鸡落山被曹仁战败后,此人的消息就全无了。   虽然此人统兵之能,尚存有质疑。   但是面前颜良和文丑的反应足以证明,韩荀有多么可怕。   “你就是中山马场真正的主人?”韩荀挑挑眉毛,然后嘴角浅笑道:“年龄倒是小的可以做我的娃娃了。”   “娃娃?”皇甫岑还真么有见过什么人对自己这么说话,便是天下之主的天子刘宏,太平张角都没有这么跟自己说过。   韩荀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呵呵。”皇甫岑捋了捋自己的发丝,然后面色冰冷的看着韩荀,低声地回道:“不错,我就是中山马场的主人。”   “呃。”颜良和文丑一颤,终于明白皇甫岑为什么口口声声说,要马还要人,没有想到山寨夺取的马匹竟然还是他的。   “小子,狂不是你的资本。”韩荀摇摇头,然后轻蔑地说道:“记住,这里只有实力才应该是你的资本。”   “是吗,可是我还有另一个身份。”皇甫岑自认硬拼的话,没有半分机会从这里逃出去,所以他要换个法子像韩荀施压。   “什么身份?”韩荀这类人可以不顾及对方的实力,但是在汉末这种势力错综复杂的地方,他不可避免的要看清楚对方的背景。   “属国都尉,可以吗?”   “你还有其他的身份?”韩荀一颤,一国都尉就已经足够有资本在河北大地耀武扬威了,除了天子,还真没有人有直辖的权利。看着眼前年纪轻轻的皇甫岑说话的口气,韩荀知道这个人应该不是在说谎,而且他看起来有恃无恐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多重身份注定自己出手时的顾忌。   “有。”皇甫岑抬起头,盯着面前的韩荀,这个老兵卒双眸之中永远有着别人不可触碰的底线。   皇甫岑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触碰这个家伙的底线。   “好!”   沉吟了好一刻,即便空气都开始停止流动,韩荀然后抬头看着皇甫岑,平静地回道:“我可以放你们走。”   “那就谢过了。”皇甫岑心中长出一口气,然后面不改色的带着身旁的众人就要离去,马匹暂时也不想要了。小命,在这个时候应该最重要。   颜良文丑和蔡邕急忙跟着皇甫岑的脚步。   “等等。”   “还有什么事?”   “这两个叛徒不能走。”韩荀手指颜良、文丑,然后用不可置疑的语气,冷声道。   “嗯。”文丑作势要动,却被一旁的颜良死死地抓住。   “为什么?”皇甫岑感觉到很棘手,颜良文丑似乎就是这个韩荀的底线。   “我山寨里的人,自然由我处理。”   “可是他们现在已经是我的人。”皇甫岑不能在这个时候跌份儿,只有硬着头皮,冷着脸,回身看着近在咫尺的韩荀,甚至连韩荀那毛发细微的吹动,皇甫岑都能感觉得到。   “只要没有出处我这山寨一步,他们就还是我的人。”韩荀没有退让,盯着颜良的双眸没有眨动,语气仿佛坠入冰低地说道:“这位大人,你的面子,我老韩已经给足了。”   “我可以用那六百零三匹战马来换这两个人。”皇甫岑负手道。   “不。”韩荀道:“那六百多匹马,你只能换走他。”   韩荀手指的是蔡邕。   皇甫岑没动。   “除非,你认为这个人不值这个价位。”   “家主。”苏泽眉头一皱,六百多匹的马究竟值多少钱,他怎能不知,但是要是用这些马匹来换,苏泽总觉得有些不值。   “闭嘴。”皇甫岑转回身,看着韩荀,“既然我的面子,你给了,那么其他人的面子你还给不给?”   “其他人?”韩荀暗道,这个人还真是有靠山,“说说看,或许可以。”   “童渊。王越。宋朝。”   “呵。”韩荀慢慢转回身,看着皇甫岑,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个弧度,然后谩笑道:“你以为搬起三大宗师的名头,我老韩就会怕了吗?即便是蔡阳,今天也不能在我这里二度求情。”   “蔡阳?”皇甫岑诧异的一怔,然后问道:“那么我怎么才能带走他二人?” 第23章 三合之战   “少废话!”文丑虎目一瞪,看着眼前的韩荀,吼道:“有什么,你尽管冲我来,我文丑要是眨一眨眼,就不是一条汉子!”   文丑话一出口,韩荀猛地转回身,瞪了一眼他。   惧于这长期以来韩荀身上的气势,文丑这样的硬汉,竟然也禁不住的退了一步。   韩荀并未理会文丑,直径的看着皇甫岑,冷笑一声:“娃娃,看得出你也是习武之人。”   “嗯。”皇甫岑心中一颤,不是胆小懦弱,却是因为面前韩荀给自己的压力太盛,而且要动武,自己穿越后力气虽然很大,也能凭空扛下战马的冲击,但那完全是战场之上的蛮力,可要是眼下这种步战,还要面对以枪法闻名已久的老枪王,皇甫岑自认没有那个本事战胜韩荀。   颜良知皇甫岑不是韩荀的对手,脸色一颤,跨前一步,道:“老韩,何必难为他,这样,似乎有失你枪王的身份吧!”   “闭嘴。”韩荀并未理会颜良,目光并不转移的盯着眼前的皇甫岑,然后冷声道:“我韩荀也不逼你,只要你能在我枪下走过三招,连人带马你一并拿走!”   “当真?”   “当真。”   韩荀还是个汉子,虽然堕为马贼,但在汉,什么人说话都讲个信义二字,违者,天下人瞧不起。   “怎么比?”皇甫岑抬手制止身旁众人的阻拦。   “哼!”老韩看了眼皇甫岑,然后笑着道:“只要你能在我面前走过三招,三招!”   老韩话音一落,皇甫岑就接过一旁颜良扔过来的环首刀。   汉末,环首刀是冷兵器巅峰之作,身长一米左右,单锋刃,厚脊背,利于劈砍,也纯粹是以力气相搏的兵刃。   “哼!”韩荀双眼微眯,脸色轻蔑的一笑,身形不动,静默不语。   韩荀很狂,也有资本等下去。   空气中,暂时的宁静,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照理说,皇甫岑却没有资本让他就这么等下去,但是皇甫岑却出人意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闭着眼。   他相信,老韩不会先出手的。   所以,自己只有先等。等时机,等日头转过的那一刹那。自己争取一击便把韩荀击落伤。   当然其他人并不明白皇甫岑这是在干什么,这样只会让机会白白错失而已。两个人的名号毕竟相差太远了。   日头转变,暮光洒落,夕阳渐斜。   就在正头日无的阳光刚刚转过去的时候,皇甫岑率先动了,他用手中的“环首刀”有如一条巨龙,在天际之畔,划出一道裂缝。   韩荀还没来得及动,但他清晰的感觉到来自的战意。   刀气!如风的刀气!   刀气!从天而降的刀气!   日光一闪,刺痛韩荀的双眼。刀气之后,就是皇甫岑的刀势,“环首刀”此刻就像漂浮在荒烟大漠中的一条黄龙!   韩荀长身而起,堪堪避过刀锋,但从肩头到背脊都被刀气透过,浅浅地血迹渗出他整个臂膀。韩荀没有轻视皇甫岑的想法,也曾考虑过面前皇甫岑的刀会有多快,可是却没有想到皇甫岑并不是借助刀的快,而是接住日光转变,刺痛自己双眼之际,刚稳中瞬间迸发的一丝凌厉。   就在两柄兵刃交接时,韩荀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就是这最愚蠢的错误,竟把性命当儿戏。   皇甫岑的第一步走对了,他抓住了韩荀轻敌的心理,借住天时胜了韩荀一招。   这一合过后。   本是紧张的程昱和酒鬼,两人双眸精芒一闪,然后低叹道:“好!”   即便外行的程昱和酒鬼都能看得出,这一招皇甫岑占了上风,更何况身旁的颜良、文丑二人。   两人豁然转头,目光很是惊异的看着颜良和文丑。   就是对面那些面色有些洋洋得意的小喽啰们,一时间瞠目结舌。   “该你出第二招了。”韩荀侧着头,看着自己肩上的伤势,玩味很深的苦笑了一句,然后目光转向皇甫岑,双眸中充斥着说不清的感觉。   方才那一招,用尽了皇甫岑所有的手段。皇甫岑拼的就是两败俱伤,只要韩荀已伤,就不能拼尽全力,自己就还有机会从韩荀手上活着走出去。   可是皇甫岑俨然没有估计到,韩荀毕竟是老枪王,即便力量、速度、爆发力在伤后都会有些减弱,但并不影响他出手的技巧。   就当,皇甫岑出手后,韩荀侧身微动,躲过面前皇甫岑的出手,随手用枪支撑着大地,整个人带着浑身血迹,腾空而起,就在众人不解之时,韩荀顺势击出,枪身如一,如盘蛇一般,整整砸在皇甫岑的体上。   “碰!”   沉闷的一声响起,那杆铁枪结结实实的砸在皇甫岑的身上。   众人对皇甫岑没有什么惋惜,他毕竟是伤在枪王韩荀的枪下。   皇甫岑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在下沉,但他依旧不甘心,看着韩荀慢慢挺直的背影,眼前倒流的景物和苍天似乎都在呐喊着什么。   “人生如白云苍狗,总要在世间留下点什么。”   酒鬼死死地攥紧自己的拳头,似乎把所有的力气都灌输在皇甫岑的身上,冲着下落的皇甫岑说着。   一向粗鄙的颜良文丑,听到酒鬼这番话,竟然听懂了,思绪中透出一丝缅怀,也掠过一缕杀机。可是他们不能动,这毕竟是事先有约的约定。   “挺住!”   两人交手之际,程昱和苏泽还没有反应过来,韩荀出手虽慢,但当枪砸在皇甫岑身上的时候,谁也没有看得出韩荀究竟是怎么出的招!   “是啊!总要留下点什么,我不能就这么落败,最起码我要甩掉所有的包袱,痛痛快快的和你大战一场。”皇甫岑整个身子在即将滑落在地之时,对天狂吼一声,双臂较力,就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出乎意料的挺直身子,杀回来。   “砰!”   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   “好。”韩荀收势,并没有趁机而入,既然是英雄的对决,自己就应该让皇甫岑堂堂正正的死。   “呸!”   皇甫岑吐了口噎在喉咙里的鲜血,右臂轻轻扬起,撕裂那束缚自己的衣襟,神情肃穆的对着韩荀,高高举起自己的换首刀。   第二合即过,皇甫岑已经重伤在身,而韩荀依旧如初。   这一回,没有给他们缓冲的时间。   两声厉喝同时响起,穿透庭院内每个人的耳畔。   “死。”   皇甫岑大吼一声,刀借人力,人借风力,高高跃起,带着下坠之势破空而出!这是他今生唯一一次觉得自己用尽全力的一击。   “好,很好。”韩荀用手摸了摸自己身后流淌的鲜血,微微有丝凉意,看着从天而降的皇甫岑,狂笑一声:“我韩荀今生最敬重对手,却没想到今天一个娃娃竟然能在我手下走过三合,可惜……可惜……”   韩荀摇摇头,双臂却在众人一怔之时猛地暴涨许多,似乎只要动一动,就能把整个庭院摧毁。   曾经,韩荀就是用这种气势,披靡天下。   一瞬间,韩荀再次幻化为盘蛇,飞掠而至,枪影如云彩流过,枪尖似白蛇吐信,吞噬天地间的杀气破空而至!   大地之上,烟尘滚滚,每个人都迫不得已的用手掩面。   当烟雾再次消散的时候,两面对觑的双方,赫然躺着一人,正是皇甫岑,他的血已凉,他的表情已经僵硬,看不出生死。   “谁还敢应战?”韩荀倨傲的高举长枪,回身冲着这些人高喊道。   身旁的众人呆滞一刻后,那些小喽啰竟然才反应过来,高高举起手臂,然后欢呼雀跃的高喊着。   “都尉!”   “家主!”   “大人!”   程昱、酒鬼、苏泽、蔡邕、颜良、文丑,等等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只是一瞬之间,皇甫岑就葬身与韩荀的枪下,谁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一时间,众人冲到近前,团团围住皇甫岑。   颜良、文丑,虽然同皇甫岑没有过多的交情,但是此事却因自己二人而起,如今皇甫岑身死,自己二人又怎可罢休,抽身而起,握紧手中的刀,今天鱼死网破,也要诛杀韩荀为皇甫岑报仇。   “哼!”韩荀轻蔑的看了一眼两人,声音冰冷地回道:“滚吧,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   “呃。”   众人一怔,虽然放过自己这些人,但是皇甫岑已死,他们又焉能罢休。一个个脸色憋得紫青,恨不能生吃了韩荀。   “好……咳咳……那……就谢过了!”   虚弱的声音传来,然后皇甫岑双眸一闭,昏厥过去。   “家主没死?”苏泽有种从地狱飞上天的感觉,欢悦的高呼一声,然后急忙的抱起皇甫岑。   众人抱起皇甫岑,也没有人在理会什么马匹一事,急忙闪走。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布满疤痕的韩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个皇甫岑,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为了目的,真是不择手段,嘿嘿……不过,他身上的那层内甲倒是帮了他很大的忙。 第24章 兄弟聚首   熹平七年,二月。   赶了整整三个月的路程,皇甫岑终于到达了辽东属国。   辽东属国下辖六县,即昌黎、宾徒、徒何、无虑、险渎、房县,治所在昌黎。辽东属国并不是后世的辽东郡,其实它是由辽西郡昌黎、宾徒、徒何三县,加上原属辽东郡无虑、险渎、房县三县。在辽东、辽西两郡的接壤地带重新组建的辽东属国。东汉王朝设置辽东属国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安置入境归附的乌丸族众。整个辽东属国,事实上大部分居住的都是乌丸的部落,他们实行的也是部落制。   昌黎县外的长亭内。   寒冬的飘雪终于开始慢慢融化,长亭外的绿柳也开始抽芯,大地开始慢慢被春天覆盖,不经意之中总会发现一丝春意盎然。   长亭之内,几个人焦虑的徘徊着。正是公孙瓒、刘备、李移子、乐何当、刘纬台几个人。   “大哥,二哥今天真能赶到吗?”刘备转回身问向身旁负手而立的公孙瓒。   “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一旁的刘纬台本性不改,依旧诙谐的谈笑着。   “胡说些什么!”公孙瓒瞪了眼刘纬台,焦急之色怎么也掩饰不住。   “嗯,二哥不会有事的。”就在刘备扶栏眼望之际,一阵急躁的马蹄声敲响在整个辽东大地之上。   “咚咚咚!”   远处,滚滚烟尘开始席卷着整个塞外阡陌。这一连串急促而又紧张的敲击声,惊得一旁的动物慌忙躲闪。   “好像有马。”公孙瓒双眉一挤,担忧着看着远方。   “你们看!”刘备手指远处那忽隐忽现的几匹战马,从一个马蹄敲击的声音,慢慢地开始变多,声音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席卷而来。   “好浓重的气息!”公孙瓒嗅觉敏感的把目光转向那里,手指有些颤抖的握紧腰下的佩剑,这么浓重的敲击声,是谁的声音,又是哪一方的人马,是敌是友?   如今的辽东局势十分动荡不安,公孙瓒在没有来之前,也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他早到了两个月,但是这两个月下来,丝毫没有掌控辽东属国的动静。   而且鲜卑部族会联合其他的异族袭扰辽东的动作丝毫没有减少。   眼下,这大批的马队究竟是谁?难道是鲜卑他们来了?   “鲜卑?”李移子、乐何当、刘纬台三人大惊的看着面前的举动。   刘备从长亭内急促的走到公孙瓒的身旁,低声道:“不是说二哥要来吗?怎么?”   “不知道。”公孙瓒不想把自己担忧表现出来,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公孙瓒确实掩盖不住自己的担忧。   “大哥……大哥……三弟……三弟。”   迎着春风,一阵欢呼声由远处慢慢传送而来。   “大哥,是二哥耶!”刘备惊喜的拉住公孙瓒的双手,喜悦地说道。   “皇甫老弟?”刘纬台,李移子他们互视一眼,隐隐有些惊喜的沉吟道。   “是老二。”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马匹,那越来越熟悉的面容,公孙瓒挣脱掉身旁众人,疾驰几步,追赶上前,嘴里却还有些犹豫地问道:“老二,真的是老二?”   “大哥,大哥。”皇甫岑双腿夹紧马腹,一马当先的跑到众人近前,身子如风一般的跳下马,疾驰几步,然后重重地跪倒在公孙瓒近前,情绪有些激动地喊道:“大哥,三弟。”   “老二。”公孙瓒顺势就同皇甫岑跪倒在一起。   “二哥。”刘备伸手握住皇甫岑的双手,神情有些激动的看着面前的皇甫岑。   当日,涿县缑氏山一别,如今已历四载。   当年青涩的三兄弟,如今都以及冠。而且他们即将在辽东走出自己的一片天。   兄弟情义,一时间上扬,三人目目相觑,最后却没有人在多说些什么。   “皇甫老弟,你可算来了,我们还以为这成批的马队是鲜卑来犯了呢?”乐何当趋步上前,看着眼前越来越近,黑压压的一大批马队,目瞪口呆的数着。   “咳咳。”公孙瓒一笑,然后看着抬起身旁的两兄弟,笑问道:“老二,这些马?”   众人目光全部聚焦在皇甫岑的身上。   皇甫岑身后的这些马,大部分都是从中山马场运来的,而且从常山山寨走后,韩荀很守诺的把那六百匹马全部都送了过来,加上中山马场的四百匹,凑齐整整一千匹马,便被重伤在身的皇甫岑牵引了过来。   塞外动荡不安,皇甫岑也当然想过这些马被其他人盯上,但是皇甫岑要建立自己的一支轻骑,有马了,那人呢?所以皇甫岑早就打好了主意,初到辽东就要营造好气势,造成一股大兵压境的气势,然后慢慢的压垮其他人别样的心思。让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是有准备而来的。   就是要造势,然后让整个辽东都处在马蹄之下。   皇甫岑一笑,道:“不错,这些马都是我们的。”   “我们的?”众人大惊失色,这究竟代表着什么,他们又怎能不知道,然后目目相觑,最后公孙瓒警惕地问道:“老二,这么多的马,难道是?”   公孙瓒想起当初,皇甫岑南下之时,跟自己交代的事情。   “不错,这些马正是四年前,从我在中山建立的马场挑出来的。”   “呵呵。”公孙瓒恍然大悟的摇头笑道:“你呀,从四年前就算到了今天这一日吧!”   “不错。”皇甫岑没有否认,然后点头。   一旁的刘备暗暗打量着皇甫岑,年纪只比自己大上那么一两岁而已的皇甫岑,竟然早就有部署了。   “都尉。”   “大人。”   “家主。”   身后那些随从接二连三的赶到近前。   “这些人?”公孙瓒豪迈的一扬手,指着皇甫岑身后的众人问道:“老二,这些人你不介绍一下。”   皇甫岑恍然一笑,转回身给公孙瓒介绍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位是……”   “这位?”公孙瓒一惊,然后不敢相信的转回头,看着皇甫岑问道:“这……是……伯喈……先生?” 第25章 逐一介绍   “这……是……伯喈……先生?”公孙瓒自然知道蔡邕其名,虽然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蔡邕其人,但也在洛阳城内远观过蔡邕,但是,他没有想到今天会在辽东这个天寒地冻的偏僻之处再见蔡邕。   “嗯。”皇甫岑一笑的点头回应。   “伯珪(玄德)见过伯喈先生。”公孙瓒和刘备身为卢植的弟子,自然要以晚辈见礼。更何况卢植同蔡邕的交情很深。   “呵呵。”蔡邕苦笑的走到近前,这一路的颠簸劳累,他还没有适应过来。看着面前施礼的两人,回道:“两位就是子干兄的高徒吧?”   “嗯。”皇甫岑点头,然后介绍道:“伯喈先生,这位是我大师兄公孙瓒,也是我的结义大哥,太尉段公举荐属国长史。”   “嗯。”蔡邕点点头,打量着公孙瓒的身材,笑道:“早就听闻子干兄提及公孙伯珪文武双全,同仲岚乃是‘卢下双壁’。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先生过奖。”公孙瓒有些小自豪的回馈道。   “此乃我师弟,结义三弟,中山靖王之后,刘备刘玄德。”皇甫岑机敏的察觉到来自刘备脸上瞬间的失落,及时的拉过刘备介绍道。   “哦?”蔡邕挑挑眉,倒是听卢植提及过刘备这个人,但是却没有听过卢植说起此人是汉室之后!初到此地,蔡邕也不好过多询问,冲着刘备颔首示意一下。   刘备失落的看了一眼皇甫岑,似乎对蔡邕的反应有些失落。   “伯喈先生随我们这群武夫赶路有些累了吧?”皇甫岑丝毫没有见外的招过乐何当,道:“老乐,你先去领伯喈先生,到我的住所歇息一下。”   “好嘞!”乐何当先领着蔡邕离去。   “老李,老刘,你们去跟苏泽把这些马匹都领到治所的马厩中。”皇甫岑冲李移子和刘纬台一招手,然后对着身旁的苏泽喊道:“苏泽,你先跟他们把马匹送到治所,然后在回。”   “是,家主。”苏泽此时对皇甫岑是言听计从,皇甫岑在常山那一战,虽败犹荣,已经彻底赢得了苏泽的尊重。   “这四位?”公孙瓒同刘备都是胆大心思之人,立马就看出皇甫岑身后的四人与众不同,然后凑到皇甫岑的耳边,低声问道。   “区区贱名,不足挂齿。”酒鬼嬉笑的走到近前,然后开口笑道:“怎么称呼,随意就可。”   “这。”公孙瓒诧异的转回身看着皇甫岑。   “大哥,三弟。”皇甫岑回身佯怒的瞪了一眼酒鬼,然后笑道:“别管他,他就是这么一个怪人,大家就直称他酒鬼就可。”   “酒鬼?”   公孙瓒摇摇头,无奈的同刘备相视一眼,然后附在皇甫岑的耳边笑道:“看样子也是位读书人,怎么……”   未等皇甫岑开口说话,一旁的酒鬼好像听到了一般,半坐在兰亭之内,把手中的酒带倒入口中,诙谐道:“什么读书人,我只是来求酒喝的,你们要找的读书人在那里。”   酒鬼手指处,正是程昱。   “呃?”公孙瓒同刘备转头看向酒鬼手指处,那里站着一个七尺高的大汉,衣着朴素,四方脸,三缕美髯飘然于胸,整个人的气势不像读书人,倒像是一个老农,如果不是那美髯,或许没有人会察觉此人。   “来。来。来。大哥,三弟。”皇甫岑拉着两人,走到程昱近前,介绍道:“这是我在东郡征调的军中司马程昱,程仲德。”   程昱虽然一路听过皇甫岑介绍过自己的两个兄弟,可是自己是被皇甫岑骗来的,虽然常山之上自己已经默许,但是既然被征调为司马,自然没有理由要向同官职的公孙瓒多施礼。只是点点头,颔首示意。没有其他娇柔叫做的举动。   “呃。”公孙瓒有些不悦的看了眼程昱,这个人好像对自己不能感冒啊!   刘备却警惕的观察着程昱。心中暗惊,看这两个人文不成武不就,而且整个样子也不像是那些寻常的读书人,但是他们两个人给自己的印象却是很深,单凭二哥皇甫岑的眼光,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的。这两个人绝对不简单。   程昱的冷漠和公孙瓒的不悦,皇甫岑也察觉到了,他本能的以为是程昱对自己入辽东的不满造成的。也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日后相处长久,自然就好了。   “大哥,来,这还有两位兄弟。”公孙瓒尚武,皇甫岑清楚,所以便急着把身后的颜良文丑介绍道:“呵呵,大哥这下子辽东的第一,就不是你的了。”   皇甫岑调侃的是当初在涿县,公孙瓒炫耀自己的武力强于皇甫岑的事情。   “不是?”公孙瓒有些低沉的脸,微微扬起,然后看着自己身前的两尊黑塔,看个子竟然还比自己高出几分。   “当然。”皇甫岑一笑,在公孙瓒身旁低声说道:“他们二人的武力可是不俗呦,大哥,你以后可以跟他们讨教一下。”   公孙瓒缓缓抬头,看着面前两人,然后问道:“你们叫什么?”   文丑未动,连眼皮都没有挑一下,似乎对面前的公孙瓒没有任何异动,他来这里的目的,只为当初皇甫岑的那一番话。   颜良虽然很粗鲁,却是粗中有细,憨憨地笑道:“伯珪大哥,我们早就听仲岚谈过你的名字。说你是辽东第一条好汉,呵呵。我叫颜良,他是文丑。”   公孙瓒不自然的笑了笑,虽然面前颜良话语很谦逊,但是他们身上的气场,却感受无疑,老二,皇甫岑说的没有假,这两个家伙绝对是高手,平淡地回道:“有时间讨教一下。”   “自是不敢。”   “也好,大家来日方长。”公孙瓒见颜良推卸,耸耸肩,转回身看着皇甫岑,笑道:“走,老二,我们先回去休息。”   “二哥这一路颠簸劳累,是该要好好休息一下。”刘备笑道。   “不。”   “呃?”公孙瓒同刘备一惊。   “大哥,三弟,你们先领我去趟兵营。”   “兵营?” 第26章 辽东边军   “兵营?”听皇甫岑这么一提,公孙瓒面部表情不自然的抖动了几下。   “嗯。”皇甫岑不解的看了一眼公孙瓒,那不同寻常的举动尽被收入眼底,不过皇甫岑没有问,只是转回身看着身旁的刘备,边走边笑道:“三弟,你跟二哥我说说,这几年是怎么过的?涿县一别,如果我们没有找你,你是不是就不来了?”   “呵呵。”刘备一笑,没有过多的诉苦,低声道:“能怎么过来的,就那么挺过来的,不过这四年我的功夫可是没有落下。”   皇甫岑看着刘备鞋底有些开边,心中一颤。刘备家贫,说不定这些年受了多少苦。手掌安慰的拍在刘备的肩上,安慰道:“没事,把大娘接过来,以后咱们一起闯辽东。”   闻此,刘备笑着看向身旁的公孙瓒。   公孙瓒默然不语。   “大哥,已经把老母皆过来了。”   “真的?”皇甫岑一笑,接着道:“好,一会去完兵营,我就去给大娘请安。”   三人叙了一会儿旧,皇甫岑才转身问道:“属国原都尉怎么没来?”   “哦。”公孙瓒一怔,随即回过神来说道:“上次,夏育之辱,原属国都尉应朝廷征召,率领属国乌丸铁骑参战被杀,朝廷就没有来得及调任都尉,一直由辽东乌丸大人和属国丞共同监管。”   “辽东乌丸大人?”皇甫岑脚步一停,然后看着公孙瓒,问道:“是苏仆延(速仆丸)吗?”   “嗯。”公孙瓒点头回应。   “哼!”皇甫岑鼻子轻哼一声,然后道:“辽东是辽东,属国是属国,即便是乌丸单于丘力居,也管不到我属国一事。”   皇甫岑这番话一出口,身旁的公孙瓒和刘备同时暂缓脚步,盯着皇甫岑的身影,没有想到皇甫岑一出口,就这么霸气凌然,好像辽东这块地方是他经营许久的地方。不允许他人插足一分。   “嗯?”喃喃自语的皇甫岑这才反应到身旁的公孙瓒和刘备拉下了脚步。侧回头看着两人呆滞的表情,这才觉得自己方才那番话有些突兀,笑着转移众人的注意力道:“兵营是往这里走吗?”   “哦。”经皇甫岑这么一问,两人才反应过来。   “老二。”公孙瓒脚步跟上皇甫岑,然后看着他的表情问道:“老二,你难道是想建立属于自己的骑兵吗?”   此话一出,刘备一惊,诧异的看着皇甫岑。   就是走在最后的程昱、酒鬼、颜良、文丑四人也是一震。   “呵。大哥,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皇甫岑一笑,解释道:“当然。”   两个字,显示着皇甫岑的决心。   “只有抓紧枪杆子,我们才有整合辽东的本钱。”   “辽东?”公孙瓒今日才发现皇甫岑的野心,一顿,一问道:“整个辽东?”   皇甫岑一笑,并没有回答,也没有掩饰自己的信心,只是笑道:“走吧,先去兵营,我总要有些兵员才好!”   东汉的兵制是募兵制,而且辽东属国的兵制与大汉的兵制却不相同,辽东属国的军队是常治的,粮饷也由朝廷支付。而且东汉末期经常会征调属国的兵制前去镇压内乱,或是边塞的袭扰。有的时候也会以夷制夷。   可以说他们的战力仅次于直属于朝廷中央的北军五校。   “可是……”公孙瓒为难的看了一眼皇甫岑,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刘备是同公孙瓒一起来属国上任,这其中的为难之处,他全部知晓,替公孙瓒解释道:“二哥,你不太清楚,这辽东属国的局势,他们……”   “怎么?”皇甫岑眉头一皱,问道:“难道说他们不听号令。”   刘备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吧。”   皇甫岑转回头,看了看程昱和酒鬼,两个人虽然面无表情,丝毫不在意三人谈话,可是他们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却是他们的关心。   这也是皇甫岑想要的,有他们的相帮,皇甫岑相信自己会有办法解决目前的局势。   “而且,朝廷补给的军需粮草也不够。”公孙瓒知道眼下情况并不能全怪乌丸人的异心,朝廷的军需补给确实也不到位,没有粮草的他们自然军心涣散,接道:“经过去年的夏育之辱,大汉在边塞的威慑力一日不如一日,眼下他们没有反叛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嗯。”皇甫岑点头,回身安慰道:“大哥,三弟,辽东是我们的天下,走咱们进去先看看。”   走过一段路程,几人已经来到了辽东属国的兵营。   “站住!”   “呃。”皇甫岑看着眼前执戈的卫兵,笑问道:“你叫什么?”   “少废话,军营重地,外人少入。”那卫兵看了一眼皇甫岑身旁的公孙瓒,平静地回道:“即便长史大人的亲眷也不行。”   公孙瓒不悦的一瞪眼。   皇甫岑反倒是一怔,心悦地说道:“能有你这样的人把守兵营,大哥还是很有成效的。”   “这。”公孙瓒一惊,然后转回头怒道:“休要胡言,这是新来的属国都尉。”   “都……尉?”那卫兵一愣,不解地问道:“他不是管长史大人叫大哥吗?”   “不错,你们的长史大人却是我的兄长。”皇甫岑走到那卫兵的身旁,拍着他的肩膀,笑问道:“你不错,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都尉大人,小人贱名不足……”   “说!别像个娘们儿似的!”皇甫岑呲笑道。   “诺。”卫兵士气一震,然后不好意思地回道:“我……我……叫……李博!”   “李博?”皇甫岑打量着卫兵的身材,问道:“你是汉人?”   面前这个卫兵一点都不像汉人,同乌丸人长相倒是没有多少差别。   “回大人的话,我是父亲是汉人。”   “哦。”皇甫岑点点头,在边塞之地,混血人不少。自己也不多怪。   “好。很好。”皇甫岑点点头,心中先前的失望一扫无疑,身子已经走向军营。   李博望着远走的皇甫岑,没有想到新来的都尉这么年轻,而且他对自己混血的身份没有丝毫的歧视,就连自己冒犯上官也没有动怒,反而夸奖着自己,看起来这个新来的都尉真是不同寻常。   “大哥,看起来这些兵还有些可塑之性!”皇甫岑看着公孙瓒。   公孙瓒苦笑一声,皇甫岑这才刚刚到来呢,方才那一幕,只是极个别的情况,也没有多说,因为他知道,等皇甫岑见到兵营之内的情况,就会知道有多么惨!   谈笑之间,皇甫岑已经推开兵营的大门。   然而,铺面而来的却是一阵乌烟瘴气。   “呃……” 第27章 髡头兵痞   “他们已经到了吗?”梳着髡头的一个成年男子双手束缚于后,背对门口,沉声问道。   “是的,大人。”身旁的小头领有些维诺地回道。   “来了多少人?”慢慢地这个人转过身来,虽然梳着髡头,样子看起来不是很舒服,但是却有一种十分凌厉的气势威逼着眼前的小头领。   “一行六人。”   “六人?”髡头的头领一怔,随即疯狂地笑道:“哈哈,还真是不怕死啊!”   “是啊,大人,汉朝这回派来的就是一个娃娃,年纪不大,倒是给咱们牵来了许多匹好马。”那个小统领自恃常年跟随髡头将领征战这些年,骄狂逾越的回了一句话。   “马!”髡头头领颔首,然后回味着这样的东西,然后笑道:“但愿如此,六个人就想在这辽东属国站稳脚跟,我看他们还真是狂妄之极。”   “大人,我们要不要同兵营里的那些兵痞们说一声。”小卒抬头进言道。   “说什么!”髡头首领瞪了一眼这个人,心道,你知道什么呀!然后转回身,厉声道:“再探。”   “诺。”   小卒转身离去,髡头大人自言自语道:“说什么,等等吧,也许他们也快到了。”   ……   他们不是指兵营里的兵痞,但是皇甫岑现在就陷入了这个难以为情的地步,他不能退,也不能放任不管。   即便有错,也只是一两个老兵的错而已。不能让一条鱼腥了一锅汤。皇甫岑要想办法剔除这些人,当然前提就是,自己首先给他们重新选择的机会。   当兵营的房门被推开的时候,一阵恶臭的汗味猛地刺入皇甫岑的鼻口中,接连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弥漫缭绕的土气。所幸,这个时代还没有烟土,否则,皇甫岑还真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就这么跟他们交谈下去。   当光线照射在赌桌之上,门房内喧嚣的嘈杂声也戛然而止。所有的士兵,包括乌丸、汉人,所有人的目光开始聚焦在皇甫岑的身上。   皇甫岑未动,他们也没有人敢动。   彼此相互凝视。   许久,终于由老兵之中一个会汉话的小头目,抬头看着皇甫岑,喝道:“喂!你是谁?兵营重地,你也敢闯。不怕我们宰了你。”   此言一出,身后的颜良、文丑即刻上前一步,他们高大的身躯,顿时逼压着面前的老兵。   “哎。”皇甫岑伸手拦住颜良和文丑,绕过他二人,看着那老兵,伸手抓起他们桌子上的骰子,玩味的盯了一刻,呢喃道:“怎么,就这个东西就能让你们这样醉生梦死?”   “你说什么!”小头目身后的老兵立刻挽起双臂,虽然皇甫岑身旁的颜良和文丑造成的压力不小,但是他们又焉能面对视自己于无物的家伙。一个人或许单对单,没有机会,但是这是在自己方的兵营,士兵众多。   “哼!”皇甫岑鼻子轻哼了一声,臭着一旁传来的难闻的气味,心中暗骂,没有想到兵营竟然是这个状况,眼下没有几个人能让自己看得过去的,不是沉迷于赌博,就是无精打采的呆在那里,木讷的很。整个印象就是一盘散沙,不用说别的,就是鲜卑现在来犯,他们就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怎么没有人操练?”皇甫岑收起自己的嬉笑,气势宛如上官一般的瞪着房内所有人,掷地有声的问道。   “这。”那个会汉话的老卒一怔,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来人,说话之威竟然如此凌厉,似乎面前所有人细微的举动都被他收入眼底。   “喂,你个汉子,老子们操不操练关你什么事?”   “对呀,对呀!”   “妈的,上这儿多管闲事,也不看看这是哪里?”   有人率先起哄,紧跟着身旁的乌丸人、汉人等等,露胳膊挽袖子的瞪着面前的皇甫岑。   一时间,气氛倒是严肃了起来。   看着面前狰狞的兵卒,皇甫岑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士兵,他们身上有股异常的猛劲儿,甚至可以说是霸气使然,而且这都应该是在战场之上常年厮杀建立起来的。   要不是身旁有颜良、文丑这两尊巨塔,皇甫岑还真没有自信,初到这里就敢如此狂妄。   “嘿嘿……”皇甫岑一缕自己的发丝,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回头看着自己身后的公孙瓒,冷笑道:“大哥,你来告诉他们,我是谁。”   “嗯。”公孙瓒点点头,让过颜良、文丑,虎目一瞪,喝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哼!”鼻子冷哼一声,然后接着说道:“他就是新来的辽东属国都尉,你们直属上司!”   “辽东都尉?”   “直属上司?”   公孙瓒此言一出,懂汉话的乌丸兵立刻把消息散布开来,整个兵营之中立刻就喧嚣了起来,每个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皇甫岑。   方才,公孙瓒一直被颜良和文丑挡在身后,加上屋内光线阴暗,这些兵卒还真没有发现公孙瓒,公孙瓒在辽东三个月,他们已经熟知这就是长史,却一直迟迟未见新任都尉,所以当皇甫岑出现自己面前,说的这些话,自然不会相信。   “开什么玩笑!”呆滞了许久的老兵卒,立刻就由方才的老兵率先开口斥责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朝廷怎么能会派如此年轻的都尉?”   “是啊!”另一个兵卒瞋目而出的喝道:“朝廷发了什么神经病,上次派了一个都尉,就在高柳城白白死了上千弟兄,这下怎么着?嫌我们死的不够快啊!”   几个老兵谈及夏育之辱,立刻就引起一阵轰鸣。   皇甫岑双眸精芒收敛,这些人还不是没有无可救药,如果不是夏育之辱,他们应该不会堕落如此。   “费他妈的什么话!”公孙瓒抬脚踢翻面前的赌桌,把出佩剑,猛地插在整张桌子上,锋利的宝剑立刻削砍掉一大半。这群人如此质疑皇甫岑,就是不给自己面子,他们这是用另一种方式来证明,三个月自己治兵的功效丝毫没有显现出来。   一味的用暴力,或许能短暂的震慑住这些人,但是绝对没有机会,就让这些老兵心甘情愿的战死疆场。   在一众愤怒的目光中,皇甫岑跨步上前,走在众人的最前头,看着面前的老兵卒,拾起方才被公孙瓒踢翻的椅子,用袖子擦干面前的灰迹,淡淡道:“我来不来,身为边军,你都是要战死疆场,但是……我……可以换种方式让你们去死!” 第28章 我叫狄清   “但是……我……可以换种方式让你们去死!”   此言一出,兵营内立刻就炸了锅,这个新来的都尉在说什么,他竟然信誓旦旦的说让自己这些人去死,凭什么要去死。这些老兵卒能在战场上活下来,除了他们更善于保护自己,更善于用手中的兵刃为自己赢得活下来的机会。可是眼前的皇甫岑却要自己这些人去死,什么话嘛!   “操!”一声怒骂后,这些老兵仿佛炸了营一般,纷纷拔出手中的兵刃冷哼道:“想让我们死,你还嫩点。”   “弟兄们,这兵咱们不当了,杀了这个狗官,咱们回大漠,我就不信,凭咱们手中的这把力气,到哪里还不混口饭吃。”那老兵回身跟着兵营之内其他的人一并吼道。   “对!”   “对!”   “杀了这个狗官!”一时间,兵营之内的兵刃摩擦声渐起。   “嗯。”皇甫岑撇头给颜良一个眼色,颜良挺身而出,就在面前这个老兵不明所以之时,猛地击落他手中的环首刀,快速的拔出自己腰下的佩剑,贴着那老兵的脖子,锋刃之上的寒意,威逼着面前的老兵。   “松开他。”皇甫岑一笑,然后走到近前,拍着老兵的肩膀,笑问道:“马革裹尸难道不是老兵的归宿?”   “呃。”一众士兵手中的兵刃纷纷停止,看着面前的皇甫岑。   马革裹尸还,莫不是军人一生志愿。更何况,面前这些贵少贱老的乌丸人,生来就是要捐躯沙场的,老死对他们来说是可耻的。   既然选择了当兵这条路,从此以后他们就不再是单纯的一个人,他们身上背负的东西应该很重,可是乌丸人毕竟是乌丸人,他对汉朝没有归属感,所以他们的使命也很模糊,加上歧视加重,政策不同,他们能如此,也是在想象之中的。   皇甫岑想改变这种状况,他首先选择的是给他们一个公平的机会,在这之前,他想要把所有的话说清楚。或许,只要一两句话也可以,就是让他们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那汉子,你接着说!”   从老兵之中,淡淡飘过一句问话。   皇甫岑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那个人身处的角落很阴暗,看不出那个人的容貌,但皇甫岑没有介意,平淡的解释道:“马革裹尸还,自然要死的其所。”   “说的好听,还不是为你们汉人卖命!”被颜良制服的那个老卒惧于面前的颜良,然后摇晃着自己的胳膊,低咒一句。   “没错。”皇甫岑没有反驳,因为老兵说的却是事实,从椅子上站起,目光扫视着兵营内所有人,言语铮铮,有如誓言一般地喊道:“当然,要让你们死得其所的前提是我会让整个辽东富足。”   “这就能收买我们?”角落里的那个声音又清晰了几分。   “呵呵。”皇甫岑转头,盯着角落里,道:“也许你们觉得这是虚假的空话,但是你们还是要做出选择,因为没有人会给你这个虚假的誓言,这……大汉……只有……我!”   空气停息,已经安静的不能在安静,没有人在开口多言。   事实上,确实只有皇甫岑曾经对他们这么说过,还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这类低下的乌丸人许过什么诺言。   皇甫岑说的是不是空话,但是他终究还是比其他的官吏强,因为毕竟他说了别人没有或者不敢说的话。   “当然,我能给你带来的,你们也要保证我有足够的实力,站到辽东的塔尖。”   “这是利益交换!”冰冷的声音戳穿皇甫岑的阴谋。   “哼!”皇甫岑轻笑一声,接着道:“怎么,不敢?”   没有人回答,这种交换是命与命的交换。   乌丸人现在还处于原始社会向阶级社会过渡的阶段。利益交换,在他们眼中就是生死相托,眼下这种情况,他们本能的以为,这是一张卖身契,只要说出口的话就要当真。   “呵呵。”皇甫岑苦笑一声,然后慢慢转回身,他知道自己是时候收网了,不能在多说了,多说倒起反作用,就在众人瞩目之下,转身走向门口。   “一步。”   “两步。”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三步。”   ……   其实这何尝是他们的心跳之声,就连身为主角的皇甫岑,整颗心脏已经不规律加速跳动。   就在皇甫岑,心头数着第四步,迈出门口之时。   身后传来方才那阴鸷的声音。   “等等。”   “呃。”众人一惊,目光转回,看着角落里的那个人。   “嘘。”皇甫岑微微抬起胸膛,深吸一口气,方才紧张的神情顿失,脸上洋溢着一缕欣慰的笑容,负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想,我可以。”那个人盯着皇甫岑的背影,然后在万众瞩目下,淡淡回道。   “嗯。”只看皇甫岑的头微微点了一下,平静地说道:“你叫什么?”   “狄清!”   “有趣的名字,你知道吗,曾经有个时代讲的就是这个人的故事。”皇甫岑用手掩饰自己胸口那急速的波动,分散众人的注意力,道:“你也是汉人?”   “不是。”   “哦。”皇甫岑点点头,这个人应该也是混血人,出身低微,能有机会争取向上,他们这类有志之士是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的。难怪他能率先而出,附和着自己。   “没有表字吧!”   “嗯。”   “我赐你个表字。”   “谢大人!”一直以来平静如水的狄清,出乎众人意料的跪倒近前。混血儿的地位很低下,他们甚至连乌丸人都不如,但是他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会看上自己,他有些激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用寻常的重礼,用来答谢。   “你一身正气凌然。我希望你能像另一个时空里的他学习,浩然正气深藏于胸。就叫浩然吧!”言罢,皇甫岑跨步而出。   身后公孙瓒、刘备等人看了一眼这个小卒,紧接着跟着皇甫岑的脚步而出。   “对了,末时我会在校军场等你们的答复。”言此,皇甫岑脚步止住,转回身,看着这群老兵卒,身处食指竖在面前,冷声道:“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我希望你们能来。”   望着远去的背影,身旁的老兵卒顿时聚集在一起,谁也没有心思在赌博,全放在了方才的那番话上,他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着新来的都尉大人走。   狄清缓缓起身,盯着皇甫岑远走的背影,突然间,他觉得自己真的可以一鸣惊人。   皇甫岑是伯乐。   而他狄清就是千里马。   ……   “老二,你方才……”公孙瓒趋步上前,跟着皇甫岑的脚步。怎么能对待胡人如此之好,方才那番话,老二说的是真的吗?一向厌恶异族的他有些受不了。   皇甫岑伸出手掌,止住公孙瓒的相问,然后低声道:“大哥,什么都不要说,我先麻烦你办个事情。”   公孙瓒看了眼皇甫岑,自知皇甫岑的性情,他是兄弟三人中最为固执的一个人,看眼下他的样子,公孙瓒自知多说无益。隧,开口道:“你说!”   “我要征辟一个人。”   “谁?”   “广平沮授。”   “好,我这就安排人去办。”   “大哥,记住,不论什么办法,即便是绑也要绑来,就用我属国都尉的名义。”   “呃。”公孙瓒一怔,随即点头应承。   身后的程昱闻此,不寒而栗。   “三弟。”   “二哥。”刘备但见面前的皇甫岑已经指挥调度,插拳而出。   “末时之前,把我牵来的那些马全部都牵到校军场上。”   “诺。”一声应答,刘备转身离去。   几声令下,公孙瓒和刘备已经离去。   程昱和酒鬼立刻上前,便想交谈些什么,话还未出口,就听着前方,跑来一人,口中大呼道:“要出人命了!” 第29章 非我族类   “混账,这分明就是我们单于的!”一个面色冰冷的鲜卑扈从作势欲打,鞭子腾空就要抽在面前这个乌丸妇女的身上。   “你们还讲不讲天理了?”身旁围观的乌丸人,虽然不多,但是看到自己的族人被欺负也忍不住出言相帮。   “天理?”那个鲜卑扈从忒了口唾沫,脸色鄙夷的看着面前围观的乌丸人,喝道:“天理是个屁!”   说完,转回身,提领着手中的鞭子,环指身旁众人,骂道:“都给老子看清楚,这是辽东,我们是鲜卑王庭,弹汉山过来的人。”   “呦——呦!”   闻听面前这个耀武扬威的鲜卑汉子在那里指指点点,口口声声说是鲜卑人。这些围观的乌丸人反倒是不知所措。   鲜卑,那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今大汉一仗战败,这北疆,全都是鲜卑人的天下,他们的疆域大到可以抗衡整个大汉,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更疯狂的单于——檀石槐!这些时日可是没少吃了他们的亏,如果惹急了,没准他们又该兴兵犯境,大举挑衅。   “怎么办?”   一旁的乌丸人低着头不语,唯唯诺诺的连退几步,似乎连看都不敢看面前的鲜卑人。   鲜卑人现在已经彻底的站在他们的尊严上。   “哼!”那个鲜卑扈从倨傲的撅着嘴,嘲笑道:“你看看你们,你们也配曾是东胡后裔。看什么看!”那个鲜卑扈从倨傲的撅着嘴,然后瞪着人群之中一个抬头的乌丸人,手中的马鞭出人意料的抽出。   “扑”的一声闷响,顿时痛得那个乌丸人蜷缩在地。   “哼,废物。”那鲜卑扈从回身把手中的鞭子收回,盯着面前的乌丸人,骂道:“你们还是不是长生天的狼儿,你们只会苟延残喘的活在那群汉人的裆下。”   言尽,那个鲜卑扈从收回手中的马鞭,冲着身旁随从同伴喊道:“咱们走。”   一旁的随从呼啸着跳上高马,就要离去。   但是那个因事的乌丸妇女,却没有丝毫要松手的意思,目光饱含祈求,哭诉地喊道:“这是我的,这是我的。”   骑马赶在最前头的鲜卑单于一直没有发话,默许着手下的行动,在辽东属国纵容抢夺,他们已经引以为常。脸色微微一沉,回头不语。   一旁的扈从抬手把手中的马鞭抽出,结结实实的打在面前那个妇女的身上,“泼妇,都说了,我们单于喜欢,这就是我们单于的。”   “你——你。”从外疾驰而来的乌丸男子脸色一涨,自己怎么说也是大汉属国兵,竟然让别人这么样就欺负到自己的头上,丢面子还丢份子,喝道:“把东西留下。”   “还没完没了了。”那鲜卑扈从一向嚣张跋扈惯了,还没有见到过竟让有这样执拗的人敢跟自己这么说话,牙根一咬,狠道:“好,既然如此,我就要让你跟她一块去死!”   “你们就不怕属国官吏治罪?”来的这个男子正是这家小店的老板,也是那妇女的丈夫,也正是那个在兵营里率众鼓动的老卒。他万没有想到,这光天化日之下,几个鲜卑人就敢在乌丸人聚集的地方抢夺。   ……   此时,皇甫岑等人也已经赶到近前。   皇甫岑一挽衣袖就要上去,却被一旁的程昱拉住,低声问道:“都尉大人,你干什么去?”   “当然是把那几个鲜卑人抓起来了。”皇甫岑转回身,不明所以的看着程昱问道。   “大人,你没看到他们不同寻常吗?”   “呃。”经这么一提醒,皇甫岑才仔细打量着被众人包在其中的鲜卑人。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们应该是鲜卑一部统领。”程昱笃定地回道。   “嗯。”酒鬼点点头,去掉往常的诙谐,说道:“看样子,事情有些棘手,如果能让他们私了就私了。现在我们不宜多做动作。你们看那里还有乌丸大人的随从。”   “呃。”皇甫岑抬眼看到那群鲜卑之中有个乌丸人在旁引路,心中默默祈祷,只有静观场内的局势。   ……   “属国?”那个鲜卑扈从转回头看着自己身旁的同伴,讥讽道:“哈哈,他说他们还是大汉的奴才。”   “呵呵。”那端坐在马上的单于似乎并不愿意搭理眼下的几个乌丸人,随意地说道:“早点解决他们,咱们要赶路。”   “是。”鲜卑扈从应承一声。拨马转回近前瞪着那两个乌丸人,吼道:“还不快松开,我们这是要找你们乌丸大人,小心耽误了行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吃不了兜着走?”   围观的鲜卑人义愤填膺,本是都紧握的双手,却再一次的松懈下来,面前这个扈从说的都是真的?他们有属国乌丸大人帮衬,自己又怎么惹得起,难怪他们这样有恃无恐。   鲜卑扈从但见身旁围堵之人并未减少,只好在把眼光投递向身旁领路的乌丸小卒。他现在还不想杀人!   那小卒不得已,只好转回身看着面前的局势,喝道:“两个泼妇,这是辽东乌丸大人请的客人,你们也敢刁难,还想不想活了!”   “还真是乌丸大人招来的!”   一下子,这群乌丸人的信心顿时瓦解,纷纷犹豫着看着眼前情况,却不敢在上前一步。   属国居民本身就于塞外的部众有些不同,他们虽然并全被汉化,但他们不同野外游牧的同族人一样,他们现在忌惮大汉历律,也怕乌丸大人,甚至连乌丸大人的一个兵都不敢反抗。   眼见,拿东西的鲜卑人打了人,就要逃遁,却无人敢管!那个乌丸妇人,伏地大哭。那可是他这半年交换货物留下的唯一一笔财富。   一旁乌丸老兵,双腿跪在地上,目光紧紧盯住就要远处的鲜卑人,双手死死地抓住地下的尘土,整个手臂上的青筋都暴露了许多。   什么时候,乌丸人被鲜卑人欺负到家门口了!   场内的乌丸人,义愤填膺的没有人敢言语一声,他们只能用愤怒的怒火杀死面前的鲜卑人。   怒火在燃烧,但是却没有人敢发出一声质疑。   “站住!”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娇吼,震破场内的寂静,一个玉面如骄的女子挺身而出,手指着离去的鲜卑大人喝道:“把东西放下,然后跟我去官府,事情处理完了,你才能走!”   “我要是不去呢?”端坐在黑马之上的鲜卑单于制止身旁的扈从,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嘴角淫淫一笑。   “是她?”   皇甫岑一怔,失声的喊了出来。 第30章 佳人受辱   “嘿嘿……竟然是个小娘子。”端坐在鲜卑扈从转回头看着自己的单于。   但见那单于也惊艳眼前这突然蹦出的女子身材和容貌,一时间,竟然久久地伫立在那里,不再想离去的事情了。   女子身材不是很高挑,但是穿着一身短小的紧身衣,进而勾勒出她那丰满的身材。玲珑而又柔软的曲线无论怎么遮掩,似乎也掩盖不了她的风韵。   她所站之处,都飘荡着淡淡地处子香。   不过,看着那梳拢在上的发髻,已经是个出嫁及笄的女子。   让皇甫岑惊慌失措,整个心脏不规律跳动的女子正是涿县那个几度巧遇的邹玉娘,也是辽西郡下,黯然离去的邹玉娘。   她如今已经不是当初青涩的小辣椒。   而他,也不是当初那个懵懂少年。   四年的光阴,两个人都已经走上了不同的路,没有成为同路夫妻,却阴差阳错的成为叔嫂。   此去经年,物是人非,已做他人妇。   ……   “呃。”那鲜卑单于伸手制止身旁的扈从,然后拨马走到,嘴角微挑,邪邪一笑道:“好泼辣的小娘子,可惜……可惜。”   鲜卑单于似乎像是品味着一件美丽的工艺品,眼球不住的在邹玉娘身上打量。   “收好你的狗眼。”邹玉娘已经不再是那个易怒的女子,面对着面前鲜卑单于贪婪的目光,她固然心中有怒火,但是四年的时光,她已经学会把情绪留在心中。   “泼辣!够劲儿。”鲜卑单于也不是没有掠夺过汉人女子,但是他一向不太喜欢中原女子,他觉得她们太柔弱,太逆来顺受。但是眼前这个女子,显然同那些人都不一样,这点,他喜欢!   “呸!”忒了一口,然后邹玉娘猛地扔出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向鲜卑单于的身上。“这是大汉。你以为这里是哪,你又以为这里会在哪?”   那鲜卑单于根本就不予理会邹玉娘的这番话,手臂急速的翻转,一下子便抓住了那根鞭子,然后直挺挺的抻直。   邹玉娘顿时觉得手臂之上的压力倍增,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倾斜。   谁也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单于力气竟然如此之大。   而许多围观的乌丸人还震惊在众人的目光中,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出手的竟然会是一个汉人女子,这让他们无地自容,甚至觉得羞愧!   “过来吧!”   一声厉喝,鲜卑单于手上一蹬,面目狰狞的叫上力。   邹玉娘虽然会几下子武力,但只是一般的水平,何尝面对过这样的对手,一时间,脚下不稳,整个人的身子都被手上的鞭子带了起来。   “啊!”   远观的皇甫岑处于惊慌之中,忍不住的大喊一声!   “啊!”   围观的乌丸人,急速的躲闪开来,纷纷躲闪避让。   “起。”   在一声呼喊,鲜卑单于弄手撕裂面前邹玉娘身上的衣裳,裹着香肩,随着衣衫的滑落,风光半露。   “哈哈。哈哈。”那鲜卑单于看到肩膀之上那白皙的皮肤,色心大起,整个人骑在马上狂傲的奸笑道。   他没有想到,这个泼辣的娘子,身上的皮肤竟然如此白皙,看样子光滑无比,还未触手,就觉得这女子身上的香气暖的人醉。   “果然是个尤物啊!”鲜卑单于精虫上脑,现在哪里还顾得上是大庭广众,手掌狠狠地摸向女子胸前。   “放手……放手啊!”邹玉娘悲羞交加,从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异族人这样羞辱,双眸之中的泪珠几欲落下。   “放——手!”   远观的皇甫岑怎能允许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这样羞辱,身子猛地蹿向跟前。   “拉住大人。”酒鬼冲着身旁的颜良、文丑喊道:“不拉着大人,咱们要出大事了!”   “呃。”两尊莽汉一怔,他们不理解为什么皇甫岑这么愤怒,甚至连酒鬼和程昱也不明白,但是他们知道眼下绝对不能轻易触怒鲜卑头领,只怕旦夕之间就能惹起一场边塞争端。   “大人。”两人身形高大,立刻变把皇甫岑拉住。   “玉——娘!”皇甫岑觉得自己无力,身子里所有的情愫都被挤压在胸腔中,一股悲天不知何处而发。   被拉到马背之上的邹玉娘似乎听到了人群之外的这一声怒吼。   身子一颤,好熟悉的声音,是他吗?是他吗?   邹玉娘惊慌失措的转回头,目光死死钉在皇甫岑的身上,只觉得身子发烫,甚至在颤抖,面前的这张面孔太熟悉不过了,这一生,或许只有这一恨。却没有想到经年之后,竟然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   惊怒的邹玉娘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死死的扼住鲜卑单于的手,然后绷直的右腿狠狠地踹向鲜卑单于的裆处。   “啊——啊!”   那鲜卑单于哪里有想到邹玉娘在自己胸中竟然还能反驳,顿时疼的一声大叫。   私密处被击中的人,哪里还有什么冷静。鲜卑单于双臂把邹玉娘狠狠地摔到地上,脸色铁青的怒骂道:“贱货!”   道完,手上的马鞭顺着邹玉娘的半露的肩膀狠狠地抽下。   “给我抽死这个贱货!”鲜卑单于仿佛被惹怒的狮子,整个人都处于暴怒的边缘,然后指挥着身旁的扈从,抽向邹玉娘!   “单于,不能啊!”那个领路的乌丸头目傻了一般的看着场内的局势本是寻常的小事,怎么瞬间就转变成现在的这场闹剧,如果出了人命,恐怕就不好交代了。当先出言阻拦道:“单于,这个女人好像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滚!”鲜卑单于手上用力,一把便把那个乌丸人摔下马,什么话都没有听进去,现在他只知道自己私处已经痛不欲生,不杀了这个女子怎能解恨!   “给我抽,抽死为止,出了什么事,我负责!”   一声厉喝,身旁的鲜卑扈从纷纷出手。“抽死你!”   “呃。”   此时躺在地上的邹玉娘,头发已经散落在一旁,身子上的夹袄也被鞭子抽的里外开花,脸上和着泥土、泪水、血水,咬着牙,硬是没有发出一丝的求饶的哀嚎!   这就是邹玉娘,大汉的女性!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她都没有发出一声求饶。 第31章 你敢杀我   邹玉娘半露的香肩之上,布满几道红森森的血迹,血痕隐隐,也不知道她伤的有多重!   围观的乌丸人全部都怒了,他们没少见过鲜卑人抢夺自己族人的东西,也没少见到过自己家的儿女被外人凌辱的场面,但是,却从来没有一个女子竟然为了自己族人出头申冤,甚至是挺身而出。   一个女子,足矣羞煞众人!   他们的双手紧紧地握紧,然后目光铮铮,双眸仿佛能放出火来,青筋暴露出,男的男,女的女,老的老,少的少,他们每个人身上那份血性正渐渐被眼前的一幕唤起,现在只要一个揭竿而起,他们就能生吞了眼前的这些畜生!   “啊……啊!”   一声哀嚎撕裂整个长巷,皇甫岑的双臂被颜良和文丑死死拉住,面目悲欲交加的扬起双臂,眼眶之中的泪珠噼里啪啦的开始滑落。胸腔里无尽的呐喊随着这一声哭喊而出,双臂顿时灌满全力,青筋暴涨。   伴随着天空之上互转急变的天气,整个人都开始变得怒不可支,所有的怒火全部都贯穿在这一声呐喊之中,然后双臂猛地较力,一下子便挣脱开目瞪口呆的颜良、文丑,身子宛如猿俚一般蹿了出去。   “我草你妈!”   皇甫岑突然就杀到众人的面前,紧紧地抱住邹玉娘的身子,双手颤抖,眼泪不由自主的滑落下来,一直以来,他都在逃避这段感情,他不信一见钟情,可是当邹玉娘在自己眼皮下受辱,皇甫岑觉得那个人鞭子下的人就是自己,自己一生谁都可以负,却不可在辜负这个女子。   因为,当命运抉择前,他没有选择去取,反而辜负了她。   身后的颜良、文丑也是一怔,没有想到重伤未愈的皇甫岑竟然能挣脱掉自己二人的束缚,这是什么样的神力?   “不是神力,恐怕你我都看错了。”酒鬼无奈的摇摇头,面前皇甫岑和邹玉娘那莫名的感觉,酒鬼已经察觉出来。   “有些时候,情义远比其他的东西。”程昱脸色拉长,眼下的情况,势必要跟眼前的鲜卑单于大打出手。   这对初到辽东的他们来说,真的是步履维艰,相当艰难。   朝廷,天子,太尉,宦官,士人,等等每个人都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这件事情,恐怕……酒鬼看了一眼程昱,他们二人已经不敢想象下去,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不过,既然皇甫岑选择了如此而为,他们就要尽力相助。   两人仿若心有灵犀的走到皇甫岑的身旁。   “别拉我。”皇甫岑一瞪他二人,狠绝的盯着眼前的鲜卑单于,然后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仲德,酒鬼,你们都别拉着我,如果说,杀了眼前的这些异族,真的会引起边塞恐慌,朝廷大乱,两国交兵,那么这个罪过就由我皇甫岑一人承担。”   皇甫岑话语很轻,可是周身的围观的群众,包括马上的鲜卑人,他们都听得真切。   来人,竟然是个大官。   “锵”的一声,皇甫岑拔出腰下宝剑,然后目光凌然的环视周身围观的乌丸人,语气无比挚诚地吼道:“诸位!”   “呃。”听见皇甫岑开口,每个人都把目光转向皇甫岑这里,看着他要说些什么。   就是皇甫岑对面耀武扬威,跃马扬鞭的鲜卑单于,不禁也被皇甫岑这突然杀出的一人惊得一怔,目光不转,倨傲的仰着头,听着这个汉人在说些什么!   “没错,我就是新来的属国都尉,你们的大人!”   乌丸人中懂得汉话的人很少,没有几个听清皇甫岑说的是什么。   跪在场内的乌丸老板,也是那个兵营的老兵痞,一脸惊恐的看着皇甫岑,每说一句,他脸上的肌肉都不自然的开始抖动了一下,然后他的神情开始慢慢变得凝重,他没有打断皇甫岑的说话,而是用乌丸语,同身旁围观的乌丸族人,重复着皇甫岑的话。   接下来,这是皇甫岑在辽东大地之上,第一次的演讲,也是振奋人心的一次谈话。   “不管大家是什么民族,可是只要你们还是我大汉子民,为大汉做过一丝贡献,还在辽东的土地上生存,那么,身为大汉官吏的我就不会放弃你们。”   “啊……啊!”   从那个老兵痞翻译中,身旁围观的群众从质疑、惊恐的目光中开始慢慢松动,然后他们松手,看着眼前这位属国都尉。   “当敌人来犯,我——皇甫岑,只要还是这辽东属国都尉一日,就不会坐视不管,你们和我怀中的女子都是一类人!”   “一类人?”   人群之中轰的一声开始炸锅,他们没有听到任何一个汉朝官吏,包括他们的乌丸大人说过这样的话,还从来没有人看得起自己这类人。也从来没有人说过保护自己,他说的是真的吗?   “对!”看着面前质疑的目光,皇甫岑觉得自己有必要在重复一句,让他们看清楚,自己是有决心,有信心来保护他们的。   每个乌丸人都自觉地让开路,就像是在考验皇甫岑一般,让他直面鲜卑单于。   每个人都在质问,你敢吗?   每个人都心中都在疑问,连乌丸大人都惧怕的鲜卑单于,你敢吗?   所有都知道,在高柳县,就连护乌丸校尉夏育都失败了。   所有人都清楚,面前这个看起来嚣张跋扈力大无比的鲜卑单于,一定不凡。   “面对朝廷,边军,乌丸,辽东的质疑,皇甫岑你敢下这声杀贼令吗?”不仅仅皇甫岑疯了,就连方才一直冷静的酒鬼都开始高高跳起,手指着面前的鲜卑人,高声质问着。   皇甫岑把目光转向身旁的战友,酒鬼、程昱、颜良、文丑等等每一个跟着自己走过来的同伴。   最后,程昱点点头默许。   既然事情激化到这个地步,已经暴露属国都尉这个身份,如果这种情况下,皇甫岑还不表态,那么,他将失去辽东最重要的东西——民心!   “呃。”端坐在马匹之上的鲜卑单于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退,然后心有余悸的盯着面前的皇甫岑,方才明明还是一群胆小懦弱的乌丸人一下子被他——属国都尉皇甫岑,带动了起来。   懂得汉话的鲜卑单于强稳自己忐忑的神经,目光炯炯的看着面前的皇甫岑,嘴角一咬,强硬地吼道:“我是鲜卑大单于,你,一个小小的都尉敢诛杀我?” 第32章 诛杀此贼   “你,一个小小的都尉敢杀我?”   回荡在皇甫岑的耳边仅剩下最后那句狂妄之言。   皇甫岑抱着怀中的邹玉娘,半跪的身子倔强的站了起来,几日前枪王韩荀刺痛的伤痕处,渗出丝丝血迹,但他却感受不到一丝的疼痛,面对着敌人,他的胸中或许只剩下,那一刻决心的抉择!   ——西汉,建立大汉的高祖刘邦,面对匈奴人的围攻之时,只能巧借枕边风,才能侥幸逃脱。   ——西汉,文景盛世的文景二帝,拥有强大的国力时也只能送出自家宫娥,讨的匈奴单于欢心。   ——东汉,即便光武中兴重振山河,面对北方边塞的异族,便再也没有当初汉武大帝的豪情壮举。   ——东汉,因该算治世的明章之治,给边塞四起的胡患得以喘息,它的政策没有带来长治久安。   可是……这却是华夏民族对外最辉煌的时代,这是论盛世必谈汉唐的大汉,可是在此之后,为什么会出现惨无人道的五胡乱华,难道只是因为乱世三国毁了天下民生吗?“尸观”、“双脚羊”这些东西又该怎么说,接下来的乱世里,没有人会把汉人当人,没有人会把曾经辉煌的大汉放在心里,没有……民族融合应该是一个正常的发展潮流,却为什么要这样惨无人道,为什么要让人类忍受这样的磨难?为什么让无辜的华夏民族堕入深渊?   一切的原因,只不是因为,主导者不是当时的世界最文明的民族,在对抗粗暴和野蛮,不是他们的强项。这需要一个民族英雄挺身而出,前有霍去病后有班定远,然后凉州三明后,谁又曾给过他们教训,他——皇甫岑就是要注定站在民族融合之巅,站在文明的制高点。把所有野蛮和粗暴都消散与无形之中。   “如果没有卫仲卿,没有霍去病,没有陈破胡,没有班定远,没有段纪明……也许,我不会懂得拿起手中的武器保卫自己的族人。”皇甫岑微微扬起头,看着面前的鲜卑单于,决然道:“但是,我错了。”   鲜卑单于人马连动两步,疑问道:“你错了?”   “哈哈。”身旁有几个会汉话的鲜卑扈从,听此大笑:“单于,他说他错了。”   “哈哈。汉人,你真天真,你以为我们会放过你吗?”   “闭嘴!”鲜卑单于怒瞪一眼,喝道。   “当然,对待畜牲,只有用血腥和暴力才能让你们臣服,对待畜牲,跟你们谈什么文明礼节那是对自己的侮辱,对待畜牲,只有用畜牲的办法才让你们退缩,对待畜牲……”   “够了!”一声力吼,鲜卑单于双腿用力扼住胯下焦躁不安的马匹。目光铮铮,看着皇甫岑喝道:“难道,你想死?”   “我想死?”皇甫岑轻哼一声,把手中的宝剑握紧,看着面前的鲜卑单于,道:“那就让我看看,究竟是谁先死?”   “单于,他说想先死。”鲜卑扈从奸笑的看着皇甫岑怀中的邹玉娘。   鲜卑单于霸气凌然的一笑,然后点点头,拨马走到近前,“你不是想看看,我是怎么践踏这里的吗?我今天就如你所愿。”话罢,跳下马来伸手出鞭,抽向面前的皇甫岑。   鞭子有如百转雕花,在空中呼呼作响,狠狠地劈向面前的皇甫岑。每一道鞭子抽出,却是凌厉无比,空气仿佛要被撕裂一般。   胆寒的让身旁的乌丸人望而退步!   皇甫岑本能的躲闪,却因为刚刚伤愈未好,脚下的步伐慢了许多,没有躲闪开来。他面前的鲜卑单于才是一个决定高手。   “砰!”   沉闷的一声,狠狠地抽在皇甫岑的身上,顿时抽翻夹袄之内的棉絮,然后一道很深的红印明显的突兀而出。   “呯!”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个鲜卑单于手中的鞭子再次抽向皇甫岑,看着他身材魁梧,但是手中的功夫却是很强,很敏捷。转瞬之间,两鞭子抽打在皇甫岑的身上。他的动作快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听见这犀利的鞭子哨响。   “大人。”颜良、文丑一急,双拳紧握,就要抽身上前。   却被身旁的酒鬼紧紧地按住。   “你干什么?”两人大怒,转回头喝道。   酒鬼脸色决绝的喝道:“你们难道想让大人这两鞭之辱化为须有吗?”   “呃。”两人一怔,但是面前酒鬼的表情却让他们迟疑的停住脚步,看着眼前皇甫岑受辱。   身旁所有的乌丸人都开始转头看向皇甫岑,他竟然只是一个文弱的书生,不是武功高绝的高手,可是他却在自己这些人面前大义凌然的誓要诛杀面前无比强大的鲜卑单于,他为了自己族人申讨正义,即便被抽打也无所谓。   所有乌丸人都已经呆滞,瞠目结舌的看着伤痕累累的皇甫岑,他的决定真的有这么足吗?   本是有些担忧惧怕的领路乌丸人,此刻看到面前新任的属国都尉竟然如此孬种,也乐得在马上看笑话,不去阻挠鲜卑单于在那里逞威!   “汉人,你不是狂吗?”收住鞭子,鲜卑单于似乎根本就不屑鞭打皇甫岑,讥笑道:“你倒是让我看看,你凭什么保护这些孬种乌丸人,凭什么保护你怀中的女人?”   “他—的—女—人?”听着鲜卑单于的嘶吼,邹玉娘昏厥前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皇甫岑,欣慰的合上双目。   “你给我拿来。”看着皇甫岑怀中的邹玉娘,鲜卑单于色心不改,猛地一拳击向皇甫岑,另一只手抢向邹玉娘,就像是争夺玩物一般。   颜良和文丑身子已经抑制不住了,就要杀出。   “不——行!”酒鬼和程昱同时发出一声命令制止他二人。他们都清楚,乌丸人在看皇甫岑的决心,皇甫岑已经给他们了,为了守卫这片土地,他已经背负了两鞭一拳的耻辱。但是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乌丸人率先反抗。   所以,颜良和文丑不能出手。   忍得一时之辱,换来的将会是整个辽东的决心!   “大——人!”   一声嘶吼,那个乌丸兵痞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身子宛如疯狗一般的跑到近前,疯狂的咬着面前鲜卑单于身子。   “畜牲,畜牲!”   “嗯?”鲜卑单于双脚被乌丸兵痞死死抱住,身子一动也动不了,心中发狠,看着脚下的贱民,猛地飞脚踹了出去,狠狠地抛在一旁的石墙上。   “啊……啊!”兵痞的老婆看见丈夫被踢飞,脸色狰狞的扑向鲜卑单于,未至近前,被一旁的鲜卑扈从狠狠地抛了出去。   “扑通!”“扑通!”   接连两声巨响之后,再也听不见那对夫妇的愤怒之声。   “妈的,一群贱民!”鲜卑单于嘴角一咧,然后用手抓向皇甫岑,此刻皇甫岑的反抗宛若小鸡一般无用,怀中的邹玉娘立刻便被抢了出去,双手搭在邹玉娘的双峰上,用力的撕裂开那里的衣裳,喝道:“我就让你看着她是怎么在我胯下承欢的!”   “你不是想下令吗?来吧,你下令吧?”鲜卑单于疯狂的扬起脖子,狰狞地笑道:“让我看看你的决心,看看,这个女人的身子,是不是你们汉人女子都是这么白皙,都是这么骚荡?”   “哈哈。哈哈。”身旁的鲜卑扈从纷纷扬起手中的兵刃,嚣张的高高举起,向着身旁的乌丸人,炫耀着自己的强势。   这是辽东,这里将会是鲜卑人的地方。   “汉人,你们快滚吧!你们这群给汉人当奴才的猪犬都快他妈的滚吧!”   “单于,让我们帮你看看这个骚货有多骚吧?嘿嘿。”   “就是,大单于。”一众附和的人太多,甚至开始淹没了整片人海之音。   “好!”鲜卑单于瞪着垂死的皇甫岑,嘴角淫笑的撕裂邹玉娘的外围的衣襟,伸手就要解下邹玉娘的亵衣!   “我草你老妈!”在场的皇甫岑、颜良、文丑等等每个人都彻底的被激怒了,破嗓大骂道。   “呜……呜!”听不清的愤怒声开始慢慢扬起,开始慢慢包围着面前的鲜卑人,这一刻,乌丸人们的怒火算是彻底的被引爆了,他们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恐惧,脑海里已经被眼前这场景慢慢吞没,双眼之中剩下的回忆全是那些凄惨的画面。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身旁几个会汉话的乌丸人纷纷举起手中的物品,石头、锄头、兵刃、木棒,他们将要把面前的鲜卑单于生撕。人流慢慢向前靠近,慢慢聚拢然后开始包围着眼前的敌人。   “咔嚓!”   阴霾的天空开始忽做大风,天雷阵阵!   看着眼前的场景,皇甫岑怒了,当邹玉娘下体被鲜卑单于狠狠揉搓后,他胸中的怒火就已经开始燃烧、沸腾,悲愤的皇甫岑想要握紧拳头,提不起一丝力气。但是他依旧倔强的抬起头,双眸殷红,冲着眼前的鲜卑单于,冲着狂风大作的老天,猛地扬起手臂,在众目睽睽之下,最后命令道:“凡—我—大—汉—子—民,如遇鲜卑,誓死诛杀!”   “凡—我—大—汉—子—民,如遇鲜卑,誓死诛杀!”大雨之中,皇甫岑披散着发髻,对天怒吼。呼起的大风风干皇甫岑的泪水,却似乎吹不干皇甫岑身上的怒火。   鲜卑胡虏,我纵死也要把你们带入九冥深渊。   所有人的呆滞了。皇甫岑疯了,疯了,竟然公开向鲜卑人发起灭族的诛杀令。而这一声令下,听在场内众人的耳中,又像是对着每一个人立下的誓言。大汉,从来就没有谁公然发出这样的号令,他皇甫岑竟然在没有任何天子的指示,公开的号令属国民众诛杀鲜卑,他是效仿前世的陈汤,犯汉者——虽远必诛!   其实,他只是在完成以后可能不会出现的武悼天王——冉闵的遗愿,杀胡令!   看着悲愤不已的皇甫岑,颜良挺起胸膛,看了看文丑,二人同时点了点头。“锵”的一声声,颜良划破手心,鲜血顺着佩剑滑落。紧跟着文丑也把手背亮出,狠狠地划破,然后两人吼道。   “不诛此人,枉世为人!”   “好!”酒鬼隐蔽的一笑,虽然他制止颜良、文丑出手相帮,让皇甫岑身受几鞭子,但是这几鞭子值得,为了能赢得在场乌丸人的心,值得!眼下,酒鬼知道是时候合力诛杀面前单于的时候了,虽然酒鬼早就注意到了那句话,那句我是鲜卑大单于。不过现在酒鬼知道就算皇甫岑被丢官卸职,但是他在辽东已经赢得了这些乌丸人的心,只要他们认同,不管结局如何,他皇甫岑必将会带领这些人打下一个大大的江山!   “算我一个。”本来随同皇甫岑没有什么感情的程昱,眼角微润,擦干泪水,胸腔中的血液开始燃烧,学着颜良的样子,喝道:“我程昱与你鲜卑至死不休。”   “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锵。”“锵。”“锵。”   程昱身后的乌丸人,混血儿,鲜卑人等等数百人接二连三的高声喝道,即便引来千万鲜卑,能毅然反抗,死犹壮哉!   他们先是彼此相觑,从最初的胆怯,慢慢开始被唤醒的那一丝血性,然后他们学着颜良、文丑、程昱,接二连三的拔出兵刃划破手心,双眸散发必死之心。能有这样为自己这些族人顶着压力的属国都尉——皇甫岑,他们就算是顶着千难万险,顶着别人不敢为而为的决心,死也无憾。   此一刻,乌丸与鲜卑变成两个敌对的民族,他们至死不休。   鲜卑单于少有的动容,这一刻他为他的族人树立了无数个敌人,眼前乌丸人的反抗,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属国都尉吗?虽然刚刚大败大汉三路大军,但是自己这些人真的能在此地全身而退吗?   大雨越下越大,雨水洗涤着整个昌黎县。   鲜卑扈从没有动手,但是退到无路可退后,他们逼不得已的动兵刃,然后两方开始交上手了。   喊杀声、怒吼声、雷雨声、兵器碰撞声、每一个人相互赤裸上阵以命相搏。每一次痛快的碰击,每一次痛快的碰撞,刀剑划在皮肤之上的那丝疼痛,都好像是一种快感,死亡怕什么?   皇甫岑模糊的听着身旁的山呼海啸,他知道这些人就是自己的兄弟,自己以后荡平天下的家底。孤零零的站在大风中扫视着每一张稚嫩、苍老、淡定、激动的脸庞,细数着今日这些随自己舍生忘死的兄弟,今日,就让他们随自己癫狂放肆一把!用手抚摸着胸膛那颗即将跳动而出的心脏,冲着前方,冲着颜良文丑,冲着无数奋起的乌丸人,用尽身体内最后一丝声音喝道:“能和你们并肩战斗我很骄傲。”   然后转回头,笑看鲜卑单于,舒缓了一下胸中之气,轻轻的抬起手臂,对着鲜卑单于,重复道:“至死不休。”   霸气依然,恨意依然,死亦依然。   雷声又大了几分,像是在为这些乌丸人鼓舞打劲。   混着雷电风雨,乌丸人渐进。   颜良深吸一口气,抬眼看了看这阴霾的天,眼眶湿润,心中默默的念道:“我颜良就赌这一步了。杀!”   从最开始的一个弱小的声音开始蔓延扩展,汇聚成万千河流,汇聚成山呼海啸般,汇聚华夏神州的呐喊,为了最后的底线,为了最后的尊严,为了最后的血性,死也要义无反顾,死也要撼天动地。   “杀啊!杀啊!杀啊!”   这一战,只是小规模的一场战斗,但是接下来的却是辽东震动,塞北震动,大汉震动,天下震动。 第33章 白马义从   “杀!”   当皇甫岑披散发髻,对天狂怒,用尽胸腔发出最坚决的命令后,整个昌黎县,整个辽东属国,都开始在颤抖。   没有人能不畏惧,一个民族的决心。   他——鲜卑大单于,太冒失了,而且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对手。   所以他必将为他的举动付出代价!   当整个辽东乌丸的怒火被皇甫岑带动起来后,就是塞北局势开始慢慢恶化的开始,也许下一个时代就快来临。   鲜卑单于自恃勇武,可是他能面对一个、两个、三个、五个,但是他绝对不能对抗面前全城人的逆袭。   慢慢地从四处而来的洪流开始慢慢包围着整个他们,阻拦他们退却的脚步,不论鲜卑人的刀锋有多么犀利,但是挡在他们面前的是这些人的决心。人可践踏,可是决心却不能肆意泯灭!   现在开始,辽东大地,颤抖了。   鲜卑单于看着面前这一张张狰狞的脸孔,开始畏惧的退却,对着身旁的鲜卑扈从,高声喝道:“走,快走!”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文丑握紧手中的环首刀,脸上的肌肉抖动一下,面露狰狞的看着身前的鲜卑单于,健步杀出。   我,文丑说过,不杀此人,枉世为人!   颜良很聪明,没有同文丑一样正面抗击追杀鲜卑单于,却绕着躲在人流之中,等待着必杀一击,毕竟这个鲜卑单于是个绝顶高手。   “大单于,快走。”鲜卑扈从现在也已经开始惊慌了,他们开始畏惧面前这一张张,狰狞的脸孔,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他们不清楚,但是他们知道,要把大单于掩护出城!   “我们来断后,大单于,城外大军还等着你。”几个鲜卑扈从转回头,挥舞手中的大刀,狂举杀向面前这股洪流。   鲜卑单于看了看身旁一张张抱着必死决心的扈从,决然的点点头,撇掉怀中的邹玉娘,然后高举手中的兵刃,疯狂的看向挡在自己面前的乌丸人。   “扑哧!”文丑面色没有一丝动容,仿佛在他的刀下被杀那是很正常的事情,他现在眼中只有面前这个鲜卑单于。   “扑哧!”   “扑哧!”   这些鲜卑扈从虽然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卒,但是面对着数千人的包围,他们连发挥的空间都被挤压没,更何况面前这宛如天神一般的文丑。   一时间,鲜卑扈从接二连三的倒下!   皇甫岑艰难的迈动自己的脚步,然后神情痛苦的看向人群之中倒下的邹玉娘,心中一寒,身子一颤,几欲跄踉的倒下。   “大人。”现在能保持冷静,而且还有体力的只剩下酒鬼了,他疾步上前,扶住皇甫岑。   “你。”皇甫岑咬牙切齿,猛地一瞪他,然后凄厉冷绝的低吼道:“戏志才,你太心狠了。”   “呃。”酒鬼一颤,扶着皇甫岑的双手尴尬的停在那里。也许是因为皇甫岑清晰的叫出自己的名字后,带来的震撼,也许是皇甫岑那责怪的眼神开始让他动摇,总之,他呆滞了。   没错,他就是颍川寒士——戏志才!   皇甫岑没有去管身旁戏志才的反应,从洛阳小巷,皇甫岑就已经猜到这个人是戏志才,而且每次都会点破戏志才的身份,可是皇甫岑没有想到戏志才竟然会如此冷酷,用一个女人来换得这场战役的决心。   一个身世不得自己做主,出嫁不得自主的女子,你,于心何忍!   不管戏志才是怎么想的,但是皇甫岑绝对于心不忍,也许是亏欠这个女子太多,也许是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把这个女人牵扯进来,那么就不会有接下来的这些情况,但是总之皇甫岑错了。   脚下的步履虽然沉重,但是他坚持的走到邹玉娘的身旁,泪痕炯炯,然后心头寒冷的抱紧怀中的邹玉娘,这一生,绝对不要在辜负她!   而他面前的战事,已经僵持到白热化!   鲜卑扈从已经死伤殆尽。   可是鲜卑单于却没有杀出这个包围圈,他仗剑环视,目光凌然的看着身旁众人,最后开口道:“有种就单挑!”   听此言,文丑停手回看皇甫岑。   皇甫岑低着头,咬着牙,目光犀利的直射面前的鲜卑单于,没有任何犹豫的命令道:“杀————杀!”   对敌人的慈悲,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皇甫岑说完。   文丑动了,所有的乌丸人似乎也明白皇甫岑的意思,这群人像是洪水,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鲜卑单于。   “死!”文丑借势高高跃起,大刀高举劈下,而面前的鲜卑单于纵然枭雄至此,可是也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些人简直就是不要命了一般,他奋力抵抗,可是身上总会不经意的承受击打。他大怒而起,仰天长啸,呼喊道:“我乃鲜卑大单于——檀……檀……石……(槐)”   根本就没有让他最后那一声,呼喊出来,他后背之上就被颜良偷袭而出的环首刀狠狠地插入。所有的喊声都被面前这些乌丸人的怒吼吞没湮灭!   “扑哧!”   血光一现,一代枭雄,命丧辽东。   “啊!”最先领着这些鲜卑扈从的乌丸小统领,瞠目结舌的看着死去的鲜卑单于,呆滞的呢喃道:“大……大……大……单于,竟然……竟然……死了?”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来得及跑,一旁的颜良抽出那把刀,猛地砍断鲜卑单于的头颅,提领着那个血淋淋的头颅走向皇甫岑。   文丑有些惋惜的朝颜良挤眼,然后也不肯示弱的把那个领路乌丸人抓了过来,提领到皇甫岑的近前。每等领路乌丸有何反抗,文丑手臂发狠的砍在他的双腿之上,“扑通”一声,便跪倒在皇甫岑的面前。   “都尉大人,敌酋在此。”颜良猛地把那颗头颅扔在皇甫岑的面前。   皇甫岑看着死不瞑目的鲜卑单于,心中欣慰的点点头,然后抬头看着文丑手中的领路乌丸,低沉道:“你说,是谁要见他们?”   “这……这。”领路乌丸有些恐惧的朝着巷口远处看了看。   与此同时,小巷之中一个身着华丽的乌丸服饰一闪即逝。   “大人,好像是。”程昱脸色发青,虽然现在杀了这个鲜卑单于,平息了乌丸人的怒火,也使这些人跟自己万众一心,可是……眼下,似乎更大的危机就要来临了,这个鲜卑单于此行目的绝不简单。   皇甫岑侧头看着程昱,止住程昱之言,心中却不住的犹豫徘徊!   “老二,老二。”一声呼喊,公孙瓒同刘备等人办完事后没有看到皇甫岑,却听人传报大街上发生了大事,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大哥。”皇甫岑抱着邹玉娘,缓缓起身。   “老……”刚刚出口的公孙瓒,看到皇甫岑怀中的邹玉娘,神情一颤,顿时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   “二哥,这是怎么了?”刘备看着地下的头颅,又看着皇甫岑和怀中的邹玉娘,看着他们的伤势很重,一时间怔怔的问道。   皇甫岑没有回答刘备的问话,神情黯淡的走到公孙瓒近前,他知道,自己跟怀中的这个女子,这辈子,情分已定,注定只能是叔嫂,不会是爱人。痴别的看了一眼邹玉娘,然后交到公孙瓒的怀中,愧疚地说道:“大哥,交给你了。”   公孙瓒一怔,虽然早就知道两个人有些扯不清的关系,而眼下的事情也绝对不是那么简单,但是出于男人对自己女人的敏感,他还是察觉了一丝异样,这一刻,他同时觉得自己当初不应该娶这邹玉娘。   “二哥,这是怎么了?”刘备一急,接着再问。   皇甫岑伸手打断他,看着刘备,问道:“校军场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看着皇甫岑的神情,刘备点点头。   皇甫岑跨步往校军场走去,在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那里,所以大概方位他还是知道的。   颜良捡起那颗鲜卑单于的头,和文丑紧步跟随。   程昱对刘备简单的说了几句,然后紧步跟了上去。   围观的乌丸群众也不由在自主的跟着皇甫岑的脚步走去。   只留下,公孙瓒抱着邹玉娘,颤微的站在那里。   而在皇甫岑面前还站着一人,戏志才。   在经过他的身旁时,皇甫岑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苦涩地笑道:“怎么,还跟不跟我走?”   戏志才一颤,泪痕滑落,未发一言,决然的转回身,大踏步的跟着皇甫岑往校军场走去,他同皇甫岑的距离是这些人中最近的。   ……   北风乍起,撕裂天际,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本是淅沥沥的小雨,却是越下越大,整个天际都似乎都开始模糊,此时距离末时(下午3点)已经不足半盏茶的光景。   属国边军到底有多少,史料没有明确记载。可是汉初,在大汉记载的五大属国人口大约有八千左右,四人一户计算,可有两千户,每户出一人为兵,则属国兵应有两千左右。   可是,偌大的校军场内到来的人却不足数千。即便这样,也没有一人为之动容,当他们听说皇甫岑在昌黎城的壮举后,他们就选择了从今天起跟随皇甫岑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在凛冽的寒风也不能动摇他们的意志。   甲胄虽然破损不堪,军备不整,但是每张稚嫩的脸庞下都是一副刚毅的面容。岁月的沧桑,可以用生命来换。   皇甫岑转回身接过公孙瓒手中的将令,给了刘备一个眼色。   刘备走下点将台,跑到远处,命令北地的苏家那数千匹战马拉过来,还有数车军械装备,都赶到校军场内。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那里,不知道还有什么感觉。   北风呼呼作响,皇甫岑用力的压制胸腔中的那丝澎湃,顺着风势转变之际,提高嗓音喊道:“今天能来到这里的人,我皇甫岑为你们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当然,我也要为没有来的人感到惋惜。”   皇甫岑目光划过校军场上的每一张面孔,颜良、文丑、程昱、狄清等等,每张脸突然间有种炙热的信仰在滋生,都在期待着皇甫岑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兄弟们,我在这里在介绍一下自己,作为你们的主将,我是大汉天子亲自任命的辽东属国都尉,我是安定朝那人。”   看着场内略有质疑的眼光,皇甫岑点点头,是时候该要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了,摸了摸自己心口那不规律的跳动,默默念叨着,自己有愧。“没错,我就是曾经度辽将军——皇甫规的幼子,我是安定皇甫家的人!”   这需要一种勇气,一直以来,即便所有人都已经猜透谜底,但是皇甫岑从没有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可是今天,他选择了承认。   算是对那些为国而战的皇甫规,一种敬畏。   出于后世穿越人对他的敬仰,不论段颎还是张奂,他们都值得自己骄傲,敬佩,他们用生命来谱写新的长城,捍卫大汉的每一寸土地,他们无愧民族英雄的称号。   “当踏上辽东的这片土地,我皇甫岑就已经选择了,续写鲜卑们的路,记着,我会与你们永远同在。”   知道皇甫岑身份的公孙瓒,戏志才,点点头,他终于放下负担,开始重新选择了人生。   不知道他身份的刘备、程昱、颜良、文丑,目瞪口呆的矗在原地,傻傻地看着点将台上的皇甫岑,不怪乎,他能有这样的豪情逸致,不怪乎,他有这样的魄力。   原来,答案是,他是老将军——皇甫规的儿子。   站在场内的乌丸兵更是呆滞了,凉州三明,论才干确实段颎无出其右,但是皇甫规却是这三人之中唯一能得到边塞所有异族共同认可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他对待大汉境内的所有子民都如一,他保卫着边疆,保卫着每一个心向大汉的人。   他——属国都尉,皇甫岑,竟然就是老将军皇甫规的儿子?   皇甫岑不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机会,迎风指向刘备身后的那数千战马,吼道:“这些就是为了你们准备的。”   “为我们准备的?”狄清等乌丸人双眸之中充满了震惊,虽然属国每户乌丸都有一片战马,可是一匹战马的价格也是很昂贵的,谁都清楚。不要说就是自己这样贫苦人家的孩子,就是在北地富庶的人家中也没有人敢说随随便便赠送数千匹战马。   “没错。”短短两个字打消校军场上每个人的疑虑,皇甫岑气息凝聚丹田,喝道:“这些马匹都是你们的,不仅是现在,从今往后,你们都会保持人手两匹战马。因为。”讲到这里皇甫岑压低声音,引起众人的好奇,道:“因为,你们将会是辽东,乃至大汉,甚至是华夏历史上最为出色的一支骑兵,这里没有弱者,你们能站在这里我为你们感到高兴,因为我们将要创造一个奇迹,军事史上的奇迹。”   “将军,那你想好我们叫什么了吗?”颜良眼眸中炙热的目光不允许他错过这个机会,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的选择竟然会是如此之对。   “对呀!”身旁所有人似乎都被皇甫岑美好的向往勾起了兴致,骨子里的热血开始不安的躁动开来,对于皇甫岑的话,他们竟然没有怀疑。   “想要知道你们的名字吗?”   “当然想。”文丑甚至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个骨头都在作响,相比恶劣的天气,皇甫岑的话更能激起自己心中的那份血性,男人就该为战争而生存。   “好,我告诉你们。”皇甫岑披风一抖,被风鼓起,噗噗的迎风招扬。宛若一面旗帜般在点将台上指引着身旁的台下一众兄弟前进的方向。扬声道:“兄弟们,从今天起,你们有个名字叫——白马义从。”   “白马义从?”   “这个名字好啊!老子凭生最愿意骑白马了。”颜良鼓着嗓子憨憨笑道。   “就你那黑铁锅脸还想骑白马?”文丑撇撇嘴道。   “哈哈。”   说说笑笑中,皇甫岑已经命人把酒碗递送到每个人手中,倒上满满一碗烈酒,校军场上站着的数千人同时端着酒碗,盯着点将台上的皇甫岑、公孙瓒、刘备。   三人相互倒满酒水,高举酒碗。皇甫岑用尽身体里最后的力气,拔出腋下佩剑,划破食指,任血水滴落在酒碗之中,朝天怒吼道:“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身后公孙瓒、刘备跟着高歌道。同时划破食指,酒水混着血水一饮而尽。   “义”字面前,并无地位之分。   紧接着校军场内数千人同时发出一个声音,似乎汇聚成一股风暴穿透整个天际,最后击破大海之上的每一波风浪,破天而出。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皇甫岑勒马住刀,遥看天际间的急转直下的风雨。任凭身上的大氅随风飘扬,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义务带领这支队伍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赫赫威名。   自己已经与他们融为一体。   白马义从,从今天起,就将踏上一段新的征程! 第四集 属国都尉 第1章 三部鲜卑   当皇甫岑在校军场组建起自己的第一支心腹部队之时,昌黎城内城外,却是另一幅天地。   皇甫岑杀死的是谁,他不知道。但并不代表,没有人不知道。   城外,八十里。   “大单于,怎么还没有回来?”行军大帐之内的一个年级约莫三十上下的男子,脚步蹒跚,在帐内不停的踱步徘徊,双手交放胸前,担忧的看着帐外。   “哼。”侧坐两旁的几个髡头首领,嘴角不屑的一扬,似乎对这个暂代单于充满了几分不屑,这个样子都能成为统领,也不知道大单于是怎么生出这个儿子的。   没错,这个人正是和连。檀石槐的二子,因檀石槐长子早亡,不在之时,多由和连主管鲜卑大大小小的事物。不过其人骄奢淫逸,而且贪婪无度,魄力也是不足。   “嗯?”踱步徘徊的和连虽然懦弱不堪,但并不代表此人心机不沉,听着帐下围坐的几个鲜卑部落首领发出轻蔑的声音,不悦的挑挑眉,不过计上心来,浅笑道:“素利大人,此地是你们东部鲜卑的地盘,如果我父要是联合辽东乌丸成功后,这先锋之责,恐怕就要落在你部之手喽!”言尽于此,一副面露可惜之色。   在鲜卑,部落联盟的首领叫大人,部落联盟里的大部落首领叫大帅或者豪帅,而一般普通的部落首领叫小帅。鲜卑大王檀石槐统一大漠诸部之后,将鲜卑万里疆域分成了东西中三部,分由三位大人管辖。   东部鲜卑实力最强大的当属辽西素利,中部却交由柯最统领。西部乃由置鞬落罗最强为尊,因其距离太远,这次谋夺辽东属国,并未召集西部鲜卑,只由中部、东部为主。而檀石槐主张联合辽东乌丸大人苏仆延,里应外合,拿下属国,进而蚕食整个辽东半岛。   “哼!”素利眼角一扬,转过头去,不看和连。假仁假义,谁当前部,可不就都是死伤惨重。辽东属国的汉人到没有什么,可是那些乌丸人真的能甘心反抗,别忘记他们的铁骑一点都不弱。   “是啊!是啊!”身旁围坐的其他几个东部鲜卑统领冲着素利高高举杯,其中一四方脸,满脸胡须的渔阳鲜卑统领阙机,开口道:“东部,只有素利大人的实力最强,有素利大人出马,我们无忧矣!”   东部鲜卑虽然以辽西素利部落最强,但是也同有三大部落相提并论,右北平弥加,渔阳阙机,辽东槐头(宇文莫槐)。他们并称为东部四帅。   “阿谀谗言的小人。”素利身后的成律归不屑的低语一句。他是素利的亲弟弟,见众人皆盘算着自己这一部人马,十分不忿。   “你说什么?”阙机身后站着的十七八岁样子的男孩开口,怒骂道。他是阙机的长子沙末汗。   正端着酒杯,回身看着他们的和连,嘴角不经意的一笑,东部鲜卑,自从父亲檀石槐组建那天起,他们就由渔阳阙机、右北平弥加、辽西素利为首,他们三个人各怀心思,如果不是这次父亲一力主张攻打辽东属国,进而扼守住卢龙塞,吞并整个辽东,也许这些人还真就不会凑到一起。   侧坐两人身旁的弥加、槐头连忙劝阻,道:“这战事未起,自己人就先斗了起来,岂不是让人笑话。”   和连一笑,见两人已经交恶,缓和道:“两位大帅何必争执,本帅之意,原是因素利大帅的人马全部都聚集在辽西,距离此地最近,要是素利大人不愿意部众身陷战场,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和连这哪里是在解围,分明是在火上浇油。   话里话外听在素利的耳中,都是贪生怕死,恼怒的环看一眼,低声道:“好,这个前部就由我部包下了。”   一旁弥加、槐头、阙机表情不一的点点头。   “不过,说实话,大单于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回来?”中部鲜卑头领之一的慕容风担忧的问道。   “是啊,现在天都黑了,大帅也未回,谁也不知道辽东乌丸苏仆延是个什么意思,这仗还打不打,怎么打?”同为中部统领之一的柯最,抬头看着和连。   “我就说过,不能让大单于孤身犯险,你看看现在,我们怎么办?”两人身旁同为中部统领之一的阙居嚷着嗓子埋怨道。   “此一趟,应该没有什么危险,辽东属国的乌丸人都被咱们吓破了胆,汉庭新派的属国都尉迟迟不至,那里也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咱们的,只要辽东乌丸肯相助,这仗简直都不用打,我所担忧的……”慕容风抬头看了看和连。   “你是说高句丽?”素利放下手中的酒杯,转回头问道。   “嗯。”慕容风点点头,“高句丽这几年,发展很快,他们的新大王高固伯,四处倾吞土地,使扶余朝贡,又把挹娄、沃沮聚为自己的部众,分为前部灌奴,后部绝奴,左部顺女,右部涓奴,内部桂娄。刚刚打败汉庭驻扎在玄菟的军队,他们绝对不会作势辽东被我们独吞。”   “他们不是刚刚换王吗?”柯最部落地处上谷,对辽东之事所知不多。   “是……”   未等慕容风开口说话,从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众头领,抬头观瞧。   挑开大帐门帘,一个血人模样一般的鲜卑男子,连滚带爬的跪倒近前,泪痕点点的哭诉道:“不……不……”   “咯噔”一声,众人心中同时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   “怎么回事?”和连脸色震惊的伏在近前,扶起这个鲜卑勇士,他父亲的扈从,怎么会落得这个地步。   “难道是……”慕容风脸色一颤,牙腔有些打颤,面带惊恐地问道:“辽东乌丸不应,他们反了?”   “不……是。”奄奄一息的鲜卑扈从,手指昌黎方向,虚弱地说道:“我是从昌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大单于……大单于……”   “大单于怎么了?”所有的鲜卑统领都已经坐不住了,虽然他们心思不一,可是如果没有了大单于檀石槐,鲜卑也不会有今天,谁都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大单于檀石槐要是……那将是,什么样的后果。   “被属国都尉……杀……了。”言尽,气绝身亡。   和连抱着那尸体的手不听使唤的停顿在那里,父亲檀石槐,大漠的枭雄竟然死在了小小的辽东属国都尉手。“是谁,是谁!”   声音,由小极大,似乎穿透了阴暗的天际。   “新任的属国都尉?”慕容风压低双眸,沉声呢喃道:“不就是皇甫规的幼子皇甫岑?” 第2章 辽东乌丸   昌黎城内。   经历了下午的那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还有校军场上那一番振奋人心的喊话,整个辽东属国昌黎城的百姓,乌丸人,汉人,混血人等等,只要是大汉治下的子民风传着皇甫岑的事迹,只单单这一两件事情,皇甫岑如今在辽东人的心中,已经成为一座坚实的堡垒。   如今,已经没有人可以选择无视他的存在。   皇甫岑,给了他们从没有过的信心,气氛一时间,空前膨胀强盛,所有的人奔走相告。   可是有一条小巷的巷口中,却是异常的安静,安静的没有人开口说话,就连一丝狗叫之声都没有,只有淅沥沥的雨夹雪,缓缓坠地的声音。   绕过院门,还能听到一阵不规律的心跳之声。   这种天气,这种气氛,自然是闷到不行。   可是这座小宅院中的感觉,分明就是暴风雨来临的前一夜。   “扑!”   许久,当燃烧的檀香开始燃烧殆尽之时,坐在主座之人终于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心腹,问道:“都说说吧,接下来,该怎么办?”   很平淡的语气,仿佛那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一般。   身旁环绕的两个乌丸人左顾右盼,最后目光全部落在左首一个汉人的身上。   紧跟着这个乌丸大人的目光也转到那人那里,问道:“魏先生,你说说吧,咱们怎么办?”   “妈的,要我说啊,杀了檀石槐这个老家伙也好,他少作践咱们乌丸人了,大人,你是没看见当时城内的情形,这个檀石槐太过嚣张跋扈,连我都忍不住要出手了。”未等开口,那两个乌丸心腹,其中一人再也坐立不住,起身喝道。   “嗯。”乌丸大人瞪了一眼,道:“尾敦,先听魏攸先生的。”   此人正是辽东乌丸大人苏仆延(速仆丸),也正是日后被封为峭王的辽东乌丸单于,乌丸人虽多,但是却仅以辽西乌丸大人丘力居为首,苏仆延同乌延、难楼等人皆屈居于丘力居之下。可是眼下却有机会让苏仆延重新成为乌丸大单于,苏仆延自然不想放过。   联合鲜卑大单于檀石槐的阴谋,可是,不幸的事情凑巧就这么发生了,檀石槐竟然被刚刚到任的属国都尉皇甫岑杀了。   魏攸本能厌恶的挑了挑眉,他只是迫于无奈听命于眼前的辽东乌丸大人苏仆延。可是他却不是真心相投,虽然也出过谋划过策,倒是没有当过帮凶,即便这样,苏仆延还是很信任魏攸,也实在是魏攸掩饰的很好。   魏攸抬头看了看苏仆延,然后双手不自觉的紧握,心中默念道,自己能帮的,只能帮到这里了,新来的属国都尉,既然刚刚到任就不怕鲜卑的威胁,那么定然有他与众不同之处,自己如果要选择他,也要等一等,看这场大战他是如何打赢的。   “魏先生。”苏仆延见魏攸迟迟不开口,提醒道。   “我们不能像尾敦将军所说,跟鲜卑翻脸。”魏攸脸色不变的开口道。   “嗯。”苏仆延点点头,然后转向一旁,低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鲜卑势大,毕竟刚刚在边塞打赢汉庭,辽东之地又是他们长治久安之地,一时间,就算是檀石槐身死,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树倒猢狲散,毕竟他还有儿子和连。”   “和连?”魏攸轻笑一声,却没有表露出来,他当然清楚苏仆延心向鲜卑的分量,所以他才故意这么顺着苏仆延说,先稳住苏仆延,然后等新任的属国都尉打败城外来犯的鲜卑,剩下的一切都好说。   “那我们现在就揭竿而起,里应外合?”尾敦不明的问道。   “当然不是。”魏攸跨前一步,进而解释道:“我以为,我们现在易静不宜动。”   “什么叫易静不宜动?”苏仆延不解的看向魏攸。   “大人,不要忘了,这檀石槐此行的目的,他是想来我乌丸,进而跟咱们结盟的,如今,他却死在咱们的城内,大人,你说鲜卑人会怎么看?”   “当然……会认为咱们勾结新任都尉,故意诈他们入城。”尾敦起身,信誓旦旦地回道。   “他们……不会,这么笨吧?”苏仆延有些疑虑的看向魏攸。   “呵呵。”魏攸嘴角邪邪一笑,然后道:“笨不笨,这个不知道,只怕别有用心的人挑拨。”   “那么说,咱们要投靠这新来的都尉?”尾敦把苏仆延想要问的话,全部问出。   “不。”魏攸本是背着的身子,猛地转回身看着苏仆延,然后淡定地说道:“以新任都尉的手段,咱们就这么过去,只怕适得其反,没有寸功,恐怕咱们也会被人看扁。”   “嗯。”苏仆延点点头,用手稳了稳自己身边的扶手。沉吟许久,道:“不过这么静待,也不是办法,以后终究是要受制于人的。”   魏攸心神一顿,没想到苏仆延竟然也看到了以后的事情,只有迈前一步,然后道:“大人,有没有想到,如果我们冒然选择,错误之后,面对的可是两个强大的敌人,鲜卑和大汉,都不是乌丸人能抵抗的,更何况……”   “更何况,我仅仅有辽东一地乌丸,唉!”苏仆延负手仰望,然后叹道:“丘力居现在日益强大,恐怕乌丸大单于的位置。”   “大人,即要想联手,也要等着他们分出胜负。”   苏仆延不甘的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后,然后看着窗外减小的雨水,苦笑的低叹一声,“不过没有想到,这个新来的都尉竟然有如此魄力,我还真是小觑了他!”   “呵呵,不是小觑,是我们低估了一个民族的决心。”   “民族的决心。”苏仆延掂量回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迷茫地说道:“那又是哪个民族的决心?”   魏攸一怔,旋即想起皇甫岑在点将台上的那番讲话。   凡大汉境内,皆为大汉子民。   苏仆延缓和一下气氛,开口道:“不过,经此一事,皇—甫—岑这三个字将会名扬天下。” 第3章 狡高句丽   玄菟郡。   汉武帝设置辽东四郡,乐浪郡、玄菟郡、真番郡、临屯郡。后,汉罢临屯、真番二郡,并入乐浪、玄菟二郡。下辖高句丽、西盖马、上殷台、高显、侯城、辽阳六县,如今地域之大,直接毗邻着高句丽、夫余、东部鲜卑。   玄菟郡的郡守,乃是辽东公孙度。   公孙度虽为玄菟郡守,此时在家宴之上却不敢多言。   此是公孙府邸。   环坐两人,上首之人,正是公孙度的岳父兼义父,辽东公孙域。公孙域此人不简单,乃是辽东公孙氏的族长,桓帝永康元年(公元167年),夫余王大台率二万人掠玄菟郡,时任玄菟太守公孙域将其击破,并斩首千余,促使夫余再次恢复与东汉的朝贡关系。   下首之人,乃是公孙度本人。早年公孙度随父公孙延迁为辽东小吏,而其父病亡任上,当时玄菟太守公孙域子公孙豹早亡,隧纳公孙度为义子,后又嫁其女。大力提拔,向朝廷举荐,才有今天的玄菟太守公孙度。是以,两人的关系情同父子。   此刻,两个人正聚集在一起,谈论着整个辽东的局势。   “族长,我们真的要同高句丽一同……”公孙度抬头看着,面前四方脸,沉眉的公孙域,略有一丝畏惧的问道。   “哎。”公孙域故作不满的转头冲着公孙度,道:“升济,我不是说过吗,没有人的时候,你我还是要以父子相称的,这辽东公孙氏,如今已剩不多,全被辽西的那些人……唉!”   “岳……父,勿忧,以小婿看来,此趟辽东势必要翻天覆地。他辽西公孙迟早要被牵连进去。”公孙度嘴上虽然安慰着面前的公孙域,但是内心深处却另有一番打算。   “嗯。”公孙域并不否认的点头回应,然后回声道:“辽东势必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故,只是我们怎么样才能利益最大化。”   “可是,高句丽。”公孙度还是咽了咽,没有说出来。   “怎么,你不同意咱们联合高句丽?”公孙域不悦的抬头问道。   “不是不同意,只是高句丽自王莽篡位后成立政权,占据长城外故玄菟旧地为城,这近些年来又蚕食着咱们玄菟郡,如果辽东这一仗,他们坐收渔人之利大胜而归,恐怕他们势必崛起,咱们就算吞并了辽西公孙,又能怎样?”   “哼!”公孙域不悦的哼了哼,然后脸色拉沉道:“放心,高句丽不过是未开化的藩奴而已,汉军要收拾他们简直易如反掌,咱们只不过借助一下高句丽的势力而已。”   “这……”公孙度本想继续开口说话,但是抬头看着面前公孙域的表情,生生把话咽进肚子里。   高句丽究竟是不是未开化的藩奴,公孙度并不想争执,事实上所有人都被大汉强横的表面给迷惑了,高句丽这些年,吞并其他东北民族,又迫使夫余向其进贡称臣,整个辽东如今它的势力已经是最大了,如果这场乱战它坐收渔人之利,那么辽东势必崛起一支威胁大汉的势力,最让人担忧的是他们的新任大王——高男武,却是一个有野心的家伙。   ……   高显。   虽然是玄菟郡治下六县之一,但是如今它却是高句丽驻军之地,不过就算高句丽大军没有驻扎在此,高显郡下治民也不会有太多的恐慌,这里,早已经被高句丽等遗民占领。   去年,高句丽换王位。八任新大王高伯固辞世,新大王高伯固有四子,长子高发歧,二子高男武,三子高延优,四子高严须,四子皆是勇冠三军,各有所长,只不过长子高发歧为人心胸狭隘,贪得无厌,故群臣拥戴新大王儿子高男武继位,是为故国川王。   “二哥,此趟之行,你可有把握?”抬头说话这人正是如今高句丽故国川王高男武四弟,已故新大王高伯固四子高严须。其人在高句丽军中素有威信,正是此次大军的先锋官。   “嗯。”高男武沉声点点头,看着窗外。双手紧紧的抓在一起,似乎想要把整个辽东握在自己的手中。“鲜卑同大汉势必要战,这辽东属国必处水深火热之中,两个威胁着我高句丽生存的人终于大打出手了,这一次不同与高柳城夏育那场大战,汉庭只许胜,不许败,他们已经在辽东这块土地上输不起了。”   高严须点点头,低声道:“对中原的时局,臣弟也多有耳闻,大汉正处于内忧外患之中,如果边塞在败于鲜卑人手,那么他们就会崩溃,所以他们势必要死拼到底。”   “哈哈。”高男武随即一笑,转回身,看着高严须,然后笑道:“四弟,你说如果两个超级大国就这战下去,赢家会是谁?”   高严须一颤,退后一步,口吻有些激动地说道:“大哥你是说……”   “不错,这正是我们高句丽崛起的时刻,父王几十年的愿望可能就会在咱们手中实现!”高男武转回身,双臂高高举起,豪气顿生,狷狂道。   “可是……”虽然被高男武这股气势带动,但是高严须谨慎地问道:“可是王兄,你有没有想过,留下兄长一人在国内城,我怕……”   “嗯。”闻听此言,高男武收敛方才气势,沉吟片刻,略有一丝掩耳盗铃地回道:“没事,国内城不是还有莫离支(相国)明临答夫在吗?”   “可是……”   未等高严须再次开口,从外匆匆走进一人,脸色焦急地吼道:“都什么时候,担忧大哥那里干什么,实在不行,杀了就是。”   “老三,怎么能这么说话?”高男武斥责一眼。   “对呀,三哥,再怎么说,他都是咱们的大哥。”高严须道。   来人正是高男武三弟高延优,以后的山上王,传言力大无穷,生性勇猛,有力勇,便鞍马,善猎射。为四人中武力最强之人。   高延优挥了挥手,然后恼丧地说道:“那些事你们自己看着办,我来是另有大事要说?”   “什么大事?”高男武同高严须相视一眼,然后转头盯着高延优问道。   “鲜卑大单于檀石槐,被人杀了!” 第4章 效仿甘陈   辽东属国的治所昌黎(昌辽)县城,鲜卑、乌丸、高句丽,如今恐怕也就只有南匈奴没有派人前来掺和这场战事了。   当然檀石槐被杀的消息如一股旋风迅速传开,在这个并不发达的年代,不知道什么方法,现在只有大汉国都洛阳没有得到这个消息,辽东剩下的土地上传颂的全是鲜卑大单于一代枭雄檀石槐被杀的消息。   窗外的大雨依旧没有停,反而在所有人以为减小的时候,它越下越大,淅沥沥的扬洒一大片,整个昌黎城都被它清洗干净,即便昨日那冲突过后留下的血迹都已经开始慢慢消散。   “大人,在想什么?”有些人睡了,可是有些人却没睡,戏志才转身走到窗前的皇甫岑身旁。下午的误会,他根本就没有记到心上,他是戏志才,自然不同常人。   “我想什么,你能不知?”皇甫岑苦涩的一笑。   太多的东西摆在自己面前了,天子的信任,老师的嘱托,三明的夙愿,兄弟的情谊,甚至手下这些人的信任,整个辽东都在看着自己。   “呵呵。”戏志才不言,拾起酒壶,然后笑道:“或许,我们真的不该这么鲁莽。”   “你早就看出他是——檀石槐。”不似疑问,却似肯定。   “嗯。”戏志才没有掩藏,点点头。   “恐怕,程仲德也看出来了。”转回头,眼望大雨,皇甫岑长叹一声。“当时,你们拉着我,不让我出手,原来是因为此事。”   “也不全是。”戏志才否定道。   “怎么说?”   “身为鲜卑大单于,他来辽东本就稀奇,所以,我想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戏志才看着皇甫岑。   “看出来了吗?”皇甫岑的脑海之中立刻闪起那个乌丸人的身影。   “很不幸,接下来的事情,注定让我等不到结局。”酒鬼当时并没有看见那个乌丸人的身影,略有沮丧,但是随即安慰道:“不过,你处理的很好,借着此事,收拢属国民心,建立白马义从,又没有把檀石槐的身份挑明。现在整个辽东恐怕都知道了此事,但昌黎城的百姓却被蒙在鼓里,他们不清楚,所杀之人是谁,如果知道,我只怕……”   “呵呵。”皇甫岑知道这是不得已为之,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可能是鲜卑从来未有的报复,与其让他们背上负担,不如此刻让他们放下。“不过,我倒是看到了一个人。”   “谁?”   “应该是乌丸大人。”虽然加上了“应该”两个字,但是口气确实毋庸置疑的。   “辽东乌丸大人?”戏志才不再那么安稳,脚下踱步徘徊道:“没想到,竟然会是辽东乌丸大人——苏仆延。”   “呵呵,这下子,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吧?”皇甫岑此言并不像是在问戏志才,反倒像是在责问自己一般。   “他们联合勾结,里应外合,那我们辽东属国岂不危矣?”戏志才转回身看着皇甫岑,然后问道。   “是危险,但我想还不至于联合。”   “难道就只因为咱们杀了他檀石槐吗?”戏志才此时喝下去的酒水全部醒酒,然后惊恐的看着皇甫岑问道:“你说,如果咱们没有到任,那辽东属国,不,也许是整个辽东都是鲜卑的。”   “没错,卢龙塞外六百里绝地,大汉的边军根本来不及救援。”皇甫岑掷地有声地回道。   “那怎么办?”戏志才看着皇甫岑,然后道:“护乌丸校尉、护东夷校尉、护鲜卑校尉,如今都战死夏育那场战役,如今整个辽东城,只有乐浪、玄菟、辽东三郡可以支援咱们,咱们能打赢这场仗吗?”   “也许不止鲜卑人,可能还另有野心之人。”皇甫岑火上浇油地说道。   “另有其人?”戏志才不信看着皇甫岑。   “别忘了,还有个高句丽。”皇甫岑知道大汉没有人把高句丽真正的看做成对手,他们的战力装备实在是太过低下,可是战争也绝对不仅仅因为这些才能胜利。   “呃。”戏志才并未理会,继续道:“眼下,咱们还是想想怎么把这里的消息送过去吧。”   “送是不可能了。”皇甫岑长叹一声,如果这是在涿郡甚至是辽西,自己曾经培养的信鸽这种划时代的交通工具,一定能派上大用途,但是此是辽东属国。   “唉!”戏志才看着越大的雨水,冷声道:“你打算怎么办?”   是杀掉城内的辽东乌丸大人,还是主动出击,击溃来犯鲜卑。还是坚守,守到朝廷出兵,救援整个辽东属国。可是刚刚经历一场大败的大汉,此时武人的地位已经降到冰点,朝廷还会支持再战吗?那群士人又有谁是主降的呢?依靠段颎,如今的段颎恐怕连自己都要不保,他的女婿阳球,司隶校尉正想着怎么杀死段颎和王甫呢?打是不打,都成为一种问题。太多人的都在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我想,昌黎城内的乌丸大人苏仆延也在看咱们的决心,只要咱们一仗击溃来犯之敌的决心,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皇甫岑肯定地回道:“他们毕竟群龙无首。”   “群龙无首?可是檀石槐还有儿子和连。”戏志才不太了解鲜卑的情况,但是也知道和连是檀石槐指认的下任单于。   “和连吗?一个废物。”知道这段历史的皇甫岑,知道此人死的很离奇,竟然被边郡之民杀死。所以并未把他放在心上。   “你想效仿甘延寿、陈汤之志。”戏志才说的是两人任职西域都护期间,未上奏朝廷,私自动兵,大破西域郅支,留下,犯汉者,虽远必诛!   “如果让那群士人知道,你说咱们还有机会立功吗?这个辽东是不是也要拱手相让?”皇甫岑问道。   “大人你……”戏志才眉头下沉,迟疑道:“这么死守辽东不放,难道大人你是想以辽东为根基?”   “没错。”   “这……”   未等两人反应过来,从庭院之外,划过一声报号,撕裂夜空,也阻断雨水的滑落。   “说!”   “城外,发现大批鲜卑旗号,向我昌黎城进发。” 第5章 围城之战   当辽东第一缕阳光穿透阴霾的天际之时,在西北方向,第一声号角响起后,整片天空开始被这厚重的铁蹄声震得晃晃欲坠。   北风猛吹过后,雨后的初春,迎来它的第一场大仗。   谁也没有想到,仅仅事隔一年,辽东战事再起。   上一次,大汉倾兵十几万,由身经百战的夏育、田晏、臧旻带领,三路尽发,三路皆败。   而眼下,主动出击的一方已经换成鲜卑,他们倾尽全力,从中部、东部调集大军整整十万之众。只为拿下一个辽东属国而已。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他们的大单于冒敌轻进,出师未捷身先死,葬身昌黎城内,原因只是刚刚来了个立威的属国都尉——皇甫岑。   这一切很荒唐。   而有的时候,战争就是这么荒唐的一件事情,只因为一个小小的原由,他就能演变成风暴。   更何况,他们早就蓄谋已久,而且大单于又客死异乡。   对待来势汹汹的鲜卑人,这场风暴之下,带来的将是整个辽东,利益之下,整个风暴圈子正在慢慢靠近,然后烧杀抢夺,他们需要发泄,也需要粮食。   可是这对昌黎城内的乌丸人来说,这必将是天塌下来的灾难,所幸,这些人还不知道,他们杀死的是鲜卑大单于。   要不,势必没有人会拿起手中的兵刃抵抗。   皇甫岑来的时间毕竟短。虽然点将台上,他立威了,可是并不是所有都的乌丸人都看见了,自然还会有许多人不信任他。   初春的大风呼呼吹起,昌黎城外万千马蹄狂飙。   似乎就要把这座矮小的昌黎城夷为平地。   “还在看什么。”城池上的公孙瓒虎目一瞪,吼道:“快去给老子把滚木雷石,刀枪箭弩备齐,敌人来犯了。”   一旁的属国边军立刻换了过来,这一夜大雨把整个昌黎城外的护城河灌满,几乎就要漫过城角落。   “该死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大雨过后才来。”公孙瓒把着城墙垛口,抬头看着阴霾的天际,虽然已有阳光穿透过来,但是眼下的这个样子,谁也不知道,天还能不能下雨。“难道,老天都帮着他们?”   “大哥。”皇甫岑一拍公孙瓒的肩膀,然后道:“不是老天帮着他们,而是城外这大批的鲜卑骑兵,目的是为了他们大单于。”   “大单于?”公孙瓒不明的想起昨日杀死的那个家伙,看着皇甫岑的表情,他似乎想起来什么,然后错愕地问道:“你是说,那个人是……”   “嘘。”皇甫岑冲着公孙瓒、刘备几人竖起手指,低声道:“你我心知肚明便好,千万不要声张。”   “呃。”身旁的刘备、颜良、文丑几人一震,没有想到竟然刚刚到任竟然惹了这么个麻烦。死的那个鲜卑单于竟然就是鲜卑大单于,如果所说无误,接下来可能就是他们铺天盖地的攻城。   “看来这一战,我们必不可免了。”皇甫岑手扶垛口,眼望漫天而来的灰尘,大氅被风一吹,呼呼作响,眼前整片天地都似乎要倒塌。   公孙瓒同刘备相视一眼,狷狂地笑道:“怕什么,咱们等着他,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鲜卑吗?我公孙瓒早就想会一会他们了,上一次,要不是老二你阻拦,我……”   刘备看着豪气纵横的公孙瓒,笑而不语,转回身冲着身旁的士兵喊道:“快去把全城的士兵都调集起来,另外临时征调人手布防。”   见刘备如此稳重,公孙瓒反倒是觉得自己有些稚嫩,随即笑道:“好,大家都动起手来,咱们这一仗要跟他们打到底。”   皇甫岑点点头,然后目光极远。心中思考着事情。   身旁的程昱却是眉头不展的看着公孙瓒远去的背影。这个公孙瓒当着全城士兵的面,以私相称,竟然没有把都尉这一职放在眼里,真够自大的,看他样子仗着自己在这土生土长,无比狷狂倨傲。他公孙瓒就没有把皇甫岑身上的那层官服放在眼里。如若日后,兄弟起了争执,后果不堪设想。   “仲德……仲德……”   连唤两声,才把沉浸在方才冥想中的程昱唤醒。   “呃。大人,你说什么?”程昱一怔,抬头看着面前皇甫岑、戏志才。   “你在想什么呢?”皇甫岑不明的一问。   “哦,没有什么。”程昱掩饰道。   戏志才隐蔽的皱了皱眉,然后用眼角的余光看向下城的公孙瓒。与程昱一般生起同样的想法。   “你们看这城外的大军,来数能有多少?”皇甫岑心有余悸的看着面前被鼓起的阵阵烟尘,然后问道。   “少说十万,多则十二左右吧!”程昱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然后面色凝重的低语道:“他们这是蓄谋已久的了。”   “也就说,他们有内应?”既然深知两人都明知这些问题,皇甫岑也不介意公开的把忧虑在提一遍,道:“重点还是在辽东乌丸大人身上。”   “来敌势大,我昌黎城虽为属国治所,却是城小池薄,虽然鲜卑不善攻,但是他们如果蚁附攻城,我们也是没有丝毫办法的。”程昱低语道。   “城内所有的兵丁加起来不过两千之众。总人口也不过四万,我们新来,只有等待援军,还要安抚大家的情绪。”戏志才越说越心惊,此刻,艰难的处境已经一览无遗。   皇甫岑踱步徘徊,看着城下的护城河水,双手紧紧拍着城垛,一直以来,只有在后世的影片之中看到过攻城惨烈的情况,没想到今天却要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如果没有身旁的程昱、戏志才、颜良、文丑,皇甫岑真不知道单凭自己后世的记忆,能不能像张巡一样死扛到底? 第6章 蚁附攻城   “大帅,我们现在怎么办?”慕容风勒住马的缰绳,减缓马速靠到和连的身旁,问道。   十万鲜卑,铺天盖地,有如旋风一般开始席卷着整个昌黎城外的土地,虽然刚刚下过雨,本来是掀不起多大的风浪的,但是转眼之间,烟尘却滚滚而来。   硕大的鲜卑旗号,迎风招展,好不壮观豪迈。   和连勒马,身旁围聚的众多鲜卑部落,大大小小的统领少说也有几十人之众。但是他的目光却直视东部鲜卑统领素利。   素利躲不了的转回身看着和连。   “素利大帅,现在就看你的了。”他身旁同为东部鲜卑四大部落统领的阙机,调侃道。   “你。”素利他的弟弟成律归,猛地拔出刀,怒目而视。   却见阙机的儿子沙末汗也不甘示弱的拔刀相向。   “怎么,说过的话,不算数?”阙机再将一军,如今大单于檀石槐又已经死去,更不用在忌讳什么了,如今檀石槐死去,虽然还不至于土崩瓦解,但是分裂之势已成事实,他们自然要为自己谋取利益。东部鲜卑四大统领,唯有素利最强,正好借眼下的机会削减他们的实力。   “这。”素利一看铁青着脸的和连,生生把话咽进肚子里。他当初答应可同眼下状况不一,谁想到鲜卑大单于檀石槐身死城内,本以为数十万大军将至,城内的官员必定望风而逃,可是眼下,看样子,攻起城来也是相当的棘手。   “想反悔?”柯最不屑的一扭头,对这种趋利的小人,他一向不喜。   谁都知道,鲜卑大单于身死,这场大战必不可避免,否则定会让辽东边境之上的人笑话。   与素利交好的阙居、弥加等人一怔,然后驱马近前,笑道:“和连大帅,两国交兵,先通来使,虽然大单于在昌黎城已出意外,我们势必要手刃仇敌,但是我们不善攻城,势必要死伤惨重,何不先通使臣。”   和连沉眉,脸色不悦,虽然父亲檀石槐身死,但是利弊皆有,他一时间坐上大单于的位置,手下的这些部落统领势必不服,自己自然要攻取下面前的昌黎城,用来扬威立信。但是面前阙居、弥加、素利的意见又不能不听,当下心思活动了起来。   “大帅,臣非是畏惧敌贼不前,实在是……阙居、弥加大人所言不差,如果能攻而不略,我们何不一试?”   “他辽东属国,所治乌丸不过四万之众,我们又有十万之众,只怕我们不战,他们便已经归降!”成律归自信满满的插言道。   “好。”和连点点头,眼下不能违背众意,但是他却不相信辽东属国昌黎城会归降,马鞭扬起,手指众人,喝道:“谁去?”   呼喊一声,无人回应。   好一刻,慕容风但见身旁众人无人迎合,为了给和连台阶下,提马而出,道:“大帅,我愿往。”   “好。”和连把众人的反应深记于心,然后点点头。   慕容风也不多言,拨马而出,纵马狂奔在昌黎城下已经躲避开来的两边军阵,然后双手握紧在一起,气势一下子便起来了。   战列在阵前的鲜卑士兵高高举起手中的兵刃,吼道:“兀……傲!”   “兀……傲!”   “兀……傲!”   身后鲜卑人云从响应。   当慕容风纵马阵前,停在昌黎城下弓箭的射程外,然后看着城上的零星的几个人,他以为整个昌黎城已经要缴械投降,嘴角微微一笑,高举手臂,道:“城内的主将出来答话。”   风向是顺着他们的,所以城下慕容风的呼喊声又洪亮。   城上安排着守城的皇甫岑等人皆入耳中,皇甫岑把手中的环首刀狠狠地插在面前的墙跺上,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城下呼喊的那一骑,转回身看着戏志才、程昱道:“这个人叫我下城。”   颜良嘿嘿一笑,解释道:“大人,他不是让你出城答话,是让你搭言。”   “不出城?”看着颜良的反应,皇甫岑才心神一松,虽然自己也有些武力,不过说实话,重伤未愈,又面对这数十万的鲜卑大军,他还真没有把握面对这些人。以前的演义、电视剧看的多了,他以为只有两军阵前大将单挑为尊,却不知道,这样的概率出现很低,更何况眼下这种攻城战。   “大人,你先跟他交涉。”程昱从另一个墙跺跑到另一个墙跺,然后又抬头看着城上的角楼,确认着昌黎城上能够依靠的所有建筑。   “注意拖延一下时间。”戏志才看着城上还并未全部把守城器械备齐的士兵,提醒道。   “好。”从没有见过攻城战还需要这么多准备的皇甫岑早已经被眼前这种种状况震惊,然后点点头,冲着城下的慕容风,喊道:“我是辽东属国都尉,城下何人?”   “他就是都尉?”   慕容风打马近前,观瞧着城垛口之中的皇甫岑,年纪看样子都不及自己的孩子,却生的白嫩,一副文弱书生状,却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竟然敢下令斩杀鲜卑大单于,还真是有几分胆魄,不愧是皇甫规的子孙。   “喂,听着,我乃中部鲜卑统领慕容风。如果不想身死城破,就速速投降。”慕容风高举马鞭喝道。   身后和连一见,慕容风同皇甫岑交谈的几句话,便知道这仗必不可免的要打,而且他也倾向于围城克敌,虽然这一向不是他们的资本。未等慕容风说完冲着素利喝道:“准备。”   素利头一疼,硬着头皮,冲着自己的兄弟成规律挤挤眼,大批的鲜卑人跳下马来,肩上扛着云梯,手上拿着一些特制的铁锄,还有泥土,慢慢从马队之中前进。   “放屁!”颜良一瞪,备好手中的弓箭,似乎就等着一击命中。   皇甫岑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一切,然后吼道:“无故犯境,我大汉兵锋势必要诛灭尔等。”   “我鲜卑大单于……”   未等慕容风说完,皇甫岑见身后的守城的装备一一准备俱全,城下鲜卑攻城装备简陋,看样子已经准备要蚁附攻城。知道不能让慕容风把檀石槐被杀的消息传播在整个昌黎城。   “放!”   一声令下,颜良手中的三石之弓已经拉满,如挽月流星一般开始释放,改良过的三棱箭头,带着破空的响声开始穿透整个宇宙。   “嗖!”   慕容风直觉面部一寒,身子急急一侧,堪堪躲过这一箭,不过整个偷窥却被狠狠地射了下去。发髻顿时松散了开来,慕容风看着皇甫岑身旁的黑脸大汉,怒骂一声:“卑鄙。”然后不敢停留的拨马而回。   和连在见此状后,嗓子一鼓,高喝道:“攻城!” 第7章 武夫豪情   一声“攻城”已经吹响昌黎这场战役的号角。   日益惨烈的攻城战与安逸富足的洛阳如今已成鲜明对比。   围城持续了大半个月,卢龙塞的消息才送达大汉都城洛阳。书信是从南宫正殿(崇德殿)出苍龙阙门,转北经司徒、太尉二府再转西,经东明门到达北宫直达北宫正殿(建始殿)上的。   所以当辽东战事的急报送达皇帝的正殿之时。   已经下了早朝的太尉段颎和司徒袁隗,却已经得知鲜卑围困辽东属国一事。   太尉段颎虽然心惊皇甫岑竟然如此出乎人意料,斩杀鲜卑大单于檀石槐,说起来,段颎没有调任中央的时候,虽然平乱胡羌,但也同鲜卑有过接触,檀石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自然清楚。而皇甫岑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他没有看透,所以给他外放辽东属国的机会,看看这个孩子能成长到什么样子。   可是千思万虑,也没有想到刚刚到任的皇甫岑竟然在昌黎城内,诛杀鲜卑大单于——檀石槐,说实话,檀石槐如今正当壮年,经历去年夏育、田晏、臧旻这一战,他的声名已经达到最高点,大汉朝廷为此已经殚精竭虑,是和谈,还是再战,谁都拿不准注意,自己当然主战,可是当他站在太尉这个位置后,才知道边战需银有多少,自己在西凉整整耗费了多少,从安帝始,半百岁月,整整耗费了国库数千亿,直到身为太尉,段颎才发现安定边塞涉及的利益竟然如此之大。眼下国库空虚,宦官和士人又斗得不可开交,自己虽然没有选错位置,可是最近的风声却偏偏要往自己的头上吹,说不定哪天就误中流失。偏偏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他皇甫岑竟然惹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现在自己已经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段公。”悄悄走过一人,藏在段颎身后提醒道。   “嗯?”段颎沉吟一声,然后抬头看着身后这人,眼眶一湿,滋味自知。   “段公,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还不是你惹得好事!”段颎回身把手中的信笺猛地扔在几案上,然后目光铮铮,等着眼前这人。   “我。”那人缓缓抬头看向段颎,原来正是下狱的田晏。   田晏、夏育、臧旻三人接连下狱,但是之后的结果却不同,臧旻因出身士族,又不是段颎嫡系,得以平反继续留用,夏育因觉有愧,不愿受段颎和宦官之恩,流放西羌圈马。田晏因为跟段颎关系最近,段颎冒着危险找人通话才把此人赦免。之后便留在了段颎的府邸任职。   田晏粗犷的脸颊为难的一怔,然后低声道:“难道是鲜卑又兴兵犯境了?”   “看看吧。”把手中的书信扔到田晏的怀中,段颎就闭上双眸,沉思着眼下的局势。   田晏性情比寻常收敛了很多,拿起信笺,急速看完,然后大手掌猛地拍在一旁的几案上,高呼一声:“好!”   “好个屁!”未等田晏兴致大起,段颎猛转过的脸庞,瞬间浇灭他的兴奋,厉声道:“好个屁,杀了檀石槐,我们只怕整个辽东都要丢失。当年汉武设四郡,如今只怕全都要毁之一旦,高句丽、扶余、乌丸、匈奴,这些藩属还能安安稳稳的臣服?”   “呃。”田晏被段颎的怒火,吓得身子一缩,他本来就气馁,当着段颎的面,他自是不敢反驳。   “好个皇甫岑,我本以为他是老将军之子,多少能继承老将军的气魄和手腕,对治下的乌丸施恩威并施,这下子,我算是看错了,这是给大汉雪上加霜!”   田晏不同意的一摇头。   “怎么?”段颎转目看向田晏,道:“你有话说?”   田晏挺起胸膛,插拳禀手道:“段公,以罪臣看来,即便皇甫小兄弟不杀檀石槐,他们鲜卑对辽东蓄谋已久,什么借口不借口的,对于他们那些人,还有用吗?”   段颎点点头,田晏说的这些,他也有想过,道:“你继续。”   “是。”见段颎没有发怒,田晏继续道:“辽东属国治下的乌丸人本就同鲜卑同出东胡后裔,而辽东昌黎又出绝壁卢龙塞外数千里,在外无援军,又携去年大胜之势,他们势必要大展宏图,辽东要是不经此一事,也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你说的我都清楚,可是单凭他皇甫岑一弱冠之子,新到辽东属国,就能打赢这场仗?要是败了,还是我说的那句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嗯。”田晏点头,接着道:“如果不成,他皇甫岑自然死无葬身之地,可是,鲜卑大单于檀石槐身死昌黎,以我跟檀石槐的交手来看,鲜卑之众,出去檀石槐,我田晏还真不服谁!”   “可是单凭他那仅仅几千人的属国兵能挡得住鲜卑十几万人的攻击吗?”   “所以我们要请朝廷发兵救援!”田晏急道。   “不可能。”段颎突然起身,否决道:“这觉不可能,去年大败,天子就已经承受巨大的压力,如今要让天子再发兵,简直就是不可能。”   “什么事情都有个万一。”田晏就这么冒失的看着段颎,此一刻,仿佛身处辽东战场那个人就是他田晏,他田晏同鲜卑的仇深似海,不报他死也不甘!   “你是说再找那些宦官?”段颎沉吟一刻,然后摇摇头,否定道:“上一回,你借助宦官王甫之势,陛下发兵,却折了宦官赵忠的族兄赵苞,这一回,他们决定不会同意。”   “段公,十常侍又不是只有他一人。”田晏嘴唇紧咬,无论如何,要说服段颎相助,只要出兵,他相信皇甫岑能成功。   “可是……”段颎狠了狠心,不惜冒着风险,道:“可是如今眼下的国库已经掏空,恐怕就算我们有心,陛下同意,也无钱粮相助。”   这才是段颎最担忧的,他今年已近六十,死亡对他这种武人出身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威胁,为了一个皇甫岑,两世的恩情,他可以还!   “段公,你错了。”田晏嘴角一笑,然后高深地说道:“陛下筹备西园卖官,难道就真的那么简单?宦官在能蛊惑,如果陛下没有四海之志,焉能出兵?”   “呃。”这些段颎都有想过,可是并没有人同自己这么彻底的交谈过,眼下听田晏此言,段颎沉默,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赌一把,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皇甫岑的身上。   “可是他——皇甫岑,真的能打赢?”   闻段颎担忧,田晏目光极远,看向辽东的方向,信誓旦旦地说道:“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好!”段颎狠下心来,一拍几案,俯身而起,目光决绝,厉声道:“好如果他皇甫岑要真是我大汉的班定远,我段纪然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请动陛下发兵。” 第8章 误国士儒   “啪”的一声,一卷书简狠狠地打碎几案上的茶盏,司徒袁隗脸涨得鼓鼓的,气呼呼的连骂三声:“竖子!竖子!竖子!”   “司徒大人,何事如此生气?”一旁南阳同乡何颙眉目一沉,盯着那卷书简,问道。   “哼!”鼻子冷哼一声,袁隗走回主座,往上一坐,依旧不依不饶的大骂道:“竖子匹夫!当日要是不让他去辽东,何至于有今日之祸。”   听袁隗口中之言,越来越严厉,何颙心知此事定然不小,又听方才疾驰的快报,这种事宜已有思量。   “叔父!”未等何颙捡起书简,安慰几句。   边听书房之外,脚步匆匆行来几人。正是袁隗的两个侄子,长兄袁逢之子袁绍和袁术。   “叔父!”两个互视一眼,然后跪倒禀道。   “坐吧!”袁隗没有好气的轻哼一声,然后看着何颙,收敛一下语气,和声道:“伯求先生,看过那卷书简,再给他们看看。”   何颙粗略的扫了一眼,自知袁绍、袁术乃是袁氏一门娇楚,袁隗很看重的后人,也不敢多耽搁,直径的把手中书简交到两人手中。   袁术伸手要接。   袁绍瞪了一眼袁术,然后在袁隗的示意下,率先接过来相看。   “叔父,我听说,塞外辽东如今又兴兵犯境了。”袁术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劲,抬身问道。他是那种野心极大,报复心也极大的人,能有边功,他自然向往。   袁隗没有开口,只是看着袁绍,等着他的发言。   袁绍但是有几分淡定的看完书简,然后嘴角微微一抖,讥讽道:“叔父,以小侄来看,鲜卑犯境那是迟早的事情,只可惜,他皇甫岑自找苦吃,非要讨这趟苦差事。”   “嗯。”袁隗不悦的一哼,看着自己袁氏最除夕的两个孩子竟然没有丝毫担忧边塞之事,他有些不悦。   “叔父,小侄看来,这趟鲜卑必胜,大汉必败。”袁术察言观色本领最强,见袁隗野心不大,似乎也并不希望朝廷大败,没有开口说话,反倒是看着一旁的手拿书简的何颙。而恰恰袁绍不知这些,冒失的开口道。   “大汉败,你们能有什么好处吗?混账东西!”袁隗本就生气,当初天子刘宏在卢植、蔡邕、马日磾等人的支持下,竟然重用紧紧二十岁的皇甫岑为辽东属国都尉,他就不同意。   眼下,就已经证明,他们的决定是多么对。   皇甫岑毕竟年幼,他去辽东,只会把局势闹的不堪,大汉国乱!   袁绍心知这不是袁隗真心话,身旁又无外人,议郎何颙乃是叔父袁隗的心腹智囊,随即开口道:“叔父,以侄儿来看,这正是我们士人借机再一次打压宦官的机会。”   虽然痛袁绍一直不合,但是袁绍的一番话,袁术却赞同的点点头,进言道:“叔父,既然辽东祸乱要起,宦官支持的那些边将,此战定败无疑,我们就可以借机复起。”   “嗯?”袁隗沉吟一声,不语,只是看向何颙。   何颙心中虽然一寒,这个计谋也太毒辣了,竟然要以辽东土地,大汉战败作为赌注,这两个袁氏后生,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点点头道:“却是不错。”   “叔父,你还犹豫什么,当下定要联合士人复起。”袁术再次进言道。   “叔父,去年,天子设鸿都门,外放之人如今都已经重掌地方大权,如今又要在西园官邸卖官,天子和宦官这是要堵塞咱们士人为官之路啊!”袁绍再道。   “司徒大人,两位公子之言所言不差,如果不是去年夏育、田晏、臧旻大败而归,恐怕我们如今就已经被打压的不行了。”   “叔父,堕了边军的气势,就是弱了宦官的取宠之路。”身旁的袁绍分析道。但是他却全然未想,要是昌黎城破,皇甫岑大败,大汉接下来会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更何况,皇甫岑又不是凭借宦官等上辽东属国都尉这个位置的,他其实是士人卢植、蔡邕、马日磾推举的,也是汉室举荐的。阳安长公主,渤海王子嗣刘基,都是他的引路人。甚至天子刘宏都是皇甫岑的引荐人。   所以,这仗败了,丢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袁隗再也坐立不住,起身,在堂下徘徊,来回踱步看着自己眼前的三人,久久下不去决定。   “叔父,早下决定,这仗只能败,不能胜!”袁绍理直气壮地吼道。   许久,袁隗才转过身来,看着袁绍道:“本初,你可知,这一败,大汉的边塞将会处于什么样的状态吗?”   袁绍起身,在何颙和袁术的目光中,冷声回道:“叔父,孩儿当然知晓,大汉边塞必将会烽烟四起,匈奴、乌丸、羌氐、鲜卑甚至是南蛮、山越、扶余、高句丽、西域诸国,都有可能趁机作乱。”   袁隗手臂扬起,手指发颤,心惊地说道:“如果这仗大败,那大汉就陷入风暴之中,你我都有可能成为千古罪人。”   “叔父。”袁绍目光炯炯,看着袁隗,信誓旦旦地回道:“如果没有祸乱,天子怎么能想起咱们士人。当那些宦官和武夫都无用了,天子才会复起党人,咱们才会重新把持朝政,这些……叔父,您都应该知道!”   “叔父,您这就要上朝,阻止朝廷发兵。”袁术起身附和道。   何颙深吸一口气,面前这袁氏二子野心极大,竟然借着国乱,想出这样的招数。不过,怎么看,对士人都是百利无一害的。   “我看,还是要同伯献(杨赐)、仲弓(陈实)、伯慎(张温)、正方(阳球)他们商量过后,才好决断。”这么大的事情,他袁隗不敢担当。   说好了,这是为了除奸,除宦官。不好听得就是,乱国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不必了,我们早就想过了,此事,本初之言可行!”   就在袁隗诧异的目光中,挑帘走进几人,正是杨赐、陈实、张温等人。   他们已经被宦官打压的太久了,他们太渴望当年掌握朝廷大权的感觉了。所以他们为了同一个目的,开始慢慢走到了一起。   江山,毕竟不是他们的。   他们要的只是权力。   “呃,你们……都知晓消息了?”袁隗看着面前众人,随即苦涩的一笑,转回头看着何颙道:“去,给冀州刺史王允去信,时刻报告辽东的战况!”   “我还就不信他皇甫岑能是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终军字子云。济南人也。少好学。二十岁的时候,自请出使南越,表示“愿受长缨,必羁南越王而致之阙下”即自请从军报国。) 第9章 中兴之志   “报!”   一声长鸣,撕裂北宫内的那片安逸祥和,这个大汉已经腐朽了太多年,现在的它太需要一种让人血脉膨胀的消息来振奋每个人的神经。   天子刘宏微合的双目没有睁开,他一直就静静地躺在阳光下,享受着日光的沐浴,没有歌姬,也没有燕瘦环肥,没有莺莺燕燕,时下,他只有一颗等待的心。   他知道,自己外放的皇甫岑绝对会成为自己青史留名的最佳助臂,虽然他年纪尚幼,可是他坚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的。   “来消息了。”沉默了许久,天子刘宏才睁开双目,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传令小校,微微问道:“说。”   “禀陛下,这是卢龙塞传来的急报。”   天子刘宏冲身旁的张让一瞪。   张让身子一弯,急速的接过战报,递交到天子刘宏的手中,顺势眼光在上面瞄了一眼,看着上面的字迹,张让心中就是一颤。   天子刘宏缓缓打开,他不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可是他希望的是一纸捷报,哪管是手下人糊弄自己的也好。高柳城的那一败,让他年少的锐气渐失。   太需要一场旷古烁今的大战打响这场战斗了。   他——刘宏,需要正名。   可是……事实上,这是封诋毁的战报。   眼下,驻扎在卢龙塞的将军是护乌丸校尉——公綦稠。一个年逾五十的老者,他是关中世家子弟,对皇甫岑没有什么好印象。偏偏,他比皇甫岑晚了一步到任。所以他只看到了结果,还有城下数十万的鲜卑围城的壮举,却不知道此事关乎谁的责任。信笺之上片面的诉说着皇甫岑的冲动鲁莽。   “咚。咚。咚。”   天子刘宏没有动,可是安逸的后花园中,却响起这样的一丝丝不安的声音。   张让心惊的看了一眼天子刘宏,胸口处那不规律的跳动,让张让不自觉的弯下身子,向后躲避。接下来的可能就是天子之怒。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怎么办?”   所有在场的人都在问,只有天子刘宏一人久久不言,他横眉冷目,观察着身旁所有人细微的举动。   静,除了静,还是静,没有人敢动。就连御花园内那些走兽也悄悄地远去,接下来天子的怒火,它们也惧怕。   “陛下。”   一声轻唤,打破这里的安静,随之走来的正是阳安长公主,身后跟着那个在巷口巧遇皇甫岑的女子。   “哦。”天子刘宏收敛自己的怒火,然后掩饰气息,看向阳安长公主,嘴角十分不协调的笑笑道:“皇姐,有事?”   见长公主阳安的出现,张让深呼一口气,暗叹,终于可以不用承受陛下的怒火了。   阳安长公主纤细的手掌一挥。   天子刘宏冲着身旁的张让还有一些伺候的宫娥太监,面前跪倒的传令校尉,示意他们先下去回避。   “说吧,皇姐。”天子刘宏后背都让冷汗透背,然后再也坐立不住,起身踱步徘徊,掩饰着自己的不安。   阳安长公主出人意料的走到一旁,然后捡起天子刘宏丢下的信笺,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并没有看,凝声问道:“陛下,打算怎么办?”   天子刘宏脸一阴,看着面前的阳安长公主,似乎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点点头,然后苦笑,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皇姐,你说,朕这是不是走入绝境了?”   “是绝境吗?”阳安长公主脸色很正式的看着面前的天子刘宏。   “怎么?”   “陛下,就没有想到,借此打个翻身仗,让朝内朝外的那些人都放下身段吗?”阳安长公主言语铮铮的问道。   “翻身仗?”天子刘宏摇摇头,迟疑地回道:“皇姐,不是朕不信任这皇甫岑,可是皇姐你要知道,他刚刚加冠,又初次带兵,手下无兵无将,又无粮无械,怎么能打赢这场仗?”   “臣,斗胆说一句,陛下何不是弱冠之年。”   “这。”天子刘宏一抖手,被反问的无话可说。   “更何况,当初陛下派他入辽不就是看到了今天的局势吗?”阳安长公主跨步靠近天子刘宏的身前,道:“如果他皇甫岑不行,陛下当初又何必用?”   阳安长公主知道天子刘宏所欠缺的只剩一点魄力和决心,当年提倡皇甫岑去辽东是他——天子刘宏,如今迟迟不敢下决定的也是他——天子刘宏。   “可是朕……朕……没有想到决战来的竟然这么快呀!”天子刘宏双手一抖,激动地回道。   “他檀石槐的野心究竟有多大,陛下自知。早晚都是要动兵戈的,早一点比迟一点好!”   “说得容易,这兵将、军械、粮草,还有这天时、地利、人和都哪里去找?”天子刘宏反问。   “臣斗胆的猜一句,陛下西园捐官,不是为了这些?鸿都门设学,不是为了这些?”   “这。”天子刘宏慢慢转过头看着阳安长公主,点点头,道:“原来皇姐早就猜到了,没错,朕是有中兴之心,也有中兴之志。可是挡在我面前的不仅仅这一场战役的胜负,更是大汉朝的国运,还有满朝文武的党锢之心,朕……朕……”天子刘宏没有把接下来的话说出,他实在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失败的结局会是什么样,他已经不敢想象。   大汉中枢崩溃,士人从此把持官僚体系。   从南到北,整个大汉疆域从此动荡不安。   甚至之前卫青、霍去病、陈汤、班超、窦固、窦宪,这些人建立的不世之功,也要毁之一旦,这盘棋谁敢赌?   不该赌,这是一局必须要胜的棋,可是谁又敢下?   他大汉天子——刘宏不敢赌,那么,一个小小的属国都尉皇甫岑就敢赌?   这阻力是朝内朝外都有的。   “陛下。”良久,长公主阳安抬头看着天子刘宏,问道:“汉武大帝能重用霍骠骑建立的不世之功,难道就没有一分幸运成分?”   闻听此言,刘宏退后一步,脸色紧张的盯着面前的阳安长公主,久久不言。   霍去病,不及弱冠,领军五千横穿漠北,打响了大汉对外的第一声号角,从此也奠定了大汉的版图,还有汉人的血性和脊梁,如今他——皇甫岑面对的就将是这种情况。   如果成,他——皇甫岑是中兴之臣。   如果成,他——天子刘宏就是中兴之主。   谁又能说霍去病的那场大仗没有丝毫的运气成分!   “陛下,臣妹斗胆插一句。”阳安长公主身后的女子开口东阿。   “说。”   “既然初到任就能斩杀鲜卑大单于檀石槐,皇兄何不再信任他一次。”   “好。”天子刘宏负手而立,眼望辽东,神情肃穆,仿佛现在映入他眼前的就是前面万千铁骑,还有身后无数拉后腿的士人,大风大浪正铺天盖地迎面而来,他和皇甫岑都站在浪潮的最中央,然后他们抵挡着接下来这无数个浪花!   “朕就发兵,看看他——皇甫岑是不是朕的霍骠骑,是不是大汉中兴之臣!” 第10章 昌黎大战   “我究竟是不是他的贾谊,他的霍骠骑?”皇甫岑左手放在胸口,然后目光极远,看着洛阳的方向。城下,铺天盖地的嘶吼声,一点都没有大乱他的思绪。   “大人,闪开。”颜良用力一推皇甫岑。   皇甫岑一怔,没有留心,脚下踉跄,瞬间滑到。   “嗖”的一声,一只利箭穿透皇甫岑头上的盔帽。惊得皇甫岑脸颊之上冷汗滴落。   “这个时候,想什么呢!”戏志才自恃与皇甫岑没有他人那般客套,冷冷的斥责一声。   “哦。”皇甫岑随即反应过来,咬紧牙关,用手扶正头盔,然后提起手中的环首刀,劈砍着搭在城上的云梯。   “啊!”一声尖叫,云梯之上的鲜卑兵卒坠身城下。   这场攻城战已经持续了整整十天了。以往,鲜卑铁骑借用骑兵的速度诈取城池,如果不成,必定围困,等城内断粮,然后借机劝降,或者有内奸叛城才开始慢慢夺取城池。   可是眼下,昌黎城万众一心,没有人去想那些多余的。甚至城内的乌丸人都自发的加入守城的战斗,把自家的粮食捐献了出来,三个月内,昌黎城也不会断粮。城小,纵然对守城不利,可是对人数较少的属国兵反而是个优势。   战事就这么被僵持了下来。   鲜卑联军,其他的部落大人倒是想退,却是不能退,这次又不同以往,他们是大单于死在昌黎城,如果他们不报仇,那会让整个草原游牧民族耻笑。   他们抢不回大单于檀石槐的尸体,也要把昌黎城夷为平地。   可是眼下,昌黎城下堆积如山的死尸却没有给他们答案,城墙上闪烁的“汉旗”没有给他们新的机会,昌黎城上的反击跟着城下的攻击是一波又一波的。   昌黎城外的护城河已经被鲜卑人背运的泥土填平,即便昌黎城的城墙,也被这群躺在地下的死尸凿的零散。   “大单于,我们退吧。”从阵前拨马而回的素利,赶到和连的身旁,虽然恐惧,但是眼下伤亡如此惨重,他已经不得不开口言退。   “放屁!”和连怒瞪一眼,大骂道。   “还没有打上几天,你们就想退了?”一旁的阙机适时讥讽。   “你他妈的上去试试,没有汉人那些攻城利器,我们部落的伤亡已经升至最高点了,怎么办?要不你来。”成律归擦着脸上的血水,挺身上前,然后指着阙机大骂道。   沙末汗想对骂,却被阙机拦住,此时不能在多说,素利部落的伤亡他都已经看到,如果在多说,恐怕下一个上战场的就是自己的部落。而且,看素利的样子,似乎已经就要暴走!   “嗯。”和连不悦的一哼,心中暗道,两个没用的家伙,这么多人,竟然连小小的昌黎城都没有拿下,也不多言,直径骂了一句:“废物!”   素利恼怒的看了一眼和连,自知和连人多,此时不是自己逞能之际,把不忿掩在心中,扭转过头去,也不搭言。   接下来的攻城战,谁愿意去谁就去。   “大单于,昌黎城虽小,可是守将却不一般,而且他们万众一心,我们何不围而不战?”阙机谏言道。   “围而不战,那要围到什么时候?”和连心急,自己刚刚借着父亲檀石越死亡,等上大单于的位置,如果眼下的父仇都不得报,怎么在族人中立威?   “昌黎城都是乌丸人,不善耕种,存粮定然不多,阙居大帅此言不差。”弥加回道。   “他们存粮不多,我们就多了?”素利还是忍不住地骂道。   未等和连发言,和连身旁的中部鲜卑统领柯最拨马走到近前,吼道:“你们这群东部人跟那些乌丸人也没什么两样,贪生怕死,大单于,我柯最愿意攻城,此城不拔,我柯最不回弹汉山!”   弹汉山是鲜卑的圣地,柯最这么说,那语气已然极重。   众人同时一震,被柯最这股气势带了起来。   当然也有几个头领冷笑柯最的鲁莽。比如素利、阙机、槐头。   “好,柯最大帅真乃我父帐下帅才,此仗就仰仗你了。”和连一喜,这个柯最以前没有看出来,关键的时候,还真给自己面子。看来自己日后要多多提拔此人。   “谢大单于,可是我部人数不足,需要帮手。”柯最也不是莽夫,随即插拳禀告道。   “嗯。”和连点点头,回身看向一旁的慕容风,道:“慕容大帅,就领你部人马随柯最大帅助阵吧。”   慕容风还记得城上颜良的那一箭,加之其人本来就很少同这些人勾心斗角,能借机报仇自然最好,随即跨前领命。   柯最同慕容风各自领命而出。   刚刚走出不远,柯最身后的一个虎将,跨身近前,问道:“大帅,他们都避而不攻,我们为什么要去送死?”   柯最沉眉一看,正是自己手下最得意的将领柯比能,随即爽朗的一笑,道:“柯比能,你以为本单于,真的就看不出来他们的意思吗?”   “那?”   “很简单。”柯最双眸精光一闪,用马鞭遥指昌黎城下,低声道:“你看那里。”   “那里?”柯比能的目光被柯最指引,然后看向昌黎城下那些大大小小的墙洞,忽然有种感悟,吼道:“原来大帅早就看透那破绽了?”   柯最颔首,然后嘴角微微抖动,笑着看着城上枕戈待旦的乌丸兵,心中暗笑,此仗,就凭你们在骁勇善战,可是昌黎城毕竟城薄,我看你们能抵得过这数十万鲜卑大军的铁锤吗?即便能,我也能在地底下打通一条通道。   “可是……”柯比能转问道:“为什么大帅早不攻,等到眼下才攻?”   “呵呵。”柯最笑而不语,这种事情能说吗,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削弱素利鲜卑部落的实力,而且如果他们不丢下点尸体,城墙又怎么能千疮百孔,护城河的沟道又怎么填平。   “呜……呜!”   另一头,慕容风部的号角声已经响起,就等着柯最这一方吹起号角,一起进攻。   柯最收起得逞的笑容,然后看了柯比能一眼,劝诫道:“你是我部落最出众的英雄,记住,什么时候都要学会隐藏一半的实力。”话完,双腿用力一夹,驱马向前,指挥着自己的步卒,攻向昌黎城。 第11章 刨土撞城   “大人,貌似他们要使出全力了。”颜良一笑,这才有点意思吗,要是几日前的攻城战,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一场成功的守城战,要有坚固的城池,要有精锐的士兵,还要有足够的军械、粮草,还要有给人希望的援军,最重要的地方有身先士卒的名将镇守。   这座城,即便他十万大军压境,也不得破!   汉人自唐后,留下的也莫过于这些守城之道。皇甫岑虽然并不深谙守城之道,却对史上一些成功的守城之战所知甚多,包括郝昭守陈仓,张巡守睢阳,无一不是经典案例。鸿都门下一年,皇甫岑没有浪费时光,他把张奂给他的三卷羌胡之策,看了数遍。虽然对守城一事谈及不多,却也够皇甫岑受用了。   战争,不是谁都能打的。   细节之处,往往取决一场战役的胜负。   所以皇甫岑也不敢亲力亲为,放权与程昱、戏志才这类饱读兵书的人,有让公孙瓒、刘备、颜良、文丑等人在四城之上布置守城,云楼之上皆备精锐的弓箭手。   “都准备好。”皇甫岑高喊一声,然后转身走向城垛口,看着城下蜂拥而至敌军,宛如一群行军蚁,所到之处,必定不留痕迹,所有的生命迹象都会被他们带走。   “文丑。”   “在。”   “你去云楼之上,亲自指挥,射掉对面土垒上的弓箭手。”鲜卑人并不笨,虽然没有攻城利器,但是他们用土在城外堆成一堆,布置精通箭术的鲜卑人朝着城内守城的士兵射来。类似后世的火力压制,来掩护城下的攻城的大军。虽然这点弓箭宛若石沉大海,可是再小,也能对昌黎城内的守军造成压力。   如果出现转机,一箭射掉城内的守将,自然最好不过。   “诺。”文丑看了眼远处两个土堆之上的射手,握紧手中的环首刀,接过一旁守军递过来的弓箭,大踏步朝着云楼走去。   “呜……呜!”   “呜……呜!”   “呜……呜!”   城下催进的号角再次响起,已经彻底的撕裂整片天空,漫天的喊杀声宛如潮水一般的厮杀而来。   飓风袭来,吞灭整个昌黎城。   “兄弟们,给我狠狠地射!”皇甫岑计算着城下鲜卑奔跑的速度,还未跑至射程之内的时候,皇甫岑便已经命令城上第三排的守城弓箭手,“放箭!”   “嗖!”   “嗖!”   “嗖!”   箭如飞蝗,铺天盖地的压榨而来,宛如一阵箭雨,从天而降,直直的射在城下鲜卑人身上,巨大的穿透力甚至一连洞穿两、三人。   一时间,数不清的哀嚎声响起,并不时传来士兵跌倒的声音。鲜卑人身上的装备连皮甲都没有,防御力自然就更低,焉能抵挡住这从天而降的箭雨,加之军纪松散,被这铺天盖地的箭雨袭来,一时间攻城的队伍已经散退开来。   “啊……啊!”   身旁不绝于耳的惨叫声,指挥攻城的柯最心头一寒,毕竟是自己的部族,这么去送死,伤亡之重,他又怎能不心痛。   “大帅,我来。”未等柯最同意,柯比能已经跳下马来,从马上取下长刀和简陋的盾牌,大吼一声,奔驰而去。   “都给我闪开。”   混乱的鲜卑士兵听见身后那一声宛如巨雷一般的嘶吼,顿时吓得躲闪两旁,不用回头,便已察觉,那是自己部落的大英雄——柯比能。   “跟着我。”柯比能冲着身旁的鲜卑部从大喊一声,“都跟着我往前冲,不必理会城上攻击,用巨木,撞开他们的城墙,就算是刨,也要给老子把昌黎城的城墙,刨个稀巴烂!”   “诺。”   “诺。”   “诺。”   响应如云,本就信仰狼为尊的鲜卑人就像是一群狼,他们不惧任何敌人,更何况当族中又有勇士挺身而出,他们焉能畏惧,一个个高高摇晃着手中的长刀,冲着昌黎城下攻去。   城下的反应,城上的守军看的一清二楚。   见鲜卑人中挺身杀出一个类似首领的家伙,鼓舞着身旁的鲜卑人,士气顿时大振。   皇甫岑一擦脸上的血迹,看着城下宛如狼群的鲜卑人,心中开始有些畏惧。还真没有打过这样的大战,原来死亡和生存只有一层纸那么薄,说不定哪下子便捅破。   “不能松懈。”皇甫岑立刻反应过来,对着身旁的守军高声喝道:“都给我顶住,弓箭手分三批不停的射箭,盾牌手作掩护,剩下的士兵,把滚木雷石备好,不能让城下的云梯搭上来。”   “幸好他们没有冲车这类攻城的工具。”公孙瓒擦着汗水,并不停的朝着城下射去。   “你们看那是什么?”公孙瓒刚刚庆幸完,戏志才便指向成西南角那里的巨木。   “不好!”程昱一撩衣袍,朝着西南角跑去。   “嗖!”   一箭射来,幸好身旁刘备及时的回身打断那支箭矢。程昱被这凌厉的箭风逼得一退,却没有耽搁,直径的跑到城南角,扒着垛口,往下喊道:“不好,这里到处都是被挖开的豁口,或是被撞出的裂缝。”   “文丑,你他妈的在干什么?不能压制对方的箭手,就滚蛋!”皇甫岑冲着文丑大喊一声,丝毫不给文丑半分面子。   云楼之上的文丑被皇甫岑骂的脸色铁青,被对方箭手压制,他此刻怒火全部都施压在对面箭手的身上,大声吼道:“滚开,看我的。”   话罢,手中的弓箭如雕弓挽月,快如流星的急射数箭。   对方箭手的火力立刻便被压制下去了。   “他们是要借助巨木,撞击开那里。”戏志才指向城下的鲜卑,高声道:“你们看,他们并没有竖起云梯,却全杀向城西南角,他们是要刨开城墙。”   “呸!”   皇甫岑吐出的泥土,回身看着公孙瓒,令道:“大哥,你在城上负责指挥。”   未等公孙瓒质疑,转头看向刘备,令道:“老三,你去组织人力急速抢救西南城角,如果不成,就在原地再造城墙。”   “诺。”刘备脸色铁青,事态紧急,他也不多说,转身下去安排。   “戏志才、程昱。”   “在。”   “你二人,却城内把军备征调齐,所有的数目都要准确的告知与我,如果箭矢、滚木、礌石、热粪不够,你们知道该怎么办吧?”   “知道。”两人自知是文弱书生,在城池之上,只会拖累大家,也不多言,急速去办皇甫岑安排下来的事情。   皇甫岑摸着胸口那尚未好的伤口,对着颜良笑道:“走吧,带上一百人,咱们去城下会会他们!”   颜良蛮横的一哼,看了眼城下的柯比能,然后狰狞的笑答道:“诺。” 第12章 宦官决断   没有等天子刘宏召集百官,卢龙塞外的消息刚刚抵达北宫,洛阳城内的百官已经不约而同的聚集在南宫的苍龙阙门外请命。   百官来的很快,主要是因为太尉、司徒、司空,三公的府邸就在苍龙阙门外不足数百米外,心向各自的人当然就聚集在一起,朝着皇宫走来。   迎面走来的太尉段颎看着眼前跪倒一片的百官,看到跪在最前面的就是司徒袁隗,见这阵势心中一寒,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能在转瞬之间便聚集在一起,如果这些士人要是真发起力来,这朝廷的援兵怕是发不出来了,救助一事,也就泡汤了。   回身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旁的田晏。   田晏深吸一口气,神态无比自信的点点头。   段颎大踏步独自走去。一旁的田晏并未跟随,一来他是待罪之身,二来,如今已无品级,自然见不得圣驾。   “段公,也得到消息了?”袁隗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脸色浅浅一笑,转身看着段颎,寻常的寒暄着。   “朝廷的信使从三公府邸走过,只许你袁司徒听见,就不许我段纪然知晓吗?”段颎对士人本就没有什么好感,说起话来也不留情面。   “你。”袁隗脸色一红,怎么说自己也是朝廷的三公,与自己平级的段颎竟然如此说话,真是不给自己留情面,转过头去也不理会段颎,心中暗暗思量,等着一会儿见驾,说动朝廷偃旗息鼓,看你段纪然的势力在哪,没有了边患,天子还能允许你这样功高震主的臣子存留在世。哼,段纪然,段纪然,你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有了上次的事情,那些宦官还能帮着你,做梦!   “哼!”鼻子轻哼一声,袁隗心中想什么,段颎自然知晓,只不过段颎是抱着死志来的,如果说不动朝廷发兵,他绝不回府。看向袁隗身后一人,道:“正方(阳球),难道你也是跟着他们来劝陛下罢兵的吗?”   段颎是阳球的岳父,说起话来,自然以长辈的口吻。   不过两人却是一直不合,尤其阳球本就是一个酷吏,当初昏了头,娶了段颎的女儿,如今身为司隶校尉的他,正是后悔不已。   “正是。”阳球没有丝毫的表情。   “糊涂!”段颎怒骂一声,见阳球等人并不理会自己,也不多言。   ……   北宫之内。   “张公公,你说辽东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是怎么想的?”向来不怎么关心边疆战事的十常侍,如今却是围坐在一起,商讨着对策。   问话的是赵忠,看他的神情,似乎还对其族兄辽西太守赵苞的死,耿耿于怀!   曹节已近年迈,宦官的大权如今全部都落在“十常侍”的手中,他们自然很敏感朝廷权利的转变。   “还能怎么办?”张让也不清楚天子刘宏到底同阳安长公主谈了些什么,掂量几句,然后神情肃穆的呢喃道:“也是,咱们当初举荐这个皇甫岑,怎么刚刚到任就惹下了这样的祸事呢?”   “也不全算祸事吧!”段珪说起来还是太尉段颎的族人,自然帮着段颎说话,道:“最起码,眼下,鲜卑大单于檀石槐被杀,这皇甫岑也是大功一件。”   “哼!”赵忠瞪了他一眼,然后冷声道:“你知道什么,如果檀石槐没有死,辽东的局势一时半刻也不会如此混乱,这檀石槐一死,鲜卑是必打辽东无疑,经历去年高柳县那一败,你说眼下的边军,还有谁能打的过那些鲜卑人?”   “也不一定。”张让否定道:“也许,陛下是心向辽东的。”   “无兵、无将、无粮、无械,这仗就是给他三十万大军也不一定打赢。”赵忠不以为意地说道。   “所以眼下就需要朝廷发兵援助。”张让回道。   其他的几个宦官不言,一来这是人皆以张让、赵忠为首,二来,他们确实没有张让和赵忠的实力。   “朝廷发兵,那群士人干吗?”   “士人不干。朝廷不发军,我们就能躲得了他们的挤兑?”张让一瞪,心道,赵忠上次只不过损失了一点点蝇头小利,眼下竟然就如此的缩头缩尾。   “可是,我们不支持发兵,谁能找我们的麻烦?”宋典问道。   “不发兵,朝廷必败。”张让冷声看着九人,然后道:“朝廷败,那群仰仗我们的武夫就会大权旁落,咱们没有了这些武夫的支持,恐怕到时候……陛下,都要……”   “对。对。段公派人传过来得话也是这么说的。”一旁的段珪附和道。   “哼,就知道又是那个段颎出的主意。”赵忠对上次那一战恨之入骨,带兵的几个将领都是段颎昔日的部下,自然连段颎也恨在心中。   未等众人谈完,门外传来一声呼唤道:“张阿父,天子诏你前去上朝。”   “这就去。”张让起身,看着赵忠,说道:“不,这一回,我们支持发兵。如果,皇甫岑能坚持到朝廷的援军,大单于新死,百战不下,鲜卑必然回退,我们就有机会重新把这群士人压在底下。”   “可是,要是皇甫岑等不到朝廷的援军怎么办?”   “那……”张让环看众人,冷声道:“咱们就把责任全部都推到段颎身上。”   此言一出,段珪深吸一口冷气,张让好毒的心思。   …… 第13章 朝堂议政   崇德殿。   南宫正殿崇德殿内,天子刘宏有违常规的率先到达大殿之上,虽然是面南朝北而坐,却不时的回看身后的东北角,那里似乎有种魔力在召唤着他。   在小太监尖锐的宣召声中,百官鱼跃而入。   文武自然分列两旁,对峙分明,丝毫不肯弱了对方半分气势。   宛若眼下的朝会,就是一场士人与武夫的生死对决。   盘活的棋子是皇甫岑。   抛弃的棋子也是皇甫岑。   最后的决定其实是掌握在天子刘宏的手中,他们都清楚,所以他们要分别说服年仅二十五岁的皇帝刘宏。   “都知道辽东的事情了吧?”天子刘宏抬头看了看,然后装作面无表情的问道,他想看看朝堂之下,这些人的反应。究竟谁才是大汉的忠臣,谁才是对自己负责的臣子。   “陛下。”未等众人开口,袁隗身后便已经有人跨步而出,正是司隶校尉阳球,手持笏板,禀道:“陛下,臣以为,辽东之事事大,朝廷必须要拿出个决断。”   笏板,这种东西,挑明了说,就是他们记录在上面所要禀奏的话,怕自己所言到半,忘记。   灵帝虽然点头,却没有发话。其实心中一阵暗骂,阳球这个酷吏,自己知道他的能力,故而才用此人,却没想到他开口就说了句废话,谁都知道事情关乎天下安危。   “陛下,臣也以为,辽东属国都尉,皇甫岑该杀!”崔烈来的晚,听到的消息也是最晚的,没有同司徒袁隗他们商量,但是他却比所有人都希望皇甫岑死,心狠手辣的开口就要诛杀皇甫岑。   “嗯?”   “陛下,皇甫岑擅动兵戈,挑起两国事端,该杀!”   “屁话!”段颎身后一员武将,脸色不悦地吼道:“崔烈此言该诛,陛下,皇甫岑身为边将,自有保国护土之责。鲜卑兴兵来犯,不宣而战,实乃有违道义,皇甫岑非但无过,反而有功,能斩杀鲜卑大单于——檀石槐,建立他人未完之功,已然消除我大汉边患,何来罪过!”   “放肆,金殿之前,口出妄语,想死不成?”阳球正愁没有人来冒犯自己,但见那武将出口秽语,随即怒斥道。   “嗯。”天子刘宏不悦的朝着段颎使了一个眼色,段颎点点头,然后冲身旁的武将示意,那武将退归本列。   “陛下,臣以为,皇甫岑斩杀鲜卑大单于檀石槐纵然有功,但挑起两国兵戈过失也不小,臣以为将功补过即可。”老宗正刘宠颤巍巍的禀道。   “皇叔祖有理。”天子刘宏点点头,这才算是那么一回事吗?   “眼下,不是讨论皇甫岑功过,我们是在讨论,大汉该怎么处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正直的典校中书马日磾听闻此事,心中一寒,这皇甫岑也算是自己举荐的,没想到初到辽东就惹了这么大的一场祸事,不过说实话,能杀得了鲜卑大单于檀石槐,还真算是一个人物。但身后这些士人分明已经联合好了,自己所言也只能适可而止。   马日磾同皇甫岑有姻亲关系,皇甫岑的母亲是马日磾的堂妹,这些皇甫岑不知,但是他马日磾自听说皇甫岑是扶风马氏幼子,就在太学那一场辩论中观察过皇甫岑,所以,一直以来都处处暗中维护着皇甫岑。   天子刘宏点头,转头却见一人,随即问道:“义真,你是怎么看的?”   义真,皇甫嵩的表字。皇甫岑即为皇甫规的幼子,那就是皇甫嵩的堂弟,都是安定皇甫家的事,皇甫嵩他又是怎么看的。   “陛下,臣……不知。”皇甫嵩把话咽进肚子,也不看天子刘宏,进而回道。   “呃。”   众人看了一眼皇甫嵩,自从皇甫岑在洛阳名声大振之后,皇甫嵩就没有过任何举动,仿佛皇甫岑同他皇甫嵩没有丝毫关系一般。   “陛下,鲜卑十万大军压境,去年我大汉饮恨败北,边军伤亡惨重,各级将校还未到任,如今再发援兵,恐怕动摇国本。”杨彪插手而出。   “陛下,臣以为,大汉必须出兵。”段颎见士人气势更旺,自己这一方都是莽撞武夫,口齿不利,只好出列,禀道:“陛下,辽东属国的兵不过两千之众,全郡之民也不过四万之众,眼下不发兵攻讨,不仅属国一地有失,恐怕整个辽东都有失。”   “段纪然,你是想乱汉不成。”张温在袁隗的示意下挺身而出,手指喝道:“段纪然,为了辽东一地,让大汉北疆牵动,天下百姓饱受兵灾,你于心何忍!”   “张伯慎,休要胡言乱语,如果辽东属国有失,整个辽东便不复存在,昔日我高祖皇帝所建的乐浪、玄菟、等郡便不复存在,如果轻易放弃,我大汉天威何在?我大汉军威何在?我大汉四百年威仪何在?日后乌丸、匈奴、羌氐,甚至南越、南蛮,还会有谁听命于我大汉,张伯慎,如若乱汉,我看你才真是胡言乱语。”段颎豪气涌上心间,转回头,面色沉重的向天子刘宏禀道:“陛下,这一仗不仅要打,而且还要全——胜!”   “胜?”袁隗讥笑一声,看着段颎,讥笑道:“拿什么胜?就凭皇甫岑那不足两千的乌丸兵,还是就凭那乳臭未干的小儿,还是凭你们这些鲜卑麾下昔日败将?”   袁隗越骂越狠,简直就把昨日失利的事情全部都归咎在段颎的身上。   “不错,老夫昔日部将是败了,可是他皇甫岑不是他们,也不是出于老夫部下,他是皇甫规老将军之后,又任职辽西太守之下,有是当今天子亲自举荐,他皇甫岑既然能杀得了檀石槐,就能让鲜卑铩羽而归。”段颎怒气横生,一撩衣袖,对袁隗等人嗅之以鼻的哼道:“更何况,当初要不是你们这群人百般刁难,夏育他们还不至于惨败而归!”   身后的武官们,听段颎此言,狠狠地点着头。   “败了就是败了,推辞什么,难道陛下决断还会有错?”袁隗牵强附会地说道:“不要以为拿太尉你当年在羌氐的功勋来掩饰你们在鲜卑之败。他皇甫岑既然能向太尉所说,又何须朝廷发兵!”   “你……你……强词夺理。”段颎脸色巨变。   整个朝廷上下,却没有人出言相助。那群武将心中有话却不知该怎么说。   “陛下。陛下。”   两声呼喊,从门外急匆匆的闯进一人,急忙跪倒在崇德殿前。 第14章 段颎死志   “陛下!”来人跪倒在天子刘宏的近前,头狠狠地磕在地上。   值班的北军将领脸色慌张的跪倒在金殿之上的天子刘宏面前,禀道:“臣无能,让人闯进,罪该万死。”   今日实在是太疯狂,所有有违祖制的事情都发生了。朝廷之上文武两班官员竟然不顾身份对骂起来,而崇德殿外竟然有人闯进来。   “嗯?”天子刘宏抬头看去,正是东观博士卢植。随即对值班将领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陛下,臣有话要奏。”卢植抬头看着面前的天子,没有丝毫退缩。   天子刘宏不悦地回道:“说。”   “陛下,臣以为辽东属国都尉罪责虽大,然朝廷却不能不救。”   “卢子干,你老糊涂了,擅闯金殿,死罪难免。”阳球横眉而出。身为司隶校尉的他,正愁不能连根拔起这些人的势力。   段颎怒瞪他一眼,低声道:“阳正方,你还有没有把金殿之上的陛下放在眼里。”   “呃。”阳球一停。   卢植赶忙回道:“陛下,臣以为辽东一地战事关乎大汉国运,辽东胜或者僵持下去,对大汉来说都是赢局,如果败,那么我们就将失去大汉在辽东树立的四百年威信。”   “继续。”   “陛下,辽东如若再败,我大汉边军即将承受旷古烁今的打击,恐将士无心再战,边疆之民也必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大汉周围四夷必将四起作乱,那时我大汉威仪危矣!陛下,不得不战啊!”卢植说的言语铮铮,声泪俱下之处,满是为国之心。   身旁士人却不以为意,对卢植站在武夫一边嗅之以鼻。   “荒唐,一场小战,怎会惊起这般风浪。”袁隗虽知后果严重,却不想承认,矢口否认。   “妖言惑众,既这般说来,我们就更不能这样战下去,要知道我们倾出主力援助,那么一旦战败,后果就更加不堪设想!”崔烈是要把皇甫岑这个仇敌打入死地不可。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 _w_ .t _x_t_ 0 _2._c_o_m   “嗯。”此时的天子刘宏已经掩盖不住自己的愤怒,不是卢植这番忤逆之言,主要是因为堂下这群士人的反应,让他再一次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他们本来面目。   “陛下,三思啊!”卢植狠狠地把头叩响在金殿之上。   段颎一挥衣袖,身后数百武官随之跟着跪倒在金殿之上。   “陛下。”段颎自出太尉府就已然下定决心,要保皇甫岑,保大汉出军,此时再僵持下去,只会越战越乱,大汉就将陷入必死之局。   局势也会越来越不利。   “陛下。”袁隗狠狠地瞪了一眼段颎,随即身后数百文臣同样跪倒在两旁,插拳禀告道:“陛下,臣等恭请陛下三思而定。”   “嗯。”段颎莽夫之气扬起,脸色难看的盯着袁隗,身体里的怒气暴涨数十分,整个身体里的肾上腺素猛地上扬,一股抑制不住的愤怒涌上胸间,手持笏板猛指袁隗等人,骂道:“误国腐儒!空谈客尔!空谈客尔!”   “哼。”袁隗轻蔑的看了一眼段颎,然后理也不理。依旧自言自语道:“陛下,朝廷如若不顾满朝臣子之意,微臣只有辞官不做!”   “臣等也辞官不做。”   袁隗话完,身后的张温、杨彪、陈实、崔烈、何颙等等满朝士人同时发出一个声音。   天子刘宏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冷冷盯着堂下这些人,他们这是在干什么?这简直就是在向自己施压,赤裸裸的向自己威逼,他们简直就没有把自己这个天子放在眼中。   可是天子刘宏却不能不顾这些人,如果真的都辞官不做了,那么整个大汉中枢就崩溃了。   “这……”   “陛下。”一旁崔烈假仁假义的挤出几滴泪水,然后跪爬到金殿之下,仰天吼道:“三思!”   “三思!”   “三思!”   ……   崇德殿上,此起彼伏的哭喊声不绝于耳。震得整个皇宫都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哭喊。   段颎转回身看着一直没有发话的天子刘宏,天子刘宏身上承受的压力一点都不比自己小,可是自己这方人单力薄,没有发言权,眼见士人越占上风,脸色一绷,心中一狠,隧想起以死明志。身子顺势就扑向一旁的柱子。   “砰!”   血光四溅,段颎头上鲜血直流,但他却没有倒下,发白的胡须不停的抖动,手指乱颤,对着面前士人吼道:“匹夫误国啊!匹夫误国啊!陛下,老臣愿已死担保,恳请朝廷发兵援救辽东。”   “段公。”   “段公。”   “段公。”   身后众武将,眼见段颎头上鲜血直流,急急喊道。   “段公,你怎么样?”卢植也顾不得太多,急忙跑到近前,抱住段颎,看着天子刘宏,老泪纵横的哭喊道:“陛——下!”   “呃。”袁隗和他身后众人同时一震,没有想到段颎竟然如此过激,为了一个皇甫岑,竟然敢已死明志,俱被眼前这血淋淋的事实吓得连退几步。   “陛——下!”   跪倒在地的众武官高举手臂,然后把头狠狠地磕在金殿之上,血迹顺势就流淌了一地,齐齐的冲着龙椅之上的天子刘宏祈求道。   “这。”天子刘宏心中也是一惊,没有想到眼前竟让突发这种状况,从未见到血迹他,被震撼的傻傻矗立在那里。   一旁的宦官张让,嘴角一笑,这下朝廷非发兵不可了,而自己这些人还不用开口,不过事情却不能就这么发展下去,随即提醒道:“陛下……陛下。”   “呃。”被张让唤醒的天子刘宏,随即大声命令道:“快来人,去找太医。”   “不用。不用。”段颎声嘶力竭的阻拦,看着天子刘宏,哭诉道:“陛下,老臣恳请朝廷发兵援救辽东,为了大汉,这仗必须要打啊!”   “好。好。好。”天子刘宏满面震惊的点点头,回身吼道:“令,梁鹄为幽州刺史,皇甫嵩为北地太守,全力资助辽东之战,并以护乌丸校尉公綦稠兵发卢龙塞,援救辽东皇甫岑,另加派探马,朕要每三个时辰便要知道辽东的战报。”   “陛——下!”   “陛——下!”   这群士人怎甘心如此,同时高谏道。   “住嘴!”天子刘宏大怒,拔出腰下佩剑,就在众臣目瞪口呆中,猛地砍断几案一角,吼道:“谁在多言,休怪朕无情!”   看着转身离去的天子刘宏。袁隗随即恼丧的一擞衣袖,嗔怒的瞪了一眼段颎,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第15章 豁口力拼   昌黎城下。   此时已经是一片刀山火海,皇甫岑和颜良一人把持着豁口的一个方位,静待着城外从豁口处杀入的敌军。   此时天气虽然初春,但在天寒地冻的北方依旧冷不可支。   感受着手中环首刀的寒意,皇甫岑深吸一口气,然后冲着身旁的颜良点点头,接下来就是一场无休止的杀戮,守不住这里,昌黎城就会被敌人攻破。而接下来,整个昌黎城内的百姓,也会遭受前所未有的屠戮。   是死伤殆尽,还是弃之生死?   只在一念之间。   “老三。老三。”看着远处调集人手重新筑墙的刘备,皇甫岑高喊一声,吼道:“快去城上,调集一部分人力,给我往下浇水,泥土。”   “呃。”刘备一怔。   “愣着干嘛,快去,趁着天色将晚,转入黑夜,这豁口沾水之后,一夜之间便可把城池箍住。”皇甫岑见刘备不明,解释道。   “大人你这招真他妈的绝!”颜良冲着皇甫岑高高竖起大母手指。   “呵。”皇甫岑少有的尴尬笑容,扬声道:“颜良,如果一会这裂缝破裂,你要是能斩了城外的大将,你将在辽东扬名立万,甚至鲜卑族中都会传颂你的恶名,敢,还是不敢?”   “怎么不敢。”颜良一擦嘴,笑道:“大人,你还真小看我颜良了,一会定让大人看看我颜良是怎么斩了那个鲜卑头领的。”   皇甫岑嘴角隐蔽的一笑,激将成功,转回身看着身后的一百白马义从,高高举起手臂,嘴角微挑,厉声高吼道:“诸位,今天就是我白马义从的第一仗,让我看看你们的信心。”   “兄弟们,你们有信心吗?”颜良回头问道。   “有!”穿入云霄的回应声,隐隐掩盖住城外的攻城声。   “将军,你就放心吧。”站在一百义从最前方的狄清爽朗的一笑:“辽东人没有孬种!一会宰了那个鲜卑头领,我们把他的头拿来给大人你装酒喝!”   “少废话!”皇甫岑佯怒的喝了一声,“要是让鲜卑狗贼杀进城来,你——狄清,就是我第一个要杀的人!”   闻听此言,狄清不寒而栗,身子绷直,面色刚毅地回道:“将军放心,我狄清头可断,血可流,却不会辜负将军。”   “砰!”“砰!”“砰!”   接连几声凿墙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开始屏住呼吸,准备好各自的兵刃,对准豁口,只待城墙城土倒塌的那一刻,率先杀入的鲜卑人。   皇甫岑用布蒙面,遮掩着城墙上滑落的灰土。   身后所有的白马义从握住手中的环首刀,目光盯紧豁口,接下来就是要直面生死。   “砰、砰、砰。”   空气之中,所有的喊杀声、哭喊声、狼嚎声全部都消失殆尽,回荡在他们耳边只剩同伴的呼吸声,还有各自心跳的脉搏声。   “嗙!”   随着一声沉闷的倒塌声,整个豁口已经被敌人撞开,大片大片的墙土随之滑落,整片青石砖墙轰然倒塌,然后结结实实的砸在昌黎城内。   “杀……啊!”未等鲜卑人杀进来,皇甫岑已经拔刀看向敌人。   “杀……啊!”   “杀……啊!”   身后云从响应的声音不绝于耳。一百白马义从,把手中的环首刀,纷纷朝着不足一米的豁口处的敌人砍着。   未等鲜卑敌人杀出,那率先领头之人已经被彻底的剁成肉酱。   环首刀,刀长一米二,单刃内弧,是由钢经过反复折叠锻打和淬火后制作出来的直刃长刀,也是汉末近身杀伤最强的冷兵器,横劈砍剁,最适合近身血拼。   而鲜卑人的兵刃却没汉军这么好,没有掌握淬炼技术的他们,也只有借助交换才能获取部分环首刀,加之身上甲胄也不过是野兽的毛皮,根本就经不住这样的血拼。   城下的血战,虽然越演越烈,可是城内的一百白马义从却没有丝毫的吃力。   城外。   “大帅,你看,柯比能已经在城下刨出大洞了。这下子,咱们可以杀入城内了。还是大帅眼光独特,能看出他们的破绽!”一旁的鲜卑护卫,喜悦地说道。   “呵。这是自然。”柯最洋洋得意的回看身后的鲜卑大单于和连,有冲着素利挑衅的一笑。   “有什么好得意的。”素利不屑的扭头不看。   “好。”和连猛拍坐骑,然后对着身旁的部众狂笑道:“柯最大帅如今在城下凿出大洞,破城近在咫尺,我们借机一股而下。”   “诺!”身旁众人齐声怒吼道。   “全部杀敌!”和连高举手中的兵刃,朝着昌黎城狠狠挥下,然后命令道:“破城后,血屠三日!这城内的娘们儿就是你们的,这城内的珠宝也是你们的。”   “血屠三日!”   “血屠三日!”   所有的鲜卑人似乎都看到了战争的胜利一般,齐声高呼道。一想起,往常所掠的物品,这些人就没由来的一阵兴奋,女人、财宝、粮食、马匹,等等那都是自己的。   并顺着人流开始杀上前去。此时他们浑然忘记了用云梯等外力攻城。   城上。   公孙瓒眼见城西南角已然被对手凿漏,心惊绷紧,神情肃穆的环看左右,然后低声看着众人,道:“你们在这里给我顶着,再来一百人,我们下城守城。”   言罢,即要领兵离去。   “大哥。你干什么?”被皇甫岑命令上城筑城的刘备,看到公孙瓒要整兵下城,紧赶几步,然后抓住公孙瓒的手臂,问道。   “松开。”公孙瓒一瞪,吼道:“你没看见城下进敌了吗?老二就一百人怎么能抵抗住。”   “大哥,不要糊涂,这城下虽破,却只有一处,敌军纵然有数十万,一时间也进不来,反而到让我们在城上痛快的射杀!”   “呃。”公孙瓒一怔,却是急忙的跑到墙跺处,见敌军虽多,却都拥挤在豁口处,人影憧憧,擦肩接踵,却是没有几个能杀入城中。而眼下,却是城上防备攻城的好时候,用滚木雷石,箭雨,简直就可以大批的屠杀城下的敌军。随即一笑,冲着云楼之上的文丑吼道:“文丑,射了他们的头目。”   又转回身,高声喊道:“兄弟们,给我往下砸,狠狠地砸!”   号角声嘹亮,却也抵不过这声嘶力竭的嘶吼。   整个昌黎城,回荡着都是马万军中那声声杀敌指令! 第16章 昌黎血战   “杀——杀!”   一声未喊完,一百白马义从分为三队,先后替换而上,围堵着面前的豁口。   血光四溅,却没有一个鲜卑人杀出他们的包围圈中。   白马义从用身体塑造了一睹永不退却的城墙。   柯比能挥刀站在人群之中,见大批大批友军拥挤着自己部众前进,心中就是一阵大骂,他们这样蚁附,只会造成无辜的伤亡。而眼前的昌黎城虽然露出一个豁口,却没有人能杀进城内,不止昌黎城墙,而这面前的人墙,才是最可恶的。   看着环绕在豁口之后的数百白马义从,还有他们之中领头的两个将领,皇甫岑和颜良。柯比能知道,要杀开这条血路,眼下这种状况只有杀尽面前的守将,这些守军的军心才会顿时瓦解,城上在犀利的攻击也不能抵挡城下这如潮水般的敌袭。   眼下时局,皇甫岑已然成为重中之重。   “让开!”大吼一声,趁着身旁鲜卑同伴的愣神之际,柯比能已经杀出重围,冲到了昌黎城内。   “去死。”一声厉喝,柯比能的大刀朝着皇甫岑就砍下。   皇甫岑本就有伤未愈,自然不敢力抗柯比能这样的猛将。看着随他而入的鲜卑人,朝着颜良,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吼道:“颜良,这厮就交给你了,其他人随我堵住豁口。”   “诺。”伴随着回答,颜良收刀,然后身子腾空而起,再拔刀顺势劈下。一连串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宛若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颜良刀要是不快,也不能有后世河北刀王之称。   “杀!”   一声厉喝,过后便是颜良的刀风,卷起烟沙的刀风,笼罩着面前的柯比能。   “挡。”   柯比能自是不敢轻敌,见对方出刀之快,简直看不到出手的方式,心中就已经绷紧,时刻看着面前的对手的刀锋,颜良出刀,他拿刀去挡。   “砰”,火星四溅,一阵刀光血影,寒风凌厉中他们二人甚至都察觉到刀柄的那一丝异动的余温。   “好家伙,还真有几分本事。”颜良狰狞的一笑,转回头看着手中的刀柄,嘴角轻蔑的一笑,伴随着吼声,突然杀出道:“不过,你比老韩还差得远咧!”   “砰。砰。砰。”   瞬息之间,颜良三刀击出,化作漫天的刀影笼罩在柯比能的身前。   柯比能一怔,没有想到对面这尊黑塔竟然有如此本事,手腕上的力道似乎还要比自己大,没有几个回合,柯比能便已经察觉,面前这个颜良绝对是自己最强的对手,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专心与颜良对战起来,一时间也无心顾及其他的鲜卑同伴。   “噗!”   颜良毕竟是颜良,柯比能在骁勇善战,能躲得了一刀、两刀,却躲不了那如影随形的第三刀。   柯比能吃痛的捂着伤口,鲜血已经让他感到寒意。   未待柯比能做出反应,从城上,浮光一闪。   “嗖!”   一支雕翎箭刺向着他。   柯比能脚下击退几步,眼光朝上一看。   正是云楼之上的文丑。   “好卑鄙的汉人!”虽然恼怒,可是他却记得柯最的话,自己是要备受期望的,又怎能就这么葬身于此,随即转回身,退步而出。这昌黎城的豁口已然打开,什么时候破城都是他们说的算的事情。   没有柯比能在前抵挡,这群鲜卑人的勇士纵然众多,却依旧敌不过面前皇甫岑和白马义从的冲击,旦夕之间,所有跟随柯比能杀入城内的鲜卑全被诛杀殆尽!   “妈的,不爽!”颜良舔了舔嘴角的鲜血,自知堵住豁口要紧,只好不屑的看着逃走的柯比能,咒骂一声!   城外。   万马军中的阵前指挥慕容风脸色阴沉似水,被自己的同伴夹杂在人流之中,他脸色潮红,想撤军,却知此时撤军必定要受大单于和连的军法处置,可是不撤,一大群人就这么堵在小小的豁口前,还要承受城上那漫天的箭雨,数不尽的滚木雷石,结结实实的砸在身旁同伴的身上,比之几日前的蚁附攻城还要胜似一场屠杀!   没有丝毫胜利的希望在眼前,可是他想退出,寻大单于和连商议,却也没有人给他时间和空隙出去。   “妈的!”慕容风纵然有千般本事,也不得舒展,只有狠狠地吐了痰,咬紧牙关,顶着城上的箭矢,指挥着大队攻杀。   不过,有没有人听却是另一回事,毕竟眼下的情况同方才可是多有不同。   一来,这不仅仅是慕容风的部落,有柯最的部分人马,他们只是临时摒弃间隙,其实他们私下里还是仇敌,谁能都听慕容风的号令,二来,大单于和连没有通知慕容风和柯最就发起了攻击,俨然攻城的已经不再只是他们。   另一个方向,柯最身处较远,看的清眼前情况,自知眼下要是这么打下去,整个鲜卑人不知道要丢掉多少人的性命在这里。   而且看昌黎城上,却没有丝毫慌乱,依然防守有序的射箭,并不时的砸下滚木、礌石,城下的鲜卑人却是死尸一片又一片,而且哭喊声也是不绝于耳,眼前的景况仿佛人间地狱一般。   拨马而回,正赶上从后杀来的大单于和连。   “大单于,这昌黎城这么攻下去,我们恐怕要元气大伤啊!”柯最进言道。他不同素利,乃是中部鲜卑,檀石槐的心腹,自然也是就向和连的,和连又焉能不听他的劝告。   “呃。”和连一怔,勒住马的缰绳,看着城上密集的箭雨,成片的族人倒在昌黎城下,和连也是心有余悸的一颤。   “大单于,那豁口虽然打开,却有悍将把手,加之洞口太小,我们这么多人蜂拥而上,反倒拥挤在一起,恐怕一时间没有机会破得此城。”柯最回看一眼昌黎城,嘴角冷决地说道。   见和连踟蹰犹豫,并没有反应。柯最连忙冲一旁的阙机等人挤着眼,阙机却视而不见,和连是什么样的人,锱铢必较,如果惹怒了和连,恐怕日后有得苦头吃了。   见无人相帮,柯最恼丧的一叹气。   却听耳边响起另一声,“大单于,昌黎城既然已经出现豁口,我们也不必急于此刻,天色已晚,我们何不回营好生商量一下,明天,咱们对着豁口猛攻,就不怕他不破。”   众人转目观瞧,说话的正是和连亡兄长子魁头(檀石槐孙子,和连侄子)。   和连无奈,不给他人面子可以,可是父亲檀石槐刚亡,如果此刻不听魁头建议,恐怕徒惹绯议。点头称道:“也罢,天色已晚,来日再攻。”   闻此,柯最心神一松。   魁头冲着柯最挤了挤眼,柯最感激的抱拳回馈一下。   见二人如此,已经拨马而回的和连心中一阵不悦,不过他却已经习惯把这些咽在自己肚子中。 第17章 沮授诈军   卢龙塞。   天子刘宏的怒火波及很广,整个洛阳上下都知道了辽东的战事,可是还没有人来得及为皇甫岑杀了鲜卑大单于檀石槐的举动而欢呼雀跃,就被十万鲜卑犯境辽东,血战昌黎城下的消息,震惊的不知所措。   大汉人心虽有血性,但是去年初败,眼下边军要什么没什么,这仗打的突然,打的没有底气,所有人都揪着心,等着消息。   天子刘宏决定要打。   大汉士人反对,武人支持。   这些都已经摆在了明面之上,所有的太学生都闹闹哄哄的喧嚷着,辽东战事必败,天子决定荒唐,皇甫岑是卖国之贼,皇甫岑该杀的消息。   可是,段颎却不管这些,虽然头上有伤,但他不敢犹豫,说起边塞的布防谁又能有他了如指掌,虽然太尉官职如今已是虚职,可是天子发话要打,他段颎就支持到底,急令北地各处边防加紧,并抽调人手援助辽东昌黎城的皇甫岑。   段颎昔日的部将也是身心激荡,他们恨不得在辽东厮杀的是自己,可是他们却没有机会了,所以消息传达的也是飞速。递往辽东护乌丸校尉的急令,一路上不知累死了多少匹马。   可即便这样,三两日之内,洛阳城内的决断也没有到达卢龙塞。   可是既然有心,那么大汉就从不缺少能人志士。   当广平沮授在十日前,收到辽东属国都尉的征辟时,犹豫的退了几步,想起那个在广平所见的皇甫岑,一时间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去辽东上任。   皇甫岑毕竟同士人是生死仇敌,这个全天下的读书人都已经知道了。   虽然,名门看不起皇甫岑的出身。   可是皇甫岑在洛阳,却用另一种人格魅力获得了另一批人的欣赏。   他——沮授,就欣赏,可是他代表着他全族,断然不能轻易托付与皇甫岑。   但是,当辽东昌黎战事四起之时,正在广平犹豫的沮授,毅然决然的匹马而来,他敬佩英雄,更敬佩杀胡的英雄,能顶着四方的压力,诛杀鲜卑大单于檀石槐,说出那番话来的人物,他沮授佩服。   今日,卢龙塞下,沮授单枪匹马,就要说动卢龙塞发兵,即便只出几千兵,也是对昌黎城守军的一种激励。他要让辽东属国的军民知道。   大汉,不忘属国。   大汉,不忘辽东。   大汉,还是那个捭阖四夷的大汉。   大汉,还是那个人人奋勇争先的大汉。   “城下何人,通名再报。”城上一员小校手指沮授喝道。   “放肆!”沮授身长七尺,非是一般的书生,剑眉一竖,颇有几分儒将之姿,手指面前的小校,高声喝道:“速速打开城门,让护乌丸校尉公綦稠出来见我。”   “大胆!公綦稠校尉可是你能叫的吗?”那小校虽被沮授这身气势逼得一怔,神情一顿后,喝道。   “宵小校尉,竟然敢阻拦我大汉上使,你是活腻了!”沮授面不改色,既然决定诈军,就要一装到底,说实话,沮授是把自己这条命都舍出去了。   “大汉上使?”   小校闻听此言,身子一震,没来得及跟城下的沮授说上一句话,便匆匆跑入卢龙塞内,去寻护乌丸校尉公綦稠。   未等片刻,便听见卢龙塞外的吊桥“咯吱、咯吱”缓缓落下。   从里至外走出一老者,正是护乌丸校尉公綦稠。公綦稠今年五旬,年纪算不上太大,可是颚下胡须却耀人眼。   “上使来此,末将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请多包涵!”公綦稠是个笑面虎,双手插拳禀道。   公綦稠乃是大汉名士,沮授听说过。照常理,沮授是要对此人恭敬有加的,可是眼下沮授是冒着死罪,诈称皇帝使臣的,他沮授自然无暇顾及那些乱七八糟的礼仪。双拳随意的扬了扬,并没有下马,中气十足地吼道:“公綦稠,昌黎城下的战事你可知晓?”   “这个……”公綦稠抬头看了眼沮授,见他年纪不过同自己儿子一般,说话却冷声冷气,但自己却为名士,对方身为皇帝使臣,自是不好跟他一般见识,开口道:“这个,本将知晓。”   “既然知晓,为什么观望不前?”   “末将,已经给朝廷送出快报了,没有朝廷的意旨,末将怎敢发兵。”   “放肆!”沮授佯怒的一瞪,心中却点头道,没想到朝廷确实已经得到辽东的战事了。可是朝廷发不发兵,他沮授可不信,所有的事情都不能觊觎在别人的身上,当即拔出腰下佩剑,对准公綦稠吼道:“护乌丸校尉公綦稠,既知鲜卑发兵犯我辽东,身为护乌丸校尉,竟然止步不前,不是渎职是什么?”   “这。”公綦稠一时间也被沮授的气势威逼的说不出话来。   “哼!”沮授见威慑之功已到,眉角瞟向卢龙塞内,问道:“辽东战事,朝廷已然决定全力救援昌黎皇甫岑,今派我来监军。”   “监军?”公綦稠一怔,抬头看看沮授,见其颚下无须,震惊的连退几步,不明所以。方才见沮授年轻,又观沮授气势更胜,朝廷派监军历来都是从宫中选派,以为沮授乃是阉人,自然不敢多言。   “可是。”   “可是什么?”沮授瞪眼一问。   “上使见谅,本将还不知道上使是谁指派,又有什么凭据?”公綦稠毕竟上了年纪,经验丰富。   “哼,这个够吗?”沮授把怀中伪造的一卷黄绢高高举起,顶在烈日之下,却不给公綦稠看。又道:“此乃,陛下给辽东属国都尉皇甫岑的圣谕,他人一律不准看!”   “臣等恭迎圣旨。”公綦稠老眼昏花,加之刺眼的光线,自然不敢多言。随即跪倒在沮授的面前。   “公綦稠校尉,这个可以了吧?”沮授指望公綦稠不发兵,随即开口道:“这尚有太尉段公指令,你还要看吗?”   “可以。可以。”公綦稠磕头如捣蒜。   沮授紧忙把伪造的圣旨揣在怀中,命令道:“还不命你帐下长史聚兵,随我杀奔昌黎。”   “好。好。好。”一连三声好,公綦稠慌忙起身,然后急忙命令身后的士兵点将聚兵。 第18章 此战亲往   昌黎。   入夜,天穹似布。黑得也快,战事退却的也快。整座昌黎城内,四处都是淡淡的哀嚎声,不知道这些时日来的血拼究竟伤了多少人,又葬送了多少人。   不过皇甫岑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眼下,敌军步步为营,今天虽然守住了豁口,可是明日,后日呢?   谁也不敢确信,能不能守得住。   所以昌黎城内,没有人睡觉,全部都在筑城,期待着黎明来的晚一点,黑夜长一点。春天的气息远一点,寒意多一点。   身旁程昱和戏志才,转回身看着皇甫岑,脸上都带着紧张。   “怎么?说吧。”   “大人,昌黎城内的箭矢、兵刃都不足以用十日之需。”程昱虽然情知皇甫岑压力巨大,却不得不多说两句。   “十日?”皇甫岑拍拦而起,默默念叨着这个数字,十日,朝廷的援军有没有,能不能到?如果没有,如果不到,十日后自己这些人该怎么抵抗这十万大军。难道,自己初到辽东就要遇见这样的战事。   “大人,也许十日后他们就退了,毕竟他们的存粮也不足。”颜良道。   “呵呵。”皇甫岑苦笑,看着颜良问道:“你以为,和连他父亲身死城内,他这新任单于就能坐稳这个位置吗?”   “他是要拿咱们昌黎立威。”戏志才对着颜良解释道。   “那眼下怎么办?”公孙瓒安排完戒备后,走到近前问道。   皇甫岑未理会公孙瓒的问话,却看向城下正在浇筑新城,并在豁口处浇筑泥土的刘备,问道:“老三,今晚这豁口能堵住吗?”   “堵住倒是堵得住,只怕。”刘备为难的抬头看了看皇甫岑,然后接着道:“不过,明日他们要是专攻此处,这里还是破绽。”   “啐!”颜良啐了口水,骂道:“妈的,该死的鲜卑人,莫不如杀出城去,再斩他们单于,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死扛到底。”   “呃。”被颜良这么提醒,众人随即一惊,纷纷转看天象,又急急匆匆的把住城垛,瞭望远处鲜卑大营。   颜良、文丑不明的看着几个人在那里乱扒、乱看。   “大哥,你……”两人不言而喻的相视一眼。   “夜袭,对就是夜袭。”公孙瓒双眸放光,随即笑道:“鲜卑人多势众,不过他们军纪松散,和连又无威信,中部鲜卑同东部鲜卑混乱驻扎,正是我们一举击溃他们之时。”   “他们就没有防备?”颜良听公孙瓒这么一说,大乐,不过随即担忧的问道。   “不会。”戏志才否道:“一连十五日,咱们夜间没有动作,已经麻痹了他们的神经,他们必定会轻敌大意。以他们各自为伍的本性,久攻不下,早就心生不满,这一战即便不能杀退他们,也定会让他们犹豫不前。而且。”   “而且,也会给咱们新筑之城加上缓冲时间。”程昱点头首肯道:“此计可行。”   “可行?”颜良、文丑双目精光一闪,似乎已经看到了大仗来临。   “嗯。”皇甫岑点点头,面色沉重。   公孙瓒见此便知皇甫岑心意,连忙摆手吼道:“老二,这一趟,你绝对不能跟我抢功劳。”   “大哥,你可知前面有多危险吗?”   “危险?凭什么危险的事情都要你去做?你的武功又不如我,今日城下一战,你伤势又加重,这次夜袭,我公孙瓒自然首当其冲。”公孙瓒心中虽有一丝妒忌,不过更多的却是对皇甫岑伤势的关心。   “这。”皇甫岑犹豫连退几步,然后摇摇头道:“大哥,这夜袭,自然要主将当先,人人才会奋勇杀敌。”   “什么意思?”公孙瓒眉头一挑,不忿道:“你是主将,那我就不是了?”   “大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见公孙瓒如此激动,皇甫岑问道:“大哥,你说,你会乌丸语吗?”   “不会。”公孙瓒闷气的摇摇头。   “那些乌丸兵,能听大哥的吗?”   “不听,我杀了他们。”公孙瓒怒气横生。   “如若往常,大哥杀了他们,倒是能有威慑之力,可是眼下,你要是这么做,岂不会坏了大事?”   公孙瓒虽然有气,却知道皇甫岑所说为真,点点头道:“你去也可以,不过此战,我也要必须出城。”   “大人,我看可以,公孙将军武略能当前部。”程昱阴沉的眉头一低,说道。   “仲德所言即是,阵前斩将,我公孙瓒也绝对不输颜良、文丑两位将军。”公孙瓒豪迈的一吼。   “大哥。”皇甫岑一急,瞪了眼程昱,程昱什么心思,皇甫岑焉能不知,厉声道:“公孙瓒,你敢违我将令?”   一声力吼,众人才反应过来,虽然一直以来皇甫岑对公孙瓒都是以兄相称,可是皇甫岑始终都是这昌黎城的主将。   “哼!”公孙瓒怒气上扬。   皇甫岑脸色一缓,绕过众人,拉过公孙瓒,低声道:“大哥,小弟这一去,生死未知,这昌黎城缺不得主将啊!”   公孙瓒一颤,才明白皇甫岑的苦心。   “老三如今年才十九,如何能当的这主帅之职?十万鲜卑,如果我不幸……那昌黎城能靠谁?”   “呃。”公孙瓒点点头,有些愧疚地说道:“老二,为兄不该生嫉,你去吧,我若身在,昌黎城就不会城破。”   皇甫岑双眸一红,抬起双手冲着公孙瓒扬了扬。道:“好!”   随即冲着颜良,文丑招手,然后三人头也不理的转身下城。 第19章 深夜誓师   十日来,昌黎城守兵虽有死伤,可是却不多。而且乌丸人的体魄向来健壮异常,但是他们应该是同鲜卑人一样,在马背之上驰骋疆场,可是连日来困在这座小城内,他们都有种有力发不出的感觉。他们太需要释放了,如果不痛快的打上一仗,还真叫那些鲜卑人以为,整个辽东就只有他们才是马背上的好手。   城下,早就站满了数千白马义从。   当日校军场上,对天宣誓的白马义从,顶着夜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视前方,等待着皇甫岑说话。他们当初激动,是因为从来没有人给过自己尊严,也从来没有人给过自己承诺。可是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他来昌黎城的第一天,便带给这支军队不一样的灵魂,带给了这个军队从没有过的尊严,他让所有人感觉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夜里的寒风越刮越历,每一次触碰在皇甫岑的脸上都像是一把刀,冰冷的刀。   “大人,白马义从总有九百八十六人,实到九百七十人。”文丑上前报道。   “九百七十人。”皇甫岑目光直视面前的同伴,看着他们平静而又信任的脸孔,情绪一时间都酝酿在嗓子中。   城上,城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皇甫岑的身上,他们在等着看皇甫岑的反应。   空气之间,瞬间凝固。没有谁可以打破这种宁静。   “大人,大人。”未等皇甫岑开口,从城内哭喊着跑过来几个昌黎城的乌丸人。   “嗯?”   “大人。”他们跑到近前,不等皇甫岑问话。由会汉话的老妇人带头哭道:“大人,让我这孩子上战场吧!”   “嗯?”皇甫岑一怔,不是没有见过老泪纵横的妇孺,可是却很少有乌丸人在自己面前哭诉。   “大人。这是李博的母亲。”狄清目光转交在那老妇人的身上,解释道。   “李博?”皇甫岑想起那个当初见到那个汉子的情形,就是他在军营前拦阻自己,没想到他就是那十六个人之中的一位,他提前离队,提前已经战死城上。   “大人,我儿虽亡,可是老妇人还有三个孩子,来,李察。”老妇人拽过一旁的那张尚有稚嫩的脸庞,虽然泪痕点点,但是皇甫岑却能在看到老妇人的决心。“大人,就请让李察代替兄长,征战沙场,保卫辽东,保卫我乌丸。”   “大人,我一定以兄长为榜样,誓死效命。”尚有几丝稚嫩的李察狠狠地跪倒在皇甫岑身旁,然后,哭道:“大人。”   “抬起头来。”皇甫岑冷酷的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这就是自己的白马儿郎,在兄长战死之后,紧接着便会有无数个人跨步向前,争相效命。自己太小看这些人的决心了,自己也太小觑这些人的保卫自己的信心了。看着面前的李察,问道:“今年多大?”   “二十。”   “说谎,再说?”   “十八。”   “好,顶替你兄长之位,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白马义从的一员。一入军中,七禁令五十四斩就要时刻铭记,知道吗?”   “知道。”李察脸色凝重地回道。   “归队。”   “诺。”   经此一事,所有人的气氛都被调离到最高点。皇甫岑知道这是最好的时机,誓师就在眼下。看了看面前这些白马义从,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的脸颊。高声喝道:“我大汉的白马儿郎们。”   经皇甫岑这么一吼,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皇甫岑的身上。   皇甫岑顿了顿,盯着每一张绷紧的脸颊,伴着风声大喝道:“十五日前,我初到,便杀了一个人,一个鲜卑人,我用他的鲜血,本想换回辽东的公平。却没有想到鲜卑人野心如此之盛,竟然欺我辽东无人,十万围攻我们昌黎。”   昌黎城下,风一吹,所有声音都无言。   “可是他们十万人又怎了?十万人,不还是让我们两千人的属国兵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吗?”皇甫岑把环首刀狠狠地插入面前的土地上,继续吼道:“不,我说错了,我们不是两千人在战斗,我们身后是整个辽东属国百姓的支持,四万乌丸人的支持,整个昌黎城的支持。所以……”   停了片刻,皇甫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所以我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我是辽东属国的父母官,就是你们的底气,如果我屈服了,我不敢想象,在这片土地上,还会发生什么。”   身旁围观之众,却已经深深感觉到来自皇甫岑身上的挚诚。他们目光炯炯,盯着皇甫岑,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当日,九百八十六兄弟,对天发誓,义之所至,生死相随!你们没有忘记,所以我也没有忘记,所以今天在我面前的剩下的却是九百七十个兄弟。不,九百七十一个兄弟。虽然有十六个兄弟已经远离我们而去,可是,为了白马义从的义字,为了昌黎城的百姓,为了辽东百姓的安宁,我愿流进身体最后一滴血,你们……愿意吗?”   “你们……愿意吗?”   就像一声无言的号角,划破整个夜空,所有的声音都不及这一句质问。   大风一吹,六百白马义从,隐隐躁动。前面的都尉大人愿意为了昌黎城的百姓,无关民族,却也要流尽最后一滴血,自己能做到吗?   “今天我颜良在此发誓,今生追随大人天涯海角,为公子流尽最后一滴血,为大汉散掉最后一滴泪,死亦无憾!”颜良默默地握住手中的刀柄,对着自己的内心,狠狠地发誓。   身旁,文丑表情松动的深吸一口气,久久不言。   城上,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看着城下的皇甫岑。这一刻,戏志才觉得胸膛那股热血已经沉睡的太久了。程昱却觉得自己这趟辽东之行会是人生中最对的选择。公孙瓒却升起一丝丝嫉妒之心。刘备羡慕的看着那些白马义从。   皇甫岑看见众人,欣慰的点了点头,眼角泪水微存。在把声音拔高一个档次喝道:“今夜我要杀出城去,也许我们这一去,会战死沙场。诸君,你们可愿随我前往?”就像一个巨大的号角。召唤,还在回旋。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城下,一张张沟壑、老迈、稚嫩等等的脸孔抬起,最先由狄清扯着喉咙伴着夜风,随后是颜良、文丑、李察、皇甫岑。   “死亦无憾。”   “死亦无憾。”   “死亦无憾。”   风声一鼓,只有这声呐喊在回答皇甫岑的问话。   “好。好一群兄弟。”皇甫岑提了提神,深吸一口气,无论生死,自己都要把这支军队带到战场上去,带到青史的名册上。让天下都以这支军队为自豪。拔出手中的佩剑指向北方大喝道:“出发。” 第20章 辽西公孙   正当昌黎城内每个人热血沸腾之时,卢龙塞外的六百里绝地上,深夜匍匐前进着一支队伍,人数不多,仅有几千之众,他们手上拿着火把,面色沉重。   他们从没有想到送死的竟然会是自己。   现在驰援辽东昌黎城,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场无形的灾难。   谁都知道,现在鲜卑究竟有多么猖狂,甚至可以说他们有多么嚣张,既是这样,大家也觉得鲜卑人有嚣张的本钱,去年大汉落败,彻彻底底的丢掉了仅剩的面子,他们不相信,仅凭两千人的属国兵,能击退数十万的鲜卑大军。   而自己这些所谓的救援兵,就如同飞蛾扑火。   沮授勒住缰绳,目光极远,又缓缓收回,看着从自己面前散漫走过的汉军。说实话,这些兵,并不是大汉的精锐,大汉的精锐在那一场大仗之中,已经消失殆尽,能战的除了老弱病残,还能有些什么?   “沮监军。”未待沮授回过身来,从后策马扬鞭的赶过一人,他的脸上同样沉重无比。   “哦,邹校尉。”沮授看见来人,点点头。   原来这支军队带兵校尉竟然就是邹靖。他本是在幽州刺史郭勋帐下未将,却因去年夏育之战,小有战功,被调往卢龙塞听用。卢龙塞乃是北疆重镇,公綦稠身为主将,不敢率兵倾出。沮授救人心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能凑到兵,多少都可以。现在辽东属国,缺少的就是朝廷援军的决心。   “沮监军可是看着军备不齐,军心涣散。有些……”邹靖眉头皱的很深,低声问道。   沮授点点头,又摇了摇。   “嗯?”   “军备不整,到没有什么,鲜卑部众虽多,可是他们大单于新死,人心不齐,加之他们的器械对咱们造成的威胁也很有限,只要碰不见他们的精锐,我们就有机可乘。”沮授同邹靖并马而行,离得大军几步之遥。   “嗯。”邹靖点点头,邹靖心中一直有个想法,那就是在高柳城,那三路大败,绝对不是输在大汉军力上的,是输在决策者的矛盾上,宦官和士人制衡,加之出师不明,才有此大败。   “可是。”   “嗯?”听着沮授拉长的音调,邹靖转过头来看着沮授。   “可是……一旦军心丧失,我们这些援军反而会成为辽东的噩耗。”沮授勒住马,盯着邹靖,神情肃穆道:“邹校尉,咱们这趟不是简简单单的做个样子,咱们也不仅仅是救辽东一地之民,你可知,这一仗,打的可是大汉最后的尊严?”   “最后的?”邹靖虽知事态严重,却没有想到有沮授说的这么严重。毕竟大汉屹立四百年,靠的就是武力,就是仁者之师,从漠北到西域,从南越到东海,大汉立下功勋的人太多了,这么长时间累积的威仪,谁能动摇得了。   沮授看着不明的邹靖,苦笑着长叹一声,然后回应道:“邹校尉,你以为,能保家卫国的人是谁?”   “这话从何说起?”   “除却班定远,卫青、霍去病、甘延寿、陈汤等等,这些人又有几个不是武夫出身?”   “这倒是。”闻此,邹靖点点头。虽然他也出身小士族,但对沮授这话并没有多少反感,毕竟他镇守北疆也有些年头了。   “可是,邹校尉,你以为夏育之败,是败在鲜卑之手吗?”沮授问道。   “不是败在鲜卑之手?”邹靖一惊,他没有想到沮授竟然这么坦白的说了出来。他又何尝没有想过,这其中的猫腻。   “邹校尉,你再想想,如果这一仗再败,朝廷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可是党锢不也随即解除了吗?”如果要是边塞动荡不安,武夫两次三番大败而归,那么接下来,朝廷就不得不让士人复起,对抗四夷,可是大汉对待四夷,要是以士人的办法,这……邹靖越想越觉得身子发凉,不敢多想。但是又忍不住为士人说了句话。   “呵呵。”沮授望着塞外月光,苦笑道:“说实话,曾经我也以为,党锢过于严厉,但是……唉!朝廷争斗从来就没有心慈手软。为了目的,有些人真的可以不择手段!”   邹靖没有说话。他望着沮授的背影,越发觉得沮授这人不简单。   顿了顿后,沮授身子发颤,扫尽颓势,言语铮铮地说道:“我可以看着他们斗得你死我活,可是我却不能不管这辽东。”   “辽东?”邹靖点点头,如果这仗要是真的败了,那么这个大汉武夫,段颎、张奂、尹端、臧旻、田晏、董卓等等,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所以,邹校尉,无论如何,我希望你我齐心协力,杀出一条血路,即便为了辽东也好,为了自己也好,这一仗,我们都责无旁贷的要用尽全力。”沮授望着邹靖,一路行来,邹靖的为人,沮授不敢说全部了解,但是邹靖绝对不是那些寻常将领。   “可是……即便,我们鼓舞士气,杀到辽东,难道我们这五千老弱病残就真的能击败十万鲜卑?”   “当然不。”沮授双拳握紧,看着邹靖道:“邹校尉,我们不是要同十万鲜卑真刀真枪的大战一场,我们要做势,做个样子。”   “作势,做个样子?”   “对。”沮授神情凝重地回道:“辽东属国虽然兵不过两千,可是邹校尉,你别忘了。整个辽东属国都是乌丸人,乌丸人天生就是马背上的民族,他们同鲜卑一样,也是人人皆兵。四万乌丸人,这一仗,我们有三成把握。”   “三成,多吗?”邹靖没有沮授想象中的激动,平静的问道。   “当然不多,不过对有些人来说就足够了。”   “有些人?”邹靖不明地问道:“谁?”   “皇甫岑!”   三个字一出,久久无言。   好一刻,邹靖震惊的脸色才缓过来,却突然变色地吼道:“好你个沮授,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诈军?”   闻听邹靖这一声质问,沮授一颤,不过脸色却没有丝毫表露,也不急于解释,只是看着眼前的邹靖。   邹靖打马,环绕在沮授的身旁,此时两人距离大队人马已经有一段距离了。两个人的谈话,没有能听得见。“我早就看出你的不对劲,没想到,你真的是诈军。”邹靖嘴角隐隐一笑,低声道:“不过,我没想到你竟然把眼下的局势分析的这么透彻,我邹靖还是小觑了你。”   “呵呵。我也没有想到,邹校尉也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人,明明对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却偏偏什么都没有说,说起来,小觑邹校尉的应该是我。”沮授目光直视邹靖,并不躲避。   “也许你是对,可是……”邹靖相在说点什么,却又想起了什么,不肯多言。   “你想杀我?”看着犹豫的邹靖,沮授还没有想到邹靖要杀自己的动机,为了朝廷,他没有必要眼下才杀自己。而其他原因,自己跟邹靖并无交集。   邹靖不言,盯着沮授,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心中却想,千不该,万不该,你要帮皇甫岑的忙,而且你还是一个得力的住手。   看着神情突然间变得冷漠的邹靖,沮授才发现,很多事情并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这其中也许还有很多不得而知的阴谋。但是沮授唯一能肯定的是,邹靖确实动了杀机。   “你不是朝廷的监军,前来诈军,即便能退了鲜卑,你也是死罪一条。”邹靖试探问道。   “我知道。”   “是皇甫岑,还是什么?”   “如果我说真的是为了辽东,为了大汉呢?”   “我——信。”许久,邹靖点点头,收敛自己身上的气息,仿佛已经做出了什么决定,笑道:“既然你沮授能诈军,那我邹靖也陪你疯狂一把。”   “当真?”沮授一喜。   “嗯。”邹靖点点头。   “好!”听着邹靖的点头,沮授大悦,不是为了暂时保住性命而高兴,如果是那样,他昨日也不会空手诈军。他是为了辽东这场大仗能有这一丝希望的曙光而高兴。   “走吧。”邹靖一笑,有些高深莫测地说道:“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精锐!”   “精锐?”沮授一怔,不明的问道。   “呵呵。”邹靖没有解释,却开口道:“这辽东一地,真正的除了去年葬身塞外的汉军,还有一支我们谁都不清楚的军队。”   “是谁?”沮授又急又喜,探身问道。   邹靖笑道:“也许不用咱们亲去,他们就会派军前来。”   “为什么?”除了鲜卑、乌丸,沮授还真就想不到有什么势力能拥有一支强悍的军队。而且心向大汉,又能帮助大汉的除了河套匈奴,也仅剩手下乌丸。而邹靖口口声声,说的是谁。看着邹靖自信的样子,沮授真猜不透。   邹靖嘴角微挑,当初自己也是从辽西太守刘基那里得到的消息,而且为了联合他们,他甚至连自己的妹子都送给他们为妾。为了就是能攀到这根大树。   “想知道?”   “嗯。”   “那我们这就去。”   “去哪?”   “辽西公孙家。” 第21章 马踏连营   昌黎。   “大人,鲜卑中军大账在那里。”颜良多长了个心眼,从昌黎城上,他就在观察着鲜卑大单于的中军大帐。   颜良此言过后,文丑一怔。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哥哥,还真难得的细心。   “不错。”皇甫岑观察着眼前的动静,并没有同颜良交谈。   “敌军数十万之众,虽然扎营松散,可是我们也就这八百人,单凭实力,我们必定吃亏。颜大哥此言不假,只有斩将夺旗,乱其军心,不用我们攻,他们自然败退。”文丑不甘示弱,说道。   “嘿嘿……这都被你发现了。”颜良憨憨的挠头,却想起昌黎城下的柯比能,那个骁勇善战的家伙不怎么好惹,扳了扳脸色,道:“不过斩杀他们大单于,这事不易。”   “嗯?”文丑见皇甫岑屏气凝神,并没有理会自己二人,而是辨别着眼前的方位,问道:“怎么,大人,你在看什么?”   “嘘。”皇甫岑竖起食指,示意两人不要打扰自己。好一刻,才一拍宝剑,低声笑道:“没错,就是眼前了。”   “眼前?”文丑同颜良相视一眼,不解的望向空旷的四野,除了依稀可见的几处篝火,根本就看不见其他的什么东西。   “你们看。”皇甫岑把手指向面前一处乱糟糟的草丛,然后低声道:“这是哪?”   “哪?”   “他们的战马休息之地。”皇甫岑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手掌心却因这意外的发现而激动的攥出汗水。   “马圈?”   “嗯。”皇甫岑点头,环看自己身后的白马义从,他们是黑衣长刀,都是从城上轻身而出,八百人的目标自然要小的多,可是失去了白马义从的马蹄,他们的威力自然也就小了许多。   “大人,你……”文丑不解。   “哎呀,大人,你快说说,发现这马圈有何用?”颜良耐不住性子,被皇甫岑调了起来,急道。   “我要马踏连营。”   “马踏连营?”文丑一怔,随即笑道:“妙啊!”   “十万鲜卑虽然马匹不足十万,可是要是几万匹战马乱了起来,这十万连营,必破无疑!”皇甫岑信誓旦旦的冲着身旁的白马义从吼道。   “大人,你说怎么办?”颜良脸色动容的凑到皇甫岑的身旁,低声道:“要不让俺颜良混进去,把那些战马都放了。”   “你一个人在厉害,能松开多少匹?”文丑调侃道。   “文丑说的对,咱们都混进去,把看守的杀了,然后咱们驱赶这些惊马,马踏连营!”皇甫岑看向身后的狄清,问道:“火折带了吗?”   “那能不带吗?”狄清一笑,道:“兄弟们手上都有火折。”   “嗯。”皇甫岑双眸露出一丝狠意,然后分头给身旁的白马义从指示。   自古偷袭军队,必带火折。   火攻从来都是屡试不爽的计策。所以白马义从,从出城那一刻就都带着火折。   鲜卑中军大帐。   空气虽然还是沉浸在一片奢靡之中,但隐隐中却有些不悦之声。   和连手拿酒盏,不时的敬向身旁的其他首领。   而分坐两旁的鲜卑部众,除却柯最、慕容风、魁头三人还有些清醒外,诸如阙居、素利、弥加、阙机、槐头等人已有八分醉意。   一来,连日大战,他们已经筋疲力尽。   二来,这昌黎城下豁口已露,破城在即,这些人高兴。   基本上,这些人中都是这样的想法,除却慕容风有些担忧,以两千守军能困守昌黎城,对抗十二万族人,谁又能猜到皇甫岑下一步,还会有什么办法呢?   “我说,慕容大帅,你这是干嘛?破城在即,何必愁眉苦脸。”中部头领之一,老好人阙居把手中的酒杯敬向慕容风。   慕容风笑笑,接过后轻饮一口。   “哎,慕容大帅,明日昌黎城必破无疑,何须忌讳。痛饮!痛饮!”和连见慕容风神色,有意拉拢慕容风,笑道:“慕容大帅,这可是从中原弄来的好酒啊!要不是明日破城在即,呵呵,我还真舍不得。”   “职责在身,不敢多饮。慕容风再次谢过大帅!”慕容风缓缓起身,冲着和连,便想告退而出。   “嗯?”和连不悦。还以为是今日让慕容风攻城,他中部慕容部损伤惨重,对自己有些不满。强忍着不悦,点点头。   阙居见此,急忙拉住慕容风,缓和气氛道:“今日昌黎城下,我们都已经看到,柯大帅、慕容大帅,出力最多,破城在即,也多亏柯大帅、慕容大帅之功啊!又何须拘泥。”话罢,还偷偷给慕容风一个眼色,示意慕容风顾忌和连脸色。   “好说。”柯最今日觉得面子丢进,没想到信誓旦旦的领命攻城,本以为轻而易举的拿下昌黎城,却不想连累着慕容风部落损伤惨重,还没有攻下昌黎城。见阙居如此说话,只有点头回应道。   “哼!”连日来,早为前部的素利没少受到众人的讥讽,今日见柯最、慕容风这两个实力最大的部落也都惨败而归,忍不住讥讽还道:“仗着人多,不还是惨败而归。”   “你说谁呢?”未待柯最同慕容风转头,柯最身后的柯比能脸色大怒而起,吼道。   “你说我说谁呢?”素利冷笑着反问道。   “屁话!”柯比能拉起衣襟,亮出身上的伤口,吼道:“老子在昌黎城下血拼半日,已经杀入城内,要不是你们不听号令,我们和慕容部能损伤惨重吗?也许……现在我们不是在这喝酒,而是在昌黎城!”   柯比能不知道,群攻的命令是和连下的。   他恼怒说出,却不想把和连昏庸的号令说了出来。   “哼。”柯比能说完,和连的侄子魁头,轻蔑的看了眼和连,不屑一哼。   这声音虽小,却是来自魁头,这关系着檀石槐大单于的王位之争。魁头这样,分明是不服和连。而这昏庸的号令确实让和连有了让人唾弃的把柄。   一旁的弥加、槐头、阙机,脸色震惊的看向和连。   柯最连忙瞪了一眼柯比能,紧步上前,对着和连说道:“大单于勿忧,慕容大帅也勿忧,今日我柯最攻城不利,这明日我部可为先锋,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素利嘴撇了撇,不屑道:“谁都知道,昌黎城破城在即,你柯最一部,分明是抢功。”   “你……”柯最一怒。   “好了,都别说了。”和连随手把手中的酒囊扔在地上,坐回座位,脸色不悦的扫过面前这些人的脸孔。这乱糟糟的场面何曾出过?当然那是说,在檀石槐的时代。自己才刚刚继任不久,这些人就如此行事,当真不把自己这个单于放在眼里。“不就是喝个酒吗?有那么多废话吗?”   “大单于饮酒我管不着,可是,我总以为,昌黎城破城在即,他皇甫岑还能坐得住?他们能不能再出险招?”慕容风干脆把心中所忧吐露出。   “这。”和连一怔,连日来昌黎城闭门不开,彻底的麻木他的神经。   “慕容大帅,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他们借机偷袭,我们……”柯比能压低声音,忧虑的问道。   “没错。”慕容风点头。   所有人都已经抛弃方才的胡思乱想,彻底的把思路拉回到眼下。   昌黎城守将的实力他们已经见识到了。   每个人都不是傻子,慕容风说的他们懂。 仈_○_電_ 耔_書 _ω_ω_ ω _.t x t 0 2. c o m   “不会吧,连日来苦战,他们两千人还能剩下多少,咱们就算是伤亡惨重,可也不是他们能碰的啊!”阙居疑问道。   “他们偷袭,那是自投死路。”阙机奸笑道。   “十几日都没有动静,为什么慕容大帅你今日才提及此事?”魁头问道。他丝毫不在意和连的目光,他只知道,如果这次昌黎城,鲜卑要是大胜,自己夺得大单于的位置的机会就丝毫没有了。   “很简单。”慕容风转回头,淡然道:“昌黎城已经有豁口,他们能在豁口堵住一日,但绝对堵不住两日、三日,昌黎城必破无疑,他们不降,不逃,那就会偷袭,这是汉人一贯的招数。诸位。”言此,声音提高了几个音阶,道:“还记得,在高柳城,护乌丸校尉夏育不就是如此吗?只不过,当时檀石槐大单于发现了夏育的阴谋,咱们才没有上当受骗。”   听慕容风这无心之言,又见魁头同慕容风和善的对话。身为大单于的和连,压地头,眼皮上挑,闷闷不乐,想着慕容风这话中讥讽之意。   上次,檀石槐大单于发现了。   这次,自己这个大单于却没有提,反而痛饮。   这不是另外的反驳是什么?   “够了。”和连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怒火,低沉地吼道。   “大单于,我们现在要小心戒备。”闻听和连的闷语,慕容风正式的插拳禀道。   “够了!我说够了!”和连缓缓起身,脚步威逼着慕容风。   慕容风却没有丝毫退却,直视着和连。   “不要在质疑我的决定。”和连还是没有发飙,他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一切都回到正常的轨迹,这慕容风和魁头是必须要除掉的。   “不好了。不好了。”   未等,众位头领在和连的怒火中反应过来。   大帐之外,一片呼喊之声,直穿云霄。   “什么事?”   “敌袭……敌袭!”   “什么!”众位头领大惊,这慕容风刚刚说完,就来了敌人,这昌黎城的守将还真是不怕死。“还愣着干嘛,都回各自大营,抗敌!”   慕容风的一吼,众人才缓过神来,纷纷跑着离去。   只有和连纹丝未动,这应验的敌袭,更加重了和连对慕容风、魁头的猜忌,手腕紧紧握住刀把,冷声道:“慕容风,你等着!” 第22章 鼓声如雷   昌黎城上。   “长史大人,你看。”此时昌黎城上的守军已然睡不着了,全部都执剑凝视昌黎城下的鲜卑大营。   “老二他们好像已经发起攻击了。”公孙瓒因为紧张,握着铁矛的双手已经冷汗涔涔,就连脸颊上都布满了汗水。   “杀……啊!”   从城下刚刚跑上来的刘备,抢步近前,扒着墙跺,看着远处那一片渐起的红云,激动地吼道:“大哥,这是二哥他们杀进鲜卑人大帐的信号!”   “好。”公孙瓒双拳握得死死的,双目有些嗔裂,他实在是太关心眼下的战事,如果成,将解救昌黎城暂时的危机,也将是旷古烁今的一场夜袭。   还从来没有人敢用八百人冲击十万敌军。   当然张辽、甘宁他们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今夜皇甫岑就将率先预演这样的好戏。   “杀……啊!”   对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些掩盖了整个场地,辽东大地之上,无数动荡不安的马蹄,宛如一阵阵飓风海浪一般,扑面而来。漫天的火势渐渐从对面燃起,好似直接烧到了天际一般,慢慢殷红了半边天,在黑夜里,格外的红亮。   “不行,我们要助大人一臂之力。”程昱只觉得头脑发热,身子不由自主的开始发颤,八百对十万,这场战役打起来太不容易了。   “嗯?”几个人不解程昱要干什么,但是也无心去管。   只是短暂的怔神的功夫,程昱已经从城上运来了数十面大鼓。   “仲德,你要干什么?”戏志才转头问道。   “呵呵。”程昱少有的笑容,道:“咱们即便不能助大人一臂之力,也要给大人助威造势,天色虽黑,我们要让鲜卑分不清是哪里的敌军偷袭。”   “擂鼓助威。”戏志才恍然大悟的一笑。   “我来。”公孙瓒不待见程昱,不过程昱这个办法确实能解当务之急,抢过士兵手中的鼓锤,猛地敲响。   “我也来。”刘备觉得身上热血沸腾,浑身都在燃烧,随即高举手臂,狠狠地砸在面前的大鼓上。   “我也来。”   “我也来。”   ……   昌黎城上剩下的守军,不约而同的走到钟鼓面前,为夜袭的军队助威造势,替他们引开敌人的注意力。   这一声声的鼓音,伴随着铺天盖地而来的火势,加上分不清的喊杀声,辽东大地上第一个反攻的号角已经提前响了起来。   “咚咚!”   “咚咚!”   “咚咚!”   ……   此时昌黎城外的平原上,响起阵阵的擂鼓声,伴随着痛苦的哀嚎声,无数个喊杀声已近。   “大单于,就是那些人偷袭。”已经跑出大帐的和连听着身旁鲜卑兵的回禀。   “废话!”柯最瞪了一眼,吼道:“偷袭大营的敌人有多少?”   “不知道。”   “是不是昌黎城的敌军?”柯最接着问。   “也不……不……清楚。”   “噗!”未等那个士兵反应过来,便葬身剑下,和连一脸冷漠的看着剑身上的血水,就如同见到自己的权利一般,不屑道:“竟然连敌袭的人是谁,有多少都不清楚,要你何用!”   “大单于,如果要是昌黎城的敌军,我慕容风可以肯定,昌黎城现在守备必然松懈,我们现在要是趁势杀入,必破无疑!”此时的慕容风已经冷静下来,现在想阻挡敌军,已然没有时间了,几个部落都是分散驻扎,本就不归统领。自己这些头领在中军大帐,号令一时间很难统一。现在只有靠着各部落中低层将领抵抗了。慕容风心知和连妒忌心盛,补充解释道:“如果偷袭的敌军要是昌黎城的敌军,那么昌黎城的守备固然不松,也无实力再来抗衡,现在正是一举击溃他们的时候。”   “慕容大帅所说有理。”柯比能插言道。   “混账,一个小小统领,几次三番插言,还不给本单于下去。”和连见有人帮着慕容风说话,不悦的训斥道。   “大单于,你听。”阙机转回身,看着身后的昌黎城。   “什么声音?”   “好像是鼓声。”阙机再次确认无疑,拳头握紧,有些紧张,声音颤微地说道:“是鼓声,对,就是鼓声,是昌黎城的鼓声。”   “好像还很多,不对,是越来越多!”一旁的弥加也反应过来,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大单于,不对呀,这鼓声是来自昌黎城,偷袭的敌军是从咱们对面而来,他们不是一伙的,他们这是里应外合,要击溃我们!”   “妈的,上当了。”素利吐口痰,急身上马,吼道:“我说他们怎么有恃无恐,两千人怎们敢同咱们硬拼,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有援军。”   “闭嘴!”和连怒瞪一眼素利,吼道:“在乱军心,我杀了你。”   “呃。”素利不甘的咽了咽,脑门上的汗水却流了下来。这要是身处包围,自己部落本就攻城伤亡惨重,到时候能不能突围还是一回事。   “他们这是虚张声势。”慕容风也不敢确信是不是汉军的援军,可是他知道昌黎城已经抵挡不住了,要是眼下被敌军这偷袭打破了胆,就会给昌黎城补救的时间。所以他故意把话说死,给和连信心。“大单于,让我率我部人马,破了昌黎城。”   “什么他妈的虚张声势!”素利骂道:“分明就是里应外合,你们听,昌黎城方向的鼓声越来越大了。”   “咚咚!”   整片鼓声敲响,伴随着渐渐而起的马蹄声,加之夜色很深,只有漫天的火势,谁也分不清这到底是哪里跟哪里。   “大单于,想个办法啊!”弥加急道。他部落加之其他几人很小,实力也最弱,如果被包围,他的损失也会是最大的,随时都有可能被击破的危险。   “好了!”和连面容冷漠地吼道:“都给我回本部,这样大的战鼓和马蹄音,一定是敌军来袭,你们都听着,不准擅离,都在原地抵抗敌军,纵然他们偷袭,只要我们稳住阵脚,十万鲜卑人就不信他们是千军万马!”   “大单于英明。”   弥加、素利、阙机、槐头等东部鲜卑头领,距离尚远,率先驰马而去。只留下柯最、慕容风、阙居、和连、魁头、柯比能等人,住刀观瞧。   “大单于,错失时机,可……”   未等慕容风说完,和连转回身,吼道:“少废话,你没听见这鼓声、马蹄声,如果我们不能有效的组织反抗,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杀了过来,你现在要攻城,不是给他们机会吗?”   柯最上前拉住慕容风,劝解道:“慕容大帅,深夜攻城本是大忌,如果此刻你要率军离去,军心不明,以为你是溃逃,不知道要造成多大的恐慌,到时候……大单于的意思你明白?”   “可是……”慕容风心知柯最之言多半是对的,可是就是不忍心就这么白白放弃眼下的机会。   “哼!”和连鄙夷的一哼。   魁头、阙居、柯比能几个心向慕容风的人,也觉得柯最之言很对,也不赞成慕容风的意见。   几人争吵间,已经有士兵跑到近前,禀道:“大单于,查明了,偷袭的敌军不过几百人,他们是从我们对面过来的。”   “几百人?”   魁头、阙居、柯最、柯比能等人大跌眼镜,嘴巴张得很大,有些吃惊地叹道。   “哼!”和连脸色阴晴不定,嘴角微微一动,道:“竟然只有几百人!”   “肯定是哪里的小股汉军,不是昌黎城的敌军,我们没有进攻算是对了。”阙居点头道。   慕容风脸色有些尴尬的一怔。   “呵呵。”和连得意的一扬,不屑道:“只不过就是几百人,真是没有把咱们鲜卑人放在心上。”   “哼,该死的家伙!”   一众鲜卑统领,纷纷觉得上当受骗,被当猴耍了。忍不住一群人出言怒骂道。   “还看着干什么,我中部鲜卑怎能被人遮掩欺负,都回各自的帅帐,我们要把他们杀得偏见不留。”和连双手一握,似乎正握着这偷袭汉军的命脉。   “诺!”   一众回馈的吼声,似乎这些统领们已经被这几百人的偷袭队伍嘲弄的没有了耐心,回馈大单于和连的声音如云一般。   慕容风并没有急着转身走去,他总觉得今夜的事情诡异的很,如果不是昌黎城的守军偷袭,那么会是谁?卢龙塞外六百里绝地,能过来的军队没有多少,即便有,自己这边也会有探马和消息,怎么……就这么点人呢?   “慕容风,你……想……干……什……么?”和连已经被慕容风磨灭了最后一丝心性,嘴角咬的死死的。   “大单于,我。”未等慕容风说完,只见方才的喊杀声慢慢消失,转瞬间,却换成一股山呼海啸般的铁蹄声。   “是什么?”和连一惊,已经顾不得慕容风,疾步上前。   “是什么?”慕容风也是一惊,这声音太大了,简直就要穿透云霄,似乎有上万骑兵正向着营地靠近。   “妈的,这是什么?”伴随着铁蹄声越来越近,和连借着对面冲天的火光,已经看到了成批的马队正慌乱的向自己冲来。   “惊马!”慕容风手搭眼上,惊恐的自语道:“是我们的战马,不好了,他们全都惊了!” 第23章 侵掠如火   “惊马!是惊马!”   伴随着慕容风的震惊,鲜卑中军大帐的所有士兵都开始陷入恐慌之中了,没有人能挡得住一匹惊慌战马的冲击,更何况面前这山呼海啸一般的马群,数不清的战马就如同大海之上的飓风一般,慢慢湮灭面前的鲜卑人。   “惊马!是惊马!”   方才还有些抵抗的鲜卑士卒,在看清楚漫天火势之下的浪潮,是一股股数不尽的马队时,就彻底的放弃了抵抗,人力纵然无穷无尽,可是那是建立在智慧的基础上,眼前这群疯了一般的马队,谁也抵抗不了。   一匹惊马,都可以冲垮十个人的围堵。   更何况,眼下这无穷无尽的马群,那将是一股谁也无法阻挡的冲击力。   慕容风傻眼了。   和连也傻了。   每个鲜卑人都开始傻了,他们没有想到自己的战马竟然受惊,而即将死在马蹄下的竟然还会是他们自己,这是何其可笑的一个冷笑话。   “大单于,快走!”身旁鲜卑护卫,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劝诫道。   “呃。”和连一怔,随即缓和过来,点头道:“哦!”   “先拉着大单于,往树林里去。”慕容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整个脊背都被这群惊马震惊的湿透了后背。   见慕容风小觑自己,和连双臂挣脱一旁的护卫,吼道:“都拿起手中的兵刃,即便是咱们的马,也不要手下留情,给我——杀!”   “先找个有抵抗的地方,不能就这么抵抗,马群的冲击力不小,非是人力所能抵抗。”慕容风说道。   “你是单于,我是单于?”和连怒道。   “这不是大单于不大单于的事,你要知道我们眼下的战况紧急,受惊了的马群不能阻挡,要是正面抵抗,我们死伤一定会惨重的,但是如果要是等这些惊马跑过之后,我们在原地休整也不迟!”   “不行!”和连虽知慕容风所说不假,却不想相信。   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山呼海啸般的马群已经冲至近前,所有的栅栏,帐篷,篝火,拒马等等所有的物品,范是被战马踏过的地方全部都毁之一旦,翻飞在天的篝火,一碰漫天飞舞的帐篷,一下子又烧了起来,整个天际都被大火开始吞灭。   战马便又慌了起来。   马群之后。   “嘿嘿……大人,你这方法太他妈的过瘾了,不用咱们费力,便轻而易举的冲垮他们的连营。”颜良一手手执火把,另一只手执缰,驱赶着胯下的马匹,一点都不肯放松对面前惊马的驱赶。   “嗯,是挺过瘾!”文丑少有的回复道。   “不要高兴的过早,如果他们及时躲闪,不在正面抵抗,那咱们也就不过是冲垮他们的营地罢了。”皇甫岑双眸微微眯着,并没有因为眼下鲜卑人的惊慌失措而有任何得意的想法。   “嗯。”文丑点头,“冲击只不过是一波浪潮而已,要想彻底的瓦解他们的军心,我们还是要斩将夺旗。”   “嘿嘿……”颜良嘴角轻笑,摸了摸腋下的环首刀,低沉道:“接下来的要看咱们的了。”   皇甫岑点头,转回头看着身后身骑战马的“白马义从”,低声吼道:“注意,跟着马群,踏过中军大帐,见单于装扮着杀无赦。”   “诺!”   皇甫岑令下,身旁的士兵响应如云。   “颜良,文丑。”   “在。”两人同时把目光转向皇甫岑,听着皇甫岑的号令,期待着皇甫岑能给他二人更大的使命,用来完成新一轮的冲锋。   “跟着我,找帅旗!”   “嗯?”两人不解,虽然斩将夺旗将是乱其军心最好的办法,可是眼下这种状况,还能有屹立不倒的帅旗吗?   “我有用!”皇甫岑没有跟两人过多的解释,眼下能夺旗斩将,将是最振奋人心的做法。   颜良把手中的火把扔到面前疾驰的马群上,抽出环首刀,用力的劈砍身旁还未身死的鲜卑人,用尽全力大吼:“诛杀和连!”   “诛杀和连!”   “诛杀和连!”   身旁文丑、狄清等人自然会意,不肯示弱的挥刀大吼。   一时间,惨叫声都被汉军这漫天的嘶吼声撕裂,整片天空都开始回荡着他们的力吼声。   没有了战马,鲜卑人就不是鲜卑人了,驰突发挥不出来,他们缚手缚脚,根本就顶不住惊马的冲击,加上汉军在后冲杀下,十万鲜卑开始节节败退。   马群赤潮漫过之处,原本红色的积水更加鲜艳夺目,红艳艳的,仿佛面前这片营地全给血水泡住了一般。破碎的内脏,断裂的肢体,残缺不全的尸身,悲鸣的战马,惨叫的鲜卑人,汇聚成一幅惨烈的战争画卷。   八百人在惊慌的马群助威下,宛如从天而降的天神,肆意的掠夺鲜卑人的性命。   这才叫做侵略如火。孙子兵法中的侵略如火!   却没有人能拿起手中的兵刃正常的抵抗,他们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冲击。今天也许就是最惨重的一次教训。   四处逃命的大单于和连,被慕容风拉着,骑着战马向外而逃。   和连不甘心的咽了咽口水,望着烽烟四起的营地,嘴里狠狠地怒骂一声。   “大人,你看,帅旗!”狄清率先看到一旁几百步之外的鲜卑大单于和连,手提宝剑,高兴的呼喊道。   “帅旗?”八百义从浑然一震,他们现在都被这帅旗调动起了兴致,不仅仅是眼下战况催人热血沸腾,更关键的是皇甫岑方才命令颜良、文丑专办此事。   他们是“白马义从”,可不是其他人,他们也不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功劳让给他人。   “哪里?在哪里?”颜良勒住马缰,也不跟着马群向前冲杀,急急的问道。   “嘿嘿……颜统领,这功劳可不能先让你抢了。”狄清双腿一夹,催马向前,手持环首刀,冲着鲜卑单于的帅旗冲了过去。   一旁,八百白马义从纷纷调转马头,冲着鲜卑大单于和连冲了过去。   颜良怎甘心落后,催马向前。“妈的,你个小兔崽子,这功劳是老子的!” 第24章 斩将夺旗   “帅旗在那里,跟我来。”未待狄清抢前,身旁的颜良,身子已经蹿了出去,手中的环首刀,上下纷飞,劈砍开一条血路。   “妈的,等等我。”狄清一怔,随即不甘示弱的挥起手中环首刀猛地砍向身旁半死不惨的鲜卑兵。   两人争执间,文丑胯下战马一个健步,跃然昂首在前。   八百白马义从在后跟随。   “冲!”皇甫岑身在白马义从之中,高举手臂,朝着鲜卑帅旗的方向狠狠滑落。   “杀……啊!”   皇甫岑令下之后,身旁的白马义从不甘示弱,用尽全力,冲向那在夜空之中格外显眼的鲜卑帅旗。   “不好,大单于快走。”慕容风环看自己身旁,这一阵马群冲击,冲散了鲜卑大帐的护卫,剩下的人也大多衣着残破,无盔无甲,无刃无马,简直就是待宰的羔羊,最糟糕的是,敌人已经发现了大单于的方位。   “什么?”因为四周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离着数十步远的和连根本听不清楚慕容风的话语,怔怔问道。不过话一出口,他就傻眼了,他看见面前疾驰而来的一队队人马,正是偷袭的汉军。   “抗敌,抗敌!”和连大惊失色,却没有忘记抵抗,手执铁刀冷声命令道。   “别让和连逃了。”皇甫岑离得慕容风不远,听清慕容风的喊话,不甘示弱地吼道。   颜良、文丑、狄清等人听皇甫岑口号,胸膛热血抑制不住的开始沸腾,随即吼道:“不能让和连跑了,杀……啊!”   白马义从,马蹄踏过,脚下都是纷飞的血肉,所有的前路都被白马义从踏开,整座鲜卑营地,在无人能有效的抵抗着他们的冲击。   和连本想手执铁刀冲上前去,同面前的“白马义从”痛快的战一场,可是慢慢地他发现面前的敌军虽少,可是身旁这些仅剩的鲜卑兵,俨然已经被马匹的冲击惊吓到了,现在丝毫提不起任何抵抗的意味。只是象征的抵抗两下,便纷纷让开道路。   渐渐地,和连和仅剩的护卫,就直面“白马义从”的铁蹄。   颜良、文丑一左一右,狄清在前,三个人的勇武无人能敌,“白马义从”推进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犀利的环首刀,伴随着犀利的马蹄,八百人在乱后的鲜卑大营,宛如出入无人之境一般。   “所有人听着,拦下他们!”慕容风头脑还很清醒,朝着身旁,捡起长槊,跨上一匹落荒的战马,指挥着剩下的鲜卑士卒抵抗着“白马义从”的冲击,道:“让旗手发号示令,命令所有四散的士兵围堵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逃了。”   听着慕容风越近的呼喊,和连这才意识道,惊恐道:“对,旗手挥旗。要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过来。”随即,却转身要逃。   帅旗是军队的指挥枢纽,复杂的旗语传达的是主帅的将令,可以算是大军的核心,帅旗失控,数万士兵就不明号令,步伐就不再那么统一。而帅旗身旁通常都会有护旗手,皆是军中勇士。帅旗一倒,所有护旗手一律斩首示众。   迫于大单于和连的压力,剩下的鲜卑兵,慢慢聚集在一起,抵抗着“白马义从”的冲击。而方才四处奔逃的鲜卑士兵,在惊马过后,看见帅旗摇动,也纷纷聚集在一起。   皇甫岑在队伍之中,抬头看着慕容风,本是已经散落一地的鲜卑士兵,在他的招呼下,慢慢地开始汇聚,鲜卑人毕竟还是多,即便马群踏过之后犹剩下近万人马。看着越来越多的鲜卑士兵围堵过来,皇甫岑大吼一声:“不行!斩将夺旗!颜良、文丑你们去取和连性命,我来斩旗。”   冲在最前头的颜良、文丑自知事关重大,不敢犹豫,加速胯下战马的速度,冲击着面前的鲜卑人。   皇甫岑却拨马朝向和连身旁手执帅旗的士兵,双手握紧缰绳,驱马向前,一下子便杀到近前。   敌军越聚越多,这样肯定会丧失骑兵的优越性,只有先斩将夺旗,才能使其军心溃散。   “都给我滚开!”皇甫岑环首刀猛劈。   围在帅旗周围的士兵纷纷被皇甫岑这君临天下般的气势威逼的躲闪开来,顿时间,帅旗就露了出来。   今夜情况却异常特俗,所有的护旗手都已经不知所踪,只有旗手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傻傻地看着扑面而来的皇甫岑,就连抵挡都似乎忘了抵挡。   皇甫岑哪里手软,环首刀高举,顺势而下。   “噗!”   旗手那头颅一下子便飞在天上,一腔血溅了一地。   皇甫岑刀势未衰,随即朝着那面帅旗砍去。   铿锵一声,那面中军大旗顺势而倒。   “帅旗倒了!”   冲在最前头的狄清、颜良、文丑见此神情更是大悦,身旁“白马义从”纷纷高声喊颂:“帅旗倒了!”   伴随着这轰然倒塌的大旗,本是慢慢汇聚的鲜卑士兵,开始暂停了围堵的脚步,四下里乱成一团。   看着倒下去的帅旗,皇甫岑长出一口气,危急时刻过去了,现在只要全力冲击,必定能冲出大营。不过皇甫岑却想夺旗而走。   就在他伸手要拿帅旗之时,身旁一只大手紧紧地接住那倒在地上的帅旗。   是慕容风!   “你!”皇甫岑收敛马势,盯着面前突然出现的慕容风,这个人在城下攻城、此时的防守战打的都是极有水平,是员合格的统帅,如果方才要不是他大喝那几声,恐怕鲜卑人也不会这么快就聚集在一起。   “你就是皇甫规的小儿子皇甫岑,年纪倒还真是小的可以。”慕容风察觉到身旁的鲜卑士兵又乱了起来,再拿帅旗也无用了,随即撇在地上,冷冷地盯着皇甫岑,猜测道。   “谁说我是皇甫岑?”皇甫岑为了不让敌军发现自己的虚实,矢口否认道。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总之你是他们的首领,你的命我留下了。”话完,慕容风根本不给皇甫岑答话的机会,手上的马槊朝着皇甫岑就砸了下来。   马槊,一般来说是汉朝人世代为将的家族才有的兵刃,十分难得,一条好的马槊需要炼制三年,就连皇甫岑和公孙瓒这样的武将出身,也没有一条像样的马槊!   今夜,一个鲜卑统领竟然有马槊,才是真的难得。   马槊稀有,却也暴露了慕容风的身份。   能说出自己的名字还有身世,还拥有马槊,足矣说明慕容风的身份,定然就是鲜卑部落中的显贵。   这样的大鱼,皇甫岑焉能放过,虽然枪王韩荀伤在自己身上的伤势还有些未愈,但是皇甫岑还是有信心拿下面前的慕容风。   “去死!”   未等皇甫岑做出任何反应,迎面而来就是一股热浪,宛若大海扑面而来的冲击。   皇甫岑虽然想生擒慕容风,却没有小觑慕容风之意,双手横刀便挡,身子向后一弯,到压在马背之上,双手较力,死扛着慕容风的马槊。   “叮当!”   几声碰撞之后,皇甫岑把慕容风马槊之上的力气卸去几分后,身子顺势而起,右手使出一个圆弧,环首刀有如闪电,瞬间斜劈向慕容风。   慕容风虽然手持马槊,显得笨重无比,可是他却不敢有任何踟蹰犹豫,手上用力,收回马槊,抵挡皇甫岑的环首刀。   “叮当!”   一合即过,两马交错。   慕容风虽然骁勇,可毕竟不是善舞之人,他精通的却是汉人之道,统兵列阵,先登攻城,武艺虽然高出寻常士兵,但是皇甫岑毕竟不是弱手,即便受了伤,在武艺方面也高出慕容风一筹,而且又深通马术,身子一滑,钻到白马侧面,把手中的环首刀顺着自己的马尾,朝着慕容风的战马狠狠砍去。   “希律律!”   伴随着战马一声惨叫,慕容风的战马轰然倒地。   皇甫岑未肯罢休,双手较力,勒住马的缰绳,拨转马头,朝着正倒在地上刚刚爬起的慕容风狠狠地扑了过去。   慕容风没有想到皇甫岑出手伤马,猝不及防间,被自己的战马甩落在天上,狠狠地抛落在地,一阵剧痛传来,刚刚爬起,尚未反应过来之际,被皇甫岑手上较力,猛地把自己抛向马背。有顺势捡起那跌落一旁的帅旗,回到本队。   “颜良、文丑,和连怎么样?”   “大人,他们人太多了,一时间斩杀不了。”敌军虽然散漫,无军纪可言,可是他们毕竟人多,只要站在一起,也是堵墙。   “不追了。”皇甫岑拨马回到“白马义从”,吼道:“列队,我们撤!”   “大人,可是我……”颜良看着皇甫岑马背上的慕容风,一阵羡慕之色,本想说只要在杀一杀,就能取了和连的性命。   “少废话,这是将令!”皇甫岑冷哼一声,“惊马”一过,这些鲜卑人迟早是要反应过来的,再不冲出去,就别想在活着出去。当下,决然道:“你和文丑在前头开路,所有阻挡归路的敌人,杀无赦!”   皇甫岑是让颜良、文丑给马匹加速冲出缓冲地带。颜良不是不知,随即吼道:“诺!” 第25章 胆颤乌丸   “昌黎大捷!昌黎大捷!”   同样被围困在昌黎城内的辽东乌丸大人苏仆延,在早晨的第一缕阳光中,还未清醒过来,便被这突如而至的欢呼声中惊醒。   “什么!”未待身旁伺候的仆人应答,苏仆延拿在手中漱口的茶盏已然跌碎在地。   “昌黎大捷!昌黎大捷!”嘴里头反复嘟囔着这四个字,魏攸已然走到近前,未抬头间,差一点便碰到面前的门柱。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一回事?”本在魏攸身后的尾敦越过魏攸,率先跨步而入,脸色铁青,双手有些发颤,嘴里头也是碎碎叨叨的不敢相信。   苏仆延紧步上前,急忙赶至魏攸近前,问道:“魏先生,这是什么声音,昌黎城怎么了?大汉来援军了,还是昌黎城已经破城了?”   不等魏攸缓过神来,苏仆延就像是机关枪似的,把心中所有的疑问都说了出来。   魏攸面色一难,抬起头看着苏仆延,未语。   从外而来的贪至王走到近前,看着喘着粗气的尾敦,压低声音,冲着苏仆延道:“大人,昌黎城都尉皇甫岑,昨夜偷袭敌营,斩将夺旗,大胜而归。现在城内到处都是他大胜的消息!”   “那鲜卑大军怎么样?”   “鲜卑溃不成军,连退三十里,不敢攻城!”   “什么!”虽然不敢相信,但是从一醒来到眼下,昌黎城传颂的都是这个消息,苏仆延急退几步,靠在门柱上,失神的望着眼前的贪至王。苏仆延低叹一声,呢喃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况。”   对于苏仆延来说,昌黎城什么情况,对他来说都是不利。城池要破,鲜卑单于必定纠缠于檀石槐的死讯,不会对苏仆延放手。城保得住,那么大汉也势必会追查檀石槐为什么会出现在辽东属国,到时候势必会牵连出自己。左右都不是。   “他们才多少人,竟然偷袭十万鲜卑,还打个鲜卑措手不及,真是……真是……”尾敦一急,自己尚武,却也不敢想象,昨夜夜袭的场景会是个什么样子。   贪至王有所忌惮,压低声音,回道:“听说只有八百!”   “八百?”   苏仆延、尾敦、魏攸所有的人瞪大双眼,有些嗔怒地回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是贪至王的表情又无比挚诚,一点都看不出来这话中有水分。   八百人夜袭十万人的鲜卑,这还是对等的战力吗?需要什么样的勇气,才有人能做得到。更加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竟然还成功,把十万鲜卑杀的大败,连退三十里。   即便,大汉无双的霍骠骑也用了五千人才能做得到。   这皇甫岑当真是霍骠骑重生?   “八百破十万,啧!真是一群疯子!”尾敦又羡慕又嫉妒的挥舞手臂,低声吼道。   “不仅是个疯子,相比鲜卑,他们才更像是一群狼,一群精诚团结的狼。”魏攸手指有些发颤,当日他故意拖住苏仆延不出兵,为的就是看看这皇甫岑究竟有没有能力守得住昌黎城,能不能保得住辽东大地的安宁。昌黎城裂开豁口的消息早就传到耳中,本以为要弃家而逃,却没有想到,就在这样危机的情况下,他皇甫岑击退鲜卑,又夜袭鲜卑大营,创下这等战功,不仅把十万鲜卑打得大败,而且还斩将夺旗。   这简直就是旷古未闻!   “这下子麻烦了,汉人勇武,昌黎城的百姓如今已经是气势如虹,所有人都彻底被燃烧了战意,这场大捷,不仅仅是踏平鲜卑营地这么简单。恐怕,两方面激战还会越演越烈!”尾敦道。   “怎么办?”苏仆延转身问道。   身为辽东的乌丸统领,现在他的威信几近全无,整个辽东乌丸能记得的名字恐怕也只有“皇甫岑”这三个字了。   “不归汉庭,那咱们就投靠鲜卑,里应外合,总之不能在这么观望下去了。”尾敦脸色沉重的看向苏仆延。   “不能……观……望?”苏仆延抬头看向魏攸。   “这。”魏攸早就有心投靠辽东属国的皇甫岑,眼下辽东大捷,他的心早就被调离了起来,早就想跟皇甫岑一起抗敌了。可是魏攸知道自己不能,面前苏仆延野心之大,不是一城一地。他是要整个辽东,怎么可能真心投靠大汉。现在如果自己表态,反而会招惹他的嫉妒。眼下只有稳住苏仆延,然后联合皇甫岑,杀了苏仆延,然后彻底接手辽东。而处理苏仆延的方法必须要隐蔽,需要反复商量,不能让他的心腹知晓。   “魏先生,你在想什么?”苏仆延看着愣神的魏攸,不解的问道。   “大人,属下以为尾敦之言虽然不假,可是……”   “可是什么?你这个汉人真是的,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到底在想些什么?”尾敦不耐地说道。   “与其这样,何不等他们两败俱伤,鲜卑退却,大人在联合其他人一同杀入都尉府,彻底的掌控辽东。”   “嗯?”苏仆延抬头望向魏攸,点点头道:“不错,可是鲜卑退却之后,我又能找谁?”   “去找辽西乌丸大人丘力居。”贪至王不知内情,随口说道。   “哼!”苏仆延不悦的轻哼一声。   魏攸连忙解释道:“既然不能找实力强,又不能太弱,何不试试高句丽和扶余。”   “高句丽和扶余?”苏仆延点头,肯定道:“是个办法,现在昌黎城守卫必定森严,尾敦。”   “在。”   “务必看守好你的部下,不许惹事。”苏仆延收回目光,直视前方,发狠道:“等鲜卑撤去,你就去通知高句丽,什么条件,先答应下来,既然他皇甫岑能守得住一时之危,我还就不信,他那根神经没有松弛下来的时候!”   “鲜卑退却,就是辽东属国灭亡之际!”   贪至王回头看了看魏攸,两人同时深吸一口凉气,不约而同的想起另一个场景。 第26章 犹豫不决   “报!”   一声长鸣撕裂庄园之中的宁静。   站立在庄园之中的几个人齐齐转过身来,盯着那疾驰而来的探马。   “公孙家主,我希望你考虑一下,这一战不止为了昌黎,还为了辽东,而且昌黎城内还有你的孙子,你们公孙家的血脉。”   沮授短暂的一怔,却转回身继续同公孙塬说着话。   邹靖没有开口,只是表情同样严肃的看着公孙塬。   公孙塬没有理会沮授,连赶几步,抢下台阶,走到探马面前,伸手接过探马送过来的书信,急忙打开观瞧。   许久不言。   邹靖同沮授一怔,不明所以的看着公孙塬。   公孙瓒双手束缚于后,沉思片刻后,把手中的书信递到邹靖的手中,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悲。   邹靖紧忙接过信笺,转目观瞧,最后长处一口气,叹道:“好一个皇甫岑啊!”   “皇甫岑?”听着邹靖这么说,沮授一下子便抓住这个敏感的字眼,低声道:“拿来,我看看。”   邹靖只是粗略的看了一遍,并未细心观瞧,见沮授急切,笑着把手中的信笺递到他手中。   “皇甫岑?”公孙塬呢喃一声道:“你们和老夫,倒还都小看他了。”   未等沮授把战报之上的内容全部看完,便开口打断公孙塬的话语,颤声道:“岂止是小看,这简直就是旷古未闻的战绩,八百破十万,八百破十万啊!”   沮授脸色震惊,手指有些颤抖,胡须在乱颤,整个人的大脑都处在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昌黎未破,辽东尚在!   他皇甫岑用自己的方式抵挡了十二万鲜卑。   用正义抵抗暴力。   他八百就能破十万!   沮授心智虽高,可毕竟年纪尚轻,年轻人的躁动、血脉喷张,他都有,看见这样的战报,更加重了沮授率军要救援昌黎的决心。   这样的消息,不仅仅是沮授,就连老谋深算的公孙塬、邹靖都有些颤抖,他们虽然刻意抑制自己的兴奋,可是他们背负于后的颤抖的手指尖无疑出卖了他们。   大汉,多少年没有这样的壮举了?   皇甫岑究竟是人还是神?八百人就敢偷袭十二万鲜卑人的大营,杀得鲜卑连退三十里外,这样的盛举,相信接下来整个辽东,乃至整个天下都要沸腾了吧?   沮授听从邹靖的建议,来辽西公孙借兵。本没有抱什么希望,辽西兵再多能有多少,更何况现在辽西公孙家的家主公孙塬已经不再任上,他的兵,说的好听是兵,说的不好听,那就是家丁护院,手持铁木的庄稼汉!   不过当沮授来到塞外庄园后,就彻底的改变了想法,他见到了不一样的军队,是真正的骑兵,清一色的轻骑,盔甲鲜明,每个士兵都有一身不凡的本事,可以说这支轻骑,纵横辽东,绝对不是问题。虽然疑问公孙塬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骑兵,但是沮授知道这趟辽西公孙的兵必借无疑,他们才是真正的精锐,冲锋的精锐。   显然,公孙塬有所为难,他并不想借兵!   “老先生,还在犹豫什么?您的孙子,整个昌黎城,整个辽东,甚至是大汉的边防,现在都掌握在你的手中。”   沮授已经等不及,当他冷静下来后,就明白,接下来昌黎城将要面对什么样的情况。鲜卑人必定会怒极而起,全力攻城,这样的丑事,让他们丢进脸面,不取昌黎,他们绝对不会甘心。   “邹校尉,你说说话啊!”   沮授急忙冲邹靖忙挤眼色。   邹靖为难的看了看公孙塬,此次开口相助沮授,为昌黎搬救兵,他已然犯难。要不是看着两家姻亲关系,邹靖不想让妹妹邹玉娘早年丧夫,邹靖是绝对不会告诉沮授这样的事情。   私自养兵,那是诛九族的大罪,邹靖不敢,皇甫岑不敢,沮授不敢。可是公孙塬做了,如果解了昌黎之危,朝廷怎么说?沮授本就是谎称圣旨,诈兵救援,如今又添此事,一次次触碰大汉历律,没有人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见公孙塬仰头不语,看不见神情,沮授也不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怕他想碰触大汉历律这事,狠了狠心,开口道:“老先生,如果您要是怕朝廷怪罪,沮某不才,虽然只是被征召的一个司马,但愿一力承担此事!”   “你一力承担?”   公孙塬低下头,看着面前表情严肃的沮授,却被沮授这表情碰的触动心弦。   救还是不救?   “于公于私您都不应该袖手不管!”   沮授见面前公孙塬还有犹豫,一撩衣袍,双腿屈膝而归。   “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公孙塬疾步上前,一把扶起跪倒在地的沮授,双手却犹如碰到山石一般,怎么搬都搬不动。   沮授从来没有觉得双膝有这么沉重,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肯轻易下跪,在“汉”士人更是重视气节,即便是死,也不见得有人会卑躬屈膝,跪倒近前。   但是今天不同,沮授仿佛看见昌黎城下,死尸一片,有如血海一般的血水灌满整条护城河,成堆成堆的尸体被堆积在一起,其中还有几个未死的士兵在哀嚎。半壁残骸的昌黎城上硝烟一片,残破的大汉龙旗,在辽东的上空骄傲的飘扬。   这样的惨况,如果换来的结果还是失败,那么,这片天地还会有救吗?   没有人能够不动容。   因为生长在这片土地上,所以热爱,所以甘愿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用鲜血来捍卫这座城池。   “老—先—生!”   邹靖分明听见沮授牙齿咬死的声音,上下牙腔在碰撞,他身体里的血液在燃烧。为了这份执着,为了这份真挚,邹靖也分不清自己站在哪条战线上,同沮授一般,跪倒在公孙塬的面前。   “公孙先生,就当邹靖徇私一回,这……”   公孙塬不着痕迹的扶起两人,轻轻地看了一眼邹靖,转头对着沮授,说道。   “这兵,我出了。”   “真的?”   “嗯。”   “那太好了。”沮授乐得不知如何是好,整个身体都开始摆动,松开公孙塬的手臂,忘乎所以的乐道:“我先去看看那支骑兵!”   公孙塬点点头,待沮授跑出几十步外,才略带一丝忧色道:“邹校尉,你……”   邹靖走到公孙塬的身旁,同他肩并肩,略有一丝惆怅地回道:“有些时候,我承认自己确实在徇私!”   公孙塬点点头,然后跟着沮授的脚步。   “呵呵,谁又不是呢?上面要怪,别忘了我公孙塬也是为救孙子!” 第27章 阴险狡诈   “什么,昌黎城大捷,八百破十万?”   辽东大地的某个地方,同样震惊的表情在四处上演,开口的第一句,便是八百破十万。   “这是哪来的消息?”   公綦稠颤抖着胡须,有些气愤地吼道:“这是哪里来的消息,胡说八道,简直就是胡说八道!鲜卑来犯之敌整整十二万!八百人就能攻破他们?别忘了在高柳县,大汉倾兵数十万精锐,还不是一败涂地,他皇甫岑就是个天神,又能杀多少人?这不就是谎报军情吗?”   公綦稠现在已经不能选择相信他们了,朝廷的号令在沮授走后的半日内便传到了卢龙塞,当公綦稠得知被沮授骗后,他整个人都处于失控的状态,担惊、害怕、恐慌,等等所有一切负面的情绪随之而来,等待他的下场他自然知晓。他没有敢同朝廷派来的使臣说明情况,甚至都没有把卢龙塞那五千老弱残兵说出,只是敷衍而过。   最后,公綦稠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给皇甫岑,自然连带着嫉恨皇甫岑。   当昌黎城下的捷报传来之时,他整个人都充满了不信,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他再一次以为这是一场骗局,而设局的人就是他皇甫岑!   “听辽东那头的乌丸和鲜卑人说的。”   报信的探马有些怯意地回道。   “下去,不问清楚,这样的小道消息一概不准乱传。”   公綦稠大怒,脸色一怒,怒斥道。   “公綦校尉,貌似这样不妥吧!”   朝廷派来的使臣抬头看了看公綦稠,他颚下无须,面白如雪,是位真正的太监。   “呃。上使,这都是他们以讹传讹,当不得真!”   公綦稠肚子里怒火在盛,他也不敢在面前这太监面前表露出来,点头弯腰,陪笑道。   “以讹传讹?”那太监眉头一挑,尖锐的嗓音抬高,抬头看了看公綦稠,道:“不能吧?乌丸人乱说倒是有可能,可是鲜卑人总不会疯了吧,这样说,他们不怕乱军心?”   “这。”公綦稠迟疑一下,随即回应道:“也许这是鲜卑人用的计谋,等朝廷发兵,进而歼灭我们这些援军。”   “是吗?”   那太监将信将疑的看了看公綦稠,见他无异常,而且对自己还算恭敬,只不过朝廷的旨意,他虽然一拖再拖,没有发兵救助,可是也不像有假。   “就是。就是。”公綦稠身旁的副将急忙点头称道。   “如果真是那样,朝廷的指令怎么办?咱们还出不出兵?”太监身处皇宫,何处遭过这样的苦头,如果不是天子刘宏大怒,他也绝对不会这么快就赶到卢龙塞。现在听闻公綦稠说这是鲜卑人围点打援的计策,更是担忧自己葬身辽东。对于朝廷的指令也开始推三阻四的。   见小太监脸色被吓得惨白,公綦稠老谋深算的一笑,低声安慰道:“上使勿忧,我卢龙塞的兵在外操练,根本不能在这一两日内赶回。”   其实公綦稠是睁着眼说瞎话,去除给沮授的五千老弱,他手上确实还有三千精锐,可以说战力相当的强盛,但是他焉能去救助自己的敌人。现在他希望皇甫岑死都来不及呢?哪里还肯出兵。   “哦!”   小太监长出一口气,笑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该等一等。”   “对。等一等。”   公綦稠一笑,这个小太监领会能力倒是很强,这么快就明白这其中道理。   “不对呀,万一要是昌黎未破,咱们不还是要担惊受怕!”小太监担忧的问道。   “上使放心,十二万鲜卑大举来犯,非是一城一池能够阻挡的,前日传来的昌黎城战报,他们城池已经被打开豁口,接下来,恐怕昌黎城的守将再英勇也挺不过几日。”   “哦。这咱家就放心了!”   小太监点点头,长出一口气,暗自感叹,朝廷还要三个时辰就报辽东的战况呢?城都快破了,辽东都快失了,还要个什么消息。   公綦稠握紧衣袖之中的书信,上面有从司徒府邸发出来的急报,竟然还要比朝廷派来的上使还要早到一日,上面要求他找个理由,拒不发兵。今天,他公綦稠做到了。   “皇甫岑,你的死期到了!”   公綦稠抓紧自己的衣袖,牙根咬的紧紧地,面带厉色的对着自己暗暗说道。   “那这消息还发不发?”   朝廷要战报,如果这没有消息传回去,小太监也不好交代啊!   “发,从辽东传来的消息能不发吗?”   公綦稠怕这一仗皇甫岑能侥幸逃脱,不能身败名裂,故而开口阴狠地说道。   闻听此言,小太监深吸一口气,另眼打量着公綦稠。文人发起狠来,真是一点都不见弱啊!这架势太狠了。虽然不懂行军打仗,但是小太监还是深谙权谋阴术,公綦稠这是利用语言歧义,不明确的说这是哪里的战报,却给其他人假象,这是从昌黎城发来的战报!   “还不快去!”   公綦稠把小太监让进内寝,自己则是瞪着身旁的小校,把刚刚写好的两封战报交到他的手上。   “一份传递到朝廷,一份交到司徒大人府上。”   “诺!”   ……   望平。   望平地处玄菟郡与昌黎接壤的边界,本属辽东郡,后因高句丽势大,玄菟郡被逐步蚕食,玄菟边境内附,属于玄菟边境。   现在却驻扎着一只旗号鲜明的高句丽军队。   而辽东、玄菟两郡的郡守却没有半分反应,像是默许了他们的行军。要知道望平县到昌黎县,两地仅隔三百余里,连夜行军的话,恐怕两日便可抵达昌黎城下。   他们就像一只猛虎,在虎视眈眈,俯瞰着辽东。   “二哥,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听玄菟太守公孙度的?”   高氏四兄弟,除却老大高发歧为人鲁莽,剩下三人皆有谋略,但所长不一,这其中尤以老四高严须为人刚烈。他一向对大汉不满,也对玄菟太守公孙度有很深的成见。明明知道借道辽东,却死也不肯开口承认。   “呵呵。暂时的而已!”   高男武双拳紧握,他眼望昌黎方向,似乎已经听到来自那里的呼唤,卢龙塞外六百里绝地,大汉是不能放弃卢龙塞的,易守难攻的地理位置,注定高男武这些人不可能尽心去攻卢龙塞,只有扼守六百里绝地的出口,昌黎。那样整个辽东同大汉联系的咽喉就被自己紧紧握在手中,那时候,整个辽东都会是高句丽的。到时候在回过头来收拾玄菟、辽东、乐浪三地,高句丽复兴的希望就在眼前。   “可是二哥,你知道父王可是曾同公孙度有仇恨呀!”   听着高严须的怒焰,高男武猛地转回身,展现出王霸之气,厉吼道:“记住,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利益,利益才是一切。”   “呃。”看着不怒自威的故国川王高男武,高严须略有一丝胆怯的低着头不语。   “二哥。二哥。”   两人的谈话刚刚停止,空气中的热气还没有凝固之时,从外疾驰而来一人,正是高男武的三弟,高延优。   “老三,什么消息?”   高男武派出高延优,专门打探昌黎城下的战报,为的就是能准确的掌握辽东的战事。   “二哥,老四。”高延优脸上的汗水涔涔,却没有理会,直径把手中的战报交到两人面前,喘着粗气,说道:“呵呵。没想到这昌黎城的守将还真有几分本事,夜袭连营,八百大破十万,现在鲜卑犹豫不前,时时刻刻都不敢攻城!”   未等高延优道完,高男武已经拍案而起,高喝道。   “好!”   “好什么?”   高严须眉头一皱,不解的问道。   “是啊,臣弟也以为,昌黎城如今气势如虹,一时间两方必定不会歇战。昌黎守将这么勇烈,恐怕就是鲜卑人撤了,我们也没有机会。”   高延优冷静的分析着。   “你说的没错,可是我更以为,这才是我们有机可乘的时机。”高男武嘴角微微一挑,邪邪一笑。   “怎么说?”   “鲜卑如此丢脸,必定会死命攻城,昌黎城又不肯投降,两方损伤必然大大加重。正是削弱他们实力的时候。鲜卑胜,他们人心不齐,十万大军破城,没有什么好值得称道的,士气必定低落。昌黎保住,只要咱们抓住鲜卑撤退之际,快速偷袭,他们士气一泄,恐怕就再也抵挡不住了。”说完,高男武害怕两兄弟没有明白,补充道:“别忘了,整个辽东实力最强的是鲜卑,昌黎城不过两千守军,此战过后能剩下多少还不知道呢?”   “呃。”   高延优同高严须相视一眼,怔过神后,两人随即大笑起来。没有想到,昌黎城守将的大胜反倒是帮了自己这些人的忙。   “那大哥我们还需要等一等?”高严须有些手痒,很长时间没有动手了,他一想起,三哥口中的八百破十万就是兴奋的不得了。不管是敌是友,能挺到这样的消息,谁能不震惊?   “等。抓住最好的时机,一举击溃他们!”   “嗯。”   高严须点点头,却想起什么,问向高延优道:“三哥,忘问了,昌黎城新来的守将叫什么名字?”   “皇—甫—岑。” 第28章 慕容鲜卑   鲜卑最鼎盛的时期应该不是檀石槐的时代,恰恰在五胡乱华后,整个中华大地都沦落到人性最黑暗、最悲惨的年代。   慕容、拓跋、段氏、宇文,等等这些部落虽然还不强大,但是却在晋末建立前燕、北魏政权,四姓之人更是在政权更迭频繁的年代高居庙堂。   而他们的后人更出了无数个让人铭记的人物。冉闵,中华大地上被渐渐泯灭的英雄,就是被慕容氏彻底的打败,不可不说,慕容鲜卑从来都是有着超脱其他族人的智慧。   这种智慧,在慕容风的身上体现无遗。   从发兵时,从昌黎城下,从夜袭反抗,他慕容风所作所为都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将才,只可惜,他只是一部统领,不是整个鲜卑的大单于。否则,就连皇甫岑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赢下这场战役的胜利。不过眼下,却不用担忧了,虽然形式越演越烈,和连必定会恼羞成怒,可是皇甫岑知道,昌黎城内百姓的决心正在被自己一点一滴的叫醒。   八百破十万,有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可是,他皇甫岑想说,只要给我全昌黎城百姓的信心,每个乌丸人都将会是自己打赢这场战役的信心!   “慕容风,抬起你的头。”   皇甫岑冷冷地看着,被颜良硬逼着跪下的慕容风,淡淡地问道。   “哼!”   慕容风把头一扭,连看皇甫岑都不在看。   “败军之将有什么好神气的!”   颜良不忿,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狠狠地砸在慕容风的脊背上。   “嗯……”   皇甫岑眉头挑了挑,示意颜良不必如此。   皇甫岑这样的举动显然赢得了慕容风的尊重,他抬起头,打量着面前的皇甫岑。   “不认识了?”皇甫岑浅浅一笑,“昨夜,你不还是口口声声喊着我的名字吗?我很奇怪,我一个初到的属国都尉,你怎么会听过我的名字?”   “知道你的名字有什么稀奇,随便打听一下,便知道你的名字。”慕容风不清楚面前的皇甫岑要说什么。   “哦?我已经名声威震塞外了吗?”   皇甫岑这个时候,还不忘诙谐嘲笑一下自己。   “哈哈。”   皇甫岑说完,身旁的几人忍不住的笑了几声,谁都知道皇甫岑现在名声有多么另类。   “威震塞外?”   慕容风本想反驳,沉吟一刻后,却默然的点了点头。皇甫岑说的没错,也许以前鲜卑不知道他的名字,可是这一战之后,整个天下盛传的肯定都是他皇甫岑的名字。八百破十万,而恰恰是如绵羊的汉人打败了如狼的鲜卑。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最后皇甫岑点头首肯道:“你回去吧。”   “回去?”   场面上所有人都是一怔,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什么都没有做,轻而易举的把捉到手的俘虏轻而易举的放了。   “大人,三思啊!”   颜良一急,开口劝道。   身旁戏志才同程昱相视一眼,然后面含笑意的点点头。   慕容风愣神过后,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点点头,盯着面前的皇甫岑,低声道:“好一个皇甫岑。”   “你也不错。”   面对一个像样的对手对自己的称赞,皇甫岑也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是吗?比起你的手段,我慕容风自愧不如。”   慕容风缓缓起身,颜良想阻止,却被皇甫岑伸手制止,直到慕容风走到近前,皇甫岑才道:“你想说什么?”   “我只想看看我的对手是什么样子。从到任斩杀我鲜卑大单于,到昌黎城下血战不退,再到昨夜的八百壮举,你皇甫岑绝对值得我慕容风仔细看看。几句话,一件事,就能激起乌丸人反抗的决心,你皇甫岑能杀了枭雄檀石槐,我慕容风无话可说。”   “现在看清楚了?”   “没有。”慕容风摇摇头,脸色沉重地回道:“或许不该与你为敌。”   “为什么?”   “因为你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冷静、善变、阴毒!”   “阴狠?”皇甫岑自嘲的耸了耸肩,低笑道:“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这么夸奖我。不过,还是要谢谢!”   “谢什么?”慕容风轻哼一声,冷笑道:“你的手腕、手段,在昌黎城下的表现我慕容风一世不忘。”   皇甫岑未等慕容风说下去,手掌挥了挥,示意颜良用吊筐把慕容风送回去。   慕容风也不推辞,他清楚皇甫岑的意思,他知道自己回去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那是和连对他自己无尽的猜忌,但是他没有路可以选择。   “要说谢谢,反倒是我慕容风要好好感谢你的这份好意!”   “好”字是被加了重音。   “好说,你的梦想总会实现的?”   皇甫岑轻拂衣袖,转过身去,望着城下那殷红的血色。   慕容风脚步一顿,梦想,是什么?不是敌人,那只有是朋友;战友,那是皇甫岑将自己打败,还是自己收服皇甫岑,有这个可能吗?   两个不同的民族,有可以共同的可能性吗?   慕容风想的没错,可是他却忘了,他皇甫岑能够接受同为东胡后裔的乌丸民族,对待鲜卑,又有什么差别吗?   待慕容风走后。   身旁的公孙瓒、刘备、颜良、文丑几人皆是不明,纷纷想开口询问着皇甫岑,却被一旁的戏志才和程昱拦阻。   现在的皇甫岑需要安静,短暂的沸腾后,昌黎城即将面对的将会是惨无人道的一场杀戮,在这场大战面前,是他皇甫岑人生的第一道考验,如果成,他功成名就,成就昌黎,成就辽东,成就大汉。   如果不成,那将是一场浩劫,昌黎的灾难,辽东的灾难,大汉的灾难。   只有在这一仗中打残鲜卑人的信心,他们便会不驱而散。   时间停滞了好久,皇甫岑估摸着慕容风已经走远,笑着转回身,淡淡道:“大哥,把檀石槐的尸体、鲜卑的帅旗都拿到城上。”   “这是……”   公孙瓒未问完,便被一旁的刘备拉住。   低声道:“大哥,二哥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嗯。”   公孙瓒点点头,现在辽东昌黎的主帅是他皇甫岑,他是整个昌黎城的信心,既然选择相信,那么就让相信进行到底吧!   “走,咱们先休息一下,过完这两天,他们缓过神来,就再也没有咱们休息的时间了。”皇甫岑一笑,看着身旁为数不多的几个战友。为了这一战,他们都拼到了极致。自己确实没有能力仅凭几句话让人舍生忘死,但是皇甫岑自信,自己不会让昌黎城内的百姓跪着求生。人,只能站直活着!   几人默然点头。   几人刚刚要转身离去,却见狄清从外疾驰而来,跑到皇甫岑的身旁,附在耳边,低语几声。   “他是谁?”   “魏攸!” 第29章 洛阳鼎沸   洛阳。   天子下令,三个时辰就要知道辽东的战报,全洛阳的官吏全部都知晓了这件事,即便城门小吏都加紧了戒备,时刻盯着城外随时会传来的辽东战报。   皇帝的号令,他们谁能不怕?谁又能不听?   辽东属国距离洛阳,远隔万里,本没有关心此事,但是皇帝的一纸诏令,让洛阳都陷入紧张的空气之中。加上太学门前、鸿都门前,两方学子没日没夜的在洛阳各处争吵,士人造势,就连七十老叟都知道,鲜卑十二万大军来犯边境,昌黎危矣!辽东危矣!大汉危矣!   从光武中兴以来,洛阳就很少在感受到边疆的捷报,去年高柳城下夏育的那一场大败,更是在无疑雪上加霜,让洛阳陷入一片死寂!   地处一隅的辽东,仅有两千人的昌黎城,谁又能渴望胜利的喜悦。   当卢龙塞的战报抵达洛阳城门下的那一刻,整个消息如龙卷风一般迅速的传遍了洛阳的每一个角落。就连大街之上来往的行人都驻足脚步,抬头观望,甚至连叫卖的商贩都屏住呼吸,盯着那快马之上的探报。   马蹄踏过,席卷的不是青石板上的灰尘,恰恰却这些人的心弦。洛阳并非它地,多是大户人家子弟,对于朝廷上下的时局关心也区别与常人。   总之,皇甫岑不知道自己如今。已经关系到整个洛阳。   士人们造势的能力确实无与伦比。   探报是护乌丸校尉公綦稠的心腹,公綦稠交代的事情,他自然照办,公綦稠想让皇甫岑身败名裂,所以昌黎城虚报只要传到洛阳的那一刻,他就必须要向洛阳城宣布边塞捷报,朝廷不是没有高声喊颂!   八百破十万,不管如何,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去,皇甫岑必将身处风暴的漩涡之中,喜悦过后,那么等待他的将是谎报战功,天子之怒,天下人之怒!   公綦稠很阴险,甚至连小太监都不得不佩服。   “昌黎大捷,八百破十万!”   “昌黎大捷,八百破十万!”   “昌黎大捷,八百破十万!”   ……   声音虽然高亢,却有些疲惫,沧桑的喜悦下,却有种胆怯的颤音,不过没有注意到那疾驰的快马。他知道接下来,洛阳将会是个什么样,甚至日后皇甫岑满门抄斩的样,他也看到了。嘴里嘀咕两声,对不起了,我也是奉命而为!转即先朝司徒府疾驰而去。   全洛阳的人注意的都是那九个字,无边的震撼,无边的喜悦,还有无边的……等等,都开始顿住,像个卡子,卡在每个人的喉咙中,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那城门下一瞬即过的灰尘!   高高飘扬的灰尘,却仿佛诉说的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他是谁?”   一个目瞪口呆的路人不自觉的问道。   “卢龙塞的快报!”   城门令本能的回了一句。   “他——他——说——说——什么?”   那个路人似乎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才把自己的口齿屡历,随即问道。   “昌黎大捷,八百破十万!”   城门令似乎还处于一种呆滞之中,还没有彻底的缓过神来。   “昌黎大捷,八百破十万!什么!”那个路人似乎才反应过来,随即惊呼一声,脸色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震惊。“昌黎大捷,八百破十万?是八百破十万吗?”   “轰”的一声,洛阳街道之上,顿时炸裂开来,就像一颗原子弹爆发一般,所有被卡在嗓子中央的话语,一瞬间全部找回。   “什么,那匹探报说什么?”   “昌黎大捷,昌黎大捷,昌黎打胜了。”   “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是真的,是真的。”   “太不可思议了,八百人竟然能破十万鲜卑,这个昌黎都尉是怎么做到的?”   “大汉建朝四百年,也没有出过这样的英雄啊!”   “是啊,当年霍骠骑、班定远,也没有他这样,仅用八百人打赢十万。”   “天啊!他还是人吗?”   “天啊!大汉之幸,大汉之幸啊!”   ……   全洛阳的百姓都开始沸腾了起来,即便辽东的战事跟他们没有半丝关系,可是他们依然兴奋,依然为能有这样的大捷而高兴,甚至,他们都已经开始忘记自己接下来要多些什么!   四百年大汉,旷古未有,这样的战绩。   “昌黎城,辽东都尉是谁?”   “好像是原度辽将军皇甫规的儿子——皇甫岑!”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言语之中虽有几分妒忌,可是也掩盖不住他的喜悦。   “原来是安定皇甫家的人!”   “昌黎大捷!大汉万岁!”   洛阳城内数十万百姓齐声欢呼,声浪直达九霄,声闻百里之外!   洛阳沸腾了!   沉寂了几百年的大汉王朝,终于开始因为一次大捷,开始有了反应,洛阳苏醒,大汉似乎就像早晨那朝升的太阳一般,开始冉冉升起。   因为希望而喜悦,因为胜利而沸腾!   ……   南宫,崇德殿。   刚刚退了早朝,百官全部散去,天子刘宏却没有离去,他停住脚步,端坐在龙椅之上,神情肃穆的盯着崇德殿外!   辽东的战事,他时刻都不敢松懈,仿佛现在战场上厮杀的不是皇甫岑,而是他——刘宏一般。从十二岁坐上帝位开始,天子刘宏就生活在一种极度危险的生活之中,在外戚、士人、宦官之间,他努力周旋,为的就是保住他的皇位,还有天子的皇权,为了不让皇权再度旁落外戚和士人的手中,他不惜启用宦官与他们对抗,发动二次党锢,甚至开设鸿都门生,又开创西园卖官,他把自己一声的声誉都压在了振兴之路,大汉朽木到骨子里,他刘宏依稀感觉到,如果不有所,只有庸庸碌碌,一生反反复复重复在平衡外戚和宦官的权力之争。   因为,心存大志,所以天子刘宏不甘!   而打开这些纷乱的场面,只有用振奋人心,外御其辱的方法,凝聚天下人的决心。   而偏偏没有等天子刘宏准备好,士人就提前发难,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昌黎城下那一场大战。   两千异族对抗十二万大胜的鲜卑,任谁也不能做得到。   即便有卢植、段颎、马日磾这些人的力保,他刘宏万般无奈下决定支持皇甫岑,可是谁又能不担忧,谁又能放心的下,这样比例失调的战争,谁能打得赢。   纵然刘基、卢植、段颎、阳安他们都保举皇甫岑,纵然天子刘宏也十分认同他皇甫岑,可是天子刘宏还没有盲目到,认为这场战争会胜,只要是个不败、不一败涂地的局面,他刘宏就可以接受。   所以,辽东的消息,他是每时每刻都在焦急的等待。   “陛下,还在担忧着辽东的战事?”   阳安长公主眉头同样不展,走到天子刘宏的身旁低声的问道。   “唉!”   闻言,天子刘宏长叹一声,身子向后一靠,躺在龙椅之上,努力的放松自己的身心。连日来的担忧,他的那根心弦已经绷得死死。   阳安长公主见此,并未开口,顺着天子刘宏的目光,一并看向大殿之外,似乎都在期望着什么。当初信誓旦旦的保举,阳安有些后悔,昌黎之战,纵然是卫青、霍去病、班超重生,也不见得能打赢这场大战。实力对比的差距,综合方面,相差都太悬殊了,这场战争想要胜利,似乎太难了。   到最后受伤的不仅仅是大汉,还有天子刘宏的壮志雄心,还有尚未展翅翱翔的皇甫岑,他们现在都很脆弱,每个人都伤不起。   这场大决战来的太突然了,也来的太不可思议了!   卢植、段颎死荐,他们都说这场大战不可避免,也必赌无疑,可是他们没有说这场大战怎么胜。   这是场必输的死局。谁坐庄,谁输!   如今想想,当初举荐皇甫岑,太过草率,太过鲁莽,还应该再等等的呀!阳安长公主长叹一声,似乎责怪自己的草率。   反倒是她身旁的女子,看着面前的两人,一脸平静地说道:“皇兄、皇姐,如今昌黎之势已成,大汉国运全部都压在这里,我们想退都对不了了。”   天子刘宏同阳安长公主各自惆怅不语。   女子狠了狠心,似乎下了什么决定,说道:“皇兄,皇姐,既然不成,那么大汉就要战,战到鲜卑人人丧胆之时。”   “可是……”   “如果可行,我们汉室应该亲临辽东,振奋边军士气,即便昌黎城破,辽东大败,我们还有机会进行反扑,所以我们要做好失败的准备,这么等着,只能坐以待毙!”   “皇弟已经排除监军督促卢龙塞发兵救助,皇弟乃是九五之尊,怎可轻动?”阳安长公主看到女子说到天子刘宏的心理,而且刘宏有些躁动,出言阻止道。   “这。”天子刘宏惋惜的一叹。   “如果可行,臣妹,想代天巡狩!”女子平静的朝天子刘宏微弯双膝,低声道。   “皇妹你……”天子刘宏踟蹰收手,摇摇头道:“你一个金枝玉叶怎可亲往?”   “皇兄,臣妹情愿。”   “这。”天子刘宏把目光转向阳安长公主,面前这个女子是桓帝三女——刘修,阳翟公主。刘修不似寻常女子,向来不爱红装,只爱武装。   阳安长公主瞧着刘修好半天,似乎明了他心中所想,隧点头。   “好——好!”   天子刘宏一声未落,洛阳城的欢呼声就已经震动、传送到了德阳殿上。   “昌黎大捷!八百破十万!” 第30章 南宫鼎沸   “昌黎大捷,八百破十万!”   宛如潮水一般,退却,潮涨,反反复复漫过、侵袭整座洛阳城,空气之中回荡的都是这无边无际的呐喊,直到世界的尽头,所有的声音都开始变成这九个字。   天子刘宏才从呆滞之中反应过来,手指发颤,声音发颤,身体也在发颤,呆滞片刻过后,不敢相信地问道:“皇姐,什么声音?”   正望着远处那无边无际的巨吼声,阳安长公主刘华呆呆地回道:“他们说昌黎大捷,八百……八百……”言此,刘华已经说不下去了,他转回头看着天子刘宏。这声音是真的吗?是真的吗?八百破十万!八百破十万!   “嗯。”反倒是阳翟公主刘修很冷静地点头称是。   “啪!”   天子刘宏右拳狠狠地击在龙书案上,攥紧的拳头上青筋暴露,那拳头下落处,殷红一片。   可是他刘宏却丝毫已经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仿佛世间万物都开始停止,疼痛、呼吸、声音都消失不见。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他的心跳声。   “砰!砰!砰!”   不规律的脉搏和心跳,心脏越来越急速的跳动似乎已经彻底的撕裂整个德阳殿。   三个人此刻都已经屏住呼吸,似乎在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   天子刘宏把头深埋在龙书案上,双手紧紧抱着后脑,久久不语,没有人知道天子刘宏在干什么!他连脸都唔得严严的,不让人看出来他的表情。   “呜呜。”   许久,天子刘宏才放下手,捂在自己的脸上,谁都没有发现,堂堂天下之主,大汉之主,竟然流泪了!   他整个人的胸腔都开始慢慢膨胀,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开始这一刻燃烧,昌黎城上的那一幕,他似乎已经亲身感应,而这来之不易的奇胜,实在是太过大快人心了!   看着天子刘宏这番表态,身旁的阳安长公主刘华、阳翟公主刘修知道,这是他的激动,也是他的解脱。   一番大胜,换过来的却是他的底气。   看看现在谁还敢质疑天子的决定。   “陛下,文武百官齐聚大殿之外,要求求见陛下。”   太监张让不知何事走了出来,听闻这个让人沸腾的消息,他知道,眼下的情况怎么都不能缺少了自己这些人,他要让他们的高兴,都欢呼雀跃。   “好。”   天子刘宏擦干面颊之上的泪痕,虎躯一震,霸气外放,一种从未有过的自信随之而生。   他要听听,这些人还有什么说的!   “陛下。”   未等所有的群臣涌进德阳殿,领在最前头的一人,伏地高拜。   “嗯,都平身吧。”   天子刘宏舒缓一下方才激动的情绪,双眼再次微闭,仿佛他根本不用肉眼,去看这些人的表情。   有些人,是需要用心去探查。   关于他们这些人想说些什么,不用猜,都能知道。   司徒袁隗嘴角挂着一丝阴沉的笑意,仿佛在他的眼中,面前这突如其来的大胜,扇的不是他们的脸,反而却是天子刘宏、太尉段颎、长公主阳安、博士卢植,等等这些与士人为敌之人的脸颊。   司徒袁隗当然要笑,而且还要得意的大笑。现如今洛阳上上下下传颂的都是他皇甫岑的战绩,这里头究竟有多少是真是假,他司徒袁隗自然知晓。因为卢龙塞的探马还没有抵达皇宫,就已经把公綦稠的另一封密报呈给了他袁隗。所以他知道这是公綦稠的计策,也是陷害皇甫岑最毒辣的一计。   洛阳的反应越强烈,到时候的反差越强大。   假的,终究是假的,到事情败落之时,他袁隗还真要看看,皇甫岑用什么来挽救这场必输之局。   也许,大汉就此就要再次依靠和亲维持安定。   也许,大汉国势一日不如一日。   也许,大汉陷入腐朽、老化。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最终的权利不还都回到了自己这些人的手中?天下的权利,只有用这些士族门阀才会长治久安。   天子刘宏不懂这个到底,他想变革。   那么,自己就让他败的一败涂地,到时候天怒人怨,百姓生灵涂炭。自己看看,他天子刘宏又有什么手段回天!   “陛下,卢龙塞的探报刚刚抵达,是不是……”   太尉段颎的额头上包扎着,隐隐之中还有几分血迹。   “嗯。”天子刘宏点头,努力让自己心态放平,不要被这喜悦冲昏了头脑,点头道:“宣!”   在小太监的一声长鸣之后,只见从外走匆匆跑入一人,正是卢龙塞的探报,没有多余的解释,随即跪倒在天子的面前,喊道:“昌黎大捷,八百破十万!”   九个字宛如钟磬齐鸣,敲击在每个人的心田。   忽听这一声高喝,太监们忘了斥责这个不懂规矩的探报咆哮金殿。天子刘宏虽然方才已经听到了洛阳城的欢呼,这九个字早就传入耳中,但此刻听到探报嘴里的呐喊,他的心情仍是抑制不住的澎湃,似千般湖水,泛起涟漪。   金殿之上的文武百官,每个人在来之前,就已经听到了洛阳的沸腾,所以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并不稀奇,可是……他们同天子刘宏一样,仍是有些震撼,即便那些士人,也有些人暗自长叹。   而这些人之中尤属太尉段颎、博士卢植两人最为紧张,他们盯着的双眼都仿佛要凹凸出来,拳头握紧,手指死死地扣住那那宽大的衣袍。   一个是皇甫岑的恩师。一个是为皇甫岑保驾护航的益友。几日前的那番唇枪舌剑,他们就已经注定绑在同一条战线上。   没有人能不关心。   卢植不能,段颎不能。皇甫岑也不能。天子刘宏更是大大的不能。   “好!”   天子刘宏身体猛然间绷直,站立而起,手指发颤,须发乱颤,脸上再也抑制不住,兴奋的呐喊而出。   这不仅仅是天子刘宏一人在叫好,甚至可以说,他这是在替这些怕咆哮公堂的文武百官一起呐喊。所以这一声呐喊之后,所有人都轻出一口气。   “大汉建朝四百余年,我们的祖先有过白登之耻,也有过和亲之辱,但是我们同样有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一代代英豪,卫青、霍去病、马援、陈汤、班超、窦固、窦宪等等,他们在辽东、漠北、西域、安南等等这些地方创造过一个又一个军事奇迹,我们有过失败,有过辉煌,将来也许还会有衰落,而这些人却不能长存于世,可是朕知道,只要他们开辟的疆域还在,就会有无数的子孙后代繁衍生息,当他们再次遭遇到敌人侵袭之时,就会有无数人站起来,前赴后继,保卫着自己的土地。”   言至于此,天子刘宏把手指向金殿之外,眼望苍穹,捭阖天下一般地问道:“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三个字霎时间穿透每个人的心田,他们震惊了,被天子刘宏这番不曾有过的豪迈震惊了。   “因为……骨子里的骨气不曾泯灭,血脉中的精神不曾泯灭!”   天子刘宏的话,越说越高亢,甚至高过了整片天际。   “因为……我大汉王朝的精神从不能被人遗忘!”   “因为……呜呜……我们是汉人!”   天子哭了,虽然没有哭声,可是他眼眶之中的热泪,却无疑表达着他的激动。   不知不觉中,天子刘宏高声呐喊出自己日日夜夜都想说的话,对辽东的士卒、洛阳的臣民、天下的百姓,他要让他们知道,这份报国雄心,不知身为臣子有,其实他这个大汉之主,也有!   他把面前这些人,当做昌黎城下那些浴血奋战的士卒。   他同样要让面前这些士人听听,他刘宏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刘宏在想些什么,他刘宏到底有没有这个决心!   答案,毋庸置疑,一切都是肯定的。   “大汉还在,这份骨气就永远不灭,汉人血脉中的精神就会永存!”段颎从未小瞧过面前的天子刘宏,可是今日刘宏这番话,却让他不得不开始用另一种眼光去看待。   天子刘宏还是那个天子刘宏吗?   卢植双眼一红,泪水差一点就流了出来,两方面,他卢植都不觉有愧,一个是自己的君王,一个是自己的弟子,他卢植应该是感情最为纠葛的人,可是……当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喜极而泣,不是为了昌黎城那场奇迹一般的胜利,只是因为千里马终于遇见伯乐,大汉终于有复兴的那一天了!   当天子刘宏这番肺腑之言,倾吐而出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开始转交他的面前,甚至忘了君臣逾越之罪。   站在一旁的阳安、阳翟两位公主,泪痕早已湿透,面前的种种,真的太让人难忘了。   一场大胜,胜利的不是战争的本身,却是为君者的雄心壮志!   谁又能对此时的场景无动于衷。   就连不怀好意的袁隗等人都不禁为天子刘宏这番感慨激动万分。可是短暂的失神过后,他们终究还是选择回到自己的方列。   权力之争,没有情谊。更勿论天子之情。但是他们最起码还是有些良知的,他们知道那句,因为我们是汉人,意味着什么!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开口打断天子刘宏。   一切的事情,等过去这一阵的沸腾再说吧!   今天,不仅仅是辽东沸腾,也不仅仅是洛阳沸腾,整个南宫都开始沸腾了!整个天下都在被皇甫岑带入另一种轨迹。   蝴蝶效应来了。 第31章 暗流涌动   洛阳的沸腾,南宫的沸腾,他皇甫岑都不知道,现在的他依旧站在夜风之中,似乎已经忘记了有多少个日夜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紧张的战事,无时无刻不在督促着皇甫岑绷紧每一根神经。   辽东地处东北,也许在强汉面前,鲜卑、乌丸、匈奴、高句丽、扶余、挹娄、獩貊、三韩等等这些荒蛮的民族对大汉造不成多大的危害,可是当大汉步入腐朽之时,他们就犹如疥癣之疾(jie xuan zhi ji),让大汉疲于奔波,栽倒在他们的面前。   然后,趁虚而入。当汉人衰弱到极点之时,他们便会窃取江山,亦如元蒙、满清,等等,打压,然后破坏,直至这个文明新事物的苗头被彻底的毁灭后,他们才会罢手,然后再次把这个国家的人民带入地狱,承受外族带来的灾难。   皇甫岑知道后世那些历史发展进程,虽然古老而又坚强的汉人们从生死边缘几度站了起来,重回世界文明之巅。可是灾难却在他们的心中永存,那是无止尽的痛!皇甫岑虽然不知道自己能改变多少,可是他坚信,只要自己来这世上一回,就总要带个这个文明带来点什么!   灾难,信仰,团结,力量,等等。   因为是来自华夏,无论哪个时空里,他都知道,自己还是个汉人,就该为自己的民族而战,为自己的民族而自豪。   这才是此生活一场的目的。   “咔”的一声,皇甫岑把手中的环首刀狠狠地插入面前的土城上,夜风拂过,长刀发出阵阵铿锵,似乎明了皇甫岑此时的心境。   “还在想魏攸的事?”   邋遢潦倒的酒鬼戏志才嘴角挂着一丝心酸的苦笑,这场大仗打得太长了,虽然昌黎城下,八百白马义从大破敌军,可终究是退不了敌,人数上的差距实在是太多了。   皇甫岑慢慢转回身,盯着戏志才,问道。   “你不是休息去了吗?”   “你都没有去,我为什么要去?”   戏志才反问,其实他想说,在这样的战事面前,谁能安稳的睡着。   “也是,你我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   皇甫岑自嘲的点点头。   “哎,再说魏攸的事情呢,别扯乱话题好不?”   戏志才扳了扳脸色,故作坚持的问道。   “哦?”皇甫岑装作似有所悟的点点头,然后笑道:“你都猜到了什么?”   “魏攸,能猜到什么,现在的辽东如果出事,只能是乌丸。”   “没错,你猜对了。就如今天前你在辽东说过的话一样,檀石槐来昌黎城是寻找苏仆延的。”   “苏仆延?辽东乌丸大人?”   “没错,只可惜他的手下太过嚣张跋扈,还没有见到苏仆延,便被我这个不速之客给搅黄了。”   “搅黄?”戏志才轻哼一嗓子,呢喃道:“不是搅黄,你是要了他檀石槐的命。”   “不是我要的。”   皇甫岑否定道。   “不是你,难道是我?”   看着无赖的戏志才,皇甫岑摇摇头,像是在对自己说一般。   “天命,不可逆!”   “死于天?你这个说法还真是稀奇。”戏志才笑笑,然后低声道:“不讨论这些乱七八糟的了,怎么样,苏仆延还没有笨到投靠咱们吧?”   “没有,是魏攸自己的心意。”   “看得出来,他是个好人。”戏志才抬头望了望城下的尸体,日头有些久了,发出一股恶臭,捂住鼻子,问道:“怎么,你想动手?”   “如果不动手,我们有机会打赢这场战役吗?”   皇甫岑辛酸的反问道。   “可以期待朝廷的援军吗?”   其实说出这话的戏志才一点都没有把希望觊觎朝廷之上。   “朝廷?哼。”皇甫岑继续问道:“如果可以,就不会有凉州三明了。咱们的命运不同檀石槐,是要握在自己的手中的。”   “也好。”戏志才点头,回道:“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今晚。”   皇甫岑没有隐瞒,把时间告诉了戏志才。   “什么!”   戏志才大惊失色,动手快是好事,只不过皇甫岑掩饰的太真了,刚刚才听说苏仆延的事情,刚刚让人休息,转瞬之间就要动手。不过,这样也好,自己都没有看出来,别说苏仆延,恐怕所有人都想不到皇甫岑会趁半夜动手。在刚刚率领白马义从打赢这场战役后就对城内的不安因素动起手。   “明日将是大战。”   皇甫岑用另外一句话解答了戏志才的惊讶,没错,明日也许将是一场无休止的大战,他皇甫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去管理苏仆延的事情。也许魏攸能稳住苏仆延一时,但绝对不能当做一种办法。   “想好怎么善后没有?”   “内斗。只有内斗才是最好的答案。不仅魏攸相助,贪至王已经有意投靠我们。”   皇甫岑给出更好的答案,苏仆延手下第一大部落,贪至王归心,诛杀了苏仆延,也不该有什么大的反应。   “小心为上,不要大动干戈。”   虽然很放心,但是戏志才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两个人这一连串的谈话,把空气之中的气氛又冰冷到最低点。   “嗯。我会的。”皇甫岑不想聊这么沉重的话题,仿佛过了今夜,明日就是自己的祭日一般,隧转移话题。“志才,我给你换个名字如何?”   其实皇甫岑是想问戏志才为什么没有表字,就连名字都是三个字的。虽然出身贫贱,是寒士,但寻常学子也会给自己起个表字的。这么问,皇甫岑是想起后世无数个码字人送给戏志才的那个名字。   “哦,你说?”   “‘忠’,戏忠,戏志才,志才就作为你的表字如何?”   戏志才没有说话,却转头看着皇甫岑,嘴角一丝浅笑,看透阴谋的问道。   “为什么是‘忠’。”   “怎么,你不想做忠……”   “呵!”轻哼一声,戏志才捋了捋自己的发髻,摇摇头道:“还是等等吧。”   “等到什么时候?”   戏志才刚刚背过去的身子一颤,随即低声道:“什么时候我能助你走到这个国度的最高点,我再改!”   “志才,你。” 第32章 借刀杀人   皇甫岑今年二十一,拜入卢植门下,已有四年。四年光阴说短也不短,说长也不长,但是皇甫岑绝对没有想到,四年的时光竟然可以改变这么多,从默默无名到被全天下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从白丁之身到如今的辽东属国都尉;从白手起家到现在盘踞辽东,身旁猛将、智囊齐聚。   这一切来的真的太快。不知不觉中,皇甫岑已经成为风暴中心。   发展的过快,根基就会不牢固,这点皇甫岑很清楚。可是他没办法,世事威逼着他拿起手中的兵刃要奋起反抗。威逼着他要将这条血腥的杀戮走下去。   所以,今夜,皇甫岑又做出了一个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刺杀苏仆延。   在外有鲜卑虎视眈眈,内部可能会军心大乱。   这其实也是一场博弈。   人生的每个阶段,来说都是赌博。   所幸,身为穿越大军的皇甫岑还没有赌输过几次。   所以这一次,他也决定就这么赌下去。   四更天,昌黎城内所有的声音都开始慢慢泯灭,所有的人都渐渐入睡。   而行动的人很少,只有四个人。   皇甫岑、颜良、文丑、狄清。   “狄清,你守住巷口,机灵点,随时给我们报信。”   皇甫岑冲着颜良、文丑招手,从后院直径的跳了进去。   “好。”   这一次狄清没有废话,他知道今夜都尉大人要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自己能同大人一起血战鲜卑大营,又能深入此地,要知道这个事情就连大人的结拜兄弟都不知道,足以证明自己已经成为大人的心腹。一个出身贫寒的贱民能成为大人的心腹,这又何德何能!就是拼了这条小命,也要完成大人交代的事情。   刚刚跳入苏仆延府邸的皇甫岑三人,没有急于寻找苏仆延的内寝,反倒是在阴暗的角落里趴伏半晌,在确认无人之际,皇甫岑挥了挥手。   “文丑!”   “大人。”   “你去把那两条警戒的狗宰了,切忌下手利落点。”   皇甫岑有个本事,那就是在刺杀涿令长崔珏的时候历练的猫叫的功夫,上次失手的教训,让皇甫岑知道,只有悄然无声的杀死对手才是最好的。   文丑也不搭言,身形如鬼魅一般,急速离开。   “颜良!”   “大人。”   颜良黑铁锅的脸庞一怔,在漆黑的夜里,只有两双眸子闪烁的发光。   “记住,苏仆延手下有一悍将尾敦,苏仆延为了自己的性命,把尾敦调入府内,现在就住在西厢房,你去,关注他的动静,如果有……杀!”   皇甫岑嘴角犀利的抖动,仿佛诛杀的不是人命一般。   “那大人你自己去对付苏仆延?”   颜良有些担忧的问道。苏仆延虽然不是以勇武出名,可是乌丸大人又有几个手段不行的。   “嗯。”皇甫岑冷静的点点头,见颜良紧张,笑道:“咱们这不是跟他硬拼,暗杀,无声无息中,苏仆延就会被杀死的。更何况,我身后不还有文丑吗?”   “好。”   颜良也不废话,抬脚沿着墙身的阴暗处,慢慢向前走去。   此时,皇甫岑的身边没有一人,天很黑,夜风却又大了起来,一直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皇甫岑觉得有些冷,手脚似乎都有些不伶俐了,看了看处理那几条狗的文丑,正往回赶。   “办完了?”   “嗯。”   文丑擦拭了下刀口上的血迹,面色依旧冰冷的点点头。   “从东厢房,一间一间的找!”   皇甫岑的声音很低沉,几乎听不见,双手指着东厢房的中间处,然后朝着两个方向顺延过去。   文丑点头。   两人脚步很轻的靠近东厢房,想找苏仆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苏仆延确实不同其他的乌丸人,他为人狡诈,就连卧寝也是好几处,谁也不知道他每晚都在哪里睡觉。就连魏攸都不清楚,所以皇甫岑只有现找。   不敢有任何动静,皇甫岑和文丑只是轻微的戳开一个纸洞,然后借着微弱的夜色,依次辨别着房内之人是不是苏仆延。   诛杀苏仆延是件很草率的事情,处理不好带来的后果可能会很严重,甚至昌黎城的乌丸人哗变,倒向鲜卑。也有可能辽西、右北平、上谷等地的乌丸人不再臣服大汉,公开同大汉为敌。可是不杀苏仆延,辽东乌丸就一日不会成为自己的支撑,每当世事突变之际,还有可能演变成祸端,不安的因素,皇甫岑不能留。这些皇甫岑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他从来没有放松过自己的警惕,细心的辨别着眼前的种种。   “呼……呼!”   找了一盏茶的光景,皇甫岑才发现苏仆延的踪迹,双耳凑在纸窗上,然后仔细的辨别着这鼾声。   鼾声很大,俨然苏仆延已经睡熟了。   皇甫岑不敢多做声响,也没有召唤文丑,用刀卡在门缝之中,一不小心,碰到门框,发出声音。   “谁?”   苏仆延猛地惊醒,双眼皮虽然迷离,却仍旧死命的睁开,望向窗外,庭院之中却不见一丝光景。   “喵喵!”   皇甫岑脸上冷汗滴落,收起刀,吹起猫叫的口哨。   “嗯。”   似乎发现是一只猫,苏仆延没有察觉有什么异动,困意上来,浑浑噩噩中又睡了过去。   苏仆延确实很困,夜里两三点是人生物时钟最困,最乏的时候,又何况连日来昌黎城的血战,谁都担忧,又怎能可放心休息。如果不是皇甫岑突袭鲜卑大营成功,苏仆延也不敢这么放心的休息。   这头的动静,已然吸引了文丑。文丑并未急着过来,等了一会儿,才悄悄地靠近。   皇甫岑看见文丑,用手指了指正在床榻上休息的苏仆延,示意先别动,等一刻,然后撬门,杀了他。   文丑点了点头,两个人便不作声,躲在门板之后,听着寝内的呼噜声。   以静制动。   以文丑的意思,既然找到苏仆延了,就闯进去,凭两人的伸手,趁其不备,杀了他也很快,事后拂袖而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文丑俨然错误的估计了皇甫岑心中所想。   皇甫岑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有上次刺杀失败,那么他现在就不想再有第二次。   人在睡熟之中,连点反抗都没有,事情做起来还不是最让人放心的!   约莫过了好一会儿,苏仆延的呼噜声又大了起来。   这下子,皇甫岑才伸手拿刀,紧紧地贴在门缝之中,慢慢向一旁挑着门闩。   文丑戒备的看着四周,天色虽然还在一片朦胧之中,可是已经要见亮色。   两人都不敢耽搁。   心中越急,越不敢用力,手法就越差,废了好长时间,两个人才把门闩撬开,为防止,横木落地后的声音,皇甫岑拿着刀挑着它不敢放下。   文丑会意,跳步轻开门板,身形却很快,一下子闪入屋内,急忙接着横木。   夜风一股,如果寒风过大,苏仆延还是能察觉到的。   皇甫岑不敢耽搁,收刀入门,随即关上。   两人的动作很小,也很快。   入室后,苏仆延整个人还处在昏睡的状态,并没有发现丝毫举动。   握紧手中的措刀,苏仆延的那张脸还是清晰可见。   皇甫岑没见过苏仆延,这是一张寻常乌丸人拥有的脸庞,就连头饰也是髡头,同乌丸人并无任何区别,只是那沧桑之处,尽显不同。   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可是亲手诛杀谁,皇甫岑却还真是第一次,上次崔珏死在公孙瓒的手,这一次不同。脚步越近,皇甫岑的心跳越快。   砰!砰!砰!   当走到门内的时候,皇甫岑脑海中什么想法念想都已经闪过,包括突然之间,苏仆延抬头站起,也包括,苏仆延设计。等等。   人在直面一个生死决定时,却全都消失不见。   皇甫岑的刀不快,他怕刀风惊醒睡梦之中的苏仆延,只是拿着刀横在苏仆延的脖子上,慢慢地下坠,直到还有半寸距离之时。   “杀!”   对着自己,又仿佛对文丑,又好像是苏仆延,“扑”的一声,皇甫岑的刀已经深入其中,狠狠地切进苏仆延的脖子里。   睡梦之中的苏仆延猛然惊醒。   可是未等他有所警觉,皇甫岑另一手狠狠地加重一分力道,然后收手拉出长刀。   苏仆延双目有如死鱼一般鼓鼓着,瞪着眼前的皇甫岑,不甘的眨了眨,两只手想抓住些什么,仿佛要看清杀自己的人是谁?   但是皇甫岑没有给他机会。   身后的文丑见苏仆延还没有彻底的断气,大手捂住苏仆延的嘴巴,长刀补在他的心口,苏仆延蹬了几下腿,然后奄奄一息的死去。   血水顺着被子,慢慢往床榻之下流去。   “去吧尾敦引来。”   皇甫岑没有多余的废话,他要借刀杀人。   未等文丑转身,颜良已经赶来,手中提领着尾敦的尸体而入。   “他死了?”   皇甫岑有些可惜。这样栽赃嫁祸就没有那么逼真。不过,要是尾敦活着,也少不了要招惹麻烦。   “嗯。”   颜良也没有想到,这趟刺杀竟然这么顺利,虽然听说尾敦勇力过人,从手掌之上的茧子来看,确实是位勇士,可是睡梦之中,又能有多少的抵抗力。   “给他们两人换下刀,让他们两人换个姿势。”   皇甫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他们是死了,虽然这场内斗的戏份做的不够足,但是辽东乌丸现在是群龙无首,贪至王已经归顺自己,加上魏攸,皇甫岑相信,还是可以轻松遮掩过去的。   “嘿嘿……”   颜良干笑一声。   “笑什么!”皇甫岑收拾一旁,把所有的痕迹扫过一遍后,踢了踢颜良的屁股,吼道:“走!” 第33章 臣妹北上   沸腾了一日的洛阳城,远没有司徒袁隗想象中的那么快平静下来,原本想再等一等的司徒袁隗,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挣扎,急匆匆的便赶到天子刘宏的御书房。   虽然现在把卢龙塞的消息传出,对大汉,对洛阳,对天子是一个挑战,可是如果不在此刻挑明,那么,到时候,连把皇甫岑推入深渊的机会都没有了。   公綦稠这一番苦心又怎么办?   日后,即便皇甫岑在辽东大败,可是谁又能多说些什么?两千人面对十二万的鲜卑,这仗打的就勉强,丢了昌黎城难道就是参奏的借口吗?所以,袁隗知道,只有现在这个时候戳穿八百破十万的谎言,才能把皇甫岑推下深渊。   人很少,这是皇帝的御书房。   “陛下,辽东八百人破十万,这仗怎么破的?”   司徒袁隗问道。   “探报没有说,朕哪里晓得!”   天子刘宏对辽东这一仗,也是心存疑虑的。八百破十万,确实有些荒唐。   “探报总不能撒谎吧?”   自从皇甫岑在辽东八百破十万的消息传了出来后,他太尉段颎确实挺直了腰板,连说话的语气都硬了许多,当听到司徒袁隗如此质疑,段颎当然不忿。   “太尉大人,你能有把握八百破十万吗?”   司徒袁隗转头看着太尉段颎。   “这。”段颎当然没有把握,被司徒袁隗这么一问,语塞的嘎了嘎,道:“战场之事,向来瞬息万变,谁又能把握!”   “哦?”袁隗嘴角邪邪一笑,道:“这么说来,身经百战,曾让羌胡不敢进一步的太尉大人都没有打过这样的仗,他皇甫岑一个毛头小伙子,凭什么打赢这场仗?”   段颎被司徒袁隗这么一问,顿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天子刘宏也被司徒袁隗这么一问,停顿在那里。   “陛下,臣以为,昌黎城的消息不实!”   司徒袁隗向前一步,恭敬的禀奏道。   “什么?”   天子刘宏嘴角不耐的一挑,心道,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在这里捣乱,虽然这战报有些虚假,可是谁能拿这样的大事忽悠,这简直就是看皇甫岑大胜心有嫉妒啊!   “陛下……”   “袁隗!”天子刘宏怒身而起,手指袁隗喝道:“袁隗,你到底想干什么?”   “呃。”被天子刘宏这样过激的反应弄的一怔,司徒袁隗的脚步向后靠了几步,然后有些胆颤心惊地回道:“陛下,臣以为辽东都尉皇甫岑所报不实,他是在故意蒙骗陛下!蒙骗大汉!借以用来推卸丢失辽东的责任。”   “袁隗!朕敬你是两朝元老,又是名门出身,可是如果你肆意诋毁朕的守边大将,朕定杀了你!”   天子刘宏的怒气,身旁所有人都已经感受到。   阳安长公主刘华、阳翟公主刘修、太尉段颎、卢植、马日磾等等,书房之内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袁隗的身上。   “陛下,如果辽东都尉真的以八百破十万鲜卑,手上两千属国兵,定然能守得住辽东昌黎城。如果守得住,他皇甫岑就没有谎报,如果没有守得住,那……”   司徒袁隗稳住心神,缓和语气,面前的人毕竟是当今天子,自己身后纵然有天下士人为靠山,但遇见昏君,也是白死。   “你……你……你!”   天子刘宏气得手指乱颤,指着袁隗的头,恨不能杀了他以谢天下。这个袁隗,真是恼人。   “陛下……臣可以赌誓。”   袁隗也是有身份的人,凭空如此说话,那是冒着众人的怒火的,是要受全天下怒骂的。可是他袁隗却知道内情,辽东的一举一动,公綦稠可是送过战报给自己。   “赌誓?赌什么誓?”天子刘宏现在的怒火中烧,已经听不进袁隗的话,怒气哄哄的看着袁隗。“国家大事,岂可儿戏!”   “陛下,臣有事要禀奏。”   看着司徒袁隗,太尉段颎一脸的怒气,打断的他的话。   “段公,有何事禀告?”   天子刘宏对司徒袁隗鄙视的看了看,然后躬下身子,表情缓和许多的问道。   “陛下,臣以为,辽东虽有大胜,但敌人毕竟势大,属国都尉皇甫岑仅有两千士卒,根本守不住昌黎城,司徒之言存属无稽之谈,朝廷在边的援军也有限,万不得已,还是要属国都尉把兵撤回卢龙塞。”   “那样……辽东可就丢了!”   天子刘宏有些惋惜。   “嗯,虽然丢了,可是只要朝廷军备整顿好后,再出卢龙塞,辽东鲜卑不足为虑。毕竟他们这一战伤了元气。”   “嗯。”卢植点点头,附和道:“陛下,臣以为司徒大人之言太不属实,两千人怎能守得住昌黎城。先命皇甫岑退军,入卢龙塞休整,日后,如果鲜卑占据辽东,他们毕竟是散落的各部,驻守辽东的也不会有这么多敌人,他们大单于檀石槐又心思,昌黎一战又大失面子,辽东,他们想守,没有民心,没有军心,他们只是一击溃散的胡虏。”   “嗯,最重要的是皇甫爱卿那些人才!”天子刘宏点点头,卢植说的没错,失了辽东还可以夺回来,但是要是失了皇甫岑,那可就是大损失!“真是不会同某些人置气,让皇甫爱卿孤军驻守昌黎。回来就回来吧!”   “可是,陛下,如果不查明这战功之事,我等不安。”   司徒袁隗信誓旦旦的再次跪倒。   “哼!”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t x t 0 2. c o m   “陛下,臣等奏请陛下如实查明。”   身旁何颙、陈实、杨赐这些人再次跪倒,不甘示弱的禀道。   “行,此事朕定会派人查明,但是昌黎城小,属国兵又少,绝对不能坚守。”   天子刘宏不得不退一步,说道。   “陛下,臣以为,还是派人去探查一下才好,顺便犒劳一下边军。”   卢植毕竟是士人出身,虽然因为自己的弟子,暂时战到了士人的对立面,可是他不想就这么撕裂脸皮,缓解地说道。   天子刘宏见出言的是皇甫岑的师父卢植,也不好多说什么,点点头,问道:“派谁去送这道谕旨?”   段颎抬头看向天子刘宏,段颎见过太多太监为难领兵将领的事情了,而且现在又是大胜而归,是需要朝廷犒军,鼓舞士气的时候,朝廷绝对不能胡乱派人去。   一旁,一直没有插言的刘修,暗叹现在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了,轻迈步频,朝着天子刘宏偏偏万福。   “陛下忘了,方才已经许诺臣妹北上!” 第34章 和连暴怒   但天空上的启明星开始退却,太阳便升了起来。   昌黎城上,城下却是两重光景。   和连面上看不到一丝表情,也许是前日晚上丢脸丢大了;也许是被昌黎城守将的顽抗丧失了表情;也许是灰头土脸的他现在什么都不剩。不过和连却知道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眼前的慕容风,绝对留不得!   “推出去,杀了!”   和连大手一挥,命令身旁的护卫把跪在大帐中央的慕容风退出去杀了。   “慢着!”   大帐之内聚集着中部、东部两部鲜卑大大小小头领数十位,虽然心知慕容风是冤枉的,可是此时他们都没有脸面向和连求情。   那一夜的惨败,太丢脸了,让所有人的脸面都彻底的丢尽了。鲜卑人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这不仅仅是大单于和连指挥失误,也是他们的无能。向来自诩为狼族后代的他们却被一向视为眼中羊的汉人打败了,他们没有脸面在说话。   可是有些人却不管这些,什么脸面,都是和连指挥失误造成的,如今却归咎给慕容风,柯比能看不过去,挺身斥责道:“等等。”   “嗯?”和连抬头看了看说话之人,竟然还是那个身份低微的卑将,眉毛不悦的挑了挑,心知此人是柯最的心腹,中部鲜卑三部,慕容风一部,柯最一部,阙居一部,现在要杀了慕容风,就暂时不能动另外两部,反而还要得到他们的支持,强压怒火,道:“你想抗命?”   给对方套上一定抗命不遵的大帽子,柯最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不是。”柯比能虽然勇武,但并不傻,知道和连想让自己背负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拱拱手,道:“大单于,阵前斩将,多有不利,何不押后再说。”   柯最见柯比能开口,点头附和道:“大单于,柯比能之言有理,阵前斩将,多有不利。”   和连双眸凝聚在一起,仔细打量着面前的柯比能,这个人怎么学会虚与委蛇了,竟然和自己绕着圈子求情。虽然他们说的有理,可是和连却不想饶了慕容风,他只想杀之后快,然后收拢慕容风的部落壮大自己的声势,道:“慕容风阵前被俘,又为敌人所放,必定有所阴谋,如果……你们谁能担保?”   和连问得有理有据,被俘到没有什么,最严重的是,为什么和连被俘后毫发无伤的被送回?   这些,他慕容风不能给大家答复,就是大家无法为他求情。   一脸愧色的慕容风低垂着头,不知该怎么解救自己。他清楚的知道,这是昌黎城都尉皇甫岑使用的离间计,让三部鲜卑离心离德。而这一切也不是没有看不清楚,只是他们都有私心,借自己之错,趁机收拢自己的部众。   一声质问,问得掷地有声,所有人都不开口。   柯比能不是大首领,他只是一个小统领,朝着一旁的柯最,连使眼色,却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柯最就是不理会他的眼色。   柯最清楚,这些人都是什么意思,如果自己强出头,处理了慕容风,那么下一个恐怕就会是他柯最部落,这群人都是贪得无厌的狼,只要给他们借口,他们的獠牙就会扑向你。   事情就停顿在这里了。   许久。   柯比能才狂笑两声,道:“哈哈,哈哈,可惜呀!可惜呀!”   “可惜什么?”   四下里,一众首领看着柯比能在那里,禁不住的问道。   “可惜大单于身死昌黎,否则,也不会有今日这种种。”   柯比能无比失望,他近乎用逾越的方式在侮辱现任大单于和连。   和连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本就是心胸狭隘的人,虽然他掩饰自己的怒火,可是他终究是没有掩饰住,他被柯比能挑衅的失去了仅有的理智。   “你是说,我不如我父!”   “是。”柯比能没有任何退却,冷眼走到和连的近前,近乎失去身份的,面对面吼道:“十二万人攻一个昌黎城,连续半个月都没有攻下来,还让人家把营地都烧了,你觉得,这就是你比檀石槐大单于强的地方吗?”   “柯比能!”   柯最一急,忙上前一步,怒声吼道。   “嗯。”和连伸手制止柯最,盯着柯比能,强装淡定地问道:“你说,我这个单于让给你做怎么样?”   “哼!”   柯比能鄙夷的看了眼和连,便不再出声。   “名不副实?”和连知道柯比能和这些首领都是什么心思,他们对自己当上大单于都心存鄙夷,正是这样他才死攻昌黎城,可是事事难料,没有想到昌黎城竟然是这么难啃的一块骨头。   见柯比能如此,慕容风挺直腰板,他没有想到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几次的柯比能竟然会如此帮自己求情,顿时间,所有的气势都消失不见,挺直腰板,看着和连,还有鲜卑数众。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大汉先前能败,那是有檀石槐那样雄才大略的单于,把各部的力量聚集在一起,才会打赢那场夏育之战。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现在大汉会胜,他们之中出现了能让他们团结在一起的皇甫岑,面对松散的鲜卑,他们即便不胜,也会赢得世人尊敬。   “不管怎样,总要先打下昌黎城,夺回大单于的尸体,孝子也罢,人臣也罢,大单于你总不会就这么看着老单于的尸体就那么留在辽东城吧?”   “嗯?”   看着气势浑然不一样的慕容风,这些人目光聚焦他们身上。   这短短的谈话,算是彻底的暴露他们的短处。   可是有赤裸裸的揭露出,他们的耻辱,竟然连守兵不到两千的昌黎城都打不下来,鲜卑人还是狼的后代吗?   和连双手愤怒的攥紧,他们这都是在像自己质疑,如果连昌黎城都拿不下,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命令,自己这单于之位,终于在大营被侵袭后,有所动摇。   不安来了,如果拿不下昌黎城,处罚谁,都会有人不服!   “好,慕容风的事情暂且压后,放下一切,所有人部落都不用,我和连亲自率部攻城!” 第35章 号角响起   昌黎城的日头还未升起,一夜未睡的皇甫岑同颜良、文丑便匆匆赶回城上,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情况,他们清楚。昨夜也许就是昌黎城最后的平静,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将是前所未有的狂风暴雨。   “怎么办?”   颜良、文丑、狄清,三个人虽然没有开口,却同时把目光转向皇甫岑,如今的主心骨,只剩下他。   皇甫岑有决心,他们才有信心抵抗到底。   对面寒风凌厉,春日仿佛不是春日,却越来越像是寒冬一般。   他们冷,彻底的开始冷却。   发丝吹到皇甫岑的脸上,皇甫岑招了招手,脸色苍白,神情凝重,长吁一口气,任白色的雾气在空中画出一道圈。   面前依旧一片安静。   可是颜良、文丑两人神色骤变,纷纷跑到墙跺之上,扒在城口处,聆听着。   突然间,狂风呼做,大地之上掀起无尽的烟尘,滚滚而来,之后压盖着面前的昌黎城。   就像是飓风。   人力不可抗。   随着天地交接处升起的阵阵灰尘,皇甫岑挺胸,然后闭上双目,他可以想象到面前这些灰尘是怎么样来的。   紧接着,无穷无尽的马蹄声开始敲击着大地,昌黎城似乎都被这千军万马的踩踏声,地动山摇。   昌黎城,再也安宁不下去了。   鲜卑人,来了。   “敌人来了吗?”   从城下慌张的跑上公孙瓒和刘备,身后跟着的是还未穿戴好的程昱、戏志才。   皇甫岑没有回答。   身旁众人却转头看着他,他的无言,似乎已经解答了,敌人究竟来没来。   “志才,昌黎城的箭矢还剩多少?”   “不足三万支。”   戏志才整理衣襟,接下来面对才是真正的死战,只有打到底才能活命,投降或者逃跑,他们都没有机会。   “仲德,昌黎城的滚木雷石还能坚持多少时日?”   “半日。”程昱脸色铁青,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见众人神情紧张,补充道:“能拆的都已经堵在豁口处重新筑墙了。”   “三弟。”   “二哥。”刘备上前,未等皇甫岑开口,便说道:“豁口处的新城已经建完,可以坚持。另外昌黎城内除却重伤不能上战场的,两千属国兵,如今只剩一千二百人了。”   一千二百人,多么刺眼的数字。   所有人在听到这一声后,神情顿时暗了下去,一千二对敌十二万,虽然鲜卑死伤惨重,剩下的人可能不足十万,但也绝对不成正比。接下来惨烈的战事还会有预备役支援吗?   “大人,恕我多嘴,咱们还有没有援军?”   程昱问道。   “没有。”   皇甫岑回答的很干脆,有没有援军,他不清楚,可是他知道即便有,执掌辽东军事的人如今已经不再是太尉段颎和天子刘宏的人,要不然段颎也绝不会让自己出任辽东属国都尉。   如果是士人,即便朝廷派援军,谁又能指望!   所以,皇甫岑没有给他们虚无缥缈的希望,他现在只想让身旁的人清楚,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公孙瓒嘎了嘎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生生咽了回去。关于辽西公孙家的骑兵,这件事情,也是自己坐上继承人的位置后,才知道的。它的保密,是从来都不会让人知晓的。虽然不知道那支骑兵是干什么用的,但是自己绝对不会劳驾到他们出兵。   他太了解自己祖父的脾气秉性了。   没有在开口说什么了,这样的情况,就是霍去病、班定远复活也没有机会了。   “大人,昌黎城的百姓尚有一万五千之众,我们可以……”   戏志才不希望皇甫岑的努力就这么凭空消失。开口提醒道。   “你认为……哎!还是算了吧,以后再说吧,昌黎城势必要守住,无论如何。”   似乎觉得这个命令不够决绝,又生生加了几分语气。   “好。”公孙瓒点点头,没有废话,这些人都是抱着死志来打这一仗的。随即指挥着已经休息完整的一千二百属国兵,分别到各自的城头上组织抵抗。   “等等。”眼前鲜卑的骑兵已经看到身影了,但却从皇甫岑的脸上看不出半分紧张,转回头,冲着狄清道:“狄清你去挑出八百完备的白马义从,给我在城内休息,无论城上战事僵持到什么状况,都不要轻动!”   “呃。”   所有人都是一怔,昌黎城上的城防已经不够了,竟然还要调离大半去休整,那战役还有的打吗?   “大人。可是……”   狄清不解,想说什么,却看见皇甫岑的脸色不善,不敢多言,不甘的转身离去。   “老二,你这是?”   公孙瓒也是不解,这样一来,昌黎城还能守得住吗?   “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动用那八百义从的,我要他们还有用。”   “比眼下的局势还紧急?”   刘备也是不解,问道。   一旁的戏志才似乎想起什么,然后无比震惊的看着面前的皇甫岑,惊恐的看着皇甫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嗯。”皇甫岑凝重的点头,道:“他们背负的责任其实要远大于任何人。”   除了戏志才,其他人都不明白皇甫岑说的是什么。   战事僵持的时候,皇甫岑要用这些人来再次冲垮鲜卑防线,然后再次剑指玄菟,所有的敌人,只有彻底的消灭才是最让人放心的。   公孙瓒嘎了嘎嘴,还想在说什么。被一旁的戏志才拉住,道:“大人自有打算,我们就是四百人也能守住这昌黎城。”   一旁的颜良、文丑突然觉得身体里的压力开始慢慢变大。士兵减少,那么就需要主将做出表率,只有死拼,人人才会舍生忘死,才会真正付出,直到铲除敌人。   昌黎城一面靠水,所以鲜卑围攻城池,只会有三面。   “颜良、文丑,程昱、戏志才,你们各领一百人死守两面,大哥,你带领一百人三面支援。我跟老三正面抗敌!”   言尽,皇甫岑把手中的环首刀放在一旁,伸手接过大汉龙旗,狠狠地插在自己的面前。   旗在,昌黎城就一日不破!   旗在,昌黎城一千二百人守兵就不会退!   ……   “呜……呜!”   也许是皇甫岑这样的顽强彻底激怒了鲜卑人的怒火,所有的鲜卑人都自觉地停住脚步,然后看着队列中央的那杆大旗。   大旗之下的是鲜卑大单于,和连。   和连深吸一口气,然后抬头看着还不是很刺眼的太阳,打了个冷颤,他也受够了这样的天气。   “都准备好了吗?”   一旁的柯最、阙居、阙机、魁头、槐头、素利等人纷纷转头看着和连,没有往日的松散,嬉笑怒骂,剩下的全都是严肃的表情。   和连怒了,他毕竟是名义上的鲜卑单于,如果这个时候触怒他,无疑是最愚蠢的决定,他们没有想效仿愚蠢无比的柯比能。   “好了。”   身旁和连最挚诚的部族率先附和道。   随即,十多万的鲜卑方阵,同时发出一声惊天怒吼。   “吼……吼!”   “好。”和连把头盔戴好,握紧手中的兵刃,勒马向前,大旗所指,令下:“攻城!”   “吼……吼!”   伴随着这一声命令,所有的鲜卑士卒同时高声发出一声巨吼,接连不断,响彻天际,大军开始慢慢靠前。   没有以往那般散乱无度,虽然还是没有汉军攻城的张弛有度,已经比前几日的蚁附攻城,有成效多了。   这样的规模,就是用人堆都能堆出昌黎城高。   “今日,昌黎城,必破无疑!”   和连握紧手臂,死死地勒住马的缰绳,脸色铁青的看着面前的大汉龙旗。   “咚咚!咚咚!咚咚!”   大地开始响彻起来,无尽的烟尘开始扬起。   皇甫岑扇了扇面前的尘土,心情无比的复杂,当他做出四百人死守昌黎的决定后,他就在博弈,他期望这样的血战能激起昌黎城内百姓的团结之心。只有用昌黎城所有的人,他才能抗拒面前这些敌军。   为此,他杀了苏仆延,让他们失去了束缚。   为此,他特意命人把檀石槐的尸体,还有鲜卑的大旗准备在自己的身后。   只要他们来,自己就有机会,激起他们心中的战斗之心。   当然,这一切,也少不了魏攸、贪至王,他们能不能看得出自己等待的是什么?   面前,鲜卑人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了。   他们没有想往常一样,乱糟糟的一起围城,蚁附攻城。也没有在步兵之中夹杂着骑兵,弓弩步兵两相向前。   总之,今日的鲜卑人,看得出他们比几日前聪明了许多,气势上也重了许多。   这种气势来源于大营被夜袭,也来源于和连的压力。   如果不能持续的抵抗住敌军这股气势,那么,接下来,昌黎城内承受的就将是惨无人道的杀戮。   可是,如果顶住这股压力,那么接下来,就是鲜卑彻底决裂的决心。   和连抱着必破昌黎的决心,来应对臣下的挑战。   皇甫岑抱着一步不退必死的决心,来抵抗着面前,从古至今都没有过的战争。   一场死战,即将拉起大幕! 第36章 昌黎死战   “弓箭手……放!”   皇甫岑被面前袭来的阵阵寒意,打个冷战,数着敌军前进的脚步,然后手臂在飘摇的龙旗下,狠狠地滑落!   “嗖!”   “嗖!”   “嗖!”   撕裂天际的箭矢仿佛阴云密布的飞蝗一般,冲天而降,然后狠狠地扎入密密麻麻的攻城大军之内。   箭矢过处,惨叫声一片。   倒下去的人又是上百之数。   可是面前鲜卑人就是多,任凭死了多少人,他们在没有听见收军的啰声,就不能退却一步。中箭的鲜卑人栽倒在地,再一次躺在他们同伴的脚下,重伤未死的他们,想喊出来,可是没有人给他们机会,密密麻麻的脚步没有丝毫的躲闪,直径的踩在他们的身上。不一刻,他们便奄奄一息。   真的动起狠来,他们还真是冷酷到底。   “二哥,还放不放?”   刘备擦拭额头上冷汗,尽管不想表现出任何恐惧的表情,可是当他看到数百支箭矢,掉落面前这阵阵方队之中有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给敌军造成丝毫伤害后,他就害怕了!   这仗,还有个大吗?   刘备都这样,还用谈其他人吗?   皇甫岑身旁的一百个属国兵,神情迷茫的看着皇甫岑。   以往前几日,鲜卑人也不少,甚至比这多。可是他们没有今天这样,今天面前的鲜卑带来的感觉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攻城的!   被面前这凝望盯得一怔,不过随即,皇甫岑便缓了过来,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有任何怯懦的表现,面前的敌军在靠近,昌黎城的城池在一点点的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怎么不放,老三,你领五十弓箭手在后,给我放火箭。”皇甫岑脸上决绝之色又盛几分。随即冲着另外五十人吼道:“诸位,给我灌好硫磺、桐油、热粪,擦!老子要火烧鲜卑。”   “对,都准备好,拼了,拼了,打不退他们,咱们就死在这昌黎城上。”   刘备今年只有十八,是守城人中最少的一人。他这么说,身旁有些胆颤的属国兵脸色一羞,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大汉经常会征调属国兵来冲锋陷阵,他们的血性也是最为强壮的,战力也是直逼洛阳北军的。   见状,纷纷握紧手中的兵刃,等待着敌军等上城池的那一刻。   城下的鲜卑已经穿过早就被他们填满填干的护城河,还有数十步就到昌黎城下。   这一次,他们很聪明,没有蠢到直奔豁口,然后放弃城上的抵抗。   一部分人自觉的拿起云梯从城上向上去攻。   另一部分人则是朝着豁口,用巨木,兵刃,甚至是双手,狠狠地凿开松动的泥土。   皇甫岑暗叹一声,今天的鲜卑人还真他妈的不同寻常,竟然如此有序,要是让他们有攻城的霹雳车什么的,那这昌黎城还怎么守?所幸,豁口处早就被泥土填了上,而且又筑了一堵新墙。   “往下撒!”   看着已经把云梯驾到城上的鲜卑,皇甫岑再次高声喊道。   五十属国兵,用手中的热粪、桐油、硫磺等等,所有易燃的物品,全都扬撒在面前攻城的鲜卑人身上。   未等城上火箭射下,有些正在攀爬云梯的鲜卑士卒,立刻便被这火烫的油水,烫的皮开肉绽,嘴里龇牙地喊着,然后不忍疼痛,飞身摔下云梯。   “啊……啊!”   此起彼伏的痛哭声不绝于耳,城上的守军没有任何怜悯,如果怜悯,那么下一刻,等待自己的可能比这个还要残忍。   “老三,放箭!”   一声令下,早就握弓在手的五十个属国兵,在刘备的带领下,紧紧地拉开弓箭,对着面前沾满桐油、硫磺的敌人,狠狠地射去。   “嗖!嗖!嗖!”   带着破空的声音,火失在天空之上撕裂整片天际,然后瞬间城下便陷入一片刀山火海中。   “噗!”   风一吹,火势顺势就燃了起来,整个昌黎城就像被大火包围了一般。   惨无人道的吼叫声,慢慢响彻天际,所有的人都开始退步,他们已经顾不得攻城了,身上的火势,烫的他们有些发疼。   城上的属国兵也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景,就像婆娑教里描绘的修罗地狱一般,所有的人都被震撼,他们只见到过马背上的刀剑对决,勇者为尊的场景,却没有想到,这样的条件下,人力竟然如此无助。   “愣什么,快给我往下推!”   皇甫岑从城墙的一头,边推云梯,边扬刀呐喊,所有的声音都被他的呐喊淹没。   顿时,缓过神来的属国兵,开始奋力的推下云梯。   “啊!啊!啊!”   城下的惨叫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惨烈,每个属国兵不在往城下去看,收敛气息,然后神情冷漠的对抗着持续攻城的鲜卑人。   对面。   和连看着惨烈的攻城大军,被这漫天的火势,烧的浑身上下没有一片好处,双拳紧紧地握在一起。他也紧张,从没有想象,昌黎城的防备竟然可以这么顽强。   他和连遇见的考验,又何止来自内部的挑衅,更多的却是来自面前昌黎守将的必死决心,如果没有这个守将,和连可以相信,自己绝对有机会能成功的拿下昌黎城,然后踏足辽东,可是就是他一手毁了他超越他父亲的机会。   “老天,你就不能给我和连一次机会吗?”   和连勒马,右手猛地拔出铁刀,吼道:“攻城……攻城!”   “大单于,不能这么攻了,我们先撤下一部人,城上泼油的火势太大,密集的队列,把很多人都伤及无辜了。”   现在能自是身份说话的也只有柯最了,他知道和连的怒火,可是他更清楚面前这样的死伤会有多少。   “好!”和连出乎身边所有人的意料,没有固执己见,招手道:“前部徐徐撤退,第二方队,突击!”   指挥的很有条不紊,简直就是天生的统帅。   一旁的柯最、慕容风、柯比能、素利、槐头,等等所有小瞧和连的人都申请一顿,这一刻,他们才有些明白,往日里的什么都不懂的大单于和连,才是真正的聪明人,他成功的看清楚哪些人对他不满,又成功的削弱了与他为敌的部落实力。   这才是和连。   能当上鲜卑大单于的人又怎么可能是蠢货? 第37章 悬尸挂旗   “杀……杀!”   昌黎城下的鲜卑人有如潮水一般,瞬间扑灭了来自城上的大火,他们有序的扯了一批人,又换了一批人继续攻城。   “大人,真他妈的难缠,看样子,他们是有备而来啊!”   颜良从西墙的一边跑向另一边,跟着一旁的皇甫岑说道。   “看样子,他们也怒了。”   公孙瓒有些沉不住气,他疲于奔命,来来往往营救着面前这一队又一队的城防。   每面要面对一百人,同样又要面对来自城下数百人的侵袭,他们纵然是机器人,不知累,不知渴,不知……对付起来面前这犹如潮水一般的敌军,他真的有些麻木了!   “真是该死!”   文丑险险躲过城对面的土堆上的弓箭手。   “大哥,你去云楼上把对方的弓箭手拔掉!”   现在不需要什么驰援了,三面城池,都承受着对面鲜卑族内英明的鲜卑勇士的箭矢,他们知道没有谁能彻底的能抵抗。昌黎城上守备本来就少,对面的弓箭手,对守兵来说就是一种催命的符号。   “不能在减员了,绝对不能!”   皇甫岑的力吼,身旁众人都感应到来自他心底的决心!   “这是背水一战,颜良你给老子顶住。”皇甫岑没有了什么风度,脸上血水满布,用脚踹了一脚颜良,把颜良踹回西墙,手上却不敢有任何耽搁,横刀扫向面前从云梯上跳下来的鲜卑人。   “铛!”   兵刃撞击的声音过后,皇甫岑身子一弯,刀势未衰,转瞬划出一个圈,狠狠地砍在那鲜卑的人身上。   “去……死!”   大喝一声,皇甫岑手中的刀急速的拔出,又狠狠地补在他的身上。   “扑!”   鲜血喷溅,一下子便喷在皇甫岑的脸上,灼烧的一阵发疼。他却没有停搁,转回头,然后把手中的环首刀朝着云梯上的敌人再次横扫而出。   “啊……啊!”   皇甫岑已经分不清楚有多少次这样的声音响起在自己的耳边,越来越凝重的空气还是包围着自己。   “该死的!”   颜良已经不知道自己挥戈了多少次兵刃了,他擦着脸上的鲜血和汗水,唏嘘的怒骂道。   昌黎城死命的阻挡,却丝毫没有减弱城下的攻势,他们反而越来越大,就像是海水,你阻挡他,他反扑的力度就会越来越大,甚至可以说越来越犀利。   和连展现出他作为统帅的能力,他知道昌黎城上的反扑会很犀利,攻城的部队损伤也会越来越严重,可是他也知道,只要挺过这一阵,昌黎城弱小的城防,还有稀薄的兵力绝对不能持续抵抗来自这数十万鲜卑大军连绵不绝的攻势,他们终将毁灭!   “疯了!疯了!”   瘦弱的小兵看着面前这些疯了一般鲜卑人,不顾生死拼命攻城的敌军,双目失神,脚下连退的口中低语道。   “说什么胡话呢!”   颜良大怒,一脚踹在士兵的屁股上,脸色冰冷地骂道。这种时候,出现这种胆怯的事情,那就会像瘟疫一般,急速的传遍身边的每一个角落,他颜良绝对不允许在自己的队伍里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不是说胡话,大人,你看他们,是不是像疯了!身上烧着,还死命的往城上爬,这仗……”   未等那小兵说完,颜良把刀狠狠地砍在他的头上。怒吼道:“阵前乱我军心者——杀无赦!”   颜良能制止一人,却在这种情况下用这种方法制止他们的恐惧蔓延。   所以,慢慢地所有的属国兵,手脚都开始有些不伶俐。   他们的精神和注意力全都放在那死在城上的小兵身上。   之后。   “他不是说胡话。”   有一个胆怯的属国兵伸手推了身旁之人,双目饱含恐惧地说道,身子不住的抽搐,整个人依靠在墙跺之上,已经彻底崩溃地喊道。   “混账!你们想造反吗?”   颜良大怒,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么也就是说,接下来昌黎城将要承受前所未有的挑战。   这才是内忧外患!   颜良能用刀杀掉每一个人,却怎么也打消不掉身旁这些属国兵的恐惧,他甚至都有些退却,他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   手下的士兵竟然没有会听他的命令!   即便杀戮也阻挡不了。   “你们看看那里,看看那里!”   所幸,颜良的身旁有戏志才,他愤怒的把手指向皇甫岑那里,那里有个身影,正在拼命的厮杀,然后亲自上阵博弈。   “你们看看,那是大汉龙旗,大汉龙旗,龙旗之下就是我们的大人,他在那里干什么呢?他是在为大汉戍边,他是在为昌黎的百姓谋生,既然他都没有放弃,你们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生命吗?”   戏志才的一番怒骂,立刻惊奇这些人的神经。   所有人开始慢慢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奋起抵抗。   大汉龙旗下,皇甫岑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被无限放大,然后随着大汉龙旗,就如同龙旗一般,成就昌黎城的旗帜。   他不倒,昌黎城就不能倒下!   颜良西城这边的闹剧,所有守城的属国兵都已经看到。   皇甫岑没有说话,感激的冲戏志才点点头,他挽救了一场即将产生的哗变。   自己却还要给他们焦油,如果这样杀下去,没有必死之心,是拼不过他们的。   皇甫岑疾步转身,跑到城内,然后把手中的尸体、大旗狠狠地抛在自己的面前,冲着一旁的刘备吼道:“老三,给我狠狠地挂起来,我要让鲜卑人都看着,他们曾经无比引以为傲的大单于檀石槐,还有他们的中军帅旗,都在我们这里。他们十二万人没有击垮我昌黎城两千守军!”   所有人的目光都开始聚焦在被刘备挂起来的那具尸体还有残破的大旗,在他们之上,便是骄傲的大汉龙旗。   不论怎样,大汉总是要把你们踩在脚下的!   城下。   勒马遥望的大单于和连,看见昌黎城上飘起的一具尸体,还有半截大旗,脸色瞬时阴沉了下来,这是什么?不用解答,所有的鲜卑人都清楚,这是什么,这是天下最荒唐的事情。   那是三部鲜卑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大单于——檀石槐!   那是十二万鲜卑驻扎在昌黎城外的号令——帅旗!   如今,却被炫耀在昌黎城上,没有人能忽视,没有人能选择无视,它们太刺眼了,它们就像一根无形的刺,开始扎在它们的心口上。   “皇—甫—岑,欺我太甚!”   惊天怒吼一声,身旁所有的鲜卑统领都感觉到来自和连的愤怒,无穷无尽的怒火,已经开始漫布和连的周身。   死亡,荣耀,你只能选择一样!   皇甫岑不想空喊口号,但是当战事僵持到最后的那一刻,只有拼血性,才会挽救这个危局,如果不说,那就不是他的本性。   寒风肃穆,战事焦灼,尽管所有都放在那高高飘起的尸体、大旗之上。   皇甫岑跳到昌黎城最中央,高举手臂。   城上,城下顿时停止攻击,仿佛形成了一种默契一般,昌黎城的守将要干什么?   ……   有宋,陆秀夫抱着小皇帝悬崖跳海!   有明,扬州女人会为男人的面子而自杀!   文天祥、于谦、袁崇焕、毛文龙,等等那些人的名字,你不可能回忘记,因为他们始终坚守了他们的使命。   不是表扬,而是想说下两个字——气节!   读书人有可憎之处,可是他们身上也有种我们需要的东西,就是——气节!民族气节!   我也算是个读书人,我因该也算手无缚鸡之力,我不喜欢这个国家,但是我却不能摆脱,因为我的身体里流淌着汉人的血。“五胡灭华”、“元蒙铁骑”、“满清八旗”,我们的祖先经过了太多的痛楚,我也不喜欢这个制度,可是我不能忘却,我来自哪里,我又魂归哪里?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   皇甫岑绷紧的神经开始慢慢放松,然后深吸一口凉气,把右手高高举起,然后指向面前的龙旗,大声呐喊道:“诸位,你们看这是什么?”   “龙旗!”   颜良、文丑随即附和道。   “对,这就是龙旗,我们大汉的旗帜,它插在昌黎城上已经有半个世纪,半个世纪前,我们先祖插在这里后,这里就已经是我大汉的土地,当有一天,一群饿狼来袭,面对他们我们能退却吗?”   “不能!”   未等众人答复,颜良双眸之中泪水点点,振臂高呼。   “不能!不能!绝对不能!”   “不能!不能!绝对不能!”   “不能!不能!绝对不能!”   ……   冲天而起的音浪一波高过一波,隐隐之中已经开始漫过整片天际,昌黎城上城下都听得真切!   “虽然,大汉如今衰微。朝堂上那些士人吞并我们的土地,霸占我们财产,堵塞我们为官、经商、务农的道路,不给我们这些卑鄙出身的人机会。朝廷上还有宦官在无止尽的搜刮民脂民膏,欺行霸市,为祸人间。尽管有这么多种种的不平,可是……可是……但可是,我也知道,这些天子都不是大汉天子的本意,这些都不是大汉天子的想法,总有一天,这些种种的不平都会消失殆尽,前提是我们要活下来,守护昌黎城,活下来!” 第38章 誓死存亡   “前提是我们要活下来,守护昌黎城,活下来!”   说到这里,所有人的泪水已经开始漫过每个人的心田。   皇甫岑这话刺痛他们心底的不平,他把他们想说的都说出来了。   “对,只有先活下来,我们才有机会推翻那些不平等,才会让天子知道,我们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身后,戏志才、程昱、颜良、文丑、刘备、公孙瓒,所有人都分明感觉到来自皇甫岑的死志。   “我们没有选择,因为面前这群畜生将会比我们眼中的士人、宦官可恶百倍,他们血腥,没有人能在他们手下完好的走过。”不用太多的诋毁,皇甫岑相信,昌黎城上的百姓,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应该都清楚面前的鲜卑人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他唯一要打消的就是他们投降的心思。把已经有些沙哑的嗓音又拔高了许多。“不过,我以你们为荣,以你们为骄傲,是你们在昌黎城内奋起反抗,杀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大单于——檀石槐!”   檀石槐,三个字一出,所有人,即便城内驻足观瞧的乌丸人也愣住了,皇甫岑的声音飘荡很远,所有人都听得真切。他们没有想到,那个身死的鲜卑统领竟然就是一代枭雄檀石槐,这也有些太荒唐了吧?   “你们觉得荒唐吗?可是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那是你们奋起反抗的决心,你们让鲜卑人看到了你们不屈不挠,不愿受压迫的决心,你们是最棒的!”看着迷茫的目光,皇甫岑再次加把劲的鼓舞道:“不要忘记,昌黎城下,你们之中仅仅出动了八百人就踏平了十二万的营地,你们是最棒的,你们是我皇甫岑的骄傲,我皇甫岑以你们为荣!”   一番话语过后,所有的声音都开始停歇。   昌黎城内的百姓渐渐开始涌上了昌黎城头,他们脚步很沉重,他们不敢相信,皇甫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真的吗?檀石槐就是死在自己这些人的手中吗?鲜卑大营的帅旗不就真的悬挂在昌黎城头上吗?   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太他妈的给劲儿了!”   戏志才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说的如此之好,就好比每一场大战他都做好了演讲的准备,虽然是些空话,还有许多虚假的成分,不过看着身边众人的目光,戏志才知道,昌黎城就要复活了,因为城内的百姓,终于可以彻底的同皇甫岑站在同一条战线了!   “这份感觉真好。”   用尽全力喊出那番话后,皇甫岑仰面,感受刺眼的阳光洒在自己的脸上,全身心的放松,然后把所有的感情都扔进去!   “大人。”   从城下走上一群人,走在最前头的不是贪至王,也不是魏攸,却是几个皓首白发的老者,他们步履蹒跚,亦步亦趋,甚至连着短短的距离都走不到近前,可是他们的双目之中却饱含炙热的感情,这些老者,不知怎么走上这高高的昌黎城,口中呼喊道:“老朽几人虽然无用,可我们却是代表着昌黎城内数万百姓而来。”   刘备年少,最见不得这样的场景,脸上的泪水滴落,转过身子掩饰自己的情动深处。   公孙瓒抢步上前,拦住几位年高的长者,却没有挡住他们跪伏的意识。   随让他们来的?   没错,这其实是早就安排好的演练,只不过,主角应该是贪至王和魏攸,却没有想到却多出了这个皓首白发的老者,在乌丸人心中,老者是没有地位的。今天这番举动,却无疑增加了更多的煽情情节。   皇甫岑忘了,因为这是他们的土地,这是他们的家园,他们比谁都爱得深。   “扑通!”   几声响声,老者哭诉道:“多少年来,昌黎城饱含袭扰、欺压,没有给我做主,也没有人把我们看做是大汉的子民,甚至连东胡的后裔,也没有人承认。可是我们乌丸人绝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们也有一腔热血,只要这个国家还不曾忘记我们,只要这个国家还能为我们做主,我们就能义无反顾的跟他们拼了!无论怎么说,脚下的这片土地,是我们历代生长的家园,即便……”老者痛哭失声的站起来,手指远处,高喝道:“他们十二万大军席卷而来,让我们无家可归,让整个辽东饱受战火袭扰,我们受够了忍耐,我们不愿意在被他们压迫,所以……”老者颤抖着双手从怀中拿出一卷丝绢,上面全都是鲜血布满的血迹。   昌黎城上,所有人顿住,瞠目结舌的看着那被风轻抚的一卷血娟。   “这是昌黎城百姓写下的血书。”   皇甫岑右手握紧汉旗,颤悠悠,左手指着那卷血书,泪水一下子便涌了出来。他感动了,在人性面前,他软弱的哭了。   “昌黎的百姓誓与此城共存亡!”   城下成千上万的乌丸百姓蜂拥入城上,扯着嗓子,红着双目,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简陋的锄头、搞头、铁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拥挤了整座昌黎城。   “我们愿意同大人,战到这昌黎城一砖一瓦!”   魏攸给贪至王一个眼色,两人及时的跪倒近前,高举双手把老者的血娟递到近前。   这场戏,已经演到极致,如果不成,那么就是天意!   皇甫岑目光转过,从城下每一个人的脸颊上转过,上至七旬老叟,下至不足几岁的幼童,每个人脸上血脉喷张,似乎只等皇甫岑点头,然后义无反顾的冲上战场。   “诸位,你们还在等什么?”颜良撕开束缚自己的衣甲,任鲜血布满这个甲胄,大风掀起,挥舞着手中的大刀,高声喝道:“诸君,为了我们身后的兄弟姊妹,这一战,我们拼了!”   “这一战,我们拼了!”   “这一战,我们拼了!”   “这一战,我们拼了!”   惶惶中,呼应的声音穿透云霄,整座昌黎城似乎都激动起来了。这些人从来没有觉得人生可以如此的酣畅淋淋,死亡在此刻变得一点都不可怕。 第39章 龙旗飘过   与此同时,昌黎城外,响起另外一股声音。   “撑住,撑住,我们来了,我们终于到了。”   沮授托起手中的旗帜,吹了吹它的寒意,绷紧的身体有股血液在沸腾,似乎把令旗当做兵刃一般,对准敌人,然后砍下,将自己胸中的郁结发泄出来。   昌黎城破,他就前功尽弃。   昌黎城在,他就没有白来。   他不怕对手有多少,他日夜兼程,所恐惧的不过是昌黎城的存亡与否,昌黎城的守军还在不,虽然看到昌黎城下满地的尸骸,但是昌黎城还在不在?   战事能僵持到这个地步,似乎已经不再是什么客观条件决定的了,支撑每一个人的就应该是他们仅存的那一点血性。   沮授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看了看面前依旧飘扬的大汉军旗,自语道:“终于赶上了!”   ……   城上,这些老者算是彻底的激发了全昌黎乌丸人的血性,每个人的脸色绷紧,神情肃穆,誓与昌黎城共存亡!   “要破昌黎,夺取辽东,想也甭想。”皇甫岑的面前就是那杆鲜红的帅字旗。顺着风向,他仿佛在发誓一般。   几个字如风、如雨、如电,萦绕在整个昌黎城上。近在咫尺,半壁残骸的昌黎城,在这一刻,似乎牢不可破!   每一个人都被皇甫岑视死如归的言行打动,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人了。横穿大漠,五千人封狼居去的霍去病;绝域轻骑,几十人威震西域的班定远;马革裹尸,老犹不惧死的马伏波!只要大汉有这些人在,大汉就不会亡!   天将倾,谁来挽?   戏志才只觉得天旋地转,阵阵轰鸣,似乎这天就要塌了下来,大汉终于有了个皇甫岑。没有谁能入皇甫岑这般视死如归。   此刻,没有期待什么奇迹,或者援军,他们知道,希望只握在自己的手中。   可是。   大地之上,苍穹之下。   天塌地陷一般的马蹄声开始慢慢响起,直冲云霄,所有的喊杀声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湮灭。   混乱中传来刺耳的号角声,慢慢地融入漫无天际中,又慢慢地从这漫无天际的嘶吼中穿透而出。   “是什么声音?”   颜良呃问。   “你看。”   文丑脸色发白,把手指向远处。   昌黎城上的打斗声开始停止,就连鲜卑人似乎都在寻找着声音的出处。天际之边,一道暗线慢慢爬起,烈日之下,身影越来越大,慢慢地布满整座山城。   正当所有人心中希望之火已经燃起之时,从天边,黑压压的一片铁骑踩踏着几朵云彩席卷而来。   那声声啾鸣,似乎在领头将领跃马遥望间,穿透云霄,直抵昌黎城上的每一个军民的耳中。紧接着就是阵阵轰鸣响起,万马奔腾的声音,还有无穷无尽的呐喊声,踩踏着天地间的一切,席卷而来。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昌黎城上下所有人停住攻杀。   空荡的昌黎城外,宽阔的原野上,数千匹战马在狂奔,他们在辽东大地上才踏出他们应有的节奏,数千匹马匹带出的烟尘,洋洋洒洒的洒落了一道,在原野上有如一阵龙卷风一般,席卷着荆楚大地。   这支救命的铁骑前方,飘扬在最前的旗号同昌黎城上皇甫岑手中的那杆旗帜一样。   “龙旗!”   “是龙旗!”   “是龙旗啊!”   “龙旗,是大汉龙旗。”   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接二连三的欢呼声响起,没有生死喜悦,可是这声音无疑又给身旁所有的昌黎人又一股兴奋和激动。所有人都开始目光下移,盯着城下那渐近的铁骑。   短短七个字,却迅速的飘荡在整座昌黎城内,有如瘟疫一般传遍昌黎城内的每一个角落。也如一声惊雷划破天际,让所有的昌黎人,血脉贲张。   大汉的援军来了。   靠在墙头的刘备眼前一黑,心中有无数的欢喜,不知该如何表达,想高举拳头,示意汉军威武,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自己那双沾满鲜血的手。   “终于来了吗?”戏志才对着来军,靠着城垛,嘴角凄惨的一笑,用着似乎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声音,呢喃道:“终于来了吗?终于来了吗?”   “来了。来了。”皇甫岑双眼已经湿润,一股泪水滑落而出。他从来就没有把希望寄托在这群虚无缥缈的来军身上,他只知道自己要把命运抓在自己的手中。不过俨然,天子还是可信的!他派人来了,那一夜,终究不是夜半门前问鬼神。   ……   城下和连错愕,神情顿时慌乱,慌忙拨转马头,转回身看着那支铁骑,旗号上,偌大的“汉”字迎风招展,好像一条巨龙要君临天下一般。不敢相信般,自语道:“卢龙塞竟然出兵了?”   没有人给他答案。   “大单于,我们……”   这一刻,柯最那颗雄心也慢慢开始动摇,他已经不能相信,接下来自己这些人还会打赢这场战争。   慕容风脸上仿佛被什么抽打一般,他没有想到面前的皇甫岑竟然真的做到了,而且也等到了大汉的援军。   “该死的,我早就该知道的,我早就该知道的!”站在鲜卑众部首领身后的柯比能,没有看着疾驰而来的大汉援军,目光却死死地盯在昌黎城上,大汉龙旗下,那个振臂高呼,演讲出那番话的人,是他,是他,只要有他,这昌黎城就不能破。   能说出那样话的人,他们会在乎生死吗?   那样视死如归的城池,是能打下来的吗?   鲜卑人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身后万马奔腾的声音越来越进,所有的鲜卑统领都把目光聚焦在和连的身上。   他们知道,现在他们唯一的优势,不是士气,也不是装备,是人数,他们的战马已经死伤殆尽,即便现在野战,他们也大不过这突如其来,仿佛冲天而降的大汉援军!   “该—死—的!”   和连冲天怒吼,自己怎么就如此诸事不顺,眼下不能在攻城了,只有突围了,心有不甘的咬字而出。   “退!”   ……   “昌黎城还在。”   沮授听见这无穷无尽的召唤声,心情激荡着,眼眶中的泪水不停的开始打转,面前这些属国兵终于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他们在最后挺到了最后那一刻。   “是!昌黎城还在!”   透过凌厉的杀气,邹靖已经感觉到昌黎城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一场恶斗。他终于看到了皇甫岑,他用自己的魅力赢得了这场战役的胜利,也赢得身旁同伴用生命诠释什么叫做生死相托!   身旁三千轻骑,缓缓止住马蹄,屏气凝神,就连战马都停止不安的躁动,上千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战场。   邹靖勒住马缰,把手中的利剑高高举起,冷声道:“诛……贼!”邹靖这一声嘶吼,引得身旁三千轻骑群起响应,这三千轻骑,带着一股披靡天下的气势,席卷着整个昌黎城外。   “诛……贼!”   一阵厉喝直穿云霄,身旁的三千轻骑发起有史以来最猛烈的攻击。   以轻骑对抗攻城步军,简直就是一场屠杀。   更何况敌军并没有什么有效的防御措施,就连轻骑最为惧怕的弩阵都没有,不是没有,鲜卑大军重心全部都放在攻城之上,哪有准备这些,谁也不曾料想从身后会杀出这样一支军队。   “屠杀,赤裸裸的屠杀。”   就连城上的刘备都已经看不下去了,上有昌黎城守军的滚木巨石,后有马铁踏过,鲜卑这仗是败了。   漫天的嘶吼哀嚎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   城下马蹄声阵阵,皇甫岑身体的力气似乎都用尽了一般,动也不动,手握着大汉龙旗,惨淡的转回头看着颜良、文丑,道:“带上那八百铁骑,杀出去!”   八百义从就是要放在最后的战场上!   “开城!”   颜良牵过马匹,跨上战马,拿好常年追随自己的兵刃,长臂一挥,厉声喝道。   文丑脸上洋溢着笑容,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大汉的希望,有着这群人生死相托,还能够有什么困难不可阻挡。   “杀……啊!”   忽如一夜春风,胸腔里的热血激荡着眼前的众人,他们似乎看到了眼前的曙光,没有什么队列阵型,没有什么整齐的旗帜,只是同一股信念,让昌黎城内近万士兵、百姓秉承着同一个口号,杀出昌黎。   天地也在这一股巨浪面前失色,没有谁可以不畏惧一个民族的决心,当这头沉睡的狮子开始觉醒时,就将是复仇的开始。   万马奔腾!带着踏碎山河的气势,黑色地洪流咆哮着冲向对方,就如同山峦一般地巍峨!   皇甫岑把手中骄傲的大汉旗高高扬起,被风一鼓,呼呼作响,像个无声号角指引着所有人,杀向那群曾经伤害自己家园的人——鲜卑。   这一刻,他想起艾老的那句话,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   此役,鲜卑大败而归。   史载,光和二年,辽东属国都尉皇甫岑亲斩鲜卑大单于檀石槐,八百大破十二万鲜卑联军,于昌黎城,两千人坚守一月之久,军民一心,后大汉援军至,十万鲜卑败退! 第40章 三道圣旨   昌黎。   战后的硝烟弥漫,四处都是燃烧的旌旗、衣物,许多昌黎城的百姓正为自己的逝去的家人燃烧纸钱,硝烟弥漫处,是数不尽的羌笛哀嚎声,也是数不尽的伤感离愁。   皇甫岑依旧站在城上,手中紧紧地握着那杆象征大汉的龙旗,所指之处尽是人间绝伦的惨况。   “大人,鲜卑已经退了。”   戏志才体力已经透支,战后他那紧绷的神经彻底的崩溃了,他已经觉得走不动这近在咫尺的两步路程。   “嗯。”   若有似无的一声低叹响起后,皇甫岑身形没有动,仿佛天地间正有种情绪在酝酿,只待释放。   这一战,太惨烈!   经历了这样一场大战,皇甫岑才知道什么叫做一将功成万骨枯!   而偏偏自己就是这功成名就的一将,他没有让朝廷上的老师卢植、太尉段颎、天子刘宏失望!昌黎城的百姓也没有责怪谁,可是皇甫岑心底的那一丝良心在召唤他的良知,真的只有杀戮才能成就霸业吗?   谁能为这满地的尸首来埋单?   “老二,这是我的内舅哥。”   公孙瓒一脸喜悦,引着邹靖和沮授走到近前。   听公孙瓒开口,皇甫岑只好转回身看着来人,看到邹靖后,皇甫岑的身子明显的一颤。内舅哥,这是多么刺耳的一个称呼。   “妹夫,我同皇甫大人见过。”   邹靖微微一笑,随即转回身,冲着皇甫岑深施一礼。   “嗯,邹大人。”   皇甫岑心中虽然巨浪滔天,可却用平静掩饰着自己的激动。   “呃。”公孙瓒随即想起,当初皇甫岑曾被邹靖生擒,关进柴房的事情,尴尬的解围道:“老二,我这内舅哥就是城外驰援的骑兵统帅!”   “骑兵统帅?”听公孙瓒这么一说,皇甫岑才想起这事情,问道:“邹大人,可是朝廷从卢龙塞派来的援军?”   听皇甫岑说及此事,邹靖脸色一难,转身看向自己侧身后的一人。“沮授?沮先生?”   “微臣见过都尉大人。”   沮授早就看到了皇甫岑,当他站在昌黎城那孤单的背景,沮授有种感觉,他仿佛看到了,独立寒风顶,高处不胜寒。   “微臣?”听到这两个字,皇甫岑心中划过一袭暖流,这就是沮授的承认,他终于来到自己的都尉府任职。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同一条战线的人。   “不是大人征召在下为司马的吗?”   沮授诙谐的一笑,有几分冷幽默地说道。   “是。是。”皇甫岑喜不胜收,连道数声好。不过随即却反问邹靖道:“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这。”   邹靖看看沮授。   “还是我来解释吧。”沮授缓缓起身,面色突然间却不再那么轻松,反而很凝重,点头道:“这支骑兵不是卢龙塞的援军。”   “不是?”   昌黎城上,所有的人都是神情一震,拥有这样甲胄的军队竟然还不是卢龙塞的兵,那么他们是哪里的兵?   戏志才本是虚弱不堪的身子,却在这一刻站了起来。   就连一旁的程昱双眸似乎都要深陷眼球之中,看着面前的沮授,他仿佛察觉到这其中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阴谋意味。   “没错,这是我祖父的骑兵。”   公孙瓒跨前一步,解释道。   “难怪能有邹靖邹大人率领。”   皇甫岑这才明白似的点点头。   “不是朝廷的兵,私自养兵是要受朝廷历律的呀?”   刘备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大哥,公孙瓒。   “这。”   所有人都知道这事情,却无人敢言,纷纷把头扭向一旁的公孙瓒。   公孙瓒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事实上,没有任何一条道理能解释通。   邹靖双眸内敛,这事情其实是由自己而起,但他不能这个时候把事情说出来,打死也不能说。   几个人的神色俱被皇甫岑收入眼底。皇甫岑也不再纠缠此事,转问沮授道:“沮先生,我征召你,你如何会找到邹靖大人?”   “说起来,沮某倒是犯了个滔天大罪。”   沮授凄惨的一笑。虽然心中倍感凄凉,不过,看着眼下昌黎城的大胜,他此时心中已然平静了许多,朝廷的罪诏就让自己一人来承受吧!   “滔天大罪,什么罪?”   这些人神情巨变,有了这支来路不明的大军又有此言,难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诈军!”   未等沮授开口,邹靖答道。   “诈军?诈什么军?”   “大人请看。”邹靖引着皇甫岑,指着城下的那纷乱的旗帜,一支老弱病残的军队正在打扫昌黎城下的战场,跟救援时的那支骑兵不同。这才是真正的汉军!   所有的答案都已经明了,皇甫岑突然间明白了许多,双拳紧紧地握在一起,他的怒火已经彻底的燃烧,一字一言道:“朝廷没有派援军,而先生冒着九族之险,诈来的却是这样的一支军队?”   “是。”   沮授给皇甫岑答案很肯定。   “啊……啊!”   皇甫岑脸色巨变,紧握的拳头,让身旁的人都察觉到了皇甫岑身上的怒火。所有人都以为皇甫岑要狂暴了,但皇甫岑没有,他收敛自己的怒火,开始变得沉静下来。众人不解的看着皇甫岑。   “谁说先生诈军?”   一声质问,掷地有声!   “可是……”   沮授一急,说不出来道。   “可是什么?”皇甫岑脸色狰狞,狂笑道:“先生勿扰,岑不才,初入辽东之时,德阳殿前,陛下曾钦赐我三道空白圣旨,你看!”   说完,皇甫岑从自己的内甲之中,拿出三块印有印玺的空白圣旨。   “这……”   所有人都愣住,他们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身负着天子刘宏的重托,竟然有如此厚遇,他们都以为,皇甫岑和公孙瓒是太尉段颎保举的,却没有想到,他们的靠山竟然是天子刘宏。   看到那三道圣旨后,公孙瓒的脸色骤变。这就是两人的差距,原来皇甫岑竟然瞒着自己,他是天子刘宏的人。   “这样就好了,沮先生也不用遭受牵连了。”   邹靖虽喜,却在担忧自己率领来的这支骑兵该怎么遮掩。   皇甫岑知道邹靖之难,事情又关乎公孙瓒的家世,他不能不管,走到近前,信誓旦旦地说道:“大人放心,皇甫岑不才,这昌黎城绝对不会有一人说及此事。”   “可是……卢龙塞,就是城下的几千老弱病残也……”   刘备不解,替皇甫岑担忧地说道。   “哼!既然救援昌黎城,那么就该从属昌黎城。仲德!”   皇甫岑机敏的招呼程昱。   “在。”   “昌黎城这一战,我辽东属国损失多少?”   “两千属国兵,只剩八百残部。”   程昱很机敏地回道,他知道皇甫岑是要把这些人填充辽东属国的兵营。   “好,鲜卑如来再犯,我昌黎城别无守军,这第二道圣旨,就是命令着几千老弱尽编属国兵营。”   皇甫岑开口很大气,一下子便用去了两道圣旨。   一旁的邹靖和公孙瓒等人已经被皇甫岑这番举动打动的无语言表,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老二。”   公孙瓒跨前一步,抓住皇甫岑的双手,神色有些激动地说道。   “大哥。什么都不用说,你我,还有老三可是结义弟兄!”   一句结义兄弟,身旁所有人都分明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情义。   “卢龙塞那里的怎么办?”   程昱很冷静,他只是短暂的被这种种震惊、激动,之后他就收敛自己的情绪,开始重新布置眼下的时局。   “卢龙塞?”皇甫岑轻哼一声,问道:“守将是谁?”   “护乌丸校尉公綦(gon gqi)稠。”   “士人?”   “嗯,却是中原大阀出身。”   沮授抬头看了看皇甫岑,听皇甫岑这么一说,加之最早见过的那一面,他已经感觉到,皇甫岑对士人的憎恶有多么深。   “他不找我,我还要去找他呢!”皇甫岑把手中的大汉龙旗,狠狠地插在城上,脸色铁青,厉声吼道:“我有大汉天子诏令,又有大汉天子圣旨,他公綦稠身为护乌丸校尉竟然不知出兵维护辽东安稳,却在卢龙塞观望,又派给我三千老弱病残,这是何道理!”   “宰了他娘的!”   刘备血气方刚,被皇甫岑这么一说,随即附和道。   “对,宰了他娘的,这样的人就该死!”   戏志才知道不怕事情闹大,就怕事情这么偃旗息鼓,会给日后的皇甫岑带来一股不安的威胁,只有堂而皇之的在此刻把事情挑明了,才会彻底的解决后患,皇甫岑在辽东的危机就会自然解除。   毕竟皇甫岑身后的靠山是当今天子刘宏。   毕竟皇甫岑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被天下士人唾弃的人了,他如今是辽东的救世主,昌黎城的大英雄,大汉最激荡人心的英雄。   “对。”   皇甫岑决心已下,日后定然诛杀了他——公綦稠。   众人叫嚣之后,却从城下急匆匆的跑来颜良、文丑,插拳禀道:“大人,不好了,几十里外,发现高句丽的旗号!”   “高句丽?”   所有人的脸色巨变,这又是一股不安的因素爆发了。   戏志才这才想起,望了望魏攸,魏攸转头看着皇甫岑,当日苏仆延同高句丽的事情,魏攸已经全数告之皇甫岑了。   沉浸一刻后。   皇甫岑拔刀在手,厉声道:“来的好,颜良、文丑把白马义从组织好,我们在搏一搏!” 第41章 大跌眼镜   高句丽大营。   “二哥,二哥。”高延优脚步很急,几乎是小跑着跑进故国川王高男武的大帐的。“哦,老四你也在啊!”   “三哥,又出了什么事情吗?”   高严须见高延优的神情紧张,急切的问道。   “当然。”高延优走到近前,没有理会身旁的高严须,对着高男武说道:“二哥,昌黎城打赢了!”   “什么!”   高延优此话一出,身旁高男武、高严须等人浑然一惊,脸色骤变的看着高延优,昌黎城的战报,一直都是出自高严须那里,如果他说是,那么就不用等大军的探报了,昌黎城就是赢了!   “两千属国兵,竟然打退了十二万的鲜卑人。”   高男武神情无比震惊,双拳死死地握紧,这种震撼带给他的实在是太强烈了,竟然隐隐之中超过了所有的情绪。   “何止是打败了这么简单,他们还杀了檀石槐,那个鲜卑从古未有的枭雄,他们八百白马义从还马踏鲜卑大营,砍了他们的大旗,这样的军队,这样的统帅,这样的……”   说到这里的高严须一惊说不下去了,他仿佛看到了霍去病、班定远重生一般。   “是啊!”   高延优无比落寞,他很失望,这样的人为什么高句丽就没有。   他们都不明白,大汉为什么总会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这样的一个人?   这样的人,怎么全都在大汉!   “二哥,我们还……”   即便曾经引以为傲的高严须,此刻也不得不开始重新正视自己面前的敌人,昌黎城那里,是你永远不可能征服的地方。   有皇甫岑和他的八百义从,谁又敢踏足一步。   “二哥,老四说的有道理,现在我们是要好好想想我们当初的目的了,如果这么走下去,也许将会给我们的国家带来前所未有的灾难。”   未等高延优说完,高男武暴怒的一拍几案,大怒道:“够了,够了!”   “二哥。二哥。”   高延优和高严须同时高呼一声,他们是在不希望自己的兄长为了振兴高句丽而丧失理智。   “我说够了,够了!”高男武猛地转回身,怒指两人道:“你们知道我等这一天有多久了吗?从父亲坐上王位的那一天,从莫离支明临答夫在坐原击退大汉军队的那一天起,我就发誓,我要重振高句丽,摆脱大汉的统治,彻底的把玄菟甚至是整个辽东都纳与自己的帐下,这些……你们懂吗?”   高延优和高严须目瞪口呆的看着高男武,久久不言,事到如今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劝服自己的二哥。   事实上,高句丽现在也确实正经历着这些。   他们不同獩貊,不同挹娄,不同三韩,甚至他们都不同于扶余,他们有着自己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虽然这些都还只是处于启蒙阶段。可是,因为压力,他们不得不在新大王高伯固的时代投靠东汉,从属于玄菟郡,可是,他们没有一日不想着脱离大汉的统治,他们要彻底的跟大汉平起平坐,然后霸占辽东。   从古至今,他们都有这样的野心。   可是,他们没有那个实力,大汉太强大了,即便是卢龙塞外那六百里绝地也没有彻底的阻拦大汉东顾。   而眼下,就是一个机会。   鲜卑在昌黎城刚刚大败,两方正是实力最虚弱的时候,只要攻下昌黎,便能扼守住卢龙塞外六百里绝地的出口,到那时,整个辽东都有可能是高句丽的。   机会只有一次,拼还是不拼?   看着紧咬嘴唇,摇头不止的高延优、高严须,高男武近乎用尽自己所有的胆气,道:“昌黎城,必须要下!”   ……   卢龙塞。   “报!”   疾驰的探马还没有达到卢龙塞下的寨门,便已经开口喊道。   正在城上观瞧辽东局势的公綦稠整了整自己的衣襟,然后急匆匆的跑下城。   “什么消息?”   守城的小校看着探马问道。   身旁所有卢龙塞的守兵都在观瞧凝望,他们扯着脖子,甚至是一动不动,聚精会神的等待着答案。   昌黎城要是大败,那么卢龙塞作为大汉最后的边防,他们就将承受前所未有的灾难,大汉的安危就要压在他们的身上,虽然卢龙塞兵险,可是面对十二万鲜卑,他们都在恐惧。当然,他们也在为卢龙塞外昌黎城上的两千属国兵摇头惋惜。   这场战,想打赢?太难了!   那个探马神色慌张,手臂都有些发颤,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粗气,竟然说不出话来!   看着他弯着腰,在那里喘着粗气,公綦稠的心中“咯噔”一声,紧绷的那根弦已经失控,所有的恐惧都在开始上扬。虽然皇甫岑大败他高兴,皇甫岑日后的下场不言而喻。可是这有代表着卢龙塞即将要承受前所未有的冲击。   弯着身子,试探问道:“败……了?”   声音又小又发颤,甚至连颤音都已经看不到了。   所有的卢龙塞守兵听到公綦稠的话后,面色一难的惋惜长叹。   “两千人能坚守到现在,已经难能可贵了!”   守门的小校,很不是适宜的多了一嘴。   俨然,卢龙塞这些兵对昌黎城那些人还是心存敬意的。   “可惜喽!”   轰然间,所有的守军都开始发出这样的一声长叹。   “败了?竟然败了?”   未等众人惊觉,从寨内急匆匆的跑出一人,边跑边打理衣襟,发出一声尖锐的声音问道。   “公公,我说这八百破十万,是昌黎城皇甫岑用来遮掩他昌黎大败的幌子吧。”虽然担忧,但是公綦稠却不忘回头讽刺皇甫岑,以防这场大战他皇甫岑逃出,火上浇油。   “那……那怎么办?”   小太监只是来监军,可不想来送死,他知道接下来卢龙塞将要面对什么样的攻击,单凭面前这酸儒公綦稠,他还真不敢把小命压在这上。   “只有向朝廷请求发……”   公綦稠最后一个发兵的“字”眼还没有说出来,对面的小校摇着头,否定道:“不是。昌黎城城下鲜卑大败而退,昌黎城守兵胜利了!”   “听见没有,昌黎城守兵胜……胜什么?”   公綦稠猛然间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小校说的是什么,昌黎城的守军竟然胜利了。   “胜……了。”   探报有些怯懦的看着公綦稠,语结地说道。   声音在这一刻静止。时间也在静止。   “还等什么,还不给朝廷发探报!”   许久,小太监尖锐的嗓音划破整个天空,用他那特有的尖锐嗓音,划破空气中的沉寂。 第42章 拉下马来   洛阳。   卢龙塞外,昌黎城下,那八百破十万带来的风潮才刚刚过去,又恢复了寻常的安静。大汉,还是死水,并没有因为这一点的激动带来太大的变化。   岁月沧桑打给大汉的依旧是老迈的步伐,每个人心中的波动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毕竟,昌黎距离此地很远!   天子的信誓旦旦消失后,剩下的也许就是那一点点回忆!   司徒、太尉、司空,三公的府邸紧挨着,就在朝廷南宫的前方,基本上每天进进出出有什么人,彼此都心照不宣。   可是,眼下不同以往。   朝廷正处在一个风暴之中,第二次党锢之后的风暴。   士人要报复,而天子刘宏也知道平衡朝野才是最好的办法,所以他也在刻意的遏制宦官和一些依附宦官的那些大臣的权势。在办完鸿都门生后,他又在西苑官邸卖官,为辽东的战事捐款,现在他提拔酷吏阳球为司隶校尉,整治贪官污吏,一时间,朝野风声鹤唳!   总之,天子刘宏绝对是个有作为的皇帝。   这个世界没有谁对谁错,只有立场不同,手段的毒辣与否。   “司徒大人,卢龙塞,公綦稠派人送来的密报。”   袁隗的老乡,何颙在士人的名声一点都不低于袁隗,但他却是心甘情愿为袁隗谋划。   “嗯,我看看。”   袁隗正忧愁,他兄长司空袁逢,只因为不同意朝廷发兵救援,又几次三番上书惩治皇甫岑谎报之责,被罢免。   “公綦稠此举虽有不妥,但是却恰恰完成我们的……”   何颙看了一眼面前的袁隗,他知道袁隗心思和手腕远没有他的两个侄子毒辣。   “岂不是违抗圣命?”   袁隗皱皱眉,脸色有些不悦,他心中对公綦稠避而抗命,不发兵其实是有些矛盾和抵触的。   “司徒大人,这要是在以往,公綦稠做得确实有些过分,可是司徒大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不这么做,昌黎城那头万一要是赢下来,段颎和宦官的势力就该大涨,已经有了次党锢,我们总不能在看着天下生灵涂炭,任由这群阉党为祸众生吧?”   “唉!”   司徒袁隗拿在手中的书简无奈的放下,心有余悸的望了望面前燃尽的油灯。   “大人,权利之争本来就是一场鱼死网破的争斗,咱们不需要太软弱。”   “那同阉党有何区别?”   袁隗恻隐之心召唤他问道。   “当然有区别,他们是什么出身,他们能治理天下,大汉出了事情,天子需要的是什么人?不还是我们这些士人。”   何颙言下之意,对阉党的出身很鄙视。   “嗯。”袁隗点了点头,回馈道:“伯求,你说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司徒大人,你有没有发现……”   何颙忌惮的环看四围,在确定有没有人偷听。   “发现什么?”   袁隗隐约有些察觉的问道。   “天子有意制衡宦官?”   何颙提醒道。   袁隗默然不语,却是点着头。   “但是天子却要变风向了。”   “昌黎城的战事,咱们没有顺着天子的心意,天子自然不顺心。”   袁隗浅浅地回道。   “所以,昌黎城的仗怎么都不能打赢,而且我们还要尽快动手。”   何颙压低了好几个分贝地说道。   “尽快动手?”   袁隗抬头看着何颙。   “嗯,趁着正方(阳球)还在职,咱们把他们都拉下来。”   何颙这句话其中饱含着太多的寓意。   如今,朝廷上已经不再是,当初的王甫、曹节的时代,“十常侍”正在迈入历史的舞台,两代宦官正在新老交替。自然正是很好打击宦官的时候。   “曹节病重,不得大碍,可是王甫却不能不除,眼下十常侍正对王甫不满,现在出手,陛下和十常侍自然触手不及。”   “可是总有些人,支持着王甫吧?”   袁隗蛮有深意的往自己右侧一歪,那个方向是太尉段颎的府邸。   “那就连他也一起拉下来!”   何颙的双眸身陷,眼神方外,犀利无比。   “用什么办法,段颎他毕竟功勋卓越,而且,辽东战事还未平息,现在动他,似乎陛下那里也不应成吧?”   袁隗为难地回道。   “功勋卓越?”何颙冷笑一声,继续道:“换句话说,就是功高震主,天子年幼,怎能留下这么大的祸患。”   “宦官那里似乎都跟他有些牵连吧?”   袁隗很厌恶宦官,但是却又不得不跟他们打交道。   “袁公,他们巴不得王甫下台,又怎能相助段颎,如果不放心,我们可以让崔烈、张温去寻十常侍,通通路!”   何颙这么说是有一定道理的,像袁隗这样的名士自然不屑于跟十常侍打交道,可是崔烈和张温却不同,他们反而同十常侍的关系很好,由他们去使钱,这事情自然好办。   “有时机,也有正方(阳球),袁公还在担心什么呢?”   何颙想起杨彪、王允、黄婉、陈纪、荀爽、韩融等等,这些人的嘱托,就不得不向面前的司徒袁隗引诱。   他们需要一个领袖,所以他们都在等袁隗扛起这杆大旗。   袁隗坐立不住,在地上来回徘徊,时而看看何颙,又时而长吁短叹,脸颊上的汗水也忍不住的往下流淌。   最后,开口道:“你总要给我个理由上书吧?”   听着袁隗开口,何颙终于放下心来,他就怕袁隗不同意,那样机会就将再一次远离士人而去。嘴角邪邪一笑道:“袁公,理由还不简单?”   “你是说?”   “对,公綦稠虽然没有肯定昌黎城那战报的真假,却亲口说道,有人拿着天子诏书,还有太尉段颎的口谕前去诈城。”   毒!好毒!毒辣无比。   何颙一针见血的插在段颎的死穴上,即便是冒用,那也没有给段颎解释的时间。   “而且,段公你不会不认识他段颎府上的田晏吧?” 第43章 路遇公主   在去往辽东的驿道之上,没有车架,却飘起阵阵烟尘,不一刻,便见驿道的另一头几十匹快马,急速的朝着北方赶去。   赶在最前方的快马之上插着一杆大汉龙旗,路往的人纷纷躲之不及,唯恐被这些快马撞上,能扛着大汉龙旗的队伍不用说,自然不言而喻,他们必定非同寻常。   “驾……驾!”   “驾……驾!”   “驾……驾!”   阵阵的吆喝声过后对面迎面而来的却是另外并不减速躲避的三匹快马。   “你去看看,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勒马遥望,阳翟公主刘修看着迎面而来的三匹快马之上,打着的旗号同自己一样,都是大汉龙旗,只不过自己的天子亲自御赐的旗号。   立刻便有小校勒马向前,同迎面而来的快马攀谈了起来。   三匹快马,在确认面前的人竟然是当今圣上的妹妹阳翟公主后,神色慌张的跳下马来,跑到近前叩首。   “你们是卢龙塞的快报?”   阳翟公主刘修一下子便想起自己皇帝兄长,下令三个时辰便要知道卢龙塞战报的命令。这些快报就应该是卢龙塞的快报吧!   但是阳翟公主俨然是想错了。   三个人之中为首一人,叩首回道:“禀公主,我们是昌黎城的快报。”   “昌黎城?”阳翟大惊,看面前探报身上血迹斑斑,不见一丝完整的衣甲,确认无疑后,惊叹道:“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禀公主,我们是从小道绕路而来。”   那探报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眼睛还极其没有规矩的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公主,不是狄清,又是谁!   “为什么不走卢龙塞?”   阳翟公主不明所以的问道。   “呃。”狄清迟疑一声,然后开口道:“非是我等不从卢龙塞而过,实在是卢龙塞不给我等开寨门!”   “竟然有这等事?”   阳翟公主一下子便明白了,这又是士人为难他们,看起来卢龙塞发没发兵,还真是两说。   “呸!”想起卢龙塞的守兵,狄清就是一脸的怒火,要不是着急把昌黎城下大破鲜卑的消息通报给洛阳天子,他还真就能胆大包天的闯一闯卢龙塞,跟着都尉大人连十二万鲜卑都打过了,怎么能栽在这些人的手中。   “你快说说,昌黎城怎么样了?”   阳翟公主刘修虽然心中有疑问,可是眼下她更是关心昌黎城,辽东的消息。如果卢龙塞不让探报过寨,那理由只有两点,一点昌黎城大败,鲜卑占据了辽东,另一点那恐怕就是昌黎城的皇甫岑被人陷害,朝廷的援兵不仅没有驰援,就连消息都不让通过。越想,昌黎城的危机就越来越严重。   “昌黎城……”   未等狄清说完,一股风沙迎面灌进狄清的嘴巴里。   刘修惊愕,看着三匹探马身上的甲胄,上面不仅布满了鲜血,而且没有一处是完整无缺的。   “看样子,昌黎城如今是凶多吉少了。”   刘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关心昌黎城的战事,也许是因为自己请缨,也许是因为天子皇兄,也许……皇甫岑!   身后几十匹保护刘修的侍卫,闻听昌黎城的消息,也是黯然神伤,他们都知道,昌黎城的消息,这一路上这样的探报没有少见,大多都是卢龙塞的探马,他们嘴里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惊险。想想也是,十二万人打谁,谁能不惊险。更何况,昌黎城就两千属国兵,这仗没有什么胜利的可能性。   “去吧,委婉一些,别让陛下太失望。”   刘修想想洛阳城的天子皇兄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的赌注,他的希望,他的计划,可能就在这探报的嘴中一下子落空。   “呃。”   狄清一怔,随即便明白了,狷狂又有些犹豫的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刘修的涵养不错,没有斥责面前的狄清,她清楚,军人出身多卑鄙、草莽,自己要是真跟他们一般见识,反倒是自己没有气度了。   “没笑什么,公主……”   “大胆,一个小卒,竟然敢如此逾越,想死不成!”   未等狄清开口解释,一旁的侍卫冲着狄清厉声吼道。   “啐!”   狄清本就不太懂中原礼节,但听那人对自己如此出言不善,便狠狠地吐了一口。   “你……什么意思!”   闻听此言,狄清这几日来受得气一下子便扬了起来,大踏步的走到那侍卫的面前。骂道:“妈的!老子在塞外拼死拼活,打完仗了还不让我笑了?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算什么能耐,有能耐你在昌黎城杀死檀石槐试试!有能耐你在昌黎城下独力对抗十二万鲜卑试试!有能耐你能把鲜卑杀回弹汉山试试!妈的,老子浴血奋战的时候,还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不知道你们这些汉人都在干什么!让我们两千人打十二万鲜卑,朝廷干什么呢?卢龙塞在干什么呢?一兵一卒未发不说,大人动用陛下的血诏,才从卢龙塞弄来几千老弱残兵,你还真以为,老子们没有火气是不?我们既然敢在卢龙塞杀退十二万鲜卑,就不怕你的刀!爷们儿要是躲一躲就不是条汉子!”   一番怒骂之后,狄清脸色稍缓,却也模糊的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但是他总是气不过,虽然昌黎城上那些大人什么都没有说,可是狄清分明能感受到这份冤屈有多大,他这趟领这趟差事,也是有自己目的,他要让天子知道,他们这些人在昌黎城浴血奋战,那些士人又在背后捅咕着什么!   冤屈,总是要伸张的。   那侍卫本就久居洛阳,一身的骄奢淫逸,何时面对过像狄清这样的凶神恶煞,这样的杀气,威逼着他连退几步。   “你—说—什—么?”   刘修彻底的震惊了,她方才以为昌黎城必定是一场凄惨的苦战,甚至连最后一人都有可能葬身敌手,但是,他却从狄清愤怒的怒火中,听到其他的信息,甚至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信息!   那就是,昌黎城打胜了!   奇迹一般的胜利,这势必要给老迈的大汉带来不一样的震撼。   “那个……”看到夸张表情的阳翟公主,狄清有些扭捏的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低声道:“草民失礼,还望……”   “不是,我问,你刚才说什么?”   “这。”狄清一顿,不解。   “公主是问,昌黎城怎么了?”   那个侍卫鄙夷的回瞪一眼狄清,他什么时候,受过这份罪,被一个出身草莽的家伙大骂,这脸都丢到家了。   狄清对那侍卫最无好感,听他问。嗓门又提高了几个分贝,怒道:“还能怎么了,难不成你们想让我们死绝,告诉你,想也甭想,皇甫大人说过,只要他在一天,昌黎城就破不了,破不了!”   “胜了!胜了!我们在昌黎城杀的鲜卑大败而归!”   “真的胜了?”   阳翟公主刘修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兴奋,他隐隐之中感觉到了大汉崛起的声音,这一仗究竟接下来将要带来什么样的震动,没有人清楚,但是,这一仗,无疑会被记入史册。   “真的胜了。”   狄清肯定的点点头,真的要让人望而生畏了。   “怎么胜……”阳翟公主想问,怎么胜利的,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现在不是问这话的时机,开口道:“皇甫都尉现在在哪里?”   “大人追击高句丽去了。”   阳翟公主刘修问,狄清不敢不说,便把皇甫岑的踪迹说了出来。   “什么?高句丽?”   阳翟公主没有想到辽东的局势竟然这么复杂,但她猜想,皇甫岑绝对不会笨到这个时候主动去惹高句丽。   “是,高句丽!”狄清对面前的阳翟公主很有好感,面前这个女人不仅美,而且说话还很和善,没有对自己表现出丝毫的鄙视。“虽然我出身草莽,不清楚,都尉大人为什么要去追击高句丽,可是我却听大人说过,有人想在辽东自立,高句丽就是他们的打手,辽东这块地方,不仅鲜卑、乌丸,就连高句丽都有心思插上一杠子。”   “行了,不用多说,皇甫大人如今赶往玄菟郡是吗?”   阳翟公主立刻变制止了狄清的胡言乱语,这些话也就在自己这里说说便好,其他的地方还是能省就省吧。   “嗯。”   面前的阳翟公主虽然是个女子,可是英气逼人,加上皇室出身,身上自然有股不言而喻的威仪。狄清不敢在她面前胡言乱语。   阳翟公主随即扯过一旁的一块布,拿过侍卫手中的笔墨,急速的写完一份信,对着那侍卫道:“你去和他一同把这封密报亲自交到陛下的手中。”   “诺。”   侍卫虽然心有不甘,不愿同狄清一同前往,但是他还不敢违抗阳翟公主的命令,点头回应。   “切忌,亲自送达陛下手中。”   阳翟公主是天子刘宏亲派的监差,她自然有直通皇宫的谕旨。   “我跟他?”   狄清不屑的吐了吐舌头。   “怎么?”阳翟公主刘修一笑,道:“这样,你见陛下也少了些麻烦。”   “好吧。”狄清和那侍卫转身告辞。   刘修却望着四匹战马的背影,心中的担忧越来越盛,低头沉吟道:“希望这消息送去的还不晚!” 第44章 是我们吗   阳翟公主刘修希望不晚,虽然她不清楚洛阳接下来到底将要发生什么事,但是她唯一知道的就是,风暴中心如今已经从昌黎城,成功的转移到洛阳了。   接下来,可能便会是翻天覆地的变动。   只是希望,大汉的根基不会被动摇就好。   不过,事实上,这消息过去的确实晚了,洛阳城内的士人终于动手了,他们抓住了天子刘宏的软肋,那就是天子刘宏对皇权的敏感。   自小便见到过桓帝与外戚、士人、宦官斗争的惨烈,从十二岁登基时起,天子刘宏就已经学会了把所有的隐忍掩藏在心中。   段颎下狱很快,在宦官赵忠的挑拨下,士人联合参奏,称段颎包庇田晏,又暗中派人出卢龙塞诈军,这样的罪名,天子刘宏自然留不得。   其他人同段颎交好的人,诸如卢植,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段颎已经被压入天牢内。而卢植毕竟人微势薄,根本就没有任何反驳的机会。   段颎下狱的前几日,仿佛就已经感知到自己的下场,悄悄地放走了田晏,虽然田晏一致认为这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迟迟不愿离去,可是在段颎强硬的口气下,他还是选择了北上,寻找皇甫岑,卢龙塞诈兵的事情,要查的一清二楚。   其实,他和段颎都清楚,这只不过就是个借口,这其实是天子刘宏要对功勋老臣开刀了。   不过有希望,还是要奋力搏一搏!   ……   台安。   台安地处辽东属国境内,距离昌黎城下也就一百里而已。   狄清被拒之卢龙塞门外,遇见阳翟公主的事情,皇甫岑不知道。段颎下狱,田晏偷着北上的事情,皇甫岑也不清楚。   眼下的皇甫岑正奔往高句丽大营的路上。   高句丽的大营还没有启程,虽然高男武下定决心要搏一搏,偷袭昌黎城,但是他们军纪还是很松散,没有汉军的纪律,这都是文明高度决定的,高句丽现在依旧是半奴隶半封建的时代,早就了他们的各方面落后。   所以,直至半日时间,都没有做好拔营的准备!   即便,他们的大王高男武已经大怒了,但是事实上的,依旧避免不了。   八百白马义从停住脚步,山丘之后便是高句丽尚未拔营的大营,所有的目光聚焦在皇甫岑的身上。   皇甫岑正带领着“白马义从”在距离高句丽大营的两里之外的小山丘后誓师。   他们是人,不是机器,也不是动物。所以,刚刚经历了昌黎城那一场大战的他们,都已经感到疲惫、困倦、麻木,等等,所有的情绪都在侵袭着“白马义从”。   但是人有其他物品没有的东西,那就是无穷无尽的潜力,打到死都不会倒下的毅力。   皇甫岑麾下人马,静静而立都在等待着训话,俨然每有大战,他们都已经开始习惯了皇甫岑的一番演讲,只要听到皇甫岑的演讲,他们才会觉得这仗打的痛快,不稀里糊涂。   人在何种境遇中,就有何等的期望。   在没有遇见皇甫岑的时候,每一个白马义从从军的目的很简单,活下来,然后能有个富足的生活。但是当皇甫岑走进他们的生活后,他们就已经开始慢慢知道活着的意义,在昌黎城内、城上、城外,三场杀戮,彻底的改变了“白马义从”的人生观、价值观,当他们高举酒碗,喝下那碗义之所在的誓言后,看到檀石槐的尸首下,奋起反抗的家人们,昌黎城外,浴血奋战的同僚们,昌黎城上,皓首白发的老者手中拿着血书,誓与昌黎共存亡的那一刻,他们就模糊的感觉到,活着的意义!   皇甫岑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紧紧十几日,但是皇甫岑已经彻底的把这八百人记住。“也许今日我们能更进一步,也许今日我们也会惨死敌人之手!可是男儿大丈夫,要无负平生!”   八百义从,列队相候,每个人都站得笔直,只是翘首向北而望。   在众人的目光中,皇甫岑一人一骑一马当先踊跃而出。   八百义从沉默一下,然后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能入“白马义从”的士卒心中都有一份热血豪情,也有些许的不屈,但是他们敬重面前这个把生死看得很轻的将军。皇甫岑他自己终觉得很平淡,但是在这些士兵的眼中,他皇甫岑能在昌黎城立下“生死相随”的口号,昌黎城上喊出“我在,昌黎城一日不破”的壮志豪言,就已经赢得“白马义从”的尊重。   本来整齐的队列已经骚动了起来,站在后面的人都拼命踮脚,他们依稀的能感觉到皇甫岑在酝酿着大家的情绪,他要在生死之战时誓师,隧大声吼道:“白马将军!白马将军!”   吼声由近及远,嗡嗡的回荡在雄州四野,皇甫岑没有阻止他们的高声呼喊,虽然有可能惊动身后的高句丽大营,但是这无疑是激发这些士兵最好的方式,他健马疾驰,身边景物飞快掠过。现在他就在这时代风潮的最高处。   老师卢植在看,太尉段颎在看,天子刘宏在看,白马义从在看,甚至士人们也在看,看着自己能不能定得了这个辽东。   皇甫岑下意识的回头,周遭一切的景物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已经放慢,现在的自己,已经爱上了这种纵横天下,万千虎贲追随欢呼的感觉。   “在昌黎城内,斩杀檀石槐的是谁?”   底下沉寂一下,呼喊声猛间爆发出来:“是我们!”   “在昌黎城外,八百破十万的是谁?”   呼喊声似乎更了起来:“是我们!”   “昌黎城上,杀得十二万鲜卑大败而归,自此鲜卑不敢踏足辽东的是谁?”   呼喊声似乎席卷了整个小山丘,震得宿鸟离林,铜钟响应:“是我们!是我们!”   “那么,天子把整个辽东都交给了我们,我们该不该相信自己?我们——是谁?”呼喊声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将所有人全部笼罩其间!   “是我们,是我们,是我们!”   皇甫岑缓缓勒马,在呼喊声中单臂傲然北指:“那就杀过去,踏破高句丽的大营!”   欢呼声音从军阵深处爆发,直到每一个角落。不管是哪一路军队,都发疯一般挥舞着手中兵刃,敲击着膛,无数匹健马长声嘶鸣,这一席话,再度激昂士气! 第45章 其疾如风   “那就杀过去,踏破高句丽的大营!”   八百匹白马健步如飞,驰骋在幅员辽阔的辽东大地之上,这里是丰腴富饶的松嫩平原,后世,这里是曾是天朝的粮仓。虽然现在这里还不发达,还处于荒野、落后的状态,但是这里有足够的宽阔地让白马义从俯冲。   骑兵的威力,在这一刻,显露无遗。   皇甫岑不是没有想过,改良白马义从,重骑兵、轻骑兵,等等,马镫、马鞍,甚至连飞射、投射,这些对骑兵有划时代意义的发明用在白马义从的身上,可是眼下没有时机、金钱,等等,足够的条件让皇甫岑来发展这些东西。   辽东战事是一波接着一波。   所有的经历都聚焦在这一场有一场的大仗之中了。   皇甫岑手拿慕容风的马槊,突然想起那个鲜卑的英雄,如果他处在自己的位置,那么两人究竟谁能做得更好。   没有如果,只有事实。   所以,皇甫岑把手中的马槊高高举起,从山丘之上,率领着八百义从冲天而降,仿佛神明一般,接下来这场战事就交给他们了。   高句丽的士兵并不都是常备的军队,他们其中有奴隶,也有无数个农夫,真正的常备军队恐怕也不比白马义从多了多少。高句丽,《三国志》记载,人口三万余户,每户当时是四——五人,也就说,高句丽大概有民十三万之众,留下常驻国内城、尉那岩城(丸都城)、纥升骨城,三城的守军,能用来征战的也不过仅有八千之众。   虽然都是东北少数民族,但是高句丽却同鲜卑、乌丸有着本质的区别,他们是以打猎,住岩洞为生的,根本就不可能同乌丸、鲜卑这样马背上的民族对抗。   所以,只要发挥好白马义从,想要彻底的打垮这支基本上算不得军队的高句丽联军,机会很大。   皇甫岑不是冒险,这些都是有多考虑过的,而且这里还是大汉的地界,没有到达盖马山(长白山)这样的高句丽境内,就没有太大的抵抗,骑兵的威力也不会减弱,当然要是进入盖马山,就另当别论了。   “杀……啊!”   当八百白马义从的马蹄踩踏在辽东大地的土地上,万马轰鸣的阵阵铁蹄声,已经彻底的撕裂了这片土地的安宁。   辽东,乱了。   “什么声音?”   收拾行囊,准备拔营起寨的高句丽士兵,纷纷转头,循声望去,却看见一批又一批的骑兵正在朝着自己的方向俯冲而来。   黑压压的,虽然不是铺天盖地,可是那股骑兵却见不到头尾,究竟有多少人,没有人清楚。   “大……大,大——汉!”   那个实汉字的人高句丽士兵,结结巴巴的等到骑兵将至近前才喊出,不过,很不幸,他被面前的马蹄踩在了脚下。   白马义从如风如龙,席卷着整片大地。   不错,飘在最前头的却是大汉的旗帜,那杆昌黎城上的龙旗,它张狂的随风,借势飘扬,誓要踏遍每一寸它飘过的土地。   “大汉龙旗!”另一个懂汉字的高句丽贵族,惊慌失措的跑向中军大帐,“是大汉的军队,我们快跑!” 八*零*电*子*书 * w*w*w * .t *x*t *0 * 2.*c*o*m   面对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高句丽军队,皇甫岑身旁的颜良、文丑甚至都有些觉得小题大做,敌人人数虽多,但实力却差劲的很,根本就对白马义从造不成丝毫的威胁。   没有方阵,没有像样的拒马,甚至连他们的弓弩都是绵软无力,且不用说他们还在慌乱的拔营起寨,手无寸铁的在白马义从的马蹄下抵抗,根本就是鸡蛋碰石头!   “那就等待死亡的召唤吧。”   皇甫岑没有怜悯,当他到达辽东,杀了苏仆延,打退十二万鲜卑后,他才发现人性最阴暗处,那种东西就是血腥、暴力的杀戮,而自己恰恰已经被激发出来了。   这不是后世的法制社会,汉律并不能全力束缚人的欲望。   更何况,面前这些本就心机不纯的高句丽人呢?   如果他们不来偷袭昌黎城,皇甫岑也许还会让他们多安逸的生存一段时间。但是眼下,绝对不可能,只有拳头和兵刃才能让他们彻底的记住教训,对抗大汉的教训。   总要为自己的行为方式,负责任。   “要怪,就怪你们的故国川王野心太大,太愚蠢,仅凭你们的实力,没有几世的积淀,想占据辽东?做梦!”   皇甫岑勒马向前,同颜良、文丑辨别着高句丽的中军大帐,寻找那里的帅旗。   “妈的,这是什么军队,装备简直比那些鲜卑畜生都不如。”颜良勒马大骂几句,然后环看着高句丽的中军大帐。   “嗯。”文丑冷淡的一句回答,更加无疑的显露出他对高句丽的鄙视。   “那里。”皇甫岑横槊在前,然后直指面前不远处一个简陋的帐篷,它的旁边插着一杆样子很老土,但却是唯一的一杆旗帜。   “妈的,竟然就是那里。”颜良看到后,兴致大减,他没有察觉到那里有什么奇特之处,除了简陋,别无形容,还是简陋。   “还能怎么办,砍了他们的帅旗,然后生擒他们的大王,我们这一仗就载誉归朝。”皇甫岑给他们很简单的答复,事实上高句丽的威胁确实很小。   “好吧。”颜良很搞笑,在冲锋的白马义从中发出一声很不是适宜的回答。   “这小子。”皇甫岑白了白颜良,然后提马槊迎向前。   此时,外头慌乱的情景已经惊醒还在整理物品的高氏三兄弟。   “大哥,什么声音?”   高严须伸手拿过自己的兵刃,披上甲胄,转身便要离去。   “好像是……”   高延优说到这里已经不敢去猜想,如果真是那个样子的化,那么对自己这些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毫无戒备的情况,被人打击,高延优不知道还能怎么抵抗对手。   高男武没有开口,压低眼眸,双目放光,从一旁抢过一把兵刃,转身出帐,外面的声音,他已经感觉到了,这些敌军,应该就是大汉的军队。   三人提兵刃跑出大帐,迎面而来的正是皇甫岑和颜良、文丑,还有白马义从。   “是汉军?”   高延优脸上的汗水涔涔,身子发颤,他没有想到面前的敌人竟然来得这么快,转眼之间就到近前,自己还是太低估了他们。   “汉军!”   高严须终于看见了传说中的白马义从,这些人简直就是神兵天降一般,他们身上有着让很多人无法理解的不同寻常,他们已经开始冲破了面前的阻拦。   “来的这么快?”   高男武的下巴差一点都要掉在地上,谁也无法理解,怎么刚刚打完鲜卑那一战的白马义从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气魄,转瞬之间就已经打到了自己大营之前。   这一切都那么不真实,高句丽中没有人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可是,也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皇甫岑目光紧紧地盯住面前的三人,然后高举手臂,喝道:“诛……杀!”   这一声厉喝,立刻便惊醒呆立那里的高氏三兄弟,纷纷上马,挥舞兵刃抵抗着面前的白马义从。   “颜良,你去先把他们的帅旗砍了,乱起军心。”皇甫岑转回头,看着文丑道:“走吧,接下来就让咱们会会这些高句丽人,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实力来称霸辽东。”   皇甫岑说完,文丑已经跨马而出。   “二哥,事已至此,你先率部先走,我来断后。”高延优横刀立马挡在高男武的面前,脸色铁青,手臂隐隐有些发颤,他已经感觉到面前的文丑绝对不是自己能抗衡的。   文丑的杀气扑面而来,已经不允许三人多说。   高延优怎敢大意轻敌,面前文丑的气场犀利无比,简直就可以刺穿自己的胸膛。举刀相抗,两柄兵刃抗衡之后,只听“砰”的一声,刀柄被嗑飞。   高延优没有想到,面前的文丑竟然如此强大,自己也是高句丽人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自己的力气一向是最大的,没想到今天只有一个回合便被地方击飞。   “老四,你先领着大哥先走。”   未等高延优喊完,那杆中军帅旗已然轰然倒塌,被另一个黑塔砍断。局势现在是必败无疑了,高延优也不希望能全身而退,只希望高男武能逃回国内城,再图报仇。   帅旗一倒,本来还有几分抵抗的高句丽士兵,一下子边作鸟兽散,大营已经崩溃。   这场大战,从头到尾都没有持续一盏茶水的时间。   “老四,你还在等什么!”   高延优用尽最有的力气,抓过一旁的兵刃,再次抵抗者文丑前进的步伐。   “三哥。”高严须咽了咽不甘的情绪,然后看了看远处的四散奔逃的族人们,铁了铁心,抓住高男武的手臂,“二哥,我们先撤!”   “不,我不走!”高男武双目嗔裂,神情欲碎地吼道:“死,我也死在辽东,死在昌黎城下!”   “好一句,死也死在昌黎城下,看起来,你还真是把这土地当成你的领土了。”一旁冷观的皇甫岑本想偷袭出手,杀了高延优,但是看到振振有词的高男武后,皇甫岑就改变主意了,这就是他们的本性,占了别人的东西,他们还理直气壮的。   “我——成——全——你!” 第46章 上策不追   “你?”高氏三兄弟同时把目光转向面前的皇甫岑,问道:“你—是—谁?”   “皇甫岑。”皇甫岑嘴角浅浅一笑,这种情况下还想逃生,要是真把你们全部放走,自己还真是无能的可以。斩草是要除根的。看着面前三人呆滞的反应,皇甫岑瞬间明白,看来自己在昌黎城的那一战,已经天下皆知,既然如此,那就多让他们更清楚一点,补充道:“对了,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昌黎守将。”   “唏——嘘!”   高氏三兄弟同时发出一声胆寒的低叹,一直以来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天终于见到了皇甫岑本人,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年轻,他的仕途之路还很长,如果他在,那么这辽东就再也不可能是高句丽的天下。   这个人能在昌黎城下站退鲜卑,又能拨马偷袭自己,还真是一个让人不可预料的家伙。   “好了,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接下来,就让我送你一程,文丑,动手。”   一声厉喝,皇甫岑和文丑出人意料的同时出手。   高延优、高严须没有想到,皇甫岑说话之际,就动起手来,这个人当真诡计多端,慌忙用手中的兵刃抵挡。   “不。不。”   高男武神情呆滞,频频摇晃着他的头,表情极度沮丧的自言自语着,甚至连身子一动都未动。他仿佛看到高句丽的末日一般,这样的家伙在,自己还会有机会吗?   没有。绝对没有。那自己活着还有意义吗?   难道还要像父亲那样,卑躬屈膝,在大汉王朝的脚下卑躬屈膝的活着吗?   “你们不能这样,我们是隶属于玄菟郡的属国,你们没有权利处置我们?”   高延优不同高男武那样固执,也不似高严须那般耿直,他具备成为枭雄的潜力。当然如果不是皇甫岑带来的蝴蝶效应,高延优的历史轨迹是代替他的兄长成长为高句丽的山上王。   “呃。”   闻听此言的文丑神情一顿,转回身看着皇甫岑,高句丽确实不同于其他异族,他们毕竟是玄菟郡的臣民,而自己这些人只是对辽东属国有处置的权利。   “愣什么,我说杀!”皇甫岑啐了一口血水,一抹阴狠划过他的脸庞,低吼道:“出了什么事情,都算在我的身上!”   “大哥,快跑啊!”   高延优胆寒的冲后吼道,他算是看明白了,面前这个人不是寻常的汉人,他没有他们身上的那种高高在上看人的姿态,他也不会标榜他身为天朝上国对子民的仁爱,他其实很现实。这样的人很果决,当然如果他在,那么成功活下去的机会也会很渺茫!   高男武此时已经神志不清,哪里还动得了。   “绝对不能让他们的故国川王高男武逃走。”皇甫岑低语几声,他知道高男武再怎么说也是高句丽的过往,有他在,那么高句丽还是一股绳,拆起来还是会废很大的事,眼下,就只有杀了高男武,再立新君。   想罢,皇甫岑放弃同高严须的相抗,横着马槊就扑向高男武。   高严须哪里能看自己兄长被杀,挥兵刃就与皇甫岑抵抗在一起。   “砰!砰!砰!”   高严须毕竟是一个文武双全的武将,虽然不如高延优那般勇武,但是也不是皇甫岑能一时间拿下的,两人火星四射,激战在此。   此时,战场之上已经彻底的被颜良率领的白马义从冲垮,四下里不是栽倒痛苦的尸首,就是纷乱燃烧的战旗,就连高句丽的兵卒也没有多少在大营内抵抗。   “败了,败了。”   高男武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八千步卒竟然就这么被八百白马义从冲垮,甚至连给对方一丝杀伤都没有,简直就成为他们的靶子,这代价也太惨重。   现在,高男武才看清楚,两方战力的差距!   “文丑,放过高延优,我们诛杀高男武。”   闻听皇甫岑的召唤,已经把高严须逼入绝境的文丑抽刀而回,他环首刀顺势砍在与皇甫岑两兵相交的臂膀之上。   “啊——啊!”   一声惨烈的嘶吼,高严须的右臂被生生卸下。   皇甫岑没有时间去看对手痛苦的表情,脚下不敢有任何犹豫,加速脚步,把马槊对着高男武横扫而去。   “老——四!”高延优急忙拨马近前,抵抗着文丑的环首刀,表情痛苦欲绝,未等他从高严须臂膀断下的神经中缓过来,便看到了身后皇甫岑的马槊狠狠地拍在高男武的脑袋上,“二——哥!”   “扑!”   一股恶心的血浆伴随着不明蠕动的物体,飞舞在天空中。   高男武坐在马上的无头身体晃了晃,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快走啊!”高延优心痛欲绝的抓住高严须的身体,生生拽到自己的马背上,冷眼看了看刚刚收手的皇甫岑,拍马而逃。   “追!”   不能给敌人留活口,不然后患无穷,皇甫岑脸色狰狞的朝着文丑下令,身旁已经渐渐收手的白马义从,纷纷拨转马头,没有人去数哪里该是自己的战功,他们只知道皇甫岑的兵锋所向,哪里就该是自己下一站的目的。   “诺!”   一声应答,文丑率领着一部分的白马义从,朝着高延优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皇甫岑本想跟着,却被身后一声呼唤停住脚步。   “大人。”   “什么?”皇甫岑不悦的一皱眉,这个时候有什么事情。   “大人,这个家伙说要见你。”说完,颜良恼丧的把身后的那个人拽了出来,要不是他,自己也不能触皇甫岑的眉头,战场之上婆婆妈妈,是最让人不耻的。   “现在没有时间,追杀高延优要紧,颜良,你继续收拢部队,随我杀下去。”皇甫岑哪里有什么心思,听别人见自己。   “大人。”那个人没有丝毫的胆怯,学着汉人的礼节,插拳禀道。   “我说话,你没有听见!”皇甫岑大怒,眼见高延优的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嗯?汉人?”   “大人。”那人抬头挺胸,目光直视皇甫岑,铮铮道:“罪人以为,不追方为上策!” 第47章 一世骂名   “皇姐,你听是什么声音?”   自从阳翟公主远去辽东,这几日,阳安长公主每日都入宫面圣,陪陪天子刘宏说说话,散散心。   这些时日太多的事情发生了,二次党锢,鸿都门生,西园卖官,之后就是昌黎城的战事,八百破十万,让天子的雄心壮志重新燃起,可是也是这场战事打破了朝廷上应有的平衡,为了平衡朝野,天子刘宏又不得不放任阳球把宦官王甫、太尉段颎下狱,可以说,这一切都该告一段落了。   不论辽东对丢是未丢,都已经不重要,昌黎城那一战已经做到极致了,所有人都看到他们的努力,当然,也使所有人都看到了皇帝的决心。   宦官体系,剔除了曹节、王甫这一代老臣,换上心腹张让、赵忠这帮人,虽然知道他们作恶多端,却要用他们制衡。   士人体系,二次党锢彻底的断绝他们联合的道路,鸿都门总会有一天取代太学的,大汉的皇权总有一天从他们手中收回。   武人体系,数数那些功高震主的老臣,皇甫规早就逝去,张奂垂暮将死,段颎下狱,没有谁能威胁自己的皇位了。   现在,看起来是天下太平了。   接下来是无为而治,还是大刀阔斧的改革。都在看,都在等!   可是,天子刘宏还是高兴不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了一股疲倦,才二十几岁的他竟然有这种想法,才是让人诧异的。   天子刘宏跟阳安长公主站在殿外负手而立。   脚下便是青石台阶,面前便是洛阳,或是整个天下。   阳安一怔,不解道:“什么声音?”   ……   “小子,你知道怎么办吗?”   那个侍卫停住马势,抬头看着身旁的狄清,轻笑道。   “哼!”狄清鄙夷一声,不屑道:“小瞧我是不,虽然我出身卑鄙,可是我既然能从卢龙塞绕过来,就是因为大人看我激灵,相信我能把事情办好!小小的洛阳城门能挡住我们的马蹄?啧!”   “啧,口气倒不小,如果没有我……”那个侍卫本想说,如果没有我,我看你怎么能进的皇宫,见得皇帝。   可是他没有想到,狄清根本就不理会他,催马向前,把手中的血旗高高扬起,冲着身旁的两个随从,低声道:“都给老子精神点,不要丢了咱们白马义从的威风,走!都把嗓子给老子亮起来,咱们这仗打胜了!咱们要让全洛阳的人都沸腾起来,咱们是英雄!谁敢挡咱们的路,就是挡天子的兴致。”   望着有如一阵风远去的三匹战马,侍卫脸色一震,没有想到小小的一个兵卒,竟然有这等心机,看起来,白马义从还真是非同凡响,现在他更想看看那个让鲜卑闻风丧胆的都尉——皇甫岑。   洛阳城,守门的小校,看着对面马蹄扬起的阵阵灰尘,似乎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眉头不悦的挑了挑,这是谁?竟然还想在洛阳城纵马狂奔,还真是不把“汉律”放在眼中啊!   当然这小校自然知晓一些事情,那就是洛阳总会有些特别有权势的人会纵马狂奔,自己定要小心一点,不要招惹了对方。尤其是如今声势如日中天的“十常侍”。不过当小校看到面前疾驰而来的却是三匹甲胄残破的马匹后,紧张的神情便放松了下来。   “谁在纵马狂奔,快下马来?”   小校高声大喝,如果以前,他尚有忌惮,毕竟太尉段颎的府邸经常会有这样的马匹疾驰狂奔,不过现在他却不害怕了,毕竟太尉段颎已经下狱,将死不远。这群领兵在外的将军朝中又无根基,能算得了什么!   “哼!”狄清冷哼一声,宛若没有听见一般,三匹马不但没有减速,反而加大了向前冲击的力度,脸上都绷得紧紧地,没有人理会城门小校的高喊!   “放肆,本校尉让你们下马!”小校没有想到面前这三匹马竟然敢这么猖狂,连理会自己都不曾理会,战马的速度反而加大了许多,招手命令身后戒备守门兵,冷声道:“执戈!”   “乒兵乓乓!”   一阵兵刃横举的阵势拦在城门口,惹得一旁过往的洛阳百姓,纷纷抬头观望,心中都在暗自感叹,来者是谁,竟然敢如此嚣张,没有把城门校尉放在眼里。   马到近前,狄清把大汉龙旗一扬,龙旗虽然残破,但它是代表着大汉,而且上面却沾满了鲜血,高空之中,显得无比威武雄壮。   三匹战马,顿时被这大汉龙旗带起气势。   “谁——敢!”   狄清并没有减缓马速,经历过生死之战的三个白马义从,身上的气息十分与众不同,他们的身上都是生死之志,一股小型的杀气弥漫。马速不减,却反而加大了许多,迎风高喝:“我乃昌黎使者,辽东都尉麾下,天子密报,谁敢挡我,杀无赦!”   狄清真不怕势大,能用些什么唬人的口号,就全都用上了,他猜想,天子刘宏既然能给大人皇甫岑三道圣旨,那么就定有密报。所以他把自己拔到超然的地位,带着气势,直逼洛阳城门。   “谁?”   城门小校一怔。   就他这一怔神的功夫,狄清和他身旁的同伴,三匹战马就已经疾驰到近前,在面前阻挡的兵戈之中穿梭而过。   执戈的守兵,惊慌的收起兵刃,天子的密报,谁敢阻拦,除非他想不要命了!   当然也有呆滞的守兵,都没有来得及撤回手中的兵刃。眼见相碰,狄清执旗在前,身旁的两个白马义从,纷纷拔出环首刀,“叮当”两声,砍断拦截的长戈,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三匹快马就这么一闪而过。   “都把嗓子亮出来,跟着我。”战马刚刚踏过洛阳城门一步,狄清干涸的嗓子就发出一股惊天的怒吼。   “昌黎大捷——鲜卑兵败!”   “昌黎大捷——鲜卑兵败!”   “昌黎大捷——鲜卑兵败!”   三个人的音量仿佛一股音浪般,从沉寂的洛阳城外,席卷而下,扑向洛阳城。三个人,此时可以抵得上全洛阳的百姓。   “他……他……们……们,说……说,什么!”   小校已经口舌不利,脑海已经空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又问些什么,这最后的一句话,不过是本能的相问而已。   “鲜卑……鲜卑……兵败了?”   “轰”的一声,洛阳城门的百姓、士兵,所有的人都呆滞的望着远去的背影,耳边全都是方才那几个字,久久不散,甚至整个洛阳城都开始回荡着那股呐喊。   “昌黎城确实打赢了,十二万鲜卑大败而归。”   从后赶上的侍卫,由衷的钦佩的点点头,把手中的令牌递到守门小校的面前,补充道:“他们确实是昌黎城的密报!”   “呃。”   ……   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洛阳,天牢。   太尉段颎一下子有如苍老了几十岁,数十年驰骋疆场,都没有使其脊背弯曲,今日却弯曲了很多。   他老了。   他看透了事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坚持到现在,当年从羌氐战场撤下来的他,完全可以学着皇甫规、张奂他们一样,不用卑躬屈膝,勾结宦官,惹得士人大骂不止。可以享受万世青名。荣誉而死。   名声,在他的选择下,顿时丧失无几。   他都快要忘记自己当初的坚持是为了什么?真不知道坚持是什么东西。可是这几日他却恍然大悟,那就是大汉中兴,只要中兴大汉,让全天下的百姓获得新生,这些又有什么呢?   “我——段颎,落得一世骂名又如何?”段颎扪心自问:“呵呵。陛下这手腕虽然有些让人心寒,不过自己也算是物有所值,士人终究没有爬起来,而宦官也终究没有欺骗当今天子,天子的种种手段,鸿都门、西园卖官,虽然做法尚有偏池,可是……这有算得了什么呢?天子还年幼,他有无数的时间来拯救这个垂暮的帝国,只要他能把皇权抓在手中,他就是中兴的天子,更何况……天子的身旁还有一个助手呢?”   段颎自言自语,欣慰的笑笑,自己功高盖主,又勾结宦官,打压士人,自然不会落得好下场,他自己知晓。   能有今日之事,他也早就料到!   可是,终究是看到中兴的苗头,当昌黎城,皇甫岑以八百破十万的姿势,宣告,辽东已然是大汉的。同时也在宣告,自己去后,大汉尚有名将,边疆无虑!大汉无虑!   只要天子能处理好宦官、士人、外戚的权利,在慢慢改革朝政,然后提拔他的心腹,那么天子就将是下一个汉武大帝,自己就算是身死,又算得了什么呢?   段颎在天牢之中,对着天窗,疯狂的大笑,两行清泪瞬间滑落,七十古来稀,能走到这一步,人生足矣!   段颎撕裂自己的腰带,搭在天窗的栏杆上,系好死扣,他心无遗憾,也知道自己绝无在踏出这道天牢的可能,即便能出去,他也不想在看见那群虚伪的脸孔——士人,当然尚有他的那些家人。   双手拉紧腰带,嘴角轻轻一笑,脑袋顺势搭了上去,然后撒手而去。   天牢内,阵阵阴风,回荡的都是那句嘲笑。   “我——段颎,落得一世骂名又如何?”   “贪一世英名追权贵烟云,   一念之间谁能论输赢。   是英雄是狗熊老天还没定,   成为王败为寇还要看天命。   这三尺黄土够不够埋你一世骂名,   生死约定真爱太难寻。   是多情是无情拿命来证明,   人会变情难尽谎言很公平。   这三尺黄土能不能葬你霸业雄心,   物换星移这青吏谁来留名。   不要恨生不逢时,   天要灭你轮回早以注定。” 第48章 大汉之风   “什么声音?”   天子刘宏神情苍茫,脚下踉跄,连走几步,几乎是跑下台阶的,双臂展开,在一旁惊慌失措的小太监的拥簇下走到皇城旁。   “你过来。”   天子刘宏神情紧张的冲着一旁的小吏吼道:“过来,给朕搭一把。”   那个小太监脸色一沉,紧忙赶过去,虽然不明白天子刘宏要干什么,但是他弯着腰,躬着身子,听旨。   天子刘宏一脚便踩在那个太监的后背上,然后全然不顾皇帝的威仪,直径的爬上皇城之上。   三米多高的皇城,都没有看清楚,天子是怎么爬上去的。   天子刘宏双臂展开,聆听着洛阳的动静。   “昌黎大捷——鲜卑大败!”   破除皇城的阻隔,身边剩下的全都是洛阳城的声音,这漫天的欢呼声,已经分不清楚都是哪里的,也分不清楚都是何处的,昌黎城保住了,大汉胜了!   那个直立在皇城之上的身子,微微有些发颤。   他听清楚,听清楚了,是昌黎城的消息,皇甫岑竟然出人意料的打胜了,打胜了,全天下的人都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胜利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告一段落的时候,皇甫岑竟然力挽狂澜,让大军立于不败之地!   天之幸哉!   大汉幸哉!   黎民幸哉!   “皇弟,皇弟。”看到天子刘宏的冲动,阳安长公主,神情惊慌的跑到近前,已经顾不上什么礼仪了,朝着一旁的太监们喊道:“还看着干什么,快把陛下扶下来。这要是……唉!”   天子刘宏这不同寻常的举动早已经惊动了一旁的宫娥太监。惹得这群太监宫娥就像疯了一般,把整个皇城围满,就连身旁守卫的侍卫也都站在皇城地下,一道人浪铺成了气垫。   “皇弟,你先下来。”阳安长公主不知道天子刘宏怎么了,可是这龙体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是遗恨万年的事情啊!“皇弟,你先……”   未等阳安长公主再开口说完,只见天子刘宏手臂轻展,示意身旁的阳安长公主安静,神情专注的把手放在耳边,轻声细语道:“皇姐,你听!”   瞧见天子神情,顿时,混乱的皇宫立刻便安静了下来。   阳安公主神情一顿,洗耳倾听,一旁的宫娥太监也都屏气凝神的看着他们两。匆匆赶过来的执勤官员、十常侍,这些人也都弯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听着皇城外的声音。   难道皇城之外真的有什么声音吗?还是……出了什么事情?不会有人造反了吧?   “听到了吗?听到了吗?听到了吗?”天子刘宏几乎是在皇城上,跳着问着身后的众人。   没有回答,空气之中虽然已有波动,可是,依旧安静的很!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好慢,慢慢地流淌着。   “昌黎……”   “昌黎大捷……”   “昌黎大捷——鲜卑败退!”   ……   慢慢地,这股音浪似乎撞击到皇城之上,高大的皇城似乎也没有阻挡这股风暴的侵袭,慢慢地它跨过这道大汉最为威严的城墙,漫过皇城,席卷整个洛阳。   看不清楚天子刘宏的身形,但是却可以看到他发颤的身体,摇摇欲坠。   “皇弟,皇帝,小心!”阳安长公主瞧见天子刘宏发颤的身子,心中一悬,急速的上前,生怕天子刘宏有个意外什么的。   “皇姐,皇姐,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   天子刘宏激动的已经不知道,该开口在说些什么,嘴里头反反复复重复的都是这句问候,直追天地的问候。   听到了吗?   这是大汉的声音,这是洛阳的声音,这也是黎民百姓的声音,天地都在为此沸腾。   阳安长公主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耳边却慢慢传来一股音浪,慢慢地,越来越清晰,整片天空都回荡着这股声音。仔细辨别后,待挺清楚后,阳安身子颤了颤。   随后,他身后的围着的众人们也都开始听得清楚这股音浪。   “听到了,听到了。”阳安长公主双眼之中的泪水滚滚,动情的瞧着天子刘宏,耳边却是皇城之下,黎民百姓的欢呼声。   大汉再次沸腾了,再次沸腾了!   “昌黎大捷——鲜卑败退!”   这句呐喊有如风暴,久久不散,天与地都在这一瞬之间,开始慢慢凝聚,然后拧成一股绳,团结,力量都开始慢慢变成人们口中的呼唤。   围着的众人也开始听见了皇城那一头,传过来得音浪。   一层高过一层,一浪掀过一浪。有如魂咒一般,久久不散,天与地在这一瞬间都在流淌着这股安宁。   大汉胜了!   在没有想到的情况,皇甫岑用他的两千人马创造了一个奇迹。   围在最外层的太监张让冲着赵忠挤挤眼。两个人心有灵犀一般跪倒在天子近前,口中高喊:“陛下万岁!大汉万岁!”   “陛下万岁!大汉万岁!”   “陛下万岁!大汉万岁!”   “陛下万岁!大汉万岁!”   跟着张让、赵忠,这群宫娥太监才反应过来,全部跪倒在地,朝着面前的天子刘宏,伏地跪倒,高声大喊。   大汉胜了,他们也在欢呼雀跃,他们也感受到了这股喜悦,天子的喜悦,已经开始带动着他们的步伐,一点一点的朝着面前的天子刘宏无尽的朝拜。   听着面前传来的欢呼声,身后是臣民的朝拜,天子刘宏的耳边仿佛都是那股音浪,仿佛置身万民朝拜之中,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随之而发。   咬着嘴唇,天子刘宏拳头高举,颤抖的握了握。   “这是大汉之音!这是大汉之风!” 第49章 冤情难伸   “报——报!”   一声急奏撕裂整片天际,即便刚刚从三公府邸走来的袁隗等人也驻足观瞧,南宫门前,那柄骄傲的大汉龙旗,它的上面插着大汉的旗帜,插着大汉的骄傲。   龙旗之下,三匹战马,三个甲胄破损不堪的士兵,正匆忙的跳下马来,守宫的侍卫,执戈相拦,却被从后赶上的那个侍卫伸出的令牌制止,四人大踏步,几乎是跑着往前走,浑然不顾身旁这些诧异的目光。   他们都出身草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宏伟气势的宫殿,虽然被这样的气势震惊了,不敢多言,也不敢多说,但是狄清他们知道这是大汉天子的住的地方,而自己就是卢龙塞的使者,也是给天子带莫大欢喜的消息的,所以他能怕什么,他又能恐惧什么,本来就一无是处,没有什么人好丢脸的。   衣衫破,那也是为国付出。   身上沾满鲜血、灰尘,可是那也是为了大汉天子弄的!   丢脸的反倒是那些口口声声喊着以和为贵,却按兵不动的那些人,昌黎城八百义从血拼到底,难道换回来的就是那些污蔑,也许大人皇甫岑尚有忌惮,可是自己一个被大人提拔的草莽小兵,死又何足道哉!   只要,要让天子知道昌黎城那群浴血奋战的兄弟们受的是什么待遇!   狄清浑噩,身旁的两个白马义从也不知道怎么走,乱闯乱撞,皇宫的侍卫纷纷拦着他们,却被他们身上的杀气逼得连连后退。   “告诉你们,我们乃是从塞外绝地上死里逃生的,我们要见陛下,我们要向陛下报功。”   站在皇城之上的天子刘宏此时也已经看到了狄清等人,听着狄清蛮横的语气,舒悦的笑了笑,这样的人就是那些属国兵吧,虽然草莽之气很盛,不过他们身上却有这让人舒服的坦率!此生,不能亲临疆场,倒是有些遗憾!   “皇弟,看来真是昌黎城的急报,下来见见他们吧。”   听着阳安长公主的提醒,天子刘宏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鲁莽,竟然疯癫的忘了祖制,估计以后要被那些三公九卿墨迹死。   “好。”天子刘宏在一群太监的搀扶下,跳下,然后急趋的跑向在那大喊大叫的狄清。   “凭什么不让老子进去,老子在塞外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来给陛下送捷报,凭什么不让老子进去。”狄清手里握着大汉龙旗,身旁两个白马义从也浑然不知的拿着环首刀,对着身旁的侍卫戒备很深。   “唉……呀!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早就惊醒的司徒袁隗急忙跑到近前,指着狄清的鼻子骂道:“这是皇宫,大喊大嚷成何体统,还不快把兵刃卸下!”   狄清一脸懵懂,转回头看着衣着华贵的袁隗,不知袁隗是何人,但是他知道大人皇甫岑对这群文官(士人),很厌恶,心中也没由来的厌恶道:“可恶的老头,少要在这里说三道四,陛下都没有让我卸刀,你配吗?”   “我……我……我,配吗?”司徒袁隗气的胡子乱颤,手指怒指面前的狄清,吼道:“放肆!反了,反了,反了你,竟然敢跟我这么说话!”   “你敢?”狄清眉目一瞪,气势一点都见衰弱地吼道:“老子是大汉的兵,老子没有死在鲜卑的手里,就凭你个老家伙几句话就敢定我生死?哼!”   “你……你……你。”司徒袁隗被面前的狄清,蛮横的表现气得说不出来话,身子堪堪欲坠,身旁急忙有人过来搀扶着。   “狄清,放肆,那是司徒大人。”从后赶上的侍卫脸色阴沉似水的低声道:“这可是三公,你……你。”   “什么他妈的三公,老子打仗的时候怎么没有见到他们,现在在老子的头上说三道四,遗指神气,凭什么啊!老子在昌黎城浴血奋战十几天,一个援兵都没有,我们两千个兄弟跟十二万鲜卑打了整整十几个日日夜夜啊!他们去哪了,他们干什么去了?十几天,卢龙塞的援军都没有来,真当我们是铁人啊!打不死吗?你们知道吗?昌黎城最后能守下来,整个昌黎城四万百姓,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堵上了,这才能保得辽东一片安宁,保得大汉安宁,我们浴血奋战,你们高坐庙堂,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定我们的生死,我狄清第一个就不服,老子戍边不是为了他们这群当官的,是为了当今天子,是为了辽东百姓,是为了大汉的百姓。我们的汗水,我们的血水,不是为了你们这群当官的流的!”   狄清越说越激动,他感到很委屈,打了胜仗本应该很高兴,可是如果没有皇甫岑,那么辽东这一仗还能打赢吗?没有皇甫岑,自己这些人就是被大汉弃之的炮灰,卢龙塞竟然一兵一卒都未派,竟然连让自己往洛阳传捷报都不让过,白马义从死命的拼杀换来的竟然就是这个,谁干!谁干!   狄清这番骂,没有头里,没有逻辑,只不过他是记得皇甫岑跟他说过的那些话,他就这么说了出来。   身旁围绕在一起的太监宫娥,甚至侍卫、官员,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三个血人一般的草莽,他们竟然敢指着三公的鼻子大骂。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们恐怕自己的下巴掉下来。   “好!”   一声厉喝,天子刘宏从人后闪了进来。听到这阵阵的怒吼,当真见到几分当年皇甫岑大骂天下名士的样子。   “陛下,他带刀,陛下不要……”   一旁拉着的太监没有说完,便听见天子刘宏一声怒骂:“滚!”天子刘宏脸色震怒的看着太监,走到狄清的面前,缓和脸色,用手擦了擦狄清脸上的血水、汗水、泪水,拍拍他的肩膀,深沉地说道:“你们都辛苦了!”   狄清一怔,浑然不解的看着走来这人,年纪不大,衣着很庄重,神色也不同常人,不过他眼中泛着泪光,却没有常人对自己这些人的鄙夷。   “狄清,这是当今天子!”   那侍卫惊恐的跪倒近前,拉着狄清的衣襟,提醒道。   “陛下?”狄清一怔,转回身看着一旁慌忙跪倒的众人,神情凝重的重复问道:“陛下?”   “嗯。”天子刘宏点了点头。   身后的阳安长公主看到面前几人,嘴角微微一笑,低语道:“这份姿态,这份癫狂,还真是他的兵!”   “对,这就是皇甫爱卿的兵。要是没有几分胆色,没有几分傲气,他们能守得下来,他们能打得十二万鲜卑血本无归?”天子刘宏大笑,三个白马义从,每个人眼角的泪水,全部都被他擦拭掉,他们竟然敢对三公司徒袁隗拔刀,还敢大骂他们,除了皇甫岑的兵有这份胆子,这个天下还真没有。   “皇甫鸿,你怎么也在这?”   阳安长公主抬头看了看跪倒在地的皇甫鸿问道。   “回禀陛下,回禀公主,臣是受阳翟公主委托,护送狄清回京。”   原来跪倒在地的侍卫就是皇甫嵩的长子,皇甫鸿,皇甫寿坚,本是借机想瞧瞧,自己那个自小被遗弃的叔叔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想到赶到一半,便被阳翟公主派了回来。   “护送?”阳安长公主眉头一皱,瞧了瞧狄清他们的装束,在看到他们手中死握着大汉龙旗,便恍惚的明白了一些事情。   “哦?”听着身旁阳安长公主的提醒,天子刘宏神情一沉,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抬手招了招狄清,道:“你叫狄清?”   “嗯。”狄清不懂规矩,直径的回答。   一旁有人想呵斥狄清无礼,但是瞧见天子刘宏的眼色,纷纷闭上了嘴。   “你是怎么过来的?昌黎城的战事怎么样?皇甫爱卿现在何处?”天子刘宏有太多想问的,急切、激动、喜悦、担忧等等太多的情绪都在侵扰着他的大脑。   “陛下。”狄清随手撇掉一旁的环首刀,一手把龙旗插地,一手拽着刀柄,高声哭诉道:“陛下,草民虽然是来报捷报的,但也是诉冤的!”   “草莽之民,诉什么冤情,这里岂是你诉冤之地?”   袁隗之后的何颙及时插言,唯恐是卢龙塞出了什么事情,让陛下知晓。   “啪!”天子刘宏猛地一个巴掌煽在何颙的脸上,阴沉似水地怒道:“放肆!朕在同大汉勇士说话,你插什么言?”   “该!”狄清和他身旁的几个人同时暗叹一声,天子刘宏这一巴掌扇的好,也算是为了自己这些人出了口恶气。   一旁围绕在司徒袁隗身旁的士人们惊慌的看着眼前的天子,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世界末日,卢龙塞的战报真假这一下子便知晓了,卢龙塞没有发援军的事情也一并知晓了!   “有什么苦,你尽管说,朕赦你无罪,看到没有,皇宫大内,今后这里,你可带刀直入。”天子刘宏王霸之气尽发,捭阖天下的气势看着身旁的众人,似乎在宣告,狄清的事情他管定了,谁也别想阻拦!   “谢陛下!”狄清朝着何颙一瞪,吼道:“陛下,草民等同都尉大人在昌黎城大战尽二十日,斩杀鲜卑大单于檀石槐,生擒鲜卑无数。八百白马义从,血洗鲜卑大营,可是卢龙塞竟然未发一兵一卒救援,大人动用陛下亲赠血水,竟然只得几千老弱残兵,要不是大人以全城百姓死志,恐怕我们现在已经见不到陛下了!”   “什么!”天子刘宏从一旁的人群中,急速跨前几步,然后神情惊恐的看着身旁的士人,又看着狄清,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透露了太多的欣喜。   一,昌黎城皇甫岑确实八百破十万,这份捷报是真的,没有人掺假,而士人却在污蔑!   二,士人说皇甫岑联合段颎诈兵一事是假的,皇甫岑是用自己当初赠给他的血诏,招的兵,却只招来几千老弱病残,这公綦稠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中。   三,卢龙塞竟然违抗圣旨,一兵一卒未发,让昌黎城陷于孤城。更是眼中无汉,眼中无天。   “岂有此理!”猛地拔出腰下佩剑,朝着面前的士人,天子刘宏疯了一般的砍了下去,他愤怒了!   “陛下。”阳安长公主连忙拉住天子刘宏,她清楚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势必要安慰下来天子刘宏的怒火。   “皇姐,你说他们该不该杀?”   咬牙切齿的恨意慢慢滋生,身旁的士人们不自觉的缩了缩自己的脖子,天子刘宏的怒火,他们已经感受到了。   “陛下,冷静下来,不能听一面之词。”阳安长公主知晓此事,开口阻拦道。   “陛下,臣这有封阳翟公主的书信。”皇甫鸿把袖中的书信递了过去。   天子刘宏慌忙的走到近前,用手接过信笺,极度不利索的撕开信封,轻轻扫过一眼之后,整个人身上的怒火已经慢慢开始燃烧了起来。   “这一切都是真的!真的!”   未待,天子刘宏做出反应,从皇宫门外疾驰来一人,口中高喝:“陛下,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天子刘宏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愤怒,问道。   “太尉……太尉……”   “段公怎么了?”闻听是太尉段颎的事情,天子刘宏极度愧疚的转回身,眼前证实了,太尉段颎是无辜的,是有冤情的,自己当初不该为了皇权就那么无情的抛弃段颎。   这让,天下武人寒心啊!   “太尉……太尉……大人,死了!”   “什么!”天子刘宏执剑上前,面目狰狞地吼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太尉大人……死了。”   “啊——啊!” 第50章 燕国后裔   “罪人以为,不追方为上策!”   被这人耽搁,皇甫岑也不认为能追上高延优、高严须,立马横槊,怒道:“如果你不说清楚,那么今天你就是死!”   那人浅浅一笑,朝着皇甫岑弯了弯身,似乎知道皇甫岑恼怒的是什么,开口道:“大人,罪臣以为,放之余孽,正可以附和大汉利益。”   “哦?”皇甫岑打量着面前这人,不屑道:“原来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大人,这是不是就是反骨仔。”收兵而回的颜良,对这样的人也十分看不上,穿的衣冠楚楚,言行却有如狗屎一般。   “抱歉,罪臣还不是小人。”那人进退有度地回道。   “不是小人?”颜良一笑,用环首刀挑了挑马旁的死尸,低声道:“刚刚死了大王,就这么卑躬屈膝,难道你是懂得大义之人?”   “自然是。”那人也不生气,笑笑地看着面前两人。   皇甫岑好笑的勒马仔细瞧了瞧面前这个人,神情自若,年纪同自己差不了多少,看样子应该是高句丽朝中的贵族。   “你倒说说,怎么个大义?”   “呵。”那人嘴角微挑,脚下轻移,靠到皇甫岑的近前,看着皇甫岑,平静道:“一来,我本汉人,投靠大汉有何不可。”   “看得出,你是汉人,而且还是个贵族!”   “大人好眼力。学生佩服。”那人手执羽扇朝着皇甫岑轻轻一躬,然后继续道:“二来,我高句丽本是大汉属国,何来投靠之说。”   “嘿!”颜良一笑,侧身瞧了瞧皇甫岑,低声道:“这群读书人还真能强词夺理,强言狡辩。”   “不是狡辩,这是事实。”那人转回身看着皇甫岑继续道:“三来,我这样也是为了高句丽好,尚未开化的民族,对抗大汉,不是自找死路还是什么!”   “有理!”皇甫岑收敛自己的轻视,恭敬的看着面前的人,问道:“先生,三点说的俱是实情,我很想知道先生出身何处,姓氏名谁?难道是逃难于此的汉人!”   “不是。”那人见皇甫岑不似寻常官僚,回道:“大人昌黎城下大破鲜卑,罪臣心生向往,故而升起投靠之心。”   “投靠?”皇甫岑板了板脸,问道:“既然想入我辽东属国都尉府,不知先生有何才华?”   毛遂自荐这种事情,皇甫岑还是第一次碰见。   “我本大燕遗民,久居辽东,姓宴名留。”   “大燕?”皇甫岑一怔,秦汉想成,哪里来的大燕王朝,历史再会胡诌,也不至于断代吧?   “自然是大燕。”宴留似有几分心生向往,开口道。   “秦汉相承,何来大燕?”   “大人,秦前尚有燕赵韩魏齐楚等国,大人难道忘了?”   “呃。”皇甫岑一怔,宴留这么一说,他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燕国,在皇甫岑的印象中除了燕昭王千金买马骨,乐毅破齐,还真就找不出什么能让自己铭记于心的东西。更何况,此事距离现在有多远了?谁还能记得。   “自然是大燕,当年秦皇一统六合,我大燕后裔逃亡此地,推翻萁子朝鲜,建立卫氏朝鲜。却不想汉武帝雄才大略,比之当年的秦皇都不承让几分,卫氏朝鲜被大汉毁灭后,我们就投靠了高句丽,一直遗存至今。”   皇甫岑心中好笑,那是当然,汉武帝那是什么皇帝,能有秦皇汉武之称的大汉又何曾需要这些人来多说什么。不过倒是这个宴留好像有些印象,这个人应该是高男武中兴高句丽的重臣,难怪能有贤者之风,却原来,这宴留乃是燕国后裔。   “先生说投靠我都尉府,那先生可有……”   “有。”宴留没有方才的笑意,神情凝重的看着皇甫岑道:“要想迅速平定高句丽之患,先要除掉……”   “除掉谁?”皇甫岑跳下马来,把宴留请到一旁,问道。   “辽东公孙。”   “辽东公孙?”皇甫岑眉毛一皱,不解道:“这同辽东公孙有何关系,辽东公孙跟辽西公孙又有何关系?”   听宴留提及辽东公孙,皇甫岑一下子便想到公孙瓒的家世,他的家里也是公孙一脉,只不过他们是辽西公孙。那么……辽东公孙是谁?又跟高句丽有何关系?   “大人可保我性命?”宴留抬头看着皇甫岑,他对中原消息所知甚少,因为地域的关系,他只知道皇甫岑是天子亲派,卢植的学生,其他的一无所知。   “即入我都尉府,就为我属下,谁动你,可以问问我身后的白马义从?”皇甫岑回头冲着早就准备好的白马义从示意道。   宴留点点头,这样的人能以这样的年纪来辽东就定然有背景,朝中有人,靠山越大,自己也就越安全。   “好!”宴留点点头,回道:“大人可知辽东公孙和辽西公孙之争?”   “呃。”皇甫岑不解的沉吟一声,抬头看了看身旁的宴留,颔首一下道:“虽有了解,但所知不多,大哥也未曾跟我提及此事。”   “呵。”宴留摇摇头,不觉道:“也可能是辽东公孙这帮人多心了。”   “多心?多什么心?”   “大人,恕我多嘴,你可是公孙长史的义弟?”宴留问道。   “这,你也知道?”   “呵呵。”宴留摇摇头,笑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公孙长史的义弟,恐怕他们还不至于现在动手,辽东公孙同辽西公孙向来不合,公孙瓒能为长史,大人又为辽东属国都尉,这辽东、辽西都将要是他辽西公孙家的势力,他辽东公孙焉能坐视不管?”   “这?”皇甫岑不知辽东、辽西之争,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层缘故,今天听宴留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原来高句丽偷袭昌黎城的背后,其实是又辽东辽西之故。   “所以,高句丽出兵虽然有自己壮大的野心,其实他们背地里,最大的因素却是两姓公孙之争。”   “哦!原来如此。”皇甫岑点头,想起昌黎城下,赶来营救的那支骑兵就合乎情理的解释了,辽东公孙能有高句丽的帮手,那辽西公孙自然也不会束手待毙。“看来,鲜卑这一趟,不单单揪出乌丸、鲜卑勾结一事,还引出了高句丽这样的属国,辽东的局势确实错综复杂。”   “不。”宴留摇摇头,看着皇甫岑道:“大人有所不知,地方豪强能把持辽东,却因朝廷之故。”   “朝廷之故?”听宴留这么一说,皇甫岑算是一点都看不明白了。   “具体的罪臣地位低下,有些事情看得还不透彻,大人日后自知。”   皇甫岑见宴留不像有隐瞒,也不打断他,转问道:“既然是辽东公孙同高句丽勾结,那他们是如何勾结的呢?我又该怎么处理?”   “怎么办,大人自己看。不过高句丽隶属玄菟治下,玄菟太守公孙度乃是辽东公孙家住公孙域的女婿,又是义子,大人难道还看不明白?”宴留把公孙度任职玄菟太守,又跟辽东公孙一脉的关系说了出来。   “哼!”皇甫岑把公孙度这事铭记心中,这种事情没有确切证据,自己不好决断,也无权决断,而且说起来自己同公孙度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僵,这其实都是公孙塬那个老家伙的事儿,自己犯不着为他拼命,公孙瓒是公孙瓒,公孙塬是公孙塬,自己要分清楚这事,而且,当初舍出自己代替公孙瓒南下日南的事情,还不都是公孙塬一手造成的。这种事情还是暗中向天子刘宏说明,等天子的旨意。“那先生,有何叫我定高句丽之策?”   “这其实不关大人之事吧?”宴留看了看皇甫岑,不明白皇甫岑为什么要管这烫手的山芋,驱逐出辽东属国境内,这事就是他玄菟太守的失责。   “我毕竟是天子亲任之人。”皇甫岑虽然对天子未派援军有些耿耿于怀,可是总不能就此放任自流,自甘堕落吧!   宴留看着面前尚有些天真的皇甫岑,摇摇头,笑道:“大人如果真要管,很简单,想彻底铲除高句丽这事很难办,但是要让他们无暇东顾,罪臣还是有办法的。”   “还什么罪臣不罪臣的,你跟我说说,这事情怎么办?”   “好办,想要他们无暇东顾,就只有让他们内斗。”   “内斗?”皇甫岑还真不清楚高句丽的内政,看着宴留。   “大人入境之后,不要伤及无辜。”宴留看着皇甫岑,似乎在等待皇甫岑的首肯,毕竟大汉对待四夷,是有优越感的,他们从没有把对手当成人。   “这个自然。”   “高句丽是大多居住山洞之中,想围剿他们,没有一定兵力,这事情很难办,如果让他们联合起来,这场战役就是一场消耗无数的拉长战役。”   “嗯,我会记住的。”   “然后大人直抵国内城,破城杀了他们的老顽固明临答夫,然后扶立高男武的兄长,用高男武对付高延优、高严须,这样高句丽必定内斗下去,等到辽东安定,大汉腾出手来,用什么理由都能取而代之。”   “嗯?”宴留说着说着,看见皇甫岑一直紧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看不出什么表情,心有畏惧,恐皇甫岑忌惮,把话收回。   许久,皇甫岑嘴角邪邪一笑,这个宴留啊,虽然有贤明,可是用起手段来,一点都不比他人次。   “好!” 第51章 各处心机   玄菟。   “岳父,高句丽败了!”未等高句丽败退的大军逃回玄菟,公孙度便慌慌张张的跑到府中,朝着他的老岳父说道。   “嗯?”公孙域闻听此言,放下手中的书简,抬起头观瞧着面前的公孙度,确认道:“你说什么,高句丽也败了?”   “嗯。”公孙度忧虑的点点头,当初他就不赞同拉拢高句丽,单凭高句丽的实力,对大汉想要有些威胁,似乎难上了许多。   “竟然连高句丽也败了?”公孙域越想越坐立不安,来回徘徊沉思。前些时日听到十二万鲜卑的消息时,公孙域就已经开始崩溃,他没有把希望压在高句丽军队的身上,高句丽的战力有多强,他又怎能不知。只不过用高句丽的军队来压制鲜卑,让他们两败俱伤,当然辽东属国那块地方,辽西公孙一并火葬那里自是最好。然后辽东、玄菟出兵,挽救危局,辽东就将是辽东公孙一家独大。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皇甫岑仅用两千属国兵打退高句丽的军队,这样的军队会是什么样的军队,不言而喻,这个皇甫岑、公孙瓒定有不同寻常的手段,亦如自己面前的女婿。   “皇甫岑,公孙瓒,两个人都不简单。”公孙度阴沉地回道。   “嗯。”公孙域停住脚步,用手抓住一旁的竹简,冷声道:“这两个人都是边将之后,今又得此大胜,看起来这辽东算是彻底的要完了。”   “岳父,我们现在只有先图隐忍,避得一时风头。”公孙度曾任在洛阳为官,知晓大汉士人倾轧、争斗。   “你是说?”公孙域转回头看着眼前的公孙度,疑问道。   “嗯。”公孙度点点头,嘴角轻掠弧度,笑道:“岳父,皇甫岑在朝中名声素来不好,此番得胜,又跨境击杀高男武,这事情,朝中的那群士人断然不会就这么放过此人。到时候,我们顺带着把公孙瓒,辽西公孙也一并算到一起。”   “那也好,我们做好准备,不能先让皇甫岑反咬咱们一口。”公孙域满意的点点头,公孙度虽然文治武功都不是特别出色,可是这个人洞察世事的能力,却是无人能及!   “那小婿先去一步。”公孙度躬身而出。   ……   国内城。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急速的朝着一个门庭挺大的院落走去。   闪过几道路口之后,打开房门而入。   “打探到什么消息没有?”   那个身影刚刚坐下,未饮一口水,便瞧见从内寝走来一人,脸色狰狞的问道。   “消息,有。”   那个黑影喘着粗气回道。   “快说。”   这是高句丽贵族,高发歧(高拔奇)的府邸,高发歧是高男武、高延优、高严须的兄长,已故新大王高伯固的长子,因为为人不尊,又性情暴戾,众大臣一力反对,才被迫让出王子之位,最后由其弟高男武继位为王。但是他心中一直暗藏当王之志,时时刻刻都惦记着王位。今番,高男武轻动,整个高句丽都空虚,仅有上百岁的明临答夫主持朝政。   明临答夫虽然威望够高,管理也是有条有序,可是毕竟上了年纪,有心无力,这朝政多半由高发歧掌控。   “大王被杀,高延优、高严须下落不明!”   “太好了!”高发歧一拍桌子,起身笑道:“没想到老二、老三、老四这么一去,竟然大败而归,我早就说过,他们贪图霸业,可是他们没有看清楚敌人,无论是大汉还是鲜卑都不可能是我们能掌控的!”   “嗯。”那影子点点头。   “对了,是谁杀了老二的,大汉还是鲜卑?”高发歧转身问道。   “是昌黎城守将,都尉,皇甫岑。”那个影子身影一颤,唏嘘的感叹道,声音之中都饱含着颤抖。   “竟然是大汉的军队?”高发歧连退几步,要是以他的想法,大汉虽然强盛,可是毕竟大汉刚刚败于鲜卑之手,而且,两千人对抗十二万鲜卑,这六十比一的比例,能打赢这场战争,怎么可能!   万一的可能性都没有!   但,眼前这种情况就发生了,而且皇甫岑还在打退鲜卑后,又打败了高句丽的军队。   “他们……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高发歧手支撑着身后的墙壁,低声问道。   “这个。”影子摇摇头,回应道:“总之,他们在击退鲜卑大军之后,连夜兴程,在大军起程拔寨的时候被彻底的消灭了。”   “好个皇甫岑,手段竟然如此铁血!”高发歧想想那样的场景,心头就没由来的感到一丝发颤。要依着他以往的想法,先夺高句丽的王位,之后在养精蓄锐,等待时机,一鼓作气拿下辽东,彻底的整合辽东,对抗大汉崛起高句丽。可是眼下,昌黎城一个小小的都尉,仅凭两千人就让这一路上的众人闻风丧胆,还真不清楚,高句丽还有没有崛起的机会了。   “我们不可力敌啊!”影子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自然,可是我们又能躲到哪里去?”高发歧问道。   “躲?为什么要躲,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以怎么办?”影子嘴角微微一笑道。   “借刀杀人。”高发歧神情一喜,看着影子,激动道:“借助此事,引大汉军队入国内城,然后替我们杀了明临答夫,趁着老三、老四下落不明,借助大汉之威,等上王位,然后铲除老三、老四,一统高句丽。”   “嗯。”影子看着高发歧,笑笑不语。   “你倒是想的好办法,可是我们上哪里去找大汉的来军,怎么见到皇甫岑?”高发歧回问道。   “呵呵。”影子一笑,手指面前,低声道:“我打探到的消息是宴留宴家如今已经开始归降大汉了,我们何不怕人联合晏家?”   “宴家?”高发歧踱步徘徊,沉吟许久,最后狠了狠心,低沉地回道:“这样也好,麻烦你再去趟宴家的府邸,把我的意思跟他们说一下,让他们同宴留联系一下,我想,大汉应该不会拒绝我的好意的?” 第52章 王后于氏   高句丽,王宫。   夜色阑珊,濒临辽东之边的高句丽王宫别有一番景色,半盏悬月高挂天空之上,虽不明亮,但是胜在月色朦胧。   更何况,月下美人沉思,这倒是很美的一幕。   她衣着虽不华丽,却胜在雍容大气,头发高竖,借着微弱的月色,倒是可以清晰看得出她那优美的脸庞。   但是她眉头紧蹙,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女儿。”身后缓缓走过一个老者,他手持拐杖,同样是愁眉不展的走过来,问候着面前的女子。   “父亲。”女子学着中原人的礼仪,翩了翩万福,然后看着眼前的老者,问道:“如果,昌黎城守将不肯退兵,一直追到国内城,我们怎们办?”   “抵抗……”老者有些犹豫,他不想把家族的利益放在这场未知的战争中。   “抵抗?”女子笑着摇摇头,看着老者,道:“父亲,难道高男武这惨痛的教训还不够?”   “大王新死,你怎可直呼其名?”老者佯怒,却没有过多的斥责,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女儿同高男武的感情有多么不合,这其中又有多少家族利益在其中。   “哼!死有余辜。”女子嘴角微挑,轻笑的嘲弄了一番,“他想坐收渔翁之利,却没有看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辽东公孙、辽西公孙,都不是他能抗衡的,就连着大汉属国都尉,仅凭两千人就能三战三捷,他的眼里被皇图霸业迷惑了,他已经分不清哪里是他的归路了,所以,呵,他命丧辽东活该。”   听着女子的一嘴的埋怨,老者无奈的摇摇头,然后低语道:“还是不要说这些了,你有没有想到以后怎么办?”   女子转回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笑道:“家族利益,还是家族利益。”   老者被他女儿一言刺穿心中所想,略有惭愧的低下头,沉吟道:“这事情,我们确实有愧于你,可是眼下,你知道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还能怎么办?对抗?好像是死路一条。”女子耸了耸肩,走到一旁捡起一片花瓣,低语道:“高男武糊涂,不仅出兵勉强,就连布置都很糊涂,把老三、老四,这两个还算有些本事的弟弟带走,只留下明临答夫这个老匹夫,加上一个豺狼高发歧,这高句丽不乱才真是奇怪呢?”   “嗯。”老者点点头,道:“高发歧这个人嫉恶如仇,咱们当初相助他二弟高男武等上王位,他就铭记于心,如今看样子他早晚要得高句丽。”   “得到高句丽又能怎地?”女子摇摇头,回道:“汉庭不会放过高句丽,这次的事情是火上浇油,即便大汉皇帝有心饶恕,那被陷辽东昌黎城的守将,以他这几战的性格,决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我们去找辽东公孙,事情也由他们而起,他们总要庇护我们一下吧。”老者说着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   “庇护?”女子轻哼,笑道:“如今,他们摆脱咱们都还来不及,不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了。”   “指望我们自己不行,指望大汉朝廷不行,指望辽东公孙不行,难道我们要去找敌人?”老者恼丧的问道。   “敌人?”女子略有幽怨的道:“谁说敌人不能是朋友,更何况,他们只是高句丽的敌人,不是我们于氏的敌人。”   于氏,这是高句丽五部之外,唯一的一个大部落,只因为面前的女子取得了无与伦比的荣耀,她叫于悠(于you),她身后的老者是她父亲,于素。他们出身后提那部,是新近崛起的部落。   “呵呵。”于素随即微笑了起来,“这么一说,女儿你觉得同昌黎守将联合没有错喽!”   “什么联合,还不是利益交换。”于悠轻笑回道:“如果昌黎守将打了这样的胜仗,又跨境追敌,虽然不清楚大汉现在内政如何,可是我想汉庭绝对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放任不管,他纵然有心铲除咱们,可是他实力不济,也没有时间让他铲除咱们。”   “嗯。”于素点点头,自己这个女儿心机很深,看事情也很透彻,更加难能可贵就是她会为了家族舍弃一切,包括身体。“如果你是男子,这……”   闻听于素这话,于悠眉角抽搐一下,犀利之色闪过,稳住情绪道:“说那些有什么用,昌黎守将即将打入城下,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先同他们联系到。”   “先联系?”于素不明地问道:“等着他们入城不好吗?”   “等着入城?哈哈。”女子大笑,自己这个父亲真是越老越糊涂,这种事情也要等,回道:“我想高发歧绝对不会就这么束手待毙。”   “你是说高发歧现在有登上王位之心,又有铲除对手之志。”于素问道。   “他纵然有野心,可现在他也绝对不会同大汉反目成仇,他会提早同昌黎守将联合,借助他们扶植他上位,然后清除老三、老四这样的余党。”于悠看着于素,狠绝道:“如果我们不早于他一步,就会成为刀板上的鱼肉。”   “嘘!”于素觉得全身发冷,没有想到眼下情况竟然已经紧急到这个地步了,连退两步,喃喃自语道:“我现在就去找。”   “父亲,去哪里去找?”看着慌张的于素,于悠嘱咐道:“先去宴留府邸一趟吧,他们家族是大汉遗民,看样子,他们早就有投靠大汉之心了。”   “呃?”于素随即反应过来,大笑一声,点点头道:“这就去。”   没走几步,停住脚步,转回头,犹豫的吞吐不言。   “还有什么事情?”   于素为难的开口道:“要想联合昌黎守将,那么我们该拿出什么样的砝码?”   于素虽然这么说,其实他心中无底,现在王位继承人是高发歧,自己这些人能给昌黎守将什么利益,拿什么来交换,说起来,这还真是让人可笑的想法!   于悠的身子颤了颤,轻浮窗栏,低声自语道:“如果不成,还是美色诱惑吧,只希望,这个人不要是无动于衷的人罢了!” 第53章 扶立新君   高句丽。   “大人,这是高发岐的使者。”宴留转身把身后的使者让了进来。   “恩。”皇甫岑装作若无其事的沉吟片刻,才放下手中的书简。他们打破高句丽的大军之后,并没有顺势而下,一鼓作气的拿下国内城。主要原因是国内城距离此地尚有几日路程,而且道路大多忐忑崎岖,不利于骑兵冲击。皇甫岑之所以敢在击退昌黎鲜卑后,能如此从容不迫的前来阻击,主要原因很简单,大多是因为这是平原。而进入玄菟郡,高句丽的境内,八百人虽勇,却也不见得能彻底的消灭对手,而且还有可能损兵折将。作为穿越人士,皇甫岑对这点还是很清楚的。拿破仑、汉武帝等等的一世枭雄,无不是败在地利、人和上,当然了,也不排除有万一的可能性。   但是皇甫岑俨然是不想冒这样的险。   八百白马义从能存留至此,这就是一笔巨大的宝贵财富,皇甫岑自然不会浪费这样的名额。他们都是自己的根基。绝对不允许就这样的消失殆尽。那样的统帅无疑也是最为愚蠢的。   “恩,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的说吧。”皇甫岑上下打量几眼面前的使者,然后霸气外露,冷声道。   “大人,我已故大王长子乃是……新知高男武触怒大汉天威,特派我前来致歉。”   未等那人开口多言,皇甫岑抬了抬手,制止道:“直言来意便可,无需敷衍。”   皇甫岑很急,他急于知道卢龙寨的消息,根本就没有心思同他们来回多言,只待他们安排好自己便可。   “这个。”使者为难的看了看宴留,他是通过宴留府邸的下人,寻至此处,借着宴留的嘴,把高发岐的意思说了。   宴留心中自有所知,可是他并不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成为高发岐的棋子,他现在投靠都尉皇甫岑,自然要为皇甫岑谋划,高发岐的心思他们早就知道。   当初,投靠皇甫岑,提出的计策也是扶立高发岐为新君,让高句丽陷入内斗。   当然,这其中有些分歧,他们并没有处理好。   接下来就是谈细节的事情。   见宴留点头,使者也不敷衍,直言道:“我主高发岐想登上王位,希望大人能相助。”   “相助未尝不可,可是我大汉能得到什么?”皇甫岑嘴角微挑,笑道。   “大汉自然能得到想要的。我高句丽绝不再犯汉境,依旧从属玄菟郡,为大汉的属国。”   “废话!”皇甫岑猛然转头,怒斥着他们,吼道:“高句丽本就是我大汉属国,犯镜就该诛灭九族,现在我大汉不予追究,可是你们却得寸进尺,如今求饶,竟然拿得出这样的条件,还真是看得起我们?”   言罢,皇甫岑甩落身旁的佩剑,面目狰狞地吼道。   “这。”使者被皇甫岑这气势吓得连退几步,既然能为使者,这种事情,他就不该少见。可是他在来之前就听高发岐讲了皇甫岑的故事,身为辽东属国都尉,他竟然打退了十二万鲜卑,又斩杀了他们的大王高男武,自然心存恐惧。   “哼!”皇甫岑作势不理,绕到一旁。   “来。”宴留心领神会的把皇甫岑引到一旁,然后附在使者的耳边,低声道:“你也没有想想,没有好处的事情,谁又能做。大王子的底线不是这个吧?”   使者为难的抬头看了看宴留,心知这趟就是苦差事,大汉现在处于强势,怎能轻而易举的退兵,更不用说要同意支持大王子继承王位。   “大人,有何条件?”   “呵。”皇甫岑轻笑一声道:“高发岐既然想为王,也不希望高延优、高严许存在世上吧?”   挺着皇甫岑此言,那使者嘴角微挑,一笑道:“这个自然。”他没有想到皇甫岑的要求竟然如此简单,不用他要求,高发岐也会去办这件事。   “当然,事情也不会这么简单。”皇甫岑转回头,笑道:“你们自然要考虑一下,以后该怎么向我大汉朝贡。”   “朝贡?”使者不悦的一挑。   “怎么,忘了你们的身份!”皇甫岑言辞犀利地吼道:“看来你们这么些年没有朝贡都险险忘记作为臣子的本分。”   “呃。大人见谅,只因路途遥远,道路崎岖,不堪……”   未等使者说完,皇甫岑抬了抬手,道:“道路崎岖就能来我昌黎城下……行了,我也不想听你废话,回去告诉高发岐,做好每年朝贡的准备,另外以往的朝贡也许补上,扶立他为大王这事,我自然睁一眼闭一眼。”   “名正言顺,这个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放心,我乃是当今天子亲派辽东属国都尉,你放心,把高延优、高严须归为叛逆,高发岐自然就为大王。”   “可是我国尚有与我主为敌之人。”   “你是说明临答夫?”   “对。”使者点点头。   “对于高延优、高严须的叛逆同党,我绝不姑息,当然由我出手,你们要保证让我的军队直达国内城。”   “这。”   “怎么,不信任,那就很没有诚意了。”皇甫岑朝着宴留微微点头,道:“送客。”   “哦,不。”使者连忙摇头,回道:“只要大人答应杀了明临答夫一切条件,我们都接受。”   “好,我们明天行军,麻烦你先去通知一声。”   “好,静待天朝大军。”   ……   国内城。   莫支离明临答夫的府邸。   明临答夫如今年事已经过百,是辽东大地最为长寿者,当年曾在坐原大败玄菟郡太守,被高句丽人视为仁厚长者,曾为三朝老臣,也曾经废立君主,是为高句丽的霍光。   高男武出兵昌黎,把国内朝政都嘱托给明临答夫。   可是明临答夫年事已高,有心无力,很少主政,多由高发岐、于素等王亲贵胄主持日常事务。   “莫离支,快快想些注意吧。”大加优居脸色忧虑,脚步匆匆的赶到明临答夫的近前,提醒道。   躺在床榻之上的明临答夫虽然久病缠身,可是听闻此言,神情一震,立刻从床榻之上做起,问道:“出了什么事?”   “听城内的人说,大王在昌黎境内兵败被杀。”   “消息可真实?”明临答夫问道。   “虽是听说,却未见大王使者,看起来,这趟出征多半是有不幸了。”大加优居回道。   “恩。”明临答夫沉吟许久,心中暗道,当日高男武出兵,他就不是很赞同,不是担忧辽东属国的汉兵,却是担忧十二万鲜卑,非是高句丽能抵抗的。谁叫鲜卑在高柳城大败大汉朝,如今在大单于檀石槐的带领下已然是如日中天,今非昔比了。   “好厉害的昌黎守将,听说是大汉天子亲派,刚刚及冠,却不想就能仅凭两千属国兵大败十二万鲜卑。”大加优居喃喃自语,语气之中还有许多的不解钦佩之意。   两千人,打退十二万鲜卑,这样的事情,谁能不钦佩!   即便这些身为外臣之人。   “什么!”明临答夫大惊失色,惊恐道:“你再说一遍。”   “是昌黎守将——皇甫岑,大败十二万鲜卑,传闻又杀了……”   “杀了什么?”明临答夫竟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手紧紧地握着大加优居,惊慌的问道。   “杀……杀……了,大王!”   “你说大王阵亡?”   “恩。”大加优居语气担忧地回道:“城内都是这么传的。”   “那三王子高延优、四王子高严须怎么样?”如果高男武真的兵败被杀,那如今高句丽才真是处于内忧外患,明临答夫很有经验,这么问,主要是想知道高延优、高严须还在否,如果高男武真的死了,那他这两个弟弟也能撑起高句丽。   “三王子、四王子的消息倒是没有。”   “还好!”明临答夫深吸一口气,舒缓的看了看大加优居,道:“既然三王子、四王子没有消息,估计他们还尚在人世,当务之急,就是安定朝野,扶立两位王子为主,在谈如何同大汉和解。”   攘外必先安内这个口号,这个时候,明临答夫就已经明白。   “恩。”大加优居点头,道:“我这就去。”   “等等。”明临答夫突然起身,看着大加优居,问道:“这个消息是从何而出?”   “城中。”   “城中何处?”   “呃。好像是大王子之处!”大加优居回道。   “坏了!”明临答夫一急,道:“坏了,快快扶我如朝,我们先要抵抗大汉军队入城,绝对不能让高发岐掌握大权。”   大加优居这才恍然大悟,高发岐素来有登上王位之心,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这样的时机,高发岐又怎能放弃。   “老大人,你先等等,我去找主簿然人联合重臣,想来他高发岐也不能只手遮天。”   明临答夫拿起拐杖,仰天长叹道:“唉!也只有如此了,希望高发岐还没有浑噩到同大汉军队勾结的地步。”   “啊?”大加优居错愕的看着明临答夫,他可没有想到此事,如果真是如同明临答夫所说,那么高句丽覆灭即将不远。   看着愣愣地大加优居,明临答夫怒道:“还不快去!”   …… 第54章 死在此地   当明临答夫知道消息时起已然晚了,皇甫岑率领他的八百义从在高发歧的使者带领下,加之宴留引路,一路畅通无阻,没有丝毫耽搁,便已经赶到了国内城下。   高发歧换了身正装,早就在国内城城门等待着皇甫岑的到来。他神情紧张,虽然使者把同皇甫岑谈过的条件都已经派人快马加鞭的送了过来,但当皇甫岑带领那赫赫威名的白马义从到达国内城,高发歧的心思就被提到了嗓子眼,他自然不知晓,皇甫岑能给他带来什么。毕竟世事无常,以皇甫岑在辽东的手段,高发歧不敢肯定,皇甫岑会不会信守诺言。   “哒哒哒!”   几百马匹瞬间便出现在国内城下,领在最前头的正是皇甫岑,他的身旁跟着颜良、文丑、宴留等人。   高发歧收起自己的紧张,强笑的看着面前的皇甫岑,走到近前道:“可是天朝辽东属国都尉大人?”   皇甫岑匆匆扫了一眼高发歧,连话都未回。这样的姿态,皇甫岑是故意做给高发歧的,搁在以往,皇甫岑还会忌惮高发歧率众抵抗,会造成不小的麻烦,可是眼下,皇甫岑没有这种顾虑,既然已经到了城下,夺城只在一瞬之间。而如果自己对高发歧过于热情,也会助长高发歧的气焰。皇甫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高发歧明白,他只是大汉的一条狗。   无条件的狗,如果听话,那么你也许会多活一阵。   反之,必死无疑。   “大王子,还是闲话少叙,谈谈国内城的情况,高延优、高严须回来没有?”宴留毕竟曾是高句丽臣子,看到高发歧难看的脸色,及时的化解道。   “这……还没有看见。”高发歧一时之间,还不适应宴留的身份,对宴留尚有许多高傲的姿态。   “明临答夫现在何处?”皇甫岑脚步不停,一直往城内赶。   闻听皇甫岑之言,高发歧难看的脸色上终于闪现出一丝愉悦的神情,急忙凑到近前,回道:“明临答夫这个老匹夫一直在他的府邸休养。”   “嗯。”皇甫岑猛然停住脚步,双眸犀利的看着高发歧,突然发问道:“那些条件,你可想好?”   两人之间的空气一瞬间,凝固冷冻,一瞬间紧张的要紧。   “站住,你们是谁?”国内城的一个守门令脸色紧张拔出手中的兵刃瞪着这来势汹汹的骑兵,他不是高发歧的人,却是明临答夫的门生,所以见到这些人入城,心中多了个心眼,急忙的喝止,并立即派人前去明临答夫的府邸去送信。   皇甫岑压低的头颅没有抬起,只是埋头不语。等待着高发歧的回答。根本未理会眼前的城门令。   “问你话呢?”城门令看到这些人同高发歧在一起后,心中又多了几分担忧,开口逼问。   “扑!”   皇甫岑出人意料的拔出手中的佩剑,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拔出宝剑,对着眼前的城门令砍了下去。   来往的路人,还有守门的卫兵,都被皇甫岑这突如其来的手段惊呆,这个竟然在无声无息中突然出手,杀人的时候竟然连眼都没有眨。   皇甫岑手段冷血,其实心中却多有不忍。   不过,城门令来的不是时候,眼下不杀他立威,拿谁!   众人都被皇甫岑突然展露的杀气威逼住,所有人都冷冷地看着皇甫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高发歧的使者,偷偷地捅了一下高发歧。   高发歧这才反应过来,怔怔地说道:“这个,小臣乃是……”   “我再说一遍,你同意与否,只跟我说同意或是不同意!”皇甫岑的表情像是极度不耐烦。   高发歧被皇甫岑一问,愣愣地点了点头。   这时尚有几个反应过来的卫兵,想要开口呼喊,被一旁的宴留急忙拉着,低声告诫几声,立刻便有人,上前来收拾着尸体。   “去明临答夫的府邸。”皇甫岑对身后的高发歧说道。   “现在就去?”高发歧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后事,有意拖延的问道。   “废话,难道要等到高延优、高严须回来后联合明临答夫的时候,才动手吗?那个时候,你这个王,也当得不名正言顺吧?”连颜良这样的大老粗都对高发歧多了几分鄙视,冷声嘲弄道。   “好。”   今天的见面俨然超乎了高发歧的设想,这些人杀气汹汹,一个个狰狞模样,根本就没有把自己这个大王子放在眼中,无怪乎他们能在昌黎城下杀退十二万鲜卑,并杀了自己的弟弟高男武,除了这样的军队,高男武很难想象,还有谁能做到这个地步。   城内的巷口之中,站着几个人,同样神情惊恐,他们都没有想到,大汉的军队竟然来的如此之快,隐隐之中就要掌控国内城的形势。   “去,快让人通报国丈,就说大汉昌黎守将已经到了,还同大王子在一起。”   “嗯。”身旁的使者连忙点头回应。   “当然要让国丈去王后那里把事情说一下,快一点,晚了,恐怕咱们的家族都要不保。”看着使者匆匆离去的脚步,那人悔恨的垂手道:“唉!没想到高发歧竟然比我们还要早找到宴留,看来情况危急了。”   ……   国内城,明临答夫的府邸。   大加优居的脚步刚刚离去,他的府邸便被一群不速之客大乱紧张的气氛。   “莫离支,老大人。”未等人影走进来,一个极其落魄的声音响了起来。   明临答夫年纪虽然上百,耳聋眼花,可是他却对这个声音异常敏感,低声问道:“可是二王子。”   “老大人,还有我。”   一声应答,两个落魄的身影闪了进来,正是落魄逃难的高延优和高严须二人。   “二王子,三王子?”明临答夫瞧见两人,现实一喜,急忙起身上前相迎,随即又失落地问道:“大王如今……”   最后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哪管是安慰,明临答夫也想听到一个好消息。可是他的愿望落空了。   高延优哀伤的点了点头。   “那八千守军也都败了?”明临答夫想问,难道真的败给了几百个汉人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嗯。”高延优鼓足勇气地说道:“不仅败了,而且,现在我们一无所有,只好先逃了回来,寻大人而来。”   “唉!”明临答夫神情失望的一叹,问道:“看来此事是真的了?”   “什么事情?”高严须问道。   “我们怕大哥他有吞王位之心,而勾结大汉,故而并未回王宫,直径来找老大人,向老大人找些解决办法。”高延优说道。   “呵。”明临答夫失望的摇摇头,苦涩地笑道:“高发歧他不是你们大哥了。”   “不是?”高严须一问,回头看着高延优。   “老大人,你是说大哥如今已经投靠大汉了?”高延优惊恐的问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千赶万赶还是没有赶上皇甫岑的脚步,两方竟然现在就已经联合了起来。   “此事可为真?”高延优追问道。   “早上大加优居过来跟老夫说如今国内城传的大王战败的消息,而这消息又是从高发歧那里传出来的,你们说说如果不是高发歧办的事情,那么会是谁?”明临答夫极度悔恨地说道。   “糟糕!”高延优担忧的一拍衣襟,惊恐的抓住明临答夫的双手,用乞求的神情,急道:“老大人,现在我们要关上国内城的城门,然后控制大哥啊!等到皇甫岑带领他的白马义从来到城下的时候,我们恐怕就再也没有东山复起的机会了。”   “我已经派大加优居去联合众臣,共同商议。”   “哎呀,老大人,恐怕那来不及了,强行下令关上城门,现在就只有你有这个权利啊!”听高延优这么一说,高严须也明了的追答道。   “好。”明临答夫抖抖衣襟,低声道:“好,我这就亲自去。”   话音未落,门外便已经传来呼喊的声音。   未至近前,三人神情都是一怔,他们已经挺清楚,喊话之人口中说的竟然是自己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高延优急忙推开房门,拉住报信使者,问道:“你说什么?”   那使者认识高延优,当他看到高延优之时,一怔,怔怔回道:“呃。我说大王子带了一帮人,大约有上千之数,正急匆匆的赶来莫离支老大人的府邸,你们快躲躲吧!”   “竟然来了?”高严须闻声而出,脸色震惊的看着高延优,“上千之数,这不是白马义从还能是谁?”   “皇甫岑来了。”高延优怔怔地点头离开。   “我先走了。”报信的使者怕事情牵连到自己身上急忙离开。   “他们真的来了,这个该死的高发歧,简直就是个畜生,为了这个王位,竟然不惜如此,悔当初不该杀了他!”明临答夫顿足捶胸的低吼道。   “他们朝着这里来,不会是知道我们在这里吧?”高严须问道。   “不会。我们刚到,即便被人察觉,也不会这么快就有人来。定是高发歧登上王位铲除异己,老大人,你先跟我们躲躲吧!”   听此言,明临答夫脸色阴沉似水,低吼,似乎不可回绝地吼道:“不,老夫死也要死在此地!” 第55章 明临答夫   明临答夫一言未落,他的院门便被人踹开,颜良手执环首刀,直挺挺一马当先的跨步而进,目光凶狠的扫描在这院落之中。   听着前院出现的声音,高延优同高严须相视一眼,明临答夫年纪上百对此的感情很深,不是他人能理解的,可是眼下明临答夫执意不走,那么带来的后果便又糟糕了许多。   明临答夫神情淡定的看着两人,低声道:“跟管家走后门,先去尉那岩城(丸都城),然后回到我们的圣地纥升骨城,那里有老夫的弟子众多,如果我在国内城出了什么意外,我相信他们会帮助两位王子,揭竿而起,揭发高发歧的野心。”   “老大人!”两人眼眶一热,没有想到明临答夫竟然连自己二人的退路都已经想好了,自己二人多少有些舍不得这样圣贤的老者就这么走!   “什么话都不要说了,你们快走,只有你们二人在,我高句丽才不会绝种,才不会被时代奴役。”明临答夫脸色庄重。   “老大人!”心肠软的高严须急喊一声。   “老四,快走。”高延优横下心来,拉住高严须的手臂,心中一狠,两人随着管家转身离去,如果等到一会儿,高发歧和皇甫岑就会知道自己二人在城内的消息,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二人。等到他们全部掌握国内城,就彻底的连逃出去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高延优这个拥有枭雄之志的人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连忙拉起一旁的高严须,转身离去。   “也好。”高严须脚下一瞪,神情不甘的跟着高延优,转身离去。   望着离去的两人,明临答夫嘴角扬了扬,随即用手抖了抖自己的衣襟,十分洒脱坦然的看着前院的院门。他知道,眼前这道门也许就是自己下地狱的大门,等这道门出现人后,自己也就没有在这个世上的必要了。   当然,前提,明临答夫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死。   首先,他希望能拖延高延优、高严须逃跑的时间。   第二,即便是死,也要拉上一人,把大汉的名声搞臭,让国内城的百姓,亲眼看清楚他们的面孔。   他想的很好,后门刚刚关上,前门便走过来了皇甫岑的身影。   走在最前头的依然是手持环首刀的颜良、文丑。   两人手中的兵刃闪烁着死亡的冷辉,加之他们冷峻的脸庞,庭院的气氛顿时被压了下来。   “呵呵,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现身?”明临答夫笑道。   “谁说我没有现身了。”从两人的身后,缓缓闪出皇甫岑,他目光炯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明临答夫。一路上都听闻着明临答夫的鲜明,而起明临答夫的上百高龄,也确实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除了廖化,他还真没记得有谁能有样的年纪。   “呵。”初是一怔的明临答夫强作笑容掩饰道:“怎么,你就是皇甫岑。”   想过皇甫岑的年轻,但是没有想到皇甫岑的竟然这么小。   “老先生便是高句丽的莫离支明临答夫?”   “不错正是老朽,不知辽东属国太守来此何事?”明临答夫故意道:“是以大汉的身份,还是私人身份。”   皇甫岑没有心情同明临答夫多言,绕过众人,直径的都早明临答夫的近前,开口道:“老先生老当益壮,看神色精神都不错,怎么就这么能装糊涂,我来干什么你还不知道?”   “呃。”明临答夫一怔,没有想到皇甫岑开口竟然这么直接,隐隐之中已经把两人之间的面具撕下,这种做法还真是少见。   “呵呵。”   “当然。”皇甫岑转回身,嘴角挂着微笑,声音却犀利无比的低声道:“你知道后,也不会长存于世!”   听着皇甫岑这话,明临答夫嘴角露出欣慰的笑意,依旧装道:“我高句丽即为玄菟郡属国,自然由玄菟太守交涉,大人就这么率领大军前来,当真就不怕遭到汉庭绯议?”   “绯议?”皇甫岑笑着在跨前一步,低瞄着面前的老者,笑道:“没错,会有绯议,不过,你的这些话还是同阎王去说去吧。对了。”刚想离去的皇甫岑笑道:“忘了说了,你的如意算盘打空了,我是不会亲自出手的。”   “……”明临答夫听此,心中第一次升起了担忧,没有面前的这个青年看人竟然如此透彻,转眼之间便已经看出了自己的用意。   “对了,忘了告诉你,老大人的想法很好,我想我们适合合作,我这就跟你们大王子说说,废了他立老先生如何。”皇甫岑故意把声音扬的大大的,而且还煞有其事的走向高发歧。   听此,众人一怔,这又是出了什么变故。   “老匹夫,竟然想篡位,我杀了你!”高发歧听此,在众人的目光中,突然拔出宝剑对着面前的明临答夫冲了过去。   他没有想杀明临答夫的想法,可是如此时刻,谁也摸不透皇甫岑的想法,谁知道皇甫岑说的是真是假,要是事情有了变卦,那么自己就成为了最后的“杯具”。所以他绝不允许,有人威胁到他的地位,拔出宝剑朝着面前的明临答夫砍了下去。   上百岁的明临答夫本就短暂的失神,焉能躲过高发歧这一剑。   “扑”的一声,血光四溅,明临答夫身死当场。   听见身后的声音,皇甫岑看着宴留、颜良、文丑的嘴角微微一笑,低声道:“明临答夫乃是高句丽的圣贤,虽有过错,大王子也不必要诛杀吧?”未等高发歧发话,摆了摆手,笑道:“好了,人死不能复生,就先把老先生的尸首收敛起来,日后厚葬吧!”   皇甫岑这前后变化的差距,让高发歧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皇甫岑利用了,傻傻的松开宝剑,愣在当场。   杀了明临答夫,那就将代表着他在高句丽人民中的威望大大降低,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不臣服。看着皇甫岑离去的身影,高发歧,低声暗叹,好狠!   一旁的白马义从匆匆忙把明临答夫府邸的管家抓到近前,低声告诉高延优、高严须的消息告诉了皇甫岑。   众人一惊,皇甫岑阴沉似水,他现在不能斩草除根,迟迟没有决定。   高发歧却不敢耽搁,冲着自己的随从吼道:“还在干嘛,还不快去追!” 第56章 春宵一刻   高发歧杀了明临答夫,转过身看着皇甫岑跨出门槛的背景,心中咯噔一声,他就明白了,由始至终自己都还只是一只狗,为大汉充当打手的狗,再也不会有机会复起。   从今天起,他同大汉的命运息息相关。   如果他要选择背弃,那么他将承受来自大汉和高句丽本土国民众的双重打击,里外不是人,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   当然,这应该也不是最后一次感受到皇甫岑的狠辣。   处理明临答夫后,在宴留的带领下,皇甫岑率领着白马义从赶到了王宫,处理剩下这些负隅顽抗的官员。   世界上,没有什么永远的忠诚。有的只会是你的手段还不够狠辣,皇甫岑不介意亲自动手,但是他想有朝一日,自己亲自掌控辽东高句丽,现在他还不想惹上他们的无故的怨恨,这样的事情还是让高发歧去做。   当然,高发歧不是傻子,他也知道自己动手后的后果会是什么样,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沾满了明临答夫的鲜血,根本没有机会赢得他们的原谅,也没有机会取收服他们。其实每一个时代的来临,都会有一批人彻底的离开。   高发歧的手段不过是比那些人血腥了一点。   同意,继续留任。   反抗,就诛灭三族,连坐!   这其中尤以大加优居、主簿然人等人为最,他们是明临答夫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也是新大王高男武有力的支持者。高发歧借助白马义从威势,亲自杀死了他们几人。   因为他不杀他们,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这个道理高发歧比谁都清楚。   一时间,国内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啐,这帮人真是孬种,没劲!”颜良撇撇嘴,习惯打硬仗的他已经不太适应这样没有挑战的战争。   “哼!”文丑轻笑一声,摇摇头,转回身去。   “你还想打场八百对十二万的大仗?”皇甫岑一笑,用手拍了拍颜良的肩膀,调侃道:“你想,我们还不愿意呢?”   “唉!”颜良耸肩,追着皇甫岑的脚步,问道:“死了个高男武,立了个高发歧,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   “嗯。”皇甫岑默认的点了点头,现在高男武战死,明临答夫又被高发歧杀死,这段时间内,高句丽会安静许多,国内城剩下的老百姓就够高发歧清洗好久了,加上逃走的高延优、高严须,这高句丽将会陷入无休止的内乱之中,十年内不会回复元气,到那时,皇甫岑也必定会全盘掌控辽东的局势。   皇甫岑同颜良、文丑等人谈着离去的事情。   不远处新大王的王后于悠在侧耳倾听,在看到皇甫岑默认之后,身子一颤,她当然知道皇甫岑离去的后果,凭高发歧的手段断然不会轻饶了自己,莲步轻移,拦在皇甫岑的面前。   “你是?”皇甫岑抬头扫了一眼面前的女子。   众人神色一震,纷纷把抽出的刀剑放回剑鞘。向四周戒备着。没有想到面前会出现女子,虽然衣着简陋,不如中原女子穿着一样,但容貌却有闭月羞花之美。   “大人何不屏退左右?”于悠双目盯着面前的皇甫岑,一步都不肯退让道。   “大胆!”颜良怒瞪一声。   这里是高句丽的王宫,虽然现在已经被高发歧掌握,但皇甫岑的安危却是关乎着整个白马义从的生死,怎能轻易托付给别惹。   “颜良,你带兄弟们先走开。”皇甫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调侃道:“放心,我是男人,不是女人!”   “哈哈。”   听到皇甫岑的一声调侃,身旁的一众白马义从顿时大声的乐了出来。   “行了,笑购就快点走。”颜良把身旁的白马义从带走。   “有什么就说吧?”皇甫岑收敛气息,方才的笑意顿无。看着面前的于悠问道。   “大人,不想知道我是谁?”   “呵。”皇甫岑没有开口,只是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于悠略有失望的向后退了几步。   见到于悠如此,皇甫岑怕她以为她魅力不够,开口解释道:“当然了,明艳动人,衣着虽不华贵,但气质雍容大气,看年纪和身份、地位,你应该是高句丽王室中人吧?”   “原来大人早就猜出来了。”于悠略感欣慰。说实话这个男子,当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感觉很不同。有的时候他的手段很血腥,也很冷酷。而有些时候,却又鲁莽,义气。   这就应该是,军人的本色。   “是。”皇甫岑看着于悠,问道:“你想知道什么,或者说你想跟我交易些什么?”   “交易?”于悠的身子一颤,本能的往后一缩。没有想到,他就这么认为自己。   “怎么,不是交易?”   “对。”听此,于悠高傲的把头扬起,冷艳地回道:“就是交易。”   “那好,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吧。”皇甫岑刚刚一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虽然对待一个王室成员,这些话没有错。可是,他分明看到于悠脸上的一份无奈。   “原来大人你在这里呢!”   未等于悠开口,一个声音立刻打破了两人的尴尬,两人扭过头,看着从远走来的那人。   “高发歧!”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确认。   “怎么,你还真是王室众人。”皇甫岑转回身看着脸庞有些不自然的女子身上,最后确认道。   “怎么,你也在?”未等于悠开口,高发歧厌恶的看了眼于悠,生硬的问道。   “我先走走,晚上,我在西贡等大人。”朝着皇甫岑深施一礼,然后理也未理高发歧不自然的脸色,抬腿走去。   “呃。”皇甫岑一怔,问道:“她是谁?”   听皇甫岑这么一问,高发歧这才反应过来,皇甫岑还不知道于悠的身份,掩饰道:“大人,我找了你好久,王宫内,獩貊、挹娄、沃沮、扶余、三韩的使臣都到了。”   被高发歧这么一说,立刻把皇甫岑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獩貊、挹娄、沃沮、扶余、三韩等等盘踞在辽东的少数民族都是皇甫岑告之高发歧去办的,他想看看这些人都是个什么心思。   “走,我们过去瞧瞧。”   皇甫岑同高发歧两人脚步匆匆,一刻便赶到了高句丽的宫殿。宫殿很小,不足数千米,不过却是站满了不少人。   应该都是獩貊、挹娄、沃沮、扶余、三韩的使臣。   宴留瞧见皇甫岑,走到近前,笑道:“大人,他们都来了。”   “嗯。”皇甫岑故作冷漠的回了回。   站在大殿之内的众人看了看皇甫岑,在确定面前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昌黎守将后,收敛神色,紧张的朝着皇甫岑躬了躬身子。   “都说说吧,你是哪个民族的?”   皇甫岑问过之后,面前这些人紧张的抖动身体,混乱的嚷嚷起来。   听了好半天,皇甫岑都没有听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有说他们自己语言的,也有说其他语言的,甚至还有说着不清不楚的外语,像极了后世蹩脚的英文。   皇甫岑朝着文丑一个眼色。   文丑当即明了,跨步上前,吼道:“行了,行了。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都给老子安静,都听着大人的。”   皇甫岑跨前一步,看着这些族长,道:“你们都是依附高句丽的属国,当然也是大汉的属国,甚至你们有些民族连自己的国家都没有,我皇甫岑来到辽东的目的很简单,我不想知道你们过去,我只想告诉你们,现在你们还是大汉的属国,还是大汉的臣民,不是谁都能轻易离开这里的,我希望你们能知道,这里是大汉的土地,只有大汉说的算,不要轻易触怒大汉的底线,否则,新死的高男武就是你们的下场!”   能听懂汉话的使臣面色大多惊恐的看着一声不响就离去的皇甫岑,这才感觉到皇甫岑身上的杀气。   仿佛只在几句话中,他们就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皇甫岑理都没有理他们,带人离开后,看着宴留,问道:“西贡是什么地方,又在哪里?”   “西贡?”宴留嘴角一笑,盯着皇甫岑,怔怔道:“大人真是好兴致,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少废话,快告诉我,我还有事。”   “就在那里,朝着左走……右走……就到了。”看着离去的宴留嘴角一笑,男人就是这样,朝着颜良、文丑,道:“你们还不去保护大人。”   ……   夜色深了。   西贡,是整个高句丽最为豪华奢侈的地方,这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天下大义这些东西,这里能有的只不过是奢靡香艳。   皇甫岑不知道,他在宴留等人的笑声中,来到了这里。   但他绝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一幕。   有朝一日,会有一个女人在他的面前搔首弄姿,动心与否,这些他都不清楚,如果这还有些勉强,那么他尚是处男之身又怎么样?   此时,皇甫岑正经历着这样的刺激。   西贡之内,水汽弥漫。看不清楚四周围的物体。皇甫岑踱步前行,此时他隐隐已经有些察觉,这个女子遥自己来这种地方,自然会有不同的事情。   “大人,不过来清晰一下吗?”   “呃。”没有看清楚于悠的面目,皇甫岑心脏本能的加速跳动,因为他已经发现自己的嗓子发干。   “过来。”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有如咒语一般召唤着皇甫岑。   皇甫岑也不知道怎么了,许是这些时日的疲劳,他想放松清晰一下,脱下甲胄,走向浴池中央,泡在水中,身子斜靠着,感受着水的温度,身子自然的舒展开来,额头上沁出汗水,伴随着不知从哪里飘落的花瓣,一股子熏香散发出来,使人心神迷离,游荡。   于悠信手拈来点燃一支熏香。回过身来慢慢的把手中的花瓣扬撒,慢慢地飘落木桶之中。五彩斑斓的色彩加上流动的暗香,说不出的奢靡。   “你要跟我做什么交易?”皇甫岑心底还有一些戒备,并未彻底的放松开来。   “不。”一张白皙的手掌轻轻地捂住皇甫岑的嘴上,“不说这些可以吗?”   不等皇甫岑拒绝,那双手掌已经放在了他的后背上了。   皇甫岑轻闭双眼,他知道这是身为胜利者的特权,自己没有必要顾忌,也没有必要尴尬。不过眼前的于悠却好似天生的异香,举手投足间还有股子说不出的妩媚,只是那么轻扬花瓣流露出的撩人姿态就已经让人心神动摇,双眸顾盼流连间百媚横生,仪容举止虽撩人却不做作!   皇甫岑却无食色之心,只想放松、休息,慢慢地舒缓胸口。只不过在这销魂一刻,他的心旌却越来越迷失,总是有股子抑制不住的冲动在躁动。   身后一双芊芊玉手轻轻的划过皇甫岑的双肩。皇甫岑突然的一颤,冰清玉洁的肌肤碰触在皇甫岑的胸前就像是在触碰皇甫岑那颗弱小的小心脏。   “砰!砰!砰!”   于悠似乎也发现了皇甫岑心跳的加速,嘴角流露出一丝浅笑。   皇甫岑想拒绝,却又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就像是有一种东西在阻止他一样,阻止他出声,阻止他呼吸,皇甫岑再也抑制不住,猛地回身张开双眼,却见,面前的于悠正慢慢的滑落身上的衣衫,也许是为皇甫岑擦拭的时候沾上了水的原因,朦胧的躯体上,衣物紧紧的贴在高低丰满的身上。   皇甫岑呆呆的盯着眼前的景象。一动不动。   不知何时,于悠已经轻轻地宽衣解带,露出红色的亵衣,肩胛锁骨之处雪白的肌肤映着烛光,越发的白稚,像一块玉,冰清玉洁的玉。   皇甫岑咽了咽口水,缓解喉咙里的干渴,这一刻,皇甫岑有些难以呼吸。自己的目光再也离不开眼前的白嫩。   有些时候,半朦胧之间才是最美好的,当衣衫滑落的那一刹那才是每个男人难以自拔的时候。眼前佳人欲迎还休,站在那里没有动,却像是对皇甫岑说,请君入瓮。   皇甫岑不知不觉间就迷上了这个完美无瑕的女人。目光像一头狼,要撕裂眼前这个猎物的每一寸皮肤。目光贪婪的看向于悠的躯体。于悠也适时的配合着,慢慢滑落胸前的亵衣,山峰一般的玉兔呼之欲出,光滑平坦的小腹一丝赘肉都没有,如柳如风般的细腰在摇曳生姿,笔直绷紧玉腿每一动都像是一场视觉盛宴。   于悠幽怨的望向皇甫岑。   皇甫岑傻傻地看着于悠。   这一刻,皇甫岑开始迷失了,再也矜持不住了。二十年的童男之身,怎能惊得起这般挑逗,像一头凶猛的饿狼,迎着猎物就扑了上去。   只听见于悠嘤咛一声,被皇甫岑压倒在浴池之中,被皇甫岑岔开那绷直的玉腿。像头狼,手上狠狠的抓住那娇挺饱满的玉兔,嘴上不住在女人的胸膛亲吻着,白皙的肌肤刺激着皇甫岑的双眸,视线变得迷离,变得灼热。分身冲开那些阻拦,冲着山流小溪冲了过去。   于悠绷直双腿。   “啊!”   ……   过了许久,不知道耕耘了多少次,天色亮了起来的时候,皇甫岑和于悠终于清醒了过来。   “嗯。你想得到什么?”没有昨日的温存,剩下的全都是冰冷的对话。   于悠娇弱的身子一颤,问道:“难道,你就这么认为?”   “呵,算了吧,我承认你昨日用的迷药很有效。”皇甫岑起身,露出他那布满几道刀疤的背部,捡起一旁的衣裳。   于悠摇了摇头,这个男人,年纪虽小,却对世事都很了解,“不错,昨日确实是我用的迷药。”   “还是说说你想得到什么样的利益吧?”皇甫岑再次问道。   “保住我的家人,也保住我原来所拥有的一切。”   听到这话,皇甫岑收脚,心中长叹一声,这个女人终究是喜欢权力的一个女子,苦笑道:“你到底是谁?”   “高男武的王后。”   皇甫岑肩膀一颤,暗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上了对手的妻子,看起来,自己还真是要把整个辽东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啊!   “我怎么做?”   “很简单,只要你答应我后提那部,相信他不敢动我们,还要确保我的父兄、亲族依旧掌握高句丽的部分权力,一切都不能变动。”   “呵。”皇甫岑苦笑的转回身,看着于悠,笑道:“你的条件还真多。”   于悠裸露的身子一颤,颤颤的往后隐了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分。   “好吧,你的条件我都答应,不过,你我的事情,我想你不想他人知道吧?”   “嗯。”于悠盯着皇甫岑的眼睛,点了点头。   狠心的男人,自己就这么被无情的抛弃了,还是利益,除了利益就不能有别的吗?   “对了。”皇甫岑收回自己的脚步,道:“这都只是利益交换,我能让高发歧等上王位,就能让他回到他原来的地位。我需要你们后提那部制衡他。”   “好。”   一声应答尚未说完,皇甫岑的身影已经走了出去。   早就在门外站岗的颜良傻笑的走过来。   “你们在这受了一晚?”   “嗯。”颜良点了点头,还不忘朝里看,似乎他和文丑早就知道昨夜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什么看,准备准备,我们回昌黎。”   “对了,方才昌黎城来报,长史、司马他们已经赶往卢龙塞,天子的上使阳翟公主到卢龙塞了。”文丑说道。   “什么时候?”   “就刚刚。”   “好。”皇甫岑脸色拉沉,低声道:“好个卢龙塞,老子倒要看看他们凭什么不发兵?” 第57章 痛下杀手   天子的使臣阳翟公主刚刚到达卢龙塞便派人去昌黎城传递消息,召昌黎城的守将过来听圣旨,就连追赶高句丽的皇甫岑,他都没有忘记派人过去送信。   大汉朝的公主,天子刘宏的妹妹,特来传召,这样的事情还是很少发生,以往大多是中常侍为监军,却没有现在来的竟然是公主。   邹靖、公孙瓒、刘备、戏志才、程昱、魏攸、贪至王等等,每一个在昌黎城这场战争中付出过的人都赶到了昌黎城迎接阳翟公主。   处理完高句丽政务的皇甫岑没有耽搁,毕竟昌黎城这一战,有太多需要向天子反应的了。就连辽东、辽西两姓公孙之争,皇甫岑隐隐觉得有必要同天子刘宏说一下。   八百义从,马蹄如飞,再次疾驰而去。   辽东城,只留下宴留新投的心腹。   卢龙塞。   面容有些冷眼的阳翟公主,目视前方一动不动,听着身旁的小太监、护乌丸校尉公綦稠的讲述。其实阳翟公主这一路行来,已经将辽东的事情大致了解了,对照路上狄清所说,阳翟公主确认无疑,这又是一场士人夺权的斗争,可是他们选错了时间,也选错了地点,他们把这些年的仇恨都强加在了皇甫岑和昌黎城两千守军的头上。   这无疑是最荒谬的决定。   了解详情的阳翟公主很愤怒,只要想想,这件事的后果,如果皇甫岑没有守住昌黎城,鲜卑没有撤军,那么辽东将是什么样的后果,而大汉又是什么样的后果。   这些人,比起仗势欺人、为虎作伥的宦官,在某些方面无疑更加可气,更加的该死!   不知不觉中,阳翟公主便被皇甫岑带进了他的阵营。   而老谋深算的公綦稠正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头也不敢抬的听着小太监叙述整个经过。   他在想,用什么办法才能骗过去。现在还不晚,皇甫岑没有来,天子又未亲至,只要不让阳翟公主同皇甫岑见面,这场面就还有得救。   相信,司徒袁隗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可是究竟有什么办法才能阻止皇甫岑同阳翟公主见面呢?   “这么说来,卢龙塞竟然公然抗旨,并未发兵?”阳翟公主凤目一瞪,看向垂手而立的公綦稠。   “这个。”公綦稠颤颤巍巍的趋步上前,解释道:“禀公主,非是我等没有发兵,实在是第一次沮授诈军,骗得我等心有顾虑,加之卢龙塞大军在外,所以援兵才迟迟未出。”   “大胆!”阳翟公主怒身而起,衣袖一扶,道:“大胆公綦稠,事到如今,竟然还敢欺骗本宫,本宫乃是圣上钦点使臣,犒劳辽东三军,欺我如同欺君,这个罪,你敢当吗?”   “这。”公綦稠冷汗湿透脊背,事到如今,只有强词夺理,道:“臣不知。”   “好。好。好。”阳翟公主还未遇见这样挑衅自己的人,嘴角微挑,冷笑道:“你说沮授诈军,我却听见沮授手持皇兄密旨,你只发五千老弱病残。”   说到这里,阳翟公主蛮有深意的环视一眼。   公綦稠身子发颤,他万万没有想到阳翟公主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阳翟公主同皇甫岑相见。   “罢了,罢了。既然是一面之词,那么还是等着昌黎城的守将来后,大家当面说说吧。”阳翟公主转回身看着小太监,低声道:“公公,本宫想你应该知道后果吧。”   “嗯。”小太监身子乱颤,脸色泛白,惊恐地回道。   一旁垂手站立的公綦稠连忙朝着小太监使眼色。都是一条线的蚂蚱,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松口。   “来之前,本宫已经派人去昌黎城,招昌黎城的守将前来,算算时日,明后日就应该到了,有什么事情,明日便知。”   话罢,阳翟公主转身离去。   她这是故意诈一诈公綦稠,当然她没有意识到,公綦稠敢做出击杀这些人的事情。   公綦稠连忙拉过小太监,看着阳翟公主远去的身影,低声道:“公公,你我如今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千万不要把事情说出去,否则,你我都是要同归于尽的。”   “是。是。”小太监有些懊恼,如果不是自己怕死。眼下自己竟然会被公綦稠这个老家伙威胁,当然也不会有现在的事情。“公綦大人,你快想想办法,咱们不说可是如果皇甫岑来了,咱们可就全完了。”   “呵。”公綦稠冷笑一声,以往憨厚的脸孔挥之不见,嘴角微微一挑道:“既然都来了,那么也就别想活着走出去。”   “呃。”小太监被公綦稠阴冷的话语,激出一身冷汗,胆寒的望着公綦稠渐渐隆起的后背。   ……   卢龙塞。   城外一直徘徊着一个人,他身着粗布上衣,眉头紧蹙,神情冷漠,眼观着面前险峻的卢龙塞。   正是从太尉段颎府邸逃出来的田晏。   他连夜行程的赶往此地,就是为了见一见皇甫岑,如今段颎失势,昔日同僚纷纷避而不见,许多忠心的老部下也都被撤职查办,现如今没有人能向皇帝进言。   他本想利用宦官来疏通,但兹事体大,就连王甫都被牵连了,哪里还能有宦官敢管此事。   如今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来找皇甫岑。   皇甫岑的官职虽小,可是皇甫岑可是天子的心腹,也是天子最后一张牌,只要他出面,把事情说明了,天子还不至于非要段颎的性命。   而且,这一切都分明是士人陷害。   皇甫岑他有兵有权,如今又是辽东的大英雄,定能为太尉段颎深渊。   可是,田晏没有想到,段颎看透世事,竟然自缢而死。   可是田晏却不想放过这些人,包括卢龙塞的守将,现在他没有寻找皇甫岑的想法了,他只想刺杀罪魁祸首,误传消息的公綦稠。   可是,他失望了,来了几日,都没有能入得公綦稠的住所,连卢龙塞这几日都加紧了戒备,不许常人来此常驻。更不用何谈刺杀一事了。   他只是要寻找一个下手的机会,然后杀之而后快。   但是他没有瞧见公綦稠,却看见了几百匹战马夺寨而出,赶往昌黎城的方向。   那群人行色匆匆,没有一分慌张,却神情冷漠似乎要办什么事情一般。   田晏心中警觉,这些人一定有什么事情,而且应该还是关乎皇甫岑的事情,不然他们往昌黎城跑什么,为了查清楚他们的目的。田晏不敢耽搁,当即跨上战马,跟着他们而去。   ……   昌黎城。   纵马狂奔的八百义从,以史无前例的速度赶往卢龙塞。   没有人质疑,单单皇甫岑只开口说了一句,他们便又一次踏上了征程,只不过,没有人想到,这段启程竟然是他们最后的归途。   “大人,我们还进不进昌黎城?”颜良转回头看着皇甫岑,拍马问道。   闻听此话,文丑转过头来,同样瞧着皇甫岑。   “不进!”皇甫岑马势不减,依旧很强硬的语气,虽然这样赶路本就没有原由,可是皇甫岑却感觉到一股不一样的气息,仿佛危险正在步步紧逼,大汉朝廷一定出了什么事情。   公主出塞,这还真是更古未有之事。   无论如何都要赶到卢龙塞,为了摸清楚朝廷内部动静,也为了看看昌黎城守将是何许人也。   “嗯。”颜良点头,没有再次开口,加紧马鞭的力道,狠狠地抽在马臀之上,八百人竟然连昌黎城看都未看。   ……   卢龙塞外六百里绝地。   公孙瓒同刘备还有戏志才、程昱、魏攸等人跟着邹靖,几匹快马奔向卢龙塞。   昌黎城却是空无一人。   他们都想知道卢龙塞为什么一兵未发,他们到底想看什么,难道大汉只有落入异族的马蹄下,他们才甘心吗?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团火,甚至可以说是恨,吞灭一切的恨意。   他们想到卢龙塞下,问问,难道权利之争大的过一个民族的存亡。   “长史大人,天快黑了,我们还要赶路吗?”魏攸环视了一下四围,提醒道:“长史大人这里离卢龙塞少说还有一百里,天黑之前肯定到达不了,我看这里地势可以,可以在这里扎下帐篷,明日在赶路。”   魏攸说的没错,卢龙塞的六百里绝地非同其他的地方,这里猛兽出没,单凭他们这几个人根本就挺不住。更不要说,这里还有戏志才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可是。”公孙瓒不想歇息,早日见到阳翟公主,也能早日领功受赏,最重要的是公孙瓒也想知道自己家的那支骑兵到底是干什么的?也把皇甫岑动用三道密旨的事情说一遍,以安祖父公孙塬之心。不过,当他转回头看着众人,尤其是最小的刘备后,言不由衷的说了一句:“好吧,找个地方,我们今晚就不赶路了,在这里过夜。”   “好嘞!”累的气喘吁吁的刘备脸色一笑,急忙跑到一旁,把帐篷卸下,然后去扎帐篷。   “老三,派去给老二的使者过去了吗?”公孙瓒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回身问道。   “嗯。”刘备抬头看了看日头,盘算了一下,回道:“应该到了吧,以二哥行军速度,现在就应该在昌黎城下了。”   公孙瓒没有表情的转身离去。   瞪着公孙瓒背影的程昱嘴角不自然的挑了挑,公孙瓒心理怎么想的,他就是怎么想的。从一开始,他就在防备着公孙瓒,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公孙瓒心存戒备,但是直觉和本能促使他总是提防着公孙瓒。   “怎么,伯珪有什么不妥?”戏志才转回身看着程昱,饮了一口酒,两人并肩看着忙碌而去的公孙瓒。   “你还不清楚。”程昱冷冷地回道。   “应该还不至于,皇甫大人在辽东的根基还没有建立起来,他们也曾经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戏志才洞察人性确实不如程昱。   “他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可是辽西公孙不是。”程昱目光威逼戏志才,冷静地回道:“而且,正因为大人还没有在辽东站稳根基,我才心有顾虑。”   “嗯。”戏志才不说话,眉头紧蹙。   “而且,这辽东,站稳的脚跟而且又有根基的是两氏公孙,想想昌黎城下的那支军队,看看偷袭而来的高句丽,你就会发现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嗯。”戏志才点点头,程昱说的没错。到现在他们都还不清楚辽西公孙怎么会有那样一支骑兵,要说看家护院,这才有些荒唐可笑。   那样的部队用来看家护院,见识就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外有鲜卑、高句丽、乌丸虎视眈眈,上有士人打压,又有土豪威逼,这辽东还真是难以呆下去。”许久,戏志才才感叹一声。   “也没那么难,只要看皇甫大人有没有心思同辽东、辽西公孙摊牌。”程昱耸耸肩,不符他往日的形象,这个样子满倒向眼前的戏志才,诙谐道:“只要放得下情谊,这事情就好办了。”   这就是程昱,那个曾经以人肉干养活曹操几十万青州黄巾军的程昱。那个曾经出主意挟持徐母,威胁徐庶的程昱。他的手段,其实一点都不比李儒、贾诩差!   “你觉得呢?”戏志才轻笑一声,回道:“以仲德的眼力,还看不出,皇甫岑虽然对敌人心狠手辣,可是对兄弟,他从来就是忍耐的。”   “嗯。”程昱沉默的回应了一声。   “所以,我们要给大人找条后路。”戏志才看了看天边最后滑落的余晖,有些恋恋不舍地说道。   两人并肩而立,并不在多说,他们都知道,皇甫岑有着不同寻常的过去,也许是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才让皇甫岑有这种性格,对兄弟两肋插刀,对敌人杀伐果决。   这就是皇甫岑,一个爱憎分明的人!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们这些愿意不愿意的人,从跟着他的第一天,就慢慢被他感染,直指现在,每个人都愿意为他付出所有,包括生命。   兄弟,一辈子的兄弟。   “你们说什么呢?”一脸严肃的沮授走向两人。沮授不同常人,当他第一眼看到皇甫岑征辟的程昱、戏志才后,心中隐隐有些嫉妒,这两个人聪明才智丝毫不逊色自己,而且貌似他们的手段也是异常的阴狠。   “哦,原来是公与兄。”戏志才转回身看着走来的沮授,现在他还不能把沮授当成程昱一般的兄弟,同沮授之间,多少还有几分隔膜。   “呵呵,你个酒鬼倒是会偷懒,大家都在准备驻地,你倒是在这里饮酒。”沮授知道戏志才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他不会同自己一般计较。   “岂止是饮酒,如果不是在这六百里绝地,我丝毫不介意找个章台妓院,寻花问柳。”戏志才嘴角微挑,轻笑几声。   “公与兄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差?”程昱皱皱眉,问道。   沮授强颜欢笑道:“志才、仲德,我是在想,昌黎城守将公綦稠会怎么对待咱们?” 八!零!电 !子! 书 !w!w !w!!t !x !t ! 0! 2!.!c!o!m   闻听此言,程昱和戏志才相视一眼,道:“有公主在,他还敢如此?”   “呵。”沮授出身广平名门,自然清楚这些人的手段。笑道:“朝廷派阳翟公主出塞,你们想想,大汉定然是早就通知其出军,要不阳翟公主怎能亲临,公綦稠既然敢欺君罔上,就敢不让咱们见到阳翟公主。不让咱们见,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咱们一了百了。”   “呃。”两人同时一怔,想了想,公綦稠的下场怎么都是死,他未必不敢搏一搏,如果杀了自己这些人,卢龙塞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公与先生所言不假,那先生可有想法?”程昱跨前问道:“我们怎么才能见到阳翟公主,把昌黎城的事情说一说。”   “本来我以为邹靖大人会把那支骑兵带上,可是没有想到我们就几个人兴夜南下。”沮授沮丧的摇摇头,低叹一声:“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希望,公綦稠还没有心黑到这样的地步。”   话完,三人都不信的摇了摇头。   一旁同为书生的魏攸也没有忙,听着三人的谈话,点了点头,回道:“我看,我们可以乔装,跟着乌丸人一起进寨。”   “哦?”三人同时看向魏攸。   未等魏攸开口,便听见前方一阵乱糟糟的马蹄声,敲击着大地,整条山谷驿道都开始颤抖。   “什么声音?”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这个声音,他们太熟悉不过了,这应该就是昌黎城下,那一阵阵马蹄的声音,而且……   接下来,没有人在敢多想。   “快走!”   戏志才、程昱、沮授三人互视一眼,发出一声高呼,这声音绝对不是什么好声音,应该就是公綦稠派来的人。   公孙瓒同刘备一怔,随即互视一眼,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不敢有丝毫耽搁,抽刀在手,牵过一旁系好的马匹,吼道:“志才、仲德、公与、魏攸你们先走。”   戏志才看了看身影渐渐清晰的骑兵,心知自己这些人留下只会是拖累,紧忙对着身旁的几人喊道:“我们快走,退往昌黎城,等待大人的援军!” 第58章 死战被俘   敌军刚刚冒出影子,戏志才、沮授、程昱、魏攸等人已经跨上战马,准备离开。   “你们怎么办?”魏攸勒住马的缰绳回身问道。他新附,不同程昱、戏志才等人,只以为公孙瓒、刘备是皇甫岑的兄长,如果独自逃生,会惹皇甫岑嫉恨。   “什么怎么办?”目视前方的公孙瓒没有回头,冷声道:“一群兔崽子而已,你们先退回昌黎城,等老二。我和老三、邹校尉抵挡一阵儿,能逃则逃,你们快走。”   程昱与戏志才互视一眼,点了点头,几个人都不是揶揄之人,虽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可是真要在战场上杀起来,几个人反倒是公孙瓒和刘备的麻烦。   “伯珪,抵挡一阵儿后你们能逃则逃。”戏志才回头说了一句,然后几个人打马而走。   “驾……驾!”   “驾……驾!”   “驾……驾!”   几声高呼,几个人已经消失不见。   刘备握紧手中的环首刀,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低声咒骂一句,道:“妈的!没有想到,咱们没有葬身敌手,却反倒是要倒在自己人手里。”   “什么自己人!”公孙瓒龇牙道:“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邹靖神情不知,平静的回了一句,道:“希望他们不要备弓弩就好。”   “应该不会,他们是骑兵,我大汉骑兵擅射之人很少。”公孙瓒看了看邹靖回道。   “嗯。”邹靖躲在一旁的石堆后,默认的点了点头。他是公綦稠的部将,对卢龙塞骑兵的装备还是有些了解。   “老三,你去邹校尉那边,咱们专挑他们的马腿砍,只要断了他们的坐骑,相信戏志才、沮授他们就该逃了出去,只要他们通知老二,我们就还有活命的机会!”公孙瓒望着越来越近的骑兵,对身旁的刘备说道。   “嗯。”刘备点点头。   所幸,他们挑选扎寨的地方,前方有块狭窄的区域,只能并行三匹战马。只要公孙瓒、邹靖、刘备三人能抵挡一阵,他们到还冲不过来,当然马匹的冲击力也不是人力可以阻挡的。只有用其他的办法阻止他们的前进。   “大哥,拉着绳子。”借着天色将黑,刘备把准备用来扎帐篷的绳子撇到公孙瓒手里。   “绊马索!”   邹靖一笑,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刘备,别说这小子人小鬼大,竟然能出这么个馊主意。   天色将晚,对方又赶路又急,还没有看到自己这些人,这绊马索,焉能给他们活路。   “驾……驾!”   “驾……驾!”   “驾……驾!”   说话间,那疾驰的呼喊声已经越来越近,这是刘备第一次近身对抗敌人,往常只在昌黎城那场大战之中杀过鲜卑人,却没有近距离的血拼过,纵然他胆大心细,可是也有些小紧张。   公孙瓒则不同,他出身辽西公孙,从小就见过鲜卑、乌丸、匈奴等等,跟他们没少厮杀过,这里最具有战力的也莫过于公孙瓒。   “嘿!”邹靖摇摇头,笑道:“小子,放松。”   “谁紧张了。”年轻力胜的刘备眉头一皱,佯怒道。   “嘘!”公孙瓒朝着刘备一瞪,低声道:“闭嘴,好好看着,他们被绊倒后,就给我往马腿上砍!”   “乖乖!”刘备深吸一口气,心中有些不忍,其实他想说,那么多匹战马得值多少钱啊,就这么往马腿上砍,那得废了多少战马。   “希律律!”   未等刘备反应过来之际,率先冲过来的战马马腿顿时被那绊马索缠在前腿之上,然后发出一声哀嚎嘶鸣,在刘备的目光中轰然倒塌。   紧接着,来不及勒住战马缰绳的马匹同时撞到在地上打滚的战马身上,赶在最前头的十几匹战马同时摔倒在地。   马的嘶鸣,人的哀嚎,加上大地被撞击的声音。   狭窄的山丘之内同时回荡着他们的惨叫声。   “杀!”   一声凄厉的嘶吼,公孙瓒手持双矛已经杀了出去。   “还愣什么呢?”邹靖提刀跟着杀了出去,对身旁愣神的刘备,提醒道。   “哦。”刘备这才反应过来,右手执刀,跟着公孙瓒、邹靖的步伐朝着狭窄道路上的马匹砍去。   “不好,有敌人!”领头的骑兵将领在看清楚杀出来的几个人后,对身后的骑兵吼道:“戒备,都戒备!”   “兔崽子们,来吧!”公孙瓒人高马大,身前体壮,双手执矛,朝着面前的敌人狠狠地刺了下去,同时还不忘拔出长矛,对着完整的战马的马腿挥舞下去。   公孙瓒这血腥的手段,惊得刘备木讷的跟着他学。   一时间,这股骑兵被突然杀出的公孙瓒惊得人仰马翻,一时间被杀的措手不及。   “杀!”邹靖执刀,朝着领头的小校冲了过去。   无论什么时候,擒贼擒王都是最好的战法。   他久居卢龙塞,对这股骑兵再熟悉不过,手上的环首刀带着风声就朝着那将校砍了下去。   解决完身旁战马的公孙瓒回身跟着邹靖朝着那将校杀去。   “看什么呢,老三。快点,咱们杀过去!”公孙瓒冲着刘备喊了喊。   刘备紧了紧手中的环首刀。屏住呼吸,怎么说自己都在昌黎城面对过数倍于己的敌人,比起那铺天盖地的鲜卑,面前这点敌人还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想到这里,刘备挥刀冲了上去。   “大人,你看,那不是邹校尉吗?”看着迎面而来的邹靖,那为首将校身旁的一个侍卫提醒道。   “是邹靖。”那侍卫勒马观瞧,这才恍然大悟,跟在邹靖身旁的人就应该是昌黎城的守将,也就是公綦稠大人要找的人,随即吼道:“给我把他们围起来,他们就是大人要擒拿的人。”   一声令下,身后的骑兵已经缓了过来,方才只不过被突然杀出的公孙瓒、刘备、邹靖三人杀的措手不及,眼下他们人多,自然不惧,渐渐的数百人的环绕成半个包围圈。   把公孙瓒、刘备、邹靖紧紧地包围在一起。   当然公孙瓒、邹靖两人也同时对着那为首的将校杀了过去。   “叮叮咣咣!”   一阵激烈的碰撞之后,那将校并没有被公孙瓒刺下马来。   “你是?”   公孙瓒自认为武力尚可,却没有想到,同邹靖两人联手,竟然连对方一个寒毛都没有伤到,还真是有些汗颜。   “河内方悦!”   那将校面容狰狞的一笑,转回身看着另一侧的邹靖,笑问道:“邹校尉,你难道想造反吗?”   “造反?”邹靖冷笑一声:“呸!”   方悦本是邹靖部将,官职还没有邹靖大,如今却拿着兵刃对着他,邹靖自然不忿。   “谁派你们来的,我们可是辽东属国官吏,公主亲自召唤,你们……”刘备对着方悦高声喝道。   “呵。”方悦一笑,低语道:“我乃护乌丸校尉公綦稠亲派,捉拿辽东叛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等今日能败在我方悦之手,也算是死得其所!”   “我呸!”刘备忒了一口,然后吼道:“我们是昌黎城的守将,何来叛逆之说,我们要见阳翟公主。”   “去地下见吧!”方悦冷哼一声,手持画戟朝着面前的三人高高挥下,身后立刻便有骑兵准备冲锋。   “妈的,还真是要咱们死。”公孙瓒擦了擦脸颊上的血迹,冷笑一声,道:“我还真要见识见识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河内方悦,我记住你了。”   “记住也没用。”方悦冷笑一声,身后的骑兵已经朝着三人冲击而去。   “咚咚!”   数百匹战马敲击在地,造成的轰击声一点都不小。   “伯珪,我们先躲一躲,人力不可敌呀!”邹靖见对方真的用骑兵冲锋,担忧的拉住公孙瓒的双手往后撤。   “冲……啊!”   方悦一声令下,身后的数百匹战马踩踏着黑土地,发起最猛烈的冲击。   “快躲入扼口后。”公孙瓒不是傻子,人力纵然能抵挡一匹战马,却不能阻挡这数百匹战马,如果被陷入进去,那将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自己这三人也只会被踩成稀泥。   说时慢,那时快,等到他们刘备和邹靖退入山丘之后的时候,数百匹战马已经冲了过来,公孙瓒却还没有彻底的冲出去,立刻人就被湮灭在马群之中。   “大——哥!”   一声怒吼,刘备只觉得头脑发热,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颤,然后蹿了出去,提着环首刀冲着那匹马队狠狠地砍了出去。   两个人立刻被湮灭在铁骑之中。   “大人,还是留活口吧。”方悦身旁的副官,赶到近前,开口道:“大人,他们不是皇甫岑,如果皇甫岑知道,我们恐怕。”   “放屁!”方悦怒瞪一眼,吼道:“皇甫岑能怎么的,老子还真想看看,他是什么做的。”   “大人,公綦稠大人可没有说要死的他们。”副官恐惧地回道。   “这。”方悦眉头一皱,点了点头,心知此事不容自己做决定,皇甫岑在外,可是有近千人的铁骑,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都是在昌黎城大战的嗜血恶魔。“好了,收兵,把他们押回去。” 第59章 公主之忧   月色如水,洒落在卢龙塞的庭院之内。   此时已入初夏,对于北方的天气来说,正是一年四季中最好的季节,不热也不冷,景色也是最美不过。   阳翟公主刘修没有休息,她轻倚栏杆,对月沉思,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她同皇甫岑没有交集,只在皇甫岑出洛阳时,见过他一面,以往都是听阳安长公主说他的事情。深处宫闱,虽然父亲早逝,没有太多的束缚,也没有其他公主那般禁足,自认为熟读百书,见到过很多诸贤大儒,可是她却没有听到过皇甫岑那些话。   无论是他在涿县一番“尊师重要”的反讽。   还是大儒蔡邕府邸的“一视同仁”论的嘲讽。   亦或是,太学门前,他扇了天下儒学人的脸面。   他皇甫岑都不像是一个真正读孔学的人,他不是普通的读书人,他的脑海里没有儒者应该有的想法,忠君报国,定国安民,等等,这些传统的想法。   可是他却成为了天子刘宏的底牌,用来安定辽东的底牌。为了这张牌,上至天子刘宏、阳安长公主、藩王刘基,这些汉室中人大力举荐,下至太尉段颎、博士蔡邕、典校中书马日磾这些人的提拔。   从汉室皇亲到行伍将军,再到士人集团,包括几个宦官,这些人对他都有不同的想法。   皇甫岑就是这样的人,不喜欢他的人,杀之后快,比如士人集团中的司徒袁隗。喜欢他的人,誓死保他、追随,太尉段颎、昌黎城下的白马义从,正因为这些人的追随,是他在昌黎城创造了这样更古未有的奇闻。   也正是因为皇甫岑这一战,战的鲜卑胆颤心惊,战的天子刘宏壮志雄心。   天下人都看是看着他,看着他能走到什么样的地步。   而往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这道理很多人都清楚,他皇甫岑就站在这个时代的风口浪尖中,他皇甫岑正成为这个时代的风向标,每个人都在看,只有他在做。   早晚,有一天,会高处不胜寒,狠狠地坠落。   刘修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担心皇甫岑,也许是感受到了狄清他们身上的悲天之怒,也许是因为这一仗,确实打的不容易。   总之,刘修的心理就像是被揪成一股绳般,忐忑不安。   “公主。”   远处颤微走过来一个身影,听着声音有些尖锐。   刘修立刻惊醒过来,凤目一瞪,警惕地问道:“谁?”   “公主,是咱家。”   “小公公啊!”刘修松了一口气,随意地回道。   “公主,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借着月色,小太监的身影已经走到近前。   “嗯。”刘修若有似无的回应了一声,虽然同天子刘宏、阳安长公主一般对士人反感,但同样,她对这些为虎作伥的太监们也很反感。所以,自从抵达卢龙塞后就没有给过小太监好脸色。   小太监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很强,发现刘修没有理会自己之意,隐晦地说道:“公主,咱家来之前,段珪公公跟咱家交代过了,要多多关照昌黎城的守军。”   “多多关照?”刘修轻哼一声,不屑的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小太监,笑道:“你们口口声声说关照,背地里使得什么招数,心知肚明。”   “呃。”被刘修这番话,小太监生生噎了一下。   “呵呵。早就有人去洛阳把这里的事情告之当今天子了,你们纵然能骗过本宫,还能欺骗天子?”阳翟公主看着小太监,恐吓着。期望小太监能转过来,告之自己实情。   转过来,他们合起火来对付公綦稠。   “有人去了洛阳?”小太监身上的寒毛都战栗了起来,盯着面前的阳翟公主,惊慌道。   “当然。”   “公主,你……”   “怎么,怕了?”阳翟公主嘴角微挑,笑道:“放心,去洛阳的不是本宫的人。”   “那就好。”小太监舒缓的抚胸。   “不过……去的是昌黎城的兵!”   “什么!”小太监身子发颤,眼下的情况竟然比阳翟公主说的还惨,竟然是昌黎城的兵,自然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天子说明,自己岂不是要被天子碎尸万段,九族都不保啊!   “如果公公愿意把辽东发生的事情说出来,本宫不介意会像陛下说情,公公考虑一下。”刘修笑道。   “这。”小太监今夜来此就有新说出辽东的事情。此刻被阳翟公主这么一说,心思已经活动开来。“公主,臣愿意把什么都说出来,只要公主能保住老奴的一条小命。”   阳翟公主嘴角微微一扬,笑了笑,没想到这个小太监竟然这么轻松的就要把所有的事情全盘而出。   “咳咳。”   就在阳翟公主,以为小太监要开口的时候,庭院的另一角,不合时宜的想了几声谈咳声。   “谁?”   “公主,是老臣。”人影闪出,看着身材举止,像极了护乌丸校尉公綦稠。   “是公綦大人啊!”阳翟公主隐蔽的挑了挑眉毛,这个公綦稠来的真不是时候,似乎就在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这小太监刚刚要说出辽东的事情,却不想他突然杀出。   “哦,公公也在?”缓步走到近前,公綦稠装作惊讶的问道。   “呃。咱家是来看看公主的。”小太监收敛方才的失态,故作寒暄的说了一句。   “哦。”公綦稠点了点头,低声道:“这夜不早了,臣就不打扰公主休息,自先告退。”言罢,还看了看小太监。   小太监似乎也感受到了公綦稠的目光,身子朝阳翟公主刘修弯了弯,同样回道:“老奴也不打扰公主休息了,先告退。”   “嗯。”刘修看了看低着头,倒退而出的公綦稠,脸色阴沉的回应了一声。 第60章 请君入瓮   两人刚刚转过庭院,公綦稠的身子突然停止,目视小太监,一句话都不说,目光冰冷的好似犀利的尖刀。   小太监一时间也被公綦稠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一怔,以往公綦稠对自己都是言听计从,即便不从,他也是委婉的表述,可是自从阳翟公主刘修来之后,公綦稠的身子骨就挺起来了,对自己再也不卑躬屈膝。   小太监心中装着气,不过这里是公綦稠的地盘,他知道只有忍,忍到回宫后,同十常侍把事情交代了,公綦稠定然不会就任于此。   现在,只有妥协。   “公綦大人,你?”小太监想笑,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反倒是让他那张脸看起来十分难看。   “公公。”公綦稠拉长声音,故作好意,沉吟许久道:“公公好兴致啊!这么晚还有心思来找公主。”   小太监肩膀不自然的颤了颤,抖擞的连退几步。   空气之中流淌的空气立刻被公綦稠这样的举动冰峰不动。   “哼!”一甩衣袖,公綦稠双手背负,目光似铁,冷哼一声,道:“现在好兴致,明日恐怕公公就会同我一同见阎王去。”   “呃。”小太监眼珠急转,听公綦稠的话语,看他眼色都不像是有假,沉吟道:“难道是说……”   “没错,昌黎城的守将全都来了。”   “完了。完了。”小太监使阴谋诡计尚可,可是真遇见刀锋相对的事情,他还真就慌了神儿。   “慌什么!”公綦稠怒斥一声,脸色巨变,压低声音吼道:“这番模样,我看你临死不远!”   “公綦大人救我,救我啊!”此时的小太监已然顾不得什么身份了,连忙拉住公綦稠的衣襟,跪倒在公綦稠的面前。   公綦稠用眼角瞟了一眼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小太监,心中冷笑一声,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发生,没有想到也有太监跪倒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天。不过眼下的敌人却是皇甫岑。他还没工夫收拾这个小太监。   “哦。哦。”被公綦稠这么训斥一声,小太监也意识到自己过于失态,站了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突然想到了什么,环视左右无人,道:“公綦大人,你不是派人去擒杀那些人了吗?”   “嘘!”公綦稠怒瞪一眼,这种事情怎能随意说出口,环视左右没有什么人在留意后,点头道:“嗯,去了,估计快回来了。”   小太监习惯性的把双手插在衣袖,眉角耷了,喃喃自语道:“真希望他们能全部落网。”   未等小太监说完,从对面疾步走过来一人,抬头看见公綦稠后,脸色为难的走了过来。   公綦稠和小太监同时看到眼前走过来的人。   他身长七尺,一身甲胄在身,手持方天画戟,样貌堂堂,正是出去执行追杀的河内方悦。   “方悦,你怎么会在此地?”看清楚来人是方悦后,公綦稠心中一紧,自知出了事情,趋步上前,问道。   “大人。”插拳在手,方悦为难的看了看眼前的公綦稠,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失手了?”公綦稠脸色几变,颤声的问道。   失手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卢龙塞即将承受来自昌黎城白马义从的攻击,那群人能打退十二万鲜卑,又怎能怕卢龙塞这点兵力。   “失手了?失手了?”小太监被这个消息吓得连退几步,一下子瘫软在地,神情沮丧的盯着两人,慌张地问道:“这该怎么办,怎么办?如果皇甫岑领兵攻打咱们怎么办?”   “不会,绝对不会。”公綦稠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一甩衣袖,冷声道:“领兵攻打上官,他皇甫岑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除非他想九族尽诛,否则断然不会这么鲁莽!”   “即便不会率兵攻打咱们,可是要是他南下洛阳,告到天子那里,我们怎么办?”   “这。”公綦稠现在也是头大,不知道该怎么说,回声道:“应该不会。这卢龙塞虽然不是必经之路,可是要想大批人入关,却是非走这里不可。不过……”   “不过什么?”   “他要是只身前往洛阳,我卢龙塞也是无能为力!”   “唉!”小太监丧气的一甩衣袖。   “大人,还没有那么糟!”方悦也听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插拳回道:“大人,虽然没有捉到皇甫岑,却是抓到了他的结义弟兄。”   “结义弟兄?”公綦稠眉毛一皱,心情忽转。   “嗯,除了公孙瓒、刘备、还有邹校尉也被属下捉了过来。”方悦道。   “哼,邹靖这个老匹夫自恃久居边塞,对老夫一向不满,今日正好将他一并除了。”公綦稠嘴角露出一丝邪笑。   “那皇甫岑怎么办?”皇甫岑的名声如今在辽东可是如日中天,每个人提起他不是胆颤心惊,便是由心敬佩。   “既然捉住了他的结义兄弟,我想皇甫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我们就拿他们做诱饵,把皇甫岑骗进我们的陷阱之中,然后将他们一举击杀!”公綦稠用手横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击杀?”方悦点点头,白马结义随之昌黎城这一战,如今也是家喻户晓,人人都以他们三人为榜样,相信皇甫岑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你们什么时候动手?”小太监此时心神已然稳住,面前两人的口气,怎么听都好像是很有信心的样子,“公主那里怎么办?”   “公主?”公綦稠嘴角微挑,看着小太监,笑道:“这就需要公公时常去给公主问安了。”   “问安?”小太监一怔后,随即明了的点点头。   “走,咱们先见一见皇甫岑那两个结义兄弟。”公綦稠同方悦转身离去。   小太监瞧了瞧身旁阴暗的夜色,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颤,连忙退走。   ……   另一个拐角的阴暗处。   阳翟公主隐在那里,眉头紧锁,她没有想到公綦稠真的这么胆大包天,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看来,本宫还真要好好想想对策了。” 第61章 生死相随   皇甫岑率领着八百义从过昌黎城没有进,连夜赶往卢龙塞,虽然在这六百里绝地上夜间行路,是相当的危险。可是眼下皇甫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心中忐忑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催促着他赶往卢龙塞。   借着东方渐渐升起的朝阳,朦朦胧胧中,皇甫岑发现正前方,有几匹马正慢慢悠悠地向这里驶近。   “颜良,去看看。”   皇甫岑令下,颜良也不敢耽搁,双腿一夹,赶马向前。   与此同时,文丑身后的白马义从自觉地归拢在一起,戒备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   “是戏志才、程昱大人他们。”未近几步,颜良一眼便看到戏志才、程昱、沮授、魏攸四人的身影,欢喜道。   “志才?”听着熟悉的名字,皇甫岑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想儿,这么多人,却偏偏没有公孙瓒、刘备的名字,他们不是一起去卢龙塞见阳翟公主了吗?怎么?而且面前四人皆是体力不支的躺在马背上,任由马匹带着他们往昌黎城的方向跑,看样子卢龙塞出了事情。打马向前,抢过颜良,一把勒住戏志才的马缰,唤道:“志才,志才,出了什么事?”   浑噩之中的戏志才,抬头瞧见眼前的皇甫岑,在确认无误后,欣喜若狂,可是嗓子干渴的说不出一句话。   “快,快,拿水来。”皇甫岑冲着文丑招手。   文丑急忙拿过水袋,脸色铁青的递给皇甫岑。   “咕隆!咕隆!咕隆!”   几声声响,一口水饮尽,戏志才的脸色才终于显露出一点血色,看着皇甫岑,道:“仲岚,仲岚。”   “我在。”皇甫岑急忙应承。不用戏志才开口,皇甫岑可以确定辽东绝对出事了。   “仲岚,长史、司马出事了。”公孙瓒任职长史,刘备是为司马,故此戏志才才有这么称呼。   “什么!”闻听戏志才这话,皇甫岑的身子颤了颤,险险在马上摔倒,急声问道:“你说什么?大哥、老三都出事了。”   “嗯,出事了,护乌丸校尉公綦稠派人追杀我们。长史、司马掩护我等撤退,现在应该……应该……”   “应该怎么了?”皇甫岑松开戏志才的肩膀,转回身看着从后而来尚有些许力气的沮授,问道。   “估计是被捉了!”此时程昱、魏攸两人也催马赶到。   “你们怎么能让长史、司马大人如此?”颜良口无遮拦的问道。   皇甫岑抬手制止颜良,低声道:“不怪他们,志才他们留下也是拖累,如果没有人逃出来告诉咱们消息,恐怕事到如今我们也不清楚卢龙塞发生的事情。”   “好一个公綦稠,心思竟然如此毒辣!”颜良攥紧拳头,阴沉地说道。   “嗯,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一直以来,皇甫岑都错看公綦稠,被他外表的假象迷惑了,以为他胆小怕事,所以才迟迟不敢出兵,可是眼下他竟然敢对自己的兄弟下手,错,是对自己下手,那么卢龙塞迟迟不发兵的原因就正好说明了这一切都是公綦稠的阴谋,他故意算计自己,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他,应该就是司徒袁隗的人。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公綦稠竟然可以不顾辽东安危。   越想,皇甫岑越愤怒,拳头死死地抓住身旁的刀柄,目光透露出一股狠毒,那是对待崔珏、檀石槐、苏仆延临死前的目光,对待敌人,他不会留一分情面。   “大人,我们怎么办?”文丑依旧很平静,走到近前问道。   “大人,他们一定会以长史、司马为人质,想办法引大人上当。”沮授劝诫道。   “嗯,我知道。”皇甫岑回道:“可是无论如何,我都要亲自去趟卢龙塞,即便死,也要去。”   “可是,大人你有没有想过回昌黎城,再作打算?”魏攸提醒道:“我们辽东属国虽然兵力不强,可是乌丸人人人皆兵,我们可以募兵,不信他公綦稠敢把事情闹大!”   “不行,那里被擒的是我的兄弟,迟则生变,公綦稠既然敢抓,就敢杀,我不能让老大、老三替我去死。”皇甫岑毅然决然的否定道。   “可是。”   未等魏攸和沮授再次开口,皇甫岑已然回绝的转过脸去。   戏志才同程昱相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这就是他们口中的皇甫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同时开口道:“看来这一趟,我们要舍命陪君子了!”   两人话罢,沮授也耸了耸肩,回道:“我无所谓,本就是待罪之人,也不怕落得其他罪名。”   “我也同往。”魏攸也不肯落人于后,回道。   “我们皆愿同大人前往。”颜良、文丑相视一眼,插拳在手,同时高喊。   身后八百白马义从,齐声高喊,随即附和。   “你们。”皇甫岑有些触动,提醒道:“卢龙塞易守难攻,单凭咱们肯定取不下,而且犯上作乱,可是要诛灭九族的大罪!”   “大人,什么都不要说了,忘了我们可是喝过血酒,你的结义兄弟是兄弟,难道我们这些白马义从就不是了吗?”颜良撇了撇嘴道。   “对。我们曾经发誓义之所在,生死相随!”文丑看着皇甫岑的目光一动不动。   “大人,你说你与我们同在,现在我们这群兄弟也告诉大人,不论出了什么事,我们也与你同在。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   空荡的驿道之上,没有什么遮挡物,可是他们这番话,却回荡在这空旷的狂野上,久久不散。   皇甫岑双眸被泪水阴湿,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庞,他们同自己一路杀来,杀了多少人,檀石槐,八百破十万,昌黎城上最后的大汉龙旗,只单单因为昌黎城内那一番誓言。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即便知道前路是死,他们也无怨无悔,这就是白马情义。   同公孙瓒和刘备的白马结义是兄弟情义,可是跟这些白马义从在昌黎城的誓言也是兄弟情义。是兄弟,就该一起去承担!   “魏攸,你回昌黎城组织兵力,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要收好昌黎城。”转回头,皇甫岑身子发颤,眼眶发热,拳头紧紧地握住,吼道:“好兄弟,刀山火海,我们一起拼了!” 第62章 绝域卢龙   卢龙塞。   卢龙塞依山修筑,由三道城墙构成一个“日”字形的防御体系。外围主城墙高五丈,宽三丈,长一百丈,由石块从里到外堆成,中间竖有两丈高的望日楼。主城两端,依山修建了辅墙,也各有一楼。名曰:梅楼,地处梅山。名曰:云楼,地处云山。由两边辅墙延伸向更远的山上。大汉又修建了一道两百多里的城墙,用来防止胡人入侵。主城墙向后一百步,两山之间,再筑一座城楼,城墙高宽皆与主城墙一样,长五十丈,上有一楼名卢龙。两边以石墙与主城墙相连。两侧是两列士兵营房。再往后,相距一百步,就是面对官道的新月楼。这道城墙高四丈,宽两丈,长八十步。这里两侧都是堆积粮草的库房,马棚和治疗伤兵的木屋。   可以说卢龙塞之险,乃是辽东绝域。是大汉国东疆的屏障,这里一旦被攻下,幽州便将成为鲜卑铁骑的跑马场,再无抵御入侵的防线。   以往这里只有两部人马,人数不足两千,便可以抵御胡虏。如今这里驻扎着护乌丸校尉公綦稠的全部人马,即便边防的守军,也被公綦稠都调来了,就是为了防备皇甫岑。   “方悦,公孙瓒和刘备都羁押好了吗?”公綦稠再次提醒道。   “已经派专人羁押,大人放心。”方悦手持画戟,在卢龙塞的外城墙上,目视昌黎城的方向。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日头已经转过了两个时辰,过一刻,就要中午。   公綦稠一直站在外城之上,目视前方,久久不肯离去。他对皇甫岑的事情很是担忧,一个处理不好,不是诛杀九族的大罪,那可能会是灵帝再次引爆党锢之争的导火索。   关乎天下士人的命运,他公綦稠怎敢大意!   “大人放心,皇甫岑的八百义从虽勇,可是他们连番征战,必定体虚身弱,又有这绝域卢龙,晾他皇甫岑也不能插翅飞天!”   公綦稠抬头看了看信誓旦旦的方悦,嘴角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夸赞方悦勇猛无比,还是说方悦鲁莽。   这一切都要看,面前的皇甫岑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能在昌黎城不依靠大汉援军,就能击退十二万鲜卑的白马义从,能这么简单,他们自然会有他们的过人之处。   “床弩都准备好了吗?”公綦稠转回身问向方悦,他为了斩杀皇甫岑,对抗他们骑兵的速度,连床弩都被上了。   床弩,类型种类众多,汉朝多以窝蜂形床弩、排箭床弩、三弓床弩、车弩,等等,多数用于防守之中,它的射程远,可达千米之外,速度快,穿透力强,唯一的缺点就是速射慢,但这床弩绝对是对抗骑兵的最佳武器。   可以说,大汉就是利用弩,击败了强大的匈奴。   很多战役都是因为有了强有力的弓弩才打的如火如荼。   从先秦至汉武,床弩都是守城的利器。   不过汉武之后,床弩因为它的笨拙、速射等缺点已经渐渐被人遗忘,能发现床弩的数量也是越来越少。   谁都没有想到,公綦稠竟然弄来了这么个东西。   “准备好了,梅山、云山两处,我们都安排人布置好了,只等他们陷进我们的包围圈。”   “好!”公綦稠一拍垛口,嘴角微挑,笑道:“我还真要看看他皇甫岑有什么三头六臂,能躲得过这样的利器。两台床弩,可是老夫用了好长时间才找的,皇甫岑,你能享受到,也说明你有这个资本。”   “希律律!”   日头刚转过正午,卢龙塞的城下便想起一阵阵嘶鸣声,大批的铁骑踩踏着辽东的大地,席卷而来,路旁被卷起的灰尘仿佛飓风一般,铺天盖地席卷而下。   “敌袭,敌袭!”   卢龙塞上的警报及时的拉响,守卫的士兵急忙备好手中的弓弩,对准面前的来军。   公綦稠的拳头死死地拍在垛口之上,冷声沉吟道:“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话音刚落,眼前的灰尘立刻便被压了下去。   人马闪过,从大汉龙旗下骑马而过一人,双目一瞪,眼神犀利的看向面前的公綦稠,冷笑道:“公綦稠你还认得这是什么吗?”   皇甫策手指处,正是那杆在昌黎城屹立不倒的大汉龙旗。   它历经鲜卑、高句丽,这两场血战,依旧飘扬在大汉的上空,从没有,从来没有倒下过。   “老匹夫,你有气节吗?有的话,就陪俺颜良下来走上几个回合,躲在城上,使些阴谋诡计算什么鸟蛋!”颜良拔出环首刀,借着剑芒之上的冷辉,脸色狰狞的一笑道:“公綦稠老匹夫,某颜良等你好久了。”   塞下颜良、文丑加有如地狱里的两尊鬼卒一般,伫立在卢龙塞下,不怒自威。就连八百义从也是杀气凛凛,威风不减,神情俱是狰狞的嘲弄。   没有人在乎卢龙塞这样的绝域天险!   因为他们心里有皇甫岑。   “大人,让我去会会他们。”看着塞下狰狞的颜良,方悦觉得卢龙塞的兵都被他们看扁了,心中不忿,挥戟便要下城。   “方将军,我们没有必要同他们比试。”公綦稠回绝道。   “大人,我不能让他们瞧扁了咱们卢龙塞的兵。”言罢,方悦跨步而去,他是卢龙塞的兵,是老兵,要不是跟邹靖有矛盾,他也断然不会轻易投靠公綦稠新任的校尉。瞧见颜良如此无视自己,心中怒火越胜,还真是想要会一会这些所谓的昌黎城英雄。   “方将军!方将军!”连唤数声,方悦已经闪身而出。公綦稠沮丧的皱眉:“唉!”   城下,皇甫岑双目微合,远远观瞧着昌黎城上的动静。   他不是没有想过另寻他处,攻破卢龙绝域,可是卢龙塞两侧都是深山,八百人根本就没有机会成功突破此地,这才是天险,大汉东北部的天险。   “咯吱。咯吱。”   两扇卢龙塞的大门轻开之后,从里到外闪一队人马,领头的方悦,手持画戟,直指皇甫岑,高声喝道:“让我看看,你们是不是真正的勇士!” 第63章 河北刀王   卢龙塞内。   “公主,这是从西域运来的胡瓜,您尝尝鲜。”小太监围在阳翟公主刘修的近前,眉角却不停的朝外看去。   卢龙塞下的征杀之音,越来越盛,小太监又怎能掩盖住。   没有等阳翟公主刘修开口询问,小太监便不打自招的掩饰道:“公主,这是卢龙塞的那帮兵在操练,没有什么事儿,没事儿!”   阳翟公主也不搭言,却细心的听着塞下的嘶喊声。   小太监的汗水却不停地往下流淌,身子发颤,一点都掩饰不住他的紧张。   对于生死,谁又能不紧张。   公綦稠让他来哄骗阳翟公主,这又何尝不是杀头大罪。   听清楚塞下的声音不是操练后,阳翟公主脸色一扳,看着小太监,笑道:“公公莫是忘了本宫昨夜跟你说的话了。”   “昨夜?”经阳翟公主刘修这么一提醒,小太监才反应过来,神情慌张的抬头看着阳翟公主,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呵。”阳翟公主随即一笑,道:“忘了也没什么,你还是好好的想想,昌黎城人口数万,总会有人把消息透给天子,你当真以为他们能压得住吗?”   “呃。”   阳翟公主起身,绕过小太监,笑道:“只怕到时候公公就是他们的替身,东窗事发后,替死就是你的下场,想想士人们跟中常侍们的立场,你还会以为他公綦稠能保你?”   “扑通”一声,小太监再也坚持不住,双腿一软,跪倒在阳翟公主的面前,拽住阳翟公主的衣襟,哭道:“公主救我,公主救我,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   “呵。”阳翟翩下身子,看着眼前的小太监,轻声道:“本宫现在不需要了,因为本宫什么都知道了。”   “公主。公主。”小太监连爬带滚,凑到近前,手上死死地抓住阳翟公主的围裙,哭道:“公主救我!有什么能让奴才办的,奴才一定办到。”   阳翟公主故作怜悯的起身,道:“那你告诉本宫,辽东诸将如今被关押在哪里?”   “这。”   “这是最后的机会,你不说本宫也不勉强,以后也别来找本宫。”一甩长袖,阳翟公主作势欲走。   “我说。我说。”   ……   “呸!”轻吐了一口痰,颜良看了看身旁的文丑,笑道:“兄弟,这仗咱们谁来?”   文丑耸耸肩,无所谓道:“颜良大哥如果有心,那就让给你,他还没有让我文丑扬起兴致。”   两人交谈声音不大,却也被面前的方悦听个真切。闻此,怒火中烧,面前这两尊大汉真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还在赤裸裸地嘲弄着。自己怎么说也是在卢龙塞纵横数年,却不想今天却在这里被人赤裸的嘲弄。   就像是挑拣货物一般,你推我让,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心里。   “该死的,你们一起来吧!”画戟高举,身上的甲胄随之抛弃在一旁,双腿用力,马匹急速向前。   方悦扑面而来,颜良左手挥舞刀鞘,遮挡住正前方的画戟,人伏在马背上,内息灌入马体,使战马奔跑的速度飙至顶点,右手稳稳的抓住环首刀,目光锁定在方悦的身体要害之处。   方悦也不敢大意,紧盯着快到近前的颜良,虽两人距离很近,但马速却没有半分的减弱,尤其是颜良右手握着的环首刀很松,却没有变形掉落,来人定是用刀好手!   ……颜良?莫非就是河北刀王,颜良?   见到武力超强的对手,方悦不由得一阵兴奋,挥起方天画戟对着颜良的由上而下的劈下。戟如流星,划空而至,破空之声哧哧作响。   “来的好!”颜良高喝一声,却没有急着出刀。本以为方悦是员羸弱不堪的庸将,却不想此人用戟的手段很高。   “他还没有出刀!到现在他还没有出刀!”方悦喃喃自语,他不明白颜良真的有自信当自己画戟劈到他的头上时,他在躲吗?   话音刚落,猛觉一股强大的杀气从对面逼来!然后方悦就看到了那炽烈、昂扬、狂野的刀光!像碎裂星辰一般从阵中炸开,那股强大的杀意直奔方悦。   “来的好!”方悦低叹一声,收回画戟,两人的兵刃交戈了。   “轰!”   一声巨响,两人终于交锋。一个回合,颜良胸前甲胄破损不堪,而方悦嘴角亦有血丝溢出。   颜良整个人的战意彻底释放,左手刀鞘激射天空,双手合握长刀,从马背上跃起,当空劈下,河北刀王,刀势无双!   方悦怎敢大意,抽手挥戟。   “铛!铛!铛!”   空间无限,刀意无限,杀意无限,画戟劈飞长刀,方悦大喜,乘势要取颜良人头,不料,那被劈飞的竟然是长刀刀意之上的杀气,剥开之后,从天而降的却是一片刀意,河北刀王的刀意!这就是河北刀王的长刀,方才击飞的只是刀鞘。   “君知守得云开见月明否?”颜良大笑一声,长刀再次劈下。   一连数道刀光,刀刀似火。   方悦大惊失色,双腿一用力,战马受力不匀,跪倒在地,一个侧滚,想要躲过这连绵不绝的刀势。可是,他终究是落了颜良的下乘。一道刀光划过,方悦尸首两分,死在当场。   一声长嘶,方悦战死!   卢龙塞上的守军一时间怔怔地无话可说,谁都没有想到眼前的大汉竟然两合杀了守城大将方悦,再怎么说方悦也是卢龙塞久经战阵的宿将,竟然惨死于此。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惊的不知说些什么。   “快,快。”就连公綦稠也淡定不住,连忙冲着身旁这些守军吼道:“快去放弩——放弩!射杀他们!” 第64章 天降奇兵   “不好!有床弩!”   皇甫岑瞧见公綦稠狠狠地落下手臂,心中咯噔一声,床弩的威力在于射程、穿透力,即便自己身后这些人是轻骑,也绝对不会轻而易举的逃脱掉。   “床弩?”   勒住缰绳的白马义从纷纷抬头凝视,脸上纷纷扬起一丝不自然。床弩的威力,不言而喻,对他们将是无比沉重的打击!   “该死的,没想到公綦稠老家伙竟然弄来这种东西。”皇甫岑驱马向前,吼道:“现在回去是不可能了,咱们也逃不了床弩的射程,我皇甫岑愧对大家,只有拼了!”   “拼了!”   “拼了!”   白马义从凝声把目光全部都聚集在皇甫岑的身上,然后他们握紧手中的兵刃,对准面前的卢龙塞,他们要血拼到底。   “这么拼,也不是办法啊!”   颜良沮丧的看了看身旁的文丑,虽然他能杀了方悦,却不能处理对面的守军,这卢龙塞才是真正的天险。   “哈哈。哈哈。”看着塞下神色慌张的白马义从,公綦稠本是担忧的脸孔挥之不见,剩下的却是那一张兴奋的表情,他手臂轻抬,肆意的嘲讽着塞下的皇甫岑,没有了往日的身为士人的风度,剩下的全都是他的张狂!“皇甫岑,你不是英雄吗?你不是八百人破十万吗?你不是在昌黎城下用尽两千人打退十二万鲜卑吗?那就让我看看,你今天能不能创造奇迹?”   “你以为你在涿县是替天下后辈申冤吗?错!你那是在自夸自大,目无尊长!”   “你以为你在蔡府是替天下武人诉苦吗?错!你那是在颠倒黑白,破坏伦理!”   “你以为你在太学是替天下寒士不平吗?错!你那是在乱我大汉,坏我儒家!”   “就连昌黎城下你好战喜功,是英雄吗?是英雄吗?错!大错特错,你是在祸乱江山,穷兵黩武!”   公綦稠在昌黎城上衣衫凌乱,发髻松散,这个天下不只有皇甫岑会癫狂,他公綦稠也会,而且说起道理来他公綦稠自认为没有错,后辈、武人、寒士有他们的立场,可是士人也有他们的坚持、立场、原则,就连气节这两个字都是士人身上的,大汉不能忘记,也不能弃之不顾!   公綦稠这番猖狂怒骂,八百义从虽然没有听进去,可是皇甫岑却被他这番话语痛骂的失神。   公綦稠说的没有错,你站在后辈人的立场,又怎能知道前辈们所承受的苦难;你站在武人的立场,又怎能知道文人们所要付出的辛苦;你站在寒士的立场,又怎能知道士人也有各自的为难。即便昌黎城下这场大战,利弊谁能说得清楚,仗是打赢了,可是大汉真的就安宁了吗?可能会是无穷无尽的侵扰,甚至可以说是他把天子刘宏再一次带到了穷兵黩武的境地,天下乱,乱在自己不在他人。   “大人,咱们先撤啊,床弩射程太远,我们恐怕逃不出。”颜良抓住皇甫岑的马缰,催马而去。   不过,他们却瞧见皇甫岑呆呆地坐在马上一句话都不说。   听见塞下颜良的吼叫,公綦稠嘴角微扬,收敛方才的狂态,盯着皇甫岑笑道:“想攻城?可以呀!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冲过这绝壁卢龙塞。”   言此,公綦稠阴沉的笑意越加明显,耸了耸肩,双臂张开,再次吼道:“全军听令,乱箭——射!”   一字未出,所有人都闭上了双眼。   “完了,完了,这下子全都完了!”颜良恼丧的盯着塞上猖狂的公綦稠,双臂上扬,拥有无尽的臂力,却杀不了面前这个可恶的公綦稠。   “乱箭——射!”   话音未落半句,云楼、梅楼两处顿时响起一片杀声,所有张弓拔弩将士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什么声音?”   公綦稠一怔,慌忙的转身望去。   他失望了,因为云楼和梅楼之上出现了两个他不愿意看到的身影。   公孙瓒和刘备。   “是长史和司马大人!”文丑罕见的嘴角一挑。   “真的是长史和司马大人呀!”这种绝境逢生的感觉,让颜良忘乎所以,浑然没有方才斩杀方悦那副杀气凛凛的样子,幸福的像个孩子。   “真的是啊。”怔怔地皇甫岑都不禁傻傻地自言自语。   “哦……哦……哦!”   身后八百义从多是乌丸人,不太会汉话的他们用着单调的词汇描述着他们的兴奋,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就像是让他们等待了许久的胜利。   同昌黎城下,十二万鲜卑大败而归一样!   “还愣着干什么,射死那两个该死的家伙!”公綦稠疯了一般的拽过身旁的佩剑,用力的挥向刘备。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倾斜,嘴里头还不住的呼喊,“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守军的目光一时间都被公孙瓒和刘备吸引了过去。   公孙瓒和刘备各自为战挥舞着手中的兵刃,疯狂的收割着那角楼之上的弓弩手的性命,塞下可是他们兄弟皇甫岑,还有昌黎城那立下“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的白马义从,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兄弟!   “杀光他们,快,杀光他们!”公綦稠疯了的领兵冲杀过去,此时他浑然已经忘记塞下的白马义从,疯了一般地吼道:“是谁把他们放出来的,是——谁?”   一声质问,逼得身旁守军胆颤心惊,他们谁都没有见到过一向斯文的护乌丸校尉公綦稠会这个样子,不像是一个名士,却像是一个疯子。   “哼!”身后不适时宜的想起一丝轻微的冷哼声,淡淡道:“本宫说是本宫,公綦大人难道还想要了本宫的性命?” 第65章 死葬辽东   “如果我说是本宫,你会怎么样?”   一句话问得公綦稠心神不宁,猛地转回头,然后他看见一群卢龙塞的守军拥簇着三个人朝着自己走来。   阳翟公主,刘修。监军,小太监。校尉,邹靖。   “你……你……这……”公綦稠语结的手指小太监,吼道:“是你把他们放出来的,是——你?”   一声质问,喝得小太监寒蝉若禁的躲到阳翟公主身后,胆怯的看着面前发疯的公綦稠,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丧身在公綦稠的剑下,他反复无常,不就是怕死吗?   “公綦稠,大胆!”邹靖虽然衣衫残破,遍体鳞伤,挡在阳翟公主的面前,手指公綦稠,怒斥道:“公主面前咆哮,放肆!”   “放肆?哈哈。哈哈。”公綦稠整个人都濒临崩溃一般,这下子辽东的所有事情都瞒不住了,等待他的下场将会是无穷无尽的指责,杀戮,甚至是九族俱灭的情景。“我又有什么舍不出的呢?”   “你。”阳翟公主身子一动,心中划过一丝不好的念想儿,这个公綦稠计划败露,必定狗急跳墙,自己堂堂大汉公主到不惧怕什么,除非公綦稠想九族俱灭,否则不会碰自己的,可是自己身旁的这些昌黎城一战的守将,他还能留吗?   与此同时,云楼、梅楼之上的公孙瓒、刘备两人也已经成功的斩杀了弓弩手,正朝着阳翟公主这里杀来。   邹靖横剑在前,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与抗衡公綦稠,虽然他找来卢龙塞昔日旧部聚集于此,可是这里毕竟听命于公綦稠人的占了多数,公綦稠要狗急跳墙,还真就没有办法能阻止他。“公綦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公綦稠狰狞的一笑,配上他那张干枯老迈的脸孔,神情几度变了变,笑道:“老夫要干什么,你们最清楚,左右都是个死,老夫不介意拉上几个垫背的。”   纵然举止从容不迫的阳翟公主也已经有些慌乱,她隐隐感觉到这个公綦稠真的会做出傻事来。“公綦稠,你放肆!”   “——公綦稠!”   “——公綦稠!”   从云楼到梅楼,两旁的城墙上闪出两道人影,公孙瓒同刘备以最快的速度追击着公綦稠。   谁出事都可以,但不能是阳翟公主!   “——公綦稠!”   皇甫岑勒马在前,不住地在塞下徘徊,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办法,没有人给打开城门,谁也攻不进卢龙塞,这绝域卢龙岂是浪得虚名!   “所有人都给老夫听着,他们让咱们死,他们不给咱们活路的机会,朝廷会知道,天下人会知道,到那时我卢龙塞就是祸国殃民的罪人,你们想吗?”   公綦稠身后的卢龙守兵一个个目瞪口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当他们发现所有的事情并不像公綦稠所说的那般,他们开始犹豫。   杀公主,那将是灭九族的大罪!   看着身后呆滞的守军,公綦稠变了变语气,问道:“你们是想死还是想活?”   公綦稠的本家奴仆在公綦稠的目光注视下,高举手臂回应道:“想活!”   “想活!”   “想活!”   “想活!”   卢龙塞上一片祈活的声音响彻连天,他们开始慢慢地聚集在一起,然后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对着面前的邹靖等人高声呼喊。   “想活,就给老夫把他们都杀了,杀了他们,咱们就一了百了,谁也奈何不了咱们!”公綦稠终于把那句话说了出来,他下令了,甚至让身旁的守军执戈相向,对着阳翟公主发出最后的猛攻。   “不要过来,公綦稠你疯了,疯了,这是大汉公主,大汉公主。”邹靖脸色巨变,用身子挡在阳翟公主的面前,谁也不曾想,公綦稠竟然要两败俱伤。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人流涌动,不由自主的开始向前,慢慢聚集,然后包围着眼前的阳翟公主。   “杀——啊!”   一声令下,公綦稠挥舞着自己的兵刃,冲杀在前,身后跟着无数个求活路的卢龙守军。   “怎么办?”文丑勒马近前,现在卢龙塞上已经没有守军在关注白马义从了,所有的压力都被聚焦在阳翟公主那里。   “是啊,公主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俺颜良就是死几回都不够啊!”颜良大刀乱舞,有力无处释放的感觉压抑得他抓狂。   “我们要进去,我们要进去。不能让公主出事,不能!”皇甫岑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几句话,却想不出什么主意,只有勒马近前,看着城上的人流朝着阳翟公主杀去。   “皇—甫—岑!”   一声撕裂天际的呐喊,顿时唤醒目光聚焦在城上的皇甫岑和他的白马义从。   “皇—甫—岑!”   在一声呐喊,这些人确定无误后,都把目光转向声音出处。   只见,卢龙塞的塞门正在一点点的被打开,一个身穿汉军服饰的小兵,双臂较力正缓缓打开了卢龙塞的塞门。   “是谁?”所有人心中都有这样一个呐喊,这种时刻竟然还会有奇迹。“难道说,都尉大人真的是天上武曲星下凡,有神人保护?”   “还等什么,杀进去,杀死公綦稠这个老儿,为了大汉,为了段公,皇甫岑你都要报——仇!”   那个拼命推开塞门的小兵,正拼命的抵抗着身边所剩不多的守兵,对着皇甫岑大声的呐喊。   ——田晏!   高柳城战事的导火索,他是罪人,此刻却成为了皇甫岑的救星。   “杀死公綦稠,杀死这个老儿,为段公报仇啊!”   一声嘶吼,田晏身上沾满了数道刀光,鲜血一下子便铺满塞门。   “田晏!”皇甫岑抽出腰下佩剑,朝着正砍向田晏的那个士兵,猛地掷了出去,血一下子便喷溅在田晏的脸上,但田晏的身上也布满了鲜血,他终究是被那士兵的剑插入后背,为了能支撑塞门,让皇甫岑他们冲进去。   他田晏,功过谁人凭,他在汉阳随同段颎殊死血战,他在洛阳城内嚣张跋扈,他在高柳城下惨败而归。一个武人,终究是死在了战争中。   “冲——啊!”   皇甫岑横槊,身后的白马义从有如闪电一般杀入卢龙塞,眼前的田晏让他们莫名的感动,虽然不了解这个人,可是他却因为自己这些人而死,他们要为田晏报仇。   “杀了公綦稠这个老儿!”颜良绷紧的身子撑裂本就已经破损不堪的皮甲,脸色狰狞的杀在最前方。   身后跟着的是文丑,还有八百白马义从。   “冲——啊!” 第66章 壮士卸甲   “田晏,田晏,你怎么样?”皇甫岑没有跟着白马义从杀入塞内,他跳下马来,双手抱着田晏满是鲜血的身子,不断的有鲜血从他的身子留流淌出来。   皇甫岑对田晏的感情不深,他们相识是在洛阳城内,是因为田晏的嚣张跋扈相识的,可以说他们有着小矛盾。但是之后所走的路,可以说都是拜田晏所赐。把自己引进太尉段颎的府邸,赴任辽东属国,等等,都是他田晏一手力挺。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因为田晏看得起他皇甫岑,只因为他皇甫岑对田晏的胃口。   田晏跋扈嚣张,但你却不能不为他的豪爽而诚挚以待。   田晏为虎作伥,但你却不能不为他的报国情怀而感动。   这就是田晏,太尉段颎的心腹,和夏育、臧旻共称为三大心腹的田晏,他功过是非多。可是他今天却为了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皇甫岑,葬身于此。   “咳咳。”田晏发散的眼孔已经看不清楚皇甫岑的脸孔,只能依稀的辨别出面前这个人的声音是皇甫岑,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想要吼,却了无声息。   “呜……呜。”加冠成人以来,皇甫岑很少哭,他知道自己是个男人,男人顶天立地,怎么能轻易就舍弃自己的泪水,有句话,叫男儿流血不流泪,他皇甫岑不想掉泪,可是眼下,他竟然不争气的开始落泪了。   “不许哭,不许哭!”田晏双手胡乱抓着皇甫岑的手臂,死死地握紧,嘴角却依旧扬起他特有的弧度,“男儿生以不成名,死则葬蛮夷中。这有什么好哭泣的,我总好比段公吧?”   “段公?”皇甫岑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猛然问道:“段公怎么了?”   “他……咳咳……他……被逼死在,天——牢!”最后一个“牢”字脱口,田晏好似有无穷无尽的恨意都被孕育其中,他奋力的呐喊,然后他用尽所有的气力,朝天怒吼:“就是公綦稠误传战报!故意陷害段公,都是田晏之过啊!田晏之……之……”   田晏终究是没有把最后一个字说出口,他带着恨意离开。   梅山和云山送扶两阵清风,却换不回田晏魂魄。   一代战将,命丧卢龙。   凉州三明,皇甫规早逝。张奂归乡隐遁,尹端不仕。太尉段颎身死天牢。夏育了无音讯。臧旻不在意气风发。如今田晏是最后倒在战场上的,也是唯一一个死在战场的将军。   凉州武人,再无后继!   皇甫岑双臂紧紧地抱住田晏,身子挺直就这么朝着卢龙塞走去,身旁是白马义从在护卫,他们在用生命来护送一代名将魂归坟茔。   “男儿生以不成名,死则葬蛮夷中。”皇甫策默默念叨着这几个字,抬头望了望卢龙塞内的天空,阳光晃的有些刺眼,他身上的血液却猛然间被这光芒点燃,然后开始燃烧、沸腾。“田晏走好!段公走好!父亲走好!”   “扑通”一声,皇甫岑跪倒在卢龙塞内,朝着凉州的方向,默默地叩响自己的头颅。   武人们沉重的脚步,他已经感受到了。   他们的足迹,总是要人跟着,总是有人要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付出自己的生命。   “我——皇甫岑,发誓,我在,大汉就不会乱!绝对不会!”猛然起身,就在卢龙塞这里里外外所有人的目光中,皇甫岑单臂抱紧田晏的尸体,右手拔剑高举,朝天呼啸:“不论是士人,还是异族,还是奸佞、阉党、昏君,只要我皇甫岑还在的一日,就——不——会!”   一番大逆不道,一番铮铮铁骨,一番撼天动地的豪言壮志,皇甫岑举起他的手臂,对着面前卢龙守兵,高声吼道:“都给我让开,让开!”   皇甫岑吼完,已经冲入卢龙塞的八百义从齐齐地排开两派,用手中的兵刃,开出一条直通城上的道路。   颜良双眸殷红,泛着血丝,高举手臂跟着皇甫岑,用尽身体里所有的力气,朝天吼道:“让……开!”   文丑右臂执大汉龙旗,左手猛地把环首刀插入身旁的青石板上,鼓着胸膛,跟着皇甫岑吼道:“让……开!”   “让……开!”   “让……开!”   “让……开!”   ……   身旁八百义从喊声不绝于耳,隐隐之中穿透天际,慢慢地开始撕裂卢龙塞的上空,整个辽东似乎都已经感受到了他们的呐喊。   突然间,风云际会,阴云从天际朝着辽东翻滚而来,阴风大起,无数股呼喊被这大风一吹,唤作地狱里的鬼哭一般!   卢龙塞的守军,不管是公綦稠的心腹还是邹靖的心腹,他们都做了一个动作,不,他们没有动。他们只是拿着兵刃傻傻地看着那手抱田晏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着的皇甫岑。   他们慢慢察觉,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昌黎城打赢那场必输的死局!   这个大汉也绝对不会在出现第二个像他这样的人。   “卢龙塞的守军听着,这里没有你的事情,犯上作乱的公綦稠,放下兵刃者不杀!”   刚刚碰撞的厮杀,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停止了,所有人的目光开始聚焦在面前的皇甫岑身上。   公綦稠双手空抓着什么,转回身看着皇甫岑,看到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又见那令人心寒的目光后,公綦稠身子颤了颤,斜靠在城墙上,双手不停的抖动。   面前公孙瓒、刘备两个人身上同样鲜血满布,就连邹靖都挂了彩,唯一完好无缺的只剩阳翟公主刘修,她神情震惊的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那里的恨意,谁都明了。   “你们在看什么,看什么?”公綦稠疯了一般抓过身旁的守军的手臂,把他推到近前,想要抵抗着皇甫岑前进的脚步。   那守军神情浑噩的退缩着、恐惧着。   “让——开!”咬着牙,忍着让自己的情绪不波及其他人,可是他却掩饰不住他本能的抗拒,他的手指、嘴唇、双腿都在出卖他。   那守军被皇甫岑这两个并不犀利的字眼,吓得连退几步,让到一旁。   “皇甫岑,你……你,你要干什么?”巅峰的公綦稠竟然在这一刻开始冷静下来。   毕竟在直面生死那一刻,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不曾捅破的纸层。或许,只有皇甫岑跟他的白马义从没有恐惧,因为他们确实从生死之中走了过来。   “怕了?”   “笑话!”公綦稠故作冷静,被皇甫岑逼退的脚步却不经意的被一把兵刃绊了一下,踉跄的摔倒在地。“老……老夫,还惧你个娃娃?”   “呵。”   皇甫岑的一声轻笑,跟着响起的便是身旁无穷无尽的嘲笑声,就连卢龙塞的守兵都忍不住开始低笑。   “老夫乃是大儒马融门生,又是袁氏四世三公的故吏,又是中原公綦家族长,论起辈分还是你的师长,你——敢?”公綦稠强作镇定的挺直身板,换成他以往名士的风范!   “呲。”皇甫岑不觉得这些话有什么用,发到是随着怀中田晏冷却的尸体,慢慢变冷。   公綦稠这番话对皇甫岑没有作用,但不代表对他身旁的其他人没有作用,他们开始彼此凝视。公綦稠虽然犯上作乱,可终究没有伤了公主毫发。   而且,他官位之重,只有上报天子才能做裁决。   而且,正如他所说,他的身份、背景、地位都不是常人可以随便处置的。   “皇甫大人,先把公綦稠关押起来再说,此事需要等天子裁决。”阳翟公主缓了缓自己方才紧蹙的呼吸,以皇室中人的姿态说道。   “皇甫大人,卢龙塞乃是重地,不可轻易擅动。”邹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水,压低声音回道。   “老二,你这官还做不做了?”公孙瓒心中虽恨公綦稠,但是相比地位、权力,他更尊重后者。“上报朝廷,公綦稠也定死无疑。不必急于一时!”   刘备朝着皇甫岑挤挤眼,想起涿县刺杀崔珏的事情,提醒道:“二哥,事情容后再议。”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皇甫岑,他们不希望皇甫岑出手。   不是公綦稠不该杀,而是这一出手,可能就是皇甫岑仕途的终点。   大汉是有律法的国度。   “什么狗屁规定,他公綦稠在犯上的时候,怎么没有出手制止,怎么没有说放过我们?”颜良怒瞪一眼公綦稠,说道。   “嗯。”文丑紧了紧刀柄,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   “杀——杀!”皇甫岑嘴角轻咬,紧紧地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他们考虑的他都考虑过,可是他不能手刃仇人,又怎能对得起死去的太尉段颎,对得起血溅卢龙塞门的田晏。   “不——要,你会闯祸的!”阳翟公主强硬的挺了挺,她不希望皇兄刘宏好不容易才培养、提拔的人才就因为这么件小事而卸甲归田。   “老二,卸甲归田的下场,你有没有想过。”公孙瓒同刘备起身,一人拉住皇甫岑一半的身子,目光之中有着许多未尽的情谊。   “我——不——管!”皇甫岑怒吼,他终于释放了,方才所有酝酿在胸的情绪都在这一瞬间,彻底的释放了,他对天怒吼,面目狰狞的瞪着公綦稠,为什么要这样,他反,就能杀人。他有罪,却不能诛杀!这就是不公。   皇甫岑已经失去了往常的平静,这点公孙瓒、刘备都感受到了,往日里的皇甫岑绝对不会这么冲动。而冲动起来的皇甫岑也不会理会他人的劝阻。   “不——行!”皇甫岑的怒火和恨意,阳翟公主已经感受到了,她强忍着眼眶中微润的泪水,出言阻止。她这是在救皇甫岑。   “杀了他。”   三个字,身后的八百义从目光坚定,他们听着皇甫岑口号,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冲在最前头的依旧是颜良和文丑。   “你会被罢官的!”公孙瓒怒吼。   “二哥,你要非杀公綦稠不可,小弟我来!”刘备要紧牙关,手持利刃,对准公綦稠一步一步的走去。   “老三,你回去。”伸出右臂,拽回刘备,皇甫岑接下自己的甲胄,吼道:“如果因为这身皮,杀不了公綦稠,那么好!我皇甫岑卸甲归田!”   一声高呼,伴随着渐起的风雨,笼罩在整个卢龙塞。   “好!”颜良身上的甲胄破损不堪,头发乱舞,狰狞的一笑:“我颜良愿随将军卸甲归田!”言罢,身上的衣衫尽被他撕裂。   “我文丑亦卸甲归田!”   “我李察亦卸甲归田!”   “我……亦卸甲归田!”   ……   紧接着,八百儿郎,纷纷脱下自己身上的皮甲,赤裸着身子,随风高呼:“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身旁的公孙瓒和刘备抽回自己的双手,他们可以阻拦皇甫岑前进的脚步,却不能忘却昌黎城内那番誓言。渐渐地,高举手臂跟着白马义从高呼。慢慢地,就连卢龙塞的士兵也纷纷倒戈相向,跟着皇甫岑的手臂对天高呼。   阳翟公主晃了晃自己的身子,默许的闭上了双目。   这个时候,任谁都只有选择沉默。   公綦稠却在步步后退,他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景,竟然为了杀自己一人,这么些人连自己今后的仕途都堵上了!   他害怕了,也没有机会逃了。   皇甫岑守住脚步,道:“段公,你在天有灵,看着我皇甫岑为你报仇了,杀————杀!” 第五集 河东太守 第1章 赴任河东   光和四年,初春。   这一年是公元181年,距离上次皇甫岑攻打卢龙塞已经过去了一年。这一年很多人离去,也有很多人诞生在这乱世风云下。汉献帝刘协、蜀汉诸葛亮、东吴孙权等等这些曾在这个惊涛拍浪的时空留下很深足迹的历史人物,终于开始他们的第一声啼哭。   有很多人也跟这个时代告别。历史轨迹上鲜卑单于檀石槐、敦煌张奂、宦官曹节本应该相继辞世。也许是因为皇甫岑这只小蝴蝶效应,檀石槐早在去年就身死昌黎城,而曹节也因抵挡不住这个冬日的严寒早早离去。而本应该谋划诛杀宦官曹节失败的司隶校尉阳球,却依旧在他的任上。   可是,接下来就是敦煌张奂的辞世,凉州三明,将会成为历史,也许会被历史这条大河彻底的湮灭。   谁能长存,谁能不死,这仿佛是个很虚幻的问题,每想到这里的皇甫岑,眼望北国冰雪的他,眼眸之中总有股说不出的伤感。   初春的辽东依旧冰冷的很。   皇甫岑矗立在卢龙塞上眼望塞外的六百里绝地,不知道自己这一年来等待的结果会是什么,而他自己今后又该何去何从。   “老二,想什么呢?”公孙瓒面露喜色的朝着皇甫岑走来,如今他已经是护乌丸校尉,刘备也成为了公孙瓒的副手。   “大哥。”皇甫岑转回身笑了笑,平淡地回道:“没想什么。”   公孙瓒心知皇甫岑心事,没有点破,直径的走到近前,拍着皇甫岑的肩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同样的口吻回忆道:“没有想到,距离你我兄弟在涿县熬鹰遛马已经过去整整六年了。”   “六年的时间过得真快!”公孙瓒这一句话,让皇甫岑恍然想起涿县的那段日子,那时候才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不懂得什么叫做责任,什么叫做束缚约束。   两人眼望远处,一时无语。最后公孙瓒拍了拍皇甫岑的肩膀,笑道:“不过说实话,为兄这些年倒是有愧兄弟。”   “大哥说的什么话,哪里有愧!”皇甫岑微怔。   “五年前,我娶了邹玉娘,逼你南下……我知道玉娘。”   公孙瓒还想在多说什么,被皇甫岑制止。   “不说也罢!为了女人伤了兄弟情谊不值。可是老二你几次三番替为兄出奔洛阳,这份情,为兄记着。”公孙瓒拍了拍皇甫岑的肩膀,一时语塞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不是没有兄弟,可是对于那些人,却没有这么深的感情。这是生死与共,结下的情谊。   “大哥,你、我还有老三白马结义,昌黎城下喝过血酒,为了这点事,说什么见外的话,才真没有把彼此当做兄弟。”   “对!”看着没有丝毫做作的皇甫岑,公孙瓒宽大的手掌拍在皇甫岑的身上,爽快的一笑:“好,我们喝酒,今天不醉不归,我公孙瓒今生能有你皇甫岑这样的兄弟,不枉此生!”   皇甫岑转头看见公孙瓒手中的酒坛,嘴角咧开的一笑道:“原来大哥早就准备好了。”   “给!”公孙瓒把一坛酒递到皇甫岑的手中,两人坛对坛,高声喝道:“来,痛饮!”   “痛饮!”皇甫岑随即张开大口饮了起来,虽然他知道公孙瓒一定还有什么话想说,可是他没有说,自己也不想点破。   “大哥,二哥,喝酒也不找小弟。”刘备刚刚操练兵马而回,跳下战马跑到公孙瓒和皇甫岑的身旁,拿起酒坛,痛饮了起来。   “好。好。痛饮。”   ……   远处,站着几个人。   戏志才、程昱、沮授、魏攸、宴留、颜良、文丑,等等一班从昌黎之战走出来的生死弟兄,他们如今都已经是皇甫岑的心腹,原本都是属国都尉的属官,除却魏攸、宴留两人,剩下的人同皇甫岑一样,如今都是白丁之身。   如果不是去年,天子刘宏以立何氏为皇后,大赦天下为借口,估计这些人如今都不会在这里。   几个人都没有说话。   颜良在擦拭着他环首刀,文丑则冰冷的望着塞外风雪。   魏攸同宴留在交谈着什么,他二人对皇甫岑的前景最关心不过,朝廷时时没有决定怎么处罚皇甫岑,自从阳翟公主走了后,一直悬而未决。他们各自代表着乌丸、高句丽的亲汉势力,如果皇甫岑失势,那么乌丸同高句丽的变动也会不言而喻。   戏志才随意的坐在城塞之上,看着眼前把酒言欢的三兄弟,嘴角莫名的闪露出一丝苦笑。   程昱和沮授则负手而立,看着戏志才。   “想什么呢?”最后沮授忍不住的问道。   “他能想什么,除了皇甫大人的事情,他就不会在想其他的了。”程昱少有的诙谐调侃。不过他说的倒是真的,仔细环顾,皇甫岑发生的每件事情都有戏志才的身影。   “呵呵。”戏志才笑了笑,不置可否。饮了一口酒水,平静地说道:“我们也许要走了。”   “走?”   一个字,所有人都停止了各自的思路,把头扭向戏志才。   “为什么?”沮授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解惑道:“难道朝廷的诏书下达了?”   “闯了这么大的祸事,大人想不走都不行,只是为什么这么晚?”颜良看着戏志才问道。   “呵呵。”程昱笑道:“朝廷这是在看辽东情况,皇甫大人虽然擅杀上官,可毕竟占着理,朝廷上的那些人就算是想动大人,他们也不能不顾辽东的安危,所以……”   “所以……这件事,就一直悬而未决,整整一年,朝廷要下令了。”沮授耸了耸肩,不明道:“只是不知道我们等待的是喜是悲。”   “喜忧参半吧!”戏志才起身拍了拍屁股,道:“既然估计辽东的动静,就算有人想害大人,他们暂时也不会动手,当然也断然不会给大人这样的权利。”   “你说明升暗降?”魏攸朝着宴留对视一眼,这样暂时对乌丸和高句丽还不会有太大的触动,只不过事后该如何,谁也不知道。   “只有入朝为官,或者调任三辅。”程昱点头,似乎已经笃定皇甫岑要去哪里了。   “那么说公孙大人已经知道大人要去哪里了?”   戏志才笑而未语,目光却转向那畅谈正欢的三兄弟身上。   ……   “大哥,是不是朝廷的诏令下来了?”酒过数巡,皇甫岑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嗯。”公孙瓒点了点头。   “大哥,二哥的事情朝廷派人下旨了?”刘备惊问道。   “没事儿,大哥,你就说吧,我能承受得了。”皇甫岑平静的看着公孙瓒。   公孙瓒犹豫了一下,装作欢喜地说道:“老二,去年,老宗正刘宽任职太尉,由他力荐你去河东任职。河东跟河内、河南乃是京畿洛阳的三辅,权利可比地方太守大了许多,岂是小小属国都尉可比,为兄倒是要向老二你庆贺了!”   “真的?”听公孙瓒这么一说,刘备大乐。   “呵。”皇甫岑苦笑一声,平静地回道:“明升暗降,这还不是那群士人用的招数,三辅太守之权能有多少,兄长还不知道?”   “呃。”被皇甫岑戳破,公孙瓒脸色尴尬的变了变,道:“总比受罚要好多了吧?”   河东太守权职却是比属国都尉大了不是一点半点,同护乌丸校尉这样的官职也差不了多少,可是辽东地处洛阳三辅,身处北地,常年经受羌胡、匈奴的滋扰,而河东郡的兵力大多是洛阳的北军五校分散驻扎,从不听太守诏令。而河东、河内、河南又正地处黄河支干,水灾不断,可以说河东太守这个职位并不好干!   “我什么时候走?”皇甫岑没有遮掩,直径的问道。   “朝廷是让即日启程,你要是不忙,就呆上几日。”公孙瓒有些不舍,上一次,五年前就是自己亲自把皇甫岑送出去的。   “嗯。”皇甫岑没有明确的答复,转回身看了看,目光正瞧见在那里观瞧的戏志才他们。“大哥,小弟这一走,何年而回,我还不知道,辽东乌丸、玄菟高句丽……”   “老二,你放心,为兄虽然不才,但自认不会输给你。”公孙瓒起身道。   “老三。”皇甫岑目光看了看刘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健壮了不少,你要跟大哥好好干,不要堕了我们白马义从的威风。”   “嗯。”刘备眼眶湿润的点了点头。   皇甫岑走到魏攸和宴留的身旁,拍了拍两个人的衣衫,转回头看着公孙瓒,笑道:“大哥,两位先生可是大才,我就把他们留给大哥你了。”   魏攸熟知乌丸,宴留乃是高句丽贵族。公孙瓒自然知道他们两个人的才学,点了点头没有回绝,有这样的人相助,他的护乌丸校尉做起来也得心应手。   “颜良、文丑。”皇甫岑冲着两人喊了喊。   两个人不情愿的走到近前。   “大哥,我把八百白马义从留给大哥。”皇甫岑点了点头,仿佛做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说道。   “这。”公孙瓒也是十分喜欢那白马义从,可是那是以皇甫岑为决心的班底,他们能愿意吗?   “大人,俺颜良跟着大人,大人去哪,俺就去哪!”   “大人,俺文丑也跟着大人,大人去哪,俺就去哪!”   …… 第2章 踏上征途   身处卢龙塞的皇甫岑自然不知道,为了他,朝廷上下如今已经是翻了天,天子刘宏摔断了他的龙椅,太尉刘宽气的吐血,卢植把头都磕破了,只为了能保住皇甫岑。   公綦稠的罪过很大,诛杀九族。可是,皇甫岑领兵犯上也给了那群士人借口,尤其是以袁隗、阳球为首的这些人死咬着不放,就要处决皇甫岑。   最后由士人退让一步,天子刘宏以新立皇后为理由,大赦天下,皇甫岑才得以保命。   “你们是属国兵,怎么能擅离职守?”   “大人,我等如今已经不再是官兵,大人去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颜良和文丑跪倒在皇甫岑的面前。   “那你们可以在卢龙塞驻守,何必跟着我。”他们都是一群铁汉子,皇甫岑不忍让他们跟着自己浪费时间。   这边的争吵,已经惊醒正在一旁环看的白马义从,他们纷纷凑到近前,一言不发的盯着皇甫岑,目光之中却诉说着他们绝不会背弃。   “大哥,这八百人,我就交给你了。”皇甫岑知道只有快刀斩乱麻,这八百人是从生死杀场中历练出的百战老兵,自己上任河东,带着他们只会误了他们的血性。   “大人!”   “大人!”   ……   就连戏志才、程昱、沮授也围凑到近前,目光之中坚定不移的看着皇甫岑,一句话都不说,可这不说话,反倒是比说什么都刺穿皇甫岑的心。   “咳咳。”干咳两声,公孙瓒缓了缓他那不自然的脸色,这些人的感情不是一天就能建立起来的,自己同皇甫岑不同,自己在辽东这块土地有根基,不愁组建强兵,而且这些人又是皇甫岑的心腹,他还不太想用,当然魏攸和宴留不同,他们是新附的,公孙瓒相信有时间可以让他们跟着自己,“老二,这些人跟着你出生入死,已经离不开你了,你要是去辽东也总要有人手,他们能帮你不少。”   “可是。”   “大人,我们如今可都是无官一身轻,跟着你去河东,怎么也能混口饭吃,你不会不从吧?”戏志才嘴角一咧,呲笑地说道。   “对呀,大人,如果不嫌弃,我们几个倒是可以给大人当个假佐试一试。”沮授见戏志才如此,跨前一步,附和道。   “大人,你把我骗来属国,不会就这么快就忘了吧?”一向很少表达自己感情的程昱跨前,并肩靠在戏志才和沮授的身旁。   “对呀,大人你还让我们站直活着,难道你忘了?”颜良嘴角一撇,十分难看,不满的嚷嚷着。让他跟着公孙瓒,这个脾气相当臭的家伙,颜良不服,文武都不服。可是皇甫岑不同,皇甫岑的身上有统帅天生该有的魅力,让人信服,让人可以跟着他去拼的魅力!   身旁白马义从越聚越多,文丑、李察,等等,所有人都点着头,似乎他们还是再等皇甫岑的口号,然后他们一起去闯。   在昌黎城内,他们杀了檀石槐,发誓生死相随!   在昌黎城外,他们以寡敌众,没有人掉队,没有人退却!   在卢龙塞上,他们可以为了一个素不相关的人卸甲归田!   就只因为,他们已经深深被情谊这个词汇感染,跟着皇甫岑,虽然累,虽然苦,也许还不会得到好的下场,可是他却可以让他们的心安。把自己投身到风口浪尖中,然后体会痛苦,体会那种站在时代最风潮的顶端上的感觉!   是种醉卧沙场君莫笑的感觉,是那种生死一掷轻的豪情,也是那种为君死亦无憾的悲壮!   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孔,白马义从从昌黎城建立的那一天,有九百八十六个人,八百破十万那夜,有九百七十一个人,除却魂归坟茔的那些人,面前这八百人就是自己最后的兄弟。   生死与共的兄弟,一点都不逊色白马结义的兄弟情义。   “二哥,就让他们跟着你吧!”刘备靠到皇甫岑身旁,他被这些人的感情感动了,能有这样一群兄弟,何其幸哉!   “好。”皇甫岑眼角微含泪水,点了点头,然后转回身看着身旁的众人,说道:“反正我大小也是个太守,就把你们都诏辟了。”   听皇甫岑开口,众人松了一口气,没有人知道能说得清自己为什么愿意抛家舍业的跟着皇甫岑去闯,可是他们能感觉到一种无怨无悔的感觉。   “哎,说好了,这酒水你还是要管的。”戏志才还不忘调侃一句。   “放心吧,酒水管够!”皇甫岑捶了一拳戏志才,收敛笑意道:“行啊,既然都跟我走,你们都回去收拾收拾,咱们今天就走。呵。这下子你们想反悔都不行了。”   “走,准备去吧。”   众人一拥而散。   “老二,不在呆上几天?”公孙瓒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言不由衷的说了说。   “不了。”   “二哥,刘纬台、李移子、乐何当他们正从辽西赶过来呢,要送你一程,而且苏双也把他的弟弟苏泽派了过来。”刘备确认的看了看时间,最后开口道:“这会儿应该在塞下,快到了吧?”   “李移子他们都过来了?”皇甫岑笑了笑,说起来,这几个人虽然文不成武不就,可是在经商这方面的天赋还真不是谁能够比的上的。   “嗯。”公孙瓒点点头,道:“听他们说,是想跟你去洛阳城见识见识,看看这大汉国都的风貌。”   “好啊!”皇甫岑一笑,“有他们几个,这一路上还真不会郁闷了。”   三兄弟相谈一刻,便到了卢龙塞的塞门下。   正遇见李移子、刘纬台、乐何当三个人还有苏泽。   “准备好了,大人我们出发吗?”颜良骑在战马上,昂首望向皇甫岑,仿佛面前的路,将会是另一段新的真诚。   “大人,我们也准备好了。”身后的白马义从纷纷开口,这是卢龙塞不是昌黎城,他们根本不用同家人告别,也不用准备什么,在这里的除了兵,就不会再有他人。   皇甫岑跳上战马,勒马瞧了瞧身后的卢龙塞,对着刘纬台道:“你们三个要跟我去京畿?”   三人一笑,没有多说。   八百人静默不语,都在等待着皇甫岑的开口。   卢龙塞上几千士兵,同时绷直自己的身体,纷纷把手中的兵刃放下,目光注视着城下的皇甫岑,用眼神表达着他们对皇甫岑的尊敬。   “好。”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皇甫岑转回头看着卢龙塞,点点头,“咱们出发!” 第3章 步步惊心   皇甫岑离开卢龙塞后,蔡邕也跟着追了出来,说是也想回洛阳看看家人妻小,蔡邕虽然犯事,但并没有牵连他的家眷,一大部分家眷如今还在洛阳。皇甫岑也没有反对。但是这一路随行的人太多,皇甫岑把一部分白马义从和蔡邕先留在了中山马场,只带领着八十个白马义从还有戏志才、沮授、程昱、颜良、文丑几个人先行一步。   走了近两个月,眼见春耕已过,他们这行人才赶到了京畿三辅,依着沮授的意思要事先入洛阳拜见天子,毕竟皇甫岑这个河东太守是由多位朝廷大员保奏。可是皇甫岑却没有理会沮授的建议,入京后,指不定又要招惹多少麻烦,朝廷上的那些士人恨死自己不说,恐怕还会徒惹事端,给老师卢植等人带来麻烦。而且皇甫岑没有当过知府还不知道自己又要做些什么。   他们一行人弃了官路驿道,遍访一下河东郡的风土人情,以便施政之用。戏志才、程昱、颜良、文丑这些人出身贫寒的人到没有什么,白马义从出身卑鄙也不以为意。当然沮授这样的人可以忍受一日,却忍受不了长时间这么吃苦。   “怎么样,公与,还能走吗?”此时的皇甫岑裤腿上全都是黄泥。   “能。”沮授咬着牙回道。他身为士族门阀之后,哪里吃过这样的苦,看似在乡间走几步没什么,可是在汉末,交通不便,河东又多处河道纵横,正值春夏交替,多是泥泞的乡间阡陌,走起路来多是不便。加上沮授这个人素来注重仪表,不似戏志才、颜良、文丑这样。   皇甫岑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他倒是想让沮授见见这些生存在社会最底层的人究竟是怎么活的。跟着自己难免不了要同士族门阀相抗,让他这样出身的人早些了解民间疾苦也好。   戏志才瞧了瞧两人,拿起他的酒壶饮了一口,也不点破,开口道:“这河东郡乃是洛阳京畿三辅,同河南、河内并称三河,也是大汉肱骨郡。”   “肱骨郡?”这是什么称呼,皇甫岑还真没听说过。   “文帝曾对河东太守季布言,‘河东吾股肱郡’,历代天子都在河东设有离宫别馆,这河东郡四面环山,水道纵横,北临匈奴、羌氐,无论是在政治、军事、经济上都是大汉重郡,可以说天下富足,非河东莫属。”沮授饱读诗书,这些东西他还是很清楚的。   “嗯。”众人听过之后,纷纷点头。尤属颜良、文丑这帮人对河东所知甚少,本以为跟着皇甫岑来河东是要遭了多大的罪过一般,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当的是河东郡的郡守。“大人,这么说咱们要发达了。”   皇甫岑摇摇头。   “当然不是。”程昱努努嘴道:“如果说河东郡确实是大汉数一数二的富裕郡,可是它却同样饱受磨难。”   “这话怎么说?”文丑问道。   “它四面环山,水道纵横,这地理条件可以说是得天独厚,可是正是因为如此,朝廷每修建宫廷,首当其冲的必然是河东郡,多是要河东伐木上缴。”   “不就是几根木头吗?有那么小气吗?”颜良甩了甩腿上的泥土,笑道。   皇甫岑同戏志才却转头互视一眼,并不开口。   “怎么,我说错了?”颜良见几人都闭嘴不言,自知说错话。   “你当然错了,先帝至今,多有天灾不断,有记载大的水灾就发生过十三次,大旱灾六次,大蝗灾七次,大风灾两次,大雹灾七次,大疫八次,地震十八次。你说说这水灾岂不是多因伐木所至。”程昱回道。   众人一惊,没有想到程昱知道的如此精确。   “伐木过多,在河东这样水系纵横的地方,不引发水灾才怪!”皇甫岑笑了笑,现在是两汉,黄河流域的水势应该还是很宽阔。“加之河东乃是京畿重地,大阀封地多在此处,他们兼并土地越演越烈,农夫的生活就日益艰苦,这河东势力错综复杂,一时间想要彻底清理河东,还真要看这个人的后台有多硬!”   “还好我们的后台是皇帝老子。”颜良憨憨一笑,他自然不清楚,皇甫岑话中深意。   “这都是其次的。”程昱嘴角一挑,看着颜良、文丑,还有八十白马义从,笑道:“你们知不知道,这河东驻扎着朝廷的羽林军。”   “羽林军?”颜良一惊,早闻其名,未见其人了。   “嗯。”程昱笑笑,“这些人除去留在京师洛阳五部称为北军五校,其他大多驻扎在河东、河南、河内,三郡之内,他们不听太守号令,只听北军中军候的指令,战时他们拱卫京师,闲事则在三河练兵,咱们河东北临匈奴、羌氐,日后咱们白马义从少不了要跟他们发生接触。”   “嘿嘿。”颜良嘴角坏坏的一笑,心中思索着什么。   皇甫岑为难的叹了叹,道:“见到这些三河骑士,你们就知道什么叫做大汉强兵了!”   “强兵?”文丑脸色一阴,问道:“难道他们还能同咱们一样,打退十二万鲜卑?”   皇甫岑并没有直接回答文丑的问话,他们实在是不了解这北军五校,还有这些驻扎在三河的骑士,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小校之姿,就连后世名将程普入北军,凭借太尉段颎的名声,也不过是从小小的伍长做起,日后卢植能凭借这五千人打垮几十万的黄巾军,这些人岂能非同寻常。   “这么说来,咱们这趟差事虽然看似光鲜,其实是步履维艰。”颜良道。   “就看大人怎么做了。”戏志才转回头看着皇甫岑,如果要是老老实实的做下去,这官路还能维持个几年,但是皇甫岑要是大刀阔斧的改革,触怒那些士人的利益,加上以前的仇恨,这官,做起来才应该是步步惊心呢!   “怎么做?”皇甫岑嘴角一挑,抬头看了看天上刺眼的骄阳,自信道:“陛下让岑怎么做,岑就怎么做!” 第4章 太平符水   安邑。   两汉河东郡大致范围相当于今山西沁水以西、霍山以南的临汾、运城地区。处于长安、洛阳二统治中心的京畿边缘,其政治经济地位十分重要。河东郡下辖十九个县,分别为安邑、闻喜、猗氏、大阳、河北、蒲坂、汾阴、皮氏、绛邑、临汾、襄陵、杨县、平阳、永安、北屈、蒲子、端氏、濩泽、东垣。安邑是河东郡的治所所在。   所以皇甫岑这些人步行也是朝着安邑县走去的。   沿途虽然多见农人在忙活,却与皇甫岑想象中的差的太多了,很多东西都没有事后想象的那般,河东郡的旱地作物多由粟、黍、高粱等,也有水长的小麦和稻米,种植的普遍程度还可以。但却跟后世差上了太多。即便跟史书上记载的也不同,多出土地上都很少见到人耕种。   出现这种情况,更不用说其他地方了。   皇甫岑这一路走来才知道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他本想借助河东的富足,发展自己所想的诸多措施,河东就是后世的山西运城,这里的矿场不言而喻,盐铁如今已经不是国家专营,如果能发掘出一片好的矿场,对他们来说再好不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皇甫岑焉能不想借助这里得天独厚的条件发展一下冶铁。   而且这里毗邻着三河骑士,皇甫岑又怎能不想借助三河骑士来增进白马义从的实力。   可以说河东既有盐铁之利,又有矿木资源,可以说河东充满了得天独厚的条件。   “大人,前边便是安邑城了,我们直接去太守府还是?”颜良打前站回道。   “先四处走走,找个地方吃口饭。”皇甫岑看了看身旁的这些人,每个人的身上都已经不成个样子了,浑身上下全都是泥点子。   “好嘞!”颜良一听吃饭,这肚子便不争气的叫唤了起来,嚷嚷的在前领路。   虽然一部分人留在了中山马场,日后在赶过来,可是皇甫岑这一行人人数也近百人,自然招惹了不少人的注意,胆小的平民纷纷躲闪不及。   当然那些自恃身份地位不同的人则是趾高气扬的看着面前的众人,一脸的不忿,看的皇甫岑身后的白马义从生着闷气,却不能发泄。   没办法,他们穿着实在是太普通了,而且身上全都是泥巴,自然被人误认为泥腿子,那些有地位的人谁又把他们放在眼中。   就连守城的小兵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在通过城门的时候,颜良还瞪了一眼那小兵。   那小兵被颜良这一瞪,吓得退缩了几步,深吸一口气,叹道:“哪来的泥腿子,看这块头不小啊!”   “泥腿子?”身旁年长的士兵微眯着的双眼睁了睁,调侃一句道:“你见过这么多的泥腿子进城吗?”   “不是泥腿子?”小兵瞠目结舌地说道:“那他们是……匪寇?”   没有听见身后小兵的议论,一行人朝着城内最大的酒肆走去,这近百人的队伍让两旁的行人不自觉的躲避开来。   皇甫岑不想张扬,可是没办法,这已经是最少的人了。   走在最前头的颜良就像是恶奴一般,挺着胸膛,露着胸肌,耀武扬威的走在最前头,更加让人恐惧是他的腰上配着一把环首刀。   “瞧,大人,你看颜良那副享受的德行!”戏志才什么时候都不忘调侃。   皇甫岑无奈的摇摇头,如果没有自己的蝴蝶效应,谁又知道颜良会不会走上那条为虎作伥的不归路。   笑了几句,便没有人在意颜良。   反倒是走在宽阔的城内,享受着温暖的阳光,颜良有所不知,连眼睛似乎都不愿在睁开一般。   “碰!”   一阵撞击,撞得颜良头疼。颜良想都没想,张口怒骂,道:“哪个王八蛋,走路不看人!”   他面前一个躺在地上的老汉痛苦的爬了起来,他本想起来找颜良的理儿,可是一见颜良的气势,顿时被比下去了几分,维诺的往后退了几步。   “哼!”颜良一见是个农夫,也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   皇甫岑从后赶上,把老汉扶起,瞪了一眼颜良,喝道:“快给老汉道歉。”   颜良不敢违抗皇甫岑的命令,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老汉看了看皇甫岑,又瞧见皇甫岑身旁好多人围着,不知道是哪里的大户人家,怯懦地回道:“没事,没事,是老汉我没长眼睛。”   皇甫岑看了看文丑,文丑递过来几个铜子,皇甫岑把它交到老汉的手中,道:“就当我们赔的不是。”   皇甫岑一句话未说完,便听到身旁一个人冷哼一声。   转眼瞧去,这人身长八尺,比颜良、文丑还要高上几分,脸色泛红,五缕长髯,身着莺歌绿样的短袖衣衫。一副神态站在人群之中遗世独立。   这个大汉立刻便把皇甫岑身旁这些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纷纷抬头凝视,这副长相,确实与众不同。   那大汉轻蔑的扫了一眼皇甫岑,然后也不理会他们,围着看着眼前的事情。   见大汉如此,这些人才看到面前围着一群人,不知道看着什么事情。   “我说的呢,这么宽的大路怎么能撞到人呢?原来是他们堵在路中央。”颜良嘿嘿一笑,想给自己开脱责任,扭头看向皇甫岑。   皇甫岑也不理会颜良,跟着这些人,瞧着场内。   场中央很大,上面还摆着一座类似后世戏台的东西,上面供奉着“黄帝”、“老子”。   看到这些东西,皇甫岑的心中就咯噔一声,转头便想离去。却被身旁拥挤的白马义从堵着,退也退不出去。   “大人,你看是大贤良师的弟子在发符水呢?”   这几年一直身处塞外的皇甫岑差一点都忘记了太平道这件动摇大汉根本的事情,他在卢龙塞发誓要扶汉,扶汉就自然要跟太平道站到对立面,而偏偏皇甫岑有许多往事,不想跟这些人接触。   “文丑,看什么呢,咱们也求点。”颜良说道。   皇甫岑怒瞪一眼,今天颜良连番说错话,皇甫岑决定要让他们多看看书,即便不能成为吕蒙,也要识字上进。以免日后出丑。   文丑偷偷地冲着颜良耸耸肩。   戏志才、程昱、沮授三人的目光自然聚焦在皇甫岑的身上,从皇甫岑的一个眼神中,他们已经察觉到皇甫岑对太平道有着多么的厌恶。   “走。”匆匆扫了一眼,皇甫岑也不想解释,开口道。   几个人不敢多言,转回头便想跟着皇甫岑离开。   却不想,场内突生变故。   “谁来还我爹的命来。”   一声娇喝划破整个场内,所有人都被这声音吸引了过去。   谁都知道大贤良师发符水治病救人,怎么会有人上这里高喊还她爹命来?   只见,莲步轻移间,一个女子快速的朝着那发符水治病之人走来。   那女子年纪不过十八九,身着麻布素衣,细瞧她双眸,神色匆匆,脸上尽是忧虑之色。冲着那洒符水的贤师弟子叫喊道,浑然已经忘记了什么礼仪。   “怎么回事?”那弟子转头问向身旁的一个小徒。   那小徒趾高气扬的凑到那弟子耳畔,低声附语了几句。   听完小徒的一席话,那弟子眉头深皱,自知此事不宜声张,故作镇定地问道:“哪家的丫头,说话不着三不着四,要寻人,去官府报案,找我大良贤师何事?”   未等女子开口,一旁大良贤师的信徒,对着那女子指指点点,有些人自恃身份,更是出言训斥。   “哪里来的丫头,大良贤师治病救人,怎容你再次胡言乱语!”   “多磕几个头,多求求大良贤师,说不定你爹就活了,现在如此这番,岂不是陷你父于不仁不义。”   “就是!也不看看时候!”   “……”   接下来的话,越说越难听,甚至隐隐之中皇甫岑都能听见一些唾骂之语。   那女子泪如梨花,咬着牙,摇着头,否定道:“不对,不对,我爹明明是喝了这符水,口吐鲜血,刚刚身亡的!”   “呃。”皇甫岑一怔,停住脚步,转回身看着场内情景,如果说别人不信这女子的话,皇甫岑却不可不信,因为这符水有些只是一些纸灰兑水,可是有些里面却是掺着水银这剧毒的。如果这女子没有撒谎,那就真是这符水惹的祸,可是太平道施撒符水大多已经不用那汞这类的剧毒了。   围观的群众见小女子楚楚可怜的神态,不想说谎,一时间语塞,也不好回应什么。   那弟子的徒弟见此,脸色慌张的跨步而出,手指那女子吼道:“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我们什么时候给你符水了?”   “我没有胡说,没有胡说。”女子摇头,回道:“明明是你昨天给我的符水,说大良贤师的符水能治百病,我才给我父亲喝下去的,可是今天,我父亲就撒手人寰。就是你,就是你!”   那弟子听此言,神色不悦的看了一眼那徒弟。   那徒弟见师父神色不悦,神色骤变,手指女子骂道:“娼妓,修要胡言乱语!” 第5章 娼妓卞玉   “娼妓,修要胡言乱语!”那太平道的徒子徒孙仗着身旁有首座师父撑腰,蛮横地骂道:“师父,这女子乃是四处云游以声色谋生的歌者舞伎,她说的都是谎话,师父你可给师弟做主啊?”   他这一生嚷嚷,周围本是有些同情女子的百姓,纷纷转头看着那女子,脸上都挂着怒色。汉时,歌妓虽然没有后世低微到人人唾骂的份儿,可也毕竟是多为人所不齿。自然而然地在人们的主观印象中把这女子的话归咎为胡言乱语。   当然,这其中也有太平道在汉时地位的影响。   那首座弟子并没有露出一丝应有的得意,但也不斥责自己身前的那徒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冲着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我没有说谎,我没有说谎!”女子怯懦的连退几步,看着身旁这众多质疑的目光,仿佛百口难辩。   “这个人怎么能这样,真是不知羞耻!”一个尖酸刻薄的老妇人开口骂道。   “也不看看,这大良贤师的符水救活了多少人,哪容得你在这里胡乱冤枉。”   中国人自古就不缺少这些不了解事情真相,便落井下石的人,他们见此景,自然不愿意放过面前的女子,纷纷借机落井下石。   “我没有说谎。”那女子眼眶之中泪痕点点,强忍着悲伤,指着面前的徒弟,说道:“咱们去见官,见官!”   那首座弟子的徒弟在那里偷偷地笑着,却被他身后的师父捅了捅,低语道:“不宜多生事端,你先拖住她,跟她去官府,我这就派人去寻人。”   “是。”见此,那徒弟也不敢放肆,上前揪住那女子的衣袖,吼道:“各位乡亲,都给我做个见证,她冤枉我杀人,她现在还要跟我去见官,我们这就去见官。”   “还见官干什么,一看就是这娼妓撒谎,没准她老父可能就是她害死的!”   “这种人直接送去大牢的了,娼妓!呸!”   “贤师的徒子徒孙们,还要给大家发符水呢,哪有时间处理这种事情,我看还是让她自己去官府吧!”   “可不是吗,这种事情也要劳费贤师弟子亲往!”   ……   各种纷乱的嚷嚷之音,不绝于耳。   颜良耸耸肩,凑到皇甫岑的近前,说道:“大人,我看咱们管不了,还是走吧,这可是大良贤师的徒子徒孙啊!”   一旁的白马义从则是傻傻地看着皇甫岑,也不知道真伪。   皇甫岑扫视他们一眼,这些人没有帮那女子说话,就间接的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太平道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就连他身旁的白马义从也都对太平道深信不疑。这才是最麻烦的事情,怎么打消这些人对太平道盲目的认识,绝对是以后河东太守施政的重中之重。   戏志才没有开口,其实他知道不论自己开不开口,皇甫岑都一定要做,而且还会无休止的管下去,如果不管,那就不是他皇甫岑了。   皇甫岑还没有挺身而出。   只见从外走来了几个人,推推搡搡间走进场内,为首一人头戴进贤冠,身着直裾衣,虽然穿着不是很正式,但一副达官贵人的姿态,让身旁围观的百姓望而生畏。   “咦,这个人是谁?”突生变故,颜良惊问。   “还能是谁,应该就是河东的官吏了。”戏志才的重心没有放在来人身上,目光一直游离在那个人身后一太平道信徒的身上。   “看来这来人同太平道也有些瓜葛。”程昱点破。   “有什么,哪个官宦之家没有同太平道有所瓜葛。”沮授很不以为意,虽然他本人对太平道这套故弄玄虚没有什么好感,可是在汉末,黄巾起义没有爆发前,这几乎已经成为人们默认的道教了,士族门阀跟他们有些瓜葛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沮授这么想,皇甫岑可不这么想,本是犹豫的脚步,停在那里,他还真是要看看,这太平道的势力能有多大。   河东虽然富庶,却因为地处三河,北临匈奴、羌胡,很少有大家门阀真正的在这里安家立命,河东门阀崛起大多是在魏晋之时,此是汉末,还没有那种大到一手遮天的门阀!   “河东郡,除了安邑卫氏,就只剩下安邑裴氏了。”程昱想起了什么点点头,自语道。却又仿佛像是在说给皇甫岑听。   河东卫氏,这支最出名的人就应当属于那个娶了蔡文姬的卫仲道。可是在曹魏却另有一人支撑起了河东卫氏,继而成为晋朝河东大阀,这个人就是卫觊,他的儿子卫瓘杀死了钟会、姜维、邓艾,这最后的英雄。只不过如今的河东卫氏还不是特别显耀的门阀,不过此时却已经足够在安邑城内纵横四海了。而安邑裴氏同卫氏一样,也是在魏晋时期发达的,眼下同卫氏一般,为安邑大户人家。   “又是什么门阀士族!”颜良撇了撇嘴,耳鬓厮磨,没少听到过皇甫岑他们说士族的坏话,自然而然的颜良对这些人也产生了不满的看法。   “他们出面,估计这事情很快就处理了。”沮授道。   “那我们还管不管,不管,可找酒肆饭馆了。”颜良扯开嗓子也不知道压低声音,吼道。   直引得身旁众人侧目观瞧,远处那红脸大汉更是多多鄙夷了一眼皇甫岑这些人。   “看着!”皇甫岑自知颜良没有恶意,只是这个家伙爱说话,而且没文化的人说起话来,还什么都不顾及,估计一时半刻也别想把他这粗鲁的性格搬过来。对,一定要让他和文丑学习,只有知识的潜力才是无限大的。   戏志才同程昱、沮授相视一眼,最后几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胡乱嚷嚷干什么,这是大良贤师播撒符水之地,如果有什么事情,去官府去说。”那人也不问缘由,上来便对那女子吼道。看来是收了太平道的好处,否则也是同太平道有着说不清楚的瓜葛。   那女子一见来者身份高贵,自知应该是个官员,跪倒近前,哭道:“大人,小女子不为别的,就只为了他给我符水,却把我父害死,如今却反悔不认。”   未等那来人开口,身旁的太平道徒,高声辩解道:“大人,小人一直在这里播撒符水,造福百姓,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就是这个娼妓诬陷。”   “是吗?”那人敷衍的问了一句,身旁的众人。   寻常百姓都是为了符水,哪里会管什么人送符水,更不用说在播撒符水的时候,他们正眼悄悄播撒之人是谁,只是浑噩的点着头。   “大人,你看见了吧,他们都可以证明我没有离开过。”   “你胡说,明明是你昨日跟我说过的。”女子百口难辩,双眸泪如雨下。   “放肆!”来人一甩衣袖,怒斥道:“本官问话,何由来你插言,张嘴!”   言罢,来人身后便有人上前,对着女子就是两个耳光,还不肯罢休的连番煽在那女子的脸上。   这哪里是在问案,简直就不然那女子说话。   俗话说百口莫辩,更何况,你说不出话,这事情又怎么能办?   那太平道徒谄媚的向着来人弯了弯身子,不注意间,把手中的东西塞进这来人衣袖之内。   “大人,这女子定然是有意撒谎,她乃娼妓,所说之言,恐怕多有虚假,说不定,正是这娼妓忘本,嫌其父老迈不堪,多有牵连,故而害死,冤枉在下,望大人明察!”那太平道徒见来人相助自己,反倒咬了那女子一口。   “嗯。”那来人也不止被打女子,频频点头颔首。   那女子哪里受到过这样的重刑,十几巴掌下去,人已经处于半昏状态,也呼喊不出了,但是她双眸之中却饱含坚定之色。   “不问缘由上来便打,这官威可真够大的!”即便颜良、文丑这样的粗鄙之人都有些受不了这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打的这些人。   “岂止是这些,你们没看见,那道徒前言不搭后语,冤枉谁不好,偏偏冤枉你。”戏志才故意的朝着皇甫岑说道。   皇甫岑心中一气,自己是新任的河东太守,论年纪虽然是大汉所有郡县长官中最小的,可也是最为荣耀的,初来乍到如果视而不见,事后必被人唾弃。更何况自己的良心上也说不过去,但是皇甫岑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不论这女子说的是真是假,太平道不是现在他能触动的。   要图太平道,缓行。   不过三年对皇甫岑来说,还是很充裕的。   站在一旁的红脸大汉听着皇甫岑这几人的交谈,心头更是一气,这些人明知道面前这个女子是被冤枉的,却对此视而不见。   “既然贤师道徒都说了,这其中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隐情,我观这女子,长相妖媚,举止不似良家妇女,这番大呼小叫有违纲常,即便不是凶手,说不定日后也要为祸乡里,来人啊,把这个贱婢拉回大牢,择日再审!”那官员甩甩衣袖,看了眼那道徒的师父,大良贤师的弟子,然后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这女子你们不能带走!”   一句声如洪钟的喝喊顿时划破场内暂时的异样安静。 第6章 白马都尉   “住手!”   一声厉喝,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那红脸大汉,不明白这个人无故要惹什么事情。   颜良和文丑都有着武人先天的嗅觉,方才便觉得这大汉不同寻常,这一嗓子喊出,中气十足,看样子应该还是个练家子,手段一点都不次。   皇甫岑看了看那人出手,嘴角露出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意,低吟道:“来了,来了。”   “谁来了?”戏志才故作不明的问道。   “少废话,老实的看着。”未等皇甫岑开口,他身旁的颜良和文丑早就不满的吼了两嗓子。   高手出手,他们自然不想放过,身旁要是有戏志才这样的人在那里咕咕咚咚,这场大仗还真就没发看。   皇甫岑冲着戏志才挤挤眼,示意,终于见到两个粗人发威了吧,他们要是不发威,你还以为他们俩是大傻个吧!不过,方才皇甫岑是故意没有及时出手,他早就笃定这个红脸汉子是谁,也想见见这个人到底有没有那些演义上描写的那般。不过,不管他同不同演义,这个人注定不会那么简简单单就能收为己用。   程昱没有理会戏志才和颜良、文丑的矛盾,自顾自地说道:“这个人凤目之间,待人多有轻谩,说不出的高傲!”   “轻谩,高傲。”沮授苦笑两声,低语道:“那是对官宦。”   “嘿嘿,如果真要轻谩士人,那还真是件好事!”皇甫岑没由来的一句话,便把手下几个文人心腹吸引到了自己的注意力中。   “呵呵。”   几个人相视一笑,皇甫岑说的意思,他们怎么能不明白。   “不过说实话,你们看他的那副美髯,一点都逊色仲德!”戏志才这个时候依旧不忘挑衅程昱。   他说说笑笑,没人理会,以往颜良还会跟戏志才调侃几句,眼下却无一点心思,他已经被场内这番打斗吸引住了眼球。   此时场内的情况真是风云突变,两方没有多余的争执,却已经打斗了起来。   只见那人出手如风,不仅力气大,而且速度快的寻常人根本就看不清楚。   乖乖!难怪颜良、文丑会大意失荆州,被他一刀斩下,原来这人的出手当真是快如闪电。   那官员见突然杀出之人不仅会武,而且武力还很高,自己身旁的几个随从,没有几个照面便被他打了出来。   “你是谁?”那官员止住身后的随从,偷偷地给一个随从使了眼色,继而挺起胸膛,佯装强硬的看着面前的红脸大汉喝道:“我乃是本郡郡丞裴茂,阁下插手官府事物,就不惧汉律?”   “裴茂?”大汉一怔,似乎也已经意识到自己面前的人是谁,手上的动作也慢了许多。“即便是本郡郡丞也不能没有缘由的伤人吧?”   “伤人?”裴茂似乎并没有以为打了这个女子几个耳光而有任何不妥。“一个娼妓出言不训,本官教训一下她又如何?”   “这里不是公堂。”大汉扫了一眼裴茂。   “你。”裴茂不悦的拉下脸来,这个人怎么这么执拗丝毫不给自己面子,看样子也是河东人,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是河东人?”   “是又怎么样?”大汉嘴角轻蔑的微扬,呲笑道:“难不成安邑裴氏还要仗势欺人?”   “仗势欺人又怎地?”裴茂身后的一个心腹家丁恼怒的出言,没见到有人竟然对自家大人一分情面都不留。   裴茂非同寻常,方才只不过因为对方只是一个娼妓,又得罪了太平道,不得民心,可是这大汉武力高强,又颇有见解,不像寻常人那般好欺瞒,扬手道:“既然要管,那么都跟我走一趟官府吧?”   言罢,从地上爬起的一众家丁心腹凑了过来,把大汉围在一起。   “哼!”大汉脸一扬,怒道:“去官府,是人都要脱层皮,这河东一郡,都是你们裴氏、卫氏做主,哪由得我们。不能去!”   “你妨碍办差,还抗命?”   “随你怎么说!”大汉如泰山一般屹立不动。   “还等什么,大人让把他带走。”未等裴茂发言,一旁的心腹早就闷气在胸,被一个大汉收拾,这仇自然要加倍找回来,去府衙,是个人想出来,都得脱层皮。   “锵。”“锵。”“锵。”   接连不断的拔刀之声,撕裂整个空气。这不同方才,方才是赤手空拳,自然不会伤及性命,可是眼下要是一个失误,恐惹事端。就不再是那么简单的问题了。   “他妈的,这算什么好汉!”颜良、文丑的匪气未除,鼓着嗓子嚷嚷道。   “注意你们现在的身份!”程昱瞧见皇甫岑已有不悦之色,好意的叱责道。   程昱这一句话,仿佛提醒了站在场内的大汉,他凤目微动,冲着皇甫岑这头吼道:“狗官,都是一个样!”   指桑骂槐,话外有音,却把围观之人的目光转移到了皇甫岑的身上。   皇甫岑无奈的笑了笑,这个大汉看起来也猜到一些自己身份,而且还故意激怒自己,让自己挺身而出。无奈,走到裴茂的近前。   “阁下是?”裴茂不是一般的地痞无赖,虽见面前这个人身着粗布麻衫,而且身上沾着泥土,可是那浑身上下的那股气质,还有那炯炯有神的双目,男人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人不简单。“难道是大汉的同伙?不像!”   皇甫岑冲着裴茂轻轻一礼,压低声音:“可以进一步说话吗?”   裴茂迟疑一下,手一动,道:“可以。”   皇甫岑借势凑到裴茂的近前,然后从把手中的关牒,还有包裹之中的官印递了过去,道:“事情不宜扩大,我看,咱们先回府衙再说。”   裴茂听此言不悦,面前皇甫岑虽然仪表不凡,可是年纪比自己小了许多,怎么说自己都是长辈,怎能随意便听你的意见,刚想开口回绝,却瞧见那包裹一角露出的几个字,怔在当场。“河……河……东……太……守!”   说完,皇甫岑转向大汉,笑了笑,“可以把你的刀放下了吧,同我去一趟府衙吧。”   见裴茂神色不对,大汉虽诧异,却不想就这么跟着皇甫岑走,怒声问道:“凭什么?”   “你故意激我,难道就真的以为我是狗官?难道就没有几分信任?”   被皇甫岑这么一问,大汉却是迟疑。   “凭你的手段,想要脱逃,估计也很难有人能拉住你吧?”   “好!”大汉豪壮的回了回,然后看着那娼妓,道:“走,咱们就看看,他们怎么办?”   见皇甫岑向外走去,裴茂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同太平道人多说什么,急匆匆的跟着离去的皇甫岑。   “得!看来,咱们这顿饭又省了!”颜良努努嘴,众人跟着离去。   方才本是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散,只因为那个人几句话。看的围观的群众一愣一愣地,就连那一头的太平道众人也是一怔。经这么一闹,所有人也没有了求符的兴致,散了去。   不过,等人快要散去了之后,离得最近的一个读书人,怔怔的反应过来,念道:“河东太守?河东太守?”猛地一拍大腿,叹道:“不就是那八百破十万的白马都尉吗?” 第7章 河东关羽   那读书人吃惊的低吟一句后,身旁已然没有其他人在听,所以在安邑城也没有造成多大的反应,倒是那个太平道的首徒弟子反倒是一怔,盯着远去的背景,犹豫了几分,最后慌忙的收拾而去。   河东太守,是辽东的白马都尉。   这件事情,河东郡上下全都知晓,每个人也都有好奇这个白马都尉是个什么样子,听说刚刚及冠,过了今年才刚刚二十一,在昌黎城、在国内都、在卢龙塞,这个人已经把大汉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在一身,他击退鲜卑,收服乌丸,安定高句丽,三部统领,或是单于,或是大人,或是大王,等等,这些人全都葬身此人之手。更让人诧异却是,在大汉这种礼教之下,竟然会有人斩杀上官,而得以升任河东太守。   河东是个什么地方,那是洛阳京畿,三河辅佐,乃是大汉最为富足之地。   一个白马都尉,传奇般成为河东太守,谁不想看看。   可是皇甫岑却很出乎意料,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情况下来到了河东郡,事先竟然没有一点风声。而且还是一身泥腿子的装扮插手差事。   最起码,现在裴茂就很诧异,如果不是那鲜红的印泥上刻着河东太守的官阶,他真的不敢相信,面前这帮泥腿子竟然就是赫赫威名的白马都尉和他的白马义从。   “疯狂,疯狂,太疯狂了!”裴茂摇摇头,转头冲着自己的家丁使了个眼色,立刻便有家丁跑了回去。   “裴郡丞,你在说什么呢?”戏志才故作不明,问道。   “哦,没有什么。”裴茂看着停住脚步的皇甫岑,问道:“大人因何不走驿道官路?还这样的一身打扮?难道是体恤民情。”   虽然裴茂问的有些突兀,可却正是他心中所想。   “哦,去认了门亲。”皇甫岑敷衍道:“府衙可是在前。”   “哦,我来领路。”见皇甫岑态度并无异常,裴茂紧步上前,前去领路。   “你就是白马都尉?”红脸大汉故意加大了步伐,并肩走在皇甫岑的身旁,问道。   “你是河东解人?”皇甫岑丝毫没有在意红脸大汉的言语,他很清楚,在汉,不仅是伯乐寻千里马,千里马更是喜欢挑选伯乐。这一点,那群擅于养名的士人做得无可挑剔。如果不是出身太过粗鄙,几乎都是欲拒还迎。   “是。”   “嗯。”皇甫岑似乎在沉吟,想了一会儿,问道:“可是常平村宝池里?”   “你知道?”大汉挑眉瞧了一眼。   在确认无疑后,皇甫岑继而问道:“祖父关审,字问之。‘冲穆好道’,常以《易》、《春秋》训其子。你父名毅字道远。性至孝,父审卒后,在墓上结庐守丧三年。你已婚娶胡氏,前年胡氏诞下一子,名关平。我是该叫你长生,还是云长?”   “你是方士?”关羽连退几步,他没有想到这个人对自己竟然这么了解,而且举止言谈间尽是自己的家世。   “你觉得像吗?”   关羽连连摇头,心道,皇甫岑说的没错,既然能为一方太守,自然不会是方士了。但是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了解,难道是有异心。当下拳头握紧,目光锁定在皇甫岑的身上。   关羽这突起的气势,立刻让颜良和文丑警觉了起来。   皇甫岑洒脱的笑了笑,回道:“放心,我是从解县常平村宝池里路过而来的。”   关羽瞧了瞧皇甫岑,见他不像有假,也缓了缓。   “对了,忘了告诉你,你儿子任我做义父了。”皇甫岑随口说了一句。   “什么!”关羽大惊失色,瞪大双目,吼道:“妇人之仁。”   “认我们大人做义父有什么不好?”颜良努努嘴,这个关羽从一开始就以高人一等的姿态瞧人,早就引起颜良的不满,如果不是关羽的手段了得,颜良还真不待见这样的人。   “是孩子自己叫的。”文丑冷冷的说了一句。言外之意,不承认也没用,能自己叫义父这事情谁也管不着。   “哼!”关羽冷哼一声,低语道:“谁知道,你们施展的什么手段。”   看了大汉的反应,戏志才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千里迢迢办这些事情,竟然就为了眼前的大汉,低喃道:“还真是个方士!”   皇甫岑摇了摇头,不理关羽,也没听见戏志才的胡言乱语。却把目光放在那娼妓的身上。   此时,那娼妓已经昏醒,听到几个人的谈话后,似乎也知道白马都尉的名字,哭诉道:“大人要为小女子做主啊?”   “人已经归去,你哭也没有办法。我一会儿差人去给你父买个棺椁,装殓起来,不过却不能下葬,我还要派医官看一看。”皇甫岑安慰了几句,见女子已经没有眼泪哭出来,这才问道:“你叫什么?哪里的人,以什么为生?”   女子听皇甫岑这么一问,为难的缩了缩手,声音如蚊蝇一般,回道:“小女子卞玉儿,乃是下邳琅邪人,本是倡家(汉代专门从事音乐歌舞的乐人家庭)。”   “哦。”听着这女子的回答,皇甫岑长处一口气,凝望远处,却许久都不曾开口。   卞玉儿这个名字虽然普通,可是她的几个儿子却不普通,曹丕、曹植、曹彰、曹熊,她的丈夫就是大名鼎鼎的曹操曹孟德。   “你不是应该在谯县吗?怎么会在此地?”算算时间,正是曹操同卞氏相遇之时,随后便被曹操纳为妾室,随着曹操一起进入洛阳的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因为自己这点蝴蝶效应?   皇甫岑却不知道,三河却为洛阳的心腹,卞氏出现在此地应该没有什么不妥。   “谯县?”听皇甫岑此问,卞玉儿怔了一下,然后回道:“禀大人,我是随……随……”   “哦。”看着吱吱呜呜的卞玉儿,皇甫岑仿佛猜到了答案,曹操虽然身为宦官之后,可毕竟是上族,家里也断然不会同意他们这桩婚事。想必,这都是曹操和卞玉儿一厢情愿而已。   “难道,曹操同关羽还有过一段不曾蒙面的交集?” 第8章 徐徐图之   “大人想怎么管此事?”看着愣神的卞玉儿和皇甫岑,关羽问道。   “正常的办。”皇甫岑语气很稀松平常,似乎这不过是一件很平常的案子而已。   “你没见到他们,仗势欺人?”关羽怒问。俨然对皇甫岑这过度的冷静很不满。   “空口无凭。”皇甫岑没发同关羽多说,裴茂在前,又是河东大阀,河东闻喜裴氏,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而且这又牵连着太平道,即便想即刻就办完案子,估计也不成。   “大人就这么看着?”关羽对皇甫岑很不满意。起因听他同身旁的几个人交谈以为,这个人还算有些良心,也时人,却不想同那些人一样。“原以为白马都尉会是个人物,没想到也都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   “喂!”颜良虽然不明白皇甫岑为什么不给关羽答复,可是他知道自家大人从来都是有理有据,也不是那种狗官。拔刀吼道:“我们大人虽然敬你几分,但你也不要没有了分寸!”   “怎么,你想跟我过招试试?”看颜良的胸肌,关羽略有兴致的问了问。   “呵。”颜良一笑,冲着文丑一扬,回头道:“正有此意。”   “咳咳。”皇甫岑走在前头也不理会争执,只是干咳几声。   三人不明所以。从后赶上的戏志才调侃的拍了拍颜良的肩膀,看着关羽,笑道:“行了,此事搁置再说,你还有官司在身呢?”   “对!”颜良憨憨地回道:“俺颜良从来不跟有关司在身的比武。”   言语之中,尽是鄙夷。   傻乎乎的颜良这么一说,倒是把身旁的众人逗的一乐。   “哼!”看着众人嘲笑,关羽冷哼一声。   众人也不说话。   程昱却跨前一步,跟着皇甫岑问道:“大人要断官司,为什么不把那太平道弟子招来?他们云游四方,我怕……”   瞧了瞧在前头领路的裴潜没有反应,皇甫岑回头道:“你怕,我也怕。”   “呃。”程昱一怔,不明白皇甫岑因何这么说。开口想问,却被皇甫岑制止。   “回去再说。”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府衙,叫了官印和圣旨,办完一些相关手续,日头也就转西,将要入夜。   “好了,裴大人,你先回去吧,本府有事自会找裴郡丞相商。”这一路走走停停,同裴茂相商过后,皇甫岑才发现这个人很不简单,不似一般的家主,待人基本上也很恭敬,至于为什么会对卞玉儿这样的娼家有这样的反应,皇甫岑还没有看出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裴茂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而且牵连太平道和士人。   太平道现在没有被定为邪教,士人同太平道交好也不为常理。   “那属下就先告退。”朝着皇甫岑拱拱手,又对着戏志才、程昱、沮授等人示意一下,躬身而退。   “这个裴茂不简单啊!”望着离去的裴茂,戏志才开口道。   当然不简单,能成为几千年河东裴阀的族长,这个人的手段自然要高出常人许多,恐怕就是自己也没有把握能控制住这个人。   “颜良,叫你办的几件事情,办了没有?”皇甫岑本想转身离去,却想起了什么,靠近颜良问道。   “呃。那娼妓的生父已经派人装殓了起来,也请了游脚的大夫给他验了死因。”   “是什么?”   “中毒。”   “还真是汞毒,没想到这个太平道中竟然有上层背景,究竟是谁呢?”皇甫岑心中暗叹,却没有说出来,继而问道:“可派人去常平村宝池里了?”   “刚刚有几个白马义从兄弟吃晚饭去了。”   “嗯。”皇甫岑点头,道:“志才、仲德、公与先生随我来一趟,其他人洗洗涮涮先休息去吧。另外把关羽和卞氏换个好一点的地方,别委屈了。”皇甫岑可不敢委屈这卞氏,看现在这样子,她已经同曹操有了交集,自己如果一个处理不得当,恐怕就会惹了一个千古枭雄为敌人,那对自己不论怎么说都是大大不利的。   围着的白马义从,除了几个人继续留守护卫,其他人也都人困马乏,先去休息了。   “大人,要说什么?”程昱抬头看了看皇甫岑。   “难道是眼前的事情?”沮授不相信皇甫岑会因为面前这件小事,会这么郑重其事的问自己三人。当然自己能够走到这室内,同时也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已经彻底的成为了皇甫岑心腹,同戏志才和程昱一般的心腹。   “问题很多啊!”戏志才忧虑的饮口酒,看着皇甫岑,他明白皇甫岑的想法。   “天子调我河东,诸位有没有想过,这难道真的就是陛下的妥协?”皇甫岑开口便是人人忌讳的问题。   朝廷、天子、权利,历来都是众人私下里不言而喻的问题,却没有眼前这般随意开口。   “大人是说,陛下有意调离大人来此,制衡……士人?”沮授对这个词汇尚有不适应。   “不是。”戏志才否定道:“绝对不是这么简单,这一来有试探大人能力之分,二来有调整三河部属问题。你们想想三河之重,唯有河东地处北边,接连匈奴、羌胡,郡下又有盐铁、木材、水道这洛阳的经济支柱。谁能放任不管。”   “嗯。”皇甫岑点了点头,此事他也想过。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想要做好这个辽东太守,估计很难!”   “就连那个郡丞裴茂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程昱同沮授开口说道。   “匈奴、太平道、士人!”皇甫岑默默掐算着,这河东太多需要自己来整治的了。   “匈奴暂时不是外患,大人在北地击退鲜卑,足以威慑这些匈奴人。”戏志才开口道:“虽然前阵匈奴中郎将张修杀呼徵,立右贤王羌渠为单于。如果鲜卑欺压匈奴,他们或许会反,可是现在鲜卑内部自顾不暇,这匈奴自然也乐于安逸。”   “太平道有什么不妥?”沮授问道。   “这你问程昱。”皇甫岑回身看了眼程昱。这其中只有程昱和自己对太平道有所担忧,即便戏志才也没有把他们当成大患。   当然,沮授也了解这太平道过于壮大,只是他一直不以为太平道能给大汉造成多大的伤害。   没有人看到太平道内部严谨的组织机构,还有他们庞大的基数,甚至是信仰的力量。   程昱没有回答,如果不是在兖州亲眼所见,他也会一直抱着同沮授、戏志才一样的想法。   “如果大人想要剔除太平道在河东的影响,那要看大人的决心?”戏志才随口那么一说。   “决心?”皇甫岑严肃的怔了怔,靠到近前,鄙视这面前的戏志才,说道:“就像杀死公綦稠一般,这就是我给诸位的答复。”   这一句回答,逼得身旁两人连退几步,他们还真没有想到皇甫岑对太平道这么忌惮和看重。   愣过身后的戏志才转头,同样严肃无比地说道:“可以引进白马浮屠教抵制太平道。”   浮屠教,就是佛教。这是两汉对佛教的称呼。   “你认为有可能吗?”皇甫岑转问,这佛教引入中原已经数年,却不见盛行,如果不是日后有太平道之祸,再有统治者的大力宣传,哪会有佛教的兴盛,不过这俨然对他们来说效果会很慢。   “没有。”未等戏志才开口,其他两人程昱、沮授摇了摇头。不要说皇甫岑这么问,就是他们同样对浮屠教很不以为意。   “那就真的没辙了。”戏志才摊摊手,示意自己对扼制太平道真没有什么好办法,除非这太平道犯上作乱,惹怒朝廷,从上至下,推翻它。不过那样影响也不会轰然倒塌。   “无神论,无神论!”皇甫岑默默念叨着,后世上学时,学过西门豹治水,揭穿巫师的阴谋,才让大家眼前不被遮蔽。   “太平道只可徐徐图之。”最后三人迫不得已的定了这么一句话。   “不求天下皆明,只要我河东郡内百姓再不信太平道便可。”皇甫岑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然后信誓旦旦地说道。   “我看看。”戏志才是怪才,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惊慌起身道:“我有一招,不知可行否?”   “什么法子?”   “太平道播撒符水,用巫术救人,吐火玄乎其玄,我们何不开坛授业,一一化解。”   “要是知道,还问你干嘛?”程昱都忍不住说了句戏志才。   “不。”未等两人言语相争,皇甫岑却是眉头一笑,转身道:“这个办法好,我们就开坛授业,一一破解。”   “开坛授业,虽然能解决,可是我们谁又知道那些都是怎么弄成的?”沮授问。   “而且,如果规模不大,号召力不强,估计也不会有人前来传播。”   “具体怎么办,我已想到,而且破解太平道法术这类东西,我也略知一二。”皇甫岑抑制不住惊喜的开口道:“但我是军功出身,想要吸引学子恐怕不行。”   “怎么不行,我们不是有大儒蔡邕吗?天子立后,天下大赦,这伯喈先生也在赦免之列。而且大人你的老师卢植、师叔郑玄可都是鼎鼎有名的大贤,我们可以把他们请来授业,这开坛授业自然吸引众多人前来传播。”戏志才经过皇甫岑提醒,同样乐了起来。   “可是他们能了解这太平法术?”沮授和程昱不解的问道。   “这个自然不能,我们其实可以借助他们的名声提高术业,然后我们可以掺在其他课程。这对大人养名,聚拢人才,可是大大有利啊!”   听戏志才这么一说,皇甫岑欣慰的摇了摇,这个戏志才从始至终都在为自己铺路。   “好,就这么办!”皇甫岑敲定主意,道:“我这就去给伯喈先生、师叔去信!” 第9章 枭雄曹操   匆匆议完,几个人便各自离开,当然皇甫岑还留在书房里,快笔疾书,他在给几个地方去信,一是给中山马场的苏双去信,不仅要护送蔡邕,还要运输些手艺不错的工匠,借助河东的矿场,皇甫岑要武装一下白马义从。   没有好的装备,怎么能让白马义从纵横河东。   当然最重要是给师叔郑玄去信,郑玄被禁锢之后,在北海教书授业,门下弟子众多,隐隐之中已经成为党人娇楚领袖。   有郑玄来,这开坛授业才算正式一些。   而后,皇甫岑也给东观五经博士,自己的老师卢植去了封信,让卢植推荐一些真心归隐的学者,自己利用太守的职权,招致他们在河东授业,这样也能把学术气氛调离起来。当然,那些为了名声的人,他皇甫岑还不想招。   除了这些译经释道的高手,皇甫岑还想到了一些人,比如,襄楷、申屠蟠、华佗、张机,这些其他方面的名人。除却申屠蟠、华佗、张机这三人,皇甫岑有些把握,那襄楷却没有把握,此人虽是方士,在此时却是大大有名的名士。   刚来河东,好多事情要办。   东汉太守是军政两把抓,只有边塞之地,才会有都尉一职,用来分担军政。   别说河东重镇,本就有盐铁之利,这重重民政要管。即便出于私心,皇甫岑都有许多事情要办。他想借助河东的地利,建立一支百战之师,汉军的通讯设施、甲胄器械、军队素质等等,这些都与皇甫岑想象中的有些差别。   他给苏双去信,也给李移子、乐何当、刘纬台这三个商人去信,范是皇甫岑想到的,他都去了信,这一时间给他这么大的一个担子,他还真有些处理不过来。   几封信接连写完之后,天色已经三更,吹灭了油灯,皇甫岑阔步走出书房,要回内寝休息。   “别动,狗官!”   一声低沉的厉喝,撕裂夜空,使初夏的夜里更加寒冷。   皇甫岑没有动,因为在他的脖子上一把锋利的匕首贴着他的脖子。但皇甫岑感觉不到对方身上该有的气势,那种武人应有的气势,不要说同神秘老者、韩荀一般,即便是身边的颜良、文丑、关羽都没有,应该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但是……他是怎么近自己身的呢?   说实话,虽然自己这一行人赶路甚急,到达安邑的时候,大多数已经是疲惫不堪,可是这几个白马义从绝对没有到有人潜入尚不知情的情况。   而且,自己不敢说能同颜良、文丑、关羽这般争雄,可是伸手也不是寻常人能近的身的。   “你想干什么?”皇甫岑很冷静,他知道如果对方是个生手,自己的慌乱无疑会加重对方的疑心,而且很有可能误伤。所以皇甫岑用很平淡的口气,试图安稳这个人,也借机反戈一击。   “找一个人。”   “为什么要找我?”   “你是主官。”   “哦?”不说这个时候皇甫岑还有心思诧异,实在是自己初来乍到,还没有人认识自己,而且自己又不身着官服,这个人怎么会知道的呢?   “不许声张,快带我去。”   “你还没说找谁?”   被皇甫岑这么一反问,这人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说。“你们今天抓来的女子。”   “卞玉儿?”   “嗯。”   随着对方的回答,皇甫岑被兵刃威逼的脖子,缓缓转了过来,盯着自己身后蒙面之人,见他神色并不慌张,而且双眸之中透漏着一股精干的味道,身在不高,短短小精悍,整个人的气势不像刺客、游侠,却有着一股不同于人的气势。“你是曹孟德?”   “呃。”那人一怔,握着兵刃的手动了动,却没有放下来。   “真的沛国曹操,曹孟德?”   “你如何得知我的姓名?”来人果然是曹操,而且浑身上下所有东西都在告诉皇甫岑,这个人必定是曹操无疑,只有他才会这么胆大心细,而且眼光毒辣,一眼便能看出自己主官。   “你不想知道我是谁?”皇甫岑轻轻推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兵刃,笑了笑,没有想到就在今日真的遇见曹操了,这才是奇遇,能遇到关羽,还能遇见曹操,这无疑加重了皇甫岑的猜想,日后曹操非擒关羽不可,是不是昔日关羽同卞氏有恩,可是两人却从未蒙面。这只是一个猜测,却无疑说明了一件事情,自己终于遇见了这个时空,唯一能让自己重视的人,不同于凉州三明,不同于鲜卑单于,不同于大汉之主,曹操、袁绍、孙坚这些人的年纪同自己差不多,都是青年娇楚。   听皇甫岑这么一问,曹操收起刀,摘下蒙面黑布,盯着皇甫岑,道:“这份淡定倒还真让我想知道你是谁?”   “皇甫岑。”未等曹操说完,皇甫岑已经迫不及待的说了出来。   “什么?”曹操仿佛并没有听清楚一般,凝声问道。   “皇甫岑。”   三个字过后,再无回答,空气陷入死寂。   “白马都尉,好一个白马都尉!”本是深夜行刺杀之事的曹操却放声高笑,引得宿鸟离林。   曹操这番姿态让皇甫岑一怔,随即明了地问道:“你是用什么方法逃过白马义从的戒备?”   “听闻白马都尉聪慧过人,我倒是想问问你能猜到否?”   不是皇甫岑无能,迷药这种东西,只有久居山野草莽才会知晓,一个身处官宦之家的人怎么也会有这种东西,“迷药?”   “不愧是白马都尉,看来你也精于此道。”   “你认识华旉神医?”皇甫岑很诧异,这种东西太平道内部,张角那里有,坊间也只有精通医道,正研究麻沸散的华佗才会有这种配方。   “有过一面之交。”   皇甫岑点点头,这个曹操交友广泛,后期成就霸业之时,天下名士,擅工匠、擅卜算、擅天象等等,这些能人异士,他也没少聚拢。双臂环抱,同曹操并肩,两人就像老朋友一般,抬头望着天上皓月,皇甫岑笑道:“我倒是很诧异,凭你曹孟德的家世,用得着废这么大的劲儿吗?”   没有回答皇甫岑,曹操反讥道:“如果我知道把玉儿带走的人是白马都尉,我也不会冒这么大得险。”其实皇甫岑才多想了,杀人放火,暗中而为,此事办起来快、简单,而且还不会惹出必要的麻烦,毕竟曹操的家世敏感。   “你竟然这么信任我?”皇甫岑惊奇的看着曹操,补充道:“我可是军功出身,这审案断案可不是长处。”   曹操侧头望着皇甫岑,并不开口,盯着许久,缓道:“我只想见一见,能以八百破十万的白马都尉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你见到了,说说,你认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同我一样。”   “一样?”皇甫岑不自然的笑了笑,这个评价在外人听起来或许没有什么,可知知道曹操身后事的皇甫岑却觉得这真的是一个不错的评价,“很高嘛!”   曹操一怔,随即仰面大笑,瞧了瞧面前的皇甫岑。没想到这个人还真同自己一般,胸怀大志。   等曹操笑声过后,皇甫岑才道:“不过,我是要保汉,孟德吗?”   “我怎么?”曹操反问。   “我还不确定。”皇甫岑回道。   “呵呵。”曹操苦笑,看着皇甫岑说道:“世事无常,今日之志,谁又能断定日后不会相忘。”   曹操这番话,说的皇甫岑心悸一颤,都说曹操前半生有光复汉室之志,所以他才会冒敌轻进,败于徐荣之手,才会有一人独抗二袁的功绩。可事实上,他曹操最后还是背离了汉室,直至连昔日心腹二荀都被赐死。   一句话,问得皇甫岑沉默不语。   人生,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好担保,然后空许诺言的。   可是皇甫岑却不得不另眼相看面前的曹操,这个人的身上有着许多人膜拜的魅力,即便年纪尚轻的他,也让皇甫岑望而生畏,如果不是因为现在他皇甫岑也站在这个时代的最顶尖,或许他也不会就这么另眼相待。   两人谈了许久,却没有说关于卞玉儿的事情,直至天光将亮,两人才不舍告别。   “今夜能同仲岚兄,促膝长谈,孟德受益匪浅。”   “岑也受益颇深!”同样抱着拳,对着曹操深施一礼。   两人举止之间,已忘昨夜兵刃相见的场景。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孟德告辞!”   “孟德兄慢走,卞玉儿之事勿忧,我自会派人去洛阳送回。”   皇甫岑以为曹操会再说些什么,却没有丝毫理会,迥然一身,挥袖离去。只有枭雄之姿的人,才会在对手、朋友的面前,不提及女人,即便他和她的感情深厚。曹操是个儿女私情很重的人,也是一个心狠手辣之辈,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的矛盾冲突,可细细分析,却又觉得这很符合情理,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是曹操的缘故。   “这个世界,总会有个人隐形的对手在注视着你,因为他的存在,你才会觉得这个世界有让人征服的欲望。”   皇甫岑自言自语,转身想回房。   却不想,戏志才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志才,你?”   “呵呵。别忘了,我是个酒鬼,不是武人。”戏志才一笑,望着曹操离去的背影,随意的呢喃道:“仲岚如果保汉,那么势必有一日会同此人兵锋相见!”   皇甫岑身子一颤,他还没有做好同曹操为敌的准备,摇摇头,苦笑,似乎在嘲弄戏志才多疑,抬腿回屋,低语道:“多虑了。”   戏志才嘴角微挑,笑了笑,“是吗?” 第10章 河东黄巾   三河之地一直都很平静,很少有大的事情发生。   皇甫岑来后,这里注定不会平静,虽然皇甫岑才刚刚抵达安邑城。可是安邑城内的各个角落里却谋划着他们各自的诡计和心思。   裴府。   河东裴氏,乃是后世河东三大姓之首,除却柳家现在并未发迹,这河东闻喜裴氏和河东安邑卫氏,却是一地门阀富庶之族。   闻喜县在安邑城的上游,三面环山,背靠涑水河,裴氏依靠这里的天然优势发迹,裴茂本是裴氏这一代的族长,从闻喜令调任河东郡丞,家族虽为跟随着他搬往安邑城,可是裴茂却在安邑城置办了家业,他身为族长,自然经常会有族中人来此找他商量事情。   往日里,裴茂从府衙回来后,都会教一教他的四个儿子,今天却没有什么心情,直径的把自己关进书房,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回内寝。   裴茂有四子,裴潜、裴徽、裴辑、裴绾,都是后世在曹魏做到高位的。   裴茂本以为,上任河东太守调离之后,他就会晋升为河东太守,但却事与愿违,非但没有成为河东太守,反而还从辽东调来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白马都尉的名声响亮,诛杀犯边之寇,鲜卑单于檀石槐、高句丽故国川王高男武、辽东乌丸大人苏仆延等等,太多人都命丧此人之手了。如果偏偏这个人要只是一个屠夫还好办,钱财、名利、酒色等等,裴茂总是办法化解的。可是……但可是,今天来的河东太守就有些与众不同了,他竟然没有等着河东郡百官迎接,也没有事先通知,竟然身着粗布麻衫就来到了安邑城。最让人担忧的是,这个白马都尉,他不是只身前来,他的身边竟然跟着那些传说中的白马义从,而且还有三个人高深莫测的宾客相助,难怪他能在辽东这仗打的这么漂亮,就连杀了大名士公綦稠,天子都没有怪罪,那些位高权重的三公九卿都拿他没有办法。   “他的靠山很硬啊!”   “咯吱。”门板轻推,一个女子闻言眉头一皱,莲步轻移,凑到近前,看着自己心仪的夫君,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会去休息,潜儿都想你了。”   “呵呵。”裴茂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看着自己结发妻子,笑道:“河东郡的太守来了。”   “河东太守来了?”女子惊异,道:“怎么没有听说。”   “呵。”裴茂苦笑,道:“他们是从坊间百姓那里走过来的,他一脚的泥泞,如果没有官印,我都不敢认。”   “哦。”女子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是个好官。”   “嗯,好官是好官,只可惜,为夫我同这白马都尉第一面的印象不是很好。”裴茂回道。   “那……”   女子尚未开口,一个小脑袋冒了出来,盯着裴茂,乐着道:“父亲,那个大名鼎鼎的白马都尉,杀人不眨的魔头真的来了?”   “休要胡言乱语,回去睡觉。”裴茂溺爱孩子,所以裴家的孩子家教也没有那么严厉。   “哦。”小脑袋闷闷不乐的转身离去。   “夫君不去?”   裴茂眉头一凝,回道:“不了,我还要给诸位兄长们去封信,叫他们收敛一些。”   有些时候,人是没有好坏之分的,只有所站的立场不同而已,比如眼前的裴茂,也比如眼下之人。   街角一个不起眼的房子里。   几盏油灯还没有熄灭,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的盯着油灯前站着的那一人。   他踱步徘徊,久久不语,时而停下思考,时而加速沉吟,总之一反常态,没有大家见到的寻常样子。   身旁围聚着几个人,他们抬头看着他。   地位尊卑之众,从来没有人敢忤逆眼前这个的意思,因为除了大良贤师张角,即便是贤师的两个弟弟和女儿,也都不得不重视面前这个男子,他是太平道司隶大方帅马元义,也是太平道指定的下任教主。   “大师兄,怎么办?”今日发生卞玉儿一事的那个弟子开口问道,他不是张角亲传弟子,他只是一个外传弟子,河东郭太。   身旁围着的几个人都是张角首席弟子大方帅马元义聚集在一起的道友,各自为:韩暹、杨奉、胡才、李乐。   “对,大师兄给个主意,我们也好准备一下。”韩暹抬头瞧了瞧犹豫不定的马元义。以往的马元义从来不会这么犹犹豫豫,办事也是果决狠辣,今日却一反常态。让自己这些人摸不着头脑。   “还准备什么,杀了那个狗官,一了百了。”   杨奉的话还未喊出口,便被马元义瞪了一眼,乖乖地闭上了嘴。   “杀这个办法不好,我听说这个河东太守就是辽东的白马都尉,这个人能凭八百人杀退十二万鲜卑,手段定然不一般,我看看我们还是避一避他的锋芒。”郭太抬头看了看马元义,回头问道。   “竟然就是那个辽东都尉?”胡才和李乐同时一怔,他们不太关心朝廷上的事情,但还是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声。   “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马元义拳头击在一旁的几案上,眉头不悦的皱了皱。   “皇甫……皇甫,什么来的?”韩暹犹豫的问向一旁的杨奉。   “皇甫岑。”杨奉回道。   “咦,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韩暹低吟一声。   “废话,昌黎城那一仗,他皇甫岑谁不敢杀,这个天下如今谁人不知皇甫岑,就连那羌胡听到这个名字也颤颤巍巍,不敢在进一步,你说,谁还敢来!”   “不是这些。”韩暹摇摇头,否定道。   “行了,别争执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如果官府来人要找郭太你的徒弟,那就把他供出去,不要因小失大。”马元义笃定地说道。   “可是……”郭太想反驳,却瞧见马元义冰冷的眼色,生生咽了回去。   “叫兄弟们都注意点,这段时间,不要惹是生非。”转身离去的马元义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提醒道:“这个皇甫岑,你们都不要轻易去惹。另外,这段时间我会回广宗一趟。谨记,我说过得话。”   四个人被马元义这冰冷的眼神逼得连退几步,踟蹰不言。   忽然间,韩暹恍然大悟,大师兄要回广宗请示贤师张角,那么也就是说……“我猜的没错,没错!”   (郭太,名郭泰,范晔为避家讳,才做郭太。以后皆做郭太。) 第11章 卫氏决心   如果说河东裴氏家族在闻喜县,只能勉强算得河东本地大阀。可安邑城内却有一家卫氏,才真正是河东大阀。   这一户,最出名的当属神童卫仲道,不过此时,卫仲道才年仅十三岁,名声还没有响亮起来。而且卫氏真正崛起是依靠着卫仲道的兄长卫觊在魏晋的表现。卫觊在任职曹魏时颇有政见,他提出河东盐营官有一途,一度被人认为同枣祗(zhī)的屯田之策都是曹魏复兴的前提。   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   卫府。   同裴府一样,主卧的书房内的油灯一直没有熄灭。   一老一小正在谋划着什么。   老者是当今卫氏家族的族长,卫觊、卫仲道的父亲,而年少之人正是卫觊。   卫父看着儿子卫觊,缕着胡须,双眸绽放精芒地说道:“觊儿,为父今天收到一个消息。”   消息?一句话说的卫觊有些怔神。   “呵。”卫父笑道:“方才从府衙内传来消息,河东太守到了。”   “什么?”卫觊大惊失色,像这样的两千石大官上任,河东郡的诸官、乡绅、豪强等等都会被通知,然后前去迎接的,可是眼下这个河东太守怎么不告而来。   “惊讶吧,为父倒是觉得这个白马都尉很有趣。”卫父笑了笑,转向窗外。   “嗯。”卫觊沉吟许久,最后蛮有深意地回道:“父亲,这白马都尉此行绝不是那么简简单单。”   “掩人耳目到达安邑城,这个白马都尉绝对不是向外人所传的那般杀人不眨眼,一介武夫而已!”   “能当得起两朝太尉力挺,还有天子的支持,这个人就注定不凡。”卫觊看了看自己父亲,最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惊异道:“父亲,难道是说?”   “嗯,陛下有意整合三河。”卫父最后点了点头。“只是不清楚,这白马都尉真的就这么得天子信任,而天子一向平庸之姿,怎么会如此睿智?”   “父亲,其实不然。”卫觊笑了笑。   “哦,你说说?”   “父亲,你有没有想过,天子先著熹平石经,然后接连发起两次党锢,后又设洪都门生,去年西邸卖官,等等,这些虽然在咱们看来大大不妥,可是父亲可曾另外一个角度想过没有?”   “另外一个角度?”卫父不明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就是这些措施,不禁打击了士人,外戚、豪强、宦官又有几人没有受到牵连。”卫觊反问。   “可是要弹压不住……”   “在昌黎城那一战之前,或许还会有。可是如今,天子早就被辽东那一仗挑起了四海之志,鲜卑檀石槐、高句丽高男武等等,这些不服王化的异族皆被平定,天子之功绩,隐隐成为天下明主,父亲,你说天子还会有顾虑吗?”   “这。”卫父脸上的汗水直滴,双眸凝视着自己的儿子。卫觊今天才二十有六,分析的竟然这么透彻。   “陛下整合辽东,白马都尉为先锋。陛下要整合三河,那白马都尉自然也为先锋。”卫觊没有瞧见父亲的眼神,透漏出一丝向往地回道。   “可是,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这白马都尉不知?”卫父反问。   “以白马都尉的行事所为,断然不会不知。”卫觊同样有些疑问,想了想后,抬头道:“也许,他跟陛下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约定。”   “就像是那血诏!”卫父听人说起辽东城,皇甫岑之所以敢诛杀名士公綦稠,最重要的证据就是这公綦稠敢违抗将令,不听圣旨。   “或许还会有很多。”卫觊想了想,回道。   “以觊儿之见,这白马都尉整合辽东,会先从何处入手?”卫父不明的问道。   “还能从什么地方入手。”卫觊笑了笑,抬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   两父子四目凝视,最后默契的同时回道。   “河东盐池!”   河东盐池,既是后世的运程盐池,乃是全国赫赫有名的几大盐池之一。所处正在安邑城南,中条山之北的狭长盐池。   大汉赋税,除去田税,就属盐税为最,而河东盐税又在两汉为最,占去了大部分。   可以说掌控河东盐税,便掌控河东郡,河东定则大汉定。   两汉之时,一直都是盐铁官营,桑弘羊提出后,汉武帝为了确保战争的持久,最后收为官有,只是前些年,不得已才成为私有。   如果皇甫岑对盐池动手,那就代表着汉庭要收回大汉盐铁之利。   “此利虽薄,可是却胜在持久稳定。这产盐之地单一,又所需甚广,河东盐池可以说保证着三河、三辅、凉州、并州等地的供给。”卫父恍然明了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卫觊,然后问道:“可是这盐池之利,非是士人、豪强所拥有,即便那些阉宦也插手甚多,这整治盐池必定牵连所有人,白马都尉有这个胆子,那天子,陛下有这个决心吗?”   未理会父亲的问话,卫觊想了想最后诚恳的点了点头,回道:“父亲,不管天子是何想法,我决定了。”   “你决定了?”卫父一怔,随即若有所思的再次问道:“这一步可是一生啊!”   “父亲,河东卫氏兴起便在此时,我想即便有朝一日狡兔死走狗烹,那白马都尉的心腹之人,必定不会坐以待毙。”卫觊越说越急,激动的无以言表。   “住口!”卫父听此大逆不道之言,高声呵斥道。   “父亲!”卫觊转声呼喊道。   看着决心已下的卫觊,卫父无论如何也不能狠心把卫觊撵出家门。   “父亲!”   “君臣易择,可是父子难舍。”卫父继续道:“虽然卫父没有你看到远,时人常言你弟仲道自幼聪慧,却不知你卫觊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如果你决定了,那我河东卫氏也豁出去了。”   “真的?”卫觊在坐定要投靠白马都尉皇甫岑的时候,就考虑过之后的下场,可能会父子反目,牵连家族,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如此支持自己。   “家族命脉,岂可儿戏!”   “好,儿这就去准备准备。”卫觊喜不胜收地回道。   “等等。”   “嗯?”   “为父已老,这家族之事。”卫父沉吟片刻,最后下定决心地说道:“就由你去办吧?” 第12章 盐铁之利   河东太守,治下属官,有郡丞、长史、功曹史、五官掾、督邮、书佐门吏、等等,涵盖了民政、财政、军事、政法、交通、教育等后世各类部门,加上河东十九县县令、县丞、县尉,算起来这大大小小的官员加起来也有上百人,当他们听到河东太守已经上任后的消息,百里之外,便赶来庆贺。   皇甫岑初到,并没有借势穿插自己的人,也没有急于触动这些人的利益,只是匆匆认命了沮授为功曹史,程昱为五官掾,戏志才为长史,其余皆未变动。   这也让河东大小官员安心不已。   以往任命太守,他们也不会这么上心,能在河东任职的官吏,即便是一个小小的书佐也是有自己的靠山,更不用提那些高官。所以他们很少担心有人触动自己的利益,可是眼下来人是辽东的白马都尉,震动整个北疆局势的人,他们难免不了要多加重视,而且这个白马都尉胆大包天,管你名士不名士,一律斩杀。以往的武夫豪强,多有攀附士人之心,所以他们动起手来,总会想想身后名声,才会下手。可是这白马都尉从成名开始就是对抗着士人成长的,北地涿县,蔡邕府邸,太学门前,大骂天下名士。   这样的人你不得不顾虑,因为他不怕遗臭万年。   士人这点心思,皇甫岑明白,也不戳穿,也乐得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演戏。反正这一路走来也没少受这些人的白眼。也不在乎多几个人骂自己,做人只要对得起天地良心,造福一方百姓即可。   见过这些官吏之后,皇甫岑退回书房,继续忙着手头上的一些事情,不是没有想过召集一些人才,图谋天下,实在是自己的名声太臭,鸿都群小,早就被士人鄙弃过了,皇甫岑要找人才,也是要找有真能力,又能真心实意不为虚名薄利的家伙。   曹操纳贤,只问才,不问德。   才有郭嘉、贾诩、程昱、董昭、华歆这些真正的大才争相投靠。   名声好与不好,取决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士人口中的虚名,另一方面取决于百姓的口碑。   皇甫岑虽然不要士人口中的名声,却不能不要百姓的口碑,这河东太守一职,正是他扬名立万之际,天下皆在看。   “志才,你观这大小官吏如何?”   “啧啧。”戏志才扁了扁嘴,道:“背景都不一般啊!看来大人这趟有的苦受了。”   “是吗?”皇甫岑笑着回道:“这才好玩嘛!”   “好玩?”沮授同程昱一听,不由自主的笑了笑,河东势力错综复杂,皇甫岑称它为好玩,这还真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说。   “河东不同辽东,辽东虽然势力也错综交横,大人的刀对准的却是胡虏。可在河东,这关乎着京畿洛阳、三辅之地的豪强、士人、宦官,即便汉室也未免没有人在这其中插足。”   “所以,我们更要玩,还要玩的大的!”皇甫岑拍案而起,目光透漏出一丝决绝。   戏志才微怔,想了想,正色问道:“敢问大人,可有圣谕?”   言外之意,辽东那仗虽然胜不在天子,可是如果没有天子大力挺之,也不会有现在的白马都尉——皇甫岑!   “你说呢?”皇甫岑转头,一字一言,目光不容置疑的反问道。   “如果有,那咱们就跟这些人好好玩上一局。”   沮授同程昱同时点了点头。   见三人决心已下,皇甫岑才坐回原位,沉声道:“那咱们就想一想整合河东势力,我们先从哪里入手?”   “这还用说。”戏志才一笑。   “河东物产丰富,为大汉之最,可是有一样东西,直比田税!”程昱依旧面色不改地回道。   四人最后目光交错到一起,同声回道:“河东盐池!”   “对。”戏志才拍案而起,喝道:“就是河东盐池,这东西天下人都需要,不论南北民众,只要吃饭就离不开盐,而这河东盐池又是天下之最,关乎着三辅、三河、两都、凉州、并州等地的民生,只要我们收回盐池盈利,那河东势力将会连根拔起。”   其实,戏志才还有句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掌握盐税,那将掌控河东,养活数万大军,图谋霸业也更加便利。   他不说,其他几人也都知晓。   “嗯,河东盐池当为重中之重。”程昱抬头望向皇甫岑。   “但着牵连之广,需要大人向天子要道旨意。”沮授忧心的补充道:“不过自前朝盐铁私营以来,朝廷上下,不论是士人还是豪强、官宦都默认的达成一致,对盐铁私营一事默契承认私营。”   言外之意,就是难上加难。   “不要旨意,我皇甫岑一人担着。”皇甫岑拍案而起。   “可是河东之地,我三人皆不熟,该从何下手?”沮授问道。   “这。”   一声沉吟,空气之中陷入冷凝。   “郡守大人,郡守大人!”两声呼唤,一个门下小吏跑到书房门前,拍门唤道。   “何事?”   “大人,门外河东卫氏族长卫觊前来拜访。”   “河东卫氏?”皇甫岑眉头一皱,舒展地问道:“可是安邑城的卫氏。”   “正是。”   一声应答落地,身旁的沮授起身伏在皇甫岑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好,我这就过去。”   “没想到,正说着不知从何处下手,这河东卫氏便来了,大人,这卫氏来人必须要见。”   看着紧张的戏志才,皇甫岑笑了笑,然后安抚道:“行了,我知道,你们先等一等,我去看看。”   言罢,皇甫岑转往府衙的偏厅,刚刚推开房门,便见到一年级同自己不相上下的一人坐在那里,轻品香茗。   皇甫岑一怔,没有想到所谓的河东卫氏家主竟然这么年轻,问道:“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卫觊卫伯儒。”卫觊起身回道。   “哦。”皇甫岑笑了笑,手掌一扬,示意身旁的卫觊随意坐下,然后道:“没想到河东卫氏家主竟然如此年轻。”   “大人年级也让觊汗颜。”卫觊回道。   “呵呵。”皇甫岑摇头笑了笑,然后问道:“伯儒先生来此何事?”   从皇甫岑进屋之始,卫觊便观察这皇甫岑,这个人并不想传闻那般,隐约之间,有股含而未发之势,也不像传闻那般锋芒毕露,这个人从上到下总是有一股看不透的感觉,可是言语之中,从不给你虚假之意,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看明白这个皇甫岑的来意。   “大人,此来河东何意?”   “此话怎讲?”皇甫岑问道。   “大人何必遮掩?”卫觊回问。   “哦?”皇甫岑转目观瞧,这个卫觊似乎有心要相助自己呀,难道说……不太可能,自己在士人豪强口中的名声,却是差的不得了,怎么会有士人大族相助,难道是故意欺诈自己?   皇甫岑忘了,虽然河东三姓,裴氏、卫氏、柳氏,天下皆知,可他们发迹却在魏晋之后,也就说现在他们还不能同弘农郡那些大阀相比。   “我凭什么信你?”皇甫岑起身,踱步徘徊问道。   “大人信不信我都可,但是大人却不得不重用我。”卫觊同样起身,靠到皇甫岑的身旁,笑道。   “你倒是很自信,你可知道我的恶名?”   “恶名?”   “就是从来都不喜欢士人门阀。”皇甫岑最怕的就是这些投靠自己却为家族谋划,不论面前卫觊如何想,自己都要让他知晓,他不会让他们跟家族利益联系起来。   “呵。”微微苦笑,卫觊起身环视了一刻,然后开口道:“此事,我却是想了许久。”   “什么答案?”听卫觊这么一说,皇甫岑倒是有些担忧了。面前的卫觊不论是后世的评价,还是眼下两人的交谈,给皇甫岑留下的印象都很不一般,这样的人绝对不是沽名钓誉之辈,很睿智的感觉,最重要的是他还年轻,他没有那么多负担,也没有被家族利益束缚太久。   “如果大人一味的排斥士人,或许会适得其反。”卫觊荐道。   “这个我清楚。”皇甫岑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顺应时代发展潮流,士人终究是会被大浪淘沙,我虽有办法,但眼下却不能重用士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利益。”   “对,要想保境安民,势必会同门阀士人夺权,如果我用他们,诸项措施都不会得以顺利实施。”皇甫岑看着卫觊,他现在有些动摇,不像刚来之际,同卫觊说话冰冰冷冷。   “那大人打算怎么对待士人?”卫觊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地位代表士人问这话,可是他确实想知道。   “不触汉律,功是功过是过。”皇甫岑看着卫觊,道:“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好,但是我能告诉你的一句话,就是我现在会这样一直走下去,当然宦官权贵,也不是我要投靠的下场。”   “不投靠宦官?”卫觊低头沉吟片刻,最后点了点头,抬头看着皇甫岑,笑道:“卫伯儒前来投靠大人,不知大人可肯收留?”   “这是自然。”皇甫岑大笑,手掌厚重的拍在卫觊的肩膀上,肯定地说道:“能得伯儒相助,这河东盐池,我无忧矣!” 第13章 一丘之貉   皇甫岑很意外,没有想到自己初到河东,便得到了河东安邑卫氏的支持。如今只剩下河东闻喜裴氏没有表态,不过皇甫岑也不怕,他知道总有一天,裴氏会亲自派人前来相求。如果他们没有犯法,这对皇甫岑来说当然再好不过,如果有,不从便是顺势铲除。反正自己就是一个屠夫之名,也不惧那些臭名昭著。   “伯儒现是白身?”皇甫岑刚把卫觊送出房门,问道。   “不是,本为郡守门下吏。”   “哦?”皇甫岑一喜,这样就不用四处礼辟(bi)招贤,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麻麻烦烦的。“伯儒先回,我同裴郡丞商量一番,调伯儒为我金曹掾史。”   金曹掾史,主货币盐铁事。为郡守属官为财政方面的官吏。   “觊定当效犬马之劳。”卫觊抬拳禀道。金曹掾史虽然官位不高,可是职权却很重,掌管河东一郡的大小财政,可以说历来都是太守的心腹。   未待皇甫岑同卫觊多言几句,便瞧见对面匆匆走来一人。   “裴郡丞。”皇甫岑扬了扬手。   “郡守大人。”裴茂一礼,抬头却见卫觊,表情略有些不自然地问道:“原来伯儒贤侄也在。”   “伯儒已被本官招为金曹掾史。”皇甫岑笑了笑。   “呃。”裴茂尽量想掩饰自己的惊讶,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皇甫岑这么说无疑表示安邑卫氏如今已经同河东太守联系在一起了,究竟利益有多深,这一时半刻还发现不出来,但见两人神情,裴茂却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决定。金曹掾史那是什么样的官职,那可是关系着整个河东财政的要职,是十八曹之一,这金曹掾史绝对是重中之重。而如果其他地方可以说没有这么重要,可是在河东却不同,谁叫河东有盐铁之利呢?   “大人,监牢里的关羽说要见你。”一个小吏跑过来说道。   “好,我这就去。”皇甫岑转回身,叮嘱道:“伯儒回去准备一下,下午我们去一趟盐监。”   盐监,是河东盐池的地名,也未筑城,只有部分朝廷任命的盐监官吏在这里驻扎。   “盐监?”闻听这两字,裴茂的身子一颤,别人不知道,可是他身为郡丞又怎能不知河东盐池牵连甚广,甚至连自己家族里的都有人在涉足。这皇甫岑初来便要把刀指向盐池,手段可够犀利的。想了一刻,转步离开,想要通知一下自己的族人。   却被卫觊拉住,道:“裴世伯,小侄有一言,不知当讲与否?”   “嗯?”裴茂问道:“你说?”   “该收便收,该舍便舍。”   “嗯?”裴茂不明,想走,却停住脚步,回身问道:“安邑卫氏如今……”   卫觊笑了笑,没有理会,扬长而去。   以关羽的性格,决定不会就这么束手就擒,日头升起,他便在狱中大闹了起来,主要是看管他的门房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大汉,牢房的门都快被关羽砸破了,而且上头新来的太守大人还特意交代不能虐待这二人,所以,他便差人给太守送信。   “是谁在找本官?”   皇甫岑板了板脸色,斥退身旁众人,靠到牢门的近前,盯着关羽问道:“你找我?”   “废话!”关羽见皇甫岑摆起十足的官威,心中更加不满的斥责道。   皇甫岑没有同关羽一般计较,却瞧着卞玉儿,这个女子究竟凭的什么能吸引一代枭雄曹操注意。   关羽见皇甫岑瞧卞玉儿,气就更不打一处来,回身问道:“你跟我说,何时升堂、断案?”   “哦。”被关羽这么一问,皇甫岑故作明了的转身回道:“好说。应该不远,就看朝廷的签押下来没有,对了,也要看决曹掾史何时从乡归来?”   决曹掾史,就是断罪决狱之人,并不是所有的案情都由郡守大人亲自来断。   “还要等到决曹掾史从乡归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关羽大怒道:“你不会断案吗?”   “我一郡太守,需要事事躬亲吗?”皇甫岑眼眉一挑,怒道。   “好。好。好。”关羽连呼三声好,本是温润的脸庞现在已经红得可以吓透人。   皇甫岑收拾摆了摆,示意身后围观的人先撤出去。   这细微的动作,却让关羽察觉出来,凤目微眯,抬眼看着皇甫岑问道:“你不是耍我吧?”   “不是。”   “你另有目的?”   “对。”   “说——说?”一个字冰冷似铁,关羽沉下心境,盯着面前的皇甫岑,他隐约可以察觉到面前这个白马都尉要办的事情很棘手。   “说不说,先不谈,我只问你,敢还是不敢?”皇甫岑问道。   “那也要看交换的条件。”关羽坐在牢房内,盯着皇甫岑。现在他终于明白,皇甫岑此人心狠手辣,并不想表面年纪上流露出的感觉,他很毒!甚至可以说心机深沉的可以比那些老狐狸。   “放了你,还有卞玉儿。”   “笑话,那女子关我何事?”关羽大笑两声看着皇甫岑不语。   “却是不关你事。”皇甫岑不知道该怎样打动关羽,开口道:“你是盐贩?”   “……是!”犹豫一刻后,关羽承认。   “还是贩卖私盐。”   “你……”   皇甫岑知道关羽想要问什么,未等他开口,手指他袖口,笑道:“不用惊讶,你的袖口处出卖了你。”   贩盐的难免沾染不了一些盐粒。   关羽世代居住河东盐池之畔,那里的贫民多少会偷偷似贩卖一些,用来谋生。虽然汉末,盐铁之利,已经私营。可是那个“私”却是门阀、豪强、宦官掌管,也绝对不会是这些贫民所能够沾指的。听皇甫岑这么一说,关羽多少有些担忧。毕竟自己的底细被面前的皇甫岑知晓的一干二净。什么事情都有个万一,如果皇甫岑想要找自己的茬,就单凭这点事就能弄死自己,更不用说家人被牵连。   “你到底想干什么?”关羽有些妥协。   “很简单,只要你帮我办件事情,你和卞玉儿我都会放了。”皇甫岑本是蹲着的身子终于停止,居高临下的态势俯视着面前的关羽。皇甫岑虽然在征求关羽的意见,其实不论关羽如何回答,都注定此事,关羽非办不可。自愿不自愿,他都已经跟皇甫岑有了交集。皇甫岑又怎能放弃他这样的一个后世名将。更何况,两家早就认了亲的!   “我不会当官府的走狗的!你死心吧。”最后关羽还是选择了拒绝。   “也好,我倒是真想知道你会不会帮我,帮河东百姓。”   “怎么扯到百姓身上去了?”关羽问道。   “我要收回河东盐池,专营。”   听皇甫岑这个答复,关羽冷哼一声,不屑道:“还不是说你们的事情,跟我们这些寻常百姓何关!”   “当然有关系!”皇甫岑起身回道:“你知道吗?如果我掌控盐池专营,那河东百姓的田税,我就可以削减。”   “哦?”关羽不是笨人,转念一想,疑虑地问道:“你这样做的目的为何?这可是得罪宦官、豪强、门阀的事情啊?”   “没有什么为什么,为官者,并不一定都是贪官。”皇甫岑知道跟关羽说些什么都无用,这事情就这样,你越解释越糊涂,莫不如任他们随意说去。想到这里,也觉得自己好笑,耸了耸肩,笑道:“其实除了我,你还真没有的选择。”   “嗯?”   “我的名声之臭,相信你早已经听说过,我即便同他们同流合污,那群人还要考虑一下我这个洪都群小。”   “洪都群小?”听此一言,关羽随即同关羽一笑,你还真别说,这个词汇挺像那么回事儿。   “怎么样?帮不帮?”   “我拿什么帮你?”关羽发现自己真的可以相信面前这个人,因为他的确与众不同。   “混进去,把他们的头目都给我查清,背景、靠山、路线,这里头能有多少黑幕,你给我查多少黑幕?”皇甫岑弯下身子,探视关羽说道。   “可是,我这……”关羽真有心,可确实是因为地位的关系,他没有办法赢得他们的相信。   “这个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你混进去,但是你不能说出你同我的关系。”皇甫岑扫视了一眼,这附近唯一只有卞玉儿,便无人偷听后,跟关羽说道。   “能把这些黑心的富豪一网打尽自然最好。”关羽点头,疑问道:“可是,大人,这盐铁私营乃是汉律,你这么办,可是要……”   皇甫岑嘴角挑了挑,天子能西邸卖官,就能收回盐铁之利,压力是天子的,自己只是一个屠夫,不听话的杀了便得了,而且自己也断然不会傻到没有借口就处罚那些黑心的富豪,事情的起因都是人为的,到时候胡乱找个借口,自然而成。   两人具体谋划了一些,足足有一个时辰。   在牢房外等着的衙役都有些不耐烦了,皇甫岑才结束谈话。   对着两个衙役吼道:“将这个人拖出去,打二十大板,撵出去。那个女的。”手一指卞玉儿,佯装色相道:“送到我府上,充当丫鬟差事。”   两个衙役见此,不敢多言,以权谋私的场景,他们见多了。这个白马都尉跟以往的官员都是一丘之貉。 第14章 布衣太守   出了监牢,皇甫岑直入府外,叫上戏志才等人,等到卫觊归来,便往盐监去。   “裴郡丞哪里去了?”颜良双目如牛。   “能去哪?”戏志才看着颜良,调侃一句。   见颜良傻乎乎不明所以的样子,众人便觉得好笑,相互对视一眼,骑跨在马上大笑起来。   惹得道路两旁的行人转目观瞧,安邑城的达官贵人他们没少见,也没少看,却没有见过这几人,各自奇怪这是哪里官吏?   众人笑过,转出安逸城门。   卫觊催马赶到皇甫岑的近前,开口道:“大人,历年来盐监的记录都没有留在金曹掾史那里。”   “哦?”皇甫岑扫了一眼戏志才他们,才回看卫觊。   “金曹掾史那里的记录大多是伪造,出盐价、产盐量,皆是不详。”卫觊接着道:“如果不是本地之人,确实很难一眼发现这其中的差池玄妙。”   皇甫岑点点头,这种事情他早就考虑过。问道:“裴郡丞那里可有翔实记录?”   “应该有。”谈及裴茂,卫觊尚还有些顾虑。   “他娘的,怪不得不见这老家伙的人影,原来是怕被大人寻这盐册。”颜良粗中有细,虽然口无遮拦,却并不代表他傻。   皇甫岑瞪了一眼颜良,这个家伙就是嘴不好,不似文丑那般安静。   戏志才催马近前,低声道:“恐怕这裴茂跟这事情关系甚大。”   “咱们先看一下盐田,查询一下盐监官吏的记录,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几人点头。   转头便至盐监尽头,皇甫岑挑眉观瞧,这里同传说的一般无二,并无城池,皆是连绵不断的巨石,皇甫岑没见到过这些,当然不清楚这些都叫做什么。其实都是些石盐槽,这些也是晒盐的最后一道工序。   卫觊瞧着皇甫岑便知皇甫岑不清楚这制盐的工序,解释道:“这制盐,大多有‘蓄海水’——‘湮盐田’——‘茅草过滤’——‘石槽晒’——‘收盐’等几道工序。”   “依伯儒看,这工序可曾麻烦,可有改进?”皇甫岑点了点头,问道。   “有。”卫觊自信地回道。   “咱们先进去。”皇甫岑听卫觊这么一答,心中备感欣慰,这盐监之事以后也有人相助,也省了自己这个外行人。   在外驻扎的军兵还有盐丁早就瞧见皇甫岑这一行人,八十多个白马义从,虽不穿戎装,却单凭那魁梧的身材已经震慑这些盐丁,更不用提这些白马义从样貌大多并不与中原人的容貌一致。   “等等。”小兵鼓足勇气,喝止前行的众人。   这种事情,颜良最拿手,大刀阔斧的走到近前,吼道:“嘿,喊什么喊,叫你们的盐运司出来见我们大人。”   小兵见颜良早就胆怯,怎敢答话,急忙往回跑。   “啧啧,就这么点能耐,跟咱们白马义从真是没法比。”颜良努努嘴。   “少废话,白马义从是什么,他一个看管盐利的小兵能比。”文丑白了一眼颜良,接道:“有能耐,找找北军五校、三河骑士的茬!”   “找就找,俺不是还没有见到他们吗?”   两人调侃之际,从里急匆匆的走出大小官员。   瞧了瞧皇甫岑这行人的架势,来人双腿发软,虽然平日里仗着背后的势力骄横惯了,但是他们却还没有遇见如白马义从这般的死士,自然在气势上弱了几分。   “诸位,诸位,可,可是盐丁?”那领头盐运司瞧了瞧,这来人身上衣物与寻常百姓并无一二。   “待!瞎了你的狗眼了!”颜良牛目一瞪,吼道:“谁他娘的是盐丁,你个小吏也不睁眼看看你爷爷是谁?”   “呃。”那盐运司一怔,被颜良这一嗓子吓得魂飞魄散,颤微道:“那——是?”   身后干活的盐丁一见平日里骄横的盐运司竟然像个孙子似的被人骂的连大气都不敢出,心中皆是痛快,不过都转头看着皇甫岑,猜想这来人是谁?寻常能来的大多数京畿的那些重臣,可是他们的穿着跟自己这些人可不一样,面前这些人跟自己差不了多少,唯一差的可能就是那些人的体魄。   皇甫岑心中暗笑,这种下马威只有颜良才适合干。   “睁大眼睛看着,我家大人是新任河东太守!”颜良牛气哄哄的嚷嚷道。   “河东太守?”盐运司失神,怔怔问道:“哪个河东太守!”   “你奶奶的,除了新来的河东太守,还能有哪个河东太守?”颜良手差一点煽在面前盐运司的脸上,问自己哪个,这河东还能有几个河东太守,这家伙是不是在找自己的乐子。   “白……白……白。”一时语噎,盐运司竟然没有喊出来。   “对!”颜良白了一眼盐运司,这个家伙穿的人模狗样的,竟然连昨日那个关羽都不如,说话都说不利索,道:“就是白马都尉!”   “轰!”   几个字一落,这片盐田顿时就像炸了锅一般,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盯着颜良身后,众人拥簇的那一人。   白马都尉这个名字太响亮了,白马结义,白马义从,白马大捷,等等,这群人仿佛就像人人口中争相传颂的神话人物一般,能杀的辽东血流成河,更有甚至玄乎其玄的把皇甫岑描绘成能上打贪官恶霸,下打地痞流氓,是上天用来安定大汉的武曲星,尤其是那些地处边塞的人更是从胡人的口中听之白马都尉的名声,他马踏鲜卑,收服乌丸,打破高句丽,辽东胡虏听之无不闻声色变。   可是他们在瞧到皇甫岑那年纪,那身衣着,无论怎么对照都不像传说中的那般。   “他是白马都尉?”   “别逗了,你没看见他们穿的什么衣物吗?跟咱们差不多,哪个大官会跟咱们这些老百姓穿的一样。”   “可不是吗?你们看他们哪点有官样,连咱们的盐运司都比不上?”   “河东太守那可是天大的官,这白马都尉可是杀了十二万鲜卑的人,怎么会这个样子呢?”   ……   听这些人的议论,懂得汉话的白马义从脸色一阵羞愧,当官当到老百姓都鄙视的程度,这官当的也太没劲了。   那盐运司似乎也被身后的引论,稳住了神,怔了怔色,盯着面前的颜良,摆起官威道:“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小心把你缉拿查办!”   “呸!”颜良龇牙一笑,“奶奶的,你个盐监小吏竟然敢跟老子我这么说话,我颜良还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份胆气,能让老子受你气!” 第15章 细微感动   盐监小吏听颜良此言,顿时气从中胸而生,脸憋得鼓鼓的,虽然面前这些人气势逼人,可是自己身为大汉官吏,总要有些官威,冲着身后的盐丁、护兵招手,吼道:“把这些闹事人拿下!”   一声令下,顿时便有护兵和盐丁把皇甫岑等人围了起来。   “谁——敢!”   随着颜良拔刀,身旁八十白马义从杀气外放,闪烁的刀锋顿时把这群护军压了下去。   白马义从毕竟是从生死杀场中走出来的人,自然不是这群寻常士卒所能比的。   “你……你……”那小吏连退两步,脸色惊恐的说不出话来。   皇甫岑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颜良、文丑,直径走到自己那小吏身前,居高临下地问道:“你是盐监中的属官?”   “是。”小吏瞄了几眼皇甫岑,他现在才看清,皇甫岑虽然穿着邋遢,可是周身上下,却没有半分草莽江湖气,甚至他身上散发的气质,隐隐凌驾于自己这些为官之上。   皇甫岑回身冲着卫觊扫了一眼。   卫觊催马向前,看着小吏道:“大人可认识卫某?”   小吏打眼观瞧,这才发现卫觊,卫觊他怎能不认识,郡守府的属官,又是河东卫氏。不敢失礼,抱拳称道:“原来是卫大人。”   “正是我。”   “他们?”   “这位正是新任河东太守,皇甫岑,皇甫大人。”卫觊手指皇甫岑道。   “嘘——嘘!”   不仅这官吏深吸一口气,周围的盐丁、护军也是长吸一口气,谁也没有想到,穿着如此不堪,同百姓差不了多少的竟然就是新任的河东太守。   太守是什么,太守是这河东的父母官,那可是享奉两千石的大官,自己这些盐丁一辈子都不可能看到。可是眼前却活生生的站着太守大人,而且他不同其他官员那般,周身上下没有丝毫的奢饰品,一点都不像大官。   “他能是河东太守?”小吏身旁一人不信的手指面前的皇甫岑,质疑道:“新任河东太守那可是赫赫威名的白马都尉,手下八百儿郎号称白马义从,纵横辽东,收乌丸,斩高丽,退鲜卑,八百人打的十二万鲜卑连个屁都不敢放,哪个人不是身长一丈,动一动天地变色的好汉?他……他们……能是?”   皇甫岑摇了摇头,转回身问着自己的兄弟们,吼道:“兄弟们,他们说你们是好汉,你们说,你们是吗?”   颜良挠挠头,憨憨一笑,“没想到俺颜良竟然这么大的名气,不过谦虚的说一句,俺颜良还真是好汉!”   “哈哈。哈哈。哈哈。”   身旁八十白马义从轰然一乐,全都被颜良这番话逗得大乐,紧张的空气顿时消失了。   “没错,他们便是白马义从。”卫觊也笑了笑,别说,皇甫岑跟这八百义从的名声现在可真够响亮的,隐隐之中已有威震中原的气势。   不要说白马义从他们不清楚,就是皇甫岑也不清楚,他们刚从辽东回到内地,对辽东战事在中原造成的影响自然不知道。   那一战,已经成为两汉名垂青史的经典战役,如今皇甫岑的名声直追封狼居胥的霍骠骑,弃笔从军威震西域的班定远,昔日的卫青、陈汤、马援等人已经渐渐被皇甫岑超越过去,成为继凉州三明后,大汉一等一的名将。以往皇甫岑跟凉州三明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也渐渐被人翻了出来,他们才发现,原来皇甫岑真的就是原度辽将军皇甫规的幼子。而敦煌张奂在弘农赠给皇甫岑《平羌十策》,太尉段颎为了力挺皇甫岑身死天牢。等等,这些凉州一系的武将,不,乃至天下武人如今已经视皇甫岑为天下凉州三明之后,凉州武人的后继。   田晏死后,皇甫岑曾说凉州武人后继无人,却浑然不知自己如今成为天下官军的表率。   尽管天下名士敬相诋毁皇甫岑,可是却掩盖不了,除却士人,天下武人,边塞百姓对皇甫岑的传颂,白马都尉,才是天子中兴的急先锋。就连皇甫岑一向厌恶的太平道,都从广宗传出:白马都尉,抵天之柱!   八个字,天下皆知。   唯有皇甫岑不知,皇甫岑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如今是河东太守,要为河东谋利,要为天下百姓谋利。   看着春风之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皇甫岑,身旁所有人都有种膜拜之感,他们隐约看到了河东的希望。   “他真的就是那个白马都尉,真的是!”   “白马都尉竟然就是咱们的太守?”   “咱们的太守竟然穿的跟咱们一样?”   “这……这,真的是真的吗?”   ……   从窃窃私语,慢慢开始演变成一股风暴,开始席卷着整个盐监,短短的工夫,整个盐田之地,全都知道了白马都尉是河东太守的消息,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计,盯着皇甫岑的身影,每个人都吃惊皇甫岑装束。   “……呜呜……”终于有些女人们顶不住了,她们从来没有见到这样的官,好官,才是民众生活下去的希望,这白马都尉就可能是他们的希望,河东这片天地终于可以有了清官了。   一个老盐丁,放下手中的簸箕,瞧着那纹丝不动的皇甫岑,吧嗒嘴,许久才出两个字,“好官!”   皇甫岑没有想到这些人对自己的期望竟然这么高,不,应该是说,对自己在昌黎城的那一战给予这么高的评价。打那一仗多是被逼无奈,却不想换来天下人倾心,他们都在看自己,那自己这官做得才有滋味。当然,皇甫岑也瞬间察觉到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他们都在看着自己,自己也一定要把河东盐利还之于民,做一个好官。   身后戏志才、程昱、沮授三人摇头笑了笑,跟着皇甫岑,你不会有钱、有权、有势,或许你还要受比他人多的累,苦,甚至是死亡。当然你绝对不会失去一样东西,那就是总会有一些目光会让你感动,一些小小的举动让你欣慰,甚至是心安。   “原来我们都是一群有梦想的人,有梦想,我们才会聚到一起。有梦想,我们才无怨无悔!”   皇甫岑对着自己身后的兄弟们,平静地说道,不同以往的每次誓师,这番话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也没有让人热血沸腾的感觉,这里只有一些细小的感动。   “走吧,咱们看看去。” 第16章 天子来使   经过这么一折腾,盐监之地的事情也进行下去。   皇甫岑管那小吏要来了以往的倒卖记录,小吏吱吱呜呜,虽然畏惧皇甫岑这帮人,但却不敢有任何欺诈隐瞒,把早就准备好的名单交到皇甫岑的手中,皇甫岑匆匆扫过一眼,对这中有多少虚假的成分不知,然后把手中的名册交到卫觊的手中,卫觊摇了摇头,皇甫岑心中明了顺势把手中的花名册丢到颜良的手中,吼道:“揣好!”   “诺!”颜良憋足中气吼道。似乎被方才那些人膜拜之后,也觉得自己该有几分英雄的形象。   查看了一下盐田,又看了看这些盐丁,随意问了些话,无外乎就是哪里人,一月收入如何,无关痛痒的话,然后带着白马义从匆匆离开。   那盐田小吏见皇甫岑离去后,长吸一口气,急忙冲身旁的心腹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快去!”说着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封信递到那人手中。   巡视完盐田,这些人的根底虽然没有摸清楚,可是自己总有办法,只要把那些名册弄下来就好。   “大人,这克扣盐丁的小吏可够黑的。”戏志才笑笑道。   一旁的卫觊有些难看的扬了扬脸,自己毕竟是这河东府的旧吏。   “最黑的还不是这些,那名册上所列的名单无一真实!”程昱愤恨地说道:“看起来他们早就做好准备了。”   “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沮授驻马问道。   “呵呵。”皇甫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自信的道:“先让他们放纵几日,咱们先把外界联系给他们切断了。”   “外界切断了?”卫觊不明的回头问道。   “哼!”皇甫岑冷哼,催马向前,领在最前头,问道:“这河东郡有多少郡国兵?”   卫觊虽然不管兵事,可也知道大概,回道:“这河东郡虽为内郡,又有三河骑士驻守,可由于地处匈奴之畔,每年常备兵役,有四千人的常备军力。”   “四千人?”   戏志才偷眼瞧了瞧皇甫岑,这内郡重来都没有都尉一职,也就是说太守独领军政两事,四千人如果成为皇甫岑的常备军力,不言而喻会对皇甫岑造成多么大的影响。   “呃。”卫觊不明的看着众人,不知道这兵力是多是少。   “四千人加上八百白马义从,算起来应该也有五千之众。”皇甫岑掂量几下,然后转回头看着身旁众人,笑道:“看来咱们这回要真的跟他们玩一把了。”   “收拾几个盐监小吏,用得到那些虾兵蟹将吗?”颜良嘟囔几句,依照他的想法根本就不用这些人,只要中山的白马义从过来,这些贪官污吏全部都收拾了。   几人摇摇头,颜良这样的草莽怎知这些人的能力。   赶了一会儿路,他们便回到了太守府。   刚一进太守府,裴郡丞裴茂便匆匆而来,赶到皇甫岑近前,面容很急切地说道:“陛下派来使臣,已经等大人好久了!”   裴茂这下子算是真的见到皇甫岑的实力了,这刚到河东的消息一传出去,四方官吏还未动,天子的使臣便已经赶来了。   “哦?”皇甫岑一惊,冲着戏志才点点头,他猜得没错,天子确实有意要整合河东,只是陛下会不会全力支持自己犹未可知。   几人不敢耽搁,直径的走向内堂,还未进去,便见里头跑出一人,跪倒在皇甫岑的近前,哭道:“大人!”   “嗯?”皇甫岑等人一怔,这是谁?   皇甫岑怔住,但是裴茂这些河东府的属官没有怔住,他们全都换上一副神情呆滞的神情,盯着面前的皇甫岑。   众人皆是不明,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惊讶。   “是……”借着微弱的阳光,皇甫岑这才看清楚面前跪倒这人是谁?急忙抓住他的手,问道:“狄——清?”   “是小的啊!”狄清喜极而泣。   自从上一次被皇甫岑派往洛阳通讯后,就一直没有返回卢龙塞,他和另外两个白马义从被天子刘宏留在了宫中,当起了殿前侍卫,而且当日天子刘宏钦命狄清可带刀直入,宫中可悬剑而入,这是莫大的荣耀。所有人一步等天后,自然心存感激,可是狄清和另外两个白马义从非但感激,就连一点的感动都没有。   天子刘宏也发现了他们的异常,时常对这三人照顾有加,而且没有好处必定会想起这三个人,可是这三人却还是如此。最后天子刘宏知晓三人新意,叹了一句,勇士总要放到该用的地方去,便在皇甫岑到达河东后,便把这三人放了回来。当然这三个白马义从现在有个身份,就是皇帝的钦差!   “大人,小的给大人磕头了。”   狄清当着河东上下官吏跪倒在皇甫岑的面前,身后跟着的两个白马义从也是老泪纵横的跪倒近前。   皇甫岑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只当还是自己的白马义从,欣慰的扶起三人,低叹道:“好!好!好!”   这一幕,在皇甫岑这些人的眼里没有什么,带给身旁河东大小官吏的震撼却是无穷无尽的,他们还从来没有见到过皇差给臣子跪下的一幕,这皇甫岑就让这些人打开眼界,难怪乎,皇甫岑敢在卢龙塞斩杀天下名士公綦稠。   而皇甫岑卸甲威胁公主,他的那些生死弟兄,八百儿郎,也都全部卸甲誓死追随!以往还以为这些都只是一个留言,眼下他们才看明白,什么叫做情谊。   即便一个小卒,他们对皇甫岑的敬意都是感天动地的。   而且,皇甫岑还不惜屈膝和他们一同发誓,无怪乎,辽东那一仗能打赢!   不过惊异归惊异,他们这些人一刻便缓了过来,然后急忙上前去扶狄清等人,这些可都是皇差啊!   狄清脸色铁青,怒瞪一眼,手臂甩开几人的挣脱。   “松——开!”   “松——开!”   “松——开!”   伴随着狄清的吼声,身后的两个白马义从亦是异口同声的高声怒吼,他们最见不得有人假惺惺。   “我们这是在跪辽东的再生父母,这是在向辽东的百姓谢我们的大人。狄清现在的身份不是皇差,是大人手下的卒!”   一番厉喝,顿时惊得裴茂等人身形聚散,这些白马义从真是与众不同,他们的身上总是那么杀气逼人,而且“义”字被他们权势的无懈可击,见过白马义从,才会明白“义气”这两个字是什么东西,白马义从不仅有江湖义气,他们还有狼一般的血性,狼一般的团结,这样的一支力量任何人都不敢忽视。   能在辽东打的鲜卑、乌丸、高句丽,屁都不敢放一个的白马义从才是狼!   “皇差?”皇甫岑顿时明白,原来狄清这三人竟然就是天子刘宏的使臣,这天子刘宏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如果他人为差,这泄露之事在所难免,可是要是狄清等人,他们是绝对不肯能把旨意透漏给别人。   不过见皇差,皇甫岑总要下跪才是。   刚要跪倒,便被狄清等人拦住,狄清开口道:“大人,小人在来之前,陛下有口谕,大人见差不必跪。”   “轰!”   又是一阵旋风般的轰然,见皇帝钦差竟然可以不用跪,这大汉做事岂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皇甫岑尴尬的扬了扬,转移众人的视线,道:“陛下可有旨意?”   狄清扫视众人一眼,然后高声道:“陛下有旨,此乃密诏,只有皇甫大人可以听,其他人不可听。”   狄清这么一吼,裴茂等人脸色尴尬的变了变,然后各自告退。   见众人已经离去,身旁只有自己的几个心腹,把狄清拉近屋中,然后接过密旨,却并没有急于打开,问了一下,狄清去洛阳捷报一事。   狄清便把卢龙塞的刁难,还有太尉段颎是如何被逼死在狱中的事情说了一遍。   “啪!”狄清话音未落,身旁两个脾气火暴的颜良、文丑怒极而起,骂道:“奶奶的,该死的士人,天子竟然早就发兵,他们竟然拒而不发,陷我昌黎城四万百姓于不顾,竟然让我两千属国兵血战半月之余,这些士人真是该死!”   “没有想到公綦稠竟然这么阴险,大人如果没有打赢这场仗,在即便逃回洛阳,也难逃死罪!”即便身为士人的沮授也怒了,他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做的这么绝,丝毫没有把辽东百姓的生命,大汉国运放在心中。   “公綦稠在卢龙塞被杀,我们听到消息的第一刻,便觉得大人这事做的大快人心!”狄清说道。   “还不是你们能顺利抵达洛阳,向天子把咱们在辽东的冤情说了。”颜良接道:“要不然指不定咱们该要受多大的冤枉呢?卢龙塞的事情也不会就这么顺利挺过!”   “可不是吗,为了卢龙塞这事,先帝的三个公主,两朝太尉,天子刘宏跟这些士人吵了许久才安定下来。”   “所幸公綦稠这个老家伙死了!”   众人释然,但皇甫岑单单没有开口,所有人目光转向皇甫岑。   戏志才扫了一眼,然后看向程昱、沮授,三人同时咯噔一声,心道不好。皇甫岑是什么样的人,他是有仇必报的人,指不定还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却见皇甫岑脸色铁青,双眸之中的怒火隐隐烧透整片天。   “不,不算完!”皇甫岑拳头握紧,发誓一般道:“还有阳球、袁隗这些真正的罪魁祸首!” 第17章 四方云动   皇甫岑不是善类,他其实可以归咎为阴鸷那一类人,初到汉末的他或许还会有些幼稚的想法,或者一些虚无缥缈的幻想,也喜欢光明正大。可从涿县到洛阳,再到辽东。从崔珏到宗世林,再到公綦稠,这些大汉所谓的名士带给他就是经验教训,他们让皇甫岑一次次摔倒,然后他一次次站起来,同他们抗衡。这条道路很艰难,说实话,同士人都,就是跟整个天下斗。皇甫岑以为在这条道路上他自己是孤独的,可是在见到过段颎苍茫豪情无处释放,再有天子夜半前席的无奈和无助,皇甫岑就知道自己并不孤独。从而也坚定了对抗他们的这条路,他要一直走下去。   段颎之仇,白马之仇,这些仇恨皇甫岑给他们记着。   看过天子密诏后,皇甫岑确定天子确实不负当初誓言,开始整治山河。河东是他的第一块试验地,而他皇甫岑依旧是天子刘宏的急先锋,霍骠骑。   天子给皇甫岑的权力很大,甚至他人都不知道皇甫岑到底凭什么有那么多让天子信任的地方。   除却一切外因,皇甫岑开始逐一下手。   从中山征调一批人手,然后又命令沮授去接手郡国兵,文丑暂时作为沮授的副手,先接手河东的兵权。   当然皇甫岑没有轻易触碰其他各县,怕引起他们的极力反弹,皇甫岑决定先整治盐监之后,从民政入手,控制各县收支财物,有了钱后,皇甫岑也才好更加容易养兵、练兵,兵权到手,对各县的控制自然形成威力。   所以,盐监之礼绝对是重中之重!   皇甫岑这番动作进行的很隐蔽,除了几个心腹,就连郡丞裴茂都有所不知。   处理完之后,皇甫岑趁着日头将落,天色渐晚之际,匆匆换上一副青衣小帽,匆匆赶到事先同关羽约定的地方。   “终于来了?”关羽眉头一皱,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   “有事?”皇甫岑一下便察觉出关羽的不太对劲儿。   “没事。”关羽强硬的回绝。   “如果你有疑虑,对我来说,很冒险。”   见皇甫岑口气很真挚,关羽思索了一下,说道:“我的妻儿都被人接走了。”   闻此,皇甫岑松了口气,释然的笑笑,拍着关羽的肩膀,笑道:“放心,他们是我派人带走的。”   “你?”关羽凤目顿时微露杀气。   “你觉得我像是用人威胁的家伙吗?”皇甫岑知道关羽怎么想的,摇摇头道:“我只是觉得自己确实喜欢那孩子!”   “关平?”多日的相处,关羽对皇甫岑还是有一点点认识,皇甫岑这话说的应该没假,淡淡道:“如此来说,办完此事,关某有一事相求?”   “说。”   “此事过后,我与大人再无瓜葛,我的家小也请大人放回。”言罢,关羽扬手离去。   未待关羽走远,皇甫岑幽叹一句道:“你是对我没有信心,还是对你没有信心?”   关羽身子颤了颤,然后头也不转的离去。   皇甫岑苍茫起身,然后作势离去,嘴里不停的呢喃道:“你以为跟我搭上关系,你还能跟我无干系!呵呵,你愿意,我干儿子还不愿意呢!”   ……   皇甫岑这头有动作,其他势力也不敢怠慢,经过今天的下马威,盐监之上的小吏俱被皇甫岑这帮人吓破了胆,这个大人不同以往,如不早早给上面送信,恐怕这盐监有失。当然,新任太守并无一丝不满的表露,可这并不代表,这新任太守没有想法。   信笺传递的很快,只经过了一个昼夜便送至了洛阳、弘农、河内等地,三河京畿重地,住着的大多数都是官宦之后。   信笺一下子便送至了名士崔烈、许训、杨彪、袁隗等人的府邸。   河东盐利占据着大汉四分之一的盐利,关乎着这些大家族的收入,他们焉能不紧张。   司徒袁隗席地而坐,眉目不展,听着许训和崔烈这两人的急告。以往,袁隗一向对不上许训这类投靠宦官的人,也不喜欢崔烈这类时常变卦的家伙,但是眼下他们说的事情,他袁隗却不能不重视。   “这皇甫岑新官上任,便粗布烂衫赶往河东,袁公,你说这不是给河东官吏下马威吗?”   “刚到河东次日便赶往盐监,这皇甫岑想要干什么?”许训眉头紧蹙,低声道:“谁都知道,河东之重,这盐利最重,他皇甫岑不是也有意要插一杠子?”   “很难说,这个家伙如果真要是个爱财之人倒是好办了许多。可是袁公不要忘了。”言此,崔烈做贼心虚的环看四周然后低声道:“他皇甫岑可不是个善类,因为一个田晏,他就能枉杀公綦稠,这个家伙胆大包天的很啊!”   “就是,段颎身死的消息,他能不知?那可是……”许训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司徒袁隗恶狠狠地的瞪了回去。   崔烈也暗自责怪许训不会说话。缓和一下,后接着道:“袁公,咱们在河东可有很大的利益。”   “急什么!”袁隗瞪了一眼,然后继续道:“这不是还没出事吗?他皇甫岑在目无法纪,还能犯上作乱不成。”   “哼!”瞧着袁隗的安静,许训轻哼一声,“你们袁家根基在南阳,河东盐利你们占据的少,对这里垂涎已久,却从未得逞……”   崔烈但见袁隗脸色骤变,急忙的捅了几下许训,这个许训就是个小人,而且还要小到极点。   “哼!”许训跟袁隗乃是同乡,可许训却丝毫没有给袁隗面子,袁隗也一向不喜此人,也没有三公的架子,断然否定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告辞!”许训甩了甩衣袖离去,这袁隗一点对自己透露的意思都没有。   见许训走后,崔烈急道:“袁公不该如此,许训何人,袁公不知?”   “正是知道,我们才不能相信他这类反复无常的小人!”袁隗嘴角笑了笑,接着道:“他们宦官想借助咱们手制衡盐利,可惜他们找错了人了。”   “什么?”崔烈大惊,急问道:“袁公你是说许训实为十常侍内应。”   “嗯。”袁隗点头,道:“小心为上,上次公綦稠一事,让咱们名声倒地,以往在野贤士也开始有人质疑咱们了,天子对咱们一力的打压,我们现在只有忍耐。”   “那河东我们就不管了?”崔烈一急,他在河东的利益很大。正如许训所说,也许袁隗在河东利益不大。   袁隗眉头一挑,不悦道:“威考(崔烈)兄,不信次阳(袁隗)乎?”   “不是。不是。”   “早在威考前来之时,文先(杨彪)、仲弓(陈实)他们就已经来过了。”   “那袁公打算怎么办?”崔烈问道。   “借助侍中何进之手。”袁隗轻叹一声。   何进如今官居侍中,在皇甫岑调任河东之时,便从河南尹进位侍中,他的同父异母妹妹如今又刚刚等上皇后,如今这何进的仕途可是青云直上。   “好!”崔烈暗叹一声,这倒是条好计策。   ……   许训刚从袁隗这里走出之后,匆匆赶往自己的府邸。   那里,十常侍早在等待。   “张公公勿忧。”许训之子许相开口道。   借着油灯,一面白无须的男子不停的踱步徘徊,此人正是十常侍之一的张让,他从宫中连夜跑出来就是为了这盐田之事,他们宦官在河东盐田的利益也不小。   “这盐田之利,他们士人占着大部分利益,他们决然不会就这么放任一个仇人插手,更何况,那个皇甫岑敢不敢插手还不一定!”许相道。   “闭嘴!”未等那张让开口,从外而回的许训出言斥责道。   “父亲。”许相恭敬的弯着身子。   “许公,此去如何?”张让问道,他这类宦官根基浅薄,没有世家支持,有南阳许训这样的大族支持,他自然欣喜不已。   “袁隗老狐狸,我佯怒而去,他竟然依旧不动声色。”许训眉毛都要挤到一起,哪还有方才鲁莽生气的样子,原来,方才才是许训故意做的姿态而已。   “这群人。”张让想骂什么,却似乎想起身旁的许训,终究没有说出口。   “咱们怎么办?”许相问道。   “这群人借用阳球酷吏,在任司隶校尉大肆打压我的族人,收我田产,如今这盐利要是再无,我可……”张让忧心的看了看许训。   “公公勿忧,此事全然没有那么糟糕。”许训道。   “何解?”   “皇甫岑乃是鸿都门生,又被天下士人唾弃,他如果要整治盐田,那大部分也是冲着跟士人的仇恨而去。”许训道。   “嗯。”张让点点头,自己安慰道:“咱家为鸿都门出了不少力,他去辽东也是咱们举荐的,当时朝廷决定发兵,咱们也是站在他皇甫岑那一边的,他皇甫岑在狂妄自大,自恃天子依靠,也要想想。”   “就是啊。”许相附和道。   “我们做两手打算,一,从陛下那里入手,二,我们去给皇甫岑去信。”许训顺势把自己归咎为宦官一系,也好保存自己在河东的盐利。   “好,咱家这就回去同赵公公他们商量一番。” 第18章 箕关夺权   箕关。   箕(ji)关地处中条山和王屋山交接山谷中,是连接河东郡和河内郡的重要通道。北方并州大军若是想入洛阳,这箕关是最快,最直接的要塞。对这样的地理要塞,皇甫岑自然不敢大意,如果能封锁箕关,等同于切断河内郡乃至洛阳与河东郡联系。   河东郡的郡国兵,除却安邑城留下的数千人马,大部分都驻扎在萁关。   萁关的人马大约在三千之众,守将是裴氏的族人裴盛。   皇甫岑签发完命令后,沮授和文丑便赶随而至。沮授很清楚,这趟不仅要扼守住这萁关要塞,最重要的是切断河东同各方的联系,不要让其他势力干扰到皇甫岑整治河东盐监,当然如果等到一切尘埃落定,那些人纵然再有不满,也无计可施。   当然这初来乍到便夺其兵权,这些河东土生土长的势力恐怕会多有不满,这趟任务自然也不简单。   沮授有过经验,虽然那次他是只身诈军,而且没人相助。可眼下自己身边不仅有文丑和数十白马义从相助,更有天子诏书,谁能不惧!   这在他人眼中看起来艰难无比,对沮授来说到没有什么。   十二匹快马,经过一昼一夜,便赶到了中条山和王屋山的交界处。   箕关不算十分险峻,比起剑阁、虎牢、潼关、壶关这样的险关,还差上了许多,但胜在两山相耀,死死的扼住三河要塞。   “这就是箕关了。”沮授率先跳下马来,走到关前不住的踱步徘徊。   即便身处辽东,见过卢龙塞要塞的这些白马义从,对这萁关也心生好奇,这里位置算得上得天独厚。地处两山之间,道路狭长难走,如果不是十万大军,想要抢夺此处,恐怕难上加难!   “公与先生,我们先进去吗?”文丑为人稳重,对待这些有学问的人,也是十分尊重。   “嗯。”沮授点点头。   未至官前,便有人从关下跑来,喝止沮授等人。   沮授没有过多的废话,直径的把皇甫岑签发的命令交到小校手中,直接要见守关的将领。   小校也不敢耽搁,这毕竟是太守的手谕,命人急告守关将领。   不一刻,便有一大群人急匆匆的从关内赶过来。   萁关守将是河东裴氏的人,为郡丞裴茂的族弟,姓裴名盛。为人向来跋扈,从不把人放在眼中,即便他的兄长裴茂,现任家族族长,他也没有过多少敬意。   裴盛听闻,关下河东太守府来人,心头就是一阵不悦,他前些时日收到族兄裴茂的信笺,说新任河东太守已经到任。刚到便抓住了裴茂的把柄,虽然并没有把关系挑明,但是做派之中,隐隐有些整治辽东的意味。关于族兄的警告裴盛并没有放在心上,河东裴氏虽然还不是名门望族,可是家族联姻的关系网却是庞大无比,他们裴氏在河东所作所为,背后是有人相助的,否则他们也断然不会屹立河东数十年不倒。   这中,最让裴盛不耐乃是这白马都尉皇甫岑到任的第一天便查巡河东盐田,无外乎摆开了说,他要整治盐田,整治河东,要瓜分盐利。   这以往哪一任太守都不敢碰触的事情,他皇甫岑竟然第一天便敢插手,这分明就是要瓜分河东利益吗?   裴盛早就不耐烦了,所以也没有好脸色,他绷紧脸庞,目光如电盯着面前的这数十骑。   “你是?”   “河东太守府属官功曹史。沮授,沮公与。”沮授进退有度的一礼。   身旁的文丑倒是连看都没有看裴盛一眼。   身后数十个白马义从,没有将令,自然也一句话都不说,目光冰冷的直视前方。   这些人的给裴盛的感觉不是很好,裴盛厌恶的扫了扫几人,然后对着沮授同样轻哼一声,双手随意的拱拱手,眉角不耐地问道:“大人来此何事?”   沮授嘴角微扬,这样的场景他见过无数次,更不惧面前这个人对自己有什么不恭,笑道:“奉太守之令,接管箕关。”   裴盛恼怒的扫了一眼沮授,然后问道:“你说什么?”   “接管箕关。”沮授挺直胸膛,非但没有受到裴盛的气势威逼,反而越盛。他不似寻常文弱书生,被他这么一喊,回荡在整个山谷之中。驻守在萁关之上的守兵,全部都抻直脖子,观瞧眼前这个儒雅的大人。   “为何?”裴盛问道。   “上令,岂是我等能知。”沮授虽然这么说,可是语气无疑再说太守的命令,岂是你一个小将能知道的。   “谁的上令?”裴盛被沮授这么一激,恼怒的忒道。   “大人难道没有听清我说的话吗?”沮授剑眉一竖,直径走到裴盛近前,双目如电,语气淡定地说道:“还要用我再说一遍吗?”   裴盛没有想到一个文人竟然有这么强的气势,本把沮授当做一个寻常的书生,想用强硬的语气吓破他的胆,把沮授撵了回去,却没有想到沮授的气势一点都不弱,隐隐之中竟然压了自己许多,怯懦的退了两步,回道:“功曹史大人,你是文职出身,怎可逾越接管?”   “我有说过,大人任命我来接管吗?”沮授弹了弹自己衣襟上的灰尘,丝毫没有把裴盛放在心间。   “那是?”裴盛觉得自己被人耍了,这个沮授对自己没有丝毫忌惮。   “我!”被沮授这么一指,一直魂游在外的文丑猛然转过头来,中气十足地说道。   “呃。”裴盛被文丑这么一弄,神情有些呆滞。缓了一刻,裴盛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忆道:“我知道了,你不就是那个在卢龙塞诈军的沮授吗?”   裴茂为了让家族之人重视这些人,特意把皇甫岑手下几个人的事迹说了一遍。所以卢龙塞诈军一事,虽然天子刘宏承认是自己密诏,为沮授掩去大过,可是却没有把这件事情遮盖住,士人们为了继续打压皇甫岑,一再的强调,诈军在前,密旨在后。   沮授脸色阴沉,看起来面前这个守将没有放权的意思,这样的人如果不吃软,那就只有杀之,以绝后患。偏偏这个裴盛当着自己的面这么说,无疑给了自己借口,当下猛地转头怒目而视,“大胆!”   裴盛也是一顿,以为沮授见事情败露,故意如此,反而加大的嘲弄道:“你素来有劣名,这一次,焉能不是你诈军在前?”   “太守手谕在此,你敢胡言乱语?”沮授把皇甫岑给的圣谕高扬。   “手谕?”裴盛讥笑道:“上一次不还是手谕在前,你说的话有几分真假?”   沮授招手,喝道:“文丑,你可是太守大人任命的郡国兵长史?”   “是!”   “有人质疑天子昔日圣谕,今又诬陷上官,该当如何?”沮授把一顶大帽子扣在裴盛的头上。   “按律当斩!”   伴随着文丑的吼声,裴盛似乎也察觉了面前这些人,真的敢擒拿自己。   “那还等什么?”沮授衣袖一甩,背过身去。   “白马义从何在?”文丑脸色绷紧,环首刀拔出,直指裴盛吼道。   “在!”   身后数十白马义从整齐拔刀,随着文丑的高呼,站立两排,分立文丑、沮授之外。   “你……你……”裴盛此时已急,不敢想象,面前这个沮授竟然真的要杀自己,随即对着身后的守军吼道:“还等什么?都给我备好弩,他们要夺权!”   萁关城下的守军面面相觑,不敢擅动,不是说他们畏惧面前这十几个人,实在是沮授手上带着太守手谕,而且给裴盛的罪名也很大,质疑天子昔日圣旨,这是什么罪过,那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守将大人不想活了,他们可不敢。   “你们。”裴盛眼瞧身后无人相助,一下心慌,却没有想到自己昔日部下如今却不助自己。其实,主要是裴盛仗着家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带过这些士兵,不是打骂就是胡乱指使,这些兵自然离心离德。   随着裴盛的嘶喊,白马义从已经把裴盛和他的守兵隔离开来。   沮授扫视一眼萁关守兵,道:“这是太守手谕,又有天子圣旨,恶意阻拦者杀无赦!”   话音一落,文丑脸色狰狞的高吼:“白马义从!”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十声应答如雷,在山谷之中仿佛就像杀场之上的收割之音,一旁的萁关守兵此时已经收势观瞧,他们终于看见传说中的白马义从的风采,这群人八百抵十万,这群人八百纵横辽东。眼前虽然仅有数十之众,却没有畏惧三千守军,这份胆魄就可以让全天下之人望而生畏!   裴盛此时已无方才骄横之色,双腿发差不由自主的开始乱抖,甚至身子都开始瘫软,此时他已经不再质疑,他们敢杀不敢杀!   “诛!”   伴随着文丑力吼,十位白马义从出刀整齐如电,划破众人眼中的寒光,劈的砍在裴盛的身上。   沮授负手于后,背对这箕关,眼望安邑城,默默念道:“大人,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第19章 关羽盗书   盐监。   盐监距离关羽居住的常平村很近,寻常的盐丁也大多数是由附近的村子招揽的,常平村的男人世代懂得贩盐、制盐,所以盐监小吏大多也喜欢用附近的居民,他们上手很快,不用教习。但偏偏这阵儿风声不好,新任河东太守皇甫岑巡查盐监,一部分盐丁清楚这中猫腻,胆怯的逃走,一时间,盐监的盐丁少了半数,可是这制盐却不能耽搁,最后这些盐监小吏狠下心下了大手笔,花高价从各地征调盐丁。   关羽就是这个时候混进盐丁之中的。但他一连两日都没有任何动作,像寻常盐丁,日夜劳作,看守的士兵见这些人也老实,也放松了警惕,对他们也很少在监视。   不用过多的观察,关羽曾经贩卖过私盐,对盐监之地的岗哨、戒备一清二楚,摸了个天黑,趁人熟睡之际,从工棚爬出来,穿上早就准备好的黑衣,借着夜色的掩护便摸到了那几个盐田小吏的住所。   他们房间的油灯也都还亮着,没有吹灭。看样子,这几个盐监小吏也正在聚集商议。   关羽瞧了瞧左右无人,然后躲在一旁,在纸窗上戳开一个小洞,正好让灯光透过来,距离有些远,但还不碍事,关羽习武,习武之人的眼力自然不凡,而且听力也不错,躲在两步之外的角落里,关羽能隐约听见屋内的谈话。   深夜,本就夜深人静,他们的交谈也就更加的清晰。   “许大人,你的信可是送达洛阳?”   “送是送去了。”那日早晨的盐监小吏面露忧愁地回道,他是许训的族人,也是许家暗中派来的心腹,姓许名和,送往洛阳许府的信笺就是他送出去的。接道:“可是洛阳那头迟迟没有消息,我恐怕咱们要……”   “要让咱们当替罪羊,这事儿打死我也不能干!”另一个小吏属官忿忿不平的接道:“好处都他们取了,咱们什么都没得到,这要出事了他们便把咱们都撇了,他们想什么来着。”   “不干,你还能怎么办?”另一人问道。   “怎么办?”那属官嘿嘿一笑道:“咱们盐田交易从来都不少记录,虽然前几日被那新任的河东太守拿去了,可他那份名册能看出什么,老王我可不当替罪羊。所以……”   “所以你就留了一份清单?”许和沉声不悦的责怪道:“糊涂!这种事情你还敢留痕迹,你不要命了?”   “什么命不命的。”小吏老王撇嘴道:“大不了同归于尽,让老子死,他们这群达官贵人也别想好活!”   “你这么做,会连累大家的。”剩下几个属官畏惧地说道。   “连累?”小吏老王轻笑,问道:“如果没有这份清单,咱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许和安慰道:“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遭,这河东太守名声虽恶,却也应该知晓这盐田之重,你我不说,他拿不到证据,凭什么捉拿咱们?”   “自欺欺人吧。”那小吏属官拆台道:“许大人不会忘了,这新太守可是辽东的杀人魔,连公綦稠这样的大名士他都没有放过,你真以为他会惧怕你上头的人。”   “闭嘴!”许和扫视一眼周身,然后呵斥道:“以后少要胡言乱语,此不是你说话之地。”   “呃。”那属官自知多嘴,闭上嘴,但却仍有不忿地说道:“这河东之重,谁都知道盐利利益深厚,他们怎会坐视不理,他皇甫岑即便没有整治的胆子,但是谁又能确保此人不贪盐田之利。听说前些时日,萁关通往洛阳、河内、并州的三路俱被擒拿,连裴氏族长郡丞裴茂的族弟裴盛都身死刀下,谁又能保证这皇甫岑不动刀,谁又能保证这皇甫岑下一个不是对着咱们?”   “闭嘴!”许和似乎已经受不了自己属下的胡言非语,他这么说只会是局势越来越乱,而且还会让人心丧乱,到时候这盐田之地不用河东太守来人便不攻自破。扬了扬手,吼道:“此地关乎三辅重臣甚多,他们一时之间必定不敢擅自而为,只要等过这一阵儿,朝廷必定会下达旨意,这段时间诸位最好把嘴都给我管牢,绝对不要轻易泄露这种事宜,如果河东太守那里要找诸位,也要先通知我,另外,这盐丁也绝对不许在私跑,你们都给我看牢了。”   “嗯。”几人点头,各自离去。   “老王你等一下。”许和叫住方才那不满的属官。   几个小吏也不以为意,没有在意,许和招下那属官,也无外乎多嘱咐两句而已。   那属官却不这么认为,这中人,大多数都是各大家族的心腹,就拿面前的许和来说,他就是南阳许氏的许训父子的心腹。而这里只有自己是靠着熟知盐田之事,才爬到这个位置的,他一没靠山,二没背景,自然不敢大意,所以处处都留着小心。   “许大人。”   “老王,你也是盐田的老人了。”许和示意那属官老王坐下,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当初盐田老人也所剩不多了。”   “是不多了。”那属官老王似乎也发现许和语气不对,蛮有深意地回道。   “所以,我们才要更加保重自己的性命。”许和拍了拍老王的肩膀。   老王已经明白许和这是在威胁自己,开口道:“保住性命那是自然。”   许和扫了一眼老王,这个家伙也是滑头的角色,方才的口无遮拦一是性情使然,二是他有意让其他盐田小吏清楚,以变威胁自己,吐纳均匀地问道:“老王,你可知咱们这盐田都分几份油水?”   “呵呵。”老王轻笑,浑然不惧地说道:“这洛阳豪强占了四成大部分盐利,而宦官也有两成,剩下四成河东大族占二,弘农、河内、京兆、左冯(píng)翊(yì)、右扶风,五地平坦其二,这我历年来都给他们记着呢。”   “呵呵。”许和一笑,接过酒水,给老王满上,随意道:“你倒是知道的挺清楚。”   “呵,要不然我记着它干嘛?”老王回道:“只要能保命,什么都行啊!”   “可是老王,你有没有想到,你似留账本,这些豪强会放过你吗?”许和问道。   “那我不留,他们就会放过我了?”老王一瞪,呲笑道:“不要忘了,那些老人都是怎么没的?你许大人也别当我老王是个浑人,告诉你,想要杀我,好啊,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许和错愕,随即反应道:“老王何至于如此嘛?有话大家坐下来好好说。”   “好说。”老王缓和道:“我也不过是为了保命,这才由不得已,其实大家只要相安无事,我老王也不会断绝财路。”   “这就对了吗?喝酒。喝酒。”许和敬酒。“不过我倒是挺佩服你的,究竟是在哪里弄得,竟然没有丝毫动静就记下了,你也不怕被人发现?”   老王不胜酒量,一来几口酒水下肚,便已有些醉意,嘿嘿一笑道:“许大人,你诈我是不?是不?”   许和一笑,回道:“是。”随即补充道:“我许和不也是为了保命而为吗?谁不想保命,谁他妈的跟自己犯贱那不是作死吗?”   “许大人真想知道?”老王见许和有意保命,以为都是同道中人,问道。   “真想。”许和点点头,紧握酒壶的手泛青。   “那好,你要是把你的小妾让给我,老弟我这保命的名册就给你一份。”老王已经口不择言。   许和眸低划过一丝阴狠,强装笑意地回道:“好。”   “就在我怀中。”说着老王双眼迷离的拍拍自己的胸脯,调侃道。   “就这里?”许和不敢相信的问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况,俺婆子那里还有两份儿,少了这份儿又能怎……怎……”   老王的话还未说完,便觉得自己腹下一阵绞痛,低头却见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在小腹之上。   面前许和嘴角阴冷的说了句,“保命,你也不看看,你有那个能耐叫板吗?”   “你……你……”老王未喊出,便已气绝身亡。   许和起身在老王的衣襟上擦拭了一把兵刃上的血迹,然后头冲外,低声令道:“来人。”   连喊两声都无人应答,许和便掀开房门走出去。   此时,全程看了遍的关羽迅速打开窗户,身如狸猫一般,翻飞而入,速度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霎时间便取得了那丢在桌子上的名册,不敢耽搁,这许和心细如尘,而且手段毒辣,被他发现唯恐出现意外,脚尖点地,再如狸猫翻窗而走。   整个过程,身轻如燕,动作也快的超乎常人想象。   一点痕迹都未曾留下。   等许和慌忙转回后,发现老王已经死透,放在几案上的书简却没有了踪迹,当下慌了起来,四处翻找却没一丝痕迹,双眸凝聚,绽放一丝诡异的怒骂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竟然还有人在暗中监视,难道是……难道是……” 第20章 威逼裴氏   “好!”啪的一声,皇甫岑拍案而起,大赞一声好后,还看身旁的戏志才和程昱,说道:“箕关守军一事已定,即便这三辅重臣想插手我河东之事,也由不得他们了。”   “大人高兴的过早。”戏志才起身摇摇头,否道:“以我之见,咱们没有确凿证据,硬来只会加重大人的恶名。”   “河东之民也不明大人所作所为。”程昱接道:“我们做的再好也是徒劳无功。”   “谁说会徒劳无功。”皇甫岑摇头,道:“这河东盐利不是他们说说就算的,证据咱们有啊!”   “扑哧”一声,戏志才笑了出来,看着皇甫岑问道:“大人,你不是烧糊涂了吧,你有证据,咱们现在还用在这呆着?”   皇甫岑轻蔑的扫了一眼戏志才,道:“我说过谎话吗?在这不过是守株待兔,看看还能摸出几条大鱼。”   看着皇甫岑严肃的目光,三人恍然道:“大人,你不会说的是真的吧?”   “看出有假吗?”皇甫岑鄙夷一眼戏志才,这个家伙有的时候就是没有眼力见儿,时常拆台。   “大人真有,那咱们还等什么?”颜良嘿嘿一笑。   “废话,没听见大人说要放长线掉大鱼,你个大老粗懂得什么?”戏志才白了一眼颜良。   “切,也不知道方才谁质疑来的,这说变就变,你戏志才也是俺颜良见到的独一份。”   “大人不是说这事儿也牵连着司徒袁隗他们吧?”程昱想起日前儿皇甫岑的狠劲,然后问道。   “呵呵。”皇甫岑股嗓子笑了笑,道:“没错,就是他们,老子要让他们都露出尾巴。”说到痛处,皇甫岑竟然也学起颜良的粗鲁。   “敢问一句,大人证据是人证还是物证?”程昱双眸紧蹙,问道。   “物证俱在。”皇甫岑道。   “那就等着白马义从来了,咱们抄了他们。”颜良道。   “可是要牵动朝廷那帮重臣,我以为这证据太少,要加上一高官指正,才能收拾得了他们,否则,估计一切都是徒劳。”戏志才看着皇甫岑。   “早就想到了。”皇甫岑起身,道:“沮授在箕关杀了咱们裴郡丞的族弟,这裴郡丞估计也要坐不住了吧?咱们就先去看看。”   “嘿!”颜良一笑,“早说嘛,要动裴茂这个老匹夫了吧,看着文丑立威,俺颜良怎甘心人后。”   “少废话,让狄清把白马义从都带着,跟我去趟裴府。”   皇甫岑这个举动毫无征兆,河东郡府上下没有人得知皇甫岑的消息。   裴茂今天辞病在家,没有去郡守府上办事,他确实来病了,心病,彻彻底底的心病。自箕关族弟裴盛被杀的消息传来后,裴茂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闻喜县的家族内时常会来人催促裴茂为裴盛做主,寻新任太守皇甫岑的麻烦。可裴茂不傻,他十分清楚整件事的过往,这样的结果都是裴盛骄傲自大换来的下场,他裴茂决然不会当这个替死鬼,可是身为裴氏族长,他却又不能不问,所幸来个告病,谁也不见。   躲,能躲得初一,却躲不了十五。   裴氏族人被挡了出去,可是却迎来了皇甫岑这尊杀神。   裴府的管家本想拦阻,但当他瞧见皇甫岑身后那些杀气腾腾的白马义从,胆怯的关上府门,急匆匆的通告裴茂。   当裴茂听到消息后,没有敢装病,匆匆下塌,跑到府门外迎接皇甫岑。   谁知道皇甫岑来是干什么的?   谁知道皇甫岑是不是来抄家灭门的?   能杀了裴盛,他一个小小的郡丞裴茂,皇甫岑能放在眼中吗?   汉律,你何曾见过他皇甫岑遵守过。   为了确保自己的小命,裴茂只有趋步上前,迎接皇甫岑,虽然他心中有百般不愿。   “裴大人。”   “郡守大人。”裴茂不像往常那般称呼皇甫岑为皇甫大人,却改称皇甫郡守,一下子便拉开两人的距离,身份顿时就显示了出来。   皇甫岑不在意,他知道自己来干什么的,凑到近前,笑道:“裴大人,听说你病了,本官过来看看。”   “不敢劳烦大人。”裴茂扫视了一眼皇甫岑身后的白马义从,心道,这哪里是在看望,分明就是在胁迫吗?   “裴郡丞不请本官进去坐坐?”   “呃。”裴茂一顿,随即反应过来,回头冲着府内的管家喊道:“给各位备茶,大人——请!”   皇甫岑也不客气,一马当先在前先走,裴茂额头上的汗水直流,双腿有些发颤的跟着皇甫岑走去。   转过几道小径,便到裴茂的客厅,皇甫岑令白马义从留下,带着颜良、戏志才、程昱三人跟着裴茂而入。   “大人。喝茶。”管家上完茶,匆匆而退。   皇甫岑也没有心思喝茶,他来这里不是装好人的,不过也要做做样子,端起茶水,扫视了一眼自己眼前的裴茂,然后道:“裴郡丞,可曾知道令弟之事?”   “舍弟?”裴茂心中咯噔一声,心道,来了,这皇甫岑开门见山就提及此事,看样子自己是躲不过去了。佯装不知地回道:“下官这几日身子骨不灵快,多有酸痛,一直未上郡守府办差,诸事不明。大人说舍弟,不知道舍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颜良怒吼道:“他拒绝听令,被大人杀了。”   “杀了?”裴茂故作大惊失色,随即伏案痛哭。“我这族弟一向奉公守法,虽然为人桀骜不驯,可还不至于犯了杀头大罪啊,大人这么做是为何?”   “为何?”颜良白了一眼裴茂,真会演戏,补充道:“去地府问他怎么回事吧?”   “你。”裴茂一怒,颜良这话忒损。   皇甫岑看着哭得痛哭失声的裴茂,心道这个家伙真是可以去领奥斯卡影帝了,接道:“非是我等的私怨,本府新任行军司马文丑上任,裴将军非但不听令,还敢公然质疑昔日卢龙塞的密旨,此事陛下一再洛阳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过此事,令弟这么做分明是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与我到无所谓,可是这裴茂可对裴郡丞多有不利,此人极有可能给裴郡丞带来无妄之灾啊!”   “呃。”裴茂扬了扬手,问道:“竟然有此事?”   “郡丞大人难道以为本郡守有意撒谎否?”   “不敢。”裴茂连忙摇头否定。   “所以本郡也是情非得已,我观郡丞大人非是重病在身,实在是心病难除。”皇甫岑惬意的喝了口茶水。   “咳咳。”裴茂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异常。   “这心病可需心药医治。”皇甫岑最后扫了一眼裴茂,然后低声回道:“如果裴郡丞实在找不到药方,我这倒有几个药方。”   “大人究竟想说什么?”裴茂终于抵抗不住,转头看着皇甫岑,然后问道。   “郡丞既然想听,那岑也不拐弯抹角,直言相告。”皇甫岑扫了扫裴茂几眼,然后低声道:“我却有整合河东盐田之意。”   终于听见皇甫岑自己亲口承认这事,裴茂心中一寒,看起来这皇甫岑是来真的,而且一个裴盛不过是小菜,长线还在后头呢?   “整合河东?”裴茂长吸一口气,也不躲闪,斜靠在墙壁之上,苦笑着摇摇头,道:“大人可曾想过这中关键?”   “关键在否我不知。”皇甫岑笑着看向裴茂,然后道:“陛下既然有意让我来管,那就是想借助我辽东的威名,借助我在辽东的屠名,快刀斩乱麻!”   “陛下的意思?”裴茂发现自己已经离死不远了,这皇甫岑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事情都不做,却让自己知道这么隐蔽的事情,不是心腹的话,怎能留下活口。问道:“大人想杀我?”   “不想。”皇甫岑说的这是实话,裴茂绝对是一个好官,只不过他所处的位置由不得他,他的家族威逼着他做出很多不符常理的事情。   “不想杀我,那又为何跟我说这些!”裴茂突然奋起喝道。他压抑的太久了,他已经受够了这些人的目光,今天在这必死的局势里,他裴茂奋起高声道:“你以为我愿意管这些烂事吗?河东太平道、盐监小吏、闻喜裴氏,都他妈的是狗屁,跟我何关,跟我何关,陛下不是要整治河东吗?那好,大人就先把我裴茂抓起来吧!”   他这一声高呼,顿时惊得裴府上下,人人目瞪口呆,不知道为了什么裴大人这么火怒。   就连粗鲁的颜良都被眼前暴怒的裴茂弄的愣愣的,他平日里见到的这些文人说话都很和善,却从来没有见到如此狂飙的文人,简直都比自己要草莽。   “你们不就是要把我逼入死路吗?”裴茂环指众人,喝道:“没错,我裴茂确实做过错事,可是我裴茂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如果你们非要逼我,我也无话可说。”   “父亲。父亲。”裴茂长子裴潜跑到近前,拉着裴茂的衣襟,不解的看着众人。   “夫君。”身后裴茂的妻子走到近前,轻声唤道。   许久,皇甫岑在这一家三口仇恨的目光中,踱步近前,盯着裴茂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只有顺利补救。你不想死,你的妻子也不想你死。你口口声声说这事情不干你事儿,那我想问,每年因为这盐监压榨而死的人又有多少,你能骂我逼你,那他们能怎么办?人不是畜牲,都是肉长的,为了官宦,放弃草民,这是千古的道理,也是你们这些大族的想法。可是……但可是,我皇甫岑既然为河东太守一日,就断然不会出现这种事情。士人、豪强、宦官,包括你们闻喜裴氏,我皇甫岑都绝不会允许出现不公,这就是我来此的目的。你可以选择继续为你的家族服务,然后跟我对抗,你也可以选择投靠我,跟我一起扳倒这些大山。我跟他们都说过。”言此,皇甫岑用手环指厅外站立的白马义从,接道:“我跟他们说过,也许我们有朝一日终究会倒在这些势力的面前,可是我们必将会被历史铭记,也会被天下人铭记。区别就在于你的心,是怎么想的?”   讲完,皇甫岑踱步而走,身后白马义从跟随而出。   “对了,想想你的孩子,如果跟你走,又会是什么样的前程,究竟你想不想再让他再承受你这样的苦痛,都看你的抉择。” 第21章 方士襄楷   皇甫岑本以为自己同裴茂的对话会涉及到利益,却没有想到裴茂竟然也是一个值得自己高看的人。从中又一次证实了那句话,中华之大,三国的能人志士又何止那些被铭记青史,写成演义的能臣武将。这裴茂能成为裴氏一族族长,屹立河东半百未倒,也是一个有郡守之才的人。   想到这里的皇甫岑忍不住回扫了一眼跟随在自己身后的众人,他很欣慰,身后的每个人,哪一个不是名动四方,哪一个不是才华横溢。   无论如何,终究要把这些人带到他们在历史上本该有的高度。当然,不是愚蠢的笑料。   回来的路上,他没有开口。   即便颜良、戏志才这两个喜欢斗嘴的家伙都有些抑郁,他们都被裴茂的那番怒骂,还有皇甫岑无数次阐述过的观点而触动。   这不是在玩,错一步,可能错的会是数千、数万人的前程和性命。   以前他们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肩上这么重。当然昌黎城那一战,他们确实有过这种感觉。当他们从战场上退下来后,以为随着皇甫岑上任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可是现在他们知道他们错了。人生无论站在哪个角度,都要做到最好,才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脚下的土地。   当然,这也更加大了他们继续追随皇甫岑走下去的意愿,辽东、河东,这些地方不过就是他们生命里匆匆而过的地方,他们要追随皇甫岑,走遍大汉的每一个角落,只有那样,才会走到人生终点。   所幸,他们从来都不是孤独的。   当他们赶回来的时候,正巧碰上从城外而来的大批马队。   领头之人正是苏泽,身后跟着李移子、乐何当、刘纬台等人,最后还有一辆马车。   这些人也正好瞧到皇甫岑他们。   苏泽赶紧跳下马来,跑到皇甫岑身前跪倒。   身后跟着的李移子、乐何当、刘纬台三人,争相跑来拉住皇甫岑。   “你们来的可真快。”皇甫岑显然被眼前这些人的出现而惊喜。   “其实我们在中山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一直没有家主的话,迟迟没有出发。”苏泽抬头回道。   “嗯。”皇甫岑点点头,笑道:“路过箕关,颜良和沮授他们怎么样?”   “切!”苏泽撇撇嘴,道:“这郡国兵太怂了,他们竟然连点军阵都不会摆。”   外行人看热闹,苏泽都这么说,就更不用提,那些兵又多差。这些郡国兵很久都没有操练了。三河之地都是这样,就更不用说中原了。   “对了,伯喈先生来没有?”皇甫岑关心着蔡邕,他毕竟年迈,不同他人,怎能受得了这车马劳累,故此问道。   “来了。”刘纬台抢道。   “嗯?”皇甫岑发现刘纬台有些异常,不明,接着问:“伯喈先生现在何处?”   “那不在马车上跟一个老道士在哪里先聊呢吗?”苏泽俨然很看不惯口中的那个老道士。   “老道士?”皇甫岑心中一颤,现在他一听见“道”这个字,就心有余悸,暗自祈祷,可千万别是太平道的那些人。   “别听他胡说,人家分明道德是高深的老方士。”刘纬台不满的瞪了眼苏泽。   刘纬台这么一解释,皇甫岑心中更加没底,别说不是老道士,就是,可要是从刘纬台的嘴里说出来,这事情还能有真?   皇甫岑赶紧的走到马队的车后,也没有顾一旁众人怪异的目光,恭敬地问道:“可是伯喈先生?”   “公矩兄,先请。”蔡邕没有理会皇甫岑,反倒是对车内一人拱手相让。   皇甫岑一怔,却不敢大意,急忙命人搬过来东西,垫在脚下。   马车之内那人也不客气,率先走了下来,抬眼瞧了瞧皇甫岑,道:“这可就是赫赫威名,远垂辽东的白马都尉。”说话之人,穿着不似常人,一身道袍,长髯飘散于胸,泛白的头发扎在一起,整个人看起来满是有几分仙风道骨般,未语先笑,举止之间却能见他周身上下尽是数不尽的流光溢彩。   皇甫岑嘴巴张得大大的,眼前这个人超凡脱俗到了极点。   未等皇甫岑反应过来,已经从车上下来的蔡邕轻咳几声。   皇甫岑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失礼,两忙拱拱手,道:“正是在下。”   “嗯。”老道士没有开口,上下打量皇甫岑,似乎在盘算着什么,许久都没有答案的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看向蔡邕道:“看来我要在这安邑城叨扰些时日了。”   他说完,蔡邕喜悦点头道:“公矩方士能多呆上一段时间,那是最好不过。”   皇甫岑惊异的耸了耸肩,然后问向蔡邕道:“伯喈先生,这位是?”   “怎么了,娃娃,不是你去书礼辟老夫的吗?”拂尘一旦,老道士略有一丝不悦地说道。   “呃。”皇甫岑怔了怔。   蔡邕一笑,这个皇甫岑竟然连人家都没见过,便去礼辟人家,这不是胡闹吗?当下也沉声不语,也不给皇甫岑解围。   “恕我眼拙,真是没见到过……”   “老夫有个名讳,襄楷!”   未等皇甫岑有何反应,这河东郡安邑城的大街上顿时沸腾了起来。   襄楷何人?襄楷字公矩,平原隰阴人也。好学博古,善天文阴阳之术。乃是桓灵二帝期间,最负盛名的乡间方士,而且他早在延熹九年就曾说过于吉、张角之事,事实上也按照他所说,黄巾确实对大汉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几乎襄楷说过的事情都被言中了。所以朝廷上下,乃至乡野村夫,没有人不认识襄楷的。可以说,他的名声要高过同他一般的郑玄、荀爽等这些儒家大贤,他名声广泛,连山野村夫也喜欢听襄楷授业讲课,可以说他就是半个神仙。   而且他在天文方面,也绝对算得上汉末专家。他被皇甫岑礼辟来,但皇甫岑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能把襄楷请来,要知道天子刘宏、太傅陈蕃这些人礼辟过襄楷,襄楷都没有问一问,却没想到今日竟然能相见。   “仲岚,你还在想什么呢?”蔡邕道。   “哦。哦。哦。”连叹三声,有些反常的皇甫岑让开道路,说道:“公矩先生请。”   “嗯。”襄楷同蔡邕两人在前交谈的赶往太守府邸。   皇甫岑急忙招过狄清,唤道:“还不快去给两位先生准备房间。”   “哦。”地处塞外的狄清虽然不知道襄楷的名声,却见安邑城的百姓只因为瞧见襄楷就这么大反应,就已经知道这事情究竟有多么严重,不敢耽搁的往太守府邸送信去。   “好你个刘纬台,你跟我说说,这个公矩先生是怎么回事?”皇甫岑骤然反应过来,抓住刘纬台的衣袖,问道。   “我们同公矩先生纯属巧遇。”刘纬台也少了往日的油腔滑调。   “巧遇?”皇甫岑眉头一皱,似乎并不太相信地问道:“你为什么没有跟我说清楚?”   “那是因为他拜了人家襄楷先生为师,可不吱吱呜呜吗?”   “真的?”皇甫岑暗喜,这刘纬台素来就有卜算这方面的特长,如果跟着襄楷,未尝不会在这封建的古代混出一条出路。   “呵呵。”刘纬台二十几岁大男的,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走,回太守府,我给你们接风。”皇甫岑顿时忘了在裴府碰见的事情,喜悦道。   在后看着全程的戏志才和程昱拉过皇甫岑,问道:“大人何时礼辟的襄楷先生?”显然,他们也被眼前襄楷的到来感到十分诧异。   襄楷到来,可比蔡邕和郑玄这二位来此有用多了,当初礼辟蔡邕和郑玄的目的,就是借用皇甫岑同两人的关系,开坛授业,感化河东之民,进而慢慢解开太平道的虚假之处,却不曾想,这方士襄楷也来了。   他是方士,对百姓来说,自然还是方士最能让他们信服。   “不是你们说的,要找我师叔和伯喈先生的吗?”皇甫岑故作不明地笑道。   “可是那是蔡邕和郑玄经学大贤,大人你也没有说襄楷会来啊?”两人惊道。   “呵呵。”皇甫岑只笑不语,现在看到安邑城内百姓的反应,皇甫岑就知道这襄楷要比几个做学问的大儒好上许多,且不说这襄楷赢得这些人口碑,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能看出太平道的阴谋,这样的人来破解太平道似乎更有可信性。   见到皇甫岑的笑意更浓,戏志才扁扁嘴,喝口酒,然后笑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仲岚这次应该是下了血本,礼辟之人不会就这么几个吧?”   “还有?”一贯冷静的程昱侧头看向皇甫岑,难怪当然皇甫岑要信誓旦旦的说,在河东要扫除太平道的影响。   “能在这些百姓中盛名已久的人,除却襄楷,还能剩下谁?”   “神医——华佗?”   听见华佗的名字,这下连身后的白马义从都睁大眼睛瞠目结舌。   皇甫岑摇摇头,没有给他们答案,快步上前,追着襄楷和蔡邕的脚步。   只有下程昱站在那里傻傻地呃问道:“这,这,有可能吗?” 第22章 宦官来信   蔡邕和襄楷的到来更加大了皇甫岑的决心,同时对掌控辽东局势的信心也与日俱增。   而且七百多白马义从的到来,更加重了皇甫岑整合河东的决心,这几百人可当几千人使,既是发生突变,两军交战,皇甫岑也有十足的把握彻底的消灭对手。   辽东就是辽东,河东就是河东。   可是白马义从无论走到哪里他都是白马义从,响当当的白马义从。   皇甫岑要整合盐田,并没有同襄楷、蔡邕等人说,反倒是次日一到。等关羽赶过来后,接过关羽的信笺,叫来卫觊,几人扫过,确定这些名单无误后,皇甫岑便要带领白马义从出兵。   “虽然眼下我们已经彻底掌握物证,但想要把背后所有人一网打尽,还需三思。”卫觊扫过这些名单后,大吃一惊,显然他也没有预料到事情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糟糕,这些人的势力竟然这么庞大,京畿重地,所有人都参与进来了。而单凭皇甫岑手上这些物证,对他们根本造不成威胁。   “是啊!仅凭这点物证,似乎还有欠缺。”程昱转头看着皇甫岑,他觉得眼下还是有些冒失。   一直没有说话的关羽扫了眼皇甫岑,然后佯装若无其事,却又冰冷地说道:“事情我已办妥,你敢不敢办,这个关某没有心思知道。”言语之外,尽是对皇甫岑的质疑。   “要不我们在等等。”卫觊看了看皇甫岑,征求道。   皇甫岑没有开口,双目一直微闭,微扬脸庞,感觉着面前这温暖的阳光,夏日临近,正是河东晒盐的好时机。   “或许。”程昱扫了扫皇甫岑,见皇甫岑没有动,知道这个时候的皇甫岑一定在做着最艰难的决定,只要迈出这一步,或许就对整个局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也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对抗士人、豪强、宦官的不归路,这条路艰险无比。可是他是皇甫岑的谋士,就是心腹,所以他还要提醒道:“我们可以等等裴茂。”   如果这条路上志同道合的伙伴多了起来,他们还会有信心坚持下去,可是……   他们都在等,看看河东裴氏究竟能不能相助,看看裴茂敢不敢把一生压在皇甫岑的身上。在这之前,有戏志才,有程昱,也有沮授,还有颜良、文丑,现在多了关羽、卫觊,和八百白马义从,他们从踏上辽东的战场时起,便注定了荣辱与共。他们就是赫赫威名的白马义从。   “大人。大人。”就在所有人都选择沉默的时候,狄清从外疾驰而来,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喜悦,他面带紧张,又喘着粗气地喊道:“大人,大人,裴郡丞来了,裴郡丞来了。”   “什么!”   闻听此言,所有人的神情一震,他们都没有想到,就在他们手上证据不足之时,裴茂竟然来了,这个时候来,他裴茂还会有其他的目的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狄清跑过的那道门上,有了裴茂,这人证物证俱全,他们谁也不能抗拒这种诱惑。而且河东府上下铁板一块,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在河东府翻起什么样的风浪。   就在众人瞩目下,裴茂身着孝服,目光坚定的朝着皇甫岑走来。   本是喜悦的众人又一下子便被裴茂的这身衣服带入了方才的紧张。   只有皇甫岑睁开双眸,深吸一口气,走向迎面而来的裴茂。   “走吧!”裴茂出人意料的只说了短短两个字,对身旁众人的目光理都未理。   “丧服?”戏志才靠近,然后手掌重重地排在裴茂的肩膀上,侧身问道:“裴郡丞是给令弟戴孝,还是给我们戴孝?”   裴茂双目之中有着不明的意思,然后却看着皇甫岑,然后定声说道:“你说,我该给谁戴?”   他语气冰冷,低沉,阴森,但绝对没有任何犹豫或颤抖,整个人的样子就是一柄露锋的剑芒。   “好!”终于开口的皇甫岑,长袖挥舞,冲着自己身后的白马义从,喝道:“咱们以死明志,不破盐监,誓死不回!”   “吼……吼!”   “吼……吼!”   “吼……吼!”   一声令下,身旁响应者云从,身旁之人已经感觉到了这股不屈之志,这趟河东之行谁也不能阻挡。   安邑城内的百姓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们听到这股震破安邑城的声音后,所有人都停止,目光转向声音穿透处。   就在大门内,缓缓走出一队人马,不是常见的河东郡国兵,却是昨日才来的白马义从,走在最前头的就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一个人。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去?”城内百姓相互问道。   “嘘!”一老者冲着身旁的年轻人说道:“小声点,没看见吗,那都是白马义从,可是在辽东杀退十二万鲜卑的勇士。”   “那走在最前头的是……”   “当然就是咱们的新任太守,白马都尉——皇甫岑!”另一个识得几个字的人插言道。   “咱们河东郡的新太守来了?”消息闭塞的小百姓开口道。   “白马都尉杀人如麻,死在他手下的人不计其数,也不知道这一回他们出动这么多人要干嘛?”那个识字人自言自语的问道。   “唉,咱关心那个干嘛?”最先开口的老者撇撇嘴,道:“能干嘛,当官的都一个样,不欺负咱们就不错了,我看这就是给咱们下马威看。”   那识字人不以为意,摇摇头,道:“如果给咱们好看,那他为什么不声不响的来了咱们河东郡,以往的哪任太守给过咱们好脸色,这个白马都尉不太一样。”   “嗯,你说的也是,咱们跟着瞧瞧去。”百姓们相互问道。   以往,这种事情,他们自然不敢掺和。可是今天他们每试探一步,都看不到这些当差的生气,同以往确实有些不同。   ……   身后颜良和狄清想驱赶这些围观的百姓,最后却被皇甫岑制止了。皇甫岑自有打算,这些人都是河东百姓,要重拾河东百姓的民心就是从一点一滴做起的,今天就算是有很多人阻拦,也绝对不能阻挡自己的脚步。   自己的信心是天子刘宏给的,而河东百姓的信心,只有自己能给他们。   “挺胸抬头,就像两年前,咱们在昌黎城挺直腰板,杀了檀石槐,生死结义一般。”看着经常是那副诙谐样子的酒鬼戏志才,皇甫岑今日却一反常态的冲着他说,不,是命令。   “呵呵。”戏志才笑了笑,指着皇甫岑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把手放了下来,扳了扳有些不自然的姿势,跟在皇甫岑的身后朝着盐监走去。   安邑城的百姓不知道皇甫岑要干什么,只有他身后的白马义从知道。   可是这些百姓却被皇甫岑这番样子带动了起来,然后他们彼此相视,最后目光聚焦在皇甫岑的身上,脚下不自然的开始跟着皇甫岑。   慢慢地,本是几百人的队伍,一下子汇聚了上万的人流,他们没有拥挤,却学着白马义从这些士兵一样,很有节奏的向前走去。   站在皇甫岑身后的戏志才冲着程昱、卫觊、裴茂、颜良、关羽几个人点了点头,看起来今天这件事情想平息也平息不了了。这也许会很麻烦,可是戏志才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这反而是一个机会。上一次,在昌黎城,杀檀石槐,借助群众的力量。但辽东同河东不同,辽东那里的人他们有野性,天生就不恐惧死亡,只是被压抑了太久而已。可是中原的汉人,大多数都是善良、温顺的百姓,他们只会辛辛苦苦的劳作,只要不把他们逼上绝路,他们是不会反抗的。只要让他们看到希望,他们就不会冲动,不会造反。这么说,不是说汉人懦弱,只是他们知道和平是多么难得。   而,希望,就在眼下。   皇甫岑要抓住这个机会,借盐田之事,重整河东,安抚百姓,让他们知道,自己在任,这河东就会安宁,长远的发展下去。   当然,单凭这一件事并不能彻底的动摇那些盘根错节的门阀、豪强、士人。   而且,皇甫岑也在想,很多能改善他们状况的方法。   很多方面,都可以改善。这需要很长的时间,皇甫岑自信只要给他三年,河东就会不一样,翻天覆地的不一样。   所以,前提他就是要做一件让所有人恢复信心的事。   河东盐田势在必得。   偏偏有些人不喜欢,刚刚走出安邑城,便已经看到几匹加急的快马感到近前。   “前方可是新任河东太守?”领在最前的那人跳下马来,朝着皇甫岑直径的走来。   众人一怔,皇甫岑让过众人,点了点头。   “这是中常侍张公公,张大人的信笺。”说着那人把手中的信笺递到皇甫岑的面前。   “这。”戏志才从后赶上,怔怔问道。谁都知道皇甫岑身出鸿都门,上任辽东之事又有张让、赵忠的功劳,可以说,在外人的眼中,皇甫岑就是宦官一系。虽然戏志才他们都知道皇甫岑不是,可是他们却不能不理宦官这些人。   没有表露身份前,那些围观的百姓已经看出面前来人就是宦官。   当他们一开口,那尖锐的嗓音却又表露无疑,而且他们口口声声提着张公公、赵公公,明眼人自然就看得出他们的身份。   “这是阻拦大人办事吗?”   身旁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甚至已经开始有人看笑话。   被这些窃窃私语,逼得进退不得的白马义从,羞愧的低着头。   “大人。”程昱、卫觊、裴茂三个人脸上的汗水已经滑落,这封信笺不言而喻,就是在告诉他们,这河东绝对不能动。动则就触怒,权势滔天的十常侍。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皇甫岑的身上。   压力,油然而生。   “唉。”那宦官一眼瞧到身旁的皇甫岑并未理会,作势要走,瞧他身后的架势,心知大事不好,略作提醒。道:“大人,可先看看这封信?”   “锵!”一声刀响,颜良狰狞的瞪向那宦官。   “当你无路可走的时候,你还需要沿着前人的足迹走吗?”皇甫岑却理也未理这些人,慢慢转回身,瞧着自己身旁的戏志才,还有那些跟随着自己的兄弟们,然后嘴角微挑,笑着把信笺放在怀中,道:“走,这条路我们自己走!” 第23章 三河骑士   三河骑士,并不是汉代专有的军队称呼,这是对那些驻守河东、河内、河南三地的中央禁军的统称。   虽然不如北军五校,但是他们强大的战力已然不容置疑。这点,从日后卢植能率领北军五校和三河骑士五千人便能平定河北来看,三河骑士同北军五校一样,都是大汉最精锐的部队,加上大汉的强势,即便衰弱之时,四夷仍然存在顾虑,可以说,这三河骑士乃是当时世界上比较精锐的一支部队。   三河骑士,之所以称之为骑士,其实跟他们所擅长有关,大汉擅马,每任皇帝的身旁总会有这么一支骑兵在拱卫他们的安全,三河骑士就是一支骑兵。   他们虽然驻扎在三河,却不听河东太守、河内太守、河南尹,三地长官的命令。他们直属中央,直属北军中候,只有外敌来犯之时,他们才会出动。   不过,今天却一反常态。   驻扎在河东的三河骑士便早早的赶到了河东盐监,不过,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河东驻军头领也非是常人,正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何苗。   何苗不似其兄何进,何进虽然被人称为杀猪屠夫,可是何进却是从没有做过这样的活计,而且他们家也不是以杀猪为业,只是祖上如此,士人一向对宦官、外戚排斥,所以才有这种称呼。所以说何进这个人很有头脑,可是他的弟弟何苗却是真真正正的一个屠狗者,他做事从来就没有看到过后果,只有眼前利益。   和其母舞阳君秉性一样,自恃是皇后的亲弟弟(何进同何皇后是同父异母兄妹)。所以对何进的话向来不听。   何进也不是谋略多深,只不过他喜好招募宾客,礼辟士人,向士人靠拢,所以他的幕府中总会有像陈琳、陶谦这样文武双全的人物。   对于河东盐田之事,何进也不是没有心思要插上一杠子,毕竟这么大的利益摆在眼前,没有人不会心动。可是何进却知道,他刚刚依靠同父异母的妹妹,从郎中到虎贲中郎将,再迁颍川太守。光和三年,何贵人被立为皇后,从将作大匠、河南尹一路做到如今皇帝的近臣侍中,可以说风光无限,不过风光无限的背后也是很多极度的目光,从士人到宦官,没有人不想夺权。   偏偏这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天子刘宏对外戚始终有着自己的忌惮。   何进却不得不多考虑,从霍光、梁冀、窦武,等等这些或忠,或佞的外戚的下场中,不仅是何进的多虑,也是天子刘宏的顾虑。   这些,虽然不是从何皇后第一天进宫开始就知道,现在何进却清楚无疑,所以他在没有确保自己能有能力掌控时局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多走一步,尤其是如今天子刘宏宠幸的王美人又偏偏给他生下了一个皇子。如今何皇后在宫中的位置也是岌岌可危,本是大好的形势,眼下却变得一塌糊涂。   所以,当司徒袁隗亲自拜访何府后,隐晦的表达对于河东盐监那块地的意思后,何进选择了沉默,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退出了袁隗。   何进本以为如此,可事实上,司徒袁隗却是朝廷上最老的狐狸,要不然他也不能在两次党锢之中,稳坐三公司徒之位,久久不下。   当夜,司徒袁隗从何进的府邸出来,并没有回府,却直径的去往另一个何府,就是何苗的府邸。   何苗虽然名义上挂着河东骑士统领的名声,却从来都不会去河东一趟。他也以有病为借口推脱,不去上任。   洛阳朝廷上下都心知肚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有人去管此事,任凭何苗自己肆意而为。   以往,这些士人连何进都看不上,就更不用说对何苗。所以也很少有人前去拜访何苗。   当何苗听说司徒袁隗到来的消息后,显然一阵,随即慌忙迎接。   司徒袁隗并没有急着把事情说明,却问了问何苗在河东的利益,何苗当然吱吱呜呜的遮掩一番。其实谁又不知道,能在河东任职的人,不论你从政还是从军,总会多少接触一点河东盐利,还有河东治水的银子。何苗自然不例外,而且他拥有的还不少。   最后,何颙把事情挑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何苗顿时就怒了起来,然后在袁隗的一番劝说下,连夜赶回河东,预防万一。   当然袁隗许诺给何苗的条件也很优秀,不容何苗拒绝。   何苗自恃手握三河骑士,并未把皇甫岑这个新任的河东太守放在眼里,在同许训、许相父子沟通后,他甚至嚣张的带领三河骑士,连夜赶往盐监,他何苗还真就不信,他皇甫岑,一个小小的都尉,不过就是已逝太尉段颎的故吏敢如此嚣张。   在何苗的眼里,只要三河骑士把刀亮出来,皇甫岑就不得不重新选择。   退,还是走。   当然,何苗就没有想过皇甫岑敢从三河骑士的兵锋中走过。   三千三河骑士,对上那些传闻中的八百义从,这个结果,有悬念吗?自然没有。   所以何苗很嚣张,他招手让三河骑士们,下马摘兵刃,军纪松散的站在盐监之外。   所有的三河兵脸上带着同何苗一样嚣张的样子,肆意的望着安邑城的方向。   “大人,下的这两年在河东可没少听过这白马义从的名字,嘿嘿,今天竟然让咱们碰上了。妈的!当时昌黎城下的不是咱们,如果是咱们,哪里还会有他们白马义从的名字,哪还会让他们在咱们河东耀武扬威?”何苗的一个心腹小将霍闯靠到近前,嬉笑道。   “嗯。”听这话,何苗欣慰的点了点头,住刀在前,侧头笑道:“你小子这话说得不错,虽然老子没有训练你们,老子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可是三河骑士的名声是从光武中兴时就留下的,我还真就不信,他皇甫岑和那些白马义从有三头六臂,敢闯咱们的阵势。”   “就是,他们在辽东胡吹也就算了,可是到了咱们河东,就是大人你的天下,三河骑士在,何曾怕过对手。”小将霍闯的马屁吹得十分响亮。   听得一旁本是有些不太自然松懈军纪的三河骑士们哄堂大笑。   “对。那些人怎么能是三河勇士们的对手呢。”许训的心腹族人,盐监小吏许和靠到何苗的近前,谄媚地说道。   “嗯。”何苗扫了扫许和,并没有多语,现在他倒是真的想看看,那个名声十分响亮,整个塞北都听说过的白马都尉皇甫岑是个什么样?   虽然嘴上说着不屑,可是能得天下人赞誉,从朝内、朝外,甚至可以说大汉百姓口中口口相传的人物,他自然有他的不凡。看看,这个白马都尉是不是多长了几个眼睛,又多长了几张嘴,甚至可以说多有几双手脚。   刚从辽东到河东,他就敢碰触这河东盐监之利,怡然不惧那些王侯公爵,就足以说明,这个家伙非同一般。   不是傻,就是心机特别深沉。   慢慢地,何苗反握着的刀柄上,冒出涔涔汗水,整柄刀刃上发出阵阵锵鸣,似乎也发现了今天注定不平凡。   “何将军,这。”许和犹豫的扫了眼何苗,他不知何苗秉性,只是听人说过一些,也不敢冒然触怒何苗的眉头。   “嗯?”何苗一怔,不耐道:“要说便说,何必吞吞吐吐。”   “是。”许和挺了挺胸膛,道:“其实,这白马都尉决然不是饭桶,我们在河东盐监这块的猫腻,他都掌握的一清二楚。”   “嗯。”何苗不以为意,随意道:“这河东盐田之利,世人皆知,即便当今天子也清楚,他皇甫岑知道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不是。”许和急道。   “不是?”许是听出许和语气中的急切,何苗转问道:“那是什么?”   “他们把……也不是。”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本是相谈声很低的何苗突然暴怒,插在面前的兵刃突然拔出,然后对准许和,放在他的脖子上,吼道:“有屁快放,不说,本将宰了你!”   许和被喜怒无常的何苗这番举动吓坏,身子缩了缩,然后扫了眼自己身后,低声怯懦道:“将军,河东那些账单全都被他拿去了。”   “嗯?”何苗不明,却没有说话,刀也没有放下。   “哎呀!”许和一急,把实情道出:“那些真账都丢了,估计就是这新来的白马都尉派人干的,我们的把柄被他们把着呢。”   “什么。”何苗脑袋炸开,问道:“怎么会在他们那,你们怎么敢私留账本,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有上京去说。”   “这白马都尉把通往洛阳的箕关都派人把守住了,我们的人根本就过不去啊!”许和此时全然崩溃,说与不说,他都是注定不会善终。   “难怪!”何苗这才想起,箕关守将换人一事,怒道:“好个白马都尉——皇甫岑,本将倒是真的要好好会一会你!” 第24章 强硬对峙   “好个白马都尉——皇甫岑,本将倒是真要会一会你!”   话音刚落,在安邑城的方向,人影未现,便已经传来阵阵马蹄音。惊得宿鸟离林,大地尽头的烟尘有如风暴慢慢升起。   “来了。”被何苗逼得躺在地上的许和脸上有着说不清楚的表情,然后低语一句。   “哼!”何苗心中有些触动,转即却恢复常态,冷笑一声,回看自己身后的三河骑士,道:“都给我好好看着,就这么待在原地,一步不让,谁要擅闯,杀无赦!”   “杀?”听着何苗的话,本是在一旁阿谀奉承的几个小兵脖子缩了缩,没有想到真的要动兵刃。河东已经很久没有经历战事了,他们一向在河东骄纵惯了,偶尔出现这样的一支骑兵,他们反倒是不知所措。   生死,战斗,本是士兵不变的信条。   可是,此时,他们的心中仅存的也不过就是那些跋扈嚣张。   原本,以为借用己方的军威恐吓一下对手,他们便会逃之夭夭。   可是,眼下,竟然要杀无赦!   时间从来都不会等人,当三河骑士惊讶的时候,皇甫岑已经带着他的白马义从疾驰到了近前。   扫了眼面前插刀而立的何苗,又瞧了瞧退缩一旁的盐监小吏,皇甫岑淡漠的脸上连丝异常都没有,翻身下马,然后凑到近前,道:“你是何人?”   即便是官,可是在河东,职权最大的就是自己。   皇甫岑自然不想看到有人敢自己面前如此嚣张。   “这话,该我问你。”何苗似乎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这么年轻,竟然比自己还要小,而且他骄纵的姿态一点都不比自己这样的皇亲国戚少。   扫了扫语气生硬的何苗,又瞧了瞧他身后那些丢盔卸甲的士兵,嘴角挑了挑。心下有数地问道:“三河骑士?”   “算你识相。”何苗觉得皇甫岑这话有些嘲讽,回身看了看皇甫岑身旁的白马义从,脖子缩了缩,两方军姿和气势一比,伯仲已分。   这就是那支白马义从?   大汉,军力,从北军五校、三河骑士到属国兵,然后是边军,最后才是郡国兵。   眼前,落魄的白马义从,衣衫都算不得上整齐。可是他们手上的器械,还有他们胯下的战马,甚至他们同皇甫岑一样扬起的嘲讽,都让三河骑士相形见绌。   “多谢夸奖,本官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皇甫岑隐隐之中已经猜到这些三河骑士来干嘛,他们是那些豪强派来的强援。一直以为大汉的军队之独立于各个派系之外,却没有想到三河骑士竟然敢来插手这事。这无疑让皇甫岑有些意外。不过,还不至于紧张。调来白马义从就是为了防范意外情况的。   “出现在这里?”何苗连看都不看皇甫岑,冷笑道:“笑话,本将乃是三河骑士的统帅,我们出现在河东有什么不对吗?”   “你。”皇甫岑收话,瞧了瞧这些兵,冷声问道:“当真要插手此事?”   “插手什么事?”何苗佯装糊涂地说道。   “好。”皇甫岑点点头,回头冲着身后的颜良点头。   此时,皇甫岑身后的白马义从已然站立整齐。   远处,便是那些尾随而来的百姓,每个人都是怯懦的看着对峙的双方,不敢近前,只是听着,这河东竟然要发生内讧。而且新任的河东太守竟然没有丝毫的倶意,以往三河骑士出没的地方,没有哪一任地方官敢插手。   “跟我过去。”皇甫岑收剑在手,扫了一眼何苗,理也不理的朝着盐监窝棚走去。   “锵!锵!锵!”   连续几声兵刃的拔出声,三河骑士们纷纷拔出手中的兵刃,对准朝着自己走来的皇甫岑。   “锵!锵!锵!”   就在三河骑士拔出兵刃之时,皇甫岑身旁的白马义从也纷纷拔出手中的兵刃,对准面前的三河骑士。   大战,一触即发。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白马义从俨然要占了上风,他们跨马戒备,同队伍松散的三河骑士来比,他们发起的冲击要大于对手。   颜良在听见皇甫岑的命令后,拔出环首刀,跟在皇甫岑的身后,朝着盐监走去。   短短的几句话,一个照面。何苗算是见识到白马都尉皇甫岑的风采,这个人心中根本就没有他们,甚至他根本就不惧怕他们,他甚至连理睬三河骑士的意思都没有。何苗怒了,他还没有被人这样无视过。这比任何一种侮辱来的都让人刻骨铭心。   不光何苗怒了,就是那些原本松散的三河骑士们也渐渐怒了,他们自觉地收敛军姿,然后慢慢靠拢,多年的训练经验在告诉他们用最快最稳妥的方法结阵。   不能丝毫大意,面前这些人,真的不同常人。   他们是白马义从。   而自己是三河骑士,丢脸也不能丢到家。   何苗瞧见自己的三河骑士正慢慢回到他们本该有的姿态后,一种信心油然而生,这些人是自己的勇士,这些人曾经是河东最强壮的士兵,他们是大汉的精锐。更何况,三河骑士三倍于敌。   “这还算是个兵。”踱步向前,平淡的皇甫岑终于看清楚三河骑士,由衷的低叹一声,不过三河骑士们却依旧不能阻挡皇甫岑前进的步伐。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何苗转身,看着正在兵戈相交的甬道内,走向盐监。   “杀我?”皇甫岑连头都没有转,似乎浑然不在意地说道:“杀我的人还没有出生。”   “可是你现在便在我的刀锋下。”   “是吗?”皇甫岑谈笑间,出手如电,出刀、收刀,只是两个动作,身旁那个拿兵刃对峙的三河骑士顿时被皇甫岑夺下长刀,把握了几下,笑道:“现在是谁在谁的刀锋下?”   “呃。”何苗一震,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会武,而且很不简单。   “我是来整治河东盐监的,无关的人请离开,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休怪我皇甫岑手下无情。”随着环视的目光,皇甫岑猛地把方才夺过的那把长刀狠狠地插入地下。   “将军,要保我啊!”许和被皇甫岑这番作为惊得神色慌张,连退几步,跑到何苗的身前,拉住何苗的手臂。   皇甫岑轻笑,对着盐监之地的属官,吼道:“把这些小吏都押回我府衙,我要亲自审问,其他盐丁就留在这里,伯儒。”   “在。”卫觊上前。   “这里暂时就由你来主管,事后我上报朝廷再做定夺。”   “将军。”看着皇甫岑有条有序的安排着盐监之事,那许和顿时慌张了起来,眼下的皇甫岑可是手段可是够犀利的。如果被查封,这河东盐监,就注定被他皇甫岑一手执掌了。   何苗扫了扫,现在他内心无比挣扎,虽然他很蠢,但是眼下皇甫岑掌握着盐监贿赂的证据,又有白马义从相随,从哪一方面来看,这事情都不好办。   听见许和开口,皇甫岑才想起某事,对着何苗说道:“将军既然愿意在这里练兵,那就在这里,不过,你要把盐监小吏许和交给我。”   “交给你,凭什么?”   听着何苗死咬着不放手,皇甫岑一笑,心道这个人终于要同自己死磕了,他来这里得目的不用说,自己也知道。只是不知道他是谁,又是那股实力的。   “凭的我是这里的太守。”   “河东太守管不了我们三河骑士的事情。”何苗当然不能交出许和,如果交出许和,那人证物证就俱全了,许和知道的内幕多了去,到时候揪出,那就是牵连一片。   “三河骑士的事情我不想管,可是许和却是我河东的官吏。”皇甫岑冲着戏志才示意了一下,道:“盐监巨寇,我皇甫岑断然不会放走,如果将军非要管这事,我只有上报朝廷,如实禀告。”   何苗眼珠一转,急中生智道:“盐监之事,自然是你们河东的内政,我管不了,可是这许和却擅打我军卒,我要带回去,军法审问。”   “睁眼说瞎话!”颜良呸了一嗓子。   “这位将军,我看你这趟真的是白来了,你这点招数,如果我们大人吃的,就不会走到这里。要比蛮横,似乎你还嫩了点。”戏志才笑着走到何苗的近前,凑到他的耳畔旁,提醒道。   “蛮横?”   “对,他说的没错,我皇甫岑不讲理的时候很多,而且也没有人能拦得住我。不过我今天却不想这么办,我只想告诉你,快点收手,然后走,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叫本将走,本将就走?”没想到皇甫岑说变脸便变脸。可是既然答应了袁隗和许训这些人的嘱托,又是身出皇亲国戚,就短短几句话,便被皇甫岑欺负走,那洛阳那些人到时候又要怎么看自己。   “面子?”再从那交戈的兵刃中走回来,皇甫岑扫了眼何苗,冷笑道:“难道比得上性命?”   “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这么同我说话。”何苗勃然大怒,这种场景,往往都应该是自己在威逼着对手吧,面前的皇甫岑他竟然敢威逼自己。   “我管你是谁。”皇甫岑把腰下佩剑拔出,用鞋底蹭了蹭,冷声道:“这里是我管辖的地方。敢阻拦我办差的,格杀勿论。”   同样是格杀勿论,两方表现却截然不同,就在皇甫岑高声喝完之后,白马义从瞬间组成冲锋的阵势,每个人把手中的环首刀竖直,对准面前的敌人,目光决然地吼道:“让——开!” 第25章 螳臂当车   白马义从拔刀而出,数百骑兵聚拢在一起,手中长刀向前,成锋矢阵型,只待皇甫岑一声令下,便发起冲击。   对待列阵而待的三河骑士,没有弓弩、长枪、拒马的阻拦,即便两方距离很短,马匹的冲击力也可以把这些人冲散。   三河骑士们再也没有初来之际的嚣张,每个人都带着紧张,瞧着面前已经摆开阵势的白马义从。   皇甫岑披风一甩,急转而回,跨上战马,拔出长刀,指向何苗问道:“交还是不交?”   何苗脸色憋得通红,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时间,三河骑士上下没有主意。   许和双腿打颤,整个人已经彻底的瘫软,他算是看到了闻名已久的白马都尉竟然真的这么蛮横,他手中握着盐田利益的把柄,人证、物证都俱全,却不曾用道理拿人。仅凭他的辖内职权,便要羁押自己,可以说他就是不让你看清楚他手中的底牌。   “看起来,这皇亲国戚、士人豪强,都不能拦住他办河东盐田!”   正在两方剑拔弩张之时,从后疾驰而来几匹人马。   “皇甫大人,皇甫大人。”   皇甫岑回头打量,正是那前来阻拦的小太监,眉梢竖起,心中厌恶感急升。心中却已下定主意,不管是谁阻拦,这河东盐监自己必须收回。没有意外!   “站住!”一直旁观皇甫岑的关羽,第一次觉得皇甫岑是真的要造福河东,造福百姓。从皇甫岑动河东裴氏的人,又情动卫觊、裴茂这些本应该站在对立面的士人,到面对如今宦官、皇亲国戚纷纷使出招数阻拦,却都没有挡住皇甫岑前进的步伐。便知道,这皇甫岑或许说的假话很多,但是关于河东百姓的事情,他没有撒谎,也正是朝着当初的目标前进。   “你敢阻拦咱家?”那小太监虽然对皇甫岑喜笑颜开,前后阿谀奉承,但是他却没有这些白马义从放在心上。见关羽一个小兵竟然敢上前阻拦自己,心中大为不悦,脸色拉长,尖声锐气的嘶吼道。   关羽瞧都没瞧那小太监一眼,见马势不减,把衣袖一撩,整个人从马上跳下,双臂裸露,青筋暴露,瞧着从外而至的两匹快马。   “反了你?”小太监尖锐嗓音阴沉的压低,然后打定主意,要马踏关羽。   “驾……驾!”   “驾……驾!”   “驾……驾!”   接连几声响起,最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太监已经杀到近前。   他不仅要马踏关羽,更是给皇甫岑一个下马威。让皇甫岑知道,他不是非要忌惮皇甫岑不可。别给脸不要脸。   皇甫岑眉梢不悦,侧目观瞧。   颜良走过,问道:“大人,那个家伙似乎要吃亏,我们是不是要帮他一把。”   皇甫岑未动。   戏志才倒是笑了笑,饮了口酒水,低沉道:“放心,大人看上的人,从来就没有错过。”   “你倒是比我有信心。”听戏志才这么一说,皇甫岑笑了笑。   关羽,位列蜀汉五虎大将,又为十二英雄,第四位,自然有着不凡的实力,两匹马,又不是什么高手策马而来,他关羽对付起来应该易如反掌。   就在几人说话间。小太监的马匹已经赶至近前。   只见关羽双腿扎住马步,横在两马之间。   “找————死!”   就在小太监这声力吼还未喊完之后,双臂较劲,满脸通红的关羽已经出手了,他双臂灌满千斤之力,从整个身躯之中仿佛散发出一股无形的能量,强大的气浪带起一股尘土,有如天边红云一般。   “碰!碰!”   就在众人目光聚焦下,两匹战马硬生生撞到了关羽的双臂之上。   只见关羽脸色徒然一变,气沉丹田,双目怒瞪,朝天嘶吼一声,道:“倒————倒!”   伴随着关羽这一生力吼,从他身体之内接连涌出几股风浪,像是漫天铺地的云层一般,一浪接着一浪的涌向关羽的双臂,他身体内的能量仿佛就是无穷无尽的海水,潮涨潮落间,行程一股强大的气墙。两匹战马竟然就这么直挺挺的被关羽挡住,停下脚步。   它们似乎也感受到面前无形中,那无穷无尽的能量来袭,前踢不住的上扬咆哮。   两方撞击到一起。   关羽身上的披风随着无形的气海飞扬,就连头上包裹的纱巾一下之间彻底的绷开,关羽那抹乌黑长发随着他的五缕长髯,一下子洒落胸前。   随风飞舞之间,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关羽再次提起双臂之力,发出惊天怒吼,双腿灌上千斤,身子向前冲击,双手死死抓住马缰绳,伴随着一声“吼——吼”中,两匹倔强的战马再也坚持不住,轰然倒塌在地。   “轰!轰!”   两匹巨大的马匹摔倒在地,砸出一地灰尘。   “希律律!希律律!”   同时响起数声嘶吼。两匹战马四蹄乱踹,身子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已经站立不起。   “哎呦!哎呦!”   那蛮横的小太监也没有想到一个人竟然可以抗衡两匹高速行驶的马匹,而且人马俱飞。小太监毫无准备中便被这强大的阻力甩飞在天。用从天上摔落在地,彻底的享受到什么叫做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整个人痛不欲生,一时间,竟然连责骂刁难的话都喊不出来。   “谁还来?”   双腿收拢,衣衫滑落,纷飞的长发垂落,一脸怒相的关羽猛然转回身,瞧着何苗和他的三河骑士,怒吼道。   这一声质问之后,所有人都变得悄无声息,在无人敢插言多说什么,他们都瞠目结舌的盯着这九尺多长的大汉,他周身上下竟然没有丝毫异样。这可是刚刚对抗两匹战马后的人,他究竟有多么强大的力量,竟然可以完好无缺的站在这里。   不仅那些三河骑士眼珠快掉下,就连这些不熟悉关羽的白马义从也开始慢慢变得呆滞。   他们常年生活在塞外,是马背上的儿郎,他们自然知道一匹战马的冲击力有多么恐怖,虽然那驽驾之人是个不懂马术的小太监,可是那是两匹战马。试问,这个天下谁人敢这么嚣张?   这一生怒吼,加上这一幕场景,已经惊呆无数人。   皇甫岑也有些吃惊,他只以为关羽擅长快,却没有想到他的能量连绵不绝,强大的竟然像一片湖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自己当初也不过就拦下一匹马而已,他今天竟然震惊四座,生生拦下两匹战马,而且还是那些宦官的战马!   何苗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慢慢滴落,真的小瞧了白马义从,却没有想到一个衣着如此寻常的士卒竟然有如此神力,而且,看样子,这小卒还不是白马义从的核心人员,难怪说,他们能在昌黎城下,打的十二万鲜卑铩羽而归,连帅旗、大单于的尸首都丢在了这里。自己这点三河骑士真的能挡得住他们的步伐吗?   皇甫岑的决心来自白马义从,白马义从的决心是从何而来?   何苗不知。   白马义从却知道,他们的力量和信心却是来自他们的大人——皇甫岑!   白马义从和皇甫岑是相辅相成的,皇甫岑离不开白马义从,白马义从也离不开皇甫岑!就像当年的段颎和他的湟中义从。   他们都该是大汉最精锐的部队。   “好————好!”皇甫岑收刀在手,冲着关羽点了点头,然后冲着躺在地下的小太监吼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也不想知道他是谁,这河东盐田之利,我皇甫岑誓要还之于民,没有人可以阻挡我!没有人!”   小太监本想再说些什么,却瞧见皇甫岑那杀人的表情,生生咽了回去,拍拍屁股,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速的转身离去。   “好。”   躲在最远处,那些围观的百姓似乎也听到了皇甫岑的吼叫声。从皇甫岑缉拿盐监小吏不顾三河骑士之威,到关羽螳臂当车阻拦宦官之举,他们见证了这是一群不一样的人,他们不同以往的官吏,他们作风硬朗,态度刚硬,神情冷淡,办事却不畏强权。他们之中,最声名依旧的就是那昌黎城下血战二十余日的白马都尉——皇甫岑!   而这些泥腿子,有个让鲜卑人闻风丧胆的称呼——白马义从!   慢慢地,围观的百姓开始聚拢到近前,对三河骑士造成一种前所未有的威压。   戏志才笑了笑,皇甫岑总能以某种方式让这些人同自己同甘共苦。   皇甫岑的马匹没有动,白马义从的马匹也没有,他们瞧着关羽扭曲的身子同时转回,就在皇甫岑高举的手臂中,高高举起。   “交还是不交?”   短短五个字,音阶拉的很长,卫觊、裴茂等人不自觉的向后靠了靠,似乎下一刻,白马义从就能发起冲击。以前他们还以为皇甫岑会顾虑对手的种种,不过见到眼前这一幕幕后,他彻底的明白,皇甫岑就是皇甫岑,没有人可以让他低头,除非他愿意。 ⑧`○` 電` 耔 ` 書 ω ω w . Τ`` X` `Τ ` 零`贰` . c`o`m   “将军。”   “将军。”   “将军。”几个小校扫了扫那已经说不出来话的许和,向着何苗进言道。现在他们没有人怀疑,皇甫岑会对他们痛下杀手。   对面皇甫岑的手臂正缓缓落下,身旁八百白马义从的长刀正慢慢拔出,马匹也正做好准备。   仿佛一瞬之间,就能发起冲击。   狠了狠心,何苗尴尬的脸色阴沉的回了句:“放——人!” 第26章 三辅震惊   自皇甫岑收回河东盐监利益半个月后,从箕关封锁的消息便传到了洛阳,却出人意料,有如一股风暴般在洛阳迅速炸开,三辅京畿,两汉京都,弘农、河南、河内、右扶风、左冯翊、长安等等,环绕在两都之间的重镇似乎都在一瞬之间传遍了皇甫岑整治河东盐监的消息。   从士人门阀、宦官豪强、皇亲国戚,等等一时间全都坐立不住。   他们不约而同的聚集在一起,商讨着怎么应对这迎面而来的危机。   皇甫岑整合河东盐监,就是在插手他们不可触动的利益。   皇宫。   几盏油灯添起,十常侍聚集在一起,面面相觑,没有人开口说话,没有人知道该说些什么,眼下,这危机已经到了他们眼前,他们本以为,会借助士人的名声,拦住河东盐监之事,却没有想到结果竟然是最坏的。   皇甫岑没有给他们的面子,更没有留情面,整个河东盐监,代表他们利益的人全部都被皇甫岑收押在牢。   “这个泼皮的皇甫岑,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放纵此人。”赵忠恼怒的甩出手中的竹简。   “现在还说这个有什么用,我们该想想,怎么把河东盐监的利益找回来。”张让回身瞧了瞧赵忠,昔日让皇甫岑任职辽东一事,多半是由自己做主,赵忠这么说,无疑就在变相埋怨自己。如果不是曹节、王甫刚刚失势,他还不想让十常侍陷入内斗,否则今日之言,他张让决然不让。   “找?”赵忠冷哼一声,道:“他皇甫岑刚刚打完辽东这一仗,正如日中天,陛下也十分重视此人,加上他是老将军皇甫规的后人,如果不出大事,现在,我们扳不倒他。”   “出事?”张让沉吟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   一直没有发言的段珪偷偷瞧着张让,发现张让又要玩弄什么阴谋诡计,心中一颤。自从太尉段颎失势,他渐渐沦为十常侍之末,说话也没有什么发言权,久而久之就小心谨慎了起来。可是他却一直想奋起,这却要借助某人势力,段颎门下无人,如今只剩皇甫岑一人,皇甫岑又得天子重信,他想借助皇甫岑重新回到十常侍核心。   “皇甫岑身受陛下信任,这收拾河东盐利,必定有陛下旨意,前些时日,我观陛下派出昔日传出捷报的三个白马义从回辽东,估计可能就是为了这事。如果我们……”扫了扫张让和赵忠,段珪没有直言,接道:“没有好的理由,我们暂时还是要倚重他,更何况,河东盐利,损失大的是那些士人,我们只有小部分。”   张让扫了眼段珪,明了段珪的心意。刚刚想到的注意并没有说出来,嘴角笑笑,敷衍道:“段珪说的有理,河东重地,定是陛下主意,我们不可擅动。”   “那就让他皇甫岑这么在河东折腾?咱们的人,他还没有放过来呢?”宋典急道。   “更何况,当着河东百姓的面,他皇甫岑就那么作势他的义从,把咱们的人击飞,根本就没有把咱们十常侍放在眼里啊!”夏恽道。   “我们……”郭胜想要再说什么。   却见张让抬了抬手,道:“行了,咱们就先忍忍吧,别以为咱们吃了多大的亏,他皇甫岑终究是出于鸿都门下,那些士人吃的亏比咱们大,出头的事情由不得咱们来办。”   赵忠见张让此言,又见张让偷偷冲着自己使眼色,明白的挥手道:“咱们就先坐山观虎斗。大家都先回去吧。”   几人瞧了瞧,见为首的两人意见统一,也无话可说,各自离去。   等众人走后,赵忠转回身,问道:“你有什么意见?”   “哼!”瞧了瞧段珪的身影,张让道:“段珪似乎已经同我们离心离德了。”   想了想方才的事情,赵忠点了点头。   “不过他说的不错,我们现在不能找皇甫岑的麻烦,而且还要支持他,用陛下对他的信任,把那些士人压下去,没有了段珪,咱们现在说话的底气也不硬朗了。”张让思虑道。   “可是,他皇甫岑虽然出自鸿都门,看样子,却没有跟咱们同心同德的意思,如果……”赵忠踟蹰的问道。   “如果什么?”张让冷笑,回道:“他皇甫岑已经把士人都得罪到家了,他现在就是不想跟咱们走,他也断然不会成为士人帮凶,我们就是要借助他,打压士人,培养成段颎,难道你们忘了,当初段颎是何人物吗?”   他的冷笑,让赵忠一阵,当年的段颎就如同今日的皇甫岑。不过最后也成为他们的人,虽然并不是彻底的核心。可是只要士人们认为便可。   “可是,如果他尾大不掉,我们怎么办?”   “今有太尉段颎的前车之鉴,我想陛下也不会坐视不管。”张让笑道:“他段珪既然有意,那咱们就舍出小利,扶植他皇甫岑。”   “让他为我所用,高!”赵忠笑了笑,汉末英雄,有多少不是这样倒在自己的手中的。   何府。   刚刚脱去衣衫想要睡去的何进,被府外疾驰而来的几匹快马惊醒。匆匆整理好衣衫,便赶至前堂。   来者正是何进的同父异母弟弟,何苗。   只见何苗盔甲歪带,灰头土脸的大口喝着茶水,见到何进而来,放下茶盏,喊道:“大哥。”   “嗯。”何进点点头,走进厅堂,坐到主位上。   何苗一撩衣袍,端坐毡毯之上,急道:“大哥,大事不好。”   “什么不好了?”何进扫了眼何苗,看其落魄的样子,便已经知晓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而且还是何苗闯祸了。   “大哥。”何苗想起在河东吃的亏,牙根咬的死死的,愤恨道:“兄长,河东盐监地全被皇甫岑收去了,小弟我领着三河骑士都没有奈何他。”   “啊?”何进一怔。   何苗见何进竟然还清楚此事,急道:“大哥,快想想办法啊,小弟我在河东的盐利可都要没有了。”   “糊涂!”未等何苗话完,何进愤然起身,袍袖一甩,在何苗不解的目光中,回身怒道:“何苗啊何苗,你当真是要把我们何家带进万劫不复之地啊!”   看何进如此动怒,何苗目瞪口呆地问道:“大哥,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何进冷哼一声,骂道:“你在河东有多少利,难道比得上我们何家的前程?”   “此话何讲?”何苗虽然经常不忿其兄何进,但关键的时候,也惧怕何进发怒。   “是不是,袁隗、许训他们找的你?”何进眉头紧皱,没有回答,反而先问道。   “嗯。”何苗点点头。   “就知道。”何进一拍身旁的屏风,深吸一口冷气道:“他袁隗真是老狐狸了,这许训也不是省油的灯,士人、宦官竟然让咱们去给他们出头。哼!”   听何进这么自言自语,何苗似乎也反应过来,站起来,凑到何进的身旁,问道:“大哥你是说,这河东盐利大部分都是士人豪强,些许十常侍的利益,他们怕得罪皇甫岑没有出头,反而借助我们之手?”   “哼!”何进不满的扫了眼何苗,冷哼道:“现在你该知道他们为什么找你了吧。昔日,为兄我推脱掉他们,不想你却上了他们的当。你呀你,为了蝇头小利,竟然得罪皇甫岑。”   听何进提起皇甫岑,何苗便觉得面红耳赤,想起在河东丢面子的事情。道:“得罪就得罪了,他皇甫岑能把我怎地?”   “啪!”   未等何苗作何反应,何进的大巴掌已经煽至近前,骂道:“你个混账,他皇甫岑为什么敢动这数百年无人敢触及的河东盐利,难道就凭他那皇甫世家私生子的身份,难道凭他在辽东那一仗之功,还是凭他在鸿都门那臭名昭著的名声?”未等何苗开口,何进接道:“士人不敢动,宦官不出面,那是他们都看得出,皇甫岑背后站着的是陛下,是当今天子,同皇甫岑斗争,就是在跟天子作对!”   “呃。”何进这么一说,何苗捂着红彤彤的脸,霎时觉得自己上了大当,难怪皇甫岑如此嚣张,谁都不怕,谁都得罪。   见何苗有些知错,何进缓了缓语气,解释道:“虽然妹妹做了皇后,可是这年初王美人为陛下添子,陛下越来越喜欢这皇子协,我们何家还未站稳脚跟,日后咱们的外甥究竟能不能成为太子尚未可知,你现在就这么给自己找麻烦,我们岂不是要步履维艰?”   “这。”何苗一急,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这么严重,当时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问道:“那我该如何办?”   “嗯,皇甫岑虽然为臣,却是代表着陛下,一时半刻,我们不必急于找他出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皇甫岑总会有天受到猜忌,没有天子支持,扳倒他那是迟早的事情,我们现在要把你在河东惹的祸推脱一下。毕竟我们在河东没有多少盐利,陛下不会过多牵连。”   “哦。”何苗点头。   何进转身想走,却回头冲着何苗道:“对了,去把陈琳、陶谦给我找来。” 第27章 灵帝大怒   袁府。   就在十常侍商议对策的时候,河东盐利被整治的消息也传到了三公府邸。   司徒袁隗仅存的一点希望,也在消息到达后彻底破裂,洛阳的豪强们连夜聚集在袁隗的府邸,嚷嚷着要参奏皇甫岑。   “不能让他这么在河东待下去了。”许相衣袖一甩,起身喝道。   “如今他整治河东盐利,不顾我们的情面。说不上哪天他连河东林木、铁矿都霸占了,这河东的利益全被他皇甫岑一人占去了,我们绝对不能在这么坐以待毙的等下去了。”杨赐是弘农郡的老门阀,河东盐利一失,他的家族一下子便损失了近半的收入。   “对,这个皇甫岑心狠手辣,在卢龙塞杀公綦稠的招数都用到了这里。”   说起这事,众人又是一肚子怒气。   许相在其父许训的示意下,站起来说道:“没有想到这个何苗竟然这么没用,三千骑士,竟然连八百义从都奈何不了,眼睁睁的看着他收田,把许和带走。”   “提起许和,我倒是想起一个事情,听人密报,许和竟然私藏着来往交易的账本,许大人。”说话的崔烈看了看许训,然后道:“这个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许相语噎,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   许训若无其事的抬头瞧了眼崔烈,细声道:“崔大人,老夫还真就没有记得这事,这账本一向都保存在咱们手中,你这么说是在挑拨离间还是上了他皇甫岑的离间计呢?”   崔烈动容的退了一下,连连点头,圆场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只怕是这皇甫岑的诡计。”   “哼!”许相轻哼一声,便不再理会崔烈。   “如果他皇甫岑没有咱们把柄,他还敢如此,当真是嚣张跋扈!真有昔日霍骠骑的威风。”陈实冷嘲热讽地回道。   “现在要想想怎么要回这盐利?”陈纪扫了陈实一眼,对族兄不满地说道。   “就是。”黄婉接道:“他皇甫岑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有依靠,如果没有咱们的把柄,那他可能就是有陛下为依靠。”   听黄婉之言,一直沉默不语的司徒袁隗终于点了点头,从一开始他就觉得皇甫岑是天子刘宏布置在朝中的一颗棋子,只不过从辽东到河东都是地方,无关京畿。却没有想到皇甫岑在辽东打赢这场胜仗后,天子刘宏在无声无息中布置了数颗棋子。护乌丸校尉、幽州刺史,等等这些人现在无一不是天子提拔的人,他们出身低贱。士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想想袁隗才有些后怕。眼下河东之事又恰恰证实了这个事实,“如果河东盐利真是陛下之意,那我们恐怕再无机会了!”   “嗯。”同样一直没有开口的阳球点头,回道:“陛下一向高深莫测,这举动很像是他的手段。”   “你们是说,陛下要收回本该属于大汉的盐利,这河东不过是试探而已?”崔烈起身问道。   “正是如此。”   “那该如何是好?”许相附和道:“如果大汉收回盐利,我们可就损失大了。”   “这个还不确定。”许训接道:“不过我们现在要表姿态,即便河东盐利我们要不回,其他地方的盐利,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丢掉。”   “许公说的即是。”黄婉、陈纪等人点头。   “那皇甫岑就扣押着咱们的人,就这么坐视不管?”许相问道。   “当然不。”未等许训开口,一旁袁隗兄长袁逢接道:“天子收盐利我们无可奈何,但他皇甫岑是个什么东西,敢杀我父门生名士公綦稠,又在河东动我盐利,这笔账总要好好算一算。”   “对,他一个小小的太守,竟然如此张狂,根本没有把咱们放在眼中,不给他颜色看看,他还真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莫急。”司徒袁隗心下有数,他要让天子知道,想要夺权,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招了招手,道:“我们在等等看,只要他皇甫岑在河东我们就有机会找到他把柄。不过眼下,我们只适合参奏,还不宜大动干戈,皇甫岑如日中天,权势越加明朗,咱们就先放一放。眼下咱们要同陛下表明咱们的意思,大汉盐利绝对不能收。”   “好,我们这就都回去连夜写奏折。”众人起身冲着司徒袁隗躬了躬身子。   袁隗送出众人,却暗中叫住阳球,道:“正方。”   “袁公。”阳球转回身道。   “已故太尉段颎对皇甫岑有提拔恩情,他皇甫岑也算凉州武将后人,我恐他欲对你不利。”袁隗瞧了瞧阳球,面上担忧道。   阳球面无表情地回道:“袁公放心,在丢掉这身官服前,我一定会先斩了他皇甫岑。”   袁隗终于颔首的笑了笑,道:“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皇宫。   退了早朝的天子刘宏一脸怒气的走回自己的御书房,关上房门,在御书房内大发脾气。   阳安长公主早得消息,屏退伺候的宫娥太监,推门而入。   正生闷气的天子刘宏扫了眼阳安长公主刘修,便一言不发的坐在龙椅上沉闷不语。   阳安长公主捡起地上的书简,慢慢放回刘宏的手中,轻声慢语道:“陛下何故如此大怒。”   “皇姐难道不知?”天子刘宏扫了眼刘修,苦笑道:“怕是两都三辅之地都传遍了皇甫岑整治河东盐利一事。”   阳安长公主嘴角一挑,笑了笑,没有异常的愤怒或是兴奋,只是略带笑意地说道:“这不是喜事吗?”   “喜事是喜事,可是这些士人豪强的反应就像是猜透了朕的本意,他们竟然联合上名要朕把河东盐利还之于民!”说到此处,天子刘宏愤然起身,喝道:“皇姐,你同朕说说,他们这是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吗?”   “自然不是。”   “更让人生气的是他们竟然说这话的时候,还振振有词,简直就是没有把朕放在眼里。”天子刘宏剑眉一竖,喝道:“他们把朕当做三岁的孩子吗?这河东盐利交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竟然跟朕睁眼说瞎话。”   “既然知道他们是恶人先告状,陛下又何必为了这些人生气。”阳安长公主笑了笑,自己的皇弟偶尔还是会有些冲动,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是没有遇到,上次辽东昌黎城那一战似乎已经挑起他的雄心壮志,就连多年来的隐忍都抛弃不顾了。   “嗯。”天子刘宏点点头,笑着看了看阳安长公主,道:“有皇姐在,有些事很容易看得清。”   “没有本宫,以陛下的聪慧,也会看得清。”阳安长公主回道。   天子刘宏点了点头,事实上,只有阳安长公主才是他最信任的人。   “那眼下,陛下打算怎么办?”阳安长公主问道。   天子刘宏转身扫了扫阳安长公主,会心的一笑道:“只有一字诀。”   “就是拖!”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道。   “只要等他皇甫岑收拢河东盐利,这些人就是在想让盐利还之于民,朕也相信,皇甫爱卿会有办法处理好的。”提起皇甫岑,天子刘宏总觉得有一丝欣慰,心田之上总是不由自主的划过一丝暖流,辽东那一仗打的漂亮,河东盐利收得虽然有些鲁莽,不过确实让这些豪强士人措手不及。   “还不是陛下用人之明。”阳安长公主笑了笑,回道:“以皇甫岑的性格来看,他很少能听进去他人的阻拦,如果没有陛下的旨意,他皇甫岑也决然不会让这些人嚣张下去。更何况,他同他们有着段颎之恨。”   提起段颎,天子刘宏就有些失意。   “接下来,陛下打算用他做什么?”阳安长公主问道。   “自然还是当他的河东太守喽!”撇去对段颎的内疚,天子刘宏笑了笑。   “嗯。”阳安长公主点点头,道:“这河东拥有盐田、林木、铁矿、水利,等等,这些可都是那士人豪强的收入来源,只要咱们掐断它,估计这群士人豪强就会元气大伤。”   “嗯。”天子刘宏目光徒然一变,深邃地说道:“岂止是这些利益,朕还要让他履行诺言。”   “履行诺言?”阳安长公主不明地问道:“陛下是说当日皇甫岑进宫同陛下所说的吗?”   天子刘宏笑了笑,并没有告诉阳安长公主。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没有人会说出那段谈话。   “呵。”阳安长公主笑了笑,他终于可以见到皇弟这么自信的笑意了,仿佛大汉中兴不远。不是凭天子一人,也不是凭皇甫岑一人,却凭他们二人的心志,有目标,有梦想的人,才会成功。   天子刘宏又道:“当然,朕也有意让他皇甫岑坐镇河东,威慑匈奴、羌氐。毕竟凉州三明如今只剩张奂,前些日传来消息,张老身体似乎也已经支撑不住了。凉州三明一去,凉州武将所剩无几,除去臧旻、董卓,再无后继。而臧旻、董卓能力又有限,只希望借助他皇甫岑在辽东那一仗的威名弹压匈奴、羌氐。”   “嗯。”提及凉州三明,阳安长公主同样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第28章 张奂故去   凉州三明。   皇甫规早逝,段颎有蒙冤而死,眼下只有九旬高龄的敦煌张奂在弘农养老。凉州一系的武将,尹端犯事归隐,臧旻弃武从文,夏育下落不明,田晏身死卢龙。昔日强大的凉州武人,如今也仅剩董卓一人尚在弹压羌氐。   皇甫岑成名在辽东昌黎城上那一战,战得是鲜卑、乌丸、高句丽,却没有涉及到匈奴、羌氐,可是他依旧却被人盛传为凉州武将的后人。   只因他同凉州三明关系非同一般,皇甫规是其父,段颎是其友,张奂是其师。三个人都用各自的方式影响着皇甫岑的一生。   从生下来,他皇甫岑注定是安定朝那人,凉州武将世家。   南下洛阳,张奂赠平羌十策,就已经把他看做凉州的后继人。   北上辽东,段颎为其保驾护航,就在极力培养他皇甫岑成为新的旗帜。   他皇甫岑成名于鲜卑,凉州武将声明就跌倒在鲜卑人面前。他皇甫岑却一手撑起凉州武人的旗帜,只要他没有弯曲他的脊梁,凉州武人就有目标。   昔日,那凉州三明的故吏门生就开始把他当做三老的继承人,不论昔日段颎同皇甫规、张奂的矛盾有多深,他皇甫岑无形之中有了一股能量,聚集凉州武人的能量,也有扛起他们旗帜走下去的决心。   皇甫岑没有想到现在自己竟然被人寄予这样的厚望,还没有来得及回味收回河东盐利的喜悦,便听到了弘农传来的噩耗。   敦煌张奂,大限不远。   皇甫岑慌忙丢掉手中的政务,把郡内事务托付给程昱、裴茂、卫觊等人,带着狄清、戏志才匆忙赶往弘农,几人策马扬鞭,一昼一夜没有停歇,便赶到了弘农张奂的府邸。   在尹端的带领下,皇甫岑同张奂之子张芝、张昶见过之后,便赶往敦煌张奂的床榻前。   凉州三明。皇甫岑没有见到他父亲皇甫规最后一面,甚至连记忆里都没有这个人的印象,他一直以为他不再会同他们有交集,却没有想到就这一个被人忽视的身份竟然会影响他一生。太尉段颎身死天牢,他只记得应该是自己在昌黎城内庆幸劫后余生时,洛阳发生了这么一件让人不敢相信的事情。可以说,能走到政治舞台上除了刘基是领路人,太尉段颎这几年都在为自己保驾护航。没有太尉段颎就不会有今日的白马都尉,也不会有今日的白马义从。而偏偏这两人,临终前,皇甫岑都没有见到最后一面。如今张奂将逝,他皇甫岑无论怎样都要来这里送上一程。   大江东去,千古风流人物终将魂归坟茔。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人生总要做过最后一段的苍凉,凉州三明不可避免,他皇甫岑日后也会有这么一日。   只是有些人的死重于泰山,有人的死轻于鸿毛。而偏偏有些人是悲情英雄,他们生前没有得到世人的称赞,死后数年也没有得到应有的评价,只是在多年以后的某个角落里,才会传来一两个人为其叫屈叫冤。   历史是公正的,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等到那一日。   张奂还好,皇甫规也还好。他们死后的评价还好。没有人恶意抨击他们昔日的作为。   但是身为屠夫的段颎,就没有那么好运,他被灌输了太多的名号,屠夫、穷兵黩武、阿谀权贵,却因为他身处名将之后,又处三国之前,只有寥寥几人记住他武威段颎,不世枭雄很悲情,苍茫豪情无处施展,只因为他身处整治漩涡。   “张老,皇甫岑来了。”尹端靠近床榻,说道。   “嗯。”双目一直微闭的张奂若有似无的发出一丝微弱的叹息声。   尹端回身冲着皇甫岑招了招手,皇甫岑靠至近前,跪倒在张奂的床榻前,心中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滋扰着他。   “辽东的事情做的……做的……不错,虽然有些鲁莽,可却打出了我汉军的气势。”张奂突然睁开双眼,闪烁着熠熠光辉,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地说道:“你这一仗,打出我们凉州武人的气势,否则还是要被这群士人、宦官瞧扁了。只可惜,段颎老儿,老了老竟然挺不住这点流言蜚语,竟然没有看到今天的结果。”   皇甫岑沉默的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他知道,张奂对段颎的恨意已经全无。   “咳咳。”连咳几声,在尹端的搀扶下,张奂背靠床榻,目光却不看皇甫岑,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自言自语道:“昔日凉州三明,如今只剩下老夫一人,你父早逝,段纪明也看破仕途,早早走上不归路,如今老夫也要走了。”   “张老是不会走的。”皇甫岑眼眶有些微润,被张奂这么一说,所有的情感都涌了出来。   “胡说,人哪有不死的。更何况老夫这把年纪已经活到尽头了。”张奂嘴角挂着一丝微笑,道:“本以为凉州三明后继会是夏育、田晏、臧旻、尹端、董卓这些人。”   “张老,我哪里当得,辜负了张老的一番栽培。”一旁尹端听到张奂这么说,有些羞愧地回道。   张奂吃力的挥了挥手,示意不要提起往事,对着皇甫岑回忆道:“没有想到你意外之中打破辽东格局,威震四夷,加上你同凉州三明的渊源,老夫想,凉州武人日后定会以你为核心,争相投靠。”   “能如此,岑定不忘段公、张老之恩。”皇甫岑回道。   “哎,老夫非是此意,只是想告诉你,凉州武将,多是豪强出身,粗鲁不堪,很容易犯错,你看看田晏、尹端、夏育,还有那董卓,就知道除了臧旻一人身出中原世家,其他凉州人大多不懂约束,昔日有段纪明和老夫在,他们尚能约束。老夫只恐这一去,他们无法无天,落士人们把柄,到那时凉州武将就真的后继无人了。这大汉北疆又将再一次陷入恐慌之中。”   张奂这话绝对不是杞人忧天,他同段颎走后。凉州却是发生了长达七八年之久的羌乱,同黄巾起义造成的影响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后接连在幽州、并州爆发了大规模的叛乱,从羌氐到豪强,从乌丸到匈奴,大汉就在这疲于奔命的平叛中轰然倒塌。   凉州武人,对大汉北疆的威慑不是表面上的,却是从骨子里让异族人忌惮的。   即便三国乱始,也有凉州一系的董卓霸占洛阳,也有徐荣、麴义这样的西凉武将世家,或是旧部,大败盛名久负的曹操、孙坚、公孙瓒。   这是凉州武人的传统,至于西凉马家到算不上什么西凉武人之后,他们只不过羌汉后裔而已。   听张奂这么一说,尹端深看一眼皇甫岑。从一开始他就意识到凉州三明都在有意培养着皇甫岑,却没有想到张奂给皇甫岑的定位竟然这么高,他才年仅二十的一个孩子,那些凉州武将,尹端再熟悉不过,这些人都是论资排辈的人,没有功绩,没人会信服。即便你有三明的嘱托,他们也只会听一时之言。   张奂这席话,皇甫岑感受很深,没有想到隐退这么多年的张奂竟然把大汉时局看的这么清。不过关于张奂的建议,皇甫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他不想接受,人命由天,而且凉州武将最后还是要同董卓走上一条不归路,自己所能做的不过就是尽量延续和保持他们的精神。而且皇甫岑也没有打算借助凉州壮大自己,那样自己只会成为另一个段颎段纪明,不过他不能这么说。不作声响,默认而已。   张奂仿佛知道皇甫岑心境,幽叹一声,随即释然的笑了笑道:“也罢,生死由天,他们的路就让他们自己选择吧。”   “张老放心,尹端定会把这话告诉他们。”尹端安慰。   “还是不要说了。这个事情就你们两人知道就好。”张奂拒绝道,然后开口道:“不过要是仲岚你能自己带出一支队伍,那我倒是觉得你能完成我们三人相左的意见,那平羌十策,你要常拿来看看。”   “嗯。岑定会铭记于心。”皇甫岑点点头,气氛压抑到极点,让人已经感觉到生死离别的前夕。   纵然心中的郁结促使他们想哭,却没有人哭。只有一丝淡淡地惆怅,还有一丝不经意的离别伤感。   “都出去吧,就让老夫自己走完这最后的时刻。”张奂吃力的挥挥手。   皇甫岑拾起衣袍,重重地给张奂叩了三个头,然后转身离去。   尹端叹了叹,跟着皇甫岑退出内寝。   “尹司马。”   “嗯?”   “你说他们坚持的是什么?”皇甫岑突然心中有股不明,如果说后世有着强烈的国家归属感,那么远在几千年前的大汉,那些浴血疆场的人,他们的心中都是怎么想的。   “呃。”   “算了。”皇甫岑耸耸肩,摇摇头,笑了笑,大踏步的转身离去。这样的问题是不会有答案的,只有在若干年后,自己回忆起来才会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情愫。   ……   “不好了,张老逝去了!”   “不好了,张老走了!”   ……   疾步而走的皇甫岑停顿了一下,那一刻,停留在眼眶中的热泪终于流了下来。 第29章 传道六艺   光和四年,五月。   经过一个多月,初来乍到的皇甫岑便收回了河东盐利。但皇甫岑并没有把在河东收集到的证据提交给朝廷,反而私压了下来。而士人豪强那边,在洛阳闹腾了一月后,最终也在“荒淫无度”的天子刘宏久不上朝中不了了之。   而皇甫岑却借此时机大肆清洗河东郡守府内的属官,换上自己的人。   裴茂因盐利一事,被皇甫岑调离郡丞之职,专心当他的户曹吏。   刚刚接手河东盐利,皇甫岑便感到了这中甜头,巨大的利润让皇甫岑心动不已,甚至有些不想放手。为了保证真正做到还之于民,皇甫岑还没有交给河东商人,即便李移子、乐何当这样同皇甫岑一起长大的商人,也没有彻底接手,却是由官府派人监管,卫觊暂时安排调度,慢慢还之于民。   盐利之事暂时就这么告一段落后,皇甫岑开始着手另一件事情,就是办学。   中国自古就有学堂,从夏商起,就有庠、序、学、校、塾,这些称呼。两汉更是加大了办学力度,在洛阳、长安设太学,地方成为学宫,除去盛唐时期的学堂,唯有两汉发展的规模最为强大。不过课程很单一。而文人们大多数注重解读四书五经,还没有重视这条路。随之科举制度的发明,这学堂才有盛唐壮大,最后却又由科举制度,变为附庸。   当然皇甫岑绝对不是简单的办学,目的,一方面用来开化河东百姓的见识;另一方面用来招纳人才;更重要得皇甫岑要把单一的学术多方面发展。   所以皇甫岑找到了襄楷、申屠蟠、华佗、张机这类并不寻常的历史名人,他们在天文、气象、工艺、医术等方面有着各自的成就。为了保证能有人前来听课,皇甫岑甚至把时下郑玄、蔡邕等这种在士儒名声很大的学者请来。借着他们的影响,感染河东百姓,天下学子。   不过这却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短期内能看到的效应估计很少。   最后,在五月末,身处青州的郑玄终于千里迢迢的赶到了这里。随行而来的还有郑玄近些年收的一些学生,除了赵商这个老相识,皇甫岑还看到了几个新人,国渊、公孙方、郗虑等人。这几个人后来也都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足迹。尤以郗虑、国渊二人为最。不过他们现在的年纪还很小。皇甫岑也没有急于拔苗助长,礼辟属吏。   郑玄对皇甫岑要开设讲坛很感兴趣,可以借此时机,同各名士探讨经学之道。   除了华佗和徐岳未至,其他被皇甫岑礼辟的名士意外的无一不缺。   皇甫岑都感觉到是老天在帮自己的忙,要不怎么这么多性情怪僻的名士怎么回来这里。   其实皇甫岑不知,这些人名士除却郑玄、张机是想开坛设学,诸如襄楷、申屠蟠却是为了瞧瞧所谓白马都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来此的。   众人齐聚一堂。   皇甫岑让过众人后,起身环拜,开口道:“诸位大儒,不才礼辟各位,是想有请给位在我河东开坛授业。”   几个人点点头。   “我的想法是分为六部分,依次是《格物》《公羊》《数术》《左传》《方术》《医道》,由诸位开坛授业。”   “格物?”申屠蟠不解的看着皇甫岑,还从来没有听人这么开坛讲学。   “格物求知,格,穷也;物,理也,所谓格物者,穷尽万物之理也!盖知一事之原委,一物之本末始终,即格物之义也!”皇甫岑笑了笑,解释道:“我想申先生对这来说最为明了吧?”   “从何讲起?”经皇甫岑这么一说,申屠蟠倒是有些兴致了。   “比如弓弩;比如耕具;比如灌溉。格物之大,申先生可以随意讲起。”皇甫岑浅笑道。   “这耕种、灌溉也能成为一门学问?”蔡邕虽然力挺皇甫岑,但也觉得皇甫岑所说之话有些言过其实。   “嗯。却是没有人办过。”纵是郑玄这样的大家也是不解。   “呵呵。无妨,老夫却是没有听人这么提起过。”申屠蟠对世人漠视的眼光已经引以为常。   “申先生何须如此自谦。”皇甫岑正色转身道:“开坛讲学是为河东百姓而为,我们面对可是河东百姓,而绝不是单方面的只针对那些门阀子弟。如果要只为了他们,我皇甫岑又何必单开此坛。”   “嗯。”申屠蟠点点头。   “昔日汉武也曾改良农具,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仲岚之言可行。”郑玄这才明白皇甫岑真正的用意,看着申屠蟠,款款道:“申兄就不要推辞了。”   “好。”明了皇甫岑的意思,申屠蟠也不推辞,点头答应了下来。   “而《公羊》就由伯喈先生来将。”皇甫岑冲着蔡邕颔首。   蔡邕点点头,其实他倒不精于《公羊》,反而对《左传》在行,可有经学大儒郑玄在,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第三日的《数术》我本打算由徐岳先生来讲解,却一直未寻到此人音信。”言此,皇甫岑就是一阵惋惜。   “东莱徐公河否?”闻听此人,众人不解,谁都没有听说过此人。不过郑玄却想起一人,这人名声不响,但却师从名士刘洪,又同在青州,故此,郑玄才有些了解。   “师叔认识?”皇甫岑大惊,很多人都不清楚徐岳此人,才一直没有礼辟到。   “倒是有一面之缘。”   “师叔可知徐岳先生现在何处?”   “尚在青州。”   “好,我这就派人去请徐岳先生。”皇甫岑一笑,没有想到会有意外之喜。   “不急,这一来一回尚需时日,以仲岚的意思来看,这世间却已经定下。”   “是啊,这《数术》一时间难以找到人选。”皇甫岑为难地说道。   “何不去东观寻找这方面的人才。”蔡邕问道。   “已经给老师去过书信,不过他们大多数为避河东盐利之祸不敢来此,恐怕也要过些时日他们才会来河东。”   “嗯。”几人点点头,皇甫岑对河东盐利动手一事,他们也是最近才知晓的,谁也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真的成功了,而且手段如此犀利。   “咳咳。”襄楷痰嗖两声,面含笑意的看着皇甫岑,说道:“仲岚可曾想过开坛讲学?”   “这个。”皇甫岑踟蹰,虽然自己确实有些文名,可那大多是盗窃后世名作而已。如果真要自己讲课,那可不行了。   “仲岚在辽东八百破十万,又得凉州三明凭生所学,听说张奂把凭生力作《平羌十策》都赠给仲岚了,仲岚正好开一门《兵学》,让有志投军的人也好讨教一二。”襄楷瞧了瞧,言语之中丝毫没有恶意地说道。   “嗯,仲岚如今的年纪讲学确实有些尚早,不过公矩先生说的也无错,借着徐公河未至,仲岚讲讲也无妨。”郑玄点头。   “嗯,仲岚就不要自谦了,如今能来这里的人,怎么也有一半人是为了要见见你。”蔡邕开口道。   “可是?”皇甫岑为难,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提议自己主讲《兵学》,无论怎么说,自己才刚刚弱冠,就开坛授业,多少有些不妥。   “徐公河未至之前就这么定了。”郑玄也不给皇甫岑反应的时间,把话接过来说道:“《左传》老夫就当仁不让了。”   郑玄毛遂自荐说过之后,襄楷把话接过来,道:“仲岚有心,看来是早就想好的了,那这《方术》就由我来讲解吧。不过……”笑了笑,襄楷终究是没有把后话说出来,他隐约觉得皇甫岑本意绝非那么简单,这《方术》虽然被人重视,却从来没有提到课程上。   “仲景不才,本该由元化师兄来讲习《医道》,但师兄未至,暂代一时。”张机年纪较身旁几人尚小,所以说起话来也很客气。   “仲景先生谦虚,我知元化神医素来擅长外治,而仲景先生精通伤寒内治,各有所长,这《医道》主讲当得。”皇甫岑不敢托大,虽然自己现在的名声要响亮过张机,可张机毕竟是千年以后被称为“医圣”的大贤。   “好了,仲岚这么安排,看起来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也罢!我们就尽力而为。”一旁郑玄毫不在意的点破道。   “那岑明日在安邑城外驻下讲台恭候各位大贤。”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郑玄、蔡邕等人纷纷起身。   皇甫岑躬身送出。   众人纷纷离去,襄楷却反过来看着身旁的皇甫岑,问道:“我不认为《方术》能教大家什么。”   皇甫岑没有方才那般的谦逊,襄楷不同于他人,他能看到自己的心理,所以没有必要遮掩。目光扫过众人的背影,最后留在襄楷的身上,说道:“我心中所想,公矩先生能猜出几分?”   襄楷扫了一眼,然后仰面长叹一声道:“黄德得兴!”   (“黄德得兴”是汉末流行近二百年之久的谶言。也是黄巾起义早期借助的谶言。) 第30章 神秘来人   几日前皇甫岑便在安邑城外的一片小树林内搭建起讲坛。   讲坛整体呈U型结构。U型当口,是三米多高的拾阶,类似天坛模样的高台。高台上,遮雨蓬、长椅、矮凳,竞相交错。最为突出的是高台正当中的高腿案牍,案牍上叠放一摞一尺高纸书,纸书旁边又摆放三五卷竹简。案牍另一侧,一砚台,两只笔,与书简相呼相应。高台之下,左前、右前、正前合理摆放的石凳、木凳。这些石凳、木凳四条细腿,都是敲入地下尺许,固定安置。高台正前方,也摆放着一副高腿案牍,只是与高台上不同,这副案牍,空空如是。   U型结构外围,是已经挖掘完根基,看样子是要竖起高墙,现在却是没有竖起。   讲坛最外围,是一块等人高的石碑。石碑平滑无刻。上面什么都没有。皇甫岑的本意是要在这上面贴上类似洛阳城的宫门抄,用来告之一些内容。   皇甫岑要在河东开坛设学的消息早早便传了出去。却是皇甫岑刻意为之。   当讲坛开讲的第一日,便聚集了河东郡,甚至三辅京畿重地的学子。主要分为两派,一派是士人太学子弟,他们本着看皇甫岑笑话的态度前来听课,顺便想给皇甫岑提几个问题,让皇甫岑难下台,也好报昔日皇甫岑在涿县、蔡府、太学三地痛骂名士之仇。而另一派人比较少,他们大多是北地边塞的寒士,也有鸿都门下的亲朋好友,都听皇甫岑在北地八百破十万,高歌《白马篇》。这样的白马都尉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学识究竟如何。总之不管这两派系学子的心态是如何,他们都是慕名而来。   当然不是郑玄、蔡邕、襄楷、申屠蟠、徐岳、张机、华佗他们的名声不够响亮,只是皇甫岑并不知道他礼辟的这些名士能不能来,所以在宣传造势的时候就没有敢夸大其词的说出来。   日头刚刚升起,今日主讲《格物》的申屠蟠还没有赶到,讲坛的外面就围坐了很多人。规模大致有七八百人左右。   皇甫岑命人给这些前来听课的人登记好,然后晚上送到他的住所,以便他查找这里有没有尚未发迹的能臣。   身旁几个人除却戏志才这个懒鬼没有忙于河东郡内事务,其他人都在忙,沮授被招了回来,箕关也换成狄清担任主将,郡内也由沮授、程昱、裴茂、卫觊四人主管。无事的皇甫岑就彻底的松下心来办学,当然戏志才借着皇甫岑缺人之名也偷偷地溜了出来。   为了确保这些学生的安全,避免意外发生,皇甫岑有征调了八十白马义从在讲坛外护卫。   皇甫岑今日换了便装,身旁只跟着戏志才、颜良、文丑三人。   未等他走到近前,便已经听到讲坛外驻足观望的学子们窃窃私语。   皇甫岑停顿了一下,身后三人也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在动,听着众人的议论。   ……   “也不知道这白马都尉会讲些什么?他一个带兵打仗的人不会要讲《兵学》吧?”   “哼!凑巧打了那么一个胜仗,竟然敢学圣人在此开坛讲学,这个皇甫岑还真是托大?太学内多少大儒今已五旬,尚未有人如此狷狂。”   “哎,你知道什么呀,这白马都尉本来就是一个狂生,听说他在涿县、蔡府、太学,当着咱们敬仰的诸位大儒就曾出言不逊,今日能有此手段,见怪也不怪!”   “嘿嘿……不就是做了两篇《白马篇》《白马赋》吗?有什么的,格调韵律都不对,听闻那两篇东西虽然辞藻华丽,却不务实,丢了咱们乐府该有的东西,想来这白马都尉也是个华而不实的家伙。”   “你们知道什么呀,白马都尉讲学怎么样,我不知道,可是他在辽东打的鲜卑、乌丸、高句丽大败而归,现在那些胡人都用皇甫大人来恐吓他们不听话的孩子。”   “就是,皇甫大人仅凭辽东一战就能开门《兵学》,从古至今,你们看到哪个人能打得这样一场胜仗?”   ……   渐渐地,本是围观的学子们,便为皇甫岑敏感的身份而争执了起来。当然褒贬不一,骂皇甫岑的人虽多,却大多是文弱书生。而力挺皇甫岑的人虽少,可是他们大多出身贫寒,孔武有力,气势上颇有白马义从那股子疯狗一般的气势。一时间,争吵的不分上下。   戏志才嘿嘿干笑两声,冲着颜良说道:“去把今日讲课授业的学科挂了出去,让他们平息一下吧。”   颜良对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往日他还会为了皇甫岑而与人怒目相视,可是如今他没有心思,反倒是一脑袋的坏水,瞧着文丑,道:“哎,文丑,你说他们要知道今天讲课的不是大人会怎么样?”   “扑哧!”瞧了眼身旁的几人,文丑笑了笑道:“能怎么样,就像那些木头一样。”   “傻瓜。”戏志才似乎也有兴趣加入到他们的笑话中,随声附和道。   皇甫岑苦笑下,对着颜良、文丑骂道:“滚蛋,你二人记着,从今天起跟着这些家伙在这听课。”   “听课?”本是坏笑的颜良大嘴定格在那里,一动不动。   戏志才捅了捅他,坏笑道:“大老黑,怎么了?”   一旁的文丑也是木讷的回身瞧了瞧皇甫岑,不敢相信的重复道:“大人,我们没有听错吧?你让我们听课?”   “对,从今天起你们要在这里给我老老实实的听课,然后那笔记下,每七天都会有人来考你们,不要想蒙骗过关。”皇甫岑正色地说道。   “让我们听课?”颜良那脸比哭都难看地说道:“大人,我们连字都认不全,勉强能写上封书信,你让我们去跟这些酸儒听课,那还不如让我们在上战场,面对十二万鲜卑都比这个简单。”   文丑同样为难的点头应承道:“是啊!”   戏志才笑道:“是什么是?战场之上连敌将的旗号都看不清楚,到时候你们不怕被对方斩了?我害怕丢了咱们白马义从的脸。都去当学生吧,我的河北刀王!哈哈”说完,还不忘大肆嘲笑这二人。   “呵呵。”听戏志才这么一说,皇甫岑似乎才想起来昔日颜良被关羽斩与刀下的场景,恐怕也有不识关羽旗号的原因。   “哦。”两人点点头,脚下的步伐也是越来越严重。   瞧见戏志才这个偷懒的家伙又开始得意起来,皇甫岑仍然不忘命令道:“对了,志才,以后他们二人每第七天的考试就由你来做,当然日后我要考察他们二人什么都没有学会,我想你也该回到郡守府内办公了。”   “呃。”本是得意洋洋能借机剥削颜良、文丑的戏志才,脸上的冷汗一下子便掉了下来。   颜良、文丑同样笑着看了眼戏志才,然后转身去贴今日的讲课内容还有讲师是谁?就是要定下不成文的规定。当然为了避免有人匆匆一瞥就离去,也把下一日讲课之人的内容描写上。《格物》《公羊》《数术》《左传》《医道》《方术》本就是皇甫岑刻意安排,以至有些人不会流失。   “对了。”瞧着离去的颜良、文丑,皇甫岑不忘多说一句:“日后这碑抄就由你二人来写,写成什么样,我不管。但是……”   未等皇甫岑说完,颜良、文丑便觉得脖子一凉。他这么说无疑就是在说向天下学子展示他们烂透的文字。   瞧了瞧离去的两人,戏志才话锋一转,道:“好谋划。”   “呃。”皇甫岑一怔,随即释然的笑了笑。他可不想自己日后倚重的猛将真的是一个有勇无谋的家伙,纵然不会成为关羽,也不要是个粗鄙的武夫吧。   “不是谋划,该是心机吧?”未等两人开口,身旁响起另一个声音。   两人同时一震,目光转回,瞧着来人。   “嗯?”皇甫岑瞧着说话之人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样貌堂堂,也是一副士人打扮,心中留意,开口问道:“阁下是?”   “白马都尉?”那人没有回答皇甫岑的话,反而开口问道。   “现在应该叫他河东太守。”戏志才双眸拉长,盯着面前的年轻人,轻声细语道。   “哦。”那人点点头。   三人对话之时,申屠蟠、郑玄、蔡邕、襄楷等人已经来了,只有张机留在河东府整理他的医药著作。   本以为是皇甫岑开坛讲课的众人在颜良、文丑贴上那碑抄后,就已经崩溃了,他们没有想到今日讲课的竟然不是皇甫岑却是一个工匠,虽然申屠蟠在皇宫内深得天子刘宏的重视,天下皆知,可这工匠也毕竟为天下学子轻视,听说要讲这样的内容,大多数都感觉到荒谬,甚至有些人就要转身离去。不过还未等他们离去,便瞧见申屠蟠、郑玄、蔡邕、襄楷,等等一众名士到来,随之讲坛上下就喧嚣开来,他们没有想到,本是要听皇甫岑开坛讲课,竟然会瞧见这些鼎鼎大名大儒,这些可都是当代屈指可数的大儒,《公羊》《左传》无一不通,又都是名家身传,想走的人立刻止住脚步,他们拒绝不了来自名师的诱惑。尤其对于那些有些底子的学子,郑玄、蔡邕、襄楷这几个人的学识要比皇甫岑来的有吸引力。   “没想到,白马都尉竟然如此心计,能请到这些人?”那年轻人眼中的炽热一瞬划过,然后转回头,瞧着皇甫岑,语气之中欣赏大过于讽刺。   皇甫岑不自然的耸了耸肩,然后问道:“你还没有介绍自己?”   “我吗?华歆!” 第31章 天下之财   华歆。这是一个被演义和历史课本曲解的人物,他总是出现在标榜圣贤的对立面。比如他给管宁当配角,比如他在曹魏夺汉之中的角色。他被塑造成一个十足的反面人物,甚至可以说他就是一个奸臣,为虎作伥,阿谀奉承的家伙。事实上,除却《三国演义》中有些记载,任何史料上都难以找到华歆的恶名,而割席断义在《三国志·华歆传》中占的比重也很小。反倒是高行显名、见识过人、清正廉洁、举荐管宁等等这些着重的事迹没有被人提起,这些远比那些无关轻重的小事要重要的多。   冀州刺史王芬曾谋划废帝,曾经联合许攸、华歆、曹操共立合肥侯。看看这阵容大家就能察觉一二,华歆能与曹操、许攸齐名,就可以察觉各个方面他们都是最优秀的。   而恰恰也就华歆与曹操拒绝了王芬的意见,许攸答应了。可见论起识人之明,华歆也不承让曹操,也因此引起日后曹操为华歆,专与东吴所要华歆入朝。   直至日后二荀相继离世,曹魏政权上没有用陈群、钟繇等等这一大批人物接手荀彧和荀攸的事务,却让华歆登上尚书令的位置就可见一斑。   华歆之才,绝对不下王佐。   当皇甫岑听见面前之人谈起自己是华歆后,没有太多震惊,只是微怔,现在他对这些历史名人免疫力很高,道:“华先生高行显名,在下也曾听过。”   听皇甫岑谈及自己,华歆反倒是平静的转目观瞧,一字不语。   “先生不是在高唐县为吏吗?怎么会在此地?”皇甫岑转身问道。   “听闻皇甫大人要在河东开坛讲学,特此前来。”华歆道。   “哦。”皇甫岑接道:“不过子鱼先生恐怕要失望了,岑名声、学识不佳,恐怕讲不了什么。不过子鱼先生也不会白来一趟,这是没有皇甫仲岚,却有郑康成、蔡伯邕这些大家讲学,想来子鱼先生也会不虚此行。”   “嗯。”华歆浅浅一笑,并未答话。目光却流露出一丝留恋看向讲坛下坐着的郑玄、蔡邕、襄楷等人。   对于读书人的杀伤力,还是郑玄、蔡邕有用。   皇甫岑点头示意一下,既要离去,却转身道:“对了,子鱼先生,如果没有住所,河东郡守府内倒是有几间房子,先生可以过来休息。”   华歆心知皇甫岑心思,方才那一句已经点破很多,但眼下却没有点明,却提了意见道:“皇甫大人意欲招揽人才,为何不在此处多设几间宿舍?以便留下长途跋涉的学子住用?”   “好建议。”戏志才点头道。   皇甫岑脚步一顿,回身瞧了瞧华歆,没有想到华歆竟然能看透自己的目的,忍不住多问一句:“如果我要是欲留子鱼先生,先生可愿留下?”   华歆一笑道:“没什么不好。只不过,子鱼才疏学浅,恐怕还要在这讲坛多听上一些时日。”   “也好。”皇甫岑点点头,华歆这么说无疑表明他尚有疑虑,不过总比一下被对方拒绝要好多,最起码华歆还没有做出决定。   华歆说完之后,便走向讲坛,听着讲坛之上的申屠蟠讲课。   今天申屠蟠并没有讲解一些他所深思熟虑的那些工匠技巧。申屠蟠知道这些工艺对这些前学子来说是奇淫技巧,他们不会感兴趣,为了能迎合他们的口味,申屠蟠把弓弩、利箭改造这些技术提上了教案。   当然,有近半数的学子还是垂头丧气,只有少数有志投军的人留下来静静聆听。这样的场景,众人早已料到,不过郑玄、蔡邕等人未离去,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同样屏气凝神的听着课。   安排颜良、文丑维持秩序后,皇甫岑带着戏志走回客栈。苏泽、李移子、乐何当等人并没有住在郡守府内,他们住在城内的客栈内。   苏泽早就在那里等着了,瞧见皇甫岑已经走至近前,开口道:“家主。”   “嗯。”闪身进屋后,皇甫岑开门见山地问道:“今夏北地马匹的价格如何?”   “家主,兄长从中山来书说,如今的塞外豪强借着家主在辽东那一仗,垄断塞北马价。大发横财。”   “咱们在中山的马匹如今还有多少?”皇甫岑早就想过这件事情,故而在辽东早同公孙瓒商量过,在易京等地加设三处马场,加上乌丸人的马匹,还有鲜卑败后的马匹,此时辽东手握马匹数量大概将近千匹。   “经过这两年的饲养,我们如今大概有八百左右。”   “八百左右?”皇甫岑掐算一下,嘀咕道:“加上辽东的马匹,我们大概有数两千匹战马。”   “两千匹!”早知皇甫岑又要有大动作的戏志才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   “时下的马,每匹都有上百万钱。这些加到一起可够上很大的数目。”戏志才嘿嘿一笑道:“仲岚,没看出你现在可真是大富翁啊,加上你的两千石太守职位,你现在可是真真实实的富豪。”   “富豪?”皇甫岑苦笑着摇摇头,看向戏志才道:“这点钱能够我用吗?”   戏志才嘴错愕的张大,然后问道:“百万钱可买官,位比太守,你这两千匹战马,那就是两千太守,你还想怎么样?”   “我要制械、练兵、协理河工,还要养兵、养民,你说这些钱够吗?”   本是怔怔地戏志才听皇甫岑这么一说,闪神的工夫却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他以为皇甫岑现在终于有心思要蓄养自己的实力了,却没有想到皇甫岑其实是为了日后大汉边疆频繁升起的叛乱早做打算。   从黄巾起义到边章之乱,然后是乌丸、匈奴、张纯、张举之乱,直至最后的洛阳外戚同宦官大汉中枢的崩溃,大汉轰然倒塌。中平六年前会有一段比较安逸的时光,过了这段时间,他皇甫岑会同大汉一起疲于奔命。谁叫他发誓——扶汉!   见皇甫岑脸色很正,戏志才低声回道:“如果真要如此,恐怕我们还需要借助一些人的财力。”   “借助谁?”苏泽看着皇甫岑,不明的问道。   戏志才也不明的看着皇甫岑,想听听皇甫岑要谈什么。他知道,天下最富有的该是那些门阀士人,可是他们跟皇甫岑势同水火,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苏泽。你说北地哪家最富有?”   “这还用说,除了各家门阀,只有中山甄家最为富有。”苏泽一脸羡慕地说道。他常年生存在北地,又在中山建马场,对中山甄家所知甚多,说起中山甄家,他无论如何都不得不用仰视去看甄家。   “嗯。这甄家乃是北地屈指可数的富豪,我们贩马取得利益绝对没有他们的利益大。”皇甫岑说道。   “如果我们想要借助他们中山甄家,又该拿出什么样的利益?”戏志才问道。   “我心中有几个挣钱的方案,只是我一人行不来,要借助他们庞大的关系网。只要见一见他们中山甄家的人,相信用这些想法换取一定的利益,他们中山甄家必定会同意。毕竟在中山,我中山马场的护卫也能相助他们甄家。”皇甫岑道。   “什么方案?”瞧见皇甫岑不言,戏志才自觉的闭上嘴。   “家主想要回马场?”苏泽问道。   “不。我想你去把中山甄家主事人请来。”皇甫岑道。   “他们能来吗?”苏泽低语一声。   “怎么能不来,大人如今在河东开坛设学,很多人都趋之若鹜,我想中山甄家也必不可免,有大人相邀,给足他们面子。”戏志才嘿嘿一笑,接道:“更何况,我听闻他们中山甄家三男五女,这五女皆为出嫁,咱们大人又是刚及弱冠,尚未娶妻,很多人都巴不得来攀上咱们大人这个高枝。”   “咳咳。”皇甫岑连咳三声,如果自己没有想错,这个戏志才在谈婚论嫁,可偏偏记忆中,中山甄家的五女如今都未成年。不过那个洛神甄宓是不可能了,现在她应该还只是一个小萝莉。“什么高枝,这些人躲我还来不及呢,你忘了,我可是大名鼎鼎的狂生。”   “狂生?”戏志才同样讥笑道:“那也没有白马都尉的名声响亮!”   “好,我这就去。”苏泽也笑了笑,自己都有两房夫人了,家主却迟迟单身,这事儿确实应该暗中向中山甄家透露一下,想罢,起身要走。   苏泽离去后,戏志才抬头瞧了瞧皇甫岑,扳回脸色问道:“如果我们单纯依靠中山甄家,恐怕日后受他把柄。大人早做其他打算。”   皇甫岑起身道:“我早已想到,所以这次不仅邀请了中山甄家,徐州陈家、中牟任家,这两家我已经派人送信了。”   听皇甫岑这么一说,戏志才大笑道:“没想到大人把北地的富豪悉数请到了,看来咱们河东还真是要热闹喽。”   “不仅仅要借助他们,我还意在自己发展。”皇甫岑淡淡道。   “自己?”戏志才笑问道:“可是李移子、乐何当这二人?”   “对。”皇甫岑点点头,这两人是公孙瓒的从小长大的朋友,他们本就是擅长经商,有他们相助,对自己来说也要轻松许多。   “不过,大人有想过辽东公孙瓒,还有李移子、乐何当他们的意见没有?” 第32章 商贾贩缯   戏志才考虑的问题,皇甫岑没有想。他是刻意不让自己去质疑,毕竟同公孙瓒是结义兄弟,兄弟之间应该是没有利益的。不过皇甫岑自己也知道,自己身旁的戏志才、程昱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公孙瓒,而且他们本意也是在为自己着想,而自己又也没有斥责过他们,也让他们对公孙瓒的心思更加深。   当然,皇甫岑却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表露出一丝对公孙瓒的不满。   从辽西到洛阳。   从洛阳到辽东。   从辽东到河东。   皇甫岑都把公孙瓒、刘备当做兄弟。他从生下来就没有过兄弟情谊,所以对这段“白马结义”的感情格外珍惜。   而眼下要用公孙瓒的发小李移子、乐何当,皇甫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如让苏双回来,由张世平接手中山马场。这样也算有个心腹。”戏志才知苏双已认皇甫岑为主,才道。   “不用。”皇甫岑一直以来都在妥协戏志才和程昱他们的意思,让他们觉得自己是有意不信任公孙瓒。所以眼下直径开口拒绝。   “可是。”   “行了。”皇甫岑就要离开,“我自己去见李移子、乐何当他们。”   “嗯。”戏志才失落的回了声。   出了房的皇甫岑转身便到另一间房内,李移子和乐何当正在喝茶,交谈着什么。瞧见皇甫岑来后,放下茶盏慌忙起身,上前迎接。   “这一南下有何感触?”   “京畿三辅之地,甚是繁华,超辽西许多。”李移子道。李移子和乐何当初来之时,就表明想要把自家买卖覆盖到洛阳和长安,只是他们出身低贱,又没有靠山,所以困惑着怎么才能把家族产业移到这里,借着皇甫岑任职河东太守这股风势,他们想借助皇甫岑在河东的名望,开展自家买卖。   “那有把握把辽西的产业发展到这里吗?”皇甫岑问道。   两人互视一眼,最后异口同声的摇摇头。   皇甫岑知道他们的难处,问道:“如果我在河东支持你们,有把握没?”   两人一喜,掩饰着平静下来,说道:“仲岚虽然你身居高位,可是……你毕竟不懂经商之道,短期内,想要插足京辅重地,很难壮大。”   见两人言语如实,并没有因为自己支持而忘乎所以,皇甫岑满意地笑道:“怎么不能,且不说辽东有大哥公孙瓒和三弟刘备,有他们在辽东,你们在塞外的生意,谁还敢打主意?”   “这倒是。”两人笑了笑,道:“仲岚,早在你南下之时,我们在辽东的生意便早就安排好了。”   “而我在中山有一处马场,虽然少有人知晓,可是你们的产业要想遍布中山,我想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皇甫岑笑道。   “中山马场?”两人一怔,随即想起昔日白马义从所骑的白马是从哪里来的。   “加上我在河东支持,你们产业必定站住脚跟。”   “辽西、辽东、中山、河东,整个河北,除却邺城、晋阳等大城,我们可是掌控了整个河北的商业基础啊!”想想皇甫岑这样的提议,两人就是一阵心动。李移子担心地问道:“可是仲岚,你这么支持我们,要……?”   “是。”皇甫岑肯定道。“我需要大笔的钱财,而且我已经给经商之道中山甄家、徐州陈家、中牟任家去了信,我有几个想法要向大家透露。”   “中山甄家、徐州陈家、中牟任家?”两人深吸一口气,关于这三家的财富,没有人知道他们具体有多么富有,可却知道他们富可敌国,在河北,只有这三家才是最强大。眼下皇甫岑要把自己同他们相提并论,这有可能吗?担忧地问道:“我们能和他们相提并论吗?”   “怎么不能?”皇甫岑道:“你们是我皇甫岑提议的,猖狂的说一句,你们代表着河北大地上,两个盛名久负护乌丸校尉公孙瓒,河东太守皇甫岑的利益。”   “仲岚就这么肯定他们会加入?”两人还是不信,且不说三家富甲天下,而且三家祖上各自都是名门望族,不会像那些出身低贱的商贾轻易攀附权贵。说起来皇甫岑的河东太守还有公孙瓒的护乌丸校尉确实都是位高权重的职权,可是他们名声并不响亮,很难想象三家会同意。   “自然。”皇甫岑笑道:“虽然我皇甫岑名声不佳,不过商人重利,我相信只要有利益,他们不会忘记。”   “那仲岚需要我们做什么?”瞧见皇甫岑如此肯定,两人随即问道。   “制衡他们。”   “制衡?”两人不笨,关于利益的分配,说实话他们一下子就能明白,听皇甫岑这么一说,他们随即问道:“怎么制衡?”   语气之中,隐约有些激动。制衡不是谁都能来的,皇甫岑说用你,就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皇甫岑也把他们两个出身低贱的商贾当做兄弟。   “这个先不谈,我会把某个环节的产出交给你们,他们没有你们这个环节,以后便再也不会自己独立做起。”皇甫岑笑笑,后世的产业深加工都是分割为多个环节的,这样的好处不仅速度快,在汉时来说也有一定的保密的作用。   “既然仲岚如此信任咱们,咱们就跟仲岚走下去。”两人手死死地握紧茶盏,这是一件决定他们日后家族兴衰的决定。   战国,有丞相吕不韦的奇货可居,他们自然不能忘记。可眼下,他们别无依靠。   “当然你们各自家族的产业就要放一放。”皇甫岑说道。   “放一放?”两人一顿。李移子家中是以贩布为生的,而乐何当他们家族却是以卖米制酒为生。   “对,我河东天然的利益比这个多。”皇甫岑一笑,河东不仅有盐利,就铁矿、煤矿、林木、水利都是三辅之最,更加毗邻着匈奴、羌氐,贸易直通塞外,互通贸易也会便利许多。   “河东盐监?”两人错愕,虽然大汉把盐利放之于民,可却从来没有人真切的赢得过这块利益。一直以来,这都是士人的专属,他们霸占着整个河东的盐监。而眼下皇甫岑重拾河东盐监不久,就放归盐利,他们怎么都不敢相信。   “嗯。”皇甫岑点头笑道:“觊觎河东盐利的人很多,现在还不能让你们来做,不过几年后,我会让给你们。”   听皇甫岑这么一说,两人也是窃喜的点点头,盐利的诱惑高出很多,然后问道:“仲岚,现在不能执掌盐利,那我们现在?”   “我说铁矿、煤矿。”皇甫岑道。   两人一怔,没听到过矿产这个称呼。   见两人表情,皇甫岑随即想起,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这个称呼,补充的解释道:“就是石涅,乡间称之为石炭。”   “哦。”两人点头,身处辽东那种苦寒之地,也会有些人从河东、并州等地把这些东西运送过去,这东西烧起来虽然不方便,却很耐用。   “其实这石涅只要提炼一下,不仅能造福辽东,就连整个河北大地都会为之一振。”提起煤矿,皇甫岑就是一阵冲动,不说那些,单凭这一项,如果能推广到整个河北大地,那就等于间接掌握河北人民的命脉,它的利益要远远大于所谓的盐利。   “还能提炼?”两人一震,太震撼,皇甫岑说的这些他们真是前所未闻。   “比这要好的利益我还有很多。”看着李移子和乐何当的反应,皇甫岑就知道,自己说成了,绝对成了。连学识不是很广阔的李移子、乐何当都能有如此反应,那北地三家富豪,他们可都是饱读诗书有见识的人,这些利益的长远他们能看不到?有利益,就会有支持,皇甫岑敢肯定他们一定不会白白放过这个机会。   “好。好。好。”两人被皇甫岑挑起兴致,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来表明他们的态度,欣喜地说道:“我们这就给辽西去信,让他们把所有的钱财拿来。”   见两人如此,皇甫岑笑着调侃了一句:“大手笔?”   “什么大手笔,是我们兄弟欠仲岚的情谊。”   “见外。”   “呃。”两人一怔,看到皇甫岑的表情,不自然的把手停在空中。   “之所以找你二人,是咱们在涿县的情谊,你们拿公孙瓒大哥当兄弟,我难道就不是?”   听皇甫岑此言,李移子起身走到皇甫岑的近前,手掌心中的汗水阴透面前皇甫岑的衣衫,道:“虽然我们三人不能同伯珪大哥,玄德贤弟同仲岚白马结义,但是涿县的点滴我们不能忘记。论起手足情谊,我们也绝不逊色。昔日涿县的情谊,我们三人(李移子、乐何当、刘纬台)一辈子都不能忘记,兄弟,就是一辈子的兄弟!”   皇甫岑双眸微润,抬眼瞧了瞧,然后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同样把手掌拍在李移子的肩膀上。   兄弟,眼里没有利益。   他们从涿县走到辽西,从辽东到河东,此一生,虽不能共赴疆场,可是却能披肝沥胆。 第33章 东都神匠   开坛讲学的第一日效果并不是很好,主要是申屠蟠讲的内容与众人期待大为不同,但由于是第一日讲学,又有郑玄、蔡邕这样大家在场,所以依然保持在七百人左右。在颜良那扭捏不成样的文字中,很多人知道第二日讲学的是名满天下的经学大家郑玄,人气爆棚,暴涨到一千三百人,比第一日多了整整近半数的人。   郑玄的名声确实很有影响力,前来听课的人,不论是立志习文还是从武的,大多安静的听郑玄讲《左传》。   当然这群人议论声自然减弱,那群维持治安的护卫也乐得逍遥自在。   只有颜良、文丑带着苦瓜脸,一脸扭捏的提笔记着郑玄说的“天书”。   郑玄讲课,皇甫岑连城外的讲坛去都没有去,直接去寻申屠蟠。   申屠蟠不仅名声很大,在士人之中很有威望,更重要的是皇甫岑看上了申屠蟠的工匠技术,天子刘宏屡次征召申屠蟠,都被申屠蟠拒绝。申屠蟠自己也很少依赖家族或者门生弟子,修身养性期间,他曾自己伐木建屋,改良许多工匠艺术,可以说他是位汉末发明家。   皇甫岑来晚了,没有赶上发明地震仪的东汉张衡时代。天下普及儒学之时,想找一个好工匠尤为不易。所以他对这些还没有被湮灭的人才很有兴趣。一个好的工匠会使皇甫岑脑海中的设想完成一半。   当然,申屠蟠不似一般人,他出身名门,当初迫于压力,他也从没有正正经经的研究过工匠艺术。   皇甫岑到来后讲了一席话,便让申屠蟠看到了希望,虽然他已经过了热血沸腾的年纪,可是他却依然为皇甫岑提出的种种设想而激动,最重要的是,皇甫岑说了一句“格物为学”。   “先生,昨日讲学收获几何?”皇甫岑开门见山,并没有隐晦揶揄。   “收获寥寥无几。”提起昨日讲学经历,申屠蟠有些羞愧,如果不是郑玄、蔡邕、襄楷等人及时出现,前来听课的学子必定会流失大半。   “先生何必妄自菲薄。”皇甫岑不以为意,笑道:“我大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昨日能有七百学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申屠蟠点点头,不过他依然没有觉得开设这门《格物》有何用。   皇甫岑就好像知道申屠蟠心中所虑,笑道:“先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名士,走上仕途。”   听皇甫岑此言,申屠蟠一怔。   “还是那句话,天下百姓,从事各行各业皆有,只要先生不已《格物》为贱,这学就要一直开办下去。”   “我自然不会那么认为,可是……仲岚,你也瞧到,来此之人大多为求《左传》《公羊》经学之道,我又何曾不想传授他们技艺。”   “先生勿急,时日一过,每日听课之人必定会多多留心,各取所好。经学也不是谁都能学得。”   “嗯。”申屠蟠点点头。   “而且,岑不才,愿意供养先生所授弟子为我河东座上宾。”皇甫岑道。   “这是为何?”申屠蟠抬头问道。   皇甫岑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恭敬的朝着申屠蟠就是一礼,然后道:“先生请受岑一拜。”   “岂敢,岂敢。”申屠蟠连忙扶起皇甫岑。   “先生当得。”皇甫岑面色凝重,仿佛在说件大事情似的,道:“岑本是有求先生。”   “仲岚无需多礼,尽可直言。”申屠蟠接道:“看在仲岚师门上的面子,仲岚之求,我申屠蟠定当相助。”   皇甫岑脸上扬起笑意的摇摇头,平静地说道:“岑本并不是为自己有求先生,实为河东百姓。”   “哦?”申屠蟠凝眉细瞧皇甫岑,他是听闻皇甫岑有武功之名,却没有什么政绩可言,却不想他开口便为治下子民着想,颇为不易。   “先生,自我汉武先祖改良耕梨以来就很少再有人改良此物。”   听皇甫岑之言,申屠蟠并未插言,只是细细聆听。   “致使大汉三百余年依旧沿用古老的耕梨,河东百姓,乃至天下百姓耕种起来十分不便。”皇甫岑道。   “嗯,时下耕梨确实增加不少劳动负担。”   见申屠蟠有意识到耕梨的问题,皇甫岑心中大为松动,接道:“而我河东,地处黄河中游,常年要受水灾影响,旱涝保收,致使河东百姓苦不堪言,粮食减产,赋税增多,大多百姓生活穷困潦倒。此,岑心中忧虑。”   见皇甫岑句句民政,申屠蟠也心动,问道:“耕梨改良,老夫倒是可以试着弄一弄,可是河道整治,非是我所长。”   “先生误会。”皇甫岑解释道:“身处大江大河之地,有利有弊,只要利用得当,那将是得天独厚的利益。”   “哦?”   “我们既然不能堵河道,就只能疏离河道,而庄田多需要灌溉,先生如果能研制好的管道、水车,那将造福一方百姓。”   “仲岚原来说的竟是此事。”申屠蟠一笑,道:“可行,可行。”   “而且岑想扩建安邑城,这城池规划,也望先生相助。”   “仲岚竟然想扩建城池?”申屠蟠不明所以,不过为难地回道:“一时间,这些事情,老夫一人恐怕难以完成。”   “先生,正因如此,岑才打算先生在河东讲学,培养各有所长的弟子,我河东府出资相助诸位。”皇甫岑笑道。   “哦。”申屠蟠恍然大悟的指点面前的皇甫岑,笑道:“难怪仲岚如此行事,原是早就有所预料,也罢,为了这河东百姓,也为仲岚一片苦心,老夫这学讲下去了。”   “先生品德高行,岑先替河东百姓谢过先生。”言罢,皇甫岑再次起身,朝着申屠蟠深施一礼。   申屠蟠起身迎起,意味深长道:“河东百姓能有仲岚这样的官,是他们的福气。自然也是大汉的福气。而仲岚开设《格物》之学,实乃老夫要感谢仲岚此举,才能让工匠后继有人,不枉为手艺。”   皇甫岑没有说,他明白申屠蟠对工匠前途的忧虑,在两汉,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不是时下天子刘宏非常重视这些工匠,恐怕早就断绝了。   不过为了调解气氛,皇甫岑转移话题问道:“先生有没有想过,做出一把类似听课学子的马札,类似天子龙椅那个样式的座椅。这常年席地而坐,多有感染,恐生疾病,对了,这在仲景先生那里叫,地气阴寒,伤及人身。”   “发明一把座椅?”申屠蟠立刻就想到了什么,笑着点点头,道:“我也觉得这长时间席地而坐,常接地气,四体不勤。”   “所以要发明座椅。”皇甫岑道。   “好主意。好主意。”申屠蟠连道两声好。   见申屠蟠兴致很高,皇甫岑才道:“先生可先讲学《格物》半年,资质好的学子,可以调用,然后由我河东府库出钱供养,研制耕梨、灌溉、甬道,甚至是这座椅。”   “老夫这就去整理《格物》一门学说。”话罢,便要离去,嘴里头还不住的沉吟道:“没想到《格物》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皇甫岑连忙招住申屠蟠,道:“先生勿急,岑想问先生一事。”   “何事?”申屠蟠不明的看着皇甫岑。   “先生可熟通铁匠工艺?”   申屠蟠摇摇头,道:“虽然同为工匠之艺,但相差甚远。老夫体质不行,当不得铁匠,也锻造不出好的铁器,仲岚此意何为?”   听申屠蟠这么一说,皇甫岑失望的摇摇头,随意敷衍、搪塞道:“有些铁器需要人锻造。”   “河东府上下铁匠不可?”   “嗯,他们技艺尚有欠缺。”皇甫岑并没有直径同申屠蟠讲明,非是怕申屠蟠泄露,实在是皇甫岑想锻造一批兵刃、铠甲,尤其要锻造一批正规的马鞍、马镫、马掌,汉末骑兵虽然有辅助的绳索作为骑跨工具,相比马鞍、马镫这类东西不可同日而语,如果白马义从装点上这类东西,将会大大提升战斗力,甚至以后战场上每一次作战都有可能改变战局。当然时下的人就跟不懂什么叫马掌了,一匹马饲养成战马本就不易,而且常常要长途跋涉的奔袭,很容易发生跌倒摔伤意外损伤战马的事情,尤其在两军交锋的战场上,兵刃、断旗、拒马等等,这些杂物损伤战马。如果要是有了马掌,那将会有效的保护战马。   这其实都是皇甫岑心中一小部分的打算,他甚至想日后能锻造一批重骑兵,当然他知道这样会很烧钱。   申屠蟠为难的摇摇头。   见此,皇甫岑失望的一叹。   不过,申屠蟠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我倒是想起几个人或许能助仲岚一臂之力。”   “谁?”皇甫岑急道。   “郑泰族中有人擅长铁匠,我给郑泰去封信,让他把此人引来。”   “先生能去信,那最好不过。”提起郑泰,皇甫岑知晓,这是同老师卢植关系最好的一人,他的亲弟弟,就是日后名满三国的将作大匠郑浑。不过此人现在年纪应该不大,眼下用途尚小。当然他族内说不定会有高手。   “我闻河东郡有一族蒲氏,世代打铁为生,族人多有进入诸冶监,仲岚难道不知?”申屠蟠问道。   “哦?”皇甫岑大惊,一下想起日后西蜀的那位名家蒲元,难道他就是从河东蒲氏?   申屠蟠没有看到皇甫岑惊异,低头沉吟道:“对了,东都洛阳也有位匠人,名声不显,可他的技艺连老夫都自愧不如。”   申屠蟠嘴里的东都铁匠,却吸引了皇甫岑,问道:“是谁?”   “东都神匠——马钊!” 第34章 兵者诡道   从申屠蟠的屋内走出后,皇甫岑一路上都在思考着怎么才能把申屠蟠所说的那些匠人请到河东。也许汉时匠人现在的地位不高,而且大多注重名利。可眼下申屠蟠提出的几个人,不是名门望族出身,便是性格怪僻的神匠,而且还有直入诸冶监的大族——蒲氏!   自己又凭什么能招揽这些人。   为了确保能先找到河东蒲氏,皇甫岑把正忙得头昏脑胀的裴茂和卫觊招到近前,问道:“巨龙、伯儒,你们可曾听过河东蒲氏?”   “河东蒲氏?”卫觊不明的回看裴茂,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河东盐利的那些账册,听皇甫岑提起的蒲氏,又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浑然一愣,一时间懵住。   裴茂虽然被调离郡丞,不过却一点都不比卫觊轻松。几天下来,他看得出皇甫岑是真想治理河东,所以眼下的户曹吏做的也是格外卖力,听皇甫岑这么一问,想了一刻,回道:“河东蒲坂县倒是有一族名蒲氏,却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族中老少都是寻常百姓,大人问他们何用?”   “他们蒲氏一族中可有人以打铁为生?”   裴茂点头道:“嗯,倒是有不少都是以打铁为生,还有些人入了朝廷的诸冶监。不过他们出身不高,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蒲坂蒲氏。”   “蒲氏,蒲氏!”皇甫岑兴奋的直念叨这个姓氏的名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日后名震天下的蒲氏巨匠竟然会是河东本地人。原来后世神匠,蒲元却是河东人氏。河东还真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兴奋的自语道:“申屠蟠先生说的没错,加上郑泰族人,还有东都神匠马钊。此次计划必然成功。”   裴茂、卫觊见皇甫岑如此兴奋,不解的对视一眼,一个普通姓氏值得皇甫岑这么兴奋吗?   皇甫岑却不那么想,只要一想到日后能借助这些人建造一个强大的武库,定黄巾、平匈奴、灭乌丸,就不会再为器械而操心劳力,心潮澎湃,紧忙喊道:“快去蒲坂县,我要召见他们的族长。”不仅是河东蒲氏,就连洛阳神匠马钊,皇甫岑都恨不得现在就跑到洛阳,把那他请来。   裴茂和卫觊为难地说道:“大人,天色已晚,我们是不是等一等。”   听两人言此,皇甫岑才意识到从申屠蟠那里出来就已经日头西转,尴尬的笑了笑,道:“无妨,让白马义从手持我亲笔书简,就说我皇甫岑要见他们河东蒲坂蒲氏族长。”   “大人,下官斗胆的问一句,你要这些蒲坂蒲氏何用?”两人问道。   怔了怔色,皇甫岑道:“我要借助他们建造我河东的诸冶监。”   “哦?”两人沉思一刻,最后不语。皇甫岑的想法向来很大胆,也不同常人,他这么说就定有他的用途,回道:“我们这就安排白马义从去河东蒲坂。”   “对了,过几日我可能南下洛阳一趟。”皇甫岑想起什么说道。   “什么?”两人大惊,河东刚刚整治完河东盐监地,有刚刚兴办讲坛授学,很多人都等着看他们笑话,皇甫岑这么一走,那隐藏暗处的人不会找茬吗?两人问道:“大人要去洛阳做什么?这该要让我们知道。”   见两人神色很刚正,皇甫岑只好回道:“送卞氏回京。”   “卞氏?”两人互视一眼,问道:“是那娼妓。”   “错。”皇甫岑否决道:“那是谯县曹操的妾室——卞玉儿。”   “曹操?”两人忽然想起什么,惊异问道:“曹嵩的子孙?”   “嗯。”   闻听是宦官曹嵩家事,两人便不敢阻拦,眼下皇甫岑已然得罪十常侍,决然不能在凭空树敌,曹嵩地位却是不同凡响,他们更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娼妓竟然牵连出这样深厚的背景。   “对了,你二人切勿声张。”皇甫岑还不想让人知晓曹操娶得人是一娼妓。   “大人何时去?”两人明了点点头。   “明日。”去洛阳一来是办理卞氏之事,另外主要还是皇甫岑迫切想要见到东都神匠——马钊!   “明日恐怕不行吧。”未等裴茂、卫觊开口,从外走回几人,正是郑玄、蔡邕、襄楷等人,他们刚刚从城外的讲坛归来。看样子,他们讲学的效果不错,天色如此之晚才赶回郡守府。   “师叔,伯喈先生、公矩先生。”一一见过后,皇甫岑问道:“如何不可?”   “仲岚难道忘了,明日可是由你来讲《兵学》。”蔡邕上前拍了下皇甫岑的肩膀笑道。   “哦,险些忘记!”皇甫岑一拍脑门,为难地叹道:“竟然忘了,明日我还要讲学。”   “呵呵。”几个老者面面相觑,摇摇头笑着离去。   “怎么都走了,还没有帮我解围啊,明日我要南下洛阳,洛阳,谁代我讲课?”任凭皇甫岑站在那里怎么嚷嚷,也没有人理会他。   皇甫岑哪里会讲什么《兵学》,辽东那一仗打得全都是骨子里的血气,根本不见统兵列阵,或是长途奔袭,这将帅之能。从始至终,皇甫岑能打赢靠的都是他的诡道,却不想这些人竟然不理会他,威逼着他讲课。   次日无奈,皇甫岑耽搁了行程,先来到了河东城外的讲坛。   看着底下黑压压一片人,皇甫岑手掌心都有些出汗,不同以往,这一回,皇甫岑面对的不再是那些武夫,而是巧舌如簧,各个学识饱满的士人子弟,他们中大多数都对他有着异样的憎恶,而且还要时刻准备着面对他们的指责,皇甫岑当真不知道该要如何应对他们。   当颜良、文丑把今日的碑帖贴在石柱上后,落下几个大字。《兵学》——皇甫岑!   ……   “呦,等了三天,终于见到白马都尉要讲学了。”   “我还以为他不敢来了呢?想借用申屠蟠、郑康成这类名家相助解围呢。”   “他要讲《兵学》,我倒是要看看他有几分水平。”   “水平再不好,人家也是打赢了辽东那一仗,你们有什么,少要在这里讥讽。”   “就是,如果没有白马都尉——皇甫大人,如今,我大汉辽东已失,哪里还由得着你们在这里乱嚷嚷。”   ……   皇甫岑的脸色几度变了变,他还没有开始授业,讲坛低下的人就已经分成两派,各自嚷嚷。看起来今日这课注定不好讲。   照理说,皇甫岑不至于紧张,毕竟在涿县的日子里,他也当过教书先生,他替卢植讲解五经,又在鸿都门下学习多日,沾染上许多讲课经验,面前这点小事,他应该能应付得来。可是眼下面对的却是天下学子,大多出身显赫,有胸有沟壑,他们非同涿县那帮没见过世面的人。换句话来说,这讲坛底下最少有上百人胸中韬略要胜过他的。   皇甫岑慢慢打开他面前的书简,也不理讲坛低下的众学子,对众人的目光也装作视而不见。   忽然,皇甫岑呢灵光一线,似乎想起什么。既然自己能在辽东打赢战役靠的就是诡道,那么眼下讲学也可以用诡道而为,这群士人子弟大多只懂四书五经的经文,自己只要不引入古书记载,他们便也无从挑剔。   想到这里,皇甫岑照着他后世的记忆娓娓道来。   如果让皇甫岑口述《兵学》那些经典,自然说不通,不能向寻常大家那般引经说典,旁征博引。但是胜在皇甫岑他自己个性极强,他根本就不从书上讲解,反而却讲些后世所见所闻,让底下等着纠错的学子们摸不着头绪,只有细细聆听皇甫岑所讲之中,哪里有对,有错。   人一安静,皇甫岑就好多了,也自然适应了起来。   便如滔滔江水一般口叙不绝,甚至连后世某些看似经典的战役都讲了出来,什么诺曼底登陆、淝水之战、十字军东征、赤壁大战、滑铁卢战役,等等,当然他都给他们换了个其他名字。   纵然士人不喜武夫,但是以少胜多,扭转局势的战争往往人们都很好奇,纵然这些学子表面对皇甫岑说的事情嗅之以鼻,却不得不为皇甫岑讲的故事而吸引,侧耳倾听。   这样一来,一堂所谓的《兵学》变成了一堂故事课,大家也不在追究皇甫岑的对与错,甚至有些人隐约察觉皇甫岑所说之中有很多漏洞,但也没有特意留心。   而在一旁等着皇甫岑讲课的几个大儒也彻底被皇甫岑这番讲课的方法打败,他们终于知道皇甫岑为什么不敢讲《兵学》了,但所幸,皇甫岑说的内容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情,对大家的吸引力也是很深。   就连襄楷这样的方士都忍不住低叹道:“仲岚学识博虽不深,可却连老夫都自愧不如仲岚见识广泛。”   直引得身旁的郑玄、蔡邕连连点头,似乎也都这样认为的。   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总的来讲,还是比较满意,当然也有很多人事后才恍然大悟,对皇甫岑所讲的内容不是很满意。   不过,皇甫岑却已离河东而去。 第35章 二见曹操   看着讲台底下听课的学子,初讲这么大型的课,皇甫岑很享受这种感觉,仿佛面前听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弟子。   试想,如果一人门下弟子遍布天下,身居高位,那是何等荣耀。   当然皇甫岑只是欣喜一阵儿,他知道他给学子们讲“兵者诡道”又何尝不是在给他们上演了一番诡道,这样的方法日久天长决然不成,那些饱读诗书的学子也定然会发现他的破绽,为了能够早日脱离苦海。他毅然加派了几匹快马,加上之前去请徐岳的探马,总的加起来也有十匹快马。   用戏志才的话调侃,皇甫岑这是十马请徐岳。   借着讲课后的余势,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学子赶往此地,甚至已经有大部分的学子决定留在河东,有能力的便住在安邑城客栈,贫寒的学子就在城外的木屋内住了下来。为了安置越来越多慕名而来的学子,皇甫岑再次给颜良、文丑下令,不仅要学习郑玄几人课程,还要加快城外房屋的建设。   皇甫岑的一番举动很急切,郡守府里的官吏也不由自主的加快办公的速度,河东就仿佛身处百废俱兴的场面。   户曹吏裴茂主动请缨,去蒲坂县请蒲氏族长。   裴茂亲往,又有皇甫岑手书,这样的排场,皇甫岑总算有了些把握。   而申屠蟠也没有停歇,亲自给郑泰去了封信,把事情说了一番。皇甫岑怕出意外,又给老师卢植去信,让老师卢植亲自去同郑泰讲明,借他那会手艺的族人一用。   几处探报发出去后,皇甫岑留下沮授、程昱、卫觊主持河东政务,叫上戏志才和关羽,带着卞氏(卞玉儿)南下洛阳。   河东安邑城距离洛阳城,大概有一日半的路程,当年皇甫岑南下洛阳的时候绕去弘农见张奂,对邙山北坡的路很熟,四个人根本没有用上一日行程,在次日天黑前,洛阳城门刚刚要关上的时候便已经到达。   曹操父亲几日前刚刚用钱买官升为大鸿胪,眼下官声显耀。曹操便留居洛阳,因通晓古学,刚刚被天子征召为议郎。   皇甫岑先去了趟卢府,见到师娘、卢玥儿,还有卢植新生幼子卢毓。说了几句话,因为卢植在东观注经未归,东观却在皇宫之内,皇甫岑无权得见,只好同戏志才、关羽、卞氏转到去了曹操的府邸。   曹操性格特异,没有同他父亲同住,他在东城内找了个别院,每日读读书,留心时局。时而还会想起那日在河东见到的皇甫岑,他总会有种莫名的冲动,他们都是同一种人,他有种预感,他们将来既是朋友也会是敌人,一生朋友,一生敌人!   就在曹操刚刚把书简放下之时,皇甫岑他们已经跨过小院走到了屋子内,跨院很小,也没有仆人,这比皇甫岑想象中的还糟糕。凭曹操的出身,即便是宦官之家,可是他们曹氏在谯县也是名声赫赫的大族。怎么想象也想象不到曹操竟然会住在这里。   曹操闻声抬头,便见皇甫岑,还有卞氏等人,一怔。   “孟德兄不请小弟坐下喝杯茶水?”皇甫岑笑了笑。   “哦。”曹操起身相迎,对着卞氏说道:“去烧些茶水。”   卞氏点头而出,她同曹操虽然没有名义成婚,可是老父以丧,又有约定,早已是曹操的人。   “这两位是?”   “心腹戏志才、关羽。”未等戏志才和关羽开口,皇甫岑直径替他们回答。史上,关羽和戏志才同曹操可是有着说不清的关系,如果此时不划分界限,日后恐少不了要让对方翘自己的墙角。尤其现下关羽心思还不明。   戏志才隐约发现皇甫岑的忌惮,却没有说什么。目光一直游离在曹操的身上,瞧着能让皇甫岑忌惮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当日在河东,他没有看清曹操的样貌,眼下这么打量,才发现曹操长了一副帝王将相的面相。事实没有让他失望,面前的曹操让戏志才再一次看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听闻孟德兄如今已官拜议郎,弟在此恭贺一番。”皇甫岑扬扬手道。   “呵。”曹操苦笑的拿过一旁茶盏,给众人撒上茶叶,笑道:“仲岚就休要拿我开玩笑了,谁不知道这议郎是个什么样的官职。不过,我这刚刚得任,仲岚兄刚至洛阳便已知晓,难道……”   见曹操心细如尘,皇甫岑笑道:“刚从东观而回,听老师周边人得知。”   “哦。”曹操点头道:“操却是见过子干先生。”   谈话间,卞氏已经端水而回。   曹操把茶水泡上,笑道:“仲岚亲自送内人而回,操多有过意不去。”   “本是分内之事,郡守小吏错判在先,岑理当赔罪。”既然裴茂已经真心投靠自己,皇甫岑自然要把责任揽一揽。   曹操不动声色,瞧了眼面容憔悴的卞氏,见卞氏不说话,心中有数。点头道:“派一小吏来此便可,怎可劳烦仲岚贤弟。”   “此来绝不是有意而为。”皇甫岑笑了笑道:“岑却是有些自己的私事。”   “私事?”听皇甫岑这么一说,曹操眉头微皱,问道:“不知操能听否?”   “当然。”皇甫岑点头笑道:“岑在北地整治盐监,得罪天下士族,眼下正要入宫疏通。”   曹操扫了眼皇甫岑,见他说话不像有假,笑道:“这可不是仲岚的作风啊!”   听曹操这么说,皇甫岑摇摇头,道:“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呃。”   “对了,孟德兄,可知这洛阳城内可有一人名马钊?”   马钊虽然在申屠蟠的口中是东都神匠,却不见得世人皆知。   “马钊?”曹操沉思一刻,摇摇头,道:“却是从未听过此人,不知仲岚兄说的人是哪家之后,如果可能,倒是可以让人探访一番。对了,难道是大儒马融的后人?”   “不是。”汉末有马援为首,他的后人有马融、马日磾,这样的人才,说起来皇甫岑的生母便是扶风马氏之后,道:“此人是洛阳有名的铁匠。”   “铁匠?”曹操失神的丢掉手中的酒杯,然后道:“还真是出人意料,不过仲岚如此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人。”   “何处?”   “西城城外有一处作坊,有一人常年打铁为生,朝廷诸冶监的人经常会有人去那里讨教。听说当今天子也曾屡次三番征调此人,却没见他回应。”言罢,曹操似乎在玩味的笑了笑道:“当然,这事众人皆知,陛下喜爱那些工匠艺人。”   听了曹操的口气,皇甫岑知道他对铁匠还是有些成见的,也难怪,只有自己这类穿越的人才会重视。   卞氏为难的凑到曹操耳畔,低语一阵。   便见曹操脸色骤变,呵斥卞氏。   皇甫岑为难的瞧着曹操,问道:“虽为孟德兄家事,可嫂子贤淑,因何……”   曹操眼眸急转,道:“我这妾室想问仲岚贤弟,他杀父凶手如今现在何处?”   听此,戏志才、关羽两人脸色一沉,他们都清楚曹操这么说,无疑在变相的责问放任凶手逍遥法外。   只有皇甫岑扫了眼曹操,心下有数地回道:“孟德兄既然早知太平道意欲何为,为何左言右盼?”   “哈哈。”闻此,怔神的曹操高举茶盏对着皇甫岑敬酒,高声喝道:“仲岚大才,操新意,一点便透。”   听两人之言,戏志才笑了笑,明了道:“非是不除,实在是时候未到。”   “时机未到?”曹操沉吟片刻,点点头道:“仲岚忧虑,操知晓,必定规劝内人。”   “呵。”闻此,皇甫岑苦笑着摇摇头,距离黄巾起义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而他自己面对张角的时候也越来越近了。心中多少有些不忍,凄惨笑道:“如果不是天下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也许没有人会有反意。”   此言一出,三人静默无语。   戏志才、关羽皆是寒门出身,理解穷苦百姓的苦处。   曹操虽然出身名门,可他却了解民间疾苦,同那些纨绔子弟不同。   窗外月华洒落,曹操拾起茶盏看向窗外,自语道:“以仲岚的看法,他们什么时候会崛起?”   “说不准。”皇甫岑摇摇头,似乎安慰地笑道:“也许这场祸事消散于无形,当今天子励精图治,正在极力挽救危局,如果这几年有成效,相信也不再会有祸事。”   “是吗?”曹操嘴角微挑,他很清楚,皇甫岑是天子刘宏手下一颗先锋棋子,他的每项举动都在代表着天子刘宏的想法。可叹那群士人豪强都不明白这个道理,屡屡作对,却屡屡败在皇甫岑之手。   见曹操如此一问,显然不太相信如今的天子能里挽危局,道:“天色已黑,这洛阳城恐怕出不去了,岑恐怕要在孟德兄这里多有打扰了。”   “哈哈。”曹操爽朗一笑,道:“能有仲岚兄,还有两位壮士相伴,恐怕这觉也睡不着了。”   “哦?”三人一怔。   “操有好多想要向仲岚兄讨教之事,恐怕咱们得要秉烛夜谈了。”   “哈哈。”闻此,众人皆是爽朗的一笑。 第36章 力拔生铁   次日一早皇甫岑同曹操道别,连老师卢植、天子刘宏都没有见,便赶往洛阳城外的铁匠铺,寻东都神匠——马钊!   昨夜看似很平淡的几句对话,却对皇甫岑留下很深的印象。   曹操在历史、演义、小说中有很多面,却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他曹操绝对称得上——枭雄。有手腕,有气魄,有忍耐,有厚黑,简直就是集合了枭雄所该俱被的所有品质。皇甫岑以为曹操这样的枭雄不应该是先天具有的,一如刘备,现在依旧是豪侠性格。可曹操不同,现在的他很可怕,很老到。可能是曹操的阅历,让他拥有着常人没有的眼光、魄力、手腕。从现在开始曹操就在蓄积实力。   当然,同样曹操也对皇甫岑进行了试探。   从昨晚谈论太平道,简简单单的两三句话,便暴露了曹操的野心。   曹操看的很清,他对时局察觉的很细,他能看出自己是天子刘宏的棋子,也能看得清,天子刘宏正在极力挽救这江山。   不过他曹操却不相信天子刘宏能挽救这江山。这就是他曹操与皇甫岑最大不同的地方。皇甫岑一直都在相信天子刘宏能扶大厦之将倾。即便前头困难重重,可是天子刘宏有他皇甫岑,有他这样时空穿越者,能后世的金手指来挽救堪堪欲坠的大汉。   “大人。大人。”望着跨马怔神皇甫岑,戏志才连声提醒。   “哦。”皇甫岑被戏志才唤醒后,才发现自己竟然过了铁匠铺都不知道,对自己无奈的一笑,曹操为人如何,现在还不清楚,自己现在最主要的是在河东这块试验田实行改革,增强天子刘宏中兴的信心,只要两人合力,改善天下百姓的生活,那黄巾起义就会被推迟,甚至说消散于无形。   “还在想曹操?”戏志才问道。   “嗯。”皇甫岑点头,没有否认。   “他在等。”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点 t x t 0 2 点 c o m   “嗯?”就连关羽也被戏志才这话吸引,抬头不明的看着。   “是。”皇甫岑跳下马来,惆怅道:“我们都在等,可是他在等人心丧乱,我却在等民心安定。”   关羽一愣,都忘了下马。   戏志才长叹一声,道:“这就是大人与他的不同。”   “我却觉得自己妇人之仁。”皇甫岑也不搭理两人,把马绑到一旁的拴绳上,抬腿走进铁匠铺。   此是初夏。铁匠铺里人烟稀少,却不冷清,反倒是刚一进铺子,皇甫岑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热浪朝着自己而来。   一赤裸着上身,挥舞手中铁锤的汉子停下手中活计,扫了眼皇甫岑。此时,戏志才和关羽也进来。目光定格在皇甫岑和关羽的身上,言语冷淡地说道:“现在没有你们趁手的兵器了,要想要应手的兵刃,留下字迹需求,一月后来取。当然订金要付寻常兵刃十倍。”   “十倍?”戏志才错愕道。   皇甫岑一笑,原来这匠人把自己三人当做求兵刃的了,开口问道:“我们来找马钊师父,他在吗?”   “师父没有,匠人倒有一个。”见皇甫岑说话斯斯文文,那匠人也没有过于冰冷地回道。   “岑想见马钊师父,不知……”   “你找他作甚?”见皇甫岑执着,那匠人随手把正在锻造的兵刃再次扔进火灶中,擦了擦手上的汗水,上下打量着皇甫岑。“他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也不是什么诸冶监的能工巧匠,俗人一个,见与不见都无所谓。”   见匠人如此说话,皇甫岑插拳禀道:“阁下可是马钊?”   “好眼力。”马钊一怔,笑道:“只凭几句话便能猜出我是谁,你算是个人物。”   身后戏志才听马钊之言,扑哧一笑,心道这个家伙竟然在说皇甫岑是个人物,能打赢辽东那一仗的皇甫岑,可是英雄,在他口中竟然还算是个人物。   马钊瞧了眼戏志才,似乎很不满地说道:“他们二人都有勇略,我是打不过,可你一个文弱书生竟敢嘲笑与我,难道想我走上几何吗?”   戏志才忒了一口,跟着皇甫岑到现在,还真没见到几个跟自己针锋相对的人,刚要开口说话,便被皇甫岑拦了下来。   “哼!”瞪了眼戏志才,马钊转回火灶旁,道:“想要什么兵刃,说吧!”   关羽想说明来意,却被皇甫岑拦住,笑道:“我们来的急,恐怕即刻要走,现在有没有应手的兵刃?”   马钊回道:“有,只是不知是步战还是马战?”   “我这朋友力大无穷是马上战将,想要一柄利器,冲锋陷阵。”皇甫岑一指关羽说道。   马钊心中有数,点头道:“你这位朋友身长九尺二寸,颚下三绺长髯,一双凤目,却是一上将之姿。我这铁铺倒是有些兵刃,不知他可得心应手。”   “试一试便知。”戏志才仿佛也猜到皇甫岑要干什么,随声附和道。   马钊起身,道:“跟我来。”   皇甫岑也没有什么忌惮,跟着便走。   “我这里倒是有几样兵刃,都是东都洛阳那些无用的诸冶监人扔在我这里,我又反复淬炼几次,才打磨出个样子,看在你一眼能瞧出俺马钊的眼力上,我就赠你一柄神兵。”说着便到一个紧锁的屋子内。   “神兵?”戏志才吧嗒吧嗒嘴,自言自语道:“能有多神?”   “见了就知道。”马钊似乎也很不喜欢戏志才,只要戏志才说话,就同他顶嘴。不忘讥讽道:“你这种人一辈子都别想拿动它。”   “哼!”戏志才冷哼,道:“书生杀人不用刀。只有莽夫才会冲锋陷阵。”   说到这里的时候,关羽脸色一冷,回身瞪了眼戏志才。   戏志才自知没趣的闭上嘴。   他不说,空气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此时那房门也正好打开,随之一股冰冷的寒气袭来。   皇甫岑顿时觉得身子骤冷,问道:“马钊师父,这是何地?”   马钊未言,走入,随手撤下黑布,一排挂在墙上的兵刃顿时露了出来。“怎么样,这七八柄兵刃有十年未沾血了,都是前朝名将遗留的兵刃,经过我反复淬炼,才成如今模样。”   “嗯。”皇甫岑把玩一番,叹道:“虽不锋芒毕露,却胜在寒气逼人,想来都是些好兵刃,云长,你来寻一把应手的兵刃,如果马钊师父有什么要求,我等照付。”   关羽也不揶揄,能寻得一把得心应手的兵刃可以说是武人毕生所愿。扫视着他面前挂的刀、枪、矛、戟、槊、剑等等,各式各样的兵刃都在眼前。   看着关羽欣赏的样子,马钊得意洋洋的端着肩膀,他很满意关羽流露的表情,这些都是自己千辛万苦淬炼复原的神兵,它们本身的材料制作就是上成品,更不用说它们本身就是具有一定水平的兵刃,用来对付眼前的关羽,可以说绰绰有余。   “哎,我说你很有信心吗?”戏志才笑了笑,调侃道。   “废话,它们本就是名将遗留之物,加上我的反复淬炼修复,已经可以说是当世无双之作。”   “当世无双?”戏志才端着肩膀,笑道:“不见得吧,要是无双兵刃,早就被洛阳那帮纨绔子弟抢走了,哪里还有你在这里显摆。”   “哼!”马钊头也不看戏志才,冷哼道:“如果没有我的钥匙,这把锁还有这个屋子是决然不会有人能进来的。”   他这么一说,皇甫岑的兴致顿时被吸引了过去,问道:“马钊师父说这间房子其实是个密室?”   “可以这么说吧?”   “你的兵刃当世无双,我们的朋友也是世之虎将,恐怕你这些兵刃都不会让他得心应手。”戏志才调侃道。   “你。试试就知道。给。”说着便把墙上挂着的兵刃扔到关羽手上。   关羽很轻松的一抖手腕卸力,然后掂量几下,不是很满意的摇摇头。   “我说你就不能拿些大件?那么小的剑,我都拿得动,更何况是他。”戏志才再说。   马钊脸色骤变,对着关羽指道:“那柄长枪你试试。”   关羽没有在意,很轻松的拿起那柄长枪,又提起另一把长矛,平静道:“两把兵刃顺手是顺手可是分量有些轻。”   马钊脸上的阴线骤落,仿佛下定决心道:“这柄马槊乃是我光武名将马援的兵刃,你试试,如果你要是能拿起来就算我输,如果不然……”   “如果不然……你当怎地?”戏志才就等着马钊上套,故意激问道。   “如果不成,老子就再给他打造一柄。”马钊狠心道。   “可我们等不及。”戏志才再激将。   “那我可以派人给你们送去。”   “空口无凭,而且路上又不安全,如此神兵,定然有人惦记。”   “你。”马钊愤恨说道:“我马钊说话从不食言,既然你怕丢失,那么好,我可以随你们去一趟,打造一把绝世兵刃。”   “好,如果关羽能提起来这柄兵刃,你就跟我们走。”戏志才拍板道。   “好!”话音刚落,马钊便发现了戏志才的阴谋,怒道:“你们是故意诓我?”   “哎,是你说的一诺千金,不可食言。”戏志才嘻嘻一笑,回身看着皇甫岑,明目张胆道:“大人,怎么样?”   三人互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哼!”   “马钊先生勿忧,我等不是坏人,我河东可有镔铁矿数座,又有黄河天上水,只要马钊师父能去,这绝世神兵淬炼就更不愁。”皇甫岑以河东水利、河东铁矿利诱马钊。接道:“而且,马钊师父家小我们也可以接来敬为上宾。”   “河东?”马钊似乎注意到什么字眼,然后冷眼瞧了瞧关羽,道:“先看看他能不能提起那把兵刃再说吧!”   言语之中,多有不屑。   可是他说话间,关羽双臂较力,气沉丹田,一张红脸顿时憋得鼓鼓的,“啊——啊!”   伴随着一声撕裂天际的吼声,那柄长槊被关羽生生举起。   几个人目瞪口呆的瞧着关羽。   戏志才骤然反应过来,笑道:“怎么样,这你该跟我们走一趟了吧。”   马钊没有去理会戏志才,只是点头自语道:“那长槊是我打在兵器挂上的,是死物,他,他,他是怎么举起来的?”   “不可思议吧。”戏志才笑道:“不可思议的多着呢,只要来到河东你就会知道了。像他这样的家伙,我们河东多得是。”   “你是?”   “戏志才。”   “他是?”   “皇甫岑。”   “白马都尉——河东太守?”马钊的嘴巴就差一点没有掉到地上,他一辈子也没有想到赫赫威名的白马都尉竟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来迎接自己去河东。 第37章 忘年之交   诓骗马钊后,皇甫岑连夜北上,带着马钊的家眷,用时也不过仅仅两日,便回到了河东。   此时河东讲坛授课已经过了一轮,蔡邕、张机、襄楷三人也都讲过了各自的课程。   皇甫岑带着马钊赶到的时候,申屠蟠正在讲《格物》,虽然前来听课的学子少了许多,仅剩二百人左右,可很多人都在细心的听着,就连身旁的马钊也一下子便被申屠蟠所讲的内容吸引住。问道:“这是申屠蟠先生?”   “对。”皇甫岑满意的一笑道:“马钊师父可以先去听课,我会命人把你的家人先安顿好。”   “好。”马钊也不多言,招过他身后的儿子,道:“均儿,过来跟父亲听课去,瞧见那个老头没有,那就是为父常跟你说的申屠蟠申大家,以后你要像他一样,即使奇淫技巧也要名震天下。”   从车上跳下的小男孩认真的点了点头。   父子两人朝着讲坛走去。   上次同皇甫岑谈过之后,申屠蟠对《格物》增加了许多实用的东西,而且也不在乎听课的学子能有多少接受的,反而加大力度的讲解了一些制造。恰逢,皇甫岑带着马钊而回,马钊便被申屠蟠所说的种种改造吸引住了。   皇甫岑招过一旁的颜良、文丑问道:“我走这几日,这讲坛开办的可好?”   颜良嘿嘿一笑,挠着头,大声吼道:“大人,你是不知道,自从你走后,这河东讲坛开办的是一天比一天好。”   “尤其是张机先生的《医道》和襄楷先生的《方术》简直就是把咱们这里挤爆了。”很少激动的文丑抑制不住地说道。   “什么叫大人走后越办越好啊!”戏志才撇撇嘴,“就是不会说话。”   “呃。”颜良反应过来,尴尬的低下头。   皇甫岑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跟你们也说不清楚,先派人把马钊师父的家眷安顿一下。另外,我看这讲坛附近宿舍建造的进度很快,干的不错,什么时候能完工?”   皇甫岑说完,身旁的戏志才和关羽才发现,整个讲坛的百十方内已经挖出地基,而讲坛左右,已经有两排成型的房屋,与走的时候是天壤之别。   “呃,大概还有几四五天,就能住人了,但是这围墙还需要几日。”   “嗯,筑墙的事情先放一放,我自有想法。”皇甫岑转身道:“公与、仲德、巨龙、伯儒可都在城内?”   “在。”颜良回道:“裴大人也是刚刚回来,还领来了一帮人,大概有数千人,上百口子的人呀,都跟搬家似的。”   “呃。”皇甫岑一怔,心道,裴茂这事办的竟然如此漂亮,竟然把蒲坂蒲氏都弄来了。对着关羽道:“云长,你先在这里陪着马钊师父,另外也听听课,我跟志才先回城内。”   说完离去。   关羽本想拒绝,却见皇甫岑已经转身离开,心中不忿的瞪了眼颜良、文丑,暗骂道,怎么能拿自己跟这两个莽汉相比。   皇甫岑骑马前行,没有管身后戏志才能否跟得上,一溜烟的功夫便赶到了郡守府,喊道:“巨龙,巨龙。”   正忙着的裴茂听到皇甫岑的喊声,连忙出屋,问道:“大人,回来了?”   “嗯。”皇甫岑点头,环视裴茂身后,问道:“蒲氏的人呢?”   “哦。”见皇甫岑问此,裴茂笑笑道:“他们都被安排在城内住下了,他们的族长听说申屠蟠先生讲《格物》,心中生奇,他们都在城外听课呢。”   “乖乖,颜良这个笨蛋。”皇甫岑骂道:“早知道我就不用回郡守府了。”   见皇甫岑如此急切要见蒲氏族长,裴茂笑笑道:“大人勿忧,这蒲氏族长听大人邀请,已经决定留在安邑城,把他们全族的人都迁来了。”   听裴茂这么一说,皇甫岑点头笑道:“我还没说,巨龙此事办的极其漂亮。”   “可是大人。”裴茂为难地说道:“加上他们全族上下近千人,我们安邑城现在已经住满了求学学子,恐怕这安邑城小,不够住啊!”   “是啊!”皇甫岑点点头,说道:“早就料到此事,日后我们恐怕还需要更多的房屋。”   “还需要更多的?”此时已经忙完手中活计的沮授、程昱、卫觊等人凑到近前问道。   “嗯。”皇甫岑想了想,如果发生黄巾暴乱,这天下流民就会四起,正是他河东城吸纳流亡百姓的时候,如果没有足够的土地、生计、房屋,恐怕想招纳也招纳不了。   “需要多少?”四人问道。   “照着两都这样的大城重建。”皇甫岑道。   “嘘!”众人深吸一口气,皇甫岑竟然狮子大开头,要建造两都,问道:“造两都,事同谋反啊,而且这河东毗邻三辅,我们有必要建造这样的大城吗?估计这阵求学热潮过后,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了。”   “笨蛋,大人是说要像两都,不是两都。”戏志才纠正道。   “嘿嘿。”皇甫岑听此一乐,问道:“听说张机、襄楷先生讲课之日,听课的人都挤爆了现场?”   “这个倒是真的。”卫觊点点头。   “怎么回事,说说!”皇甫岑问道。   “当时张机先生现场救了一个突发疾病的学子,使其起死回生,这城内城外,就连千里之外的人都慕名而来要见张机先生。”卫觊仿佛在享受当日那样的场景回忆道:“第二日,襄楷先生竟然炼土为金。比之张机先生的起死回生更加吸引人,百姓、士人、贩夫走卒,等等很多人都来听课,所以大人这些课程已经名传天下。”   “取土为金?”皇甫岑怔神后,会意的笑了笑,这就是某种化学反应而已,只是这种东西确实吸引人,更不用说还有张机那意外的起死回生,笑道:“听课的学子除却《格物》之学,能有多少?”   “每日算下来大概有近千人。”   “千人?”皇甫岑大惊失色,这可够得上某个名家聚会的讲坛了。   “听说还有络绎不绝的人赶往这里呢。”   “大人这学办的好。”戏志才笑了笑。这人越多,说明人才越多。   “对了,我让你们登记的名册可都有?”皇甫岑很满意,想起这样能聚集天下多少后世能臣猛将,心中就是怦然一动。   “有。”   “晚上给我拿来。”皇甫岑道。   “好。”   “我们要重新筑城,需要多少钱财你们算算。”皇甫岑问道。   “大人这可需要很大的一笔财富啊。”沮授担忧地说道:“如果咱们能自己伐木取材,或许会少一点。”   “嗯。”皇甫岑点点头道:“人力就用郡国兵,加粮饷便可。而且伐木取材,我河东多树木,可够支出。”   “那沙土砖瓦却还需要一笔财富。”   “这你们就不用担心了,等申屠蟠先生讲完学后,你们同他商量一番,在询问一下这蒲氏族长和马钊,需要多少时日完工。”皇甫岑乐道:“这砖瓦咱们自己开办。”   “自己开办?”几个人大跌眼镜,皇甫岑这连番举措,每项都大的惊人。   “嗯。”皇甫岑点点头,把自己所设想的和盘托出道:“不仅我们自己办砖厂,我们还要采矿,哦,就是石涅和铁矿。然后我们要在河东建马场,还要有专门的诸冶监,发展一条龙的产业链。”   “一条龙?”程昱再次领教皇甫岑的口语。   “产业链?”沮授也看着皇甫岑,问道。   几人虽然不明白皇甫岑说的名词,但也能感觉到皇甫岑这连番举措,究竟会带来什么。   戏志才颤道:“盐监、砖窑、瓦窑、矿场、炼铁、马场,大人你这是要给河东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啊!”   众人虽然都不太清楚这中细节,可他们是谁,他们是后世三国的牛人,一点便透,他们都能发现这其中蕴含的巨大利益。   “可是我大汉以农立国,这样是不是有些抬高商贾?”卫觊担忧问道。   “不会,这些暂时由我们官府出面,给流民提供生计。安抚流民,也是一件大好事。”皇甫岑回道。   “可是我们毕竟不是商人,能掌控的来吗?而且这需要很大一笔资金,虽然我们现在收回盐监,可是盐监之利已经被人掏空,亏损多年,我们一时间上哪弄那么大一笔资金去?”裴茂心脏在不停的跳动,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基层官吏,却从来没有想象过能像皇甫岑这样轰轰烈烈的开办如此多的项目。   “这个。”言此,皇甫岑环视身旁,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心腹,有他们相助,加上这讲坛开办至今的火爆,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才加入,他相信,就在不远的将来,他皇甫岑定然能还河东百姓一个崭新的河东,也不隐瞒,直言道:“我早有准备。”   身旁的戏志才点点头,附和笑道:“相信,这个时候送达中山、下邳、中牟的信笺也都快到了。”   听戏志才这么说,沮授同程昱对视一眼,这三个地方有一个共性,那就是那里都有着富甲天下的土财主。   卫觊、裴茂却是不明,问道:“志才先生,你说什么?”   戏志才调侃的看了眼皇甫岑,笑道:“我再说,咱们大人就快成婚了。”   “成婚?”众人这才注意到,皇甫岑如今尚无妾室,会意的点头道:“我们大人是该找门亲事了。”   皇甫岑被他们笑得狼狈不堪。   在众人的笑声中,从另外的一个房间走出两人,问道:“仲岚要娶亲,不知道是谁家的闺女啊?”   “呃。”瞧见来人,皇甫岑神情颤了颤。   “多年未见,昔日小友,如今已是辽东英雄,河东百姓的主心骨了,呵呵,老夫来的还不算晚,幸亏没有错过仲岚的婚事。”   “扑通!”皇甫岑跪倒在地,叩拜道:“见过先生。” 第38章 神医华佗   “扑通!”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皇甫岑屈膝而跪。这是寻常人很难见到的场景,穿越至今,皇甫岑只迫于无奈的给天子刘宏下过跪,也给老师卢植下过跪,却没有在任何一个危难之际屈膝下跪。他不会给士人下跪,也不会给敌人下跪。今天,他却给面前说话的这个人跪下了。   面前这个人年纪不大,同卢植不相上下,却自称老夫,到让皇甫岑身旁的众人不解。   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神医华佗。   他人不知,皇甫岑却识得华佗。两人曾有过一段很深的交集,那次可以算作皇甫岑的救命之恩,当然这些事情,却很少人有人知道内情。   所以,张机也是怔神的看着自己的师兄,问道:“元化师兄竟然同仲岚认识?”   “嗯。”一副红彤彤面容的华佗笑笑道:“岂止认识,我同仲岚乃是忘年之交。”   “忘年之交?”众人不解,华佗年纪看起来不是很大,最多也就不过五十。而皇甫岑如今已经加冠成人,怎么能说是忘年之交呢?   “嗯。”被华佗扶起来的皇甫岑会意的笑了笑。   “我三十岁游历河北,便见过仲岚,那时候仲岚还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你们说,这是不是忘年之交?”   “难怪!”一旁戏志才、程昱、沮授等人连忙点头,这么说来倒是解释得通。   听这么一说,张机仿佛想到了什么,怔神问道:“师兄……不是?”   “嗯。”华佗嗔怨的看了眼张机,又瞧了瞧皇甫岑,示意不可胡言乱语,道:“仲岚,近来可好?”   “比之当年却是天壤之别。”皇甫岑苦笑道:“岑盼先生已经很多时日,怎么耽搁如此长时间?”   “呵呵。”华佗捋了捋自己有些泛白的胡须,笑道:“如果不是仲景(张机)师弟来信,想来我也看不到仲岚的信笺。”   “原来如此。”皇甫岑拉住华佗的衣袖说道:“先生可是要在河东呆上一阵?”   “本意是过来看看仲岚,再看看师弟,恐怕待不了太久。”华佗摇头道。   “先生不再河东多待些时日?”皇甫岑惊道,他知道像华佗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把他束缚在一个地方,他是志在天下的人,他游遍天下,看遍天下,闻遍天下,只为医道,也只有这样的人,医术才会有所涨进。   “师兄向来游历惯了,不受约束,仲岚勿怪。”张机欠了欠身,解释道:“不过师兄,眼下要走,却是太早。”   “可是先生,我在河东想开设医馆,正需要人手。”皇甫岑急道。   “有仲景师弟在,仲岚何必担忧?”华佗笑道。   “不是。”皇甫岑拦住道:“先生,非是我不信任仲景先生,只是这《医道》一课虽有仲景先生,可是他一人独木难支,短时间内很难支撑起这样庞大的规模。”   张机也点点头,道:“师兄,仲岚在河东的诸项措施确实需要人相助,如果有师兄相助,我倒是轻松许多。而且,师兄你不是不知,你我二人所擅长医理不同。”   “对呀,仲景先生擅内里调制,元化先生却擅长外部医治,岑不多求,指望先生能在我河东三年。”皇甫岑竖起三个手指说道:“就三年,三年后,元化先生在我河东弟子也是满天下,先生再去云游,我皇甫岑绝不会阻拦。”   “这。”华佗踟蹰,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因为在来的时候他确实看到了一个正在变换的河东,正在崛起的河东,一个不一样的河东,这里的点点滴滴都在呈现另一种景象。而且这里还有忘年之交和同门师兄弟,他也不好拒绝。   皇甫岑身后的戏志才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非要留下华佗,虽然华佗在乡间的名声很大,却也没有重要到成为河东复兴的关键。但是戏志才知道,皇甫岑总是有他自己的想法,自己只有全力相助才好,插拳在手,冲着身旁的程昱、沮授、裴茂、卫觊等人使眼色。   几个人同时高举手臂,插在前方,道:“先生,我等请先生暂留河东。”   华佗左思右顾,瞧了许久,最后狠下心来道:“好,也罢,就三年,这三年我正要把自己凭生心得著成一部书,而且我还有几个处方没有研制好,就先歇一歇。”   “太好了。”皇甫岑击掌庆祝。   “不过。”华佗再言道:“不过事先可说好了,就三年。”   “嗯。”皇甫岑雀跃点头,已经忘却河东太守的身份。   “师兄,我这就去给你安排住所。”张机如今已经被皇甫岑礼辟为自己郡守府医师官,作为东道主,便把华佗拉向住处。   华佗和张机刚刚离去,又有一大批人从外而回。   正是申屠蟠,身旁还跟着马钊和关羽,还有一批学子,匠人。   皇甫岑跨步上前,拉住申屠蟠的手,笑道:“申先生,东都神匠我给你请来了。”   “好。好。好。”申屠蟠连道几声好,这几日河东讲学,也颇为顺心,许多事情仿佛这个时候才都明了。   “大人,我与申屠蟠先生到是早就相识。”马钊也不见外,看着申屠蟠说道:“当年,如果没有申屠蟠先生替我辩解,恐怕我早就被诸冶监那帮家伙陷害死了。哈哈。”   “哦?”皇甫岑一怔,望向申屠蟠说道:“没想到先生竟然有这么一段不同寻常的往事。”   “嗯。”申屠蟠笑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要不是那些人嫉妒马钊之能,老夫也不知道洛阳竟然有这么一个能工巧匠。”   “什么能工巧匠!”提起匠人来,马钊到没有那么多狷狂之色,连忙摇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仲岚能请来马钊,倒是老夫没有想到的。”申屠蟠这话不是在提高马钊的身价,确实是当今天子刘宏曾多次礼辟马钊,都被马钊委婉拒绝。   “呵呵。”皇甫岑点头笑道:“这还是云长的功劳。”   众人转目看向马钊身旁的那个九尺二寸长的红脸大汉。   关羽却纹丝未动。   “对了。”皇甫岑想起件事情,问道:“蒲氏族长可在?”   话音一落,在众人身后,走出垂暮老者,朝着皇甫岑便要跪倒道:“小人蒲氏一族族长蒲潜见过大人。”   “先生请起。”皇甫岑慌忙上前扶起蒲潜,他不还不习惯这样年纪的人给自己下跪,道:“蒲师父的族人可都来了?”   “嗯。”蒲潜笑着点了点头,虽然他们族里经常有人进入大汉诸冶监,可是诸冶监地位不高,掌权人还没有面前皇甫岑的官位高呢?见到两千石的大官,他怎能不激动。   “住的地方可满意?”皇甫岑为表心意,嘘寒问暖,安慰了一番后,把众人请进屋中,环顾左右,落在申屠蟠身上,道:“申先生,郑氏族人何时能到?”   “还没有消息。”申屠蟠失望地说道。   皇甫岑装作不以为意,说道:“有先生,再有神匠马钊,加上蒲氏一族,就够了!”   “大人可是要自己开办诸冶监?”一旁的戏志才有些忧心地说道:“这可是有悖朝廷的。”   “无妨,我会给朝廷去信。”皇甫岑颔首道。   “这样最好。”几人点点头,有当今天子刘宏的旨意比什么都来得有用。   “诸位想想有什么需求的吗?”皇甫岑问道。   “倒是没有什么需求。”一旁马钊看着蒲氏族长蒲潜,道:“马某知道蒲氏一族很多人都在诸冶监,可以说世代打铁为生,乃是天生的匠人,他们的族人估计都会,加上申屠蟠先生所授课程,相信日后前来求学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这人倒是不缺了。”   蒲潜亦点头道:“我族人数千,天生都是匠人的料,男女皆会,大人自然不必担忧。只是不知大人让我们打造什么?”   “兵刃、铠甲、枪械!”   “嗯?”众人皆惊,这倒是让人很警惕的事情,还真没有人敢空口答应。   “大人,我们……”众人犹豫。   “嗯,郡国兵军械库都已陈年老化,我想重新打造一批。另外,我要扩建安邑城,恐怕也需要诸位相助。”皇甫岑全盘托出,倒是没有急于把马镫、马掌的事情说出。   “是要扩建城池,重修武库,不仅需要大笔钱财,还需要大笔的铁矿、木材。”马钊问道:“不知大人上哪里大批铁矿,还有木材。”   “木材就不用说了,河东林木诸多,我们不必担忧。”申屠蟠道:“但是铁矿……”   “铁矿也不成问题。”皇甫岑笑了笑,朝着卫觊道:“一会把河东盐利的账册给我送来,我看看咱们河东府还有多少钱。先把钱粮调度算一下。”   卫觊点头颔首。   “另外,诸位师父现在你们要做的是如何规划我安邑城。”皇甫岑道。   “规划,什么是规划?”蒲潜不明的问道。   “呵呵。”皇甫岑摇摇头,笑道:“打个比方,哪里好通水,哪里又好不做变动,工匠铁铺自然要离授课讲坛有段距离,哪里是市场,哪里又是办公的衙门,各个部分都各自没有太多影响。这些诸位就多费脑筋了,几天后,我就要见到成果。”   “那大人干什么去?”   “我?”皇甫岑耸耸肩,笑道:“我给你们找铁矿去!” 第39章 开矿造窑   皇甫岑招来的这些人除了徐岳、郑泰族人、给地富贾未至,他人大多数已经赶到了。基本上皇甫岑想要在河东开展的东西都已经提上日程。   在各地富贾还未聚集之前,皇甫岑要先把河东剩余还未开发的利益寻出来。   两汉,虽然已经发现石涅(煤)矿场这种能烧的东西,但是大多数都在附在地表的东西,很多人也烧过这种东西,但是它燃烧不纯费力,让众人抛弃不顾,并没有重视。   河东位于黄河流域,千年土壤,自然孕育出很多天然矿产。   石矿、铁矿、煤矿,这些东西都是很有价值的物品,皇甫岑自然不会错过。   皇甫岑知道单凭河东盐利是绝然不够实现自己庞大的设想。唯今之计,发展商贾,就要大肆利用河东这天然的矿场,借用石涅的能量,建场,比如冶铁、炼砖,等等,有了这些产业就会扩大河东的影响力,甚至能改变人们生活,提高河东百姓的生活,在河东诸地实施后更能加大日后用需,推广起来也就不会这么困难了。   其实这不仅仅是改善民生的事情,反而却是让衰落的大汉走出窘迫的机遇。   皇甫岑做的这些,没有人想到这么多,除了戏志才有些感触,他人都把这当做稀松平常的一件事情。   河东郡,汾阴。   汾阴县,距离安邑城很远,皇甫岑按照当地百姓的指引,带着关羽、马钊、蒲潜、裴茂等人上了一处荒山。   令人挖掘几尺地面后,皇甫岑捡起一块褐色块煤,向身后众人笑道:“诸位,应该就是这个东西了。”   皇甫岑身后是蒲潜带着他的族人四下收集这些石涅。   裴茂也向着皇甫岑点点头道:“就是这种东西了。”   蒲潜身后数十人大多是他族中娇楚,不仅有铁匠,也有各色的工匠。河东自古就盛产石涅,本地自然也有一些以此为生的人,而偏偏裴潜的族人占了大多数,对于面前的石涅,他们自然分得很清晰。而蒲潜这些人也是皇甫岑苦心寻来的精英。   蒲潜接过煤块,把玩一番,道:“这是石涅。我们也习惯称它为石炭。这石涅可以燃烧,用来炼铁最好不过。马师傅应该熟悉此物。”   蒲潜旁边,马钊也弯下身子,从蒲潜手中接过块煤,道:“不错,正是石涅。如是将石涅打碎城粉,再加以粘土,可以制成石涅饼,然后可以用它炼铁。”马钊不愧是洛阳最出名的匠人,冶铁为生,对各种成色生铁、熟铁都了如指掌,面前这种东西很多时候都会被他拿来制铁。所以他倒也能说的一二。   在中国,利用煤炭资源的历史,源远流长,虽不知具体起于何时,但后世曾挖掘出西汉时期炼铁遗址。该遗址里,已经开始利用类似后世蜂窝煤的煤饼来炼铁。就可以间接断定,从西汉至东汉末,石涅的应用,更加受人注意。但这些手艺很多人都不屑于去学,民间所知甚少,只有宫廷工匠他们掌握一些,而蒲氏一族很多人都在宫廷任职,蒲潜自然晓得面前的石涅。   大汉河东郡霸占了如此丰富的煤炭资源,皇甫岑当然要琢磨起如何开发煤炭。   “眼下的石涅成色如何?”   “嗯,要是在深挖几许,或许会更好!”裴潜点头回道。   皇甫岑望向马钊,道:“石涅既然可以燃烧,甚至代替木炭。只可惜没有人注意到它的价值,不过这样也好,倒是便宜了我。”   蒲潜摇摇头,应道:“可是这石涅开采不易,制成石涅饼更是麻烦,不如烧炭、或者农田中干秸秆、荒山之上的枯木方便。而大户人家,又嫌弃石涅饼有异味,宁肯多费钱财,烧精良木炭。除非冶铁,否则石涅饼很少使用。如果我们要是能多加改良倒是可行。”马钊不但专业炼铁,视野也开阔,随口将大汉石涅状况,向皇甫岑一一叙述。   “嗯。”闻蒲潜此言,众人点头。   “另外,石涅多在地下。若是开采,必须挖井,用积木顶起土岸。但是,山脉地表易动,自开采石涅以来,塌方岸毁事故,接连不断,少则数十人埋地,多则数百人齐死。因此,很多地方州郡,禁止大范围开采石涅。”裴茂做了多年郡丞,自然熟识,补充道。   “塌方、岸毁!”皇甫岑皱起眉头。以后世的工业水平,山西煤矿塌方还是时常耳闻,况且是现在?   “正是糟糕采煤工艺,隐隐制约着煤矿的应用。数百人齐死的事故,便是后世人口大爆炸年代,也承担不起,何况眼下科技落后不堪的大汉?”皇甫岑思虑一会,向蒲潜问道:“开采石涅设施,能不能逐渐改进?比如眼前,这块石涅矿区,属于露天石涅,应该不会太过麻烦。”   蒲潜面现尴尬:“如若改进设施,肯定要经过无数次实地实验。没有数万人面临危险,总结失败塌方岸毁原因,改进之说,无异于空中楼阁。”   “嗯?”皇甫岑左手食指,摩挲这鼻前很久很久,才道:“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皇甫岑挥手散去不相干人等,才缓声对蒲潜说道:“盗匪犯人都可用来开采石涅……你不用担心他们生死。他们来开采石涅,还能有一线生机,若不是还能开采石涅,早晚都是一死。”这么说,皇甫岑主要是为降低蒲潜心底负罪感。   “至于矿井的搭建,我给你几份图纸,然后再寻找一些曾经开采过石涅的商旅、大户,研究如何进一步搭建矿井。如何?”皇甫岑却道。   虽然那些私人矿井,皆是隐患丛丛,但是比起大汉,想来还是有些可取之处。   “不过,这些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才研究。我只管提供人力、物力便是!”皇甫岑接着道。   蒲潜一脸犹犹豫豫,勉强道:“我可以试试。”   唯恐蒲潜反悔,皇甫岑连忙击掌道:“好!开采石涅一事,就全权由你负责。”   将开采煤矿一事交付给蒲潜后,皇甫岑又唤来马钊:“我曾经与你说过,如何改进烧砖一事。如今,我在离石城外划一地,先建造一所实验砖窑,看能否造出红砖!这些石涅,正好充作燃料!”   秦砖汉瓦!砖,在中国,同样源远流长。不过大汉的砖,基本上都是青砖。所谓“青砖绿瓦”便是说此。青砖,吸水性、耐腐蚀性,远超红砖,但是复杂的制造工艺,制约着其发展。皇甫岑便琢磨起烧制红砖来。红砖所需工艺,比青砖简单许多,能造青砖,只要选准材料、那烧出红砖,也不是很困难。   马钊点头道:“我已经招募许多青砖窑工,若是大人推论无错,红砖很快能出产。”   “好!”皇甫岑点点头,能有面前蒲潜和马钊相助,有人力不说还都是难以寻到的经验高手,这对皇甫岑发展河东来说就是一笔宝贵的资产,就如同后世的人才一般,而且这种技术性的人才在古代更是少之又少,接道:“红砖能出,我定然会叫裴茂、卫觊给砖窑加钱。”   听皇甫岑如此热衷,马钊也是一笑,没有想到初到河东就能收到这么多重视,而且自己丝毫没有感觉到在洛阳京城里该有的卑微,反而一路走来听着课,也被皇甫岑炫耀的很神圣。   马钊哪里知道,什么时候人才都是最重的东西,他马钊想弄的东西,皇甫岑早就想弄了。要不是有些怕这一切发明过于突前,让众人生疑,他早就办了,也决然不会拖到今日。再拖,皇甫岑也没有时间了,这眼下离黄巾起义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他怎么都不可避免。   不想同黄巾发生冲突,就要彻底的消灭他们,消灭他们最好的办法却是收拢人心。收拢人心就是安顿河东百姓的民心。   “有大人的支持,我们定然会把河东涅矿、铁矿办好。”蒲潜很严肃,长这么大,他很少见到有这样的官吏大力扶持这些看起来不务正业的行业,可是这中的重要只有真正接触过的人才会了解,这中的辛苦,还有诸多不解。没有人能明白。   马钊心中猛然一酸,从来就没有觉得自己能活的像今天这样。原来自己一直以为的目标竟然是如此渺小,竟然没有看到蕴含其中的妙处。原来,匠人也有能力改变世界,改变生活。   “这种的伟大,总有一天你们会感觉到。”皇甫岑同样敬佩这些人,只有他们辛苦的付出,才会有后世的经验。偏偏在孕育五千文化的时代,只有弱宋没有过重农抑商,大汉立国的根本在农业,却忽略了这商业的根本。皇甫岑记得后世看过的几个纪录片,上面记录了很多,汉是唯一一个以强汉灭亡的国度,而它根本原因是由于士族权利的滋长,而士族最根本的他们无处释放他们获得的资产,大汉重农抑商,他们只有掠夺农民的土地,加重土地的兼并,才使得很多农民被逼无奈走上造反的道路。其实最根本原因追溯到“重农抑商”也未尝不可。而眼下改革需要多个方面来瓦解士人的强势,从科举制度,从商业资本的转换,等等,皇甫岑这才走出了一步。但是他却对自己身旁围聚的众人很有信心,“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们会被历史记住,你们是我河东先驱,也是大汉先驱,乃至华夏的先驱!” 第40章 甄甄贾贾   在汾阴县接连不断的劳作把戏志才累的骨瘦如柴,嘴里不停的埋怨着皇甫岑让他来这个鬼地方,可皇甫岑根本就不理会他的抱怨,戏志才迫于无奈,身旁人手不够,只好把自己投身到挖煤的事业中。   “看看,这些东西竟然这么碎。”戏志才把手擦在脸上,怒气哄哄的质问道:“你看,这东西都快成灰了。”   皇甫岑也亲自下手,虽然听到戏志才的抱怨,却没有丝毫想让他放弃的想法。史料上,戏志才早亡,身体欠佳。皇甫岑也是有意要让戏志才借此机会锻炼一下。如果真要是指着戏志才能干什么活,那才是笨蛋中的笨蛋。他不给大家拖累就已经很不错了。   身旁裴茂、马钊、蒲潜,还有那十几个匠人看到,戏志才不得法,弄得他自己满脸都是煤灰,全部都轰然大笑起来,浑然不顾戏志才那囧急的表情。   “郡守大人,郡守大人。”一小吏策马而来。   皇甫岑放下卷起的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了看来人,正是郡守府的小吏,问道:“什么事?”   “大人,你的家仆苏泽回来了。”小吏回道:“他还带来了十几个人。”   “哦?”闻听此言,戏志才哈哈大笑道:“苏泽赶的时机很准吗!大人,看起来我是不用在这儿干活了,得了,走吧!”   “好!我们先回去。”皇甫岑知道应该是中山甄家来人了,对裴茂说道:“巨龙,你先同马钊、蒲潜师父在这里简单布置一下,命人监管起来,然后再回郡守府找我。”   裴茂点点头。   皇甫岑也不多言,带着戏志才骑马而去。日头转黑,才赶回郡守府,急匆匆绕过几道门口后,才瞧见苏泽正在同一人交谈着。   谈话之人似乎也注意到皇甫岑和戏志才的脚步,声音戛然而止,抬头看向皇甫岑好一刻,才开口问道:“这位可就是白马都尉,皇甫岑皇甫仲岚乎?”   “正是在下。”皇甫岑笑着点了点头,瞧了瞧苏泽,目光询问。   苏泽朝皇甫岑使劲的点了点头。   见苏泽回应,皇甫岑确认面前这个人就应该是中山甄家家主甄逸,礼让道:“晚辈加过甄逸先生。”   “岂敢,岂敢。”甄逸伸手拽过自己身旁一年级不大的青年,陪笑道:“这是我二子甄俨。还不快快见过大人。”   甄逸话罢,从其身旁走过一人,年纪较皇甫岑小上几岁,插拳礼道:“见过太守大人。”   “哪里,哪里。”皇甫岑虚步上前,急忙搀扶。   却瞧见那甄逸双手急速缩了回去,脸庞也不自然的扭过去。   “呃?”皇甫岑不解,却不在意,看向甄逸,夸赞道:“岑有闻,中山甄氏三男五女皆是聪慧神童。今日一见甄兄,所言不虚!”   听皇甫岑这么一说,那甄俨脸色微变。   苏泽怔了怔,皇甫岑说的没错,甄逸本人确实是三男五女,可是这小女年初才刚刚出生,自己家的大人怎么会知道呢?不过为了帮皇甫岑圆场,笑道:“家主不知,甄家主这二子刚刚被举为孝廉,不日,即要入朝为官。”   “哦?”闻苏泽之言,皇甫岑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地方说错,甄氏三男五女,分别为:甄豫、甄俨、甄尧;甄姜、甄脱、甄道、甄荣、甄宓。此时成年的也不过只有甄豫、甄俨、甄姜而已。   这个时候的洛神甄宓应该还没有出生,脑筋急转,转移话题陪笑道:“那岑在此先恭贺一下甄兄。”   “不敢。不敢。”甄俨也不似一般男子,行为颇为不对。   甄逸并没在意皇甫岑的口误,却以为是皇甫岑在寻常客套,只是时而会瞧着甄俨。   “甄先生,请坐。”皇甫岑手一让,坐到甄逸一旁,笑道:“岑这次请先生前来,苏双可是已经说过一些。”   甄逸并不急于回答,拿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笑道:“听到了一些,只是……”   “甄先生是担心这中细节?”皇甫岑笑道:“不怪先生,岑想等过一刻详说后,甄先生就会放心许多。”   甄逸环视一眼,道:“听大人说找来下邳陈家、中牟任家,怎么没有见到他们的影子?”   皇甫岑解释道:“甄先生勿忧,想来他们已经在路上,先生现在我河东休息几日,除了中牟任家,下邳陈家距离安邑尚远,应该就在这一两日就到。”   “那老夫就先讨扰几日。”甄逸见剩下两家的人都未到,本想问的话,也咽了回去。   不过他们父子二人却时常打量着皇甫岑,尤其那甄俨的目光时常游离在皇甫岑的身上,偶尔当两人对视之后,那甄俨还会扭捏的躲让一番。   “咳咳。”痰嗖两声,甄逸呼吸几度变色。   “甄先生可是不舒服?”   苏泽连忙伏在皇甫岑耳畔,说道:“家主,甄先生有病在身。”   皇甫岑明了的点点头,史料记载上蔡令甄逸早亡,也因有病在身之故。道:“甄先生一路颠簸劳累,先去休息一下。明日甄先生可随我去找神医元化先生、仲景先生看一下。”   “神医华佗、张机在河东?”甄俨闻听皇甫岑之言,急切道。   “甄先生竟然不知?”皇甫岑喟叹一声,“看来河东的讲坛授业还需要假以时日啊!”   “嗯。”甄俨点点头,听着皇甫岑的低叹,不明的端详着皇甫岑。   “两位神医在此,那就好多了,我也一直想找两位神医看看我这老毛病。”甄逸脸色泛白地说道。   “甄先生先去休息一下,明日就可见到。”   “好。”甄逸微微欠着身子点头退出。   甄逸刚刚退出,戏志才从一旁靠过来,笑道:“大人,看起来你的婚事已定。”   “嗯?”皇甫岑不解的看着戏志才。   “大人还不明白?”戏志才莞尔一笑,拿起茶杯当起酒水喝起来。笑道:“我以为大人的眼光一向很准,难道是今天这油灯不够亮的缘故?”   想了一下,皇甫岑似乎也发现了什么,转身问道:“你是说那甄俨并非是甄俨?”   “甄俨不是甄俨,还能是谁?”把甄逸送出去的苏泽转回身问道。   “这就要问你喽。”戏志才笑道:“谁知道神不是你兄长出的主意?”   “她是女扮男装。”皇甫岑点头说道。现在他回忆方才谈话的场景,那甄俨声音不似男人低沉浓厚,举止又有些忸怩,偏偏她对自己有着不自然。问道:“苏泽。”   “家主。”苏泽为难地回道。   “这一路行来,这甄俨是马上还是车上?”   “呃。”苏泽一怔,回忆道:“没见过甄俨骑过马。”   “呵呵。这不就得了。”戏志才笑道:“大人,如果我猜的没错,方才这甄氏父子对大人很满意。”   听两人这么一番解说,苏泽笑了笑。   “笑什么,你说是不是你干的好事?”皇甫岑佯怒,这婚事一定是有人透露,否则甄氏父子也断然不会这么鲁莽。   苏泽推拖道:“不关我的事,都是大哥跟甄逸先生谈的。”   “呵。这个苏双啊!”皇甫岑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好一个奸商,把自己都当成买卖了!   “大人这又未尝不是件好事。”戏志才笑道:“说不定还是我们一厢情愿呢。”随即,偷偷地冲着苏泽使眼色。   苏泽激灵道:“大人,中牟任家、下邳陈家怎么没有音信?”   “对了。”经苏泽提醒,皇甫岑才想起道:“去往下邳和中牟的信使怎么还没有回来。”   话音刚落,便瞧见沮授慌张的拿着一封信笺走到皇甫岑的近前道:“大人,这是从中牟传过来得快报。”   闻此,皇甫岑心中就是咯噔一声。如果是好事,那么来人就一定是中牟任家的人,而偏偏送回来的一封信,那么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戏志才眉头不展的低声道:“看起来不是什么好消息。”   沮授也听见,拿出手的信笺又低了下去,道:“志才猜的没错,不是好消息。”   “不来就不来,这天下富豪又不是他中牟任家一家。”苏泽吼道。   “哎呀,你笨啊,这都看不出来。”戏志才敲打道:“咱们邀请这几家,只有这中牟任家出身低微,不如三家,就连这中山甄家也是士族大阀之后,如果他们中牟任家都不来,那徐州陈家或许更难。”   这才是皇甫岑最担忧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沮授面色变了变,说道:“大人声望虽然不低,可是在士人门阀之中的名声却不好,整治河东盐利得罪了很多三辅京畿的士人,中牟任家距离洛阳不远,又是士人林立之地,恐怕他们就是想来也不会来,迫于压力,没有同我们划清界限就已经很不错了。”   “哼!”苏泽不忿的冷哼一声。   戏志才恼怒地说道:“大人,我看这下邳陈家也断然不会同我河东联合。”   他话音未落,外头便传来了一声禀道。   “下邳陈府来人求见郡守大人。” 第41章 三家联盟   “哦?”皇甫岑一喜,悦道:“再说一遍。”   “下邳陈府来人了。”郡守府内小吏再次说道。   “好。好。”皇甫岑有些大喜过望,疾步而出,“快,前头带路。”   戏志才却没有皇甫岑那么高兴,看了看身旁的沮授,眼神之中透露着无限的不解。   沮授也不明,却跟了出去。   绕过两道院门,就在偏厅之上,端坐着两个人,一人身着文士袍,一人却身着武士服,年纪看起来同皇甫岑差不了多少,目光正游离在皇甫岑的身上。   瞧见这两人后,皇甫岑心中咯噔一声,脚下缓了缓,靠到近前问道:“两位?”   这样的场景,很多人都能猜测得到,如果陈家真的注重他们,就应该不会派这两个年轻人而来,即便陈府的族长不能亲来,也要派一两个老成持重的人来看管吧,可是面前出现的却是两个年轻人。   瞧见这两人后,戏志才松懈的缓了缓,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什么感觉。   不过皇甫岑确实不好受。   “大人可是河东太守——皇甫岑?”   “正是。”出于礼节,皇甫岑点了点头,没有冷言冷语。   “哦。”两人又喜又怕的想要说些什么,却瞧见皇甫岑周身很多人在围着,一时间言语怔在那里。   “退下,志才、公与留下。”皇甫岑挥手退下身旁的仆人。   众人相继离去。屋子里只剩下皇甫岑、戏志才、沮授三人。   “扑通!”   就在众人离去后,这两人顿时跪了下去。   “起来,这是干什么?”皇甫岑不解的去拉两人。   “大人,我等却是有罪在身!”其中那儒雅的文士说道。   “嗯?”皇甫岑手臂停顿,不解地问道:“你们不是陈府的人吗,怎么会有罪在身?可是……在我河东沾惹到什么麻烦?”   两人抬头瞧着皇甫岑,猛地摇头。   “那是?”皇甫岑不解的问道。   “大人。”那文士狠了狠心,说道:“大人,我兄弟二人非是陈府之人,却是假冒的!”   “好,大的胆子!”皇甫岑怒斥一声,横眉冷目地怒道:“你说什么?”   两人虽然胆颤,却无常人那般微缩恐惧,反倒是细心观察着皇甫岑的动静。   “你们可知道假冒他人戏耍本官的后果?”皇甫岑气的坐在一旁,腰下的佩剑解下来拍在桌子上,横眉立目地吼道:“说,你们是谁,又是怎么知道我要见下邳陈家的人,而你们又要为什么顶替?如果说不清楚,休怪我皇甫岑无情无义!想是你们也知道我白马都尉的名声吧?”   “嗯。”两人连忙点头回应面前的皇甫岑的问话,道:“我二人乃是徐州商贾,我是糜竺,那位是我兄弟糜芳。”   “糜竺、糜芳?”皇甫岑记忆里瞬间划过两个人的名字,面前这二位竟然就是蜀汉刘备的班底,也是徐州首富,同苏双、张世平一样资助着刘备打天下,说起来这几大富豪本应该是他们的份,只是皇甫岑在寻找他们之际,几番打听都没有听见这糜氏一族的消息,以为他们还没有发迹,或者说他们本是演义杜撰,却不想今日在这种情况下相遇。   “对,我兄弟二人乃是徐州贱贾,曾在陈府得知大人邀请陈府陈珪的消息。”   未等他们说完,皇甫岑冷笑道:“你们知道陈府没人来,故此才想出这么一个主意。”   “嗯。”糜竺点点头。   皇甫岑心中暗骂,也不知道下邳陈家他们私下里在背后怎么说着自己,现在看来自己联系的这些人应该没有人会愿意资助自己,不过这二人可不可以利用?皇甫岑不解地问道:“你们来此,意欲何为?”   糜芳心思急切,抢先开口道:“大人,你找陈家干什么,我们就能做什么?”   “嘿嘿。”皇甫岑轻笑两声,蛮有意味地问道:“你们二人倒是很有眼光,可是你们知道我需要什么?就敢随随便便应答。”   “大人所要的不过就是真金白银而已!”汉时,真金白银不是没有,可是他们确实很稀有,比后世的地位要高。   皇甫岑点头,也不否认,想开口吓退这两人,冷笑道:“确实是真金白银,不过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些东西让本官有心跟你们合作?”   “大人,我兄弟二人也苟求合作,只希望大人能教会我们一些便可。”糜竺倒是很有分寸地说道。   见糜氏兄弟二人神色不禁淡定,而且十分自信,反问道:“即便你们有足够的钱可以供我用,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你们凭什么这么相信我?”   糜竺和糜芳相视一眼,笑笑道:“人生本就是一场赌局,我们只不过是走在商场上的赌徒而已。”   皇甫岑摇摇头,不满地说道:“我不喜欢赌徒,如果生意交给赌徒来做,我没有信心。”   “呃。”两人脸色变了变,相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跟皇甫岑再说。   “好吧,你们倒是先说说你们有没有我想要的数目?”皇甫岑问道。   “大人要多少?”两人见有转即急忙开口问道。   “这个数。”皇甫岑把手势连番两个面,补充道:“十亿钱!”   “——轰!”   不仅糜竺和糜芳深吸一口冷气,就连沮授和戏志才二人也忍不住的深吸一口气,纷纷转目观瞧皇甫岑,他这是在干嘛?   皇甫岑确实在虚报数目,他在试水,试试面前这两个人究竟有没有那么大的魄力?   “大人十亿钱我兄弟二人没有。”糜竺微欠着身子,却并不打算就此离开,看着皇甫岑说道:“大人,如果有十亿钱,我二人也不会来此,当今天子在西苑官邸卖官,这十亿钱,我想足可以买遍天下三公九卿之位,如果真是要这么办,我们又何必跟大人来此胡言乱语。”   皇甫岑也不生气,满意的瞧着这二人,听着他们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可是如果大人要是需要这么多钱,我想也不是眼下吧?”   “啪啪!”   未等皇甫岑开口,却从房门外传来一阵鼓掌的声音。众人转目观瞧,却是休息的甄逸。   “哦,甄先生怎么?”皇甫岑问道。   “没有,听说陈府来人,顾来瞧一瞧。”甄逸说道。   “嗯。”皇甫岑也没有解释,却暗中责怪,这府内下人们多嘴,眼下陈府的事情泡汤,估计这中山甄家也要化为泡影。   瞧见皇甫岑失望的表情,甄逸补充道:“大人,我以为这二人绝非常人,凭我的眼光,他们绝对是少有的精商。大人何不一试?”甄逸也不隐藏自己方才听到的话语,提醒说道。   “这。”现在皇甫岑也没有时间来得及责怪下人们办事不当,问道:“你二人能有什么让我倚重的?”   “大人。”糜竺起身,擦了擦衣袍,正色地问道:“大人单凭我们这敏锐的嗅觉,我想大人就可以给我们一次机会!”   一句话,直钻皇甫岑心窝,如果不是不能确定糜氏兄弟到底有多少财富,他皇甫岑早就应答了下来。   “呵呵。”皇甫岑无奈的看了看两人,说道:“你们嗅觉确实够灵敏的,我倒是想知道你们这真的是在赌,还是……难道就没有一点其他的想法?”   见皇甫岑好似有意要答应,糜竺开口道:“大人,我们能看中大人是因为大人在中山马场的事情,我们知晓一些!”   “这才是句实话!”甄逸笑着指点道:“如果不是中山马场,就是白给我一个女婿,我也不会来。”   “呃。”皇甫岑脸色尴尬的变了变,都是苏泽和苏双使得坏,现在甄逸竟然当真的把话提出来。   “也好,我就答应你二人。”皇甫岑点头应承,然后看着甄逸,说道:“甄先生,恐怕你要失望,中牟任家已经婉拒,而下邳陈家,你也看到了,他们没有来,能同我们联手的只有面前这二人,不知甄先生作何打算,如果现在拒绝,我皇甫岑发誓绝对不会对中山甄家做出任何过分的事情。”   “你当我甄逸没有眼珠吗!”甄逸脾气也很暴躁,厉声吼道:“他们中牟任家、下邳陈家不来还好,这正道是迎合了我的心思,这钱赚起来也痛快许多。”   “这么说甄先生是同意入股了?”一旁的戏志才上前悦道。   “只要大人答应我一个条件,这事就成了,我中山甄家就是倾家荡产也配皇甫大人走一遭!”甄逸拍板定道。   “什么条件?”皇甫岑仔细瞧着甄逸,生怕他说出什么非分的条件。   “很简单,让我的女儿过门!”甄逸没有丝毫害臊,直径提出。 %74%78%74%38%30.%63%6f%6d   “什么!”皇甫岑大惊,这下子,甄逸当真了。   “有什么好叫的,叫你娶我女儿过门!”甄逸扬声吼道:“如果你成为我的女婿,你在河东要开场办学的钱我们甄家就都出了!”   “真是狮子大开口啊!”戏志才转头看着皇甫岑,现在他可不能犯糊涂啊!   众人一下子落在皇甫岑的身上。   没有谈论妻妾之分,也没说是哪个女儿过门,甄逸就是在威逼着皇甫岑。   想了一刻,皇甫岑额头上的汗水都落了下来,人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姻大事,却要在眼前这一两句话面前应承下来,他皇甫岑倒是有些许犹豫不决,不过为了河东的紧缺的资金,皇甫岑狠了狠心,压低说道:“——好!” 第42章 养鸽熬鹰   几人秉烛夜谈,直到天亮才因为甄逸的身体,结束这段密谈。   皇甫岑也格外的激动,当然不是指对婚姻大事,是因为甄逸谈的条件很有吸引力。算了算,加上自己在中山的财富,这样大笔的资产足以支撑着自己把河东的各项基本措施筹措齐备。甄逸也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眼下开场、砖窑、冶铁、讲学、医舍这些,在沮授的计算下,甄逸拿出的钱财,应该足以支撑三年。而三年的时间,皇甫岑也有绝对信心收回这大笔的资金。   当然,皇甫岑也没有吝啬,把自己所能想起的后世记忆全都讲给了甄逸、糜竺、苏泽等人。沮授这样的几个心腹没有太大的反应,可是甄逸这样深通经商之道的人一下子便被皇甫岑提出的种种彻底的吸引,互通了一下信息,彼此都觉得这将是控制天下命脉的事情。同样,要是被敏锐的执政者察觉,可曾会摧毁,几个人同时也同样顾忌着朝廷。   最后,皇甫岑不得不亮出天子刘宏这张底牌,甄逸才点头,下定决心。   而戏志才在皇甫岑不注意的时候,拉了一把甄逸的衣袖,微声提醒些什么,甄逸凝重的表情也是舒缓的笑了笑。   虽然糜竺一直作为旁观者,没有提出什么,但是他敏锐的察觉到面前这些人,加上之后走来的郡守府的属官,他们有着一个很特别的共性,他们同皇甫岑有着很深的关系烙印,戏志才从皇甫岑出京便追随着他。而程昱、沮授同皇甫岑经历过昌黎恶战,是生死之交。裴茂、卫觊二人本应该是最疏远的,可是看起来却是皇甫岑执掌河东的关键,他们更加清楚自己的境地,跟着皇甫岑必将为士族唾弃,如果不能成功,那将遗臭万年,他们是家族利益促使他们不能背离皇甫岑。苏泽是代表的是中山、辽东几处马产,可他偏偏又是皇甫岑的家臣。本来以为甄逸会同自己一样,只是出于利益,却不想这个老头子竟然在什么没有提之前,就把联姻的事宜提到近前,他们就再也不是简单的利益关系,现在起,他们就是翁婿关系。这里只有自己不是,难免……   瞧了瞧身旁的糜芳,糜芳并未发觉这中的不同。   最后,糜竺狠下心来,当着众人的面跪倒近前,开口道:“大人,我兄弟二人出身低贱,虽昔日为陈家宾客。然我兄弟二人有攀附大人之心,今请大人收我糜氏一族为仆!”   “这可使不得。”皇甫岑疾步上前,搀扶糜竺。他知道,如果没有自己,这糜竺日后也定然会起家徐州,成为执掌天下的富豪,自己只不过是凑巧见到这兄弟二人而已。   戏志才隐蔽的冲着甄逸笑了笑,就连一向不关心事实的苏泽也看出来的笑了笑。   “大人,如果不收我糜氏一族,就是拿我等当外人,我等也决然不会参加大人的计划!”糜竺冲着身旁木讷呆滞的糜芳连忙急使眼色。   糜芳不明所以,却迫于兄长的压力,只得同样跪倒在皇甫岑的近前。   皇甫岑瞧着众人,也恍然明白,这是糜氏兄弟再向自己表露决心,像他们这种出身,同苏双、张世平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擅于投利,自然看重了自己的潜力,自己如果拒绝,换来的可能是彼此猜忌,只好点点头,道:“你们兄弟二人可以为我皇甫岑家臣,如果日后岑飞黄腾达,定然还你们自由之身,让你们享受荣华富贵!”   “谢家主!”糜竺重重地把头叩响在地。   “好了,天亮了,大家都散了吧,苏泽。”皇甫岑招过苏泽。   “在。”   “带着糜氏兄弟在我河东好好看看,盐监、林木、矿山、讲坛等地都熟悉一下,日后我们多有需要。”   糜氏兄弟在苏泽的带领下,朝着皇甫岑扬扬手,相继离去。   皇甫岑又叫住沮授、程昱、裴茂、卫觊等人,开口道:“甄氏已经同意出资,想来这段时间,他们便会在北地运来大笔资金,另外我会加派中山马匹的贩卖,几位要在短时间内,把我所想的各项基础设施都构建完善起来。”   几个人点点头,同样,他们也觉得各自身上的担子不轻。   “巨龙,这段时间就格外注意河东的石涅、铁矿的产处,从各县调集人手,再从蒲氏一族中挑出精明强干的人,我要短期内把河东哪里盛产矿场之地,查清楚,然后封锁一切消息,命人保护起来,这个担子很重,巨龙就暂时放下郡守府内的事情。”皇甫岑道。   “好。”裴茂点点头,对自己来说,这未来半年内,决然不会那么清闲。   “伯儒。”皇甫岑转身看着卫觊,说道:“伯儒,河东盐监之地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我希望你能把各处的价格定一下,然后借助甄家庞大的关系网,远销各处,有没有问题?”   卫觊笑着摇摇头,道:“没问题,明年,大人就会看到大笔金钱。”   “仲德。”   程昱转头瞧着皇甫岑。   “郡守府内的事务你就先都担着,过了这一阵儿,我想安邑城外的讲坛也办的差不多了,我给你上那里给你要人才。”皇甫岑道。   “大人,我早有此意。”程昱笑道:“大人要礼辟的华歆华子鱼一直没有离开,还有郑大家的几个徒弟也一直清闲,我想……大人,是不是现在就去同郑大家说一说!”   “呵呵。”皇甫岑点头允诺,看着沮授道:“一会儿我会派人把马钊师父招回来,安邑城的规划大家一起想,最重要的是,公与要同马钊师父在安邑城找好地方,哪里建医馆,哪里建砖窑,哪里建铁铺,哪里建马场……”   “等等。”未等皇甫岑说完,沮授笑道:“大人,你不会就让志才这么舒服吧?我们几个忙,他可不能清闲!”   “喂!”见其他几人坏自己,戏志才一蹦三步高,大嗓门吼道:“怎么清闲,你们不知道我要考颜良、文丑,那两个笨蛋学问的吗?这活,比谁都累!”   “哈哈。”众人一笑,转身各自忙去。   皇甫岑拍了一下戏志才的肩膀,调侃道:“那就委屈你了,不过我还真有一个差事让你去干。”   “嗯?”戏志才畏缩的小声问道:“什么差事,不会是杀人灭口吧?”   “这种事情,我找你干嘛!”皇甫岑笑道:“去在河东给我找些养鸽人,如果没有给我找些匈奴人。”   “找匈奴人?”戏志才不解的问道,河东毗邻河套,确实能见到一些匈奴人。只是不清楚,皇甫岑要找他们有什么用?   “哈哈。”皇甫岑大笑道:“这下子你戏志才不知道了吧。”   “我还真不清楚。”戏志才撇撇嘴,说道:“你说吧,我听听,你到底要想干什么?”   “熬鹰,你知道吗?”皇甫岑问道。   “嗯?”戏志才一愣,诙谐的开玩笑道:“你说的遛马熬鹰,卢下双壁——皇甫岑?”   “呃。”皇甫岑无语的看着戏志才,道:“你还真是什么都清楚,竟然连几年前我在涿县的名号都听说过。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熬鹰吗?”   “这个。”戏志才一怔,摇摇头道:“这还真不清楚。”   “匈奴人为什么养鹰?”皇甫岑仰望长天,笑道:“这是因为他们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很难辨别方向,他们需要鹰在前头为他们带路。”   “哦。”戏志才明白皇甫岑不是在说笑,点头道:“大人也想借用这些鹰在战场上发挥它们的作用?”   “算是吧。”皇甫岑觉得早晨的阳光过于刺眼,低下头,补充道:“其实我是想借助养鸽熬鹰这些人的手法训练一批信鸽。”   “信鸽?”顾名思义,就是传达信笺的,戏志才惊喜道:“大人是想用鸽子来传达各处的信报?”   “对!”   “太好了!”戏志才一拍衣袖,起身长叹道:“大人想法真是……如果要是用信鸽来传递各处消息,就会料敌与先,战场、商场、政场,这三场之上,我们就有大把成功的机会,所有的困难就会迎刃而解。”   “呵呵。”皇甫岑自信的一笑,回道:“大汉交通不便,战场往往又是瞬息万变,朝内朝外消息也往往不灵通,要不,段公也不会枉死天牢。”   谈及段颎,戏志才也不打算继续下去,其实谁都心知肚明,虽然导火索是昌黎之战,可事实上,就是段颎功高震主,他不得不死。天子刘宏,毕竟是这个天下的主人,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威胁着他的江山。   “我这就去,大人就静待好消息。”戏志才拍拍屁股便要走。   却从对面走来两个大汉,正是颜良、文丑。两人瞧见皇甫岑后,扯开嗓门吼道:“大人,大人。”   “吼什么!像什么话,你们现在也是河东郡守的官差。”戏志才白了眼,怒气哄哄的颜良,笑道:“怎么,不服啊!别忘了,你们明天还要到我那里考试。”   一听这话,颜良的气势也蔫了下去,笑笑,对着皇甫岑说道:“大人,郑大家要你过去一趟,说什么,城外来了个老头。”   “老头?”皇甫岑一怔,“是谁?” 第43章 尽入吾榖   安排完诸事后,皇甫岑也没耽搁,带着颜良、文丑便赶往城外的讲坛。   这几天,除了第一次皇甫岑上台讲过《兵学》,其他的时候,就再也没有讲过课,一直都是他人代讲《兵学》。   当然,没有皇甫岑,并不代表着这讲学的吸引力不行,恰恰相反,这半月来,大批的学子从天南海北赶往河东,他们聚集在城外新建的宿舍里生存,早五晚九的在舍下听课,也都拜入各家大贤的门下,帮着他们讲学注经,一时间,这河东安邑城成为天下经学中心。偏偏在皇甫岑在汾阴挖掘石涅的时候,卢植也从东观调来一批人相助,大部分都是在朝失意,被打压的人。就连皇甫岑在鸿都门的老师师宜官也派来很多书法大家为皇甫岑在河东办学助兴。加上郑玄、蔡邕、襄楷这三位大名士,天下学子纷纷趋之若鹜,这河东讲学的风暴,一下便席卷各地。   所以,每到天色刚亮,郑玄等人便早早的赶来讲课,今日授课的是襄楷,也是鱼目混杂听课人数最多的,有贫寒学子,也有士人之后,更有乡野村夫。   不同他人,张机、华佗讲学,听课的人出身贫寒,大多数是病要治。   而听申屠蟠的课程的人大部分,往往是为了能有一技之长,养家糊口。   当然,郑玄、蔡邕的课,就往往是那些慕名而来的士族门阀之后。   皇甫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在河东听课,决然不会出现单一的科目,眼下不过是实验的开始而已,慢慢地皇甫岑要把这里发展成为后世的学校,现在是每日单讲,日后就会是每日六个科目相互穿插,现时现地,限批的培养人才。不过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这些皇甫岑都有想过。   皇甫岑并没有急着去见那所谓的老者,却是观察了一下讲坛周围,最后瞧着颜良说道:“办的不错,这里的规模布局很好,工程竣工的也很有时效,一方面不能打扰他们听课,又要尽快完成,你和白马义从的兄弟们辛苦了。”   颜良憨憨地抓着脑袋。   “大人,哪里是他弄的,这都是人家关羽的功劳。”文丑揭丑道。   “关羽?”皇甫岑一怔,笑了笑道:“嗯,不错,不错。他在干嘛呢?”   “那不是在听襄楷先生的课呢吗?”文丑一指。   皇甫岑转目观瞧,关羽正在很仔细的听着襄楷讲课,并不时向身旁的华歆请教着一些问题。满意的点点头,道:“对了,我让你们记录的名册,你们做完没有?”   “记录完了。”文丑心细的从怀中拿出来,然后很不好意思的看着皇甫岑。   皇甫岑也不在意,打开名册之后,眉头皱了皱,不是这上面的字迹太丑了,简直……就是不能看,根本就不像是汉字,依稀能辨别出大致模样,如果不是皇甫岑在汉世生存了很长时间,想要彻底的分开这些东西,他还真就没有这个能力读出来。不过转瞬之间,皇甫岑心中血液停止了流动,这一串串名单中有很多能唤起皇甫岑后世记忆的名字,大部分三国名臣良将都在这上面,就连皇甫岑都不得不重新打量一番。   董昭。   伊籍。   毛玠。   李孚。   杜畿。   阎圃。   枣祗。   除了这几个人,还有太学生,张紘、张昭、桓阶、韩嵩、令狐邵。   此情此景,皇甫岑想起后世经常学到的一句话,也是千古一帝的唐太宗那句“天下英雄尽入吾毂中”!   “大人。大人。”颜良瞧见呆滞的皇甫岑,急忙提醒道。   “呃。”皇甫岑一怔,然后问道:“你说什么?”   “切!”颜良学着戏志才从皇甫岑那里舶来的词汇,讥讽道。   “嗯。”皇甫岑佯装拉长脸,也不顾颜良,往郑玄那里走去,郑玄正在新建的宿舍里正在接待着一个老者。   皇甫岑走进来。   郑玄起身,引着身旁一中年男子,说道:“公河,这就是河东太守——皇甫岑!”   “哦。”中年男子点头,向着皇甫岑微施一礼。   “这就是公河先生?”皇甫岑再次打量徐岳,这人年纪不大,一副四方脸,虽然穿着没有寻常士人那般儒雅,可是浑身上下气质就仿佛是一个中年短工,而且他腰板很直,看不到一丝弯曲之意,皇甫岑知道,这样的人不会阿谀奉承,他的腰板就代表着他为人处世的态度,他的衣着气质代表着这个人很自立。   “正是徐岳。”徐岳道。   “仲岚,你这十马请公河,可是在我河东传遍了。”郑玄虽然呆板,偶尔还是会同皇甫岑开开玩笑。   皇甫岑摆了摆手,笑了笑道:“惭愧,惭愧,实在不知公河先生身居何处,才出此下策。”   “岳却觉得受宠若惊。”徐岳说道,可样子一点也看不到受宠若惊。   “先生之才,当得起!”皇甫岑道。   “呃。”徐岳若有似无的长叹一声,他还真没有听过谁跟自己说自己是大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自嘲道:“哪里有才,就是百无一用的算术先生。”   皇甫岑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道:“岑请公河先生来此,正是为了要传播这算术,当然主要是以《九章算术》为主。”   “大人真的认为,这课有人听?”徐岳反问道。   皇甫岑一笑,就像对待昔日申屠蟠质疑的态度,回道:“先生又何必问我呢?这算术精妙,先生自知。能用它来造福天下百姓,我想公河先生自己会明白。”   徐岳长叹一声。   “呵呵。”皇甫岑起身,再次冲着徐岳身鞠一躬,道:“只要先生能教下去,即便这课没有一人来听,我皇甫岑也会办下去。”   徐岳瞧了瞧面前这个锐气正盛的皇甫岑,看着他那同自己一般没有丝毫弧度的腰板,点头回道:“好,我徐岳就讲下去!”   见徐岳答应,皇甫岑一笑,从一旁抓过一把东西,放在徐岳面前,笑道:“先生请看,这是岑自己所思的一些东西,先生无事之时,可以研究一下。”   正是一本,皇甫岑自己把后世简单的阿拉伯数字,还有一些简单的符号,方程一些东西加了进来的书。   当然深通算术的徐岳一眼便被吸引了进去。   皇甫岑耸耸肩,笑着看向身旁的郑玄说道:“师叔,我想在你的弟子中找些人手。”   “人手?”郑玄望了望,窗外听课的赵商、国渊等人,问道:“他们可行?”   “嗯。”皇甫岑点头,道:“最近要开矿办场,这河东府的属官急缺,却是需要从这中征调一批学识饱满,年纪可以胜任的学子。除了……”   郑玄明了,看了看身旁的蔡邕,道:“我和伯喈的弟子,仲岚随意挑选,只是那些慕名而来的游散学子,我们恐怕帮不上仲岚的忙。”   “这些我清楚,我自己去找他们谈。”郑玄和蔡邕同意把自己的弟子调入郡守属曹就已经很让皇甫岑赶到欣慰了。道:“那弟子先走一步。”   两人点头,并说道:“赵商、国渊他们一刻便会调去。”   “好。”   皇甫岑并没有远走,找到一旁听课的华歆,这些名单中,张昭、张紘等人现在就是有些名声的牛人,而且他们出身太学,招揽是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又需要有朝廷的任命,才会名震言顺,当然也有很大机会会被拒绝。所以招揽张昭、张紘等人的计划自然被搁浅。最重要的是能找到一两个人实用人才作为表率,这些人中,皇甫岑一下子便想到了华歆。   华歆早就看到了皇甫岑,离开讲坛,来到皇甫岑的身旁,开口道:“大人,找我?”   “嗯。”皇甫岑点头,笑道:“子鱼先生,在我河东呆的还习惯?”   “习惯?”华歆耸耸肩,笑道:“还真习惯了。”   “不走了?”皇甫岑反问。   “嗯。”华歆点点头,说道:“留下了。”   “那先生可愿助我?”皇甫岑问道。   “助你?”华歆把最后一个字拉长,声音很细,尖声问道:“大人要在河东讲学办厂,又接连请来这么多能人相助,我能干些什么?”   “我打算把郡守府的内政交给先生来办。”皇甫岑一字不退地说道。   “全部?”华歆尤其惊异,反问道:“那你这个郡守干什么?”   皇甫岑苦笑道:“先生就不要拿我打趣了,我不通政务,先生又不是不知道。”   “好。”出乎意料,华歆回答很肯定。   “先生是答应了?”皇甫岑一喜,道:“我这就上奏朝廷子鱼先生为我河东郡丞,眼下先生就助仲德一臂之力,否则,仲德也会怪我把郡守府内的能吏全部都掉了出去,郡内事务都没有人来办了呢?”   华歆看着喜笑颜开的皇甫岑,问道:“仲岚,难道就没有打这些学子的注意?”   “呵呵。”听见华歆把昔日的话题重新提出,皇甫岑笑道:“先生就不要拿我打趣了。”   “这不是打趣。”华歆很严肃地说道:“这才是天下英雄进入仲岚毂中!” 第44章 百废俱兴   因为郡守府的属官一般都是太守自行礼辟的,向来不会有他人干涉。皇甫岑找来程昱,带走一批学子,补充河东郡守府的属官,这些学子也很快被任命到各自的岗位。只有华歆郡丞需要向朝廷递明,同程昱交流了一下意见,然后由华歆暂代郡丞之职,程昱又把河东诸项事宜同华歆讲解了一遍。   皇甫岑又叫走关羽,一同跟着沮授视察河东安邑城的布置。   对于砖窑、矿场、铁铺的建设地点都做出了标记,虽然砖窑、矿场这类的地方应该就地取材,可是日后难免不了要寻找一个城市作为周转,用来调度全国各地的销售支出。   安邑城作为皇甫岑的治所,自然就成为一切规划用地的中心。   这么安排,皇甫岑也是有意要繁荣安邑城,增加安邑城百姓的就业机会。   当然,眼下皇甫岑同沮授谈的只是一些假想,最后敲定了几块地方,又找来甄逸、苏泽、糜竺、李移子、乐何当几个心腹人,规划了一番安邑城内的商业,在几个人的建议下,皇甫岑最后拍板,把事情交给沮授、马钊去做,又增派白马义从帮着沮授动工。   一下子,所有人都忙了起来,再也没有人能清闲下来。   众人走后,皇甫岑叫过马钊,道:“马钊先生,岑有一事需要先生留意。”   “嗯?”马钊不明所以,皇甫岑单独留下自己,那么就说明有很重的事情相商,“大人何事?”   “先生先看看岑的设计图。”皇甫岑从自己的怀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设计图稿,同阿拉伯数字一样,都是皇甫岑这几日深夜睡不着,自己临摹的后世记忆,看着眼下所有的事情大部分都已经安排妥当,皇甫岑知道是时候要把马掌、马铁、马鞍等等这些东西用在该有的套路上了。   “这是?”马钊不明所以的指着马掌问道。   “掌在马蹄之下,我给起了个名字叫马掌。”皇甫岑说道。   “为何要在马蹄之下钉上这么个东西?”马钊问道。   皇甫岑摇摇头,笑道:“马钊先生可知一匹战马要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培养好的吗?”   “这……大概需要很长时间吧!”马钊犹豫了一下。   “这就是为什么马价居高不下的原因吧!而战马只要上过一次战场,减员的情况就会有大半,这样一来,损失过半,对我们的军队来说是个很大重伤,往往就需要朝廷拨钱,朝廷就渐渐失去了发展骑兵的信心。”   一旁双眸一直微闭的关羽突然睁开,道:“供养骑兵,需要大笔的资产,而战马的损伤是人无法想象的,所以没有哪任皇帝回发展骑兵。”   皇甫岑很满意的点头,瞧着马钊道:“可是如果有了这马掌,不论战马驰骋在哪里,对他们来说都将会是很大的保护。”   “真的?”马钊思考的走了几趟,最后恍然大悟的拍着脑袋笑道:“确实如此,却是如此!”   “马钊先生不要过早,这类马铁对铁矿的要求很深,一般马是受不了的,我想马钊先生恐怕需要先做半年的实验,如果成功了,先生就是大功一件。”皇甫岑笑道。   “那这些……”马钊在指马鞍、马镫。   “都是骑兵的装备。”皇甫岑笑道:“只不过咱们把现有那些不规范的绳索都用东西来代替一下,不过马钊先生要注意的是,这些东西要轻,不能拖累战马的负重。”   “嗯。”马钊点点头道:“我会注意的。”   “另外马钊先生。”皇甫岑压低声音,低沉道:“你办的这件事是绝对保密,如果有什么进展,我希望你直接同我交谈,或者以后找云长,云长会全权负责此事。”   “嗯。”马钊点头离去。   关羽却仔细端详着皇甫岑,问道:“马钊虽然不理解,可在我看来,这几样东西绝对能改变骑兵的历史,成为新一代的战场指标。为什么大人偏偏选中我关羽?”   皇甫岑怂了怂肩,笑道:“云长,何必拒绝。”   “我只想清楚,大人的意图?”   “意图。”皇甫岑反复的念叨了几句,然后看着关羽笑道:“我的意图,云长不知道?”   “关某说过,绝不受招揽。”   “可是你我注定会在一起。”皇甫岑抬手打断面前关羽的开口,接道:“云长,自从我来到河东那一刻,就注定了。”   “呃。”   “当我初到安邑城,遇见的第一个人是你的时候,这就很能说明你我的缘分。君臣缘分,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寻常的贩夫走卒,你要寻找更高的方向。而我悄悄就是你展翅翱翔的天空。当然。”言此,皇甫岑转头瞧着关羽说道:“我很理解,你可以找到其他人,他们也会助你功成名就,可是我皇甫岑却能最大的发挥你的用处,我会让你在天下人面前,竖起一块不倒的招牌!”   “可是。”   皇甫岑再一次打断关羽的话,瞧着关羽说道:“虽然很多人不相信我,可是你有没有发现跟在我身旁的这些人,他们是什么态度,他们又是什么样的表现,我想云长你都看在眼里,我皇甫岑凭什么能给这么多弟兄希望?你么或许说是我皇甫岑天生霸气外漏,可是我更想说,是我身旁这些弟兄舍生忘死,没有计较,所以他们才会成就了我皇甫岑,成就了白马都尉,日后还会成就河东太守!其实我不是在代表着自己在召唤你。”最后,皇甫岑用了句很平淡的话结尾,然后离去。   “嗯。”关羽仰面沉思一刻,最后点点头,确认无疑。   “对了,一会儿见到关平,替我说声谢谢!”   皇甫岑漠然传过来得一句话,让关羽已经动摇的心思又活动开来。   是啊,不找皇甫岑,或许还会有人在等着自己,可是岁月不饶人,自己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而面前这个人恰恰是最符合自己心中所想的主公,他又是自己孩子的义父,他可以把最绝密的事情告之自己,也可以把托付性命的事情让自己来办,这一两个月的相处,很难感受不到来自皇甫岑的推心置腹。   “自己在讲坛之下苦苦学习,是为了什么?”   “自己在运城苦练弓马箭术,又是为了什么?”   ……   关羽总会是自己的,皇甫岑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从来就没有质疑过,也没有过分担忧关羽的去留,总是在一点一滴中淡化关羽。   眼下,终于挑开话题,彻底的谈论眼下的事情,也无外乎,皇甫岑觉得河东终于走上了自己梦想的轨道。   讲坛设学,招揽天下精英,逐步完善科举的设想,只要坚持几年,皇甫岑觉得此事必定会走上它应有的轨道。   联合天下商贾,虽然对皇甫岑来说,这一项做的还不够,甚至说有些失败。可所幸,重中之重的中山甄家因为利益关系,决定绑在自己这辆战车上,加上苏双、糜竺、李移子、乐何当这些心腹,只要十年,皇甫岑就自信能控制天下商贾,眼下虽然算起来是处于垄断地位,可也是转移门阀注意力的地方。土地会逐渐还之于民,社会矛盾会渐渐衰弱,而矿场、砖厂,这些东西大大有利改善民生。   贩马,练兵,制造兵刃,这都是皇甫岑用来打造一支百战之师,为以后纷乱而起的叛乱做准备。   总之,皇甫岑觉得自己在河东发展的还算顺利,虽然自己这个太守做的还不到位,可是只要放权,有华歆、沮授、程昱、裴茂、卫觊,等等还有那些新招纳的学子,加上以后越来越多的人才,这种体制下塑造皇甫岑的官僚系统就会有绝对的效率。   “呵呵。”戏志才从远处走来,望着还在那里呆痴发愣的皇甫岑,随意道:“大人,想什么呢?”   “能想什么!”皇甫岑道。   “呵呵。大人,这才开始呢,你就这么放松。”戏志才道。   “是啊!”皇甫岑点点头,道:“这绝对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戏志才仰面朝天,没有喝酒,一反常态地说道:“我倒是很奇怪,咱们这段时间的动作,怎么就像是少了对手呢?”   “对手?”皇甫岑一怔,才想起一直以来同自己不对付的士人集团,确实在自己夺了盐监利益后,再也难见他们对自己的针锋相对。不解道:“谁知道他们在干嘛!”   戏志才转头笑道:“他们干嘛,咱们管不着,可是他们绝对不会让我们这么安稳的发现下去,这才是真的。”   皇甫岑也道:“我皇甫岑一日不死,他们灭我之心就一日不亡!”   “嗯。”戏志才紧紧盯着皇甫岑,一言不发,少有一反常态。   “怎么了?”皇甫岑被戏志才盯得神色有些不适,反问道:“怎么了?”   “大人——这话——精辟啊!”   “擦!”皇甫岑一句后世土骂,吐口唾沫道:“是屁精吧?”   “屁精?”戏志才反问道:“那是谁呀?”   皇甫岑摇摇头转身离去,还不忘告诉戏志才说道:“自然就是你喽!”   “擦!” 第45章 酷吏阳球   皇甫岑和戏志才的担忧没错,虽然经历了河东盐利一事,两都三辅之地的士人豪强、宦官太监、皇亲国戚都有所收敛,他们也都看出来皇甫岑整合河东的根本原因是天子刘宏整治京畿重地的一个警号。这点不仅从皇甫岑担任河东太守便看出端倪,就连朝内朝外、幽州等地官职调动,还有汉室老宗正刘宽出任太尉,酷吏阳球出任司隶校尉,所有人都看到天子刘宏整治朝野的决心。   所以,袁隗也不敢大意,暗中通风。最后阳球借此时机在洛阳京畿重地,大肆处理贪官污吏。以安天子之心。   但事实上并不代表他们对皇甫岑妥协,他们也很清楚,皇甫岑是天子刘宏手底下最犀利的一把刀,只要把这把刀磨钝了,天子刘宏的一切动作都将展缓。   袁府。   司徒袁隗的面前席地而坐着阳球、何颙两人,各自蹙眉沉思。   “正方。”袁隗看向阳球说道:“最近处理的那些犯人怎么样?”   阳球苦笑两声,开口道:“司徒大人又不是不知,前些时日咱们通了音信,各家的动作都有所收敛,现在能顶风作案的也只有那些宦官土豪的家人敢触犯汉律。”   “这么一来还不太好办。”何颙担忧的看着阳球说道:“正方,还是不要过于打压那些宦官,动一动那些依附他们的士人豪强就好。”   未等阳球开口,司徒袁隗点点头道:“伯求说得极是,现在河东皇甫岑气势如虹,我们还要借助这群宦官来收拾他。”   何颙疑虑地说道:“眼下看来,此事不通。”   阳球也符合的点点头,说道:“袁公又不是不知,他皇甫岑出身鸿都门,从涿县到河东,他都是踩着咱们人的名声过去的。天下人都知道他同咱们势同水火,可是他跟这些宦官却没有交恶的迹象。而且宦官们多是看天子脸色,皇甫岑为陛下心腹,他们眼下又怎能同皇甫岑交恶?”   司徒袁隗轻微的笑了笑,不以为意道:“这些宦官是墙头草风向吹向哪里,他们就倒向哪里,虽然我们不指望能同他们联手除掉皇甫岑,但是我们却可以借助他们的手来落井下石。”   “落井下石?”阳球这个人虽然是个酷吏,又是士人核心,出身名门,可是事实上他却是一个有些呆板的家伙。   “皇甫岑出身鸿都十常侍门下,虽然河东盐利一事,让十常侍恨死皇甫岑,可也不至于落井下石,更何况,眼下河东情况好的异常顺利,怎么能算得上落井下石呢?”何颙摇摇头,他不同意司徒袁隗说的话。   “呵呵。”司徒袁隗拿起一旁的茶盏放在自己的嘴边,道:“只要没有像十常侍表露什么诚意,他皇甫岑算什么门生故吏,那是天子为他安排的身份,现在矛盾不大,日后两相争宠,难免不了要针锋相对。”   “可眼下……”阳球忧虑道:“袁公还不知道陛下,我这司隶校尉估计也当不了太长时间,如果眼下不能……”   “这倒是让人忧虑的事情。”司徒袁隗拿到嘴边的茶盏又放了下去。   “要在这短时间内清除宦官的附庸,又要把皇甫岑的气势拿下去。”何颙起身,踱步徘徊,呢喃道:“究竟要用什么方法呢?”   空气宁静片刻,三个人都没有开口,面面相觑。   “对了!”何颙一拍大腿,有些失态的高兴道:“我们可以让他们两败俱伤,坐收渔人之利。”   “两败俱伤?”司徒袁隗那握着茶盏的手又紧了几分。   “伯求是说?”阳球不明的看向何颙问道。   “对!”何颙嘴角微挑,冷笑道:“河东重地,除去盐利,尚有林木、铁矿等等,当然从皇甫岑整治河东的手法,又有陛下为之帮衬,我想从这两方面动起手来很难,最好的预测也不过同河东盐利一样的下场,但是我们却可以名正言顺的……”   未说完,袁隗嘴角挑了挑,笑道:“伯求好计谋。”   “什么计谋?”阳球没有明白的问向两人,他们说的稀里糊涂的。   “哈哈。”何颙爽朗一笑,拍着阳球的肩膀说道:“正方,你想想,除了这几样,每年秋夏交换之际,宦官会从哪里入手?”   “呃。”阳球一怔。   “他皇甫岑在河东收利,开办学堂、矿场、马场、林场,他想发展河东,那咱们就不能让他顺利的进行下去。而且,他这些动作需要大笔的钱财,我想他绝对不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即便他佯装不知,可是还有正方……你。”说完,袁隗看向阳球。   “可是……”听何颙这么一说,阳球明了,为难地回道:“这事一直归司空主管,我如果插手是不是有些……”   “那有什么!”何颙说道:“你为司隶校尉,乃是他皇甫岑的顶头上司,这事你有权插手,就让他去!一来,分散他在河东的精力;二来,挑拨他同宦官的关系。”   阳球瞧了瞧司徒袁隗和何颙的神色,自知推脱不了,点点头。   “正方,你这就回去准备吧!”司徒袁隗说道。   阳球插手而退。   走后,何颙慢慢转回身来,略有不解地说道:“袁公为何非要找正方?”   “呵呵。”司徒袁隗笑道:“伯求,段颎乃是正方的岳父,这皇甫岑虽然名为鸿都门下,可他的根源却在凉州三明上,他被凉州武将视为凉州三明之后,他对段颎的情谊非是我等能够体会,而正方又是亲自缉拿段颎入狱的,同正方发生正面碰撞,我想皇甫岑必定会丧失部分理智。而正方要是发起狠来,也才更有看头。”   “呃。”何颙一怔后,旋即明了地笑道:“袁公是说,如果宦官拿不下他皇甫岑,就让正方同皇甫岑两败俱伤?”   “错。”司徒袁隗猛然转身,一直温文尔雅的脸上突然冰冷似霜地说道:“不是两败俱伤,是同归于尽!”   “——呦!” 第46章 朕要北上   御花园。   虽然刚刚入秋,但是洛阳城的八月已经是烈日当头。偶尔的微风徐来,送爽整个御花园。园内蝶舞纷飞,伴着阵阵花香,笑语声声,更胜几分春意盎然。   亭上。紫檀的香气弥漫,一把舒适而又高大的椅子上,一位年纪约么三十上下的人正在悠闲的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偶尔还会瞧一眼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封奏折,脸上的笑容也总会展开,引得一旁垂首而立的太监时不时的偷眼观瞧。   眼前的那封奏折的提款处赫然是皇甫岑三个字。   龙椅之上的那人,体态微微发福,因为天热的缘故,身子不时的大汗淋漓,似乎有些纵欲过度,朝天的皇冠下,脸色潮红,一脸的慵懒,微闭着双眼,似张似合,眼神中毫无半点的生机,可是每一眼看向那奏折的时候,那双眸就溢满喜色。   这个体态宽胖的男子正是天子刘宏。   短短几年,从皇甫岑与天子刘宏第一次邙山相遇到眼下时节,已经整整四年。四年的时间,皇甫岑变了,变得成熟了,从不及弱冠到眼下如日中天的白马都尉,可以独当一面。而天子刘宏却从及冠天子瞬间转到三十而立的壮年,身子骨却是一天不如一天,虽然有操劳之故,更多的原因却是他喜好女色。偏偏雄才大略的皇帝都有这样的喜好。   不过眼下,他对看着面前的奏折参奏的事情很满意。上面记录的是皇甫岑在河东施行的各项措施,仿佛那日夜半前席中谈过的设想都在这里一点一点的实现。   而大汉也正仿佛在慢慢复苏。   天子刘宏这段时间很悠闲,辽东战事平定,鲜卑陷入内乱,无暇滋扰大汉,边患已去。虽然士人们和宦官的斗争依然激励,可是在阳球升任司隶校尉的打击下,也开始慢慢趋于平静,往日里波涛汹涌的洛阳,如今安逸的好像这太阳底下的花儿。   “陛下。”阳安长公主莲步轻移,踱步来到天子刘宏的身旁,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冲着天子刘宏偏偏万福。   “皇姐。”天子刘宏同阳安长公主的感情很好,见到阳安长公主出现,微微颔首,笑着打声招呼,仿佛是家常聚会一般,并未有太多的礼仪。   “陛下,可是在看仲岚(皇甫岑)的奏折?”阳安长公主对河东最近的消息知道不少,见天子刘宏的面前放着一道奏折,再见天子刘宏嘴角的那抹笑意,不用猜也能知道,这是来自河东的消息。河东最近发展的很好,盐利一收,办学、办厂,等等,所有被士人鄙夷的东西在河东仿佛像是找到了他们生长的土壤一般,开始滋生。当然,这样发展的速度,阳安长公主很担忧,她总觉得,这样会触怒很多人的利益,而偏偏皇甫岑的根基不稳。   天子刘宏嘴角浅浅一笑,随手拾起那份奏折,说道:“皇姐,河东的事情,你怎么看?”   阳安长公主气度从容地回道:“一个字。”   “哦?”天子刘宏很喜欢同阳安长公主说话,在她的身上总有股镇定自若的表现,还有些许让人期待的意见,正映衬了那句话,局外人永远是看得最清楚的。“不会是个好字吧?”   阳安长公主摇摇头,笑了笑道:“好都让陛下说了,哪里用得着本宫来瓒。”   天子刘宏一副早就知道的点头颔首。   “是个‘急’字。”   “嗯。”天子刘宏微闭双目,沉思片刻后,问道:“虽然仲岚做事急切,不过对待这些人就要用非常手段,如果慢慢渗透,不光仲岚等不起,朕也等不起!”   “陛下和仲岚都还年轻。”   “心性可是不允许我们年轻。对待他们,就要像整治河东盐利那样,快刀斩乱麻。在朕看来,大汉就是在这样的慢治中走到眼下这样的状况的!”   “唉!”阳安长公主抬头望了望远处那袭来的一阵清风,隐蔽的叹了一声。   天子刘宏似乎听到了,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开口,双目微闭。   “陛下打算怎么办?”   “支持到底。”天子刘宏点头回道。   看着信誓旦旦的天子刘宏,阳安长公主那些打击的话,生生咽了回去,问道:“如果有人找他的麻烦,陛下也一如既往?”   “谁还敢打河东的注意!”天子刘宏虎躯一震,颇有些不怒自威。   “他皇甫岑在河东如此急功近利,难免触动士人宦官的利益,只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从龙椅上突然站起的天子刘宏,喘着粗气,面色潮红的盯着阳安长公主,语气冰冷地说道:“那朕就北上。”   “北上?”阳安长公主一惊,天子刘宏出宫的次数不多,河东虽然也有皇帝行辕,可是天子一动,必定是牵动朝野。看着那不像有假的天子刘宏,阳安长公主开口道:“陛下已经决定了?”   “嗯。”天子刘宏点点头。   “单单只为了给仲岚撑腰。”阳安长公主怎么也不信,天子刘宏必定还有其他原因。   “不是。”天子刘宏并未给出答案,只是冰冷的望着河东方向。他想去河东,想见见皇甫岑曾经跟他说过的境况,如果河东发展真如皇甫岑所说,他便在满朝野都施行这样的政策。最重要的是,天子刘宏要看看,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内忧外患,离了洛阳,谁敢擅动?   “以什么理由?”阳安长公主问道。   “听闻,郑玄、蔡邕、襄楷、申屠蟠、张机、华佗、徐岳等人在河东授课,朕倒是想听一听。”   阳安长公主点头,补充道:“倒是不假,东观卢植,洪都门师宜官偶尔也会在那里授业解惑。”   “呵呵。真是天下名士齐聚河东。”说起办学一事,天子刘宏的目光一下子软了下来,笑道:“仲岚在河东还缺这种工匠艺人,朕给他送去。”   “那陛下准备何时动身?”阳安长公主问道。   “不忙。”天子刘宏笑道:“过几日,盛暑难挨,朕就去河东避避暑。”   听天子刘宏这么说,阳安长公主笑道:“陛下,本宫也想去避一避暑!”   “哦?”天子刘宏同阳安长公主会心一笑道:“带上阳翟皇妹,咱们同去,同去!” 第47章 协理河工   八月。   河东诸项措施在中山甄家的支持下,大部分都迈入了正常轨道。   一脸不悦的皇甫岑却不怎么高兴,本来是要上汾阴县看看新出的石涅,这种东西在申屠蟠、马钊、蒲潜几人反复商讨,又经皇甫岑的提醒,河东府的工匠已经能掌握后世六分淬炼,就这六分都让河东府上下沸腾一片,他们没想到平日里小瞧忽视的石涅竟然可以释放出这样的热量。   “志才,你说这司隶校尉想干嘛?”皇甫岑端着茶盏想喝却还喝不下,瞧着戏志才问道。   “嘿嘿。”戏志才干笑两声,戏谑地说道:“能干嘛,无外乎找我河东的麻烦。”   “嗯。”皇甫岑点头,戏志才说的没错,早就知道这阳球曾是亲自捉拿太尉段颎下狱的家伙,而且他同士人首领袁隗又走得很近。   “但他阳球这司隶校尉位置也坐不稳。”戏志才瞧着皇甫岑说道:“陛下的性情,大人最清楚不过,他能重用这群士人?笑话。只是短暂的平衡权利,事后,他阳球就会被丢弃。”   “嗯。”   “大人,不管他给咱们出什么难题,咱们都含糊其辞的答应过去,切不可因为段公一事乱了分寸。”戏志才转身瞧着皇甫岑,嘱托道。   听戏志才这么一说,反倒是激起皇甫岑一腔恨意,微怒道:“枉他和段公还有翁婿之情,他竟然亲手陷害了段公,此人不除,我皇甫岑又怎能对得起死去的段公,对得起凉州武将。”   瞧着皇甫岑激烈的反应,戏志才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无奈的摇头道:“大人,咱们含糊其辞应付过去,拖延一段时间,陛下用他平衡士人和宦官的权利后,他阳球也自然没有了用处,早晚都是要遭殃,咱们那……还是忍为上。”   “为啥要忍,对他人我可以,对他,只有杀之后快。”皇甫岑有些激动地说道。   “他是大人的顶头上司,又有监察天下之责,我们只有忍。”戏志才也不理会皇甫岑,他知道皇甫岑这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当阳球来后,他绝对不会这么没有理智,如果他是那样的人,就绝对不会走到今天。“对了,大人郡丞华歆乃是平原旧吏,这阳球曾为平原县令,等见过后,咱们问问华歆。”   “——嗯。”皇甫岑嘤咛的回了一声。   两人谈话间,一匹跨马疾驰到郡守府邸。   “嗯?”   皇甫岑对视一眼戏志才,两人同时不明的发出一声问号。   就在两人踟蹰间,那快马上跳下一人,在郡守小吏的带领下走出皇甫岑和戏志才的面前。   “司隶校尉阳球阳大人何在?”皇甫岑起身问道。心中暗道,不是说今天这阳球要来河东府吗,怎么没见到人,反倒是只见到了一匹快马。   “咦?”戏志才也是发出一声不明的信号。   就在两人不解间,那小吏已经行至近前,把手中的信笺交到皇甫岑的手中,道:“阳大人突然有要事在身,脱离不开,特命我把此信交与大人。”   闻此,皇甫岑不悦的挑了挑眉,接过那信笺,缓缓打开。   “呸!”戏志才也丝毫不掩饰的吐了口唾沫,暗骂道:“什么他妈的东西,这还没来河东呢,竟然就摆起了架子,简直就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不过,戏志才倒是想看看那信笺里写的是什么。   扫过那信笺上的字迹,皇甫岑的脸色几度变了又变,悄悄把信笺放下,对着那快马小吏说道:“先下去歇息,稍候我会命人给阳大人回信。”   “这。”小吏为难的瞧着皇甫岑说道:“皇甫大人,阳大人要小人带着大人的回复速回,如果没有完成,阳大人就要治小人这渎职的罪名。”   “嗯?”皇甫岑瞧了瞧面前小吏,见他说话不像有假。   一旁的戏志才心知不好,接过皇甫岑放下的信笺,扫了几眼,脸色也是骤变,骂道:“滚他奶奶的,这事归你们司隶校尉府管吗?”戏志才激动的样子反而越盛刚才的皇甫岑。   皇甫岑看着喘着粗气的戏志才,抬手示意一下,然后看着小吏说道:“这就是答复!”   “大人。”小吏脸色几度转变,他早就听说过皇甫岑白马都尉杀士的名声,有些恐惧,声音发颤,道:“大人,这……”   “问什么,让你回去告诉阳球,我们河东府虽然归他管,可这事归不得他司隶校尉管!”   “呃。”小吏踟蹰进退不得。   “回去。”皇甫岑看出来这阳球就是派个老实人找自己麻烦,让自己不便动怒,故意高声虎喝道:“就说我们要见到司空府的公文。没有司空大人的官文,我们是不会插手此事的。”   “好。”那小吏为难的点了点头,发狠道:“告辞!”   待小吏刚走出门口,戏志才勃然大怒的一拍几案,怒道:“这司隶校尉阳球是什么意思?让咱们在这等,却不来。这还不说,偏偏让咱们插手,妈的!这钱是他司隶校尉府出,还是司空府出?”   皇甫岑忧心忡忡的坐回申屠蟠发明的椅子上,一直闭口不言。   “奶奶地熊,这个阳球欺人太甚,要参奏他一本。”戏志才大骂不止,却也知道眼下自己没有什么理由参奏他阳球。   两人说话间,华歆正走过来,正听见戏志才大骂阳球,不解地问道:“志才……出了什么事?”   “出什么事?”戏志才眉毛一挑,道:“出了大事,快把他们都叫来。”   “对。”一直没有说话的皇甫岑终于开口道:“把沮授、程昱、裴茂、卫觊都找过来。”   “呃。”华歆一怔,虽然很多名士都补充了河东府的官吏,但核心几人却一直都是这几人。   “还不快去。”戏志才心知肚明的急道:“虽然咱们现在回绝了,但他阳球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我看这事弄不好,最后还要落在咱们身上。”   “到底出了什么事?”   “啐!”戏志才啐道:“他阳球让咱们协理河工!” 第48章 十年不溃   黄河自古至今都是一条很难说得清功过的河水,它孕育了华夏文明,同时也肆虐着生活在它周边的人们。因为它的地势,经常改道,造成的灾难不下千百次。东汉时期,发生的特大水灾有记录的就有27次,桓灵二帝之时就占了13次,旱灾17次。在两汉不发达的年代,这样的数字代表着每一次水灾就会有数万人失去家园,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偏偏河东郡就在黄河流域处,郡内还有一条很重要的黄河支流——汾河。   黄河的淤、决、徙的变化活动,主要发生在各种汛期,而决溢改道的活动大多发生在伏秋大汛,也只有在初春和夏末之际,黄河水域流量大增。而眼下正值八月盛夏,正是每年治理河道之时,河东郡内的汾河自是首当其冲要治理的。   阳球来信让皇甫岑协理河工,虽然并没有以命令的口吻,却无疑证明了一点,他阳球有心刁难皇甫岑。   “协理河工?”沮授拿着信笺的手指微微有些发颤,掂量几下,然后忧虑道:“这治理黄河这样的大事,可是要有三公司空还有陛下的旨意的呀!”   “岂止是人事命令事关紧要,最重要的事协理河工需要大笔的钱财。”程昱猛拍桌案,他脾气也不是很好地怒道:“他下令倒是算了,可这钱财谁来管,难不成咱们河东府自己出?”   “不像。”戏志才摇摇头,道:“要是单凭这个他阳球想捂住也捂不住,恐怕他是另有想法。”   “对,司空和天子也必定会知晓此事,要是真治水,这钱财必定由朝廷出。”华歆说道。   “子鱼(华歆),你说说,这阳球是个什么样的人?”戏志才想起华歆曾为阳球旧吏,故而问道。   “酷吏,也是能吏。”华歆给的评价很短,却很高。   “能吏?”一旁裴茂倒是听说过阳球,这个人也是士人领袖,呢喃道:“难不成,他真的想造福河东百姓,没有它意。”   “呸!”戏志才暗骂一声,道:“这么说,你信吗?”   华歆摇摇头,略有抱歉地说道:“恐怕不会这么简单,我在平原担任小吏之时,便知道这阳球对大人很是……不满。”想了想,华歆才换了另一个词汇说道。   “是不屑吧?”皇甫岑自嘲的笑了笑,道:“他阳球做事自求无愧于心,一副名士扮相,还不是害死段公的凶手。”   “就是,要说无愧于心,河东上下,都强过他们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戏志才撇撇嘴道:“在他们眼里,自诩他们是名门清流,我们都是卑贱草民。”   “不过,依我看。”华歆扫了眼皇甫岑,道:“恐怕,这阳球定有它意。”   “什么意?”   “难道?”戏志才猛然一拍脑袋。   沮授和程昱也突然想到,齐齐看向皇甫岑,道:“受贿!”   “咱们不贪不就行了吗?”裴茂反问。   卫觊扫了眼几个不说话之人,担忧地说道:“我也听说,这治水的钱财向来都是那些宦官监管,恐怕……”   “妈的!”戏志才骂道:“一石二鸟,一石二鸟之计啊!”   “这阳球好算计。”皇甫岑觉得这阳球确实不好对付。   “这治理河道的银子一向数目很大,如果由我们来治理,势必要亲自监管钱财,而这治理河水的钱财又一向是十常侍们的囊中之物,到那时,我们势必会同十常侍发生冲突,这事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答应下来。”戏志才现在就怕皇甫岑犯浑,急急开口看向华歆说道:“子鱼,还等什么,给朝廷上奏折,这水咱们治不了。”   华歆没有动,却一直在看着皇甫岑。   “也说不一定,这事轮不到咱们。”卫觊安慰地说道。   “不。”华歆说话之时依旧很冰冷,道:“只要阳球想办的事情,就很少没有成功的。眼下正值秋伏,协理汾河、黄河也无错,司空、天子那里也没有什么好拒绝的理由。”   “可是眼协理河工,那就需要大笔钱财,平常咱们对他们宦官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果要管此事,势必要势同水火,这对大人以后来说难上加难啊!”戏志才本想在多说几句,却瞧见皇甫岑冰冷的目光,剩下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我们已经同士人们势同水火,眼下绝对不能再同宦官反目成仇。”   “什么叫反目成仇?”皇甫岑拍案而起,呵斥道:“我皇甫岑也不是靠着他宦官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我跟他们没关系。”   见皇甫岑气势,几个人同时闭上了嘴,相互瞧瞧,最后纷纷摇头不语。   “如果有可能,我看咱们还是让天子把这差事交给别人。”华歆建议道。   “不。”皇甫岑断然否决,开口道:“这河东的水,我皇甫岑是治定了。”   “可是我们如果真要同宦官们鱼死网破,咱们也弄不到银子,最后还是要咱们出,眼下河东开办各样厂子,钱财却是急缺,中山甄家也所剩不多了。”   未等说完,皇甫岑凑到戏志才近前,双目炯炯,一字一言地问道:“诸位,你们跟着我皇甫岑刀山火海走过来是为什么?”   没人回道。   “难道就是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还是博得些许功名?我相信诸位心中都有一杆平衡时局的秤,眼下世道偏了,你们想给它拨回去。而我皇甫岑是河东太守,是河东几十万百姓的衣食父母,如果黄河决堤,我们或许可以逃的一死,可是我们这颗心,它会安吗?”皇甫岑原地扫视一圈,然后继续道:“因为不安,所以我们才要做,协理河工不是为了争名夺利,不是为了阳球,也不是为了党争。只是让大家知道,河东有我皇甫岑,河水就不决堤。”   几个人脸色扳了扳,差一点因为利益之争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纷纷点头应允。   “好,我这就去调齐人手,协理河工。”华歆说道。   “嗯,我去算一算今夏盐利还有几许。”卫觊回走。   “那我就去同中山甄家沟通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余钱。”沮授道。   众人离开,戏志才面色严肃地问道:“大大人想什么样的筑堤?”   走到门槛处的众人纷纷停住脚步,回身瞧着皇甫岑,他们想听听皇甫岑的心声。   “十年不溃!” 第49章 王景之后   马蹄哒哒行在阡陌小道上,泥土纷飞。几匹快马未行几步,就因这块土地太过泥泞,跑步起来了,皇甫岑几人无奈,只得和戏志才等人下马步行。   “出了闻喜县,这里距绛邑城还有多远?”皇甫岑回身问向随行的关羽。   关羽瞧了眼天色,回道:“出了这闻喜县,过了涑水河,再行半日就可以抵达绛邑城。”   “幸亏咱们昨日就到了闻喜县,在闻喜裴茂的族中住了一晚,要不咱们天黑也进不去绛邑城。”戏志才拍拍屁股,埋怨道:“这马上要是垫上几两棉花吗,我的屁股啊!”   “呵呵。”皇甫岑对戏志才耍宝举动引以为常,笑道:“云长,你说这条河水是涑水河?”   “嗯。”关羽点头。虽然皇甫岑是河东太守,可毕竟上任时间不长,又不是本地之人,对河东各地不可能面面俱到,便开口介绍道:“河东郡有两条大河,都是黄河支流,上面途经平阳的就是毗邻绛邑城的汾河。另一条就是眼下的涑水河,这涑水河穿过蒲氏一族的蒲坂县,再经我们解县,直穿安邑城,北上闻喜,终始于绛县。比起汾河,水势虽然没有其汹涌,但是在运城盐监地那片区域也经常会洪水泛滥。”   “这么说来,也是条要整治的河水了?”戏志才道。   “嗯。”关羽点头。   “一条汾河就够人呛了,又有这涑水河,我看咱们河东府这两年是别想消停了。”戏志才忧心忡忡地说道。   “也不尽然。”关羽摇头,说道:“虽然咱们河东郡内横穿两条大河,但是这涑水河和汾河一直都在修渠。尤其几十年前王景王大人治理河水的时候,颇见成效,这几年,这两条河也消停了不少。”   “王景?”戏志才觉得耳熟,问道:“云长,你说的不会就是咱们要去找的那个人吧?”   “找王景?”皇甫岑一笑,暗道戏志才白痴,这个文人有时候真是什么都不懂,诙谐地笑道:“志才,找王景的事情,我们就委托你了。”   “为啥委托我?”戏志才不解地问道:“那你们去干嘛?”   “我们?”皇甫岑一笑,几人已经走出泥塘路,纷纷踏上战马,回头看着关羽,会心一笑,两人同时脱口而出,“我们,自然去找王景的后人!”   “擦!”听他们这么一说,戏志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说笑之间,几匹战马在日落前便已赶到绛邑城,皇甫岑几人一路赶至知县府。   绛邑城的知县听说河东太守亲至,急匆匆,慌张的跑出县衙,衣帽不整的前来迎接皇甫岑。   瞧见知县这副模样,皇甫岑不悦的皱了皱眉,天色尚早,他竟然在睡觉,简直就是渎职。不用想,这知县昨日也没有去干什么好事情。不过皇甫岑要急于找人,也没有心情去查这些小事,眼下,皇甫岑还不想杀鸡儆猴,等河东诸项措施稳定后,才能下手。忍着耐性问道:“绛邑县令,见到本官因何不跪?”   “呃。”那还在整理衣襟的绛邑县令听皇甫岑这么一说,紧张的跪倒在地,急忙回道:“是。是。是。”   “嗯。”皇甫岑若有似无的发出一声不悦的低叹。“起来吧。”   听见皇甫岑特赦,那县令起身,凑到皇甫岑身前,连忙陪笑道:“大人至此,为何没有人前来通知?”   “有这个必要吗?”皇甫岑言语之中不怒自威。   一句问话,吓得绛邑县令身子发颤,新任河东太守的名声他可都清楚的很。这个太守武将出身,为凉州三明的后继,又是大儒卢植的门生,在北地打的十二万鲜卑丢盔卸甲,亲手杀了大单于檀石槐又杀了高句丽王高男武,对外如此,对内他也敢擅杀上官大儒公綦稠。向自己这样的小吏,更是无所顾忌,唯恐自己性命不保。点头如捣蒜道:“是。是。是。”   “哼!”瞧着心虚的绛邑县令,皇甫岑胸中的怒气就越盛,看着他肥厚的身子,说话喘着粗气,就知道这个家伙没少搜刮百姓的民脂民膏。   “大人请入内。”   皇甫岑带着戏志才、关羽直径的走入大堂,然后坐在主位上,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目光直逼面前的绛邑县令,说道:“本官来问你件事。”   “大人想知道什么,卑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绛邑县令躬着身子回道。   “绛邑城内可有一户人家姓王,祖上曾为名门高弟?”皇甫岑问得是东汉治水专家王景的后人。其实皇甫岑不知道有没有这个人,不过却听裴茂说汉初王景治水,曾有后人留在河东郡的绛邑县。   “呃。”经皇甫岑一问,绛邑县令摇摇头,其实他哪里知道自己治下什么样子,他是十常侍宋典的族兄,只懂得收敛钱财为祸乡里。   “废物!”见这绛邑县令含糊其辞说不清楚,皇甫岑的脸拉得更长,撇向门外,吼道:“绛邑县丞何在?”   “小人在。”一人急忙跪倒在皇甫岑近前。   “你是绛邑县丞?”   未等那县丞回话,绛邑县令急忙点头回道:“大人,他叫吴庸,是小人的县丞。”   “是你的县丞?”戏志才知道这小县令恐怕要遭殃,估计这家伙不是祖上荫庇,就是跟着朝廷权贵有着姻亲关系,故而有意挑错地说道。   “不。不。不是。”绛邑县令磕巴地回道。   “吴庸,本官问你,你可知道这绛邑城内有一户人家姓王,祖上曾是章帝建武年间的庐江太守王景的后人?”   “这。”那县丞双眼滴溜急转,偷偷观瞧着绛邑县令。   “嗯?”吴庸的动作,精明的皇甫岑、戏志才都看得清清楚楚,这绛邑城内绝对有这样的一户人家,而且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就连一旁的关羽也转目观瞧着吴庸,也看出来这中有事。   那绛邑县令见皇甫岑发怒,心中胆颤,唯恐再度刺激皇甫岑,对着县丞吴庸吼道:“大人问你话,你倒是快说啊!”   “真……真……要说啊!”   “费什么话!”关羽在皇甫岑的示意下,猛然拔出宝剑,寒光一闪,横在县丞脖子上。   皇甫岑起身走到近前,看着双腿打颤的县丞吴庸,冷笑道:“不要跟我说谎,否则你知道下场!我是谁,你们应该比我清楚。” 第50章 恭请先生   “是。是。”见关羽佩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县丞吴庸双腿发抖,声音打颤地回道。却有些担忧的回身扫了一眼绛邑县令。   “你倒是快说呀!”绛邑县令不明所以,唯恐关羽真的把刀砍下去,急忙催促道。   “我。”县丞吴庸狠了狠心,咬牙说道:“我知道,这个人就在县大牢里。”   “大牢?”戏志才猛然站起,突然明白的看向绛邑县令,又转向皇甫岑说道:“大人,我看要人去请。”   皇甫岑点头,双眸冰冷的盯着县丞吴庸,道:“不要说谎,也不要欺瞒,否则他的刀一动,你的命就没了。”   “是。是。我知道。”吴庸现在也有所明悟,虽然说出去会得罪绛邑县令,还会死,可是不说,眼下就要命丧河东太守的刀下。现在说,但起码还能多活一阵,可如果触怒了面前的河东太守,那就是立刻去见阎王。这河东太守除去不能直接生杀县令、郡丞,其他小吏的生死大权可都是掌握着,而且这河东太守皇甫岑又有天子圣旨,谁不能动。   “去派人给他请上来。”皇甫岑坐回原作,冲着门外站立的衙役说道:“记住,是请。”   “快去。快去。”绛邑县令也急忙开口命令身旁的衙役去请,然后回身看着县丞问道:“我说吴县丞,为什么太守大人要找的人会在我的大牢里,你不会弄错了吧?”   见绛邑县令还是不明白的状态,县丞吴庸微微退后几步让自己同县丞吴庸保持一段距离,然后开口道:“县令大人,一会人来了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嗯。”绛邑县令不解,却觉得自己的脊背上开始冷汗涔涔。   “哼!”见绛邑县令如此昏聩,皇甫岑不满的冷哼一声,然后闭上双目静待。   “乖乖,也不知道这个家伙做了多少坏事,县丞这么提醒他,他都想不起来,我看啊,云长这刀又要见血了。”   戏志才戏谑间,已经有两个衙役架着一人来到近前。   看着面前之人满身伤痕,皇甫岑温润的脸庞怒色又盛几分,如果这是自己要找的人,那么这个人伤势这么严重,还怎么帮着自己协理河工?   “抬头。”皇甫岑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   “听见没有,太守大人让你们抬头回话。”那绛邑县令转回身狐假虎威地吼道,但是当他看清楚那人的样貌后,身子向后退了退,脖子不自然缩了缩,神情极度不自然。   “闭嘴,从现在开始,绛邑县令,你给本官闭嘴。”皇甫岑虎目一瞪,身子里的气势随之而生。   绛邑县令急忙点头。   “吴庸,你来说,他是谁?”戏志才道。   县丞吴庸急忙跪倒近前,开口道:“是,大人,他就是你们要找的王景王仲通的后人,家住绛邑城,王沈王伯达。”   “你是王仲通的后人?”皇甫岑瞧着面前这血肉模糊的男子,轻声问道。此时,他心里已然认定这个人就是汉章帝时期治水专家王景的后人,此专家非后世的砖家,乃是治理黄河千古伟业的第一人,王景治水,此后数百你年里,黄河尚未出现改道的情况。可以说王景治水在黄河水利史上有着浓墨的一笔,他确保了两汉至隋唐期间的民生。当然,汉末天灾不断,虽然没有出现黄河改道这种逆天的灾害,水灾时常发生也是不可避免的,皇甫岑为了协理河工,才千方百计寻找王景后人,却不想眼下这个血肉模糊不成人样的男子就是王景的后人。   “嗯。”那男子毫无生机的回应了一声。   “你可懂治水?”皇甫岑问道。   “呵呵。”男子苦笑两声,随即身子瘫软的看向一旁的绛邑县令。   “大人,问你话呢。”此时浑噩的绛邑县令似乎也明白过来,谨慎又低微的提醒着面前的王沈,并不时的偷瞥眼色,似乎在示意王沈不要乱说话。   皇甫岑心知肚明的给关羽一个眼色,关羽点头,手腕翻转,佩刀番背,猛地煽在那县令的脸上,喝道:“大人说过什么,难道忘了?”   “呃。”安邑县令觉得脸面又疼又热,他何曾受过这样的磨难,嘎嘎嘴,却始终不敢再说一句话。   皇甫岑安慰道:“给先生上座,先生无须顾虑,有何冤情,尽管陈诉。”   那男子不解瞧了眼皇甫岑,在一旁官差的搀扶下做到皇甫岑的身旁,问道:“大……大……人,是何官职?”   “他是咱们河东郡的新任太守皇甫大人,白马都尉的名声听过没?”县丞吴庸及时提醒道。   见男子有苦难言,又不想直说,皇甫岑看向县丞吴庸,问道:“你定然知道这中缘由,说与我听。”   那县丞有些许的畏惧,转回身瞧着县令,踟蹰不语。   “少要吞吐,本官可没那么多的耐心。”   “是。”县丞自知皇甫岑手段狠辣,硬着头皮说道:“大人,事情是这样的,王沈本为本县小吏,前些时日给县令大人进言,今秋将有大水,让县令大人上书直言,早作打算。却不想……”   “却不想,这个贪官顾忌自己受贿治理河水的银子,瞒着不报,反把卑职打入监牢,大人!河东郡今秋要有大雨!大人!大人!不可不管啊!伯达一命是小,可河东百姓性命事大!”听县丞吴庸提及旧事,那王沈神情欲泪,双目发红,身子扑倒在皇甫岑的近前,跪都跪不稳的哭诉道。   “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戏志才连忙去扶王沈。   “伯达说的可都是真的?”皇甫岑眉毛竖起,双手紧握,语气冰冷似霜。   “嗯。”   “你。”皇甫岑一指县丞吴庸,问道:“王沈之言可属实?”   县丞吴庸不敢瞒报,微微点头。   “关羽!”   “在。”关羽单手提起绛邑县令,应声回道。   “杀!”   一声令下,那绛邑县令双腿打晃,连忙摇头,脸红脖子粗的喘着粗气,解释道:“大人,不要听他们一拍胡言啊,不要听啊!卑职族弟……族弟……是……”   “——扑哧!”未等他说完,关羽凤目一瞪,手上的佩刀已然横出,一股血光洒满厅堂。   “——扑通!”尸体栽倒在地。 第51章 杀鸡儆猴   随着一声刀落,血光染红县衙大堂,围站的官差神情极度惊恐的看着面前谈笑风生的新任河东太守——皇甫岑。   县丞吴庸脸上的冷汗不知不觉间滑落。只觉得自己脊背上的冷汗,脖子后的冷风涔涔。早就听说过新任河东太守大人杀人无情,手段异常狠辣,却不想这事今日就发生在自己眼前。   “这样的贪官早就该杀!”戏志才瞄了一眼皇甫岑,然后心知肚明的看向王沈,道:“先生,所言之事可当真?”   同样被眼前这一幕幕惊呆的王沈踟蹰不语,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后,略带一丝怒气道:“河东郡全郡军民的性命岂可儿戏!”   闻此,戏志才忧心的看向皇甫岑,点点头。   皇甫岑负手于后,严肃地问道:“先生可愿同我共救河东上下数百万性命?”皇甫岑说河东人口有数百万绝没有夸大其词之意,而晋书记载,公元156年左右,东汉人口约有五千万之众,光江东几个大郡都有上百万人口。汉末并未设置平阳郡,故从属于河东,又因位置特殊,虽然毗邻河套、白波等地,却因山势险要,很少波及,所以虽然不及弘农郡、河内郡、河南尹三地,却也有百万人口。而河东地处三辅上游,河东不保,司隶不保,洛阳亦是危矣。   “愿同大人共往。”王沈想都没想,直言回道。他心道新任太守做事如此雷厉风行,能差到哪里去,虽然黄河经常泛滥,可是治水一事很少有当权者上心,而且治水之人向来地位不高,如果高,昔日单凭祖上荫庇就不会落得今日。能有人如此,王沈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先生这副身子能行吗?”戏志才略带一丝微微担忧。   没想到王沈连看都未看戏志才一眼,语气挚诚无比的回绝道:“昔日祖上为治理黄河水患,从未有过儿女私情,我王伯达虽然不才,却知晓大义,晚一刻,恐河东数百,真是数千人性命不保。怎可因为些许皮肉伤耽误国家大事。”   “有那么悬乎?”戏志才有些不解的问道。   戏志才问得也是皇甫岑想问的,在皇甫岑的记忆力,汉末虽然天灾不断,却绝对没有王沈说的那样大的灾难,一般来说是因为黄河上游水势急湍,洛阳,三辅京畿重地地势又不高,很难出现大的暴洪!难道又是自己的蝴蝶效应?   闻此,王沈脸色难看地回道:“大人如果不信,何必来找王某。”   皇甫岑连忙冲着戏志才摇手,冲着门外小吏喝道:“去准备牛车,换上战马,车上多加棉被。再请绛邑县最出名的大夫随我共往安邑城。”   “诺。”听皇甫岑令下,立刻便有衙役下去办,现在他们可不敢触怒皇甫岑。   “志才,你先去带先生去清理一下伤口。”皇甫岑令道。   “是。”戏志才上前搀扶王沈下去。   “大人,这个县丞怎么办?”问等王沈等人走出这屋子,戏志才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   经王沈这么提醒,皇甫岑问道:“伯达先生,这县丞吴庸的名声如何?”   听众人问及自己,县丞吴庸双腿打颤,一脸乞求的看向王沈,却不敢出声。   “虽然为人有些胆小怕事,怯懦不前,不过却是没有同绛邑县令同流合污。”王沈点头道。   皇甫岑颔首示意,心道,绛邑县令这样愚蠢的人,如果没有一个狗头军师出招,估计也坏不到哪里去,这郡丞吴庸即便像王沈说的那样,估计也逃脱不了什么干系,可是眼下绛邑县不可一日无主,随即道:“县丞吴庸。”   “卑职在。”吴庸连忙应答。   “绛邑县令贪污受贿,谎报灾情,又欺瞒上官,今已诛杀,在本官未保奏县令到来之际,就由你先暂代这假县令一职。”   “是。”   “下去把绛邑县令的后事安排一下。”   县丞吴庸哪敢废话多言,急忙去办。   关羽皱皱眉,凑到皇甫岑近前,几度欲言又止。   “云长何事吞吞吐吐?”   “大人。”关羽眉毛一皱,道:“这绛邑县令临死前口称他族弟是……我也听过一些谣传,说这绛邑县令同十常侍有着姻亲关系,却不清楚是同哪一位关系密切,如今大人斩杀此人,恐怕多有不妥,又会徒惹十常侍猜忌。”   闻此言,皇甫岑点头笑道:“云长,你什么时候也同志才、沮授他们一样了,学会深度考虑问题了?”   “呃。”关羽略有一丝不适的挠挠头,笑道:“大人,就不要拿我取笑了,如果不是在各位大儒面前学些东西,我关云长确如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不知道世道之大,世道之险。”   “嗯。”皇甫岑点头承认道:“杀绛邑县令之事并非我冲动之举,一来,我有心做给王沈看;二来,我知其背后主使位高权重,不过是要警告他们一下,我皇甫岑来管这治水一事,他们要是早早收手就好,如果不然,也非怪我要同他们鱼死网破。”   “哦。”关羽点头,看着年纪比自己小的关羽,心生自卑,如此年纪,做事便已经如此老成,却不失魄力,当得枭雄之姿。在自己的印象中的众人,似乎也只有那个官宦之后曹操才有这样的魄力。   “云长。”皇甫岑叫住关羽。   “大人,何事吩咐?”   “不用紧张,没有其他事,只是我突然想起件事情来,想问问你。”皇甫岑问道。   “大人请讲。”关羽亦不曾有半分推辞。   “云长,你可知河东白波谷?”   “知道。”提及白波谷,关羽面色凝重地回道。   “那里可是曾有聚众闹事之人?”皇甫岑想起河东白波军乃是黄巾军的分支,虽然不及黑山、青州几地黄巾军势大,却也曾威逼着洛阳朝廷,李傕、郭汜之乱时,还出现过韩暹这样投诚的白波大将位至九卿。   “嗯。”   “哦。”皇甫岑若有似无的叹息一声,却不在提及此事,现在他已经有所明了,看来以后要为白波谷的事情早做打算了。 第52章 百年无患   行程很漫长,同来的时候相比,整整用了三日才赶回安邑城,路上王沈坚持要速行,皇甫岑却为了他孱弱的身子,并未按照王沈的意思赶路。所幸,王沈的身子骨虽然被打的皮开肉绽,却没有伤及筋骨、脾肾,说起来多亏县丞吴庸暗中照料,负责王沈也不会说这吴庸的好话。   皇甫岑也不想纠缠这等小事,眼下要回城商量如何协理河工。王沈口口声声说,今秋河东大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但皇甫岑却也不敢忽视,刚回到安邑城,便把郡守府内忙的昏天暗地的华歆、沮授、程昱、卫觊、裴茂,五人找来,这五人现在是河东决策的核心,很多事情都离不开他们的意见。   他们也知道皇甫岑去找治水能吏王沈的后人,却不想这么顺利,未出十天时间,皇甫岑便回来了。   “大人,你走这段时间,朝廷的文书又下来了。”华歆忙把朝廷的调令递到皇甫岑近前。   皇甫岑打量一眼,还未看,便听见沮授说道:“这是司隶校尉阳球的第三封信笺,催促大人要早早协理河工,不得延迟。”   “嗯。”皇甫岑未打开,便已经知晓,呢喃道:“看来这阳球是铁了心的要同我过不去。”   “为什么这么说?”王沈不明,治水明明是好事啊,为什么看自己周围这些人脸色严肃,神色忧虑呢?看他们的样子,都不像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啊!   “先不说这个了。”皇甫岑打断众人谈话,也没有给众人介绍王沈,急问道:“先生为何说我河东今秋将有大水?”   “唉!”王沈一声长叹,解释道:“大人可知去年匈奴之乱?”   “嗯?”众人不解,面面相觑。   “匈奴之乱同我河东大水可有关联?”沮授不解的问道。   “匈奴中郎将张修擅杀南匈奴单于,此事引起匈奴慌乱不满,我倒是知晓一些情况。”皇甫岑道。   “他们曾犯境我河东,曾挖汾河护堤,要为祸河东。幸好大人至此,他们畏惧大人白马盛名,退缩而去。这汾河上游的水势虽然平缓,可是如果一旦天降大雨,势必会冲垮这两岸护堤,河东岂不有祸事?”王沈说道。   “竟然还有此事。”皇甫岑不满道:“都是张修之祸。”   “护堤我们现在就派人加固,现在还来得及吗?”裴茂本为河东郡丞,对河东郡内事务所知甚多,故此一问。   皇甫岑见他神情,也知道王沈所说无假。   “希望如实吧!”王沈仰面朝天,幽叹道:“大人来往绛邑城,可曾瞧出什么?”   “什么?”皇甫岑不明白王沈说的是什么。   戏志才脸色几度变了变,同行的关羽回身看着王沈,担忧地问道:“先生可是说河东汾河、涑水河两条大河突然时清时浊之故?”   听关羽此言,王沈脸色凝重的点点头。   “这有什么关系?”皇甫岑不解的问道。   “‘河水清,千里平。’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听过这句话?”裴茂神色比身旁众人惊恐的问道。   皇甫岑摇摇头,后世倒是听过这么一说,却不知道裴茂为什么这么说。   “也就是说黄河一旦变清,便是凶兆,不出十日就会发洪,汾河比黄河还要浑浊,此时变清,岂不是……要发洪水!”裴茂看向好半天都未说话的王沈,等待着他的确认。   众人见裴茂的表情悚然,显然不是开玩笑,心里齐齐都是一颤。跟着裴茂同时看向王沈。   “嗯。”最后,王沈艰难的点了点头道:“原本我以为是护堤之祸,最近才想起来就是此事了。”   “糟糕!”皇甫岑大惊失色,急道:“先生,这两条河水同时变清,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还有几日要来?”   “如果要是真有洪水,那势必就是几日后的事情,我们现在挽救估计也不会起什么效果了!唉!”裴茂一拍桌案,失望的叹息一声,呢喃道:“都怨我啊,知道这‘河水清,千里平。’却没有留心,不想惹下如此祸端。”   “巨龙不必自责,出了事情在我。”皇甫岑揽过来,瞧着裴茂说道:“如果不是河东诸事过多,几位脱不开身,恐怕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几位,或许我们还有机会。”王沈开口道。   “还有?”闻听此言,沉寂的空气中又是一顿劫后余生的喜悦,纷纷看向王沈,问道:“先生,快说。”   “这河东郡本是我祖上治水之地,先祖皇帝,出资百亿,动用民力十几万,耗时一年之久护堤,虽然不敢说千年不溃,但绝对能保住百年,河东郡两河的护堤虽然被人屡遭破坏,可是决然不会过多。年前我查看过,河东十九县,只有临汾、平阳,绛县、闻喜四地破损稍多,其他各处只要派人稍加防护便无大碍。”王景安慰众人道。   “四地?”皇甫岑忧心忡忡,“这临汾和绛县都位于几条支流的分岔口,又有宦官肆虐自然破损不堪,却是重中之重。”   “平阳同闻喜乃是两条河水的下游,洪水多泛滥在下游,也是我们重点照料之地。当然涑水河中间牵连着河东盐监地的盐池,我恐这洪水暴发,河东盐监地的盐利毁之一旦。”卫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说道:“要是寻常小地方,我们可以迁徙当地百姓,虽然四地不多,却都是大城,非比寻常小地,恐怕这迁民的事情不能动,我们还要加固护堤治水。”   “迁徙之事并非长久之策,不过那些小村,没有几户人家,倒可以一试。”王景点头,非常认同卫觊提出的议案。   “先生,那我们该如何治水?”皇甫岑不懂治水问道:“我即刻下令十九县令做好洪水准备,下令各地军民齐心固堤,可是河东四县先生又不能亲往,可曾有治水方案?”   皇甫岑问的没错,王景不能分身,这河东等地懂得治水之人少之又少,能帮上忙的更胜所剩无几。   “有。”王景点头道:“大人征调各地民力,许他们钱财,河东军民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治水的,相信会有大批人愿助大人。”   “加上我们河东兵力,也有六千之众。分派四县,召集人手估计也够了。”华歆道。   “嗯。”皇甫岑点头。   众人说过之后,王沈抬头看着皇甫岑问道:“大人,恕小人斗胆问一句,大人要如何治水?”   “这。”皇甫岑被问得一怔。   “这不是废话吗,我们都不清楚,这不才找的你吗?”戏志才白了一眼王沈,也算报了这一路上受挤兑的仇。   “我是问大人想筑什么样的河堤?”王沈不爽地说道。   “十年不溃!”答案依旧,回答的人也依旧。   “嗯。”王沈回味了好久才缓缓道:“大人好想法,不过,咱们现在暂时是不能这么做了,洪水将至,估计也就是这五六日的光景了,要想筑十年不溃的护堤,我看咱们还是要等到这洪水过去,来年在做。”   “哎……这不废话吗!”在众人的失望声中,戏志才怒斥道。   “不,这绝不是废话。”王沈义正词严道:“我就是要看看大人有没有这个魄力治水!一波洪峰可以治理,但是千年水患却不是眼下这几日能完成的,我们要做的是造福千古的大事,不是简简单单的糊弄之事。”   “是。是。是。”戏志才连连点头,应付着面前的王沈。   “哼!”王沈扭头不悦的一哼。   “先生休要跟他一般见识。”皇甫岑道:“我答应先生,等这洪峰过去后,动用民力休整一年护堤,保河东百年无患!”   “好!”王沈见皇甫岑许诺,气势如虹的拍案而起,激动道:“有大人这番话,卑职就是死,也要跟着大人走到底。”   “那先生可否把注意说一下?”皇甫岑尴尬的补充道:“眼下,人命关天,我们不可坐视不管。”   “大人,我听闻河东开坛设学,请了天下诸子百家,其中就有王某很敬佩的名士大贤在,大人何不把他们请来相助。”   “废话,他们要是清楚,我们何必找你。”戏志才有些急了,这王沈吞吐,好不痛快。   “我是说,这申屠蟠、襄楷、马钊等人即便不通护堤之策,也通晓护堤治水诸事,他们能帮得上咱们的大忙。就连蒲坂蒲氏一族都是精明强干的河工,有他们不求何必舍近求远?”   “真的?”   “嗯。”王沈说道:“把他们叫来,在召集下派各县的军民,一会我把方法说一下,大家都记下,然后分去各地,按当地情景然后在具体实施措施。”   “哦。”戏志才这才明晓,这王沈绝对不是在故弄玄虚,确实是有计划的在沟通河东的水患。   “我这就去把讲学的几位先生请来。”华歆说道。   “马钊师父还在城内,蒲潜也随我刚刚回来,所幸他们都还在这安邑城。”裴茂边往外走,边激动地说道。   “大家都去找一下人,切忌,不可声张,造成河东的恐慌,只要把需要的人找来便可。”皇甫岑不忘嘱托道:“半个时辰后,咱们这里还在这里聚。” 第53章 治水方略   “诸位,都静一下,听伯达先生说话。”皇甫岑起身,示意身旁众人不要喧嚣,都屏气凝神听着面前王沈的说话。   王沈略有不适,毕竟没有见过这么多人的场面,而且大多数都是官职在身,又有很多大名士在场,清了清嗓子,低头也不瞧众人,走到平铺的河东郡图纸上,单手支撑,说道:“诸位请看。”   众人围聚一起观瞧。   “黄河水浊,诸位都很清楚,早在西汉王莽擅政之时,便有大司马史张戎,张仲功,提出黄河水重浊,号为一石水而六斗泥的说法,这也是我们治水人历来采用的说法。”王沈说到一半。   便又河东郡内小吏纷纷点头道:“确实听过这个说法,而且咱们汾水、涑水同黄河水差不多,也是这个样。”   “说这么多,跟咱们防止暴洪有什么关系?”戏志才等皇甫岑北地过来的心腹皆是不懂的问道,他们出身北地,少见如此雄壮的河水,自然也不太清楚。   “外行人说外行话。”王沈鄙视一眼,开口道:“治水堵、疏、通并不是单只水!”   “那还有什么?”几人不解的问道。   “你们想啊,这河水一石之中饱含六斗沙土,那就是很大冲击,如果急冲击护堤。如果缓,则同样垫高了河床,河床一高,同样水势便会没过护堤,咱们同样成为瓮中之鳖!也就是说我们还要疏通沙土。”   “哦。”皇甫岑明了地说道:“咱们不光要放水,还要让河水冲刷泥沙入海。”   “对。”王沈点头道:“就是这个理儿。”   “那想什么办法?”戏志才放下身段虚心求教。   “古人治水有两三种方法,先是大禹治水让人知晓,这黄河水只能疏通,却不能堵。”   众人点头。   “古人治河其二,束水冲沙。就是将堤坝修的极窄,加速水流,认为这样不但可以防止泥沙沉积,还能将河底地淤泥冲走。可在我看来,这束水冲沙听起来不错,实际上却不行,因为堤坝修的太窄,坝壁受到的力度就更大,一旦水势骤起。很可能坝毁堤溃,况且,河水太深,上层水流急,而下层水流缓,根本不能起到冲沙的目的。到头来两下缺失,还会酿成后患。”   “这么严重。”众人点头,怎么听都觉得这王沈说话带理儿。   “古人的第三条办法正好相反,那就是——分流分洪,不筑或少筑堤坝,多开支流,引入湖泊之中,如此一来,河湖相间,水势减缓,也就无所谓洪水了。”   “这不就很好了吗!”戏志才一笑,转身却瞧见王沈冰冷如霜的脸色,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嘎嘎嘴,不再言语。   “分流分洪其实也不可取,因为一旦放弃堤坝,水势一缓,泥沙就会沉积下来,河床便会越来越高,到时候,固然是没有洪水,但恐怕也是处处皆为鱼鳖之地了。”王沈环视众人一眼,解释道。   “那咱们究竟用什么办法?”皇甫岑问到重点,身旁众人都屏气凝神,久久不语,瞧着面前的王沈。   “我祖上曾用过坞流法。”   “坞流法?”众人不解的看向王沈。   王沈取过一张宣纸,寥寥几笔画下汾河在平阳府的大致走向,然后指着图道:“治水重在下游,平阳府在汾河入黄的最下端,正好是治河的好地段,我认为,从闻喜到绛县,从临汾到平阳,应该采用一泻一通的办法。虽然祖上方法很简陋却是最有效最直接的。只有一泻一通,才能有效度过这段时间。”   “什么意思?我没明白。”戏志才问道。   “一泻一通?”皇甫岑想了想道:“是不是一面泄洪,一面疏通河道。”   “嗯。”王沈点头道:“祖上采用‘十里立一水门,令更相洄注’的措施,交替从河中引水入汴,从而改善了汴口水门工程,作到了河、汴分流。我们治理汾河、涑水河就是要靠这样的办法,把两条支流的河水泄到其他湖泊,甚至是需要灌溉的沟渠中。”   “哦。”众人点头,明白王沈的办法是采用老办法,一面泄洪和疏通双管齐下。   见众人似有所悟,王沈点头道:“因为祖上已经治理过黄河,所以咱们的工程没有那么大,只需要在两旁重修旧地,简单的说,就是裁弯取直、疏浚浅滩、加固险段。在几个分流的重点处,多加休整便好。”   “先生,你先说说汾河和涑水河都要在哪里分流。”   “从临汾到平阳,坝体要多加一道,一道缕坝用来束水,将水位提高,坝体上开出一个个缺口,根据水位的不同,调节泄洪的水量。第二道主坝,开出高低不同的缺口,用以泄洪,第三道格坝,用来和主坝形成一条沟渠,用以疏导水流。这样一来,不论水位高低,既可以起到减缓上层水流地水势,不至于溃坝,又可以加速下层水流的流速,不至于沉积泥沙。从闻喜到绛县也是如然,当然这段水道没有太大的支流,我们倒是可以适当放松一下。”   皇甫岑想了一下,也拿起一张纸,用毛笔粗粗的画了几下,递给王沈道:“你看这样可行否?”他想到地就是现代的分水闸。   王沈一看,惊道:“每个缺口都开到地面?”   皇甫岑点头道:“不错,每个缺口都用一根根长条木板挡着,水位低的时候,木板从上到下多抽出几根,水位高的时候,少抽出几根,这样,无论什么时候,缺口都有水流出,将这引出堤坝,还可以灌溉两岸农田。”   “好法子!”王沈猛地站了起来,一拍皇甫岑的肩膀。   “那这就下去准备去。”华歆要走。   “等等,这闻喜县和临汾虽然都不是下游,却是地势较低之地,由我和蒲潜先生各领一队人马去办。”皇甫岑叫住华歆,说道:“盐监地那里就由卫觊卫伯儒去,绛县由你和马钊师父去,而平阳县就有劳申屠蟠先生同沮授、程昱亲往。”   “仲岚,老夫也通晓天文水利。”襄楷一把年纪,仍然不忘地喊道。   “襄楷先生年纪大了,就留在安邑城负责调度人手,况且我安邑城依水而建,也需要人驻守先生离不得。”皇甫岑瞧向华佗、张机,略带歉意地说道:“两位,恐怕大水过后将有瘟疫,我们要多做准备。”   “好。”两人明了的点点头。   见皇甫岑安排妥当,王沈提醒道:“大人,这泄洪疏通的法子不是长久之计,等这股暴洪过去之后,还需要多番休整,恐怕咱们河东府要……”   “嗯。知道。”皇甫岑点头,看着大家,令道:“诸位,请记住,我在——河东在!” 第54章 宦官宋典   皇甫岑在河东府内把人手调配妥当,知道时日不多,唯恐天色骤变,不敢耽搁,急匆匆的跑到各地指挥护堤治水。却没有人质疑,如果没有爆发水灾会怎么办。这样大的调令,河东郡上下所有的政务全都停了下来,军民一心放在即将到来的洪水之上。这对河东府来说又是一种异样的损失。   皇甫岑带着戏志才、关羽、王沈三人又赶回闻喜县,这里是涑水河的中下游,支流不多,只有冷口峪、沙渠河、青龙河、姚暹渠、湾湾河几处。但闻喜却是河东大城,居住着河东三分之一的富户,又因为这里南北地势高,中间低,如果突发暴洪,这里绝不会幸免于难。为了保住此地,皇甫岑征调了闻喜县数千士兵都赶往此地照着王沈的法子来修渠。   要想保住堤坝十年不溃,通常是全部采用石块筑堤,但是现在,因为采用了这种沿途分水的办法,只要用石料、砖块混上泥土就可以了。其中石料只能花钱去买了,而砖块皇甫岑倒是因为安邑城内刚刚烧制的砖块纯度不深,便把安邑城那些砖块都用到了这里。   人力、物力都有了,眼下倒是缺少精通治理河水的河工。   “时间紧迫,咱们谁便找些人便可以了吧。”戏志才解释道。   “废话,你以为谁都能掌握这样的尺度吗?”王沈忍着身上的痛,对皇甫岑说道:“运石料,填涂,这些力气活倒是可以用民夫、郡兵,可是这细微尺度,从咱们这样的规模来看,需要大批精通的河工。”   “如果……”皇甫岑为难的瞧了瞧,说道:“如果,用民夫掌握不好尺度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王沈怒道:“除非大人想河东百姓死,否则一切工程都是在做无用功。”   “没有退路?”   “什么退路?”王沈埋怨道:“如果要是早有准备,眼下何须如此!”   戏志才挑眉,听王沈之意,是埋怨皇甫岑没有准备。眼下这么急,上哪里去找大批河工,蒲氏一族虽然懂得河工,却跟着蒲潜去弄汾河,这么大的工程,人手短缺那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想了想,无解,见王沈脸色不善,戏志才怒气上扬,喝道:“你上下嘴唇一打碰,说说轻松,让我们怎么办,大人初至河东,还不到半年,又要开办学堂,又要开矿办厂,这还未平息,就要给你调集大批人手。现在整个河东府的官吏就为了这治水,都放下手中政务,你知道水灾无情,我们何尝不知。你说的轻松,我们做起来难上加难!你怒,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有没有想过我们怎们办,如果我们知道,又何必要找你这个内行人!”   戏志才的一阵咆哮到让王沈怔神,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强求于人,能有这样的太守信任自己,不惜全郡军民一起治水,就已经出乎所有人意料。   皇甫岑拉住戏志才,替王沈解围道:“先生说的没错,都是岑准备不足,如果出了错,咱们就是做再多的事都拟补不来。”   王沈摇头,愧疚道:“他说的没错,如果要是全部用河工,还用得早我干嘛!我们要召集河工,还要动用朝廷的河兵,才能渡过难关,当然这中要严格把关,绝对不能弄虚作假。这点绝无商量的余地。”   见王沈缓和语气,戏志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面色焦急道:“那怎么办?咱们哪里去找会河工的人呢?”   “汾河、涑水河的上游就有,只不过他们不是河工,而是河兵!其实也不是什么兵了,就是祖上治水留守下来的一批人,他们不是本地人,无以为也,就被当地县衙征调起来,专门负责河防,因为汾河汇入黄河,汾河泛滥次数甚至多过黄河,所以灾害频发之地就有河兵……些年来,朝廷以黄河河防为主,汾河的河兵再未增添一人,所以也就散了,现在能有千人就不错了。”   “千人也行啊!”皇甫岑说道:“咱们把他们分派开来,多加人疏导,就得让他们带头干活了。”   “这样千人用好可抵万人啊。”戏志才也点头道。   “可是他们都不是正式的河兵,恐怕都不听大人的调令。”   “不停调令,那咱们就使钱。”皇甫岑道:“使钱,总不会没有人来做这个事情吧?”   王沈为难,三缄其口。   “你倒是有什么难处快说啊!”戏志才急道。   王沈看了看皇甫岑,接着说道:“而且他们无以为业,寻常时候也难得见一次钱财,所以他们开口价位很高。”   “高?”皇甫岑咬咬牙,狠心道:“多少咱都给,只要他们不偷工减料,咱们这就一干到底。”   “说的正是这事。”王沈开口道:“他们这些年没人管束,大都懒散成性,不要说偷工减料,就是塌方多添他们也干得出来,有的时候大人用这帮人却不如不用,他们或许还会帮咱们倒忙。非倒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给大人介绍这帮人。”   “这帮狗娘养的!”戏志才破口大骂,道:“找个河工这么难,有点品性的更他娘的没有,真是一群贪得无厌的家伙。”   王沈也是低头不语。   “他们平常对帮着谁治水?”皇甫岑问道。   “其他地方我不清楚。”王沈回忆道:“我们闻喜县的河工多是粗鲁汉子,虽然粗鲁,却经常偷奸耍滑。当然也主要是监管他们的太监河兵太过严厉,克扣他们粮饷,他们才会变本加厉的偷工减料!”   “哦。”皇甫岑明了的点头道:“难怪!宦官受贿贪污,克扣他们粮饷,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无以为业,能有一次大灾大难,他们焉能不窃取私利。”   “那……咱们还要不要用?”戏志才见皇甫岑的样子似乎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嗯。”皇甫岑点头,心中有数地说道:“咱们要用,而且要赏罚分明,加派人手,一会由王沈先生告诉大家流程,都多监视一下便可。另外,咱们也许给他们重利。”   “重利?”戏志才和王沈不解地问道:“什么重利?”   “如果他们出尽全力,保得我河东平安。我就在咱们河东给他们划出土地。”皇甫岑拳头敲击在地。   “几千人啊,没人几亩地,也有数百垧地,大人拿什么给?”戏志才呢喃道:“大人没有爵位,只有两千石粮食,哪里有什么封地,怎么给?”   “我自有算计。”皇甫岑嘴角冷笑道:“有些人的地我是要连根拔起铲除了。而且这两河护堤一修,护堤沿岸的两地多是沃土,我给他们,伯达先生你说,他们会不会同意?”   “这濒临河道的土地,谁能要?”戏志才不信问道。   “对,这淤地才是宝地,经常会有民夫来此取土重地,比寻常的土壤要多收上三五成。”王沈点头道:“如果大人真能兑现诺言,大人这河工是招定了!”   皇甫岑瞧着兴致大增的王沈,点点头,吼道:“对,这河工咱们招定了!”   ……   “什么!”伴随着一声怒吼,一身衣着鲜艳的宋典慌忙从侧踏上赤足而下,脸色几度转变,青红白绿,看的一旁伺候的小太监胆颤心惊。急道:“拿与我看。”   他的对面垂首站着一人,急忙回道:“是。”   宋典,十常侍之一。汉末历史上十常侍并非只有十人,却是由张让、赵忠、夏恽、郭胜、孙璋、毕岚、栗嵩、段珪、高望、张恭、韩悝、宋典十二个宦官担任朝廷中常侍这一要职,中常侍原本是四人担任的官职,后来由天子刘宏扼制外亲、士人专权,增加至十二人,十二人狼狈为奸,被人称为“十常侍”,也为后来东汉灭亡埋下隐患。   年初,曹节、王甫的离去,让宫中大小事务眼下全是十常侍掌握,朝廷上下也大多数被他们把持着。   “公公,我们老爷死的惨啊!”   宋典虽然不如张让、赵忠威信高,却也是十常侍之一,又常年在深宫,得听自己的族兄竟然惨死在绛邑县衙内,就已经怒火中烧,他就这么一个兄长,却不想就这么命丧黄泉。更让人不能容忍的是,死的无声无息,堂堂一县县令竟然没有通知朝廷,便被河东太守皇甫岑斩了头,宋典愤恨地骂道:“好个白马都尉,此前夺我河东盐监之利,今番又杀我族兄,这真是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公公,你要老爷做主啊!”那偷偷报信的绛邑县令家人抹着眼角的泪痕说道。   “嗯。”宋典考虑一下,沉吟片刻,道:“你先下去。”   “可是。”那人还想再说什么。   宋典眉目一瞪,吼道:“下去!”   见那人走后,宋典的拳头握紧,青筋暴露的冲着身旁人说道:“准备,去趟张公公的院子。”   “可是……”身旁伺候的小太监看着天色,微微提醒道:“这个时候,张公公是不喜欢人打扰他的,我们是不是……”   “啪!”一个耳光想起,宋典怒火牵连,道:“费什么话!” 第55章 偷工减料   有了那些河工的去向,皇甫岑亲自下令,各县召集各县河工。闻喜县的河工不多,却很容易找到,未等皇甫岑发话,闻喜裴氏便把正在自己家中打短工的河工小头目带到皇甫岑近前。   “你会河工?”皇甫岑板着脸瞪着面前站着的一个孩子。   “小瞧我!”那孩子也愣实,浑然不顾面前站着的人是河东太守,河东的白马都尉。开口道:“俺祖上三代都会河工,这涑水河上下哪里水急,哪里水缓,哪里……”   未等他说完,王沈打断他的话,回头看着皇甫岑,说道:“没错了,他们就是大人要找的河工。”   皇甫岑点点头,问道:“去把你们家大人招来,我要跟他商议事情。”   “没有大人,我就是他们的头。”   “嗯?”皇甫岑上下打量眼前这孩子,一副十七八岁的年纪,样貌堂堂,身材魁梧,一点不像纨绔子弟。觉得挺新鲜,却因事情紧急,没有细问:“既然你说是,你告诉我,你还能召集多少人?”   “我们这一片只有一百九十六个人,其他分散在各县的人约有九百多。”那孩子回答的倒是头头是道。   “他们都是河工?”皇甫岑心道,这跟王沈说的没有错,看起来眼前这孩子还真清楚。   “现在真正从事这行业的没有多少了,因为我们即不被官府承认,在河东又没有土地,所以很多人都改行去采矿、贩盐去了。”孩子回道:“只剩下我们这些不知道老家还有没有人的河工了。”   “哦。”皇甫岑问道:“你为什么还干这个?”   “我这是祖业,我继承的又是父亲的职位,总要给这些河工兄弟们谋条出路,他们没有出路前,我怎么能一个人走。”那孩子一点都不像他该有的年纪,颇有几分将才。   “——呦!”这孩子的表现倒是引起一旁戏志才的赞叹,竖起大拇指,赞道:“好小子!”   “如果我给你们这群人一条后路,你们怎们办?”皇甫岑打量着眼前的孩子问道。   “大人打算怎们安排我们?”   “留下一部分继续担任涑水河、汾河的河兵,当然数量却不能多,只有两百人。”皇甫岑见孩子有些激动,抬手制止,笑道:“放心,剩下的人如果有意愿投军的,只要通过考核,皆可入我河东郡兵或是差役。其他的可以安排到矿场、铁匠铺。”   “白马义从能入不?”孩子很直接,点中皇甫岑的要害问道:“我听闻,白马义从都是父死子袭,兄亡弟替,还从没有招过外人!”   “什么外人不外人的,白马义从确实是我的亲卫,他们陪我走过昌黎城头上的生死,是我的兄弟。但是……不要以为,白马义从是个安身享乐的地方。最累的活,最苦的差事,最难打的战争都是他们,你能行吗?”   “试试。”孩子一脸严肃地说道。   “呵呵。我看这小子会两下子。”关羽在一旁点头说道。   “岂止会两下子,我们这小统领可是十几个硬汉都进不了身的!”汉孩子身旁一个河工说道:“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服他。”   皇甫岑眉毛一挑,越加留心眼前这个孩子,笑道:“能入我皇甫岑的白马义从,那是需要实力的,你要是有那份能耐,就可以!”   “好!”那孩子伸出手掌对着皇甫岑就要击掌为誓。   “好!”皇甫岑也击掌而出,当两个手掌碰到一起的时候,皇甫岑才发现这个孩子的阴谋,说道:“好家伙,这就想跟我试试,如果我不会武,这一掌估计要够呛!”   “难得见大人能开句玩笑。”那孩子也不示弱地说道。   “行了,你去把这两百人聚集一下,剩下分散在各地的河东都给他们去个信儿,到各自县衙报告,现在到处都需要河工。”戏志才说道。   “嗯。”那孩子带着众人转身便去。   ……   要说组织这群民夫,还真是麻烦事,闻喜县的衙役本来就不多,要不是河东裴氏调集自家家丁护院,估计都不够人手。再说了,他们也根本不了解闻喜的情况,没办法组织,看着这一伙乱糟糟的民夫如同潮水一般忽东忽西的乱窜,皇甫岑的脑袋直接大了一圈。但是,让皇甫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问题转瞬间便被那孩子带来的人解决了。   那孩子将民夫们分四十块,每块五百人,取名为一“堡”,任命他的一个手下为堡长,负责管理和监督一堡的民夫,再将一个堡分成十个“棚”,每棚由民夫推选出一个“棚”长。此外,每个堡的民夫也是根据身体状况分配的,有的堡专门负责搬运土石,挑选的都是脚力好的人,有的堡负责打,腰力好的轻壮年,有的堡负责编制柳垛,挑选的自然就是手巧麻利的编织能手了。每个堡还都有名称,搬运土石的都是“甲”字开头的,比如甲字一堡。   此外,还有一些民夫专门负责做饭、喊号、拉绳等,不一而足,也统统被那孩子的手下集合起来,不出两天,整个河工工地上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看这架势,戏志才呵呵笑道:“看来他们就是那些散了营的河兵了,否则也不会这么有经验!”   皇甫岑站在河堤上,俯视这轰轰烈烈的施工场面,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感慨。眼下各地的河工估计都已经开工了。剩下只有闻喜一县破损最重,又都是商贾巨富。只要这里安排妥当,估计就好做多了,也就是说,这次河工最大的难关在闻喜,眼下虽然才刚刚开始,不过看着架势没有两日就能完成。   ……   一连几日,皇甫岑都留在闻喜县,一步未动。   第三日,王沈急忙走到皇甫岑近前,脸色阴沉,压低声音靠在他的耳边说道:“大人,他们开始耍滑了。”   “在哪?”皇甫岑急道。   王沈指着远处那零星的几个老河工,那里是边缘地带,皇甫岑和那孩子都不在身旁,无人监管。   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可不是嘛,那里是格堤,也是最后一道堤坝,为的是一旦主堤溃堤,起到减缓洪水的作用,根本用不着那么多石料。想到这里,皇甫岑问道:“你给那些河工讲过没?”   王沈说道:“开工之前。就拿着图纸给他们讲了一遍,挨个地段的用石多少都说的很清楚!还给每个棚画了图的!”   “走!咱们去瞧瞧!”   三人一路蹒跚地穿过工地,不一刻便来到格堤上。有个头目正摇着牙旗在那里吆喝:“石头多倒,越多越好,要建的结实啊!”   戏志才一把夺下他的牙旗,厉声喝道:“谁让你倒这么多石料的?这石料不花钱吗?”   那堡长愣了一下,看到太守大人在旁边,赶紧一个躬身道:“甲字二堡堡长雷石见过大人,其实是这样的,咱们修堤的,都想把堤修的结实,所以倒起石料来就没了轻重,呵呵,可能是倒多了,我这就让他们别倒了!”   看这人还挺懂事,皇甫岑点了点头也不想多纠缠什么,知道不能因小失大,叫上王沈、戏志才就往回走。   还没走两步,王沈又站住了,抬脚使劲跺了跺地面,忽然对雷石说道:“给我一把铁铲!”   雷石脸色一白,赶紧递过一把铁铲。   只见王沈一把抓起铁铲,使劲向地上一插,铲尖顿时没入土中约有七、八寸,他又提起铁铲,换了几个地方插,结果都是没入样子。皇甫岑和戏志才不明所以的看着,那雷石却是满脸苍白。   王沈猛然扔掉铁铲走到皇甫岑面前低语几声。   只见皇甫岑脸色骤变,疾步走至近前,一把抓起雷石地衣襟大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样的堤一泡尿就能给他冲垮了,它能挡住什么洪水?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雷石虽然有些蛮勇,却知道面前的太守大人武将出身,在辽东打的十二万鲜卑哭爹喊娘,简直就是上天派下来的杀神,他瞪一瞪眼睛就能要人性命,自然不敢反抗,急忙冲着自己身旁的河工使眼色。   不一会的工夫,有人告知那孩子,便赶过近前,冲着雷石问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戏志才掐腰指着地下的坑,骂道:“这都是你带来的河工,你来跟我们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那孩子眼尖,一下子便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心中一颤,早就嘱咐他们眼下不要偷工减料,没想到他们没有听自己的话,让人发现了。寻常时候是给那些太监办事,可眼下却给大名鼎鼎的白马都尉修堤,白马都尉是什么样的人,在他的眼下偷工减料那不是自找死罪吗?愧疚道:“这事我们拆了重建!”   “拆了重建?”王沈孱弱的身子连咳两声,指着天,又指着河水,呵斥道:“你们也是老河工了,一拆一建要花多少时间,你们不是不知道吧?这天、这河水,你们都熟悉吧,你们给我说说,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情况!”   “那还能怎么办?”雷石语气生硬地回道。   “怎么办,杀了你都不为过!”王沈怒道。   “来呀,你杀了我!”雷石也不服软。   关羽把手架在雷石的肩膀上,轻轻往下压,示意他不要过分举动。   那孩子挺身而出,拦住关羽,站在雷石的面前,担当道:“什么事情我一人承担。”   “承担?呵呵。”王沈苦笑两声道:“你承担的起吗,这河东要降大雨,这涑水河还有那汾河要发洪水,你来承担责任,行啊,你把河东几十万口人的命都偿还了吧!”   王沈也是急火攻心,怒不择言。   此时,一旁运土干活的百姓纷纷围在一起看着面前的事故,似乎都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纷纷低头指责着那孩子和那群河工。   那孩子恍然明白的看向河水,又瞧了瞧这天,问道:“此话当真!” 第56章 死命抗洪   “真他妈个屁!”王沈一甩衣袖,神情极度崩溃,这几日的活计算是白干了,眼见时日不多,这一来一回又要浪费许多时间,眼下闻喜县的工程完工似乎遥不可及。骂道:“你问问你的河工是不是都这么弄的?我估摸着这铁铲要是挖下去,这大半的工程都要重做,这护堤算是废了!”   那孩子猛然转回身看着自己身旁众人问道:“你们说,是不是都这么弄的?”   几个为首的老河工面面相觑,羞愧的不开口,事情一下子便明了许多。主要是往常他们给那群宦官治水的时候也是这么弄的,大家都默认成为一种共识,根本就没有人在意此事,却不想今日闯了大祸。   围观的百姓多是本地的老百姓,经过王沈这么一说,也彻底的明悟的看着天色,又瞧着忽清忽浊的河水,便开始熙熙攘攘的惊慌起来。   “大家都安静,不要慌张。”戏志才此时异常冷静,知道不能在这么继续下去,急忙安抚一旁的群众,唯恐发生大规模的逃灾,到那时才是不可抵挡的巨洪。   “呃。”孩子的脸色几度变换,已经不知所言。   雷石似乎也明白的跪倒在皇甫岑的近前,开口道:“大人,一切都是小人的错,大人要怎么罚就找小人一人吧!不管他的事。”   “雷石。”孩子同时跪倒近前,叩头道:“此事都是晃教导无方,导致如此,晃甘愿受罚!”   “罚有个屁用。”王沈怒道。   “那怎么办?”雷石双腿打颤,他在贪恋钱财,也不可能视河东数万百姓的性命于不顾。他也想补救。   “大不了,晃一死以谢天下!”说着那孩子拾起一旁的铁刀便要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呯!呯!”   两声滑落,手疾眼快的关羽出手很快,立刻打落那孩子手中的铁刀,递交到皇甫岑的近前,低声提醒道:“大人。”   那孩子也是怔神的看着皇甫岑。   谁都没有想起站在面前的皇甫岑。   事情闹得这么大,只有一人却迟迟没有说话,那就是河东太守——皇甫岑。他现在的神情极度沮丧,这半日时光就这么浪费了,而且一会要强拆的话,估计还会耽误更长的时间,这闻喜县的工程估计在洪水到来前也不能修整完。   千事万事都已经预料到,却没有想到出了这么个岔子。   “诸位安静一下,都听我说。”皇甫岑努力平静自己的呼吸,与其等死,不如搏一搏,既然事已至此,自己在追究责任,或者愧疚也没有什么用途,莫不如带领这些人创造一个奇迹。顶住丹田,提起中气,吼道:“诸位,河东的父老乡亲们,河东的军民河工们,你们都听我说,这涑水河乃是咱们的衣食父母,是养育咱们的地方,今天它发脾气了,它不欢喜了,咱们怎们办?咱们能怎们办?咱们要修堤。今天出了这事不怪别人,只怪我皇甫岑不查天时,才有这迟来的举动,可是你们听听这水声,扪心自问咱们都是从黄河水养育出来的,怎么就这么容易的被它抛弃。你们信命,我皇甫岑不信命。当初在辽东,我昌黎城的守军不过两千人,在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我们撑住了,我们等到了我们的援军,我们打退了他们大军,斩了他们大单于檀石槐,也砍了他们的王旗,诸位,我想问一问,面对那样的困难,我皇甫岑都有信心挺过来,你们就没有吗?”   每个人的脸都绷着紧紧地,瞧着眼前的皇甫岑。   就连那些犯错的河工,还有拔刀自刎的孩子,他们的目光都停留在皇甫岑的身上。   “是。如果今天我们把这里拆了重新来过,可能时间不够用,可是我们要是不拆,这洪水依旧还是要来,我们能逃得了吗?而且我相信老天会给咱们机会,这雨来的一定迟。”   “一定迟。一定迟。一定迟。”戏志才举手学着皇甫岑的嗓音高高举起,然后是王沈、关羽,接着是河东闻喜县的百姓,接着连那些河工们也纷纷举手随声附和着。   皇甫岑见此,一转身又爬的更高一些,再次提高的嗓门,大声喊道:“所以,咱们这次筑堤,就是要筑成一条百年不坏之堤,一条保住大伙田地的大堤,一条保住大伙饭碗的大堤,一条保住大伙性命的大堤,从今往后,这条堤就叫保命堤。保命堤,有了它大家就不用在担惊受怕,有了它咱们闻喜,咱们河东就不会被洪水淹没。”   “大人说的好,俺这就去修堤,今晚上就是不吃不睡也要把这堤补上!”   “对。”那犯错的雷石,胸膛一股,眼泪落下,道:“大人说的对,死算不了什么,俺雷石知错就改,这次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把这堤补上。绝不给河东河工丢脸,如果这水治不好,我们也没有脸再见江东父老。”   “对!对!对!”   身旁那群河工本就是老河工之后,他们也不过就是因为生活所迫才逼不得已,眼下,如此情景,他们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要干什么,又是来自哪里。   “好。”皇甫岑一拍雷石的肩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道:“你们都是好样的,这涑水河就靠你们了。我皇甫岑许诺,只要你们能把这工程在大水来前弄好,你们的工钱一分不会少,而且我要在这护堤河岸旁,开拓新地,你们这些护堤河工的后人没有土地,我就分给你们,我皇甫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河东百姓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虽然你们有过过错,那都是生活所逼,我想河东的父老乡亲也会原谅你们,支持我的决定!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   依旧是响声如云,以雷石为首,近二百老河工跪倒在皇甫岑的近前,低声诉苦道:“大人……呜呜!”   “放心,不仅这些,在之前同你们这小统领说过的条件,我皇甫岑一件都不会反悔,河工、矿工、盐工、匠工、衙役、士兵,只要是你们能干的,我皇甫岑就如你们所愿。”   “大人。”雷石起身擦了擦眼泪,回身看着自己的河工弟兄们,吼道:“兄弟们,咱们多少年没有见到这样的官了,以前咱们贪,那是生活所迫,那是无路可走,那是贪官污吏横行,可是今天,大人这样说,咱们还有什么反悔的,俺这就去把家人叫来,一起上工。”   “对,一起上工。”   “对,一起上工。”   “对,一起上工。”   ……   喊声过后,所有人都开始热火朝天的忙了起来,直看得身旁的王沈忍不住叹道:“有大人在这河东的洪水就不是猛兽!”   “当然不是猛兽,再强的猛兽见到白马,他也只能膜拜称臣!”戏志才得意洋洋的拍着皇甫岑的马屁,并朝着愣在那里的孩子,笑道:“怎么了,小家伙,就这点事就生生死死的,值得吗?”   “谁要死?”那孩子虎目一瞪,吼道:“要死也要死在抗洪的第一线,兄弟们,咱们走!” 第57章 天子亲临   “天子来了。天子来了。”与此同时,安邑城外同样响起了这样的呼喊声。   是的,天子刘宏就这么北上了,就在悄无声息中,没有任何通告的情况下抵达了河东,甚至都刨除了许多过往的繁文缛节。当然河东府上下也都不知道天子刘宏亲临河东的消息。毫无前兆的情况下,天子刘宏就在这无声无息中来到了安邑城下。   在前开路的羽林卫以为必定会造成安邑城的慌乱,却不想,这一路走来什么动静都没有,连半点人影都没有看到。   不仅他们诧异,随行的文武百官也很诧异,各自暗想,河东郡乃是大汉最为富庶的郡县,怎么会没有人呢?郡府州县的县吏不在,总要有些百姓吧,这一个人影都没有,简直就是太荒唐了一点!虽然天子没有事先下诏令,也不会出现这种冷清的场面啊。   “停下。”天子刘宏坐在龙撵之上,喝令大队停下,走下来龙撵,问向身旁的司隶校尉阳球,道:“河东郡府的人都哪里去了?”   “这。”阳球语怔,眼珠急转似乎想起了什么,却不开口解释,只是摇头回道。   “还不快派人入城通知河东太守皇甫岑,快让他出来面圣。”司徒袁隗装作慌忙的冲着阳球使眼色。   “好。”阳球点头,开口道:“我这就派人去。”   立刻便有人快马入城。   此时,从后面轿子上走下来的阳安长公主和阳翟公主也走到了天子刘宏的近前,问道:“陛下,出了何事?”   “皇姐,你看这河东府上下竟然见不到一人。”说着天子刘宏手指面前来往的官道,真见不到一丝人影。   “还真是。”阳安长公主眉头紧蹙,沉默不语。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阳翟公主心中怦然一动,略有一丝担忧的问道。   不一刻,那前去通告的衙役疾驰而回,跪倒在天子刘宏的近前,开口道:“禀陛下,河东府上下只有零星几个门下老吏,其他诸如太守、郡丞、五官掾,曹吏都不在河东府内?”   “难道出了匪事?”一旁的小太监问道。   “胡说!”天子刘宏双眸一瞪,吼道:“不要说河东之地从无匪患,便是有异族兴兵犯境,也不见得能做的如此干净利索,更何况,这河东太守乃是朕的‘霍骠骑’乎!”   “霍骠骑”三个字叫的身旁司徒袁隗、司隶校尉阳球牙根咬地死死的。   “陛下,我看河东府定然有什么大事情,不然不能出现这种状况,安邑城虽不大,可这里是天子脚下,住着很多名门望族,不能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吧?”阳安长公主回身看了看身旁稻田地扔下的锄头,道:“陛下,你看那锄头尚在,想来不久前这里还有人在耕种。”   “陛下。你听,好像那片树林里有声音。”阳翟公主自幼练武,伸手身手了得,耳朵也比常人精明,对身旁的天子刘宏微微提醒道。   “咱们过去看看。”天子刘宏步行向前。   “快。快。保护陛下。”一旁的文武百官惊慌的命人保护天子刘宏。   绕过小树林,正瞧见那新建的学社门第,一块石门上,亲题“六艺学社”四个大字,字体雄劲,笔力阴透石碑,不用多瞧,便给众人一种视觉上的冲击。   “六艺学社?”天子刘宏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跃然一笑,手指这面前的牌匾说道:“诸位,都看看,你们猜猜这是谁的字体?”   “嗯?”文武百官不解的面面相觑。   最后身旁照应着的十常侍张让嘴角微挑,笑道:“禀陛下,这是鸿都门师宜官的字体!”   “对,就是鸿都门师宜官的字,朕管他要字都难得一寻,却不想在这里竟然能见到,想必这里就是皇甫岑所说的河东开坛设学之地吧?”   “应该就是。”张让点头附和。   “可是……”天子刘宏奇怪的左瞧右瞧,最后停留在内院,问道:“皇甫岑不是跟朕说这求学者每日不下两千人吗?怎么这么冷清?”   “哼!”司徒袁隗轻哼一声,嘀咕道:“谁知道他说的真假。”   “陛下,臣也听说这皇甫岑开办河东讲学,天下名士争相前往,今……”天子刘宏身旁一人也是不解的问道。此人正是汉室宗亲,鲁恭亲王之后,刘表刘景升。   “走,咱们进去瞧瞧。”听见众人冷言冷语,天子刘宏的脸面已经拉不下来,觉得丢失殆尽,破门而入,循着声音便找到了那高高的讲台,正有一人在讲着什么,看样子不像是在讲学,却像是在同低下的学子们交谈着什么。   “——大胆!”   未待那些人反应过来,随行的小太监那尖锐的嗓音已经喊了出来,高声道:“陛下亲临河东,为何不跪迎!”   听此言,那些学子纷纷掉头看向来人,见来人一身赤黑龙袍,身材微微发福,却饱含一顾不怒自威的气势,又见他身旁围绕着文武百官,兼有羽林卫随行护卫,急忙跪倒在地,口中高声喊颂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天子刘宏摆了摆手,满脸疑问的看向为首的老者,道:“抬起头来回话。”   那人抬头。   此时,站立在天子刘宏身旁的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甚至有些人抑制不住的便要上前去搀扶这老者。老者正是大儒郑玄。   “呃,此是何人?”天子刘宏问道,他没见过郑玄,只闻其名,却不知其人。   “陛下,此乃郑玄。”阳安长公主在蔡邕的府邸见过郑玄,故而提醒道。   “哦?”天子大惊,这个人是有名的名士首领,怎么会在河东,惊问道:“北海郑康成乎?”   “正是草民。”郑玄恭敬回道。   “郑大家可知这河东上下军民百姓官吏都哪里去了?”阳安长公主问道。   “他们……都去治水去了!”   ……   “亲自上工?”戏志才一下蹦了起来,又一屁股坐回去,道:“我这把老骨头啊!仲岚你是不让我好活了。”   王沈重重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三个地方,一是用料,二是夯土,三是运土,咱们一人负责一项。”   皇甫岑点点头道:“咱们三个分下工,伯达先生,你来讲讲,这三个地方关键在哪里?我们也好心中有数。”   王沈将册子翻开,摊在二人面前说道:“这三个地方,其一、用料最简单,只要对照这册子上看着就行了,哪些地方石料必须多用,哪些地方石料必须少用,都写的很清楚。其二,运土要麻烦一些,每一车每一担都要目测,防止少装土或装错土,这本册子上记的也有。其三,夯土嘛,最累,每次开夯的位置,夯锤的重量,每夯打几下都要看到,跟到,这个不但要看,还要亲自干!”   很显然,夯土最累,运土次之,用料最轻松。   “运土就由志才来,用料就由伯达先生看着,我去管夯(ben)土。”皇甫岑安排完,回身看着那孩子道:“这几天大伙就都别歇着了,咱们连夜弄上三四天,估计就能顶到大雨来之前。”   “好。”   未等一众河工答应,便瞧见从不远处跑过来很多人,都是河工的家人还有闻喜县的百姓,甚至还有几个大户人家子弟穿着短小的衣襟。   “你们?”皇甫岑一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人,这涑水河要发洪水,我们闻喜县的百姓听说了大人的事情,都知道大人是为了我们好,我们不能看着大人自己在这里舍生忘死,我们却在一旁苟且偷生。”   “对呀,大人,我们闻喜县的人没有孬种,不就是洪水吗,我们相信大人那句人定胜天!”   “对呀,大人,听说你们人手不够,我们就是不能下料、夯土,但是我们却可以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土不干,我们用火烤,你们晚上忙,我们举火把,我们也可以给大家伙做吃的,我们能干的事情多了去。”   “大人,你放心你在,河东在,你在,我们也在。”   ……   皇甫岑欣慰的点点头,日久见人心,眼前这些贫苦的百姓只要你为他们做一点事情,他们就绝不会亏待你,他们才是河东真正的支柱,自己的信心也是来自这里,点点头,高举手臂,扬手道:“诸位,诸位,你们听我说,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   “心领不行!”有精明的百姓听出皇甫岑要拒绝,纷纷打断他的话语,开口道:“此事不能拒绝,大人如果不答应,我们就一直站在这里,哪也不去。”   “大人,你就别推辞了,这工程巨大,我们恐怕也完成不了,还是听他们的吧。”王沈一旁进言道。   戏志才也开着玩笑说道:“是啊,仲岚能有给咱们挑担子的也好,人都不是牛,都会累,工程不能停歇,人总是要歇一下的。”   最后考虑到皇甫岑那句话,工程不歇,人总要歇息,点头道:“好吧。” 第58章 一诏不回   皇甫岑刚刚答应,便见从外又疾驰而来一匹快马。   戏志才瞧了瞧皇甫岑,支开众人,又让王沈去负责眼下治水的攻城,追着皇甫岑的脚步,跟到近前,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那快马正是来自河东府的小吏。见到皇甫岑上气不接下气伏在地上。   皇甫岑和戏志才架起此人,拍着他的胸腔,问道:“河东府又出事了?”   那小吏急忙摇头道:“不是。”   “那是何事?”   喘息了一刻,那小吏才急道:“大人,天子亲临河东。”   “乖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河东即将发洪水的时候来,他这……不对,你……你……说……什么?”戏志才意识到自己的臭嘴惹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本以为是个寻常的上司来了,却没想到来人竟然会是当今天子。   “亲临河东?”皇甫岑一怔,没有戏志才那么惊慌,平静一下心境,然后问道:“什么时候来?”   “什么时候来?”那小吏哀叹急道:“陛下已经到达安邑城了。”   “什么!”皇甫岑和戏志才的下巴差一点就掉到地上,瞠目结舌的看着身旁门下小吏,问道:“你说什么,陛下已经到达安邑城,我们怎么事先没有半点消息?”   那小吏为难的摇摇头,低语道:“我这也是从安邑城出来给大人送消息的。”   “安邑城内还有谁?”戏志才问道。   “没有他人了,只有大儒郑康成在,就连襄楷老先生也率领人去治理河水去了。”那小吏憋不住笑地说道:“天子来安邑城却没有见到一人,还以为安邑城出了什么事故,要是不见郑康成,估摸着就要派兵寻找大人了。”   “你说的是真的?”戏志才确认问道。   “真的。”   “糟糕,陛下亲临,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一趟,眼下,咱们怎么办?”戏志才看着皇甫策问道。   “眼下这种情况,咱们怎么回去。”皇甫岑回身瞧了瞧转身离去的众人忧心忡忡地说道:“闻喜县这段工程要重新来过,时间紧迫,我怎么可能有时间去面圣呢!更何况……”   戏志才摇头不语,此时他心中另有想法,此事绝对不会这么凑巧,一定是有人暗中摆布,难道又是那群士人,还是一直并未翻脸的十常侍。   “更何况,这闻喜县好不容易举全县之民倾力而为,如果我现在走了,恐怕会使人心大降,士气跌落,好不容易激起他们的兴致,如果咱们工期延误,洪水将至,这闻喜县怎们办,这河东郡怎么办?”皇甫岑一甩衣袖,拒绝道:“此时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去,我想陛下也会体谅我的难处。”   “陛下体谅大人的难处,可是必定有人不会体谅大人,说不定还要借此时机大参特参大人你。”戏志才忧心道:“大人君子好交,小人难防!”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意已决。”皇甫岑对着门下小吏说道:“你就说我治水不得回,几日后回去面圣,让郑康成好生安排陛下。”   “可是。”小吏为难的缩了缩脖子,这话说不好,恐怕是要掉脑袋的。   “让你说你就说,对了,不要把这个消息透漏给各处官吏,绝对不能打断他们治水的工期,如果陛下还有什么话,还是圣旨,直接送往我闻喜县来。”皇甫岑思考了一下说道。   “是。”小吏为难的点了点头。   小吏匆匆离去,便又回往河东府。   他方离去,便有人靠到近前,询问何事,皇甫岑含糊其辞的掩饰过去,同戏志才两人达成默契绝口不提的看着面前工程,指挥着大家往下面下料、夯土。   ……   去往河东的探马并不是一匹,乃是十匹快马连环探,所以兵不用那小吏一人来回跑,只是用了连环马,最后交到天子刘宏手里的时候,也不过才过了半日,当然传话的小吏却换了个人,不是方才的门下小吏,却是另一人。   天子刘宏没有进城,进城,城内也没有人,反倒是停留在新筑的六艺书社,问着郑康成一些问题。 txt80.com   “郑大家,这学社为何要叫六艺,难道是孔子先生礼、乐、射、御、书、数?”   “草民哪敢称什么大家。”郑玄欠欠身子,谦逊道:“此名乃是仲岚亲题,取意六艺,多是因为仲岚见儒家六艺已有落寞,觉得时下学问多有偏差,大家都放在经学之道,却望乎还有其他五样同被孔子重视的学问。当然了,我河东这六艺并非是孔子六艺。”   “都有哪六艺?”   “《格物》、《左传》、《术数》、《公羊》、《医道》、《方术》。”   “哦?”天子刘宏的脚步一顿,手指微微掐着树叶,低声道:“仲岚,不负所托啊!”   郑玄装作未闻的,自顾介绍道:“每七天一轮回,皆有各类学术出类拔萃者讲习。”   “为什么是七天?不是六天?”   “这有一日是用来消化思考休息,而且这六艺也并非固定,比如仲岚自己就曾经过《兵学》,鸿都门书法大家师宜官也讲过《小篆》,东观卢子干也曾在此讲过《春秋》。”   “还真是天下名士齐聚。”天子刘宏羡慕道:“朕当年办鸿都门都没这么风光,能请来这么多高贤名隐,他皇甫岑不愧是朕的霍骠骑,有他打前锋,这仗稳赢。”   “呵呵。”郑玄赔笑。   “对了,这些住所都是仲岚专门弄的?”天子刘宏问道。   “嗯。”郑玄解释道:“很多都是远道而来的学子,留下来听课,腰中盘缠不足,仲岚见大家窘迫,故从自己的年俸中拿出来的。”   “他一个两千石的官能够吗?”天子刘宏微微皱眉,低语道:“这开坛讲学竟然如此耗费花销,我是不是要拨一点钱财。”   “康成代替仲岚写过陛下。”未等天子刘宏首肯,郑玄已然跪倒谢恩。   难得见郑玄耍一回滑,占了点小便宜,天子刘宏也不便拒绝,点点头冲着身旁记录的史官点头。   皇帝出行,身旁总是要跟着史官,记录着他的一举一动。   两人交谈中,便听到门外一阵慌乱声,甚至还有许多文武百官大声的辱骂。   “出了什么事情?”天子刘宏转身问道,刚有点的好心情都被这些人破坏了。   有个小官员背后不知被谁推了一下,举手道:“禀陛下,前方快马来报,河东太守不肯回城!” 第59章 二奏蛊惑   “陛下,河东太守不肯回。”即刻便有小吏高声说道。   “什么?”天子刘宏一个疏忽从石阶上踩空,身子一个斜栽,差点便摔倒在地,神情错愕的瞪着面前的官员,问道:“你再说一遍。”   “是。是。”那官员心知天子刘宏脾气,从来都不容许他人违逆的皇帝,自己这么一说,恐怕殃及鱼池。但又不敢不说,结巴道:“陛下。那……那……河东太守皇甫岑不肯回城!”说完,连头都不敢抬,脖子似乎都要陷入身体里。   “碰”的一声巨响,天子刘宏刚刚站稳的身子,怒气未消,脚下踹在一旁的桌子上,骂道:“废物,一群废物。连个河东太守都给朕请不回来,要你何用。”说完,作势便要拔腰下佩剑,斩了面前的小吏。   “扑通!”那小吏不敢顶撞,双腿发软跪倒在天子刘宏的面前,怯懦的言语不清。   “陛下,剑下留人。”郑玄心急,听到这消息的他,心中也是突兀的一颤,心知眼前天子不知河东内情,开口进言道:“陛下,河东太守皇甫岑北上闻喜县治水,皆是事出有因啊!”   “嗯?”天子怒火收敛,缓了缓脸色,瞧着冲着自己使眼色的阳安长公主,耐着性子问道:“朕来之前,却是从未听说皇甫岑治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陛下。”未等郑玄开口,阳球唯恐事露,急忙上前禀告道:“此事却是属下的命令。”   “嗯?”天子刘宏瞧着面前的阳球,不明所以。   天子刘宏没有什么反应,不过,在场的几个人却表情不一,阳安长公主神色忧虑的盯着阳球,太监张让则是恍然大悟瞪向阳球和袁隗。   “陛下,河东护堤经久失修,臣知晓陛下南下,唯恐出现水患,故派人通知河东太守整修一下河东水利。”阳球又言道:“当然,陛下臣也曾司空大人说过此事,司空大人也应允了。可是,没有想到这河东太守竟然此次兴师动众!”言外之意,绝不是他一人注意,也不是他有意刁难。   “哦。”天子刘宏怅然若失的回应了一声。   不过阳安长公主却偷偷给阳翟公主一个眼色,两位公主并不认为这事这么简单。   就连太监张让也不太相信的盯着面前跪倒的阳球。   “陛下,不过臣没有想到,河东太守皇甫岑竟然如此劳民伤财,竟然动员全郡军民去治理水患。并停止了河东多项政务,属下虽有罪责,可是河东太守渎职之错,臣不想包庇。”阳球义正词严,一丝脸红的意思都没有。   郑玄虽然对河东内政所知甚少,也曾听过不少小道消息,说这阳球同皇甫岑不对付,总是想方设法来陷害皇甫岑,曾连发三封信件催促皇甫岑治水,眼下却把这件事情轻描淡写的说过,脸又不红面不赤,还一副义正词严,大义灭亲,心中就怒火越盛,可是他身无官职能同天子刘宏交谈就已经很得天子赏识了,而他又是皇甫岑的师叔,有着数不清的瓜葛,加上他大儒身份自恃清高,一时间百口莫辩,连连摇手,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司徒袁隗生生打断。   瞧见郑玄要开口解释,司徒袁隗暗道不好,急忙上前,抢先开口道:“陛下,臣以为河东太守只为治水,停止郡内各项公务多有不妥,但念其一片忠心,此事却也可不必计较。”   袁隗说完,身旁众人不解的看着袁隗。阳球却有些明了的点点头,这才开始,一保三参的好戏,才能彻底的击垮对手。   郑玄想要说的话,听到袁隗辩解,却也生生咽了回去。   但是,天子刘宏心中却升起一丝对皇甫岑的不满。   “但是……臣以为,河东太守明知陛下亲临河东,他竟然不来接驾,这多有犯上之罪,陛下,臣等恭请陛下治皇甫岑欺君罔上之罪。”一旁立刻便有士人一系的官员帮衬的参奏。   “臣也以为如是。”许训出列附和。他许家在河东的盐利全被皇甫岑收了,自然对皇甫岑心生埋怨,瞧见众人数落着皇甫岑的过失,忍不住落井下石地说道。   “臣等……”   “行了!”天子刘宏挥手,现在的他心境极为不平,本来他是相信皇甫岑的,可是眼下,这河东上下就如同瘫痪了一般,连皇甫岑呢的人影都见不到,让他在百官面前丢面子。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下台,处罚不处罚都两难,加上这群惹人厌恶的士人附和不断,他的耳边满是嗡嗡之声。   往常这个时候,十常侍之中定然会有人出来给天子找台阶,可是今天却都无一例外的哑火,没有人开口说话。   阳安长公主瞧着有口难言的郑玄,心知郑玄定然虽然知晓河东诸事,但估计也不清楚具体政务,开口问道:“小吏,你口口声声说见到河东太守皇甫岑不肯回城,本宫想问你,你可曾说是陛下口谕诏令皇甫岑回城的吗?”   “呃。”小吏一怔,回头看了看探马,见他摇头,脸色尴尬地回道:“禀公主。”   “费什么话!”刘宏目光都能放出火来直视面前的人,再次问道:“有还是没有?”   “没有。”那小吏不敢隐瞒,一摇头否定道。   “哼!”闻此,天子刘宏鼻子轻哼一声,满意的一笑,道:“河东太守虽然知道朕来此,却不知道朕的目的,没有口谕,他怎敢耽误司隶校尉治水的命令,我看咱们也别强人所难了,河东太守是个好太守,就让他继续治水吧!”   “可是陛下亲临,哪有本地官员不出面的道理,这河东护堤自然有人治理,河东府下那么多门吏,怎么就单单他皇甫岑腾不出手来!陛下,臣等有本要奏!”   “陛下,臣也要奏。”   “河东太守蛊惑人心,煽动河东全郡百姓治水,有失他太守身份,陛下需要招致河东太守入前,责罪!”   “陛下,臣也以为如是。”   “行了。行了。”天子刘宏不耐的一挥手,吼道:“你们都以为如是,那你们谁去请?”   司隶校尉阳球神色不卑不亢,浑然不惧天子刘宏的怒火,道:“臣等无权,皆是为陛下着想,只要陛下一道圣旨,即便是口谕也能招致河东太守抵回。”   “你。”天子刘宏怒指阳球,气不打一处来。   “陛下。”阳安长公主为缓和气氛,开口道:“陛下,臣以为该要下一道圣旨。”随即冲着天子刘宏点点头,暗示道,只要皇甫岑能来,这一切的污蔑自然消散。   “好!”天子刘宏狠了狠心,令道:“去给河东太守皇甫岑去道圣旨,就说朕在这六艺学堂等着他!” 第60章 君命来迟   天子令下后,河东六艺学堂仅剩的几个学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生怕这旦夕之间,便已经决定了皇甫岑的生死,郑玄悄悄对着身旁的弟子说道:“快去闻喜县,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你师兄,就说陛下大怒,众人参奏,让仲岚快些回来做主。”   “好。”那弟子点头离去。   不过未走多远,便被一个大太监拦住,阴声道:“干什么去啊?”   “去……”那学子年纪尚小,还未成年,面对大太监有些恐惧,怯懦地说道:“去找太守大人。”   “找太守?”那大太监凝眉,脸色阴沉似水,道:“陛下已经派人去了,你还去干嘛?难不成陛下的旨意比不上你的口讯吗?”   “不是。不是。”那学子连忙摇头。   “那就是你们有什么阴谋。”大太监武断地说道。   “公公,小人和大人都是清白的啊!”那学子连忙跪倒哭道。   “哭什么哭,没事,就回去给咱家老实的呆着,你们也不想想,陛下亲临河东,又两传圣谕,你们大人能不回来吗?”那大太监擦拭着自己的手指甲,像是欣赏着什么美丽的景物一般,说道:“回去吧,这事用不着你操心。如果不听,嘿嘿……小心你路上遇见匪徒。”   “是。是。”那学子被吓得连退两步,急忙跑回书院。   人影刚刚消失,又有一个大太监走至近前,挥手斥退一旁的小太监,压低声音问道:“宋公公,有必要这么做吗?”来人正是张让,他瞧见宋典阻拦,心中就是一动,故而问道。   “张公公,你说有没有必要呢?”大太监宋典瞧见来人是张让,嘴角狰狞的一笑道:“张公公,咱家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咱们十常侍着想啊,你想他皇甫岑在河东一日,咱们在河东的盐利、铁矿、煤矿,等等这些利益都消失不见了,张公公你说,他皇甫岑该不该死?”   “他该死。”张让略有担忧地说道:“可是我始终觉得眼下并不是触动皇甫岑根基的时候。”   “张公公勿忧,我观陛下已经动怒了,既然是他们士人在找皇甫岑茬,我们何不默许,如果有可能咱们在帮衬一把,把他皇甫岑推下深渊。”宋典说道。   “可是我们也不至于要借助这群士人的手,陛下最讨厌士人,你我还不知晓?”   “借刀杀人而已,张公公,他们这群士人不过是跳梁小丑,你都说陛下信任咱们,又怎么可能轻易让他们上位。”   张让摇摇头,这宋典看的还是不透彻,这是帝王向来喜欢的权衡之术,这些士人屡次打击都不能灭,那是因为他天子刘宏在平衡权利,阳球上台、皇甫岑等人出任各地,就是很有效的证实,如果因为眼前之事便匆匆表露自己的立场,恐怕会暂时失去天子刘宏的支持,开口道:“此事我们还是置身事外的好。”   “置之事外?”宋典怒道:“张公公,你的族兄要是被他皇甫岑无辜擅杀,你会有什么反应,咱家不管他人,这皇甫岑敢杀我族兄,这事就没完。”说完,一甩衣袖也不理会张让转身离去。十常侍向来以张让、赵忠为首,今日宋典同张让说话语气如此生硬,更加表明宋典治皇甫岑死地的想法很深。   ……   假山后。   阳安长公主同阳翟公主在假意观瞧着六艺学社的宿舍,见左右无人,两人凑在一起。   “皇姐,你为什么要让皇兄下旨?”阳翟公主摸着一朵小花,掩人耳目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皇甫岑的脾气,他认准的事情,估计很难回头,而且他倔强的很,在辽东他都敢擅杀上官,就没有把这些士人放在眼里,指不定这些士人又在探报上是什么坏,要是挑拨皇兄同他的关系,他皇甫岑说不定还会擅杀探报。”   “——呦!”阳安长公主打趣地笑道:“皇妹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   “呃。”阳翟公主脸红,说道:“怎么说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总不能看着他被人陷害吧!”   “呵呵。”阳安长公主摇头无奈笑道:“行了,不开玩笑了。”   “皇姐,那你说。”   “我看这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河东本是重镇,皇弟借用皇甫岑这把刀整治河东,他皇甫岑大开杀戒,势必得罪了很多人。眼下皇弟说来此是要给皇甫岑撑腰,其实有没有想过,皇帝一动,这些人就更有理由,现在他们纷纷刁难皇甫岑,把皇甫岑被孤立起来,士人、宦官,看着他都不舒服。他皇甫岑现在已经危矣。”   “皇姐知道,当初还支持皇兄亲临河东。”   “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弟好大喜功,他这个年纪却被便被这些人压制的死气沉沉,不让他看看河东新政,估计他的雄心壮志受挫。最重要的是,陛下这个人秉性好奇,不喜欢别人逼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本宫也无能为力。”   “唉!”   见阳翟幽叹,阳安长公主安慰道:“我让陛下下旨,是给皇甫岑机会,只要他回来,咱们帮着说几句好话,这危机自然就过去了。”   “可是他要是不回来呢?”阳翟公主抓住阳安长公主的衣袖问道。   “他要是不回来。”阳安长公主为难的瞧了瞧,最后摇摇头不语。   “皇姐,你倒是快说啊。”   “唉,本宫担心的正是此事啊,这皇甫岑生性桀骜,又重义气,这河东府上下全去治水,绝对不会像阳球说的那么轻松。当然也许皇甫岑也知道阳球的阴谋,可是他估计发现了什么,想回也回不来,本宫现在唯恐这河东府真的要出什么事。陛下可是在这里啊!”   “皇姐,小妹也这样认为,这皇甫岑作势雷厉风行,除了对兄弟情谊优柔寡断,其他事情都是精明的很,寻常水患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除非……除非!”   两人相视一眼,惊恐的对视一眼,然后惊慌道:“不会河东真的要出现什么百年一遇的水灾吧?”   “不行,本宫这就去同陛下去说。”阳翟公主急忙要走。   却被一旁的阳安长公主拉住,摇摇头,否定道:“不要,陛下现在可能也是骑虎难下,不得已而为。本宫先在想,如果明日再有探马来报皇甫岑不归,那么咱们要想什么办法来保他,而且,这群士人也不会死心,还会下旨,这个时候……”说着阳安长公主瞧着阳翟。   “皇姐,你看着我干嘛?”   “第三次圣旨你要亲往,无论如何都要把皇甫岑给带回来,即便是具尸体也要带回来。”   ……   闻喜县。深夜。   “大人,把这段石料下完,估计后天就可以完工了。”王沈借助火把,指向两里外的石滩上说:“没想到,咱们一心,这护堤仅仅两日就完工了一半。”   “是啊,没想到,大人一番话,让他们醍醐灌顶。”戏志才累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多少年没有这么干过活了。”   “你这身子骨就需要锻炼。”皇甫岑笑着瞧着远处仍然在努力干活的河工,欣慰的叹了口气。   “没有他们,就是没有塌方的事故,我看就咱们自己,十天半月都完不成这么大的工程。”王沈由衷地叹道:“他们做的好!虽然有些时候挺让人不耻的,可是这些河工的活计,绝对是一等一的好。”   皇甫岑点头道:“都是被世道逼到一定份儿上了,否则我想他们也不会就这么自甘堕落。”   “嗯。”王沈点头,笑看皇甫岑道:“不过这下子好了,有大人在,他们就算是找到主心骨了。”   皇甫岑也没有谦虚婉拒,也没有随口许诺,只是目光极远,淡淡道:“伯达先生,你说我河东的水曹吏由你来担当怎么样?”   “敢不效死命!”王沈挺了挺身子,严肃地回道。   “等这波洪水过去,我要重新整治两条河河水的护堤,这些河工,伯达先生就留意一下,谁适合干,就留下当真正的河兵!”皇甫岑许诺道。   “废话。”戏志才白了眼皇甫岑令声道:“这还用说,指定是那个小孩最适合,雷石也不错,就是有些滑头。”   “你才没有眼力。”一旁刚刚忙完,过来喝水的关羽扫了眼戏志才,道:“那个家伙年纪只比仲岚小三岁,武力照我看,一点都不比大人差,估计比大人还要厉害许多。”   “嗯?”王沈不明的看向皇甫岑,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也是员悍将。   戏志才见过皇甫岑武功,知道皇甫岑绝非普通武将,冷吸口气道:“这么说来,白马义从中只有颜良、文丑,还有你关云长能敌得过这个孩子喽?狄清也不行?”   “差不多吧!”关羽目光极远,盯着那孩子。   几人谈话间,从夜色之中传过来阵阵马蹄。   “遭了,又是天子的探马!”戏志才伏在皇甫岑耳边说道。   “不像是。”皇甫岑看清楚后,摇摇头,疾步走到近期才发现来马正是绛县小吏。   看到皇甫岑后,开口道:“大人快去绛县。绛县大片的护堤都已经坍塌,我们人手不够,恐怕要治理不过来了。”那小吏急道。   皇甫岑听清楚后,脑袋昏厥,神色几度变了变,努力平息心气,压低声道:“好,我这就去,别慌!别慌!”   他说别慌,其实大家都看出来,皇甫岑现在才是最慌张的。   “大人这闻喜县护堤构架都差不多好了,这两百河工,留下一百就可以完工,大人带着剩下的一百人去绛县吧。”王沈道。   “也好,伯达先生的身体支撑不住,关羽你随先生继续在此护堤,让那孩子挑一百人配上战马,戏志才,咱们走。”   众人也听到了绛县的消息,都不敢耽搁,急忙跟着连夜向着绛县出发。   众人的脚步刚离去片刻,便从后又来一阵马蹄声,喝道:“河东太守何在,圣旨在此,快快接旨。”   王沈看了眼关羽,关羽上前道:“大人刚走。”   “走了?”那探马神色大跌,惊呆地问道:“去哪了?”   “绛县!” 第61章 速速回城   “唉!”一声应叹,那探马不敢耽搁,急忙跨上战马,对着身旁的扈从喊道:“快追!”   几匹战马刚刚跑过,王沈才反应过来,盯着关羽,脸色发青地问道:“那官差刚才说什么?”   “陛下亲临河东!”关羽这才明了,为什么整个下午,皇甫岑都像是丢了魂一般,虽然人在护堤,可是却显得心事憧憧,原来是当今天子亲临河东,他这个太守却不能回城面圣,这对他人来说没有什么,可是皇甫岑不同,在他心中,关羽知道,百姓大过天子。   “陛下……竟然……是……陛下!”王沈恍惚明白,心惊胆颤,还有些许激动的瞧着关羽,问道:“真是陛下啊,那官差方才明明说是圣旨。”   “嘘。”关羽凤目微瞪,冲着眼前的王沈低声地说道:“伯达先生慎言。”   “哦。哦。哦。”王沈连忙点头回应,从方才的震惊中走出来,瞧着关羽问道:“大人是不是早知道这事情了,为了咱们河东的水患,他竟然没有去见天子。他知不知道,这样他的官职肯能会丢啊!”   “应该就是这样。”关羽回应。   “那可是欺君罔上的罪名啊!”王沈忧虑地说道:“大人不要命了!”   闻此,关羽神情肃穆,目光盯向皇甫岑远走的方向,堂堂九尺男儿,双目有些湿润地说道:“他就是不要自己的性命,也要帮咱们河东人像龙王爷讨回咱们的命!”   ……   皇甫岑没有理会身旁的戏志才能否吃得消,手中的马鞭不停的击打胯下战马,眼下闻喜县护堤刚刚修复,这绛县就出现了这么大的状况,这里头一定是绛邑城那个绛县县令做的好事。当时皇甫岑以为他一个小县令能做出什么大错?他敢受贿,却决然不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擅自耽误护堤工程。没想到,自己小瞧绛县县令了。   “大人,大人,不行了。”戏志才叫苦连天,回身瞧着皇甫岑道:“大人你看,这些河工连干两天两夜,身子骨已然疲惫不堪,眼下两人一匹马,马速怎么能追得上大人。”   “追不追得上,也要追!”皇甫岑策马扬鞭,厉声吼道:“诸位,咱们在闻喜县护堤这么干为什么,不就是保住涑水河,保住河东,眼下绛县出事了,咱们怎么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然后在最快的工期内,把河堤修复好。”   “可。”就连那身手很好的孩子也觉得有些强人所难,甩甩手,为难地说道:“大人,我们命不要可以,可我们到了绛县,要是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我们干嘛!河堤要救,更需要有力气的人来救。”   皇甫岑也觉得这孩子说的有道理,点头道:“那大家都歇息一下,吃些干粮,咱们要在天亮前赶到绛县,如果绛县出事,咱们就功亏一篑!”   众人刚刚下马,便从后头急忙追赶上几匹快马。   “志才,你去看看,他们是谁?”皇甫岑放下手中的干粮,盯着远处而来的快马。   戏志才小跑至近前,开口问道:“谁?”   “前头歇息的可是河东太守,皇甫岑,皇甫大人?”没有回答戏志才的话,领头的探马,看向围坐在众人中间的皇甫岑,问道。   皇甫岑起身,回道:“我是。”   “大人,可下子追上你了。”那探马喜极道:“大人,快快接旨。”   “接旨?”众河工不明的看向来人。   皇甫岑和戏志才心中却猛然怦动,两人互视一眼,最后跪倒在地。   “河东太守皇甫岑听旨,——速回——!”那探马显然也被这圣旨中短暂的内容弄的有些不适,瞧了瞧跪倒在地的皇甫岑,唯恐内容太短,皇甫岑没有听清,微微提醒道:“皇甫大人,皇甫大人。陛下让你速回安邑城。”   皇甫岑为难的起身,上前去接圣旨,手却在即将拿到圣旨那一刻,停顿了,回身瞧了瞧戏志才,又看了看这群河工。如果自己这么一走,绛县怎么办,这些河工怎么办,河东怎么办?绛县的事故能完成吗?不能,那就是河东的灾难,受灾的恐怕就是河东数百万百姓。不行,这圣旨不能接。   “大人接旨啊!”那官差看着皇甫岑愣神,以为他出现了什么问题,急忙提醒道。   “圣旨?”那孩子转回身看着身旁的河工,盯着随行的兄弟们,一脸的迷茫,充满了无数的不信任,呢喃道:“真的是圣旨啊!”   “圣旨?圣旨?圣旨?”此时所有的河工都开始诧异的瞧着皇甫岑,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当今天子竟然亲临河东,就在安邑城,这对他们来说,恐怕一辈子都看不到天子龙颜,却不想今日就有了这样的机会。   看着愣神的皇甫岑,戏志才心中一动,猛然抓住皇甫岑的手臂,担忧地喊道:“大人,快接啊!”   “是啊,大人,天子下诏找你回去。”身旁这些河工微声提醒着,他们不敢在圣旨面前喧哗。   皇甫岑心中开始犹豫,伸出去的手又向前动了动,似乎就要接到那道圣旨。   那探马似乎也唯恐皇甫岑出现什么变故,急忙递往皇甫岑伸出来的手上,还不忘提醒道:“大人,接下圣旨,跟我回去面圣。”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皇甫岑要接旨回城面圣之际,皇甫岑竟然选择了抽身上马,冰冷的环视身旁河工们道:“跟我走。”   三个字,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他们根本就有想到,皇甫岑竟然拒收圣旨,而且看样子这绛县是非去不成了。   “皇甫大人,这是圣旨,你竟然抗旨不尊!”那官差也怒了,追了这一夜,皇甫岑竟然给自己这些官差这么个答复,这让自己怎么回去面圣。   “大人,抗旨不尊可是要杀头的!”戏志才勒住皇甫岑胯下战马的缰绳,神色惊恐的劝阻道。   那群河工不知道说些什么,总之他们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绛县事故的严重性,而且如果没有皇甫岑,这绛县人心大跌,估计这绛县护堤也很难抢救下来了。   “我这是抗旨不尊吗?”皇甫岑勒马反问,见无人回答,自言道:“诸位,绛县的护堤就要崩溃,十万火急的事情,比起回去面圣,那个轻哪个缓,绛县的事情关乎着上万百姓的性命,如果我皇甫岑因为自己怕死,因为自己一条性命,丢弃数万百姓的性命,那么我皇甫岑算是河东的父母官吗?你们说,我皇甫岑还配做他们的父母官吗?我皇甫岑活着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这位官差,麻烦你回去,同陛下讲明,绛县护堤崩溃,十万火急,恕岑不能接这道圣旨!驾……驾!”说完,打马扬鞭而去。   戏志才暗叹一声,随即跟着皇甫岑跨马而去。   那群河工暗自点头,这皇甫岑真是一个好官,不为自己,却一心为河东数万百姓着想,这趟护堤,无论如何也要保下来。   那探马望着离去的背影,错愕惊呆,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把这个消息传达回去。 第62章 臣妹再往   “报!”   一声长鸣撕裂六艺学堂宁静的氛围,早晨的太阳也在这一瞬之间划破朦胧的天色,迸发出万丈光芒。   六艺学堂内,所有的文武百官一夜未眠,没有人敢睡下,他们都在陪着天子等着河东太守皇甫岑的消息。一些胆小,中立的官员,谁也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敢违抗圣旨,几次三番抗命不回,真是胆大的要命。而一些位卑的武官却暗中为皇甫岑担忧的握着拳头,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真的这么倔强,比之当年的凉州三明还要倔强,这样的人才有武人的气魄,非是常人能比得上。   听见这声回禀,天子刘宏从内榻走出,一旁早有宫娥整理衣服。天子刘宏以为自己亲自下旨,他皇甫岑定然给足自己面子,不会让自己难堪为难,也不会让这群人士人抓住他的把柄。   一旁阳安长公主和阳翟公主走到近前。   瞧见两位公主,天子刘宏笑了笑道:“皇姐、皇妹,这回他皇甫岑肯定回来面圣了。”   听闻此言,阳安长公主和阳翟公主暗自摇头不语,这皇甫岑到底来不来,谁也说不清楚,他如果能回来,他就不是皇甫岑。桀骜不驯,屡教不改才是他皇甫岑的本性。   两位公主想的没有错,正在天子刘宏龙颜大悦之时,那探报跪倒近前,低头不语。   “嗯?”天子刘宏微微发出一丝低吟,发现异常,瞧见文武百官以至近前,骑虎难下,道:“说!”   “陛下,这是陛下给河东太守去的圣旨!”探报艰难的递回手中的圣旨。   “哼!”重哼一声,天子刘宏坐到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龙椅上,脸色发青,一言不发。这圣旨拿回,无疑表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皇甫岑拒收圣旨,这对皇权是赤裸的藐视。   阳安长公主和阳翟公主也是微闭双目,眼下都不知道该怎么为他皇甫岑解围了,他皇甫岑这一次做的有些过火了,即便天子可以容忍,估计也受不了这些人的挑拨。   这一次,两位公主又没有想错,就在空气沉寂了片刻后,司徒袁隗冲着文武百官一使眼色,众人齐齐跪倒,高声附和:“臣等奏请陛下,擒拿河东太守!”   “陛下,皇甫岑拒收圣旨,乃是对我大汉皇权的不敬,此等人不除,大汉威仪何在!此等人不除,汉室威仪何在!”   “陛下,皇甫岑此番行径,加上几次三番屡教不改,身为河东太守,蛊惑煽动百姓,恶意扩大洪汛,简直就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也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   未等说完,天子刘宏猛拍几案,怒道:“都给朕闭嘴!闭嘴!”   天子刘宏算是彻底的怒了,感觉自己被这些士人当做有趣的玩物观赏了,皇甫岑拒收圣旨,就是眼中没有自己,不论他有什么理由。这大汉的每一处土地都是自己的,自己就是这个天下的主人,皇甫岑对自己主人不敬,尽管他再有什么理由,他也没有原因不见自己。   “陛下……陛下!”就在众人惶惶不敢言语之时,从外跑进来一太监,众人观瞧,正是“十常侍”之一的中常侍宋典,他双目殷红,跪倒到天子刘宏的近前,开口道:“陛下,陛下!”   “哭什么哭!”天子刘宏现在心情极差,即便是得宠的“十常侍”,也没有给他们好脸色。   “陛下要给老奴做主啊!”宋典表情极度悲伤欲绝地哭道。   “做什么主?”   “陛下,老奴的族兄就是这河东绛县的县令,方才奴才家人来报,说几日前,皇甫岑亲自视察绛县,没有任何理由,只因为族兄对皇甫岑礼仪不周,便被皇甫岑当场杀死,陛下要给老奴做主啊,老奴族中人脉稀薄,这绛县令乃是我至亲之人,他皇甫岑这么做就是断老奴的血脉,抽老奴的脸啊!”宋典放声大吼。   “有这事?”天子刘宏一怔,随即看向河东门下吏,那门下吏为难,却不敢隐瞒,微微点头。见此,刘宏胸中怒气又盛十分。   “这皇甫岑做的也太过分了。”阳翟公主低声怒道。   “不见得,这里隐情很深。”阳安长公主提醒道。   刚刚过来的郑玄听见这太监如此诬告,急忙跪倒身前,他虽然不清楚内情,却知道,这绛县县令被杀实是有内情,连忙喊道:“陛下,此事另有内情,不可听片面之词啊!”   “郑康成!”中常侍宋典对天子刘宏卑躬屈膝,却对其他人却趾高气扬,吼道:“你说话要小心,什么叫片面之词,他皇甫岑有什么权利,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太守,竟然擅杀七品县令,他眼中不仅没有朝廷,没有陛下,更没有大汉历律,我看这皇甫岑才是猖狂。陛下,此人不杀,不足以平伏百官之心。”   一直在观瞧的司徒袁隗笑了笑,冲着阳球一使眼色,暗示阳球的计策成功了,皇甫岑同十常侍现在的分歧已经很大了。   阳球急忙跪倒,道:“陛下,臣以为皇甫岑虽为绛县上司,可是他无视汉律,按律当斩!望陛下不要姑息!”   宋典见有士人出面附和,似乎暂时达成一致,回道:“陛下,皇甫岑不杀,臣等不安!”   “陛下……”   几个人附和,顿时引起身旁文武百官齐齐高喊,所有人都在落井下石。   天子刘宏一言不发,文武百官,士人、宦官达成默契的要弄死他皇甫岑,所有人都僵持在这个情况下,而唯一能察觉不对的阳安长公主却不知道怎么给皇甫岑开脱责任,眼下,一个闪失都有可能葬送皇甫岑的前程,也有何肯断送皇甫岑的性命。   早晨的太阳似乎都蔫了一般,瞬间被一片乌云遮挡住。   “陛下……陛下!”   同样的一声长鸣,撕裂紧绷的那根弦,打断众人向天子刘宏的施压,快步近前,跪倒在天子刘宏的面前,开口道:“陛下,草民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众人转目观瞧,却一时间怔住,谁也不肯在多说一句话。   面前来人手持一根破损不堪的铁铲,衣袖短打,发白的胡须上满是泥土,整个人仿佛从泥潭中显出来的。   “你——是?”天子刘宏不敢确认的回身望着两位公主。   阳翟公主不认识此人,但阳安长公主却实得此人,连忙点头,喜悦道:“陛下,这是襄楷仙长啊!”   “是襄楷仙长!”在认清面前这个人是赫赫有名的方士襄楷后,天子刘宏所有的怒气都渐消,靠到近前,拉住襄楷的衣袖问道:“仙长,怎么这副模样?”   见到天子刘宏还给自己几分面子,襄楷回道:“还不是让河东太守给逼的。”   “呃,大胆皇甫岑,竟然敢对道长如此无礼!”天子勃然大怒,转回身便要下旨擒拿皇甫岑归案。其他那些人也就算了,可是这襄楷可是成名已久的半仙之体,绝对不能忽视的。   “非也,非也!”襄楷连忙解释道:“陛下误会了。”   “误会了?”天子刘宏不明的看着襄楷,问道:“道长所说何意?”   “唉!”襄楷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这涑水河和汾河河水近几日突然变清,昔日王景王仲通的后人断言河东将有暴洪,仲岚这是去防洪护堤去了,老朽不才,觉得自己也要尽份力,所以才有这副模样!”   “原来如此。”天子刘宏听这么一解释,心中舒坦许多。   一旁的郑玄见到襄楷把话说透,欣慰的点点头。他其实就想跟天子刘宏这么说,可是论地位,两人虽然相差无几,可是在天子刘宏的眼中,方士襄楷的名声可是要比自己这个名士好的多,毕竟自己是士人,而襄楷确实仙人。而且历来天子都十分听信方士之言。   “难怪襄楷仙长这副打扮!”阳安长公主缓和气氛道:“这么说来,皇甫岑不接圣旨,也是因为这水患之大,是前所未有的?”   “陛下。”瞧见襄楷给皇甫岑解围,中常侍宋典知晓襄楷在天子心中的地位,却不甘地说道:“陛下,皇甫岑治理水患,老奴没的说,可是这擅杀我族兄一事,陛下非要彻查清楚不可!”   “对,陛下,这河东纵然有水患,臣也不认为,需要全河东百姓去治理,这就是在蛊惑群众!”阳球接着道。   “阳正方!”天子刘宏瞧见襄楷脸色微变,怒道:“朕自有打算。”   “陛下,何不问问探报详细情况在定夺,否则也有人该说老夫蛊惑了!”襄楷一脸怒色的看向阳球。   “陛下,本宫以为此事需要深入了解。”阳安长公主见襄楷解围,招过那探报,问道:“把昨夜的情况再说一遍!”   那探报把事情详解一遍,说道:“我们追上河东太守的时候,他正要去绛县护堤,听说那里出现了大的溃堤!”   “有多大?”天子刘宏担忧的问向一旁人。   那探报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陛下,我看需要人亲自去看看。”襄楷同阳安长公主同时点头道。   “谁去?”天子刘宏环视一眼,对这士人,现在他没有了信心,连“十常侍”他都觉得有问题,不敢信任。   阳翟公主见皇姐阳安长公主冲着自己点头,走到天子刘宏的近前,开口道:“陛下,臣妹与河东太守有过几面之缘,臣妹愿意再往!” 第63章 绛县堤溃   “什么情况?”天亮的时候,皇甫岑一行人已经快马行至绛县,没有入城,跳下马来直径走到裴茂的近前问道。   “唉!”裴茂失望的叹了口气,恼丧的对着皇甫岑说道:“大人,这绛县县令在这里的护堤工程做的都是敷衍垃圾工程,大人你看这水只要轻轻一碰,便能打出一个坑来,要是爆发洪水,就能彻底的冲垮这些护堤,大人你看,马钊师父还在那边检查!”   “奶奶的个熊,这绛县县令真他娘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大人杀了他都便宜他了。什么时候出事不行,偏偏这个时候竟然出现这种纰漏!”戏志才跟在皇甫岑的身后,忍不住的大声怒骂。心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皇甫岑不言,直径的走到马钊的近前,问道:“这里大概有多少距离是这样的工程?”   “唉!”马钊为难的瞧着皇甫岑,说道:“基本上都是。经过这几日的抢修,还剩下这里到城外十几里是这样的工程,看着这天色好像过不了今天就要下雨,我们估计是抢修不来这段工程了。”   “四十里,这么长!”皇甫岑一拳敲击在护堤上,拳头顿时殷红了起来,那块护堤竟然被皇甫岑这么一击,陷出一个大坑。   “大人,咱们怎么办?”裴茂转身走到近前,现在主心骨就剩下皇甫岑,他目光望着皇甫岑,希望皇甫岑能给个主意。   那孩子和雷石也急忙从护堤那里走过来,抓起一块泥土,说道:“大人,这些护堤根本挡不住洪水冲击!”   “你们的人河工有多少人?”皇甫岑问向马钊。   “起先招募了大约有一百多人,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来了两百人,精通手艺的人大概有三百个河东。”马钊回道。   “我带来了一百个河工,加上你们就是四百个,从这里到城外那段距离大约有四十里地,咱们每隔十米就要一个河工修复,也就是说咱们每个河工要负责五个这样长度的河堤修复,难度不小啊!”皇甫岑暗叹此事太难!   “如果时间来得及,我们几百个人就算是拼死也要把河水拿下来,可是大人你看眼下这日头,还有这河水,估计明天,或者明晚就要下雨,咱们能顶得住的吗?”那孩子同雷石质疑道:“就算是咱们能顶得住,这护堤没有风干,但用石料也不干啊!”   “怎么办?”皇甫岑头疼的瞧着面前渐渐波动的河水,脑袋一片大,如果不是这几日亲自在护堤上弄,他哪里清楚怎么协理河工,对于后世的方法他也没有能让现在借鉴的。   “大人,咱们多找些麻袋、沙包把土装上怎么样?”那孩子开口道。   “对,咱们用沙包,把所有的史料泥土都用麻袋装上,往里填满,多用木柱定桩,也许能挺过去。”皇甫岑瞧着提意见的孩子,心道这小子还真是福星。   “唉,也只有这样了。”马钊点点头,皇甫岑说的办法未尝不可。   “先不管这么多了,巨龙,你去叫齐绛县百姓,咱们把这里都用巨石加厚,在中间开通两道石闸,泄洪放水,要是下雨,咱们就在这看着,哪也不动,对了用袋子装好,往护堤外围都给我围上。”皇甫岑脸上的汗水泥水已经开始混合在一起了。   “好了,大家都快去吧,马钊你去把他们都分一下,你们几个各负责一段。”皇甫岑卷起衣袖,伸手拿起铁铲,便往护堤上冲。   所有人见河东太守亲自上阵,神情一震,纷纷鼓起劲来,顶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追着皇甫岑的脚步,开始猛攻这即将到来的洪水!   ……   通往绛县的官道,方才还是万里无云的天空之上,突然阴云铺天盖地而来。   “公主,这是要下雨啊!”这一次皇甫鸿还是被派出来给阳翟公主当护卫。   阳翟公主勒马观瞧,脸色阴沉无比,看起来真如河东郡上下所说的那样,水灾要来了。也不敢耽搁,大声吼道:“加快速度,要在天黑前,抵达绛县。”   “公主,依臣来看,这样的天气,估摸着要下大雨,这土道泥泞,咱们一时半刻都到不了绛县,如果咱们要是被大水拦到路上怎么办?”皇甫鸿问道。   “是啊,公主,咱们还是回去吧,躲过这阵雨水,咱们再去。”皇甫岑勒住阳翟公主的缰绳,调转马头,就要往回走。“陛下绝不会因为此事责难公主的。”   “松开!”阳翟公主凤目一瞪,吼道:“什么好慌张的,他河东太守皇甫岑都能亲往绛县护堤,我又不是去修筑护堤,有什么好担忧的!”   “可是,公主,如果这雨水来了,咱们往哪里躲?”皇甫鸿环顾四周,说道:“这里荒芜人际,地势又低,如果真像襄楷仙长所说,那河东的洪水绝对小不了,小的们性命无关紧要,可是公主要是有个闪失,叫我们如何同陛下交代?”   “有什么好担忧,咱们这一来一回的折返就不需要时间了?”阳翟公主凤目微瞪,道:“有这个时间,咱们早到绛县了,再说绛县如果真出了什么情况,本宫也好通报给陛下。”   皇甫鸿瞧着天色,仰面不语。   “没什么好担忧的,就这么定了!”阳翟公主催马向前,口中还不忘吆喝道:“皇甫鸿,别忘了,在绛县护堤的是你族叔!”   “呃。”皇甫鸿身子一颤,被这句话问得哑口无言,自从上一次辽东之行落空后,他便追问了他父亲皇甫嵩,关于皇甫岑的事情,皇甫嵩最后告诉了皇甫鸿。皇甫鸿才清楚的知道,安定皇甫家对他皇甫岑有着太多的愧疚。眼下,经过阳翟公主这么一说,皇甫鸿就算是想袖手旁观,也要顾及叔侄情分,他祖父死的早,一直都是叔伯皇甫规照料他们长大的,可以说,恩情亲情都有。   “也罢,有这个时间,顾及咱们也都到了绛县。”皇甫鸿冲着身旁的侍卫高高扬手,吆喝道:“走,天黑之前,咱们要保护公主到绛县!” 第64章 天降暴雨   同时间,不同的地点,在安邑城却率先下起了大雨,雨水冲刷着天子刘宏脚下的台阶,整个六艺学堂内外充满了雨水。   “襄楷仙长、康成先生,这六艺学堂的排水怎么样?”司徒袁隗看着眼前这阴沉一片的天空有些担忧的问道。   “排水都是申屠蟠先生做的,应该没有问题。”襄楷那副神仙姿态也少了往日的几分乐观,眉毛上全都挤满了忧虑。   “申屠蟠也在?”天子刘宏最喜好这类奇淫技巧,对工匠的态度要比寻常人好的多,听见申屠蟠的名声,惊叹的问道。   “嗯。”郑玄点点头。   “现在何处?”天子刘宏问道。   “禀陛下,申屠蟠现在平阳。”   “他去平阳干什么?”天子刘宏脱口后便明了的自问自答道:“不会也在治水吧?”   “陛下猜的没错,确实在治水!平阳地处汾河下游,也是较容易出现决堤的地方,他领着一批人正在忙着呢,也只有我只能在安邑城外忙活一阵,帮不上忙。”襄楷略有愧疚地说道。   “襄楷先生这话说得不对,你要是闲人,那康成我岂不是废人!”郑玄也暗叹自己不能帮皇甫岑的忙,只有在这里干待!   “看起来这河东的雨水还真是不小啊!”天子刘宏踱步走到门前,瞧着天上不停在翻滚的阴云,在瞧着眼前越下越大的雨水,似乎就要冲破六艺学堂,要不是有申屠蟠的排水系统,估摸着这六艺学堂的水都存住了,大雨一时也散不去。   “陛下,依臣看,这里还是要大下特下,咱们是不是要进城躲一躲。”司徒袁隗转身看着天子刘宏询问道。   “陛下,司徒大人说的即是,这万一要是被雨水困在此处,只恐咱们一时间也……”张让观瞧着天子刘宏的脸色,然后循声说道。   此一刻,天子刘宏的心境确实已经开始转变,他慢慢相信皇甫岑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几次三番的拒绝回城,皆是因为水患,看着眼前的雨水就证明无疑。可恨自己心智不成熟,被这些士人逼到境地,随即佯怒道:“都少废话,朕的河东太守只身犯险,现在就在第一线护堤,朕还没有有退,你们怎么能走,朕就在这等着仲岚,等着河东太守,等着河东的河工们,朕要看看,他们是不是有些人口中说的那样!”   “陛下!”群臣再谏,却见天子圣意已决,纷纷闭上嘴巴,不敢在多说一句话。   ……   整整半日,雨水在安邑城下的大,绛县却还没有下起来,但是绛县的上空天色却已经黑了下来。所幸,这护堤的工程也都完成的一半,这时从其他各地前来驰援的河工也都到来了。   瞧见来人,皇甫岑问道:“都带来木桩没有?”   那群百姓、河工纷纷点头,道:“带来了。”   皇甫岑见状说道:“兄弟们,还能站起来的人都给站我起来,咱们在今夜把这里全部都修复,来呀,打桩!添土!”   还能站起的河工,齐齐聚到滑坡前,他们都是打桩的高手,将打桩的位置一一指明,上百个精壮的河工,齐齐冲上前去,将木桩钉在滑坡斜面上,每两人扶住一根,另一个抡起大锤就砸,其他从绛县内赶来的百姓也没闲着,一个个跑到坡下,往篮子里装土,又挑着扁担飞奔上堤,将一篮篮石土和着柳条倒在错落的木桩中间。   这时候,陆续到来的河工、百姓也都围聚到了此地,一上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挑篮运土,一个时辰不到,河堤上已经聚集了三四千人,此外还有农户源源不断的赶来。   农户们在皇甫岑和马钊的指挥下,井井有条的忙碌着,很快就将滑坡前的堤底,密密麻麻全部打上了一大片木桩,一层柳条夹杂着一层石土扑将下去,将滑坡地段密密实实的护了起来。过了两个时辰,剩下的半数护堤也大多即将完工。天上的小雨已经稀稀拉拉的下了起来,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安排一些百姓巡堤,剩下的河工全部都东倒西歪的躺在临时搭建的草棚下休息,一个个累得几乎抬不起胳膊了。这连续五六日的没黑没白的干,就是铁人也都给累坏了。   这段工程累的不是人,是铁人!   雨水下的倒还不大,一直都是朦胧胧的扬洒着,这些河工歇着,却不敢忽视,慢慢过了一夜,雨水才开始彻底的大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大,整片绛县的天似乎都要被压垮一般。接连两日,皇甫岑都没敢闭眼,一直在盯着眼前的护堤,生怕出了事故。这个时候,阳翟公主的快马也赶到了此处,也未用人禀告,皇甫鸿在前开口,见到人抓住就问:“皇甫岑在哪?”   好些个河工和百姓都被皇甫鸿的气势惊住,不知道该不该反抗,最后点头走向皇甫岑躺着的工棚。   “出了什么事?”戏志才听见外头一阵嚷嚷,走出来,还未看清楚来人,便被来人一把推开,挑开工棚的草帘,喝道:“皇甫岑出来。”   “皇甫岑脸色变了变,还从没有见到过同自己这么大声嚷嚷的人。”站起来看着来人,问道:“是谁?”   皇甫鸿气势本来挺盛的,但是当他看清楚一脸泥土的皇甫岑后,上扬的手放了下来,退后几步,道:“公主来了。”   “公主?”   “腾”的一下子,躺在工棚里,站在河岸上护堤的人纷纷抬头瞧着来人。   可不是吗,一匹高大的红马上,本来挺尊贵的一个可人,脸上罩着面纱,披着雨梭,正瞧着他们的太守大人。   “哪个公主?”皇甫岑打眼观瞧,神情一顿,可不是吗,这不就是在辽东见到过的那个阳翟公主吗?心中暗道一声,看来天子这下子算是彻底的动怒了,竟然连公主都派来了。   “皇甫岑,还不去见过公主。”皇甫鸿本是埋怨皇甫岑,如果不是他,公主也不用找罪来寻。说好用一日便能赶到绛县,他们却走了整整三日,中途差一点便被雨水浇到路上回不来了。所以皇甫鸿对皇甫岑的怨气很大,但偏偏当他看清楚皇甫岑脸上的泥水后,一切埋怨的话又生生的咽了进去。不用说,也不用解释,就知道皇甫岑护堤真假,而且他脸上的汗水和泥土并不是每个官员能够有的。   还未等皇甫岑过去见过阳翟公主,便瞧见马钊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表情像见了鬼一样,大声说道:“大……人……来啦!”   “来了?”戏志才不明地问道:“大人可不就在这吗,来的是公主!”   马钊咽口唾沫,也不管什么公主不公主地说道:“是……是……龙……龙……须子!”   “什么龙须子?”皇甫岑一跃站了起来。   哪知那些河工一听这话,一个个跟电击似的弹了起来,同时冲出草棚。谁也顾不得公主这么大的雨是怎么来的,现在谁也不管什么公主了,一个个全都跑去河岸两旁。裴茂一把拉着皇甫岑喊道:“是管涌!出现管涌啦!”   皇甫岑跟着大伙向南一路狂奔,还没跑到近前,就看见四条白色的水龙,从堤内的坡面上疾喷而出,如同巨龙的四根长须一般,怪不得叫“龙须子”。就算不懂河工的皇甫岑,也知道眼前大事不好,猛然倒吸了口冷气。   而裴茂、马钊和那些河工,齐齐愣在当场,就连的戏志才也一屁股跌坐在地,发痴似的望着前方,喃喃道:“完了……完了!这下子真的完了!”   面前人们口中的“龙须子”就是管涌,也就是洪水在堤坝内部钻出的一条条通道,而堤坝一旦出现管涌,就意味着溃堤就在眼前了。也就说,连续几日的护堤,就要功亏一篑了,所有人都要被这大股得洪水淹没。如果是后世,堤坝是用混凝土浇注而成,即使一处发生溃堤,一般不会危机整个堤坝,但现在是东汉,这绛县的堤坝是泥土石块堆积而成,如果一处堤坝被撕开裂口,整个大堤就会很快土崩瓦解了。   大雨倾盆,浇灌在众人脸上,却没有一人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堤坝上的几千人,此时竟是鸦雀无声,一双双湿润的双眼呆视着波涛滚滚的河面,他们都知道眼下溃堤就在眼前,谁都知道已经毫无办法了,都在等着生死存亡的那一刻。   “不会的,不会的,人定胜天,人定胜天!”皇甫岑愣了片刻,颤抖的双手一把拉起戏志才,握着都有些不稳,沙哑的声音已带着哭腔大声吼道:“快想办法啊!快想办法啊!”   戏志才被皇甫岑摇着身子晃来晃去,就是没有反应。   旁边的裴茂道:“出现管涌,就算是天神也没有办法了,这护堤本来就是新修的,这龙须子一碰就完,溃堤就在眼前。”   “也许还有一个办法。”   “一定还有办法!”皇甫岑听见这细微的声音,是从马钊的口中喊出来的,厉声冲着马钊吼道:“马钊,你说怎么办?”   马钊叹了口气,瞧着皇甫岑的样子,硬着头皮狠心道:“也有办法,那就是入水找管眼,只要能找到管眼的位置,或许能用沙包填住,但是,但是下去的人……有的去!没的回!”   有的去,没得回,而绛县溃堤就在眼前!   如此大的洪水,一旦溃堤,那就是一泻千里,不仅这堤坝上的数千河工百姓无一能够幸免,就是绛县的数万百姓也必定在劫难逃。一场浩劫,一场惊世浩劫就在眼前,皇甫岑仿佛看见水面上飘浮的,数以万计尸体,仿佛看见一片片房屋农舍,被翻滚咆哮的洪水一荡而平,仿佛看见一家家寡妻孤儿,伏在烟袅坟头啼血哀嚎……这一切都将在自己眼前发生,皇甫岑肠子都悔青了,如果自己一开始就察觉绛县县令贪污受贿这事儿,说不定早就发现这处隐患了,今日的浩劫就不会发生!   一连串的念头在皇甫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使劲摇了摇头,牙关紧咬,默默念道:“不能溃堤,不能!”然后他看着众人,握紧拳头,横下心来。   戏志才瞧见皇甫岑的面容忽然变得狰狞扭曲,显得格外的可怖,不由向后退了两步,还没发应过来。   “扑通!”就见皇甫岑拔腿就跑,一个身跃,顺着堤坡就滑了下去,道:“我找管眼,你们扔沙袋!” 第65章 身堵管涌   安邑城。   大雨连下四五日都没有要停歇的意象,而偏偏安邑城内一匹从绛县传回来的探报都没有,整个六艺学堂的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所有人都在担忧着绛县的水势。   眼下,这群士人也都闭上了嘴,随着大雨越来越多,河东水患的严重性也正在慢慢被证实,没有人敢在胡乱参奏什么。   而从天子的双眸中,他们也能发现,天子恨不得杀了他们,以解心头之恨。   士人三五成群聚到一起,相互小声嘀咕着什么。   司徒袁隗瞧着阳球,略有担忧地说道:“咱们参奏皇甫岑的事情放下来,河东水势如此之猛,已经超脱咱们的想象,接下来就让那中常侍宋典去参奏他皇甫岑吧。”   阳球点点头,道:“阳翟公主去了三日,都没有消息,绛县的探报也都没有音讯,估摸着这道路是被阻隔了。”   “嗯?”阳球侧身瞧向阳球,问道:“你是说绛县真的出了水灾?”   “非是一般的水灾。”阳球环视左右无人压低声音道:“绛县乃是涑水河下游,本就是水灾必发之地。而绛县县令又偏偏是宦官宋典的族兄,司徒大人,你以为他们的护堤能怎样?如果没有猜错,这绛县可能爆发了千古未有的洪水了。”   司徒袁隗想了想太监宋典的反应,点头道:“估计就是如此。不过这绛县水灾会不会殃及此处?”现在,他倒是有些担忧自己的性命了。   阳球摇头道:“不会。”   “嗯?”   “一来此地非是水灾必发之地;二来这安邑城本是皇甫岑的治所,没有人敢在这里弄猫腻,这里是最安全不过的。不过绛县那里就不好说了。”说到这里的阳球还有些惺惺相惜的惋惜道:“只可惜了这皇甫岑,却是一个能文能武的能吏!”   “能吏,我不清楚,不过他是咱们的绊脚石,我是清楚的。”司徒袁隗狠道。   他们在耳语,另一旁的宦官们也在耳语。   “十常侍”此次随同天子刘宏出行的只有张让同宋典,张让瞧见这越下越大的雨水,心中有些埋怨宋典出手过早,道:“看这天象也在帮着他皇甫岑,河东如今真的是下了大雨,估计你参奏的事情要毁之一旦了。宋公公,找个时机,把场面收回来吧,咱们现在是能忍责忍。”   听见张让此言,宋典脸色不悦的努努嘴道:“凭什么,不过就是下了一点雨水,士人们参奏他的事情不能行,可咱家参奏他擅杀官吏的事情却是有依有据的!”   见宋典被仇恨迷昏,张让就有些后悔当初选择宋典来此,不悦道:“宋公公,你这么做只会坏了咱们的大事。”   “不见得吧?”宋典扭脸不说。   “这雨水越下越大,绛县的护堤怎么样,你能不知道,就算是这暴洪把他们都淹死了,可是阳翟公主怎么办?他可是陛下的妹妹,而且陛下身在安邑城,能不知道绛县的消息?你不会告诉我,绛县的护堤很好吧?”言罢,张让也不管宋典,转身离去。   “嗯?”宋典心中一颤,此时才意识到这么严重的情况,脚下加紧朝着天子刘宏那里走去,阵阵低喃道:“绝对不能让陛下去绛县,还是越快回宫的好!”   他想回皇宫,可是天子刘宏却不想,天子刘宏现在还真想去绛县。   “皇姐,皇妹的消息一直没有传回来,这绛县的十匹探报,也没有了音讯,朕估计这绛县定然是出了大事情。”天子刘宏望向阳安长公主,希望她能给自己出个主意。   “嗯。”阳安长公主点头,道:“陛下,这绛县本属中常侍宋典的族兄管辖,本宫说句不该说的话。”   “皇姐尽可直言。”   “恐怕,河东太守皇甫岑也是发现了这中缘由,才……”   “嗯。”天子刘宏点头,现在他已经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会出现了这么多纰漏,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自己面前的势力就该真的重组了,士人要灭,宦官也要平衡打压。想了想后,天子刘宏瞧向门外的雨水,道:“朕观这雨水渐小,朕想……亲往绛县!”   “陛下!”阳安长公主听此,神色大变,跪倒近前道:“陛下三思。”   此时刚刚赶来的宦官宋典正瞧见这样的场景,急忙跪倒道:“陛下三思。”   他们这声喊叫,门外的文武百官们也都听见了,同样跪倒一片,道:“陛下三思。”   ……   就在皇甫岑跳进涑水河的时候,皇甫鸿和阳翟公主也赶来了近前,他们本来不明白这些人方才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这么紧张。但是当他们瞧见面前四条有如巨龙一般的洪水,什么都明白了。没有见过,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听说过,面前这“龙须子”就是“管涌”,就是溃堤的前兆,而偏偏眼下涑水河两岸站着上千百姓,所有人的性命都有可能会在溃堤的一瞬间葬身于此。所有人都知道跳下去寻找“管眼”是有去无回,所有人都在踟蹰,没有人敢把性命丢在此处,可是……可是,他皇甫岑就这么做了!   这一刻,阳翟公主愧疚了。   这一刻,皇甫鸿算是彻底的明白了他皇甫岑是什么样的人!   这一刻,涑水河岸两畔的河工、百姓也都明白了他们的太守不同以往的官吏,他是真心为民办事的人。   谁也没有想到皇甫岑率众护堤,竟然在这千钧一发,最艰难,最危险的时候,他跳下去了,他堂堂一个太守竟然跳进了涑水河内。   “——大人!”   身旁一众河工、百姓被皇甫岑感染的热泪盈眶,为了他们自己的家园,一个本该衣食无忧的太守竟然就这么跳了进去,他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人!”   马钊和裴茂对视一眼,他们羞愧难当,竟然连一个北地人都不如,这种生死时刻,竟然就只能让他一个堂堂太守亲自跳水来顶!   “仲岚,这是怎么了?”阳翟公主抓住戏志才的胳膊问道。   戏志才带着哭腔,目光直视河水,道:“大人是亲自去找管眼,他给咱们找活路!可是……可是……他却在给他自己找死路!”   “大人不跳下去,咱们就得死,咱们就该淹死。不行,不行!找活路!”哭着哭着的戏志才的嗓音猛然加大,急忙摇头,现在他神经已经绷紧,算是冷静下来,对着身旁众人喊道:“不行,不能让大人就这么白白下去,快去找绳子,找木杆,给大人引路,其他人都找沙包,听见大人的命令就往下扔,这管眼,咱们无论如何也要堵上。就算是为了大人,也要堵上!”   “对。”马钊振臂高呼道:“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河东不能没有咱们大人,龙王爷他敢收了大人的命,咱们就填了它的河水,把他的老巢填平!”   “填平他的老巢。”身旁的河工在那孩子的带领下纷纷扬起铁铲,灌着沙包,其他的百姓纷纷寻找绳子、木杆捞救着皇甫岑。   此一刻,阳翟公主脸上挂满水,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更多的可能是她被眼前的境况彻底的感动了,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情景,官民从来就没有过这么深的感情,他皇甫岑可以为了河东数万百姓舍弃性命于不顾,而河东这些最可爱的百姓竟然也可以高声喊出同皇甫岑共存亡的口号,仿佛这河水要是能吞灭皇甫岑,他们就要断了这条涑水河,让这大自然倒在他的脚下。   “这就究竟是什么样的魅力能让这么多人愿意为他舍弃生死?”皇甫鸿身子颤颤着,他对面前跳入河水中的族叔充满了敬畏。   “因为他可以为他的子民,舍弃他自己的性命。”阳翟公主咽了咽卡在嗓子里的感情,回身瞧着随行来的护卫,喊道:“还看什么,都下马帮忙。只有相信自己,咱们才能救自己。”   ……   夏日深夜的河水依旧冰冷刺骨,激的皇甫岑一阵哆嗦,脑子也清醒了不少,他刚才在岸上已经大致看出了管涌的源头,所以一直朝着这个方向潜水下去。皇甫岑闭着眼睛,顶着水流,身体尽量紧贴堤壁,双手摸索着可供着力地石棱,慢慢向下爬去,他要根据水流的方向判断管涌源头的具体位置。摸索了半天,就在快要憋不住气的时候,皇甫岑的身体猛地被一股强劲的吸力牵引向一边。一脑袋扎进一个水洞之中。整个身子几乎全被吸了进去。一股暗流将皇甫岑的身体猛然吸进管涌的入口。直吓得魂不附体,他是来指引丢沙袋地位置,现在好了,他倒直接成了堵口地沙袋了,吓得他双脚抽筋似的胡乱踢腾。也是巧了,他这一乱踢,脚踝忽然被一丛灌木牢牢卡住。身子不再往里窜了,他反应也快,一个翻身双臂撑住两边的洞壁,大腿使尽全力顶在洞口,硬生生把身体从水洞里拔了出来。已经脱困,皇甫岑心中一阵大喜,赶紧翻身靠在坝壁,双脚一蹬。靠着堤坝向水面窜去。刚一露出水面。皇甫岑张大嘴巴深深吸了一口气,扯着嗓子就向堤坝上的人群喊道:“管涌找到了,在这里,快扔沙袋,快扔!”   皇甫岑喊了几声,隐约听见马钊喊道:“大人你游开,我们扔沙袋啦!”   皇甫岑闻声急忙向左边划去,刚一离开,十几个捆着柳条的布袋子就砸了下来,不远不近刚好落在皇甫岑探出管涌的地方,不用问,扔得这么准的肯定是那群河工了。紧接着,一根小胳膊粗细的木杆流到皇甫岑地面前,传来戏志才的喊叫声:“拿棍子找管眼!”   还是戏志才心细,想到在水下找管眼肯定会被吸进去,如果横着一根木棍就可以避险了,所以一口气扔出几根木棍,最后一根被皇甫岑抓住了。皇甫岑感激的望了一眼,一个猛子又潜了下去,有了棍子再也不怕被吸进去,所以第二个管眼很快就被找到了,第三个管涌在大堤内钻的不是直线,位置较难判断,所以找起来困难许多,累得皇甫岑几乎休克,用了半炷香的功夫终于还是摸到了。但到最后一个管眼的时候遇到大麻烦了,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管眼已经被撕开了,巨大的吸力在水体内部地十几米范围内,形成了一个巨大地漩涡,人一靠近就被牵引的打着螺旋,皇甫岑几次潜下去却不能靠近,自然也就无法指明具体位置了。皇甫岑只好再次探出水来,趴在堤坡上稳稳身形,回头看了看水面,只见前面三个管眼的位置还在不断落下沙袋,只是数量越来越少,看样子已经快堵住了,也就是说,就剩这最后一个管涌了。   而这最后一个管涌还在不断扩大,如果再不堵死,便会将整个堤坝撕开一个决口,到时,后果不用说,就是不堪设想!   所以——必须尽快指明位置。   想到这里,皇甫岑一抹满脸地河水,撕破喉咙就是一声大喊:“沙包跟着我往下扔。”   一见人群呼啦啦奔了过来,皇甫岑一个转身,双腿使尽全力蹬在堤面之上,朝着右前方的河面直直刺了过去,顺着他划行的水痕,一个个柳条沙包不偏不倚的落在皇甫岑身后,砸起一朵朵巨大的白色浪花,一直跟着他向前方推移,直到……皇甫岑的身影消失在河面之上,再也不见上来。   与此同时,在另一条的护堤上,那个孩子早就瞧准皇甫岑消失的身影,心中怦然异动,身子一个鱼跃朝着皇甫岑的方向跳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戏志才只觉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绵绵长堤之上,数以千计的百姓,齐齐跪倒在地。   “——大人——!”   “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   去往绛县的路上。天色已经有些放晴,接连七日大雨,开始消退,这场洪水来得波涛汹涌,来得也极猛!退却的时候也很快。   涑水河上那无穷尽的河水如虎如狼的翻滚着,整个河道之上漂浮的都是各处的衣物等等,两岸尽是雨水冲刷过后的庄家衣物。一路上总会瞧见零星的人,三五成群的拾着能用的衣物。不时会悄悄远处走来的队伍,那样大的规模,是这些百姓一辈子也没有看到过的景象。但是似乎没有人愿意停留驻足观瞧一刻。   “什么!”端坐在龙撵上的天子刘宏猛然起身,瞧着面前浑身如泥人的探报,双手握紧他的肩膀,大声骂道:“混账,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探报身子发颤,胆颤地回道:“阳……阳……阳翟公主来报,绛县出现管涌,河东太守为堵管眼,跳进河水,眼下已经殉职!”   “你……放屁!”天子刘宏暴怒,一把踢开面前的探报,两行清泪从眼角之中滑下,厉声骂道:“你胡说,你胡说!”   “陛下,臣句句属实!”   “陛下,臣不敢说谎!”   “闭嘴!”天子刘宏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皇帝的风度,整个都处在一种崩溃的状态,瞧着面前的探报,厉声道:“拉下去,拉下去,朕再也不想见到他!”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那探报连声跪爬到天子刘宏的近前,拽住天子刘宏的衣角,忍不住的求饶道。   一旁的阳安长公主闻听皇甫岑殉职的声音,花容失色的傻了眼,见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上前劝阻道:“陛下,陛下,不可啊!”   此时,环绕在一旁的文武百官虽然都面露惜色,但却都暗中纷纷叫好,没想到皇甫岑没有因为触怒龙颜而下狱,却因为抗拒天时而以身殉职,这个死法还真是大出意外,因为从古至今还没有听说过哪位大人会因为治水而以身殉职!   这当中由属司徒袁隗和阳球最为高兴。   当然太监宋典在外听见这消息,也是大为舒坦。   只有随行的郑玄和襄楷两个人张着口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天子刘宏,似乎不敢相信面前这些竟然是真的。   “你们倒是说话啊!”天子刘宏一甩衣袖愤怒地吼道:“谁给我把皇甫岑找回来,找回来!”   面前群臣哑口无言,谁也不是傻子,傻子都明白跳入涑水河去找管眼,那这个人一定有去无回,更何况,跳下去这个是他们最不喜欢的人,他们怎么可能跳下去拯救他呢?更何况,这安邑城距离绛县可有几个时辰的路程,他们就是想去救,一时半刻也回不来啊!   “不行,朕不信!”天子刘宏推翻面前的龙撵,吼道:“来人,给我十马连环探,我要时时刻刻都要知道绛县的消息。”   “陛下,这等大雨,道路不通,怎能?”司徒袁隗开口阻拦。   “滚开!”天子一甩衣袖,怒道:“朕亲临安邑,冒着大雨,又赶往绛县,不能见不到他就这么回去,朕是来见朕的河东太守的!” 第66章 我的脊梁   整个绛县与往常无异,从里到外依旧还剩下那点不同,唯一的区别可能就剩下面前的稻田、道路上都是水泡子,不过还好的是,这些村庄,并没有被湮灭。整条涑水河也并没有被冲垮,两岸的护堤在上千河工、百姓的看护下依旧完好如初。漫天风势吹向北岸,那里是涑水河的末端,即将把所有的一切都冲入沟渠,河面上什么也看不到,昨夜扔下去的绳子,木杆全都漂浮在水面上。   戏志才身子一仰,叹道:“完了!完了!”   身旁围立的绛邑县百姓和河工,都没有人说话,都在默默地瞧着眼前翻滚的河水,这场暴洪算是就这样过去了。唯一,让人遗憾的是,他们的太守,河东太守皇甫岑就这样没了。   裴茂表情极度沮丧,双手晤面不知道该怎么倾诉。   马钊双臂现在颤抖,他不敢瞧着面前的一切,昨日还是笑面融融,对自己一口一个先生称呼的河东太守竟然就这么没了。   阳翟公主整个人已经泡在泪水中,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皇甫鸿仰面朝天,不做一声。   “不行,不行,不能让大人就这么白白死掉,我们要申冤,我们要报仇。”戏志才愤然起身,怒视身旁众人,高声喊道:“本来咱们河东水患没有这么严重,各处动员下,咱们已经挺过来,却因为绛县这一处护堤连累大家,绛县县令该杀,可是他背后的人更该杀,敢在这护堤上动手脚,把咱们河东数百万百姓置于何地?他们贪污受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咱们,虽然咱们今天没有受灾,可是……可是……呜呜……那是,大人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咱们不能就让大人死的不清不白,咱们要向天子讨个公道!”   “对,讨个公道,这天子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还不是有人陷害大人,要大人不能回去面圣!”   “对,咱们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给大人申冤,大人死的冤啊,他是替咱们绛县百姓,河东数百万百姓死的啊!”   “走,咱们这就去安邑城见天子,不能让他们这样逍遥法外,咱们河东好不容易出现这样的好官,却死在这,我们不甘心啊!”   ……   百姓的身后,站着一群人,没有往日的威风,剩下的全是羞愧,他们惭愧的低着头,不敢发出一声问候。   正是远道而来的天子刘宏,他神情极度悲伤,望着眼前这群义愤填膺的百姓,胸中有股不平正在慢慢被浇醒。   阳安长公主瞧着他们,同样瞧着面前天子刘宏,她现在清楚了这一切的原委。河东出了事情,司隶校尉阳球下书让河东太守皇甫岑治水,其实就是知道这治水之中暗藏猫腻,有人在这护堤上偷工减料,而偏偏他阳球这个时候鼓动天子北上。他发现护堤的问题,知道河东即将爆发千古未见的水灾,不动用大规模的人力不行,他亲自率领河东百姓治水,情况危急,他才会两次三番的拒绝天子诏书,时间紧迫,他没有时间面圣。而昨夜大雨之中,护堤即将被冲破,他跳入水中用身体堵住了最后一个管眼,自己却再也没有上来。   面前这群义愤填膺的百姓质疑的却是像他这样的官,竟然还有人诬陷,并且这么大的工程,有人造假,竟然没有人管,没有人管河东百姓的死活,他们能不生气吗!   “阳球!”天子刘宏脸色铁青,手臂上的青筋暴露,就连方才甩到身上的泥点都来不及擦拭,质问道:“你不是能说吗,那你来给朕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阳球瞧见眼前此情此景,想要解释,却无从解释心中也是猛然绷紧,不敢在言语一句话。   司徒袁隗自恃身份跨前一步,开口道:“陛下。”   “你给朕闭嘴!”天子刘宏猛然转身,指着袁隗道:“朕让你说话了吗!”   司徒袁隗毕竟是老臣,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斥责,脸上已然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如何是好。   此时听见那声巨吼的绛县百姓纷纷转回头瞧着身后这群人。   戏志才率先明了,跪倒在地口诵:“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裴茂、马钊、阳翟公主、皇甫鸿接连跪倒称颂,紧接着河东的河工、百姓也纷纷跪倒在天子刘宏的面前。   “陛下,臣恳请陛下为河东太守皇甫岑申冤!”戏志才这一生头一次说话中气这么足。   “陛下,臣恳请陛下为河东太守皇甫岑申冤!”   “陛下,草民等恳请陛下为河东太守皇甫岑申冤!”   此时,接连响起一阵慌乱的哭诉声,所有人都在看着眼前的天子等待着他的决定。   “陛下,河东水患本来没有这么重,朝廷每年都拨银子治理河水,可是……”戏志才也未等天子让他起身,自己猛然起身,走到护堤边,用手扒开土料对天子刘宏说道:“陛下,你看,这是空心草料!石料、土料都没有,就有几根木桩,这样的护堤能挡得住洪水吗?如果不是大人几日来连日修复,一眼都没有闭,就没有今天这绛县,臣等就想听陛下一句话,太守大人死的怨不怨?”   “大胆门下小吏,圣上面前咆哮,小心你的狗命!”一个侍卫厉声吼道。   “呵呵。”戏志才凄惨的一笑,看着袁隗、阳球、张让、宋典等人,凄厉的一笑道:“我的狗命早就不值钱了,也早就没有了,如果不是大人昨夜以身堵管眼,今天,就没有我戏志才!”   他一声怒吼,唤起河东上下围聚过来的数万百姓的心声。   他们纷纷高举手臂,脸色紫青,似乎已经不再恐惧着什么天威了,纷纷随着戏志才高声力吼:“对,如果没有大人,昨夜死的就是我们!”   “大人没有活路,我们却活了,我们为他讨个公道怎么了?”河工雷石推开那个侍卫,骂道:“我们的命是卑贱,可是如果没有我们,你们当谁的官,还在谁面前耀武扬威,我们怎么了?我们就活该要受你们的坑害。河东好不容易来个青天老爷,偏偏就这样让你们害死了,你们却连个屁都不肯放,你们说说,如果这些天没有我们拼死拼活的护堤,这河东还有吗?河东没了,洛阳还有吗?说句忤逆的话,陛下……您都甭想走出这河东!”   “雷石,闭嘴!”戏志才虽然激动,但是他却清楚,现在要拉拢皇帝,不能把天子都算进来。   “皇兄。”慌乱之际,从人群之中走出一个落魄的女子,正是阳翟公主,擦着眼睛里的泪水,哭道:“皇兄,昨夜要不是他以身堵管涌,估计今天皇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他们说的没错,这护堤都是骗人的,有人在动手脚,臣妹不求别的,只求能让他安稳上路,给他申冤,也给我们自己申冤!”   天子刘宏脚步连退几步,现在他明白这一切都是他们暗中搞的鬼,皇甫岑不仅没有抗旨不尊,而且他还在极力挽救身在河东的百姓性命,他不顾个人安危为救河东百姓性命,竟然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就是为了完成当日夜半前席的诺言!   他——皇甫岑,才是自己的膀臂,才是自己的霍去病!   “你们。”天子刘宏身子骨站立不住,蹲下来手指面前的文武百官,喝道:“听到了吧,看到了吧?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蠢事,一个如此为民的太守,你们几次三番的参奏他蛊惑人心,参奏他抗命不遵,参奏他擅杀官吏,那些都是你们亲眼所见吗?”骂道恨极处,天子刘宏脸色憋得紫紫的,“一群只会空说,不会做事的人,你们今天必须把事说清楚,给朕的黎民百姓,给朕的河东太守一个交代,否则,朕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天子刘宏一番话,让站在身旁的文武百官感到恐惧,他们现在很清楚,天子刘宏说的绝对不会有假,天子的手段同样狠辣无比。原来只是没有撕裂脸皮前,天子刘宏还给他们颜面,可是现在他们算是彻底的崩溃了。   “——说!”   见许久都无人说话,天子刘宏狂暴的抓起腰下佩剑,放在他们的脖子上,道:“不说是吧?”   文武百官恐惧的瞧着天子刘宏。   戏志才开口道:“陛下,此地隶属绛县,我随同大人去绛县去寻找王景后人的时候,杀了一个贪官,就是这绛县县令。”   “哦?”天子刘宏目光转向宋典,他记得宋典口中说的那个族兄就是绛县县令。   此时宋典脸色已然泛白,偷偷瞧着张让,似乎在让张让帮忙,可是张让却纹丝未动,而且也没有一丝表示。他现在心中慌乱不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面前的事情,谁也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会这个死法,一下子从千夫所指变成了拯救河东数万百姓的英雄。   未等有人开口,从外疾驰而来一批人,领头的正是王沈和关羽。   王沈瞧见眼前的境况,心知肚明的跑到天子刘宏的面前,叩头道:“禀陛下,草民就是王景之后王沈。”   “嗯。”天子刘宏点头,问道:“你有什么要说?”   “禀陛下。”王沈双臂举过头顶,道:“这绛县的护堤之事,我知晓。”   “知晓?”天子再次看向宋典,一字一言,异常的冷静,同方才暴怒的情景相比,相差很多地说道:“谁也不要插言,他没有说完之前,插言者知道下场。王沈,你继续说。”   “好。”王沈等着面前的宋典,叩头道:“禀陛下,草民原是绛县县令的门下小吏,曾管治水,却因为知晓县令贪污受贿,又因为告之河东水患,他非但不信,反而把草民扔进大牢,将草民五花大绑,打个半死,威胁草民不准将此事说出,如果不是太守大人前来寻我,得知情况,我今天也没有机会见到陛下。陛下,草民知道,这绛县县令就是宋典宋公公的族兄!他们联起手来在绛县护堤上做的好事。”   王沈指证,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宋典的身上。   宋典双腿扑通一下子跪倒近前,爬到近前,哭诉道:“陛下,陛下,他们诬陷老奴啊!”   司徒袁隗虽然刚刚被天子一骂失了神智,不过眼下却反应过来,天子刘宏失了皇甫岑,怒火正是无的放矢的时候。而眼下所有的矛盾都指向了宋典,正是转移视线的时候,而且还能牵连“十常侍”,随即从这身后交好的百官暗中使弄眼色,让他们见缝插针,非要把宋典置于死地不可。   “滚!”   一声怒骂,天子刘宏已然用尽最大的耐心。   “陛下,虽然这护堤的罪魁祸首已然出现,可是草民等还有冤情要伸。”戏志才看向站在一旁,一眼不发的阳球,道:“治理河道的事情本来就不该归我们管,可是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巧让我们办此事,为什么又在这个时候陛下亲临河东,偏偏还有人诬告大人抗旨不尊?这些都怎么解释?”   “陛下,草民等虽然不知朝政,却知此事很有蹊跷,陛下不可不查!”裴茂、马钊等人接连跪倒,朝着天子刘宏猛地叩头,似乎都在想天子诉说,他们的冤屈。   “嗯。”天子刘宏点点头,然后极力平复自己的呼吸,抬头凝视天空那渐渐小去的雨水,心中蓦然感伤,自己这么辛苦的来挽救朝廷时局,却偏偏提起不到任何作用,好不容易有个能为自己赴汤蹈火的臣子,今天却就这么把命丢在了这里,而他生前死后的名声,却依然被人绯议,这群士人除了会挑拨还会干些什么,那些宦官没有人平衡他们手中的权利,他们就开始忘乎所以了吗?他们这些人真以为自己不想动他们是吗?   “陛下。”宋典从没有见到过天子这么安静,异常的安静,这与他的暴虐的神情有很多不符之处。   “陛下。”阳安公主抬头瞧着面前的天子刘宏,心中都有些难过的微微提醒着。   “陛下!……陛下!”天子刘宏的耳边就像是有无数个声音在召唤着他做出决定,又像是有无数个身影在他的脑海里不停的闪烁。   “朕的‘霍骠骑’没了。”天子刘宏握紧的佛珠猛然扯断,目光决然的看向身前的众人,令道:“将宋典推出去,凌迟!凌迟!凌迟!”   一脸三声“凌迟”吓得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两汉因为接收暴秦政权,所以他们一向重视刑法,提倡宽刑,而面前天子竟然开口就要凌迟,而且还是他最宠信的“十常侍”无疑在表明着另一件事情。“十常侍”即将失势!   宋典身子发软只觉得天昏地暗,却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连忙看向张让,祈求道:“张公公,张公公!”   张让身子一扭,这种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天子刘宏已经动怒了,他们“十常侍”如今危矣,唯恐躲之不及呢,还怎敢上前求情。   天子刘宏转向阳球,问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阳球知道,天子刘宏杀机以动,不论证据与否他都杀之后患,自己已经被天子利用完了,而偏偏他又亲手把皇甫岑置之死地了,不过皇甫岑已死,他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推出去——斩!”   一声令下,司徒袁隗的脖子缩了缩,恐惧的盯着天子刘宏,他现在都不敢求情,他知道天子刘宏的秉性,而且他熟悉天子刘宏的为人,下一个,恐怕遭殃的就会是自己,虽然自己也不至于死罪,但也绝对逃脱不了。   “司徒袁隗,陷害同僚,几次阻拦朕北上,免去三公司徒之职!即日起就为庶民。”天子刘宏从司徒袁隗的脸上转向文武百官,冷笑道:“诸位,你们这场热闹看都看了,接下来你们就都给朕跳下这涑水河,朕要是见不到皇甫岑的尸首,你们就都别上岸!”   “轰”爆发出一声巨吼,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天子竟然如此令下,牵连甚广,为了一个皇甫岑,他竟然让百官跳下涑水河!   “陛下。”阳安长公主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走到这种地步,硬着头皮提醒一句。   “皇姐别管!”天子刘宏目光坚定地说道:“这一回,就让朕做一个彻底的昏君!”   “昏君?”被拉至远处的阳球听见这一声回答,冷笑几声道:“哈哈,哈哈。昏君,还真是昏君!不过,他皇甫岑说不定已经葬身鱼腹,就算是把这涑水河都掏干,也找不到——他!”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着!”   短短几个字,响彻在阳球的耳边,所有人都转目瞧见那阳球身后的那个人,他依旧还是那副面容,只不过全身都湿透,而且脸色泛白,嘴唇发紫,被一个小伙子背着。   “怎么,诸位忘记我是谁了?”皇甫岑浅浅一笑道:“放心,你们不用去跳这涑水河了,因为我已经替你们跳过了!”   “是——大人!”   “是——大人!”   戏志才擦了擦自己的双目,似乎有些不相信的盯着皇甫岑,咬了咬身旁马钊的手臂,哭道:“我没有看错吧,我没有看错吧!怎么不疼,怎么不疼!”   “你没有看错,你没有看错!”马钊已经忘了疼痛,搀扶着戏志才,喜极而哭道:“就是我们的太守大人,就是我们的太守大人啊!”   “太守大人还活着,太守大人还活着!”裴茂拉起王沈,冲着身旁围聚的河工还有数万百姓,高声喊道:“诸位,我们的大人还活着啊!他还活着!”   “呜呜……呜呜!”阳翟公主瞧见皇甫岑的身影,急忙握住阳安长公主的手臂,喜悦道:“皇姐,皇姐,你看,他——他,还活着!”说着说着,那双眸子已经湿润。   “还活着!”   文武百官现在的心情极度复杂,谁也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他皇甫岑还活着,还是诅咒他皇甫岑去死,因为皇甫岑活着,他们不用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不用去跳这涑水河。因为他皇甫岑还活着,就注定他们以后还要受到皇甫岑的威胁。   “还活着!”   司徒袁隗,不,现在是平民身份的袁隗,神情肃穆震惊,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扳倒皇甫岑。   “还活着!”   张让扬扬了拳头,从今以后,他的敌人绝不会就是士人,士人其实是天子刘宏的敌人,而皇甫岑才是真正威胁他们十常侍的敌人!   “还活着!”   天子刘宏步履蹒跚,脚下踉跄,两行清泪缓缓落下,朝着面前的皇甫岑走来,终于有人还能同自己一起来挽救这个大汉,一起来看这江山美色!   “十二万鲜卑都打不死,这涑水河也淹不死,他是谁?”   “他是谁?”戏志才道:“陛下是真命天子,大人就是天上的武曲星君、文曲星君,他就是来拯救黎民百姓的!你们这群贪官酷吏想让大人去死,那你们做梦去吧!”   河堤之上,郡里的军民同时一愣,没想到皇甫岑竟然以这种方式出现自己的面前。   皇甫岑抹着脸上的雨水重复昔日的话,笑道:“我在,河东就还在!”   “什么?”天子刘宏似乎并未听清,再次问道。   “陛下,臣在,河东就还在!”皇甫岑从孩子背上艰难的下来,站直身躯,面向河东数万乡亲父老,微微弯曲着自己的脊梁,心中默默念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面对敌人,我皇甫岑的脊梁不能弯。可是你们,它不能不弯,因为你们才是我的脊梁。重复吼道:“对!因为,你们才是我的脊梁!” 第六集 北中郎将 第1章 九霄龙吟   广宗。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河东的时候,在河北的某个地方,正在筹划着一场掀开历史另一页的大事。广宗城内一个月内便聚集了大批张角的弟子。虽然都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是他们从没有想到会走到今日,他们创立太平道的初衷,绝对没有半分要谋反的意味,他们其实是心向士人,夺回宦官们手中的权利。而且事实上,他们也成功了一大半,但经历三年前河东那场大水之后,天下又变了一个样,天子开始忧虑“十常侍”,同时也并未放松打压士人,反而对一直以来忌惮的外戚大肆提拔。这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十常侍的失势,加上士人的退居幕后,一切原因来于河东那让人眼红的繁荣。张角本想收手,可是太平道信徒上百万,已经尾大不掉,而且天下并不只有河东,河东又不能代表整个大汉,百姓依旧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而眼下的时局慢慢威逼着他们必须要提前反抗。   天下依旧还是那个水深火热的天下。   大汉也依旧是那个垂暮将死的大汉。   天子刘宏被那河东一地的繁华而蒙蔽了双眼,他以为天下正在变好。他开始热衷于权利的平衡,才三十不到的年龄,天子就开始渐失锐气。偌大的帝国却是熬人!士人彻底的退出,宦官当道,各地反倒是越加水深火热。天子刘宏的改革,不得法。   按照皇甫岑曾经提出的思路,要拯救大汉是一个很慢的过程。可是太平道的纲领正在改变,他们不允许大汉缓和。从四面八方而来的三十六方帅聚集在广宗。他们当中尤以张角三兄弟,还有张角的几个徒弟为尊。   三弟子,青州渠帅张白绕。   四弟子,南阳渠帅张曼成。   五弟子,黑山渠帅张牛角。   大弟子马元义和老么唐周在三河京畿之地注视着朝廷的一举一动。二弟子张修(张鲁之父)远在汉中传播五斗米教,路途遥远,消息不通。   张角、张宝、张梁,加上张白绕、张曼成、张牛角三人,六个人就可以决定太平道的去留。   “大哥,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起事吧!”张梁一副粗鲁的莽夫相,急开口道。   “大哥,去年定下的口号,是时候了。”张宝虽然没有张梁魁梧,但其人睿智异常,冷静异常,很少能这么说。他说就代表大部分人都觉得时机到了。   “师父。”张白绕道:“二师父和三师父说的对。现在朝廷宦官当道,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各地屡屡有人揭竿而起,现在是我们太平道起事的时候了。”   张角沉吟不语,瞧了眼张白绕,问道:“你的青州道众,如今能有多少,能造成多大威胁,你都想过没有?我听闻臧旻虽然刚去,但他幼子臧洪文武双全,在任广陵都尉,你有把握吗?”   “一个黄口幼子。”张白绕撇撇嘴,讥笑道:“正要跟师父说,他们臧氏有人投靠我们。”   “叫什么名字?”张梁击掌大笑,爽朗道:“好事。”   “臧霸,是条汉子!在我青州道众中除了那管亥、廖化,就再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了。”   张角未理,他忧虑的不是这个事情,转头问向张曼成,道:“曼成身处南阳,同我等距离较远,可谓孤军奋战,南阳又是士人大阀根基,此地该是最难起事,曼成把握几分?”   张曼成不似张白绕,也不似张牛角,为人素来谨慎,忧虑的点点头道:“师父所虑甚是,如果我们起事,我南阳必将面对司隶、豫州的夹击,只有同青徐二州联合在一起,才有机会图谋。如果打不通豫州这条线,恐怕……”   “担心什么,豫州就包给我张白绕了。”张白绕一拍胸脯信誓旦旦道。   “如果能打通豫州,青徐和南阳连成一片,加上我们在河北摇旗呐喊,司隶那里,马元义、唐周说不定会出其不意掩其不备,杀入洛阳皇宫。”张宝道:“然后由黑山张牛角出兵,威胁三河,天下可定。”   “这么容易!”张梁笑道:“哈哈。”   张角依旧眉头不展,也不说原因,瞧着张牛角,问道:“白波那边可有消息,他们能从箕关偷袭直入洛阳?”   “没有消息传来。可是。”张牛角笑了笑道:“师父,我听闻箕关只有三千士兵驻守,他河东白波道众数万,又是偷袭,定然得手。”   见张角不语,张宝似乎想起了什么,瞧着张角问道:“兄长可是想起那河东太守白马都尉?”   听张宝提此,一旁的张梁怒道:“听闻这个河东太守就是在辽东打赢八百破十万的那个白马都尉,又是曾经度辽将军的幼子,叫什么皇甫岑,这几年在河东种田养兵,为了百姓把洛阳的那些官都得罪坏了,是个好官。如果箕关由他镇守,就郭太他们那帮家伙还真不一定能拿下。”   言至于此,太平道对皇甫岑推崇的都佩服不已。   “好官,既得民心,又有军士效力,河东不易轻动。”张曼成瞧了瞧自己师父张角,道。   “嗯。”张宝也点了点头道:“听说为了救一郡之民,他以身堵管涌,深得河东百姓归心,我们太平道曾在河东遍布眼线,这几年却每况愈下,就连白波道众也是很难在河东生存。”   众人说了好久,张角起身,环视三个徒弟,两个弟弟,开口道:“正因如此,打不通箕关。我还要想想,等等马元义、唐周在洛阳的消息。你们都先回去,切忌不可声张!”   几个人瞧着张角嘎了嘎嘴,不好再说什么。奈何师命不可抗拒,他们只有先走一步。   众人走后,张宝停住脚步,转回身瞧着兄长,问道:“兄长在担忧什么?”   张角没有回答,依旧往回走。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张宝却听清,神色一震,呐呐道:“抵天之柱?”   ……   张角未走多远,从偏堂之内走出一人,正是那涿县神秘女子——张婕儿!   “父亲。”   张角颔首示意,然后问道:“可有他的消息?”   张婕儿一怔,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掩饰地说道:“父亲,不是说过他已经死在涿县!”   “是吗?”张角转回身瞧着自己的女儿,她的心思,自己都懂,呢喃道:“可唐周可不是这么说的。”   “唐周?”张婕儿嘴角微微抽动,她现在很有一种要置唐周于死地的想法,这个唐周几次三番坏自己的事情,又屡屡作对,并不把自己放在眼中。接道:“父亲,唐周本就是两面三刀之人,父亲因何这么信任他,不信任女儿?”   张角回身坐到一旁从河东那里购置的椅子上,笑道:“哪里信不过了,只不过,你师兄马元义说过的话我总不能不信吧?”   “大师兄?”张婕儿一怔,现在她无从辩解。只是不知道马元义何时见到过他。   “对,三年前,元义在河东传教,慌张而回,就为同我谈及此事,我现在想问你,他真的是?”   “父亲既知何必问女儿。”张婕反问道。   “我没有亲眼所见,就不敢相信。元义也说他并未亲眼所见,不敢确认指证。你自小就是被他带大的,关于他,你了解,而且你在涿县呆过,我派人查过这白马都尉,那时却在涿县,我想你定然见过他的容貌。”张角细声道:“我只想让你告诉我,他还是那副容貌?”   “嗯。”张婕儿回应了一声,却没有答复。   “他是什么样的人?”张角问道。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撒谎,因为,这个世界上只剩下这最亲近的人了。   “一样的人。”   “也就是说他们是同一个人?”   张婕抬头瞧着同样瞧着自己的父亲,最终还是摇摇头,否定道:“不是。”   “那就好。”张角长叹一声,欣慰的笑了笑,仿佛心头有什么重担被他放下了一般。   “父亲这么忌惮他?”张婕本是揶揄的话,最后却问出口。   “不是忌惮,是重视。”张角拍了拍自己衣襟上的尘土,回忆道:“这天下,能让我重视的人没有几个了。”   “确实没有几个了。”张婕儿回道:“几个师兄各有所短,也各有所长,但他们都当不得日后大任。论手腕,心机,眼界,只有他一人能当得父亲的继任者。”   “可惜他不是这么想的。”张角长吁一声,然后抓起身旁的茶水,若有所思的饮尽一口。   “父亲又怎么知道?”张婕儿不明,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发现皇甫岑有什么厌恶太平道的地方,反而他眼下在辽东、河东的所作所为,同太平道的宗旨相差无几,只为大同天下,百姓能安定生活。要不然他敢以两千人抗衡十二万鲜卑,用自己的身躯去堵管涌救活绛县数万百姓。只有心怀天下,心怀百姓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这样的人在皇甫岑之前没有,之后也没有。   即便她的父亲——张角,也做不得到。   “呵。”张角微闭双眸没有回应张婕儿的话,脑海中却反复重复着当年初见皇甫岑的那一幕。那是一个几岁孩子再同一个年轻人的谈话,这样的场景每几年都会发生一次,谈话时间不长不短,却没有人知道,这两个人每年都谈了什么,说了什么,只是最后两个人都很满意。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张婕见父亲张角闭目休息,默默退出,退在门槛时,却听见张角在那里自语道:“咱们就来赌一赌,是不是这样的。” 第2章 风云际会   河东。   天下大势在这一年(光和六年)徒然一变,因为最先变的是河东。自三年前皇甫岑任职河东太守,在三河京畿各地豪强的强势阻拦下到如今的蓬勃气象,大汉都在颤抖,他们终于看到了另一个希望,原来真的可以安居乐业,原来真的可以衣食无忧,原来真的……太多的让人不可思议,甚至从上到下,从天子刘宏到百姓,甚至没有人相信,皇甫岑施政竟然可以治理的这么好。   三年前的白马都尉竟然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他不仅在辽东能打得乌丸、鲜卑、高句丽,望风而降。更能在三河之地施政于民,造福一方。   能文能武,堪比班定远!   仿佛大汉都被他带离了原来的轨道,呈现一种欣欣向荣的假象。   初上任便收河东盐利,召集天下名士在河东开坛讲学,又聚集天下奇淫技巧之人更改耕梨、风车,淬炼铁矿、煤矿,开设砖窑,为河东百姓多谋生路。   而偏偏有人看不惯,门阀、豪强、宦官都在打压着皇甫岑,可是一场千古罕见的暴雨来袭,他以身堵管涌,救了天子,救了百官,救了河东百姓。那一场大雨彻底唤起河东百姓民心所向。当时河东百姓痛哭失声的场景,无人能忘。   得民心者,得天下。   “如今的河东,即便百万大军前来,我皇甫岑也不惧。”面对着安邑城,皇甫岑默默对着自己说道,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如无意外,就将是那场彻底掀翻大汉事件。   如今自己的身后聚集了后世一大批名臣良将。今日都不约而同的聚集在安邑城外。   武将:关羽,颜良,文丑,狄清。   谋士:戏志才,程昱,沮授,华歆,张昭,张紘,董昭,伊籍,李孚,毛玠,国渊,杜畿,裴茂,卫觊,枣祗,王邝,令狐邵。   这样的阵容放在后世,绝对能成为掌控一方诸侯。可是如今他们都是皇甫岑河东府的曹吏,都是皇甫岑的宾客,三年时间,河东正在成为天下中心,即便洛阳也不如此地的学术之风。   瞧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众人,皇甫岑欣慰的笑了笑,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能驰骋天下,身后这些人忙碌的身影,有他们在,他不会孤独。望着天上那垂垂欲落的烈日,皇甫岑嘴角呢喃道:“终于要来了。没有想到,终要有朝一日同你兵锋相见!”   离着皇甫岑最近的戏志才,总能适时的察觉出一丝细微的异动,附和道:“看起来,真的要来了。”   “子鱼。”   “在。”众人都察觉了今日皇甫岑的异样,华歆也不例外,每当皇甫岑有所动作,都会事先向自己询问。   “我河东郡治下百姓如今可还满足?”   “大人放盐利,设学,开矿,建窑,修渠,练兵。如今我河东没有一声百姓埋怨。倒是很多赞誉大人的声音,都说大人百年未见的好官。”华歆也蛮欣慰,这不仅是皇甫岑的功绩,身为郡丞的他自然也有功劳。   “子布。”   张昭是太学生,也是有名的大儒,年纪都可以为皇甫岑父亲辈儿的了,本来以皇甫岑臭名昭著的名声,张昭是不会应征的,但是河东一行,让他见到不一样的世界,最后留在皇甫岑府曹,却不怎么出谋划策,只是代替裴茂为户曹吏。   “子布,我河东百姓安置流民多少,又有多少无业之民?”无业之民是皇甫岑眼下最担忧的,以往他还会担忧河东郡民不满,借着乱起,为虎作伥,可是眼下河东发展出奇的好,河东百姓安好。可是这些无业流民必定不会那么认为。怎么安顿这些人才是重中之重。   “去年至今,从各州郡来的流民有八万三千八百九十一户,何计百姓五十万余人。除了早期流民分到一些土地,其他大部分都在矿场、砖窑、铁铺等地为业。无业游民约有几千人。”   “嗯。”皇甫岑点头,没有想到自己发展的产业,竟然发展成为一条产业链,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可以有这么大的内需,这也要归咎于汉时劳动力低下。问向张紘道:“张紘,我河东郡眼下仓粮多少?”   “年末为了安置流民,用去大半收入,不过这三年除去第一年因为大水没有丰收,这两年皆是丰收,可够五年之需。”   “人够,粮够。”皇甫岑喃喃自语。   身后众人一怔,听皇甫岑言此,众人皆是一颤,他这么说代表着什么,人,粮,那就是要发生战争。难得有几年安稳日子,怎么又要打仗,他们惶恐的看着皇甫岑。   皇甫岑没有辜负他们,如他们所望,开口道:“关羽。”   “在。”关羽跨前一步,回道。   “你是我兵曹吏,我要知道我河东时下的郡国兵多少,府库器械多少?”   关羽皱了皱眉,如实回道:“河东郡国兵五千,另有驻守箕关所部三千,加上大人所带八百义从,总数九千人。府库器械可够四万之师。”   多方盘算过后,皇甫岑终于给出答案,道:“听闻洛阳风传‘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我恐多有不测,诸位做好打算。狄清。”   “在。”狄清已非原来的狄清,经过三年六艺学堂的培训他如今也是一员文武兼备的将才。   “命你驻守箕关,三千人无论河东出现什么情况,都不得擅动,如有贼寇、异族犯境,诛之!”   “诺。”狄清厉声高吼。   “颜良、文丑。”   两尊黑塔身子越发的结实,河东三年,学了三年兵书,虽然不是身怀韬略,但他们现在也非历史上那些有勇无谋之辈。   “命你二人操练五千郡国兵,安抚流民,清除郡内流寇。另外多多注意白波谷的动静。”   “诺。”两人应答。   “华歆为郡丞,如我外出,全权负责郡务。戏志才为长史,为我参谋。张紘为功曹吏,执掌财政。张昭为五官掾,执掌五曹民政。程昱为贼曹,主管郡内政法。沮授为督邮,掌管法曹、漕曹。董昭,伊籍,李孚,毛玠,国渊,杜畿,裴茂,卫觊,枣祗,王邝,令狐邵,我已保奏诸位为河东郡十九县县令,相信朝廷的诏令即日便下。”   皇甫岑一番安排,看的众人目瞪口呆,在确认无误后,他们终于知道,这是皇甫岑早就做好的准备。   伴随着一阵阴风呼气,天雷阵阵。   众人彼此面面相觑,最后问道:“难道,真的要变天了吗?”   ……   皇甫岑却负手于后,望着天空之上突然而来的阴云,喃喃自语念叨着:“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 第3章 四方猛士   河间。   “什么,白马都尉在河东招募兵马?”几个行人交头接耳的谈着,当他们听见白马都尉皇甫岑在河东招募兵马后,脸上的神情都显得有些冲动,激动道:“真的?”   “这还有假,白马都尉何曾戏耍过咱们!”   “唉。”闻此,路人叹息一声道:“要是能在白马都尉门下做一小吏凭生足愿!”   “小吏?”路人冷笑,道:“要是一小卒俺都心甘情愿。”   “这倒也是,跟着一个好官比什么都强。不过说实话,白马都尉这次为什么招兵?又招募到哪里?”   “听说是白马义从招募。”   “白马义从?”路人大惊,纷纷驻足观瞧比之方才还要盛上几分,纷纷开口质疑道:“这白马义从乃是大汉数一数二的强兵,从未听说过白马义从对外招过兵,这次?”   “哈哈。”路人大笑,道:“对。不过这次听说白马义从破例招兵,只要条件过得去,便可以跟着白马都尉驰骋疆场,异域建功。”   “在艰苦能怎地,那可都是勇士啊,就算是让老子死在白马义从那里也心甘情愿。”   “你要求也高了,能在白马都尉手下做事,就是荣幸!”路人一脸憧憬地说道:“昔日白马都尉就有‘卢下双壁’之称,在士人口中恶名虽盛,可是眼下大家才算是看明白,这白马都尉才是真正为人着想的好官,在属国为官能让乌丸人舍命追随,杀退十二万鲜卑,保境安民。当河东太守,他能为郡内百姓身堵管眼,能有这样的父母官,就是咱们前生修的福分!”   “嗯。”   “还等什么,咱们这就去投靠白马都尉,就算是做个小兵也心甘情愿!”   “走!”   他们声音不大,却吸引了很多人驻足观瞧。   “隽乂,看什么呢?”一个男子抓住身旁青年的手臂。   那青年一怔,随口道:“高兄你听。”   “你要从军?”那男子不解的看向青年,开口问道。   众人散去,青年才点点头,目光坚定道:“大哥,我要去河东,去投靠白马义从!”   “——呦!”男子深吸一口气,然后摇摇头,道:“这白马义从虽然盛名久矣,但其出身太过低微,而且还听说他们并不招纳外人,不是那白马都尉的亲信,没有寻常手段,进不得这白马义从。更何况,河东门下文臣武将颇多,只恐你我前去,只配做一小卒!”   “小卒就小卒!”青年丝毫没有打消念头的回看道:“高大哥,你家世显赫,到哪里都是将才,随小弟去投靠白马都尉,定受赏识。”   那男子听了摇摇头,道:“正因为我高氏一族能招募家丁护院,才不能去。”   “哦?”   “隽乂又不是不知,这白马都尉最不喜豪强、士人,我恐。”   “不管兄长作何打算。”青年盯着男子目光不变说道:“凭生只在白马都尉下为一小卒,胜过他人麾下大将军!兄长既然不愿去,弟也不强求!”   ……   涿县。   一座坐落有序的大庄园内,一个青年男子正在奋笔疾书画着什么,看样子似乎很酷爱笔下绘画的东西。   “翼德!翼德!”随着两声呼喊一个老者跨门而入。   青年男子瞧见来人,放下手中笔墨,笑道:“叔父。”   “翼德,就不要在画你的美人图了。”老者嚷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这么淡定。”   “叔父。”青年男子一笑道:“叔父,你说现在是什么时候?”   老者撇撇嘴,自己这个侄子就是嘴贫,瞧了几眼青年男子,似乎略有不舍的提醒道:“翼德,我听说白马都尉在河东招募兵马……你……”   “真的?”青年男子一喜,问道:“叔父此言可当真?”   “那还能有假啊!”老者努努嘴,瞧着反应激烈的青年男子,带着长者的笑意,说道:“你忘了,叔父当年我可是给他们‘卢下双壁’开过城门,看过白马都尉同崔氏比斗赛马的老人,嘿嘿……也不知道,这‘卢下双壁’今日是何模样了?”   “叔父又念旧了。”青年男子摇摇头说道。   “翼德,你不是最喜好骑白马,驰骋沙场吗?我听闻,这白马都尉今次破例招募白马义从,他们的兵器可都是天下名匠打造的,而且战马也是从中山、辽东的马场运到河东的,别的不敢说,叔父见过白马都尉,这个人是个好人啊,也有能力,能在辽东八百破十万,还能在河东只身堵管眼,就是为民为国的好官,如果翼德要是沙场建功,白马都尉那里自是最好不过。”   听老者之言,男子恢复严肃脸色,有些犹豫的回看老者,问道:“可是我这一走,咱们府下产业怎么办?”   老者知道男子是担忧自己,笑笑道:“你不是还有三位长兄吗?”   青年男子踟蹰不前。   老者顿时怒道:“叔父虽然书读的少,只懂贩卖猪肉为生,可是老夫也知男子汉该建功立业!我把你带大,不是让你来接我的班,是让你来光耀我涿县张氏的门楣,今日如果你不从军,休怪叔侄情分全无!”   见老者如此,青年男子决心已下,点头颔首,走到一旁,拾起自己的丈八蛇矛,道:“叔父,放心,侄儿归来之日,便是扬名天下之时!”   “好!”老者双眸微润,喜极而泣往外走,道:“我这就去给你打点行装!白马都尉啊,白马都尉啊,我这可是把自己的至亲侄儿都给你了!也不枉你昔日对老仗的恩情。”   ……   南阳。   一座小茅屋内,不时传来阵阵轻咳之音。   “叙儿,今日感觉怎么样?”黄脸大汉靠到床榻前,摸着一个少年的额头,面带忧愁的问道。   “父亲,好多了。”那孩子也很懂事,浑身疼的冷汗直冒,却不作一声痛苦,反而安慰着自己身旁的大汉。   从外走过来一老妇人,手中端着一碗滚烫的药水递了过来,脸上同样忧虑,瞧着大汉,哭诉道:“汉升,你过来,我同你说几句话。”   大汉把药水给那孩子喝下,转身跟着妇人走到草庐外。   “汉升,咱们眼下没有铜钱了,叙儿这病好坏都得用药顶着,我们……呜呜。”没说几句,妇人脸上的汗水已然滑落。   “我知道。”大汉只有无奈的回答。   “要不去找找江夏黄氏。”   “不行。”大汉脸色骤变,厉声道:“不行,此事以后休要再提。我黄汉升就算是穷困而死也不会寻找他们江夏黄氏!”   妇人似乎早知道自己夫君的反应,也没有太多被吓到的意外,双手握在一起,忧虑地问道:“如果叙儿没有这病,咱们的家道也不会中落于此。”   “说那些都有什么用,眼下,咱们要把叙儿的病治好!”   “可是我听人说天下两个神医都在河东,华佗、张机,要不咱们去河东求医?”   “咱们远在南阳,离着河东这么远。”大汉忧虑,恍然道:“去不去河东呢?”   “呃。”妇人也拿不定注意。   大汉踟蹰,又听见草庐内传出阵阵痰嗖,忧心地回道:“只要叙儿能好,抛家舍业又算得了什么!咱们日后再回南阳就算了!”   妇人见大汉点头同意,回声道:“夫君既然决心已下,妾身这就准备去,对了,听说这河东太守就是那个杀了鲜卑单于的白马都尉,听闻他在河东招募天下勇士,能入前列者便入白马义从!”   大汉却握了握背后那把久未开动的弓箭,目光瞧向河东,呢喃道:“白马都尉?”   ……   河东。   “晃老大,还在磨蹭什么?”一个魁梧大汉走到一青年男子面前,脸上焦急道:“晃老大,听说这回白马义从招人了!”   “嗯。”青年点头,很淡定,也很冷静。   “晃老大,你在想什么呢?”大汉瞧了瞧青年,急切地说道:“晃老大,咱们兄弟可等这个机会等了三年。”   “嗯。”回答依旧还是那淡淡的重复。   “晃老大。”魁梧大汉,垂着自己的胸膛,厉声道:“晃老大,你不会是退缩不想去了吧?”   “……”回答依旧没有明确的意思。   那魁梧大汉似乎看出这男子的犹豫,厉声道:“晃老大,你在想什么,这三年来你辞官不受,也不出这杨县一步,天天就知道练你的大斧。这河东河兵不当,白马义从不入,你是不是还在为当年溃堤一事心存愧疚?”   “唉!”   “晃老大,这事儿不怪你呀,要怪也怪俺们,当然罪魁祸首是那些宦官,要不是他们剥削咱们,咱们也不能偷工减料啊!更何况,河东也没有出太大的篓子吗?”大汉垂着自己的胸膛,愤然道:“晃老大,咱们是有过错,可是咱们也偿还了啊,别的不说当年修复河堤咱们近千号兄弟十天十夜没有休息,为的啥,不就是知道他白马都尉是个不一样的官吗?远的不说,近的,要不是晃老大你舍身入河能有他白马都尉今天的小命?晃老大,什么都别想,咱们就是参军,把咱们那份面子要回来,他白马都尉要是敢说一个不字,我雷石就算是死,也要给老大你讨个公道。”   青年转回身,两双眸子里已然泪水四溢,拍了拍雷石的肩膀说道:“我对不起兄弟们,对不起河东父老!对不起白马都尉!”   “晃老大,什么都别说了!”雷石挣脱掉青年的手臂,把着男子的臂膀,说道:“晃老大,你看着我,看着我,我雷石虽然没有文化,虽然什么都不懂,本来我以为这世道就该乱,所以咱们为虎作伥,咱们不办人事,偷工减料,可是他白马都尉让我雷石看到了希望,希望你懂吗?啥也不说,就用眼前的事实来说话,晃老大,你看看咱们河东,看看咱们杨县,咱们现在的百姓是什么样?他白马都尉就是个好官,好官就需要人帮,我雷石大老粗一个屁都顶不上个,可是晃老大你不同呀,你一身武技罕逢敌手,要是愧疚,那就拿起你的斧头,咱们还给他们,半生不行,那咱们就一生替河东百姓卖命。”   “嗯?”   “他白马都尉每年都过来一次,却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晃老大,你要真是个男人,是俺雷石的晃老大,是我们弟兄的晃老大,你就要振作,就用下半生带着兄弟们去换在河东欠下的债!”   “好!”一番言语,说的青年双目泪流,最后嗓子哽咽的点点头。 第4章 天下豪杰   中平元年,二月。马元义被唐周出卖,与洛阳被擒,何进奉命擒拿斩杀马元义与洛阳,太平道失势,黄巾败露。广宗张角三兄弟闻信揭竿而起,各称天公将军、地公将军、人公将军。紧接着天下十四州,十之七八揭竿而起,起义军势如破竹,占领各州县衙。   天子刘宏惊恐。   东汉朝廷惶恐不安,马上采取镇压措施,首先命各州郡在洛阳外围的八个关隘——函谷、太谷、广成、伊阙、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设置都尉,布防护卫;接着任命何进为大将军,率左、右羽林军屯驻都亭。   不过各地郡国兵面对黄巾兵却无力对抗,起义军势力一天比一天大。   士人借此时机,相互联合,最后推举何进上书,赦免天下党人,另外百官建议天子刘宏拿出中藏钱和西园厩马赐给将士。   “这个。”谈起钱财,天子刘宏就有些为难,端坐龙椅之上一言不发。   “陛下,如不提早控制,恐怕会出大乱。”   “大乱?”天子刘宏冷哼一声,现在不就是大乱,只怕借此机会,这群士人又该复起,那出钱财到没有什么,只不过兵权再由这些士人掌控,多少有些为难。让何进为大将军,就是为了防备士人东山再起。“该死的太平道,偏偏这个时候找事。”   “陛下,你说什么?”身旁有人问道。   “没什么?”天子刘宏微带醉意地问道:“你们说,天下八州烽火狼烟,纵然我能从自己的府库拿出钱财,可总要有人前去带兵平叛吧?”   “这个。”一些人踟蹰。   “总不能让你们这帮大名士去带兵吧?”天子刘宏话里加塞,故意讥讽着说道:“太尉这一走,凉州无后继了。”   “陛下。”与皇甫岑交好的马日磾出列道:“陛下,凉州三明虽故,可尚有皇甫嵩、皇甫岑、董卓等人可以为将。”   “朕同马大人意见一致。”见马日磾开口,天子刘宏才隐晦的笑了笑,他刚才那么说,无外乎是不想重用士人,让士人复起。   “陛下。”杨彪出列,急道:“臣以为不妥,董卓等人久在戍边,对蛾蚁情况不了解,而且,如果他们擅动,唯恐四边异族趁乱而起!”   杨彪此言,天子刘宏不以为然,自从皇甫岑在辽东打完那一仗,鲜卑、羌氐都老实很多,尤其鲜卑单于在北地莫名其妙的被杀死就更让放心了。   “臣保举朱俊、卢植未将。”黄婉在杨彪的示意下,出列参奏。   “嗯。”天子刘宏沉吟片刻,虽然他不打算复起士人,可是眼下国内郡国兵战力不强,根本就担任不起围剿的众人,而士人豪强各家家丁确实很多,却不可不多加考虑。黄巾势大,眼下不得不倚重这些人。   “陛下,臣听说河东太守在招募兵将,何不派河东太守为将,前去平定蛾蚁?”马日磾再言。   “朕……”   “陛下。”何进如今正当红之时,未等天子说话,跨前一步,抢着说道:“臣以为可起用卢植为北中郎将,皇甫嵩为左中郎将、朱俊为右中郎将,调发全国精兵分击黄巾义军。”   何进这么说无疑平衡士人、豪强、武夫等各方面的利益,朱俊是河南尹,也是士人一系。而皇甫嵩虽然表面上是士人一系,却是凉州武将地方豪强的代表。加上卢植这个大名士的三个学生都是天子刘宏的亲信,卢植却可以代表天子刘宏。   但却不能再让皇甫岑独当一面,如果他再立功,对自己无疑是一种挑战。而且士人们也对皇甫岑很憎恶!   “好。”天子刘宏思量一下,觉得可以便把此事交与何进去弄。   何进也不废话,他知道现在是自己掌权上位的时候,只要能平定黄巾叛乱,自然就能直入青云,更进一步。脱离士人们的支持,自己开府养宾客。   皇甫嵩、朱俊、卢植三人各自被任命下去。   偏偏告诉卢植的诏令慢了些,等卢植调兵的时候,才发现北军五校、三河骑士大多数被皇甫岑和朱俊挑走,而且他们又把眼下洛阳名声久负的悍将孙坚、曹操带走了,之扔给卢植几千老弱,当然京畿重地的老弱也比其他地方强上很多。   这其实是何进有意为之,谁都知道北地能打仗的几个将军都是卢植的学生,只要卢植手上有圣谕征调,自然会有兵源。   卢植也不傻,最后找了几次何进,又通告了天子,征调护乌桓校尉宗员,东夷校尉公孙瓒,辽东属国都尉刘备,河东太守皇甫岑为部将。   天子刘宏本就有意让昔日的昌黎城的白马三君出征,也未等何进作何表示,便同意了。   卢植连夜派人给自己三个学生去信,通告此事。   宗员由于是刚刚被调任护乌丸校尉,所以在京同卢植一起带着五千北军五校便出发了。而乌丸铁骑也随同公孙瓒这个东夷校尉一起南下。   卢植征调皇甫岑的消息没到,便传开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即便事前皇甫岑已经让他们做好准备,河东府的官吏也忙的分寸尽失。所幸,在华歆的主政下,很快恢复了正常。而送往朝廷的保奏,也在卢植出发前的一日送了回来,河东十九县县令,顺理成章的换了下来。   河东百姓没有随之揭竿而起,偶尔有几个无业游民也被颜良、文丑、程昱抓了起来。加上皇甫岑派往各地的新任太守都是皇甫岑在郡守府内培养多年的能吏,他们的到来间接的让河东百姓民心稍缓。   河东府衙没有大乱,各项共业稳条有序的进行,百姓的民生没有改变,自然就没有反意。   不过,却让一些无业流民抓到了从军入伍的机会,皇甫岑在当日就张榜招纳士兵。   时,河北大地豪杰、游侠、马匪、铁匠争相投靠。   皇甫岑迟迟没有动作,便是等着朝廷的诏令,老师卢植的书信,只要诏令一到,皇甫岑便要在河东誓师!   这场大乱,怎能缺少了自己,自己在河东辛苦三年,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等着这个时刻吗?   等着风云际会,龙出九霄! 第5章 河东誓师   黄巾军在张角的带领下,势如破竹,从南阳到颍川,从青州到冀州,朝廷的抵抗越来越弱。朝廷上最不满的是天子,天子刘宏没有想到仅仅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天下十四州就乱成了一锅粥,朝廷的弹压竟然没有起到一丝效果。最后却迫于无奈,给大将军何进去了旨意,朝廷启用士人。   卢植协同宗员,率领北军五校,征召河东太守皇甫岑,东夷校尉公孙瓒,辽东属国都尉刘备为将前去围剿广宗张角。   刚刚接到卢植的信笺,还有天子诏书的时候,皇甫岑在河东最后一日的招募也快要接近尾声了。   ……   “喂,叫什么名字?”如今的颜良已经粗通韬略,甚至能写一手漂亮的毛笔隶书。   “张颌。”   “哪的人呀?”颜良瞧了一眼面前这个青年的手掌,上面布满了老茧,看得出这个小子是个常年习武的好手,心中对他更加留心,现在他同文丑、关羽都在抢兵,能把最好的招到自己部曲里自然最好。   “河间人。”   “说说,为什么当兵?”颜良压低声音,偷眼瞧着文丑在不在,在确认无人后,笑道:“好小子,看得出你是个好手,就跟着我吧,随我入白马义从。”   “好。”张颌很冷静,没有窃喜,也没有激动。   另一便,文丑盯着面前的黄脸大汉一动不动,似乎像是遇到了什么针锋相对的对手一般。   面前站着的黄脸大汉一眼都不眨,平淡的看着文丑。   黄脸大汉身后排队的众人似乎有些等待不及的嚷嚷道:“快点啊,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嚷什么嚷!都给我安静点。”文丑大嗓门吓得众人乖乖闭上嘴,最后瞧着面前黄脸大汉问道:“为什么来我白马义从?”   “白马义从的待遇最好。”黄脸大汉也不遮掩,开口道。   文丑继续问道:“姓氏名谁,哪里的人?”   “南阳黄忠黄汉升,只去白马义从,他处不去。”   “呦,要求还挺多?”文丑上下打量黄脸大汉,问道:“敢跟我走上几合吗?”   黄忠瞧着文丑扫了一眼,道:“你不是我对手。”便不再说话。   “什么!”文丑还没有见到过这么嚣张的家伙,竟然在自己面前说自己不是对手,即便是那解县关羽也没有这黄脸大汉这么猖狂。   “步下旗鼓相当,马上我有百步穿杨之功,你能抵得住我吗?”黄忠冷笑。   “好,过去考核一下,我在白马义从等着你,我倒是要看看是不是你说的那样!”文丑挥挥手。   “嗯。”   “你还愣着干什么啊?你通过了!”后头排队的人十分不耐的吼着,不过他们也都羡慕,面前这个大汉什么都没做,就通过了测试。   同样招募处。   关羽正同一个青年交谈着。   “你是大人旧识?”   一袭白衣的青年嘴角挂着笑容,笑面融融地说道:“对呀,我是涿县张氏人。”   “张氏?”关羽不自然的厌恶起来,问道:“既然是旧识何必来此,寻大人便是。”   “我要参军,又不是要见大人。”   “入哪个营?”   “还能是哪个营?”青年笑道:“你不觉得我这一袭白衣配着白马很般配吗?我自然就要入白马义从。”   “呵。”关羽苦笑道:“白马义从并不都骑白马,恐怕你失望了,而且,说实话,虽然我白马义从也从来不以貌取人,可是看你风度翩翩像个书生,吃不了军营的苦,就算是能当兵,也决然当不了白马义从的兵,回去吧。”   “嘿嘿。”青年不怒,反笑道:“没有试过怎么知道。”   “哦?”   “忘了告诉你,我叫张飞张翼德。”转头走了几步,张飞猛然转过身,问道:“这位大哥,你还告诉我哪边是考核的方向?”   军营前。   皇甫岑换了身便装,身旁只跟随这戏志才,没有人能看得出他就是河东太守,那个威名赫赫的白马都尉。   “大人,这批人都很不错啊!”方才张颌、黄忠、张飞入伍的情景被众人收入眼底,一览无余。   “嗯。”皇甫岑点头笑了笑,没有想到自己招募兵马,竟然可以招募来这么多后世名将。看来河东如今确实已经成为天下中心了。   “猛将云集,盖绝古今,大人你这次算是赢大了。”戏志才默默数落着河东府上下的官吏,哪一个不是能吏,哪一个不是皇甫岑的心腹,当初开坛办学,仅仅三年,皇甫岑就掌控了整个河东的局势。   “知道为什么吗?”皇甫岑转回身看着戏志才,笑了笑道:“因为,我早知道会有今天的局面!”   “嗯。”戏志才点点头,听见身后慌乱声音,瞧清楚来人后,他满意的笑了笑道:“看起来你又要收一猛将了。”   “嗯?”皇甫岑转身,正瞧见数百人,为首的赫然是三你年前救自己一命的孩子,欣慰的点了点头,冲着他说道:“你终于来了。”   “扑通!”   几百人跪倒在皇甫岑的近前,那人点头说道:“晃有愧。”   “呵呵。”皇甫岑释然道:“有愧就要还,为人就要敢作敢当,才算得上男子汉大丈夫,徐晃,你错过了三年,这一次,我皇甫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记住是最后一次,从今以后,你要跟着我把所有的过错都拟补回来。”   “嗯。”徐晃狠狠地点头。   “去吧。别让他们看笑话。”皇甫岑一拍徐晃的肩膀,指着大营道:“只要你过了体检,你就是我白马义从的一员。”   “嗯。”   “看什么看?”张飞冲着一旁的张颌、黄忠憨笑道:“你没见过人哭呢吗?”   “哼!”张颌冷哼一声,然后转身离去。   黄忠则是摇摇头,紧盯着面前的皇甫岑,目光没有转动,也没有变离。   “走吧,仲岚,再让我听听你那豪迈的嗓音。”戏志才转身调侃着皇甫岑。   “好。”皇甫岑大踏步的朝校军场的点将台上走去,募兵进行到最后了,也是时候出发了。双臂张开,全身心的感受着接下来属于自己的时刻,属于自己的梦想,“汉风——来的猛烈些吧!”   河东城外的校军场上,高高的点将台上,皇甫岑就站在那里,他低头看着低下黑压压一片人,不知道有多少,这些招募的士兵有很多还没有通过白马义从的体检,但是他们依然站在了校军场上。   皇甫岑嘴角边的微笑很自然,他享受这种感觉,鼓足中气,大声吼道:“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参军?”   答案参差不齐。   “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千里迢迢来我这里参军?”   答案依旧参差不齐。   “告诉我,你们相不相信我?”   “——相信!”这一次答案很清晰,也很整齐,没有任何异议。   “很好。”皇甫岑点头笑道:“知道吗,几年前我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站在这个点将台上看着你们,看着你们为我大汉尽一份力。”   “哈哈。”在张飞率先的哄然大笑下,所有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不要笑。”皇甫岑招招手,示意众人安静,道:“能入我皇甫岑的麾下,你们就是与我同生共死的兄弟。”   “大人,那我们要入白马义从?”张飞神态儒雅,可气质却和粗犷,鼓着嗓子喊道:“大人,我要入白马义从。”   “白马义从?”皇甫岑摇摇头道:“想要来我白马义从可以,但要凭你的本事。告诉你们,我白马义从虽然不是大智大勇之人,但他们却都是不怕死的英雄,他们在辽东跟着我走到河东,从鲜卑到这滚滚黄河水,不论什么样的敌人,都没有阻挡他们的脚步,能入我白马义从的人,除了身体素质过硬,还要能吃的起苦,挨的起累。白马义从就是一个艰难的名词,当然,他们现在被称为最成功的名字。而,你们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白马义从的一员,白马义从不会拒绝任何一个有能力的人,也不会收下没有魄力的家伙。”   “而且,我还要说,不管你们有没有通过体检,加入白马义从,只要是我皇甫岑的麾下,那就是我的兄弟,同生共死的兄弟!”   “我们在辽东杀退十二万鲜卑,并不是因为我们白马义从有多强,恰恰是因为那些辽东百姓,没有他们的支持,就没有今天白马义从的名字,所以说,白马义从也不是孤胆英雄。”颜良终于可以卖弄一下他的文采,站在皇甫岑的身旁,附和道。   “对,颜良说的没错,只要跟着我一起闯,咱们就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皇甫岑点头道。   “对,大人说的没错。”雷石在点将台下,高声吼道:“在涑水河上,我们这群出身卑贱的河工也跟他人同生死共患难,我们也是大人的兄弟!”   “对,就算是入不了白马义从,只要让俺当大人的兵就行。”张飞眼珠转了转,高声附和,却小声的嘀咕着:“白马义从,老子可不想错过!”   皇甫岑拔下腰下佩剑,狠狠地插在将台上,任风吹拂面颊,一言不发,他选择了沉默,用事实来证明他和面前这些人的梦想,总有一天,他会带着他们在接下来的乱世中趟出一条属于他们的路,如果不能,那么就一起去死! 第6章 四部司马   如果不能,就去死。这句话应该是第二遍说,皇甫岑身旁的众人不明,黄巾势大,虽然势不可挡,但对他们来说,还真不是什么麻烦,为什么大人却说不能便是死。皇甫岑自然有说这话的理由,其实不是一同去死,而是皇甫岑带着白马义从开赴冀州,去解决数十年的恩怨,事实上,皇甫岑还真不想对上他,他整合河东,也只不过想借助外戚、宦官之乱,成为另一个董卓而已。偏偏眼下自己的名声,已经不允许自己袖手旁观,如有疑义,这对天子刘宏却有不同的印象。如今的天子刘宏毕竟不如几年前求贤若渴,如今的天子已经有些被自己的“丰功伟业”迷失了双眼。   皇甫岑带走的全部都是骑兵,加上轻装简行,所以行军速度很快。但就这样的速度,皇甫岑还有些不满,低语埋怨道:“如果马掌、马镫现在就能制造出来,估计咱们也不用这么费劲。”   “大人噤声。”戏志才扳了扳脸色,开口提醒道:“这等机密怎能随便让他人知晓,相信马钊、蒲潜他们吧,如无出意外,估计下个月就能制造出来了。”   “三年啊!”皇甫岑抬头瞧了瞧天色,有些惆怅地说道:“三年时光,竟然才淬炼出我想要的钢铁。如果……”   “如果什么?”   “哦,没什么。”   “嘿嘿。”戏志才策马狂笑,道:“那有什么,三年时间咱们又不能只做这一件事。”   皇甫岑颔首,自己的根基算是扎了下去,现在发展也许缓慢,但相信日后总有一天会快起来。   “大人,我听云长说。”   “嗯?”提起关羽,皇甫岑转身瞧着戏志才,问道:“他说了什么?”   “云长说这新招募的人中有好几个强手,看他口气,似乎颜良、文丑都难以对付!”戏志才望着白马义从的背影,嘴角挂着欣慰的笑意,冲着皇甫岑说道:“大人,你这白马义从要是真能配上那些器械,估计他们还真就是大汉第一强兵了。”   “就像当年的湟中义从!”落在最后的一匹黑马上,一个白衣似雪的汉子回头,插了一嘴。看样子并不是落在最后,而是故意的听着皇甫岑同戏志才的谈话。   两人怎能不晓面前此人之意,嘴角挑了挑,不以为意。   皇甫岑问道:“你是张飞?”   “大人知道我名字?”张飞显然很诧异没有想到堂堂的白马都尉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你是涿县张屠户的侄子。”皇甫岑笑笑,从张飞对视关羽,留下自己名号那一刻,皇甫岑就注意他了,汉说名将,这张飞绝对是皇甫岑喜欢的一类型,不同关羽,张飞是那种大智若愚型的人才,往往对抗强敌,他会先让对方马虎,误以为他是个粗鲁莽夫,事实上,他是粗中有细,精明的很,只不过,他不适合当全军统帅,只可独当一面而已。“涿县张氏,本就是书香门第,我皇甫岑在涿县缑氏山陪老师教学三年,又怎能不知张氏?”   “嘿嘿。”张飞挠挠头,也不顾他那白脸笑起来有多别扭,低声道:“叔父还真没有撒谎,他还真认识大人。”   “小伙子,好好干,有朝一日功成名就,就随我一同回涿县。”   “大人,我知道,这就叫衣锦还乡!”狄清也憨厚的插句话。   “你小子。”皇甫岑招手向关羽,这次出行,皇甫岑并没有带走颜良、文丑,一来他是知道在河东白波谷有黄巾道众,需要镇压,而自己手下又无常人,值得留下颜良、文丑,加上程昱这个贼曹,对付白波谷的贼寇,却是绰绰有余。而且这趟白马义从中有太多后世名将了,皇甫岑也想历练一下那些人。   关羽拨马而回。   “云长,你说说这三千白马义从中有谁适合做行军司马?”   汉代最基础的编制是五人为一伍,两个伍为什,五什为队,再有屯、曲、部,是以二与五的倍数为计算,皇甫岑新招募的白马义从只有两千,共有五部,除去关羽暂代为将,只有狄清担任一部司马,尚缺四位别部司马。皇甫岑这么问,其实也是早就想好了人选的,但白马义从以军功为先,要是平白提拔,唯恐众人不服。故此才有一问。   关羽瞧了几个人的身影,最后回道:“别部司马之职,倒是有几个人选。”   “哦?”皇甫岑侧身问道。   “嗯。”皇甫岑点头,说道:“黄忠为人老成持重,可为重用,徐晃、张颌、张飞三人年纪尚轻,不可拔苗助长,而且也需要这三人戒骄戒躁,云长多多费心,黄忠即日就升任别部司马吧。”   “诺。”关羽应允离去。   对于他旗下汇聚这么多后世名将,皇甫岑没有丝毫惊讶,毕竟他现在也算得上是大汉名将,家世、政绩都斐然,在曹操、孙坚、袁绍等枭雄没有走上时代之前,他皇甫岑现在就已经是天下民心所向,六年时间,一场昌黎城大战,一场涑水洪水,他赢得的决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这六年时间,他皇甫岑年纪虽轻,却是大汉在文治武功中仅剩不多的人。要不河东也决然不会有那么多士人子弟会入河东府曹。   不过皇甫岑眼下,手低这些人,算上关羽,也担不得一军之帅,也就是镇守一方的将才而已。统兵列阵,攻城拔寨,徐徐而进,皇甫岑个人还是倾向徐荣、麴义这些真正从“徐晃、张颌、张飞、黄忠。”关羽点头道:“四人中,黄忠武力最为出色,昨日我亲眼所见,这黄忠射落天上飞行的七只大雁,一手神射百步穿杨,便是我也不及。”   西凉军中走出的将领,他们固然没有奇智,也没有过人的武力,但是他们却才是真正的帅才,孙子还说过,奇,不过是辅助而已,正才是主导。如果每场大战都需要奇迹,那么也就不需要那些萧何之才了。   不过,按照皇甫岑的记忆,徐荣和麴义,见面的机会应该不远了。 第7章 无法避免   皇甫岑刚抵魏郡,便已经听说了魏郡太守被杀的消息。而犯上作乱的黄巾军似乎也听到了皇甫岑而来的消息,便早早离去。   同戏志才商量了一番,觉得魏郡虽小,却是邺城北门户,又毗邻太平道根基广平、广宗,正是驻兵之地。白马义从刚刚入城,卢植同护乌丸中郎将宗员也带着五千人的北军校尉入城了。   皇甫岑见到卢植后,施弟子之礼,宗员同皇甫岑寒暄几句后,知道卢植同皇甫岑是师徒关系,有话要说,也没自找没趣,找个理由率先退了出去。   屋子里一下便剩下两人,一时间有些沉寂,皇甫岑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最后还是卢植开口说:“仲岚,看你面带忧虑,难道是……黄巾?”   皇甫岑摇摇头,道:“弟子并非担忧此事。”   “哦?”卢植瞧着皇甫岑,如今的皇甫岑同六年前在涿县求学的时候不太一样,双目之中偶尔会散发出那种狠绝,还有这些年在战场沾染的杀气,眼下皇甫岑已非当年弱冠子,也难怪,不论谁,能在外患内忧中安然生存下来,这本身就是一个需要成长的过程。   “老师没有发觉朝廷上下的异常?”皇甫岑反问。   “嗯。”卢植沉吟不语,对于朝廷上的争斗,卢植一向是敬而远之。本是名士,自然不能同皇甫岑一般口无遮拦。   即便是皇甫岑,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并不是表面上那么武夫性格。   “黄巾不过疥癣之疾,弟子担忧的是,各地郡国兵如今腐朽至深,不堪一战,所以才造成眼下黄巾之事。”   “仲岚你说的他们都说过。”卢植指的他们自然是士人。   “正因为郡国兵实力削减,朝廷为了平叛必定大肆提拔士人,为两次党锢平反,听闻朝廷最近又要地方豪强自己招募兵马,抵抗黄巾?”   “哎!”卢植苦笑摇头道:“哪里是什么朝廷的旨意,我观天子就是不想……才让你等率军平叛,所以眼下,这场蛾蚁乱,越快平定越好!”   “嗯。”皇甫岑点头,然后瞧着卢植说道:“想来天子也发现借此士人复起的意图,他们掌兵自然尾大不掉。”   话没说完,便被卢植抬手制止,道:“先别说他们,唯恐咱们自己就有这种担忧。”   “嗯。”皇甫岑点头,史上卢植在接连打了几个胜仗后,被左丰一封密报参倒,便很直接的表明了,这场大乱,塑造了很多拥兵自重的人,而天子刘宏对权力敏感超过任何一任皇帝,皇甫岑同卢植都会间接上有些被猜忌。   “所以……”卢植回头瞧着皇甫岑开口道:“不论仲岚如何想法……”说着瞧了瞧皇甫岑,终究把后半截话落在肚子里。   其实不用卢植说,皇甫岑来的时候就没有抱着扩张兵力的想法,有河东一地,这些流民被平定后,自然大部分都会流入自己的治下,只是早一时晚一时而已。   “老师来之前,陛下如何想法。”   “速!”   “嗯。”皇甫岑点头,自己担忧有些多虑,天子固然已经看到了士人复起的机会,如果不能越快平定叛乱,各地的土豪、世家,便再也控制不住了。“老师打算怎么做?”   闻此,卢植一叹,摇头道:“天子之意老夫虽懂,可是眼下蛾蚁气势如虹,非是起义之初,此仗打赢,托才是关键。”   “哎!”皇甫岑暗自摇头,在政治上的眼光来看,此战越早平息越好,而在军事上却又行不通,早期黄巾军凭借这股气势,确实所向披靡,硬碰硬反倒是折损士卒,更何况,老师卢植带来的士兵仅仅五千,加上自己同公孙瓒和刘备的兵马,估计也过不了万数,虽然战力、纪律、装备等等上,己方强于对手很多倍,但是黄巾军毕竟拥有数十万人,真正的战法确实拖到他们粮草全无才是上策。   “先不管这些了,明日我去准备明日招募兵马一事。你去城外瞧瞧你师兄、师弟来没有?”   “他们也带兵入魏郡?”皇甫岑大惊问道。   “不会,我已经传书,命他们把兵驻扎阳平、内黄等地,但是他们两人可能今晚或者明早来此,商议军情。”   “好,弟子这就去迎接两位师兄。”   瞧着转身离去的皇甫岑,卢植没由来的担忧起来,似乎河北来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会同皇甫岑发生交集,希望他能在这纷乱的乱世中走出自己的路吧!   听到公孙瓒和刘备的消息,皇甫岑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三年未见,以公孙瓒家族在辽西的实力,加上昌黎城的一战,估计他已经成功掌控辽东一地了,眼下相见,兄弟三人,两人各自拥有一批幕府宾客,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当初的兄弟情谊。   “好久不见。”   刚刚转过一个巷口,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皇甫岑身子警惕的向后一闪,躲避在黑暗的角落里,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问道:“——谁?”   “大人连我都忘记了吗?”那个声音发出阵阵轻笑。   “出来说话。”皇甫岑眨眨眼,这个声音确实很熟,同时对着跟随自己的关羽使了个眼色,让他保护好戏志才,自己则是警惕着面前声音发出处。   “呵呵。”干笑两声后,那人道:“让他们两个走开一下,自然出来相见。”   想了一下,皇甫岑掂量着自己的实力,对着关羽点点头,关羽本想开口,却被戏志才拖拽出去。   “他们走了,有什么出来说吧?”皇甫岑平息着胸口那急促的气息,说道。   “真忘了?”说着,那人走出,映在月光下,一袭长袍把整个人罩在衣服里。正是张角的女儿张婕儿。   “是你?”皇甫岑收回手中的佩剑,略有一丝规劝道:“你不该来。”   “本来是不想来的。”那个声音突然转变口吻,变成一个女性的口音,然后瞧着皇甫岑问道:“只是我想有些事情还是要让你知道。”   皇甫岑出人意料的拒绝道:“你们的事情我不想知道,而且你我是站在不同立场的两方人。”   “是吗?”   短短两个字,本是温文尔雅,听在皇甫岑的耳中却有如一声质问,皇甫岑突然发怒喝道:“是,不仅立场不同,而且,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你们的人,我只属于我自己,属于大汉。”   “从前,你可没有这么说。”张婕儿笑笑,指了指皇甫岑胸前凌乱的衣襟,笑道:“原来你也会失态。”   “是你们逼的。”皇甫岑冷声道:“从涿县起,你就在跟着我,然后在刘基南下的时候,你又几度设计陷害,虽然我曾经受过你父亲的恩惠,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当时我会沦落到你们手里,这一切的根源难道不是你们造成的?”   “呃。”被皇甫岑这么生硬的语气一问,张婕儿心微微一痛,然后稳住情绪道:“恩怨是非总是很难分清,这次我来是私自而为,同父亲无关。”   “大敌当前,你能来此,倒是胆大的可以。”   “别忘了,在你之前,这里被谁攻占了。”张婕儿盯着皇甫岑,应声问道:“什么敌?难道你我就真的仇深似海!”   “呃。”被这么一句略有埋怨的话一问,皇甫岑倒是退了两步,面前这个女子毕竟是小时候由自己带过的,而且他父亲对自己不薄,只是立场不同,又无深仇大恨,哪里来的那么多顾忌,愧疚地说道:“那……你来干什么?”   “非是为我私人之事,只是想问一句,有没有可能挽回现在的局面?”张婕儿不想看到皇甫岑同父亲张角对峙的场面,“父亲到现在还不知道皇甫岑就是你!”   “呃。”皇甫岑怦然一动,脑海之中突然炸裂一般,他不愿面对的事情终于要来了。   “有——还是——没有?”   “没有。”皇甫岑摇摇头,从三年前逃到涿县卢植的门前,他就想撇开童年的过往,以为跟着老师、师兄、师弟混,就再也不用面对张角,也可以逃避家族利益之争,事实上,他如今却依然走回了原来的轨迹。   “好。”张婕儿点头,然后突然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口中喃喃自语道:“皇甫岑你的无情让人看到了,枉费父亲和我的一番心思,既然如此,你同卢植就再也不用带兵了,难道你还真天真的以为,君臣可以是至交朋友?”   张婕儿的话,皇甫岑没有听到。   皇甫岑站在那里却一动未动,直到张婕儿的背影渐渐消失后,他也没有动,他在想,张角究竟是在替谁鸣冤,劳苦大众的农民,还是士人,难道当年说过的话,张角一句也没有放到心里去?还是……总之,接下来,他都要不可避免的面对张角,当然现在他想逃避似乎也没有机会了。   “大人,她走了。”关羽提醒。   皇甫岑没有回答,转身背道而驰。   关羽想开口却被戏志才拉住。   “先生?”   “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问,今夜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戏志才口上这么说,目光却一直紧盯着张婕儿离去的方向,既然她能入魏郡,那么接下来的战斗就不会那么容易平息。“恐怕?” 第8章 兄弟聚首   昨夜说去迎接公孙瓒和刘备的皇甫岑,却没有出现在城下,当然公孙瓒同刘备也没有那么快便赶到,直到天亮的时候,他们才匆匆赶到。   等皇甫岑去找卢植的时候,才瞧见两人,尚未开口,三人便紧紧抱在一起,对于刘备来说多少有些感慨,但皇甫岑同公孙瓒的拥抱却有些勉强的意味,没有了昔日的默契,但都没有说什么,只是彼此凝视,最后刘备朝着皇甫岑开口问道:“老师说师兄会接我等,却没见到,好扫兴!”   “呵呵。”皇甫岑尴尬的一笑,愧疚的朝公孙瓒笑了笑,他知道这种事情刘备应该还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公孙瓒就难保了,转移话题问道:“大哥同三弟此次前来,带来多少兵力?”   公孙瓒没有皇甫岑想象中的不满,笑了笑,解释道:“因为辽东异动,未敢多带兵马,我们两个加起来也只有三千人,不过到都是乌丸铁骑。”   “咱们去见见老师,这次老师挂帅,我们看看老师是如何安排的。”皇甫岑让公孙瓒一步。   “老二,见外了,咱们一同进去。”公孙瓒拍了拍皇甫岑的肩膀,叹道:“瘦了,比在卢龙塞走的时候还瘦了些!”   “能不瘦吗?”刘备道:“二哥,在辽东累身却不累心,在河东心神俱疲啊!”   “呵呵。”皇甫岑指着刘备道:“长了几岁,倒是比原来油腔滑调了。”   “哪有。”刘备反讥道:“二哥,跳涑水河身堵管涌,辽东百姓都听说了,他们现在都盼着大哥能回去继续当他们的父母官。我这个都尉,要不是二哥有面子,估计恐怕早就干不动了。”   闻听刘备之言,皇甫岑瞧了眼公孙瓒,刘备这么说无疑在表明辽东脱离不了他皇甫岑,这对视辽东为口中肉的公孙家,无疑是另一种打击。只好岔开话题道:“昌黎城那一战,不是我们三兄弟齐上阵,哪里会有今天的河东太守。”   “对了,二哥还不知道吧,大哥眼下已经是公孙家的家主了。”刘备兴奋道。   皇甫岑急忙掩饰自己的惊讶,疑问道:“大哥,这是真的?”   “嗯。”公孙瓒在前头走着,头轻轻点了一下。   皇甫岑心中又是一颤,公孙瓒眼下是公孙家的家主,那同以往就会有更大的差别,他日后的每一言每一行都是要对他们辽西公孙负责的。   “老二同老师昨日到的?”公孙瓒反问一句。   “昨天下午进的城。”皇甫岑接着道:“魏郡太守已经被蛾贼杀了,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已经退走很远了。”   “这场叛乱势大,听说河北蛾贼人数多达数十万,也不知道这仗怎么打?”公孙瓒算了算实力上的差距,颇有头疼地说道。   “怕什么,大哥,你忘了,咱们兄弟三人在昌黎城的一战,两千人不照样打得十二万鲜卑败退吗?”刘备道。   未等皇甫岑同公孙瓒开口,便听见从另一头走过来一人,开口道:“那可不见得,昌黎城一战,却是上下齐心,对抗外地,自然人人骁勇退敌。但是眼下这场乱事,不同以往,在我看来,咱们还需要多多商讨。”   瞧见来人身旁站着卢植,三人施礼。   然后皇甫岑开口介绍道:“这位是新任护乌丸校尉宗员,此二人乃是我大哥东夷校尉公孙瓒、辽东属国都尉刘备。”   宗员颔首。   公孙瓒同刘备也不敢轻视,同样回馈的示意一下。   “咱们屋内议事。”卢植开口,让着身旁几人,然后想让宗员先行。   宗员推辞了几下,抬腿入屋。   刚一落座,卢植便直入主题,开口道:“伯珪、玄德,你二人的兵马现在可驻扎在内黄、阳平?”   “谨遵老师命令,现由副将把手。”   卢植点头思考了一下,说道:“一会商讨完后,你二人即刻赶回,守住两地。”   “可是我们都是骑兵。”刘备有些为难的开口道。   “知道。”卢植点头,仍旧不松口地说道:“不论兵种,我们势必要把蛾贼压缩在黑山以东,你们看。”说着卢植走到身后的草图上,手指道:“钜鹿太守郭典溺战,死守不退,等于切断蛾贼北归去路,西有黑山,又断去并州联系,只要咱们在魏郡和内黄、阳平三地拦住他们,就等于把他们围困在广宗、广平一代,加上他们老幼不齐,多有拖累,上百万人口,没有足够的粮食,这城池想守也固守不住。”   “可是他们士气正盛,我们能守住三地吗?”   “无妨。”宗员瞧着最小的刘备,安其心道:“虽然我们人少,可是补给充足,又都是精兵强将,只要半月募兵,就能有相当兵力,只要前期压制住蛾贼,困守他们不成问题。”   “前期压制?”刘备回身瞧着皇甫岑和公孙瓒,不明所以。   “对,就用你们的骑兵在平原展开冲击,彻底摧毁他们进攻的欲望。”卢植举手投足颇有儒将的风度,解释道:“用骑兵的优势围困他们,不必死守城池,日久天长,他们必定士气大跌,咱们趁机在招降、安抚,攻破广宗、广平两地,贼首必诛!”   “用骑兵对一群暴民,这……”皇甫岑小声的嘀咕几句。   卢植确当并未听见般,继续道:“不能以暴制暴,但如果过于仁慈,可能演变的会是更大的灾难,这点你们为将必先知道,当然如果能够避免死伤无辜,还是要照顾一下,但切记,不可因小失大。”   ……   紧接着,几个人谈了谈最后的细节,最后卢植令公孙瓒、刘备回原地。师兄弟三人便在魏郡外短暂的告别。   公孙瓒拉住皇甫岑的手臂,叹道:“为兄观大汉恐……弟早做打算!”   闻听这一句,皇甫岑略有欣慰,也略有苦涩,看样子,公孙瓒已经有了自己的野心,而自己还没有放弃大汉,日后两兄弟相见,势必会兵锋相见。欣慰的是,如今公孙瓒所处的位置还能把他的动向说与自己听,无疑是有兄弟情分的。   三人各自告辞,皇甫岑却凝望公孙瓒的背影久久不语。   “从今后……从今后……” 第9章 胸有成竹   说实话,不管张婕儿如何说,又有多么大的信心,皇甫岑都没有认为黄巾军能对自己造成多大的伤害,正规军,尤其是北军五校和三河骑士,那可是除了边军大汉战力最强的部队,更何况,自己兄弟三人的部队都是从辽东带出来的,基本上人虽少,不过万数,但面对没有军纪、没有军规的农民起义军,这场大仗根本就没有像想象中的难打。   “她为什么如此镇定自若?”想起张婕儿,皇甫岑就忍不住想问一句。   戏志才问了一句:“谁?”   “哦,没有。”皇甫岑断然否定。   戏志才也不多问,自从见了那神秘人一眼,皇甫岑就精神恍惚,问道:“听闻,魏郡北部不远尚有一小县被黄巾军占领,老大人要拖住黄巾军,击溃他们的锐气,那咱们初战必定要击溃他们南下之心。”   “嗯。”皇甫岑点头,问向戏志才道:“以志才之见,这次可派谁为前部?”   “不可大意。我看咱们一同去吧。”   “也好。”皇甫岑不想参与募兵一事,免得受人猜忌,自己做好分内事,少参与他事自是最好。   ……   斥丘县。   就在皇甫岑准备发兵拿下这里的时候,这里的黄巾军也来了贵客。   负责此地战事的黄巾军小渠帅是张宝的两个徒弟,高升和严政,本来两人是没有心思躲避要躲避皇甫岑,同他人一样,他们皇甫岑的了解也仅仅局限于辽东那场战争,还有河东一些政绩,但并不代表他们就认同皇甫岑,而且要不是早有张角的命令,让他们少碰硬骨头,他们也决然不会就这么不战而退。   “眼下,我们气势大胜,这一声不响就退守斥丘,这算怎么一回事呢?”严政有些不满,边走边嘀咕着。   一旁的高升大严政几岁,也有些沉稳,但还算不上是城府。他没有说话,从准备起事时,皇甫岑这个名字就被很多人有意或者无意的提起,可偏偏他们却又不清楚,为什么对皇甫岑要如此的用心。   他高升不清楚,那严政就更不用说了。   “对了,大方帅,上头有什么决定没有?”严政抬头瞧着高升,开口道:“皇甫岑带兵前来,我们总得要有些办法才行吧!”   见严政话很多,高升道:“方帅,这一次可是由大儒卢植带兵,虽然我个人对皇甫岑的并不重视,可他们召集了卢龙塞数万兵力齐聚此地,这些人可比不得其他郡国兵,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嗯。”严政瞧了眼高升,开口道:“咱们还是先进去问问少主的意见。”   ……   广平郡。   作为黄巾军的起家地,这里聚集了数十万黄巾军,也可以更确切的说是北地数十万百姓。   广平作为冀州的重要郡所,这些年的发展可以说跟执政者密不可分。而偏偏冀州刺史又是大名士王允,虽然王允没有什么治理的权利,但坐视百姓横遭地主、土豪、士人鱼肉不管,同样说明他沆瀣一气,他王允终究是有责任的,太平道刻意讨好他们士林众人,所以他们这些年对太平道的发展反而就时而不见了。   张角做到一旁,手里仔细端详着几本书。   “大哥,都什么时候,你还有闲心看这些!”张梁大急,狠狠跺脚,然后开口问道:“大哥,你说说,眼下朝廷派来卢植、朱俊、皇甫嵩仨人到底有没有什么改变,如果要是有威胁,依我看,咱们就暗中派人把他们的家人抓起来,逼着他们退兵。”   “你认为有可能吗?”张角轻笑,端详着面前纸质的文案,心不在焉地说道:“且不说,三人身份地位尊贵,受很多人尊敬,就单单皇甫家、朱家的势力,咱们就没办法动手,偏偏只有卢植的家世薄,可他卢植的家眷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人,还都在洛阳城内,凭着他的几个徒弟的名声,你想动,有没有敢卖命还不一定!”   “这。”张梁一想也是,眼下卢植挂帅出征,家人必定早就安顿好了,“那咱们怎么对付他们?”   “一个卢植到不可怕。”张角放下手中的书简,抬头瞧了瞧张梁,略有考虑地说道:“反倒是他的那几个徒弟,才真正让人担忧的,公孙瓒、皇甫岑、刘备,三人皆为边将重臣,手下又都带来一支强兵,加上北军五校,虽然人数加起来也不过万数,但他们战力却不是咱们能比的!”   “大哥,你说来说去,到底想说什么!”张梁无解,抬头瞧着张角问道。   “呵呵。”张角笑了笑,开口道:“你就是没有老二那样,什么事情都不动脑,看看人家老二,虽然天资不聪,但人家好歹去想,整天战场厮杀有什么用,还不是莽夫一个!”   “哎呀……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行了,也别多说了,你告诉我,咱们眼下怎么对付他们?不对。不对。”说着说着,张梁抬头瞧着张角,他嘴角挂着的笑容,他太熟悉了,这绝对是胸有成竹的标志,疑虑道:“大哥,你不会是说……有主意了吧?”   张角没有搭话,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地图,解释道:“他们的意图很明显,驻扎在魏郡、内黄、阳平三地,加上北方钜鹿太守郭典死扛不退,再有黑山阻隔,他们是想把咱们困死在这里,托才是他们的目的。”   “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说他们瞧着我们老弱病残军力不齐,粮草供给不足,想在耗掉咱们的气势,然后进而一鼓作气的吃下我们,对不对?”   “嗯。”张角点头。   “好毒辣!”张梁一叹,姜还是老的辣,这卢植出手竟然如此犀利,直插太平道的命脉,急忙要踱步而出,道:“不行,我要通知他们,快快突围出去,打开缺口,我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你干什么去!”张角急忙拉住张梁,语气有些僵硬地说道:“你不能去,非但不能去,你还要跟底下的人说退!”   “退?”张梁诧异地吼道:“什么退?难道咱们就这么坐以待毙?”   “当然不是。”张角反驳。   “大哥你都说的很清楚,他卢植摆明了是跟咱们打持久战,咱们拿什么拼,就算是咱们为了这场起义准备了好几年,可咱们也拼不起,兄弟书读的没有大哥多,可是我清楚,咱们腾不起!”   “咱们等不起,同样也有人等不起。”张角目光坚定的瞧着张梁说道。   “呃。”   “战争永远是为政治服务的!”张角想起几年前有人跟他说过的话,今天他自己提出来,瞧着张梁,说道:“记住,咱们的敌人虽然是压迫咱们的人,可也别忘记,总一天我们也会做到他们的位置,所以我们要学会站在他们的角度看待眼下的问题。”   “大哥你说什么?”张梁转身瞧着张角,问道:“现在咱们都跟那些士人翻脸了,还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   “呵呵。”张角苦笑,太平道之内很少有人能懂这些,唯一能懂的或许只有曾经的一个弟子,不过眼下却没人了,“拖得越久,对士人门阀越好,他们就会借着郡国兵无能的条件复起,然后大肆聚拢自己的势力,从而胁迫天子重新启用他们,可以说,如果咱们这场战斗没有打赢,那么接下来赢得或许可能就是士人,但绝对不是当今天子。”   “我懂了,大哥的意思说,士人希望战事僵持,从而使他们重归权利的位置。然后在徐徐图之。”   “懂得就好。”张角发现那个弟子说的真的很对,眼下的事情同当年说的一模一样,甚至没有丝毫变化,可惜他已不在,否则,自己的位置还真需要一个后继,张宝不行,资质平庸,张梁不行,天性粗鲁,张婕儿女子,眼下没有人能接受得了女权这事。   “大哥是打算让天子逼着卢植发兵。”   “嗯,咱们不战。”张角见事情已经说清楚了,开口道:“事情很简单,咱们就是要示弱,造成卢植专权,引起天子猜忌。”   “士人复起,天子刘宏恼怒不已,相比长社、青州等地到没有这么急,咱们毕竟是太平道发展的中心,天下所望,如果我在,你们的心思就不会散。”张角心中突然绷紧了一下,他想起了那弟子同他说过的话,很不吉利,可是眼下事事结成,反倒是让他有些疑惑,开口道:“天子要快,咱们就慢,半年咱们还是拖得起的。”   “就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啊!”张梁忧虑,他还是担忧起义军的士气。   “放心,你见到婕儿了吗?”张角冲着张梁努努嘴,这种事情他张梁应该能猜得到。   “哦!”张梁猛拍脑袋,开口笑了笑说道:“我说怎么没有看到我那侄女,原来是办理此事。”   ……   斥丘县。   “不行,绝不能出去。”张婕儿脱掉黑色长袍的帽檐,目光冰冷的瞧着严政,开口道:“眼下的战事已经不是单纯的交锋!”   “不是打仗是什么?”严政本是畏惧张婕儿的,但是他实在气不过张婕儿还有太平道上下对他白马都尉的畏惧,谁叫黄巾军自起事的那天起就很顺利,也没有吃过什么败仗,反而声势越来越大。   张婕儿瞧了眼严政,自知同他说些什么都说不清楚,估计他心气不过,可没必要的战斗真的没有打下去的必要,反而会大伤士气。   “少主,弟子也以为一战不打,会伤我们的士气。”严政毕竟是自己的人,高升总要留点情面的开口说道。   “伤元气?”张婕儿冷笑两声,痰嗖几句,然后开口道:“我们并不只有这一场大仗。”   “嗯?”两人不明相互对视一眼。   “决战是在后头。”张婕儿苦口婆心的瞧了瞧地图,上面标注的每一处驻扎地点,零星几处的汉军,却有如一根刺扎在嗓子里。以往,他不会在意,可是眼下,他不敢忽视,那几处却都是辽东的兵马,东夷校尉公孙瓒,辽西公孙世家,治下有一支骑兵强悍无比。辽东属国都尉刘备,汉室出身,接着师兄皇甫岑的班,他募捐了太多乌丸勇士,也是天生的勇者。再有河东太守皇甫岑,加上北军五校、三河骑士,这些人马可以说是大汉所有的精锐都汇聚在了北地。   “不论你们有什么意见,我说的都是天公将军的旨意,希望你们固守此地,如果抵抗不住,便退吧。”张婕儿起身,把帽子搭在头上,想转身离去。   严政瞧了眼高升,始终觉得少主张婕儿还有天公将军张角大题小作。   “少主何去?”   “南下。”   “南下?”两人不解的互视一眼。   “对。”张婕儿耸了耸肩,然后转身离去。只有下高升和严政在那里发呆。   ……   “大人,不知这斥丘县的蛾贼是哪股的?”张飞笑着看了看皇甫岑,没有想到,刚刚来此,就能要沙场建功!   “探报说领头的是一个名叫高升的方帅!”戏志才觉得这里头只有张飞对得起自己的脾气,其他人,关羽傲慢,黄忠木讷,张颌寡言,几个人就像是无视戏志才的存在一般,这里头也只有张飞没事的时候愿意听他说话,当然前提是要讲昌黎城那一战,还有河东治水的那一幕。   “还有个渠帅叫严政。”负责白马义从的关羽补充了一句。   皇甫岑点点头,似乎在回忆般地说道:“他们是太平道张宝的徒弟,资质平庸,有几分武力,如果这斥丘县没有什么高人,这场仗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说着说着,皇甫岑发现他们的脚步都停了下来,目光聚焦在自己的身上,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的多了些,反而不适的解释道:“我也是听他人说的。听说的。听说的。”   一连解释了三遍,却反而让他们心生顾虑的瞧着他。   尴尬了片刻,两千白马义从便已经赶至城下。   皇甫岑瞧了瞧张飞,道:“叫城的事情就由你来吧。”   闻听此言,众人一笑,皇甫岑这是给张飞麻烦,谁都知道张飞虽然世出豪门,样貌又俨然一副小白脸的姿态,可偏偏他却是最让大家受不了的话痨,有些时候,戏志才都佩服的不得了,这俨然同他那张白白的脸有些偏执。   “嘿嘿。”张飞干笑两声也不反感,反倒是觉得这是大家对自己的一种认可,回身反问皇甫岑道:“大人,我要是去了,你说这场仗谁来打头阵?”   “你……”皇甫岑故意拉长声调,并不把话说死,瞧着张飞。   张飞也没有多想,便跨马而入,口中还不忘嘀咕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   张飞没有辜负众人的期望,一直站在墙头上瞧着白马义从疾驰而来的高升和严政,正在暗自感叹,少主刚刚离去,他们就来了,这如少主所说。两人也没有想继续战斗下去的意愿。可是偏偏这城下的骂城之人,开口极其难听,甚至让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方帅,让我下去。”严政目光都能放出火来,对着高升说道。   “忘了少主的话?”高升反对,然后冷声道:“不行,绝对不行。”   “什么不行,方帅能受得了这份气,兄弟可受不了。”严政怒道:“如果方帅有所疑虑,那弟自己下城去,如果我不幸战败而死,也省的乱了大局。要是能斩得他们一两人,正好也涨了咱们的士气。”   “可。”高升犹豫。   “方帅,你在广平应该听过这句话吧。”   “什么话?”   “一直流传教内的一句话,忘了是谁说的,叫——输不丢人,怕才丢人!”严政没有想到说这句话的始作俑者正在城下看着他。   一个转身,严政便提刀上马,冲下城去。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几声门响过后,皇甫岑等人便已经看见从城内而出的太平道小统领,不知道是高升还是严政,反正她皇甫岑没见过两人。但皇甫岑却笑了笑,小县城城池不高,却有护城河,因为护送严政出城,那护城河的吊桥也是半拉着,随即对着身旁的众人说道:“谁有把握一刀制敌?”   皇甫岑这么问,无疑给他们出了个大难题,谁也不清楚严政的实力,谁也没有那个胆气。   张颌、徐晃跃跃欲试,相互瞧了瞧。刚要开口,却见黄忠说话:“大人,我可!”   未等说完,皇甫岑断然否道:“不行!”   “呃。”   “为什么?”黄忠的眼皮挑了挑,似乎有些微怒。   “我留你大用,看到那吊桥的绳索没有?”   黄忠疑虑的点了点头。   “你的任务是,跟我射断此绳索,咱们趁势拿下此地。”皇甫岑来的时候可没有说要斥丘成,所以大家都没有做好准备,此言一出,皆是一怔。   “关羽,敌将搭话,你就车马而出,张颌徐晃两翼护住,其他人待黄忠射断绳索后,冲进城内。”   众人暗自点头,却不敢声张。   黄忠倒是颤了颤,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如此胆大,而且偏偏对自己的箭术又很相信,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丝娇吟,不觉得握紧手中的弓箭,瞧着眼前那两道绳索。   看着黄忠的反应,皇甫岑,笑了笑道:“怎么,没信心?”   黄忠回身看了眼皇甫岑,然后点头,峻冷地回道:“——有!” 第10章 初战告捷   “——有!”   随着黄忠一声应答,严政跨马提刀已经赶制近前,手中的兵刃泛着冷辉,目光犀利的扫过众人,然后定格在骂城的张飞身上,冰冷地问道:“狂徒,方才是你骂城?”   “哈哈。正是某。”见严政身披黄衫,张飞没由来的一笑,这个造型确实有些奇怪。   可是未等他有何反应之际,皇甫岑身旁的关羽已经策马而出,就在张飞还在多嘴的时候,关羽的大刀已经出手,转瞬之间便已经杀到近前,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严政。   与此同时,黄忠已经拔箭在手,并未多瞧绳索,似乎那两根目标就在自己的心中。   “偷袭——卑鄙!”严政武力在黄巾军之中也是有些勇名的,却没有想到自己还未开口,对面一股强大的气浪已经扑面而至,一股杀戮之中的危险气息正在慢慢靠近,严政急忙拨马而回,并用手中的长刀横在胸前,冰冷的目光已经有些畏惧,但是眼下斥丘城护城河的吊桥已经被吊起,他已经无路可退,只有顶着头皮警惕这来势汹汹的气浪。   张飞也是一怔,还未缓过神来,便已经察觉身后的快刀以至,本能的向左一躲。   气浪越来越近,风暴也越来越猛,一股快如闪电,疾驰如风,风驰电掣的杀向眼前的严政。   出于武人的天性,严政已知自己恐怕要凶多吉少,拨马便想向外而逃。   “哪里走!”一声怒吼,那气浪之中猛然高高跃起一人一马,一柄大刀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死亡的冷辉。举火朝天的朝着面前的严政猛地劈出。说时迟,那时快,这一系列的动作就连张飞、张颌、徐晃三人都还未适应之际,关羽已经一气呵成的把刀斜劈在严政的身上。   严政本能举兵刃相抗,双腿并不时的加快马速,却不想,他的兵刃并没有阻挡下劈的大刀,双臂发麻,虎口流血,“轰”的一声,人和战马一同被强大压力强压在地。   “死!”   关羽并未收势,反倒是耍了一个刀花,借着耀眼的冷辉,转瞬之间,便轻轻地在严政的脖子上留下浅浅的疤痕。   严政已死。   张颌同徐晃不敢错失先机,虽然他二人同被关羽的快刀惊呆,但两人的马只落了关羽两个身位,趁着吊桥并未吊起之际,要砍断绳索。   “大方帅,严渠帅死了。”守城的黄巾兵呆滞的瞧着城下这短暂的瞬间,恐惧的缩了缩脖子,目光呆滞的盯着高升。   高升也是胆寒的一颤,没有想到严政就这么干净利索,一个回合,两招败于他人之手,要知道严政在黄巾军中能被大用,也是凭着他的勇武而出名的,眼下竟然出了这种事情,当真不可思议。高升虽然乱了心智,却没有乱了心神,瞧见疾驰而来的两匹快马,随即高声大喊道:“——快,升起吊桥,不能让他们冲进来。”   吊桥本是半挂而起,并未关闭,张颌同徐晃手持兵刃也不过勉强能够得着,还要顶着城上的箭雨,要拿下此城多少有些难为人。   “嗯,云长刀快,在白马义从之中不做二人想。”皇甫岑有意的说了句话,然后转目瞧着黄忠,道:“接下来就看汉升的了!”   未至皇甫岑说完,黄忠左臂已然高举,右手快如流星,两瞬之间已经拔出两支箭矢,对准面前的绳索。   “——破!”   一声低吼,两支箭矢同时飞出,有如流星挽月,带着破风之音,直刺面前的绳索。   “好。”未见箭矢破绳索,皇甫岑便已经低叹一声,然后对着身的白马义从,喊道:“随我——冲!”   音调拉长之际,那绳索已然被这雄劲有力的两支箭矢洞穿,短暂之间吊桥已经滑落,似乎就要摔在护城河上,轰然倒塌,碎裂当场。   偏偏未等他有何动作之际,张颌和徐晃两人一人用兵支撑着一个方向,暂缓了吊桥下落的冲力,待吊桥落下,皇甫岑带着身后的白马义从已然冲到近前,斥丘成的城门半开半合,本是给严政留回退的机会,却不想,反倒给白马义从一个偷袭的机会。   “冲——啊!”   此时城上的箭雨对近在咫尺的白马义从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他们夺城门而入。   “大方帅,他们杀过来了。我看咱们抵挡不住,还是先逃吧!”黄巾小兵,拽住高升的臂膀便要逃离。   “少要废话,只有战死的高升,没有退缩的高升!”高升推开身旁的拦住的护卫,握紧手中的兵刃,对天高呼喝道:“诸位,不怕死的随我下城,身死报效大良贤师恩情。”   随着高升的怒吼,还有些许脚步,很多黄巾军已经冲下城去,对抗着皇甫岑的白马义从。   站在城外的张飞愣神过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本以为出来一个严政,会是自己第一块建功立业的垫脚石,却不想旦夕之间便被眼前的关羽生生撕裂他的美梦。妒忌、恼怒等等很多情绪一下子都扬在了他的脸上,关羽这是在给抢攻!   “嘿!”戏志才干笑两声,策马近前,笑道:“傻愣着干什么,没有看到他们都已经杀进城去了吗?”   “哦。”张飞失落的便要策马入城。   却被戏志才拉住,“干什么去?”   “杀敌。”   “你笨啊!”戏志才一拍张飞的头,骂道:“好蠢才,这都看不清楚,破吊桥之功是黄忠、徐晃、张颌,斩杀严政的关羽,你要说功劳也不过就是骂城,呸呸!不过说实话,这算哪门子的功劳。”   “嗯。”张飞白皙的脸上,泛起一丝激动。   “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   “严政不过是个小渠帅,这斥丘县真正的统领是高升,杀了他才是大功一件。”   “哦?”张飞略有喜意,拨马问道:“先生可有什么好主意?”   “有是有。”戏志才吞吐的环视一下,说道:“这帮家伙,竟然没有人顾虑我的死活,你要保证我的生命安全,这场大仗,你我就是头功!”   ……   “大哥,婕儿来报,卢植已经到达魏郡,皇甫岑亲自去取斥丘县,让咱们多做打算。”张梁头皮硬着瞧了瞧张角,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什么!”张角闭目养神的双眸猛然张开,瞧着面前的张梁说道:“再说一遍。”   张梁不知张角忌讳的是什么,声音只有弱了许多地回道:“少主说,河东太守皇甫岑已经对我们进行围剿。”   “嗯。”长吟片刻,张角脸色不悦的自语道:“真是胡闹,婕儿为什么现在还在斥丘县,三日前他就在魏郡,现在不应该出现在洛阳城外!”   经张角这么一说,张梁反倒反应过来,昨日张角口口声声说,要离间卢植等人,自然要用钱使通宫中的太监权贵了,张婕儿这么做却是有些草率鲁莽。但又不好埋怨她,值得委婉的解释一番道:“大哥勿忧,以婕儿的聪慧,我想事情必定办妥。不就是拖住他们的前进的脚步吗,咱们不应战,顺了他们之意不就好了。”   “唉!”张角摇摇头,自己倒不是责怪此事,只是现在他在想另外一件事情,那皇甫岑身在魏郡,难保自己的女儿没有见过皇甫岑,虽然自己的女儿几次三番的否定,但是张角还是觉得马元义不会说谎,只可惜马元义身死,而偏偏自己的幼徒唐周竟然叛变了,只有自己见到皇甫岑才能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大哥,勿忧。如果实在不行,我亲自去趟斥丘县。”张梁倒还真是想会一会卢植和皇甫岑的。   “老三你不能去,老二围困钜鹿久攻不下,我想还需要你去对付东线的公孙瓒和刘备,凭他们二人的手段,应该敌不过你。”张角说道。   “公孙瓒、刘备!”张梁掂量了一下两个人的实力,觉得他们既然能在辽东站稳脚跟,又在打过昌黎城那一仗,应该也算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有些跃跃欲试地说道:“那大哥,我先去准备了。”   张角点点头,望着张梁离去的背影,其实他心中明了,关于高升和严政这两个人,他们很安分,并不是几个弟子中最能挑刺的人,但他们也绝对看不明白眼下的时局,所以只要河东太守皇甫岑真的有心攻打,估计也难守得住小小的斥丘县。   张角现在心里唯一的愿望,估计也就是能多等等,多瞧瞧,瞧瞧如果是他那么会不会真的就这么针锋相对!   ……   “吼……吼!”   响彻天际的吼声已经撕裂了整个斥丘城,斥丘城内上上下下近万的百姓被黄巾军挟持着逃亡北地。   白马义从不可挡,势不可挡,没有人能在他们手中走过几个回合,这群人同以往的官军相比,更具有针对性,也更具有纪律性,并不招惹人厌恶。白马义从毕竟还是一支不同的军队,这里没有歧视,也没有争斗,他们同其他官兵本质上的意义就有所不同,这点,从大军攻入城起,城内百姓已经感觉到了丝毫的不同。   是的,他们真的不同。   “城内的百姓和黄巾道众听着,只诛贼首,放下兵刃,他人不杀。”皇甫岑目光犀利的盯死正在远逃的高升,他知民心才是这场平乱最重要的。   “呃。”斥丘城内的百姓纷纷转头观瞧,但他们还不敢确定面前来人说的会是真的,官军可从来没有这么好心。   “大家别听官府走狗的话,咱们造反,那是要灭九族的。”一个人扬着脸,看样子不像是太平道信徒,但却也是那种无所事事的豪侠一般,对着身旁的百姓吼道:“咱们往北逃。”   “大人怎么办?”徐晃勒马回看,如果城内的百姓都逃光了,这斥丘县夺不夺又有什么区别。   “能怎么办?”未等皇甫岑开口,张颌冰冷的看着那节节退败的旗帜,然后高声喊道:“杀了他在说。”   “对,跟着大人一样喊!”关羽对寻常百姓的感情要深与他人,他出身寒苦,自然知道他们是逼不得已,原来所谓的起义,原来所谓的太平道,他都没有什么厌恶的情绪,坏人早该杀!可当他亲眼所见,在大汉能有皇甫岑这样的人,才看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希望。   “嗯。”皇甫岑瞧着关羽的反应,心中备感欣慰,关羽终于看清楚了,眼下所谓的起义,为寻常百姓谋求幸福,其实又何尝不能变质成为另一种残酷。   他们的劣根性,还是很多。这个时代,还没有顺应或者超越太多的什么!   黄巾军真正的对抗只在城门那一刻有些阻力,但随着白马义从的强势,他们渐渐被逼入死角。   高升这次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白马义从,什么是白马都尉,什么又是强敌。   “少主说的没错,他们不可力敌!”高升抓着手中的兵刃拼命的抵抗着身后的追随的白马义从,他开始有些恐惧,虽然起义之初,他并没有担惊受怕,也没有畏缩,更不在乎人们嘴里经常说的生死,可是眼下,当死亡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开始恐惧了。   “我想,我可以。”黄忠不紧不慢,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慌张或者过分的激动,反倒是眼光里充满了专注,盯住对手的那种专注,那是一个出色的猎手在面对猎物的时候,所展现出来的一种异常冷静。   皇甫岑身旁的几个人,包括关羽、徐晃、张颌,他们都细微的听出那一丝淡定自若的自信。   “一击毙命?”皇甫岑笑了笑,然后对着身旁的几个人说道:“发什么呆呀,真把人家当成废物了!快追!”   ……   “妈的,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这斥丘城竟然可以受的这么牢固。”张飞焦躁不安,接连拽着自己的马缰,神情紧张的瞧着身旁的戏志才,道:“你会不会猜错了?”   “怎么有可能!”戏志才略有不满,得意地说道:“我还没有猜错过!”   “都说了是猜,还能有准!”张飞连同胯下战马不停的徘徊,神情焦虑的埋怨道:“我看你就是猜错了,我张翼德也是太傻,竟然能上你这种当,这是没长眼睛!”   “没长眼睛?啧啧!”戏志才瞧着斥丘城的北门,笑了笑,自嘲地说道:“有些人真还没长眼睛!”   “你说谁?”   “我说你。”戏志才臭了一眼张飞,努努嘴,道:“你听,是不是城内的消息?”   “我才不听。”张飞愤愤然骂道:“有什么好听的,现在的估摸着关羽、徐晃、张颌他们又该立功了,我却在此听你胡扯!”   “我说你看看。”   “不看,不看,就不看。”张飞脸色背着城池,恼怒的吼着。   “你看,他们真的在往这里逃,他们挟持了很多百姓作为殿后,看样子,大人不好动手。”戏志才急忙跳下战马踹了一脚张飞,怒骂道:“混账,现在你还趁着高升不注意的时候,杀过去,斩了他的头颅还等什么?”   “呃。”   “哎呀……因为劫持,大人不忍对寻常百姓发起冲击,又不想放了高升,只有斩了他们头领,才会不解自破!”   听戏志才这么一分析,又瞧见从对面节节败逃的高升,张飞恍然大悟,脸上洋溢起另类的笑意,提起手中的兵刃,风驰电掣一般的冲向败退的黄巾军。   黄巾军正乱作一团,哪里还有什么心情瞧着对面来了什么人,即便有人,他们也没有把一个人放在眼里。高升眼下唯一担忧的就是,白马都尉的仁慈心没了,就会对自己发起新一轮的冲击,这种屠杀,他也没有机会把握自己还能不能逃出虎口。   “贼酋……哪里走!”   伴随着张飞的一声力吼,整个人都就有如风暴的席卷而来,不同关羽的气浪,张飞身体里爆发的能量简直就可以吞灭面前这些人。   这里头的暴戾、凶猛都是溢于言表的,而且都是超脱武者之心的。   “啊!”   高升短暂失神,被这一声怒吼,吓得浑身停滞。   与此同时,不紧不慢的跟在皇甫岑身旁黄忠也终于出手了,当某种事物突然改变他本应该有的轨迹,那么想要解决他就容易多了。   “——嗖!”   没有协同关羽那种花哨的两箭,只是一个低沉的箭声,听在皇甫岑的耳中仿佛就是决定高升死亡的一箭,不过,这个张飞能出现在高升的身后,倒是让皇甫岑诧异了很多,难怪方才破城后就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死!”   张飞也察觉出了一丝异常,从对面破风而来的气息并不比自己弱上多少。但是并未减缓张飞的兵刃落下的速度。   电光火石间,两股火光同时聚焦在了高升的身上。   高升本想出刀在手,抗衡一下自己面前即将到来的危机,却没有抵挡住这猛如巨浪的侵袭,然而更令人惊讶的是,不知不觉中,他发现从他的咽喉下冒出了一支雕翎箭。   “这……这……怎么……回事?” 第11章 宦官封谞   洛阳。   一连多日戒备森严的洛阳终于有了些守得云开见雾明的气象,扫除了往日里紧张的气氛,街道上也慢慢恢复了些人气。   原因自然主要是朝廷派往各地的官军压制了黄巾军的急速扩张,而且皇甫嵩在汝南接连的小胜,又安稳了天子刘宏和群臣的心思。   夜里禁宵的时间也晚了些,天色刚刚暗了下来,便从一个巷口里已经走来二人,身披长袍,整个人都兜在其中,一样的打扮,一样的扮相,脚步匆匆的走向另一家巷角处落魄的庭院内。   巷子里不时传来的门犬得叫声,却并未引起打更人的警惕。   幽暗的烛光下,只能依稀辨别出屋子里有几个人,却看不清楚他们各自的容貌,偏偏看样子,他们都在紧张的交流着各自建议。   “封公公,家父托我向公公问好。”依旧是那黑色的长袍,依旧是那张明媚动人的脸庞,张婕儿出现在了洛阳城内。   但这一切在这被称为封公公的人眼中,却又那么诡异,仿佛他看到了一张恐怖而又妖艳的脸庞,藏在衣袖中的手指抖了抖,道:“贤师现在如何?”   “托公公的洪福,家父现在不错。”   “大同基业如何?”那人转身瞧着张婕儿,低声质疑道:“我听说,最近有些麻烦!”   背对着他的张婕儿,脸部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虽然刚刚听说波才在长社大败朱俊,不过从种种迹象表明,皇甫嵩、朱俊开始重用两员年轻将领曹操、孙坚,并步步为营,夺了有利的地势,而且正在把几十万黄巾军围困在宛城。加上北地卢植几个部属,黄巾军都已经拖不起眼下的战局。   “公公尽可放心,家父有上苍庇护,他的教众弟子自然也受上苍庇护,眼下小小的挫折应该抵挡不了我们的脚步。”张婕儿口中的公公,正是十常侍之一的封谞。   封谞手指弯了弯,面上没有任何留露,笑了笑,解释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以贤师的法力,只要请动天兵天将,我们自然有胜局!”   “不过。”张婕儿打断封谞的话,道:“要是能减小朝廷的压力,也能减少我太平道众的损伤,就再好不过了!”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封谞弯着身子,紧忙点头,问道:“有什么需要我能做的吗?”   “本是不想劳烦封公公的。”张婕儿故作为难的摇摇头,然后笑道。   “能为众位道友献出自己一份微薄之力,自是责无旁贷。”封谞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多,却反而看起来,少了些许本意。   张婕儿不知道看没看出来,却没有理会,直径的冲着封谞弯了弯身子,歉意道:“封谞公公能有此举,是我太平道之福!”   “呵呵。”封谞时刻都关注着太平道的动静,还有朝廷每场战役的消息,他既然把自己的前途压在这上,就要为自己负责,各处的战事,最难在南阳一带,那里是士人的根基,很多大户人家都有私有兵力,而且南阳同各地并不相接,对那里的黄巾压力自然不言而喻。“是不是需要我把皇甫嵩、朱俊撤回来?”   听封谞此言,张婕儿恻隐之心一动,本想应承,随即又想想,当务之急是消除北地的威胁,拔出卢植这颗钉子,要是再动皇甫嵩、朱俊那无疑让很多人怀疑。   “不需要。”   “呃?”   “只要把中郎将卢植调离北地便好!”张婕儿微微一动,转念一想,说道:“如果能把他的三个徒弟都换掉,可能再好不过!”   “这个。”封谞为难的缩了缩手。   “怎么,难办?”张婕儿反问。   “是有些棘手。”封谞也不隐瞒,开口道:“当初朝廷委派卢植、皇甫嵩、朱俊为将多是缓和朝廷各派势力的权衡,而卢植虽是士人出身,但世人皆知他的门下弟子三人,公孙瓒、皇甫岑、刘备皆是天子心腹,各居要职,身处高位,如果眼下要俱数拿下,估计很难。”   “哦。”张婕儿有些失望的叹了叹,现在皇甫岑已经是天子心腹,那就说明他已经成为了太平道的死敌,这个现实终究是要来的。   见张婕儿如此,封谞反倒觉得有些为难,开口道:“要是撤掉卢植也不是不行,但公孙瓒、皇甫岑、刘备等人估计很难撤换。”   “公公是说?”听封谞把卢植同他的三个徒弟分开说,张婕儿隐约感应到些什么,开口道:“只要让卢植蒙冤撤换,他三个弟子必然心生不满,对朝廷不满,从而不出力。”   封谞点点头。   “如此更好。”张婕儿嘴角一挑,笑了笑道:“家父来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   “好了?”封谞不明所以。   “嗯。”张婕儿点头回应道:“天子令下,他势必会担忧士人复起,所以战事拖得越长时间,对天子就越不利,卢植在河北久久不战,天子必生间隙,公公就在这里挑一挑吧。”   封谞听完张婕儿此言,嘴角笑了笑,道:“还是贤师好计谋,少主放心,此事我定会办妥。”   “既然如此就有劳公公了。”张婕儿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   “那我先走一步。”   “不远送。”   “止步。”封谞也没有挑理,脚步很快的转身离去。   望着封谞和同来之人的背影,张婕儿笑了笑,他们的意思她都很明了,这个老太监不喜欢现有的地位,这种身份太过卑微,让他心中饱含阴影,所以从他的字里行间你总不会看见那些“咱家”的自称。   同样,刚刚离去没有多远,随同封谞一同前来的徐奉有些欲言又止地说道:“公公为何?”   “呵呵。”封谞顿住脚步,回身瞧着徐奉,开口道:“咱们都是奴才,可是做奴才的也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咱们这样的出身,历朝历代你能找到谁有好下场,他们唾弃咱们,咱们却要给自己留后路。”   “后路?”徐奉动心的颔首。   “嗯。”封谞点头,“咱们只不过早一步跨出堵了,谁叫咱们不是他张阿父,也不是赵阿母,这十常侍的位置什么时候都轮不到咱们做,上一次,宋典有难,谁拉他一把了,虽然是他咎由自取。”   “可是,这次却有点难啊!”徐奉为难地说道:“且不说卢植的三个弟子都是天子心腹,天子不会擅动,就连卢植自己也是海内有名望的大儒,咱们能得手?怎知不会像宋典一般。”   “自然不会。”封谞自信的转回身,瞧着徐奉说道:“宋典他蠢,蠢到轻易去碰皇甫岑。我们动的是卢植,而且正因为他是海内大儒,终究脱离不了士人的身份,他被猜忌都是早晚的事情,如果施计得当,或许还能让皇甫岑同天子心生隔阂。”   “呃。”   见徐奉疑虑放不下,封谞笑了笑,转回身反问了一句:“就算我们不联系,你以为他张让、赵忠就没有同张角联系过吗?”   “此话……当真?”徐奉大惊失色,望着远去的封谞,差一点都忘记了回去。   ……   “此话……当真?”皇甫岑一惊回身瞧着黄忠,反问道:“汉升为何不早说?”   黄忠也没有往日般的不动如山,脸色变了变,有些忧虑地说道:“我本黄氏庶出,仅有这一子,却不想他天生体弱,不能行,近几日更是厉害的几欲吐血。”   “哦。”皇甫岑沉吟片刻,然后说道:“汉升勿忧,我河东医舍,华佗、张机都是神医,两位先生所擅不一,一个擅长外治,一个擅长内里,令公子的病情,我想合两位神医之力,定然无忧。”   “某正是为此而来。”黄忠向着皇甫岑欠欠身子,似乎表达着什么意思。   “呵呵。”皇甫岑一笑,道:“为何到我河东不看病,反而先投军?”   “这个。”黄忠有些为难的碰了碰自己腋下的带囊。   皇甫岑明了点头,噤声地说道:“呵呵,汉升恐怕刚来河东,还不知我河东的规矩,看病拿药是不需要用钱的,就算是没有我皇甫岑,单凭两位先生的为人也一向很少用钱。”   “真的?”黄忠诧异的一吼,盯着皇甫岑似乎有些不相信,这就是事实?河东治下百姓看病不需要钱,这话说出去,谁会信?   皇甫岑摇摇头,勒住马的缰绳道:“一会我派人去信,接令公子去医馆,在命人多加照顾,相信令公子自然会好。”   “那就有劳大人了。”黄忠欠了欠身子。   “怎么这么说,就当为你立功奖赏吧!”皇甫岑笑了笑,回道。   “屁话,屁话!”未等黄忠有所反映,就连一旁的皇甫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从远处怒气哄哄的骑马走来一人,正是暴怒的张飞,他手中提着高升的脑袋,双目如牛,瞪着黄忠吼道:“你说,这斩杀高升的功劳算你我谁的?”   “嗯。”黄忠看着张飞,已经感觉到张飞身上的暴戾之气,这一场初战,让黄忠明白,这白马义从高手如云的道理,去除未来的颜良、文丑,尚有那一刀斩严政的关羽,还有那两匹快马断桥索的张颌、徐晃,而且面前的张飞实力也是不容小觑,偏偏他们的年纪都在二十上下,才是真正的童子军。只有自己年逾四旬。而张飞口口声声要问斩杀高升之功,亲眼所见,要不是有张飞突袭在前,乱了高升的心神,那一箭也不会这么准的刺到高升的喉咙,而且,当时张飞的长矛也正好刺在高升的眉心。   “该谁就是谁的呗!”戏志才见徐晃、张颌已经收拢残局,斥丘城下的黄巾军已经收降。才跨马走到近前,嬉皮笑脸地说道。   “哼!”张飞也不顾皇甫岑在眼前,冷声的喝道:“你们说的轻松,那你们来试试,偏偏老子的长矛刺到他高升的眉心,你的箭就到了,这不是抢功还是什么?”   黄忠并未理会张飞,平静地回道:“你想要,送给你算了。”   “哼,我不稀罕!”张飞双目如牛的瞪着黄忠。   “虽然你突然杀出乱子高升的心神,不过黄忠的箭确实早你的长矛一步,插入高升的眉心。”刚刚收拢部队,拨马而回的关羽开口说道。   “少说风凉话,我还没有说你。”张飞指着关羽骂道:“你最不仗义,偏偏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偷袭出手,那严政我可是叫了好半天的城,才被我气下城来,却反为你做了嫁衣,如果要是我杀了严政,怎么会有此举,用不着你多嘴,你才是始作俑者,这一刻,张飞浑然不顾关羽还是自己的上司。”   “呃。”关羽被张飞这么一顶,脸红了几分,怒气哄哄的扫了眼,一字未发。   “好了,好了。”皇甫岑抬头安慰道:“张翼德骂城有功,又成功阻拦高升退逃,功不在第一,却在第二。”   “第二?”张飞思量下,略有些许小不满地说道:“第二就第二嘛!下回我在争第一。”   戏志才在一旁忍不住的笑了笑。   皇甫岑招过戏志才,问道:“你安排的?”   “哪有,都是那个小子自己贪功。”戏志才断然不承认,似乎功劳在他眼里没有什么。   皇甫岑也不多纠缠,自己明白日后怎么做还不清楚,想听听戏志才的意见,开口问道:“拿下了斥丘县,你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戏志才反问一句,然后补充地说道:“大人还不清楚,这黄巾军是摆明了不跟咱们力斗,而卢大人又想借此时机招募兵马,多建攻城利器,依我看,两方都不想打,咱们就是挑衅又能如何?”   “唉!”   “独角戏倒是最难唱的。”戏志才笑了笑,然后目光徒然深邃的聚焦在皇甫岑的身上,低吟一句:“我到不清楚,卢师是想断其粮草供给,乱其军心。但张角为什么如此呢?”   “是啊,为什么?”皇甫岑反问。   “张角绝不会蠢到这都看不出来。可是……为什么呢?对了,除非他胸有成竹,他胸有成竹,那就是他早就有准备能够一举擒获咱们!”   “这样?”皇甫岑反问,然后为难的扫了眼戏志才,心中疑虑,现在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可事实上,绝对不可能出现勾结的情况,太平道没有发动黄巾起义前同士人交好,同宦官交恶,眼下士人企图复起,偏偏太平道对士人大族迫害之深,已经让他们反目成仇,汉室,就不可能同推翻自家江山的人为友,而张角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有这样大的信心呢?   ……   内黄。   公孙瓒同刘备各自回到驻地,没有丝毫的大意,也没有放松警惕,卢植的战略方向是要稳住对手,慢慢消耗他们,为了阻止对手的反扑,他们势必要面临一场更严重的战役,或许不至生死,可谁也不清楚,黄巾军会发动什么样的进攻。   交代了几句刘备,公孙瓒立刻找来了自己的心腹。   在辽东三年,公孙瓒成功接替了家族的势力,虽然那支救援昌黎城的骑兵没有掌握,却利用地理优势,借着当时的余威,他大肆的增强了自己的实力。   辽东本就是胡虏交杂之地,颇有勇武之士,所以公孙瓒手底下这支骑兵,虽然不如白马义从,却并不比他人弱多少。   治下部将,邹丹、单经、严纲、王门、田楷、公孙范、公孙越,等等也是齐聚一堂。   “为什么他们连点反应都没有呢?”公孙瓒睡不着,拍着墙跺,望着对岸的黄巾军营地,喃喃自语。   “应该是在伺机寻求咱们的疏忽吧!”身旁一个文弱之人身子骨不好的咳嗽两声。   “不像。”公孙瓒摇了摇头,道:“咱们面前的对手既不是张角,又不是张宝、张梁,应该没有这样的心机吧!”公孙瓒说话之人叫关靖,是辽东的落魄士人,颇有计谋,三年内帮了公孙瓒不少忙,可以说是公孙瓒的第一智囊。   “嗯,咱们多加防备吧。”关靖说道。   “只有这样了。”公孙瓒知道,虽然自己十分想建立功业,但是单凭现在自己手中的实力确实没有办法抵挡对手的冲击,而且卢植的办法却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不过要时常观察老二、老三的消息,看看他们怎么样?”   “呃。”关靖一怔。   正在说话间,从外而来一人,急把手中的信笺递到两人手中,开口道:“大人,大人。大捷!大捷!”   “呃?”公孙瓒同关靖互视一眼,想什么来什么。   “谁的捷报?”关靖问道。   未等揭晓答案,公孙瓒略有失落的仰面道:“还能有谁,除了老二,谁能打得这么顺利!”   “又是他?”关靖拿着战报的手指动了动,又缩了缩,略有忧愁的瞧着公孙瓒,最后开口道:“大人……”   “嗯。”公孙瓒抬手制止关靖的说话,然后瞧着接过战报,看也未看,放入自己的衣袖之中,神情有些落寞的远离几人。 第12章 孤军奋战   “既然看不清他们为什么退而不攻,咱们就对他们加大力度的施加压力。”在赶回魏郡的驿道上,戏志才追赶着皇甫岑大声地吼道。   皇甫岑没有回答戏志才,手中的马鞭却是不停的击打着胯下的战马。   “大人,你倒是怎么想的,跟我说说!”戏志才略有恼怒的吼了几声,不甘心被皇甫岑甩下,也顾不得自己的屁股能不能受得了这样异常的颠簸,拼命的打着马臀,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马缰,生怕掉下去。   “还怎么想的,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张角绝对不会就这么束手待毙,我们要在天亮前赶回魏郡,通知老师,不能在这么等下去了。”   “可是。”戏志才一急,心中忧虑越盛,凭卢植的个性,还有眼下的时局,卢植决然不会发兵急打广宗太平道。   听到戏志才的迟疑声,皇甫岑心中突兀的一颤,其实他自己也早就想过,自己的老师定然不会发兵,加大部下的损伤,身为名士的卢植,这很难做到。不说卢植,任凭他人,也不会接受。但是,以皇甫岑对张角,还有张婕儿很熟悉,他可以清晰的嗅到一股危险的气味。   “不管做到做不到,咱们总要试一试。”皇甫岑手上的马鞭力度又加大了几分。   “也只有这样了。”戏志才无奈的叹息一声,现在他最关心的是如果皇甫岑没有劝动该怎么办?难道违抗帅令,擅自出兵?那师徒二人的关系又该如何,要是日后黄巾军很快的被平定了,真相大白还好。可要是如果没有真相,单凭卢植倔强的骨头,师徒二人势必会心生间隙,甚至是隔阂。到那个时候,皇甫岑背负的骂名就该多了一条——欺师灭祖、忤逆不孝。   有些人想要找你的麻烦,远不需要那么多真相!   ……   “高升同严政都死了?”张婕儿刚刚跳下战马,靠在一旁的大树下小憩,便接到了从广宗传过来得快报,眉毛不自觉的挑了挑,空气中那敏感的味道,一触察觉。   “嗯。”   “我刚刚南下三日,他们竟然就在斥丘县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他们……他们。”张婕儿有些恼怒,高升、严政竟然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了。说实话,突破斥丘县,接下来距离广宗就应该不远了,这中的战略防御纵深也就越来越短了。   “少主,打破城池的是卢植的二弟子,就是那个在昌黎城大破鲜卑的白马都尉。”   “我知道。”张婕儿瞪了眼身旁的人,在这种时候,说话还不自然的偏向他皇甫岑,没有分寸。北地战事虽缓,卢植并没有正面的发起大规模的攻击,却在招兵买马,聚拢兵员,并在内黄等地部属兵力,就是要致黄巾死地。而且他的三个弟子手下皆备骑兵,加起来都能抵得上大汉小半数的骑兵员,他们要是真发起狠,才更加让人担惊受怕,尤其皇甫岑最擅偷袭,如果自己内部大意,很有可能让皇甫岑杀入城下,到那个时候,就算是封谞亲自来,估计也没有机会了。   “少主。少主。”   “走。”张婕儿拾起马鞭,急匆匆跨上战马,就在周围一众不明的眼光中,高声喝道:“快走,天亮前一定要赶到广宗。”   ……   钜鹿。   钜鹿太守郭典这些天一直没有睡好觉,眼下黄巾军攻城的气势很猛,比起义之初还要猛上许多。郭典隐隐约约察觉这其中有些不同,估计应该是朝廷发兵了,蛾贼有些急了,但是城内消息不通,也不知道南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唉!也不知道朝廷平定南方的蛾贼没有?”   “大人勿忧,看城下蛾蚁的气势,应该是有朝廷的援军到来了。”钜鹿郡丞在旁安慰道。   “嗯。”郭典长叹一声,钜鹿地处河北内陆,没有都尉,原本的郡国兵也很少,要不是凭着自己府内家丁众多,充当兵员,估计很难挺的过来。“也不知道朝廷这次派的谁?”   “我听说,从北边来了很多骑兵,应该是辽东几位年轻将领吧?”   “公孙瓒、刘备?”郭典摇摇头,心中略有不满地回道:“这个消息不好,我听说那皇甫岑是他们的结义兄弟,兄弟三人一条心,偏偏这皇甫岑对咱们士人历来不对付,要是他们,估计会坐视不管!”   “不会吧?”郡丞藏在袖子中的手颤抖不停,心中恐惧的望着身旁的郭典,眼下钜鹿的战况越演越烈,听说就连广宗张角都派了他的兄弟张宝亲自来攻打,日久天长后怎能守得住。   “呵。”郭典苦笑。   “要是那样,咱们就给朝廷上报。”   “给朝廷?哼。”郭典冷哼一声道:“历来的教训还少吗,他公綦稠、阳球哪个人不是鼎鼎有名的海内大儒,可是他们的下场都怎么样?”   “那咱们给袁公去信。”   “袁公?”郭典苦笑:“现在还有袁公了吗?他退居幕后,凡是指望着借用外戚来制衡宦官、武人,依我看,何进是要拉拢他们这些武人的,决然不会就这么轻轻松松让袁公利用。”   “那……怎么办?”   “咱们先等等看。”郭典有气无力的起身望着西南。   ……   “仲岚,你是说让我现在发兵,攻打广宗?”卢植并未理会身旁宗员的眼色,略有微怒的盯着皇甫岑,问道。   “是的,老师。”皇甫岑也不理会戏志才投递过来的眼色。   “哼!”卢植鼻子轻哼一声,讥讽地问道:“你可知这河北有多少蛾贼?”   “不下百万。”   “那你可知我手下有多少人,加上你们师兄弟三人的兵马,也不过万数,你是想让他们去送死吗?”卢植反问。   “不是。”   “你以为你在斥丘城打了一个胜仗,就可以改变局势吗?”卢植来回徘徊的脚步越来越快,眼神冰冷的盯着皇甫岑,犀利的质问道:“难道,你把这数万士兵的性命当成儿戏?我看你这几年带兵带出傲气了!”   “老师,弟子有话要说!”皇甫岑冲着卢植微微拱手。   “什么都不要说了。”卢植挥手斥责皇甫岑,令道:“下去,下去!”   “宗将军,你看。”皇甫岑希望宗员能多说几句。   “唉!”宗员摇摇头,转身离去。并不理会皇甫岑,不知道他心中在想着什么。   戏志才微眯着双眼,跟在宗员的身后不快不慢的走着。   皇甫岑落到最后。   瞧见宗员走后,卢植故作打碎手中的茶盏,伤到自己一般。   “老师。”皇甫岑急忙转身拉住卢植的手臂。   “嘘。”卢植急忙竖起中指,在皇甫岑的耳边,低声道:“这兵不能发,我已经命人暗中建造攻城器械,在等三个月,广宗城必破,黄巾必灭!”   皇甫岑心若明了的瞧着远走的宗员,为难地说道:“可是老师,你这样,会遭人算计。我们攻城如此之急,太平张角却不应战,我恐这中有什么变故,咱们不能在这么等下去了,虽然急攻可能损失会很大,但如果等,我预料不到张角出什么招数,我们恐怕……”   “能有什么,无外乎是调离主将。”卢植摇摇手,笑了笑道:“我不当这个主帅,但只要还有你们师兄弟三人在,拿到那些攻城器械,此城必破,张角必亡,黄巾之乱必定平息。”   “这。”   “这什么,你还不知道,你同士人关系视同敌人,时刻都要提防他们。”   “老师。”这时候,皇甫岑才明白为什么卢植的苦心。   ……   “父亲。”张婕儿刚刚逃回广宗,便赶往张角的房屋,焦急地喊道。   “婕儿,你回来了。”张角也略显兴奋,扔掉手中的书卷,急走几步。   “是,父亲。”把手中的马鞭挂在墙上,急着跑到张角的近前,开口道:“父亲,高升和严政都死了?”   闻此,本是有几分喜悦的张角脸色沉了沉,点了点头。   “早就让他们务必小心他,他们偏偏不听!”张婕儿气的做到张角那张特制的椅子上,拿过一旁的茶水,大口的饮着,并不时的发出埋怨。   “他”这一个字,顿时让张角加了几分注意,瞧向张婕儿问道:“洛阳的事情办的怎么样?”   “封谞已经答应,虽然不能撤离公孙瓒、皇甫岑、刘备他们,但他答应拿下卢植。”张婕儿心思俨然没有在封谞那件事情上。   “如此便好。”张角思虑了一下,回声道:“如果能拿下卢植,陷害入狱,公孙瓒、皇甫岑、刘备三人必定心生间隙,不会出力,偏偏熟悉北地的将领也就这么几个,要是他人来,或许不用咱们反扑,他们内部也必然会出现分歧,那时拿下他们就容易多了。”   张婕儿点头,道:“封谞封公公也是这样的意思。”   “如此,咱们就在等一等。”   “父亲。”张婕儿平息一下自己的想法,抬头望着张角,开口道:“父亲,孩儿心中有所忧虑!”   “什么忧虑?”张角也察觉了张婕儿不同往常的异动。   “我怕。”在看了看没有异常的张角,张婕儿才放下心思地回道:“我怕,他们会看出来咱们的意图,进而借着咱们避战,对咱们发起猛攻。”   “嗯?”张角思虑了一会,然后问道:“卢植这次只征调了他的三个学生吧?”   “嗯。”   “公孙瓒、刘备久居边城,能带来的部队大多是骑兵,也定然不善攻城,而这皇甫岑手底下最有名的部队也只是‘白马义从’。难不成他们要用骑兵攻城?”   “当然不会。”张婕摇头,却开口道:“但是父亲,我以为他皇甫岑绝不会这么收手!攻破斥丘城,斩杀高升、严政只是一个前奏,咱们势必要对他皇甫岑多加防备,毕竟他是以奇袭出名的将军!”   张角心中一笑,自己的女儿终于说出心里话了,方才还口口声声能说卢植的三个弟子,最后却成了皇甫岑。无疑又加重了自己心中所想。“先下去休息吧,此事我会多加注意的。”   “这。”张婕儿欲言又止,对着张角施了一礼,然后离去。   看着张婕儿从开始到现在的表现,张角的手不自觉的紧紧握住茶盏,低声道:“如果真要这样,恐怕我真的要多派人手了!”   ……   在赶回斥丘城的路上。   皇甫岑胯下战马的马速比同来时的降了一半,脑海之中似乎在想着东西。   戏志才倒是很惬意,悠闲的骑在战马上,不时的吹着小调。“我说,大人用不着这个样子吧?”看着没有精气神的皇甫岑,戏志才忍不住地说道。   “什么样子?”愣神,转回身的皇甫岑看着戏志才问道:“你说我要什么样子?”   戏志才微怔,皇甫岑很少在外人面前失态,倒是在自己的面前经常会这样,他清楚皇甫岑是把自己当做朋友,可以不用掩饰的朋友,“看起来,大人对子干先生很担忧啊!”   “废话!”   “可是我看到的却是子干先生对你们,不,也可以说对你的照顾!”戏志才急忙纠正自己的口误,然后说道。   “你看出来了。”皇甫岑叹了口气,然后把卢植同自己说的那些话,又同戏志才讲了一遍。   “大人,依我看就照着子干先生的意思吧!”   “这怎么可以,就算有人暗算,我也不会接受的。”皇甫岑断然否定道:“不能让老师陷入危局,如果真是那样,我岂不是对不起老师!”   “嗯。”戏志才点头,在皇甫岑的身上有很多缺点,正直、重义、重情,也恰恰是因为这些东西感染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愿意同他同生共死,而自己也不例外。人无完人,而自己的存在就是拟补这些不足。   “他在想什么呢?”皇甫岑望着天,这一刻似乎想到了张角。   “谁?”   “张角。”   “要让我猜,他在想怎么能抵挡住咱们的进攻!”戏志才想起自己很长时间都没有喝的酒,从马鞍上摘下酒壶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皇甫岑反问。   戏志才早就察觉了皇甫岑的异常,从几年前他对太平道,对张角就表现出不同的感觉,眼下提起张角,估计他心中藏着更多秘密,但戏志才不想问。戏志才从另一方面解道:“张角既然料敌于先,在之前避而不战,就一定为咱们猜到后做好了准备。所以我才这么说。”   “我想听听你的建议,他凭什么?”   “除非不用打,咱们自己就乱了。”戏志才耸耸肩,说道。   “咱们自己乱了?”皇甫岑想了想,却觉得不对,问道:“可他同士人们已经决裂,朝廷上下无外乎四系势力,汉室、士人、外戚、宦官,哪个体系似乎都不可能支持他们,而且天子也一向不喜欢听士人的建议?”   “不听士人的,就没有想过听听宦官的?”   “这怎么可能?”皇甫岑反应很大的惊问道:“他们当初能同士人联合在一起,就是因为看不惯十常侍把持朝政,祸乱大汉,鱼肉百姓!”   “可如今已经时过境迁!”戏志才惨淡的笑了笑,补充地说道:“而且,这些人又不是一个人,他们荣华富贵的时间很短,所以总会给自己寻找出路!”   听戏志才之言,皇甫岑恍然大悟地说道:“如果这样,我恐他们进谗言陷害老师!”   “不仅仅是进谗言这么简单!”戏志才摇摇头,笑道:“大人就没有想过天子现在的心情,如今长社之战已经小取战绩,而我们在河北却一直按兵不动,我只怕现在天子心中已然有了间隙!”   “走,咱们走。”皇甫岑急忙拉起戏志才便要上路。   “干什么?”   “咱们这就给天子传书,说清内情!”皇甫岑急道。   “大人糊涂,天子看重的是你的出身,而且你又是天子一手提拔,对他他人自然不同。可是子干先生无论怎么说,都是士人出身,你二人怎可同日而语!”   “呃。”皇甫岑缓了缓,还不敢确定天子刘宏会不会信任自己,即便信任自己,估计对老师卢植也没有那么多的信任!“那咱们现在如何是好?”   “打!”   “打?”皇甫岑一怔,反问道:“怎么打?”   “虽然我不赞同大人不听帅令,可是大人要是救子干先生,那接下来咱们就要打一场痛快的仗,在天子犹豫期间,拿下广宗,平了太平道,然后这些就自然而解!”   “好!”皇甫岑下定决心,他很清楚,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他以两千之众,面对气势正盛的数十万黄巾,那将是一条很艰难的战争。“我这就去通知伯珪、玄德他们二人一同进攻!”   说完,打马离去。   戏志才反应慢了些,怒道:“怎么可以这样,等等我!”卸磨杀驴,真是可以。不过,想借助公孙瓒、刘备,恐怕你要失望了,这一回,咱们才真是孤军奋战,以往你的身后总会有支持你的百姓、天子,现在,他们都站在各自立场。大人,你这条路,选的很荆棘啊! 第13章 声东击西   “难吗?”皇甫岑苦笑,戏志才那阵阵低喃他清晰的听在耳中,他想要的不过就是生存下去,保住大汉不倒。而要保住大汉,就要平定眼下的黄巾之乱,虽然黄巾起义并不是大汉衰败的根本原因,大汉腐朽的是它的中枢机构老化衰败。但绝不能让黄巾乱起之时,士人复起,他要压制住他们。   “怎么不难?”回答这话的是张飞,他不清楚皇甫岑心中所想,但却明白眼下的战况,接着道:“就凭咱们这点人,如果他张角铁了心的要退守,咱们怎能打破敌人的城池。总不能还像斥丘城这一战,黄忠的百步穿杨也不见得每次都射的那么准!”   张飞说完,徐晃和张颌同样点了点头,稳重的关羽和黄忠目光却转向皇甫岑,身旁这些童子军叫喳喳的,不明白战争是为政治服务的道理。眼下皇甫岑已经到了绝境,不能直取广平城,恐怕就会有另一番场景,所以,他们不敢说话,他们都在等皇甫岑的决定。   “云长。”   “在。”关羽躬身回道。   “此去广平,尚有几股蛾贼阻拦?”皇甫岑话一出口,身旁几个将领神色不自然的变了变,皇甫岑的意思很明显,他要直抵广平城下,绝无退路。   “与咱们斥丘县隔水相望的是肥乡,然后就是列人、曲梁两县,突破这两地,就能直抵广平城下!”关羽双目不自然的看向皇甫岑,此行来的匆忙,根本没有准备船只,而且两千白马义从皆是骑兵,只能从旱路进攻,但三道防线,短时间内,只凭借两千骑兵,拿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都是谁把手此地?”皇甫岑再问。   “听说是肥乡是位叫周仓的水寇,列人县是渠帅裴元绍,曲梁县的蛾贼自称程志远、邓茂!”关羽再道。   “就他们几个?”皇甫岑担忧总算是可以放下来。   “他们?”戏志才觉得是该要让皇甫岑介绍一下太平道的实力,“除了他们,还有谁需要我们的注意?”   “这几个人勇武尚可一战,谋略眼光皆是三流,蛾贼之中除却张角三兄弟,他的几个徒弟,青州张白绕、南阳张曼成、黑山张牛角、司隶马元义都是骁勇善战,颇识兵法。”皇甫岑见戏志才有意说及此事,知道是在提醒自己让大家知晓太平道内部情况,便把自己所知的说了出来,“当然,还有许多无名贼寇,需要注意,有一人名为褚飞燕擅奇袭,部下多为轻骑,混迹黑山附近,很难对付一人。还有几人,诸如长社大败朱俊的波才,围困下邳的管亥,濮阳的刘辟,都是些猛将,日后见到多加注意!”   “大人倒是蛮熟悉的吗?”张飞瞧着众人不说话,低头小声轻吟了几句。   皇甫岑也不理会张飞的废话,转回身瞧着众人开口道:“如果我们按部就班,步步为营,恐怕时间不够!”   “岂止是时间不够,人也不够啊!”   “我们需要声东击西!”皇甫岑手提马鞭,直指地图道:“相信他们必然也在三地加大了戒备,咱们正面攻取颇多不易,那咱们就虚张声势,从正面佯攻,树立空营,暗中调离大部人马偷袭广平!”   “走哪条路?”戏志才问道。   “水路!”   “可是咱们没有船啊!”   “不需要太多,几艘大的商船就可以。”皇甫岑笑了笑道:“我知道太平道也暗通商贾,咱们就假扮商贾混入城内,打开城池,里应外合!”   “谁去?”戏志才再问。   皇甫岑的目光游离了一下,最后停留在徐晃和张颌的身上,笑道:“云长、汉升、翼德估计他们三人的容貌已经被人关注,隽乂、公明两人年纪轻,文韬武略,皆让我放心,这混入城的事,就由你们去做!”   张颌眼底有些跃跃欲试的激动,看了看同样兴奋的徐晃,斥丘城一战,他们立的功勋太少,就连那个大嗓门的张飞都不如。能破广平,就等于切断广宗最后一个退路,黄巾军败退就既成事实,他又怎能不兴奋!   “那咱们怎们办?”张飞见张颌和徐晃抢功,心急的望着皇甫岑,问道。   “兵分三路,关羽混进肥乡,黄忠去取曲梁,张飞去取列人。”   “那大人你去哪里?”几个人听众人皆安排妥当,然后目光聚焦在皇甫岑的身上。   皇甫岑笑了笑道:“你们都去,斥丘县总需要人驻守,另外我还要招募兵马,不能多分配你们人手,你们三人各带五百,凭各自能力,要是能取下三城,皆为大功之臣,张颌、徐晃就带五十人便可,我会安排商船到位。给我留下四百五十人便可!”   几个人目光扫视,然后各自警觉的环看对方。   “狄清,大人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张飞率先接过一旁的将领,拍了拍狄清的肩膀,颇有嘱咐的意味。   “对,大人的性命就交给你小子了。”黄忠很严肃的点点头,然后离去。   张颌和徐晃瞧着张飞和黄忠的表现,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丝苦笑,然后离去。   就连关羽都瞧了瞧狄清,然后转身离去。   “什么意思嘛?”狄清略感不爽的努努嘴,然后看着皇甫岑,问道:“大人,他们都有事情去做,为什么偏偏只有我留守!你看看他们的样子,这不是成心气我吗?”   “因为你比他们的任务还要重!”皇甫岑瞧着人影消逝,走到狄清的耳畔,手掌稳稳地按在狄清的肩膀上,然后凝重地说道:“记住,从现在起,你要以五十人留守斥丘县,招募兵马,扩充兵力,虚张声势,决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斥丘城没有我的踪迹!”   “呃。”狄清一怔,惊悚的敲响皇甫岑不解地问道:“大人要干什么去?”   “什么都不要问,当关羽、黄忠、张飞归来后,你告诉他们收拢兵马,朝广平尽发!”   “大人要做内应?”狄清不明所以,然后瞧着皇甫岑,不解道:“不是有张将军、徐将军去了吗?大人还要去?” 第14章 今非昔比   内黄。   四地而来的战报纷纷交到公孙瓒的手中,有刘备询问的战报,也有卢植命令按兵不动的战报,更有皇甫岑的一纸私信,交代着公孙瓒多加注意,越早发起对广平的攻击。   “士起,你说老二这是什么意思?”公孙瓒对关靖很看重,就连他同皇甫岑的私信都交到了关靖的手中。   “依我看。”早就留心书信内容的关靖,忧虑的瞧着公孙瓒说道:“我想多是他想贪功。”   “不会,老二从来不会轻率出军。”公孙瓒否定道:“世人常道,昌黎城那险胜的一战,实是不清楚,非出老二本意,他带兵向来稳重。”   “看不清楚。”关靖对皇甫岑颇有微词,却知晓他们三人的感情,所以也从不明说。   “他两千白马义从,面对肥乡、列人、曲梁三地,想要直取广平,难度不小。而且老师说的断蛾贼的军粮,他也是赞同,为什么反倒是打赢了斥丘那一战后,反而极力主战呢?”   关靖想了想,似乎想起什么看向公孙瓒,问道:“子干先生的书信上头有没有提起此事?”   “却是说了。”公孙瓒抬眼看着关靖,不明所以地回道:“老师确实说了,不让我部擅动!”   “两份信来的不早不晚,一前一后,这就很能说明问题!”关靖忧心的瞧了瞧公孙瓒,说道:“我看……”   “不会!”比方才否定还要坚决几分,公孙瓒冷声道:“老师一向喜欢皇甫岑,老二也是懂情谊之人,两人绝不会有什么纠葛!”   “明知不可为,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关靖脚下踱步徘徊,不停的嘀咕着这些话,然后猛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公孙瓒,问道:“伯珪依我看,这皇甫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让大家知道,他要先毁尸灭迹!”   “士起!”公孙瓒嗔怒的瞪了眼关靖,说道:“别说老二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是,他自己毁尸灭迹就行了,为什么还偏偏给我和老三都去了信!多一人知道,他岂不是更危险几分?”   “这就是他的高明处。”关靖佯装未瞧见公孙瓒的眼神,面带忧愁地说道:“借用他人遮掩耳目!”   “士起!”   “伯珪,非是我胡思乱想,我来问你,你说他是熹平五年拜入子干先生门下,之前谁都不知清楚他出身安定皇甫氏,就连天子称呼他为安定皇甫后人的时候,安定皇甫氏都没有人出来说过一句肯定的话,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的生母依旧建在,伯珪你觉得这正常吗?而且他早习马术,这样的人很危险,甚至我们不清楚他十六岁前在干什么,他又是谁?”   “呃。”这一袭话俨然触动了公孙瓒,但他不能就这么听之任之,回声反呵斥道:“士起,有什么话到时候问老二便可,以后休要胡思乱想!”   见公孙瓒真的动怒,关靖也知道这事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解开的,反而问道:“那咱们还出不出兵?”   本是转身离去的公孙瓒肩膀不自觉的抖了抖,“就先停一停吧,还是听老师的吧!”   “呵。”关靖嘴角挑了挑,欣慰的笑了笑,公孙瓒嘴上不说明这事情,那就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他也在看看皇甫岑是不是真的要掩饰什么!   ……   肥乡。   肥乡的对岸便是斥丘县,两地的距离也不过三十里,驻守在肥乡的黄巾统领叫周仓,本是无名之辈,却因为主帅不幸战死,暂代统领之职,而且,这几日内从广宗亲自调令周仓防备对岸的皇甫岑部。周仓也不敢舒缓,命人守城,自己也率领一部分人马聚集在河对岸戒备来敌。   “统领,你说你什么时候能当上方帅,让兄弟俺也当个渠帅试试!”一个小头目嬉皮笑脸的瞧着周仓,不住的谄媚。   “废话,我要是能当上方帅,还能没你们的好日子。”周仓被身旁人捧的心情大好,一手抓住烤乳猪蹄,一手不停的用刀割着。   “那倒是。那倒是。”那小头目随同身旁的头目们,不住的点头。   “周统领,你给我们说说,对岸的皇甫岑究竟是个什么来头,上面竟然不让咱们攻打,我们还听北退的兄弟说,这皇甫岑夺了斥丘县,杀了高方帅、严渠帅!”   “不假。”周仓手停顿,神色忧虑的望着天色,然后难受地说道:“没想到高升、严政就这么命丧黄泉。”   “岂止是这么命丧黄泉。”另一个小头目,低声说道:“我听说斩了严渠帅的是一个使刀大汉,他出手极快,加上他突然杀出,严兄弟自然顶不住了!”   “哼!”周仓冷哼一声,不屑道:“偷袭出手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堂堂正正的比一把!”   “是吗?”周仓话刚落地,从外疾驰而来一人一马,在篝火之中那柄长刀的锋芒越加犀利。“那就先让你试一试吧?”   “谁?”周仓猛然拾起身旁的兵刃。   “我吗?”来人正是关羽,冷笑两声,回道:“奇怪方才还有人说要跟我堂堂正正的比一下,怎么转眼之间便不认人了呢?”   “你是关羽?”周仓嘴巴张得大大的,喝问道:“你是怎么度过这河水的?”   “废话少说,手底下走上几合再说!”   ……   列人。   天色以暗,列人城的城池很小,甚至连护城河都没有。   一股大队人马匆匆掩盖着自己的踪迹潜入城下,纷纷围聚在一起,等着眼前巡逻队队伍撤下去。   “张将军,打听清楚了,他们每一盏茶巡逻一次,两个时辰便换一班岗,看样子,他们彼此不是很熟悉!”小头目凑到张飞的近前,小心的汇报着打听到的消息。   “嗯。”张飞点点头,皇甫岑这次才是给自己出了难题,就扔给自己五百人,却要拿下列人县,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松的搞掉对手呢?   “将军,我听说这列人县的蛾贼头目是个酒痴。”   “酒痴?”张飞一怔,想起戏志才和自己了,这个裴元绍竟然也喜欢饮酒,那么必将误事,何不诱其出城,战将夺城?   “对。”   “可是咱们等到什么时候?”小头目不明的望向张飞,然后说道:“不如咱们等他们假扮商队从旁路过,引他们入城!”   “哦?”张飞回身瞧着小头目,笑了笑道:“你还蛮精明的吗?”   “那当然,我可没少配着颜文两位统领在六艺学社学习,也颇通战法!”   “嘿嘿……看来这义从上下皆是精英喽!”张飞虽然嘴上有些调笑,不过心中却颇为惊奇,连一个普普通通的义从都能察觉出对方的弱点,看起来这白马义从多加培养,都能成为校尉之才,自己这些外来投军的人看起来要有紧迫感了。   “大人你不会是怕了我们抢了你的功劳吧?”   “笑话!”张飞作势起身,捡起自己的兵刃,大声唬道:“以我张飞的能耐还能怕了你们?”   “嘘!”   “哦。哦。”张飞连忙噤声,低声道:“咱们明日扮作送酒的客商,从城外路过,我想这裴元绍必定贪心,届时擒了他,这列人县就不攻自破!”   ……   曲梁。   黄忠领着五百人趴在曲梁城外的山丘之后。   “咱们这点人怎么攻进去?”   黄忠把弓插在地里,抬头观望着城上的城防,估量着曲梁城的守备力量。   “将军。”副将似乎明白黄忠的意图,低声道:“他们的人力虽多,却是良莠不齐,而且守备懒散,如果我们出其不意,倒是能杀入城内!”   黄忠很满意的瞧了瞧身旁这些义从,他在南阳见过的兵可没有这样,当兵的人大多数不通文墨,只知道阵前杀戮,远没有自己身旁这五百人,他们做事分工很明确,而且他们做事同其他官兵也不同,很多套路都是自己没有见过。一路上的打探等等,他们简直就像是那些游侠飞贼,可是在战场冲杀的时候,他们又能变成冲锋陷阵的士兵。黄忠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培养出来的,这些人放在任何地方绝对能当上部曲曲长的官位。   其实黄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这就是皇甫岑历时三年在河东做出来的成绩,他们同大汉中枢的北军五校一样,下放基层绝对能成为低级军官,皇甫岑就是按照后世军校的模式培养的,颜良、文丑、狄清如是,白马义从如是。   “城虽不高,我恐你们上不去!”黄忠说道。   身旁几个白马义从互视笑了笑道:“将军,你太小看我们,此城不高,戒备又是如此松懈,只要我们在另外一面佯装吸引,再派另一支人马用这飞钩爬城,就能登上城池,只要将军能生擒程志远和邓茂,其他的事情我们来!”   “哦?”黄忠扫了眼身旁的几百个义从,他们的手上同时亮着一把钩锁,摇摇头笑了笑,还说什么惊险,这仗打的竟然如此轻松容易!   “将军,我们还需要你的百步穿杨,射穿那些暗哨!”   黄忠点点头。   “呵呵。”一众白马义从笑了笑,他们都是老人了,在河东跟着皇甫岑已有很长时间了,最让人警纪的一句话,他们从来不会忘记,三人行,必有我师,其中一个义从还不时的调侃道:“将军,什么时候回河东,你可要教我们百步穿杨之功了!” 第15章 乘风破浪   斥丘县通往广平的水面上,几艘大船扬帆远航,波浪滔天的海水上,海风很盛,浪头也很大。   皇甫岑和戏志才就站在甲板上,瞧着北方。   “大人,咱们要干什么去?”戏志才瞧着皇甫岑,然后担忧地问道:“你就真这么放心让他们留去以弱敌强?”   “有什么不放心。”皇甫岑扶着护栏,笑道。   “他们毕竟还年轻,虽然都是可塑之才,不过说实话,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十几岁就能在辽东有这么好的机遇!”戏志才瞧着皇甫岑。并不忌讳道:“昌黎城那一战,毕竟是占了先机。”   “却是幸运。”皇甫岑并不否定,点头回应道:“如果当时没有那么多巧合,也许我不会打赢那一场仗!”   戏志才道:“岂止是巧合,那个时候,人心所向,军心所向,才能创造那样的奇迹。可是眼下,你瞧瞧,民心是向着黄巾太平道的,没有了民心相助,你让他们三人就带着那么点人,岂不是自投罗网?”   “志才,你太小看河东三年的施政了!”皇甫岑摇摇头,道:“我已经命人从河东运粮而来。记住,汉人淳朴的底线远不是咱们能猜透的,如果能吃饱穿暖,谁也不会冒这样的危险。”   “就算是有粮,能收拢民心,那黄巾怎么破,各带五百人去攻城,你还真是小瞧了他张角的部下。”   “不是小瞧,是了解。”皇甫岑见戏志才诧异的目光,也不解释,自言自语道:“周仓、裴元绍、程志远、邓茂等人皆是平庸之姿,当不得大任,咱们真正的对手还是在广平,虽然张角坐镇广宗,张宝围困钜鹿,如果不出所料,广平的敌人将会是张梁,咱们怎么都很难退。另外你太小觑了我那两千白马义从,分给关羽、张飞、黄忠的兵大多数是老兵,他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你说的特种训练?”戏志才猛然想到,然后问道。   “是。”皇甫岑从来就没有对谁提起过白马义从的特训,他们已经不再是简单的轻骑兵,可以说是初具模型的特种兵,而且是能文能武的一些人。   戏志才张了张嘴,然后自觉地咽了下去,没有什么理由了。   “放心,我不会让他们送死。”皇甫岑拍着戏志才的肩膀,笑道:“虽然在外人眼里,我带的是一群大头兵,但我很清楚,他们日后都将是国之栋梁,不过还需要多加锻炼才能成才!”   戏志才抬头瞧了瞧皇甫岑,最后摇摇头道:“是我多虑了,看起来,我要担心自己的性命了,大人,这下你能告诉我,咱们要去哪了吧?”   “还不到时候。”皇甫岑收回手臂,面带沉重的望着前方猛地扑来的风浪。   四百人到底要去干什么?皇甫岑是不是又在带着他们搏命?他们接下来又要赌什么?   ……   广平城外。   徐晃和张颌两人带着的人手不多,算上他们俩才不过五十二个人。当然他们的任务相比其他人就简单多了,他们并不是要夺下城池,只是混进广平城,安插进去,等待城外进攻的号角。   徐晃胆魄过人,张颌冷静异常。在皇甫岑的心中就是最好的组合,胜过颜良、文丑。   两个人对皇甫岑的安排都没有什么质疑,即便在外人眼里,这无疑等于去送死,但那五十个白马义从也没有质疑,他们都是从辽东带过来的老兵,皇甫岑的话,在他们眼中就是生存的希望。   “公明。”张颌叫住徐晃,道:“大人说广平外通商贾,运输粮草,让咱们扮作商贾。可没有凭证,咱们怎么进去?”   徐晃不时的观察着眼前的动静,低声道:“广平城不同他处,此地是广宗南门护,必有重兵把守,这么混进去,恐怕不成!”   张颌点头,手指广平城外那来往的商船,道:“他们检查很仔细,看样子他们守城的将官应该不俗。”   “嗯,混进去后,我想恐怕很难安顿下来!”徐晃回头看着张颌,问道:“隽乂有什么好办法?”   张颌摇摇头,道:“说实话,我很怀疑咱们能不能完成任务。”   徐晃凝眉沉思,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着张颌问道:“隽乂,大人来之前不是给咱们一封密报吗?”   “对呀!”张颌一拍脑袋,笑了笑,急忙从甲胄之内拿出书信。   徐晃急忙凑到近前,然后打开看着上面的内容。看过之后,大喜道:“险些忘记!”   “哦?”张颌抬头瞧着徐晃。   身旁众多白马义从,也纷纷问道:“徐将军,大人上面写了什么?”   “呵呵。”徐晃一笑,对着张颌说道:“你我投军较晚,不清楚内情,原来咱们的沮曹吏竟然就是广平大户人家子弟!”   “你是说?”张颌抑制不住激动,他一向以为皇甫岑的手下很少有名士出身,当初投军,自己那结义兄弟就是因为皇甫岑恶士,才没有投效,却不想皇甫岑手下竟然还有广平沮家的人,喜道:“公明久居河东不清楚这沮家在广平的影响力?”   “嗯?”   “对,广平第一大户就是沮家,在整个冀州来说,这沮家都是鼎鼎有名的大户!”张颌笑道:“咱们要是能混进这广平,藏在沮家就不会被发现了,而且咱们起事之时,沮府也定然能助咱们一臂之力!”   “可是?”徐晃回身瞧着张颌,问道:“眼下,蛾贼肆虐,沮家还能安全?”   “不会。”张颌断然拒绝道:“凭沮府的名望,还有张角的做事风格,决然不会轻易去碰沮家!”   “沮家的势力竟然大的如此?”徐晃深吸一口气,脑海里全都是沮授的影子,没有想到皇甫岑手下一个小小的五官掾,竟然是这样的背景,难怪当初都说,沮授面带忠厚,实则胆大过人,士人中更是盛传当初沮授空手诈兵,才由此引出卢龙塞公綦稠的事情!   “安身之地有了,但这城怎么上去?”白马义从的老卒问道:“大人平常训练的课程倒是能攀爬上去,可是……这守备?”   “嗯。”徐晃点头,道:“咱们南撤!”   “南撤?”   “对。”   “公明,这信上也写了入城之道?”张颌似乎想到了答案,转身看着徐晃问道。   “呵呵。”徐晃扬扬手,把信笺放在阳光之下,低声道:“中山甄家!” 第16章 捷报连连   广宗。   张梁身披黄袍,手持马槊,身旁跟着一众人马,在向着广宗城内的张角告别,似乎就要奔往南边的战场。   “老三。”张角再次拉住张梁的马缰,躲过身后众人。   张梁疑虑的瞧着张角,然后问道:“大哥,你还有什么吩咐的?”   “吩咐倒是没有,又不是真得冲锋陷阵,只要守住广平一地,日久天长,这危机自然挺过!”   张梁挑挑眉毛,道:“大哥,你是怕兄弟我鲁莽从事?”   “有点。”张角回道。   “大哥,你放心,就算是他公孙瓒、皇甫岑、刘备,三人都到广平城下,我也决然不会出城迎敌!”张梁脸色鳖红,信誓旦旦道:“兄弟我从来就未食言过!大哥,你放心,广平丢了,兄弟提头来见。”   听到最后四个字,张角脸色沉了沉,不悦道:“老三,说过多少次,不要动不动拿生死来论,这战不许你死,当然城丢了,也不必提头来见。”   听张角的话,张梁脸色不悦地回道:“大哥,怎么说来说去,你都不相信我,既然不相信,为什么又要让我前去?”   张角摇头,拽住张梁的缰绳,道:“非是我不信,我要你留意皇甫岑的一举一动!”   “皇甫岑?”   “对。”张角无奈地回道,如果没有张婕儿的那番分析,张角自己也决然不会派出张梁亲自镇守广平。而且,种种迹象已经表明,自己猜测的没错,皇甫岑就是他。   “大哥,我就弄不懂了,你为什么这么忌惮此人?”   张角摇头,并不回答。心中却想,当年太平道诸多措施又有哪一项不是那个孩子提出的,如果没有他,太平道怎么会发展壮大至今天,而偏偏,就在自己决定把太平道交给他的时候,他消失了。快十年都没有了他的消息,眼下却知道了,谁能无动于衷。   “咳咳。”   说着说着,张角身体不好的痰嗖起来。   张梁心软地回道:“大哥,你放心,你说的我都记住,我到广平后,绝不会喝酒误事!他皇甫岑的动静,我也会加倍注意!”言尽,张梁狠心打马离去。   ……   “你是关羽?”周仓脸色沉了沉,紧张的起身,靠到一旁,抓住一旁的兵刃,死死地盯紧关羽。   “我的名声传的这么快?”关羽也纳闷,抚摸着五绺长髯,凤目扫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关羽早在河对岸观察很多日了,见肥乡黄巾军渠帅周仓并未驻守肥乡,反而围困河水后,从另一面绕过河对岸,在他们休息之际,包围在一起。   “关将军神力,在河东传的神乎其神,周仓早就知晓,前几日听说那严政被关将军一刀斩了,就知道关将军早晚要来取我肥乡县!”周仓笑了笑,提起自己的刀,笑道:“不过,某在众位道友中也有个名号,除去管亥,也算是个有把子力气的人,自知比速度,不如将军,可苍不才,想领教关将军的神力。”周仓边说话,右手却隐在身后,冲着身后的小兵挥挥手,示意他回肥乡叫援兵。   这点小伎俩,早被关羽看在眼中,那小兵刚走出几步。   关羽的马便动了,一个身位后,没有看清楚关羽是怎么出得刀,只见一道刀光闪电划过,血光乍现,那报信小兵便一头栽倒。   “还想刷诈吗?”关羽回身收刀,然后瞧了瞧周仓,笑道:“此等伎俩,也想在某面前使用,找死!”   “哼!”瞧见关羽并不上当,周仓干脆也不使诈,蛮横道:“既如此,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你——不配!”关羽口中三个字并未全然发出,身后的五百白马义从已经出手了,每个人手执一柄环首刀,自觉的把周仓的部众围到一起,然后彼此默契的向着中间发起攻击。   “——啊!”周仓大怒,虽然早就听说关羽冷漠寡言,而且个性狂妄娇吟,眼前便受此辱,周仓怒气上扬,手中大刀横刀而出,宛若一道横江锁连,横推向关羽。   关羽不敢大意,气沉丹田,较力提起战马,战马腾空而起,前腿高扬,关羽压住脱离马背的身子,手中的大刀不敢疏忽,已然从后兜出,力气虽然不大,却生生划出一道气浪。   气浪朝着周仓而发,周仓自知刀气犀利,不敢停顿,收势,转身在斜劈而出。   关羽大刀插入大地之中,身子脱离战马,身子横出,双脚连环踹出,一下子踢飞周仓手中大刀,却并不减弱,练练击向周仓!   周仓脸上汗水已然滑落,他没有想到,关羽不仅以快擅长,就连步下的功夫竟然也如此出色,更让自己无力招架的是,关羽身上那股含而不发的杀气,而且他招招用力,唯恐哪一下被击上,他就骨碎而裂!   “退!”周仓把手中大刀甩出,延缓关羽刀势,带着部下便要逃。   回身却见,周围的白马义从已经杀至自己的近前,而且他们的刀势反而比关羽还要逼人,一见便知道这是杀场之上历练出的刀法,虽然简介,却封锁所有退路,自己身边的人本来就不多,又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农民,一下子便失去了半数之多。   “周仓!”就在周仓愣神一刻,关羽大喊一声,身形如风,斜刺里穿插过来,拔下腋下配剑横在周仓的脖子上,厉声道:“降还是不降?”   周仓未言,关羽也不逼问,身旁围斗的白马义从也收刀不动,冷眼瞧着面前的周仓。只要他说一个不字,他们就决然不会手下留情,杀了他。   空气凝固在一起,没有人敢多言一句。   最后周仓咬牙回道:“——降!”   ……   列人县的驿道上,张飞穿着寻常的衣裳,看了看身旁的白马老卒,问道:“他们来没有?”   “还没看到。”老卒回声,疑虑道:“我们已经在城内放了风声,以裴元绍的酒痴性格,我想他不应该不来吧?”   “还疑问,你问我,我问谁呢?”张飞同样不解。   此时,从商队之后偷偷拐过来一个老卒,靠到张飞的近前,附耳道:“将军,我看到了。”   “真的?”张飞大喜,悦道:“你说他们到了?”   “嗯。”老卒点点头,低声道:“我看到他们好久了,好像一直跟在咱们的身后,尾随不追,看起来他们有些顾虑!”   “这样。”张飞沉吟了一下,点点头道:“咱们快跑!”   “跑?”老卒不明。   “对,咱们一跑反倒证实咱们是正经商人。他们尾随不追就是在担忧咱们引诱。”张飞笑了笑,自负道:“这种伎俩还能骗过我?”   “大人,你怎么就能确定他们就会来呢?”老卒不解。   “嘿嘿……因为,我就干过这样的事!”张飞干笑过后商队已经跑了起来,没跑出多远,尾随的黄巾匪徒已经追了上来。   “速速下马,把车上的酒,给老子拿来。”为首的一个满脸胡须,虎目如牛,瞪着低着头的张飞,马势不减,慢慢靠近。   “各位……你……你们……要干什么!”老卒佯装畏缩的退了退。   “干什么……嘿嘿……把车上的酒给老子拿来。”裴元绍见身前这些人反应并无异常,警惕之心早就飞出了窗外,现在他的脑海里满都是到手的白酒!   张飞低着头,右手紧紧地握紧腰下佩剑,等待着裴元绍靠近的瞬间。   像他这样的人,往往招数都已经化繁为简,除非能碰上关羽、黄忠、颜良、文丑这样的高手,其他人,他们只要找到一丝破绽,必定寻求一击毙命。而眼前的裴元绍,对张飞俨然构不成多少威胁。   “你是老板?”裴元绍似乎注意到张飞,问道。   “嗯。”张飞依旧点着头,颔首回道。   “咦?”裴元绍心中生奇,用兵刃指着面前的张飞,生硬道:“抬起头来!”   张飞依旧没有动,身旁的白马老卒纷纷把手放到剑柄之上,自觉的对准面前的每一个对手,只待张飞的一声令下。   张飞既不答话,又不抬头,裴元绍已经生怒,再次喝道:“抬起头来!”   就在这一声高喝之下,张飞猛然抬头,手中的兵刃顺势抽出。   裴元绍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一呆,神情错愕的盯着面前的这张本应该是很妖靥的脸,现在狰狞的却让人可怕。   就在无声之间,伴随着张飞的一声怒吼:“——杀!”   裴元绍的尸首已经分家,无头的尸体已然栽下马来。   瞧见此情此景,身旁聚拢的黄巾兵,神色惊愕的盯着这突然杀了自己首领的商队老板,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一刀毙命!   “老子是河东白马义从,你们降还是不降!”张飞挺足胸膛,脸颊憋得紫紫的,对着面前的黄巾匪徒吼道:“再说一遍,降不降!”   缓过神来的黄金匪徒,相视一眼,然后纷纷摇头便逃!   见这些人并无投降之意,张飞唯恐他们逃回城内报告,跳上裴元绍的战马,提刀高喊道:“——杀!” 第17章 朝廷来旨   曲梁。   早在曲梁城外的夜幕拉起,城池上依稀摇动的几根火把燃起之时,黄忠就已经带着五百白马已从匍匐在城外的土丘之上,他们就等着三更天的时候,偷袭入城,悄无声息的杀了那黄巾匪首。   “黄将军,已经到了。”黄忠身旁的一个老卒瞧着天上的星相走位,然后细耳听着对面传来的更声。   他的表现又是让黄忠一震,黄忠似乎根本就没有想到,面前的白马义从老卒竟然还能识别星相。   “嘿嘿……将军,没什么好稀奇的,要是听一听襄楷仙长的课,都能知晓!”老卒自豪的挺足胸脯,能在百步穿杨的黄忠面前表露自己的才华,那是一种荣耀,也是兴奋。   “对呀,将军,你看我们的!”另一排老卒,纷纷拿出攀爬的飞钩,笑道:“将军,咱们现在就上!”   “走!”黄忠衣袖一甩,提起自己的百步神弓,带着白马义从向上攀爬。一部人负责在城下警戒,如遇敌人,杀之灭口。而另一部分则是要率先攻入城内。   ……   “大哥,夜这么深,你还不睡干什么?”邓茂瞧了瞧面带忧虑,扶窗远望的程志远,问道。   “唉!”程志远侧脸瞧了瞧邓茂,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没睡?嘿嘿。”邓茂干笑两声,然后道:“我都睡了一觉,这不上茅房!”   程志远笑了笑,长叹一声道:“朝廷现在步步威逼,我听说南阳那边的局势已经越来越不利了,听说波才大胜一场后,被皇甫嵩和朱俊火烧一把,围困在宛城。”   “唉!”邓茂也没有了上茅厕的意图,摇摇头。眼下的时局已经过了起义初期的那种状况,各地土豪、地主、大户都纷纷组织武装对抗黄巾军。而且朝廷这次派来镇压的兵也越来越强。黄巾军衰败的情景也越来越明显。   “我最担心的还是咱们眼下!”程志远瞧着邓茂道:“你说,卢植来到河北,就未曾动过干戈,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意图?”   “当然有了。”邓茂鼓着嗓子,道:“贤师都说了,让我们务必小心。”   “是啊,所以我才忧心,他们怎么还没有动静?”程志远摇摇头不解。   瞧见程志远的样子,邓茂笑着安慰道:“大哥,还是休息一下吧,他们有即便要有动作,也要拿下肥乡、列人才会到达咱们曲梁,否则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让咱们瓮中捉鳖!”   “嗯。”程志远点了点头。   “呵呵。”寂静的夜空中,两声痰嗖,大破两人谈话的寂静,“你们瓮中捉鳖的机会应该没有了,现在应该我们是主,你们是客!”   “谁?”程志远大惊失色,回身表要拿取自己的兵刃,用来警惕面前突然出现的敌人。   “嗖!”   就在“谁”字尚未问出口之际,黄忠的两支箭已经而至,分别对准程志远和邓茂的咽喉要处。   程志远去取兵刃,后背留给黄忠,待他听到身后已至的箭矢,想躲却已经躲不起了,那支箭矢很准的订到他的脖子上,从喉咙处穿出!   邓茂愣神过后,大惊失色的打滚在地,随即隐藏在一张石桌之后,并死死的抓住一旁的可用的石头,不时观察着这突然杀出神秘人的动静。当方才躲的慢了一点,黄忠的那支箭虽然没有射杀他,但却射在他的肩膀之上,痛不欲生。   把整个院子围了的白马义从的老卒们,纷纷对着黄忠高举手臂,对黄忠这样一石二鸟的箭法,他们已经佩服的不得了。   “来人啊!”邓茂觉得自己隐身处还算安全,随即开口想叫人前来相助。   却不想听到对面清晰的一声鄙夷,笑道:“别叫了,他们都死了。”黄忠已经察觉邓茂藏身之地,手中的冷刃,猛地插向邓茂的头颅。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邓茂眼神发散的瞧着黄忠,他死也没有想到,竟然葬身此处,而且毫无还手之力,不甘地问道:“你……你……们……是……谁?”   黄忠拔出兵刃,擦了擦上面的血迹,笑了笑道:“白马义从!”   ……   “诏……公孙瓒、皇甫岑、刘备,速速来此。”一匹高大的战马之上,黄门左丰眼角之中挂着一抹奇异的笑意,笑笑道:“可别忘了,这是圣旨。”   闻听此言,躬身听旨的卢植同宗员互视一眼,心中怦然一动,朝廷竟然在这个时候来人,当真是稀奇无比,而且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事出在皇甫岑的身上!   “怎么,还不去?”左丰身负封谞嘱托,怎敢大意,奴相一挑,道:“你们总不能让咱家在这里候着吧?”   卢植连忙冲着身旁的护卫挥挥手,然后引着左丰道:“公公请,稍待半日,三人必来。”   “他们来不来,我管不着。”左丰也不理会卢植,他当然清楚卢植是什么身份,但也很清楚,这次前来就是找卢植麻烦的,他自然不会给卢植好脸色。   “嗯。”卢植脸色变了变,这左丰言语竟然如此无礼,俨然没有把自己放在心里,在自己面前胡闹,而且毫无目的的胡闹。或者可以说是在变相的挑衅,当然以卢植的本性自然瞧得出来,这左丰是在故意找茬。   “公公,请里头坐。”宗员冲着卢植忙使眼色,一旁礼让道。   “哼!”瞪了眼卢植,左丰迈着步子,朝内堂走去。   卢植脸色不自然的变了变。   “卢大人。”宗员附在耳畔小声道:“虽然咱们一向痛恨他们,可是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   “这。”卢植脸色有些发青。   “卢大人,要是惹了他们,咱们也不用在外带兵了!”宗员好意道:“等一下,使些钱,打发他离去便可。什么圣旨之类的,都可以推脱为将在外,君命不可为!”   “嗯。”卢植脸色缓了缓,平复一下自己的呼吸,点点头道。   “走,咱们进去,要是晚了,还真不知道这群奴相又要发什么牢骚!” 第18章 纵虎归山   斥丘县。   “你们大人呢?”从卢植军营跑过来的探报,抬头问向狄清。   狄清横刀在前,阻拦道:“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我们大人暂不见客!”   “你?”探报呲了呲牙,不屑的摇了摇头,讥讽道:“你能做什么主!”   狄清也不生气,这样的场合他见得多了,虽然自己比面前的探报官职高,却也很少有人能把自己当做上官来看待,瞧了瞧探报手中的信笺道:“拿来!”   “什么拿来?”探报往后缩了缩身子,面前这些白马义从他了解,也知道他们的名声,这群人从来就没有把他人放在心上,一向骄横,除了他们的长官皇甫岑,还没见到过他们对谁服气!“早就听说白马义从骄横惯了,在河东敢阻拦同皇亲国戚。今天看来你们还真是不辱虚名,怎么?我不给你们还敢抢?”   “呦!”狄清转目观瞧,笑了笑,道:“还挺硬气。叫什么名字?”   “皇甫郦。”   “嗯?”狄清一怔,身旁围着皇甫郦的白买义从的目光同时聚焦到来人的身上,面面相觑,不解。   “看什么?”皇甫郦似乎有些敌意地说道:“我乃天子使,钦差需要急速见你们的大人。”   狄清瞧了瞧身旁,然后抓住皇甫郦的膀臂,拽到一旁,也不管皇甫郦顺从与否,问道:“你是大人的族亲?”   “谁是他的族亲?”皇甫郦怒瞪道:“我有没有这个叔叔还不一定呢!少要胡言,我要见皇甫岑!”   皇甫郦这番话一出口,嚷嚷的整个大营都听得真真切切。狄清不悦的皱着眉头,不悦道:“大人名讳岂是你能提的,本以为你是大人族亲,既然不是,休怪我不客气,来人啊!”狄清冲着身后几个人厉声吼道:“把他给我关起来!”   “这。”白马义从老卒自知天子使臣的地位,见狄清竟然如此,纷纷担忧的看着狄清。   “看什么?”狄清一怒,道:“还不快去!”   “诺!”   一声应答,随后便有数十白马义从擒下皇甫郦。   “你们不能这样……我是……”皇甫郦还未说完,便已经被白马义从的老卒带了下去。   “奶奶地。”狄清撇撇嘴,憨笑道:“招大人!能有什么事?贻误战机,老子能上你们的当。”   “狄司马,你这么做,就不怕?”一个老卒回头望着狄清,他清楚皇甫岑不在营中,现下,狄清为主将。   “怕?”狄清笑了笑道:“老子当年闯皇宫的时候比这危险,他又不是什么天子正使,只是一个小卒,倒是让他回去,咱们可就遭殃了。”   “嘿嘿……这可是死罪!”   “废话,老子能不知道吗?”狄清道:“别忘了老子可是当今天子亲口许诺,带刀入宫,这刀也是天子所赐,到时候,这小子不识相,咱们就先诬告他一个大不敬之罪!”其实狄清心里头明镜似的,自己的举动看起来胆大包天,可是要是放走此人,那对皇甫岑攻打广平的事情,必将遭受更大的打击。临行前,皇甫岑就多方安排,不许他人打断自己北上之路。眼下事情来了,自己也别无所选。事有缓急,如果破了广平城,什么危机自然而过。   ……   皇甫岑不知道发生在斥丘城的事情。但是他能感觉到危机的到来,没有太多时间。如果不能缓冲眼下的战局,那么恐怕在不远的将来朝廷就将派人前来。   破了广平城,那么对天子也有个交代。   “该死的,宛城的战局怎么就变了呢?”皇甫岑勒马遥望面前的广平城。   “谁知道!”戏志才也满是忧愁。   南阳黄巾落败,朝廷大胜本应该是很好的消息,现在落在两个人的耳中却成了坏事。   “南线战局的扩大,优势越加明显,我们在河北的压力就更加的大了!”戏志才叹了口气,忧虑道:“只可惜,天子不知卢植大人的苦心,恐受小人挑拨!”   “老师的办法虽然妥当,却不合时机,士人、宦官,甚至外戚都在看着咱们,他们拿我皇甫岑不得,却未免拿不了老师。”皇甫岑跨马不停的在广平城下来回游走,似乎打量城上那匆匆而来的黄巾军,又在向身旁的戏志才解释着自己为什么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也不知道徐晃和张颌他们混进去没有?”戏志才反问。   “有甄家、沮家相助,他们现在就应该在城内。”皇甫岑转身瞧着戏志才,却摇着头道:“不过,咱们现在还不能用他们。”   “为何?”   “因为,他们是我最后一步棋!”皇甫岑目光突然停留在刚刚上城的黄巾头目身上。   戏志才点头颔首,然后挥出马鞭,指着广平城上,道:“好像是他们的头目!”   “嗯。”皇甫岑只看了一眼,便点头道:“是他们的头目。”   “大人认识?”   “认识。”皇甫岑浅浅回应两声,然后驱马向前,并示意身后的白马义从不要跟来,靠到广平城下。高声喊道:“张梁将军,可否城下一谈?”   城上突然出现的人,正是张梁。   他刚到广平城不过半日,还未休息片刻,便听到城上巡城头目来报,说他们在广平城下发现几百官军。想到,从前线到广平怎么来说也要有几十里的路程,期间还要途径肥乡、列人、曲梁等地,怎么从前方一封战报都没有送回,就有官军抵达广平城下。不敢大意,便上城观察敌情。   正见,皇甫岑勒马而来,对着他开口。   张梁一怔,没多少官军见到过自己的容貌,能准确的喊出自己的名字,而且声音还有些乡音,心中大异。   “张梁将军,可否城下一谈?”皇甫岑并没有顾忌怎么称呼张梁的身份,却有如故人一般地说道。   城上已有黄巾军张弓搭箭,便要射杀皇甫岑。   张梁抬手制止,问道:“城下何人?”   “安定皇甫岑!”   “——呦!”深吸一口气,张梁面色几度变了变。大哥说的没错,这皇甫岑需要多加注意,没想到,自己刚刚抵达广平,他带领的官军就已经要杀至城下。想到这里,猛然大叫一声道:“不好,肥乡、列人、曲梁危矣!”   言罢,张梁站立不住,手持兵刃仔细打量着城下的皇甫岑,再次问道:“你真的是皇甫岑?”   “也可以说不是,张将军自称人公将军,不会怕城下一叙吧?”   张梁被皇甫岑一激,怒道:“你等着。”   “人公将军,不可啊!”身旁立刻便有小校阻拦。“来时天公将军说过,这皇甫岑诡计多端,让将军小心行事,眼下……”   “让开,还真当我张梁什么都不懂,你瞧城外尽是旷野,又无狼烟,哪里来的伏军?”   城下的皇甫岑此时却无心观察城上情景,对着身后的白马义从挥挥手示意他们不要乱动。   城门半开,张梁带着数千人出城。   “你是皇甫岑。”   “真是。”皇甫岑点头,勒马近前,道:“人公将军近前一叙!”   “为什么?”张梁笑道:“你我本是敌人,何须如此?”   “敌人?”皇甫岑轻哼两声,然后无奈的笑了笑,道:“如果我说我知道一句话,张将军敢不敢近前来说一句。”   “一句话?”张梁从没觉得这世上还有这么好笑的事情,嘲讽道:“堂堂白马都尉,大汉名将,竟然妄想一句话劝降,真是天真的不得了!”   皇甫岑不以为意,抬头瞧着猖狂笑着的张梁,缓缓开口道:“不知道将军还记不记得这句‘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呃?”张梁在马上的身子一颤,这句话,他所知不多,却知道这是兄长时常对兄弟三人说的话,却不曾流传于太平道内部。仔细打量许久后,张梁回身警告了几句,然后转身看着皇甫岑,慢慢靠近,躲过两方众人后,问道:“你怎么知道这句话?”   皇甫岑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瞧着张梁一动不动,然后淡淡一笑道:“这句话是我说的!”   “什么?”张梁神色徒然一变,震惊的打量皇甫岑,喃喃自语,不肯相信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从来就没见过你!”   “你没见到过这样的我。”皇甫岑转回身,盯着张梁,然后笑了笑。   ……   日头西转,皇甫岑同张梁的谈话,时缓时急,有时谈话就像老朋友一般,两个人会哄堂大笑,而有时两个人却又面红耳赤争吵起来,差一点就动了兵刃。有时两个人却久久不语,一起凝望着什么。   这样的场景,大概会有两个时辰,白马义从、黄巾道众,都会不约而同的彼此相视,然后双目露出不解的疑问。   戏志才呆了呆,回身叮嘱道:“今日的事情,切忌不可外传!”   “诺!”   戏志才勒马观瞧,低声自语道:“幸亏,这次带的人少,还都是自己的心腹,否则,这样的场面无疑会给你带来灾难!唉!真不知道,你以前到底跟他们有什么恩怨!” 第19章 势同水火   “卢大人,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看见你的三个弟子?”左丰眉毛都要凝聚到一块了,整个人的脸耷拉着,极度不悦的盯着眼前的卢植,然后问道。   “他们分别驻扎在斥丘、内黄、阳平等地,路途遥远,战事不休,恐路上多有匪徒耽搁。”卢植一板一眼的对着面前左右刁难的左丰解释。   “是啊,公公稍带半日,我想公孙瓒三人必到。”宗员替卢植圆场,其实他心里满心欢喜,他们要是能不来便是最好。加重卢植门下同宦官的间隙,就更容易挑拨离间了,这对身为士人一系的宗员来说,日后再回辽东,也不会被公孙瓒处处肘至自己。   “半日?”尖嘴猴腮的左丰冲着身旁的公孙瓒、皇甫岑讥讽的一笑,问道:“咱家来此,你们不知道让咱家在这等了几个半日!”   “能有几个,也不过两日而已。”宗员忿忿不平的低语一句。   卢植则恐左丰听得真切,开口道:“公公勿急,我们初到河北,治地扩军,又要北抗蛾贼。凡是诸多,耽搁一两日也属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左丰冷哼几句,然后瞧了瞧卢植、宗员,话带深意地说道:“不瞒两位大人,咱家来此,就是天子委托咱家来问问,这南线平叛,已经把蛾贼围困在宛城,而你们河北却迟迟没有动静,这……恐怕,说不过去吧?”   “这。”宗员回头瞧了瞧卢植,说实话,很多事情他是不知情的。他名为护乌丸校尉,却没有掌握实权,大权在公孙瓒手中掌控,偏偏又是卢植为主将,这北军五校、三河骑士很多人都不归他管理。他也只能摇摇头,否定道:“河北本是蛾贼发源之地,蛾贼势大,我们却是需要时间!”   “需要吗?”左丰冷笑,回身瞧了瞧卢植。   “呃。”卢植看了看宗员,两人语怔。   “呵呵。”左丰端坐一旁,抬手饮茶,笑道:“当然了,什么事情都是有所商量的。”   宗员立刻瞧了瞧卢植,左丰这话无疑在索贿,眼下能做主的是卢植,卢植要是答应,就好办了。   听左丰这话出口,卢植的脸色立刻变拉了下来,装作不明的看向一旁,也不搭理左丰。   左丰本就是找茬而来,又有封谞之托,刚刚开口受贿,本是给卢植一条活路,反而这卢植却久久不语,心情大为不爽,尖声细语道:“将军。将军。”   一连唤了两声。   宗员却是站立不住,抬身想取钱粮,贿赂这左丰。宗员对卢植个人没有太大的怨恨,只不过受制于士人立场,对皇甫岑个人有些不满。如果眼下,左丰受贿未成,必将替换卢植,如果朝廷再派将军前来平叛,自己势必还要打点一番。一来二去,反倒是费事许多。   卢植却拽住宗员的衣袖,转头瞧着左丰,硬气道:“不知公公所说是何事?”   “呦!”卢植名声虽大,却在不学无术的小黄门左丰的眼里什么也不是,上下打量卢植,狰狞冷笑道:“咱家也没少走过皇差,却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我什么样的人?”卢植脸色阴沉似水。   “你……你。”左丰怒不可支,气得坐到椅子上,用手狠狠一拍桌椅,吼道:“那好,咱家就把话说明白了,我这趟北上,没少花费自己的金子,既然是为你而来,你总要表示一下吧?”   “没什么可表示的!”卢植一甩衣袖,怒道:“本为阉奴,谈何银钱!”   “你敢辱我?”左丰怒起,伸手拔下墙上的佩剑,直指卢植骂道:“我乃上使,小小比中郎将,竟然辱我!”   “放肆!”卢植衣袖一甩,怒瞪左丰,吼道:“朝纲大事,岂是你阉人能为,今日你敢向我索贿,就敢贻误战机,我乃是天子钦赐主将,公公要是再在我军中胡言,休怪本将军法无情!”   “好。好。好。”左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从没有见到过像卢植这样的人,开口闭口骂自己是阉人,俨然没有把“十常侍”放在眼中,封谞嘱托之事,看来正是真切的。   “卢大人。”宗员急忙圆场,又劝阻左丰道:“公公息怒,公公息怒!”   “休说我没有钱财,即便是有,我军现在粮草短缺,也使不得你!”卢植回身再次瞪了眼左丰,甩了甩衣袖离去。   恰逢此时,公孙瓒同刘备刚刚入城,跳下马来寻卢植,见卢植脸色铁青,挥袖离去,不明所以的问向宗员道:“宗将军,老师这是?”   宗员回身瞧了眼左丰,唉声叹气的转身不语。   左丰也瞧见了一身明黄甲胄的公孙瓒和刘备,自知这是卢植的弟子。知道这些武夫性情粗莽,对自己这些人向来看不惯,方才自己同卢植势同水火,唯恐,公孙瓒和刘备找自己泄愤,眼下同卢植已经谈不妥,看来是该要离开的时候,也不打算再等皇甫岑,走到宗员的面前,冷声道:“宗将军,告诉卢大人,我在此地等候三位将军已经两日有余,却不见丝毫动静,而且这皇甫岑却迟迟未至,不知什么意思,想来是对朝廷有些不满,天子急于等咱家的回报,咱家在这也等不下去了,就先告辞!”   “公公。公公。稍带片刻。”宗员一急,这样的场面他决然没有想到,卢植虽为大儒,却不迂腐,本以为对待左丰能稳住,却不想两人今日竟然谈崩。   “宗大人,这到底怎么回事?”公孙瓒同刘备也看清卢植同左丰的矛盾,却不知道具体详情。   “还问什么!”宗员少有的收不住自己的气势,怒道:“快去派人把皇甫岑找回来。我去追左丰左公公,如果事情……唉,恐怕要出大事!”   刘备回身瞧了眼公孙瓒,两人对视一眼,自知事情不好,开口道:“我去找二哥,大哥你去追左公公。”   公孙瓒凝视左丰离去的背影,忧虑的叹了口气,道:“又是老二!” 第20章 真戏假做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张飞拼命厮打胯下的战马,神情极度喜悦地吼道:“兄弟们,加把劲,只要天黑前赶到广平城下,咱们就完成大人交给咱们的任务。嘿嘿……这次能拿下列人县那是俺张翼德足智多谋啊!哈哈!”   张飞这顿自言自语,惹得身旁的白马义从冷眼相向。   好半天张飞才发现身旁的异常,尴尬的笑了笑,用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干笑道:“当然,当然,你们的功劳也很大。”   那些白马老卒白了眼洋洋自得的张飞,头也不理的打马而去!   “你们倒是等等我呀!”眼见身旁的白马义从甩出去自己好远,张飞才反应过来,暴跳如雷的大声吼着,却发现这些老卒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耳中。   “将军,是你说的,让我快点!”   “这。”   ……   行了半个时辰,天色刚刚暗了下来,张飞的五百人已经赶到了广平城外三十里。   “将军。”一个老卒谨慎的策马回身,问向张飞道:“你看,好像是咱们的旗号?”   “咱们的旗号?”张飞打马上前,疑虑道:“怎么可能,咱们从列人来此,应该是最快的。难道关羽和黄忠也成功的拿下了肥乡、曲梁?”   “将军,其他的我没抗清楚,我倒是看到了白马义从的旗号。”另一个打探的老卒转回身瞧着张飞,信誓旦旦地说道。   “哦?”张飞知道面前的老卒绝对不会看错,白马义从的旗号很特别,在大汉龙旗的标志下,把黑色衬底,红色龙,两样调换了个,白马义从对这样的旗号很敏感,也能清晰的分辨出那究竟都是谁的旗号。“看清楚,副旗手打的是谁的旗号?关羽还是黄忠。”   老卒摇摇头,否定道:“没有看见其他旗号。”   “走,谁跟我过去看看。”张飞沉眉,提过自己的兵刃,对着身旁的老卒说道。   两个老卒自告奋勇,上前一步,跟着张飞前行,剩下的白马义从自觉的并拢队伍,时刻准备冲击,或者逃跑。   没有人质疑,因为他们见过张飞的武艺后,才清楚张飞的武艺根本不下于颜良、文丑。   张飞虽然言语无忌,但是行事还是很有分寸,处处留心异常,待行至一定的距离后,瞧清楚面前的旗号,还有篝火之畔,围绕着放声高笑的人后,张飞目光从深邃变成喜悦,笑了笑道:“真的是咱们白马义从,真的是!”   “将军,我好像也看到了,那个不是大人吗?”   “对,是咱们的太守大人。”   “你去招呼他人前来。”张飞吩咐一个人回去,又对身旁的老卒说道:“咱们过去,嘿嘿……他们倒是挺能耐,竟然跑到咱们的前头去了!”   “翼德,你来晚了!”张飞刚要靠近,从对面便传来了皇甫岑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坏笑道:“我们都看到你好长时间了,你这个人还真是胆小的可以。”   “奶奶的!”张飞撇了撇嘴,笑骂道:“竟然让他们赶在了咱们的前头。”   “张翼德,你可来晚了。”黄忠心情很好,冲着张飞笑了笑。   关羽也自然的挑了挑嘴。   “真的。”看清楚,面前走来迎接自己的人竟然是皇甫岑、黄忠、关羽后,张飞跳下马来,嬉笑怒骂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跑到老子的前头?对了,尤其是你关羽,肥乡在我之后,你倒是跑的真快,你跟我说,是不是肥乡你根本没有去取?”   “嗯。”关羽点头。   “嘿!”张飞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挑挑嘴,不屑道:“我就知道。”   “呵呵。”皇甫岑摇摇头,这个张飞就是一个活宝,白瞎了他这副身材,面白无须,身长八尺,堂堂一副帅哥样竟然让他一说话,就破坏了气氛,笑道:“云长没有去取肥乡,倒是收了肥乡的黄巾。”   “啊?”张飞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瞧着皇甫岑问道:“真的?”   “周仓都归降了,云长还用得着进城吗?”黄忠摇摇头。   “我还没有问你,你也没进城,收降了黄巾匪徒?”   黄忠扭头不语。   “行了。”皇甫岑一拍张飞的肩膀,笑道:“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破的列人县,人家汉升拿来了程志远、邓茂的首级。”   “连杀两将?”张飞深吸一口气,对黄忠另眼相看,这个家伙不仅功夫同自己不相伯仲,就是那一手百步穿杨,也是少有人能为。   “你的兄弟呢?”   “后头呢。”张飞点头回道:“我扮作酒商,沿途绕过,躲避列人县内的黄巾头目,却不想那裴元绍本不上当,在后尾随,我佯装逃跑,引得他勒马狂奔,最后老子趁他不注意,斩了他的首级,这列人县的黄巾也就鸟兽散尽!”   “嗯。”皇甫岑点点头,心道:“谁说张飞鲁莽,这个人不仅仅是粗中有细,根本就是一副扮猪吃虎的主,掩藏在他的狂荡不羁下就是他那敏锐的嗅觉,这不是狼,是熊,一只北极熊,威胁着很多人的熊。难怪日后,就连许褚、张颌都败在了他张飞的手里,就连西蜀门阀严颜对张飞都佩服的不得了,足以可见,张飞之能。”   “大人,咱们的人都到齐了,怎么干?”张飞严肃的瞧着皇甫岑问道。以皇甫岑只身前来,暗渡陈仓,把大营驻扎在斥丘县的表现来看,他皇甫岑的野心决然不小。想想,几年前,皇甫岑带着几百刚刚组建的白马义从敢夜袭鲜卑,马踏连营,就足够说明他皇甫岑胆大心细。   闻言,关羽、黄忠的目光同时转向皇甫岑,示意皇甫岑拿出什么样的主意。   戏志才也扭头看向皇甫岑,现在他内心之中有很多疑团无法解释,只有瞧着皇甫岑,他究竟要把眼下这一千九百人带往何处?今日同张梁谈的究竟是什么?   皇甫岑拍拍身上的灰尘,然后起身瞧着几个人,开口道:“等着明日,咱们做场戏!”   “戏?”   ……   “戏?”   张梁惊恐的从床榻上走了下来,瞧着自己面前的张婕儿,这是他张氏兄弟三人之中唯一的子嗣,又是大哥的女儿,并被称为少主的女人。她连夜来此,就是为了城外那个男人,那个直到现在还让他震惊的男人。   “对。”张婕儿双手担忧的握在一起,然后目光深远的瞧着自己面前的张梁,然后说道:“叔父,他在做戏!”   “他敢说破了肥乡、列人、曲梁三地,还敢跟我谈话,他能是在做戏?”   “三叔,你不了解他,他这个人喜欢反其道而行之,当初,父亲就是因为喜欢听他说这些。”   停顿了一刻。   “你深夜来此是不信我,还是要见他?”张梁从床榻之上走下来,抬头瞧了瞧自己的侄女,并没有继续纠缠那个话,只是忧虑的问道。   “我为什么要见他?”张婕儿本能的掩饰道。   “呵。”张梁笑了笑道:“你说为什么?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清楚,他就是曾经大哥口中的那个抵天之柱,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年轻,这么算了,当年他应该还是个孩子,以大哥的秉性,这里只有你接触他最深!”   “他说的?”张婕儿黛眉紧蹙。   “嗯。”张梁点点头,道:“如果他没有说那句‘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我想,我是不会下城去见他!”   “就是因为他曾是故友,三叔你就轻信与他?”张婕儿现在没有心思去想,自己苦苦隐瞒的实情,如果让父亲张角知道会怎么样?   “也不全是。”张梁踱步笑道:“你相信一个敢同我有说有笑聊上半日的人还会有机会投靠汉庭吗?”   “不会。”张婕儿平静地说道:“但是,他不是其他人,他是皇甫岑,他是天子重信之人。”   “重信?”张梁放肆一笑道:“君是君臣是臣!”   “君是君臣是臣?”张婕儿思量了片刻,然后反笑道:“他入我太平道又何尝没有君臣顾虑?”   “这。”张梁脸红,甩了甩衣袖,道:“此事以后休要再提,他皇甫岑左右不过才那几百人马,我们还能怕他不成?”   “可是他那五百人不是常人。”张婕儿盯着张梁,一字一语道:“那五百人是白马义从,是从昌黎城跟他生生死死的人,他可以把命托付给他们,他们同样可以把命卖给他,想想公綦稠、阳球、宋典,三叔,你就会知道,当今昏庸无道的天子对他是多么的信任!”   “那。”张梁语怔,本是不信,但张婕儿口口声声言称皇甫岑不可信!自己又该如何抉择!   “如果他真想回来。”张婕儿松了松口,看着张梁道:“咱们也不差他这一份功劳,咱们在等上一两日,我想,朝廷上对北地也必定做出部署了!”   “部署?”听张婕儿此言,张梁梦转回头,看着张婕儿问道:“你是说,封……有动作了?”   “嘘。”张婕儿示意不要把封谞的名字念出来,点点头,道:“他卢植一走,皇甫岑要是真有反心,必定会反,咱们也不必冒险而为。”   “哦。”张梁点点头,道:“那明日我托病不出。”   “自是最好不过!” 第21章 横生枝节   “什么?”刘备闯进斥丘县的大营,瞧见身旁阻拦自己的白马义从,剑眉一挑,怒道:“让我进去!”   “不行。”白马义从老卒颤抖着手臂,阻止道。   “嗯!”刘备沉吟一下,思量一番,便发现这其中有许多漏洞,身旁围困自己的白马义从虽多,但这一路走来,在这斥丘城却没有发现其他白马义从的身影,反倒是新招募的士卒很多。   “三将军,非是我等阻拦,实在是大人有话,这期间谁也不见。”老卒瞧了眼身后,然后硬着头皮跟刘备解释道。   “我都到了门口,岂有不见的道理,你们连向里询问一声,便要阻拦我,岂不把我刘备放在眼里?你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就是没有把你们大人放在眼里,我是他的结义三弟。”   “呃。”老卒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三将军稍等,我去禀告一声。”说完,还冲着身旁的战友挤挤眼睛。   “呵。”刘备现在可以肯定皇甫岑定然不在军中,这些白马义从在糊弄自己,目光放远,瞧见站在墙后的狄清,脸色一沉,吼道:“狄清,你过来。”   “呃。”躲在远处的狄清听到刘备的一喊,身子急忙背过去,佯装要走。   刘备一把就推开阻拦自己的老卒,迈着大步,抢到狄清的近前,推了他一把,吼道:“还跟我装!”   “哎……三将军,你不能这样啊!”一旁的老卒没有拦住刘备,扼腕叹息一声。   “装?”狄清背着刘备的脸急速的变了变,傻呵呵的转回身笑道:“三将军,我哪里敢装啊!”   “还装!”刘备一怒,吼道:“别跟老子装,你说,我二哥去哪了?”   “二哥?”   “少废话,你说,你们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三将军,你这可是冤枉我不是,我能打什么鬼主意,你要是咱们大人,我这不正要回去通报吗?三将军,你先在这等着,我去通报。”言罢,狄清就要找个借口逃脱而去。   并不时给身旁的白马义从急忙使着眼色。   一旁就有几个老卒硬着头皮抢上身前便要拉住刘备的前路。   “锵!”   一声剑鸣,刘备拔出手中宝剑,横在狄清的脖子后,怒道:“狄清如果你还认为我是二哥的兄弟,就跟我说二哥去哪了?”   “这。”狄清背着身子,现在他清楚,皇甫岑出去的事情恐怕隐瞒不下去了。   “我早就知道。”听着狄清的哀叹,刘备把剑撇在地上,怒声道:“二哥这事办的鲁莽,老师都要有难了,他反而不再,他……他……他。”   “什么,卢师有事?”白马义从对卢植的称呼一同皇甫岑,皆称卢植为卢师,眼下听到这样的消息,脸色几度变了变,问道。   “当然,如果没有大事,我能来找二哥。”   “这。”狄清慌神,他对皇甫岑的话一向很听,但也十分清楚,卢植对皇甫岑意味着什么,只有点头说道:“三将军跟我走。”   听狄清这么一说,刘备的脸色缓了缓,他清楚,这些白马义从只听皇甫岑,对自己和公孙瓒虽有敬意,却不听调令,问道:“二哥……”   “嗯。”狄清牵过一旁的战马,急道:“事情紧急,容我稍候再说,大人恐怕现在广平城下,肥乡、列人、曲梁三地现在已经落入我们的手里。”   “哦?”刘备又惊又喜,惊的是,皇甫岑人现在广平城下,能否及时赶回,喜的是,肥乡、列人、曲梁,等直通广平三地的要塞如今都已经落入了皇甫岑的手中。   ……   朝霞刚出,万道光芒洒落在广平城外。   皇甫岑命令身后的白马义从扑灭各自近前的篝火,然后神情忧虑的走到队伍的前面,望着面前的广平城,喃喃自语道:“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得到你?”   “谁?”戏志才慵懒的抻开双臂,仰着脸,笑了笑说道:“我想,你是该说清除那里的事情了!”   皇甫岑若有所思的望了望广平城的身后,那里应该是太平道起家的中心——广宗,许久,摇摇头,道:“是该了结的时候了。”   “嗯?”   “人的一生,可以尝试很多种生存方式,而我的人生恰恰经历了很多的不可能。”皇甫岑捋了捋自己的发梢,瞧着戏志才,调侃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曾经也是太平道徒!”   “太平道徒?”戏志才身子向后缩了缩,退了几步,望向皇甫岑,双目之中流露出很多的情愫,迷茫,不相信。   “对!”皇甫岑负手于后,身旁就戏志才一个人,他继续道:“你知道为什么安定皇甫氏为什么迟迟没有回应我的出身问题吗?”   “难道就是因为此事?”   皇甫岑点头,叹道:“我年幼时,听张老、段公说,先父为躲避大将军梁冀的刺杀,托人收养我。”   戏志才点点头,这个答案,已经在京流传了很久。   “可是,收养我的人,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不是平凡子弟,却是太平道。”   “太平道?”戏志才猛然一怔,问道:“不会就是张角吧?”   “不出你所料,正是张角!”皇甫岑凄惨一笑,有的时候你无法抉择自己的命运,既是老天能让你穿越,但你的身世,你的成长方式都不可能是年幼的你做主的,“十五岁前,我都是太平道中活过来的。”   “活过来?”戏志才反复嘀咕几句这三个字,这样的说法很奇特,也必定饱含着许多常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对,是活过来!”皇甫岑再次点头肯定道:“虽然我没有加入太平道,虽然张角视我为己出,可是那几年我承受的却是非人一般的生活,他们有个神秘组织叫天机阁,那里头,培养着天下奇士。”   “大人,也是天机阁的人?”戏志才大惊失色,这也太狗血了,简直就是一场人生大戏。   “我不是天机阁的人。”皇甫岑摇摇头,“我用来交换的代价就是不威逼我入太平道。”   “张角没有威逼大人?”   “嗯。”皇甫岑道:“当年皇甫家的人会去找过我,但看到张角的太平道,却不知道为什么退缩会去了!”   “大人如何逃出来的?”   “这就归咎为神医华佗先生了。”皇甫岑笑着道:“如果没有神医华佗,恐怕我这一生也很难走到这一步,当年元化(华佗)先生助我逃脱那里,辗转反侧,我漂泊涿县,天寒日冻,最后被老师子干先生收留。”   “难怪!”戏志才点头,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同张角有着这么深的交集,难怪说起太平道的每个统领,对他们的评价都很准确。而且,在河东,皇甫岑见到华佗还那么熟悉,原来是当年有过救命之恩。   “我同张角的感情非同一般,恩怨也诸多,但利大于弊,我这身马术武艺,几卷兵书,天下大事,皆是他所教。”   “张角其人竟然如此不凡?”戏志才大惊问道。   “嗯。”皇甫岑点点头,笑道:“他的理想同我们都不一样。”   “不一样?”戏志才摇摇头,反问道:“他的天下大同,可能实现吗?”   “也许能,也许不能。”皇甫岑摇头,回道:“但是我很清楚,在时下的大汉决然不能。”   “嗯。”戏志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南阳之败,绝对不是朱俊同皇甫嵩的用兵有如何的高明,实在是黄巾军已经失去了当地百姓的民心,他们无度的烧杀掠夺,已经让人们意识到他们巨大的破坏力,所以,就再也不会有人支持他们。”   “民心啊民心。”戏志才抬抬头,反复呢喃几句。   “这就是当年我跟他们说过的那句话,‘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戏志才摇摇头似乎想出了什么,抬头望着皇甫岑,问道:“你说他们能起事是因为他们检讨自己才会兴起,因为疏忽从而灭亡?”   “嗯。”皇甫岑点头道:“农民起义有一定的劣根性,亦如光武先帝的绿林、赤眉起义,皆是因为领导阶层自身的目光短浅造就了起义的失败。”   “可高祖……还不是一样?”   “可是他有识人之明,重用良臣猛将,重用寒士,萧何、曹参、陈平、张良等人才会有大汉四百年的基业!”   “哦。”戏志才脑海之中想了想,似乎消化了片刻,然后问道:“所以,大人你是不赞同他们的方式,理解他们的意愿?”   “嗯。”   “那大人你这戏是要假戏真做还是真戏假作?”   皇甫岑拍拍衣袖,转回身,冲着自己身后的白马义从高声喊道:“动作都快一点,咱们在天亮之前,构筑攻势!”   瞧见皇甫岑并不回答自己,戏志才有些慌张,他现在倒真是拿不准,自己跟着的人面对张角和卢植的时候该如何抉择,一方面是如父如师的张角,一方面是救命恩师的卢植,两个人在皇甫岑的心中的比例应该都很深。   回头看到呆呆愣神的戏志才,皇甫岑笑道:“放心,咱们假戏真做!”   听到这样的回答,戏志才嘴角挑了挑,笑了笑,暗道自己多虑,他皇甫岑虽然同张角的梦想相差无几,但是手段不一致。他又怎么能走张角的老路。 第22章 今非昔比   “老师,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公孙瓒也不信自己老师卢植会这么鲁莽对待左丰这件事。虽然从宗员讲诉的整个过程来说,都是左丰在无理吵闹,可是卢植并不迂腐的人,也决然不会这么不懂变通。   “左丰走了?”卢植不动声色,抬头问着自己的大弟子。   “嗯。”公孙瓒点点头道:“老师放心,宗大人已经去追了。”   “刘备呢?”看了看公孙瓒的身旁不见刘备的身影,疑虑道。   “去找老二了。”公孙瓒听卢植谈及皇甫岑,不满道:“老二也真是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还没有来,他当老师的性命何故?”   “不能怪仲岚。”卢植摆了摆手,道:“他早就猜到了今天。”   “眼下的结果?”公孙瓒不明,然后瞧着卢植问道:“老师说老二早就猜到了,那为什么没有前来提前告之?”   “仲岚早就跟我说过,唯恐朝廷刁难,劝我早早起兵攻打广平,立下功业,也好安顿天子之心,可是被我拒绝了。”   “难怪!”公孙瓒轻吟出口,现下他想起皇甫岑给自己去的那封信了,让自己同刘备早早进兵,原来是为了卢植的安全着想,看来自己当时有些冤枉了老二。再道:“老师既知危险,为何偏要向虎山行。”   “你又不是不知道,河北乃是黄巾军老巢,他张角聚众数百万,手下士兵就有十几万,这趟北上,我发现冀州等地的百姓对朝廷怨言颇深,如果不能缓解这样的压力,恐怕我们就是平定了蛾贼之乱,谁又能知道他们不会在复起?”   “老师,可是我们拿下蛾贼之后,再图治理又有何不可!”公孙瓒反问。   “再图治理?”卢植摇摇头,道:“事情要是都那么天真,还要我卢植干什么!”   “这。”   “你我平定这大股蛾贼,能杀吗?他们都是大汉的百姓,难道朝廷能让他们变成流民?不能!所以只有编入军队,届时你我实力大涨,谁又能保证天子不会心生顾虑?记住,在外之臣,很容易遭到猜忌,这些你日后需要谨慎从事!”   “是,老师。”公孙瓒点点头,卢植说的没错,功高震主的例子太多。   “大人,大人。”从外疾驰而来两匹快报,赶到门外,跳下马来,迈入屋内,呈上手中的信笺,高声道:“三将军,让我来通知大人,河东太守皇甫岑已经收复肥乡、列人、曲梁三地,如今身在广平城下,不知是否召回?”   “召回?当然召唤。”公孙瓒脸色不自然的吼了吼,心中震惊,单凭皇甫岑的兵力,不过两千人马,竟然连取四地,自己从辽东来此,却一仗未打。眼下已经落了皇甫岑的下乘。却浑然已经忘记了皇甫岑攻城这么急切的意图,瞧见卢植的一瞥,不自然的补充道:“当然了,老师说的对,就算是拿下广平城,谁又能保证蛾贼不会复起!”   “这。”探报扭头看了看卢植。   卢植也点了点头道:“就回去这么说吧,非是我不想攻城拔寨,实在是时机未至。”   “诺。”探报插手离去。   ……   “少主,从魏郡传来的密报。”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张婕儿的面前,把手中的信笺交到她的手中,然后快速消失在阴暗的角落里。   “来的这么快!”张婕儿并未打开战报,心中却已经明了许多,然后打开信笺,扫了几眼,心情愉悦地说道:“还真没有想到,他卢植竟然这么硬气。”   “丫头,笑什么呢?”张梁脸色难看的从城上回来,把甲胄脱下,交给一旁的下人,然后挥了挥手,示意这些人下去,然后看向张婕儿,问道:“事情成了?”   “成了。”   “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卢植大骂黄门左丰阉人,又指桑骂槐的直指十常侍插手朝政,我想这一回,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没人能救得了他卢植了。”   “好!”张梁大笑,用手猛拍几案道:“如果他卢植被调离,朝廷能派来的人也没有谁了,尤其这公孙瓒、皇甫岑、刘备也定然不会出全力相助。”   “当初就是这么考虑的。”张婕儿笑道:“我想这皇甫岑如此急于要取下广平城,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你是说他是因为卢植才跟我这么说的?”张梁摇摇头,有些恼怒的盯着张婕儿道:“这小子还真他妈的坏,幸亏昨日你来了,否则我定然吃亏上当。”   “呵呵。”张婕儿安慰道:“三叔不必自责,吃亏上当,在他那里很正常。”   “正常?”张梁自觉没面子,摇摇头否定道:“不行,不能就这么放过他,我现在就带兵出城,杀出去。”   “唉。”张婕儿拦住张梁,抓住他的手臂,然后说道:“且不说咱们还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反水,而且我已经听人来报,他的两千白马义从已经赶到城下,我们在旷野同他们动手,恐怕占不得便宜。”   “那就这样算了?”张梁反问。   “在等等看,相信这个消息很快便会传到他的手里,看他如何抉择,如果他当场要降,我可以认定他依旧是个骗子,但如果他率军回去,消极攻击,那才是真正想要投靠咱们!”   “哦?”张梁反复思量一下,觉得张婕儿说的没错。   “人性如此,感情永远不是那么可以轻易理顺的。我想他在涿县门下求学一年,同卢植的感情定然不同!”张婕儿笑了笑道:“当然他选择一方,必定会背叛另一方。”   “嗯。”张脸沉思片刻,随后释然的大笑道:“婕儿,你没看到,我刚才上城偷偷打量了一下,他正在城下建筑攻势,却没有想到,我张梁并不上当。”   张婕儿也笑了笑道:“他皇甫岑能有今日算错一事,怎么说也是让我高兴的事,以前他一向小瞧我,今日就让他徒劳无功,三叔,咱们也别先通知他!”   “好!” 第23章 坐立不安   死亡究竟是个什么味道,没有人知道,但等待死亡的人总是要比已经死去的人多,而且人生极度复杂的多种情绪都是在这种情况下几度转变下而出的。   宗员没有追上左丰,左丰就仿佛早料到这样的场景,便提早做出了准备。   宗员只好默不作声的回到魏郡,暗中偷偷命人写了封密信交给洛阳袁隗的府邸,究竟怎么办就看朝廷上的妥协如何。   结局不会很好,宗员能够猜得到,卢植为人太过耿直,不仅得罪宦官无数,更因为力挺他弟子皇甫岑,也备很多人质疑。   “卢大人,没有追上,我看我们是不是给天子去一封战报,把这里的事情说一说。”宗员问向卢植。   “当然要写,宗大人就麻烦你了。”公孙瓒脸色变了变,眼下木已成舟,恐怕这左丰回去便会参奏老师一本,现在朝廷上对他们可是嫉妒的很,有这种机会决然不会放过自己这些人。“该死的阉人!”   听公孙瓒言语无忌,宗员偷偷瞟了一眼,不语。   卢植斥责一眼皇甫岑,然后点头道:“如实便可。”   “好,我这就去。”宗员转身离去。   “老师,这奏折恐怕不起作用,我们是不是在想想其他办法。”公孙瓒眼珠一转,道:“不知这左丰是谁的门下,十常侍内部政见不一,大家心知肚明,当年段公都可依附王甫,我们是不是也找个机会去……”   话还未说完,便瞧见卢植的怒目而视,公孙瓒嘎嘎嘴,然后自觉地闭上,再不言语。   “我军初到河北,又要安抚流民,亦要扩军,朝廷供给不足,让地方自捐,哪有钱财去贿赂他们,要不是仲岚在河东调来大批粮草、军械,你我这河北还能支撑的住吗?”   “老二调来军粮?”公孙瓒惊愕,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这事没有人知道。”卢植摇摇头道:“仲岚在河东施政三年,造福无数啊!”   “呃。”   “不用说他故,单凭他这样无私的胆魄,你们这些师兄师弟就要学他,允文允武,只有仲岚才是大才,伯珪!”   “哎,老师。”   “你勇猛异常,骁勇善战日后也定当是员建功立业镇守边境的大将,可要说治理治下百姓,你就多有不及,日后当戒骄戒躁!”   “是。”公孙瓒不甘的握了握自己的拳头,满脑袋都在凝思,皇甫岑在河东三年竟然建立自己的府库,军粮、器械竟然有这么多,要知道老师卢植招募兵马,眼下已经扩军到三万之众。   ……   “你再说一遍。”张让坐在毡毯上,直指面前的小黄门左丰,脸色铁青。   “是。”左丰摸着不知何时被弄红肿的脸庞,忧虑的重复一遍。   在听过左丰二次谈话后,赵忠扭回头瞧着张让,说道:“张公公,这事情决然不能这么算了!”   张让挑了挑眉毛,皱皱眉思虑片刻,然后淡淡道:“卢植真这么说的?”   “是。”张让那阴冷的目光骤然变换,吓得左丰脖子一缩,怯懦地回道:“他确实是真么说的。”   “你有没有像他索贿?”张让很了解自己门下太监做事风格,往常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过去了,可眼下,他却不得不重新正视此事。   左丰眼珠向侧后方转了转。   封谞在那里点了点头。   左丰便硬着头皮回道:“有!可是张公公,你也知道我们在外,多有使钱之处,寻常皇差哪个没有打赏,他卢植凭什么就可以让咱们白跑腿,我心有不甘,所以才有这么一追!”   “强词夺理!”张让猛拍几案,起身怒道:“你也不分场合时间,就这么空口想要!”   “公公饶命。”左丰胆颤磕头如捣蒜。   “饶命?”张让侧了侧头,似乎在向谁有意说道:“在我这里这么说可以,可是要是让天子知道,天子对我们又该怎么想?”   “这。”   “还不退下!”赵忠急忙挥手斥退左丰,对着张让说道:“张公公,不论怎么说,这个卢植太不给咱们面子了,如果这次就这么算了,日后他士人该怎么看我十常侍?”   张让心中暗笑,赵忠俨然还对皇甫岑的心存嫉恨!   “张公公,上次宋典的事情,已经让这群士人对咱们……”封谞靠至近前,低声附言道。   “哼!”张让瞧了眼封谞并不开口,也不答话,只是独自拿起一旁的酒水慢慢饮尽,低声道:“宋典那是他自找的,他动谁不好,偏偏知道皇甫岑是谁的人,他还动,那不是给咱们找麻烦吗?这种人就是天子不杀,咱们也留不得。是不是啊,封谞封公公!”   “是。是。”封谞暗自擦了把自己额头上的冷汗,现在他满脑海里都是怎么解释自己的激进。张让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跟太平道的瓜葛。   听出张让话中有话,赵忠也转头扫了眼封谞,却没有纠缠于这个问题,低声道:“眼下蛾贼乱起,各地郡国兵战力不堪,士人联手威逼圣上放旨复起,如果拖得越久,这士人就越壮大,他们掌握了兵权,咱们就更加危险了!”   “嗯。”赵忠这句话说的没错,张让点点头道:“我也担心此事。”   “如今南线黄巾节节败退,北线卢植迟迟不动,不正是给士人复起的时间,我想天子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卢植下台对咱们来说有利无弊,而且也不触及天子心腹皇甫岑,卢植毕竟是士人之中有名声的大儒,我们不必忌讳。”   “嗯。”   “如果,咱们借此时间推荐咱们的人掌握军权,安对士人来说无疑将是一个很好的打击!”赵忠从自己的衣袖之中拿出一份密报,笑笑道:“公公你看,这是西凉董卓送来的信笺,这上还有些礼单!”   “哦?”张让一喜,笑了笑道:“董卓深知我心啊!”   “呵呵。”赵忠笑道:“与其扶持一个屡次跟咱们作对,日后还会对咱们有威胁的皇甫岑,何不扶持董卓,蛾蚁已成落魄之势,让董卓去河北立功,那咱们便可把持一半的军力,士人拿什么跟咱们斗?”   “好!”看过之后,张让想了想,最后拍板道:“如是,我这就去见天子。我想天子也坐立不安了!” 第24章 骗局在后   广平城下。   “大人,怎么广平城没有丝毫动静?”张飞侧身走回,看着皇甫岑,然后问道。   “这。”皇甫岑也是颇为不解的左右瞧了瞧,无奈地回道:“他们还需要考虑吧?”   “这都什么时间了?”张飞撇撇嘴,道:“要考虑到什么时候?”   戏志才在旁瞪了眼张飞,皇甫岑都这么说了,那就决然有他的把握,不过,眼下广平城的反应确实挺出乎人意料的,呢喃地问道:“大人,广平城是不是换了他人?”   “换了他人?”皇甫岑停下脚步,起身瞧着广平城,突然心中一颤,难道,张婕儿来了,也只有这个丫头对自己最了解,也只有她才会逆向思维,因为从小到大自己教他的也不过就是这逆向思维。而每每到最关键的时刻也总是会出现她的身影。   “大人。大人。”   “哦?”皇甫岑猛然反应过来,问道:“什么事?”   “好像有人来了!”戏志才指了指远处,对着张飞说道:“别废话了,你去看看,那来人是谁?”   “好。”张飞脸色一变,握紧自己的兵刃,不敢耽搁,脚下加紧的向前走去,神情肃穆,担忧的喃喃自语道:“又谁来了?”   “二哥。二哥。”来人正是刘备,马速也不放缓,直径的奔向皇甫岑而来。   “老三?”皇甫岑心中一动,脑海之中立刻划过一个不好的念想,低喃道:“魏郡出了事!”   闻听此言,身旁的白马义从,纷纷一颤,跟随着皇甫岑向前走去。   “站住!”张飞只是听过刘备这个名字,却没见过刘备,不知道他是皇甫岑的结义弟兄,见来人气势凶猛,根本没有减缓的意图,心中争斗之气越胜,拾起身旁的兵刃,对着面前疾驰而来的快马,狠狠地挥出,大声怒吼道:“还不下马!”   刘备哪里注意到面前疾驰而来的张飞,只把他当做寻常小兵,而且白马义从都认识自己,也就并未多加注意。   可张飞毕竟是张飞,他一出手就是带了八分的力道,刘备一个猝不及防便被张飞摔下马去!   “扑通!”   尘土一扬,皇甫岑急忙跑过去,去扶刘备。   “怎么回事啊你?”戏志才跑到近前,对着张飞就是劈头盖脸的给了一下子,顿时把张飞打得蒙头转向。   “我怎么了?”张飞回身瞧了瞧,却瞧见,所有的白马老卒神情震惊的瞧着自己,然后又见皇甫岑正紧张的去扶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口中还不时的喊着,老三,你没事吧?   “松开。”刘备头上带着尘土,有些微怒的瞧着张飞,愤恨的瞪了一眼,然后看向皇甫岑,满肚子怒火吼道:“你说怎么回事?”   “他不认识,以为你是敌非友,翼德,这是我三弟,过来给玄德赔个不是。”说着皇甫岑冲正发愣的张飞说道。   “赔什么不是!”刘备怒气哄哄地骂道:“你说这怎么办?”说着盯着皇甫岑。   “呃。”皇甫岑一怔,刘备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啊,怎么会对眼前的小事,揪着不放!   刘备见皇甫岑不答话,怒气更胜,质问道:“我们都听着老师的命令原地不动,你这倒是可好,自己逞能,带着两千人就敢来攻打广平。”   “这。”皇甫岑这才明白,原来刘备恼怒的是这件事情,但事情败露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如果要不是狄清带我来广平,我还找不到你呢!”说着刘备把手中的信笺扔到皇甫岑的怀中,怒道:“看看吧,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二哥,你要多少负上一定责任。”   “责任?”皇甫岑结果信笺,扫了几眼,这是半日前从魏郡传过来的最新消息。   “老师本来不该同左丰发生这么大冲突的,当日我同大哥都已经赶到了,偏偏未见你的踪迹,他左丰借故勒索,老师是何等人,怎能行贿阉佞,你看眼下这倒好了,他左丰回去定然进献谗言,老师可就要遭殃了!”   看完信笺,在听完刘备的一席话,皇甫岑的哑口无言,同刘备解释什么自己为什么消失,来此围困广平城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左丰诬陷卢植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了,而且自己又无能为力的阻止他的发生。   “这件事是二哥你惹出来的,你回去解决吧!”刘备似乎觉得自己方才说话有些过重,又再言道:“当然了,二哥急于平定蛾贼的心情我都理解,可是老师的事情你总要考虑一下吧,我不明白,老师拖垮蛾贼的策略很妥当,你又为什么急于来此?总不会是怕人抢功吧?”   “废话,你看大人像那样的人吗!”戏志才虽然理解刘备的误会,却见不得皇甫岑受冤,驳回了刘备一句,然后看着皇甫岑问道:“眼下怎么办?”   “对呀,这广平城是不取了?”张飞还处在半懂不懂的情况下。   皇甫岑回身瞧着广平城,心中犹如打翻五味瓶,滋味百般,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即便眼下联合演戏,拿下广平城,日后解释是一回事,可卢植也没准要被捉拿归案,依旧救不了卢植。想了想,皇甫岑大惊失色,错愕的张着大口,回身瞧着广平城,低喃道:“来人……拖延……左丰,原来如此!”   “什么?”众人齐声问道。   刘备也瞧着皇甫岑,他总觉得皇甫岑办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皇甫岑办事一向谨慎稳妥!   “城内换了主将,不是张梁,是张婕儿!不行,我要回魏郡!”言尽,皇甫岑飞身上马,也不顾身后众人率先离去。   关羽、黄忠、张飞、刘备、狄清几个人同时看着戏志才,希望能听的准确一些,戏志才也是恍然大悟地说道:“广平城迟迟没有动静,是因为他们知道朝廷必定派人前来为难卢师,而临阵换帅乃是兵家大忌,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听完戏志才的解释,众人纷纷点头,这才明白过来。问道:“咱们怎们办?”   “还能怎么办,咱们回军!”戏志才拍马前行,心中暗自叹了叹,心道:“还好,早先有徐晃和张颌安排进了广平城,否则日后破这广平城难矣!”   ……   广平城上。   张婕儿同张梁早在城上观察着城下的一举一动。   “侄儿,他们走了。”张梁从一侧走了出来,拍着面前的墙跺,笑道:“没想到,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竟然没有你一个小小计策好使,看来我真的老了。”   “不是叔父老了。”张婕儿笑笑道:“是汉庭内部已经昏聩腐朽至极,很多东西都已经糜烂到了骨子里,就算是没有我在,也会有人在洛阳办成此事!”   “是啊!大汉统治了四百年,腐朽了四百年,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推翻这座大山,建立一个新的国度。”   “大同世界?”张婕儿沉思回味了一下,这四个字皇甫岑和张角在身旁不知道都提过了多少次,而每一次他们的答案都不同,有些人总是看不到最后的危机,“如果不是大同世界,那么百年之后,我们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你说什么呢?”张梁略带责备的语气道:“这怎么可能!”   “三叔忘记了‘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呸!”张梁吐了口唾沫,然后转移话题道:“翻来覆去都是这句话,他皇甫岑真是个灾星!我看这卢植说不定要因此丢了性命!”   “如果要丢了性命那还好!”张婕儿忧虑道:“如果卢植真要出了什么事,他皇甫岑也决然不会这么束手就擒,迟早是要反朝廷的!”   “哦?”张梁喜欢听张婕儿说话,她的分析总是能那么到位,眼下张婕儿这番分析就很让他同意,点头问道:“如果没有,会怎么样?”   “不知道,也许对我们的攻势会很猛,也许会消极怠工!”张婕儿说道:“卢植秉性倔强,他对大汉忠心可鉴,不能希望看到皇甫岑对朝廷有所不满的表现,即便被押送回朝,我想他也会想方设法的让他的三个弟子留在北地。”   张梁点点头,道:“这么说去了卢植,留下的却是他三个如狼如虎的弟子!真不知道是祸还是福?”   “自然是福!”张婕儿笑道:“朝廷决然不会让皇甫岑为主将,必定再派人来,他们内部分歧很大,到时候,就是咱们反击一举击溃他们的机会!”   “嗯。”张梁点点头,笑道:“可恨婕儿不是男儿身,如果……唉!”   “三叔,谁说女儿不能建功立业,都是你们这帮人的眼光有差异,才会让无数个巾帼默默无名!”   “对。对。对。”张梁示弱的一拍张婕儿的肩膀,笑道:“说错话了,走,三叔请你吃饭。”   “好!”   张梁脚步慢了一步,盯着张婕儿的背景,慢慢念叨:“皇甫岑带出的一个丫头都这么厉害,他皇甫岑会猜不到这样的结果,要是猜到,就没有后手?这会不会又是个骗局?” 第25章 押送回京   “不好了,不好了。”魏郡城守门的小兵急匆匆跑进卢植的厅房,急促地回道:“卢大人,朝廷又派人来了。”   “真的?”公孙瓒上前一把抓住那小兵的衣襟,紧张地问道:“你没有看错?”   “没有,绝对没有,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几日前离去的左丰,左公公。”   “不好!”宗员忙看向卢植脸色几度变了变,然后急匆匆的跑向城外去迎接。   公孙瓒一手松开通报小兵,回身看向卢植问道:“老师现在怎么办?”   卢植仰面朝天,思考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   “要不,老师你先躲一躲!”   “躲?”卢植凄惨一笑,道:“躲得了初一能躲得了十五?更何况,如果出了问题,岂不是要祸及妻女!”   公孙瓒四下徘徊,努力的想能用什么来解决眼前的问题,却一点答案都想不到,高叹一声:“唉!”   “左公公,稍候,卢大人出城招募军粮,眼下不在。”宗员一路陪同,一路给卢植找着其他理由。   左丰也不瞧宗员,半张红肿的脸上全都是愤怒的情绪。因为来过一次,所以他知道卢植住在哪里,又能在哪里找得到卢植的住所,所以刚到魏郡,并没有用人引导,他就寻到此处,并不时的给宗员脸色。他现在手持圣旨,就是为了要报卢植羞辱之事。   “咳咳。”听见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卢植坦然自若的一挑门帘,从房门之内走了出来,目光凝视自己面前的左丰,问道:“有事?”   “有事?嘿嘿。”左丰阴冷的一笑,然后讥笑道:“卢大人恐怕忘了接圣旨?”   “不是我卢子干忘了,而是有些人忘了做臣子的本分。”卢植的音调一扬,顿时高出几个音阶,扭头再也不瞧左丰。   公孙瓒在后急忙触碰卢植的衣襟,又不时的从衣袖之中向左丰示好。   左丰阴冷的一笑,并不理会公孙瓒的示好,心中暗骂,卢植好倔,这回定然让你吃尽苦头。眉毛扬了扬,也不废话,从一旁接过圣旨,高高举起。   卢植同公孙瓒、宗员等人见到圣旨,不敢抗命,纷纷跪倒近前,口中称颂。   “……即日挤压卢植回京,由持节,东中郎将,董卓暂代军事。钦此!”   “陛下万岁万万岁。”卢植高举手臂,然后在左丰的嘲讽声中,深深叩头,接过圣旨。   左丰冷笑的看完卢植的表演,然后冲着朝廷内派来的侍卫们,挥了挥手。立刻便有侍卫上前按住卢植的手臂,便要缉拿入囚车。   “老师!”公孙瓒脸色巨变,把手紧紧地放在剑把之上,怒视着面前的左丰,却深深知道,如果出手是同谋反。   “带走。”衣袖一甩,左丰也不作停留,带着人要走。   “哎!”宗员见事情已无回旋的余地,上前几步,安慰卢植道:“大人少安毋躁,朝廷诸公必然会还卢大人一个公道。”   卢植并没有太多的表情流露,就仿佛眼下的事情与他无关一般,瞧着宗员和公孙瓒说道:“伯珪,宗大人,望你们助东中郎将全力剿匪,不可因私废公!”其实这句话,卢植本想对自己的几个徒弟说的,却没有瞧见皇甫岑和刘备的身影。   “时间紧迫,咱们没时间耽搁。”左丰阴阳怪气的推开公孙瓒递送过来的银子。   望着被压入囚车,匆匆离去的卢植,公孙瓒猛拍大腿,急速跨上战马,向北而去,前方早传信报,说刘备同皇甫岑已经带兵赶回北地,距离魏郡已经不远,这种情况下,公孙瓒自认为没有皇甫岑能办得好,毕竟皇甫岑的手段极其不同寻常,更重要的是他皇甫岑是天子心腹,惹出事端,可以平息!   “驾……驾!”   皇甫岑的手臂狠狠落下,同刘备两人跑在最前方,落下身后的白马义从有百步之远。   “驾……驾!”   他们还未入城,便瞧见从对面疾驰而来的公孙瓒,两人勒马,喊道:“大哥。”   公孙瓒脸色一喜,不过又变了变道:“老二,老三,随我来,老师有难,朝廷羁押他回京述职!”   “啊!”   两人一惊,不敢耽搁,急忙跟随公孙瓒向着城下跑去。   左丰押送卢植的囚车毕竟速度缓慢,顷刻之间便被皇甫岑、公孙瓒、刘备三人追上。   瞧见头发披散,身上褴褛的卢植,皇甫岑的眼仁都红了,心下加紧手中的马鞭落下的速度,顿时跑到车队的近前,怒声骂道:“停下!”   “呃。”端坐马上的左丰眉毛一沉,脸色变了变,瞧着面前的皇甫岑,然后冷笑问道:“你是谁,不知道这是朝廷的囚车?”   “让开!”皇甫岑拔出腰下佩剑,砍断一旁阻拦自己护卫的兵刃,脸色阴沉的怒吼道:“我管你们是谁?今天,子干先生谁也不能带走!”   “哎呦!”端坐马上的左丰一怔,笑道:“好猖狂的家伙!”   此时瞧见面前拔剑而立的皇甫岑,卢植脸色几度转变,阴沉的低吼道:“仲岚还不放下兵刃,成何体统!”   听见卢植的斥责,皇甫岑紧张的回馈一声道:“老师!”   “仲岚?”左丰眉毛一挑,脸色骤变,然后看着皇甫岑,问道:“你是河东太守——皇甫岑?”   “怎么?”皇甫岑瞪了一眼左丰,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威胁说道:“难不成,你还想把我押送回京?”   “咳咳。”听见皇甫岑的讥讽,左丰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的解释道:“此乃朝廷之意,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皇甫岑心下生怒,回来之时,就已经听刘备把事情说清楚,这一切都是自己身后的这个太监搞的鬼,如果没有他,卢植决然不会这么快就被人陷害,刚刚放回剑鞘的宝剑,寒光一闪,顿时横向侧后方的左丰。“那你说此事,跟谁有关?”   “这。这。”左丰瞧见皇甫岑身后追来的公孙瓒、刘备,急忙求救道:“公孙将军,你看!”   瞧见激进的皇甫岑,刘备脸色骤变,大叹一声不好,却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便被公孙瓒一把拉住。   公孙瓒摇摇头,两人扭过头去,却佯装看不见,默不作声。   “仲岚!”就要在皇甫岑发怒之际,囚车之中传来卢植的一声巨吼。   “老师!”快速撇掉手中的宝剑,皇甫岑急忙跳下马来,跑到卢植近前,喊道:“老师!”   “逆徒!”卢植脸色骤变,斥责道:“大汉律法,你反倒无视,你眼中还有没有当今天子,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   “老师!”   “你给我回去!”卢植明白皇甫岑的心情,但是他不能同皇甫岑一样放纵自己的情绪,如果自己要是那样,北地的汉军在东中郎将董卓没有到来之前便会彻底的乱了起来,而河北黄巾的势力也将再一次的蓬勃壮大。而公孙瓒、皇甫岑、刘备,三人对于平定太平道的乱事有很大的作用,要强于很多不熟悉河北内事的朝廷中人。   “老师!”皇甫岑不觉得自己被斥责有多委屈,因为卢植心中担忧他都很清楚,他只是心中不平。   “你。”卢植扫了眼地下的皇甫岑,最后默认的点头道:“你过来,我有话要说!”   听见卢植召唤自己,皇甫岑靠到近前,问向卢植道:“老师!”   扫了眼他人,卢植压低声音道:“我这离去,恐蛾贼会拼命反扑,你们师兄弟三人切不可草率迎敌,你上进前,我与你说。”   “好。”皇甫岑靠近。   “我命人制造的攻城利器尚有一段时日才能完成,广平、广宗两地城厚高深,蛾贼在外同我军交战必定不是对手,大局转变,势必死守两地,如要破城,关键还是在于这些破城利器!”   皇甫岑点点头,卢植不止一次跟自己提过此事,这件事情就连公孙瓒、刘备、宗员都不清楚。   “我走之后,恐人心慌乱,你去XX地接手此事。”说着卢植把自己的信物交到皇甫岑的手中,然后提高嗓门,刻意让周围人听见道:“记住,要协同东中郎将平乱重任,切不可因为私事而忘国事!”   皇甫岑双目含泪接过卢植手中的玉佩,一时心中百般滋味,他不清楚自己还能不能见到什么,但是他清楚,自己一旦选择放弃,必定会让卢植遗憾终身,更何况,知道历史走向的皇甫岑知道,卢植决然没有大事情。   “对了,如果我有事,仲岚回京去接下我的妻儿,玥儿都好久未见你了。”卢植道。   皇甫岑点点头,心中一酸,对着卢植的囚车深深拜服。   左丰见事情告一段落,踏实的放下心来,刚刚他真以为皇甫岑能向杀了公綦稠一般,杀了自己。所幸,卢植还算是个忠臣。但难保皇甫岑不后悔,见两人交代完事,偷偷冲着一旁的差役挥挥手。   车马顿时行了起来。   在经过皇甫岑身旁时,皇甫岑压低声音留在左丰的耳中,道:“一路上,伺候好我老师,否则!”   左丰脖子一寒,本能的缩了缩。   车影渐渐消失在几个人的目光中,公孙瓒转回身瞧着皇甫岑问道:“老二,老师刚刚同你说了什么?” 第26章 陇西董卓   魏郡。   卢植被押送回京的消息在河北散播的很快,仿佛就像是有人预谋好了一般,在很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河北的黄巾军已经开始反扑,慢慢威逼着魏郡大营,对钜鹿的围困也越来越厉,眼下河北诸多战事都开始变得不顺!   就在卢植走后,董卓没有赶来之前,宗员暂代卢植的职务,暂时打理政事,所幸治下卢植三个弟子对宗员还是很客气,他每要求要办的事情,也都一一照办。   但卢植这么离去,宗员陷入了短暂的空白之中,不知所措。   要不是有皇甫岑、公孙瓒、刘备三人极力在各地死命抵抗黄巾军的进攻,恐怕,现在河北已无汉庭大军立足之地。   这些宗员很清晰,眼下并不是夺权上位之时,这种烂摊子还是交给董卓来处理。所以对待眼下来势汹汹,勇猛反扑的黄巾军,宗员只能左缝缝,右补补。   “老二,你说蛾贼会拼命反扑,让我们回去准备退?”公孙瓒觉得皇甫岑说得很荒唐,谁都知道,眼下黄巾军已经陷入了困境,即便老师卢植一走,动摇军心,可是自己三人尚在,而且北军五校的主力皆在,不说能再建功业,也不至于节节败退。   “嗯。”皇甫岑也不管公孙瓒同意不同意自己的想法,开口道:“眼下蛾贼虽然被困广平、广宗等地,但正是秋收时节,他们粮草供给还没出现什么问题,内部不乱,反倒是我们内部出现了问题,他们必定会借此时机,夺回旧地。如果他们失了眼下的先机,日后他们就将落入绝境!张角不是庸俗之辈,这些他还是能看到的。”   “嗯。”刘备也想了想道:“只要咱们守住几处要塞,等冬日来临,他们人多,粮食供给不足,必定出现内乱,届时正是我们反扑之际!”   “就当是如此,咱们还会被他们吃掉?”公孙瓒猖狂的一笑道:“你们都太杞人忧天了,别说他们敢来,就是不来,我也要会一会他们,到底都是些手无寸铁的流民,能同我辽东虎贲一试高下?再说如果咱们不力战,恐怕朝廷上下会流言蜚语,说咱们因私废公,不过……他们把老师带走,我倒还真不想打这仗了!”   皇甫岑摇摇头,公孙瓒总是太过自负,但卢植刚走,自己又劝诫不了,只有听之任之。   “行了。”公孙瓒拍拍屁股,骂道:“我听说这董卓乃是西凉军一系,手下铁骑众多,两位贤弟多加注意。”   “是!”刘备点点头。   “唉!”闻听此言的皇甫岑又是一叹。   “怎么了?”公孙瓒本要离去的身子转回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地问道:“老二,你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呃。”   “老师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皇甫岑嘎嘎嘴,没想到公孙瓒还计较这个事情。但眼下绝对不能透露风声,唯恐河北黄巾知晓,派人烧毁,那样就真是功亏一篑了。当然如果不说,皇甫岑也明白这将会加深兄弟两人的间隙!   ……   驿道官路上。   大队的铁骑匆匆向北方开进,所到之处必定尘土飞扬。   赶在队伍之后的两个人虽然速度并不快,却也没有被落下多少,彼此各自交谈着一些话题。   “文优,你说这回,老夫需要多久尚能平定这蛾贼之乱?”   “这。”身旁青年文士摇摇头,断然否决道:“依我看来,咱们只宜缓行,不宜速战!”   “哦?”那粗狂武夫停住马势,侧身看向青年文士道:“文优也这样认同卢植建议?”   “嗯。”青年文士点点头道:“卢子干之法虽然迟缓,却是最为稳妥!”   “嗯。”那武夫抬头沉思片刻,然后极其忧虑的点了点头,看向身旁的青年文士,担忧地说道:“只可惜,咱们没有时间啊!”   “呃。”   “天子心急,非是你我能够体会!”   “是。”青年文士点点头,开解道:“岳父何须多虑,泰山本为重臣,又有统兵之能,只需时日而已,更何况,咱们不同卢植,咱们并不迂腐,这样的事情,懂得向十常侍迁就就好!”   “话虽如此!”粗狂武夫甩了甩手,忧虑道:“可是咱们初到此地,恐怕需要多立威信,否则很难服众啊!”   “这倒是。”青年文士同样忧虑道:“他卢子干门下弟子三人,皆在此地平叛,而且都是封疆大吏,手握重兵,卢植免官,老夫恐他们心生嫉恨,非但不出力不说,还恐他们把怨恨强加到咱们身上!”   “说的就是。”粗狂武夫正是西凉董卓,他身旁的人正是他新招女婿李儒,两人本在西凉平叛,因战事不利,被赵忠保举,来此代替卢植平叛。听李儒此言,董卓哀叹一声,拍了拍自己的战马,担忧道:“老夫听说这公孙瓒、皇甫岑、刘备皆是勇武之辈,想来很难听从指挥!”   “这皇甫岑曾擅杀上官,当今天子却没有处罚与他,可见他才是天子心腹。”   “嘿嘿!”听李儒提皇甫岑,董卓反倒是笑了笑道:“老夫听闻这皇甫岑是我老上司的幼子,不知是真与否?”   “应该不假。”李儒道:“老夫也听说此事,张老、段公皆有过同此人接触!”   “哼!”提起张奂,董卓就是一阵不忿,恼怒道:“平羌十策,老夫要了许久,张老都未给老夫,却扔给了一个娃娃,要不是看在他辽东那一仗,还真以为这等兵书就要石沉大海了呢!”   “泰山息怒!”李儒扫了眼董卓,心知董卓对皇甫岑的意见多来自西凉军中那高低不等的战功。   “也罢,说了也是白说,咱们加紧赶路,天黑之前赶到魏郡,老夫倒是要见识见识他皇甫岑,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老上司的能力。”不知不觉中,董卓已经忽视了太平道张角,在董卓的眼中,张角不过就是一匹夫而已,黄巾军也不过就是一群手无寸铁的流民,有什么好担忧的! 第27章 人仰马翻   “听说董卓到了魏郡。”戏志才看着皇甫岑问道:“咱们走的晚了,公孙瓒同刘备已经离去,他们可以托词不见董卓,可是咱们却不能不见。”   “谁说咱们要走?”皇甫岑转回身朝着戏志才笑了笑。   “你是说?”戏志才一怔,本以为卢植的押送回京,会让让他门下三人心灰意冷。而公孙瓒和刘备离去时的表情也多少带有一些不忿。可眼下皇甫岑的表情无疑否定了他的想法,难道说,皇甫岑并没有心灰意冷,想助董卓一臂之力?   “我对董卓谈不上关心,我的眼里只有老师。”皇甫岑负手于后,瞧着门外疾驰而过的众人,嘴角微挑,笑道:“这些人怎么能体会老师心意。”   “什么心意?”戏志才想起卢植临走之时同皇甫岑交代的那些话。   “还不到时候。”皇甫岑转身瞧着戏志才道:“不管董卓还是他人,都不能平定这蛾贼之乱,我要证明,只有老师的办法才可行!”   瞧见皇甫岑信誓旦旦,戏志才明了,问道:“那咱们是留还是走!”   “我留,你走。”   “走?”   “嗯。”   “呃……我走?”戏志才吓了一跳连续重复两遍方才的问话,抬头看着皇甫岑。   “对,你走。”   戏志才知道皇甫岑绝不会无的放矢,问道:“我走去哪里?”   “老师在魏郡之畔,留下部分人马构建攻城器械,工程已经完成大半。”看到戏志才张得大大的嘴,皇甫岑笑了笑的拍着自己身旁的栏杆,继续道:“眼见步入尾端,我不希望他人破坏老师的计划,志才,你亲自去监管,另外我再派关羽助你!”   “哦。”戏志才回应一声,然后仿佛想起了什么,道:“我要张飞!”   “哦?”皇甫岑眉毛一挑,疑问道:“他性情豪放,你不怕他泄露……”   “没事。”戏志才一笑道:“他这个人跟我合得来,你要是让关羽那个木头跟我一起同去,恐怕才会坏了你的大事。”   “好。”皇甫岑点头,道:“这是地址很信物,你带着张飞,领着五十白马义从这就去。”   “好。”戏志才接过地址,不敢停留,他很清楚,接下来将是黄巾军的反攻之战,皇甫岑必定会采取守势,也就不需要自己处处出谋划策。   戏志才刚刚转身离去,便有小校来报:“大人,东东中郎将已经到了魏郡城下,宗将军请大人城下相迎。”   “好,我这就去。”皇甫岑点头,收拾了一下,便转身跟着小校向着城外走去。   宗员早在那里等候了,见到皇甫岑到来,拉过皇甫岑的手臂,道:“伯珪、玄德这么一走,城内能制衡董卓的人也就剩下你一人了。”   皇甫岑点点头。   并没有等上许久,一队队马队便从城外疾驰而来,并不时的卷起大股灰尘。   “好气派!”瞧见迎风飘扬的旗号,皇甫岑都忍不住的低赞叹一声,尤其那大批铁骑敲击大地的声音,让皇甫岑可以清晰感受到,大汉第一铁骑的称号,难怪董卓可以仅凭三千虎贲就能气吞如虎,把洛阳收入囊下。   瞧见皇甫岑的神情,宗员笑了笑,对着皇甫岑问道:“以仲岚看,这西凉铁骑比之白马义从如何?”   皇甫岑嘴上虽然回道:“天上,地下。”心中却思量一番,论大汉骑兵,西凉铁骑堪为第一,其次便是乌丸铁骑,然后是各家部曲,比如自己的白马义从,比如段公的湟中义从。可是如果真要比,白马义从气势虽然不如面前西凉铁骑威风凛凛,但强在白马义从不是单纯的武夫,都是有思想的骑卒,一人可挡百用的士卒。而且白马义从打的大战一点都不比面前的西凉铁骑少,如果要加上马镫、马掌、马鞍这些后世金手指,相信,没有自己统领的白马义从要是击溃这些西凉铁骑也简单的易如反掌。   “呵呵。”宗员笑着摇摇头,反道:“仲岚过谦,依我看,仲岚白马义从较西凉铁骑不承让多少!”   “呵呵。”皇甫岑摇摇头,没有理会宗员的话。   “那还真是要见识一番。”两人谈话未落,领在最前方的一匹快马高高跃起,迎风朝阳的大旗,突然挥出,一道寒光冲着皇甫岑便袭来。   宗员脸色一变,面前这一手勒缰,一手持旗的壮汉似乎没有收势停马的意思,迎着自己和皇甫岑便来,面前煞气蓬勃而出,宗员不敢怠慢,急忙躲闪!   皇甫岑却是不动如山。   那匹快马之上的壮汉瞧见皇甫岑面不改色,连一丝退却之意都没有,好胜之心骤起,没有收马之意,反倒是加紧马腹,冲击而来。   皇甫岑身后白马义从脸色骤变,顿时自觉的收拢列阵于前,横眉立目的瞪着眼前这个鲁莽的大汉。他们都在等皇甫岑一声令下,便要将面前这个大汉踏成碎泥。   还没有人敢在白马义从的面前,打皇甫岑的注意。   这个大汉倒是头一个!   时间流逝。   皇甫岑依旧未动。   大汉马速却越来越快!   关羽凤目微张,就在马匹距离皇甫尚有三个身位的时候,突然催马而出,手中大刀突然发力,带起满地尘土,一股风浪,朝着大汉袭来。   大汉本就被皇甫岑这么一闹激的没有台阶下,又哪里想到皇甫岑身后竟然有这等深藏不漏的高手,心神早慌,马势却是已经收拢不住。   马匹反而越快的冲向皇甫岑。   皇甫岑紧握腰下佩剑,一动不动。此时他心中已经有如巨浪滔天,没有想到董卓初到就给自己这么一个下马威,如果这一步退了,那将是退了白马义从的名声,所以自己绝对不能动。但是多年未出手拦马的皇甫岑心中却是有些紧张!   生死一刻!   皇甫岑没动,身后的黄忠却怒了,面前这个壮汉太胆大了,竟然敢马撞自家大人,那就是没有把白马义从放在眼里。自己身为白马义从一员,怎能视而不见。霎时,出手如电,举弓,搭箭,放射!这一连串的动作只在一念之间,手上的箭矢便如流星一般划出。   “轰!”   “嗖!”   “希律律!”   就在两声响尽,战马一声哀嚎嘶鸣,就在距离皇甫岑一丈之外时栽倒在地。   却见关羽的大刀已经收回,原来关羽断了这战马四腿!   “砰!”   与此同时,同一时间,金属撞击的声音同时响起。   白马义从同时转目观瞧,原来那壮汉的头盔被黄忠这神箭击飞,如果方才要取此人项上人头似乎也未尝没有可能!   “——啊!”   那壮汉猛然把手中的战旗插在原地,双臂发力,铁青着脸,瞪着关羽和黄忠。   关羽仿佛未见一般,双目再次合上,战马一动不动。   黄忠面无表情,手中的弓箭却并未收回,直指面前的壮汉!   三人对峙当前。   “好险!”旦夕之间便出了这等惊险之事,早早躲在一旁的宗员拍了下自己的胸膛,深吸一口气,缓了缓自己的呼气,恢复自己的官腔,怒目而视面前这壮汉。同时也在暗自惊叹,皇甫岑好定力,刀举面前,竟然可以临危不惧!更加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如此惊险的一幕幕,只在几个回合之间,便让皇甫岑两个白马义从消散于无形。   皇甫岑依旧不说话,直面那大批而来铁骑。   早在身后瞧着面前种种状况的董卓深吸一口气,转头瞧了瞧身旁的李儒,心道这就应该是皇甫岑。暗自惊讶,皇甫岑这个年轻将军竟然有如此胆魄,临危不惧,更让人惊奇的是他身后的白马义从,从危机出现的第一刻,他们就自觉的并拢在一起,每个人都握紧手中的兵刃似乎只待那皇甫岑一声令下就能快速发起反击。而皇甫岑身旁的两个上将,杀机暴增,旦夕之间,快如闪电,自己手下的西凉第一勇士华雄竟然能被他斩断马腿。偏偏另一个人百步穿杨,箭矢飞过,竟然可以射飞华雄的头盔,如果方才他没有手下留情,眼下华雄的性命,恐怕就在那一瞬之间便被两人合力取下!   白马义从,不下西凉铁骑。   董卓和李儒心中同时响起这样的一声答复。   “——啊——”   华雄手执插地大旗,依旧一脸不忿的瞪着关羽和黄忠,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方才险些惹祸,听董公说这皇甫岑非同其他将领。可是现在想收手,但皇甫岑身旁的那个大汉却迟迟没有收回手中的弓箭。而且经过此挫,他现在的元气已经大伤!   他能清晰的感应到,那弓箭之上灌输的生死之力!   “啪!”   董卓快马近前,跳下马来,未同宗员见礼,反倒是干净利落的给了华雄一个耳光,呵斥道:“放肆!”   “是。”   华雄也很知错的点头。   瞧见此景,皇甫岑一笑,心知董卓这是在给华雄留命,但皇甫岑却没有想给董卓面子,一言不发,关羽和黄忠就自然不动,而白马义从队列中散发的杀气却是越来越盛。   听见身后没有丝毫动静,董卓心中微怒,倒是一下子全部都发泄在了面前华雄的身上!   “啪!”……“啪!”   “两个,三个……十个!”数了数,最后皇甫岑回身对着黄忠点点头。   黄忠顺势收回手中的兵刃。   关羽临别看了眼董卓,说不尽的傲气使然,慢慢悠悠的踱回皇甫岑的身后。   “宗将军,这位是?”   “哦。”已经呆滞的宗员经过董卓这么提醒,随即反应过来,上前介绍道:“来,来,我给董将军介绍,此乃安定皇甫岑,这是西凉董仲颖!董将军。”   “原来是老大人之子!”董卓抬抬手,爽朗笑道:“适才老夫部下鲁莽,望小将军见谅。小将军能临危不惧,面不改色,颇有老大人之风!”   皇甫岑同样见过一礼,回道:“两个属下没有分寸,斩了董将军爱将战马,岑多有愧意!”   “呵呵。”董卓回身干笑几声缓解尴尬。   其他人为了给董卓缓解尴尬,纷纷跟着大笑起来,但单独,白马义从没有一人发出声音,他们冰冷的目光似乎都能杀死面前这群目中无人的家伙!   董卓错愕。   “董将军请进城!”宗员急忙示好,缓解道。   “——请!” 第28章 算无遗策   广平城内。   “婕儿,从魏郡传来的最新消息,卢植已经被朝廷押送回京。”张梁面带喜悦的走到张婕儿的近前,把手中的快报交到张婕儿的手中,道:“看看吧!嘿……真没想到,封……办事这么快。”   张婕儿警惕的扫了几眼四周,然后问道:“接替卢植的是谁?”   “陇西董卓。”   听张婕儿提起董卓这个人,张梁本是喜悦的脸骤时变得有些冷却,他听过董卓的名声,董卓本是凉州三明皇甫规的部将,后为张奂的司马,同尹端共称西凉悍将,同夏育、田晏、臧旻一样在边境盛名久负。也是一员纵横异域纵横沙场的悍将。手下的西凉铁骑其实乃是凉州三明旧部,多年平定羌氐之乱,是一支很有经验的队伍!   “呵呵。”张婕儿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笑了笑道:“这董卓虽然是员骁将,可惜这里不是他的西凉,他的铁骑用不到地方!”   “婕儿,不可忽视此人!”张梁摆摆手道。   “三叔,你可知道,朝廷为什么派来这董卓吗?”张婕儿反问道。   “这。”张梁一怔,摇摇头道:“这个真有些不知。”   “我来告诉叔父,这董卓本在西凉平定先零羌的乱事,却屡战不剩,恐遭丢官罢职,才通过人使钱‘十常侍’赵忠,借咱们在河北起事的机会,进而将功补过。此人目的不纯,必然不会像卢植一样稳重,如要冒进。消灭他董卓其实很简单。”   “哦?”张梁诧异地问道:“竟然还有这等缘故?”   “封公公派人送信,上面说过,保奏这董卓的便是赵忠!”   “嗯。”张梁沉吟片刻,四下徘徊,最后目光留在张婕儿的身上,问道:“他要冒进,公孙瓒、皇甫岑、刘备三人会不会劝诫?”   “这个很难说!”张婕儿摇摇头道:“公孙瓒和刘备率军离去,我想他们必定会遵守师命,扼守内黄、阳平等地,我们倒不必急于攻取他们二人。”   “皇甫岑怎么办?”张梁手掌反复抬起又落下,最后看着张婕儿说道:“我可是听说这董卓初至魏郡,就给了皇甫岑一个下马威!”   “叔父,是皇甫岑给董卓一个下马威吧?”张婕儿用手轻捂嘴唇笑道:“董卓这下也真够惨的,本想给皇甫岑下马威,却不想被皇甫岑手下大将反将一局!折了大将不说,还堕了他董卓的气势。让皇甫岑与其交恶!怎么算,这都划不来!”   “嗯,这关羽、黄忠都是千里挑一的猛将,只可惜当初严政、高升大意。”   “三叔无需感伤,这严政、高升目中无人,不听劝诫死于关羽、黄忠之手也是正常,而且,据我观察这关羽、黄忠日后必定不是常人!”   “婕儿说的是及!”张梁缓了缓道:“看样子,皇甫岑按兵不动,他们内部有分歧,眼下,咱们怎么办?”   “简单!”张婕儿起身,瞧着张梁道:“曲梁、列人、肥乡,虽然被皇甫岑取下,可是他刚取不久,又无人手驻扎,咱们借势取回,如果董卓来攻,只有沿途佯装败退,只要步步引诱,咱们做好套子,等着他的铁骑深入松软之地,咱们就能大破其军。”   “我还是担忧,他不会上当,皇甫岑难道就这么不识大体,不会告知内情!”张梁摇摇头,又道:“而且董卓手下有一义子女婿,李儒,听闻此人足智多谋,我们此计,恐不会上当!”   “李儒虽然有些雕虫小技,不过此人从未踏足我河北大地,并不清楚我河北地形、地貌。除却卢子干乃是本地之人,其他诸如宗员、公孙瓒皆不足虑!”   “那好,由谁去引诱?”张梁问向张婕儿,道:“严政、高升阵亡,裴元绍、程志远、邓茂接连身亡,周仓投降皇甫岑,我军之中现在已无大将!”   “叔父看我如何?”张婕儿放下茶盏问道。   “不可。”问等张婕儿说完,张梁断然拒绝道:“大哥就你一个子嗣,你断然不能出战!”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张梁否道:“你来坐镇广平,由管亥保护你安全,我亲自去引诱董卓,相信我这颗头,也足够吸引他董卓倾军前来!”   “三叔!”张婕儿脸色几度变了变。   “不要多说,前线危险,此事只有我亲去才能完成!”张梁脸一横,对着身后的黑脸大汉,吼道:“管亥!”   “在。”   “守护少主安全。”   “诺。”管亥插手上前,应声回复道。   张婕儿见张梁动怒如此,也不僵持,开口道:“三叔,既然如此,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说!”张梁回身瞧着张婕儿,问道:“你放心,董卓的首级我取定了!”   “如此最好不过。”张婕儿道:“切忌,时刻注意皇甫岑的动静,公孙瓒、刘备那里有何动作,我会时刻通报与叔父!”   “你放心,经过这些日子同皇甫岑接触,我心中已有数,论智谋我或许不如他,论武艺……”   “论武也不许同他交战!”张婕儿急道。   “你急什么!”张梁一笑道:“如果他想回太平道,我又怎么会杀了他,当然如果他困住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他又怎能杀了我!”   张婕儿脸微红,被张梁这么一说,羞愧难当,不过他却不想这么多,道:“总之,他还是个未定因素,切忌小心!”   张梁严肃的点点头,转身离去,刚走到门口,却转回身,忧虑道:“婕儿,我反倒觉得这一切都是个局,皇甫岑既然诡计多端,除非他不知道广平城,这一切谋划,主事之人是你,否则凭他对你的了解又怎么会看不破这一切?”   “这。”张婕儿迟疑一声,但却被张梁说到他内心深处了!   瞧见张婕儿面红耳赤,张梁爽朗的摆摆手,笑道:“当然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他皇甫岑又不是神仙,还不是一个小将军,年纪、阅历他都不可能算无遗策!” 第29章 师承一脉   “痛快!”   就连一向少言寡语的关羽也忍不住回忆起方才城外的那一幕,董卓想来一个下马威,却被自己和黄忠毁了,而且让他那位自称西凉第一勇士的华雄锐气大削,董卓和西凉铁骑也在这一念之间颜面尽失!   “汉升不怎么激动啊?”皇甫岑转身看向黄忠问道。   黄忠道:“那壮汉虽然暴戾,可却实力不凡,如果不是关将军初时爆发力太过强悍,加上我这箭术,要是寻常走上几合,决然不弱我与关将军!”   皇甫岑笑了笑,华雄的能力他是清楚的,不过,自己一直认为黄忠的刀法绝对要比得上吕布,偏偏黄忠此人喜好内敛,从不张扬。   “关某以为,此人能在我和黄将军联手之下,尚有一步退路,实属罕见!”   皇甫岑大笑道:“我麾下白马义从,论起勇武,能称得上绝顶高手的也不过三人,你黄忠、关羽,还有张飞,颜良、文丑略下一成,徐晃、张颌勉强算得上一流,这华雄能当两位如此谬赞,我想他这次受伤也算值得了!”   听皇甫岑说起生死,关羽反问黄忠道:“黄将军,为何手下留情?”   黄忠未答,看向关羽道:“关将军不也手下留情了吗?”   皇甫岑问道:“云长说汉升箭下留情,我却觉得云长也有留手?”   黄忠瞧了瞧关羽,笑道:“关将军出刀瞬间的威力,天下人能敌得过这头三合的人不多,即便颜良、文丑也不见得能抵挡关将军此刀,而且有我分心,适方才要不是关将军刀下留情,他华雄确实已然命丧黄泉!”   关羽笑着摇摇头。   皇甫岑大喜,拍手道:“不管怎么说,这董卓欺我年幼,云长、汉升为我出气,理当该奖!”   “哪里,大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才叫他董卓汗颜!”   听关羽、黄忠此言,皇甫岑并没有虚伪的礼让,反倒是轻笑:“董卓走过的桥或许比我长,但走过的路却不见得能比我高深多少!”   ……   “岳父,走过的桥比他皇甫岑走过的路还要多,何须如此气短?”李儒躬着身子,凑到董卓面前,谄媚笑道。   “嗯。”董卓沉吟一声,面不改色,心依旧冰冷地回道:“我非是气别的,只是这华雄好没见识,竟然连丢我两大面子!”   一旁的华雄听董卓此言,面带羞愧的跨前一步,跪倒近前道:“末将死罪,求董公责罚!”   “废物!”瞧见华雄,董卓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随手打翻身旁的茶盏,吼道:“竟然连小小的白马义从都奈何不了!”   “属下,这就去找他们出气,定然斩了他们的头颅回来!”   “蠢货!”董卓再骂道:“你一错,擅自闯阵,给他皇甫岑下马威之前怎么不通知我?你二错,本领不行,却事事逞能。如果我没看错,要不是那绿袍大汉收刀,黄甲大汉故意射偏,你的命,早就没了!还想去寻报复,你还真当老夫老眼昏花了?”   听此言,华雄也不敢多说什么,事实上,他现在还心有余悸,他能感觉到来自那两人身上的杀气。两个人的功夫不知深浅,至少可以断定他们并不自己差。也许,对上那个绿袍大汉,自己一合都走不过!   “下去!”看怔神的华雄,董卓呵斥一声,然后转回身瞧着李儒说道:“这下马威没了,反倒吃了一个大亏,这次没见到公孙瓒和刘备,我看他们都在看着老夫!”   “岳父的意思是当下出兵?”李儒心中暗自摇头,心道眼下出兵为时尚早,难道自己的岳父不清楚吗?   “嗯。”董卓点点头,回道:“没办法了,眼下逼入绝境了,这华雄鲁莽,招惹了皇甫岑,皇甫岑定然不会松手罢手,咱们眼下在走任何一步,都势必会掉入他的圈套之中,反而我们倒是无路可退。”   “打不打都要遭人嫉妒,可是不打确要丢了我西凉铁骑的面子。这个面子老夫丢得起,西凉铁骑就不见得能丢得起。而且不打,势必会惹天子心烦,卢植为什么去职还不是因为他停滞不前。虽然拖住黄巾军才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我军不擅长攻城作战?”李儒看着董卓问道。   “那咱们就把他们引出来!”董卓起身,猛地一拍身旁的桌子,猛然喝道:“老夫就不信,我堂堂西凉铁骑竟然拿不下他小小几万流寇!”   李儒脖子缩了缩,也不出声。   “也好!”李儒脖子缩了缩,然后回身瞧着董卓,说道:“泰山,臣想此战无需亲自迎战!”   “不行老夫必须亲往。”董卓摇摇手拒绝道:“文优不必多少,老夫心意已决,你去把徐荣给我找来,另外把宗员、皇甫岑请来,相商平贼之策!”   “诺!”李儒转身离去。   徐荣正在军营之内,安排着西凉铁骑的住所、军粮、器械等等诸多措施,根本没有空闲时间,听李儒派人来说董卓召见自己,急忙放下手中的政务,朝着董卓的帅府走去。刚刚走到帅府门口,脚步便停顿了下来,抬头看着另一侧走来之人,嘴巴嘎了嘎道:“假佐大人?”   “呃。”听见有人叫假佐,皇甫岑出于本能反应,抬头看了看开口之人,顿时错愕惊呆,面前站着的这个人竟然就是自己在辽东那夜醉酒遇见的大汉。   “假佐!”徐荣喜出望外,连跑几步赶到皇甫岑近前。   皇甫岑身后的关羽和黄忠瞧见徐荣一身西凉军的装扮,谨慎的抬手制止徐荣前行。   “哎,无妨,此乃我旧友!”皇甫岑回身冲着关羽和黄忠说了说!   “真的是假佐大人!”徐荣看清楚皇甫岑后,一时间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尴尬的把手收回去。“对,对,现在应该是河东太守大人。”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皇甫岑没有徐荣那么拘于俗礼,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人生几大喜事,无外乎他乡遇故知!”   “这位竟然是辽东人?”关羽看了看皇甫岑问道。   很多人都清楚,皇甫岑出身安定,但一向以辽东、涿县等地为故乡,所以徐荣一开口,关羽便猜到了,问道:“徐荣将军竟然也是辽东人!”   “嗯。”徐荣点点头道:“我却是辽东襄平人。”   “多年未见,如今元茂已是董卓麾下大将!”皇甫岑笑了笑,拍着徐荣的肩膀道:“一会有空来我那里,咱们在痛饮一次!”   “好!”徐荣爽朗应承。当年要是没有皇甫岑出手资助,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自己,说不定早就饿死他乡,哪能有今天的地位!   皇甫岑还想开口叙叙旧,却瞧见李儒引着宗员前来,留了一点心思,适时停住言语,抬头看向李儒、宗员道:“见过文优先生,宗将军!”   “哪里。哪里。”李儒连忙道:“不敢。不敢。”   宗员看着皇甫岑对面之人问道:“这是?”   李儒上前介绍道:“此乃我家将军部将,姓徐名荣字元茂!”   “哦。”宗员冲着徐荣扬扬手,像他这样的名士能对一武夫如此已经很给面子,徐荣也没有什么不满,恭敬的回了回一礼。   “皇甫大人,怎么认识元茂?”李儒瞧着徐荣有些尴尬的目光,猜测的问道。   “刚刚相识。”皇甫岑倒是很自然的婉拒道:“方才观之元茂仪表堂堂,才有几句攀谈。”   皇甫岑话一出口,身旁的关羽、黄忠心中生奇,但是两人却没有表达出来,脸色不变的盯着李儒。   “正是如此,皇甫大人年少英姿,荣相见恨晚!”   李儒想了想,两个人的年纪徐荣年纪三十,皇甫岑才二十上下,两个人怎么可能认识!除非在小孩子的时候,皇甫岑就见到过徐荣,不过这种可能性却是非常的小。   “咳咳。”   李儒听见屋内传来的痰嗖声,想到什么,慌忙起身相迎,笑道:“我家将军等候多时,几位将军请进。”   挑开门帘,皇甫岑瞧见椅子上端坐的董卓正起身相迎,同宗员见过之后,便朝自己走来。   “仲岚,你说老夫现在进兵如何?”董卓回身瞧着皇甫岑问道。   皇甫岑假装沉思,却不言语。   反倒是一旁的关羽扫了眼董卓,冷笑一声。   董卓却有如未见一般,看向关羽和黄忠,问道:“仲岚,这二位怎么称呼?”   “白马义从骑卒,关羽、黄忠!”   “哦。”董卓右手扶剑的手臂死死地握在一起,他能感觉到面前这两个人究竟有多么优秀,或者说他们日后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而偏偏这两个人不在自己麾下,却在面前这个孺子手下为卒。   “听闻,仲岚得张老平羌十策?”   皇甫岑转头看了看董卓,暗道,董卓还没有忘记那张奂所留之物,也不隐瞒,点点头。   “哦。”瞧见皇甫岑回馈也不否认,董卓不知什么感觉,若有所思的凝视前方,然后转回头看着身旁的皇甫岑问道:“能有仲岚师承那是再好不过了!” 第30章 杀机初现   其实董卓召唤宗员同皇甫岑前来,根本没有商量的意思,只是同皇甫岑说了些不相关的话,叙了会儿旧。董卓本想同皇甫岑谈谈皇甫规,但皇甫岑毕竟还没有得到安定皇甫一氏的承认,现在他的身份左右不过是个私生子。皇甫岑三缄其口,也没有说些什么。   宗员那佯装极其没有主见的表现,加上皇甫岑那有胜于无的点头揶揄。   最后,董卓决定亲自挂帅出征。   皇甫岑临走的时候瞧了瞧董卓,然后笑着摇摇头。董卓一时间也没有弄懂皇甫岑那临别一眼是什么意思。但董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皇甫岑对自己没有丝毫惧意!   “啪!”   皇甫岑刚刚走,董卓脸色立刻拉了下来,看向李儒怒道:“文优,你说说,这皇甫岑是什么意思?我如此示好,他却连表示都没有。满朝上下,又有谁在他的面前承认他是安定皇甫家的人?我董卓今日如此,他非但不领情,还冲我一笑!”   “呵呵。”李儒一笑,弯着身子靠到李儒的近前,点头道:“依小婿来看,这倒省了事,他不去,这功劳我们一人分了!”   “呵呵。”听李儒这么解释,董卓倒是释怀的笑了笑。   “白马义从非同常人,我观那关羽、黄忠皆是猛虎!有他们相助,我们胜算固然大了些,但功劳却小了很多!”   “嗯。”董卓沉吟片刻,反复思量,疑虑道:“但这皇甫岑到底在想什么?他真如公孙瓒、刘备一般?”   “老师去职,说不定还会有牢狱之灾,他皇甫岑身为弟子,自然心灰意冷,不出全力也是应当!”   “不。”董卓摇摇头,想了想今日两次相见的场景,说道:“他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份镇定就决然不会是心灰意冷之人能做的!”   “他毕竟还是经历过阵势的!”   “是啊,他本就不同常人,往往能在绝境中凭借人心所向,这样的人我们又该怎么能不留心注意!”   “岳父放心,他皇甫岑既然为大汉官吏,就不敢在咱们背后捅上一刀!”李儒安慰道。   “可是我总有股不好的念想!”董卓脑海里全都是皇甫岑那张遮掩下那抹不经意的坏笑。   “既然岳父不放心,把后方托付给他,咱们留下自己的便可以了。”李儒想了想,能用最好的办法也只有如此了。   “也好。”董卓点点头,道:“能留下的人不多,我看就把元茂(徐荣)留下吧!”   “元茂为人稳重,方才我见他同皇甫岑相谈甚欢,倒是不二人选!”   “谁为前部?”   “华雄锐气大伤,对他是好事,可是眼下没时间给他回复,老夫也只有另换人选,文优,你觉得李傕、郭汜如何?”   李儒摇摇头,道:“此二人虽然勇猛,但此乃河北,我担忧这两人行事太过,恐怕……多有闪失!”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董卓手一摊,为难道:“可是手下就这么几个像样的战将,樊稠、张济,平庸之辈,更勿论胡轸、李蒙等人,也总不会老夫为前部吧?”   “呃。”   “咦,为什么不行呢?”   ……   “大人,为什么方才你迟迟不做决定?”关羽摸了摸自己的美髯,看向皇甫岑问道:“大人既然留在此地,也绝不会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目的吧?”   黄忠亦是侧脸看着皇甫岑,期待着同样的答案。   皇甫岑眼望洛阳,拳头自然不自然的握紧,开口道:“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就是要让朝廷上那个人现出原形!”   “谁?”   “陷害恩师的人。”   “哦!”   “可是咱们什么也没有做,就能让那个人现出原形?”   “谁说咱们什么也不做?”皇甫岑转回身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关羽同黄忠忽视一眼,最后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气,如果皇甫岑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消失在视线中的张飞、戏志才很可能就是办这样的事情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翼德!”   皇甫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向前走了几步道:“我不仅要让那个人现形,我还要给老师平冤,让天子看看,在河北谁才能真正平定这叛乱,不是董卓,不是董卓!”   一连两遍的重复,关羽和黄忠都能察觉到皇甫岑对董卓那抹微微的恨意。   不过,他们不相信,皇甫岑会为了城外那点小事同董卓留下间隙。   他们当然不清楚,皇甫岑却不能不重视,史料上记载的很清楚,董卓本为皇甫规部下,却在掌控洛阳后,对手握重兵的皇甫嵩拉拢、威胁,这根皇甫岑自身利益没有太大的关系,可是董卓竟然虐待了皇甫规的少妻马氏。虽然现在没有发生,可事实上,皇甫岑现在就穿越成为了马氏的幼子。   这份没有发生,并不存在的恨意,正在一点一点的升华!   “既然要正名,我们白马义从干什么?”关羽勒马相问。   “呵。”皇甫岑自豪的望着北方广平城的方向,自言自语道:“张婕儿,你还嫩了些!”   黄忠灵光一闪,惊问道:“大人是说,徐晃、张颌?”   “对。”皇甫岑拍了拍关羽和黄忠的肩膀,安慰道:“你们一个出刀迅猛无敌,一个出箭快若流星,这一仗,我要你们更快,不是快在你们的刀疾、箭迅,而是要你们把战马的速度提起来!”   “马速提起来?”   “对。”皇甫岑面带严肃的瞧着关羽和黄忠,说道:“我们不能尾随董卓,我们只能在魏郡按兵不动,否则定会让广平城的蛾贼发现,等董卓被拖入泥潭,咱们从魏郡以最快的速度杀到广平,与徐晃、张颌里应外合,拿下广平城!”   “大人是想?”说到这里的关羽,满脸严肃。   黄忠深意的瞧着皇甫岑,如此心机不可不谓深,皇甫岑竟然利用董卓,进而吸引黄巾主力,借势拿下广平城。   而,董卓,届时必定惨败而归,甚至都有可能葬身此地!   说完心中所想,皇甫岑起身瞧着关羽和黄忠,重复道:“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他董卓错就错在来河北趟这趟浑水!” 第31章 张梁之能   “他错了!”   张梁手持长槊,眼望不远处那迎风朝阳的旗帜,嘴角微微挑起。西凉铁骑真的出动了,董卓按耐不住,竟然没有修整,就急不可耐的大动干戈。看来他要为这愚蠢的行为付出他该有的代价。   “人公将军。”一个黄巾小头目靠至近前,看着张梁说道:“已经探明,西凉军的先锋乃是董卓本人!”   “董卓为先锋?”张梁想了想,随即大笑起来,“这还是真是旷古未闻,主帅为先锋,我看他部下无人了!”   “是啊,细作送回来的消息说,他的先锋大将华雄在进魏郡之前,想要给皇甫岑下马威,却不想被皇甫岑的白马义从伤了元气!”   张梁摆摆手,笑道:“不管他伤了什么元气。既然董卓愿意亲率前部,咱们就先避其锋芒!”   “是。”   待身旁小头目下去传达命令,张梁笑着拍着面前的马背,细语道:“马儿马儿,让你看看,你家三爷是怎么大败这个西凉猛将的!”   ……   “文优。文优!”连喊数声,董卓才想起李儒不在自己的身边已经被自己派往中军,协助李傕郭汜。   “将军,什么事?”立刻便有小兵上前回道。   董卓摆摆手,习惯李儒在身旁的他突然失去了李儒,他还真有些不适应,问道:“此是何地?”   “斥丘通往肥乡的路上!”   “肥乡?”董卓脑袋转了转,回身看着小兵,问道:“肥乡不是被河东太守皇甫岑取下了吗?”   “对。”那通报小兵,是宗员特意挑出的河北本地人,给董卓当向导的人,接道:“不仅肥乡,就连后面的列人、曲梁等地也是被白马都尉取了下来,只是朝廷……又被蛾贼取了回去。”   “哦,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董卓挥挥手,斥退那小兵,心中暗道,如果卢植没有去职回京,恐怕眼下的广平城早就落入了皇甫岑的手中。   失去广平,何来广宗?   河北黄巾也就不复存在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董卓抬头凝望,他皇甫岑的治下兵马不过就那么几千人,竟然能连取三县,直逼广平城下。这样的能力,便是自己这几万人马也有所不及!   “不好了。不好了。”董卓还没有缓过神来,从队伍之后快速疾驰而来一匹快马,迎着董卓大喊:“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董卓眉毛一挑,怒声问道。   “我军右侧翼被人切断,樊稠抵抗不及,被蛾贼杀入,现在中军已经被蛾贼切断,首尾不连了!”   “——啊!”董卓大惊失色,且不说面前何等形势,便是蛾贼拼命前来,也要陷入大败,可恨樊稠如此无能,竟然被人杀入,唯恐退军不得,随即喊道:“前队变后队!杀贼!”   未等董卓命令下达,从队伍中央率先乱了起来,然后慢慢传染到董卓的前部,所幸,董卓是用西凉铁骑压阵,稳住了阵脚。   可是中军全都是步卒,此时对上张梁的黄巾军,此时一点优势都没占上,反倒是被突然杀入的张梁军,杀的慌不择逃!   “废物!”董卓“锵”的拔出宝剑,横在胸前,呃令道:“杀!”   一声喊杀声想起,大军顿时乱成一团,两方竞相厮杀了起来。   董卓的军队并没有占到丝毫的优势,反倒是被对方的军队杀的大败。   一来,张梁勇猛异常,直属部曲作战骁勇。二来,张梁突击得当,选择薄弱的中军厮杀,并不直面董卓精锐的西凉铁骑。   天时、地利、人和,三项条件,张梁都做到了极致。   这一战做到近乎完美。   董卓败的也惨不忍睹。   ……   “董卓败了!”关羽掂量着手中的战报,不知喜悲地说道。   “败了?”皇甫岑虎目微睁,问道:“这么快?”   “嗯。”关羽点点头道:“没想到这张梁也有如此谋略。”   俨然皇甫岑也是一怔,没有想到堂堂董卓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败了。虽然皇甫岑对张梁很熟悉,却没有重视过张梁此人,一直以来他都把张角视为自己最大的对手,而张婕儿便是这场博弈的主角。   “怎们败的?”   “董卓亲自为前部,用樊稠、张济为左右羽翼,用李儒、李傕、郭汜为中军,自己则亲率五千铁骑为前部,用步卒压中军,却不想樊稠大意,被张梁突然杀出,所以才有如此大败!”   “主帅为前部?”关羽摇摇头道:“还真是前所未闻!”   “想来是无人可用。”皇甫岑接道:“华雄锐气尽失,此战用了也是白用,只是令我诧异的是,他张梁竟然用兵如此出神!”   “是啊,能趋利避害,看到自己军队的不足,进而图谋对手的弱点,这个张梁并不想传说中的粗鲁不堪!”黄忠点点头道。   “西凉骑卒骁勇,步卒却差劲了些,而且董卓来的匆忙,很多人都是咱们临时招募的新兵,中军步卒大败不足为奇!”   “奇怪的是张梁!”   三人互视一眼,原来都小瞧了这名声不显的张梁。   “大人,董卓已经失败,我们是在等一等,还是现在出兵?”   关羽和黄忠的目光凛凛,逼得皇甫岑气力稍缓,最后坐立不住,起身,四下徘徊。   关羽和黄忠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知道说话可能会打扰皇甫岑的思考。   ……   “现在张婕儿在干什么?张梁在干什么?董卓会在干什么?”   “他们都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收兵!”   “他们一定都在等着报仇雪恨!不行,要等他们战事焦灼,或者说一方身入绝境之时,才能杀出!”   ……   “大人,董卓只是初败,手下精锐并未损伤,他的优势在于那几千西凉铁骑。而且看样子,张梁这一战只是初试牛刀,真正用尽全力的大战还在后头,我看咱们还要等下去!”关羽思考道。   “嗯。”黄忠点点头。   “再等!”皇甫岑拍案道:“什么时候张梁把他董卓逼入死胡同,咱们再出兵。” 第32章 举火烧天   “废物!”董卓收拢残余部队,直面眼前的樊稠,又等着李傕、郭汜到来,喝道:“堂堂两万大军,竟然被蛾贼这种三流的军队冲散,我都为你们感到羞愧!”   “我等作战不力,请董公责罚!”李傕、郭汜跪倒近前。   “董公开恩啊!”樊稠没有李傕和郭汜那般硬气,语气服软的求道。   “滚!”踢翻樊稠,董卓踱步走到李傕、郭汜的近前,目光摄人的道:“你们竟然连小小蛾贼都抵挡不住,被他们切断我中军,使我大军首尾不能相顾,被敌人冲击个稀巴烂,我留你们何用!来人啊!”   一声厉喝,董卓便要杀了李傕、郭汜!   “岳父开恩。”李儒躬身近前,抬手笑道:“阵前斩将于军不利!”   “是啊!”董卓的弟弟董旻同李傕、郭汜一向交好,抬手求情道:“大哥,让他们戴罪立功!给他们一个机会。”   “机会?”董卓撇撇嘴:“这样的人还能为前部吗?”   李儒急忙冲着李傕、郭汜挤挤眼。   两人一脸肃气地回道:“有!”   “好,我就把这西凉铁骑交给你二人,我倒要看看你们还会不会大败!”   “诺。”两人接过令箭。   “下去!”董卓衣袖一甩,命令众人下去,却对李儒说道:“文优留下。”   “董公,我怎么办啊?”樊稠爬到近前。   “滚!”董卓啐了一口,暗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愚蠢的部将。怒道:“贬为军卒,阵前充当死士!”   李儒走至近前,缓了缓脸上的僵硬还有些许尴尬的微笑道:“岳父此激将法,李傕、郭汜必定可堪大用!”   “可堪大用?”董卓不以为意的摇摇头,道:“如果要是徐荣镇守中军,也许我就可以放心的去领着前队杀向广平,看来李傕、郭汜这些人既不适合担任中军主帅,也不适合担任前部,老夫手下的人都太少了!”   言此,董卓一时间反倒想起了昔年皇甫规部下,除了自己和尹端,张奂等人也是皇甫规的参将。加上段颎和他的三个心腹,夏育、田晏、臧旻,那个时候的西凉武将是何等的空前强盛,意气风发,每个人都可以独当一面。而如今自己手下这些人除了徐荣就再难找到一个真正能让自己觉得能用的人了。   “文优,你来说,我军刚刚大败,该如何转回这劣势?”   “退军休整!”李儒也不是神人,就算是神人也没有那么太多的争权夺利,也没有那么多的奇谋诡计。   “走到这一步,还有退路吗?”董卓反笑问道。   “没有。”李儒也不否认,既然出军了,要是大败而回,河北那些人怎么看,朝廷怎么看,如果获罪而归,那还会有西凉军团,还有这些人的利益吗?   “因为我代表着西凉武人最后的利益,我可一败再败,却不可在最后一战输!”   “西凉武人的利益!”   说这句话的时候,以前董卓有底气,李儒也觉得理所当然。   可是眼下,黄巾平叛一事,西凉还有一脉的声望正在压着董卓。安定皇甫氏,一在南,一在北,他们在这场平叛中都是胜者!   西凉,后继之争,反倒是让董卓看得更重了起来。   尤其是能得凉州三明寄托的皇甫岑异军突起,手中拿着董卓多年想要却不曾得到的平羌十策,就已经留下隐患。   ……   夜幕拉起。   刚刚打完败仗的西凉军现在处于一种崩溃状态,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挺过来,只有亦步亦趋的,抱着混一天是一天,敌人来了就逃的心情,早早入睡。   可是越战越盛的黄巾军却不打算给他们休整的时间,似乎只要在这一瞬之间便要彻底的撕毁面前的西凉军。   三里外。   “怎么样?”瞧见细作从前而回,张梁凑到近前问道:“他们警惕怎么样?”   “整个军营都睡得很死,但守卫却很森严。”   “嗯?”张梁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瞧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大营,想着注意,却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而且听说董卓处罚了今日在樊稠、李傕、郭汜三人!”   “嘿嘿。”提起今天上午的那场大战,张梁便是呵呵一笑道:“谁叫他们中军虚弱,以为我张梁不懂军事,他董卓初到河北,轻装简行能有什么步卒,还不是些新招募的流民,这样松垮的部队,就想来回收我广平,他董卓倒还真是小瞧了我张梁!”   “对了,他们外哨探报怎么样?”   “很多,差一点被他们发现。”   “一定要想办法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张梁猛地想到注意一拍大腿的招呼身后的副将道:“于毒,你过来。”   “是。”于毒跨步近前,道:“人公将军,什么事?”   “此往北去数十里,你带着部分人马,佯装偷袭,举火为号,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张梁仔细端详着于毒,这个人胆大勇猛异常,像来被自己重视,这种九死一生的活计,也只有他能做得来,“敢还是不敢?”   “敢!”于毒点点头。   “好,就等你这句话!”张梁大笑,拍着于毒的肩膀,道:“这里距离北地尚有一段距离,先去准备。你放心,只要你能拖住半个时辰,我就会替你解围!”   “有人公将军,此言,属下就是战死也无怨无悔!”于毒脸色严肃的冲着不远处的一部分人,喝道:“都给我带好火石,走!”   ……   董卓同皇甫岑的明争暗夺并没有那么多的细瞧,反倒是在李儒眼中,这一切都是董卓自己暗中较劲的后果,人家皇甫岑并没有什么举动。   但,董卓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他皇甫岑一定在暗中做着什么,掩藏在他那笑容之下,一定是太多的不可思议!   “将军。将军。”刚刚要去甲胄的董卓,把解开的带子紧忙系上,回身在墙上取下兵刃,挑开军帐的门帘,问道:“什么事?”   “正北方发现大股蛾贼再向咱们靠近。”营中小兵喘着粗气说道。   他话音刚刚落下,李儒,李傕,郭汜几人一边整理甲胄一边靠近,道:“董公,听说有黄巾军偷袭!”   “还好,老子加紧了戒备,否则定然又吃了个大亏!”李傕吐了口唾沫,骂道:“这群该死的家伙,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   “董公,咱们铁骑夜间不利作战,我看还是由我们率领步卒从侧翼杀过去,趁他们不备杀过去!”   “对,郭汜的意见可行。”李傕抬头瞧着董卓。   董卓却久久不言,抓着李儒方才的信息呢喃道:“北方蛾贼……已知咱们早有戒备。”想到这里,忽然语速一顿,抬头看着眼前的李儒。   李儒也仿佛猜到了什么,伸手指了指南方。   “他们故弄玄虚!”   ……   “于毒那里怎么样?”张梁凝望远处,许久都不见狼烟,心中担忧越胜了几分?   身旁的黄巾头目不在说话,纷纷瞧着北方。   时间安静了许久,终于听到了片刻的喧嚣,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呼喊声。   渐渐,北方开始灯火通明。   “狼烟起来了!”张梁兴奋的握紧拳头,对着身旁的黄巾道友,低声令道:“走,随我杀进去,先找董卓,再救于毒!”   “碎。碎。碎。”   大队的人影快速的借着夜色向前靠去。   董卓布置的暗哨似乎也都被于毒在北的偷袭吸引了过去,短短的三里距离,却没有看到一个明哨、暗哨,甚至连最后一个巡逻的守兵都跑到前方去应对于毒的偷袭了。   “百步!”   “八十步!”   “六十步!”   “四十步!”   张梁紧张的握紧手中的长槊,深吸一口气,现在就要发起冲击了,再近的距离恐怕对冲锋就再无意义了。也恐怕这军营之中会有人发现。   “——冲!”张梁轻轻抬起手中的长槊,对着董卓的大营,率先举起长槊,吼道:“冲——啊!”   一声长鸣,紧接着身后便是数万黄巾道徒的响应,大股的军队有如蚂蚁、洪水一般,冲垮面前阻拦的拒马、栅栏,砍翻零星抵抗的西凉兵,就已经破城而入。   然后这一切却仿佛就像是没有人阻拦一般,短短瞬间,张梁带着部众便已经杀了进来。   无数黄巾道徒清楚的知道张梁的命令,斩杀董卓,而且好处也是大大的。   没有抵抗的胜利就在眼前,这些黄巾道徒已经开始疯了一般的夺取大帐之中的衣物、粮食、器械,他们是穷人,从没有见过真正兵器的穷人。   “不对!”张梁在迈进大营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不对,可是他无力阻拦身旁这些疯了般的黄巾道众,他很清楚,除了自己的嫡系,他们都是无组织、无纪律的流民,这群人眼里哪有什么军令,他们眼里能有的不过就是食物!   “我们撤!”张梁对着自己身旁精锐的步卒喝道。   “大人,你看这怎么撤?”那黄巾副将为难道。   面前,越来越多的洪流涌入大营,已经堵住了黄巾军回去的出路。   这都是张梁觉得董卓兵力太多,想借助不通军事的流民对他们率先发起洪水般的冲击,冲散他们的骑兵,然后,再图!却不想,眼下这些人反倒成了自己的负担。   “想走!”一声大喝,董卓高举火把,立马横枪的瞧着面前靠近的黄巾军,嘴角微微一挑,笑道:“让我看看,你们怎么逃出去!”   “——烧!” 第33章 有意为之   “——报!”   一声长嘶打断皇甫岑的沉思,抬头瞧着从外跑来的探报,急道:“前方战事如何?”   那探报把手中的信笺交到皇甫岑手中,低声道:“董卓使计骗过张梁,眼下正火烧蛾贼。”探报,本以为自己说完,会引来皇甫岑的一声高兴的低叹,却未瞧见皇甫岑有丝毫的举动,乖乖地走出大帐。   他刚刚离去,关羽、黄忠走到近前,看着皇甫岑问道:“大人,看起来形势不好啊!”   “董卓绝不是一鲁莽匹夫!”皇甫岑抬头望了望不远处隐隐有些冲天红顶的云彩,嘴角微微挂着一丝笑意道:“能有此举,反倒是件好事。”   “为何?”关羽同黄忠看向皇甫岑,不明所以,皇甫岑不是说,要让董卓陷入困境,用董卓做诱饵,攻破广平城吗?怎么眼下反倒是给董卓叫起好来了。不过两人心中各自有些不忿,不要说董卓手下兵马众多,偏偏面对数万蛾贼,打不赢这场仗才真是让人小觑呢!   “董卓败,张梁就会全身心放入战场,或许广平张婕儿也会坐立不安,亲自上阵,反倒是给咱们偷袭的时间了!”皇甫岑掐算着张婕儿的心思,迟疑许久,才肯定地回道:“张婕儿一定会动,而且,接下来,蛾贼还会一败再败!”   “真的?”   “董卓手下的西凉军趁势必定会急攻肥乡、列人、曲梁等地,而蛾贼从正面阻挡很难抵抗董卓这数万兵锋,他们一定会步步引诱董卓上当,出其不意!”   “大人,我们是不是要通知一下董卓?”关羽有些疑虑的看着皇甫岑,然后问道。   “哼!”皇甫岑脸上划过一阵阴沉,笑道:“魏郡城外,他给我如此下马威,我又怎能让他全身而退,我要告诉朝廷,这河北局势,只有老师能定,其他人谁来,都将是一片死水!”   关羽心惊的瞧了瞧黄忠,皇甫岑这是用董卓的命来救卢植,其手段不可不畏毒辣。   “大人,我们需要进兵吗?”   “不动。”皇甫岑的拳头死死地击打在书案上,眉目紧蹙的盯着眼前飘忽不定的烛火,如果广平城里的人是张婕儿,那么她就势必会对自己多加注意,如果自己有丝毫举动,或许都有可能被她发现,唯今之计,只有悄无声息的杀入敌营,或许才能赢得最后的战争。   关羽同黄忠互视一眼,然后再也不说话,他们现在都摸不准皇甫岑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而且两人现在背负很大的压力,皇甫岑如果动,那就是雷霆万钧之势,夺取广平城,战役或许不会太激烈,但是这趟奇袭绝对需要他们很大的魄力,从魏郡边境达到广平城下,往常最短时日也需要两天,可是一天之内便到达广平城,任谁都很难办到,尽管事先皇甫岑同二人谈过,但两人考虑很久,始终觉得这不太可能。   “放心。”皇甫岑转回身拍着两人的肩膀,语气挚诚地回道:“明日,你们就将会有批利器到来!”   “利器?”   ……   “人公将军,他们攻势太猛,我们先退吧!”黄巾小头目,拼命的杀掉冲向自己的西凉兵,对着张梁乞求道。   “退?”张梁脸上的血水和着汗水,龇着牙,瞪着周围越来越大的火势,看着火海之中肆意哭喊的黄巾子民,心中没由来的一痛,这一败,败的何其惨,这种情况下,怎么能退,怎么杀出去?   “人公将军,快点下决定啊!”身旁黄巾军越来越少,反而是敌人的包围越来越犀利!   “不行,我不能丢下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张梁推开架着自己向后退的亲卫,喊道:“于毒还在里头,我们怎么能丢下他们!”   “人公将军,董贼早有准备,我们这样战下去,徒劳无功啊!”   “人公将军,我想,即便是少主在此,也会让咱们退出去的!”   “人公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切不可为了小义而因小失大!”   ……   看着身旁越来越多,跪倒在自己面前的黄巾亲卫,张梁狠狠地咬了咬牙,道:“好,咱们就先撤一步!”   “人公将军英明!”   “撤!”跪倒在地的黄巾亲卫,冲着身后围聚的黄巾道众喝道:“咱们往北退!”   “往北退!”   听见这一声命令,早就已经有些人心涣散的黄巾军,如海一般,开始退了下去。   但他们退缩,董卓又怎肯张梁到手的人头就这么走掉,竖起手中的长槊,对着身旁的西凉铁骑,吼道:“诛杀张梁!”   “诛杀张梁!”   “诛杀张梁!”   “诛杀张梁!”   ……   伴随着接二连三响起的呼喊声,董卓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方,手中的长槊上下翻飞有如波涛之中的滔天巨浪,拍打这面前阻拦自己前进的蛾贼尸体,董卓脸上满布血水,本就长相狰狞,沾了几点血迹后,反而越加恐怖吓人。   “该死的!”董卓看见面前已经渐渐逃远的张梁,身前围堵着越来越多的蛾贼,便知道这仗张梁的首级却是取不下了,“没想到,张梁的亲兵如此骁勇善战!”   “岳父少安毋躁,他张梁已如丧家之犬,明日再战,必死无疑!”李儒见战事有些稍缓,才从隐蔽处驱马而来。   “嗯。”董卓点点头道:“经此一战,他张梁部下必定士气大降,我们倒有都是机会拿下他们,不过方才也是老夫有意放一放他!”   “呃。”李儒一怔,问道:“岳父因何如此?”   “河北毕竟是蛾贼起事之地,人心所向,我军初来,精锐大部分都是铁骑,不利攻城作战,咱们只有野外围歼,收拢他们。我放张梁,就是让散落各地的蛾贼聚集在一起,进而一网打尽!”   “好计谋。”李儒点点头,董卓此计不可不谓深,也切中西凉军的要害。   “那股引诱咱们的蛾贼伏诛没有?”董卓想起,拨马问道。   “被他们的逃了。”李儒暗道自己没用。   “嗯。”董卓脸色不悦的沉吟片刻,却并未指责,道:“去收拢战场,明日趁势攻取蛾贼,对了,那个皇甫岑在干嘛?” 第34章 生死竞速   广平。   灯火通明的广平城日夜不少灯火,城里城内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照射在大地之上,夏日里本就有些燥热,加上这明晃晃的火把,整个广平城就像是被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沮老。”瞧见冲外急匆匆走来的沮煜,书房之中的徐晃和张颌急忙起身相迎。   一旁的甄逸却没有动,抚摸着颚下胡须,打量着面前的沮煜,观察着他身上的动静。   “嗯。”点头回应了一下徐晃和张颌,沮煜头也未抬的走到一旁从河东弄来的椅子上,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徐晃瞧了眼张颌,两人不明所以,各自偷偷瞧着甄逸。这书房之中只有他们四人,而只有甄逸可以同沮煜平辈论交。   沮煜是沮授的父亲,也同样是沮氏一族的族长,他代表着沮氏的利益。但是沮煜却从没有想到几年前辞官不做,私自云游的长子沮授竟然投靠了“鼎鼎大名”的白马都尉皇甫岑,而且还有人传闻,沮授曾在卢龙塞诈军,本以为这都是无中生有,甚至可以说是夸大其词,沮煜也从没有放在心上。却不想,天下风云变色,广平城被黄巾军占领后,长子沮授竟然来信了,而且还是要他相助皇甫岑的部曲,克取广平城。看见沮授投靠,同士人相恶的皇甫岑,就已经心情不爽了,更没有想到长子沮授竟然还要让族人冒着生命危险,帮助皇甫岑,隐藏他的部曲,甚至还有可能要同黄巾军兵戈相见。   甄逸也是受皇甫岑所托,借着自家在北地的威望,还有黄巾军对粮草的稀缺,帮着那五十二个白马义从混进城内。   瞧见徐晃和张颌的意思,明白的转头看向沮煜,道:“沮兄,因何脸色如此差?”   “还能怎地?”提起这茬,沮煜就是一脸为难,道:“刚刚我派府内下人出去探查,发现这几日城内戒备竟然比皇甫……哦,白马都尉兵临城下的时候还要森严!”   “哦?”甄逸脸色一变,问道:“此话可当真?”   “哪里还能有什么虚假。”沮煜担忧的甩甩衣袖,面带忧虑地说道:“听说,城内黄巾粮草不足,最近准备在城内动手!好像就拿我们广平沮氏开刀!”   “三人成虎吧!”徐晃道了道。   “怎么是空穴来风!”沮煜不满的瞧了眼徐晃,然后看着甄逸忧虑地说道:“我派人观察了一下,最近府外确实多了很多监视的人。而且,城内其他几处大户也都察觉到了异常。”   听完沮煜的话,甄逸抬头瞧了瞧徐晃和张颌。   徐晃也看了看张颌,张颌为人思虑颇多,或许会有其他建树!   张颌踱步徘徊好久,最后确定的看向徐晃、沮煜、甄逸,惊道:“我觉得不是广平城要对沮氏动手,反倒是广平城眼下正是最为虚弱之时!”   听完张颌这话,沮煜摇摇头,道:“虽然走了张梁,可是细作来报,这广平城内真正的守将是太平道的少主,张角的女儿!”   听见沮煜质疑,张颌冰冷似霜的脸色依旧未变,瞧着沮煜,问道:“可是如果太平道的少主也不在城内该如何?”   “这?”沮煜回身瞧着甄逸,疑问道:“怎么可能?”   听见张颌分析,徐晃点头附和,表情震动的悦道:“怎么不可能,虽然咱们不清楚,城外的大仗究竟打到了什么程度,又是谁在领兵,可是张梁都亲自出城了,就表明,蛾贼在正面战场上的压力很大,如果张梁再败,那个太平道少主很有可能再次出城。而城内这一切,其实很有可能是他们故弄玄虚。”   张颌点点头,握紧抬起的拳头有些发颤,似乎看到破城的场景,这可是他初入白马义从的第一功啊!   如果能取下广平城,对河北整个战场来说,无疑是一个转折性的战役。去了广平,广宗的羽翼就被折了一半,战略纵深也被朝廷的围剿包围其中,而且,最有可能的是,他们会在接下来对敌的战斗中,占据主动。   广平的重要意义,毋庸置疑!   “可如果不是呢?”沮煜已经别无选择,虽然他厌恶皇甫岑,但是他却不能不依靠他们。   “我们又不是要自己夺城,这么说,就是要做好准备,让你沮府上下的家丁护院都做好准备,大人的军队很有可能近期会到!”张颌道:“大人到后,会在城外给我们信号,沮老要事先做好准备。”   沮煜不太信任面前两个年轻人,他不清楚,为什么皇甫岑会派来这么年轻的两个将军做此重要之事,回身瞧着甄逸,瞧见甄逸点头,他才稍安的点点头。   ……   张梁刚刚败退,张婕儿便来了。   “三叔,伤口怎么样?”张婕儿一身锦衣,拉过张梁手臂,看到上面布满着一条血淋淋的伤口,担忧的问道。   “呵呵。”张梁凄惨的一笑,推搡道:“看什么看,不就是一点小伤,死不了人!”   “伤的这么深,还说死不了人!”张婕儿不满的埋怨一句,在汉,战争伤亡最大的远不是战场上的撕斗,往往都是因为伤口感染处理不及时造成的恶果!这伤口有的时候说起来事小,有时却事大!   “妈的!”张梁瞧了眼自己臂膀上的伤口,不满的低骂一句,道:“想不到竟然上了董匹夫这么大的一个当。”   “董卓既然可以领兵这么久,就一定有他自己的本事,能被皇甫规和张奂重视的人,又怎么会是庸才!”张婕瞧见张梁羞愧,知道张梁抹不开面子,随即说道:“行军布阵,杀敌经验,此人都是千里挑一,三叔以后多多注意就好。”   “嗯。”张梁不忿的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其实三叔做的不错,第一仗,出其不意掩其不备,借着他们行军弱势一下子便插入了他们的死穴。以后可以借鉴。”说过过失之后,张婕儿替张梁解围地说道。   “唉,那算什么大战!”张梁摇摇手,道:“如果不是那左翼樊稠指挥水平太过差,而且中军主帅不是董卓,就凭我手中的兵力,似乎很难拦腰冲散他们。”   “那也不是谁都能发现他们的破绽!”   “大意轻敌乃是兵家大忌,这一次,我就小觑了他董卓,一点雕虫小技,没有成功,反倒是失了大将于毒。”提起于毒,张梁就有些暗自后悔,如果没有于毒诱骗,估计损伤还会更重。   “于毒失散了?”张婕儿问道。   “嗯。”   张婕儿起身瞧了瞧身旁的道路,摇摇头,道:“既然没有于毒的消息,而董卓把大部分兵力都放在了三叔这里,我想他于毒脱困应该不难!”   张梁没有回应,似乎在回味昨夜的惨败,想了片刻后,抬头瞧着张婕儿问道:“对了,你怎么来了?”   “听人快报,我放心不下,就来了。”   以往张婕儿这么说,张梁肯定会急,可是眼下,他倒是没有什么话好说。而且,看张婕儿来的这么及时,就不会像她所说的那般,一定是张婕儿早就跟在大军之后,但是眼下,张梁没有揭穿张婕儿这话的意图,点头问回道:“广平城怎么办?你不是担忧皇甫岑吗?”   “皇甫岑?”张婕儿笑着摇摇头,道:“快报来说,他在魏郡同董卓发生了争执,眼下他等董卓死都来不及呢!”   “不可大意。”   “放心,三叔。”张婕儿胸有成竹的转回身道:“我算了下路程,就算是他想偷袭,这么长的路程里,他也决然不会赶在咱们之前到达广平的。而且广平城固若金汤,有管亥在,临行前我又多加布置,相信应该万无一失!”   “也好。”张梁默默地点了点头,回身瞧着远处渐渐而起的尘土,道:“婕儿,你看这董卓气势如此咄咄逼人,真是不想放过我们呀!”   “呵。”张婕儿嘲讽的一笑。   张梁被张婕儿这么一愣,弄的摸不着头脑,问道:“笑什么?”   “三叔,我笑他们投胎找死如此之急!”   “这个时候还说这话。”张梁摆摆手,摇摇头,自己身旁的部下自己又怎么不清楚,打胜仗绝对会是有利的帮手,可是如果败了,就有可能一败涂地,眼下想挽救败局,仅凭手中这些流民武装,对抗有数年沙场经验的西凉铁骑,似乎在说笑一般。   张婕儿看出来张梁的质疑,笑着摇摇头道:“三叔,你放心,只要咱们再退十里,就将是他董卓葬身之地!”   “你……到底有什么注意?”张梁抬头瞧着张婕儿,问道。   “咱们后方十里,有一片软土之地,布满沼泽,在来见三叔的时候,我又已经让人多挖深壕,只要他们跟来,定让他西凉铁骑陷入泥潭。”张婕儿信誓旦旦的拍马喝道:“三叔,这一仗你就等着报仇吧!”   “嗯?”张梁隐隐有些喜悦,却说不出来话。   “我这趟来,就是告诉三叔,咱们收拢部队走下去,咱们不能停歇,十里之内不能让他们追上!”   “嗯。”张梁狠狠点头,看着言语铮铮的张婕儿,道:“好,一定做到!” 第35章 张让心思   “董公,张梁余孽就在前方。”樊稠被充军为前部,眼下奉李傕、郭汜之命,从前打探而回。   “他们还剩多少人?”李儒问道。   “所剩无几,人数多在几百人左右!”樊稠犹豫不定,抬头瞧着董卓,口气有些怀疑的意味说道。   “哼!”轻哼一声,要不是看在樊稠乃是同乡亲信,这样的人早就废了。董卓摆了摆手,斥退樊稠,侧身问向李儒道:“蛾贼眼下无路可退,我西凉铁骑在加紧速度,敢在天亮之前追上他们,斩了张梁,一举拿下广平。这首功,非我等莫属!”   李儒抬头瞧了瞧天色,并无异常,又回身瞧了瞧四周围的环境。   “文优放心。”董卓知道李儒担忧什么,跨马环绕一圈,手执马鞭,环指周围,道:“你来看,这里跟这里都是旷野平地,蛾贼即便有援军,想在这种地界驰援,即便来再多的人,也挡不住我们的铁蹄!”   李儒沉眉不语。   “而且,看这天气,一时半刻也不会起风、下雨。”董卓骑在马上,怅然一笑道:“眼下才正是好时机,天时地利人和,只要能除了张梁,自然解除。”   “嗯。”李儒点点头,他实在是没有发现丝毫异常,但是心中又有所忧虑,他一向不太信任蛾贼竟然只经历了昨夜的一场伏击,就溃散成这个样子,而且看眼下的发展,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抵抗的余力。   “传令下去。”董卓回身瞪着樊稠道:“前队加紧行程,今夜势必要追上张梁,如果丢了人,你们就不用回来再见老夫了!”   ……   洛阳。   天子刘宏这几日睡眠不是很好,按常理来说,南线战事已经越来越明朗了,皇甫嵩和朱俊的一把大火已经把南阳等地的黄巾军围困在宛城,南线的黄巾军事败也是早晚的事情,他应该高兴,可是他却实在提不起丝毫兴致。   随着刘宏的气色不好,身旁服侍的宫娥太监们也不敢在天子刘宏面前有任何一点过分的举动。   “陛下。”太监张让急匆匆跑到天子刘宏近前,双膝一屈,跪倒近前,禀道:“卢植已经押送回京。”   “到了?”天子刘宏的脸色猛地一变,有些心虚的瞧着面前的张让,他这些时日,左思右想,总觉得,自己对待卢植北伐这件事情还有些差池,甚至逾越过分插手。他也在担忧,因为自己的举动,而牵动前线平叛的皇甫岑三兄弟。   “嗯。”张让偷偷观察着天子刘宏的举动,这些时日,他也算是看出来了,天子对押送卢植回京有些后悔。   “现在押送何处?”   “正交往廷尉府!”   “哦。”天子刘宏收回探出去的身子,尴尬的笑了笑,纵然自己有诸多后悔,可是却不能就这么释放卢植,总要找一个台阶,问向张让道:“你看卢子干,前线战事不利,该订什么罪?”   天子刘宏的一举一动都在张让的眼中,张让会心地说道:“陛下勿扰,卢植只不过作战不利,削了他的官职便可,不必重罚!”   听张让这么一说,刘宏沉吟,欣慰的点点头。   张让却松了一口气,暗道自己还真是猜对了,天子刘宏根本就没有心思要动卢植,只不过有赵忠、封谞蛊惑,对士人复起一事心急而已。自己当初就不太同意赵忠的意见,但赵忠偏偏因为同皇甫岑的一点间隙而睚眦计较,根本听不进去自己的建议。而且赵忠隐隐有要超越自己,等上十常侍之首的意思,自己倒是要想想办法,打压下此人。   “其实说起来,拖到蛾贼粮草不济,这个办法也未尝不可,可是……”天子刘宏有些挣扎,抬头瞧着张让,“朕的意思,爱卿应该懂得!”   张让急忙点头附和。   “唉!”轻叹一声,天子刘宏摆摆手,踱步道:“不说他了,不说他了。那董卓到河北的战事如何?他的西凉铁骑大多是凉州兵士,应该能胜任!而且,他同皇甫岑的父亲还有一定的渊源。”   听天子刘宏提及董卓,张让摇摇头,这董卓是赵忠保举的,自己当然不能多说什么,随即道:“听京城内的疯言疯语说。”说这话的张让,还故作担惊的抬头瞧着天子刘宏。   “说什么?”天子刘宏眉头一皱,既然风声都传到洛阳城内了,自己却丝毫不知道,岂不是……   “说董卓初到便同河东太守发生了争执,而且听说好折了他的先锋大将华雄,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不过,老奴看来,这城内流言蜚语多有绯议!”   张让越是这么撇清此事,天子刘宏反倒越上心,直接认定的一拍龙枢案道:“朕就知道,当初朕打算让皇甫嵩北上,偏偏赵忠和封谞举荐董卓。这董卓也是,西凉铁骑带到他的手里头,怎么就变得如此无能,不过白马义从,朕在河东见过,是群汉子。”   天子刘宏这席话,很明显的倾向皇甫岑。   张让不动声色,等天子刘宏说完后,再道:“臣还听说,这董卓初战便被蛾贼的三首领张梁战的大败!”   “呃……此话当真?”天子刘宏猛然转回身瞧着张让,问道:“你说的没有假?”   “臣。”张让思考了一下,如果承认就势必同赵忠关系彻底的撕裂,但这个时候,为了个人利益只有抛弃赵忠,随即点头确认道:“陛下,臣刚刚在太尉府亲眼所见从河北传来的快报。”   “嗯。”天子刘宏双目一瞪,怒气哄哄的推翻自己面前层叠的奏折,怒道:“岂有此理!”   “陛下息怒。”张让急忙上前,劝诫道:“陛下息怒,董卓虽败,却无关大局,公孙瓒、皇甫岑、刘备,三人却没有失利!陛下勿忧,勿忧!”   “嗯?”天子刘宏顿时想起皇甫岑三人,却无奈的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可是朕拿了卢子干,他们还能全力出战吗?”   “这个。”张让沉吟一下,最后点点头,肯定道:“陛下,老奴不知他人,可是河东太守皇甫岑此人可信,难道,陛下忘记,他在河东那句话吗?” 第36章 神秘马掌   “大人,董卓率西凉铁骑已经追了下去,咱们怎么办?”黄忠从外急匆匆而来,脸上带着寻常少见的笑容,悦道:“这一仗不管他们打成什么样,这广平城是咱们的了!”   皇甫岑放下手中的平羌十策,缓缓抬头瞧着黄忠,问道:“张梁这一败,还有多少人追随他?”   “抓住的蛾贼小贼说,没有多少,还剩下三四百人不到!”黄忠回道。他很清楚,皇甫岑这么问绝对有他自己的理由。   “三四百人?”皇甫岑起身,负手于后,摇摇头道:“有些不可能,汉升,如果是你,只剩几百人,还会弄这么大的目标给敌人吗?”   “不会,我当然遣散他们。”黄忠随口一答,停顿一下,却恍然大悟的看向皇甫岑,问道:“大人你是说?”   “对,是陷阱!”   “董卓久经战阵,不可能这也看不出来吧?”黄忠摇摇头道:“董卓决然不会这么蠢!”   “也许是他刚刚打赢了一场伏击战,信心大涨,部下娇吟,气愤不过几日前的大败!”关羽挑开门帘,从外而入,瞧着面前的皇甫岑道:“大人,从河东运过来的铁器,已经装备好了,加上从中山运来的马匹,我们这一次,可动之兵就有两千之众!”   “嗯。”皇甫岑点点头。这对自己和白马义从都是最好的消息,这批铁器是河东近三年来,淬炼出最好的铁器,也是唯一现下能用的铁器。   “什么装备?”黄忠方才被派出去打探消息,不清楚眼下刚刚发生的事情,瞧见皇甫岑和关羽神神秘秘,而且脸色都不太正常,加重了心思问道。   “呵呵。”关羽出奇的一笑,拍着黄忠的肩膀,道:“汉升,有了这些马匹,加上那些铁器,咱们一日内,赶制广平城下不是虚幻!”   “当真!”黄忠大惊,惊异的抬头看着皇甫岑,问道:“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一时半刻也解释不清楚。”皇甫岑开口道。其实都是从中山和河东两地运送过来钉过马掌的马匹,又配上了大批的马鞍、马镫、马笼头,现在这种初具规模的东西布置上后,皇甫岑计划的打算也多了几分把握。“不过,你放心,有利无害!”   “这么神奇?”黄忠挤挤眉毛,他当然不清楚,他是后来募军的时候,来参军的。   但关羽多少清楚一点,但皇甫岑这项举动在河东布置的很严密,也仅有一部分心腹得知而已。   “呵呵。”皇甫岑抬头笑了笑道:“一会,汉升你就会见识到它的神奇了!”   “对了,还是说回原题,张梁到底是怎么想的?”关羽抬头望着皇甫岑,每一次皇甫岑谈论黄巾军的时候,就像了如指掌一般。   眼下,皇甫岑自然没办法拒绝。开口道:“几百人佯退,就是设下陷阱,就看他董卓如何应变了!”   “董卓不察觉,我反倒奇怪。”黄忠再次重申。   “呵呵。不仅仅是董卓,就连我皇甫岑也会继续追下去,别说张梁的头有多么值钱,就单凭眼下的气势,天时地利人和,就这么一瞬之间有利之机,看着机会从眼前飘过,我倒是觉得不可放弃。”   “也是,这样的天时、地利,真不知道他张梁究竟想出了什么招数!”关羽道。   “不论他们想出什么招数了,就当董卓真的斩了张梁的头,我们也要敢在董卓面前出军,占了先机!”皇甫岑看着黄忠和关羽,眼下就是他们千里奔袭的时刻了,也是决定一场战役的时刻了,“云长,马蹄都包裹好了吗?”   “都弄得差不多了!”看着皇甫岑的气势,关羽知道,接下来就要出手了,兴奋的开口道:“大人,你说,咱们怎么办?”   “无论谁胜谁负,咱们要抢在他们之前,赶到广平城下,破城!”   “好。”黄忠被皇甫岑气势带起,悦道:“大人,你就等我们的好信吧。”   “不,这一趟,我同你们一起去!”皇甫岑笑道:“皇甫大旗就不带走了,更何况,我还要到广平见一见沮家人,我那便宜岳丈甄逸也在广平,我要是不去,多少有些受人绯议。”   皇甫岑这么说,关羽和黄忠倒是不好多说什么,点点头。   皇甫岑披上盔甲,拾起平羌十策,吼道:“准备,出发!”   ……   “人公将军,董卓入套了。”殿后的黄巾小头目,凑到张梁近前,紧张的看着面前的张梁,开口问道:“咱们还退吗?”   “不退!”张梁摇摇头,道:“去把地图给我找来。”   现在张梁心中也跟打鼓一般,不知眼下究竟进行到什么地步了,而且张婕儿说的计策到底能不能成功。张婕儿不在身边,接下来泥泞的沼泽地,只有自己来过,如果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掉入深渊,被泥浆吞没。   “人公将军,这里。”小黄巾头目从一旁找到一张附近的草图。   张梁不敢耽搁,慌忙接过来,打开一看,手指道:“你们看,这里,这里。”   “什么?”身旁黄巾小头目不明的抬头看着张梁问道。   “这里标注的地方是我们能走的地方,其他地方不准多迈一步。”张梁简短地说道。   “人公将军。”几个黄巾小头目胆小的看着张梁,怯弱地问道:“人公将军,我们后头可是有西凉董卓的铁骑追赶,咱们在这么七拐八拐的绕着跑,岂不是全都要被他包饺子了吗?”   “呵。”张梁一笑,道:“让你们记着就记着,没有标记的地方不许走,就是不许走!什么西凉铁骑在后,家兄已经恭请黄天大帝做法,只要西凉兵一入这些地方,就将被大地吞没!”   “呃。”几个黄巾小头目震惊的抬头看着张梁道:“这是真的?”   “废话!”张梁佯怒,吼道:“大良贤师的话你们都不信了!”   其实张梁很清楚,对付面前这些信徒还是兄长张角威望高,而且如果此次真能打败西凉铁骑,无疑又在无形中加重了张角的神话色彩!对日后,有很大的好处。而且面前这些没有知识的流民哪里能分得清楚,这中玄机。   “哦,大良贤师的做法,是不是就是那……”突然之间有一个本地小头目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喜道。   但话还未出口,便被张梁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少要废话,此等危急时刻,照着做就是,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哦。”   “当然,大良贤师又在黄天大帝那里借了上万道众兄弟,一会便会从天而降,咱们并不是在独自战斗!”   ……   “文优,他们的速度怎么降了下来?”董卓在中军瞧着远处那奔逃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不解的看向李儒。   李儒也是不明的摇了摇头,道:“他们或许累了吧!岳父,就连咱们西凉铁骑都已经乏愦,想来咱们追了他们一天一夜了,照理说他们也应该用尽身体最后的机能了!”   “嗯。”董卓环顾了一下,自己身旁的西凉铁骑,大部分都是骑马追赶的人,都已经难掩身上的疲惫,就更不用说那些士气低落的黄巾军了。   “岳父。”李儒驻马,瞧着远处隐隐有些尘土的四周,心有余悸地说道:“岳父,你看,他们好像是有伏兵!”   “哦?”董卓手搭眼睛上,沉稳的点点头,胯下战马不住的来回徘徊,最后确认无疑地说道:“是有伏兵!”   “咱们还追不追?”李儒问道,虽然答案他早就猜到。   “追!”董卓狂妄的一笑道:“当然追,别说还没见到他们的伏兵,就是见到,老夫的西凉铁骑,对上一群流民也是屠杀!”   董卓不是狂妄,这点李儒很清楚,眼下黄巾军士气低落,在一马平川的旷野上,还真没有看到过有哪支步卒能挡得住董卓部下的铁骑冲击!董卓用骑兵,吸取前人教训,已经不用他们在两翼游弋,穿插切割,而是变成正面的冲击,当然这对骑兵的马术装备都有超出一般骑兵的要求,而偏偏是这样的铁骑,正是董卓自己发明的,整个大汉也仅有董卓这独一份。所以,当平原冲击,李儒还真没有惧怕担忧。   “董公,我们已经追上了,好像他们有伏兵,咱们冲不冲过去?”李儒和郭汜走到董卓近前问道。   董卓横下心来,道:“所有步卒留下,由张济统领,其他西凉铁骑列阵!”   “——列阵!”   一声巨吼,原本是松散的西凉铁骑,迅速的开始收拢在一起,然后慢慢组成一个方队,要对面前逃窜的黄巾余孽发起冲锋,毁灭的冲锋。   以前,西凉铁骑没少在平原上干过这事儿,所以他们都默默为对手祈祷死的痛快点。   董卓高高举起马槊,在李傕、郭汜的护送下,赶制队伍之前,意气风发的扫视了一眼身后的西凉铁骑,这种时刻,他经历了无数次,今天也不过是一次重复一次的又一次表演,所以董卓很麻利,没有过多的辞藻鼓舞,令下道:“——冲!” 第37章 死志不退   “——冲!”   随着董卓一声令下,已经列阵而待的西凉铁骑,在李傕和郭汜的带领下,发起了第一轮的冲锋。   大批的西凉铁骑,近半数的人马,都高高举起他们手中的长枪,跃马扬威,似乎只要在下一刻便能吞灭面前这些老弱病残的黄巾军。西凉铁骑有足够骄傲的资本,他们是在平羌的战场上经过历练的,不要说面前这些根本就算不得真正士兵的黄巾流民,就算是大汉心腹大患,鲜卑,匈奴,乌丸,羌氐,又有那一支队伍没有尝过西凉铁骑的冲击,在平原之上,他们就是王者之师!   大汉,虽然重视养马,但骑兵依旧不多。   董卓这次带出来西凉铁骑人数就有五千之众,简直可以算是大汉本族兵力之中最为精锐的一部分了。   但这样的盛名,就在前些时日被皇甫岑彻底的撕裂了,白马义从的异军突起,在辽东打响了千古绝唱般的战斗,就隐隐盖过西凉铁骑。更让西凉铁骑不满的是,白马义从近半数都是乌丸人组成,称为乌丸铁骑也不为过。他们当然不忿,虽然没有经历昌黎城一战,但他们觉得如果换成自己,也未必不可能接二连三的完成那些看起来不可能的任务。   而,他们引以为傲的西凉第一勇士——华雄,就在他们的面前被白马义从摆了一道,只出了两个白马义从小卒,就斩了华雄的战马,击飞了华雄的头盔。   说是华雄,其实又何尝不是他们西凉铁骑的威风被扫地呢?   北地平叛,白马义从连克斥丘、肥乡、列人、曲梁,直抵广平城下,功业为北线汉军之最。   可偏偏卢植被免职,自家将军调任指挥。紧接着四地县衙接连失陷,他们又被张梁大败一场,自然不自然的同皇甫岑带领的白马义从作比较,所有西凉铁骑的心理都憋着一股气,不用董卓多说什么,他们也知道,如果连眼下这些逃窜的黄巾流民都打不过,还算得上什么王者之师!更何况,这还是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之上!   “——杀!”   “——杀!”   “——杀!”   冲过云霄的喊杀声慢慢穿透云层,然后整个旷野之上奏响轰鸣般的铁蹄声。   大地轰隆隆的发出不自然的颤抖,漫天的尘土在远处慢慢靠近的骑兵四周扬起,汇聚成一股强大的风暴,随着从天际那边冲过来的骑兵,席卷着旷野之上能见到的一切!   “人公将军,他们冲过来了。”黄巾军小头目吓得双腿不自然的发颤,嘴都有些不利索的说着,还不时的偷看身后那震耳欲聋的铁蹄声。   这样的阵势,别说就这么几百个残兵败将,就算是大汉最强大的北军五校,也不见得能击溃这些旷野之上的“王者之师”。   毕竟步兵击溃骑兵的战例不多见,虽然面前这些铁骑远没有后世那般无敌。   而且要想凭借步兵很难击溃骑兵,以往的战例多由弓弩兵为辅,由出色的将领,抓住对手的软肋,进行打击。但眼下,张梁似乎没有什么好办法。之所以能留在旷野之上,静待身后急速靠近的铁骑,其实他是在想看看张婕儿的办法究竟能不能成真,再不济,张婕儿也不能把自己这个叔叔置之不顾吧?   张梁停止溃逃的脚步,慢慢转回身,瞧着四周围的地势,估摸着这里同地图上的差别。如果这里没有错,那么他们已经身在沼泽之中。可是在面对生死一刻之际,张梁也恐惧了,他甚至来不及同身旁的黄巾军说些什么话,双手不自然的握紧手中的兵刃,目光之中透露出一股略带惧意的炙热,如果不成,那么就要义无反顾的向前冲去,死也只有这么选择。   “绝不投降,绝不背叛!”张梁脸色铁青,高扬手臂,拿着兵刃的手对准面前即将到来的西凉铁骑,一动不动。   身后跟随的黄巾军虽然大多数都是流民组成,但他们既然能跟着张梁走到这一步,就是因为他们心里秉承着一股信念,不倒的信念,对张梁、张角三兄弟的信赖,也是对腐朽大汉的不满,因为有怨气,所以要反抗。   张梁既然表现的如此豪气,他们又怎么能表现出丝毫怯懦,随着张梁高举手中兵刃,虽然手脚有些发颤,但是他们没有退缩,慢慢聚拢到一起,丢掉身上的懦夫气概,神情毅然决然的盯着面前渐渐而近的敌人,一步不退,俨然有几分不动如山的姿态,他们就是要用这个姿态来换取生命的尊严。   被压迫的尊严。   “啧啧。”瞧着面前越来越清晰,身着破衣烂衫器械不整的黄巾流民,李儒撇了撇嘴,没有戏说任何一句话,只是用两个轻声的语气来表达自己的不屑。   郭汜不敢减慢速度,把缰绳交到左手,右手执兵刃,瞧着面前神色严肃的黄巾流民,撇嘴道:“嘿嘿。就这装备还严阵以待,真是不要命了。”想了想,郭汜暗道自己白痴,补充一句道:“也对,就算是逃,这旷野之上也躲不过我西凉铁骑的兵锋。”   随着郭汜的自言自语,铁骑冲锋的距离越来越近。   距离死亡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嘹亮的冲锋号越来越犀利,慢慢刺透整个云层,就像是在宣告,死神降临。   张梁未动,黄巾军未动。天地之间的空气、风云、阳光,所有静止、动态的物体都没有动,他们都在等待着西凉铁骑碰触到黄巾军那一刻能发生什么?   现在唯一还在动的只剩下西凉铁骑。   “拼了,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看着近在咫尺,却没有出现想象中的那种状况后,张梁胸膛一挺,双臂张开,右手握紧兵刃朝着面前的西凉铁骑拼命的冲了过去。   “——杀!”   一声吼叫撕裂天际,张梁的状态大大鼓舞了身后的黄巾军,每个人撕裂自己身上褴褛的衣衫,浑身上下所有的神经都开始绷紧,随着张梁的冲锋,发起最后一搏!   “——杀!” 第38章 王者之师   “谁才是大汉的王者之师?”   皇甫岑勒马回身望着身后一望无际的白马义从,近半数的白马之上,全都是焕然一新的装备,从马笼头到马镫,还有被黑布包裹着的马掌,配上清一色的大汉环首刀、背上插着几支箭矢,加上一些被改装过的皮甲,这样威风凛凛的铁骑,在皇甫岑眼中才是最优秀的骑兵,如果能有古罗马那种强有力穿透的投射,估计就是挡在他们面前的是战神白起、韩信,也不见得能占据几分胜势!   “这才是大汉的骑兵!”   “错了大人,这是大人的白马义从。”即便是一项不喜欢奉承的关羽,瞧见自己身后器械装备整齐的白马义从都忍不住的赞了一句皇甫岑。   黄忠没有说话,虽然脸上丝毫的表示,可也被眼前这等规模的白马义从震惊了,听见关羽的话,默认的点了点头,这样的骑兵也只有皇甫岑自己能带出来。   “兄弟们!”皇甫岑没有推辞,望着从自己身旁疾驰而过的白马义从,振臂高呼道:“今天咱们就让西凉铁骑看看,谁才是大汉真正的王者之师!”   白马义从脸上带着激动,回头瞧着皇甫岑,却没有减缓行军的速度。   顺着风,皇甫岑高高鼓起胸膛,吼道:“咱们不仅要在一对一的比武上胜过他们西凉铁骑,咱们还要在平原战场上战胜他们,让他们见识一下,那支在昌黎城,八百破十万的白马义从,其疾如风的白马义从。这个广平城我皇甫岑是取定了!”   皇甫岑随口而说,却在每个白马义从的心头上狠狠鼓了把劲,那些经历过那场大仗的老卒们胸膛绷紧,不管什么任务,他们都势必要完成,不能堕了白马义从的名声,自己就是这些新兵的榜样,大人既然说自己这些人是大汉第一强兵,又是王者之师,配备了如此精良的装备,就是相信白马义从,说什么也不能辜负了大人。   新兵们更是一个个热血沸腾,他们很少见到皇甫岑的激动,但是他们却无可避免,被皇甫岑感染,这种话有时候就是精神上的奖励。   黄忠举起手中的弓箭朝着云层那被惊扰慌乱大叫的大雁射去。随之,雁落。   “白马义从——王者之师!”看着各个奋勇争先的白马义从,再有黄总此举大奋人心,关羽高举手臂,对天高呼,顺着风,扯着嗓子,厉声大喊。   关羽喊过,身旁的白马义从气势也被鼓舞起来,虽然另一头的西凉铁骑可能正进行着惨烈的厮杀,但是他们依旧不会是白马义从的对手,白马义从的目标是——广平城!   那里才是扭转战局的关键,而自己这些人就要创造奇迹,就要在一日之内抵达广平城,骑兵破城。   “白马义从!”关羽再喊。   “王者之师!”老卒们率先而喊。   “白马义从!”黄忠加入。   “王者之师!”新兵们扯着嗓子大喊。   “白马义从!”皇甫岑道。   “王者之师!”身旁急速行军的白马义从们嗓子里、心里,所有的声音都汇聚成这一道。   “白马义从——王者之师!”   ……   “西凉铁骑不是大汉的王者之师。”董卓催马敢在西凉铁骑的身后,对着身旁的李儒说道。   “呃。”李儒一怔。   “因为他们是老夫的王者之师,旷野之上的王者。”董卓鼓动的手臂青筋暴露,血液绷紧的手臂上满都是作为王者的信心,振臂向前,道:“——杀!”   “——杀!”   从一声命令起,接下来便是西凉虎贲的回应声,慢慢地所有的骑兵都开始举起手中的兵刃,对准面前冲来的黄巾军,他们开始了杀戮的脚步。   这种时刻,他们经历了太多次。   “——杀!”   张梁瞪大的双目已经散列失神,似乎眼中没有任何景象,眼前再多,再庞大的敌人都已经化作一股灰尘,他们黄巾军就是要扫平寰宇,就是要平定眼下这些誓死不屈的大汉骑兵。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而眼下似乎就要碰触在一起,然后发动从未有过的冲击。   这本应该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却在张梁的孤胆豪迈面前,慢慢变成一场势均力敌的厮杀。   踏着震破天地的铁骑声,兵刃碰触散发的死亡之音越来越狰狞。   “杀了他们。”董卓脸庞狰狞的一现,对天吼道。   西凉铁骑也是这么想的。   可事实有时就是那么不容易,就在濒临绝望的那一刻,总会出现生机。而就在功成名就的时候,也总会出现意外的情况。   “扑通!”   “扑通!”   “扑通!”   ……   接二连三的马匹栽倒的声音开始想起,紧接着所有摔倒的马匹,奋力的挣脱身旁的泥土,并不停的对天高呼,仰天长啸。   “希律律!”   “希律律!”   “希律律!”   ……   慢慢靠近的倒锥形冲锋阵型之中,越来越多的战马不明情况的栽倒,纵然凄厉的嘶吼,身上的西凉铁骑如何拽马的缰绳,也挽救不了面前这些战马消失在地平线上,然后就是骑在战马之上的西凉骑兵,人和马的身影都慢慢消失在地平线上。   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求救。   谁也没有料到,眼前的场景就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而且他们甚至都没有发起一次像样的冲击,就平白无故的倒塌在地,然后消失在地平线上。   “——啊!”   还在嚎叫,向前拼杀的张梁被身旁的黄巾小头目叫住,道:“人公将军,你看,黄天显灵了,大良贤师做法了!”   “黄天显灵了,大良贤师做法了!”他这么一喊,身旁抱着视死如归的黄巾军各自转目观瞧,带着不可思议的口吻,跟着附和道:“黄天显灵了,大良贤师做法了!”   “呃。”张梁缓过神来,停止向前的厮杀,看着身旁莫名栽倒的西凉铁骑,神色震惊又有些喜悦的,喃喃自语道:“婕儿诚不欺我!婕儿诚不欺我!”   “这是怎么了?”董卓慌张的勒住马缰,挥戟向前,指着面前突然倒塌的西凉铁骑,就在他惊讶的瞬间,人马俱没,“这是怎么了?”   就连学识广阔的李儒也是不明的摇着头,神色震惊的瞧着眼前被吞没的黄巾军,脸色紧张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要说他们不知道,就算是对河北很熟悉的本地人也不清楚这里竟然有这种古怪。张婕儿能了解这种地貌,还要追根于皇甫岑的教导,但是皇甫岑也不清楚在河北冀州竟然会有这种地貌,不过应该不是很多,毕竟冀州的河道也很多,错综交横,能出现这种小面积的地貌也不奇怪。在皇甫岑后世的记忆中,也只有东北的三江平原和青藏高原等地才有这种地貌。   而董卓和李儒都是西凉人,在西凉决然没有这种地貌,所以他们不知道也不奇怪。   冲在最前边立功赎罪的李傕、郭汜还没有被卷入这股漫无目的的泥潭中,看着身旁突然消失的伙伴,还有些许并未掉落的战友,两个人大脑就像是炸裂一般,谁也不知道眼前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   而近在咫尺的黄巾军口中的呼喊,他们却听得真切。   “黄天显灵了,大良贤师做法了!”   “妖术,这是妖术!”一个年纪轻轻的西凉铁骑,骑在马上神色惊恐的环绕四周围,渐渐消失在泥潭中的战友,他心中那颗神经被碰触,大声的吼着:“妖术,这是妖术啊!”   他的一阵呼喊,唤起剩下神色慌张的西凉铁骑,他们没有人在干向前一步,反倒是神情无错的看着彼此。   他们都在等待答案。   “怎么办?”郭汜瞧着李傕问道。   李傕不知道的摇摇头,回身瞧着压在后头,同样不解的董卓。   “岳父,眼下之际,只有撤退,让合后的步军抵抗敌人的追击,西凉铁骑可是咱们手中的精锐,决然不能都丢弃在此地。”李儒这才想起这么重要的原因,脸色铁青的抓紧马缰,问向董卓。   “撤退?”董卓的字典里还真是少有这几个字,他不甘,这不是面对强悍的羌氐,却是一些无组织无纪律的流民,竟然一仗未打便出现这种状况,眼下要退,才让自己最难作出决定。   “撤吧!”   看着神情无错的西凉铁骑,看着慢慢消失在眼前的部下,董卓狠下心来,沉声喝道:“沿着马蹄原迹——撤!”   董卓一声厉喝后,西凉铁骑并未接受董卓的意见,慌乱的往回驱马,他们这番举动,反而又让大批的西凉铁骑身陷这些泥潭之中,骑兵的身影又消失了一大部分。   听见董卓嘶喊,张梁心中跃跃欲试,知道张婕儿应该布好了埋伏,对着身旁的黄巾军,小声道:“按着痕迹向前冲!”   “冲啊!”   张梁的命令声刚刚响起,从旷野的四面八方同时发出这样的呐喊声。   从一个声音,慢慢变成无数道洪流,穿透云霄,慢慢汇聚在敌人的耳中。   “——冲!” 第39章 屠戮殆尽   广平城内。   天色渐渐西转,天边的烈日散发着刺眼的灼热,死守广平城各处要塞的黄巾军士兵们,忍不住烈日的灼晒,伸手抵挡着面前这刺眼的光线。   他们奉命扼守广平城,需要时刻警惕城外的战事,又需要时刻的注意城内那些大户人家的动静,一点都不敢马虎大意,少了张梁和张婕儿,他们总觉得缺少了一点主心骨。虽然留守城内的管亥也是太平道内出了名的勇武之士,但每个人心中都有些担忧。   管亥也清楚自己的地位取代不了张梁和张婕儿,所以只能勤于职守,经常在城上、城内巡逻,谨防广平城突发什么变故。   说起来,管亥不认为谁能在旦夕之间便赶到广平城,身在魏郡的白马义从不可能,就更不用说由张梁和张婕儿两人联手对敌的陇西董卓。恰恰在他的心中,最担心的却是城内的这些名门望族,按照他的想法,这些人早就该一杀了之,偏偏张角把他们都留下了。   管亥不清楚,张角这么做是为什么?   偏偏中山富豪甄逸就在几日前入城,带了一批下人住在了广平大户沮家的府下,他知道这是甄逸对黄巾军心中的忌惮,但是……张角交代过,对甄逸要客气,因为日后的粮草救济还需要这北地富豪。可是他不甘心,所以每天都会有三趟亲至沮府察看一番。早中晚,从不耽搁。   管亥的紧密查探也引起了沮煜、甄逸的重视,两个老者做事为人老道,但对兵事却丝毫不懂,见到管亥如此,也只有托付给徐晃、张颌。   现在广平城内同城外的消息被阻隔,徐晃和张颌也不知道城外的战事究竟进行到了什么地步,但是两人算了算时间,如果不差,应该就在这一两天内,广平城外就会有接应的白马义从。   两人商量着如何应对城内敌人。   “只要打开城门,凭借白马义从的身手,很快就能冲破广平城的守卫。”徐晃信誓旦旦地说道:“巷战,不是人多就能行的。”   “嗯。”张颌点了点头,他很清楚白马义从绝不是简简单单的轻骑兵,每个人都是单打独斗的好手,其中很大一部分人都是豪侠死士,都是因为仰慕皇甫岑白马都尉的名声,投军而来。徐晃说的巷战,对白马义从来说其实很有利。   “而且只要咱们提前动手,解决了这城内的守将,蛾贼不站自溃!”徐晃回身瞧了瞧张颌,说道:“以我看来,每日来沮府探查的那个蛾贼统帅,就应该是剔除张梁,最高的统领。”   “杀他?”张颌迟疑一声,看向徐晃,问道:“我看此人武力不下你我二人,咱们能有机会拿下此人吗?”   “不能拿下也要拿下,哪管是拖住此人,也要给大人的白马义从入城做好充分的准备。”   张颌点头,只要拖住城内守将,打开城池,攻破此地应该毫无悬念。“谁来?”   徐晃看向张颌,却已经给出答案,道:“广平城的城门就由你来打开,管亥就交由我对付!”   张颌也不推辞,多日来的交流,张颌了解,论武力徐晃的力气要大自己几分,对付管亥这种力大无比的家伙,徐晃是最好的选择,而自己所擅之处乃是巧思奇变,骗取诈城这事,也只有自己能做得最好。   “隽乂想好如何诈开城门?”徐晃问道。   “收到信号起,我会装作中山甄家的商队离去,届时把守住城门,等大人的白马义从杀进来。”   “嗯。”张颌的想法无疑是最简单不过了,徐晃语气笃定地说道:“好就这么办,你出城那时,我会让沮家人骗来管亥,拖住他。”   “五十白马义从,怎么分?”张颌问道。   “你四十个老卒,给我留十个就行!”   “那怎么可以。”张颌起身,断然拒绝道:“如果管亥察觉上当受骗,你和这沮府承受的压力将是巨大的!而且,无论如何,此事都要成功,不能给沮家、甄家带来丝毫的损失,这是大人早就交待过的,十个老卒怎能抵挡得住?”   “五十个又能抵挡得住?”徐晃并未理会震惊的张颌,开口道:“给我十个神箭手。此事无需多议,这沮府上下尚有许多家丁护院,人数多达上千人,还能有你的任务艰巨?别忘了,如果城门打不开,大人进不来,我们才要承受毁灭的打击。你和四十个白马老卒身上的担子才是最重的。”   徐晃说得有理,张颌也不反对,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准备。”   “记住。”徐晃叫住张颌道:“破城的机会就在一瞬之间,如果有,决然不能犹豫,要当机立断!”   张颌心思敏捷,也造就了他的胆魄不如徐晃,做事三思而为,在眼下却是有些致命的。   “好,我记住了。”   ……   “他们势必要被屠戮殆尽!”张婕儿站在战场之后,瞧着面前如蚂蚁一般席卷整片旷野的西凉军,嘴角挂着一抹奇异的微笑,低声说道。北风微微扬起,她鬓角边的发丝开始漫天飞舞,就像是一道曙光穿透云层,然后慢慢滑落,最后飘在战场之上。   此一刻,张婕儿就像是决战天下的弈棋者。   而棋子,就是董卓的西凉军和张梁带领的黄巾军。   “杀啊!”   铺天盖地的呼喊声从四面八方席卷着身陷泥潭的西凉铁骑,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黄巾军,不过整片战场上很难见到完整的西凉铁骑的旗号。   即便董卓和李儒也被围困在此地。   “呸!”吐了口嘴唇上的血水,董卓拨马拼命的厮杀,冲着李儒喊道:“快让张济带着步卒冲杀出一条血路。”   李儒眼下自身难保,怎能杀得出去,只得高声呐喊:“步卒前队变后队,冲出去,冲出去!”   不过李儒的呼喊很快被湮灭在了两方的厮杀声中。   虽然董卓和李儒的命令,张济没有听到,但张济也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宿将,瞧见西凉铁骑身陷泥潭的变故,又有身旁如潮水般冲过来的黄巾蛾贼,他又怎能不清楚,当即下令道:“前队变后队,举枪——冲!”   西凉步卒多是由魏郡招募的新兵,真正的精锐还都是身陷泥潭的西凉铁骑。   西凉军的步卒在后,本是要收割被铁骑踏过后残余的生命,却不想就在这旦夕之间事情发生了如此的转变。   瞧见如此大的战场,他们每个人的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恐惧,神色紧张的环看身旁的同伴,在一些老卒的带领下,强压心头的恐惧,颤巍着双手,举枪在前,向前冲杀!他们并没有像往常一般用弓弩压阵,如果有弓弩在手,或许眼下也不必这么被动,所幸,还是有一些老卒顶住了压力,否则,这支新兵早就在如潮水一般的黄巾军的冲击下,四散逃溃。   “不要慌,不要慌。”张济冲在最前,手中环首刀上下纷飞,努力的为身后的新兵做好典范,身为老将,他很清楚这些人的忧虑,道:“只要能顶得住这阵冲击,咱们就能杀出去!杀出去!”   其实,他还有句话没有说,如果溃散,那么就是各自粉身碎骨的时刻。   西凉步卒还是顶住了一些压力,为正在撤退的西凉铁骑铺垫了一些时间。   董卓挥舞着长槊,对着李傕、郭汜吼道:“你们分开两翼,狙击敌人,让骑兵聚集起来,不要各自为战。”   骑兵各自为战,对他们来说是很大的灾难,只有聚集起来,给出一定的缓冲地带,发起冲击,才是骑兵的王道。当然,事实上,在这种溃败之后的乱战中,再次聚集,这对骑兵是个很艰难的挑战。   “樊稠,你去保护文优,如果文优出了事,老夫斩了你全家!”董卓还没有忘记自己的智囊李儒,怒声瞪向樊稠。   樊稠本在浴血奋战,听到董卓这声命令,也不敢大意,当即向李儒靠过去。   西凉铁骑在步卒的拼杀下,缓冲出一定的空间,也正慢慢退出泥潭。   率领黄巾军拼命围剿西凉铁骑的张梁见此,心中大急,如果让西凉铁骑再次聚集,并有一定的缓冲,那势必会对所有的黄巾军造成很大的损伤。   骑兵的铁蹄是冷漠无情的。   “不能。绝对不能。”张梁一边擦着脸上的血水,一边观察着旷野之内的战事,瞧清楚董卓的意图后,狠了狠心,无毒不丈夫,既然怎么都是损伤,那就只有用黄巾军的人力彻底的压缩旷野之上的空间,进而冲垮黄巾步卒。   而眼下最能振奋黄巾军的军心,也只有自己奋勇杀敌鼓舞士气了。   想此,张梁紧紧身上的腰带,用布系好伤口,瞧着面前越来越聚集的西凉铁骑,对着身旁的黄巾军吼道:“兄弟们,黄天显灵,大良贤师乃上承天意,下承民意,西凉铁骑并不是坚不可摧,你们看到他们人马栽倒的景象了吗?”   “看到了。”   “所以,西凉铁骑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堆粪土,我们这么多人还不能杀光他们,黄天都不会原谅我们,诸位,随我——杀!” 第40章 就要崩裂   “……驾!”   “……驾!”   “……驾!”   白马义从行军的速度一点都不慢,却俨然没有队伍之后那匹探报的速度快,他健马如飞,马蹄甩起好多的泥土,直奔皇甫岑追来。   皇甫岑早就看到探报的身影,勒住马缰,拨马而回,加速的跑去。   身旁的关羽、黄忠两人勒马随行。   “大人。”   “快说,董卓如何,张梁如何?”其实皇甫岑心中此时已有了几分答案,西凉铁骑现在一定陷入了苦战。皇甫岑唯一担忧的就是,两方千万别有呈现一面压倒的姿态,如果那样对自己趁机夺取广平城无疑造成了许多危机。   “呼哧。”那探报勒住战马,大口喘着粗气,都来不及对皇甫岑有任何礼节,道:“西凉兵现在被蛾贼包围在旷野上,进退不得,好像是中了埋伏!”   “中了埋伏?”黄忠大惊,脸色不解地问道:“这怎么可能,旷野之上,西凉铁骑再不济,也不至于被蛾贼围困住吧!”   关羽同样点点头,在旷野之上给骑兵设埋伏,简直就是蠢不可及的一步棋,偏偏这步棋就在眼前发生,而且黄巾军还占了上风!   “呼哧。”探报摇摇头,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西凉铁骑冲锋在前,步卒押后,却莫名其妙的栽倒消失在草地之上,而且连呼救的来不及喊一声。”   “竟有此事?”黄忠震惊的瞧着关羽,这事情竟然如此之怪!   “不仅来不及呼救,而且我还听蛾贼高喊什么黄天显灵,大良贤师做法才有此状。”那探报略有忧虑地说道:“西凉铁骑也喊妖术,妖术!”   “闭嘴。”皇甫岑瞪了眼探报,这种事情声音越小越好,越少人知道越好。皇甫岑很清楚,这些故弄玄虚的东西对于他们这些古代人来说有多么的杀伤!   “哦。”探报知趣的闭嘴。   “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黄忠问道。   关羽和探报也看向皇甫岑,都迫切希望知道答案,要不他们心中总有一个疙瘩,就好好的铁骑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草地中,说出去,谁信啊!   皇甫岑沉思片刻,想起张婕,想起地势,虽然不了解情况,却知道要安顿关羽、黄忠等人心思,道:“不太清楚,但我敢肯定,那绝不是平常的旷野,定然有其特殊的地理地貌,董卓这仗没有败在蛾贼的埋伏,却败在对河北地貌的不了解,我想董卓也早就察觉了对手的埋伏,只是他并没有把蛾贼放在心上,忽略地势,才有今日之败。”   “哦。”听皇甫岑这么一解释,黄忠和关羽才明了。   “西凉铁骑全部消失,那董卓眼下情况如何?”皇甫岑现在担忧的是,张婕儿如果发现自己部队正在急速赶往广平城下,那么眼下这挟大胜的黄巾军势必会快速回军,而夺取广平城如果不顺利,很有可能被他们里应外合的包围。   “还好,董卓并没有把全部兵力都放进去,还有八千步卒在后压阵,他们压后的步卒正为退出战场的西凉铁骑杀出条生路。”   “骑兵在前,步卒在后?”皇甫岑笑了笑,董卓还真大胆,这样的战阵,三国时期不是没有发生过,就在公孙瓒同袁绍界桥之战上就曾发生过,当时公孙瓒以这样的阵型,自恃骑兵势大,却不想被麴义的弓弩手全盘射杀。当然董卓这次不是败在弓弩手的面前,却是败在了地理地貌的不熟悉上。   “对。”   “好。”皇甫岑一笑,点点头,回身道:“再探再报,加派人手,我要时刻知道张梁、董卓的消息。”   “诺。”探报转身挑选几个老卒,催马而回。   “大人。”关羽同黄忠对视一眼,瞧着皇甫岑。   “放心,咱们一定会在他们打完这场大仗之前赶到广平城!”皇甫岑瞧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努努嘴,自言自语道:“他们还要打上很长一段功夫!”   ……   皇甫岑时刻观察着对手的消息。   而对手同样在观察着他的消息。   张婕儿虽然把广平城交与管亥,但对皇甫岑,她没有丝毫放松警惕,从魏郡城内传来的探报每天不下五趟。即便眼下正在惨烈厮杀的战场上,也有从魏郡而来的探报。   “嗯?”张婕儿扫完信笺上的字迹,眉头不悦的展了展,问道:“皇甫岑几日前出发的?”   “今日早上天还未亮。”探报回道。   “天还未亮?”张婕儿转头瞧着天色,现在的天色已经过去了大半天,担忧道:“皇甫岑要干什么?”   “少主,他不会是要驰援董卓吧?”身旁有黄巾护卫,担忧的附和道。毕竟皇甫岑和白马义从的名声大过天,又在数日前连破黄巾军四县,甚至有大汉第一强兵的意味,隐隐之中对黄巾军有着莫名的威慑!   “他同董卓发生争执还会相助他?”另一个黄巾护卫道。   “完全有可能。”张婕儿道:“他这个做事从来不按常理,也断然不会因为如此小事误了大局,但……”   “但……什么?”   “他的野心一向不小,这一次难道就是为了救董卓?”张婕儿摇摇头道:“这不是他的作风。”   身旁黄巾护卫不明,张婕儿口口声声说“他”,貌似很熟悉,可是他们不敢问两人关系,只有猜测道:“他皇甫岑会不会奔着广平城去了?”   “这怎么可能,就算人马不休息,往常日程也需要两天半的路程,从魏郡到广平,他们想一日之内,似乎太不可思议了!”张婕儿摇摇头,皇甫岑在逆天,也不可能所短两地距离。   “那他能干什么?”   想到最后,谁都没有答案,张婕儿摇摇头,否定道:“不管他想干什么,咱们一定要在日落之前解决面前的西凉铁骑,然后回军广平城,这样一来,他驰援董卓,还是奔袭广平,都没有机会!”   “是。”   “告诉兄弟们,奋勇杀敌者,全家得黄天庇佑,日后定享受荣华富贵!”张婕儿眼望面前越来越混乱的战局,心中有根紧绷的弦,似乎就要崩裂! 第41章 生死较量   日头已经西转,天边的彩霞已经映红了整片天际,加上大地上燃烧的火光,映着草丛中流淌的血水,整个河北大地都被笼罩在死亡的气息下。   董卓累了,他从没有觉得眼前这些敌人竟然如此难缠,杀都杀不尽。就像是无数次的潮起潮落,拍打着身处浪潮之中的西凉铁骑,如果不是有那些步卒死命抵抗,现在或许已经没有了西凉铁骑仅剩下的尊严、骄傲。   “董公,我们撤吧!”张济从前退下,瞧着从泥潭之中退出来人数不足上千的西凉铁骑。   一旁拼命厮杀的李傕、郭汜、樊稠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董卓,这个时候能做决定非董卓不可。   西凉铁骑也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没有打上几仗便被对手吃的死死的,而且看样子,根本不给他们退缩迟疑的机会。   “噗!”董卓手中的马槊扫在冲自己杀过来的黄巾余孽的脸上,不愤的瞩目观瞧,眼前躺下的西凉铁骑的死尸,还有数不尽的黄巾流民他们不顾生死的冲着自己拼命厮杀。心弦猛地绷劲,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岳父,天色已晚。”李儒脸色铁青,勒马观瞧着天色,盯着董卓说道,似乎在有意提醒着什么!   天色将黑,趁着夜色,组织剩下的西凉铁骑,还有一半冲杀出去的机会,否则,即便现在想退,也冲不过面前这拥挤的黄巾流民。   西凉铁骑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眼下,只有依靠步卒死命抵抗敌袭,偏偏身后的张梁,奋勇争先,丝毫没有放手的意味。   “真是场生死较量!”瞧着张梁的狠绝,董卓自言自语。   “不杀张梁,撑到天黑估计很难!”郭汜靠到董卓近前,道:“董公,要不我去斩了张梁!”   “你去?”董卓狰狞一笑,别说郭汜,就算是自己帐下第一高手华雄也不见得能斩了张梁。   “呃。”郭汜听出董卓的讥讽,也自知没有本事取下张梁头颅,缩了缩脖子,退到一旁。   李傕同张济、樊稠看了看,心道,眼下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杀了他,咱们就可以杀出条血路!”董卓咬咬嘴唇,眼中杀机毕现,年纪已经快四十六的他还处在人生最巅峰,几年他四十,犹可上阵斩将夺旗。决心已下,吼道:“都给老夫让开,张梁的命,老夫要定了!”   对面。   冲在最前头的张梁似乎也感应到了来自战场之中的一股暴戾之气,冲杀的脚步停止,打量董卓,一言不发。   “张梁小儿,老夫来会会你!”随着声音划出,董卓驰马已经抵达近前,战马高高腾起,手中的马槊挂着风声,冲天而降。   一招举火烧天,便砸向站立中央的张梁。   两军统帅对敌,向来很少出现这种情况,两人都以力擅长,脾气也都相差无几。故此,两旁围观的士兵纷纷躲闪,然后各自寻找对手厮杀,没有人敢上前相助。   但董卓毕竟占了骑马的上风,马匹自古以来就有强大的冲击,这么腾空而下,加上风力,本就很重的马槊一瞬之间变得像根铁柱,从天而降,非是人力可挡。   张梁虽然自恃神力,也断然不敢面对面前这从天而降的马槊。   稳健的双腿向外一跳,并不用手中的环首刀去挡,如果用刀去磕,没准便会被眼前的马槊击飞。   挂着风声的马槊,力灌千斤也不是不可能。   “——死!”   董卓见张梁要躲,手腕下压的力量又大了几分,似乎较劲儿,用速度压制躲避的张梁。   正是因为张梁步履稳健,面对董卓这雷霆万钧的一击,并没有丝毫拖沓,身手矫捷,躲避起来身轻似燕,如果不是身在战场,未尝不能把董卓调动起来。   张梁也深知董卓借着地势,看自己不便,随即躲闪之时也做了些手脚,右脚一蹬,身子没有向外,反倒是蹿向马腹之下。   瞧见张梁如此,董卓心中一慌,手中的马槊收拾,催马想要摆脱张梁。   张梁哪里给他机会,手中的环首刀冲着马腹之下的两条前腿,横空抽出,一股鲜血伴随着战马的咆哮刺穿张梁的耳膜,轰然倒塌,说时迟,那时快,张梁身子也从另一个方向蹿出,环首刀收势插在地上,瞪着战马之上的董卓。   战马突然栽倒,鲜血喷溅在董卓的甲胄之上,董卓非但没有因为臃肿的身材有丝毫连累,反倒是借着马槊的反弹,跳下战马,立马横枪的站在张梁的面前,嘴角微微舔舐着方才喷溅的鲜血,回身瞧了瞧哀嚎的战马,道:“能斩我宝马,你张梁也算是个英雄,罢了,今日让你好看!”   一声而出,还未等张梁瞧清董卓身影,董卓的马槊已然砸了下来。   带着呼呼烈风,马槊再次砸到张梁的面门前。   张梁方才那一幕斩马,已经用尽了大部分力气,才能一气呵成这样的动作,面前董卓以一力降十会,他无力用兵刃相抗,而且用环首刀对抗马槊,只有蠢不可及的蠢夫才会如此。所以,张梁滚地躲闪。   董卓也似乎早就料到一般,马槊未至地上,就再度变向的砸向张梁。   如此接连二三,张梁的心神巨惊,面前这身材臃肿的董卓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武力,一般人可以发力,却不能控制力道,偏偏这董卓就能在兵刃下压的瞬间改变力道,这种本事,就已经步入一流高手的境地。即便张梁自己也自认没有那个本事。   “碰!碰!碰!碰!碰!碰!碰!”   一连七次连击,整个草地之上的大片草皮都已经飞了起来,马槊所过,没有一片好地。   张梁力竭而衰,整个人喘着粗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甚至来不及多想其他的,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能活下去。   他唯一的错误,就是,错误的估计了董卓的武力。   董卓也很少出手,出手必是扭转战局!   尹端曾说过,只有董卓才是西凉军中唯一高手,西凉第一高手决然不会是华雄,在如日中天的年纪,董卓才是勇冠三军,昔日他和尹端能为张奂军中司马,凭借的是他们的勇武。   小觑董卓之人,自然要付出代价!   “能让老夫废此精力的人,你张梁是第一人。”董卓再次高高举起马槊,对天怒吼一声,喝道:“——死!” 第42章 谁惧怕谁   广平城。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紧张了一天的广平城都陷入了一种安静的状态。守城的黄巾兵也三三两两靠在一起,眯缝着双眼,睡上一小觉,近几日广平城的守备太累了,他们甚至都来不及休息一下。   皇甫岑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双眸盯着城上的动静。   身后的白马义从马蹄放慢,谨慎的随着皇甫岑观察着城上的动静。   所幸,皇甫岑为了要保住马掌的秘密,早用黑布包裹上了马蹄,也变向的减少了行军的声音。   “去派两个人去点狼烟。”皇甫岑冲着身后的狄清,轻声道:“记住,离这里远点!”   狄清不敢耽搁,插拳回道:“诺!”   三个人离去后,皇甫岑回身瞧着关羽和黄忠道:“只要城内的城门打开,云长你就带着白马义从率先杀进去,记住——夺城!”   关羽点头,拳头不自然的握紧长刀,目光透露出一股寒冷。   “汉升,一会夺城势必会发生巷战,城内的白马老卒仅有五十人,不论是张颌还是徐晃的压力都很大,你要务必射穿城上的守兵,减少白马义从的损伤!”皇甫岑瞧着黄忠道:“由你来押后,我派给你几个用箭好手,劲量减少我白马义从的损失,当然如此天色,倒要考验汉升的眼力了!”   黄忠紧了紧手中的弓,没有说话,目光游离在城上那摇摇晃晃的守卫,心中杀机已现。   “好了,接下来咱们就等狼烟燃起,城内大门打开!”   ……   “公明、隽乂,你们看。”甄逸换上内甲,披上宽大的衣袖,望着天上渐渐升起的那一抹模糊的烟云,略带担忧又带惊喜地说道。   徐晃和张颌正在各自挑选白马老卒,张颌夺城,需要的是武力骁勇的豪侠,徐晃要困死管亥,守住沮家,需要的是神射弓弩手,两个人挑兵的目的很明显。听见已经整装待发的甄逸此言,两个人抬头观瞧,却是瞧见夜空之中,朦胧胧的一些狼烟,因为在夜间,所以这些狼烟并不明显。   “隽乂,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徐晃转目瞧着张颌,道:“能不能破得此城,就在此举。”   张颌点点头,瞧向甄逸说道:“家丁护卫都通知安排过了吗?”   甄逸笑笑道:“早就安排妥当了,也事先同城内的黄巾军通过风,随时都可以离开。”   “夜间出城,还是有些不妥!”徐晃道。   “放心,此事沮煜已经想到,他正邀请城内黄巾统领管亥相商此事。”甄逸笑笑道:“不管他们同不同意,查没察觉,在他们未下决定之前,咱们就出城!”   “嗯。”张颌觉得甄逸说的有理,眼下白马义从已经抵达城下,如果白日夺门,反而不便,时间耽搁长了,又唯恐张梁回军,眼下就是最好的时间,道:“甄老说的没错,如果他们犹豫,当场诛杀,打开城门,四十白马老卒,能挺一分钟,就能让大人的部队攻入城内。”   “好。”徐晃点点头,道:“沮煜去邀请管亥,我这就去安排人手负责保卫沮府安全。”   “嗯。”两个人最后达成共识的点点头。   ……   沮府前厅。   沮煜面带忧虑,双腿忍不住的来回徘徊,双手也不住的上下拍打,似乎担忧着眼下的局势。   说的好听一点,是要商讨中山甄家商队离城,不好听的还不是拖延时间,让甄逸先走。   管亥的名声沮煜打听过,听说在黄巾军中武力非常强悍,力气也最为强大,手底下有着一群招募的游侠死士。   “沮老。”徐晃换了身衣服,把甲胄内穿,腰下配着环首刀,整个样子,粗略的观瞧一眼,很难发现任何异常,但若是借着灯光仔细观瞧,他的身上有股凌厉的杀气。   “怎么?”沮煜听见徐晃的呼唤,抬头看着徐晃,终究没有把担忧的话说出。   “嗯。”徐晃点头,道:“大人已经到了城外,甄家商队的车子已经准备好,等着管亥来此,就从后门出城!”   “哦。”沮煜点头。   “这里由我来守护,我已经命人安排下去,沮府上下都已经布置妥当,只等管亥。”   听徐晃这么一说,沮煜悬着的心,微微放松下来,瞧着徐晃问道:“你们要在这里狙杀管亥?”   徐晃默认的点了点头,没有回答,说实话,他自己也没有信心,能杀得了管亥,除非外面的十个白马老卒的箭术神准,射伤管亥,自己机会就大了一些。   “对了,让你的家眷都躲在后院不要出来,多派家丁护院保护。”在听见前院大门推开的那一瞬间,徐晃急忙嘱咐道。   ……   后门。   甄逸此次来广平,带来的粮草整整二十车,人手加起来就有几百人,临出门的那一刻只带了十辆空车,人手却没有减少。   甄逸在前,张颌跟在身旁。   一边保护甄逸的性命,一边警惕的查看,路上巡逻的黄巾军。   “谁?”   商队刚刚走至城下,便听见城内一个守卫的小头目,横刀在前,瞧着甄逸,怒声喝道。   “这位首领,我们是几日前送粮草的商队。”甄逸一副笑面虎的模样,在马上拱拱手,朝着面前的小头目笑着,发福的身子多有不便的跳下马来,然后瞧着黄巾小头目,问道:“小兄弟,行个方便?”   “商队?”小头目怀疑的考虑一下,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中山甄家?”   “对。对。对。”甄逸连忙点头,还不断从衣袖之中掏出金子,暗自递送到面前这个小头目的衣袖之中。   小头目想推辞,却也受了,语气缓和道:“这么晚出城?”   “哎呀!”甄逸故作着急地说道:“不是小老儿要深夜赶路啊,实在是因为家里有事,官府来人,说我们勾结天公将军,拿下了我的妻儿,这不图谋如何化解呢吗?”   “真的呀!”小头目撇撇嘴,骂道:“这群该死的官府最他妈的不是东西。”   “就是。就是。”   “可是。”小头目为难地说道:“管渠帅方才特意交代不论谁都不许开城!”   “管渠帅还不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甄逸老道地说道:“这些苦心我们都了解,可是眼下老小儿家中事情紧急,八十老母不得不照顾,而且,临来之前,我就同人公将军讲好,不限制我商队的出行。”   “是有这个命令。但是。”小头目为难的瞧了瞧身边的人,都似犹豫不决。   张颌见此,跨前一步道:“汉军最近猖獗,你们有如戒备担忧也是应当的。其实你们管渠帅已经默许,管渠帅也了解我们的情况,正在沮府做客,默许我们离开,故而不在,其实我们也了解贵军的为难,所以你们看,我们连来时的车辆都减少了半数。”   几个黄巾小头目相商几句,然后彼此看看,最后停留在甄逸和张颌的身上,默认的点点头。   其实话已经说至此处,管亥每夜必在城门,偏偏今夜去了沮府,这又何尝不是表明了是管亥的默许?   “你们快点走啊,千万别让人发现。”   闻此,张颌一笑,暗中对着白马老卒使了使眼色,笑道:“好嘞!”   ……   管亥今日心神不宁,早就没有了睡觉的心思,听沮府邀请,谈及中山甄家的事情,没敢耽搁,带着几个护卫就只身前来。   中山甄家是为太平道数不多重视的几个世家,主要是天公将军张角钦点过。   管亥自然不敢动粗。   但是在来时的路上,管亥隐约的发现这天上飘着一股浊气,用鼻子嗅了嗅,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却在刚刚跨过沮府的门槛的时候,感觉到了杀机,脑海顿时炸裂开来,左思右想,这么晚,一向视名节为重的广平沮家为什么偏偏这么好心的来找自己,而张梁、张婕儿在此的时候却没有任何表示?   这隐约的异常,让管亥嗅到一股危险的气味。   当然管亥并不认为,城外会有什么援军,北地军队就那么几家,因为卢植一事,公孙瓒和刘备迟迟没有动兵,皇甫岑又远在魏郡,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到达广平城下,似乎很不可能。   但是,难保广平沮家不同中山甄家同流合污,借此时机斩杀自己,不过最后管亥无奈的挑了挑嘴角,这种事情很可笑,自己的武力,别说黄巾军第一高手,就是被认为最为勇猛的人公将军——张梁,也拿不下自己。想到这里,本是在跨入沮府大门那刻的紧张心情顿时松了下来。   ……   城外的白马义从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死死地盯着广平城门的动静,只要城门打开那一刹那,就将冲杀进去。   关羽一字不言,目光钉在城门上,身后的白马义从纷纷屏气凝神,安静的等待着城门的开动,此刻就连战马也不敢发出一丝哀鸣,似乎也察觉到了眼下紧张的气氛。   黄忠目光游离在城池上的几个狙击最好的位置,确保在冲锋的一瞬间能拿下那几个慵懒的弓箭手。   “咯吱。咯吱。”   细碎的开门声,就在空旷安静的深夜里划出一丝声响。   “咯吱。咯吱。” 第43章 董公威武   “——死!”   当董卓的马槊狠狠地砸在张梁的头上时,身旁围堵着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谁也没有想到结局会是这个样子。   董卓生,张梁死!   偏偏方才黄巾军还占据着上风,转瞬之间便被对手扭转局势,这样的场景,不要说身旁士气如虹的黄巾军不相信,就连节节败退,自诩没有生路的西凉铁骑也不敢相信,彼此目光聚焦,最后定格在董卓的身上。   一个身材臃肿的老家伙,竟然可以力王狂澜,万马军中直取人公将军张梁的首级。   这份胆魄,谁人能比?   本是越来越近的黄巾军,慢慢停止脚步,神情呆滞的望着彼此,对手都已经败到这个地步了,他还能杀了人公将军,那么……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西凉铁骑目光聚焦到董卓的身上,他们似乎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统帅,曾经也是一个驰骋疆场,纵横羌氐的绝世悍将。   今天再见到董卓力挽狂澜,他们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敬佩,这才是自己的统帅,永远可以在最危难之际,带领着自己的部下杀出一条血路!   “血路!血路!血路!”   李儒眼底划过一丝惊异的眼神,然后高举手臂,冲天高呼。   “董公威武,西凉铁骑威武!”   李儒这一喊,张济率先附和。这种情况,绝对是对敌人最致命的打击,他随着李儒振臂高呼。   紧接着,李傕、郭汜、樊稠,等等,每一个随军出征的西凉将领,手臂高举,面带狰狞的冲天高喊。   “董公威武,西凉铁骑威武!”   “董公威武,西凉铁骑威武!”   “董公威武,西凉铁骑威武!”   这一道道音浪,仿佛就像是冷兵刃上的冷辉一般,威逼着面前的黄巾军步步撤退。   黄巾军本就是一群没有组织,没有纪律的流民队伍,他们打了胜仗能士气如虹,如果士气跌落,就很难在挽回败局,更何况,眼下张梁意外战死,让他们的士气已经跌入了谷底,似乎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在这里拼杀下去。   失了主帅,失了气势,军心还在吗?   “人公将军死了,人公将军死了。”不知道是谁率先反应过来,大声往外退逃的喊着,身旁传播的速度就有如瘟疫一般蔓延开来,一下子里里外外的黄巾军全部都清楚了战场上发生的事实。就连围在最外围的老弱听到这声声呼喊后,神情大变。   所有人的气势都跌入谷底。   张婕儿靠在队伍的最后,根本没有看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倒是先听到了西凉铁骑的高声呼喊,却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而士气大振,紧接着便是黄巾军内部的传颂,说着的竟然是张梁战死,被董卓斩了!   初听这个消息的张婕儿差一点栽倒,神情欲碎的瞧着慌乱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黄巾军,手臂微微泛起青筋,殷红的鲜血充斥全身的每一个角落,她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事实,自己的叔叔竟然败在了董卓的手里,竟然被董卓杀了,张梁的本事她很清楚,那是黄巾军中数一数二的高手,除却张曼成、管亥等人,不见得有谁能杀了他。最让张婕儿不敢相信的是,就在黄巾军占据优势的时候,张梁竟然在万马军中被董卓杀了,他……董卓,何许人也?   “少主,咱们……咱们……怎么……怎么办?”身旁的护卫听到这个消息,牙齿都有些不伶俐的上下打颤。   “少主,看西凉军的气势,咱们是不是要避其锋芒?”   那言退的护卫话还说完,血光一闪,脑袋分家,张婕儿手持血剑,目光狠绝的盯着董卓,数万黄巾,面对仅剩不到数千的西凉铁骑,还有部分新兵步卒,竟然拿不得他们,反而失了大军统帅,这到时该如何向父亲交代?   “举枪!”   士气已经被鼓舞起来的西凉铁骑,在董卓魁梧的背影下,高高举起手中的兵刃,胯下的战马自觉的靠拢在一起。   李傕同郭汜分列在董卓的身旁,拔出长枪,对准面前胆怯的黄巾军,就要发起最后的反击。   气氛就在这紧张而又连贯的动作中慢慢变得凝滞。   “——杀!”   董卓挥舞马槊,再次高喊,冲在队伍的最前头,一股冲锋的锋矢阵型,顿时撕裂慢慢后退的黄巾军。   “所有人听令!”望着誓死反扑的西凉铁骑,张婕儿嘴唇死死地咬住发丝,怒视面前这些屠戮太平道道友的土匪,然后撕扯掉身上的披风,明晃晃的甲胄在月色的映射下闪闪发光,对天吼道:“匹夫董卓暗算人公将军,黄天不容,西凉铁骑必葬身此地,匹夫董卓,亦要陪葬。否则黄天降罪,我等横遭天谴!”   张婕儿开口借用黄天诅咒,原本是有心退却的黄巾军,却犹豫的停住脚步,慢慢往回冲杀。   太平道还有黄天、大良贤师等等这些迷信偈语,对他们还是有一定的威胁力,张婕儿身为少主,自然奉承天意,面前对手如此狂妄,她不斩董卓,如何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父亲张角!   “董卓,今夜你必死无疑。”张婕儿举起手中的兵刃,长啸一声,杀入战场。   她身旁保卫着的都是黄巾军中最勇的猛士,见张婕儿如此,各个奋勇争先,唯恐落了敌人下乘。   这股战力冲进黄巾军中,顿时起了效果,混战之中的西凉铁骑再怎么冲锋也冲脱不出去,没有马速的惯性,铁骑的优势也就减弱了许多。   这点不仅董卓、李儒清楚,就连张婕儿也清楚,所以适方才她瞧见董卓鼓舞士气,收拢残兵即要杀出去,心中便急切了起来,一来是对张梁之死的愤怒,二来是担忧士气跌落的黄巾军退却后给西凉军腾出冲锋的战略纵深,这样一来,黄巾军就算是彻底的败了。所以,无论想什么方法,也不能退,即便是她自己冲上来,也要堵住董卓的去路。   “哼。”董卓冲杀在最前,承受的压力由松变紧,就察觉了是那个神秘女人的作用,这一仗,决然没有翻身的机会,能剩下的或许只有逃跑的机会。 第44章 打破广平   张梁同董卓的意外并没有发生在广平城上。   皇甫岑的白马义从很老到,当城门在打开的那一刹那,就已经牵着白马靠近了许多。   “敌袭!”   高脚的云楼上正有视线敏锐的黄巾军发现城下大批的马队在靠近,神色紧张的冲着城下的黄巾头目大声呼喊。   “敌袭!”   随着这一声呼喊,紧接着便又无数个呼喊声响应而起,这主要归功于张婕儿在广平城上的留下的布防,才能这么快的分辨。   “敌袭?”城下的黄巾小头目,听见四周围的乱糟糟的呼喊,中猛然一紧,神色苍茫的环顾四周然后定格在正在开门的黄巾侍卫身上,大声喝道:“——敌袭,快关城门!”   “关城门!”   三个字刚刚出口,那些黄巾兵才猛然反应过来,手上不敢耽搁的往回拉着厚重的铁门。   张颌就在城门旁,对身后的白马老卒一使眼色,立刻便有人拉着甄逸往后退,其他人早就找好了位置,就等事露这一刻,瞧见张颌的眼色,不敢耽搁,袖子里藏着的兵刃猛地放在面前黄巾军的脖子上,然后横刀而出。   “扑哧!扑哧!扑哧!”   十几个守门的黄巾军就这么短暂的时间内被白马老卒们解决了,然后便有几个力壮的白马老卒跟着张颌,死死地推开城门。   城上还未瞧见城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但是却瞧见城门非但没有关上,反而正大开。   城上的黄巾头目心中一急,吼道:“喂!你们干什么呢?敌袭,敌袭,快……”   话还未说完,他的脖子上插着一支雕翎箭。   城外的远处,黄忠正手持弓箭,对着云楼之上的守兵,挨个射出!   “敌袭,敌袭。”有胆怯躲在一旁的小头目,慌张的看着身旁的同伴,急道:“快去沮府找管渠帅,敌袭,敌袭啊!”   他这一紧张,身旁早有人脚步匆匆的去报信。   “咚咚咚!”   白马义从越来越近,铁蹄踩踏的声音就越来越大,在宁静的夜空之中,敲响第一声反扑的号角。   “——快阻止他们,快关上城门,弓箭手快射,快射!”   身后接连响起这一连串的嘶吼声,所有的黄巾军扑向城下,城上能留守的黄巾兵,也奋力的拿起手中的弓箭对准面前的敌人射去!   看着从城上如潮水一般冲刷而下的黄巾军,张颌提刀回身,喝道:“坚持住!”随即,自己带着一部分拼命的抵抗着从城上而来的黄巾军。   如若以往,这种情况或许早就被打开,没有守将,没有利器,又被敌人偷袭,但眼下不行,这里是黄巾军的三个根据地,出去广宗,这广平乃是他们重中之重,没有人敢随意抛弃这里。   丢了城池,或许殃及家人。   所以黄巾军仍然死命的涌向广平门下,等待着对手慢慢靠拢,希望用人的数量压垮对手。   但是他们错误的估计了对手的实力,虽然仅有几十个黄巾老卒,但他们却很有经验,加上数百个护院,组织起来,竟然抵抗住了黄巾军的围攻。   张颌冲在最前面,每一个奋勇争先的黄巾军,他都势必要斩对方与马下。   这样一来,张颌倒是减缓了黄巾军反扑的气势。   就是这短暂的一分钟时间,城外的白马义从已经冲杀进来。   关羽在前,捭阖天下。   皇甫岑在中,指挥调度。   黄忠在后,箭矢压制着城上最有威胁的弓箭手,只要达到城下,再厉害的弓箭手也没有用,弓箭的射程也是有距离的。   就在关羽跃马率先而入的那一刹那,张颌放肆的一笑,道:“——杀!”   ……   “——杀!”   与此同时,同一座城内,同一个时间,同样想起了这样的一声力吼,徐晃长臂一览,抓过沮煜,从后门推了出去。   管亥也早就察觉了这异常,早有准备的握紧自己的兵刃朝着徐晃杀来。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接连十支箭矢在徐晃的一声令下后开始朝着面前管亥射来。   几乎是同开口说话的那一刹那同时发射,箭矢不多,在狭小密集的客厅内,却有如箭雨,封锁住了管亥的每一处要害和前进的脚步。   显而易见,这些人都是早有预谋的,管亥不敢耽搁,握紧兵刃的手挥舞着当着面前这纷飞而来的箭矢,另一只空闲的手臂紧紧地抓住一旁的板凳挡在自己的面前,身子不敢停止的朝着客厅之内的死角走去。   空间之处,不论哪里总是有死角之地,只有先保住性命,才能谈如何制敌,这点他管亥很清楚。   其实面前这些突如其来的箭矢,对管亥还真造不成太大的危机,现在管亥唯一担心的是城里城外的事儿,既然沮家动手,那么在城上有一定的埋伏,到底是谁的军队呢?张梁、张婕儿都败了?管亥躲身在一个柱子之后频频摇头,现在没有任何答案能让他猜到。   甚至都来不及猜测,在一阵箭雨过后,徐晃的大斧已经从天而降,朝着管亥猛劈过来。   “噗!”   挥舞而起的大斧带着破空的风声,横着扫向管亥。   管亥哪里敢耽搁,身子向下一蹲,目不转睛的瞧着面前的徐晃,右手的兵刃,突然伸出。   徐晃感觉腹下风声渐起,身子向后一退,手中的大斧由横着收回,然后竖着猛劈下!   “滚!”   这一次,管亥没有躲避,较起十二分的力气,用手中的兵刃朝着斧杆磕去,本以为这一磕能磕掉徐晃手中的大斧,却没有想到就在两兵刃交错之际,火花四溅,大斧非但没有被磕出去,反而越演越烈的朝着自己的头飞来。   “好力气!”即便自恃力大无穷的管亥也忍不住的低叹一声,身子没有任何犹豫,手中的兵刃再次飞出。管亥也看出来,这客厅之内的人就是要诛杀自己,先用弓弩手埋伏在上,再有猛士同自己死拼,如果不逃还能怎么办,这样打下去,广平城恐有失,管亥想好,顺手丢出自己手中最后的兵刃。   徐晃本就被管亥逼退较远,再加上这突然脱手而出的兵刃,顿时让徐晃躲闪不及,身子踉跄的向后退去。   他这一退,顿时给管亥逃离的空间,管亥也不敢托大,知道房上有弓弩手在瞄着自己,身子蜷缩,滚烫在地,即将碰触地面之际。用脚轻轻地踹了脚窗户。   身子却谨慎,没有在第一瞬间出去,随手丢出一块木头,然后才从窗户飞身而出。   这一连串的动作很快,徐晃刚刚躲过飞来的冷兵器,就已经瞧不见管亥的身影,不得已的地叹一句:“好快的伸手!”   他这么一说,围在四围处的沮府护院问道:“将军,咱们追不追?”   徐晃本是不甘心,却不敢去追管亥,毕竟沮府上下是皇甫岑口口声声要保住的人。不甘地说道:“不——追!”   ……   此时,广平城门的战斗已经解决的七七八八了,广平城门的黄巾军虽多,却无统帅,即便能顶得住初时的冲杀,却挡不住大队的白马义从的冲击。   尤其领在最前头的关羽一柄长刀扫过,血光必定四溅。宛如杀场之上的战神,抵挡者——杀无赦!   加上后面的数十个弓箭手,在黄忠的带领下,拔下广平城每一处最有威胁的据点。   就剩下骑兵对步卒的冲杀。   白马义从杀入城中。   张颌从一旁退出,靠到皇甫岑的身边,喝道:“大人,公明仅有十个老卒随同守沮府,急需我们支援!”   “嗯。”皇甫岑点头,冲着黄忠道:“守住城门,不要放走余孽。”   黄忠点头。   皇甫岑又对关羽喝道:“云长,带一千人,拔掉黄巾军的府衙,其他人随我来!”   张颌在前领路,身后跟着一千白马老卒。   白马义从有如龙卷风,在巷口之中划出一道烟尘,所到之处,尽是黄巾军的死尸。   皇甫岑很清楚,破城已成,眼下只剩徐晃和沮家的安危了,皇甫岑不敢耽搁,手持长刀向前,追后瞧着数千白马义从。这躲城之后便是僵持的战事,这里是黄巾军的据点,黄巾军不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弃这里,如果要打持久战,白马义从自然不敌,可是要杀了他们的统帅,就另当别论了。   ……   刚刚逃离虎口的管亥,右臂被箭矢深深插入,嘴角微咬,疼着望向城门口处冲天的火光。   “妈的,城门失了?”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从城上前来报信的小头目,正瞧见从沮府逃出的管亥,也顾不得其他,高声大喊道:“方渠帅,方渠帅,城门失守了!”   “谁干的?”管亥一把抓住小头目的手臂,冷声地问道:“不是让你们戒备吗?”   “是……是……甄家商队!”小头目低声道:“他们勾结城外的白马义从破了此城,攻入城内的是白马都尉,白马都尉!”   “皇甫岑?”管亥一惊,吐了吐口唾沫,怒道:“难怪,他们甄家、沮府都勾结了白马义从,妈的,此仇不报天理难容!”   “管渠帅,咱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管亥脸色狰狞的一怒,回身看着身旁的黄巾小头目,厉声道:“去召集剩下的黄巾军,告诉他们往这里,不要乱逃,就算是死在此地,我也要踏平沮家,让天下士人知道勾结官府的下场!” 第45章 黄巾廖化   “踏平沮府!”   管亥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显得无比狰狞,全身布满狰狞的青筋,拳头狠狠地握紧,从旁拾起一把兵刃,浑然不顾其他,转身杀回沮府。广平城破了,他管亥失职,而且这一败很有可能连累前线的张梁、张婕儿,毕竟被断了后路,就已经代表着,张梁和张婕儿被包围在四县之内。   他管亥担不起这个责任。   脑袋里热血上涌,管亥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他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打破沮府,抓出勾结汉庭的狗贼,还有那些潜伏进来的内奸。   他愤怒的失去了理智,而他身旁的黄巾小头目则是精明了许多,回身冲着四下退败的黄巾军喊道:“管渠帅在这里!管渠帅在这里!”   但已经失了主心骨的黄巾军怎能听进他的呼喊,早就慌不择路四散奔逃。   但这小头目还算精明,见此不行,举起手臂,高声喊道:“诸位道友,诸位道友,现在城内有人勾结城外的汉庭,他们已经打破城池,我们没有逃生的机会了,朝廷也不会收留我们,与其这样,我们不如拼一拼,擒了城内勾结汉庭的人,或许还会借用他们的命换取我们逃生的机会!”   “呃。”提起逃生的机会,身旁众人神色慌张的彼此凝视几许,最后匆匆对视一眼,逃跑的脚步也慢了许多。   “诸位道友,我们这么多人,又有黄天庇佑,大贤良师庇护,生擒内奸,易如反掌!”   “呃。”几个头目模样的人瞧见说话的家伙正是熟悉的黄巾头目廖化,纷纷点头,吼道:“廖化你说,是谁勾结城外的汉庭?”   “对,是谁?”立刻就有人附和。   “他奶奶的,招来汉军,非宰了这内奸不可!”   “沮家!”廖化瞧着身影已经越来越模糊的管亥,急切道:“大家伙不要耽搁时间了,打破沮府,生擒沮氏,咱们就有逃生的机会!”   “逃生的机会!”几个头目忽视一眼,最后点点头道:“打破沮府,生擒沮氏——冲啊!”   “打破沮府,生擒沮氏!——冲啊!”   “打破沮府,生擒沮氏!——冲啊!”   “打破沮府,生擒沮氏!——冲啊!”   廖化见四下奔逃的黄巾军慢慢汇聚在一起,心中窃喜,高举兵刃,向着沮府的方向,跟随着管亥的脚步杀向沮氏府邸。暴乱的黄巾流民破坏性是超前的空大,要他们吞灭整个沮府也不是不可能。廖化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恶意煽动。   ……   沮府内。   本是退了管亥的徐晃不甘的望了望天,又瞧见远处城内上的烟火,还有越来越近的喊杀声,提着的心又紧了几分,看样子白马义从正在打夺城之战,徐晃本想带着人杀过去,却迫于守住沮府的命令,进退不得,只好静待消息。   沮煜听见偏殿之上的吼声,又听人说管亥逃走,心中担忧,加上城内乱糟糟的喊杀声越来越甚,按耐不住,跑到前厅,望向徐晃。   “公明将军,咱们怎们办?”   听见沮煜的声音,徐晃回头,嘱咐道:“大人领兵正入城内,夺城需要一段时间,沮老少安毋躁。”   “哦。”沮煜嘴上虽然诚恳,可是掩饰不住担忧的神情,左思右想,频频抬头看着徐晃。   “沮老,你先回后殿休息,叫齐府内家丁护院守护好家眷。”   “嗯。”语气之中,似乎对沮府上下不家丁护院不是很满意。   “这样。”徐晃回身,对着放上戒备的十个弓箭手,喝道:“你们各带一部分家丁护院,务必保护好沮氏一门老小。”   “诺。”十个人身影矫健如猿,从房上跳下,没有用人提醒,各自熟悉的协作开来。这就是白马义从的能力所在,单兵作战从不吃亏,协同指挥作战,每个人都是基层指挥官!   “公明将军,那你这里怎么办?”沮煜瞧见府内仅剩的几个白马义从都调给自己,还是回身担忧的问道。   徐晃嘴角挑了挑,笑道:“只要公明的大斧在,就无妨!”言语之中,信心暴涨。   沮府上下,白马上下,熟悉徐晃的人很少见到徐晃这么有魄力,彼此凝视,最后点点头,俨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折服。   “是吗?”一声问候,管亥的身形如电,穿门而入,脸色狰狞的望着面前的徐晃,青筋暴露的手臂猛指面前的徐晃喝道:“匹夫,方才你偷袭暗算都未杀得了我管亥,眼下,我管亥就要收了你的命!”   管亥暴戾之气大涨,徐晃神色一震,面前的管亥俨然受了气,挺身在前,回首道:“把沮老带下去!”   “诺。”   ……   “公明如何?”皇甫岑催马在前,奋力厮杀并不时的看向张颌问道。   “还不清楚。”张颌抢步在前,手中的刀不时沾染着面前敌人的鲜血,面带紧张地回道。事实上张颌确实不清楚,以现在沮府上下形势,但当时徐晃人手不足,十几个人,要是狙杀管亥成功还没有太大的危险,但是要是不成功,就面前这如潮水一般的黄巾军,就算是拥挤向沮府,都能把沮府上下夷为平地。   更何况,沮府上下能当得起大任的人没有几个。   皇甫岑也情知张颌所言不假,城内白马主力都放在了眼下的夺城之战。而广平城不同他地,全城上下大部分百姓都是黄巾军,只要城门战事僵持下来,他们便会如疯蚁一般四处乱窜,良民也变成暴民黄巾军了,而且广平城人数这么多,拥挤在街道之上,白马义从一时间很难杀透。   而且,要是黄巾军真有心要挟持沮府上下,势必会延缓白马义从杀阵的速度。   现在,皇甫岑也不确定这黄巾军中还有没有有识之士,如果有,那对白马义从和沮府来说,将是一次很深的考验。   “怎么办?”望着眼前杀也杀不完的黄巾军,张颌回身瞧着皇甫岑问道。   “还能怎么办?”皇甫岑紧了紧手中的兵刃,还是老师卢植那句话说得对,有的仁慈反而却是最大的残暴,如果不能以暴制暴,那么接下来发生的将会是更大的惨剧!扬起手,高举兵刃,冷声令下道:“白马义从——杀!” 第46章 老子不退   “老子不退!”董卓望着面前铺天盖地而来的黄巾军,疯了一般杀向自己,用手甩掉自己身旁的李傕、郭汜,面带冷峻的扫了眼两人,重复道:“老子不退!”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董卓很少这么固执,每次如果见到事情不好,董卓绝不会愚蠢的杀下去,总会挑选最好的机会,逃出去,再图谋破敌!可今天,或许是因为斩了太平道三首领人公将军——张梁,也或许是被白马义从威逼的没有退路,所以,董卓决定不退,就这样一直战下去。   但是身边的李儒借着月色,瞧着面前杀不尽的黄巾军,心中早就恐惧的冲着身旁的李傕、郭汜使眼色,天色以暗,如果这个时候不逃,等西凉铁骑的空间再次被压缩,那么他们就再也没有逃出的可能,李儒很清楚,这是西凉铁骑,最后的逃生机会。   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就连拼命厮杀的西凉铁骑也清楚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身旁越来越多的西凉铁骑在倒下,本是倚靠的西凉步卒毕竟是新兵,任凭张济如何指挥,眼下也只剩下被屠杀的下场。   不逃,等待他们的结局只有死亡。   逃,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幸运,而如果时间在耽搁一秒钟,下一刻,等待他们的就将是死亡的信号。   时间如此紧迫,谁也不想耽搁。   就连亲自在战场厮杀的张婕儿也面带愤怒,双目殷红,双手麻木,不知道杀了多少敌人,身上又伤到了哪里,现在她的双目中,仅剩的或许只有董卓一人而已,什么时候杀到董卓近前,把董卓拉下战马,这场大战才算是结束。   对,是结束,不是结果!   因为这里没有胜利,主帅被杀,任凭什么样的功绩,都难抵过!   “——杀!”   愤怒的女人,带着她身旁的护卫,就像是疯了一般,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面前西凉步卒军阵。   “少主,西凉军真顽固!兄弟们都战斗一天了,是不是……”刚刚脱口而出的护卫本是仗着自己同张婕儿相熟的关系,略微提醒,却不想被张婕儿这目光瞪得神情惊恐,嘎了嘎嘴,然后吞吐道:“好,我这就带人再冲杀几次!”   “从他们左侧冲杀!”张婕儿虽然在杀场内撕斗,眼中却时常顾及着场内的战斗,道:“西凉步卒是群新兵,要不是靠着他们主帅指挥得当,加之基层有斗阵经验的老卒坐镇,他们早就被冲散了,不过,他们毕竟是新兵,你看他们左翼已经开始松散,如果你带人拼命冲杀,一击击溃!”   “啧啧。”那护卫回头赞赏的瞧了瞧张婕儿,这个女人眼神竟然如此犀利,这样的场合下竟然还可以看到敌人的破绽,看来自己只适合做个小兵卒。回馈道:“好,我这就带人冲过去。”   “嗯。”张婕儿点头,目光却一直锁定董卓,她想封锁董卓逃跑的路线,只要拖到天明,西凉军势必大败,纵然这是个两败俱伤的战略,但张婕儿也暗下决心,非杀董卓不可,董卓的命比起他人重要了许多!   不仅张婕儿这么想,李儒也是这么想的,就连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等人也是这么想的。   西凉军的军心在董卓,不在他人。单凭他入夜前,万马军中斩杀张梁,减缓西凉军溃败的速度,就已经很能说明他的枭雄本色。   可往往枭雄们从来都不会逞强,意气用事,能战则战,不战则退!   但眼下董卓的倔强,让西凉军吃尽了苦头。   每个西凉军士兵,都在拼命的厮杀,却挽不回败局。   “董公,再不退可就来不及了。”李儒望向前步卒方队列被黄巾军冲散的阵型,脸色恼怒的吼着,其实李儒再向董卓表达,身为西凉军,一军主帅,如此意气用事,日后怎能当起大任!   “嘘。”董卓竖起手指,驻马观瞧面前纷乱的局势,在确认面前绝无一人注视自己,而步卒方队就要被冲散之际,猛然跳下战马,躲在李傕、郭汜之后,扯掉身上的大红袍,拾起地上寻常西凉骑兵的头盔换上,又抹了两把灰土,换上另一匹战马,对着李儒低声道:“跟紧老夫!”   “哦。哦。”失神的李儒这才反应过来,董卓这是疑兵之计,方才只不过是掩人耳目,为了能让步卒安心杀敌,吸引黄巾军向着自己的方向冲杀,却原来是早就做好了逃生的准备。   “李傕、郭汜,你们往西杀,老夫同文优往东杀!”   ……   “留下姓名!”管亥双眸充满鲜血,暴虐的扫了眼徐晃,虽然让徐晃通报姓名,但眼中却并未把徐晃放在心中。此时,管亥的体内热血沸腾,已经彻底的燃烧,就在此刻,管亥仿佛化身为一个力量永不枯竭的怪物,疯子,怪兽。   徐晃神情微微一怔,扫了眼管亥,平淡回道:“河东徐晃!”   “河东?”管亥迟疑的扫了眼徐晃,嘴角凄惨地笑道:“你是白马义从!”   “是。”   话音刚刚坠落,管亥的身子就已经动了起来,出手的瞬间恍若奔雷,势如闪电,旦夕之间,管亥那握紧的双拳已经狠狠地砸向徐晃的面门。   这一拳好似电光火石迸发的火芒,灼热而又刺激。   徐晃不敢大意,在这之前,他就已经领教过了管亥的手段,能在十人的埋伏下同自己杀个势均力敌,这样的人很不简单,如果不出意外,单凭力道,自己或许还弱上管亥几分。所以徐晃也不打算力拼,脚下步伐加紧,手中的大斧横出,扫向管亥的小腹,身子却向右躲闪。   这一攻一守,逼得管亥收拳,眉头紧皱的拔出一旁插在地上的环首刀,再次冲着徐晃砍来。   徐晃连躲避数刀,却被管亥封锁了大部分退路,而且府门外,开始涌进越来越多的黄巾军,他不能让开路,否则这沮府势必会被这股浪潮冲散,彻底的冲碎。   “呸!”   吐了口唾沫,徐晃大斧横扫而出,身子也斜飞出去,踢飞从旁就要杀入院子里的黄巾兵。   “噗!噗!”   接连两声,响起一阵慌乱的惨叫声,两条尸体栽倒在地。   管亥抬头瞧了眼徐晃,脸色铁青,眼下徐晃陷入苦战,同自己对峙之间,还能斩杀自己的伙伴,这份担当,这份气魄,实在是难得。   身后刚刚率领黄巾军杀入的廖化,扫了扫庭院之中,独自站立的徐晃,在他的面前只有管亥一个活人,而停留在他周围的人,或许也只有死尸才能。   十步杀一人的气势,石破惊天!   两个人似乎都在酝酿着对手出现破绽的那一刻,然后发起又一次不经意的冲击。   但是廖化很清楚,时间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将代表着他们黄巾军活着的希望在减少。谁也不希望就这么战死沙场,所以不管面前是何种困难,他们都要冲过去,抓住沮府上下,生擒内外奸细,威逼城外的白马义从,给自己这些人一条活路。   “你。”廖化手一指,指向身旁的同僚道:“带一部分人从后门杀过去。”   那人愣愣神,随即反应过来道:“早就有人率兵杀过去了,但是后门有沮府上下数千家丁护院,一时间很难冲进去。”   “哦?”廖化扬扬眉,扫了眼面前的徐晃,心中恍若明了,他把所有的兵力都调到了后面,前面就由他一人阻挡。不满的撇撇嘴,自语道:“啧啧,还真是猖狂的可以呀!”   “咱们还冲不冲?”望着气势如杀神的两个人,一旁的黄巾小头目问道。   “冲,当然冲,不冲过去,你我就要死在城内。”廖化抢过一步,道:“让开,你们跟着我往里冲,他一个人纵然有天大的本事,对上管渠帅,还有我们这么多道众,还能一骑抵挡千军?杀光他们,就是咱们的机会。”   “廖化,你干什么!”管亥不满的冲着身后的廖化吼道,目光却一直没有游离,他很清楚面前这个敌人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管渠帅,这是大家的性命,非是逞英雄之际,多耽误一秒,兄弟们的命就少几条,就算是我想听,他们也不想听。”解释完,廖化回身瞧着身旁的黄巾兵,再次吼道:“为了活命,我们生擒沮府上下,冲——啊!”   一声嘶吼,身后云集响应,廖化冲在嘴前,身后跟随着无数落败的黄巾军。   徐晃的大斧在这一刻却显得无比沉重,紧盯着管亥的目光不得不偏离,双臂较力,灌满大斧之上,对着面前无数袭来的出手如电。   势若奔雷,大斧之上带着无数电光火石,撕裂整片夜空。   斧过,鲜血喷洒,连成一线。   徐晃压力放在身旁的黄巾军上,管亥这时也动了,他动的虽晚,却每个瞬间都注视着徐晃挥斧瞬间的动作。   破绽刚刚出现,管亥的刀就到了,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就在徐晃大斧刚刚划过面前黄巾军的头颅时,从他的腋下,悄无声息的刺透一柄明晃晃的钢刀! 第47章 谁来赎罪   洛阳,南宫。   “陛下,臣等以为,卢子干该杀!”司空张温,跨出一步道。   袁隗退居幕后,士人们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外戚何进的身上,企图利用何进这个外戚势力来制衡“十常侍”,却不想何进借此时机,一步登天,眼下又凭借南北两线黄巾之乱,跻身大将军,执掌平叛之事,而且最近天子刘宏还允许他在洛阳组建西园八校尉。其实,何进也早就察觉到天子刘宏对士人们的憎恶,虽然知道平叛要多多依靠这些地方大阀,可在朝堂上也不在冒然替袁隗这些士人出头。   士人们迫不得已,昨日暗中相商,最后众人把希望放在位高于上的司空张温。   他们很清楚,现在南线战事越来越明朗,士人复起的机会到了,但是如果不铲除天子刘宏的心腹,又怎能让天子全盘信任?   这点,所有人都很清楚。   “十常侍”中的张让、赵忠、封谞清楚。   士人集团中的袁隗、张温、杨彪、黄婉等人也清楚。   就连天子刘宏都猜到了这群人会对皇甫岑暗中使绊,毕竟眼下的皇甫岑再也不是青涩的少年,也不再是默默无闻的人物,他已经是镇守边陲的大汉名将,河东太守,白马都尉,有这样的称号你想躲避明枪暗箭都不可能。   听见张温参奏,天子刘宏闭目不语。   瞧见天子不答话,一旁的张温偷偷冲着崔烈使使眼色,崔烈迫于无奈,跨步近前道:“陛下,臣以为,卢子干昔日擅闯金殿,今日又负陛下圣恩,久战不利,有罪卓交廷尉府问罪。”这话虽然向着士人们,却给天子刘宏留有余地。   但天子刘宏俨然不受崔烈这话,恼怒地吼道:“屁话,如果当时没有卢子干冒死进谏,又有段公性命担保,还有今日的辽东吗?还有今日的大汉吗?朕都没有翻起陈年旧事,你们反倒如此厚脸无情,朕都替你们脸红。不要说卢子干这趟之行功过与否,就单凭昔日死荐之恩,朕就不能视而不闻!”   天子刘宏这话听在众人耳中,回音阵阵,气势一点都不弱。   甚至吓得身旁的小太监双腿不住打颤。   天子刘宏说起来也是个暴虐的皇帝,行事手段也向来果辣狠毒,加之之前的几次英明果决,反而更加深了他的霸气使然。   “如果可能,朕倒是想就这么放了卢子干。”虽是天子刘宏这一声轻吟,却吓得身旁伺候的众多太监脸色骤变。   赵忠拍拍衣袖,急忙跪倒:“陛下,卢子干之事可以稍候再议。”他很清楚,如果卢子干就这么没事放了,那皇甫岑的气势自然又涨了几分,日后如果卢植的三个弟子都建立大功,那对他十常侍来说,将会新兴一个夺宠的势力,“十常侍”就再也没有这么多的权利了。   见赵忠如此,张让心中也明了,同时跪倒道:“陛下,陇西董卓作战不力,急需挑选将才北上平叛,可急不可缓!”张让这话无声无息中转移了权利争斗的矛盾,又暗中扇了赵忠一个耳光!   听见张让禀奏,天子刘宏瞧了瞧赵忠和封谞,不满的一哼。   “陛下,臣等保奏南中郎将皇甫嵩北上平叛!”马日磾上前扫了眼赵忠、张让,并不关心两人的争斗,却是担忧的禀奏道:“陛下,臣以为,南中郎将,北地太守皇甫嵩刚刚剿灭宛城黄巾,气势正盛,正是协势北上之际。”   “可南阳、豫州、青州两地的蛾贼怎么办?”   “陛下。”未等马日磾开口,何进已经跨步近前,禀奏道:“回陛下,臣保举朱俊、秦颉为将继续剿灭蛾贼。青州之地,臣想保奏臧旻之子臧洪为将!势必会一股荡平蛾贼!”   “如今南阳、豫青一代的蛾贼已成散势,不足为虑。”因为天象异常而被免去太尉之职的汉室宗正刘宽,道:“反倒是北地蛾贼猖狂,妖人张角又居此地,前些时日甘陵相刘虞传来奏报,恳请朝廷换将。”   “陛下,钜鹿太守郭典死守钜鹿已有两月之久,如果再不解围,唯恐。”马日磾抬头瞧着天子刘宏道。   天子刘宏思考了一下,从汉室刘虞、前线守将郭典等人的奏报来看,董卓战事确实不利,是该要想想换帅的决定。   “陛下。”闻听此言,又见天子刘宏神色不对,封谞连忙跪倒,禀奏道:“陛下,临阵换帅乃是兵家大忌啊!”   “陛下,封谞之言,所言不假!”赵忠扫了眼张让,心中埋怨张让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样一来,反倒是士人们乖乖闭上嘴巴,谁也不说话,他们比较关心的是卢植的死活,如果不是卢植,怎么会有皇甫岑,没有皇甫岑,士人复仇的路又怎么会这么坎坷。这件事关乎宦官内部之争,不过皇甫嵩的名声还是要强董卓一些。   “陛下,皇甫嵩乃是皇甫岑兄长,两人如要通力合作,此事完全可成!”   “这。”   “陛下。”眼见天子欲下令,封谞和赵忠连忙爬向前方,不停的磕头劝阻,道:“陛下三思,陛下三思!”   “你们都给朕闭嘴!”天子刘宏怒极而起,手拍龙案,喝道:“昔日又是谁蛊惑朕临阵换帅?换了卢植你们不在乎,不说兵家大忌,眼下董卓连败张梁之手,你们却推三阻四,屁话,都是屁话!”   ……   “屁话!全都是屁话!”徐晃用手撕下一片衣布,绑在自己的伤口上,脸色铁青的望着面前站立不动的黄巾军,回身对着沮府上下慢慢退回这里的几个人吼道:“记住,保护沮府上下才是你们的任务,这里有我在谁也过不去!”   已经从后院退到前厅的白马老卒率领不足几百人的家丁围着沮府上下家小。   战事僵持至此,已经没有什么退路。   就连数千家丁护院死守的后门也被他们打到近前,所有的兵力都已经开始涣散。   可是沮府的前厅门前,徐晃依旧纹丝未动,整个人的身上布满鲜血,已经分不清都是谁的鲜血,他的周身躺着的尸体也堆得老高。   直面他的黄巾军完全被徐晃这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恐吓住,没有人在敢向前一步,神色紧张的瞧着管亥、廖化。   管亥也是浑身上下都是血迹,但他比徐晃强上不少,他的目光依旧犀利如狼。   而徐晃,却已经连大斧都有些拿不起。   廖化也被面前这个大汉震惊,从没有见过有人还会如此屹立不倒,在面对近万数的黄巾军,他竟然连退后一步都没有,这样的人竟然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偏偏,这样的人又都是出现在白马义从的营中。   “难道,白马义从真的都是这么难缠?”   廖化的自言自语,管亥早已经听到心中,他心中也有疑虑,这么多人分散徐晃的精力,这个还竟然可以跟自己斗个旗鼓相当,但动手之前,管亥也估计过徐晃的武力,才下次狠手的,却没有想到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没有取下此人。   “白马义从,不同凡响!”   “哼!”徐晃横斧在前,冷笑的看着管亥道:“广平城已破,尔等还不降,更待何事?”   “降之前,也要有人陪葬!”管亥握紧环首刀,身子再次绷紧,提起十分精神,再次冲着面前的徐晃挥舞过去,手上灌满十二分的力道,瞬间带起一股巨浪,朝着徐晃从天劈下来。   徐晃方才以一人之力,抵抗数千黄巾兵,早已经力竭而衰,甚至身子骨都已经绷不住,想提起大斧磕挡,却觉得虎口发麻,双臂发酸,提不起丝毫的力道。想跨步闪躲,双腿却犹如千斤之重,一步都迈步不动。躲闪躲不得,死磕磕不动,可以说眼下徐晃陷入绝境,而这些情况,也偏偏只有身为当事人的徐晃自知。   “砰!”火光四射,徐晃终于提起最后一丝力气,眼见大斧就要被嗑飞,但却被徐晃右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地抓住。可是身子却禁不住,嘴角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吐出。   “好!”管亥不知道赞叹,还是其他之意,再次提起手中的环首刀,冲着徐晃劈去。   身旁的黄巾军甚至都忘了上前去追杀!   “死而已!”徐晃抬头扫了眼管亥轻蔑的笑了笑,道:“来吧!”   “将军,将军!”身后还仅存的几个白马老卒,失声呼喊,哭诉道:“将军,咱们撤!”   “不。”徐晃厉声否决道:“大人不来,晃一步不退,谁也不能让我退一步!”   徐晃这话说的坚决,管亥下劈的环首刀亦然坚决,几分之间,刀到近前。   “——啊!”   徐晃拼劲身体里无尽的潜能,冲着从天而降的兵刃,猛地绷劲身躯。   “你这一战,不是败在技不如人上,而是败在力竭之上!”管亥也拼劲自己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徐晃下压而来。   “大人,晃不能用下半生来赎罪了!” 第48章 好狠好绝   “——死!”   管亥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身子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徐晃砸去,虽然敬佩徐晃的勇气,对其武略也略感赞赏,但是他没有留余地,敌人就是敌人,哪管是最好的朋友。而你唯一能做出对他的尊重,就是使尽全身解数,才不枉对手一场。   管亥没有停手。   徐晃却有气无力的站在中央,头重脚轻,双眸模糊的看着面前这从天而降的环首刀,现在他甚至都分不清,从天砸下的兵刃究竟有几柄。   “——开!”   使尽全身解数,徐晃再次抬起大斧,向外磕着管亥这一刀。   大斧虽然沉重,可是使大斧之人双臂绵软无力,就在两柄兵刃接触之时,瞬间便被嗑飞在一旁。   “将军!”身后的白马老卒拼命抵抗着从后涌入的黄巾军,又不时回头看着摇摇欲坠的徐晃,他们的心中就像是被拧成一股绳般,却摆脱不了身边的黄巾军,不能上去帮忙。   “公明将军!”沮煜老泪纵横,双眸微润的瞧着面前那独抗千军的徐晃,心中百般滋味,皇甫岑的白马义从就为了保住自己这全府上下,生死近前,竟然没有丝毫犹豫退缩,隐隐之中,沮煜被这群白马老卒感动,他现在只想让徐晃活下来,然来去见自己的儿子沮授,说一句,这一次,你的决定没有错!   徐晃这次再也拽不住嗑飞的大斧,不过嘴角却挂着一抹微笑,他心中知道,沮煜这声呼唤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河北大地最为盛名的几个大户如今已经心系白马义从。   “徐晃,你该庆幸,你死在我的手里。”虽然环首刀被磕出,但管亥却没有丝毫停滞,手中的兵刃冷冷的朝向前方,讯如闪电,从下兜向徐晃的下盘。   徐晃未动。   刀至近期。   “记得,如果你们都能活下去,别忘了给我烧纸焚香,送坛酒水祭拜我。”刀锋袭来,杀意布满徐晃全身,徐晃依旧未动,只是轻轻闭上双眸,似乎期待着死亡的痛楚快一点。“大人,晃有愧!”   “——将军!”   “——将军!”   “——将军!”   “谁说要我们来祭拜,百年之后,也只能是你徐晃来给我烧纸!”长啸一声,划破夜空,从街巷之外,传来这阵嘶吼,伴随着的是三支利箭,讯如奔雷,带动着撕裂空气的激动,完整无好的射向管亥全身上下三个命脉。   “我死,你也别想活!”管亥大吼一声,并未在意身后袭来的三支雕翎箭,暴虐的他大刀反倒是多了几分决意,从下而上,砍向徐晃的身子。   “嗖!嗖!嗖!”   三支雕翎箭以至,管亥的刀也深深地砍入徐晃的身子中。   鲜血顺着三支箭的箭头慢慢滑落,然后滴在那柄鲜红的环首刀柄上。   鲜血很红,天色将明。   一日一夜的战斗就将散去。   皇甫岑带着白马义从杀入巷中。   管亥吃痛的晃了晃身子,三支箭没有一支落空,三支箭全部都射在他的手臂上,他很清楚,他那一刀已经被这三支箭卸去了八分力道,而且他再也没有机会完成狙杀,咬着牙,回身瞪了眼远处那拿弓引箭的人,身子如狸猫窜入黄巾军的队伍中。   ……   “好狠,好绝!”   与此同时,刚刚撤下来的张婕儿手中拿着从外传来的信笺,上面写满了皇甫岑行军的日程,所到之处。   “少主。”刚刚从追逃的战场下退下来的黄巾头目,看向张婕儿,问道:“我们还追不追!”   一旁早有张婕儿的心腹,冲着那头目暗中使眼色。   “白马义从到广平了。”张婕儿手握信笺没有隐瞒,看着自己身旁的众人,道:“昨夜他皇甫岑就已经杀到了广平城下。”   “啊!”   身旁围聚的黄巾军大惊失色,彼此抬头望了望,这样的行军速度,就怕是有神灵相助也抵达不到。彼此目视,惊悚问道:“他们是怎么到达广平城的?”   “明明昨日得探报还来说他刚刚从魏郡出军,怎么会如此之快?”   “这。”众人彼此凝视,然后目光聚焦在张婕儿的身上。   张婕儿摇摇头,嘴唇轻咬,现在她内心早就心乱如麻,眼下这场大仗虽然几乎覆灭了整个西凉军,但是却放走了董卓,而且还失了张梁,已经败的彻底了,却不想背后被皇甫岑插了一刀,他能从魏郡到广平只需一日,那就有可能拿下广平城,或许这些都是他早就算计好了的,也许广平城内还有他的奸细,奸细!想至此处,张婕儿大惊失色,拍案道:“不好,广平城有他皇甫岑的内应,我们要速速回军!”   ……   “好狠,好绝!”   刚刚逃生的董卓还来不及庆幸在这场大战中能逃脱,就被眼前这探报所说的事实惊呆。   “岳父,何事,如此震惊?”   李儒头冒不整的瞧着董卓问道。   “你看看吧。”随手把探报和小吏的书信见到李儒的手上,一言不发的盯向魏郡至广平城的方向。   面带疑虑的李儒在身旁西凉诸将的注视下匆匆扫视一眼,事后,脸色无比震惊的瞧着董卓,道:“这怎么可能?”   “出了什么事?”众将问道。   “白马义从已经到达广平城下,咱们给他们做了嫁衣。”李儒惊恐的看着广平方向,现在他才清楚知道这皇甫岑为什么前些日子那么低调,原来用以如此,“可是,这魏郡至广平路程少说两日半,他一日便抵达广平城,这……这……是真的吗?”   “不仅如此。”董卓突然大怒,转回身,脸上沟壑交错地怒道:“此子心肠毒辣,竟然接连暗算老夫,他按兵不动,任凭老夫身陷囹圄,吸引黄巾军的注意力,自己却趁机杀了过去,这一手,反倒是让我们两败俱伤,他却坐收渔人之利,取下广平城,功劳是他的不说,老夫倒是罪过很深,此子心机竟然如此毒辣狠绝!”   西凉众将大惊失色,听董卓这么分析,各自闭上嘴巴,不在说话!   西凉军终究弱了白马义从。 第49章 傻子才信   广宗。   “你说广平丢了?”张角听着面前细作送回来的密报,身子一滑,坐立不稳的起身上下端详着面前的细作,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密报?”   细作被张角盯得脸色发青,颤微地回道:“禀贤师,是从广平城外溃散的兄弟们口中探知的。”   “广平城的道众?”张角眉头紧锁,问道:“他们怎么没有回来?”   “禀贤师,他们怕怪罪,所以……”   “嗯。”张角沉眉不语,低吟片刻道:“人公将军那里可有消息?”   “没有。”   “那少主张婕儿呢?”   探报畏惧的摇摇头。   “下去,命人去钜鹿,告诉地公将军张宝安排退军。”张角揉揉头,现在他很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支撑得住,面前这一连串的消息,没有一条是好的,甚至每条都关乎着众人的生死,他却没有什么好主意,探报刚刚下去,张角就忍不住的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呢?广平城一失,整个广宗的西大门就被打开,太平道也就再无去路了。”   思来想去,张角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答案。   向来是,太平道的细作没有内幕消息时,张婕儿那里总会消息让他们知道一些内幕的消息。现在这里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很显然,出现了让人措手不及的意外。   而几日前,从南阳传回来的消息,波才等人已经被皇甫嵩、朱俊斩首,南阳、豫州、青州等地的黄巾军现在经步入危局,再也没有人能挽救这场危局。河北是太平道起家之地,如果河北陷入被动,那么这场乱事真就是给士人们复起做的嫁衣。既然已经揭竿而起,也没有退路,张角他不怕死,而且就不想这么草草了之,可是跟着自己的这些人百姓怎么办?他们都被官府认定为蛾贼,已经没有了活路。   自己可以不管自己,却不能忽视那些人。   黄巾军,太平道怎么走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了?   张角身子瘫软的坐在地上,双目失神的看着眼前的景象,脑海之中划过一幕幕,嘴角呢喃着:“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难道真是内部出了问题,还是问题出现在你的身上?”   ……   内黄。   “什么?”公孙瓒大惊失色,颤抖的嘴角有些微笑又有些震惊的抬头望着邹靖,再次确认道:“董卓败了?”   “你先看看。”关靖把手中的信笺交到一旁公孙瓒的手中。似乎事情并不想所说中的那么简单。   公孙瓒边说,边看道:“董卓一败,这倒成全了我们,也变相给老师免除了些责任。”说着,说着,神色变得越加凝重起来。   瞧见公孙瓒的反应,关靖才道:“董卓其人果然骁勇善战,竟然在不知名,全军溃败下,竟然可以险中求胜,斩了张梁,虽然西凉铁骑损伤十之七八,但董卓之名现在蛾贼之中也应当威震四方。”   “啪!”   公孙瓒把书信摔在桌子上,神色有些恼怒的凝思,片刻工夫后,才道:“如此一来,董卓不至朝廷全怪罪,老师就危矣。”   “也不见得。”关靖摇摇头,走到公孙瓒近前,抬头道:“南阳、宛城一代蛾贼如今已成衰势,有皇甫嵩斩杀波才之功,董卓也……”   “唉!”公孙瓒摇摇头,低吟道:“河北毕竟是太平道起事之地,民心所向,同宛城之地情况不同,陛下也定然清楚董卓困境。”   想了片刻,关靖笑了笑道:“也不见得,同样在河北战场,恐怕已经有人拿下广平!”   “这。”公孙瓒抬头瞧着关靖,疑虑道:“你说老二?”   “嗯。”   “如果有人能建功,董卓这斩杀张梁之功也定然被忽视,败军之事,朝廷定然纠察!”公孙瓒比较了下,两相重要,最后抬头问向关靖道:“可是老二能这么快取下广平?”   “有什么不能?”关靖一笑道:“我们都忽略了皇甫岑在魏郡出兵一事。”   其实不仅董卓、张婕儿在关注着皇甫岑的动静,就连公孙瓒也在魏郡安插了他的眼线,皇甫岑改易旗帜出兵前,公孙瓒就已经知道了,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皇甫岑要干什么,取广平?天大的笑话!谁信?傻子才信!   “可。”   关靖还未开口,就听见从外跑来一密探,气喘吁吁的把手中的战报交到公孙瓒的手中,高声道:“报——河东太守皇甫岑已经攻克关平!”   “啊!”   ……   钜鹿。   “你说城外的蛾贼退军了?”钜鹿太守郭典差一点从榻上滚下来,衣服都未穿好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巡城副将,道:“你可看清楚了?”   “是。”副将无比肯定地回道:“属下不仅看得真切,还派人暗中跟踪,蛾贼退向广宗,并不像故作假象,谋取我钜鹿城。”   “咦?”郭典起身,光着脚不住地在地下徘徊道:“蛾贼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撤退了,打了两个月的钜鹿城他们竟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奇怪,真是奇怪!”   “大人,从城外逃回的兄弟们都盛传,在南阳、宛城一代的蛾贼已经被杀的大败,还听说皇甫嵩斩杀波才,蛾贼已成疲软之势,我想,是不是他们畏惧,退缩了?”   郭典摇摇头,道:“这不可能,河北是太平道传播中心,张角在广宗、广平两地经营十年之久,不比其他地方。”   “那是不是朝廷从其他地方派兵了?”   “也不会。”郭典摇摇头,站起身来,道:“一来,朝廷郡国兵如今已经糜烂不堪,不堪重用,就算是有人前来,也不是蛾贼对手;二来朝廷上下,十四州,十之七八都在平叛,拿不出那么多的兵力还调遣。”   “那?”副将也是摸不准。   “呵。”想了片刻,郭典笑了笑,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虽然对外的消息不通,但是能逼迫张宝退兵,定然是太平道出了大事,不是张角战死,便是丢了重镇,而有这个能力的也无外乎是卢植的三个弟子。点点头道:“看起来,这个皇甫岑还不算是个假公济私的人物!”   副将听此,点点头。   “传人速速出城打探蛾贼动静,并派人同朝廷取得联系。”郭典目光坚定,抬头望了望窗外,道:“接下来,可能就要看我们的反扑了!”   ……   洛阳。廷尉牢房。   卢玥儿小脸绷得紧紧的,神情紧张的上下打量面前这座阴暗的牢房,抬头问向一旁的女子道:“阳翟公主,真的能见到我父吗?”   她身旁的人正是阳翟公主,昔日皇甫岑未曾出任属国都尉之时,她二人就已经见过面了,见卢玥儿脸色正常后来,阳翟公主刘修就经常去寻找卢玥儿玩耍,两人年纪相仿,刘修长了卢玥儿几岁,也从卢玥儿的口中得知了皇甫岑昔日在涿县的所作所为,才知道了皇甫岑的多面性。加上卢龙塞、河东绛县等地的事故,不知不觉中让两个人的关系密切起来。   卢植被押送回京的消息,一到达卢玥儿的府上,卢玥儿就想起了阳翟公主刘修。   阳翟公主同阳安长公主不似她人,对朝廷上下的时局一向很关注,所以卢植被下狱的消息,她们二人也是第一时间得知,出于同卢玥儿的交情,阳翟公主向天子刘宏求情,二人这才来见卢植。   卢植被压在廷尉府,因为朝廷尚未定罪,也没有受到过多的折磨,甚至连牢房都比他人的好。   “父亲。父亲。”   刚一瞧见,神色有些憔悴的卢植,卢玥儿就已经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朝着卢植拼命跑来,嘴里不住的哭喊着。   “玥儿?”浑噩的卢植突然听见这一声呼唤,抬头望了望从外跑过来的女子,正是卢玥儿,激动的起身向前,双手握住卢玥儿的双手,问道:“你怎么来了?”   “是阳翟公主求情,玥儿才能见到父亲。”   “阳翟公主?”卢植扫了一眼,看到缓步而来的阳翟公主,当即跪倒:“罪臣,见过公主。”   “子干先生请起。”   “嗯。”卢植点点头,然后似乎想起什么,回身故作不满的斥责卢玥儿道:“你来干什么?”   “父亲,玥儿怕你……呜呜!”说着说着,卢玥儿眼中的泪水奔涌而出。   “没什么好哭的!”卢植伸出手,透过铁栏,擦了擦卢玥儿的眼泪,淡然道:“放心,为父没事。”   阳翟公主这还是第一次正面接触卢植,以往都是在众臣之中远远瞧见,却不知卢植秉性,这短暂的一见,卢植给她的印象就大为不同,点头道:“子干先生如此坦荡荡,让阳翟汗颜!”   卢植摇摇手。   “嗯?”阳翟公主未理会卢玥儿的哭声,瞧着嘴角边带着些许欣慰的卢植,一时不明。“先生,难道就不怕?”   卢植淡然转回身,瞧着阳翟,似乎在思考说与不说,最后还是点头,笑道:“公主,恕罪臣冒犯,河北局势,有我无我,都已成定势,朝廷必胜,蛾贼必败,我又何须担惊受怕?” 第50章 议决罢董   十日后。   从河北传向洛阳的战报接连抵达,无数个人影穿梭在洛阳各家公卿的府邸。有大将军何进派遣的密探,有冀州士人宗员送达当朝各家士大夫的书信,也有凉州董卓给十常侍赵忠送达的密信,当然也少不了皇甫岑送达天子刘宏的书信。   “哐当!”伴随着那龙枢案上奏折的轰然倒塌,天子刘宏的衣袖已经横扫而出,脸色阴沉似水,一言不发。   跪倒在地的几位机要大员,加上在旁低眉顺眼偷瞧天子刘宏的十常侍,各自惴惴不安,现在他们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许久。   在赵忠的挤眉弄眼下,封谞叩头道:“陛下,河北本是蛾贼起事之地,蛾贼势大,董仲颖此番……”   “砰!”   封谞话还未说完,便被飞来的砚台砸在自己的脑袋上,本能的吃痛抬头,却瞧见天子虎目圆睁,恨不得生撕了自己一般,便乖乖地闭上嘴,再也不言。   “你还敢给他董卓求情!”   “这董仲颖虽然大败而归,可也斩了张梁,算得上将功折过!”瞧见封谞吃了苦头,赵忠本能的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道:“封谞所言也不无道理。”   “屁话!”天子刘宏震怒的手指封谞道:“他说蛾贼势大,董卓就该不胜,那朕说卢植无罪,你们怎么没人求情?”   “这。”赵忠被辩的哑口无言。   “杀了一个张梁,却把朕的西凉铁骑折损了个七七八八,你们说说这算什么狗屁理由!”天子刘宏想起此事就怒不可支,手指赵忠、封谞道:“你们给朕说说,这一个张梁能抵得上西凉半边天?”   “嗯。”两个太监木讷的附和,随即却反应过来,使劲的摇着自己的头。   “失了西凉铁骑,羌氐又是一麻烦!”天子刘宏甩甩衣袖,脸色不满的呢喃。其实他不清楚,为什么董卓会败的如此之惨,竟然无缘无故的就让几千铁骑消失在地平线上,这种事情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所幸还有一点让人兴奋的消息,点头道:“还好,皇甫爱卿使力,不至于让朕的脸面无光。”   说起皇甫岑,书房内跪倒的一片人反应不一。   但能替皇甫岑高兴的人,还真没有几个,其他人也都吱吱呜呜,不言不语。   其实他们最不敢相信的是,皇甫岑竟然能打赢这场仗,纵横疆场数十年的西凉铁骑,加上扩招的一万步卒,整整近两万人被黄巾军杀得大败,而皇甫岑只凭借那么两千都不到的白马义从能拿下黄巾军的重镇广平,这对西凉铁骑,对董卓,对满朝所有反对他的公卿是何等的讽刺!   而那些希望卢植下狱,甚至希望卢植去死的人眼下都十分清楚,再也没有机会了。   之前,无论怎么弹劾卢植,都有理由,眼下数倍于卢植的董卓都败了,还有什么好刁难卢植的呢?   士人们没话可说,宦官们也无话可说。   即便不太关心卢植生死的何进也无话可说,本来皇甫岑在河东得罪过何进的弟弟何苗,但卢植却是何进保举,所以对卢植,何进感觉没有那么激烈。   “啧啧。两千白马义从当得起两万汉军,五千西凉铁骑,朕听说这董卓手下头号大将竟然败在了皇甫爱卿白马小卒之下,嘿嘿。”天子刘宏似乎很享受皇甫岑送来的捷报,别的不说,皇甫岑是天子刘宏的心腹,又是天子刘宏一手提拔的人才,在各个场合下都给自己挣足了面子,而且每每都能扭转这不利的战局,这样的文武全才,无疑不是在昭显自己的英明神武。“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白马义从不是谁都能入的,要是真没有些本事,想混入白马义从,啧啧,还真是不行!不像有些人吹捧的铁骑无敌,竟然连敌人一根汗毛都没碰到,就凭空消失,这事儿说出去谁信啊!”   “是。是。”一旁张让心中早就乐开了花,本是同赵忠不相上下的两人在对待皇甫岑的问题上出现了纷争,从昌黎到河东,再到眼下的广平,他皇甫岑每次都胜了,而赌在皇甫岑身上的张让也胜了,赵忠再也没有冲击自己“十常侍”之首的能力了。   “陛下,臣以为卢子干可以释放。”马日磾厌恶的瞧了瞧这些人,成天的勾心斗角,却没有人在关注黎民百姓的生死,要不是因为他们热衷权利的斗争,又怎么会爆发眼下的蛾贼之乱呢?未等天子点头应允,接道:“董卓功过臣以为稍候再议,眼下是河北局势该怎么办?”   “是啊!”天子刘宏听此,本是欣喜的脸又严肃了下来。   “陛下,莫不如让这皇甫岑带兵继续剿灭蛾贼。”何进算是瞧出来皇甫岑到底有多少受天子喜欢,阿谀道。   “呵呵。”天子刘宏一笑,心中虽是百般欣喜,却知道这些人绝对不会让皇甫岑如此重用,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听见何进此言,赵忠心中一慌,急忙的冲张让使眼色。眼下,他也不得不对张让低头。   张让也知道皇甫岑毕竟还会成为与“十常侍”争风吃醋的家伙,当然不能马虎。上前道:“陛下,臣以为皇甫岑年纪毕竟尚轻,不足服众,河北剿贼大任,尚需老成持重之人!”   “这个。”天子刘宏环视了众臣一眼,道:“你们也是这样的意见?”   “臣等以为如此。”   “陛下,皇甫嵩已经领兵在兖州。”马日磾逾越抬头扫了眼天子刘宏,微微提醒道。   皇甫嵩一言既出,身旁众人无语。   这个结果算是都能接受的,无论从能力还是从家世,各方面调解来看,皇甫嵩都是最适合的人选,更何况几日前,已经有人提过。   天子刘宏点点头,冲着赵忠、封谞哼了哼道:“卢子干调任尚书台,董卓就先让他回西凉,火速调皇甫嵩北上。广平只有两千白马义从,恐迟则生变!”   群臣响应,叩头道:“——诺!” 第51章 赌与不赌   广平。   经过几日来的休整,广平城内的百姓大多已经被皇甫岑安定下来,这一切还都要得力于皇甫岑这几年在辽东、河东的民生,而且前些日子,皇甫岑在斥丘一役又发放粮食,让百姓对他的印象与众不同。而且白马义从在广平城内的举动也颇为让人敬而生畏,不像以往的汉军,他们纪律森严,从不会多拿广平城百姓的一针一物,甚至有的时候,还会看见他们助人为乐的身影。   这就是皇甫岑和白马义从不同他人的地方。   “大人。”张颌从城内走到皇甫岑近前,低声道。   “嗯?”经张颌这么一提醒,皇甫岑扭回头,问道:“公明的伤势如何?”   “已经无性命之忧!”提起徐晃,张颌就是一阵惭愧,自己比起徐晃在沮府门前一人独抗数万大军的重头戏,确实让白马义从上下望而生畏。   “嗯。”皇甫岑虽然心疼徐晃的伤势,但知道张颌隐疾,反而安慰道:“只要没了性命之忧,单凭公明造化,只要等到神医华佗、张机一到,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两位神医来了?”张颌一喜,抬头看着皇甫岑,他一向听说两位神医有起死回生的医术,要是两人能来,那就再好不过。   “呵呵。”皇甫岑抬头笑了笑道:“不仅他们来,还会有大批的大夫赶往这里。”   “嗯?”   “唉!”皇甫岑叹了口气,拍了拍面前的墙跺,伤心道:“如果早带他们来此,也许伤亡就不会这么大了。”   张颌明了,很多士兵不是在战场上阵亡,恰恰是因为他们受伤后,无力救治,伤口感染,最后才死。   “对了。”皇甫岑仿佛想起什么,压低声音提醒道:“苏双、张世平、李移子、乐何当他们可能很快就会运粮前来,你派人接应一下。”   提起粮草之事,张颌很清楚,皇甫岑能在短短的几日内平定此地的内乱,多是因为粮草得济,百姓才会安稳下去。眼下,皇甫岑又从河北各地调粮,能稳定广平局势,张颌在欢喜不过,道:“我这就去。”   张颌说去,却没走出几步,转身而回,瞧着皇甫岑傻傻的笑着,也不言语。   “怎么了?”   “嘿嘿。”   “哦?”皇甫岑一惊,抬头盯着张颌道:“有什么话就直说,你这傻笑,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   “呵呵。”张颌很少笑,这一笑到让人不自在,道:“大人,我忘了说了。”   “忘了说什么?”   “我是受沮府沮煜所托来请大人。”张颌缓回刚才傻笑的脸色,怔怔道:“大人,我看大人不必调粮了。”   “哦?”皇甫岑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经此一事,沮府对白马义从上下的感觉也应该大为改观,尤其是徐晃死战不退,一人独挡城内上万黄巾流民,这样的魄力,当得他们沮府该用点什么作为回报,看张颌的反应,沮府上下应该少不了要表示什么。不过这样也好,有广平沮府率先作出表率,其他大阀士人家族也不好把事情做绝。多少也得拿出一部分粮食,对整个天下来说杯水车薪,但对士人们无疑是一种双重打击。不过,还是需要从河东、中山调粮,继续道:“虽然如此,该从哪里调粮也不能怠慢。”   “是。”   皇甫岑冲着远处的黄忠招了招手,示意黄忠跟随。   黄忠正在城上布防,虽然夺取了广平城,但难保没有人来夺取这座城池。瞧见皇甫岑冲自己招手,知道有事安排,对着他人道:“不能松懈!”   “诺。”   一声应答,黄忠跟着皇甫岑便往沮府走去。   ……   黄忠跟着皇甫岑刚刚下城,从城外半里后的山坡上便闪出几个脑袋。   “少主,真如你猜测的没错,广平城丢了!”   他口中的少主,正是趴在沙丘之后的张婕儿,张婕儿整个人的脸色很难看,可以说眼下这场景全都是自己惹下的,叔父张梁被董卓斩杀,广平城丢掉,这样的战绩对谁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痛,更何况,自己的对手就是昔日将自己一手带大的皇甫岑,这对自己来说,打击太大了。   “真怪我,怎么轻易出城,把这里交给管亥!这下断了我们北去的退路。”张婕儿懊恼的说了说。   “谁又能想到的。少主不必自责。”身旁的黄巾侍卫不时的安慰道。   张婕儿却瞪着城上突然转身下城的皇甫岑,拳头紧紧的握紧,半晌无语。   “少主。少主。”   身旁的黄巾侍卫瞧见张婕儿失神,没有忘记的提醒两声。   “哦。”   张婕儿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因为愤怒而紧握的双手趋于平缓,抬头瞧着城上的守备,似乎有些不甘。   身旁的黄巾侍卫似乎也看出张婕儿的不甘,问道:“少主,我看他们在广平城的人手不够,我们是不是一鼓作气,拿回这里。”   “不行。”   两个字一出口,身旁众人一怔,不明白张婕儿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看样子似乎还有些紧张。   张婕儿似乎也注意到身旁异样的眼光,开口解释道:“广平城虽是我太平道重地,经过我们多年经营,这里的百姓对我们也向来归心,可是眼下。”   “眼下,怎地?”   “你们瞧。”张婕儿手指城门处来往的广平百姓道:“不要小觑了皇甫岑,也不要小觑了白马义从,这群人不仅打仗有一手,笼络人心更是他人不及,城内百姓眼下以与平常无异,我们不占天时,不在地利,眼下人和也不在我们这方,想要拿下此地,势比登天!”   “两千人,竟然如此之难?”   “别忘了,这两千人有大部分打过辽东那场仗,别说你们就算是数十倍与他们的敌人,也很难拿下他们,他们的名字始终叫做白马义从啊!”   提起辽东旧事,身旁众人没有再言,谁都清楚,当年皇甫岑是怎么打赢辽东那场大仗的!   “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办?”   “撤退!”   “往哪里撤?这广平乃是广宗的门户,不通过此城,我们如何能到达?”那黄巾侍卫虽然所学不多,但这位人知的事情他还是很清楚的。   张婕儿沉思一下,道:“你带着兄弟姐妹们,往黑山撤,去找张牛角,有他在,定然能有大家安身立命之地。”   “呃。”那黄巾头目一怔,听张婕儿此言,抬头看了看道:“我带领?”   “对,只有你。”   “那……少主,你?”   张婕儿深吸一口气,然后缓了一下道:“给我留下几十个精壮,我要留在这里!”   “这怎么行!”身旁黄巾侍卫顿时蹦了起来,大惊失色的瞧着他们的少主,他竟然如此安排,何其危险!   “放心。”张婕儿笑了笑道:“我是黄天之子,再没有推翻这个世道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   “沮府上下大难不死,多亏白马上下,鼎力相助,拼命死保!”沮煜抬抬手,身子也坐立不住的向前,对着皇甫岑拱拱手。   皇甫岑只是淡淡起身,摇摇头,道:“非是岑本意,只因公与先生曾有恩岑,如今又为岑之河东幕府,岑又怎敢不死命保住沮氏一门。”   听皇甫岑开口上下,谈及的都是自己的长子沮授,沮煜自觉脸上有光,又觉得有些愧疚,毕竟当初自己并不赞同沮授投靠皇甫岑,而事实证明,沮授的眼光没有错,眼下皇甫岑带领白马义从收复广平,广宗的门户大开,接下来平定河北也是迟早的事情,而经历了这数次大灾大难,他皇甫岑在天子刘宏眼中的地位自然与众不同,虽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沮煜懂,可事实上这么多年,皇甫岑也没有因为此事而遭殃,只能说明一件事,皇甫岑在天子心中与众不同。所以沮煜也决定把自己家族的利益绑在皇甫岑的战车上,以往他也许会因为立场不同,而担忧皇甫岑有什么举动,可眼下,自己的长子毕竟已经成为了皇甫岑的座上宾,没有什么好置疑的了!   “大人,老夫见城内缺粮,想捐献一些,略表心意。”   皇甫岑点点头,沮煜这么做毋庸置疑是对的,随即点头道:“好。”   “这就派人送去。”   “不急。”皇甫岑起身,走到沮煜近前,笑道:“广平乃是重镇,许多士人子弟的家族都在这里。”   话还未说完,沮煜的脑袋便已经转过磨来,偷偷瞧了眼皇甫岑,心中暗道,皇甫岑好算计,想借助自己旁敲侧击,那些还剩存的大户,事情到没有什么难办的,只是由自己出面,难免会同士人们日后划清界限。划清界限?嗯?难道说,皇甫岑是故意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让沮氏同士人划清界限?   皇甫岑安静的瞧着沮煜,一句话都不说。   可他这不说话,在沮煜眼里却比说什么话都有压迫力。   就仿佛在对沮煜说,你赌还是不赌?   沉浸了好一刻,沮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最后承认的点头道:“好,我去!” 第52章 安定皇甫   东郡。   天气已由夏转秋,暴晒的秋老虎本应该是农作物最好的生长主力,但眼下却成为急速赶路汉军最大的障碍,每个人脸上挂着无数汗水,却来不及擦拭,不敢挺小脚步,擦拭汗水。这支军队,正是从宛城调集此处平叛的汉军,为首的主将正是皇甫岑的堂兄——皇甫嵩!   “文初!”   “将军。”听见身后一声呼唤,在前赶路的一白衣儒者转回身,停住脚步道。   “想什么呢?”皇甫嵩一笑,手指了指阎忠道。   “没什么。”阎忠一笑,却目视荒野,喟叹道:“可惜大片良田,却颗粒无收!”   “嗯。”闻此,皇甫嵩点点头,道:“蛾贼作乱,人人无心务农,却是可惜了这大片良田!”   听皇甫嵩这么一说,阎忠苦笑了摇摇头,话是这么说,但要是都推卸到太平道的身上,多少有些偏差,不过,眼下,阎忠却不想多说什么。   皇甫嵩也瞧见了阎忠那无奈的表情,低声叹息了一下,其实他自己心理也跟明镜似的,只是有些话不想点破而已。   两人相继陷入无语。   最后,反倒是阎忠转移话题道:“听说少公子还没有被白马义从扣押了?”   “嗯。”皇甫嵩沉吟许久,才抬头瞧着阎忠,道:“此事却是了无音讯。”   见皇甫嵩有些担忧,阎忠化解皇甫嵩的担忧道:“将军放心,听闻将军长子皇甫鸿数次激怒皇甫岑,都未有事,这皇甫郦又是其兄长之子,皇甫岑做事应该有分寸!”   言及家事,皇甫嵩反倒是惆怅许多,频频摇头道:“如果被扣押的是鸿儿我到没有什么担忧的了,偏偏是他长兄之子,说不定……”想了一会,皇甫嵩干脆揭开陈年旧事道:“这么多年他心里的怨恨定然不轻!”   阎忠诧异的回看皇甫嵩,说实话,身为皇甫嵩的军师,皇甫嵩很少在自己面前提及皇甫岑的事情,也从来没有正面回应,眼下这么说,无疑表明在洛阳城内流传的消息是真的,惊问道:“皇甫岑竟然真的是度辽将军幼子?”   皇甫嵩点点头,道:“他确实是叔父的幼子。”   “何为证?”阎忠一急,竟然失态的问起皇甫嵩的家事。   但阎忠毕竟不同他人,他同皇甫嵩的交情不是他人能比的,皇甫嵩也不在意,道:“从北地来的时候,我已经看过婶婶,她确实点头了。”   “那将军为何不承……”话还未说完,阎忠已经明了的瞧着皇甫嵩,压低声音道:“你怕他毁了安定皇甫氏的名声?”   皇甫嵩点点头,斑白的胡须颤了颤,略带歉意地回道:“我不能让叔叔数十年建立的名声就这么毁掉,当年他冒着生死跟着那些名士上书求禁锢是为什么?还不是要让安定皇甫氏摆脱武夫的名声,成为关中大阀!”   言罢,皇甫嵩眼眶微润,他年少丧父,都是叔父(从父)皇甫规养育成人,甚至能走上仕途也多由皇甫规的原因,所以,从某个意义上来讲,皇甫规等同于他的父亲,可是,为了家族利益,面对皇甫岑的时候,他选择了沉默,不仅愧对婶婶马氏,也愧对叔父皇甫规,可家族利益与一个人的抉择提,他无疑要为整个安定皇甫氏着想,眼下又要再见皇甫岑,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阎忠拨转马头,瞧了瞧慢慢离去的皇甫嵩,心中微微一叹,道:“将军,你背负的东西是该让他来承担了。”   ……   广平。   “大人,董卓来了。”   皇甫岑端坐在一旁,双目微闭,正在静静养神,神情有些捉摸不定的放下手中的书简,抬头望着前来报信的黄忠道:“多少人。”   “西凉铁骑残部不足数千。”黄忠躬身回道,然后又补充道:“对了,进城的人只有几骑!”   “只有几个人?”皇甫岑看了看表情严肃的黄忠,慢慢放下手中书简,想了一下,然后道:“走,咱们去看看。”   刚刚转过书房,走入客厅,便瞧见董卓同李儒、徐荣、华雄四人在座,他们的对面站着关羽。   下垂首的华雄瞧见进来的皇甫岑和黄忠,目光一下子死死锁定黄忠,双眸怒火暴涨,双拳紧紧握在一起,恨不能握死面前的黄忠。   华雄的异动,黄忠和关羽似乎也瞧见了,目光纷纷转向华雄。   皇甫岑和董卓也发现了三人的异状,皇甫岑轻轻扫了眼身旁站立的黄忠和关羽,心中忍不住的一笑,面前华雄整个样子恨不得生撕了黄忠和关羽,偏偏自己身后的两尊铁塔,一个面无表情,动也不动;另一个凤目微闭,连瞧都不瞧华雄。仿佛在这两个人的眼中,丝毫没有华雄的地位。   “咳咳。”董卓似乎也发现了黄忠和关羽的态度,尴尬的提醒下垂首的华雄,拳头不住的抖动。   华雄由不知趣,仍然如此。   董卓自觉面子大跌,人家黄忠和关羽都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你还在自己面前丢人现眼,这气势又不知不觉的弱了下乘。   李儒瞧见此情此景,急忙转移话题道:“皇甫大人,我岳父来此,实为告别而来。”   “告别?”皇甫岑故作不明,其实他很清楚,董卓为什么要走,可是做戏总要做全套才好,问道:“为何?”   董卓脸色难看的变了变,起身,然后踱步到皇甫岑的近前,压低声音道:“你已经捞的好处,又何必装傻呢?”   “嘿嘿。”没有董卓想象中的故作不明,皇甫岑反而奸笑两声,把头凑到董卓近前,压低声音道:“转不装傻我不清楚,不过,河北这趟浑水,董将军是来错了,不过……也好过,日后相见,你还不了解我皇甫岑。”   听此,董卓抬头,脸色不悦的瞧着皇甫岑,一言不发。   他这不说话,表情又十分严肃一下子让空气变得十分凝重,随之偏厅之上的华雄、徐荣、黄忠、关羽四人也都横眉立目,警惕着对方。   似乎,就在一瞬间,紧绷的那根弦就要断裂一般,不过没人说话,也没人表示什么。   “哈哈。”两人的目光对视了好久,董卓率先笑了起来,瞧着皇甫岑道:“不愧是老将军的幼子!”   “幼”字眼儿,让董卓咬的很重。   “彼此彼此。”皇甫岑并不在意,松懈的缩回手,反讽道:“只可惜,有些人一辈子也只是西凉第一悍将,当不得统军列阵的将军!”   闻此,董卓的脸色下阴。   即便身旁的李儒同华雄也震惊的瞧着董卓,自从董卓率领西凉铁骑以来,就一直没有人敢同他这么说话,今日的皇甫岑不知为什么如此火大,竟然开口闭口提及的都是董卓的糗事。   斩了张梁之事,河北大地尽知董卓武力,可失了西凉铁骑,也让董卓颜面尽失。   更何况,董卓乃是皇甫岑父亲的老部下,两个人这么一比较,孰高孰低,一辨知晓。   董卓几分皇甫岑出身来历不明,皇甫岑就揭董卓的丑事,两人这一次才算是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同皇甫岑相熟的徐荣暗暗心惊,他知道皇甫岑的为人,也从没有见过皇甫岑如此言语不善,同昔日辽东假佐反差太大,可董卓毕竟是自己上司,皇甫岑又是旧交,虽然未同董卓挑明相视,但徐荣自恃不能坐视不管,随即上前道:“大人本是将军子嗣,我家将军又曾为旧部,理当亲近,理当亲近。”   皇甫岑想开口说些什么。   却瞧见董卓一抬手臂,制止身后徐荣说话,对着皇甫岑,牙齿咬的很死地问道:“小将军此战不俗,利用老夫吸引蛾贼注意力,这一石二鸟之计你都成功了,广平城也取下了,不知小将军为何对老夫有如此深的敌意?”   皇甫岑没有回答,其实他心中自知董卓野心不小,日后更是同安定皇甫家有相争之事,而且董卓又非礼母亲马氏,加上张奂、尹端对董卓的评价,皇甫岑是天生没由来的厌恶,可这些却都不能作为眼下开口解释的理由,只好把头转向一旁。   很不凑巧,皇甫岑的目光所及处,正是华雄那里。   “他?”董卓手指突然指向华雄,脸色玩味道:“不会只因为魏郡城下小事,就如此计较吧?”   “多个朋友总好比多堵墙,如果,我把他交与你,你……”瞧见皇甫岑不说话,董卓狠狠心,接着说道。   未等董卓说完,皇甫岑反倒是笑了笑,靠到近前,低凑道:“呵呵,何必如此,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任凭有何交集,也难有交情!”   “你!”听闻皇甫岑此言,董卓宽大的衣袖一扶,怒向皇甫岑。   瞧见事已谈崩,皇甫岑也没有过多想说的,甩了甩衣袖,脸色绷紧,背过身子,喝道:“——送客!”   “你。”李儒扫了眼皇甫岑,觉得皇甫岑很无情,这趟来简直就是自找无趣,怒不可支。   “哼!”瞪了眼皇甫岑,董卓连留步寒暄都没有,转身离去,嘴里还不忘的低吟道:“你,等着!” 第53章 打听清楚   “送客。”   一声冰冷的回应让董卓等人尴尬的转身离去。   目送董卓离去后,关羽和黄忠二人同时向前一步,靠到皇甫岑的身旁,忧道:“大人何必如此生硬?”   皇甫岑回身瞧着关羽和黄忠,冰冷的目光透露一丝冰冷的决绝,却无任何犹豫。   两人哽咽的咽了咽,躲避着皇甫岑冰冷的目光,一句话都不说。   停滞了片刻,皇甫岑才若有所思的叹息道:“你们是让我皇甫岑虚与委蛇,如果我皇甫岑是那样的人,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什么?”   两个人转头瞧向皇甫岑,不明白皇甫岑为什么会这样说。   与董卓势必要有一日势同水火,莫不如趁此时机,划清界限,只要站在天子刘宏的那一条路,他皇甫岑就会赢,这一次拿下广平,利用了董卓,单凭董卓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与其处处提防,不如尽早激怒董卓,让两人的矛盾都摆在明面上,让天下尽知,如果安定皇甫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么他董卓也逃脱不了干系,全天下人的矛头都会指向他。与其担忧日后发生董卓非礼自己母亲这事,莫不如眼下就让安定皇甫氏对董卓防范。   不管安定皇甫氏承不承认自己是安定皇甫家的一员。   但,董卓却是这么认为了。   而且,如果要保大汉,那么势必要同董卓发生冲突!   皇甫岑算是厌倦了明争暗斗,莫不如日后彻彻底底的斗一场。   “唉!”   两人摇摇头,转身便要离去。   皇甫岑却朝着前厅门口走去,东看西瞧。   “什么?”   两人立刻警觉起来,大踏步的朝着门外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皇甫岑收回目光,顺势回屋,嘴里不住的低吟道:“怎么那么熟悉?”   关羽同黄忠瞧着喃喃自语的皇甫岑,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跟着皇甫岑回府内。   三人刚刚退回去,从一旁的巷口街角中,转出几个人,为首的那个人正是张婕儿。   “好敏锐的洞察!”张婕儿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暗自惊叹皇甫岑对自己敏锐的感知力真的很强大。   “少主,刚才出来的那些人好像是西凉军。”   “对呀,应该是杀人公将军的凶手,我们是不是要过去?”   张婕儿瞧着那人影消逝的门槛,好久才收回目光,沉寂的想了想,离开皇甫岑的府邸好远,才道:“刚才那些人正是西凉军!”   “少主,那咱们还等什么?跟着他们杀了他董卓,为人公将军报仇雪恨!”   “对,趁着他们还没有出城!”   看着身旁愤怒的道众,张婕儿摇摇头,否定道:“眼下还不行,虽然董卓大军尚在城外,可是他身旁有华雄、徐荣这些人,加上他本人就是高手,单凭我们几个,机会不是很多。”   “那……就这么让他走掉?”   “呵呵。”张婕儿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莫名其妙地说道:“说起来,不知道咱们是要恨他皇甫岑,还是要感激皇甫岑?”   “嗯?”众人不明的抬头相望。   “呵呵。”张婕儿嘴角露出一丝难为情,道:“方才董卓来时士气低落,走时又怒气哄哄,看样子他同皇甫岑不欢而散。”   “嗯!”   “如此看来,两人日后势必要有一争!”张婕儿略有一丝疑虑道:“只是不清楚,为什么他皇甫岑会傻到同董卓势同水火,占了便宜就应该见好就收,没有必要得罪一边镇众将吧?”   “要是敌人,怎么也走不到一块。”身旁黄巾侍卫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反倒是替张婕儿解决难题。   “对。”张婕儿点头道:“看样子,朝廷有大动作了,董卓这仗本应该不至于背上太大的包袱,可是有皇甫岑此等表现,他斩杀我三叔的功劳也就微不足道了,看来朝廷是打算要换董卓了。”   “少主言之有理。”   “嗯。”张婕儿思考了一下,神色变得极其严重的回视皇甫岑的府邸,担忧的呢喃道:“难道宛城的汉军要来?”   “呃。”身旁几个侍卫被张婕儿这么一说,震惊的神色匆匆,然后低声道:“眼下失了广平,压力就突然增大,如果朝廷再派大军……”   “不行。”张婕儿踱步徘徊,考虑了一会,转回身瞧着身旁的侍卫,道:“你们分成三路,一路去给投靠黑山的道众送消息,让他们时刻注意朝廷动静,第二路速速回广宗,把这里的消息送达给我父,第三路去魏郡打探消息,我要知道朝廷此次换将,是谁?”   张婕儿刚刚说完,身旁几个侍卫纷纷离散而去。   “阿嚏!”   皇甫岑擦了擦因为打喷嚏而流出的清鼻涕,喃喃自语道:“谁在背后骂我?”   “呵呵。”   身旁的关羽同黄忠对视一眼,笑道:“大人,还能有谁,刚才董卓可是被大人气的够惨,估计除了董卓,也不会有别人了。”   瞧着关羽和黄忠对自己打趣,皇甫岑也随意的附和道:“那也不一定,谁不知道我皇甫岑此生得罪的人不在少数,一个董卓难道能比的了十常侍,比得了四世三公袁氏、杨氏?”   “呵呵。”   听闻皇甫岑这么一说,两个人随即笑了笑,还别说,这一路走来,皇甫岑的敌人还真的很强大,豪强、外戚、士人、宦官,除了汉室,他皇甫岑就没有得罪过其他的人。   “不过,方才董卓说他要走?”皇甫岑拿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问道:“你们说,朝廷这次会派谁来?”   关羽同黄忠摇摇头,道:“派谁来不知道,不过,卢师应该安全了。”   “嗯。”闻听二人提及卢植,皇甫岑点点头,他做这一切很多都是关乎卢植的,难免不了要多说一些话,多做一些事,才能让天子看清,在河北也只有老师卢植能收拾残局,抖了抖衣袖,放下茶盏的手指轻轻敲击这身旁的几案,沉吟道:“老师应该没事了,但朝廷也决然不会让老师在来北地,这盘局,谁来收拾都不合适?”   “那就让大人收拾。”关羽回道。   “不。”皇甫岑瞧了瞧关羽道:“你们还不清楚,我资历浅,年纪又轻,很多人都嫉妒着呢?他们不落井下石才怪,这种时候,没有人敢让我领兵。”   “我知道,这是功高震主。”黄忠木讷的黄脸庞淡淡的一句,噎的皇甫岑脸色大变。   皇甫岑缓了缓,然后拍着黄忠的肩膀,笑道:“汉升,过几日元化和仲景先生就来了,关于你儿的病情,你向他们问下。”   很显然,皇甫岑这句简单的关心,让黄忠上心了,黄忠抬头望着皇甫岑,点了点头。   舒缓了一下空气中有些敏感的情绪,皇甫岑才故作玩笑地说道:“我知道,只想告诉你们正因为我害怕功盖震住,所以这一切的功劳我只能推给老师,假他人之手。”   两人点点头,这才明白,原来人家皇甫岑早就心中有数。   “对了,大人,听说朝廷在豫州、南阳、宛城一代平叛十分顺利,你说会不会是从南线派来平叛?”黄忠家住南阳,对那一代的消息特别敏感,也时常会打听一些。   “从南而来?”经黄忠这么一提醒,皇甫岑一怔,似有所悟的抬头望着黄忠,喜道:“很有可能!”   “除了朱俊,皇甫嵩……还能有谁?”黄忠提到皇甫嵩明显的顿了一下,现在军中,城内风传着皇甫岑同安定皇甫氏不和恰的关系,黄忠也明显知道,反而不好多做解释。   “嗯。”皇甫岑虽然略有停顿,最后也迫不得已的点点头,事实上按照历史的走向,来此平叛的也应该是皇甫嵩,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自己而引发了蝴蝶效应,很多东西同历史都大为不同,皇甫岑自然不敢有任何大意,但真如果是皇甫嵩来此,那么接下来要办的事情还真就多了起来。   家族,士人,这些有着关系的利益都会交错在一起,倒是才是怎么解决的难题。   而且,皇甫嵩北上,会不会带来孙坚和曹操,这两个日后的枭雄,如果带来,自己该怎么办?   而且,接下来汉军和自己同样要面对广宗的张角,又该如何选择,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自己有些措不及手。   “对了。”关羽瞧向皇甫岑,担忧地说道:“我想起件事情,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什么事情,吞吞吐吐。”皇甫岑有些心事,自然而然的不悦的扫了眼关羽。   “大人,咱们从魏郡出来之前,狄清有件事情没有说。”关羽想了想道:“当时大人偷偷北上,左丰派人手持圣旨刁难,那特使被狄清扣下了。”   “什么小事,我已知晓,过些时日我上道奏折,把事情澄清一下。”听到此事,皇甫岑倒是觉得关羽有些大题小作。   “可是……关押的人叫做——皇甫郦!”   “皇甫郦?”皇甫岑摇摇头,脑海中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皇甫郦在历史上本不出名,还不如皇甫嵩的儿子皇甫鸿(皇甫寿坚)留下笔墨,而皇甫岑也没有在皇甫家长大,自然不清楚这中内情。   “听看押的人说,他好像是大人的侄子?”   “呃。”皇甫岑一怔,瞠目结舌的瞧着关羽,再次疑问道:“侄子?” 第54章 地公将军   曲周。   “师父,我们不回广宗?”   张宝的大徒弟阙宣勒住马缰,回头望向张宝问道。他不清楚从广宗传来的消息,在魏郡血战的人公将军张梁被董卓斩杀,广平城也被河东太守皇甫岑拿下,如今太平道起家之地,广宗,如今已是危在旦夕,河北钜鹿迟迟不下,切断北去的退路,东面又有辽东公孙瓒、刘备大军合围,西有太行隔断,南有朝廷大军步步蚕食,原来河北大好的形势,如今已被朝廷切割,不得不各自为伍,加上河南之地,节节败退的消息传来,可以说广宗城危在旦夕,而张宝又为什么不驰援广宗,反而要往广平赶。   曲周是广平途经广宗最重要的一个据点。   “嗯。”张宝回身瞧了瞧已经筋疲力尽的黄巾军,示意大家休息一下。跳下战马,眼望广平,四下踱步,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阙宣上前递给张宝干粮。   张宝接过来,没有兴致的吃了一口,然后看了看嘴角有些干裂,而且带着羡慕眼光看向自己的阙宣,丢在他的怀里,道:“吃不下,你分给其他人吧。”   “可是。”阙宣想说张宝这些时日,吃的实在太少了,如果这样,会支撑不住的,但是想说的话还未曾出口,便又生生咽下,他太了解自己的师父了,在太平道中由属师父张宝最劳心劳力。   “你来看。”张宝没有注意到阙宣的异常,手指远处,低声道:“那里,那里,都是地势较为狭隘之地,日后多加注意。”   “嗯?”   张宝见阙宣不明所以,摇头笑道:“我是说,如果朝廷从广平发军,那么我们需要在此地,多加防范!”   听完张宝这话,阙宣才故作明了地说道:“师父,你是要在此地伏击朝廷?”   “呵。”闻听此言的张宝摇摇头,道:“不是。我是要取回广平!”   “广平?”阙宣一惊,压低声音,左右四顾后,低声道:“师父,广平城城池深又高,而且守将还是那河东太守,白马都尉,我们是不是……”   他本以为张宝会笑话他怯懦,却丝毫未见张宝有何讥讽的反应。   等了一会儿,张宝才背过身子,叹息了一声,似乎在安慰自己,也在安慰身旁的阙宣道:“如果还来得及,有婕儿的帮衬,我们破城,还是有一定的机会,毕竟他们白马义从也不过只有两千人。”   “可是……”阙宣本能的想说,辽东城下,谁也没有想到两千白马义从会打到那样的地步,结果,原本就不像猜测的那样。   张宝也知道阙宣所想,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他自己所想。只是他自己不能暴露他的担忧,如果连他都放弃了,那么太平道中还有谁会抵抗皇甫岑。   “此地只是一时之地,广平却是广宗西门户,如果不能拿回广平,我想我们恐怕就此!”张宝声音越来越小,甚至颤抖的声音之中略带几丝不甘,表情极度严肃的眼望西南,握紧的拳头,不自然的低落了几滴汗水。   “拿回广平!”   “拿回广平!”   “拿回广平!”   阙宣被张宝带动情绪,高举手中的拳头,奋力的嘶喊,似乎就像是在朝天怒吼,发泄着这些时日,黄巾军在巨鹿的不公,还有那往日朝廷的压迫,他们想向朝廷诉说,他们绝不会屈服,永远都不会屈服!   ……   “城上布置的如何?”   自从甄逸和苏双等人的粮食送达后,广平城内终于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城内隐患消除后,皇甫岑带着黄忠、关羽便朝着城上走来,谁也不能保证,他们还会不会在广平城等到黄巾军再一次极其猛烈的攻击,毕竟广平城内的人手只有两千人。在以往,你还有机会,从城内招募壮丁,可是这里却是广平,太平道的发展中心,城内的百姓不反对朝廷就已经让皇甫岑很欣慰了。   当然,皇甫岑也决然不会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等待敌人。   布置城防,等待朝廷的来军。   其实,皇甫岑最担忧的是,董卓大败而归,而大胜的黄巾军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这确实是张婕儿的作风,而谁又能知道他们何时出现?   所以,皇甫岑不得不防范张婕儿。   “大人可以放心。”黄忠依旧面无表情的跨前说道:“从这里到那里,都有擅长弓箭的白马老卒把手,每十步就有一个明哨暗哨交替,两千白马义从,除去五百人在城内防范出现他故,其他的一千五百人,我已经分成两批,轮流防范。”   “嗯。”皇甫岑扫了眼云楼上的士兵,认得是白马老卒李察,点点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嘴里又问向关羽道:“给伯珪大哥、玄德三弟去信了吗?”   “早上就已经送出了。”关羽道。   “嗯。”皇甫岑点点头。   很少说话的黄忠却瞧着皇甫岑,问道:“大人,我以为,两位将军不会这么快赶到。”其实,黄忠是质疑公孙瓒、刘备压根就不会来此。   “呵呵。”皇甫岑扫了眼黄忠,似乎一下子就戳穿黄忠的心思,但是并没有揭露,反而问道:“元化、仲景先生来了,对你儿子的病情是怎么说的?”   其实,皇甫岑本来就没打算,也没有指望公孙瓒和刘备会来广平,其实他给他们的信笺上去的内容是让两人星夜北上,直取广宗,自己则在这里吸引对手的注意力。而且,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皇甫岑不想在立功,否则还会让别人趁机有借口挑拨离间。而且,如果连广宗这一战都是自己打下来的,那么才真是功高震主,更何况,还有皇甫嵩这样的真正功高震主,治下又有阎忠这样企图篡汉的智囊。   “贱内早已经去求过元化和仲景先生,因为我儿子病情特俗,两位神医也颇有留心,四个月来,细心调料,听两位神医说不出三年,可以彻底根治。”黄忠道。   “那就要先庆贺一下喽!”皇甫岑回身拍了拍黄忠的肩膀。   关羽也耸耸肩朝着黄忠拱拱手。   “对了。”黄忠是从心里的高兴,都忘记了正事,道:“公明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了,两位神医说,公明伤在皮肉,不在筋骨,所以无大碍!”   “这就好。”皇甫岑拍了拍面前的墙跺,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   斥丘。   “将军,我们不进城?”一个黄脸大汉策马而来,赶到皇甫嵩的身旁,问道。   “不入。”   “将军,我听说这侄公子就在斥丘县内,我们不去取回?”   “呵。”皇甫嵩笑容有些凄苦,连连摇头道:“此事不用麴将军多虑,我已派阎忠交涉!”   皇甫嵩身旁的人,正是日后袁绍手下得力悍将,曾在界桥八百破两万白马义从的先登麴义,麴义先祖本是中原人氏,为避仇家追杀,才隐居西凉,此次,北地太守皇甫嵩被征调剿匪,麴义本就熟悉羌斗,带领宗族数千人投靠皇甫嵩,在南阳、宛城一代战战奋勇争先,立功无数,也颇得皇甫嵩重视,更有悍将之风。   皇甫嵩的话音刚落,便瞧见阎忠从后而来。   “阎先生!”瞧见马速很急的阎忠,皇甫嵩担忧的驱马上前,问道:“可是出了事情?”   “嗯。”阎忠点了点头。   麴义瞧见阎忠警惕不言,自知自己留在此地,阎忠不便,随即向皇甫嵩扬扬手,然后跨马离去。   “说吧。”   “他们不放人。”阎忠淡淡道。   皇甫嵩只是略有一丝惊讶,摇摇头,并不在意地说道:“不是什么大事,见到皇甫岑后,此事自然解决。不过,这白马义从倒是……”   其实他是想说,这白马义从都简直快赶上段颎的湟中义从了,非主将的话不听,囚禁天子特使,还敢拒不放人,真是颇有匪卒本色。   “不是这件事。”阎忠摇摇头,急道:“我听人说,董卓大败之后北去广平城,却与皇甫岑不欢而散,如今这广平城只有皇甫岑的两千白马义从。”   “真的?”   “嗯。”   “糟糕!”皇甫嵩并不是担忧皇甫岑和白马义从的性命,却是担忧广平这样重要的缓冲要地,如果再次丢失,那么想要快速平定黄巾之乱,就会陷入层层难题。   “说的就是此事。”   “公孙瓒和刘备在干嘛?”   “他们正在东面进军,企图合围广宗。”   “指望不上了。”皇甫嵩摇摇头,然后瞧着阎忠道:“宗员那里有兵没有?”   “都让董卓打散了,都是些新兵,军法意识不言,现在魏郡能自保就已经不错了。”   “不行。”皇甫岑勒回马头,瞧着广平方向,道:“我们要快一点赶过去,也不清楚消灭董卓的那支黄巾军现在哪里?”   “宗员和斥丘的白马义从都没有他们的消息,就连公孙瓒和刘备那里也没有瞧见他们的踪迹!”   皇甫嵩的脸色几度变了变,冲着队伍之前的麴义,喊道:“麴义,传令下去,加速行军,明天下午之前,一定要赶到广平城!” 第55章 明修栈道   广平。   “大人,城外发现大批蛾贼的旗帜,他们正向我广平城而来。”   张颌转头瞧着皇甫岑,面带几许担忧地说道。   “人数大概有多少?”   皇甫岑脸部没有任何一丝表情,仿佛这些都不是他将要面对的。   “估计有五六万人。”   张颌说完,关羽上前一步,道:“大人,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皇甫岑回身笑了笑道:“事情都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我们还有退路了吗?”   闻听皇甫岑之言,关羽点点头。皇甫岑破城,花费了大把的人力、物力,后期更是从河东、中山等地调来储备多年的粮草、器械,就是为了要守住广平,收复广平。更何况,这里关乎着朝廷上的政治风向,他们就算是想撤退,也要等到天子的旨意。   但从广平到洛阳的路程,来回折返算下来,广平城的胜负都已经决定了。   而且,这里是太平道起家之地,很多人都不信任他们。城内、城外都在观望,等着胜负即将分出那一刻。   所幸,留在城内的都是白马义从的老卒,少了颜良、文丑、戏志才、程昱,却有关羽、黄忠、张颌、徐晃。   “放心,他们不会攻的太久的。董卓虽然走了,可是朝廷从宛城一代调来了援军,我们只要支撑几日,就可以安然回家了。”皇甫岑回身拍了拍张颌的肩膀,安慰道:“别忘了,他们连鲜卑都不如,而且没有犀利的攻城器械,想强攻下此城,难比登天!”   张颌毕竟年纪尚轻,虽然有胆魄,也有勇气,可是当两千人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谁又能淡定。   “强攻不行,他们可以智取!”   就在皇甫岑命令城下的守卫准备城门之时,黄忠似乎同关羽想到了一处,平淡地回道。   “智取?”皇甫岑脑袋一转,若有所思的瞧了瞧城内、城外,仿佛想到了些什么,紧走几步,拍了拍黄忠和关羽的肩膀,道:“对,他们有内应。隽乂你不论如何,在我没有出现前,广平城一定要守住,云长、汉升你们俩跟我来!”   ……   “少主,出城的兄弟们都已经回来了。”张婕儿身旁的黄巾侍卫靠到张婕儿的近前,凑到耳边,低声道:“皇甫岑回府了。”   “怎么说?”   “中郎将皇甫嵩正率领大军朝着广平城始发,而且公孙瓒同刘备正朝着广宗驶去。”   “公孙瓒和刘备往广宗去了?”张婕儿急切地问道:“难道他们不管这里了?”   身旁的黄巾侍卫不明的摇着头。   沉思好一刻,张婕儿才恍然大悟的,惊讶道:“不好,他们想借助这里分散我太平军的军力。”   身旁的侍卫懵懵懂懂,并不答话,却接着道:“而且地公将军,正朝着这里驶来。眼下已经赶到了城外。相信地公将军要夺回广平。”   “那太好了。”身旁的太平道经历了上一次张梁被杀的变故,加上广平城的丢失,士气已经跌落到了谷底,眼下听到这样的消息,众人是由心感到高兴。   “这里?”张婕儿一惊,惊叹道:“不好,二叔上当了。”   “怎么了少主?”   “二叔不回广宗,来取广平,却无疑中给他们去攻打广宗的机会,加上北地钜鹿太守的兵马,他们已经把广平包围在他们的口袋之中了。”张婕儿目光透露惊讶,又有几许为难的瞧着身旁的两个人,然后言语怔怔地回道。   “没有了皇甫岑,那些人能对广宗有多大的威胁?”身旁人将信将疑地说道。   张婕儿摇摇头,他们太小觑了其他人,昌黎城那一战,不仅有皇甫岑为将,当时公孙瓒和刘备都是当时城上奋战的武将,而钜鹿太守能在二叔张宝的强攻下,能坚持到今日,就已经说明这个人很不简单。   “少主,那你的意思是怎么办?”身旁的黄巾侍卫问道。   “趁着城门还有关闭前,出去寻找二叔,让他先不要急于攻城。”张婕儿突然起身,环视四周,然后道:“要是,皇甫嵩绕过广平,直取广宗,那广宗才是真正的危险了。”   皇甫嵩加上公孙瓒、刘备、郭典,这样的兵力,对广宗来说还真是最大的危险。   “广平有事,他们能不救?”   “很难说。”张婕儿之所以这么肯定,是有她自己的猜测的原因,迫不得已的开口道:“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很难走到一起。”   关于皇甫岑对安定皇甫氏的感情,张婕儿很清楚,甚至可以说很了解,皇甫岑是恨安定皇甫氏的,他们决然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走到一起。   ……   “大人,你不是说带我去找内奸吗?”黄忠看着换上便装的皇甫岑问道。   未等黄忠话未说完,皇甫岑丢给黄忠和关羽一身便装,简短而又有力地说道:“换上!”   关羽同黄忠互视了一眼,本是想问的话,都生生咽进肚子里。知道皇甫岑一定又有什么主意,不在多言,快速的换上另一件衣服,然后跟着皇甫岑隐蔽在城内纷乱的人群之中,朝着城外走去。   “大人!”   出了好远,黄忠在山丘之后都隐隐看到黄巾军的旗帜,神色担忧的看着皇甫岑,问道:“我们就这么走了?”   “对呀,没有了大人,这广平城还能守得住吗?”关羽也是不明的瞧着皇甫岑,他这是在打什么主意,究竟想干什么?就这么一走了之,逃之夭夭?这话说出去,论谁也不会信,在昌黎城,那么危难之际,皇甫岑都没有说过放弃,更何况,城内这些白马义从都是跟着他四五年,风里雨里,刀山过海一路爬过来的兄弟们,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关羽不相信皇甫岑会抛弃白马义从,但是他对城内的局势却很担忧。   “刚刚打下的城池,只有两千白马老卒,没有任何将领指挥,大人你真就这么放心把这里交给他们?虽然不知道大人你要做什么,我黄汉升觉得此事太过惊险!”   “我知道。”皇甫岑瞧了眼,山丘之后正在向广平城始发的黄巾军,松了口气地回道:“怎么你们对张颌、徐晃没有信心?”   “不是没有。”关羽摇摇头,道:“虽然他们是骁将,可是他们毕竟还是太年轻,而且徐晃又有伤在身,广平城民心不定,张隽乂一个人很难困守住。”   “我相信白马义从,更相信张隽乂。”皇甫岑十分淡定地说道:“城内不用担心,民心虽然不定,但有元化、仲景先生施政,一时半刻,就算是有人煽动也不见得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可是,蛾贼毕竟势大。”关羽瞧着皇甫岑,然后说道:“大人,不是每个人都是白马义从,他们都惧怕死亡。”   “这点我知道。”皇甫岑点点头,然后道:“所以,我们要牵制蛾贼,不能让他们撒手攻城。”   “单凭我们三个人?”黄忠笑着摇了摇头。   关羽却是若有所思地问道:“大人,你是说朝廷新派来的人?”   “对。”皇甫岑点点头。   “可是。”关羽抬头瞧着皇甫岑,恐怕大汉上下都知道皇甫岑同安定皇甫氏的关系,现在把希望全都放在了他们的身上,任谁都会有些想不明白。“他,皇甫嵩,能听大人的吗?”   “要是皇甫嵩真的会牵制,不计较个人恩怨,我们在广平城,相信他该来还会来,我们何至于此?”黄忠问道。   “因为。”谈吐两个字,皇甫岑目光突然变得很深邃,然后盯着黄忠道:“因为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我们去办。”   “什么事?”   “去广宗!”   “就我们三个?”黄忠惊到,这倒是比两千白马义从取广平城还要惊险万分,两千人破城还有可能,可是三个人怎么破城,纵然是力敌千军,也不肯能打开城池。   关羽扫了扫面色严重的皇甫岑,然后低声回馈道:“看来大人是已经早就准备好了的!”   “呃。”黄忠一怔。   “派人去给公孙将军和刘将军去信,让他们直取广宗,目的就是为了要破广宗,大人根本就没有打算歼灭他们的主力。”关羽猜测道。   “对。”皇甫岑点点头,然后说道:“他们的主力原本就是我大汉的子民,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要伤害无辜,只有铲除敌酋,这场叛乱就会不攻自破。”   “但是,大人你真的相信,公孙将军和刘将军能打破广宗?”   “虽然机会很小,不过我还有一招棋没有动!”   “哪一招?”   “戏志才和张飞!”   “啊!”两人大惊,这才注意到,戏志才和张飞的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消息了。   皇甫岑解释完,见两人已经解惑,抬身擦了擦屁股,然后瞧着两人道:“走吧,别胡思乱想了,现在咱们眼下最重要的是,让朝廷牵制张宝的数万流民。”虽然要见皇甫嵩这样的事情,皇甫岑百般不愿做,可是没办法,该要面对的总要面对。更何况,自己得罪了董卓,总要同皇甫嵩嘱咐一下。 第56章 你的答复   曲阳,晚。   一处空旷的平地上,扎满了遍布四野的行军帐篷,虽然入夜,篝火却依旧很多,并不时有来回巡逻的甲士手执兵戈在巡逻。   皇甫岑同黄忠、关羽从一旁的树林里走向近前。   “走,咱们过去。”   关羽点头,握紧手中刀,在前警惕开路。黄忠则是回身环看身后有没有人在监视,或者说黄忠时刻准备动手解决一切隐藏的危险。   “站住!”未等巡逻的甲士上前询问皇甫岑,从一旁的草丛中便有人反应过来,跳到皇甫岑三人面前,手持利刃,扫向皇甫岑,喝道:“军营重地,你们是谁?”   他这一声刚刚喝完,一旁巡逻的甲士手持兵刃急速的把皇甫岑包围当中。   皇甫岑没有动,黄忠、关羽虽然警惕,却无人做出什么过分的动作,各自警惕的封锁了皇甫岑的身体要处,而手中的兵刃正对准敌人的腋下。   皇甫岑扫了眼面前的探报,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要见左中郎将!”   “嗯。”那探报看了眼皇甫岑,没有过多的追问,回头望了望正从军营之中走来的一个将校模样的将官,禀道:“将军,他说他是来找左中郎将大人的。”   探报刚刚说完,从远及近的那个将官,上下扫了扫皇甫岑,然后冷声道:“你要见大人什么事?”   “私事。”   “私事?”那将官上下扫了扫皇甫岑的模样,略带几丝疑虑,似乎在沉思到底见过眼前的皇甫岑没有,想了一刻,却没有什么答案的摇摇头,冷声道:“此乃军营重地,哪来的私事。我现在怀疑你是蛾贼奸细,给我抓起来。”   “你们。”黄忠目光聚敛,瞪着来将,一只手搭弓捏箭,只待皇甫岑有任何动作他就能出手取此人姓名。   “也不看看我们这身装扮。”关羽撇撇嘴,暗道这将军眼神太差,如果要是奸细,恐怕不会有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向着他们走来。   听见关羽这话,那员将官并没有出现焦躁的表情,反倒是莞尔的瞧着皇甫岑。   皇甫岑笑了笑,点头,上前道:“我说,咱们可以谈谈。”   “你不是要见左中郎将?”   “对。”   “那还找我谈干嘛?”黄脸将官一笑,大声喊道:“把他们带回去,押给中郎将大人。”话虽如此,可是那将官转转回身,错过皇甫岑的身旁时,不忘冷笑道:“你是要见左中郎将大人,什么方法不重要吧?”   “嗯。”皇甫岑点点头,对这员将官却是另眼相待。   “还傻看着什么,放下手中的兵刃吧!”   “你。”关羽一怒。   皇甫岑转回身瞧了瞧两人,低声道:“他说的对,既然问心无愧,让他们放心总是好的。”   言罢,关羽和黄忠扔掉手中的兵刃,三人被押着走向篝火通明的大帐。   不过却不是走向中军大帐。   皇甫岑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虽然军营并不都是按照一模一样的规矩扎营,却也相差无几,看着这押送自己的将军把自己带离中军大帐越来越远,皇甫岑脸色下沉,冲一旁的黄忠和关羽使了使眼色,然后紧走几步,靠近那将军的背后,低声道:“你就不怕我们杀了你?”   “呃。”那将军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瞧着皇甫岑,笑了笑道:“放心,绝对不会。”   “你就这么肯定?”   “当然。”那将军粗狂的脸庞,难得一笑,借着篝火,却越显僵硬,道:“是你错误的领会,为什么丢掉性命的是我?”见皇甫岑没有明白自己说什么,那将军拍了拍皇甫岑的肩膀,笑道:“我是说,放心,虽然咱们不是去中军大帐,但你一会就会看到中郎将大人。”   “嗯?”   “呵呵。中郎将每次饭后,都会到各个军营里聊聊天。”   “哦。”他一说完,关羽和黄忠明悟的瞧了瞧皇甫岑,他们的做派差不多,皇甫岑对自己的部下也是多有照顾,从不间断。   没走出几步,一行人便赶到了军营大帐外。   那将军冲着身旁的小兵,道:“你,去找一下中郎将大人。”   立刻便有小兵进去禀告。   皇甫岑扫了眼军营,布置的非常扎实,而且明哨暗哨不少,如果不是难以进入,皇甫岑也不会明着身份来见皇甫嵩,他本意就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在这里,更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几个人没有谈话后,整个旷野都很空旷,只有零零散散的梦呓声,加上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就很难在听见其他的动静了。   皇甫岑抬头瞧着那将军,开口,道:“哎,你叫什么?”   “我?”那将官再次打量着皇甫岑,笑道:“你叫什么?”   皇甫岑见他反问自己,耸耸肩,笑道:“皇甫岑。”   “皇甫……岑,”那将官突然回味了一下,猛地拔出手中宝剑,对向皇甫岑,冷声道:“皇甫,什么?”   他这一连串的反应,惊得一旁的甲士纷纷拔出手中宝剑,围住皇甫岑。惊得黄忠和关羽一左一右站立皇甫岑的身旁。   瞧见这将官过激的反应,皇甫岑抬头瞧了瞧他,问道:“怎么,你认识我?”   “没有。”   “那你是听说过我?”   那将官点点头。   “咳咳。”   还没有等他做出任何指示,便瞧见从身后的军帐内,挑帘而出一个老将军,瞧见此情此景,轻咳两声。   那将官瞧见来人,急忙走过去,附在耳边嘀咕几句,然后忧色的瞧着皇甫岑。   那老将军听见那将官的一席话,忍不住的瞧了皇甫岑几眼,然后小声道:“你们先退下吧。”   老将军发话,围着皇甫岑的士兵纷纷收刀而回,然后离开,却离得并不远。   皇甫岑也打量着这面前的老将军,点点头,这个人是皇甫嵩没有错了,虽然两人从没有正面见过,并且交谈过,但两人同殿称臣,虽然因为官职的原因没有真正站在一个大殿上,却在很多大型场合,彼此都扫过对方,所以对对方都还有些印象。   是皇甫嵩没错了,皇甫岑侧头冲着关羽和黄忠点点头道:“你们先避一下。”   “你是皇甫岑?”   “嗯。”   “怎么深夜来此?”皇甫嵩有些意外的瞧着皇甫岑,不是意外皇甫岑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也不是意外他胆大心细,却是意外皇甫岑对自己的回答,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的反抗意识。   “有事要说。”   “战事?”   “除了战事,我想解决一点私人得事情。”皇甫岑说完这话后,如释重负的扫了眼皇甫嵩,看着皇甫嵩有什么样的表情。   “唉!”皇甫嵩抬头瞧了瞧夜空,然后叹了一口气,长叹道:“还是先说战事吧,私事,你个人还是回一趟安定见见婶子再说吧。”   皇甫岑微微摇着头,冷峻道:“时间不多,只能长话短说,你听或是不听,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就像当年我没有选择余地一样。”   这句话,有点嗔怨的意味。   皇甫嵩意外的瞧着皇甫岑,今夜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有些意外,皇甫岑出现有些意外,皇甫岑的言行举动都异于常人。可是他不能多说什么,虽然现在安定皇甫氏由自己做主。可面前的皇甫岑,年纪小的可以当自己儿子了,而且他出生的时候,自己也没有见过他,两个人很陌生,如果不是有着同样的血液和姓氏,还真是陌生人。   这一切的缘由只能由他皇甫岑自己来解决。   当然,前提是要见一见自己的婶婶扶风马氏,毕竟母子连心。   “好吧,你说。”   皇甫嵩这么合作又让皇甫岑有些踟蹰犹豫,最后想了想道:“其实说是私事,却关乎着河北的战事。”   “嗯?”皇甫嵩迟疑的瞧了瞧皇甫岑,然后道:“安定皇甫家的私事就是国事!”   皇甫嵩说的话,皇甫岑明白。却苦笑的撅撅嘴,然后笑道:“是啊,安定皇甫氏把一生一世的命运都卖给了大汉。不过,我说的事情,不是这些。”皇甫岑目光突然变得犀利,平静道:“我能助你打赢这场战役,不过你要配合我。”   “配合?”皇甫嵩笑了笑,心道,自己明明是皇甫岑的上司,又是皇甫岑的兄长,他说的话到还理直气壮,道:“你的解释,光是打赢这一条我自己也可以做得到。”   “我能让死的人更少,也能让广平、广宗两地的黄巾军,兵不血刃的解除威胁!”   “你?”听见皇甫岑这番话,皇甫嵩有些想笑,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堂弟却是如传闻中的一样,过于自信,甚至是骄傲自大,他的信心让人觉得是狂妄。   皇甫岑舒缓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然后把侧着的身子,摆正面对皇甫嵩,语气十分笃定的再次道:“不管你信不信,这是我给你最大的理由,如果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名义上的堂弟,或者你的眼里还有大汉天子,请记住,我说的是天子,不是朝廷,也不是现在的官僚体系。甚至也可以说,为了安定皇甫氏的家族利益,都决定在此时此刻,我皇甫岑只要你一个答复。这个答复,关乎大汉子民,关乎大汉天子,甚至关乎安定皇甫氏。”   皇甫岑的一席话虽然简短,声音也不高亢,却很有力度,每个字眼儿都扎在皇甫嵩的心上。   停顿了许久,皇甫嵩老迈的眼睛里都没有答案。   “你的答复!” 第57章 金城麴义   广平城下。   一段地势低缓的山坡后,衣衫褴褛的黄巾军站在山丘之后,目不斜视的瞧着广平城。一阵秋风扶送,吹干每个人脸上的汗水。在步入秋末的北方,这股风对连日来行军的黄巾军,可以说是很好的解脱。   可是,他们知道,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来享受这短暂的时光,接下来,他们即将要面对城内,那支赫赫威名的白马义从。   他们只有趁着他们的首领休息的时候,精神溜号一下下。   “你说什么?”张宝眉头紧锁,上下不解的瞧着面前的黄巾侍卫,如果他不是手中有着侄女张婕儿的信物,恐怕就因为方才那一席话,张宝就会杀了他。   那黄巾侍卫也察觉了张宝说话时带着的狠意,却迫于张婕儿的压力,硬着头皮,开口道:“少主让地公将军退兵!”   “为什么?”张宝一甩衣袖,背过身子,冷漠的问道。   “少主说,恐广宗有失,所以。”   “广宗有失?”张宝呢喃的挑了挑嘴角,然后低声道:“没了广平,广宗也早晚是朝廷之地。”   “呃。”那侍卫疑惑的瞧着张宝。接着道:“可是少主说,内黄、阳平等地的公孙瓒、刘备正率领大军向着广宗逼近。”   “他们动了?”   “是。”   “你们不会探查错了吧?”张宝转回身瞧着黄巾侍卫,道:“不是往广平来?”   “这。”那黄巾一迟疑,眼下兵荒马乱,河北之南已经尽是朝廷的地盘,探报说什么,谁又能知道其中真假?   “我数万大军直逼广平,广平城内只有两千白马义从,他公孙瓒、刘备同皇甫岑杀白马,义结金兰,整个大汉都清清楚楚,我就不信,他们不来救?”张宝很少说话这么理直气壮,而且底气也似乎很足,一番往日温文尔雅的姿态,瞧着面前的探报道:“回去告诉婕儿,广平不能丢,丢了广平,广宗早晚是朝廷的。不管城内是什么样的军,又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我张宝在这里一日,就要攻破广平,解除广宗之危。而且我听说这新来的左中郎将皇甫嵩是皇甫岑堂兄,被度辽将军皇甫规亲手带大,我就不相信,他会见死不救。”   “这。”探报不敢顶撞。   “费什么话。”张宝神情一瞪,回身挥了挥手,示意身旁休息好的黄巾军整装待发,攻向广平城,并且不忘对着身边的黄巾护卫说道:“如果婕儿还记得老三的死,那么趁着我还没有率领大军扑入广平城,你回去告诉她,念情分,就在城内配合我一下。”   ……   “仲岚,你过来。”天色刚亮,皇甫嵩就来到皇甫岑昨日休息的大帐内,似乎已经想好了答案般,瞧着皇甫岑,一改往日冰冷的口吻,初次提及皇甫岑的表字,道:“你跟我过来,我有事情要说。”   皇甫岑瞧了眼身旁的黄忠和关羽,匆匆穿着好衣甲,配着宝剑,撩开大帐门帘,走了出来,瞧着皇甫嵩,问道:“有答复了?”   “嗯。”皇甫嵩点点头,慢慢转回身子,就像是一个师长在面对自己的学生一般,充满严肃,还略带几丝说不出来的感情,道:“我配合你。”   “那很好。”听见皇甫嵩的点头首肯,皇甫岑却没有皇甫嵩想象中那般喜悦,甚至连一点激动都没有,只是冰冷的转回身,便要收拾行装,然后该干嘛去干吗去,但皇甫岑似乎也觉得自己这番作态有些冰冷,脚步顿了顿,冰冷的口吻,道:“谢谢!”   “你等等。”   “干嘛?”   “你的计划?”   “对哦。”听见皇甫嵩提醒,皇甫岑转过身来,瞧着皇甫嵩道:“很简单,你配合广平城的白马义从吸引张宝的军力。”   “你广平城谁去取?”   “我去。”   “嗯?”皇甫嵩疑虑的瞧着皇甫岑,问道:“是不是有些人单势孤?”   “呵呵。”皇甫岑苦笑,道:“还会有我大哥公孙瓒、三弟刘备率领辽东军去取广宗城。当然,如果钜鹿太守有见识的话,我想,他也会去。”   听完皇甫岑的安排后,皇甫嵩想了想,然后点头道:“此事可行,只是时间上恐怕会不够?张宝要是知晓有人攻取广宗,势必要加大攻取广平城,如果不成也势必会急速退军,辽东将是虽然骁勇善战,却多为马上卒,这夺城之事,他们焉能擅长?”   “所以说,我需要你的配合,把张宝阻隔在此地,并保证广平不失。”皇甫岑盯着皇甫嵩,心中点点头,这个人也算是一代名将了,竟然这么快就可以看透这中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夺城的时间,回道:“至于攻城器械一事,也不劳烦左中郎将大人担心,家师在卸任前,曾派人连续赶制攻城器械,算下来已有三个月之久了。”   “真的?”皇甫嵩大惊,心中对卢植却是暗暗叹服,还是卢植老而弥坚,一眼就能看出这场大仗的关键。   “闲话少叙,我也需要时间,我现在准备动手,需要一批死士,能进入广宗而不惧死的死士,你有吗?”   皇甫嵩摇头笑了笑,皇甫岑还是要孤军深入,自己这个堂弟向来喜欢兵行险招,解释道:“西凉武将世家,家丁便是死士。”   “好。”皇甫岑也才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糊涂,笑了笑道:“给我几十个人。”   皇甫嵩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让谁去跟着皇甫岑。   目光正巧瞄到昨晚上的那个将官,招了招手,示意他走到近前。   “嗯?”皇甫岑也注意到了皇甫嵩的举动,心中知道,这就是皇甫嵩给自己的牛人了,开口问道:“家是哪里的?”   “西凉金城。”   “怎么称呼?”   “金城麴义。”   “谁?”皇甫岑大惊,差一点威逼着的双眼睁不开。   “麴义!”   ……   广平城。   远处,黑压压的大股黑影朝着广平城下慢慢吞噬而来,旷野之上顿时扬起数不尽的灰尘,方才还是骄阳似火的天气,一下子变得冰冷空寂,城外落单的动物拼命的奔跑,似乎避免着下一刻,从面前而来的那些危险。   “张将军,你看。”一个白马老卒脸色绷紧的瞧着张颌,手指前方道。   即便他不说,城上的白马义从都已经发觉了这黑压压的一片,久久经战阵的他们一眼便可以瞧出来,面前这黑压压的代表着什么,那是战争,一场庞大的战争,在昌黎城头,他们见证了十二万鲜卑铺天盖地而来,并且在那一刻,他们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强大的潜力,能从那里走出来,他们就已经不惧任何敌人。   不惧怕,却不等于,他们要盲目的自大,他们依旧很谨慎的对着面前这疾驰而来的敌军。   张颌扒着垛口,刚毅的脸上写满了紧张,他跟这些老卒不一样,这是第一次,真正面对这么多的敌人。   时间仿佛过了许久,张颌才道:“城门关上了吗?”   “嗯。”   “咱们白马义从还有多少人?”   “听大人调令,五百人正在城内枕戈待旦,剩下的一千五百人都在这里!”白马老卒说着说着,仿佛想起什么,抬头瞧着张颌道:“对了,大人。”   “大人?”张颌也迟疑,不过现在城上自己为主将,其他人眼下都不在,只好顶住中气地说道:“大人说,他不出现前,让我们守住广平城?”   “大人不在?”   “轰”的一声,皇甫岑不在的消息就像是一股龙卷风一般,席卷广平城上的每个白马老卒,他们申请肃穆,呆呆地看着张颌,出现了短暂的失神和惊恐,当然没有惊慌,虽然神情不一,可是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岗位上,没有丝毫的乱动,只是……目光,有些迷茫。   皇甫岑确实是这支军队的军魂,缺了皇甫岑的白马义从,就像是缺少了灵魂的人,战力自然不自然的就丢了一半。   张颌以前也清楚这些,只是没有这么凝重,也没有想到皇甫岑在他们这群白马义从的心中,地位如此重要。而偏偏皇甫岑不知道上哪里去,把这里留下扔给自己,自己却要想注意怎么才能稳定军心。不过,既然白马义从对皇甫岑如此依赖,皇甫岑在他们心中地位就是无人可比,那么他说的话……这些,老白马是不是也都效死命?   “诸位。”   “嗯?”听见一直面带紧张的张颌开口,所有的老卒把目光转向张颌,期待着下一刻他的答复。   “诸位。”张颌再次重复,把手中的兵刃狠狠地插入墙跺,瞧着身旁的同伴,血脉贲张,抑制自己的激动道:“诸位,你们是跟着大人从辽东走过来的老人,我张颌只是新投效大人的小卒,成蒙提拔,能得大人如此重托,我张隽乂就算是抛头颅洒热血,也要守着广平的一砖一瓦,我张隽乂在,广平城就不得破,广平城内的数十万百姓就不得蒙难。今天,我想说,你们既然跟着大人从辽东到河东,刀山血海、风风雨雨一步一步走过来,就应该相信大人,也应该完成大人交给咱们的重托。我张隽乂长恨自己此生不能有这么一次陪着你们患难与共,可是今天老天给了我这次机会。如今大人不在,但我相信,大人绝不是抛弃我们,也绝不是放弃我们,他是有更重要得事情去做。他能把广平城留给你我这区区两千白马义从,那就是从心底看得起你我,从心底把咱们这帮弟兄当做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你们说,这广平城,你们……有没有……信心……守住?” 第58章 郭典之心   阳平通往广宗的路只有一条,而且道路经久失修,很少有人在这里穿行。黑土的泥道上被太阳晒得干裂不堪,甚至连一些野生的野草都被晒得龟裂蔫黄,似乎没有了生机一般。   大批的马队行过,都很难扬起灰尘。   公孙瓒在马队最后,眉头紧蹙在一起,脸色不悦的瞧着面前的道路,似乎心中有些许担忧。   “大哥。”在中间行军的刘备,策马扬鞭朝着后队跑来,并不时的朝着公孙瓒的扬扬手,等到近前,脸色有些红润,中气有些粗地说道:“大哥,这一带都没有人家,看来我们需要赶一赶时间了。”   “好。”公孙瓒回答的漫不经心。   刘备本是调转马头便要传达下去的身子没有动,回身瞧着公孙瓒,他听出了公孙瓒话中意,问道:“大哥,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公孙瓒本能的应付一句,却发现刘备并没有想象中的离开,意识到自己敷衍的意图太明显了,随即抬头解释道:“你说,老二,这是什么意思?”   听闻公孙瓒说起二哥皇甫岑,刘备随即蔫了下来,本是很高的兴致断然全无。   这些日子在河北诸事,哪一项不是皇甫岑做的,破斥丘,肥乡、列人、曲梁等地,就连救老师卢植,夺下广平城都是皇甫岑一人完成的。自己同大哥公孙瓒反而显得一事无成,一战未战,于国于家,甚至对于卢植,这都来的太不自然了。   “二哥,能取下广平,当然希望咱们能夺下广宗,兄弟争功,总比其他人拿下吧!”   “混账!”   一声怒骂,公孙瓒眉目结张,脸色狰狞的可怕,瞪着刘备,手中的马鞭指向天空,怒声道:“你跟我说,他老二把咱们当成什么了?”   “敌人?朋友?袍泽?还是同窗?”公孙瓒把手中的马鞭扔到地上,大声气道:“我看,他就没有把你我当成兄弟!”   公孙瓒的火气很大,甚至马队之后的士兵都听到了公孙瓒的怒吼,神色慌张的瞧着皇甫岑,不敢多言语一句。   “这。”刘备想解释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这些年都是自己同公孙瓒一起奋斗在辽东,可是这些年两个人还不像跟皇甫岑的关系,皇甫岑可以当做兄弟,但两个人始终有着本质上的性情差别和隔阂。虽然皇甫岑只有那短短几年相处,可公孙瓒和皇甫岑对脾气,如果当年要不是皇甫岑生拉硬拽,恐怕现在也没有他们三人结义情谊。所以皇甫岑一举一动都牵动这公孙瓒的心思,虽然公孙瓒有时很狭隘,但却不能抹杀两个人的感情深厚的事实。   “他在广平,只有两千白马义从,就想抵抗蛾贼数万大军。让咱们苟且偷生去取荣华富贵,不让咱们去救广平。说什么,破广宗为重,广宗破,广平之围顿时解,他的眼里还有没有咱们兄弟,还有没有昔日白马结义的情谊,我公孙瓒是见利忘义,为了自己的富贵而抛弃兄弟的人吗?”公孙瓒很愤怒,双手抓住刘备的肩膀,激动地问道:“老三,你跟我说,我是那样的人吗?”   刘备摇摇头。   “不行,咱们不能去广宗,折回去广平,先把张宝这股蛾贼消灭,咱们兄弟三人再去取广宗。”公孙瓒勒马就要发号施令。   刘备虽然被公孙瓒说得失神,却不糊涂,短暂的呆滞后,急忙跳下战马拉住公孙瓒的马缰,急道:“大哥,不可。”   “你松开!”   “不。”刘备倔强的摇了一下头。   “你松开!”   公孙瓒怒极而起,甚至扬起马鞭就要抽向刘备,但马鞭还未打在刘备的身上,公孙瓒已经收回马鞭,转头凝声不言。   拍了拍马匹,刘备松开公孙瓒的马缰,低声道:“既然都是兄弟,又何必过分计较如此,如果咱们太过在意,反而彼此容易心生隔阂。”   公孙瓒的身子不着痕迹的触动,然后低声瞧着刘备,语气弱了许多,有些遮掩地说道:“你说什么呢?做兄弟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二哥的实力大哥你不清楚?”刘备道:“虽然两千人守广平城有很大的危险,可是那些都是从昌黎城走过来的老卒,他们能那么容易就败吗?”   公孙瓒动了动。   “二哥的本意,你我都很清楚,他不想让咱们兄弟落了他下乘,又不想独领功劳。眼下广平恐怕已经面对张宝蛾贼的大军,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按照二哥的说法,打破广宗,杀了张角,而你我就可以回过头来去救二哥。大哥,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你也再明白不过,虽然……”   未等刘备说完,公孙瓒喝道:“行了,别说了,传令下去,加急,连夜行军,打破广宗城后,许他们抢上三日!”   “呃。”刘备嘎了嘎嘴,似乎不赞同公孙瓒此令,但公孙瓒总算是不去广平城了,多少已经给了自己面子,再多言恐怕就有些执拗的成分了。   ……   其实,正如皇甫岑所料,并不是一支军队再向广宗尽发,在巨鹿通往广宗的路上,一支疲惫不堪,人数也不是很多,却满身精锐的部队慢慢向广宗行进。   正是钜鹿太守郭典率领的部队。   说起来,这钜鹿太守郭典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将领,能在此等形势下,区分开来,深知朝廷动向,并且能果断作出决定,此人堪比夏育诸将。   “大人,我们为什么千里迢迢来此?”一旁的小兵不解的看着郭典。在他心里,蛾贼退去了,自己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不用在担心受怕,可是眼下,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劫后余生的快感,却等到了该死的行军,还要去蛾贼的大本营,这不是找死是什么?他当然对他们太守大人心存不满,如果不是郭典为官清廉,名声不错,恐怕他早就逃跑了。   “呵。”郭典在马上望着广宗城的方向,笑道:“你以为,咱们不去广宗就有生路吗?”   “有吗?”   “当然……没有。”郭典心情不错,能同身边的小兵聊聊天。其实话又说回来,还不是他自己身上的压力太重,他想释放一下,与一个人说说又能安定军心,又能减压,他自己又何乐而不为。   “为什么?”他们两个人边走边谈话,吸引了身旁很多行军的士兵,他们的心中,无一例外都包含着这种疑问。   “原因很简单。”郭典笑了笑,解释道:“蛾贼不灭,咱们永无安宁之日。”   “那不是还有朝廷吗?”   “朝廷?”郭典觉得这小兵话很逗,身子抖了抖,笑道:“咱们不是吗?咱们也是。”   “哦。”那小兵突然意识到自己所说的有些突兀,无奈的摇摇头。   “记住,如果朝廷对广宗施加压力,而咱们承受的压力就将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郭典解释道:“虽然咱们在巨鹿守了那么长时间,可是那毕竟不是蛾贼全部实力,如果广宗城抵抗不住他们的压力,那么他们势必会逃向北地,咱们钜鹿就会首当其冲!”   “怕什么?有大人在,咱们不是在巨鹿城顶住了那么长时间?”   “不见得。”郭典摇摇头,道:“一来,咱们面对的不是蛾贼主力大军;二来,钜鹿城到底是座小城,再守,恐怕就守不住了。”   “这样啊!”   郭典点点头,怅然若失许久,瞧见身旁士兵虽然没有牢骚了,却跌了士气,转念想了想,鼓舞道:“不过大家放心,朝廷已经平定河南蛾贼。而咱们钜鹿的蛾贼退却恐怕就是因为广宗危矣,朝廷的大军来了,破蛾贼只在此时,我们加把劲,趁着天黑赶到,围困他们逃脱的退路。”   “朝廷的大军真的来了吗?”   “是来了吗?好像也是,要不他们为什么退却了。”   “连围了咱们两个月,蛾贼突然退走,一定是他们出了事情。”   “那大人说的对,朝廷大军定然势如破竹,杀伐果决!”   “既然如此,我们加快步伐,说不定等咱们到后功劳都被他们分了。”   “对呀。对呀!”   ……   郭典回身瞧了瞧,被几句话忽悠的兴高采烈的郡国兵,欣慰的挑挑嘴。自己所说的都是实话,但到底有真实可信他自己也不清楚,但是他清楚,朝廷的大军一定来了,而且对蛾贼造成了巨大的压力,自己是有野心有抱负的人,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立功时机。如果幸运,说不定破城,杀张角的人还会轮到自己的头上,如果那样,自己可真就是第一功勋,朝廷重用势在必行。   而,这一切的信心来源也很简单,当他在巨鹿城听说河北平叛的将领后,就有这种感觉,公孙瓒、皇甫岑、刘备,昔日辽东的三大校尉齐聚,如果他们摒弃对自己士人身份的成见,平定河北易如反掌。   事实上,事情也朝着他想象中的发展,蛾贼张宝退兵了,从各地传来的流言蜚语,对蛾贼都是不利的消息,当然对汉庭,却是百利而无一害!   郭典甩了甩头,暗道自己没事多想,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见机行事,目光望向东南,紧了紧自己的拳头,不语。 第59章 初战交锋   魏县。   魏县隶属魏郡,在黄河水东,济水西,本是三魏重地,后来汉一统,高祖给这里起名魏县。魏县在魏郡之东,在阳平、内黄之后,此处通往广宗反而有另一条路可以选择。沿着公孙瓒和刘备的足迹,便可以直抵广宗城下。   其实,卢植布置建造攻城器械的据点就设置在这里。当初卢植权衡各方面的因素,为遮人耳目,又有公孙瓒和刘备相继扼守内黄、阳平两处直通广宗要道。   戏志才和张飞就被皇甫岑暗中调来此处。   他们从魏郡来到魏县已经整整一个月,却丝毫没听到皇甫岑的消息。急得张飞都快熬不住了,这不在戏志才的面前嚷嚷着,要讨个说法。   “你给我说,是不是你的主意?”张飞一袭白衣,掐着腰,白皙的脸庞再怎么狰狞,都不吓人。   “什么主意啊?”戏志才依旧装着糊涂。   “还跟我装糊涂。”张飞虽然白衣如雪,一副风流公子哥的样貌,但上天赐予了他一副大嗓门,见戏志才跟自己插科打诨,恼怒地吼道:“还跟我装,你以为我真不知道还是怎么?”   “你又知道什么啊?”戏志才没心情理会这个时常会有些无厘头的家伙。   “你。你。你。”张飞对戏志才这类人最没有办法,人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其实又何尝不是兵也怕秀才。张飞对士人也向来尊敬有加,所以碰到有些痞气的戏志才,这类的寒士,他也没有办法。所以张飞干脆有些负气的一撩衣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怒道:“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来这里。”   “哦,原来你说的是……”戏志才坐在椅子上本是想继续调侃张飞,却突然停止声音,抬着头看着从外跑过来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正是随同皇甫岑南下的白马义从老卒。   白马义从当年的老卒不过八百人,相处时间长了,河东郡府上下人,很多人都能叫得出他们的名字,即便久经战阵,死伤有得,却因为他们世袭罔替,很多人记得住他们的名字。   戏志才是老人了,所以一眼就瞧出来。   张飞是今年新招募的白马义从,所以还是懵懵懂懂,不清楚。   “见过先生。”   “快起。”戏志才没有方才嬉笑的表情,只是上前伸手抬起那人,道:“大人有话?”   听此,张飞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气势极其凶狠的冲到那人近前,抓住他的肩膀,问道:“大人,要让我们出兵?”   “嗯。”那老卒点点头,擦拭一下额头上的汗水,连口水都没有喝,道:“广平城正在和蛾贼张宝溺战,左中郎将皇甫嵩正在牵制蛾贼。大人让我老通知先生和张将军,从内黄、阳平,攻向广宗。”   “不去管广平?”张飞看向戏志才,其实他心里也有些许疑惑。   “直取广宗!”老卒的口吻也很笃定。他心里其实又何尝不担忧广平城的局势,可是皇甫岑给他的命令,就是让他一字不动的把原话传回来。   “好,咱们就去广宗。”   戏志才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回道。   “直取广宗?”张飞瞧向戏志才道:“可广平城眼下是内忧外患,城内百姓是蛾贼心腹,城下是蛾贼半数主力,一个皇甫嵩同大人还有着数落不轻的间隙,如果大人出了什么事情,咱们帮朝廷攻克了一个广宗又有什么用,我们可不是给朝廷卖命,那两千白马义从,才是大人根基。”   听张飞这站位分明的回答,戏志才一怔,随即道:“这戏用不着咱们来做决定,大人自然有分寸。”   “有分寸,单凭咱们这点人,能取下广宗?”   “大人是借攻城器械,不是咱们这些人。”戏志才瞪了瞪张飞,解释道:“大人既然敢这么孤注一掷,那么相信公孙瓒和刘备都已经接到了大人的信笺,他们眼下估计会到广宗,而不是去广平。”   “呃。”张飞张了张口,没有想到皇甫岑还真是为朝廷殚精竭虑,没有半分私心。   “所以,只要咱们的攻城器械一到,广宗城势必城破,蛾贼主帅必定身首异处。”戏志才起身信誓旦旦的作出决定,然后冷声道:“只要你我早一日出发,早一日破得广宗城危机,那么广平城就早日脱离危机。这个浅显的道理你懂不懂。”   戏志才一怒,张飞反被骂的一怔。   许久,张飞才怔怔地回道:“懂。”   “懂,还不动身!”   ……   “怎么样,他们过来了。”张颌紧握着兵刃,目光冰冷似水,紧紧地盯着正在慢慢靠近的黄巾军。黄巾军的战力不强,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但是没有人能面对眼前这些如行军蚁一般的黄巾军,他们为什么被汉庭称为蛾贼,其实又何尝不是因为他们的身影有如蛾蚁一般,打是打不死、打不散的,消灭就是更不可能是事实,他们就像蛾蚁一般让人心中厌恶,又对他们充满了惧怕。   蛾贼虽然是贬义的称呼,其实有的时候又何尝不是朝廷和士人们在另一方面给予他们的承认。   张颌攥着兵刃的手心冒着冷汗,他的内甲里满是汗水,被秋风吹过,衣甲死死地贴在他的后脊梁骨上。   “他们过来了。”   每个白马义从的老兵都在警告着身旁的新人,口口相传,又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这一次,他们打得仗是没有统帅皇甫岑的一场大战,这一点,他们第一次重视。   “攻城器械不多。”张颌鹰隼一般的目光扫过城下黑压压的黄巾军,对着身旁的老卒说道:“等他们距离城下一百步的时候,命令大家射击。”   城上的白马义从被分为好几部分,有专门负责远距离的弓弩手,也有负责狙击对手统领的云楼神射手,还有短距离防御的老卒,滚木雷石,长刀神枪,加上城下戒备城内动静的预备役老卒。经过了昌黎城那一战,负责防御战的白马老卒也比往常准备要好了很多。   张颌的每一个命令都被身旁的老卒们传达下去。   现在广平城上的主心骨与其说是张颌,莫不如说是这些曾经跟着皇甫岑刀山火海的老卒,也只有他们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时,会临危不惧。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一百步!”   当张颌估摸着距离已经在弓弩手的射程范围内,张颌高举的手臂,在空中划裂开,狠狠地落在城垛上。   “放!”   “嗖!嗖!嗖!嗖!嗖!嗖!”   急速而又密集的箭雨从广平城上下降,其实在这种对峙强强攻下完全可以不必理会目标,只要把弓箭高高举起,平端着放射出去,只要不减弱弓箭穿透的力度,对对手造成大的伤害一点都不困难。   广平城守城的人数不多,也没有失传很久的箭弩,所以对黄巾军造成的伤害也很有限。   毕竟黄巾军攻城所靠的也是蚁附攻城,哪里有什么张弛有度的攻城计划。   当初他们为了能早日赶回广宗,把围困钜鹿城时建造的仅能攻城器械都扔掉了,千不想,万不想,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会突然半道杀向广平城,这样一来,谁也没有办法应付眼下的由白马义从死守的广平城。但时间有限,他们也只有蚁附攻城,希望如同起义初期,蚁附而来,而对手会畏惧他们的人数而退缩,但事实上并没有出现他想象那样,迎接他们的只有广平城上的箭矢。   待几轮箭雨射过之后,张颌停止了命令,冲着身旁的老卒,再次令道:“浇桐油!”   “诺。”   随着一声应答,成百上千早就准备好的桐油朝着城下的黄巾军砸了下去。   “啊!”   与此同时,城下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多,但大多数人还只是被这桐油浇到一点,并没有想象中的被砸。   看着城下尽半数的蛾贼被桐油染透,张颌生怕他们快速的退离,大手一挥,令道:“放火箭!”   火箭,基本上都是单纯的箭矢上被燃烧了的箭矢。   火箭一碰触桐油,城下立刻变成一片火海。   其实黄巾军中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从城上砸桐油,但是当他们瞧见燃起的大火后,心中就明白了许多。当然也有部分有识之士察觉了城下的异常,但是毕竟黄巾军的人数太多了,拥堵了口令传达,还有退出的信号。   瞧见半数靠近城下的黄巾军被桐油烧伤后,张颌和身旁的白马老卒总算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黄巾军的战力不强,但对方到底到什么样的程度,他们都不清楚,所以他们也很担忧,但是眼下这初次交锋,给他们的感觉很弱,比之昌黎城下那些杂乱无章的鲜卑军更是无用,最起码鲜卑人中总是有些勇士会冲上前来威胁白马义从的性命,但是黄巾军中俨然没有这样的勇将,这样的威胁在这一刻俨然变得很小很小。   “滚木、雷石!”张颌转回身,微微一笑,紧绷着的心情总算是可以稳定下来,虽然不能如同皇甫岑一样,八百破十万,斩将夺旗,但是他从这短暂的交锋中有信心守住广平城!接着道:“准备——放!” 第60章 敲打阎忠   广平。   “地公将军,城上的攻势太盛了,我们怎么办?”从前锋撤下来的小统领插拳问向张宝。   张宝的目光却没有变动,方才只是一次小小的交锋,也是第一次交锋,就让张宝看到对面城上白马义从的决心,真是人如其名,白马义从死战不退,不论是路上步战还是城上攻防白刃战,这群人都不是一群简单的人物,他们是大汉王朝最勇猛的武士,但这一次,他和黄巾道众们没有选择,只有死命的抵抗到底,杀死面前的敌人他们才能冲出一条属于他们自己的路。   所以,即便是大汉第一强军,也势必要倒在如蚂蚁一般的面前。   蚁附攻城,虽然看似简单粗暴不堪。   可是张宝知道一点,那就是他们拥有无与伦比的气势,那种压抑了太久的愤怒,对此,不管面前是什么样的敌人,他们是决然不会退缩。   张宝不言。   那撤回来的小统领硬着头皮,顶着面前的天上飞过的箭矢、硫磺、滚木等等,再次冲回阵前,拼命的厮杀!   阙宣在左翼指挥着部分黄巾军向前冲杀,听见身后小统领向张宝询问的话题,转回身瞧了瞧张宝,现在他也特想知道,师父张宝是怎么想的,难道就真的这样拼下去?这点阙宣不相信,毕竟在围攻钜鹿的时候,他们还有数十件云梯,眼下也只有十架新作的云梯,这刚刚攻城,就折损了一半,这让数万黄巾道众怎么才能攻上城去,总不能就借着这些人的力气,生生把城门撞开吧?   对于此事,阙宣在来之前就想同张宝说,但张宝的理由也往往是时间不等人。   “嗖!”   一支箭矢朝着阙宣的头皮擦过,要不是阙宣机警的用手中刀嗑飞面前的飞矢,还真说不定就被面前这一箭射穿喉咙。   阙宣抬头向着射出箭矢的方向看去,云楼之上,正有几个弓箭手对着黄巾道众之中为首的几个人射去,一举一动皆是有备而来,而且最要命的是黄巾道众之中确实有很多中低级的小统领被云楼上的这些士兵射杀,但阙宣知道单凭黄巾军的装备根本就不可能在短暂的时间内解决云楼上的那些弓箭手,由此来看,守城的白马义从不仅擅长长途奔袭,扰乱敌军,他们也更擅长攻防战,在布射、狙击、白刃、守城等方面,这群白马义从都是经久战阵的老兵。   面前的哭喊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些超越了城上的喊杀声。   慢慢覆盖着广平城下所有的黄巾道众。   漫天的箭矢、飞蝗、滚木、雷石、等等,太多的东西了,甚至从城上掉下来的一块小石子都能随时要了他们的性命。   这场战役决然不能用人名来换。阙宣握紧拳头,打定主意,大踏步的走回,瞧着张宝,口吻有些冰冷地说道:“师父,如果要是单纯的蚁附攻城,我想我们还是撤下来吧,这样的伤亡我们承担不起,反而对广平城造不成一点威胁。”   “你在跟我说话?”张宝眉毛一瞪,怒道。   阙宣脖子一缩,却又硬气的挺了挺,然后道:“师父,不论你怎么看我,这……城,攻不了了!”   “你放肆!”张宝一瞪,伸手便要拔剑斩了阙宣。   阙宣却硬气的挺着脖子。   张宝的剑突然停下,瞪着阙宣,然后不甘的摇摇头。   “师父。”瞧见张宝心软,阙宣更是提高嗓门地喊道。   “闭嘴。”张宝一瞪,似乎像是解释,却又不点破道:“我就是在等城内的变故,我就是让广平城上的白马义从顾及不到城内的变故,广平城毕竟还是咱们的老家!”   “这。”   ……   “大人走的时候,就这么说的?”直到广平城下的战事已经起来的时候,重伤在城内的徐晃撑起身子瞧着白马老卒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那老卒瞧见激动的徐晃,为难的缩了缩脖子,道:“大人说,先让将军多休息片刻。”   “糊涂!”徐晃慌忙起身,虽然他这一起身,牵动身子上的每一处伤口,却没有半点退缩,一边穿着甲胄一边训斥道:“广平城眼下如此状况,你竟然拖了这么久,如果广平城出了事情怎么办?”   白马老卒也被徐晃吓得有些后怕,摸着自己的后脊梁骨,懦懦道:“可是大人说了,广平城的战事要是不起来,城内决然不会出现变故,大人还让我们放心呢!”   “嗯?”徐晃穿着甲胄的双手停在胸前,然后脑海急速转动,白马老卒说的没错,皇甫岑说的也没错,黄巾道众决然不会蠢到战事没有僵持的时候起事,那样就是自找没趣。可是,徐晃又转念一想,摇摇头道:“不对。不对。”   “怎么不对?”   “如果我早点知道就可以在城内准备了,现在眼下战事已经起来了,黄巾军的行动估计也提前了。”   老卒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小声的提醒道:“将军多虑了,数日前,这城内有就有五百预备役,一来是支持城上的后援,二来是戒备城内突发情况的,所以这广平城,时刻都有咱们的注意。大人难道忘记了,咱们白马义从最擅长的是什么?”   “侦查!”徐晃本能的把皇甫岑经常挂在嘴边的两个字说出。   “对,就是这两个字。”老卒拍着徐晃的马屁道:“还是将军有学问,我们跟着大人学了这么久都没有记住这两个字。”   徐晃也不在意这老兵的调侃,拍拍老卒的肩膀,道:“走,咱们先到城内看看。我想他们下手一定会先从各个城门入手。”   ……   “少主,城外已经斗得不可开交了。”   “嗯,听到了。”张婕儿本能的回了句,目光却一直游离在城内,城内有支五百人的白马老卒,她张婕儿的情报能不清楚,这五百人虽然名义上是作为城上战备的预备队,其实谁又不清楚这就是他们监视广平城的一股力量。   “我听城外的动静,咱们损失可是不小啊!”黄巾侍卫谨慎地说道。   “嗯。”张婕儿点点头,然后道:“所以咱们要尽快把城门打开一个缺口。”   黄巾侍卫为难的偷瞄几眼张婕儿,然后喃喃自语道:“少主又不是不知道,虽然这守城人数不多,却都是白马义从,咱们就算是使钱、使人,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也没有混进白马义从,咱们怎么能打开此城?”   “事在人为!”张婕儿清楚他们的为难,谁叫他们的对手是大汉第一强军的白马义从,又是皇甫岑亲手带出的部队,这些人也只有这一个习惯,他们排外性很高,想要混进白马义从,没有个几年时间真的很难。如果要是混进去,也许说不定,也会被皇甫岑感化。总之,白马义从密不透风。   “那少主,你打算怎么办?”   “你且带着人先把城内的预备役吸引过去,然后我领着几个人直奔城门,打开广宗,迎接地公将军!”   “这样不行,少主你太危险了!”   “执行命令!”张婕儿的小脸一板,瞪向身旁的黄巾侍卫,厉声道:“太平道里没有懦夫,既然咱们选择了反抗,就要一直奋斗下去,没有什么天父天母,也没有什么少主,有且只有的是我们一颗平怨的心!”   ……   “将军,蛾贼已经攻城了!”阎忠瞧见从马队最前方跑过来的探马,又探耳听了听对面喊破天际的嘶吼声,他可以确定这场战役已经开始打响。   然而所有人都看错了,真正的战场却不是在这里,虽然两方的主力却都在广平,可是决定胜负的确实皇甫岑和张角。   皇甫嵩气势很稳,端坐马上一副不动如山的姿态,嘴角微挑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接过一旁探报递送过来的密信,连扫一眼都没有看。   其实,他们都已经猜到了是什么样的状况,对他们来说真没有什么好商量的。   “将军,我们冲过去吗?”阎忠其实心理有主意,只是一时间没有想好而已,而且这涉及到那日皇甫岑同皇甫嵩的商定,他们的家务事,阎忠觉得自己掺进来不好。   “阎先生你还看不清楚吗?为什么又要反问老夫。”皇甫嵩上下打量着阎忠,自己这个老友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避讳的心思太重,他总是以君臣之礼对自己,偏偏自己喜欢同他做朋友。   “呵呵。”阎忠掸了掸连日来行军衣襟上沾满的尘土,笑了笑道:“我看广平城攻防有序,还不必急于一时。”   “嗯。”皇甫嵩收回方才敲打阎忠那点让自己自立的小心思,严肃地说道:“我只怕这第一仗不好打,赢了,他们势必往广宗退,对广宗的局势造成不可想象的影响。输了,咱们疲惫之师,很容易就栽在北地,此时,我们不得不小心。”   “也是。”阎忠点点头,道:“反正他皇甫岑的白马义从又不是吃素的家伙,如果城内要是突然什么变故,咱们在出现才是最好的结果!”   阎忠说完,皇甫嵩亦是点点头。 第61章 他怎么想   广宗。   广宗城近日来已经开始封锁城内外的联系,大门也紧紧地关在一起,甚至连张角都开始慢慢的上城布防。很多人对张角进言,如果抵挡不住朝廷大军,那么在广宗、广平两地就彻底的放弃,然后转移阵线,在从他地建立自己的根据地。当张角不忍放弃此处,迟迟没有做决定。朝廷大军直逼广平、广宗两地的消息也已经抵达这里,广宗城内的黄巾道众现在都在等待着广平城的消息。   地公将军西进广平,势必要夺回广平城。   如果广平城夺回来,那么就会对战局有所好转,广宗就不会如此被动。   总之,现在很多人都认为战局的决胜都在广平城。   广宗城虽然也有公孙瓒、刘备、郭典三路大军的威逼,事实上他们一部分是士气跌落的民兵,一部分是骑兵,攻防战不占优势。   而且很多人认为,如果不是有这一点威胁,他们完全有可能倾巢出动,助地公将军张宝从两面夹击朝廷大军。   皇甫岑带领黄忠、关羽、麴义这几十号人来到广宗的时候,所幸广宗城并没有闭门戒备。   皇甫岑使了钱,在城内的一个小巷内找了家,使了钱摆平后,几十号人便在广宗城内住下。   “皇甫大人。”麴义抬抬头瞧着皇甫岑,他跟皇甫岑还不熟,事态紧急,一路上也没有交谈什么,直到广宗城,麴义才开口问,“大人,你找我们来干什么?”   听此,即便黄忠和关羽也抬着头瞧着皇甫岑,他们同样不清楚。   “难道又是凭借我们这点人就夺城?”   “大人,我们这几十个人想在广宗城做些什么,似乎很难。”关羽点点头,重复补充道:“这次不比广平城,我想他们有准备了。”   “上一次,他们是吃了里应外合的亏,广宗同广平这么近,他张角就算不打听也知道了,恐怕这里会有他们的布置。”黄忠抬头道:“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大本营,恐怕一时间,咱们没有机会得手。”   皇甫岑点点头,然后平淡道:“谁说这次就不一定?”   “嗯?”   众人不解,抬头望着皇甫岑。   皇甫岑嘴角轻佻的一笑,抬抬手臂,握紧拳头,似乎全盘计划都掌控在他的手中,呢喃道:“你们放心,我有把握。”   皇甫岑一向很少这么自信,听此的关羽和黄忠深知皇甫岑的性格,他说过的,就一定去做到,虽然隐隐放心不过,但没有人开口询问。   但是麴义不同,麴义对皇甫岑不熟悉,一向都是传闻而已,所以逼问道:“大人凭什么这么自信?”   “凭我。”皇甫岑似乎不想同他们多说,抬身便走,道:“这广宗城所虑者不过张角一人,擒贼擒王,如果张角关键时候不出现,加上城外的四路大军齐到,我们就有机会一举攻克此城。”   “四路?”麴义盘算了一下,加上郭典的老弱病残,能围困广宗的也不过就三路而已。   闻此,关羽笑了笑,瞧向麴义,道:“四路,子干先生早就布置了一支攻城器械的部队,只是现在才用。”   “还专门有攻城的部队?”麴义一惊,抬头瞧向皇甫岑,惊问道:“这是真的?”   皇甫岑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如果没有这支攻城器械,我们也没有机会破得广宗城,因为我恐怕掌握不了张角。”   “嗯?”   “行了。”舒缓了一下,皇甫岑嘴角挑挑一笑,然后安慰身旁众人道:“咱们先养精蓄锐,等他们来,咱们在分配,如何破城!”   ……   张角的府邸。   “二弟直取广平城去了?”张角瞧了瞧,从张宝那里传来消息的探报。   “是。”   “怎么现在才通知我?”张角没有太多反应,对张宝违抗命令不尊似乎也没有太过分的反应,不过却是稍有一点惊讶。   “地公将军说,广平城乃是广宗门户,失去此地,对我们大为不利。而且,广平城只有两千之众,守备松弛……”言此,那探报抬头瞧了瞧张角,似乎有些担忧惧怕,下半句话也就没有说出。   张角点点头,似乎同意探报回禀的消息。张宝考虑的没错,广平城对广宗城的关系很重要。但是张宝恰恰没有考虑人为因素,在广平城的守将是谁,白马都尉,如今的河东太守,如果有可能,还是自己心中一直忌惮的那个人,对待皇甫岑绝不能用寻常眼光来看待,谁知道他又会搞出什么?倒不是张宝回来能帮助自己挺上多长时间。而是眼下,张角担忧张宝在广平城吃亏。   正在张角沉思之时,一个道徒慌张的跑到张角的近前,跪倒在地道:“禀良师,从内黄等地传来的消息。”   “念!”   那探报扫了眼,简短地说道:“内黄公孙瓒、阳平刘备、钜鹿郭典正向我广宗始发!”   “皇甫岑的两个结义兄弟也动了?”张角抬头瞧着大厅,微微有些吃惊地说道。   “良师,我等愿率军抗敌!”   张角摇摇手,心上下悬个不停,现在他可以肯定皇甫岑有动作。   “良师,他等小贼,我们只要等待他们停军扎营时,趁他们疲惫不堪,定能杀得他们措手不及!”   “我现在不是担心他们,他们纵然在辽东骁勇善战,可毕竟是轻骑边军,我们只要避而不战,他们就奈何不了我们。”张角拳头狠狠击在面前的石板上,沉吟道:“我先担忧,他们这样做是拖住我们广宗,进而用朝廷的大军对二弟不利!”   身边人听张角这么一说,明白的点点头,然后安慰道:“地公将军有黄天保佑,只要我们静待时机,就能杀退敌军。”   张角依旧摇摇头,心中暗道,皇甫岑究竟在想什么?现在自己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皇甫岑就应该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人。而单凭自己,似乎很难猜透,疑声道:“婕儿的消息有没有?”   从外而来的道众摇摇头。   不过从广平而来的探报,却上前一步,禀道:“禀良师,少主现在应该身在广平城,已经同地公将军取得联系。”   “哦?”听见张婕儿的消息,张角欣喜的一笑,回声道:“有婕儿的消息就好,有婕儿在广平城,二弟就吃不了多大的亏!”   ……   广平。   “大人,我看差不多了。”阎忠勒马回望皇甫嵩,如果广平城真的在扛一会儿,单凭他们仅有的那点兵力,估计几日下来就能磨损很多。   两千人,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   “我们杀不杀?”   皇甫嵩勒马回望阎忠,嘴角一挑,笑道:“等等。”   “还等?”阎忠一怔,随即问道:“大人是想一举擒获张宝?”   “如果有可能,我想试一试!”五十上下的皇甫嵩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丝毫老迈的气概,反而一副信誓旦旦,势必要诛灭黄巾的统帅气质。   “可是。”阎忠迟疑的看了眼广宗方向,又回看皇甫嵩,道:“可是好不容易能坐下来相谈的啊!”   “我知道。”皇甫嵩目光坚定,似乎并不会因为同皇甫岑的约定而有所放弃。   “如果没有擒住张宝,又不能剿灭蛾贼,那对围困广宗城的那些汉军来说,将是一场旷古烁今的灾难!”阎忠心有点寒,他自认为自己一向心狠手辣,眼下比起皇甫嵩,无疑更让友军难堪。   阎忠说到皇甫嵩的心痛处,皇甫嵩面目表情虽然不变,目光却没有方才那般坚定,四处游离,如果不能全歼这大股的黄巾军,那么势必会有大股的黄巾军冲回广宗,然后对包围广宗的公孙瓒、刘备、郭典等部造成巨大的威胁。   沉思片刻后,皇甫嵩放下手中马鞭,回身对着阎忠道:“先生去把所有步卒都带过去。”   阎忠转回头,僵硬的瞧着皇甫嵩,许久,不见皇甫嵩有下一步动作,若有所思的长叹一声,然后肯定的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阎忠刚刚转身。   皇甫嵩开口道:“如果有可能,堵死通往广宗的那条路!”   “一击即中!”阎忠的脑海中立刻闪过这样的念头,皇甫嵩对战机的把握已经超脱了同其他外在因素的干扰,即便昔日皇甫规对他的恩情,他对皇甫岑的愧疚之情都不能阻止他进一步消灭蛾蚁,这样的人才是帝国最忠诚的军人。而这样的人在历史轨迹上,往往也很少能见到犯上作乱,那么自己曾经提醒过的事情,是不是也就这么悄然若失!   没有理会怔神的阎忠,皇甫嵩打马向前,绕过众人,瞧着自己从西凉带来的部分轻骑,这部分骑兵人数不足五千,相比乌丸铁骑、白马义从,甚至董卓的西凉铁骑都有一定的相差性,但是让他们面对那群流民组成的蛾贼,依旧易如反掌。   皇甫岑让皇甫嵩牵制张宝。   皇甫嵩却要张宝此战必亡。   两权相害取其轻,皇甫嵩决定放弃,除掉张宝,张角必死无疑,而用皇甫岑的方法,很有可能让大部分蛾贼逃亡,皇甫嵩不喜欢,蛾贼对皇甫嵩来说,就是一群暴民,只有杀戮才能威慑!   两兄弟,其实骨子里对黄巾军的认识不同而已,才会眼下这一瞬间决定的分歧。   但,皇甫嵩绝不是要害皇甫岑,这点阎忠也同样肯定,就是不知道皇甫岑日后会怎么想? 第62章 撸盾成墙   广平。   “地公将军,我们后面好像有大股的汉军。”慌乱的战场上,从后急匆匆的跑来几个人,插拳向张宝禀道。   “后面有汉军?”未等张宝有何反应,本是要上前指挥战役的阙宣惊讶的望向探报。   “没有旗号,不能断定。”   “人数有多少?”   “很多,规模在三万上下。”那探报犹犹豫豫的回忆了一下说道:“他们躲的很远,人头攒动,我们倒是没有察觉他们有多少人!”   “师父,这怎么办?”阙宣紧张的回头瞧着张宝,问道。   张宝脸色拉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自己即将面对的是广平城内外两路夹击。   “如果这事朝廷从南线布置下的援军,恐怕我们……”阙宣本就不赞成蚁附攻城,眼下出现这种状况,就更确定了他想退军的想法。道:“如果来军真是朝廷的精锐,我们会承受两面打击。”   “可。”张宝的拳头死死握紧,抬头望着前方,迟疑许久,最后低声道:“机会,就只有眼下这点机会!”   “师父早做决定!”阙宣再次催促道。   张宝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滴落下,抬头瞧着身旁这群随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一时间不知如何抉择。   朝廷来军定然是精锐,而自己手下人虽多,但论实力来说,基本上对上他们没有太大的希望。可是如果就这么撤走了,广平城多了朝廷的援军,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被自己拿下,而广宗也就束手待毙。当然前提要是大哥张角能转移下阵地去其他地方,广平、广宗丢了也无所谓。可是这样的想法几乎等于没有。   “师父,来不及了,再不做决定,恐怕我们就没有机会撤离了。”阙宣隐隐感觉到从后方的传来阵阵的马蹄声。   “是啊,地公将军,现在就等你一句话!”   “将军,你下决定吧,咱们是撤退,还是死战到底!”   “数万道众的性命如今都掌握在师父你的一念之间!”   ……   “嗖!”   就在这一阵换乱中,广平城内的划过一丝明亮的烟花。   虽然现在是白日,烟花并不吸引人,但却能让城外的张宝等人察觉出来的这异样的烟花!   “那是什么?”阙宣眼尖一眼,就瞧到城内的烟花,诧异的回问张宝。   张宝被阙宣打断思路,眸底突然划过一丝惊喜,有回头听了听身后的风声,然后若有所思的高抬手臂,喝道:“准备!”   听到“准备”这两个字,阙宣和身边的黄巾道众神色一怔,屏住呼吸,聆听着张宝的命令。他们都清楚,现在朝廷的援军到了,他们即将要面对很大的压力,可以说他们的生死都在张宝的一念之间。   “攻城!”张宝紧紧地咬住这两个字,拳头都被他攥出青筋。   “攻城?”身旁众人大惊失色。   “师父!”   阙宣还未多说,便被张宝打断,冲着阙宣道:“你坐镇这里指挥部分人抵抗身后的汉军,其他人跟我攻城!”   “师父,怎么能让你亲自上阵?”   阙宣一急,道:“怎么也应该由我去!”   “大家放心,只要咱们死攻城门,就一定能破城,婕儿动手了!”   闻听“婕儿动手了”,众人神色一变,没有想到广平城竟然有自己的内应。   “少主?”   ……   “刚才是谁放烟花!”   城内的白马老卒也早就发现了这一丝的异常,机警的靠到近前,问道。   “他们往那边去了。”   “多少人?”   “几十个。”   “几十人?”白马老卒一怔,脸色骤变,广平城的敏感让他们不敢大意质疑。   “咱们要不要追过去?”   那老卒回身瞧了瞧一旁的五百义从道:“分为五队寻找,你们每人各带一队,寻找到奸细!”   “诺。”   “对了,留下十个人在此随时联络大家!”   “诺。”   四百多白马义从立刻分成五队下去寻找城内的间隙。   他们的人影刚刚闪掉,从角落里走出几个百姓模样的人。   “喂,回家!”一个老卒警惕的发觉从面前,一声不吭,低着头走过来的几个人,及时出言制止。   那几个人却闻也未闻,依旧不停的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老卒相当机警,猛地拔出宝剑,冲着身旁的几个同伴高声喊道:“快去报告将军,敌袭!”   “敌袭”两个字尚未出口,那几个人已经同时拔出宝剑冲着他们杀了过来。   所幸,白马老卒真不是一般的士卒,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馈,有人立刻朝着张颌的方向报告消息,而另一方向,聚集在城门下,带着众人死命的守着广平城门。   “——杀!”   张婕儿扯掉头上带着的毡帽,从黑色的衣袖下急速的抽出长剑,对着面前的白马老卒,突然出手。   “乒乒乓乓。”   张婕儿出手飘若惊鸿,虽然每一招看似绵软无力,却处处出人意料,宝剑往往出人意料的出现在对手的意想不到的地方。   是个白马老卒都是从战场上磨练出的老卒,他们崇尚的杀伐果决,出手快而绝,却不是其他手段,在战场上同敌人拼死,他们可以借用一往无前的气势,让对方束手待毙,但是眼下,他们却像是面对面袋,绵软而又使不上力。   一时间,十名老白马义从,就让张婕儿杀了两个,要不是这白马义从在河东经历过太多的特训,恐怕也不会坚持到现在。   “不行,大家一定要坚持到张将军来!”   为首的一名老白马义从刚刚喊完这句话,张婕儿的长剑就突然插入他的胸膛,老白马义从见此状,双目嗔裂,双手用尽最后的力气,用力的向自己的胸腔插去,偏偏在最后的时候,老卒用自己的身体抵住张婕儿的剑锋,让张婕儿的剑怎么也拔不出来。   “还等什么?杀!”   一声嘶喊,身旁的白马义从纷纷殷红了双眼,朝着张婕儿几人杀去。   “妖孽,今日绝对不能让你就这么跑了。”正在众人杀的难解难分之际,从城内跑出一身缠绷带的人,正是受了伤的徐晃!   ……   广宗。   “大哥,我们是不是休息一下。”刘备回身瞧了瞧天边的颜色,忧虑的拉住公孙瓒的手臂,道:“我们现在这么急于攻城,有些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公孙瓒激动的回身瞪向刘备,然后屏住呼吸,吐字清晰地说道:“你别忘记,现在广平城的情况比咱们这里要急切,虽然咱们是以疲军姿态攻城,多有不妥,可是北地的战局没有时间了,我们不能在等下去了!”   “可是以我们现有的实力攻城是不是容易?”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公孙瓒转回身,盯着刘备道:“你带领一部人去构建攻城攻势,其他人跟我来。”   “好。”   “中军就由你来镇守,这一次,由我亲自压阵攻城!”   “这很危险!”   “我知道。”公孙瓒说着跳下战马,把身上的甲胄配好,扔掉手中的双铁矛,手提环首刀,然后走到部分骑卒面前,吼道:“下马!”   一声令下,身旁大片战士跳下战马,在一旁站好。   “云梯,准备好了没?”   “好了,将军。”   “好。”瞧见从旁新构建的云梯,公孙瓒望向刘备,道:“构建土楼,给我往上射,一定要压制云楼上的弓箭手,其他人扔掉厚重物品!”   “乒乒乓乓!”   一阵慌乱的兵器丢掉的声音过后,公孙瓒再次厉声道:“拿好盾和环首刀,跟我来!”   一声令下,公孙瓒撇开长腿,冲在最前头,就仿佛根本没有经历过那漫长的行军,速度如神,冲向广宗城。   身后的骑兵,虽然不善攻城,可毕竟大部分都是边军,他们久经战阵,而且多数是乌丸、鲜卑人,他们善于攀援,所以对眼下的徒手攻城并没有太大的看法。   “——杀!”   伴随着公孙瓒的一声巨吼,上万铁骑兵,纷纷丢掉手中的负重,出其不意的杀向广宗城。   此时,广宗城上还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直到公孙瓒带着大部分士兵抵达城下之时,他们才慌乱的向城内张角报告,而另一方面,城上开始散漫的冲着城下射击。   “射击!射击!射击!”   城上的黄巾军突然发现城下大批的黄巾军,神色依然开始惊恐,虽然指挥混乱,可他们毕竟占了上风,借助城池的高大,开始对抗着城下的汉军。   “举盾!”   公孙瓒的一声令下,冲在最前头的汉军把最大的撸盾插在地上,接着接二连三的盾牌架在一起,斜靠着向城下推进。   这如铁墙一般的推进,顿时让从天而降的箭雨慢慢消失了它该有的作用。   “怎么办?”城上的黄巾军没有见过这么训练有素的军队,以往他们面对的郡国兵从来就没有这么有序的推进,而且看样子,这箭矢已经阻挡不了他们向前的推进,城上的守将,紧张地吼道:“去找良师来,去找良师来,其他人快点准备滚木、雷石,等他们到城下,给我狠狠地往下砸!” 第63章 从不服输   戏志才觉得自己已经疲惫要死,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身子骨散了架般在马上颠簸不堪。环顾身边,张飞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张飞的袖子都快挽到了肩膀上面,脸上的灰差不多有半寸厚,给汗水冲出了一道道的深沟,袖子再一擦,白皙的脸就如同黑炭。   戏志才忍不住打趣道:“我说张翼德,你瞧瞧你,这回你是名副其实的黑炭头了。”   张飞没好气的白了眼戏志才,道:“少打趣我。”此时的张飞心烦的要命,广平、广宗两地的情景不知道怎么样了,自己却不能身在战场杀敌,却要带着这股军械行军,想要快速行军,可是……这些笨重的器械,就算是不喝不睡也慢的要命。所幸,这条路已经被公孙瓒和刘备布置好了,一路上没有出现什么麻烦。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戏志才瞧见张飞没有心情开玩笑,掩饰自己情绪的表情也焕然不见,哀叹一句。   队伍里面喧哗声突然一变,只听见一个呼喊:“广宗!广宗!”   听见这声音的戏志才和张飞神色一怔,急急忙忙的转回头瞧着从队伍之前,疾驰而来的探报。   张飞也不容分说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急道:“你说什么?广宗怎么了,广宗怎么了?”   “广宗打起来了。”   “什么?”戏志才眉毛一挑,瞧向探报,猜测道:“公孙瓒和刘备已经到了广宗城下?”   “嗯。”那探报狠狠地点点头,确认无误地回道:“我是拼了命往回传消息,公孙将军虽然初期占了出其不意的优势,可是我传消息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顶不住了,伤亡很大,破城难矣!”   “糟糕!”张飞急叹一声,道:“公孙将军怎么这么鲁莽,他们应该等我们这些攻城器械都到才攻城吗?”   戏志才没有理会张飞的埋怨,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眼下最要紧的是让公孙瓒顶住。”   “可是我们还需要半日的功夫才能到达广宗城?”张飞回身瞧着戏志才道:“咱们再快,也搬不动这些器械!”   “不行也得行。”戏志才目光犀利的望向张飞,一字一言道:“大人把队伍交给你,完全由你负责!现在你说不能赶到广宗城,你对得起谁?要是按照客观常理,大人不会从昌黎城活着出来,不会在河东力王狂澜,也不会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什么都不会有!大人曾说过,他相信,不仅他相信,我们都相信,除了力量对比,武器装备之外,也许还有一种更加神圣的东西,才能让我们坚持下来,才让天南海北的白马义从汇聚于此,才让我们拼尽全力,那就是——我们骨子里的血性,从不服输的血性!”   张飞嘎嘎嘴一动不动的瞧着戏志才。   “如果,有可能,我们要尽一切可能,挽救大人,挽救这危局。”想了想,戏志才低声接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大人此刻一定不在广平城。”   “不在广平城,那……在哪?”张飞惊讶的压低声音,警惕四周,恐人听到。   戏志才抬头望了望广宗方向,拳头慢慢放下,咬出两个字道:“广宗!”   ……   广宗。   “这个时候,他皇甫岑会想什么呢?”张角站在窗户之后,眼望广宗城的天空,浑然没有听见城外那么巨大的喊杀声。   他想事情,已经想的入魔了。   “良师。良师。”慌慌张张,从城下退下来的小统领,急急忙忙跑到张角的府邸,还没有推开房门,便破口大喊,道:“良师,汉军来了,汉军攻城了!”   听见这声禀告,服侍张角的一些道众、下人脸色立刻变得苍白无比,他们虽然不太了解,却也知道时下的弊政,太平道的处境已经十分危险,眼下汉军打来,那么广宗城的危机就不远了。   “慌什么!”张角瞪了眼那小统领,斥退身旁无关之人,目光下压,瞧向来人,低声问道:“谁的旗号?”   “攻城的将旗,上面打的是公孙旗号。”   “公孙瓒的部队?”张角轻佻一下,笑道:“全都是骑兵,他们怎么攻城,刘备呢?他也不会傻到骑兵攻城吧?”   “不是啊。”小统领见张角不信,急忙解释道:“他们用撸盾立城移动城墙,我们的箭矢对他们根本起不到作用。刘备带着他的手下,在后压阵。”   “这个公孙瓒不算笨。”   “良师,大家现在都六神无主,等着良师上城稳定军心!”   “好。好。这就去。”张角虽然口上应承,却没有动,轻饮了口茶水,嘴角不屑的一挑,瞧着小统领,反问道:“是城上主帅尹琼叫你来的?”   听见张角这么一问,那小统领微微一颤,不过这细微的动作立刻被他掩饰过去,嘴角略微噙着一丝笑意,道:“不是,良师忘了,应该是王琼,王渠帅!”   “是吗?”张角一怔,随即放下手中的茶盏,身子突然快如闪电的蹿到那小统领的近前,嘴里还不忘问道:“说,你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那小统领被张角杀的出其不意,所幸功夫底子很硬,身子急速的下滑,朝一旁滚去,手中的刀已经拔出,抵抗面前的冲击。   ……   广平。   数面苍龙旗,举在队列前面,迎风猎猎舞动,上面硝烟枪痕无数,但是那舒爪张牙的苍龙,却宛然活物,对着面前的黄巾军展露出全部的身姿!   皇甫嵩勒马在前,盔甲在烈日的照耀下,金光四溢。   他的身后是另一部分的西凉铁骑,昔日凉州三明,段颎的队伍被打散在硝烟大漠之上。张奂的绝大部分部下流落在董卓的手中,上一次战斗也损伤十之七八,如今能剩下的也全都归入皇甫家的私人部曲,这些人很多都是来自西凉,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卒。   他们清楚面前的敌人是不堪一击的黄巾蛾贼。   可是他们更清楚,他们要解围的盟友是那支已经隐隐穿越他们的白马义从。   自古,文人相轻。武夫,也从来没有第二。   本是炎热无比的秋老虎,闪烁在皇甫嵩兵刃上,却冰冷似铁。   每个人西凉士卒的脸上带着的都是严肃。   皇甫嵩更知道,自己这样的决定很有可能让皇甫岑战到自己的对立面,自己也不是冷血无情,非要这么多无辜的百姓死在自己的面前,而且他还知道如果这一战功成名就,那么就距离天子猜忌不远,没有人能够容忍臣子功劳盖过天子。可是,如果放掉这群蛾贼,那么很有可能对皇甫家多次争取士人认同的举动就会彻底烟消云散,安定皇甫家,决然不是皇甫岑、皇甫嵩个人,他们是家族,不是仆役。   从皇甫规到皇甫嵩他们为的就是让士人认可他们是士人,不是武夫!   这一点决然不能因为皇甫岑的出现,或者他的一席话而改变。   下定决心的皇甫嵩高高举起手臂,然后犀利朝着面前的黄巾军,狠狠地的落下。   “——杀!”   一声令下,身后响应云从。   数千匹马铁之音仿佛就像是奔流不息的潮水,迅速的扑向面前的黄巾军。“咚咚”的马蹄声敲击这本就躁动不安的大地,大地之上的尘土被这洪流一般的铁骑,卷起一阵铺天盖地的烟尘。   “汉军来了。”   压在最后的黄巾小卒觉得脚下的大地在颤抖,忍不住的回头瞧了一眼,他才发现从远处的天际,黑压压的扑来一片。   等到号角声越来越重的时候,他的双腿已经忍不住的在打颤,他已经察觉了,迎风招展,飘在最前头的旗帜就是大汉的旗帜,那上面的苍龙仿佛就像是活了一般,张牙舞爪的扑向自己。   “汉军来了。”   阙宣的手死死握紧兵刃杆,面带沉重的抬头望向张宝,目光之中充满了疑问。   “准备。”   张宝依旧淡定无比,瞧着阙宣道:“放心,我们一定在他们之前大破广平城。”这个时候的张宝依旧信誓旦旦,他在把所有人的命运都压在了这场战斗上。   “好。”   阙宣死死地点着头,然后惊恐的望向张宝,低声道:“师父你放心,我一定坚守到你破城那一刻。”   张宝哽咽的点点头,这一次是求生之战,无论对谁,都输不起,他张宝纵然有天神蛊惑,可是他良心尚在,不能就这么让手下无辜白白丧命,他铆足劲儿,拔出手中的长刀,再次杀向城下。因为,他知道,门的另一面同样上演着这样的生死决斗!   “破城!破城!破城!”   张宝疯了般的嘶吼,身旁的黄巾道众似乎也被他感染了一般,纷纷振奋精神,提起胸腔之中的气力,再次仰天长叹,纷纷冲上前去,口中仍然不忘大喊。   “破城!破城!破城!”   “破城!破城!破城!”   “破城!破城!破城!”   ……   城上的白马义从和张颌看着,也听着城下的变故。他们却没有人因为皇甫嵩的到来有一丝惊喜,因为他们察觉了一个民族劳苦大众的心声,他们求生,他们在诉苦,他们……本不应该有这么痛,所以,白马义从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软了,无论如何,他们下不去手。   城内的张婕儿闻听城外的呼喊,已经知道,事态进入了最后的轨道,不破此门,黄巾覆灭!   随即握紧手中刀,长声嘶喊:“——杀!” 第64章 是不是你   广平。   当张婕儿仰天长啸,呼唤出最后一声“——杀——”后,张婕儿身旁的黄巾道众似乎也被城外危机的情绪感染,疯了般的抓紧手中的兵刃朝着城门下那不足士人的白马老卒杀来。   “撑住!”   徐晃用手中大斧支撑着自己的身子,面容憔悴的瞧着面前扑来的十几个黄巾匪徒。   城外嘶吼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分不清楚战斗焦灼到什么地步,而面前的敌军也越来越急迫,城上的白马义从根本无暇顾及城下的战事,他们现在面对的是数倍于己,而且士气已经达到巅峰的黄巾匪徒,他们很难从这么短的时间内援救城下的战斗。   张婕儿就是借用转移城内五百白马义从的注意力,趁机杀出,夺得此门。   可是,徐晃的突然出现立刻就瓦解了张婕儿的阴谋。   徐晃受伤之身,对十几个黄巾匪徒影响不大,但是缺少主将的白马义从瞧见徐晃的出现,就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下手的力度又加快了一些。   “杀吧!”   张婕儿白皙的脸庞已经瞧不见该有的美丽,却布满了狰狞而又诡异的笑容,她疯狂的收割白马老卒的性命,在面前一白马老卒倒下后,张婕儿目光上扬,瞧向挡在自己面前的徐晃。   “兄弟,撑住!”徐晃急速的解开自己的衣襟,撕下绷带,绑在一旁白马老卒的伤口处,淡定道:“撑住!一定要撑到大人来,没有等到大人,你们谁也不能先走一步,别忘记,我们是白马义从,是同大人同生共死的白马义从,大人不在,谁也不能死!”   闻者,皆目光嗔裂。   受了伤的白马老卒,用力绑紧自己身上的伤口,默不作语的走到一旁,拾起兵刃,围绕在徐晃的身旁,戒备着面前的黄金匪徒!   “大人不在,谁也不能死!”   剩下的几个老卒看了眼躺在地上已经失去呼吸的兄弟们,眼眶发酸,却没有滴落一滴泪水,他们清楚,白马义从只在大人面前流泪,在敌人的面前,只会流血、流汗!   “大人不在,谁也不能死!”   徐晃仰天怒吼一声,突然拔出一旁的战斧,手臂之上的绷带瞬间便被他膨胀的肌肉崩裂开来,他目光狰狞,手中的战斧力劈华山的砍出。   只有敌人的鲜血,才能燃烧起我们的斗志。   只有不屈的斗志,才能拯救我们自己。   只有无前的气势,才能挽危局于不倒。   ……   广宗。   “竖盾!”   公孙瓒丢掉身上已经被战火燃烧殆尽的帅袍,目光如鹰隼的剜着广宗城上。   就在方才,就在刚刚,他差一点就可以登上广宗城的城头,甚至差一点就可以破得广宗城的守卫,可是却只因为那小小的疏忽,他就被敌人推到倒地。失去这突然的杀机,他们攻城的先机一下子便被对手压制。   “大哥。”刘备从后赶上,拦住公孙瓒,他看得出公孙瓒很紧张,“大哥,这样的攻法,损伤很大的。”   “再大的伤亡,也要拿下广宗。”公孙瓒吐出嘴里的泥土,盯着广宗城,道:“只要杀了张角,蛾贼便会不哄而散,广平之围也就轻松解围了。”   “大哥,我已经收到了魏郡的消息。”刘备知道自己阻拦公孙瓒是不可能的,所以干脆把刚刚收到的探报拿到近前。   “什么消息?”公孙瓒头也未回的随意说道。魏郡那里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借助的外力了,公孙瓒自然不会在意魏郡那里的消息,所以刘备说起魏郡,公孙瓒浑然不在意。   “老师曾在魏郡布下一支奇兵!”   “奇兵?”公孙瓒大惊失色,抬头望着刘备。   “嗯。”刘备点点头道:“是的,老师在魏郡之东,内黄、阳平之后,布置了一些人手构建攻城的器械!”   “呃。”公孙瓒大喜,却突然变脸的瞧向刘备道:“你怎么知道?”   “刚刚从魏郡传过来得消息!”   “魏郡,那是谁带队驶来?”   “是酒鬼戏志才。”   “戏志才?”公孙瓒怎能不认识戏志才,惊呼道:“那不是老二的心腹,怎么是他带队?”   “这个。”刘备敏感的察觉公孙瓒的不满,遮掩道:“可能是老师怕多一人知道,蛾贼知道的可能性就多一分吧!”   “这样?”公孙瓒脸色骤变,这句话同样可以解释为老师卢植并不信任自己,对皇甫岑亲过自己,而且即便出了事情,也把这里交给皇甫岑打理,竟然没有同自己和刘备说。公孙瓒失望的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衣襟,苦笑道:“难怪,当时老师被押送回京,老二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没有说一般!”   刘备自知公孙瓒肚量狭小,恐多生事端,岔开话题道:“难怪老师会让我们驻守内黄、阳平等地,而且老师并不急于镇压,原来老师早就有了对策!”   “嗯。”公孙瓒随意的回应了一句,然后抬头瞧向刘备,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道:“老三,他们什么时候能到?”   “还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刘备抬头瞧着公孙瓒,道:“大哥,我们还是在等一等!你看兄弟们攻了这么长时间,方才新作的那些云梯都已经破损不堪,我们是不是休息一下?”   公孙瓒转头瞧向城墙,突然疑虑道:“怎么回事?没有看见张角呢?”   “嗯?”经过公孙瓒这么一说,刘备也瞬间反应过来,广宗城打的如此激烈,张角竟然没有出现,而且最开始,还差一点因为没有主帅在此,被自己攻下城来。   公孙瓒突然伏地起身,大声吼道:“不对,不对,不能停下来。”   “什么?”   “不能停止。”公孙瓒突然拿起身旁的长刀,走向一旁,令下道:“重新集结,杀!杀!杀!”   ……   广宗城内。   “你是谁?”张角的身手并不高强,所以那个小头目已然退出他的近前。   “啪!啪!啪!”   与此同时,大堂之内响起一阵掌声。   两个大汉出现在厅堂之上,一左一右,封锁了张角退出去的前后门。   来的两个人正是黄忠和关羽。   而那个小头目也不是别人正是金城麴义!   “你?”张角突然抬头望向正门之后,似乎猜到来人一般,开口问道。   “嗯。”皇甫岑脚下犹豫,听见张角的声音,他才跨步而入。   “真的是你?”张角似乎发现什么特别可笑的事情,扔掉手中的兵刃,身子突然瘫软的做到一旁的椅子上,双目微微闭紧,不在反扑,也不逃窜,只是安静的待在那里等待着什么。   皇甫岑低着头,此时心理有如打翻五味瓶一般,挥挥手,斥退黄忠、关羽,道:“你们先出去一下。”   黄忠瞧了瞧关羽,然后踟蹰不语。   麴义则是握着兵刃对着从外涌入的族人,望向皇甫岑,道:“大人,这个人可是朝廷要犯,眼下正是我们生擒此人,斩杀此人之时,你怎么能?”   话还未说完,麴义便瞧见皇甫岑瞪过来不容置疑的目光。   “出去!”   皇甫岑的再次开口,同麴义的冲突已经一目了然,似乎麴义不应,皇甫岑都有可能同麴义兵戈相见。   黄忠和关羽也很诧异,没有想到一路上皇甫岑对麴义都很客气,甚至让两人误以为,皇甫岑要招揽张角,却没有想到此时竟然不顾及麴义的面子,当着这么多人斥责,犹豫片刻,两个人把麴义驾到一旁,开口相劝。   麴义却纹丝未动,他的眼里只有张角,没有皇甫岑。   “你放心,此事一了,决然不会再有黄巾太平道!”皇甫岑对着麴义解释后,然后挥挥手。   黄忠和关羽心中明了的把这些人带下去。   “你又何苦如此?”张角双目还没有睁开,依旧紧闭双目,嘴角微挑,笑道:“这样会加重你部下的猜忌!”   “他不是我的人!”皇甫岑否定道。   “不是你的人?”张角一惊,惊呼道:“这种事情,你敢让外人来?可惜了,可惜了,看得出,这个人是个将才,方才他举止言行都看不出破绽,而且他的步卒封死的几个方向显然都是受过指点的,如果不是他们,或许我可以逃走。”   “放心。”皇甫岑走到张角的近前,叹息道:“经此一事,他会归入我的麾下!”   “哦?”张角一笑,道:“你如今的信心很足啊!”   “你不还是一样。”皇甫岑突然转回身,面对着张角,道:“如果你想走,你早就走了,为什么等到现在?”   听闻皇甫岑这话,张角转回身,敲击桌子的食指突然停止,抬头望向皇甫岑,脸色的笑容消失不见,语气无比凝重地问道:“失去广宗城和广平城,我还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吗?连你都背叛了我,我还有机会重新来过吗?”突然,张角起身,站起来让自己的脸贴着皇甫岑,冷声道:“我只想看一看如今的河东太守、白马都尉是不是曾经那个落魄的孩子,是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第65章 抵天之柱   广平。   激战了整整一日的广平城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弥漫的硝烟,燃烧的战旗,流淌着的鲜血,勾勒成一副凄惨的画面。   战争还在继续。   广平城内外,上下都在拼命厮杀。   只为了求生的希望。   “师父。”阙宣撇掉怀中同伴的死尸,目光坚毅的转回身,望着几百步之外的西凉铁骑。   皇甫嵩的西凉铁骑,确实不是这些流民能够抵抗的,身旁的同伴、战友慢慢全部倒下,躺在自己面前能剩下的人所剩无几,每个人的双腿已经不再打颤,开始慢慢忘却最初的恐惧,还有最初的担惊受怕,现在他们反而保持着一颗坚贞不渝,死志不退的信心。   死,义无反顾。   但,皇甫嵩和他的西凉铁骑却没有丝毫的手软,他们这样来回左右冲击已经不下数十次,面前能留下的黄巾军都是精英。   但皇甫嵩决然没有手软的可能,因为皇甫嵩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阙宣领命抵抗皇甫嵩的大军,坚持了整整一个时辰,却不见城下有何动静。地公将军——张宝,破城依旧不利。   而他知道这一次,也许就是最后一次坚持。   阙宣环视一眼身旁的同伴,高举手中兵刃,撕开胸膛的衣襟,亮在太阳和马蹄下,双目嗔裂,回身给张宝的方向,狠狠叩了一个头,喊道:“师父,徒儿不能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徒儿无能!”   阙宣一旁的黄巾道众转头瞧着阙宣,默默不语,学着阙宣的样子,冲着广平城下,那依旧在浴血奋战的同伴,那里有他们兄弟姊妹,也有他们老父幼子,从前他们害怕、畏惧朝廷,可是他们在张角的带领下开始了反抗,虽然如今走入绝境,可是他们无怨无悔,他们不懂那些什么大义名分,可是他们清楚这个世道,这样死总比压迫死强。   “今天,没有人可以摧毁我们的决心,也没有人能冲过我的阻拦。”阙宣高举手臂,脸色无比凝重,语气沉重,本是低着的头,缓缓抬起,瞧着面前越来越近的铁蹄,他对天呐喊,“除非,我阙宣倒下!”   “对,除非我们倒下!”   阙宣喊完,他身旁的黄巾道众仰天呐喊,纷纷握紧手中兵刃,义无反顾的冲向面前这些本就不可阻挡的洪流!   皇甫嵩冲在西凉铁骑的最后,他听着面前仅仅不到数百人的喊声,嘴角辛酸的一挑,这些人的胆气让他佩服,他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皇甫岑要极力挽救这群暴徒流民,可是皇甫岑也清楚,自己身处的地位。   “注意——冲!”   ……   广平城上,张颌扔掉手中的兵刃,从旁捡起大汉苍龙旗,目光极远的望向那身处人流深处的黄巾道众。   身旁的白马老卒也慢慢停止了防御的动作,就连城下攻城甚紧得张宝也忍不住回头观望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呸!”张颌狠狠吐了一口,不知道是血水还是泥土什么的,反正现在他恨透了眼下的战争,以往他们杀胡,救汉,如今他要对一母同胞,没有反抗能力的百姓出手,他张颌还从没有打过这样的战争。   白马老卒并没有因为朝廷大军的到来而又任何高兴,这一次,他们没有昌黎城上那高兴的欢呼,甚至连一丝喜悦都没有。反而,每个人的心头都有些不是滋味,有些新兵眼眶还红润的不得了。   没有坚持,等到胜利后的喜悦。   没有打败数倍于己敌人的庆幸。   没有……什么,都没有!   每个人都扔掉手中的兵刃,似乎一下子放弃了抵抗,现在就算是张宝爬上城池,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动作。   他们心寒的瞧着,朝廷的铁骑踏过那些黄巾流民的尸首。   这场没有胜负悬念的战斗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广平城下的张宝,瞧见阙宣带着手下仅剩不多的人,冲向那黑流一般的铁骑。他们死,也要义无反顾!   张宝心理最后的那一根弦随着阙宣消失的身影慢慢崩溃,张宝身子慢慢停止。   面前,黑色的洪流已经越来越近,再也看不见阙宣的身影。   张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话,或者怎么做,现在他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身前,身后。   广平城一时间破不开,而黄巾的退路已经越来越少。   “地公将军,我们撤吧!”   张宝恶狠狠扫了眼劝自己退的小头目,难道就该这么撤退吗?难道眼下广平城就破不得了吗?难道黄巾太平道的路走到尽头了?   “地公将军,撤吧!撤吧!”   张宝默默无语,身旁的黄巾道众已经越来越害怕。   “婕儿,婕儿还在城内!”   “地公将军,我们这么多人的性命都掌握在你的手里,难道你就这么忍心看着我们死吗?”   “不行,不行。”   “将军,难道我们这么多人的命竟然比不上少主一人?”   “这。”张宝心中一动。   “将军,请速速做主!”身旁小头目跪倒在地,紧接着许许多多的黄巾道众跪倒近前,目光殷切的望向张宝,一字不言!   “将军!”   ……   这一声声呐喊仿佛就像是要洞穿张宝心理最后的防线,张宝狠心的回望城池,然后“扑通”跪倒,仰天长啸道:“黄天啊!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回答,张宝眼角泪水滑落,冲着广平城内狠狠地叩响头,心中在流血的心思道:“婕儿,叔父对不起你了!”   “走!”   张宝一声落下,身旁的黄巾道众纷纷收拢队伍,拿回自己的兵刃冲着远处慢慢逃避。   “走!”   ……   广平城门内,地上倒下数十人的身影,仅剩下的人数也不过十个人左右。   徐晃这头,也只有两个白马老卒同徐晃站在城门前,一步不退!   “你不错!”张婕儿已经听到城外那数声呐喊,还有朝廷的铁蹄声,她知道,叔父张宝要撤退了,朝廷的援军到了。破广平城的机会已经没有了。但是面前这一手摧毁自己计划的徐晃,让她不由自主的望向他,苦笑道:“白马义从能有你这样的人才,真不枉费他一番工夫!”   张婕儿这话味道千奇百怪,不过徐晃没有兴趣,并不在意,盯着张婕儿,一动不动道:“你放心,广平城不会是你们的!”   “我知道。”张婕儿在身旁人奇怪的目光中突然收回自己的兵刃,嘴角苦笑了笑,道:“打到这里,我才想明白,这里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陷阱?”不论白马义从还是黄巾侍卫都是一怔。   只有徐晃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笑笑道:“知道就好!”   “我只想知道皇甫岑什么时候走的?”   “两天前!”   未等徐晃有动作,从城下冲下来的张颌嘴里边喊边道。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很快。   张婕儿本是不动的身子,在听到这个答案后,却突然杀向另一个方向,嘴里头还不忘喊着,“快撤,广宗有变!”   ……   “那你看我还是不是你口中的抵天之柱吗?”皇甫岑拿过一把椅子,端坐在张角的对面,微微笑道:“怎么,从哪里弄来的椅子?”   “还不是河东那里。”   “马元义他们?”   “不是。”张角就像是在叙旧的聊道:“郭太他们。”   “哦,说起郭太,我差一点忘记在白波谷还有事端,幸好,河东还留下一千白马新卒!”   “留不留下,单凭郭太他们还能对你造成威胁吗?”张角摇摇头,苦笑道:“不过,你说的不错,这一次我败的很彻底。”   听闻张角这话,皇甫岑突然起身,徘徊踱步,久久不语,最后目光落在墙壁的挂饰上,默默念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闻听此言,张角的目光流转。   “你还记得这句话?”皇甫岑似乎很意外。   “意外吗?”   “嗯。”皇甫岑老实的点点头道:“如果你还记得我这句话,不至于走上今天这一步!”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之所以败的如此彻底,难道就是因为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吗?”张角抬起头,瞧着皇甫岑。   “应该是。”被张角这目光盯得不是滋味,皇甫岑有些退缩地说道。   “可是,我怎么总觉得我不是败在这句话上。”   “那。”皇甫岑停顿一下,手放在一旁的门框上,回身问道:“那你以为败在谁的手里?”   “你喽!”   “你太看得起我。”   “不是看得起。”张角怪异的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城外那隐隐传过来得吼声,道:“你听听,那是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   “是你的部下孤军奋战的声音,是你的友军在抢夺你们功劳的声音。”   “不是。”可是皇甫岑知道张角说道痛心处。疲倦的叹了口气,他仿佛觉得自己已经筋疲力尽,脚早就麻木沉重的不像自己的。要不是广宗城内的张角,要不是广平城内的张颌、徐晃,要不是广平城外的屠夫皇甫嵩,等等,自己也不用这么辛苦的来到这里。“我的白马义从……我的白马义从……整个大汉,决然不会只有我们一支白马义从在殊死搏斗。只是他们都没有我们做得好,没有我们的一致信念。”   “自欺欺人!”   “不是,不是!” 第66章 恩断义绝   广宗。   “到了。到了。”当瞧见广宗城上的战斗依旧持续,张飞兴奋的抓紧戏志才的肩膀,笑道:“咱们还没有来晚。”   被张飞抓痛的戏志才脸色如苦瓜似的,嚷道:“叫唤什么,去让公孙将军退下来,把抛石车抬上来!”   “好嘞!”喜悦的张飞急速上前去寻公孙瓒。   此时,刘备也看到戏志才和张飞,这两部分人喘着粗气,上下不匀的朝着广宗城攻来。   “来的正好。”   戏志才也来不及解释,对着刘备吼道:“鸣金,让他们都退下来,我们用抛石车砸开城墙!”   刘备大惊,想问问这抛石车是什么玩意。   但戏志才哪里有时间给他解释,不等刘备令下,对着队伍之中的士兵,吼道:“还不鸣金干什么?”   ……   “你不要妄想挑拨离间。”虽然皇甫岑清楚知道张角说的是事实,大汉已经糜烂到骨子里。而现在所有人都在看,中枢权利的争夺远比黎民生死意义大。这一次大汉能够有士人、豪强率兵镇压,又何尝不是因为他们想借此时机重掌权利。   “我不挑拨。”张角摇摇头,笑道:“即便我不说,事实却已经摆在面前。”   “事实?”听闻这两个字,皇甫岑忽然觉得好笑,肩膀微微一动,看着张角道:“那么眼下太平道走入绝境的事实是不是也摆在了眼前?”   面对皇甫岑的步步紧逼,张角脸色一阴,转头看向皇甫岑,质问道:“你忘了当年是谁把你从难民之中救出来?”   “你忘了当年又是谁把你收留在自家府邸?”   “你又忘了当年又是谁允文允武的培养你成材?”   “是我。”张角猛然转回身,盯着皇甫岑,手指对准自己的眉心,道:“可是,这些年我等到了什么?等到你同我倒戈相见,等到你带着你的白马义从来取我的项上人头,还是等到整个太平道都毁在你的手里?”   “呼呼。”   皇甫岑努力的抑制自己颤抖的身体,却掩饰不住他胸口那急促的呼吸。   瞧着皇甫岑不言不语,又不做动作,张角突然痛苦的一笑,手臂轻抬,指向皇甫岑道:“昔日,我本以为你会继承我的衣钵,成为太平道后续首领,可是你看看,你都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严政、邓茂、程志远、高升……他们,即便不认识你,你不会不认识他们吧?可是,他们却都是死在你的手里!”   皇甫岑依旧默然不语,事实摆在眼前,那些人虽然不是自己亲手杀的,可是却因自己而死。   “唐周告密,有没有你的份?”张角突然瞧向皇甫岑。   皇甫岑点点头,其实唐周被揭发,确实有自己作祟的因素,皇甫岑不想因为自己而改变历史轨迹。   “好。好。好。”张角心酸的点头,望着皇甫岑,突然伸手喝道:“你说,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   “呃……我是没有。”听见张角这突如其来变换的口气,许久,皇甫岑无奈的摇摇头。却忍不住解释道:“如果你依旧顽固的认为太平道能走到这一步是我造成的,我无话可说。”   “哼!”张角鼻子冷哼,其实他脑海里的意识非常清醒,他已经认同皇甫岑的观点,太平道的衰败,还有黄巾起义的失败,其根本原因却是领导者的问题。可惜,他现在才看清楚,而整个太平道上下,除了自己,沦落到现在都没有人能看得清这个问题。唯一能看得清的只有皇甫岑而已,偏偏这个人跟自己关系非同一般,却没有加入太平道一天,所以自己方才所骂的那些话,又何尝不是有些牵强的成分。缓了片刻,张角终于重新开口问道:“我一直不明白。”   瞧见张角平复心情,皇甫岑抬头瞧着张角问道:“有什么不明白,你说!”   “我一直不清楚,以你当年的年纪,不过幼龄之童,为何看的如此透彻,而且,是不是因为你早就看到了结局,所以你虽然身在我张角的府邸,却从来没有出过一谋一策?更甚于,终身不入太平道,更甚,你连叫我一声师父都没有?”   事到如此,皇甫岑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点点头道:“不错,我确实看到了太平道今日的下场。不过当年,我也曾劝诫过你们,可惜……”   “可惜……人人认为你是个黄口孺子!”听到皇甫岑的解释,张角释然的走到皇甫岑近前,问道:“为什么你能看透,我也不问了,我只想知道,如果太平道交给你,你会怎么做?”   闻此,皇甫岑苦笑的摇摇头,道:“不可能的,太平道不会成功,以现在的环境,纯粹的农民政权基本不可能!”   “没有一丝可能性?”   瞧见身若抽离精神一般的张角,皇甫岑觉得过意不去,开口解释道:“有,但最后的可能还是眼下的大汉,你的大同思想太超前了!”   听见皇甫岑这般答案,张角的一下瘫软,身子斜靠在地,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皇甫岑并不看张角,其实不用张角,即便自己那个时代又何曾大同过?政治这东西,决然不是自己所想象就能建立的。   “眼下该怎么办?”   “放弃。”皇甫岑决绝的语气,绝没有因为同情面前这个曾经培养自己的老人,而有任何的藏拙,反而语气犀利无比!   “好!”许久,张角拍案而起,走到皇甫岑的面前,突然笑看皇甫岑,慢慢道:“现在我清楚了,为什么,你会来此!”   被张角戳穿,皇甫岑掩饰道:“当然是师徒决裂,杀人立功!”   “何苦口不对心?”张角反问道:“其实你心中装的比天大,比地大,也只有你的心中才装着这里黎民百姓!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什么,可是枭雄的胸韬晦大志也不是我们这斗升之民能够猜透的,不过,有你在,我死则足矣!”   “嗯?”皇甫岑疑问的看向张角。确实,正如张角所说,自己的心中藏着天下黎民,虽然这对穿越者来说很可笑,可他毕竟从那个时空过来,他清楚黎民百姓的痛苦,而且年少时遭人抛弃,又何尝没有受尽人间冷暖,黎民百姓的痛苦,他清楚的很。可是张角这么说,是为什么?难道……   “我太平道上下道众数百万,我死虽然黄巾覆灭,却不见得能作鸟兽散,可是朝廷却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而只有你在,他们才会有条生路,多余的话我不想说,我只想告诉你,我张角把要把太平道数百万道众百姓的性命交给你,他们日后做良民、暴民皆在你一念之间,而且,我相信,有你在,我们还会有机会‘天下大同’。”   “天下大同”。   四个字再出,皇甫岑身子一颤,凝望张角。   “你应是不应?”   皇甫岑摇摇头,他不能应,因为他的目的只是救广宗城百姓的生死,却没有其他奢求。而且,他也不能忘记“夜半前席”灵帝那一番长谈!   “扑通!”   一声响起,张角突然跪倒在皇甫岑的面前。   “扑通。”   皇甫岑见此,心中一颤,张角对自己来说,那是亦师亦父的角色,十年间的接触,虽未言明关系,但皇甫岑早就把此人当做自己至亲之人,甚至要比安定皇甫家的感情还要深。皇甫岑跪倒,拉住张角的手,道:“这是干什么?我们是敌人,我是来取你人头的。我忘恩负义,我背信弃义,我本该……”   皇甫岑激动的语无伦次,却被张角抓住手臂,制止道:“什么都别说,你听我说!”   “呃。”   “虽然你如今走上另一条路,可是我直觉相信你会把我的思想传承下去,即便不能天下大同,却也好过如今的朝廷当政。别跟我说什么你没有野心,我也没有野心,可是时势造英雄,命运逼着你走这条路,你无路可选。所谓的天地君亲师,又有哪一个感情在大义面前撑得起来?你的家人,你的老师,还是你的爱人?不,他们都不能。如果……日后,你能掌控时局,我希望将来会看到天下苍生在你的带领下脱离水生火热!”   “不。”   “你没得选择。”张角脸色突然狰狞,激道:“如果你觉得欠我的,那么就把这数万百姓安顿好,带着他们走出新的一条路!”   “可是。”   “你别忘记,你欠我的!”   皇甫岑话还未完,却已经瞧见张角的胸口已经插着一把兵刃。   张角,自尽了。   皇甫岑还想在说些什么,此时,城外已经被抛石车砸塌,大批的汉军已经涌入广宗城。   守在府外的黄忠、关羽、麴义急速的跑进厅堂内,瞧见躺在地上的张角,他们明白张角死了。   关羽上前,拉着皇甫岑的手臂,道:“大人,快走,他们来了。”   皇甫岑慢慢放回张角的身子,眼眶中的泪水一直打转,现在他十分清楚被公孙瓒和刘备发现后会有什么样的误会,眼下,他要偷回广平城,然后带走自己的部队,当然如果能把这大批鸟兽散的黄巾军收拢回河东自然最好不过。   “大人,再不走,来不及了!”   “大人。”   ……   刚刚登上广宗城的公孙瓒和戏志才就已经听到了张角身死的消息。   天边的烈日转落,本应该是万盏华灯初上的时候,断壁残垣的广宗城内,四处飘荡的都是白纸银灰,忽明忽暗的纸花化作一只只蝴蝶开始渐渐飘走。街头巷角里传出阵阵哀鸣和哭泣,在北风羌笛的吹奏中倍感凄凉。   “不知又是哪家死哪家活?”公孙瓒脸上的笑容很不协调,比哭都难看。   “死的悲哀,活得又能好到哪里?”刘备盯着远处那紧紧相拥的两夫妻,只不过那男的手臂已失,从今以后的生活该是难上加难。   公孙瓒的脸色突然绷紧,他发现从城西,一行几十人正急速离去,而领在最前头的几个人正是……   城外的不远处。   “对不起,对不起。”皇甫岑泪如雨下,手中的佩剑不知何时滑落在地。天上的雨水如倾盆大雨般瞬间开始从天而降,冲刷着整个广宗城,冲刷着每个人的恨与悔,血水、泪水、汗水、雨水混成一片。   一场逼不得已的起义,只因朝廷的腐败无能,手无寸铁的他们拿起仅有的锄头、木棍掀开了中国历史上规模迄今为止最大的起义。也只因为一点点的利欲熏心他们忘乎所以,在没有掌握政权的时候开始腐化,他们失败注定了他们的劣根性。学过历史的皇甫岑并不是为了黄巾起义的失败而悲伤,也不是为了亲手斩了张角而悔恨,他只是悔恨历史往往就是这么无情,有些本来是枭雄之志的他们却不得不被历史的浪潮殷灭。   张角,也是皇甫岑生命里的一块基石。   有些人不管目的如何,但是甘于为他人铺路就已经让皇甫岑自愧不如。虽然现在没有人知道,张角是谁,又是为谁杀死的。   只有皇甫岑悔恨的泪水被雨水冲刷。   同样的不远处。   张婕紧紧地握住双拳,白皙的双臂之上青筋隐隐暴露,当她听见父亲身死的消息,整个人的身体里的怒火就在燃烧。就要吞灭面前的官军,即便是那个曾经让她心动的皇甫岑,她也只想杀之为快。   “咔嚓!”   天空之中一道闪电划过,劈裂整个天际。似乎每个人的心都有无尽恨意,不得舒展。   “皇甫岑,你记着,从今起,你我恩断义绝!” 第七集 师徒诀别 第1章 羌氐之乱   阳春三月。   春风吹拂河东大地,一望无际的田地上,百姓开始耕种新的果实。   自从,皇甫岑主政河东,从光和四年,到如今的中平四年,整整七个年头,期间经历了河东大水、黄巾之乱,短短的七年间河东大变。期间,皇甫岑的爵位虽然没有升迁,却得到天子刘宏的重信,从广平撤军后,皇甫岑上书天子,对黄巾军施行招抚,使得百万黄巾蛾贼重归汉民。又多次上书,对天子施行的以暴制暴的聚敛钱财也曾反复提及,天子刘宏也渐渐废弃西园官邸,买官卖官也基本上杜绝,并从鸿都门、六艺学社此类不被天下士人承认的学府提拔人才。当然,天子刘宏并没有放弃对士人的打压。只不过,期间应该出现在交趾、江夏、武陵等地的叛乱并没有发生。   天子也暗中效仿河东之政,慢慢渗透,虽然现下效果并不明显,却已经有了好转的苗头。   唯一没有改变就是,南宫失火,天子重修南宫,此举引起朝堂上下一致的反对。   皇甫岑曾有心上书,却被戏志才、程昱阻止。   河东无患,可自从董卓从河北大地败退之后,羌氐之地在同年十月便迅速爆发了以边章、韩遂为首的叛乱。   朝廷急速征调皇甫嵩剿匪,却效果不佳,这场叛乱整整持续了三年,眼下对朝廷的消息颇为不利。   皇甫岑同一旁的乡亲们下地耕作,脑海里却想着该如何拯救泱泱大汉,难道真同张角所说,没有挽救的可能了吗?还是一定要重新推翻这些,从头再来?   皇甫岑的思绪毫无头脑,却被身后的一声呼唤唤醒。   “大人。”   听见身后的呼唤,皇甫岑放下手中的活计,把抹布搭在后背上,走上土道,来人正是戏志才,瞧着戏志才,皇甫岑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从中山回来了?”   “是啊。”   戏志才抬头瞧了瞧皇甫岑,笑道:“还不是你执意收留那么多流民,否则怎么再会从中山求援。”   戏志才说的是黄巾之乱后,皇甫岑在河东收拢河北流民,当时很多黄巾蛾贼无家可归,又听闻河东民风富足,所以才从各地聚拢到河东。而皇甫岑曾经答应过张角安顿百万流民。所以,尽管这几年河东粮食丰收,却不得不去中山甄家借钱、借粮。   戏志才瞧见皇甫岑没有反应,偷偷拉过皇甫岑,笑道:“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句,你同甄姜的婚事已经拖了三年,最近甄逸的身体不是很好,他透话给我,问什么时候才能成婚?”   “这个。”提起婚事,皇甫岑就是一阵头疼,当年是为了利益,才不得已在河东同甄逸联姻,可如今,从洛阳传过来的消息是,老师卢植也有意把卢玥儿托付给自己,两项选择,皇甫岑真是头痛的难以应对。虽然在这个时空生活了很久,也接受了妻妾成群的概念,可当事情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更何况,这个时空,妻妾的关系分的很轻,有地位之分的。让两人谁为妻谁为妾?   瞧见皇甫岑的为难状,戏志才明了的点点头,自言自语道:“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的事情,可是也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   “父母之命?”皇甫岑猛然转身瞧着戏志才,瞧见他脸上挂着那抹怪异的笑容后,拍着戏志才的肩膀,调侃道:“好你个戏志才,竟然想得这么个注意,那就麻烦你同甄逸解释吧!”   “又是我?”戏志才用手回指自己,惊呼道。   “当然是你,谁让是你想出的答案!”   “哼!帮你还出错了。”戏志才撇撇嘴,嘀咕道:“不过你放心,他们就算是去西凉寻你母亲,也要拖上一年半载,这几年西羌真是不安分!”   戏志才说的是中平元年(184年)十月冬,北地郡先零羌乘汉廷北地太守皇甫嵩忙于镇压黄巾军之机,起兵反汉。先零羌与枹罕等地起事百姓共立湟中胡北宫伯玉、李文侯为将军,攻杀汉护羌校尉冷徵。北宫伯玉等又劫持在西北素著盛名的金城人边章、韩遂,使其专任军政,后遂以其为帅。边章等攻烧州郡,杀金城太守陈懿。第二年,边章、韩遂等率数万骑进犯三辅地区,侵逼汉园陵,声言诛杀宦官。汉廷使车骑将军皇甫嵩、中郎将董卓进讨,无功而返。边章等势力大盛。汉廷又以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率董卓等步骑十余万,屯美阳保卫园陵。边章、韩遂又进袭美阳。十一月,董卓等大破边章军,斩首数千级。边章等退至榆中。张温命汤寇将军周慎率兵三万追讨之,又命董卓率兵三万进讨先零羌。参军事孙坚建议周慎断敌粮道,周慎不听,引军围榆中城。边章、韩遂分兵屯守,反断周慎粮道。周慎遂弃辎重而退。董卓所部被先零羌围于望垣,董卓以计赚羌人,才得以突围。于是张温诸军皆败,复退于三辅一线。   “呵呵。”听戏志才这话,皇甫岑苦笑着摇摇头。   “怎么,你有其他看法?”戏志才总觉得皇甫岑对西羌战事很了解,却不明白一向自诩保家卫国的皇甫岑,这一次为什么没有上奏朝廷出兵伐羌氐。   “能有什么想法!”皇甫岑掸了掸裤腿上的泥土,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虽然是朝廷施政不当,皇甫嵩、董卓大军在外,其实又何尝不是段公不在,才有此劫!”   “这倒是。”戏志才抬头道:“如果段公尚在,湟中义从决然不会做出如此蠢事!”   “没了段公,西羌迟早都是要事发的!”皇甫岑抬头望了望洛阳方向,说起来他真想祭拜一下段颎,当年段颎就曾跟自己说过,凉州三明去后,恐边患无穷,事实如此,段颎没走几年,西羌就发生了叛乱,而且还是曾经那支所向无敌的湟中义从为先!   “可是,我不明白大人为什么没有上书朝廷平叛?”   “兄弟相残吗?”皇甫岑转回身瞧着戏志才,平静却掩饰不住心中的怨气,道:“你以为这场大乱爆发是那么简单的吗?他的原因多方面,其实又何尝没有湟中义从的怨气,就连起先被挟持的韩遂久而久之不也成为了他们的首领,要知道韩遂可曾在张老(张奂)名下求过学,可以说是张奂的弟子,他们是对朝廷寒心了!”   戏志才回味了一下,转回身,目光压低,问道:“那有没有其他原因,亦或是说大人你不想回西凉,不想看安定皇甫氏的脸色。”   “不要说我,就算是天子心中都会对我多加防备,他们决然不会让我建立太多的功勋。”被戏志才这声质问,质问得皇甫岑哑口无言,皇甫岑摆了摆手道:“当然,虽然我心中嫉恨昔日皇甫嵩背信弃义,对数万黄巾军展开屠刀,可是我皇甫岑绝不会因私废公!”   “不会因私废公?”戏志才蹙蹙眉,问道:“大人你是担忧北地?”   被戏志才说穿,皇甫岑转回身拍着戏志才的肩膀,低声道:“没错,我担心的正是北地。”   “嗯。”戏志才仿佛想到了什么,回味着。   “不过这种事情躲也躲不掉,司空张温溃败,理论上他借口铁骑不行,必定会征调天下铁骑。”   “天下铁骑,除却辽东还能有哪里?”戏志才无奈的一笑,道:“看来,即便大人你不想掺入这场内乱,张温也决然不会让白马义从安然如此。现在,大人你就要准备了。”   听戏志才这话,皇甫岑点点头道:“是,我确实需要准备了。不过我想我不是对付西凉羌氐。”   “不是西凉?”   “嗯。西凉有皇甫嵩、董卓,平叛足矣,而且韩遂他们内部一向分歧很多,恐怕我们没有动手,他们自己会先内讧。”皇甫岑看向河东之北,担忧道:“我想担忧的是匈奴、鲜卑、乌丸,整个幽州、并州两地的异族,他们会在小人的蛊惑下挑衅我大汉的天威!”   “大汉天威”四个字说的戏志才热血沸腾,不过近些年来,接连不断的起义,已经使大汉疲惫不堪,根本经不起这么强大的打击了。   说起皇甫岑的担忧,戏志才满脸布满阴线,他很清楚皇甫岑说的到底有几分真假!   两人停顿时间不久,从乡间小道上急匆匆的跑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郡丞华歆。   “子鱼。”   “大人。”华歆一脸的汗水,趋步近前,瞧着皇甫岑道:“朝廷征调大人西去平叛!”   “终于来了。”皇甫岑担忧的看着华歆,接问道:“有没有征调乌丸铁骑?”   “有。”华歆不知道皇甫岑为什么猜到,抬头瞧向皇甫岑,补充道:“不仅大人和白马义从,公孙将军、刘将军都被朝廷征调了。”   “唉!”闻此,皇甫岑叹息一声。   戏志才猛然转身瞧向皇甫岑,联想方才的谈话,惊道:“大人,你是说这一连串的反应就快来了?”   皇甫岑点点头。   “那咱们怎么办?”   皇甫岑知道,张温征调,张纯自荐不成,就会勾结张举联合乌丸反汉,而背后混乱的鲜卑同样会借此时机侵略北地,并且还会向河东之北的并州匈奴施加压力,两相连锁反应就快到了,而自己想要保住河东、并州,甚至是辽东的稳定,就决然不能发兵。想定注意后,抬头瞧着戏志才和华歆,道:“唯今之计,我们只有拖延,拖延到幽并二州发生大乱为止!” 第2章 匈奴单于   中平四年。十月。   正如皇甫岑所料,车骑将军张温征调公孙瓒、皇甫岑、刘备三人西行平叛。前中山太守张纯毛遂自荐,张温以其人不懂骑兵为由,断然拒绝。张纯随即勾结前泰山太守张举,勾结乌丸大人丘力居,张纯自称弥天将军、安定王,张举自称“天子”,张纯领军劫略蓟中,杀护乌桓校尉宗员(与史不符)、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等人,聚众至十余万人,屯兵肥如,掠夺幽州、冀州。   期间,行军至冀州的鲜卑校尉公孙瓒、东夷校尉刘备还未抵达西羌,便被朝廷命令率军平叛。   天子刘宏听从朝臣意见,征调匈奴骑兵,协助幽州牧刘虞前去平叛。   尚书卢植几次三番进谏,唯恐匈奴效仿乌丸,保举河东太守皇甫岑为匈奴中郎将,何进亦保举心腹丁原为并州牧,监视南匈奴。   天子几度衡量,最后决断由皇甫岑持节为匈奴中郎将,监视南匈奴,并威慑鲜卑、乌丸两族。   并州。   丁原奉大将军何进的命令,在并州招募死士,充实西园八校尉,日久天长,加之匈奴异动,刚刚被提升为并州牧。丁原本是满心欢喜,终于得见自己高升,而近几日并州北部,毗邻匈奴之地,经常会发生匈奴滋扰百姓的事情,丁原想借此时机斩杀这些流寇犯上作乱的异族,率领刚刚招募的兵马追击匈奴军队,却身陷囹圄,被匈奴右部醢落围困其中,脱身不得。   “大人勿忧,小臣来也。”   一声厉喝,从远处传来。   随着这声呐喊,远处的天际间急速冲出一支铁骑,黑色的洪流有如风浪一般席卷着眼前的战场。   许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骑兵扰乱了匈奴人的步骤,本就擅作主张的匈奴右部醢落更担忧事情扩大,未等那股洪流扑进,便鸣金收兵。   丁原刚刚脱困,便赶到前来营救自己的那个将军面前,拦住还在拼命厮杀的那小将,脸色本是有些不悦地说道:“奉先,你原本是我帐下主簿,怎可冲锋陷阵?不过念你救我并州军一命的理由上,饶恕你此次鲁莽行为。”   听见丁原的话语,那人慢慢转回身,瞧着丁原,遮掩自己心中不悦道:“大人有失,我并州危矣,怎可为我一人之忧而弃大人生死。只要能救得大人,小臣就算是领罚,也领的心甘情愿。”   听这人这话,丁原的脸上不着痕迹的笑了笑,悄悄打量着面前这人几眼。其实丁原心中有数,面前这个人并未池中物,文韬武略,样样俱全,冲锋陷阵本是其老本行,只是初次招募,便遇见这样的英才,丁原琢磨不好此人的用意,几番试探后,丁原才发现他确实是没有背景的新兵,而且对自己很上心,随即回道:“虽然如此,可不能因我一人而耽误国家大事,并州治所要紧。”   吕布点点头。   丁原瞧见身旁士兵收拢战利品,走到吕布身旁,悄悄说道:“奉先,我膝下无子,你可……”   这话还未说完,便听见“扑通”一声,吕布跪倒丁原近前,目光挚诚的看向丁原。其实在听到丁原那略有虚假的话后,吕布就已经明白自己赢得丁原信任了。却没有想到丁原竟然要受自己为子,虽然丁原出身不高,可是丁原的后台很大啊,那可是当朝皇亲国戚大将军何进,攀上丁原这棵树,日后也许能进入中枢!   “起来。起来。”瞧见吕布如此诚心,丁原被吕布打动,急忙扶起吕布,双手紧紧握住吕布的拳头,眼眶微润,一时间竟说不话来。   吕布没想到丁原竟然比自己还激动,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作罢,转移话题道:“小臣。”   吕布话还未说完,便听见丁原一声:“哎,怎么还这么见外!”   “哦。小……儿臣来此,是因接到朝廷旨意,特来相告义父。”   “哦?”丁原眉头一挑,疑问道:“朝廷的旨意?”   吕布点点头,道:“朝廷征调河东太守未使匈奴中郎将,即日北上,恐现在已经进入了五原境内。”   “河东太守皇甫岑?”丁原深吸一口气,身子尴尬的站在那里久久不言,并州同河东毗邻,河东太守皇甫岑的名声简直如雷贯耳,早就传遍了并州。即便是自负勇武的丁原听见皇甫岑的名字,也是九九不言。   “义父。义父。”吕布瞧见丁原的反应失常,略微提醒,却不见丁原有反应,故此多提醒了两句。   “哦。哦。”丁原及时掩饰自己的尴尬。   吕布见状已知为何,河东太守——白马都尉在北地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不仅汉人敬重,就连匈奴、鲜卑、乌丸也没有哪个民族敢不敬重皇甫岑,昌黎城那一战,天下皆知,河东大水又赢得百姓之心,就连三年前,天下动乱,他三战三捷,消灭蛾贼,已经传遍天下,隐隐超越凉州三明,成为大汉第一名将。如果不是因为皇甫岑年纪尚幼的原因,就连吕布都有心拜入其门下。   不过眼下,吕布知道皇甫岑是同丁原来抢功的,两人注定不是一条战线的人,随即表白决心道:“义父放心,白马义从,儿视如粪土。”   听吕布此猖狂之言,丁原偷偷白了一眼仰头狷狂的吕布,心中暗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皇甫岑是何许人,昔日或看不起、或轻视皇甫岑的人,又有哪一个落得好下场,皇甫岑最厉害的不是其人手段,公然对抗士人,又背负私生子的骂名,他皇甫岑还能高明在哪里,最最重要的是,他皇甫岑手握重权,深得天子信任,加之白马义从这支所向披靡的军队,没有人能不惧怕这股势力。   但却不好打击吕布,随即附和道:“吾心甚慰!”   “哼!”吕布鼻子轻哼两声。   瞧见吕布娇吟,丁原打岔道:“奉先,快速整军,迎接使匈奴中郎将!”   ……   雁门。   公元48年,匈奴分裂成南北二部,南部匈奴人立日逐王比为呼韩邪单于,建庭五原塞,依附东汉称臣,被汉光武帝安置在河套地区。次年,迁庭于美稷县,即“南庭”。汉朝置使匈奴中郎将率兵保护其安全。   近些年,汉庭势微,鲜卑势大,南匈奴被驱赶至雁门、五原一代。   而近几日,张纯、张举勾结乌丸叛乱,并由鲜卑在后支持,南匈奴部落已经隐隐不安,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对他们来说,衰落的大汉,分散的鲜卑都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政权。   而偏偏此时,在北地爆发此乱,并且鲜卑、乌丸都相继叛乱,下一个很有可能会被他们拉下水。   整个匈奴单于部都怀揣着不安,他们都在看朝廷的反应。   当然匈奴右部醢落同并州牧丁原的冲突,匈奴单于并不清楚,他们现下正在打仗商议着如何应对眼前的危机。   坐在大帐中央的一张虎皮高脚椅上的人,面目没有其他人那么狰狞,不过却也慎得吓人,他就是十年前被使匈奴中郎将张修扶立的右贤王,如今的南匈奴单于羌渠,帐内散坐着各个部落的首领,还有老臣贵族。   他们都在商讨着刚刚从汉庭传来的消息。   “大汉朝廷已经发出旨意,现任使匈奴中郎将是河东太守皇甫岑,各位的看法如何?”羌渠侧头瞧着帐内众头领。   “还能有什么看法!”一个眉目可憎的大汉不忿地骂道:“大汉最无信,前些年擅杀我匈奴单于,又频繁征调我匈奴族人出征。这一次乌丸反,不正是因为不忍受大汉征调才反汉的吗?难道他们让我们去打鲜卑、乌丸,我们也要去吗?”   “反汉这个想法不好。”未等羌渠说话,羌渠右手一年轻人手指对面那个可憎大汉道:“须卜骨都侯,你可别忘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汉王朝在衰败,也能把我族人消灭,千万别小觑这新任使匈奴中郎将。”   “不就是一个太守吗?”有个老贵族撇撇嘴,他们已经很少插手政事,所以对皇甫岑并不熟悉。   “嘿嘿。”那年轻人正是羌渠之子于夫罗,耸耸肩笑道:“一个太守?一个太守能在辽东八百人破十万,斩杀鲜卑单于檀石槐,打退三部鲜卑,十二万人连个屁都不敢放。这一个太守在河东施政七年,治下百姓毫无怨言,国泰民安。中平元年,蛾贼作乱,天下皆反,却只有河东没有动静,就连河北蛾贼覆灭也是此人一手而为,敢问,你能小觑此人吗?”   “这。”   “且不说这皇甫岑如今才年二十五,三千白马义从,纵横北地,无人敢拦,他来我管理、监视我匈奴,我个人以为却是好事,省的受鲜卑人欺负,有他在,鲜卑又怎敢威逼我等?”于夫罗越说声音越大,最后插拳禀手,朝向他父亲渠羌,道:“父亲,我恳请,亲自去迎接新人使匈奴中郎将大人!”   于夫罗一番话,无人敢言。虽有几个人部落头领忿忿不平,但他们清楚皇甫岑底细,没有人敢出言质疑,只有瞧着羌渠,看羌渠单于如何抉择。   羌渠也有心归汉,毕竟当初是汉臣扶持自己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右贤王等位,南匈奴内部尚有许多老贵族对自己看不上眼,还需要借助汉庭来打压他们,听于夫罗要去见见皇甫岑,满意的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第3章 步卒破骑   平城。   “铜首领,你说皇甫岑一定会途经此处?”匈奴右部醢落老首领抬头瞧向身旁的铜白马。   铜白马不是匈奴人,也不是汉人,他是休屠各胡部落的胡人,是生活在凉州的羌胡,近些年归附南匈奴,却一直没有得到重用,反而备受匈奴人猜忌,为了取得更高的地位,铜白马投鼠忌器,知道匈奴右部醢落上下对南匈奴单于羌渠顺从大汉十分不满,进而打听到信任使匈奴中郎将皇甫岑正要途经此处,随即勾结匈奴右部醢落希望斩杀皇甫岑,进而逼迫南匈奴同鲜卑、乌丸一同反汉。   “老首领尽管放心,此处是通往平城的必经之处。”铜白马十分自己的点点头。   “你确定,这次行动,你族中没有人泄露此事?”匈奴右部醢落老首领端坐马上,虽然看不出紧张,心中却百般思索,虽然几日前同羌渠单于意见不一,他部并不主张听从大汉调遣,可并不代表他不清楚皇甫岑的实力。虽然没见过面,也没真正交过手,可是皇甫岑和白马义从的名声,在这几年确实越来越大了,大汉第一强军的名声已经坐实了,北军五校、西园八校尉、西凉铁骑、乌丸铁骑,这些大汉经常依靠的精锐,如今也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儿。   “没有。”铜白马回答的简短而有力,眉头却是不悦的瞧着匈奴右部醢落老首领,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不信任自己?   “没有就好。”匈奴右部醢落老首领点点头,道:“把所有能表露旗号的物品全部都给老藏起来。”   “呃。”铜白马不明的瞧着匈奴右部醢落老首领。   “呵呵。”匈奴右部醢落老首领一笑道:“即便咱们这仗打输,也可让汉庭和匈奴发生分歧。”   “如此正好。”铜白马随即明白的点点头。   “咚咚咚!”   两人话音未落,已从远处传来大批的行军的声音。   没错,皇甫岑来了。   这次皇甫岑升任使匈奴中郎将,其实也是皇甫岑暗中给老师卢植去信,言明厉害之处。自从中平元年平定了黄巾之乱,皇甫岑收拢百万黄巾从实河东,并从皇甫嵩的刀下抢出张宝余部,皇甫岑就着手组建了自己的步卒,剔除老弱,留下精锐,从河东、中山、辽东等地大批借钱,打造兵刃,多亏河东十九县县令,还有皇甫岑早年在河东的诸项准备,才能在蒲潜、马钊等人的主持下,完备步卒皮甲、长矛、环首刀,等等一批先进的装备,这次为了出雁门,皇甫岑把颜良、文丑、狄清留守箕关、白波谷等地,并调拨了八千步卒、两千白马义从。自己则是带着一万二步卒、三千白马义从直逼雁门,可以说,这一次是皇甫岑带兵以来最多的一次,当然皇甫岑想天子刘宏申请了招募兵马的命令。   此次,开往平城。步卒在前,骑兵两翼戒备。   皇甫岑并没有在白马义从的队伍之中,却在步卒队伍里,同身旁的黄脸将军说话,道:“麴义,这次步卒全都由你来统领,如发生战事可有信心击溃敌军?”   麴义一笑。   上一次事情之后,皇甫岑未经麴义允许,便同皇甫嵩打了声招呼,把麴义留在自己的部队里。   皇甫嵩知道麴义的脾气不好,除了自己很少能有喜欢他的伯乐,见皇甫岑有心提拔麴义,便下了书,把麴义和其族人调拨给了皇甫岑。   而麴义自己也清楚,当自己参与广宗一事后,除了死,就只能成为皇甫岑的心腹,这等关乎皇甫岑身死的事情,麴义也只有无奈的投靠皇甫岑,不过在投靠皇甫岑后,他发现了许多难以置信的事情,河东的情况好的足矣独抗河北数郡,不仅兵精粮足,更加之铁器锻造、盐监之利等等,从政治到经济再到学术之风,河东上下的每一个官吏给麴义的感觉都不一样,更重要得是,河东府库藏着的军械十分充足,大汉军队很难见到这么精锐的库存,当时,麴义就有种弃暗投明的感觉,当然麴义最不能忘记的就是皇甫岑那句“我使君卒,天下无双!”。   “怎么,我说的你不信?”皇甫岑反问一笑。   “不是。”麴义摇摇头,道:“大人,麴义只是在想,如果能再有几千张弓弩,我就有信心破敌!”   “我的白马义从你能有把握破吗?”麴义虽为说话,皇甫岑却瞧见麴义脸上的倨傲,那样子再说,破白马义从也不是没有可能。皇甫岑苦笑着摇摇头,然后道:“几千张弩,你的野心可真够大的,不过先验验成色再说吧!”   随着皇甫岑这声话语落地,远处的匈奴右部醢落老首领和休屠各胡的铜白马已经发起了突然冲击。   听着皇甫岑的语气,麴义抬头向前望去,沉眉,回身喝道:“停止前进!”   “刷!刷!刷!”   整齐而又森明的军律立刻传达了下去。   麴义不慌不忙,再次声令道:“立盾,竖矛!”   面前的匈奴铁骑越来越近,冲锋碰触的声音也越来越急。   麴义依旧平淡如水,回身道:“弓箭手压上。”   “大人,你数着距离。”   皇甫岑回头瞧了瞧麴义,暗暗一笑,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进入了中军统帅的角色,好啊,今天就看看,你麴义有没有这样的本事?随即大声喊出。   “二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一百步!”   话音刚落,麴义甩出手中令旗,迎风大呼,道:“——放!”   “嗖!嗖!嗖!”   一万二的步卒,整整四个大方阵,密集如飞蝗的箭矢急速的抛空,然后在天空之上划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狠狠地插入面前即将到来的敌军身上。   “继续数!”麴义丝毫没有给皇甫岑面子,大声训斥道。   “是。”   瞧见此情此景,皇甫岑不在质疑麴义的能力,大声喊道。   “八十步!”   “六十步!”   “弓箭手退,弓弩手上!”麴义指挥若定,未等皇甫岑接着喊出,嘴里的命令已经下来,道:“弓弩手——放!”   弓弩的射程同弓箭不一样,主要是两件兵刃的杀伤原理不同,弓箭是呈高空抛物线,然后狠狠下砸,而弓弩却是平射出去,如果射程太远就会失去其杀伤力。而弓弩和弓箭都是步卒必备的装备,同样也是步卒之中最精贵的军械,一般大型部队才会配备弓弩和弓箭,也只有皇甫岑治下的河东能产出如此军械,否则缺少弓弩、弓箭,以步卒破骑兵,简直说笑。   因为四个方阵本就密不透风,加之弓弩射程距离很短的缘故,基本上对面冲来的散落轻骑全部都跌倒在这第一轮的箭雨、飞蝗之下。   等箭雨过后,麴义也来不及听皇甫岑的喊号,挥舞令旗,扬声道:“前排蹲下,伏地盾!”   随着麴义的怒吼,弓弩手和弓箭手迅速撤离前排,从后的盾牌手急速上前,“哐当,哐当,哐当。”整齐错落的立盾声响起后,一米半多高的撸盾顿时插入地中,宛如长城之上的一堵墙,封死面前散落的匈奴骑兵的来路。   麴义和皇甫岑都没有发号示令,等着面前敌军的靠近。   匈奴右部醢落老首领和休屠各胡的铜白马并没有冲在最前面,当第一轮的箭雨飞蝗过后,两人神色已经变了许多,他们没有想到皇甫岑的手下竟然配备着这样的装备,这么密集的箭雨和飞蝗,那是多少张弓弩才能有的效果。   不过两人并没与意识到这是灾难的来临,毕竟这只是步卒,还没有见到传说中的白马义从。   两人使命还没有达到,而且还没有试出白马义从的成色,他们不能退。   两人加大力度,冲着身旁的部族,大声吼道:“——冲!”   随着两人的吼号,从远及近的,侥幸逃过一劫的匈奴骑兵已经冲到四大方阵的面前,每个匈奴兵瞧见步卒如此,面带轻蔑,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步卒正面抵抗骑兵的,即便以步卒闻名的大汉军队,他们也没有重视。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彻底的让他们傻眼了。   “砰。砰。砰。”   接连响起碰撞的声音,铜白马身旁的匈奴散骑手上的长矛顿时折断,因为顶在面前撸盾,而撸盾又深深插入土地之中,所有的敌人都来不及扼住马势,长矛扎在对面的撸盾之上,再也抑制不住战马巨大的惯性冲力,瞬间就被折断。   “咔!咔!咔!”   接连响起如此长矛折断的声音。   “刺!”   麴义再一次命令,第二排掩在盾后的长矛手,瞬间从撸盾之中无数长矛穿出。   铜白马的匈奴散骑,没有马鞍马镫这种跨时代的东西,只有些简易的装备,瞬间便被撸盾强大的反冲力反噬,顿时都滑落马下,而数百匹战马也在瞬间被刺出的长矛穿透马肚。顿时肠肚流淌满地。所有的第一排冲锋的骑兵,不是被弓弩射落,就是被这冷森森的长矛刺成筛子。   数百铁骑顿时间就陨落大半。   铜白马从来没有损失过这么惨重,心欲撕裂般的瞪着面前的对手,把手的大刀砍断伸出的长矛。   “砰!”战马巨大的冲力冲破对手的阻拦,撸盾墙顿时就涌出一个缺口。随后,接二来三的撸盾被铜白马疯了般的战马冲撞开来。   麴义冷笑,盾牌手已经完成自己的任务,大部分的匈奴散骑兵已经被面前的撸盾阻拦了他们应有的冲击力,面色如此,对着盾牌手喝道:“退。”   一声令下,前排的盾牌手迅速分散两旁,把空荡的战场闪出。   “刀斧手准备!”麴义嘴角轻蔑的挑了挑,这场战役好没有挑战性,面前的匈奴骑兵根本就没有发挥他们应有的特性,而且他们纪律松散,对自己的数万步卒根本造不成威胁,甚至都来不及动用两翼的白马义从,这场仗,没有什么挑战性!“——杀!” 第4章 匈奴有变   匈奴大帐。   须卜骨都侯是匈奴老牌的贵族,也是上任单于的嫡系子孙,如果没有张修之事,也许如今他就是南匈奴的单于。   眼下,他正在自己的大帐之中,聚集部分心向自己的匈奴贵族,商讨着信任使匈奴中郎将皇甫岑的事情。   “大统领,当早做打算,我部老首领曾言,这皇甫岑本是安定皇甫后人,想那安定皇甫氏,代代名将,皆是屠夫,皇甫规、皇甫嵩,他们每个人都是铁腕政策,杀人无数,这皇甫岑恐怕不比张修好多少啊!”   匈奴部落口中的张修非是张鲁之父,而是光和二年(179年)的使匈奴中郎将张修,因与南匈奴单于呼徵不能相容,遂杀呼徵,另立右贤王羌渠为单于。   “可是,皇甫岑手腕如此毒辣,我等怎能不顾族人生死?”   “须卜骨都侯非是我等有意蛊惑,可是眼下北地乌丸、鲜卑皆反,汉庭势必要调兵镇压,我匈奴儿郎难免要被其征调入朝,只恐怕……”   “对呀,须卜骨都侯统领,我等皆是担心此事。”   “这。”其实须卜骨都侯心中未尝没有要反抗汉庭的想法,借此时机,正好可以除掉羌渠单于,重登王位,可是他顾虑是不是有很多人相助自己,压抑心中的兴奋,故作为难道:“非是我不尽言,但诸位也都看到,如今羌渠单于是铁了心的要投汉,我等又有何疑义?”   “这。”几个部落首领为难的互视几眼。   “他说投汉就投汉啊?”帐内立刻便有一个小头领怒极而起,他正是匈奴右部醢落老首领的子侄,代替老首领来参加此次聚会,喝道:“他羌渠不顾族人死活,还做我们单于个屁,我等反了他,拥立须卜骨都侯,大家说好不好?”   一时间,几个人犹豫,虽然都知道这人就代表着实力比较强大的匈奴右部醢落,但是毕竟没有听到匈奴右部醢落老首领亲自表态,他们决然不敢把生死压在此处。   “这。”须卜骨都侯故作为难的抬头瞧向众人。   “勿扰。”正在这时,挑帘进来两人,正是匈奴右部醢落的老首领与休屠各胡白马铜,两人身上染着血迹,盔甲歪带,刚刚死里逃生至此,见须卜骨都侯犹豫,两人接连跪倒近前,口中称颂道:“我等决意扶立大统领为新任单于。”   他们二人表态,围观的各小统领也就纷纷跪倒。   虽然须卜骨都侯瞧见两人身带血迹,自知有事发生,却不好询问,勉为其难地说道:“如此也好。”   两人瞧见须卜骨都侯同意,纷纷插手,道:“单于,我等刚刚被皇甫岑所部大败,恐他追究责任,我们当早图政变,早作打算!”   “这。”须卜骨都侯一惊,没有想到两人竟然没有事先通告就同汉庭新任使匈奴中郎将发生冲突,眼下就算是不想发生冲突也不行了。   而匈奴右部醢落老首领与休屠各胡白马铜两人正是因为担心,皇甫岑深究,羌渠单于会把两人拱手献出,才及时而回,联合须卜骨都侯,如果须卜骨都侯要是不反,两人或许也会逼反此人,却不想正听到须卜骨都侯阴谋篡位,才有此一幕。   “大统领,我刚刚查明,羌渠子于夫罗南下求见皇甫岑,我们正好趁此时机……”   ……   刚刚战败了匈奴散骑的皇甫岑,率军直入平城。   并未去见同在此城的并州刺史丁原,却迅速的命令沮授、程昱两人接手平城前任使匈奴中郎将的军务,并由关羽、张飞、黄忠、徐晃、张颌五人接手残留的汉庭步卒,剔除老弱病残,归家散去,其他皆入步卒。   整整持续了三日,皇甫岑忙得焦头烂额,所幸自己带来的人,允文允武皆有,才把匈奴中郎将的遗留的问题解决妥当。   而并州刺史丁原终于也熬不住,领着吕布、高顺、张辽等人前来会见皇甫岑。   当然,原因也是羌渠单于之子,右贤王于夫罗来访。   丁原做东,宴请皇甫岑和于夫罗。   接道丁原宴请的消息,皇甫岑笑了笑,来到平城数日,竟然忽略了丁原这个历史牛人,不过现下自己的名声可要比丁原强大,虽然同为两千石的官吏,可自己是天子刘宏心腹,大汉名将,非是丁原可比。   所以,皇甫岑也就没有在意丁原的心思,带着戏志才、关羽、张飞、黄忠四人随意的便来到了丁原的府上。   丁原初见皇甫岑的印象十分不友好,却奈何不得皇甫岑半分。   只有佯装热情,带着吕布、高顺、张辽,驱步迎接皇甫岑。   “使匈奴中郎将的高名,建阳早有耳闻。”丁原故作热情的上前赢道。   皇甫岑同样不减热情的拱拱手,道:“建阳兄威名,岑早有耳闻,今日一见,容貌伟岸,果然非同凡响!”   皇甫岑开口称丁原为兄,其实他年纪同丁原相差有二十上下。   丁原眉头一皱,略有不悦,但又无话可说,能称呼皇甫岑世侄吗?   不能,丁原怎么能同凉州三明并称,更何况,皇甫岑的族兄皇甫嵩可是朝廷名宿,眼下的西凉军统帅,更是高丁原不只一个名头,甚至众望所归。   不过丁原不怒,却不代表他身后有人不满,吕布早就察觉丁原对皇甫岑的忌惮,只是碍于面子,不好作威作福,自己只有代为出头,上前一步,喝道:“我父大大人数荀,怎可并称?”   吕布这么说话,不是冒失,只是粗中有细。   他如此,皇甫岑早就瞧到了丁原身后的几个人武将,一眼就瞄在吕布身上,虽然吕布武力超群,可自己身后站着的三人可比当初三英要强上一个档次,更不用说一个正当壮年的黄忠,随即嘴角轻蔑的笑了笑道:“建阳兄,此人乃是世侄?”   丁原看着皇甫岑的皮笑肉不笑,尴尬的点点头。回身瞧了瞧吕布,即要挽回面子的大声训斥。   皇甫岑打断丁原本要训斥之意,笑道:“小孩子家言语,弟怎能放在心上,兄不必叱责!”   “呃。”丁原尴尬的耸耸肩,这皇甫岑好一张伶牙俐齿,根本就没有把自己身后的吕布放在心上。   吕布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却从没有听过人这样讽刺自己,拳头握的紧紧地,似要发怒。   他如此,皇甫岑身后有三人的脾气比他还暴躁,张飞早就须发皆张,要不是身旁沉稳,面不改色的黄忠紧紧握住张飞的手臂,许是张飞就同吕布战了起来。   而关羽也是凤目皆张,瞪着面前的吕布。掩藏在关羽沉寂的背后,皇甫岑知道是他的愤怒。   只有黄忠瞧着吕布,似不在心,却又如心藏事情。   丁原也早瞧到皇甫岑身后站着的四人,样貌皆是不俗,而且比起吕布却丝毫不差。心中暗叹,人道,白马义从,人人皆是英豪,今日一见,果然不假。便想大破这瞬间尴尬。   他话未出口,从厅堂之内,急速赶出一人,他一身胡人装扮,瞧见皇甫岑,装作问向丁原,道:“丁大人,这位可就是新任使匈奴中郎将皇甫岑,皇甫大人?”   “正是岑。”皇甫岑点点头,笑笑道:“匈奴右贤王否?”   听到皇甫岑一眼道破自己身份,于夫罗尴尬的笑了笑,点点头道:“正是。”   “走,酒宴就要开席,请里边谈。”丁原见于夫罗出来,随即指引道。   一行人化解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纷纷进入正厅落座。   够筹交错,几杯过后,于夫罗表达了其父羌渠单于对皇甫岑的欢迎之意。皇甫岑也很友好的表示,等处理完内政,日后必定会亲自拜访羌渠单于。   几人相谈甚欢,天色也将晚,酒宴也计入尾声。   皇甫岑举杯,敬向于夫罗,略带深意地说道:“岑不才,几日前初到平城,在城外遇袭,所幸无碍,今日能见右贤王大人。”   “哦?”于夫罗一惊,神色慌张的瞧向丁原,他确实未听到这样的消息。   丁原却表现的事在意料之中的点点头。他当然知道皇甫岑遇袭一事,当时他还让吕布接应,却因吕布执拗,晚出了几分,却不想听到消息,皇甫岑的步卒全歼匈奴散骑。   “大人可知道是谁而为?”   皇甫岑见于夫罗的表情不像假装,随即放下酒杯,沉吟片刻,然后忧心抬头望向于夫罗,因为皇甫岑心中已经想起一事,他意识到南匈奴可能出现乱事了。   “我匈奴人?”于夫罗瞧见皇甫岑的表情,一惊的抬头望向皇甫岑,久久不言。   酒宴的气氛一下子变冷,丁原和众人的酒杯举在空中停也不是,放也不是。就那么瞧着皇甫岑和于夫罗。   许久。   皇甫岑才瞧向于夫罗道:“如岑猜无意外,贵部……凶多吉少!”   皇甫岑所言并不越界,他本就有监视、探察匈奴指责,眼下匈奴多事,恐怕就是匈奴发生内乱了。   于夫罗也自然清楚匈奴内政,想起几日前的争吵,还有许多老贵族异样的举动,加上自己率部来此,眼下匈奴真有可能像皇甫岑所说出现了祸事。   还未等他有何反应,从外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个血人,不顾丁府上下阻拦,口中大声喊道:“右贤王,羌渠单于……遇害了!” 第5章 投靠鲜卑   雁门。   位于并州代县。“天下九塞,雁门为首。”雄关依山傍险,高踞勾注山上。东西两翼,山峦起伏。山脊长城,其势蜿蜒,东走平型关、紫荆关、倒马关,直抵幽燕,连接瀚海,西去轩岗口、宁武关、偏头关、至黄河边。   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南匈奴内附,汉帝安置南匈奴于五原、云中等地,企图借用南匈奴来缓冲雁门关外的鲜卑。   大汉雄武,铁骑驰骋天下,这些年来也并未把南匈奴放在心上,有事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此次,张纯、张举勾结乌丸反汉,天子刘宏听从大将军何进建议,命幽州刺史刘虞征调南匈奴兵力,企图对抗盛名久负的乌丸铁骑。可是谁也没有料到,卢植苦心造诣的大棒、安抚计划在皇甫岑刚刚到达前,就已经破产。南匈奴旧贵族胁持部众反汉,就连一向亲汉的南匈奴单于羌渠也被旧势力代表杀死。   于夫罗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场昏厥。   皇甫岑未曾多言,暗中偷偷给戏志才一个眼色,戏志才眼明手快,急速的回去安排诸事。   丁原也偷偷命人下去准备。   次日凌晨,于夫罗便携三千部众回军。皇甫岑以使南匈奴中郎的职责随同出师。   于夫罗也知自己无力改变局势,只有借助汉庭势力,本以为,汉庭会忙于内乱,无暇顾及,却不想皇甫岑竟然主动出兵,这可大出于夫罗意料。   但于夫罗不知道皇甫岑带兵几何出征。   皇甫岑也并未交付实底,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清楚于夫罗怎么想,自己能够出兵其实并不是为了相助南匈奴,只是想借此时机除了北疆这些后患,当然这也不是简简单单说办就能办到的,说以皇甫岑在河东调离了近半数的河东府吏,并在平城留下沮授、程昱等人,就是让他们好生想出个同化的办法,在自己有生之年,能见到遍地汉儿郎的场景。而这些的前提是铲除不合作的匈奴旧贵族,然后在铲除威逼他们的鲜卑,甚至整个辽东异族。   此次,皇甫岑出征,带来一万士卒。   初战,见识了麴义以步卒破敌后,便彻底的放下心来,把使匈奴中郎将原来的部属大乱,加入八千步卒之中,整整凑齐了一万五千士卒。除去留守平城几千人手,大部分步卒随着麴义单独北上,由于行军速度问题,皇甫岑自己则是带着两千白马义从跟随于夫罗北上。   徐晃和张颌两个老成持重的将领,交给麴义,帮着麴义打理军务。   而关羽、黄忠、张飞三人却被皇甫岑单独调了出来,原因无他,因为此次出军的还有并州兵马,吕布在皇甫岑的身旁,皇甫岑总觉得后脖颈发凉,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吕布干掉,加之酒宴上得罪了这个度量狭小,反复无常的小人,皇甫岑怎能不防范。   其实更重要的是,匈奴、鲜卑、乌丸,这些北地胡人,一向敬重以力服人者,有关羽、黄忠、张飞三人在阵前斩将夺旗,再有于夫罗在后招抚,不战而屈人之兵也不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也正如皇甫岑所料,南匈奴各部的意见并不统一,虽然大汉日益衰落,可毕竟诞生过封狼居胥的霍去病,绝域轻骑的班定远,马革裹尸还的马伏波,等等太多的人,就是眼前这八百破十万,打破昌黎城,笑傲辽东的皇甫岑,也让这些匈奴人心生忌惮。   所以,汉庭大军所过之处,皆举旗而降,往往有几个跳梁小丑,挥刀相向,还未来得及指挥部众杀敌,便被吕布、关羽、黄忠、张飞,这四大悍将斩杀当场,皇甫岑甚至都来不及动用白马义从,便收降半部匈奴。匈奴叛贼早就闻风丧胆,仓皇北窜,但是这大半日下来,许多军士都已经劳累不堪,受不了这等打击,而且步卒也被甩落了很远。于夫罗的部众还勉强能潜行,但吕布的并州军更是连一步都近不得,他们不同吕布行伍出身,他们是从百姓之中招募,虽然成军已有大半年,可也累得劳累不堪。   这里也就只有在两翼向前的白马义从还精神头十足的向前。   直引得吕布和于夫罗侧头相看,不过距离太远,而且白马义从又早有遮掩,马镫、马鞍这类东西早就装了起来,此次共同进军并没有携带,而是由身后辎重部队押送着,至于每匹战马脚下的马掌,皇甫岑也多加提醒,每个白马老卒都知道这中厉害,唯恐被他人知晓,纷纷避让一旁。   皇甫岑自信这些粗鄙的武夫察觉不出这中奥秘,且不说马掌可见度低,就算他们猜测出来,没有技艺精湛的铁匠,恐怕短时间也打造不出这样的马掌,这可是皇甫岑在河东整整七年研究出来的马掌,在铁质、马匹、技法等等方面,都已经做到这个时代极致的物品。所以没有几年时间,想山寨自己的东西,难上加难。   “好,大军停止向前,先歇一歇,等等身后的步卒、辎重!”   ……   皇甫岑这股突如其来的旋风,已经在河套匈奴处刮起了数级大风。   刚刚杀死羌渠单于的须卜骨都侯还未从刚刚等上单于宝座的睡梦中惊醒便被皇甫岑这突入起来的突袭惊得魂不附体。   南匈奴更换单于的消息还未传达下去的时候,只一日,皇甫岑便率领大汉铁骑马踏河套,兵危雁门,直面自己的部众。   而奉命抵抗的各部人手,还未交锋,便被阵前斩将,或是被阵前劝降,总之,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须卜骨都侯开始暗自后悔,他隐忍数年,却因为匈奴右部醢落的老首领与休屠各胡白马铜的撺掇,贸然行事,如今给自己惹下这等麻烦。   “降还是逃?”   须卜骨都侯手臂轻轻挑起帐篷的帘子,抬眼望向天空之上那抹星辰,暗自盘算何去何从。   “单于,如此深夜,怎还未休息?”   就在须卜骨都侯呆呆愣神的功夫,匈奴右部醢落的老首领与休屠各胡白马铜就已经走到近前,彼此目视一眼,似乎在决断由谁来同须卜骨都侯说他们要说的事情。   须卜骨都侯也仿佛并未瞧见两人另类心思,只是哀叹一声,放下门帘,叹道:“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睡觉,别叫我单于了,能不能活着回到匈奴王庭,见见先祖都还不一定呢!”   言语之中,须卜骨都侯已然放弃了一决胜负的机会。   其实也难怪须卜骨都侯如此,即便是全盛时期的南匈奴又怎能面对眼前这大股的汉军。   两个人也察觉出须卜骨都侯心中的后悔,各自抬头彼此凝视一眼,然后低声道:“单于,我们不能在此束手待毙,得想办法,否则这北地,哪里还能有我匈奴儿郎藏身之地。”   “幸存性命?”须卜骨都侯苦涩一笑,负手于后,佯装慷慨赴义道:“但愿我这一肉身能化解汉庭怒气,你等安好!”   “大单于这是何话?”白马铜佯怒,愤然拔刀道:“谁敢要大单于的性命,我白马铜跟他势不两立。”   匈奴右部醢落的老首领亦是同样点点头。   须卜骨都侯见两人如此,略作安定的回身,礼贤下士的扶起两人,静静道:“如此也好,我问两位统领可有什么办法退敌?”   说着,须卜骨都侯抬腿走出中军大帐,静静道:“这白马都尉皇甫岑不是善辈,旦夕之间便收的我匈奴儿郎半数,如果不能退白马都尉皇甫岑,我等纵有天大本事,也难抗天逆命!”   “他半日行军如此急速,不给我们缓冲机会,我猜他们步卒骑兵也已经脱离开来,如此行军已然是兵家大忌,白马铜不才,愿深夜劫营,取得皇甫岑首级归来,献于大单于。”白马铜信誓旦旦地说道。   一旁匈奴右部醢落的老首领却横加阻拦,安慰道:“纵然劫营,可皇甫岑向来以白马义从驰名天下,打不过他们就逃,恐我们占不得上风。”   须卜骨都侯也知道匈奴右部醢落老首领给白马铜解围,两个人在自己面前演戏,随即点点头道:“白统领不必冒险,有你这份心思,本单于很是欣慰。”   白马铜见好就收,挺直身子说道:“夜袭也不是长久之策,毕竟汉庭此次大军万数有余,恐怕我等要再想对策。”   “两位统领可是有什么好办法?”绕来绕去这么半天,须卜骨都侯也不是傻子早就猜出两人来此有什么话要说,只是一直在自己面前表露忠心,又旁敲侧击,恐怕不是什么好主意,不过眼下这种情况,自己听与不听都没有什么好主意。   “大单于。”白马铜回身瞧了瞧匈奴右部醢落老统领,狠下决心,信誓旦旦道:“大单于,能同大汉抗衡的除去鲜卑还能有何人,况且我两族本就同源,眼下,莫不如求助鲜卑相助,先许其利益,日后退的汉庭,怎么商议还不是我们说的算?” 第6章 何进心腹   军帐。   夜色刚刚下沉,军营之中尚未燃起篝火,便有几匹快马,急匆匆的赶往并州刺史丁原的大帐。   丁原正在刚刚扎起的营寨之中,整理着自己的思绪,这一路行来,他已瞧见皇甫岑带来的兵马到底拥有多么庞大的实力,不仅仅是盛名已久的白马义从,即便连这没有丝毫名声的步卒都强上大汉郡兵许多,皇甫岑这次北上,又收编了使匈奴中郎将的士兵,一下子,并州北部,实力最强大的莫过于皇甫岑一人了。就算没有自己相助,单凭皇甫岑自己拿下南匈奴叛部,易如反掌。   “义父。”吕布挑帘而入,趋步近前,在丁原的耳畔耳语几声。   本是有些恼怒吕布打断自己的思路,但是听完吕布说的话后,丁原脑袋一下子空白了许多,一瞬之间竟然有些失神,缓了一刻,才反应过来,冲着吕布道:“快,快请使者进来。”   吕布领命而出,不一刻便从外带来一个使者,衣襟上的灰尘诉说着此人的风尘仆仆。   “何公有何吩咐?”丁原急切的走到近前,问向来使。   “嗯。”来使不俗,抬头瞧了瞧丁原,又看了看吕布,似乎在说这等机要,身旁留不得他人。   吕布反应稍慢,却也明了,朝着丁原拱拱手,便要退出。   丁原抬手揽住吕布,回身看向来使,低声道:“公但说无妨,此乃我义子——吕布。”   来使沉思片刻,然后确认无疑的点点头,开口道:“此有大将军书信一封,递交丁刺史。”   几句交锋,丁原和吕布两人已经瞧出这来使并非寻常人等,定是何进心腹,自从中平年间,何进得以重用,何进拉拢士人集团,府上招募四方奇士,并暗中部属能臣武将掌握汉庭上下军机。能有面前这等人才,丁原也不见怪,本有心相交,可眼下事态紧急,皇甫岑即要克复匈奴,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丁原,所以丁原并未多语,只是慌张接过那信笺,匆匆扫过一眼。   惊道:“何公,此是何意?”   看了上下半天,丁原竟然看得一知半解,不明白何进所书之意。   来使似乎早就料到此情此景,别有深意的再次环视吕布。   气氛一下尴尬,不言而喻,来使觉得此事吕布不便听。   丁原也后悔,自己也仅顾拉拢吕布,却没有想到竟然有这等不能为人言明之事发生在自己眼前,抬头瞧了瞧吕布,吕布正低头,恍若未见,只有硬着头皮,说道:“先生但说无妨。”   “好。”来使点点头,然后淡定自若道:“何公派建阳兄来此,非是它意,只为西园八校尉招募兵马,这兵马尚未招募成型,河套匈奴竟然叛乱,何公本有心让建阳兄接任南匈奴中郎将一职,却不想被人横空多走,何公自知皇甫岑其人好大喜功,又常常谄媚天子,此次建阳兄同皇甫岑共同伐匈奴,何公怕皇甫岑冒进,建阳兄丢并州,才有让公在此整军,不予追击。”   来使自认为自己把话说的很透,也就是何进为保存刚刚招募新兵的实力,不愿丁原出战。   丁原怎能不明白,方才他看书信就已经猜透八九分,只是丁原想问的是,“先生,建阳不才,有吾儿先锋,必定不让皇甫岑独善其功,为何……”   来使笑着摇摇头,暗暗道,丁原还是想借此时机提高自己的功勋地位,可是他却不明白,何进不仅要保存实力,还要让皇甫岑在此地无功而返,甚至说挫败而回,他好坐收渔人之利。   “建阳兄,何公谋划,非是我等能知。”   “唉!”丁原叹息一声。他确实不希望近在咫尺的胜利就这么悄悄溜走。   瞧见丁原如此,来使暗中好笑,这丁原也就是一介武夫,竟然在自己面前表露无疑。但他眼下要还要安慰丁原,让丁原替何进办事,才能完成何进交代的差事,随即道:“建阳兄此言差矣!”   “哦,何解?”   “大将军手握兵权,又为天子之娘舅,日后富贵非常,而建阳兄替大将军办好募兵之事,自成心腹,日后要等高位也非是不可能。”来使款款而谈,似乎并不在乎吕布那异样的眼神,接道:“而且,匈奴毕竟擅骑射,北地皆反,皇甫岑纵有本事,难保不败,两方败其一,建阳兄定当坐收渔人之利!何乐不为?”   “呃。”丁原一怔,瞧向来使,心中暗自惊道:“这来使一言道破自己心中所想。”   最后点点头,道:“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那孔璋就不叨扰,何公等着某回信。”   丁原招招手,叫住来使道:“先生慢行,敢问先生大名,日后同殿称臣,还望先生指点。”   来使闻言,摇头笑笑,然后道:“广陵陈琳!”   ……   鲜卑王庭。   此时,北地鲜卑已然四分五裂。181年檀石槐在昌黎城被皇甫岑杀死,和连统兵十二万为父报仇,却在昌黎城外被汉军杀得大败,期间几次致命失误,让和连威信顿失,加之期间东部鲜卑慕容风、柯最、柯比能等人被和连冤枉、猜忌,期间几度差些被和连杀害。本就松散的北地鲜卑在一瞬之间便被皇甫岑昌黎城一战打回原形。   三部鲜卑,各自分裂。   和连在北地袭扰大汉,却被流矢重伤,之后一命呜呼。   和连兄子魁头以和连子骞曼年少无知,自行立为单于,相互征伐。   柯最、慕容风、阙居、弥加、素利、槐头等人继续带领东、中部鲜卑相继疲扰大汉,西部鲜卑却早就远离此地,再不听号令,企图西进寻找生活。   而如今鲜卑部落,最为强大的也只有要属柯最和慕容风两部人马,慕容风行事雷厉风行,颇有檀石槐的本色,虽然在昌黎城丧失了威望,又损失了部分人马,却在其枭雄手腕中很快恢复过来。就连一向粗鲁豪放的柯最,也在其部下柯比能的带领下,吞并身旁周遭的小部落,抗衡大汉。   当然柯最同慕容风还是有些许间隙的。   但是今日两家却坐在同一个大帐之内,听着面前来人的叙述。   那来使款款而谈许久,最后,才由柯最不耐的摆摆手,喝道:“啰里啰唆这么多干嘛?就说是你们要让我们出兵相助你们抗汉!”   来使正是白马铜,瞧见最大帅柯最之言,尴尬的点点头。   “抗汉不是不可能,我们本就同大汉有旧恨,只是你们也知道眼下我们受乌丸之托,在辽东、幽州等地助他们抗衡公孙瓒和刘备,哪里还有兵力相助你们?”   白马铜见柯最如此说话,心中一急,道:“大帅此言差矣,想当初,我等反汉,正是担忧汉庭征调我匈奴铁骑对抗乌丸、鲜卑,你我本是北地同源,怎……”   “呸!”   白马铜话还未说完,便听见对面一个匈奴首领恶狠狠的吐口唾沫,骂道:“谁跟你们是同根同源,我们怎么会有你们这样不知羞耻投靠汉庭,卑躬屈膝的兄弟!”   白马铜想怒,却深知说话之人是柯最最得力的助手——柯比能,也是鲜卑有名的勇士。只得作罢。   瞧见此情此景,一直谦让坐在一旁的慕容风,缓解气氛,抬头瞧向白马铜,平静道:“出兵相助,总要有些代价,我们在辽东、幽州相助乌丸人手本就不足,不知……你们以和利求我等?”   “这个。”白马铜侧身瞧向慕容风,为难地说道:“但听两位大帅之言。”   “那自然是世代归于我鲜卑。”柯最恐慕容风抢夺利益,率先开口道:“至于你们的人口、土地、牲口,这些东西,等打完仗,谁取得胜利多,就归谁?我想没有疑义吧?”   “怎么没有疑义?”   白马铜当下就想咆哮反对,可是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更何况,他刚到鲜卑大帐,就得知皇甫岑又起兵势,匈奴浩劫以来,在无时间讨价还价。   而慕容风、柯最、柯比能似乎也得到了这样的消息,所以从一开始就用主上臣下的姿态来谈此事。   见白马铜踟蹰不言。   慕容风起身走到其近前,低声道:“不是我们夸口,可是你让我们出兵相助抗汉,汉庭庞然大物,而且我们鲜卑铁骑面对还是死敌皇甫岑,这样的大汉名将,我等自然要谨而慎之。汉庭强大,白马义从更是勇不可挡。这么说不是助长他人威势,却是……白统领,我说的这些你可都明白?”   白马铜点点头,心中暗道,废话,谁人不知道皇甫岑的实力,如果不是皇甫岑,他匈奴也不会被打到如此惨况。   白马义从,勇不可挡。   此话一出,便是柯最的脸上也觉得无光,慕容风说的没错,他们都吃过皇甫岑的亏,更何况皇甫岑此次带兵上万,谁也不想招惹这样的庞然大物。如果不是利益驱使,他们才不会轻易触碰皇甫岑。   这里,也只有慕容风、柯比能两人有心要再会皇甫岑。   时间持续片刻。   白马铜最后确认的点点头。   “好。”柯最也是意气风发,虽然心中无底,却忍不住出言,喝道:“既如此,我等一雪前耻!” 第7章 汉人内斗   军帐。   刚刚扎好营寨的并州军马正在一旁羡慕的看向身旁友军——河东兵马。   河东军营寨扎的似有玄妙不说,单凭他们雷厉风行的作风,就让身旁的并州新兵蛋子羡慕不已,同为汉军,差距在扎营一刻起就已经分辨出来两方高低,高高的篝火在营地之内,高高燃起,随着叮叮咣咣的炊具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阵久违的酒肉香味传到他们并州新卒的鼻子中。   眼下这年月,能有饭吃就已经很不错了,当兵的哪有奢望这样的伙食,却不想河东兵,竟然有酒还有肉。   直看得并州新兵羡慕不已,回身各自看着手里的粗粮,顿时没有了食欲。   河东兵的伙食如此之好还要得力于河东十九县县令的功劳,当年各项无趣的措施,在这眼下战乱纷飞的年代一下子便显现出了它该有的作用。   开饭时间,皇甫岑向来是同士卒们一起共聚的,不过今日却没有出现。   只有戏志才端着餐具,走向中军大帐。   “我说军师,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亲自给大人送餐去了?”   “呸!”戏志才吐了口唾沫,似乎被噎个正着,回身踢了脚身旁正得瑟的白马老卒,道:“小心你的口水躺下来,什么拍马屁?大人那是马屁吗?分明是龙屁股,我说你们这几个小子没事插科打诨倒是一把好手,不见你们上阵杀敌,啧啧,看找没有,那边可有都是新兵想吃你们嘴里的这碗饭。”   戏志才一句话,逗得其他大头兵大乐,差一点就喷了出来。   不过刚才同戏志才开玩笑的老卒,脸憋得鼓鼓的,不忿的嚷嚷道:“军师,你这话就不对了,老子上阵杀敌,从来就没有把自己的后背留给敌人,不过倒是军师,你没少干这事。”   戏志才被气得一乐,回手拍了下那老卒,佯怒道:“混账,我一届文弱书生,怎么能同你们这帮家伙相提并论!”   “志才,过来。”   未等戏志才说完话,中军大帐的门帘已经挑起,皇甫岑一脸刚毅的瞧向戏志才。   “好嘞。”戏志才把手中餐具递给一旁的老卒,走向中军大帐,嘴里还不忘回身开着玩笑道:“你小子,呆会在找你算账!”   一般这个时候,皇甫岑总会适当的缓解气氛,同大家一起开玩笑。可是眼下皇甫岑不仅没有这个心思,而且样子看起来还很急切的走回中军大帐。   戏志才紧跟着皇甫岑走入中军大帐,挑开门帘,问道:“大人,何事?”   皇甫岑坐回原位,蹙眉道:“我听有人去了丁原的大帐。”   戏志才并没有出现皇甫岑想象中的意外,似乎早就知道地回道:“我也听到消息了。”   “来人很面生。”   戏志才摇摇头,道:“不知是谁?”   “我恐这里有阴谋。”皇甫岑担忧的抬头望向戏志才,道:“凭丁原的本事,这河套匈奴,他独力就可以剿灭,偏偏朝廷这个时候把我调来,这匈奴中郎将手下的精锐兵马却归于我麾下,我恐丁原有妒。”   听皇甫岑此言,戏志才一笑,随意坐到一旁,道:“此事,我早已猜到,这丁原本是大将军何进心腹,北上此地,只为大将军何进招募兵马,我看,大人要担心的应该是何进。”   “何进?”皇甫岑虽然是穿越人氏,但对何进确实所知不多,却没有想到这丁原竟然是何进的棋子,随即问道:“志才,是说来人是何进的人,让我小心何进。”   “不是小心。”戏志才回身冲着皇甫岑摆摆手,道:“是要谨而慎之,大人不会忘了,昔日河东盐监地,同何进之弟何苗的冲突吧?”   “这。”皇甫岑心惊一颤,道:“如果真是何进来人,又会让丁原怎么做?”   戏志才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回道:“还能怎么做,这何进既然让丁原招募兵马,自然不想让并州军在这场叛乱中就这么消磨,而且他们本有觊觎之心,要是我,必将坐收渔人之利。”   “你是说他何进要看我白马义从同匈奴血拼到底?”   见皇甫岑道破,戏志才点点头。   “嗯。”皇甫岑沉吟片刻,忧心的环视四周,然后目视前方,盯着戏志才,嘴角微微挑起,笑道:“志才,你想到了什么?”   ……   “诸位大帅,前方就是使匈奴中郎皇甫岑、并州刺史丁原的大营处。”白马铜勒马回身看向柯最等人,然后略带谄媚地说道。   “嗯。”柯最点点头,驻马站在山丘之上,柯最眼里的场景尽是漫天军营大帐,理也未理一旁的匈奴各部首领,就连一旁的须卜骨都侯都未曾重视一句,抬起马鞭,回身看向慕容风道:“慕容大帅,你看这两片营地,除却左侧营地有些松散,右侧营地驻扎的可以说密不透风,我等想要深夜偷袭,似不可能。”   慕容风点点头,柯最说的事情,他明白,不要说破右侧军营,即便是看似松散的左侧大营,也不是现在鲜卑铁骑能够有把握破得的。   “这左侧定然是丁原部,右侧定然是皇甫岑的白马义从。”柯最同皇甫岑交过手,潜意识里对皇甫岑评价就高于大汉其他人,瞧见慕容风也认可自己所言之事,随即忧虑地说道。   “汉人此次来军不下三万,望柯大帅早做打算。”身旁的匈奴右部醢落老首领提醒道。   “这两部人马,看似同军,可我听说,丁原乃是何进心腹,皇甫岑同何进有隙,我想,两部人马,不同心也不同力,我看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动动手。”能一言道破汉朝朝廷上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只有颇识汉文化的慕容风。   “那就先找白马义从报仇雪恨!”柯最身后柯比能早就按耐不住,他对皇甫岑恨意不减,更想见识一下昔日在昌黎城逼退自己的颜良、文丑二人。   “不可。”柯最虽然粗鲁豪放,却不糊涂,硬碰白马义从这种事情还是让他人去做。   两字一出,身旁众人反应不一。   柯比能怒气哄哄,十分不忿,似乎对柯最之言不以为意。   慕容风则是点头,道:“硬碰白马义从是为不智,并州军乃新招募兵马,战力不强,我等自然先找并州军下手。”   而白马铜同匈奴右部醢落老首领齐齐看向须卜骨都侯,他们所虑的也不过就是皇甫岑,对于丁原他们还没有放在心上,可却不想,引来的鲜卑救兵也不想同皇甫岑动手。   在白马铜和匈奴右部醢落老首领的目光威逼下,须卜骨都侯抬头瞧向柯最道:“呃,柯大帅,如果不除白马义从,我匈奴一部还是有威胁!”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柯最打断,不耐地回道:“不是不碰皇甫岑的白马义从,只是用兵如此,当先对弱兵。你们匈奴人是人,难道我鲜卑士卒就不是人了?”   俨然,须卜骨都侯的态度已经让柯最大为不满。   “可丁原部下也有勇将,五原吕布。”白马铜反驳几句。   “混账!”   柯比能见匈奴上下是铁了心的要利用鲜卑,而且天日昭昭,表现的如此明目张胆,虽然他同柯最意见不一,但已经怒不可支,愤然起身,直指白马铜。呵斥道:“混账,两军阵前,岂是儿戏,冲锋陷阵将勇自然无话可讲,但赢得战事,又哪里有武夫的份儿?”   “要说勇士,咱们这些草原游牧人弱了他汉庭儿郎,无外乎,汉人用兵如神,加之进退有度。”慕容风也点头道:“偏偏这白马义从就是这样的部队,如果不先拿丁原开刀,助涨我部儿郎士气,恐再演昌黎之祸。”   慕容风几句话之间,已经表露无疑。   慕容风的担忧绝无虚假,昌黎城一战,皇甫岑和白马义从的威名已经制霸天下,威震草原,谁也不敢轻易在碰触白马义从和皇甫岑。   “哼!”   白马铜不屑的轻哼一声,以表心中不满,皇甫岑那一仗竟然可以打得鲜卑人闻风丧胆,再战的勇气都没有。   须卜骨都侯见鲜卑两部大帅铁了心的不去碰触皇甫岑,自知求人很难,也不好再开口多说什么。   其实,匈奴部又何尝不是畏惧皇甫岑和白马义从,虽然他们嘲笑鲜卑无再战之心,可是眼下要让他们亲自去迎敌,恐怕他们也不见得会比鲜卑人做的好。   “可是,两位大帅有没有想过,怎么单独对敌?”醢落老首领回头瞧向柯最问道。   “这……倒是。”柯最回头看向慕容风和柯比能,鲜卑人中,最有眼光的两个人。   柯比能扭头不言。   慕容风反倒是一笑道:“诸位不用担忧,凭汉人内斗的本色,只要咱们等上一段时间,他们内部自然就会产生分歧,两项相争,自然就会给咱们机会。诸位,难道忘记,夏育那一战?”   匈奴几个人首领质疑的互视几眼。   反倒是一旁的柯最、柯比能闻言,大笑起来。   说起来,汉人内斗可真是有前科之鉴的! 第8章 螳螂捕蝉   “大人,出去探查的白马老卒发现了匈奴兵的踪迹。”   关羽插拳上前禀告道。   “嗯。”皇甫岑点点头,骤然起身,走向一旁戏志才,低声问道:“丁原有什么动静?”   戏志才隐蔽的点点头。   一旁的关羽、张飞、黄忠三人却是不明,他们并不清楚关于丁原的事情,所以每个人抬头瞧向皇甫岑和戏志才。   “大人,我部该早做准备。”关羽忧心地说道:“出去探查小心的兄弟们带回来的消息不只有匈奴人,好像还有鲜卑人。”   “鲜卑人?”   “对呀!”   “是哪一部人马?”   皇甫岑本是早就想好的决定,却因为关羽这一句话而产生动摇,抬头瞧向关羽。如果要是鲜卑人马,那这北地算是彻底的乱了,从上到下乱成一团了。从最先开始的湟中地带的羌胡,到眼下的乌丸、匈奴,如今又是鲜卑趁火打劫,自己最先担忧的一连串反应终于发生了。   “唉!”闻此,戏志才摇摇头,嘴里自言自语道:“北疆全乱了,大汉算是走到尽头了。”   “志才,住嘴。”   皇甫岑责怪的看了眼戏志才,心道,这等话怎能当着自己的部下说,他们毕竟还都是食大汉俸禄的将士。就算是自己心中未尝没有对大汉的眷恋。这种汉文化的归属感,不是能一时磨灭的,更何况,自己一直也没有想独立出去,自己的志向无外乎是另一个伊尹、霍光罢了!   关羽三人停顿了片刻,抬头望向皇甫岑道:“大人,眼下咱们如何迎敌?”   “还迎什么敌!”戏志才并未因皇甫岑斥责而心生间隙,反而却觉得只有皇甫岑把自己当做朋友,才会表露他内心深处的感情,皇甫岑对大汉还是有眷恋的,也对大汉天子刘宏,心存知遇之心。一时半刻间也不用探讨大汉兴亡这种无关他们生死的东西。不过,眼下的匈奴、鲜卑,甚至是丁原、何进却不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了。“大人,此时正好借刀杀人!”   而一旁的关羽、张飞、黄忠也算是听明白了,自家大人同丁原不合。   张飞性情直爽,见此,附和道。   “反了他鸟儿丁原,还有那个吕布都不是个东西。”   “对,这等人杀了便是。”   皇甫岑招招手,让几人安静。   “丁原是小,匈奴、鲜卑是大!”   “大人是说坐山观虎斗,让他们两项相争?”   瞧见皇甫岑嘴角那抹怪异的笑容,张飞耸耸肩,坏笑道。   “此事早就想好了,只是我和大人没有想到,鲜卑竟然闻我们白马义从的名声,还敢来救援!”   戏志才摆摆运筹帷幄的姿态。   “屁!”   张飞不忿的白了眼戏志才,自己可没少上过戏志才的当。   几个人聚在一起,商议完后,抬头瞧向皇甫岑,等着皇甫岑下决定。   皇甫岑慢慢起身,执鞭于后,冷笑道。   “我同丁原不合,匈奴内部也不见得能意见一致。”   “大人,你是说,咱们分化他们,逐一打击?”   戏志才仿佛被皇甫岑点拨了一般,抬头瞧向皇甫岑问道。   “对。”   听两人之言,黄忠也若有所思道:“莫不如利用丁原为诱饵,然后我们在吃掉他们一半人手。”   “对,他们吃过我们白马义从的亏,决然不敢再同我们相抗,他们势必会在丁原身上寻找机会。”   关羽也反应过来道。   “可是丁原他们要退兵!”戏志才突然想起,然后回身望向众人提醒道。   “好。”就在戏志才话音一落,皇甫岑骤然转回身,盯着四人,掩饰不住兴奋道:“既然他们要逃走,又要看我战斗,那我们就同他一样,在他们之前退兵,看他们怎么办!”   皇甫岑话一说完,身旁的戏志才坏坏一笑,道:“他们要退,咱们也好在朝参奏一本。”   “那咱们就不担心他参奏咱们?”   “先退的总会掌握主动。”戏志才拍了拍张飞的脑袋,疑问道:“这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笨!当然是先入为主了!”   “先入为主。”皇甫岑默默念叨这四个字,然后道:“丁原损失是小,我们可以尽歼鲜卑。”   “是啊!”   “是啊!”   “是啊!”   几个人笑着接着聊了一会,最后皇甫岑苦苦一笑,自言自语道:“还真不知道,这一次,还会不会瞧见那两个人。”   “哪两个?”   黄忠三人顺嘴问道。   闻此,戏志才抬眼瞧向皇甫岑,昌黎城的事情,在座几人,只有自己全程经历,这中也只有自己最清楚皇甫岑重视的是谁,抬头疑虑的瞧向皇甫岑,忧虑地问道:“大人,是说慕容风?”   ……   “妈的!”白马铜勒马在前,口中不住的呢喃咒骂。   原因无他,鲜卑大帅柯最竟然不顾匈奴人士气低下,派自己治下部落为前部,这仗还有个打吗?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须卜骨都侯唉声叹气的一扬马鞭,似乎也没有想到,竟然投靠鲜卑,竟然也甘为鲜卑驱使,那当初又何必要反汉,当时派出一部分铁骑相助汉庭平叛就是,这样一来倒是少了些许麻烦。   “唉!”匈奴右部醢落老首领闻言也是一叹,几日来的接触,他算是看出来了,这鲜卑人根本就没有把匈奴人放在心上,管你死活。   “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白马铜懊恼的扬扬手,低吼道:“我们总不能现在反鲜卑投汉去吧?”   须卜骨都侯摇摇头,以他本意,当初杀了羌渠单于,为外乎其他,只因是匈奴内政,只要不反汉,汉庭总不会追究过深,如果执意要征调匈奴铁骑,用借口搪塞几日便好了,却没有想到,白马铜同这匈奴右部醢落老首领两人先斩后奏,得罪皇甫岑在前,眼下便是想挽回也没有机会了。   “怕他个甚,大不了,咱们实在不敌,就把敌人给他鲜卑人引来,咱们只管逃就是了。”   须卜骨都侯脸上一红,这白马铜也不知道不好意思,这个时候竟然还会出这样有辱名分的主意。   匈奴右部醢落老首领也觉得不妥,草原儿郎向来以勇武为尊,何时当过这样的人,只不过眼下事态紧急,已经由不得自己。   仨人心思各异之时,从前疾驰而来两匹探马。   “打探到什么消息?”   两匹探马,跳下马来,靠到近前,禀道:“单于,他们退了。”   “退了?”须卜骨都侯一怔,随即追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那探报点点头,道:“汉军大部分人马已经退走,现在留守在中军大帐的是并州刺史丁原的旗号。”   “呃。”   三人闻此,不明的面面相觑。   许久,才有白马铜率先吼道。   “慕容风说的没错,这汉人最善内斗,咱们还没有来,他们就已经内讧了,单于,我们还等什么?正是丁原的部队,咱们立了功,接下来就看鲜卑人如何应对皇甫岑的白马义从。”   “这。”   “还犹豫什么?”白马铜一急,怒道。   匈奴右部醢落老首领也转头瞧向须卜骨都侯,暗自点点头。   ……   “什么?”丁原猛然打翻自己刚刚打点好的行礼包袱,回身瞧向吕布,再次问道:“你说皇甫岑不告而别?”   “是,义父。”   吕布也是不明所以,问什么白马义从会突然撤军。   “他们动作怎么如此之快?”   “这。”   吕布踟蹰,这就是军队纪律的严谨了,而且白马义从做事雷厉风行,确实要比并州新招募的新兵要强上许多。   “难道……他们知道了?”   丁原迟疑的环看四围,当日知道何进一事的只有自己和吕布,总不会是自己去向皇甫岑说明此事吧!   吕布迟疑的一怔,他宛如没有想到丁原会猜忌到自己身上,他已经被丁原这些时日的恩情打磨掉那份仅有的戒心。   “他们事先有没有先兆?”   丁原目光狐疑的思考道。   “没有。”吕布肯定地回道:“昨日,儿臣还在巡逻,没有听到他们有任何异动的消息,就算是他们早就做出退兵的决定,也决然不会一掉风声都没有透露出。”   “那就是说他们刚刚做出的决定!”丁原越想脑袋越大,这种行事手段果然与众不同,疑声道:“难道,他皇甫岑就不怕我把此事上奏朝廷?”   吕布木然地说道。   “君臣哪有不猜忌的,除非……”吕布猛然想起什么,抬头望向丁原,忌惮的吞吐道:“除非……义父不能把消息抵达朝廷上!”   “不能送达!”丁原一想,脑袋顿时炸裂开来,不能送达,那就表示只有死人才不会送达,难道皇甫岑有此心?   还未等丁原和吕布理出头绪,从外驱步而进两人,正是张辽和高顺。   丁原对两人不报而入的举动很不满,强作镇定,回头,问道。   “何事?”   张辽和高顺两兄弟抬头望向吕布,然后踟蹰不语。   “何事?”   吕布追问。   见吕布和丁原都急切,年长的高顺跨前一步,硬着头皮,回道:“营帐二十里外发现匈奴和鲜卑的敌军!” 第9章 赏你百金   “大人,大人。”   张飞气喘吁吁的从另一头急忙跑到小山丘之后。   “怎么样?”   皇甫岑心慌,错愕的瞧向张飞,以为又出现了什么变故。   “张翼德,有意外?”   戏志才瞧见皇甫岑的反应,又瞧张飞慌张,也以为出现了什么意外。   “嗯。”   张飞喘着粗气,上下点头。   “哦。”   皇甫岑、戏志才、关羽、黄忠,四人同息一口气。   “哦,出乎大人意料,丁原这厮非但没有被匈奴兵盯死,而且看样子还迂回,去抄鲜卑铁骑的后路。”   “大喘气。”   听张飞解释,几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然后白了眼张飞。   “他们去抄鲜卑?”   皇甫岑不明白丁原这么做是为什么?鲜卑现在虽然实力不是很强,处于四分五裂状态,可他们既然出军,那就表明他们内部已经暂时达成妥协,丁原来这么一手无疑自讨苦吃。   “是啊。”   张飞怔怔,抬头回道。   “真是怪了,他们不逃,也不至于硬碰硬吧!”戏志才不懂的喃喃自语道:“对付鲜卑无疑是很蠢的主意。”   皇甫岑收神,道:“先不去管他了,先说说眼下怎么对付他们。”   “前方是斜谷,道路狭窄,不利我们白马义从正面冲击。”关羽手指面前地势,然后忧心的点头回道:“不过我们可以学着丁原,派遣白马义从迂回,然后杀过去。当然最好的办法是在斜谷之内布好步卒,杀之!”   “早已经想到了。”戏志才见关羽如此信心,低声道:“斜谷早已经布满了从平城而来的麴义的八千步卒。”   “麴义来了?”黄忠和张飞一怔,随即问道:“平城怎么办?”   “有沮授和程昱的五千步卒,有什么好怕的?那些老汉兵再不如我等,也不至于连一座平城都守不下!”   “有麴义在,那就再好不过,他的步卒在斜谷内杀这些落魄的匈奴兵,如屠猪狗尔!”关羽点点头,自从上次见过麴义那牛刀小试,以步卒破骑兵后,就对麴义带兵的本领彻底的放心了。   “那我等就等着匈奴南下,然后等丁原迂回后,同时插入他们的腹部,一部分抵抗鲜卑,一部分人马驱赶匈奴人。”   “切腹行动,不错。”张飞回味了一刻,赞道。   众人都已经点头,觉得这仗这么打没错。   却瞧见皇甫岑闷闷不乐,抬头环视众人后,低声问道:“咱们还是在等一等。”   “还等什么?”张飞起身问道。   “是啊?”关羽也侧目瞧向皇甫岑。   “我担心匈奴人不会这么轻易上当,而且丁原若是被匈奴人发现,他们势必会两面夹击,冲击丁原所部。不肯南下追击我等。”   “大人所说不无道理。”戏志才补充道:“这匈奴人已经被我们打怕了,现在他们必定有所顾虑。”   “也不见得,咱们还是在等一等,伺机而动。”   ……   “呵呵。”丁原抚须长笑两声,回头望着吕布,说道:“吾儿此计甚好,如此一来,非但皇甫岑摸不清我们是何意图,就连他鲜卑一部也想不到我并州军敢取他性命。”   丁原说完此话,身旁的吕布亦是倨傲的扬着头。   丁原本是要逃亡的,却听闻吕布的劝阻,转而迂回奇袭这后部的鲜卑。   “鲜卑人初来乍到,在后压阵,他们一定以为他们的大敌是皇甫岑的白马义从,却万万不会料到我等会突然杀出,只要出其不意,破其不难。”   听吕布之言,吕布身后两人彼此凝视几眼,沉默不语。   一人是吕布心腹,高顺。而另一人却是丁原心腹,张辽。   张辽和丁原原本都是大将军何进派往并州招募兵马的人。   两人自是谨慎,瞧见吕布倨傲姿态,彼此互视一眼,然后低声提醒道:“将军,不会大意。”   “是啊,这鲜卑虽然四分五裂,可听闻这柯最、慕容风都是少有的枭雄,如果大意,恐怕我等要吃亏上当。”   “高统领说的是,将军,我们不能大意。”   吕布不屑的哼了哼!   一旁的丁原笑道:“两位小将军无需顾虑,鲜卑如今已不是夏育那年的鲜卑,纵然这柯最、慕容风手段不一般,可还不是一样败在昌黎城下,如今却是我等趁其不备杀个他们措手不及的时候。”   “义父说的对,他皇甫岑能八百破十万,那鲜卑看起来也没有想象中的强大,也不过就是匈奴辈!而且,他皇甫岑八百就能破十万,咱们为什么就不能?”   吕布听高顺之言,本是有心在瞧上一阵儿,却听到张辽开口,顿时心生不满,这张辽本不是自己心腹,乃是丁原手下,又拿皇甫岑来同自己比较,吕布心中自然大为不满。   “来了。”   草丛攒动之地,跑出两个并州小卒,跑到丁原近前,插拳禀道:“将军,匈奴大部已经过去,现在正驶来的是鲜卑人。”   “再探!”   丁原紧张的摸着胡须,瞧着吕布。行军打仗这种事情他自知不如吕布,也只有等着吕布决断。   “不忙,想等着他们前头大队过去后,再杀过去。”吕布一抬手,示意此事需等。   ……   “他奶奶的,汉军搞什么!”柯最在马上扛着厚重的盔甲,在烈日的灼烧下难受的要紧,这几年大帅的统领身份,已经让他耽搁自身的锻炼,也很少在动刀动枪。此次行军,已经颇感不适。回头瞧着默默观察周遭动静的柯比能暗自盘算,自己这一部,日后是不是该交给自己的儿子,或是让柯比能辅佐、代替。“柯比能,我老了,看起来也交给你来带领我部落杀出一条光明大路。”   “大帅说什么呢,大帅勇武不减当年,即便有朝一日,大帅要把我部落人马交与他人之手,也有大帅之子继任。”   柯最之言,确实让柯比能心中一惊,可是柯比能却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当年昌黎城那阵儿柯最说这话,他还信,可是眼下柯最新的幼子,又怎肯拱手相让,不防备自己已经万分感谢了,幸好,当年没有任柯最为父,否则倒还真是要备受猜忌了。   “唉!”   柯最抬手还想再说什么。   却听见,前头的慕容风手掌轻抬,低声回身警惕道:“不好,有情况。”   柯比能猛然拔出腰下佩刀,环视四周,扫过之后,点点头道:“慕容大帅之言不假,这山丘之后,草丛攒动,应该有敌人!难道……是,白马义从?”   “不像。”   慕容风警惕道。他常年打听河东消息,只为了一雪当年之耻。他在外人面前从未在意辽东之事,心理却隐藏的很好,不见得比柯比能对皇甫岑有多憎恶。   “戒备。”   柯比能回身呵斥一声,然后警惕的盯着草丛之后。   柯最也立刻下令停止前进,鲜卑步卒虽然没有汉军军纪严明,但这几年却也长进不少,自然排列在一旁,盯着草丛之后的动静。   “糟糕,他们发现我们了。”张辽急切的望向吕布,此时,战还是不战?   吕布拳头握紧刀柄,目光闪过一丝凌厉,猛然下令道:“——杀!”   一声了令下,山谷之地布满杀戮之音。   漫山遍野的伏兵冲出,杀向严阵以待的鲜卑人。   “柯比能。”慕容风回身瞧向柯比能喝道:“保护柯帅,其他人跟我杀!”   “是。”柯比能点点头。   “——杀!”   这是一场白刃战,没有攻城器械的笨重负担,也没有漫天的箭雨飞蝗,有的却全都是纯钢白刃,还有长矛长枪。   在混乱的厮杀中,吕布冲在并州军最前方,他的身后跟着高顺、张辽。   而一旁的并州新兵趁着出其不意也杀得鲜卑军,步步败退。   “混账,看着我干什么,还不去聚集部下,反杀过去!”柯最大怒,他环看眼前的敌人,已然察觉面前的敌人并不是皇甫岑的白马义从,也不是久经沙场的汉军步卒,而是一些仅凭勇武、争强好胜的新兵蛋子,“看样子是并州新兵,不能让他们压制,只要顶住这一刻,咱们就能大败他们。”   柯比能点了点,他站在柯最身旁也已经察觉出面前的对手不是皇甫岑,而是一群单凭血气的新卒,立刻就安稳了许多。   听闻柯最之言,顿时握紧兵刃,对着身旁的步卒吼道:“我部过来,伸出长刀随我向前。”   此时在前抵御这冲击的慕容风也已经发现面前的敌人并无想象中的难缠,而且也看出这些兵卒冲锋杂乱无章,彼此之间并无照应,只不过冲在最前面的三个将领模样的家伙,自恃武力超群,在前冲杀。如果能抵御他们三个的冲杀,其他兵卒并不为虑。   “你率领他人在前缠住那三个家伙,其他人随我在右冲杀!”   本是围绕在一起,而有些被冲散的鲜卑士兵立刻被慕容风、柯比能分为三部,柯最正面抵抗吕布,两人一左一右冲杀吕布左右翼。   顿时之间,战局便急速扭转。   并州新兵本是倚靠吕布、高顺、张辽三人的勇武,才无所不前,却不想两翼薄弱,根本没有士卒前后照应的能力,顿时被本就身强体壮,善于私斗的鲜卑士卒杀得大败。   柯最在前,跨在马上,将面前的局势看的真真切切,待慕容风和柯比能稳住局势后,他才放下心来,知道面前正冲自己冲过来的三人才是最难缠,只要杀败他们,这场无悬念的战争就落幕了,他高举马鞭,喝道:“诛杀此三人者,赏百金!” 第10章 鸣金收兵   “杀!”   柯最吼过之后率先冲入阵中,冲着吕布三人围冲过来。身旁的鲜卑步卒自然而然的涌向吕布三人等。   “呸!”   吕布目光如狼,他已然发现面前冲过来的柯最正是鲜卑大军的统帅。身旁的局势已经渐渐扭转再没方才那般出其不意的胜局,反而,身旁的滨州兵正被两翼的鲜卑步卒逼得步步紧退。吕布已经发现自己身旁的压力,很多人都在盯着自己。   “将军,这部鲜卑不同寻常啊!”   张辽暗呼倒霉,竟然碰上这么扎手的对手,以往伏击,对方必定会被杀的措手不及,冲散军阵后,各部人马自然就会夺命而逃。可是眼下这些鲜卑人不同,不是他们军纪有多么严厉,军阵布法有多么精妙,而是他们的主帅威望很高,不论那跃马而来的大帅,还是在两翼冲杀的小帅,三个人都是非一般的角色。在他们三个人的组织下,本是崩溃的鲜卑步卒已经找回凝聚力,冲着薄弱的两翼,战局一下子便扭转了过来。   “将军,不诛杀贼首,恐有失!”   高顺也汗如雨下,此等情况下只有借助吕布的勇武才好击溃敌人气势,鼓舞并州新兵。   “张辽、高顺,你们负责两翼的贼首,面前这厮就留给我吧!”   吕布高举手中的画戟,目光盯向柯最,仿佛他眼里已经没有其他人。   正领兵反扑的柯最也仿佛被面前射来的目光怔住,坐在战马上失神的瞧着面前这突然发出一股凌厉气的神将。   “你——命,我吕奉先取了!”   ……   “大人,后部已经战了起来,咱们该冲杀下去了。”张飞擦着脸上抹着的灰尘,靠到皇甫岑的近前,嘻嘻地笑道。   “是啊,大人,我们眼下只要抓住这一刻的战机,定能冲杀匈奴入斜谷。”关羽瞧向皇甫岑,等着皇甫岑的回话。   “嗯。”皇甫岑盘算不语。   “大人,并州兵恐怕坚持不久,我们不能依赖他们还是要派出一部分人手阻击鲜卑部!”戏志才瞧着沉吟不下的皇甫岑,安静的提醒道。   “张飞。”   “在。”   “并州兵,现在情况如何?”   “呃……有些扎手,看样子除却吕布勇武,新兵们并不能狙击鲜卑。”   “匈奴人的动静。”   “匈奴人正要调头夹击吕布所部。”   “好。”询问过后,皇甫岑手掌拍在马鞍之上,目光骤然阴冷下降,环视身旁几人,然后低声道:“黄忠。”   “末将在。”   “聚集白马义从中弓弩神射手。”皇甫岑扫过黄忠的目光,然后凝重地说道:“切不可急于冲入战场狙击,并州新兵得见友军,恐会冲乱我军阵脚,等他们大败之后,拦腰折断,利用箭弩击退鲜卑步卒。”   “诺。”   “当然,如果吕布这厮真有逆天之能,那就不用劳烦我等出手。”皇甫岑不忘的补充道。稍作停顿后,皇甫岑收回自己的心思,厉声道:“关羽、张飞!”   “在。在。”   “你二人随我领兵冲击,在匈奴与鲜卑汇合之前,击退他们。”   “诺!”   ……   “好,就让我柯最好好会一会你。”柯最摸着手中的马槊,他已经有几年没有亲自上阵杀敌了,眼前杀死自己部下无数,冲向自己,有如杀神一般的战将,非但没有让柯最迷茫,反而却让柯最战意盎然。胸腔之中的热血正在慢慢燃起。   “哼!”吕布轻哼一声,满不在乎的杀到柯最近前,冷笑道:“五原吕奉先视你等如猪狗尔!”   “混账!”被吕布这一骂,激怒的柯最,扬起马槊,从天而降。   带着劈空的风势,还有雷霆万钧的速度,这一击贯穿了柯最凭生神力,这一槊,又快又急!   卷起的一股沙尘,顿时扬撒而起,弥漫了眼前,把两人包围了起来。   吕布双眸微闭,身子却一动不同,耳朵却有如双眼,仔细的辨别着面前这一槊的击法!   “左?”   “右?”   “中间?”   脑海划过三个问号,柯最这一槊实在是太快又太急了,让吕布竟然分不清面前这槊到底有几分是击向自己,又有几分是同归于尽,就算是被这槊风沾刮,吕布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受伤。   身旁部下的冲杀声越来越小,反倒两面前围堵的鲜卑军已经越来越凌厉。   勒马在后观察的丁原,此时额头上的汗水已然如豆大一般,万没有想到面前这本是奇袭之际的战役转化为白刃战,不,现在是反伏击战,自己的并州新兵完全抵挡不住面前这连绵不绝的冲杀,完全是由对手在掌控面前的局势。   “怎么办?怎么办?”   丁原拳头握紧,虽然盯着吕布同柯最的战斗,却再也没有信心能击溃鲜卑,吕布再勇,千军万马能挡否?即便是他能抵挡得住,自己的部下,还有自己如何抵挡面前这些有如狼一般的鲜卑族人!   “——杀!”   瞧见柯最同吕布在战场之中相斗,两翼围剿冲杀的柯比能和慕容风同时心生不好的念想,他们早已经察觉这吕布非同常人,绝不是某个人可以抵挡的,但他们也清楚柯最是决然不会就这么逃之夭夭,因为战场之上主帅逃亡,就会带乱军心,兵无战意,这场大仗就没有任何意义。两个人要紧牙关,心中默念,柯最坚持到两人冲过来之际,那是并州兵大败,吕布再勇武也不见得万马军中横冲直撞!   “——杀!”   仿佛是柯比能和慕容风给了柯最力量,柯最豪赌一把,把毕生的气力都凝聚在马槊之上,下砸的马槊顿时又涨了几分气力,他自信,即便吕布不死,也要被这槊风刮伤,只要退了吕布,这仗就稳操胜券!   “好。”   低音一声,吕布突然睁开双眸。   卷起的沙尘里,柯最仿佛瞧见面前吕布那如狼如鹰一般的隼目。   柯比能马槊力灌千斤,扬起阵阵灰尘,引得身旁士卒纷纷躲闪,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身处生死之地的战场。   就在马槊即到吕布面前的时候,吕布却才动,不过吕布这一动,速度惊人,身旁的战圈都已经被他们散开,有足够的地方供吕布躲闪,不过吕布深知即便自己躲闪开来,也势必会被柯比能这一击所带起的风声刮伤,柯比能这一击算是用尽了平生所学,这一击,大有一往无前,不顾生死的意味。   高手对决,往往是旦夕之间。   偏偏这旦夕之间的差别,寻常人等亦难察觉。   战场之上的小兵们瞠目结舌的盯着看着吕布。   “吕布,要败!”   这是所有人脑海中闪过的念想儿。   却只有柯比能和慕容风眼神之中划过一丝担忧,甚至停顿手中的兵刃,呆呆地瞧着面前的柯最。   吕布那一声“好”后,整个人的身子都宛如飞出去了一般,从丹田聚集全身的一股暴戾之气,顿时充满整个人的身体,偌大的斗篷里被这股旋风猛地充满,然后爆棚起来。   “破!”   在一声过后,柯最的马槊碰的砸到了吕布。   不。   不是吕布,那砸到的乃是一件披风。   吕布的披风。   “人哪里去了?”柯最面前尽是漫天飞舞的破布,他已经辨别不出面前的敌人在哪里,还有,吕布到底有没有死?亦或者说,吕布这厮又跑哪里去了?   “这里。”伴随着吕布这一声回答,吕布整个人突然冲马腹低下突然杀出,身子从马尾划出,用手中的画戟支撑着自己,腾空而起,伴随着撕裂空气的双腿,吕布的身子已经飞了出来,然后狠狠地击在柯最的身上。   “扑哧!”   柯最在马上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揣得身子横飞出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一股旋风,两个人的周遭战场已然被吕布这突然爆发的实力弥漫中央。   “去死!”   一声断喝,穿透柯最耳膜,柯最身子在横飞出去之时,已经没有感觉。   “不好。”   场上三人同时响起这句话。   柯比能和慕容风目瞪口呆,他们已经察觉柯最可能凶多吉少,这吕布决然是绝顶高手,非是柯最能够狙杀的,眼下柯最如果出了事情,那么就将是鲜卑的磨难,主帅战死,军心大乱。   而压阵在后的丁原却没有瞧见吕布的手段,看着漫天飞舞的红色披风,他潜意识里,意识到吕布已然出现意外。   战场之中风沙弥漫,很少有人能看得清战场形势。   丁原心已然悬在嗓子眼里,脑门上的汗水和眼下的尘土混合成泥水,吕布若败,这仗就没得打了,而且还有可能连累自己,并州兵兵败不说,还有可能被俘。丁原可不愿意就这么被鲜卑人捉拿住,如果败退了,朝廷怪罪,他可以使钱十常侍,或者使钱何进。但如果要是被鲜卑擒住,那自己可能丢失的是性命,而且还有可能名声不保。眼下之计,唯有先退自保!狠下决心,丁原拳头紧握,冲着身旁的呆呆的小兵吼道:“鸣金,快退!”   “——退!”   一声鸣金,身旁的并州新兵,一时敲打着,一边慌乱的往外而逃。   “退了?”   此时瞧出柯最已死的吕布、张辽、高顺,甚至是柯比能和慕容风也是一怔,完全没有想到这种时候,对手会自残。慕容风阴冷的目光闪过一丝凌厉,吼道:“敌军已溃,我等追杀啊!” 第11章 重骑破敌   “大单于。大单于。”在后跟随鲜卑的匈奴小头目,策马狂奔,远远瞧见匈奴单于须卜骨都侯,瞪大双眸吼着,道:“大单于,不好了,不好了,柯最被杀了!”   “你说什么?”白马铜从旁疾驰而来,用手攥紧面前这小头目的衣领,低吼道:“你再说一遍!”   “呃,呃,柯……柯最,被杀了!”   “被谁杀了?”   右部醢落老首领,脑门上的冷汗滑过,虽然他们对鲜卑人对自己的态度很不满,可现下,他们毕竟还是自己的盟友,如果就这么被杀死,鲜卑自然会败退,可是他右部醢落还有整个河套匈奴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抵挡汉军步伐的倚仗了。   “吕布。”   那小头目上下牙膛打颤,虽然看清楚了面前两方战场的比较,却过早的退回禀告,并没有察觉丁原鸣金收兵的意图,也没有想到慕容风和柯比能竟然还会重拾大军,重新率兵杀回来。   “你说,在我们后面的是并州兵,不是白马义从!”   “是,是并州兵,不是白马义从,也不是于夫罗的部众!”   “好,好。”右部醢落老首领低吟几声,脚下不住盘旋,回头看向须卜骨都侯和白马铜,低声道:“眼下中间被敌军切开,虽然柯最战死,可并州兵毕竟是新卒,我等正和鲜卑人里外夹击他们,然后彻底的打垮他们。如若此时我们再往前,我恐遇见白马义从。”   “可是鲜卑人能重整旗鼓,随我们一同冲杀吗?”   白马铜对鲜卑人的傲慢心有疑虑,不过眼下他们吃了亏,也颇让白马铜高兴之余担忧。   “无妨。”右部醢落老首领摆摆手,道:“我观那鲜卑之中最当得起枭雄之姿的乃是那慕容风和柯比能,有他们在鲜卑人不会败得那么快,毕竟切腹的不是白马义从而是并州新卒。”   “老首领说的无错,此时,正是我两军里应外合,灭了他并州兵马之机!”   “好。”白马铜点点头。   白马铜话音刚刚落下,就从队伍之后,突然传过来大片的喊杀声。   “什么声音?”   “难道,并州兵朝我们这里退来?”   右部醢落老首领回头疑问道。   “不会。”须卜骨都侯抬头环绕四周,点头道:“你们看,那大旗。”   “是白马义从!”   “白马义从?”   匈奴几部人马还未缓过来之际,皇甫岑带着自己的部下已然杀到近前。   “真的是白马义从!”右部醢落老首领回头瞧向须卜骨都侯,问道:“怎么办?”   听见右部醢落老首领之问,身旁众人目光凝视,须卜骨都侯坚毅的点点头,道:“还能怎么办,杀!”   “杀?”白马铜大惊,虽然他一向嚣张坏了,却当他面对白马义从之时,浑然间已经忘却了其他嚣张,惊慌道:“那可是白马义从!”   “是白马义从,可鲜卑虽然丧主,可并州兵新退,我等前后合击,未尝不能拿下白马义从。”   须卜骨都侯目光扫向身旁的白马铜,当头断喝,道:“混账,只是白马义从的一个名号就能让你如此惊慌失措,平常耀武扬威,此时却不见你的威风,滚开。”骂完,须卜骨都侯从旁拾起自己的兵刃,对着身后的匈奴部众吼道:“诸位,我草原的勇士,我们前头虽然没有危险,可在那里是大汉土地,如今后路被切断,我们无家可归,身后虽然有强敌,可是我部勇士,看看,站在我们身后的不光是我们的敌人,还有鲜卑数万大军,只要向前,就能杀光一切!”   须卜骨都侯很少动怒,也很少招惹白马铜和右部醢落老首领两人,但眼下却展现了他匈奴大单于的领袖气质。   “向前!”   “向前!”   “向前!”   匈奴人本就骁勇善战,只不过汉化多年,又无关生死之重的战事,他们已经很少有这股气势了。   不过眼下,须卜骨都侯说的没错,不管事情对与错,总之,他们没有了回头路,眼下只有奋力向前,杀出一条血路!   更何况,他们的背后不仅仅有白马义从,还有鲜卑人。   ……   “大人,他们过来了。”关羽勒住马缰,回身瞧向皇甫岑,问道:“何时出击?”   “等一等。”   “嘿嘿,他们气势很高啊!”   张飞双手抱肩,调侃地说道。   “生死绝路,匈奴单于又不是笨蛋,这种时候,他们气势不高才怪!”   瞧见张飞得意,戏志才就没由来的回身调侃了一句。   “你。”   “行了,别说话了。”皇甫岑拉下脸色,盯着关羽道:“准备!”   “是。”   关羽神色一变,并没有发号示令,而是对着身旁的士兵使了几个眼色。顿时掩护在最前头的白马步卒分散两行,撤到两畔,又从皇甫岑的右后侧并排蹿出几匹战马,紧接着后头排列着数看不见的铁骑,不过是呈倒三角形的锋矢阵型,出现的这支军队以往常的白马义从差距很大,里外都有本质的差别,从人到马,周身布满了乌黑的铁甲。   汉末,炼铁技术并不出色,也很少有全铁甲的士兵,所以也很少有人能瞧得出面前这全副武装的人马倒地是什么!   不过须卜骨都侯能看得清楚皇甫岑嘴角那抹怪异的笑容。   “停,停!”   须卜骨都侯急忙叫停。   然后此时的匈奴人已经血脉贲张,哪里还顾忌到面前突然出现的东西,眼前即便是万丈深渊,他们也义无反顾了。   “还停什么啊?”白马铜手持马槊,击打战马,喝道:“敌人就在眼前,不能回头。”   不过右部醢落老首领却察觉一丝不同寻常,回头望向须卜骨都侯,道:“大单于发现了什么?”   “不对呀!”   “什么不对?”   两人谈话还未完成。   就见皇甫岑轻轻拨转马头,给身后的铁甲骑兵让开前路,关羽持刀站在队伍最前头,高高举起手中大刀,默默计算着眼前最有利的冲击距离,突然,手中长刀狠狠落下,声音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大声喝道:“——冲!”   话音一落,关羽战马冲在最前头,身后成梯队的紧跟不懈,没跟人都换上往常很少用的长枪,高高举起。   随着关羽战马冲出,身后接连响起响彻天地的轰鸣之音,顿时间,这旷野平原的小路上响起阵阵轰鸣,犹如山崩地裂一般,大地都在翻滚,那些动物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   “咚!咚!咚!”   有节奏而又有力的马蹄比之寻常要浓厚了许多。   “这是什么?”   白马铜目露凶光,为了避讳方才须卜骨都侯的嘲弄,他本想斩将立功,却不想面前这些突如其来的士兵宛若神兵天降,心里的底气已然消磨了许多,他不清楚面前这些不明东西究竟会对自己造成多大的危害。   咬了咬牙,白马铜不肯示弱,手提马槊,朝着面前的关羽冲了过去。   冲在队伍之前的人,是皇甫岑早就算计好了的,一定要最强,最狠,最快,力道最猛的悍将才可担此重任。   白马铜很不凑巧,关羽是三国之中有名的以力、疾、猛为名,自然不是白马铜能对付得了的。   “呵呵。”关羽嘴角轻轻抛起一个怪异的弧度,面前这来的匈奴人算得上是强者,但绝对算不上自己的对手,这种人即便最恃傲的力气在关羽的眼里也没有太大的威胁,关羽双腿用力,夹紧马腹,浑身气力猛地下压,胯下宝马似乎也感应到关羽的异常,此时,一瞬间,人马合一,胯下战马冲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而白马铜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两人刚刚接触。   关羽猛然把人马重心高高提起,战马盎然跃起,手中的长刀突然用力举起。   “开!”   白马铜也察觉面前这突然出现的这股压力。   “死!”   一声长喝,关羽的大刀猛地劈开白马铜格挡的兵刃。   随之便是皇甫岑这怪异的铁骑,发起连续不断的冲击,而刚刚跌落马下,还没有死干净的白马铜就像石沉大海一般,在这接连不断的马蹄中,仿佛没有掀起一丝波澜。那怪异的马阵依然不断的冲击着面前的敌人。   冲在最后的须卜骨都侯和醢落老首领两个人傻傻地盯着面前这些地狱阎罗,他们不是正常的骑兵,仿佛就像是地狱里的阎罗一般。   而面前这些匈奴兵仿佛如同白马铜一般,冲入那怪异的马阵之中,依旧掀不起半丝风浪。   “好!”   张飞张得大大的嘴巴,好半天才乖乖闭上。   戏志才满意的点点头,转头瞧着张飞,嬉笑道:“这才真是真正的利器!”   “利器?”就连皇甫岑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满意的效果,微笑着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他们这身上下不仅仅是利器,那是时间、金钱!”   “金钱?”   “时间?”   “用七年,花费万金打造的这支军队,你说,是不是时间和金钱打造的?”皇甫岑拍拍衣袖,扬起马鞭,狠狠地击在马屁上,喝道:“保护好志才先生,其他人随我掩杀!” 第12章 鲜卑退兵   皇甫岑突然派出的这支奇兵,已经超前了百年。纵然许多地方尚不如后世之作,但对眼下的匈奴兵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不过即便三千白马义从,皇甫岑也仅有这仅仅八百重骑。皇甫岑不敢过度利用手下的这八百重骑,催马带领其他白马义从在后随着他们掩杀。   八百重骑,在关羽的带领下,早就杀红了眼,要不是关羽谨记皇甫岑军令,不可过度分散重骑兵力,又要把面前匈奴士兵赶进斜谷,关羽早就率兵冲过慌乱溃逃的匈奴大军。   所幸,在后有皇甫岑轻骑掩杀,驱赶着早就慌乱不堪的匈奴士兵入斜谷。   呐喊声、火焰声、枪械声、嚎哭声、马蹄声,错综交杂,使人振聋发聩,整条大道,仿佛煮沸了的大鼎一般,一片沸腾。   皇甫岑在后指挥着身旁白马义从向八百重骑的两翼掩杀,试图把面前这数量庞大的匈奴兵赶进山谷。   那里早有等待已久的麴义步卒。   白马铜被杀,休屠各胡早就军心跌落,哪里还顾得上匈奴单于的命令,他们胡乱的冲击着匈奴大军,本就溃败不堪的队伍,又在他的横冲直撞里,被冲散开来。   须卜骨都侯手心里全是汗水,他强忍着镇静,此时,他没有什么可以指望和依靠的了,白马铜和醢落老首领根本就是两个混账,什么都不懂,战事来了只会腿脚发软的混账,难怪,汉庭征调匈奴铁骑,他们畏惧,避战而反。   眼下,一切明了。   可是,须卜骨都侯知道,他已经无路可退。   只有向身后的斜谷退去。依靠斜谷的狭窄来扼制这些横冲直撞不可阻挡的家伙。刚刚退到斜谷,他还未来得及组织人手扼住,身子还未停下来休息一下,便听见身后响起一阵铜锣之音。   “须卜骨都侯,没有想到吧,我于夫罗等候多时!”   朔风扬起,斜谷之内虽然气流不通,却让须卜骨都侯浑身毛发皆立,他太熟悉这个声音了,日日夜夜,他都担心这个声音来寻仇,却没有想到,落难之际,竟然真的来了。   苍龙旗下,于夫罗和麴义并立!   身后正是穿着软甲,手持改良过的断刃环首刀汉卒,五千人此时就宛如是决定匈奴人生死的死神!   “于……于……夫罗!”醢落老首领嘴唇发颤,手指于夫罗,回身问向须卜骨都侯,道:“咱们走投无路了!”   须卜骨都侯看着醢落老首领发颤的双腿,怜悯的一笑,身子一动不动,他很清楚,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他后悔听从白马铜和醢落老首领的撺掇,也后悔借助鲜卑兵力,却没有想过汉庭即便衰落如此,也不曾堕了大汉的威严。而且,他自己实在是小觑了皇甫岑,虽然他一点都不曾小觑皇甫岑和白马义从。   “于夫罗,放我等一条生路吧!”醢落老首领哀求道。   “不可能。”   “此是,白马铜撺掇,手刃你父之人也是白马铜,如今白马铜已然伏首,望你开恩,给我匈奴留有余脉!”醢落老首领不甘心的再言。   “这。”于夫罗很清楚,如果眼下杀死这些匈奴人,那么他在匈奴人中的地位也很难办,而且他又不能长期依靠汉庭,匈奴人毕竟才是他的根基,可是眼下这种情况,他很清楚,决定是由身旁这一言不发的黄脸将军决定的,“麴将军,是不是只诛贼首,放过这群无辜的子民一条生路!”   麴义一动不动,目光亦不曾瞧向于夫罗,仿佛未闻一般。   须卜骨都侯瞧出来,此次决然没有生还的可能,瞧见于夫罗都求救身旁的黄脸将军,面向麴义插拳道:“麴将军!”   时间流逝,这三个字流转许久,都不见麴义开口,也不见麴义下令。   麴义在等皇甫岑。   “这算是讨价还价吗?”   许久才冲斜谷之外传来这淡淡的一笑。   声音虽小,可是斜谷之外的战事仿佛已经平息了一般。   “不是。”   须卜骨都侯已然听到斜谷之外这声问候,心理顿时“咯噔”一声,虽然战场之上,见过皇甫岑很多次,却从来没有正面交谈过,他又怎能顾若罔闻,更何况,眼下,他匈奴人的生死,都握在这一任嘴里。   而,偏偏,这个人从来都不是心软的人。   “你是知道的,没有绝对的利益,我是断然不会放过你们的!”   须卜骨都侯知道皇甫岑说的没错,点点头,道:“是,我没有什么利益可以交换,不过,杀了我们这些人弊还是大于利,更何况,汉人不是儒家之风,怎能大开杀戒?”须卜骨都侯妄图搏一搏。   皇甫岑却笑了,他扬手凝视须卜骨都侯,目光突然阴冷,咬字清晰地说道:“正是汉儒让荒蛮野胡忘乎所以,忘却了做臣子的本分。”   “你。”   听皇甫岑之言,须卜骨都侯脸色骤变,他已然察觉皇甫岑屠戮之心。   “如果你碰上任何一个汉朝将领,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可惜,你碰上的是我。”皇甫岑的手臂轻轻抬起,身旁的重骑聚堵在斜谷出口,而面前麴义身后的数千刀斧手执刀在前,“就像你说的,杀了你们利弊只有我自己清楚!”   皇甫岑嘴角噙着笑意,他知道杀伐果决,利弊自知。   正因为太瞻前顾后了,才有屡屡犯疆之事,他要用这一役来向大汉边境的四夷知道,犯汉者,诛伐必深!   无论,大汉在何种情况下,决然没有他们觊觎的机会!   “于夫罗,于夫罗,你快开口啊!”   醢落老首领慌忙的朝着于夫罗和麴义跑来,他清晰的听到面前汉军拔刀的声音。   于夫罗惊恐的望向麴义,他决然不信,皇甫岑真的如此冷酷!   “诛伐必深!”   伴随着皇甫岑这一声犀利的嘶吼,他手中的兵刃狠狠落下,面前的麴义听到皇甫岑之令,亮出环首刀,冲着面前的敌人一指,高声喝道:“——杀!”   ……   “够了!”慕容风拉住还要追杀并州兵的柯比能,道:“你听,什么声音?”   “什么鸟音,战场上除了喊杀声还能有什么。”柯比能杀的不爽,柯最身死,他还不知道怎么处理部落内部事情呢,所幸就杀下去,杀个痛快,忘了一干二净,却被慕容风拦住,他自然不爽,不过听慕容风提醒,慌张朝外,观察而去,“好像是大汉的号子。”   “不好,匈奴人出事了!”   “呸!”柯比能恨其不争的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道:“活该,咱们遇险,怎们不见他们。”   “并州兵被咱们杀退,哪来的汉军?”慕容风脸色骤变。   “还能是哪来的,一定是那皇甫岑和白马义从!”柯比能也明白过来。   “不行,收拢部队。”   “干嘛?”   “去救匈奴人。”   “你疯了。”柯比能大眼珠子一瞪,吼道:“我部刚刚大战之后,又失了统帅,此时却对付白马义从,那不是找死吗?”   “如果不救,匈奴人可能真就死了。”慕容风头颅下压,嘴里呢喃道:“这皇甫岑真是好毒辣,竟然连汉庭的便宜都占!”   “嘿嘿,那才是枭雄之姿!”柯比能虽然夸赞了一句皇甫岑,却不想如此放过皇甫岑,道:“他们既然突然出现在咱们面前,必定人数不多,应该是轻骑而来,他们匈奴人数也不少,估摸着能抵抗一阵。”   “估摸着?”慕容风嘴角挑衅的笑了笑道:“他们要是能抗衡得了皇甫岑,还找我们干嘛?咱们不是帮匈奴人,是为自己求活路,秋冬快到,我们必须要多储备粮食。”   听慕容风谈起鲜卑存粮问题,想起这几年,鲜卑人过的水深火热,只有点头道:“好,我这就收拢部队,杀过去!”   “嗯。”慕容风点点头,道:“只要是能杀过去,两方夹击,我相信他皇甫岑就跑不了,你快一点!”   “知道!”   说完,柯比能迈开大步收拢跑散的部众。   好一刻,他们才聚集完部众,但却瞧见每个人手里背上满满的兵刃、衣袍这些战利品。   慕容风想开口让他们扔下,却瞧见面前这些赤裸裸求助的目光,最后迫不得已的点点头。   柯比能呵呵大笑两声,然后回身,吼道:“兄弟们,随老子冲,杀光汉卒!挺进平城,破城之后女人任管!”   “好!”   “大统领说话算话!”   ……   众人争相蜂拥向前。   刚刚行至不远,却瞧见半路之上站满手持撸盾、弓弩的汉卒,为首之人正是黄忠。   瞧见黄忠,慕容风同柯比能心中同时一颤。   “糟糕!”   远处的黄忠嘴角挑了挑,迎风笑道:“从哪里来,从哪里回去!”   “匈奴部落呢?”   “须卜骨都侯?”   慕容风举手,制止身旁即要冲锋的士卒,目光决绝的瞧向柯比能,马匹不住地在胯下徘徊,目光悠远,听着远处那不绝于耳的惨叫声,沉重的盯着黄忠片刻,一字未言。   柯比能也一字未说,他能清晰的嗅到面前的危险。   徘徊好久,远处的惨叫声越来越稀薄后,慕容风对着柯比能道:“退!” 第13章 赵忠撺掇   “臣本布衣,躬耕幽燕,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陛下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龙枢案前,大太监赵忠念着念着,心里忍不住的写此奏章的那个人,简直就是可以匹敌那些士人耄耋老人,装得竟然如此潸然泪下,让人欲泪不觉,甚至隐约间,都能瞧见君臣二人感动的场面。   “行了,行了。”天子刘宏听着确实感动,随即示意赵忠不要再说了,问道:“直接告诉我结果!”   “是。”赵忠收回奏折,屏息道:“南匈奴发生内变,羌渠单于被杀,于夫罗求兵,匈奴中郎将皇甫岑同并州刺史丁原出兵,大破南匈奴与平城等地。”   “好。”   天子刘宏目光直视书房内环绕跪坐的几个人臣子,似乎在探视他们的反应。   听见天子盛赞,墙头草一般的十常侍,在后纷纷点头附和。   面前几个士人老臣子面带惊讶的瞧了瞧赵忠那手中的奏章。   大汉如今狼烟四起,皇甫岑初到任竟然就惹恼了南匈奴,所幸还能败退劲敌。   只有大将军何进面色有些苦恼的叹了叹,他早就接到了并州刺史丁原的战报,深知丁原大败。   “接着念!”   瞧见赵忠停顿,面前诸位大臣表情不一,天子再次下令道。   “匈奴不敌,勾结鲜卑犯境,臣伙同并州刺史丁原大破鲜卑、匈奴联军,臣部下关羽手刃贼酋白马铜、须卜骨都侯等人。”   “啪!”   天子刘宏伏案而起,心中暗道,只要皇甫岑出征,就没有拿不下来的战争,还真是勇不可挡。   天子刘宏这一声拍打,围坐的众臣诚惶诚恐。   “不过其他人就让朕不敢恭维,你们看看,其他两份战报,交趾刚刚平定,西羌的战乱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平息,真不清楚张温都在干什么?”   “陛下。”此时已经使钱身入太尉之位的崔烈上前,急道:“此事急不得!”   “急不得,什么叫急不得,从中平初年至今就一直频发事端,死了阎忠,死了王国,也死了北宫伯玉和李文候,却出来个马腾,张温领这么多兵都是干什么吃的,他们内讧之时竟然都拿不得这些羌胡,难道要朕调用皇甫岑才能安定西羌叛乱?”   无人言语。   “这还不说,一个西羌叛乱引起这么多的牵连,征调乌丸铁骑,乌丸反。征调匈奴铁骑,匈奴反。他张温这不是在平乱而是撺掇!撺掇!”   天子大怒,牵连张温。   张温是士人领袖之一,赵忠、张让等站在天子之后的宦官们自然乐不可支!   “征调人手,征调什么,让他自己去评判!”   “这。”崔烈迫于私下里袁隗等人的意思,上前硬着头皮,道:“西羌多骑兵,来去如风,如今董卓部西凉铁骑损失大半,故而难以敌之!”   “废话!”说起董卓在平定黄巾之乱,损失大半铁骑的事情,董卓气就不打一处来!   “陛下宽心。”何进跨前一步,禀道:“如今马腾同韩遂相互猜忌,张司空传话来,这韩遂早有归汉之心,只要陛下饶恕韩遂之罪,西羌之乱,平息不难。”   “哼!”天子刘宏鼻子轻哼,这帮家伙,除了招抚政策似乎也没什么招数了,说起来这大汉能打仗的将领莫不如皇甫岑一人而已。不过,七年的时间,皇甫岑隐隐已经做大,治下也有自己的一套体系,是不是……有些结党营私的嫌疑,此事,却需要提防啊!如今的皇甫岑已经不再是几年的小孩子,而是一个集体利益了。   见天子刘宏并未斥责自己,何进仗着胆子,道:“陛下,唯今,幽燕之地的乌丸、鲜卑,张纯、张举之乱才是让人忧心不得的。”   “朕不是征调公孙瓒、刘备征讨吗?如何?”   何进不清楚战况,回身环看崔烈。   崔烈也没有具体的消息,为难的瞧了瞧。   倒是张让好笑的上前一步,低声道:“陛下,公孙将军斩杀张举,孟益孟将军和刘将军正在步步紧逼,围追张纯。”   “嗯。”天子刘宏满意的点点头,瞪了眼崔烈等人,竟然连辽东的战况都不清楚,还在自己面前胡言乱语,所幸有公孙瓒、孟益、刘备等人,否则,这幽燕之地的叛乱还真需要皇甫岑为将。   天子刘宏,现在不得不顾虑皇甫岑。   他年纪虽然不大,身子骨却一天比一天没有精神。   “不过,公孙瓒派人求援。”   “求援?”   “反叛的乌丸大人丘力居勾结东部鲜卑,企图力挽败局。公孙瓒希望朝廷内给予援助。”   天子刘宏坐立不住,起身四下徘徊,疑声问道:“你们看,还有谁能为将?”   大将军何进摇摇头。   不是没有人,只是有些人不能用,比如卢植、朱俊、皇甫嵩、孙坚等人。   “陛下,臣想起,有一人官宦之后,允文允武。”   “谁?”   “都尉曹操。”   “曹嵩的儿子?”天子刘宏眉头一皱,他对曹操的印象也局限于皇甫岑来往的密信之中流露出的。   “嗯。”天子刘宏思量片刻,点点头道:“就这么办,命曹操为骑都尉,食俸两千石,领兵五千,前去救援。”   “诺。”   张让笑了笑,能推举曹操,也正是因为曹嵩给自己使了钱,才极力推荐曹操。   这一举动,也让本应该为都尉的曹操脱离了原来的轨道,再次同皇甫岑碰面。   “陛下。”赵忠见天子刘宏就这么敲定主意,疾步上前,叩头道:“陛下,臣以为,单凭如此,很难快速平定幽燕战事。”   “哦?”已经离座的天子刘宏回头瞧着赵忠,问道:“那你有什么好主意?”   “老奴以为,只要分化鲜卑、乌丸等族,张纯不足为虑。”   天子刘宏闻此,点点头,赵忠这话说得没有错,确实归根结底,要算到汉庭的影响力大不如前,这些异族对汉庭开始阳奉阴违,问道:“公公,有什么好的主意?”   “陛下,皇甫岑新败匈奴,匈奴人再无战心,何不让皇甫岑出战?”   “这。”   天子刘宏上下打量赵忠,心道这个太监打的什么主意,他一向同皇甫岑关系不好,如此姿态是为何?   “陛下。”何进也慌忙起身,上前插手道:“臣以为,此任非皇甫岑莫属,昔年,辽东昌黎城一战,皇甫岑收编乌丸郡国兵,又大败鲜卑,在两族早有盛名!如果皇甫岑出战,此战必胜!”   “陛下,臣以为……可以。”   崔烈在何进和赵忠的眼色下,点点头。   一直坐在远处,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马日磾一反往常,没有开口给皇甫岑求情。   如今宦官、外亲、士人达成妥协,自己在多说话,才是自找死路!   “陛下。”   “说。”   “皇甫岑可用!”   ……   鲜卑。   “慕容大帅,如今我等该如何是好?”柯比能刚刚收拢自己的部众,安顿了柯最的尸体,便来到慕容风的大帐之中,询问事宜。柯最刚死,他大帅之位尚不稳妥,他又不敢多做主张,唯恐部众恐慌。可眼下,柯最新死不说,就连匈奴人都已经被杀,他们即将面对的就是在昌黎城上的敌人。   “唉!”   慕容风闻言,抬头凝望帐外,一时之间也南下决断。   “此事如何是好?”   柯比能瞧得出慕容风也很为难。   “并州兵新败,西北尚有羌氐之乱,他皇甫岑刚刚斩杀须卜骨都侯等叛贼,眼下,他应该安抚匈奴,一时半刻间不会对我等动手。”   “这可说不定。”柯比能否决道:“他这个人很难捉摸,到现在我们还不清楚,他是怎么斩杀须卜骨都侯!”   “是啊,步卒没有如此速度,轻骑又不能在斜谷冲杀,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慕容风心中暗自觉得不好。   “先不管须卜骨都侯是如何死的了,咱们先想想后路,虽然眼下没有皇甫岑追击的消息,难保说不定几日后,他追过来!”   “缺了柯最,始终是有伤我们士气。”慕容风点点头,道:“我们确实应该要退一步想想。”   “慕容大帅,莫不如我等投奔辽东!”   “东部鲜卑?”   慕容风眉毛一拧,为难的摇摇头,说起来这东部鲜卑,小人多过枭雄。   “眼下辽东,幽燕等地战事连天,乌丸伙同东部鲜卑抗敌公孙瓒等人,我等此去,必受重视!”   柯比能言尽,瞧向慕容风不语。   “就凭这些?”慕容风不信柯比能此话,他很清楚柯比能的野心,自己两部乃是鲜卑部落数一数二的大部落,眼下他却说投靠东部鲜卑。慕容风始终不信柯比能有这么好心。   “嘿嘿。”柯比能干笑两声,抬头瞧着慕容风,调侃道:“始终是逃不了慕容大帅双眼,没错,我是有意要吞并东部鲜卑。”   “你要如此,便如此。”慕容风仿佛事不关己的,笑笑道:“干我何事!”   柯比能笑着走向慕容风,他心中明了,眼下中部鲜卑受皇甫岑威胁,自己又新任首领,恐难服众,为保首领位置,他只有转移矛盾借机壮大部落,才好一劳永逸,而他自己决然没有这样的本事吞并东部鲜卑。   “慕容大帅,如果没有你,我又怎能取下辽东一地?” 第14章 拒绝出兵   “什么,陛下让我等出兵幽燕!”   戏志才愤怒的一拍桌子,厉声吼道。   皇甫岑抬手示意戏志才冷静。   “大人,无论说什么,此次你都不能去!”   戏志才面色冰冷的瞧着皇甫岑,毅然决然道。   “为什么,不能去?”   张飞回身瞧着戏志才,然后不解的问道。此时,他新心里正因为圣旨的到来而高兴万分呢,现在身旁的人却说此去没有可能。他当然有些沮丧,原本上次截杀匈奴,白马铜、须卜骨都侯都是关羽一人立功,就连醢落老首领也是被于夫罗生擒,活祭!   “闭嘴!”   戏志才伸着脖子,训斥了一句张飞。   张飞环视众人目光,乖乖闭上嘴巴,不在多言。   反倒是一旁的沮授起身,道:“大人,于公于私,大人此次都应该婉拒!”   沮授言尽,身旁一众人等齐齐深吸一口气,没有想到皇甫岑最为倚重的几个智囊,如今都是这样的意见,他们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何解?”   关羽掐着胡须,端详着众人。   “大人,各方面显示,我们没有能力继续追击。”   程昱沉吟了好久,最后也得出这样的结论。   “你们为什么如此劝诫大人?”张飞起身,怒道:“于公于私,我反倒觉得大人此次非出兵不可。”   黄忠和麴义两人只字不言,隐隐之间已经猜到了三位先生顾虑。   “混账!什么叫于公于私,都该出兵,莫要为了你的立功私欲,而坏了大人将来的前程。”戏志才瞪向张飞,收回衣袖,坐回原位,嘴里,嘀咕道:“混账家伙,也不好好想想,大人的前程还不是咱们的前程。”   听见戏志才此言,皇甫岑起身,四下徘徊。   戏志才这话没错,他现在关乎的不仅仅是戏志才一人,而是身旁所有的幕僚、将军、门客。   沮授和程昱都没有开口,他们知道,就算自己不劝诫,皇甫岑也能猜透他们心中所想。   “大人出兵,不论成败,我等皆无好下场。”关羽直言道破,“这么些年,大人东征西讨,战功彪炳,却功高震主!三位先生之言,不可不听!”   闻听关羽之言,皇甫岑的身子一颤,他没有想到一向主张对外的关羽竟然也会劝自己收手。   “云长说的对,我们劳师远征,如果出现意外,恐怕我等皆无好下场!”   黄忠抬头凝视皇甫岑,算是表态。   麴义瞧见皇甫岑询问的目光,只好开口道:“大人说怎么办,便怎么办,麴义绝无二心,不过,我步卒需要休息整顿三日才可行军!”   麴义这么说,无疑表达了不同意出兵的意念,在座数人也只有张飞一人支持出兵。   偏偏,这个时候,张飞也反应过来,他犹豫的望向皇甫岑。   不要说皇甫岑,即便其他人也决然没有敢决断的。   谁敢把前程扔进这虚无缥缈的前路之中,而且成败无关乎自己的利益。   ……   鲜卑。   “慕容大帅,看起来我们非走不可了。”   柯比能手中拿着一份紧缺的战报递交到慕容风的手中。   “哪里来的战报?”   “东部鲜卑在幽州获得的。”柯比能嘀咕道:“眼下,幽州汉庭军队屡攻不下,频频受阻!正是我等投靠之时。”   慕容风扫过一眼后,神色肃穆地问道:“汉庭派来两路援军,一路正是皇甫岑,密信上说,汉庭征调皇甫岑针对我鲜卑而来,另外一路曹操乃是资助公孙瓒、刘备、孟益等人,无关紧要。”   “慕容大帅的意思是?”柯比能转念一想,疑惑问道:“不会是任凭皇甫岑东去,我等北逃吧?”   “我却有此意。”慕容风点点头,他想起西部鲜卑,因为压力太大,对抗汉庭、羌胡,莫不如西迁,躲避开来。   “在北乃是极寒之地,我部子民如何能受得了,我们已经不再是多年前的游牧英雄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柯比能坚信不疑的抬头望向慕容风,然后问道:“大人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此次同东部鲜卑合兵一处,占据辽东,足可以抗衡汉庭!”   柯比能几次三番劝诫自己伙同东部鲜卑抗衡汉庭。   慕容风也一直在迟疑,他不是惧怕汉庭,却是对皇甫岑没有把握的能力。   “也好,咱们现在就东进,赌上一把!”   ……   河东。   河东在皇甫岑治理下,几年的时间已经直逼洛阳的繁华程度,有中山甄氏、北地苏双、下邳穈家,李移子、乐何当等众多商贾的沟通物流,河东十九县下的盐监之利、铁矿、砖窑等出产下,已经空前繁荣。   在十九县县令的整治下,百姓丰衣足食,对汉庭的怨言也少之又少。   但却有一处,经常不安。   河东,白波谷。   太平道在河东的据点,即便是皇甫岑在北地平灭黄巾之乱后,也没有彻底的摧毁这里。   也只有留任颜良、文丑在此弹压镇守。   不过白波谷的百姓也知道,时下再想借助河东之地,擅动百姓犯上作乱,已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白波谷,却一直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因为,张婕儿在这里。   “少主,这是封谞那个老狗送来的密信。”   太平道的信徒郭太高高举起手中的信笺交到张婕儿的手中。他之所以如此称呼封谞为老狗,却是有缘由的,封谞此人唯利是图,当年求上位,外连良师,太平道覆灭,黄巾义军受降,这厮非但没有解救言好,反而加大力度的吆喝,落井下石,算得上真真切切的墙头草。   郭太对这种人恨之入骨。   张婕儿没有接过来,反而随意的放到一盘。   “少主,你不看看?”郭太惊呼道。   “有什么好看的。”   “如果这老狗真会透露什么消息呢?”   “呵呵。”张婕儿嘴角微挑,笑了笑,无奈地说道:“还能有什么事,北地的战事我已经全部知晓,估计这封谞透露给我们的也无外乎就是人尽皆知的消息,除了劝诫我不要把他拖出来,还能有什么写的。”   “也是。”郭太点头,道:“要不是咱们早在之前就做了准备,这老狗还真不一定就这么束手就擒!”   “呵呵。”张婕儿笑笑,问道:“皇甫岑有动静没有,他是打算回军还是继续北上追击鲜卑!”   “北上。”   “嗯?”张婕儿一怔,随即呆滞了片刻,点头笑道:“也只有他才能这么让人无所适从,真不知道他脑袋里是怎么想的!”   张婕儿这话带着幽怨,更有些哀叹,甚至还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恨意。   虽然,她说话,看起来风轻云淡,却更让身旁的郭太毛骨悚然。   这些年,张婕儿在河东并没有闲置,她联系到汉中张修之子张鲁,又联系到张牛角义子褚飞燕,为的就是等待天下再乱之际,然后他们杀出去,彻底的摧毁面前的敌人。   以报当年之仇。   血海深仇。   “少主,他皇甫岑倾军北去,辽东、幽燕之地又是遍布眼线,估摸着他的对手正处于一种靡战,我们何不借此时机,在白波谷起事,南下,可以兵危洛阳,北上,可以断皇甫岑后路,少主,机不可失啊!”   郭太知道,虽然现在他们手头没有兵力,却并不代表着他们没有实力来挽救这场败局。   张婕儿目光深邃的望向远处,一言不发,心中默默念叨着,该怎样完成这场狙击。   南下,攻进洛阳,无疑是最为诱人的想法。可惜,洛阳如今的戒备比之起义之前强了许多,更遑论,现下,北军五校都被收入西园八校尉,天下英豪之士,都已经被朝廷招纳。而且洛阳是门阀重地,他们岂肯作势自家利益被摧毁。   与其如此,莫不如北上断其皇甫岑的归路,借机联合鲜卑。   张婕儿打定主意,回过头来看着郭太,令道:“你带领白波谷的兄弟,这几日准备起事。”   “河东起事?”   听此,郭太一紧,谁都知道河东眼下安定,起事绝没有机会。   张婕儿似乎也深知郭太等人的忧虑,解释道:“放心,你们只要负责吸引河东境内的颜良、文丑,并吸引皇甫岑调兵而回,你们就一路退向黑山,去找褚飞燕。”   见张婕儿安排好,郭太才点点头。   分散皇甫岑的注意力,威逼朝廷,朝廷即便不让皇甫岑退兵,也会让皇甫岑分兵灭贼。这不过就是让郭太软乱河东、洛阳的局势,借而分散众人目光。   “那少主不打算动洛阳,是不是去断皇甫岑的后路?”郭太为表忠心,佯装大义的开口道:“我部可为少主先驱,尽灭皇甫岑!”   “呵。”张婕儿看出郭太真假心思,道:“你只要把这里的事情办好就是大功一件,其他的我来。”   “可,少主,毕竟无兵无将?”   “谁说无兵无将?”张婕儿反问,笑着回道:“黑山褚飞燕并不只有他一部!”   “呃。”郭太一怔。   其实不止郭太不清楚,即便很多人都忘记了,张梁的那部分人手,当时大败董卓,却没有覆灭,其他人手俱投靠黑山。张婕儿就是为了今日的准备。 第15章 白波复起   河东。   河东现下兵力,除却五千常备的郡兵由狄清派人驻守在箕关附近,也仅剩下两千白马义从,虽然招募时间也有三年之久,但大多数也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所以,颜良、文丑对这些新兵的训练也格外的严格。如果不是皇甫岑命令颜良、文丑不要轻易碰触河套羌胡,颜良、文丑还真想带这些士兵好好去历练一下。   河东城外十里,一座牧场之内。   竖有校军场的点将台,亦有数不尽的器械,还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平川旷野。   颜良、文丑平日里就是在这里训练白马义从。   点将台上,颜良驻刀西望。   脑海划过无数个念想儿,想当年从马匪一步登天,成为皇甫岑的部下,同皇甫岑在辽东、河东两地千里迢迢,赴汤蹈火,水里来火里去,匆匆六七年的光景。不过最近却很少上得战场,都不知道自己的宝刀还会不会杀人,上次平定蛾贼,这次并州匈奴,都没有自己的份儿,自己都忘记武将这身份。想当年,河北高手尽出颜氏,并州李彦、常山童渊,哪一个不是颜氏门下。   如今,自己这个颜氏之后,却名望不显!   寒风拂过,已入初冬。   远处快速走来的一个人,打断颜良脑海里的记忆。   “颜将军。”   颜良回身,来人正是如今的河东假太守华歆。   皇甫岑被征调为使匈奴中郎将之时,便向朝廷推荐了郡丞华歆为假太守。(假:代理。)   “子鱼大人。”   颜良文绉绉的深施一礼。这些年功夫落下了,但这文士风范却没少学,谁让河东这地有蔡邕、郑玄、襄楷,这些名士大家,学术之风早已侵入当年的草莽马匪。   “哎。”华歆伸手假作搀扶,急道:“白波谷出事了!”   “白波谷?”   颜良眉毛一挑,心中暗道,皇甫岑曾多次嘱咐,注意白波谷的动静,几年过去了,也不见白波谷的动静,他对白波谷的注意也就小了些!   “对呀!”   “是郭太?”   “嗯。”   “大人所料不误!”颜良从旁拾起自己的大刀,披盔换甲,穿戴整齐。紧接着说道:“此事,我看必定是太平道捣的鬼,黄巾复起,我等该早早告知大人。让大人在辽东也早做打算,否则,迟则生变。”   “我已经派人去了。”华歆点头,说道:“另外,我已经命狄清注意箕关动静,注意流寇作乱。”   “这样最好。”   “现在就需要将军率兵围困白波谷,等待大人试下!”   “如此正好。”颜良盔甲穿戴整齐,对着身后小校,喊道:“去找文丑将军前来,就说有紧急军情。”   “诺。”   小校一声应答,转身离去。   颜良回过身来,瞧着华歆道:“大人招发告示,通知各县府吏,做好准备。”   “需要张榜纳兵吗?”   华歆思量,是不是给朝廷上书,扩招河东兵力。   闻此,颜良一笑,努努嘴,笑道:“大人多虑,小小白波谷贼寇,无需劳师动众,我正想试一试这些白马义从的成色。更何况,有大人大军在外,无需如此。”   “嗯。”见颜良如此镇定,华歆点点头,这河东决然不会因为一点小股作乱而打乱,毕竟是皇甫岑苦心经营七年之久的土地,白波谷的贼寇,也不过就是小如牛毛一般,当真不需大惊小怪。随即抬手,道:“那就多多仰仗颜将军了!”   ……   北地。   皇甫岑跳上战马,即要拔营行军,继续往东北追击。   身后麴义驻守而立,他被皇甫岑命令就近寻找城池,安营扎寨,从中山拨调粮草、器械,随后再追随而来。   戏志才、程昱、沮授、关羽、黄忠、张飞则无意外,继续追随着皇甫岑北上。   身后白马义从刚刚整备好,皇甫岑转回头瞧着麴义,嘱咐道:“麴将军,这重骑就暂时由你率领。”一路追击,要的就是速度,皇甫岑自然不会让重骑兵冒这个险,如果不是张颌、徐晃协同于夫罗在北地安抚匈奴,人手不及。也只有让麴义暂时带领所部人马驻扎在此。   皇甫岑话音刚落。   从远处疾驰而来十几匹战马,扬在最前头的正是大汉苍龙旗。   “大人,好像是张隽乂!”   “隽乂?”皇甫岑一怔,没有想到张颌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不是应该在平城驻扎,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如不出意外,一定是平城,或者河东、匈奴等地发生了突变。   几人怔神期间,那股部队已然跑至近前。   瞧见皇甫岑,张颌从马上跳下来,屈膝在皇甫岑近前,插手,道。   “大人,河东出事了!”   “嗡!”   身旁几个将军顿时慌张的瞧向张颌。   他们的家小都在河东,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谁又不会担忧。   “慢点说,出了什么事?”   皇甫岑隐约感觉到,这事一定出在白波谷,这个地方,从自己入主河东之时,就在注意,平黄巾之乱,也不见半分动静。七年过去,皇甫岑没有想到,白波谷还会出现如史实一般的战事。   “白波谷郭太起事,自称天公将军弟子。”   张颌抬头瞧着皇甫岑,此时身上出的热汗也觉察不出半分热度。自己在刚听到这样的消息时,也震惊的不得了,没有想到河东白波谷竟然会出现这等祸事。   河东,毕竟是自家大人的根基。   “大人,白波谷有事,我等不可不回啊!”   沮授提醒道。   “大人,此事正是我等推脱的借口。”   程昱目光阴沉的附和道。   戏志才却悄悄摘下酒壶,目光转向河东,又转回北地,忍不住的沉思盘旋,他在想,河东,究竟是谁在那里搞事!   皇甫岑跨在马上没有说话。   几人同时望向皇甫岑,这种时刻,皇甫岑追击鲜卑就很难了,他们都在等,皇甫岑决定如何回军救援河东。   皇甫岑心中数遍周围的势力,白波谷、黑山军、并州兵、匈奴兵、鲜卑兵,还有辽东那动荡不安的战事。   突然,戏志才猛然想到什么,回身瞧着皇甫岑。   皇甫岑亦用他那深邃的目光望向戏志才,隐隐之间,他们似乎一同发现了什么。   只要摸清脉络,就能扭转战局,亦能抓住胜机。   究竟……是不是?   许久。   戏志才,才问道:“大人,赌不赌?”   皇甫岑紧握马鞭的手心冒出冷汗,嘴角轻咬,似乎犹豫不决,想了好一刻,才点头。   “如此正好。”   戏志才一拍战马,引得马声嘶鸣!   皇甫岑转回身瞧着周身几员大将,安排道。   “张飞。”   “在。”   “急速回河东,接手颜良、文丑的兵力,让其二人火速赶往平城待命,令狄清继续镇守萁关,你负责围剿白波谷的贼寇,如不出意外,你无须穷追猛打,他们定然不会骚扰各个州县,你只需谨防贼寇南下洛阳。”   “诺。”   张飞领命,跨上战马,飞速离去。   “云长。”   “大人。”   听见皇甫岑叫自己,关羽插拳而出。   “云长带着重骑兵镇守平城,由颜良、文丑辅佐你。”   “大人,无须颜文二位将军相助,末将也定能守住平城。”   “无需推辞。”皇甫岑在马上摆摆手,道:“你驻守平城任务很重,不仅要保证河东粮草安全运营,而且还要安抚匈奴,于夫罗这人不可信,你要恩威并用,才可妥善解决匈奴之事。另外……最重要的是,你要时刻盯着并州丁原,看他有什么举动,适当的时候,可以用一些手段,量他吕布勇武,有云长加上颜文二位将军,无虑矣!”   “诺。”关羽眉毛稍挑,似乎对皇甫岑口中的吕布很不以为意。   瞧见关羽并未急着离开,皇甫岑又忍不住的提醒道:“云长,这河东虽起匪寇,却要时刻小心黑山贼寇断我后路,平城三千步卒,加上这八百重骑破为不足,云长要妥善借用匈奴兵力。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同并州兵有何冲突!对了,再让公明火速赶往这里。”   “诺。”   几番嘱托后,皇甫岑才放心的让关羽离去。   “河东五千步卒,两千白马义从。张飞、狄清、华歆镇守,应无意外。平城三千步卒,八百重骑。要不是有关羽、颜良、文丑,还颇为不顺!”   “大人,那我们……”   黄忠疑问的瞧向皇甫岑,这番安排,定然是胸有成竹。   皇甫岑不会回兵,反而要全力北进。   皇甫岑转头瞧向戏志才,两人会心的一笑。   “呵呵,如不出意外,我想鲜卑会回兵。”   瞧见两人古怪的笑容,沮授拍拍手掌,同程昱说道。   “嗯?”   麴义、张颌、黄忠三人凝视几位先生。   “料定我等回军,势必尾随。而且鲜卑统帅如今要不是慕容风、柯比能,我也不敢如此肯定。”   皇甫岑笑道。   “鲜卑回军,那我等该如何处理?”   “公与、仲德二人随麴义将军佯装撤退。”皇甫岑瞧向黄忠、张颌道:“我等就伏击在侧翼,这一次才是要看行军速度,试试我这白马义从的绝域轻骑能不能一举击溃鲜卑。” 第16章 引敌退军   平城。   战场的硝烟刚刚散去,平城内外,好不容易迎来一段喘息之机。平城上下,一些本地富庶之家重拾旧业,开始劳作。更多的是打点行装,南下寻亲友投靠。谁也不知道匈奴还会不会叛乱,鲜卑会不会来,幽州的乌丸叛军会不会来到这里,北地,已然不安宁了。   所幸,还有部分百姓听到平城内外驻扎的两路大军,河东白马义从,并州新兵,到还松快了一些。   丁原本想借着混乱之机,扩充兵员,即便是北地胡人也好。   但他失望了,他没有想到河东的人马动手不仅利落,而且好像早有准备一番。   前后战线虽长,却总有重兵把守,各司其职。   而且后续的补给也连绵不断的送往平城此地。弄的匈奴、羌胡、俘虏们,纷纷投效河东兵营。   丁原本想趁朝廷征召皇甫岑追击鲜卑之际,给平城守将一个下马威,也好扭转败局。却没有想到,平城内两个看似年轻的将领,却着实难以对付,最后不甘作罢。   不过,丁原却时刻未忘夺取平城,拉拢匈奴,扩充兵员,压制河东兵马。   今天,丁原刚刚听到消息,皇甫岑把平城的两个守将调走了,换了其他人。   丁原还不知道是谁,便把吕布招来了,顺便连上次表现计入丁原眼中的——高顺也聚到大帐之中。   平城是河东兵马驻守的,他们如今只能驻扎在城外。   丁原、吕布、张辽、高顺四人帐内议事。   丁原不时沉吟,似乎也在等着从城内传来的消息,要想夺取平城,就要先摸清对手的实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许久,从帐外急匆匆走进一个文士,是吕布的同乡李肃,前些时日听说吕布被丁原收为义子,为图谋前程,便留在了吕布部下。吕布派出去打探平城消息的人,正是李肃。   “平城,守将是谁?”   未等丁原开口,吕布已经按耐不住的走上前,问道。   李肃把目光转向丁原,道。   “大人,小臣从平城内小校口中听说,皇甫岑把前线的关羽撤了下来。”   “河东关羽?”丁原眉毛一拧,想起上次宴会之上,与吕布对峙的三个人,是不是其中一人呢?   “就是那个穿绿衣服的家伙。”   高顺是吕布心腹,对河东皇甫岑的部下也做了了解。   “哦。”   丁原点点头,他倒是没怎么听过关羽的名声。   不过却不代表有人不知道,同丁原一样,被何进从洛阳派来的张辽,适时开口道。   “这河东关羽本是贩盐之徒,幸得皇甫岑提拔,认其子为义子,征讨蛾贼之乱时,关羽为白马义从五部司马之一,听说西凉第一猛将华雄昔日挑衅皇甫岑,被关羽一刀拿下,自此,西凉军不敢小觑白马义从,后来破肥乡,收降黄巾头目周仓,在广平、广宗之战中屡立战功,是白马义从四大刀中最快的,往往一刀制敌。”   “白马义从四刀?”   丁原奇怪的问道。   “嗯。”吕布点点头,道:“我也有耳闻,除去这关羽,还有那日黄甲悍将黄汉升,加上,昌黎城上扬名的河北刀王颜良、文丑,合称四刀。”   “河北刀王?”   丁原对坊间草莽所知甚少,所以也没有听过这个称呼。   吕布再嚣张,也不敢忽视口中的四人,他很清楚,即便没有入皇甫岑的白马义从,坊间也盛传他们的事迹好久。   “并州李彦、常山童渊都是颜氏门下。”   吕布此言一出,丁原倒是一下子怔了好久。   颜氏门下到不盛传,可这并州李彦、常山童渊都是天下间宗师级人物,能有这样的师门,这河北刀王颜良的实力可想而知。   “文丑是颜良的结义兄弟,也是师承颜氏门下。”   “你们口中的颜良、文丑……”李肃面容严肃的顿了顿。   “怎么了?”   “听说,又有二人从河东征调过来。”   “那必是此二人了。”   张辽点点头,道。   “原来如此。”   李肃明白的瞧向吕布,试探道:“这皇甫岑在平城留此悍将为何?”   此话不言而喻。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转向吕布,就连丁原凝望吕布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疑问的意味。   “哼!”吕布嘴角挑了挑,讥笑道:“休说他关羽、颜良、文丑,即便是那日宴会之上的关羽、张飞、黄忠三人我也不惧!”   瞧见吕布如此开口,丁原眼珠一转,笑着安慰道:“如果,真只有这几人,我反倒觉得机会来了。”   “颜良、文丑乃是草莽之将,关羽虽有些许计谋,却也不足虑,大人的意思是说,略施手段,必将平城拿下。”   张辽虽是疑问,却也解答了丁原话中深意。   “不然。”   李肃摇摇头,他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如果单单是这样,皇甫岑也绝不会笨到如此地步。他手下又不是没有擅于谋划的人才。   “先生有什么意见?”   丁原回头问道。   李肃摇摇头,道:“说不清,不过凭皇甫岑的手段,又怎能不会想到匈奴刚刚平定,好多安抚之事没有作,又怎会只用这些粗鲁猛将?”   “那有何疑?”丁原笑了笑,示意李肃多心,道:“先生多虑,皇甫岑再能,也有照料不周之处。不过先生到是提醒我了,南匈奴刚刚平定,这皇甫岑手段毒辣,斜谷一战,全歼逆匪,匈奴部落上下定然多有不满,看来我们倒是需要想一想该如何借此联系于夫罗。”   “义父是说,于夫罗此人三心二意?”   吕布不明,这些草原的部落向来是强者为王,白马义从的实力,还有河东深厚的才力,他们还敢三心二意。   “不是他们三心二意,怪就怪,皇甫岑的实力太强大,手段毒辣的匈奴人都惧怕。”丁原负手于后,盯着帐外的云卷云舒,这一日又该过去,虽然宁静如此,却宛如酝酿着什么风暴一般。   ……   丁原如此。   鲜卑也时刻注意着皇甫岑的动静。   毕竟,对他们来说,皇甫岑才是他们最具有威胁的敌人。   汉人本就强悍。   偏偏白马义从是一支进退有度,纪律严谨的部队,往往很多时候,用他们强大的纪律就能扭转战局。   每一支部队都有自己的核心灵魂。   而白马义从的核心灵魂,就是他们强大的纪律性,还有一系列的后勤供给。   加上驰骋疆场的决死悍将。   白马义从,注定不凡。   慕容风撇过早年渗透河东细作送来的密报,呢喃道:“河东出了事情,柯大帅,你先看看。”慕容风并没有因为柯比能唯自己马首是瞻就对柯比能指手画脚,反而事事颇为顺应柯比能的意见。   这就是,慕容风区别他部的不同。   枭雄,器量都是非常人能比的。   柯比能匆匆扫了一眼,汉字,他所识不多,倒也能看清大概意思。   “河东白波谷黄巾复起,那……皇甫岑是不是会回军?”   慕容风没有回答,把手轻轻地敲击在一旁的桌子上,忍不住的疑问道:“不出意外,皇甫岑不会回兵。”   柯比能点点头,河东是皇甫岑的根据地,那里是皇甫岑经营七年之久的地方,别说是小小的祸事,就算是北地羌胡联合犯境,也不见得可以得到什么好处,更别说战力一般的黄巾流寇。   许久。   慕容风再言道:“不过倒是听说汉庭催促皇甫岑出兵,他们内部,包括士人、豪强、宦官,对皇甫岑都饱含敌意。”   “大人是说,白马义从要回军?”   “刚刚消灭须卜骨都侯,匈奴尚未安抚,而平城外又有他们大将军何进的心腹丁原,我想,他皇甫岑也会注意防止,毕竟汉人一向喜欢内斗!”   “这倒是。”   对于汉人擅于内斗一说,柯比能和慕容风都是同一个共识。   两人刚刚言罢,从帐外走来探报,插拳禀道。   “禀两位大帅,皇甫岑大部人马已经开始拔寨起营。”   “朝哪里来?”   “两处,一处沿原路返回,另一处徘徊在我后方。”   “沿路返回的可是那斜谷伏军?”   “是。”   柯比能猛然转回身,看着慕容风道:“大帅猜的不错,恐怕,这一趟,皇甫岑是真的要回兵了,他安排白马义从戒备合后,就是谨防我等连夜追击。”   慕容风仰头闭目不言。   “追不追?”   柯比能跃跃欲试,如果此次得当,以小股轻骑袭扰河东步卒,说不定会斩获皇甫岑的人头。   适时,他们还不清楚,麴义领步卒的能力,也不知道这支步卒就是初次战败匈奴骑兵的步卒,更何况,谁也没有去把落败的匈奴骑兵放在眼里。   “此事,该赌!”   慕容风两只拳头瞧了瞧,却下不得决定的思量着。   “那还想什么?”   “河东步卒能初战败匈奴轻骑,又在斜谷斩杀匈奴须卜骨都侯,定然有部分实力,我恐。”   “慕容大帅,做事不能瞻前顾后,更何况,他们以白马义从合后,就是不放心步卒,我等只需要纠缠住白马义从,派遣一支小股轻骑去取皇甫岑的人头,如果得逞,我等不必东进,如果事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我甘愿为这小股轻骑的头目。”   “这。”   “大帅,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第17章 幕后黑手   河东。   “皇甫岑退兵了。”   短短的几个字,有如一阵龙卷风一般,迅速席卷着白波谷里聚集在一起的黄巾道徒。   每个人口中谈颂的莫不是这样的消息。   这些震惊的面孔中,郭太看到了大家的惊恐,还有悔意。   郭太悄然走过去,没有搭话,或者解释什么,他知道,白波谷的太平道徒迟早会有这样的表情。   在河东,皇甫岑这三个字决然不再是那么简简单单的字面解释。   太平道徒的反应,正体现了皇甫岑在河东的地位。   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种人们的恐惧。   郭太不能,所以他没用企图用几句话鼓舞身旁的士气。   他只是安静的走回自己的住所。   门刚刚掩上,从外推门而入几个人。   韩暹、杨奉、胡才、李乐。   白波谷的四个小渠帅。   也是当年马元义被俘后,从洛阳逃亡此地的四人。   “方帅。”胡才紧张的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目光豁然转向郭太,道:“眼下,皇甫岑退兵的消息嚷的人心惶惶,郭方帅想想办法!”   瞧见是这四人,郭太松了口气,慢慢合紧房门,回身道:“还能有什么办法!”   一旁的韩暹瞧向杨奉,杨奉明白的跨步而出。道:“皇甫岑回军,势必会大振河东上下士气。本来这河东就固若金汤,华歆、张飞都不是好惹的主。而且由狄清扼守箕关,我等南下不去,又北上不了。如果皇甫岑真的回来了,那么我们恐怕就会成为瓮中捉鳖!”   李乐虽然位小职卑,但他同胡才一样,都是火爆的脾气,心里装不下事情。   直言道:“当初就不该随便起事,眼下这等情况,叫我们如何是好?”   听李乐此言,郭太的脸猛然拉下,回身怒瞪一下,低沉道:“如果不喜欢,你可以现在就走。”   “走……”   李乐话还未说完,便被一旁的韩暹扼住手腕。   只见韩暹摸摸下巴上的山羊胡,低声道:“方帅是不是早有主意?”   “嗯。”郭太点点头,道:“却是胸有沟壑。”   “为什么不早言,难道信任不过我等?”   杨奉不悦的问道。   “非也。”郭太摆摆手,道:“不到万不得已,还不能说,也不能退。”   “什么叫万不得已?”胡才怒道:“难道真等到皇甫岑十万大军压境,我等才思考如何退缩?”   “哼!”   郭太鼻子轻哼,似乎对胡才、李乐这类人氏并不在乎。   “方帅。”韩暹抬手压下身旁李乐、胡才的怒火,问道:“总要让我等心中有个打算,我们也好做事。”   韩暹说完,郭太点点头。   不给他人面子,郭太不能不给韩暹面子。韩暹这个人不同常人,他是出身世家子弟,同杨奉一样都是三辅之地的名门。白波谷的黄巾军能有这样的助臂是来之不易的,郭太也不想就凭空失去他们的支持。毕竟,好多地方都要仰仗韩暹、杨奉。   “不是我不说,是少主的意思,非是十万火急,不要轻易出动。”   “少主?”   见郭太说话不像有假,韩暹、杨奉、胡才、李乐等人俱是一震。   少主,张婕儿在他们心目之中的地位,一点都不次于张角。   俨然,张婕儿已经成为他们心目中的教主。   瞧见四人反应,郭太已知他们不会再有疑义,不过郭太多言了几句道:“诸位,信不过我郭太,总该要信得过少主吧,少主决然不会让我等白白送出性命,她早就在黑山给我们留好了退路。”   “黑山?”   ……   “黑山?”   一脸粗狂,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管亥瞧着张婕儿,惊呼道。   “对。”张婕儿点点头,然后平静道:“就是黑山军。”   “只要我部便可,为什么还要动用黑山军?”管亥上次从广平城逃离后,四处躲藏,后来听说黄巾军大部分都逃往黑山,便想来此寻找旧部,却不想正瞧到张梁旧部,所幸就留在了旧部之中。“少主,如今已经不是几年前教主在之际,我观察这张牛角、褚飞燕多有自立之心。”   “自立?”   “想想几年前,黑山军龟缩不出,少主你就明白了。”   言至黑山军,管亥就心存不满。这几年,他们这些张梁旧部,没少受到黑山军的打压。   “嗯。”张婕儿对黑山军的情况也不是一无所知,所以当听到管亥此言,明白的点点头,然后问道:“管统领,你可知这褚飞燕同张牛角和不?”   “二人情同父子。”管亥直言,道:“前几日,听说还认了干亲。”   “竟有此事?”   张婕儿俨然没有想到,这褚飞燕本是三叔张梁旧部弟子,压下竟然投靠张牛角。   “少主问着干嘛?”管亥问道。   “这就不好办了。”张婕儿四下徘徊,瞧着自己的心腹管亥,低吟道:“我本想借助两人的矛盾接受黑山军。”   “嗯?”   管亥一怔,随即想起了什么,低头凝思。   “什么事?”   瞧见管亥的怪状,张婕儿疑虑的问道。   “虽然他们二人没有矛盾,可是黑山军人数众多,许多将领的意见就不同,他们由属于毒为首,少主是不是想从此处下手?”   “哦?”张婕儿一喜,没有想到,竟然还能瞧见他们的分歧,问道:“因何分歧?”   “大概就是因为最近张牛角身体欠佳,自知不假天年,此番收褚飞燕为义子,他们都大为不服。”   “也就是说,褚飞燕的资历不够上位!”   “正是。”管亥点头,问道:“少主,事有急缓,是不是事后再说,恐怕即时皇甫岑回军河东。我等措施机会。”   张婕儿摇摇头,道:“非是如此,黑山军人数众多,而且最重要的是张牛角手下有一支很强悍的部队。”   “黑山精锐?”   管亥一怔,他也听过黑山精锐的事情。   “但他们的统帅是褚飞燕啊?”   “这……就需要,我们想想办法了。”   ……   “大人。”   白马义从的探报疾驰向皇甫岑,把手中的信笺交到皇甫岑的手中。   皇甫岑逐一看过,最后点点头。道。   “做得好。”   “鲜卑尾追来了?”   戏志才问道。   “正是。”   皇甫岑把信笺交到戏志才、黄忠的手里。   “这么简单?”   戏志才扫过之后,心生疑问。   “看来不会有错了。”   一向很少说话的黄忠,也开口附和道。   “不止这么简单吧?”戏志才一怔,随即摇摇头,想到:“怎么可能,对手如若是其他人我到不多心了,偏偏这慕容风、柯比能都是深知大帅为人的人,他们向来顾虑我们白马义从的轻骑,眼下,怎么会这么轻松的朝着我们扑来。”   经过戏志才这么提醒,皇甫岑也想到,道:“而且,他率领大军不顾他处生死,偏偏寻我轻骑白马义从作战。”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定然是思量我部步卒。”   戏志才道。   “这。”   皇甫岑一怔。   反倒是黄忠一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冲击他们掩护的大部人马,令派人通知麴义,做好御敌的准备,只要多遍布细作探马,不被其冲垮。就凭麴义统领步卒的实力,恐怕,他们也只有被吞吃的份儿。”   分为两部人马,麴义同张颌、徐晃、沮授、程昱统兵。   皇甫岑、戏志才、黄忠三人领着轻骑佯装断后。   目的就是为了引诱鲜卑上当。   他们对麴义太了解了,也对麴义充满了信心,见过步卒破骑后,他们就不在担忧鲜卑轻骑偷袭。   “如此正好。”   皇甫岑点点头。   不过,戏志才摇摇头,道:“我倒是对河东局势很关心!”   “怎么,放心不过张飞?”   “不是。有华歆,还有十九县县令辅佐,张飞纵然有勇无谋,也决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败北。”戏志才摇摇头,接道:“更何况,这张飞也不是那群废物。”   “大人就是看重了张飞粗中有细,想麻痹敌人。”   黄忠说道。   “我总觉得,河东白波谷的背后有一个人的影子。”   戏志才说这话之时,瞧着皇甫岑,却未点破。   “你是说……”   “嗯。”   “白波谷兵力有限,张婕儿纵然神鬼莫测,但也决然不会翻天。”   其实皇甫岑、戏志才即便不明说,河东上上下下也都知晓,皇甫岑那断不同寻常的风影。   “不会。”皇甫岑摇摇头,道:“我了解她,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呃。”   “大人。”戏志才突然一惊,骤然回头,低声道:“我想起一事。”   “说!”   “广平城外,同董卓大战而胜的张梁部。”   “对。”经过戏志才这么提醒,皇甫岑也是一惊,随即回道:“还有迟迟没有平息的黑山军,那半黑半白的张牛角、褚飞燕、于毒等人。”   皇甫岑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朝廷曾围剿黑山军,却屡屡败北,后来,朝廷干脆默认他们割据,并给褚飞燕、于毒等人一个朝廷身份。只不过,他们上司张牛角没有归顺朝廷,而于毒纵然为官,也如匪寇行事。   戏志才深吸一口气,道:“大人,看起来,是要派人探查一番了!” 第18章 严阵以待   河东。   张飞一行人马不停蹄,直往河东,即便在通过箕关的时候也没有多做停留,只是同狄清言简意赅的交代了几句。狄清明白皇甫岑的意思后,特意放松了对箕关的把手,为了日后张飞驱赶白波谷的贼寇做些准备。   白波谷不论走并州,还是河内,只要去黑山,就要经过箕关。   本着狄清的意思,就直接消灭此处,不明白为什么皇甫岑要给他们活路。   张飞原本也不清楚皇甫岑到底怎么想的,不过这一路行来,张飞倒是动脑想了想,在接到戏志才送来的急报,张飞明白了,皇甫岑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一方面用白波谷贼寇威胁朝廷上猜忌之音,另一方面是要他们引出更大的大鱼。   最后,张飞蛮有上位者的意思,拍了拍狄清的肩膀,道。   “大人要你怎么办,就怎么办?其他的,你就看俺老张吧!”   张飞这个人口无遮拦,已经超越大嘴的颜良,这几年,河东上下都知道。   所以,狄清只是干笑两声。并不在意张飞话中决心。   瞧见狄清小瞧自己,张飞唏嘘一嗓子,也不多解释,然后跨上战马,带着众人离去。   几日行程下来,便赶到河东郡内。   同颜良、文丑交割了一下手续,然后张飞来见华歆。   华歆这几日相当的忙,虽然白波谷的贼寇并没有给河东造成多么大的损失,却让河东十九县上下绷紧了神经。   华歆身为假太守,对河东境内保境安民的白马义从拨调器械、钱粮,又要给身处北地的皇甫岑提供后继补给。   大半个月下来,华歆忙的焦头烂额。   所幸,河东学堂的学生们可以直接提拔重用。否则,别说张昭、张紘等各路精英俱在,也不见得能轻易治理好河东。   河东,各行各业错综复杂。   已经不是大汉两都能媲美的了。   张飞走进太守府邸的时候,华歆正在瞧中山、徐州等地,甄逸、糜竺等几个昔日商贾盟友的信笺,字里行间都是眼下这番提供粮草,让他们捉襟见肘,难以为继。不过皇甫岑放下话来,此次出征,绝不能在后续供给上出现问题,华歆也只有左支右绌,全力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瞧见张飞走来,华歆放下毛笔,抬头瞧着张飞,问道:“大人是调翼德来平寇?”   “嘿嘿。”张飞挠挠头,颇有孩子气,笑道:“子鱼先生,没有想到俺张飞也能独领一军的那一天吧?”   华歆笑笑,不语。   “子鱼先生,我刚从颜良那厮的军营来。”   “哦。”华歆叹口气,然后道:“既然如此,翼德将军有什么难处,尽管直言。我河东府上下能助臂的定然尽力而为。”   “嘿嘿。”   张飞直笑不语,倒是看得华歆一愣一愣的,走到近前,拍了拍张飞的肩膀,问道:“你笑什么?”   “大人。你说这是不是天大功劳让给俺老张。”   “呃。”   华歆一怔。   张飞从衣袖之中,把戏志才交代的事情,递到华歆手里。虽然他在狄清面前确信,却尚有疑虑,让华歆帮着自己揣度一下皇甫岑的用意。   华歆奇怪的接过信笺,扫过书信后,若有所思的瞧向张飞,道:“不错,这样你不用废麻烦就可以上位,而我们河东也少了许多麻烦。”   “只可惜,关羽他们就麻烦了。”   张飞唏嘘的一笑,其实他心里又何尝不想冲锋陷阵,不过事有分工,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驱赶白波谷的黄巾军入黑山,河东就再无战事,却无形之中加大了平城关羽的负担,平城上下,内有丁原、匈奴,外有黑山、鲜卑,还要保证前线的粮草供应,这一路才是最惊险的地界。   两人虽未言明。可彼此都很清楚。   华歆摆摆手,道:“好了,你跟我来,我把府库内的器械数目同你交代一下,如果……真有什么意外,我们也绝不能作势平城丢失!”   ……   平城。   颜良、文丑还没有到,城内诸事全有关羽一人执掌。   关羽时刻注意城外丁原的动静。也注意着匈奴于夫罗的动静。   三千八百人驻守要塞平城,多少有些难以为继,如果不是皇甫岑把重骑兵调来,关羽还真没有信心面对四下里的压力。   并州丁原。   河套匈奴。   死敌鲜卑。   而偏偏最近又多了一个让人不得不注意的敌人,从皇甫岑那里传来的消息,皇甫岑和戏志才都在猜测着河东白波谷一事多与黑山军有着莫大的干系,谁也不好断定是不是真的,总之,来信上,好生嘱咐着他们要时刻注意黑山军的动静。   这之前,关羽重心是放在匈奴于夫罗的身上,并州丁原暗中使人联系于夫罗,又明面几次宴请于夫罗。   关羽即便不想了解也不成了。   本来,关羽想宴请于夫罗,借机敲打一番于夫罗,却没有想到突然出现黑山军这股威胁。   即便再倨傲的关羽也懂得此时不是自己四下树敌的时候,所以对于夫罗的政策也要临时做一个转变。   平城守军不足。   而须卜骨都侯死后,南匈奴还未得到朝廷的指示,该如何安排。于夫罗深知皇甫岑的手段,也没有贸然行事。南匈奴归降的俘虏也就这么一直悬而未决。   关羽正想充备平城兵力,已经着手让颜良、文丑来平城之时,多带皮甲、箭矢、器械,诸多杀伐利器。   又给皇甫岑去了信,言明募兵一事。   没有得到皇甫岑的答复时,关羽已经开始准备了,正是因为老八百白马义从之中乌丸人占据半数,关羽也猜测皇甫岑对胡人充兵,并不反感。   于夫罗刚刚接到关羽的宴请,就已经猜测了八九分。   这几日并州丁原不断的宴请,让于夫罗深感不安。他是从内心深处是恐惧皇甫岑的,在平城外,那一场屠杀,那实力雄厚的河东步卒,还有那神鬼莫测的重骑,加上声名远播的白马义从。于夫罗对皇甫岑的实力有了新的见解。   虽然,很多人都不看好,皇甫岑这一趟东进。   但他于夫罗不这么认为,从各方面传来的消息,都没有明确证实过皇甫岑打输过哪一场大仗,往往,皇甫岑都能以少胜多。   更何况,有河东那么雄厚的囤积,于夫罗隐隐有些投靠皇甫岑的意思。   如果不是因为新来平城的守将关羽,名声一向冷傲,于夫罗也不至于如此尴尬。   于夫罗都弄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从平城把徐晃、张颌两人调走。   不过,皇甫岑这么做,定然有他的目的。   这关羽、颜良、文丑在白马义从之中都是以勇武盛名已久的人,目的不外乎是对付吕布这样的人吧!   并州兵同河东兵有间隙这件事,于夫罗也已经看出来了。   只是他一直没有想好,究竟是投靠谁?   眼下的时局,皇甫岑纵然实力强大,可皇甫岑也毕竟有短板,这么多年征战,虽然是战功彪炳,却也遭人妒忌,偏偏皇甫岑的后台是那大汉天子,想想,又有哪一任天子不重视自己的皇权?   皇甫岑究竟还能信任多久?   而,并州兵的后台是大汉新贵,大将军何进,他的外甥刚刚确立为太子,一招鱼得水,他日,何进就富贵不可言。   而再汉一朝,皇帝又对外戚有着异常的敏感。   何进的光芒能保持多久?   于夫罗很迷茫,如今的南匈奴已然没落,位小人卑,再也不是当年辉煌的匈奴了。   如果如当年一样,他也不用如此抉择,置身之外就是了。但眼下不能。   他不能悬而不决。   是投靠并州兵,还是河东兵,他总要造作决定,否则迟早是要被吞灭。   并州丁原的诚意够深,却因他实力小,才能有如此热情。   关羽不冷不热,于夫罗也不好热脸贴冷屁股。不过,眼下,他手里接到了关羽宴请的帖子,他正迟疑,这趟酒宴到底赴不赴?   如果赴宴,就要表态,声明自己如何是好。   如果不去,那就早早联系并州丁原,给自己找个靠山。   不是于夫罗多心,这封信笺上,写明了关羽的目的,而且毫无遮掩,摆明了是让自己早做决定。   眼下,于夫罗左右为难,想了许多,他身边没有像样的谋臣,即便兄弟姐妹也没有几个助力,自己的兄弟们都还年幼,年长的老者不是被须卜骨都侯杀了,便是同须卜骨都侯一起谋反了,能剩下的人很少。   “于夫罗单于,我家将军今晚尊后大驾!”   关羽派来的白马老卒正是肥乡之战,收降的周仓。借用周仓来试探于夫罗的底细,也再给于夫罗示威。   周仓的目光很冷,一点都逊色于关羽。   于夫罗脖子一寒,缩了缩,心中暗叹,真是有什么样的统帅就有什么样的兵。   不过,眼下,却是赌一把的时候了。   就看眼下的利益了,日后的前程就日后再说吧。   毕竟,皇甫岑还有改朝换代的机会。即便皇甫岑没有,于夫罗总觉得,皇甫岑的部下野心都不小。   想此,随即狠心道:“好,某定去!” 第19章 利弊计较   河东,白波谷。   郭太拿着手中的信笺直径的走向韩暹、杨奉、胡才、李乐四人,四个人这几日如坐针毡一般,日夜睡不好觉,虽然郭太跟他们解释,这些是少主张婕儿的注意,让他们安心行事。可是,河东毕竟不是其他地方,在这里太平道不说寸步难行也难以行事,虽然他们勉强起事了,可是他们心中都清楚,这是鬼神的作用,可是天公、地公、人公,三位创教的首领早已经离世,究竟有没有神灵相助,鬼才相信。   所以,他们各自为难,都在等着少主张婕儿让他们带队伍离开的消息。   河东,白波谷,上上下下已经没有心思去查看河东的消息,即便连皇甫岑调换了城防,他们都没有防备。   郭太刚一进屋子,他们就看到了郭太手中的信笺,四个人的心中顿时一颤。知道这就应该是少主张婕儿的消息。   只是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四个人没有开口,郭太也没有太多的弯弯绕,直言道:“少主,让我等眼下就往黑山尽发。”   “黑山?”   四个人一颤,真是要去黑山啊?虽然黑山势力强大,道众不下百万,可黑山上下大大小小的头目也有上百号,自己这些人如果真的要投靠黑山军,还能自己现在的地位吗?而且过黑山,要同箕关,那里可是河东布防重中之重,哪有那么容易就能过去啊!   “是,黑山。”郭太再次点头,环视四人道:“此地凶险,我等要早做离开。”   “凶险?”   四人一颤,心中暗自猜想,难道是皇甫岑平叛回军了?   “是。”瞧着四人的反应,郭太点点头,道:“没错,皇甫岑回军了,如果不出意外,几日后就能赶回河东,我们的任务也就自动完成了。”   “可是……黑山,那里也不是我们的去处啊?”   “嗯?”郭太凝眉,问道:“何意?”   “黑山这几年的所作所为,郭方帅你还不知情?”   胡才一撇嘴,率先开口道。   “这。”郭太也迟疑一下,他当然清楚胡才所说,黑山军近些年壮大,汉庭都只能用招抚之策,而他们偏偏不再像昔日的太平道徒一般,行事作为,也很少再同道众相商,而如今能入他们法眼的,除了少主张婕儿,他们几个在张牛角、褚飞燕的眼中也就那么一回事吧。而且,张婕儿也不见得能轻易使动他们。   “听说张牛角刚刚认了褚飞燕为义子,这厮到底是什么意思?”   “郭方帅,这番认亲,不是有立嗣之意,他张牛角真当他是土豪、门阀了,他眼里还有没有太平道?”   ……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嘀咕个不完。   郭太听了一会儿,摆摆手示意四人不要再说,其实他四人担忧,郭太又何尝没有担心,可是眼下河东大军回军在即,河东立足是想也不用想,而且最重要的是目的不是让皇甫岑回到了河东才撤,这样只会加大他们的间隙,其实他们是要让皇甫岑北归的时机,张婕儿发兵奇袭而已。   “不要说了,不管怎么样,河东不能久待。我等这几日就要早早离去。”   “方帅!”   “方帅!”   “方帅!”   杨奉、胡才、李乐见郭太迟疑,本是心悬一松。   可又一听此言,顿时慌了起来。   几个人争执,久未说话的韩暹,却走到三人面前,道:“依我看,此事,少主一定早有打算,我等大可不必如此殚精竭虑。”   见韩暹为自己解围,郭太舒缓一下,道:“就是,少主,什么时候打过没有把握的仗,而且你们忘……”话一出口,郭太就意识到自己多言了。   他这般突然的止住话语。   韩暹等人自然清清楚楚。各个奇怪的瞧向郭太。   “方帅,我们忘记了什么?”   “呃。”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现在还遮遮掩掩,你郭方帅还有没有把我们当做兄弟?”   “呃。”郭太迟疑一下,狠下决心道:“也罢,说了也就说了,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也是猜测,不过,我一直觉得这里头有蹊跷。”郭太说明自己是猜测后,低头略作沉思状,道:“昔日人公将军阵亡,可他的部下却打了胜仗,当时少主随着人公将军对战董卓,他那支人马哪里去了?广平、广宗两地朝廷监管甚是严厉,竟然没有听到丝毫风声,偏偏黑山在西,如果我没有猜错,黑山军中就有少主旧部,张牛角部众虽多,却也正是因为如此,部下多有分歧,少主想要利用黑山军矛盾,掌握主动一点都不难。当然,如果少主想!”   ……   “如果少主想。”   于毒抬抬头,瞧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少主张婕儿,他心中百般滋味,以前他的身份根本没有机会能接触到张婕儿。眼下,张婕儿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简直有些受宠若惊,虽然黄巾起义失败,太平道落寞,可是张婕儿毕竟还是太平道的少主,对太平道的影响力一点都不减。而且正处于自己同褚飞燕争夺黑山军领导权的敏感时期,张婕儿的突然到来对自己扳倒褚飞燕有很大的助力。现咱黑山军虽然自成一军,隐隐脱离了太平道的控制,可是他们毕竟还是信奉大贤良师张角的,张角虽毂,可还是太平道众心目之中的神,张婕儿身为张家唯一的后人,又是昔日太平道少主,在太平道中,地位超然,张牛角纵然在狂,也要给张婕儿的面子。   当于毒听到,张婕儿有意拉拢自己,让自己代替张牛角,而不是褚飞燕的时候,于毒想都没有想的点了点头。   “不是我想,而是你想。”   张婕儿否定于毒的口误,纠正道。   “是。是。”于毒欣喜的肯定道:“少主,不知道,咱们怎么才能让张牛角把权力教出来?”   “张牛角把权力移交给褚飞燕,是看得出褚飞燕是个人物,当然,于渠帅自然也是英雄之辈,可是单凭于渠帅去斗褚飞燕,是没有太大赢的机会,不过要是直接取代张牛角的地位,你就有机会成功上位。”   “这。”   于毒不明的瞧向张婕儿,他日思夜想,也没有什么好的主意,眼下,自然也没有主意。   张婕儿笑了笑,仿佛很了解于毒一般,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然后道:“放心,你只管按照我的方法去办。”   “少主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   于毒虽然没有头脑,却也知道,张婕儿强自己百倍,与其猜忌,不如知道张婕儿的目的,共同协商,再有张婕儿出马,自己只要费一费人力就好了。   “呵。”   张婕儿轻吸了一口气,她没有想到于毒竟然这么好说服。不过,从某种方面来说,于毒这人就是典型的大智若愚,难怪屡屡上当吃亏,却在黑山军仍有一席之地。黑山军大小头目不下百位,道众也有上百万,而于毒竟然还能成为一系头目,自然有其过人的本领。   “不过,少主,弟子想知道少主把好处都让给我于毒,究竟……”   “借势。”   “借势?”   “对,借你们在朝廷的名声。”   “呸!”听张婕儿此言,于毒忍不住呸了一口,骂道:“什么朝廷,给的破封号,却不给粮草,难道想饿死我们黑山军上下?”   “呵呵。”张婕儿转回身,道:“不要小看这半黑半白的身份,有些时候,倒是让我们少了很多麻烦!”   “麻烦?”于毒纳闷儿的想了想,问道:“除了朝廷能找我们的麻烦,还能有什么麻烦事情?”   “正是朝廷。”   张婕儿话音刚落,张婕儿贴身的下人从外神色匆匆的走进来。   张婕儿看了他一眼,道:“什么事?”   那下人瞧了瞧于毒。   于毒知趣的往外走了几步,背过身子,避嫌。   张婕儿接过那下人递过来的信笺,神色慌张的瞧了瞧,瞪向来人,重复道:“哪里来的消息?”   “河东。”   “河东?”张婕儿大惊失色,惊呼道:“这一来数日,岂不是错过了时机?”   那下人怔怔神,不言不语。   听见张婕儿少有的失态,于毒忍不住的转回身瞧向,张婕儿,开口道:“少主,有事?”   “嗯。”   张婕儿点点头。   “有什么能帮忙的?”   于毒示好的问了句。   “这。”   张婕儿在此抬头瞧向于毒,不知该怎么说是好,眼下摊牌,把事情说与于毒,于毒能不能相助,如果要是于毒反悔,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开口了,而且自己也不像往常能把所有的事情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预先求人,必先舍人。   本来想帮着于毒解决完黑山军的事情,然后在把自己的目的托出,也好水到渠成。   可是,眼下,北地的战况已然不允许这么长的时间,皇甫岑回军。   鲜卑也开始追击了。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是再也不会有了,他张婕儿可不想失去这样的机会,想了半天,最后张婕儿决定赌一把,目光深邃的瞧着于毒,道:“我需要你带着你的属下连夜北上,狙击河东皇甫岑?”   “啊!” 第20章 风暴前夜   平城。   夜风拂过,已入深秋,漠北的天气昼夜温差变化极大,短短的几天功夫,从河东带来的人手就已经有很多人水土不服的开始上吐下泻,所幸,河东随军的大夫很多,到还没有伤亡情况,不过,却也变向的给关羽增加了难处。   他人手一向很少。   如此这般,就又少了许多兄弟。   而且,今夜的平城特别安静,几十里外的草原上也难听到狼嚎之音,甚至连一些小动物躁动的声音都很难听到。   暴风雨来临的前夜往往是最安静的。   关羽听过皇甫岑介绍暴风雨的典故,也清楚,皇甫岑没事私下里同自己聊的其实都是一些能行军打仗的常识,只是,皇甫岑不明说。   今夜,关羽就深切的感受到了。   关羽也不敢多言语,直径的瞧向远处的灯火,朔风拂来,吹过的都是那阵阵寒意。   “如果今夜不是平城要发生事情,那么就一定是皇甫大人那里要发生一场大战了。”   周仓止住脚步,把于夫罗带到平城城墙上,然后静静地靠在身后十几丈外。于夫罗就是这么过来的,关羽是来宴请自己的,却临时改变了注意,把宴会放到了平城城上,于夫罗不知道关羽搞什么鬼,而且也想临阵退缩,可是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来了,他想听一听,关羽要说什么。   听见身后的动静,关羽冷漠的转回头,似乎对于夫罗一点都不感冒。   “关将军。”   “匈奴单于。”   四个字,让关羽加重了口音,反而却越来越冷,甚至可以刺透于夫罗的身体。像是有意提醒于夫罗的身份。   于夫罗有如吃了大蒜一般,“呛”得难受。   “关将军,不是在府里请我赴宴吗?”   于夫罗这个人还是有些胸襟,装作毫不在意,反而为关羽解围的问道。   “赴宴?”关羽肩膀抖了抖,鼻子里似乎有着轻哼般,冷笑道:“当然。”   “那……哪里?”   “这里。”   “这里?”   于夫罗回身环视自己的周身,发现没有关羽说的是平城城上没错。   “对。”   “关将军。”于夫罗的脸色下拉,怎么说自己也是一国之主,虽然身为大汉臣子,可自己几次三番如此忍让,却被一个小小的别部司马刁难,这要是被人传出去,该让草原上的那些部落怎么看,自己的族人怎么对待自己?即便是,皇甫岑本人,也没有这么同自己说话的时候。“玩笑开得不是时候!”   “谁跟你开玩笑?”   “你。”于夫罗阴沉似水,怒声道:“本单于没有功夫听关将军在这里调侃。”   言罢,即走。   关羽猛然转回身,突然带着一股战场杀人的气势,猛盯着于夫罗,道:“大单于,我话还未说完。”   “呃。”于夫罗脚步一怔,既然自己选择来这里就是决定依附皇甫岑,自然不想同皇甫岑部下最为器重的大将闹翻,脚下犹豫,甩掉周仓拉住自己的衣角,回身盯着关羽,道:“说就说,本单于难道还真的怕了你!”   “大单于当然不怕。”关羽一笑,道:“某确实来请大单于赴宴。”   “赴宴,酒宴何在?关将军如果你在这么无理,某定然会去寻你主评理!”   “大单于,可知我高祖皇帝昔日的一宴?”   “高祖?”于夫罗沉吟片刻,脸色骤变,惊慌的抬头望向关羽,道:“你,你,你……要设鸿门宴?”   “对。”   “关羽,你可想过后果?”   “做事总要有利有弊,只要利大于弊,关某为了我河东,我大汉安宁,自然不在乎。”关羽一扬手,浩然的吼吼嗓子,然后盯着于夫罗道:“大单于,咱们还是谈谈主题。”   “不谈。”   于夫罗衣袍一甩,断然拒绝道。   他想过关羽会用什么手段拉拢自己,却没有关羽在有求自己之时,竟然还敢威胁自己,他眼中不是没有自己,而是他狂妄自大到眼中无匈奴。   一个人的名誉和尊严有的时候可以舍弃,但是一个民族的骨气和脊梁,他于夫罗自认为还输不起!   “赌气不是什么好办法!”关羽笑笑道:“大单于知道,不谈的结果,我不会在乎无关紧要人的性命,没有我们河东,你和你的部族都没有活路。”   “你。”   “大单于,关某今夜是要向大单于要兵源。”   “不给。”   “给不给?”   “不给。”   “给不给?”   “……给!”   “好!”   几番激烈的言语对峙,关羽终于在强势的念头下压制住于夫罗,他面向于夫罗,淡然道:“大单于,适方才关某施礼,关某为人一向狂妄自大,望大单于不要见怪。而且,大单于,此番助我河东,日后,定当重现匈奴风光。”   “嗯。”于夫罗目光下压,极力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恨意,把紧握的拳头藏在汉服宽大的袍袖之中。   “周仓。”   “在。”   “为防贼人生事,这几日你就留在大单于身边,日夜不离。出则同车,入则同寝!”   “诺!”   一声厉吼,周仓转目瞧向于夫罗,只字不言,那表情就像是在告诉于夫罗,不用多想,其他的都没有用,他是不会离开于夫罗的身边。除非死,当然有这种本事的人没有几个。   关羽并没有因为于夫罗的答应,而放松警惕,反而越演越烈。   于夫罗愤怒到极点,现在他也只有忍耐,因为他知道单凭一个丁原根本扳倒不了皇甫岑。自己也只能为皇甫岑的走狗,可是,关羽如此,却是人生一大耻辱!   ……   漠北。   空旷的草原上,扎满了营寨。   篝火点燃,接连天地,一望看不见尽头。   军营里,士兵酣睡的声音时而响起,更多的却是冰冷的呼吸。甚至是,感觉不到人类该有的气息。   麴义站在一座大帐之外。   独自一人,迥然一身,仿佛身处世外的高人。   他有的时候在河东会很羡慕襄楷、华旉、张机、申屠蟠这类半仙半神的化外方士,他们不会为了生存而感到忧虑,甚至也不会为了下一妙身处哪里而有忧虑。偏偏自己是个军人,出生在西凉武将世家的军人。他唯一的生存方式,就是在战场上拼命的厮杀。   西凉,历来是武将世家诞生之地。   不只有凉州三明,不只有西凉军团,即便底层的军官,也向来是世家。   皇甫、段、张、夏、董、尹、田、马、阎、庞、麴,等等。   他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跟着皇甫岑走到如今这一步,他本来是想借着北地太守皇甫嵩的家世还有威望,然后等上高位,却阴差阳错的走入了皇甫岑的权力中心,而且是一步成为心腹,当时是没有选择,如果退缩,可能面对的就是死。   可皇甫岑从来都不是自己心目中的基石。谁都清楚,皇甫岑名声一向不好,在士人中没有好名声,想在这种乱世生存下去,又怎能会这么轻松的活下来。   士人才是王道。   可是,这几年的历练让他看到了一些他没有想过的东西。   关于大汉精神这种虚幻的东西。   关于劳苦大众民生这种低贱的东西。   还有武夫们被士人踩踏在脚下的东西。   这些,就是这几年,他麴义能继续留在河东,并且为之奋斗的东西,他这也是为了跟随自己奋斗一生的宗族兄弟的前程。   精神支柱,有些时候往往是杀场上最救命的利器。   跟着皇甫岑,为自己,为武夫,为大汉,也是为了劳苦大众。   从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痛快战斗,此次出征,自己宗族子弟的步卒为根基组建的河东步卒,在出入并州大败白马铜,然后又在斜谷全歼其部,不过,那都是小毛贼。今天,他们要面对传说中的鲜卑人。   白马义从是鲜卑人的死敌没错。   可是,自己的步卒却没有会过鲜卑铁骑。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针锋相对。   皇甫岑给来的信息是,鲜卑会随时派出轻骑偷袭。   给他们的任务很简单,也很难,简单在短时间处理这偷袭贼兵,难在要全歼后火速北上东进,合围鲜卑大部,甚至直抵幽州蓟县!   这接下来连日的行军,才是真正困难的。   而且,日后很有可能会遇见戏志才、沮授、程昱三位先生反复提起的太平道张婕儿。   “所以,行动一定要快!”   麴义拳头握紧,放在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里的心跳。   自己的身旁没有人,只有几个族中部将。张颌同沮授,徐晃同程昱,分别带着两小股轻骑埋伏在外,只等鲜卑人入毂。   “大哥,你放心,甭管谁来,兄弟们定然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身后宗族子弟麴生从来没有见过麴义会有这么多感慨,他知道他大哥麴义很少有表情,可是今天,他竟然如此反常。   “呵呵。”   麴义笑了笑,回头给着他们一个安慰的笑容,耸耸肩,道:“今天,我就带着兄弟们杀出个出路!”纵然是前路凶险无比,纵然是前路荆棘密布,纵然是前路渺渺无期,他麴义已然选择了走下去。既然走,就要义无反顾! 第21章 我的决心   广昌,营地。   一座山丘后,数千匹战马静静地站成一排排冲锋的阵型。战马之上的勇士们拔出环首刀,配好自己的装备,目光坚毅的望向远方。   在他们最前方是皇甫岑。   皇甫岑的身边是戏志才和黄忠。   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黄忠时刻警惕着面前的动静,辨别着大地之上都是什么在游动。   戏志才抬头瞧了瞧皇甫岑,平静地说道。   “如果鲜卑真的派人偷袭我后路,我们还需不要认真的对待眼前的敌人?”   “什么叫认真?”皇甫岑转回身瞧着戏志才,知道戏志才所想,不过皇甫岑却打断了戏志才脑袋里的想法,不给他其他的想法,目光冰冷的望向前方,道:“不等麴义他们,不管他们能否全歼偷袭之敌,我却要这几千白马义从奋勇向前,诛杀敌酋,生擒慕容风。以绝我边塞之患!”   “呦!”   戏志才深吸一口气,皇甫岑的口气真的很大。当然,皇甫岑有这样的实力。   一旁的黄忠只是冷漠的扫了眼戏志才,仿佛在他的心中,同皇甫岑想法无二,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把敌人屠戮殆尽!   戏志才被黄忠这一看,觉得脖子发凉,回身瞧了瞧自己身后的那些白马义从。   每个人的脸上挂着与皇甫岑同样的表情。   原来,这群人根本就没有打算等麴义歼灭敌人后,两下夹击对手。   他们是要孤军犯险,一战击溃鲜卑。   很少有这种情况,主帅、士卒们的想法会这么一致。显然,戏志才忘记了,昌黎城的那番誓言,不诛鲜卑,白马铁蹄一日不停!   虽然戏志才也经历了昌黎城的大战,但他一向在幕后,心里的仇恨自然没有白马义从深!   可他忘记了,白马义从是与鲜卑人的仇恨中组建的队伍。   白马义从的骨血里流淌的都是仇恨。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消灭敌人。   ……   常山,高平。   大批的黑山流民正如蚁附一般的朝着幽州境内急速行军。   敢在最前头的张婕儿面带沉重的回看自己身后的部众。   这股流民就是于毒资助自己的部队,除却精锐,剩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残,想要把速度提起来还真的不容易。   于毒的理由也很简单,这种敏感时刻,他是万不能把手下精锐调走。   张婕儿也未强求,毕竟于毒的这些老弱病残,也比管亥手底下的那些人强上一些,从管亥那里带走一部分人,加上于毒的部众,总共一万八千人挺进幽州。前方的探报来送,皇甫岑的白马义从追击鲜卑,已然抵达到了幽并交界处,事前有关羽驻守并州平城,如无意外,就应该在广昌、代县、平舒等地。   可是这行军速度迟迟提不起来,张婕儿也是一筹莫展。   战机,往往都是一闪而逝。   如果不能提早到达,然后趁白马义从战后疲态之时突然杀出,也休想占到白马义从的便宜。   这一点,张婕儿太清楚不过了。   所以再同于毒没有达成协议的前提下,她都能冒然前行,为的就是这来之不易的战机。   “皇甫岑对她的吸引力依旧那么强烈,只是仇恨比爱恨多了一点。”管亥在后,手持马鞭,望着张婕儿的背影,喃喃自语,这些年,他们都已经知道了那段不同寻常的过往。管亥无奈的叹了口气,两个人背道而驰,今生可能不会再有交集,只剩血债。他打马前行,赶上张婕儿,勒住张婕儿的马匹,低声道:“少主!”   “呃。”   “这样行军不行啊!”   “哎!”张婕儿无奈的一叹,然后转回头瞧着管亥,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少主,莫不如让我先带一部分精锐前行,由少主带着大部人马,直扑平城,扼住皇甫岑的归路,我等成与不成,皇甫岑的敌人定然会抓住这个时机,一举拿下白马义从。”   “平城?”   张婕儿凝眉思考了一下。   “少主。”   “这样。”张婕儿瞧着管亥,道:“精锐由我率领,直扑广昌等地,得没得手定然会向你告知,如果没有得手,你急速带着人从平城退下来,切不可轻举妄动,重演广平杯具。”   “是。”   管亥虽然心中不忿,却知道事关身旁几万人的生死,不能大意马虎。   “平城的守将是皇甫岑麾下第一悍将关羽,加上颜良、文丑,已然是铜墙铁壁,不是我轻视将军,实是平城非易夺之地,更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并州丁原,如果不出意外,我得手后,告知与你。”   “弟子谨记。”   管亥抱拳,然后离去。   张婕儿马鞭一指,分调面前的精锐,朝着东北方向继续前行。   ……   灵丘。   麴义已经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震动,然后他默然转回头,朝着步卒之中几个头领模样的人点点头。   立刻便有人下去准备。   大寨之中,步卒早就整装戒备,严阵以待。   在几个小头领的带领下,撸盾手,弓箭手,纷纷上前,然后在队伍的正中央,聚集几个人点燃篝火,似乎再向谁示意着什么。   “咚,咚,咚。”   轻微的敲击声,击打着大地之上的泥土。   虽然声音不大,却胜在速度很快,旦夕之间,就已经行至近前。   深夜中,也仿佛只能感觉到面前这大批的铁骑的向前冲击。   麴义嘴角微挑,向着身旁的麴生说道:“弓箭手准备!”   麴生回身,重复令道:“弓箭手——准备!”   时间在这一刻,却突然停止流动,分分秒秒之间流淌的都仿佛像是死亡的气息。   马蹄音在这一刻似乎也突然消失了一般。   直至阵型中间那抹高高飘起的烟火,大家才听到这近在咫尺的动静。   而面前袭来的敌军,却突然降低了马速。   柯比能冲在队伍之后,他已然看见了那高高飘起的篝火,然后篝火之外,尽是严阵以待的汉卒。   “妈的,上当了。”柯比能暗骂一句,叹道:“难怪一路上都没有看到敌军的暗哨探马,还以为皇甫岑轻骑虽然犀利,但统领步卒却没有法度,不过他们是怎么知晓自己会偷袭的呢?”   柯比能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这些问题。   冲在最前方的鲜卑勇士,已经自作主张的杀上前。   随着他的带动,身旁其他人也在同一刻,冲向了汉卒。   深夜的夜空里,只听麴义一声高喝:“放!”   顿时遍布天空的箭矢有如箭雨、飞蝗一般的射向这鲜卑铁骑。   柯比能本想撤退,事到此时,却没有选择,他想用一部分人的伤亡,来换取胜利。本能的下令道:“冲!”   可是,他糊涂就糊涂在,不清楚麴义的本领,麴义是西凉边将,自小就识得羌斗,对轻骑兵很熟悉,同样也掌握了他们的缺陷,上一次大破匈奴轻骑决然不是巧合,随着这一声呼唤,已经轻车熟路,经过上一次混战的汉卒,从容的竖起撸盾,长矛手上前,架在撸盾之中,抵抗着面前轻骑的冲击,身后上枪手伺机而动,压在最后的是刀斧手。   几声短短的命令,阵型变换很快。   柯比能在后已经瞧出面前这支汉卒不同寻常,这些措施,也仅有熟悉羌斗的西凉步卒才会做的如此出色。   这种步卒屠戮轻骑的方法,也只有西凉军才有。   虽然皇甫岑是安定皇甫氏的人,可柯比能从慕容风口中得知,皇甫岑并不是成长在安定,也料想皇甫岑不会训练出这样的部队,却万万没有想到,今夜竟然碰见了这么扎手的对手,不仅对方早有准备,而且他们还是一群轻骑的天敌。   柯比能慌张的拨回战马,荣耀和生死只能选择一样,柯比能不是英雄,他要做枭雄,所以,只有提高嗓音,对着周身部下,吼道:“撤!”   冲在最前头的轻骑旦夕之间,便被对手屠戮在前。   紧接着大批失控的铁骑丧命。   听着柯比能的口令,这些鲜卑人也清楚,今夜的偷袭是成功不了了,而且,要不早退,很有可能会被对手全歼。   “妈的,皇甫岑步卒都这么厉害。究竟是在哪里找来的将军!”   柯比能除了嘴上能骂几句,也无其他办法,毕竟轻骑的优势不仅在偷袭,还在撤退,他们的速度,绝对一流。   可是,柯比能又错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刚刚拨马而回之际,从两个方向冲过来两股轻骑。   正是徐晃和张颌。   他们带领的人数虽然不多,却是白马老卒,都是精锐,而且对败军之将,他们优势很大。   徐晃举着巨斧,嘴里不住的高吼:“抓住敌酋,赏千金!”   张颌亦不甘示弱,对着自己的部下,道:“生擒敌酋,升官三级!”   随着这两声悬赏,早有老卒冲着柯比能那鲜明的马匹杀去。   饶是柯比能心神淡定,却也没有料这外还有两股伏兵,而且都是轻骑,这一切竟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看起来这一仗,输的彻彻底底,无论从军事实力,还是从布局安排上,自己都处在被动。   “唉!”柯比能猛击马臀,吼道:“快撤!快撤!” 第22章 昔年对手   就在柯比能高喊口号之后,在广昌营地之外,大片的篝火冲天燃起,紧接着无数匹战马集结。   在他们面前是松散的鲜卑轻骑,为首之人正是慕容风。   朔风扬起。   铁骑盔甲在黑夜里格外的阴寒森冷。   慕容风高坐战马之上,横刀在前,目光瞧着许久不见的皇甫岑。   昔年,昌黎城一战。   盛极一时的鲜卑彻底的瓦解。随着檀石槐的死亡,三部鲜卑陷入了永不止息的内乱之中。三部鲜卑各自为伍,再次在汉庭的铁骑下生灵涂炭。   不能说责任在于皇甫岑,或是在于昌黎城一战,毕竟一个民族的衰亡是由里到外自然的腐朽,而恰巧被某人在某地提前碰触了,鲜卑能有今日是迟早的。可也绝不能不归咎于皇甫岑,毕竟触发这一切的都是皇甫岑,如果没有皇甫岑,如果没有白马义从,鲜卑人不会这么早衰落,也不会这么惨败。从昌黎城到并州境内,一转眼,七八年的时间,大汉依旧衰弱,鲜卑也江河日下,唯有这白马义从的名声越来越大。在北地,提起骁勇善战的部队,谁人不提白马义从。   慕容风也知道自己的部众不是白马义从的对手,所以他带着他的族人东进。   可是,时势逼人。   可无论如何,今夜也走到了此地,只有战,才或许还能有条生路。   而,慕容风也知道,无需用尽全力,只要拖到柯比能偷袭事后,大军撤去后就好。   而且,白马义从势必回军。   本来,慕容风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当他瞧见面前这些严阵以待的白马义从,心头生出一丝不好的念想,如果……意外,恐怕,皇甫岑今夜不会善罢甘休,唯今之计,也只能期望,柯比能不要贪功冒进,早早结束偷袭之策。   慕容风在冥想,皇甫岑亦在瞧着慕容风。   史书上对慕容氏的记载很多,但那大多是在南北朝后,而汉末三国时期的慕容氏却不显于名,鲜卑人中能算得上枭雄的莫不是檀石槐、柯比能这类人,却没有想到,在昌黎城上,就多了一个慕容风,慕容鲜卑的娇楚。   也是至今为止,自己遇到的第一个真正对手。   于夫罗、丘力居、和连这些人在皇甫岑的心目中,没有太多地位,也就仅限于敌人而已。   可,慕容风却算得上自己的知己。   时间在两人目光对视间,开始慢慢溜走。   戏志才知道皇甫岑很欣赏慕容风,在昌黎城就很重视此人,但是,敌人终究是敌人,既然白马上下对鲜卑人恨之入骨,那这转瞬即逝的战机,绝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流逝,戏志才给黄忠使了使眼色。   黄忠明了的点点头,然后看着皇甫岑,道:“大人,可以进攻了。”   “嗯。”   皇甫岑轻哼一声,点头过后,拨马躲闪于后。   戏志才也跟着快速离去。   黄忠一马当先,立马横刀挡在白马义从的最前方。身后是锋矢阵型的冲锋战阵。   三千白马义从,马镫、马鞍、马掌第一次全副武装的量了出来,这一次,他们毫无保留,把纵横北地几年来的秘密展现出来。   对面,慕容风亦调兵遣将。   这一次,是白马义从同鲜卑轻骑真正意义上的对决。   鲜卑人脸上带着茫然,这些年,他们面对白马义从之时,已经没有了底气。可是,对面的白马义从,却一脸的果决,似乎杀伐已定,只在旦夕之间,他们就要从面前的对手身上取回属于自己的荣耀,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信心的丢失。   所以,皇甫岑默默闭上双眼,拨马回阵的时候,嘴里轻轻呢喃道:“鲜卑,此战必败!”   随着他的话语落地,黄忠高高举起手中的大刀,此时,他已经把慕容风的样貌默然于胸,既然皇甫岑喜欢此人,那么就让此人再次成为白马义从的阶下囚吧!   “——冲!”   随着黄忠令下。   身后似乎响起了无数号角之音,映衬得天边的星辰嗡嗡作响。   大地之上,顿时有如滔天巨浪一般,翻天覆地,厚重的马蹄践踏着北地之上的每一寸土地,战火已经渐渐逼近。   “杀!”   慕容风用冰冷的口吻发号示令。   身旁的鲜卑轻骑有如旋风一般,高举手中的战刀,摇晃着冲向面前的白马义从。   此时,刀山火海一般的战场,就有如地狱里的罗刹深渊!   喊杀声不绝于耳,响彻在皇甫岑和慕容风的耳畔。   这是一场真真正正的厮杀,以往他们从没有这么单一兵种相对,而且也经常依靠着城池为战,这一次,却是彻底的拼上了身体的死扛。   鲜卑人是天生的马上民族,所以慕容风对自己的部众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见得能大胜白马义从,也不见得能大溃败。毕竟,在草原,在马背,他们就是王者之师。   所以慕容风迟迟没有动,他的目光一直游离在皇甫岑的身子上。   即便黄忠那严谨的阵型让松散的鲜卑兵汗颜,他慕容风也没有丝毫改变。   “慕容风,慕容风,你自恃了解我大汉,了解我白马义从,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了解我河东,这七年,我皇甫岑难道就真的甘于如此,我皇甫岑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对你们的戒备,既然你以鲜卑铁骑为荣,今天,就让我大汉铁骑踏过你族人的尸首。”   皇甫岑说这话时的语气平淡无奇,却听得戏志才冷汗涔涔。   慕容风究竟让皇甫岑有多忌惮,从这一次的决心,就能看得出。   事实上,战场上的情况也不出皇甫岑所料。   有黄忠大刀在前,这三千白马义从就有如在鲜卑松散的军阵之中,横切一刀,然后四下徘徊,连续数次的冲击,整个鲜卑队伍就彻底的被撕裂成两部分。   鲜卑事先引以为傲的马上技术,在白马义从马镫之上的比较开来,一下子便弱了下风。   好多鲜卑人正是因为在马上同白马义从的较劲,用力不均,被挑落下马,然后葬身马蹄。   这白马义从在旦夕之间就已经彻底的让敌人手足无措。   这种力拼,就好如孩童同大人较量,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号角声越来越犀利,战场之上的哀嚎声、嘶鸣声、器械声也越来越多。   慕容风策马在后,虽是入夜,可是眼前的战况却清晰的映入自己的眼中,面前的白马义从出人意料的强横,似乎马背上的民族不是鲜卑铁骑,而是这群久居边塞的白马义从。   虽然,有些不可能。   但是,白马义从在马上的表现确实超乎了他的意料。   “他们胯下的是什么?”   “他们双脚蹬踏的是?”   ……   接连不断的问号在白马义从渐渐逼近之时,慕容风才看得清楚,这面前的白马义从同往日里都不同,他们的战马之上多了许多没有见识到过的东西,这些就应该是那往日里包裹着的黑布。只不过,他们一向是裹在马脚上,但是,马背之上决然没有瞧见过这类物品。   “难道……这就是,皇甫岑又一秘技!”   时间不给慕容风遐想的功夫。   随着慕容风的动作,黄忠带着白马义从冲着慕容风杀了过来。   “贼酋,哪里逃!”   距离尚有十丈之远,黄忠挂起大刀,骤然张弓搭箭,对准面前的慕容风。   慕容风也似乎感觉到了来自面前异常的危险,身子急忙向后躲闪。面前这种实力不着痕迹的对手,手法很难捉摸,既然是高手,自己身上的各处要命之处都有可能被对方封死。   只有横躺马背,或是钻入马腹之下。   箭矢来的太快,慕容风虽然功夫不错,却不敢自恃功高,只好背负马上。   因为距离尚远,面前又有太多敌人阻拦,黄忠的神射也不能面面俱到,每每之间总会留给慕容风几处生路。   箭矢飞过,黄忠怎甘心。   阵前斩将,或是阵前破敌都是决定一场大战胜负最有利的办法,生擒慕容风,此战既胜。   黄忠怎么作势此等机会溜之大吉。   拔起九凤朝阳刀,黄忠双腿扼住战马,胯下催力,战马对天嘶鸣一声后,仰天跃起,跨过人群,直扑慕容风。   中途尚有几个小卒试图抵抗黄忠,却被黄忠这一刀卷起,砍飞六七人后,便无人再敢上前阻拦。   此时慕容风已经坐回战马,勒住马缰,自知不敌的向后撤退。   皇甫岑在后盯着慕容风不是一点功夫了,迎风大喊,道:“汉升,生擒慕容风!”   白马义从听此,踊跃杀向前方。   黄忠马速有些稍慢,眼见慕容风就要夺路而逃,用尽全身力气,把胸中之气,催发在丹田,又有丹田灌注双臂,手中的大刀力劈华山而下,顿时大地之上蓬勃而起的刀气朝着慕容风袭去。   慕容风已然感觉到,身后那凌厉的刀气。急忙腾空飞出,跳下战马,夺路便要逃走。   黄忠身轻如燕,手中大刀驻地,身如流星,一个跃身,已然杀到慕容风的近前。   大刀横起,直指慕容风,面色凝重地吼道:“降还是不降?” 第23章 营口大败   一夜战后,战火燃尽的北地旌旗上最后的灰烬后,便消散在空气里。   亦如想象之中的那般,这两场战斗并没有耗费皇甫岑太大的实力,白马义从兵不血刃的就击败了纵横大漠数十年的鲜卑轻骑,这得力于跨时代轻骑、重骑兵的突然出现,杀的鲜卑措手不及。   黄忠把慕容风再次带到皇甫岑面前。   “又见面了!”皇甫岑并未转身,目光依旧游离在身后那一望无际的旷野上,只不过短短一夜,这片土地就变成了荒野。说过这淡淡一句话后,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惋惜,呢喃道:“战争,该死的战争!”   “呵。”慕容风轻哼一声,似乎对皇甫岑这番怜悯姿态并未放在心上。   其实,败军之将,也没有什么好再多说的了。   这点,两军将士都很清楚。   只不过,皇甫岑对慕容风有着几分默然的好感,在慕容风的身上,皇甫岑能找到华夏先祖的不凡。虽然他是鲜卑人,其实,鲜卑又何尝不是华夏一家的成员。只不过有些时候,不得已把他们利用为敌人,然后激起那团结的决心。事实上,皇甫岑做到了。   皇甫岑默默转回身子,瞧着慕容风,问道:“我要是再放过你,你该如何?”   “此生绝无可能成为臣下主上。”   “一丝可能都没有?”   “没有。”   “你该知道我的手段,在给你一次机会,有还是没有?”   这一次,慕容风停滞了一刻,然后抬起头瞧着皇甫岑。   “白马义从仁义无双,又怎么会使用卑鄙手段,更何况你是皇甫之后,你不会败了安定皇甫氏的名声。”   打死慕容风,慕容风也不相信,皇甫岑会心狠手辣到畜生一般的手段。   听着慕容风冷漠的回答,皇甫岑摆了摆手,似乎失去了这些年的耐性,示意黄忠把慕容风压下去,砍头处置。   戏志才脚步犹豫了一下。   皇甫岑似乎瞧见了,在慕容风被带走后,盯着戏志才,问道:“你想说什么?”   “大人。”戏志才上前一步,进言道:“大人如是要留这慕容风,何不利用其族人威胁,上次昌黎城就险些得逞。”   “呵。”皇甫岑苦笑一声,盯着戏志才道:“他慕容风是大漠孤狼,我皇甫岑也决然不是卑鄙小人,这等人物,即便我用此计,也不见得能把他据为己用,更何况,民族成见已深,我既然选择用乌丸人组建白马义从,就没有机会选择鲜卑。我可以优待鲜卑部众,却不能把他们当成我的族人。而且……慕容风,他不适合再在草原生存了,他的狼性消磨没了。”   最后半句话,皇甫岑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穿越前,他就应该流淌着汉化鲜卑人的血统。   可是,眼下的情况不似往常,汉庭陷入纷乱不停的战火之中,四夷复起,屡屡挑衅着大汉那敏感而又脆弱的自尊。   为了继承凉州三明保汉,保华夏安宁,只有对他们痛下杀手,屠戮殆尽,用暴力制止血腥,虽然这很有可能只是一时的办法,也很有可能会在以后给汉庭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听着皇甫岑这话,戏志才恍然大悟,手指那些鲜卑俘虏,嘴唇打颤道:“大人……你。”   “你猜对了。”   “大人,你这是效仿段纪然,却忘了皇甫威明的遗志!”   “行了。”   皇甫岑喝止戏志才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话。   “大人,你在广平、广宗为什么会同同宗兄弟生隙,还不是因为大人慈悲之心,可眼下你要行之事,同皇甫嵩何异?”   “皇甫嵩杀的是我汉人。”被戏志才这么一激,皇甫岑猛然转身,眼神犀利的瞪大,吼道:“我杀的却是鲜卑人,是屡教不改的鲜卑人,是昌黎城内势必诛杀的鲜卑人。我无愧于谁!”   ……   几日后,皇甫岑在广昌等地,大肆屠杀鲜卑俘虏,仅有车轱辘以下的鲜卑人充为奴仆得活。   时也,东部鲜卑纷纷惶恐不安。大规模的加入张纯叛乱集团,以求自保。   不过,皇甫岑这番举动,却让北地羌胡、匈奴安静了许多,诛伐必深这句口号随着慕容风的死越来越响亮。   各地叛乱也在这口号声中,渐渐平息。   而今只有辽东的战火还在燃烧,西蜀、交趾、江夏、西凉等地的胡蛮一下子便老实了许多,剩下的叛贼许是担忧把皇甫岑招来,自找麻烦,该偃旗息鼓的偃旗息鼓,剩下的人四散奔逃,甚至有些人已经逃离旧地。   甚至,连黑山军,都被皇甫岑这粗鲁的举动伤到,不敢轻易触怒朝廷一步。   于毒更是连夜给张婕儿去信,唤张婕儿收兵。   张婕儿接到信笺后,也只有默然长叹,她没有想到,鲜卑会败得这么快,并且,还是在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情况下,中部鲜卑的几个统帅全部阵亡,能联合的人所剩无几,而且皇甫岑这血腥的政策一时间,让北地在无人敢言语,只有默默静待。   张婕儿也连夜给管亥去信,召回管亥。   大军撤回黑山,再图谋划。   张婕儿想借此时机,篡夺黑山军权。其实她很清楚,表面上看,皇甫岑一劳永逸,斩杀鲜卑俘虏,威慑敌人,却也给他自己留下把柄,而且还会激化辽东的矛盾,只要辽东战事不平,自己就还有机会。   只要皇甫岑在战火中疲于奔命,她张婕儿就有机会复仇。   所以,在听到皇甫岑少有铁腕政策之时,张婕儿只是怔了怔,然后奋笔疾书,给管亥去了信,又命人收拢部队,即刻回军。   张婕儿此举无疑明志的很。   部下也不耽搁,当下去办。   张婕儿踱步来到大帐之外,望着北地,虽然这一次时机就这么悄悄溜走了,而且还暴露了河东白波谷的太平道,但是也在无意中皇甫岑做出了这种人神共怒的手段,血腥屠杀俘虏,说出去,不知道有多少朝廷清流名士要杀皇甫岑呢?   “你真是引火烧身,明明是这个结果,真不知道,你是为什么要如此!”   张婕儿昔日冷厉的目光之中多了一丝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温情。   ……   朔风之上。   皇甫岑策马在前,身后跟着白马义从,正在缓缓向着河东方向行进。皇甫岑这番举动没有受到朝廷的指示,甚至皇甫岑都没有给天子上折子,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做了。   一时间,北地风云变色,就连平城的于夫罗都不敢同丁原见面,生怕这皇甫岑迁怒与己。   皇甫岑稍作休整,把剩下的几千俘虏充当奴仆,其余的安排地方官员安抚,汇合着麴义大军到来,然后撤离此地。   “经此事,几年内鲜卑、匈奴都无能作乱。”   戏志才说不出什么感觉,往常他以为自己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眼下,他却发现,皇甫岑简直比自己还要冷血无情。   皇甫岑也只有漠然不语,其实他心里又何尝不知道,这样有失仁德,无论在朝还是在野,都对自己大大不利,这件事情弊绝对要大得过利。可自己没有时间同他们耗下去,平定匈奴之乱,皇甫岑就要安心针对朝廷上下布置,七年来,他能来河东又何尝不是因为河东距离洛阳近距离,才选择的洛阳吗?可是如今,已经没有时间了。再过两年,天子刘宏就有可能突然离世。那时候,大汉权力中枢岿然倒塌,外戚和宦官同归于尽会让大汉陷入万劫不复。   戏志才只是不明白,皇甫岑为什么如此急切,处理鲜卑,用什么办法都会这个好,可是皇甫岑却用了一个让戏志才不能理解的愚蠢的办法解决了此事,这样不仅仅是种族仇恨加深,更会让朝廷上的士人们加深攻击皇甫岑的借口,他不相信,皇甫岑连这些都看不出来,而看出来了,还要这样为之,那这个人就一定会有问题了,不是疯子就是杀人狂。   显然,两样都不是。   两个人这一路上,言语对话很少,倒是有了不少眼神交流。   最后,却由前方行来的汉卒,大破这种尴尬的宁静。   赶在最前面的是徐晃和张颌。   瞧见两人,皇甫岑没有下马,只是示意身后的部队停止前进,然后问道:“柯比能何在?”   此言一出,徐晃和张颌的脸上露出尴尬神情。   “偷袭的鲜卑人都哪里去了?”   皇甫岑神色一变,怒起,这慕容风固然枭雄之姿,可这柯比能却是鲜卑部落骁勇善战之士,眼下如此,该让他们如何是好?   “尽数被诛!”   徐晃目视皇甫岑,虽然愧疚,却无异常,回道。   “单单跑了柯比能。”   张颌把脑袋都要插入地下。这一仗可以说,全胜在握,却没有想到走了这么重要的人物,而偏偏只有自己和徐晃两人轻骑,麴义步卒又怎能追得上柯比能。   “废物!”瞧见皇甫岑脸色不是一般的阴沉,戏志才心中“咯噔”一声,皇甫岑在北地斩杀鲜卑俘虏,定然激起鲜卑人怒火,他们无首领,自然畏惧,可是要是由柯比能这样的人回去,很有可能再次引发一场大乱。而张颌同徐晃都是皇甫岑的心腹爱将,戏志才恐皇甫岑怒责二人,失其臣心,故而越俎代庖的替两人解围,也为皇甫岑找个台阶下。   二将自知理亏,不敢应答。   此时,麴义同沮授、程昱也都赶了过来,这一路上他们加速行军,就是为了能早些汇合皇甫岑的部队,他们依然听说了皇甫岑在广昌等地的血腥手段,各自震惊不已,皇甫岑从来没有这么冷血,眼下如此,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恐大军有失,便加紧赶路,然后问个清楚。   还未开口,他们便瞧见皇甫岑阴沉似水的表情。   便再也没有人敢开口。   却在这时,从白马义从之后,疾驰几匹快马,快马沾满了鲜血,瞧见皇甫岑的白马义从旗号,也勿论是谁,扬声大吼道:“营口大败,公孙将军和刘将军被困营口,求救与二将军!” 第24章 朕还夙愿   入夜。   洛阳亦如往常那般灯火通明,丝毫没有因为边境四下的战乱而显现疲态。今天是下元节,已入寒冬的北地异常的冰冷,加上这等严肃“斋天”节日下,人虽多,却清净的异常,洛阳城内的人也少了往日里的吵闹。   天子刘宏正在卧榻之上,憨憨入睡。   却突然被一阵寒风吹破窗门,席卷而入。   天子刘宏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一阵大汗渗透额头,猛然惊醒的环看身旁。   急忙有婢子、宫娥上前伺候。   天子刘宏摆了摆手,斥退众人。从榻上走下,来到窗前,打开窗户,一阵寒风渗透,锅炉之上的炭火一下子便红彤起来。   “这是?”天子刘宏最近身子颇为不好,刚刚这一觉又仿佛受了寒风,加之梦中呓语,竟然产生幻觉,呢喃道:“我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要北巡祖屋,祭奠先祖了?”   天子刘宏,是汉章帝的玄孙,曾祖父是河间王刘开,父亲是解读亭侯刘苌,刘苌与桓帝刘志是堂兄弟,刘宏是桓帝的亲堂侄,继位时只有十二岁,算是年少皇帝,祖籍河间,至今已有二十载未回故乡。方才大梦之中,天子刘宏就想起了巡礼河间。加之,几年前,皇甫岑在昌黎大打胜仗。天子曾允诺北上为辽东军民鼓劲,却因路程耽搁。天子心中一直有些愧疚。   今夜,这一阵风让天子突然萌生巡礼的想法。   就在天子刘宏冥思之时,一小太监走入,叩头道:“陛下,太尉桥玄求见。”   桥玄,因太尉刘宽因为天象罢免后,接替刘宽为太尉。   时下,北地的叛乱,皆由大将军何进、太尉桥玄等人主持平叛。   “让他进来。”   深夜求见,必定有要事要说,桥玄为人,天子刘宏还是很清楚的,这个人不似其他人那般结党营私,破为廉明,如果不是因为如此,断然也不会让士人出身的桥玄身居高位。   “陛下。”   桥玄走进,轻施礼节,低头道。   “平身。”天子刘宏淡淡道:“爱卿深夜来此,有何要事?可是西凉,还是辽东,还是并州?”   桥玄起身,偷眼瞧了下,发现天子刘宏额头之上尽是冷汗,眉头一凝,这般看来天子的身体不是很好啊。   “桥爱卿!桥爱卿!”   两声呼唤,才把怔神的桥玄唤醒,桥玄连忙解释道:“陛下,臣刚刚在想匈奴中郎将送来的战报。”   “哦?”天子刘宏闻听有皇甫岑的消息,精神头立刻提起,急道:“皇甫岑爱卿平叛如何?”   “陛下。”桥玄道:“中郎将借用河东白波谷乱贼,引诱鲜卑偏师来袭,大破中部鲜卑,中部鲜卑首领柯最、慕容风等皆授首,唯逃小帅柯比能一人矣。”   听桥玄话罢,天子刘宏的本是紧绷的身子慢慢松弛,笑了笑,摸着手指道:“朕就知道,朕就知道。”   “陛下,可能还有一事想不到?”   “什么事?”   “这皇甫岑大肆屠杀俘虏,高过车轮者皆尽斩杀。”   “哦?”   天子刘宏没有桥玄想象之中的惊异,却很异乎平常的笑了笑。   “陛下,皇甫岑此举有违天和,恐怕……”   “恐怕什么?”   天子刘宏蹙眉,不悦的问道。   “恐怕朝廷上下有人会弹劾中郎将。”   此言一出,天子刘宏也收回方才气势逼人的气势,心道,这桥玄还是心向自己的,方才那番话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不过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看清楚内部的意见,或者说敌人。皇甫岑此举,定然会招惹来,朝廷那些早就看他不顺眼的家伙的弹劾。   天子清楚,皇甫岑跟着自己,得罪了不少人。   士人袁隗,外戚何进,宦官赵忠,这三类权倾朝野的人物谁又不想把皇甫岑杀之后快。   昔年,初出茅庐的皇甫岑打赢一场大仗,得罪士人,自己不便前往,才派阳翟公主挺之。   昔年,河东革新,治水为民,自己亲往,还险些让小人得逞。   这一次,是不是借巡视河间旧地为由?   天子刘宏心生出一丝想法,桥玄不知,桥玄只是摇摇头,道:“陛下需用一个理由调离皇甫岑。”   “朕要北巡河间,太尉以为如何?”   “什么!”   “北巡河间,就由皇甫爱卿保驾护航。”   “这。这。”桥玄大惊失色,连忙摇摇头,否定道:“陛下,万万不可啊,万万不可啊!”   “因何?”   天子刘宏一怒,此事正附和眼下时局,北巡河间,可以安抚河北之民,又可以鼓励河北诸线作战的士卒,并可以正当理由调离皇甫岑,保护皇甫岑不被重伤,又还了方才的梦魇。   “天子一动,天下自然牵动,更何况河北不平,臣恐生事!”   “生什么事?”天子刘宏骤然起身,衣袖一扶,怒声道:“就这么定了,朕要北上巡礼河间,由匈奴中郎将回来护驾,朕还就看看,谁敢自不量力,图谋朕的江山!”   ……   “你再说一遍。”   皇甫岑跳下战马,跑到那探报近前,扶着他堪堪欲坠的身子,急切的问道。   “石门大捷后,公孙将军同刘将军追杀贼寇至营口,却因为后续部队行军疲劳不得前行,反被叛军集结残余势力,围困营口,将军血战数日,不得突围。小将得以公孙将军口令,前来幽州求救,幽州牧刘虞无兵无将,前去营救不了。听闻将军在此,小将才兴夜来求将军发兵救援。”   “你是说,大哥、三弟被围困在营口?”   “嗯。”   “多少时日了?”   “算上我来此,已有十一二日了。”   “十一二日!”   皇甫岑深吸一口气,回身环看自己周身的众人,目光沉重的说不出什么意味。   “二将军,一定要救我家将军啊!”那血人一般的小将跳下战马,拉着皇甫岑的衣甲,哭诉道:“将军,营口数千兄弟就等将军驰援呢!”   戏志才、沮授、程昱、麴义、黄忠、张颌、徐晃,几个人的目光留在皇甫岑的身上。   如若往常,他们定然会劝诫皇甫岑发兵救援。可眼下,这连番征战已然使河东士卒疲惫不堪,纵然甲胄、器械、粮草都还供应的好,却不够他们这一拼之力。可是,这些人也清楚一件事情,皇甫岑同公孙瓒、刘备当年杀白马义结金兰,那是感天动地的故事,天下争相效仿,他又怎能弃而不顾。   几个将领没有说话,也没有人回答。   只有戏志才扭头瞧着来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某将单经。公孙将军部下司马。”   “何时从军?又在公孙帐下几年?”   戏志才继续问道。   皇甫岑制止戏志才,回头道:“不用追问,大哥部下却有此人。”   “呵。”   戏志才听皇甫岑一句话,为难的瞧着皇甫岑,隐隐之中,他仿佛已经猜到了皇甫岑心中所想。   这兵,必须要出了!   沮授勒马上前,问道:“幽州牧刘虞为何不发兵救援?”   几个月前,刘焉上书陈诉各地叛乱四起,为防备祸乱,改刺史为州牧,天下十三州,当时便有十二州刺史改为州牧,州牧可以领军作战,手握军政两权,这幽州便由汉东海恭王之后刘虞认领。   “四下战乱,州牧初任,与我家大人不合,我家大人主张诛伐必深,而州牧大人却要善待乌丸、鲜卑,因而分歧,故而……”   “你说刘虞公报私仇?”程昱虽然不喜公孙瓒,却知道皇甫岑听此消息不能不去,只有把所有的条例都捋顺,让众将看清楚这中凶险,自然可以就可以劝阻此事。   单经揶揄不语。   皇甫岑脸色却越来越冷。   “大人,我军此次已然三战三捷,军士虽然大胜,气势如虹,却已经成为疲惫之师,再兴师远征,恐……更何况,卢龙塞外,六百里绝地,这段路程绝对会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未出军,皇甫岑身边的几个谋主已然不赞成发兵了。   单经焦急的看着众人,他们话中深意不言而喻,已然说明了他们对皇甫岑发兵救援是不赞同的。   “二将军,如果你要是不去救援,那我家大人和三将军可就真的没活路了!”   皇甫岑不语。   “二将军!”   皇甫岑仰面朝天。   “二将军!”   单经老泪纵横,“扑通”一声,便给皇甫岑跪了下去。   身旁众人急忙上前搀扶这满身血水的将军,心中纷纷不忍,谁也没有想到今日竟然会遇见这等事情。但是同情归同情,这兵无论如何确实发不得。此去能不能救得公孙瓒还不一定,要是再胜,河北错乱,皆由皇甫岑平定,这样的功劳已经功高盖主,更何况,几日前,皇甫岑就擅杀俘虏,天下士人指不定怎么骂皇甫岑呢?如今这般,该让他们如何是好?   皇甫岑回身,慢慢搀扶起单经,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目光自然流露悲色。   然后缓缓转回身,跳上战马,环视从河东而来的诸人还有河东步卒、骑兵,举起长槊,对天吼道:“我皇甫岑此生同公孙大哥、三弟在涿县杀白马义结金兰,许诺同生共死,外人乱我兄弟者,视此白马,必杀之!今天,我兄弟有难,我不可不救,可你们也是我兄弟,我皇甫岑也决然不会让诸位弟兄平白无故的随我赴死,我皇甫岑只有独自前往。”   “大人,我等愿随大人前往。”   “大人,我等愿随大人前往。”   “嗯。”皇甫岑抬手制止身旁劝谏阻拦之人,低声道:“沮授,这里就由你同程昱把兵带回去。营口血战,我必去!诸位愿同我前往者,我皇甫岑散尽家财,必为诸位了解身后事。”   “大人。”   沮授、程昱、戏志才等人再谏言。   “不必多说,带兵回去,愿意随我走者,今天就随某共赴刀山火海!” 第25章 刘虞心思   唐县。   唐县地处黑山东麓边缘,也就是后世太行山的东部,战国时属中山国土地,后归赵国,也是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的历史遗迹,境内有长城。古称此地“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南几十里便是旧时中山国,刘备先祖中山靖王封地便在此处,而后,国除,改为郡县。此地也是皇甫岑的准岳丈甄逸,家奴苏双住所。   中山,算得上是皇甫岑除去河东最大的粮仓。   黑山军民虽多,却衣不裹体,食不果腹。   所以张婕儿回军后,并没有直往黑山,他想着借机敲上中山一笔,用来过冬。   但是,张婕儿刚刚抵达中山,便听到了从北地来的消息,关于公孙瓒同刘备被困营口的坊间流言,幽州牧刘虞坐视不理,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张婕儿却很快的赶回军帐,聚集部下商议军情。   此时,于毒、管亥已经挟大部队前来汇合,河东郭太还没有到。   摒除各部小帅,只留下于毒和管亥二人。张婕儿才缓缓抬头凝视身旁二人,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同两人说问题。   管亥心思单纯,也是张婕儿的死士心腹,自然没有太多想法。   可于毒不一样,他瞧见张婕儿这番姿态,神色紧张地问道:“少主,你不会还想着截杀皇甫岑吧?”   “怎么可能?”管亥一怒,瞪着于毒,道:“少主又不傻,这鲜卑刚刚大败,少主怎能不知道,你要是心思不纯,就不要跟着我们。”   此时管亥俨然忘记,是他们依附于毒才是。   “哎!”张婕儿抬抬手,制止管亥,转头凝视于毒道:“于统领你猜的没错!”   “什么?”   未等于毒有反应,管亥比于毒反应还激烈的站起问道。   “坐下。”   张婕儿看了眼管亥,表情没有过多的意味。   “哼!”   管亥不甘的哼了一声,坐到一旁,生着闷气。   张婕儿只是看着于毒。   于毒只是略有为难,然后掩饰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问道:“少主,眼下我两股大军合在一处,等白波谷的兄弟们来后就可以夺取这黑山军权,届时统领黑山百万之众,在寻皇甫岑报仇岂不是更好,眼下……这般,属下实在是不明白!”   “你不明白,我还不明白呢!”   管亥没好气的嚷了一嗓子。   张婕儿丝毫不在意管亥这般反应,管亥这种人,只要你做的好,说服他很容易,而且他绝不会有二心,可于毒却不同,于毒本为大帅,眼下要他臣服自己,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不过是利益结合而已。虽然自己想报仇也偶然生出一丝想法,可是自己总要给于毒一些好处,于毒才能做。毕竟,父亲张角的仇已不再是太平道的仇恨,只是自己的家仇。   “于统领。”张婕儿缓缓转过身,瞧着于毒,双眸流露出一丝挚诚,轻声道:“河北谁最大?”   “汉庭。”   “除了汉庭呢?”   “丁原、刘虞、刘备、公孙瓒、皇甫岑现如今都有军权在手。”于毒思考了一下,虽然不明白张婕儿要说什么,还是难为的点点头,回道:“可只有这皇甫岑白马义从,天下无双,河北实力最强大也只有河东皇甫岑。”   “于统领说的没错。”张婕儿嘴角轻轻一笑,继续问道:“于统领,我问你,如果黑山百万大军归于你,你可破得他皇甫岑?”   “不能。”于毒虽然不想承认,却不得不回答,可是他还想辩解,急忙开口道:“可是……”   张婕儿仿佛知道于毒想要说什么一般,直径开口道:“可是……于统领,这河北错乱,皆由皇甫岑平定,昌黎城鲜卑、乌丸乱,辽东高句丽乱,卢龙塞公綦稠之祸,即便我太平道起事又何尝不是此人而为。你在想想,眼下的匈奴、鲜卑、乌丸,哪一场大乱少得了他皇甫岑,也许有朝一日,他功高盖主,弃而不用,卸甲归田,可是于统领有没有想过,这个时候,还有我们黑山军吗?更何况,朝廷复用皇甫岑,我们也是无能为力。”   几句话说得皇甫岑仿佛是所有想夺取江山,或是祸乱朝廷贼人的死敌。   于毒也怔怔不语,他确实觉得皇甫岑不是一人能敌。   “所以。”张婕儿猛然起身走到窗前,目光远视辽东,拳头狠狠地砸在木门上,狠狠道:“只有趁此时机,杀掉皇甫岑,我们才有机会。”   几句话说得管亥牛眼瞪得大大的,傻傻的不言不语。   “相比皇甫岑,褚飞燕只不过翻一翻手掌便可处理掉的家伙!”   ……   蓟县。   蓟县这几日可以说歌舞升平,宛若太平盛世。   有公孙瓒、孟益和刘备在外血战,又有刘虞利用怀柔政策,分化敌人,善待乌丸和鲜卑等胡虏,兵不血刃的就取了张纯的头颅,只有渔阳土豪,自称天子的张举率部逃亡辽东,投靠东部鲜卑,在石门大败,本想上吊自杀,却因丘力居纠集部众,死命反扑,公孙瓒冒进,围困营口。   可以说,辽东的战乱平定已成定势。纵然是张举在营口斩杀公孙瓒、孟益、刘备等人,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   乌丸已无战意,东部鲜卑更是被皇甫岑吓破了胆。   异族退兵,张举就无后路可退,眼下围困营口,也是不甘心所致。   所以,刘虞在接到单经死命逃出送来的求援信号后,便想不了了之的冷处理。   更借口幽州境内事多,拖着不见单经。   却不想,单经私自出走,往东求救于皇甫岑。   当刘虞接到这个消息后,便连夜赶回蓟县,聚集帐下谋士,商议如何应对。   皇甫岑的名声很大,现在又平定匈奴,中部鲜卑祸乱,隐隐之中,已经成为凉州三明后,大汉最后的名将。   就连公綦稠这样的名士都被他一怒之下,因为同僚旧故被杀的原因杀死了公綦稠,更别论其他人了。   宦官十常侍,外戚大将军何进,四世三公的袁隗,哪个人不想动皇甫岑,却终究没有动得了皇甫岑,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皇甫岑实力太过强悍,得天子青睐,也有能力打赢每一场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时下,皇甫岑发兵救援营口,势必经过幽州,此事该如何抉择?   即便连汉室之后的刘虞也不得不重新审视。   堂下众人,跪列而坐。   河东的椅子其实已经传到了蓟县,只是刘虞个人不喜的原因,此地之人还是跪列而坐。   几个谋士,魏攸、齐周、程绪、孙瑾、张逸、张瓒、尾敦、鲜于辅、鲜于银、公孙纪。等人皆在座。   刘虞扫过几人一眼,落在魏攸的身上,魏攸现在是自己首席心腹谋士,很多主意都有魏攸出谋划策,效果都还不错。而且,魏攸又曾在辽东、昌黎等地生存,对皇甫岑在昌黎施政应该有独特的见解。   “魏先生,皇甫岑此来,我幽州上下该做何打算?”   魏攸摇摇头,没有开口说话。他从皇甫岑卸甲归田后,听从皇甫岑的意见继续留任辽东。只不过乌丸乱起,勾结张纯、张举,杀了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等人,自己也无家可归,只有流落此地,却一直未忘记皇甫岑交代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去河东求官。   魏攸在此,公孙瓒和刘备也知道,却无人知晓魏攸是皇甫岑的心腹。   魏攸不言,自有刘虞从甘陵带来的门客齐周开口,道:“营口被围的是皇甫岑结义兄弟,皇甫岑此来虽无圣上命令,却在朝野民间绯议不得。”   齐周这话没错,汉末最重豪侠。   只有为了道义,就可以杀人越货。   小小的抗旨不准,对皇甫岑来说并无太多刁难。   “可我幽州上下未发一兵一卒,这皇甫岑如若刁难,我等如何是好?”   程绪是本地人,早听过皇甫岑的名声,心中也颇为忌惮皇甫岑。   “营口血战,我等本该发兵救援。”   心向公孙瓒,同公孙瓒是本家的公孙纪忿忿不平地说道。   “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齐周瞧见刘虞尴尬的面色,转移话题,开口道:“我等也不是坐视不理,这幽州境内如此大乱,乌丸勾结东部鲜卑,屯兵肥如,我等要时常防备他们还要谋划分解他们,哪腾得出那么多兵力前去救援?再说,这张纯被其门客诛杀,这张举已然成强弩之末,谁曾想这公孙将军如此贪功,石门大捷后便该撤军,这下冒进,别说卢龙塞六百里绝地,我等过不去,就算是过得去,我们也要有强兵才是!”   “齐先生此言正是。”   程绪亦为刘虞解围道。   “匈奴中郎将倾兵而来,那你们说说什么办法?”   公孙纪也意识到自己心向公孙瓒太明显,故而转换面孔,看着众人,替刘虞担忧道。   “什么办法?凉拌!”   齐周忿忿不平的瞪了眼公孙纪。   争吵过后,几人便又陷入了寻常的冷清,再无开口说话。   众人不再说话,魏攸才接过话茬,瞧着刘虞道:“大人,依我看,皇甫岑此来绝无心思纠缠责任过失,而且他本为匈奴中郎将,同我幽州本无瓜葛,此次出兵,他是以私人名义,就更没有理由纠缠此事,而且营口上下情况危急,这皇甫岑也没有时间在蓟县耽搁,我等眼下要做的便是清除幽州境内的余孽,打通通往辽西、辽东的道路,纠集精兵强将,随时等候皇甫岑调遣,事后,州牧大人推脱我幽州无将,便可解此危机。”   “哼!”   魏攸此言一出,在座的几个将军,如鲜于辅、鲜于银、张逸、张瓒皆面带不悦,魏攸此言,无疑在打他们的脸。   不过魏攸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幽州境内平叛的事情,多是公孙瓒、孟益、刘备三人之力。   其他人却未领兵打过胜仗。   刘虞本为甘陵相,正是广平、广宗腹地,那个时候就知道了皇甫岑的手段,对皇甫岑可以说,有些了解,听魏攸之见后扫视了一眼其他人,见齐周、程绪点头,又见其他人并无再好的主意,随意的点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尾敦将军,集结我幽州境内军队,取其精锐,清除驿道,等候皇甫岑!” 第26章 你来不来   营口。   又称为辽口,东晋时叫历林口。三国两晋南北朝时,营口地区先后被辽东公孙氏政权、鲜卑慕容政权和高句丽政权统治过。营口处平郭县和安市县中,后被曹魏政权迁至齐郡,房县改属辽东属国。东临渤海湾,是东出辽东六百里绝地后的第二道要塞。   在卢龙塞外六百里绝地后,便是这营口。   公孙瓒同刘备便是追击对手于此,又被乌丸反扑,围困在此。   小小的一座营寨,自然无法同卢龙塞这种绝域要塞相提并论,可此刻却是公孙瓒等人安身立命之处。   草原游牧民族不善攻城,故而持续近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拿下营口。   所幸,营口之内有足够的军粮,平郭县和安市县是辽东属国的旧地,皇甫岑素来为辽东百姓敬重,不论胡羌,得知公孙瓒、刘备在此皆心悦诚服。而且公孙瓒和刘备在辽东也破得人心。很多汉人、乌丸都死命相助。   一时之间,倒还能撑得住。   公孙瓒手持双矛,躲在墙跺上,瞧着城下正在催更做饭的乌丸人,脸上挂着一抹灰土,双目如牛,愤恨的瞪着眼前的敌人。   乌丸人多势众,自己兵卒不仅疲劳而且战意不高,否则也绝不会被困此处。   “大哥。”   刘备睡意蒙眬的从城下走上来,呼唤着公孙瓒。   “老三。”   公孙瓒并未转头,只是轻轻回应了一下。   “大哥,他们休息了,你也去睡一会吧。”   刘备瞧着公孙瓒,知道公孙瓒这几日都没有踏实的睡上一会,故此开口。   “不用了。”   公孙瓒冰冷的语气,并未打消刘备的热情,不过刘备也清楚公孙瓒的个性,他说过的事情,断然不会有二,也不执拗,走到公孙瓒的身旁,扒着城垛,望着眼前的敌人,忍不住的低叹一声,道:“唉,要不是我军疲乏,真想现在下去冲杀一阵,眼下,正是偷袭的好时机!”   “唉!”闻此,公孙瓒也叹了口气,恼怒的拍着城垛,吼道:“这帮畜生正是瞧准我军疲乏,才有此大胆之举!”   “简直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孟益也从后走过来,低声道。   孟益,朝廷派过来的新任乌丸中郎将,上任宗员还没有到辽东,便因病隐退。而朝廷又不好再把公孙瓒调任回护乌丸校尉。北地乱起,护乌丸校尉孟益、东夷校尉公孙瓒、骑都尉刘备三人受朝廷令,在此征讨贼寇。   三人官爵并无大小之分,皆同两千石太守俸禄。   但刘备以公孙瓒马首是瞻,孟益新来,自不好多做决定,只好在旁附和。   “大哥,要不我们集结一下,冲出去吧!”   刘备考虑再三,还是把逃出去的决定说了出来。   他话一出口,公孙瓒的脸色骤然一变,冰冷的瞧着刘备,吼道:“胡说什么,且不说乌丸反贼已成败势,我等胜利在望。就算是他们一时间还有余力,但这卢龙塞外六百里绝地我等疲惫之师,如何过得?”   “这。”   瞧着刘备踟蹰,孟益心中也是胆颤,犹豫问道:“营口粮草虽有,可毕竟城小,恐怕抵挡不住几日敌军了,我等又无援军,可如何是好?”   “援军?”公孙瓒轻咬这两个字,目光扫过幽州方向,拳头不甘的砸在城墙上。“也不知道单经送到没有?”   刘备摇摇头,似乎并不在心,呢喃道:“单经虽勇,可州牧大人恐难发兵!”   话外之音,便把公孙瓒同刘虞的矛盾暴露无遗。   公孙瓒也自知此事,随即不耐的转身离去,嘴里还不住地骂道:“没有他刘虞,我还就不信这小小的辽东能困死我?我去睡觉,老三,你守着。贼子来攻,给我往死里头打!”   “没有其他的援兵了吗?”孟益一颤,虽然他知晓公孙瓒同刘虞的矛盾,却没有想到这么深。那自己岂不是要命丧于此了?孟益看着刘备问道:“辽东可是你兄弟二人经营多年之地,真的就没有援兵了吗?”   刘备摇摇头。   辽东援兵?   昔日昌黎城之战,辽东的援兵是公孙家族的私人部曲。才能打赢那场胜仗。现下辽东还能有什么兵?辽西公孙家的部曲都在城内。辽东公孙度到是在,可是你企图让他相助,那就是不知道辽西公孙同辽东公孙之争。他们不自相残杀就已经很不错了,谁还有心思管你的事情。   孟益在城上不住徘徊,突然惊醒,抬头望向刘备,惊慌道:“我听说,你等昔日义结金兰,那皇甫岑会不会来此相救?”   “二哥?”刘备眉梢也是一动,挑了挑,心怀希望,却又摇了摇头,道:“河套匈奴反,二哥在并州平叛,哪还有经历来此?”   “这可不一定!”孟益摇摇头,道:“既然义结金兰,情谊自是不同,如果白马都尉重回辽东,那乌丸定会望风而逃!我等也就有希望杀回卢龙塞,到那时在重整旗鼓,卷土重来,辽东定矣!”   刚刚在走到城下的公孙瓒听此,肩膀颤了颤,心虚的望了望北地的天,心底默默念叨:“老二,你该不该来?”   ……   “你说什么?”   乌丸大人丘力居聚集部下众头领。   右北平乌丸大人乌延,上谷乌丸大人难楼,还有丘力居幼子楼班、从子蹋顿。继任属国乌丸大人苏仆延位的能臣氐。   “属下,探听到的消息不知真假,白马都尉募兵而来!”   “白马都尉?”   “轰”的一声,在座众人纷纷惊慌的彼此凝视,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白马都尉是谁?   只有傻子才不清楚,他在辽东这么多年,又做了这么多事,打退十二万鲜卑,仅凭他手里的那一点点属国兵就做到了。   在辽东人的心目中,皇甫岑的地位很高,即便是自己部落的子民,对皇甫岑都有种膜拜情绪,更不用说其他人了。皇甫岑回辽东,这仗不打,就已经溃败了。   “父亲,就是那个领兵八百破十万的属国都尉吗?”   楼班拽着丘力居的裘衣,嫩声嫩气的问道。   “什么属国都尉?”能臣氐俯身而起,怒道:“要不是他,我家大人能身首异处,别以为辽东人都不清楚,属国乌丸大人苏仆延其实就是被这个汉人杀的!”   能臣氐为苏仆延旧部,对此事所知不少。   在座之中,有一人轻蔑的白了眼能臣氐,没有说话。   丘力居却瞧见了,问道:“蹋顿,你有什么看法?”   丘力居此时已无战意,他心里是想杀掉张举,然后投效幽州牧刘虞的,毕竟乌丸归属大汉已经数年,心向大汉的。只不过事出有因,频繁征调乌丸铁骑,他们才会听信张纯、张举的谗言反汉,而且公孙瓒此人睚眦必报,根本不想同他和谈。在有东部鲜卑相助,才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现在他反倒是听说刘虞买张举的头颅,招抚乌丸。已然生出投靠之意。只不过莫不清楚部属的意见,才会开口问道。   蹋顿是丘力居的从子,他刚才那轻蔑的一哼,并不是反对能臣氐的看法,只是嘲笑能臣氐此举多余,苏仆延死了,他上位了,好处都让他一人得了,他却得便宜卖乖,这点让人觉得虚伪。不过,蹋顿并不在乎皇甫岑的问题,但也知晓丘力居的意思,直径站起,道:“叔父,我以为,皇甫岑未得朝廷诏令,只身犯险,我等正好借此时机杀了他!”   “呦!”   众人又是深深一叹,谁也没有料到蹋顿竟然如此胆大。   “回去!”听着突兀的一句话,吓得丘力居脖子直冒冷汗,怒声斥责蹋顿闭嘴,瞪向蹋顿道:“你懂什么,这白马都尉虽然只身前往,必定有所倚重。昔年他不过八百新卒,尚能退却十万大军,你比檀石槐如何?”   “自是不如。”   “我部比昔年十二万鲜卑大军如何?”   “也是不如。”   “知道就好。”丘力居眉目一瞪,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等怎抵抗?”   “可是我们有东部鲜卑相助,又有熟悉汉人的张举相助。”   蹋顿不服,愤然起身嚷嚷道。   “混账,我不如你?”丘力居一怒,这蹋顿越来越敢顶撞自己了,怒声道:“东部鲜卑昔年就是我死敌,不说成败,他们岂肯作势我等获利?那张举如果真有能力,那汉庭司徒张温又何故不让他领兵征讨羌氐之乱?”   “这。”   蹋顿被问的语屈词穷。   “大人,那我们如何办?”   乌延迟迟未语,最后开口问道。   “现在投靠已然晚了,不过我们也要派人到幽州试探一下幽州牧刘虞的口风,如果汉庭还会接受,我们自然要投靠,倘若不依不饶,那我等也无办法,只有拼死一搏了!”   “可张举、东部鲜卑那里怎么做?”   “张举无兵无将,废物一个,不用担忧。倒是东部鲜卑,听说最近逃来了一个皇甫岑的手下败将,此人是东部大帅柯最最为重视的统领,此人颇有威名,东部鲜卑那几个老家伙,庸庸碌碌,恐怕敌不过此人,此人要派人多加注意。”丘力居想起柯比能的样貌心中就是一寒,这个家伙出现的太意外,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情。   众人听丘力居安排,各自散去准备。   唯独蹋顿郁闷的扫了眼丘力居,然后才离去。 第27章 抗令不遵   皇甫岑本是要只身犯险,去解救营口之急,虽然明知不可为,但也势必要做一做。尽管冒着生命危险,但皇甫岑知道自己绝对不能不去。在汉,你可以不重视仁义,却不能不重孝道和义气。此两者,最为重要,往往,汉末很多寒士能够入得当权者眼中的也只有这孝和义。   皇甫岑如今已然没有其他顾虑。   忠孝仁义,在常人眼中,他能做的实在太少。   论孝,他这种出身,很难说出什么好处。   论仁,刚刚屠俘虏鲜卑几万老弱,哪里还有什么仁义之名。   他成名,不过邙山一拜,为的兄弟之义,为的君臣之恩,为的生养之情。才会赢得天子刘宏的重视。   随着他们兄弟三人建功立业,地位的上升。“白马结义”的故事已经被渐渐神化,不再是几年前的那默默无名的故事。河北百姓过多的把故事神话,让三人成为天下楷模,如今,老大公孙瓒、老三刘备生死攸关,作为兄弟的皇甫岑岂能不管不顾。   如果皇甫岑放弃了,将来他面对的就将是天下人的鄙夷。   皇甫岑想过,自己可以不要士人的支持,也可以不要宦官的支持,同样可以不要外戚的支持,可是他不能连他最根本,安身立命——天下寒士的支持丢失,那是他建立白马义从的根基,那是他血溅沙场无往不前的本事。   寒士多草莽,草莽又多重情义。   细数两汉,太多的人为情义,抛弃自身荣耀与不顾,却只为一言一诺!   这就叫生死一掷轻。   皇甫岑要想让士为知己者死,必先为人一掷轻。所以,这营口一役,他不得不去救!   兄弟之情,重于泰山!   这番举动,自然赢得许多人相助,北地之上,很多人听说皇甫岑只身救结义兄弟,纷纷投靠白马义从,或是在沿路等待皇甫岑。   白马义从之中,很多人想随行,却被皇甫岑遏止。   自己去,是情义之重,可自己的部下随行,却会让朝廷那群士人不满,日后必定找借口攻击自己。所以,皇甫岑把步卒交给麴义带回,自己募兵前往辽东。   三千白马义从,当下便有八百老兵挺身而出。   这八百老卒有半数是从昌黎城跟随过来的老卒,他们年纪皆在四十上下,在河东这几年也是有家有业之人,但在卢龙塞,半数之人经过“卸甲归田”一事,很多人对自身的军功已经不在乎,而且他们年纪也快到了要退下战场的时候,眼下,皇甫岑要只身前往,身为官兵的他们自然不能相助,却又不舍得皇甫岑去冒险,所幸,这些人脱掉自身的官职随同皇甫岑一路北上。人生最后一刻,轰轰烈烈,岂不快哉!   戏志才同沮授、程昱交换了下眼神,三人默认的点了点头,白马义从有部分随行,很不错。黄忠也要勒马随行,但却被沮授、程昱阻止了,皇甫岑的事情日后会有天子诏,总会复起,可是黄忠这些部下却没有那么快升职的机会,看得出,皇甫岑是要重用黄忠的。所以黄忠也被程昱、沮授拦下了。倒是戏志才跟着北上了,戏志才本就是皇甫岑的门客,他的官职也就是闲职,眼下,随行再好不过。   就这样,八百白马随着皇甫岑和戏志才往辽东赶路。   一路之上,马不停蹄,却也有上百义士加入。   皇甫岑也没时间推脱,疾行向蓟县。   他刚走,朝廷的特使就到,在麴义大军之中没有见到皇甫岑本人,特使把天子刘宏要北巡,由皇甫岑护驾的消息告知沮授、程昱、麴义、黄忠几人,然后让他们原地等候圣旨,不必先回河东。又派人去追皇甫岑,同时也给天子回消息。当然,特使得知皇甫岑已去辽东的消息后,太过急切。他知道天子是同时发出告令的,幽州刘虞身负重任,平息北地乱事,自然有特使告知此事。   皇甫岑定然会遇见圣旨的。   他猜对了过程,却没猜对结果。   皇甫岑一行人少,又是连夜行军,自然很快,只一日半的功夫,便抵达了蓟县。   当下,便率领八百义从,直入蓟县。   县尉瞧见这大批的轻骑,以为是叛军来袭,急忙关上城门,告知刘虞。   刘虞赶到城上的时候,正瞧见皇甫岑。   几句交谈,刘虞才把皇甫岑迎进城内。   皇甫岑也没同这位皇亲国戚客气,皇甫岑知道刘虞、刘焉、刘表这些汉室宗亲,其实蛮受天子重视,可是由于公孙瓒的关系,即便,刘虞长相端正,身材高挑,一身朴实无华的衣着,看起来就不是那些贪官污吏,皇甫岑对刘虞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   “中郎将大人来此何事?”   刘虞明知故问地说道。   “不为公事,只为私事?”   皇甫岑也不隐瞒,把手中的马鞭交到一旁的随从手中,抬腿便往蓟县校军场走去。   刘虞跟随,面色有些尴尬,本来准备好的那些话一时间却都说不出来了。   倒是魏攸跨前一步,插言道:“中郎将,我蓟县境内已经集结三千精锐,皆在校军场等待,只待将军一声号令,便杀向辽东。”   “嗯?”瞧见魏攸,皇甫岑的身子明显一顿,这魏攸便是自己昔日安插在辽东的棋子,却不想竟然隐藏在刘虞的府邸,真如历史的走向,成为了刘虞的心腹,他这么说,便是早已经知道自己要干嘛,但皇甫岑却并未挑明自己同魏攸相识,随即点点头,转头看着刘虞,一改方才冰冷的面容,道:“请州牧大人前头带路。”   “好。”   刘虞自知理亏,不想招惹这种混人。便在前领路。   一旁到有齐周、程绪等人解释。   “我等也不是坐视不理,这幽州境内如此大乱,乌丸勾结东部鲜卑,屯兵肥如,我等要时常防备他们,兵力实在不够东进救援,中郎将此次前来到好了,有中郎将救援,叛贼定然闻风而逃。”   “谁也不曾想,州牧大人妙计,使这张纯被其门客诛杀,叛军已然成强弩之末,谁曾想这公孙将军如此贪功,石门大捷后便该撤军,这下冒进,困守营口,我等皆不知兵,卢龙塞外六百里绝地,我等不行!”   言外之意,便是责怪公孙瓒冒进。   皇甫岑听此当然心头不悦,这种一味推脱,最让人恼火,当下瞪向身旁说话的齐周。   目光如鹰隼,刺得齐周不敢再言。   齐周吃瘪,自然无人再敢说话,就连很多人想问皇甫岑这次私事如何打算都不敢再言,空气一下子便陷入尴尬。   行至校军场,皇甫岑想起他们推脱之言,虽然面向刘虞,却似乎在问魏攸,道:“州牧大人,可有熟悉辽东地域的奇人向导?”   “这。”   刘虞回头瞧向自己的几个幕僚谋士。   魏攸在后低声提醒道:“有一人听说中郎将要北去,投效我部,正在校军场候着。”   “叫什么名字?”   刘虞也是一惊,自己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情。   “无终人田畴田子泰,年纪不大,却对辽东地理异常熟识!”   “田畴?”   皇甫岑脚步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点头道:“好。”   “而且,此去卢龙塞,一路上坚壁清野,就待将军。”   刘虞再言。   “劳烦州牧大人了。”说了半天,皇甫岑这才给刘虞说了几句好话,而且看样子对幽州不发兵营救一事,迟迟没有个答复,不过皇甫岑也知道,就算自己追究,也不能向杀公綦稠那般说事,刘虞不仅有贤名,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同样是天子刘宏的心腹,只要刘虞在幽州不背后使绊子,此事也就应该得过且过了。   “实在惭愧,本官帐下无人,精兵强将多被公孙将军带走,故此迟迟没有发兵,今日还需有劳中郎将前去营救,虞有愧!”   “哪里。”皇甫岑抬抬手,道:“州牧大人也是职责在身,某次去乃是私事,州牧大人就不要叫岑官职了。”   “于公于私,虞都该尽一份力。应该的。”   皇甫岑瞧见刘虞如此客气,怕耽搁时间,扬扬手道:“州牧大人,闲言少叙,今日之情,岑谨记。还请把人带出来。”   说完,刘虞也知道皇甫岑心切,冲着齐周等人使使眼色。   校军场便吹起牛角号,顿时校军场集结了三千精锐。   这三千人甲胄森明,不似幽州其他军队,即便连白马义从的装备也不见得能比这些人好上多少,看起来刘虞为此确实用心了。   皇甫岑偷偷地给魏攸一个感激的眼色。   魏攸把田畴带到近前,田畴年纪不大,二十上下,却一身儒雅之气,不像寻常轻壮。   皇甫岑知道田畴的事迹,可现在不是时候考教之机,对着田畴点点头,又对着刘虞高举双手,深施一礼,然后一撩衣袍,先声夺人的登上点将台,气度从容的扫过众人的脸庞。   他要誓师,对一支本不属于自己的部队誓师。   可是皇甫岑却能感觉到这个时代的气息,也能感觉到面前艰险的味道,可是皇甫岑却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了大汉这个古老文明的浪潮上,他可以为了辽东那群素不相识的乌丸人倾尽全力,奋起反抗鲜卑。也可以在河东为了黎民百姓,以身堵管涌。也可以在广平、广宗,为了几十万流民黄巾,可以同家族兄弟生隙。但是他皇甫岑却知道,他没有为他那两个兄弟做过什么?他是汉臣没错,可也是公孙瓒和刘备的兄弟。   结义是什么东西?   那是把个人生死交给兄弟,也义无反顾的东西。   那是把父母妻子交给兄弟,也要保全他们安全。   那是把仕途前路交给兄弟,也无怨无悔的情谊。   这种对天盟誓,同生共死的誓言,是印在心底上的一个痕迹,他皇甫岑不能忘,也不敢忘,他是白马金兰谱上的皇甫岑,是公孙瓒的二弟,是刘备的二哥,而不是其他什么的白马都尉、河东太守、使匈奴中郎将这种东西。   皇甫岑没有像往常那般豪气云干,直接同点将台下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孔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感情建立在互信的基础上。   自己还不认识他们,就像他们不清楚自己一般。   可是,他们毕竟来了,还是对自己有些许期待的。   自己不能让他们轻易身死敌手,自己要带领着他们再走出一个军事史上的奇迹。   “告诉我,你们可愿意随我奔赴辽东?”   点将台下,鸦雀无声。   “告诉我,你们可愿意抛家舍业跟我共赴黄泉?”   点将台下,依旧鸦雀无声。   每个人的眼里都充满了恐惧和迷茫,还有些许畏惧的逃避,可是他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答,他们既然已然成为军人,就要为大汉付出他自己应有的责任,不能推卸,也不能放弃,否则,不要说大汉历律,就连身边朋友都会唾弃自己是个逃兵。   “那你们告诉我,你们知不知道,此去九死一生?”   依旧鸦雀无声的点将台下,冰冷如常,只不过很多人点着头,又抬着头瞧着传说中的大汉最后的名将,他究竟要说什么?   一旁的刘虞额头汗水直滴,他事先就没有告诉这些士兵后果,为的就是怕他们恐惧畏缩,却没有想到皇甫岑开口便说要带他们去死,去共赴黄泉,别说汉卒,即便天下任何民族的勇士在这种情况下,也要踟蹰犹豫,谁还敢奋勇向前。   可是戏志才却很满意,这是皇甫岑的一贯手法,短期内聚集士气,要有特别手段,如果士气低落,再多的兵,都是送死。   与其这样,莫不如不要。   魏攸同那群士卒一样屏住气息,听着皇甫岑发号示令。   “如果现在有谁怕,或者顾忌,那么请向前一步。”皇甫岑抬着手,示意面前的官军向前,并不时的高喊道:“如果谁家孤儿寡母,没有兄弟姊妹,也请跨前一步。”   说了一会,却不见人向前。   “如果没有,那就请听我说。”   皇甫岑看了看魏攸,这种事情,应该魏攸早就做了。   欣慰的叹口气,然后鼓足中胸,向天高吼道:“诸位,你们知道为什么我皇甫岑要只身前往辽东吗?啊?”没有应答,只有山间的清风明月,皇甫岑扬起手臂,高举拳头,奋力挥舞,道:“那是因为,在营口血战的人是我皇甫岑的结义兄弟,是我皇甫岑的兄弟,我皇甫岑能有今天皆靠他们所赐,天要我等亡,我等自然无话可说,可是我们却可以选择一起死,一起死!”三个字让皇甫岑加重了语气,继续吼道:“请你们记得,在辽东还有我们三兄弟,可我们也是寻常人,我们他妈的为什么要把命扔在辽东?跟随公孙瓒、刘备的那些士卒为什么要把命丢在辽东?诸位有没有想过?也许很多人会说,公孙瓒和刘备贪功冒进,忘乎所以,也可以说我皇甫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是我皇甫岑今天却要说,这些都不是。你们知道辽东的屏障是怎么躲来的?幽燕之地的安宁又是怎么得来的?不是一个公孙瓒和刘备,也不是我皇甫岑一人,是营口塞内每一个为我大汉卖命的士卒,是为幽燕安宁的每一个普通的士卒,他们同你们一样,都是有家有业的人,他们也同你们一样,都是幽燕儿郎。可是……但可是,他们却也如同公孙瓒和刘备一样,都是你们口中的瞎子,就是他们组成了我幽燕之地最后的屏障,就是他们让鲜卑胡虏不看觊觎我大汉土地的每一寸土地,就是他们平定了十几万鲜卑、乌丸人联军,你们说,他们是在为自己求生吗?他们是在为自己谋取功名吗?”   庞大的校军场,鸦雀无声。   “你们同为幽燕儿郎,你们难道就该安于现状吗?”   刘虞就站在离皇甫岑不远处的点将台下,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的背影。   “这等人,即便让人去死,也能说的如此理所当然!”   皇甫岑淡淡一笑:“你们也许会说,我们明明把他们打赢了,打怕了?为什么非要置之敌人于死地呢?”   “我知道……我知道……大军都是军人,尝过当兵的苦处。可是你们瞧瞧,你们的背后就是自家土地!你们应该亲耳听到过妻儿哭喊,也瞧得过家园被毁,也瞧得过这片土地被烧成灰烬。这绝不是一次两次,从先秦至汉武,我幽燕百姓又有什么时候真正免受胡虏铁蹄的践踏?这些胡虏,他们又什么时候真正安于现状过?所以我们现在不仅要打怕他们,还要让他们知道不除胡虏,誓不还军!就让辽东成为我们汉家百姓的屏障——诛伐必深!”   言至于此,皇甫岑自己都胸有些热血激荡,忍不住的跳下点将台,牵过自己的战马,跳上战马,猛打马臀,却用力向后扯着缰绳,健马高高人立而起。皇甫岑单臂东指,声嘶力竭的高呼:“卢龙塞外六百里绝地就在那里,等的我们太久了,这一次也别让他们等太久了!向北,向北,让汉军威名,和大汉同始同终!”   “诛伐必深!”   “诛伐必深!”   “诛伐必深!”   戏志才最喜欢听皇甫岑这些狗血的言语,他觉得是个汉人就该有汉人的血性,痛痛快快的驰骋沙场,也好比窝囊一世。   此一世,跟着皇甫岑赴汤蹈火,也要轰轰烈烈!   山呼海啸一般的吼声不绝于耳,似乎在场的每一个士兵都在声嘶力竭的吼叫。同为汉军,公孙瓒的部队却可以驰骋沙场,同敌人浴血奋战,而自己这些人,却只能吃着兵饷,做着窝囊事,这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都道燕地儿郎是女人姿态。   皇甫岑这番话,将人,激人,也有煽情,总之,煽动起了北地的士兵的情绪。   “——出发!”   直至一声令下,皇甫岑跃马在前,疾驰向东,身后八百白马义从纵马狂奔,紧随不落。而那热血上涌,肾上腺激素突然增多的三千幽州精锐,亦不甘示弱,奋勇争先,恐堕了自己和家人的气势。   而人影刚刚消失在天际,从城外疾驰而来一匹快马,瞧见刘虞,并未施礼,却急切地问道:“使匈奴中郎将何在?”   刘虞看得出,这来人身着黑衣红袍,只有大汉天子使才有此装束,本能怔怔回道:“去往辽东六百里绝地!”   “哎呀!”那使者在马上用力的一拍大腿,叹道:“晚矣!晚矣!”   “上使,什么晚了?”魏攸瞧见这快马,心中就有些不好的念头,脸色几度转变,问道:“难道朝廷有旨?”   一时间,这群人已然没有时间却辨别面前这人的真伪?纷纷转头瞧着来使,皆是心惊肉跳,刚刚送走了一个嗜血屠夫,唯恐再听见什么惊人消息。北地的天,经不起这么敲打。   “天子北巡,特诏皇甫岑兴夜南下随行护卫!”   “天子……北……北……巡?”   一言既出,连带这刘虞跟着众人瞠目结舌的大惊失色,几十个脑袋齐齐望向远去的东方,那群刚刚热血沸腾的身影已然不见。出了这蓟县,到了卢龙塞,可就再也追不上他们了,卢龙塞外六百里绝地,显有消息能过!眼下这种不太平日子,更是阻塞消息。他们现在唯一能听得真切的却是,四千马蹄,轰然踩踏在地,有如山崩地裂,席卷着幽燕大地。   大汉中平四年,十一月末。   使匈奴中郎将皇甫岑在蓟县募兵誓师。准备在卢龙塞外六百里绝地,做最后决战。而北方那莫测的乌云,仍然沉沉的悬挂在幽燕之地的头顶,不散不去。 第28章 赵云出山   卢龙塞。   卢龙塞这个地方对皇甫岑来说一点都不陌生,昔日自己就作为卢龙塞最后的屏障,守卫着辽东属国。而也在这里见证了白马义从驰骋疆场,深切的感受到了内忧外患的感觉。却因为在这里,他第二次,为营救公孙瓒以下犯上,斩杀公綦稠。   塞外的那六百里绝地,是汉庭的又一道屏障。   眼下,却成为自己行军的障碍。   想要穿越这六百里绝地,然后抵达辽西,抵达营口,在解围,说起来简单,但想完成,却又太难了。   这点,皇甫岑清楚。   他勒住马缰,停住继续向前的马势,转回身,目光搜寻着田畴的身影。   田畴也仿佛知道,皇甫岑要找自己一般,跨前一步,低声道:“中郎将大人。”   “田子泰,此去营口可有其他路?”   初听“田子泰”三个字,田畴身子明显的一颤,皇甫岑怎么会这么清楚,即便魏攸也不常叫自己的名字。不过见皇甫岑问得心急,也不质疑,手指面前的绝域,道:“此去辽东属国、辽西,唯此一条路!”   “就没有其他的路吗?”   皇甫岑明知道没有结果,却十分期望奇迹,嘴里竟然低吟徘徊道:“哪管山路难行,我们也可以略作休息整备军队,这样才能出其不意呀!”   “这。”   田畴低瞄几眼皇甫岑,不住沉思盘旋,似乎有什么想说却没有说出的话。   戏志才在旁,似乎瞧出苗头,笑道:“子泰,但说无妨!”   皇甫岑也转头瞧着田畴,历史记载,田畴不喜做官,却是一个够骨气的家伙,可以为了百姓而助曹操北伐乌丸,曹操也正是因为他提供的小路,出其不意,由张辽斩杀乌丸大人蹋顿的首级,才有柳城大胜。田畴不可能不知道还会另有小路。   “却有一条小路,只是不知道……”   “继续。”   “此路通往辽西,借由山路。不过比起这卢龙绝域,却要省下两日的路程。”   田畴说完,皇甫岑打马跃起,低声吼道:“好,就走此路。”   “可是。”   “嗯……还有什么难处?”   “山路虽险,但最难行的却是中间那段需要穿过的东部鲜卑拓跋氏的驻地。”田畴为难地说道:“山路,本不利我骑兵行走,倘若激战,这拓跋氏虽无明主,却也个个骁勇善战,我们只怕到不了营口,就会被截杀。”   “拓跋氏?”   皇甫岑默默念叨,自己对这个姓氏很熟悉,日后的鲜卑四姓,一点都不弱慕容风的慕容鲜卑。   “大人,要想走此路,需要精简人手,这么多人随行势必会发现!”   戏志才提醒道。   皇甫岑犹豫片刻,然后点点头,道:“这样也好,志才,这幽燕三千轻骑就由你带队,从绝域救往营口,这样一来也可以吸引敌人注意力,我同田子泰带着八百老卒通往营口。”   “这样也好。”   戏志才点头,这样自己的压力就应该大了许多,虽然自己不擅长统军,可却可以给皇甫岑创造机遇。   两人商定好,即刻便整合军备,各自分离而去。   ……   绝域之北。长白高峰。   古木枯松,压着皑皑白雪,仿佛仙境奇画。   几块青石上,端坐着三个年轻人,彼此静静屏气凝神,似乎在深呼吸,打坐运功。   这等怪异的修炼方法倒是很少见,寻常之所,定然有其校军场一般的军械、演武场,用来演练手脚,可眼下此地却只有青石、白雪、雾凇。   而且,北地天寒地冻,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三人之外,一老者静静地站在山腰之上,瞧着辽东大地,似乎有什么思考一般。   许久,三个人才收势,回头瞧着老者。   仿佛猜到老者今天有什么话要同他们讲一般,寻常之时,决然不会瞧见老者此时出现,而现下唯一的理由就应该是老者有话要说。   “老师。”   三人恭敬的欠着身,回馈了一下。   老者面带一副慈祥的笑容慢慢靠近三人,然后端坐石椅之上,环顾三人,道:“你三人随我在此几年了?”   老者问完,那三人之中,年纪最长者,摇摇头,笑道:“师父,师兄弟三人,我年纪最长,求学也是最长,只是这山中求学,弟子已然忘记大概有几个春秋了,不过算起来也有八九年了。”   “八九年?”老者沉思了片刻,若有所思地说道:“绣儿随为师的时间确实不短了。”   “师父,二师兄虽然与我同岁,可进门也只比大师兄晚上半年,同样不短。”三人之中长相最稚嫩白皙的美男,略带几许天真的拍着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位冷峻青年的肩膀,嬉戏、调侃道。   师兄弟三人中,他二人交情最好。   “任儿随为师的时日确实不短,也有八九年没有回蜀川了。”   “师父,你也不让二师兄回乡探亲,他要回趟蜀川哪能同我相比,家就在北地常山。”那最小的弟子努努嘴,笑道。   “就你话多。”老者指着自己的小弟子,哭笑不得地说道:“为师岂能不知,可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任儿回一趟蜀川,少不得半年的路程,如此一来,武艺就荒废了。”   “哼哼!”小家伙撇撇嘴,对老者的话不以为意。   那年长的兄长倒是对老者的话感同身受,道:“老三,我同老二的资质比不得你,我们只有业精于勤,才能补拙。你却胜在天分使然!”   “呃。”那小家伙回头瞧瞧面无表情的二师兄,并不说话。   “说这些干嘛?老师,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啊?”   瞧见小弟子把话挑明,那老者也不遮掩,点点头,道:“没错,为师确实有话要说。”   “那老师你就说吧!”小家伙努努嘴,自己这个老师就喜欢拐弯抹角。   他话未说完,便被大师兄瞪了瞪,道:“老三,听师父把话说完。”   那面带冷色的年轻人郑重的瞧向老者,他似乎已经感觉到,老者今天就要让他们下山。   果不其然,老者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为师这些武艺已然全授你兄弟三人,只有这百鸟朝凤枪我尚未交付你们,其实,我是想告诉你们,从今天起,你们可以下山,各寻生路。”   “哐当。”   那年轻的小童一个不稳,栽倒在地,瞧着老者,惊道:“师父,你说什么?”   那年长者,顿时跪倒在地,哭诉道:“老师,我等做错何事,怎么要辇我等下山?”   只有那面无表情男脸色不变的跪倒在地,冲着老者静静地叩响几个头。   “二师兄,你这是干嘛?”   “老二,对呀,你这是?”   “你们看不出,师父心意已决,我等在此只能荒废师父传授武艺,天下之大,还有太多历练之处等我三人去寻觅,倘若困局此处,武艺恐难有所精进,老师正是看出此意,才让我三人下山。”   听他直言,那张绣抬头瞧着老者,问道:“师父,是这样的吗?”   老者点点头。   “好,既然如此,我等必定不负师父所授武艺。”   那年长者点点头。   交代一些事情后,只有那年轻的小童似乎尚有留恋,不肯离去。   而那冰冷的年轻人回头瞧着老者,仿佛瞧透老者心事,重重跪倒在地,道:“老师,可是有些事情未完成?我兄弟仨人愿为师父代劳。”   老者走到山腰,望向山下,道:“为师却有一桩心愿未了。昔年我在常山收小三的时候,曾遇见一人被人追杀,为师出手相助,救了此人性命,此人却要随为师习武,可为师当时已经定下小三为关门弟子,拒绝了此人。不过,当时为师允诺此人,日后他有难,我定然会派人出手相助。”   “那今天,此人可是有难了?”   “难?”老者默默雪白的胡子,笑道:“难,他什么时候都不少,只不过可大可小,卢龙塞、河东、平城,他的仕途当真是不顺。相信这次,就算没有我相助,他也会渡过难关,可是,为师已老,不想有什么诺言没有完成,今天,你们既然想帮为师完成心愿,就去解难吧。”   “老师说的人是谁?”张绣瞧着老者,问道:“他又遇到了什么难?”   “他的结义兄弟,被困西处卢龙塞外六百里绝地的营口,他只身前往,随行不过几百募兵,却要面对数十万鲜卑、乌丸大军,危险自然不言而喻。他偏偏要闯营,这就是他的难。”   “如此凶险?”那冰冷的年轻人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回头问道:“师父你所说之人是不是?”   经他这么一提醒,便连身旁的张绣和赵云也恍然想起什么,转头瞧向老者。   他们虽然久居这长白深山,可也并不是不知世事。   长白就在辽东,辽东乱起,乌丸、鲜卑勾结,祸乱北地百姓,师兄弟三人早有心除害,只是武艺未成,师父不允,他们也无可奈何。眼下,说的不正是此事。而被困辽东营口的除却公孙瓒和刘备还有何人?而他二人的结义弟兄,除却皇甫岑还有谁?   白马结义,天下楷模!   师兄弟三人心向久矣。   瞧着三人的反应,老者点点头,道:“没错,此人正是皇甫岑!” 第29章 困守孤城   公孙瓒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营口坚守多少时日,粮草倒是足够,军械也并不缺少,而且士兵的伤亡也不是很大。但在目前的局势看来,想要逃生,或者死守到敌人退却,俨然是没有机会了。而营口小寨,如果不是因为有平郭县和安市县百姓偷偷相助,他们想要守住此等小寨,简直难比登天。   白马三兄弟在辽东的名声不错,不管乌丸人还是汉人,皆是尽力相助。   可公孙瓒也知道,终有尽头。   而,偏偏自己同刘虞不合,而听闻,张纯被门客刺杀。   叛军已经势微。   刘虞根本不可能再会出兵救援。   而,当初随叛军反的乌丸大人丘力居,还有东部鲜卑,一个是诚惶诚恐,一个是贪图辽东,他们绝不肯轻易罢兵!   而自己的态度也明确表示,不会轻易接受叛军。   态度很明确,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我公孙瓒纵然不是英雄,但也一诺千金。”   噩梦之中,公孙瓒猛然大声呼唤一句。   刚刚巡城而归的刘备正经过公孙瓒的府邸,听见此因,急忙推门而入,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此时已经惊醒的公孙瓒满头大汗,摆摆手,轻道:“无事。”   见公孙瓒如此,刘备自知公孙瓒不愿意他人瞧见其软弱,犹豫了一下,然后推门,抬腿便走。   脚还没有跨出去,便听见公孙瓒,开口道:“老三,等一等。”说完,却又仿佛后悔的顿了顿。   刘备奇怪的瞧着公孙瓒,不言不语。   “哦。”公孙瓒一怔,掩饰道:“呃……城寨外的情况如何?”   “并无异常。”刘备心知这话不是公孙瓒本意,为安其心,道:“不过,看起来,乌丸人并不着急攻城,看样子,他们想要困死我们。”   “困死?”公孙瓒反复咬着这几个字,踟蹰犹豫片刻后,道:“老三。”   “呃。”   “要不……”   “什么?”   刘备压低头颅,尽力不让公孙瓒看见自己紧蹙的眉头。   “你和孟益带着辽东兄弟们先走。”   “这。”刘备反应异常激烈,眼神有些嗔怒,瞪着公孙瓒,道:“大哥,我等兄弟杀白马结义,立下同生共死,如今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老三。”公孙瓒猛然抬头瞧着刘备,眼含真切,道:“老三,这不是结义不结义的事情,辽东这些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没错,不能因为我个人的厌恶,而让这些大汉好儿郎,白白命丧于此,你要把他们都活着带回去,记着,活着,一定要活着。”   说着说着,公孙瓒的眼眶有些湿润,虽然自己的部下不能比皇甫岑同白马义从,可那也是自己带出来的第一支军队。   “大哥。”   “老三。”公孙瓒抬手制止刘备接下来要说的话,言语凝重地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公孙瓒还是要说,此次率军冒进,本是我公孙瓒失职,指挥失误所致,你同孟益都没错,兄弟们也都很拼,才能困守此城寨大半月有余而不破,可是正是因为这样,我公孙瓒才不能连累你们。”   “大哥。”瞧见公孙瓒心意已决,刘备压低声音,道:“大哥,既然你决意撤军,那么你也要跟着我们一起走。”   “不行。”公孙瓒道:“我留下来吸引敌人兵力。”   “可我们说过同生共死,你能忘记?”刘备干脆走到公孙瓒近前,吼道:“既然你非要留下,那些好儿郎就由孟益带走,我陪着大哥留下。”   “这。”   公孙瓒瞧着刘备的眼神流露着太多的情愫,他同刘备的感情不深,当初结义,也是由皇甫岑牵线,才能成就此事,可是却没有想到,每到危急时刻,刘备的表现总会让自己大出意料。   “大哥。”刘备目光扫向幽州,把手掌放在公孙瓒的肩上,面带信任地说道:“大哥,我们都不走,都不走。”   “不走?”   公孙瓒目光沿着刘备的目光,瞧向幽燕大地,语气说不出的犹豫。   “对,我们都不走。”刘备肯定的点着头,轻声自言自语道:“我相信,二哥,一定会来的。”   “老二?”公孙瓒犹豫片刻,略有丧气的低着头,沉吟道:“大哥无能,当年老二替我南下,又让老二帮我解决昌黎城的烂摊子,就连平灭北地蚁贼的功劳也是老二让给我们,如今犯险,我却还要仰仗老二的援军。”   “兄弟,谈此,伤情!”   刘备淡淡的仰着头,说着。   “是啊!”公孙瓒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然后释然地说道:“不过老二来不了,我也没什么好怪的,毕竟匈奴之乱要由他来顶,北地没有我等可以,但是少了老二,这汉庭的天,真就塌了!”   “不会的。”刘备猛然转回头,语气出乎人料的笃定道:“二哥,一定会来的!一定会!”   ……   皇甫岑这一趟东进,似乎牵动了全天下的有志之士,很多游侠,现在的目光都聚焦在营口。   两汉人很重情义,这绝不是做作,或是一种虚假的誓言。   他们甚至可以为了一份情义,一个诺言,而生死一掷轻。   在这种单纯而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情感,往往会让汉人舍生忘死,把身家性命丢掉也不会在乎。那种一腔热血只为一句话的年代,往往会让皇甫岑这种后世人感慨,在后世太多杂质掺杂,会让人忘却心底那份最单纯的感情,也是人心底最重的一份良知。   皇甫岑面对白马义从,面对河北百姓,往往会心存愧疚。   所谓的枭雄,往往也不过就是比常人多了份私心,多了份自私,用他们的自以为是来对比时下人的无知,其实往往,在皇甫岑看来,他们或许会逞得一时之快,却不见得能雄霸天下。   汉末三国,枭雄无数,而哪一人走到了最后?   谁彻底的建立了属于他们的家国?   也许有些百姓会被他们骗的死命效劳,可是谁也都不是傻子,日久天长,他们看不到生活的改善,谁又会跟随你奋斗下去?   所以,战争有时不是取决于一个统帅,或是一个背景的强大,而是取决于人心所向!   皇甫岑不是没有想过,快速整合河北势力,把所有的敌人都消灭于无形之中,延续汉祚,可是那样真的就能延续汉祚吗?   能吗?   历代王朝的腐朽,引发百姓的生存危机,即便没有袁绍,没有曹操,没有孙坚,这世道该乱还是要乱,该毁灭还是要毁灭。   只有改善百姓最根本的生存,才会让汉祚延续。   所以治理河东,皇甫岑修筑沟渠,改善学社,大肆培养新型人才,建砖厂,建矿场,建铁厂,为的是改善阶级矛盾,为百姓的生存谋求一条更好的路,虽然目标很漫长,可是只要天子信任自己,自己总有一天改善。   而眼下,转化内部矛盾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扩大外部矛盾。   这是祖先留给我们的财富。皇甫岑身为后世人,不可能不清楚这个办法,他一直在转移百姓的视线,也试图用“义”来锁住那颗异动的心,也只需要在这段时间内,来给他时间。   偏偏出现了公孙瓒这事!   皇甫岑如果不救,那岂不是要人忘却“情义”二字。   日后谁又会相助自己,这就是一场作秀,不过这场秀可比后世的某些相亲节目或什么歌唱比赛要多了许多真挚。   更何况,同公孙瓒、刘备的感情,也是经过七年考验的,兄弟三人,虽然出现了几年未遇的情感危机,但绝不是退缩的理由。   兄弟情,两肋插刀。   皇甫岑的急切和真挚,白马义从能感受到,所以有些即将脱去战袍的老卒可以不要日后俸禄,甘愿陪君醉笑三千场!   而奉命留守的麴义、黄忠、程昱、沮授、张颌、徐晃却也在理智和感性之中犹豫徘徊。   他们在商议,该何去何从,虽然皇甫岑已经给了他们回军的命令。   最终,还是感性战胜了理智。   六个人不是寻常人,都是有识之士,不论麴义、黄忠、张颌、徐晃这种本就重义气的武夫豪情使然,就连程昱、沮授也觉得此行,非要追随不可。   程昱理性,却可以在东平抛家舍业,同皇甫岑只身北上,在昌黎城头,用七尺身躯张扬大汉文士本色。   沮授更是可以放弃家世羁绊,只为了一个身背臭名的皇甫岑独抗胡虏铁骑的豪情而空手诈军,在卢龙塞冒着诛九族的大罪,刀山火海。   他们血液里最不缺少的就是血性。   当麴义的拳头狠狠地敲在军帐上的时候,他面带决绝,似乎已经抛弃生死地说道:“纵然天子使有令,纵然大人不许我等追随,我们也要陪着大人北上,陪着大人剿灭胡虏!”   黄忠和沮授沉默的点点头,没人说话,但眼神之中,已经透露,他们势必会东进。   “天子那里终究不需要我等这么急,解了营口之危机,我等在回军,向天子请罪!”   “如此,我等早做出发。”程昱点点头,心中急切,道:“大人此行凶险无疑,我等需急往。”   “好。”麴义瞧几人敲定主意,道:“那眼下拔营起寨,出发!”   沮授眼望幽燕,低声道:“没有大人,我们就什么也没有,此行,势必要把大人平安带回来,白马义从不能少了大人,河东百姓也不能少了大人,这北地的天也不能少了大人!” 第30章 消灾解祸   营口城寨外。   乌丸同鲜卑联军,这几日也颇为不顺,他们对营口的攻击弱了许多,但是心思却比往常多了许多。现在不仅他们两个民族有着龌龊的心思,就连乌丸、鲜卑内部都有着不同的分歧。   东部鲜卑虽然是以弥加、阙机、素利、槐头四人为首。   但近日来,中部鲜卑柯最部大帅柯比能的到来,彻底的搅乱了他们的设想。   中部鲜卑是檀石槐的心腹,檀石槐死后,由和连统帅,和连被射死后,和连子骞曼同从子魁头争位,真正的大权就旁落在中部三帅柯最、阙居、慕容风的手中,而阙居在内斗之中又被柯最、慕容风吞灭,实力最大自然就是柯最和慕容风。东部鲜卑各部大帅本以为借乌丸勾结张纯、张举这场乱事,彻底搅乱辽东,甚至整个北地,所以他们串通中部鲜卑,让他们给匈奴施压,唆使匈奴反。事实上未等他们派人前去,匈奴自己就反了。北地的天也正由他们所想,彻底的乱了。他们想借势取得辽东,却不想出了个皇甫岑,不仅平定了匈奴之乱,竟然可以打得鲜卑族中最强大的两个部落,统帅阵亡。偏偏祸由自己这些人而起,柯比能来投靠,他们焉能不收留,虽然柯最和慕容风的部落损失大半,可是两部尽归柯比能,如今柯比能的势力俨然成为最大。   还未夺得辽东,未斗得了对手,内部就突然出现了这样的庞然大物,各部大帅不仅嫉妒,而且眼红。   这些柯比能也清楚,所以柯比能尽量收敛自己,让自己低调为人。   可各部统帅却相互提防,拉拢柯比能,几日一宴,会与柯比能。   柯比能却每每提及营口的战事,却无人关心。   不过,今天,却一反常态,东北鲜卑暂时的盟主——弥加聚集众人大帐商议军情。   却没有聚集乌丸人,也没有让张举参加。   东部鲜卑实力平均,素利同阙机在昌黎城就性情不合,彼此勾心斗角,而魁头(宇文莫槐)实力太小,最后只有推举弥加为统领,而弥加心也往往觉得难做,素利、阙机很少能不对顶。   今天这商议还未开始,就因为两人的分歧,争吵不已。   弥加的目光一直游离在柯比能的身上,早些年,昌黎城那一战,他就注意到了柯比能此人。当时十几万鲜卑,能算得上是皇甫岑对手的也只有慕容风和柯比能这二人,而柯比能当时不过就是一个小帅,就敢同大单于和连争吵,当时就已经显示此人不凡。没想到,北地出了这几番乱事后,他竟然可以成为中部鲜卑的统帅。现在弥加很担心,东部鲜卑一个不小心,恐怕就会被柯比能独吞。   西部鲜卑早就游走西方,到那个时候,柯比能就会是鲜卑一统的大帅。   人人敬仰的大帅,而自己的地位,有没有谁又知道?   弥加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可以得不到辽东,但绝不能让柯比能复起。   弥加脑袋还处于一种混乱状态,便被一旁争吵的阙机、素利打扰。   阙机奸诈。   素利敦厚。   以前和连都肘至不了此二人,更别说自己了。   弥加抬抬手,示意两个人停下,听自己说。   “两位大帅,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我们究竟该怎么样拉拢乌丸,又该如何应对面前营口的敌人,才是最重要的,毕竟,白马都尉——皇甫岑要回来了!”   提及“皇甫岑”,几个人立刻静了下来,“皇甫岑”给他们的打击是烙印在心底的。   这三个字,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种耻辱。   “还能怎么办,集结一切力量,防备皇甫岑。”   素利在昌黎城吃的亏最大,也是对皇甫岑警惕最强的一人。   “说的轻松,皇甫岑东进,虽然募兵而来,可听说这乌丸人已经决定返回汉庭请罪,招安了!”   阙机很少直抒自己的意见,不过眼下危机以至,他已经坐立不住,现在的鲜卑,已经不是几年前的鲜卑。每一次的敲打对他们来说都很疼痛。尤其眼下中部鲜卑,两个公认最强的大帅柯最、慕容风都丧命敌手。他们的危机感已经越来越强。   “唉!”   弥加假意叹了口气,目光却偷偷瞄在柯比能的身上。   只见柯比能面色凝重,却尽力掩饰自己的冲动,不言不语,目光也不斜视。   “这种人,枭雄也!”弥加叹了口气后,转回头瞧着自己身旁的几个人,眉头不悦的展了展,然后转回头,瞧着柯比能道:“柯大帅有什么主意让乌丸倾力相助?”   柯比能苦笑了笑,叹口气,仰面,目不看人,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取下营口,杀死公孙瓒和刘备,皇甫岑同此二人义结金兰,情同手足,如若公孙瓒和刘备身死营口,单凭皇甫岑的秉性,即便朝廷饶恕乌丸,他也决不会罢手!”   “呃。”   一众鲜卑神色一惊,柯比能这话直中要害。   听见众人反应,柯比能紧握的拳头,自然的松了一下。   却被一直注意他的弥加收入眼底,转念一想,柯比能此番是让鲜卑彻底的同皇甫岑势同水火,将来也只有同他一路对抗皇甫岑到底,而且,他或许还会借此时机借刀杀人,大肆削弱东部鲜卑众部落的势力,然后借机掌控东部鲜卑。   想好后,弥加摇摇头,道:“此计虽妙,可我等军心溃散,况且这公孙瓒和刘备本是昌黎城名将,深谙守城之道,又携大胜之师来此,恐一时半刻取不下此城。”言此,弥加再度看向柯比能。   柯比能也仿佛看出弥加猜忌自己,握紧拳头,豁然起身,吼道:“某刚到此处,尚无战功,就让某先立一功如何?”   “自是再好不过。”   阙机奸诈,不想自己族人伤亡过重,见有人开口,随即回道。   素利撇撇嘴,点点头,算是不同阙机顶牛。   弥加摇摇头,又瞧了瞧魁头,魁头默认的点点头后,弥加开口道:“既然如此,我等就等候柯大帅头功!”   ……   他们在此商议,丘力居自然也没有闲着,现在的他早就已经做了决定,不管汉庭还能不能收留他们,他们也不会在让张举在此存活,如果幽州牧刘虞能容忍,张举的头颅自然为投诚心意。   如果白马都尉皇甫岑不依不饶,自己也好无后顾之忧!   去往幽州的使节还没有传回来消息,却打听到皇甫岑已经抵达卢龙塞,没人敢耽搁一分钟,最后,乌丸内部达成统一意见,诱杀张举。   即便连近日来同丘力居意见相左的蹋顿也同意杀了张举已断绝后顾之忧。   所以鲜卑人争执,没有紧攻营口城寨,而乌丸人正设计如何杀死张举,自然没有人多事,带兵冲城。   张举连日来也是人心惶惶,不知该如何是好,自从张纯被门下刺客刺杀后,他就一直担忧自己小命不保,也曾想过上吊自杀,后来却因为害怕死亡,而没有成功,这半个月来过得浑浑噩噩,不过最近皇甫岑东来的消息太多了,让他的心弦又绷紧了一些。   今天下午,他便被丘力居请来吃酒。   他本是河北名士,一向不太喜欢北方游牧民族的饮茶吃饭的方式,不过,眼下穷途末路,总要受制于人,他也只有跟着侍卫前来。   他倒是没有想到,今天会是最后的晚宴。   酒过数巡,张举有些微醉,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外边的军营里已经架起篝火,彼此畅谈相叙。   丘力居偷偷是个眼色,立刻便有乌延下去,把张举带来的几个侍卫安排下去。   而楼班则是顶住军帐门口,一步也不离开。   蹋顿借机靠到张举身后,伺机而动。   丘力居仿佛越喝兴致越浓厚,频频举杯,最后甚至都走到了张举的酒宴前,把着酒盏,拍着张举的肩膀,道:“今公孙瓒、刘备被困营口,不日将克,我等便解决了辽东最大的忧患,都是张将军功劳。”   “哪里。哪里。”   张举嘴上虽然应承,心里却又徒增几分难过,这比起义之初的本意差了许多,却没有想到现在竟然会混到这般境地。丘力居这话,有时听起来真的很刺耳。但张举却不敢反驳。谁叫自己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   “不过呢……”丘力居语顿,话题一转,拍着张举的肩膀,道:“我听说皇甫岑东进,虽然一路之上皆是募兵而来,可此人不容小觑,昔日苏仆延就是在此人手里丢了脑袋。”   “他真的回来?”   “他是公孙瓒、刘备的结义兄弟,他不可能不来。”   “那……如何是好?”   张举忧愁。   丘力居却是一笑,身子踉跄,酒囊扬撒。   张举疑问,上前去扶丘力居,道:“乌丸大人有主意?”   “有。”   丘力居没有隐瞒,痛快的点着头。   “什么注意?”   “你想知道?”   “想。”   “过来,我且说与你听!”   张举附耳,身子还未动,脑袋刚刚探出去,便见血光从自己的脖子上飞出,一道鲜血划过自己的眼前,神情大惊,刚想大喊两声,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而且脑袋已经朝着地面滚去。   只见,丘力居踢了一脚,喃喃自语道:“借你头颅,消灾解祸!” 第31章 武威贾诩   北地。   就在白马义从和几千河东步卒商定怎么进军幽州,借用更好的理由来助皇甫岑一臂之力的时候。军帐的另一侧,一个一身仆人的打扮的中年人正在抬头观着北地的天象,时而还会朝着黑山、河间等地望去。   并不时的发出一声低叹。   过了一刻,麴义同沮授、程昱、黄忠、徐晃、张颌商议完事情后,率先挑开帐篷的门帘,走了出来。   他一眼瞧见这中年仆人,略带惊恐的向前走了几步,问道:“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麴义这话问得有些奇怪,而且语气还很谦卑,如果这话对着其他人说到没有什么?可是,他面对的却是一个下人,堂堂河东步卒统帅,也算得上是皇甫岑手下一等一的战将,竟然会对一个仆人如此紧张,怎能不让从后而出的几个人惊讶。   沮授奇怪的看了看程昱。   程昱则是掐着胡须,目光如鹰隼,盯在那仆人的身上。麴义身为统帅,行事如此稀奇古怪,程昱自然加了几分注意。   任何威胁皇甫岑的人都是河东的敌人。   一旁的黄忠、张颌、徐晃都停下脚步,看着麴义和那仆人。   那仆人气度从容,拍了拍麴义的臂膀,笑道:“麴将军,不必紧张,文和思考了一夜,还是决定说一说。”   “说什么?”   麴义不解,却回头看见几人在那里踟蹰不语,为难的回头,示意这仆人有话要说。   沮授上前一步,敬重的深施一礼,道:“看先生不似仆人,反倒是似我等文人。不知公与有未猜错?”   “不错。”   那仆人点点头。   “麴将军门下幕僚?”   麴义却跨前一步,拱拱手,严肃地回道:“几位大人、将军,此人并不我的门客,也非我幕僚。”   “哦?”程昱一惊,走到麴义身前,低声道:“将军可知私自带外人入我军帐,可有……”   “知道。”   “那?”   “这位大人,此事怪不得麴将军,麴将军乃是受人所托,才会不得已收留与我。”   那仆人走上前,颇为自信地说道。   “是谁?”   程昱怎么看麴义都不会是受制于人的主。   “汉阳阎忠。”   “呦!”   身后的黄忠、徐晃到没有什么表情,他们出身太低,自然不清楚阎忠的名声,可程昱和沮授却清清楚楚,面带震惊的瞧向那仆人,又抓回头瞧着麴义道:“麴将军,既然是阎先生引荐,为何不推荐给大人?”   “这。”麴义回头看向仆人,为难道:“是先生不许。”   此言一出,程昱压低眉毛,凝视那仆人道:“莫非先生有意试探我家大人?”   那仆人点点头。   “先生既然决意如此,为何今日表明?”程昱面带凝重的问道。   “唉!”那仆人叹口气,笑道:“如果文和再不出手,唯恐大人受诸位拖累,日后再找这等枭雄之辈,文和此生学问,恐就长眠于地下!”   “什么!”   即便素来稳重的黄忠、张颌、徐晃三位智将听到此人之言,也忍不住怒声问道。   “拖累!”   那仆人毫不在乎黄忠三人身上散发的压力。   “先生,请直言。”   沮授和程昱互视一眼,由始至终他们对营救皇甫岑就心存顾忌,却一直没有想透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看样子,面前这仆人似乎知晓。   如果真知道,那可真就是大才。   不过,即便猜不出,可阎忠推荐的人也不可能是一个庸才。   那仆人笑笑,走到几人近前,手指洛阳,又指辽东,问道:“此两地相距如何?”   “甚远!”   那人点点头,又问道:“那河间同黑山如何?”   沮授眉毛一蹙,似乎想起什么惊恐的望向身旁程昱,程昱也正惊慌的点头道:“先生想说什么,尽管直言。”   “我要说的,你等此刻回军去追皇甫岑,一为不智,二为拖累,三为陷害。”那仆人似乎知道几个恩不忿的表情,摇摇手,示意几人不要打断自己说话,然后开口道:“几位可曾想过,皇甫岑此去辽东顶着几许麻烦?他是顶着朝廷的旨意,如今天子北上巡视河间,此等要事,你等不为你家大人着想,却想着出兵相助。辽东的麻烦倒是解决了,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皇甫岑靠的是谁?还不是天子,当今天子要是在河间出了事情,谁负责?到时候,天下责怪的是皇甫岑,却不是其他人。到时候所有的骂名都推在皇甫岑的身上,你们谁能替他解围?两朝太尉已走,天子出事,谁还会倾力相助?不要忘记,你家大人得罪太多人了。”   “说了这么半天,先生暗指的威胁是谁?”   徐晃问道。   沮授摆摆手,示意他人都不要说话,脸色苍白地问道:“先生是说,黑山太平道不安?”   那仆人点点头。   闻此,沮授、程昱、麴义、黄忠、张颌、徐晃恍然大悟,彼此凝视,辽东看似危机,却是私事,而天子此时北上,却步履危险,暗藏杀机,而偏偏此刻应诏皇甫岑南下护卫,而公孙瓒偏偏出了这等事情,究竟是谁在暗中摆布?究竟又是谁在暗中撺掇?   事情,哪有这么巧。   “能不能阻止天子北上?”   “不可能的。”   程昱断然回道。   “天子北上已成定势,而偏偏皇甫岑皇甫大人却不知晓,天子使同大人脚前脚后,如果有人借此弹劾大人,你等必定手足无措。所以你们当务之急,不是东进,相助皇甫岑,而是南下护卫天子,如果天子有个闪失,七年河东,毁之一旦!”   “唉!”许久,沮授叹了口气,现在他终于发现问题的纠结处了,这中种种竟然如此凶险,却奈何没有办法,道:“可大人在辽东如若有意外,我等如何是好?”   “辽东?”那仆人摇摇头,苦笑道:“辽东什么地方,又是什么时局,叛贼已成颓势,幽州牧刘虞又颇有手腕,如若不出意外,乌丸还会重归汉祚,至于鲜卑吗?中部鲜卑如此强大,还不是被打得四分五裂。依我看来,河间危机大于辽东,如果没有猜错,还会有人暗中阻挠你等南下,你等却在此东进,岂不是自我束缚,耽搁时间?只要皇甫岑救出公孙瓒,他得到朝廷消息,必定兴夜南下,你等早做准备,才是最好办法!”   “先生之言有如醍醐灌顶,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呵呵。”那人笑了笑,既然已经把心意表明,就已经表明,他自己已有投靠之心,现在虽然不是皇甫岑招纳自己,但自己正是在皇甫岑危难之际出谋划策,这般雪中送炭,日后也定然不受重用。   其实当日皇甫岑初见皇甫嵩的那一晚,汉阳阎忠就有种感觉,皇甫嵩一力推脱权臣之道,可是这皇甫岑却不一样,这个人天生的枭雄之姿,虽然一力保汉,却不似皇甫嵩这般死板,手段非同一般,可以说,篡汉也不是没有可能。但阎忠之道,自己年纪已老,所有的想法没有时间却实现,不过自己帐下却有门客一人有陈平之才,当夜就同此人说了,此人为探视皇甫岑,就一直在麴义帐下听用。一直在河东三年,皇甫岑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今日,他毛遂自荐,竟然在危难之际,给了河东上下一条明路。   瞧见沮授和程昱诚挚的目光,又见麴义弯曲的身子,那人点点头,笑道:“武威贾诩,敢不效命!”   ……   有些时候,消息跟时间赛跑。   在消息传达并不便捷的两汉,往往朝令夕改。   同样也会让很多人疲于奔命。   张婕儿的本意是想在皇甫岑的背后狠狠插上一刀的,却没有想到听到了其他的消息,天子刘宏北巡河间旧宅!   这是牵动朝野的大事。   张婕儿犹豫在是取天子刘宏的首级,还是取皇甫岑的首级,两个人都算得上与自己有深仇大恨的敌人。   但偏偏等她听到天子刘宏招皇甫岑南下护卫的消息后,她笑了,这是一石二鸟的计策,当即他便把于毒和管亥招了进来。   于毒这几日颇为不高兴,这些时日自己非但没有取代褚飞燕的位置,还反而沦落成为张婕儿的附属,此等窝囊气,他焉能不生气,不过张婕儿分析的又每每在理,他也无从反驳,最后只好相依。   不过,今天张婕儿相召,他倒是想旁敲侧击,回黑山一事。   可未等他开口,便听见张婕儿转目瞧向自己,道:“于方帅,早做准备,今夜,你我回黑山。”   “回黑山?”   管亥一惊,他不明白为什么几日前还说要东进,断皇甫岑后路的张婕儿为什么要朝令夕改。   “不要多问。”张婕儿瞧向于毒,道:“于方帅,你不是一直想除褚飞燕吗?”   于毒也是惊奇不已的点着头。   “那今晚我们动身。”   “少主,那我等该如何办?”管亥惊奇的瞧着张婕儿问道。   “管亥。”张婕儿脸色突然变得无比严肃,凝视管亥道:“有一事,不知你管亥能否完胜此任?”   “少主请直言,管亥定效死命!”   “阻击白马义从和皇甫岑,不能让他们南下!”   “南下?”   管亥和于毒都是一惊,明明都在东进,如何谈到南下。   张婕儿抬头,道:“天子北巡河间旧宅,招皇甫岑随行护卫,你在此阻击白马义从,拖住他们的脚步,我与于方帅回去夺取黑山大权,借机铲除昏君!”   “什么?”   于毒又是一惊,张婕儿的想法竟然如此大胆。不过仔细一想,却也无碍,河间同黑山相距并不太远,而且黑山拥兵百万,气势上足够吞掉河间,而且张婕儿要想如此,势必会斩草除根,彻底废掉张牛角和褚飞燕,这对自己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消息。届时,自己就是那黑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统帅,如果能灭掉汉朝皇帝,或许还会有机会封荫子嗣。   瞧见张婕儿如此自信,管亥拔出腰下佩剑,狠狠地插入地下,冷声道:“少主,你放心,弟子定不负托所!广平城内,弟子丢失,此行,皇甫岑和他的白马义从要想得过,除非踩着我的尸首!”   “好!”张婕儿一改往日收拢人心的姿态,冷声道:“如有意外,你以死相报吧!”   管亥答应完,转身跨大步离去。   于毒却疑问的转回头道:“少主,我们一兵一卒都不带?”   “不带。”   “那。”   张婕儿起身,佩戴好自己的甲胄,低声凝望黑山道:“有郭太他们在,就足够了!”   …… 第32章 在就足够   “有你们在,就足够了。”   公孙瓒扔掉手中已经砍出无数个豁口的兵刃,脸色苍白的看着城下那如蚂蚁一般的贼寇,对着身旁跟随自己初创辽东的辽东铁骑。这些辽东铁骑都是从昌黎城一战后,祖父公孙塬赠给自己的私人部曲。后来慢慢又在北地招募了许多精壮,可以算得上是穷极辽西公孙上下财力打造的一支部队。   今天,鲜卑人由柯比能带队,私自攻城,看似东部鲜卑没有出兵,乌丸人也没有动。   可正是因为这些,才让公孙瓒看到了柯比能的决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想重演昌黎城的那一幕,根本就没有希望。   鲜卑人没有太多友军的拥挤,只有柯比能带领部族勇士攻城的步骤反而越加清晰明朗,针对性也特别强烈,弓箭手在城上的压制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所幸他们还没有抛石车,否则眼下便是破城之时。   而城内的桐油、滚木、礌石也越来越少,不过这还不是最缺少的,现在他们最缺少的是弓弩箭矢,对城下攻城的鲜卑人缺少相应的远距离杀伤力,只有依靠城池,居高临下的杀伤。   公孙瓒待援的信心已经全无。   此时,敌军已经攻破半城。   公孙瓒的身后是他的部将属下,严纲、邹丹、田楷,还有他的本家兄弟公孙范、公孙越。每个人的脸上带着与年龄极其不相符的严肃、厚重,仿佛面前这无尽的硝烟就有可能会是他们最后的归路。   谁也说不清楚,下一刻是生是死?   更加没有人确定,自己面对死亡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害怕还是恐惧?   亦或是大无畏。   这种人应该太少了吧,每个人不怕死亡,他们同样是人,在辽东有着同样的妻儿老小,他们不甘心如此,自然也不甘心就这么被束缚在这里。可是面前的希望太过渺茫,似乎永远都看不到希望。   一时间,士气低落到最低点。   刘备环视身旁众人,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松紧,如果放弃,就等于放弃生命,放弃最后的机会,就等于让自己自生自灭。人不能永远都这么自甘堕落,总要奋起直追,才会有机会杀出这片困局。   刘备走到公孙瓒的身后,轻声提醒道:“大哥。”   “嗯。”   公孙瓒只是若有思索的低应一声,目不斜视的盯着刚刚推下去的这波攻击。   鲜卑人真的用力了,这份视死如归的冲击力,俨然是对着自己来的。   刘备瞧到公孙瓒的心不在焉,也并不介意,悄悄地绕到一旁,低声提醒道:“大哥,兄弟们的士气已经跌落到最底层了,如果……你再不鼓舞士气,恐怕,这城就真的破了。”   “破了就破……”公孙瓒心不在焉,随口的附和,却发现刘备愤怒的盯着自己,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心中暗自念道,这种情况下,最能鼓舞人心的皇甫岑不在,有皇甫岑,单凭那三寸不烂之舌也能支撑兄弟们继续战下去,可是自己?呵呵,还是算了吧。不过,公孙瓒不想在刘备还有辽东铁骑的面前表露出来,抬头凝视着身后一众辽东铁骑,嘎了嘎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踟蹰犹豫的挂在嘴边,没有动。   反倒是刘备拳头狠狠砸向城垛口,鼓足胸腔,厉声道:“诸位,鲜卑柯比能虽猛,却不过一部人马,那东部鲜卑四大统领,一个人都没有派兵,这说明了什么?他们相互猜忌,或者他们本就不是一条心。而且我听城下人私语,这乌丸大人丘力居斩杀张举,今番又没有动兵,如不出意外,乌丸、鲜卑早晚要反目成仇,届时必是我等杀出去的机会。”   “张举死了?”   听到这消息,即便连公孙瓒也是神情一震,抬头凝望刘备。   张举没有什么太大作用,可没有他,就直接表明,鲜卑人和乌丸人产生了间隙。   “如果真是这样……”关靖抬头看了看公孙瓒,道:“我们说不定或许还有机会?”   一众辽东铁骑目光转向公孙瓒,他们都清楚,丘力居杀了张举,必是想幽州牧刘虞示好,此举动就间接的表明,丘力居有可能反过头来攻击东部鲜卑。可是,现在问题在,公孙瓒心中容不下这些乌丸人。当初,如果公孙瓒如果不是因为追击穷寇,或许就没有今日之事,偏偏谁也不敢同公孙瓒提及议和一事。因为,他们清楚,公孙瓒的秉性!   公孙瓒脸色僵硬,却不开口表示任何想法。   刘备心知此事,急忙推开几个将军,走到中央,开口道:“诸位将军,我还有话要说。”   “三将军,还有好消息?”   关靖自觉失职,人家刘备怎么对城外的消息探查的那么真切,可自己身为公孙瓒的门客,却什么都不知道,这岂不是有失职之罪。关靖不想如此,对刘备的行为举止也多加上心。他始终觉得,白马结义,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什么生死弟兄,说的好听,何曾见过他们生死相托。   他自然不知晓,公孙瓒、皇甫岑、刘备三人在北地杀了崔珏。   “只是我个人猜测。”刘备摆摆手,并未瞧见关靖的表情,独自踱步,低声沉吟道:“诸位有没有想过,柯比能为什么会带领这么一支东部鲜卑来此,而偏偏不见那柯最、慕容风,甚至他们来时都是衣衫褴褛,如果……”言此,刘备的目光转向公孙瓒。   所有的武将都是一震,齐齐望向公孙瓒。   公孙瓒阴沉似水的脸上终于动了动,道:“老三,你是说,老二不仅平定了匈奴之乱,而且也把中部鲜卑杀的大败?”   “没错!”   刘备奋力的把手中兵刃插在城墙上,望着城下再一次攻击而来的鲜卑人,看着如洪流一般的鲜卑军队,突然放生大笑,他身后的披风大氅也随着他的笑声,高高飘扬在营口城上。   “二哥来了!”   “二哥来了!”   “二哥来了!”   刘备面带激动,手臂发颤,双眸有些殷红,看着面前的敌人就仿佛瞧见了面前来援的皇甫岑,语速极度提高,迎风大喊道:“鲜卑人现在攻城越急,二哥的脚步就越来越近,我们有什么好怕的,有什么好气馁的,只要二哥来了,这场大仗,不打自散!东北鲜卑那些酒囊饭蛋的头领恐怕到时候只有奔走逃命的份。而乌丸人也说不定会倒戈相向,届时唯一能抵抗的也莫过于眼前这柯比能部。而我们现在奋勇杀敌,杀一个,柯比能的族人就少一个!诸位,还等什么,杀——啊!”   刘备说完,拔出城上那把刀,对着从云梯上爬过来的一个鲜卑人,狠狠地砍下。   身后无数辽东铁骑的目光聚焦在公孙瓒的身上,他们开始有些动摇,有些振奋,有些相信,自己或许还能活下去。   只不过,他们还不太相信刘备。   因为,他们的统领是公孙瓒。   他们现在都在凝望公孙瓒。   “因为,有你们在。”公孙瓒紧了紧手中的兵刃,拿过一旁的双矛,对着城下的敌军大声喊道:“老天就绝不会断绝我等归途。老二……兄弟们就等着你!”   “——杀——”   “——杀——”   “——杀——”   ……   营口待援,皇甫岑行军的速度也不敢慢。虽然他带着八百老卒走的是山岭小路,穿插着的都是近路,可是辽东这等还没有开化的地方,到处都是荆棘猛兽,动不动就会碰上稀奇古怪的东西。如果不是白马义从老卒在河东受过一些特种训练,轮谁也不会穿过此地。   田畴带着的路都是崇山峻岭,有时根本看不见路。   如果不是皇甫岑熟读史书,知道田畴的名字,还真不敢相信他,如果在这里遇见敌人,他们逃命的机会,恐怕就只有束手待毙了。   身后的白马老卒倒是对田畴这个沉默的人似乎心存不满,不明白皇甫岑为什么这么信任这个人。   不过他们道都是敢怒不敢言。   皇甫岑不发话,哪有他们牢骚的份儿。   “也不知道,戏志才到哪里了?”   皇甫岑随口呢喃一句,毕竟戏志才带着大部分人马,虽然只有三千多人,却都是豪壮勇士。其实是掩饰自己脚掌上那磨出的血泡,自从穿越来,他一向都是受尽磨难,河东这几年安逸太平的日子,让他忘了磨难,今日这罪受起来,也破难让人好受。   田畴似乎也感觉到有些愧疚,手指前方,山林之下,一处内谷绝壁处,低声道:“大人,前边便是槐头的部落。”   “东部鲜卑的槐头?”   皇甫岑心思立刻被调离起来,轻声问道。   “对,他们部族的人多称呼宇文。”   “呦!”皇甫岑暗暗深吸一口气,这宇文可是后来的鲜卑四姓,出了皇帝的人物,不过他们住在这种绝壁山洞之中,倒是让他无话可说,随即笑道:“他们难道真就住在这里?”   身后的白马老卒听这话,当即有乌丸人,低声道:“大人,辽东很多人都住在这种绝壁山洞中。”   “哦?”   皇甫岑一惊,心道,原来如此,难怪此地尚未王化。   “只不过,他们不应该人人上马,这槐头势力不大,却也能位列东部鲜卑一帅,怎么还会有族人在此?”   “大人有所不知,有些老弱病残,还有部落里的奴隶都不会参战,只会留在原地。日后分战利品,他们自然也少有。如果不是生死之战,这些奴隶和妇孺不会上阵的。”   田畴道。   皇甫岑点点头,算是明白一点,然后瞧着田畴问道:“可是你带我们来此何意?”   “大人,咱们走到这里,不远处便是营口了。而槐头也经常让这些老弱送些牛羊,供给大军的食用,否则,鲜卑人怎么能有力气继续大仗。他们在辽东以战养战是不现实的,一来,辽东人口不足,粮食也很少;二来,辽东人骁勇善战,几乎家家都会抵抗。所以,我们只要跟着他们送食物的路途,就能最快的追到营口。”   皇甫岑本是很满意,但是还未等他点头。   便瞧见从远处的树上,闪过一个身影。   “不好,有刺探。”   皇甫岑低吼一声,然后低声提醒道身旁的白马义从,注意抓住这闪过的人影。如果要是让他回去报告,可能就会让他们这些人围困山中,永不出去。这个时候,绝不能被敌人发现。   白马老卒刚刚有所动静,那个人就消失不见。   皇甫岑一眼就盯紧那个人的背影,这个人很有些不同寻常的手段,颇似当年太平道里训练的人。   “看起来,不像是寻常的胡虏!”   皇甫岑转头瞧着田畴。   田畴也点点头,道:“常理来说,鲜卑、乌丸、獩貊、挹娄等人,绝不会有这样的人!”   刚刚追逐而回的白马老卒,对着皇甫岑禀道:“大人,没有追上!”   “不行,这个人绝不能让他跑了。”   皇甫岑刚刚决定,假扮槐头的部众,然后去往营口,借机烧了他们的粮草,让他们大乱后,趁机把公孙瓒的人马带出来,现在如果被人发现,就没有机会施行了。   皇甫岑还不想这个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   急瞪一眼,道:“给我继续找,直到把这个人找出来为止。”   他话音刚落,八百老卒立刻变散开,如同渔网洒向整个山林之中。   皇甫岑则同田畴观瞧着山谷内,那些鲜卑人的动静。两个人心存担忧,都在冥想,刚才那人究竟是不是这槐头部落里的人?   所幸,山谷之内的鲜卑人并无异常。   皇甫岑和田畴倒是可以收收心,放松一下。   不过,皇甫岑提着的心思刚刚放下,便听到身后一股风声袭近,皇甫岑毕竟还是伸手不错,把身旁的田畴一把推开,身子向斜后方一蹿,正对着这股袭来的阴风,压低目光,问道:“谁?” 第33章 太史子义   皇甫岑绝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多的磨难,穿越本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或王霸天下,或是美人如玉。可是当他从下生那一刻起,他才发现自己的生活原来如此无奈,甚至,就是被动。   他被命运安排着和每一个曾经在他心目中的英雄相遇,结识,或者相交,甚至有的时候成为惺惺相惜的对手。   他也瞧见了,许多掩藏在历史背后的故事。   那是一种无奈,更可悲的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内心的挣扎,甚至,被当做反面教材。   段颎、刘宏、张角,这些人都是这类人。   皇甫岑十分想改变,或者为他们做些什么,却又无能为力,久而久之,他不自觉的走入了历史的轨迹。   眼下,他就得去营救他的结义兄弟。   仅凭手头上这点人,他就要掀开这片天,给他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身处大山之中,距离营口越近,皇甫岑的心底就越没底,谁也不清楚,将来他要面对的是什么?   出发前的那些信誓旦旦,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可是刚刚摸着点眉目,眼前竟然出现了这样突发的危机。   当戟刃距离他脖子只有短短几厘米的时候,皇甫岑想了很多,脑海闪过他在这个时空相交的人,张角、卢植、刘基、张奂、段颎等等,这些亦师亦友,把自己带入这个乱世之中的人们。他们皆已作古,或许自己今天就要步着他们的后尘,再也不用奔波劳命。   “大人!”   被推倒一旁的田畴慌忙爬起,便看到一双铁戟贴着皇甫岑的脖子,一动不动。忍不住的低吼一声。   他这一声很小,怕激起山谷内槐头部落的鲜卑人发觉。   皇甫岑却默默的闭上双眼,脸上平淡,道:“罢了,就当这一切如梦了!”   他刚刚喊完,却听见面前手持双戟的人,轻轻发出一声道:“谁说要杀你?”   “嗯?”   皇甫岑和田畴俱是一怔,不杀,为什么行迹如此可疑,而且行为举止还很奇怪。   皇甫岑睁开双眼,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人,虽然衣着有些破损,却不是辽东土著穿的兽皮,而是中原的衣衫,只不过里面套着几许兽皮,他的发饰也如汉人一般,不是髡头,身长八尺,器宇轩昂,手中拿着双铁戟,北上背着一把铁胎弓,看不出臂力是多少石的弓箭。   不过,这个人不是鲜卑人。   “只要不是鲜卑人,一切皆好办。”田畴暗道一句。   他未开口,却瞧见那人冲着田畴轻哼一声,道:“别打什么主意,也别想招白马义从过来!”   “呃……你知道白马义从?”   皇甫岑一惊,听这个人说话,他很清楚自己是谁,不确定的重复问道。   “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   “那,我与壮士有何仇恨?”   “无仇无恨。”   “那?”   皇甫岑被此人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颇为疑惑的瞧着面前的大汉,此等人物,看身手就不逊关羽、张飞、黄忠、颜良、文丑武将任何一人,恐怕就连徐晃、张颌都不是此人对手。他本应该是汉人,可为什么会在此处,而且他……   皇甫岑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脑袋猛然抬起,望着此人道:“你是汉人?”   “废话。”那人很不客气,丝毫没有因为皇甫岑是使匈奴中郎将而有何收敛,仿佛秉性都已经似这山林草莽。   “青州东莱人?”   “咦,你怎么知道?”   那大汉奇怪的上下打量皇甫岑,他不相信,自己面前站着的人认识自己,自己听到他的名声也不过就是因为他的名声远扬,而且最近又颇有义气的单枪入辽东。   “呵呵。”皇甫岑耸耸肩,似乎一下子便放松了许多,如果自己没有猜错,面前这个半野人应该就是东莱太史慈,那个本应该在东莱县当一门下小吏,却因义气,而为郡守毁奏章,然后远遁辽东,多年后才因为管亥在青州作乱,返乡救母,然后才有大家熟知的一段故事。却很少有人知道在中平四年(187年)末,此人正是在辽东。   皇甫岑的随意,却让那太史慈加重警惕,喝道:“老实点,别动。”   田畴本是要发信号的身子听到这声训斥,便停了下来,转目瞧着太史慈。   皇甫岑抬抬手示意田畴不必紧张,却侧着脸,笑道:“壮士既然知晓我部下乃是白马义从,定然也知道我是谁了?”   “呵呵。”太史慈冷哼几声,有些漫不经心,又有讽刺意味,道:“知道,就是白马都尉吗!”   “呃。”   “我还以为是什么英雄好汉呢?”   瞧见皇甫岑和田畴有放松的表情,太史慈反倒是奚落了一声。   田畴听见太史慈奚落皇甫岑,脸色不善,转头,怒声道:“你说什么?”   “还能有什么?”   太史慈话音未落,从远处刚刚寻回来的几个白马老卒立刻变发现了他的存在,看着他手持双戟架在皇甫岑的脖子上,皆是一惊,随即对着身旁的兄弟们发出一道信号。   顿时草丛里细碎的响声不断,即刻,八百白马老卒皆聚在一起,盯着面前的太史慈。   似要吃了太史慈一般。   从来没有人当着他们的面,把刀放在皇甫岑的脖子上,即便是骁勇无敌的吕布,也没有机会!   把刀放在皇甫岑的脖子上,对他们来说,无疑是种耻辱。   每一个白马老卒的眼神都可以杀死太史慈。   “呵呵。”太史慈轻笑两声,奚落道:“就这种本事,还想去营口救人,真是自不量力!”   “你。”   田畴一怒,面前这个年轻人年纪同自己不相上下,行为举止却透漏着一股莽撞,不过,他的实力倒还是有的。当然,要不是皇甫岑推了自己一把,让自己脱离虎口,或许,皇甫岑根本就不会落入他的戟下。   毕竟,传闻,皇甫岑武力亦是不俗。   皇甫岑的武力是不俗,不过那是指他的力气,还有马术,他的手段也就能碰一碰三流武将,亦如徐晃、张颌这般二流武将,他都清楚,自己没有那个实力抗衡。   皇甫岑示意白马义从不动,慢慢转过身子,尽量避免戟刃贴着自己的脖子,盯着面前的太史慈,道:“壮士既然知晓我等为何,壮士又为汉人,何苦如此?”   “这个。”   太史慈一踟蹰,皇甫岑说的没错,事情与你无关,而且同为汉人,根本没有必要弄到眼下这种地步。可是他本意也不是要皇甫岑的性命,他只是想试探一下皇甫岑的实力,想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壮士,但说无妨!”   皇甫岑借势让自己脱离戟刃几分,手一伸道。   “我也就是想看看,传闻中的白马都尉是怎样打败十二万鲜卑,单凭八百人冲击十万鲜卑大营,又能在河东身堵管涌,这类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今日一见如何?”   “啧啧。”太史慈吧嗒吧嗒嘴,不用言语表达,尽是不屑。   “大人刚刚平定匈奴叛乱,又杀得中路鲜卑大败,你有什么不服气的?”   自然有白马老卒瞧见太史慈的表情很不满地回道。   “谁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你!”   “哎。”皇甫岑回头瞧了瞧白马老卒,转回头道:“不错,令你失望了,我没有什么本事,单打独斗,我在白马义从之中,或许连最中等的老卒都不如。”   “呃。”   瞧见皇甫岑回答的如此干净利索,太史慈反倒是生了几许兴趣,瞧着皇甫岑不明的瞪着双目。   “呵呵。”皇甫岑一笑,道:“收起你的双戟,此不是讲话之地。”   太史慈似乎被皇甫岑这天然的淡定感染一般,自然而然的收起双戟,却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不知不觉的就听了皇甫岑的话,执拗道:“我凭什么信你?”   “凭什么?”皇甫岑一笑,转回头瞧着太史慈,知道太史慈还很年轻,虽然日后是大将之才,可现在他还不是,他毕竟还是一个争强好胜的草莽,道:“你既然都调查清楚,又一路追随自此,难道你心里就没有数?”   “我?”   “你是不是想跟着我闯辽东?”   皇甫岑这绝不是自作多情,以往,他绝对不会这么想,所以,颜良、文丑、关羽都不是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而投靠自己的。可是现在自己是使匈奴中郎将,又是大汉彪炳的战将,很多人都在效仿自己。像太史慈这种略带草莽江湖气,又年轻气盛的人,自己对他们的影响力应该还是有的。所以,皇甫岑敢猜上一猜!   太史慈似乎确实被皇甫岑戳穿了,随即点头回应道:“没错,我就是想看看义薄云天,喊出诛伐必深的白马都尉,究竟值不值得我投靠?”   “现在你有答案了?”   “呃。”   太史慈踟蹰。以往他以为那样的年纪能有那样的战功,一定会是什么神人。却没有想到,今日一见,他根本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身上那副气质,镇定自若的气势。可这与自己想象中的差太多了,自己难道真的要投靠他这类人?真搞不懂,白马义从之中那些久负盛名的悍将,为什么会投靠他?   “我给你答案。”皇甫岑转回头身,拍着太史慈的肩膀,故意抬高自己声音,这样尚在年轻的潜力股,你需要时时刻刻给他鼓励,还要开导,否则看他的样子,只服同他一般勇武的家伙(难怪,有公孙度、刘备这样的枭雄都没有收的了他,只有孙策能收的了。这里恶搞一下哈哈!),这种孩子就需要开导,随即把手放在太史慈的胸口,用他反复锤炼过太多次的语气,道:“我皇甫岑没有什么不同,同样,白马义从也没什么不同,我们都是娘生爹养,都是平常人一个,刀放在脖子上也疼,也害怕死亡。可是正是因为我们是凡人,我觉得我这些弟兄才更伟大,他们能跟着我皇甫岑刀山火海,敢为人所不能,敢做人不敢做,敢在北地辽东,取下檀石槐的首级,杀的胡虏闻风丧胆,他们就是英雄。”   一句话,说得太史慈怔怔。   皇甫岑说的没错,从来没有人敢冒着如此风险,做着如此疯狂的事情。   更加可贵的是,他们都是平凡人。   瞧见太史慈心动,皇甫岑嘴角微挑,笑了笑,汉末这些愤青又被自己说动了,阴谋得逞后的皇甫岑并未就此放手,反而越加严肃正式的瞧着太史慈,一字一言,道:“你想不想做英雄?”   “呃。”   “你想不想助我们一臂之力?”   “你想不想在辽东这片土地留下你太史慈的名字?”   “你……知道……我的……名字?”   皇甫岑根本理会太史慈的问话,盯着太史慈,再下猛药,犀利道:“我给你这一分胆色,不知这刀山火海的辽东你可敢跟我走一遭?” 第34章 胆颤沮授   北地。   贾诩的突然出现,阻挠了麴义、沮授、程昱进军的意图,就连一向不怎么喜欢讨论政治的黄忠、徐晃、张颌三人也觉得贾诩的话各位有意义。   没错,如果天子出了事情,不论皇甫岑是生是死,都不再会有一个似锦前程。   而他们这些追随皇甫岑同生共死的那些人就更加没有什么好的出路。   从利益还是两汉社会对“君臣概念”的重视,无疑让他们停住了脚步。   两汉时,门生故吏纵然没有后世那般让人望而敬畏的关系网。但也有“君臣之情”,这里的君臣绝不是后世理解的皇帝和臣子,是上下数从关系,细数过往,有王修追随孔融,亦有虞翻追随王朗,桓范事曹爽,诸葛诞破扬州只是一句“卿非我故吏邪?”便杀乐琳。两汉时,出了重“游侠”的信义,亦重“士人”的君臣情。虽然往往许多人会为此铤而走险,不过最终还是颇为受益的。就像是皇甫岑为故太守刘基南下,赢得洛阳人普遍赞誉,未尝不是有先由的。   而现在皇甫岑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现在的他关乎着河东上下官吏的感情。   现在的河东已经不是七年前,皇甫岑初创河东那一阵儿了,有“六艺”学术之风,又有十九县令,加上各部曹吏,再有后续的学子,他们把所有的利益都跌价在皇甫岑的身上。   也许皇甫岑年纪尚轻,不过,他在武人还有百姓的心中直追班定远、霍骠骑!   为了此事,麴义同沮授、程昱相商过后,还是决定给河东郡的假太守华歆去封信笺,让河东拿出个主意,用不用,张飞的兵力东掉,直指黑山。然后再有麴义南下,护送天子此行。   不过,并州所处,恐怕就为丁原所有。   毕竟,平城关羽的兵力很少。   不过俨然,不用他们关心到,关羽就已经派出人来此寻找皇甫岑。   没有见到皇甫岑,沮授和程昱接过信笺,聚集众人,把事情简明概要的说了说。   他话音刚落,黄忠就大为解气的一拍桌子,吼道:“好!关云长此举大大增加了他在平城的兵力,相信他同颜良、文丑足够抗衡并州丁原,我等就不必束手束脚,或去辽东或南下护驾,这些都可一试!”   黄忠豪气云干,嗓音特别的大。震得大帐嗡嗡作响。   “也不见得。”沮授摇摇头,沉声,道:“关云长此举纵然收的胡骑,可这于夫罗定然心存不满。”   “心存不满还能怎地?”   黄忠剑眉一竖,不怒自威。   两汉,对胡人的态度向来强硬,即便是最软弱的时候,也能打得他们望风而逃。只不过,北地的胡虏一向是打不死的小强,无怪乎,西凉武将一向主张用重典,惩罚胡虏。而士人则是安抚政策。从这次公孙瓒同刘虞的态度就能看得出,两个派系的争执。   “大人若在,于夫罗自然无话可说。”沮授没有因为黄忠的语气而有变动,抬头瞧着众人,道:“可是诸位,想过没有,大人如果不在,他们会不会反?诸位都是勇将,可谁都知道,北地的威慑力皆是大人一手创造的,昔日凉州三明,段颎之后,就唯有大人在北地有这等威慑,可是……”话完,沮授的目光看向贾诩。   这就是他一直在想的问题,究竟如何对待皇甫岑东进,天子北巡河间这两件事。   先后顺序他总拿不准,不仅他拿不准,恐怕河东那群人也难不准。   皇甫岑没了,就什么都没有,皇甫岑一手建立的河东集团就彻底的没了。   因为,皇甫岑之后,河东无人能继任,没有人能妥协各家利益。   而天子刘宏没有,最起码,皇甫岑还有等上权利最巅峰的机会,他们自然是从龙之臣,当然这种想法只是短暂的冒一冒,现在谁也说不准。   程昱也转向贾诩,从始至终,他都二心,他待皇甫岑,就如同戏志才待皇甫岑。   心思不一般。   贾诩却蛮有深意的回了一句,道:“河东一地,可挡得天下门阀?”   徐晃和张颌不明白。   沮授却同程昱忽视一眼,沉默不语。   麴义却点了点头,他西凉武将世家出身,自然知道两汉门阀的势力有多大,东汉中兴,光武帝刘秀借助的正是大地主的人力、财力才可以回到权力巅峰,而偏偏光武帝刘秀又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能善待开国功臣的一个皇帝,自然又做大了南阳,乃至由始至终跟随他的门阀土豪。   “没有足够的时间摧毁,谁也无法推到这座大山。”说这话的贾诩回味了一下,最后想了想,脑海却突然划过另一个念头,甭说,河东还真好像有这样的机制,他们的郡县属官可都是六艺书院的学子,并不是孝廉、茂才这些风德并重的人。暗暗叹道:“皇甫岑,绝对是个人才。他的眼光很长远。”   这点,无人可以质疑。   贾诩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言,又彻底的打消了沮授和程昱的顾虑。   贾诩说的没错,想推到士人,重新建立一个制度的希望很渺小。   “那眼下只有全力南下护卫天子北巡。”   看着有些低落的士气,贾诩安慰道:“老天如果垂怜大人,大人定能破得辽东的局,现在是要让河东上下都知道,天子北巡的消息,驱赶白波谷的张飞部,兵指黑山。再由关羽戒备丁原,俯瞰幽并二州。另派人去辽东给大人送信,营救公孙瓒,事成还是败,都要在第一时间内,把大人带回来!”   “我去。”   徐晃自恃从河东就追随皇甫岑,当年因为护堤的崩溃而有愧辽东父老,投军皇甫岑,此次北上,寸功未立,他心中颇有愧疚。   “好!”   贾诩在麴义军中三年,在河东也三年,对皇甫岑的几个心腹爱将都有些知晓。徐晃武力不是最强,却也不弱,而且难能可贵,这等人,智勇兼备,也不知道皇甫岑是怎么在草莽之中提拔的此人。   辽东武将,无一人世家出身。   也唯有麴义是一特例而已。   “隽乂。”   “在。”   “你也去。”沮授扫了眼张颌,道:“你二人轻骑快马,如若大人有什么危险,也有你二人护送!”   “好,我们现在就走。”张颌心思灵巧,昨日就已经听出危机之处,适方才贾诩又这么一说,就更加明了,随即点头,转身看着徐晃,二人心领神会,便快速离去。   晚走一秒,河间的事情就多一分危机。   辽东的战事就越加不明朗。   目送二人离开后,贾诩又瞧了瞧麴义,似乎在让麴义发话。   沮授、程昱何许人等,此二人都是天下豪杰智囊,心思灵巧,知晓贾诩隐晦,点破道:“文和先生不必忌讳,尽可直言。我二人有意让先生暂领军务。”   两人相商,虽然皇甫岑离去时让自己二人相助麴义,那是看在麴义战略眼光很长远。眼下,真相呼之欲出,麴义在某些时候都是替这贾诩传话而已。   事到如今,莫不如让贾诩做主,两人也看看,贾诩之能,到底能谋划到什么地步?   他们到不会担心贾诩抢了军权,毕竟河东的兵不同,他们的向心力超乎常人!   出了皇甫岑,没有人能在他们心目中留下什么!   瞧着两个看似坦诚相待的谋士,贾诩内心自嘲的笑了笑,他是何人,怎能看不透沮授和程昱的心思,这一切读怪自己,即想要躲避锋芒,明哲保身,却偏偏在这等敏感之际,出了这般主意,他们不注意自己才怪内?   不过,眼下也只有逾越出言了。   否则,等皇甫岑失势,自己又要重找一个明主。   贾诩抬头,朝着众人拱拱手,然后细声道:“诸位既然如此看得起我贾诩,文和就逾越了!”   “先生请。”   沮授、程昱自然而起。   麴义早识贾诩,对贾诩的智谋已经是五体投地,自然让到一旁。   黄忠倒是沉吟片刻,瞧着明明比自己位高权重的三人让贤,也只有暂躲一旁。   黄忠的表情,贾诩收入眼底,毫不在意,开口道:“既然由我暂代军务,那我们就不能等大人营救营口之难回来南下,也不能等河东和平城的答复,此刻,就在此时,我等就要星夜兼程,赶往河间!”   “这。”   沮授一惊。   程昱抬抬头,问道:“有这么急嘛?”   “有。”贾诩信誓旦旦的点点头,道:“不仅有,而且,我们现在就要出发。几位,昨日我有几句话并未说透,其实我夜里思来想去,还是想说一说!”   “什么事?”   程昱和沮授不自然的憋住呼吸,从昨日遇见贾诩起,他就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很少如此严肃,今番这么说话,无疑再说,事态很严重。   “天子北上河间旧地,恐怕不止黑山军这一股敌人?”   言尽,戏志才屏住呼吸,抬头望着沮授和程昱,剩下的话,他不敢说,也不想说。   不过沮授和程昱却脸色铁青,彼此面面相觑。贾诩今天说了这么多,而且种种举措又这么不合常理,仿佛时间就只剩下那么短暂的几秒,处处皆指门阀士人,其实最后这一问,才是贾诩真正要说的。也是要让河东上下心腹清楚,究竟哪只黑手才是最黑的!最后,沮授急忙撩起衣襟,匆匆往外赶去。   程昱一把拉住沮授的手臂,道:“何去?”   “此地危机就由你等处理,我去趟河间府。”   言尽,沮授的脸色铁青,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赶回河间老家。   “这样。”程昱回头瞧着黄忠,道:“汉升,此趟就由你随同公与先生回趟河间府。”   “呃。”   黄忠不明白为什么贾诩一句话,竟然让两位先生如此大的反应,不过却知道,他们既然开口就绝不是信口开河,随即点点头,回道:“好。”事关重大,竟然涉及沮授性命。   “记住,无论如何,一定要保全先生性命!”   程昱直言,沮授此去定有性命之忧。   麴义怔怔,短短的一念之间,竟然可以有这么多变数。   贾诩却望着沮授离去的背景,嘴里轻吟道:“岂止是沮先生性命担忧,我等,恐怕也会因此而遭受劫难!” 第35章 没有活路   “嘘。”   田畴竖起中指,回身示意身后的皇甫岑、太史慈小一点声音交谈。自己则是在丛林后辨别着山谷内洞口的数量,计算着大概有多少落人。帐户、帐落、邑落都是古时幽州东北少数民族的统计数据。帐户相当于帐落,七至十人左右,而邑落是若干帐落聚集在一起的统称,人数多一百人至二百人左右。   仔细盘查过山洞、窑口,还有生火做饭剩下的灶眼后,田畴回头道:“槐头留在这里的人数应该有四十邑落。”   太史慈点点头道:“没错,我来这里之前,了解过这一代的土著。确实在四十邑落左右!”   “哦。”皇甫岑点点头,现在他不同刚刚穿越之时,毕竟曾经当过属国都尉,对这些都一定的了解,用刀柄撑着手臂,匍匐身子,低声道:“槐头留在这里四千多老弱,倒是给我留了机会。”   “大人,想怎么办?”   田畴问道。之前虽然知道皇甫岑本意是代替他们混入鲜卑大营,然后伺机在寻找鲜卑联军的破绽,一举击溃敌军。可是眼下多了太史慈这样的变数,谁知道皇甫岑有没有改变心意。   太史慈不知道皇甫岑的打算,转目瞧着皇甫岑。也想借机察言观色,瞧一瞧,皇甫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效死命,不是说说玩就可以的。   像太史慈这类肯为郡守而得罪刺史的人,自然注重两汉时的君臣从属关系。   被皇甫岑征辟,那就很有可能是终身为主的选择。   这个烙印,不仅在太史慈自身那里难以磨灭,就连在时下人的潜意识里也会对他有此印象。   皇甫岑何等人,早已不是当年在卢植、段颎庇护下的弱冠子,年纪二十七(虚岁)的他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对河东上下考虑的都很周全,只要借此事扬名后,他皇甫岑就不会选择这么冒险,名声、地位都已经到了极致。不过,眼下也该是杀伐果决的时候。   随即,点头道:“一会儿田畴你带着四百义从,堵住后山谷后,其他人随我来。”   “杀?”   田畴明知道是这个结果,却也惊异的抬抬头,然后怪异的看向太史慈。   太史慈没有表情,他年纪同皇甫岑一般,也理解皇甫岑做事狠辣的冲动。   皇甫岑目光不变,手上依旧忙着整理周身装备,嘴里却漫不经心的提醒道:“此事不许手软,如果逃出一人,恐怕我等便要有全军覆灭之危。”   “可是,这有辱大人在辽东之名?”   “名声?”   皇皇甫岑笑了笑,转目瞧着田畴道:“先生可知岑曾在昌黎城立下的誓言?”   “这。”   太史慈犹豫了一下,疑问道:“可是不诛鲜卑,不立白马!”   事情确实是这么个事情,但却经太史慈嘴里这么一加工,却已经成为典故。   皇甫岑道:“我白马义从,建军之时仅有九百八十六人,其中大部分是乌丸人或是混血,他们之所以跟着我在昌黎城,仅凭这点人就敢反抗檀石槐,是因为鲜卑人对他们的压迫。鲜卑是乌丸人的死敌,也是我汉人的死敌,二者我们只能选择其中,虽然现在辽东乌丸同东部鲜卑联盟,但丘力居并不能代表辽东乌丸人的意愿,三十万乌丸,也绝不是丘力居一人说的算,即便是丘力居说的算,你们记着,他也会同苏仆延一样消失。所以,从长远还是目前来看,这批老弱一个都不能留!”   “呵呵。”太史慈一笑。   皇甫岑转回头,盯着太史慈,道:“怎么我说错了?”   “大人确实错了。”太史慈道:“总要留一个邑落头领,否则,咱们怎么混进乌丸、鲜卑联军。”   “呵。”   被太史慈这么调侃一句,本是有些血液上涌的白马义从,顿时低笑了起来。   田畴沉吟了一下,回头望了望身后已经全部回来的八百白马,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这八百白马义从,皆是老卒,其中大部分都是从昌黎城带出来的,占了半数的乌丸人,父死子替,他们对辽东的感情很深,否则也不会这么甘心追随皇甫岑东进,辽东,始终是他们的家。而昌黎城内那一幕幕的压迫,他们心底的仇恨也向来不浅,不用赘言,皇甫岑说的是他们心声。   太史慈抢前一步,看着皇甫岑道:“如果大人不嫌,我愿代替这位将军去后山谷口。当然,要配给我两个经验丰富的老卒作为副手。”   太史慈本是豪杰草莽,对杀人这事颇不在乎。   皇甫岑点点头,道:“田子泰就跟着我。李察、乌海。”   “在。在。”   两声应答后,那昔日在昌黎城替兄从军的混血李察,和乌丸人乌海出列。   “你二人助子义将军扼守后谷!”   “诺。”   三声应答,太史慈带着李察和乌海,还有部分白马义从急速离去。   皇甫岑转回身,盯着剩下的白马义从,吼道:“其他人都跟我来,只留那鲜卑头领,其他人格杀勿论!”   一声令出,草丛之中丝丝碎碎的声音顿时响了起来。   四百白马义从有如鸣蛇一般,急速的驶向山谷口,动作隐秘又轻快。   不用细说,田畴就能看得出,这些人都是受过相当训练的,比之军前探马这类人精于探查的士兵都不承让多少,唏嘘之余,田畴忍不住的低叹道:“真想不到,这白马义从,马上扬名,步行千里,就连眼下这般散游追查也很精通。”   皇甫岑虽未附言。心中却在想,这白马义从已经不再是单纯、单一的兵种,那就是后世的特种兵。   有这样的一批人,那就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此是夕阳下山,夕阳落日之时。山谷之内散落的四五千人正在生活做饭。大部分的都聚集在山谷之内的平地内。   皇甫岑摸进之时,他们尚未发现。也怪槐头把部落精锐悉数带走,留在这里的人大多是老弱妇孺,无人警戒,又怎能发现这近在咫尺的危机。   篝火燃起的时候,酒饭已经吃了很长时间。   天色并未全暗,但也因为树木的遮挡,倍显阴暗,难辨人影,却能看得出哪里有人躲避,哪里有人走。正是最佳时机,此时,从山谷之后划过几道火光。   “是太史慈的暗号,他们应该到了山谷后。”   田畴道。   “动手。”   皇甫岑握紧刀柄,随着这一声呼叫,身子如狸猫一般,蹿出丛林,身后四百白马义从,挨着排,堵在山谷后,然后高高举起长刀,进退有序的朝着面前的鲜卑人杀去。   四百刀锋一动,山谷之内血光便扬撒了一大片。   刚刚还在吃饭的鲜卑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这么一会就出现了大批来路不明的人。   而且他们见人就杀,根本不分老幼,借着篝火,依稀能辨别出有部分乌丸人,还有几个汉人。不过他们都没有开口,倒是很难分得清,不过,他们身上的衣甲很奇怪,只有汉卒才会穿的甲胄。   留守的小帅是槐头的族子,又名宇文牧,胆子虽小,却胜在亲近,做事又谨慎,才被槐头留下。   却没有想到,今日竟让会出现这等骇事,宇文牧大惊,鼓着嗓子,冲着族人吼道:“快往山谷后逃!”   他知道,一定要把此事通知槐头,辽东的大山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一股身着汉军服饰的人,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这里说一下,鲜卑人说的是阿尔泰语系即后来的蒙古语,同乌丸人所说的差不多少,所以宇文牧喊得话,大部分白马义从都能简单的听懂一些,田畴久居辽东自然熟知,皇甫岑也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口令。所以,并不妨碍他们诛杀这部鲜卑。   随着宇文牧的呼喊声,剩下部分轻壮奋力抵抗,剩下大部分老弱奔往山谷口后。   战事根本就不会持续太长时间,装备精锐的白马义从呈现一遍压倒的局势,把对手直直的压向山谷之后。   皇甫岑身上染着血,脸上一股厉色,不怒自威,手提环首刀,跟在四百白马义从的身后。   步步向前。   不一刻,宇文牧就发现后山谷内也又另一批汉卒服饰的乌丸人和汉人在等着自己,而为首之人器宇轩昂,长发散落披肩,手持双铁戟,正严阵以待。   宇文牧这才明了,原来早有敌人注意了自己的部落,只是不知道是哪一股的?汉庭,不太可能,他们怎么会在大山之中,而且卢龙塞、营口都没有汉庭来人的消息。难道是……哪个部落借机想吞并槐头部?可是,也没有必要大开杀戒啊,毕竟人口才是他们想要掠夺的。   还未等他想好。   皇甫岑在后,并不理会那些已经惊慌失措的鲜卑老弱,也未看他们脸上那凄凄惨惨的表情,一脸刚毅决然的冲着太史慈吼道:“生擒那头领,其他人,格杀勿论!”   一声令下。   太史慈握紧手中双铁戟,身子如狸猫,猛然蹿出。   那宇文牧哪里顾忌到这身材高大的壮汉,脚步尽然如此之快,转瞬之间,便已经靠到了自己的面前。   太史慈出手如电,丝毫没有因为天色的原因而有所减弱,手法很快,闪转腾挪,双戟封死宇文牧上下两处死穴,宇文牧哪里是太史慈的对手,他只不过是借着同槐头的关系才能上位,短暂之间,便被太史慈几招制服。   宇文牧束手就擒。   皇甫岑漠然的看了他几眼,然后默默转回身,心理念道,抱歉,非是我心狠手辣,可要是走漏消息,我和我的兄弟们就再走不出这辽东。这个世道,你不做绝,就只能让他人给自己绝路,要怪,就只能怪,你们生存惨无人道的年代。默默念叨完后,又走出去十几步后,才淡淡地飘出去一个字:“——杀——” 第36章 刘宏心思   相比北地各股势力的竞相追逐,相互的争斗不休。千里之外的洛阳城却平静了许多,即便是几日前,从宫中传来天子要北上巡视河间旧宅的消息都没有打乱洛阳城百姓那有规律的生活。   正所谓,各守本分。   这在天子刘宏看来是相当不错的一件事情,但看在其他人眼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谁都知道,大汉天子牵一发而动全身,而现在,北上巡视旧宅这样惊人的消息传出来,各地竟然没有半点异常。   事情反常,往往就是灾难的前兆。   桓帝的阳安长公主,叫上阳翟长公主,去寻天子刘宏,希望借机能够劝诫一下。   两汉,长公主的长字,实乃尊贵的意思。不是长幼的意思。   毕竟这事情还没有拿到金殿议事,仅仅是从太尉桥玄的口中传出,应该还是有回旋的余地。   没有用小黄门前头领路,两位公主直径的赶往西苑。   天子刘宏自从光和四年(181年),王美人被何皇后毒死后,就一直沉浸在酒色之中,这些年虽然一直没有疏忽政务,但魄力却是大大不如以往了。   作为皇帝的堂姐阳安长公主也只有隐晦的提些建议,却不见天子刘宏理会。   久而久之,阳安长公主也就少了进言了。   但这一次,两位公主清楚,绝不能让天子刘宏北上。   未等两位公主觐见,十常侍中早有人快步的跑到西苑内,提醒天子刘宏。   刘宏近些年虽然沉浸女色,却还不算昏庸无道,听见阳安长公主和阳翟长公主到来,急令张让把西院内那些婢女带下去,要是让两位公主瞧见,总是有些不妥。   还未等刘宏宣旨觐见,两位公主已经近前。   刘宏背着身子,整整衣襟,然后转回头瞧着两位公主,问道:“皇姐、皇妹何事?”   阳翟公主毕竟年少,瞧见西苑这春色,羞涩的扭过头去。   阳安长公主挥挥手,示意那些尚未走开的侍女离去,又让几个奴婢下去,转回身瞧着刘宏道:“陛下,臣听说陛下要北巡河间旧宅?”   “呃。”天子刘宏怔怔,随即装作毫不在意地回道:“却有此事。”   “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阳安长公主压住身后阳翟长公主的异动,转回身,目光凌然,细声问道。   “这几日便想北上。”   天子刘宏怎能听不出两位公主前来劝诫之意,不过面色却阴沉似水,很不喜欢别人插手此事。即便连他一贯信任的两位姐姐、妹妹,他都不想听。   “陛下。”阳安长公主年纪三十上下,颇有威仪,就是正色起来,天子刘宏都不得不倾耳听之。毕竟阳安长公主刘华的身份摆在那里,她是先皇长女,又是天子刘宏的堂姐。她这一加重的嗓音,面带沉重的瞧着天子刘宏道:“臣,以为,此行不宜去。”   几个字中叠加了,一个“臣”字,顿时便加重了劝谏的意味。   仿佛就像是一个臣子在向当今天子直言进谏。   见阳安长公主刘华如此语气,天子刘宏也正了正脸色,转回头,低语道:“此事非是国事,而是朕的私事。”   “帝王无家事!”   说这话的阳安长公主,脸色刚毅的瞧着天子刘宏,一改往常那温和气派。   而身后的阳翟长公主刘修也被这一句气势颇为厚重的话惊得抬头望向阳安长公主。   “你。”天子刘宏气得一抖,手臂猛然指起,对着阳安长公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身旁经常有十常侍阿谀奉承,而士人又被压的死死的,这些年来,真是很少有人触怒自己。今天一听阳安长公主这话,天子刘宏的身子都不自然的颤了颤,他想怒,却知道,自己不该怒,他又想火,却知道,面前之人是自己的皇姐。   阳安长公主一动不动,仿佛铁了心的劝诫。   天子刘宏沮丧的一甩衣袖,示意身旁的十常侍出去,自己则转回身,掩饰面上那淡淡的失落,他许是被压抑久了,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待腻了,他想说几句真心话,却不知道从何开始,只是慢慢向前踱步,嘴里似乎像是在碎碎念念,却又像是倾诉一般,道:“朕这几日整夜做噩梦,梦见了很多人。”   天子刘宏这一开口,便像是再说着很悠久以前的故事。   阳安长公主的脸颊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她清楚天子刘宏的苦,从他迈上帝王那一刻起直至如今,都是自己看着走过来的,当年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现在剩下的却是一个疲惫的成年人。   帝王,这条路,同样艰辛无比。   “朕梦见了小时候在河间府的生活,也梦见了朕的王美人,还有皇甫规、张奂、段颎他们,梦中有欢喜也有惊慌。”   “欢喜和惊慌?”   阳翟长公主依稀能感觉到皇兄刘宏对王美人的感情,很深切。   “对。”本是走到西苑池边蹲下的天子刘宏突然站起来,扔掉手中的饰物,有些发泄,又有些泄愤的疯狂吼着,道:“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突然走了?她在梦中向朕指责,指责朕……”   被天子刘宏这突如其来的一喝,吓得惊退两步的阳翟长公主,不知所措的瞧着天子刘宏。   阳安长公主,抬头望着那犹如被碰伤的野兽,疯狂的咆哮着的天子刘宏。她又怎能不知道,皇弟刘宏同王美人的感情,那是天子刘宏最刻骨铭心的一段感情,说起来这些年,迟迟未立太子,也颇有此等原因。   阳安长公主也清楚的知道,天子刘宏的秉性不能用寻常人的眼光来断定,他小时长在寻常人家,接触很多事物,可十二岁入宫为帝,围绕在他身边的除了太监就是宫娥,还要承受几次权利转换,时刻注意平衡宦官和外戚势力,这本身很多无形的压力就已经扭曲了一个人的本性,更何况,他渴望挣脱这层束缚的时候,那种感觉就越加强烈。偏偏,他感情唯一的落脚点,就因为外戚势力的压力而无发发作。加上,他雄心壮志,重振大汉,却屡屡被现实打败,那心目中的方向恐怕早已迷失。   “这。”   两位公主无话可说。   “两位皇姐无需再劝。”   天子刘宏摆摆手,然后低沉道:“朕打算带着皇子协还有皇太后巡视河间旧宅,母后已经同意了。”   话一开口,抬出皇太后董氏。   两位公主就更加无话可说。   “带着皇子协,这是为什么?”突然想起什么的阳翟长公主抬头看着皇姐阳安长公主,只字不语,却仿佛又交流了太多的言语。   阳安长公主上前一步,试探道:“可陛下能说动满朝百官吗?宗正寺那边也定会因国未立皇子唯有拒绝。”   “呵呵。”只听得天子刘宏冷笑两声,却不回答。   这两番对话无疑加重了他们彼此之间的猜测。   阳安长公主清楚,天子刘宏因为愧对王美人,多有废长立幼的打算。此番带走皇子协,难道……打算试探出什么,借而找个理由废弃长子辨?   “天子年少聪慧,纵然沉溺女色,却也应该知道,此趟北上凶险之处。河间在太平道发源地不远,辽东乌丸、鲜卑之乱还未肃清,而南匈奴刚刚安抚,河间凶险,非比寻常。”阳安长公主摸不清楚刘宏的意思,不过现在她敢肯定,天子刘宏这次绝不是他所说梦中所托,那一切都是托词,他定有什么极大的秘密不可让人知晓。想到这里,阳安长公主,抬抬头,道:“既然陛下心意已决,但要陛下处处小心,这朝廷上下需人执掌朝政,朝外有需人安抚四夷。陛下北上巡视河间旧宅,需要能臣名将护驾,否则……”   瞧见阳安长公主同意,天子刘宏脸色恢复着笑了笑,道:“皇姐勿忧,此次北上,朕决意征调使匈奴中郎将皇甫岑护驾!”   “皇甫岑?”   听到这三个字,阳翟长公主的反应倒是比阳安长公主反应激烈许多,竟然失声抢先问道。   “呃。”   天子刘宏和阳安长公主同时发现阳翟公主的异常。   天子刘宏只当是阳翟长公主的失态。   可阳安长公主却偷偷地笑了笑,心道,什么时候,把阳翟公主同皇甫岑的婚事提一提,也好让天子刘宏知晓妹妹的心意,否则,再等上几年,可就是老姑娘了。   “他不是在平叛吗?”   阳翟长公主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随即转移话题的问道。   “南匈奴已经不是高祖之初的南匈奴了,不足为虑,皇甫岑早已经平定河套,而且,东部鲜卑也被皇甫岑打的七零八落,只要刘虞在辽东处理完乌丸,幽并二州就再无战事。”越说,天子刘宏就感觉一种丰功伟业藏在胸中的感觉,比起朝廷上那些争权夺利,这些战报才能刺激他久违的雄心壮志。嘴里念念不忘道:“七年前,朕和王美人在邙山初见皇甫岑,得王兄、皇姐举荐,夜会此人,又得太尉段颎支持,放任皇甫岑平定辽东,七年来,他杀了乌丸大人苏仆延、高句丽故国川王高男武、鲜卑大单于檀石槐、匈奴单于须卜骨都侯、鲜卑中部大帅慕容风,呵呵,他才是朕的霍骠骑、班定远,朕曾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答应过他和他的勇士们,只要打赢昌黎城那一战,朕定北上给他们庆功!可是……朕没做到,这一拖就是七年,今天朕北上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要见一见那些勇士们,还有昔日的段公!”   一席话落,阳安长公主捅了捅阳翟长公主的手臂,两个人悄悄地退了出去,事情已经明了,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就派人给皇甫岑去个信,让皇甫岑保护天子安危便好。 第37章 陈蕃之子   冀州。   冀州是太平道始发地,太平道举起反抗的大旗后,在皇甫嵩、皇甫岑等人的镇压下,最后失败了。汉庭虽然大力宣扬大汉威信所致,但太平道上下一致认为,“黄巾起义”最后的失败是在大贤良师张角无故而死上,所以三张虽然接连战死,但黑山、青州、徐州等地还有黄巾义军死命挣扎。   天子刘宏河间旧宅,就在冀州境内。同样也是一个皇权相对敏感的地带。   作为一个极其敏感的地带,朝廷对冀州的监管从来就没有放松过,从王允、黄婉去冀州刺史后,皇甫嵩曾暂代过一段时间冀州牧,后西去平韩章之乱。就由名士王芬接任。   天子本是不想王芬任职的,但黄巾之乱时,蛾贼势大,当时过于放权利给士人,迫于压力,天子只有暂用。   刺史府。   王芬去除府内的下人,屏退左右。   他的身旁坐着几个人,样貌不一,年纪不同,但脸上都带着一股神秘之色。   斥退左右后,王芬从席间站起,走到左下首一人面前,双手抱于胸前,身子深鞠九十度,脸上带着一股莫名的尊敬道:“敬之先生,受芬一拜!”   王芬话罢,那年纪五十上下的男子却缓缓而起,受了王芬一拜之后,才扶起王芬,道:“王刺史,当不得如此。”   王芬也是汉时名士,此番表现看在屋内那几人眼底,却无异色,却纷纷露出几丝满意的神态。   王芬本人对此人这淡淡的举动也无异议,事实上,王芬很清楚面前此人身份,故而也无话可说。面前这人正是陈逸,其父正是鼎鼎大名的太傅陈蕃,就是伙同窦武诛杀宦官曹节、王甫的大名士。且不提陈逸本人名声俱佳,就单凭其父陈蕃的名声,天下士无人不给其面。虽然诛杀宦官失败,可太傅陈蕃在士人心中的地位非同寻常,昔日天子追杀陈逸,时人莫不替其隐匿,最终得于在甘陵存活。   而,天子刘宏却迟迟未忘,黄巾之乱前后,就一直是汉室宗亲刘虞任职甘陵相。   但陈逸为何没有被追查到,恐怕也是刘虞自己心知肚明,不想落得害贤的恶名。   今日,王芬听说陈逸来见,便在偏堂酒宴恭候,行事如此大胆,也是因为陈逸是冒名而来,而且随同尚有故司徒袁隗府内的门客几人。而且,陈逸在冀州活动,大多数汉朝官吏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所以,才有王芬今日之举。   两相见过之后,坐而论道。   冀州名士排斥皇甫岑,也未行椅子坐法,几个人面前摆着一些食物,够筹交错,彼此交谈畅聊不已。   闲话过后,王芬压低声音,道:“敬之先生来此何事?”   陈逸听过这话,并未急于回答,侧头瞧了瞧自己下首一个青年文士。   王芬见此,瞧向那青年文士,举了举手中的酒盏,敬道:“子远先生来此,可是司徒有何事要说?”   那青年文士,正是南阳人许攸,他身旁散座的几人是南阳豪杰周旌等人。   他本是在司徒袁隗府下为客,故此,王芬才有这么一问。   听见王芬问话,许攸身子不动,目光直径的望着对面的陈逸,似乎交流了一下什么,然后才缓缓起身,举起酒盏,敬向王芬道:“王刺史,攸此来实乃私人,非是司徒之意。”   “呵。”王芬轻哼一声,装作毫不在意,也不点破许攸,许攸是什么人?时下有名的多智,又是四世三公袁氏的门客,又有同乡之谊,怎么说都有着袁氏的影子。只不过许攸此意,反倒是让王芬加重了心思,究竟是什么,让许攸要分离开袁氏,偏偏同行前来的还有陈逸。要说没有什么事,王芬才觉得奇怪呢?   见王芬反应不激烈。   许攸倒像是胸有成竹的向前走了几步,低声吟道:“攸曾听河东方士襄楷先生言,天文不利宦者,黄门、常侍族灭矣。不知真否?”   这话看似问向陈逸,却像仿佛早就预定好的剧本一般。   王芬心神一颤,随着许攸的目光望向陈逸,陈逸在冀州颇有相术之名,也是一位天文大家。   许攸这么问,没有错。   只不过,他提起襄楷之言,王芬和在座几人却不得不重视几分,襄楷说的话,几乎就算是半个神仙的话,他这么依托天象,那时人就更加认同了。   宦官本是士人仇敌,王芬本为名士,听此言,自然有些许悦色。   瞧着王芬的反应,许攸隐蔽的笑了笑,又正色瞧着陈逸。   陈逸不言,只是轻微点点头。   这一点头,几乎等同于认可。   见陈逸点头,王芬本是持酒盏的手一个激灵的打翻在地,悦色道:“若然者,芬原驱除。”   “好!”   瞧见王芬此言,许攸终于笑了,他猛然转回身瞧着王芬,故作提醒道:“王刺史,听闻天子近日要北巡河间旧宅,正是我等借机除掉宦官之时,此等机遇可遇不可求!”   许攸一言过后,满堂寂静。   虽然陈逸、周旌等人早有准备,可是初听此言,心神也不仅跳动了一下,许攸这么做无疑是在说谋反!   诛杀宦官说的好听,如果一个不小心,那就可能会弑君。   同来的陈逸、周旌等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心理准备不足的冀州刺史王芬,刚刚打翻的酒盏里的酒水一下子溅到了厚衣之中,寒冷的北地,一下子只觉得浑身发寒,面色铁青的望着许攸,一动不动。   谋反之罪,诛九族啊!   许攸仿佛早就猜到王芬会有这番反应,而解决面前的危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威逼利诱”四个字,许攸笑道:“王刺史刚刚可是亲口说到‘若然者,芬原驱除’。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在座诸位皆可作证的!”   “这。”王芬一急,道:“酒后之言,怎可当真。”   许攸冲着周旌挤了挤眼,周旌跨前一步,道:“旌可作证,王刺史方才说过。”   一句话噎的王芬无话可说。   王芬说这话的时候本是想讨好陈逸,众所周知陈逸父陈蕃死于宦官之手,陈逸自己憎恶宦官。而许攸又是袁氏一系,本是想亲近的一句话,却反而让自己无路可退。王芬瞧了瞧几人,心中暗道,他们这都是早就安排好的,眼下如此,定然有袁隗的意思,袁隗是什么人,乃是朝廷上名士清流领袖,天下士人人心所望,今天陈逸、许攸来此就是做说客的。   王芬好久不语,周旌忍不住起身,上前几步,却被许攸轻轻拉下。   这份举动,王芬也看到眼里,周旌的名声不大,却是有名的游侠豪杰,这就是在威逼自己,如果自己不应,他们决然不会让自己安稳活下去,而且很有可能会被杀。   “王刺史,剔除宦官,实乃我朝大幸之事,何故如此三思?”   许攸利诱。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逸,起身,朝着王芬躬了躬身子。   王芬急忙还礼。   陈逸道:“王刺史,党锢之祸皆有宦官而始,蛾贼之乱也皆有宦官宗族门吏横行霸道,王刺史,怎忍心看他们如此行事?逸不才,愿为刺史门下佐吏,谋诛宦官。届时,公便是天下士人楷模!”   陈逸如此身份,都屈礼,而且愿意在王芬门下出谋划策,这地王芬来说已经是莫大荣耀了。   许攸转目瞧着王芬,事情都已经这样了,难道……还能拒绝吗?   权衡利弊,王芬最后还是为了最后那句“士人楷模”而动心了,试想,如果成功铲除宦官,朝廷上下都在士人手中,届时,自己就是从龙之臣,那可是莫大的荣耀,说不定可以封爵荫子。   而暗中又有袁氏的影子,这等诱惑,哪个士人能拒绝?   许久似乎发现王芬心中所想,再言道:“某同周旌壮士也随刺史共谋此事。”   “呃?”   “刺史如果担心谋划不足,攸知道两位满腹机智之士,可邀他们共谋!”   “都是谁?”   王芬问道。   这一问,许攸同陈逸等人对视一眼,知道,事情成了,王芬答应了。笑道:“攸幼时同谯县曹操相交,此人足智多谋,又颇有魄力,邀此人某事,定成!”   “曹操?”王芬似乎想起什么,疑问道:“可是曹腾子孙?”   “却是。”许攸知道王芬忌惮曹操身世,解释道:“曹阿瞒自幼痛恨宦官,不必担心与贼共舞!凭攸与此人交情,届时一封书信,攸定能邀其前来。”   “如此甚好。”王芬点点头,心中踏实一点,问道:“另一人为谁?”   “唉!”许攸叹了口气,呢喃道:“不提也罢,本以为借此人之智,可倍增事成的希望,却不想他今日已为河东假太守,如攸没有看错,华子鱼已为皇甫岑心腹!”   “皇甫岑?”   众人一惊。   “呦!”王芬深吸一口气,道:“听闻,天子有意征调皇甫岑护驾随行,他出鸿都门,又在涿县、洛阳、辽东、河东屡次侮辱我士人,恐难对付。而且,我们手上无兵,怎能行事?”此时,刺史还未改为州牧,也仅有监视之责,故而王芬才会担忧兵力问题。   “这个刺史大人不必担忧,攸听闻皇甫岑私自募兵去救公孙瓒,被困营口,恐怕一时半刻回不来。另外周旌壮士募勇士三百,只要刺史一声令下,尽可入刺史府为士。”   “这到可行。”   “而且,王刺史,攸听闻最近黑山贼猖獗,天子北上,自然要平定匪患,刺史大人正可以以此为由,重掌兵权。”   “这……这。”   (陈逸表字敬之,实乃杜撰。) 第38章 在想在做   辽东。   一夜屠杀,辽东槐头部的四千鲜卑尽数被诛,即便老弱也没有留下几人。   处理了战场,白马义从纷纷卸下盔甲,准备休息。明日,说不上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休息了。   太史慈把那小统领宇文牧提到皇甫岑的身前,道:“大人,你要的人。”   那宇文牧早就瞧到了皇甫岑,听太史慈之言,神色怔了怔,装出一副慷慨就义的状态,冷声瞧着皇甫岑道:“杀剐存留,悉听尊便。”   初听这话,皇甫岑身后环坐的白马义从轰然大笑。他们讲过太多这样装模作样的家伙了,最后还不是吓得尿裤子。   宇文牧被笑得七荤八素,斥责道:“有什么好笑的!一群畜生!”   他这话说的是鲜卑方言,他以为没有能听出来。   却不想,方才还是哄堂大笑的一群恶魔,转瞬之间,狰狞毕现。   “你……你们!”   “呵呵。”皇甫岑嘴角挑了挑,似乎没有心情同这个小头目逗趣,现在不仅仅要混进联军,还要解救营口城内的公孙瓒和刘备,时间耽搁一段,营口的危险就多了一分。随即问道:“围困营口的东部鲜卑又多少人?”   “这。”   那宇文牧抬头望着皇甫岑,听这问话,他才惊慌知道,这群人是汉军,而且汉军之中竟然还有乌丸人能听懂自己说话,就连面前这个统领都能说鲜卑语!   他不答,不代表不能答。   皇甫岑耐心根本没有用在宇文牧的身上,回身冲着太史慈一使眼色,太史慈的手臂突然一动,提着宇文牧的手臂顿时被扭成麻花。   “啊……啊!”杀猪一般的嘶吼后,宇文牧的双腿都在打颤的哆嗦,整个人的脸面都抽离了开来。没有人问他说与不说,他却当场回复道:“我说,我说!”   皇甫岑抬抬手,示意太史慈可以停手。   “多少人?”   “我槐头部大概有一万三千人。”宇文牧只觉得手臂折断,竟然拿不回来,心中胆颤,哆嗦道:“其他三部鲜卑加起来大概会有八万人。”   “八万人?”   皇甫岑还没有说话,倒是太史慈一惊,他没有想到,营口的敌人单单鲜卑就有这么多,那要是加上乌丸人还了得。   “围困营口的鲜卑人只有素利、弥加、阙机、槐头四部吗?”   皇甫岑现在特别担忧柯比能,这家伙经过并州一战,定然对大汉恨之入骨,而这四部首领从昌黎城那战来看,平庸之才,可是要是有了柯比能就不一定了。   宇文牧不敢隐瞒,直言道:“上次送粮,我听我家大帅提过中部鲜卑柯比能。”   “果然是柯比能!”   皇甫岑心中顿时觉得此次营救又难上几分。   “好像他带领部族急攻营口,说防备什么白马都尉!”   “哈哈。”   宇文牧话完,身后屏气凝神,细细聆听的白马义从却突然哄堂大笑,然后瞧着面前的宇文牧,似乎在嘲笑着他有眼不识泰山。   “你们笑什么?”   太史慈踢了他一脚,呲笑道:“你面前这位大人,就是白马都尉,你说我们笑什么?”   “白马都尉?”宇文牧瞠目结舌,五官都不会动的盯着面前的皇甫岑,神色呆滞的嘎了嘎,然后重复问道:“他真是白马都尉?”   “这还能有假!”   宇文牧震惊的不知如何是好,左右不是的看着皇甫岑。   皇甫岑却拍拍屁股,起身走往鲜卑人的山洞,嘴里低喃道:“好好看着这家伙,大家早些休息,明日上路!”身子朝山洞走去,目光却游离在营口方向,他知道,这一仗要比昔日昌黎城凶险万分,这次的敌人不再是和连,而是那个素来以凶名著称的柯比能和十万鲜卑,还有一群乌丸人。   而自己仅有八百老卒。   ……   一夜无眠。   丘力居在天刚刚亮起之时,便起身巡视乌丸大营,同鲜卑一样,乌丸也是散落的部落制,分为几部,现有乌延、难楼、能臣氐三部,纵然经常有分歧,也总能解决。毕竟他自己当了多年的乌丸大人。其实这些都没有什么担忧的,丘力居担忧的却是自己辽西部内的从子蹋顿,自己这个从小就跟在自己身旁的侄子,性情暴戾,行事果决,日后定然是个枭雄,可惜……他不是自己的儿子,而且自己儿子尚幼,单看几日前蹋顿的表现,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蹋顿复起,总要想个办法压制这个小子。   “如果苏仆延在,总会有办法解决!”丘力居手臂轻轻拍在拒马之上,眼望营口,这营口便属于昔日辽东属国境界,如今是辽东郡,而苏仆延就曾是里居住的乌丸大人。只可惜,素来足智多谋的苏仆延那一次栽倒在白马都尉皇甫岑的手里,丘力居很清楚,当时造成今天这种情况也多少有自己的责任,毕竟昔日自己主张同苏仆延不同,苏仆延主张联合鲜卑抗汉,自治辽东,而自己却一直觉得大汉才是真正的庞然大物。“苏仆延,这没有错,你想想凉州羌氐,哪一次不是败在凉州三明的手里,这么多年,就没有彻底的恢复过来。你在瞧一瞧,南匈奴、高句丽哪一个能在大汉铁骑下耀武扬威。就连你倾向的鲜卑枭雄檀石槐,还不是死在了皇甫岑的手中!”   “父亲,这是不是就叫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年幼的楼班起床格外的早,本想跟父亲丘力居开个玩笑,却看见父亲在大帐之外低喃。   “呃。”丘力居神情一怔,暗道,自己竟然真的老了,竟然连来人靠近自己都没有发现,不过却慈眉善目的盯着楼班道:“你的汉学又进步了!”   “还不是父亲教导。”   楼班自小接触的都是汉学,这也是丘力居有意为之,在他心中只有把大汉的精华接收,才会有机会对抗这只庞然大物,而绝不是现在这种一味愚蠢的对抗。   “哈哈。”丘力居爽朗的一笑,仿佛在楼班的身上看到乌丸复起的希望,他把楼班高高举起,然后走回自己的帐篷,高举的手臂就像是在暗示着什么?乌丸人总有一天会让它鲜卑人看着,他们才是东胡最优秀的后裔。   他走后,从另一侧,闪出蹋顿的身影,低声道:“是百足之虫断而不蹶吧?”   ……   柯比能这几日睡眠严重不足,几日来连日的征战,让他有些颓废疲惫,而最让他觉得难过的是营口城上那顽强的抵抗,隐隐之中,让他记起几年前昌黎城那一幕。   拳头猛然拍在床榻之上,大声怒道:“妈的,这公孙瓒和刘备真不是省油的灯!”   他忘记了昔日昌黎城能死守住,也不仅仅是皇甫岑和那些白马义从,还有公孙瓒和刘备这两个曾经在涿县立下同生共死的结义兄弟。   柯比能这几年很少在辽东袭扰,他多数都是追随着柯最在幽并两州活动,不清楚辽东的情况。自然不清楚,这几年公孙瓒和刘备在辽东一点都不逊色皇甫岑。   但他也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皇甫岑要来,这绝不是说笑话,谁也不知道,皇甫岑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出现。   但他有种预感,皇甫岑的存在,对他们来说绝对会是一股巨大的危机。   不论他是迥然一身,还是孤身一人!   他——皇甫岑,在鲜卑人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那种打不败的烙印。   “该死的,全都不出力,都在看着老子。”柯比能起身,望着已经朝升的太阳,他知道新的一天又要来临,这一次,他依旧要面对营口死命的抵抗。而自己手中的部族人口正在急速减少,当初聚拢残部,为了能早些汇合东部鲜卑,柯比能只带走七千精锐,这几日,攻城战的消耗,让他手中的兵力急速减少,也只剩三千之众。柯比能很清楚,只要自己推脱,也不会有人能把自己怎么样,可是他却看得出,眼下所有人都在拖延,所有人都在看,乌丸各部大人归汉之心昭然若揭,而东部鲜卑彼此内斗之心也没有停止过,素利无能,根本带不好鲜卑之众。如果就这么等下去,过不了多少时日,皇甫岑就会带着白马义从杀过来,对付松散的联军,击溃,对皇甫岑来说容易的很。   柯比能换位思考过,即便让自己带兵前来,他也机会能击溃这联军。   联军的缺点很明显,各部心力不齐,都在彼此凝视,似乎在等。   但没有人知道等什么?   人心不齐,还有乌丸投靠大汉之心,柯比能怎能不急,如果败了,他和鲜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凭皇甫岑的个性,不会给他们生路,可是乌丸人却有存活的生路,这也是为什么丘力居迟迟没有举动的原因。   而自己要在皇甫岑到来之前割断却他们的归路,要让他们没有希望归汉,而这前提就是杀死公孙瓒和刘备,纵然大汉朝廷日后会原谅乌丸人,但皇甫岑绝不会坐视不理,他太了解大汉所谓的忠义了,也太了解皇甫岑,这种“义”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想到这里,柯比能穿戴好自己的甲胄,大踏步迈出营帐,嘴里不住的低吟道:“只要杀了公孙瓒和刘备,你们就只有死命抵抗这一条路可走!” 第39章 疯狂压进   营口。   断壁残垣处,刘备慢慢扒开豁口,抖索掉身上的灰土,望着身旁还剩下的战友,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躲在某个垛口之后,轻轻地呼吸,然后等待着接下来的战斗。   刺眼的阳光开始穿透营口城墙上每一个酣睡士卒的衣襟。   刘备知道要做什么,应该要叫醒自己身旁这些人,然后戒备、抵御和面对接下来,很有可能会是一场无比惨烈的战斗。可是刘备又不忍心这么做,身旁这些士卒太劳累了,连续在营口抵抗、僵持整整有数月之久,每个人都太缺少休息了。   这种等候,刘备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生命,他相信的皇甫岑也许正在赶来的路上。   “就让他们在休息一会儿吧!”   公孙瓒刚刚睁开双眼,瞧见刘备犹豫要不要唤醒他们的时候,他猛然站起,用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然后走到刘备的面前,低声道。   “……”刘备刚刚抬起的手臂缓缓落下,长久,嘴里才低吟一声道:“好!”   好。当然好。   这种时候,若再有争执就才是愚蠢。   刘备什么时候都会依着公孙瓒,只有这次死命抵抗困守营口一事,是他自作主张,等待皇甫岑的驰援。想到这里,刘备向前几步,走到距离城外鲜卑大营最近的垛口处,开口道:“大哥,你说今日还会是不是柯比能在攻城?”   公孙瓒一改往日的暴躁脾气,很平和的回答:“说不定,但总觉得乌丸人不会跟着来。”   “乌丸人?”刘备疑问,笑了笑,道:“恐怕他们都在观望。”   “哼。”从公孙瓒的鼻子里轻哼一声,不屑道:“刘虞成功了,如果老二真的来,乌丸就是他们联军的破绽。”   “破绽?”   刘备疑问的转头瞧向公孙瓒,他以往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乌丸同鲜卑不和这点是他指出来的,只是他没有想到,公孙瓒竟然可以拿得起放的下,竟然这么快就想通了这个问题。   公孙瓒一笑,似乎再说,刘备太小觑他了,他不是不清楚辽东的局势,只是他想让刘备和辽东上下部属清楚,在辽东他公孙瓒对待异族的态度,一向是杀戮为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我想二哥定然也会知道,只是不清楚二哥究竟是什么态度?”   刘备摸不准皇甫岑在对待异族的态度。   公孙瓒似乎像是蛮了解皇甫岑的,回道:“老二的态度其实介于段公和张老之间。”   “怎么说?”   刘备不太了解段颎和张奂,也只是听说过这两个老将军的故事而已。   不同刘备,公孙瓒却见过段颎,而且他的家世本就是辽东军人世家,对段颎、张奂、皇甫规这样的凉州三明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随即脱口道:“老二主张很明显,就像是在昌黎城那般,他借用天下名骑——乌丸铁骑,去对抗鲜卑人。而且在属国施政,他善待属国军民上下,就连本是郡国铁骑的乌丸兵,竟然随同他奋起反抗鲜卑,归入他私人部曲,自此后,而老二在北地对鲜卑、高句丽、挹娄、獩貊、扶余、三韩,却不见有这般重用,这说明什么?”   “以夷制夷!”   刘备脱口而出,便是后世鼎鼎有名的一句成语,只是刘备不知道而已。   “对!”公孙瓒点头,道:“就是以夷制夷,老二借助人口少,而且汉化的乌丸人对抗野蛮不听训斥的鲜卑人,这一招,他奏效了!”   “也就是说二哥一定清楚这件事情,他会借助乌丸的手,对抗鲜卑。”   “就看丘力居怎么做了!”公孙瓒抬头望了望远方已经出现的尘土,大批的鲜卑人已经在营帐之内集结,并未直言回答,转回头瞧着刘备,道:“老三,叫醒大家,这几日,我们无论如何也要顶住他们的攻击。”   “也不知道还是不是柯比能的部落!”刘备转回身的时候,嘴里忍不住的低喃了几句,事实上营口之地在柯比能的攻击下确实遭受了史无前例的创伤,忍不住骂道:“柯比能这个疯狗!”   听见刘备的埋怨,公孙瓒自嘲的笑了笑,心中却也承认,这柯比能的几千部众确实比十几万人压过来的危机还要大上许多,他的部下不仅人心齐,而且纪律性很高,而且攻城有条有序,专挑城池最大的豁口攻,如果不是自己在这里僵持许久,恐怕真就成为他们嘴里的鱼肉了。   随着刘备的高声呼喊,鲜卑大军的距离也越来越近,这几日下来,他们竟然做出了简易的云梯攻城器具,给营口这座小城无形之中添加了许多危机,公孙瓒不清楚,自己部下和这营口城还能挺上多久。不过既然都答应了刘备,就不能这么善罢甘休吧,随即扬起手掌,拔出插在一旁的双矛,嗔裂双目,吼道:“大家振作精神,打退鲜卑!”   刚刚转型的众人也仿佛被这大批进军的声音,刺激醒,睁着双眸瞧着公孙瓒,纷纷附和,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道:“对,打退这帮狗娘养的疯狗!”   战争有的时候就是在斗一口气。   如果这口气真的就这么散了,那就是兵败如山倒!那就是他们埋骨辽东时!   城上这巨大的吼声,城下正在前行的鲜卑人也听得真切,他们都在憋气,都在赌这把骨气,如果真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放弃,或许他们这辈子就再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柯比能打马在后,双臂青筋暴露在外,不知道自己今天还会不会赤膊上阵?   城上敌人的顽强,他已经确实的感受到了,可惜当年昌黎城那一幕不是自己说的算,自己没有部曲,虽然今日的鲜卑大帅依旧不是自己,可自己毕竟有一部人马,只要自己坚持疯狂的压制对手就一定还会有机会拯救鲜卑,就还有机会占据辽东进图中原。   “今天我做主!”   柯比能高高举起马鞭,左右环视自己身旁的众人,他们的脸上表情不一。   有迷茫,也有疑惑,甚至有的人还面带气馁,这些柯比能了解,他也是从最底层走上来的,他不是柯最的亲信,也不是宗亲,只是后来靠着战功彪炳才爬上高位,直至引起柯最重视后,自己才可以有些模样。   这种时候,同样需要激励。   柯比能高高举起拳头,振臂高呼道:“我们身后是汉庭的步步紧逼,面前是他们顽强的反抗,想想柯最、慕容风大帅,让你们的仇恨燃烧吧,今天就要打破城池,生擒公孙瓒、刘备,祭两位大帅旗,然后咱们把尸首交给皇甫岑,让他记得,他欠我们的东西,终究要换!”   皇甫岑杀了慕容风,又杀了中部鲜卑无数老弱,实施残暴的屠戮政策,让他们这些本是中部鲜卑人对他倍加憎恶,而公孙瓒和刘备是他的结义兄弟,如今被自己围困,这等报复机会,他们怎么会放弃。   “我的勇士们,拿起你们手中的刀,冲破营口城,为我死去的同胞报仇啊!”   鲜卑步卒行进至城下的时候,柯比能知道决战就在此时,本是高举的手臂,狠狠地落下,大声吼道:“——杀!”   一声断喝,无数喊杀声响起。   “——杀!”   “——杀!”   “——杀!”   无数股如蝼蚁一般的鲜卑人蜂拥般涌向昌黎城,昌黎城上顿时箭如雨下,滚木雷石,桐油臭粪,等等,满布天地的杂物,只要有些攻击力的东西就会从天而降。   而鲜卑人的数十条云梯,瞬间搭在了营口城上,无数个鲜卑人攀爬而上。   惨烈的厮杀伴随着刚刚升起的太阳再一次高高扬起,整片天空是种血红色,整个营口城也是一片血红色,太阳朝升的红色伴随着城内的血红,两种红色弥漫在柯比能和公孙瓒的面前。   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的冲锋了。   两股部队交锋仅仅几个时日,正面对决的时候却多之又多,甚至两个人没有人能记得清。   公孙瓒奋勇在前,双臂叫着神力生生推翻面前偌大的云梯,然后举起双矛,把刚刚爬上城墙的鲜卑人刺个对穿,左支右绌,他奋力在前,目光却死死地盯着柯比能,似乎在挑衅。   柯比能端坐马上,压阵在后,握紧马缰,目光阴冷的瞧着面前厮杀的公孙瓒,他平复自己的呼吸,他很清楚,对待这样的家伙,只有自己亲自出阵对抗,才会有机会。可是现在他不能,还没有到最后的时候,自己毕竟还是大军主帅,不能轻易的以身犯险。柯比能更加清楚,两股势力的仇恨不能化解,也不能就这么轻易认输,因为鲜卑以无路可退。   刚刚攻上去,被压制下来的全部小统领,跑到柯比能的面前,提醒道:“大帅,城上的反抗太顽强了,不过他们的豁口很大,城池不高,我请求筑土堆,用弓箭手压制城上的那几个敌将!”   柯比能点点头,用马鞭打了打马臀部,瞧着城上的豁口,最后回应道:“好!”   “是。”   那小头目领命而走。   柯比能望着城上的公孙瓒,似乎知道公孙瓒想什么,低声回应道:“你公孙瓒在营口输不起,我柯比能也同样输不起,这一仗,就让我们见真章!” 第40章 白马公孙   天色将将落下,营口城外的战场上,依旧灯火通明,攻城之战并未因为天色的原因而有任何松懈,战斗还在继续僵持,厮杀依旧惨烈。   皇甫岑瞧准时机,就在这个时候给太史慈使了个眼色,太史慈把宇文牧提到皇甫岑的身旁,用手捅了捅他的腰,厉声喝道:“按照方才大人叫你话说。”   “呃。呃。”   宇文牧吱吱呜呜的回应着,并回身瞧着皇甫岑使劲的摇着头。   见宇文牧似乎有话要说,皇甫岑问道:“什么话,说吧!”   “你们这么多陌生人在此,恐怕槐头大人生疑。”   “哼。”皇甫岑轻哼一声,低语道:“我部下乌丸人居多,只要进去,你们槐头大人也不会发现吧!”   “这。”   “槐头认识你,还能认识全部落的人?”皇甫岑生硬的瞪了一眼,然后同太史慈起身,示意身后已经换上鲜卑民装的白马义从跟上,用刀捅在宇文牧的腰上,冷笑道:“别耍心思,进去后,我和你去见槐头。”   “见槐头?”   宇文牧摇摇头,心道,见槐头,说得容易,是想见就见的吗?东胡游牧民族的等级成见很深,即便宇文牧这样的人也不是随便能见到槐头的,方才他那么说本是想糊弄一下皇甫岑,却没有皇甫岑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看样子,这个打算是要落空了。   “哼!”   瞧见宇文牧的失落,太史慈冷笑两声,然后便全然不顾此人的表现。   大股人带着一部分粮草,便朝着鲜卑和乌丸连营走去。   还未至近前,已有探刺回去禀告,不一刻便从拒马营帐之内走出一个统领模样的人,上下打量着皇甫岑和太史慈,问道:“来者何人?”   皇甫岑刀柄捅在宇文牧的胳肢窝,宇文牧吃痛的回应了一声,龇着牙,回道:“我乃槐头部小帅宇文牧,给我家大帅押送粮草而来。”   听宇文牧此言,那人随即一笑,打量着宇文牧,发现此人正是自己常见的槐头部落小帅,随即调侃道:“呦,又给槐头大人送粮啊?你们槐头部落的储存物还挺多的吗?”   入冬,辽东各部都很稀缺粮食。   而以游牧为生的游牧民族入冬就更加贫苦了,尤其素利、弥加、阙机三个大部落,他们的族人多在游牧为生。槐头部落还好一点,毕竟身在辽东腹地,耕种虽不发达,却并不单一依靠游牧为生。所以这小统领言语之中颇有后世常言的那句“羡慕嫉妒恨”。   宇文牧也清楚面前这人是谁,随即摆起往常的谱,装腔作势道:“废什么话啊,先让我们进去,大帅都等得急了。”   瞧见宇文牧如此,那小统领嘿嘿笑了几声,扬了扬手,示意让他们过去。   皇甫岑冲着身后众人使了使眼色,众人跟着宇文牧的脚步便往营地里走去。   不过,白马义从的气势自然不是寻常士卒能比的,虽然刻意减弱盛气凌人的姿态,但在他们之中却也异常的耀眼。   那小头愤愤地吐口唾沫,不屑的扭过身子,低骂道:“牛什么牛,还不是个小部落,还真以为槐头能同三位大帅同坐,就是大帅了,呸!”原来那小头目把白马义从的气势当做谈话之中透漏的气势了。   皇甫岑这行人才不会在意小头目的想法,巴不得早些离去,否则真要引起鲜卑联军内部的注意,恐怕到时候想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宇文牧似乎比白马义从还担心被他们发现,脚下加紧的朝着大营之畔行去。   虽然鲜卑大营扎的松散不堪,可四部人马多有自己的区域。   槐头部落最弱小,被安排到部落的边缘,这样,就可以借用槐头部落的人口来阻挡敌人的进攻。   不过这次是鲜卑同乌丸联手,两军大营是相邻的,虽然有栅栏阻隔,营寨内却没有人在意彼此的通行,只不过偶尔会有些恶意的目光而已。   槐头部落就坐落在辽东属国乌丸大人能臣氐的附近。   在通过这段距离的时候,皇甫岑就已经注意到了,甚至自己身后的白马义从都在能臣氐的营帐内发现了亲人、朋友。   皇甫岑曾是辽东属国都尉,白马义从中老卒大部分都是属国郡的郡国兵,难免在能臣氐的部落里见不到自己兄弟。   皇甫岑较紧太史慈和田畴。   宇文牧把众人带到一处大帐篷能,交接完手中的粮食,立刻变带着众人到一旁的大帐内休息。   整个过程很快,甚至都没有见到槐头来此检察。   进入大帐后,天色便彻底的黑了下来。   皇甫岑立刻聚集太史慈、田畴等人,交代适方才脑海里突然划过的念想儿。   ……   “他妈的!”   刘备刚刚躲过迎头砍过来的利刀,紧接着便是城池对面的弓箭手的射击。   营口城池很小,厚却不高,所以当柯比能部落有人修建土堆用弓弩压制营口城后,整个营口城的防御便开始很薄弱。几日前伤亡还是很小的营口,紧紧今天一个晚上,他们就损失了三成的守城兵力。   这对本就是兵力薄弱的营口守备来说,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好消息。   “得想个办法!”   本来在营口城塞内给公孙瓒和刘备做预备役的孟益都冲上了城墙。   刘备躲过面前犀利的箭矢,扭头瞧向正在奋战的公孙瓒,以前昌黎城上的云楼都是由公孙瓒负责,单凭箭术,公孙瓒也确实高出自己不少。   公孙瓒似乎没有听到孟益和刘备的话语,目光一直盯着城墙垛口处的争夺,很多地方,已经有鲜卑人攻上来。   对面弓箭手的压制,让公孙瓒呼吸都感觉到了困难,虽然没有开口,不过公孙瓒却一直在盯着对面土堆上的几个弓箭手,人数不多,却能看出,都是擅长胡射的鲜卑人。   在昌黎城、卢龙塞,两次公孙瓒都负责过针对对面弓弩手的压制,只不过那个时候有颜良、文丑这类猛将。   对敌的时候准确度也能高一点,分担的压力自然也就轻了许多。   现在营口城上,也只有自己同刘备武艺出众,又要分担城上的守备,却是难上加难。   “挺一挺吧,天色入夜,他们弓弩手的精准度就不会太高了,也许柯比能还会撤军。”刘备推开身旁的死尸,猛然拔刀砍向从另一侧的营口处冲出来的人,嘴里念念不忘的吼着:“他妈的!”   夜间攻城,自古罕见,向来都是兵家大忌。   不过,刘备完全忽略了柯比能的决心,绝不是你想说散就能散的。   此时都未停止攻城,显然柯比能是下了死心的。一直盯着柯比能的公孙瓒似乎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等刘备刚刚砍下去那鲜卑人后,身子如狸猫,猛然扑倒刘备。   这时,对面两垒之上的几个弓箭手同时出手,射向刘备。   柯比能的目标也很简单,就是解决城上的将军头目。   刘备、公孙瓒、孟益,早就是他们盯着的目标了。   “嗖!”   一只利箭快如流星,纵然公孙瓒扑倒刘备,也狠狠地刺进上臂。   “啊!”   刘备一声惨叫声响起,对面似乎发觉射中目标,自然的放松警惕,彼此相互低瓒一声。   却在此时,本是伏在刘备身上的公孙瓒如奔涧的猎豹一般,突然起身,手中的双矛早已不见,取而换之的一张硬弓,漆黑的弓身,偌大的骨架,瞧样子,便是少有的精弓。   其实这是公孙瓒在高句丽弄的宝弓,只是很少用到战场上。   今天,才算是公孙瓒出箭。   身子飞出去的时候,铁弓已经横在公孙瓒的身前,公孙瓒灌注全身力气,绷得死死的弓弦霎时间便被抻直,然后紧接着便是飞出去的箭矢。   夜色已黑,谁都没有看清楚公孙瓒的动作。   就连孟益和刘备都没有妄想公孙瓒能射中目标。   还未听见对面的吼叫声,刚刚落地的公孙瓒愤然坐起,有如狸猫一般,身子蹿向另一个垛口,弦满月,箭如流星,再次平着飞了出去。   这一样的动作,接下来被公孙瓒饰演了三次。   在最后一次公孙瓒射出箭矢之后,才隐隐听到对面传来的喊叫声。   “一、二、三、四!”   此时的刘备已经回过精气神,背靠在城垛上,嘴里数着穿透攻城惨烈声,那隐隐飘来的喊声。   瞧见刘备如此,名士风范的孟益也顿时明白过来,猛然转向公孙瓒,双目之中透漏着说不出的敬畏,手掌就在这时狠狠地落在双腿之上,嘴里低叹一声:“好精细,正好全部毙命!”   正在攻城的辽东卒听此,心神不由得同时一震,这种被压制的时刻,公孙瓒此举无疑大大鼓舞了已经跌落的士气。   “啊!啊!啊!”   纷纷扬起大刀,朝着城下攻上来的士卒,大声的冲杀过去。   而公孙瓒身子徒然一松,方才那接连射出去的四支箭矢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   公孙瓒的脸上见不到丝毫的喜悦,淡漠的转回头,瞧着刘备,道:“想来天色已黑,他们弓箭射程大打折扣。老三,你上云楼压制他们。这里交给我!” 第41章 乌丸内斗   城上的战斗僵持不下,城外安逸的鲜卑大营,同样无比酝酿着惊天的变化。   一如往常,鲜卑各部首领都在冷眼观瞧着柯比能的攻城,而在乌丸各部首领之中,却在酝酿着些许看不见的阴谋。   丘力居的大帐。   丘力居放下手中的门帘,隔绝大营之外的杂音,然后悄悄转回身来,盯着几案上那泛黄的牛皮纸,眉头紧蹙,似乎在凝思,自己该不该这么做?   身旁站着一人,髡头发髻,身着华丽,正是乌丸几位大人之一——乌延。   “这柯比能真是被鲜卑人逼急了,都这种时候了,他竟然还死战不退!”   乌延一脸的难以置信,辽东各地部族,很少善于攻城,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这些人偏偏没有这么做,一直在围困营口,纵然是有作壁上观的意思,也是因为有攻城伤亡巨大的原因。   “还有呢?”   丘力居背着乌延,淡淡地问了一句。   “还有?”   乌延不明的瞧向丘力居。   丘力居停住脚步,拿起几案上的笔墨,仔细的端详着,口吻极其平静地说道:“柯比能是鲜卑人中公认的骁勇善战,此人在幽并二州,被皇甫岑大败,竟然还能如此奋勇向前,当真是鲜卑人中最危险之人,不过,我倒是觉得营口城上皇甫岑的那两个兄弟倒是更加难对付。”   “大人是说……”乌延用着极低的语气回道:“柯比能都不能办到的事情,我们其他各部也办不到?”   “还是有些希望的。”丘力居点点头,嘴里却沉吟道:“不过,你倒是说说看,我们有可能齐心协力的攻城吗?”   乌延偷偷地撇了撇嘴,却不回答。   谁都清楚,辽东现在什么情况,松散的部落制特定的塑造了太多的不平衡,注定无法齐心协力。   更何况,现在的军营内是东部鲜卑同辽东乌丸的联军。   “柯比能都已经急了。”   停滞了话题突然停了一会,最后丘力居淡淡道。   “呃。”乌延一怔,他虽为一部乌丸大人,但却是丘力居的心腹,就如同已死的苏仆延一般,要不然单凭乌延的八百余落部众怎能有如此的说话权。   皆因,丘力居、苏仆延力捧。   他自然是以丘力居马首是瞻。   “大人决心已下?”   乌延还是知道丘力居一心向汉的。   丘力居迟疑的瞧了瞧乌延,然后狠狠地点点头,道:“既然杀了张举,我们就无路可退,柯比能如此攻势,如果还是旷日持久的激战,恐怕我等就该如此了。”   “好。”   瞧着转身离开的乌延,丘力居招回道:“现在就安排一下,一会同大家商量一下。”说完,转回身拿起方才的笔墨,便洋洋洒洒的写了起来。   乌延刚刚走出帐篷就顿了顿,这哪里是什么商量,分明就是已经安排好了的,一会商议,会不会出现什么乱子,自己到无所谓了,跟着部落五千余落的丘力居大人自然好办,可是总觉得,今晚的夜不安静!   ……   丘力居在商议的事情,没人确切知晓。   但并不代表乌丸人中没有人猜测到。   偏僻的一个小帐篷里,同样的两个髡头男子在彼此面面相觑。   此处并不是乌丸大人的大帐,也非是小头目的帐篷,只是帐篷。   “难楼大人,还在想什么?”   一脸粗狂线条的蹋顿望着面前的难楼,开口问道。   难楼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盯着面前有些狰狞的蹋顿,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前的蹋顿竟然会如此狠心,对丘力居下手仿佛毫不在意一般。   “那可是你的从父?”   从父比之叔父自然要重些,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父子关系。   在两汉,政府有名门规定,孤儿交由宗族长老寄养,而两汉边界的游牧民族也正是继承了这种规则。   蹋顿便是丘力居的子侄,从小带到大的。   不过两汉也明确记载,这种人寄养,往往受到的待遇也很差,两汉很多名士都有同种遭遇。   眼下,蹋顿如此,一来跟鲜卑尚武,二来心中忌恨有些关联,蹋顿抬着头望着难楼,却不回答,毕竟丘力居对他也算是有些养育之恩。   “蹋顿,这个打算太冒险,还是放弃吧!”   难楼一脸的无奈,他周身上下尽是无尽的妥协。   “难楼大人!”蹋顿好不容易说动难楼,怎会轻易放弃这次机会,更何况,如果难楼向丘力居告密,那时自己只有死命逃命的份。想到如此,蹋顿心神一震,提醒道:“难楼大人,难道你能咽得下这十几年来的气?”   “什么气不气的!”   难楼随手一摆,然后慢慢转回身,并不接着往下说。   尽管难楼如此表现,可是蹋顿却发现他在极力掩饰他内心的恐惧,随即笑了笑,道:“手握九千余落,却连一个八百余落的乌延都比不上,就跟别说刚刚替代死去苏仆延位置的能臣氐了?”   言尽,只见难楼的身子一震乱颤。   显然,这话确实激怒了难楼。   蹋顿这句话确实戳到了难楼同辽东乌丸的伤口上,难楼作为乌丸首领,手握九千余落部众地位却永远比不上紧紧八百余落的乌延,论资排辈更没有新上任的能臣氐说话有分量,难楼纵然碌碌无为,却也心存不满十几年。   “别忘了,我的叔父也不过五千余落!”   蹋顿嘴角一挑,看着背对自己的难楼,并未笑出声来,调侃道:“不过也难怪叔父不重用难楼大人,行事如此犹犹豫豫,怎么也不如听话的狗!”   “砰!”   难楼猛然转回身盯着蹋顿,问道:“你说什么?谁是狗?有种再说一遍!”   他此番表现迥然于往常,绝不是单纯的被蹋顿激将再次,却是因为这些年,难楼实力最大,却往往得不到应有的地位,让他的心里已经产生了莫名的忌恨。   今天,蹋顿只不过是把它激了出来。   偏偏蹋顿还不给他面子,乐道:“冲我吼什么,想找公道,好啊,去找丘力居,去找乌延、能臣氐,总之,如果你就这么庸碌而为,我敢肯定你永远别想翻身。”   还未等两人僵持,从外来过蹋顿亲信,靠在帐篷外,低声道:“方才丘力居大人已经通知各部首领商量退兵一事。”   “什么?”   蹋顿一惊,也不在同难楼争执,起身便往外走,然后不忘嘀咕道:“看来真是要投效汉庭了!”   “等等。”初听这消息的难楼也是一怔,见蹋顿如此,紧步跟了上去,脸色阴沉似水,不忘提醒道:“既然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我们不能就这么放过。”   “呃。”蹋顿一怔。随即恍然点头道:“既如此,那么现在就安排去,恐怕今晚即将有变!”   “等等,记住,我不管你为什么要反抗丘力居大人,我只能告诉你,我会帮你,但乌丸大人的位置是我的!”   蹋顿很少见到这么狰狞,霸气外漏的难楼,失了一下神,然后点头道:“好!”   ……   辽东属国境外。   一支轻骑正在偃旗息鼓的向前行进,这支部队的人马没有任何标志显示他们的身份,也没有特意的特征能证明他们是哪里来人?   赶在最前头,端坐马上一人目光向前,并无异常。   而他身旁则并驾齐驱一神色慌张的一人。衣着华丽,即便拿到洛阳也不落下乘的服侍下却是一张紧张不得了的脸庞。   他怯懦的看着自己面前那人,低声自语道:“这等冒然出兵,恐怕会受到大汉处置的!”   两汉,最重兵权,即便朝廷委任的某些地方督军行使征讨之事,也要请示天子,不能轻易动兵的。   而作为附属的臣子,就更没有权利如此了。   端坐马上那人摇摇头,冷笑道:“大王此言差矣,辽东有难,我等发兵也是为了自保,难道作势公孙瓒、刘备被吞?鲜卑乌丸联手纵横辽东,到那时哪里还能有我高句丽的地位。”说话这人正是皇甫岑昔日没有带走的高句丽汉裔——宴留。   这几年皇甫岑虽未联系宴留,却让公孙瓒和刘备多加照顾宴留,并借助辽东马场,让苏双给宴留提供不少资本,又从高句丽暗中偷运了大批弓弩,高句丽擅制作弓弩的事情,皇甫岑早就知晓。短短几年时间,宴留就凭借白马三兄弟的威名,还有苏双提供的财力,座上了权相的地位,基本架空了高发歧这个新任的高句丽国王。当然昔日余孽高严须已经伏诛殆尽。   皇甫岑募兵北上,私人行径去就公孙瓒和刘备的消息,整个北地都传开来。   即便六百里卢龙绝地都没有杜绝这个消息,辽东的百姓对皇甫岑有着异样的感情,敬畏,尊敬,等等。   当然,宴留更知道这个消息,即便没有皇甫岑要来的消息,他都有打算西去营救公孙瓒和刘备的打算,只是一直警惕辽东公孙度的动静,加之,高句丽朝廷内部对此绯议异常,迟迟没有动作。   眼下得到皇甫岑的明确风声,宴留便借此消息安抚下了高句丽内部的绯议。   毕竟,皇甫岑亲至,对他们的影响很大。   宴留更是知道如果在绝境之中拉皇甫岑一把,日后自己在皇甫岑心目之中的地位。   瞧着高发歧的表现,宴留撇撇嘴,心道,你是怕死,用擅动之名来做托词,却完全没有想过昔日为什么高句丽几次三番进兵辽东属国。这个时候,拿起这个理由能说得出吗?   此时的宴留已经把自己当做汉人之后,已经不再是燕国遗民了。   “可是如果一旦失败,我们就要四面受敌,北是鲜卑,东是乌丸,西有公孙度,我们……”   “做事如此瞻前顾后,怎成大事?”   宴留瞪眼,怒道:“如果能救得了公孙瓒、刘备等人,我等不仅能有实力对抗鲜卑、乌丸,而且在大汉的眼里也自然高上一头。你总不会看着我高句丽子民一辈子低贱吧?”   “唉!”   七年光景,不仅打磨了宴留的独断,更是打磨了高发歧的棱角,此时,这人已经没有太大的能力和愿望去实现逆转,高句丽王宫的温柔乡已经让他忘却最初的野心。   瞧着气馁的高发歧,宴留失望的摇摇头,心道:“如果不是担心内变,才不会带上此等人物!这种表现简直就是在跌落众人士气。”   两人相谈之际。   从前探查的探马,打马疾驰而回。   跑到二人近前,先对着高发歧轻轻失礼,然后转目朝着宴留禀道:“国相,营口危急,东部鲜卑近日加入了中部鲜卑柯比能一部,柯比能连日攻城甚紧,此番更是深夜攻城!”   “深夜攻城?”   宴留一惊,他本是汉人,熟读兵书,只是没有上过战场而已,此番听到这个消息,大惊失色抬头望着身旁的高发歧,嘀咕道:“这柯比能是疯了!”   “疯了?”   高发歧嗓子轻轻一动,随即笑道:“真是疯了!”   话中讥讽意味十足,但宴留似乎并不想跟他计较,只问道:“联军大营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那探报是宴留一系的汉人,插手道:“他们不但没有动静,而且还没有随着柯比能攻城拔寨,真不知道该他们在想什么!”   宴留点头,抬头望向那探报道:“再探再报,如果联军大营有何异动,一定率先禀回!”   “好!”   探报转身离去。   宴留算了一下此地距离营口的距离,不远也不近,但也需要两个时辰才能赶到,可如果没有皇甫岑的消息,他自己也不敢轻易进兵,毕竟自己不善统军,还要戒备联军大营的反扑。   随即,回身大声令道:“快速行进,至营口十五里外安顿!”   ……   高句丽这股没人提防的军队行进异常顺利,可在卢龙塞六百里绝地上依旧有一支艰难无比的部队行进。   这支便是打着皇甫岑旗号的义军。   却是有戏志才带领,而他们的主要目的却是吸引鲜卑和乌丸联军的注意力,进而才好行事。   卢龙塞外六百里绝地一路走来,已经够这群新兵的呛了,眼下还要防备联军时而派来的阻击,却是让戏志才和这群新兵吃尽了苦头。   要不是这一路上,这新兵之中时常有人出谋划策,熟识辽东之地,戏志才绝对相信,自己很有可能把尸体留在这里。   此时,这支新兵,有些骑着白马义从的铁骑,有些则是步行,速度可想而知。   要想进兵,只有在黑夜之时,少了敌军的骚扰。   戏志才摸了摸腋下的酒壶,却发现酒壶里没有酒水了,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色,咒骂一声:“妈的,恐怕老子赶不上这场好戏了。”   “什么好戏啊,先生。”   赶在最前头的人率先而回,盯着戏志才问道。   戏志才笑了笑,问话这个人是个鲜卑奴隶,年纪不到二十,叫阎志,平素为人激灵,颇得戏志才喜欢。前些时日如果不是有他和他兄长激灵,恐怕就会被前来狙击的鲜卑人打散。   “费什么话,就你小子有力气。”戏志才什么时候都能洒脱的笑着,随即道:“大人明明强调,不准兄弟皆上阵,你倒好背着你兄长偷偷参军。”   “那算什么啊!”阎志一撇嘴,精气神不减地回道:“先生,白马都尉的大名在辽东那是如何响亮,我怎能错过如此时机一睹将军风采,即便战死,也总比窝囊一生好吧!”   “这。”   “先生,你说俺说的对不?”   “对。”   戏志才嘎了嘎嘴,还未说完,只见从队伍之前,赶回几个人,捆着一个鲜卑人,提到戏志才的近前,踢了一脚道:“先生,你看,鲜卑人的细作。”   戏志才扫了一眼,自己面前这三个人都是不及弱冠之龄,说话之人正是阎志的兄长——阎柔。   此人素在北地生存,对鲜卑、乌丸都很了解,又身负杀父之仇,对这些异族胡虏最为憎恶。   这阎柔幼时便听说皇甫岑的名声,昌黎城那一战让其神往,近几日听说皇甫岑幽州募兵,便早早投军,却没有想到唯一的弟弟也随之而来。   “抬起头来,把刚才同我们说的话,跟先生再说一遍。”   右手旁,另一个人踢了脚那细作,神色淡漠,一点都看不出与年龄相符的表情,朝着他们吼道。   他是牵招,曾为大将军何进弟何苗的门客,却不受何苗待见,正郁闷寻不着出路,听北地人说公孙瓒、刘备被困营口,皇甫岑私自募兵营救,大大仰慕皇甫岑,更加之,他家在北地,此等时候不能脱逃,最后兴夜联军追赶,没有赶到幽州誓师,却凭着熟悉北地,在卢龙绝域上追到了他们。   戏志才瞧此人年纪不大,可却刚胆善战,对辽东熟悉,便留下了。   而牵招一旁,站着的小卒,年纪也不过是十五上下,却瞒报戏志才,最后被皇甫岑问出来,此人是北地大族田氏一系,名叫田豫,其族叔便是公孙瓒手下大将——田楷,听说皇甫岑北上东进,便偷偷瞒着家里人参了军。   看着细作身旁的四个小家伙,戏志才无奈的笑了笑,真是什么人都有。也不知道魏攸是怎么招募的兵马,幽州真没有人了,这群小家伙都能混入新军,能打个仗都还成问题,所幸,皇甫岑并未依靠这些人,戏志才知道,皇甫岑弄这么大动静,不过是做个样子,然他们瞧着,北地皇甫岑的义举。而且借用这群新兵拖住联军的视线。   不过,此行下来,戏志才倒是要改变看法了,这些小家伙才真是宝!   熟知辽东地理不说,还精明强干,能看得懂辽东形势。   更能懂得随机应变,往往都是这几个小家伙扭转了他们溃散的势头。   只不过,他们还天真的以为,是要营救营口城。   却不知道,皇甫岑已经身在辽东的某个地方,算算日程,应该就在敌军军中了。   “让你说话呢,你还说不说!”   一旁的阎志抬起一脚踹在细作的脖子上。   顿时起了一道檩子。   戏志才缩了缩脖子,暗道这小家伙真够狠的,下手竟然这么黑。   “我说。我说。”那细作欲哭无泪,被逼如此,爬到近前,哭诉道:“大帅说要拖住众位脚步,这几日,就要攻破营口城,斩了公孙瓒和刘备的首级,为鲜卑单于祭奠。”   “拖住我们?”   牵招、阎柔、田豫、阎志纷纷抬头瞧着戏志才,眼神各不一,似乎都在听戏志才要说什么,或者解释什么。   戏志才却未理会这群小家伙,盯着面前这个细作,冷声道:“攻破营口?就在这几日?”   “嗯。”那细作骨气不硬,紧忙点头,道:“如今攻城一部是东部鲜卑统领——柯比能,这几日日夜不断的攻击营口城,破城之日就在这几日。”   “连夜攻城?”   戏志才深吸一口气,望了望夜空之上,北地的天,黑得何其无辜,对方竟然如此在这种天气攻城,那是在用人命来换公孙瓒和刘备的性命。   偏偏他们都能瞧得出辽东如何。   “大人。我们怎么办?”   阎志一急,纵然再小,他也听出来细作口中的艰难,心思恍惚的叹口气,道:“一切都白忙乎了?”   戏志才起身负手于后,望着北地的天,久久不语。   众人都觉得有些失落,抬头望着戏志才不知如何是好。   从幽州来此,路途如此艰险,竟然换来这等结果。皇甫岑和白马老卒不见,只留三千新卒再次,辽东究竟是何情况,谁也说不清楚。   “先生。先生。”   轻唤几声,戏志才才慢慢开口道:“决战便在今夜,我等加速行军,替大人收拾战场!”   “啊?”   四个小家伙不明所以,戏志才说的什么?难道说皇甫岑已经身在敌营,但仅凭八百老卒便能克敌制胜吗?说出去,谁也不信!   戏志才却笑了笑,道:“柯比能攻城如此之急,正是暴露了联军内部危机,我想大人会抓的住的!”   ……   乌丸的动静,鲜卑不清楚。   但皇甫岑可没有闲着,留下几个老卒看着宇文牧,自己则在暗处观察着乌丸、鲜卑军帐的驻扎。   “大人,离此不远好像便是乌丸大人丘力居的大帐。”   田畴方才借机同联军大帐里的鲜卑人聊了一下,简单的知道了些情况。   皇甫岑不动声色,目光转向那里,细细辨别,最后肯定的点点头,道:“应该便是了。”   乌丸大人的军帐自然不同,从规格上来说,就很容易分辨。   “大人,要不要我们过去探听一下?”   太史慈转回头瞧着皇甫岑问道。他还没见过乌丸大人,这次能有这等机会,他几乎就在跃跃欲试,甚至有些冲动,盯着皇甫岑,似乎在等皇甫岑下令。   皇甫岑未言,在夜色将起,他来之际,就已经想到了乌丸大人丘力居。   丘力居同其他乌丸大人的态度很明显,自己手上只有八百老卒,最远的援军也不过就是戏志才在辽东劝过来的三千新卒而已,这场大仗,如果单让他一人独抗两部联盟,还真有些棘手。   可如果分开两部人马,就容易办的多了。   “大人,不妨听一听子义将军的,让其探听一下,也好知道鲜卑人和乌丸人的打算,总好比我们眼下不知如何是好?”田畴见皇甫岑犹豫,忍不住的提醒道。“大人,这等时候,柯比能竟然还在攻城,营口恐怕难以守过这几日!我们不能再等。”   皇甫岑扫了眼田畴,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着。   “大人,今天槐头没有发现我们,也定然听说了宇文牧从粮而来,明日天色一亮,宇文牧定然会见槐头,到时候槐头发现漏洞,我等便困在此处。”   太史慈看着皇甫岑,话中之意很明显,他们在营内的时间只有今日一晚。   巡视了好一刻。   皇甫岑才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二人,问道:“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   “误会?”   “对。”皇甫岑点头手指眼前,环指身后各个大帐,低语道:“他们虽未联军,粮草却是自给自足,几部人马自然不平,恐怕这些乌丸士卒心中早就怯战。分歧不在他们几个大人手中,却在面前这些乌丸士兵的手中。”   “那……”   田畴回头望着皇甫岑道:“大人要如何来办?”   “派人分头烧了鲜卑人的粮草,然后借机栽赃给乌丸人!”   皇甫岑狠绝地回道。田畴和太史慈说的他很清楚,眼下的营口城应该挺不住多些时日了,敌军的攻势已经越来越猛,甚至有些不可理喻。   “如此我这就去派人去办。”   田畴走下去。   皇甫岑叫住田畴道:“这等事情叫李察等汉卒去办,不要走漏风声!”   闻此,田畴脖子一寒,点点头离去。   太史慈恍惚明白一些,然后低声问道:“既如此,我等该怎么办?”   “叫上十几个人手,去丘力居的大帐。”皇甫岑握紧手中之刀,目光如冰,望着远处的乌丸大人丘力居的大帐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却点着头,示意其他老卒伺机而动,如果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就要动手。   老卒们都很清楚,这一次当真是凶险无比,上一次能八百劫营那是他们趁乱,铁骑冲营,眼下,他们却是要徒手搏斗。   ……   当辽东的天开始风云突变,紧在一夜之间,似乎就要决出胜负。   柯比能要攻破营口城。   丘力居下定投靠大汉决心。   蹋顿更是下定铲除丘力居之心。   丘力居刚刚落笔,把书信放到几案之上。   从外便走进来了一个奴仆,禀告道:“大人,诸部大人已经到了,正在前帐等候大人!”   丘力居点头示意小卒先出去,然后把刚刚写好的信笺放到怀中,拿起环首刀,抽出剑鞘,吹了吹上面的寒光,然后把环首刀插了回去,戴在自己的腰下,大踏步的朝着前帐走去。   这一切动作,皇甫岑已经瞧到几分。   皇甫岑冲着太史慈一使眼色,两人先跟着丘力居走向前帐。身后白马老卒戒备。   丘力居没有察觉半点风声,挑开门帘,直径的走向那中央帅位,目光如电,环视在座诸位乌丸大人。   瞧见丘力居来此,乌延起身点了点头。   楼班、能臣氐却轻轻抬头点了点,各自眼中带着些许畏惧和犹豫。   偏偏身旁丘力居的从子蹋顿从丘力居走进大帐那一刻起,就面带冷笑,盯着丘力居不说话。   丘力居也并未在意,只当做几日前两人的争吵。   但乌延却压低目光,有意识的瞧着难楼、能臣氐两人同蹋顿的交流,心底不好的念想骤然划过。   不过事情已经进展到如此状态,他们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只有等待答案揭晓那一刻,胜负如何?   乌延暗自庆幸,这次安排见面之时临时的,应该没有人会知晓,而且他又照着丘力居的安排在此处部属部分侍卫,只等谁反抗动手。   丘力居转目瞧了瞧乌延,见乌延若有似无的点着头,心中悬着的石头落地,随即抬头瞧着自己面前的几个部落统领。   迟迟未语。   如此表现,如若以往各部统领定然会摸不着头脑,可今天眼下,各自却有如明镜一般,直盯盯的看着丘力居。   丘力居老迈的身躯一颤,心理竟然也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鼓。   只有能臣氐的表现还算正常,不过似乎他也发现身旁的几个部落大人神情不对,尴尬地问道:“大人深夜召见我等,不知何事?”   有人打破寂静,自然最好。   丘力居起身,慢慢踱步,把手指向帐外,道:“诸位,可听到这军营之外是何声音?”   “能有什么声音,还不是那个疯子,啧啧,竟然连夜攻城,真是着急投胎。”   能臣氐一句无心的着急投胎,却触动诸位大人那敏感的神经,纷纷抬头望着丘力居,没人开口。   “是啊。”丘力居一叹,道:“为什么丘力居如此急于攻城?”   “这。”   能臣氐一怔,不语。   “东部鲜卑人心已散,柯比能知道现在再不抓紧攻城,恐怕东部鲜卑就要撤军了!”   “撤军?”   这个消息一直都在秘传,今日终于提上议案,能臣氐心中一惊,左右一思,觉得此事不差,东部鲜卑数日都没有出兵攻城,只由新附柯比能来此重任,左右思来,他们撤军的迹象太明显不过了,此是寒冬,粮草均需早就不足,营口城又破难攻破,外有皇甫岑援军,想不退都不行的。   “没有进兵便是要退,那丘力居大人,我们是不是也要退?”   难楼难得的能说话大气,而且丝毫不在乎丘力居的态度。   “退?”丘力居一怔,这难楼表现的很反常,不同蹋顿,这一眼就能瞧得出,怔怔道:“鲜卑能退,我们不能退!”   “不能退”三字一出,整个大帐寂静无声。   丘力居是主张撤退的,怎么眼下竟然如此说话?   纵是全局在握的蹋顿都忍不住的望向难楼,迟迟不语,也不肯做什么表示,似乎在等着事态自然行进。   难楼却是一变,毕竟在丘力居手下多年,也知道丘力居的本性,今天他这么说,绝不是他本意,这么说是不是已经明确的发现自己和蹋顿的意图呢?   但未确定,他只能瞧着。   大帐之外的皇甫岑和太史慈也是一惊,彼此面面相觑,打不定他们在干什么。   而此时丘力居扬声,语气竟然大了许多道:“鲜卑打不赢,他们可以退居漠北,甚至西去大宛,可是我等部落子民,诸位有没有想一想该怎么办?”   几个头目目光聚焦在丘力居处,迟迟不语。   “到那个时候,我们只有等着汉人的怒火,承受汉庭给予我们的双倍打击,你们也许说,我们可以逃,同鲜卑一样逃亡漠北,甚至是西域,可是你们有没有问过你的子民,他们还愿不愿意游牧而生,四处迁徙?”   丘力居这一句话用力极大,也颇有气势。   大帐之内回音阵阵。   丘力居说的没错,他们已经不再是多年前的乌丸人了,虽然他们依旧承袭松散的部落制度,可是在两汉的监督下,他们入住幽州各郡,已经习惯耕种为生,辽东这片土地,眼下便是他们多年的家!谁也不愿意离开,背井离乡的生活。   “可是我们要有自己的骨气!”   能臣氐不服,他素来不喜欢汉庭,有皇甫岑诛杀苏仆延的缘故,也有汉庭对待异族异样眼光的缘故。   所以当丘力居说完,他便明白,丘力居不是主战,而是要投降汉庭!   “骨气?”丘力居笑了笑,盯着能臣氐问道:“你告诉我,当初举兵背叛大汉何故?”   “自然是大汉强征我等铁骑,无视我乌丸人性命。”   “对。”丘力居半蹲用力的一拍几案,怒道:“就是因为我们都不愿意在打仗了,所以我们才要反!可事到如今,却要不缠不休,何时是个尽头,我等几十万乌丸人吃喝怎么办?”   “这。”   能臣氐语屈词穷,他想回答可以抢掠,可是他更清楚,抢掠汉庭的计划已经不可能了。   不说幽州刺史刘虞怀柔手段深得人心,就凭皇甫岑任职匈奴中郎将来说,就已经让很多人没有战意。   “说不出了吧?”   丘力居一哼。   能臣氐不忿的往下一座。   倒是最末首的蹋顿冷哼一声,终于开口道:“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投降大汉?”   听到蹋顿之言,丘力居的脸色骤变,猛然转身怒视蹋顿,喝道:“竖子,你说什么!”   一声惊透大帐,埋伏在大帐之外的各处人马,都不由得心中一颤。   即便连太史慈都忍不住的低叹一声,道:“丘力居不愧为乌丸大人,语气竟然如此雄壮有力!”   “呵呵。”   皇甫岑轻哼两声,算是回应。   太史慈问道:“大人你看。”   手指处,尽是几个异动之人。   皇甫岑似乎也早就发现了,点头回应道:“如果不出意外,今夜他们内部恐怕火拼。”   “火拼?”   太史慈一惊,问道:“大人,我等该如何办,是不是帮一帮丘力居,此人还是心系汉臣的!”   “不。”皇甫岑断然否决,目光极远,心中低叹,太史慈的主意没有错,可是如果帮着丘力居杀了蹋顿等人,也不见得丘力居能解救营口公孙瓒,东部鲜卑固然会因为内变之事退却,可是柯比能那种异常的疯子说不定还会同营口同归于尽。加之丘力居同公孙瓒的关系势同水火,只要拖上一拖,公孙瓒和刘备依旧危险。   “那……就这么看着?”   “当然不。”皇甫岑脑袋飞快的转动,然后盯着太史慈道:“你去快速告诉田畴照旧,只不过这次不火烧鲜卑粮草,去找乌丸粮草,尽数烧了,只留难楼一部。然后让白马乌丸人混入其中,造谣蹋顿、难楼勾结鲜卑,斩杀丘力居!”   后五个字一出口,太史慈心中又是一颤,目光瞧向大帐之内正在争执的几个人乌丸大人,心中暗道,皇甫岑竟然要他们全部去死。   皇甫岑似乎并未在意太史慈的异常,依旧安排道:“届时,我会控制乌丸人把矛头指向蹋顿和鲜卑人,你安排白马乌丸人混在军中随声附和。也许……”言此,他瞧着太史慈,道:“今夜就要破敌!”   “好。”太史慈狠狠心,他纵然有些豪壮义举,却无眼下这般让人只打冷战的举动,可以说只要做错一步,被人发现都有可能改变辽东的命运。同时又暗暗佩服皇甫岑胆大心细,这种时刻兵行险招,如果成,乌丸、鲜卑就有可能一劳永逸。   看着太史慈离去的方向,皇甫岑一直没有表情的脸,汗水滴落,心怦怦的跳个不停,似乎就要跳出来一般。   因为皇甫岑很清楚,自己的部下看到是成功,没有人看到失败,如果此事失败,他——皇甫岑,就有可能会面临最不能承受的背叛,白马义从毕竟乌丸人占据半数,如果事情败露,知道陷害乌丸各部大人与此地步的是他,那么就将是众叛亲离的下场!   这招不仅阴损,而且危险。   不过皇甫岑已经不能想那么多了,他只知道,时间紧迫,只有今夜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要丘力居和蹋顿的摩擦狠一点,再把方才丘力居手写的书信公布于众,就有可能取代丘力居,引领乌丸人对鲜卑的仇恨,目光极远,皇甫岑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面前这场争辩之中。   此时,丘力居正怒目而视。   却只见,蹋顿亦不甘示弱的站起,并掸了掸两个袖子上的灰尘,面露轻蔑,嘴角不屑的扬起,声音不大,却很阴沉地问道:“叔父,我说你是乌丸人的叛徒,刘虞的走狗,大汉的鹰犬,你不配做我乌丸人的大人!” 第42章 狼子蹋顿   “你……你……再说一遍!”   丘力居指着蹋顿的手臂上下不停的颤抖,面色苍白,身子被气得抖动不停,就连说话都带着粗气。   不仅丘力居觉得惊讶,即便连在座的其他几位乌丸大人面带惊慌的环视大帐之内两个对峙叔侄,似乎都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们的嘴里说出来的。   难楼早知道今晚会决裂,却没有料到蹋顿如此硬气。   总之,他自己的双腿就有些不由自主的乱颤。   而刚刚还在同丘力居争执的能臣氐更是张着大嘴,呆呆把头扭向身旁的蹋顿。他更加不明白,为什么往日里情同父子的两个人竟然会脱口而出这样的话,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乌延一怔,表情僵硬的望着蹋顿,早就料到蹋顿有话要讲,却没有想到蹋顿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在同丘力居决裂,短暂的失神后,乌延训斥回应道:“蹋顿,你放肆!”   “你住嘴!”未等乌延话音说完,蹋顿猛然转回头,怒指乌延骂道:“家事、国事哪有你插嘴的份!”   “呃。”   乌延似乎被蹋顿这凶狠的气势威逼的往后一退。   “此是大人家事,我等不便插手。”   此时的难楼已经缓过来,慢慢靠近乌延,抬手拉住乌延。   “既是家事,我等为叔伯,怎能作势逆子撒野!”   乌延一甩衣袖,挣脱掉难楼的手臂,盯着蹋顿喝道。   “谁是逆子?”   蹋顿猛然转身,手指点面前的丘力居,冷笑几声,道:“他是我的老子吗?即便是,我乌丸以武为尊,谁年轻力壮,谁担当大任,他年事已高,恐不能胜任,此事就由我代劳。”   “你?”   并未说话的丘力居亦是同样冷笑两声:“早就猜到你蹋顿是个狼崽子,日后长成,必定忘恩负义,却没有想到今日你就敢谋逆,倒是我小觑了你。别忘了,说到底我还是你的从父!”   “什么从父?”蹋顿猛然拔出长刀,直指面前的丘力居冷笑道:“把我扔到长白深山,丢进江水,这就是从父?如果是这样,那我蹋顿从今天起同你恩断义绝!”   话罢,蹋顿用刀在自己的手臂上猛然割出一道口子,鲜血淋淋,上面书写了决绝。   “好个竖子!”丘力居也拔出自己腋下佩剑,同样在手臂上割破一刀,鲜血一下子顺着刀刃流了下来,目光直视蹋顿,冷声笑道:“某成全你,今日你我恩断义绝,我辽西乌丸今后再无你一人!趁我还没有报复你侮辱我之意,快快离开,否则我别怪我手下无情杀了你!”   “杀了我?”   初听这一席话,蹋顿朝天大笑,随即转回身盯着身后的乌延等人问道:“你凭什么杀我?”   “就凭我是乌丸大人!”   “那我要求重新选择乌丸大人。”   “竖子,你有何力量重选?”   “就凭辽西乌丸。”蹋顿暴戾的瞪着双眸,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丘力居,冷声骂道:“昔日你借我父早亡,欺负我孤儿寡母,收拢我父部曲,今日这辽西八千余落乌丸,有我半数。”   “半数?”丘力居一笑,盯着面前的蹋顿,问道:“我要告诉你,我不给,你怎么办?”   “不给。呵呵。”蹋顿脚下徘徊,身子来回走动,仔细瞧着丘力居,手臂死死地握住剑柄,冷声笑道:“这可由不得你,还是由各位大人抉择!”   一席话后,无人说话。   空气之中尽是冰冷的空气。   停滞一刻后,丘力居环指身旁三个乌丸统领,笑问道:“竖子,你问问他们,谁会支持你!”   “就是,论实力,娃娃你还是滚回白山黑水,少要在此猖狂!”   乌延跨前一步,在丘力居的示意下,张嘴说道。   “猖狂?”   蹋顿猛然转回身,目光凶狠,盯紧乌延,喝道:“你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你。”   “不足一千余落的人有什么资格再次开口!”   “乌延大人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的算,是老夫!”   丘力居话还未说完,只见血光乍现,乌延整个人的身子分成两截,栽倒在地。   只见难楼站在丘力居面前,喝道:“哼,现在他死了,没人说的算!”   “难楼……你!”   丘力居一怔,没有想到事情突发变故,难楼竟然刀斩乌延,无声无息中便占据了主动。向来软弱的难楼,今日倒是让他另眼相待。   难楼擦了擦刀上的血迹,笑道:“我只是取回我要的东西而已。”   “取回你要的东西?”丘力居低吟一句,然后抬起头瞧着难楼冷声问道:“你要反我?”   “反你?”难楼轻哼,道:“我手握乌丸九千余落,论实力比你丘力居也不承让多少,可是我地位竟然连小小八百余落的乌延都抵不过,甚至连新晋能臣氐都不如,我凭什么念着你的好!”   “好。好。好”丘力居点点头,身子乱颤,扭回身瞧着能臣氐道:“能臣氐,今日他们都要反我,你是作何打算?”   “这。”   能臣氐起身,此时他已经被这眼前倒在血泊之中的乌延惊呆了,旦夕之间,他们竟然火拼如此,难楼同蹋顿联手可非同小可,可是丘力居毕竟也曾是多年乌丸大人,凭借丘力居他才能接任苏仆延的位置,这……如何选择?   见能臣氐不说话。   蹋顿给难楼一个眼色,难楼慢慢靠近能臣氐。   蹋顿嘴里不忘高声吼道:“能臣氐,别忘了,他丘力居已经决心归汉,我等此时不斩杀他还等何时?”   “难道你想看着我们乌丸人一辈子在大汉的脚下卑躬屈膝?”   难楼亦是开口劝诫道。   “这。”   能臣氐现在十分忌惮难楼同蹋顿联手斩杀自己。目光望向丘力居。   丘力居只有身子在轻微颤抖,其他的愤怒已经消失不见,他已经接受了面前蹋顿和难楼的联手,只是既然乌延已死,究竟能臣氐心向着谁,难道……   突然之间。   能臣氐一反常态的起身训斥道:“丘力居此人卑躬屈膝,竟然不顾我族人反对,执意投汉,此人该杀,我等必将尊蹋顿大人为我乌丸首领。”   说话间,蹋顿本是侧对着能臣氐,冷眼瞧着丘力居。   难楼心中一喜,能臣氐这么一说,凭大义上,就轻松兵变,日后便再也不用受他人鸟气。   两人欣喜之间。   丘力居惊愕之间。   却只见能臣氐拔刀回身猛劈,难楼一个抵挡不住,身子被逼退几步,紧接着便让到一旁。能臣氐剑锋横推,冲着蹋顿的腰身便来。   这一刀,似乎要讲蹋顿腰斩当场,亦如乌丸此人。   能臣氐很清楚,如果自己支持蹋顿上位,那么他自然成为几部乌丸大人之中最小的,日后说不定连自己的族人都保不住,所以,为了利益,选择丘力居才是最正确的抉择,如果……蹋顿、难楼身死,说不定还会尽吞两人部族。所以他假意屈膝,却在难楼疏忽间逼退难楼,然后刀向蹋顿。   蹋顿似乎早就对能臣氐有了防备一般,不知何时,他手中的大刀已然竖在身后,磕挡开迎面而来的刀锋,目光冰冷的瞧着面前能臣氐,任何话都未说,只在旦夕之间,用尽身体之中全部力气,催发在手中的大刀之上,一股不言而喻的气势从身体蓬勃而发,进而压迫着面前的能臣氐。   “铛!”   一声锵鸣之后,两兵相峙。   能臣氐被蹋顿气势逼退几步。   可蹋顿却未退身,反是向前一步,手中长刀竖起在天,讯如闪电一般,从天而降,偌大的杀气从天而降,随着下落的刀柄,再次劈向能臣氐。   此时,丘力居和难楼已经反应过来,正是两兵相交,彼此争雄之时。   难楼身子向前,借着能臣氐同蹋顿比斗之时,长刀偷偷地插向能臣氐的腹部。   此时的丘力居动手已然晚了,他距离三人较晚,丘力居心中一横,冲着大帐之外,吼道:“来人啊!诛杀蹋顿、难楼!”   一声厉喝后,却见蹋顿刀如闪电,当场把能臣氐劈成两半。   血泊之中,倒着两个乌丸大人,乌延、能臣氐,皆是被长刀劈死!   唯有,蹋顿、难楼怒视丘力居。   随着两人脚步逼近,帐篷的门帘被挑开,从外闯进来数人皆是丘力居埋伏的侍卫。   便见丘力居轻蔑一声,背过身子,低声道:“斩!”   随之便是数十个埋伏的侍卫挥舞着长刀砍向蹋顿和难楼。   蹋顿同难楼互视一眼,回身瞧着丘力居的背影,冷笑两声,道:“丘力居你太幼稚了,难道就你有刀斧手吗?”   本是背着身子的丘力居一颤。   蹋顿既然今日能联合难楼,为什么不会埋伏刀斧手?   自己竟然忽略这一点。   “哈哈。”随着蹋顿的大笑,蹋顿回身冲着众人,冷笑道:“来人啊,给我把这些人全都杀了!”   随着蹋顿的一吼,从外而入大批的乌丸人。   尽是蹋顿、难楼步卒。   “好。好。好。”丘力居猛然转回身,手持长剑,目视剑锋之上的寒光,冷声笑道:“好,就让我看看今日究竟是谁鱼死网破?”   “——杀——”   随着一声嘶吼。   两方数百人混战到一起,而蹋顿和难楼彼此把丘力居围困当中,就要旦夕之间除掉此人!   丘力居毕竟老迈,体力不如二人,而场内厮杀的侍卫也蹋顿、难楼部众多,旦夕之间,便处在下风。   蹋顿握起长刀,横向丘力居,冷声笑道:“老匹夫,就让我看看,究竟是你剑快还是我的刀疾?”   …… 第43章 弑父杀君   大帐已经破损不堪。   帐内的情景,皇甫岑尽收眼底,乌延、能臣氐的身死并未触动皇甫岑本人,皇甫岑的目光一直聚焦在丘力居的身上。他很清楚,丘力居绝不是蹋顿和难楼的对手,只有让丘力居身死敌手,才能借势一股消灭蹋顿和难楼。   此时,冲天大火突然从乌丸各部突然燃起。   偌大的火势已经冲破天际,整整映红北边的半片天空,而且各部乌丸人都已经乱窜起来。   此时,太史慈抽身而回,他的身旁带着许多乌丸白马老卒。   “大人。”   虽然是同丘力居在说话,目光却在大帐之内,此时大帐之内的乱战已然遮掩不住,偏偏丘力居力战不敌,身子几欲栽倒。   而一旁的乌丸人白马义从目露凶光,盯着大帐之内狰狞的蹋顿,似乎都在凝想着什么。   这里,毕竟是他们乌丸人在血拼。   皇甫岑给了太史慈一个眼色,太史慈心领神会,此时就要借势而起,把纵火一事栽赃给蹋顿和鲜卑,那些纵火的汉人白马尽数混在混乱的人群之中,太史慈带来的全都是乌丸白马。   “兄弟们,蹋顿狼子野心,竟然杀君弑父,他勾结鲜卑纵火烧粮,我们要帮丘力居乌丸大人一把。”   皇甫岑振臂高呼,手持环首刀向前,不时给太史慈眼色。   蹋顿这种狠角色也只有留给太史慈来对付,自己只有杀尽面前的鲜卑人。   随着皇甫岑和太史慈的带领,几百乌丸白马随着杀进大帐。   此时,丘力居身子上不知道被蹋顿砍了多少刀,不过他依旧顽强的抵抗着蹋顿的进攻。   蹋顿和丘力居此时本以为要占上风,却不想突然出现了这股不明的势力,而且这股势力竟然异常的强大,数百人的侍卫,旦夕之间便被这些人屠宰殆尽,而进入眼里的面孔,竟然都是乌丸人,却不是辽东各部乌丸之中的人。   竟然,从未见过这些乌丸人。   蹋顿和难楼停住长刀,回身端瞧着他们。   此时大帐已经哄塌在地,留在他们眼底的尽是无尽的殷红。   各处冲天燃起的大火直冲云霄,辽东的半边天已然映红。   “这。”   难楼惊恐的回身瞧着蹋顿,目光充满了疑问。   蹋顿也是不明的看着那冲天火光,踟蹰不语。   满身是血的丘力居矗立当场,目光扫向各处冲天火光,进而便是各部乌丸混乱的嘈杂声,更多的惊慌、嘶吼,谁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虚弱的丘力居已经忘记了疼痛,目光直视蹋顿,吼道:“逆子!你竟然纵火烧粮,我丘力居怎能容你!”   此时,从各处跑来大多数的乌丸人,当他们瞧见乌丸大人丘力居浑身是血的站在大帐中央,目露凶光,直指蹋顿、难楼,骂出这一句话后,皆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皇甫岑和太史慈在人群中静观其变,却不发言。   “你胡说,我凭什么纵火烧粮?”   蹋顿大惊失色,纵然他可以弑君谋位,可是他很清楚他不能承认这事,杀丘力居,族人知晓,也可以凭借武力至上的借口躲避,可是烧毁自己人的粮草,那将要承受族人的怒火,没有了族人的支持,他能做成何事?   “呵呵。”冷哼两声后,丘力居隐隐欲坠的身子用手中环首刀驻住,扫视场内血泊之中,已经成为死人的乌延、能臣氐,高声喝道:“杀了他们,便是你的借口。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狠,为了吞并他们的部落,竟然使出如此手段,你——蹋顿、难楼,是不是投靠了鲜卑?”   “你……胡说!”   蹋顿话未出口。   已经怒不可支的难楼愤然起身,长刀朝着丘力居劈去。   隐在人群之中的太史慈想上前,却被皇甫岑拉住,暗给一个眼色,示意太史慈接近蹋顿,一会事起,要一击命中!   丘力居已经身弱,怎能躲得过这一刀,长刀一下子便插在了丘力居的身体内。   大帐之外,聚集的各部乌丸人齐齐高吼一声,身子不由向前,似乎要极力挽救丘力居。   “混账。”   蹋顿低骂一声,难楼如此,正是出了一昏招,岂不是要让全部乌丸大骂自己吗?   难楼的刀还未抽出,早就身在人群之中静观其变的皇甫岑身形如电,急速蹿上近前,手中的环首刀出手如电,趁着难楼身子背对自己之际,一下子砍断其脖子。   鲜血一下便扬洒出来。   皇甫岑踢飞难楼无头的尸首,扶起已经奄奄一息的丘力居,暗自瞧了眼丘力居的伤口,在确定丘力居必死无疑下,轻轻点头,然后环视众人,目光停留在蹋顿的身上。   此时,太史慈已经靠近了蹋顿。   但蹋顿不同难楼,难楼近五十的年纪,自然战力不强,可是蹋顿正是年少之时,正是其骁勇善战之际。   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这一点太史慈很清楚。   瞧见难楼身死,蹋顿目光聚焦在手扶丘力居的皇甫岑身上,冷声问道:“你是?”   “哼!”皇甫岑轻哼一声,并不回答,却看向丘力居,丘力居此时只有双眸能动,其他皆无,连话都说不了,随即把丘力居藏在衣服内那封投靠幽州牧刘虞的信笺拿出,高高举起,大声道:“丘力居乌丸大人已经派人联系汉庭,决意投靠大汉,同鲜卑决裂!”   “什么!”   聚集的乌丸人本是混乱不堪,见到这倒在血迹的一众乌丸大人,不明所以的彼此目视,最后又听到皇甫岑这话,更是惊异不已,吃惊的瞧着皇甫岑手中的信笺。   明明叛汉,却又要投靠大汉。   丘力居本是此意,蹋顿自然无话可说。他现在最想知道,面前这个汉人是谁?   “可是。”皇甫岑极力让自己的愤怒表达出来,环首刀横向,直指面前的蹋顿,训斥道:“可是他蹋顿和难楼竟然当着大家的面弑君杀父,勾结鲜卑叛逆,纵火烧粮,你们说,该怎么办?”   “你胡说!”   蹋顿大呼一声,高声训斥。   “你混账,弑父杀君,无信无义!怂恿大汉属民叛汉,勾结鲜卑,意欲何为?今番丘力居大人弃暗投明,给我辽东数十万乌丸人找生路,你竟然使出如此手段,有何信义可言?今天,只有用你的血祭奠丘力居大人!”   “你。你。你。”蹋顿语塞,身子向后,凝视皇甫岑,未曾想到皇甫岑竟然这般口齿伶俐,是非被他这么一说,都转向丘力居,而此时场内围聚的乌丸人越来越多,甚至愤怒的举起兵刃,步步紧逼,就要杀了蹋顿。“你……你,究竟是谁?” 第44章 大汉天威   “我?”皇甫岑用手指着自己,轻轻一笑,淡淡回道:“我吗?辽东皇甫岑!”   “辽东皇甫岑。”   五个字顿时惊得本是混乱不堪的营地寂静一片。   皇甫岑没有说自己是安定皇甫氏,也没有说自己是河东太守、使匈奴中郎将,而是轻轻地吐了一口气,镇定自若的承认自己是辽东人。   谁都清楚,皇甫岑起家昌黎城,雄霸辽东。   三部鲜卑臣服,诸位乌丸大人竞相效劳,高句丽更是为其附属,辽东之地,再也没有人能比得上皇甫岑的名声。   从古至今,都没有这样一人。   以西域有班定远的传说。   以漠北有霍骠骑的威名。   即便凉州河套之地,也对身死的凉州三明敬畏不已,偏偏辽东,今日才出了他——皇甫岑自己的传说。   瞧见众人惊异的目光,皇甫岑平静地回道:“对了,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白马都尉!”   “白马都尉。”   蹋顿轻咬嘴唇,目光极远,看着手扶丘力居的淡定自若的皇甫岑,他真的就是昔日昌黎城上那个人,只是昔年一脸的稚嫩早已不见,换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他,一身君临天下的霸气,披靡辽东。   在辽东,他就是大汉的神话!   场内的乌丸人有吃惊的,有惊慌的,有恐惧的,也有畏惧的,形形色色,各色各样的表情尽展面前,剩下的也只有皇甫岑挂在脸上那抹淡淡的笑意。   夜里,火势越来越大。   各部乌丸却反而异常安静,他们屏住呼吸,静静地瞧着面前的皇甫岑。   接下来,该出现什么?   谁他妈的又能清楚。   今夜死了乌延、能臣氐、难楼,各郡乌丸的粮草一瞬之间化为灰烬,面前丘力居奄奄一息,只剩蹋顿和面前的皇甫岑。   两个人就如同山巅之上的高手,彼此四目相视,等待着对决的来临。   身为小卒的他们只有静静凝视。   奄奄一息的丘力居努力的睁开双眼,抬了抬双手,轻轻地触碰着皇甫岑的衣襟,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吱吱呜呜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目光之中饱含诸多情感。   皇甫岑似乎能理解丘力居想说什么,轻轻的一点头。   丘力居却仿佛明白一般,嘴角微露一丝笑意,然后闭目而逝。   这丘力居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今天竟然会落得这样的结果,他的一切打算竟然接二连三的出现变故,先是被蹋顿生生击碎,然后竟然会出现了皇甫岑,那个让辽东人抱有复杂感情的人。   他——皇甫岑,竟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没有人意料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而丘力居最后投递给皇甫岑的目光也很简单,身为枭雄的他心中明了,身处皇甫岑这种地位的人,决然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他们,而皇甫岑又很合时宜的出现在这里,就注定了皇甫岑已经掌握了一切,蹋顿究竟是弱了皇甫岑两分。凭借皇甫岑在辽东属国的施政,还有他一贯的“义”字当先,是能重用乌丸人的,这种时刻也只有把族人托付给皇甫岑了!   辽东皇甫岑,忠义无双!   能让临死的丘力居很欣慰的是,他看到了皇甫岑的回应,虽然只是轻轻的一点,可是那一点,仿佛就断定了辽东乌丸人的前程。   皇甫岑当然会答应丘力居,因为在这之前,他就曾带领着辽东乌丸发过同样的誓言,不诛鲜卑,不立白马!   这种被他自己强化的仇恨,今日依旧是同样有用。   火势如龙,各处的粮草再无半点能存留。   皇甫岑高举手臂,环视众人,把那封信笺轻轻放在自己的胸口,迎着风势、火势,轻轻高呼,道:“我皇甫岑不会忘记曾经昌黎城的誓言,也不会忘记建立白马义从的目的,跟不会忘记你们大人临死的嘱托,我以此信笺和我的血发誓!”   言尽此处,皇甫岑猛然划破掌心,鲜红的血迹在火光的照射下越显鲜艳。   即便身为仇敌的蹋顿也被皇甫岑的决心,震撼的五体投地!   早就埋伏人群之中的田畴冲着身旁的白马义从偷偷使着眼色。   “不诛鲜卑,不立白马!”   “不诛鲜卑,不立白马!”   “不诛鲜卑,不立白马!”   人群之中,无数高喊声趁势而起,紧接着便是通天的火光,紧接着便是从人群之中汇聚到皇甫岑身旁的乌丸白马义从,他们都曾是辽东属国的乌丸人,围聚的乌丸人有太多认识他们。   “看,那是李察!”   “还有库卡大叔,库卡兄弟,你还活着?”   ……   络绎不绝的问候声,让有些失去主心骨的乌丸人开始有了些兴奋,谁也没有想到他们昔日的邻居、同乡、亲戚、朋友,就在皇甫岑的身后。   “这支部队,真的就是从昌黎城带出来的白马义从吗?”   随着这些问号,白马义从的身影自觉的朝着皇甫岑的身后走去,慢慢地,皇甫岑的身后排起了长长的巨龙,此等震撼的场景,让在场六神无错的乌丸人自觉的跟在白马义从的身后。   “蹋顿弑父杀君,勾结鲜卑残害我乌丸人,娘希匹的!今天老子就跟着白马都尉一起干了!”   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已经无人能阻挡他们投靠皇甫岑的势头。   这绝不是皇甫岑几句话就能鼓动的,在外界环境下,在内部环境下,在诸多因素下,注定,他们必须跟着皇甫岑,否则,今夜注定会身死此处。   蹋顿表情僵硬,已经没有了愤怒,而今能有的便是不甘!   至死都不甘的心,他不明白,明明事情将成,为什么会被皇甫岑利用,难道,辽东注定是皇甫岑的天下!   慢慢所有混乱的乌丸人自觉的站在皇甫岑的身后。   而站在皇甫岑身前的只有蹋顿一人。   皇甫岑把刚刚割破的手掌心用力的张开,扫视着面前的蹋顿,低声吼发誓道:“蹋顿小儿,勾结鲜卑,意图灭我乌丸种族,挑起两族争执,实乃狼子野心之辈,而其弑父杀君,此等人不诛,不能明我乌丸忠义,不能明我大汉天威。”   一席话,说的蹋顿身子直冒冷汗。   他知道自己没有辩解的借口了,他没有自己的部族,即便连难楼都不如,现在这些乌丸人的头目全部都死了,难楼的死,注定自己没有支持者了。   随着皇甫岑的手掌心狠狠落下,风气,火光冲天!   “——杀——” 第45章 杀声四起   “——杀——”   四处而起的喊杀声伴随着殷红半边天的火势,昭示着辽东的不宁。   各处兵力都在凝望。   营口城外。   柯比能刚刚撤退下来身旁的一部人马,面对公孙瓒的死命反扑,他打算亲自上阵,却没有想到,刚刚一动,便听见了身旁诸多异动。   漫天的火势从身后响起,紧接着便是无尽的厮杀声。   “大帅,你看!”   连夜攻城,本就心力交瘁,身后突然出现这种异动,小头目惊讶不已,忍不住的开口提醒道。   柯比能顿住马势,借着火光,辨别着方位。   持久未语。   身旁攻城的鲜卑士卒却面带惊慌的凝视着这股火焰。   他们太记忆犹新了,上一次,就是这样的火焰冲破了云霄,然后撒过了整片天空,紧接着便是那漫无天际的马群,上万匹战马撒欢一般的冲击着他们,践踏着他们的身体,就是同样的火焰打败了同样人数的鲜卑人。   十二万鲜卑就是这样被打散的。   今天这股冲天大火是不是同样的预兆?   柯比能同样记忆犹新,他凝视着这股火焰,不知该如何解释,不过缓了片刻,开口道:“不是鲜卑大营的方位,应该是乌丸人的大营。”   听此,这些鲜卑士卒才有些许安慰。   “乌丸?”   ……   营口城上。   “老三。老三。”   刚刚退到几架云梯的公孙瓒扒在城墙的垛口上,呼喊着刘备的名字。   云楼之上的刘备早就瞧见了远处的火光,还有阵阵喊杀声,响彻天际,直逼云霄。   不过,此时他已经怔住,没有了任何反应。   就连城塞之内的孟益都瞧见了这股异常的火光,带着城内剩余的守备,走上城塞,问道:“出了什么事?”   公孙瓒摇摇头,表示不清楚,他眼望远处,仔细辨别着那里究竟是谁的大营,不过夜色太黑,虽有几处火光照耀,但还是分不清究竟是哪里的人马!   “蹬。蹬。蹬。”   接连几个脚步,刘备已经从城上跑了下来。   “是二哥吗?”   “嗯。”公孙瓒失神的拍拍垛口,低语道:“应该是老二,没错了!”   两个人简短的对话听在辽东诸位耳中却已经成为恍如各地的绝唱。   老二,老二?   能在公孙瓒口中的老二还能有谁?不是他那同父异母的兄弟公孙越,也不是堂兄弟公孙范,而是杀白马,义结金兰的白马都尉——皇甫岑!   失神的孟益转回头瞧着两人,低声喃喃自语道:“皇甫岑来了?”   “二哥来了。”   刘备眼眶微润,等了这些天,终于盼来了皇甫岑。   公孙瓒也怔怔了,他更清楚,皇甫岑这一趟来得究竟有多么的不容易。   呆呆的孟益,虽然未见皇甫岑,但也忍不住的低叹道:“白马结义,当得起天下楷模!”   他话音未落,公孙瓒猛然起身,冲着身旁的刘备喊道:“老三,跟我走,咱们去接老二去!”呼啦啦,身旁的田楷、邹丹、严纲、公孙范、公孙越等人提起兵刃,便往城下感。   “孟益将军,营口城就留给你把守!”   ……   “怎么一回事?”   弥加一脸慌张的挑开帐篷,瞧着不远处那冲天的火光,竟然怔住了。   突然从远处慌慌张张跑来几人,领头的正是素利那肥大的身躯,瞪着双目,吼道:“弥加大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又他娘的是白马义从纵火偷营?”   未等素利喊完,阙机从远处亦是同样慌张的跑了过来,紧张的瞧着两人,踟蹰不语。   现在三个统领都有同样的感觉,这是又要上演昌黎城的那一幕啊!   “阙机,是不是你那里谁走了火?”   “放你娘屁,老子那里安静的很,是不是你那里出事了!”   阙机不甘示弱的驳斥着素利。   素利刚要开口回骂。   却被弥加阻止,弥加道:“你们细看看,是不是乌丸那里出了事情?”   他这么一说,两个人才注意起来,方才二人竟顾着争吵了。   “好像真是乌丸那里,声音还很大,好像是喊杀声!”   素利身后,他的弟弟成律归随声附和道。   “不行。”弥加一急,吼道:“你们都快回自己的部落,不能让自己的部落被他们冲乱,如果营口城上的公孙瓒借此时机冲营,我们就损失惨重了。”   “好。”经弥加这么一说,素利也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便要赶回去,眼下乌丸人乱了,自然就不成队伍了。如果波及自己的部落,那自相践踏就会损失惨重,昌黎城的教训他还时时刻刻的记着,回道:“成律归,走!”   阙机也不敢耽搁,即要离去。   但在他身后的一人,阙机的儿子沙末汗环视一周,疑问道:“咦,槐头大帅哪里去了?”   此一问,众人皆是一惊。   弥加、素利、阙机三人面面相觑,这种时刻,槐头竟然不在。   “不等他了,派人告诉他,另外让柯比能小心退下来。”弥加压低声音道:“这一次,绝不能上演昌黎城那一幕!”   ……   十里之外。   几匹加急的快马冲着远东的方向疾驰而来。   骑坐之上的探报瞧见零星的火光,就已经开口吼道:“乌丸内乱,营口城仍在,白马都尉来矣!”   一句“白马都尉来矣”让那零星的火光变得异常闪耀。   驱马在前的宴留回身瞧着高发歧,激动的呢喃道:“来了,来了!”   “来了?”   高发歧心中突兀的一颤,不知道是喜是悲,竟然说皇甫岑皇甫岑就到,难道辽东终究是皇甫岑和白马义从的天下吗?不过,皇甫岑和白马义从的到来也同样注定自己这一趟不是冒险。   随着他们的低吟,那探马已经行至近前,那探报近乎滚下马来,喘着粗气回应道:“联军营寨大火冲天,厮杀声不断,人人相传白马都尉东来!”   “白马义从东来!”   宴留高举手臂,有些兴奋,还有些欲欲跃试,不知如何选择的命令道:“加速行军,一盏茶我就要看到营口城!”   高发歧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宴留的身影已经有如一阵旋风般急速离去。   ……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槐头距离乌丸大营最近,等火势冲天的时候,他才从梦中惊醒,紧接着他便看见了他周遭竟然都是一片混乱。   他披着甲胄,手举兵刃,注视着一旁乌丸人的动静。   大批的槐头部鲜卑士卒纷纷握紧兵刃,戒备着身旁这些莫名乱动的鲜卑人,彼此都不知道心中在想着什么,不过,他们知道,不能就这么坐守待毙。   隐藏在人群之中的田畴偷偷冲着几个汉人白马义从使了使眼色,他们便迅速的消息在鲜卑人的人群里。   而那些放火而回的汉人白马也早早隐在鲜卑人中间。   “——杀——”   随着这一声的怒吼,接连而来的便是皇甫岑带头的冲杀。   响应如云。   偏偏蹋顿很清楚,站在原地他会面临的是什么,嘶吼过后,迎面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冲击,大批的乌丸人的屠刀。蹋顿自知不是对手,然后尽力躲避。   他转身便走。   早就等候着他的太史慈就在蹋顿转身的那一刻,手中的小铁戟突然出手。   太史慈不仅铁戟使得好,更擅长弓弩,历史上箭术就不次于黄忠其人,更有许多人不擅长的暗器。九柄小铁戟如风一般,迅速的划过蹋顿要逃离的身子。   蹋顿纵然好汉,却也难敌如此之多的小铁戟,突然之间,他的肩头便承受了太史慈一戟!   身子变慢,太史慈借势冲到他的面前,挥戟相向。   蹋顿奋力挥刀,两柄兵器交戈。   火光顿时划过天际,一片火花四溅。   皇甫岑冲在最前头,瞧见此等时机,持环首刀的右手加重了几分力道,横空而出,誓要将面前的蹋顿生生撕裂两半。   身后无数喊杀声,确实削弱了刀锋之音。   而且面前再有太史慈的压力,蹋顿无力再斗!   “扑哧!”   鲜血一下子便喷溅而出,蹋顿的尸首分为两家。   蹋顿刚刚死去。   皇甫岑身后的乌丸人便有些守住脚步。   田畴见此,轻轻示意,立刻便有汉人白马把身旁的鲜卑人退了出来,紧接着无数鲜卑人随波逐流的向前。   “——杀——”   疯了一般的嘶吼这一次却是从鲜卑人的队伍之中吼了出来。   槐头愣住神,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有几个白马汉卒趁乱抽刀插在他的腹下,他竟然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一句,便栽倒在地。   随之,局势彻底的混乱起来。   皇甫岑见事情已成,高举环首刀,吼道:“蹋顿已死,鲜卑未诛,为大人报仇,杀啊!”   一声振臂高呼,偌大的洪流不由自主的冲着面前的敌人冲去。   鲜卑和乌丸人便在这无尽的黑夜之中乱战起来,偏偏只有皇甫岑的身影冲杀在最前方,如果没有太史慈,谁也不知道,皇甫岑的胸前、背后承受多少刀?   不过,皇甫岑却很清楚,从今天起,辽东就再无隐患!白马义从也将再一次壮大!   “——杀——” 第46章 杀伐果决   铺天盖地的喊杀声穿透深夜里的云霄,溜入人们眼底的尽是无穷无尽的血色,辽远的辽东城就在这一片喊杀声中清醒,夜风拂来,恶心的血腥味开始弥漫在人们的鼻子里。   皇甫岑提刀在手,凝望眼前的天际。   思绪便如这迎风燃起的火龙,步入眼中的全都是他们的仇恨。   望着身旁一个个倒下的身躯,皇甫岑十分清醒,他不能以深爱这片土地为借口,用屠杀来保卫这里的子民,可是他也清楚,今夜如果不彻底的解决辽东的问题,日后将会出现数倍的灾难。   没有人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就像无法阻挡命运的旋转轮!   天子刘宏不行,他只能拘束大汉的子民。   蹋顿、柯比能这些异族枭雄也不行,民族的间隙早就深入他们心间。   而解决这一切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融入这个大家庭。   可前提总是要经历种种磨难,甚至是屠杀,才能如此。   “今夜,就让我成为这里的屠夫吧!”   皇甫岑握紧手中的环首刀,身子向前,毅然决然的向着面前的敌人冲击过去。   他的身后便是无穷无尽的追随声。   此时,战争的目的已经不再是营救公孙瓒,却是安定辽东边患,甚至可能会是北地边患最重要的一步。这一步,皇甫岑要走好,今夜谁也不能阻拦他前进的脚步。   乌丸人同鲜卑人数量相当,可乌丸人现在没有各个派系,他们只有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白马都尉,领导他们向前。   而鲜卑四大部落,槐头部落被瞬息的消灭。   其他三部则是在奋力反扑。   因为各自为伍,三部的抵抗也渐渐被这股洪流击溃。   弥加、素利、阙机,三个鲜卑大帅,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部众竟然败退的这么彻底,短暂之间便被对手击溃,而且但他们第一时间听到对手的名字时,怔住了。   “皇甫岑?”素利愤恨的咒骂一句,道:“又是该死的白马都尉!”   上次昌黎城大战,素利的损失最重,自然对皇甫岑记恨在心,偏偏又对皇甫岑有着莫名的恐惧。   “他是怎么出现的?”   阙机不清楚,明明还是身在卢龙塞的白马义从怎么会在联军大营里,这番神出鬼没的功夫,谁能做到?没有人,没有人!   他当然不清楚,这神出鬼没的功夫,就是汉人兵法里的一招声东击西。   不过,他这一仗,却是赢得了辽东上下的赞誉!   “灾难重演啊!”   弥加跨着战马不知道接下来,他该怎样面对?   当年鲜卑再不济,睿智有慕容风,刚毅有柯最,都能独当一面,可是现在,还能有谁阻止白马义从的脚步?   有谁?   三人面面相觑,自知都不是那块料。   “要不……我们逃吧?”   阙机心惊胆颤的开口说道。   “逃?”素利冷哼一声,道:“你也只有这等馊主意!”   素利虽是不忿,却也比往日里的口气软了许多,似乎也在默认了逃跑才是最好的办法。   弥加点点头,拨马便要离去。   却从下方冲过来大批人马,为首之人正是柯比能。   柯比能瞧见弥加、素利、阙机三人,疾驰近前,拦住马缰,道:“究竟是哪里出了事情?”   瞧着一脸疤痕的柯比能,弥加坚定心神的抬头望向柯比能,开口道:“皇甫岑来了!”   “皇甫岑?”   柯比能那平静的脸庞终于瞧见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波动。   “不知为何,乌丸那些人全都跟着他向着咱们发起攻击了,我们的部族已经抵抗不住了,现在,也只有逃跑保全性命了!”   “逃跑保全性命?”   柯比能轻哼一声,扔掉手中的马鞭,瞪着面前三个昔日里威风凛凛的鲜卑大帅,然后鼻子鄙夷的轻哼一声,道:“你们以为逃跑便能保全性命?”   “难道不是?”   三个头领不清楚柯比能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瞧不起他们三人,顿时便让三人怒火中烧。   凭什么你一个投靠的小帅如此的理直气壮?还真看得起自己!   柯比能环视三人,开口道:“这一仗如果逃,那我鲜卑在无立足之地,幽并二州,有皇甫岑的白马义从镇守,已无鲜卑生存之处,辽东是我们最后堡垒,如今乌丸人尽数投靠皇甫岑,高句丽为之爪牙,只有我们鲜卑人是他的生死仇敌,我们如果不铲除他,日后恐怕再无立锥之地。”   “这。”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这一仗只能应战不能逃!”   柯比能语气决绝,回身盯着他们。   “滚他娘的不能逃,什么狗屁理论,你要去送死你便去,少连累老子!”   阙机翻身上马,回身冲着身旁的柯比能咒骂不觉。   柯比能眼中寒光一闪,右手出手如电,一柄长刀瞬间插入阙机的后背。   “你。你。你。”   阙机转回身,瞧着狠绝的柯比能,手指不停的颤抖,想要说些话,却说不出半句。   却命丧黄泉。   弥加谁也没有想到柯比能竟然这么狠毒,说动手杀人便杀人。   素利虽然平时同阙机关系不好,见此缺也心中不忿,柯比能今日能动手杀阙机,谁也不能肯定他日后会不会出手对付自己,随即扬起手中的长刀,便想借机偷袭。   却不想,他刀还未曾出手,柯比能已经转回身,抽刀在手,嗑飞素利手中刀,然后刀锋划破素利的脖子。   鲜血顺着脖子流淌下来。   素利还未死透,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弥加瞪大双目,此时对面乌丸人的冲击喊杀声已经消失不见,映入他的眼帘,他能瞧见的便只有柯比能的出手无情。   还未等他有何决定,柯比能横刀在前,直指弥加道:“假单于,下令吧!”   “下……下,什么命令?”话一出口弥加就意识到自己多嘴了,随即频频点头道:“好。好。我这就让人去下令抵抗!”   望着弥加发号示令的背影,柯比能擦了擦刀锋上的鲜血,目光极远,心头升过几丝异样的感觉,他清楚,今日这番做法日后必定惹人厌恶,可是他更清楚,如果不这么做,恐怕,今日便是鲜卑的祭日,只有团结在一起,他们才有机会成功挽救这最后的危局。   想到这里,柯比能狠狠地加紧马腹,战马吃痛的腾空而起,随着战马下落的姿态,柯比能高高发号示令。   “皇甫岑,只要我柯比能在一日,这鲜卑就不会绝!” 第47章 天降神兵   战火随着喊杀声蔓延至营口城外的每一处角落。   刚刚催马而出的公孙瓒和刘备停住马势,辨别了一下眼前的方位。   公孙瓒才开口道:“老三,你带一部分人去找老二。”   刘备不明的转回头,问道:“那大哥你呢?”   “我去追柯比能。”   公孙瓒说话时没有看着刘备,不过脸上那毅然决然的神态已经把他的心计表露无疑。柯比能这些时日威逼他公孙瓒最甚,攻城事态一直都没让他喘气,这种时候,这种人绝不能留。   公孙瓒对柯比能的忌惮,刘备很清楚,点点头道:“好!”   “驾……驾!”   话音一落,公孙瓒催马向前,朝着方才柯比能消失的方向驶去,身后的公孙越和公孙范则是紧紧跟在身后。   邹丹、田楷、严纲等人则是追随着刘备朝着火势最大的方向赶去。   夜深,火势开始慢慢变小。   几乎没有人能辨别出自己面前是敌是友,一时间要找起来确实很难。   不过,此时的战场形势比半个时辰前混乱的战场好了许多。   乌丸人各部首领尽死,他们只有为皇甫岑马首是瞻,屠尽鲜卑。   而鲜卑人也只剩下假单于弥加一人,素利和阙机的心腹还不清楚形势,偏偏以为是三位大帅商量过后的意见,所以抵抗也格外的拼命。   两方对峙的势力,越加明显。   公孙瓒的大军直直插入他们的身后,不过毕竟鲜卑人口重多,一时间想要在这狭小的地带冲散他们,几乎不太可能。   也只有伺机而动。   刘备寻了半天,才瞧见皇甫岑冲在最前头,正朝着鲜卑大营拼命的挥舞长刀。   “二哥。二哥!”   这两声尖叫却然不大,但在这混乱的喊杀声中却很清晰透彻。   正在厮杀的皇甫岑顿时听到这一声呼喊。忙转回身,盯着远处那人影憧憧的刘备惊喜道:“老三,三弟!”   “二哥,是我呀!”   瞧见皇甫岑应答,刘备心神更是一悦,喜上眉梢,催马上前。   皇甫岑也短暂的往后退了一步,拨马而回,中间虽隔着数百具死尸,不过却不能阻拦两人相见,皇甫岑只觉得耳畔疾风过境,马蹄之音急速敲打着大地。   万马军中,此等白马结义之情顿现!   即便正在厮杀的太史慈、田畴等人都羡慕不已,连那些奋勇向前的乌丸小卒更是为之一动,瞧见皇甫岑如此多情多义,更加深了他们的跟随皇甫岑的决心。有情有义之人,才值得他们誓死跟随!   “三弟!”   “二哥!”   两人彼此低吟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从涿县相识到杀白马结义起,中间的点点滴滴,往事一幕幕的闪过两个人的脑海,而这一次,却又是最危急,如果皇甫岑没有到,那也许就是生死诀别。   谁能想到,最后能救自己的还是自家兄弟?   “兄弟!”   皇甫岑哽咽了一下,擦了擦眼角欣喜的泪水,抬头问道:“大哥呢?”   “他去追柯比能去了!”   “嗯。”皇甫岑回应了一声,公孙瓒就是这种做事很绝的人,如果不杀光鲜卑,屠戮殆尽,是不会轻易收兵,更何况,柯比能这些时日围困营口,公孙瓒定是吃了不少柯比能的亏。其实皇甫岑知道,这在后世有个称呼,叫做睚眦必报。可正是这睚眦必报、嫉恶如仇的个性,才能让他们齐心协力共诛涿令长崔珏,进而得罪名士崔烈,然后才有今天的种种是非。手臂一指,拉着刘备道:“老三,走,共诛鲜卑!”   “好!”   刘备点点头,一如当年要杀崔珏一般豪气云干!   身后跟着的田楷、严纲等人近身跟随,邹丹更是催马向前,与皇甫岑并驾齐驱,调侃道:“皇甫兄弟,忘记兄弟没?”   “那怎么能忘!”皇甫岑也是同样调侃的回应了一句,不过这是战场,便未同邹丹叙旧,邹丹也明了的闭上嘴巴。   两军会合,此时,天际的夜色有些被掀开,应该是凌晨时间,北地虽冷,他们依然热血上涌。   战事已经明朗起来,两方阵营也已经对峙分明。   越过人山堆成的战场,皇甫岑目光盯在远处同样观望自己的柯比能的身上,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二哥,如果没有看错,现在是柯比能这家伙掌控着鲜卑人,否则以他们往日攻营口的能力,不见得像现在这么棘手。”   刘备也瞧见柯比能,在柯比能的身旁也只有弥加一人,往日里的素利、阙机、槐头都不在。   鲜卑的多部大军就在他们二人的指挥下,拼命厮杀。   其中,人人奋勇争先的程度一点都不次于乌丸人拼命的程度。   两方都在进行着生死抉择。   “嗯。”   皇甫岑点点头,没有开口,心中却暗想,这场大仗注定惨无人道,两方兵刃相交,根本分不清楚什么兵法,现在他们都在赤裸厮杀。究竟谁胜谁负,谁也不清楚。   “这般下来,伤亡定然惨重无比!”   刘备双眸放光,低语道:“如果能斩杀柯比能,鲜卑失其领袖,定然四散奔逃!”   皇甫岑沉吟片刻,刘备这种方法他不是没有想过,可是这种情况下,他们皆无能为力,谁也没有能力扭转战事,就更不用说,在这乱军之中杀出条血路。   “二哥,如果天亮以后,我们可以退却休整,来日再战!”   溺战之后,自然需要大规模的休整。   更何况自己带领的并不是军律严谨的白马义从。不能凭借意志彻底的摧毁敌人。   对面,同样的困惑滋扰着柯比能,皇甫岑纠缠不起,他更是纠缠不起,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子民,而皇甫岑那头却都是乌丸人,不是汉人,如果皇甫岑冷血一点,这场战事还会持久不下!   届时,两败俱伤!   可是天色不亮,归去的路途还没有想好。   此时,从队伍之后,转过几个柯比能的心腹小帅,附在柯比能的耳旁,道:“大帅,我们后路被断了。”未等公孙瓒开口提问,那些小帅,已经回答道:“是——公孙瓒的旗号!”   “公孙瓒!”柯比能双拳握紧,呢喃的恨道:“该死的家伙,没有在营口城困死你,现在竟然断我后路。”   还未等他话音落地,从远处的天际,劈空一声厉喝,三道白色闪电,疾驰而来!   “柯比能,受死!”   …… 第48章 敌酋授首   ……   “柯比能,受死!”   等柯比能反应过来之际,那三道闪电仿佛就如同龙卷风一般,急速的席卷着正在战场厮杀的鲜卑士卒,大开大合间,都能瞧得到透视度不明的夜空里那漫天飞舞的死尸。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柯比能呆滞。   “这是什么?”   疑问了许久才瞧清,来者是三位身骑白马的年轻人。   只见他们出手之处,必定尸体满天飞,三柄长枪有如长虹贯日一般,直刺云霄,本是拥挤不堪的战场,却生生被他们三人杀出了一条血路。   战场形势忽转急变!   不过,众人却瞧得出,这三人一路上是冲着鲜卑人冲杀的,路上却并不对乌丸人出手。   皇甫岑的目光一时间也被这突然出现的三人惊得一怔,随即却转头望向太史慈。   太史慈似乎明白皇甫岑意思一般,靠近他。   “子义,你能有这等身手吗?”   皇甫岑一指面前靡战的三人,毫不隐晦的问道。   “好枪法!”太史慈先是赞叹了一句,然后转回头看着皇甫岑道:“大人,此三人枪法如神,定是名家指点,尤其是冲在最前方的那个白袍小将,灵巧之中蕴含神力,独闯万马军阵,子义自是不如!”   “子义不必过谦。”皇甫岑安慰了一句,转回头,继续瞧着太史慈,低叹一句道:“不过此人手段却是不俗,看样子他们三人是相助我等,只是不知,他们三人要斩将夺旗吗?”   话音之中,那三人已经冲至半中央。   此时柯比能也缓过神来,急忙吼道:“斩杀此三人者为帅!”   一时间,却是有些勇武之士奋勇争先,不过却仍有许多人往后退却。   而且这声命令,丝毫没有阻拦三人无法披靡的气势,一往无前处,竟无人能将三人阻拦!   此时不是寻常情况,寻常情况下,柯比能或许还有弓弩手可以用,箭杀这些人,不过现在,一来天色阴暗;二来战场狭窄,根本无法让弓弩手施展手段,更不用说,此时的大战已经进展到分不清兵种,赤裸相搏的下场了!   纵然是骁勇无敌的柯比能都有些担忧面前突然出现的危机。   来者三人,正是赵云、张任、张绣!   三杆神枪,无人能敌。   他们早就到了营口城附近,战事刚起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出手,就等着这千载难逢的机遇,谁都清楚,如果杀了面前的柯比能,不仅偿还了童渊许下的诺言,还会一举成名辽东。当然,对于他们三人日后的仕途增添砝码!   可以说,这一战并不是全是为了皇甫岑,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赵云在前,张任和张绣两人在后为其格挡左右的敌军,并保护其后路,等到敌人来时,三人配合毕竟多年,短暂之间就已经杀至柯比能近前。   “挡住他们!”   柯比能面露狰狞,用尽全力的向前挥舞长刀,他已经感觉到危险来临。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不是面前这袭来小将的对手。   就在他这一喊之间,冲在最前头的赵云估算了一下距离,身子腾空而起,几个健步,踩踏在拥挤的人头上,长枪在手,刺向柯比能。   这一击,锋芒、气势都异乎强大,没有人能够阻挡!   人枪在手,就有如一条巨龙一般,前刺之处,就仿佛像是如贯长虹!   这种感觉,皇甫岑只有在枪王韩荀的身上感觉到过,其他时刻,皇甫岑从没有在任何一个高手的面前感觉到过。   白马义从从来就不缺斩将夺旗的好手,关羽、黄忠、颜良、文丑,可这四人却没有一个人能有这等灵巧的手段,枪王韩荀这种人物的手段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皇甫岑吃过“老韩”的亏,自然记忆犹新,此时万马军中能够再次得见这般枪法,他心底隐隐有些欢呼雀跃。   如果不差,这个年轻人应该是那个令人无数次心生向往的家伙。   常山——赵子龙!   人如其名,他身旁的两个人就应该是他的师兄张绣、张任吧!   就在皇甫岑脑海里短暂的划过这几个人的名字后,那腾空的赵云已经出手了。   柯比能毕竟还是鲜卑部落里最强大的勇士,瞧见赵云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纵有些慌乱,却还能够应付自如,随着赵云逼近,柯比能握紧手中兵刃朝着面前的长枪磕挡。   “砰!”   一声清脆的撞击,两兵错开。   赵云的身子也跳在一旁,本是拥挤的战场,瞧见赵云的下落,生生露出一块空地。   赵云面色冷峻,直视柯比能。   柯比能却驰马加速,手中的兵刃像柄巨刃一般,带着马速、风声,加大的重力朝着赵云袭来。   赵云也不答话,长枪竖起,身子借势,再次腾空,就在一人一马靠近之前,长枪从空砸下。   柯比能在挡。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连续八次撞击声响起,柯比能的马势已经停住,身子在马上险险欲坠,嗓子中似乎拥堵着一口鲜血,柯比能目光弥散的盯着面前面不改色的小将。   “好……好……”   “当然好!”   赵云依旧面如冠玉,虽然不是弱冠之年龄,但他涉世未深,脸上稚嫩之色可见。瞧见柯比能赞叹,笑道:“你能挺得住这百鸟朝凤前八枪,已经让人刮目相看了!”   “百鸟朝凤?”柯比能脸色一颤,惊慌道:“你是童渊的什么人?”   从后赶上的张绣和张任闻听此言,神情一怔,彼此凝视两眼,撇撇嘴道:“想不到师父还是把百鸟朝凤交给老三!”   听见身后的动静,赵云撇撇嘴,心中却嘀咕,什么叫交给我,那是我偷学的!谁叫你们两个笨。   但是柯比能却不这么想,他听说过童渊的名字,却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在辽东竟然被他的弟子击败到如此地步。   但赵云却不给他机会,见他还未有反应之际,高喝一声道:“还有一枪!”   “还有?”   “受死!”   随着一声厉喝,赵云腾空而起,柯比能也用尽最后的力气死命抵抗。   不过,远处没有听见两人对话的皇甫岑却暗自笑了笑,看这架势,如不出意外,柯比能定然身死无疑,他死后,鲜卑再无统帅,这场大战就可以稳定了!这赵云出现的还真是日后。就让自己看看日后直逼吕布的神将,究竟有何本领?不过未等皇甫岑看清,战场中央便响起了一声倒塌之音。   “轰!”   随着这一声打塌之音,硝烟弥散过后,站在人群中央的只剩下了那小将赵云一人,身旁栽倒的便是柯比能和那匹战马的尸首。   一时间,赵云气势如虹!   …… 第49章 依依惜别   随着这股风暴散尽,哄塌声响起后,天际之中所有的弥漫都已经开始消散,皇甫岑给太史慈一个眼色。   太史慈心领神会的点着头,然后带着白马义从继续掩杀。敌酋授首,鲜卑再无战意,军心已然被这白袍小将一杆神枪挫到最低点,虽是不忿,但大部分的鲜卑士卒是恐惧,这种无言的恐惧就像是瘟疫一般急速蔓延开来。皇甫岑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战机,乌丸人在太史慈的带领下如有秋风扫落叶一般向前席卷。   大军整整掩杀了一夜。   当太阳放出清晨的第一股光芒后,整个辽东才开始真正的放晴。   不过刺鼻的血腥味依旧让皇甫岑无法自拔。   公孙瓒带着大队人马赶到皇甫岑的近前。   此时正蹲着身子的皇甫岑抬了抬头,瞧着公孙瓒一句话都没有说。   公孙瓒却上前意味深长拍了拍皇甫岑的肩膀,低声道:“谢了!”   “呵。”皇甫岑一笑,调侃道:“大哥,你见外了。”   “见外,是见外了!”   公孙瓒凝望皇甫岑却不开口,心中划过那些种种的画面。   此时两兄弟聚首,其他人自然不好在旁插手,只有躲在一旁。   两个人就那么并肩望着辽东塞外的种种风景,寒冬的辽东,一片雪白色,除了这些什么都看不到。   许久。   才见刘备从远处而来,身后跟着正是那斩杀柯比能的三人。   “大哥,二哥!”刘备把三人引荐,道:“这三位正是阵前斩杀柯比能之人!”   皇甫岑和公孙瓒点点头,他们都看见了那小将阵前斩杀柯比能的场景,心中早就有颇多疑问,此时都想问个不停,却无人率先开口。   “张绣师兄弟三人见过白马都尉皇甫将军、公孙将军!”   皇甫岑点点头。   公孙瓒却很热情的上前手扶三人,道:“三人壮士快快请起。”随即叹道:“如果没有三位相助,此战还不知何时能完,说起来还是我等要谢谢三位壮士,你们这不仅仅是帮了我们大忙,而且还是为我大汉扬威辽东。”   “公孙将军不必如此。”带头的张绣早就在心中观瞧着皇甫岑和公孙瓒,对两人方才举动也自有想法,公孙瓒礼贤下士,皇甫岑虽未开口,却不见虚假,不过想起童渊的交代,随即扭头瞧向皇甫岑道:“我等今番杀敌,一有保家卫国之愿,二来我等是替师父完成一桩心愿。”   “师父、心愿?”   公孙瓒迟疑一阵,开口问道:“三位壮士如此勇武,不知令师为谁?”   “呵呵。”张绣一笑,转头瞧着皇甫岑,道:“皇甫将军应该有些印象。”   经过这么一说,虽然其他人听得糊涂不已,可是皇甫岑却已经肯定面前三人是谁了,只是,三人在此,自己该如何招揽?看公孙瓒有意招揽,如果自己太过明显心意,岂不是要让公孙瓒心中生嫉,这就是刚才自己为什么没有表现的那么热情的原因。自己手下的白马义从中已经有了很多后世的名将,自己不想因为几个人将才而与公孙瓒有什么矛盾。   “老二,你们相识?”   公孙瓒心中一沉,如果皇甫岑相识,自己就不好招揽他们。   而且他心中有些嫉妒,为什么偏偏皇甫岑如此好运,总会遇到这样的猛将呢?   他河东的白马义从,名扬北地的武将也是越来越多,以前有颜良、文丑,讨伐黄巾之时有关羽、张飞、黄忠、张颌、徐晃,现在有太史慈这等猛将,如果面前这三人加入白马义从,那皇甫岑的势力可就真是越来越大了。   虽然知道这是好事,而且皇甫岑刚刚救了自己,自己不应该有这样的表现。   可是,心底就是有股莫名难受的滋味。   皇甫岑仿佛看透一般,笑道:“昔年小巷内老者救岑一命,却不想今日又欠下一请!岑有愧!”   他虽然如此说话,不过一旁的张绣开口道:“哪里,恩师已经诺下,我等自然理当还愿,今番贼首已诛,我等便不再打扰,告辞!”   闻听三人要走,公孙瓒一急,上前阻拦道:“三位为何如此之急,如未有去处,不妨在我辽东暂且住下!”   公孙瓒已经开口了,皇甫岑自然点头,其实他也不想赵云走!   “不瞒两位将军。”张绣抱拳道:“我等习武数年,好久未归乡探父母,而且家叔来信,已经答应去董将军门下为将!”   “唉!”   闻此公孙瓒一叹。   张任也上前一步道:“实不瞒将军,我等十几年为下山看望父母双亲,此次下山自当回家探亲。”   “这位将军不知家居何处?”   公孙瓒还希望等他们归乡探访,虽然那张绣已经归于董卓门下,不好招纳,可是身旁其他人却未尝不可。   但那张任似乎也发现了公孙瓒的意图,摇摇头,笑着不语。   倒是一旁的赵云解围道:“二师兄家居西蜀!”   “呃。”   公孙瓒一怔,不语。却转向赵云,示意赵云要投何处,他还有没有机会?   不过赵云仿佛并不给他机会一般,嘿嘿笑道:“我要先回乡探亲,然后游历天下,师父说我的枪法还没有大成,距离枪王韩荀差了许多,不过……咦?”生疑处,赵云的目光却透过皇甫岑破损的甲胄看到了几道疤痕,停住不语。   公孙瓒也发现了赵云的异常,看着皇甫岑道:“有什么不对吗?”   “哦。没有。没有。”   众人明知他有话未说,却也不纠缠。   皇甫岑也是不明,却回身对着三人深鞠一躬,然后开口道:“三位今日解围之事,岑铭记于心,日后定当图报。些许小礼,全当盘缠路费,望不要推辞!”   说着,田畴拿出手中的金子递到近前。   虽然两汉的金子并不是后世的金子,大多数是稀有金属的统称,可也是相当贵重。   这份礼寻常情况下一点都不轻,不过同昨夜战场那一仗来说,依旧轻了许多。   “好!”三人也不推辞,接过金子,冲着皇甫岑、公孙瓒、刘备举举拳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公孙瓒和皇甫岑、刘备拱手相送。   三匹快马消失尽头后,刘备才开口道:“可惜了三员猛将!”   闻此,皇甫岑扭着头瞧了瞧公孙瓒笑了笑,两人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言。 第50章 公孙族长   辽东的战事刚刚消散,各处的消息还没有散尽出去。   身处营口边塞的各处势力便已经活动开来。   小小地营口城暂时住满了投诚的乌丸人,还有大多数俘虏的鲜卑人。   依着公孙瓒心狠手辣的手段,便要全数处死这些人,刘备和皇甫岑劝诫好一刻,才留的他们的性命,最后平分俘虏,皇甫岑命白马老卒计数乌丸人数,日后是归河东,还是归并州、幽州等地总要有个提议。   战后事宜太多,辽东皇甫岑没有打算插手,便尽数交给了公孙瓒处理。   一直做到深夜,公孙瓒才回到府宅,刚刚进门,便听到了身旁有人低唤自己,转头瞧向,正是同父异母弟公孙越,他的身旁还站着公孙范。   “嗯,有事?”   公孙越已经见惯公孙瓒冰冷的口吻,不过他们已经不是几年前了,那个时候为了家主之位征得死去活来,可是现在他们却知道,公孙瓒已经确定为下任家主,为了辽西公孙氏的未来,他们不得不放弃。   “祖父来了。”   公孙越拘谨地回道。   “嗯?”公孙瓒一怔,自从几年前他接过辽西公孙氏的铁骑,家族的事情就再也没有用祖父公孙塬出面了,如遇要事也仅仅是父亲公孙赫和叔父公孙赦出面,今日为什么祖父公孙瓒亲自出面?难道是因为刚刚打赢了这场大仗?但是凭老爷子的秉性,决然不会因为如此而亲自来此。随即问向公孙范道:“说了什么事情没有?”   公孙范素来谨慎,不如公孙越生性鲁莽,但亦是同样谨慎的摇摇头。   公孙瓒吃不准,疑惑的迈着脚步,向着门房内走去。   他进去后,公孙越和公孙范两个人却被留在了房子外面,两个人没有资格进去。   公孙越瞧了眼公孙范,问道:“你说,什么事情如此神秘,我们都不能听!”   “呵。”公孙范脸上扬起几丝嘲弄,低头不语。谁能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老爷子弄的这么怪,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   他们交谈之际,皇甫岑也未闲着,宴留的出现,还是让皇甫岑感到惊喜的,等着离开公孙瓒的视线后,他才单独见了宴留。陪同的还有天亮之时才赶来的戏志才。   现在的辽东,很多人都不清楚,宴留是皇甫岑的人。   这一点,也只有皇甫岑在河东的几个心腹知晓,比如:戏志才。   而宴留本人也很机敏,等他们赶到战场的时候已经接近了尾声,宴留干脆以高句丽为大汉属国的理由,解释了出兵的理由,却并未挑明同皇甫岑的关系。   在外人眼里他们二人依旧是上下同袍的关系。   当然,公孙瓒和刘备也清楚,宴留同皇甫岑关系很近。   关上房门,皇甫岑才笑着拍了拍宴留的肩膀,道:“辛苦先生了。”   “为将军办事,理当如此。”   宴留笑着的掸了掸衣襟。   “让先生一人留守高句丽,实在是岑迫不得已。”   “将军哪里话,没有将军命人相助,宴留也不会从后燕遗民一跃成为高句丽的相国。”   皇甫岑笑着点点头,问道:“高句丽境内可曾还有人不满?”   “虽然其中过程颇有磨难,可现在却无!”   宴留回应道。   皇甫岑对宴留留守辽东一事自然心中有数,只是有些时候,他不能说出口,现在没有外人,自然理当安慰一番,道:“先生同魏攸都是我皇甫岑的贵人,此番辽东有此劫难,全因两位先生暗中相助,岑才能见到两位兄弟存活,鲜卑大败。”   “可惜,我来晚了,不过话说回来,高句丽兵力不足,将领平庸,否则,早就救两位将军于营口。”   “嗯?”   听宴留之言,皇甫岑沉吟了片刻,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将军。将军!”   宴留连喊两声。   戏志才在旁拦住宴留,他能看得出,宴留这话反而提醒了皇甫岑,辽东乌丸内附,鲜卑散去,只剩高句丽这个不安的因素了,而且高句丽出弓,辽东又有他皇甫岑的马场,而且这些乌丸人有需要安排,不能全部带走,这样就需要留下名将安顿。   皇甫岑才缓过神来,对着宴留道:“先生先等一下。”   “哦。”   宴留不明白皇甫岑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坐稳。   只见皇甫岑推开房门,冲着远处的太史慈和田畴道:“子义、子泰,你们过来。”   正在相谈的两人听见皇甫岑的呼喊,急忙推门而入。   “将军。将军。”   皇甫岑引荐太史慈和田畴给宴留道:“先生观我这两位将军如何?”   宴留上下打量太史慈和田畴,手指太史慈道:“此人上将之姿。”又指田畴道:“先生人中龙凤。”   太史慈和田畴不明白皇甫岑此言为何?   彼此相视。   皇甫岑看向戏志才。   戏志才略作无奈的起身,自言自语道:“谁叫我来晚了呢?这样吧,那三千新卒之中虽然没有子义将军这般勇武之人,却有几个可塑的璞玉,是我新近发现的,而且他们都是本地人,把他们给你留下。”   瞧见戏志才如此,皇甫岑笑了笑,道:“还是你戏志才了解我,知道我要干什么?”   两人对话。   身旁三人,宴留、田畴、太史慈明白的扭向皇甫岑。   皇甫岑道:“此战虽然消除辽东数项边患,可辽东、高句丽却有我弓箭、马匹、兵员等供给需求,短时间内,还要警惕辽东胡虏,子义将军,岑希望将军能留下!”   “这。”   太史慈迟疑片刻,他当然不希望就这么停留在辽东,这样就说明他要放弃与中原各路豪杰过招的机会,但是皇甫岑把如此重任交付自己,同时也表明,他对自己的信任,两班相较,皇甫岑确难抉择。   “子泰先生,这些乌丸人留下参军的都给你们带回高句丽,希望你们能把他们带出来,不要辜负一番苦心!”   田畴本是北地人,无异常,平静的点了点头。   宴留瞧了瞧太史慈,似乎担忧太史慈拒绝一般,毕竟太史慈这类猛将确实难得一见。   皇甫岑没有开口只是重重地拍了几下太史慈,如果可能,日后镇守辽东的名宿也只有太史慈能担任此任!   随着安排结束,从外疾驰而来几匹战马,在辽东士卒的带领下,推开皇甫岑的房门道:“天子北上,征调将军护驾随行!将军速速回去!” 第51章 观望辽东   寒风凌烈,塞外的天空更是干燥的没有一滴水。   蓟县。   幽州牧刘虞负手而立,静待着辽东的消息,刘虞的身子佝偻,应为岁月的原因他过早的呈现了衰老的症状。在接连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后,他以为可以平静的享受一段时间,却发现那不过就是一个假想的梦。   他任职甘陵相,能遇见黄巾乱起。   他任职幽州刺史,却能遇见张纯、张举叛乱。   所幸,他们内部不稳,短暂之下便平定,只有公孙瓒这一个难缠的角色让他进退两难,不过当他打算放弃公孙瓒的时候,却突然杀出了一个皇甫岑。   他,打着白马结义的理由,只身而来,并不在乎卢龙塞外那几十万叛军。   现在他在等,卢龙塞那里究竟是什么消息,是胜还是败?   没有人给他答案,他能做的只有在北地的边塞上等着他们的消息。   “年关将至,应是团聚的日子,真不清楚,皇甫岑现在和公孙瓒怎么样?”   魏攸走起路来,脚步放的异常慢,话语也是轻声慢语的。   听在刘虞的耳中却仿佛一根刺,狠狠刺穿他心底的忧虑。   不过刘虞并没有打算用什么办法回绝刘虞,轻轻地回应道:“但愿一切都能顺利。”   说完这话时,魏攸站在刘虞的身后,偷偷地观瞧,心中唏嘘。   皇甫岑如果败,那么辽东乌丸、鲜卑就会卷土重来,之前所作的一切就将化为泡影。而如果皇甫岑赢,那么被救出的公孙瓒势必不会就这么放过刘虞,两个人就又该有一番争斗。   不过,魏攸却笑了笑,心道,这关乎自己什么事情?   反正自己是谁的人,自己清楚的很!该忧虑的是刘虞,不是自己!   ……   平城。   皇甫岑只身北上的消息早就传到了丁原的耳中,丁原身为并州刺史,有监督之责,他早想弹劾皇甫岑,却迫于没有权限监管皇甫岑,只有忘而静待。   错失关羽收服于夫罗后,丁原心如刀割,一直在暗中寻找皇甫岑的把柄,等待日后皇甫岑犯事后,一举消灭皇甫岑。   而皇甫岑东进的消息,丁原一直在跟进。   前些时日又传来了天子北巡,征调皇甫岑的消息。   好坏自有,就看皇甫岑如何身退?   如果不去护驾,那便是不忠不孝。   如果不去解围,那便是无情无义。   总的来说,皇甫岑对不起很多人,这两难的选择却偏偏发生在这一时。   如果,皇甫岑战死辽东,那才是对皇甫岑来说,最好的选择。   而自己那个时候就可以借河东内乱之际,尽吞其势力。   丁原野心之大,并不是所有人能看透的!   丁原负手而立,望着远处,关羽训练的匈奴士卒,眼中有着说不出的妒忌。   吕布不是天生的鲁莽,只是他的眼光也不是天生的敏锐,他看得到丁原眼前的嫉妒,却不知道丁原心中所想,上前一步,低声道:“义父,要不要我去教训他们一下。”   “哼!”丁原鄙夷的轻哼一声,然后故作姿态的转移话题道:“奉先,怎么技痒?”   “哼!”提起武艺,吕布自然不忿他人,轻蔑道:“三把刀,我五原吕奉先没有放在眼中。”   “哦?”丁原一笑,突然脑海中闪出一个画面,紧盯着吕布不语。   吕布迟疑道:“义父……有事?”   丁原点点头,道:“如果技痒,你不妨东进,给我打听一下他皇甫岑的消息。”两个“打听”让丁原加重了引号。   吕布若有所思的望向辽东。   ……   黑山。   刚刚赶回来的张婕儿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扭回头望向身旁的于毒,道:“有辽东的消息没有?”   于毒摇摇头,道:“没有。”   “没有?”   张婕儿蹙眉相望,竟然忘记向前走去,似乎辽东的事情一下子又比这里紧迫了。   “管亥没有传来消息?”   “没有。”于毒心思不在这上,虽然张婕儿曾经给自己分析过了,但是黑山毕竟是自己的根据地,他的重心自然在黑山这里,当时张婕儿说借助河东白波谷的势力夺取方帅之位,可自己回来两日了都没有见到河东白波谷的那些人,颇有些埋怨道:“说好的兵,到现在都没有,想狙击大汉天子,总要先铲除褚飞燕才好。”   见于毒如此没有耐性,张婕儿嘴角微挑笑了笑,并不解释。   在她心中,不论恨意还是局势所迫,她最重视的依然是皇甫岑,不过有时候做事要顾全大局才好,现在她更想知道,在辽东究竟是谁在那里颠三倒四,皇甫岑究竟能不能救出公孙瓒。   如果失败了,也许心中有些许不甘,亦或是淡淡的忧伤,还是无尽的惆怅,或许还有一些轻松。   如果成功了,皇甫岑对她未来计划的威胁就更加深了。   总之,皇甫岑对她来说是一个极端矛盾。   她同样不知如何选择,而辽东迟迟没有消息,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另类的折磨。   瞧见张婕儿失神,于毒自知语急,解释道:“少主,我不是……唉,张牛角已经病危,我等不下去了!”   张婕儿向前几步,拍着于毒的肩膀,道:“好,我这就去!”   ……   河东。   刚刚处理完政务的华歆从府内往自己的住宅走去,走了一半,却发现寒风太硬,脚步停顿,抬头望着远处的方向,又转回身面向辽东,那里究竟会有什么等待自己?   皇甫岑东去的消息,华歆并没有散布出去,他不能确定皇甫岑的生死。   他不明白戏志才、沮授、程昱三人为什么没有阻拦住皇甫岑东进,虽然皇甫岑需要用“义”来养名,却更知道,如果皇甫岑一走,七年河东就会毁之一旦,还能有谁来接手这一切?   上哪里能找到第二个皇甫岑?   地位、声望、战功、君臣,等等诸多方面,皇甫岑都是无人可以代替的。   河东不能丢失皇甫岑,皇甫岑可以不再辽东,甚至几年不理河东政事,却不能消失不见。   这一点,华歆看的比谁都透,因为他比谁都在意皇甫岑能给河东集团什么样的利益?   就在他站在寒风中凝想的时候,从郡守府内急急忙忙跑来几个小厮,追着华歆,喊道:“假太守,麴将军急报!” 第52章 欲擒故纵   北地。   年关将至,北地瑞雪纷飞,漫无天际的银白色尽入沮授和黄忠的眼底,但偏偏两人无心去观察此等美景,现在他们的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能早一点赶到河间。   沮授家居广平,在河间不远。   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摸清河间附近有什么风声,以贾诩的推论,如果真的有人心存异心,需时刻警惕着他们的相互勾结黑山军庞大的数量,沮授也很清楚,对于黑山军他没有太过于担忧,反倒是贾诩最后的推断让他心惊胆颤,如果是真的,那就一定会走漏风声,而这风声最好捕捉便是在河北附近的豪杰草莽处。   士人要是动手,必定不好亲自出手,定然有些游侠相助。   想来想去,沮授也想不到北地究竟有那些豪杰游侠。   不过沮授却很清楚,时间紧迫要先赶回广平,借助沮家在河北的势力,在皇甫岑赶回来之前部署好一切。   黄忠一路随行,本是有许多不明,却很清楚似的,并不开口询问。   沮授也顾及不到解释那么多,毕竟这一切还都是假设猜想,不能最后确定。   北地的人都在观望皇甫岑东进的消息,而河东上下集团却在密切注视着天子刘宏的踪迹。   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两相比较,这里的危险气息哪一个浓厚!   两人一路上又要打听消息,又不能放弃皇甫岑的消息,确实折磨够呛!   ……   一直在连夜行军赶路的河东步卒和部分白马义从速度并不快,尽管他们是连夜行军,昼夜不分的前行,但是他们还要负责各地的消息搜集。   麴义就暂时成为了大军的统帅。   贾诩和程昱两个阴冷性格的人分派和接送着河东各处的消息。   平城的关羽部,河东中心的华歆,箕关守将狄清,辽东送信的徐晃、张颌,还有追击白波谷的张飞部,现在所有的人手都需要重新调动。   不过三个人也很清楚,虽然他们现在提前防备天子南下,可是他们更是在提防乱起,这一切的前提是皇甫岑还活着。   不过,三个人仿佛对皇甫岑能活着回来深信不疑。   刚刚停顿驻扎的大军前,贾诩一如既往的神态目测前方。   麴义刚刚安排完,凑到贾诩的身旁,侧回头目视贾诩,道:“先生可能猜到大人如何?”   “如何?”   贾诩扪心自问的摇摇头。   “唉,先生也猜不到。”   麴义低声惆怅了一下,一股莫名的担忧牵动着他。   贾诩默默转回身拍了拍麴义的肩膀道:“放心,算算徐将军和张将军的日程,现在就应该到了。辽东的战事也该接近尾声了。”   “谁胜谁负?”   麴义一急。   “没有消息,自然就是最好的消息,可能是两败俱伤,也可能是不战而退!”   “没有胜……”话一出口,麴义便觉得自己太贪心了,凭皇甫岑单枪匹马,能够到达辽东平分秋色就已经很不错了,偏偏自己还强求胜利。“但愿将军能快些回来。否则,天子到了河间出了什么差错,我们万死也难救将军一命!”   “功成名就,二次诛伐辽东,败则一败涂地,胜则步履艰辛,这条路都是他自己选的!”   贾诩淡淡飘出一句话,然后整个人就随着声音慢慢离开。   ……   河东。   张飞一脸不屑的瞧着旌旗散落,撅着尾巴四下奔逃的白波谷敌军,不忿的咒骂道:“该死的家伙们,都到年关了,你们还不散去,打又打不过,真他娘的不爽!”说着接过身旁副将递过来的酒带,“咕隆,咕隆”的连喝两口,敌人纵然实力不强,但毕竟还是有些威胁,就这么在河东不散,多少也是麻烦。   张飞早就想在北地大干一场,却因为这等毛贼耽搁,心中早有写火气,近日来也染上贪酒的毛病。   喝酒御寒。   近日来更是听说大人只身前往辽东,二次深入虎穴,这等豪迈更是让张飞心底紧绷的那根弦波动不已。   “只可惜大人这等豪情,我张翼德竟然看不到!”   叹了一口气,张飞愤恨的跳下战马,走到一旁的枯木旁,仔细盘算着究竟用什么办法到达辽东呢?   他冥想之间,已见身后疾驰而来几匹快马,为首之人正是萁关守将狄清。   “他娘的,你不在箕关好好守着,在这干嘛?”张飞低骂一声,伏地起身,踱步而回,凝视狄清道:“这么急,有什么紧急军情不是?”   “张将军猜对了。”   狄清跳下战马,趋步近前,道:“却是有一件大事要交代。”   “说!”   “你自己看。”   狄清把怀中的信笺交到张飞的手中。   “什么玩意弄的神神秘秘的。”张飞不忿的呢喃几句,然后拽过战报,打开便看,瞧过之后,张飞怒火大涨,吼道:“这是为什么?老子辛辛苦苦在这等着,临到了让老子退兵,究竟是怎么想的?”   “嘘。”狄清压低声音,道:“小心细作。”   张飞一顿,警惕的扫视一眼,回道:“不管,白波谷的贼寇就要平定了,现在让我退兵几乎不可能!”   “废话。”狄清也是火爆的脾气,虽然打不过张飞,但他自恃白马老卒,不忿道:“吼什么吼,老子还不是把箕关给丢了!”   “什么?”   张飞一惊,怒瞪着狄清。   “少他娘的用那种眼神看老子,你以为老子愿意啊!”   见狄清也是有口难言,张飞好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抬眼瞧着狄清,问道:“华子鱼打的什么主意?”   “嘿嘿。”狄清一笑,靠至近前,道:“不过大人让我跟着你追击白波谷的贼寇。”   “现在放了他们,然后再追,这是做什么?”   张飞摇摇头。   “华太守让咱们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呗?”   “不对。”张飞一扬脖子惊异的望着狄清,道:“难道是让白波谷的贼寇汇合黑山军?”   “这。”   “就是了。”张飞一拍脑袋,憨憨一笑道:“定然有什么大事发生,老子这年关终于能痛快点了,走,狄清,跟着老子去把追他们。” 第53章 徘徊犹豫   洛阳。   刚刚下了早朝的何颙,急匆匆的朝着皇城之外的几处公府走去。   南宫城外便是三公府邸。   虽然司徒袁隗因为几年前河东一事,被天子免去了官职,可袁氏四世三公,名望辈分都不是寻常人能比的,早在三公府邸旁购置了家产。这一条街上,来往的大多数都是大汉重臣。   一路上,何颙尽量避免走大路,都是小巷穿行。   闪过几个巷口后,何颙才走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里。   “砰!砰!砰!”   三下敲击大门的声音响起后,从那后门之内,闪出一个人的身影。   见此人,何颙点点头,闪身而入。   何颙进去后,那人在门外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无人注意,这才悄悄跟了进去。   此处,正是袁隗的府邸。   闪过假山花园后,何颙才推开一间房门而入。   这一路上,何颙轻车熟路!   房门刚刚打开,席地而坐的袁隗放下手中的书简,抬头望着何颙。   “袁公。”   何颙轻声唤了一下。   袁隗一指,示意何颙自便。   何颙侧身才发现,袁隗的两个子侄袁绍、袁术都在。   瞧见何颙,袁绍含笑点着头,同何颙见礼。   袁术则是挑了挑眼皮,似乎还沉浸在什么事情之中,无暇顾及何颙。   何颙并不意外,虽然寻常时刻,见不到袁绍和袁术,但只要是出了重要的大事,绝不是两人父亲出面,往往都是袁隗接见这二人,种种迹象表明,袁氏希望就在此二人身上。要事在前,袁隗都没有叫上自己的亲子,就足见对这二人的重视。   “伯求,天子已经定下北巡了?”   袁隗抬头望着何颙,他本人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希望天子如此,一方面又希望这不是真的。   一旁的袁绍随意的瞧着何颙,反倒是没有那么紧张和急切。   仿佛一切都已经掌控在他的手里。   何颙点点头。   今番早朝,各处上下讨论的都是这样的事情,天子心意以下,偏偏朝臣反对的声音极少,除却马日磾、卢植等人,大多数朝臣都保持了沉默,似乎都打算视而不见。卢植和马日磾的态度虽然强硬,可却不能阻挡天子之意,就连董太后这几日都接连会见董重、董承等人,更是几次会与卢植和马日磾。今天,算是彻底敲定了天子北上的消息,即日起便要北上。   他风轻云淡,若有似无,可在袁隗的心底有如砸下一块石头一般。   袁隗脸部僵硬,手中的书简猛然跌散在地,神情呆滞的呆在那里。   继而,把目光转向袁绍、袁术那里。   袁绍倒是淡淡起身,拾起书简,若有似无地说道:“叔父,子远那里已经安排妥当!”   袁术则是一脸凝重的瞧着三人,最后落在袁绍那里,问道:“妥当?”   “难道你不信任子远?”   见袁术如此,袁绍略有一丝怒气,质问道。   袁绍、袁术、曹操、许攸、蔡瑁等人少时都是洛阳的地痞流氓,彼此都是贵胄之后,家底深厚,地位不凡,却又彼此勾心斗角,都算得上是颇有心计之人。   “信他?”   袁术冷哼一声,道:“此事难成!”   袁绍一撩衣袍,本想回身斥责袁术,却发现袁隗一脸怒色瞪着自己和袁术,便把拾起的书简放到一旁,不敢的退了回去。   何颙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什么时候,你二人还有心争执!”   “叔父,非是我胡言乱语,许子远为人轻谩,恐不能成事,如果事败,牵连我袁氏一脉,届时悔之晚矣!”   “叔父,既然公路不放心,侄儿愿意亲自走一趟!”   “这个不成。”   袁隗急忙起身摆摆手,示意袁绍还是打消此等主意,厉声道:“你如果去,就当真是我袁氏的把柄!”   “叔父无错。”袁术起身,盯着袁绍怒道:“如果事败,你牵连出来不要紧,可是希望你不要连累我袁氏一脉。”   “你。”   袁绍一怒,心道,这个袁术总是跟自己过意不去。   “公路之言,正是我要说的。”   袁隗回道。   “叔父!”袁绍一急,自知此时不是同袁术争执之际,跨前几步,走到袁隗近前,道:“叔父不放心许攸没有关系,许攸已经诚邀谯县曹操相助,有了曹操相助,暗通宦官,天子随行目的,我等自然能察知!”   “这。”   袁隗迟疑,其实他不是纠缠于袁绍该不该去的问题,他是在暗想袁氏究竟该不该掺入这等逆谋之中,如果一旦有所闪失,届时,四世三公的袁氏就该毁于一旦。这一点,袁隗其实是把持着南阳袁阀的命脉。   袁隗迟疑之时,一直未怎么说话的何颙开口道:“袁公,本初可去!”   “嗯?”   袁隗迟疑的望向何颙。   何颙是自己的心腹,同是南阳人,袁氏很多利益他都是清楚的。   “袁公,本初可以以天子随从属臣前去,这样就避免了无由而去!”   “妙!”袁绍低瓒一声,抬头望向何颙,满意的点点头,道:“伯求先生之言正是我意,如我能为天子近臣,一可观瞧天子异常,二可借机掩饰身份。伯求先生主意再好不过。”   袁隗瞧了瞧何颙,一语双关地问道:“伯求,你也以为,本初真的该去!”   “袁公。”何颙深深一拜,走上前,拉住袁隗的手臂,道:“非是我多事,以我之见,成与不成在于天意不在我等,更何况北地诸多乱事,谁又能断定,除了许子远有此意,其他人就不在意吗?比如黑山军,比如匈奴、鲜卑、乌丸,这几番乱事,谁也说不准,本初此去又不露面,应该无事!”   “如此正好。”   袁隗点了点头,想了一会,转回身望着何颙问道:“听说皇甫岑东进?不是天子要征调此人随行护驾吗?”   “呵呵。”闻听袁隗问皇甫岑的消息,何颙笑的越发灿烂,道:“说起来我们倒还是要真感谢他,天子北巡有怀旧之意,更有还愿之心,皇甫岑和他的白马义从给了天子很大的安慰,所以……”   袁隗点了点头,转回头瞧着袁绍,警惕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见许子远这些人!” 第54章 赋闲孟德   谯县。   刚刚从东海之地辞官不做的曹操正闲赋在家,背对着身后挂起的几幅地图,细细查看。   “大哥。大哥。”   两声呼喊,一壮年男子走进屋子内,也许是天寒地冻,刚一推门而入,便匆匆关上房门,身子自然靠近那炭火炉旁,双手摊开,嘘着寒气,搓着手,呢喃道:“大哥,不是俺说,你看这事情弄的,几近年关,各处官府还管的这么严,不让我们配箭打猎,孟德大哥,你说这对劲吗?”   曹操笑着转回身,瞧着自己身旁的男子,同他一起坐在马扎上烤火取暖。   那汉子递过一个酒囊,曹操也不见外,拿起来便喝了一口酒水,淡淡道:“天子要北巡河间旧宅,沿途的官吏自然要加紧戒备。”   “哦?”那汉子一惊,急切问道:“大哥,伯父可是从洛阳传来消息了?”   曹操摇摇头道:“我辞官不做皆因得罪宦官,我父怎会这等时候把洛阳的消息告诉我!”   “嗨!”   听曹操这么一说,那汉子撇撇嘴,道:“大哥,东海相的官爵不小,伯父用了多少银两才求的这样的位置,你不该推辞!”   “呵呵。”   曹操摇头,并不解释。   “那大哥是从何处听说,我怎么没有在县衙听说这样的消息。”   曹操一笑,心道你能听到什么消息,县衙上下恐怕都不够资格,也只有各郡太守能知道这样的消息,他们一方面担忧天子安危,另一方面又要戒备走漏风声,怎能让他人知晓。   见曹操不解释,那大汉高喝一声,骂道:“他娘的,往日里都跟老子称兄道弟这等时候偏偏忘了老子!不行,我得找夏侯家的两个小子去找他们的茬,让他们知道谯县,曹氏的地位!”   “回来。”   曹操低吼一声,叫回那大汉。   道:“做事如此鲁莽,不该本性,难怪二叔管不了你。你倒是真该跟你的弟弟曹纯学学,年纪比你小,力气比你大,就连气度都比你沉稳。”   “怎么都是自家兄弟,当哥哥输了也就认了,不过哥哥要说什么曹洪,俺是看不上!”   “呵。”   曹操一笑不语,谯县曹家势大,各属旁支不知多少,唯有面前这曹仁,还有曹洪、曹纯等人是个人物!   “不过,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曹仁目光转向曹操身后的地图布,脸色一下子拉白,上面明确的标立着北地各处形势。上有河东皇甫岑,并州丁原,幽州刘虞,辽东公孙瓒,冀州王芬,就连黑山军都标了出来,而一条红线上面指示之地就是洛阳至河间。   曹仁惊慌失措的瞧着曹操,久久不语。   曹操却拾起一旁的茶盏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又给曹仁倒了杯,递了过去。   曹仁木讷的接了接,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本家的大哥不是常人,却没有想到这副矮小的身躯里竟然酝酿着这么多天下大势,如果不是今天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   “奇怪?”   曹操淡淡一笑,脑海之中却突然闪现河东见过的皇甫岑的身影,整个天下,能同他聊天面不改色,而且胸怀天下的人,也只有那个人。也许见面的机会又要来临了。   曹仁发现曹操这怪异的笑容,打扰道:“大哥,你在想什么?”   “哦。”   曹操反应过来,笑着摇摇头,不语。   等了一会儿,曹操想起什么抬头望着曹仁道:“子孝。”   “啊!”   “可敢跟为兄走一遭?”   “去哪?”   “冀州。”   “冀州哪里?”   “河间。”   “河间!”曹仁一惊急忙摇头,道:“不可,不可。”   “放心,咱们只是看戏。”   “那要是遇见伯父和三叔怎么办?”   曹仁有些怕曹操父亲曹嵩还有三叔曹胤,但其实他心里其实是想见一见那些所谓的天下豪杰的!   曹操一眼就能看透曹仁忌惮什么,又有什么对曹仁有吸引力,随即开口道:“放心,有我在,父亲和三叔不会怪责你的。只是这一路,你都要听我的。说不定,咱们可以见到白马三兄弟!”   “真的?”   曹仁一喜,北地豪杰,他最喜白马结义的故事,疑虑道:“不过最近听说这皇甫岑东进只身营救公孙瓒和刘备,咱们能见到吗?”   听见这一问,曹操起身,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一阵寒风袭来,却让他脑海倍感清爽。他衣袖之中便是许攸邀请的书信,上面写满了许子远的打算,虽然他不想掺和进去,却想一去河间会一会天下豪杰。可是难免确保不了被人牵连,就鼓动着曹氏宗族内几个手段异常凌厉的几个小子随行跟随。   这曹仁虽然不是武力最为出众的,但却比其他人常在喜欢动脑,也听话。   “不仅皇甫岑,就连那个驰骋疆场的孙坚也许还能见到?”   “孙坚?”曹仁疑问的瞧向曹操道:“可就是那个随哥哥一起平叛蛾贼之乱的孙坚?”   曹操点点头。   孙坚的名声不如皇甫岑,但功绩绝对不比皇甫岑弱,此人西南平南蛮,下邳平山越,西北定羌乱,整个大汉,只有辽东的敌人他没有会过了,这样的人绝对是一个不该忽视的人物。   “说不定,我们还会见到洛阳那群公子哥!”   不同谯县曹氏宗族子弟,曹操自幼长成于洛阳,可以说洛阳各家门阀的后人,都是他幼时的朋友。当然最交好的是比他大一岁的袁绍。只是年长以后,就很少走动了。   “他们?”曹仁对那些人的印象不是很好撇撇嘴,道:“他们,俺不稀罕!”   “白马义从,你也不稀罕?”   曹操反问,低语道:“听说白马义从最近出了个对手,并州丁原手下大将吕布。不知道白马义从中的关羽、黄忠、颜良、文丑能不能敌得过此人?”   “吕布?”   曹仁一惊,低语道:“没听说过啊!不过这白马义从中关羽、黄忠、颜良、文丑的名字却很响亮,蛾贼之乱中立了大名,俺倒是真想见识一下。”   “想见识?”   “想。”   “那还等什么,回家收拾行装,咱们现在就走!”   “现在?”   “对,就是现在。” 第55章 三别辽东   天色刚亮,皇甫岑就已经打点好行装,此次南下,他只带走戏志才、徐晃、张颌三人,其他随行而来,即将卸甲归田的白马老卒,被太史慈要了去,太史慈准备用那些老卒带着戏志才手底下的三千新卒,还有新附招纳的一些乌丸人,随着宴留,他们先回高句丽。   田畴先见了见戏志才推荐的几个人才——阎柔、阎志、牵招、田豫,然后提拔他们先为什长,留在太史慈的帐下,悄悄归入高句丽军中。   这样一来,有了八百白马老卒,加上新招纳的数千兵力,宴留心中便有了低,以现在这些近万人的兵力,加上高句丽处再有苏双马匹的供应,宴留可以保证,辽东出现任何军情,他都有把握抵抗到皇甫岑的到来。   太史慈。田畴。宴留。   阎柔、阎志、牵招、田豫。   八百白马老卒。   三千幽州新兵。   高句丽属国的兵力。   事实上,皇甫岑都很嫉妒宴留,他给宴留留下的人中不仅有善战的太史慈,更有熟知辽东地理的田畴,加上日后曹魏镇守边界的几任智勇双全的儒将,再有写即将卸甲归田的八百老卒为底层军官,加上擅长骑射的乌丸人,三千汉人新兵,整个高句丽的军情可以说固若金汤。   有马、有弓,他们唯一欠缺的就是经验,用时间磨练,高句丽境内的这支部队,可以说会成为第二个白马义从。   即便当年昌黎城的白马义从也没有这样健全的建制。   皇甫岑连夜要走的消息,刚刚放出去,公孙瓒和刘备赶制近前,就连孟益都亲自来送皇甫岑,皇甫岑此趟不仅救了公孙瓒和刘备,更是他孟益的恩人。   这点孟益自己很清楚。   “老二,走的如此之急?”   昨夜谈完话的公孙瓒脸上多少有些难以为继的表情在上,不过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那一点点的不寻常。   “天子北上巡视河间旧府,我自然要跟随前往。”   皇甫岑解释了一下。   闻听此言,孟益和刘备都是一惊,他们没有想到,天子竟然会连夜南下,这等骇人听闻的消息竟然会在这里传出来,不过,公孙瓒却反而没有他们那般表情,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   皇甫岑抬头瞧了瞧公孙瓒,没有问出口。   心中暗自猜想,也是辽西公孙世家深厚的根基吧,让他提早知晓了此事。   瞧见皇甫岑投递过来的目光,公孙瓒出奇的解释道:“内舅邹靖刚刚把涿县的家迁到这里。”说着公孙瓒一闪把邹靖亮了出来。   见到邹靖,皇甫岑心中一动,本能的见了见礼。   毕竟,他们在涿县有过自己的交集。   至于邹靖究竟为什么而来,而且怎么到来的皇甫岑都没有心思去询问,反而目光游离在他们的身后,那里站着一个女子,头都被包在衣襟之中,样子依旧如初,凹凸有致的曲线一点都没有便,怎么看都不像是人妇。   昔年,同邹玉娘的几次相遇到如今的相知相望,都有些许难以为继。   皇甫岑只知道自己欠她很多。   整整十二年,皇甫岑都没有谈婚论嫁,说起来多少有些邹玉娘的影子在他的心底,他以为他驰骋疆场,浴血奋战,多年以后自然忘却这个人的存在,但今天这一见,他却更加清楚,他的心底总有着邹玉娘的身影,这一生,都不能放下!   叔嫂之恋,或多或少都有些纠葛难缠。   所以,两人的目光刚刚碰触到一起,皇甫岑便连忙转回头,再也不敢瞧着邹玉娘,他怕触动隐藏在两个人心底那根久未拨动的心弦。   邹玉娘身子晃了晃,似乎是寒风凌烈。   公孙瓒也察觉异常,异味的感觉涌上心间,当年迎娶邹玉娘就是为了迎合两家利益,自从感知邹玉娘同皇甫岑的关系后,他就很少在回内室去见邹玉娘,有什么事情,他都是能躲便躲,甚至到现在,公孙瓒都没有碰过邹玉娘的身子,多多少少,公孙瓒都觉得自己欠了皇甫岑一份感情。   第一次出辽东,是为了成全两人婚事。   第二次出辽东,是为了避免兄弟相争。   这一次出辽东,皇甫岑没有想到还会见到邹玉娘,虽然两个人见面很少,这几年几乎没有。但老天似乎在捉弄着三个人,每一次皇甫岑出塞,总会碰见他们。   也许,老天也在想,什么时候,皇甫岑会带着白马义从回来抢亲!   这样的想法一闪即过,皇甫岑很清楚,无论什么时候,自己都不要打自己兄弟的主意,不能决裂,这是绝不可能出现的!   刘备牵马执鞭,递给皇甫岑道:“二哥,自家兄弟就先不要叙旧了。天子征调二哥随行护驾,这一路上说不得有多少匪寇伺机而动,二哥刚刚二次诛伐辽东,声明大振,切不可因为此事而误了前程。”   “是啊!”公孙瓒表情略有一丝僵硬,开口道:“老三说的没错,天子北巡这等大事,说不定有多少人借机生事呢?一个闪失,老二你的前程就毁之一旦,此去要谨之又慎!”   听见两人嘱托,皇甫岑拉回思绪,点头道:“知道,两位兄弟留步。”   “二哥,河间地处冀州,张婕儿还未授首,二哥需要时刻提防黑山军!”   刘备心中不放心,又提醒了一句。   “好。”   这些危机,皇甫岑昨夜想了一夜,不过现在不是他迟疑之时。   皇甫岑双腿打马,战马低鸣一声,身后的戏志才、徐晃、张颌同样跳上战马,跟在皇甫岑的身后,朝着众人施礼告别。   皇甫岑点了点头,便要离去。   “老二,留步。”公孙瓒话刚一出口,身子已经靠至了皇甫岑的身旁,神情犹豫,拉住马缰,开口即要说话。   却只见邹靖扶住那头有些伤心欲绝的邹玉娘,打岔道:“伯珪,玉娘感了风寒,速速送其回府!”   “唉!”   公孙瓒一叹,抽手而回。   皇甫岑也瞧见了公孙瓒和邹靖的异常,两个人似乎有什么瞒着自己,却不开口,再见邹玉娘跌倒风中,心思一下沉入水底,便不再开口说话!转回头,冲着戏志才一个眼色,四人打马离去! 第56章 心腹二刘   刚刚下了早朝的天子刘宏还没有来得及去同董太后商量此行的诸项事宜,却瞧见老宗正刘宽朝着自己走来,他的身后跟着几个汉室后裔,其中便有天子刘宏颇为重用的两个人,司空令丞刘焉、北军五校中军候刘表。   两个人的地位不高,仅有六百石俸禄。   却管制着许多两千石的大员,可以说位低官重,很多人都难以比的上。   而这二人却是天子刘宏自己特意提拔的两个心腹。   毕竟是汉室后裔,虽然此二人皆出汉高祖一脉的鲁公王之后,却也比的上士人掌权。   有刘宽在,天子刘宏不得不给其面子,未等刘宽靠至近前施礼,便抢先一步,走到近前,拉起刘宽道:“老宗正,无需多礼!”   身后刘焉、刘表跪倒近前施礼。   天子刘宏也让二人起身后,问向宗正刘宽道:“老宗正何来?”其实天子刘宏怎能不清楚,刘宽为何而来,他一来年事已高很少插手政事;二来因天象罢官为民后,就很少出面,此番不用多想,必是为了天子刘宏北上河间旧府一事。   但天子刘宏心意已决,谁阻拦,天子刘宏也下定主意,不会改变。   而且,这几日朝廷上许多群臣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刘宽犹豫后开口道:“陛下,老臣以为此时不宜北上。”   “为何?”   天子刘宏语气冰冷,似乎现在最不愿意听到的便是这类消息。   偏偏,他劝说了很多人,才能让人同意,现在刘宽这样说无疑让他火气更大上了几分。   “陛下,老臣昨夜请太史夜观天象,太史言陛下此时不宜北上。”   “混账!”天子刘宏一怒,喝道:“那个太史在胡言乱语!”   “陛下,太史之言不可不信!”   “可是……”   刘宽以为天子刘宏会因为太史之言而有退意,却发现天子刘宏怒火更胜!   其实天子刘宏初听这一言,心中却是有些异动,不过随即却变了回来,他就是有这种要跟天斗,地斗的脾气,别人不让他做的事情,他反而要做。别人让他做的事情,他偏不做。眼下,亦是如此。更何况,天子刘宏自信,皇甫岑能几番打退胡虏,重挫匈奴,就是自己的福星,是自己的霍骠骑,无人可以暗算自己。   见刘宽脸色有些难看,天子刘宏上前,缓和语气道:“老宗正可是担忧北地叛乱?”   刘宽点着头,道:“不仅辽东叛乱未定,老臣也忧虑黑山军这等反复无常的叛军!”   “老宗正多虑。”天子刘宏扬起衣袖笑笑道:“黑山军不来便好,倘若他此趟赶来,朕定让他有来无回,毕竟朕征调了皇甫岑和白马义从,此趟北上,绝无闪失。朕此行目的之二,便是要检阅这驰骋疆场不败的白马义从。”   “可是。”   “老宗正,太后多年夙愿,朕定要在母后归天之前,回趟河间旧府。老宗正正是颐养天年之时,家国大事,就无需多虑了。”   “陛下。”   听见天子刘宏执意如此,刘焉和刘表跨步而出。   “嗯。”   天子刘宏不满的哼了哼,知道老宗正刘宽的前来一定是有这个两个人的心思。   “陛下,既然决意东进,还需做几件事!”   刘表虽然一副风度翩翩的名士风范,可是说起话来却很有几分武者的气概,一点都不像后世宣扬的那般不思进取,保守之君。其实刘表能跨江击孙坚,又迅速平定荆楚宗贼,就非是常人能为,而且他足足压制了刘备数年,刘备也只有在他死后才能借势而起。可见刘表却是一个人物。只是有时候政治角度不同,很多人都看不到刘表的英明。   “说!”   天子刘宏这个字是带着怒气的,他们这样跟自己说话,就像是讨价还价,整个大汉江山都是自己的,自己想干什么,用得着跟你们解释,不过碍于两个人都是自己以后要提拔的人,自然要给年轻人几分锐气。   “陛下,各地贼寇频繁,蛾贼刚刚熄灭,唯恐对陛下不利,陛下要北上,不如罢刺史为州牧,恢复旧汉制!”   “嗯。”   天子刘宏踱步徘徊,犹豫了片刻,思量着刘焉说的话,这样确实对平叛有利,但是也有弊,不能现在就答应,随即点头道:“主意是好,不过朕要思量,不能急!”   “是。”   刘焉点点头,退后一步,其实他另有心思,现在自己未出洛阳,过早的落实,反而不好。   倒是刘表上前一步,道:“陛下如要北上,我部北军五校该随从羽林卫前行!”   “这。”   天子刘宏想了想,北军五校是预防京师发生叛乱的,还有异族袭扰的最后一支精锐,现下被自己征调多少有些不妥,不过刘表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这主意没错。   “陛下,依臣之见,大汉中军编制过于繁杂,莫不如重建!”   刘焉开口道。   他话一出口,天子刘宏便是一笑,他脑海之中早已经有了其他的想法,洛阳的兵权繁多,北军五校、三河骑士、羽林卫、南宫、北宫等等,诸多繁杂,而且最重要的是,很多权利都在士人的手中,军权放在他们手中,天子刘宏心中自然早就忌惮不行,听刘焉这么提醒,再有刘表劝诫,正可以借此时机重新整合势力,夺取军权。否则今日来大将军何进的权利却是越来越大了,这对皇子协也不是一个好消息。   “就依两位爱卿之见,组建西园八校尉,上军校尉由骞硕统领,其他八军校尉由大将军何进统筹,上军校尉为首。北巡归来,即要见到西园八校尉的编制。”   “臣这就去告知大将军。”   刘表退却。   刘焉也跟着离去。   刘宽也想转身走,却被天子刘宏拉住,道:“老宗正,朕正要去北宫寻母后商量此行诸项事宜,老宗正不妨提些建议!”   “好。好。” 第57章 冰凉似水   天子刘宏准备出宫的各项准备都已提前完成,只等祭祖之后便要动身。   年关将至,初听这消息的后宫一阵大乱。西苑内的宠姬都在惧怕受皇后何氏的破爱,毕竟何氏连昔年天子最爱的王美人都敢杀害,还有什么她不敢而为的事情呢?天子刘宏若在,还会有些许依靠,但这一走,这偌大的后宫之内,就再无安宁之日。   不过,这几日,缺不见何后有何反常。   一如往常般的行事,一如往常的用度。只不过见其长兄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不过,众人乐的何后如此,哪里还敢四处嚼舌头。   此时,未央宫内。   两汉故都,长安,洛阳等地皆设有未央、永乐二宫,专为皇后、太后所置。皇后居未央,太后居永乐。   偌大宫殿内,炭火烧的嗞嗞作响,偏偏只有两个人轻声细语。   声音不大,殿外伺候的宫娥婢女皆听不清里头谈的什么。   “兄长,天子这是何意?”   何后抬头凝视大将军何进,眉头不展,心思颇为凝重,脸色也是异常的难看,只有她自己清楚,天子这些看似无意识的举动,她自己要承受什么样的打击。自从毒死王美人后,自己在宫中的地位越渐日下,要不是有皇子辩的存在,她真摸不清自己还能有什么地位。   而近,天子北上巡视祖宅,却只带走皇子协,颇让何后难以为情。   何后担忧,大将军何进自知。   何进和何后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何苗却是正紧八百的同母兄弟,可是何苗没有长进,何后有什么事情也是单独来找何进商量,何进也颇为其尽心尽力。   凭借这些年何后在宫中的地位和势力,何进才从一屠夫而登上如此高位。这里的“屠夫”并不是指何进亲自杀猪宰狗,只是他祖上操此业,才让关中那些门阀大族而有此言。   “难测!”   沉吟许久的大将军何进低头回应了这两个字。   不过,样子却似乎像是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其实,何进怎能没有猜到妹妹的心思,只是他自有打算,这个时候绝不能轻易的说出。   瞧着何进此等神态,何后身子向后一坐,神情涣散的呢喃几声,双手拘谨的握紧自己的衣襟,目光望向未央宫外。   瞧见何后如此担忧,大将军何进反倒是心中一软,毕竟是自己的妹妹,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家事,随即开口安慰道:“妹妹不必如此担忧。”   “这叫人怎能不担忧?”   何后突然勃然大怒道:“刚才小太监传过话来,天子曾与人耳语,废长立幼。这叫哀家如何不担忧,如何不担心?”   “天子可曾亲口与人语?”   闻听此言,大将军何进突然站起,脚下徘徊问道。   何后摇摇头。   见此,大将军何进才稍安心思,点点头回应道:“可是张让让人耳语?”   何后点点头,想了片刻后,又摇头道:“不是张让,而是赵忠!”   “赵忠?”   大将军何进抬头凝思,疑虑问道。   “恩。哀家也曾派人询问过,却没有人给哀家肯定的答复,不过哀家思来想去,总觉得天子这两年举动颇为异常,对辨儿也向来言辞训斥,却对王氏那子协多加呵护重视,竟然交与母后收养,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呢?”   何后很激动,现在她唯一不想听到的便是改立皇子之事。   何后所说,何进全部知晓,只是何进还不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下决定,天子忧虑之事,他自己清楚的不得了,改换皇子一事,确实让人难以为继。   何进不仅知道何后所忧,更清楚天子忧虑。   天子忧虑的不过是外戚势大,威胁到其统治地位,偏偏只有皇子协无母,其内家颍川王氏也落败沉久。   想着想着大将军何进竟然脱口而出,道:“要怪就怪为兄这几年行事太过逾越,要怪就怪何苗不思……”话至此处,何进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胡言乱语,随即惊恐的抬头看向何后。   何后神色紧张,抬头望着何进,并不开口,问道:“兄长你是说?”   见此,何进点了点头。   “这。这。这。”何后一惊,她完全没有往这上面想,经兄长何进一提醒,彻底的醒悟,大汉建国以来,就从不缺少皇后垂帘听政,外戚掌权的理据,而光武之后,更是有五位太后垂帘听政,甚至最后权利都流落到外戚之手,桓帝之前,更是有外戚王莽篡位的例子在前,谁能不清楚,谁能不重视。   何后毕竟不是寻常女子,魄力也非同常人,惊慌过后,抬头凝望大将军何进,沉默不语。   大将军何进又道:“方才听人言,北军中军侯刘表进言,改编北军五校和三河骑士、羽林卫等,要组建西园八校尉,虽让为兄一力主办,可是……”   “可是什么?”   “天子言,由蹇硕担任上军校尉,统领各部校尉,就连为兄都要受此人节制。”   蹇硕是这几年才走进天子心腹的人。   比起张让、赵忠这些尾大不掉的宦官势力,蹇硕却只听从天子刘宏一人的,握住兵权,就意味着京师上下全部都掌握在天子刘宏的手中,如果天子刘宏想要强行改立太子,谁也没有办法。   “不行!”   何后勃然大怒,吼道:“谁也不能拿走辨儿的储君之位,蹇硕不可以,天子同样不可以。”   “嘘!”   何进疾走几步,竖起中指,示意何后慎言。   现在天子刘宏依旧掌握着朝廷上下诸事,两人这么说话,如果被人听去,定然要有死罪。   “兄长。”何后抬头瞧着天子刘宏道:“兄长,你可派人随行!哀家要知道天子所有行程。”   何进一怔,不明白何后为什么这么激进,却没有立刻回绝,点点头。昨日,袁隗的侄子袁绍就曾跟自己进言,北上随行护驾。不过,当时自己出于士人们另有想法便没有立刻答应,今番,妹妹有此之言,才让何进想起,正可以让袁绍随行,也好摸清士人们的意图。   “好,我这就安排。”   “兄长,组建西园八校尉一事,多加费心!”   并别有深意的瞧了一眼何进。   何进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去。   “兄长。”   “呃。”   “如有意外,速速通知哀家。”   闻听此言,大将军何进心中一紧,回头瞧了眼何后,难道……自己的妹妹,也猜到了什么?不过,这确实不是什么好消息,在自己没有掌握洛阳军权的时候。两手无措的擦了擦衣襟,手心的汗水都已经冰凉,这一席谈话当真是冰冷似水! 第58章 张让之忧   皇宫之内只有何后一如往常般行事,只有私下里才会同何进相聊几句。而皇宫之内尚有一人同何后一样的表情,便是宦官——张让。   张让虽为十常侍,但论目光长远却比其他几人强上许多,单论几年前反对赵忠插手辽东一事,再到天子整顿三河之时反对赵忠多事,两件事情看下来,张让的目光都是颇为长远的,偏偏赵忠为了一己私欲,扩大事态,导致众人争相凝望,扩大事态,直至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张让刻意让自己同往日无常,却处处留心此地事态,甚至连各处的去处都同往常无异。   偏偏皇宫之内,有些人同他不对付。   赵忠其人不仅不明政事,反而处处张扬,颇让张让有些难做,如果不是顾全大局,张让真想推到赵忠。   他冥想之际,却没注意到已经走到了十常侍经常聚会之地,赵忠正和封胥几人谈着什么。   瞧见张让,彼此神色不满,撇撇嘴扭头不语。   既然走到这里,张让倒是毫不在意的走到几人近前,然后坐在毯子上就像没有什么事情一样的坐着。   他这般淡定,确让身旁几人不明所以。   赵忠扭着头,沉闷不语。   倒是段圭开口询问道:“天子北巡,张公公没有什么意见?”   “碎!”赵忠撇撇嘴,不满道:“他能有什么好的建议,还不是让咱们听天子的建议,能忍则忍,能让便让!”   “有什么不对吗?”   张让转回头看着说着气话的赵忠,毫不在意他的举动,脸色如常的笑笑道。   “对。对。对。”   “呵。”张让一笑,这些人就是分不清形势,眼下这般情景,他们竟然还有心思跟自己计较以前的事情,要不是宦官同气连枝,张让真想坐视不管,可毕竟自己没有退路,早就被世人们定格为同党。而且说实话,张让也不想这么快就放弃自己手中的权利。   张让如此喜怒不动,到让其他几人沉不住气。   空气停滞了片刻。   封胥、段圭等人望向赵忠,示意赵忠同张让谈一谈。   赵忠毕竟同张让同为十常侍之首,二人又被天子刘宏称为“阿父”、“阿母”,十常侍什么事情都是两人那决定的,眼下,这等要事他们却在为各自利益制气,如此看来,对十常侍颇为不利。   当然,他们便不愿意让上两次的事情重演。   似乎也感应到他人的压力,赵忠终于沉不住气,率先开口道:“你说说,天子此行不带我等,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张让一笑,问道:“我怎么能知道天子是怎么想的!”   “哼!”赵忠一哼,似乎对张让这等表现已经在预料之中了,终于忍不住的开口斥责道:“现在我们都为十常侍未来着想,你却在此一言不发。”   话未说完,便被封胥拉住。   这等模棱两可的话本不该挑明,赵忠今日说话做事颇像未经大脑一般,让人拉不下脸面来。   挑明话茬,便该反目成仇。   如果张让真要反目成仇,他们倒是不好办了。   不过好在张让没有他们想象中得那般模样,反倒是扬着笑脸,摇摇头,似乎对赵忠的表现意料之中。   张让一撩衣袖,伏地起身,转目瞧着身旁的几人,低声问道:“天子组建西园八校尉,诸位可曾听说。”   “呃。”   众人都是一惊,他们把心思全都放在了后宫上下,却没有人注意此事。   “而且,还听人说皆有上军校尉蹇硕统领,我等……呵呵。”   说到这里,张让便不再开口,以下的话不用再说,都能察觉出这中意图。   天子如此,更勿论他人。   “可恶蹇硕!”   赵忠一怒,回身拍案而起,厉声吼道。   “骂蹇硕也无用,看来天子对咱们已经……”封胥一叹,自从上次诬陷卢植未成之后,自己这些人同天子的关系就越发的生疏。此番,有此举动,已经表明天子不再信任十常侍,也不想重用外戚势力。   “不可能的!”   赵忠似乎接受不了天子在位之时这样的反差,坚决的否定道。   “吵也无用。”   瞧见赵忠如此,张让便往外走去,嘴里不停地说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挽回天子信任之心,全力支持天子北巡,我等要全力保障天子安危,或许还有机会。”   “如果不然呢?”   “呵呵……你说呢?”   “这。”   封胥一顿,似乎语塞。   不过赵忠一愣,似乎想起什么,道:“刚才小太监来报,何后频繁召见大将军何进,诸位……有什么看法?”   他这一顿,顿时彰显无遗。   众人彼此凝视,比之方才惊讶的表情难看许多。   闻此,已经离去的张让已经转回身瞧着赵忠道:“陛下,也曾让何进一人筹募西园八校尉。”   “糟矣!”   张让同赵忠同时一惊,他们都很清楚,这几年来,宦官同外戚争夺权力尤甚,士人屡被天子罢黜,转投外戚对抗宦官,如果天子移驾北巡,洛阳兵权遗落大将军何进之手,届时,自己等人便如刀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不行,绝对不能让天子北巡。”   “这恐怕不行。”封胥摇摇头,道:“天子心意已决,朝廷上下已然同意,董太后已经动身,我等此时去绝无效果。”   “那该如何办?”   “不能同外戚死拼,两宫之争,有皇储君之位相争,我们此时寻找何后定然能够化解此事。”   “这。”   “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就这么办吧!”张让点头,道:“我去见何后。”   “好。”赵忠这一回出奇的没有同张让斗嘴,心思却不停的沉吟,拳头紧握,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嘀咕道:“如果能够挽回我十常侍地位最好不过,如果不成,那就不用回来了……”言辞,赵忠抬头凝望面前的张让离去的背影。   宦官们都很清楚一点,甭管谁为皇帝,只要有皇帝,就不会缺少他们。   谁都能少,就是不能少宦官来制衡外戚、豪强、士人。说起来,宦官才是那些幼帝的心腹。 第59章 狡狐张温   天子移驾北上河间旧宅的消息很快便传入了正在平定羌氐的各处将军府邸。   而,西凉各处军世家也都各自静待。   谁也没有半分异动。   却也各自思量琢磨。   韩遂这段时间颇为安静,自从李文侯、北宫伯玉等人被杀后,王国的部下羌胡将领马腾一跃而起,同韩遂并相称为统领,韩遂自己颇有捉襟见肘之难,战事也就不那么频繁。   而朝廷前来平定叛乱的大军中也没有一鼓作气,再三而下。   羌氐乱军虽然示弱,却不气馁,破难对付。   行车骑将军张温本想靠着征调乌丸铁骑对抗湟中义从,却没有想到三郡乌丸竟然反了,要不是皇甫岑、公孙瓒、刘备等人平定叛乱,张温还真怕因此事引起连锁反应。   关于皇甫岑募兵只身入辽东一事,张温并不关心,倒是颇为在意天子北巡的消息。   天子北巡,出乎常人想象般的顺利。   政治嗅觉异常敏锐的张温自然察觉到这中蕴含的阴谋。   他太熟悉大汉朝廷上的政治了,上次就是因为政治失误,才被排挤出朝廷,他本想借此平叛之机,重回权利巅峰。   偏偏,得来天子北巡,朝廷异动,这样的消息。   当然最让他担忧的却是天子想改编北军五校、三河骑士、羽林卫组建西园八校尉。   这份权利谁能拿到,谁就能掌控洛阳。   张温自然不想平叛之后,自己做个闲职,单以他和士人的关系,是没有人会权利支持他的。虽然现在统领西凉军,却也不见得西凉武将能支持他。西凉武将是自成一系的,不是他说能改变就能改变的。   张温更清楚一件事情,在西凉军大片陷入死寂之时,夏育和尹端没有消息之时,现在的西凉军不是靠自己的部下董卓,而是自己取而代之的皇甫嵩。   凉州三明之后,便是这安定两皇甫。   进退,张温都找不到自己留身之处。   所以,这趟天子北行张温无论如何都要给自己谋得后路,联系士人豪强、外戚皇室都不行,更不能寻找宦官自坏名声。只有靠自己。   张温找来孙坚。   意图上表孙坚随行护驾。   孙坚倒不清楚张温找来自己何事,走进行军大帐,瞧见张温正在低头凝思,静静地靠至一旁,没有开口打扰张温。   张温却好像早就发现了孙坚一般,身子不动,平静的说道“孙将军。”   “是,将军。”   孙坚躬着身子,拘谨的靠在一旁,细细聆听。样子一点都不像那个大汉四疆的白袍将军。   “文台。我有一事,要让你替我来办,如何?”   “将军有事便可吩咐,坚定效劳!”   孙坚抬头凝视几许,心思却在盘旋开来。   孙坚答应的如此爽快,倒是让张温心中犯嘀咕。抬头凝视孙坚几许,眉梢一动,试探道:“孙将军,可知陛下北巡?”   “陛下北巡?”   孙坚一惊,但凭他的官职,他根本没有机会知道天子刘宏北巡的消息。这些消息无外乎在洛阳、冀州等地的官员才能知道,如果不是位高权重,还真没有谁有这等权利得知这消息。   不过,今天张温把这消息透漏给自己究竟是什么意图?孙坚不相信张温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问。   虽然二人不是彼此推心置腹,但张温知道,孙坚同自己一样,都是进退没有退路的,只要告诉他自己能成为他的靠山的,孙坚成为自己麾下的得力战将,也不是没有可能。   “文台将军可想更近一步?”   “可是……”   孙坚抬头,望向张温,脸上并未出现他人想象般的激动。   “文台将军,北地变幻莫测,陛下安危最重,本将想派将军前往护驾随行!”   “将军,陛下此行未曾征调人手?”   “有。”   “有?”孙坚抬头凝望,低吟道:“难道将军放心不过?”   “呵呵。”张温一笑,道:“非是没有信心,此人声明继凉州三明之后,我又怎能没有信心?只是……他,现在只身前往辽东,毕竟精力有限。”   “皇甫岑?”   孙坚可是没少听到皇甫岑的名字,虽然他一直在皇甫岑兄皇甫嵩部下任职,却没有见过皇甫岑其人。不过最近皇甫岑平定河套匈奴、幽、并二州的中部鲜卑,声明已经达到鼎沸。   自己倒是也想见一见其人!   “恩。”   张温点头,回应道:“天子征调他随行护驾,只是此人忒重义气,其兄公孙瓒、弟刘备被困营口,只身募兵而往,不知现在如何,天子征调他的消息也不见能传达到。”   “一人只身前往虎穴?”孙坚一惊,随即拍案而起,大声喝道:“壮哉!此等义士不能一见,岂不可惜!”   “呵呵。”   张温一笑,并未多言,这些武人就是这样,他们崇尚义节却不在乎朝廷的制度。   皇甫岑此行在张温看来不仅冒险,而且还鲁莽。谈及皇甫岑,虽然也默认其行军带兵的能力,却不认同此人。甚至隐隐有些不屑。   孙坚倒是比张温大气了许多,听到激情处,竟然拍案而起,甚至都不在乎天子的安全,一副典型的武夫模样,其实孙坚自己又何尝不知,只是他故意把自己的心思掩藏起来,别人用武夫的眼光来看自己,自己索性就这么装下去。这是藏拙。   不过,张温的意图很明显了,这趟不仅随行护驾这么简单,只是张温还没有来得及同自己交代。不过,孙坚却暗自笑了笑,张温这是想借机讨好天子,为羌氐之乱后谋条出路。不过孙坚却不挑明,孙坚更清楚,他们为自己找条出路,那自己就更要借此给自己找条出路。张温这么做,无疑帮了自己的忙。   孙坚怎么想,张温不知。   张温以为孙坚还在犹豫不定,随即说道:“冀州黑山军颇有异动,我已上表派将军前行。”   “文台敢不从命。”   说着,孙坚一撩战袍,身子伏倒在地。此番作态,也是要让张温知晓,他孙坚记得张温提携之恩。   见孙坚应承,张温笑着起身走到近前,扶起孙坚双手,别有深意的嘱咐道:“文台,温的身后事就交付与你了。” 第60章 凉州武人   洛阳的天是暗藏玄机,变幻莫测中尽是无穷尽的杀气,嗅觉敏锐的宦官、士人、皇室、外戚集团都在为自己的利益谋得一片前程。   凉州的天,却格外的宁静。   两军对垒仿佛行程默契一般,再无异常,赋闲在家的皇甫嵩却一直愁眉不展,此时,他的厅堂内聚集着许多他昔日的同僚和心腹。这些昔日旧将都是自行而来,皇甫嵩唯恐天子猜忌,很多时候都托病不曾来见,偏偏他们仿佛就认定了皇甫嵩一般,三五日便如同朝会一般聚集在此。   皇甫嵩托人几次三番警告,却很少有人能放在心中。   皇甫嵩知道这么拖也不是办法,是该要找个时候同他们谈谈,让他们放一放。   踱步徘徊,皇甫嵩思考了许久,终于艰难的迈入偏厅的庭院。   迎面而来的正是一身青衣儒衫的文士阎忠,阎忠这些年一直都在皇甫嵩的府邸住着,没有官职,在皇甫嵩的府邸也什么都不管。   皇甫嵩府邸的上下仆人都不明白皇甫嵩为什么要养一个什么都不做的人。   偏偏皇甫嵩却又什么都不说。   这样一来,府里的下人们也就无话可说了。   这些皇甫嵩的部下既然能来此,便是因为阎忠总会同他们交谈一些事,偶尔还会提醒一下他们如何做事。   瞧见皇甫嵩的身影,阎忠抬头笑了笑。   皇甫嵩却为难的摇摇头,苦笑着指点面前的阎忠道:“你呀,什么时候都不能消停,就不能让我安享晚年?”话语略带嗔怨,却没有太多的恨意。   阎忠摇摇头,随着皇甫嵩身后走着,嘴里念念碎碎道:“大人,难道你还幻想着天子忘却功高震主?”   “怎么?”本是向前走去的皇甫嵩的身子一顿,怔怔问道:“怎么不可能?”   “大人自欺欺人。”   “唉!”   闻此,皇甫嵩自己低叹一口气。   “大人,非是我等如此,大人只身辞官,我等便无依无靠,凉州武将今后如何抉择,凉州武将今后前程如何,谁能来管?”   “这。”皇甫嵩一顿,抬头望了望阎忠,道:“我想起一事,想问你一句。”   “呃。”阎忠一怔,笑道:“将军有何不明?”   “你的同乡如今何在?”   “何在?”阎忠随即扬起笑了笑,道:“看样子,大人已经猜到了。”   “真的在他军中?”   皇甫嵩一惊,惊慌失措的望向阎忠。他听过阎忠提起过自己军中有一人,有陈平、张良之谋,单凭阎忠观人的本事,皇甫嵩绝对相信阎忠没有半分假话。只不过皇甫嵩自己一直没有其他心思,也就不曾多加注意,时至今日,听说阎忠把此人留在了皇甫岑的军中,倒是惊了一把汗,身子有些发颤,指着阎忠道:“你这是要陷我安定皇甫氏于不仁不义。”   “不仁不义?”   阎忠笑了笑道:“大人无心插手政事,我等自然要为凉州武将寻个后继。”   “那你怎么不去?”   “我同大人一样老了,没有那么多野心了。”   “呵呵。”闻此,皇甫嵩反倒是一笑,这个阎忠还算是有些时人之明,如果不是他太在意朝廷上权利的争斗,他也不会这么顾及凉州武将的利益。   “他,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最后,皇甫嵩却无故的发此感叹。   阎忠笑笑未语,跟在皇甫嵩的身后,暗自道:“能够察觉自身利弊,借用名义彰显其名,这招募兵东进虽然有些冒险,却是在他得罪士人、外戚、宦官之后最好的选择,看来他真是要接着皇甫嵩的班走下去了。”   两个人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了偏堂之内,皇甫嵩一抬头,正望见两个人,一时间神色凝重,脚步竟然就停留在那里。   “你们。”   阎忠本能的跟着皇甫嵩的脚步,心中想着皇甫岑,没有注意到皇甫嵩这番举动,差一点便撞上皇甫嵩,抬头往里凝视,正见几个凉州武将起身相迎。   不过,领在最前头那人不是他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尹端,还有消失已久的夏育。   “夏育、尹端?”   阎忠嘴唇有些不利索的呢喃道。   他刚说完,皇甫嵩手脚麻利的转回身,急忙关上自己的门板,把阎忠拉近偏堂内,然后转回身,惊慌失措道:“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其他在座武将不明皇甫嵩为什么这么紧张,论理说,夏育、尹端这些人都是凉州名宿,皇甫嵩都低他们一辈,怎么开口如此无礼。   “义真,许久未见?”   尹端笑笑,上前引荐道。   皇甫嵩却未理会尹端,直径的走向夏育,低凑近前,道:“你还敢来?”   “我为什么不敢来?”   见皇甫嵩如此紧张,夏育并未理会,起身相迎的身子,反而坐了回去,拿过一旁的香茗,独自斟饮了起来。   尹端见皇甫嵩动怒,上前一把拉住皇甫嵩的手臂道:“义真,莫要如此。”   皇甫嵩一气,坐到一旁,怒声问道:“你说,来此何事?”   “没事,不能来?”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湟中义从怎么能反?你敢说湟中义从跟随边章、韩遂作乱就没有你插手?”越说越急,皇甫嵩甚至拍案而起,大声怒道。被阎忠一拉,皇甫嵩才愤愤不平的坐下,嘴里嘀咕道:“要不是看昔日情分,早缉拿你归案,你倒是大胆,敢在这里肆无忌惮。”   皇甫嵩说的都是实情,夏育也无法开口,只是扭头不言。要不是皇甫嵩等人可以隐瞒夏育的消息,夏育带领湟中义从叛乱的消息恐怕天下人早就知道了。可以说,皇甫嵩倒是帮了夏育。   “没事,就速速离开,躲得越远越好,别再让我看见!”   “皇甫义真你够了没有?”夏育也是半百年纪,挺着发白的胡子,在众人面前被皇甫嵩数落,自然心中不忿,嘀咕道:“要不是奸佞当道,我等怎会无故讨伐鲜卑,如果不是奸佞进谗言,段公因何能死?我带湟中义从反,是看不惯朝廷所作所为,今天要不是尹端找我,老子才懒得找你!比起皇甫岑,你皇甫嵩就是孬种!”   “你。”   皇甫嵩一气,不过他知道夏育他们为什么生的闷气,便不好在言什么。   倒是一旁的阎忠解围道:“夏将军言为了皇甫岑,何事?”   夏育生着闷气,理都不理。   尹端却显得比其他几人理智,回应道:“皇甫岑只身前往辽东,天子征调他护驾随行,我受张老所托,唯恐他有事,便说降夏育,企图住皇甫岑一臂之力,义真即为其兄,自然……”说着,尹端把头扭向皇甫嵩。尹端一直都不曾忘记的便是,张奂那句,凉州三明之后,凉州武将只有托付皇甫岑的一事。 第61章 吕布出手   西凉羌氐、辽东乌丸等处的叛乱接连平定之后,大汉陷入一种平静之中,就连天子北上巡视旧宅都没有引起太多的反对,而且也只有洛阳、冀州两处的官员知道天子北巡的消息。其他各处一如往常,这就是大汉帝国。很少能够看见他们慌张骚乱,但也很少能够瞧见他们意气风发。   但隐藏在暗流之下的却是各处捕风捉影的串联和猜测。   这些不仅各股势力都知道,就连天子刘宏本人也很清楚,这些年他就是成长在这种朝斗之中的。   当然星夜兼程南下的皇甫岑也清楚。   他知道自己可能会碰到谁,又会有什么麻烦?   一路上甚至都来不及同徐晃和张颌交谈,快马加鞭的赶往幽州,选了条便捷的路线,皇甫岑没有打算过多的停留在刘虞处。   但好在刘虞也非同常人,似乎早就猜到了皇甫岑得胜南下的消息,一早的赶往卢龙塞,在卢龙塞等待着皇甫岑。   刘虞很想要知道辽东的事态,如果皇甫岑真的打赢了,那么接下来更多关于辽东鲜卑、三郡乌丸等势力的去留问题,本来这应该是同骑都尉(两千石要职)公孙瓒相商的,但刘虞也清楚公孙瓒对自己成见很深,只有先找皇甫岑了解后,才好在寻解决问题。毕竟皇甫岑是公孙瓒的兄弟,又是只身深入虎穴的。   所以,刘虞不得不见。   至于输的问题,刘虞没有想过,理所当然的以为皇甫岑就该拿下辽东胡虏。   就仿佛刘虞很信任皇甫岑能够解决营口的汉卒。   就连站在刘虞身旁的魏攸都忍不住调笑几句,道:“大人如今对白马都尉的信任都超过我等。”   “还不是你魏攸信誓旦旦。”   刘虞笑了笑,随即调侃的把衣袖背负于后,挺拔高挑的身子凝望着遥远的天际,那里正飘着阵阵雪花。   入冬之后的卢龙塞,要比洛阳冷了许多,就连比之当年的甘陵国都冷上几分。冰冻的塞外,隐约看得见,几处冰雪覆盖的山丘涌动。   刘虞眼睛一动,仔细的端详着。   “是谁?”   瞧见刘虞的举动,魏攸转回身端详着远处,然后低声问道。   刘虞没有答话,依旧仔细的端详凝视。   慢慢那涌动的东西,慢慢靠近,由远及近,靠至近前后,依稀能辨别出是三个骑着战马的人。   “是皇甫岑。”   魏攸一喊。   “快快打开寨门。”   刘虞转回身冲着身旁的人影,低声吼道。   早就有守在城寨之下的侍卫上前打开寨门。   “先生,随我去见见这个白马都尉!”尽管没有看到对面来人的样貌,但凭刘虞的猜测已经断定面前而来这个人就是白马都尉——皇甫岑。也许政见不一,也许相交不深,但是刘虞能够肯定的就是皇甫岑一定打赢了营口之战。   这是什么感觉?   不言而喻,皇甫岑这次随行护驾,必定会受到不一样的待遇,能够只身救他结义兄弟,已经让天下豪杰刮目相看,此番能够全身而退,就更加能让其威望大增。让大汉疆域的安定呈现一种自豪之感。   上一次,是八百人打散十万鲜卑。   这一次,他皇甫岑只身一人,竟然能够击退数十万之众,还能有什么形容他?   不等皇甫岑,刘虞已经激动不已。   大汉辽东在他的监管之下,终于开始走上了安宁,这份功绩自有后人平说。   之前的种种猜测,种种质疑都在此时烟消云散。   “大汉,有皇甫岑何其幸在!”   与此同时,刘虞朝着城下走时,嘴里不停的呢喃道。   “大汉,有皇甫岑何其幸在!”   恐怕不只刘虞有这般想法,就连久居边塞的其他人能够想到那样、这样的场面都会有这样的感慨。   鲜卑、乌丸、高句丽皆已经臣服大汉。   魏攸却比刘虞冷静多了,当年他毕竟在昌黎城经历过这样的大仗,他知道那种大仗时,各种逼人的气势,各种紧迫究竟何在?又该怎么能化解。但刘虞一切都太想当然了,对面只来三人谁能断定,皇甫岑是赢还是输?亦或是逃出来的,或者更有可能是追兵将至,试图要一举攻克卢龙塞。最重要的是,如果输和赢,怎么都不见公孙瓒?   按理说,魏攸可比刘虞同皇甫岑的感情深。   但是,魏攸显然要比刘虞冷静的多,想得多。因为,现在的魏攸整个心思都被朝廷征调皇甫岑护驾随行的消息扰的装不下其他的事情。   毕竟,皇甫岑还不知道,天子征调他随行护驾的消息,此等消息甚至可以掩盖住皇甫岑大胜的消息。   这中蕴含的阴谋,魏攸只要想一想,就能察觉这中的水有多深!   偏偏皇甫岑现在还不清楚,魏攸在想,如果营口之战真的败了,或者胜负不分,一方面是兄弟情义;一方面是君臣情谊,皇甫岑该何去何从,又该如何选择。   在之前,魏攸无需担忧,只是因为皇甫岑毕竟没有亲自见到天子使臣,更没有接到天子圣旨,皇甫岑有推脱。可眼下,刘虞在此,如果见到了皇甫岑就再无推脱的理由了。   这点毋庸置疑,就该明了的问题。   虽然刘虞来此地,目的很多,但未尝没有催促皇甫岑南下随行护驾之意,如果真的出现魏攸所想,那么皇甫岑还会不会南下?   “打赢就最好了,最好了!”   魏攸心中默默祈祷。   “驾……驾!”   马蹄声渐进,三匹战马几乎不分先后的赶到卢龙塞下。   刘虞正在拱手相望。   似鹅毛般大的雪花就散落在他的身后。   皇甫岑从战马之上,跳下来,朝着刘虞拱拱手,道:“见过刺史大人。”   刘虞则是笑着给皇甫岑牵马执鞭,道:“虞在此久候,只待将军佳音,不知……”回身望去,刘虞的脸色立刻拉了下来,皇甫岑身后两人浑身上下竟然一丝破陋都没有,完全不像是打过仗的士卒。   刘虞在担忧,皇甫岑究竟有没有去营口营救?难道只是做个样子,那再幽州借走的几千兵马如今又何在?   此时,刘虞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根本就没有去意识到这些。   魏攸从后赶来,瞧见皇甫岑一喜,不论输赢,皇甫岑毕竟还活着,河东集团就不会垮掉。   停顿片刻后。   魏攸意识到刘虞的尴尬,随即解围道:“将军,怎么不见辽东士卒,公孙……”疑问之音拉长,魏攸的脸色难看了许多。   皇甫岑却拿过刘虞手中的马鞭,笑笑道:“岑正有一事要与大人要说。”   “哦。哦。”   “刺史大人,岑此番能够全身而退多由众人相助,高句丽发兵,乌丸暗助,才会有此大捷。”   “大捷?”刘虞敏感的抬头望着皇甫岑,伸手拉了下皇甫岑的手臂,问道:“你说大捷?”   瞧见刘虞如此姿态。   身后没有开口的徐晃和张颌笑了笑,似乎对两千石大员的表现很满意一般,颔首不语。   皇甫岑并没有炫耀邀功之意,只是别有深意的瞧了眼魏攸,然后盯着刘虞道:“高句丽北御鲜卑,南有三韩袭扰,特借兵三千,此事,望刺史上书陛下严明。”   “哦,好,好,好。”刘虞连忙点头,甚至都来不及听皇甫岑说的内容,问道:“这一仗究竟如何?大人为何只身而来。”   皇甫岑推脱道:“兄长公孙瓒和刘备皆在营口,只因敌酋过多,又要安抚投诚乌丸,暂时分不开身,稍后,孟益孟将军还会去幽州交接此事,只是没有想到大人竟然身在卢龙。”   “已经打胜了?怎么胜的?”   刘虞道。   皇甫岑摆摆手,道:“诸事已经交代完全,我还要马不停蹄的南下,此时不是时间同大人相聊。”   “呃。”   刘虞一怔。   魏攸闻此,脸上刚刚绽放的笑容凝聚在一起,抬头望向皇甫岑身后的徐晃、张颌,问向皇甫岑道:“大人已经知道天子征调一事?”   皇甫岑翻身上马,点点头。   见皇甫岑如此镇定,魏攸放心的点了点头,如果不出意外,营口的事情已经安定,皇甫岑南下护驾的机会还会有,只是暂时还瞧不出危机。   但魏攸清楚,不是胡乱撺掇之际。   要让皇甫岑快速回军北上。   刘虞还在回味着营口胜负的消息,还没有缓过神来。   皇甫岑已经跨上战马,翻身而走。   身后的徐晃和张颌在后紧紧跟随。   来如风,去无影。   整个卢龙塞的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皇甫岑已经走了,其他人也没有发现皇甫岑跃过卢龙塞离去。   魏攸则是望着皇甫岑的背影,拳头狠狠地挥舞了一下,虽然皇甫岑说的简明概要,但魏攸能够瞧得出这一仗的艰难,还有打完这一仗后带来的接连反应。   那些暗流涌动的源头,他们都不得不瞧一瞧这一仗之下的皇甫岑,衡量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胆色敢如此行事?   很难想象,这短暂的旋风能够引起什么样的共鸣。   刘虞依旧那副震惊的模样,他能想象到营口之处究竟沉积多少万的敌人,然后一半降,然后一半散,死尸遍地,几十万降军放下兵刃,自此,辽东再无边患。   这等功绩,已经直追班定远、霍骠骑。   虽然他相信皇甫岑会胜,却没有想到,这种兵不血刃的胜法,这等义士,刘虞由心的感到恐惧。许久才淡淡道:“好一个三明之后!”一句话饱含多种情感,最突出的却是刘虞对皇甫岑有种莫名的敬仰。刘虞相信等大汉整个天下都会得知这个消息后,都会有自己这种感慨,偌大的北疆,从并州、幽州到辽东,从此再无边患,这是何等功绩,何等的荣耀?   ……   平城。   关羽一身戎装,负手城上,观望着辽东方向。对于皇甫岑的担忧,此时已经异常明显,往常,他还没有这般担忧,可是衣袖那封送来已久的信笺,时时提醒他,这一次或许真的是皇甫岑最艰难的危机。   危机,莫大的危机。   是生死关头的危机,而且还是接二连三引发的危机,很有可能让皇甫岑死无葬身之地的危机。这种危机感是莫名的,谁也不能分得清敌人在哪里,又有用什么样的手段威胁到谁?   营口之难,已经难比登天。   河东皇甫岑只身前往,虽然义气凌然,却不见得能够全身而退。   而且,等他打赢了辽东,等待他的还有天子北巡这般事宜。   所幸,河东上下还是有很多目光长远之人,能够看得清这事实,麴义率先带军而回,无疑减少了随行护驾的时间,至少能够保证有军队能够阻拦黑山贼军异动。   如果不是要事在身,关羽还真不想呆在平城,耗费时间。   “蹬!瞪!蹬!”   脚步声响起,颜良一脸严肃色的靠近关羽。   文丑亦无声音的靠近他的身后,慢慢靠近二人。   关羽吐出一股哈气后,开口道:“颜将军,何事?”   “吕布不见了。”   “吕布?”关羽心中一惊,忙转回头盯着颜良道:“怎么回不见了?”   平城内外,眼下的明暗敌人,如今也只剩下并州刺史丁原留下的几万士卒。关羽兵力不足,唯有三千步卒,八百重骑,要不是改组了匈奴的胡骑,或许始终无法阻挡敌人的阻击。   而现在唯一担忧,也是最大的隐患,正是丁原手下那吕布。   吕布一人足可抵挡千军,现在不知吕布踪迹,就更不用说如何对敌。   “吕布会去哪里?”   关羽转回头瞧着身旁的颜良、文丑,循声问道。   两个人没有回答,只是彼此凝视不语。   停顿了一下,文丑问道:“会不会是被丁原派了出去?”   颜良不语,倒是点了点头,道:“这个可能性很小,北地无患,天子北巡的消息也只有洛阳、冀州等地的官员知道,但凭丁原的身份不见得能够得知多少吧?再者,丁原派出吕布干什么?吕布要是出现在冀州,岂不是对丁原很不利,间接的不打自招了吗!”颜良始终不相信,丁原会这么蠢的派吕布前往,如果真是那样,对丁原来说,无疑是给他自己造成一个紧迫的危机。   文丑摇头,道:“不是说被派往河间,你们有没有想过,吕布会半路截杀大人?”   “这。”颜良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至于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吗?”   “利益面前无差别。”文丑点头道:“我们毕竟在并州抢了丁原的风头和功劳,让丁原一无所获。关将军此番又擒得于扶罗,收编其匈奴胡骑,丁原必定眼红。他已经再无扩张之际。”   见文丑分析如此有理,关羽也附和地回道:“如果想要夺取并州全部利益,他势必要吞并我军,而我部人马有河东为后,又有大人凝聚军心,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打散的,他丁原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大人无声无息的……消失。”   “他丁原有这个胆子?”   颜良深吸一口气,不相信丁原会有如此胆魄。   “颜良,除了吕布一人,他们的兵马可有减少?”   “没有。”   颜良点头回道。   “那就对了。”关羽猛然转回身,一撩甲胄,抬头凝望着身旁的颜良、文丑道:“如果猜的没错,丁原定是想借助吕布的手,暗中除却大人,这样可以悄无声息的解决此时,还不必表露身份,大人危矣!”   “危矣?”颜良急道:“现在都不清楚大人在营口生死,又来吕布这厮,我们该如何应对?”   关羽转回身,道:“麴将军送信而来,让我务必保证平城安全,全并州上下。”   “那我们就按兵不动?”   颜良跟着皇甫岑的时间长,当初中山马场的那番话时时敲打着颜良不能忘记曾经的情分,可是眼下,关羽却如此说法,怎能让颜良冷静下来。   “颜良,听关将军说话!”   文丑一直都很冷静,瞧见关羽神色忧虑,示意颜良不要生事。   “哼!”颜良一甩衣袖,蹲坐一旁,眼望辽东,现在他很担忧皇甫岑,对于吕布在未来并州之前,他一直认为只是传闻厉害而已,但到了平城后,几番接触下来,颜良发现,吕布武力非是自己能敌,即便同文丑联手也不见得能动得了他几分,即便是“老韩”也不一定是吕布的对手,才知道为什么把张颌、徐晃调走,让自己二人协同关羽对敌。眼下,从麴义那里传来的消息,更加让颜良担忧不已,白马义从之中武力最牛的黄忠不在其身旁,只有张颌和徐晃,寻常时候,倒是也能保护皇甫岑南下,可要真是遇到吕布,颜良不认为他们还能全身而退!想到这里,颜良更是担忧不已,在也坐立不住,起身吼道:“不行,我去寻大人去!”   “等等。”文丑上前拉住颜良,回身瞧向关羽,劝解道:“现在大人在何处犹未可知,你到哪里去找?”   “总不能就这么等着吧!”   “哎!”   “这样吧。”犹豫再三,关羽抬头凝望二人,道:“大人势必会最先赶到河间,河间府有黄汉升在,吕布不足为虑,只有麴义军中尚未大将,大人要随行护驾,必定去寻麴义,你二人先只身去往麴义军中,一路上多多打听吕布的消息。”   见关羽点头,颜良一喜,抓住文丑的手臂,道:“走!” 第62章 火并黑山   黑山。   张婕儿这几日行动颇为少,很少四处走动,她这般,已经要大权在手的褚飞燕放松了许多,倒是病重的张牛角会见褚飞燕的时候,言语之中才会隐晦的提醒几句,褚飞燕却毫不在乎,他以为张婕儿毕竟是女子,威胁不大,倒是应该多多注意于毒等人。其实褚飞燕哪里有张牛角熟悉张婕儿,张牛角毕竟在张角的手下生活了多年,虽然见不到张婕儿插手什么事情,却知晓张角对他的女儿张婕儿的评价异常。   外行人不清楚,张牛角能不清楚,张婕儿自幼同皇甫岑长成。   如今皇甫岑声明威震天下,手段不用说,都知道如何,能跟着皇甫岑长大的张婕儿,谁能忽视。   张婕儿似乎也清楚张牛角明了自己的意图,也从来不在张牛角的面前遮掩,只会等见到褚飞燕的时候,示弱一下。   张婕儿颇有几分演戏的天分,她这样,弄的于毒都几次三番的以为张婕儿真的放弃了呢,暗中偷偷找张婕儿谈了几回,最后得知后,还是略带担忧的退了回去。   今天是白波谷郭太他们前来投靠之时。   张婕儿也早就同张牛角、褚飞燕说过此事,当时病重的张牛角担忧白波谷的山贼引来河东的军队,在张牛角的心中,河东上下是皇甫岑的根基,最好是不要碰触。但开口的毕竟是张婕儿,张牛角不好推辞,当时示意褚飞燕婉拒,可褚飞燕却点头应承了下来。   在褚飞燕的心中,根本就不惧怕河东皇甫岑,更不用说皇甫岑只身前往辽东,无暇东顾。   而对张婕儿的戒备,褚飞燕也没有在意,同自己有异的于毒所部大部分都在北地,还未归来,仅凭前来归附的一些残兵败将,褚飞燕还真就不相信,张婕儿有通天的本领能够逆转眼下的形势。   褚飞燕如此,张牛角也就作罢。   所幸,于毒手下兵力不在。   天一放亮,于毒便坐立不住的赶到张婕儿的客房,本是君臣、男女有别,但张婕儿并未说什么。张婕儿似乎也料到于毒今日会找自己。   于毒却是憋不住了,张婕儿几次三番的拖延,事到如今,张牛角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褚飞燕接手黑山大权的权限也越来越近,偏偏张婕儿却稳如泰山。于毒没有她那么好的心境,能忍一次、两次,却忍受不了三次、四次。   今天白波谷郭太投靠的消息传达下来,于毒更加坐立不住,起身来到张婕儿面前,并无虚礼,开口便问,道:“少主,郭太今天已经来了,你到底决定什么时候出手?”   张婕儿抬头,干净利落道:“今天!”   “今天?”   张婕儿如此一反常态的回答,让于毒一惊,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的摸摸自己的耳朵,道:“少主,你说今天?”   “怎么?”   张婕儿一笑,却让于毒身子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虽然她天生一副笑面,却很少对某个人这样笑,这接连反常的异相,让于毒有些承受不住。   “我怎么才知道?”   “有些人就是这样,每天催促,等真正要办的时候,却发现竟然没有准备好,这般行事,如何能成?”张婕儿鼻子轻哼,起身走到于毒面前,道:“如果让你知道,你以为我们还会成功吗?”   “少主……你,怀疑我?”   “不。”张婕儿起身,拂袖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所谓的怀疑不怀疑,我只想让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的进行,不想节外生枝。”   平息了片刻的于毒抬身瞧着张婕儿道:“少主,打算怎么办?”   “出城迎接之时,便动手。”   张婕儿风轻云淡,仿佛是在办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我想如此行事是不是有些鲁莽。”   “鲁莽?”张婕儿道:“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做?”   “至少要等我黑山军归来,有足够抗衡的实力,然后再动手不迟,虽然我往日催促少主动手,可也是希望少主能把管亥调回来,我们在思谋夺取黑山。”   张婕儿摇摇头,道:“等他们都回来,我们在谋取黑山,你不觉得晚了吗?届时我们还会有机会吗?褚飞燕何等人物,虽然近日来我麻痹大意此人,却是因为我们手上无兵无将,他才敢放心我等,你黑山大军归来,褚飞燕纵然看扁你,也绝不会放松对你部下的警惕。”   “这样?”   于毒冷汗涔涔。   “哼!”   “可是,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冒险?”   “冒险?如果不冒险,还谈何火并黑山!”   “你可想好他们二人如何对付?”   “我就是要腾张牛角的病情如此时候才动手,如此一来,我们就不必派人多加注意,只要褚飞燕被除掉的消息出现,他张牛角必定吐血身亡。”   “能成?”   “能成。”   “那我该如何做?”   于毒把心一横,反正张婕儿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事到如今想要退缩没有机会了,莫不如就这么跟着张婕儿走下去。有的时候,确实需要闯一闯的!   “你什么都不要做,跟着我便可以。”   “那谁来斩杀褚飞燕,谁来安抚黑山其他诸统领。”   于毒纵然决定如此,也要明确谁能杀死褚飞燕,怎么善后。   “褚飞燕那里我来。”张婕儿摸了摸自己的胸怀,然后看着于毒道:“对付诸统领,只要太平清道领一物便可!”   “太平清道领?”   于毒一怔,这是被传乎其神的东西,不是在张角和于吉的手中吗?怎么会出现在张婕儿的怀中,而且看张婕儿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在撒谎。   张婕儿确实没有撒谎,太平清道领确实在她手中,只是她一直不太信任此书中的学说,但却明白,太平清道领在太平道之中的地位,此时,正是借助太平清道领处理善后事宜。   “有此物在手,纵然褚飞燕不死,我等也有八成机会掌控黑山军大权。”   “八成?”   张婕儿一怔,目光转向河间府方向,喃喃自语道:“八成够吗?”   “八成足够了。”于毒说完,才发现张婕儿的目光在瞧着远处,急忙道:“少主还在考虑那件事。”   张婕儿点点头,他能不担心那件事情吗?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天子北巡,处理黑山军不过是一小步而已,最重要的是,她要掌控黑山军,然后寻机联系那些隐藏在河间府的势力,联手对付天子刘宏。   见此,于毒摇摇头,拍拍屁股,一身草莽气地回道:“少主,我先去准备一下!褚飞燕的武力不俗,我可不想做他刀下鬼!”   ……   “张将军,我等就在此安营寨扎吧?”   狄清转回头凝视着张飞,道。   “这里?”张飞瞧了瞧,靠山靠林,地利颇为不好,如果敌人夜袭,只要暗中放一把火便能让自己大军不战自乱阵脚。随即撇撇嘴,凝视狄清,道:“胡扯什么,我看河东六艺学社的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等地方怎能安营扎寨!”   “再往前走,就除了并州,也到黑山脚下,只有此处才算最稳妥之地。”   其实狄清暗中绯议不服,可是也惧怕张飞的武力,这个面如冠玉,白衣翩翩的家伙,打起架来一股暴戾之气,就连久居白马义从的老卒都抗衡一回合,就更别提自己了。自己拿敢同他对付。   张飞似乎也瞧出狄清的忧虑,得寸进尺的调戏道:“无事,咱们就往前在赶一赶。”   “不行。”   狄清扭着头不赞同。   “你这家伙,不是说好的随我一同前往河间吗?怎么这还未到黑山便婆婆妈妈的,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不还是你忽悠的吗?”狄清不忿道:“华子鱼先生说让我们在此观望,却没有让我们如此深入虎穴。你这般个追法,白波谷的贼人定然会发现异常,倒是破坏了大人的好事,你能受得起,我可受不起!”   狄清一点都不糊涂,虽然也贪功,却很直分寸。   他这么一说,张飞倒是也一怔,张飞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毕竟是出身落魄士人家庭,他本人也向来最重士人名声,要不是起初忽视了狄清的学问,只以为狄清是一个粗鄙边军,只是某种不知道的原因同皇甫岑有了交集才能有如今的地位,今日这几天接触下来,张飞却发现狄清很机敏,也很有胆魄。   狄清当然不凡,当年在满屋髡头兵痞中第一个出言追随皇甫岑的人,自然要有几分识人之明,也要有几分辨别之明。   胆魄,这种东西,对狄清来说更是不缺,当年在阳翟公主放肆,执刀闯洛阳,佩刀入皇宫怒斥士人,那个样子,打死张飞,张飞也不相信,那都是狄清干的事情。只是这些年,狄清一直把手箕关,很少追随皇甫岑东征西讨,就少了几分他的传说,也就被关羽、张飞、黄忠等人的风头盖了下去。   其实,狄清一直都在成长。   “我还不是因为郭太他们退的急,过了萁关,他娘的竟然连一日都没有抵抗,便夺关而逃,他娘的,他们一定没有什么好事,千万别让老子看到,如果让老子看到,老子一定把他们的狗腿打断,让他们瞧一瞧咱们的厉害。”   “行了你。”狄清一撇嘴,道:“你还不知道大人要什么?”   “知道。知道。不是让俺在此关注黑山军的动静吗?”   “知道便好,一个郭太不过是小鱼一条,你张飞的胃口小,我狄清的胃口可不小,我要看看号称百万黑山军究竟有何实力?”   “嘿!”张飞一笑,这家伙还真是贪心,不过狄清说的有理,郭太是小,黑山上下才是最重要的只有全数把黑山军吞了,才能让自己的胃口吃饱喝足,不过幻想之后,张飞转回头,瞧着狄清道:“你说,郭太他们到底要干嘛?黑山军现在是何动静?”   “这。”   ……   雪花纷飞。   黑山脚下,褚飞燕、张婕儿、于毒等大大小小五十几个黑山军上下的首领,站在寒风中等待着白波谷的道众前来,这样的场面,不知在黑山上下有多久没有上演。   可所有人都清楚,黑山上下如此,非是给白波谷郭太面子,而是给褚飞燕继任黑山军统领养声望,也是给少主张婕儿面子。   证明太平道上下,依旧齐心协力。   偏偏张婕儿嘴角噙着笑,并不在意他们说些什么,侧着身瞧了瞧褚飞燕,并友好的点了点头。   褚飞燕亦是同样点了点,算是回敬。   褚飞燕这样做,看似十分礼貌,熟知太平道内部事宜的其他大方首领却颇为惊讶,能同张婕儿如此的也只有张角的几个徒弟,也就是张婕儿的师兄方敢如此,而且大多是以张婕儿为尊。   张牛角也未曾同张婕儿平起平坐,褚飞燕这番姿态无疑表明,今天大方的位置,他是坐定了。   于毒怒不可支,尽量掩饰自己的激动,随即转念一想,过一会便刀戈相见,现在让他猖狂一阵也未尝不可。   “咚!咚!咚!”   一阵阵马蹄声从道路尽头想起,虽然声音响亮,却异常慌乱。   “来了。”   于毒握紧手中的长刀,目光极其不自然的看向一旁的褚飞燕。   张婕儿唯恐于毒暴露,瞪了一眼他,然后纵马上前,喊道:“褚统领,你我共迎方帅归来。”   “好。”   褚飞燕纵马而起,亦是不肯落后,他身旁的侍卫随从便要跟上前去,于毒一个眼色,他周身的几个侍卫同时抢前,把他们挤在身后,狭窄的山路中,只能两三匹战马并行。   于毒一下子便把一众人等甩于马后。   褚飞燕似乎并未发现身后的异常。此时的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眼前这无声无息的赛马之中。   二马并驾齐驱,谁也不肯落后谁一步。   往常二人从没有这般起冲突,褚飞燕和张婕儿都不是争强好胜的人,他们都是喜欢把心计放于心底之人,只是今日褚飞燕就是不明白张婕儿为什么就是不肯让自己一步,似乎在这里一较高下,便能决定黑山军归属的问题。骤然想到这里的褚飞燕猛然抬起一直久久低着不语的头,凝视张婕儿,却瞧见一张如花似玉,美艳不可一世的脸,心中怦然一动。   随着他心动,他的马势慢了一分。   对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未至近前,只看到烟尘之中,有人高声喊着:“河东士卒在后,慌乱不已,少主勿怪!”   问题此言,褚飞燕不满之心越加明显,这些人本是投靠自己的,现在在自己面前竟然高喊少主张婕儿勿怪,哪里有半分投靠黑山军的意思。   随着马速加快,褚飞燕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劲,回头一望,大批黑山统领都在不远处,却被于毒几人阻在外面,根本靠近不来,这段路程之上,只有自己同张婕儿。不过褚飞燕安慰自己道:“一个女人而已,还能吃了我?”疑问间,抬头望向张婕儿。   正瞧见张婕儿冲他一笑,随即手一扬。   “不好,暗器!”   褚飞燕大叫一声,身子顺势躺在马背上,回身高喝一声,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鼻子里塞满了异物。   “呵呵。”   只听张婕儿一笑。   褚飞燕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身子有些头重脚轻。   此时,郭太等人已经靠至近前,他们早就知道张婕儿要在今日动手,在于毒身后的一众黑山军统领尚未发现之际,郭太等人已经把褚飞燕冲入乱乱的队伍之中。   张婕儿冲着几个人使了使眼色,杨奉、胡才、李乐等人立刻上前,偷偷把褚飞燕的双手绑了起来,然后快速的假扮好。   等于毒行进后。   张婕儿抬头凝望几眼,转回身盯着那些黑山统领。   褚飞燕的侍卫瞧不见褚飞燕的身影,问道:“褚方帅哪里去了?”他们不敢质问张婕儿,只好抬高嗓音让一众黑山军统领听到,张婕儿纵然位高,也不至于欺骗这些统领吧!毕竟都是同褚飞燕达成协议的人物。   张婕儿努努嘴,目光示意,大队之中一个人双目无神,身子摇摇欲坠,要不是一旁有皇甫岑搀扶的褚飞燕,恐怕就要从马上跌落下来。   “褚方帅。褚方帅!”   那几个侍卫急忙大喊几声,虽然没有人知道褚飞燕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却都能瞧得出褚飞燕情况不好。   “为什么短短一瞬间,褚方帅变成这样了?”   “混账,注意你的用词!”   于毒见褚飞燕被困,已经神志不清,虽然不明白张婕儿究竟怎么办到的,但是却已经放下心来,身旁小卒侍卫质疑,他狐假虎威的一吼,顿时,那几个侍卫胆怯的退了几步,担忧的看着面前的张婕儿。   身后那些黑山统领虽然没有人向这些小侍卫没有分寸,但眼神之中也颇充满疑问的瞧向张婕儿。   却只见张婕儿从怀中拿出一卷黄绢,从里面慢慢露出几卷书简,上书《太平清道领》几个字。   见此,那些黑山头目,齐齐下马,跪倒。   张婕儿低声吟诵道:“天书上言,黑山军上下皆为黄天子民,你等皆应奉太平道主为主,今贤师归天,皆有少主主事。”说了好半天,张婕儿瞧见众人的表现,才满意的点点头,偷偷握紧手中药瓶,那里头便是华佗的麻沸散,要不是皇甫岑从华佗那里弄到这些东西,自己今天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拿下褚飞燕,至于如何处置褚飞燕,那就稍候再说了! 第63章 冀州兵马   天子巡视,本该由目的郡守提前设置行辕和行宫,不过,巡视地点是天子刘宏幼时祖宅,加之董太后思乡心切,特意交代冀州刺史王芬重拾河间旧宅便可,不必重新修建行宫。虽然有部分宗室成员反对,但少府卿倒是一力赞成,毕竟这样一来,他就不用为钱财担忧。谁都清楚天子刘宏贪财,想要在天子府库之中拿出银子,难比登天。而天子刘宏个人也想在年关前办完,所以也就默认了。   董太后一番无意举动,到让王芬陷入了被动。   王芬受陈逸、周旌、陶皋意见,大肆招兵买马,扩张兵力,这样一来反倒是需要大批的钱粮供应。   他们本想以修建行辕为借口,像少府讨要钱粮,却没有想到,天子竟然答应住在旧宅。   这样一来,他们招募的人马,便成为累赘。   陈逸出这等主意的时候,许攸不在,许攸去联络何颙,借机探袁隗的口风。   如果冀州事情成真,那么洛阳的反应就可大可小了,不能让宦官、外戚重新扶立重臣。   等许攸赶回来之时,他才知道王芬已经招募了兵马,却已经为时已晚。   几个人聚集在偏厅书房内,相商着如何解决这些兵马的问题。   在座都是名士,许攸声望最小,自然不好开口便斥责他们,随即,问道:“招募了多少军马?”   “两万。”   王芬本能的回了一句。   “两万!”   许攸一惊,眼睛瞪得如牛灯看着王芬。   “两万。”   周旌面带愧疚的点点头。   现在他们也觉得多了,只是先前,他们以为这点人手都不够用。   许攸坐立不安,一甩衣袖,脚下凌乱的徘徊踱步,嘴里不住的呢喃着:“两万,两万,这么多!”   陈逸抬眼瞧了瞧许攸,似乎不满许攸如此大惊小怪,开口道:“我们要防备黑山军,又要对付羽林卫和白马义从,这点人手我倒觉得还是有些少,如果不是天子突然发善心,我等怎会如此慌张。”   “两万人,就是遣散都遣散不了啊!”许攸双手一摊,惊悚道:“更何况,风声散了出去,未等天子至,我等已无全尸!”   “这么严重?”   陶皋抬头瞧了瞧许攸。   “不行。不行。”许攸连忙摇摇头,开口道:“不能遣散。”   “那怎么办?”王芬转回头瞧着许攸,道:“两万大军的军粮、器械都需要供给,冀州的钱财刺史也无权挪用,本想借天子少府库拨款,现在也没有着落了。”   许攸扫了眼王芬等人,心中暗道,新招募两万军马,你们想干什么?对抗大汉精锐羽林卫?还是对抗驰名天下的白马义从?这种以兵力相碰的想法很愚蠢,只有蠢人才会去做。自己明明让周旌、陶皋招募豪杰、游侠死士,本来很轻松的一件事情,现在落得如此?   “先想一想,怎么伸手向朝廷要钱粮,还不会被天子察觉。”   “唯今之计,只有同朝廷说明,黑山军势大,冀州郡国兵已无战力,我等招募士卒,拱卫天子安危。”   许攸淡淡道。   “好,也只有如此了。”   陈逸点点头。   王芬道:“我这就起草奏折。”   “大人等一等。”   许攸转回头叫住王芬,道:“大人,子远还有一事要说。”   听见许攸这么一说,众人一怔,陈逸有些兴奋,坐立不安,身子微微抬起,问道:“可是洛阳那头有消息了?”   许攸犹豫了一下,然后颔首示意。   “哦。”   众人纷纷深吸一口气,都在凝望洛阳方向。   如果外有强援,他们做起事来,就更加心中有底了。   王芬见此,本是悬着的心终于有些安稳。   倒是许攸抬头道:“我已经联络上合肥王,如果事成,我们当场扶立合肥王登基!”   “合肥王?”   王芬回头瞧了瞧身旁之人,见他们面色依旧,整个样子一看便知道,他们心中早就拿定主意,随即点了点头。虽然合肥王他不太熟悉,但既然是人家已经敲定的人,那么这合肥王心中也早就做好了准备。毕竟能敢同自己行此事的王侯没有多少。   “我已经派人留在合肥王封国。”许攸跨前一步,道:“只要等到事成,立刻拥戴合肥王称帝,绝不能让洛阳早于我们之前登基。”   几个人纷纷附和点点头。   王芬转过去的身子仿佛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转回身瞧着许攸问道:“天子随行动用羽林卫,征调白马义从,这两万人可有把握行事?”   “有!”   许攸转回头,望着王芬道:“不过王大人,你要想一想其他事宜,你这两万新募之兵根本就不是对手。”   “呃?”   “白马义从驰骋北疆,数战数捷,岂是浪得虚名,刚刚招募的两万新卒就想纵横对手,你们倒是真瞧得起这两万新兵。”   “不能阻拦白马义从,怎么行事?”   王芬一惊,心一下子又沉入了心底。   “呵呵。”许攸一笑,胸有成竹道:“区区白马义从,何须动兵刃!”   “你有主意?”   陈逸问道。   “诸位就先忙各自事情,至于白马义从之事,我自有打算,他们一定不会靠近我冀州。”许攸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并随即笑道:“都说了,根本就用不到动用兵马,总会有人愿意替我们消灭白马义从。”   “消灭?”   许攸丝毫未理会他们的惊奇,喃喃道:“只要把他们狙击在冀州外,事成之后,我们便手握大义,他们就是叛贼,想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   许攸说的轻松,其他人却不这么想着,纷纷抬头凝望许攸。   尤以陈逸、王芬为最,他们都清楚,天子在洛阳,皇甫岑根基在河东,如果真要冲突起来,河东即刻便可以回师南下,夺取洛阳,控制整个京师,许攸这么说无疑是自欺欺人。其实最好的办法莫不是皇甫岑身死营口,河东上下溃散,然后收编,还是怎么办,都相当容易。   不过,许攸既然说了有办法阻挡白马义从南下,他们就全部相信许攸便是了。 第64章 裴茂上京   各股势力都在暗中较劲,河东上下也没有闲着,虽然皇甫岑在营口的消息没有传来,但是华歆在接到麴义的书信,告知北地将要发生的危机后,就连夜聚集河东上下能够入心腹的几个人文臣相商起来。   张昭、张紘、董昭、伊籍、李孚、毛玠、国渊、杜畿、枣祗、王邝、令狐邵等人还没有彻底的融入到河东集团的核心,华歆并没有惊动他们,只是单独找来了卫觊、裴茂二人。   三人简单交流后,决定要把北地的状况上交天子知道。   毕竟,天子使成征调皇甫岑在后,皇甫岑也并不清楚,如果日后有谁以此为借口,他们就不会陷于被动。   这点,就连忙乱的沮授和程昱没有想到。   卫觊和裴茂瞧见信笺上的猜测都同时吓了一大跳,不过心中又在暗自思索着其他事情,怎么能借此扩大家族利益,关于这点,他们都没有开口绯议。   天子存活对他们的意义不是很大,因为天子不能保证他们家族的利益最大化,他们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皇甫岑而已,偏偏皇甫岑竟然有这种磨难。   “这信中所写可是真的?”   裴茂回头转向华歆,问道。   这等要事,如果为真,那么大汉真就乱了。   “乱了?”华歆苦笑一声,道:“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不想大人身陷被动。”   “被动?”   裴茂和卫觊一怔,真假勿论,华歆的意思很明显,不能让皇甫岑因为这中阴谋而受到牵连。   事实上,这封信笺上所说的,两个人都能理解上去,有很大一部分可能牵连到皇甫岑。   “所以张飞和狄清驱赶白波贼寇至黑山脚下?”   卫觊问道。   华歆点头。这其实是麴义的部属调动,从河东和平城,两地威胁黑山军,只要黑山有任何异动,如果有可能,就一下子吞掉整个黑山军。   两个人终于明白,近日来的接连部属,统兵将领接连调动,原来是要支持天子北巡而已。   最后,裴茂问道:“子鱼先生是要上书言明此事?”   “嗯。”   华歆点点头,这件事情无论皇甫岑从辽东如期到达没有,都要让天子提前知晓,以便日后徒增是非。   “子鱼先生是怕洛阳有人刁难我等书信?”   卫觊点头问道。   “正是此意,大人身在营口,恐鞭长莫及,无论各种情况我们都要替他预先想到,然后才好决断其他事情。”华歆凝重的看着面前两个皇甫岑初治河东的两个心腹,都是士家子弟,皇甫岑难得的重用的士家子弟,两个人能力确实不错。道:“大人在洛阳的仇敌过多,我恐门阀、外戚、宦官之中有人扣压此奏折,届时,谁要是诬陷大人一口,大人便是有口难辩。”   华歆这么一说,就更加明了了,就是要让天子知道皇甫岑现在的情况,避免小人诬陷。   “能扣留奏折的只有中常侍了。”   卫觊思考一下,然后说道。   他没有忘记,当年河东发水,中常侍宋典是如何死的。当时赵忠的反应又是如何强烈。   中常侍的职权本是闲职,直至张让、赵忠等人被重用后,中常侍的权利也是越来越大,甚至可以有参政,积压尚书台奏折的权利。这跟天子刘宏重用宦官未尝没有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就需要我们有人亲自走一趟了!”   裴茂转目瞧了瞧华歆和卫觊。   卫觊瞧了一眼裴茂,华歆今日叫自己二人,意思很明显,这人手只有在自己二人之中选择。随即目光转向裴茂,似乎略带询问的瞧了瞧。   两个人的举动,华歆瞧在眼里,不动声色的眨了眨眼,两个人都很聪明,一眼便知道自己的意思,这样一来,就让他们自己选择吧。两个人以士人身份能受皇甫岑重视,就不会轻易叛离,毕竟河东之地,还有他们的家世。   最后,两个人似乎达成默实,裴茂上前一步,道:“子鱼先生,便由我去吧。”   华歆颔首,转回身,把早就准备好的奏折交到裴茂的手中,道:“或许这就是全大人性命,助大人度过危机的救命稻草。”   “茂知晓轻重。”   裴茂点头,上前一步,开口道。   “对了。”华歆转回身,瞧着裴茂解释道:“凭裴大人的身份恐怕很难见到天子真容!”   “呃。”   裴茂尴尬的耸了耸肩,道。   “如果真的有人阻拦,就算亲去也不见得能躲得开。”卫觊盘旋一刻,摸着胡子,突然想起什么,转回身盯着裴茂。   裴茂心有灵犀地回道:“卢子干、马日磾两位大人那里!”   “马大人同大人有旧,卢公又是大人之师,如果让两位上书,有机会避的开中常侍。”   华歆道。   “这样,我就先入洛阳,去寻卢公,凭借师徒恩情,我想,卢公定然会亲力相助。”   裴茂收拾起一旁的信笺,似乎就要速速离去。道:“容我回家辞别,打点行装!”   “等等。”华歆叫住裴茂道:“等等,我派几个士卒随行护卫,而且裴大人恐怕要连夜启程。”   “如此急?”   未等裴茂开口一旁的卫觊上前问道。   “当然急切,听闻天子此次出行一切从简,冀州府内连天子行宫都没有建,天子便要动身了,如果天子动身,尚书卢植、马日磾更不会随行,届时该怎么办?”   “这。”   裴茂一难。   “所以不仅要今夜动身,而且还要马不停蹄,星夜兼程。这样吧,我让河东老卒配上双马。”华歆走到裴茂近前,拍了拍裴茂的衣衫上的尘土,愧疚道:“这一趟,就劳烦裴大人了。”   华歆如此动之以情。   裴茂便觉得更加不好意思,随即开口道:“茂这条命是大人捡回来的,敢不效死命!”言罢,随即,起身便走。   华歆目视裴茂推开房门离去,一股寒风迎面而来,吹翻眼前的炭火盆。   华歆同卫觊并肩而立,双手束缚于后,目光深邃,面色凝重的望向远方。   只不过,炭火之中的火并没有因为这股寒风而有任何减小,反而却越来越大! 第65章 统帅麴义   麴义的部下大多是步卒,尚有的五千白马义从随皇甫岑卸甲而去的八百义从,还剩下四千多新兵,这群人暂时由程昱指挥。等关羽、黄忠、张飞、徐晃、张颌都被调离出去后,麴义才知道河东上下的白马义从梯队建设有多么不健全,虽然这五个人加上颜良、文丑都是上将之才,却少有下层军官。   很多时候,白马义从每个人的水平相差无几对他们提拔很难选择。   不同河东步卒,麴义可以让那些追随自己哓知羌斗的士卒提拔为河东士卒的基层军官,毕竟河东步卒对羌斗并不熟悉。   可白马义从不行,他们的军官要熟悉乌丸、汉人两语,而且还要智勇双全,待五部司马被调离出去,镇守一方后,能够迅速顶上,还要压制住白马老卒,能压得住这些老卒的人,水平定然不一般。   这让麴义很头疼,除了五部司马加上颜良、文丑、狄清,似乎就没有人能指挥动白马义从。   眼下程昱能够顶上,只是因为程昱同白马老卒在昌黎城共历生死,而且他又颇受皇甫岑重视,他人无可厚非,但真是要动用白马义从之时,程昱根本就不可能带头冲杀。   白马义从的梯队建设畸形的很。   没有足够的人手确实够麴义头疼。   有的时候,部下太强势也让人头疼,麴义就被这种幸福的头疼滋扰。   没有真正能使动白马义从的统帅,行军速度自然就降了下来。   贾诩在大军营寨里闲庭信步,似乎一点都不急切。   麴义远远就瞧见贾诩,疾步上前,唤道:“文和先生,文和先生。”   而贾诩似乎早就料到麴义有话要问自己,毫不在意,平静的朝着麴义走来。   麴义就是想让贾诩辩一辩,敌人到底还有多少,而且走到哪里了。会不会在现下发生争斗,如果那样,对自己来说就很不利。   “麴将军什么事?”   麴义拘谨的捏了捏衣角,抬头望向贾诩道:“文和先生,我想问一下,依你推断,黑山军什么时候出现?”   贾诩抬了抬头,疑问道:“将军你什么?”   “敌人什么时候狙击我们?”   “呵呵。”贾诩摇摇头,随意一笑,道:“麴将军是担心什么?”   “早知敌人,早做准备!”   麴义一张黄脸,没有往日般的平静。心绪确实有些乱了。他从来没有担任过如此的重任,肩挑一军,独当一面的重任,即便脱离皇甫嵩,来到皇甫岑这里备受重用,可是也从没有自己独自带领一军抵抗对手。   平定河套匈奴,便有皇甫岑带领白马义从作为后应。   虽然他已过而立之年,本应该能扛得住这份压力,而且面前的对手也不过是战力不强的黑山军,但麴义总觉得自己少了分什么?   “作为统帅的魄力和信心,是每次大战之中培养出来的。”贾诩转回头,看了眼麴义道。   “呃。”   麴义一顿,没有想到贾诩开口便戳在自己的心结上。   说什么,白马老卒桀骜不驯,说什么担忧敌军突袭,其实都是麴义对自己没有信心的表现。   眼下被贾诩戳穿,麴义倒是无法遮掩,望着面前这一颦一笑都包涵智慧的贾诩,心神不知怎地,觉得有信心。   “麴将军,几岁上战场?”   贾诩眯着狐狸双眼,问道。   “十六岁。”   被贾诩这么一问,麴义仿佛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随即回应道。   “西凉男儿都是好男儿啊!”贾诩抬头望了望,道:“不比辽东白马义从差啊!”   “那是自然。”   麴义回应道。   “打了近二十多年的仗,麴将军就没有独自抵挡敌军,等待驰援?”   贾诩问道。   “没有。”   麴义摇摇头。   “步卒没有等待驰援,这倒真是少见啊!”   “呵。”麴义尴尬的扬了扬膀臂,道:“那时候我的身旁总会有些兄长相伴,他们指到哪里,麴义就打到哪里,哪里想过怎么有朝一日自己能担此重任。”   “重吗?”   麴义回身拍了拍麴义的膀臂,开口问道。   “重!”   一个字的回答既然决然,同样也坚信无比。   贾诩望着麴义的脸,久未言语。   天边云彩就这般落下,然后染红半边天。   不同皇甫岑成名早,也不同于皇甫岑被逼无奈,他麴义只是默默无名的边军,他的家也只是边军世家,他们没有偌大的名声,比不上班超,比不上霍去病,也比不上马援、窦固窦宪,甚至连凉州三明一般无名。可他们确实大汉整条北疆界最为庞大的群体,是他们这样的武夫世家,撑起了大汉,撑起了北疆,撑起了数次北伐。   他们,每任头领都没有什么不同,他们都是熟悉羌斗的大汉。   或许,他们下一代,下下一代,只要整个大汉不倒塌,他们的父辈们就会教会他们羌斗,教会他们怎样用拳头去保卫家园,保卫整个大汉。   他们便是西凉武夫。   却从来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和公平,即便从他们之中走出来的凉州三明,也举家归附三辅之地,尽力的朝着士人集团挤去,甚至以武夫为耻。   这是谁的错?   是时下舆论的错,是士人把持风向舆论,误导治下的百姓并不能认清事实。   他们看不到武夫们是如何为国为家,舍命向前的。   直至,他们渐渐忘记自己可以顶起这片天,根本就无需什么人帮助。   眼下的麴义年纪四十上下,却被磨平了棱角,每一次打仗,他唯一能记住的便是他祖上教导的那些东西。   “麴将军!”   “嗯?”   贾诩的一声轻唤,唤醒已经沉睡不已的麴义,道:“记住,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你是谁,你自己又身在何地?明天你又要走上哪里?你是西凉武将,你也是一军之帅。既然,皇甫岑把河东上下精锐都交付你,就说明,他知道你的能力,就说明你有成为统帅的天分,你是麴义,西凉武将,也是一军之帅!”贾诩重复了两次麴义的两种身份,这两种身份都能让麴义快速找回自己。   麴义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望向大汉北方的疆域,凉州武将的天职就是保卫国家,战斗到底,一军统帅的天职就是要打赢面前的敌人,然后带着与自己同样出身的武夫们——回家!   “看,敌军来了!”   贾诩手一指,矮小的身材里突然迸发了无限大的能量。 第66章 高手相见   一夜行来,皇甫岑胯下战马的脚力早就承受不住了,幸好凭借手中权利,再有刘虞各处通知,在幽州各处郡守处,都配备了双马前行。不过,即便是这样,赶到幽州境外,也换了大约有三、四匹战马。   皇甫岑如此玩命的赶路,是知道此地到河间的行程的。   当年一出辽东之时,他就是在河间遇见的程普、沮授等人,也是那个时候结交下程普、沮授的。   谁也没有想到,时隔数年后,他皇甫岑今天还会南下。   他们急,同样有人比他们急切。   吕布从平城出来后,就一直在寻找皇甫岑的下落,他不清楚,皇甫岑究竟有没有从营口打完仗回来,如果皇甫岑输了,也许就此身葬辽东,也就没有必要在苦苦追寻。可,如果皇甫岑真的打赢了,那么吕布知道自己非除掉他不可。毕竟皇甫岑的声望已经达到了鼎沸,如果营口再胜,那就是名利双收。   不仅那些闲散游侠心生向往。   就连天下百姓也生起投靠之心,那个时候,你在想同皇甫岑争夺利益,那就只有等死的份。   当然,吕布也很清楚,丁原是利用自己,自己也不过是同丁原彼此利用而已,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助丁原等上高位,那个时候,自己就该一脚踢翻丁原在地。   他吕布绝不可能屈居人下。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人物就是帮助丁原打到并州的对手——皇甫岑。   吕布的第一站,便是皇甫岑昔日求学的老家,涿县。   涿县隶属辽东,如果幽州真有皇甫岑什么消息,这里一定是最先知道的,所以,吕布敢肯定,这里就是等待皇甫岑必经之地。   事实上,他住了几日,都未曾见到街道之上有谁的人影。   他这一次又如往日般的走上涿县城内,一条由北向南,毕竟的主干路。然后像往常一般,走进那条靠近主干道,能一眼观望到主干道上一切的酒肆内。   此时,涿县的酒肆已经换上桌椅,这种河东传来之物,毕竟是皇甫岑成名之地,涿县老百姓也颇能接收河东那一套。   吕布一如往常,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这个位置,是他找了好久,才发现城内唯一一个地理位置最好的地方。   叫了两斤牛肉,一壶酒水,便坐在那里久久不言。   酒家老板也引以为常,起初以为这人有什么毛病,久而久之,人家也从来不差自己铜板,久而久之就慢慢习惯了。   吕布还未喝上几口酒水,就发现从楼梯口处上来两个人。   如若往常,吕布定然不会在意,可是,这阵响声过后,吕布就感受到了一股相同的气场,那是一种庞大的压力,一种无形的气场,对面而来的几个人是练武的,而且还都是高手之中的高手。   所以,吕布也格外的对这几人加了注意。   一行两人,背后都用布包裹一把长长的兵刃。   吕布一眼就瞧出,那是长枪,如果不差,还应该是战场上常用的兵刃。   “两个使枪的高手。”吕布撇撇嘴,喝了一口酒水,转回头继续瞧着窗外人来人往。   他的低喃,引客而来的店小二没有听到,可并不代表没有人听到,那走在最前头的年轻人就忍不住瞧了一眼吕布,身后两人也对吕布加紧了注意。   这两人,正是从营口先走一步的张绣、张任师兄弟二人。   他们三人本打算在此各奔前程归家访友的,上酒肆喝上最后一顿酒水的,毕竟三人一再凉州,一再西蜀,一再常山,天南地北,谁也不知道今番一别,何年能见?赵云去上茅房,所以落后一步,只有张绣和张任先上来了。   但是刚一上楼,他们便察觉了吕布的存在,同自己二人一样,此人的桌子上放着一把长兵刃,只不过戟上挂着月牙形的兵刃。   “是画戟!”   面色冰冷似霜的张任扫了眼吕布,平静地回道。   他一出口,张绣就深吸一口气,张绣听师父童渊说过,天下间长兵刃虽然以枪为王,但最难使,也是最难学会的兵刃是戟,它的兵器头部添加了一部分月牙斧,招式变化就多了几分。   非是一般人,都难以习得此物。   可以说,方天画戟绝对是一把难以把握的兵刃。   能使得动这种家伙的人,手段自然也非同小可。   加上方才的气场,张绣可以肯定,面前这个人的武艺绝对非同一般。   或许是瞧出张绣的心思,已经坐下的张任,淡淡回道:“在你我之上!”   张任这又一出口,身旁的张绣长大口,呆呆不语。   张任虽然不是三人实力最强的,却应该是最自傲的,就连师父童渊夸赞赵云的时候,张任都没有承认过赵云比自己强,因为,张任总认为有朝一日超越赵云。可是眼下张任说话间,已经承认自己比不过面前这个不认识的人,也间接承认,他没有机会超越这个人。   张任的这般表现倒是让张绣目瞪口呆。   “对上老三如何?”   张绣压低声音问道。现在张绣也没有想起,有哪个人物有这种实力,师父童渊并没有交代过有这样的高手存在啊!而且,年纪还如此年轻。不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三?”张任凝望楼梯口,淡淡道:“他上来就知道了。”   其实,张任想说,赵云还太稚嫩,同眼前这人比起来也仅有几合之战,不至于落败太多,但同样没有机会赢!   只不过,张任还是心中有些许希望,毕竟同门三人竟无一人是眼前对手,说起来很没面子。   “蹬!蹬!蹬!”   随着两人相谈之间,楼梯口处想起阵阵急促的舒缓的脚步声。   “哎呀,上完茅房倒是轻松了许多。”赵云慵懒的抻直双臂,就像一个处世未深的孩子般,吼道:“大哥,二哥,你们要好酒没有?这些天都没有吃过酒水,可馋死我……”   话还未说完,赵云的脚步便停留在原地,目光盯着正嚼着牛肉的吕布身上。   吕布也机警的察觉到面前上来的这小厮,虽是一怔,却装作毫不在意。听这话,他听出来,这后来的年轻人是同方才那两个使枪的高手一起的,三个用枪的高手出现自己的面前,虽然自己不一定要怕他们,但吕布知道自己此行目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量还是不要招惹面前这三个人。   尤其,最后上来的年轻人,一见便知高下,武力要比之前二人高上一个档次,直追白马义从之中的黄、关、张三人。   见吕布并不理会,赵云也警惕的走到张绣、张任身旁,缓缓坐下。   “呵呵。老三,怎么样,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   张绣一笑,随即调侃道。   “嗯。”   赵云只是本能的回应了一下,却不搭言,事实上这么年轻的高手赵云还是第一次见,如果对面这个人(吕布)要是同师父童渊一个年纪,或者是久负盛名的宗师,比如枪王——韩荀,他就不会这么受打击了,可是面前这个人实在是年轻的很。   “老三,注意他的戟。”   张任若无其事的再次提醒了一句。   赵云知道二哥张任从来都不会胡乱说话,他的每一句话都包涵另一层深意。   赵云自然加重了对那杆画戟的重视。   “有什么……”   张绣话未说完,从旁赶来的店家把茶水递上,询问着吃些什么。   张绣被打断,心情不好,不满地吼道:“喂,你们这里怎么同他处酒肆不同?”   “哎呦喂,怎么了这位客官?”   店家瞧见他们的包裹下的兵刃,吓了一跳。   “大汉向来都是席地而坐,长叹对饮,为何你这里弄了这么高的几案,还有这些破凳子!”   张绣初次做,虽然没有什么不妥,但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随即大声吼了起来。   见张绣这么问,那店家一副你是外地人的表情,鄙视道:“你们连这个都不清楚呀?”   “怎么,很普遍吗?”   张任记忆里超强,总是能记起很多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别说,这么一想,却是发现这种高矮椅子很常见,随即开口问道。   “当然普遍了。”店家解释道:“庐下双壁的名字听说吧?”   张任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张绣则是摇了摇头。   赵云根本没理这茬,依旧盯着吕布的举动。   “嗨!”店家一叹气,似乎在感叹自己面前这些人竟然如此白痴,回应道:“白马都尉的名字知道吧。”   突听这名字,就连吕布都猛然转头盯着店家。   二楼之上也只有吕布同他们师兄弟四人,四个人同时盯着店家,而且还是绝顶高手,店家自然吓了一跳,略带结巴的回应道:“这就是皇甫大人发明的。”   “他不是在营口吗?”   赵云白痴的问道。   “可不是在营口吗?”店家拿起一旁的抹布,退下楼道:“这东西都在河东流传六七年了,要不怎么说你们是土老帽呢?什么都不清楚。”   “嘿……他在笑我们!”   赵云一瞪,可惜店家眼尖已经离去。   吕布则是失望的叹口气,继续往窗外观望。   此时,大街之上的行人已经多了起来,街口一处城门下围聚着一群人拥堵在那里,不停的低喃着什么。随着时间流动,慢慢围聚的人越来越多。   吕布机敏的察觉那里的异动,随即大声的扬颂道:“店家!店家!”   “唉,来了。”   刚刚下去的店家再次上来,靠到一旁,回应道:“这位客官有什么吩咐?”   “吩咐到没有。”吕布眉头沉下来,故作怒色的指往窗外,道:“那里做什么,吵得我吃不好酒水!”   “哎呦,你说那里呀!”   店家没有方才那般胆怯,反而面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怎么,你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吕布不明,开口追问。   那店家笑着回道:“我也是刚知道的。”   “废什么话,快说。”   吕布一怒,虽然如此,却一直凝视着窗外的动静。   他二人对话,一旁的赵云师兄弟三人也被吸引过来,这等小县城,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人人含笑,仿佛遇见了什么喜事一般。   “哎,哎。”店家回道:“客官不清楚不怪,客官要是知道定然高兴。”   “这么高兴,你倒是快讲!”   “白马都尉又打胜了。”店家压低声音靠在吕布的耳畔,虽然尽力控制自己,却压制不住的抬起头,道:“说起来这白马都尉还是我们涿县的人,他在大儒卢植门下求学,年少时便同师兄公孙瓒扬名乡里,谁想到如今他名声越来越大,竟然打了这么多胜仗,几年前八百破十万,可是把夏育丢的大汉面子找了回来,眼下,他只身前往辽东,没有一兵一卒,一路招募,竟然又打赢了这鲜卑、乌丸联军,客官,你说,高兴不高兴?”   “又赢了?”   吕布神情肃穆,他猜过这种结局,可是当事情真的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竟然还是有些许不相信。   只身破敌,这等人的魄力和能力究竟何样?   吕布很清楚,接下来,皇甫岑的名声注定鼎沸,注定让大汉再次沸腾,这连番破敌,他已经成为辽东的神话,他已经成为大汉最负盛名的名将。   “可不是吗?”   那店家沾了同乡之谊,自然欢喜的不得了。   而一旁的赵云三人闻此,彼此面面相觑,嘎了嘎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又要想什么?他们亲身经历了这场大仗,而且是最后关头斩杀柯比能才挽救了一场大汉的劫难。虽然他们很清楚,那场大仗有多么惨烈,但是他们感触没有旁观者那么深。跟没有吕布那般矛盾的心思。   “消息可为真?”   吕布一把提起酒家的衣领,问道。   “当真,州刺史大人发送下来的,自然为真。”   “如此?”吕布迟疑的想了一下,问道:“这消息何时来的?”   “应该是才从刺史那里发下来的,不过,这仗估计早就打赢了。”   酒家回应了一句。   吕布提起画戟,扔下几个铜板,便往楼下走,嘴里还低叹一句:“糟糕!来晚了!”   见此,赵云提起长枪,便要跟了上去。却一把呗张绣拉住,问道:“老三,你干什么去?”   赵云挣脱,人影已然下楼道:“这等高手如果不切磋一下,岂不是有负学武之名?而且此人如此关注皇甫岑,定然有事。我等同皇甫大人有旧,则能坐视不理。”   言尽,人影不见。   张任看了眼张绣道:“先跟上去看看,如果我没有看错,那个人必定同师叔有关系。”   “谁?”   “并州李彦。” 第67章 吕布行刺   逐鹿天下,在于军民一心,踊跃杀敌,此良策乃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不过大汉虽然衰败,却未倾颓。   只要天子刘宏在一日,便无人能够撼动这个大汉江山。   沮授负手而立,站在河间旧宅的院子里,天上星辰点点,尽是寒光熠熠,月光如华洒落在地,流线之下,便只有这寂静的夜色。   银白色的雪地上留下浅浅地痕迹,从远及近一人,正是南阳黄忠。   二人非同他人,来此目的很明显,便是要查明贾诩所说的话是否为真。   不过几日下来,收获甚少,能有的不过是一点风传趣闻而已。   沮授整整几夜都没有睡好,这般而来,却无音信,多少有些让人失望,更不用说,皇甫岑在营口的生死还没有传来。   “不论胜负,我们都要在天子北上前,查清楚河间内幕!”   沮授负手耳语,既像是给自己的打气,又像是给黄忠下命令般。   黄忠默默无语,只是冷静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的表情就有如面前这银白色的雪地一般,单调而又冰冷。   “先生是不是动用一下家世?”   黄忠想了想,神情肃穆的转回头道。   “现在不需要动用。”沮授说完后,觉得有些让人奇异误解,随即淡淡地补充一句道:“我怕知道的人太多,反而打草惊蛇,还是要暗中进行,待事情水落石出后,在动手不迟。”   “是。”   黄忠点了点头。   沮授抬头补充道:“而且要快,天子已经出洛阳了。”   “这么快?”   其实一点都不快,天子从动身在洛阳就呆了不止两个月,要不是及近年关,天子的属官或许还不会让天子启程。   不过,这一切对黄忠来说确实有些快,大家都在等待的皇甫岑还没有赶来,谁也不能保证,他到底会不会来?如果没有皇甫岑,假如……营口战败,那么对他们来说,那将无疑是巨大的危机。   两个人很矛盾,即要担忧营口战事,还要时刻探查河间附近有什么人有异动。   “麴义那里来消息没有?”   黄忠继续问道。   沮授同样摇摇头。   “河东、平城两地也没有消息?”   沮授转回头道:“只有麴义带军南下。如不出意外,他们都在等我们这里的消息,眼下只有摸清楚对手的底,我们才更好着手解决。现在我们唯一的重心便是要察觉出谁会动手?怎么策划的?”   黄忠点头,道:“虽然没有痕迹,却在冀州境内,发现很多异常的衙役。”   “异常?”   沮授一惊,随即转回身盯着黄忠,现在每一条线索都有可能会是他们的救命的稻草。   “嗯。”   “怎么异常法?”   “他们经常三五结伙,同去州府之内的酒肆饮酒,行为举止,颇不像寻常衙役、郡国兵,反倒是能在他们的身上察觉一些江湖草莽气。”   “你确定?”   “确定。”   黄忠无比自信的回应两个字。他久在荆襄之地,年近四十才投军,在这之前,黄忠也是他口中的江湖草莽之中的一员,对他们的习性,自然了解。   “好。”沮授抬头,对着黄忠道:“就从他们那里查起,我也借助家世暗中渗透到刺史府邸。”   哪里来的江湖草莽,纵然上位官员喜好重义节的侠士,但却不可能录用在府。   而且,真正的江湖草莽也绝不习惯同他们一起生存。唯一能够解释通的便是,有人召集他们,希望借用他们的豪情,办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而眼下,见不得人的事情,还能有什么?如无意外,便是贾诩担忧的事情。   沮授敲定主意,同黄忠商议定后,两人便快速的消失在庭院之中。   ……   刚刚从合肥王那里回来,又处理完王芬手上这两万兵马问题,许攸谁都没有带,只身赶往一处破旧道场。   冀州是太平道的发源中心,在这里随处可见已经被官府摧毁的道场。   许攸小心翼翼,脚步轻撵,借着月光,悄悄的闪进一间看起来不像有人居住的屋子内。   月华洒落。   两个人影在窗棂上投映过来。   许攸抬头凝望,道:“我要见你们的头领。”   那个人影很谨慎的扫了眼破旧的道场,见许攸身后绝对没有跟着人,而且也绝无其他可疑的痕迹后,轻轻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许攸摸了摸自己两撇八字胡,奸笑了几下。   许攸是何人,年近三十,都没有入仕,这些年,他就混迹草莽之中,对太平道的消息不能说是了如指掌,但能够短时间内聚集三百游侠混入刺史府,又能联系合肥王、袁隗等人,便是一个鱼目混杂的人物,见面前这人推脱,许攸冷声道:“我要见你们的统领,我知道这里是冀州太平道的聚会地。”   “你。”   那人影似乎要动。   “没有了解清楚前,我是不会做任何回应的。”   许攸转回身,瞧了瞧那人影,回应道。   “我怎么信任你?”   “你不需要信任我,我只需要即刻见到你们的统领便可。”   许攸如此从容不迫,是打定认为,天子北上的消息,一定会吸引太平道的注意。毕竟那场蛾贼之乱波及太大,要出动整个大汉边军才得以摆平。大汉朝廷对落败后的他们也更加残忍,如果没有猜错,他们一定会为张角、张宝、张梁报仇。   “当然,要是你们少主能够亲自来,自是最好。”   “你知道少主?”人影一颤,阴冷的声音,回应道:“你到底是谁?”   “南阳许攸!”   “呃。”   “说了你也不清楚。”许攸嗅之以鼻,面前这个家伙竟然没有听说过自己的名字。最后道:“记住,明天我在此久候,如果能够见到你们少主,也许你们有机会得以报仇。”   “你等一下。”   许攸暗中观察了一下,确认屋中确实没有其他人,太平道的头目确实不在,转身便要走,并开口提醒道:“我现在是冀州刺史府的从事。”   说完,人已经走远。   “冀州从事?”那人影回味了一下,急忙转回身吹了个口哨,立刻便有他人走进身后,低声吩咐道:“快马加鞭,告知少主这里发生的事情。”   ……   洛阳的车马已经开始动身,但一路行来随行的人太多,速度一直不快。   虽然征调了并州皇甫岑的白马义从护驾随行,但白马义从却只能在冀州附近戒备,从洛阳至河间的安全,如今都放在了羽林卫的手里,所幸在他们刚刚启程,还未至孟津的时候,便被张温调来的孙坚和其麾下的士卒追到。   天子大幸,在孙坚前来护驾之时,查阅孙坚前后功绩,知孙坚因为在长沙、下邳、凉州等地平胡虏有功,封坚乌程侯。这比历史进程已经快了一点,孙坚封乌程侯本该在平定长沙区星叛乱后获封。但孙坚已经比同时期的曹操、袁绍高出一截,毕竟已经是有爵位、封地之人。   此次随行的士人们没有几个人同孙坚庆贺,在他们眼里,孙坚就是一个蛮夷武夫兵卒出身,没有家世,祖上又没有什么显赫人氏,只不过是长沙一地的土豪而已,用不着重视。   唯袁绍特别重视孙坚,抽空便驱马赶至孙坚那里,在袁绍的眼里,能够在大汉西南、东南、西北三地击溃蛮夷,又参加过宛城一战,解了皇甫嵩、朱俊之危机,此等人物已经够得上大汉少有的悍将。   袁绍是个有野心的人,见到这等豪杰,自然有些结交一番。而且天子西行,随行护驾的部队除却天子精锐羽林卫,便是这半路突然出现的孙坚一部人马。既然此来目的不简单,袁绍总要探知孙坚一番,相较之下,在想对策,如果孙坚不是个枭雄,只是个战将,大将军何进正组织西园八校尉,正是借此人入西园成事。   如果能够占据一席之地,日后洛阳上下自然就多重视一分。   孙坚不清楚洛阳内的时局,也没有想到,他们会把权利的斗争带到这路上来,不过孙坚很清楚一件事情,在外做事不拘小节可以,但是跟着天子,一路上都要装傻充愣,否则说不上就得罪谁,混得个死无全尸。   “孙将军,别有雅兴,此等雪景,在洛阳并不常见。”   天子行程,在此停息片刻,袁绍借机便凑到了孙坚的近前。   “哦,这位大人是?”   “侍御史袁绍。”   “袁绍?”孙坚一怔,似乎没有想起是谁,脸上表情极其不自然的回应道:“原来是袁大人,孙坚有礼。”   孙坚出身不是两都三辅世家,自然没有听说过袁绍的名字。不过孙坚却很清楚,洛阳大阀唯有袁氏、杨氏,偏偏这几年袁氏的名声一直很响亮。如果不出意外,面前这个人就是袁氏子弟。   “乌程侯太过客气了。”   袁绍回应道,开口便是孙坚刚刚得到的封爵,却是别有一番羡慕之意。   “得天子垂怜,坚才有此幸。”孙坚躬了躬身子,不是为了袁绍这小小侍御史官爵,却是为了袁绍这身后的姓氏,谦卑过后,孙坚开口问道:“不知袁大人同袁术袁公路何关系?”   “同父异母弟!”   袁绍面色略带一丝不悦的回应道。   “呃。”孙坚明显一怔,没有想到袁绍竟然就是袁术的兄长,上一次孙坚随同朱俊讨伐南阳、宛城等地,见过袁术一面,故而提及,也是颇有意向。   “呵呵。”袁绍缓和的笑了笑,没有想到孙坚竟然早就识得袁术,随即问道:“将军可知天子欲让大将军组建西园八校尉?”   “有此等事宜?”   孙坚故作惊讶的问道。   袁绍点点头,孙坚的表情太过僵硬,不知道真的假的。进而问道:“将军此行护驾如无意外,归程便要入西园八校尉之军。”袁绍这是有意测试孙坚会不会高兴,毕竟入禁军校尉,都是两千石的高官。   却没有料到孙坚连反应都没有,摇摇头,回应道:“大人说笑了,坚乃一介武夫,哪里能有机会入此职。”   “呵呵。”袁绍笑道:“在绍看来,乌程侯机会很大。”   “坚乃是受车骑将军所托,如果论功行赏,也该车骑将军受此封赏。”   孙坚推辞道。   “呃。”闻此,袁绍一怔,没有想到,竟然听到这样的消息,远在边陲失意的张温竟然还会来此插上一脚,看样子似乎一点都不在愿意放弃洛阳的斗争。这要告知洛阳叔父知晓,才好做打算。   瞧见袁绍反应,孙坚嘴角扬了扬,袁绍就是要从自己口中得知一些消息,自己一介武夫,论心思一定不如这些常年在洛阳朝廷勾心斗角的人,与其闭口不言,莫不如放出一些消息给他们。反正,自己也没有打算要投靠张温行事,孙坚只想借此时机,能入天子刘宏之眼,然后步步高升。   “启程。”   就在两人相叙之际,从远飘来这号令。   如此,袁绍扬扬手,示意道:“今日能与乌程侯一叙,颇为投机,日后定当请乌程侯过府一叙!”   “哪里。哪里。”   孙坚同样抬抬手。   言尽,两人马匹一错,各自离散。   ……   马蹄扬起,一望无际的雪地上留下淡淡痕迹。   马势不减,赶在最前头的几个人脸上被寒风吹透整个面门,严寒逼近,却无人表现出一分寒意。   张婕儿骑跨在战马之上,虽然马速不慢,可心里却很急切。   刚刚平定黑山褚飞燕,借用道教圣物——太平清道领,暂时压下去了黑山军各部统领的不满,最后得知这消息的张牛角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兵变,惊得昏死过去,醒来之后,吐过两回血后,就一命呜呼,离开人世。   张婕儿就顺利的接收了黑山势力。   褚飞燕昏厥不醒,张牛角一命呜呼,再有于毒的淫威,整个黑山顺利的交接到张婕儿的手上。至于,褚飞燕如何处置,于毒力主赐死。张婕儿却没有回应,只是把褚飞燕看押在其他处,继续使用迷药,让他整个人昏睡不醒。   处理完黑山军一事后,张婕儿把权力移交于毒,用于毒带队在后,等待自己的消息。自己则是兴夜南下,赶往河间府,探查各方势力。   在此之前,张婕儿利用自己少主的身份,重新构建了整个河北的太平道关系网。   借着太平道特有的方式,张婕儿走了条很少有人穿行的路程。刚刚进入冀州境内,便瞧见从远处而来一匹快马。   身旁的两个黑山小帅孙轻、王当一眼便瞧见面前来骑,没有太多辨别,便转回身道:“少主,是我们在冀州的太平道兄弟!”   “吁!”   张婕儿勒住马缰,战马不停徘徊,凝望从远及近的那匹探报。   孙轻、王当戒备。   那探马也瞧见了孙轻、王当几人,马速减慢。   张婕儿冲着孙轻点了点头,孙轻上前交换了一下太平道的道语,那探报才确认面前这人正是道众兄弟。   “敢问可是哪一部兄弟?”   王当指了指张婕儿,道:“此乃少主!”   “少主?”那探报一怔,随即跪伏在地,开口道:“少主在上,冀州道徒见过少主。”   “送与哪里的探报?”   张婕儿开口问了问。   “正是送与少主的探报。”   “我的?”   张婕儿一怔,自己刚刚夺得黑山兵权,天下太平道应该没有人知道此事吧,为什么会有自己的探报的呢?   那探报把手中的信笺递交到一旁的王当手中。   王当把探报交到张婕儿的手中。   张婕儿打开探报,细细凝视片刻,却终于发现面前这封探报之中透漏的信息,停滞了片刻后,张婕儿表情凝重抬头凝望河间府方向许久后,才恍惚后,对着王当道:“跟着他,去往黑山,务必把这封探报交到于毒、郭太的手中,让他们即可发兵,一路上要潜行隐藏,我会随时联络他们,办完事情后来冀州太平道汇合处找我。”   见张婕儿语速急切,王当不敢怠慢,收好张婕儿递过来的信笺,手一招,那探报上前,两人飞身上马,便往原路赶回。   孙轻上前,道:“少主,我们何往?”   “冀州太平道场!”   张婕儿轻轻的回应了一声,现在她已经全部清楚,这封信笺之上正是许攸来冀州太平道场所说的事情,张婕儿冥思苦想,就等着有内应前来相助,否则单以天子刘宏身旁的封谞,根本不太可能掌握全部形成,尤其是冀州河间府的消息,那里有多少守备,又招募了多少士兵。现在出现了一个许攸,自然让张婕儿心惊不已,如果信笺之上所说是真,那么自己狙击天子刘宏的把握就更多了几分把握,这一石二鸟的计划也近乎完美。   不过,张婕儿让于毒出兵,便已经对许攸信任无疑,虽然他从未见到许攸其人。   不论如何,张婕儿很清楚一件事情,于毒都要出兵配合。   至于许攸如何同她商量,她总要谋划一番。   但是,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确实让张婕儿欣喜不已。   ……   管亥万万没有想到,他派出去的探刺会被对方发现个正着。而且还被人放了回来,这对管亥就是一种羞辱。不过短暂的愤怒后,管亥便回复了最初的镇定,因为他很清楚,面前的敌人很不简单。   五原、雁门、平城等地,河东不足打胜的消息已经穿透了整个北地。打赢并州匈奴的并不是久负盛名的白马义从,而是默默无闻的河东步卒,这对管亥来说无疑是种很难以接受的概念。   河东步卒?   一直默默无闻的步兵,竟然可以把天生马背上的民族几站打垮,紧紧用的是步卒。   这对谁来说都是种惊讶。   大汉步卒克轻骑,不是没有,也一向很多,但那大多数都是边军,尤属凉州熟悉羌斗的步卒为甚,身居三辅之地的河东竟然有如此劲旅,让管亥等人自然无法理解。   他当然不清楚,河东这些年收拢流民,用麴义宗族为头领,自然与众不同。   所熟悉的羌斗战阵也都是传承大汉边军。   对手的不熟悉,让冒然派出的刺探被擒,管亥才越加重视起来。   而初战,步卒破轻骑;斜谷斩杀匈奴主力叛军的消息,更加让管亥确认无疑。   “方帅,我们还打不打?”   于毒留下的小统领杨凤抬头问道。   管亥不语。   杨凤冲另一旁的小统领刘石努努嘴,示意他上前问问。   刘石略难,尚未开口。   管亥已经转回身,道:“在等一等。”   “还等?”   杨凤一急,于毒和张婕儿回黑山,都已经离去有半月之久了,偏偏留下部队在此,缺衣少粮,这么冷的天,谁也熬不住!   “是啊,管方帅,是不是派人回去同少主、于方帅他们说说,我的部下,都冻死上百人了。这天气缺衣少粮,怎么打斗?”刘石一急。   管亥猛然转回身,看着自己身后二人,并不开口。不过,表情却是异常的严峻。   似乎对两人所诉之苦,有所不满。   现在的管亥哪里还能顾及到治下有人冻死的消息,他满脑子都是广平失利,被对手破城而入,进而威胁到广宗,让起义军失败的责任,少主张婕儿非但没有怪罪他,今番还如此重用他,留他自此狙击白马义从南下,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会窜逃而走。即便战死,管亥也清楚,自己也要死在这里。   “管方帅,非是我等抗令不遵,派出的探刺乃是我部最为精明的士卒了,都逃脱不了对手的眼睛,依我看,面前的对手一定不简单,我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废什么话!”管亥一瞪,怒道:“听少主的命令,少主让我们退我们便退。”   “退又不能退,打又不能打?”刘石一急,急道:“就让我的部下在这等天气里冻死?”   “即便冻死也不能动。”管亥心狠手辣地说道:“如果你们心怯,可以派人回去确认少主的命令。呵呵。”管亥阴冷的一笑,道:“不过,除非出现他情,否则,我们是要跟下去!”   ……   颜良、文丑的脚力很快,加上两人骑的都是辽东最精锐的战马,一路之上很快便赶到了麴义的驻地。   此时天色以暗。   瞧见颜良、文丑到来,麴义同程昱同时一喜,别的不说,有这两人在,白马义从也好带了许多,否则真不知道,这帮老兵痞会闹出什么事情。虽然两个人文不能服众,倒是单凭武力和资历,现在的白马义从之中真没有人敢同他们叫号的。   有他们在,也无人敢闹事。   “你们怎么来了?”   程昱挤挤眉毛,欣喜过后,沉静的问道。   一旁的贾诩侧目观瞧着面前这两人,似乎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是河东宿将,也是武力超群的人物,当初皇甫岑掉二人出河东入平城,顶替徐晃、张颌,就是看重他们二人的勇武,用来对抗那个妖孽的吕布,如今他们动,平城如何?   瞧见贾诩的脸色,麴义也仿佛想到了一般,开口问道:“平城出了事情?”那里可有河东一支秘密精锐,重金打造的八百重骑,这八百人如果要是损失,对河东可是一个灾难性的消息。   文丑摇摇头。   颜良道:“关将军让我二人南下,寻找你们,在此等候大人。”   “为何要等候大人?”   程昱问道。   贾诩却是侧目观瞧,摸了摸胡子,忧虑道:“可是五原吕布不见了?”   闻此,众人一惊。   文丑亦是点了点头。   颜良侧目观瞧,问道:“这位先生谁呀?怎么猜的这么准。”   麴义拍了拍颜良,道:“日后在介绍。”   程昱深吸一口气,凝望贾诩,问道:“文和先生是说,丁原想借大人东进营口之际,杀人灭口!然后在夺取平城,获得匈奴胡骑,独占并州?”   贾诩点点头。   麴义一拍手掌,道:“很有可能,只是不清楚这是丁原的主意,还是洛阳大将军何进的主意!”   “唉!”程昱深吸一口气,道:“没有想到,大人还为脱离虎口,便要遇见这等惊人危机,如果吕布出手,大人就算是能从营口而来,也不会躲过他的暗算!”   吕布的武力,谁都清楚。   皇甫岑能安排关羽、颜良、文丑对付吕布,就已经把吕布放在最高的地位了。   偏偏黄忠随着沮授南下,张飞在河东,关羽驻守平城不能动,白马义从中最强的三人皆不在。   “关将军言,不知大人生死,便不知大人行踪,我们找不到,吕布也不见得能找到,让我二人在此军中等候,然后随同大人南下,凭他吕布再强,也动不了大人一根头发!”   文丑言尽,众人稍缓。   不过贾诩却眯着双眼,淡淡道:“就只怕这吕布精明异常,不在通往河间府的道路拦截,在通往幽州的路上追杀!”   闻听贾诩之言,众人心中一寒,齐齐把目光转向贾诩。   ……   营口大战过后。   皇甫岑带来的八百卸甲白马老卒还有幽州三千新兵,加上太史慈、田畴、阎柔、阎志、田豫、牵招等人便随着宴留去往高句丽。   至于当初反水,试图追随皇甫岑的乌丸人不能从军的人,剩下的便扔给了公孙瓒和刘备。   公孙瓒和刘备也借此时机大肆扩张自己的队伍。   大汉边军的报数本来就不严谨,更加之,两人粮草足够,也不缺着朝廷供给的粮草,就留了下来。   那些乌丸士兵虽然心中颇有微词,但也清楚皇甫岑同公孙瓒和刘备的关系,在不少粮草军饷下,也就留了下来。   至于被俘虏的鲜卑假单于弥加,也是营口这场大仗唯一幸存的统领,被公孙瓒五花大绑押送到刘虞的府邸,打算送往洛阳,像天子邀功。   遣散部分老弱鲜卑、乌丸后。   又移交了部分事宜,公孙瓒和刘备带着剩下的奴隶赶往卢龙塞。   他们没有想到,卢龙塞塞门大开口从里头出来迎接的会是幽州刺史刘虞。   公孙瓒的脸一下子便拉了下来,他能不阴沉似水吗?   就是面前这个人让自己身陷被动,无人敢去营口去救援,自己同刘备拼命抵抗数十日最后才得以等到皇甫岑的救援,打赢这场翻身仗,没有皇甫岑自己就死无葬身之地,如果不出意外,那么站在自己这里就是两具死尸。加上之前的间隙,一见面,公孙瓒就没打算给刘虞好脸色。   虽然,刘虞手握弹劾自己的权利。   但公孙瓒并不打算退让。   刘备看出公孙瓒心意,只有上前同刘虞见礼,然后把诸项事宜同刘虞谈了谈。   刘虞早就见过皇甫岑,也已经知晓一些情况,移交的就更加轻松方便。   公孙瓒毕竟打赢了营口这一关乎辽东边塞安定的一仗,又是皇甫岑的结义兄长,刘虞不能不给公孙瓒面子,就算是虚与委蛇,也要过得去。   “公孙将军、刘将军、孟将军!”刘虞拱拱手,身子一躬,道:“虞代表大汉,代表幽州上下百姓谢谢三位将军,一战定辽东,足已载入青史。大汉能有三位将军,何其幸哉!”   “刺史大人过奖。”   孟益是名士,清楚刘虞之前的名声,对刘虞也颇为敬重。   刘备亦是同样的回礼。   只有公孙瓒面色不改冰冷的扬扬手,算是回礼。   刘虞早就料到公孙瓒会如此,随即转回身,手一让,道:“请先入塞相谈!”   “刺史先请。”   孟益同刘备一让。   刘虞还要推辞,公孙瓒却一撩衣甲,率先而入。   只看得一旁孟益同刘备目瞪口呆。   刘备暗中疾呼:“大哥公孙瓒此番做法有些过分!”   刘虞却靠在刘备身旁,道:“天子使臣召见令兄随行护驾,不知刘将军可知?”   刘备点了点头。   “皇甫将军并未全言营口战事,不知乌丸、鲜卑、高句丽各处如何?”   “哦。”刘备一笑,解释道:“兄长皇甫岑只身入乌丸,借乌丸内部火并之际,成功劝降乌丸人,连夜攻杀鲜卑。才有备与兄长公孙瓒活命。”   一旁孟益亦是点了点头,回忆起那场恶战,孟益还能想起其惨烈之状。   “鲜卑、乌丸联军数十万,两虎争斗,必是受伤惨重,怎么不见乌丸人首级?”   刘备摇了摇头,并未解释赵云的事情,转移话题问道:“刺史大人,不知天子北巡的消息如何?”   “已经动身,恐皇甫将军赶不到!”   刘虞叹了口气,虽然知晓了辽东全部事态,也没有了初听这一消息时的激动,反而却散发着淡淡的忧虑。刘虞也不清楚,自己是担心天子安危,还是担忧皇甫岑能不能安全到达。但是刘虞隐隐觉得,皇甫岑接连打赢这三场恶战,已经尾大不掉,成为昔日平定黄巾军的皇甫嵩了。   直接威胁着大汉皇权。   一直走在最前头的公孙瓒仿佛想起了什么,急忙转回身,抓住刘备的手道:“老三,这里就交由你与刺史大人交接,为兄要南下。”   “只身前往?”   刘备惊问。   “不。”公孙瓒想了想,看着队伍之后那些奴隶,道:“把弥加给我,我要向天子献俘!”   两汉,已有边将押送异域胡虏入朝觐见,公孙瓒这样带兵入朝并不逾越。   刘虞还未赞同,一旁的公孙瓒已经冲着辽东铁骑使了眼色,邹丹、严纲等人已经把弥加押送过来,辽东轻骑即刻会聚到一起,打马离去。   ……   吕布确实注意上了皇甫岑。   就在涿县的消息散播后,吕布就知道皇甫岑已经逃离营口,而且已经出了幽州,要不便在幽冀交界处,不过应该不算远。   一路随行,暗中探查各处府衙,凭借他的身手,他探知皇甫岑走的哪条路,又换了几匹战马,随行的都有哪些人。凭借其身手,加上随行的几匹战马。吕布终于追上了皇甫岑。   不过过于分心的吕布,并未发现他的身后其实也有人在跟随着他。   好在赵云三人的武艺不弱,否则定然会被吕布发现。   连续几日没有停息,连夜赶路的皇甫岑身体已经扛不住,在徐晃和张颌的安排下,三人住进了一家客栈之内。   夜风拂过,银白色的雪地并无痕迹。   吕布打点行装,换上一副黑衣黑裤,用黑布蒙住脸面,把画戟留在客房,随即换了一把腰刀,遮掩自己的身份,然后翻身出房,几个健步过后,飘落在屋顶之上,追到早些时日便已经查出的皇甫岑住所。   此时,皇甫岑已经躺下,张颌亦随同睡下。唯有徐晃在旁静静护卫,并未合实双目,特意戒备着这客栈内的一举一动。   连日赶路,加上之前几乎没有休息,皇甫岑整个人已经疲惫到极点。   所以这觉睡的也特别的死。   吕布步伐轻盈,仿佛狸猫一般穿行在屋顶之上,时而会注意下客房之外,有没有他人行踪。   夜里,起夜的人向来不少。   而瞧见吕布方向的赵云并没有紧追不舍,他虽处世未深,却清楚,如果跟得太死,凭借吕布的功夫,定然会有所发现,跟踪这种事情要时紧时松,还要穿插而行,路上要不是有张任、张绣帮忙,单凭赵云自己也难找到吕布的踪迹。   “老三,看样子,他要动手了!”   张绣抬头望着吕布远去的方向,低声道。   “也不知道皇甫大人能不能顶得住这家伙。”   赵云一路尾随而来,更是测出吕布功夫的强弱。   “放心吧。”   平静的张任面色依旧寻常的点头应承道。   “呃。”   张绣和赵云齐齐望向张任,看张任的样子很自信。   “呵呵。”张任一笑,翻身入墙,走到马厩之中,寻找着什么,口里轻声解释道:“皇甫岑身旁的那两个没有见过的家伙,也不是寻常人,看武艺应该同我和师兄不相伯仲,而且,这一路前来,皆是这二人保驾随行,时而探知前路,时而安排住宿,这两个人很精明,不似寻常武夫,就算是他们休息了,也会有人戒备。”   “哦。”   张绣点点头,仔细想想,皇甫岑身旁的两个人却是不同寻常。   “要是一刀毙命呢?”   “他如果拿的是那杆画戟,我不敢肯定自己能敌得过他,但是他用刀,我自信可以战上几合。”   张任冰冷地回道。   赵云尴尬的吐了吐舌头,自己无意之中触怒了二师兄张任。二师兄张任明明把自己比作那两人,自己却还说敌不过,俨然就是在说不是对方的对手。   “行了,大师兄你去把他的画戟取来。”张任转回身,看着赵云道:“你去帮皇甫大人一把吧,我和大师兄把他的马宰了,或许会拉开行程。办完事,我们会在前路等着你们。”   “好!”   赵云点头,飞身追着吕布的方向离去。   此时,吕布撬开房顶的砖瓦,朝着客房之内看去。   客房之内没有烛光,黑黑看不清楚,依稀借着放下的烛火灯笼能瞧得到三个人躺着的方位。   此时,徐晃已经醒来,起初听到房顶之上略微的脚步声并未在意,等过了一阵后,房顶之上传来微弱的月光后,便彻底的发现了房顶之上的吕布。   凭借气息,徐晃能感觉到房顶之上的那个人是绝顶高手。   他并没有惊动一旁的张颌和皇甫岑,怕打草惊蛇。   只是轻轻的握紧放在一旁的佩刀,准备抵挡随时可能出现的一击。   房顶之上的吕布辨别出三人的方位后,凭借主次分析,最后断定,躺在东床上的那个人定是皇甫岑后,拾起长刀,飞身落地,本是足足有六米之高的房顶跳下,却飘然无声。   可见,吕布武艺之高。   此时的徐晃手心已经渗出一丝汗水,他察觉到对手落地,却是因为窗棂上透漏的影子,并不是那落的声音,准确的说,徐晃根本就没有发现吕布落地的声音。   就这一试,自认武力不俗的徐晃便知道,自己不是对方对手,此时,徐晃已经没有想斩杀对手的想法,开口喝道:“有——刺客!”   两个字还未出口,吕布的身影已经动了!   “碰!”   两扇门窗被击飞,一道身影,有如狸猫破窗而入,电闪雷鸣间,已经跃至榻前,手中的长刀狠狠划下!   “扑哧!” 第68章 两强联手   冀州。   次日夜晚,许攸准时来到了昨日的破道场。今日前往区别昨日,许攸刚刚出现,便有人把许攸引进了一旁房屋内。   “先生稍候。”   人影一闪,往后而去。   许攸满意的点点头,随手抓起一旁的酒水,饮了起来。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准时,看样子,自己要见的人物来了,看这急切的架势,自己要见的人比自己还要急切。   “嘿嘿。”   人影消失后,许攸奸诈的笑了笑。   不过这隐蔽的一笑并没有逃离这里人的注视。   “先生笑什么?”   随着许攸尴尬的轻咳,从门后闪出一女子,虽然穿着短小的衣裤,足底蹬着一副靴子,但仍然包裹不住她那凹凸有致的身躯,莺声一发,整个人就站在许攸的面前。   来人,正是张婕儿。   许攸被吓了一跳,面对这种来去无踪的女子,他怎能不忌惮。   张婕儿嘴角一挑,做到许攸的对面,拿起茶盏给许攸满了一杯,低声道:“先生请!”   “少主请。少主请。”   许攸自认为见识不短,而且混迹草莽多年,对什么都有些抵抗,却对这闻名已久,却难得一见的张婕儿有些敬而远之。面前这个女子虽然举止不急不躁,处处让人敬而远之,却毫不能掩饰她的神秘感。许攸自知太平道的势力强大,虽然已经被朝廷废弃,但在草莽江湖间,他们的势力依旧很庞大。昨夜接触后,许攸就放松了警惕,对太平道不以为然,而眼下,张婕儿的出现却又重新让他重视起来。   不该,如此疏忽!   许攸暗暗自语,抬头看着张婕儿道:“攸,见过少主。”   “先生见过我?”   张婕儿道。   “坊间传言,太平道少主乃是一奇女子也,今日得见,攸斗胆猜测几分。”   张婕儿伸手示意站起的许攸坐下,依旧给许攸倒满酒水,嘴里满不在乎,却像是辨别着什么,道:“先生本是冀州从事,当知我太平道与朝廷恩怨,先生为何弃之生死而来?”虽然书信上已经表明,许攸要联手张婕儿,可是并没有提出究竟由谁来主事,而且,许攸的目的定然也不会太纯。   许攸笑笑,抬手又饮了一口茶水用来耽搁时间,想一想怎么回答张婕儿,寻常回话,张婕儿定然不信,当然也很有可能,再说什么理由,也不能骗过张婕儿。那就要断章取义的来说,显得理直气壮,又无诳语,才更逼真。   见许攸如此,张婕儿淡淡道:“先生如此不坦诚,你我二人合作便在无法进行下去!”   “哦。”许攸放下茶盏,抬头凝视张婕儿,道:“有必要知道我的目的吗?”   “有。”   张婕儿对视许攸的目光亦是同样的淡定,却仿佛透漏着一种不容置疑。   “我为太平道上下老幼报仇,你为我铲除天子刘宏,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没有知道动机的必要吧!”   许攸再言。   两人话语停滞了一刻,张婕儿上下打量了许攸许久,然后凝重的点了点头,回应道:“好,先生动机为何,张婕儿可以不知道。”瞧见许攸一喜,张婕儿紧跟着回应道:“不过,我却要知道你们全部的行动。”   闻此,许攸一急,这跟知道自己有什么动机,有什么区别,抬头怒向张婕儿。   张婕儿却仿佛未瞧见一般,随即解释道:“我黑山军、太平道上下配合,总要有始有终,否则我张婕儿很难向道众交代。”   许攸不言,坐回原地。   “既然是交易,就有双方都要了解和保密的义务,我想你们也不会不想知道,我黑山军上下能出多少兵力相助吧?”   “这……个,自然。”   许攸点点头。   “我要清楚的知道每一个步骤。”   张婕儿凝望许攸。   “第一,你们黑山军要借此时机闹出一点动静,却不能大,让天子知道冀州有募兵的必要。”   “虽难掌控,不过却可答应。”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你们一定要阻拦南下的白马义从,无论用什么代价,都不能让白马义从南下护驾!”   “对付白马义从?”张婕儿故作为难,起身不住徘徊。虽然她早就留下管亥阻拦白马义从南下,为的就是要让白马义从和皇甫岑不能护驾随行,为了日后陷害皇甫岑做好准备,这对张婕儿来说很重要。但张婕儿却不想跟许攸说清楚什么,摇摇头故作为难,道:“那是需要很大代价的!”   “利益交换,我们同时会在冀州暗助你等行事,会把天子行程交托与你们!”   许攸很凝重的望着张婕儿。   张婕儿却笑了笑。虽然许攸所说的每一条都是自己十分想要的,但是利益交换,自己的合作伙伴竟然没有出一兵一卒,只是交付行程而已,如果就是这点作用,还用他们干什么?自己在天子身旁又不是没有这样的人存在。“许先生想的似乎过于简单,一切都由我等出了,你们倒是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少主此言差矣!”许攸起身说服道:“我本是一冀州从事,安能有什么兵力相助?况且说……”   话还未说完,便被张婕儿打断,凝视许攸道:“先生是明哲保身?还是要护住你身后的人?”   几个字,惊得许攸冷汗涔涔,他没有想到张婕儿竟然一语中的。   “先生如果没有其他条件,我想很难说服黑山百万兄弟!”   许攸狠了狠心,凝视张婕儿,问道:“你想要什么?”   见许攸下定决心,张婕儿起身踱步近前,对视许攸,道:“先生提出三个条件,那好,我张婕儿也还先生三个条件。”   “请讲。”   “第一,天子刘宏的人头,无论我黑山出兵成败与否,我都要见到天子刘宏的人头!”   “你们败了,我上哪里去找?”   许攸一急,起身问道。   “这个我管不了。”张婕儿冷哼一声,瞪了眼许攸,这个家伙倒还真会装,在自己面前被戳穿后,还遮掩自己身后的势力,接着道:“先生办不了,自然有人能办!”   “好吧,你说说第二个条件!”   “第二,皇甫岑的人头我也要!”   “强人所难!”许攸愤然而起,瞪着张婕儿道:“皇甫岑身为并州中郎将,他如今身在营口,负责狙击他们的是你们,我如何能取得皇甫岑的人头?”   张婕儿一笑,道:“先生不会说不知道随行护驾有失,他皇甫岑是何罪行吧?借口早就给先生想好了,至于哪个皇帝当值、上位,恐怕也不得不听先生之言。”   “你。”许攸一叹,颓丧的坐在地,不是因为这事棘手,而是因为面前的张婕儿仿佛已经摸清楚他们所有的底牌,偏偏他们却对张婕儿这般神秘莫测的人没有招数。“好,也依你,只要杀了天子刘宏,你有都是机会矫诏杀了他皇甫岑。”   两条许攸全部都答应,张婕儿不在开口。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张婕儿猛然转回身,盯着许攸,开口道:“河北大地,尽属我黑山,先生如果做不了主,可以回去相商一番!”   “这决然不可能。”   许攸愤然起身,大声拒绝道。   “没有什么不可能,如果先生同意,我黑山上下百万大军,定然助先生成事,否则,张婕儿很难肯定,会不会遵守诺言,趁势而上。”张婕儿面不改色,压低声音,转回头重复道。   “这。”   许攸咬着嘴唇,久久不语。   张婕儿太贪心了,竟然妄想要整个河北,不过河北之地,有皇甫岑,有公孙瓒,有刘备,有丁原,谁都不可能轻易想与黑山军,自己倒是可以先答应她,等事成之后,在剿灭他们也未尝没有可能!   “我倒是不忙,可以等一等先生。”   张婕儿慢慢坐回,手持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好,容我回去想一想。”许攸点头,对着张婕儿道:“少主可先行事,其他的我来办。”   “静候先生佳音。”   张婕儿凝望许攸离去的背影,仿佛猜透一般,轻声道:“先生不要妄想事成铲除我太平道,否则,能废一帝,我张婕儿就有把握再废一帝!”   许攸的身子颤了颤,便消失在风雪之中。   张婕儿却唤过一旁的孙轻,道:“去给封谞公公去信,务必让他蒙蔽天子,不许皇甫岑有使上报朝廷。另外,把朝中各方异动交给我,我倒是要知道,动手的究竟是大将军还是老司徒?”俨然,张婕儿已经怀疑主事之人是士人和外戚!只不过没有确定究竟是哪一个人而已。   ……   洛阳。   北城门刚刚打开,几匹快马就已经从远及近,赶在最前头的便是裴茂一行人,身旁跟着的是河东老卒。   守门校尉瞧见后,急忙下城拦截。   裴茂移交了华歆交给自己的凭证,在城门校尉的嘱咐下,降低速度。   裴茂问了句,道:“天子可曾动身?”   那校尉知道面前这人是河东人氏,那便是皇甫岑的部下,当年一直流传在城门口的故事,那小校记忆犹新,抬头凝望裴茂道:“天子早已动身。”   “啊!”裴茂失色,抬头凝望小校,道:“可知天子今在何处?”   那城门校尉摇摇头,道:“天子动身已有三日,何处哪能是我等知晓。”   “朝中如今是谁主事?”   裴茂问道。   “由三公辅政,大将军监国。”   裴茂暗道不好,抓过马鞭,示意身后河东老卒跟上,问了问卢植的府邸,然后便打马前行。   行过几条街后,裴茂终于找到了卢植的府邸。   如今卢植官至尚书,在尚书台听用,天子北上,事情也就少了下来。正在家中。   卢植的府邸不大,没有下人,只有几个侍婢,叫门后,从里面出一人,正是卢玥儿。   如今的卢玥儿也已经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却没有出嫁,卢植知道女儿同皇甫岑的暧昧,也没有强迫卢玥儿出嫁。当然卢植几次想像皇甫岑去信,言及此事,但皇甫岑近些年来,东征西讨,总是停不下脚步,事情也就搁置在此了。不过最近几年,卢玥儿一直同阳翟长公主走的很近,有阳翟长公主这个未出嫁的公主进言,卢玥儿的事情也就这么耽搁下来。   “你找谁?”   卢玥儿抬头望了望面前这个三十上下的文士,看样子便是一位外官,但很少能够见到有什么官员会来到这里求助。   “卢公可在?”   因卢植为皇甫岑的老师,所以河东上下对卢植也尊敬有加。   “在,你是?”   “河东府吏,裴茂。”裴茂躬了躬身子,他已经猜出面前这个女子是谁,虽然两汉并不禁止女子露面,但却也很少能见到内院之人,如果不错,也只有卢植那个古灵精怪的长女才会这般,裴茂旁敲侧击,知道一些她同皇甫岑的关系,这日后定然会是主母的关系,随彬彬有礼道。   “河东?”卢玥儿一喜,很长时间都没有听到过皇甫岑的消息了,听父亲说他只身北上救大兄公孙瓒,真不知道惊险如何,结果如何?随即打开府门,把裴茂引进来,道:“先生跟我来。”   “多谢!”   裴茂躬躬身子。   府院不大,路程很短,几步便入正堂,卢玥儿交代其他婢女去告知父亲。交代完后,双手拘谨的握了握衣襟,似乎想问,又不便开口一般。   裴茂瞧出卢玥儿犹豫,似解答,又似自言自语道:“皇甫大人东进,应该快回来了。”   闻此,卢玥儿展了展笑容。   “裴先生从何而来?”   卢植洪亮的声音一下子便传了过来。   卢玥儿听见卢植的声音,驱步躲了出去,样子似乎很怕见到卢植。   裴茂一笑,往外走去,瞧见卢植而来,高举双手,道:“茂有一事,急于要见卢公。”   “哦?”见裴茂如此严峻,卢植仿佛明白什么,抬头凝视裴茂道:“可是我那弟子有话交代?”   说着,卢植把裴茂让进屋内,急忙关上房门。   未答复卢植话语,裴茂抬头问道:“卢植,茂南下而来,听说天子已经动身北上。”   “已去数日!”   卢植严肃的回应道。   “唉!”裴茂一叹,此时已经掩饰不住内心的急切,回应道:“卢公有所不知,此是大人在北地留守将军麴义送与我河东的信笺。”   说着,便把信笺递了过来。   卢植接过后,匆匆扫了几眼,面色凝重的望着面前的裴茂道:“此事可为真?”   “虽是猜测,但不可不防!”   裴茂抬头瞧着卢植,这等事情其实没有必要隐瞒卢植,卢植毕竟是皇甫岑的老师,总是要替弟子着想的。   见裴茂回答,卢植坐立不安,手持书信,脚下不停的踱步徘徊。卢植深知皇甫岑的府曹幕僚、门客都是什么样的人物,那都是千里挑一,精明无比的文士,他们既然都认定,那么这件事情就很有可能是真的,谁也不敢拿这件事情开玩笑的说。   “可是,天子已经北上,阻拦已然不成!”   卢植转回头望着裴茂。   “是啊!”   “速速让白马义从从北南下。”卢植加快脚步,不停的吩咐道:“不能让天子出事,如果天子真要出了什么事,随行护驾的人都有责任。可惜,我那几个弟子都在辽东,否则定然会保护天子安危!”   “卢公不必惊慌!”裴茂起身,他同卢植的所执的目的不同,卢植是要天子安危,而自己此番前来最重要是保全皇甫岑的名声,随即道:“白马义从早就南下,如果无人抵挡,可顺利到达!”   “就怕黑山起事啊!”   闻此,卢植抬头凝视窗外,淡淡的回应道。   “这。”   裴茂一难,便无话可说!   “有羽林卫和西凉虎贲,或许没那么容易,只要稍加提醒。或许无碍!”惊诧过后的卢植抬头看了看身旁几人,然后随即安慰道:“看来,我是要通知三公、大将军,对天子之行多加防备。”   “可是。”   “怎么,先生不仅仅为此事而来?”   卢植瞧见裴茂神情故而问道。   “大人此计,可让天子安危无忧,可惊扰圣驾,也是大罪。”裴茂抬头望着卢植道:“皇甫大人如今身在辽东,不知生死,纵然有心亦无力,唯恐天子听信小人谗言,治大人死罪!”   言外之意,就算是安定了北疆,皇甫岑功劳大矣,但也难保会因为此事而受牵连。   卢植转回头凝视裴茂不语,牵连皇甫岑,那是一定的了,天子如果不知内情,定然会因为皇甫岑护驾不力,而有所加罪!这对皇甫岑来说无疑是另一种危机,难怪河东上下对皇甫岑的生死如此担忧。不过卢植却很不高兴,整个事情中,他都没有见到河东上下的书信或言语之中有多少对天子安危的关心,这俨然已经是脱离了大汉的一个团体。   “而且……”裴茂抬头瞧了眼神色凝重的卢植,道:“卢公上报朝廷,恐怕也不一定送达天子之处!”   话尽,一直面色凝重的卢植的猛然转着头望向裴茂。   空气之中,暂时陷入了一种冰冷的境地,似乎比窗外的天气还要冷上许多。   许久,卢植才点头道:“好,你随我一起北上!” 第69章 无可匹敌   “扑哧!”   血光乍现,几道鲜红血迹扬洒在整个窗户上。随着破窗声响起后,紧接着便是长刀入身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这接连响起的两声格外清晰。   随着短暂的破空声后,便是房屋之内,迅速的躲闪声。   “快走,大人。”   徐晃扔掉手中被切断的斧柄,冲着床榻之上的皇甫岑大声喊去。   虽然来人这一击很迅猛,却被徐晃横空阻拦下来,而且长刀又插在徐晃的肩膀上,耽搁了几秒钟。   便是这短暂的几秒钟,却给床榻之上的皇甫岑和张颌反应的时间。   张颌提起长刀,身子飞出,击向赤手空拳的吕布。   “公明!”   瞧见嘶吼、血迹,皇甫岑已经全部惊醒,握紧身旁长刀,随着张颌共往前头而去。   “大人,先别管我,此人勇武异常,我恐抵挡不住,你们快走。”   随着徐晃的话音,张颌的身子已近,手中的刀已经看向来人。   来人却不动,瞧准这短暂的空隙,全身发力,一股刚劲之力贯穿在左腿之上,朝着飞来的张颌一脚踢出。   张颌身子向前,本是朝着吕布上身砍去,却不料来人出脚迅猛急速,而且毫无征兆,两相之下,便被击飞。   “噗!”   张颌横着身体飞出,口中吐出一股鲜血。   紧紧两个回合,皇甫岑手下的两个大将就被来人废在当场。   此人实力,确实非如天下第一能挡!   皇甫岑刚烈,不减火爆脾气,身子横空飞出窗外,借着月色盯着行刺之人。能一合便重伤徐晃,击飞张颌的人物,整个汉末,除却几大宗师之外,也只有逆天吕布才有这个本是,不过借着月色,皇甫岑并不能看清楚,行刺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吕布。   皇甫岑不是怯敌,而是他十分清楚,凭本事,自己上前也是白给,莫不如把这人调出来,还能救下徐晃一命。   来人确实朝着皇甫岑而来,见皇甫岑跳出房屋,唯恐皇甫岑逃走,拔出长刀,跳窗而出。   而皇甫岑就站在来人的对面,静静地观瞧着他。   单论武艺,皇甫岑自认为不是他的对手,可是皇甫岑知道,这种时候就是齐心协力对抗他,才会获救。前提是要给徐晃和张颌缓和的时机,就要故弄玄虚的对付来人。   不过,来人似乎很清楚皇甫岑的底细一般,并不在意皇甫岑,身形不减,快速的击向皇甫岑。   皇甫岑一惊,提起十二分的力气,凝视面前的对手,心中加紧了注意,这么熟悉自己,而又下手无情。皇甫岑已经断定面前这个家伙便是吕布,随即连退连喝道:“——吕布!”   来人向前的气势明显一顿,他却是吕布无疑。   吕布也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注意自己,自己换画戟用刀,都不能骗过皇甫岑。   岂是吕布哪里清楚,皇甫岑这个穿越男对他的重视一点都不亚于天子刘宏!   吕布身形很快,转瞬之间便已经行至皇甫岑的近前。   他手中的长刀泛着青光,借着月色越显阴寒。   皇甫岑心中顿时一寒,他不是没有遇见高手,昔年他在中山马场,对抗“老韩”也没有这股畏惧的感觉,可是今天,他却害怕了,面前这突入袭来的气势确实霸道异常!   能没有差别吗?   枪王韩荀一在老年,气势不如吕布;二来同韩荀对决公公正正,但吕布此来却是偷袭;最重要的却是,韩荀没有吕布拼死的气势,吕布这一击是带着决死之意。   是想,天下第一的武将同他人拼命,谁能顶住他的一击!   徐晃很幸运,第一刀,吕布并未在意,而且也并未使出全力。   眼下,吕布如此,整个人浑身向前散发的气势立刻卷起一旁的风雪,一股小型的风暴骤时聚集在吕布的周身上下。   昔年对抗“老韩”那平静一击,使尽浑身解数才勉强不伤,打个平手。   而如今,一个决死的吕布,谁能抵抗?   瞧见此景,皇甫岑只有忘记其他,屏气凝神,握紧手中长刀,使出浑身解数,向前猛磕,抵挡着吕布的下压。   此时,躺在屋内的徐晃、张颌已经缓过神来,瞧见皇甫岑危急,已经顾不上身上的伤势,手中的长刀向前,横空刺出,但两人终究是慢了一步。   还未等他们冲过来,吕布的刀已经碰撞到皇甫岑的护刀上!   “锵!”   没有发挥出想象中的声音,转而散发的却是一阵割裂之音。   由神匠马钊和蒲潜联合制作的神器,竟然被吕布这刀锋生生割断。   紧追不舍的徐晃和张颌整个人的嘴巴都差一点跌落在地。   这绝不是吕布手中的长刀有多精锐,而是吕布本人散发的强大战意,摧毁了这样一把神兵利器!   皇甫岑也是一怔。   但便是这短暂的一怔,皇甫岑整个人的身子就飞了出去,随之便是漫天而来的刀影,不知道是自己的眼睛花了,还是面前确实有这些刀影,皇甫岑觉得自己周身上下都被面前这把刀困在其中。   “大人,小心!”   徐晃高喝一声。   张颌心中一急,这漫天刀影,加上周身的刀势已经让皇甫岑无路可退,只要一刀砍在身上,便必死无疑。如果整个河东少了皇甫岑,那么便再奋斗下去的希望。   而唯一能做的便是奋力的营救皇甫岑,张颌用尽全身十二分力气,气沉丹田,把浑身解数都汇聚到左臂之上,随之左手那把长刀随着徐晃的大喝声中,飞向吕布。   “去死!”   由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的吕布终于,随着皇甫岑被逼入死角,仰天怒吼一声。   张颌的刀已近。   吕布的刀也近。   吕布明显感觉到身后又把兵刃突破自己的护体之气,朝着自己的右臂飞来,转念一丝,吕布便放弃了要击飞那兵刃的念头,他决定用皇甫岑的命来换自己这一刀伤!   张颌的刀势未减!   吕布的刀势也未减弱!   仿佛感受到面前巨大的威胁,皇甫岑本能的闭上双眼,面前的吕布太强大了,强大到根本就不给自己反应的时间。皇甫岑这才注意到,在平城,如果没有黄忠、关羽、张飞在身旁,自己还能有机会活到今天吗?但皇甫岑又不甘,不甘就这么死在一个武将手中,他愤恨的举起长刀,大声吼道:“吕布——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第70章 巅峰之战   “贼子,住手!”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墙上飞落一人,手中长枪已经横空而出,正是护住皇甫岑的周身上下。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脸九声撞击声,在寂静的夜空之中划出数道火花。皇甫岑呆滞的数着耳膜之中辨别出的撞击声。一连九下,声声撞击中都充斥震耳欲聋的撕裂之音!   高手对决,本是一念之间。   可这二人次初次交手,二人就斗得旗鼓相当。   随着两兵分开。   吕布只身站立在庭院之中,凝望着面前这突然出现的对手。   而从墙而下的那人,手持长枪,一袭已经破碎不堪的大氅随风摇摆,银白色的发丝垂落下来,目光凝视处,便是吕布。   “是你?”   吕布心中一紧,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竟然就是在涿县酒肆相遇的师兄弟三人,当时便觉得这人年纪虽轻,武力却是不俗,若等上几年,自己盛极而衰,此人却是绵久持涨,就难分胜负了!   “赵云!”   皇甫岑没有看得清面前背对着自己这人是谁,不过从身形,再从两强对抗之上,还有他手中持着的那杆长枪,皇甫岑就断定面前这人正是在营口分别的赵云!   三国演义中,一吕二赵,今天提前相遇,便是一场劫杀,当真是针尖对麦芒,巅峰之战!   赵云没有动,只是轻微的颔了颔首,算是与皇甫岑见过。   皇甫岑也不多言。   高手对决之时,最忌讳分心。   拾起一旁被磕掉的长刀,走向从后赶来的徐晃和张颌的身旁。   徐晃和张颌搀扶着已经有些虚脱的皇甫岑,目光极远,便是庭院之中的两个人。   一刀一枪。   一壮年,一青年。   “你叫赵云?”   吕布慢慢挑开蒙在脸上的黑布,抬头凝望赵云,问道。   皇甫岑既然已经叫出他吕布的名字,他便再无什么可以隐藏的,反而卸掉一切包袱,专心对付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将。   “你叫吕布?”   赵云亦如吕布,没有直径回答,反而问道。   吕布也不回答。   可远在一旁的赵云似乎有什么要问一般,笑笑道:“可惜了你那杆画戟!”   “我的画戟怎么了?”吕布蹙眉,现在他清楚了,面前这个赵云从涿县起就在跟着自己,自己由于全身心放在皇甫岑的身上竟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而且听赵云的口吻,不仅他自己前来,他的两个师兄也跟着来了,而且还把自己留在客房的画戟调走了,那可是随身多年的兵刃,不知道当年费劲多少心力才盗得那神兵,眼下听此言,吕布的怒火已经越来越盛!   “不过是物归原主了!”   赵云笑了笑。   “原主?”吕布身子一颤盯着赵云道:“你知道谁是他的主人?”   “当然。”   吐出这两个字后,赵云的神情已经降至低点,仿佛勾起了什么往事一般,凝望面前的吕布。   “你是谁?”   “赵云。”   “我说你师父是谁?”   “看这杆枪你还猜不透吗?”   赵云冷笑的问道。   一旁的皇甫岑同徐晃、张颌凝望吕布,他们三人已经听出来,面前这个吕布同赵云早有宿怨,如果不差,应该是师门之恨,习武之人,最重师门。如此一来,便是深仇大恨,今夜的吕布恐怕也不会全身而退。想定主意的皇甫岑抬头凝望徐晃和张颌道:“看准时机,就地解决这个麻烦!”   皇甫岑狠辣果决也非常人能比。   赵云却仿佛听到了皇甫岑的话,低声道:“皇甫大人,希望你的人不要插手此事,师门旧怨,自有师门之法解决。”   皇甫岑点点头,却没有开口。   赵云如今同自己只是有些交情而已,不是自己的部下,自己无权干涉。而且皇甫岑也不想在赵云的心中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哈哈。”吕布仰天一笑,收势停刀,直视面前的赵云,笑道:“即便四人一同出手又如何?”   “狂徒!”   虽知吕布手段,但赵云亦是不忿。   “狂吗?”吕布的脸色突然狰狞的一变,瞪着赵云,道:“昔日师父李彦也不曾奈我何,你一个稚嫩小儿,能把我如何?”   “狂徒,你还有脸言及师门!”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布如何敢忘老师教诲!”   吕布抬头凝视赵云,丧心病狂的冷笑几声。   “吕布,今日便是你授首之日,我们师兄弟今夜便要为师叔报仇雪恨!”   随着吕布的狂笑,从墙上接连跳下两个人,正是办事而回的张绣和张任。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   赵云一怔,随即怔怔的抬头望向张绣和张任。   张绣一笑,拔出长枪,淡淡道:“我和老二想你就不会善罢甘休!故转身而回,今日就让我们师兄弟三人合力出战,看看能不能除掉这个背弃师门的叛徒!”   此时,由张绣和张任一说,事情真相已经大白。   原来吕布师从并州李彦门下,后品行不端,窃取画戟,失手误伤了其师李彦。   “原来一反骨!”   皇甫岑深吸一口气,没有想到吕布竟然早就有反骨在身,看样子,今天便是一场浩劫!   “欺师灭祖,什么反骨,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徐晃破口大骂。   在汉,最重门第,有名师指点,功夫自然就同寻常野路子有高下之分,面前这吕布能得天下武术名家指点,竟然还可以干出这等丢武人面子的事情,实在让徐晃这种野路子唾弃不已。   “李彦也是走了眼,竟有这等弟子。”   张颌倒是很平静。   “少说废话,手底下见吧!”   吕布提刀而起,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的几句话而有任何羞愧之意,长刀横出,最先击向的竟是功夫最弱的张绣!   不过,他这一动。   张绣、张任、赵云三人也同时动了起来,手中的长枪横空,齐齐刺向面前的吕布。   而刚才吕布击向皇甫岑之时,被张颌长刀划破后背,也让其减少了一成战力,速度没有方才同皇甫岑决死之刻,那般迅猛。   三杆长枪横空,交织成一张补天巨网,齐齐压在吕布的头上。   吕布毕竟吃了画戟不在的亏,长刀纵然很长,也短上长枪几分,只有左支右挡,却近不了三兄弟的身。   庭院之中,铺满的青石在四人的交战下,四处纷飞,泥土、青石、碎瓦、雪水一片凌乱,此处乱舞,客栈庭院之内,片刻便成为了混乱不堪之地。   此时,客栈上下住宿门客都已经跑了出来。   不过,散落的石灰太过飞散,没有人敢上前围观。   枪招越急,三杆长枪威力自然不言而喻,随着激战正酣,此时已经分不清,都谁在哪里?   四个人战成一团。   许久。   “吼!”   吕布振臂高呼一声。随之他的双臂立刻灌满无数条血红色的丝线,隐隐穿透吕布的手臂。血雾弥漫在空气之中,随着这一股突然爆发的戾气,吕布已经突破了整个长枪巨网,刀枪碰撞声,人群呐喊声,都消失在众人的耳畔,此时的吕布除了战斗再无他物。   聚精会神的吕布比起寻常时候更让恐惧。   张绣和张任的长枪正好刺到吕布的后背之上,伴随着这一声巨吼,两杆长枪应声而断,随之便是回手一刀。   张绣和张任被吕布这般决死气势压迫住了,竟然忘记了抵抗,长枪脱手,生生挨了吕布回身一刀,所幸,两个人躲避还算及时,并未伤及筋骨。不过,此二人也被吕布刀气割破血肉之躯。   见此,皇甫岑心中一沉,纵然答应吕布不派人插手,此时却不能不顾了。随即对着徐晃和张颌使了个眼色,二人立刻上前。   “全部让开!”   突然一声闷雷声平地而起,炸裂在几人之中,张绣、张任让到一旁。赵云从徐晃、张颌中间走过,挡在吕布的面前,他手中的长枪依旧如初。   此时的吕布也好不到哪里去,先前受了张颌一击,已有小伤,现在又硬扛下张绣和张任这一击,整个后背都有如火烫一般的疼痛。   而赵云,也俨然要爆发了!   捂着胸口瞧着赵云的张绣望了望张任。   张任瞧着从身体内一股股热浪急速汇集脑顶的赵云,脸色异常紧张的呢喃道:“这是百鸟朝凤枪?”   随着张任话一出口。   赵云人枪在手,有如一条在云中飞舞的巨龙,直袭吕布。   吕布亦是顶着最后的压力,浑身用尽,全力向前。   随着两团雾气撞击,一声锵鸣声响起。   伴随着两人周身的灰尘一下子散落开来。   赵云长枪在手,只是右臂之上一道鲜明的血迹划破手背。血水顺着长枪滴落。   而吕布依旧如初,只是后背之上再多了几点白刃,虽然枪未刺透身子,但吕布嘴角滴落的啧啧血迹亦是同样表明,他受伤不轻!   “哼!”   冷哼一声,吕布提起长刀瞪了眼皇甫岑,转身离去。   “如果不是画戟不在,我恐非你的对手。”望着离去的吕布,赵云由心的感到一阵服气,自己自损八百竟然不能让吕布受重伤,五个高手,竟然也只能目送吕布离开。这便是,天下第一的吕布!无人能敌的吕布! 第71章 慢慢浮现   一路北上,尽是银装索裹,北地如此雪景,洛阳少见。天子刘宏负手于后,眼望黄河北岸。   那里究竟还会有什么?   多日车马劳顿,天子刘宏身子有些挺不住,这些年的酒色已经掏空了他整个身体。此次北上,他才感受到了而立之年的自己竟然如此虚弱。   天子刘宏身后便是羽林卫。   负责伺候天子刘宏的大太监正是封谞。依天子刘宏的本意是不想带十常侍的,但他命令大将军何进组建西园八校尉,最贴心的小太监蹇硕被他调往何进那里插手此事。天子有心,让蹇硕领兵权。而封谞又是几次三番相求随行,最后便带着封谞来了。   而封谞正在远处同一人交接着什么。   “少主有事?”   封谞紧蹙眉头,上次打击卢植的事情泄露后,他被天子打入冷遇的名单之中。要不是近几天他给赵忠、张让送礼,又百般讨好天子,绝不会重回十常侍。但偏偏太平道似乎看上了自己,抓住自己的把柄,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亲自出面相助他们。此番封谞没有随行之意,只因太平道胁迫的原因,才迫不得已的前来。   “嗯。”   那小太监回应了一下,他本是太平道信徒,被安插宫中同封谞交接之人。   “拿来。”   封谞环视了几眼,没有人在意自己的举动,随即要道。   “为恐事情败露,少主口谕公公,无比拦住一切有关河东皇甫岑的消息。”   “呃。”封谞凝眉想了想,张婕儿这一手很有可能是要陷害皇甫岑,问道:“可是陷害此贼?”   “少主之意,非是弟子等能知晓的!”   那小太监丝毫不给封谞面子,冷冷地说道。   封谞的脸色几度转变,恨得咬牙切齿,在宫中除了张让、赵忠谁敢同自己这么说话,一个太平道道徒竟然就敢同自己这么说话,要不是看在太平道有自己的把柄,自己才懒得管他们的事情。不过事已至此,自己只有先应付过去。而且,自己对皇甫岑也没有什么好感,上一次要不是有皇甫岑的原因,自己绝不会受此罚。想至此处,点头道:“好。”   小太监走后,他话音刚落,便听到前头天子刘宏轻咳两声。   “咳咳。”   中常侍封谞急忙上前,送上一件大氅。   “陛下,天寒,还是回行辕吧!”   “不必了,朕想多呆一会!”   “天寒地冻,圣上龙体关乎国家社稷,这般……”   那中常侍封谞开口佯装劝道。   “都说不用了!”天子刘宏眉目一竖,瞪向封谞,结果大氅,问道:“皇甫岑可有消息?”   封谞一怔,没有回答。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刚刚还在想以后怎么拦截皇甫岑的消息呢?现在天子刘宏就要问皇甫岑的消息,自己该如何回答?   “嗯?”   耽搁了一阵,天子刘宏都没有听到封谞的回答,转头望向封谞。   封谞摇摇头。   “什么意思?不知道?”天子脸色一怒,喝道:“朕想知道皇甫岑可到冀州?朕让他带兵在冀州为朕随行护驾,怎么还不知道他的消息?”   “这。”   封谞抬头望了望天子刘宏,见天子刘宏恼怒之色,心中暗自得意。   “去把袁绍给朕找来,朕要知道冀州的消息!”   “是,老奴这就去!”   “等等。”天子刘宏一怔,随即想了想,然后冲着一旁的封谞吼道:“不去了,告诉孙坚启程,朕要连日赶往冀州府!”   ……   冀州。   夜色刚刚降下来,沮授依照往常走出了庭院,瞧着夜色。   黄忠也如期的走到近前。   “怎么样,查出那些衙役是什么人没有?”   沮授负手同黄忠并肩说道。   “有!”   黄忠淡定的回了句。   “谁?”   “听人说是个南阳周旌、陶皋招募的北地游侠。”黄忠眼完,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还不够清晰,再次解释道:“都是一群混迹草莽的死士,这些人为了钱财,什么都舍得出!”   “嗯。”沮授仿佛料到一般,点点头,头望洛阳,道:“我也探知了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   黄忠一怔,自己说的就已经清楚明了了,已经有人把手插入了冀州刺史府内了。   “在咱们南下半个月前。”言此,沮授突然凝重的看向黄忠道:“冀州刺史以黑山贼寇犯上作乱为由,提前招募了一些新兵!”   “新兵?”黄忠一怔,新兵战力不强,而且对黑山军的政策一向是连剿带抚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作?“难道他们就不怕招惹黑山军忌惮,对天子北行不利?”   沮授没有回答黄忠的话,只是看着黄忠,继续说道:“而且他们招募了三万新兵,而且就在近日,洛阳传出天子有意罢刺史恢复州牧之制!”   一言既出,黄忠脸上的冷汗已经滑落。   恢复州牧制度,又征调这么多士兵,其目的不言而喻,不管这两件事情是否巧合,但加上冀州府内隐匿的豪侠已经不言而喻,这只幕后黑手便是——冀州刺史王芬。   “如果王芬有异心,也只有白马义从能平乱了!”   黄忠看向沮授。   “我已经给麴义麴将军去信了。”沮授点点头,回望黄忠道:“摸清楚冀州三万新兵的驻扎地点,我混进冀州刺史府,等待北地白马义从南下。”   ……   初升的朝阳刚刚走出地平线,洒落下点点余晖,投射在河东步卒驻扎的营寨里。   巡视刺探的白马老卒打着哈气,便要换下去休息一阵,却见从远处弥漫一股股烟尘。   “雾气这么大?”   此时严寒时节,没有经验的新卒随口的叹了句。   新卒这一句看似无心的话,却吸引了一旁正要退下去的老卒,老卒勒住马缰,转回头凝视许久,方才还略带疲惫的神情已经换成一副凝重。   “怎么了,张哥?”   新卒只有在白马义从身陷绝地,拼命厮杀的时候见过老卒们有这种表情。可面前这雾气这么大,有什么好震惊的。   他话还未说完,那老卒猛地跳下战马,突然趴在地上静静聆听。   见此,几个新卒也仿佛恍然大悟,伸着脖子向远处望去,如果无错,那么面前就将出现一股数量极其庞大的敌人,至于是什么敌人,又是什么兵种,他们暂时还不清楚。   “咚!咚!咚!”   清脆却不大的撞击声在大地之上响起,如果不是静静聆听,恐怕还真难听得到这样的声音。   “没错了。”那老卒忙起身,跳上战马,高声喝道:“小李子,你和刀疤回去向麴将军报告这里的情况。”   “张哥,俺呢?”   “跟着我,让咱们先探一探,面前敌人的成色!”那老卒压低声音,咬着双唇,抬头看了看眼前这越来越多的尘土烟气,握紧手中的弓箭,回身冲着几个新卒道:“分头行事。”   “诺!”   一声应答,一行小队立刻被分为数股军队,各自行事。   ……   身后便是刚刚初升的太阳,管亥带着大批的黑山军朝着河东步卒驻扎的营地行去。   管亥刚刚接到少主张婕儿从来的密信,而且这密信是用太平道圣谕而行,一路上都是加了往日密报双倍的速度,急切之意,不用详叙,管亥就知道张婕儿递过来的战报之急切!   上书很短,只有几个字而已,便是要管亥全力向前,阻拦白马义从三日。   因为,这三日内,天子就会抵达冀州府!   不用抵达河间,便要动手。   谁也没有想到,天子来的这么快,而且白马义从竟然在没有皇甫岑的带领下这么快就到冀州交界处,迫不得已,张婕儿没有时间了,只好让黑山军提前狙击白马义从。   张婕儿不清楚这里的情况,管亥也是才清楚的,这股南下保驾随行的军队,不仅有白马义从,还有河东步卒,而且,河东步卒的战力,蜂传中战力超强,竟然可以步卒破骑!   管亥还没有弄清楚这个消息究竟是不是真的,张婕儿的命令就已经下来了,此战非打不可了!   但,管亥不傻,他决定利用天时,在天将亮,人精神还未全足之刻发起冲击。   “方帅,距离白马义从的大营,已经不足三里!”   “三里?”   管亥淡定的点点头,持着缰绳的手臂缓缓放下,从马鞍之上缓缓接过一旁的巨斧。   “方帅,小的有一项不明。”   “说?”   “为何如此急切,方帅不是打算探知虚实才有动作吗?而且,我们为何不在深夜偷袭,此等时刻……恐!”   “军机要事,岂是你能知晓的?”管亥转回头瞪了眼那小头目,不过这小头目说的句句在理,自己没有什么好深说的,略有解释意思,道:“白马义从南征北讨,岂是不知防备夜袭的军队!”   “哦。”   那小头目点点头,回了句方帅英明,便怏怏而去!   ……   “这是什么?”   程昱抬头望向麴义手中的信笺,一脸朦胧的问道。他刚刚睡醒,方才被小校叫醒,说麴义要见自己。沮授环视一下,发现身旁同样站着睡意蒙眬的几个人,贾诩、颜良、文丑。   这些人本是疲惫之师,而且连日来要关注各处动静,已经劳累不堪。   “你们看看。”   麴义一脸凝重的把手中信笺交到程昱手中。   程昱、贾诩几人凝视一眼,最后目光都落在那张牛皮纸上。   不约而同,几个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最后还是粗鲁的颜良抢过书信,大声地吼道:“什么,天子就要快到了!”   “小声点。”   文丑一瞪颜良。   “不仅天子到了,公与和汉升已经查明,冀州刺史王芬借黑山军泛乱之名,招募了三万士卒,打算谋反。而且,不仅在外征兵,他们竟然在刺史府内部下三百死士,就等着天子到来。”   “如此凶险!”程昱一拍帐篷,回身看向贾诩道:“先生所言无误,这群士人要动手了!”   贾诩只是颔了颔首,却并不点头回应。   贾诩很清楚,冀州刺史王芬之流不过是小鱼虾,真正的幕后黑手很可能是南阳、三辅、两都大阀世家,只不过没有确切证据的前提下,他们是不会轻易暴露的,也许这次事件处理不好,或许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   “既然形势如此紧迫,我们一定要在大人回来之前保住天子性命!”   程昱点头道。   见几个人点头,麴义抬手狠狠一击,下定决心道:“既然如此,我们不等大人,急速南下!”   “可是……吕布?”   文丑闻此,望向麴义。   麴义为难的瞧了瞧身旁的贾诩和程昱,这等时刻,当真是两难抉择。   未等麴义下定主意,从外跑进白马新卒,跪倒在麴义近前,禀道:“禀将军,三里之外,发现大股黑山军正向我部袭来。”   “轰!”   众人忍不住低鸣了一声。   “来的好巧!”   麴义握紧拳头,抬腿走出大帐,往外去瞧。   “如果没错,定然是黑山军之中有人得知此事,耽搁我等南下!”程昱脚下踱步,急切的回望白马新卒,道:“大概有多少人?”   “十万之众!”   “十万之众?”   “倒不是惧怕他们,我们的胜算很大。”空气停滞了一下,麴义缓缓抬头,望向贾诩。道:“可是,他们的目的估计也可能是要阻拦我等南下,只要阻拦一日,我等会让大人身陷囹圄!”   麴义解释的这些,他们都懂!   所以没有人打断麴义将领。   贾诩冲着麴义点点头,似乎在给麴义认可。他已经猜到麴义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只是需要有人认可。   见贾诩如此,麴义抬头望向一旁的颜良、程昱道:“颜将军同仲德先生带领白马义从绕开南下,务必三日内赶到冀州,拔掉冀州那三万新卒。”   颜良点了点头,同程昱二人即刻便走。   令下之后,麴义望向文丑道:“文将军、文和将军随我上阵杀敌!”   文丑同贾诩点了点头。   见此,麴义握紧手中环首刀,目光阴冷的望向从远处升起的烟雾,大声吼道:“走!”心里却在默默念叨,大人何生何求,只能唯此选择了,这几日,便是在等大人到来。 第72章 刀斩管亥   “嗖!”   刚刚摸清楚对方究竟有多少人后,白马老卒老张凑到远处的山丘之后,冲着那几个新兵点点头。那几个新兵同时凑了过来。看着白马老卒,听着他有什么要交代。   “我想麴将军应该已经戒备好了。一会儿,你们就在这等着。我过去瞧瞧。”   “喂,老张咱们的任务完成了,你还要干什么?”新卒心有余悸的望着山丘之后,黑压压的一片敌军,叹道:“你没瞧到这么多敌军吗?”   “十万敌军,老张你找死啊!”   更有新卒开口便骂道。   “呸!”老卒吐了口唾沫,笑骂道:“什么十万,在老子眼里就是狗屁,你看他们军械不全,这等严寒天气穿着竟然这么单薄,行军又没有章法,拿什么跟咱们白马义从比,别说白马义从,我看河东步卒就能收拾他们!”   “有人收拾,你还逞能干嘛?”   “嘘,你没看见那个身着甲胄,骑着高头战马的那个家伙吗?”   “啊!”   “就是他了,如果没有猜错,一定是敌军头目,一会我混进去,趁乱斩了他!”   说完也不等身旁其他新卒反应,那老卒瞧空,看见几个怯阵退逃的小卒后,冲着他们便冲了过去。   ……   天色亮的还有些晚,虽然升出朝阳,却并不明亮。   天气却在这一时忽转急下,只见从天而降的雪花在北地的旷野里漫天飞舞。   冷风中,甲胄不全的黑山军瑟缩着身体,朝着面前的营地走去。“方帅,我看可以冲过去了!”小卒噤声提醒道。   管亥在前默默数着距离,这种距离,这种时刻已经可以发起冲击了。随即点了点头。   那小头目随即点了点头,扬声吼道:“冲啊!”   “呜……呜!”   沉重的牛角号从地平线处穿透过来,紧接着便是无穷无尽的黑山军蜂拥而来,行在最前头的便是管亥亲自带领为数不多的轻骑。   随着管亥这一声嘶吼,十万黑山军如蚂蚁一般冲向面前的敌人。   可是冲了半天,黑山军内还是觉得背心有些发冷,冬天好象一夜之间就降临到人间。   对面的营寨没有想象中生火做饭,也没有想象中那般慌乱,而是严阵以待等着自己黑山一行人。   管亥一惊,仿佛没有料想到会有这样的反应,这才是那么短的一段时间,对手竟然已经严阵以待。   “方帅,他们发现了。”   那小头目勒马而回,问向管亥。   “继续冲!”   管亥压低声音,低吼一声。   那小帅见此管亥如此,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冲刺。   管亥在后,一手握紧缰绳,一手死死地抓住兵刃,冲杀在前。   张婕儿的目的很简单,不是让他和这群黑山军击杀白马义从,也不是要他们伏击白马义从,而是要用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把对手全部都摁在北地这里。   使他们无法北上救援。   就在他们距离麴义大营越来越近之时,大营之中却传来寂静的呼吸声,一急一缓,均匀而有力的呼吸。   偌大的营地里,竟然传来这般整齐的呼吸声,管亥脸色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了。   “这是……”   随着冲刺的黑山军有些疑问声响起后,对面军营的天空上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箭矢,有如飞蝗扫过一般,顿时遮住了那并不明亮的朝阳。   “强弩!”   管亥心中一冷,他早就料到对手会布置这般利刃,河东上下几年,铁矿文明,不可能不装备如此利器!但管亥也决然没有想到迎面而来的强弩竟然会这么密集,这仿佛就是那群所过无留任何痕迹的飞蝗吗?   “强弩!”   “是强弩!”   蜂拥向前的黑山军中传出这般呼喊声,面前这黑压压一片的飞矢,立刻在黑山军中造成无尽的恐慌。   “举盾!举盾!”那小头目跃马大声嘶吼,道:“快蹲下,举盾!”   一声嘶吼过后,天空之上那般箭矢已经砸落下来。随之便是无尽的凄吼声,漫无天际的哀嚎声,箭矢入肉的声音四处响起。   箭矢飞蝗刚刚过去,黑山军还未来得及站起向前冲时,对面大营之中第二次的飞矢已经冲了过来。   “蹲下!蹲下!”   管亥一手执盾,一手执刀拼命的抵挡着从天而降的箭矢飞蝗。   那小头目甚至都来不及在此呼喊,从天而降的飞蝗已经穿透他的嗓子。顿时跌落马下,被射成刺猬一般。   第二波箭矢过后,管亥知道不能在这么束手待毙下去了,对手的军械装备是出了名的充足,如果这样下去,未等冲上近前,便会被他们全部射杀!   “冲啊,冲啊!”   管亥冲着身旁的小卒,拼命的挥舞着长刀,范是不听他意见之人,接连被他射杀当场。   “方帅,这么密集的箭矢,我们怎么……”   一个小卒话还未说完,便瞧见,管亥手中的长刀已经横出,砍在他的脖子上,然后管亥冷漠的转回身,厉声吼道:“兄弟们,敌人就在眼前,他们弓弩虽强,可我有大良贤师在天庇佑,自然不是他们凡夫俗子能够抵挡的。”   他话一出口,迷信这些的黑山军彼此凝望,面前这接连不断的箭矢纵然有盾,也不见得能抵御多少,莫不如冲上前去,好生痛快。   想罢,便有人高喊着,向前冲去。   自然有明白这所谓的天神庇佑无用的小头目靠近管亥低声道:“方帅,这样恐怕不妥!”   “什么不妥!”管亥一瞪,转目回瞧众人,冷声道:“只有杀上去,才能减少死亡。”言罢,整个人已经冲杀出去。   皆连几番的冲刺,几番的箭雨,虽然倒下去很多黑山军,可黑山军毕竟占了人数上的上风,竟然短暂之间便冲到了行军大寨的近前。   敌军近前,弓弩便失去了射程,不在好使。   麴义站在军中,回头看了看贾诩,大声冲着自己的侍卫吼道:“保护好先生,如果先生出了什么事,拿你等人是问!”   “诺。”   一声应答,便有十几个侍卫把贾诩包围其中。   麴义看了看文丑,低声道:“乱战起时,将军斩其贼首,我等自会击溃其大军!”   文丑淡漠的点了点头。   仿佛,对面那个贼酋他并没有放在眼底。   不知是文丑自视过高,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不过管亥确实伤过徐晃的家伙,虽然当时徐晃是以一人之力抵抗他们上千人的围困,可管亥,依然是黑山军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见贾诩退后,文丑点头后。麴义缓缓抬头凝视面前敌人的进程。   “弓弩手退后!”   一声嘶吼,军帐之内的弓弩手整齐的向后一退。   “长刀手向前!”   “唰!唰!唰!”同样整齐而又急促的脚步声已经开始缓缓响起,走上众人面前的便是十个方阵的刀斧手。   河东步卒,麴义带领的人数大概也有十几万之众。   随着麴义拳头狠狠落下,一声长长的牛角号撕裂整片天空,混战已经开始了。   不过,河东步卒毕竟是麴义的手下,向前冲去之时,依旧紧密有序,面前的敌人并不能减缓他们冲锋的速度。   刚刚庆幸没有太大伤亡就冲过来的管亥在混战之中凝望着面前而来的敌人,看着整齐的方阵,忍不住的低叹一声,道:“好!”   话音刚落,管亥耳边突然听到一片尖锐的呼啸。   这声音管亥不陌生,如此强劲的破空声,除了军用强弩还会是什么?   管亥身旁的几十个的亲兵也都是沙场老手,听到这招魂魔音乐传来,都同时一呆。挡在管亥最前头的那个士兵身体突然一颤,“砰!”一声被强劲的弩箭带着,猛地摔倒在地。   同时,几道黑光已经射进人群,凄厉的惨叫响起,立即倒下了三人。   虽然沙场进入混战,但河东步卒进行的有条有序,并没有混乱穿插其中,这几道箭矢却偏偏在乱军之中朝着自己而来。管亥环视众人,后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须臾,管亥身旁的一个侍卫突然拔出铁刀咬牙道:“他妈的究竟是谁?”   管亥压低眉目,竟然有人在己方之中偷袭自己,究竟是对手还是自己人而为?   “方帅行迹已经暴露,先躲过这一阵箭雨在找机会逃生吧。”   管亥本觉得这么躲着不是办法,本欲挣扎。忽然,一道黑光从他左肩膀划过,带起一片肩甲上的皮革,“突!”一声钉在他身后的一个侍卫身上,深没其中。   那些侍卫面上变色,低声道:“糟糕,是大黄弩!”   管亥默默地点点头,他是老兵,以前在地公将军张宝麾下作战时同汉军大大小小打过十多仗,对这种军中利器并不陌生。大汉强弩按照斗力分为十个等级,今天伏击他们的敌人使用的就是十石力的大黄弩,被这样的弩射中,休说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薄弱的皮甲,就算浑身铁铠,也要被射出透明窟窿。   如此混乱,如此强弩,根本看不清弩箭的来势。就算看清了,也没办法躲闪。   敌人下手异常凶狠,听弩箭的风声,总算也不过两三来具的模样。可敌人好象使用的是三段式射击,从开始到现在,箭雨就没停过。   转眼,身旁多个侍卫就被射杀一空,强烈的血腥味袭来。   管亥竭力的朝射击的方向看去,这么多支强弩,又使用的是三段式射击,必定有一个宽阔的射击面。要想逃命,就得从那个宽阔的正面突出去。看了半天,管亥终于发现,敌人穿着自己人的衣服,躲在最后的人群中,正张弩射向自己。   “抓住他们,不留活口!”   “杀!”   剩下几个人侍卫跳下战马,往队伍之后杀去。   管亥低呼一声,突然拔出自己手中的弓弩,这个时候,弓弦不断响起,三支长矢连环射出,从管亥头上越过,射进方才那个方向之中。   “啊!”   有低低的叫声响起,敌人也没想到管亥的箭法如此精妙,有些混乱。   刚才的箭矢也停了下来。   借着这个机会,管亥一口气奔至近前,也是异常的剽悍,鼓起一口蛮劲,“喝”一声跳上台去,一刀挥去,将一个弩兵斩翻在地。   白马老卒本想借着混乱之际,射杀管亥,可没有想到管亥身旁有那么多不要命,为他挡箭的人。可正要动,脚上却是一软,剧烈的疼痛袭来,让他几乎晕厥过去。   管亥提气大喝:“死!”这一刀出得匆忙,也来不及使上全力,而白马老卒身上又穿着厚实铁甲。因此,这一刀固然在他胸上射出几点火星,却只划破了一层油皮。   但即便如此,还是让白马老卒的行动略一迟缓。   既此机会,管亥向前一步,欺进白马老卒刀圈,一刀朝他的脖子割去。这一招速度极快,管亥有信心一刀在他脖子上割出一条大口子。可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突然一花,那白马老卒的身体却平平后移,定在半空,堪堪躲过这一招。管亥吃了一惊,白马老卒这一个后移毫无先兆,也没看到他发力,就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突兀地退了回去。   他定睛看过去,却抽了一口冷气。   原来,那白马老卒是被一个高大汉子突然扯了回去的。只见他右手抓在白马老卒的腰带上,将白马老卒连人带甲扔到后头,白马老卒虽然相貌平凡,却有身高六尺,体形壮硕。可落到那大汉手中,却像一个三岁婴儿。   “你是?”   那大汉盯着管亥冷冷回道:“文丑。”   “白马文丑!”   管亥发出一声惊讶的大叫。   “你也是个难得一见的勇士!”   文丑将白马老卒往身边一抛,整个人如鬼魅一样扑到管亥身前,长刀高高举起,身体有如腾云一般,一下腾空而起,就那么一击而来,正好迎向管亥。   “去死!”   伴随着一声巨吼,文丑的身子下落,手中的长刀已经砍向面前的管亥。   管亥用足全身力气,试图要抗一下面前,文丑这雷霆一击。白马文丑同颜良齐名,而颜良素有河北刀王之称,乃是河北武学世家颜家之后,功夫向来是驰名北地。   管亥急忙用手中铁刀去挡文丑这雷霆一击,他要试一试,文丑究竟是不是传闻之中的那般难缠! 第73章 路自己走   “大哥,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咱们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曹仁勒住马缰,抬头凝望曹操,问道:“大伯最近不是在捐财物吗?不是要入太尉吗?只要大伯入了太尉,兄长还愁何出路?”   闻此,曹操降低马速,抬头望了望,身后跟着的曹纯等兄弟并没有在意,行路有些急切,他们速度都慢了下来。   随即笑道:“你以为,我父官位能稳吗?”   “使了钱财,张让和赵忠还不给办事?”   曹仁吃惊的问道。   “呵呵。”曹操一笑,抬头凝望眼前的曹仁,道:“你可知太尉桥玄之前是谁?”   “老宗正刘宽?”   曹操摇摇头。   “那是。”   “正是那位子言‘论者嫌其铜臭’的大名士崔烈!”   “哦。”曹仁恍然大悟道:“原来兄长说的是他呀,不过,听说说这句话的正是崔烈的儿子崔均,这等人物连他儿子都瞧不起,能有什么出息。”   曹仁不解,更是不知崔烈使钱的内情。   不过曹操却是笑了笑,解释道:“我就是在想,由哪一个人使钱真正名利双收的!”   “大哥,你的意思是说?”曹仁猛然转回头凝视面前的曹操,道:“伯父这官即便求下来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   曹操点了点头。自己的父亲是宦官曹腾的养子,这辈子想要挤入清流似乎是不可能了,但自己不能同他们一样被这阉宦之后的名声。而最好的办法就是依靠自己成功上位。   “大哥,你不是不同意许攸的意见吗?”   曹仁是曹操至亲,又是从小长到大,甚至有些时候曹操都是极力培养曹仁成材,所以那封信笺的内容,曹操也轻微的漏了一两句。   “谁说我是帮他许攸的?”   曹操反问。   “那……”曹仁一惊,看向曹操道:“大哥,此事不妥,冀州毕竟是许攸的地方,此人如果发起狠来,我们恐怕抵挡不住啊!”   曹操望向曹仁,这个曹仁草莽气还未全部消去,有些时候,想问题,还是有些直率,不会拐弯抹角。随即道:“谁说我们一定要管,我们是要坐视不动,等事情有了定论后再出现,抢功!”   “抢功?”   曹仁一惊,见面前曹操一股狡诈之气散发,由衷的叹服一声。自己这个大哥从小就鬼主意最多。   他们二人速度降了下来,在后的曹纯赶了上来,走到曹仁的面前,低声道:“子孝大哥,后面好像有人跟着咱们?”   “跟着,是谁?”   曹仁一惊,勒住战马回身凝望。   倒是曹操蛮惊奇的扫了几眼,瞧见远处几个人头在树林后攒动,却不靠近。望向曹纯,道:“他们有什么举动没有?”   曹纯摇了摇头。   “大哥我去一下。”   曹仁握紧兵刃,加紧小心,便要往那里走去。   倒是一旁的曹操想了一刻,随即笑了起来,拉住曹仁的手臂,对着曹纯说道:“去让子廉、妙才、元让他们过来吧!”   ……   “呸!”夏育狠狠吐口唾沫,在马上慢慢骂道:“老子算是瞎了眼了,这个皇甫嵩简直就是快石头,冥顽不灵!安定皇甫氏都是一群趋之若鹜的呆子!”   见夏育如此,尹端伸手拦道:“话不能这么说。”   “对,是不能这么说。”年近五十的夏育点点头,愤恨道:“他皇甫规、皇甫嵩对士人趋之若鹜,恨不得脱了咱们这身凉州武将的皮,可他安定皇甫氏还是有个小子不忘本!”   见夏育损皇甫嵩,尹端也不拦着了,他心知夏育的本性,就是有什么说什么,不过提及皇甫岑,尹端忍不住的点点头,叹道:“皇甫岑诛鲜卑,收乌丸,定匈奴,也不枉张老、段公的一片苦心!”   “娘的!这皇甫岑虽问见,却在辽东为我夏育赢回面子,我夏育此生就欠了他这一份人情。”   夏育忍不住的嚷嚷道。   “他能为田晏之死,得罪士人,还怕你这一桩事!”   尹端坐在马上笑笑道。   夏育却摆摆手,道:“话不能这么说,田晏虽有错,却终究是条汉子,没有叛国。可是我不同,我带着湟中义从这些年隐姓埋名,没少找大汉麻烦。说起来,有愧段公啊!”   尹端看了看夏育,见他伤心,也未劝阻,段颎的事情,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只可惜,这好人就没好命。”夏育愤恨地怒道:“段公身死,这皇甫岑竟然二次身陷辽东!”   尹端点点头。   “真是一个重情义的人!”   夏育回味了一下,皇甫岑二次进入辽东的理由,忍不住的叹了句。   “正因如此,我们才不能让张老、段公失望,要把他皇甫岑从辽东带回来。”   尹端抬头瞧了瞧夏育。   夏育亦是同样的点点头,身后的湟中义从也许就该托付给皇甫岑了。   毕竟,凉州三明之后,仅有这一人能对得上他们的脾气,至于皇甫嵩,还是算了吧!年纪一大把,做什么事情都往士人身上靠,压根就没有想过凉州武将的后路。   “不过,我觉得咱们走塞外,能快一点到达辽东!”   夏育回头瞧着尹端,这些年他混迹胡虏,对塞外道路还是略知一些的。   “呵呵。”尹端笑了笑,回头看着夏育道:“难道,你以为咱们还会赶得上营口之战吗?”   “那你?”   夏育一惊,抬头望着尹端,急速问道。   尹端回头,淡定地回道:“我不相信他皇甫岑死于塞外,我倒是担忧他死在冀州!”   “冀州?”夏育转念一想,转回头凝视尹端,问道:“你是说?”   “对!”尹端点点头,道:“他们从来就没有放弃把持朝政的想法,天子征调随行护驾,皇甫岑不能亲往,定会被人陷害,如果再有人栽赃嫁祸,那可真就是无路可退了!”   “可是咱们去能干什么?”   夏育瞧着尹端,二人,一个迥然一身,一个隐姓埋名反抗大汉,他们唯一能有的也只有身后这一点人马!   尹端顿了顿,道:“如果不成,咱们就逼着他造反!武人夺天下也未尝不是没有!” 第74章 我心弥坚   “徐晃,你还能不能挺得住?”   听见身后低沉的疼痛声,皇甫岑勒住马缰,回身凝视徐晃问道。   缠着徐晃的张颌,抬头瞧了瞧皇甫岑道:“大人,公明伤势不轻,公明为我等挡此刀,上了筋骨。吕布这一刀虽未尽全力,威力却也惊人,不如……”抬头瞧着皇甫岑,希望皇甫岑能劝下徐晃停一停。   徐晃却摆了摆手。   支撑着受伤的右臂,便要上马,继续赶路。徐晃本来也没觉得昨夜受那一刀究竟有多么严重,等到赶路后,他才发现自己的伤势真的很重。   皇甫岑叹了口气,徐晃这个向来沉稳坚毅,年纪虽然不大,却从来都不会给大家找麻烦,眼下他忍不住的低吟,那间接的表明了,他受的伤究竟有多么重。   “大人。”见皇甫岑犹豫,徐晃抬头凝视皇甫岑道:“天子北上,说不定已经动身,即日便要赶到冀州河间府,如果入了冀州出现什么状况,可是我等千古之罪。大人应为大汉着想,切不可为了公明徇私!”   “公明,你这伤需要及时救助,说不好还要回到河东去找华旉、张机两位神医,方能有些希望,你这般逞强,小心你这一臂!”张颌心中有愧,本来守夜那班应该是自己,而不是徐晃,如果不是徐晃替班,可能当时受此重伤的便是自己。眼下,徐晃伤势之重他又不是看不出!   “隽乂,休要多言!”   “你。”   张颌抬头凝视徐晃,见徐晃执拗的目光,语塞当场。   在外而瞧的师兄弟三人张绣、张任、赵云彼此凝视了几眼,面前这两个壮汉对皇甫岑可真是情深意切,不愧是河东治下统领。   只是,不清楚,他们君臣有什么恩宠呢?   “好了,就听隽乂的意见。”皇甫岑伸手制止还要说话的徐晃,淡淡地转回头瞧着张颌道:“隽乂,你把公明护送回河东,切不可因此耽误你一臂!”   “呃。”   张颌一顿,什么意思,让自己送徐晃,那皇甫岑的安慰有谁来保护。   “大人,万万不可,吕布勇武非是一人之地,眼下这等境况,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大人因为我等耽误时间。”   “这。”   张颌看了看皇甫岑身后的三兄弟。   张绣三人也随即明了张颌、徐晃之言,只是他们不清楚,为何,皇甫岑如此急切的南下?三人多年未归家探亲,同皇甫岑的关系又只是两面之交,谈不上为了皇甫岑,而耽搁时日。毕竟三人归家心切。   这中也只有赵云的思乡之情,淡一点。   三人不语。   徐晃看着三人表情,执拗道:“大人,且不再推辞!”言罢,吃痛的拽过缰绳,便要上马。   张颌值得哀叹一声,随之上马。   皇甫岑却也倔强的不愿徐晃随行,偏偏两人杠在一起,谁也不退一步。   “皇甫大人,恕草民斗胆一问。”一向少言张任转过马身,瞧着皇甫岑,冰冷地问道:“不知,吕布为何要截杀大人?”   闻此,皇甫岑面色如水,吕布都动身了,黑山军,朝廷里的那些动静恐怕已经在进行了。他穿越而来,怎能不知道许攸、周旌、陶皋谋反一事?而且,如出意外,自己就会被牵连进去。当从营口抽身而退,听到徐晃和张颌这急切征调的消息后,皇甫岑就知道,自己的危机没有过去,而是迎来一波更大的危机,如果处理不好,自己在河东的七年基业,恐怕,就要毁之一旦。   而且,就算天子不征调自己随行护驾,皇甫岑也不能作势王芬、许攸那些士人计谋得逞。   大汉皇权,就是在这一次谋反之中,揭露了士人的野心,也渐渐揭开日后屡被践踏的序幕。   有一,必然有二。   接下来,便是董卓废帝立少,屡践皇权。   再接着,山东诸侯联盟抗董,公然否认汉帝。   最后是,韩馥同袁绍这些清流,企图另立汉帝。   如果,这一次,消灭与无形,那么日后,谁要践踏皇权,事实不能考虑一下,各方面的舆论的威胁。   想至此处,皇甫岑拳头紧紧的握住,抬头凝望远方,低声沉吟道:“皇权,这皇权决不允许践踏!”   皇甫岑不言,不代表张颌不说话,张颌急切地回道:“天子北上,牵动大汉,四方势力谁不想借机捞些好处,异心者如丁原、吕布,他们恐怕就没有把大汉放在眼里!”   话还未说完,皇甫岑猛然回头,喝了一句道:“隽乂,休要胡言!”   见皇甫岑动怒,张颌怏怏作罢,却忍不住低头喃喃自语道:“事实就在眼前,吕布凭什么截杀大人,还不是为了不让大人南下随行护驾,谁知道冀州现在是什么情况?”   言此,张颌扭头不言。   徐晃怔了怔,抬头凝望皇甫岑,如此凶险的时局,当真是急切。   相比,吕布行刺,闻此言的张任脸色变了变,扭头看向张绣。他深知,说动赵云不难,唯一难的是说动张绣。   张绣亦是抬头看了看皇甫岑。   “两位兄长,怎么都是一往关中,一往西蜀,莫不如去看一看,这风起云涌的时局下,究竟还会有哪些枭雄浮出水面。”赵云虽然年纪轻,但听几个人谈话,已经探明他们担忧的是什么。这等情况,要是缺少了他赵云,他赵云则能过得去!   张任亦是挂起长枪点点头。   瞧见张任和赵云的反应,徐晃、张颌欣喜的望向张绣。   就连皇甫岑都忍不住的看向那里的张绣,等着张绣的回应。   “也罢,见过吕布,才知张某枪术不成,此番皇甫大人南下,定然凶险无比,少不了天下各路牛鬼蛇神,我等不去瞧一瞧似乎愧对这一身武艺。”   张绣喃喃自语。   闻此的赵云一乐,笑道:“师兄,这就对了嘛!说不定,咱们还会再见吕布,届时,定为师叔报仇雪恨!”   “那就叨扰皇甫大人了。”   张绣抬头对着皇甫岑在马上深施一礼。   “哪里,岑还要谢谢三位壮士几次三番助我皇甫岑!”皇甫岑亦是回礼,知晓时间紧迫,也不多谦,回身看向徐晃道:“有三位壮士随行,我的安危无忧,就由隽乂带公明回河东致伤!”   “大人。”   徐晃抬头,似乎还要说些什么。   却被皇甫岑制止,道:“不要在多言,要你二人回河东,还有诸多要事相伴,届时我会派人给河东送信,倒是依信而办!”皇甫岑目光极远,瞧着黑山军,如果这一次再逃劫难,那就要在趁势收了黑山军上下百万人口,也许,遏制不住,连同冀州一起拿下!   ……   “去死!”   两把长刀嗑飞之后,管亥狰狞的收回兵刃,连看一看其他人都没有,对着文丑便是再一次的出击。   偌大身躯的文丑却仿佛灵猿一般,随着迎面而来的管亥,身子腾空而起,踩踏在战马之上,几个闪转腾挪,便躲过管亥接连几刀。   颜良刀疾,文丑刀巧。   虽然文丑师承颜良一系,却取颜良笨拙之处而练,所以,很多时候,都是颜良一人显风头。   换而言之,也是文丑让给颜良表现机会。   但对上实力相当的对手,向来是文丑这般灵巧,又连绵不绝的刀法最显露本事。   虽然之前,曾听徐晃谈过黄巾之中武力最强的管亥,但亦不曾见识。今番两人对峙,文丑总要先摸清楚管亥的刀法。   高手过招,每个人心中都有底。   文丑心意如何,想探知什么,管亥心中同样有数,若不是方才被那混战中的暗弩乱了分寸,别说文丑而来,便是颜良、文丑一道而来,他管亥也自认为可以全身而退。   “想看老子的招数套路?”连砍三刀的管亥收刀,跳回战马之上,凝望文丑,然后握紧手臂,蕴含全身之力,似乎就要在敌人尚未有任何反应之时,爆发出最后几击,冷哼一声过后,身子再次腾空而出,大声的喝道:“好,老子就让你见识一下管某的实力!”   管亥气势逼人。   文丑焉能不知,虽然方才有意探查管亥的功夫套路,却没有探查出管亥的本领究竟如何深!   不过,面前这般管亥,已经不是轻易能躲掉的,必须要使出几分实力,才能有些打退。想至此处,文丑握紧刀柄,抬头凝望迎面而来的管亥,丝毫不曾分心。   两人如此这般,便较量在一起。   两人战团慢慢扩大,整个圈子内都有如被风暴席卷了一般,围困当中。   麴义正在方阵之中,随着河东步卒,向着面前十万黑山军冲杀过去。   论实力,两方并不太悬殊。   麴义手下河东步卒两万之众,虽然白马义从被颜良带走,但杀伤力同样巨大。   而十万黑山去掉老弱,精锐部队不在八千。   加之,方才那几轮密集的箭雨,已经挫了黑山军的士气,眼下打仗,便有如屠杀一般。   “杀!”   麴义挥刀向前,五个方阵齐齐的高举长刀,随着麴义的号令,抑扬顿挫的吼起来,在偌大的洪流之中,横冲直撞,似乎并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中之意。   最外围的方阵虽然有些凌乱,但整体之上还没有被冲散,对抗起黑山军,还是一样的有杀伤力,而且即便冲散开来,这群步卒配备的都是短盾长刀,更是近身力战的利器。似乎,在他们眼里,丝毫影响不到他们的发挥。   “吼!”   “吼!”   “吼!”   河东两万步卒,同时发出这般巨吼,宛若天际里的那雷公之鸣,振聋发聩!   气势亦是如虹。   就连压在最后的贾诩瞧见此情此景,亦是按耐不住的低叹一声,道:“这般气势,这般军威,当真是一往无前,所向披靡。只是可惜了这帮手无寸铁的流民了!”难得,贾诩还会有些恻隐之心。   可麴义没有,为将者最忌“仁爱”,这同统兵之道有些违背的。   虽然他也很清楚,这些人都是迫不得已,但是没有什么办法改变这个事实,为了河东,眼下只有这般行动。   沙场之上,绝无仁慈之心。   河东大军慢慢向前推进,本是向前行进的黑山军此时已经被慢慢推回原地。   而站在人群之中的麴义凝望那犹斗的文丑和管亥,如果能够斩杀那管亥,黑山军的气势就将跌落谷底,便再也无法阻挡河东步卒南下!   不过,文丑似乎感应到了麴义的低鸣。   长刀一挥,横扫管亥面门,逼退管亥的紧逼。跳出两人战圈,扔掉身上已经被划破的皮甲,抬头凝望管亥,丹田凝聚气力,进而催发入手臂,握紧长刀,巨吼一声,道:“就让你我分出高下吧!”   随着文丑这一声巨吼,管亥也加紧了注意,不知不觉的握紧自己手中的长刀,面向迎面而来的文丑,狠狠地挥舞出去。   两兵相碰,火花一溅!   战事已起!   两人算是动了真本事,用力一磕,两人各自退后一步。   紧接着便是在此挥舞而来。   两人即将在此碰撞。   管亥脚跟不稳,略有漂浮,方才那几支暗箭确实让他有些小伤。所以向前冲击的时候,脚下有些跄踉。   时机,就是这种乍隐乍现的东西,只要在一瞬之间,就有可能分出胜负。   文丑便是抓住了这股微弱的战机,刀花一转,身子高难度的半扭,刀由管亥的右肩滑向左脚,只一击,便已经用足了力道和速度,短暂之间,出现这种招式转换。管亥本就有些力虚,方才那连击,已经耗损了他大部分的气力,没有想到,一战之间,文丑竟然如此出招。   这是何等的灵巧,又是何等的柔韧性?   但时间毕竟不等人,管亥虽瞧见,想要磕挡,刀却慢了一分。   “扑哧!”   一声刀响起,鲜血扬撒而出。   管亥踢出去的左腿之上,被生生撕裂一道长长的口子。   但文丑丝毫未手下留情,此等情景下,刀势又起,再度挥向管亥。此时的管亥已经腾空而退,此番较量,他已经领教了文丑的实力,纵然有心在战下去,但他清楚知道,他一死,狙击的任务便再也完不成,纵然溃败,也不能死,随即身影消失在乱军之中,口中还仍然不忘迎风大喊:“快退!”   “呸!”瞧着溜之大吉的管亥,文丑吐了口唾沫,扬起长刀,冲着身后的几个老卒吼道:“随我杀啊!” 第75章 所谓何求   冀州。   路上曹洪带着夏侯渊、夏侯惇等人便追了上来,随行之人太多,颇让曹操伤脑筋。天色刚刚暗了下来,曹操带着宗族子弟入城,随便找了个客栈,一行上百人就这么住了下来。   不过曹操却没有休息,把众人安排好后,趁着夜色掩护,便溜了出去。   不过曹仁、曹洪、曹纯、夏侯渊、夏侯惇仿佛猜到了曹操要干什么,转身便跟了上来。   曹操虽然少时也好习武,但终究不如身后几兄弟,便被追上。   不过,曹操也识破他们跟风的习惯。刚刚转过一个巷口,便把他们几个人戳穿。   曹洪一脸笑嘻嘻的凑到近前,低语道:“兄长,你看,这夜深人静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兄弟几个回去怎么同大伯交代?”   “呸!”曹操暗自吐口唾沫,这个曹洪从小就是个财迷,生怕自己做什么发财的事情忘了他!   “是啊,大哥,这冀州可比不得咱们谯县,天下富庶大州,门阀高第多的去了,要是真碰到哪几个不长眼的家伙,打伤了大哥你,我们总是过意不去!”   夏侯惇同样一脸凝重地说道。   一旁少言寡语的夏侯渊亦是点了点头。   曹仁同曹纯更是在前已经为曹操做好了放风的准备。   “也罢!”曹操点点头,然后凝望身旁几人道:“先同你们说一句,我这不是去办什么发财的事情,要是打什么主意,趁早滚蛋!”   “好嘞!”   由属曹洪笑得灿烂,其实曹洪一百一十个不相信曹操所说。   “一切都得听我的。”曹操瞪了瞪曹洪,就怕曹洪给自己惹祸,低声提醒道:“而且一会,我要见个人,非到万不得已,你们不许露面!”   “嗯。”   夏侯渊和夏侯惇点了点头,身旁的曹仁、曹纯亦是点了点。   “听到没有,子廉?”   见曹洪没有回话,曹操特意叫过曹洪,问道。   “听到了。听到了。”   随着曹洪这声回答,剩下几个人已经转身离去,只留下曹洪自己在那里。   “喂,你们倒是等等我呀!”   随着曹洪这声呼唤,一行几人穿巷过街,转了十几个圈后,才停在一座小小的府邸前。   曹操回头望向年仅十七八的曹纯,道:“子和,就是这里?”   曹纯点点头,虽然一脸稚嫩,气度却是不凡的回应道:“就是这里!”   “谁的家啊?”   曹洪纳闷儿的问道。   众人没有理会曹洪,跟着曹操往这府邸的后墙走去。   瞧见无人把守后,曹操冲着曹洪和曹纯低声道:“你们在这里守着,要是有什么动静,通知我们。”   曹洪略有不喜,便要开口。   却见一旁的曹纯冲着曹操回应的点点头。   “嗖!嗖!嗖!嗖!”   四个人的身影急速跳进院内,绕开宽路,在后花园内来回穿行。   几个人分头去寻,哪里亮着灯火,最后会聚后,曹仁低声道:“大哥,许攸的房间就在那间。”   “睡了没?”   曹仁摇摇头。   曹操颔首一下,回身对着夏侯惇、夏侯渊道:“你们找个地方戒备起来,如果有人追击,便……”说着,收拾狠狠地一砍。年近三十的曹操如今行事还是那么果决冷酷!   曹仁随着曹操朝着那油灯幽暗的房间走去。   曹仁找了个地方,躲避起来。   曹操整理了一下衣襟,轻轻叩响面前的房门。   “咚!咚!”   两声唤门声后,房间内的人仿佛一惊,随即低问道:“谁?”   “我。”   随着曹操的回答,许攸低着头,有些胆颤地问道:“你?你是谁?”待看清楚面前的曹操后,许攸本是有些紧张的脸上呆滞一下,转而一乐。   “孟德兄!”   “子远兄!”   “孟德兄深夜前来,当有古风啊!”许攸一让,把曹操让进自己的屋子内,并对庭院之中闻风而来的侍卫们挥挥手,示意离去。“曹孟德,你倒真是吓了我一跳。”   许攸听见深夜有人叩门,又无人交代,自然心中恐惧,还以为是神出鬼没的太平道,却没有想到是自己去书去请的曹操。想到这里,许攸倒是觉得该冲周旌、陶皋要些游侠,否则自己的性命无法担保。   “不是子远兄来书,让孟德来的吗?”   曹操笑过后,也不以为意,抬头凝视面前的许攸,开口便是机密要事。   “话是这么说,可是谁想到你来的这么快,而且还深夜只身而来。”   曹操笑笑,暗道,谁能只身前来你这里。回道:“天子已经渡河,操此番不早了!”   “也是。”许攸怔了怔,这些时日,他把心思全都放在了皇甫岑和张婕儿的身上,根本就没有理会那些乱事,开口道:“孟德此番前来是赞同我书信上所言?”   曹操并未回答,只是拿起一旁的茶水,轻轻喝了一口。   “嗯?”   见许攸满是疑问,曹操依旧未答。   许攸行至近前,拂袖问道:“孟德不言,是何意?”   “操只问,子远此举所谓何事?”   “当是匡扶大汉,剿灭阉宦,名士清流重掌朝纲!”许攸抬头凝视面前的曹操,疑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曹操摇摇头,道:“阉宦不是轻易能够剿灭的,两汉以来,少主继位,太后临朝,外戚执政,少主长成,便依靠阉宦重新洗牌,推到外戚。如此反复,名流清士,大多避家患而忘国家大义,都只会为了各自利益争斗,谁还为大汉尽心尽力,更何谈重造大汉?”   “不然。阉宦把持朝政,名流清士畏惧不得,无法解脱才有时下这等危机。只要重立新君,依靠名士辅佐,自然会重现大汉之风。”   许攸凝视曹操,他这么说什么意思?不同意?不同意,还来自己这里,而且,曹操就没有想过,自己会杀人灭口吗?   闻许攸言,曹操笑了笑,不语。   两人就呆滞这里,无人开口,最后曹操才开口问道:“既如此,不知参与者几人?”   许攸想说,却凝视曹操,道:“你同往否?”   曹操摇摇头。   见此,许攸丧气的一扶衣袖,冷声道:“那恕不能相告!”   “你不说,我也清楚。”曹操起身,靠到许攸近前,两人并驾齐驱后,曹操转头凝视许攸,问道:“可是南阳那些奔走之徒?”   “你。”   许攸一颤,惊向曹操。但没有发作,他很清楚,曹操对自己和袁绍、袁术都是很了解,毕竟从小在洛阳一起长大的。对彼此的背景、心机、志向都很了解。   曹操一笑,道:“放心,没人知道你那些奔走之徒都是谁!”   其实历史上确有奔走之徒,但都是同袁绍在老家南阳一起的人,其中就有这次谋划政变的许攸、周旌,还有以游侠风格著称的伍孚、鲍信、王匡等人,只不过他们都没有参与进来。   “曹孟德,你既然不同意,为何还来我房内?”   许攸压抑不住同曹操的勾心斗角,开口便问。   曹操扭头瞧着许攸,低声道:“不想老友因此引火烧身,可否?”   “哼!”鼻子轻哼,许攸不屑向曹操道:“你什么时候有这等好心思,上次同本初抢新娘,最后落得罪祸的还不是本初?”   “陈年旧事,你怎么老提呀!”   曹操打马虎眼,遮掩道。   “嘿嘿。”许攸奸笑几声,回应道:“陈年旧事,我才要提。看你我兄弟一场,这白白送来的富贵,想同你争光,你却不领情!”   什么富贵,老子的老子就要捐官成为太尉,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同你们一起犯险,自己才是不知好歹!   曹操只是干笑不语。   停了一会,许攸仿佛才想起,真正要让曹操参与进来的目的,问道:“你说,此番行事,需要防备什么?”   曹操摇头,道:“你们大逆不道,可别拉上我,我要是出了主意,就是从犯。”   “从犯?”咬着这两个字,许攸笑了笑,指点着面前的曹操,最后摇头笑道:“曹孟德啊曹孟德……”   “不过。”成功吸引许攸主意后,曹操看向许攸道:“只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即便这里能成事,洛阳也总会有人得势!”   “谁?”   越到关键,曹操越是不说话。   不过许攸这一次没有去挑曹操的错,自言自语道:“大将军扶立皇子辨?亦或是西凉武将入京,控制两都?”言此,许攸总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何进还是需要依靠士人的,但是如果真的另立皇帝,难免要得罪大将军何进,更何况,谁都想执政!   话罢后,曹操看着许攸仿佛想起什么,淡淡道:“说了这么多,我也该走了。至于行不行事,你自己思量好。不过看样子,皇甫岑要是南下归来,你们的机会倒是没有了!”   “呃。”   许攸抬头间,曹操已经转过房后。   随着门开,庭院之内的护院靠近,问向许攸道:“大人是否需要追?”   许攸摇摇头。示意他们离去。心中却想到,曹操既然能只身前来,就一定想好了去路,这个家伙从来都不会冒险,单凭他的狡智,还没有人能轻易要了他的命。不过,他提醒自己的这些倒是这该要同“那些人”谈一谈了! 第76章 我回来了   黑山。   “什么,少主让你回来的?”于毒脚下不停的徘徊,抬头凝望面前的王当,问道:“快把信笺拿给我看。”   黑山军刚刚除掉褚飞燕,气死张牛角。于毒自认为还没有彻底的整合百万黑山,少主张婕儿就已经南下冀州府,把这里的诸项事宜都交给自己,还有河东郭太。   王当立刻身旁冀州太平道徒怀中的信笺交到于毒的手中。   一旁的郭太几人凝眉,瞧着于毒的反应。   现在,郭太几人方才感觉到自己终于找到组织,不用在提心吊胆的担忧河东大军的围剿了。毕竟黑山上下百万之众,而且少主张婕儿趁着自己几人来的那一日,除掉了褚飞燕,气死张牛角,接手了整个黑山军。   只是,他们不明白,为何张婕儿匆匆南下,仿佛在冀州有什么要事要办!   他们当然不清楚,张婕儿的打算。   毕竟,张婕儿北上之后,就一直用书信联系,寻常时候很少能见到。   扫过几眼后,于毒的神情不自然的往下一压,抬头凝望王当,道:“所言可真?”   王当点点头。   张婕儿唯恐于毒不信任冀州太平道,才让随行的王当亲走一趟,此番下来,总会打消于毒心中忧虑。   见此,于毒把书信交与一旁的郭太等人手中,待几人看过之后,问道:“少主,让我等分兵南下,诸位以为如何?”   郭太踟蹰不语。他摸不准都是什么意见。   韩暹却摇摇头,似乎并不赞同,起先,他就不太喜欢听从张婕儿的调遣,此番好容易据守黑山,他才不想冒险行事,纵然这中有着巨大的利益诱惑,他也不想犯险。   倒是一旁的杨奉、胡才、李乐等人一喜,似乎都被这巨大的利益而吸引。   偏偏他们五个人中最睿智的两人郭太、韩暹不说话。   见此,于毒问道:“诸位自河东便随着少主,在你们看来,此事成机有多少?”   韩暹冲着郭太使了使眼色,郭太低声回道:“少主虽然行事看似凶险,却从未失策!”却没有正面回答于毒所问,也仿佛没有看见韩暹的眼神。   见郭太此言,韩暹坐立不住,冲着于毒道:“方帅,我等以为此事不可!”   “哦?”   于毒眼皮一挑,看了看韩暹。他刚刚接手这烫手山芋,承的是少主张婕儿的人情,此番,张婕儿要兵,自己不发反倒是不仁义,毕竟自己也贪图这一场富贵,但是风险也同样不小,自己面前有张婕儿的人阻拦,对自己来说,未尝不是好事一件!   于毒何想,韩暹并未理会。直径道:“今番我黑山东麓,便有河东大军驻扎,而且看他们样子,似乎没有退兵的意思,如果我们倾巢而出,黑山恐不保,此乃我等安身立命之处,怎能被他人觊觎!”言此,韩暹已经把自己算作黑山众人。   瞧见韩暹此言,于毒点点头,低吟道:“这张飞也是皇甫岑帐下有名的悍将,有他在卧榻之畔,唯恐不安!”   大家都是一边倒。   杨奉却一反常态的违背韩暹,开口道:“富贵险中求,功名马上取!此番良机,我等则能错过!”   “对呀,更何况冀州府有人同我等联盟,里应外合,既报了贤师之仇,又盘踞河北,此等好事哪里去等!”胡才纷纷不平,道:“除非,有些人忘记了大良贤师!”   李乐捅了捅郭太的手臂,低声道:“方帅,你倒是说一说啊!”   郭太毕竟还是张婕儿亲手带出来的人物,他自然不想违背张婕儿的意思,随即点头道:“三位统领之言有理。不过于方帅和韩渠帅之意,郭太也清楚。这样,莫不如分兵前去,然后留此一部分人手,防备张飞!”   郭太一言,众人点头称赞。   唯有于毒为难的瞧了瞧,刚刚接手黑山军,上下不一心,又有河东白波士卒,怎么分配。而且自己的大部分心腹都被张婕儿留在了管亥手中抵御白马义从南下,如果此时自己在少了新收复的黑山军,那自己损失可是不小。   郭太似乎瞧出于毒忧虑,低声道:“黑山未平,于方帅如果不顺,我可带兵前往,只是河东士卒力竭,恐不能胜任!”   见郭太解围,于毒笑着站起,走到郭太身旁,用手拍了拍郭太的肩膀,道:“无妨,我可增调一部分人马为郭方帅效劳!”   郭太点点头,安排妥当后,众人相继离去准备。   ……   没有了徐晃和张颌的跟随,皇甫岑到没有了顾虑,只经过了一日,便赶到了麴义的大营中。还未至近前,便瞧见,大批的河东士卒在打扫战场,掩埋尸体。   一阵阵尸臭立刻传到了皇甫岑鼻子里。   一股难闻的气味呛得皇甫岑差一点吐了出来,他不是没有闻过尸臭,只是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死尸。   看穿着,便知道,他们都是黑山死尸。衣衫褴褛,器械不整。   虽然战场上历来是讲究生死无情的,但此时,皇甫岑就仿佛有些责怪麴义太无情。   事实上,麴义已经手下留情了,此番行事,他更是屡次阻止冲击。   要不然,凭借河东士卒的本事,绝不会就只前进这么一点点。   皇甫岑的战马刚到,远处的河东卒就已经发现了皇甫岑的身影,震惊的看着皇甫岑。   最先,还是那个白马老卒,张大口,率先吼道:“是大人!是大人吗?”   随着这一声巨吼,整个战场上的河东士卒纷纷抬头凝向远处疾驰而来的几匹战马,领在最前头的那个人,一身铁甲,堂堂八尺身高,一把长刀挂在战马上!   “是大人。”   随之,不知哪个小卒率先的回应了一句。   紧接着便像是一场旋风般,在整个战场上扬起异样的喜悦,纷纷停住脚步,抬头凝望从远而来的皇甫岑。   有些人甚至抑制不住胸中的激愤,扬声大喊道:“是大人!是大人!”   随着这股巨吼声,接连在这一浪又一浪的呼喊声。   河东步卒,在为能见皇甫岑而欢呼,而高兴!   河东步卒,又有谁不清楚,皇甫岑只身东进,只为了白马结义,要凭一己之力抵抗二十万胡虏。没有河东士卒相信皇甫岑会败,也没有人想过回赢,但是今天,他们却再次见到皇甫岑就这么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说明什么?   还用问吗?   听着这股巨浪的嘶吼声,沉浸在公务之中的麴义、程昱、贾诩、文丑聚到一起,凝望荒野之极,那慢慢露出的几匹战马,如果没有猜错,那便是他们的大人。   “竟然回来了?”   麴义一脸质疑,身子半转,脑袋却还停留在皇甫岑的方向,死死的抓住程昱的衣襟,问道。   他没有经历过第一次诛伐辽东,所以他没有过当时的震撼。亦如自己手下的那些河东士卒,虽然没有认为皇甫岑会败,但同样没有认为皇甫岑会这么回来!   究竟是何种方式归来,谁都没有想过!   即便连经历了昌黎城那一战的程昱和文丑都有些呆滞的凝望,夕阳下,那缓缓出现的身影。   那个熟悉的身影,此刻已经被夕阳血染无限大,仿佛在他们眼里,那个人便是整个河东的希望,便是整个天下的希望。也是他们这些河东人的希望。他们苦苦奋斗、苦苦坚持的希望。   只有,他才能唤醒河东士卒的斗志。   他,俨然已经成为一种符号。   有他在,河东步卒就不再有任何害怕。   而他能活着回来,那么自己这些人坚持的就不成空!   贾诩凝望那个偷眼看过无数次的人,这一次的身影却更加的伟岸了起来,如果不错,他确实得胜了,而且几乎是不可思议的胜利而归。而接下来,他带给河东步卒,不,甚至是天下百姓另一种震撼,他将会掀起新的风潮。   他,始终站在浪潮之上,弄潮儿的天,永远无法预料。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仿佛就像是一种膜拜,比之战场之上的喊杀声都要强大许多。   远处退却的管亥一瘸一拐的退着,突然听到身后那战场上出现这股有如滔天巨浪办的嘶吼后,整个人的神情已经呆滞。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战后的河东步卒这么有底气?   究竟是什么?   他的疑问没有人给他解答。   倒是跟随皇甫岑一路南下的张绣、张任、赵云再一次见识到了皇甫岑对河东步卒的影响力,他几乎就已经成为了大汉北疆的一面旗帜,如果他不倒,大汉便不会倒下。如果他还在,大汉就还有希望。   “他,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一个人。”落后一步的张任缓缓抬头凝望万人口中呼喊的那个人的背影,突然心底有种热血上扬的感觉,能跟着这样的一个人东奔西闯,将是什么样的场景。   呐喊、欢呼、颂扬,还会少吗?   青史上,是不是也会留下自己的一笔!   张绣倒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即将效劳的董卓也是边将出身,同为凉州武将,却没有皇甫岑这般高度。不过,张绣内心深处同样对皇甫岑敬佩不已,凭一己之力,敢独抗二十万胡虏,两次击垮强大的鲜卑,他皇甫岑又怎能不配称为凉州武将第一人!大汉第一人!   而一旁的赵云,仿佛就像是后世那些粉丝一般,呆呆的看着皇甫岑,内心深处,皇甫岑的身影被无限放大,甚至成为一个不可逾越的高山。   武力纵强,也不见得能赢得人心。   文治纵廉,也不见得人人口传功德。   他,皇甫岑,究竟凭的是什么?凭的是什么?   虽然没有人能确切说的清楚,但是这一刻,所以瞧见皇甫岑的人都知道,二次诛伐辽东,皇甫岑的名声必将响彻在河北大地的每一个角落。从今后,大汉再无边患! 第77章 风暴前夜   “封谞,还有多远才到信都城?”   天子刘宏挑开门帘,看向正哆嗦成一团的封谞,问道。   信都城,东汉冀州刺史治所所在,同为信都郡治所所在。东汉各州刺史并没有完整的治所所在,直至桓帝年间才固定下来。所以,听此城,封谞并没有反应过来。至于后世的邺城,乃是建安年间,魏王曹操而建。时下,并不是治所。初听这么一问,封谞哆嗦的回应道:“陛下,老奴先去问一问。”   “哼。”   天子冷冷一哼,随即放下门帘。   天气寒冷,身为天子御前宦官,封谞身份并不到能直入的地位。只有在马车前伺候着。   招来孙坚和袁绍。   封谞才开口道:“陛下问,此到何处?”   袁绍早就准备好了行程,见封谞问话,随即回道:“此处离信都城不足三十里,天黑之前,就能赶到。”   天子亲临,随行皆是百官。   从冀州府内的探马也是连环探报,一路上更是早有官府戒备护送。   故而,袁绍对行程很是清楚。   问完之后,封谞皱皱眉,不悦地说道:“为何不见沿途州郡长官相迎。”   封谞这是有意刁难,孙坚闻言,扭头不管。   倒是袁绍在旁陪笑道:“前番已有衙役等候,离此不远,州郡官吏都在夹道相迎。”袁绍不想因为封谞这么小事,而得罪他。毕竟这样对王芬谋划之事颇为不利。   袁绍出身尊贵,而且在洛阳,他有天下名士表率的名字,名声不小。封谞还不想得罪袁绍。   随即扭回头,催动胯下战马向前几步,缓了缓自己的嗓子,冲着马车之内的天子刘宏,禀道:“回陛下,离此三十里便是冀州治所信都,如果照此车速,天黑便能赶到。”   闻此,车内传来天子刘宏一声轻哼。算是回应。   袁绍和孙坚自然走到一起。   孙坚陪着笑,却不开口。   袁绍却道:“这一路北上,未遇强贼,皆是文台老弟功劳啊!”袁绍是拐着弯,就想向孙坚套话。   孙坚却笑笑道:“本初兄言之过重,坚不过职责所在,而且坚不过后来之客,多是羽林卫功劳。况且……”本是赔笑的脸上突然严肃了起来,凝视着袁绍。   “况且什么?”   袁绍笑意不减,仿佛在冀州的事情他一无所知。   孙坚摇了摇头,却不在开口说话。   ……   王芬是平原名士,曾在京中先后任职议郎,谏议大夫,他是太傅陈蕃的门生。初听州府之外的探马来报,随即沉思良久,问道:“子远,天子来了,怎么办?”   此时,冀州上下官吏都在城内整装,一会便前往十里长亭去迎接当今圣驾。   天子亲临,此生能有几回。   冀州府上上下下已经整装出发。   临行前,王芬心中仍有一丝担忧,他万没有想到正如猜想的那般,天子如约而至。   事到临头,反倒是有些忧虑。   许攸面色亦是同样难为,瞧了瞧王芬,道:“事已至此,不能犹豫了,按照往常行事,把天子先安排到信都城内,先不动手,等明日傍晚再思行刺!”   “子远,你可想好?”王芬转头凝视许攸问道:“天子回河间旧宅祭祖,定不会停留至明日!”   许攸摇头,低声道:“我已经联络好黑山军,相信他们已经到了,届时由他们在外围困我信都城,天子想去河间也不成。”   “然后就由咱们动手?”   王芬抬头望着许攸。   许攸摇摇头,否定道:“如果黑山军能破城自是最好,少了我们动手的麻烦。”   “如果围而不攻,如何?”王芬补充道:“如果被击溃又如何,听闻护驾随行而来的尚有张温部将乌程侯孙坚。此人屡立战功,不可小觑!”   “放心,孙坚只要一动,咱们届时便有人会在旁协助遣散羽林卫。然后凭借三百死士,足以成事!”   许攸说起来简单化,其实过程可不这么简单。   而且,并不是所有的羽林卫都能听从他们的号令。   “合肥王那里如何?”   “陶皋已经在迎接的路上了。”   许攸目光向前,纹丝未动地说道。   “你确定,天子今天到后,明日便会有黑山军围困此城?”   王芬问道。   许攸点点头。   王芬向着府外走去,此时已经到了去迎天子之时,如果在耽误片刻,恐怕天子就该要怪罪,事情未成,却因他事丢命却是不值得。不过王芬刚走下台阶,急忙转回头看着许攸道:“子远先生切忌,准时!”   许攸嘴角噙着一丝严肃,冷漠的点点头。   他只是刺史王芬的从事,可以不用见驾。这段时间反而够自己去见一见周旌。   如果不是合肥王未至,许攸不会出此下策,一定会偷偷报信,让黑山军截杀天子。不过那样,就不能名正言顺的扶立合肥王了,反而倒是会让洛阳城内的皇子辨占了便宜。   王芬刚走,许攸也转身去找周旌的时候,从府内转出一个书佐一样的人,正是沮授沮公与。他凭借家世,靠着姻亲,找了下官,自然留在了冀州府。不过王芬却不清楚,不过一个小小的书佐,谁又能在意。   虽然并未听到方才王芬同许攸的谈话内容,但沮授可以断定,明日就要动手的消息。   现在最快的就是要把这里的消息送达出去,让白马义从南下。沮授握紧拳头,心中打颤,时间紧迫,要不是他们也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也绝不会等到明日动手。只盼黄忠今晚能够查出冀州郡国兵所在,然后由黄忠把这里的消息传递给白马义从。   至于,皇甫岑,现在还没有听到他的消息!   沮授已经自然放弃了现有的想法!   只能寄托在白马义从的身上了。   ……   不过,此时两股大军正在进行着生死竞速。   刚刚解决了管亥阻拦的麴义看到了皇甫岑的出现。皇甫岑也并未同麴义过多详细的说什么,只是简单的问了现下的情况。   “麴义,我河东步卒全部在这里?”   “随大人征讨匈奴、鲜卑的大军全部都在这里!”   “给我简要的说一下,这里的情况。”从战场走过,皇甫岑已经知道打了胜仗,不过麴义做的也不差,竟然能提前预知这里的一切,而且大军放在冀州边境,这对阻拦王芬刺杀一事很有用。   “诺!”麴义点头,看着皇甫岑道:“大人身入营口后,末将把全部大军征调在此,并给河东假太守华歆去信,言明天子北上,冀州安危一事。又令张飞、狄清陈兵黑山东麓。关羽关将军听说平城吕布消失,征调颜良、文丑来此护送大人,担忧大人路上……”言此,麴义看看皇甫岑,却没有发现有什么重大伤口。   听此言,皇甫岑倒是笑了笑,解释道:“云长有心,所虑不差!”   “哦!”   众人一惊,纷纷抬头凝视皇甫岑。皇甫岑这么说一定是遇见了吕布了,为何毫发未伤而回,而且徐晃和张颌呢?   文丑问道:“公明、隽乂何在?”   “哦,公明挡了吕布一击,手臂重伤,我让隽乂护送回河东。”说完,皇甫岑拉过张绣三人,介绍道:“多亏了三位义士,在营口助我刀斩柯比能,又替某击退吕布,否则,我皇甫岑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回到这里!”   “击退吕布?”   文丑亦是无比震惊的凝视皇甫岑身旁的张绣、张任、赵云,目光最后落在了赵云的身上。从赵云的身上,文丑发现了一股强者的味道。亦如五原吕布。   赵云则是冲着文丑努努嘴。   皇甫岑似乎发现了这丝异常,问道:“子龙,有什么事情吗?”   赵云凑到皇甫岑的耳边,说道:“大人,你这手下昔年是马贼,如果我没有记错,还有个家伙叫颜良!”   闻此,皇甫岑一笑。他这才想起颜良、文丑都是常山人,而赵云也是常山人,他们相识应该不奇怪!   文丑似乎听到了,蹙眉看向赵云,问道:“我们认识?”   “赵家寨你们去过没有?”   “赵家寨?”文丑一怔,回问道:“常山郡的赵家寨?”   “正是。”   赵云点点头。   “好了,既然是同乡,你们就更应该亲近,文丑,子龙三兄弟独斗吕布,才击退吕布,如果没有子龙三兄弟,恐怕今天不能回到这里。”皇甫岑笑着解释道,生怕两个人有什么私怨,如果公布,两个人恐怕难免要打起来。望着文丑,却未见颜良,方才明明听着麴义说着颜良在此,疑问道:“颜良,何在?”   “哦。”见皇甫岑问起,麴义回道:“方才黑山军来袭,我担忧冀州府天子快至,先让颜良和仲德先生绕到向冀州进发!”   “嗯。”   皇甫岑点点头,虽然认同麴义此番做法,却没有料到麴义能提前预测到冀州有变,而且麴义又貌似猜出了黑山军同冀州有人联手。   皇甫岑这目光,瞧得麴义颇为不自然。麴义笑着让过身,把贾诩亮了出来。   “嗯?”   “大人,这一切都是出于文和先生之手!”   “文和?”皇甫岑疑问的一怔,抬头凝望眼前的这个面容有些憔悴,看身影应该还有些佝偻的中年人,脑海之中立刻闪出一个人的名字,汉末三国,最为出名的几个谋士,不过诸葛、司马、郭嘉、庞统、荀攸、法正、荀彧、徐庶、田丰、沮授几个人人物。面前这个看起来总觉得有些明哲保身意味的人,不是那个毒士贾诩,还能是谁?表字文和,就更加确认了皇甫岑的想法。   皇甫岑没有想错,面前这个人正是贾诩贾文和。   贾文和向来独善行事,而且手段也向来是高明。能有此人在,河东、平城、北地三线部属自然不言而喻。   “这个人像极了《随波逐流之一代军师》里的江哲!”皇甫岑这个臭码字的还没有忘记后世看过的书籍,随即凝视面前的贾诩,久久不语。这带给他的震撼高过太多,自己的身旁就站着整个大汉为数不多的精英,他们或文或武,都是千里挑一,有他们辅佐,自己再不能逃过此劫,还谈什么保汉!   “咳咳。”   瞧见皇甫岑怔神发呆,麴义以为皇甫岑不满贾诩插手河东上下事宜。毕竟河东上下已经成为了一个利益集团。随即尴尬的轻咳两声。   听见麴义轻咳,皇甫岑才反应过来,凝视着贾诩,问道:“文和先生在岑军中,岑倒是有些眼拙!”   见皇甫岑如此开口,麴义放心的笑了笑。原来皇甫岑并不是生气。   随即解释道:“文和先生在我宗族部曲已经三年!”   “竟然三年?”   皇甫岑一惊,暗道自己竟然走了眼,自己的军中有这等人物,自己竟然还不知道,还要听麴义介绍才能察觉如此贤人,真不知道自己河东上下究竟还有多少汉末牛人隐匿其中,如果自己不能发觉,反倒是自己的罪过了!不过三年,三年前,不正是自己借来麴义部曲,围困张角的时候吗?   想到这里,皇甫岑就释然了,贾诩西两人,又为阎忠重视,定然随阎忠从事皇甫嵩军中,能与自己相见只是巧合。没有想到,当初只是想赚一个麴义,反倒搭上了一个贾诩。   “文和先生一直藏拙,大人纵然亲临,也不见得能发现!”   麴义解释道。   “哦。”皇甫岑点点头,然后冲着贾诩深施一礼,严肃的谢道:“岑能得先生相助,实乃三生有幸,岑在此替天下百姓谢过先生!”   “岂敢。岂敢!”   “当得。”皇甫岑走进一些,压低声音,淡淡道:“先生一言可兴邦定国,如果不是先生远见卓识,河东上下,乃至天下百姓可能会生灵涂炭!”   “呵呵。”贾诩苦笑两声,凝视皇甫岑道:“文和只是让这一切来的晚一些,乱世终究是来的!”   闻此,皇甫岑的身子一颤,皇甫岑慢慢抬起头,凝视贾诩,口气坚定道:“只要给我时间,绝不会有这么一天!我皇甫岑在,强汉不亡,大汉不亡!”   如此胆大包天的言语,吓得贾诩脸色一变。不过心中倒是对皇甫岑有着莫名的信任。或许他真的能阻止这场乱世的到来?   ……   天色刚刚降下。   天子的行辕已经赶到了新都城外。   冀州府上上下下大大小小数千官员夹道迎接着天子刘宏。   “停!”   随着前队羽林卫的吼叫声,羽林卫急速的占满通往信都城的甬道。众人执戈相向,大小官员躲在远处,寒蝉若禁,不敢言语,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没有入京见过天子刘宏,也许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得见龙颜,此番瞧见这等大场面,自然有些紧张。   作为冀州的长官,刺史王芬自然率先在太监的接引下,去见天子。   王芬在朝曾为议郎,又为谏议大夫,自然见过天子龙颜,得此,不敢放肆的靠至近前,跪倒叩头道:“臣冀州刺史王芬恭迎圣驾,陛下万岁万万岁!”   听着王芬的回话,天子刘宏从马车之中走了下来,在封谞的搀扶下,慢慢走到王芬近前,道:“王芬,抬起头来!”   “诺。”   回应一声后,王芬整理一下自己略有胆怯的心境,抬头凝视面前的天子刘宏。   “朕问你,明日一日可到河间旧宅?”   “能到。”王芬再次低下头,攥了攥有些冒汗的手心,回应道:“陛下放心,臣已经扫清信都通往河间府的路。”   “嗯。”天子刘宏点点头,慢慢向前走去,凝望远处站着的大小官员,问道:“可是信都城上下官员、州三老?”   “正是,他们闻听陛下亲临,在此恭候,希望一睹圣颜!”   “好!”   天子刘宏点点头回应道:“天色将晚,就先不见了,晚宴之时再见!”说着,天子刘宏似乎感觉到身旁的寒意,转回身,便要上马车。   同刘宏对话很短,却是王芬求之不得,他毕竟心虚,生怕多说一句,露出什么马脚一般。   不过就在他刚刚放下心神之时,天子刘宏却停住脚步,抬着门帘的手僵在那里,似乎想起什么,转回身,问道:“匈奴中郎将皇甫岑可在?”   “这。”   “可在?”   听见王芬迟疑,刘宏的脸色立刻拉了下来,自己已经进入冀州境内,竟然没有听到皇甫岑的消息,自己堂堂一帝,征调皇甫岑入朝护驾随行,竟然被阻,这……让自己如何下的台面?   “不在。”王芬颤颤巍巍的回答,生怕一个闪失,惹得天子刘宏大怒,拿自己出气。还未出手,便被天子刘宏拉下马来,这等机会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偷眼瞧着天子刘宏的身子颤抖不停,王芬急忙解释道:“不过听说,陛下未诏之前,皇甫大人只身去往辽东。”   “辽东?”天子刘宏凝眉,问道:“他去辽东干什么?匈奴刚定,诸事不稳,竟然……”   “听说骑都尉公孙瓒同东夷校尉刘备俱被围困营口,幽州刺史刘虞无兵可救,皇甫大人就……陛下,他们曾杀白马,义结金兰,北地人都清楚此事!”   王芬虽然解释,却未说明圣旨在前在后?   皇甫岑究竟有没有接到征调的圣旨,都没有说清楚。虽是替皇甫岑解围,却无疑在暗中给皇甫岑下了几个绊子!   “呃。”初时一怔的天子刘宏,冷笑几声,呢喃问道:“这都是你听说的?”   “呃。”   王芬吱吱呜呜不言。   天子刘宏一把便抓住了王芬话中把柄,直击命脉。   “臣在冀州,对辽东之事,皆是听闻,臣不该散播,望陛下责罚!”   “行了,起来吧。”天子刘宏不耐的回了句,然后抬头凝望远处,低头吟道:“去给幽州刺史刘虞去信,朕要清楚的知晓,关于辽东战事。这个公孙瓒、孟益、刘备竟然让朕如此失望!”   话罢,转身便回到马车之内。   从始至终,天子刘宏虽然流露出一丝不满,却没有说过皇甫岑什么。   这让王芬很不安,这也间接的证明,皇甫岑在天子刘宏心中很重要!   当然,他根本就没有看到天子刘宏愤怒的心思,此时回到马车内的他脸色铁青,吓得一旁服侍的几个侍婢不敢凝视天子刘宏。在天子刘宏的心中以为,皇甫岑抗旨不尊,为了兄弟情义忘却君臣之情!孰轻孰重间,他皇甫岑竟然选择了他的结义兄弟!   这让,天子如何能不怒,却不能借此发怒,毕竟两汉“重义”到达一定高度,天子刘宏深知,这对他的子民有什么样的意义。   而且他也不能轻易就认定皇甫岑无心护驾。事情在没有弄清楚前,他没有必要动他的心腹。   而且,即便是要动,也要用其他的理由。   “起驾!”   封谞高高扬起,大队伍便再次朝着信都城赶去。   此时,队伍之后却有些凌乱。   “我要见陛下!”   一袭长袍风尘仆仆的尚书卢植凝视面前的禁军士卒,大声吼道。   “吼什么吼,陛下岂能是你说见便能见的!”   禁军士卒上下打量着面前赶来的两个人,衣衫虽然带着灰尘,样子狼狈不堪,却不像寻常百姓那般,颇有上位者的气势,而且两个人看起来还应该是文职出身。   汉重文轻武!   士卒也不敢太过张扬,随即回身冲着一旁的小卒,道:“去找乌程侯来!”   那小卒刚跑出去,便瞧见了从前而回的乌程侯孙坚!   “乌程侯?”卢植一脸疑问的想了想,却没有想起大汉究竟哪个人受封乌程侯,随即转回身看向裴茂,似乎再向裴茂询问,有没有听说过乌程侯?   裴茂亦是不明的摇摇头。   两人对视之时,从前而回的孙坚已经来到近前,在后护驾的并不是羽林卫,却是他从西凉带来的部曲,所以,他的兵也没有寻常羽林卫那般盛气凌人,还知道向他禀告。   孙坚抬头凝视卢植和裴茂几眼,问道:“来人是谁?”   见随行之人并没有见过,卢植的态度也缓和一些,开口道:“尚书卢植有急事要见陛下!劳烦将军通禀一声!”   “卢……卢……植?”   孙坚一惊,他曾在朱俊手下为将,怎能不知道平定蛾贼之乱的三大中郎将,卢植、朱俊、皇甫嵩一时贤良,当世楷模,可以说当世名士,海内大儒。孙坚怎么也没有想到,面前这个风尘仆仆的人竟然就是海内大儒卢植。   “正是某,不知这位将军是?”   “吴郡孙坚!”   孙坚高举手臂,冲着卢植深施一礼,卢植的名声毕竟在哪里,又同屡次提拔自己的朱俊交好,孙坚不得不重视起来。   “孙坚?”卢植想了一想,然后想起来平定南阳蛾贼的人正是面前这个孙坚,只是不清楚为何这些步卒提起孙坚为乌程侯,冲着孙坚拱了拱手道:“不知义真兄安好?”   卢植开口言及皇甫嵩,孙坚只好点头应承。   两人见过之后,卢植转入正题,他急于要见天子刘宏,随即道:“文台将军可否通传一声,尚书卢植求见陛下!”   “卢公稍候。”孙坚回道,转身大马向前,追赶天子马车行辕。   刚到近前,随行的封谞便被孙坚这风驰电掣的速度惊了一下,心中暗骂,武夫就是武夫,什么时候都不能文雅,天子车马前,竟然也敢纵马狂奔,真是没长脑袋,恼怒道:“何事?”   “公公,大队之后有尚书卢植求见?”   “卢植?”封谞一下没反应过来,呢喃道:“哪个卢植?”   “涿郡卢植!”   孙坚回道,却暗中偷瞄封谞,心道,封谞不会连卢植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吧!   “东观卢子干!”   封谞停顿,惊呼一声,惊醒车内的天子刘宏。道:“封谞,什么事啊?”   “无事,陛下无事。老奴刚才打了个喷嚏!”   封谞连忙解释道。   听着这般回答,车内便没了动静。   孙坚则是不明的看着封谞,明明是卢植有急事要见天子,他不明白为何封谞要说无事。难道……孙坚抬头凝望面前的封谞,忍不住偷瞄着封谞的细微举动。   封谞滞后一下,待天子车马离远,才转过身来看着孙坚,淡淡道:“陛下一路劳累,今夜恐怕是不能见卢尚书了,明日我会找个时间同陛下说。”随即,打发孙坚离去。   孙坚隐约感到这种猫腻,见封谞推脱,自然不敢多言,怏怏离去。   卢植瞧见孙坚打马而回,却不见孙坚半分笑意,目光压低的回身看向裴茂,两个人的心思同时一沉。   裴茂担忧的事情,终于如期发生了!   “抱歉,天子劳累,暂时不能见卢公!”   孙坚为难地回道。   “那天子可曾言何事见卢公?”   裴茂一急,手握紧衣袖之中存放的那几封信笺,如果不能交到天子刘宏手里,担心的事情如果发生,或许会对皇甫岑产生莫大的影响。而且,这一路行来,却没有听到丝毫关于白马义从的消息,难道?   “这。”孙坚把封谞原话说出,道:“明日再说!”   “可是陛下亲言?”   卢植压低眉毛,凝视面前的孙坚,问道。   孙坚踟蹰的退了一步,摇摇头,怏怏作罢!   见孙坚如此,卢植已经猜到几分,回头望向裴茂。暗下决定后,道:“明日,再会将军,望将军能向陛下之言,此事关乎天下苍生,将军不可置若罔闻!”   “定当转达!”   孙坚抬了抬手。   卢植和裴茂转身离去,此时,两人想要再见天子已经难上加难,有人在中横竖阻拦,不能传到消息,那么……预测的事情,是不是就要发生了?   ……   “亡汉便在明日!”   夜色之下,张婕儿负手而立。静静聆听着信都城的动静。如果不出意外,明日便是要取天子刘宏人头之时。   “咳咳。”   轻咳两声,许攸负手踱步而来,凝视面前的张婕儿,开口问道:“少主好雅兴,此时竟然还有心思夜观星辰!”许攸孱弱的身子在寒风之中打了几个冷颤。   “呵呵,我也只略懂星相之数!”   “哦?”许攸故作一惊,问道:“少主看出什么来?”   “紫宸星暗弱,北方有一星遥相辉映!”   张婕儿负手而立,却没有许攸想象中说出那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   许攸笑笑,不以为意,他以为张婕儿就是随口一说。不过张婕儿口中那句话却似乎很应和时下事宜,问道:“此星强过紫宸,不知吉凶?”   张婕儿笑着摇摇头,并不回答许攸所问。其实,在她看来,此星虽亮,却有蒙难之危。但此星方位又不同冀州,却仿佛像是直指司落附近,联想之中,张婕儿便遥想到河东皇甫岑。正见许攸哆嗦的打了几个喷嚏,岔开话题,凝声道:“先生屋内请!”   “请!”   许攸也未理会这些鬼神之说,虽然两汉时人莫不以巫术、道术为尊,但许攸却是一个另类。   两人刚刚对着炭火坐下,张婕儿给许攸添了几杯茶水,道:“天子已经到了?”不用风声,便见信都城内来回巡视的官兵,张婕儿便猜到了当今天子刘宏已经到了。   “嗯。”   许攸回应了一下。   “先生打算如何做?”   张婕儿开口问道。   “天子不会在此多做停留,必定赶往河间旧宅,我等眼下要做的便是让天子出不了这信都城!”   许攸凝望面前的张婕儿问道。   张婕儿点点头,回应道:“先生打算让我黑上上下如何抉择?”   “围困信都城!”   许攸重拳击在几案上瞧着面前的张婕儿。   张婕儿却风琴云淡的饮了口茶水,问道:“天子羽林卫不下五千,再有西凉孙坚部曲,总数八千之众,都是能征善战之士,纵然我黑山上下百万之众,恐怕一时间想娶刘宏性命,不太可能!”张婕儿望着许攸,等着许攸开口。其实他想在路上狙击天子刘宏,可是黑山军还没有达到此地。   时间,太紧迫了。   不仅张婕儿的黑山军缺,许攸迎接合肥王的人手也缺时间。   而天子刘宏的行程却又那么快。   这本就出现了差异。   听见张婕儿此言,许攸回应道:“本来是想由贵军亲自手刃仇敌,可是……我那里慢了点,还没有准备妥当!”   “是没有接到要迎立之人吧?”   张婕儿冷笑几声,瞧着许攸,似乎在她面前许攸的那点心思,都能看透一般。   见张婕儿如此精明,许攸默认的点点头。   “可是需要多长时间?”张婕儿看着许攸,道:“北地勤王之师都是能征惯战之士,我还不想黑山上下白白送去性命!”   “一昼一夜足够!”   许攸击案道。   “撑到明日晚上?”张婕儿看向面前的许攸道:“你想声东击西,在城内动手?”   许攸点点头。   “孙坚的部曲和羽林卫怎么办?”   张婕儿问道。   “我会想办法把孙坚调出城去,你们借机伏击他,务必除掉此人,其他的羽林卫守城,能留在府内的不过千人,我们有机会?”   “有机会,你有把握?”事到临头,纵然见惯大场面的张婕儿都有些拿不准的紧张。她想看清楚面前的事情,许攸的把握有几分,看着许攸额头上的冷汗,张婕儿忍不住地问道:“用不用我出手相助?”   “还不用!”许攸凝望张婕儿,道:“诸事安排妥当,只怕出现意外的人和事,如果真要担忧,莫不如让黑山军困死孙坚,拖住皇甫岑,只要他们两人不在,冀州事情定成!”   “好,我这就去安排。”   张婕儿起身道。   许攸也起身,道:“好,我也先走一步!”   两人分别,许攸走着深巷,唯恐被城内的巡逻士卒发现,转瞬便到了自己的庭院,刚刚打开院门,便瞧见迎面走来一下人。   许攸,问道:“何事?”   “老爷,有位大人要见老爷。”   “大人?”许攸蹙眉,在冀州能知道自己的人不多,唯有王芬几个重要人物,为何下人如此说呢?随即问道:“年纪如何,什么样的样貌?”   许攸唯恐出现什么变故,并没有急于去见那人,反而问向下人。   未等下人回话,却听见一沉重的嗓音回道:“是我!”却不见人影出现。   闻言,许攸脸色急变,挥手斥退身旁的下人,急忙的走向传出声音的那个书房。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两个人从小长到大,从最初的“奔走之徒”到时下的洛阳发小,他们不仅是在地域上有着缘分,就连在私交上都不是寻常人能够比的上的。   “是本初兄?”   刚刚转身合十房门,许攸就压低声音问道。   “呵呵。子远,好久不见!”   袁绍仪容伟岸,虽然许攸长得也不差,可此情此景下却比袁绍猥琐了许多。   “本初,真的是你?”   许攸狂喜,袁绍在自己面前说明什么?不言而喻,洛阳那批士大夫中有人认同自己的,虽然不能明着指出是谁,但许攸已经高兴不已,如果自己废得了天子刘宏,那么未尝不能迎立合肥王。只要洛阳朝廷内能压制住大将军何进。这些时日,许攸一直冥思苦想,等着洛阳的回信。关于迎立合肥王如果没有他们的回信,此事终究不好办!   “怎么,还能有假?”   袁绍一笑,坐到许攸对面,对着许攸说道:“先生怎么生华发了?”   “哦,是吗?”许攸一惊,随即平复的靠到袁绍近前,道:“本初来此,可是有事要说?”   “有事?”袁绍故作糊涂道:“什么事?”   “本初,你就别装糊涂了。”许攸一急,道:“曹孟德昨日而来,今日你又来此,你难道不清楚?更何况……我还给袁公去过信的!”   “胡说!”袁绍骤然起身,怒斥道:“叔父何时曾受过子远的信笺!”   见此,许攸明白地回道:“是攸糊涂,是攸糊涂!”   “嗯。”见许攸识趣,袁绍坐回本座,品了口茶水,凝视许攸道:“曹阿瞒竟然也来了?他父亲不正是在捐官太尉吗?”   “乃是我相邀!”   “糊涂!”袁绍瞪向许攸,道:“虽为发小,可他曹阿瞒本是宦官之后,自然亲近陛下,怎可助你成事?如果他泄露此事,你可知倒霉?”   许攸回道:“虽然曹阿瞒没有同意,不过他却也没有泄露!”   “如此最好!”   袁绍衡量了一下曹操的为人,思来想去,觉得曹操也不是那种做事不靠谱的人,像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他不会做。最起码曹操能衡量到这中的水深浅!   “诸事妥当?”   袁绍本想试探一些口风,却并不想插入其中,毕竟叔父袁隗再三嘱咐不可因此费事。   “皆已妥当。”   许攸回道。   袁绍起身想走,却突然想起有话未说,便又转回身来,瞧着许攸。   “本初,还有事?”   袁绍拿不定注意,四下徘徊许久后,抬头凝视许攸,平静地说道:“我随天子一路北上,平津处逢孙坚何其部曲,几番交谈,发现此人不仅传闻中骁勇善战,而且行事也异常英明。如果明日你速速事成倒也好了,如果拖得久,恐怕此人终究是你的羁绊。”   “孙坚?”许攸沉吟片刻,对于这个人的印象虽然不深,却也听闻,此人在军中宿名,是员悍将。今番袁绍又对此人推崇备至,看样子孙坚到真有可能坏了自己的大事,随即问道:“比之皇甫岑如何?”   “不好说。”   袁绍摇摇头,他同皇甫岑倒是没有多少交集,确实不知道皇甫岑本领。   “黑山军既然能托得住皇甫岑,就一定能托得住孙坚。明日我会调出孙坚,再借机行事?”   “明日便要动手?”袁绍一惊,短短一句话透漏了太多的资料,许攸竟然勾结了黑山军,这让袁绍颇为在意,不过事已至此,就让许攸放手一搏,随即补充道:“另外,你不想坏了事情,那个曹阿瞒也要派人注意点。”   袁绍太熟悉曹操了,虽然可以断定曹操不会参与,却不能断定曹操在事情成败之后,该怎么做?他有可能成为助臂,也有可能成为绊脚石,这一切都取决许攸做事的利落与否!   望着袁绍离去的背影,许攸眉头蹙在一起,这一切看起来都不是很简单。   皇甫岑、孙坚、曹操,这些人都有可能改变自己的每一个计划! 第78章 一触即发   次日。   天色刚刚放亮,昨夜看守信都城墙的士卒刚刚撤下,在换上另一队的时候,便从远处的天际间传来阵阵轰鸣声,让本是有些睡意阑珊的信都城守兵彼此间面面相觑,谁也不清楚从哪里来的阵阵轰鸣声,这究竟又是什么?   亦或者,这里还会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答案很快揭晓,天地相接处,慢慢涌动一个个小黑点,等着黑点及近,却是数不尽的马蹄和人流。黑压压,如黑云摧城一般,似乎就要压塌面前的信都城。   哪里来的人马?   天子在信都城,竟然还敢有人率领这样大批的人马,这不是造反还能是什么事?   负责羽林卫的羽林中郎将在收到巡城小校的禀告后,不敢怠慢,急速赶往信都城上,仔细打量瞧着远处那大批人马!   “叛军?”羽林中郎将不敢相信有人会这么胆大包天,可是兵锋及近,如果不马上通知天子,恐怕届时自己的脑袋真要分家了。示意羽林卫们扼守住城池,随即慌张的跑向信都城内天子的行辕。   天子刘宏虽然还未起来,但是却已经被大地上异样的震动而惊醒,神色慌张的凝视府外,口中还不停地喊道:“封谞,封谞!”   早已经起来,准备伺候天子刘宏的封谞正同赶来羽林中郎将交谈着。听见天子刘宏的召见,急忙跑回内寝,叩头道:“陛下,老奴在!”   “封谞,你听听,朕这寝外是什么声音?”   见天子刘宏开口询问,封谞紧张的抬头看向天子刘宏,上下嘴唇打颤,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封谞,封谞!”天子刘宏一怒,喝道:“朕在问你话!”   “启……启……启……禀禀禀,陛下,城外贼寇犯境,已经兵临城下!”   封谞哆嗦的回应道。样子俨然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贼军吓破了胆子。实质上,封谞的脸色却没有改变太多,仿佛事情早已预料到。   听此,天子刘宏神色凝重的转向封谞,不敢相信的再次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陛下,信都城外贼寇兵临城下!”   “哐当!”   封谞话音一落,天子刘宏愤然起身,踹翻自己身前的桌几,厉声吼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说着,已经顾不上还没有穿戴好衣裳,赤脚走下床榻,不停的来回踱步。   为什么会有贼寇?冀州刺史王芬怎么办的事情?而且贼寇兵临城下才发现?偏偏自己倚仗征调的皇甫岑和白马义从还迟迟未到?这里头有什么关联?究竟是谁想要自己的命?还有……眼下自己手中的羽林卫、西凉部曲究竟能不能击退这突如其来的贼寇。   想了片刻,天子刘宏大手一挥,转回身,怒喝道:“传王芬、孙坚、羽林中郎将见朕!”   “羽林中郎将就在府外,老奴这就去请冀州刺史王芬,乌程侯孙坚!”   封谞寒蝉若禁的退了出去,心中却暗自庆幸没有受到天子刘宏的惩罚。要知道,暴虐的天子刘宏要是发起怒来,可以生剥人皮,残忍至极,手段都是异常狠辣。   不过,眼下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发生,竟然没有见到天子刘宏发怒,倒是有些异常!   封谞刚刚退出去,王芬、孙坚、袁绍等一些随同伺候天子刘宏的九卿之一太仆、太常、少府等等,便赶到天子刘宏的房外等候。谁也不清楚城内的震动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没有什么好事情!   孙坚在来面圣之前已经去过信都城墙上,了解了一点敌情,为的便是防备天子召见而有对答。不过当看清楚来敌后,孙坚知道自己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黑山军如此蠢,明知道不可能攻破信都城擒拿当今天子,却又偏偏而为之。这里头到底还有多少阴谋没有揭露出。   见封谞召唤自己和王芬,便恭恭敬敬的走入天子内寝。   此时的刘宏衣衫不整,就那么坐在几案前,凝视着跪倒在地的羽林中郎将,似乎没有意识到王芬和孙坚的到来,脸色铁青的冲着羽林中郎将喝道:“混账东西,贼寇都兵临城下,竟然还不知道来犯贼寇为何人,要你何用,推出去斩了!”   那羽林中郎将意识到自己就要人头分家,高呼“饶命”,不过这种时刻,哪有官员敢上前忤逆天子刘宏,纷纷躲之不及。   孙坚让过被侍卫缉拿下去的羽林中郎将,同王芬在旁垂手而立。   处理了羽林中郎将,天子刘宏才抬头凝视王芬,喝道:“王芬!”   “扑通!”   一声巨吼,王芬吓得双腿发软,跪倒近前。   “你给朕解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身为冀州刺史自有监察冀州的职责,眼下贼军犯境了,你竟然不知,你说该当何罪!”   “陛下,臣有罪。”王芬毕竟胸有丘壑,掩饰住慌乱,回应道:“臣自知有罪,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守住城池,消灭敌军,等待各地勤王之师的到来。然后陛下再处罚臣也不迟!”   “哼!”   “陛下,臣招募的冀州郡国兵虽不在此地,但闻听此地贼寇来犯,必定会倾兵而来,诛灭贼寇!”   “哼。”天子刘宏轻哼一声,瞪了眼王芬,冷冷道:“念你一片忠心,虽有失察之责,但随行追缴贼寇本不是你冀州刺史之责,此事……”其实话到这里,天子想说,这都是羽林中郎将和皇甫岑这个匈奴中郎将的职责,但是却发现皇甫岑依然没有出现,这种时候说他的过错,也无济于事。随即问道:“可知贼寇何来?”   王芬懦懦道:“臣刚刚起床,尚未知事!”   天子刘宏转向孙坚。   孙坚立马跪倒近前,插手回应道:“回禀陛下,臣方才等成探查,来军衣装不整,甲械破旧,看样子是流寇、山贼,不过人数众多,约有五万之中,如果没有猜错……”说着,看了看天子刘宏。   “说!”   “应该是冀州黑山军!”   “黑山军?”   天子刘宏望向王芬,道:“你不是告知朕由你部新招募的人马,正在围剿黑山军,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呃。”王芬一怔,随即回应道:“陛下,如果无意外,臣想他们一定是败军,新败,退往此处,听闻陛下北上河间的消息,才有此图谋!”   王芬回话后,天子刘宏便知王芬不通军事,眼下又不见皇甫岑的身影,一切都要寻个能征善战的将领抵住叛军的扑城,而自己刚刚斩了羽林中郎将,自己面前可用的人手不多。面前这个孙坚,虽然屡立战功,却都是边功,并没有独自带军征战过,不知道能不能守住此城,随即抬头凝视孙坚,道:“文台!”   “臣在。”   孙坚抬头望向天子刘宏,虽然不知道这水深浅,不过,如不出意外,眼前的机会便能让自己更进一步。   “朕把羽林卫交与你,你可敢领命击退贼寇?”   天子刘宏问道。   孙坚点点头道:“臣定不辱使命!”   “好!”天子刘宏一拍几案。以往自己太过依靠皇甫岑这个西凉武将之后,却隐隐忘记皇甫岑的背后有着一个庞大的集团。虽然在这之前,自己以为借用皇甫岑的私生子身份,或许会离间皇甫岑和西凉武将集团的关系,却没有想到,近些年来,凉州三明竟然接连认同皇甫岑。如今,皇甫岑尾大不掉,自己招其随行护驾竟然不见皇甫岑的身影,陷自己与不利之地。看起来,自己是该要借机重新扶立其他的核心将领。而自己面前的孙坚家世背景不深,只是同朱俊这个半士人的将军有些旧情,其他资历全无。正是借此时机探查一番面前这个孙坚。如果此番表现好,能够回到洛阳,定当把此人征调入西园八校尉!想此,天子刘宏愤然起身,令道:“此城百姓安危,百官安危,朕之安危都交与将军!”   ……   天子令完,孙坚就回到城上布置城防。   此时,信都城内已经乱了起来。一大清早就出现这阵阵马蹄之声,而且伴随着还有无数喊杀声。本就被天子亲临折磨日常生活不得的冀州百姓,又被这突如其来的纷争惊得神情肃穆,所有人都合上房门,不敢去看、去听。   信都城内的街道上,遍地都是羽林卫的身影。   卢植系好衣衫,匆忙从客栈后院出来,看着酒家便问,道:“店家,出了什么事情?”   店家一皱眉头,慌张的把卢植拉回房后院,并嘱咐道:“听说城外来了叛军,羽林卫怀疑城内有奸细,正在挨个探查,客官昨日才来,恐怕也要躲不过了。客官就在此好生呆着!盘问之后,便会无事了!”虽然店家这么说,却一筹莫展,似乎很为难一般。   此时,裴茂正起床,穿戴走出,望向卢植。   卢植瞧着裴茂道:“裴大人,城外来了叛军,书信中预料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我们没有时间了,眼下必须要见到天子,同天子讲明,否则……”   裴茂听着城外的“咚咚”声也知道不好,面色凝重的系好衣带,随着卢植便往外走。   “唉,你们干什么去?此时街上混乱不堪,到处都在抓人盘问,你们不想死,就好生呆着吧!”   那店家望着离去的卢植和裴茂,心都揪成一团线了,他们这样办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不过卢植和裴茂却没有理会店家的心思,现在他们只清楚一件事,就是从河东传来的书信上猜想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接下来还有一件更加要提防的事情,如果不能急速而准确的送达天子那里,那么……将要发生的恐怕是大汉最大的灾难!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牵连皇甫岑一人,已经是关乎着整个大汉乃至天下的命运!   卢植和裴茂刚刚上街,便被羽林卫抓了起来,所幸卢植身上带着官印,经过几番转折,终于到了天子刘宏的府邸前。   下人刚刚过去通传。   裴茂便凑了过来,低吟道:“卢公,我恐……”话还未说完,便见到从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卢植的脸色阴沉似水,他知晓裴茂的担忧,昨日能拦下孙坚的通告,这个人地位一定不简单,而且还应该是天子的贴身近臣,不是少府九卿之类的大官,便是中常侍这类的近臣太监。   今番再见,还会不会被他们阻拦?   这个谁都说不准!   如果不是在信都城而是在洛阳,卢植一定有办法能见到天子刘宏,亲自禀明此事。但是在信都,天子亲临,各方面的戒备都上了十二分的注意,寻常能办到的事情,眼下谁也办不到,更不用说,这随行之人皆是行伍,很多侍卫都不熟悉。   随着两人胡思乱想,脚步声已经临近,从外走入一人,面白无须,年纪却有五十上下,抬头正瞧着卢植。   裴茂并不认识,但卢植对面前来人却很熟悉,十二中常侍之一的封谞,随即示意裴茂同自己向封谞见礼。   “卢子干见过封公公!”   卢植很少给这些中常侍如此行礼,但是眼下有事要上奏天子,不得不屈尊。   但封谞仿佛未瞧见卢植一般,回身冲着把卢植和裴茂带来的羽林卫吼道:“什么人都往陛下行辕带,如果是行刺之人怎么办?你们能担待,咱家可担待不起!”随即,样子凶神恶煞的向着身旁羽林卫施压。   “公公,可这位大人有官印的!”   一个羽林卫小头目惊慌地说道。   话还未说完,便瞧见封谞一个耳光狠狠扇来,“啪”的一声,怒声道:“混账,本公公的话你都敢质疑,不想活了还是怎么地?”   十二中常侍平日里嚣张惯了,这在羽林卫早就传遍了,瞧见封谞大怒,他们谁敢质疑。   封谞又道:“小小官印,咱家可以说是哪个抢匪盗去,又或者被有心人捡去冒认。城外有贼寇压境,谁敢说他们二人不是贼寇假扮。这等敏感时刻,你们竟然也敢如此马虎大意,如果真出了事情,你们这些人的脑袋加起来都不够。”   封谞平日里狐假虎威惯了,对这些羽林卫还是有些威慑力。   见此,羽林卫们彼此凝视几眼,同时看向卢植和裴茂,封谞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在开口,就是自找苦吃。   “你……”   裴茂一怒,手指面前的封谞,气的不知说什么是好。   不过卢植却一脸淡定的凝视着封谞,事已至此,什么都清楚,昨日拦着孙坚通告的一定就是这封谞,也只有封谞有这么大的能量敢拦此事,不过卢植没有弄明白封谞为何这么做,但是卢植知道封谞假装不认识自己,自己在说些什么,他都不可能会承认。   基本上,任何反抗都只能加速事态恶化,说不定还会被栽赃嫁祸,这些手段向来都是这些宦官的本领。   瞧见裴茂怒指,封谞双目杀机毕现,低沉而又尖锐的嗓音吼道:“还等什么,还不把他们压下去,就地正法!”言此,封谞挥挥衣袖,示意羽林卫快速行事。   羽林卫衡量许久。   面前这个自称尚书卢植的家伙左右不过是个小官,同封谞比起来,他们可得罪不起封谞。随即一轰上前,把卢植和裴茂绑了起来。   瞧见两人被俘,封谞嘴角挑了挑。面前这个卢植想干什么,自己还能不清楚,他是皇甫岑的老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便是自己的敌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活下去。随即转向羽林卫头目,道:“记住,不要惊动天子百官,你们惹的事情,你们自己偷偷找个地方解决!”   “诺!”   随着一声回应,封谞已经转身离开。   羽林卫没有敢走正门,却往偏门走去,并把卢植和裴茂的嘴堵的严严实实。   绕过几个后园假山,便要出了天子府邸。却见远处正有两个人分开,其中一人正向这里走来,此人正是袁绍。   袁绍本是偷偷去见许攸,他没有想到天色一亮,就如同预期的那般,有贼寇开始围困信都城,天子大怒,斩杀羽林中郎将,任命孙坚守城。接下来便应该是自己偷偷使力,催促孙坚出战,届时,整个信都城就空虚了。两人商定后,便要行事而去,却没有想到,刚刚走过来,便见到几个羽林卫押着两个人往此而来。   袁绍一眼便瞧见了那样貌堂堂,身着儒士装的人,低吟一声:“东观卢子干!”   许是这个五个字惊醒了卢植,卢植用力的吐出嘴中的破布,瞧见袁绍吼道:“袁本初,袁本初!”一旁的裴茂亦是随同大声呼喊。   袁绍当然清楚卢植同皇甫岑的关系,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卢植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究竟是因为什么而被抓住,但袁绍知道,现在的自己不易插手任何事,否则很有可能暴露。自己一条性命到无所谓,可是南阳袁氏数代的功勋就毁之一旦。   但卢植似乎也认定了袁绍,喊声异常的大,卢植本就以嗓音洪亮著称,更何况眼下生死攸关之时,偌大的嗓音,让整个院子里都传送着他的声音。   见此,袁绍一惊,他本是办着亏心事,自然不想被人揭穿,随即慌张的跑到近前,怒斥几个羽林卫,道:“怎么办事的,这是尚书卢植卢子干,你们不认识?”   几个羽林卫已经六神无错,接连出现这种状况,到让他们不知如何是好,随即望着袁绍,道:“封谞公公言此二人冒认,让我们把他们处决了!”   几个羽林卫一说,袁绍心神便是一颤,转念一想,他就恍然大悟,面前这卢植定然惹了封谞,而封谞借此发挥,虽然不知道事情真相,但袁绍知道不能立刻就放了卢植,转头看向卢植道:“卢公因何在此?”   卢植心中急切,回道:“长话短说,我有急事要见天子。”   “这。”   “本初,你要安排让我见一见陛下!”   卢植喘着粗气回道。   “这。”   袁绍故作为难。   “事关重大,本初,速速让我见到陛下!”   袁绍脸色几度变了变,现在他唯一能察觉的便是这封谞是要遮掩,而这卢植又似乎要拆穿他。而眼下如此紧迫的情况下,自己绝不会让他们坏了许攸的大事。随即回道:“卢公,封谞命令,绍也不敢违抗,但我可转达。卢公可言究竟是什么事情,如此紧要,非要见到当今天子。”   “这。”   卢植为难,经过封谞一事,他对谁都有些戒备。而且那书信之中未尝没有猜测士人的举动,而面前的袁绍正是赫赫威名的袁阀之后,谁清楚面前的袁绍可不可靠。   “卢公,有难言之隐?”   袁绍装作不解的问道。   “呃。”卢植想了想道:“本初只要向陛下言明卢子干急于要见天子便可,卢子干在此谢过本初!”   “不敢。不敢。”   袁绍佯装上前搀扶。   见袁绍同卢植谈的很好,几个羽林卫有些浑噩,向前走了几步,低声问道:“那……怎么办?”几个羽林卫转身瞧着袁绍,不明所以的问道。   “先押到一处偏房,不要声张,我去问过封谞公公,你们就负责看守。”   袁绍压低声音,冲着跟随而来的士卒说道。   那羽林卫点点头。   转身便被带走的卢植还不忘提醒道:“袁本初,切忌,不可让封谞知晓!不可让封谞知晓啊!”卢植一连重复了四五句,现在他慢脑海都是关于封谞阴毒的样子,如果不出意外,定然是有什么大事隐瞒着众人。   刚刚躲过卢植,袁绍额头上的汗水就低落下来,方才险些被卢植看见,而且这卢植竟然让自己通传,看样子定然是发现了其中有什么阴谋,自己当然不会亲自去动卢植,惹上擅杀名士的骂名,同样他也清楚,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卢植的事情说与当今天子。或许,要说也要推脱一段时间。大不了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封谞的身上。自己就无任何干系了。想罢,袁绍才转回前院。   ……   信都城下。   “听说这羽林卫是大汉最精锐的几支部队,今日一见,却是与众不凡!”郭太立马横刀的站在大军之后凝视着信都城上的官军,丝毫不敢有任何马虎。   “嘿嘿,不过就是军械装备比我等强上一些,其他也看不到哪里比咱们强!”   杨奉奸笑两声,似乎很不赞同郭太扬对方威风灭自己人士气。   韩暹倒是冷静地回道:“羽林卫本是南军出身,能成为京师三大精锐,与北军五校共称,自然不可小觑。”韩暹本来是不想随着他们出征的,但是河东白波谷上下没有几个能通谋略的,只有开口道。   “看样子,同河东白马义从相差无几。”   胡才和李乐吃过白马义从的大亏,现在谈起白马义从,还心有余悸。   “我说,你们能不能别涨对手士气,灭咱们自己的威风!”   杨奉一怒,转回身瞧着自己面前的胡才和李乐,冷声道。   胡才和李乐怏怏作罢!   似乎两人都不太赞同杨奉这样孤芳自赏。   见几个人质疑轻蔑的目光,杨奉往回一走,拉过黑山将领五鹿、牛角两人,道:“敢不敢把兵借给我,咱们冲上城去看看,昏君老儿究竟是个什么样?”   五鹿、牛角本是草莽出身,天不怕地不怕,见杨奉此番说话,随即的点点头。   有人要充当先锋,郭太自然不好阻拦,虽然他很清楚,张婕儿的目的只是让他们拖出此城,不让天子大军行至路上。不过如果要是真能拿下信都城,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有功劳谁不想要?而且这信都城城池矮小,还无护城河,不用多做什么准备,只要备足云梯,蚁附攻城,都有可能踏平此地。   见郭太点头。   杨奉一脸兴奋激动,拿过马上兵刃,带着身后的五鹿、牛角两人便朝着城池冲了过去。   此时,城上已经换成守将孙坚,孙坚似乎也发现了杨奉的攻击,随即转回身,冷漠的喝道:“箭矢多少,弓弩多少?滚木雷石可有。”   立刻有信都城的都尉回禀信都城内的器械库存。   大概算了一下,孙坚拍着垛口呢喃道:“信都城器械库竟然什么都没有。”他西凉部曲还有羽林卫都是轻骑而来,用来守城,一无箭矢,二无滚木雷石,算起来,想要守上几日是不太可能。   “大人,只要这些弓弩箭矢、滚木雷石能挺上三两日便可,何必思虑其他。”   羽林卫中的一个小曲长,在旁回应道。   孙坚瞪了眼此人,年纪同自己差不了多少,目光竟然如此短浅,如果弓弩箭矢用完,这仗、这城该怎么守?   不过那曲长似乎看出孙坚的不满,并不在意,开口道:“大人,不说勤王之师,三两日便至。就听说这冀州府就有三两万郡国兵,我们根本就无需那么日的器械!”   如果这话同其他官员说,定然会引起上司不满。   不过孙坚毕竟是孙坚,听此人此言,好奇的抬头看了看,最后问道:“你叫什么?”   “程普程德谋!”   “好!”孙坚厉喝一声,拍了拍程普的肩膀,回身看向自己的西凉部曲,下令道:“黄盖何在?”   “末将在!”   “领兵两千守住东城门!”   “诺。”   一壮汉低声回应句,然后转身离去。   “韩当何在?”   “末将在。”   同样一个壮汉插拳而出,禀道。   “领兵两千驻守西城门!”   “诺。”   他刚刚离去,孙坚便转回头,道:“祖茂何在?”   “末将在!”   “领命两千驻守北城门,虽然依山而建,切不马虎大意。”   孙坚嘱咐道。   同样一个脸色通红的大汉接过孙坚将令,面色有些不满的离去。   “程普。”   “在。”   程普这些年从北军五校征调到南军羽林卫,因为同太尉段颎的关系,迟迟得不到提拔,随着皇甫岑名声越来越大,程普反倒怯了投靠皇甫岑之意。毕竟自己出身不高,又无战功。所以这些年来在羽林卫中籍籍无名。不过随着天子北上,他被调拨到随行军中,又发生眼下叛军攻城一事,对他来说是个迁升军功的机会。   所以,方才他才在孙坚面前故意这么说。   孙坚的名字,这几日一路上听随行的羽林卫没少谈及,一点都不比皇甫岑立的战功少,只不过没有一次像样独当一面的战绩,所以,迟迟没有人重视。所以程普想测一测能打遍整个南疆无敌手的人究竟时不时人,却没有想到孙坚真的很识人,自己如此冒犯,竟然没有惹怒他,还亲点自己。心里莫名的有股感谢之意。   “给你三千人你把守南门,直面贼军主力。”孙坚拍了拍程普的臂膀,回应道:“我在后支援四城。”   随着安排完后,众人竞相离去。   程普握紧手中的长矛,又摸了摸腰下的小刀,脑海里浮现东都洛阳城内,皇甫岑举荐自己给太尉段颎,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这十年来,自己从未亲临战场,就连卢植带领北军五校平叛,自己都没有出京。今天终于有机会成就自己,今天这一仗,自己一定要全力以赴,不会让贼军更近一步。   想此,听着面前敌军的号角声越来越近,程普把手中环首刀狠狠地插在垛口上,手持长矛目光极远,凝视着从远及近的贼军,迎风喝道:“来吧,就让你们看看程爷爷的厉害!”   ……   安排四城后,孙坚并没有亲自留在城上,看信都城内的架势,可以顶上三两日,这三两日根本就不需要自己亲自出战,而自己的元气应该用在难以为继的三两日后,现在他要向天子回报城上的点滴。   让后让九卿百官相商,下一步究竟怎么做?   究竟是等上冀州援军来,还是派人冲阵,联络州郡的都尉,命其勤王。   想着的时候,孙坚已经回到了天子的府邸。   因为孙坚现在全权掌控着信都城的安慰,他有权直入天子寝宫。   未用人通报,孙坚便来到了天子房间外。   此时天子正在安排约见冀州城内的百官,似乎在相商面前的事宜究竟如何办?   输了,怎么办?   赢了,又该怎么办?   天子刘宏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出城回乡祭祖而已,竟然引出这么多的牵连。终于不用整日看奏折了,却要处理面前这突然出现的危机。处理心烦时,天子刘宏甚至都忍不住想要责罚这随行大小官员。落得如此田地,都是臣子失职。最让天子刘宏不能容忍的是,直到现在还没有听到皇甫岑的消息。   自己一力信任之人,竟然在自己最危机的时候不见人影。   纵然,自己有多力挺皇甫岑,天子刘宏都知道,这一次,恐怕也要处罚皇甫岑。   “陛下,孙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天子头疼的挥挥手,示意自己面前这些大小官员可以离去,否则单凭他们也不见得能得到什么自己想要知道的。   孙坚恭敬而来。   一旁的王芬和袁绍退出去的时候,走在最后,似乎有意识的要腾一下。   天子刘宏也正如他们二人所料一般,低声唤道:“王芬、袁绍留下!”   两人急忙停住脚步,躬身站在一旁。   袁绍抬头瞧了瞧孙坚,几日前他们二人谈话就在说关于冀州的事情,自己安慰孙坚说一路无贼,其功劳大矣。却不想当时孙坚就断言冀州府内定然会发生大事。   从某些方面来说,孙坚不像是一个武夫。   但孙坚确确实实是一个武夫出身,这点袁绍又不得不承认,现在自己唯一担忧的便是有孙坚在城内,便能轻易的控制住信都城的形势。虽然现在自己并未确实的倒向许攸,不过不论出于何种考虑,自己都要让信都城的危机再大几分。或是单骑救主,或是扶立新君,自己都有可能一朝登青云。   所以,孙坚一定要想方设法调离出此城。   王芬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虽然王芬并不认为孙坚有多厉害,但是许攸的提醒时时在耳,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要做到最安全,最稳妥。孙坚一定要推出城去。   当然,王芬并不清楚许攸这么看重孙坚,其实也是由于袁绍的原因。   也就是说,王芬并不清楚,袁绍到底是怎么看自己的,又是什么态度。   虽然同是士人出身,但目的还不一致,这层关系也一直未曾挑开。   跪倒近前的孙坚并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眼中刺了,回着天子刘宏道:“禀陛下,贼军兵在十万上下,不过甲胄器械破损,军纪松散,短时间内对我信都城并无威胁!”   听此,天子刘宏呢喃道:“信都城池毕竟还是小,只怕时间一长,定会攻破,守城军械可足?”天子刘宏望向孙坚,虽然知道羽林卫和孙坚的部曲都是轻骑,并没有很多弓弩。   孙坚如实回道:“信都城军械不足两日之需!”   “两日。两日。”天子刘宏念叨几遍,猛然转回头瞧着王芬,喝道:“王芬,身为冀州刺史,监察不言,竟然不知治所内外器械不足?”   王芬眉毛一蹙。暗自叹道:“别说没有,即便是有,也都调拨出去装备新军了。而且你这些年纵容十常侍横征暴敛,各州府衙能有多少充足军械。”不过这话不能同天子说。随即跪倒求饶道:“大部分都已经装备新军,因朝廷增派粮饷迟迟未至,只有动用信都城器械库,才能装备新军。”   “新军,新军,又是新军!”   天子拂袖,自己只要一问王芬,王芬就推托新军上。   忍不住冷哼道:“朕倒是要悄悄你的新军有什么本事。”   见几人谈论此处,袁绍见时机正好,上前插手道:“陛下,羽林卫和孙将军的部曲毕竟都是轻骑,擅长平原冲击,用来守城多有不妥,而且器械不足,莫不如让孙将军带半数人马出城迎敌!”言罢,瞧了瞧王芬。   王芬立刻上前,回应道:“陛下,这倒是个好主意!”   “轻骑……”   天子刘宏沉吟许久。   孙坚本想答应,却见袁绍如此乐中,眉毛拧在一起,心中暗暗思量面前的袁绍究竟是何目的?虽然他说的不无道理,可是只要自己出城,一旦不克,冀州就陷入被动无疑,届时谁来守卫城池?谁来保卫天子?难道……想到这里孙坚猛然抬头看向袁绍。   此时袁绍的目光正同孙坚交错在一起。   两个人各自狐疑,各自戒备,又彼此猜不透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陛下,孙将军言及城上器械够两日之需,贼寇虽多却不过是寻常流寇战力不强,我们都能守住,为何不让孙将军一试,如果等到冀州新军前来,定然两下夹击,大破贼军!”   王芬再言。   天子瞧了瞧孙坚,并未理会王芬之言,王芬之流的建议都是狗屁,不通军事之人,永远看到的只有表面。他们知道奇兵取胜的喜悦,却不知道行军打仗向来都是奇正相辅,以正为先。也就是说现在信都城只要坚守便可以。   不过不知道冀州新军何时而来,又不清楚白马义从在哪里?   只有两日等待他们的时间,如果他们不再,这一切都将成空。   “陛下,凭孙将军之勇,纵然不能击退敌军也定能全身而退!”   袁绍再言。   天子刘宏也有些心动,坐着挨打,这日后说出去,好说不好听,随即望向孙坚。   在场人数不多,孙坚却承受了其他三人的压力,似乎每个人都在期望自己出兵,他们目的都是什么呢?不过已经来不及想了,自己总不能逆着众人行事,更何况,在孙坚看来城外的流寇实力不堪一击,更不用说如果碰到冀州新兵,或许就把这些叛军就地消灭!   随即孙坚抬头凝望天子,狠狠地点了点头。   王芬一喜。   袁绍亦是挑挑嘴唇随即掩饰下去。   天子刘宏从旁拿过孙坚的兵刃,递给孙坚,这有个说道,皇帝给大臣拿东西,莫大的荣耀,此番不胜不归!随即拍了拍孙坚的肩膀,道:“朕在此恭候将军佳音!” 第79章 身陷敌军   孙坚刚刚走出天子刘宏的行辕,袁绍就过去询问封谞,仕途探一下口风,究竟为何缉拿卢植,然后再决定究竟帮不帮助卢植去见天子。同样想试图阻止一切影响许攸办事的手法!   不说袁绍同封谞。   却说被押送到偏房小院内的卢植和沮授,虽然袁绍指认了二人,但两人同样没有因为如此而有什么好的待遇。   反而那些羽林卫为了避免再生事端,给两人的嘴里堵的死死的,生恐二人在招来谁?   “唔唔!”   裴茂嘴里堵着一团团布,满头大汗的囔囔着。   但东西在嘴,他什么也说不了!   倒是一旁的羽林卫推了把身旁的裴茂,笑道:“你就省点事吧,我们不可能把你放开!”   话还未说完,一旁的羽林头目冲着其他几人嚷道:“小声点。”   几个人羽林卫便不敢多言。   那羽林卫头目瞧了一会儿,抬头望向身旁两人道:“你们两个留下,看住他们二人。其他人跟我出去。”眼下紧迫时间,他们这十个人无缘无故消失了,自然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无论如何,都是要回去禀告一声。   他们刚走,两个羽林卫就靠到一旁的几案上,眯合着双眼,便半睁半睡的靠在一起。   做了些反抗,裴茂见没有反应也学着卢植就那么坐在那里。   自从同袁绍那阵的一吼后,卢植就已经闭嘴不言,似乎保存实力一般,等待着袁绍的到来。   虽然两个人隐约有些担忧袁绍,但是还没认为袁绍能到同封谞一同陷害自己的下场。   就在两人冥想之际。   从门口处,悄悄推开一道缝隙。   “谁?”   两个羽林卫一下子惊醒起来,凝视着门口处出现的那道光线。   初听这一声怒吼,卢植和裴茂也同样的转过头凝视着出现在门口的那一人,他们以为不是袁绍,就应该是天子使臣,再不是,就是封谞派来的人。但是他们二人失望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既不是袁绍也不是羽林卫、小太监这些人,却是一个长相高大的谋士。   “你是?”   两个羽林卫被光线灼刺,并没有看得清面前这个人的长相。所以才有此一问。   “咳咳。”   待来人轻咳两声后,两个羽林卫才看清楚面前来人衣着什么颜色,他们见惯了刺史府内的大小官吏身着,面前这个人的衣着破损不堪,不像是什么达官显贵,当然也不像是什么小厮仆人。   不过,既然地位不高,两个羽林卫似乎就没有打算给这个人面子。   低吼道:“出去,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言罢,便要出手。   只见那人一脸谄媚的笑容,回道:“两位差爷,议郎袁绍要见二位。”   “哦?”   他们几个羽林卫刚刚听从袁绍安排把面前的卢植、裴茂二人关进这间屋子,自然对袁绍有些忌惮,听闻袁绍召见,两人神情一震,其中一个回头冲着另一个羽林卫,道:“你先在这看着,我去见一见袁大人。”说着便随着那小吏走出。   刚出门口没有多大时间,便见那小吏再一次走了回来。   那羽林卫生疑的看向那小吏,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呵呵。”那小吏陪笑着走到羽林卫的身旁,谄媚的笑着,那羽林卫也并未在意。却见那小吏右手在羽林卫的背后高高举起,出其不意的砸在羽林卫的后脑上,那羽林卫随即跌倒晕死过去。小吏淡淡道:“还差你一个,当然要回来了!”   话罢,便在卢植和裴茂瞠目结舌时,走出门外把刚才跟着出去的那羽林卫拖进屋子。   随即把卢植和裴茂的绳子解开,低着头,道:“先把他们绑起来。”   随着,卢植和裴茂动起手来,便把那两个羽林卫绑在一起,用布把二人的嘴巴堵上。   诸事办完后,裴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盯着那小吏道:“公与先生你怎么在这里,你不应该是在白马义从的军中吗?”面前这小吏正是沮授假扮。裴茂同沮授供职在皇甫岑手下,自然认识面前的沮授。不过信上并没有说明沮授去向,故而他不知道沮授在此地。   卢植也早就瞧出了沮授,上次平定黄巾之乱,卢植就在皇甫岑的军中见过沮授,只是那时候并不熟悉沮授。   眼下初见沮授固然不明所以,但是见到沮授处理了这些人后,便明白,这应该是皇甫岑安插在城中的内线。   “说来话长。”沮授把两人引到远处另一间房子里,见左右无人后,才回道:“你们怎么会被抓起来?”   “唉!”   卢植一叹,朝纲糜烂,竟然出现这等妖孽。也不想多说什么。   裴茂解释道:“华子鱼大人接到麴将军和公与先生的信笺后,派我连夜给洛阳上书,提醒陛下路上异动,却没有想到晚了一步。故而我寻卢公出面,企图能追上天子。却不想,路遇封谞阻拦,本来两次要见到当今陛下,却阴差阳错,被其捉获,如果不是公与先生营救,我们就只有等待袁绍来救。”   “袁绍?”沮授眉头紧蹙,摇摇头道:“这么说来不只有王芬谋反,竟然还有封谞为内应?”   “呃。”   卢植猛然转向沮授,呢喃问道:“你说王芬?”   沮授点点头,示意道:“给你们去了信后,我们猜测这事恐怕不只有黑山参与,唯恐士人们发生动摇,故而有我同汉升来此查明情况。”   “汉升也在?”   裴茂一喜,黄忠的本事他还是清楚的。   沮授一脸严肃地回道:“他回去找白马义从去了。”   “嗯?”   “已经探明,冀州刺史王芬准备谋反,其招募的三万新卒都是叛军,如果不差,外面围城的黑山军也恐怕是他们的联盟军。”   “王芬同黑山军联手?”   裴茂脸色一阴,凝望面前的沮授,形势竟然如此严重。   “啪!”卢植拳头狠狠地击在一旁的门框上,声嘶力竭的怒斥道:“堂堂名士,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他王芬怎么有脸去见陈蕃!”   “不止这般。”沮授撇回头,卢植是皇甫岑的恩师,也是忠汉势力,随即回应道:“他们刚刚调走城内孙坚。”   “连唯一一个忠义之士都被调走了,形势就越加难了!”   卢植眼望城外,似乎在听着城上的战斗声。   “所以,我敢肯定,不仅仅是王芬、黑山,恐怕这里还有许多我们不清楚的势力在谋划着。而且……”说着沮授抬头凝望眼前的卢植,道:“派出孙坚的正是王芬、封谞、袁绍,如不出意外,这袁绍其实不可信!”   “你……你……说,什么?”   越到最后,卢植的嗓音就越加的冰冷低沉,一脸秋水般的脸色,已经揭示卢植受不了这种种打击。   “袁绍出身四世三公,竟然敢如此大逆不道,枉我二人还信他,让其代传!”   裴茂毛发皆立,他同样不敢相信,世世代代身受大汉皇恩的袁氏竟然也有参与此事。   “代传?”   沮授一惊,脚下有些踉跄的走到二人近前。   裴茂见沮授紧张神情,随即回应道:“所幸卢公早有见地,并未相信袁绍,只是让袁绍代为传话,说我们二人要见天子!书信并未交给他。”   “哦!”   沮授欣慰的点点头。   “你们还没有说我那弟子皇甫岑如今何在?”   卢植转回身问道。   沮授同裴茂摇摇头。   现在谁也不清楚皇甫岑的去处,也不清楚营口的战事究竟达到如何地步?   见二人不语,卢植一甩袍袖,低声道:“暂且先不去管他,既然公与已经探知贼寇下处,黄汉升去通知白马义从,想来不会有其他难处了。咱们这就谋划一番,诛杀了封谞和王芬。”   闻此,沮授却上前一步,道:“不可,我三人无兵无将,奈何不了王芬,他毕竟久经营此城。”   “嗯。”卢植沉吟一番,回应道:“公与之言有理,这样吧,我去联络羽林卫的统领,看看有没有相识的将军。”   “只有这么办了!”沮授点头,道:“另外汉升走前所刺史府内有批死士为王芬行事,他们又调走羽林卫,如果无差,恐怕他们今夜就要动手,我们要早他们一步。”   闻此,卢植和裴茂面面相觑,此时两人的心境已经无法用什么言语来形容,三人只有等天色黑一点,再好去寻人联络。   ……   刚刚回到信都城下,孙坚便召集了所有本部人马。   而城上刚刚击退黑山军攻城的程普不明所以,跑到孙坚近前,问道:“将军,这是何意?”程普早就看到了一脸阴沉似水的孙坚,但并未就此打住心中疑问。   孙坚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程普,低声道:“集结我的西凉部曲,出城破敌!”   “什么!”   程普吃了一惊,抬头看了看城外,又凑到孙坚的近前,低声道:“将军,眼下没有必要出城一战吧?”   孙坚一脸无奈的回应道:“此是陛下之意,坚也无可奈何!”   孙坚同样的回馈道。   “将军,还请同陛下言明,此是危急时刻,不到夜深,偷袭无用!”   程普以为朝堂上的那些大人老爷们要孙坚偷袭破敌,但他哪里想得到,袁绍、封谞、王芬只想让孙坚正面冲毁面前的敌军!   不过,程普之言并未被孙坚采纳。   天子兴致如此之高,如果被自己一手剿灭,那么等待自己的便是无尽的黑暗,仕途的黑暗。   “将军。将军!”   见孙坚不理会自己,带着西凉部曲便要往城外走去。程普随即扬声低吼道。   见程普执意阻拦,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心中暗道难道这个年纪竟然还是一个曲长,随即转回身盯着程普,喝道:“程仲德!”   “在。”   “本将出城讨贼,暂时委你重任,此城就有你来把守!”   言罢孙坚抬腿跨上战马,身后随从的西凉部曲同时跨上战马跟在孙坚的身后,等待着城门打开,而后,他们面对便是西凉十万大军的压境。这仗能不能打赢,生死都是什么结果他们都不太清楚。   刚刚同程普一同死战的黄盖、韩当、祖茂几人靠到程普近前,拍了拍程普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此城危急,就交与德谋将军!”   程普默然点头。   黄盖偷偷的凑到近前,提醒道:“放心,还有冀州三万郡国兵作为后应,此仗不会败!”其实就算是没有那传说中的冀州郡国兵,黄盖也相信单凭孙坚的能力也不会一去无回!   言罢,城门缓缓打开,孙坚和黄盖、韩当、祖茂的身影慢慢远去。   程普望着孙坚的背影,迎风大吼一声道:“诺!”随即大氅被风扬起,握着手中的长矛便蹬上城墙,凝望眼前这无数敌军。兵回身喝道:“鼓来,锤来!”   大风一扬,黑云已经压过整个信都城,没有羽林卫知道程普要干什么。   只见程普从旁拿过鼓锤,绷紧双臂,朝着鼓面狠狠地击下,口中并不时的高声呐喊道:“——杀!”   勒住马缰,孙坚一袭白袍,回身凝望城上击鼓助威的程普,一脸刚毅之色,扬起手中长槊,随着程普的嘶吼,附和道:“——杀啊!”   伴随着这一声的响彻。   身旁的黄盖、韩当、祖茂、孙静等人便手执兵刃冲着远处正在休整的黑山军冲击而去。   身后这些常年征战的西凉部曲似乎也被这鼓声激扬一番,神情肃穆,纵马狂奔,向着面前十万黑山冲杀过去。   整个队伍的气势,一点都不弱于当年昌黎城下皇甫岑带领着八百义从血战十万鲜卑的样子,甚至这些人更有一往无前的气势。   为君死,为信都城死,为天下百姓死!   无怨无悔!   这是这些常年征战西凉的边军由始至终的信念,他们身上流淌的血就这么与众不同。   随着大风扬起,马蹄狂飙,似乎即要席卷整个战场。   此时,黑山军刚刚撤下大军,方才他们攻城,被程普、黄盖、韩当、祖茂等人打的很惨,几乎就没有还手之力,就跟不用谈登上垛口之事。杨奉一脸郁闷的休整自己的部队,方才不仅没有陷城,反而失了五鹿、牛角二人,整场大仗都像是被动挨打。   杨奉终于见识到了羽林卫的可怕。   而且更可怕的是,三面城池,每一个城池上都一个强大的将领指挥,只要刚刚有人爬上城墙,便会被那三个将领杀掉。   “有这三个人在,此城固若金汤!”   杨奉闷闷不乐的吐口唾沫,喃喃自语道。   “呵呵。”   远处偷瞄着杨奉的胡才和李乐偷偷乐着,方才他二人被孙坚嘲笑,他们似乎还没有忘记这股仇恨呢,见杨奉大败,他们自然幸灾乐祸。   “闭嘴!”从旁而过的郭太瞪了眼两人,朝着杨奉走去,身后跟着韩暹。这种时候,竟然有心嘲讽同僚,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走到杨奉近前,道:“杨渠帅,城上情形如何?”   杨奉扫了眼郭太,见郭太不似有意嘲讽,却是向自己询问军情,随即开口道:“城上守兵虽然不多,但装备精良,弓弩箭矢、滚木雷石样样不少,而且三面守城将领各个骁勇,我部本有人攻上城去,却被对方生生击垮!想要破城颇为不易。”说完,抬头望着郭太和韩暹。   郭太转回头看了看韩暹。   虽然张婕儿并没有要让他们一定破城,但是他们已经攻城了,十万人连信都城一点皮毛都没有伤到多少有些让人难堪。   韩暹想了想,道:“北面虽然依山而建,不过我们可以试着从山上朝着城内放射弓弩!”   “此计可行?”   郭太疑问的瞧了瞧。   还未他们有何反应,从信都城下袭来大批的轻骑,正冲击着他们的防线。   “不好,敌军来袭!”   已有黄巾军瞧到对面袭来的敌军,早有小卒跑到郭太、韩暹、杨奉近前,禀道:“方帅,你看,信都城有骑军冲阵!”   “什么!”   杨奉撇掉身旁的甲胄,起身向着信都城瞧去,却见人数不多,但也有上千之众的士卒正朝着自己方向袭来。   “岂有此理!”郭太的脸色已然铁青,他没有想到面前的敌军竟然在这种危险的局势下,竟然还敢向着十万黑山军冲阵,“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大骂一声,郭太转回身拿好兵刃,对着远处的胡才、李乐便大声吼道:“快,组织抵御,其他人随我来!”   杨奉也拾起自己的兵刃,紧跟着郭太离去。   韩暹却凝眉的望向来军,如果没有看错,这大股的敌军就一定是信都城内最后的力量了,这也恐怕是张婕儿的作用,而自己这些人便是要困住这些人,让信都城内其他人动手。韩暹随即上前拉住郭太的手臂,低声道:“方帅,大局为重,不宜纠缠,把这股骑兵引到他处!”   “嗯?”   郭太不明的看着韩暹。   韩暹道:“我恐这大股骑兵便是城内精锐,少主早知我等不能克敌,定然在城内已有准备,只要把这股骑兵引走,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郭太回想书信之中的内容,隐约透漏着什么,随即冲着杨奉、胡才、李乐等人道:“佯退!” 第80章 两个时辰   阴云蔽日,看不清楚天象何时,待漫天霞红从西方的天际扬起,信都城内外人才发现,此时已经是傍晚。一日又将过去了。   厮杀声渐渐减小,战场也渐渐远离信都城内外。   曹操躲在一处院子里,几日前从许攸那里回来后,曹操便打算留下,但他知道他的宗族子弟太多不易住在客栈酒肆内,唯恐冀州兵发现,便租了一处小院子,静观冀州事态。   正如所料一般,很短的时间内,天子刘宏就已经到来了,并在第二日就有黑山围城。   “终于发生了。”   曹操负手而立,凝望着信都城外的天,眉头紧蹙,不知道是担忧还是在想着什么。   “什么发生了?”   从始至终都不清楚来此干什么的夏侯氏两兄弟彼此凝望着曹操,终于忍不住的问了句。   曹操转回头看着两人,淡定无比道:“抢功!”   “抢功?”   两兄弟一惊,还未等他们缓过神来,从远处跑过来曹纯,对着曹操回道:“大哥,查清楚,城外攻城的是黑山军,领头的河东白波谷的贼寇郭太。天子已经下令乌程侯孙坚带队击贼!”   曹纯因为年纪最小,但为人也最灵巧,办起事来可比曹仁、曹洪等人容易,而且办事也让人放心。   曹操便是要让他前去探查今天早上城外出现的阵阵鼓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郭太?”曹操凝眉不解,为何白波谷的贼寇没有被河东皇甫岑消灭,早年他因为卞氏的事情去过河东,见过河东上下郡县富足,而且兵卒也异常的强大,非是寻常地方。可以说,白波谷的贼寇对他们来说不堪一击。但是,眼下白波谷的贼寇却出现在这里,当然让人生奇。接着问道:“孙文台已经出城?”   曹纯点头,道:“亲眼所见,城上羽林卫还为孙将军击鼓壮行!”   言此,曹纯多少有些热血沸腾。   曹操同孙坚在颍川合击波才贼军,大破黄巾,解了朱俊、皇甫嵩之围,当适时,两人便心心相惜!   枭雄也不过这几人而已。   停滞了一刻,曹操终于开口道:“真是出手了!”其实曹操隐隐猜到许攸的背后,有着其他人的影子,如果不错,这个人便是随行而来的袁绍。要不然也不会上下意见如此一致,竟然昏聩到轻信此言,让孙坚带军出城应战。   “大哥,我不明白为何派出孙将军?”   曹仁从后走过来,抬头望向曹操说道。   曹操无奈的一笑。   夏侯惇回道:“纵然孙文台勇武,能真善战,可是出此下策当真是蠢不可及!完全可以等上一两日,便会有勤王之师,这些宵小贼寇,何足挂齿!”   一旁的夏侯渊和曹洪点点头,两人并不否认!   曹操摇头,并不接话,道:“此事不关我等,你们都做好准备,今晚或许有大事发生!”   一众宗族子弟凝望曹操,只有曹洪偷着笑了笑,他早就觉得曹操不会白走一趟,这中即便没有大财,也定然会有大富大贵,像他这种贪财之人,则能错过!   ……   信都城外三十里,两个方向,同时有人在急速前行。   往北是一人一骑。   往南是千人千骑。   就在路中央,这一人同千人相遇。   颜良勒住马缰,身后狂奔的白马义从顿时放慢速度。   程昱亦是有些受不了这般南下的速度,看向颜良,道:“颜将军,为何停下来!”纵然是有些受不了这般马速,程昱也不想耽搁行程,更何况他隐隐听到了从信都城方向传来的喊杀声。   “仲德先生,你看!”   颜良手一指。   程昱扭头观瞧,从远处疾驰而来一人一马,身着一身明黄色的甲胄,马鞍之上挂着一柄长刀。而那人背后一筒箭壶内插满了箭矢。   “黄——汉——升!”   程昱低叹声虽小,对面拼命击打马臀的黄忠亦是听到了一般,更加提起速度,面朝一众人马行来。   “真的是黄汉升!”   颜良握着马缰的手臂有些发颤,此时心中满是疑问。   “颜良、仲德先生!”未至近前,黄忠迎风便喊。战马加速,几个健步之间,便冲到了近前,但黄忠并未下马,转回身瞧着颜良、程昱,急切道:“大人可在?”   颜良和程昱早走,并不知道皇甫岑就在身后的消息,纷纷摇头。   “哎呀,先不管了,你们随我来!”   黄忠拨转马头,便要带着白马义从向前。   “汉升,你想说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程昱问道。   黄忠胯下战马不停的盘旋,黄忠喘着粗气回道:“冀州刺史王芬谋反,天子已经亲临信都城。我来之前黑山军已经围困信都城,不知现在天子如何,而起最不好的消息便是信都城内刺史府内遍地都是王芬的死士!”   “里应外合!”   程昱的脑海一下便炸开,闪现的便是这四个字。   太平道、士人,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联合在一起的。   “总要先对付城外的黑山军,然后再思城内破解之策!”   程昱立刻镇定下来如此说道。   “可是如果城内出现什么情况,怎么办?”   颜良问道。   程昱看着黄忠,问道:“公与先生可在城内?”   黄忠点点头。   “有公与在,还有八千羽林卫,纵然死士再多,一时间也奈何不了天子。”程昱回应道。   但是程昱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天子随行的羽林卫和孙坚的部曲,近半数被带走,此时羽林卫可以说没有军功卓越者,便无从能压制住那些骄狂的羽林卫。更别说抵抗了!   事实就是这样,脚前脚后,可能就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仲德先生,先不要管这些了,咱们快速南下!”   黄忠急切道。   “好。”颜良点头,拨马大声吼道:“兄弟们都加把劲,攻破敌军,近了信都城,天子定会封赏我等,荣华富贵即在眼下,兄弟们——冲啊!”   ……   孙坚没有想到,刚刚冲进黑山军的前沿军阵中,便见主力黑山军往后退去。   孙坚本想就此打住,调拨军队回城。可却不见黑山军往远退,就在五里外徘徊。孙坚怎能作势贼寇不退,就这么迎击着自己,便要追击。   一旁司马黄盖催促战马,靠到孙坚近前,低声道:“将军,这样恐怕有失!”   韩当亦是靠到近前,提醒道:“敌军如此徘徊定是诱我等前去,莫不如就此回军!”   孙坚回头看了眼信都城墙,担忧道:“我也知这样行军恐有失,但天子亲口让我出征,意在击溃黑山,如果空手而回,唯恐众人耻笑,天子不悦!”   闻言,黄盖、韩当亦是不语。   孙坚现在唯一担忧的便是受到封谞的挑拨,这一路上他可是见惯了封谞的跋扈嚣张,竟然连尚书卢植要见都不让觐见,此时的自己还没有能力独斗封谞。   想此,孙坚提起精神,回身瞧着黄盖、韩当,道:“提起精神,让弟兄们都注意着点,随我往前冲!”   两人点头,眼下也只有如此小心行事了!   随着这股大军的冲击,黑山军越退越快。   正仿如兵败如山倒。   但孙坚亦是没有松懈,紧追不舍。   郭太亲自殿后,才能隐隐抵住孙坚,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前之人竟然就是那南阳的魔头——孙坚。   “难怪,真么难缠!”   郭太边退,边忍不住的赞叹几句。   倒是一旁的韩暹冷静许多,时不时观察着什么,照张婕儿的解释,信都城内有内应,而且来头应该还不小,恐怕都能控制整个信都城,如果真是这样,他们是不会让孙坚这类虎将回城救驾的,但是只想凭借自己这些黑山军,凭借人数湮灭孙坚部曲似乎也不可能,是不是,还有什么自己不清楚的呢?   两汉,精锐的铁骑,往往只需要百人上下,就能冲垮敌阵,进而斩将夺旗,大破敌军。   曹操征讨乌丸,便有张辽百骑突袭,趁乌丸军阵不齐,生斩蹋顿。   更有动物孙权大将甘宁,借曹营骄傲恃狂之际,百骑劫营,无伤无损而回!   这类战例举不胜举!   今天孙坚虽然势孤,未免不能成事,部下又多是南征北战的骑卒,骄悍无比,再有孙坚、黄盖、韩当、祖茂这类悍将当先奋勇杀敌,一时间确实让郭太难以为敌!   “不行,我们不能在这么逃了。”   杨奉在前拨马而回,凝视郭太。   而胡才和李乐也靠到近前,低声进言道:“方帅,他们轻骑,我们多是步卒,怎能顶住他们的冲击!莫不如就此回军大战一场!”   三人皆是肺腑之言。   郭太凝视三人一眼,随即拨转马头,扬起手中兵刃,冲着对面的孙坚部曲杀去。   身后的杨奉、胡才、李乐等人立刻跟了上去。   十万黑山顿时前队便后队,调转往回杀去。   既然不是他们对手,就莫不如痛痛快快的战一场。   两股大军就要碰撞到一起时,便听见从黑山的又后方冲出一股大军,人数上万,皆是汉朝兵卒衣着,领在最前头的正是去迎接合肥王的陶皋!   两军见此,同时一怔。   孙坚转头相向,见是汉军,又是打着冀州旗号,心中一喜,扬声道:“黑山叛军在前,汉卒杀啊!”随着孙坚的吼声,他身后的五千西凉步卒并四千羽林卫同时高喝。   来者,正是三万冀州新军。   孙坚喜在凭空多了三万援军,加上自己手中近万数的轻骑,对上十万黑山劣势就不再那么明显。   而对面正向前冲击的郭太、杨奉、胡才、李乐、韩暹等人同时勒住战马,面前这突如其来的汉庭援军确实给他们心底重重一击,本来便有些吃力的对抗此时更是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冲在最前头的陶皋早就收到了许攸的信报,他本是去迎接合肥王入城,事变时候,立刻扶立新君。这大股冀州军就是震赫羽林卫的。而且他们早在信都城外等候多时,却没有想到十万黑山竟然被不足万人的西凉部曲杀成这样,便决定助黑山军一臂之力,借此时机斩杀面前的带兵将领。   三万新卒都低着头,靠拢孙坚的部曲。   孙坚带着韩当、祖茂去迎来讲。   前头交给黄盖率领。   瞧见面前疾驰而来,马速不减的冀州新兵,孙坚暗道,王芬之言无错,确实有部分人马相助,而且对面的来军看样子还不简单,便想交好的说明一下情况。   “这……”   字还未出口,面前的冀州新军已经靠近,冲在最前头的将领以至孙坚近前。   “将军……末将,孙坚!”   刚一出口,孙坚便觉不好,面前杀气逼人,一股不言而喻的杀气向着自己袭来。   “杀!”   一声厉喝,伴随着陶皋胯下战马高高扬起,陶皋手中长刀已经横出,这一刀虽然不见得有多么快有多么疾,但胜在他出这一刀时,孙坚猝不及防。   身后又有三万新卒向前冲击的气势。   随着陶皋动手,三万冀州新兵同时拔出环首刀猛地砍向身旁的西凉部曲和羽林卫。   虽是猝不及防,但孙坚毕竟还是骁勇善战,久经沙场,立刻撇下战马,跳到一旁。   随着血光乍现,一股鲜血扬洒空中,孙坚胯下战马劈成两截。   在后的韩当、祖茂发现面前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神色僵硬,不知如何进退。   孙坚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已经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抢过身旁士卒的刀,便朝着冀州新兵砍去,此时,他已经明了,这一切都是个骗局,哄骗的对象便是自己和天子,而幕后黑手就是那些怂恿自己出兵的人。面前这冀州新兵将领就是反贼之一。摸清事情来龙去脉后,孙坚高举长刀,冲着自己身旁的西凉部曲、羽林卫吼道:“他们是叛军,不要上当,随我杀出去啊!”   随即,韩当、祖茂亦是提起兵刃同陶皋站在一起。   而对着黄盖的黑山军突见此番景象,短暂的一怔神,接下来便随着郭太等人冲着两面受夹击的西凉部曲、羽林卫杀去。   此时,韩暹终于露出笑容,这就是某种协议,面前来的确实是援军,只不过不是孙坚的援军,而是黑山军的援军,十万黑山、三万冀州新兵如果还打不过万人部曲,这轮谁都不会答应的!   ……   天色暗了下来后,天边的阴云才渐渐散去,只在天地相接处划出一道红霞,映衬着信都城外流淌的鲜血。   张婕儿负手而立,淡淡道:“现在城外的黑山军应该同孙坚的部曲交上手了吧?”   “十万黑山对上不足万人的汉卒,少主不必担忧。”   孙轻轻声的回应道。   张婕儿轻轻一笑,孙轻没有同孙坚交过手,又不知道孙坚的厉害,自然有些轻谩对手。可是孙坚的实力,张婕儿自己却很知晓,当初太平道举事,南阳一代的形势最好,青州张白绕、南阳张曼成两股大方的形势最为好,并有波才等人把朝廷朱俊、皇甫嵩的大军挤压在那里,可还不是因为孙坚、曹操的勇武,加之皇甫嵩诡计多端,一股大火烧毁了太平道大同天下的梦想。   灭黄巾,孙坚和曹操同样是有罪责在身。   “不过,冀州的三万新兵应该就快到了,战事虽然艰难,也该擒住孙坚。”   张婕儿淡淡的安慰自己道。其实额外抓住孙坚,这未尝又不是件喜事,毕竟孙坚的手上同样沾满了黄巾军的血。   “那少主还在担忧什么?”   孙轻小声自语一句。   却被张婕儿听到,张婕儿踱步徘徊,忍不住的低吟道:“是啊,我还在担忧什么?难道……白马义从?”想到这里张婕儿望向北方。虽然有管亥抵挡白马义从南下的脚步,却不见得能抵挡住。   白马义从毕竟是白马义从。   这股未知的因素时刻困扰着张婕儿。张婕儿低吟着:“没事,一定没事。只要再过两个时辰,只要两个时辰,大汉就该轰然倒塌了!”至于天子刘宏身死后,黑山军何去何从,整个天下何去何从,张婕儿没有想过,现在他的心中放着的全都是两个时辰后的兵变。   言外之意,只要城外能顶住两个时辰,她张婕儿只需要两个时辰的时间。   “少主,用不用我们提前动手?”   孙轻瞧着张婕儿,上前安慰道。   张婕儿想了想,许久才回到。   “不用。”   张婕儿负手而立,既然许攸说自己有把握,就不用找自己出手了。自己出手毕竟有太多的不定因素,而且成功率也不高。但是许攸不同,他毕竟早已经计划好了。只要等上两个时辰,按照预定计划,就能事成。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份得罪汉庭的事情就由士人们自己解决。自己还不想承受接下来汉庭那些道貌岸然的士人无缘无故的怒火。   见此,孙轻闭上嘴巴,退到一旁。   不过,张婕儿想了一下,似乎还是担忧出现什么突变,走到孙轻近前,道:“告诉太平道的兄弟们配好甲胄刀剑,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杀出刺史府内!” 第81章 绝地反击   信都城。冀州刺史府天子刘宏的行辕内出奇的安静,除了几个偶尔传出的猫叫声,剩下的便是深夜里空灵的寂静。尤其是刚刚才信都城下还喊杀冲天,现在却连一丝敌军的音信都听不到。   每一个信都城的老百信都安静的躲在自己的屋子里,等待着再一次天明。   而信都城内的羽林卫们,则是安静的守好自己的岗位。   不过,他们却总觉得这仿佛还有着什么东西在蔓延,在寂静的夜空里格外的不安。   就连冀州刺史府的天子刘宏似乎都感觉到了这股不安,从毛毯上慢慢起身,不停的踱步徘徊。这股不安究竟来自哪里他不清楚,而且也不明白究竟有什么不安之处?难道……孙坚?   想此,天子刘宏的拳头击在面前的几案上,脸色铁青,暗暗自问道:“难道只有皇甫岑才能让自己放心?不!绝不,这种时刻他都没有出现在朕的面前,朕决不允许,朕决不允许!”言此,天子刘宏对皇甫岑的间隙已经越来越深,而且似乎还有一股孩子般的偏执。   从外而来整齐的脚步声打断了天子刘宏所想,随即忘向来人。   来的是冀州刺史王芬,他的身后跟着一众府内侍卫,瞧见天子龙颜,王芬恭敬的跪倒一旁。   “陛下,晚宴已经备下。”   看到来人是王芬,天子刘宏似乎特别厌恶面前这副面容,但却深知自己现在冀州境内,还不能处置他失职之罪,还要多多倚重此人,等回京后,再说不迟。随即恼怒地回道:“不吃。不吃。”   “陛下,龙体为重!”   “不吃。不吃。”   “贼寇刚刚退却,陛下如因此伤及龙体,臣等之罪大矣!”   “你……”天子刘宏抬头指了指面前的王芬,却知道不能言深,恼怒的挥挥衣袖,低声道:“好,朕这就去!”   王芬让过道路,在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等让过天子后,阴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芒。   一众侍卫护从在后紧紧跟随,似乎一步都不愿离开。   刚刚让过他们,天子刘宏走到前厅,早有大小随行官员在酒宴之上等待着天子刘宏,刘宏似乎瞧见了这些人,眉头不悦的皱了皱,这种时刻,竟然还不忘吃饭。当真是稳如泰山的一群饭桶!   见天子刘宏到,群臣起立。   等天子刘宏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的时候,他们才开始坐到一旁,屏气凝神的不言不语,就连一丝逾越的目光都不敢释放,用个词汇形容便是“正襟危坐”。   既然诸位文武能常年混迹朝廷,自然就深谙为官之道。   眼下黑山军寇城,天子安危在这一刻竟成儿戏,两汉四百余年,也只有高祖有此之辱,其他时候,哪一次不是大汉士卒的铁骑跨过他们的土地。什么时候,轮到贼寇兵寇天子的大门?   而且面前这个皇帝又是号称四百年下来,最为昏庸无道的天子,他可以卖官卖爵,让奸臣阉佞混入朝廷为官;他可以建造西苑,荒淫无度可以去看宫女同狗媾;他杀人如麻,接连发起两次党锢。而根本就不在乎史书如何写,更不在乎他人绯议。他只要不痛快,便要杀人!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谁知道下一个倒霉的是谁?   所以,他们只有闭嘴不言,唯恐下一刻,天子发怒,染指自己的性命。   偏偏王芬就预料到这样的场景一般,回看天子刘宏道:“陛下,方才城外探马来报,乌程侯孙将军携精锐正在掩杀黑山贼寇,臣冀州三万新兵适时赶到,正在同孙将军里外夹击黑山军,相信此刻黑山贼寇已经溃不成军了。”   闻此,有些担忧城破后背俘虏的臣子纷纷望向王芬,脸上终于扬起一丝笑容。   “如此甚好。”   天子刘宏闻听此言,心神不宁的心境竟然有些平复,随即动起筷子,低声回应了几句。   随着天子刘宏动筷子,其他官员才敢随之动筷。   王芬望了望天子刘宏的面容,心中笑了笑,随即目光极远,瞧着站在角落里充当仆人的许攸和周旌,示意他二人早下决定,此事该如何来办。   许攸同周旌彼此凝视两眼,同时冲着王芬狠狠地点了点头。   此时,酒过三询,已经是痛快畅饮之刻。   王芬起身禀奏道:“陛下,臣这冀州无娇容美色,更无艺伶助兴。为助酒性,臣这府内侍卫颇通剑舞,可供诸位观赏!”   闻言,众臣凝望王芬。   王芬又看向天子刘宏。   众人彼此都是心中一颤,这宴会之上,舞剑助兴不是没有,汉高祖当年便是在酒宴上差一点被项庄取了性命,所以在汉尽管崇尚武力,却很少有人观赏剑舞。   尤其是位高权重,仇家众多者,偏偏面前的王芬提及此事,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一起。   倒是天子刘宏无奈的摆摆手,回应道:“随你意吧!”整个人无精打采,似乎并没有心思在王芬所说的事情上,或者说,天子刘宏脑海里就没有拿什么的念想。   天子应承。   王芬喜上眉梢的朝着许攸、周旌挤了挤眼,并不时的提醒道:“注意,不要伤到诸位袍泽!”   他话罢,许攸和周旌已经走出幕后,走上太浅,凝望着自己眼前的诸位百官,还有对面龙椅上坐着的天子刘宏。   “蹬。蹬。蹬。”   整齐而有力的脚步声接连想起,随之便是一众士人的鼓吹,偏偏只有袁绍呼吸均匀,既不急促,也不欢喜,整个宴会仿佛就没有他的身影。偏偏袁绍还坐在那里了,这份手段确实无人可比。   等数十舞剑者入内,领在最前头的便是许攸和周旌,两个人自同往日,却不觉表露出来,等到他们感到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了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在凝视自己。   “开始吧。”   随着天子刘宏漫不经心的目光,许攸和周旌带着大批人开始舞了起来。   此时,却在门外传来一阵阵欢呼声,走在最前头的便是卢植,大声呵斥道:“大胆王芬,速速住手!”   ……   信都城下。   夜色刚刚掩盖住方才似血般的晚霞,幽暗的信都城外,躺着遍地死尸,却已经分辨不清究竟哪些人是战友,哪些是对手,等着黎明破晓,孙坚回军的消息,然后再重新收敛这些尸首。   信都城上,大部分的羽林卫都斜靠着墙跺,微闭着双眼休息。   谁也不清楚,战事还会在哪里打响?   他们这些精锐当然清楚,任何一个空隙都是他们休息的时机。   只有程普一人伫立在鼓架后,凝视远方的夜空,那里究竟会是谁先出现,程普也不清楚。   孙坚?   黑山军?   冀州新兵?   这些可能没有谁是肯定的。但程普知道孙坚是个枭雄,至少可以算得上英雄,因为整个羽林卫都知道此次追击贼寇,可以说是引火烧身,偏偏孙坚反其道而行之了,大汉天子令下,他孙坚的马蹄、兵锋就指向哪里。   没有人清楚,孙坚这股信念来自哪里。   直到孙坚的西凉部曲冲出城的那一刻,程普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觉,这绝不是身处两都三辅能够感受到的东西,这是一种只有出身西凉,出身六郡,驰骋大汉的西凉铁骑才能够做到。   哪管孙坚只是同西凉铁骑有一点点关系而已。   这便是,大汉数百年在西凉制夷的政策。凉州羌氐,向来是剿灭为主,同样亦是用来锻炼大汉铁骑的地方。   从这里诞生过太多的枭雄,霍骠骑、班定远、陈破胡、马伏波……等等一系列让大汉驰名中外的名字,正是因为他们,大汉才能有朝鲜、安南、西域等地,正是因为他们这些凉州武人的子嗣代代不息,才会有大汉!   虽远必诛的大汉!   即便整个帝国都陷入风雨飘摇中,大汉都不会丢掉他们曾经引以为傲的“尚武”。   秦皇汉武,一脉相承。   现在也许只有耳边这股风声能够感受到程普的血脉贲张。   慢慢,黑夜之中,几匹快马的马蹄声敲击着信都城的大地!   “一下!”   “两下!”   “三下!”   “四下!”   随着程普的默默念叨,纷乱错杂的马蹄声开始席卷着信都城的土地。   已有部分羽林卫被这清脆的敲击声惊醒,慌忙拿起身旁的弓弩,躲在垛口处,静静观瞧着城下的来人。并不时的叫醒身旁的同伴,只是一瞬之间,那些铁蹄之音已经进入他们的面前。   程普屏住呼吸,拿过身旁的火把,向下仔细分辨着。   虽然方才马蹄声纷乱,但程普也能断定来者有多少人,如果没错,只有四个人。   四个人能干些什么?   谁都清楚,攻破信都城几乎不可能。   四匹战马行至城下尚有几十里的距离后,纷纷向后退了几步。   身旁羽林卫目光转向程普。   程普稳住心神,向前一步,让身旁人手持火把,冲着城下那几乎看不清楚的身影,吼道:“喂!你们是哪里的?”   来者正是一路南下,满脸尽是风霜的皇甫岑。   身旁跟着的便是张绣、张任、赵云三人。   他们四人一路南下,只在麴义军中稍作停留,简单的交流一下后,得知天子所在,皇甫岑便只身赶往信都城,昨日刚入冀州境内便已经听说天子留宿信都城的消息,再由人提醒后,皇甫岑才知道信都城正是冀州刺史的住所,这种无形的危机压迫着皇甫岑马不停蹄的赶往这里。   当然,天色刚刚放暗,他们便发现了信都城外传来的喊杀声,紧接着便是道路之上随处可见的死尸。   惨状,已然无法形容。   抓了几个逃兵后,问之黑山军围困黑山军,孙坚带兵西凉部曲和羽林卫掩杀的时候,皇甫岑便已坐立不住,同张绣、张任、赵云三人直往信都城下。   等他们到的时候,信都城的天已经全暗了下来。   此时进城说起来难上加难,更不用说方才的信都城上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较量。   开门,进城,此时已经难比登天。   即便是想凭借飞檐走壁的功夫、绳索,他们也没有把握,毕竟刚刚经历战火的城池,防备便会越加的严谨,如果一个失误,便有可能葬身此处。   皇甫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首先便是要弄清楚城上守备之人是谁,听着城上询问,皇甫岑中气运起,提高全部精神力,大声的吼叫道:“我乃使匈奴中郎将皇甫岑,前来救驾!”   声音是皇甫岑用尽全身的中气喊出去的,说起来也颇有气势,但毕竟离得城池远了一点,等声音飘过去的时候,已经若不可及。   “曲长,他喊什么?”   一旁的羽林卫没有,听清楚,转回头凝视着程普。   却只见程普呆呆在那里。连唤几声过后,那晃过神来的程普才惊慌的爬到垛口,冲着身后的高举火把的羽林卫吼道:“快,都快,把火把放在我这里!”   那些羽林卫不明程普这是怎么了,虽然羽林卫一向娇惯,但孙坚临走时明确的嘱托程普为将,他们只好依着程普。   数十个火把聚集在一起,顿时照耀着信都城上如火烧一般。   程普双手扒着城墙,冲着城下喊道:“你们往近前来些,让我们看看,放心,绝不会放暗箭!”   城上往城下传话倒是清楚多了,皇甫岑初听辨识一下这声音,顿时有些怔神。   张绣未瞧见皇甫岑的反应,随即上前道:“大人,城上让我近前!”   “这般戒备森严,看样子应该是汉军。”   张任辨别了许久周围的环境,夜色这么黑,也不知道张任看到了什么。   “大人,我先过去。”   赵云担忧城上放冷箭,对着皇甫岑说道。   还未催马向前,皇甫岑拉住赵云,沉眉低声道:“我自己去。”说着,皇甫岑催马向前。   他隐约从这声质问之中听到了昔年那老友之音。   赵云回身同张绣、张任对视一眼,二人随即紧跟着皇甫岑向前,不能让皇甫岑去冒这个险。   马匹向前几步,在火光的照耀下,便停住马势。   此时,程普半个身子都探出城外,恨不得直面眼前之人。   城上火光太盛,有些刺眼,皇甫岑辨别不出是谁为首,但看城上守城兵的衣着,便看出都是羽林卫的衣着,如果无差,信都城内的天子还没有太大的危险。随即扬声重复道:“使匈奴中郎将皇甫岑在此,特来随行护驾!”   “使匈奴中……中……郎将!”   城上的羽林卫已经挺清楚面前这来人口中喊得是什么,他喊得是使匈奴中郎将。   大汉有几个使匈奴中郎将?大汉功勋卓著,威震异域的使匈奴中郎将又能是谁?   除了一个人,便别无他人。   城上羽林卫彼此面面相觑,他们不敢相信,这种时刻,这样的黑夜,那个威震异域的使匈奴中郎将皇甫岑来了,那个以白马义从扬名的白马都尉皇甫岑到了!   真如同天神降临一般,如此准时!   就在信都城内外羽林军没有主心骨的时候,那个曾经让十几万鲜卑不敢向前一步的皇甫岑来了!   其实城上的羽林卫只知道,皇甫岑诛檀石槐、高男武、须卜骨都侯、铜白马、柯最、慕容风,却不知道,皇甫岑只身去往辽东,让尽天下英雄汗颜的那一幕,其实更是诛灭了东部鲜卑和乌丸叛军,整个辽东的边患就在他皇甫岑两次诛伐辽东之时,彻底的平定。   不过,就算是前面这些风传,就已经可以让他们竞相膜拜。   此时的程普已经瞧清楚城下四个人中,站在最中央的正是昔年的辽西郡假佐皇甫岑,自己的至交好友。   他程普想过会是孙坚、黑山军、冀州新兵会第一个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却没有想到,那个只身入营口,一丝消息都没有的皇甫岑,竟然四骑而来。   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   现在的皇甫岑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一个人,他是大汉边疆宿将的一个符号,他代表着凉州三明,他代表着北疆的安定,他更代表着一往无前,无往不利的姿态。   只要,皇甫岑站在信都城上,他们便坚信,无论何难的战斗他们都能打赢。   只因为,他们有了皇甫岑为靠山。   纵然,他们都不是皇甫岑的部曲。所以说,现在的皇甫岑,影响力,绝不是谁能够轻易剥夺的,他已经成为大汉的敬天柱,这里没有之一,只有唯一。   “仲岚,仲岚。”   情急之下,兴奋的程普直接唤出皇甫岑多年未别人叫过的表字,并急急赶下城去,要给皇甫岑开门。   身旁的羽林卫也没有阻拦,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个皇甫岑究竟是真是假,但是皇甫岑这三个字在此刻就意味着逃生,或者,幸运一点,能够直入青云。   总之,没有人会理会程普。   “咯吱,咯吱。”   伴随着城门被程普缓缓打开,皇甫岑回身冲着一旁的张绣、张任、赵云说道。此时,三兄弟再一次见到了皇甫岑的赫赫威名,不仅是在白马义从、河东步卒,即便是在羽林卫,“皇甫岑”三个字的影响力已经盖过天子。   城门打开,皇甫岑催促着战马向城内驶去,甚至都来不及对程普说些什么,只是淡淡飘出几句话后,人影如风般消失。   “德谋,务必严防冀州新兵,不能让其进城!” 第82章 天要亡汉   “——杀!”   孙坚手持宝刀,在步下奋力的朝着自己面前的冀州新兵杀去。冀州新兵这接二连三的转换角色确实让自己的部曲有些惊慌失措,甚至都被他们和黑山军的两下夹击,包围其中。人数太多了,这庞大的基数,即便是这些骁勇善战的西凉铁骑也承受不了他们的冲击。他们不是在撕斗,而是以命搏命,都在拿性命去博、去堵。   “这根本就不是在厮杀,简直就是在拥挤,要挤压掉咱们的空间。”   祖茂接连砍翻自己身前的黑山军和冀州新兵,扭着头朝着身旁的韩当喊去。   同样,韩当也苦不堪言,周身都没有一丝地方能挥舞兵刃,只要稍作停顿,便是无穷无尽的敌军,他们全然不顾自己的生死。   虽然沙场上历来都是以命搏命,可是这不对等的搏命,根本不给他们发挥的机会。   没有空隙,就没有西凉铁骑和羽林卫冲击的空间,想要借助骑兵的优势几乎是不可能。   虽然几个统领都意识到这样的问题,却没有想出什么办法击退面前的敌军。   只有永无止尽的挥刀,尽力逼退自己身前的敌军。   “呸!”   黄盖在后顶着黑山军的冲击,他身旁的西凉部曲还好一点,至少不用担心身后有敌军挤过来,因为战略空间已经被挤压的所剩无几了,唯一能留在身旁的只有向前冲。要不是冀州新兵故意设下圈套陷害,他们根本就不会有机会靠至近前。可是眼下……不用多言,谁能知道他们脚下的路该怎么走!   敌军太多了!   孙坚持刀凝望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指挥冀州新兵冲压向自己部曲的冀州新兵统领陶皋,恨不得生撕了此人。   自己这身本领竟然没有施展,便被对手活活困死在这狭小的甬道内。   此时,如无奇迹,那么,等待他们的便是死亡。   不是一刀了断的死亡,而是慢慢的挤压,分不清到底有多少的死亡气息,这股气息异常的浓重,又异常的让人恐惧。   “呵呵。”陶皋端坐战马之上瞧着自己面前不足几步的孙坚、韩当、祖茂等人,只要再等上一刻,他们就会被这众多的士卒生生夹在当中,无有退路!所以方才自己未杀了孙坚,自己也并不遗憾,更乐于看他人承受这种痛苦。随即放肆的嘲弄着:“就让死亡的气息再浓厚一点吧,哈哈!哈哈!”   陶皋猖狂之音越来越强烈。   孙坚的双臂青筋就越加暴露,整个甲胄似乎都承受不住他的怒火一般,瞪着面前的陶皋。   如果有机会,孙坚不介意尝试一下生撕对手的感觉。   面前陶皋的笑声越加狰狞,身后随同自己南征北战这么多年的部曲正在慢慢减少,剩下的便是面前这无穷无尽的喊杀声、猖狂声,直至,整个脑海里都只剩下仇恨后,孙坚握紧宝刀,对准陶皋,寻找着一瞬之际。   便是在此时,从冀州新兵的身后响起阵阵惨叫声,紧接着便是无尽的恐惧声慢慢蔓延到陶皋的面前。   “什么?”陶皋一惊,猛地勒住马缰,往回看去。   身旁的冀州新兵也被身后出现的骚动而惊得不敢在向前一步。   即便是对面协同作战的黑山军也放慢攻击的脚步,抬头凝望着在冀州新兵之后,究竟是什么?   “就在这里。”瞧着面前敌军停滞片刻,孙坚便抓住了这短暂的机会,陶皋这个人太过阴毒,竟然阵前嘲笑自己,自己此生还没有遇见过这样的耻辱,自从十七岁那年,杀了拦路的水贼,自己就不知道谁可以辱及自己而不用付出代价,面前的陶皋今夜非死不可!随着这一瞬之机,孙坚宝刀横砍竖剁,接连杀死两个离自己最近的敌人,然后气沉丹田,身子向下压,用尽全力腾空而出,接连几步,踩踏在冀州新兵的头上,一个鱼跃飞刺,宝刀如出鞘蛟龙一般,在夜空里划出一道血光。   “——死!”   伴随着孙坚身子在空中扭曲,踩踏回地,那把宝刀狠狠地插入地下。   身后的大氅在火光的照耀下迎风摇摆,整个人说不出的英气逼人。   随着孙坚这一刀出手。   方才还在奸笑的陶皋,甚至还来不及回身去看孙坚如何出手,便觉得自己的脑袋脱离了自己的身子,两颗牛眼瞪得大大的,扫视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孙坚。   这股气势,亦是逼人!   不言而喻,孙坚确实当得一代枭雄之称,而且论武,他实力一点都不逊色那些后世名将。   随着陶皋的人头滑落,本是已经有些心慌的冀州新兵,一下子便溃散了,他们被面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而且,大军之后还有着不知道什么样的骚乱恐慌!   孙坚一刀斩了陶皋。   其后的韩当和祖茂都忍不住低叹一声,孙坚这股暴戾之气,当真是雄劲无比,即便自己这些人都自认不足。   随着震惊和恐慌同时产生,冀州军后的呼喊声已经越来越亮。   “冲啊!”   无穷无尽的马蹄声伴随着尽是漫天的嘶吼,气势一点都不弱于孙坚西凉部曲和羽林卫出征之时,不可阻挡,佛挡杀佛,神挡杀神一般的马蹄声。   孙坚、韩当、祖茂、黄盖,每个将领都扭头倾听。   这究竟是哪里传来的声音,战力竟然这么强大,而且四周遍布的尽是他们摧枯拉朽的冲锋。   而已经身至冀州新兵身后的白马义从并没有停下马势,现在他们很清楚面前的叛军在围困着孙坚这支部曲,而接下来的战斗便交给他们白马义从了。   程昱押后。   颜良拿好属于自己的那把环首刀,一催战马便冲到白马义从的最前沿,右手抢过白马义从的旗号,左手挥刀,冲击着试图阻挡自己的冀州新兵。但白马义从战马并未减速,这一路下来,强大无比的惯性立刻冲进了松散的冀州新兵队伍中。随着上下翻飞的长刀,无数尸首和鲜血喷溅在那高高扬起的旗号上。   身后的白马义从亦是随着颜良的举动,试图发挥骑兵最大的冲击力,冲垮面前的对手。   事实上白马义从强大的冲击力确实在狭窄的甬道内冲出了一条血路,没有一个冀州新兵能逃得出,数千匹战马如龙卷风过境,试图把每一个对手都踩在自己的脚下。   伴随着便是冀州新兵无穷无尽的恐惧,紧接着嘶吼声、哀嚎声接连不断。   甚至都来不及用兵刃格挡面前的对手。   那达达马蹄声越来越近,冀州新卒哀嚎之声也越来越盛,在狭窄的甬道,竟然没有阻挡那道洪流铁骑,待旗号越近,飘扬在整个上空之时。   在火光的照耀下,所有人都已经看得清楚。   前队的冀州新卒彼此惊悚地喊道:“白马义从,是白马义从!”   紧接着便如同瘟疫一般,急速蔓延了整个山谷,尤其当黑山军的郭太、韩暹、杨奉、胡才、李乐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彼此低呼一声:“竟然是白马义从!竟然是白马义从!”   孙坚驻刀在地,没有抬头,当他听到这接连想起的呼喊声,坚毅的脸庞上终于闪现了一丝笑容,呢喃道:“好个皇甫岑,好个白马义从,你们终于来了!”   震惊过后的韩当、祖茂、黄盖,甚至周围已经有些泄气的西凉部曲和羽林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援军激励得热血上涌,他们都清楚,接下来的战斗将是最没有悬念的一场战斗,皇甫岑和他的白马义从终于来了。   孙坚拔出插在地上的宝刀,举刀狂喝一声,神情大震,直至身后的黑山军,嘶吼道:“还等什么,兄弟们,冲啊!”   一声撕裂,所有的西凉部曲和羽林卫都调转方向,不再去管身后的冀州新兵,那里就交给白马义从吧。现在他们的目标只有黑山军。韩当、祖茂、黄盖纷纷拔出自己的兵刃,随着孙坚奋力向前,口中嘶吼着阵阵狼嚎!   “——杀!”   ……   “——杀!”   就在卢植这一声巨吼后。王芬心知事情败落,随即摔掉手中的茶盏,猛然的高喝一声,随即大批的侍卫从厅外包围着卢植、裴茂、沮授等文武官员而来。   许攸和周旌纷纷踹翻自己面前的几案,拔出宝剑,砍倒身旁的仆人、官员,手持利刃的逼向天子刘宏。   王芬也急速的靠到两人身旁。   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被王芬这突然摔杯为号,惊得七魂丢了六魄,纷纷面面相觑,哆嗦的靠到天子近前,天子刘宏身旁为数不多的侍卫们纷纷靠拢在天子刘宏的近前,包围着天子刘宏。   谁也不清楚,为何会出现这种局面。   “摔杯为号!”   这不是鸿门宴中才有的情节吗?难道高祖一事又一次重演,那么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无穷无尽的恐慌弥漫在众人的心中,随之两方阵营越加明显。   缓了一刻,天子刘宏并未出现想象中的那般惊慌,横眉立目的手指面前的侍卫,喝道:“大胆,竟然敢执戈觐见,就不怕朕诛你们九族吗?”随着刘宏的大吼,身旁的大小官员这才恢复一点寻常姿态,凝眉瞧着面前的王芬。   这是什么意思?   谋反?   真是大逆不道,也不想想,谋反这样的事情也是你们几百个侍卫能够决定的。   但是天子刘宏怒火更盛,他们自然不敢开口,静待王芬的回话。   但王芬似乎没有感受到刘宏的怒吼,嘴角微挑,轻轻一笑,讥讽道:“天子?呵呵。顺应民意,振兴大汉的才是天子。你昏庸无道,重用宦官奸臣,任由他们祸国殃民,谈何天子,今天我王芬就要替天行道,先杀了你这个昏君,再斩奸佞宦官。诸位。”言此,王芬回头看了一眼许攸和周旌道:“随我杀啊!”   伴随着王芬令下,他身旁那些由游侠死士装扮的侍卫开始冲击着整个宴会。   “陛下,这里走。”   沮授在重围之中,拽过一旁的天子刘宏,也顾不上那么多礼节了,便往厅堂后门走去。   “你是?”天子刘宏扫了眼沮授,却发现并不认识此人。随即略带忌惮地问道:“你要带朕去哪里?”   “陛下只管同我来,这后门同后院,臣在后院集结了大批家丁护院,还能抵挡一阵。”   沮授这次是把家族里所有的人都用上了,家丁护院,还有蓄养的一些死士、奴隶,只不过冀州刺史府现在是天子行辕,守备森严,入不了此地。也不过是刚才从后门偷偷施放假令,才把自家的死士聚集到这里。   “哦。”天子刘宏紧随着沮授,口中不停的道:“好。好。好。”   天子纵然威仪不可动,但此时他已经身处绝境,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样的突变,一时间也只有随着其他人的引导。   天子刘宏刚过后门,身后大小官员纷纷跟随逃命。   这种时候,他们就是给敌人当炮灰用的,文不能止住对手进攻,武又一个人都打不过,短短的一瞬之间,他们就失了往日那般身为上位者的气度谋略。   卢植同裴茂在后,手持不知从哪里抢来的环首刀,死死地扼住后门口。   汉末,大凡名士皆会武力,寻常人等并不是对手,比如卢植上阵也能抵挡三两个兵卒,只不过面前这些侍卫都是游侠装扮,比起那些士卒,他们更擅长死战,动作尤其灵活。要不是有后门口扼守,卢植和裴茂还真挡不住一时。   不过,虽然两人格挡的时间很短,但却给天子刘宏逃命的时间。   沮授在冀州刺史府内呆了有几天,对这里的情况部属也是熟悉的很。   随着酒宴之上响起的打斗声,虽然大部分羽林卫都被王芬用各种借口支开,但仍然有一批羽林卫随时注意着天子的性命,见此,他们便去寻找天子,随行护卫。   卢植和裴茂值得且战且退。   短短的十几步路程,卢植和裴茂的身上就被对方的游侠砍出十几处伤口。   他们毕竟还是不如这些死士。   王芬和许攸、周旌三人各带百人分三个方向把天子刘宏等一干人围困在刺史府的后院门前。   沮授上前扶住流血不止的卢植和裴茂,转回身示意身旁的家丁、护院、死士们向前,对抗着面前的游侠。   卢植推开沮授,手持环首刀,走到王芬面前,刀指王芬道:“王芬,亏你还是大汉名士,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太傅陈蕃九泉之下得知此事也定会被你气醒!”   太傅陈蕃曾为王芬之师,故而卢植才有此言。   “嘿嘿。要是能气活了更好!”   许攸在旁,双臂环抱在一起忍不住的冷笑几句。   “你。”   卢植怒不可支,面前这几个人,包括许攸、周旌他都熟知,他们都是袁绍在洛阳隐居时的“奔走之徒”,当适时,赵忠曾言袁绍蓄养死士,目的为何?被太傅袁隗叱责,袁绍就出任何进大将军掾,“奔走之徒”就随之而散了,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出现在了这里,一起谋反。想起卢植转回头,瞧着天子刘宏身旁的袁绍。却没有发现袁绍的踪影。   袁绍早就躲得远远地,看着他们上演这一场好戏。   “卢子干你别老糊涂了!”在旁的周旌紧盯着天子刘宏,目光不便,听到卢植叽歪,不耐地吼道:“如此昏君,惹得天怒人怨,人神共愤,天灾兵祸连年不断,还辅佐他干什么,杀之另立明君!念你也是海内大儒,速速离去,你要在多言,否则休怪不给你卢子干面子。”   “周旌、许攸、王芬,你这么做是要遭天谴的!”   卢植竖起手中环首刀,手臂之上的两处伤口不停的顺着环首刀流淌。却不见卢植有一丝动容。   “不识好歹!”   周旌撇撇嘴。   “——杀!”   一旁的王芬最恐耽误时间,惹出其他麻烦,见周旌、许攸同卢植交谈早就按耐不住。见卢植倔强的反抗,更是毅然决然的开口下令道。   一旁的豪杰死士们,顺着卢植的方向就杀了过来。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   接连想起数声金属碰撞声,卢植虽然身体不弱,毕竟不如死士无所畏惧,短短几个冲杀,便已经满身是伤,鲜血淋漓。   在后瞧见的沮授和裴茂同时心中一揪,这可是皇甫岑的老师,今番受到如此重伤,怎能让他们不心中担忧,可以想象,如果皇甫岑看到这个景象该如何?   那将是无穷无尽的怒火,皇甫岑从来都是一个嫉恶如仇,睚眦必报的人!   二人不敢怠慢,带着身旁的家丁、护院、死士、羽林卫向着三百游侠冲杀过去。   卢植就那么矗立在那里,手臂紧紧低垂,神情不甘的凝望面前的三百游侠。   天子刘宏就在人群之中,望着鲜血淋漓的卢植,心中紧绷,不由得一阵阵心疼,卢植受过多少次陷害,到最后能挺身而出的也只有他卢植。自己身旁这些官员每一个有用之人,几个武将竟然不如大儒出身的卢植。   何其悲哀!   何其悲哉!   天子刘宏默默抬头,心中划过一丝心酸。   喊杀声越来越强烈,家丁、护院的声音越来越小,豪侠反贼的围攻之声越来越大,已经响彻在整个后院之中。   “天要亡朕吗?”   “天要亡朕吗?” 第83章 杀父之仇   “天要亡汉?天要亡朕吗?”随着卢植倒下,四周响起的无尽喊杀声,天子刘宏仰面朝天,默默闭上双眸,两行清泪就这么不知不觉的流淌下来,谁也不清楚,谁也看不见,他此时的心境。   自己为汉帝。   他们为汉臣,可是……竟然要诛杀自己。   这是什么样的仇恨?又是什么样的无道才能逼着自己的臣子痛下杀手?   自己做的那些究竟是对还是错?   现在天子刘宏自己都不清楚,这种心境是何滋味。甚至已经开始质疑他在洛阳颁布的各项指令,回避制度,建立鸿都门学,甚至西苑邸卖官,接连两次发动党锢。等等,诸项措施,竟然换来的竟是今天这样的下场!   不过他没有反抗,也没有像方才那般混乱的逃窜,即便身旁的少府、奉车都尉等人扶着他要逃的时候,他的双脚都没有动,亦如往常般坚实。这种坚实是透漏在他的心境上的。   卢植默默回身瞧着天子刘宏,战乱的声音越来越大,贼寇的兵锋也越来越近,不过卢植的耳畔之中只有天子的呼吸声,他想看着天子刘宏,看看天子到底有何反应?   王芬、许攸、周旌谋反固然不对,但难道就没有天子施政不当的过错吗?   瞧见身旁抵挡王芬叛军身影的臣子越来越少,卢植有些灰心的扔掉手中的环首刀,学着天子刘宏,默默仰着头颅,凝视夜色里的星空,唏嘘一声,心中一叹,道:“陛下,臣只能做到这里了。”话中深意,已有要随天子刘宏共赴黄泉的意愿。   而此时的战斗已经僵化到极致,就连裴茂和沮授二人身上都挂了无数彩,他们执刀环视面前的敌人,心中却在默默念叨着援军。默默念叨着皇甫岑、白马义从。   现在不论是哪一股援军来此,都会扭转局势。   可是,如果没有任何一股援军前来,这里都有可能会被敌军吞灭。   这一刻,所有人都沉寂了,拼命反抗的痕迹也正在减少,剩下的只有等待。   “哈哈。”   王芬执剑,发髻披散,整个笑容越显狰狞的瞪着天子刘宏,冲着远处的陈逸,高声吼道:“陈贤弟还在等什么,昏君就要束手就擒,我等今夜便要为陈仲举报仇雪恨,杀……啊!”说完,人影已经随着手中的刀剑向前,直取天子刘宏。   闻听此言,天子刘宏睁开双眼,瞪着眼前的王芬,抢过身旁护卫的剑,手指王芬,喝道:“鼠胆小辈,尔敢!”一声断喝,有如惊天之雷,叛军浑然退后半步,竟然有些不敢向前。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更何况,向来是士人死敌的汉灵帝刘宏,他一开口,却是让面前贼寇胆颤心惊。   “朕纵是死,也要自己上路,哪由得你们这些宵小鼠辈动手!”   一脸凝重的天子刘宏尽管落到此等地步,亦是满身王霸之气,虎躯一阵,从旁抽过宝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冷笑几声,便要下手。   “陛下。”   “陛下。”   “陛下,不可啊,不可啊!”   周身群臣跪伏近前,拉拢着天子刘宏的龙袍,神色慌张的瞧着天子刘宏,神情欲碎的哀嚎着,谁也没有想到,往日看似昏庸无道的天子刘宏竟然如此刚烈,气吞山河的刚烈之气,竟然一点都不逊色他面前的卢植等人。可是正是这身刚烈之气为他换来了今日这番场景。   初时,被天子刘宏这一吼,吓得退后的贼寇们,瞧见天子刘宏横剑就要自刎,同时目光聚焦在王芬、许攸、周旌的身上。   此时王芬俨然有些呆滞,他没有想到,一向骄横荒淫的天子刘宏事到临头竟然有如此魄力,丝毫不逊色自己身旁的这些游侠死士。看起来,自己一直都看走眼了。   他当然看走眼了,天子刘宏可比他这个沽名钓誉之辈强多了。   “陛下,老臣来陪你!”   卢植面含泪水,因为地位卓越,隧身陷重围,但没有叛贼去杀卢植,他们都自动忽略了这个汉末名将。可是卢植自己却没有忘记,他已然站起,横刀向颈。   “咔嚓!”   本是已经翻腾游走的阴云再次降临,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大风狂飙,雨水就要倾盆而下!   这场大仗,竟然惨烈如此。   天子竟被逼得横剑自刎,他许攸有生之年办此一事也当得天下膜拜,不过眼前这大气的天子刘宏却又让他许攸惊讶,敬佩不已。如此刚烈之君,怎么能顺从士大夫之意,想来只有死亡,才是他的归途。   但卢植可是名士,汉末大儒,如果也在这场动乱中身死,那可是对他们的名声大大不利。   想罢,许攸偷着瞄了一眼,躲在最阴暗处的袁绍。   此时的袁绍双眸放光,沉默的点了点头。   见此,许攸冲着王芬、周旌使力,示意他们在威逼一些,不用去管卢植,至少要在现下把天子刘宏解决了,绝不能拖到人臣来救!   许攸眼色使尽,身旁的王芬、周旌纷纷向前,手执兵戈面向面前的天子刘宏,似乎在他们眼里,只有天子刘宏亲自把刀横过,血水四溅,才算是了结!   雨水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冲刷着天子刘宏那张看不清楚面容的脸上。   叛军的脚步也越来越近。   卢植闭目朝天,横剑在前,高吼一声:“陛下,老臣先走一步!”   惶惶之音,撕裂整个苍穹,天地之间,在卢植这一声嘶喊之时,风雷聚起,霎时间,信都城的天,开始风起云涌,波涛变换。天与地,都在为卢植失色!   “扑哧!”   卢植的鲜血骤然喷溅,扬在向前走去的叛军脸上。   “卢公!”   裴茂见此,顾不得身旁的叛军,衣袖一扶,身子向前奔跑而去。   “卢公!”   沮授站在天子刘宏的近前,手持佩剑,面色狰狞的望着眼前这突然出现的一幕,整个心都开始泛着凉意,甚至身躯和手臂都在不停的抖动,无颜的怒火正在慢慢上扬!   “卢公!”“卢公!”“卢公!”“卢公!”“卢公!”“卢公!”“卢公!”“卢公!”“卢公!”   随之,环绕在此的百官们无一不侧目而视,他们不敢想象,卢植竟然真的说得出,便做得到。这份姿态当得群臣楷模,当得汉末刚烈忠臣之说,也当得上战场每个人的敬畏。即便是同卢植素不相识的羽林卫、家丁、护院、死士们,亦是被这眼前这一幕幕惊得呆立当场。   “好!”横剑在径的天子刘宏凝望身躯慢慢倒下的卢植,低叹一声:“朕之肱骨,唯有卢子干一人!死得其所,死得壮哉!来世我们再为君臣!”言罢,佩剑便要划破天子刘宏的颈项!   “陛下,不可啊!”   “陛下,万万不可啊!”   ……   惊呆的群臣此时奋力向前,拉着天子刘宏身上每一处能够拉动的地方,试图让天子刘宏自刎不得。   “好!”瞧见卢植横剑自刎,许攸拂袖一叹,执剑上前,低声道:“好个卢子干,好个大汉天子,我许攸就许你们一个全尸,兄弟们,杀啊!”   “许子远,千刀万剐你都不为过!”   沮授手指佩剑,身子向前,已然顾不得身上的痛楚,冲着许攸便杀了过来,样子恨不得把许攸千刀万剐!   “许子远,纳命来!”   扶着卢植倒下的身子的裴茂,赤手空拳的朝着许攸等人杀过去。   愤怒已经让裴茂、沮授丧失了理智,不,也许是当着他们面自尽的卢植让他们忘却了该有的冷静。   此时,赤手空拳的搏斗!   “——杀!”   “——杀!”   “——杀!”   杀声扬起,从后墙之上突然出现几个人影,身形矫健如猫,速度又不下于天子拔剑自刎。   此时,混乱的人们没有发现他们的出现。   倒是躲在角落里的袁绍瞧见了这突如其来的神兵天降,天子刘宏就要自刎当场,他们就来了,难道是要阻拦这一切的发生吗?难道是……   随之杀声。   那几个人人影,冲至近前。   冲在最前头的一人,口中呼喊着,“陛下勿惊,臣皇甫岑救驾来迟!”   “皇甫岑?”   初闻这三个字的天子刘宏停滞一刻,即刻便被身旁的侍卫抢下宝剑。天子刘宏凝望出言的方向,心中如过山车一般,起伏不定,有怨恨,有惊喜,亦有不甘,他抬头凝望来人。   混乱之中的人初听这一声,顿时停住本该嘶吼的喊声,纷纷扭头观瞧着来人。   “皇甫岑?”   “皇甫岑?”   “那个白马都尉?”   “那个八百破十万,诛鲜卑,收乌丸,定匈奴的白马都尉?”   “那个凉州三明之后,凉州武人,大汉最后的名将皇甫岑?”   诸多疑问同时出现在混乱厮杀的人群之中,不论敌我,全部扭头望着那个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单薄,还略带疲惫的来人,这一刻,他的身影无比的强大,这一刻,他已经化身神兵天降。   “是他耶!”   “是他吗?”   等着围护在天子刘宏身旁的文武百官瞧见来人正是那个身在河东,不顾圣命,身跳漳水,挽救河东上下百万生灵的皇甫岑,那个士人口中的狂徒逆子,武夫口中的大汉屠夫,那个做尽所有事,却没有对不起大汉百姓的皇甫岑。   他,真的就是那个皇甫岑。   所有的百官群臣同时深呼了一口气,抬头凝望着一步步走来的皇甫岑。   他们知道,接下来没有自己的事情了,接下来的一切都交给这个曾经被自己骂过无数次的皇甫岑了,就由他来剿灭这些叛贼,就由他来挑最后的担子。   也只有他,才能挑起这千斤重担。   “你终于来了!”   淡淡地口吻,天子刘宏默默闭上双眼,便一言不发,不知道是喜多一点,还是悲多一点。   “陛下,臣救……驾……来……”跪倒在地,本是口吐言语的皇甫岑目光所及处,竟然静待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傻傻地望着一旁倒在裴茂怀中的那个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视,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那是?”   赵云的目光随着皇甫岑静静望去,他不明白皇甫岑看到了什么。但是赵云能感受到来此皇甫岑身上散发的怒火!   是怒火,无名怒火,气冲云霄的怒火!   这股怒火可以殷灭一切,包括面前这三百叛贼!   “是谁?”   许久,望着那已经有些干涸的血水,皇甫岑两行清泪缓缓落下,回身凝视着身后的叛军,淡淡的问了一句。两个字虽轻,此时却掷地有声。没有人敢回答!   因为,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杀戮之气正在皇甫岑的体内散发!   对,就是散发!   本是听闻皇甫岑名字不屑的王芬初见皇甫岑的到来后,神情有些凝滞,显然皇甫岑有些打乱了他今天的部属,甚至直到最后一刻,就要成为定局的时候,皇甫岑一个人的出现生生毁了这样的局面。   他皇甫岑身上散发的威慑力竟然如此之大!   手持宝剑正向前走去的王芬,脚下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就连身旁一向以“豪胆”自居的周旌竟然都不由自主的缩着身子,仿佛面前的对手不是势单力孤的羔羊,却是一头愤怒的老虎,在它张开血盆大口前的沉寂。   许攸偷瞄着皇甫岑,此时手掌已经冒出冷汗,他不明白为什么皇甫岑会出现在这里,他不应该是在营口死战吗?他不应该是在被黑山军阻挡的路上吗?亦或者信都城下苦苦等待开城的那一刻,为什么,为什么,皇甫岑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皇甫岑会出现在这里!   他一人的出现,生生毁了他亲手部下的局。   “是谁?”   皇甫岑的耐性几近全无,他用力的控制自己身体里的每一处躁动,纵然血脉已经上扬到他的头顶,他仍然在控制。   此时,被叛军一刀砍在臂膀上的沮授慢慢爬起,朝着王芬、周旌、许攸走去。   怀抱卢植,满身是刀口的裴茂目光阴冷的剜向王芬、周旌、许攸!   “你们?”   淡淡的一问,皇甫岑伏地起身,拾起身旁的长剑,雨水冲刷着他那张依旧苍白的脸庞,他清楚这场动乱决然不是一个王芬就能够制造的,这也许是几股势力联合的后果,也可能是……总之,现在的皇甫岑怒了,道:“王芬,我与你,还有你背后的那些人不死不休!不论是士人还是宦官,老子都与你们不共戴天”大雨之中,皇甫岑披散着发髻,举剑向天发誓,不杀王芬,不斩尽士人,枉为人子、人臣。淅沥沥的雨水冲刷着皇甫岑的泪水、血水,却似乎止不住来自皇甫岑那股子冲天的恨意。   汉有三情,君臣之道,父子之情,师徒之恩!   他皇甫岑出生便没有受过其父皇甫规一分恩情,是卢植在大雪里救起皇甫岑,是卢植教书授业,点拨皇甫岑为官之道。是卢植待其如亲生子,是卢植点拨他为天子刘宏的心腹,是卢植在北地为其隐忍谋划承担宦官陷害。等等……这一切都是卢植才有,都是卢植才能有今时今日的皇甫岑。   师徒如父子。可两人之情已经超脱一般师徒,即便其父也不如卢植来的亲近。   人生几恨,莫过于杀父夺妻之恩。   就在今夜,他皇甫岑承受到了这股突如其来的变故,不杀王芬,他皇甫岑有何面目去见卢玥儿,不斩尽士人,他皇甫岑有何面目去见两位师兄,不斩尽面前贼寇,他皇甫岑有何面目去面对麾下白马义从。   “杀父夺妻之恩,老子要让你们满门尽诛!”   逆贼,一群篡逆之贼,我纵是死也要把你们带入地狱深渊。   所有人都呆滞了。   皇甫岑疯了,疯了。竟然不顾天子安危,誓言诛尽天下权贵(名士、宦官)。而这一声誓言,听在场内众人的耳中,又像是对着每一个人立下的誓言。不诛灭贼寇,枉为人臣,枉为人子。此时麻木的皇甫岑已经感觉不到心上的痛,那种心痛,已经被泪水、雨水、血水模糊的双眼已经不知道了流泪,一腔子的血好悲凉,好苍凉。   当下令诛杀的那一刻,许攸就该料到了该有这么一幕,但是就算他心似铁石,可是在面对皇甫岑的眼神中的恨意,心底竟然也有了一丝恐惧。许攸有些后悔了,他以为他可以安然面对所有的指责,安然面对皇甫岑的怒火,可是,此时,他已经做不到了。院子内,所有的目光都看着他,那种目光好似犀利的刀锋,每一次扫过都像是插在他的心上,是鄙视,是唾弃,什么都说不清楚。   许攸回头看了看向自己身后的死士,每一个死士们都低着头,似乎都在愧疚。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杀!”许攸心中油然升起一丝悲愤,他怕了,可既然骂名已留,那么莫不如就让这个骂名来的更凌厉些,狠了狠心,换上冰冷决绝的神情,冲着皇甫岑喝道:“随我——杀啊!”   “杀啊!杀啊!杀啊!”   王芬同周旌相视一眼,现在事已至此,没有任何退路,只有奋力向前,向前杀去。   或许,还会有条生路!   看着悲愤不已的皇甫岑,沮授挺起胸膛,聚集着身后自己的部曲,笑着看了看裴茂,二人同时点了点头,他们来此,便是要挽回这危局的,但却偏偏发生了这一幕。不过,此生有这么一此轰轰烈烈,死,足愿矣!   冲着前方的叛军,冲着前方的王芬、许攸、周旌,大声喝道:“是汉儿郎的随我杀啊!”   眼前这般情景已让身旁的张绣、张任、赵云三人激动不已,即便是城门上追过来的羽林卫什么都没有瞧到,却瞧见皇甫岑指天发誓,但亦然被皇甫岑这刚烈的表现静待。   “噌。”   赵云拿剑划破手心,鲜血顺着佩剑滑落。   “噌。”“噌。”   身后的张绣、张任二人亦是学着赵云,割破手掌心,凝望着眼前的叛匪!   “天涯海角,誓死追随将军!”   “天涯海角,誓死追随将军!”   “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身后的羽林卫接二连三的拔出佩剑划破手心,双眸散发必死之心,他们为皇甫岑的表现而震撼,亦同样为面前的惨状激起血液里的愤怒。“杀啊!杀啊!杀啊!”喊杀声聚集成一片,每一个羽林卫、家丁、护院的目光中透露出誓为君死的豪情,顶着千难万险,顶着人不敢为之而为的必死决心,誓诛叛军。   此一刻,当真是不死不休。   这一刻,已经没有纯正的军人,剩下的只有死士。   不论是身负正义的官员,还是手无寸铁的家丁、护院,亦或是豪气云干的羽林卫等等数百人,随着赵云、张绣、张任的呼声,振臂高呼,方才那股惧意已经消失殆尽,面前剩下的不过是一力独抗万千大军,死犹壮哉的豪情!   许攸身后的死士们少有的动容,一直以来,义无反顾都是他们的信条,在他们的心中似乎也只有他们自己才有这般生死不顾,为君生死一掷轻的胆魄,但是这一刻,他们才发现,原来每一汉人,上至皇帝贵胄,下至贩夫走狗,每一个人的心底都有着这股生死不顾的信念。而面前这些人正是爆发着比自己这些人不止强大多少的愤怒,许攸、王芬、周旌,即便是躲得远远的袁绍心底都升起了一丝恐惧,面前这些不是弱者,不是家丁护院,这是一群虎狼之师,还是一群不畏生死的死士。虽然现在自己占据着上风,可是自己这些陷阵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大雨越下越大,雨水洗涤着整个信都城。   喊杀声、怒吼声、雷雨声、兵器碰撞声、每一个人相互赤裸上阵以命相搏。每一次痛快的碰击,每一次痛快的碰撞,刀剑划在皮肤之上的那丝疼痛,都好像是一种快感,死亡也并不是那么可怕!   天子刘宏看着眼前这些已经疯了的官员、家丁、护院、羽林卫,他们就在自己的眼前对着皇甫岑宣誓效忠,他们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彻底的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恨意,那些往日的怯懦、害怕通通消失不见,方才还是一群等待宰杀的羔羊,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群死士。只因为卢植一死,皇甫岑那滔天的恨意便感染了他们每一个人,难道……他,合该是他们的领袖? 第84章 临死陷害   皇甫岑模糊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那王芬、许攸、周旌、陈逸,还有躲在角落里的袁绍,单凭直觉,皇甫岑就能察觉他们所在,舒缓了一下胸中之气,轻轻的抬起手臂,对着袁绍方向,低声提醒道:“不死不休。”   霸气依然,恨意依然,死亦依然。   此时,场内所有的事物都开始静止,即便连狂风暴雨也停止,时间亦开始停止。   虽然所有的士卒都拼命的厮杀,无人理会皇甫岑那嘴角边淡淡的四个字。   但袁绍瞧见了,穿过层层阻隔,他抬起头颅看着人群之中那皇甫岑。他知道皇甫岑似乎瞧得出这一切幕后指使。皇甫岑的目光分明是看向自己这里。两人未曾蒙面,袁绍不清楚,面前的皇甫岑是凭什么断定就是自己,凭什么一眼就看到了自己。   他,皇甫岑究竟是无意识,还是有意识的?   初来汉末,皇甫岑畏惧生死,自小被遗弃,没有什么依靠,他对情感看得也很淡漠。但是自从在涿县拜入卢植门下,同公孙瓒、刘备遛马逗狗,偷窥人家娘子沐浴,结实了刘备,他的心就有些松动。直至,这些年走过来,老师卢植数次为他挡灾挡难,指点前路,就已经让他知道,什么人是不能失去,什么感情是不能没!   所以,他可以为了刘备受辱,可以深夜诛杀崔珏!   所以,他可以为了公孙瓒的婚事,护送刘基,南下日南!   所以,他可以为了卢植被宦官囚送,开始同十常侍势不两立!   公孙瓒、刘备落难,营口之危,再无人来解之时,他可以只身前往,只为兄弟情义。   可是,今天他来晚了,君臣情,师徒情在这一刻都在消散。   卢植尸首就那么躺在那里,皇甫岑的脚步很沉重,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走过去保住卢植的,他只知道,继凉州三明相继离去后,从今以后,他的人生再无师长。   再无亲近之人。   经历过这些的皇甫岑已经不畏生死,连年的征战让皇甫岑把死亡看的很淡,从今天起,他在没有什么依靠。初到这里,几历生死,却依然被人轻视,一个人在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改变结局,人活一世,总不能如此窝囊吧?那一抹子的辛酸,本无处发泄,可是在今日却全都发泄了出来。立誓:“我皇甫岑在,大汉不死不灭!”   身旁山呼海啸般的嘶吼,无数勇士,对勇士,请允许我用勇士来形容这一群人,他们包括官员,包括护院,包括家丁,包括羽林卫,他们都在为心底的愤怒在向前厮杀。他们已经开始逼退了叛贼的脚步。   “杀!”   “杀啊!杀啊!”   “杀啊!杀啊!杀啊!”   从最开始的一个弱小的声音开始蔓延扩展,汇聚成万千河流,汇聚成山呼海啸般,汇聚华夏神州的呐喊,为了心底最后的底线,最后的激情,死要义无反顾,死要撼天动地。   “壮哉!”   “壮哉!”   “壮哉!”   皇甫岑没有出手,他依旧抱着卢植的尸首,他的目光扫过身旁奋斗的勇士,目光最后落在角落里的袁绍。   躲在角落里的袁绍,呆呆的望着这些人,这些癫狂的人,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种呐喊,似乎,这种景象,多年以前也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只是,如今已不再。慢慢的回过身去,袁绍仰面叹息,这些人不是自己的,自己的目的是换取天下太平。杀一两个无关人也无所谓,无所谓的!   “杀啊!”   队伍中战友们齐声用呐喊回应着命令……带着踏碎山河地气势,黑色地洪流咆哮着冲向前方,眼前的一切,石阶、栏杆、宫殿,一切地一切,都在这股洪流前颤抖着,被它转瞬吞没,黑色地大军,犹如沸腾地熔岩,尖叫着要把面前一切阻碍都燃烧成灰烬,挡在黑色洪水前地是无数个勇士,像是密密麻麻的蚁群,又就如同山峦一样地巍峨!   此刻,大地震动,天下震动。   战况惨烈,持续了约有一盏茶水的时间。   沮授的胸前鲜血一片,裴茂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的疤痕诉说这一场大战的惨烈。   皇甫岑望了望被赵云、张绣、张任围在中间的王芬、许攸、周旌。眼前又是模糊一片,脚下跄踉,摇摇欲坠。不!不!不!我不能倒下去,整个人群都在看着我,整个天下都在我的手中。皇甫岑挺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如泰山磐石一般耸立在庭院,谁也不能让他倒下。   丧师之痛都没有打到自己,就更不用说面前的叛军。   ……   “兄长,是不是该我们出手了?”   一脸淡定的曹纯回过头来看着面色肃穆的曹操,问道。   “嗯。”   曹操轻轻的点了点头。   “冲啊!”   曹纯跃跃欲试的率先奔向面前不远处的战场,今日看到了卢植的忠肝义胆,看到了皇甫岑死命相搏,早就把他那心中的血液燃烧、沸腾。自己等待就是这一刻。   身后的曹仁、曹洪、夏侯渊、夏侯敦、等等所有的曹氏宗族都奋勇争先的杀向战场,如果不是曹操在一开始就有命令不让自己动手,或许就在刚刚交手的那一刻,就忍不住出手了。有什么能让武人热血沸腾呢?当然是将帅身先士卒,不畏死亡的交战战。这些今日他们都看得见,此等战事怎么能缺少了自己,士为知己者死,曹氏子孙都看见了皇甫岑,听见了皇甫岑的那番话,今日就让自己也都放肆的狂妄一会吧!   曹操看着冲向前方千军万马的曹氏子弟,嘴角不仅惋惜的一叹,转头看向飘零站立的皇甫岑,心中升起一丝愧疚、畏惧,是什么让这些死士甘为你生生死死?是什么让自己的兄弟宗族为你赴汤蹈火呢?是不是自己静观战局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喀嚓!”   天空忽作一个惊雷,唤醒喃喃自语的曹操,不对,我要为自己,要为曹氏子弟,我不曾愧对于谁。曹操抓紧手中长剑,否定的摇了摇头,向前杀去。   天空之中已经渐小的雨水,又一次的大了起来。   随着曹操这股突如其来的势力加入,加上城内被支走,慢慢调回的羽林卫,叛军的势头被扭转,短暂之间他们便被围困在死地。   “陛下,你看!”   已有官员缓过神来,手指着从前院杀过来的部分人马,虽然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但是看他们的行头还有装束,还有举刀所向来判定,他们还是心向天子的。   刘宏脑袋有些僵硬,他已经被皇甫岑这股表现惊得呆滞,对皇甫岑他心中却是百般滋味,有嫉妒,有怨恨,有羡慕。可是,堂堂一个大汉天子,他竟然可以羡慕一个臣子,竟然可以去嫉妒一个臣子,这种情绪出现的苗头有多么不好,天子刘宏也很清楚,以君王权术,是不可能让这种感觉出现的。   而偏偏,让自己有这种感觉的人,竟然是自己最信任的心腹爱将,这让他情何以堪,这让他如何应对。   此时,其他的一切都已经装不下他的脑袋。   天子刘宏依旧僵硬的瞧着雨水之中那个屹立不倒的身影,那个唤起所有人拼死向前的皇甫岑。   “好像是大司农曹嵩的儿子。”   随行的官员中,有人识得冲在最前头的曹操,随即提醒道。但是他完全没有看到,天子的目光并不在他们的身上。   “援军?”   双目已经被雨水、泪水冲刷模糊的皇甫岑凝视几眼。终于可以倒下了,终于可以倒下了!   随着战斗的裴茂没有看见,沮授没有瞧见。   倒是袁绍瞧见了这全程。   “援军?”   袁绍凝望着冲在最前头那个熟悉的身影,是曹操。袁绍当然清楚许攸邀请过曹操,也知道曹操是个势利主,他从来只会向着拥有嗅觉的东西冲杀而来,断然不会是相助已经有些溃败的匪寇。   “援军?”   王芬、周旌、陈逸等人瞧着面前突然杀出的这股人马,人数不多,却都很精锐,毕竟面前这些来人是以逸待劳的,总比自己身旁的游侠体力强上许多。   “援军来了,子远先生,我们怎么办?”   随着这股问候,许攸转过头来,凝视,近乎不敢相信的低吟道:“曹阿瞒!”   他的声音太低,身旁人并未听得真切。   不过战事已经开始转变许多,他们刺杀天子的计划已经没有半点成功的希望。   “怎么办,该怎么办?”   无数的问号袭击这许攸的大脑,此时即便是逃跑,机会都是很小的。而且,整个天下都是大汉天子的,能往哪里逃?   ……   战局的突然转变,让另一处墙上偷偷观瞧的黑山军们提上嗓子眼,彼此凝望。   “少主,昏君的援军来了,看起来他们杀不了昏君了,用不用我们杀过去?”   孙轻扭头看着张婕儿问道。   他们的身后太平道徒还有上百人,但大多数都不是核心之人,战力不强。   张婕儿压低眉毛,静静沉思。   此时,场内已经忽转急变。   袁绍瞧见皇甫岑倒下后,压迫自己的气势全无后,终于缓过神来,这种时刻,既然败局已成,逃是逃不掉了,而且还有可能会牵连出大阀士族,莫不如让许攸束手待毙。如果……想此,袁绍压低眉毛看向皇甫岑。   杀声越来越小,几成定局。   袁绍在想,怎么才能传达自己的意图呢?不过喊杀声越来越小,没有时间给自己想办法了,袁绍突然跳进当场,手指许攸喝道:“皇甫岑已倒,你们还不伏诛吗?”如果皇甫岑不死,那么接下来很有可能死的会是自己。不能让皇甫岑揭穿这一切,要趁着此败把皇甫岑拉下水!   王芬、周旌、陈逸被袁绍这突然一喝,弄的不知所措,他们是认得袁绍的,但没有想到袁绍会在此时落井下石。   不过一旁的许攸毕竟同袁绍为友多年,见袁绍眼色直指皇甫岑,口中有带着“皇甫岑”自然就加紧了注意,眼珠急转,他突然想起什么,急忙推搡了两下周旌等人,喝道:“皇甫大人倒了,保护大人冲出去啊!”   身旁的周旌一怔,不明所以。不过他毕竟同许攸、袁绍共事多年,也不多想,许攸怎么做,便学着许攸一样,大声呼喊着:“皇甫大人倒了,保护大人冲出去啊!”   随着他们二人的嘶吼,被许攸聚集的游侠死士们纷纷随着许攸护住皇甫岑。   王芬、陈逸虽是未明,不过下一刻,却都已经反应过来,但是二人似乎并不想这么做,抢过身旁游侠死士,大声喝道:“混账,你们在做……”   瞧见二人意图挑明,待二人话还未出口,袁绍提刀上前,一把砍死王芬,并一脚踹翻陈逸,陈逸飞身栽倒,立刻便有激愤的勇士砍碎陈逸。   “保护天子。”袁绍转回头凝视身旁几人,大声下令道:“不要让他们逃走了!不要让他们逃走了!”   随着袁绍的呼喊声,越来越多的羽林卫、勇士、曹氏宗族子弟聚集许攸他们的近前。   在许攸的身后是倒下去的皇甫岑。   张绣、张任、赵云停止厮杀,不明白面前突然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叛军们围聚到皇甫岑的近前?   一身是伤的沮授甚至都来不及起身,他眼望许攸身后已经昏死过去的皇甫岑,眼中透出几丝绝望,这一刻,他恍然明白了,这是陷害,临死的陷害。可是他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方才的抵抗上了,现在的他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现在的他连一丝声音都喊不出来。   裴茂极度愤怒已经无法用肢体表达,他只能愤怒的面对自己面前这些人!   站在队伍之中,指挥着冲杀的曹操愤怒的扭向袁绍,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奸诈了,可以作势天子被诛,直到胜负已分的时候冲进战场,直到没有悬念的时候,自己才挥刀相向。可是面前的袁绍让他大涨志气,面对袁绍,他突然觉得自己的那份羞愧竟然比不上袁绍的皮毛。   生死时刻,决胜的是皇甫岑。   现在,却要临死反咬一口。   曹操太熟悉袁绍了,别人或许还能被迷惑,但他曹操绝不会被迷惑,他曹操太熟悉了袁绍了。“袁本初,你……”话一出口,曹操便见袁绍向自己抬抬手臂。曹操深知那个意思,那意思不让自己说出口。   “可……”   袁绍瞧了眼曹操,那意思似乎在表达,知道你曹操是个野心不小的人,可是有皇甫岑在,你就甭想出头,莫不如就此让皇甫岑身负骂名,身死异处。你依旧领你的功劳。   瞧见曹操停了嘴巴,袁绍欣慰的扭着头,偷偷瞧着躺在地上没有一丝呼吸的皇甫岑,嘴角挑了挑,虽然没有废除当今天子,但是至少铲除了他一臂,一羽翼!没有了皇甫岑,今后的天子还能依靠谁?   ……   “岂有此理!”躲在远处的张婕儿愤怒的一拍垛口,被身旁的孙轻拉住。瞧见此情此景,张婕儿还是本能的做出反应,她的肢体和语言出卖了她,她还是心向皇甫岑。   “少主!”   “哦。”缓过神来的张婕儿低吟一声,随即躲开,望了望躺在地下的皇甫岑,不甘的回应道:“走,趁乱逃出城去!” 第85章 从今天起   “岂有此理!”   一声巨吼之后,天子刘宏从毡毯上站起,怒指面前的袁绍,冷声道。   见天子大怒,袁绍并不慌张,站在群臣之中,躬着身子,向天子刘宏回应道:“陛下,这沮授、裴茂二人本就是皇甫岑的属官,难保不是皇甫岑是同谋?此时若放任几人不管,恐多生事端?”   “同谋?”孙坚冷哼一声,不屑的瞥了一眼袁绍,低声回应道:“哪有叛军的同谋拼命保护陛下?如果不是沮授、裴茂,恐怕就连你袁大人也少不了要身死敌手,现在倒想起他们是同谋了,他们同敌军拼命厮杀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指责?”   孙坚这么说,是在消灭陶皋的叛军,打退黑山军后,听到城门羽林卫程普说的。加之,在信都城外,白马义从救了他孙坚一命,孙坚自然心向皇甫岑。他不相信,皇甫岑会是叛军的内应,哪有内应会这么做?但是朝廷上的政事往往就是这么一回事,明明是黑的偏偏说成白的,明明是白的又偏偏说成黑的。   “孙文台,你这话是何意,陛下尚未追究你放任贼寇逃走的责任,怎么又偏袒其他人来了?”   袁绍一步不让,回身瞧了眼孙坚,却毫不在乎孙坚脸上的不屑。   “陛下,臣有话要说。”   此时,站在天子刘宏身后的一个臣子开口道。   “刘范,有什么就说吧!”   天子刘宏被昨夜的那场闹剧惊得已经是筋疲力尽,已经没有心情去听面前的袁绍和孙坚的争吵。   刘范是太仆刘焉的长子,又是朝廷的太中大夫,所以,也破得天子刘宏重视。   “陛下,眼下尚不可认定皇甫岑与王芬同谋,单凭一面之词,不可轻信。既然连皇甫岑都未定是否为叛逆,昨日拼死保护陛下的沮授、裴茂二人就更无需收押在监!”   刘范一脸正气,虽然脸上还挂着彩,却瞧不见一丝怯懦之气。   “即便不能认定,也不能放任此二人,陛下,老奴记起来,沮授此人不正是卢龙塞诈军的那个人吗?”   封谞插言道。   “大胆,你敢质疑天子圣意!”   孙坚手猛指封谞,现在孙坚联想起出军之时的情景,总觉得这一切都同封谞脱不了干系,只是苦于自己没有证据,奈何不了封谞。但封谞质疑卢龙塞一事,就被孙坚一下子抓住了把柄,猛指封谞训斥道。   天下人都知道,沮授赚取大军是凭借天子手中的密旨。   封谞这么说,就是再打天子的脸。   “你。”   封谞脸色一沉,还未见到过有人当着自己的面训斥自己。不过天子在旁,自己又是说错话,便也不好再多言,只有乖乖地闭上嘴巴!   “行了!”天子刘宏一甩衣袖,呵斥道:“都给朕闭嘴,让你们料理后事,却给朕的功臣给收监入狱,这传出去,谁还敢为朕流血流泪!”   “陛下。”身旁一个老臣急忙跪倒称颂道:“陛下,万万不能放任沮授、裴茂啊!”   闻此,已经是阴沉似水的天子刘宏眼睛里闪过一丝毒辣之色。   “沮授、裴茂为皇甫岑属臣,即便未同皇甫岑有何勾结,但二人如果听闻陛下收监皇甫岑,唯恐信都城外的白马义从揭竿而起,毕竟,这白马义从可是皇甫岑部曲!”   “什么皇甫岑的部曲?”天子一怒,虽然知道白马义从是皇甫岑一手建立起来,白马义从上下对皇甫岑的感情都非同一般,但是就不愿听他人如此说,随即吼道:“白马义从是他皇甫岑一手带起来的,可也更是朕的恩惠,吃的是大汉的粮饷,是大汉的边军,不是他皇甫岑一人的!”   “就是。”袁绍回应道:“如果皇甫岑真是从谋,那这些白马义从也逃不了叛军的骂名!”   见袁绍开口,心直口快的孙坚就是一阵不悦,冷声回应道:“如果白马义从是叛军,那三万冀州新兵、十万黑山军倒都是援军了?我孙坚也是叛贼了?”越说,孙坚的火气就越大,甚至有些忍耐不住的抬头训斥。他孙坚当然生气,被王芬、袁绍、封谞三人蛊惑,让他率领不足万人出城,迎击近十万的大军,还要承受冀州叛军的临阵反水。这还不算,要不是有皇甫岑的白马义从及时赶到,他孙坚今天就没有可能会在这里出现。也许早就葬身火海。   “行了,关于白马义从和皇甫岑的功过,等回到洛阳再做决定!”天子刘宏摆摆手,这种时刻说些什么都无用,不如让事情平息一下,冷静的想一想,然后再做决定。“现下,白马义从就归于孙坚统领,待查明真相,再做决定!”   一旁的袁绍和曹操同时望向孙坚,眼神之中流露着说不出的神色。   如果,这皇甫岑倘若真的就此一蹶不振,那这白马义从可是赫赫威名的一支边军啊!怎么能让孙坚拿去!不过没有人反对,毕竟现下最重要的关于皇甫岑的生死,不能舍本逐末,皇甫岑不死,白马义从永远都不可能归于他人。   “诺!”   孙坚跨前一步,跪倒回应道。   群臣只好点头。   “不过沮授、裴茂二人却是不能收监,毕竟没有他们二人和卢公,今日,朕已经葬身敌手!要你们来救朕,朕早就归天了!”   提及卢植的名字,天子刘宏就有些淡淡的忧伤,大汉肱骨,似乎也真的只有卢植一人了!自己身旁这些人,没有一个真正为自己着想的,百官位高九卿,真上了战场却只有孙坚、曹操、袁绍这几个后起之辈。   “陛下,卢公的尸首如何安葬?”   太中大夫刘范凑到天子近前,略微的询问道。   闻此,袁绍、曹操、孙坚,就连封谞都侧目观瞧,他们可以陷害皇甫岑,却不敢玷污一下卢植的名字,卢植在,他就是大汉最有名的名士,卢植在,他就是天子心目中最刚烈的忠臣。   这一点,昨夜的身死,已经让所有人都领略到了。   反倒是这里,封谞心中怀揣着恐惧,手脚有些不伶俐,恐惧着如果卢植上书一事被揭穿,他的性命不保。这就是他为什么赞同袁绍千方百计要除掉沮授、裴茂二人。   就连袁绍和孙坚都有些愧疚,面对这样的名士,他们退却了。   “随朕一起回京,朕要给朕的肱骨一个风光大葬,让天下人都知道卢公之名。”天子俯身而起,似乎对卢植带着一股尊敬的意味。   众人不敢劝诫,反倒是入冬时节,天气寒冷,十几日的路程倒是能坚持,不会发生腐臭。倒是刘范上前问道:“陛下启程,那皇甫岑如何?许攸、周旌这些余孽如何?”   “许攸?周旌?”天子疑问了一下,回身道:“你是说昨夜的贼寇?”   刘范点点头。   “通通带回洛阳,朕要查个清楚。”   “陛下,也该问问,为何有人认同王芬之谋,调离臣出城迎敌?”孙坚转回头凝视着封谞、袁绍等人,似乎没有一丝想要退让之意。   孙坚的固执,让封谞和袁绍语塞明显的一顿。   众文武都能听到他们的异样。   “你。”袁绍刚想再言。   却听天子回头瞪了眼袁绍和封谞,不明深意的吩咐道:“此事稍候再议,就劳烦孙将军亲自押送皇甫岑、许攸、周旌等人。”天子刘宏说完话,摇摇头离去。   人刚离去,袁绍便要上前找孙坚理论。却被曹操一把拦住,回应道:“天子做事自由分寸,不要激动生怒!”   瞧见同为功臣的曹操刚刚开口,孙坚踏前一步,靠近曹操,道:“我孙文台倒是想知道为什么你曹孟德的宗族数百人会在这信都城?”言罢,孙坚冷笑离开。   ……   冀州的牢房里。   月华洒落,牢窗外的铁窗上满是冰冷的霜雪,却散发着它特有的冰霜,带着它那特有的孤傲清高!   自从上一次在邹靖府内的柴房里呆过一阵儿后,皇甫岑就再也没有这么安静的呆在一个地方静静地凝思,甚至当皇甫岑昏醒的时候,皇甫岑都没有把这里当做监牢,反而休闲的躺在墙角里微闭着双眼,谁也不清楚,他在想着什么,又在干着什么?   倒是同他关在一起的许攸、周旌不时的打量着皇甫岑。   周旌是一脸的愤怒,正是因为皇甫岑的出现,废帝弑君一事就这么功败垂成!   “如果……不是如果,我一定会在杀掉天子之前,杀了他!”   周旌冷漠的瞧着皇甫岑,话语却是对着许攸说着。   许攸则是平静的躲在门栏处,低声回应道:“不会!”   “为什么?”   周旌不明,抬头凝视许攸问道。   “因为,即便现在我们没有成功,也不用我们动手,他也已经注定是个死人。”说这话的许攸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丝毫没有半分内疚,也没有半分的嚣张,就好像,眼下的场景一如往常般。   周旌闻此,吐出嘴中的蒿草,“嘿嘿”的干笑两声。   不过,俨然两人对话,丝毫没有影响到皇甫岑。   纵然是被人当面奚落、冤枉,现在的皇甫岑也学会了倘然受之,仿佛他身上所有的傲气、怒火都在昨夜一下子爆发干净了,现在剩下的也都是那个初在涿县的皇甫岑。那个风流倜傥的“卢下双壁”。   现在的皇甫岑除了给自己全身心的放松,剩下的也只有对卢植的愧疚。   如果早到一点,或许就没有今天的下场。至于天子的安危,至于其他人的绯议,至于白马义从、河东上下,他皇甫岑统统抛在脑后,因为皇甫岑很清楚一件事,如果没有可能,等待自己的将是告别这个乱世。活了这么久,出了涿县,就从没有安稳过,好不容易,终于可以放松了,他皇甫岑是绝不会让身旁的两个苍蝇而影响自己的最后的清净!   皇甫岑这反应,出乎许攸和周旌的意料,尤其周旌的反应似乎更加强烈,见到皇甫岑安稳,他似乎就心里难受,连声吐着口水,不停的咒骂着。   许攸虽然没有周旌那般粗鲁,但亦是忍不住目光剜向皇甫岑。   寂静的夜,等过了今日,明日或许就会洛阳,然后便是九幽黄泉,天上地下!   在周旌持续的谩骂声中,皇甫岑猛然抬头凝视那近在咫尺的周旌,本是温和的目光中突然划过一丝凄厉的狠毒,似乎在警告着周旌什么。   周旌见过昨日暴戾的皇甫岑,本能的被吓退一步。   难得见到皇甫岑有反应,许攸亦是不甘寂寞的回应道:“怎么,看不惯?”   皇甫岑并未理会许攸,看着周旌淡淡地抛出句:“如此谩骂,有违你侠义之道,能成为你的对手,简直就是我皇甫岑的耻辱!”皇甫岑做过一片《白马篇》,早就传遍整个中原,这篇诗文,对时下的豪杰游侠亦是有很大的影响,所以时下和多人游侠都是以皇甫岑为榜样的。皇甫岑言及周旌不配为游侠,确实很大的侮辱。   皇甫岑言罢,周旌被噎的一退,怒瞪面前的皇甫岑。   许攸却干笑两声,道:“何为侠义?何为对手?”   听许攸之言,皇甫岑扭回头,连许攸理都不理!皇甫岑此等做法,自然不给许攸面子,简直就是在侮辱许攸一般。   许攸哪里能受得了如此,一张脸憋得红红的。   在皇甫岑的心中,许攸连一个草莽游侠周旌都不如,尽管周旌做事意气用事,但好歹没有什么卑鄙暗算,可这许攸表面一张名士的脸,暗地里却做着祸国殃民,男盗女娼的卑鄙事。   士人,也就是他妈的那点修改史书的成绩!   监牢里的人不多,只有他们三个犯人。   却都能感觉到皇甫岑对许攸的无视,也可以说是无尽的鄙视。   在皇甫岑的眼中,丝毫没有许攸的地位。   “逞什么忠臣义士!不过就是一莽夫,还不是落得同我们一样的下场!”   许攸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不过,刚刚一阵话语之后,背身躺着的皇甫岑嘴里轻轻地哼了一声,似乎在嘲弄着许攸一般,静静道:“呵呵……谁的下场还不一定,别把话说的那么死!”   闻此,许攸和周旌一怔,抬头望着皇甫岑,回应道:“只要我们咬死你,你就永远不会翻身,不要忘记,帝王权术不是谁都能看透的!”   “那你许攸就看透了?”   皇甫岑冷笑两声,转回头问道。   闻此,许攸得意的一笑,回道:“这个自然。”许攸自认为,修帝王之术多年,颇为精通。即便没有眼前自己这些事,他皇甫岑早晚也是要被天子忌惮的,他皇甫岑的锋芒已经扎到天子的皇权。   皇甫岑的嘴角微挑,似乎嘲弄,却不言语,静静的看着洒落在手中的月华,平静的回应道:“呵呵……还不是同我一样,被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不是同我一样等着去见阎王!”   “你同我不一样!我反正都是孤家寡人一个!”   许攸回应道。   “呵呵。”皇甫岑瞧着许攸,回应道:“那你猜你背后的那些名士以后会怎么描述你?你就真的无所谓,怎么说你也是一个名士吧?你许攸如此欺世盗名,不就是为得落下一个名垂青史吗?现在……你认为,他们还会把你写成什么?”   闻此,许攸的脸几度变了变眼色。   是个人就不想死,更何况他许攸,更何况他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做,而且,他自己也很清楚,如果没有成功,他在史书上留下的只能是骂名,而不会有其他人为自己说话。   见许攸沉寂,皇甫岑忍不住的奚落道:“更何况谁死还不一定呢?”   “那你还想活着走出去?”   许攸亦是不忿的回应道。   皇甫岑抬头望月,偷着铁栏杆,沉寂许久,似乎在暗暗下着什么决定一般,淡淡的回应道:“我不仅还会活着出去,我还会让你和你背后的那些人死无葬身之地,别忘记我皇甫岑昨夜说过的那些话?帝王权术?呵呵……还不是基于人为的情况下!”   皇甫岑的自信,许攸和周旌都已经感受到了,他们二人抬头凝望着皇甫岑。   “你知道谁在幕后?”   这才是许攸最担心的话题,他难免要没有何作为。   没有回答,但是背着许攸的皇甫岑却轻轻地点了点头,沉默的望着远处的月光。   士人、宦官等等所有制造这场祸乱的人都将是他皇甫岑一一铲除的目标,而恰恰就是这个时候,他皇甫岑才要下定决心走上争霸的道路,前方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挡。而这次入狱,就是一块验证石,静观天子刘宏的反应,如果他辨别真伪,或者君臣还能亦如当初,他皇甫岑会在辅佐大汉这条路上走下去。如果不能,那么自己就亲手扶起这个孱弱的大汉,换帝之事,谁不会做?不只有许攸能做,不只有士人、宦官、外戚敢做,他皇甫岑同样敢。而且,他皇甫岑做的还要其他人绝,比其他人名正言顺,要让天下民心都心向他皇甫岑,做另一个董仲颖!   而这一切都取决于,天子如何抉择!   ……   三两日后。   天子刘宏的行辕尚未抵达河间,便调转方向赶回洛阳,因为天子刘宏要在年关前,办一件大事,回到洛阳,要彻查清楚关于信都城谋反一事。   同时,随行护驾的队伍换成了乌程侯孙坚的部曲,白马义从和羽林卫都在后跟随,但它们已经失去了信任。   冀州刺史王芬谋反一事有如一阵旋风般,彻底的席卷着冀州附近的每一寸土地。冀州接连青、兖、并等地。消息便有如一股飓风一般,速度的席卷着每一存土地。   洛阳知道这个消息却是最快的。   不知道是封谞传出去的消息,还是袁绍传出去的。   总之,洛阳上下已经沸腾起来。   大将军何进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被皇后何氏招进了宫里,何进身为何后的兄长,又为天子留在洛阳的监国大臣,同时负责着西园八校尉的建制,他的一举一动同样关乎着所有人。   “兄长,天子如今何在?”   何氏甚至都来不及客气,打发下去宫女后,急忙拽过一旁的何进,开口询问道。   何进眉头紧蹙,低头做沉思状,回应道:“天子眼下已经到兖州!”   “其他人怎么样?”   “其他”两个字被何后咬的很重,似乎另有所指。   何进闻言,抬头瞧了瞧何后,点点头,又摇摇头。   “哎呀,兄长难道不明白哀家所想?”何后一急,拉着何进的臂膀,提醒道:“太后如何,皇子协如何?”   “安好!”   何进面无表情的回应道。   “当真安好?”   何进再点点头。   “怎么会这样呢?”何后一急,脚下不停的踱步徘徊,在何进的面前埋怨道:“兄长,怎么会让他们安好?”   这话倒是问得何进惊悚的抬头望向何后,脸色极度震惊,甚至在大冬天里,何进的脸上都冒出几丝冷汗!   “怎么?”   瞧见何进如此剧烈的反差,何后呢喃,一脸不可相信的望着何进。   “皇后,臣万万不敢如此行事的!”   何进一撩衣襟,急忙跪倒在地,朝着何后解释道。   “真的不是兄长?”   何后弯着身子,低声询问道。   何进再次摇摇头。心中却在绯议,虽然自己天天吵着要诛杀宦官,却从来没有真正这么干过,就更不用提其他的事情了,天子在上,他怎能如此行事。而且,他还没有坐实权利,掌控大汉,扶立新君的准备。现在的重心一直都在西园军一事上。   “那会是谁呢?”   何后问道。   何进眼珠转了转,似乎想到了几个人,却没有回应着何后。这种时候,就不要让何后胡思乱想。   “遭了,兄长,你说陛下回到宫内,会不会乱猜,如果怀疑哀家与兄长?如果要是那样,那可如何是好?如果连累了辨儿就更对不起辨儿了!”何后猛然反应过来,似乎想起前些时日,天子刘宏回祖宅时,自己曾胡言乱语说过什么。如果要是有些人别有用心,就真的什么也不用说了!   闻言,何进的脸上,阴晴不定。 第86章 君心臣心   洛阳,袁隗的府邸。   沉浸了许久的洛阳再次沸腾了起来,天子北上巡视祖宅竟然被人行刺,差一点连性命都对了,这消息传来焉能不掀起一股风浪,就跟不用其他人说些什么了。   洛阳人的反应都在袁隗的反应之中,但袁隗没有想到王芬谋反不成,反被抓住了许攸和周旌,这让袁隗整夜不安。   南阳何颙一早便来到袁府。   正见到袁隗在那里凝思,轻轻打断袁隗后,便被袁隗,请到书房内。   刚刚合上房门,袁隗便忍不住的开口询问道:“伯求,本初可有书信?”   何颙摇摇头道:“还是两日前的书信。”   “唉!”袁隗一叹,望着何颙,问道:“你说本初怎么会如此的不小心,让许攸和周旌被生擒了呢?”   何颙也是面色一难,不过却转而劝道:“袁公勿忧,本初不是说过,许攸和周旌一口咬定此事便是皇甫岑所作所为吗?”   “呵。”   袁隗苦笑,此等伎俩,小儿都能识破。   何颙似乎瞧得出袁隗这一苦笑,解释道:“虽然这等陷害没有什么,天子迟早是能看出来的,但是现在咱们要赌的便是天子已经开始忌惮和猜忌皇甫岑了,天子可以对我们士人如此打击,就跟不能忍受这样功高震主的人物存在,现在是需要我们落井下石的时候。”   “这。”   袁隗转回头凝视何颙,何颙这话倒是没错。   “可是,这个度倒是很难把握啊!”   何颙点点头,道:“这个度确实很难把握,不过我们无需如此殚精竭虑,只要等一等。相比之下,皇甫岑的那些旧部做出大逆不道的举动,才是火上添油。咱们大可静观其变。”   “许子远怎么都咬住了皇甫岑,不知他可用?如果不能,莫不如路上截杀他!”   袁隗想了想,左右不过一个许攸,反正已经供出皇甫岑,无关大局。   在袁隗的眼里,许攸自然不过就是寻常人氏,但何颙却同许攸交好,连忙摇头道:“不可,不可。”   “哦?”   何颙连忙解释道:“一路随行的孙坚和曹操,两个人虽然名声不大,但我却知道此二人,绝不是一般人物,如果借助游侠势力,恐怕会被他们发现。如果要本初动手就更不能用了。”   “哦?”袁隗想了想道:“这个孙坚倒是听说过,曹操是何人?”   闻言,袁隗问及曹操,何颙提醒道:“袁公忘了,这曹操乃是本初朋友,又是大司农,不,太尉曹嵩的儿子。”   “宦官之后啊!”   听何颙这么一说,袁隗仿佛想起来,点点头回应道。   “正是这曹操、孙坚最后一刻挽救败局,如果不是死了卢植,或许事情就成了。”   何颙有些惋惜地说道。   “成与不成在于天命。”袁隗本就不赞同底下人这么做,既然失败了,就不要引火烧身,让他们自己处理去。“不过,这个卢植就可惜了!”   “卢植?”呢喃这三个字后,何颙笑了笑,回应道:“没有了卢植,他皇甫岑在朝就无人帮其说话,他皇甫岑的死期,就这么定了!”   ……   黄河南岸。   天子刘宏的归途异常的快,比之来时的速度都快了许多,那些大大小小随行的官员也不在七嘴八舌,参奏些这个,说些那个,剩下的倒都是怕死之意。   这些天子刘宏都能感觉到,不过一路上他什么话都没有说,现在这种时候,越快回到洛阳越好。   剩下的帐,等回到洛阳在一起算未尝不可。   此次北上是天子刘宏一意孤行,他也隐隐猜到会有这么一劫。此次大难,却让他看到了大汉背后那丝不安,现在,天子刘宏最重要的是查出幕后黑手。还有……他皇甫岑如今究竟强大到何地步?还掌不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此一事,无疑表明了,这中隐藏的黑手。   “陛下,陛下。”微微提醒两声,封谞慢慢靠近天子刘宏近前,微微提醒道:“陛下,过河了!”   “嗯。”   天子刘宏若有所思的回应了一下。   倒是身旁的封谞本能的安静的退后,这些时日,不仅是百官担惊受怕,而他自己更是忧心忡忡,谁也不知道皇甫岑还有没有翻盘的机会。而且许攸和周旌不死,他一刻不得安宁,唯恐许攸和周旌突然翻供,进而供出一切的一切,进而查出自己。眼下诸多事情绝没有因为卢植一死而化为虚无。   最重要,还有一个孙坚,时刻都在同自己作对。   而且看着袁绍和曹操两个人同样深不可测,以前一直都在小瞧这帮小辈,眼下,才觉得这是多么愚蠢的想法,那些小辈没有一个人是好相处的。   而且,封谞还摸不准袁绍和曹操到底是哪一方的?如果都是推到皇甫岑,那自然无话可说,大家齐心协力,一同把皇甫岑推入深渊。但是如果不是,难免事后不会被人反咬一口!   这种事情,他可不想承受。   现在最让封谞担忧的还是少主张婕儿的来信,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瞧到张婕儿的来信,未免有些担心。   天子刘宏刚走出去几步,便转回身瞧着封谞,问道:“对了,朕让你们放了沮授和裴茂,放了没有?”天子刘宏一脸阴色的瞧着封谞。这种时候如果谁在违抗他的命令,一定不会好过。   封谞脖子缩了缩,没有回应。   “朕在问你话!”   天子刘宏脸色阴晴不定,见封谞此举,便知道封谞没有按照自己所说的去做。   “没……没……有!”   随着封谞的回应,天子刘宏猛然走回封谞的近前,朝着封谞的嘴巴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啪!”   天子刘宏一怒,吼道:“朕现在说的话都不中听,不中用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封谞急忙跪倒,爬到近前,哭诉道:“老奴错了,老奴错了!”   “滚开!”   天子刘宏一脚踢开封谞,转回身冲着远处即要渡河的孙坚喊道:“去把沮授和裴茂给放了!”   孙坚即刻跑到近前,低声回应道:“臣这就去!”刚跑出去几步,孙坚似乎想起什么,问道:“用带到陛下近前吗?”   天子刘宏凝思一下,转回身走回车马,淡淡道:“不用了。”   “呃。”   孙坚一怔,这是何意?   放了沮授和裴茂却不敢不顾,又不安抚,又不派人监视,就这么放任自流,虽然孙坚一直以来就没有认为他们会是叛军,但是……人都是有脾气的,皇甫岑如今下狱,白马义从被放任不管,这上上下下,哪个不会寒心,难保这一路会出现什么情况?   如果白马义从像当年的湟中义从那样随着段颎的离去,祸乱大汉,那将是数十年,或者更长时间的灾难。   段颎的喊冤离去,让湟中义从为祸西凉数十年。   他孙坚亲自随着皇甫嵩、张温平叛,却屡屡败于韩遂、边章的手里,不是韩遂和边章有多么难对付,而是他们的部众中有都是湟中义从!   谁也不敢保证,白马义从会变成另外一个湟中义从!   可是天子心意已决,孙坚没有什么好劝的。   看着孙坚离去的背影,天子刘宏的身子才坐回马车,拉上门帘,他心中明了这一切,然后放任沮授和裴茂不过是一个局而已,虽然明知道皇甫岑是被诬陷的,但天子刘宏已经决定收一收皇甫岑这根线,在看一看,皇甫岑的权利渗透到了哪里?如果真的已经触动了皇权,那……未免不是一死?   当然,孙坚没有想透这一切,这一切的就与原因是立场不同。   沮授和裴茂并没有同皇甫岑、许攸、周旌一样被押在囚车之中,反倒是独自被监禁在另一处。   见到孙坚来后,两个人都没有理会孙坚。这两三天,他们对面前这些人已经司空见惯,反而不在乎了。皇甫岑下狱给他们让他们有些寒心,跟别谈有心思交谈了。   见两人不搭理自己,孙坚只是尴尬的耸了耸肩,回应道:“两位先生,你们可以走了!”   “走?”   沮授轻哼一声。   裴茂继而冷笑道:“我们哪里走?我们大人还被你们押送着,我们这些做属臣的哪里走?”言语之中,裴茂的怨气无比之大。   一场动乱,死了卢植,下狱了皇甫岑。   而叛军,只有许攸和周旌被抓了起来,其他人却安然无事,这让他们怎么看待这件事情?这让他们怎么去应对这件事情?这让白马义从、河东上下如何应对这件事情?   他们二人身负皇甫岑营救天子之命,却丢了皇甫岑,这让他们有何面目回河东?   两汉重情义,此等情况,亦让二人名声扫地。   孙坚为难的瞧了瞧二人,回应道:“两位尽可放心,我孙坚不才,却铭记白马义从营救之恩情,天子那里如何决断,我孙坚自会为大人求情!”   见孙坚回答的言语真切,沮授转回头瞧着孙坚问道:“孙将军,你眼白马义从救援之情,可白马义从如今何在?”   “就在大队之后,随同羽林卫一同前往洛阳。”   “白马义从由谁带领?”   沮授冷静下来,现在不是置气之时,而且也不是同他们胡言乱语之时,应该火速联系麴义、关羽、华歆一同商议如何应对眼下的危机。可以说这绝不是皇甫岑一人的危机,已经是整个河东利益集团的危机。   孙坚瞧了瞧沮授,面前这个满身是伤的文人就是那个赤手空拳在卢龙塞诈军的沮授,当真是一个不凡之人。加上几日前夜里来援的那些白马义从,孙坚算是见识到了白马义从下,究竟有多么的团结,又有多么的出色,随即回应道:“是颜良和程昱、黄忠三位将军!”   程昱哪里算得找将军。   不过沮授没有同孙坚辩驳什么,转身凝视左右,回看裴茂一眼,对着孙坚抱拳道:“孙将军情谊,我等自会转达我家大人!就此告辞!”   瞧见沮授如此文雅,裴茂亦是拱拱手,什么话都没有说,然后转身离去。   一旁的孙坚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唏嘘胆颤,他在想,如果有朝一日,自己落得皇甫岑这般下场,那些部下会不会向面前这几个人有其他反应。   此时已经离去的沮授和裴茂全然顾不得身后孙坚的反应,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口,他们现在只想聚集河东上下智囊,共同面对这一场前无古人的危机。因为沮授和裴茂隐隐嗅到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拆穿阴谋,而是一场政治博弈,如果输了,可能就是一场生死下场,如果赢了,他们同样得不到什么。   没有胜面!   但即便没有胜面,但他们也同样不敢忘记,同样不敢放弃,他们要把这局势扳平,至于,大汉,这个已经让人寒心的词汇,他们不会去想了。   距离不远,没走几步,他二人便瞧见了无精打采,还略带几分愤怒的白马义从。   领在最前头的是颜良,此时的颜良虽然很愤怒,却比以往还要冷静许多,他知道眼下事宜都该交给程昱和黄忠他们,自己不会想那么多,自己也想不到那么多,可河东上下有很多人能够想透面前这件事情。等他们做完决定后,自己再同白马义从一起谋反亦是未尝不可。   但黄忠和程昱一路上什么话都没有说,他们之所以还这么安稳的护送天子,究其原因,是他们都在等,等皇甫岑入洛阳,确保皇甫岑的安全,然后在联系河东上下,由华歆等人出面,在见到知道整个事情概括的沮授和裴茂,他们再做出决定,眼下,他们多做任何一个决定都有可能会引发一连串的反应!   也许,任何一步,都有可能会触动皇甫岑的性命!   他们绝对不会这么愚蠢的上隐藏在幕后那些人的当!   这点不光程昱、黄忠清楚,就连这几千白马义从,上上下下都似乎很清楚这一些,经过六艺学堂的培养,他们白马义从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死士,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灵魂!   “仲德!汉升!仲德!汉升!”   瞧见程昱和黄忠,还有颜良等一干白马义从,沮授和裴茂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呼喊着跑向他们!现在或许只有他们才是真正的朋友! 第87章 存亡谁定   中平五年初,冀州刺史王芬伙同从事许攸、周旌意图废帝,谋立合肥王,兵败,王芬、陈逸被杀。合肥王亦被赐死,国除。曹操、孙坚、袁绍三人因救驾有功征入西园军。尚书卢植以身殉职,谥号“中正”,加太子太保衔,缑氏侯,子卢毓袭。唯有使匈奴中郎将皇甫岑因涉嫌与王芬、黑山军同谋,收监下狱,听候处置!   洛阳。   刚过年关,新春的迹象还没有流露出来,整条大街上异常的冷清,似乎不见往年的烟火,只剩寒冷。谁都知道年关前,天子刘宏险些被冀州刺史王芬伙同黑山军袭击,最后连河间旧宅都没有回去,一溜烟的赶回了洛阳。这趟灾难,洛阳的百姓到没有什么唏嘘遗憾或者高兴,只不过似乎很多人都在想一件事情,那个名声很大的尚书卢植竟然殉职了,传言死的还是异常惨烈,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卢植为忠。他那个得意的弟子,也是大名鼎鼎的“白马都尉”竟然被牵连入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很多人都没有弄明白?大汉忠奸竟然如此难辨?   巷口深处,一家老宅子门上挂着白幡,府内上上下下进出很多人,皆是素服素颜。   此时,原尚书卢植的府邸。   卢植的原配妻子几年前就因病离去,家里只剩下一子一女,长女卢玥儿,次子卢毓。   卢植这么一走,整个卢家就像是倒了顶梁柱一般,在无人能支撑着这偌大的家世,如果不是天子刘宏允诺要风光大葬卢植,就恐连卢植的丧礼都举办不下去!   卢植出身东观,又在涿县缑氏山中教书授课,正式记名的门下弟子不多,只有公孙瓒、皇甫岑、刘备大人,但受其教诲之人亦是不少,加之卢植在朝的名声一直都很好,再有天子刘宏之命,前来吊唁的人倒是络绎不绝!   卢毓年幼,卢玥儿本是女子,这戴孝之名本该卢植门下三弟子所为,偏偏公孙瓒、刘备在营口血战,皇甫岑如今又下狱,最后只有卢玥儿一女子抛头露面。   送过诸人之后,天色将暗。卢玥儿转身去寻卢毓,小卢毓今年才不过五岁,基本上什么事情都不太懂。   却见门外脚步声轻响,随之便是叩响板门之音。   卢毓一下子便跑了出去,随手把门板打开。   从外走进几个人素衣女子,走在最前头的那女子身材高挑,冷艳的面容难掩悲哀之情,正朝着卢玥儿走来。   瞧见来人,卢玥儿偏偏施礼,轻唤道:“阳翟长公主。”   “唉!”阳翟长公主刘修一叹,走到卢玥儿的近前,搀扶起卢玥儿,轻声细语道:“同本宫还要如此多礼吗?”说着把卢玥儿拉到自己的怀中。   两人交情笃深,自从当年皇甫岑出洛阳赴辽东属国,两人便开始结识,两个人住的又不远,加之皇甫岑的原因,这几年两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即便是婚嫁之事,卢玥儿也随着阳翟长公主刘修一样,年纪都近二十了还未嫁人。如今得见阳翟长公主刘修,无依无靠的卢玥儿鼻子一阵发酸,顺势便扑到了刘修的怀中。   “呜呜……呜呜。”   发丧这些时日来受的委屈、辛劳一下子全部都倾诉了出来。   两汉,丧事一般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并不是经过发丧、停尸、出殡三个过程就算完事,其后还会有漫长的服丧期间,在两汉,时间长短不定,但大体上是一年,不过也有名士为了养名,服丧三年之久的。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阳翟长公主刘修也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才好,卢玥的伤心,她能亲切的感受到。但她毕竟不是卢玥儿,不能替其分担。充其量也就是走走天子刘宏的路子,谋划一下卢植的身后事。   哭了一阵儿后,卢玥儿从阳翟长公主刘修的怀中出来,擦了擦眼上的泪水,瞧着阳翟长公主刘修问道:“公主,二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他?”   阳翟长公主刘修脸色变了变,扭着头,略有失声的沉吟一刻。   “二师兄他怎么了?”卢玥儿双眼同个泪人似的瞧着阳翟长公主刘修,这些天来,她也没少听到其他人谈论关于皇甫岑的事情,但大都含糊其词,没有人敢直言相告。即便是连公孙瓒和刘备的消息都没有。卢玥儿现在整颗心思都扑在了皇甫岑的身上,她今后无依无靠,也只有这三个师兄可依靠。而偏偏皇甫岑的关系是同她最深的,见阳翟长公主刘修不言,卢玥儿一急,拉住刘修的手臂,问道:“二师兄不会……”   “不会,你放心,本宫不会让他有事的!”阳翟长公主刘修本能的反应有些激烈,随即,扭着头掩饰道:“他毕竟救过本宫的命,本宫绝不会让他有事的!”   “那二师兄为什么会被收监在天牢?”   卢玥儿问道。   “这。”阳翟长公主刘修有些难以启齿,其实事情进展到这里,天子都回京好几日了,还没有放出皇甫岑。阳翟长公主刘修能隐约感觉到一次阴谋的意味,可是这种龌龊事怎么同卢玥儿说呢?   “说啊!”   “他们诬陷皇甫岑同王芬、黑山军谋反!”   “他们是谁?”   卢玥儿一个弱女子,此时说话的口吻却很冰凉,一个女子要承受丧父之痛,还要接受下一个至亲至爱之人离自己远去,纵然在坚强的女子,也不见得能受得了。   “许攸、周旌。”阳翟长公主刘修似乎觉得这样说有些偏袒,随即补充道:“还有袁绍、封谞。”   “他们?”卢玥儿愤恨的双眸再一次殷红,她并不知道袁绍和封谞的背后代表着谁,可是她却清楚,这两个人的背后都有着不可触动的力量。这就是要把皇甫岑推入深渊地狱!平静了好一会儿,卢玥儿抬头望着阳翟长公主刘修,道:“长公主打算怎么办?”   阳翟长公主刘修摇摇头。   虽然她开口会全力以赴,但是她自己很清楚,自己的能量究竟有多么大?这件事情如果真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也许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成功解决这件事。   “扑通!”   一声骤然响起,卢玥儿拉过卢毓,两个人给阳翟长公主刘修当即跪倒,口中称道:“长公主,生父归天,我兄妹二人无以为继,唯能赖三位师兄,无论如何,请长公主救二师兄一命!卢玥儿这里给你跪下了!”说完,两个人对着长公主刘修叩头。   却见阳翟长公主刘修急忙拉起卢玥儿。   卢玥儿却执拗的不肯起来。   “长公主如果不答应,卢玥儿就跪到死!”   身旁一张稚嫩天真的卢毓瞧着刘修和卢玥儿,却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卢玥儿给刘修叩头。   阳翟长公主刘修急忙俯下身子,心痛的瞧着卢玥儿,伸手擦了擦卢玥儿眼眶中的泪水,鼻子一酸,低声回应道:“玥儿妹妹,你放心,本宫就算是死,也要把皇甫岑救出天牢。”说这话的刘修不知道做出这份决定是因为卢玥儿还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反正,现在的她满脸悲怆。   言罢,阳翟长公主刘修转身离去。   阳翟长公主刘修并没有坐上车轿,步行绕过几个街巷后,直往另一头走去。   伏府。   没有走正门,直接从后门穿插而入,在府内下人的引领下直往阳安长公主的内寝走去。   既然答应了卢玥儿,阳翟长公主刘修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念想儿便是皇姐阳安长公主的府邸,阳安长公主刘华虽然不参与朝政,其驸马伏完也没有多大的权利,但是阳安长公主的每次出现都能主宰天子刘宏的每一个举动。   比如,录取皇甫岑入宫,秉烛夜谈。   再比如,平定昌黎城之战,知情纳谏。   还有在之前,力阻天子刘宏北上,巡视旧宅。   等等,可以说,阳安长公主的存在影响着天子刘宏很多指令。   只要在天子刘宏的圣旨没有发出之前,都有一线之机,救出皇甫岑。   轻车熟路,阳翟长公主刘修直走内寝。   一旁的公主家丞,急忙回道:“禀公主,长公主在前厅会客,不在内寝。”   闻此,阳翟长公主刘修停下脚步,转回身看着家丞,问道:“带本宫过去。”   “这个。”阳安长公主刘华的家丞脸色一难,回应道:“启禀阳翟长公主,阳安长公主吩咐过了,不许打扰。”   在汉,诸公主可自己设置官吏,为其起居生活效力。家令一人,侍奉六百石。丞一人,三百石。其余属吏增减全由公主自行决定。   “让开!”阳翟长公主刘修脸色绷紧,怒声喝道,然后转身便去会客偏堂。   那家丞不过三百石的俸禄哪敢去拦阳翟长公主刘修。   转瞬之间,阳翟长公主刘修便来到了偏堂,还未入偏堂,阳翟长公主刘修便听到阳安长公主同人交谈的声音,声音不大,与客之人似乎也不多,想了一下,阳翟长公主还是决定直接闯进去。   随着他入内。   正在交谈的阳安长公主突然停下交谈,抬头望向面前的阳翟长公主刘修。   与此同时,正在交谈的两个臣子亦是同时把目光聚焦在阳翟长公主刘修的身上。   面前这两个臣子,正是大儒蔡邕、马日磾。   初见这两人,阳翟长公主一怔,蔡邕和马日磾同卢植都曾在东观著书修经,三个人一向交好。而且,最重要的是蔡邕的身份,蔡邕眼下是闲职,以往听闻都在河东六艺书社教学著书。今日出现在这里,不言而喻,一定便是关于卢植和皇甫岑的事情。   瞧见阳翟长公主刘修冒失而入,蔡邕同马日磾急忙起身见礼。   瞧见冒失进来之人是阳翟长公主刘修后,阳安长公主刘华的脸上微怒之色渐消,随即看着阳翟长公主刘修,回道:“皇妹有何时,过会儿再聊!”言外之意,要同蔡邕、马日磾等人相叙。   阳翟长公主刘修似乎铁了心的不走,回应道:“皇姐,我来只为一事。”   见阳翟长公主刘修如此强硬的口气,蔡邕和马日磾为难的退了几步,朝着两位公主,施礼道:“阳安长公主、阳翟长公主,你们先聊,臣马日磾(蔡邕)先行告退!”随即,二人脸上带着不甘,便要离去。   阳翟长公主刘修却拦住两人,回望阳安长公主刘华,淡淡道:“两位先生不必避嫌,本宫所说之事,恐怕也是两位先生今天来的目的。”   闻言,蔡邕和马日磾抬头凝望着阳翟长公主刘修。   即便是阳安长公主刘华藏在宽大衣袍下的手指都不安的敲击着面前的几案。今日的阳翟长公主刘修太过反常,不符以往性情,虽然阳安长公主刘华深知隐藏在阳翟长公主刘修心中的那份情愫是关于谁的,但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失态。   “皇姐,臣妹!”话还未说完,阳翟长公主刘修“扑通”一声跪倒在阳安长公主刘华的面前,哭诉道:“臣妹求姐姐救皇甫岑一命。”   闻此,身旁的蔡邕偷偷递给马日磾一个眼色。   两个老臣顺势便一同跪倒在阳安长公主刘华的面前。   不错,他二人前来正是为了皇甫岑下狱一事,两人也是受河东上下大小官吏所托,入京面圣。蔡邕第一站想得便是阳安长公主刘华的府上。一来,阳安长公主刘华在天子刘宏那里说话很有分量;二来,阳安长公主刘华同皇甫岑也有举荐之情,算得上是门生故吏。加之,阳安长公主刘华的名声一向很好,所以,两个人便一同想到了阳安长公主刘华的身上。正遇见阳安长公主刘华推脱,恰遇阳翟长公主刘修这么一闹。两个人怎么会不同时跪倒近前。   “这是干什么!”   阳安长公主刘华脸色有些嗔怒,还有些无奈,回应道。   “皇姐,你不答应,皇妹就永不起来。”   “你……你……要跪就跪吧!”   阳安长公主刘华愤然起身,一甩衣袖,便要离去。   蔡邕和马日磾见此,同时开口求道:“长公主如果不应,臣马日磾(蔡邕)也不起来!”   “唉!”阳安长公主刘华可以同阳翟长公主刘修使些怒气不理不顾,但是却不能不管面前的马日磾和蔡邕,两个人都是大汉享誉盛名的大儒,自己根本不可能让两个人老臣给阳翟长公主刘修陪跪,随即转回身,坐回毡毯之上,怒气一扬,道:“非是本宫不管,难道你们就看不透这件事吗?”   一句怒问,惊得三人抬头相视。   他们都有想过,这是天子刘宏借机要收一收皇甫岑的权,削一削皇甫岑的势力,但是毕竟谁也不敢确定天子是否真的是这么想的,毕竟以往,天子刘宏一向都是力挺皇甫岑主政的。眼下落得如此,他们就只想听一句实话。刚才一激,最熟悉天子刘宏的阳安长公主刘华便直言相告。   “唉!”   阳安长公主刘华接连回应几声哀叹。   闻此,蔡邕和马日磾的心都是一沉,他们太熟悉天子刘宏做事的手段,眼下如果处理不好,皇甫岑很有可能就此再也出不了天牢。蔡邕定了定心神,望向阳安长公主刘华道:“长公主,可知陛下想要皇甫岑如何?”   闻此,阳翟长公主刘修同样极其关切的看向阳安长公主刘华。   阳安长公主刘华摇摇头,也没有去搀扶三人,只是轻声回应道:“如果本宫没有猜错,看此事闹得多大,闹得多久而定!”   “何意?”   阳翟长公主刘修沉思片刻,依旧不明的问道。   倒是一旁跪倒的蔡邕和马日磾脸色异常的难看,这话中深意言明,便看事情闹得越久越大,皇甫岑的危险就越大。反之,则还或许有条生路。可是……眼下的河东,眼下的白马义从真的能坐视不理吗?皇甫岑接连打赢这么多场大仗,又在河东、辽东等地施政有方,民心早就所向,别说河东属臣不依,那些老百姓也恐怕不会答应。   而且洛阳水深,谁能担保没有人会插一杠子,暗中使绊,让皇甫岑死无葬身之地?毕竟皇甫岑这些年没少得罪人,朝里朝外,宦官、士人、外戚都被他得罪坏了,唯一一个武人集团,在朝廷中还没有说话的分量。   “联名?上书?求情?”蔡邕的脑海里闪过一切所有可能的办法,但是他知道这一切看起来轰动,但效果应该甚微。只要一想起这些,蔡邕的脑袋就直疼!   “没有办法了?”   蔡邕反问道。   阳安长公主无奈的摇摇头,低声回应道:“本宫也无能为力了!”   “皇姐,无论如何你都要保住皇甫岑一条命,卢玥儿刚刚丧父,命已经够惨了,如今在有皇甫岑的噩耗,恐怕难以挺过去!”阳翟长公主刘修跪倒近前,抬头凝望阳安长公主刘华,回应道。   阳安长公主刘华抬头瞧了瞧阳翟长公主刘修暗中叹了口气,她怎么就不明白,不管此事皇甫岑有没有参与,但他在北地的几场胜仗已经让他陷入了“皇权”忌惮之中。天子刘宏是不允许有人超脱“皇权”存在,身为刘氏子孙,他阳安长公主刘华如何能开口进言。   皇甫岑的死,可以说是皇甫岑不懂得韬光养晦,一手造成的!也是天子刘宏过于放纵,让其得罪了太多的显贵而造成的!能决定皇甫岑存活的只有天子刘宏一人,其他人谁也不会影响到此事! 第88章 鹬蚌相争   洛阳。   夜幕刚刚拉起,城门还未关上之时,一行几人的商队走入了洛阳城内,在几个彪形大汉的簇拥下,走在最中间的却是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子,面白无须,说起话来却很有威信,身旁几人多是听从他之意。   在他的带领下,几个人便住进了一座靠城最近、最不起眼的酒肆里。   安排完住处,吃过酒菜,天色便暗了下来,洛阳城也开始了禁宵。   几个人聚集到那面白无须男子屋中,点亮油灯。   烛影摇曳,那男子,转回身用一口女人腔调问道:“黑山上下如何?”   一脸络腮胡子的王当凑到近前,压低自己粗狂的嗓音,回应道:“禀少主,于方帅听闻信都城兵败,正在收拢郭太、韩暹余部,企图抵抗来自河东步卒的压力。”   “河东步卒?”张婕儿是随着天子的车马连夜南下,根本没有回往黑山,听闻此言,脸色骤变,看向王当,问道:“你是说管亥部亡了?”   “没有。”王当摇摇头,回应道:“河东步卒实力太强,听逃回来的兄弟们说,管方帅被白马文丑一刀斩于马下,重伤遁逃,还没有阵亡!”   “啪!”   轻轻地一小声,张婕儿的拳头击在几案上,事情进展到如此地步,竟然全方位的落了下风。   “没想到管亥这么不中用!”   一旁的孙轻暗自绯语一句。   “不是,是河东步卒也如此强悍!”   张婕儿有些懊恼,这几年她太过重视白马义从和皇甫岑了,竟然忽略了皇甫岑手下聚集的那些精英,正是那些人支撑着整个河东郡,支撑着整个白马义从和河东步卒。没有他们也不会有皇甫岑前方的胜利,可以说,河东集团如今已是根深蒂固,想要拔掉似乎是不太可能的!   “领头的将领叫什么?”   “麴义!”   “好个麴义!”张婕儿拳头握紧,目光内敛,回望王当,道:“河东步卒如今在何处?”   “冀州境内,正向我黑山军靠拢!”   王当回应道。   “妈的!这个时候他们还有心思攻我们?”孙轻忿忿不平,皇甫岑都深陷绝地了,照理说,河东上下都应该把注意力放在洛阳这里,而不是黑山军!   “不止如此,张飞的白马义从也驻扎在我黑山脚下!”   王当瞧着张婕儿。   张婕儿沉默不语,心中却在暗暗纳闷儿,难道河东上下真的不关心皇甫岑的安危?如此时刻,他们的大军竟然驻扎在黑山一左一右!不过话却说回来,如果一个不防,很有可能会被对手一击即溃!这两步棋下的正中死穴!   河东上下,能人何其多也!   “少主,看来他们是真的打算动我们黑山,我们还是……回。”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口,孙轻便被张婕儿狠狠瞪了回去。   “回去?”张婕儿硬声回应道:“哪里回去?皇甫岑不死,河东兵力是绝不会散的!”   “这都如此险境了,他们还不退,那还不是担忧我们……”   “少废话!”   王当瞪了眼孙轻。   “我倒要看看,他们能镇定到什么时候,皇甫岑入京这么多天,朝廷不闻不问,也不讨论如何处置皇甫岑,俨然当今的昏君已经猜忌皇甫岑了,这么简单的陷害,整个大汉朝廷会看不出?”张婕儿呢喃的望向皇宫的方向,嘴角微挑,自言自语的回答道:“他们都看得出,只不过每个人都希望皇甫岑死?而昏君这般拖延,不过就是想看看他皇甫岑究竟能牵连多少人?有多么大的势力?总之,势力越大,天子杀他之心就越大!”   “那……少主,你的意思是说?”   “造势!”   张婕儿轻笑两声,推出房门便往月色狡黠处走去,其实她更想让天子刘宏来证明,当初他皇甫岑选择的路是错的,君君臣臣终究是君君臣臣,大汉也终究不过是那个腐朽的大汉。至于……太平道,才是他皇甫岑的家!   ……   天子回朝,洛阳各股势力顿时减小了风声,即便联络也是暗中进行。   这中由属关系最为敏感的大将军何进,他如今位只在三公之下,而且手握实权,天子刘宏又把建制西园军的重任交付与他,可以说,大将军何进的势力已经超越了几年前的十常侍等人。   而且为了组建西园军,大将军何进不仅整合北军五校、三河骑士,更是派出了大将军府内属吏四处招募兵马。日后更是招募兵马抗衡宦官。有前将军董卓。并州刺史丁原。东郡太守桥瑁。大将军掾王匡。西园军假司马张杨。并州从事张辽。骑都尉鲍信。都尉毌丘毅。   可以说,何进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但是他这个天上还有天子刘宏,刘宏的威望还在,所以何进势必还要忌惮天子。   眼下,朝廷上的三公九卿哪一个看不出天子是什么意思,对待皇甫岑的过程,很有可能便是下一个翻版的大将军何进。毕竟经过何后的提醒,这事情对何进的影响也异常的强大。   何进还不想被天子猜忌。   所以,何进每日都会聚集府内的谋士们商量着如何应对眼下这场危机。   何进开府,招募了一大批的名士,除却陈琳几个为数不多的能臣,其他人大多数都还没有进入何进的心腹。   何进坐在毡毯上,凝视对面而坐的陈琳。   “孔璋,你说吧!”   陈琳抬抬头凝视何进,没有正面回答何进的问题,反而却说着另一件事情,手指北方,低声道:“最近丁建阳一直在抱怨,皇甫岑的部众太过恃强凌傲,根本没有把他丁建阳放在眼里,眼下,他虽为并州刺史,却掌管不过两地,就连境内匈奴都尽数归于皇甫岑的部下!”   “哦?”   何进的眉头皱了皱,前些时日他派陈琳去往并州,了解并州的情况。陈琳这么说绝不是无的放矢,目的就是在告诫他何进,他的心腹丁原在北地与皇甫岑的利益冲撞很大!   “如果,现在收一收皇甫岑的权利如何?”   何进抬头问道。   陈琳摇摇头,道:“不好,陛下既然有意放了沮授、裴茂等人,便是在观瞧时局,我们如果贸然插手唯恐陛下会多有不顺!牵连大将军。”   “那孔璋先生的意思是?”何进抬头望向陈琳,后半句话却没有问出来。   其实不用说出,何进也知道,陈琳再告诉他,他与皇甫岑有着利益冲突。   “大将军既然担忧陛下借此事胡乱揣度,莫不如就此结束此事!”陈琳脚下不停的踱步徘徊,低声回应道:“只有快速了结此事,陛下再无借口。而尽快结束此事的办法,便是让皇甫岑当这个替罪羊,顺陛下心意!”   “这样……”   何进犹豫不决。   陈琳抬头凝视何进,再次进言道:“如今,满朝文武又有哪一个看不出他皇甫岑身负冤情,却无人开口,这便是陛下试探之处!他皇甫岑狂妄骄横,一出道便引起士人反感,后擅杀公綦稠,已经成为士人死敌。虽然出身鸿都门,却不得赵忠、张让重视。即便连凉州三明都相继而亡,西凉武人,他皇甫一氏占尽两人,皇甫嵩自保都难矣,谁能助皇甫岑?”言罢,陈琳笑了笑,随即回应道:“这一次,皇甫岑非死不可!大将军不过是顺势而为!”   “嗯。”   何进沉吟一刻。   陈琳凑到近前,做到何进面前,低声提醒道:“如果此番行事,可暂缓同十常侍的矛盾,又可以大涨我们手中实力,尽而吞并整个白马义从。还能拉拢新晋豪杰袁绍、曹操、孙坚等人,大将军何乐而不为?”   “袁绍、曹操、孙坚?”   听闻这三个名字,何进倒是一喜,凝望陈琳,沉思片刻,考虑了一阵,回应道:“如果真是这般,倒是可以一试。”何进府内正确精英,而这三人被天子钦点入西园军,西园总共八校尉,如此一来倒是可以占了半数实力。最让何进动心的是,这袁绍有贤明,在洛阳隐居,非名士不见,是一个天下楷模。更难能可贵的是袁绍背后的力量,是袁阀!而曹操的背后同样是根深蒂固,刚刚入钱为太尉的曹嵩。而且这曹操平定蛾贼之乱,亦是出了不少力气,颇识韬略。而孙坚虽然家世背景不行,但胜在孙坚南征北讨,手下一部曲,那可是能征善战的人才!   如果这几个人成为自己的心腹,执掌朝政岂不是易如反掌!   想罢,何进点点头,看向陈琳道:“孔璋,去给丁建阳去信,让他不要妄动!”   “好!”   见何进下定心思,陈琳转头便走。   ……   皇宫。   刚刚随着天子刘宏的回来,整个皇宫沸腾了一阵儿,随即便趋于平静,之后剩下的便是人人担忧之色。   随都看出来,这几日来,天子刘宏的气色不是很好。   往往暴风雨来临前,都是很平静,伺候着天子的各家侍婢大气都不敢出,唯恐触怒了天子刘宏。   天子刘宏刚刚回来那一阵儿,十常侍还殷勤的凑上前去伺候,过了几日后,便察觉了这中不同的危机,渐渐,十常侍倒是纷纷开始躲避起天子刘宏了。   什么事情都由小黄门传唤,才会去。   宫廷宦官,常侍为最,小黄门为中,大黄门为下。   桓灵二帝时,常侍官爵被多加赐封,又掌握着朝廷上下每道奏章的传递、阅试权。加之桓灵二帝,很少回复奏折都由常侍代笔,这样一来,十常侍便等同于后世的尚书台,权利异常的大。   也不必每日都凑在天子刘宏面前,伺候着天子刘宏。   当然天子刘宏也懒得去管十常侍,封谞这趟随行,让天子刘宏腻歪个够!   这么一来,十常侍倒是经常聚到一起。   “封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张让一脸愤怒,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指着封谞,质疑道:“你不清楚,天子一倒,我们十常侍便再也没有地位了吗?”   封谞为难的点点头。   倒是一旁的赵忠满不在乎的回应道:“慌什么,这不是没有事吗?”   “有事就晚了!”   张让一扶衣袖。   见张让不给自己面子,赵忠亦是冰冷的转回头,冷声嘲讽着。   倒是一旁的其他人急忙解围道:“眼下说皇甫岑的事情,两位公公,何必伤了自家人的和气!”   “就是,此次我封谞办事不掌分寸,张公公斥责无错!”   封谞压低目光,对着面前的张让亦是轻声的回应道。   “还能怎么办,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皇甫岑非死不可!我们没有什么好讨论的!”赵忠一直对着皇甫岑抱有成见,什么时候都不忘落井下石。   “一个皇甫岑无关紧要,毕竟陛下已经放弃了他!”   郭胜回应道。   “就是。”   毕岚亦是同样附和道。   毕岚便是那个以制造水车闻名的宦官,此人却不是大奸大恶之徒。   “既然都同意,我们就在明日的早朝上表奏如何?”   封谞嘴角微微挑起,如果死了皇甫岑,又死了许攸、周旌,此事就告一段落,再无其他可担忧之事了,毕竟卢植也已经死了,一个孙坚,日后总有机会收拾了他!   不过,他的笑容都落在了张让的眼里。   只见张让轻哼一声,回应道:“说得容易,一个皇甫岑现在固然不重要,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引起的一连串反应?”   “什么反应?”   赵忠瞧着张让,每次弹劾皇甫岑,张让总是有一大堆理由,这次也一样。   “你们想想士人、外戚都怎么看?”   “何进?”   郭胜瞧了瞧毕岚等人,踟蹰不语。   “他们自然也希望皇甫岑死,皇甫岑一死,他何进在并州的实力就大涨。”   赵忠既然能为十常侍之首,自然有过人的眼光,随即回应道。   “不仅如此。”张让转回身盯着几人道:“封谞此行,让陛下对我等丧失信心,而偏偏恰逢朝廷组建西园军,难道诸位忘记了陈蕃、窦固之祸?”   张让指的事情是陈蕃同大将军窦固意图诛杀宦官一事,要不是曹节和王甫命令张奂铲除太学生,现在就不在会有如今的“十常侍”。   “抢夺军权同皇甫岑有何关系?”   封谞不明所以的问道。   “废话,平叛有功,袁绍、曹操、孙坚接入西园军,他们要为大将军何进的心腹,我等便再无好日子过!”   赵忠想了想张让的一席话,似乎也觉得张让之言有理,不能就这么让何进得势。   “不是还有蹇硕吗?”   郭胜起身,想说蹇硕毕竟同为宦官。   张让却是一瞪郭胜,厉声道:“你们看看现在,哪里有蹇硕的影子?你们还当他是自己人?”   “那我们如何是好?”   毕岚一急,环顾自己身旁的其他人。众人目光同时聚焦在张让的身上。   即便连赵忠都瞧着张让。   “如果可能……”张让回身扫视了一眼众人,虽然他们内部矛盾不少,但毕竟都是宦官内部的矛盾,相比同外戚、士人夺权,孰轻孰重都能拿捏的差不了多少。接着回应道:“诸位公公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次陛下真的出了事情,谁最有利?”   “自然是何氏!”   郭胜一急,开口道。   “难道……”赵忠回过头来凝视张让,问道:“你是说,皇子辨同皇子协争宠一事?”   张让点点头。   “这么一说,大将军何进的嫌疑同样不小,如果要是能把他拖下水自然是最好不过!”毕岚想了想回应道。   “嗯。”张让点头,回头看着赵忠似乎在妥协一般,回应道:“当然,如果把何进同皇甫岑一同拉下水自然再好不过。”   “如何拉下水?”   毕岚问道。   “最近宫内就没有什么风声?”张让隐蔽的笑了笑,瞧着毕岚,开口道:“东宫那边不会什么消息都没有吧?”   闻此,毕岚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弧度,别说,他自己还真听到一个不大不小的风传,也许这正是他们的死穴!   “而且。”张让转回头,凝视众人道:“皇甫岑治下未曾没有人使人,既然如此,咱们干脆就散播一下耀眼,就让他们和大将军何进相互残杀,我等坐收渔人之利!”   “此计甚妙!”   郭胜同毕岚几人一拍几案,他们不是没有散布过谣言,这种空穴来风的事情对他们来说也最拿手不过,随即大叹一声,在张让的示意下相继散去。   几人走后,屋内只剩下张让、赵忠、封谞三人。   张让直径走到封谞的近前,拍拍封谞的肩膀,低声提醒道:“以后打什么心思,最好告诉我们一声,否则,谁也不能保证能给你收尸!”此话说得极重,不过却好像知道什么内幕一般。   闻此,封谞没有愤怒,倒是脸色吓得发白的往后一退。   正被赵忠挡住,赵忠亦是闲庭信步的走过封谞近前,若有所无的回应道:“你打什么心思,我们都清楚,不过一切都适可而止,张公公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你!”言罢,赵忠随着众人的脚步离去!   只有下,封谞自己在那里呆呆相望! 第89章 河东上下   此是皇甫岑入狱第五日。   洛阳郊外的一座小客栈里,灯火通明,几个人正面面相觑,没人说话,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人到来一样。   夜深人不静。   在不知名的野生动物的吼叫下,“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打碎了这一刻的平静。   众人抬头凝望。   推开房门,来人一袭长衫,挂满了尘土,连一副短髯都沾满了灰尘。样子可谓是风尘仆仆。   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彪形大汉,正是麴义军中的文丑。   “文和先生!”   瞧见来人,沮授、程昱、裴茂、黄忠、颜良、张绣、张任、赵云等人起身相迎。   来者正是贾诩,贾文和。   “诸位,久等!”贾诩扫了扫身上的尘土,一眼瞧见身旁的华歆,虽然华歆不认识贾诩,但贾诩在河东隐居三年,自然识得华歆。这个华歆才是河东上下真正的主事者,几年里,皇甫岑东征西讨,真正主持河东大小事物,提供粮草军械的皆是此人,可以说萧何之才不为过。想此,冲着华歆微微施礼。   华歆是随蔡邕从河东连夜赶来的。   只不过蔡邕如今在洛阳城内拜访诸位与他交好的官员,为皇甫岑求情。   他则是直接来见白马义从中的几位头领。   见人到齐,华歆清了清嗓子,回身把随身拿带的地图平铺在面前,手指道:“简要的说一下,眼下我河东的情况。河东郡十九县依旧由裴茂、卫觊、赵商、国渊、凉茂、徐奕、李孚、枣祗、王邝、崔琰、郗虑、杜畿、毛玠、董昭、伊籍、张既、令狐邵、公孙方、司马朗。等人主政,眼下裴大人在此,其治所安邑由蔡伯邕先生的弟子顾雍打理,加上张昭、张紘两位先生,河东上下暂时还无太大波动。”   “箕关由谁把手?”   沮授抬头问道。   “我已经召回了狄清,命徐晃、张颌驻守萁关,支撑着张飞,威胁黑山西麓山脉。眼下戏志才先生正在赶往平城,预测并州刺史丁原的动静。”   “让麴义把军调离回来?”   “不行。”   华歆双眸之中闪过一丝狐疑,并不开口解释只是冷冷地拒绝道。   贾诩迟迟未言,目光却观察着屋内的几个人,可以说这里除了新附的张绣三兄弟,其他人可以算是皇甫岑的心腹,河东上下十九县县令也不见得有几个真正心腹。可房间内不见戏志才,什么事情都不好安排,这中唯属戏志才才最了解皇甫岑,戏志才不到,没有一个人能下得了决定。   这个头,貌似谁也牵扯不了。   华歆似乎瞧出贾诩心事,目光抬起,望向贾诩道:“文和先生可有什么话要说?”   贾诩想了想,以他本人的性格,这种时刻是不会崭露锋芒,其人只会明哲保身,可是贾诩也清楚,如果成就大事,便要把皇甫岑推到更高位,而他才能有更高的地位。而眼下,只要谋划得当,他贾诩就很有可能同戏志才并驾齐驱。而且,貌似眼前这些个心腹谋士,没有几个人是忠于大汉天子刘宏的,这些人都是皇甫岑一手提拔起来的。利益点都是统一的。   “先生,大人南下之时,曾言先生可比汉之陈平,大人的王佐。任不才,虽新附大人,却也不愿见大人深入险境,无路可退!”   一脸冷若冰霜的张任抬头凝视贾诩,平静地说道。   俨然,张氏三兄弟,也已经猜到关于河东上下,这一次很有可能会因为皇甫岑一事,而叛汉!   闻言,最核心的三人华歆、沮授、程昱齐齐望向贾诩。   其实他们每一个人心中都清楚贾诩想要说什么,或者说,贾诩心中忌惮着什么。   众人默然。   贾诩用手轻轻掸了掸衣袖上的尘土,面带三分凝重、三分释然、三分孤傲,还有一分锋芒,轻声回应道:“既然大家都是一个想法,就不要去看眼下,我们的目光应该放长远。”   “长远?”   华歆内敛气息,回头看了看沮授和程昱,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寒意,面前这个贾诩让华歆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淡淡一句话,看似平常无奇,却点出了他们的纠结所在。贾诩像极了戏志才,可戏志才说话的时候没有这么高深莫测,经常谈笑间解决一切事情。而面前这个人竟然可以在河东郡隐忍三年,直至皇甫岑身陷营口之时,及时出现,成功的瓦解了王芬的阴谋。或许眼下的事情,他真的有解决的办法!   “大人身陷洛阳,谈何长远?”   颜良鼓着嗓子,急切地吼道。   “颜良!”程昱瞪了眼颜良,回身冲着贾诩道:“先生继续说!”   贾诩丝毫不在意颜良的举动,他在河东三年,知道颜良就是这个粗鲁的性格,随即走到华歆铺展好的那张地图上,手指几处,低声道:“大人入狱,不在于士人、外戚、宦官、豪强陷害,事情真相,谁都能看得清,为什么偏偏天子不应?其实……还是在于大人这几年东征北讨,势力大增,加之凉州皇甫嵩,皇甫一氏,如今功高震主,触及‘皇权’,能有今日之事也是早晚的事情。不过……”   “不过什么?”   沮授抬头望向贾诩道。   “不过……不明白,天子先前为何如此信任大人,此番却心生间隙?”贾诩不命的摇摇头,低喃几声,道:“这个暂且不管,如果天子心意已决,而把大人收监在狱,却又迟迟不动,这中很大一部分可能便是在瞧我等如何决断?如果我们反映过激,恐怕只会让大人罪责更深一些。”   “那我们就什么也不做?”   文丑回望道。   贾诩继续摇摇头,苦笑道:“方才说道,大人如今实力膨胀,即便咱们什么也不做,天子也不过放过大人。”   “说了半天,还不是废话一堆!”   颜良怒声道。   “坐下!”   华歆瞪着颜良,示意一旁的文丑和黄忠压制住暴怒的颜良。   文丑同黄忠二人只是轻轻地一磕颜良,颜良一甩衣袖,愤怒地回道:“少碰老子,大人要是死了,老子就杀入洛阳,斩了那昏君的头,祭奠大人!”颜良同皇甫岑感情很深,当初从马贼一跃成为昌黎城头的英雄,皆是拜皇甫岑所赐,所以他颜良,从心里铭记皇甫岑的好。   文丑和黄忠无奈的摇摇头。   贾诩仿佛未瞧见颜良的反应,直视华歆、沮授、程昱三人,回应道:“其实解决的办法只有两种!”   “两种?”颜良闻听有办法,抬头望向贾诩,低声问道:“哪两种?”   “一是扩大大人的势力,让朝廷忌惮,不敢轻易触动大人。”   “这。”   沮授回看华歆、程昱,瞧见两人同样阴沉的目光后,沮授心中一颤,看起来他们的想法都是一致的,而这中也只有自己还妄想同大汉有始有终。   不仅沮授惊讶,身旁的其他人也目瞪口呆的望着贾诩。   这话没说透,说透便是拥兵自重,威逼天子做决定!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点,虽然现在的大汉自经历了中平元年的黄巾之乱后,各地接二连三的爆发起义,甚至连羌氐、匈奴、鲜卑、乌丸都开始蠢蠢欲动,但毕竟没有想过谋汉自立。   “这个。”   众人沉吟。   贾诩却笑了笑,坐回原位,仰面朝天的回应道:“自桓帝后,天子继位不过数年,天下祸乱重生,天子虽然极力拟补,却无济于事,论威望、论功勋,安定皇甫氏皆众望所归。更何况,大人二次诛伐辽东,便是安定辽东的招牌,虽然大人同士人、外戚、宦官关系势同水火,却有凉州三明的门生故吏视大人为三明之后,其实……武人,未尝不能当政!”   “能?”   华歆疑问的看向贾诩。   贾诩却慢慢转回头瞧着华歆,点点头,静静地回应道:“能。”   “文和先生因何如此肯定?”   程昱早就有这种想法,他私下里没少同华歆、戏志才商量这些事情,但却因为皇甫岑的关系,迟迟没有提到桌面上,眼下,皇甫岑啷当下狱,河东上下谋立今后所向,便在贾诩的议论下,把这个敏感的话题提到了金钱。   “以前也不相信。”贾诩抬头想了想阎忠,阎忠曾言皇甫岑代汉自立,但皇甫嵩迟迟未应,那是皇甫嵩清楚一件事,他安定皇甫氏迟迟得不到士人的认同,所以他们没有机会完成眼下这场大仗,所以阎忠怏怏作罢,但是阎忠把自己介绍给皇甫岑,未尝不是看到了皇甫岑有这个机会?夜深人静的时候,贾诩也会问自己,有吗?事实上,有!随即回道:“大人在河北名声极佳,而河东上下,不仅是矿场、铁厂、砖窑为安置流民做出极其强大的吸附能力。而且一个类似鸿都门的六艺学社,提供大人想要的各种人才,轻商贱贾在河东并不存在,而士人的地位也不再是单一的门生故吏,反而从考试自成体系,如果日后大人凭借手中的权利,向整个大汉推广,那寒士入门的机会便大大增多。而门阀士族也就自然势微!这就是文和敢言,大人这种武人可以当政的原因。”   闻此,华歆点点头,这些年代理太守治理河东,行事颇为顺利,不仅河东上下廉政清明,而最主要的是,从官员的任用,河东都有他自己精于各方面的人才,可以说整个河东便是一个模板,只要这个模板复制到整个天下,不言而喻,如果皇甫岑真的拥兵自重,成功的机会是很大的!   “而我们现在就要定下一件事!”   言罢,贾诩那份从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换成了一副凝重之色,盯着面前的皇甫岑。   “哪一件事?”   众人拧头看着贾诩,他们都能感觉到来自贾诩身上的那份紧张。   “大人纵然不想是那个伊尹、霍光,我们也要把大人推到那个位置!”   言罢,众人同时深吸一口气,彼此凝视几眼,最后全部都落到华歆、程昱、沮授的身上。   例如黄忠、颜良、文丑这般武人到没那么多心思,他们毕竟武人出身,脱离了皇甫岑,他们就什么也不是,如果皇甫岑能更进一步,他们自然地位就涨一步!   三人互视一眼,最后程昱代表问道:“我们想知道,第二种办法是何?”   贾诩神情一怔,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抖动了一下,回应道:“第二种,便是天子崩殂!中枢崩溃,大汉轰然倒塌!”言罢,贾诩的衣袖背负于后,看不到他说完后的表情。   而旁的华歆、程昱、沮授纷纷起身,走到贾诩近前,似乎盟誓一般,道:“就依先生之计!”   背对着众人的身躯轻轻抖动了一下,贾诩急速转回身,瞧着三人道:“三位先生当真?”   程昱跨前一步,回应道:“私心话,大人能更进一步,我程昱自然前程似锦,至于子孙儿郎,富贵皆由他们自主!这又何尝不可为?”   “那些未至之人如何?”贾诩回应道:“麴义将军那里,文和可以保证绝无二心!”   “云长、翼德皆是大人提拔,志才更是有心早有此心,曾言,不为张良,不取表字。”说话间,沮授笑了笑,回应道:“看样子戏忠这个名字是跑不掉了!”   华歆跨前一步,低着头,回应道:“闲话少说,我河东上下加上并州,步卒三万,白马义从一万,乌丸、匈奴胡骑万人,其中麴义、张飞各领万人在黑山东西麓山脉!平城关羽所部三千白马义从,八百重骑,万骑胡骑!”   “既然要拥兵自重,那河东、并州并不足以扩张我们的实力,我的意思,加重冀州、并州的兵力,威逼幽州、青州,只要占得此四地,可图天下!”贾诩信誓旦旦的一拍桌子厉声道:“而且,我们要快,趁朝廷未下决定前,包围丁原、刘虞两股势力!”   “那就撤回包围黑山的军队!”   黄忠回应道。   贾诩摇头,道:“黑山是我们出兵的理由,绝不能撤,而且,黑山百万之众,正是充裕我并州人口、兵员。这黑山是我们第一个要消灭的!”   “依文和之见,该如何调遣?”   华歆坐在原位,盯着地图上几个明显的坐标,开口问道。   “由张飞征调关羽万数胡骑与黑山东麓,徐晃、张颌出河东为副,只要瞧见战机,一股拿下黑山军!”说完,贾诩继续道:“再由关羽带领白马义从南下,颜良、文丑两位将军为副,西慑黑山,南觊觎冀州!”   “平城?”   “平城兵力不能动,但要威慑胡虏,非河东步卒不可,两次会战,河东步卒足够威慑胡虏,而最重要的是往东,这三万步卒便是图谋幽州的先锋。由麴义将军回军,率领三万步卒一方面威压黑山军,一方面威慑并州丁原,最重要觊觎幽州。而张绣、张任两位将军可为麴义将军前部。”   张绣对视一眼张任,没有想到,刚刚走到洛阳,还要返回北地!   程昱和沮授点点头,二人示意,此事可行。   “河东怎么办?”华歆看着贾诩,提醒道:“洛阳西园军未建完备,但三河武士、北军五校亦是同样不可小觑。更何况,河东十九县县令,心思不一!”   闻此,贾诩转回头看着黄忠道:“这便由汉升扼守箕关,警惕朝廷北军五校、三河骑士!”贾诩瞧见裴茂接着道:“安邑、闻喜两县却是河东重中之重,裴大人、卫大人都是大人心腹,安抚河东上下皆托付两位先生。”   黄忠和裴茂点头称允。   贾诩言尽,道:“此事亦是同大人下狱同时进行,只要大人一出洛阳,各地就及时而发!所以。”言此,贾诩看着程昱、沮授道:“戏志才进往麴义军中,关羽、张飞军中亦是需要两位先生相助!”   “我们走后,洛阳之事怎么办?”   颜良抬头凝视几人问道。   华歆淡定地回道:“人多也无用,大家就依文和之言去办,洛阳之事,由我同文和、子龙通知大家!”   “也好!”沮授抬头环视华歆、贾诩、赵云三人一眼,道:“你们三人毕竟眼生,做起事来也方便许多,我们在此反倒什么也帮不了大人。我们这就连夜起身,在大人出狱前,控制整个河北!”   众人谋划得当后各自离去,打算连夜起身。   但华歆却近前一步,拽过颜良、文丑,低声道:“让狄清把那八百铁骑调来,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赶到洛阳。”   颜良和文丑一怔,华歆要八百铁骑干嘛?难道打算横冲洛阳,生劫法场?   说完,华歆也不理会颜良、文丑的怔神,转身回道屋子里去!   倒是贾诩拍了拍两个人的臂膀,嘱咐道:“就依华先生的意思去办。”说完,还不忘嘱咐道:“当然,千万要告诉关将军,冀州为重,黑山为次!”言罢,贾诩也转身回屋。   屋外几人纷纷嘱咐几句,各自骑马而去。幸是洛阳城外,他们这一列举动无人察知。 第90章 公孙解疑   天色刚蒙蒙亮,月亮还没有退走的时候,洛阳城内大大小小的官员便起身赶往南宫参加今日的早朝。这是天子刘宏登基以来,少有的几次大型朝议。在京六百石以上的官员都要入宫朝议,就更显得隆重由属最近几年,天子疏于朝政,大小事务皆有十常侍把手。这次朝议,自然没有人敢怠慢。   其实谁都清楚,今日要朝议的事情很简单,只有冀州刺史王芬谋反一事!   而这中最为重要的便是,天子刘宏一心重用的皇甫岑,竟然被牵连进来。   这般是想,每个大臣心中都在暗暗揣测天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天子刘宏怎么想,自然关乎他们的命运。   这中由属刚刚被辞退的太尉崔烈、许相、樊陵、曹嵩等人揣摩圣意,即便连杨彪、丁宫、黄婉、马日磾、光禄勋刘宏这些德高望重的老臣也前来议事,即便连河南尹朱俊也回京参与朝政,可以说,整个大汉,除却袁隗、张温、蔡邕等人不在,其他人都已经为这一件事情动了起来。   即便连东西两宫皇后、皇太后都在正襟危坐的等待着朝议的结果。   南宫,嘉德殿外,千石以下的官员都站满了整个台阶,他们只有听政的份儿,并无进言的权利。   十常侍悉数皆随天子刘宏赶往朝堂之上。   在小黄门蹇硕的一声尖锐的嘶吼下,天子刘宏登场。   众臣屏气凝神,低头不瞧天子,臣子该有的礼节,似乎一个都不敢少,唯恐惹怒正在气头上的天子。   待天子刘宏坐回龙椅。   由三公之首太尉曹嵩跨前一步,领着众臣参拜天子刘宏。   天子刘宏随即冲着常侍赵忠使了使眼色,赵忠跨前,低声道:“平身!”   众臣归座。   却无人开口直言政事,以往这种时候,便应该是天下九州,各个悬而未决的事情,拿出来,众臣讨论一番,然后做出决定,下放会本地州官。眼下,却无人敢言。   曹嵩更是把头插在衣服前,头低的看不见一般。   对于冀州刺史王芬谋反一事,他最清楚不过,他长子曹操便是此次事件的功臣,但曹嵩是何许人,精明头顶,左右三思便想到了这中玄妙,甚至都没有去问曹操怎么一回事儿,便联系身旁的朋友,遮掩曹操功绩。其实曹嵩自己知道,自己儿子曹操说的好听,是救驾有功,可是谁能保证没人不会反咬一口,你带着几百宗族子弟,明知天子途经信都城,那是干嘛去了?现在是没有人纠缠自己的儿子,把重心全都放在了皇甫岑的身上,但难保不会有人反咬。所以,曹嵩觉得此事是能低调便低调,尽量拟补,找个借口把曹操带宗族子弟数百人一事遮掩过去。所以,此时,他曹嵩就只好当哑巴!   曹嵩不言,许相、樊陵这些老油头就跟不会无故插言,徒惹是非!   就连大将军何进也早观瞧着众人,似乎等着他们开口说话,自己在附和。   而士人皆连遭受打击,杨彪、黄婉等人更是躲避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去自惹事端。   所有人,都不愿先冒这个头!   一时间,大殿之上,寂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瞧见百官如此三缄其口,天子刘宏微闭的双目慢慢睁开,扫视着面前的文武百官,此时倒是想起了卢植、段颎等人,从心头莫名的闪过一丝怒火,手掌一翻,猛地一拍龙椅,直言道:“哪有什么好遮掩的,朕想问你们,冀州刺史王芬谋反一事怎么办?”   这突然的一拍,声音虽然不大,却是吓了一部人一跳。   “樊陵,你身为司隶校尉,你来说说,此事如何来办?”   天子刘宏一指樊陵,问道。   “扑通!”   樊陵急忙从座位上爬起,跌跌撞撞的跑到近前,跪倒在天子刘宏近前,求饶道:“陛下,臣监管不力,请陛下责罚!”言罢,把头插入胸前,还不忘给张让、赵忠等人使眼色。司隶校尉不仅监管三河、三辅、两京之地,更是有监管天下百官之责,所以听见天子这么一问,身为司隶校尉的樊陵自然吓得不轻。   樊陵、许相、崔烈等人向来是十常侍一党,颇受士人诋毁。   见此,杨彪、黄婉这些名士忍不住的冷笑几声。   瞧见樊陵如此反应,天子刘宏鼻子轻哼的扭过头去,看着刘弘问道:“刘爱卿,你说说!”   闻此,刘宏胡子乱颤,哆哆嗦嗦的站起来,走到天子面前,跪倒道:“陛下,臣有罪!”光禄勋执掌皇帝安危,出了此等大事,刘弘自然逃脱不了责任。虽然刘弘因为年纪的关系,并未随着天子刘宏北上,但毕竟有失职之罪!   “杨彪、黄婉……”   见众臣唯唯诺诺,推脱眼下事宜,天子刘宏的怒火就越涨,横眉怒对,指着每一个重臣,开口喝道。   被点到名字的群臣,诚惶诚恐的走上近前,彼此凝视几眼,跪倒求情,却不开口提及皇甫岑的事情。   “啪!”   接连响起数次响声,天子刘宏推到面前的书简,发怒的瞪着面前众臣。   这一幕爆发,异常的猛烈,没有训斥,只有发泄!   胆小的臣子不敢言,缩到一旁。直言敢谏的名士们却仿佛幸灾乐祸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对两次党锢依旧心存忌惮。而十常侍们却深知无人开口,不是他们插话之机,也不敢多言多语。   见此,众臣目光都凝聚在大将军何进的身上,如今何进备受天子刘宏重视,又是群臣之首,理当他开口。   见此,何进无奈的起身,走到台阶下,凝视面前的天子刘宏,插拳禀道:“回陛下,臣以为,冀州刺史王芬、合肥王尽数被诛,无需再多牵连。”说此,何进还不忘偷偷瞧着天子刘宏的表情,如果怒,自己再言皇甫岑的事情;如果没有表情,到可以赢得士人们的青睐。毕竟何进此言忽略了陈逸这个名士的名字。   “哼哼。”   天子刘宏嘴角冷哼几声,端瞧着自己面前的何进,似乎看透他的想法一般,不住冷笑。   见此,何进急忙附和道:“陛下,当然王芬、合肥王的同党罪不可赦,理当重罚!”此言,直指皇甫岑。   “哦?”话题转入正题,天子刘宏眉毛一挑,问道:“你们倒都说说,皇甫岑此人如何处理?”   “伙同贼寇谋反,理当诛九族!”   何进一脸的愤愤然,似乎忘记了皇甫岑的九族可是牵连着西凉另一重将——皇甫嵩!   “嗯。”见此,天子刘宏点点头,转回身望向一旁的马日磾等人,道:“马爱卿可有什么建议?”   马日磾不紧不慢的走出一步,朝着天子深施一礼,转回头,瞧着何进应道:“眼下尚不能定皇甫岑私通反贼,大将军何言诛杀皇甫岑九族!更何况,皇甫嵩功勋卓著,岂能一视同仁!”马日磾没有往日过激的言论,皆是因为蔡邕同其讨论过,知道此事不可闹大,只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能平稳解决面前这危机。   “冀州从事许攸亲自指正,岂能儿戏!”   杨彪仗着自己的年纪,语气异常的冰冷。   “许攸、周旌亲自指认皇甫岑为内应,此事我们亲眼所见,不会有假,马大人就不要为其开拓了!”   黄婉一脸惋惜之色的回应道。   闻此,天子望向马日磾。   马日磾还未开口,一旁的尚书丁宫靠近,向天子施礼后,回应道:“此事不能一概而论,且不论皇甫岑有没有参与叛乱,皇甫嵩战功彪炳,不易轻动。而起,反贼死到临头反咬皇甫将军,也未尝不可!”   “他们凭什么要反咬皇甫岑?”   杨彪一脸不忿的回应道。   “如果不是皇甫岑亲至,拖延时间,陛下恐就有失,这让叛贼计划落空,这条罪名便可以让叛贼临死反咬他皇甫岑。”朱俊一脸愤怒,当他听到卢植身死的消息,便已经愤怒不止。而后又有孙坚来找自己,详细说明这中内情,便更让老将军愤怒不已。卢植一生三弟子,唯属这皇甫岑成就最大。而皇甫岑在北地一连串的功绩,同样让人佩服。可就是这样两个人一死,一诬陷。怀带着这种悲愤,再由孙坚请求,朱俊连夜赶回京城,便是为了参加今日的朝会。   闻此,天子刘宏的脸色不对的划过一丝怒色,却又即刻的掩饰了下去。   朱俊这么说,无疑在质疑,天子有狡兔死走狗烹的嫌疑。   “可谁都知道,陛下征调皇甫岑南下,事发当日,竟然连皇甫岑的面都见不到,这难道就稀奇?”大将军何进上前开口道:“更何况,黑山军同河东步卒纠缠,却不见动武,此事难道有内情?”   “这么说,反贼是黑山军和皇甫岑,那关王芬、陈逸、许攸等人何事?”   朱俊一步不让的回应道。   “你。”   “什么时候黑山军同冀州名士的关系这么好了?”   朱俊笑了笑,然后摇摇头,回应道:“不过,如果我没有记错,皇甫岑同士人的关系一向不好,而且,这凶手如果真的要是黑山军,那张角能死得瞑目?”   “什么意思?”   何进没有听明白朱俊所说,故而问道。   “什么意思?”朱俊笑道:“意思就是说,皇甫岑亲斩张角头颅,黑山军不可能同皇甫岑合作!”   “呦!”   大殿之上顿时响起一阵轻嘘,朱俊说什么?张角的头颅是皇甫岑取下的?这怎么可能,那场河北动乱,虽然由皇甫岑平定,但皇甫岑当时身在广平,破广宗的其实是公孙瓒、刘备、郭典等人,怎么可能是皇甫岑取得张角头颅?这简直就不可能。众人纷纷摇头,以为朱俊为了给皇甫岑脱罪,连他人的功劳也抢。   何进一怔,无言以对。   杨彪慢慢转回身,冷笑道:“此事没有对证,朱大人之言不可尽信,当然即便如此,他为何隐瞒?我们有理由相信他皇甫岑也许同张角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闻此,天子刘宏不悦的展眉,凝视朱俊不言。为何他偏偏没有听到关于皇甫岑提及此事,皇甫岑刀斩张角这件事是真是假?如果真的,皇甫岑根本就没有必要要隐瞒,为何要掩盖自己的功劳呢?难道……他真的同张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朱俊闭上嘴,不再说话。   他之所以知道这件事,皆因卢植、皇甫嵩的原因。今天他为皇甫岑推脱责任,皆是为了给两人一个交代。朱俊不是武夫出身,家世渊源,也是大族之后。今天为了皇甫岑与杨彪恶言相向,已经很出他的本分。   “此事谁知晓?”   天子刘宏俯下身子,凝视朱俊问道。   朱俊冷静地回道:“卢植、皇甫岑皆知。”   “一死,一脱不了干系,谁能信!”   何进撇撇嘴。   “陛下,还有破城的公孙瓒、刘备可能知晓,当时偷袭广宗城的消息皆有皇甫岑通知此二人。”   朱俊回道。   十常侍闻此,似乎有所转机,他们乐得见大将军何进有些担忧,随即,靠着天子刘宏最近的张让靠到近前,低声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可信!莫不如……等……”最后一个字还未出口,一旁的天子刘宏恶狠狠的瞪了眼张让。张让便知趣的闭上嘴巴,不言语。   见此,马日磾抬头再言道:“陛下,老臣深知皇甫岑救驾来迟之因!”马日磾当然清楚,解释蔡邕告知实情经过,见朱俊相帮,直言皇甫岑便是杀张角的人,就更加大他上前回应的声音。   “哦?”天子刘宏双眸微闭,颔首沉吟道:“说。”   “诺!”马日磾回头看了眼何进、杨彪等人,开口道:“公孙瓒同刘备石门大捷后,营口被叛军围堵,身陷重围,幽州无兵可发,故而,皇甫岑单骑去往辽东,所以……”   “即便如此,也有渎职之罪!”   黄婉回应道。   “是渎职,但并不至于杀头之罪,更何况,皇甫岑当时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赴往辽东,算不得忤逆圣旨!”马日磾气度一如往常般和蔼!   “谁能证明?”   何进抬头问道。   “他既然出现在冀州,就表明辽东营口战事告一段落,陛下只需要派人去往辽东调查一下,便知晓事情原由!”   说完,马日磾深施一礼,退回本座,丝毫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没有任何偏袒一般。   但杨彪、黄婉、何进等人怎能看不出马日磾之计,此番等待幽州的消息说不上会有几个月之久,要知道辽东通往洛阳,道路艰险,路程确实不短。   “又是公孙瓒?”   天子刘宏一拍龙枢案,呢喃道:“看起来,朕是要见一见这个公孙瓒了!”言罢,看向身旁的十常侍。   立刻便有人去起草诏书。   而赵忠也出列道:“回陛下,臣也以为此事绝不像表面这般简单,需要深入调查!不如等一等公孙瓒到来,陛下再做决定也不迟!”言罢,赵忠走回本列,似乎并不打算讨论,只是彼此相互商量一番而已。   见此,何进心中一急,面前赵忠之言,正是明指自己。什么不简单,不是黑山,不是士人,不是皇甫岑,那就只剩下自己一个外戚获利最多。何进大怒,十常侍这在是向自己交战吗?话里话外都在暗指自己,如果不反击,很有可能会因为此事而牵连许多。不过却不能阻止陛下要见公孙瓒,如果这么做,唯恐会适得其反,徒惹天子猜忌。   但,总要想一想办法?   看马日磾、朱俊说的信誓旦旦,看样子应该是真有其事。如果真不是皇甫岑之错,那到时候,此事岂不是要彻底翻查,有宦官在,一定会朝着自己而来。   到时候,即便自己无心,天子保自己,那这西园军的事情就再也没有自己的份了,至于该怎么化解这段危机,还没有想好。看来是要向府内的幕僚门客们询问注意。   何进怎么想,天子刘宏并不在意,他现在便是要首先处理关于皇甫岑的事情,见众臣意见是要等公孙瓒南下,然后再做决定,随即问向一旁的太尉曹嵩道:“朕的三位功臣何在?”   “已入西园军,正在组建西园军!”   曹嵩按例回应道。   因为西园军尚未成军,袁绍、孙坚、曹操三人又去原职,一时间没有职位在身,入不了朝,故此,天子刘宏才有这么一问。不过史上,西园八校尉,每一人皆是俸禄比两千石的大员。   “皇甫岑旧部如何?”   天子刘宏故意降低语气,似乎刻意淡化一般问道。   曹嵩回道:“白马义从统领正上表朝廷,请求回军剿灭黑山军!”   “哦?”天子刘宏一惊,河东上下这等反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没有向卢龙塞那般,八百壮士齐卸甲的场面,大闹洛阳,难道白马义从上下真的心存大汉,心存自己?还是,他们之中有人猜透了自己的想法!想此,天子刘宏屏气凝神,想了一刻,还是拖上一拖,回应道:“那就等公孙瓒南下,再做决定!”   “诺!”   见天子刘宏应允,众臣起身回应道。   一场朝议,就此落幕,唯等公孙瓒,再做决定! 第91章 夏育劫牢   河北。   一路行来,公孙瓒听到的全都是关于冀州刺史王芬意图行刺天子刘宏未遂,使匈奴中郎将皇甫岑身陷囹圄,意图同谋的消息。听此,公孙瓒本是紧绷的心思,顿时又沉重了几分。说不上是内疚还是心酸。而且,当公孙瓒得知卢植身故的消息,整个脑袋都懵了,脑海里空空如也,师徒如父子。昔日,卢植待公孙瓒、皇甫岑最好。如今听闻噩耗,公孙瓒恨不能活刮了那些叛贼。   但是,情况不明。   公孙瓒打算先找人了解一番。   听闻河东步卒在冀州剿匪的消息,公孙瓒停止南下的脚步,带着随从还有挟持上京的弥加,赶往河东步卒大营。   眼下,麴义还没有收到调往平城的消息,一直驻扎在冀州。   麴义与公孙瓒没有交集,唯一一次在广平城,麴义在暗,公孙瓒在明,只有麴义见到公孙瓒,公孙瓒却不认识麴义。   不过,两人关于各自的名声,都是相识的早。   公孙瓒是皇甫岑结义兄长,皇甫岑二次诛伐辽东,皆为公孙瓒、刘备兄弟!   而麴义为皇甫岑近几年提拔的河东步卒统帅,自然受到公孙瓒重视!   由士卒通报,麴义出迎。   公孙瓒没有客气,直往军帐之内,几人落座。   公孙瓒环视一眼,惊奇地问道:“麴将军,其他将领呢?”   “唉!”闻此,麴义略带悲壮的回应道:“悉数南下洛阳,去见大人去了!”   “老二?”听此,公孙瓒的脸色严肃的扳了扳,本是弯曲的身子瞬间绷直,一脸刚毅的望向麴义,语气顿时有些冰冷地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二究竟有没有参与叛军?”   “公孙将军这是何意?”   闻此,麴义一怒,起身问道。   公孙瓒脸色不变,道:“老二,究竟是不是叛军?”   “岂有此理!”麴义拂袖起身喝道:“大人是不是叛军,公孙将军难道不知?”   “嗯?”   此时,麴义的反应过激,并未因为公孙瓒同皇甫岑的关系,而对公孙瓒有何表述,随即回应道:“大人刚刚平定匈奴同鲜卑联盟,听闻两位将军身陷营口,只身前往营口搭救,未来得及收到圣旨,公孙将军说这话,岂不是让我家大人寒心?”   闻此,冰冷如霜的公孙瓒身子一颤,愧疚由生!   “大人之过救驾来迟,那也因为未收到随行护驾的旨意!”瞧见公孙瓒愧疚之色,麴义压制住自己的愤怒,坐回原位,压低声音,回应道:“不过,我想即便大人收到天子指令,也定会为兄弟情谊而放弃君臣之恩!”   言罢,麴义扭头不语。   闻此,公孙瓒却骤然起身,背对着麴义,身子微微抖动,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说大人是叛军,谁信都可以,恕我冒昧,唯独公孙瓒将军不可!”   麴义目光直刺公孙瓒的背影。   听闻此话,公孙瓒转回头,不明的瞧着麴义,为何有这么大的反应。   见公孙瓒不明,麴义开口解释道:“昔日广宗城下,如果不是大人只身入城,先斩张角的头颅,怎会有两位将军破城之功?”言外之意,公孙瓒和刘备不仅承皇甫岑人情,而且张角也是死在皇甫岑手中。   “你——说——什——么?”   公孙瓒几乎用尽全力在问这一句话,不过不用麴义回答,公孙瓒就能想明白,昔日在广宗城下见到的那熟悉的背影,就是皇甫岑,就是皇甫岑杀了张角,还把破敌之功让给自己兄弟!   “大人他从没有做过对不起兄弟的事,也没有做过对不起老师的事!”   言至此处,麴义已经平复不了,胸中的那股暴戾之气,愤然起身的观瞧着面前的公孙瓒。   二人的交谈,一下子停顿了。   许久后,公孙瓒才背对着麴义,问道:“说说经过吧!”   “大人闻言天子征调,从卢龙塞连夜赶路,途中受吕布伏击,要不是有义士相助,恐怕早已经身死敌手。幸我河东上下有高人指点,大军急速南下救驾,却被黑山军阻截此处。待叛贼里应外合,孙将军调往城外,收伏击,信都城内,王芬招募死士借机动手,尚书卢公本是受我等所求,提醒天子小心,却遇贼起事,卢公奋力死战,大人来后,见卢公身死,当场昏厥,而叛军见事情败露,临死反咬大人一口,时,大人昏厥,无可否认!”   言罢,麴义把手中佩剑狠狠摔倒几案上,似泄愤一般!   “嗯。”   背对着的公孙瓒深吸一口气,手上不自觉的握紧腰下佩剑,事情已经很明了,分明是有人陷害!更可气的是,天子居然会相信,而且,整个被救的官员们,没有人敢为将军求情脱困,如此这般,怎叫他不生气!   一气说完后,麴义抬起头颅,抑制眼中即要流出的泪水,愤恨的回应道:“我们一直怀疑,在天子身边有人串谋!”   “串谋,为了什么?”   公孙瓒转回身,语气好了许多的问道。   “先是要篡改天命,眼下却要置大人于死地!”   麴义回应道。   “嗯。”   公孙瓒点点头,整个凌乱的脑海已经抽丝剥茧,明白一切过往。   “现在,只要将军南下洛阳,奏明圣上一切经过,证实大人身去营口,并未接到圣旨一事,自然可以断定大人无罪!”言罢,麴义冲着公孙瓒深深鞠躬,低声道:“他们意图诬陷大人勾结黑山军谋反,只要将军提及张角旧事,自然解惑!一切……”言到此处,麴义抬头望向公孙瓒,低声道:“皆望将军!麴义,感激不尽!”   言罢,麴义撩衣襟跪倒。   公孙瓒连忙上前扶起麴义,愧疚道:“何来所望,老二之事皆因伯珪而起,伯珪怎能坐视不理。”说到这里,公孙瓒佩戴好甲胄,转回身,坚决地回道:“如果我公孙瓒再有推辞,就不配做他皇甫岑的兄长!”   “好!”   麴义冲着公孙瓒拱拱手。   “我这就南下!”公孙瓒转回身冲着麴义拱拱手,道:“告辞!”   “告辞!”   ……   朝廷决议压后,等待公孙瓒南下,再决定一事,迅速传遍了洛阳的每一个角落,似乎每个人都在关心着皇甫岑的生死一般。这不能说是洛阳百姓太过关心皇甫岑的生死,而是因为皇甫岑确确实实关乎着大汉百姓,影响着大汉。   皇甫岑初任属国都尉,便在昌黎城立不势伟业,已经功成名就,成为大汉的代名词。   当初的影响也不过在辽东而已。   而后,皇甫岑怒杀公綦稠,八百壮士齐卸甲,事后初任河东,造福一方。就更显得皇甫岑文治武功,德才兼备!   而后的影响,一下子串联到北地的每一个角落。   之后,大汉风起云涌,天色渐变,各地叛乱蜂拥而起。   是皇甫岑一手剿灭了“蛾贼之乱”;是皇甫岑一手镇压了“匈奴之乱”,连带着收拾了中部鲜卑;也是皇甫岑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独闯辽东,令“义”字犹存汉人心间。使汉人不曾忘记,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便是“雄炯气昂昂,慷慨赴国难!”。   有了,皇甫岑,整个大汉的气概便不一样。   皇甫岑如今下狱,什么原因不谈,但是洛阳百姓却没有谁愿意看到这一幕。   一个保家卫国,为大汉出生入死的将军就这么陨落,整个大汉却再也看不见,皇甫岑的身影,这是何其的无辜,何其的恼人怒!   聚集在洛阳的豪杰义士,一瞬之间便多了起来。   夏育、尹端的队伍人数不多,几百之重,并未把湟中义从全部带来,但这几百人却已经是湟中义从中能挡万军的精锐!他们刚刚走到孟津,便听到了冀州刺史王芬意图谋反,皇甫岑踉跄下狱的消息。他们知道天子一定会回洛阳再做决定,随即带着身旁的部曲,就势回到了洛阳,偷偷地找了两个院落,住了下来。   白天的时候,查探洛阳的消息。   夜晚的时候,摸清廷尉府和天牢的概况。   只为了,皇甫岑被押送回京后,没有退路之时,偷劫天牢!   “将军,探查好了。”   湟中义从之中为数不多的几个汉人凑到夏育、尹端的近前,开口道。   “嗯。”   夏育点点头,挥手湟中义从下去准备。   “是不是在等一等?”   尹端凑到近前,问向夏育。   “还等什么?”   夏育不明的问道。   “我总觉,这事是不是太简单了,咱们这么办无一不是在不打自招!”   尹端抬头看着夏育。   夏育却转回身,凝视尹端,回应道:“其他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我夏育却清楚一件事,昏君是认定了皇甫岑,他现在绝不会放过皇甫岑。就像……当年,昏君逼死段公!”回忆起往事,夏育的眼睛之中,全是泪水,停滞了一下,夏育拍案而起,转身道:“这种事情,我夏育绝不会让他再上演!”   “呃。”   见夏育提及旧事,尹端嘎嘎嘴,不言。   对于太尉段颎一事,他是无能为力,只有闭嘴不言。说多了,恐惹是非,毕竟他还是张奂的部将。   “走!”   夏育下定决心,背对着尹端,低声喝道。   尹端抬抬头,终于忍不住地说道:“我们是不是联络一下臧旻,看看他是怎么想的?毕竟……”凉州武将,三明之下,便是皇甫嵩、董卓、尹端、田晏、夏育、臧旻,说起通晓文墨,只有臧旻学识最深!尹端之意,是想听一听臧旻的意见,当臧旻不在洛阳。而夏育素来同臧旻不合,这事谁都知晓,臧旻出身是凉州武将之中唯一一个山东士族,算不得正宗的西凉武将。但他常年随着段颎征战,久而久之,便化为段颎一系!   “还等他?”夏育深知尹端所想,鄙夷道:“明哲保身的家伙,连董匹夫都不如!”   言罢,夏育带着一众人马便踏月而走。   尹端嘎了嘎嘴,最后只好随行而去,生怕,夏育干出什么恼人的事情。   一行几十人,戒备、探哨、放风,各行其是。   轻车熟路间,便赶到了天牢附近。   夏育冲着一旁手急脚快的湟中义从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们把巡逻护卫的侍卫们调走。又冲着湟中羌挥一挥手掌,示意他们去解决掉门口守卫的两个侍卫,毕竟面生,以后事发后,羌人面孔也为皇甫岑开脱了责任。   湟中义从毕竟是常年随军的老人,短短几个动作之后,便彻底的收拾了面前几个家伙。   夏育又派两个汉人拖走那两个侍卫,换上他们的衣装,站在门口守卫。   看似复杂的一系列动作,短暂之间便彻底的解决。   夏育同尹端留下一部分湟中义从,其他人随着他们二人冲入天牢之内。   “谁呀?”随着牢房的门板被叩响,里头传来牢头不耐烦的低吼声,道:“大半夜还不让人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见此,夏育清了清嗓子,尖锐吼道:“滚开,快把门打开,如果天子怪罪下来你能担待的起,咱家还担待不起!”夏育整个嗓音都是学着太监模样。   一旁的尹端都忍不住的笑了笑,夏育精灵古怪,近五十的年纪,竟然可以这么搞笑!   里头的牢头似乎听到了这一嗓子吓得不轻,急忙哆哆嗦嗦的打开石锁,并不时的求饶道:“公公!不知道公公大驾光临,小的这就打开门锁,公公……稍候!”   随着他的回应,门锁哗啦啦的打开!   里头刚刚冒出一个人头模样的家伙,湟中义从在没有夏育的指挥下,迅速蹿入,并一掌击在那牢头的后脑,那牢头甚至都来不及看清楚面前之人,便昏厥过去。   其他湟中义从在牢里其他官员尚未反应过来之际,急速的制服其他人,目光压低,环视着周围众人。   天牢之内,被关押的只有几个人。   仿佛这一切都是为皇甫岑所建造的。   夏育没有见过皇甫岑,一把拉过尹端,带着黑布,低声道:“哪一个是?”   他们做事隐蔽,却并未开口言明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天牢之内同被关押的许攸、周旌一下子惊醒。   周旌一喜,以为是谁来营救自己等人。刚要开口说话,便被一旁的许攸拉住手臂,凝望眼前之人,询问道:“你们是谁?”   闻言,夏育看向许攸。   却见尹端摇摇头,目光扫视一圈后,停留在一座偏僻的角落,直视躺在角落里的那个人。目光停留在那人身上,心中却是突兀的一颤,没有想到,几年未见,皇甫岑的竟然混到如此光景,周身上下虽然不见刀伤疤痕却只见他浑身衣衫褴褛,发髻松散,哪有昔日所见的风流倜傥模样。   “他是?”   夏育一惊,回头问道:“那么他们呢?”   听两个蒙面人对话,许攸一惊,带着手镣脚镣的他向后一退,警戒的望着面前这股强人。   而旁的周旌也是一惊,怒视面前来人,如无意外,面前这些人是来营救皇甫岑,而不是他们的救星,但是他们每个人都以黑布蒙面,看不出是谁,但看身形,膀阔腰圆,看模样便像是从军之人,但偶尔发出声音却带着羌氐口音,不是白马义从,白马义从之中的胡人,大多数是乌丸人,或许会有几个匈奴人,但绝不会有羌氐口音。   这群人,究竟是谁?   周旌同许攸目视几眼,各自不言。   尹端瞧了瞧,低骂道:“还能有谁,不过就是那些真正的反贼。”   “就是他们诬陷?”   尹端一说,夏育便明了的看着他们,愤恨的瞪了瞪,冷声道:“杀了他们!”   言罢,便有湟中义从提刀来取许攸和周旌的性命。   尹端看了一眼夏育,道:“先不着急动手,问过仲岚后,再做决定不迟!”话罢,尹端随着夏育朝着皇甫岑走来。   此时的皇甫岑也已经发现了这突如其来的一股强人,同样,来人交谈不多,又以黑布蒙面,察觉不出他们是何人,口音又是西凉等地口音。但绝对不会是皇甫嵩的人,以皇甫嵩的为人,绝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参与此事。   但,又猜不透面前来人是谁?   随着夏育和尹端走近。   皇甫岑的目光拉长,虽然身子未动,却在观瞧着他们二人的一举一动。   突然。   从尹端的对面,天牢最深暗之处,一个穿着狱卒衣服的壮汉,挥刀砍向尹端。   尹端虽为张奂行军司马,但毕竟还是以文事为主,年纪又大,多年不动武,反应确实慢了一些。   “小心!”   夏育低吼一声,让过尹端,用腰下佩剑,磕挡面前这一刀。   但夏育似乎也未曾料到一个小小狱卒竟然有如此臂力,顷刻之间,便仿若泰山压顶一般,威压面前众人。夏育手中的佩剑被生生磕出。   随着夏育佩剑嗑飞,身后的湟中义从飞身向前,把那狱卒包围当中。   那狱卒也缓缓露出身子,整个人身长八尺,却异常魁梧,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寻常狱卒,而且此人脸上带着蛮横,仿佛并未把眼前的湟中义从放在眼中。   即便,连皇甫岑也被这突然出现的狱卒惊得一呆。   而许攸和周旌更是摸不着头脑。   眼前之事,竟然一波三折,面前这个狱卒究竟是谁?究竟是敌是友?夏育转回身望着尹端,二人开口询问道:“谁?” 第92章 某是典韦   洛阳。   一如往常,进进出出洛阳的人异常多。皇甫岑下狱时间已过十日,天子迟迟悬而未决,人们忙里偷闲的时候会议论几分,其他之时,他们依旧各自忙各自的,没有人会随随便便的提起这种沉重的事情。似乎洛阳城内,有两种人在等待着天子做决定。   一部分是达官贵人,他们在关心着各自利益。   一部分是寻常百姓,他们在看着那个曾彪炳千古的皇甫岑究竟是如何下场!   所以这些往来洛阳之中的人未尝没有边镇重将的心腹。   时下,刚刚通过洛阳西门的一队人马,正同东门而来的一队人马,共同住进了一家酒肆内。   偌大的酒肆客栈,一下子便被这两股人马挤得满满的。   其他顾客,就不敢在进此门。   而两队人马似乎都瞧见了彼此,互不相让的住进客栈之内。   从东而来的大队人马,走在前头的是两人,一个汉人一个匈奴人,彼此交流一下,安排好部下后,转到柜台交了几十贯银钱,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两人便走回客房,关上房门。   “张从事,那群汉子很熟悉?”   一脸粗狂的匈奴人,瞧着刚刚关上房门的汉人男子说道。   那汉人男子回身一笑,看着面前这个匈奴人,回应道:“当然会很熟悉,他们也是军人!”   “也是军人?”   那匈奴人一惊,神色紧张的看了看汉人男子,回身望向门外,低声道:“张从事,你也是在并州刺史手下,可知这些人是哪一部的?”似乎,这个匈奴人很关注方才遇见的那些人。   那男子刀削一般的脸庞,粗狂的线条中满是风沙岁月,年纪虽然不大,却已历尽沧桑,随即回应道:“如果没有看错,他们应该是西凉军!”   “西凉军?”   “对。”那汉人男子回味了一下,解释道:“此等情况下,皇甫嵩避嫌,不能东来。孙坚又为张温部下,已入西园。整个西凉军能来的或许也只有董卓的人马!”   “董卓?”那匈奴人深吸一口气,回味道:“早就听闻董卓的名声,是凉州三明后,有名的悍将,他此来是帮助谁?”   那匈奴人开口闭口都是担忧对方相助他们对头的!   那汉人摇摇头,坐回床榻,看着匈奴壮汉,回应道:“听闻他同皇甫岑一向不和,看来不会相助皇甫岑,但难保事情不会发生变化。不过他们怎么办,无需我们关注,我会通知大将军,提醒大将军注意他们的动静!”   “如此最好!”那匈奴人点点头,回看汉人男子,问道:“张从事,我们何时去见大将军?”   “忙什么!”   “能不忙吗?”那匈奴人一急,回应道:“他河东上下,如今失了皇甫岑,竟然不动如山,依旧牢牢掌控着我整个匈奴部落,而且咱们南下后,听闻,我部近万数胡骑南下,赶往黑山东麓,如果脱离了九原等地,我匈奴人便不再是我匈奴人!”   “他们便是要你如此之急,才有所动作!”   那汉人汉子回应道。   “所以,才联系你家大人!”那匈奴汉子,道:“不过,倒是没有想到刺史丁原丁大人竟然是大将军的心腹!”   闻此,那汉人笑了笑。   并州刺史丁原是不是大将军何进的心腹还不一定呢,丁原的野心不小,自己这趟南下,是要同大将军何进谈一谈关于丁原的事情。   这汉人正是大将军何进派往并州的心腹——并州从事张辽。   而那匈奴人正是南匈奴大单于于夫罗。   河东集团调拨兵力,关羽南下冀州黑山东麓。而万数胡骑西进河东,威胁黑山西麓,整个匈奴余部便被拆的七零八散,似乎旦夕之间,便能彻底的灭绝匈奴子嗣。于夫罗早对关羽强硬收编匈奴胡骑不满,又见此况,听闻皇甫岑被收监在狱,顿时暗中投靠丁原。而丁原正想借此时机铲除皇甫岑,便命张辽协同于夫罗面见大将军何进,悉数数落皇甫岑在并州罪行,意图诬陷皇甫岑。   而于夫罗早对皇甫岑心生不满,也便应承了下来。   此番进京,二人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加重皇甫岑拥兵自重的罪名,彻底的瓦解皇甫岑出狱的机会!   “好,天色暗下来,你我二人便去大将军府邸!”   张辽回应道。   “好!”   ……   同一个院落,对面的一个房间内。   同样上演着这一幕,彼此之间,似乎都忌惮许多。   “文优,你看那些匈奴人为何而来?”   一身武夫装扮的董旻转回身凝视身旁的李儒,问道。   “咱们为什么而来,他们也就是为什么而来?”   李儒淡淡的回应道。   “他们也是为了皇甫岑?”   董旻双手负于身后,抬头仰望,沉思了片刻,然后淡定地说道。   “皇甫岑出任使匈奴中郎将,安抚匈奴,驱逐鲜卑,控制大半个并州,已经威胁到了匈奴人的生活!”李儒一张泛黄的脸上扬起淡淡的奸诈之意,随即,回应道:“最近听闻,皇甫岑的司马关羽平城收拢匈奴胡骑万余骑,想来,匈奴单于的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啊!”   “左右不过是个胡虏,担心他作甚!”   董旻言语之中满是瞧不上这些胡虏,随即的甩了甩衣袖,返回身,做到一旁。   两汉,即便桓灵二帝之时,也有使匈奴中郎将看匈奴单于不听话,擅杀的先例。皇甫岑的前任张修就杀了匈奴单于,扶立了于夫罗的父亲羌渠为单于,后因大汉处罚,张修才不得已下狱!可以说,使匈奴中郎将一向强势。对待匈奴人,其实这些边军出身的人,一点都瞧不上眼。   “呵呵。”李儒一笑,回应道:“他们死活自然不关我们事,只是他们来此必定是关乎皇甫岑!”   “关乎皇甫岑?”   闻此,董旻一惊,转回身,看向李儒,问道。   “对。”李儒慢条斯理的回应道:“看到那汉人没有?”   “汉人?”   董旻一惊,随即摇摇头,示意,他根本就没有看见什么汉人!   李儒笑笑,耸耸肩,回应道:“就知道你不会注意,否则董公怎么会让我来!”   “哎呦!我说文优,俺是个大老粗,你就别打哑谜了!”   董旻一急,这个李儒就是这点不好,虽然头脑精明,但说话就喜欢绕着弯说,真是酸腐书生的通病。   见董旻急切,李儒轻咳两声,扳了扳脸色,回应道:“此人我虽未见过,但却能猜到是并州刺史丁原的心腹!而且,还应该同大将军何进相熟!”   “哦?”董旻疑虑,问道:“文优是如何猜到的?”   “并州刺史乃是大将军何进的心腹,这一点,你知晓吧?”   董旻点点头,兄长董卓没少谈及此事。   “可他丁建阳万万没有想到他出任并州刺史时,皇甫岑竟然借着匈奴叛乱之际,出任使匈奴中郎将,正好插足了并州,丁原半数利益,皆被皇甫岑掌控。那司马关羽招募万数胡骑,于夫罗不忿,丁原更是不忿了,两者勾结一点都不奇怪!”   “嗯。”董旻想了想回应道:“皇甫岑的势力太大,甚至超越北地皇甫嵩,这兄弟二人,足足掌控整个大汉北疆,此人今日落得如此下场不足为奇!”   “所以,丁原要想夺得并州全部利益,匈奴单于要想挽救匈奴,他们就一定会揪着皇甫岑不放,甚至他们此次之行,未尝没有要把皇甫岑置之死地的意图!”   闻此,董旻起身,靠至近前,问道:“文优,你是说……他们同咱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嗯。”   谈及重点之时,李儒反而静了下来。   “也就是说……”董旻脑袋仿佛突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大将军何进也是希望皇甫岑身死!”   瞧着粗犷大汉董旻的反应,李儒苦笑着摇摇头,心道,现在整个洛阳城,又有哪一股势力不希望皇甫岑身死敌手?他们想扩大自己的利益,首先便是要推翻整个大汉的屏障——安定皇甫氏!   安定皇甫一脉,皇甫嵩两度平定蛾贼之乱,又镇压羌氐之乱,真正的拥兵自重。皇甫岑又两度亲战辽东,受乌丸、定匈奴、平鲜卑,一样是功高震主。大汉有此二人在,边镇不会乱,叛贼自是不敢冒然起事!而心生异心的诸股势力,自然明了,要想破汉,必先除掉皇甫嵩、皇甫岑。   眼下,即便连天子都开始忌惮皇甫岑,迟迟悬而未决,这般行事,他们怎么去看待?   “如此一来倒是好办了。”董旻一喜,搓着有些冰冷的手掌,淡淡道:“有咱们送的金银,我看这帮老太监还怎么推辞!连大将军何进都想让皇甫岑死,我就不信他们还会保皇甫岑!”   望着兴奋的董旻,李儒的双眸闪过一丝忧虑,嘴角轻扬,呢喃道:“事情还真不一定这么简单,何进如此,十常侍怎能善罢甘休!”言外之意,李儒看透何进同十常侍不合的关系。   闻此,董旻一怔:“呃。”   ……   “谁?”   夏育刀指面前的大汉,示意身旁的湟中义从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此人引来巡逻侍卫的注意,事情就麻烦了。   皇甫岑侧身看向那执刀嗑飞对面蒙面人的狱卒,心中一紧,这个狱卒绝不是最近常来巡视的几个狱卒,从未见过,看样子应该是换成狱卒的衣服,前来蒙混过关的家伙,只是不清楚,这个人是谁?但看样子,是友非敌的可能性大些!   看他的身形,那爆炸式的肌肉,只有后世的那些健身教练才有这等身材。   这股蒙面人已经弄明白了,看样子是营救自己而来的!但面前这个壮汉目的为何?   那狱卒也不开口搭言,目光冰冷的聚焦在自己面前的湟中义从。   似乎,只要有人在这一刻,动手,他将毫不犹豫的出手相向!   两方都不开口,便辨别不出各自目的。   皇甫岑抬头望了望蒙面的夏育等人,开口询问道:“诸位壮士,敢问,岑某可曾见过诸位?”   闻言,远处的许攸、周旌目光聚焦到夏育和尹端的背影。   因为是背对着,许攸和周旌很难发现面前的这二人的面容。   尹端走过夏育身前,卸下脸上的黑布。   “尹……大哥!”   “——嘘!”   瞧见皇甫岑激动的反应,尹端用手指了指身后的许攸、周旌等人。   皇甫岑一笑,道:“尹大哥,给其二人用下此药便可。”其实许攸和周旌已经陷入绝境,即便知晓事情,也不见得会影响多大。但为了安全起见,皇甫岑还是把华旉交给他的迷药用到了一旁。   接过此药,便有湟中义从去办。   见皇甫岑同来人交谈甚好,那大汉似乎也松了一口气,握着刀的手也松了松。   “这位是?”   皇甫岑手一让,指向夏育。   尹端笑笑,让过夏育,开口道:“此是夏育,今晚来此,便是夏大哥的决定!”   “哦!”皇甫岑冲着夏育抬抬手,道:“枷锁在身,不得大礼!”   “无妨。”夏育摆摆手,提刀在前,开口道:“待我破了这牢房、枷锁,兄弟便可逃出此地,我们再叙不迟!”   言罢,夏育便要破牢而入。   皇甫岑抬手制止,道:“两位兄长且慢!”   夏育和尹端奇异的望向皇甫岑,不明白皇甫岑为何阻拦?   即便连那壮汉也奇怪的望向皇甫岑。   “进一步说话!”   皇甫岑开头道。   尹端和夏育使了使眼色,身旁的湟中义从警惕的望向对面的壮汉,踟蹰不定。   那壮汉似乎也发现了对面湟中义从的警惕,身子向一旁夺取。避而不言。   众人散开,只剩皇甫岑、尹端、夏育三人。   人刚一走,夏育便急切地说道:“小兄弟这是何意?难道要效仿段公?”   闻言,皇甫岑苦笑着摇摇头,回身看了看这座天牢,似有感慨的回应道:“夏大哥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这里就是段公魂归天外之地。”   “你。”   夏育一急,他以为皇甫岑真的有死心。但尹端却能瞧得出皇甫岑有话要说,一把拉住夏育,摇摇头,示意夏育不要说话,听皇甫岑说。   皇甫岑负手踱步,低声道:“当今天子此意无外乎要收权,至于岑某下场,也无外乎身首异处!”   “你既然知道,却又为何如此执拗?”   尹端看着皇甫岑问道。他受张奂之托,要让皇甫岑这颗凉州武将唯一的一棵苗子成长下去,才会劝夏育同自己相助皇甫岑,却没有想到皇甫岑死心在此。   “尹大哥、夏大哥。”皇甫岑提了提嗓音,清清嗓子,转头,一脸厚重之意,问道:“两位将军随段公、张老西讨羌氐,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刘汉一姓?还是半生权贵?亦或者……两位想过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这。”   夏育一粗人,虽然年纪上五十,但亦是单纯的很,嘴巴嘎了嘎,不语。   尹端也抬头凝望着皇甫岑。   “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大家是为了大汉生灵百姓,是为了能让汉人更好的生存下去。”皇甫岑静静的平复胸襟,回应道:“其实我们就是为自家的父老乡亲某条生路,让六郡子弟能够更好的生存下去。可是……如果当这个国度从里到外都开始永无止境的内斗后,我们该如何抉择?”   “我皇甫岑不才,效仿段公容易,但活下去才是最难。至于我们如何应对,我皇甫岑心中已有想法,而为什么今夜不随两位出去,只是心中一直在犹豫,说白了,我皇甫岑便是在瞧当今天子还值不值得我皇甫岑,我凉州武人用生命来保护他们,如果不能,我皇甫岑揭竿而起,一手也可以托起整个大汉!做个伊尹、霍光未尝不可!”   闻此,尹端身子骤然一颤,皇甫岑之志已冲云霄,他这个人身上的那点锋芒一丝都不曾减弱,比之当年弘农初见那阵儿亦是自信了不少。   “好!”   闻此,夏育手臂猛击向面前的栏杆,低叹一声。他本就是叛汉的湟中义从首脑,对于皇甫岑的野心,他不像尹端那般有那么多忌惮。闻皇甫岑说得好,他性情直率的回应道。   “两位兄长,岑该说的已经说完,至于其他的事情,某倒是有一托付!”   “托付?”夏育不明,回道:“请讲。”   皇甫岑转回身冲着躲在远处的那壮汉狱卒,回应道:“壮士!”   那壮汉见皇甫岑呼唤自己,回身走到近前,木讷少言的他冲着皇甫岑抬抬手。   “两位兄长离去后,拜托把此兄弟带走,且不可因为岑一人而枉送其他兄弟性命!”言罢,皇甫岑把这大汉托付给夏育和尹端。   “兄弟高义,身陷绝地,竟然还不忘他人!”见此,夏育点头,道:“这壮汉有把好力气,夏某亦是不如,在此当个狱卒却是可惜了!罢了,今夜便带他走!”   那壮士一怔,神情震惊的望向皇甫岑,他能混入天牢,是使了多少力气,便是为了营救这以“义”闻名天下的白马都尉,今日本以为是贼人加害,后却知见有人相助皇甫岑逃脱,自然心中欣喜,却不想皇甫岑不走,反而待自己极好,还不忘让人把自己逃出此地。这壮汉算是由衷的见到什么叫做“义薄云天”,当真有几分豪杰之气。   “壮士护岑,岑虽不知壮士姓名,但岑怎敢让壮士为岑送了姓名!”说罢,皇甫岑弯下身躯,朝着面前的壮汉轻施一礼,低声道:“壮士、两位兄长,后会有期!”   夏育同尹端依依不舍,拽了一把壮汉,便要依着皇甫岑之意离去。   却见那壮汉一脸凝重的转回身,冲着皇甫岑高高俯下,低声回应道:“大人高义,典韦铭记!”言罢,随着夏育、尹端离去。 第93章 兄弟情深   洛阳。   朝阳刚刚升起,洛阳城门刚刚打开的那一刹那,一匹快马随着朝阳的日光洒进皇宫。   转过几道宫门后,便有小黄门入殿通报。   此时,早朝还没散。   百官正在殿内议事。   小黄门一声尖锐的嘶吼撕裂了整个大殿寂静的空气,直达龙椅上正闭目养神的天子刘宏。闻听小黄门的一声嘶吼,天子刘宏睁了睁双眼,越过小黄门,目光直抵宫殿之外,端瞧着宫殿之外的天空。初春的日光虽然温和,但天子刘宏感觉到的却是无尽的冰冷。   “终于要来了!”   天子刘宏仿佛猜到了一般,轻轻地自吟一句,然后收回目光直视眼前这些群臣。   与此同时,大殿之内的几位重臣不约而同的望向殿外。   何进、杨彪、黄婉、马日磾、朱俊,等等。   “讲!”   天子刘宏抬抬头,回应道。   “禀陛下,骑都尉公孙瓒携俘求见。”   “好。”天子刘宏点点头,轻声细语的回应道:“传令,觐见!”   “诺!”   一声应答,小黄门跑出去。   ……   公孙瓒是在麴义军中赶来洛阳的,刚入洛阳,便早有天子使臣引领公孙瓒直往宫中而来。公孙瓒甚至都没来得及去往老师卢植的府邸去瞧一瞧。公孙瓒心知这一切都是既定安排的,而且这洛阳大大小小的势力都在等着自己回话。   而来的目的,无外乎证实一件事,皇甫岑二次身入辽东,并未接到圣旨;二,当年广宗城下,他亲眼所见皇甫岑的身影,试图证明皇甫岑是斩杀张角之人。他不可能是叛贼!   带着麴义的嘱托,带着几年的兄弟情谊,带着愧疚、感恩的心,公孙瓒绕过南宫几道城门后,成功的踏进了皇宫内。   小黄门还未带领公孙瓒进入皇宫。   迎面而来一人,偷偷地凑到小黄门的耳畔,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那小黄门远走几步,让给来人。   公孙瓒低着头,偷瞄着来人的下身,思索着究竟是谁?   那来人并未说话,也没让公孙瓒抬头,只是轻轻地往公孙瓒的衣袖之中塞了些东西,然后措身走过公孙瓒的身子,低声提醒道:“祖父提醒你,不要感情用事!”话罢,那小太监的身影消失在街巷的另一侧。   闻此,公孙瓒并未来得及去瞧那纸条上的内容,惊慌失措的望向那来人消失的方向。   提及祖父,公孙瓒加了一百个小心。   拳头紧紧握住,偷偷地打量了一眼手中的纸条,此事做的隐蔽,听来人的语气似乎在提醒自己不要胡乱说话,甚至,言语之中还有许多警告意味。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答案或许就在这纸条上?看还是不看?公孙瓒一惊,抬头凝望远处的嘉德殿,心中不停的跳动,思索着自己究竟该怎么办?距离嘉德殿只有几百步,也只有这段时间能看此纸条,进入大殿之内,在想去看,是不可能的!怎么办?怎么办?   ……   皇宫之外。   一个小黄门鬼鬼祟祟的交出腰牌,走出皇宫,朝着远处的巷子里走去,绕过十几条街后,他才狐疑的凝望附近地势,辨别清楚后,才轻轻深吸一口气,学着猫叫。   三声猫叫后。   从巷内走出三个人,走在最前头的是一身紧衣的张婕儿,瞧见这小黄门,张婕儿平静的回应道:“消息送到了?”   那小黄门点点头。   “封公公有什么交代没有?”   张婕儿凝望着小黄门,没有丝毫少主该有的威严,反倒是一副轻松。   小黄门踟蹰犹豫了一下。   “叫你说话,别吞吞吐吐的!”   王当双目如牛的瞪着。   “少主让你说,你倒是说呀!”   孙轻仗着张婕儿的面子,冲着面前的小黄门使劲的吼着。   那小黄门被二人一下,双腿跪倒,端瞧着张婕儿回应道:“禀少主,奴才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   王当和孙轻不忿。   面前这个小黄门其实在入宫前,随其父母信奉太平道,早年间父母兵灾而亡,便被张角收留,入了太平道的秘密机构,成了张婕儿的手下,也是安插在宫中同封谞联络的小太监。   见王当和孙轻狐假虎威,张婕儿回身瞪了两人一眼,回身抓住小黄门的手臂,轻轻扶起小黄门,安慰道:“但说无妨,不会加罚你的!”   “真的?”   小黄门抬头看见王当和孙轻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孔,回身望着一旁的张婕儿,缓解片刻,道:“启禀少主,此事非是我之过,皆是封谞封公公他自己的意思!”说罢,还担忧的望向张婕儿。   张婕儿表面上不用声色,心中却在暗暗思索,如果没有猜错,封谞已经开始断绝同太平道的关系了。   “封谞封公公,说今后不会再为少主提供一丝一毫的消息!”   “什么意思?”   王当一怒,上前一把抓住小黄门的衣襟。   “他封谞老儿,就不怕我们挑明他的身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孙轻鄙夷的看着小黄门。   “少主。少主。此事不关我事啊!封谞公公以后都不让奴才再出宫门了!”那小黄门急忙向张婕儿求饶,哭诉道:“奴才这是借着封公公听政时,偷着出来的。”   封谞断绝关系一事,张婕儿早就猜到了。所以张婕儿也没有太大的惊讶,行为也不过激。但是听到小黄门提及封谞正在听政,心中一紧,转回头凝视那小黄门,道:“你可知道,时下早朝在讨论什么?”   “皇甫岑的事情。”   小黄门将功折罪的回应道。   “哦?”张婕儿眉毛一动,道:“你知道为什么,昏君迟迟未定如果处置皇甫岑一事?”   小黄门点头回应道:“前些时日听封公公提起满朝文武都在说等什么公孙什么的。”   “公孙什么……”张婕儿一惊,回望,提醒道:“公孙瓒?”   瞧见张婕儿少有的激动表情,那小黄门随即回应道:“对。对。就是那个公孙瓒!”   “哦。”张婕儿深吸一口气,她已经猜想到这些人都在等公孙瓒证明什么?无外乎,无关皇甫岑一事。急忙转回头,问道:“你说今天早朝了?”   小黄门点点。   “什么事情?”   “没有。”   小黄门摇摇头,最近几日经常早朝,虽说没有什么事情吧。   “真的?”   张婕儿不信,再一次重复的问道。   “呃。”小黄门迟疑的想了想,似乎想起什么事情一般,又急忙摇摇头,回应道:“有。有!”   “快说!”   张婕儿一把拉住小黄门的手臂,极其紧张的问道。   “好像是从辽东赶来什么将军,还带着鲜卑假单于,嘿嘿……别说,辽东战事平定,陛下这回就该高兴了,不会在……”   小黄门啰里啰唆的说了一大堆。   但张婕儿却浑然没有注意那小黄门后半截话,只是低头沉思不已。如果无错,今日入宫的便是公孙瓒,公孙瓒一来,皇甫岑在冀州谋反一事,便真相大白一半。公孙瓒来了,现在知道的晚了,而且封谞已经不为自己所用了。无力阻止公孙瓒,皇甫岑就该脱身了,这本应该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情,怎么……眼下自己竟然没有半分着急,反而还有些许欣喜。难道?自己已经不在恨皇甫岑了吗?   “少主。少主。”   瞧见张婕儿失神,王当、孙轻在旁轻声低唤。   “哦!”   “他怎么办?”   见张婕儿缓过神来,王当和孙轻问道。   “让他回去。”张婕儿衣袖一挥,接下来自己就无事要办,只待看着洛阳上下的好戏,皇甫岑被救已成事实,错过那小黄门的身旁时,张婕儿不忘提醒道:“哦,对了,有时间告诉封谞,他的妻儿老小,我们会好好照顾的。”   言罢,仨人消失。   闻此,那小黄门脖子上吹过一阵冷风,不由自主的缩了缩。   ……   “公孙瓒入城了吗?”   洛阳酒肆外的一处小院子里,华歆对着推门而入的赵云,问道。   现在洛阳剩下三人,贾诩、华歆、赵云。   其他人已经各归其职,就只为了日后能够应对各种突发事变。   赵云推门而入,拿起桌子上的茶水,猛灌几口,低声道:“刚才从洛阳城门疾驰而过一匹快马,如果我们看错,就应该是公孙瓒的战马。”   “那怎么没有拦住他?”   华歆一急,经过蔡邕从马日磾那里透过的信息表明,朝廷现在就等着公孙瓒的答复。   如果公孙瓒讲明,这一切就真相大白,皇甫岑的罪责也就没有那么多!   “唉!”赵云急叹一声,摇头道:“我倒是想拦下他,可是他被天子留在四城的臣子直接引到了皇宫,一路之上,等待的各家使者都没有机会接近他!”   “哦。”   闻此,华歆一叹坐回原位。   身旁的贾诩低吟了一声,轻声细语的回应道:“此事早就料到。洛阳上下都想左右大人一事,公孙瓒这种时候入宫无疑就是在表明,参与大人一事,天子怎能不会让人随行保护,以免公孙瓒受接触!”   “文和先生早料到,为何?”   华歆转头看向贾诩,似乎再说为什么不早早联络公孙瓒,也好做个准备,以防万一。   见此,贾诩苦笑着摇摇头,道:“洛阳四通八达,文和非神,怎知他从哪来,又何时来?”   闻此,华歆歉意的笑了笑。   “不过,如果不出意外。”贾诩再次言道:“公孙瓒一定去过麴义将军军中,文和却让麴义将军同公孙瓒谈过眼下之事!”   “你呀你!”华歆一乐,起身直指贾诩,笑点着道:“你贾文和就是一只老狐狸!”   “呃。”   赵云不明所以的看着华歆笑骂贾诩。   贾诩两只手放在衣袖之中,却不开口说话。   停了一刻,华歆放心的饮了口茶水,淡淡道:“文和先生既然已让麴义将军同公孙瓒交代了,再凭大人同公孙将军的交情,此事就等真相大白了,我等也不必为此忙碌奔波,也不用做出那些部属!”   闻此,贾诩却深吸一口气,幽叹了一声。   听闻贾诩唉声叹气,华歆不明的瞧向贾诩,因为贾诩后悔让河东上下徒劳奔波,做出各项举措而略带悔意,随即安慰道:“文和先生此举也是为了大人,多一份安全未尝不可!”   闻此,贾诩的笑声更加凄惨了起来。   “文和先生,这是?”   华歆起身,他总觉得贾诩有话没有说出来。   贾诩盯着华歆片刻道:“我只期望,之前的那些部属都是无用功最好?”   “先生此意?”   华歆靠近。   “呵呵。”贾诩摇摇头,回应道:“只怕事情不像我们想象的那般,亲兄弟尚且可以……更何况结义兄弟!”   “先生多虑矣!”华歆以摇头,慢慢坐回原座,笑道:“大人同公孙将军杀白马结义,大人又几次三番为公孙瓒放弃其他因素,远的不说,近的,大人二次诛伐辽东,救公孙将军与虎口。公孙将军纵然不感激,也不会陷害大人。更何况,只是让他说出实情便可,怎么……怎么……”   话到最后,华歆瞧着一动不动的贾诩,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片刻,最后发出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疑问道:“文和先生此言有几分把握?”   贾诩摇摇头,并不说话。却深吸一口气。   他能感觉到,他预测的即将实现。因为这次河北之行,接二连三的语言都已经成真了,这一次,谁又能保证?   利益面前,永远没有兄弟。   “这该如何是好?”华歆一惊,慌张道:“不好,我要给给位将军去信。”   贾诩却转回身,握住华歆的手臂,阻拦道:“不要。”   “为何?”   “即便真如我猜测这般,也无妨,先前调兵遣将便是为了大人最坏的打算,眼下,我们要顾虑的不是这些,我们只要等消息便可!”   “那。”   华歆和赵云齐齐望向贾诩。   贾诩苦笑着推开房门,低声道:“我是在想,大人刚刚经历师徒诀别,天子猜忌。如果眼下公孙瓒真如我所料,给大人重重一击,这最后的兄弟情分都有可能丢失。一个人如果同一时间内缺失了这些感情,我不敢想象,他还能不能站起?如果这道坎迈不过,河东……完亦!”   ……   “一步、两步、三步……百步!”   随着距离嘉德殿的宫门越来越近,公孙瓒整颗心都被纠缠在一起,到底看不看这纸条。如果看,结果可能便是……如果不看,那又该如何面对辽西公孙上下……   纸条尚未打开,公孙瓒却仿佛猜测到这中的内容。   “将军,慎行!”   在小黄门的提醒下,公孙瓒抬头望了望已经升起的太阳,本是温和的日光一下变得此言了起来,此时已经到了嘉德殿门前,小黄门去内禀告。公孙瓒整颗心在急速的跳动着,他从来没有觉得,一个决定竟然如此难做。本能的打开手掌心那张纸条。   “轰!”   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随着小黄门入内,皇宫之内,随即便传来了,小黄门尖锐的声音。   “宣骑都尉——公孙瓒觐见!”   一声嘶吼,顿时撕裂了整个大殿之上已经沉寂许久的空气。   群臣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聚焦在那嘉德殿门口处,闪出的一个八尺大汉。   天子刘宏的目光拉长,望着那出现的大汉。天子刘宏只见过公孙瓒一面,还是数年前,皇甫岑出人属国都尉,公孙瓒在太尉段颎的保举下出任属国长史,只不过当时对公孙瓒的印象不深。甚至都不及眼下,这门口处匆匆一望。   公孙瓒八尺身长,步伐稳健。   一路走来,不知道折煞了群臣多少目光。   每个人的心境都不同。   何进满是担忧不时的凝望杨彪、黄婉等人,似乎在想如果公孙瓒澄清事实后,他们该如何去做,或者如何反驳。   而许相、樊陵等人则是凝望远处的张让、赵忠,如果公孙瓒成功为皇甫岑翻案,他们就该用力的把大将军何进推上前台,甚至把大将军何进下狱。   而朱俊同马日磾不停的交换眼神,面前这个人是卢植三个徒弟之一,而这三个徒弟,公孙瓒、皇甫岑、刘备的感情又相交甚笃,如果不出意外,只要讲明事情经过,皇甫岑的罪名就少了一大半,也就可以成功救出皇甫岑。   即便两宫、十常侍都在大殿偏堂不时的打探点滴,唯恐少了半分消息。   “臣,骑都尉公孙瓒携俘鲜卑假单于见过陛下!”   公孙瓒屈膝跪倒。   “嗯。”   天子刘宏初听鲜卑假单于一事,心中轻轻一颤,这意味着什么,他完全知晓。但眼下最为重要的却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天子刘宏已经下定决心要削弱皇甫岑的势力,但至于要不要杀皇甫岑,他还没有想好。随即开口问道:“公孙瓒抬起头来回话。”   “诺。”   公孙瓒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可是双手却不停的打颤,他知道只要他一出口,可能会兄弟反目,受尽天下人唾弃!   “朕来问你,你可知道使匈奴中郎将皇甫岑入营口一事的经过?”言此,天子刘宏探了探身子,语气满是意味的回应道:“不许有半点虚假,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讲出来!”   公孙瓒深吸一口气,双目微闭。   即要答话。   却听殿外,几声小黄门的通传道:“匈奴单于于夫罗求见,左将军行军司马董旻求见!” 第94章 即日凌迟   天牢。   经过昨夜一事,天牢头目怕天子刘宏得知怪罪,查遍天牢内并无异常发生后,便偷偷地的把昨夜遇袭一事遮掩了下去。他可不想无缘无故的丢掉脑袋。至于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没心思知道。毕竟眼下,重犯皇甫岑同许攸、周旌都在,而且也没有什么反常的事情发生。随即加重了天牢的戒备。   “喂,我说你们都老实点,别没事东张西望,进了这里,哪还有活着出的!”   那牢头瞧见周旌四处观望天牢的天窗,嘲笑的提醒道。   “嗯。”   周旌善罢甘休的转回头看着那头目,似乎不满。   “咻!”牢头鄙夷的瞪了眼周旌,似乎猜到周旌心中所想,轻声道:“不是俺狗眼看人低,能入得了这天牢,你就别想再活着出去,任凭你再大的官,也只有等死的份儿。太尉段颎地位高不?拿高祖那时,可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也还是死在了这里。”   闻此,周旌和许攸同时望向皇甫岑。   似乎想起来,皇甫岑昨夜为什么没有逃出去呢?他究竟有什么事情没办?   初闻太尉段颎,皇甫岑脑海一震,抬头看了看那牢头,手指这几间牢房,低声道:“劳烦,大哥可知哪间是段公魂归天外之所?”皇甫岑知道这里就是段颎身死之处,却不知道哪一间牢房是。   “啧啧。”那牢头似乎很受用皇甫岑的话,吧嗒吧嗒嘴,喝口酒水,凝望皇甫岑,他早就听过皇甫岑的名声,战昌黎,收服乌丸,组建白马义从,八百人打退十二万鲜卑。后在河东为堵管涌,跳入河水,救了河东上下几十万生灵。后马踏匈奴,平定匈奴、中部鲜卑。在最后只身入辽东,可以说他的名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几百年都不多见这样的人。牢头就不明白这样有功于国,有功于家的怎么就被关在天牢呢?进入这里,那就意味着死,哪有人能活着出去?这些年,牢头没少见到位高权重之人就在这里了解他辉煌一生!瞧见皇甫岑说话彬彬有礼,不像身旁那二人,好感顿生,回道:“大人有所不知,你住的那隔壁一间,便是太尉大人自尽之处。”   “哦。”   皇甫岑目光转向一旁,低吟一声。   “当时的情景,我还记得。”牢头回忆道:“当时太尉大人就是一个劲的望着铁窗发笑,嘴里不停的说着‘我段纪明纵然落得一世骂名又如何?一世骂名又如何?只要大汉中兴,天子重振华夏声威,只要……他能保境安民,我段纪明死而无憾!死而无憾。’当时的场面,闻者落泪啊!”   “嗯。”   皇甫岑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牢头这原话之中,包含着段颎对天子刘宏的希望,即便是身死,只要大汉忠心,重振声威,这又是何等的气概。夜半虚前席,曾经自己也是这么对天子抱有希望的。曾经自己也是无限信任天子,不顾生死。可眼下……他天子刘宏心中还记不记得当年的誓言?   “当时,小老儿就不明,太尉大人口中的他是谁?”牢头喝着酒,眼眶竟然也有些湿润了,憧憬道:“后来,我怎么也不清楚。但今天看到大人你,我想起来了,当时正是大人打退鲜卑大军,边军探马捷报而来之时。”   话至此处,那牢头玩世不恭一脸油滑的面孔下,尽是沉重,望着皇甫岑。   瞧见这牢头的目光,皇甫岑不语。   他怎能不清楚,牢头说的是什么意思?又在说什么?   段颎口中那个保境安民说的便是他皇甫岑啊!段颎没有托付家事,却把大汉整个北疆都托付给他皇甫岑一人。   而现在他皇甫岑落得如此下场,怎么有脸面去地下去见三明!   凉州武将的宿命,一生的宿命却扔在了这里,难道就没有几分讽刺意味!   听此话,周旌都忍不住的背过身去,他觉得自己确实正如皇甫岑所言,不配当他皇甫岑的对手,也不配在这天牢内发出任何一声该属于他的发言。这里虽然污浊不堪,但倒下的却全都是英雄之辈,自己妄称游侠,却做着卑鄙的勾当,竟然连一牢头都不如。他,周旌,怎言面对父老乡亲。   即便一项不在乎声誉的许攸脸上都有些微微发烫,这里的黑暗远比之外的阳光刺眼、灼热,每一道光线都仿佛罪恶的诛杀,而等待他的却是无尽的鄙视。   “扑通!”   寂静的空气里,只有三个人听到这打破静宁的声响。   “呃……你,这是干嘛?”   皇甫岑苍茫起身,望着眼前的牢头。难道……这又是一个典韦,又是一个心慕自己的英雄?但看这牢头的年纪、样貌都不太像啊!可是……这眼下的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大人。”牢头一生都没有过这么激动的时刻,也从没有做过这么出头的举动,他跪向皇甫岑,眼中含泪,不知情的落下,静静地回道:“大人。我虽是一小牢头,没有什么名声,可是我懂侠义,我懂豪情。虽然我不能像昨日那帮豪杰一样,营救大人。放大人出狱,但是我……”   闻此,皇甫岑慢慢站起,双手扶着铁栏,一脸凝重的望着这牢头。   原来,昨夜之事,这牢头不过是在佯装糊涂,他明白这一切,明白每个人口中的事情,但是他不说,他被世道消磨了他应该有的棱角,但是今天,他却让自己刮目相看。   “我曾是边军。”那牢头慢慢打开自己的衣衫,几道疤痕显露出来,上面写满了他的荣耀。道:“我也是逃兵。”说着,那牢头把自己身后的衣衫慢慢露出,后背之上,比胸前的刀疤只多不少。临阵面敌,只有胸口对着敌人,哪有后背留给敌人。这个牢头确实当过逃兵。牢头慢慢把衣衫穿上,凝视皇甫岑,接着道:“虽然有宗族庇护,有幸当得一小头目。但是我清楚,边军的苦,也清楚边境子民的痛,尤其是夏将军战败后,我北疆子民承受的灾难举不胜举。如果……如果,没有大人您的出现,我的家人,我的宗族,即将承受多么大的灾难,犹未可知。但我却知晓,今日大人虽然落难,可大汉不能失去大人。虽然这天牢从没有走出去过活人,但是我祈求!”   言此,那牢头凝望皇甫岑。   皇甫岑亦是同样一阵,看着那牢头。   “我希望将军不要同太尉大人那般自寻短见,我大汉已然承受不得这般痛苦,我边疆数十万百姓还能依靠谁?”言此,那牢头愤然起身,压低声音道:“我相信,大人你是第一个走出这天牢的人!无数边疆子民在等着大人,无数热血儿郎在等着将军护我国土!”   牢头情真意切,每句话都动人心切。   皇甫岑狠狠地点了点头,眼眶涌出热泪,牢头说的对,不论结果如何,自己都不能死,自己都不能以这种面目去见段公、张老、张角、卢植,等等,一路上为自己保驾护航的那些人。他们为自己,不是为了瞧见自己放弃,他们是让自己扛起整个大汉,扛起这面永远不倒的华夏旗帜!   “我——相信!”   ……   “什么?”   嘉德殿上虽然噤声,但难免有不少臣子因为南匈奴单于于夫罗和董卓部下的出现,而生低吟。   即便连早有准备的何进也惊讶的看着殿外,南匈奴单于于夫罗的到来他清楚,而且这一切的过程,他也知晓,但是他没有想到董卓竟然也来了。而且还没有通知自己。   董卓是谁的人?   何进环视殿内一众大臣,目光却落在彼此互视的许相、樊陵等人身上。   董卓,竟然是十常侍的人?   杨彪和黄婉不清楚这一切,扭头看着何进、许相、马日磾等人,这于夫罗是南匈奴单于,是受皇甫岑监管的,如今他来为何?是助皇甫岑还是参皇甫岑?   马日磾和朱俊的心一紧,两个人都清楚,皇甫岑同董卓的关系,当初平定“蛾贼之乱”,皇甫岑曾同董卓闹到刀锋相见,丝毫没有半分退让,这董卓是个睚眦必报之人,此来,对皇甫岑来说绝无好事。而南匈奴的情况两人所知不详,但论皇甫岑的手段,必然对南匈奴管制很严。于夫罗必定不会有什么好话要说!   随着众人的目光。   天子刘宏默许的点了点头。   “宣南匈奴单于于夫罗、左将军司马董旻觐见!”   随着小黄门尖锐的拉长音中,嘉德殿的门口出现了两个人,同样身高的壮汉,除却装束不同,其他不尽然。   “南匈奴单于于夫罗,左将军司马董旻见过陛下!”   随着两人跪倒。   天子刘宏收回自己探出的身躯,靠在龙椅上,平静地回道:“起来吧!”   “诺。”   两人回应后,起身站到一旁。   “陛下,臣有本要参!”   于夫罗性急,率先开口说道。   “嗯。”天子刘宏双眸微微开阖一道小缝隙,凝视面前的于夫罗,盯得于夫罗身子发毛后,才淡淡的开口询问道:“何事,讲吧!”可见先前匈奴反叛在天子刘宏的心里憎恶不已。虽然事情不关于夫罗,但于夫罗毕竟身为南匈奴单于,终究是胡人。在这一点上,天子刘宏同公孙瓒有着同样的印象。   于夫罗开口,公孙瓒冰冷的目光仿佛要刺死他一般。   “陛下,臣自归顺大汉以来恭恭敬敬,不敢有半分逾越,可是……”于夫罗一副壮汉,却装成受了委屈一般,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身旁的群臣,包括天子都忍不住好笑。于夫罗心中还纳闷儿,从事张辽教自己的招数怎么不好使呢?左思右想,干脆继续演下去,回应道:“可是,使匈奴中郎将下行军司马关羽强行征调我匈奴胡骑,数万余骑,最近更是驱我部众赶往黑山,陛下,臣恐中郎将大人有不菲之事,故来此相告。陛下如要降罪,千万别牵连我匈奴人啊!”   话虽然说得异常搞笑,但听在天子刘宏和群人的耳中便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起先,天子刘宏也没有想到于夫罗竟然会出说这样的事情,表情几度变了变,看向身旁的群臣。   群臣也被于夫罗这话惊得一阵,虽然说天子首肯洛阳的白马义从回黑山剿匪,但并不等于首肯并州兵马的调动,突然大批的人马调往河东,河东又毗邻洛阳,这不是图谋不轨还是什么?   而且,谁给的关羽权利?皇甫岑?笑话,他现在收监在押,无权发号施令。   这种大规模的调兵,说不好听的便是谋反,谋反这么大的罪名,谁敢担当。而且眼下这种敏感情况,可是转念一想,皇甫岑不会蠢到自寻死路,这种时候调兵!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群人面面相觑。   众人的目光落在于夫罗的身上。   河南尹朱俊踏前一步,盯着于夫罗问道:“大单于,所言为真?此等大事,消息一定要准确!”话罢,目光直视于夫罗,仿佛再向于夫罗施压一般。   于夫罗回应道:“臣这有并州刺史丁原奏本!”   小黄门立刻接过于夫罗的奏本,交到天子刘宏手中,天子刘宏打开奏折,扫视几眼,脸上神情几度转变,最后干脆把那奏折狠狠地扔到面前,厉声吼道:“混账!混账!”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群臣跪倒称颂道。   公孙瓒心中一紧,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急转直下,平城的万余胡骑竟然南下,而且看样子,还应该是尊奉皇甫岑的旨意。这不是等同于谋反吗?   他还未想明白之际,却见天子刘宏手指董旻,吼道:“董旻,左将军要参何事?”   董旻虽然也粗鲁不堪,但胜在为人知道什么时候少说少做,见天子发怒,回应道:“回禀陛下,臣受左将军所托,有本要参!”说着,把怀中的奏折递交到一旁的小黄门手中。   “说吧。”   天子刘宏无力的挥挥手,示意小黄门把奏折放到面前,并不想看面前的奏折。   见天子刘宏此举,董旻开口道:“回陛下,家兄近日发现大批湟中义从东来!”   “湟中义从?”天子刘宏一惊,转回头,低声道:“这与皇甫岑一案有何关联?”   “陛下。”董旻上前一步,回道:“西凉羌氐,边章、韩遂之乱皆因湟中义从助纣为虐,故此才屡禁不止,家兄与臣也是近日才得知,忘陛下明察。”   “你是说这湟中义从来此为了皇甫岑?”   天子刘宏摇摇头,他还没有老眼昏花,面前董旻的借口太过牵强,根本就不能作为理由成事。   “陛下。家兄与臣只是尽臣子本分。至于湟中义从图谋为何,臣等不知。”董旻接道:“可是家兄得知陛下为使匈奴中郎将勾结黑山军意图谋反一事殚精竭虑。家兄想起一条线索,故而遣臣来此。”   “哦?”   天子刘宏一怔,随即道:“说。”   “昔年‘蛾贼之乱’,家兄大败虽然有冒进之责,但亦有皇甫岑勾结黑山事实!”   “你再说一遍?”   闻此,天子刘宏差一点从龙椅上站起来,对着董旻喝道。   群臣目光聚焦到董旻的身上,此话要是为真,那边坐实皇甫岑谋反一罪。就不用在胡乱猜测。   “家兄说皇甫岑勾结黑山军,昔日与家兄征战不已的张梁所部,事后突然消失,皇甫岑打破空虚的广平城,皆是掩人耳目,而后探知,这张梁所部,今日尽归黑山军。臣句句为真不敢有假!”   “你胡说!”   他还未说完,公孙瓒愤怒的瞪向董旻,两只拳头青筋暴露,似乎就要打碎面前董旻的头颅,恨不得生食了董旻。   “放肆!金殿之上,可是咆哮之地!”   杨彪上前怒斥公孙瓒道。   “嗯。”   公孙瓒愤怒的盯着董旻,当年“蛾贼之乱”的惨状历历在目,如今眼下,皇甫岑却被诬陷勾结太平道,此话何其气人,他公孙瓒是皇甫岑结义兄长,虽然……可是,他亦是同样不允许别人玷污皇甫岑!   “嗯。”   天子刘宏沉吟许久,目光转向一旁的公孙瓒,挥挥手示意董旻安静,群臣闭嘴。道:“公孙将军,朕还没问你,营口一仗,皇甫岑只身前往?”   “是!”   公孙瓒点头承认。   “朕问你,你献俘。可是打赢叛军?”   天子刘宏凝视公孙瓒,开口问道。   公孙瓒一脸平静的点点头,目光之中还有些许茫然,同样还含着其他不为人知的情愫,羞愧,恼怒。总之,就是没有他应该有的兴奋。打赢联军的兴奋。安定辽东的兴奋。因为公孙瓒知道这一切,都是皇甫岑的功劳,都是皇甫岑的原因。   随着公孙瓒的反应,群臣同时一喜,叛军消灭,辽东安宁。虽然不知道战况的惨烈程度,但是终究是一场大胜,一场让人兴奋的胜利。   一张张喜悦的脸孔下,唯有天子刘宏和公孙瓒的脸上有些怪怪的意味。   天子刘宏沉吟了一刻,声音异常的小,却又无比凝重,问道:“皇甫岑可曾在入辽之前收到朕的圣谕?可曾知晓朕征调他和白马义从难下。昔日‘蛾贼之乱’可是他斩了张角?”一连串的疑问,同时问向公孙瓒。   公孙瓒抬抬头,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粗狂的线条上竟然扬起一丝羞愧之意。   “说?”天子刘宏突然发疯地吼道:“有没有?”   大殿之上,所有的臣子都被天子刘宏这突然变化的情绪激的一颤。   随着众人惊讶的表情,公孙瓒再次跪下,不知道这一跪是在跪天子,还是在跪自己那颗良心,亦是同样平静的回应道:“臣破广宗,未见皇甫岑身影。皇甫岑入辽,助我破敌,后却是因为陛下征调一事,兴夜南下。”公孙瓒说的含糊其辞,说的断章取义。   可是这几句话,无疑要了皇甫岑的性命。   随着公孙瓒话音落地,天子刘宏愤然起身,拔出腰下佩剑,猛然一挥,砍断面前的龙枢案,声嘶力竭地吼道:“将皇甫岑等一干叛贼,即日凌迟!” 第95章 这份情义   “即日凌迟!”   随着天子刘宏怒吼而去,今日的早朝便也在这一声决定中,悄然落下帷幕。   群臣面面相觑,各自对视不已。倒皇甫岑一派的人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一幕,皇甫岑的结义大哥,皇甫岑几次三番营救的那个兄长——公孙瓒,竟然会在天子面前狠狠地插了他皇甫岑一刀,这一刀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比群臣说些什么都来得凌厉。一句话远超于夫罗、董旻、何进、杨彪等人任何一道参奏,仿佛是决定皇甫岑生死的符咒。这些倒皇甫岑的人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道奏折参倒皇甫岑,但是绝对没有会想到,这道奏折竟然会出自公孙瓒的口里。   虽然士人同武夫、游侠们的观念不同,但是他们却知道白马结义的典故。   这结义隐约间已经在民间成为效仿的典故,“情义”被他们三兄弟扩展到无限大,整个大汉,谁人不知“白马结义”是如何的义薄云天;谁人不清楚“白马结义”是生死与共;谁人……   今天,公孙瓒一人便成功的推翻了这假象。   杨彪、黄婉等人彼此瞧了瞧,相互笑了笑,少了皇甫岑这么一个妖孽,他们士人的敌人就少了一个。   略有一些正直的官员,彼此叹息的瞧了瞧,皆是不语。   如丁宫便摇头不止的往回走。   马日磾则是沉思着回去该如何同蔡邕谈及此事,他没有想到原本最有把握的事情,反而却变成了最没有把握的!   朱俊则是一脸愤怒的瞧着走在最后的公孙瓒。   而于夫罗、董旻却各自寻人交谈。   董旻本是同宦官有着数不清的关联,自然同许相、樊陵等人长叹,倒是许相和樊陵不时的摇头喟叹,他们知道十常侍的意思,眼下没有办成,都在想着怎么回去交差。   而于夫罗则是不停的同何进示好,何进笑靥如花,眼下于夫罗、董旻、公孙瓒三人的证词,一把把皇甫岑推进了深渊地狱,自己的嫌疑也自然洗清,他能不高兴吗?倒是一开始,他以为有公孙瓒作证,会让事情变得很微妙。先前即便去找人,都没有去找公孙瓒,因为他清楚公孙瓒同皇甫岑的关系。眼下公孙瓒这突然的一句话倒是让他成功翻身。何进拉着于夫罗走到公孙瓒的近前,低声道:“大单于,帮助你的人不是我,是公孙将军,要谢也要谢谢公孙将军吗!”   公孙瓒低头不语,仿佛未见何进一般。   但何进的心情好像不错,一点都不在意公孙瓒的表情。   朱俊经过几人身旁,鄙夷的轻哼一声,道:“呸!落得如此结义兄弟,也该他皇甫岑倒霉!”话罢,转身离去。   公孙瓒被这话臊得脸红脖子粗,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一看远走的朱俊,藏在宽大衣袍中的手,死死地握住那小纸条!   ……   “即日凌迟!”   初闻这消息的十常侍们彼此面面相觑,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以往那些场面,哪一次不是皇甫岑凌迟他人,哪一此不是他人遭殃。天子庇护他皇甫岑,可这一次,天子真的怒了,竟然不在给皇甫岑一丝退路。十常侍终于看清天子的本性,天子纵然心机深沉,纵然雄才大略,但他同样是一个被心智操纵的恶魔,往往疯狂起来,没有人能遇见这后果!   “啧啧,怎么说这皇甫岑也是一代名将,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郭胜撇撇嘴,似乎有些皇甫岑的下场,同样对天子的冷酷无情,感到恐惧。   “他这一死不要紧,咱们算计何进的事情算是落空了!”   毕岚扭着头,似乎很难受。   “如果何进在收编这白马义从,实力可就大涨了!”   赵忠也不算计着同张让的那些计较。   “皇甫岑死不死,都不要紧。”张让反倒很冷静,踱步徘徊道:“至少让咱们看清楚,‘皇权’面前,天子谁也不信,何进权利越大,我们就有机会将他置之死地。只不过可惜了这次机会。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于夫罗、董旻!”   “他们的话还不要紧,最要命的是,他皇甫岑竟然几次三番救了一个白眼狼,什么兄弟,什么情义啊,都是狗屁!”郭胜吐口唾沫,怒骂道:“要不是他公孙瓒一句话,皇甫岑能即日凌迟?呵呵……真不明白,他皇甫岑拜了什么兄弟,真不明白他皇甫岑做了什么妖孽的事情,竟然会有他公孙瓒这样的兄弟!”   “呃。”   十常侍们一怔,抬头望着郭胜,没有想到郭胜的反应竟然这么强烈。   “呃。”骂了一会儿,郭胜才发现他们看着自己的眼光,尴尬的挠挠头,回应道:“咱家就是看不惯这些明面一套,背后的家伙。原本以为士人们喜欢玩这一手,却没有想到连武夫都有这么一手!”   “算了,咱们还是想一想,皇甫岑死后,谁来接收白马义从,扼制西园军的策略吧!”   ……   “即日凌迟!”   张婕儿心中一惊,抬头望着眼前的小黄门,低声问道:“消息可为真?”   “弟子不敢扯谎!”那被张婕儿冰冷目光威逼无处可退的小黄门硬着头皮回应道:“弟子听得千真万确,事后,文武百官都在议论。就连几位公公们也私下叹息,说什么,功亏一篑。连两宫之内都在为这件事情而鼎沸了!”   “哦。”张婕儿有些失神的转回身,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怎么就突然绷紧,有些受不了了呢?难道自己不希望皇甫岑身死?不希望昏君刘宏自断一臂,让这大汉陷入更深的困境,永无翻身之日吗?难道……自己,还不曾忘记他?“不可能。不可能。”   张婕儿惊慌的摇着头。   一旁的王当、孙轻、小黄门都不清楚张婕儿在否定着什么?   是惋惜皇甫岑,还是不相信这个消息。   “少主。少主。”   王当和孙轻轻唤已经有些失神的张婕儿道:“皇甫岑明日即将凌迟,我们怎么办?”   张婕儿失神的向前走去,嘴里不停的嘀咕着:“算了,算了,明日再送你一程。早说过,朝廷不可靠,可……你,偏偏……”   张婕儿的喃喃自语声越来越远。   王当和孙轻打发走身旁的小黄门,彼此虽然不明,却紧紧地跟在张婕儿的身后,生怕出了什么事情!   ……   “即日凌迟!”   闻听此消息的卢玥儿整个身子差一点便瘫软到一旁。   面对着卢玥儿,阳翟长公主刘修的脸色异常的难看,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心酸在搅动。   她答应过卢玥儿,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皇甫岑身死,现在……   “是真的吗?”卢玥儿慢慢起身,抓住刘修的手臂,那纤细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筋,见刘修不言,卢玥儿仿佛发了疯一般,死死的扼住刘修的手臂,摇着头,道:“不会的,不会的,二师兄怎么能……呜呜……呜呜!”   刘修身子发软,浑身无力的随着卢玥儿的撕拽而下落,甚至他都来不及有一丝想要反抗的念头,现在除了无穷无尽的羞愧,她不知道还能怎样挽回这一切,去面对自己眼前的卢玥儿。   毕竟,他皇甫岑在卢龙塞、河东都救过自己的命!   可是,自己现在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让他整个人很疲惫,甚至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   卢玥儿纵然怨恨,倒也没有生出一丝责备刘修之意,抬头凝望刘修,清楚地问道:“你不是说,等大师兄来了,天子才会决定的吗?怎么……现在,便就定了呢?”   刘修苦笑着看了眼卢玥儿,什么话都没有说。   但卢玥儿仿佛什么都明白的看着刘修,问道:“你是说?”   “嗯。”   刘修点点头。   “大师兄来洛阳了?这么快……”想此,卢玥儿紧紧的拉住刘修的手臂,近乎用尽所有的力气吼道:“还等什么,去见大师兄,让他上朝把一切都讲明。”   看着有些天真的卢玥儿,刘修推开卢玥儿,表情严肃的回应道:“妹妹,你清醒一下,清醒一下!”   “呃。”   卢玥儿神情涣散的看着眼前的刘修。   “难道你还不明吗?”刘修慢慢转回身,停滞了片刻,回应道:“如果没有公孙瓒的证词,天子会下令吗?正是因为公孙瓒的一些话,才定了皇甫岑的死罪!这些……”言此猛然转回身,抱着卢玥儿的双臂,近乎用力的斥责道:“你清楚吗?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公孙瓒他诬陷了皇甫岑。”   “不可能。”卢玥儿一脸震惊,不敢相信的往回退着,仿佛面前同她说话的是恶魔一般,边退,边吼着:“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大师兄不是这样的人。”   “你清醒一点!”   刘修再次上前。   卢玥儿却向后退着,近乎声嘶力竭的否定道:“不可能,不可能!”   “就是他公孙瓒,就是他公孙瓒!”   “不可能,不可能,大师兄和二师兄出生入死,怎么会……怎么会……”卢玥儿近乎崩溃的摇着头,发了疯一般的朝外跑去,嘴里仍然不停的否定,“我要去找大师兄,我要问个清楚,他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了什么!”   ……   “即日凌迟!”   阳安长公主刘华整张脸都是铁青的,脚下不停的徘徊,目光时而会望向自己面前的妹妹。这个泪意阑珊,神情欲碎的妹妹,她现在不清楚,刘修究竟对皇甫岑动了几分心思。   “是啊!”刘修擦着自己眼眶中的泪水,不停的回应道:“皇姐,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他一命!”   “救?”刘华抬头望了望凄惨的夜空,近乎绝望的回应道:“拿什么救?”   “皇姐,皇兄一向最听你的意见,你一定要救救他!”刘修上前拉住刘华的手臂,在她拉着刘华手臂的时候,她终于体会到卢玥儿拉着自己之时,那种近乎绝望的表情,那种明知没有答案的绝望!   刘华知道没有办法,却不想自己最近亲的妹妹如此伤心,拉起刘修,道:“你先起来。”   刘修一喜,道:“皇姐是答应了?”   刘华没有理会刘修这话,只是所有所思地问道:“你是说,朝廷上分两派?”   “嗯。”刘修点头道:“伯喈先生告诉我,马日磾和朱俊、丁宫这些正直老臣是力挺皇甫岑的,而何进、杨彪、黄婉是主张杀之后快的,而许相、樊陵、崔烈等人的意见含糊不清,而且最重要的是十常侍并没有落井下石,就连天子都是在等公孙瓒的回复。”   “后来怎么了?”   刘华不参与正式,他的夫婿伏完身为驸马,也不参与政事。所以,刘华并不清楚点滴。   “后来早朝,公孙瓒和单于于夫罗,左将军董旻都来了,他们都参奏皇甫岑勾结黑山军意图谋反,而且皇兄最忌惮的事情,也让公孙瓒给证实了!”   刘修说完,抬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刘华。   “公孙瓒?”刘华一惊,道:“他不是皇甫岑的结义兄长吗?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刘修摇摇头,嘴唇却紧咬在一起,似乎对公孙瓒,她亦是憎恶不已。   “公孙瓒?公孙瓒?”   刘华沉吟许久,突然仿佛想起了什么,惊慌失措的转回身,凝视着刘修,问道:“可是辽西公孙家的人?”   刘修点点头。   她在卢龙塞一劫,同样有公孙瓒、刘备参与,她自然知晓公孙瓒的身世,只是不明白刘华为何如此紧张,忙抬头看着刘华。   刘华却仿佛失了神一般,踱步徘徊,最后坐回原位,凝视不语。   “皇姐,究竟出了什么事?”刘修问道:“皇姐,你可别吓我,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有机会救皇甫岑没有?”   刘华却仿佛恍而未闻,停滞片刻,慢慢转回头,瞧着刘修道:“皇甫岑有没有救,我不清楚,但是咱们……”   “咱们怎么了?”   “不行。”刘华突然起身,却仿佛又想起什么,转回身,低声沉吟道:“不行,不能去,不能去,眼下只有等等看。”   ……   “即日凌迟!”卢玥儿一副哭肿的双眼,布满泪痕的望着跪在自己父亲棺椁面前的公孙瓒,轻声问道:“即日凌迟,即日凌迟!你知道吗?二师兄怎么对不住你了,竟然会落得这般下场?”   公孙瓒跪在卢植的棺椁面前,一字不语。   “当年二师兄护送太守刘基南下日南,日南啊,你可知道那里瘴气有多毒,有多少人去了便再也没有回来?他这么作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卢玥儿手扶土墙,尽力让自己不摔倒,凝视着眼前的公孙瓒,自答道:“二师兄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成全你的婚事,成全你,你知道吗?”   公孙瓒依旧低着头,跪在卢植的棺椁前,一言不发!   “当年昌黎大捷,二师兄本该飞黄腾达,可他回兵卢龙塞,违抗圣令,斩杀公綦稠,那可是山东名士,他招惹了多少骂名?到现在还有多少士人,拿这事来污蔑二师兄。”言至此处,卢玥儿一脸恨意,手指公孙瓒道:“可是……你又干了什么?他这一切都是为了营救你同三师兄,你良心无愧吗?”   公孙瓒缓缓抬起头颅,朝着卢植的棺椁,再次俯身跪倒。   “就说眼前的事情,不说二师兄有没有接到圣旨,他连番征战,人困马乏,却执意东进,只身前往营口,这是为了什么?”卢玥儿望着公孙瓒颤抖的背影,哭诉道:“哪怕你还有一点人情味,就不会这么干!”   寂静的院落内,没有一丝声响,只有卢玥儿一声声的质问回荡在院子之中。   “你们杀白马结义,你们创辽东基业,你们一同剿灭‘蛾贼之乱’,这一切的一切已经成为北地人口口相传的故事,不仅仅父亲为你们建功立业而高兴,就连我也……可是你……今天却一手毁了这份情义!毁了当初的白马誓言!毁了一切的一切,你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罪人!罪人!”卢玥儿忍不住的冷笑着,抬头望着那渐渐稀薄的星辰,自言自语道:“——知道吗?”   在无尽的骂声中,公孙瓒的身躯慢慢弯下去,仿佛再也挺不起来一般。   他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唯一能够解释的只有衣袖之中那只手紧紧握住的纸条,那里有他这么做的目的,也有他这么做的用意,他恨谁?没有人值得他恨。他愧疚,但是愧疚并不能解决眼下的问题。   这个骂名,要一辈子背在他的身上。   公孙瓒凄惨的站起身来,他也只有同死去的卢植诉一诉他的无奈。   可身后的卢玥儿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自己至亲的两个人相继离开了自己,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可以依靠,再也没有机会可以再见父亲和心上人。   “这一切不是真的!”卢玥儿痛哭失声的瘫软在地,连日来的心力交瘁,一下子爆发了,一瞬之间,卢玥儿便昏厥了过去。   惊得公孙瓒连忙转回身,扶起卢玥儿,高声喊道:“师妹!师妹!” 第96章 三百洪都   ……   洛阳,城外,酒肆。   赵云一脸凝重的朝着华歆的客房走来,从另一侧,贾诩推门而出,脸上同样凝重,二人似乎都有什么难言之事,彼此看了一眼,不分先后,同时推开了华歆的房间。   华歆正在客房内不停的踱步徘徊瞧见赵云和贾诩,华歆颔首的点了点。   不用他们二人说及,华歆便已经知道了关于皇甫岑的消息,皇甫岑即日凌迟的消息早就有蔡邕派人通禀过了,让华歆早做准备,应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三人彼此心心相通,便无人开口。   各自愁眉不展的想着什么。   许久,赵云毕竟年轻气盛,受不了这般压抑的气氛,开口道:“不如干脆劫法场,把大人救出来!”   “那是谋反!”华歆抬头瞧着赵云,开口道:“难道你想坐实他人反贼的罪名?”   “谋反便谋反,本来咱们就部属了谋反的一切。”   “那是做最坏的打算才这么做,不过眼下看来,大人是不会允许我们这样办的!”   贾诩掐着自己的胡须,静静的回应道。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人去送死吧?”   赵云抬头瞧着贾诩。   “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我看不如……”华歆抬头望着贾诩,似乎默认了要劫法场,然后侧动大军,暴乱天下,进而威逼天子刘宏!   “还没到那个绝境!”   贾诩不同意的摇摇头,低声沉吟。   “还没有绝境?”赵云一拍桌子,骂道:“连公孙瓒都不念及旧情,同大人反目成仇,眼下,咱们还能指望谁?昏庸无道的天子刘宏?还是看公孙瓒回心转意,再向天子进言?做梦!”   赵云听到公孙瓒指认皇甫岑的消息后,气得火冒三丈,倒不是因为他年纪轻,压不住火气。只是当时在营口,他亲眼所见这一切,这中有多凄惨他当然知晓,这中又有多苦涩,他也清楚,但是他不清楚,他公孙瓒为什么会如此的无耻,忘恩负义,竟然使出这种手段。丢尽天下武人的颜面。   他愤怒,不能在外人面前释放,眼下也只有转回这里。   言及公孙瓒,华歆同贾诩的脸上亦是同样扬起异样的仇恨,皇甫岑怎么会交了这么一个兄弟!   就在此时,客房之外传来阵阵马蹄之音。   一个河东衙役模样的人带着一仙风道骨的老者来到华歆的客房前。   瞧见老者,华歆起身相迎,惊慌道:“襄楷道长为何而至?”   襄楷什么事都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瞧见华歆问话,开口道:“子鱼先生勿惊,老道来此,正是为大人之事!”说着襄楷闪身让了进来。   贾诩瞧见面前的襄楷,躬躬身子,算是见礼。   贾诩在河东三年,很清楚襄楷同河东上下的关系。加之,襄楷以往在民间的声誉,算得上半仙之体。   不过,贾诩转念一想,瞧着襄楷,似乎若有所思。   华歆也仿佛明了的盯着襄楷。   两汉,最重风水、巫术,对道家神仙,更是一直深信不疑,眼前的襄楷对天子刘宏的影响不言而喻。   赵云却不识得襄楷,但瞧着襄楷一副白花花的美髯,便联想到师父童渊,油然的对襄楷生出几分尊敬,这种气质脱尘的人,往往都是仙风道骨,非是常人能够认知。只是赵云不清楚,这个人怎么会同河东上下有瓜葛。   但贾诩和华歆礼节都很大,赵云也依葫芦画瓢对着襄楷深施一礼。   襄楷还礼后,凝视华歆道:“路上听闻伯喈先生快报,说大人收监在狱,明日凌迟?”   华歆叹口气的点点头。   贾诩却蛮有心意的望着襄楷。   “这位是?”   襄楷手指贾诩。   “贾诩贾文和先生,大人新聘从事!”   “哦。”襄楷点点头,对着贾诩说道:“从事大人,可是有什么好办法?”   贾诩一笑,回应道:“诩自恃无才无德,比不得仙长,仙长仙风道骨,此番前来,一定是有了主意!”贾诩就仿佛笃定襄楷真的能有营救皇甫岑的主意。   “哦?”襄楷一怔,缓了缓后,笑道:“贫道不才,却是有些想法,不知先生能否猜到。”   仔细琢磨了一下襄楷话中深意,然后贾诩回应道:“先生可是说这天象异常?”   “天象?”   华歆一颤,激动的起身向外,望着窗外的夜空,忽然间有种模糊的意识穿透过来。但是他并不精通星卜之术,转回身瞧着襄楷。   襄楷由衷的点了点头,瞧着贾诩道:“文和先生博学多才,贫道佩服!”   “哪里,还是大师指点,才让诩茅塞顿开!”贾诩回应道,冲着襄楷深鞠一躬,并开口道:“大师既然已经知晓,就劳烦大师明日入城见陛下一趟。”   “这个自然。”襄楷掸掸衣襟,道:“贫道虽然知晓天象,可当今天子听还是不听,贫道就没有把握了!”   华歆摇摇头,不接襄楷的话语,拉着贾诩、赵云走出房间,对着襄楷道:“仙长就先暂住此处。”   “我去在找新房间!”   “不用。”华歆回头看着贾诩问道:“文和先生请来。”说完,华歆抓着一旁的贾诩来到那随行的护卫身旁,低声问道:“带来了吗?”   贾诩和赵云不明的看着华歆,什么东西弄得神神秘秘的。   那侍卫点头,警惕的看着贾诩和赵云。   “无妨,大人心腹!”   华歆回应道。   华歆说完,那侍卫从身后的行李袋中打开那黑布,一个铁笼便露了出来,从里头冒出十几只安静站立的鸽子。   “这是?”   贾诩同赵云不明的望着华歆。   华歆却一笑道:“此是大人在河东七年训练而成的——信鸽!”   “信鸽?”   顾名思义,听名字便知道传递信笺的。   “有了它,洛阳这里的消息,只需半日便可传递到河北诸地!”   “如此神奇?”   赵云一惊。   贾诩却捏着胡须,静静地瞧着,眼前这“信鸽”确实震惊了他自己,这东西就如同那马掌、马镫、马鞍一般让人惊喜不已,这些东西可以算作划时代的东西,有了他们河东上下,日后驰骋天下,便再也不会为了闭塞的消息而发愁,战机也不会一闪即逝。而,最重要的是,眼下有了它,随时可以控制三地军官,随时对河北发起冲击。   “子鱼先生今日拿出此物,是?”   “对!”华歆负手于后,眼望苍穹,回应道:“如果明日襄楷仙长也说服不了天子,那么……我们也就只有……”言外之意,华歆同贾诩的目光中同时散发了一股异样的愤怒。   ……   旦日。   “喂,你们听说了吗?”一个人獐头鼠目的家伙冲着身后之人细声低语着。   “听说什么?”身旁之人木讷的回应道。   “当今天子要凌迟白马都尉!”   “白马都尉?”那人一惊,不解道:“哪个白马都尉?”   “我操。”那人忍不住的回头爆了句粗口,大声吼道:“白马都尉的名字你都不知道?那个在昌黎城八百破十万,那个在河东身堵管涌,救数十万百姓的白马都尉你都不知道?”   “哦。你说的是凉州三明之后的皇甫岑啊!”那人恍然大悟,道:“我哪里知道他叫白马都尉啊,我一直因为他叫皇甫岑,他怎么了?他最近不是刚刚平定了匈奴之乱,二次身入辽东吗?啧啧……那可是咱们的英雄,咱们汉人多少年才出这样的一个人啊?现在他怎么了?”   “我操。”那人对旁边之人简直无语的摇摇头,回应道:“真不明白你是真知道还是假糊涂,他被说成勾结黑山军图谋不轨,被陛下责令今日凌迟!”   “不可能!”旁人急忙摇头,回道:“怎么可能呢,皇甫岑多好的一个官啊,保境安民!”   “啧啧,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越是这样的官员,越不长寿!”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一旁的鸡蛋扔得满脸都是。   “怎么能凌迟呢?”   旁人还是一脸不解,纳闷儿的问道。   身旁围聚的洛阳城百姓却义愤填膺的回应道:“还有没有天理了,走,咱们去法场看看去,不能让这样的好官送命!”   “谁说不是,我刚从北地回来,听北地的亲人说,要是没有白马都尉,他们早被胡人掠去了。而且还听说皇甫岑将军在北地连败匈奴、鲜卑、乌丸,杀的胡人是落花流水。现在天子不明,竟然枉送一代名将性命,我们不能让他们胡作非为,走!去法场评理去!”   “走,大不了反了,不能让这样为民的好官身死!”   “对!对!对!”   纷乱的洛阳城,这样附议的喊声络绎不绝,慢慢地,从几十人的围堵,汇聚成上千人的围追,剩到最后,洛阳城内,大大小小的商铺纷纷关上店门,随着人流涌向法场方向。   俨然,在这一瞬间,洛阳的舆论走向彻底的失衡,倒向皇甫岑的一边。   得民心者,得天下。   如今,没有人还会在意什么汉律的不允,凭借人数的众多,不到一盏茶的光景,洛阳城内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全部都拥挤向法场方向,任凭司隶校尉怎么调遣兵马驱赶都无济于事。   迫不得已,司隶校尉樊陵只好重回嘉德殿,禀告。   ……   “啪!”   天子刘宏看完最后一封奏折,脸色阴沉似水,猛地扔掉手中的奏折,愤然踹到一旁的龙枢案,凝视殿下一众臣子,冰冷的喝道。   金殿之上,无人敢言。   大多臣子都在屏气凝神,等挺过这段时间后,在言不迟。   大将军何进便是这种想法。现下,皇甫岑魂断此地已经无可厚非,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自己又何苦去触怒天子龙颜。   而跪在殿前的羽林卫却冷汗直落,等待着天子令下。   见此,朱俊挺身而出,参奏道:“启禀陛下,蔡伯邕乃是两朝老臣,陛下恩师,如今在外跪求陛下,陛下不可置若罔闻。”言语之中,朱俊丝毫不顾虑天子刘宏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哼!”   天子刘宏轻哼一声,仿佛并未听到朱俊所说之话。   站在嘉德殿外的司隶校尉樊陵,脚下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此时是不是该进去向天子禀明法场之上的围聚的百姓。   早有十常侍安排的小黄门在旁伺候着,见樊陵来此,急忙凑过来,低声提醒道:“陛下正在气头上,为了蔡伯邕带着鸿都门三百学子跪倒宫门前求情一事大发雷霆,校尉大人小心一些!”   闻此,樊陵脸上的冷汗便滴落下来。刚才走入皇宫的时候,樊陵就瞧见了蔡邕和几百人跪在皇宫门前的阵仗,那场面叫做一个壮观。樊陵当时生怕惹祸上身,早就躲得远远的,眼下听闻这等消息,更是惊得七魂八窍丢了一窍,剩下他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将是天子刘宏的怒火。   法场之外,有洛阳上万百姓围聚起哄。   皇宫之内,有上百洪都学子为其求情。   这接连而来的消息,天子能不怒吗?   樊陵进退不得。   在大殿之上的天子刘宏似乎发现了樊陵,眉目一竖,喝道:“滚进来!”   “诺!”樊陵哆哆嗦嗦的靠至近旁,低头瞧了瞧面前的天子刘宏,踟蹰不敢言。   “法场准备的如何了?”   天子刘宏坐回龙椅,瞪着樊陵。   “差……差……不多……了!”   四个字,让樊陵说得犹犹豫豫,久久不完。   天子刘宏本来就没心情听樊陵多嘴,见此,脸色更加阴沉似水,低喃的喝道:“混账东西,话都说不清楚,告诉朕,法场准备的如何了?今天就算是蔡伯邕跪倒死,朕也绝不赦免皇甫岑!”刘宏暴怒的脸色表明他有多么厌恶眼下的事情。当日重用皇甫岑,本是看皇甫岑里外都不是他人心腹,又同士人交恶,却没有想到今日竟然在鸿都门,自己一手促成的鸿都门下,竟然有三百多学子貌似前来觐见,如果不是蔡邕的头上顶着“帝师”的名字,他刘宏才不会管名声又多大,有多么不好!皇甫岑既然都能影响到自己的范畴内,他刘宏断然不会再让皇甫岑活着!   他这些时日苦苦等的不就是看他皇甫岑究竟有多大的能量,究竟牵连到多少人?   樊陵在张让、赵忠的目光中,硬着头皮向前,低声开口道:“法……法……场,之外全是围聚的群众商贾、百姓,臣……臣……恐不利,故此……此,请示陛下!”   “什么?”天子刘宏目光放远,凝视着樊陵,道:“多少人?”   “近万数!”   见此,百官彼此凝视,在朱俊的带领下,马日磾、丁宫等人出班跪倒,哭诉道:“陛下,请三思啊!”   “呼呼。”   天子刘宏的脸上阴晴不定,面前这几个臣子已经求过不止一次情了!   “一个反贼竟然有万数给他鸣冤?”   已经被天子刘宏放了的假单于弥加傻傻地说道。   他这话一出口,身旁之人皆是怒目而视。   即便连张让和赵忠都忍不住的大骂弥加白痴,刚刚被天子皇恩浩荡放了,捡了条命,眼下竟然说出这番话,这句话不是在打其他人的脸,却是再打天子刘宏的脸面。   一个反贼,万数人给他求情,这不是反讽,还是什么?   弥加似乎感应到了身旁一众杀人的目光,不明所以的张张嘴,嘎了嘎后,踟蹰纳闷儿道,为什么会这样。他虽然知晓皇甫岑在辽东的名声,可那是在辽东,而且皇甫岑应该是在军中一时威望最甚,但……怎么,在洛阳竟然还会这么受人恩带?他皇甫岑凭的什么?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被天子刘宏释放,收押在京,确实很幸运不过了!   空气之中,一时间凝重的无人开口。   闻此,天子刘宏脸色几度变换,故作不明的怒蹬双眼,喝道:“是啊!一个反贼,怎么会有数万人为他跪街鸣冤?”   “这个……臣不知!”   天子刘宏怒道:“百姓鸣冤也就算了,怎么还有这么多学子、百姓、商贾为他求情?就连……就连蔡伯邕都给他求情。难道,张角真是死在他手里?”前头一系列的询问都是对嘉德殿下的朝臣们,只有最后一句是自问自答,他根本就不相信张角是死在皇甫岑的手中,如果承认,那么就是说自己这个一国之君在撒谎。可是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处理起来又是十分难办。对于皇甫岑,天子刘宏于心不忍,毕竟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悍将,而且不从属朝廷里任何一方派系,难能可贵的是他还那么年轻。可是天子刘宏却又很清楚,如果的皇甫岑非杀不可。安定皇甫氏,已经出了两个功高震主的人,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掌握着大汉近十万的精锐,只要他们有意谋反,这个大汉便不再姓刘。多番思量下,天子刘宏在龙椅之上站了起来,在嘉德殿上踱步徘徊,双手背负于后,眼望嘉德殿外,嘴里喃喃自语道:“非杀不可了?”   见此,大将军何进冲着杨彪、黄婉等人使着眼色,现在话已至此,他们无路可退,开口道:“陛下,午时已到,请陛下下令行刑!” 第97章 暗藏杀机   “斩!”   随着天子刘宏在嘉德殿上的一声令下,便有数个小黄门传达往廷尉府,再由廷尉府去往天牢提刑一干牢犯,许攸、周旌,包括皇甫岑在内的几人全被都被带往法场。路程虽短,但按照眼下情形,行到法场的时候,时辰定然会有些耽搁。监审的官员不是廷尉,却是司隶校尉樊陵。樊陵在天子刘宏下令后便匆匆赶来,对着发场外越来越多的围观之人,感觉头痛不已。   樊陵暗自埋怨,这种事情怎么会由自己来办。   早知这样,便该让天子选择私刑。   暗中赐死便好了。   眼下这般,到让自己不好做人!   其实樊陵哪里清楚天子刘宏心中所想,天子刘宏有意如此,便是要看一看大汉,究竟有多少人心向皇甫岑。三百鸿都门学子、万数围聚的洛阳百姓、朝野百官,等等,还会有谁前来相助?   人群越来越庞大,整个洛阳城的百姓都已经聚集到了这里,他们都在看着接下来,该发生的一幕。看样子,如果不出意外,一会儿整个法场便会被整个洛阳城的人围困起。   人流之中,几个人在不约而同的聚集到两旁。   张婕儿站在人群之中,凝望着空空如也的法场,如果没有意外,不一刻,跪在那里的便应该是,那个曾经朝思暮想、日夜思念;无数次怨恨挂在嘴边的皇甫岑,便要在此身首异处。当真的再一次即将要面对皇甫岑的时候,张婕儿反而不知道自己该要说些什么,又该要做些什么!   一改往日那冷峻的面容,张婕儿愁眉不展的凝视着前方。   监斩官是司隶校尉樊陵。   樊陵似乎也感受到了人群之中有很多憎恶的目光瞪向自己,他尴尬的轻咳两声,掩面不去瞧,只等一会儿押送过来皇甫岑,斩了便走,谁知道这些人群之中有没有什么豪杰、游侠,毕竟这皇甫岑以“义”驰名天下,又以“白马篇”慷慨而歌,是个令无数草莽豪杰竞相仰望的人物!   今天他皇甫岑出了事,难保没有什么“游侠”相助。   论起“游侠”眼前这些羽林卫就是一群虾兵蟹将,入不得那些人眼。劫持了皇甫岑,倒是无所谓的事儿,但自己的生死却不能不顾。   樊陵对这一切都心知肚明。   他没猜错,人群之中确实站着不少豪杰义士,上次去劫天牢的夏育、尹端、典韦等人也正站在人群之中,凝神观望法场之中那空空如也的刑台。   夏育冲着尹端使了使眼色,尹端则是无奈的一叹。   二人似乎并没有达成共识。   倒是有不少湟中义从在夏育的眼色之中朝外散去,遍布人群之中的每个角落。   典韦一张粗狂的线条,迟迟未语,只是凝视眼前这纷乱的场景,而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未进入他的脑海中。只是他的双拳总是不由自主的攥在一起,不知道他在凝思着什么。   夏育和尹端没有注意典韦的情况,彼此轻声细语的交谈着。   “老夏,你真的决定了?”   尹端凝视夏育,开口询问道。   “嗯。”夏育点点头,言语不在诙谐,反而有着一种莫名的凝重,顿了顿,才缓过神来,低声回应道:“老尹!”   “嗯?”   尹端从未见过夏育这般严肃,即便是当年柳城之败,他也没有过这般表情,唯一能够想象的或许只有,当年太尉段颎身绝天牢的消息,才能让夏育如此吧!而眼下,夏育已然把皇甫岑当成下一个段颎。   “我——夏育,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我凉州武将留条归路!”   话语说的慷慨赴义,说的信誓旦旦,同样说得情真意切!   尹端望着越来越多的人流,这种情况下动手,湟中义从的损伤有多大?可是夏育既然决定了,自己便随着他一同赴死!毕竟故去的张老也曾把凉州武将的未来托付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   典韦扭头瞧了眼夏育和尹端,没有开口,眼神停顿了一下,便转回头继续凝视着战场之上的变动!   依照尹端的意思是要找河东上下、白马义从的武将协商一下,但是他们却没有找到白马义从的消息,在他们听到的时候,白马义从已经带兵离开,洛阳城内也不见一点河东上下的消息,只有蔡邕一人联系着一众老臣谋划此事。所以,迫不得已,他们只有亲来,决定二劫法场!   夏育、尹端不识河东上下。   河东上下也不识夏育、尹端。   华歆和贾诩虽然知晓皇甫岑同凉州三明的关系非同一般,但是他们没有料到,在董卓参奏皇甫岑勾结黑山军,皇甫嵩按兵不动的情形下,整个凉州,还有哪些人可以借助依靠。   事实上,凉州武将真正盛极一时的时期不是眼下,却是当年凉州三明为首,夏育、田晏、尹端、董卓、皇甫嵩等人为爪牙,那时候的凉州武将可谓是名将如云,羌氐、鲜卑、乌丸,哪一个不是闻风丧胆。但那一切终究不过是过眼云烟了。   贾诩了解一点,但是所知不多。   而华歆就更没有去想,会有段颎昔日的随从湟中义从前来相助。所以,华歆和贾诩早就订了一靠窗的位子,时刻观察着法场上的动静。   “文和先生!”   华歆抬头瞧了瞧贾诩,开口道。   “嗯。”   贾诩依旧那副不动如山,神态自若的望着身后屏风上的画迹。   “我倒是想知道,先生让狄清入宫,何意?”   “呵呵。”贾诩回应道:“没有狄清,襄楷这一路会不顺!”   “宦官!”华歆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回应着贾诩,摇摇头道:“希望襄楷仙长所预之事,真能够实现!”   “会的。”   虽然回答平淡无奇,却能感受到,来自贾诩身上那股自信。   “但愿如此吧!”华歆目光望向窗外,盯着人群之中由狄清在河东带来的诸多死士,如果一切都无效后,便是他们动手之时,道:“如果真要是可行,我倒是还真不希望同大汉天子反目!毕竟,落得如此名声对大人不利!” 第98章 狄清带刀   “让开。让开。让开!”   在接连响起这阵阵嘶吼后,人群被羽林卫彻底的撕裂,数千羽林卫顿时把整个法场都围困了起来。阻隔开人群后,便有牢车把皇甫岑、许攸、周旌等人带到了法场之上。在数千羽林卫的看护下,皇甫岑等人从囚车之上带了下来。   “大人。大人。”   不知是谁率先的呼喊了一声,随之身旁便是无穷无尽的哀嚎声,似乎每个人都在乞求着赦免面前的皇甫岑。   自然是河东死士、湟中义从在推波助澜,要搅乱这场死刑。   许攸同周旌互视一眼,也不开口说话,便往刑场上走去。   但人群之中的河东死士、湟中义从怎能让他二人如此休闲,见此,大声揭露着两人的无耻行径。   “就是他们二人,受人指使,诬陷大人!”   “啊!”   围观的百姓哪里清楚这中详细的内情,要不是皇甫岑的名声太响亮,又颇有名望,他们又怎么会重视眼下之事,冒着犯上作乱的威胁,来此求情。眼下有人揭穿许攸和周旌的内情,不由分说,万数百姓手中之物拼命的砸向眼前的许攸和周旌。   许攸和周旌,一个自诩名士,一个自诩游侠,哪里收的这样待遇,但逃又逃不走,只能忍受着。   皇甫岑在后一笑,扫视了一眼围聚的人群。   只是这么轻轻扫过,皇甫岑便看到了久违的张婕儿,还有夏育、尹端、典韦等人,就连那些不知名的河东死士也有数人被皇甫岑认出。这大股的人流之中,皇甫岑能认出这些人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主要是他们与寻常百姓不一,随时随声附和,但却手不离腰,似乎都在等待着动手。   皇甫岑摇摇头,这些人要干什么,他太清楚不过了,但是他却无力阻止。   不过事已至此,他倒是看透了许多,关于天子刘宏,应该是别无回旋的余地了,这一点,他皇甫岑心中明了。只要午时一过,君是君,臣是臣!从此两不相欠。   想罢!   皇甫岑衣袖一扶,双手放在腰下,昂首挺胸的走向法场,走向刑台。   此时,人群不由自主的向前涌动,如果没有羽林卫奋力的阻拦,恐怕一时之间便会冲散整个外围。   樊陵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烈日,又转身看着一旁的属官。   却有小吏上前,凑到樊陵的近前,开口道:“禀大人,还差一刻,即到午时,你看……”   “哦。”樊陵挥挥手,斥退小吏,扫视了一眼行刑台上的皇甫岑等人,冲着另一个小吏交代了一些话。   随着小吏便走到刑台之上,高声喊道:“有何遗言交代?”   三人无语。   周旌倒是有些眷恋的叹了口气!   小吏见三人不语,回头冲着樊陵摇摇头后,再次转回身冲着台下围聚的百姓,大声喊道:“死囚祭奠,亲人代收,可有人前来送行!”三人本是凌迟大罪,能得人送行,却也是法外开恩。   “——有!”   随着这一声回应,从人群之中先后走出几人,张婕儿、夏育、尹端、典韦、华歆、贾诩、赵云的目光同时聚焦在他们的身上,最前头的便是袁绍,身后是曹操、孙坚、程普等人。   因为孙坚仗义执言,程普感其恩义,随即投靠了孙坚的部曲之中,此番听闻皇甫岑凌迟大罪,特来送行。   程普几乎是扑着跪倒在皇甫岑的面前,扬声痛苦道:“假佐大人,德谋来晚了!”堂堂八尺男儿,程普这一哭,却是真情流露,一旁倒是无数人为之落泪。   “德谋,起来。”   皇甫岑的目光不变,依旧凝望远处,轻声的回应道。   “假佐!”   此时没有什么言语能够表达程普的感情,只有痛哭声,亦是让程普无以言表。   皇甫岑看了眼程普,回应道:“德谋,起来,男子汉大丈夫,岂肯为此自贬身份!”   闻言,程普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表情凝重的站起身,望着围聚的人群,看着晴空万里的苍天,满腔悲愤灌注脑海,手指苍天,厉声喝道:“苍天瞎了眼!苍天瞎了眼啊!”一句话,几乎是咬破嘴唇在表达。   而旁围聚的群众抬头望着眼前这悲愤异常的将军,一股热泪涌溅,他那句“苍天瞎了眼”却让人们都感到了无助!   “呼!”   皇甫岑深吸一口气,便不再开口说话,静静地等待着决裂之时!   而一旁的孙坚手扶剑柄,隐隐发颤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心中的怒火,多年厮杀,十七岁就上战场,孙坚就不知道什么叫眼泪,今天他自己竟然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世道的无奈,对士人的愤怒,明明是真相揭晓,却依然落得如此下场。也只有同为武人的孙坚知道这中到底有多少辛酸!   当没有人为你辩解,当所有人都在构陷你的时候,那种苍茫孤立无助感亦是无法阻挡。   他孙坚了解,但是他也尽力了,如果不是理智,或许此刻孙坚就要抽刀而出,救出皇甫岑!   干一回,游侠做的事儿。   但是未等孙坚出刀,袁绍回身意味深长的瞪了眼孙坚。孙坚手中的刀就那么轻易的收了回去,他很清楚,如果真的这么干了,那么接下来迎接他的是什么!   随着他的理智回归,袁绍仿佛未瞧见皇甫岑一般,侧到许攸和周旌的面前,深深拜服的一躬。   而站在袁绍身后的曹操目光一直聚焦在皇甫岑的脸上。   此时,皇甫岑亦是同样瞧着曹操,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都是有些交谈的,算得上彼此惺惺相惜吧!   当然,这中究竟有多少私心两个人又是心知肚明。   皇甫岑对曹操,却没有傻到把他同程普一样相交,因为皇甫岑毕竟清楚曹操腹黑不是谁都能够比的,这个人太多的心思了,也绝不会因为卞氏一事而对自己有多少愧疚。事实上,曹操也确实没有手软,他一直都是赢到了最后。   曹操面前的袁绍拜完许攸和周旌后,什么话都没有说,便要转身离开。   倒是经过皇甫岑面前的时候,袁绍脚步犹豫了一下,抬头望了望皇甫岑,轻声道了一句:“可惜!”   皇甫岑却笑了笑,声音若蚊一般,回应道:“不会可惜,至少让我看清了我的对手!”   闻此,袁绍身子颤了颤,一步不停的向外走去。   曹操同孙坚同时看了眼皇甫岑,站在那里,不动不语。   小吏回身看了看樊陵,樊陵点点头,时辰快到。   “退出去,就要行刑!”   闻听此言,众人心中一颤,终于要来了吗?   就在众人心惊胆颤之时,从外高喝一声打断这声凝重的气氛。   “慢!”   樊陵同一众监斩官抬头望去,从外披麻戴孝的走来三人。   为首的是一个女子,正是卢玥儿。   她的身后站着两个男子,身披白布,表情凝重。一文一武。身材高大的却是公孙瓒,那略有微弱的是田丰。   田丰听闻卢植停丧的消息后,便从河北连夜南下,前来发丧。虽为卢植的不记名弟子,但毕竟师徒一场,由属还有皇甫岑被凌迟的消息,他田丰自然赶来。   “二师兄!”   卢玥儿身子险险欲坠,要是没有身旁田丰扶持,恐怕都走不到近前。   “师妹!”虽然皇甫岑无心惧死,但是却是时刻担忧着卢玥儿的安危,毕竟是自己的师妹,而且老师卢植刚刚离去,整个卢府便势微,自己落得如此地步,日后更是无依无靠。又见身旁的男子,皇甫岑一时间倒是没有认出来。   “二师兄,田元皓来晚了!”   说吧,田丰一撩衣襟,拂袖跪倒在地。   “哦。”闻听是田丰,皇甫岑点点头,卢玥儿的事情就无需在交代什么了,他对田丰的为人还是很清楚的,有田丰在,卢家一女一男终究会成人!   不过皇甫岑目光一转,便落到了一旁公孙瓒的身上。   关于自己被定罪的种种流言,皇甫岑已经在牢头那里听得真真切切,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皇甫岑无心知道,有些时候不知道真相远比知道真相要好得多,免得那份美好都被阴暗、龌龊塞满!   公孙瓒似乎也不想解释,这些天来,他受到不少这样的眼光,对他来说这一切都已经引以为常。而说些什么,也无法改变眼下的解决。   同样,皇甫岑也未同公孙瓒多说一个字。   时间已到。   随着小吏向樊陵交到,时间已到后,樊陵也涨了涨自身的气势,能够一手处决大汉青史上名垂彪炳的战将,这未尝不是一种荣幸,纵然下一刻,自己可能是人人唾弃,但结局已经不能改变,他又何必多言,随即举起手中的令箭,高高朝着地上扔去,口中并大声嘶吼着:“行——刑!”   未等樊陵最后一个字脱口,围聚在法场周围的众人,齐齐抬头凝望着。   天再这一刻,竟然慢慢变黑,偌大的太阳竟然在这一刻,黯然失色。   见此,数万百姓慌不择路的跪倒在地,惊恐的望着苍天,就连樊陵都傻傻地拿着令箭,错愕惊呆的望着天上这突如其来的怪异!   而洛阳城内,皇宫外。   当天子渐渐变暗,一直在外凝视的狄清握紧腰下那把刀,回身看了看襄楷,低声道:“接下来就看老子的!”话罢,提刀便往皇宫大内去闯! 第99章 生死由天   “那是什么?”   张婕儿一眼瞧到了天上的异常,虽然她是太平道的少主,可并不代表她深信这些鬼神之说,反而她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她也很清楚父亲、叔父创立太平道的目的。她现在这种思想或多或少也是受了皇甫岑的影响,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竟然真的出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景象。大白天,竟然开始黑了下来。   就连习惯驰骋疆场,见惯各种场面的夏育、尹端等人也惊悚的望着上苍。   更不用说斗升小民,包括典韦、卢玥儿、公孙瓒、张角在内所有人都已惊呆的望着天上出现的异数。   “这是什么?”   无数的问号同时响起在人群之中,“天狗食日”百年都不会瞧见一次,没有想到今日就在刀斩皇甫岑的时候,这个异象竟然实现了。   古人对此,有着莫名的恐惧。   “好!”此时在酒楼之内,华歆猛地一拍几案,低吼一声,回身道:“文和先生和襄楷仙长寓言之事终于应验了!”   看着激动的华歆,贾诩终于松了一口气,此事已经完成一半,道:“子鱼先生,还等什么!”   随着贾诩的提醒,华歆身子竟然有些发颤,不由自主的朝外走去,对着楼下守候的赵云,喊道:“子龙,办事!”   “蹬!蹬!蹬!”   都未见赵云的身影,便听见慌乱的脚步声朝着法场跑去。   赵云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眼见异常的天象出现在自己面前,赵云竟然都有些相信,华歆、贾诩同自己所说之事,招来几个河东死士,吩咐道:“开始!”   随着令下,那河东死士彼此游走,并彼使着眼色。   而此时,不约而同的响起这阵阵流言蜚语!   “武曲星君下凡,不可枉杀!”   随着这阵阵惊吼。   洛阳百姓似有所悟的交头接耳,唤道:“武曲星君下界,难怪老天竟然发怒,闭上天颜!”   “皇甫岑战昌黎,收乌丸,聚八百义从打破十万鲜卑,定高句丽,又接连平定匈奴之乱,斩杀中部鲜卑大帅,二破辽东,血战营口,安定北疆,这天上武曲星君不正是说的他吗?”   随着这股猜测。人群之中鼎沸开来,接连吼声道:“对呀,能定北疆,屠戮胡人,安定大汉,他皇甫岑不是武曲星君还能是什么?一定就是皇甫岑,一定就是他!”   随着这阵阵嘶吼,人群便开始涌向法场,已经冲开羽林卫的阻拦。   而站在人群之中的夏育、尹端、典韦、卢玥儿、公孙瓒纷纷醒悟过来,不管如何,老天都在帮扯着皇甫岑,他们没有理由不随着振臂高呼!随之这股涌流,夏育和尹端开始大声的喊着:“上天怪罪,枉杀武曲星君,造孽啊!”   “造孽啊!”   人皆不明,也皆恐天降责难与自己,目光交错后,最后不约而同的共往法场涌去。   渐渐场面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甚至已经开始失控。   维持秩序的羽林卫也未尝没有被这异常天象惊呆,他们哪里敢忤逆天意。就更别提胆小如鼠,畏手畏脚的司隶校尉樊陵,他的手和他的口都在保持着一个样子。却有赵忠、张让派来的小黄门屁滚尿流的往后退去。   ……   “让开!”   狄清长刀拔出,横向挡在自己面前的羽林卫。   狄清带刀入宫,身后跟着一袭长衫,颇有仙风道骨的襄楷,两人相互映衬,比对之下,确实有些超凡脱俗。本就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黑天惊得有些惊慌失措的羽林卫顿时错愕当场。   不过,狄清要带刀入宫,还无人引荐,羽林卫们是如何都不能让其进入的。   “哪里来的兵痞,皇宫重地,胆敢擅闯,杀无赦!”   羽林卫亦是毫不相让的大声斥责道。   却见狄清扭扭头,笑了笑,把手中的长刀横在面前,低声回应道:“也好,倒是让老子瞧一瞧,你们谁敢拦我?”话语之中,狄清的匪气顿生。多年在河东,狄清这兵痞的匪气早就消磨殆尽,而今天有人当着自己的面如此说话,却让狄清显露了几分匪气。   羽林卫也不是俗人,一眼就看得出眼前的狄清背后有势力,至于手中的老茧,明显暴露出狄清非同一般。   “大胆匪徒,皇宫重地,竟然敢拔刀!”一羽林卫头目,回身冲着其他羽林卫吼道:“愣什么愣,还不给他们收拾喽,要是让陛下知晓,你我的脑袋都得搬家!”   羽林卫喝声不止,倒是让一旁的羽林卫想起眼下的之事。   方才都被这奇异的天象,还有面前这两个不凡的人给迷糊住了!   “乒乒乓乓!”   几次碰撞过后,狄清退后一步,磕开他们手中的长戟,脸色阴沉的扫视一眼,低声道:“此刀天子所赐,我狄清有带刀入宫之功,谁敢再阻拦,休怪我狄清刀下无情!”   随着狄清这一吼,众人心惊胆颤的望向狄清。   “什么,天子赐刀?”   “还可以佩刀入宫?”   “这真的假的?”   一众羽林卫惊慌的看向羽林头目,狄清说的有头有脸,气势也不弱,否则谁敢带刀闯宫,诛灭九族的大罪,纵然不想想自己,也要考虑自己的亲朋好友吧!而且面前这二人长相异常,行事雷厉风行,做起事情来,丝毫不弱谁半分,还是从军出身,难保他们不是什么功勋之后。自己一个小小羽林卫,凭什么要招惹这些人!   那羽林头目也是一惊,随即想起了什么,他入宫虽然不久,但是羽林卫历来都规矩,可以带刀入宫的人,都是记得清清楚楚。虽然带刀觐见的都是一些名门功勋之后,他人无权。但在天子刘宏在位年间,便有“狄清”这一号,几年前,天子刘宏亲口下旨,狄清可以带刀入宫,谁也不可以阻拦!   为这事儿,当时的司徒袁隗被天子大骂,议郎何颙更是被天子扇了一个耳光。   如今,这“狄清”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该怎么办?   羽林头目的迟疑,坐实了身后羽林卫的担忧。他们彼此互视一眼,暗中叹道:“完了完了,面前这个人竟然可以真的带刀入宫,这……这……”   见他们哑火。   襄楷冲着狄清使了使眼色,时间紧迫,如果下一刻,这百年一遇的天象过去,就错过了营救皇甫岑的时机。   狄清心知时间紧迫,这些人既然不发话,便是知晓此事,自己也无需动武,就这么带着襄楷进去便可以了。弹指间,狄清长刀嗑飞横在面前的长戟,一脸怒色的朝着皇宫走去。   襄楷在后,紧紧跟随。   那些羽林卫虽然不敢阻拦,但却不敢忘乎所以,紧紧的跟着狄清便往里头护送。   ……   “怎么了,怎么了?”   皇宫之内,嘉德殿上,同时响起一阵惊慌失措,浑然忘记了金殿之上不得喧哗的规矩。   张让和赵忠互视一眼,今年天象异常,倒是不曾见过这般,随着天色渐暗,张让慌张的让小太监、宫娥们快速点燃面前的油灯,唯恐天子有任何闪失。   见此,天子刘宏也惊慌失措了起来,坐在龙椅之上凝望着那慢慢变换的天色。   古往今来,如出现此等异象。   向来是君王自责,天生异象,皇帝身为天子,自当领罚。但后来慢慢变成三公重臣代替皇帝领罪。   如若照往常也就如此了,可是今天却是不一般,整个天都似乎要被吞灭!   百官惊悚,天子诧异。   没有人开口说话。   倒是有樊陵派来的小黄门,连跪带爬的赶往嘉德殿内,哭着跪爬近前。   张让一眼便瞧见了小黄门,急忙向天子提醒,道:“陛下,陛下。”   天子错愕之后,却是发现了自己面前的小黄门,努力的保持镇定,回应道:“陛下,陛下,法场乱了,乱了!”说着小黄门上气不接下气,都不知道怎么从法场上爬出来的。   群臣闻言,转头凝视着小黄门。   各自脸上不约而同的呈现凝重。不论你愿不愿意往他处去想,谁也不能摆脱,在天子下令要下令斩杀皇甫岑的时候,这天象就变了,变了,这又能说明什么,不言而喻,这是上天的责罚!   “你慢点说,怎么了?”   望着都已经惊呆的百官和天子,赵忠手指小黄门逾越的问道。   “是。是。是。”连声回应后,小黄门双腿不停的打颤,然后回应道:“法场之上,围聚了数万洛阳城的百姓,他们……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   赵忠急不可待的问道。   “他们都说皇甫岑是上天派来的武曲星君,不可问斩,如……如……”   “如什么?”   “啪”的一声,天子刘宏一脸的狰狞,抬头仰望,随即回应道:“混账,全都是混账!”   “此时法场已经失控,樊陵大人已经控制不住了,让奴才回……回……宫请示陛下!”话一说完,那小黄门竟然失禁的瘫软在当场,他不仅被天子所瞎,更是为这传说,这异象而惊倒。   “呃。”   群臣面面相觑,错愕惊呆的彼此互视,最后目光却留在了天子刘宏的身上。   即便是大将军何进,杨彪、黄婉这些叫嚣最甚的人也没有料到如此,对于上苍,他们自然不敢在多言多语,唯恐上苍责罚!两汉,最重巫术、占卜、星相,所谓的《无神论》创造者王充还没有被大汉接受。而且皇帝自称天子,就已经假托天言,眼下这般,自然无人能够忽视。   地位越高,对这种东西也就越痴迷!   “混账!混账!”   天子刘宏已经怒不可支,他没有想到斩杀一个皇甫岑竟然如此艰难,竟然出现这么多波折,偏偏眼下这个理由让他无法拒绝,还有于夫罗、弥加这些番邦臣子眼见,他一个天子就更无法对抗上苍。   “陛下,既然民间有言皇甫岑为武曲星君下界,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朱俊一撩衣袍,手持笏板,跪倒近前。   身后马日磾、丁宫等一些尚持忠正的臣子见此随同跪倒。   就连何进、杨彪、黄婉身旁的许多士人们也出列跪倒。   许相、崔烈等人虽未得到张让、赵忠的眼色,亦是跪倒近前,口中附和。   “三百鸿都子,万数百姓,在朝百官,就连苍天……苍天……都。”天子刘宏背对着百官,一脸苍白,此时已经无可言表,因为无路可退,总不能违抗天意,那日后谁还尊称自己为“天子”?可是,皇甫岑这颗自己种下的大树竟然已经树大根深,今天如果不杀,日后便再也没有其他的理由来诛杀!两权相较,轻重无人可知!可是天子刘宏自己心中不甘,他愤然举起拳头,近乎声嘶力竭地吼道:“——杀!”   随着天子的反应。   群臣心中一骇,就连大将军何进都忍不住跪爬到近前,紧紧地拉住天子刘宏的袍袖,近乎绝望的求情道:“陛下,不可啊!不可啊!”   身后群臣响应。   张让冲着赵忠使了使眼色,两个人即刻上前,拉住天子刘宏,乞求道:“不可逆天啊!陛下!”   天子刘宏失望的一叹,近乎沮丧绝望的甩了甩衣袖,反身踢飞身旁的群臣,一脸怒色的扬身而去。只有下面面相觑的群臣,各自仰望。   那小黄门跪爬近前,问向赵忠,道:“公公,这……这……该如何回报啊!”   张让脸色凝重的一变,低吼道:“呆着!”随即跟着天子刘宏的脚步便跑了出去。   ……   “陛下!”   阳安长公主刘华也瞧见这股异象,早就准备求情的她急忙追上天子刘宏的脚步。   天子刘宏一改往日对刘华的尊重,甚至连理会都未理会,便怒气哄哄的往外走。   而皇宫之外,便是蔡邕带领着三百洪都学子跪在鸿都门前,朝着天子刘宏乞求收回成命。   “皇甫岑国之重臣,奸佞陷害!陛下不可置若罔闻,陷忠良于死!”   阵阵求饶之音穿到近前,伴随着渐渐黑了下来的天,这阵阵诉苦,仿佛就如同一阵魔音,穿透天子刘宏的耳膜,却越加的让天子刘宏感到万分难受。   随着这股音浪,之后便是阳安长公主和群臣的呼喊。   整个国家都在等待着天子刘宏做决定!   “够了!够了!”天子刘宏愤然转身,环指身旁一众求饶之人,厉声吼道:“朕不想听,朕不想听!”   “陛下。”阳安长公主突然跪倒,一脸凝重的求饶道:“陛下,臣有话要说。”说完也不顾天子刘宏同不同意,继续接下去道:“陛下,虽然臣同他们理由不同,但陛下绝不能就此杀了皇甫岑!”   初闻此言,天子刘宏一脸怒色,极度愤怒,一字一句,道。   “——朕。”   “——就。”   “——是。”   “——要。”   “——杀。”   “——他。”   “——能。”   “——怎。”   “——样?”   天子刘宏的愤怒,阳安长公主能够感受得到面前天子刘宏的怒火,也能够感受到天子刘宏身上压抑许久的暴戾,这是一个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天子。当有人触及他的怒火后,必将承受数倍的打击。   可是阳安长公主还是决定要说出来,相比大汉,皇帝的面子,自己一条命都渺小的可怜!在阳安长公主的心中没有什么能够比大汉重要。所以她还是开口了。   “如果陛下一意孤行,恐天下大乱,汉室倾颓!”   一席话惊得群臣站立不稳,就连三百鸿都门生都傻傻的张着大嘴不知道该表达着什么,因为这种话,自古一来就没人敢说。虽然他们不怕死,但是……这,依旧是很多人不可触及的禁地!   当然,说这话的不是阳安长公主,却是迎面而来的襄楷。   狄清执刀在前,刀刃在眼下却是越发的明亮!   “大胆贼子,不仅胡言乱语,还敢执刀入宫,来人啊,还不给拉下去,斩了!”   赵忠一慌,急忙上前吩咐围聚在狄清和襄楷面前的羽林卫动手。   羽林卫各自凝望,却偷瞧着天子,似乎在瞧天子如何做决定!   “阉佞!”狄清上前一脚踹在猝不及防的赵忠身上,把刀横在赵忠身上,厉声吼道:“谁敢!我乃陛下亲口御赐,入宫带刀!”说完,狄清一脸狰狞的看着跃跃欲试的十常侍、小黄门们。   “狄清?”   天子刘宏一惊,目光一转,看向狄清身后走过来的襄楷,此时的襄楷,在此等异象下越发的像个神仙,瞧见襄楷如此打扮,天子刘宏大惊失色,急忙驱步上前,低声道:“襄楷仙长?”浑然已经忘记,方才襄楷说了什么胡言乱语,又顾不得狄清这般逾越。   此等异象,也只有襄楷能解!   “嗯。”襄楷点点头,对着天子刘宏深施一礼,道:“陛下,请进一步说话!”   身后百官此时已经呆滞,他们都知道襄楷的名声,那就是大汉半个神仙,面前又有“狄清”这个天子亲口允诺带刀的二百五,没有人敢上前阻拦,唯恐触怒了天颜!   何进、杨彪、黄婉、许相、崔烈、曹嵩、丁宫、马日磾、朱俊,等等,每个人都在错愕惊呆的瞧着眼前诸种景象。今天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了,太过诡异了。内心深处已经无以言表,甚至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该表达什么?可是……可是……这一切……   阳安长公主抬头瞧着襄楷,看着狄清,担忧着天子刘宏!   襄楷同天子刘宏交谈整整过去了数分钟,虽然时间不长,但在群臣的眼中,这短时间异样漫长。没有人知道他们二人在交谈着什么。   群臣等待。   许久,才见到天子刘宏若有所思的喟叹一声,轻轻地发出一声:“——放——人!” 第八集 君臣不见 第1章 为谁服丧   中平五年,三月。并州,草庐。   芳草萋萋,遍地的绿色,展现着初春的生机,河北大地,并州本是最为荒芜之处,但短短两三个月内,从河东、冀州、幽州等地迁徙过来大批流民,由官府分配土地,在此耕种繁衍生息,一时间,声势直逼河套平原,并州匈奴、鲜卑皆尽臣服,不敢有丝毫怨言反抗。   究其原因也很简单,百姓民心所望,皆赖使匈奴中郎将皇甫岑在此。   天上武曲星君下界,谁敢兵犯险境。   自从年初那一场生死闹剧结束后,天子刘宏就默许了皇甫岑的存在。当然天子刘宏也没有把河东上下怎么样,毕竟河东上下势力已成,兵权在握,不是一时一刻便能拆散。最主要的是,就在天子刘宏决定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之时,天下动荡再起,四境之内蠢蠢欲动。   依照历史轨迹,这一年也是彻底摧毁大汉的一年。   正月,休屠各胡寇西河,杀郡守邢纪。   二月,有星孛于紫宫。黄巾余贼郭太等起于西河白波谷,寇太原、河东。   三月,休屠各胡攻杀并州刺史张懿,遂与南匈奴左部胡合,杀其单于。   四月,汝南葛陂黄巾攻没郡县。太尉曹嵩罢。   五月,永乐少府樊陵为太尉。   六月,丙寅大风。太尉樊陵罢。益州黄巾马相攻杀刺史郗俭,自称天子,又寇巴郡,杀郡守赵部,益州从事贾龙击相,斩之。郡国七大水。   七月,射声校尉马日磾为太尉。   八月,初置西园八校尉。司徒许相罢,司空丁宫为司徒。光禄勋南阳刘弘为司空。卫尉董重为票骑将军。   九月,南单于叛,与白波贼寇河东。遣中郎将孟益率骑都尉公孙瓒讨渔阳贼张纯等。   十月,青、徐黄巾复起,寇郡县。甲子,帝自称“无上将军”,陈兵于平乐观。十一月,凉州贼王国围陈仓,右将军皇甫嵩救之。遣下军校尉鲍鸿讨葛陂黄巾。巴郡板楯蛮蛮叛,遣上军别部司马赵瑾讨平之。公孙瓒与张纯战于石门,大破之。   是岁,改刺史,新置牧。   皇甫岑知诸多事宜,他本想助天子刘宏一臂之力,算是为了自己,为了天子,为了大汉百姓,他都有信心来改变这一切,却因为天子刘宏的不信任,皇甫岑心灰意冷,再无心相助。虽然天子依旧让皇甫岑兼任着使匈奴中郎将的角色,但皇甫岑自己却辞官不做,为卢植服丧一年。   在汉,服丧的期限大多为一年,也有少数服丧三年期限。   这也是士人养名的一条路,却成为了皇甫岑推卸的借口。自古,孝道为重。历朝历代也以“孝”治国,而这中由属汉晋为最,但两汉选拔官员,也向来注重孝悌之名,选拔官员往往有孝廉一项,可见两汉对孝悌有多么重视。   皇甫岑如此推辞,天子刘宏也无话可说。   但天子刘宏也深知除去河东上下不是一时一刻的问题,兼由副校尉戏志才代领使匈奴中郎将,华歆为河东太守。   皇甫岑也乐得清闲,在河东和并州交界处,结草为庐,为卢植守丧。   卢玥儿、卢毓、田丰也在此服丧。   公孙瓒、刘备因辽东初定,四地不稳,故而朝廷强硬下旨挽留。兄弟二人在辽东守土开疆。   皇甫岑虽是寻常草民一个,但因为年初一事,四境百姓把皇甫岑当为天上下凡武曲星,皆争先逃往河东。一时间,河东、并州两地人口近三百万之众。而新任并州刺史丁原却无力安排,最后还是由戏志才把大批流民安置河套平原附近,又从河东上下征调大批官吏,充实河套,才成功安置。   为此,戏志才忙得焦头烂额。   唯有皇甫岑一人清闲。   “好啊,你倒是清闲了,可累死我等了!”   戏志才喋喋不休的说着一大堆难听的话,朝着草庐外,凝望洛阳方向的皇甫岑走来。   他的身旁跟着河东上下一众文臣武将。   贾诩、华歆、赵云、黄忠等人。   河东未动,高句丽正在秣马厉兵,麴义、张绣、张任带河东步卒在平城,关羽、颜良、文丑、沮授带白马义从在中山,张飞、徐晃、张颌、程昱带万余胡骑在上艾。基本上,当初贾诩和华歆所做的准备,皇甫岑都没有做出任何调整。可以说只要有任何突变,单凭这三万步卒、两万轻骑,基本上可以控制整个河北。当然河东境内正在训练招募后备兵员五万之数。   按照外界传闻,他皇甫岑在河东、并州两地带甲之士十万!   当然,皇甫岑这般,河东上下也有很多人担忧,并不赞同皇甫岑拥兵自重,其中由属河东郡郡丞顾雍、曹吏张紘、祭酒张昭等人为甚,不过十九县县令到没有什么过多意见。但是皇甫岑卸甲归田,为卢植服丧,这样一来顾雍、张紘、张昭等人也无话可讲!   皇甫岑背对着众人,并没有转回身去瞧啰里啰唆的戏志才。   众人并无戏志才那般好的心情,各自朝着皇甫岑走来。   在他们心中,天下大乱是迟早的事情,尤其这段时间,从洛阳传来天子大病的消息,此时正是皇甫岑大展拳脚,巩固势力之时,为何皇甫岑却偏偏如此,众人都想劝诫一回。最重要的是,近几日太常刘焉上表请求改刺史为州牧,确实一个重磅消息。   皇甫岑似乎也明了身后众人的心思,摆摆手,斥退道:“什么都不用说,都回去吧!”言罢,便再也不去瞧洛阳方向,转身朝着自己的草庐走去。   众人相望几眼,最后还是华歆点点头,回身对着众人回道:“都回去吧!”   赵云、黄忠等人犹豫的望了望,最后不甘的退了几步。   贾诩站在这里,抬头看着皇甫岑。   华歆叹了叹,拉了一把贾诩,轻声道:“回去吧!”   戏志才脸上的笑容凝固在一起,抬头望着皇甫岑,嘴巴嘎了嘎,声音显得无比凝重,道:“戏某只想问一句,如果大人回应,戏某这就回平城,继续当副校尉。如果不……”说着,目光之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严肃。   而旁众人的脚步停下,回头望着皇甫岑。   刚从草庐之中走出的卢玥儿、田丰、卢毓也都凝望着皇甫岑。   “你说!”   “戏某如今可取表字?”   “可取!”皇甫岑点点头,并回头望着戏志才道:“就依当初之言,可为忠!”   “那戏忠想知道,大人如今服丧多久?”   皇甫岑回头,慢慢靠近戏志才,几乎以脸贴面,深吸一口气,然后在转回身,凝望洛阳,却仿佛在这一转一望之间,看到了整个大汉。最后,虽不是豪气云干,却亦是让众人久久无语,道:“我皇甫仲岚,不仅仅是为恩师服丧,更是为了‘刘汉’服丧!”话罢,转身离去。   几日后,河东、并州传出消息,皇甫岑为卢植闭门服丧一年,诸事不理,他人不见!   ……   朔方。   “大人,过了这段路程便是北地郡了!”   狄清执鞭勒马,手指眼前这一望无际的大漠,开口道。   “嗯。”   皇甫岑点点头。   “大人,真不明白,你为什么瞒着大家要我随你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狄清撇撇嘴,开口道:“虽然朔方离北地郡距离不远,两日路程便可以赶到,可这中间毕竟隔着羌氐胡虏,如果大人真要有个什么意外,俺狄清可担待不起!”   “呵呵。”贾诩眉毛动了动,笑道:“狄清,这你可就得学着点了,大人这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什么意思?”   狄清挠挠头,他本就所学不多,要不是这些年在六艺学社求学,恐怕他连字都写不出来。哪里懂得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词语。   贾诩也是听皇甫岑说过这句话,才铭记于心。   皇甫岑倒是笑了笑,现在还没有这句话,倒是自己这个穿越时空的人没事爱多嘴了。转头看向赵云,皇甫岑,笑道:“子龙,你猜猜,我们此行目的!”   赵云眼望大漠,本是被这壮阔的情景渲染的激愤不已。哪里听得进去皇甫岑的话。   贾诩回道:“大人是说秦汉以来,山东出相,山西出将吗?”   闻此,皇甫岑笑了笑,回道:“对。”不过又想起什么,补充道:“虽是这个说法,却有来历,汉武以后,对羌氐一直是抱有剿匪为主的态度,常年征战,让凉州百姓,天生便有良好的军人素质,一如麴义等人,而朝廷常常以六郡子弟补充羽林卫、北军五校、三河骑士,这又简介的促成了凉州武将高人一等的势头。”   在汉六郡子弟,是指天水、陇西、安定、北地、上郡、西河六郡。而西河郡属并州。   贾诩笑了笑,回应道:“关西六郡良家子,以材力为官,多将多出焉。”   “呃。”   狄清回头又白了一眼贾诩,回应道:“文和先生又拽文了!”   赵云回头瞧了眼狄清,道:“这话不是文和先生说的,是班超将军说的!”   “班超?”   狄清又翻了翻白眼,他所学不多,知道的事情典故大多一知半解,所以在皇甫岑、贾诩、赵云等人的面前,他就相形见绌,好在狄清认清自己的出身,也不妄自菲薄,虚心求教。   “靠!”赵云学着皇甫岑吐口口水,无奈的一摇头。   “我说,你留着点你的口水,这万一要是没有水喝了,这两日你就等着挨渴吧!”狄清回应着赵云,虽然打不过赵云,但狄清嘴巴可不饶人。而且仗着自己胡骑出身,讥讽赵云的所知不多。转回身看着皇甫岑,狄清问道:“大人,班超是谁?”   “班超?”皇甫岑目光极远,肃然起敬道:“那是我大汉朝最早的英雄!”   “最早的?比霍去病、班定远、陈破胡还远?”   “笨蛋。”赵云鄙夷的瞧了眼狄清,嘀咕道:“班定远就是班超!”   “原来如此!”狄清恍然大悟,经常听皇甫岑说什么霍去病、班定远、陈破胡、马伏波,还真没有意识到他们本名,今天被赵云奚落后,他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大人。”赵云勒马在前,马鞭指出,便是几匹快马而回,待看清楚后,赵云低声道:“是程银他们。”   说话间,那四匹快马行至近前,跪倒在皇甫岑的近前,拱手回道:“已经探明,休屠各胡已经西迁,大人可安全过去。”话罢,四人起身上马,归于皇甫岑身后。   四人正是演义中的旗本八将,程银、候选、李堪、梁兴四人。四人本为河东郡人,后随河东白波谷白波贼作乱,被张飞打散,各自占山为王,当起了草寇。近几年,由华歆招降,为皇甫岑本部。但因匪性难改,皇甫岑把四人调到身旁,打算约束一阵儿,然后在放到白马义从或万余胡骑之中。但眼下皇甫岑要去凉州办些事情,为一年后董卓控制朝廷而做准备。需要一批熟知凉州的武将为自己打探风声。   选择贾诩、程银、候选、李堪、梁兴等人便是如此,而选择狄清那是因为狄清办事激灵,名声不显,又是心腹,最重要的是狄清手里又把天子刘宏御赐的金刀,办起很多事情来都得心应手。带上赵云,主要是皇甫岑要会一会十五岁便扬名凉州的那个大漠孤狼——马超!   “好,走!”   ……   安定,朝那。   一个年近五十的妇人手持佛珠,面对着浮屠教,喋喋不休的默念着什么。   安定朝那,受西域佛教东来影响最早,民间私下里却是有些人信奉浮屠教。   “叔祖母。”   连唤几声,年近三十的男子跑到那念佛吃斋的老人面前。   许久,那老妇人才缓缓转身,瞧着面前的男子。   男子是皇甫嵩的长子,名皇甫鸿,字寿坚。老妇人为原度辽将军皇甫规的妾室扶风马氏。是大儒马融的族侄女,与射声校尉马日磾有族亲。又与原司徒袁隗妻子马氏是同族姐妹。最重要的是,这老妇人是皇甫岑的亲生母亲。   而皇甫岑不仅是朝那皇甫规之后,更是扶风马援,两代将门之后。   真正的将门虎子。   他本该时代享誉,但却因为当年的遗弃,造成今日母子久久不见。   皇甫鸿之所以对老妇人如此敬重,不是尊其地位,马氏不过是一个妾室出身,原因却为,其父皇甫嵩自幼长成与马氏膝下,而皇甫规长子夭折,幼子皇甫岑又早弃。可以说皇甫嵩受皇甫规、马氏之恩大矣。故而史上记载,皇甫规为皇甫嵩的从父。   在汉,从父的地位,即为族中子,父母早亡,由族中名望德行最佳之人抚养其成人。可以说,亦同父母。   “叔父安然无恙。”   瞧着马氏担忧的脸色,皇甫鸿言语放慢,甚至有些难以开口。   “无恙便好!无恙便好!”   马氏轻轻回应两句,然后转回头不让人看见那已经是泪水满眶的双眸,继续念着浮屠经。   淡淡几句话,马氏甚至都没有去问皇甫岑现下何样?这些年耳鬓厮磨,听过不少关于幼子皇甫岑的传闻,但老夫人却从没有问过一次关于皇甫岑的消息。   这不是冷漠,这是愧疚。马氏心中的痛,没人能知。至少知道的人,都已经去了。   见此,皇甫鸿脚下犹豫的往后一退。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年他随从阳翟长公主刘修去辽东带天巡视,却因狄清回京报功,而错过同皇甫岑相遇,颇有遗恨,后来几次听说皇甫岑北地破敌,又在冀州向自己父亲皇甫嵩借兵。加上后来,皇甫岑名声越大,接连打赢恶仗,安定北疆,超越父亲皇甫嵩成为大汉最负盛名的名将,直至年初,因他人构陷谋反,罪当凌迟。   虽然之前皇甫鸿几度不屑皇甫岑的威名,但同样对其父皇甫嵩不上书求情而感到羞愧难当,眼下瞧见叔祖母马氏,皇甫鸿便更觉得脸上发烫,不知道该解释什么。所幸,天怜可见,皇甫岑被上苍赦免。   否则,皇甫鸿都不知道以后改如何面对自己的叔祖母。毕竟这个世上离叔祖母最亲的人也就只有自己那个小叔了。就连自己那个族弟皇甫郦都不如他们相近。   ……   “大伯,听说我二叔无罪释放了!”年近十八,已经快要加冠成人的皇甫郦一脸欣喜的望向皇甫嵩。言及二叔皇甫岑,皇甫郦倒是没有一点憎恶,甚至连当年狄清把他私自关押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   皇甫郦是皇甫规早亡长子之后,为马氏族孙,却不是亲生。自幼成长与皇甫嵩的身旁,脾气向来坦率耿直,不似皇甫嵩、皇甫鸿,倒有些皇甫岑的风范。十五从军,第一次上战场便是随同皇甫嵩南征北讨,平定蛾贼之乱。颇有几分将才!   皇甫嵩回头看了看天真无邪的皇甫郦,苦笑两声,往外便走,口中还不停的低喃道:“皇甫岑的事情算完了,可大汉的天是要变了。即便这样,皇甫岑的事情算是真的完了吗?” 第2章 湟中义从   几日后。   皇甫岑一行八人,穿过戈壁荒漠,未在北地郡多做停留,便来到了安定郡朝那县。因为皇甫岑知道,不论他愿不愿意面对十几年前的旧怨,他都得来到此地面见亲生母亲扶风马氏,还有族兄皇甫嵩。因为在北地,久负盛名的良将虽多,但能成气候,为世家的只有两家,例如麴氏、董氏、阎氏、庞氏等等,皆为中下层家族。也只有扶风马氏、朝那皇甫氏两姓为三辅两都的士人认可。   扶风马氏,有伏波将军马援为基石,又有大儒马融养名,才进的士人眼。   而安定朝南皇甫氏,却是因为皇甫岑祖上三代为将,或为太守,再由今日之皇甫嵩、皇甫岑二人,才称为士人一系。   八人没有去寻客栈,直径的通往一处宅院。   当然这座宅院也不是皇甫府邸,是一座很普通的宅院。   叩响门板,从内而出一壮汉,瞧见皇甫岑等人后,警惕的环视左右,问道:“何事?”   “我们要见尹端。”   “嗯?”   那壮汉警惕的看着皇甫岑,转身便要关上门板去找人。   却见从宅院之内传出两声,道:“是仲岚小弟吗?”   听见里头应承,皇甫岑随即回应道:“是我啊,尹大哥。”   “老子也在,怎么不见小兄弟相见?”   那壮汉听见院内对答,伸手一让。   皇甫岑等人闪身便入,皇甫岑瞧着迎面而来的夏育,笑道:“夏大哥还是那么风趣,仲岚此番要在朝那待上一段时间,特来叨扰两位兄长。”   说话间,尹端和夏育已经走到皇甫岑的近前。   尹端和夏育都是年近五十的人了,可以算作皇甫岑叔伯辈的人了,但因尹端、夏育同皇甫嵩平辈论交,皇甫岑这个皇甫规幼子也就这么平辈论交了。   “怎么不见典壮士?”   皇甫岑扫了一眼尹端、夏育身后,却不见典韦的身影,随即开口问道。   当初下狱,说实话,皇甫岑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赚到大名鼎鼎的典韦,后来,皇甫岑想了想,这些年养名,又凭大义两赴辽东,确实赢得许多草莽豪杰相助。加之典韦出身游侠,最重义气,有典韦这一幕,也不稀奇。   “哦,典壮士出去打猎去了!”   “打猎?”   皇甫岑一惊,环看周围环境,这安定朝那县虽然不是什么大城,却也是颇为繁华。附近周围山林不多,如何打猎。不过也不算太稀奇,在汉游戏,不过即为投壶、打猎、相扑几项,这打猎自然最为人称道。   “哈哈。”闻言,夏育疏朗的一笑,走过来拍着皇甫岑的肩膀,道:“典壮士说我这里酒肉不香,非要自己去打!”   “我看不是酒肉不香,是他技痒了吧?”   皇甫岑笑问道。   “那有的话!”夏育脸上扬起一阵古怪,看着要说话的尹端挤挤眼,道:“我这湟中义从虽然不是勇冠三军,却也身经百战,给他典壮士找些像样的对手还是能有的。”说着,便把皇甫岑让进屋内。   皇甫岑眼尖,一眼便瞧见夏育脸上一块紫青,憋住想笑,却没有笑出来。   一旁的尹端俯笑不止。   那些湟中义从更是窘态百出,整个样子没有一丝胜利的表现,反倒都是愁眉苦脸。   见此,皇甫岑身后众人便心知肚明,这口中所说的典壮士,定然是同这些切磋武艺败了后,感觉无趣,自己出去寻对手去了!   皇甫岑随着夏育入内。   众人落座后,皇甫岑吩咐赵云、狄清带着程银四人出去等候。   尹端同夏育对视一眼,同样斥退身旁的湟中义从。   屋子内只剩下皇甫岑、贾诩、尹端、夏育四人。   “仲岚不是在河东服丧守孝,怎会在此?”   尹端问道。   皇甫岑抬起茶盏,饮了一口后。他来此并未事先同尹端、夏育通过口信,之所以能够找到这里,皆赖贾诩在河东、并州之时,就已经拖人寻觅,加之信鸽的沟通,便很快的找到了这里。   “不打诳语。”皇甫岑放下茶盏,直视尹端、夏育,道:“仲岚此来只为凉州!”   “哦?”尹端瞄了瞄皇甫岑,道:“仲岚这是……”   “奶奶的,尹端你就别揣着糊涂了,仲岚之意你还不明白。”夏育豪爽,衣袖一扶,大手一拍,吼道:“仲岚,你就说吧,怎么取凉州,我湟中上下皆尽其力。”夏育本为罪臣,又曾反叛大汉,故而对皇甫岑之言没有丝毫抵制。反倒是尹端出于张奂门下,对大汉心存忠诚。   “唉!”   闻此,尹端出口气,难过的叹息一声。   皇甫岑看向尹端解释道:“夏大哥之言虽然有欠妥实,但却是事情。不过……仲岚并没有私心!”   “嗯?”   闻此,尹端和夏育不明的望向皇甫岑。   即便连自认为能看透一切的贾诩都有些不明的凝望皇甫岑。   皇甫岑并未急着回话,把手中茶水轻轻放下,问向二人道:“两位将军以为,眼下大汉如何?”   “这还用问?”   夏育一脸鄙夷,不忿的一哼。   尹端却用四个字形容,道:“民不聊生!”   皇甫岑点头回应,开口道:“对,便是民不聊生,而且眼下四地皆反,有羌氐、匈奴、乌丸、鲜卑,岑虽不才,安定北疆,但却无暇东顾。”   贾诩凝视皇甫岑,插嘴道:“大人是想定羌氐?”   “这是为何?”   尹端和夏育互视一眼,如果真如皇甫岑所说,那么皇甫岑就真的太过伟大了,受此不白之冤,竟然还可以坦然自若,为大汉镇守羌氐。不过……有皇甫嵩在,安定西凉的责任也轮不到皇甫岑来操心。   大家当然不能预料到一年后的事情,但皇甫岑自己却很清楚。   “四夷皆动、遍地流民起义、蛾贼复起,等等,诸位如何看?”   “可是,大汉中枢毕竟还在!”   贾诩问道。   “大汉中枢全赖天子一人,以宦官制衡外戚,如果天子崩殂,那么……”   言此,皇甫岑抬头望着身旁三人。   闻言,尹端和夏育到没有太大的反应,像刘宏这样的昏君死与不死与他们到无多少关系。但是贾诩却不这么认为,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的看向皇甫岑,一字一言道:“大人是说,如果外戚与宦官同归于尽,大汉中枢崩溃!”想了想后,贾诩摇头又道:“天子尚在,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发生!”   “呵呵。”皇甫岑苦笑的看着贾诩,贾诩确实智力超群,能看透眼下这一切,但他看不透命运。谁能想到,年仅36岁的天子刘宏就会在明年离世。他的离世,间接造成大汉中枢的同归于尽,然后便是豪强入主,以董卓为首的西凉武将,掌握朝政,武夫们同士人再一次站到对立面。想此,侧头看着贾诩,道:“如果不呢?从我大赦之后,天子就一病不起,呵呵……”接下来的话,皇甫岑未说。   但贾诩已经明了。   天子刘宏多年沉寂在酒色之中,整个身子早就被掏空了。   皇甫岑所说之事完全有可能。   “中枢崩溃,必将导致四地重将入朝,今南叛乱不多,唯有并州、凉州、幽州等地手握重权的权臣多,难道仲岚你是说义真?”   尹端抬头望着皇甫岑,如果要是皇甫嵩就真的不敢想了。   “那就好了,谁说武夫不能当政!”   夏育激动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皇甫岑,突然反应过来地说道。   他二人之所以能够想到皇甫嵩,皆因皇甫嵩功勋卓越,又手握重权,是西凉宿将。而且还有阎忠屡次觐见。   但是他们同时都忽略了一个人,一个同他们曾经并肩作战的那个董卓。   闻此,皇甫岑摇摇头,看着夏育和尹端,道:“凭兄长的个性,绝无反意,我只恐左将军!”   “左将军?”   夏育同尹端一怔,同时深吸了一口气。他们对董卓在了解不过了!   “所以,我要在天子离世,董卓入境前,掌握凉州!”   “这。”   尹端同夏育为难的看了看。   最后又尹端开口道:“凉州大小势力好几股,仲岚此番恐白走一趟。”话罢,抬头凝望着皇甫岑摇摇头,西凉这个地方,名将出了多少,但多少年都未平定的羌患难道是谁说能够平定就能平定的吗?   “行不行,总要试一试吧!”   皇甫岑淡淡转回身看着尹端和夏育回道。   许久,夏育才点头,道:“仲岚,你便说吧,让我们做什么?”   “我要知道凉州各股势力!”皇甫岑看着夏育,低声道:“最好包括皇甫嵩、董卓、张温,这些朝廷军队!”   夏育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出力,段公昔日的湟中义从皆可为卒,但具体说起来有些难,我和尹端离西凉多年,已经不参政事,如果仲岚真相清楚,那就一定要问一问这个人。”   “谁?”   “阎忠?”   未等夏育和尹端回答,贾诩转回头,看着三人,轻声的发出一丝疑问道。   ……   “阿嚏!”刚刚走出房门,打算遛个弯的阎忠狠狠地打了个喷嚏,随即慵懒抻开双臂,一脸懒散的呢喃道:“奶奶的,哪个孙子在背后编排着我?”其样貌风范,一点都没有名士的范儿。   悠闲的脚步声响起,皇甫嵩从外走来,手指阎忠,道:“就没有点正经样子。”   “正经?”阎忠笑了笑,道:“这个词不适合用在我的身上。”   皇甫嵩苦笑两声,意味深长道:“枉我安定皇甫氏一心入士,却不及你这个大名士看得开!”   阎忠摇摇头,道:“那是前度辽将军之意,又与你何干。更何况,你安定皇甫氏,一再西北,一再东北,皆握重权,位比三公,又何必妄自菲薄。”阎忠偷眼瞧着错过自己身位的皇甫嵩,他很明了皇甫嵩心中所想,但是他又不能明说,毕竟皇甫嵩几次婉拒过自己。当然,阎忠也知道,如果没有什么事,皇甫嵩是绝不会来到自己的跨院,如不出意外,应该是关于皇甫岑的消息。   但是皇甫嵩迟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双手背负于后,赏着眼前的冬菊。   “是关于皇甫岑?”   阎忠问道。   “嗯。”   皇甫嵩点点头,回应道:“他被放了!”   “那义真该高兴,不是吗?”   阎忠随即摊开双手,笑了笑道。   “是吗?”皇甫嵩问了句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答案,说实在的他真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高兴皇甫岑被释放。随即喃喃自语地问道:“我倒是想知道,天子如今是怎么想的?”   问话间,阎忠耸了耸肩,皇甫嵩之忧,他很清楚。即便没有皇甫岑,皇甫嵩本身就被天子忌惮着,皇甫嵩一人已经功高震主,在皇甫嵩接连平定南阳、冀州蛾贼之乱时,就已经注定皇甫嵩要被天子猜忌。如果不是这样,自己当时也不会去劝说皇甫嵩自立。而即便眼下,天子刘宏因为羌氐之乱,无法暂动皇甫嵩,也时时刻刻用着张温、董卓等人限制西凉羌乱。如果不是张温、董卓屡次不胜,恐怕皇甫嵩早就如同年前的皇甫岑一般下狱。   “现在义真还需要考虑天子怎么想的吗?”   阎忠笑笑,整个北疆都掌控在安定皇甫氏的手中,除却皇甫嵩、便是皇甫岑。   说天子刘宏忌惮,现在还用得着忌惮吗?   “难道不用吗?”皇甫嵩惊异的望向阎忠。不知不觉中,他皇甫嵩拥兵自重竟然让身边所有人认为理所当然。看着阎忠坚定不移的目光,皇甫嵩低了低头,回应道:“我倒不希望如此!”   “避是最好的办法吗?”   阎忠向前走了几步,想了想,有停下脚步,回身看着皇甫嵩问道。   “我希望是。”   “呵呵。”阎忠苦笑了怂了怂,回应道:“如果逃避是最好的办法,也就不会有皇甫岑的事情了。”望着不回话的皇甫嵩,阎忠再言道:“义真以为你同天子,比之仲岚同天子如何?”   皇甫岑摇摇头,道:“自是不如。”   “可仲岚几救天子不依旧落得如此下场?天子能不知道那其实就是一个骗局?而那些士人、宦官、外戚不正是看到了天子对于皇权的忌惮吗?”   “行了。行了。”皇甫嵩摆摆手,道:“还是先不说这些了,说起皇甫岑,我倒是很有兴趣。”   “兴趣?什么兴趣?”阎忠恍然大悟道:“你说他辞官不做,服丧一年,不见任何人的传言?”   听此,皇甫嵩向前一步,摸了摸石头,问道:“你以为凭他的性格会如何?”   “义真是不信。”   闻此,皇甫嵩笑了笑,道:“不是不信,而是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阎忠回味了一下,道:“仲岚确实不是这样的人。不过……”想了想,阎忠回味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卢子干身故,他又遭陷害,人是有承受底线的。”   “真的是这样吗?”   “不是吗?”   “是吗?”皇甫嵩近身,拍了拍阎忠的臂膀道:“行了,你就别跟我打哑谜了,他一定会来这里。虽然不知道他为了什么,但是他绝对会来。而且……”说着转头看向阎忠。   “而且什么?”   阎忠表情颇为凝重,其实他已经想到了皇甫岑会怎么做。   “他不会见我,却会见你!”   “义真想我怎么做?”   阎忠问道。其实阎忠早就想到了皇甫岑会来,方才左故言他便是为了放松皇甫嵩的警惕,没有想到皇甫嵩早就猜到了这一点,而且还直指自己。为此,阎忠只有无奈的耸耸肩。   皇甫嵩慢慢转回身,瞧着阎忠,走进,平静地回道:“不管他怎么想的,或者要干什么。我只希望他能回府上看一看婶子。”说完,皇甫嵩毫无停留,转身便走。   俨然,在皇甫嵩的心中,他已经预料到皇甫岑要来,而且还会去寻找夏育、尹端等人,毕竟夏育带着湟中义从去往洛阳营救皇甫岑,几个人或许早就见过面了。而阎忠一向同尹端、夏育交好,他们知道自己向来不喜结党营私,但是他们也一定会从阎忠口中试探自己的口风。   皇甫岑这闭门不见客,反而越发坐实了皇甫嵩心中所想。   而皇甫嵩唯一遗憾的或许便是皇甫鸿带回来的消息,他很清楚,母子之情。而他作为从兄明面上要同皇甫岑保持距离,私下里却是希望皇甫岑回府上看一看。   这一晃,已然是二十四年未见。   阎忠望着皇甫嵩离去的身影,嘎了嘎嘴,凭直觉告诉他自己,皇甫嵩这一次绝对没有猜错,皇甫岑一定会来到凉州。幽、并二州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叛乱发生。而且事隔这么多年,一个在外的游子心中再怎么忌恨他的家世,也断然没有理由不见。以往可以说连年的征战没有时间东顾,可是眼下,他皇甫岑绝无理由推脱。而且单凭皇甫岑的嫉恶如仇的秉性,绝不会轻易放过那些陷害他的人。而凉州境内便有董卓是皇甫岑的生死对头。   不过,这都是猜测臆想,至于皇甫岑会不会来,他阎忠只有感觉而不能断定! 第3章 说服阎忠   次日。   整个白天皇甫岑都没有任何动作,倒是晚上的时候,尹端和夏育便派人去找阎忠。皇甫岑则同贾诩安静的等待着阎忠的到来。此番,皇甫岑假意为卢植守丧而来西凉,企图掌控朝廷的兵权,安定西凉军。但毕竟同皇甫嵩没有过协商,扶风马氏、朝那皇甫氏都暂时借不上力,暂时间,也只有向本地名士请教。而尹端和夏育毕竟脱离西凉数年,并不能够全部介绍凉州。而阎忠则不同,不仅阎忠在凉州名声响亮,而且又为皇甫嵩幕僚。贾诩又是阎忠所荐,于情于理,皇甫岑都要见一见阎忠其人。   正史上,阎忠被韩遂、王国挟持,愤恨而死。   可以间接证明,阎忠同韩遂、王国等人有一定的交情。   有阎忠指点,皇甫岑相信借助夏育身旁的湟中义从,便能聚拢凉州势力,进而断却董卓西归之路!   倘若时候洛阳发生事变,也好在董卓身后插上一刀。   不过这一刀,皇甫岑和贾诩都明白,大汉建国四百年都没能扫清整个凉州羌氐之乱,单凭自己单枪匹马,带着几个心腹就想安定西凉,似乎有些痴心妄想。   难怪,昨日谈及此事,尹端和夏育都惊讶不已。   时间流转,门外脚步声响起。   皇甫岑同贾诩相视一眼,最后贾诩抢先一步,推开房门迎了出去。   “文和,别来无恙啊!”   声音虽不雄厚,还略带沙哑慵懒,但听在人们耳中,却是舒适无比。   “阎兄。”   贾诩同阎忠年纪相差十几岁,两人倒是平辈论交。   听着声音,皇甫岑知道阎忠到了,驱步近前,朝着迎面而来的阎忠深施一礼,彬彬有礼道:“先生大名,仲岚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常人。”   随着皇甫岑话罢,阎忠笑着看向皇甫岑,上下打量了好久,才道:“你皇甫仲岚的名声,老朽才是如雷贯耳。哈哈。义真说仲岚回来凉州,起初,某还不信,今日得见仲岚,却不得不佩服义真的神机妙算。”   “呃。”初闻此言,皇甫岑一怔。   在后尹端见皇甫岑尴尬,手一让道:“阎兄里头说话!”   “是啊,屋内再聊。”   说着夏育把阎忠等人让进屋内。   众人刚刚落座,皇甫岑便忍不住地问道:“从兄知岑来此?”   阎忠一笑,接过贾诩递过来的茶盏,轻品一口,回应道:“不仅知晓,而且还猜测仲岚会找阎某,却不想,你们兄弟二人倒是心有灵犀。”说话间,阎忠用眼偷瞄了一下皇甫岑。   皇甫岑手停滞空中。   倒是尹端瞧见皇甫岑表情古怪,轻痰嗖一声,提醒皇甫岑。   皇甫岑才恍然大悟道:“既如此,从兄可有交代?”   “呃。”阎忠开口便想说出昨日皇甫嵩所托,却觉得不妥,嘎了嘎嘴,摇头,岔开话题道:“阎某之前,本有机会得见仲岚,却都错过了,可以说有缘无分,不知今日仲岚托尹端、夏育找某何事?”   皇甫岑犹豫的望了望贾诩。   贾诩同阎忠有旧,有些事情由贾诩出面好些。   贾诩未开口,阎忠却道:“仲岚就算是不说,我也猜到几分。”   “哦?”皇甫岑对这个名声很大,一直做客与皇甫嵩门下的阎忠很感兴趣。虽然史料记载不多,只出现在几处记载之中,一次是劝诫皇甫嵩拥兵自重,代汉自立,一次是品评贾诩,说贾诩又陈平、张良之谋,一次是韩遂、王国推举阎忠为主,反汉,但阎忠却愤恨而死。三点,可以看得出,阎忠其实也是贾诩一类的人物,不仅有识人之明,更是能透彻的分析各股势力的成败。他不屑与韩遂、王国为伍,却可以劝诫武夫皇甫嵩当政。从某些方面来讲,阎忠本身带有武人一系的政治色彩。正是因为这诸多猜想,皇甫岑才会相约阎忠。   尹端同夏育互视一眼,彼此心中留了神。   而贾诩则依旧那副毫无表情的样子。   “敢问,仲岚欲凭什么而来?”   阎忠凝望皇甫岑。   皇甫岑却未直接回答,回头看着阎忠,反问道:“那依先生看来,汉祚几许?”   阎忠笑而不答,却不停的摇着头。   皇甫岑却起身道:“在岑看来,汉祚尚可延续!”   “哦,仲岚倒是说说看?”   阎忠略有一丝失望的瞧着皇甫岑,在他心中,汉祚已经到了尽头,而皇甫岑却言汉祚有续,这般猜测,颇让阎忠对皇甫岑看低一眼。   不过皇甫岑却似乎并不在意阎忠这等眼神,笑了笑,似乎明白阎忠心中所想,回应道:“虽然自先帝以来,数十年间,宦官、士人争斗不休,导致中枢糜烂。但大汉依旧强盛不衰,因为什么?”说完,回头看着阎忠。   阎忠却了无兴致的瞧着皇甫岑。   皇甫岑浑然不理,继续道:“大汉如此几百年,现有卫青、霍去病,后有马援、班超、陈汤、窦固、窦宪,加上已逝的‘凉州三明’,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不仅让我大汉四百年基业扬名于外,更是让我大汉精神屹立不倒。”说至此处,皇甫岑的双目之中有着经久未见的向往,那是大漠如烟,汉风所向,群雄拜服的场面。自秦汉以来,直至明清交际,也只有大汉王朝持续的时间最长,也最为后人津津乐道。汉风唐韵,让多少华夏子女为之自豪。且不论大唐强盛的国体是以谁为主,单论狭隘的民族主义,也只有大汉最为正统。在汉,没有击败不了的对手,悉数历朝历代,也只有大汉以强亡国。大汉本身存在的价值已经不仅仅是“刘汉”一姓氏的优越性,而是整个民风驱使,在汉没有文弱书生,只有游侠义士。这个民族崇尚扩张,从不怕外敌来犯。绝无后世那般隐忍退让。也只在汉,朝鲜和越南是汉人的土地。也只有在汉,班超弃笔从戎,只身平定西域三十六国!   这一切的一切,只有大汉才有。   汉亡后,这个民族失去了他们本该有的血性。   “什么都能够舍弃,但是唯有我们身上的血性和骨气不能断!”皇甫岑骤然回头凝望阎忠,轻声重复道:“‘刘汉’可以亡,但我大汉的精神不能亡,不论什么权力争斗,不论勾心斗角,我皇甫岑要的是延续这大汉精神!”   一番本应该是豪气云干的话让皇甫岑说的平淡无奇。   因为皇甫岑面前的众人没有经历过后世的种种不平,所以他们不能理解皇甫岑为何这般强调一个精神。   看着几人,皇甫岑轻笑一声,如果你们活在天朝年间,就对大汉的强势感到无与伦比的自豪。   只有大汉,才是最为强势。   “好一个血性和骨气不能断!”   随着这声巨吼,一向木讷少言的典韦从外而入,把手中擒到的猎物交到一旁的湟中义从手中,脸上带着一股难以言表的兴奋,不知道是关于皇甫岑还是其他什么事情?   瞧见典韦,皇甫岑向前几步,笑道:“尹大哥、夏大哥说典壮士去行猎,怎么,狩猎如何?”   闻言,方才有些紧张的尹端和夏育相互笑了笑。   阎忠则是怪异的瞧着面前壮汉典韦。   典韦挠挠头,憨态可掬的回应道:“可惜了,哪有什么行猎之处,我走了好远的路才找到一片树林,寻了一点野味,才怏怏作罢而回。”   “哈哈。哈哈。”   闻此,即便连门外站着的湟中义从们都大笑不止。   典韦唏嘘了一下,回应道:“不过我倒是遇见了一个人。”   “谁?”   众人笑声不止,最后夏育指点着典韦问道。   整个样子中,似乎没有人在意典韦口中的那个人。   “是个木讷少言的汉子。”典韦语气颇为古怪,道:“不过他的武艺不俗!”   听闻典韦说及他人木讷少言,身旁的众人齐齐大笑,典韦一向花少,他都能形容他人木讷少言,那个人还到底说不说话?   不过皇甫岑却紧了注意。   而赵云为最,抬头回望着典韦。从典韦入门之时,赵云便能感受到典韦带给自己的压力,这是一个以力擅长的家伙,武艺高强不知,但单凭力气,赵云自认为不足。所以对赵云也就加紧了注意。不过赵云倒是很好奇,皇甫岑的麾下究竟有多少猛将,关羽、张飞、黄忠、颜良、文丑,这五个人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如今在加上面前这典韦,却是让赵云感到惊讶不已。   “谁?”   皇甫岑心中一沉,难道是马超,西凉一地,能算得上一顶一的高手也只有马超一人。但马超现在年纪不过十六七岁,怎么可能是处在巅峰时期的典韦的对手。   典韦摇摇头。   见皇甫岑重视,尹端和夏育彼此凝视一眼,西凉之地,虽然高手不多,但有力气的勇将却是不少。也难保典韦遇见实力非凡的羌人。毕竟当年也有北宫伯玉这般的勇将。随即问道:“典壮士遇见的可是羌人?”   典韦摇摇头,道:“是个同典某不相上下的汉子,身形比某强上不少,操着一口地道的羌音。”   闻此,皇甫岑转回头问向身旁的夏育道:“典壮士力气不俗,难得有典韦能称赞某人,夏大哥可知道,这是谁?”   夏育摇摇头。   尹端问道:“哪里遇见?”   “凡亭。”   “衣着如何?”   典韦被尹端这一问,惊奇地回道:“我想起来了,他穿着与普通人不同,不是羌人服饰,也不是寻常汉人衣着,倒像是官军,不过不是汉军!”   “不是汉庭的军队?”   尹端瞧了瞧,看向夏育。   夏育点头,冲着门外的湟中义从喊道:“去把你们的甲胄拿来!”   说话间便有小卒拿过几件甲胄,典韦扫了一眼,点点头,回应道:“他穿的确实这衣服。”   见两人惊异,皇甫岑回身问道:“两位大哥,有什么不对吗?”   夏育叹道:“这是夏某昔日带领湟中义从投靠韩遂所部叛军穿着的甲胄,别说马腾,除了韩遂的部下,没有人穿着这身甲胄。”   “也就是说,那人是韩遂的部下。”皇甫岑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问向典韦道:“这个人可是用刀?”   典韦回忆下,点头。   “那便无错了!”皇甫岑低吟一声,他已经记起,西凉猛将,除却马超、庞德这样的马上悍将,还有一在野史上名声不显之人,此人是韩遂的女婿阎行。史载,阎行与马超争斗,差一点杀了马超。当然由于两个人年龄上的差距,阎行毕竟占着上风。但马超十五扬名,再差也不能差到哪去。如果这个人真是阎行,那阎行来此干什么?   “仲岚可是想起了谁?”   夏育上前问道。   皇甫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典韦继续问道:“他可是朝此处而来?”   典韦回道:“此人骑马,典某步行,追了半程,便不见此人踪迹,看样子应该是来往朝那的。”   此时阎忠和贾诩都多加心思的凝望皇甫岑,他们已经发现,皇甫岑在这意外的对话中,嗅到了一种危险气味。   “仲岚,你倒是说啊!”   夏育急道。   皇甫岑却未理会夏育,回身看着众人道:“不论此人是谁,但韩遂派人来此,目的为何?”   “朝那之地,除却朝廷张温大军驻扎在附近,便是安定皇甫嵩在此,韩遂不为皇甫嵩便是为了张温。”   “难道此人想大汉招安?”   皇甫岑想了想韩遂历史上几次三番的所作所为,猜测道。   “很有可能。”   此时轮到阎忠开口道:“上次张温大胜,促使叛军内部发生政变,加之眼下朝廷旧臣马腾与韩遂共同执掌叛军,他们投靠汉庭的机会很大。”   听见阎忠回话。皇甫岑才想起方才没有谈完的话题,示意典韦等人散去,转回身望向阎忠,直言道:“岑所保大汉非是刘汉,而是延续我大汉尚武的精神。岑料想一年后,洛阳天变,凉州恐生事端,故此想借先生相助,掌控凉州,尽图关中,奉天子以令不臣!”   “奉天子以令不臣?”阎忠回味了一下,低叹道:“好一个奉天子以令不臣,好!阎某虽然年纪大矣,但对凉州所知甚多,可为仲岚出谋划策。”   “先生请言。”   皇甫岑手势一递,示意阎忠开口。   阎忠当仁不让,开口道:“凉州今年匪寇横生,加之各股羌氐不服王化,揭竿而起,如果要想长久平定凉州,便要安定凉州上下。这中由属方才仲岚所谈韩遂、宋建的势力最大,而羌氐各部族往往都依附他们。”   尹端和夏育点点头。   其实羌乱到没有什么,如果没有精明的汉人为首,他们的乱子不大。   “韩遂此人原名韩约,为汉名士,入京,进言何进诛杀宦官,何进不纳,韩遂恐为宦官所害求归。正赶上凉州李文侯、北宫玉等人造反,杀了金城太守陈懿,劫持了韩遂、边章等名士,并推举他们做首领,自此开始了韩遂的叛乱生涯,以诛杀宦官为口号的叛乱军征服了西州诸郡,聚众十万,天下骚动,先后击败名将盖勋和仲岚从兄,后因天降陨石军心不稳的原因为张温所破,败走榆中。次年韩遂杀了北宫玉、李文侯和边章,并吞并了他们的所有军队,再次聚众十万,进围陇西,得到陇西太守李相如酒泉太守黄衍等人的响应,汉庭命凉州刺史耿鄙率六郡之兵讨伐韩遂,却在进军中发生叛乱,耿鄙被杀,韩遂军又得到耿鄙的军司马马腾以及汉阳豪强王国的响应,攻下汉阳、韩遂马腾等人又推举王国为首领。眼下三人虽然亲密无间,单凭他们好斗的秉性,难保日后不会发生内讧。”   说完,阎忠回头看向皇甫岑。   皇甫岑点点头,日后他们被皇甫嵩大败,也未尝不是没有这般原因。王国被杀,韩遂同马腾又彼此争执,可以说他们内斗的本质上没有太多改变。   “而朝廷大军也正是主防韩遂其部。”   “张温按兵不动,其实我等大可不必理会韩遂,用朝廷西凉大军压制韩遂,借此时机,我们只要控制下各股羌氐势力,借势平了宋建,在对韩遂动手不迟!”   阎忠道。   皇甫岑点点头,暂时之内,皇甫岑还不想让董卓而有警惕,待日后天子驾崩,洛阳大乱,董卓重心放在洛阳之时,进而图谋韩遂,再拿下镇守西凉的四万守军。便能彻底的封死董卓的退路。而这前提是要安抚羌氐,铲除其他各股小匪寇。   “其实安抚羌氐,只需要一名声足够响亮的将军便可。”阎忠看向皇甫岑道:“就像太尉段颎这般,能够服众,羌氐便不会进犯,倒是这些小股势力,诸如宋建等人比较难服王化,只有彻底铲除他们,才能除掉韩遂、马腾。”   “马腾?”   提起马腾,皇甫岑倒是迟疑了一下。   阎忠也怔了一下,随即回应道:“仲岚,忘了告诉你,义真托我告诉你,回府看看!”   闻此,皇甫岑怔了一下,数年未见,甚至谈不上一丝感情的马氏正是同马腾有着族亲,难道…… 第4章 夜闯军营   阎忠一句话,突然中断了这次谈话。接下来具体细节都没有敲定,皇甫岑便匆匆躲了出去。在这个时空里生活了整整二十几年,但皇甫岑依旧不能面对这份算是突如其来的感情。直到阎忠开口言后,皇甫岑知道,自己并没有在邙山释怀。面对一个故去的父亲皇甫规,总之不用面对面去相认。但是生母扶风马氏,毕竟还尚在人世。这么多年的隔阂、心结突然系得又紧了!   二十几年,皇甫岑已经习惯这个时代。   二十几年,皇甫岑也习惯了身旁没有家人的羁绊。   可是眼下,他又不得不面对自己的生母。   狄清带着程银、候选、梁兴、李堪四人守在夏育的院子内,赵云和典韦在贾诩、尹端的示意下匆匆跑出房间,追随着皇甫岑,唯恐皇甫岑出什么意外。   瞧见皇甫岑背对自己,赵云轻声唤了句:“大人。”   皇甫岑缓了缓自己的情绪,仰头让含在眼眶之中的热泪流淌回去,才转回身瞧着赵云和典韦,轻声道:“我没事。”说完往回走去。走出几步,似乎想起什么,按住赵云的臂膀,轻声道:“子龙。”   “呃。”   “回去告诉阎忠先生,我先同典韦去办一件事情,今日就不用等我们了。过几日,我会再派人去请阎忠先生。”   “大人要去办什么?”   皇甫岑望了望天色,已然是下午,在过一个时辰,天色便该黑了下来,行事也方便多了。随即道:“明天便会清楚。”   赵云见皇甫岑不说,回头看了眼典韦。   “放心,有典韦在,我不会有事。”   听皇甫岑说完,典韦亦是赞同的点点头。   “好,大人小心”话罢,赵云身形矫健的飞速离去。   随着赵云的离去,皇甫岑转回头瞧着典韦,问道:“可知汉庭的大军驻扎在哪里?”   典韦想了想,回道:“大人是说张温张大人的兵马,还是左将军董卓的部曲?”典韦来西凉近两个月,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是武人对战争都有着异常的嗅觉,所以,典韦倒是很清楚西凉军的驻扎情况。   “张温!”   皇甫岑想了想,回应道:“董卓是在汉阳或是狄道对吗?”   “嗯。左将军董卓现在汉阳。”典韦虽然不清楚皇甫岑要干什么,但是能感觉到皇甫岑并没有受眼下阎忠那席话影响,如果不出意外,皇甫岑定然又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张温何在?”   “朝那县城外五十里!”   典韦手一指,回应道。   皇甫岑点点头,如果没有猜错,那个人是韩遂的心腹阎行,而此来方向正是朝廷大军的方向,倒不是说韩遂同马腾有联合攻击汉庭的意图,现下两方正处于休战状态。朝廷也在思索是剿还是抚?而韩遂叛军内部正出现分歧,韩遂、马腾的关系向来是利益互用的原则,眼下他们虽然团结在一起,只要朝廷放松对他们的镇压,两人的利益、部曲间的矛盾便会迸发出来。而韩遂一向是以利益为重,此次,难保不是借助朝廷内乱不觉,想借助张温之手招安。为了确定这个消息,皇甫岑决定去一趟大汉四万西凉军中。   想罢,回头看着典韦道:“可敢随我共往军中?”   “西凉军中?”典韦回头看了看皇甫岑,然后点头道:“有何不敢!”   “走!”   ……   “子龙,你是说大人带着典韦走了?”   贾诩抚摸着胡须,沉思不已。   “嗯。”   赵云点头。   尹端、夏育不明的看向贾诩。   赵云又道:“对了,大人说几日后再见阎忠先生,而且有要事相商。”   闻此,贾诩点点头,回身看着阎忠道:“如果文和没有猜错,大人定然是又看到了什么怪异的事情,先生可回府邸,过几日再会!”   闻罢,阎忠起身,冲着几人微微一礼,什么话都没有说变往外走。   赵云送阎忠出去后。   夏育转回身看着贾诩道:“真不明白仲岚,本来已经快要劝说阎忠相助,怎么会因为儿女私情而……唉!”话未说完,心直口快的夏育长叹一声。   倒是一旁的尹端转回身打断道:“二十几年未见,心中难免有隔阂。昔日张老也曾言,此事只有仲岚他自己去释怀!”   贾诩却一直凝望庭院之外,迟迟未语。   尹端和夏育看向贾诩,道:“文和似乎有什么……”   闻此,贾诩转回身,低声道:“以大人秉性,固然会受家事困扰,但绝不会独自出行!”   “那是……”   想了想,贾诩转回身,问道:“两位可知,朝廷大军驻扎在哪里?”   “朝那县外五十里!”   夏育回道。   夏育刚回答,尹端突然明了的抬头看着贾诩道:“文和是说……仲岚去汉军中了?”   “如诩所料不差,大人必是去军中了!”   “他去军中干什么?”尹端不明,脚下不停的踱步徘徊,想不明白的回问道:“这西凉军非比其他大汉军队,军纪严明,仲岚此去当真是有些鲁莽!”   眼下虽然不是皇甫岑领兵,但这四万西凉军毕竟是皇甫嵩在北地征调,又南征北讨,身经百战的队伍,实力确实不是其他军队能够比拟的。这样的军队,军纪自然不差。   “不会,有典韦在。”   夏育提醒道。典韦的实力,他自信整个西凉军中还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   “那也不至于如此冒险行事!”   尹端衣袖一扶,似乎对皇甫岑如此冒险,不在乎性命相当不满。   贾诩显然不这么想,他转回身看着尹端,回道:“如果没有猜错,此事急不可待。两位将军想想,赵云比之典韦如何?大人却只带了典韦,而把子龙遣回,这中……”   话还未说透,尹端突然想起,凝望贾诩,道:“文和是说……”   “对!”贾诩点头,转回身,轻声道:“如果诩没有猜错,大人一定是去证实韩遂是不是派人去往西凉军中!”   话罢,身旁几人目光同时聚焦在一起。   ……   夜幕刚刚拉下,朝那县城外五十里的军营里已经燃起篝火,阵阵炊烟漂浮过这空旷的平原之上。   一座凹凸不平的山丘后。   皇甫岑和典韦正趴伏在那里。   “大人,看西凉军的军纪,我们进去的机会不大!”   典韦回看皇甫岑说道。   皇甫岑点点头,别说面前西凉军军纪严明,即便面前这空旷的旷野都难得穿过,没有树林、山川,险峻的地势为辅,根本穿越不过。这么一看,张温虽然士人出身,不懂军政,但这支西凉军却是皇甫嵩一手带出来的能征惯战之士,更不用提军中还有西凉宿将。   说话间。皇甫岑便觉得身后有刀风扑进。   还未等皇甫岑做出任何反应,典韦已经出手,一脚踹飞那人手中长刀。   “——谁?”   几人同时发出一声问号。   彼此凝视几眼,那人张嘴欲喊。   皇甫岑回身冲着典韦,低声道:“别让他喊出来!”皇甫岑已经察觉到面前这个人应该是西凉军的刺探,如果他给队友发出讯号,这一切就功亏一篑。   所幸,典韦武力高强,旦夕之间便冲到了那个探刺的近前,右手虎口打开,一把掐住他的衣襟。   “留活口!”   说话间,皇甫岑已经赶到这刺探近前,用力的掰开此人嘴巴。西凉军军纪如此之严,难保没有什么毒药自尽之类的东西。   “说,怎么发现我们的?”   那刺探扭头不语。看样子,已经抱着死志。   没有暗号,不知这群人的行踪,对皇甫岑和典韦来说,多少有些难办。只有从这个暗哨刺探的口中探知西凉军内部诸事。说话间,皇甫岑把此人的衣裤脱下,给典韦使了一个眼色,典韦立刻松开探刺,两个人择地而避。   那探刺哪里清楚皇甫岑和典韦打什么注意,急忙发出特有的暗号,联系队友。   随着他的暗号,顷刻间便有两人骑马赶来。   就在他们还未说话间,皇甫岑同典韦摸到背后,挥刀而出。   “扑哧!扑哧!”   两道血光喷溅,那随行而来的两个西凉探刺顷刻间便被皇甫岑和典韦斩杀!   典韦并未停止,回身冲着那赤身裸体的探刺砍下一刀。   那探刺未着衣衫,光着身子犹犹豫豫的战力自然顿减,根本就不是典韦一合之敌。   旦夕间被除掉后,皇甫岑回身扭向典韦,低声道:“快换上衣服。”   典韦抬头一看,皇甫岑早就把那赤裸探刺身上的衣衫裹在身上。心中暗赞,皇甫岑心思灵巧,方才这欲擒故纵的手段使得非常到位,不仅轻松除掉了三个探刺,最重要的是他们三个人已经表露了军中暗号,而且还换到了一身行头!   “换好了。”   典韦回身吼道。   “先把他们三个尸首藏起来。”皇甫岑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三具尸体,心中有些小小不忍,不过为了大局,眼下也没有办法了。   两人合力办完一切事情后,夜色已经彻底的暗了下来。   “大人,现在咱们可以大摇大摆的走进军营了!”   “不行!”皇甫岑抬手制止,回身道:“且不说我们不知主帅大帐,即便知晓,也定会有人察觉我等不是他们中人。”   “那……”   “这般,你我骑着他们的战马创营,传报军情,慌乱之中,他们定然不会注意,待人引路到中军大帐附近后,我给你眼色,杀了领路之人。”话罢,皇甫岑回身看着典韦,重复问道:“清楚?”   “清楚。”   典韦拳头握紧,他倒是很久没有经历这般刺激的事情了。   想想独闯千军,这可是大汉最负盛名的西凉军,多少豪杰义士都栽倒在这里了,今天他便要和皇甫岑却闯一闯这大军。   ……   出了夏育、尹端的门后,并没有急于走回皇甫嵩的府邸。而是绕着朝那县城走了几圈,他在想,皇甫岑究竟想起了什么?一件二十年前的事情对皇甫岑来说,真的如此紧张?   饶是阎忠这般无牵无挂的人,也被皇甫家事脑的心烦意乱。   直到天黑的时候,阎忠才赶回府邸。   回来正瞧见皇甫鸿和皇甫郦哥俩出门。   “你们兄弟俩这是去哪?”   阎忠回身问道。   两人一看是阎忠,知道皇甫嵩重视这个西凉名士,随即冲着阎忠深施一礼。   “父亲,让我等去西凉军中去一趟。”   “何事?”   阎忠问道。   “呃。”   皇甫鸿一怔。   瞧见皇甫鸿的反应,阎忠笑了笑,摆摆手道:“老喽,老喽,你们看我这记性,竟然这么糊涂,行啊,你们去吧,路上小心点!”话罢,阎忠往回走去。   皇甫郦人小鬼大,不忘提醒道:“先生,我方才瞧见伯父往你跨院的方向走去了!”   “哦?”   阎忠一怔。   两人却没有理会阎忠,已经转身而走。   闻此,阎忠回身心事重重的往自己的跨院走去,没走几步,正遇见皇甫嵩。皇甫郦说的没错,皇甫嵩确实来到了阎忠的跨院。样子不是随意而来,却是目的很明显。   “义真。”   阎忠点点头。   “哦?”皇甫嵩转回头看着阎忠,道:“先生才归?”   阎忠洒脱一笑,道:“义真不是特意来此看我的吧?”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皇甫嵩手指阎忠,调侃道。   “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阎忠随即回道:“你一定是想问我关于仲岚的事情?”   皇甫嵩点点头。   “你猜的没错,仲岚找我了。”   听阎忠回话,皇甫嵩想了想,问道:“皇甫岑终究是跟尹端、夏育他们走到一起了!”说话间,语气似乎有无限惆怅。   听此,阎忠反问道:“不好吗?”   “好嘛?”   皇甫岑并未直接回答,倒是反问着阎忠。   阎忠想了想,回应道:“好不好谈不上,最起码,仲岚知道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夏育这个人武夫脾气,既然不服义真,能让仲岚拉拢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只怕他皇甫岑真的不清楚什么事情不能做!”   话罢,皇甫岑叹了一口气,抬头凝望眼前已经升起的月色回应道。   闻此,阎忠却看着皇甫嵩,回道:“我倒不这么认为,我以为凭仲岚的聪明,不会做出有悖的傻事。”   “是吗?”   “是。”   见阎忠如此笃定,皇甫嵩笑了笑,耸耸肩,回应道:“看来你同皇甫岑谈的不错!”   阎忠一摇头,他知道皇甫嵩很想知道谈话的内容,不过自己同皇甫岑的谈话却因为典韦,还有家事打断,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随即回应道:“怕是要让义真失望了,我们什么都没谈。”   “没谈?”皇甫嵩盯了阎忠许久,却不见阎忠有任何隐瞒,他太熟悉阎忠了,如果阎忠说没有,或许就真的没有。“他皇甫岑欺世盗名,暗地来此,竟然什么都没有说,他……究竟想干什么?”   皇甫嵩终于不那么淡定了,言语微微有些激动。   “义真,不觉得你自己用词不当吗?”阎忠返回身看着皇甫嵩,低声道:“这一切都是你的臆测,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由始至终,你都对仲岚有成见!”   阎忠终于点破皇甫嵩心中那层不曾捅破的隔阂,直言道。   “嗯。”皇甫嵩抬着的手臂空悬那里,许久才回应道:“也许是吧!”   “真不明白家世有这么重要吗?”   阎忠盯着皇甫嵩,想听一听皇甫嵩的回答。关于皇甫嵩同皇甫岑的隔阂,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皇甫岑与安定皇甫氏的理念不同,从皇甫规起,皇甫家便对士人趋之若鹜,甚至想成为士大夫核心,但是他们毕竟出身武夫,同士人有着不可磨合的矛盾。三代经营,皇甫氏才算进入士大夫阶层。但横空出世的皇甫岑却打破了他们的念想儿,从涿县到蔡邕府邸,再到朝堂、卢龙塞,皇甫岑一路都是在对抗士人中成长起来的。虽然皇甫岑并未以家族为荣耀,但在士人们看来,皇甫岑便是皇甫氏的代表。把三代经营的名望几乎毁于一旦。   “不谈这些了。”皇甫嵩深吸一口气,有时候他也觉得很为难,这种矛盾真的很难磨合,随即回问道:“他说什么时候回府一趟没有?”   闻此,阎忠的表情一沉。   见阎忠这般,皇甫嵩的叹息声便又多了起来。   阎忠紧接着道:“不过看得出,他心底还是在乎的!”   “嗯。”   若有似无的一声应答,皇甫嵩转身便要离开。皇甫岑心中的隔阂不时一时半刻便能解开的,这份心结,也只有他们母子二人去化解,他皇甫嵩也无能为力。   “等等。”阎忠转回身,叫住皇甫嵩,看着不明所以的皇甫嵩,阎忠直言问道:“方才寿坚、文达去往西凉军中,所为何事?”   闻此,皇甫嵩脸上表情变了变,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道:“张温来信,说韩遂有信使到来,似乎要降,问我参与,我回绝了。只是让鸿儿和郦儿去看一看。”停顿一下,却又补充道:“韩遂一项喜欢用这一手,只希望张温、董卓别上当就好!”言语之间,皇甫嵩已然猜透韩遂本性。 第5章 韩遂求和   “什么人——口号?”   西凉军营寨辕门前的守卫,瞧见远处疾驰而来的两匹战马,见毫无减速之意,执戟喝道。   “夜巡!”   闻听这声怒吼,皇甫岑冲着典韦一使眼色,随即转回身对上夜间口号。   未等再问,典韦鼓着嗓子,巨吼一声,道:“夜巡探哨有要是向将军禀告。”   说话间,皇甫岑和典韦已经靠着近前。   听典韦和皇甫岑夜间口号无误后,又见皇甫岑和典韦身着同样甲胄,那守卫回头瞧了眼身旁守卫,众人放下兵器,放松警惕回道:“军营重地,不准纵马狂奔,难道不知道吗?下马!”   随着那守卫大声斥责。   皇甫岑双眸一瞪,回敬道:“有要紧军情,需及时禀告将军。”   说话间,两人已经策马入军营,只是减弱了马速,却为下马。   未等那守卫还未答话,皇甫岑继续施压,吼道:“不知将军现在哪个大帐,谁带我们去见将军?”   那守卫被皇甫岑气势所逼,脑海还未缓过劲来,冲着身旁的一个小卒,道:“你去!”   说话间,那小卒跳上典韦的战马,手指处,便往张温的军帐走去。   四万大军驻扎的营寨异常庞大,一路行来却是有些漫长。   过了好一刻,才行近前。   “喏,那里!过了这几个大帐,便是偏将军帐大人所在。”   闻听此言,皇甫岑暗暗佩服,身为一军主帅,可以住如此狭小的帅帐,对外戒备确实非同一般军营,这样一来,倒是很难让人辨别清楚主帅大帐。偏帐又对治下军卒威慑力强大。   皇甫岑为想罢,典韦马后那小卒疑惑道:“真不明白,你们怎么会不清楚将军军帐所处在?”   “这。”   典韦话语迟疑。   皇甫岑却开口道:“太尉大人下军营,我二人这不是想快一点见到大人吗?谁曾想,大人就在帐中。”   “这你们都不知道啊?”   “什么?”   “听说叛军来人了!”那小卒欣喜的炫耀道:“几位将军全在帐内议事。”   闻言,皇甫岑心下加紧注意,道:“看,那是什么?”转移小卒注意力后,对典韦猛使眼色,典韦回手便在那小卒的脖子后狠狠来了一下。   那小卒随之倒地。   “下马!”   二人先后下马,寻个偏僻地方,藏了战马和小卒,慢慢靠近军帐。虽是偏帐,但四周皆是守卫士兵把守,戒备异常严谨,想要偷听也不是很简单。二人未动,便瞧见从远处走来大小两个将军,身旁跟着十几个随从,一时间,整个军帐的随从混乱不齐。   “好机会!”皇甫岑对着典韦道:“换了他们的衣裳,充当侍卫!”   ……   “谁?”   偏帐侍卫瞧见来人,执戟问道。   “我们是皇甫嵩将军派来的。”   随着这来的二人回答,那侍卫看了眼来人,似乎认识来人,轻施一礼,然后急忙回帐禀告。   不一刻,便有几个人出帐相迎。   为首之人身材不矮,但是在身旁几人的簇拥下,却显得矮人一头,衣着、服饰也与他人大大不同,头戴进贤冠,身着儒士服,不像周围几人身着甲胄,此人便是原车骑将军、现太尉张温。张温这个太尉在长安首任,也开创了大汉三公之位第一次在外任职。其实很多人都清楚,张温是被宦官挤兑,排除了政治中心。不过此番下来,张温却出宦官们意料,只有先前周慎冒进,大败一次。之后几次皆是小胜。   他的身旁站着副将执金吾袁滂,荡寇将军周慎、长史盖勋、司马张猛,左将军董卓在外独自领军,参军孙坚被朝廷征调入西园军,一时间,张温帐下能征善战之士皆到。   而旁,还站着一个素不相识之人。他的目光正瞧向来人。   瞧见此人,已经成功混入侍卫之中的典韦欣喜的拉了拉皇甫岑的衣襟,轻声道:“大人,就是此人。”   “嘘!”   皇甫岑示意典韦小声些,然后目光聚焦在外,暗自心想,这几个人便是平叛大军之中的主将了,盖勋北地名将,张猛是张奂三子,袁滂是袁隗的族亲。只有周慎一人是个冒敌轻进的废物。不过一个皇甫嵩的部下便能由众将出帐相迎,可见皇甫嵩在这支军队中的威望很高。   “家父偶感风寒,不能亲来,特派我与从弟郦前来。”   说话间,皇甫鸿瞄向张猛身后那素不相识之人。   “贤侄回去可要替伯慎问候汝父!”   说话间,众人回帐。   皇甫鸿靠近张猛,两家世代交好,到了他们这一辈,交情也向来不错。随即问道:“三叔,那人是谁?”   张猛轻声回应道:“过一刻你就知道了,太尉大人召义真,便是为了此人。”   两人声音虽小,却是落在最后。   皇甫岑听个清清楚楚,心道,原来面前来这二人便是自己本家。早闻其名,却未曾得见。那长者自称皇甫嵩为父亲,定是皇甫鸿。那幼者跟在身后,很有可能便是自己那早亡兄长之后——皇甫郦,两个人都是自己的子侄辈!而且看样子,韩遂派人前来定有招安之意。而张温如今高居太尉,手握重兵,必定不愿领兵在外,排挤出政治中心,一定想方设法的回到洛阳。只要招降了韩遂,整个羌乱就算是真正的平息了。   随着皇甫岑所想,军帐之中的谈话已经进入正题。   “介绍一下,此人是韩遂帐下司马阎行阎彦明。”   盖勋少时同韩遂有过一段时间交往,彼此了解。韩遂原名韩约,因为被乱军劫持,成为了叛军首领,故而改名为韩遂。这阎行父与韩遂不合,被韩遂杀之,但韩遂见阎行勇武,收为帐下,后更是娶韩遂女为妻,成为了韩遂的心腹。   “彦明,见过太尉大人,见过诸位将军!”   阎行不卑不亢,腰板挺直的向着众将拱手示意。   见此,周慎、张猛等人皆是不悦。   阎行此来不用多问,其意已经很明显,是为了招安而来。但这份姿态,却是没有半点示弱之意。   张温、袁滂、盖勋倒是没有过多计较。   皇甫鸿和皇甫郦更是闭嘴不言,直径的看着阎行要说什么?这里他二人辈分、地位都是最小,要不是仰仗着皇甫嵩的威名,也不会有坐落座。所以皇甫鸿和皇甫郦也有自知之明的瞧着阎行。既然有意要让父亲知晓,定然是有要事相商。   “嗯。”张温点头,抬头道:“壮士落座。”   阎行坐到一旁末首。   刚刚坐下,周慎耐不住那些礼节,开口问道:“韩遂又何事要说?”   见周慎言语不敬,声音不小,阎行扭头看向张温道:“太尉大人,我家主公希望此事慎言谨行。”   “什么事,弄的鬼鬼祟祟。”   周慎话完,张温眉头不悦的皱了皱,周慎仗着自己同董卓各领一军,不把众人放在眼中。其实本人却没有多少才能,屡败于韩遂之手,要不是背后有十常侍给撑腰,早待罪下狱!如今见韩遂求和,便出言相辱,典型的一副小人得势。暗自思量着,回京后要好好参奏一本。   “无碍,在座皆是重臣,有什么事情请壮士直言。”   张温回应道。   “我家主公欲投靠大汉,望太尉大人收留。”   话罢,阎行再次出列,俯身拱拳道。   “这般自是最好。自是最好!”   盖勋回应道。   “条件?”   张猛不相信韩遂会这么好心,打了两三年仗,都不见韩遂服软,虽然他们内部政权交替不跌,却从来没有被大汉军队彻底拿下!这多少让身经百战的西凉军有些耻辱。当然,这同为将者的能力有关。皇甫嵩罢帅,多少让西凉军上下有些心灰意冷。将士们军心不稳。即便眼下,张温高居三公太尉,都不见众将心悦诚服。   “对。说说文约的要求吧。”   盖旭回头问道。   “我家主公别无他求,只希望能继续领兵镇守金城!即便是小小的一个西部都尉,我家主公也愿担当。”   阎行回道。   “说的好听!”周慎起身喝道:“他韩遂想归顺朝廷,自然要以朝廷旨意为准,竟然还敢讨要兵权,他打算用朝廷的粮饷供他拥兵自重吗?”   “荡寇将军。”张温变了变脸色,少见的严肃训斥道:“先让其把话讲完。”   阎行仿佛根本没有受到周慎影响,接着说道:“为保我等性命,此是不得已为之。”说话,凝视张温,想从张温的脸上瞧出有何异常没有!   张温纹丝未动,侧身瞧了眼身旁的袁滂。   袁滂似乎早有预料的点头回应道:“即便韩遂有意投靠汉庭,那王国、马腾如何?如果人人以此办法向我大汉讨要官职,那四境之民岂不是要战乱不止?”说话间,袁滂瞧着阎行问道。   张猛、盖勋等人点点头。   即便连皇甫鸿都觉得有理,虽然对待羌乱这个问题上,安定皇甫氏主张以剿抚为主,但对待韩遂,父亲皇甫嵩从来就没有轻易认为韩遂是一个好相与的人。韩遂真的就这么好心?   “太尉大人尽可放心。”阎行目光一直聚焦在张温的身上,似乎对其他人并不上心,回道:“王国、马腾等人,我家主公有把握彻底铲除!”   “借花献佛!”   在外闻听这般惊人的消息,皇甫岑轻笑了两声,没有想到典韦的一个误打误撞,竟然撞破了历史轨迹上本就没有的事情,韩遂竟然想铲除王国、马腾,独掌乱兵,在对汉庭施加好处,换取修生养修之机,然后窥视大汉,如天下大乱,再谋出路!整个计划下来,皇甫岑可以窥视到来自韩遂身上的奸诈,这是只有懂得如何处世之人才能够有的大局观。整个凉州,可以说只有韩遂和皇甫嵩会有这等目光。恐怕连张温等人也看不到这么远。   “什么?”   典韦没听清楚,开口问道。   “韩遂不简单,我们可以回去了。”   话音刚落,便瞧见巡逻的队伍朝着偏帐走来,样子来势汹汹,似乎发现了什么危机一般。   “糟糕!”皇甫岑冲着典韦一使眼色,退居众侍卫之后,如果没有猜错,巡逻的侍卫们已经发觉小卒不见,或者是其他游寻探刺发现那三具尸体。   随着巡逻侍卫的禀报,中断了偏帐之内的谈话。   皇甫岑和典韦身手矫健如猴一般,快速的穿梭逃离此处。   “典韦,换上他们的衣服。”   皇甫岑用手一指,有两三个随从落单,在偏僻处小解。   “是大人府上的。”   典韦一眼瞧见,开口犹豫道。   “皇甫鸿的随从?”皇甫岑想了一下,点头道:“打晕了便可,别伤及性命。”要是皇甫鸿的随从,那最好不过。皇甫嵩在西凉军中德高望重,盘查的士卒定然不会细心盘查。如此借机逃出去可就方便多了,想此二人便开始行事。   而不远处的偏帐前,却阴云一片。   张温脸色绷得异常难看,竟然有人杀了巡游探刺,并且混进了军营,这等要命的疏忽怎能不让张温恼怒。如果一个疏忽,很有可能造成大军溃败,这对张温来说实在是不能容忍的。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去找!”   荡寇将军周慎龇牙怒道。   盖勋和张猛看向张温。   袁滂也凑到周慎近前,低声道:“大人,你看是不是……中断?”   张温点点头,看着盖勋和张猛道:“各回本部,彻查此贼,切勿让其生事!”   闻听此言,两人插拳而走。   皇甫鸿和皇甫郦见此,心知议事不会在进行下去了,而且两人也无权代表皇甫嵩发表什么意见,对于韩遂投靠一事,还需要回去早早禀告,两人对视一眼,便要告辞。   “小弟,你去把随从找回,我们先走。”   皇甫郦点头办事。   皇甫鸿随即回身冲着张温深施一礼,轻声道:“太尉大人既然军务在身,寿坚便不再打扰。”   “好。”张温回身对着袁滂道:“送一送小将军。”   “执金吾留步,留步。”   见皇甫鸿客气,袁滂心知是张温有话要传递,随即拉着皇甫鸿道:“小将军,滂某送你!”说话间,已经强拉着皇甫鸿往外走。   周慎狐疑的瞧了眼身旁的张温,沉闷不语。此举,无外乎是在表明忌惮着自己。   皇甫鸿、皇甫郦路上同袁滂一直寒暄并未察觉随从之中有何变化。倒是有几个随从感觉不对,但皇甫岑掩饰极好,并未察觉什么。   刚至辕门口。   便听见盘查小卒冲着典韦方向吼道:“站住,什么人?”   “瞎了你的眼,这是老将军之后。”有老卒瞧见新兵冒失,急忙拉到一旁,对着袁滂、皇甫鸿、皇甫郦施礼,道:“几位将军慢行。”   见此,皇甫鸿脸面一红,看向袁滂道:“执金吾大人,这于理不合吧!”   “放心吧,整个西凉军都是老大人带出来的,老大人之后怎能是贼人。”袁滂打趣的把皇甫鸿拉出辕门,样子很急,似乎并不在意贼人混进的消息,只把皇甫鸿拉了好远,才压低声音,道:“适方才话未讲完,小将军归后,问一问老将军对此事如何看待?如有定论,定要派人来告知一声。”说罢,袁滂匆匆转身,唯恐被人察觉他同皇甫鸿过于亲密,回到辕门后,插拳禀道:“恭候将军回话!”   皇甫鸿心中一沉,随即冲着袁滂施礼,然后离开。   他们刚刚离去,你新卒便凑到老卒身旁,低语道:“我发现小将军随从之中有个人的身形很像方才其中一个贼人。”   “什么?”那老卒一惊,问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你不让啊!”   “呃。”停滞了片刻,连袁滂都消失后,老卒才回道:“记住,此事别张扬,烂在心里。”   “嗯。”   ……   “大哥,方才执金吾袁滂同你说什么?”   人小鬼大的皇甫郦见离开西凉军营很远,才开口问道。   “他们想问问父亲的意思?”   皇甫鸿目光极远,黑黑的倒是什么都看不见。   “问便问呗,为何如此神秘兮兮?”皇甫郦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太尉大人这是在防备荡寇将军吗?”周慎的出身,整个西凉军都传开了,皇甫郦知道也不奇怪。   皇甫鸿虽然也猜到一二,却没有回答,摇摇头,道:“不关我等之事,还是回去告知父亲,请父亲定夺。”   混在随从之中的皇甫岑本想借机溜出去,转念一想,随着皇甫鸿、皇甫郦回府,倒是不用改日在寻阎忠,正好今夜办事。想罢,他示意典韦继续装聋卖傻,不要出声。   众人胯下战马脚步极快,根本来不及交谈,便一溜烟的赶回朝那县城,此时天色以暗,要不是巡城校尉出身皇甫家,也进不的城。皇甫鸿路上什么话都没有说,一脸凝重的回到府门前,推开府门,把马递过后,对着皇甫郦道:“走,去见父亲。”说着离去。   而一直站在跨院,瞧着门板动静的阎忠,透过院墙,目光一怔,心中一沉! 第6章 你我不同   阎忠的目光正落在从府门外走进的皇甫岑、典韦二人身上,初见这二人,阎忠一怔,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随即向前走了几步,跨出院墙中门,对着随从们,开口道:“你们都先下去,你还有你跟我过来。”   皇甫岑同典韦心中就是一沉,刚进皇甫府邸,就被人戳穿,感觉异常的难受,不过二人抬头偷瞄,瞧见同自己二人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阎忠后,二人都送了一口气。跟着阎忠跨过一道院墙,走入一间格调不是很高的房间。   刚刚关上房门,阎忠就急不可待的上前,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典韦靠在窗前,打量着窗外的动静,却不说话。   倒是身旁的皇甫岑无奈的笑了笑。   “真没想到,你们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来见我们!”   说话间,阎忠做到了皇甫岑的对面。   “这种方式也好?”   “嗯。”阎忠停顿了一下,拾起茶盏自己品了一口,问道:“仲岚想通了?”   “想通了。”   皇甫岑点点头。   “如果想通了,就不必如此了,何不先寻义真,由他带你去见马氏。”   皇甫岑又摇了摇头,知道阎忠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也懒得解释,反而另道:“岑此来正是找先生!”   “我?”   阎忠手指自己,想了想,问道:“还是昨日所言之事?”   皇甫岑点头,开口道:“先生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办成府内随从吗?”   “呃。”阎忠缓了缓,顺着皇甫岑的话题,说道:“为什么?”   “我们从军中来。”   一直观望窗外动静的阎忠回了一句。   “哦。”阎忠恍然大悟道:“适方才寿坚、文达便是去城外的西凉军大营,正如你所说,如果没有意外,你们主仆二人昨日原来去寻西凉军大营去了。”   皇甫岑一笑。   “原来是早有打算。”阎忠可惜的一叹,道:“让老夫以为提起仲岚伤心事,老夫正为此后悔不及。”   “这回先生不用后悔了。”   皇甫岑拿过另一旁的茶盏,倒了两杯热茶,递给典韦一杯,自己牛饮了一杯。   “那昨日仲岚没有说完的话,今日可想继续?”   “岑倒是想听一听,先生之愿?”   “这个。”   “如果先生不相助,仲岚即便是有什么打算也不过是疲于奔命!”   “不是老夫不相助,只是仲岚非要做这忠臣良将,与忠思想相悖。”   说话间,阎忠偷瞄着皇甫岑,似乎在看皇甫岑是什么反应。   皇甫岑一笑,端详着面前的茶盏,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另有所指,道:“所谓奉天子以令不臣,尺度拿捏不当,便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说完,把茶盏轻轻放回原地,瞧着面前的阎忠。   “只可惜以霍光名垂千古,也有王莽遗臭万年!”   “这个先生不用担忧,岑定会让西凉武人利益有增无减,削弱士人,提高武人,才是岑所想。”   “仲岚既然这么说了,我这个反骨也就顺从了。”   说话间,二人忽视了一眼,浑然不顾身处何地,大笑了起来。   笑过后,皇甫岑望向阎忠,道:“岑此来,想先生指条明路。”   “不忙。”阎忠摆手,瞧着皇甫岑,问道:“老夫倒是想听听,西凉军中发生了何事?”   闻此,皇甫岑笑着摇摇头,道:“先生向来睿智,还能猜不出?”   阎忠迟疑了一下,看了看皇甫岑和典韦,最后笑了笑道:“定然是关于韩遂一事,不知韩遂是求和,还是……”   “正依先生所言。”   说话间皇甫岑抬了抬头,看向阎忠。   想了一刻后,阎忠回道:“既然如此,老夫有三步棋可走。”   “哪三步?”   皇甫岑探身问道。   “说服马氏,也就是你的亲生母亲相助。”   说话间阎忠打眼偷瞧着皇甫岑。   “她?”   皇甫岑迟疑的回应了一句。   “对。你的生母不仅是老将军遗孀,更是扶风马氏族人,借助凉州两大世家皆看你的生母马氏。”说话间,阎忠已经不再顾忌皇甫岑的隐痛,回应道:“义真乃是老将军子侄,父母早亡,由老将军抚养,视为己出,而老将军之后,你兄弟二人却又失散、早亡,故而义真同你父母感情很深,义真向来愚忠朝廷,依照你父之意,攀附士人,如果马氏相劝,义真定会迟疑!”   “这。”   “二来,这扶风马氏人脉极广,有马融弟子上千,又有射声校尉马日磾这等重臣,加之袁隗之妻为马氏同族姐妹,马氏姻亲庞大。”说话间,阎忠再看皇甫岑,轻声细语道:“不论仲岚如何为难,此线不可断。尤属韩遂、马腾联盟,这马腾亦是有半数扶风马氏血脉!”   “这。”   “走完这一步,接下来与会马腾。”   “便见马腾?”   皇甫岑一怔,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阎忠摇摇头,道:“不快,只慢不快。”接着道:“马腾虽同韩遂联盟,但二人上有王国制约,下有部曲摩擦,两军驻扎较远,一在武威南部,一在金城西部,互为犄角,此番韩遂来此求和并未通知马腾。”   皇甫岑点点头,既然韩遂为了求和而有把握斩杀王国、马腾,定然是没有同马腾相商。从后世的角度来看,韩遂同马腾也是时好时坏,向来不和。   “韩遂此等做法已经坐实两人间隙,不用我们挑拨,让马腾明悟,联合马腾,借其子马超在羌氐人中影响,辅之湟中义从,由尹端、夏育为主,大肆做文章,不论是怂恿羌氐叛乱,还是刺杀张温,破坏韩遂同张温联姻,逼退张温,朝廷复起义真,由你兄弟二人一明一暗对抗韩遂,此为上策。”   闻此,皇甫岑点了点头,不过又犹豫问道:“凭兄长的性格,恐难相助?”   “管他如何?他复起之后定然会防备韩遂,由义真在明,仲岚在暗,借机除掉大小军阀,除掉抱罕宋建,最后仲岚是拿董卓开刀还是拿韩遂开刀都万无一失。”   阎忠一口气说完,拿起身旁的茶盏牛饮几口。   皇甫岑沉思了片刻,道:“无外乎,借助马腾在羌氐威望,先定羌氐,再借助家兄牵制韩遂,除却凉州各地叛军,这中由属宋建为最。最后,才对韩遂动手。”说完,皇甫岑点点头,此三步确实精妙。   见皇甫岑称赞,阎忠笑了笑,道:“既如此,仲岚先请吧!”说着伸手把房门来开,要送皇甫岑,并道:“记住,看到祠堂有一老妇人念浮屠经便是。”   皇甫岑被阎忠这一带,脚步羁绊的向前走去。   心中犹豫,脚下徘徊。   典韦在后跟着。   短短几步路程,却异常煎熬和漫长。   皇甫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找到阎忠口中的祠堂的,一路上难保没有府内下人、管家相问,不过俱数被典韦那凶狠的目光瞪了回去。不理会他们去向皇甫嵩禀告。   一阵木鱼、金鱼撞击声,传送到了皇甫岑的耳中。   每一声敲击都仿佛敲击在皇甫岑的心上,皇甫岑的心跟着这股喋喋不休的吃佛念经声,上下不停跳动。钟声越久,时间越长。最后,皇甫岑冲着典韦挥挥手,示意别跟过来,自己的私事就自己解决吧。   八年前,他见到父亲老友张奂、段颎,才知道当年过往,也在那个时候才发现,自己这一生都不可能甩掉安定皇甫这一姓氏带给的荣耀和耻辱,这一切不是逃避便可能解决的,也不是伴随着皇甫规的离去就能化为须有的。其实由始至终,从皇甫规、马氏到皇甫岑,两代人都没有做错过什么,只是疏于表达感情的皇甫岑很难面对这样的感情。   随着木鱼撞击声越来越近。   皇甫岑已经走到了此趟的近前。   空荡的祠堂上别无所有,只有密密麻麻的灵位,最显眼的位置,一块祖宗灵位上刻着的便是皇甫规的名字。在安定皇甫氏,皇甫规可以算作转折性的人物。不过这些已经逝去的人丝毫勾不起皇甫岑愧疚的心情,只有那些灵位下,吃斋念佛的老人才让皇甫岑犹豫不决。   “这便该是自己今世的母亲了!”   想着,皇甫岑脚步放慢,向前走了几步。   脚步很轻,皇甫岑有意而为,似乎怕打扰面前老人的清修。   不过却没有逃过马氏的耳朵,木鱼撞击声明显停顿了一下,但并未回头,依旧自顾的念着什么,口中不忘问道:“义真还是鸿儿?”在老人的印象里,皇甫郦从来没有这么稳重,刚刚及冠的皇甫郦还不知道什么叫内敛。   不过,一切与他所想岔了许多,身后没有人回答。   “呃。”   老妇人马氏迟疑一下,轻拿轻放,慢慢转回身,瞧着来人。   皇甫岑亦是躲避老妇人的目光,羞愧的低下头去。   不过他这一低,并没有及时遮挡自己的容貌。   老妇人马氏明显一怔,古波不惊的脸上竟然有了些许激动,双手不停的颤抖,凝视着面前这个容貌、长相像极了皇甫规的皇甫岑,如果说是皇甫规复活也不为过,只是他的年纪相差太多了,二十六七岁的男子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马氏心中不停的乱跳后,才恍然,这个年纪不正是当初遗弃的那个孩子吗?想此,眼泪劈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随着马氏的眼泪,皇甫岑也觉得喉咙有些哽咽,千言万语在此时都说不出来,只有轻轻一躬。   “呜呜。”   马氏似乎也没有料到两母子竟然会在此等情况下相遇。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祠堂里的空气一下变得温润起来,皇甫岑犹豫的退后两步。   两母子终究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最后皇甫岑还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身子向前,一撩衣襟,双膝屈地,冲着马氏狠狠地叩了几个响头,然后扭过头去,起身便往此趟外走。刚刚走出此趟,皇甫岑差一点冒失的撞到来人。抬头一瞧,正是皇甫嵩。   而皇甫嵩似乎就是有意在等皇甫岑一般。   皇甫岑瞧了眼典韦,示意,典韦怎么没有提醒自己。   典韦为难的瞧了瞧皇甫嵩不语。   皇甫岑也没有过多说些什么,挥挥手,示意典韦在离开一点。然后抬头看着皇甫嵩。   “见过婶婶了?”   皇甫嵩一脸刚毅的问道。   “嗯。”皇甫岑轻声回应了一声,这是两兄弟第二次相见,上一次还是平定广宗张角的时候,皇甫岑从皇甫嵩的军中借调了麴义一部曲。道:“你早就猜到了我会来?”   皇甫嵩松口气,叹道:“方才鸿儿、郦儿说西凉军中出了贼人,我便想一定是混在他们的随从中,然后问了下人,却是说不认识你二人,我想,要是你一定会先去找阎先生,故而派人打探,却是观你来此趟,所以,确实是我预料在先!”说罢,皇甫嵩牛图看着皇甫岑,平静道:“没有什么解释吗?”   “没有。”   皇甫岑冰冷的回绝道。他这副样子很少见,从没有这般动怒,看样子,皇甫岑确实收到了马氏的影响。一向从容淡定的他,今日竟然有些激动、冰冷。   闻此,皇甫嵩想了想,最后似乎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往回走去,一直放在身后的右手突然高举,旦夕之间便要落下。   而旁的典韦则是表情凝重的警惕四围。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想起一声吼声,阎忠猛拍手掌,笑道:“谁说没有。”说话间,从外赶来的阎忠正正好好堵在皇甫嵩就要离去的路上。   “阎先生。”   皇甫嵩脸部表情凝重,少了往日的和颜悦色,仿佛在用警告一般的口吻。   不过阎忠却摇头道:“义真,什么事情好好谈吗!”   “没什么好说的!”   皇甫嵩衣袖一扶,他已经做好的决定似乎不会因为阎忠一句话而有改变。此时的皇甫嵩已经成为战场之上那个百战百胜的将军,那个屠杀百万生灵的屠夫。在他的刀下,没有亲人这一说。而皇甫嵩眼中的大义同皇甫岑所认为的大义更是相互背离。两兄弟一为家,一为民族。今日便要火并当场。   谁也没有想到皇甫嵩竟然如此固执,即便连典韦都用足了十二分力气戒备着祠堂外埋伏的敌人。   虽然杀机重重,一点都不比西凉军营弱上多少。   当然,皇甫嵩府邸的下人们大多数是从军中退下无家可归之人,自然气势不弱军人。   不过皇甫岑似乎并未在意,站在祠堂外凝视着皇甫嵩,已经被马氏融化的恨意再次激扬起来,周身上下,无尽的怒火一下子喷溅了出来。他怒指皇甫嵩喝道:“凭什么我就得死?”   “你。”   皇甫嵩回头望向皇甫岑,他就是见不得皇甫岑这般锋芒毕生,罔顾家族。   “就因为你皇甫嵩一己私欲!”皇甫岑冷笑两声,朝着皇甫嵩走来,靠近皇甫嵩的面前,鄙夷的哼道:“放心,我不姓皇甫岑,不会拖累安定皇甫氏!”   他话音未落,闻声赶来的皇甫鸿和皇甫郦正好瞧见此情此景。   皇甫鸿一惊,场内父亲皇甫嵩的愤怒,他能感觉到,多少年未见父亲又这种愤怒,而父亲面前站着的这个男子气势浑然不弱父亲。他是谁?   阎忠拉着皇甫嵩,却无人阻拦皇甫岑。   皇甫岑放声大笑,冷笑道:“你所谓的家族不仅是一己私欲,更是攀附虚荣。这些年来,你们到底得到了什么?天子的信任还是士人们的尊重?”步步紧逼,皇甫岑不打算放过这次羞辱皇甫嵩的机会,身子一转,衣袍被这股突入来来的飓风兜起,皇甫岑放声冷笑道:“笑话,你皇甫嵩不仅受士族鄙弃,还要受着天子的猜忌,在我看来,皇甫三代,不过攀附虚名的虚伪之徒!”   话还说完,皇甫嵩愤怒的挣脱阎忠的阻拦,抬手冲着皇甫嵩便是一个耳光。   “啪!”   即响亮又清脆,浑然不见半分犹豫。   “呸!”皇甫岑轻轻吐了口血水,目光冰冷的扫视一眼皇甫嵩,轻声道:“你扇的不是我的耳光,而是你们心底最恐惧,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东西,如果你以为这样做,便可以掩耳盗铃,呵呵,那么我奉劝你一句,你错的很离谱。不要以为皇甫三代创下的基业能进入三辅权利重心,武夫永远只是武夫,士人永远是士人,没有可交谈,没有可融合性!记住,我皇甫仲岚今日说过的话,你会为你们的坚持而后悔!”说罢,皇甫岑起身便走。   皇甫嵩气的怒不可支,被别人揭穿到没有什么,偏偏是自己不能下手的皇甫岑。有着马氏这层关系,皇甫嵩怎能置若罔闻。   “想要杀我也可以,错过眼下,你们不再会有任何机会!”   说话间,皇甫岑冲着典韦招手,二人便要走。刚走出几步,皇甫岑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相比你们这种自私自利的想法和虚名,莫不如好好看一看这个民族、国家需要的是什么?”话罢,转身便走。   而还沉浸在刚刚皇甫嵩爆发的愤怒中的皇甫鸿和皇甫郦看着离去的背影,一切都仿佛明白了般,原来方才站在自己面前的家伙竟然就是那个失散多年的叔叔。   “他……他……竟然就是……” 第7章 武夫庞德   这一次谈话又是无疾而终,这让皇甫岑很恼怒,许是恨不能对于家事他不可能像对待外敌那般酣畅淋漓的解决,或杀或降,可是这中始终有着亲情作为连带,每一次下定决心,却都被本性之中的感情所羁绊。这或许就是人性的薄弱吧!不过正是因为这般,皇甫岑才觉得自己穿越过来并不是在玩游戏,而是真真正正的融入这个时代,这个家庭,甚至是衍伸到军中。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皇甫岑想起了后世《水浒传》中的宋江,正如宋江所言,他不会儿女情长,辜负阎婆惜。可现下的自己却向往宋江的男儿豪情,无拘无束。   从后追出来的阎忠本想上前安慰几句,听到此言却情不自禁的附和道:“每个人都有情感羁绊,何况仲岚这算不得儿女情长,你只是忠孝不能两全罢了!说起来,还不是国事?哪里算得上家事。”   “先生看岑该如何抉择?”   皇甫岑回身反问道。   “说不好!”阎忠摇摇头,回应道:“不过依老夫所见,仲岚昨日说的话,同今日说的话都不是时下人能认识到的,虽然不知这中好坏,不过忠某却觉得可行。”   见阎忠从最开始的反对到眼下处处袒护,颇见阎忠目光长远,与他人的不同之处。   “先生确实当得凉州名士。”皇甫岑目光收回,嘴角欣慰的一挑,回应道:“这中很大的一个分歧便是士人在大汉的地位,究竟要不要这么高?又需不需要宦官、外戚制衡。”   阎忠看着身旁一下子高大许多的皇甫岑,道:“仲岚向来是快言快语,今日希望能骂醒义真,否则正如仲岚所讲,大汉都亡了,要士家何用,即便是世家长存,也不见得日后青史能留下什么好名声!史书不是永远都能由士人执笔!”   两人相叙了一刻,皇甫岑才转回身冲着阎忠深鞠一躬,回应道:“岑受教。”   “哪里,哪里。倒是仲岚一番话让老夫如醍醐灌顶,这些年一直悬而未决的顿时茅塞顿开。”   “即便没有仲岚,以先生之智,定然能看透这中玄妙!”   阎忠点点头,看着皇甫岑,心中却想,难怪凭借皇甫岑的睿智,会在仕途一开始的瞬间选择了对抗士人,在外人眼里看来,他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现如今看来,皇甫岑根本就是在给大汉选择另一条去走,所谓的士人不过是朝廷上的毒瘤,只有彻底的拔掉他们的垄断,整个大汉才会有生机,寒士、武夫才能平步青云,参与朝政。   “不想仲岚如此年纪便能看得如此透彻,卢子干此生收的一个好弟子!”   “先生有空去趟河东,便会知道岑的自信来自哪里?”   说罢,回头凝视阎忠,目光之中没有一丝杂质。   阎忠回身拍了拍皇甫岑,笑道:“老夫老了,否则定然会同仲岚去瞧一瞧河东是个什么样子?”   “先生不好,会有机会的。”皇甫岑安慰道:“岑尚需先生同凉州名宿相助,才能完成心中所想。”   “有尹端、夏育相助自然事半功倍,即便义真不同意,仲岚也大可放心,凉州军中老夫定然会劝说盖勋、张猛等人支持仲岚。”阎忠爽快的应答。   “不过,如今搞砸了,不知道该如何走先生所说的三步棋?”   “无妨!”   “哦?”   “老夫本就没有期待仲岚你能短时间内化解这段私事,毕竟是数十年的恩怨,非是一时便能说透的。”   “嗯。”   “这一步,说起来,不过是贯穿全局的棋子。”   “既如此,先生再指条明路。”   “直接去见马腾,挑明了说。”   “是不是有点冒失?”   “不冒失。”阎忠摇头,回应道:“马腾出身低贱,又为行伍,还有半条羌人血统,此人性格爽朗,是义真这类的武夫,只不过他也学得义真一样,喜欢攀附士人,博得些许虚名薄利。”言此,阎忠似乎想起什么,苦笑的补充道:“说起来,凉州武人中,又有哪一个不攀附士人呢?呵呵……或许,只有一个董卓例外。”   “董卓?”   “其他人趋慕士人,是因为他没有太大的野心,可是……董卓。”   皇甫岑一怔,他所作的这一切便是为了切断董卓东进洛阳后的后路,闻听阎忠谈及董卓,忍不住惊讶问道:“董卓秉性如何?先生可否告知岑。”   阎忠笑着打量皇甫岑,语气奇怪地问道:“仲岚如此说,倒是可笑了。”   “嗯?”   “何必装傻充愣。”阎忠撇撇嘴,道:“你在广平、广宗一地,不是见过董卓,又把董卓戏耍过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听阎忠之言,皇甫岑笑了笑。回道:“确实有过接触,但当时绝非岑有意为之。”   “不见得吧?”   “就不说这中真假了,不过先生可知我与董卓交恶?”   阎忠点点头,也不执拗逼问,回应道:“董卓打起仗来虽然骁勇,算不得名将。但其人手段非是寻常武夫能比,做起事来不拘小节,可以放下身段,不顾名声结交宦官,又可以投效大将军何进,可以说董卓同义真不同,此人心中忠于大汉不多,是个狠角色。仲岚了解这么多不会只是想具体了解一些吧?”   “当然不是。”皇甫岑耸耸肩,回应道:“先前张老、段公在世时,岑就曾问过,皆言董卓不俗!”   “那你想打他的注意?”阎忠纳闷儿,皇甫岑不可能这么做啊,随即提醒道:“劝一句仲岚,董卓此人野心不小,部下骁勇善战,皆是心腹,想要收服此人部下,难矣!”   “我根本就没有打算借用他的部下。”   “那你还是在打张温手底下四万大军的主意。”阎忠笑了笑,道:“要是借助湟中义从和马腾,收拾了羌氐,平了宋建、韩遂,掌控朝廷边军,仲岚啊,仲岚啊,你可要想好,这骂名与权力在手的滋味!”   阎忠说的没错,要是真的掌控下来,皇甫岑手握军队,便是大汉最精锐的两支部队,每支十万,二十万大军足可以掌控整个朝廷。二十万边军可以说是整个大汉的精锐,如果掌握兵权,再大的骂名都不见得能阻拦皇甫岑强硬的武力。更何况,皇甫岑以对抗士人起家,又有意让董卓乱政,铲除老牌士人,再后渔翁得利?   “就是要拥兵自重,用武力征服他们。”   皇甫岑目光说不出的坚定,他一路被这骂名走来,似乎早已经不在乎这点滴骂声。   “如此最好,仲岚放心去借马腾势力,收拢羌氐,义真和西凉军这头,老夫就先替仲岚守着。”   话罢,阎忠少有的抱拳相送。   看着他们抱拳,皇甫岑点点头,看了眼典韦,两人相继离去。   ……   次日。皇甫岑把自己从西凉军所探知的消息告知了尹端和夏育,却对皇甫府邸的事情,只字未提。典韦也不是多事的人,但他也不会撒谎,见皇甫岑不说,也躲在角落里,只字不语。   只有贾诩摸着两撇八字胡,不断地偷瞄着表情变化的典韦。皇甫岑去哪里了,仿佛他心中早已有定论。   “仲岚你是说,要去武威郡?”   “嗯。”   皇甫岑点头,事先已经说过,要见马腾。   “去找马腾?”   尹端反复想了想,既然得知韩遂私自联系张温,要重归汉祚,就难免两股势力发生冲突,让他们二虎竞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老夫跟你去。”   夏育起身回道。   “夏大哥还是同尹大哥在此,注意着西凉军的动静。”   “那不行。”夏育脸色一绊,回应道:“虽然马腾是新起的贼寇,可此人曾是凉州刺史耿鄙军下司马,其部下多为六郡子弟,又有骁勇羌胡为之爪牙,而且听说此人幼子马超年纪十五便纵横羌胡之中,名声极高,我恐仲岚有闪失!”   皇甫岑摇头,道:“仲岚此去求和,不是求战。马腾不能不分是非。再者说……”言此,皇甫岑回头看向赵云、典韦道:“岑有子龙、典韦在,何须怕马超小儿。”   闻此,赵云同典韦点点头。   夏育扫视了一眼,依旧忧心道:“这样,我把湟中义从调拨仲岚半数。”   “不用。不用。”   皇甫岑推脱。   尹端却拉住皇甫岑手臂,轻声道:“我二人一番好心,仲岚就收下吧。而且,湟中义从人数虽然不多,却尽是湟中羌精锐,他们仰慕段公之名,仲岚即为段公倚重,他们必定亲效死命。”   “对呀,有他们在,凉州羌胡的问题,仲岚就不必担忧了!”夏育看向皇甫岑道:“更何况你的目的又不单是一个马腾,少了湟中义从,羌氐不好定!”   “这个。”皇甫岑犹豫了一下,说实话,他确实需要湟中义从相助,随即回应道:“那岑就不推辞了,此去武威虽然是意图拉拢马腾,但岑更重要的是平定各地羌胡,然后借势威逼张温退位,破坏韩遂联合之意。”   “如此最好!”   夏育点头。   “只可惜仲岚不能用真名视人,否则凭仲岚在匈奴、鲜卑、乌丸中的威名,又是凉州三明之后,羌氐多少有些畏惧!”   尹端道。   “呵呵。”皇甫岑笑而不接,回应道:“两位兄长放心,岑归来日,必是扫平羌氐,还凉州安宁之日!”   “希望如此!”   其中皇甫岑心中早有打算,即便自己不能扫平羌氐,也可以借助赵云、马超二人在西凉树立威信,马超如今年纪尚小,只要点拨得当,日后定当是自己得力助手。而马腾只要日后掌控朝廷,扔给他一个三公之位,便能轻易打发掉。整个凉州势力,收服湟中义从、羌氐胡军,驱逐董卓,招降马腾,接手朝廷大军,铲除韩遂、宋建,便可彻底的掌控关中军权。洛阳局势最后还不是自己说的算?   ……   武威郡,东汉年间下辖十三县,东临金城郡,北为张掖郡,南接壤汉阳、安定两郡,是古时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眼下被马腾一部占据。因为毗邻韩遂在金城的部队,两军相互成犄角之势,分抗安定郡内朝廷张温、周慎所部四万汉军和陇西郡董卓部众,只有王国一人驻守汉阳郡。   马腾本为扶风马氏之后,其父出身穷困,以砍柴为生,后娶羌女,才生下马腾,后韩遂叛汉,耿鄙招募六郡子弟,因见马腾身材高大,武艺非凡,提拔为从事,后为司马,最后耿鄙被其部下杀死,马腾率众投靠韩遂,与韩遂结为异性兄弟,攻破汉阳郡汉阳城,原皇甫嵩帐下司马汉阳太守傅燮战死,共同推举汉阳土豪王国为首领,继续抵抗大汉军队。   金城、武威、汉阳,三郡为其两部人马常常流窜之地。   眼下马腾为了避免部曲同韩遂发生争执,率众回军,驻扎在祖历。   连日来,马腾颇为不顺,虽然朝廷大军压力顿渐,但同韩遂、王国的摩擦也越来越多,自己刚刚投靠韩遂,脚跟还未站稳,一时间只有忍让,这番下来,让部下多有埋怨。   “主公。”   从外而入一人,身高九尺,一副虎须,霸气外泄,不怒自威,样貌随时不佳,但走起路来,雄武有风。   “令明!”马腾抬头瞧了眼庞德,随意地问道:“军中可是又有打斗争执?”   庞德摇摇头,回应道:“近日收敛了很多,倒是少见争执。”   “哦。”马腾松了一口气,开口问道:“那是何事?”   “末将派去韩遂军中的探刺回报。”   “哦,快说。”   “阎行近日不在,多番打听,听说被韩遂派遣了出去。”   “有此事?”马腾呢喃的一问,回望庞德道:“文约遣出阎行,所去何处?”   庞德摇摇头。   “没有来我这里,去没去王国那里?”   庞德近前,道:“王国那里并没有传来半点消息。”   “那是……”马腾心中一沉,他对韩遂一直都看不透,韩遂反汉三年了,先后死了北宫伯玉、边章、李文候,但由始至终韩遂都是剩到了最后,要不当初也不能舍弃汉庭军队,投靠韩遂。可是眼下韩遂这样举动对自己来说异常的危险,马腾还不想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韩遂吞掉。随即接问道:“羌胡那里有没有消息?”   庞德回应道:“我已经骗公子入胡羌,应该没有动静,否则四位公子早就回来禀告了。”   “呃。”闻此,马腾脸上表情一僵。面前庞德是自己在汉的部下,只不过此人年纪原因,提拔的没有自己快,最后同自己一同反汉,算是心腹。但此人有个毛病,极其爱显示自己的聪明,从来都不会在他人面前掩饰自己的锋芒,甚至有些时候,喜欢自作主张,眼下正是这样。马腾口气有些恼怒的回应道:“令明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三个儿子,一个从子什么秉性,每一个老实的,他们入胡羌,如果无事便好,如果真要有什么事情,非要闹个天翻地覆才好!”   言罢,深吸一口气。   闻此,庞德脸上浮现一丝尴尬,确实是他想的不周全。   庞德今年也不过二十上下,过于锋芒毕露,棱角还是很分明,以诚待人,自然以为他人定会也以诚待人。典型的凉州武将性格。   所幸,马腾出身低贱,也习惯了同这些草莽为伍。   “将军。将军。”   就在两人沉寂之时,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喊声。   闻此,庞德起身前行。   马腾也坐立不住,上前,见士卒入屋,开口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将军同人打起来了!”   那小卒满脸汗水看样子是从羌胡部落之中跑回来的。   “跟谁?”   “不认识。”   闻此,马腾心中稍安,按照他以往的思维,以为马超又同阎行斗了起来,别看自己幼子年纪不大,却是整个羌氐之中武力最强的少年,除了阎行,没人是他的对手。闻听不是阎行,马腾也就安心了许多,最起码,惹得人不会是什么奇人异士,随即开口问道:“是羌氐?”   小卒摇摇头。   “咦?”   即便连庞德都生疑的回望马腾,心中不断乱想,凭马超的功夫,除了阎行,也只有自己能同他打得旗鼓相当,当然偶尔也会有羌氐豪杰同马超斗上一斗,但是却不见哪个凉州汉人是马超的对手,此番说来确实有些让人惊异!   “那倒是难得将才,如果不是北地军人世家子弟,主公可招揽为将!”   庞德回应道。   马腾点点头,能同马超斗得旗鼓相当,实力定然不凡,回看了眼庞德,道:“随我走一趟。”   庞德不答,提起一旁的兵刃,口哨声响,一匹战马悠然而至。   马腾也穿戴好甲胄,二人策马而奔。 第8章 岂有此理   马腾和庞德的马速很快,在小卒的提醒下直往事发地,两个人马不停蹄,赶到的时候,正瞧见马超同一个汉子力斗,那汉子整整涨了马超十几岁,样貌狰狞,很是可怕,却是丝毫不见马超示弱。两人一在马上,一在步下斗得旗鼓相当。   “令明,你瞧孟起如何?”   马超才十五,还未及冠,马腾便已经给马超起了表字。   庞德目光透过同马超争斗的大汉,落在身旁几十人簇拥下的一个年轻人身上。   却忘记了同马腾谈话。   “令明。令明。”   发现庞德发愣,马腾随即再次扭头问道。   “哦。”庞德这才缓过劲来,抬头看着激战正酣,不时叫好的马超,暗自捏了把汗,他很清楚马超争强好胜的性格,本不该多语,可是同马超对敌的大汉实力亦是非同小可,凑到马腾近前,压低声音道:“主公最好还是把孟起召回。”   “呃。”   马腾惊讶的看向场内犹斗的大汉。   庞德实力,马腾知晓,他说不足为信,便不足为信。   可是面前这个大汉步下为战,竟然也可以执掌这场战斗的胜负,确实让马腾大为惊异。   庞德一笑,岂止是这步下大汉实力非同一般,那几十人中尚有高手未出,真不明白面前这些人都是哪里的?   “孟起、孟起,住手!”   马腾纵马狂奔,人未至近前,声音便已经传到正在厮杀的二人中。   马超显然被马腾这一吼吓了一顿,手上的长枪顿时便慢了下来。   正在酣战的典韦瞧了眼皇甫岑,发现皇甫岑正向自己用力使眼色,随即用铁戟磕开马超长枪,跳出战场,回到皇甫岑的马前,观望着从远而来的二人。   “父亲,战的正酣,叫儿臣何事?”   马超说话间,扭头去看典韦,发现典韦已经跳回本阵心情大为不爽。   在这西凉好不容易碰上个对手,却这么被中断,马超自然不爽。   “是啊,父亲,大哥他激战正酣,没有几个回合便能把那贼生擒!”   马超身后围绕的马铁、马休一脸惜色的感慨道。   就连少年老成,从不轻易开口的马岱都忍不住回头,低声道:“叔父,大哥好难遇到这样的对手……”话还未说完,便瞧见了马腾那怒气哄哄的脸色,自知多嘴,小脸一鼓,背回身后,不在开口。   “父亲,孩儿好难遇见这般对手,这个壮汉可比阎行要厉害多了!”   马超手指。   马腾瞪了眼马超,道:“技不如人还好意思显摆,回去!”说罢,便骑马迎向皇甫岑等一行人,身后的庞德警惕的环视着皇甫岑周围的赵云、典韦等人。   瞧见马腾靠近,皇甫岑驾马出列,朝着马腾抱拳施礼。   此番虽然是无意之举,却也是皇甫岑刻意为之,本想找个借口觐见马腾,却不想得遇少年马超带着几兄弟,在羌氐大寨中询问什么。皇甫岑便用典韦刻意使了条计策,引诱马超等人与典韦相斗。当然这中典韦留了后手,在步下熬斗马超,而皇甫岑、贾诩、赵云、狄清等人则是在旁观瞧,并没有下场相助。   事情正如先前所料,马腾走入了陷阱。   “阁下几人是?”   马腾谨慎的打量着面前的众人,目光一下子聚焦在皇甫岑的身上,皇甫岑的年纪虽然不大,但作为交点,他身上有着一股神秘的光环。能带着这样一批人,而且身旁不乏猛将良臣,不是西凉哪股势力,便是朝廷的人。不过看着皇甫岑身后的湟中义从,马腾疑惑了。   “阁下可是扶风马腾?”   “正是。”   回这话时,马腾带着几分不自信,不停的打量说话的皇甫岑,却发现他的口音并不是本地人,也不是两都、三辅人氏,一口河北强调。不过从来没有人真正承认过自己扶风马氏的身份,出身某个世家,说起来也是种荣耀。韩遂身为西凉名士,却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客气过。难得有人认同,马腾也不好伸手打笑脸人。   “兄长!”   皇甫岑呼应了一声。   这一声叫的马腾一怔,拨马,不住打量皇甫岑,暗自思索自己在扶风马氏究竟有没有这样的亲戚。   这一声呼喊可惹恼了马腾身后的马超等人,四个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在马家军中却从来没有受到过孩子般的待遇,自然而然他们一直认为自己是成人,今天突然遇见一个只比自己大了八九岁的人,同他们的父亲称兄道弟,这让他们很恼怒。   “住口,谁是你的兄长!”   说着马超提枪上前,便要再战。   皇甫岑身后的赵云、典韦只是一笑,似乎并没有把马超放在心中,而另一旁的狄清、程银、候选、李堪、梁兴等人则是被方才马超的表现紧张的握紧兵刃。他们倒是没有见过这般强横的小老虎,不过他们俨然忘记了,皇甫岑也是一个武力不俗之人,面对尚在少年的马超,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闭嘴!”马腾回身瞪了眼四个小家伙,又对庞德道:“看住他们。”   “诺。”   庞德回转,按住马超。对着马岱、马铁、马休,道:“又不是他人对手,你们跟着起什么哄!”   “不要你管!”   马超一瞪,鼓着嘴嘟囔道。   庞德对马超的骄横似乎已经见惯不怪,不过面前这些人各个不俗,即便连簇拥的那些羌胡,庞德都感觉到一种劲卒的感觉,目光扫过,落在几个相熟的甲胄下,庞德惊异道:“湟中义从?”   “湟中义从?”马腾加紧了留心,看过之后,确认这些卒应该就是那些久负盛名的湟中义从,不过马腾又放下心来,虽然朝廷并没有高调宣布湟中义从为叛军,但西凉人皆知湟中义从不忿段颎之死,早就叛汉。而这也就恰恰说明为什么他们之中会有这等好手,只是不清楚面前这个年轻人怎么同自己认得亲?   “兄长,可否找个地方详叙?”   皇甫岑问道。   “这个。”   马腾迟疑一下。   皇甫岑坦荡的一笑,回应道:“不会……”   见皇甫岑这么一说,马超不忿,抢前一步,道:“军中详叙!”   ……   一路之上,马超、马岱、马铁、马休四兄弟对皇甫岑一行人可谓是照顾有加,时常会试探皇甫岑的来路,但皇甫岑不说话,身旁的贾诩、赵云、典韦都不是多话的人,就更别提训练有素的湟中义从了。唯独狄清这个人同他们谈的热火朝天,但狄清似乎也不用皇甫岑提醒,很能把握分寸,不该说的一句都不说,就这样还把四个小家伙唬的一愣一愣。   一路上听狄清胡言乱语的马腾和庞德,对皇甫岑一行人又加了几分注意。   这样行踪诡秘的一群人,纵然不是朝廷的人,也难免是想来吞并自己的,虽然自己的队伍在凉州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但凉州匪寇众多,内斗的前科也不是没有。   不是韩遂,不是宋建,那是杨秋、成宜、马玩、张横他们?   带着疑问,路上同皇甫岑的谈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倒是皇甫岑不见外,每每提及任何事前,都要加上一个“兄长”,这让马腾欣喜不已。   行了一段的路程后,众人来到马腾的军帐。   庞德没有随着众人入内,反倒是先行一步,说是处理军务,过一刻便来。   皇甫岑冲着贾诩等人一笑,众人心知肚明,庞德这是派人埋伏,唯恐中了埋伏!   但贾诩、赵云、典韦、狄清,等等这些湟中义从都是什么人啊!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意图,当下不用提醒各自加紧了小心。   狄清领着湟中义从在帐外守候。   赵云和典韦各自护卫着皇甫岑和贾诩落座。   本是刚一落座,马腾便再也按耐不住的开口问道:“贤弟哪里人氏,又为何与腾有姻亲?”   早知马腾回问,皇甫岑也早想好对策,淡淡一笑,拾起几案上的茶盏,笑笑道:“兄长识人太多,难免有些遗忘,弟虽多年未同兄长相见,但说起来确是宗亲。”   “哦?”   “兄长出于扶风马氏?”   “对。”   “家母乃是大儒马融的族侄女,说起来同袁公之妻马伦,射声校尉马日磾乃是表里兄妹。”   此话一出,马腾握着茶盏的手一哆嗦,说实话,他对自己的出身带着一点自卑,毕竟是羌人之后,而且父亲马肃同扶风马援到底有多近也没人知晓。但是面前这个人的身份确实如假包换的扶风马氏之后,能同袁隗、马日磾相提并论,此人母亲身世如此显赫,那父辈定然也是位在三公九卿,封疆大吏。可是左思右想,都没有记起,在凉州究竟哪一家的人会有这样的公子,不过人家不愿意相谈,自己过于执拗,只会让人不悦,随即回应道:“既然同为表里,腾这里以茶代酒,敬贤弟一杯。”   “请。”   “请。”   两人相叙甚欢,却是让马超四小不悦,平白多了个叔叔,说出去大丢面子。   皇甫岑却不理会闷头生气的马超,回身看向马腾道:“兄长,某有一事详谈,你看……”目光环视,帐下诸人。   “呃。”   “父亲,歹人行刺,不可不防。”   马超一急,横戟在前,向着皇甫岑叫嚣道。   皇甫岑却是摇头一乐,对着身旁赵云、典韦,道:“你二人先出去。”   皇甫岑如此行事,颇让马腾为难,再有马超直言快语,让马腾面上无光,此时庞德正从帐外回来,听见此对话,对着马腾点点头。   马腾回身斥责马超四小,道:“帐外等候,为父同你叔叔有话详谈。”   “这。”   马超脸色一变。   “出去!”   马腾脸色骤变,今天这马超颇为让自己丢脸面,想想面前这人行事如此坦荡,带着几十人便敢来自己的军营,又毫无戒备,把身旁悍将派出去,只留下他们二人,自己如果留下马超等人,倒是落了下乘。   庞德一拉马超甲胄。   “哼!”   马超不悦的一哼,甩衣袖转身离去。   “令明,你留下。”   马腾留下庞德倒不是为了戒备手无寸铁的皇甫岑和贾诩,倒是希望庞德给自己出出主意,庞德的本事,马腾还是相信的。   皇甫岑扫了眼庞德,此人便是后世战关公的庞令明,允文允武的一员上将军。   只可惜为人却是有些差池,不会同上司搞好关系,竟然同五子良将之于禁,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毛玠矛盾重重,如果不是派系之争,他庞德也断然不会成为关羽刀下之鬼。毕竟,于禁、毛玠二人不是演义中说的那般无能之徒。   “贤弟,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马腾看向皇甫岑,爽朗一笑。   皇甫岑起身,面色却换而严肃,道:“兄长可知贤弟是谁?”   “呃。”   马腾脸色一变,回身望向庞德。   皇甫岑回应道:“贤弟乃是朝廷亲派监军,有此圣上钦赐宝刀为证。狄清!”说话间,皇甫岑冲着帐外的狄清呼喊了一嗓子。   站帐外恭候的狄清,推开阻拦,跨步而入。   阻拦侍卫见此,为难的看向马腾。   马腾眉头不展,挥挥手,示意侍卫出去,同庞德留心狄清手中那不明来路的宝刀。   皇甫岑回身冲着贾诩一笑,此番假托朝廷旨意,倒也是贾诩的注意。   不过此时马腾却糊涂了起来,别说皇甫岑是朝廷的监军,那他随从中的湟中义从怎么一回事?如果不是湟中义从,那会是什么人?   瞧见马腾迟疑的看向自己,庞德跨前回应道:“大人既然是朝廷监军,怎会有湟中义从随行?”   “将军好眼力。”皇甫岑点点头,凝视一旁的马腾,回应道:“湟中义从已降朝廷。”   “降?”   马腾一惊,看向皇甫岑,虽未说话,却是在疑问,皇甫岑是不是来招降自己的?如果招降自己,自己又该如何抉择。   “贤弟确实来招降将军的。”   “大胆!”   庞德气势如虹的一吼,让帐外聆听的众人彼此拔刀相向,空气之中一时间剑拔弩张起来。   不过,马腾和庞德却未瞧见皇甫岑有何畏惧的反应,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总是透露着一丝自信,加上这份淡定。倒是让马腾和庞德加紧了注意。   马腾回味道:“大人可知,腾与韩遂、王国为联军,互为犄角,就算朝廷十万大军也不见得奈何了我马腾。”此时说话间,马腾已经不再同皇甫岑兄弟相称了,他已经察觉,所谓的兄弟,不过是皇甫岑给自己灌得迷魂汤。   “兄长此话却是良言。”皇甫岑淡然一笑,也不否定,却看着贾诩,二人彼此相视一笑,再扭头回应道:“否则朝廷也不会有招降旨意。而且……”   “而且……什么?”   “兄长的盟友也不见得都是牢不可破!”   “胡说!”马腾似乎被皇甫岑点中死穴,恼羞成怒的拂袖一吼,道:“我同韩遂乃是异性兄弟,自然生死与共!”说话间,马腾似乎想起首创结为异性兄弟的公孙瓒、皇甫岑、刘备三人,略带痴迷地回道:“我兄弟二人虽比不上涿县皇甫三兄弟的白马结义,但也是发誓同生共死的!”   “哦?”   贾诩看向皇甫岑,努努嘴,示意谈到你了。   听此,皇甫岑明显一顿,没有想到马腾还会提及自己的事情,不过兄弟间就真的没有那么多间隔吗?“可是我怎么瞧见了阎行?”皇甫岑反问道。   “阎行?”   闻听此人,庞德的反应却大过马腾,嘴巴差一点就掉在地上,回身凝望着马腾。上午还在谈及阎行的事情,没有想到眼下便知道阎行身在何处。庞德以为皇甫岑不会说假,他又不知凉州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知晓阎行,而眼下阎行又恰恰不在?这一切难道是巧合?   似乎不太可能。   马腾的神情越加严重,回望着皇甫岑,虽不开口,却是在发出疑问的信号。   见此,皇甫岑笑着应答道:“贤弟虽然不识凉州人,但那人口口声声说要归顺我大汉,望朝廷给条归路。”   “呃。”   见他二人不言,皇甫岑继续说道:“代价是朝廷给予官职,不会拆散他的部曲。哪怕是一个六百石的西部都尉,他韩遂都愿意归附。”   “那大人是何意见?”   庞德看着皇甫岑,轻声开口问道。   “我的意见自然是可以。”   “同意了?”   “还没有。”皇甫岑接着道:“虽然他韩遂想归顺,但坐任其部下增长,无疑不是作势此人拥兵自重,朝廷怎会相与,所以,现在两方还是存在着一些分歧。”   “大人告知马寿成这些,不知……”   “当然,最近太尉张温却改变了主意。”   皇甫岑故意说话大喘气,把音调拉长,挑逗着马腾敏感的神经。   “主意?什么主意?”   “执金吾袁滂言,人人拥兵自重向朝廷讨要官职粮饷,朝廷如何立威,除非将功折过。所以……”说着皇甫岑蛮有深意的看向马腾,接下来的话,即便不说,马腾这等聪明人也会明白,说的是什么意思!   时间流过一点,空气异常的安静,却见马腾愤然起身,猛地的一拍几案,吼道:“岂有此理!” 第9章 西凉马超   “岂有此理!”照着事情的发展,马腾应该对韩遂勃然大怒,但马腾却反其道而为之,拔出腰下佩剑,直指皇甫岑,喝道:“你离间我兄弟二人,这是何意?今天要是说不清楚,你就别想走出这个屋子!”   说话间,庞德也已执戈相向。   皇甫岑倒是微微一怔,没有想到马腾、庞德这种行伍出身的人竟然也可以这么气势雄壮,心思沉稳,难怪他们能站到最后,成为为数不多的几个赢家,不过武人毕竟还是武人,抓住他们的死穴,一击必中。也只有韩遂那等名士在史上能活到最后,因为韩遂懂得能屈能伸,反观马腾虽然颇有远见,但行事手段却有欠分寸,为了更高的名利,竟然可以屈身入洛,成为曹操手下的九卿卫尉。如果就此安稳过一生也就罢了,此人还誓不罢休,非要同什么谋反勾搭在一起。从后世的种种经验,皇甫岑能看出,马腾是一个执着于名利之人。   这样的人,你要全面压倒他。   也就是所谓的恩威并施。   皇甫岑和贾诩两个人对这种场面都是司空见惯,浑然不顾眼下马腾的怒目相斥。   反而这种表现正是说明一切都尚安全的意思。   皇甫岑起身,笑道:“兄长,你以为我在说谎?”   坐在皇甫岑身后的贾诩,若有似无地叹道:“我们到底有没有这个必要说谎,将军心中自知。”   马腾想了想,狐疑的看着皇甫岑道:“我倒是想听听,你还能离间什么。”说话间,马腾招手示意身后的庞德老实坐下,然后抬头凝视皇甫岑。   “兄长自认为比之韩遂如何?”   “怎么说?”   “资历、威望、兵力、手段!”   皇甫岑列举了四点。   马腾想都未想的回应道:“自是不如!”   “那韩遂其人,兄长可曾了解?”   “我家主公自然了解。”   庞德回应道。   皇甫岑微微一笑,摇头,道:“我却不那么认为,韩遂其人究竟如何,我相信兄长定然心中有数,但此人善于隐晦,从北宫伯玉到边章、李文候,走到最后的是韩遂,不是其他人。”皇甫岑说这话给马腾一个蜜枣,又不缺事宜的提醒马腾。   马腾点点头,即便皇甫岑不说,他也想过这些。   “而且此人从名士但叛军,没有半点悔意,可见他只不过是寻求另一种方式入朝政。”   皇甫岑再道。   闻此,马腾却是不明,他对韩遂过去却是所知不多。   而旁,贾诩轻声细语,似在提醒,又似玩笑,道:“韩遂原名韩约,曾求学张奂门下,入京劝说大将军何进斩杀宦官,大将军不纳此言,让韩遂大为灰心,时逢凉州刺史耿鄙官逼民反,湟中义从在北宫伯玉的带领下挟持韩遂、边章二人,后在韩遂劝说下,三人共谋大事。”说话间,贾诩不时打量着马腾。他在观瞧马腾到底看得清自己所说是何意没有?   马腾却恍然大悟的看向皇甫岑和贾诩。   如果皇甫岑不说,马腾还不知道韩遂这么多的往事。   这怨不得马腾,即便洛阳之内的士人也没有多人认识韩遂这个人,倒是对韩约很了解。韩遂、边章起初都是因为不耻成为叛军而改换门庭,他们本为大汉名士,韩约、边允。   眼下,皇甫岑只言片语间便打消了马腾心中疑虑。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皇甫岑明说,马腾自己就可以想明白。韩遂做这么多事情为了什么?究其根本,还是此人心向大汉,只不过手底下的实力膨胀后,想得到的权利也就越来越多。当年韩遂或许可以愿意成为大将军何进府下一爪牙,但现在他心目中想要的可就不止这些。   如果这么一想,马腾自己便恶寒了一把,自己同王国在韩遂的眼中一下子渺小了许多。   “真没想到,韩文约竟然有如此野心,难怪他表字文约。”   庞德知马腾同韩遂的矛盾间隙,随即开口毫无遮拦地回道。   如此解释,韩遂投靠汉庭,加上之前阎行的行迹,便彻底证明了皇甫岑所言无假。   想罢,马腾凝视皇甫岑,道:“那……上使,找腾意欲何为?”此时,马腾的口吻已经没有那么冰冷生硬,却少有的和气。   皇甫岑一笑,回应道:“如果兄长早一步韩遂投靠大汉,那……”   话还未说完,便被庞德打断,回应道:“既然朝廷忌惮韩遂拥兵自重,我主公即便投靠大汉,也断然不可能任人宰割。”   皇甫岑笑答道:“这我等早已经考虑。”   “哦?”   “韩遂同兄长来比,朝廷对韩遂的忌惮更深一些,而兄长要自保无可非议,只要兄长表明绝无反意,便可!”   “如何证明?”   马腾问道。   “难道要我们同韩遂相互攻伐?”   庞德脸色不善,这岂不是等同于说让两股势力自相残杀?这如何能使得?   皇甫岑早就猜到,回道:“暂时不需要动韩遂,兄长仍然假意与其联盟便可,等韩遂除了王国,兄长便会看到弟所言真假?届时朝廷必将征讨韩遂,当然如果有兄长暗中相助,自是最好不过!”说话间,皇甫岑看着马腾。   “这么简单?”   马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不费一兵一卒,还能借此时机看清楚韩遂的野心,然后自己再做决定,这么一瞧确实非同小可。   话罢后,皇甫岑回身同贾诩一笑。   却被马腾收入眼底,问道:“上使因何发笑。”   皇甫岑解释道:“我此番前来不仅为韩遂之事,也为凉州羌氐叛乱而来。”   “哦?”   “听闻兄长长子马孟起,年虽十五,却在羌氐之中威名最甚。故而想借兄长几个子嗣为前路,携弟湟中义从,踏平此地羌胡!”   闻此,马腾的脸色几度变了变。现在他终于明白,朝廷并不是没有后手,如果自己真心归顺朝廷,就要遣子为质。虽然有些难舍,但总要让对方看到些什么才好证明心意。不过说了这么长时间,自己都不清楚面前这个人在朝内官居何职,又是哪家人物,单凭一把圣上御赐宝刀,倒是自己见识短小,不清楚面前人的来路。   “怎么,兄长不肯?”   皇甫岑由始至终都是面带笑意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不悦。   而旁的贾诩起身,站到皇甫岑身旁,提醒道:“大人,将军怎么会把子嗣交与外人!”   “哦。”皇甫岑装作恍然大悟,看着马腾,一字一言道:“我虽是奉命而来,却是暗中行事,本不该透露消息,为打消兄长疑虑,不得已相告。凭兄长四个将门虎子,兄长也断然不会放不下心。兄长届时去趟安定朝那县,打听一下原度辽将军府邸,我生母扶风马氏,生父三明皇甫规!”话罢,皇甫岑一扶衣袖,转身离去。   也不理会,马腾究竟会不会把马超等人送过来,不过话已经说到这里,便无需在多言。   成即成,败既败!   “安定朝那……”马腾惊悚的看向庞德。   庞德也是一脸震惊的回味,道:“生母扶风马氏,生父三明皇甫……规!”   “他是?”   “他是?”   “快,让孟起等人追上,路上不可闹事,随行便可!”   话罢,庞德一脸震惊的出帐去追皇甫岑。   只留下马腾自己站在帐中,刚刚被挑动的心情久久不宁!   ……   皇甫岑刚刚走出去没多远,在帐外听得只言片语的狄清便忍不住地问道:“大人,我们就这么走了?”狄清还在暗自纳闷儿,别说他心中不忿,就连其他人也不明白为何会这般无缘无故的便走。   皇甫岑笑而不语。   “得,白跑一趟!”   狄清努努嘴,身旁没有颜良,没有张飞,他想找人斗嘴都没有个着落。   瞧见狄清落单,一向少言的贾诩都忍不住一乐,回应道:“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办完了?”   狄清挠挠头,环视了一眼队伍,什么都不见,怎么就办完了。   “你看。”   木讷的典韦听见身后阵阵马蹄声,朝后一指。   “什么也没有啊?”狄清回视什么也没有看到,不过转瞬之间却发现几匹快马迎面而来。狄清回视一眼湟中义从,众人立刻加紧了注意,各自戒备着这从后而来的队伍。   “是马超!”   典韦一眼便辨别出迎面而来之人。   闻言,贾诩朝着皇甫岑耸耸肩,笑道:“来了。”   “嗯。”皇甫岑回应了一下,道:“随我过去看看。”   说完,众人把路给皇甫岑让了出来。   皇甫岑就这么凝视眼前的马蹄纷飞的马超几个人小兄弟,等他们靠近后,才轻声问道:“怎么,想跟着我走了?”   马超勒住战马,扭头一哼,也不开口说话。   倒是护送四人前来的庞德冲着皇甫岑拱拱手,道:“大人,我家公子就交付大人了。”   “放心。”皇甫岑看着不走的庞德,知道他想弄清楚自己要何去,回应道:“眼下我要安顿凉州羌氐,过几日才会回到西凉军,当然……届时会有人前来见寿成大哥,望令明将军不忘告知寿成大哥。”   庞德一笑,转身离去。   同时让狄清带着程银、候选、李堪、梁兴四人上前打探。随时向东南方向,也就是金城韩遂的腹地走去,但皇甫岑心中更关心的却是这里是羌氐杂居之地,自己所图羌氐之兵,便要在这里用到,穿越前,皇甫岑就不是西北人,所以对这里了解不多。路上需要贾诩、马超等凉州人介绍。但马超路上赌气,连句话都没有跟皇甫岑说。皇甫岑所幸也就让着马超,不同马超相聊,却让身旁典韦、赵云等人讨论武艺,吸引这个末时名将。   并不时的问向身旁的贾诩。   贾诩心知肚明,开口看似自语,却是在讲给皇甫岑听一般,道:“凉州东起河套,西至陇西,杂居匈奴、羌、胡、氐,这其中凉州之中由属羌氐胡人最多,休屠各胡、月氏胡和秦胡,当然匈奴已经臣服大人,休屠各胡也被大人吞并;秦胡乃是秦朝遗民,又受太平道蛊惑,不过眼下也东窜黑山;大人只要从朔方发兵,彻底掌控月氏胡便可。胡后最强大的便是羌人。”   提起羌人,皇甫岑便是一脸担忧,回应道:“十年羌乱,耗资数亿,不见平定,忧心忧国啊!”   “平羌也不是不可能。”贾诩淡淡道:“只不过我大汉对四夷政策不同,对乌丸、匈奴施行安抚分化,对羌氐、鲜卑却施行打压,这凉州也是历年来大汉磨练军士的兵营。多年战乱,羌汉两族早已渴望停战,只是大汉不希望他们过于繁衍生息罢了。否则凭原度辽将军皇甫……的威望,早已安定三辅!”   “嗯。”   皇甫岑点点头,不过眼下大汉内忧外患,要尽力安抚,等大汉解除外患之后,再思抑制同化政策。   “依文和之见,我该如何做?”   “大人已经做得很好。”贾诩笑道:“大人先收夏育、尹端身旁的湟中义从,便是借助了太尉段公之威,又借阎忠之名,联合西凉军,今日在会马腾,如果进展顺利,大人想要平定羌氐不难。”   “哦?”   “大人是不了解马腾在羌氐之中的名声,马腾在羌胡人心中的地位比较特殊,这不但是因为伏波将军马援百年前曾经征服过西羌,在羌民心中具有根深蒂固的威望,更因为马腾的母亲是羌女,也算拥有一半的羌人血统,更容易使羌胡人接受他。再加上马腾骁勇善战,为人忠义,最终造就了马腾在凉州军中的特殊地位。马腾在羌胡人心中能够拥有如此深厚的人脉,是有原因的。羌胡族民风剽悍、崇尚武力。马腾从军十余载,与羌胡人大小数百战,杀死的羌胡人数以万计,征服的羌胡小部落数以千计,可越是这样,马腾却反而越受羌胡人的拥戴。”   “为开王化的人民便是这个样子。”   皇甫岑想了想,这个性格倒像是后世的日本,崇尚强大的对手,大唐辉煌,他们便继承汉唐文化。等西夷的长枪巨炮架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实行洋务。只有曾经狠狠践踏过他们尊严,令其损伤惨重的人才会赢得这些人的尊敬。   看着有些怔神的皇甫岑,贾诩略微提醒道:“大人。大人。”   “哦,刚才说到哪里了?”   “呵呵。”贾诩一笑,继续催促着胯下战马,接着道:“所以,对待羌人不仅要安抚,最重要的是让他们见到我们的强硬,要重树伏波将军的名声,让孩童夜不敢啼叫。”   “眼下最重要的敌人还是韩遂啊!趋附韩遂叛乱的羌人不少,让朝廷大军吃了不少苦头。”   “大人此言差矣!”同典韦、赵云言语切磋武艺正入神的马超,听见皇甫岑提及韩遂,转回身瞧着皇甫岑,道:“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不能说的?”   马超点了点头,说道:“其实韩遂境内叛乱的羌人,只是属于零散的羌人,而非三十六羌之人。”   皇甫岑听得出奇,道:“三十六羌?”   马超点头说道:“所谓三十六羌,就是羌族内部最强的参狼、白马、先零、烧当等,总共三十六部。蛾贼之乱后,北宫伯玉发动叛乱。叛乱羌人之中就是以先零羌为主。先汉末年羌族就发展到一百五十部,由那时开始到现在最强的还是三十六羌。韩遂境内的叛乱羌人,都仅是羌族中的小部,自从北宫伯玉和李文侯被杀后,韩遂接过他们的势力,羌族中最强的先零羌也就开始拥护韩遂。不过先零羌被朝廷大肆攻击,已经有些衰亡。韩遂境内那些小部羌人的叛乱影响不到韩遂的地位。”   皇甫岑听完之后,才明白凉州羌人的情况是如此复杂,皱了皱眉头,问道:“孟起之意是联合三十六羌?”   “不是联合?”   “哦?”   “是降服,只有彻底的降服,他们才会永不相叛!”   贾诩凑到皇甫岑近前,低声道:“这中先零羌虽然已经衰落,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实力仍旧最强。老将军(皇甫规)在世之时,先零羌慕其威名,争相投靠,如果大人方便透漏身份,他们必定会投靠我们。说起来,对先零羌,老将军的名声可比伏波将军好使。”   “哦。”皇甫岑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兜来兜去,自己依旧不能摆脱安定皇甫一氏的名声,真不知道是悲是喜,自己有扶风马氏、安定皇甫氏两大族的血脉,这就印证了为什么尹端临别之时,感叹自己不能真面目示人的原因。不过眼下不是执拗家庭之事,随即抬头望向马超道:“三十六羌何在?”   马超点了点头,说道:“我父治下的三十六羌有十一部。其中最强的是参狼充和烧当羌两部,特别是参狼羌,人数虽然不多,但个个都骁勇善战,马家军中最厉害的勇士都是出自这两部。我祖母、母亲都是出自参狼羌。” 第10章 三十六羌   马超点了点头,说道:“我父治下的三十六羌有十一部。其中最强的便是参狼充和烧当羌两部,特别是参狼羌,人数虽然不多,但个个都骁勇善战,马家军中最厉害的勇士都是出自这两部。我祖母、母亲都是出自参狼羌。”   闻言,皇甫岑一叹,难怪连马超在羌人之中都有这般威名,没想到马腾竟然娶得也是羌女。   “我母亲是参狼羌豪帅嫡长女。”   说这话时,马超一脸的自豪。   皇甫岑一笑,哪个孩子不希望自己有个有权势的后台。问道:“我这般冒然前往,这些羌人对会如何对我?”   “你要前往羌族?”   之前,马超一直以为皇甫岑出身娇贵,必定不屑入羌族部落中,却没有想到皇甫岑想去。   “怎么,不可以?”   皇甫岑笑一声,回问道。   马超环视一眼皇甫岑身旁的众人,小脸一鼓,点点头,道:“有什么不可以,羌氐自来是勇者为王,你身边这么多雄兵猛将,就算是独闯三十六羌先零羌大寨也未尝不可。”   听马超之言,皇甫岑不忘问道:“孟起,那些羌族战力如何?”   马超道:“羌族的情况比较复杂,按我们汉人所分。羌族就分为东羌与西羌,在凉州北地、安定两郡以及并州西河、上郡等地与鲜卑、匈奴等族接触生活在一起的为东羌,而天水、陇西这边的则属于西羌。西羌这边汉化程度较深,环境也比东羌那边好,故此以农耕为主,东羌那边则较为苦寒。还是以游牧为主。但近自从去年河套匈奴反汉,白马都尉横扫漠北,整个东羌的形势就再也不稳,战力也是大打折扣。”   “啧啧。说起白马都尉那可是我们凉州人,可不是什么辽东人,你们知道他祖上是谁吗?”   未等马超开口,一旁的马铁、马休叽叽喳喳上前嚷嚷附和道。   “就是扶风马氏。”   未等马铁、马休说出,一旁向来冷静早熟的马岱便开口抢道。   “呃。”   这一句话说得皇甫岑表情明显一怔,回身凝望一旁的贾诩。就连一旁的典韦、赵云、狄清等人,眼珠都差一点瞪出来。皇甫岑复姓皇甫,怎么会成为扶风马氏之后了呢?   而旁的马超小嘴一张,哼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是。我家大人,哦,不。”一旁的狄清猛然反应过来,凝视马超,问道:“白马都尉出身安定皇甫氏,长成与涿县,成名辽东,治下河东、并州,怎么同扶风有关系?”   “孤陋寡闻。”   马超一副不屑同狄清说话的样子。   “大哥,别跟这种没学问的说话。”   马铁小拳头鼓鼓的,眼神之中对狄清绝对鄙视。   狄清吃瘪,身旁的皇甫岑等人随即开口大笑。   狄清闹的脸通红,便开口想说明真相,皇甫岑却回头看了他一眼,回身看向马超道:“这么说,也只有西羌才是罪魁祸首喽!”   顿了一顿,马腾继续说道:“西羌最强的几部,还是参狼、烧当、先零、白马羌几部,虽然这几部在羌族中地位不及先零羌和白马羌。不过由于此两部由于接连发动叛乱与朝廷为敌,实力大损。加之白马羌一向受韩遂制衡,实力大不如从前。”   皇甫岑听得,皱眉道:“竟然还这么复杂?”   马超点头道:“你要想完全平定羌人,首先就要三十六羌大寨皆拜服。如若三十六羌不服,凉州亦不定。故此要出兵对付其余二十五部羌人。如今羌族实力大损,出兵平定倒也不难。”   “等等,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凉州真正祸乱的根源是西羌。而西羌三十六羌中,真正强大的是先零、参狼、烧当、白马四部羌。而烧当、参狼两羌如今在你父治下,而白马羌依附韩遂,只有先零羌眼下自领一族,统帅三十六羌与大汉为敌?”   “对。”   马超点头,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这么短暂之间便看到了最强大,其实也是最弱的便是先零羌。   贾诩拨转马头,同典韦、赵云齐齐看向皇甫岑,看着表情严肃的皇甫岑,隐约间,他们已经发现皇甫岑要干什么了!   与此同时身后的湟中义从纷纷勒住马缰抬头望着皇甫岑。   皇甫岑这突如其来的凝重,让整个随行队伍都为之变换气场,就连马超四个心比天高的小家伙也察觉了整个队伍之中散发的那股豪壮之气。   “除了这三十六羌,氐族情况如何?”   皇甫岑转头回望马超。   顿了一顿,马超继续说道:“除了他们,凉州还有些氐族。不过那些氐族多是在陇西、金城以及益州阴平一带。这一片势力属于韩遂、董卓,大汉把氐族分为十三氐道,其中有三道在金城一带,其余十道中两道在阴平郡,其余八道皆在陇西郡。不动韩遂、董卓,也是接触不到氐族的。”   皇甫岑知道自己对凉州的胡人了解甚少,连忙问道:“这氐人又是何种情况?”   马超答道:“氐族人除却服侍之外。其余生活习性到是与我汉人无异。皆是以农耕为生。但陇西、阴不是多山就是十地贫漆,氐人生活不易,故此许多以甘的氐人以及羌人都会从阴平那边逃入益州。”   马超仿佛看出了皇甫岑的心事。开口说道:“要收服这些氐族人,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打。无论羌、氐、匈奴、鲜卑这些胡族信服的都是实力。”   皇甫岑听得,叹道:“这个我知道,但若是与这些胡族开战,只怕旷日持久,不易开战。”   说到这里,马超忽然灵光一闪,说道:“其实还有一条路可走。”   “哦,哪一条?”   马超人小鬼大的一笑,回应道:“就是同他们的女王行合体之事!”   此话一出,方才被嘲弄的狄清放声大笑,没有想到年仅十五的马超就懂这事,当真是人小鬼大。   “呃。”   马超这四个小家伙使坏,倒是让皇甫岑这个人有些一怔。   见皇甫岑有些害羞,马超呸了一口,解释道:“其实也不用着,三十六羌以先零羌为主,虽然先零羌的豪帅是个女子,但他们素来重诺,当年文渊公(马援表字)许下诺言,日后借兵,只要过了他们的三关,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他们的统领。至于怎么对待他们的豪帅,这个就看你个人的能力了。嘿嘿……”说完,马超抬头望向皇甫岑。   其实不是马超四个小鬼搞怪,而是他们的父亲马腾,便是用这种办法征服参狼羌的女人们。   “大人,小家伙们说的没错。”贾诩不似那些人那般诙谐,表情严肃的靠近皇甫岑,轻声道:“马寿成便是依此收服参狼、烧当二羌,如果大人以真实身份示人,凭大人祖上和大人自己的威望,收服先零羌未尝没有可能,只要收服先零羌,大人便能掌控三十六羌,对整个凉州的局势也就成功一半。”   皇甫岑表情凝重的点点头,道:“文和所言有理,事不宜迟,现在便会一会他们。”   “现在便去?”马超一惊,看着皇甫岑道:“你有把握过得了他们的三关吗?”   “三关?”   皇甫岑眼望东南,嘴角挑了挑,道:“我倒是真想见见,文渊公昔日定的何盟约?”   ……   皇甫岑一行人现在当地住了一晚,第二日暮时分,堪堪进入了一片崇山峻林之中。   负责在前领路的马超忽然勒马停了下来,手指前方向皇甫岑道:“过了前面的山口就是三十六羌寨中的烧当寨了,烧当寨因为最靠近山外,与外界汉人接触最多,易于交流,野性也弱,我父帐下有这些羌人,不过越往山里走羌民就越野蛮,据说青山最深处的生羌还保留着吃生人的习俗。”   “吃人!”典韦哼道:“这些野蛮人,最好别让咱老典撞上,要撞上了定把这些家伙的脑袋全拧下来。”   就连一旁的赵云也信誓旦旦的望着深山深处。   皇甫岑却不关心这些,问道:“如果要说服三十六羌可是要找先零羌?”   马超道:“三十六羌中以先零羌的势力最大,先零羌豪帅历来担任三十六羌的大豪帅,如果要说服三十六羌出兵,就必须先找先零羌,然后由先零羌豪帅召集三十六羌各寨的豪帅聚会,由豪帅大会集体决定是否相助。”   “先零羌的豪帅是个什么样的人?”   “先零羌的豪帅名叫七月,虽然是女人,却是巾帼不让须眉,耿鄙、董卓都曾试图收伏三十六羌,先后派人进入先零寨,七月都是客客气气地接待,不过后来耿鄙、董卓的人无法闯过三道难关,三十六羌拒绝出兵,所以才闹到刀兵相见。”   “七月,这个名字到挺怪!”   贾诩一笑,解释道:“羌人以出生年月、出生地点命名,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奇怪的是个女子名。”狄清回道。   “有什么好奇怪的?”马超回身道:“羌族虽然汉化不少,但是深山之内的三十六羌依旧是以女子为尊。”   “什么!”典韦失声道:“三十六羌竟然是女人当家?”   “也就是说他们是母系社会呗?”   皇甫岑没有想到眼下竟然还有母系社会的存在。不过提起母系社会,皇甫岑多少有些别扭。   “什么叫母系社会?”   众人皆是不明的看向皇甫岑。   皇甫岑摆摆手,岔开话题道:“三关难过,究竟是什么难关?”   马超道:“刀山火海过天梯,这是羌人先祖立下的规矩。三十六羌与世隔绝,藏兵于民,且民风剽悍、骁勇善战,羌人先祖唯恐后人助纣为虐、祸及子孙,便定下了规矩,汉人要想征调羌兵打仗必须闯过三关。”   “刀山火海过天梯!”皇甫岑凝声道:“什么东西?”   刀山火海四个字,皇甫岑没少说过,但是没有想到,今天自己竟然就要真正面对刀山火海!   马超道:“这三道难关最难的不是刀山火海,而是过天梯。耿鄙和董卓派去的都是百里挑一的英雄好汉,却都栽在了这道难关上,两条好汉都从数百丈高的天梯上摔下来摔死了。”   “是吗?”典韦凝声道:“这天梯当真如此难过?”   “呜……呜!”   典韦的话音未落,前方苍茫的密林里骤然响起了低沉绵长地号角声,随着号角声起,郁郁葱葱的密林里逐渐弥漫起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似有千军万马隐藏其间。随时都有可能骤然杀出。   “不好——敌袭!”   典韦大喝一声,本能地从肩后拔出两枝大铁戟挡在皇甫岑面前。   与此同时赵云、狄清、程银、李堪、候选、梁兴等人立刻把皇甫岑围在其中,而后的湟中义从钢刀出鞘,同样戒备起来,不过他们方式不一,有些人依树木,有些人则是靠着巨石,甚至有些人张弓对准天空,总之,湟中义从同为羌胡后裔,对面前的敌袭一眼便能察觉出来。   马超拨马,回道:“慢,这是先零羌特有的示警号角,只要我们停止前进,他们是不会发起攻击的。”   随即,皇甫岑道:“都不可轻举妄动。”   ……   大鲵山,先零寨。   当蒙在脸上地布条被解开时,皇甫岑才发现已经来到了一处幽深的山谷中。嶙峋的怪石间,隐藏着幢幢叠叠地吊脚木楼,乍一眼望去,皇甫岑真怀疑不小心误入了人间仙境,粗重的喘息声从身后传来,皇甫岑不用回头都知道赵云和典韦跟在自己的身后。   正前方不远处,有一幢颇为巍峨的三层木楼,一道简陋的木梯从青石的台阶一直延伸到木楼的二层,木楼的底层圈养着猪、牛、羊等家畜,令人吃惊地是在角落里居然还蓄养着一头色彩斑斓的猛虎。木梯边肃立着两名面容剽悍地羌族卫兵,卫兵头上插满了稀奇古怪羽毛,身上披着树皮木板窜连的木甲,脚上蹬着粗制滥造的草鞋。不过斜挎于腰间地羌刀却是磨得锋快,白森森的刀刃透出冰冷的寒茫。   皇甫岑正打量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皇甫岑霍然回头,只见十数名羌族壮汉簇拥着一名身姿妙曼的羌族妙龄女子疾步而来,那名羌女看样子最多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冰肌玉骨、欺霜赛雪,就像是天山上的一朵雪莲花,令人一眼望去就心情愉悦、神清气爽。而又同中原女子有着不同的味道。   羌族历来都是母系氏族社会,到现在都保持着女娶男的习俗。   所以羌人部落大多由女人担当豪帅。   皇甫岑被面前这女子怔神,回过神来后,才赶紧抱拳道:“这一位想必便是七月大豪帅了,某这厢有礼了。”   “噗哧!”   羌族女子未语先笑,纤纤玉手遮挡小嘴,这一刻当真有着说不出的动人,道不尽的风情,便是年纪轻轻的马超也是怦然心动。跟别提狄清那帮行伍出身的家伙了。面对这样的女子,也只有贾诩这样的老狐狸、赵云这样的冠玉美男还能淡定住,其他人则是乱了头绪。   羌族女子这才嫣然一笑,道:“我可不是什么七月大豪帅。”   “呃。”皇甫岑愕然道:“你不是七月大豪帅?”   狐疑笑着的贾诩凑到皇甫岑耳边说道:“仲岚,七月大豪帅已经是年过四十的妇人,并非眼前这妙龄女子。”   “倒是岑有些失态了。”   皇甫岑淡淡道。倾城绝色,皇甫岑不是没有见过,张婕儿、卢玥儿、刘修,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娇艳,而面前这般少见的异域风情,确实有些让皇甫岑心中一荡。   即便马家四小都没有注意到,贾诩称呼这皇甫岑的表字。   “月奴不得无礼!”   皇甫岑正蹙眉不悦时,木楼上忽然传来一把悦耳却不失威严的女音,众人闻声回头,霍然发现木梯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名盛装妇人,这妇人看上去最多三十多岁,模样与方才的妙龄羌女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但气势足够逼人,不同寻常。   “尊敬的客人,请楼上叙话。”   皇甫岑打量时,那盛装妇人伸手相请,皇甫岑犹豫了一下,却觉得自己要是退缩难免会让对方瞧不起,随即,大步登上木梯,直往木楼二层的大厅,只见大厅里香烟袅袅、弥漫着一股檀香的味道,一颗硕大地狼头赫然供在大厅正中,狰狞的头骨流露出惨白的冷色。   一名披头散发、身穿百叶衣的羌族巫师正手持铜铃在大厅上张牙舞爪、装神弄鬼。   皇甫岑扫了一眼,气氛有些诡异。不过皇甫岑知道,在两汉年间特别流行这种巫术,别说羌氐人信,就连中原也大有人相信,所以任凭皇甫岑有何抵触,也只有顺着对方的风俗习惯安静坐下来。   那妇人坐下后,抬头扫视了一眼皇甫岑身后站着的几个人,略带警惕地问道:“敢问,客人是哪里人?” 第11章 刀山火海   “敢问,客人是哪里人?”   先零羌的女人行事向来果决,皇甫岑等人刚刚坐下,开门见山的便问。   因为事先对羌人做了了解,而且皇甫岑也在辽东接触过乌丸、鲜卑、匈奴,对胡人的习性也很了解,改掉以往同士人们说话只说七分的毛病,起身抱拳回应道:“七月大豪帅此番前来,只为请三十六羌出兵相助,至于我姓氏名谁,要先看看我过得了三关否,免得辱了祖宗名声。”皇甫岑瞒报了自己的姓氏,说实话,他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是谁,而且,皇甫岑也没有把握能不能过得了三关。毕竟这三关在羌人心中亦是神秘的不得了。   女子毕竟心细,方才打量皇甫岑这一行人,便已经认出其中一部分行伍是零散的先零羌,而且听他们言语交谈,说是出身湟中义从。湟中义从的威名,七月还是清楚的,只是没有想到,当年叱咤整个西凉的湟中义从会在面前这个貌不惊人言不压众的年轻人手里。见皇甫岑行事虽然利索,但却不说明自己的来路,本是有些不悦,却瞧着皇甫岑气度从容,也不像是那些心怀奸诈之人。回道:“当年文渊公曾与我部立下誓言,虽然要闯三关,可如果是心怀诡诈之徒,我们也断然不会助纣为虐!”   “这个自然。”   “那我等怎么辨别?”   “闯关成功后,我定会告知。”   “那就随我来吧。”   说话间,七月起身。便有胡羌侍卫击鼓传讯,不及半盏茶的功夫,三十六羌的各位豪帅便已经齐聚一堂。   这期间虽然过得极快,可是接下来便是羌族巫师漫长的祭祖仪式。一切准备就绪后,七月才脆声道:“既然将军是要征发三十六羌的羌民打仗,想必也清楚先祖立下的规矩,只要你们能够闯过三关,凡是都好商量。”   “闯三关便闯三关呗?”狄清嘴一咧,不悦的哼道:“哪来得这么多事!”   闻此,七月众人脸上一阵不悦。   皇甫岑回身一瞪狄清,羌人对外人的警惕性特别高,如果几次三番触怒他们,恐怕联盟借兵不成,反而丢了性命,丢了性命不要紧,倒是让两族关系雪上加霜就反而不美了。随即瞪道:“闭嘴!”   狄清脖子一缩,向后一靠,也不说话,抬头凝视面前的七月。   “闯还是不闯?”   “闯!”皇甫岑凝声道:“既如此,那就请七月大豪帅划下道来。”   “爽快!”七月击掌道:“这第一道难关,便是上刀山!”   皇甫岑道:“刀山何在?”   七月道:“将军请。”   羌人大豪帅七月亲自带路,其余三十五位豪帅簇拥着皇甫岑等人来到了寨后一片空地上,只见空地中央堆起一座十数丈高的土山,土山上赫然插满了密密麻麻、顶端削尖的鹿角,这些鹿角皆以百年乌木削制,质地极其坚硬且经久不腐。不过上面多年未曾有人闯过,也挂了厚厚一层灰,还有许多数不清的枝叶。   七月道:“先人立下的规矩是不准穿鞋、不准借助器械,只能徒手攀援。”   “好一座刀山!”   沉闷的典韦由衷的发出一声感慨,似乎还在跃跃欲试,想上去尝试一把!   而旁的赵云、狄清、程银、候选、李堪等人亦是仰头赞叹。   湟中义从更是发出阵阵低鸣,似乎在膜拜着眼前的刀山一般,他们出身零散的先零羌,而这里对他们来说,无疑是神秘的朝圣地,能够得见传说中的刀山火海,对湟中义从来说未尝不是信仰、膜拜。   皇甫岑环顾左右,沉声问道:“闯三关的人选可有限制?”身为统帅,有些时候,没有必要,自己也无需亲自上阵。   七月正欲答话,方才众人所见的那名身姿妙曼的羌女忽然凑到七月耳畔轻轻说了几句,七月微微颔首,答道:“只能由一人连闯三关!”见皇甫岑身旁赵云、典韦跃跃欲试,七月补充道:“无论是谁闯过了三关,三十六羌的羌民便誓死效忠、永不背弃。但是我们只效忠闯关之人,至于你们大人,或是汉人皇帝,我们不会相助。”   赵云、典韦原本还跃跃欲试,可一听七月这番话立刻就蔫了!   两人可以代替皇甫岑上刀山、趟火海,甚至是过天梯,可他们却断然无法代替皇甫岑接受三十六羌的誓死效忠!   三人中,只有皇甫岑才能接受羌人的效忠。   而皇甫岑也好似看出是那羌女对七月说了什么,七月才如此说。虽然看出她们二人合计,但皇甫岑也清楚一件事情,要降服三十六羌,自己要不亲自上阵,即便降服,恐怕他们日后也会背弃。自己在凉州的名声毕竟不及辽东。   瞧见皇甫岑犹豫。   身后的四个小家伙忍不住的嘲笑起来。   由属马超看皇甫岑笑话,冷笑道:“怎么样,怕了?”   “怕?”   皇甫岑侧身望了望马超。   只见马超学着老学究的步伐走在皇甫岑的身前,扬声道:“这刀山高十丈,满是荆棘,不仅需要胆魄,还需要过人的耐力、毅力,否则,就是天大的本事也别想爬过此山!”   他话刚一落地,七月大豪帅同那羌女月奴同时鼓起掌来。   “小兄弟之言不错,非是考验本事,只是看看闯关之人有没有这般的毅力!”   狄清靠到近前,低声道:“大人,为了羌兵丢了性命不值。”   典韦犹豫了一下,靠至近前,回应道:“大人要是反心某老典,老典就替大人闯一闯,日后俺老典绝不背弃大人。”   只有贾诩没有开口,侧身盯瞧着皇甫岑。   面前这些人都以为自己必不能闯过此关,以为自己在畏惧担忧。竟然连自己身旁的贴心侍卫狄清、典韦都信不过自己。见此,皇甫岑轻笑一声,回应道:“呵呵……十年前,我吃的苦难道比这个少?”   众人一怔,没有人理解皇甫岑说得是什么?   贾诩却若有所思的呢喃道:“十年前?太平道?”   “好,那我今天就再闯一遍这刀山火海!”   早有羌兵上前解下了皇甫岑身上地铠甲、佩剑和头盔,更脱去了脚底地马靴,皇甫岑淡然一笑,刚刚等上那鹿角之上,钻心的疼痛顷刻间钻入心肺!不用低头查看,皇甫岑都知道自己的脚底已经刺到了。血肉之躯终究难以和尖锐的利器相抗衡,不过皇甫岑终究是皇甫岑,这点痛楚对他而言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菜。多少惨烈的重伤和难以承受的剧痛他都忍了,还会在乎这点小小的考验?   刚刚登上的那一刻,七月同贾诩等人便瞧见了皇甫岑脚底厚厚的一层茧,可以看得出那是经常磨练过,才能生出的茧子。   他,在这之前遇见过这般的刀山?   未等他们放映过来之际,皇甫岑嘴角噙着笑意,脚下健步如飞,昂然直上“刀山”。过这种“刀山”最好的办法便是快自决,这一点皇甫岑早就熟知,所以从登上刀山那一刻,皇甫岑就打定主意,快速攀爬,暂时麻痹自己的神经。在外人看来,这一路特别快,但也只有皇甫岑自己知道这有多么痛!直到皇甫岑傲然屹立在“刀山”的山顶上,山下才轰然响起三十羌豪帅地轰然叫好声。   皇甫岑神色冷漠,眉宇之间不悲不喜,又疾步下了刀山,稳稳当当站在地面上。   脚下却是一阵阵剧痛传来,一下子流淌出血迹。   身旁四小瞠目结舌的瞧着面前这个年纪不比自己大多少的男子在那里,心底肃然起敬,他们以往嘲笑皇甫岑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皇甫岑竟然真像个西凉勇士。   赵云使劲地攥紧拳头,从辽东西来,他时刻为皇甫岑感到骄傲。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誓死追随!   “好,是条汉子!”七月脆声道:“接下来便是第二关:火海。”   “请!”   “大豪帅请!”   七月也不谦让,当先一步走在前头,皇甫岑随后而行,赤裸的脚板踏过冰冷的青石板地面,在上面留下了一串串滴血的脚印,往前行进不及半里路,便来到了一处狭窄的山谷,有冰冷地山风从峡谷里呼呼刮过,吹在脸上就跟刀刮一样。   原本应该是石板铺就的道路上现在却铺设了厚厚一层木炭。这层木炭正在熊熊燃烧,山风呼嚎、火星四溅,隔着百步之遥,都能感受到那炙热!这片“火海”延绵足有五十步,乍一眼看去还真有些吓人。   “这如何行得?”   狄清一急,回头看着皇甫岑的双脚。仿佛犹如自己的心在滴血。   “哎!”贾诩拉住狄清,他已经发现皇甫岑对这刀山火海并不是没有准备,虽然凶险无比,但看皇甫岑厚厚的脚茧,定然不惧,而且方才皇甫岑行事自有办法,道:“让大人自己选。”   七月说道:“趟火海,需以粗如儿臂的铁链将二百斤石锁锁于闯关之人脚踝上,尔后徒步穿越。”   “什么?”典韦失声道:“徒步穿越,还要锁二百斤石锁?”   狄清更是怒极大喝道:“这他娘的什么规矩,存心想烫死我家大人不成?”   “闯关全凭自愿,生死由天。”   “我命既天命!”   皇甫岑淡淡回应了一句。   七月道:“如果大人现在想退出也可以,不过出兵之事就免谈了。”   皇甫岑地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霍然道:“好。”只一个字,却异常坚定。   “好。”   两名强壮的羌族大汉已经扛来了两把石锁,看羌族大汉臂肌虬结的样子,这两把石锁显然极其沉重,锁把上还连着粗粗的铁链。   看着皇甫岑,七月道:“如果现在放弃,为时未晚!”   皇甫岑眸子里流露出一丝冷冽的笑意,脸上的表情淡定如山,道:“我还从没有反悔过。”   七月目光深沉,她身后妙龄羌女目光之中更是涌泛着异彩。   七月轻轻颔首,两名羌族大汉便抢上前来,将两把沉重地石锁锁在了皇甫岑的脚踝上,七月手上一碰,盘在皇甫岑头上的发髻霎时散落下来,飘扬的黑发在山风的吹拂下波浪般飘荡起来,顾盼流连间竟然颇有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咣!”   “咣!”   皇甫岑拖动脚步往前迈出两步,沉重的石锁拖过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此时距离火海边缘仅有一步之遥,皇甫岑只要再往前跨出一步,赤裸的脚掌便将无可阻碍地踩在那片通红的火海之上。   赵云地眸子霎时收缩。   典韦的双拳霍然握紧。   三十六羌寨地寨主们也纷纷屏住了呼吸。从没有人真的闯三关,耿鄙、董卓、韩遂每一次派过来的都在刀山之上停顿了下来。今天有人将打破这一次的记录。   在众人期待而又凝重的目光注视下,皇甫岑亦如往常般的表情,向前一步,区区火海岂能挡住他前进的脚步?如果连这点苦都吃不起,他又何能存活于这乱世?又怎能冲破重重艰难险阻活到今天?   “噗!”   “咣!”   皇甫岑举脚左脚往前重重跨出一步,再次拖动石锁滑过地面,发出一声闷响,下一刻,皇甫岑赤裸的脚掌毫无阻碍地踩落在了通红的炭火上,赵云、典韦还有三十六羌的寨主们清晰地听到了一阵“滋滋”声响,然后从皇甫岑的脚底下冒起了一股青烟。   不及片刻功夫,空气里便开始飘散起一股烤肉的清香。   背对着众人的目光,皇甫岑的眉头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痛苦了!   皇甫岑终究也是人,他的身躯终究也是血肉之身,并非金刚不坏之躯,皇甫岑一样会感到疼痛,并且是钻心的疼痛,上天并不会因为他是皇甫岑就让他少受一些痛楚,如果非要找出一点不同,那就是皇甫岑能够忍人所不能忍,受人所不能受!而这一点,说起来,皇甫岑还要感谢十六年的生涯,再多的苦,再多的痛,都经历过。没有异常的过往,也断然不会在乱世之中生存下来。   大丈夫活于乱世,对敌人要狠,对自己也必须要狠!   这一刻,皇甫岑的目光变得无比凄厉,就像夜空下恶狼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滋。”   皇甫岑的右脚也重重地踏进了通红的火海,又是一股青烟冒起。   “大人!”   狄清凄厉地长嗥一声,双手越发攥紧,指关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开始发白,眉目间更是变得格外狰狞。   “呼!”   强烈的山风再次吹过火海,铺于狭窄山路上的炭火顿时变得格外通红,赵云等人远在数十步之外都能感到灼热难忍,可以想象得到处于火海之中的皇甫岑,那该忍受怎样的煎熬?一滴豆大的汗水从皇甫岑的额头冒出,然后顺着脸颊滑落,可还没有滑到腮边,便被灼人的热意所烤干,化作了一道淡淡的汗迹,倏忽之间,皇甫岑的双手已经攥紧,粗壮的脖子上已经凸起了根根青筋。   “嗷!”   “加快,只要加快,便能少受些痛苦。”   即便连先零羌大豪帅七月私下里都忍不住替皇甫岑捏了一把汗,而他身后的月奴眉头仿佛被人揪成一团。   战辽东、收乌丸、退鲜卑、灭高句丽,趟平匈奴,有哪一个做起来容易,哪一个办起来轻松?那是需要异常果决的毅力才能成就的功业,他皇甫岑这些年,就没有停止过磨练,今天这三关又算得了什么?   皇甫岑终于惨烈地长嗥起来,整个人就像发了狂似的,超脱了凡尘俗世、肉体凡胎的一切痛楚,疾步如飞、拖着沉重的石锁跨过了那片通红的、燃烧的火海!   “噗!”   “噗!”   “咣!”   皇甫岑的双脚重重地踩在火海对面的石板上,沉重的石锁从火海中猛地拖过,带起一片火星、四下飞溅,皇甫岑缓缓转过身来,向着三十六羌的寨主咧嘴一笑,森然说道:“各位寨主,多有得罪。”见众人瞠目结舌,皇甫岑不耐烦道:“大豪帅只需告诉我,天梯何在?”   七月深深地吸了口气,关切地问道:“将军双脚……”   “无妨。”皇甫岑淡然道。   七月忽然抬起头来,手指上空两山之间,说道:“先前是我故意试探将军,其实先祖也没有想过有人会闯过刀山火海,所以……”   “所以?”   众人一怔。   狄清一喜,上前道:“就是说没有天梯了?”   七月不知道喜忧的点点头。   “哈哈。哈哈。”狄清本是揪着的心思顿时放松了下来,转回头,看着皇甫岑,扬声笑道:“大人,大人,听见没有,这天梯大人不用过了!不用过了!”   倒是贾诩凝视这三十六豪帅,并不时的给赵云、典韦使眼色。   身后众人连带湟中义从都警惕的看着身旁的三十六羌兵。   眼下,三十六羌深山中竟然没有传说中的天梯,那很有可能代表三十六羌羌民原本就没有打算出兵相助的习惯!   皇甫岑脸一绷,转回头看着七月等豪帅,问道:“事先说过闯三关,如今没有了这天梯,这关还算不算?”   “这个。”   七月为难的回看众豪帅。   他们本没有出兵的意思,但今天面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给他们的震撼太多了,如果不应,恐再惹是非。而且面前皇甫岑毫无疑问的质问着他们究竟应还是不应? 第12章 羌族之愿   “事先说过闯三关,如今没有了这天梯,这关还算不算?”   皇甫岑一句话,顿时让刚才因为他的壮举而兴奋的羌民们沉寂了下来。   七月大豪帅阴着脸。   倒是她身后的女子努努嘴,小手轻轻捅着七月大豪帅。   赵云、典韦分站在皇甫岑、贾诩的身后,狄清则是带着四小、四旗、湟中义从戒备着身旁的羌民,只要皇甫岑和七月一言不和,他们便会立即发起攻击,对准敌人的死穴,狠狠刺下去。对于这一点,狄清比所有人都有经验。   时间流逝,空气凝重。   山谷之内不见风声,却也不见众人被炭火烤出一丝热汗。   “咳咳。”   贾诩轻咳两声。略有深意的望向皇甫岑,这种时候,就该由皇甫岑自己做决定,不过把气氛弄得这么僵硬就会让方才闯的那两关化为须有。   随着贾诩的轻咳,皇甫岑心中明了,对着身旁巨吼一声,喝道:“拿来!”   说话间,狄清凑到皇甫岑近前,把手中的御赐宝刀交到皇甫岑的手上。   就在众人不解中,皇甫岑手中宝刀出鞘,血光一闪,自皇甫岑的右臂之上流淌出一道血迹,那柄刀划破皇甫岑的手臂。   “拿碗!”   随着皇甫岑的吼声,七月怔神过后,急忙叫人去取。   “三十七个碗口!”   皇甫岑又补充道。   不一刻,三十七个碗口拿到近前。   顺着手臂流淌的血迹,在皇甫岑的分配下,每个碗口之中都流淌几滴鲜血,直至三十七个碗口里已经布满鲜血后。皇甫岑拿过一旁的酒水,递给狄清,道:“满上!”   狄清照着便做。   酒满好后,皇甫岑拾起一碗血酒,递向大豪帅七月,道:“虽未有三关,但岑以此三十七口血酒为关,与三十六羌定下誓言盟约!七月大帅,你看可好?”   随着皇甫岑这一连串举动,一旁的三十六羌已经明了,各自点头感叹皇甫岑做事干净利落,而且给足了三十六羌的面子。但他们毕竟还是听先零羌大豪帅七月的,各自扭头看向七月,只待七月一声令下,共饮血水,立下盟约誓言!   瞧着皇甫岑如此行事,七月暗自感慨,汉人历来都是喜好权术、诡计的,今番此人不仅有毅力去闯此三关,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魄力也非同小可,可以说,是自己见过最强的汉人了,而且他的身旁又有这么多奇人异士相助,想来也定会闯一番大事业。典型的枭雄之姿。七月想得多了,竟然把皇甫岑搁置当场。身后的月奴瞧见皇甫岑和三十五豪帅古怪的神情,急忙在七月的后腰上摸了一下,又附在七月的耳畔说了些什么。   闻此,七月一惊,然后古怪的看着月奴,似乎想了一下,然后点头,回身看向皇甫岑道:“此关不算。”   “哐当”一声,皇甫岑手臂之上的瓷碗随声落地。   而旁的赵云、典韦等人脸上的怒火越来越盛。   而狄清、程银、李堪、候选、梁兴等湟中义从更是拔出腰下佩刀,怒目而视。   就连三十五羌豪帅都没有想到先零羌大豪帅七月竟然说不算,差点都没有反应过来。   七月却拧头瞧着皇甫岑。   皇甫岑对视一眼贾诩,瞧见贾诩摇着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见此,皇甫岑转回身,冲着狄清等人使使眼色,用手压了压,道:“收起来。”   “大人用血注满三十六碗酒,还有大汉天子御赐宝刀作证,你们竟然还不领情,真不知道都是怎么想的。”狄清当然清楚皇甫岑的意图,知道皇甫岑要给三十六羌做做样子,佯装不明,喋喋不休的埋怨着,手上的刀虚晃送回。身旁的湟中义从也跟着插回刀鞘。   “御赐宝刀?”   众羌一怔,纷纷回看七月。   七月显然也是一惊,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男子有大汉天子所赐宝物。   马家四小更是神情呆滞,傻傻地看着皇甫岑和狄清,这几天他们开着玩笑,看着狄清手中的刀,却没有想到这东西竟然会是大汉天子所赐。看皇甫岑一干上下人等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假的意思。   “那依七月大豪帅,这第三关该如何过得?”   “呃。”   “总不能等你们把天梯弄好,我们再过吧,那个时候,谁知道你们又反悔什么?”狄清再道:“更何况,你们没时间,我们更没有时间,今天这过天梯如果不成,日后我们便再也不过此关了!”   “是啊!”   典韦等人附和。   等身后众人施压完后,皇甫岑才转回身瞧着七月,低声回应道:“七月大豪帅,今天这第三关我是非过不可了,究竟该怎么闯,就请大豪帅做个决定吧!”   “不急。不急。”   “急得,急得,我们都急不可耐!”   狄清再道。   “当真要过?”   七月凝声问道。   皇甫岑回身看了眼身旁的狄清等人,转回头,猛点头,回应道:“要过,当然要过!”   “好。”七月豪爽的举拳禀道:“这第三关过起来也相当容易,只要将军肯为我部女子洗礼便可。”   “洗礼?”   皇甫岑一怔,不明所以。   倒是马超四个小家伙捂嘴不住的乐着,就连贾诩和那些湟中义从的脸上都洋溢着数不清的笑容。   闻此,七月身后的月奴小脸一红,却没有汉人女子那般羞愧难当。   皇甫岑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想了想,回应道:“同谁?”   “她。”七月把月奴从身后拉出来,低声道:“我的女儿。”   “你的女儿?”   皇甫岑终于明白为什么月奴会时时做动作。   “什么时候洗礼?”   皇甫岑问道。皇甫岑只把这当做寻常利益交换的条件,在这之前,他不也是同高句丽往后于氏、中山甄姜有过此番的利益交换吗?在这个时代久了,也就麻木了。   “大人可是答应了?”   皇甫岑点点头。   “那今晚行事。”七月浅浅一笑,虽然还不知道面前这个汉人是谁,但他能有大汉天子御赐宝物,自然地位不凡,加上他的魄力和毅力,招为女婿自然能保证她们的权益,随即冲着身旁的三十五羌豪帅,道:“大人既然答应,这三关既是闯过,七月在这里代表三十六羌,愿意效忠大人。”说着从旁再拿一个酒碗,同样割破自己的小手指,让血水滴尽,递给皇甫岑,道:“大人,请!”   “请。”   皇甫岑深吸一口气,废了这么半天的劲,竟然不如美男计好使。   “啊,原来是这样。”典韦看看皇甫岑,再看看粉脸绯红、却仍然以火辣辣的眼神直视皇甫岑的羌女月奴,挠头傻笑道:“好,嘿嘿。真好。”   赵云也嘿嘿笑道:“这倒真是个好办法。”   “那好,事情就这么定了,三天后成婚,五天后出兵。”七月对着身后地妙龄羌女道:“月奴,快带大人去敷药。”   “不行!”皇甫岑霍然伸手,断然道,“今日完婚,明日出发!”   “好,就依大人。”   ……   说话间,天色就已经黑了下来,为了庆祝结盟成功,众人簇拥在一起,载歌载舞。   典韦倒了碗马奶酒,递向贾诩,道:“来。先生,喝两口。”   贾诩脸上微红,摇摇头,回应道:“什么事,说吧?”   “嘿嘿……还是先生了解我。”典韦挠挠头,回应道:“先生,你说羌人女子怎么样?”   贾诩怪异的看向典韦。   倒是离得挺远的狄清听见典韦问话,笑嘻嘻的靠至近前,回应道:“先生,你看,我说今天老典的话怎么这么多呢?原来他是看上羌人女子了。”说完,狄清继续上其他人那里敬酒。   “羌人女子作风豪迈,谁不稀罕!”   典韦撇撇嘴,似乎在鄙视狄清。   “这倒是。”   贾诩若有所思的望向先零羌大豪帅的阁楼。今天皇甫岑是以命相拼,才能过得了这刀山火海。接下来,便是带着羌兵回安定朝那县,威逼张温卸职,然后唆使朝廷启用皇甫嵩,制衡韩遂,除掉凉州其他几个小股势力。届时,整个洛阳就该乱了吧?届时,也是皇甫岑重新站起,一手扶持整个大汉的时候了吧?   ……   先零羌豪帅七月的房间。   四壁下垂的布幔已经被人卷了起来,幽幽晚风带来丝丝凉意,皇甫岑惬意地靠坐在凉席上,享受着冰镇的马奶酒。   三十六羌是个非常懂得生活的民族,他们的服装和别的草原蛮族截然不同,别的草原民族服装总是色彩单调、灰暗,而月氏人的服饰却是色彩缤纷、明亮艳丽。然没有歌舞,但面前站着两个俊俏的佳人,亦让皇甫岑有些心动。   也许是好久没有这么作风豪迈,展现大男子主义的风采,也许是今天的“刀山火海”让他心底最野性的东西爆发了,皇甫岑再也抑制不住,目光忍不住的打量着面前这对曲线丰满,上下凹凸的母女。   “给大人敷药。”   七月说完,妙龄羌女月奴轻嗯了一声,将两片不知道什么时候采掇来的青叶含进嘴里咀嚼起来,然后走到皇甫岑面前,弯下腰来纤手轻舒解开了缠于皇甫岑脚底的麻布,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嚼好的叶汁涂在皇甫岑脚底。   皇甫岑只觉脚底一阵清凉,令人难以忍受的灼伤感顿时减缓了许多,不由轻轻地舒了口气。清凉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小腹一阵巨热。   “先前七月还不知道大人姓甚名谁?”   “哦。”皇甫岑点头,回道:“事先说过,过完三关自会相告。”   “大人请讲。”   “呵呵……虽然勉强过得三关,但不算辱没祖宗名声,岑请七月大豪帅、月奴姑娘为岑保密!”   “保密?”七月眉头一蹙,驱步近前,婀娜的身躯忽隐忽现,看的面前的皇甫岑口干舌燥,回应道:“大人请讲。”   “我本安定皇甫氏。”   “安定皇甫?”   七月小嘴一惊,同月奴面面相觑,久久不言。   “对,家父名讳上皇甫下规。”   “咳咳。”话罢,月奴一阵咳嗽。差一点便被草药呛着。   七月凝视着皇甫岑许久,不见皇甫岑有何隐晦的表情,“扑通”一声,两人相继跪倒。   “奴家见过恩公之后!”   “嗯?”   皇甫岑一怔。   七月抬头解释道:“当年老将军曾与我安定郡十万先零羌有恩,曾言不离不弃,却不想如今背弃,今日得见恩公之后,七月(月奴)有愧。”   “快快请……”话还未说完,皇甫岑便觉得小腹巨热,下体直挺,尴尬的看着面前两个佳人,顺着单薄的衣衫,皇甫岑似乎都能看到那雪白的肌肤。   见此,躲在七月身后的月奴轻掩嘴唇,一笑。   七月也蛮有深意的看着那令自己有些意乱情迷的坚挺处。   皇甫岑只好遮掩道:“家母是扶风马氏。”   皇甫岑话一出口,一队母女神情变了变,她们没有想到面前的皇甫岑竟然是两大世家之后,祖上的马援、皇甫规对羌都恩惠。不过为什么,事先,皇甫岑没有说呢?   “我名,皇甫岑。”   说罢,七月母女已经僵在当场,方才还想问皇甫岑为什么不说,但是却听见皇甫岑这么说话,顿时僵在当场,别说皇甫岑的家世如此显赫,对羌有恩惠。单凭“皇甫岑”这三个字亦是同样让她们母女震惊,北地之上最负盛名的便是这白马都尉,难怪,今日竟然会被破了三关。   “既然是白马都尉,为何不早说?”   “呵呵。”   皇甫岑已经顾不得回话,身子上的火烫已经让他有些把持不住,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面前这对母女异常的妖艳美丽。   七月本想有太多的话要说,要问,却瞧见面前皇甫岑的表情,心下明了,大豪帅七月挥了挥手,率先走了出去。   众人退去,四壁掀起地布幔也被人放了下来,大帐里霎时便安静了下来,只有皇甫岑和月奴。   皇甫岑双目放光,借着幽幽的火光。月奴妙曼的身姿显得越发朦胧迷人。   “奴家早知白马都尉,就不会如此刁难了。”   幽幽晚风荡起月奴身上薄薄的轻纱,隐隐露出艳红的抹胸,两只丰满的小山丘被紧紧的抹胸挤出一道深深地沟壑,不堪一握的小蛮腰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外,雪白的肌肤光洁如玉,在火光的照耀下散发出诱人的色泽。月奴腰下系着一条大红丝巾,在胯侧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似乎只要伸手在蝴蝶结上轻轻一扯,那丝巾便会飘然落下,露出令人血脉贲张地春色来,还有那诱人的曲线令人轻而易举地联想到丰满挺翘的翘臀。   “刁难?”   “咯吱……咯吱。”月奴的笑声已起。   皇甫岑直直地盯着月奴高耸的酥胸,眸子里流露出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兽性!今天他征服了三十六羌,就该征服整个蛮夷部落的女人,她,月奴其实是属于她自己的。   “刁难我?过来。我要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说话间,皇甫岑向月奴勾了勾手指,皇甫岑一项没有这般凶狠的目光,吓得月奴站在原地不敢动,皇甫岑却已经把持不住,猿臂轻舒抱住月奴修长丰满的玉腿,轻轻一扳,月奴便嘤咛一声整个瘫倒在皇甫岑怀里,玉体横陈、酥胸半露,高耸的丘峰距离皇甫岑鼻尖仅有咫尺之遥。伸手拉住月奴胯侧的蝴蝶结轻轻一扯,丝巾悄然滑落,两人便翻云覆雨起来!   ……   一番云雨过后,月奴早早起来,瞧着睡熟的皇甫岑,她自然乐意他还没醒。   下了楼阁,转过几个屋子,强忍着初次破身的痛楚走到母亲七月的近前。   “痛?”   “嗯。”   月奴嘤咛的回应了一声。   七月大豪帅瞧着脸上泛着红晕的月奴,心中一笑,方才月奴那豪放的喊叫声可是穿透了整个阁楼,差点连自己这个多年未食这中趣味的人都有些把持不住,随即轻捂嘴唇,少有的调侃道:“可是有些人刚才可是愉悦的很呢!”   “阿妈!”   听见七月这话,月奴脸上更加红晕起来,羞涩的扭着身子,上前握住母亲的玉臂。   见此,七月收起自己想要调笑的小心思,摇摇头,瞧着双腿有些僵硬的月奴,关心地问道:“还痛吗?”   月奴羞涩的点着头。   羌族女子向来吃得苦,也很少言苦,眼下七月连续两次问初经人事的女儿月奴,她连续两次都言痛,可见确实有些……   七月为难的抚摸着月奴的额头,关心道:“真是难为你了,处经人事,就遇到这么一个恶魔!”   “才不是……”   月奴一急,似乎很关心七月对皇甫岑的看法。   瞧此,七月一笑,回问道:“怎么,刚一过门,就护着你的夫婿了?”   “那还不是你的女婿吗?”   “呵呵。”七月摇着头,回道:“也怪我昨夜没有分寸下重了药。”   “哎呀,羞死人了,阿妈,你到底要说什么,要是真没事我可走了,否则一会他醒了,没人伺候……”   “好了,好了。”瞧见月奴这般紧张皇甫岑,七月也不在多语调笑,然后恢复身为大豪帅的威严,对着月奴道:“女儿!”   听七月这般正式问话,月奴当即正式的回看七月,问道:“阿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啊?”   “当然。”七月点头,然后站起身来,走向窗前,用手扶着门窗,眼望月色,低声问道:“女儿,你可知道青山寨外,我们那些族人为何屡屡被大汉打压?”   “不是……”   打断月奴的回应,七月自己回应道:“呵呵,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我想告诉你,我们的反抗非是自愿的,也许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是关乎大汉数百年对羌氐的态度,也就是他们的政策决定我们不得不反抗!”   “阿妈这话……”   “对,大汉奉行的是安抚鲜卑,收服匈奴、乌丸,而对我羌氐则是奉行围剿灭族的态度!”   初听阿妈七月这话,月奴大惊,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大汉的军队为何屡屡与羌氐交战,从来没有人,今天当她知道这个消息后,她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当皇甫岑占据了她的身体后,她觉得自己有些背叛了自己的民族。   瞧见月奴这个状态,七月转回身扶住月奴的臂膀,轻声回应道:“为了给羌氐两族活命的机会,所以你一定要在皇甫岑的身边呆下去!”   “呆下去?”月奴不解,抬头瞧着七月,低声问道:“可如阿妈所说,他和大汉朝廷都是我族的仇人,我怎么能如此忍辱负重,在死敌的胯下承欢!”   “不,你一定要留下去!”   “这是为什么?”   “西凉的羌氐之乱持续了数百年了,前有窦固,后有段颎,这样我们早晚要灭族在这些汉人手中!”   “有什么办法吗?阿妈,你带着我们反抗啊!”   “不行,他们太庞大了,他们有数百倍与我们的人口,有强大的文明,有等级森严的制度,没有几百年,我们是不会赶超他们的!”   “那怎么办?”   “当初,为求给羌氐两族留下血脉,我率三十六生羌隐居深山,便是想保留血脉,可是如今……”   “如今怎么了?”   “如今正是我们的机会?”   “什么机会?”   “给我族人在大汉这块土地活下去的机会,给我族人同为大汉子民一样待遇,一样活下去的机会!”七月起身,用手臂轻轻放在月奴的手掌心上,脸色带着从未有过的凝重,语重心长地说道:“既然我们反抗无用,莫不如成为他们的朋友。”   “可是他们的皇帝给我们这个机会吗?给的话,我们之前怎么没有获得?阿妈别在自欺欺人了!”   “可是凉州三明皇甫规和张奂差一点就做到了,可是当时突然转变,由段颎主持,要不是段颎,当时我们就能获得一样的生存的权利。”说着心急的七月死死地握住月奴的手掌,道:“现在这个机会又来了!”   “阿妈是说皇甫岑?他虽然是汉人英雄,可刚才阿妈你也听说了,他皇甫岑被天子遗弃、下狱,险险死了,他还能改变这一切?”   “能!”七月仿佛不容置疑般的点着头,然后语气也异常肯定的回应道:“他是汉人的英雄,他是民心所望,在河东、并州他又有十万精锐,如今汉庭纷纭变化,听说那皇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而储君尚未拟定,年纪幼小,这样臣强主弱的局面,势必会让汉人地方上的豪强入主洛阳。”   “虽然不清楚,但是我敢断定,皇甫岑日后在汉人之中必定能够做主,只要他入主洛阳,不管是取皇帝而代之,还是甘心坐他的霍光,我们都可以借此时机挽回我羌胡在汉庭之中的地位。”   “阿妈你当真如此信任他皇甫岑?”   “他安定皇甫氏历代与我族交好,又是扶风马氏之后,我相信他有这个意愿,只要我们尽心相助,相信他一定会为我族考虑。更何况……”言此,七月大豪帅转头瞧着月奴,道:“更何况他是你的夫婿,阿妈叫你来,便是把我族以后的命运交到你的手中,从今起,我会慢慢放权,三十六生羌大豪帅的位置迟早是你的,你只要……”   听着七月大豪帅的喋喋不休,月奴狠狠地点头,回应道:“阿妈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我族人在这块土地长治久安!” 第13章 西凉宿将   安定,朝那。   “阎忠先生,这里不是去往将军府邸吧?”紧紧跟在阎忠身后的一个儒雅将军抬头环视几眼,古怪的看着前头的阎忠。并不时的对身后的另外两人言道:“张将军,你与皇甫将军是旧交,你看……”   那被称呼的人,正是张猛,张奂三子。也是唯一从军的一人。   而旁另一个人上下打量着阎忠,语义古怪道:“阎忠先生,你究竟要带我们去哪里?”如果不是知道阎忠是皇甫岑心腹,他梁衍绝不会轻信阎忠,毕竟整个凉州大军派系林立,张温、周慎、董卓,投靠哪一个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利益。   “不用看了。”   阎忠突然停下,靠到一个小院门外,轻轻叩响门板。   “这就到了?”   “嗯,到了。”   “这。”   三人不明,四处打量,怎么也察觉不出这中有何异常,三人面面相觑,凝视着阎忠。   阎忠则毫无掩饰,等门板打开后,推门而入。   三个人互相瞧了瞧,却都犹豫的停下了脚步。   “怎么,叱咤西凉的三位将军竟然怕了我一个文弱书生?”   “呵呵。”三人苦笑一声,最后还是梁衍开着玩笑道:“你可不是什么文弱书生,你是夺命书生!”说话间,三人被阎忠僵得没有退路,走入了面前落魄的小院子。   “哈哈。哈哈。”   随着三人入内,站在门口处,凝视三人的夏育放声大笑起来。   “咦……”   梁衍一惊,回视一眼,低声道:“将军可是?”   还未曾开口,一旁那儒雅的将军,上前几步,施大礼道:“将军可是鲜卑中郎将?”说话间,身子躬了下来。   “将军可曾认识夏某?”   夏育一奇,怎么不记得西凉军下有这么一人?   “我父名讳盖思齐。”   盖勋微微回道。   “原来是敦煌盖家。惭愧,惭愧!”夏育急忙还礼,论年纪他是比盖勋年长十几岁,但论家世,盖勋一门封疆大吏,是敦煌大姓,说起来都比敦煌张奂的家世有渊源,没有想到,盖勋如今也在皇甫嵩的西凉军中。略带回忆道:“昔日,我同你父共诛胡虏,有过数面之缘,未曾想,今日得见。”   盖勋礼数一点都不少。他对夏育如此,正是敬重夏育的威名。   而张猛一眼瞧见夏育身旁的尹端,疾走几步,一把拉住尹端的手臂,道:“兄长怎在这里?父亲去后,不见兄长,我兄弟三人可好找,不曾想今日得见。”   尹端仕途末年,侍奉着张奂,亲比诸子,故而张猛三兄弟也视尹端为兄长。   “呵呵。”尹端并未急着解释,缓声道:“说来话长,几位,屋里详叙!”   说着,引众人入内。   盖勋、张猛先让,尹端、夏育便入。   最后便是阎忠和梁衍。走在最后的梁衍一把拉住阎忠的手臂,压低声音道:“阎忠,你到底想干什么?”梁衍同阎忠一样,同为皇甫嵩门下的参军司马,两个人的关系虽然不是生死交情,但亦算得上是众人中相交最深的一个人。所以,梁衍的话语之中对阎忠没有半分客气。   “呵呵,进去不久知道了。”   说完,阎忠夺门而入。   梁衍若有所思,但同样想知道阎忠究竟打得什么主意?西凉凉州三明帐下宿将,除却臧旻、臧洪父子,活着的人基本上都已到来,无疑,这次密会,很有可能决定西凉军的未来。   刚一落座,盖勋同夏育相叙未完,一旁的梁衍便已经开口道:“说吧,阎忠,你聚齐我们是何事?”   闻此,众人目光转向阎忠。   谁都不是傻子,一眼瞧出阎忠之意,倒是身旁的其他人不明所以的上下观瞧。   “呵呵。梁先生总是这么急切!”   阎忠手指点。   “少来!”   梁衍俨然不吃阎忠这一套。   只见尹端起身,冲着梁衍,道:“梁司马,此非阎忠先生主意,请几位将军来此,多是我与夏育将军的主意。”说话间,尹端手指夏育。夏育亦是起身,回应了一下。   梁衍是皇甫嵩的心腹,当年凉州三明的时代,梁衍还很少经历,所以同尹端、夏育的交情不深,但见盖勋、张猛的客气,也不好多说什么。   “夏大哥不是带着湟中义从归西羌去了吗?”   张猛生冷不忌,一副武夫性格,也不避讳开口便问。   夏育一笑,知道,张猛不说自己是反贼,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所以也为在意,更何况,他本有要事有求三人,随即笑笑,回应道:“尹兄弟一番话语,让夏育幡然悔悟。”   “回来便好!”   张猛点点头。   “那夏大哥同尹大哥,今日聚会我四人是何意?”   闻言,尹端看向夏育。   同样,夏育回身看向尹端。   二人如此,众人心中便是一惊。   只有阎忠闻声起身,脚下不停徘徊,沉吟许久,抢在尹端回答前,道:“今番召集诸位兄弟,乃是为了我西凉军的利益着想!”   “利益。”闻此众人脸上浮现一丝不曾查明的表情,而且梁衍惊问道:“既然是我西凉军的事情,为何不同太尉、执金吾大人相商?”   闻此,阎忠的脸色拉长,猛然转向梁衍,问道:“梁衍你别跟我装糊涂,我说的什么你还不清楚。”   闻此,几个人才晃过神来,见阎忠不像开玩笑,认真的听着阎忠说话。   谁不知道,西凉军内部真正警惕的是张温、袁滂等人,他们出身名门,又为士人,不同武人争利便好,如果争利,他们势必会反目成仇。   “既然如此,总要有董卓在场吧?”梁衍看向尹端和夏育,道:“两位老将军可都是董卓同僚。”   “哼!”   闻此,张猛冷哼几声,道:“少跟我提董卓。”   “董卓野心不小,我们几个恐怕都不够入他眼的。”   一旁向来儒雅行事的盖勋都忍不住开口回应道。   “董卓虽然出身凉州,但此人近些年来,大肆扩张势力,野心之大,恐怕你我都不如。”阎忠说到一半,想起了什么,回看尹端和夏育道:“他既不能服众,又不念旧情,屡次同义真争执,此人早晚成为我西凉军大患!”   梁衍亦是赞同的点点头。不过转念一想,问道:“义真不在?”   闻此,阎忠亦是无奈的摇头,回应道:“你们又不是不知义真的脾气。”   “正是知道,我反而觉得不妥。”梁衍回应着摇摇头,看向阎忠,开口道:“诸位都是我西凉军心腹,夏将军又曽抗汉,我也不掩饰,你阎忠几次三番传说将军拥兵自重,将军屡次拒绝,可你也未曾如此兴师动众,怎么,此番?”   这里只有盖勋此人对大汉忠心不二,但盖勋也非固执之人,也早对凉州武人在朝地位而有分歧。   闻此,阎忠看向尹端和夏育。   三人会心一笑。   他们三人一笑,其他三人便更是不明所以。   最后,阎忠回望三人道:“诸位以为如今大汉如何?”   “内忧外患。”   梁衍想了想才回道。   “何为内忧外患?”   “虽然年初白马都尉荡平漠北,消除了大汉北疆隐患,可是百年之患的西凉,在王国、韩遂、马腾的带领下依旧九死不灭,我等实在是无能为力。更有江夏、巴郡、交趾蛮夷抗汉,可以说是外患。”回应后,梁衍接着道:“从去年河东白波贼复起后,黑山军骚动,又爆出士人勾结黑山谋朝篡位,再至眼下,各地复起的蛾蚁,大汉可以说处在内忧之中。”   话罢,梁衍回望阎忠。   “天子如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倘若……”   未等阎忠说完,梁衍接着道:“倘若天子归天,天禧必然大乱!”   “大乱之下,谁能入主两都?”   阎忠步步紧逼的问道。   “你是说……”梁衍一急,回身望向身旁的盖勋、张猛等人,如果事情真的这么进展,那么他们凉州武人便是第一次正式进入朝廷体系,甚至有可能代替整个士人。   “阎忠,你可是有了什么主意?”张猛起身问道,不过想了又想,回应道:“不对,义真如果不出面,我们群龙无首,怎么能斗得过那些阴险狡诈的士人,即便眼下,西凉军不仅有张温、袁滂制衡,更是有十常侍心腹周慎制衡,我们怎能……”   见话题如约进入自己所想的轨道,阎忠笑道:“斗不过也要斗,把张温、袁滂挤兑走,让周慎葬身两军阵前,朝廷便不得不重新启用义真。”   “既非所愿,强求也难!”   盖勋摇摇头。   “谁说我们要支持义真为龙首,我们要义真办的不过是掌控西凉军,牵制韩遂、董卓,给他人创造时间。”   “他人?”   三人一惊,说了这么长时间,阎忠才道出幕后之人,当真是小心谨慎。不过除却皇甫嵩,整个西凉军中还能有谁能压得住众人,毕竟论家世,论军功,只有皇甫嵩才最适合。而且,也只有皇甫嵩才最符合他们的利益。   见三人不反对,只有盖勋有些犹豫,但盖勋毕竟是西凉大族,总要为西凉上下着想,阎忠随即转回身瞧着夏育,道:“夏将军,就由你来告诉他们,为什么带着湟中义从回到这里。”   闻此,夏育起身,走到三人面前,俯下身子,道:“夏育带着湟中义从投归三明之后,白马都尉,皇甫岑!”   “他?”   ……   “大人,这卢水胡乃是汉人最挚诚的朋友,当年朝廷多次招募、雇佣他们讨伐西域、鲜卑、匈奴,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汉化为河西士卒。”   马超手指面前被三十六羌一万羌兵围住的散落卢水胡。   “哦。”   “即便现在西凉军中也有好多人是卢水胡。”   “这么记忆犹新,是同他们交手,吃过不少亏吧?”   狄清拨马,朝着马超戏弄着。   “胡说什么呢?”马超小眼睛一瞪,回道:“他们虽然勇猛,但散落居住,如果没有汉军训练,他们哪里是得了我马家军的对手。”   听闻马超说话,皇甫岑笑笑不以为意。   而旁的贾诩凑到近前,低声道:“如今大人掌控三十六羌,便是掌控整个凉州羌族,十三氐道在董卓、韩遂势力范围内,这凉州只剩下这些零散的胡人还未屈服。”   “多吗?”   贾诩说了半天,皇甫岑才想起什么,轻声问道。   “多。”   “这个不好办了。”   皇甫岑盘算了一下时间,从并州来此,加上这些时日耽搁在朝那县,在三十六羌中,耽误不少时日,眼下应该进入四月了,自己要在岁末之前赶回洛阳,在朝廷改刺史为州牧之时赶回,在这之前,自己要彻底的消灭整个凉州叛军、胡人,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随着两人交谈,一身戎装的七月同月奴策马赶到皇甫岑近前。   瞧见这对母女,出了三十六羌寨的皇甫岑只觉得脸上发烧,昨夜的温存还在,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事后,皇甫岑也反应过来了,自己一定是中了他们羌人某种催情的春药,否则也断然不会干出那样有悖伦理的事情。当然事后月奴也坦然承认,在给皇甫岑脚伤上药之时,那草药之中便有几株催情草药。闻此,气的皇甫岑又把月奴骑在胯下狠狠地鞭笞了几个回合。不过皇甫岑倒是特意躲着七月,那丝尴尬对他来讲还是有的。   瞧见七月,皇甫岑本能的低下头。   倒是小马超毫不在意,奉承道:“不愧是七月大豪帅,刚一出马,这卢水胡便归附。”   闻此,七月偷眼瞄了瞄皇甫岑,自从昨夜之后,她也感觉到同皇甫岑有些异样的感觉,这是寻常没有的,当然寻常时候,也没有哪个男人敢同七月如此这般。   即便贾诩、赵云、典韦、狄清等人亦是不住点头,这一路行来,他们却是见到不少胡人闻听七月的名号,归于旗下,可以说,七月的三十六羌如此神秘,又是同样让众胡虏膜拜。同样众人对皇甫岑亲自征服三十六羌的所作所为而感到佩服。   贾诩瞧见皇甫岑的尴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策马向前,问道:“七月大豪帅,这凉州大小胡虏可都听三十六羌调遣?”   七月少有女人味的点点头。   闻此贾诩回看皇甫岑。   皇甫岑明了的点头回应道:“既然如此,就劳烦七月大豪帅一路上招拢。”   七月点点头。   她点头过后,马超回身道:“西凉羌氐平定后,尚有无数匪寇,大人可能剿得完?”   “这个。”   皇甫岑望向贾诩和七月,说实话,他了解了三十六羌和十三氐道,也清楚历史上的韩遂、马腾,甚至宋建都有些模糊的印象,但是对于其他小的匪寇,他皇甫岑当真是不清楚。   贾诩催马靠近,道:“将军,这北地之上不仅有羌胡,汉人也不少。”   “说说。”   “这最大的是宋建。”   “知晓一点,没有动韩遂前,先不动宋建。”   “那河西之内尚有从河东附近游来的匪寇,最大的有四股?”   “四股?”   皇甫岑一惊。   七月和月奴也靠至近前,摈弃凝神,毕竟是皇甫岑借兵,要平定这些贼寇,势必要动用他们的羌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当然这一句是两人所知为数不多的汉语。   “成宜、张横、马玩、杨秋。”   马超插言的回应道。   见此,贾诩点点头。   “嗯?”闻此,皇甫岑回身瞧了瞧狄清身旁的程银、候选、李堪、梁兴四人,想了想,后世之上全凭三国演义去猜测,有些武断,此八人原来并不是韩遂的部下,只不过是河西大小股反贼而已,为了对抗曹操的大军才联合起来,说起来他们之中也只有杨秋是个人物,其他人的印象不深。问道:“他们何在?”   “便在这附近驻扎!”马超回应道:“我父驻扎在武威郡,韩遂占据金城郡,王国据守汉阳郡,说起来只有这里是三不管的地带,他们才能得以存活。”   “不过他们彼此相互联盟,否则早被伯父诛杀!”   马岱一脸严肃,似乎所说的事情很严重一般。   “呃。”看着这四个小家伙,七月凑到月奴的耳旁,月奴娇羞的靠近皇甫岑,低声问道:“我阿妈想知道,他们都是谁家的孩子?”   “呵呵。”   众人一乐。   皇甫岑回看月奴,声音提的很高,似乎就像是再同七月讲话一般,道:“他们是我兄长马腾马寿成的四个小老虎!”   “呸,谁是你兄长!”   马超依旧不依不饶,虽然昨日皇甫岑的表现让他刮目相看,但也没有改变太多皇甫岑在马超心目中的印象。   “马寿成?”七月恍然大悟,道:“就是我们羌人的朋友!”话语之中,凝望皇甫岑的眼神之中又多了分信任,单凭皇甫岑的身份,她已经确认无疑。   月奴亦是点头回应。   几人谈话间,从远处跑来几个羌帅,附在七月身旁说了些什么。   皇甫岑和众人一惊。   七月回应道:“大人要见汉人匪寇,前方便来了个不自量力的家伙!”   “谁?”   马超跃跃欲试。   “郑甘!” 第14章 诡异势力   历祖。   马腾这几日并没有什么动作,但军营内已经开始戒备那从来就未曾注意的西方,那里便是接连金城郡韩遂部队的驰道。虽然军士们并未注意这一点,但部下庞德却清楚的知道,不管皇甫岑说了什么,马腾已经开始对他这位义兄起了异心。   关于好坏,庞德不清。   但是庞德最近却收到了令一条消息,关于羌寨的消息,对于这条消息,庞德知道必须要让马腾知晓,因为事情确实很严重。   他低着头,走的极快,浑然没有看清楚面前来人,一下撞到迎面而来之人。   庞德恼怒的扬声道:“你长没长……呃……主公。”   来的正是马腾。   “令明来的正好。”马腾一喜,拽过庞德,直入大帐,未等落座,便开口道:“可有什么消息?”这些天来,马腾睡的极其不舒服,甚至都没有休息好,想要知道皇甫岑和韩遂的消息,却迟迟没有。   “有。”   “皇甫岑还是韩遂的?”   庞德摇摇头。   “还是朝廷的?”   庞德依旧摇摇头。   “令明,有什么尽可直言。”   马腾坐立不住,起身不停徘徊,回视身旁的庞德,此时在他的心中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好消息。”庞德起身,把手中的信笺交到马腾手中,轻声道:“关于羌人的。”   “哦?”   “三十六羌。”   见马腾无动于衷,庞德再次补充道。   “三十六羌?”   马腾却是一震,转回身瞧着庞德,回应道:“你是说三十六羌发生了事情?”   “嗯。”   “呃。”   马腾沉久不语。三十六羌的能力,马腾还是知道的,关于凉州的羌胡,真正能够撼动任何一种力量的便是这三十六羌,变向是自己,也只得到外围参狼羌相助,从没有妄想到能够得到三十六羌相助。而耿鄙、董卓、韩遂更是派出过无数股势力软硬兼施,去请三十六羌,但却从未请得动。如今他们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了,这对凉州的局势无疑来说便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   庞德眉头紧蹙,低头沉思。   许久,二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刻,马腾才骤然想起什么,抬头看着庞德,问道:“令明,你说……会不会?”   话未说完,庞德就怔在当场。   他已经想起马腾说的是什么,回头看着马腾道:“皇甫岑只带几十湟中义从,当然他的身旁有两个高手,但无论如何都不像是能请得动三十六羌的。”   “听孟起他娘亲说过,要想请动三十六羌,就一定要有魄力,过得了他们祖上的三关!”   “三关?”   “刀山火海过天梯!”   “——哦!”   庞德深吸一口气,似乎在衡量自己究竟能不能爬过这天梯!   “所以……”马腾摇摇头,俨然他只把皇甫岑当做寻常人等,却没有看到皇甫岑成功的背后究竟扛着什么样的负担,只有遇见真正的挑战,皇甫岑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拼!   “不过,皇甫岑却是说借四个小公子说要收拢羌胡!”   “应该是外围的一些零散羌胡吧!”马腾似乎不承认皇甫岑会真的成功,补充道:“毕竟他的威名,只有鲜卑、匈奴、乌丸才知晓。”   “可是。”庞德瞧见马腾阴沉的表情,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道:“可是三十六羌大肆在我武威郡、金城郡、汉阳郡交接的陌生角落里已经聚拢了大批流散羌民,就连隶属于我们的一些羌民已经归顺他们了。”   “这。”   “嗯。”   “韩遂、董卓他们的羌民如何?”   “他们同我们一样。”   “难道真是他皇甫岑?”马腾脚下终于不安分了起来,虽然他答应了皇甫岑遣送侄子,但他并不是很相信韩遂会背信弃义,最最重要的是,王国同样没有什么事情。而且自己毕竟是从大汉的军队中出来的,反汉这么多年,在归回去,说出去,多少有些不合适。这一退一进,依旧迟疑。   “不可不防!”   庞德转头瞧着马腾,似乎已经认同这个事实。   “可是……如果是他,那他……”   马腾深吸一口气,不敢接下去想象,皇甫岑如果真的收服三十六羌,借助他们皇甫家在北地的威名,还有他亦是出身扶风马氏,加之他本人又是两次平定辽东,打得鲜卑、匈奴、乌丸五体投地的英雄,难保整个西凉民心所向,届时,整个凉州到真是他皇甫一家的了!   “不论信不信,我们都该要做一下准备。”   庞德起身瞧着马腾,深吸口气,回应道。   “当然,找不着韩遂、王国都是主公的建议!”   ……   金城郡。   韩遂一如往常,只是偶尔会派出去一部分去追查王国的消息,但王国身为西凉土著军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传出,反倒是最近在他同马腾、王国三人交界地出现了一股极其迅猛的势力。   但关于这股势力的来历,韩遂不清楚。   什么决定都没有下,也没有去找马腾、王国,因为韩遂现下最关心的不是关于凉州的事情,而是关于整个大汉的事情。   韩遂。   韩遂是个名士,而且还应该算是汉末鼎鼎有名的一个大名士,并不是演义里常看到的那个有着反骨的将军。事实上,韩遂应该是那个在背后算计他人的角色,从进言何进诛杀宦官,再到同边章反叛,再到杀死北宫伯玉、李文侯推举王国,之后联合马腾,一系列事件下来,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名士。   而且韩遂出身名门,投师与张奂门下,虽然不记名,但对张奂的感情也很深。   不过他始终是那个隐藏在黑暗深处的人。   北宫伯玉倒下了,李文候倒下了。朝廷的大军,不论是张温、周慎,还是董卓,他们背后依托的大汉也已经行将就木,不论是张温还是周慎、董卓他们也不会长存凉州,他韩遂也不会只图谋这一地,整个凉州能同自己对抗的只剩下马家,只可惜,韩遂一直看不起的马腾竟然从耿鄙的军中一跃成为同自己肩并肩的头领,而且马腾还赢得了太多羌氐人重视。除掉马家,全力南下关中,自己就将是另一个霍光。韩遂摇摇头,不屑的低喃道:“我韩遂的雄心壮志岂是你们能够看得清楚的?”   对着摇摇欲坠的烈日,韩遂微眯的双眼散发出从来没有过的自信,强大的野心急速膨胀。天下大乱,西凉各股势力只看得到自己的一寸利益,却看不到洛阳的情况,如果成功借助朝廷势力,吞并王国、马腾,那么金城韩家也许会成为这个天下的主子,而自己要做的只有隐忍。   “父亲。”韩成急匆匆的走到韩遂身旁,喘着粗气说道。   “什么事?”韩遂十分不悦的挑了挑眉头,自己这个儿子文不成武不就,做事情总是马马虎虎,让自己操心劳力,不知道自己这么拼,到底是为了什么?以后的家业他到底能不能守住还是一说呢?   “听说那股势力已经越来越大。”   “哦?”韩遂转回身看着韩成,问道:“马腾和王国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他们能有什么动静啊,还是老样子。不过……”韩成扭向韩遂道:“杨秋、成宜、马玩、张横他们已经派人求援。”   “求援?”韩遂手背于后,回应道:“有这么严重?”   “不知道,不过听说不仅这些羌胡都归于那股势力,即便连郑甘这些匪徒都被他们荡平了!”   “郑甘?呵呵。”韩遂冷哼两声,回应道:“不过小股匪徒罢了,如果不是碍于离着马腾、王国太近,破坏盟军之约,为父早就平定他了。”   “父亲英明。”韩成回道:“不过这杨秋、成宜、马玩、张横向来心系我一派,父亲难道真的不理会吗?”   “管?”韩遂转回头看着韩成,道:“你能带兵吗?”   “呃。”   “比起彦明,你还差得远!”   说话间,韩遂欲走。   “又是哪个阎彦明”闻听韩遂之言,韩成脸上带着一股怒气,忿忿不平的嘀咕道:“还不是仇人子!”   “仇人子?”韩遂眉梢一挑,迟疑地回道。   “父亲,你为什么会那么看得起这仇人子。”   韩成对着身旁的韩遂不满的嘀咕着。   “成儿,什么时候你……你……能让为父……?”   韩遂无奈的摇摇头,略有一丝长吁短叹。   “这……”韩成平日里见到的父亲,向来是一副严厉无比,从来不会在自己的面前唉声叹气,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到自己最近到底做过什么让韩遂灰心丧气的事情啊?   见韩成如此这般,韩遂心更加凉透,就连自己对他的失望都看不出来,这个儿子已经无药可救了。摇摇头道:“走吧。”   “父亲,没有那废物便不理会杨秋等人?”   见此,韩成脸色大变,十分恼怒地说道。   “啪”一个耳光,韩遂的巴掌扇在了韩成的脸上。怒道:“住口,你个混账,他是你姐夫。”   “什么姐夫?不过就是仇人之子,父亲……”韩成不忿的盯着面前的韩遂,脚下略退,瞪着韩遂道:“我看父亲才是老眼昏花,六亲不认了。”   “什么?你说什么?”韩遂怒不可支,身子颤颤着,脚下有些跄踉,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会这么说自己,自己一片苦心,这个逆子竟然看不出来。   韩成一见韩遂真的动怒了,少有的疲态展露,心中一慌,上前搀扶住韩遂,有些愧意地说道:“父亲,孩儿错了。”   韩遂推开韩成的搀扶,一脸怒色地吼道:“这种事情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挂在嘴边上。”   韩成听此,警惕的看了看身后,见无人,开口道:“孩儿这还不是……”   “嫉妒?”韩遂点破韩成心中所想,指点着韩成道:“嫉妒?你嫉妒什么?我韩遂留下的基业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彦明只是你的一只犬,守门犬。”   “犬?”韩成闻听韩遂此言,双眸闪过一丝喜色,惊问道:“父亲原来一直……”   “哼!”韩遂背过手去,点点头道:“这点事情你都看不出来?彦明再怎么出色,他终究是昔日仇人之子,为父如此待他,只不过是怕你日后压不住这只猛虎。”   “竟然如此!”韩成大喜过望,脚下匆匆凑到韩遂近前,低问道:“父亲原来是为儿设想,儿竟不识父亲之志,罪该万死。”   “得了,得了。”韩遂止住韩成,开口道:“如果真是抵挡不住,我亲自领兵去瞧一瞧。”   “父亲还是不必亲往了吧?此事儿臣来办就好。”   韩成点点头。   “你办?”韩遂蛮有深意的看着身旁的韩成,低声自语道:“如果真如你所说,就是我来办,这件事都很棘手。”   韩成不明所以的挑眉相看,道:“儿确实不明,父亲明示。”   韩遂摇摇头,肯定道:“如果这股势力真的如传闻一般,必定会有一股不寻常的势力支持。”   “马腾、王国?”   “不会,他们虽然同我们有摩擦,但他们实力不强,甚至弱于我们,他们应该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   “会不会是董卓呢?”   “董卓?”经过韩成这么一提醒,韩遂这么一想,董卓倒像是有可能办这个事情的人。“不过,既然出此招,董卓应该是故作疑兵?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呃。”   韩遂沉眉摇了摇头,双手束缚于后,仰面朝天低喃道:“到底会是谁呢?”   ……   陇西郡,美阳。   董卓的大军一直驻扎在此,自从上次他同皇甫嵩因为营救陈仓的意见不同后,他便赌气率众守护陈仓关,陈仓自古也是个军事要地,是出汉中伐中原,最平坦的一条大道,所以不仅是韩遂还是王国都想攻下陈仓关,进而觊觎长安。但却被皇甫嵩大败之后,董卓驻扎了下来。   董卓这一驻军,便再也没有轻易的离开过。   即便是皇甫嵩罢帅,张温荣升太尉,他也没有动过一步,因为在去年年末,他得知北疆边患全面爆发后,皇甫岑身陷营口,而后天下士人借此换帝未成,转而诬陷皇甫岑。作为天子最忠实的臂膀,董卓怎能不落井下石,但却没有想到即便这样,皇甫岑都没有死,不过最近听说皇甫岑为卢植服丧,隐居一年,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像是心灰意冷。   但董卓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却观瞧皇甫岑的动静,因为他发现大汉的天正在慢慢改变。   这一年四处动荡,这一年边境不宁,这一年朝廷内外争斗不休,这一年,天子刘宏病重。   这对他内心深处那颗隐藏的大树来说,异常的美好。   就在董卓脑海里过着一幕幕设想,还有他一步步伟大的步伐时。   门外想起了脚步声。   虽然不多,但异常凌乱。   董卓无奈的一叹,这就是武夫们的本性,他们从来不会士人们的言行举止,在房门被打开那一刻,缓缓睁开双目,凝视面前出现的几个人。   董旻、李儒、牛辅、徐荣,每个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的心腹。   “大哥。”   瞧见董卓的反应,董旻急切上前,便要开口说话。   却见董卓一摆手看向李儒,道:“文优你先说。”   董旻瞧了瞧李儒,点点头,由李儒说也好,对于李儒的表现,董旻一向是佩服的不得了。   见此,李儒没有拖泥带水,走到近前,开口道:“主公,武威郡、范阳郡、金城郡三界之内,突然出现了一股势力,没有旗号,但是却招降了很多零散胡人,正在慢慢扩到。”   “哦?”董卓一门心思扑在洛阳的局势,哪里顾得上眼下的形势,听李儒此言,也是一惊,问道:“探查清楚没?”   只见李儒看向身旁三人。   董旻和牛辅摇摇头,只有徐荣上前一步,低声道:“他们非同一般,我们派出去的探刺未至近前,便被他们悉数射杀,他们的射击技术很好,恐非寻常人等。”   “竟然出现这么一股势力?”董卓呢喃道:“会不会是韩遂、马腾、王国的势力?”   “这。”牛辅看着身旁人,低声道:“没有必要吧,他们虽然彼此有间隙,但他们眼下要预防我军和朝廷的西凉军,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内讧,而且他们实力相当,我想,不应该。”   李儒点点头,道:“牛将军说的没错,他们实力平均,只有韩遂略强一些,除非他们认定朝廷不会发兵,否则……”   “朝廷不会发兵?”董卓突然想起什么,挥挥手示意韩遂住嘴,问道:“前些时日,可有太尉张温的书信?”   李儒点头。   “你们说……”   “主公是说?”李儒突然想起什么,转回身便往外走,低声道:“我这就回去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见李儒离去,董卓也起身,对着董旻、牛辅、徐荣道:“你们加紧注意韩遂的动静,如果他同马腾、王国发生冲突,第一时间便要通知我,我要……”言此,董卓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喜悦,如果在洛阳发生大乱,自己实力大增,也定然会有机会登上高位。 第15章 栽赃嫁祸   武威。   “大人,我们这是要往回走吗?”月奴在七月的示意下靠近皇甫岑,低声的问道。   皇甫岑点点头,道:“对,回去。”   “上历祖?”   马超人小鬼大,一下便听到了皇甫岑说什么,随即问道。   “不。”   说话间皇甫岑目光极远。似乎有什么打算还没有说出来。   “可是,我们要顺势而下,可能连杨秋、马玩、成宜、张横他们一并收拾了。”七月终究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抬头凝视皇甫岑,皱着眉头,问道。   七月英姿飒爽,皱着眉头的样子越发的美丽。   皇甫岑的心一动,反应也慢了一点。   倒是贾诩勒回战马,替皇甫岑解围道:“大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怎么说?”   赵云回头问道。   其实在大家的心中,三十六羌出动,收拢大批的羌人后,这三郡零散羌胡便再无,昨日又轻松的杀了山贼郑甘,眼下正是顺势而下,一鼓作气,拿下面前河西四股军阀。   “如果,他们投靠韩遂,事情就不好办了。”   马超皱着眉头道。   “就是要让他们投靠韩遂。”   皇甫岑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马超,似乎有意识的在提醒马超怎么做一般,回应道:“你们想想,如果杨秋他们投靠韩遂,会产生什么影响?”   “一下子打破了韩遂、马腾、王国三股势力的平衡!”   赵云根本不在乎身旁马超的目光,轻声说道。   “对。”   皇甫岑点点头。   “大人是说?”   赵云回望皇甫岑,众将也抬头凝视皇甫岑。   贾诩狐疑道:“大人是让韩遂成为众矢之的!”   皇甫岑点点头,回应道:“不仅要让韩遂成为众矢之的,我们的旗号也要打出来。”   “嗯?”   “什么旗号?”   七月看着皇甫岑问道。   “韩遂的旗号?”   皇甫岑回应道。   “这。”   “可否让我母女二人清楚一些?”   “让韩遂成为朝廷的眼中钉,破坏韩遂投汉的目的。”皇甫岑转回身对着众人道。   “增强韩遂的势力,让韩遂受到各方面的打压,这应该都没有问题,可问题是,单论如此,便能打破联合吗?”   赵云想了想问道。   皇甫岑没有解释,看着七月和月奴道:“这几日收拢的胡人有多少?”   “散胡两万余人,近四千户。”   七月回应道。   “三十六羌这次带出可战之士,近万人,刨除这万余人,而这剩下的散户之中能够拿出多少可战之士?”   “一户一人,大概有四千之众。”   七月回应道。   “这样。”皇甫岑回身,看着月奴和七月,道:“由大豪帅带领四千本族兄弟,迁移这四千户入三十六羌寨,再由月奴和众位豪帅组建四千胡骑,再由湟中义从下任军中为曲部长,这样战力依旧有万数之众,也可沟通方便,随我继续往安定郡攻击。”   闻此,七月想了想,回身看向月奴。   现在她母女二人共事一夫,整个羌民的未来也就全部都放在了皇甫岑的身上,这样把部队交给皇甫岑也算是表白他们的决心。   月奴看了看七月,低声道:“阿妈,你觉得如何?”   七月点点头。   “好。既然如此,就有劳七月大豪帅带这些散户回羌寨,其余万数兵力就交由赵云带领,湟中义从。”话罢,皇甫岑高喝一声,回身冲着湟中义从喊道。   “在。在。”   一连串的回应声后,皇甫岑盯紧湟中义从冷声道:“由赵云为帅,你等下回军中任部曲长。”   “这。”   几十个湟中义从彼此面面相觑,说实话他们每个人还是习惯上战场厮杀,可是他们受夏育所托,要誓死保护皇甫岑。   “有何质疑?”   见他们犹豫,皇甫岑大喝一声。   狄清策马而来,靠到皇甫岑的身旁,回应道:“将军,他们怕将军的安危。”   “哈哈。”闻声,皇甫岑大笑,回身看着典韦,扬声道:“有典韦在此,谁敢如此,更何况我又不是不能武的书生!”   “诺。”   瞧见皇甫岑豪气云干,湟中义从才应声回应。   贾诩躲在皇甫岑一旁,偷偷瞧着皇甫岑,皇甫岑这无声无息中,借故散胡从军,沟通不容易,把湟中义从安插了下去,又有赵云为帅,可以说旦夕之间,便已经掌握大半个万数羌胡骑,再有月奴为伴,这万数胡骑,早晚成为皇甫岑囊中之物,加上皇甫岑在冀州的乌丸白马义从,并州的万数匈奴骑,现在掌握在手中的骑兵便有三万之数,加上麴义的河东步卒,如今已经做到拥兵自重。   七月临别瞧了眼月奴,皇甫岑的安排她已经瞧出来,不过有过肌肤之亲后,行事便不再那么果决,而且月奴的地位未定,她总要考虑女儿和三十六羌的问题。最后只有不甘的摇摇头,转身离开。   瞧着七月带走散户后,对着赵云和湟中义从点了点头。   赵云便下达湟中义从,改组万数胡骑。   诸事安排妥当后,皇甫岑回身看着狄清,单独叫过来后,道:“你带着这把御赐的刀去往马腾的行辕大帐。”   “作甚?”   狄清问道。   “令他西进靠拢韩遂。”   “这。”   “造成三股势力合成一股的假象,让朝廷以为韩遂实力大涨,牢牢控制整个叛军集团。”   “哦。”狄清大悟后,道:“我这就去。”   “等等。”皇甫岑叫过狄清,道:“让程银、李堪、候选、梁兴他们四个跟着你,记住,在没有任何变化前,一直留在马腾的军中,直到我处理完这头的事情,在找你。”   “好。”狄清犹豫的看了眼典韦,点点头,道:“末将这就走。”他很清楚,有典韦在皇甫岑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待狄清叫上程银四人离去后。   一时间,身旁只剩下贾诩、典韦,还有四个小老虎。   打发掉马超四兄弟后,贾诩开口道:“大人是打算先动西凉军。”   皇甫岑点点头。   “四万西凉军,如何能动得?”   典韦惊讶道。   皇甫岑一笑,回应道:“我只是要动一动张温、周慎他们,又不要亲自掌权!”   贾诩回应道:“大人是要让家兄皇甫嵩复起?”   “嗯。”   “那人对大人似乎一点都不念旧情,大人还打算帮他?”   想起皇甫嵩那张臭脸,典韦便是一脸的不悦,回头看向皇甫岑。   “不是帮他,是帮我自己。”   皇甫岑摇摇头,跟典韦说不清楚。但皇甫岑也没有打算把典韦培养成独挡一方的将军,留在自己的身旁,为自己冲锋陷阵便可以。   “呵呵。”贾诩摇摇头,笑而不语。事先已经有了阎忠的大营,只要皇甫嵩掌控西凉军,便不能对西凉旧部做出制衡,只要阎忠说服他们选择皇甫岑作为他们日后利益的代表,根本不难办到。   典韦看着笑而不语的皇甫岑和贾诩,感到一阵郁闷,扬扬手,催促战马,道:“不同你们聊了,我去找赵将军,看看有什么需要俺老典帮忙的。”   闻此,皇甫岑急招典韦,道:“还有事托付你。”   “我?”典韦手指自己,问道:“什么事?”   “夜幕拉下你要去一趟西凉军。”   “还去?”   “嗯。”   皇甫岑点头。   “干什么?”   “杀一个人。”   “谁?”   “张温。”   “太尉张温?”典韦一惊,抬头望着皇甫岑不知道皇甫岑心中是如何想的,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不过士为知己者死,更何况,皇甫岑行事虽然果决狠辣,但不会无缘无故错杀某人,既然这么大的事情交付与自己,便是看重自己,随即点头回应道:“好。”   ……   且不说,典韦如何想的。在陈仓、美阳一地,几匹跨马急速行往安定郡朝那县的方向。   夜幕拉下,驰道之上,灰尘扬起,已然看不清楚面前的路线。但这几匹战马的马速丝毫没有减弱的意图,反而速度越来越快,有相马大师说过,驽马日行九十七里,日减半里,而良马初日行一百九十三里,日增十三里。看得出面前这几匹战马绝对算得上宝马良驹。   “大哥,等等文优先生。”   董旻一脸粗犷,冲着前方急不可待的董卓喊道。   “不能再等了。”董卓勒马,回身瞧着身后已经有些虚脱的李儒,问道:“还能不能坚持?”   李儒咬着牙,回应道:“还成!”   “还成什么呀!”董旻一急,抓着李儒的手臂,说道:“大哥,你看看,文优先生已经坚持不住了,他一个文弱书生,怎能承受如此行军。不如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这。”   董卓迟疑,可以说李儒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什么时候缺少了李儒,他办起事情来,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随即看着李儒回应道:“休息一下?”   李儒喘着粗气,道:“主公,不可。”   “呃。”   “什么不可?”董旻不明所以,看着董卓,低声道:“大哥,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你们这么急着赶往西凉步卒大营。”照着董旻的想法,他才不想回去受张温的鸟气,扼守陈仓,安安稳稳当他的将军。   “主公,如果韩遂真的有意归降朝廷,那么西凉军内部必定会发生巨变,我等不可不防!”   “这。”   “主公如果放心不下文优,可让二将军留下陪我,主公先行一步。”   “这个。”   “主公先行一步不仅可以事先了解情况,跟可以掌控时局,否则被张温、周慎等人抢去功劳,我西凉军内部必然生变。届时,我等地位恐怕不保。”   “好。”董卓当机立断,回应道:“就由董旻留下陪你,其他人继续跟着老夫赶路。”说话间,董卓已经跳上战马,急速离开。   ……   “哈……”   西凉军大营把守寨门的小卒打了一个哈气。自从上次军营之内有贼寇混入之后,他们便一改往日松懈的姿态,加紧了巡逻守备,军营之内也一下子打破了这半年来的宁静,每个人都如临大敌一般,彼此面面相觑。不过事情过了近半个月,都没有查到,更没有任何风声,加之有人透露,叛军头目韩遂派人献降的消息后,整个西凉军便又恢复到往日松懈的状态。   当然,在查出留在军中的几个皇甫家的随从后,军中宿将们便把这个消息压了下来,没有人告知张温。   处于皇甫嵩对他们的原因,他们无法把这件事同皇甫嵩联系起来。   当然皇甫嵩虽然没有善后,可是皇甫鸿和皇甫郦在皇甫岑表明身份后已经明白,当日混入军营的便是皇甫岑。   他们二人便偷偷派人同军营中商量了一下,处理了后事后,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   西凉军四万之众,张温也管不来,自然也不清楚这事情最后如何处理的,对自己而言,他也就放松了对西凉军管理,毕竟韩遂纳降的消息对他来说很不错。   此时,偏军大帐内。   夜幕已经落下,大营内几处通明的篝火照相辉映,只有张温自己在帐中不住徘徊,这几日他入眠都是很晚,原因是关于纳降韩遂一事,整个军中的意见不一。   自己虽然希望纳降韩遂,顺手解决了王国、马腾,然后凭借功劳回京,然后重新迈入大汉政坛,可是等待他的结果却不一样,军中一向同自己唱反调的周慎凭借十常侍为后台,大肆反对自己纳降韩遂而且还不依不饶,要彻底的产出韩遂、马腾、王国三股势力。   当然作为一军主帅,他完全可以忽视周慎的意见,可是西凉军中的宿将,包括盖勋、张猛、梁衍等人相继保持了沉默,没有了西凉军宿将们的支持,张温自己也是独木难支。为此,张温让人给一向是自立门户的董卓去了信,希望董卓能支持自己。毕竟董卓最近投靠了大将军何进,间接而说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便是宦官十常侍。   可董卓迟迟未至,韩遂的动静也没有。   为此,张温都没有让阎行回去。   相比于,眼下局势,张温更注意洛阳的局势,整个洛阳,如今看似风平浪静,但张温能够感觉到一股危险的信号,当然这同样也是一种机遇。在不能掌控西凉军的前提下,张温想借此时机,重回洛阳。   可是他急切,周慎却拖得自然。   夜风忽然大了起来,行军大帐的帐篷忽然“砰砰”作响,扰得张温更加心神不宁。   随着风声鼓破门帘后,帐内的烛火一下暗了下来。   却在此时,突然一道人影,闪身近前。   张温吓得一激灵。出于本能,抓住身旁的剑柄,回身环视着周围周遭的环境。   随着油灯忽明忽暗,张温后脊梁骨都开始冒出冷汗。   “——谁?”   终于按耐不住这股压抑的风暴,张温开口问道。   等待他的却没有任何回答。   正在张温慌乱之际,从旁而过一人,直入大帐之内,辨别着张温的方向,问道:“太尉大人,是你吗?”   “呃。”   闻听此声,张温心中一颤,仔细辨别着来人的方位。现在张温可以肯定,守护在自己大帐旁的侍卫们已经死亡,而面前出现这个人正是阎行,而张温却不能断定阎行究竟是不是方才那人。毕竟阎行也不是自己的心腹,反而阎行是韩遂的人,很有可能是叛军派来的刺客,假借投降之名暗杀自己,想此,张温不寒而栗,方才觉得自己太过信任韩遂了。   不过,阎行有人看护,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韩遂真是派此人假意投降?   “太尉大人。”   阎行目光压低,自己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一举一动,似乎在辨别着眼前出现的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唯一可惜的是,随着门帘被鼓开后,油灯被夜风熄灭。   整个大帐之中,再也察觉不出丝毫人影。   张温脚步轻移,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朝着往日印象中的帐篷门走去,便在即到之时,大喝一声:“阎行,你敢诈降,行刺本太尉?”   随着张温一声响起,不远处的巡逻的士兵闻声赶来。   阎行一惊,不明白张温为何说自己。   也不用他反应,在他还没有任何反应之际,张温便口喊一声:“啊!”身影便斜斜栽倒大帐门口处,他的脖子上分明插着一把小手戟。   “是骗局!”   阎行惊呼一声,踱步跑出大帐之外,寻找那暗中致死张温之人。   但在他还未有何动作之时,巡逻的事情都已经瞧到这一幕。太尉张温的脖子上插着一把小手戟,阎行执刀站在张温的身前,一脸狰狞的样子。   早有西凉老卒,顺势喊出:“将军被刺,阎行凶手,捉拿凶手啊!”   这一声喊后,阎行顿然醒悟,自己被人栽赃嫁祸,如果自己现在被擒,不仅人赃并获,还会让韩遂处于被动之地,投降一事更不用多提。想罢,阎行也顾不得是哪个人在陷害自己,抢过一步,执刀杀往一旁。   而躺在众侍卫死尸中的典韦目光锁定阎行的方向,轻声道:“搞定。”然后趁着大军乱起后,随着众人去追击阎行。 第16章 争权夺利   旦日。   张温身死的消息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整个凉州,凉州大地上也开始蠢蠢欲动。而整个西凉军也炸了营,主帅在万军之中被人刺死,而且张温乃是当朝太尉,三公之一的权相,竟然身死贼首,这让西凉军上下,包括整个大汉朝廷都丢尽了脸面。在群龙无首的状态下,周慎想主持军政,却发现西凉军中宿将没有一个人听命自己。   时下,所有的西凉宿将都聚集在行军大帐之中,商讨着下一步。   却在此时,一声通传打破了众人的争吵。   “左将军董卓到。”   闻听此音,众人一怔,纷纷扭头看着大帐之外。   在众人瞩目下,董卓一身戎装入内。瞧着西凉众将,迎头便问:“究竟怎么一回事,太尉大人何在?”   闻听此言,众人羞愧的低下头,彼此不语。   瞧见董卓入内,周慎脸上的神情极度不好的变了变,董卓在西凉军中素来有些威望,而他自己也独立带着一支部队,向来不服张温,如今张温身死,他便更不会把自己放在眼中,自己连这些西凉宿将都指挥不动,再加上一个董卓,这让他幻想上位化为泡影。   “叔威,究竟出了什么事?”   董卓来的匆忙,根本没有来得及下马在军营之中打探消息,不过他却看到西凉大军一反常态,乱糟糟,仿佛失了魂一般,还不时有人窃窃私语,打算当逃军。   听见董卓叫自己。   张猛回身瞧了瞧盖勋,硬着头皮,回道:“太尉大人在昨夜被刺!”   “什么!”   董卓突然炸了起来,全然不顾自己的失态,愤怒的看着面前众将,大声吼道:“怎么会出现这般事情?凶手是谁?”   梁衍瞧了瞧董卓,虽然他心中有些猜到是谁,而且他也并不相信昨夜的事情发生的那么巧,但眼下,只有硬声回道:“是阎行!”   “阎行?”   闻听此人董卓脚下不停的踱步徘徊,时而看向周慎,时而看向梁衍一般西凉宿将。   “通知义真没有?”   董卓虽然同皇甫嵩不和,但西凉军眼下群龙无首,只有皇甫嵩在众将心中有些威望,很有可能,这些人通知了皇甫嵩,如果通知皇甫嵩,那将对自己很不利。但不论如何,自己总要知道皇甫嵩是做何打算。   “昨夜追杀阎行,还没有来得及通知老将军,不过方才已经有人去通知了。”   盖勋回道。   “哦。”董卓长叹一声,现在自己所知不晚,至少要早于皇甫嵩,自己只要拿捏得当,便有机会收拢着四万西凉军,重掌朝廷最精锐的一支部队。不过他很清楚,现在有人同自己争这军权,周慎便是这一人。随即看向周慎,问道:“怎么会是阎行?不是说阎行代表韩遂前来投诚吗?”   “我还没问,你董仲颖不在陈仓,怎会在此处?”   周慎同董卓矛盾很多,没有什么礼节,也没好口气问道。   “太尉大人早几日前边派人通知某来此商议韩遂纳降一事。”   “好了,现在不成了。”周慎双手一摊,回应道:“看样子,这便是韩遂使的计策,明着投降,暗里却派阎行行刺!”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董卓脸色故作惋惜的看向西凉众将,道:“阎行此人怎会在军中随心所欲!”   “这个。”   盖勋回头看着张猛。   张猛愤然回道:“早就让大人加紧人手注意阎行,但……”说着看向执金吾,也是张温此次带军的副手袁滂。道:“都是袁大人之意。”   袁滂愁眉不展的坐在一旁,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地步。他左思右想,都不认为韩遂会真的这么行事。不论说动机,事情的后果便是大汉颜面尽失,西凉军颜面尽失,如果朝廷发怒,那么会重新启用悍将,对韩遂叛军很有可能会实施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打击。   “这个。”   瞧了瞧袁滂,董卓知道暂时还要拉拢袁滂,还不需要同西凉众将闹翻,他真正的敌人、竞争对手只有周慎。   “事已至此,韩遂投靠朝廷是假,我等该如何办?”   董卓看向众人,问道。   西凉众将心知肚明,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拧头看着眼前董卓、周慎二人。   见此,周慎当仁不让的开口道:“既然韩遂决意叛汉,我等自然要预防韩遂大军的敌袭。最近我有密报。”说话间周慎回头看着身旁人,回应道:“王国和马腾的部队正在靠拢韩遂,而且河西其他小股势力都已经投靠韩遂,而且还有股陌生势力在大举扫荡着凉州境内游散的胡骑,看样子韩遂要动武。我想董仲颖应该即刻赶回陈仓预防韩遂,如果陈仓得破,长安不保!”说话间,周慎的目光直视董卓。   董卓却是轻轻冷笑一声,回应道:“不用周将军操劳,卓已经命令大将徐荣镇守陈仓,牛辅驻守美阳,两军互为犄角,制衡韩遂的突然袭击。”   见董卓早有准备,而且看董卓的样子似乎有意同自己竞争这西凉军统帅之位,周慎的眉头紧蹙,回头看着西凉众将,道:“眼下自然要把这里发生的事情禀报朝廷,让朝廷知晓,另派人带领大军讨伐韩遂。”   “可是眼下群龙无首,我们总要选出个将领预防敌人。”   周慎身后的一个副将开口说道。   闻此,盖勋转回头朝着张猛、梁衍等人笑了笑,周慎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不过他们几个人虽然有意推举皇甫嵩重掌西凉军,但他们自己却没有意思掌控西凉军,因为他们都清楚自己不够资格。   当然,他们也不会支持周慎。   没人说话,自然没人应承。整个大帐之中,就属周慎自己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董卓嘴角挑了挑,扫了眼周慎,回身看着袁滂,道:“朝廷既然以太尉大人为正、执金吾大人为副,太尉大人被人刺杀,我等自然要推举执金吾袁滂袁大人为主帅,讨伐叛军!诛杀阎行,诛杀韩遂!”   说话间,董卓瞧着袁滂的反应。   听见董卓之言,袁滂心中一颤,一来他文人出身,不懂军事;二来他不是西凉出身,又不是他们几个派系的之中的人,他不能投靠宦官一系的周慎系,又不能隶属于董卓为首的外戚何进一系,最好的办法是赢得西凉本土军系,但却不见西凉众将有何反应。袁滂知道他们都在静观其变,根本无心插手。这种情况下,自己就完全没有资格如此行事。随即回应道:“滂布置失误,让太尉大人被刺,已有罪责在身。加之滂不懂军事,怎能服众?”   他这么说,周慎笑着抢前,道:“大人此言差矣,事情不关大人。不过这军政之事,自然理当由军中宿将担任。慎不才,愿带诸位讨伐韩遂,为太尉大人逃回公道,重塑我西凉军威信。”   他这话说得信誓旦旦,豪气云干。   听在众将的耳中却都是默然一笑。   谁都清楚周慎带兵的水平,西凉军这几仗,未见其人有过什么功劳,倒是打过不少败仗,而且行军又不能准时到达,几乎延误了数次合围的计划。如果不是有十常侍在背后撑腰,他恐怕早就下罪入狱。   所以他话刚一落地,众人虽然未像往常一般大笑起来,倒也是鄙视重重,没有人理会他的胡言乱语。   “呃。”   周慎几次三番提及此事,却见众将如此表情,他便心中焦急,本以为借此暂代之后,在通告十常侍,贿赂之后,定能牢牢坐稳,但最开始的意见便没有人理会,让他想施展自己的本领都施展不开。   自然,这中唯有董卓心中却是暗笑不止。不过董卓十分聪明,他明知道西凉众将都是名宿之后,自己很难服众,便打算扶持与何进走得很近的袁氏家族的袁滂,企图用袁滂掌控时局,然后他自己在逐步蚕食整个西凉军。这样一来还不用担忧袁滂会与自己抢夺权利,毕竟呀袁滂实力不济,这西凉军是自己起家之地。   随着他们的讨论陷入宁静后。   军帐之外,传来通传小卒的喝吼声,道:“——报!”   闻此,周慎挑开帐帘,对着帐外的小卒没有丝毫好气地吼道:“什么事情,说!”   “报……报……”小卒双膝打颤,回应道:“军营外五十里发现上万胡骑!”   “什么!”   闻此,帐内众将再也坐立不住,起身走到帐外。   董卓目光深沉,一脸凝重的看向小卒,道:“你再说一遍,有多少胡骑?”   “万余骑!”   “谁的旗号?”   相比众人,董卓倒是最淡定的。毕竟董卓也是西凉宿将。   “对。对。谁的旗号?”   周慎压制住自己的慌乱,强求自己不要输给董卓,对着小卒重复问道。   “韩遂的旗号。”   “韩遂?”   众将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想到,韩遂竟然来得这么快,太尉张温刚刚死去,他韩遂竟然就大军靠近,这么难行的路程,他韩遂是怎么来的?如果不是早有准备,怎么会如此轻易的便靠至近前。   盖勋回头瞧着张猛、梁衍。心中都沉在一起,眼下似乎只有去请皇甫嵩来主持大局了,但凭皇甫嵩的性格,如果没有朝廷的旨意,恐怕难以出任。   难道,真要交给周慎和董卓,这可是四万西凉军的士兵的性命啊!   “帐下诸将,谁领兵前去?”   董卓越过袁滂,俨然作为统帅发号示令。眼下董卓即便有心也无力,他在四万西凉军中没有一个支持者,本以为借着同盖勋、张猛的交情,本想暂时当一当统帅,但多出一个周慎阻拦,让董卓也颇为有心无力。   闻此,周慎脸上一阵不悦。   不过周慎身后的副将却及时在周慎耳畔说了些什么,周慎狐疑的想了想,然后再次看着众将,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回应道:“韩遂来的正好,我等还未找此人算账,却不想此人已来,诸位将军勿忧,待我先破了敌军,后再回来详叙!”说话间,周慎领着自己帐下几员副将转身离开。   闻此,众将面部阴云。   张猛更是干脆回应道:“既如此,我们还是各回本部,先做好准备。”   盖勋、梁衍等人点点头。   言外之意,众将已然做好周慎战败的打算,似乎并不想让周慎的战败而牵连到自己。   当然,他们的话外之音,董卓也听得出来。   闻此,董卓笑了笑,心中暗道,这一次韩遂求和,张温突然猝死,对自己壮大实力却是一个很好的转折,如果无错,这次周慎大败便是自己接掌西凉军最好的时机。   ……   安定郡,朝那县,八十里外。   皇甫岑勒马在后,瞧着远处那接连天地的西凉军大营,此次打仗应该是三十六羌初次同西凉军的第一次交锋。上一次是白马义从对董卓的西凉部曲,虽然没有亲自交锋,但高下已分。看得出西凉军的强大,眼下,没了皇甫嵩,没了张温,不知道西凉军的战力如何?最重要的是,这三十六羌虽然异常骁勇,但他们毕竟还不是正规的军队,恐怕他们很难抵挡住对手的冲击。   当然,皇甫岑敢如此而来。是因为他猜想到,出战的必是周慎。   西凉宿将盖勋、张猛等人定会被阎忠会晤过。   在群龙无首,皇甫嵩没有出任的情况下,他们一定会保存自己的实力。   倒是周慎此人野心不小,为了能够服众,此人会有很大机会出战。   当然如果不是周慎,皇甫岑也已经猜过,如果周慎不出军,那么便撤军,最重要的是让他们造成群龙无首的假象,让朝廷知道,韩遂所作所为。   “大人,我们无需正面交锋。”   贾诩回头看着皇甫岑。   皇甫岑点点头,此行目的很简单,确实如贾诩所说,毕竟都是大汉精锐,日后自己还想掌控这支部队,自然不想让他们实力大伤,看着贾诩问道:“文和之意?”   “如果不是周慎出战,我们退而不战。”   “那不会让敌军破了我三十六羌的士气!”   月奴不明的问道。   “不会。”贾诩摇摇头,道:“如果是西凉宿将,定然知晓当务之急是安定军中士卒,不会冒然去追我等,即便我们率军在旁四处打量,也不见得会真正发生碰撞。”   “哦。”   “要是周慎的呢?”   典韦脸色有些疲惫,昨夜虽然行事异常顺利,但一夜未睡却让他有些疲惫。   “呵呵。”   皇甫岑和贾诩相视苦笑。   最后,皇甫岑自己率先开口道:“如果真是周慎,我们根本无需担忧,只要略施小计,便可以轻易破敌!”   “怎么破敌?”   马超从前而回。   “哦。”瞧见马超,皇甫岑一笑,回应道:“正需要你来破敌。”   “我?”马超一喜,虽然自幼上场,但每一次上战场他都有不同的感觉,当然他最喜欢的还是独领一军的感觉,随即问道:“子龙将军已经做好准备,子龙将军让我来告诉你,前方的大营已经出兵了,什么时候发起冲击。”   “无妨,我心中有数。”随即看向典韦,道:“让子龙回来,由马超领兵。”   “我?”   “他?”   月奴脸上划过一丝不悦,皇甫岑这么办,无疑是没有把三十六羌的性命放在心中。   “对,就是你。”   皇甫岑一笑。   “诺!”马超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随即拨转马头,回应道:“走,跟我马孟起去杀敌人去!”   “等等。”   “呃。”   “记住此战只许败,不许胜!”   “这是为何?”   马超脸上划起一脸阴线,呢喃的看着面前的皇甫岑,说道。   “依将令行事便可,何须多问。”   皇甫岑板着脸回应道。   “不去。”   马超拨马而回,脸上的怒色未消。   倒是月奴一脸奇怪的看着皇甫岑。   “真不去?”   “不去。”   “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   皇甫岑继续诱惑着马超,远处军营之中的号角声已经越来越近。   “呃……”马超回头看着皇甫岑,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先败,然后再胜!”   “这。”   “快去吧,再不去就没有机会了。”贾诩两撇胡子上下打颤,狡猾的有如一只老狐狸一般的回应道。其实他已经猜透皇甫岑是怎么想的,如果没错,皇甫岑是想借助马超之名,证实此军是韩遂的叛军,坐实韩遂。再从另一方面,也给对手造成一种轻敌的感觉。   “好吧。”   马超心中思量了一下,招上身旁的几兄弟回应道。   瞧见马超离去,皇甫岑立刻叫过月奴,道:“去看住这四个小家伙,如果他们不退,你便发号施令,让三十六羌退回来。”   月奴并不是柔弱女子,行军大帐也是一把好手。闻听皇甫岑这话,点点头,追着马超离去。   而此时赵云和典韦已经退了下来。   赵云还未开口问些什么之时,皇甫岑已经开口道:“子龙,由你带领三千精锐藏于一旁的斜坡之下,待马超退败之后,突然杀出,击溃敌军。”   “呃。”   赵云一怔,似乎在犹豫,这一马平川的旷野之上,想要藏好三千精锐似乎很难。即便躲了起来,也定会被对方发现。   之间贾诩上前,拍了拍赵云的臂膀,笑道:“放心,如果是周慎,他定然急于立功,不会察觉。” 第17章 三家心思   榆中。   自从上次韩成向韩遂禀告发现了一股莫名的势力后,韩遂便开始把大军移向安定、汉阳两郡的边境,并派遣韩成出去打探消息,自己则是坐镇榆中,观察凉州上下各股势力。   不过,最近好事接连不断,许是受到了莫名的威胁。   杨秋、马玩、成宜、张横四人的势力开始并入自己的势力中。   而且,还有数股小势力不断的给自己通书信,虽然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但意思很明显,便是在有意识无意识的开始投靠自己,当然,这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韩遂还不太清楚。   如果仅仅是受到了强大的威胁,这些小股势力的态度断然不会这么微妙。   在凉州一地,只有陈仓通往长安的大道消息传达得还算快些,其他地方不仅有层层阻隔,便是连天险都难以穿过。   韩遂想知道长安的消息,却总是慢了一拍。   就如眼下,韩遂敢打赌一定是两都发生了大事情,否则朝廷绝不会作势自己做大。   即便王国、马腾心中未尝没有丝毫的嫉妒。   “父亲。”   韩成一身戎装,脸色很急,看样子没有什么好消息传来。   “什么事?”   韩遂抬头瞧了一眼,随即继续沉思。   “那股势力不见后,马腾和王国的势力正在向我方靠近。”   “他们?”   韩遂皱皱眉头,这个时候来,究竟是好还是坏,他韩遂真不清楚。   “父亲,我恐马腾和王国来者不善!”   闻听此言,韩遂抬头看着韩成道:“你是说他们是嫉妒我们收拢了杨秋、马玩、成宜、张横等人的势力?”   “除此之外,孩儿还真想不到有什么理由。”   自从被韩遂骂过后,韩成学会多想想,然后再做决定。   “也许。”韩遂拿不准,毕竟自己让阎行去向朝廷投降书,未尝不是有提前动手的意图,眼下马腾和王国要是有此心思,也没有什么不可的。   “父亲,要不要孩儿去见一见他们二人。”   只见韩遂摇摇手,道:“还是在等一等。”   “等?”韩成一急,回应道:“父亲总说孩儿急躁,可眼下我们内忧外患,不仅外有董卓、张温朝廷大军觊觎,内有王国、马腾异心,并且最要命的是我们境内出现了一股不明的势力,如果他们眼红,见我部势力扩大,说不定很有可能会勾结在一起,到那个时候,我们在思退路便很难了。”   瞧着韩成的反应,韩遂还是比较满意的点了点头。思考了一下,韩遂还是决定说出来,道:“你或许还不清楚,我已经派阎行出去了。”   韩成没有任何表情的回应道:“早就察觉到了。”   “呃。”韩遂惊奇的看了眼韩成,确实成熟不少,回应道:“阎行此去是求见太尉张温。”   “这?”   韩成没有想到父亲韩遂有心投靠大汉,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没有想到韩遂会把这么机密的事情交与阎行。   “对,就是要投诚。”   “父亲此举恐怕徒劳无功。”韩成不以为意,回应道:“我们在西凉同朝廷斗了这么长时间,朝廷断然不会接受父亲,就算是接受,西凉军众定然不服。而且他们的条件还会异常的苛刻。”   “这个就不是咱们要想的,只要军权在手,躲过这段锋芒。”韩遂负手于后,目光瞧向远处,淡淡道:“其他人也许不会同意,但是太尉张温必定会同意。”   “父亲,为何这么自信?”   转回头,韩遂走了几步,笑道:“洛阳城内天变,他张温如要不回去,日后定然丧失一切。”   “真的?”   他韩成的话刚落,从远处的寨门出,一匹血马之上一个大汉疾驰而来。   寨门守门的士卒看清楚来人后,纷纷打开寨门。   韩遂和韩成一眼便瞧见这个来人。   “阎行!”   韩成做梦心中都忌恨着阎行,对于阎行的样子即便是化成灰也认识的,眼前这来人一身是血,连战马之上都满是鲜血,但依旧不妨碍,他韩成能够看清楚面前这个人便是阎行。   旦夕之间,阎行的战马便已经疾驰到韩遂和韩成的近前。   “扑通”一声,几乎是栽倒在地,阎行跑至近前,凑到韩遂面前,低头叩首,却不说话。   见此,韩遂心中便是一沉,很有可能大势去矣。   韩成跨前一步,抓住阎行的衣襟,提起阎行,厉声道:“说,出了什么事?你不是该是在张温的军中吗?”   阎行根本不理会自己眼前的韩成,目光转头瞧向韩遂。   停滞了一会儿,韩遂才开始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彦明无能,纳降一事破了!”   他一说完,韩成顿时恼了起来,韩成根本不在乎纳降成败,只是方才他父子对待阎行同样的问话,阎行却是两个态度,让他韩成面子上有些难堪,借此,想要惹一惹阎行。   当然,阎行似乎根本就不在乎面前的韩成。   任凭韩成的手放在自己的衣领上。   最后,韩遂才开口道:“说一下经过!”   阎行深吸一口气,用力抻开韩成的提领,怒视一眼韩成后,转回身瞧着韩遂的背影,低头,回应道:“朝廷西凉军中,张温虽为统帅,却不能掌控部下,周慎、董卓相互肘至,而西凉宿将心属皇甫嵩,当张温当场同意下,众人推辞,说是等董卓到来后,然后才谈纳降的细节。但是未等董卓身至,有人暗中使计,让我上当,也入太尉帅帐,随后,张温被杀,现场便只有我一个活人,所以……”   “所以。”韩遂慢慢转回头瞧着阎行,低声道:“主和的汉太尉张温是你杀的?”   闻此,韩成一惊,猛回头盯着阎行九九不语。   阎行去不开口说话。   但阎行的目光异常的坚定,对于辩解,似乎他都懒得去理会。   “说,是不是你杀的?”   韩成步步紧逼,凑到近前,沉声道:“如果不是你,为什么,张温为何死?如果不是你,怎么会被人抓住痛脚。”   瞧见阎行的目光,韩遂抑制住自己眼中的怒火,再次问道:“你可曾看到是谁行凶,意图陷害我等?”   “没有。”   阎行长揖,对着韩遂深施一礼。   “汉军内部现在如何?”   “正在追杀我一人,不过逃回来的路上听说有人打着主公的旗号,前去挑战。”   “谁的旗号?”   韩遂一惊,重复问道。生怕自己听错一个字。   “主公的旗号。”   “父亲的旗号?”   “难道不是?”   阎行也有些摸不透。其实现在在阎行心中存在着同样诸多的疑问,这中未尝没有可能是韩遂派自己前去麻痹张温,再寻高手刺杀张温,一石二鸟之计。不过,如果这么看,韩遂军中确实没有这般无声无息的高手。所以这也是阎行没有乱下决定,还能在这种情况下来见韩遂。当然阎行对自己的勇武也是异常自负。   “你说什么?”   韩成一急,转回身,便要拎着阎行的衣襟。   却被阎行恶毒的目光瞪了过去。   “你怀疑我?”韩遂慢慢踱步,转回身瞧着阎行。方才那一连串的震惊都消失不见,甚至都来不及去想,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自己又被谁给算计了。但是阎行这么想,自己身边的其他人更是这么想,自己一下变成众矢之的,解释是不通了。但韩遂不想处于内忧外患之中。所以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不能让阎行与他们用同样的眼光怀疑自己。随即回身狠狠给了阎行一个耳光,“啪”声过后,转身离去。   只留下怔怔发呆的韩成。   倒是阎行有些悔意的瞧着远走的韩遂。   ……   勇士城外八十里外,长河落日,大漠孤烟,一流云烟划过天际。   晚霞之下,一大队马队向前奔驰。   行了一刻后,赶在最前头的几匹快马转回头,赶到马队之后,勒马问道:“主公,今天是赶不到勇士城了,我看我们今夜便在此处安营寨扎吧!”   “嗯。”   马腾点头。   见马腾应允,庞德勒住马缰,回声道:“大人,令明这就下去了。”说罢,庞德便想下去安排行军扎寨。   “令明,你等等。”   马腾回身叫住庞德。   “呃。”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说完,马腾特意转身看了看已经去寻枝叶柴火的狄清等人。   见马腾如此,庞德心知肚明,马腾这是防备狄清他们的消息,随即靠至近前,低声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你可探听清楚,那股三十六羌归顺韩遂了?”   马腾始终不太相信上午传过来的消息,不过消息确实有些让自己心中不安。时下,各种消息都在透漏着韩遂已经收编了整个西凉势力,正在威胁着他邻近的敌人。当然这也包括大汉朝廷。种种迹象表明,揭露着马腾不得不信。   “从汉庭传来的消息却是韩遂已经击溃周慎的部队,威胁着整个西凉军。”   “瞬间收拢西凉散落的羌民,又瞬间调转枪头击溃西凉军,又接手了杨秋、马玩、成宜、张横的势力,他韩遂到底使得什么手段?”   “这个。”   庞德摇摇头,一直以来他们都是相互对峙,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势力不均的情况。   “对了。”马腾表情一下严肃起来,凝视身后不远处归来的狄清等人,道:“你说皇甫岑他们如今何在?”   “呃。”庞德疑问道:“会不会如主公所想,三十六羌便是他们。”   “不可能。”马腾断然否定道:“如果他们是,绝不会同西凉军兵戎相见。虽然起先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后来,看看他们毕竟没有可能去自相残杀。”   “那如果真是韩遂,那汉庭毕竟数倍打击我等。”   “这也是我为什么带兵来此的原因。”   马腾一脸愁容。   而旁的庞德却疑声问道:“可是皇甫岑不是说,韩遂已经暗中投降朝廷,怎么会如此行事?”   “这个要问阎行了。”   马腾看了看庞德,关于韩遂同阎行的矛盾,早在他们中间传开了。   “为了一个阎彦明?”   庞德摇摇头,不管是不是真的,庞德总觉得这个事情很假,不过事已至此,多想无用,随即开口问道:“如果真是韩遂的部队,我们此去同样要小心韩遂,如果借机吞并主公势力,我们便再无翻身之地了。”   “唉!”马腾恼丧的拍了拍面前的马匹,悔道:“真不知道韩遂究竟想干什么?”   庞德扭着头,看着东南方向,低吟一句道:“只希望王国能够一起赶到,否则单凭我们现在的实力很难对付吞并四股势力的韩遂。”   ……   同样行进的方向,不同的道路上,依然有一批队伍正向前赶着路。   领头之人的旗帜上飘扬着“王”这个旗号。   同样因为路途遥远,大路上又前后不招人家,所剩能剩下的也只有野外生物作祟的声音。   大军停下来,安营寨扎。   “禀头领。”   “说。”   王国眉目挑了挑,对着身后的人,问道。   “此处距离榆中尚有五十里,如果天黑之前,加紧行军,尚能赶到。”   “哦。”王国沉思了一下,刚要开口道:“那……”   “下去安营扎寨。”未等王国做出决定从一旁走过一个人,对着那副将说道,然后转回身来,瞧着王国深施一礼,道:“兄长。”   “老四,你这是?”   王国不解。   王国本是汉阳郡土豪,堪比麴义、韩德之流的西凉本土豪强,虽然祖上没有皇甫氏、马氏文武兼备,享誉朝内朝外,但其门下同样也是有不少军中悍将。后世王双,便出于汉阳王氏的支脉。王氏聚集汉末豪侠义士,纵横乡里,最后被韩遂借兵,逼得一起反了起来。而韩遂因为害怕连累自己的名声,所以倒是同马腾支持王国为首,共同抗汉,虽然如此,王国也能看得清,他们不过是借助自己在汉阳的实力,挟持抵抗大汉,但事实上王国根本指挥不了韩遂、马腾,往往还要看韩遂眼色行事。   正因如此,近日来传出各种流言。   王国才率军前来。   “大哥,我们可是韩遂请来?”   王国摇摇头。   “大哥,如果韩遂未请,我们却到,这是不请自来,还是如何?”   “老四你是说唯恐给韩遂留下把柄?”面前这个瘦高挑的人叫王琦是自己的族弟,亦是自己身旁最为得力的助手,什么事情都是一起相商的。办起事情来,往往他想的也会多一点。王国犹豫道:“不过,我们距离榆中只有五十里,想必韩遂的探马细作已经告知。”   “呵呵。”王琦一笑,回应道:“大哥,我虽然有此意。但是也想试探一下他韩遂。”   “试探?”   王国不明的问道。   王琦回应的点点头,道:“如果真如传闻所讲,韩遂收拢三十六青羌,实力大增,又暗借纳降之名,偷袭西凉军。并且收拢三郡境内各股势力,那么他韩遂还能容得下我们和马腾吗?”   “老四,你的意思?”   “对,不管怎么想,他韩遂该有异心还是有异心,我们恐怕在躲避都无用。”   “如果不是呢?”   “如果不是,那到更好。”王琦点头回应道:“我们就不必担心被自己人蚕食,外敌当前,即便是有些间隙也不见得他韩遂会蠢到同自己人动手。”未等王国再问,王琦接着回道:“更何况,我们三家联盟,各自揣着什么心思,又不是不知道。”   “嗯。”闻此,王国点点头。不过转念回头看着王琦,道:“对了,马腾是否向这里靠拢?”   “探马已经打探到,马腾在我们之前,已经动身出发,赶往榆中。不过是他的道路不够平坦,慢了我们一些。”   王琦道。   “马腾都来了,恐怕也是受到了袭击朝廷西凉军的那支军队的威胁。”王国猜测道:“有了马腾,我们的借口就好了一点。”   见此,王琦摇摇头。   不过,王国转身又吩咐道:“不论如何都要小心谨慎,吩咐下去,让自家兄弟换夜巡营,以防韩……不测!”说了说,王国以为直接说出韩遂的名字,现在还不是时候,随即改口道。   “诺!”   随着王国的安排,王琦叫过一众王氏心腹,各自领命下去。   只有王国自己心神不宁,虽然自己凭借家世、声望占据汉阳郡,但是论实力却是三人之中最弱的,即便连小股匪寇,诸如宋建之流都不如,只比杨秋等人墙上一些。如今突然出现一股神秘莫测的三十六青羌,加上韩遂实力大增,真不清楚韩遂会不会像是斩杀边章、李文候一般,届时暗中下手,如果真是那样,外有朝廷两股大军虎视眈眈,内有韩遂吞并之心,自己倒真是要联合马腾想一想退路了。   不过王国刚刚转身离去,便要休息。   却只见王琦在远处朝着王国阴沉的一笑,他父子两代乃是王氏庶出,如果不是父子二人才学过人,恐怕早就无人过问,而王国一直是嫡长一脉,王琦早就觊觎王氏族长之位,并对王国心存报复。早些时日,在王国被逼反叛大汉之时,他就已经同韩遂暗中联系了,这一次,他们来,便是要借机铲除王国。不过此时韩遂的动机已经大变。 第18章 各退一步   洛阳。   张温被刺的消息,十日后便传到了洛阳城内,当然洛阳城内的百姓并不清楚这一切,最先知道这一切的只有执掌国事的大将军何进与十常侍等两股势力。   西凉军变,对正在洛阳城内斗的外戚何进和十常侍影响异常。西凉军是大汉朝廷除了南北军(也就是眼下组建的西园军前身)实力最强的军团。外戚何进同十常侍都曾拉拢董卓、周慎作为他们各自一派也争斗不已。纵观以往东汉的历史,西凉军都影响着宦官与外戚的斗争胜负。当年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诛杀王甫、曹节时事情泄漏,让王甫、曹节的缴诏张奂,诛杀陈蕃、窦武。而张奂上当出兵,直接影响了桓帝时期外戚和宦官的斗争。   眼下,天子刘宏病重。   正在争权夺利,彼此为利益争斗不休的外戚和宦官同时瞧到了这中的敏感地带、时期,进而争斗不休。   大将军府。   何进眉头紧蹙,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从昨夜凌晨收到凉州的消息后,何进就没有休息过,一直在此踱步徘徊。并派人去寻找自己的将军府邸的幕僚心腹。   陈琳、鲍信、何颙、郑泰、荀攸、袁绍、袁术、曹操等人。   何进执政以来,广招海内名士,礼辟贤达。   虽然比如申屠蟠、襄楷、蔡邕、华佗、张机等人因为皇甫岑的关系在河东已经扎根已久,推辞不往。但仍然有不少名士争先投靠大将军何进。加之,再有袁氏这样的大阀,促使何进得到士人们的支持。   不过仍有很多人从内心深处疏远何进。   何进自己也蛮清楚。何进出身毕竟不如颍川、南阳、三辅等地的豪门,所以,此次出事,何进也只是召见了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袁绍、袁术、曹操三人。   “大将军。”   随着天色渐渐明亮,袁绍两兄弟已经来到,走到何进面前拱手一辑。   “坐吧。”   何进回身伸手示意道。   两兄弟彼此互视一眼,然后落座。在来之前,他们已经见过叔父袁隗。所以对于凉州的消息,两兄弟也清楚一些,不过由于细节不太清楚,并没有什么早就做好的决定。   “孟德还没到?”何进确实很急,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才刚刚命人通知,而二袁因为居住在袁隗府内,所以距离大将军府也是异常的近,倒是曹操,家世不高。曹嵩最近又被免职,距离大将军何进的府邸也相当的远。   袁术没有好气的哼了哼,道:“他不来,不是更好。”   倒是袁绍蛮有风范的回应道:“孟德距离较远,大将军如果有何要事,可以等一等。”   袁术轻蔑的哼了哼。   何进转回身来,轻声道:“算了,还是先不等孟德了。”随即席地而坐,姿势已经没有往日刻意模仿的样子,回声道:“本初、公路,本将叫你二人来,是想听一听你们的意见。”   “大将军请说。”   “即为幕僚,自当效命。”   二袁长辑道。   “本初、公路!”何进脸色一下凝重起来,凝视面前二人,沉声道:“凉州出事情了。”   “凉州?”   闻此,二袁同时一惊,彼此面面相觑,脸色异常难看。凉州关乎大汉对内、对外的政治方向,以往的经验来看,大汉东西二宫之争,演变外戚与宦官的争斗,而往往都是借助凉州,大汉这支最强军队的来平定内乱。   因为,以往南北军,羽林卫皆是掌控在宦官的手中,致使外戚、士人与宦官争斗落败。   而手无军权的外戚与士人往往都会联合在外军队企图对抗宦官。   而凉州武将往往都会处于这种尴尬的地位,寻常时候不受士人待见。而他们往往对天子的忠心远远超过士人、外戚。   所以,掌控西凉军,往往成为外戚、士人数次争斗的政治中心。   见他们不说话,何进长叹一声,道:“张温身故!”   “什么!”   二袁大惊失色,抬头望着何进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应该是十天前。”   “十常侍知道消息吗?”   “应该知道了。”何进起身回应道:“他们执掌中枢,凉州兵将,必会上达圣听,所以……”   “凉州刺史耿鄙身故,同属凉州的太尉张温,也很有可能没有传达中枢。”   “如果十常侍还没有收到消息,大将军应该急速抓紧西园军的组建,再派他人入主西凉军。”   “本将也是这么想。”   何进回应道。   “如此,大将军可有合适的人手?”   袁术问道。   倒是一向沉稳的袁绍,看不清是何意扫视身旁的大将军何进。何进既然能够得到这样的消息,定然是有他自己的心腹安插其中。   何进回身瞧着袁绍,问道:“你说董卓如何?”   “董卓?”   二袁彼此惊异的瞧了瞧。   最后还是袁术按捺不住,回应道:“董卓素来同十常侍交好。而且此人颇有权术,怎可引为心腹。”   闻此,何进面露不悦。   袁绍解围道:“既然想控制西凉军,此人非得在西凉军中查找,董卓出身凉州,是六郡子弟,素有威名。在西凉军有自己嫡系部队,虽然此人善于迎合上意,不过此人却素来善于养名,以此人为盟友,未尝不可。但是董卓在凉州宿将之中,并不能服众。我恐……”   “皇甫嵩如何?”   “大将军难道忘记,此人乃是皇甫岑从兄,如果我们……他怎会相助我等,难保不是下一个张奂。”   “皇甫嵩素来忠心汉庭,唯恐被十常侍利用,再者此人威名太大,恐怕,我们难以掌控此人。”   “董卓不能服众,但周慎恐怕也难服众。”   “周慎乃是十常侍心腹,有前朝经验,加之将军如今全权组建西园军,虽然并未成型,但蹇硕诸人必定不会相助,他们必定不会坐以待毙,我恐明日朝会上,他们势必会争一争。”   何进回头望着二袁。   二袁亦是赞同的点点头。   “如此一来,明日即便我等不能保奏董卓未将,也不会让周慎接管此军。至于陛下是意属皇甫嵩还是他人,就由陛下决定吧。”何进背对着手,心里却是在沉思不已。只要稳住眼下局势,控制整个朝廷后,以天子之诏,再行处理。   二袁亦是点点头。   在众人的心中,眼下最为重要的是掌控洛阳的局势,只要稳住洛阳,日后在寻安抚之策。   ……   大将军府邸如此,皇宫之内亦是如此。   十常侍全权处理从宫内宫外传来的每一道奏折。而西凉的奏折也就理所当然的送达这里,只不过送来之时已经耽搁了一阵儿,比之大将军何进听到消息却是晚了一会儿。   当然在接到奏折的那一刻,十常侍就暂时的压了下来,没有惊动天子刘宏。   十常侍聚集在一起,共商此事。   “却不想,张温此人竟然不是死于战场之上,反而却身陷贼手,也少了我们的麻烦。”   郭胜嘟囔道。   “张温死不足惜,可其麾下四万虎贲却是需要抓紧。”   赵忠开口道。   “张温一死,西凉军群龙无首,势必会引起军权之争。”   张让回身轻声,眉头不展地说道。   “周慎怎么还没有传来消息?”   赵忠开口再问。   “真不知道该死的狗奴才究竟跑哪里去了,这么紧要时刻,他竟然连个反应都没有。”   “西凉军都是功勋宿将,凭周慎之能,恐怕不足以服众。”   “周慎是不足以服众,他董卓也不见得能够服众。”   提起董卓,赵忠突然想起什么,凑到众人近前,轻声回应道:“如果周慎真的如此不堪,我们何不拉拢董卓?”   “他?”郭胜惊讶的摇摇头,道:“武夫尔!”   “武夫?”张让轻笑着摇摇头,看着郭胜,问道:“他比之皇甫嵩战绩如何?”   “却是不如。”   郭胜想了想董卓的几场大仗胜负皆有。   “比之贾谊如何?”   “文治不见有何政绩。”   谈话间,众人拧头观瞧。   “武不如皇甫嵩,文不如贾谊,但他却能在乱军之中稳步提升自己的势力,成为镇守西凉,制衡皇甫嵩的重要棋子。不仅天子十分重视此人,即便连何进也大力拉拢。早先虽有我等之人曾屡次接触董卓,但此人馋上媚下,从不肯多与我等接触,看得出此人戒心亦是非同小可。最近同何进又打的水深火热,恐怕我等去求此人,此人会待价而沽。”   “与其与人纠缠,莫不如扶持自己的势力。”   “可周慎是扶不起的阿斗。”   “周慎扶不扶得起无所谓,倒是不能让何进入了先机。”   “你是说不能让董卓出任将军?”   张让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等无话可说。”   “诸位既然已然做出选择,我等谁去通知陛下?”   “等等。”张让叫住众人,回身问道:“如果陛下重新启用皇甫嵩如何?我等毕竟与其从弟皇甫岑不和。”   “皇甫嵩?”   几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赵忠开口道:“皇甫嵩虽然同皇甫岑同出一门,但两人性格截然不同,安定皇甫一氏自诩名门,而皇甫岑对抗士人起家,两人已经是背道而驰,所以,两个人绝不是一样。”   “但西凉军出于皇甫嵩一人之手,军中宿将皆与其有旧故。”   “无妨,昔日听闻汉阳名士阎忠曾进言皇甫嵩拥兵自重,但皇甫嵩并未在蛾蚁之乱时做出任何反应,此人,不,皇甫一门素来以忠义彪炳,断然不会参与政事。如今我等能够做的便是在陛下做出决定前,掌控洛阳,不能让何进一人独大。”   “好,我等这就过去。”   ……   南宫,嘉德殿。   第二日,早朝的时间整整比以往提升了半个时辰。天子刘宏在太监们的搀扶下,虚弱的赶往嘉德殿。   这之前,天子刘宏已经半个月没有上过早朝,政事都托付给十常侍和大将军何进去办。   从年前过来后,整整四个月的时间,大汉四境之上内乱不止,各处传来的都是纷乱的战乱声。大汉中枢就有如天子刘宏的身体一般,同一时间,开始慢慢崩溃。   在接到西凉的消息后,天子刘宏麻木的反应了一下。   直到十常侍赵忠反复提醒过几次后,天子刘宏才忽然明白过来,嘎了嘎嘴,才由张让提醒道:“即刻早朝。”   百官并不是谁都清楚眼下的事情。   所以各自惊奇的看着天子。   众臣班列后,杨彪、黄婉偷偷瞧着大将军何进,似乎示意何进透漏一点消息。   而许相、崔烈等人也自顾瞧着身旁的小黄门。   小黄门轻轻示意了一下西凉方向,便不敢在多说什么话,紧紧跟在天子刘宏身后。   刘宏坐到龙椅之后,待众卿礼拜后。   直接扭头看向张让道:“张让,把西凉送来的消息讲与众卿。”   闻此,群臣扭头看向张让。   百官心中同时一惊,眼下不论怎么说,已经落了下乘。十常侍注定有了主意。   随着他们的反应。   张让轻声说了说后。   群臣初时一怔,彼此忽视几眼,最近他们没少听到这样的消息,什么刺史、太守两千石的大员死伤不少。可是,眼下群臣唉声叹气后,却又露出担忧之色。   两汉以来,少有三公在外被杀的先例。   眼下,皇甫岑如此,亦如让他们惊悚不已。   “陛下,当即令人护送太尉张温归朝,理当如三公礼办。”   “恩。”天子刘宏重心不在此处,回身道“交由鸿胪寺办理,太尉张温恪守为臣之道,屡立战功,今番被刺,理当一如常态,准厚恤其子嗣。”   “诺。”   鸿胪卿随即回应道。   “陛下,太尉身故,西凉军眼下群龙无首,当务之急,是令人控制西凉军,对抗韩遂、马腾等叛军。”   “可恶的韩遂,屡禁不绝,诸位以为派谁统领西凉军讨伐韩遂?”   “陛下,臣保举左将军董卓为将。”   何进回身看向群臣,立刻便有何进心腹上前跪倒。   “陛下,左将军骁勇善战,镇守西凉,屡立战功,由此人率领大军讨伐,必定可以剪灭此等贼寇。”   何进在后解释道。   何进话已出口,身旁的群臣这才明悟的各自相望,原来是关乎西凉军的军权问题。何进有意提拔同自己相交甚笃的董卓为帅。一旁的杨彪、黄婉等人各自面面相觑后,彼此轻哼一声。   他们倒是幸灾乐祸的看着事态的发展。任凭坐视十常侍一会儿与何进争权夺利。   闻此,天子刘宏虽然身子很虚弱,但是并不糊涂,只是精气神有些弱了些,扫视了一眼何进和他的心腹,心中明了,何进这是想插手西凉军的军权。   不过,何进竟然真的这么笨到让自己察觉他的心思?   何进为人虽然粗犷,但何进将军府内有群幕僚,所以何进历来行事都难有太大的差错。但是今天的何进格外反常,让天子刘宏看不清他究竟要干什么?   闻此,张让冲着许相挤挤眼。   虽然事先没有同许相、樊陵、崔烈等人商量。   但许相、樊陵、崔烈等人自然清楚张让、赵忠的意思,随即出列,回应道:“陛下,左将军虽然骁勇,但勇武过于谋略,统兵列阵倒是有一手,但要统帅西凉军协和各地作战,恐怕……”说完,许相回头看了看何进。   他刚说完,樊陵上前附和道:“臣也以为,左将军非是可用之帅才。”   “左将军自幼生长在陇西,对凉州熟悉非同他人。”   何进回身看着许相、樊陵、崔烈,回应道。   “可西凉军军中宿将、悍将过多,恐怕难以服众?”   崔烈在旁众臣的挤压下,站列出来,回应道。   “总要给左将军一个机会。”   何进在言。   闻此,许相,开口道:“为何不让讨逆将军统帅?”   “周慎?”何进笑笑道:“董卓怎么说都是威扶羌氐,可他周慎,有何战绩?”   “你。”   群臣争执。   天子刘宏头痛的瞧了瞧其他人,回应道:“都静下来,静下来。”声音虽然弱,但毕竟还是大汉天子,威严尚在。   就在他的回应下,群臣肃静。   举目观瞧天子刘宏。   天子刘宏似乎也明白过来,这些人都有自己势力所代表的人物,原来都在争执各自势力。但恰恰,天子刘宏也明白这些人并不是要诚心推任自己的人,原来是故意制衡对方一般。不过眼下西凉出现这么大的事故,无疑对大汉朝廷是一次重击,如果不能快速清理,恐怕会让大汉处于四面楚歌的地步。   想此,天子刘宏想起了安定皇甫嵩,这个被自己屡次罢免的重臣,也是大汉屈指可数的几个名将。虽然皇甫嵩本无反意,但皇甫一门势大,不过年初废了皇甫岑后,皇甫岑自己又有所收敛后,天子刘宏对安定皇甫氏已经有些愧疚。   眼下,无人能够服众,倒是想起了皇甫嵩。   见此,天子刘宏沉吟了片刻,连商量的口气都没有,道:“复起皇甫嵩,让其同董卓、周慎合作,早日铲除韩遂、王国、马腾,为太尉大人报仇!”   见天子下决定,众人跪倒回应道:“诺。” 第19章 掌控全局   安定,朝那。   几度击溃周慎所部人马后,皇甫岑便让赵云和三十五个羌族豪帅领兵而回大鲵山、先零寨,只留下了贾诩、典韦、月奴、马超四小兄弟在身旁。因为两军交战的原因,等三十六羌退出去整整数十日后,朝那县城的城门才打开。换了身行头,他们便摸进朝那县城。   找到尹端和夏育后,皇甫岑才清楚,阎忠已经说服西凉军中宿将们的支持。   阎忠、梁衍、张猛、盖勋,除了战死的傅燮,傅氏,凉州大姓武人世家大部分代表其在其中了,而金城麴氏,由于麴义的原因,皇甫岑也已经派人去见过,为了日后铲除韩遂做好了准备。   可以说,眼下正依照着原计划进行。   “虽然仲岚没有劝说义真复起,但这一趟出去,却是让我们一惊。”   夏育偷眼瞧了瞧那英姿飒爽的女子月奴,分明感受到了她身上的不同。   “是啊,凉州三十六羌的归附,可以说定上百年的羌患。”尹端点点头,又压低声音的开口问道:“马扶风、凉州三明都没有办到的事情,仲岚是如何办到的?照理说,他们断然不会因为他们部落的女子出嫁,认了仲岚这个女婿,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仲岚趟这趟浑水?”   又闻此事,皇甫岑的脸色顿时一红。   他怎么能不清楚这中一切,只是对他来说,有些事情在众人面前难以启齿。怎么可能告诉尹端和夏育,自己不仅成为了他们的女婿,而且还成为他们大豪帅的老公?这有违伦理。所以尴尬的谈咳几声,转移话题道“三十六羌早有归顺大汉之心,只是没有天子手谕,又无明智之士,不能公平对待两族百姓,所以……”   “仲岚有天子谕?”   尹端偷眼瞧着皇甫岑,不论皇甫岑怎么说,他都不相信。   “你忘了,狄清可有天子御赐宝刀。哎呀,老尹,三十六羌归附大汉,百年羌患,从此再无。别说马扶风、三明、义真,他们何曾马到功成?还不是仲岚一出马,就这么轻轻走一圈便轻而易举的定了这凉州?你还唧唧歪歪问个屁啊!”说罢,夏育回身冲着皇甫岑挤挤眼,彼此心照不宣。   皇甫岑心知夏育为自己解围,感激的回馈一下。   倒是一旁的月奴非但没有丝毫尴尬,还不停打量着尹端这个老头,只把尹端看的发毛,偷偷回身问道:“仲岚,计划一切顺利,接下来该如何?”   听尹端问此,皇甫岑回身扫视一眼,回问道:“阎忠先生什么时候到?”   “哦,已经派人传过话,说晚上过来。最近你们做的太狠,西凉军虽然损失不重,但军械和粮饷都被你们给烧了,周慎又灰头土脸,无脸面跟董卓争权,整个西凉军正在义真的府邸求义真出面安抚西凉军。”   “嘿嘿。”闻此,马超在后笑了笑,别提那场大仗了,马超根本就没有听皇甫岑的命令,不仅擅自更改命令,而且还冒敌轻进,整个过程下来,要不是月奴在后看着这小家伙,这场大仗便是一场溃败。   正在此时,突然从窗外飞过几只鸽子,落在院子中。   众人一眼便瞧见了,马超四个小家伙上前便想逮住这几只鸽子。   却被贾诩示意典韦,伸手拦住。   众人不明的看向贾诩和典韦,此时皇甫岑已经上前,在信鸽的身上取下一个小竹筒,从里拿出一张字条。   见此,尹端和夏育有些神奇的望着皇甫岑,轻声自语道:“竟然可以训练出鸟兽代传消息,这……这,需要多少年才能成事?”   “不多,岑用了七年。”皇甫岑看过纸条后,收回自己的衣袖之中,听见尹端和夏育的话,回身回应了一声。   “七年?”   这时候,震惊的不是尹端和夏育,却是四个不了解皇甫岑的小家伙,皇甫岑什么身份他们还不清楚,但瞧见凉州上下对皇甫岑这么尊敬,又有湟中义从、三十六羌大豪帅等凉州最桀骜不驯的两个势力对皇甫岑如此重视,顿时心如明镜,皇甫岑不简单。而听到这个小小的鸽子,皇甫岑竟然有信心用了七年来成事,那么他此次来凉州又是准备了多少年?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不理会四个小家伙,皇甫岑走向尹端和夏育,便要开口。   正在此时,小院门板响起,有人偷视几眼,转回头,回应道:“是阎忠阎先生。”   “快快有请。”   夏育亲自去迎。   皇甫岑回身对着月奴道:“带着马超他们去休息,明后两天,我们或许就要重返马腾军中。”   “回父亲军中?”   马超一惊,有些意兴阑珊的回应道:“不好,不好。”   “有什么不好,大哥,我们出来多少天了,湟中义从见了,三十六羌见了,西凉军也打了,还有什么可惜的,离家这些天,俺倒是有些想家了。”   马铁努努嘴,回应道。   “就知道你最贪恋!”   马超回应着马铁,转身看着皇甫岑,闷闷不乐的喝道:“走,先睡觉去,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扑哧”的一声,瞧着马超四个小家伙吵架,月奴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她心目中,皇甫岑这些汉人说话太过隐晦,不如面前四个小孩子坦率,年纪大不了他们几岁,确实喜欢同他们聊天。随即带着他们,轻声道:“走吧。”   他们刚走,阎忠就已经凑到近前,凝重的打量着离去的月奴和马超几兄弟。   “怎么?”   皇甫岑耸耸肩,问道。   “不简单啊!”阎忠扫了一眼后,感叹一声,便往内室走去,尹端、夏育、贾诩先后入内,皇甫岑回身看着典韦,道:“守好,千万不要让人摸进来。”   典韦点点头,他能感觉到看似平凡的今夜,注定不一样。   吩咐过后,众人回到屋内落座。   没有多余的客套,也没有多余的解释,阎忠开口便道:“仲岚此次之行,当真出乎老夫的预料。”他也是刚刚才知道偷袭周慎的三十六羌,明面上打着韩遂的旗号,暗地里却是皇甫岑招揽的一支心腹部队。   “多赖马腾相助。”   皇甫岑想起马超,随即念了生马腾的好。   阎忠点点头,道:“这三十六生羌,在散落的羌民中,声望极高,即便是掌控在韩遂、王国、马腾手下的羌人,也必定会心生忌惮,说不定还会相助我等。”说完后,阎忠瞧着皇甫岑,问道:“方才那几个小子便是马家之后?”在两军阵前,阎忠已经感受到马超的勇猛。   “正是。”   “难得仲岚能说服马家四子为质。”   尹端都不得不感慨一声。   皇甫岑回身,道:“眼下三十六羌归附,散落的羌民归附也是迟早的事情,马腾虽然对我尚有忌惮,但相信,随着狄清此去,马腾早晚会明白。”其实皇甫岑有话没有说透,让狄清再言,并不是借机挑拨离间,只是能让韩遂有机会同马腾火并,除掉马腾,皇甫岑才能做到真正掌控局势。   他不说透,阎忠和贾诩几人也能听明白,他们都是明白人,回应道:“一山不能容二虎,眼下韩遂实力疯长,王国和马腾已经不能单独抗衡他们,如果我们在等一等。或许不用咱们出手,他们便会火并。这样一来,少了我们出手。”   闻此,夏育张着嘴,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马超那个有些倔强还有些天真的样子。面前的阎忠和贾诩才是彻彻底底的毒士啊,随便出个主意都能阴毒的可以。如果韩遂同王国、马腾火并,谁都难保他们不会身死,或许,正是希望他们身死,才会设下这个局。想着想着,夏育便看向皇甫岑,这中到底有多少是皇甫岑默认的呢?   “三十六羌,仲岚可有把握全权控制?”   阎忠抬头问道。   皇甫岑回应道:“我已经命湟中义从掺入他们之中,作为中下层军官,又有赵云为统领,虽然不能全权掌控这一万四千人的部队,但只需半年,必可控制整个羌骑。”   “如此正好。”   阎忠点头。   “对了,阎先生,张温身死,周慎大败,如今西凉军中谁为暂代统领?”   皇甫岑命典韦嫁祸阎行,杀死了张温,又使计破了周慎的大军,现在正是争夺西凉军军权的时候。   “张温身死,周慎不堪董卓激将,出军大败,眼下执金吾袁滂支持董卓为帅,如果不是张猛、盖勋、梁衍等西凉宿将迟迟没有表态,恐怕现在董卓已经是西凉军的统帅。”   阎忠话说到一半,皇甫岑便惊呼一声:“糟糕!”   随着皇甫岑的回应之后,几个人同时扭向皇甫岑。   只有贾诩低吟道:“没想到除了张温,破了周慎,以为万无一失,这……董卓怎么会在此处?”   “张温是仲岚动的手?”   夏育深吸一口气,皇甫岑做起事当真是狠绝。   皇甫岑默认的点点头。   阎忠倒是没有理会,同张温本就不是一个利益战线上的,更何况,成大事者必定心狠手辣。但他同贾诩一样,摇摇头道:“董卓应该是张温拉来支持他纳降韩遂的,没有想到,董卓未至,他已经身死,眼下,倒是给董卓重掌西凉军的一个机会。”   “我们要拖住董卓。”   贾诩抬头凝视皇甫岑,似乎在想,如果能像是杀了张温一般,杀了董卓最好。   皇甫岑似乎知道贾诩想什么,回应道:“昔日的凉州第一悍将,绝非虚名,董仲颖,没有十足的把握,行刺不得。”说罢,看着阎忠。   阎忠见皇甫岑看着自己,问道:“仲岚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嗯。”皇甫岑点头。   “对了,方才的信鸽上,传来什么消息?”   瞧见皇甫岑这般反应,贾诩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随即问道。   皇甫岑大方回应道:“伯喈先生在京的弟子传来消息。”   “什么消息?”   众人急切的凑到皇甫岑近前问道。   “大将军何进同十常侍为西凉军统帅一事,争执不休,最后天子复起皇甫嵩为帅,消息几日后送达。”   “哈哈。”   闻此,夏育回身瞧着尹端、阎忠,放声大笑。   但阎忠和尹端却没有那么好的兴致,低头沉思道:“朝廷既然决意,是已经制衡不了西凉军,眼下这消息传来尚需几日,董卓鼓动袁滂和一些军中旧将支持,恐怕,不等朝廷旨意到,他便掌控了西凉军。届时,义真在想接手,恐怕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闻此,众人又是阴沉不展。   他们都清楚董卓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样的野心,这到嘴的肥肉,他能吐出来。   “那就让义真直接接掌。”   夏育说出口便意识到自己说的尽是些废话,嘎了嘎,最后闭上了嘴巴。   只有皇甫岑自己踱步徘徊,沉思不已。   阎忠凝视着皇甫岑,最后轻声道:“依我看来,仲岚,你是该要同义真好好谈谈,此时两兄弟联手,才是上策。”阎忠探着的身子就差一点碰到皇甫岑。   尹端和夏育都不言语,看着皇甫岑。   他们都清楚,是时候该要了解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了。   皇甫岑犹豫的望向阎忠,道:“如果皇甫嵩,不,兄长不从,我当如何?”皇甫岑拿捏不准对皇甫嵩的态度。他可以对敌人痛下杀手,可以对政敌奋起反抗。但他绝做不到像他痛骂皇甫嵩那般行事。   “事情已经进展到这里,张猛、盖勋、梁衍等人已经同意相助仲岚,至于义真,说起来,我这个老友对不住他了。只要架空他,怎么办都行!”   说到这里,阎忠丝毫没有忌讳众人。   几个人都是心思灵巧之人,怎能听不懂阎忠话中之意,便是要让皇甫嵩当个傀儡,由皇甫岑暗中操控。   闻此,夏育终究是闭上了嘴巴。像他这种心直口快之人,最见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当然,如果仲岚事先说服马氏,相信义真也要考虑一下养母之言。”阎忠一拍大腿,给自己打气,扫除颓废,回应道:“眼下,我们只有打着义真的名号,才能震得住董卓,迫使其回陇西。然后由义真在明处牵制韩遂等人,仲岚在暗,带领万数羌骑,破敌近在眼前。”   “其实……”阎忠说完,贾诩犹豫的望向皇甫岑,道:“我们可以留下董卓。”   言外之意,杀了董卓。   但皇甫岑仿佛并未听见贾诩之见,走向阎忠,道:“就依照先生之见,什么时候再见我母?”   “今明两晚吧。”阎忠想了想,道:“我来安排。”   话罢,阎忠便要从正门离开。   夏育拦住道:“还是让典韦去看看,有没有谁跟着?”眼下风声太紧,夏育担忧阎忠被皇甫嵩猜忌,故此一言。   阎忠一笑,回应道:“防备谁?”   “呃。”   夏育一怔。   阎忠随意回道:“恐怕我来此地,义真早就知道的清清楚楚,只是他没有触碰他的底线,他是不会出手的。”言罢,不忘叮嘱皇甫岑道:“如果有可能先说服皇甫鸿、皇甫郦他们两个人。年轻人啊!还是血气方刚,做起事情来也不束手束脚。”   望着阎忠离去的背影,皇甫岑仍旧对着典韦点了点头。   然后典韦跟着阎忠离去。   阎忠的安慰很重要,至少不要在这个时刻出问题,因为西凉军中很多人都忘记了他的价值,最能服众的或许是皇甫嵩,但说到同众人的关系,那么阎忠绝对是重中之重。在不能完全掌控西凉军的时候,皇甫岑还不想失去这么一个人物。   谈话告一段落后,尹端和夏育也下去睡觉了。   只有贾诩跟在皇甫岑的身后,迟迟没有离去,也没有人说话。   等过了一阵儿后,皇甫岑才淡淡然回问道:“有话要问?”   “嗯。”贾诩点点头,依旧那副表情,那个样子,看着皇甫岑回应道:“我不清楚,大人为何能杀董卓,反而不杀?”   “哦?”皇甫岑故作不明,回应道:“哪里能够杀得了此人?”   “纵然近身行刺,一个典韦不能行事,但湟中义从、三十六羌中骁勇死士亦是不少,总会有机会。而且……”贾诩抬了抬头,回应道:“联手皇甫嵩后,四万西凉虎贲,大人在正面战场完全有能力击溃董卓。”说着看着皇甫岑,继续道:“可大人非但没有如此,连计划之中都忽略了董卓,把韩遂作为了大人的第一个敌人,这未免有些避重就轻。”   闻此,皇甫岑笑了笑。回身看着贾诩,道:“你知道为什么我几次三番说及洛阳局势,而阎忠阎先生这等人物为什么同我一样忽略了董卓此人吗?”   “大人想最后拿董卓开刀?”   “嗯。”皇甫岑点点头,贾诩虽然是智者,也能看清楚大汉未来局势的走向,但他毕竟不是自己,不清楚日后董卓会在洛阳做出什么?解释道:“换句话来说,我做这一切,是有自己的私心。我说过,为大汉服丧一年。而他董卓便是这个亲手给大汉送葬的人。而这个人,我要一直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让其生便生,让其死便死!”   话罢,贾诩不寒而栗!   皇甫岑对大汉的恨意,对大汉的野心,已经表露无疑!这个皇甫岑已经变了,不再是愚忠保汉那皇甫岑,而正是像他在河东所说,他是延续的大汉再也不是“刘汉”,而是这个国度的精神和脊梁。 第20章 暂时妥协   皇甫府邸。   夜凉如水,即便是已经开始入夏的西凉早晚温差还是有些差异,夜里的星辰零散的挂在天上,时而会飘过一些乌云,预示着明后几日,天气可能不会好。站在天井当院,皇甫鸿打量着离紫宸星最近的两个星星,一个黯淡无光,一个遥相辉映,皇甫鸿没有学过星相占卜之术,不明白这是什么预兆,但是最近几日,他老是睡眠不好。   “咳咳。”   轻咳两声,一反常态的皇甫郦倒显得有些成熟老练的走到皇甫鸿的身旁,没有往日的嬉笑面容。   皇甫鸿侧头扫了眼皇甫郦,嘴角若有似无的挑了挑,便不再说话了。   两个人肩并肩,满怀心事,相视无言。   等更夫瞧过三更天的铜锣后,皇甫鸿扶了扶衣袖,见皇甫郦不动,随即开口道:“走吧,天色已深,小心着凉。”说着,即要转身离去。   闻此,皇甫郦扭回头,瞧着皇甫鸿问道:“大哥,你在想什么?”   “哦?”皇甫鸿迟疑了一下,转过去的身子听在那里,再次看向这忽转即过的乌云,扪心自问道:“是啊,我担心什么呢?”   “我知道。”   “你知道?”   皇甫郦走向皇甫鸿,靠近皇甫岑的肩膀,轻声道:“都在想安定皇甫氏,都在想白马都尉!”   “你。”被皇甫郦戳穿,皇甫鸿有些紧张的抬了抬手,却又觉得皇甫郦说的没错,自己反而是太在乎自己父亲的意思了,对皇甫岑连带着都有些偏见。不过皇甫岑毕竟是皇甫郦的亲叔父,比自己这个大哥关系近,自己不该干涉皇甫岑。而且皇甫岑说的没错,安定皇甫氏好久都没有游侠之风了。这皇甫郦是唯一个做事堪比皇甫岑,果决痛快的人。接着道:“唉!”   皇甫郦瞧见皇甫鸿一叹,跟着亦是叹了口气,道:“唉!”   “你叹什么气?”   “大哥叹什么,我就在叹什么!”   皇甫郦扭头瞧着皇甫鸿。   “你小子。”皇甫鸿手指皇甫郦,轻声道:“我要你说。”   “我怕伯父!”   “呃。”皇甫鸿一怔,目光扫视庭院之后的小院子,虽然瞧不见什么,却似乎再像是安慰自己一般,道:“没事,父亲应该睡了。”   “这可不一定。”   皇甫郦一努嘴。   闻此,皇甫鸿一怔。皇甫郦说的没错,在来之前,他已经瞧过了,父亲皇甫嵩还没有去休息,屋子内的烛火已经连续烧了好几夜。不过皇甫鸿却没有回应,作势威胁道:“你小子说还是不说,非让老子削你!”   “哼!”皇甫郦孩子气的鄙夷一声,才转回头,表情异常凝重的回应道:“大哥,你可知道从父为何连续几日都没有熄灭房内的烛火?”   “是……”皇甫鸿迟疑一下,又觉得自己的答案不好,回问道:“你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皇甫郦有些失落的回应道:“这几日,祖母身体越渐不好,想来是上回二叔回来后,同从父吵了一架,让祖母伤心如此。”   “你还叫他二叔?”   皇甫鸿嘴硬地回道。   “为什么不?”   皇甫郦扭头看着皇甫鸿,声音虽轻,但口气却异常的坚定。   皇甫鸿信奉儒家学说,修的是刑名之术,虽然出生武人世家,但他并不熟知西凉军内部武人体系。也主要是皇甫嵩刻意让皇甫鸿这一代改换门庭,走上经学之道。所以,谈起武人地位,皇甫鸿并没有其他人那么感同身受。这也是他比较支持父亲皇甫嵩决定的原因。不过这些年过来,皇甫岑的名声越来越大,敌人越来越多,加之皇甫岑的所作所为,他都能感受的真真切切,已经从心底对皇甫岑的印象大为改观,加之几日前,皇甫岑同皇甫嵩的争吵,让皇甫鸿越来越质疑父亲皇甫嵩趋慕士人的做法到底对不对!   “放弃吧。”   皇甫郦转回身,小手轻轻地搭在皇甫鸿的臂膀上,低语道。   “呃。”   “大哥你很清楚,二叔他说的对或错,伯父坚持的虽然是祖父的遗愿,但他到底坚持了多少,而且谁能说,祖父的想法就没有错?这么些年走来,西凉大大小小的武夫世家,又有哪一个真正走到了士人中间,受到士人们的尊重。没有!包括我们安定皇甫氏。现在没有,我们为何还要苦苦死守这根竿子向上怕。正因如此,我们为何不如同二叔所说,放弃!?”   闻听此言,皇甫鸿身子向后退了退,呢喃道:“我竟然都不及你这个弱冠子,枉读这么多年的圣贤书!”   “读再多的书,大哥和我的身上烙印的都是武人的标志。”皇甫郦小手一背,蛮有几分皇甫岑捭阖天下的气势。目光凝视远方,低声道:“大汉都要亡了,所谓名门望族又有何用?二叔这话是对的,他才是大公无私,或许他早就看出了士人们把持朝政,才是大汉祸乱的根源。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踏着士人们的尸骨再向前走,一直走,直到把他们全部都踩在脚下!”   “是……这样……么?”   “对!”说着说着,皇甫郦便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小拳头握紧,回声道:“只有代替他们,由武人执掌朝政,才能接触这个弊端。”   “武人?”   皇甫鸿嘴巴张得大大的,凝视着面前的皇甫郦,这个小家伙的想法太过骇然了,怎可看他的模样都有几分皇甫岑的意思。   “父亲会答应吗?”皇甫鸿苦笑一声,耸了耸肩,回应道:“别说父亲,即便代表大汉武人的西凉军们,会答应吗?”   “会。”   皇甫郦坚定无疑的回身看着皇甫鸿。   “你就这么肯定?”   “虽然从父已老,但是他麾下的西凉武人世家林立,他们为了各自利益,断然不会接受这样的结局。你看阎忠阎先生,加上盖家、张家、傅家、梁家、阎家、麴家,他们子嗣众多,必然不会甘心。只要二叔抓住他们这个弱点,即便从父不应,我看也可架空从父。”   “混账!”   闻听,皇甫郦说及架空自己父亲皇甫嵩,皇甫鸿便是惊慌的一缩。   “呵呵。”皇甫郦转回身,缓解脸上的凝重,面带笑容的回应道:“大哥慌什么,白马都尉左右都是咱们二叔,又有祖母在世,不会把从父怎么样的。”   “嗯?”皇甫鸿沉吟一下,抬头凝望皇甫郦,细声问道:“说了这么多,你是有弃笔从戎,想要投靠他皇甫岑的意思喽?”   “怎么,不可以?”   “你……”皇甫岑一怔,甩了一下衣袖,叹道:“唉!”   “不容大哥你不相信,我看最近几日,西凉军发生大变,这些西凉宿将,频繁来府邸求见从父,又有阎忠先生屡次外出,行踪甚是诡秘,如果不错,我猜想,上一次,二叔来此,便是阎忠带的头。虽然我以前看不上二叔,但那是我没有想透,几日前,二叔同从父一番言语让我茅塞顿开。”   “你是说?”   “没错,不仅仅是从父在等着二叔,大哥你又何尝不是再等二叔的到来。”   凝视着皇甫鸿,皇甫郦丝毫没有胆怯,反而有丝异样的爽快感。   “谁在那没大没小的叫着老夫的名字。”二人对峙,却在此刻,庭院之外的偏门打开,从外走进两人,为首之人正是皇甫郦口中的阎忠,一脸佯怒,边引着身后的皇甫岑往里去,便朝着皇甫郦走来,指点道:“就知道是你小子没大没小。”   “呵呵。”皇甫郦尴尬的挠挠头,本想调侃回应几句,却瞧见阎忠身后站着的皇甫岑,随即怔在当场。   皇甫鸿虽然瞧着皇甫郦,却能辨别出阎忠的声音,本能的朝着阎忠施礼,但恰巧在他抬头的那一刹那,瞧见了皇甫岑那单薄的身影,随即想要开口的嘴便张在那里。   见此,皇甫岑没有丝毫不适,只是轻轻转着头,避免看到面前这两个人。   阎忠心中有事,也不想多说,随即看着两人问道:“义真屋子里的油灯还燃着?”   皇甫郦张着嘴,本能的点点头。   瞧此,阎忠看向皇甫岑,随即又扭过头来,低声道:“老太太还在此趟静坐?”   “近些时日祖母身体有些不好,从父让下人们掺着祖母休息去了。”   皇甫郦说完,眼皮挑着瞧着皇甫岑的表情。   他没有失望,闻听扶风马氏的消息后,皇甫岑身子颤抖了一下,随即却被他强硬的本性遮掩下去了。   马氏有些异常,不用猜想都能知道,是因为自己这突然到来后,又同皇甫嵩争执的原因。想此,皇甫岑拉了一下阎忠的衣襟,轻声道:“先去见义真吧!”   阎忠点点头,随即不管愣在那里的两个人,带着皇甫岑便往后院走去。   等两个人绕过天井当院好久,皇甫鸿才傻傻地的转回头瞧向皇甫郦,用难以置信的口吻,说道:“你猜的没错,他真的来了。”   皇甫郦的目光也没有便,凝视前方,轻声道:“不仅来了,这一次,很有可能是决定安定皇甫氏,不,凉州武人的宿命。也许……也许,会是大汉的命运。”连番改口,就连皇甫郦都不敢相信近在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   烛影摇曳,皇甫嵩并未拖下衣衫入睡,反而负手于后,静静地站在烛火面前,观瞧着什么,许久,才自言自语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这话问向自己,其实更像是问向那些意图不轨的人。   近日来,连番的变故让已经上了年岁的皇甫嵩有些应接不暇。   先是皇甫岑年初要被天子凌迟的那一幕,之后便是急转直下,皇甫岑什么事情没有,自己辞官不做,暗渡陈仓来此面见从母马氏,自己同皇甫岑一番争吵不欢而散。继而换来的却是三十六羌的突然崛起,韩遂纳降张温是假,刺杀张温是真,眼下西凉军陷入内忧外患之中。董卓、周慎,都不堪重用。而西凉宿将不应执金吾袁滂指认的董卓为帅,每日都来自己的府邸求见自己,求自己出面,安抚西凉军。   可自己并不是两袖清风,自己身后有着安定皇甫氏,还有着西凉武人们的期待,没有天子旨意,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轻动的。   脑海之中,抑制不住的在疯长。   一切念想儿都在疯狂的滋长,最后皇甫嵩干脆要吹灭油灯,上床睡觉。   便在这时,门外出来一声,呼唤,道:“义真,义真。”   “嗯?”   皇甫嵩转回头凝视着门外,辨别出是阎忠的声音后,挺直身板,回应道:“阎忠啊,进来吧!”   话音一落地,房门便被推开,先后走进两个人。   阎忠、皇甫岑。   “你?”   皇甫嵩一眼瞧见皇甫岑,说实话,上一次,皇甫岑对他的打击够大,让他整个人的脑海都停顿在那个画面,那些话让他好久都缓不过劲儿来。   “咳咳。”   皇甫岑轻咳两声,面对皇甫鸿、皇甫郦两个小辈儿,没有什么争执,也没有什么真正的矛盾,他皇甫岑能坦然处之,但是面对眼前的皇甫嵩,他却无能无力,不知道该如何解脱是好。   “阎忠,你把他从哪里带来的,就带回去。”   说话间,皇甫嵩转身便要去关上门板撵人。   “何必呢?”阎忠一副死皮赖脸的做到皇甫嵩的床榻上,低声道:“这次来虽然是我领路,但也是仲岚有意找你相商。”   不瞧皇甫岑,皇甫嵩转头,回身问道:“找我相商?有什么好谈的!”   瞧见皇甫嵩不给自己面子,皇甫岑缓过神来,干脆坐到一旁,闭嘴不言。   见此,皇甫嵩背过身子,也不说话。   两人不说话,房间内便凝滞了起来,坐了好久,阎忠才忍不住的对着两人说道:“我说,你们倒是说话啊。眼下,洛阳天变,凉州军变,这等关乎国家存亡的事情,你们怎么还能像个小孩子一般在此吵闹?”   “唉!”   闻听此言,皇甫嵩扭头一声叹息。   皇甫岑亦是脸色变了变,瞧着阎忠冲自己挤眉弄眼,然后起身,语气减弱,道:“你我本无私人恩怨,只因家世观念不同,你要带着安定皇甫氏入主士人门阀,我要让武人取士人代之。虽然观念分歧,但并不影响,你我对大汉的感情!”   “大汉,你眼里还有大汉?”   皇甫嵩坚挺发白的胡须在乱颤,似乎在预示着他态度的坚硬。   “我眼里没有大汉?”闻此,皇甫岑脸上亦是扬起一丝怒意,盯着皇甫嵩,他放声道:“如果没有我,辽东便是鲜卑之地,整个大汉北疆便要承受胡人铁蹄的践踏;如果没有我,黄河大水,不仅没有河东,整个洛阳恐怕都不复存在;如果没有我,弱小的蛾贼之乱,可以撼动大汉这棵蚍蜉大树,百万太平生灵便会葬送在你的手中;如果没有我,北地匈奴、乌丸两次叛乱,便不会这么快停止;如果没有我,天子便会死在冀州,届时外戚、士人、宦官争权夺利,大汉中枢崩溃,国家将亡;如果没有我,数百年羌患还会存在,西凉军也会被人吞灭!”   话罢,皇甫岑盯着皇甫嵩一步不退。   “你……你……你,强词夺理!”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那你还上我这里诉苦!”   “我这是诉苦?呵呵。”皇甫岑一阵冷笑,回应道:“我是在告诉你,所谓的士人是如何把百姓视为蝼蚁;所谓的士人是如何腐蚀这个国家;所谓的士人又是如何自私自利。如果你执意趋慕士人,我无话可讲。可是请你,不要带着安定皇甫氏,不要带着凉州武人们,我收回上回的话,我即生为皇甫岑,便是皇甫氏的人,我不会让你把整个凉州都带向死亡边缘。”   “呼……呼……呼。”   “另外,我还要告诉你,我已经收服三十六青羌,也已经离间了韩遂和马腾,马腾也已经遣送质子入我军中。说起来,平定百年羌患,不过是眨眼的事情,你们之所以不尽心,不过是恐惧,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吧!”   “呃。”   最后一字,确实戳伤了皇甫嵩心底最不能言的隐情。   “既然你们都渴望权利,又何苦趋慕士人,不如以武人身份步入政坛。”皇甫岑看着皇甫嵩,他知道,他已经打动了皇甫嵩,随即回应道:“知道大汉最优秀的品质是什么吗?”   “什么?”   难得一向不给皇甫岑好脸色的皇甫嵩竟然可以心平气和的询问。   “是尚武的精神;是永不屈服;是开拓疆域的精神。而西凉军正是这个灵魂的载体,要让西凉军不荒废,便不能放弃‘武道’。”   “这。”   “我已经收到消息,天子已经复起兄长为西凉军统帅。兄长要在这个时候,稳住西凉宿将们的骚乱。不能让董卓、周慎趁虚而入。”   “董卓还要防范?”   “对,他不是一个普通的西凉势力,他的野心堪比天和地。”说罢,皇甫岑冲着阎忠,回应道:“我先回去了。”言外之意,他虽然同皇甫嵩交谈不多,但皇甫嵩肯定已经犹豫了,眼下,让阎忠试图劝说一下。   阎忠点点头。   皇甫岑推门而出。   “董卓、周慎、武人、士人、西凉、大汉……”皇甫嵩呢喃几个词汇,似乎想起什么回身看着阎忠,问道:“张温可是死于他手?周慎也是败于他手?你……你们,是不是已经同意了?”   闻此,阎忠毫无隐晦的点点头。   “唉!”皇甫嵩一叹,衣袖一抚,背对这阎忠,沉吟道:“你们到底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打破这样的场面?你阎忠和他皇甫岑的野心怎么会这么大?我不过是……不过是……”说着,说着,皇甫嵩已经放弃了最初的固执,竟然开始反复喋喋不休,质疑起自己了。 第21章 造谣生事   从皇甫嵩的府邸出来后,皇甫岑便直往夏育的住所。虽然皇甫嵩没有任何答复,但皇甫岑却知道皇甫嵩内心深处那根深蒂固的念头已经开始松动了,为此,皇甫岑相信单凭阎忠这些西凉宿将的进言,就可以使皇甫嵩同自己联手,即便不会相助,也会装作视而不见。最重要的是,眼下,安定皇甫氏已经有人开始支持自己。皇甫家再也不是铁板一块。   皇甫鸿同皇甫郦的谈话,被皇甫岑和阎忠听得透彻真切。   并不像阎忠表演的那般。   瞧见皇甫岑出来,典韦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有的人虽然粗鄙,但却知道轻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拿捏得当。典韦便是这样的人。   皇甫岑跟不会没事找事,谈论这些东西。七拐八拐,便转回了夏育的房子。   他们每个人房间的烛火还没有熄灭,人影映衬在窗棂之上,看样子,都在等着皇甫岑的消息。   “咯吱。”   清脆的开门声响起后,尹端和夏育同时走出来,迎着皇甫岑便问,道:“事情可谈妥?”   闻这阵儿慌乱后,贾诩也打开了房门,即便连月奴和马超四个小家伙都出门相迎。见此,皇甫岑眉头一皱,看了眼月奴,月奴心领神会的把四个小家伙带了下去。典韦也退到他处,监视着一举一动。只留下尹端、夏育、贾诩三人。   “进屋再说。”   皇甫岑手一让,四人入内。   三人彼此对视一眼,入内。   落座后,皇甫岑才开口道:“虽然皇甫嵩没有亲口答应,但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我们先商量一下,眼下该怎样击退董卓、周慎等人。”言毕,抬头望向远处的贾诩,似乎有意征询毒士贾诩的建议。   贾诩并没有急着开口,却看向尹端和夏育。   无人开口,夏育兴起,一拍地,吼道:“有什么好商量的,连带着周慎和董卓都杀了。西凉军自然掌握在义真手中。如果义真又反对,我们便也……不,我们不管他就是了。”   尹端点点头,回应道:“夏大哥说的没错,左右都杀了张温,又不差他董卓和周慎,虽然董卓有些扎手。但我湟中义从中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死士。反正那些西凉宿将已经同意联手,想来,义真便是心中不甘,也只有作势仲岚接掌西凉军。”   听此,贾诩的目光转向皇甫岑,昨夜他问过皇甫岑为什么不就势杀了董卓,对皇甫岑心中打算了如指掌。见皇甫岑脸上有些迷茫,随即岔开话题道:“董卓手下猛将如云,不仅有华雄为护卫,即便连他自己本身都是昔日西凉第一悍将,想要得手很难。最难的还是,董卓死后,他部下必定犯上作乱,届时我们尚需费一些事儿,便让朝廷去对付他吧。”说完,瞧着皇甫岑。   皇甫岑点点头,接着道:“我也是这么个意思,董卓暂时不要动,先动周慎。”   “怎么动?”   夏育是那种很少去想办法的人,随即看向皇甫岑。   闻此,皇甫岑看向贾诩。   随着皇甫岑的目光,众人齐齐转向贾诩。   贾诩沉吟一下,轻声道:“既然如此,我看莫不如我们就照夏育将军建议,直接杀了他。”   “直接杀他?”尹端忌讳的回应道:“他可是有十常侍为之撑腰,暴露我们不好吧?”   “为什么要暴露自己?”   贾诩八字胡一挑,问道。   “呃。”尹端狐疑的回应道:“我们好像是没有什么好借口嫁祸给韩遂吧?”   闻此,皇甫岑突然灵光一闪,回望贾诩道:“文和是说,如果不能嫁祸给韩遂等叛逆,不如嫁祸给董卓?”说着,皇甫岑竟然激动的站起身来,如此,即便董卓能脱得了身,但不见得他还能留在西凉军中。   “如果不是朝廷旨意还需时日,我们大可名正言顺的把董卓赶回陇西。”   贾诩道。   听此,皇甫岑颤了颤,手掌抓紧衣袖,沉吟不语。其实当年卢龙塞外,三道空白血书,只用了两次,之后即便是君臣反目,身陷凌迟之时,皇甫岑都没有动那道血书,因为那是留给洛阳天变之后的“大义”,眼下,闻此,皇甫岑心中有些犹豫,不过终究是没有提及此事。   “可是能嫁祸得了董卓吗?”尹端想了想,道:“周慎如今又大败,义真不动如山,照理说,董卓无需那么急切便动手,毕竟他很有可能执掌西凉军。”   “没有理由,那就营造借口。”   “怎么营造?”   “让赵云在外,营造三十六羌攻击的姿态。再让人军中散布流言,周慎使钱给十常侍,准备出任西凉军统帅。”话罢,皇甫岑抬头望着眼前的尹端和夏育,道:“这消息最好是从阎忠、盖勋、张猛、梁衍等人口中传出,如果这般,董卓定然心中大急,提前动手。如果董卓亲自出手,倒少了我等麻烦。”   “董卓军士不在,他怎能出手?”夏育眉目皆张,回应道:“还是仲岚亲自去办这事最好。”   “嗯。”   众人点头。   尹端想道:“出了上次的事情,想必西凉军内部加紧了注意,再要混进去就不那么容易了。”西凉军毕竟还是大汉最强的军队,出了主帅被刺杀的事情,虽然责任在张温自己大意,怪不得小卒,但让西凉军面子上过不去。熟知西凉军秉性的尹端,亦是同样重视眼下的西凉军。   “这。”   贾诩迟疑一下,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闻此,皇甫岑想了想,起身,回应道:“诸位先去休息吧,岑已经想好该怎么混进军营斩杀周慎。”   “这可是需要时间拿捏得当,事先要让董卓表现出不满,甚至有异动之时才能动手。仲岚当真有把握?”   “有。”   皇甫岑回应了一下。   瞧见皇甫岑如此信誓旦旦,随即回应道:“仲岚既然有主意,切记,当场便要鼓动西凉军宿将们去找董卓讨公道,当场逼走董卓。否则他事后察觉,此事便会不死不休。”   “嗯。”   皇甫岑点了下头,道:“明日我同典韦去阎忠那里,混进军营办事。你们连夜派人通知赵云在城外呼应。对了,要控制住马超那四个小家伙。”话罢,皇甫岑便去休息。   ……   天色刚刚亮起。   地气还没有消散之时,朝那城外,便响起响彻天地的马蹄之音。大批的马蹄正踩踏着安定这块土地,即便连刚刚睡醒的城内百姓似乎都已经听到了城外那马蹄声如雷的敲击声。缩在自己的房子内,不肯打开门板。   而城外的西凉军大营更是弥漫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凝重。   败仗他们吃了很多回,即便是损失惨重之时,他们也没有这般慌乱。   眼下,大军之内没有主心骨。   自从几日前周慎大败之后,便再也没有见到那击退自己的韩遂羌军,今日却突然一反常态的跃跃欲试。上万匹战马踩踏在自己面前的土地,虽然他们没有发起冲击,但给西凉军上下造成的心理压力却是不少。   “这是要攻城拔寨怎么地?”一个西凉老卒不明的撇撇嘴,道:“尽是骑兵攻寨,他们疯了还是怎地?”   “不是他们疯了,是我们认怂了。”   那老卒话音刚落,身旁另一个拳头握的紧紧地老卒,愤恨的回应道。   “可不是吗,现在我们统帅被刺,又无人能够服众,他们便借此欺凌我们,真是……真是……”   一群老卒忿忿不平。不过此时他们心中确实慌乱的不得了,俗话说一只羊带着一群狼不如一只狼带着一群羊,现在他们便是这种窘况。   “周慎这一败,可算是丢尽了我们的脸面。”   “呦。”瞧见众士卒毫无禁忌的讨论往日里不敢谈及的周慎,众人聚在一起,小声嘀咕道:“你们听说没有,听闻现在各位将军都在为周慎生气呢?”   “为周慎?”   “诸位将军拥戴老将军皇甫嵩,企图让朝廷复起老将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说朝廷有意让周慎继续带兵,还要执掌帅印。”   “屁话!他周慎打了多少败仗,竟然还能为帅?”   “嘘,你小点声,不要命了。”老卒瞪了眼那新卒,继续低语道:“听说是给十常侍使了钱,加上诸位将军拥戴老将军,让当今天子起了猜忌。”   “哎……哎……”   话题刚要继续,一个眼尖的小卒偷偷地捅着身旁的同伴,似乎再让他们不要再讲。   “咳咳。”   在众士卒的注视下,一脸怒色的董卓用手堵住嘴巴,怨恨的扫了一眼众士卒,然后朝着帅帐走去。这样的消息,他这一路走来已经听过不止一遍了,从早上到现在,董卓的耳朵里充斥的都是这个声音,他极度厌恶听到这样的消息,朝廷的决定迟迟没有下来,而西凉军内部却去求皇甫嵩,也不肯让自己上位。本以为打了败仗的周慎再也不会有机会成为主帅,可是眼下又听到周慎贿赂十常侍的消息,让董卓心中本就敏感的神经越发的感到脆弱。现在的董卓,恨不得马上冲过去,然后问问他们究竟怎么一回事儿,可是理智告诉已经年近五十的董卓要冷静,在李儒没有到来之前,自己还是不要有任何冲动的举动。   可是事实上,却让董卓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就在,董卓即将要走入大帐的时候,却瞧见袁滂和梁衍往外走,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随即,董卓隐在一旁的军帐之后。   “听说是从老将军府邸传来的消息,看样子错不了。”   梁衍两手放在一起,满脸疑问,整个样子看起来都不是很满意。   袁滂更是一脸不忿,他是士人出身,又是文官代替武职,所以很少瞧见他的失态动怒,眼下却见其如此愤怒,缺如所见一般。   “怎么会这样?”   “还不是士人捣的鬼。”梁衍略作无奈的摇摇头,回应着袁滂,眼底却扫见董卓的身影,装作没看见一般。继续说道:“周慎的出身,大人又不是不知道,十常侍怎能力挺周慎。”   “可是……”袁滂虽然不是精通军事,但也不是不通韬略的人,急道:“周慎这连番大败,还能得此重任。这叫老夫如何能安?”   “哎!”梁衍故意开口道:“可惜董卓不能服众啊!”   说起董卓,袁滂便是转头问道:“也是我太过一意孤行,早知董卓不堪服众,就该同意诸位将军之见,请义真出山稳定局势。”话罢,袁滂摇着头,喃喃离去。   听袁滂如此之言,梁衍嘴角微微挑了挑,然后各自离去。   听梁衍同袁滂的谈话,董卓怒火中烧,拳头上的青筋都暴露出来,差一点便抑制不住,要找周慎暴揍一顿。   但是他刚走到帅帐后面,便听到了帐内传出一阵嘈杂的争吵声。   “盖勋,你跟老子说,这消息可是真的?”   张猛须发皆张,拳头狠狠地击在一旁的帐篷上。   盖勋虽然不冲动,但样子亦是同样愤怒,回应着点点头,道:“嗯。”   “朝廷是瞎了还是怎么了?”张猛愤怒道:“不仅让周慎继续为将,而且还让其代领西凉军主帅!”   “周慎是十常侍的人。如今陛下还信任十常侍,虽然提拔何进,但最近何氏一门多与士人走动,皇子辨又不得天子信任,十常侍更是猖狂,周身此番,恐怕便是他们瞒而不报。”   “即便是这样,咱们也不能坐视西凉军陷入死地啊!”   “要不然怎么办?”   “呃。”   “哼哼!”盖勋似乎感觉到帐篷有人动,似乎也早就知道些什么,偷偷冲着张猛挤挤眼睛,回应道:“如果董卓能够服众,咱们又何必如此?”   瞧见盖勋的眼色,张猛挤眉弄眼,回应道:“董卓算个鸟儿,比之周慎虽然强上不少,但老子便是不服他。整个西凉军中,老子就只服老将军,如果义真振臂高呼,我定当云从响应。”   “呵呵,岂止是你,西凉军谁人不服义真。”   “说起来,他周慎、董卓都是个什么鸟儿!”盖勋瞧见靠着张猛那抖动的身躯,故意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朝廷的旨意,真正下来,咱们也只有听命。难道还能抗旨不尊?”   “圣旨……又是圣旨……”   “砰!”   董卓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一脚踢飞挡在自己面前的石子,浑然不顾自己方才有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便急往自己的帐篷。样子再也没有往日的沉稳,这些年聚集在心底的冲动都被周慎一事带了出火气。   路程不断,但几步之间,董卓便赶回了自己的帅帐。   刚坐下,便有些坐立不安,双手不停的颤抖,左思右想,董卓都觉得气愤不过。   他这一路上,都有双插暗哨在偷偷打量,换句话说梁衍、盖勋、张猛都是在给董卓做戏,就连军中的老卒也是有人授意,而皇甫岑便在不远处打量着董卓的动静。皇甫岑也没有想到,董卓竟然会这么震怒,俨然没有昔日同自己交锋时的沉稳劲儿,不过想想作罢,董卓本身便是悍将出身,虽然人上了年纪,收敛脾气,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今日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他董卓爆发出来,倒也很正常。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董卓骤然起身,扔掉腰下佩剑,回身去取大帐兵器架上放着的环首刀,那是把已经开刃见过血的宝刀,要比腰下的装饰的佩剑锋利许多,拿在手中掂量掂量后,董卓自语道:“先杀了周慎再说!”   想罢,抬腿便走。   只是他刚刚走出军帐,迎面走来几个人。   为首之人倒八字胡,身材修长,一副憔悴的面容。皇甫岑认识,这是在冀州见过的李儒,瞧见李儒后,皇甫岑便暗叹一句道:“不好。”随即,转回身看向远处的典韦等人,示意众人速速离开。   他们离得远,董卓并未发现。   而且董卓被怒火充斥着整个脑袋,连眼前的李儒等人也没有立刻注意到。   “主公。”   “呃。”董卓顿住脚步,抬头瞧见李儒等人,低呼一声,道:“文优!”随即反映一下,转向李儒道:“文优、叔颖,你们怎么现在才到。”   “路上遇见羌人围攻大军,我们等了几日才过来。”   董旻解释了一下,随即目光转向董卓手中的钢刀之上。   李儒似乎早就看到了一般,开口问道:“主公,面色不善,手持环首刀,这是何去?”   “杀人。”   “杀谁?”   董卓目光如火,咬字清晰的回应道:“周……慎!”说完,作势向前而去。   李儒急忙瞧向董旻,董旻出手拦住董卓。   “放开我。”   “不能冲动啊,大哥!”   “放开!”   见董卓执意要去,李儒凑到近前,伏在董卓的耳边,轻声道:“主公,此时万万不可如此。周慎乃是十常侍心腹,主公不是不清楚,我们此时没有必要让他人坐收渔人之利啊!”   董卓转回头瞧着李儒,问道:“文优,你可知我为何要杀此贼?”   “为何?”   “朝廷已经下旨,要让这个败军之将,凌驾老夫之上,统帅四万西凉大军。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夫苦心这么多年,都不得的事情,就被他贿赂而来,老夫不甘啊!”话罢,手中的环首刀,狠狠地插入面前的地下。 第22章 叔侄联手   “二叔,怎么不继续盯着?”   跟在皇甫岑身后的皇甫郦不明白为什么皇甫岑看见来人便躲闪起来。而且董卓已然暴怒,凭董卓武夫的秉性,定然出手杀了周慎,如果董卓真的出手,那这件事情就成了一半,便不在劳费自己这些人冒险行事。   拎在最前头的皇甫鸿听见皇甫郦的问话后,也是偷偷的扭头看着皇甫岑。   他们二人便是皇甫岑昨夜所说混入西凉军中的办法,两人乃是安定皇甫氏之后,西凉军上上下下都认识他二人,也颇给他二人面子,加之有盖勋、张猛、梁衍等人在旁相助,在军中行事自然方便些。如果不是昨夜,皇甫岑听到他二人谈话,也不会如此冒险行事。眼下,皇甫郦问自己,自己这个二叔自然要解释一下,道:“你们知道来人是谁吗?”   “二叔是说董旻?”   皇甫郦十五岁便随皇甫嵩征讨黄巾军,对西凉众将颇为熟悉,听见皇甫岑这一问,自然回应道。   “不是他,身旁那人。”   “谁?”   “董卓帐下参军从事李儒。”   “李儒?”   “呵呵。”瞧见皇甫郦的反应,皇甫嵩笑了笑,他们不知李儒,可自己这个穿越人氏却对李儒警惕的很,可以说李儒便是董卓的大脑,虽然董卓也不蠢,但毕竟性情使然,需人时常提醒,才能茅塞顿开。而这李儒便是这类角色。道:“不知道他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不过,有他在,董卓不会轻动!”   “这样?”   “呵。”皇甫岑停了一下脚步,无奈的抬抬头,凝视皇甫郦和皇甫鸿两兄弟,回应道:“所以……没办法了,现在只有我们亲自动手了。”   听皇甫岑的话,皇甫郦抬头瞧了瞧皇甫鸿,不知二人心里想的什么。   典韦一直跟在皇甫岑的身后,两个人办成皇甫鸿、皇甫郦的随从,便往周慎的军帐走去。   此时周慎的军帐内,异常的安静。   能够受到十常侍重视,又能够在十常侍手下游刃有余,可以说,周慎并不是一无是处之人。今早他准备出去告知下属,注意打探军中各部的消息,唯恐几天前的败仗让他自己惹上大麻烦,却没有想到,在军中听到的却是风传他自己接掌西凉军的消息。顿时军部之下的各处司马前来庆贺,短暂的欢喜过后,周慎散了众人,独自回到帐中沉思。   “明明吃了败仗,为什么还能升职?”   周慎喃喃自语,撇撇嘴道:“我贿赂十常侍?我又不能未卜先知,这才是几日前送出去的消息,怎么眼下就传回来了?不过又好像不是假的,连盖勋、张猛、梁衍这些人都亲口承认,难道我还真成为了西凉军的统帅?”   周慎喋喋不休时,皇甫岑四人已经来到了他的大帐之外。   不过周慎军帐之外,守卫甚多。   皇甫郦凑到皇甫鸿的耳畔,轻声道:“大哥,找个法子调走他们,然后我们进去。”   皇甫鸿想了想后,停住脚步,道:“好,我过去。”   “大哥,别暴露。”   西凉军上下,对二人很是相识,常年伴随在皇甫嵩的身边,他们能不知道。   “嗯。”   见皇甫鸿走过去,皇甫岑和典韦对视一眼,然后三人撤到一旁的军帐之后,盯着帐篷外的动静。   “谁?”   周慎的侍卫统领瞧见皇甫鸿,明知道是皇甫鸿,却依然开口问道。不过语气,要比寻常人等轻松许多。   “周将军在里面?”   皇甫鸿没有理会那侍卫头目,目光扫了一眼大帐,看似随意的问道。   “嗯。”侍卫头目毕竟出身西凉军,虽然他跟周慎有着一层族亲,但对着皇甫鸿他却实在狠不起来。谁都知道周慎打了败仗,官位难保,虽然眼下军中四处传言周慎贿赂十常侍即要上位,但谁都不知道是真还是假。如果皇甫嵩复起,那便是得罪了西凉军神,为此,小卒自是不敢。略有谄媚地问道:“大公子是要求见我家将军?”   “呃。”皇甫鸿顿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我这就去禀告。”   “慢着。”   皇甫鸿抬了抬手,召回那侍卫头目。低声道:“看你小子激灵,给你们个好处。方才军中集结,几日前的韩遂羌部又来寇营,我这便是来告知周将军此事,一会儿要盘查人员、军械、战马,你们先过去盘点,周将军知道后,定然重赏你等。”   小头目迟疑的看了看周慎的军帐,他常年追随周慎与鞍前马后,虽然有些小恩惠,但毕竟没有太大的功劳让他立功,一听皇甫鸿此言,心中颇有异动。想了一下,回应道:“好吧,将军在军帐,公子请进,我去去就来。”说话间,小头目叫上身旁几个侍卫离去。   见此,皇甫鸿冲着远处的皇甫郦三人打着暗号。   “好了。”   皇甫郦瞧着皇甫岑和典韦,回应了一声。   皇甫岑跟着皇甫郦的脚步,向前走去。   四人聚集,皇甫鸿抬眼瞧了瞧三人,目光锁定在皇甫岑的身上,低声道:“时间紧迫,一会儿他们恐怕会回来,你们进去解决周慎,这里由我来盯着。”   “好。”   回应了一句后,皇甫郦干净利落的撩起衣襟便往军帐之内走去。   皇甫岑和典韦跟在皇甫郦的身后,一步都不敢拉下。眼下是在针尖上走路,如果一步走差,可能会扰乱全局,逼走董卓,执掌四万虎贲,控制凉州,这是既定的目标。   此时的周慎也听到了外边的争吵,挑开门帘,迎面便见皇甫郦在前,身后跟着两个身着西凉军卒甲胄的随从。   “你。”   “周将军,别来无恙啊!”   皇甫郦不给周慎机会,近乎是逼着周慎退回军帐。   见来人气势很凶,周慎恼怒的努努嘴,然后警惕的盯着面前来人,右手却悄悄放在腰下佩剑的剑柄之上,似乎在心里正在想着多种可能。不过当退出一段距离后,周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笑着看着皇甫郦道:“原来是二公子啊!”   “见过周将军。”   皇甫郦瞧见周慎似乎很警惕自己,并没有对身后的皇甫岑和典韦使什么暗号,因为他清楚,如果不能一击毙命,可能会引来太多不必要的麻烦。   “义真兄可好?”瞧见皇甫郦,周慎想了想,左右他都有些事情没有弄清,莫不如现在问问皇甫郦。他欺皇甫郦年幼,没有心计,但是他哪里清楚,皇甫郦本就是同他做戏,根本没有在乎他如何。   “还好。”   说话间,皇甫郦已经进入军帐,身后的皇甫岑和典韦同时分列两旁,成包围之势,便要把周慎包在其中,当然他们动作极小,唯恐引得周慎有什么忌惮。   周慎也没有问皇甫郦来此干嘛,甚至都忽略了皇甫郦身后的两个人西凉兵卒,但是出于距离感,同皇甫郦相距有两步之遥。笑声地问道:“你从父如今可来军中?”   听周慎开口,皇甫郦便知道周慎打的什么鬼主意,随即笑笑回应道:“从父怎会在此?”   “呃。”   “从父年事已高,已经不插手西凉军内部事宜好久。”皇甫郦笑着踱步,试图降低周慎的警惕性,也试图缓解周慎身上的压力,并且笑着回应道:“将军难道还不知道?”   周慎眼珠一转,轻声问道:“知道什么?”说话间,他又迈向前一步。   皇甫岑心中一喜,暗道好时机,给了典韦一个眼色,两人成犄角之势,但却不积压着周慎,唯恐给周慎留下什么不好的感觉。   “将军不知道,朝廷已经下旨了?”   听皇甫郦说及此事,周慎松了一下神经,不过却装作紧张的回应道:“什么旨意?”   “呃。什么旨意不清楚。”皇甫郦人小鬼大,故意吊着周慎的胃口,略作沉思状,脚下依旧不停的徘徊。   “哎呦!”周慎一急,又上前几步,拉住皇甫郦的手臂,急切道:“别来回晃了,看的我眼都晕了,你说,到底是什么消息?”   “就是……”   “嗯?”   “将……军……”   就在皇甫郦拖延之机,皇甫岑和典韦已经凑到了周慎的身后两侧,双手摸向腰下佩刀,似乎只要在一瞬之间便要动手杀了面前的周慎。   “周将军!”   千钧一发之际,从外传来一声吼唤,打破了面前的宁静,皇甫岑心中一紧,抽刀而出,浑然不顾已经被这声惊住的皇甫郦和典韦,猛然砍向周慎。   “啊……”   周慎心中本就急切,又听帐外一声呼唤,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帐外,也没有注意皇甫岑和典韦的位置。   而皇甫岑刀锋极快,旦夕之间便砍向周慎的脖子。   此时的典韦也缓了过来,抽刀在手,冲着周慎的腰下,便狠狠地插了下去。   “啊……啊!”   声音还没有完全发出,皇甫郦急忙拿手堵住周慎的嘴巴。   “扑哧!扑哧!”   两道血光喷出,先是皇甫岑的长刀因为钝的关系,只砍到周慎半个脖子,再有典韦长刀刺在周慎的腰腹之上,此时的周慎已然栽倒在地。   两双瞪得圆圆的眼睛,瞪着眼前的三人。   不敢相信,皇甫郦为何要诛杀自己,难道他们就不怕……不过,这一切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就烟气而死。   “快,堵住大帐。”   皇甫岑虽然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方才要不是军帐那人的喊声唤住了周慎,他出刀的机会也不会这么好。可是周慎被杀,自己三人决然不能把马脚露在帐外来人的眼里。随即冲着皇甫郦喊道。   皇甫郦毕竟上过战场,见过生死的人。并没有皇甫岑想象之中的慌乱。   不过等他转身去拦之际,已经晚了。   几乎是方才被推进来的翻版,那人硬闯了进来。   皇甫岑暗道,皇甫鸿究竟怎么把风的?难道是皇甫鸿有意要陷自己于死地不成?不过转念一想,皇甫岑又觉得不对,看皇甫鸿的为人还没有这般阴险,而且自己还牵连着皇甫郦。不过随着人影入内,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回头冲着典韦点头,两人把守住军帐门帘两侧。并同时给了皇甫郦一个眼色,大可放进来人,不如一起杀了。   那人似乎没有皇甫郦的力气大,但也推了进来,还没有瞧见地上尸首分家的周慎,奇怪的瞧着皇甫郦,低声道:“你怎么在这?”   随着他入内,皇甫岑的刀便要落下。   皇甫郦紧张的心情七上八下,但是却看得清面前来人,随即低呼道:“二叔,不可。”   这一句,确实救了面前这人性命。   皇甫岑刀故意砍偏。   典韦则是紧跟着那人的身后。   “呃。”听皇甫郦这一声呼吼,来人同时一惊,惊异的望向皇甫岑和典韦,提醒道:“吾儿小心。”   他这一声话想,从外走进来一个年纪略大皇甫郦,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你们……你们……”来人正是执金吾袁滂,他本想借此时机,带着家眷赶回洛阳,启奏天子另寻他人为帅,以周慎为主帅大为不可。但临行前,他觉得总要让周慎谨慎行事一些,毕竟这四万西凉军是朝廷的精锐,可是他没有料到的是,刚进军帐,便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强硬的推开皇甫鸿后,便入内,却瞧见有人执刀相向,而周慎的尸首已经分为两家。他认识皇甫鸿,也认识皇甫郦。随着目光转移,便落在了皇甫岑的身上,顿时惊得魂飞魄散,刚才的那番质问已经消失不见。他见过皇甫岑,虽然是几年前的皇甫岑,但这张嚣张的脸,却让袁滂久久不忘。   “父亲,你怎么了?”   那年轻人见皇甫岑刀上滴血,急忙跑到袁滂的身旁,扫视着众人,最后的目光却落在了周慎的尸首上。   现在,不言而喻,安定皇甫氏终于出手了,竟然堂而皇之的杀了西凉军一部将军。   “执金吾来此何事?”   皇甫岑扫视一眼袁滂,他不确认袁滂到底认不认识自己,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眼下要决定是不是连袁滂都一起杀了。   “白……白……马……不,你敢行凶?”   袁滂尽量让自己保持一定的底气,稳住心态,瞧着眼前的皇甫岑,质问道。   “你看到了?”   说这话时的皇甫岑和典韦,自然而然的靠向袁滂。   袁滂激动的扬起手臂,回应道:“纵然你白马都尉名声在外,难道还连老夫也敢杀了?”说话间,一副大义凌然,浑然不惧皇甫岑的威胁。   倒是他身旁的儿子袁涣恍然大悟的瞧着皇甫岑。皇甫岑的名声太响亮了,只要提及白马都尉,稍微知晓大汉事务的人,便清楚,皇甫岑干过什么,又做过什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不过眼下,袁涣更加关心的却是自己两父子的生死,周慎究竟死于谁的手里已经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皇甫岑究竟想不想灭口。看帐外皇甫鸿和帐内皇甫郦的意思,是没有要杀人灭口的意思。   “执金吾位至三公九卿,岑一介布衣,怎敢行凶?”   皇甫岑笑着打量着袁滂。脑海却在不停的转动,思索着究竟该如何对待眼前的袁滂父子。杀之,他父子二人毕竟久居西凉军中,影响有些,届时军中宿将定然不会满意,而且最重要的是皇甫鸿和皇甫郦的意思,看他们是不会杀了袁滂,好不容易缓和的亲情如果因为一个袁涣破灭了,那就真的不合算了。想到这里,皇甫岑倒是怨起门外的皇甫鸿太过迂腐,为什么要把袁滂放进来。   皇甫岑和典韦步伐看似凌乱,但却守住二袁的退路。   袁涣打量着说这话的皇甫岑,熟知皇甫岑做事心狠手辣,杀过不少人,看他方才嘴角那抹微挑,他意味到,如果自己父亲太过执意,难免会同周慎一样落得身死异处的下场。最让袁涣解脱的是,面前白马都尉杀的是十常侍的心腹周慎,正是大快人心之事。而且,除了周慎,凉州上下,便是他安定皇甫氏一家独大,眼下,不论是屈服还是什么,总不能惹怒白马都尉才好。   “还敢狡辩,若不是老夫亲眼所见……”   他话还未说完,典韦已经扬起手中刀,逼近袁滂。   皇甫岑亦是冷笑道:“笑话,袁大人哪只眼睛看见岑亲自动手杀了周将军,岑方才是突遇此事,见董卓意图不轨,跟了进来,却没有想到,周慎将军已经死于董卓倒下,本想去追击凶手,却见被袁大人堵在当场。”说起谎来,皇甫岑没有丝毫的脸红,反而一副大义凌然。   “就是。”   皇甫郦干脆也耍起横来,回应着。   见此,偷偷举起刀的典韦又再次落下。   袁滂语塞,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倒是一旁的袁涣心思灵敏,用手压住父亲袁滂的手臂,轻声道:“两位所言不假,方才我父子二人亦是瞧见了董卓落荒的身影,才跟了进来,没想到却出了误会。”   他话音刚落,军帐之外便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咳咳。咳咳。”   皇甫鸿的轻咳声也适时响起。   见袁涣如此机敏,皇甫岑反倒是升起一丝欣赏。但帐外一切信号显示,侍卫们已经赶了回来,既然袁滂看见了,又杀不了,而这袁涣有颇为精通,倒不如让袁滂做个指证董卓行凶,反倒是更能说服西凉军上下。想罢,皇甫岑嘴角一挑,笑道:“既然执金吾父子也瞧见了是董卓行的凶,那就麻烦同去讨个公道。”   “你……你……”   “好!好!”袁涣急忙点头回应着,手上扼住父亲袁滂的挣脱,便往外走,口中低语道:“就一同前往。”   皇甫岑冲着典韦使使眼色,示意典韦盯住二人,如果有何异动,不妨乱中杀了。并对着皇甫郦点点头,示意皇甫郦在前,自己不宜露面,还不忘提醒道:“我乃一介小卒,还劳烦执金吾袁大人同二公子在前。”   说完,袁涣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众人便挑开帐篷而出。 第23章 罪该当诛   榆中。   日悬当空,万里无云,又是一个好天气。而驻扎在榆中城内的韩遂府邸,亦是一片祥和的气氛。不是晚宴,却比晚宴的气氛还要浓烈许多。因为王国、马腾都在座,河西三大巨头,皆在对饮,这是从他们上一次合力击退皇甫嵩、董卓后,第一聚会。   当然,各自打着什么目的而来,他们都心照不宣。   酒过数巡,韩遂才给韩成、阎行使了使眼色,韩成轻蔑的看了眼阎行,便朝着王国身旁的族四弟王琦走去,阎行亦是朝着马腾身旁的庞德敬酒。   这眼色虽然使得有些隐蔽,但亦未逃脱马腾、王琦、庞德三人眼底。   只有王国喝的有些微醉,尚未发现。   王琦想开口提醒自己的兄长,但却被韩成打断,只好作罢,同韩成在旁低语附和。   庞德的酒水饮的极少,所以阎行也不酒水相劝,只是寻常找些其他话题。   见庞德、王琦有些戒备,韩遂张口看着马腾、王国道:“两位兄弟,文约有一事想说。”   “哦。”听此,王国才想起,自己这趟来的目的,顿时收紧小腹,抬头望向韩遂,道:“文约要说何事?尽可直言。”   马腾亦是侧过头来,凝视着韩遂。   那如狐一般的眼睛中,尽是无穷无尽的狡黠之色,为此,马腾从不敢轻视韩遂。   “两位兄弟,可知三十六羌一事?”   “三十六羌?”   话入正题,空气一下凝重许多,方才那般莺莺燕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空前的凝重,即便方才捧场做戏的那帮随从副将,也停杯投箸,纷纷转向韩遂。   一旁的王琦更是把手悄悄放在腰下佩剑之上。   庞德目光虽然是在直视阎行,耳朵却在注意着韩遂的话语。   瞧见这几人的异样,韩遂方才的笑容挥之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副严肃的表情,扫视一眼,酒宴之上的歌妓便先后而退,就连在旁伺候着的仆人、侍卫们也都纷纷离去。   道:“这事儿,就该你我三兄弟好好谈谈,如果不放心我韩某人,大可留下。”   说这话,便知在撵着王琦、庞德二人。   闻此,马腾嗓子抖动一下,回身给了庞德一个眼色,他武夫出身,不至于惧怕韩遂。   庞德亦是回馈的点了下头,然后在心事重重的阎行陪同下走出去。   “四弟,请!”   韩成手一让。   王琦犹豫了一下,看着王国。   王国犹豫的瞧了瞧一旁的马腾,见马腾豪气云干,连庞德都撵了出去,顿时自己的其实便被减弱了,随即冲着王琦点了点,王琦这才起身离开。   偌大的厅堂之内,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王国和马腾凝视着眼前的韩遂,都在琢磨着韩遂究竟怎么办?   众人撤下后,韩遂起身踱步走到王国和马腾的近前,重复道:“二位兄长可知三十六羌?”   “呃……知道。”   马腾想开口反问,什么三十六羌,还不是你韩遂自己弄得队伍,接连消灭了河西多股势力,暗中同朝廷,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过现下没有翻脸,马腾自然不好挑明。他毕竟还清醒。   倒是王国见众人离去后,方才那般和气换而不见,取而代之的却鄙夷的瞪向韩遂。   他多了。   “呵呵。”听见回复,韩遂背对着他们,没有转身似乎都能猜到王国和马腾究竟是什么表情,不过他却装作毫不知情的继续说道:“进来突然冒出一股势力,伪装成我的部下,四处吞并河西上下各股势力,起初,我以为是董卓匹夫施展的反间计,可是而后看起来,不是。”   “为何?”   马腾不动如山的坐在原地,问道。   “因为,在两位兄弟来之前,我便已经得知,这股势力袭击朝廷大军。”韩遂慢慢转回身,看着王国和马腾的背影,轻声道:“所以,不可能是董卓的部队。”   “既然不是董卓,还会是谁?”   马腾依旧那副表情的问道。   “呵呵。”韩遂一笑,回应道:“这倒正是我想问的!”   “啧啧。”王国终于按耐不住心底的激动,猛然起身转回头,凝视韩遂,冷声喝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想怀疑谁?谁不知道,杨秋、成宜、马玩、张横已经投靠你了,你还敢问我二人,这股势力是谁的?谁得利最多,谁不清楚吗?”   闻此,韩遂一怔,握着酒樽的手臂有些颤抖。   马腾也缓缓起身,走到两人中间,用手拦了一下王国,示意王国不要这么冲动,道:“既然说开,那文约以为是谁?”马腾脾气被王国火爆,但是他没有王国醉的那么深,因为他知道,他们现在这事在韩遂的地方,如果一个闪身,很有可能会葬送他们二人的性命。   “河西虽大,但能有势力请得动这些人的也没有几位。”   “既然攻击朝廷军队,自然不是朝廷军队。不是朝廷的人,便是我们的人,宋建势力太小,不足为虑,你我,还有王国,文约你倒说说,谁才是这个主谋?”   两人对话稀松平淡,但却暗藏刀锋。   简直便是针尖对麦芒。   不过,韩遂俨然要比两人清醒。他今日之宴,醉翁本就不在此。张温身故,阎行又被传为行刺者,紧接着那股神秘莫测的势力,便对朝廷的西凉军发起猛攻,诸多迹象表明是自己所为,就连自己的部下中,便有好多人明里暗里都在向着自己探风,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不是自己所为。而马腾和王国接连率领部曲向自己靠拢,无外乎,便是警惕着自己。而自己也没有打算借这次酒宴表明心迹,只不过,亦是一场重复的鸿门宴。   马腾和王国还存在痴心妄想,以为韩遂不会发疯到什么都不顾的地步。   不过,韩遂俨然不是这么想。   他猛然转回身,盯着面前的王国和马腾,轻声道:“我知道,两位兄弟以为这一切皆是我所为……”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王国打断,只见王国冷笑,回应道:“何苦在此伪装?”   闻此,韩遂摇摇头,似乎对此颇为无奈,盯着马腾问道:“你也以为是我?”说话间,韩遂手中的酒盏已经高高举起,只待一声令下,便要摔在地上。   “摔杯为号?”   未等马腾回应,醉醺醺的王国不可能不发现面前韩遂的举动,颇为惊慌的回应道。   马腾心中一沉,这才反应过来,韩遂根本就不是来解释的,而是来坐实这件事情,借机铲除自己二人,想到这里,马腾暗骂自己太过糊涂,竟然就这么容易上当。唯今之计,不能让局势恶化,随即,试图安抚道:“文约,什么事情好好说!”   “我这不是好好说呢吗?”   “你这是摔杯为号,是好好说嘛!”吼着,王国便要离去。   瞧见韩遂手中酒盏即将落下,马腾一急,回应道:“且慢,且慢。”   “还有什么好谈的,看两位兄弟今日来之前便已经认定韩某人做的,我韩某人又何须推辞!”   说话间,韩遂盯着马腾,他不惧王国,但马腾却是一个高手,却不能不防。   见韩遂似乎铁了心,马腾一脸刚毅,反而没有方才那般慌张,有股洒脱之感,望着韩遂,轻声对道:“即便这股势力是有人陷害,我马寿成问一句,有没有这回事?”   “什么事?”   “降汉。”   话一出口,本是打定主意的韩遂身子一抖,徒然转身凝视着马腾,久久不语。   见韩遂不应,马腾点点头,手却放在腰下佩剑之上。   “却有此事。”停了一会儿,韩遂才开口道:“不过寿成兄倒是似乎一早便断定那股势力并不是我韩遂的人。”见马腾动容,韩遂一笑,他已经不需要知道答案了,随即手中的酒盏瞬间滑落,酒水喷溅,刀光剑影瞬间划起。   ……   “蹬,蹬,蹬!”   一连串想起的脚步声打断大帐之内紧张的气氛。在皇甫郦的带领下,又有皇甫岑和典韦在后挟持,袁滂父子迫于无奈只好跟着走了出来,几个人心思不一。   瞧见皇甫岑淡定的神情后,正慌不择路的皇甫鸿稳住心神,急速的上前。   刚要开口说话,便见皇甫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言。同时又给皇甫郦一个明确的眼色,皇甫郦心领神会,瞧见迎面而来的侍卫,努力装出一副急迫的样子,快步上前,喊道:“你们怎么才回来,快随我去追!”   “追?”那群侍卫不明所以的彼此对视几眼,然后问向一旁惊魂未安的皇甫鸿,道:“大公子,出了什么事?”   皇甫鸿尚未恢复过来。   皇甫郦机敏的抢过皇甫鸿的身子,对着那群侍卫,低声道:“周慎将军死了。”   “死了?”   众侍卫大惊失色,军中重将身故,他们身为侍卫,却不在岗位,这纠察下来,亦是死罪。为此,几个人一脸狰狞,似乎没有人反应过来该要干些什么,问些什么。   倒是皇甫郦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追凶手!”   “对。对。对。”侍卫头目随即反应过来,跟着他们的脚步向前跟去,走了几步,才想起问道:“凶……凶……手,是……是……谁?”   “董卓!”   “董……董……什么!”   众侍卫一惊,愕然望向站在中间的皇甫郦。   “哎呀,你们还站着干嘛?”皇甫郦一喝,回应道:“我们同执金吾袁大人一起瞧见的,还能有假,在拖延一会儿,恐走了董卓。”   众侍卫扭头看向站在皇甫郦身后的袁滂。却没有瞧见袁滂脸上紧张。   皇甫岑压低头颅,站在袁滂身后,用手捅了捅袁滂的后腰。   袁滂不说话。   众人即要生疑,典韦的脸上划过一丝狠毒。   而旁的袁滂之子袁涣一脸瞧见皇甫岑的举动,抢先开口道:“二公子所言为真,我与父亲前来辞行,正见董卓行凶在前,还不随我等去追剿董卓?”说完,目光望向袁滂。   袁滂本是不满,闻听袁涣之言,无奈的点点头。   见此,皇甫嵩紧张的手臂轻轻收回。   “还愣着干什么,你,你,去收尸。”皇甫郦俨然一副大将风范,手指众人,分派道:“其他人随我去捉拿董卓。”   说话间,众人分散而行。   ……   “大哥。大哥。”   还未瞧见人影,董卓便听到了董旻的低呼声,听声音急切而又紧张,却看不见人影。   董卓同李儒相视一眼,两人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急忙出帐,拉住董旻的手臂,回到大帐。   “什么事情?”   还未回应董卓,董旻一把退回董卓,低声道:“大哥,出事了。”   “出事了,什么事?”   李儒回身望向董旻,董旻的为人,李儒还是很清楚的,如果没有什么要事,董旻决然不会这么紧张,如无意外,定然是出了要紧的大事。   “西凉军内,现在正四下风传兄长杀了周慎,西凉宿将,正带着人前来追堵我等。”   董旻望着董卓,瞧见董卓脸色不善,亦是感到一股压力。   李儒扭头看向董卓,看着董卓的反应。   “啪”的一声,董卓手掌狠狠地击在面前的地上,躬着身子的脸庞满是震惊,方才已经消散的震怒又一次回来了,喝道:“岂有此理,是谁在陷害老夫?”   “嘘,大哥噤声。”   董旻虽然豪勇,但却清楚他们几人现在的处境,要不是刚才李儒拉着董卓说些要事,还不会躲在这里,如果不躲在这里,很有可能会被西凉军发现。   “主公,方才你从西凉帅帐走出来,可曾见被谁见到?”   李儒想了想,扭头问道。   董卓摇摇头,回应道:“老夫适方才怒气冲天,哪里管得着谁看到老夫?”董卓一脸不耐的摆手回应道。   “呃。”   李儒一怔。   见李儒如此,董卓转回身瞧着李儒,他稳了下心神,自知李儒不会平白无故的问这些没有用的,一定是想到了什么才会这么问。   李儒确实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道:“就怕主公方才那神态被西凉众将发现,如果是那样,咱们洗都洗不清了!”   闻此,董卓猛然惊醒,拍着脑袋,回应道:“我想起了,袁滂和梁衍定然是看到我了,恐怕盖勋、张猛他们也发现有人盛怒,唉!悔之晚矣。”董卓低声一叹。   “糟糕,那岂不是坐实了这是儿?”   董旻一惊,现在他们已经顾不得是谁杀得周慎,只知道,现在这股无名之火正在引火烧身。   “究竟是谁陷害老夫,如果让老夫查出,定然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说话间,董卓一脸愤然的盯着众人。   李儒想了想,所思不得,他不是没有想过数种可能,或是皇甫嵩,或是西凉众将,但西凉众将不能服众,而皇甫嵩的为人李儒也很清楚,此等人只会效忠大汉决然不会轻易出手,如果他出手,便也没有他们趁机而入的机会。   他想不通,但是远处慌乱的脚步声已经响起,扰乱了军营内正常的秩序。   “快走!”   “可是,这么一走不正说明是我们所为?”董旻问道。   “那也不能久居,快走。如果一会儿军中戒严,咱们便再也不会有机会逃出去了!”   三人对视一眼,迫于无奈,偷偷溜走。   而远处皇甫郦等人已经杀到了董卓的军帐之内,在军帐内扫视了一圈发现没人后,皇甫郦才提刀而出,此时他的脸色虽然愤怒,但嘴角却挑着,笑意未泯,眼下事情已成,军中四下都在盛传着董卓杀了周慎的死讯。   随着众人聚集,从远处而来的盖勋、张猛、梁衍等人也走到了近前,他们一同忽略了皇甫郦为何来此。   问道:“周慎将军死了?”   皇甫郦点头,道:“嗯。”   “听闻董卓杀的?”   问话间,众人的目光齐齐转向袁滂父子,似乎都打成默认共识一般,他们并不在意董卓可能逃出军营一事。   皇甫鸿点头。   皇甫郦却回身看向袁滂父子二人,再度施压。   而袁滂本是惊慌的脸还未恢复过来,瞧着西凉众将将自己环绕其中,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不一,不过却有一个共性,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惊恐,这无疑在表明,他们早就知道这件事情。这……其实,就是一个阴谋!随着众人的注视,袁滂才眼望长安,长叹一声:“唉!”   随着袁滂这般表情,皇甫岑才看了看皇甫鸿和皇甫郦一眼,三人才点点头。   看样子,袁滂已经放弃了抵抗的念头。   见此,梁衍上前一步,低声道:“周慎身故,我军不可一日无主,当下便应该有人代领统帅之职!”闻此,目光转向皇甫郦和皇甫鸿两人。   袁滂在袁涣轻推下,明白过来,对着身旁的皇甫鸿、皇甫郦,道:“时下,军中无人能够服众,老将军虽然不肯出任,我等也只有跪求老将军出任统帅之职。”   “正好!”   闻袁滂一锤定音,张猛大喝一声,吼道:“那还等什么,众人随我去请老将军,其他人留下在军中盘查董卓此贼,擅杀朝廷重臣,罪该当诛!” 第24章 噩耗传来   “糟糕!”   刚跑出去不远,李儒便惊呼一声。吓得身旁的董旻,急忙捂住李儒的嘴巴,喝止道:“文优,你疯了!要是把敌军引来,我看咱们是吃不了逗着跑!”   “唔唔。”   瞧见李儒一脸紧张,董卓回身看了眼董旻,说道:“松开文优,让他说话。”   “好。”   董卓这才收手。   不过,他手刚刚松开,李儒便疾呼道:“不好,我们上当了!”   “上当?”董旻不明,眉头紧蹙,回身看着李儒,轻声道:“上什么当了?”   “哎呀!”李儒一急,抬头凝视着董卓,轻声道:“主公,我恐这是他们使得计策?”   闻此,董卓身子一颤,有些激动,抑制不住的凑到李儒近前,握住李儒的手臂,轻声问道:“你是说……”   “嗯。”   李儒点点头。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董卓怒火越胜,甚至有些慌不择言,脚下不停的踱步徘徊凝视着眼前黑压压的山路,身后十几里外便是西凉军的大营,犹豫一下,董卓甚至想转身回去去寻他们找个说法,但是没有走出去几步,便又停下,抬头看着李儒,轻声问道:“文优,你说会是谁捣的鬼?”   一旁的董旻见两人如此,便知不好,不敢多语,静声的听着两人谈话。   “不好说。”   李儒两只手放在一起,不停的敲击,看模样相当震惊。   “会不会是皇甫嵩?”   “不像。”   李儒只是轻轻地回应了两个字,甚至都没有多说什么话,因为他很清楚,即使自己不解释,董卓也能想明白皇甫嵩到底有没有这般魄力,亦或者说是诡异手段。   皇甫嵩在他们眼里,终究是一个愚忠之人。   “除了皇甫嵩,西凉宿将如过江之鲤,看样子应该不会这么笨,引火烧身。”   董卓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的目的不过是要赶走大人,这中谁获利最大,就必定会同他们有些干系。”   听着李儒的提醒,董卓回应道:“要说获利最大,自然以皇甫嵩为首,眼下即便是朝廷立我为帅,恐怕也掌控不了这支军队。而朝廷也只剩下皇甫嵩这一个名将可用了。”   “唉!”   闻此,李儒一叹。虽然他想出这应该是有人故意设下的陷阱,但终究是看不到哪个人出手,这对他们来说无疑不是一个强有力的威胁。   “可恶,被人算计了,竟然还不清楚。大哥。”董旻嗓子一鼓,脸色难看的抬起头,凝望着眼前的董卓,询问道:“大哥,要不然在回陈仓,带兵把这个人找出来。”   “率军回攻友军,你疯了?”董卓瞪了眼说话没经过大脑的董旻。道:“咱们不仅不能回军,而且一步都不能回,否则恐怕就有杀身之祸。”   “如果说杀周慎,他们有机会,那为什么不对我们动手呢?”   李儒仿佛没有听到董卓同董旻的谈话,想了一会才问道。   “好诡异!”听李儒这么一问,董卓也纳闷儿的低叹一声,然后目光极远,轻声道:“既然这股势力这么诡异,那我们便更要加快回陈仓的速度,否则要是被他们暗中使了什么手段,最后这一点力量都没有了。”言外之意,既然不能插手西凉军,便要握住自己手中的权利。   “回去之前,要让人提前入京重贿何进和十常侍,否则恐怕要被他们反咬一口。”   虽然董卓眼下已经拥兵自重,朝廷不会轻易去触动董卓的利益,但难保不会有什么差错,李儒这才缓缓开口道。   “好!”董卓点头,扭回身看着董旻,道:“老三,就有你去趟洛阳,面见十常侍、何进等人,要多加强调,我们同周慎没有任何瓜葛,两头都不要得罪,事情还要办的隐秘。”   闻此,董旻点点头。   他去洛阳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里,这些事情他还是很清楚的。   董卓跨上战马,朝着相反方向行去后,董卓才回看着李儒道:“文优,似乎还有话未说?”   “主公早就发现了?”   “嗯。”   “我是在想,如果不是皇甫嵩,西凉众将又不能服众,既然不是我们的人,有没有可能会是对手的人。”   “对手?”董卓须眉皆张,问道:“他们能在军营之中如此的畅通无阻?”   “既然阎忠死了,周慎又死了,看样子,不相信他们有内应都不能不相信了。”   “哦。”   董卓回忆了一下,然后回应道:“最近韩遂的异动非凡。起先,你同老夫认为是韩遂,后来因为河西大小势力聚拢韩遂身旁,又有这次刺杀事件,怎么看来,韩遂都不应该弄得这么狠,他难道就不怕逼急了王国和马腾?”   “或许……”李儒抬头凝视董卓,沉吟片刻后,轻声道:“他韩遂便是要逼急王国和马腾呢?”   “这绝不可能。”董卓一甩衣袖,态度极其严肃的回应道:“韩遂有多少兵力你我还不清楚,连个宋建都吞并不了,他能有能力制衡他们,简直是不可能。”   说话间,董卓抬头凝视着李儒。   李儒百思不得其解的点头,回事董卓,回应道:“既然不清楚,那就不要去想了。不管是不是韩遂,经此一役,韩遂定然会有所动作,我们不能不防!”   “嗯。这一趟不仅白来,竟然什么都没有捞到,还落得一身麻烦!”董卓点头,拍拍身上的尘土,道:“好吧,如此,咱们现在早一点回去便是了。”说着董卓虽然面带不甘,牵过一旁的战马,快上战马,扬鞭而去。   李儒在后紧紧跟随。   ……   当日西凉军的大营内,并没有发现董卓的身影。   当然,这一切也是西凉军众将刻意为之,仿佛就是为了放走董卓几人似的。   他们把全部的重心都放在了改编周慎部曲上,借着他人去求皇甫嵩之时,皇甫岑在皇甫郦、皇甫鸿的相助下,经过两日,才短暂的掌控周慎的部曲,这一下,西凉军内外倒都是阎忠这些老将的人,皇甫岑没有去想,日后该如何制衡这西凉军势大的问题,总之,眼下已经成功断却董卓的后路,如果在无声无息中灭了韩遂,那对皇甫岑来说,日后洛阳天变的局势,便是他一人说的算。   皇甫鸿一路上跟着皇甫岑想象着皇甫岑这一路下来的行事手段,虽然怨恨皇甫岑行事狠毒,但亦是佩服皇甫岑雷厉风行。   皇甫郦倒是没有那般多余的猜测,这一杀一降,倒是让皇甫郦感到无比爽快,当然要是能杀了董卓那就更加美好了,虽然没有杀了董卓多少有些遗憾,但皇甫郦也知道,眼下掌控了西凉军这样的一只大鳄,对付董卓都是早晚的事儿。   不过,两日下来,皇甫嵩那里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西凉众将都摸不准皇甫嵩是个什么态度,只有阎忠时而会单独提醒几句,怎么办。   不过,这样下来,皇甫岑却已经很高兴了,皇甫嵩这种默认的态度,让他办起任何事情来,都少了忌讳,也不用事事都考虑他人建议。既然皇甫嵩放手自己去做,自己何乐不为。   只有袁滂独自一人心事憧憧,他身处西凉军,不文不武,又是袁氏远支子弟,有些时候也迫不得已,眼下明明知晓结果却要同没事人一样装傻充愣,这些袁滂做不到,闻听西凉众将聚集夏育的府邸聚会,袁滂是推脱身体不适,寄宿在皇甫嵩的门下。其实袁滂知晓,眼下也只有皇甫嵩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皇甫嵩中不至于像其他人那样狼子野心。   当然,其他人知道自己身在皇甫嵩的府邸,也不会多加注意。   但是袁滂终究是没有去见皇甫嵩,倒是皇甫嵩晚饭后,散布来到了袁滂的院子附近,正瞧见袁滂仰面朝天想着什么,随即开口问道:“公熙兄。”   听见身后人的问候,袁滂转回头,一眼瞧见皇甫嵩,随即冲着皇甫嵩施了一礼。   皇甫嵩扶起袁滂,并肩相望。   好一刻,袁滂才开口道:“西凉军乱了,义真不该袖手旁观啊!”   “义真已是一介布衣。”   “可,你知道杀周慎的人是谁吗?”   “皇甫岑。”皇甫嵩平静的低下头,回应道:“我知道。”   “义真既然知晓,还让他们胡乱来。”   闻此,皇甫嵩摇摇头,回应道:“公熙兄或许还不清楚。”   “清楚什么?”   “此事如果是皇甫岑一力而为,我大可将之驱逐,可是我无法违逆西凉众将的意思。”   “呃……哦!”   叹息一声后,袁滂才明白,两日前的一幕幕原来都是他们合力谋划的,不过事已至此,没有任何退路。原来皇甫嵩也早就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皇甫岑的问题,问题是西凉众将都有着自己的利益。   “而且,他皇甫岑做到了你我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呃,什么事?”   “收服湟中义从,夏育、尹端弃暗投明,相助他收服三十六羌,可以说数百年的羌患,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平定了,这一切,或许没有几个人知道。韩遂、马腾、王国失去了羌氐的支持,他们的末路也不远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   袁滂一惊,他没有听到任何说及湟中义从和三十六羌的事情,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只身一人来西凉,竟然可以解决数百年的灾难,难怪西凉众将竟然可以同他一起来上演着一幕幕。   “你说,眼下的局势,我还能掌控的了吗?”   “呃。”   ……   日落之后,皇甫岑聚集了西凉众将在夏育的小院内,阎忠本想劝说皇甫嵩前来,但让皇甫岑拒绝了,身旁有皇甫鸿、皇甫郦两兄弟,大家谈论什么消息,皇甫嵩也少不了知道。不来便不来吧,免得到时候众人言语不善,闹僵局势。   屋子里太小,天气又已经入夏,众人便在庭院之内找了几个马札坐了下来(河东制造)。   眼下,聚集的人,或许便是西凉军中最多的将领。包括先一代的凉州武将夏育、尹端、阎忠,还有随着皇甫嵩镇守西凉的盖勋、张猛、梁衍,加上皇甫岑、皇甫鸿、皇甫郦,就连袁涣都在座,可以说,西凉军中老中青三代人物皆在。   没有人有太多的惊讶,上一次夏育同他们见过之时,便已经说明白了。   所以都清楚面前这个人是谁,也只有袁涣诸多不解,不过眼下,被周慎一事绑在一条线上,他想跳出去都不能,总不能像他父亲那般浑然不顾身家性命。   “仲岚,如今义真不肯出任,你看?”   夏育仗着辈分,开口问道。   闻言,皇甫岑行事极其利索的回应道:“夏大哥,朝廷旨意是让从兄为帅。”   “朝廷旨意?”   众人闻听皇甫岑此言,纷纷抬头瞧着皇甫岑。他们没有夏育、尹端、阎忠一样早就知道朝廷已经任命皇甫嵩的事情,倒是一直以为冒险而为。   “嗯。”   见众人目光,阎忠点点头。   “这倒好了,义真是真么样的人,大家还不清楚,只要朝廷下旨,定然会出头,有义真,西凉军还是那个西凉军。不,少了周慎、董卓的西凉军,或许还要强大。”   张猛起身一笑,回应道。   “嗯,义真接掌西凉军自然是早晚的事,眼下死了周慎,走了董卓。我们也无需这么急请义真出山。”   阎忠扫视一眼,似乎别有目的地说道。   闻言,皇甫岑点点头,回应道:“当务之急是抓住西凉军军权,然后除了韩遂!”   “对,除了韩遂这个狗杂种!”张猛愤然道:“韩遂竟然几次三番戏耍我西凉军,虽然杀的是张温,败的周慎,但我西凉军决然不会吞下这口恶气,一定要除了他,否则其他人还怎么看我西凉军。”   张猛不清楚,阎忠是怎么死的,还真以为是阎行下的手。   瞧了一眼在远处把风的典韦,没有丝毫愧疚的表情,皇甫岑岔开话题道:“听闻,马腾、王国都在向着韩遂靠拢,加之之前的杨秋、成宜、马玩、张横这些人,韩遂的势力疯长,说不定要有什么举动!”   “仲岚的意思是说……”   “对,牵制住大军压迫韩遂,不能让韩遂有任何动作。”   “可是韩遂一直由董卓主防。”   梁衍听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那更好了,一鼓作气,灭了他韩遂,连带着把董卓也赶出陈仓。”张猛一笑,看着众人。   众人倒是纷纷摇头,笑而不语。张猛说的容易,韩遂盘踞这么多年,都没有伤到一个毫毛,岂是张猛说说便可以轻而易举收拾得了的。   见张猛开口,皇甫岑看着众人道:“在朝廷没有特使下达之际,诸位当齐心协力,威胁韩遂大军。但只要牵制便可,无需深入,毕竟羌氐之地道路险峻,如果贸然进犯,大军很可能会被对方偷袭。”   阎忠清楚皇甫岑心中所想,抬头望向众将,道:“我的意思同仲岚一样,眼下收编周慎部曲为重,牵制韩遂。”   “牵制?”   张猛不满的撇撇嘴。   “那韩遂怎么办?”盖勋一直没有开口,他一直在观瞧着皇甫岑等人,瞧他们眼神间投递,似乎有些事情并没有说透,为此,他问道:“几位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闻此,阎忠、尹端、夏育三人笑着看向皇甫岑。   皇甫岑亦是点点头,刚要开口解释一下,却猛然听见门外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急忙抬头望去。   众人也纷纷扭头相见。   只见典韦搀扶一血人入内,那血人双目模糊,依稀辨别皇甫岑后,跑到近前跪倒,低声道:“大人,不好了。”   “狄清?”   尹端和夏育等人一惊,他们见过狄清,知道狄清是皇甫岑的心腹,只不过听说前些时日狄清和程银等人被派往马腾军中办事,怎么眼下如此模样进来。   瞧见狄清,皇甫岑的脸色冰冷如霜,隐约猜到些什么,双手有些发颤,尽力的控制他的颤抖,然后回应道:“出了什么事情慢慢说。”   此时狄清已然明悟,抬头扫视了身旁众人一眼。   西凉众将便明晓答案,知道有什么不可言喻之事要说,虽然心中生奇,不过却不好多番打扰,纷纷起身告辞。皇甫岑也没有挽留,眼下西凉众将并不知道三十六羌和马腾的事情,方才张猛还在言语之中嫉恨赵云部下的胡骑,自然不是解释的时候,随即给了尹端、夏育几个眼色,两人起身想送。   众人离去后,阎忠才走至近前,盯着狄清,惊慌地问道:“可是马腾出了事情?”   闻此,狄清点点头。   此时,从屋内偷听的马超四个小家伙闻听此言,一下暴怒起来,纷纷起身来到皇甫岑的近前,盯着面前的狄清,重复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韩遂宴会马腾、王国,支开庞德、王琦后,便动手斩杀,马腾将军虽然奋力反抗,怎奈身处敌营,已然做了亡命之人。如果不是庞德将军浴血奋战,奋力突围,率领剩下部曲抵抗韩遂的军队,恐怕我狄清都不得回来传话!”   他话刚一落地,马超手臂之上的青筋暴露,衣衫多处被崩裂,只见他愤怒地吼道:“韩遂老狗,马孟起与你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话罢,回身提起兵刃便冲了出去。 第25章 救与不救   马腾身死的消息一下让马超四个下家伙顿时暴怒起来,根本就不顾身后皇甫岑的阻拦,跨马便要出城,去杀韩遂。皇甫岑本想阻拦,但是让阎忠和贾诩拦了下来。   两个人冲着皇甫岑摇摇头。   皇甫岑恍若明了一般,冲着远处的月奴使了使眼色,轻声道:“追上他们,去找子龙,让你阿妈相助,起兵已马超的名义,征讨韩遂。”短暂之间,皇甫岑便吩咐下去。   月奴颔首,然后紧追着马超四个小家伙离去。   月奴的身影消失后,皇甫岑才回身瞧着面前的狄青,问道:“马腾被杀,马家军现在如何?”   闻此,狄青回应道:“马腾赴宴前,把军队驻扎在榆中城外,由我带领,我突围而来,现在应该是庞德在率领程银、李堪、候选、梁兴等人奋力抵抗。”   “你来之前,尚有多少兵力?”   “不足三万。”   皇甫岑瞧了眼身旁的两个谋士阎忠、贾诩,然后回身问道:“韩遂多少?”   狄青道:“河西大小势力投靠韩遂,他又先后击败王国一部人马,总人数凑起来有十万。”   “十万?”   “只多不少!”   狄青满脸严肃的瞧着自己面前的皇甫岑回应道。   了解差不多后,皇甫岑坐立不安的四下徘徊,时而低头不语,时而长叹一声。照理说,马腾这等死法,倒是省了皇甫岑安抚马腾之心,既然身后汉末群雄,这马腾也不会甘于屈居人后,早晚都是心腹之患,眼下韩遂这般不讲信义,大违他做人之道,这样倒是让皇甫岑这行人有了大义,但问题是韩遂军队人数太过多,必定不会轻易认输。   “这……”   “王国、马腾身死,庞德带领四将,三万马家军困守孤地,如果不快一点,恐怕他们会被韩遂消灭。”   阎忠沉思许久回应道。   皇甫岑点点头,然后目光看向贾诩,轻声道:“文和先生可有什么好主意?”   “马腾身死,三万马家军无主,马超四个小家伙年纪不够服众,日后收服马家军倒是名正言顺,只是……”贾诩目光滑落出一丝阴毒,凝视着皇甫岑,问道:“只是那庞德不是简单的人,我恐日后,马超长成,他有异心。”   “所以呢?”   阎忠瞧着贾诩,贾诩是他一手赏识之人,他隐约猜到贾诩之意,但是庞德这个人毕竟名声不显。   “所以……不如不救!”   贾诩凝视着皇甫岑似乎能看透皇甫岑心中的犹豫,贾诩也很清楚,在皇甫岑的心中,只有兄弟、师长羁绊他。至于其他人根本用不上心慈手软。皇甫岑的特点也很明显,心狠手辣,行事果决,雷厉风行!   狄青急忙起身,慌张的看向皇甫岑道:“大人,不可啊!程银、候选、李堪、梁兴他们都还在军中!”   初闻这回答,皇甫岑一颤,饶是皇甫岑都不由得感觉一阵阴冷,贾诩真是人如其名,为人不仅阴冷,而且做起事情来,也是相当的狠毒。不过皇甫岑还是摇了摇头,贾诩他的意见自己没有什么好挑剔的,可是庞德这个人倒是不同寻常,如果能够收为心腹定然会是一个上将。   见皇甫岑不回应,阎忠奇异的看向皇甫岑,皇甫岑究竟为了什么不回答?贾诩之见,虽然不讲情面,情理之上颇为不通,但这对平叛来说已是最好的办法。   贾诩凝视着皇甫岑,似乎等待着皇甫岑的决定。   用四个偏将去换取马腾三万大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见几人注视自己,似乎在等自己下决定,皇甫岑知道如果借用说庞德是员上将,自己不舍得抛弃,这个理由确实有些荒诞。不过转念一想,脑海之中突然萌生一个想法,随即问道:“既然要收服马腾、韩遂的叛军,这马家军实乃精锐,如果让其自生自灭,我等反倒是没有什么利益,接手的也不过是一支残兵而已。”   “这……”   闻此,贾诩回头看向阎忠。   阎忠抬头凝视贾诩,问道:“那仲岚之见是要救喽?”   “马腾的马家军虽然彪悍,但韩遂部下亦是不同寻常,如果硬碰硬,我们的损伤或许还会更大。我观庞德带兵颇有一套,如果他们两方激战正酣之时,我们杀出去,定然会大获全胜!”   “几成把握?”   见贾诩如此肯定,皇甫岑转头凝问。   “呃……六成!”   “太少。”皇甫岑摇摇头,道:“正因为硬碰硬,两军伤亡过大。我们不能像吞并小股匪徒一般。”   “仲岚是何办法?”   见皇甫岑不赞同动武,偏偏又似乎有了什么解决办法,阎忠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一旁的贾诩、狄青齐齐扭头瞧向皇甫岑。   皇甫岑没有解答,他依旧卖着官司,回头扭向身旁的阎忠道:“眼下需要分头行动,西凉军这里就交由先生处理,掌控西凉军,不能让十常侍、大将军他们插进来。另外,大军向西,吸引韩遂的注意力。”   “仲岚要动用羌骑?”   阎忠问道,羌骑对西凉军固然神秘,但对韩遂应该没有太大的威胁,毕竟他们拿着韩遂的名义行事,他韩遂焉能不早就戒备着他们。   “呵呵。”皇甫岑一笑,摇着头,回身瞧着贾诩,道:“先生一会儿便去往赵云那里,务必拦下马超。”   “然后呢?”   “索性就扯起大旗,打着马超的旗号,这样士气定然大盛!”   “如此正好!”狄青一叹,似乎想起在河东所学,卖弄道:“哀兵必胜的道理还是懂的,不过……文和先生和阎忠先生都有事情要办,我们干什么?”   听狄青这一问,阎忠、贾诩齐齐扭头看向皇甫岑,说实话,他们不认为这就是皇甫岑的杀手锏,定然是计中计,西凉军和三十六羌的胡骑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皇甫岑嘴角一样。暗道,幸好自己是穿越人氏,熟识这段过往,韩遂内部有很大的一个不稳定的因素,便是阎行。阎行父亲死于韩遂之手,虽然韩遂以女儿许之,但按照历史的发展轨迹,并没有得到阎行的忠心。   而且,韩遂这个人猜忌之心颇重。   从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王国、马腾这一系列的权利争斗下来看,他猜忌尤甚,只要朝廷喜西凉军和马超的复仇之师分散韩遂的注意力,未尝没有机会不费一兵一卒铲除韩遂。   而且,这中最重要的是,在金城这个韩遂的根据地,他皇甫岑不止有那么一个盟友,还有许多没有联系的势力,那才将会是他最大的助力!   见皇甫岑只乐不语,他们已然明确。   皇甫岑交过典韦,带着狄青,轻声道:“走,咱们先赶往榆中。”   “大人亲往?”   狄青一怔,皇甫岑现在的身份已然不同了,他的安危直接关系到整个辽东、河东、凉州三地势力的利益分配。   而贾诩和阎忠则是清楚,正是因为有了典韦,皇甫岑只身入敌营,他们才没有反对。当然,反对的效果也不大。毕竟贾诩、阎忠上次也曾劝过,还不是一样。倒不如多多嘱咐一下典韦。更何况,皇甫岑又不是一无是处。   “费什么话,有典韦在,我皇甫岑有什么好担忧。”皇甫岑一拍狄青,随即回身看着贾诩和阎忠,然后才带着典韦、狄青二人离去。   ……   榆中。   自马腾被杀后的第二日晚,孤身杀出重围的庞德,便汇合了狄青等人,奋力的退守。狄青当日同庞德商量了一下,最后由狄青去请援军,留下庞德、程银、候选、李堪、梁兴五人抵抗着韩遂的大军。   三万马家军被韩遂杀得出其不意,损伤也是异常的大。   庞德满身是血,但并没有受伤,入夜,庞德为防范韩遂偷袭,一直游走在各个营地,部署防范。并检查着马家军的伤亡情况,直至入夜许久之后,庞德估量着敌人不会来后,才赶回帅帐休息。   程银、候选、李堪、梁兴四人正聚在一起,讨论着皇甫岑的大军何时会来。   瞧见庞德后,四人对视一眼,由程银开口问道:“庞将军,我们损伤如何?”   庞德脸色不好的摇摇头,回应道:“死伤惨重,这两日下来,少了万数人马!”   闻此,四人愁眉不展。   这还是好的结果,得力于马家军的向心力,虽然马腾身死给他们的士气很大的打击,但毕竟还是没有出现大规模的逃军,如果真是要溃逃,这三万人旦夕之间便有可能被韩遂吞灭。   “两万人,又无可据之地,我们能够顶上几天?”   候选脸色难看的看着庞德。   这不是河东白马义从,他们自信只要身处白马义从,什么困难都不是问题,但是马家军战力如何他们心中没底,虽然跟着他们连战两日,但是四人对马家军的战力心中依旧打着问号。   庞德没有回应候选,扭头看着身旁的程银,问道:“皇甫大人身在何处?”   程银想了想,回应道:“应该是回安定朝那县外的西凉军那里了。”   “哦。”庞德抬头瞧了瞧西边的月色,默默盘算了一下距离,然后轻声回应道:“狄青应该到了吧?”   “这一来一回,如果顺利,应该也要花上三两日。”   梁兴开口到。   “只是不知道将军有没有掌……”   候选刚一开口,便被程银一个眼神制止,顿时闭上嘴巴,支支吾吾的扭回身不语。   这样一来,到让他们颇为尴尬。   此番情形尽入庞德眼底,庞德虽然心中猜忌着他们,但是并没有开口询问这中内情,只是瞧着行事颇为冷静的程银道:“大人的援军可会到?”   程银仔细瞧着眼前庞德冰冷的眼神,心情起伏不定,但眼下局势如此紧迫,他不能做主,只好回应道:“如果大人得知这里的消息,四五日内便能赶到!”   言外之意,两日便能看到援军。   可是庞德却注意的是前面的两个字,轻声问道:“如果得不到消息呢?亦或者说,你们所谓的事情没有办妥,他会来吗?”   被庞德这么一问,众人怔了怔。   停顿了许久,甚至连夜里篝火燃烧后的“碎碎”声都能传入了他们的耳中后,庞德才转回身,便要离去。   他对皇甫岑那里似乎已经消失了信心。   不过未等庞德离去,程银紧追几步,甩开掉候选三人。   闻听身后的风声,庞德停住脚步。   程银瞧见庞德停住脚步,轻声道:“庞将军,你可以不相信我们,也可以不相信朝廷,甚至连我家大人都可以不相信,但是你不能不相信马家儿郎。”   “孟起?”   听着程银的回应,庞德的脑海里闪现出马超的身影,那是凉州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天才。想着马超的个性,想着马超的心气,庞德由不得地叹一声,道:“是啊,我怎么忘了孟起!”   见庞德如此回应,程银终于松了口气。虽然马家军的战力不强,但庞德是他们现在唯一的支柱,而且这些日子走下来,他们都清晰的看出马腾对庞德的倚重,庞德文武双全,他们四人自是大大不如。正因为如此,这种时刻不能少了庞德的决心。   瞧着重拾信念的庞德,程银点了点头,他还没有蠢到同庞德全盘托出,并没有因为庞德的紧张而有任何表明心迹的话语。因为他知道,这一切,终究还没有定下来。   这马家军到底值不值得皇甫岑去救!   ……   “父亲。”韩成怀抱头盔,一身戎装的走向正在对着篝火凝思的韩遂喊道:“父亲,此时夜深人静,风声又大,正是我军偷袭他们之时。”   说这话的韩成一脸兴奋、喜悦,这几日行事颇为对他的心思,酒宴之上杀了马腾、王国、王琦,他便亲手斩了王琦的脑袋,之后又收编了王国的队伍,就连走脱的庞德带领的马家军都被他打得节节败退,整个形势异常的好!   盯着渐渐灭掉的篝火,突然被风一吹,星火又大了许多后,韩遂才开口回应道:“成儿,看到没有?”   “什么?”   韩成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韩遂的用心良苦。   “这星星之火虽然要被熄灭,但它在没有完全堙没之时,也就是看似已经灰飞烟灭之时,它内部依旧可以烫的人退缩。”   “呃。”   “而这星火就好像是马腾的军队。”韩遂有些惆怅,虽然他基本上已经掌控了整个凉州叛军,逃跑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庞德而已,但从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到眼前的王国、马腾之死都让他感慨万分。“你这一去,偷袭不成,还有可能会被他们吃掉。马家军内毕竟尚有庞令明啊!”   说话间,韩遂瞧见远处行来的阎行,话音变得越来越小。   从远处而来的阎行正巧听到韩遂那后半句话,听见“庞德”两个字,阎行整个脸都冰了起来,他甚至都可以感觉到来自韩遂无声的讽刺。毕竟当日对付庞德是由自己来办,而四个人,却也唯独走了庞德一人。   所以,阎行的脚步变得异常沉重,凑到韩遂身旁后,轻声回应道:“主公。”   “你来了。”韩遂依旧表现平淡的回问道:“各军伤亡如何?”   “不大。”   阎行回道。   他刚刚说完,一旁的韩成冷哼一声,道:“自然不大,由我领军能大得了吗?”说完,亦是嘲笑的看向阎行,冷哼道:“当然,如果当日不是有人放走了庞德,我也立不了这些功劳,说起来,还是要托某人的福啊!”   一句反话,阎行同韩遂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他们不是新怒于色的人,他们二人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猜忌。   韩成见两人不说话,自己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嘎了嘎嘴,回应道:“父亲既然不让孩儿出兵,那孩儿这就去先休息了。”   韩遂点点头。   韩成离去,直至背影消失后,阎行才找话题,问道:“大公子要去劫营?”   “恩。”   阎行扫视一眼天气风向,低喃一声,回应道:“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言外之意,似乎在向韩遂表明要缓解他同韩成的矛盾。   不过韩遂俨然不是这么想的,本是背对着阎行的他,扭回头,瞧着阎行问道:“你也是这么想的?”   闻此,阎行身子一颤,试图掩饰,回应道:“当然,以庞德的本性,定然会有所防备。”   听见阎行这么一说,韩遂嘴角反倒是挑了挑,这次倒是由衷的笑了笑,拍了拍衣襟上沾染的尘土,往帅帐回走,嘴里不忘叮嘱道:“同庞德交手数次,还是你彦明最了解他!呵呵……如果你要是不知道,我倒是觉得失望了。好了,天色不早了,明日该由你来主攻。早些休息去吧。”说话间,韩遂的人已经开始走远。   直至韩遂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阎行才缓缓低下身子,用佩剑挑了挑那似乎还未燃尽的篝火,低声道:“死灰亦可复燃!原来你一直在忌惮着我!”说完,起身离去。 第26章 猛士庞德   “大人我们这是往哪里走?”赶了一夜的路,天色已经有些微微泛亮,狄青才发现他们走的路有些不对,扭回头看着皇甫岑问道:“大人,这不是通往榆中的路。”   “榆中?”   听狄青提醒,早已经发现有些不对的典韦扭着头瞧着身后的皇甫岑,迟疑的想了想,但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皇甫岑脸色如初,回应道:“我们不去榆中。”   “可是……大人昨夜分明告诉两位先生,我们是去往榆中的呀?难道……大人,你故意欺骗他们?”说完话后,狄青便后悔的缩缩头,幸亏身旁没有其他人,只有他和典韦两人随行。   皇甫岑扭着头瞪了眼口无遮拦的狄青,转回身辨别了一下方向。狄青这个人嘴太碎,不过他毕竟从榆中——勇士一带回来的,对这一带的地况要比自己熟悉,行事也方便多。手指点面前的山路,问道:“从此要通往金城怎么走?”   “金城?”狄青不明,回身瞧了瞧一副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典韦,心中暗自低吟,明明是去往榆中,怎么会去往金城呢?不过他想不清楚,却是知道路,随即回应道:“大人,金城就在榆中这条驰道之后,只有过了榆中城,咱们才能去往金城。”   “废话,我知道。”   “呃。”   “如果那么简单,我带着你干什么。眼下韩遂、马腾两军僵持在榆中——勇士一带,我们三个人三匹马怎么赶过去?如果不出意外,很有可能会陷入其中。”   “这。”   “大人,咱们去金城干什么?”   典韦终于开口说话了。   初听典韦这一问,皇甫岑一怔,因为典韦并不是那种多话之人,只有什么话要说,才会说上一两句,点头道:“榆中战况激烈,我虽然有心反间阎行,但没有把握。更何况大小榆中等地势力错综复杂,即便是杀了韩遂,他的部下恐怕也会四分五裂,再度成为乱军,这样我此行目的就没有意义了。”   “反间阎行?”   听此,典韦、狄青同时一惊,皇甫岑的想法太过大胆了吧!   “有几分把握?”   惊悚之后的典韦,问道。   皇甫岑并未直接回应着典韦,顺便便把此行的目的全盘托出,道:“韩遂主力军十万之众,短时间想剿灭几乎是不可能的,只有杀了韩遂,联合其部下,才能分化拉拢韩遂的军队。在榆中动手,乱军之中,我们既无帮手,又无强兵,想要斩首,几乎不可能。”   “呃。”   “而且,榆中不是咱们最适合动手的地方。”   “大人是说,金城才是最适合动手的地方!”   “恩。”   皇甫岑点了点头,昨夜自己想起了金城麴义的家,早前来凉州的时候,事先已有麴义派人送过书信,眼下离来此之时已经过了数月,应该送达了金城麴氏的手中。有金城麴氏相助,韩遂定然不会想到,他最为倚重的金城会杀机重重!自己这趟便是去往金城提前布局,断了韩遂的退路。   见皇甫岑如此信誓旦旦,典韦头压的很低,回应道:“小人却是在行猎之时,跑过这片山麓,也曾摸到过金城县的边缘,不过却是要翻过两三座大山。”   “需要多少时日?”   皇甫岑问道,要在韩遂退回金城之时,提前入城,否则要入城,恐怕会难比登天。   “如果行动快一点的话,一日半便可。”   “一日半!”皇甫岑盘算了一下,点点头,道:“两日之内,马超、赵云的羌骑可能便会赶到,如此我们入城最少有半日时间,好!就走这条山路。”   “不过不能骑马。”   典韦率先跳下战马,回身望着皇甫岑,回应道。   “走。”   皇甫岑亦是跳下战马,转身跟上,便要离去。   倒是狄青有些吝惜的看着三匹宝马,啧啧道:“可惜三匹好马。”   “走吧,届时入了金城,少不了你的金银财富。”   听皇甫岑的嘲笑,狄青撅着嘴,回应道:“谁爱惜财吝命了?我是在想,金城县虽然是韩遂的起家之地,但是大人你凭什么断定,他们会退败?不足三万无头之军,加上万羌骑就能击溃十万叛军?”   闻此,皇甫岑颤了颤,目光极远,停顿了一下,然后回应道:“我相信他们,包括庞德、赵云、马超、贾诩,更何况,你不是说过哀兵必胜吗?只是击溃叛军,又不是歼灭叛军,有朝廷四万西凉精锐威压,他韩遂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抗衡!”   ……   “大哥,我们顶不住了。”候选带着残兵,退到程银的身旁,脸上挂满鲜血的回应,见程银不语,他低声说道:“不如我们撤退吧!”   “往哪里退?”   刚刚断后而回的庞德,一脸的狰狞蹬着候选,问道。   “现在不是动怒之时。”李堪带着另一部人马聚集,回应着他们道:“眼下叛军人数太多,我们军备不齐,对付他们已经有些吃力,眼下,又无坚固城塞把守,如果我们这么一直力拼,恐怕不出三两日,大军不是溃散便被全歼!倒不如趁着现在还有实力突围。”   “突围?”庞德目光扫过仨人,问道:“你们能退往朝廷,我们马家军往哪里退?”   “呃。”   闻此,四人一怔,俨然庞德还是不太相信皇甫岑,不太信任朝廷。   “那我们总不能在此等死吧?”   候选恼怒的瞪向庞德,喝道。   “你。”   “哎。”程银拉住候选,应道:“现在不是我们内斗之时,我们还要齐心协力,才能有机会退敌。”   “哼!”   候选一甩衣袖,退到一旁不在说话。   他们刚刚停止争吵,从身后,汉阳方向的驰道上急忙敢回数千人马,为首的正是梁兴,他远远地瞧见程银、庞德等人后,急忙跳下战马,跑到近前,急切的握住程银的手臂,低声道:“大哥,不好了,咱们的后路被韩成带兵给断了。”   梁兴这一言,顿时惊得众人一怔,彼此四目相视,不知道该如何说。   程银的脸色铁青,拉的好长,眼下已经没有退路了,适方才候选、李堪建议退往安定的时候,他内心确实犹豫了一下,可是眼下,即便是想退都退不了。   四个从皇甫岑军中出来的人,面面相觑。   倒是庞德稳定了一下情绪,回身瞧着程银,问道:“我想再问一句,皇甫岑会不会倾力来救?”   闻此,程银亦是严肃的回应道:“还是那句话,你不信任我家将军可以,但你不能不信任你家小将军!”   “好!”庞德豪气云干的望向身旁的几个将领,回应道:“废话少说,既然你们相信你们的大人会派来援军,我庞德就陪你走一遭,眼前半里之外有一秃山,我们上山据守。若是有援军,两日之内定到,当然如果援军未至,那么你我就只能做一回亡命之徒!”   说完,也不顾身后的程银等人,自己率先的一甩衣袖,跨马而走。马家军的人也跟着庞德的身影而走。   身后的程银见此,亦是豪气云干的点头,应承道:“河东的人从来就没输给过别人,大家跟着我走!”说话间,程银跨马而走。   身后的李堪、候选、梁兴互视一眼,握紧兵刃,跨上战马,跟着身后的随从一摆手,纷纷追随而去。   “咚!咚!咚!”   阵阵马蹄声不绝,在先后两批大队的身影掠过眼前的驰道后,韩遂的追军终于到了。   前队是阎行、后队是韩成。   两人对视一眼后,彼此都停住脚步,不在追赶,纷纷派出探马,去追随着庞德大军的身影,其余人马在此等候着韩遂的到来。不追庞德是有原因的,阎行辨别方向后,便知道庞德的要赶往那里,因为庞德消失之地,只有一条退路,那就是困守秃山。   秃山不高,荒草不生,就更别提树木了,是座彻彻底底的死山。   去往那里,庞德就没有退路。   这一切,韩成也很清楚,所以他同阎行一样都在等着韩遂的到来,然后由韩遂来做决定。   韩遂很快从中军赶来,瞧见韩成和阎行后,开口问道:“庞德去往秃山了?”韩遂对大小榆中这一带的地形地貌相当的熟悉,不用他们提醒,便知道。   阎行依旧那副表情,只是轻微的颔了颔首。   “父亲,庞德这是自寻死路,我们现在就追上去,堵死他们的退路。”   韩遂侧着头,没有回应韩成。   “主公,庞德自幼长成凉州,此人绝不会如此愚笨。”   阎行提醒道。   “你的意思是?”   “秃山虽然没有退路,但是我们一时之间想要拿下此地,也异常艰难,我想庞德定是困守秃山,等待驰援。”   “驰援?”韩成眉毛一挑,极为不悦的瞧向一旁的阎行,言语极为讽刺的回应道:“他庞德左右不过是一个偏将,能有什么援军?不要告诉我,马腾死而复生!”   阎行并不理会身旁韩成的挑衅,轻声道:“自然不是马腾,可是马家那几个小儿郎都还活着,我想你不会忘记吧?”阎行知道,韩成吃过年幼马超的亏,似乎故意提起马超的事情,激怒韩成。   “你。”   韩成似乎也知道阎行用意,怒声一喝。   却见韩遂瞪了眼他,然后韩遂转回身,轻吟道:“说起马超,倒是想起他们怎么没影了?”   阎行没有回答,因为他也确实不知道。   韩成亦是嘎了嘎嘴,暗道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消息。   “他们困守秃山待援,马超他们不在军中,难道……”韩遂突然觉得一冷,深吸一口气,抬头凝视着眼前的阎行和韩成,问道:“难道……那股神秘莫测的军队便是马腾的援军?”   此话一出,三人大惊失色。   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无疑太过震撼,马腾的妻子、母亲便是羌民,他们马家同羌人关系向来不一般,他们猜测也不无道理。如果要真是马腾的人,那对他们来说无疑是股强有力的威胁。   “怕什么,左右不过是万余人。”   韩成话一出口,便瞧见韩遂愤怒的眼神盯在他的身上,甚至都不愿去解释三十六羌是什么样的悍兵,如果他们真的来援救,不说击溃不了他们,而且还有可能被他们击溃。随即瞧向阎行,严肃道:“彦明,现在全部军权交给你,半日之内拿下秃山!”   见阎行如此受重视,韩成不忿,上前阻拦喝道:“——父亲!”   “闭嘴!”   怒斥韩成后,韩遂丝毫不动的盯着阎行,韩成究竟什么本领,他韩遂还不清楚。面前的庞德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能从自己的层层包围之中杀出来,可见庞德此人难缠。这样的对手,自己手下也只有阎行可以对付,韩成,连带着新归附的杨秋、成宜、马玩、张横等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至于,之前怀疑阎行故意放走庞德一事,已经暂时的被抛在脑后,当然这中同样有再次试探的意味。   阎行的眉毛皱了皱,为难的瞧了瞧,他怎能瞧不出韩遂心中所想。如果不能拿下庞德,往日的猜忌都很有可能在一瞬之间暴露出来。但是想要击溃庞德,拿下秃山,这又何尝不是一件难办之事。   见阎行不回应,韩成一笑,插拳道:“父亲,孩儿……”   “闭嘴!”韩遂重复问向阎行道:“八万大军,拿下秃山有没有问题?”   在韩遂的威逼下,阎行犹豫的回应道:“时间上有些困难。”   韩遂根本不关心的一摆手,拒绝道:“不能再拖了,给你一日,一日之内,拿下秃山。”   阎行微微抬头瞧着韩遂,眼神之中划过一丝不满,不过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跨上战马,带着一旁的部下,转身离去。   见阎行远走,韩成不满的看着韩遂,问道:“父亲,怎么不让我去!功劳都让他阎行一人夺取了。”   “恩。”韩遂沉吟一声,自己的这个儿子太没见识了,竟然连这些都看不透,还想夺功劳,随即问道:“庞德非同常人,你决然不是对手。再者我有意试探他阎行尽不尽力?更何况,你乃是我嫡子,同一个部下争什么功劳,岂不是舍本逐末!”   “呃。”韩成一怔,随即明白韩遂之意,略有后悔,道:“父亲教导的是。”   “知道就好,带着剩下的两万士卒,堵住通往朝那的道路,如果马超真的来救,及时送回消息。”说罢,韩遂转身离去。   ……   领兵而去的阎行一脸的严肃,韩遂看似对自己重用,并把这八万士卒交给自己,但是阎行却知道,除了按照韩遂的指令攻击秃山之上的庞德,这些士卒是不会听从自己的,除非,韩遂死了。要不,这支军队便是韩遂的部队。而且这是一个雷区,明知不可为,偏偏要向虎山行。如果夺不下秃山,杀不了庞德,韩遂定然对自己再次生疑,以后便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可是,多年同庞德交手,阎行又很清楚庞德的实力,文武兼备之才,自己亦是很难对付得了他。   这块难啃的骨头,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阎将军,庞德已经在秃山之上布好防御,我们怎么办?”在前的副将,回身来找阎行,问道。他是韩成的心腹,知道韩成对阎行的成见,连带着对阎行亦是有些非议。   阎行踱马向前,凝视着眼前的秃山,暗自沉思。   这秃山四周光秃秃,只有零散的石头,但石头却不巨大,从上至下,一眼便能看透己方的退路。如果强攻,伤亡定然巨大,但是如果不强攻,亦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只有拧着眉毛,回应道:“八万大军,四面合围,分为五个梯队往上攻。”   那副将努努嘴,迟疑了一下,并未领命而去。   阎行转回头,瞧着那副将,问道:“怎么,你有意见?”   “是。”那副将回应道:“这样,伤亡定然巨大。”   “你之见?”   “以橹盾手在前……”   话还未说完,之见阎行冷哼一声,骑着的战马四下徘徊,不停的踱步前行,盯着那副将问道:“那你告诉我,主公将令是何?”   “一日破秃山!”   他话一出口,只见阎行手中的马鞭猛然抽出,打在那副将的身上,骂道:“一日破秃山,橹盾如此巨大,不仅起不到防御作用,反而拖累全军!”阎行这声斥责,让副将无言可对。   “记住半日破秃山,我不计伤亡,我只知道半日破秃山,再敢质疑本将将令,杀无赦!”   说话间,阎行周身上下暴露一股杀气。   那副将身子一缩,忍着疼痛下去安排攻山。   阎行则是望向秃山之上,正站在帅旗之下的庞德,目光之中释放出一股幽寒。   “这也许会是一场惨无人道的激战!”   不仅阎行有这样的疑问,即便连庞德瞧见秃山之下聚集越来越多的韩遂士卒后,也同样发出这样的一声感慨。 第27章 神威天将   “梁兴。”庞德伏在秃山之上的巨石后,仔细的瞧着面前这接连不断攻上来敌军中的每一处有可能暴露出的破绽,力求一击击溃,或是弓弩强力压制。方才秃山的侧后方便有叛军中人手持短刀、小盾觊觎的从后杀上来,看样子,他们是想突然杀出,杀一个出其不意,毕竟他们僵持了整整五个时辰了,谁都不能保持高强度的注意力。但站在秃山顶上的庞德却没有丝毫放松,他的双眸一直在观察着山下的动静,所以在他们偷偷摸上来的时候,庞德便已经发现了。随即,冲着作为预备役的梁兴一部,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命令道:“给我顶住身后的敌军!”   前后夹击,这连续的攻山战役整整僵持了五个时辰,天边的烈日都开始滑落。   不过,战斗依旧惨烈,甚至比之正午之时还要惨烈许多,秃山之上的每个将士都能感觉到这股压力。   梁兴半边脸上都是鲜血,什么废话都没有说,带着预备役,冲着庞德侧后身的方向守过去。   有了梁兴这股预备役的加入,方才已经岌岌可危的后面秃山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但面前庞德这里的压力也非同一般,甚至远远看去,山下指挥的家伙似乎把所有兵力都凝聚在这里了,好在庞德凭借个人的勇武,左支右挡,抵住了叛军正面的冲击。   山下督战的阎行一脸愁容,眼下时间已经整整过了五个时辰,离韩遂的给自己的界限已经不足一个时辰,不管阎行用了多少人去攻,对秃山之上的庞德、马家军创伤都不是很大。   秃山之上无粮无水,而,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困死他们。   可是,庞德的意图也很明显,便是等待援军的到来,而韩遂似乎也开始忌惮起来那股神秘莫测就是马腾招拢的部下,如果他们真是庞德的援军,对己方来说,这无疑是一股无形的威胁。   韩遂等不起。   阎行也深知等不起,可是他又没有时间挥霍,这让他左右无路,难以为继。   就在阎行准备跳下战马即要亲自上阵之时,便见韩成骑马而来,走到阎行的身旁,低声轻吟道:“父亲让你过去一趟。”说完,韩成瞧了眼秃山之上的双方均对,鼻子清晰的发出一声冷哼。   闻此,阎行心中一沉,眼下这种情况,韩遂见自己的目的还能有什么?而且身旁偏偏有韩成这样的话中带刺、绵里藏针的家伙盯着自己,一会儿要见韩遂少不了听韩成的挑拨。   更何况,眼下的韩遂对每个人都心存猜忌。   不过身为韩遂的部下,出于无奈,阎行还是跨马追了过去。   韩遂在远处等着阎行,瞧见韩成带来阎行后,一张阴沉似水的脸色,瞧了瞧天色,未等阎行靠至近前,便开口问道:“彦明,秃山形势如何?”   阎行不会多言虚假,直言道:“秃山的马家军虽然损伤惨重,弓弩箭矢也看似不够,但……”   “他们还能坚持几个时辰?”   韩遂一脸凝重,再问。   “没有两日拿不下来!”   阎行话一出口,便不寒而栗,战场之上,如果未完成军令,自然有军法处置,眼下韩遂虽然要依靠自己领兵统战,但谁也不能保证韩遂会不会借着这个借口把自己杀之后快。   “父亲,早知道他不能攻上秃山,依照军律,阎行该斩!”   虽然这段时间韩遂没少敲打韩成,让韩成对用人方面颇有心得,但是,这几日接连由阎行带兵,韩成自然瞧得出阎行在己方军中的威望,虽然韩遂一直控制着整个大军,可如果韩遂不在,这些将士难保不会随同阎行造反,想至此处,韩成就忍不住要把阎行杀之后快。   “主公。”   饶是一向心神淡定的阎行也忍不住为自己求情。   韩遂扫了一眼阎行,望了望天色,低声说道:“彦明,你看这天色,整整一日,如果在拖上一夜,即便那神秘莫测的羌兵不来,朝廷的西凉军也该来了。就连董卓恐怕都想一口吃掉我们。”   闻此,阎行身子向后缩了缩,韩遂这句话无疑在透漏着紧迫。   “父亲,阎彦明杀敌不尽力,我恐他有通敌之嫌!”   韩成阴冷的一笑,凑到韩遂的身旁,他这是冒着被韩遂痛斥,很有可能会是一个耳光的压力,落井下石。   韩遂浑然不顾韩成,直直瞧着阎行。   阎行躬着身子,压低头颅,不让韩遂看见自己的表情,右手放在腰下佩剑的剑柄之上,伺机而动。   “父亲!父亲!”瞧见韩遂这般沉寂,韩成心中一喜,往往风暴的最前夕才是最安静的。韩遂行事向来阴鸷,眼下的表情正附和他的行事作风。换句话说,韩遂情绪的底线如今已经压倒最低,只要引爆,很有可能会当场斩杀阎行。“如果阎行真得用力,为何不亲自上阵。”   不过,韩成俨然低估了韩遂的忍耐力。   韩遂远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愤怒。   时间一点一滴在流逝,阎行手心之中的汗水亦是不停的流淌。   韩成凝望着僵持的两个人,忽听远处秃山之上的喊杀声又大了起来,低声提醒道:“父亲,你看孩儿如何拿下秃山!”说话间,韩成卸下马鞍之上的兵刃,即要回身再战。   却见韩遂扭头,道:“回去!”   “呃。”   “我让你回去!”韩遂力吼一声,盯着韩成,厉声道:“带着杨秋、成宜、马玩、张横给老夫堵住援军的来路,如果要让敌人援军通过,你也就不用来见我了!”   一句话,斥的韩成脸红脖子粗。   远处的阎行用眼挑了挑,但肢体上没有任何表现。   不过,时刻注意阎行,把阎行当为心腹大患的韩成却把阎行这看似若无的举动收入眼底。阎行,你记着,今日我便要你去死!想罢,牵马执缰而去。   韩成消失后,韩遂眉毛挤了挤,终于再次冲着阎行说道:“再给你三个时辰,午夜之时,我要见到庞德的人头。否则……”说话间,韩遂脸色异常的冰冷,接道:“休怪老夫无情!”   韩遂如此,阎行当真感受到了,双拳一禀,道:“诺!”话罢,飞身上马,再往秃山。   望着离去的阎行,韩遂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凄厉的狠毒,然后什么话都没有讲,负手踱步离去。   阎行赶回之时,秃山之上的一波攻击正撤下。   看了看日头,掐算了一下时辰,眼下战场整整进行了五个半时辰,还有半个时辰入夜,韩遂又多给了自己三个时辰,午夜之前拿下秃山,便是要摸黑攻山,不过这倒是对自己有利许多。   副将瞧见阎行,急凑近前,低声道:“阎统领,八万大军损伤惨重,不足六万之众。而且士卒大多乏累,是不是整顿一下,休息一夜,然后在寻攻山之策。”   阎行点头。   见阎行点头,身旁几个副将,眼中一乐,一向冰冷的阎行终于可以有些人情味了,不过还未等他们回味过来,阎行又抛出一句话,彻底的打消了他们的疑虑,应声道:“半个时辰,吃饭休息,整备军械,然后给老子继续攻山!”   “啊——”   话音都没敢全部喊出来,众士卒便彻底的傻眼了,夜间攻山,这伤亡该有多大,又该有多少兄弟受伤而死,不过看样子,面前的阎行是不会接受他们的建议,旦夕之间,叛军士卒便见阎行下马,整理自己身上的甲胄,休整自己手中的器械,神情一副凝重,看样子,阎行要亲自出马了!   阎行,终于要动了!   借着太阳滑落后的最后一抹余光,庞德手持长刃,凝视着山下那匹高大的战马,神情一副凝重。   而旁的程银盘查了一下军中还剩下的弓矢后,凑到庞德的身旁,目光随着庞德盯向山下的阎行,心中一颤,忍不住出声道:“看样子阎行要亲自上阵了!”   他话刚出口,在后休息的候选一下蹦了起来,厉声道:“这分明是在玩命,还让不让我们喘一口气了!”   李堪擦拭着刀口上的鲜血,同样凝视着山下的阎行,低声道:“夜间攻山,破敌一千,亦是自损八百,看样子,他们真是打算跟我们拼了。”说话间,李堪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一股僵持的挫败感骤然传入心中。   他们参军较晚,河东步卒、白马义从经历的大战,他们几个只是听闻过,但是并没有真切的感受到过,眼下,这股危机的袭来,让他们初尝这种危机感。   “阎行!”   庞德宽大的手掌紧紧地握着身旁的长刃,脑海之中划过以往交锋的每一幕,每一次都是无疾而终,这一次,或许真的就是他们两人最后一次的交锋了。   身后无数个马家军起身望着山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心中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鼓,谁都不清楚,今夜还有没有命逃出去?   一众士卒心神紧绷。   几个为首的将领都能感觉到,为此,他们齐齐望向眼下做主的庞德。   庞德冷静的扫视着山下的敌人,又望了望已经快要消失不见的余暇,心中无限惆怅,稳住心神,跨前一步,回头问道:“弓弩箭矢还有几轮?”   “只够十轮!”   程银一脸凝重,转回头瞧着庞德,这一刻他突然有种感觉,他们几个人不再是客军,反而是这马家军的一员。   “留下三轮。”庞德淡定的安排道,然后回身看向李堪道:“你的部曲损伤最重,这一次就由你们来当预备兵,挑出精锐擅射的士卒,听我号令,听我号令!”   一连两遍,庞德重复着这四个字,随之爆发的视死如归之感顿时让身后的士卒感切到。   “候选。”   “在。”   见庞德真得认真起来,以往有些胆小怯懦的候选亦是没有丝毫的退缩,气势如虹的回应着面前庞德的回应。   “给你三千精锐,分为十轮,扼守北面。那里是山势陡峭,敌人不会全力进攻。”   闻此,候选脸色一红,恼怒的回应道:“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候选自认出身河东,那可是正经百八的大汉精锐,北疆之上的哪个敌人听到河东军的名声,胆敢冒犯的。河东步卒、骑卒的名声如此之大,自己又怎能因为贪生怕死而堕了河东军的气势,随即吼道:“呸!俺候选要据守正面。”   闻此,庞德看着程银。   程银明确的给候选一个眼色,然后道:“这是军令!”   “诺!”候选不甘的回身,冲着士卒吼道:“都他妈的看什么,给老子滚回去各自据点,一会谁要做孬种,休怪我候选不念情谊。”   “程银、梁兴。”庞德看着两人,回应道:“东西两侧虽然坡度较缓,但斜靠大山,两山间距在弓箭手的射程内,你们各领三千人,多布防御,要多多防御两侧的弓弩手。”   程银同梁兴对视一眼,又瞧了瞧山下已经吃完晚饭的叛军,心知,庞德要亲自面对阎行。   众人各自准备,此时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山上并未燃起巨型篝火,一来,木材有限,还要作为滚木雷石用;二来,燃起篝火对叛军寻找目标有利,山下密密麻麻,倒是照不到他们的山下的叛军。   几乎是摸着黑在狙击。   庞德自领五千士卒,分为五个梯队搬石构筑防御。   想要凭借一道防御想要阻拦下阎行部下数万人的攻击,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要是说箭矢弓弩不够数,就连木头、石块都有些不够,只能切进切退拖延着战斗。   诸事准备就绪后,庞德把手中长刀狠狠地插入面前,一脸凝重的盯着山下,那密密麻麻,已经看不出来的敌军,只能凭借感觉辨别,哪里才会是阎行的主力。   “……从没有这种时候,马上战将会困守一座秃山,等待着虚无缥缈的援军!”   “……从没有这种时候,他庞德会独自扛着这一肩重担,面对四倍于己的敌军!”   “……也从来没有这种时候,自己会感觉到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甚至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   目光向前,入夏的西凉,早晚温差依旧很大,感受着身上沉重甲胄的冰寒,感受着来自自己心底那份热血沸腾,还有几日前萦绕在自己脑海之中,马腾被杀的场面。庞德一直扛着这份道义的压力在前行。但是,今夜他却觉得自己即要解脱,不会在为了马腾而战斗,只是为了生存,为了身后征战沙场依旧的兄弟们!   就在风涌一般的思绪开始撕裂庞德的大脑时。   阎行提起手中的长刀,横刀在前,宛如一个疯狗一般,近乎疯狂的嘶吼着,伴随着逆行着的风向,阎行冲在最前头,一副狰狞的嘶吼着:“——杀——!”   随着阎行的呼吼,山下厚重的牛角号重新吹起,数万叛军,不再是匍匐前进,近乎冲锋一般的冲向秃山,此时他们的心中已然没有了戒备之心,此时他们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都交给了老天。   老天,让谁死,谁就去死!   同样,老天有眼,让谁得生,谁就得生!   随着这漫天的嘶吼声无穷无尽的响起,秃山之上的庞德也回身示意旗语官挥旗,吹号。   “放箭!”   随着庞德的嘶吼声,前排的刀斧手蹲下身子,身后的弓弩手起身放箭。   “嗖!嗖!嗖!”   一轮接一轮,连续不断的箭矢声已经开始湮灭在面前的黑夜之中,借着微弱的篝火,依稀能表别几个叛军模样的人中箭,其他人只有等着深夜之中那丝丝凄吼的回应。   不过这些看不见的箭雨似乎并未抵挡着叛军的脚步,在阎行左支右绌的抵挡下,身后亦是有很多人不顾生死的向秃山的半山腰杀去。   当然,时而还会响起只是重伤的同伴被踩死的惨剧。   但没有人停下脚步动摇,战争既是这样,没有谁是值得的,也没有谁是万能的,在敌人面前,只有自己救自己,只有向前,用力向前,才能挽救自己。   惨烈、残酷的战争,就是这么无情。   阎行一脸如霜,眼下已经入夜,看面前箭矢的密度已经大大不如白日,加之黑夜准度的缺失,弓弩箭矢现下对他们来说威胁并不是很大,反而,能决定战争胜负的只有白刃战。   而秃山之上最强的对手除了庞德不会再有他人,阎行可以肯定,自己面前的第一道防御,便是庞德的身影。   “好,既然你庞令明身先士卒,我阎彦明岂会输给你!”   说话间,阎行别刀在腰背之后,目光宛若深夜里的狸猫,身形矫健,几个猿步,四下攀爬间已经等上第一道防御的侧后方,那里注意力薄弱,从上至下的攻击也很小。   “到了。到了。”   阎行默默念叨着距离,他相信凭借自己的手段,只要杀上第一道防御,定然可以支撑到身后士卒杀至近前。手臂一松,阎行分明感觉到石块之后的余温,是守军!这个念想儿划过后,阎行出手如电,迅速的抓住那士卒的手部,身子如猿猴,在空中半转,跳上半山腰,随即拔出腰后的战刀,狠狠地插入那士卒的小腹之中。   那是士卒大吼一声:“啊!”便一命呜呼。   随着他这声呼吼,一直凝视山腰之下的庞德,目光骤转,顶住阎行,身子矫捷,快速的扑至阎行的近前,右手不忘抽刀,击向阎行,喝道:“阎彦明,今夜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真正的本领!” 第28章 功败垂成   夜幕拉下,月色升起。榆中一带的天却是异常,秃山之外连续十几里遍地都是篝火、火把,把整片都映的通红,时而四处传来的马蹄声,惊扰着居住在荒郊野外的村落,家家户户把门闭得严严实实,生恐哪股匪军烧杀掠夺。   韩成便是在榆中通往朝那县的道路上,警惕着韩遂口中所谓的援军。   “少将军,这荒郊野外,道路崎岖,能有什么援军?”   韩成的心腹副将,勒住马缰回身看着韩成问道。   韩成努努嘴,略带不满的回应道:“我哪里清楚。”   “少将军,是不是阎行进的言?”   那心腹副将自知韩成时常忌惮阎行,随即开口问道。   他不说还好,他这话一出口,韩成的脸色骤然阴沉似水。戒备所谓的援军虽然是父亲韩遂一手安排,但是这个源头却是阎行提出的。虽然庞德困守秃山行迹有些可疑,但还是那句话,马腾身死,只有几个小儿在外,纵然马超神勇,可是这行军打仗,并不是逞个人武力,他马超拿什么来救?副将说的没错,这很有可能是阎行得知父亲韩遂忌惮他阎行,进而讨好父亲。   那副将见韩成不言,心中已然猜到自己所说没错,随即谗言道:“少将军,这阎行野心不小,一来他为主公女婿,算得上半子;二来他阎行骁勇善战,颇得军中众将敬重。如果……他趁老将军不备,抢夺军权,凭借他的威望,少将军危矣!”   听此言,韩成沉吟一刻,最后扭头看着副将,道:“可是……父亲。”   “哎!”那副将眼珠急转,低声道:“恕我说句不该说的。”   “好,你说吧!”   “主公善笼络人心,对少将军说过恐怕也对阎行说过。即便主公确实早已打定主意传为少将军,有生之年少将军能压得住他阎行,那主公百年之后呢?他阎行武勇非是常人能敌,到时候少将军哪里还能找到这么好的机会除掉阎行!”   韩成想了想,觉得副将说得在理,阎行始终是自己的心头大患,而眼下正是除掉阎行最好的机会。   “可是……这守卫的任务……”   “少将军,从这通往安定朝那县城的道路历来崎岖,虽然说是一日半便能赶到,但少不了要用两日才能赶到。而且,说是有援军,怎么探马现在还没有看到?更何况杨秋、成宜、马玩、张横四位将军在前抵挡,何须少将军出马。少将军当务之急,便是拿下阎行。”   闻听此言,韩成点点头,下定决心瞧向秃山方向,他素来忌惮阎行,今天几次三番进言处置阎行都不见父亲韩遂有什么动作。虽然父亲韩遂曾几次提起他们之间的事情,但对韩成来说,他从内心深处早已经埋进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要杀阎行不易。   可是眼下韩成便有办法,拖延时间,让阎行贻误战机,届时不用自己出手便会有人刀斩阎行。想此,韩成跨马朝着秃山方向,甚至都没有去安排由谁去戒备统领。在韩成眼中,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去戒备子虚乌有的敌人。更何况在他之前,布置了四股拦军。   杨秋、成宜、马玩、张横四人实力再不济,也不会一下都抵挡不住吧!   想罢,韩成两腿用力,战马嘶鸣一声,便消失在眼前。   杨秋、成宜、马玩、张横四人为存实力,自归顺韩遂之日,便投靠了韩成,成为韩成的心腹,此次韩成奉韩遂的命令扼守此地,多倚仗他们四人。四人也尽心尽力,毕竟除了韩遂这里,便再也没有退路。在榆中通往安定朝那的路上,四人分成四批设卡阻拦庞德援军。   两万大军,韩成坐镇四千,其他人分散后,也各自领兵四千狙击。   杨秋在后,然后依次是成宜、马玩、张横,也就说,真正的对手只有一部人马。   天色渐黑,张横听到了后方传来的口信,庞德困守秃山,韩成争功不利,阎行连夜攻山,可以说,整晚下来,便没有清闲过。不过张横倒是没有把将令中的神秘援军放在心上。这么晚,这条路,这个时差,这个情况,鬼才来的援军。就连大汉朝廷,张温、董卓的两部人马都不会来此!   但毕竟这都是张横一个人的猜想。   从狄清送到朝那县的消息整整过去三日,剔除其中月奴去追马超四个小家伙,贾诩联系赵云,加上整合羌骑,被耽搁的一日,等到赵云追上马超的时候,距离榆中附近尚有两日的路程。   倒是皇甫岑同狄清、典韦三人轻车熟路,翻山越岭,走小路,先到一步。   不过,好在有月奴领路,部下又都是凉州三十六羌的胡骑,赶路行军,也比寻常士卒吃的起劳苦,加之马超报仇心切,只用了一日,他们便走了大半的路程。   “在过两个时辰,我们便能到达榆中。”   这一路上,只停顿了这两个时辰给胡骑们睡觉、吃饭,剩下的时间大多数用来赶路。虽然三十六羌的士卒有些嗔怨,但好在湟中义从久经沙场,未用赵云、月奴出马,便安抚下来。   不过马超四个小家伙,拳头握的紧紧地,一脸狰狞,凝视榆中方向,现在他们四人脑海之中只剩怒火,其他的东西早就置之事外,连往日相互之间的调侃、挤兑都没有了。   他们的心切,月奴、赵云都能感觉到。也都想助他们四个一臂之力,但是行军打仗不能任性为之。   “吃些干粮,一会儿遇见敌人,也好有力气……”   月奴尚未说完,马超握着拳头躲在一旁,靠着一棵大树,不在搭话。   贾诩在后见此,拦住月奴,示意不要理会。   赵云心思沉重的望着远处。虽然是为马超报杀父之仇,但亦是皇甫岑平定凉州的最后一步,这一步究竟有多难走,谁都料不到。面前十万叛军,自己这些人马加起来也不过数万之众,虽然三十六羌兵都是生羌,骁勇异常,但对战局究竟有多大的影响犹未可知。   以一敌十,没有皇甫岑领军,这对谁都是一个挑战。   贾诩仿佛瞧出赵云的担忧,嘴角挑了挑,对着赵云低声道:“子龙将军好像很担忧?”   “呃。”闻此,赵云身子动了动,如果单论武艺他自认为不会输给谁,即便是在面对那个驰名天下的吕布他也没有过犹豫、担忧。但是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带兵,也是第一次硬仗,这对他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来说,怎么就不是一个挑战。   “整个西凉,名将如云,大人没有去选择那些老将,却把这支胡骑托付给子龙,子龙将军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信任。”贾诩拂掸着的双手突然背负,起身望着赵云,一股自信油然而生,仿佛再给赵云打气一般,回应道:“大人要的不是一个勇武战将,大人要的是文武双全,破敌在前,镇守一方的将军,子龙,你是吗?”   “呃。”   赵云一颤,缩了缩,并没有即刻回应。   贾诩仿佛早就看透赵云的担忧,提醒道:“不论子龙将军有没有信心,但大人却是把稳定凉州最后一步棋交到了子龙的手里。”   一句话,赵云肩上的重担又沉了许多。   “平定凉州的最后一步,也是唯一一场大战!”赵云身子抖动不停,他想极力控制自己的担忧,可是面前这个坎他能过得去吗?面前这数万精锐的挫折他能够踏平吗?亦或者说,他能不能值得皇甫岑的信任,值不值得马超等人的期待。想到这里赵云的拳头亦是悄悄握紧,没有什么退路,也没有什么诡计,这只是一场连续的狙击战,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战役,唯一能够倚仗的只有不屈的斗志,如果连这些……自己都没有……那么……   就在赵云凝思间,从前的探马急速赶过来,对着赵云禀道:“现已查明,庞德困守秃山,阎行带领八万大军攻山,由韩成、杨秋、成宜、马玩、张横等人分为五部兵马在路上拦截。”   “十万大军,八万放在秃山。”贾诩掐着胡须,算计着:“再由五人分领,也就是说我们真正面对的只有五千人。”   “五千人?”   赵云侧目瞧向贾诩。   闻听探马之报,马超猛然蹿过来,低吼道:“我来当前锋。”   闻此,赵云看了看马超,又瞧了瞧贾诩。   贾诩却是点了点头,马超人虽小,但在凉州有一定的号召力,更何况马超是以哀兵姿态,对敌我双方士气影响很大,由马超为前锋最佳。虽然他很有可能脱离大部队,不过已经靠近敌军了,他再急,又能拉下大军多少距离。   见贾诩点头,赵云亦是回身想了想,道:“这样,月奴和文和先生在中策应,我同他们四个在前。”   “嗯?”   瞧见众人生疑,赵云回应道:“眼下两军相遇,只凭胆魄,主将在前,羌骑才能万众一心,无所畏惧!”   “那还等什么,走吧!”   马超回身瞧了眼马铁、马休、马岱三个小家伙,四个家伙跳上战马,纵马而奔。   赵云握紧长枪,望了望眼前黑漆漆的道路,方才的担忧却消失不见,剩下的仿佛只有他强大的战意!   ……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叛军只觉得异常的难熬。   当然,秃山之上的马家军亦是同样的感觉。要不是在群攻之前,庞德拖住突然杀出的阎行,他们的防御很有可能被叛军击破。饶是这样,他们也丢掉了两道防线,距离秃山之上也只剩下两道防线。   庞德同阎行的血战也是异常的艰难,凭实力来说,两人不分上下,但庞德毕竟年纪尚轻,而阎行正值巅峰,而且庞德时而还要兼顾正面战场的指挥,或多或少都影响了他集中对付阎行。   当然阎行也吃不消,方才一个疏忽,竟然被在秃山之上的梁兴射伤了右臂,要不是疼痛异常,他对上庞德,也该拿下了。但就是这样的箭伤让他对上庞德时反应有些反应缓慢。   “嗖!”   又是一道箭矢划过,阎行横刀逼退庞德后,打眼观瞧着秃山之上的黑影,虽然距离不远,但秃山之上的篝火并不明亮,根本瞧不见秃山之上还有多少敌人。但阎行能肯定,在他面前的敌人手中的箭矢及近全无,只要在顶住此刻的压力,破敌就在眼前。   想罢,阎行提刀令道:“加大力度,给老子冲!”   庞德横刀,喘着粗气,望着山下密密麻麻根本看不清楚的敌军,压力徒增,他能感受到他即将要面对的压力有多大,随着他的凝想,山下的攻击又猛了起来,而己方防御已然没有箭矢、滚木、礌石等物,对上他们已经开展了徒手白刃战,见此庞德心中一横,亦是同样高声吼道:“跟老子上,全他娘的都给老子撵下去!”   说话间,躲在巨石后的马家军起身站到近前,对着眼前的敌人挥刀便砍。   所幸,攻击范围有限,狭小的山腰,许多叛军都拥挤不上来。   见此,阎行回视庞德,他很清楚,如果不杀了庞德,他们想要攻破这几道防线,拿下秃山异常费力,想此干脆丢掉一切包袱,堂堂正正面对着眼前的庞德。   庞德似乎也发现了来自面前阎行身上的压力,随即回应道:“怎么,想动真格的了?”   “难道你不想吗?”阎行左手握刀,避免右臂之上的伤势,目光直视庞德,说话间,身形已动,他仿若狡狐一般,对着庞德发起了致命的一击,这一击雷霆万钧,突然暴涨的爆发力仿佛达到以往十二层的力量。   庞德不敢怠慢,也不敢用刀去磕挡。毕竟两人僵持了太久,他的体力已经有些不支,加上阎行这般出手,看得出阎行决心异常,庞德怎敢大意去硬碰,身如猿猴,右脚踩踏着面前的巨石,借助这一脚的弹力,看看躲过阎行这一击。   但阎行这一击刚刚落地,又一次的重击随即出来。   这一次,阎行用的竟然是右臂。   庞德自知阎行右臂已伤,随即拳头硬碰硬,对上阎行这一击,顿时庞德只觉得拳头碰上巨石,一股疼痛传入脑海,身子硬生生的向后飞去。   阎行,最擅长的竟然是右臂,那只受伤的右臂。   这一击的力量丝毫不比任何撞击差,庞德仿佛只觉得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飘荡。   唯一让庞德感觉到可怕的是,阎行受了伤尚有这般力气,如果完好如初呢?   他二人这对决,被近在咫尺,双方厮杀的士卒真切瞧见,一时间,马家军士气大减,攻山的叛军士气大涨,口中纷纷高喊:“庞德授首,杀啊!”   这一喊,顿时惊得秃山之上不明所以的士卒人心慌乱起来。   其他三面的程银、李堪、候选顿时惊慌失措,如果庞德战死,那么这场战役就注定了是败局!   阎行挥刀,继续出击,丝毫未方才一击胜利而有任何大意,因为他知道庞德不是一个这么容易就败的人,长刀在手,人影再次扑着庞德而来,山腰之上落脚之处有限,方才一击,庞德纵然不死,也无路可退,只要被逼入死角,管他庞德死不死,只要补上几刀,他庞德必死无疑。   而庞德身子下沉,只觉得要跌下山去,心中慌乱,用刀插在山土之中。   但见阎行步步紧逼,丝毫不给自己缓和余地,双眼一闭,自求快死。   “嗖!嗖!嗖!”   随着阎行刀锋逼近,几道箭光迎着阎行便来。   阎行已然感觉到身后箭矢的压力,心中一沉,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即要溜之大吉,心中急切,不过他苟活至今便是为了能够保存阎氏血脉,怎能如此身死,随即向后退了几步,恼怒的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此刻他已经看清楚来人。   闭上双目的庞德听见这箭声,心中一喜,睁开双目,借助右手长刀插入山石之中,借力飞身跃起,跳过层层阻拦,回头凝视救助自己之人,喜道:“梁兴,快让兄弟们推下山石,退往最后那道石栏退!”   原来作为预备役的梁兴时刻注视着阎行的一举一动,要不是他的几支箭矢,恐怕庞德早已经败退。   随着预备役的加入,方才弱下去的士气又涨了回来。   横栏的大石从山上滑下,减弱了叛军的攻势。   随着庞德和梁兴的退缩,阎行一脸忿忿不平,长刀握在手中,便要躲过大石,追上前去,解决了庞德和梁兴。恰恰此刻,从山下传来铜锣鸣响之声。   铜锣,退兵的号令。   本被这最疯狂的石击造成慌乱的叛军没有人去管阎行的号令,纷纷朝着秃山之下退去。正所谓兵败如山倒,瞬间,阎行身旁的士卒就消失殆尽。阎行不甘的望着秃山之上能见到的最后一道阻拦,心中暗骂,哪个混账竟然在破敌之前吹起退军的号角!不过铜锣声响,便是将令,他想不遵,也苦于身旁的士卒全部退下,随即躲过几块大石,身入猿猴一般退下去。 第29章 马蹄狂飙   “咚!咚!咚!”   榆中大地之上从入夜时响起的便是这股马蹄敲击声,不过守在榆中通往朝那县城路上的叛军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毕竟整晚都在攻山打仗,这么纷乱嘈杂的战场,谁还能够分得清楚,哪里是敌是友?更何况,他们的主帅张横已经跳下战马睡着了,其他人也都已经习惯了战场之上的打斗,睡意阑珊的打着哈气。   只有野地里的狸猫似乎感觉到了这股危险的气息,不安的四处逃窜。   透过一片被树林遮挡的弯路,大队人马正在潜伏而立。   “赵将军,前头便是叛军的第一道防线,为首的叛军首领叫张横。”   方才那个探马再次上前指引道。   赵云点点头,然后转回身瞧着身旁四个小脸已经狰狞的小家伙,轻声问道:“准备好了吗?”   马超没有回答,连头似乎都懒得扭一下,目光依旧直视前方,拳头紧紧握住那杆画戟,见赵云执拗的等待自己的答案,随即点头回应。其他三个孩子亦是同样的点头应承。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股仇恨压抑了好几日,也该是时候爆发出来了。   此时,在后的月奴、贾诩的部队也跟上来了。   “跟紧我!”赵云提好手中长枪,深吸一口气,作为万数胡骑主帅,他不仅要仁者服众,更要展现他不可一世的勇武,让敌人畏惧,让同伴热血沸腾的勇武。作为大军最为尖锐的矛他也很清楚,接下来即将要面对的是十倍于己的敌军,每进一步,他们的锋芒可能就会越弱一些,当然,如果指挥得当,那么这把矛亦会所向披靡!   赵云本想学着皇甫岑,回身说一番撼天动地激励士气的话,但最后他还是咽了回去,只是把长枪高高竖起,然后在夜风的顺势下,狠狠挥下!   “——杀!”   随着赵云这声令下,马超近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压在这几日所有的悲愤都在这一瞬之间爆发,整个人率先冲出队伍,一马当先,仿佛从天而降的战神。   身后的马岱、马铁、马休三个小兄弟亦是不甘示弱,唯恐不能手刃仇敌一般,紧紧跟上去。   而在后的赵云亦是如出云蛟龙一般,身后的大地上只留下浅浅地马蹄印。   他们五人在前,身后的万数胡骑,个个骁勇异常,虽然他们没有马超四人那般痛彻心扉的仇恨,但是他们却天性使然,遇见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反而能够激发他们心底隐藏的血性。   正如此,他们的铁骑紧紧跟在赵云、马超的身后。   “——杀!”   “——杀!”   “——杀!”   “什么声音?”在道路两旁接连响起这般的沸腾之音,顿时惊醒熟睡的张横,他慌张的抓起一旁的兵刃,四处环顾,并不时的冲着亲兵吼道:“什么声音?什么声音?”   那些小卒根本还未来得及发现究竟出现了什么事情,随着张横激烈的反应,他们才慌慌张张的四处张望。   “是……是……”   已然有亲卫瞧见从安定朝那县方向疾驰而来的大批探马,口齿不清的张大嘴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是什么?”张横听不清楚,抓着那亲卫的衣襟,干脆一撇,回身顺着亲卫的方向望去,映入他眼中的正是那股数不尽的尘土,夜幕里,篝火的照耀下,究竟来了多少人他们也分不清楚,唯一能够辨认的似乎只有那无穷无尽的马蹄声、喊杀声,震耳欲聋,敲打着面前每一个人的耳膜。瞧见这些,张横神色已经开始有些恐惧,这股援军是哪里来的?怎么没有暗哨回来禀告,看这气势,他们威势好胜!整整怔了一会儿的功夫,赵云和他的万数胡骑已经靠至近前,慢慢地所有阻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都渐渐开始退缩,直至所有的同伴都开始溃逃之时,张横才意识到要下令抵抗,随即振臂高呼道:“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不过他这声声呐喊已经不能阻挡面前这股宛如飓风般的铁骑。   “夜风乍起,马蹄狂飙,八百义从,所到之处,即为大汉!”   不知是谁率先喊出的口号,在接连不断的前冲下,万数胡骑的队伍之中响起这样几句的乐府,气势异常的豪迈,异常的威武雄壮,仿佛在他们的马蹄下,没有摧毁不了的敌人。   赵云很清楚,这应该是白马义从的行军之时,经常歌颂的乐府,传闻这首诗词应该是皇甫岑亲手所作。   不过时下,却让每个胡骑热血万分,他们恨不得把面前的敌人冲个七零八碎。   胡骑的天性拟补了他们向前冲击的松散性。   旦夕之间,这万数胡骑的前头部队便插入了拦截的叛军之中,而赵云、马超、马岱、马铁、马休作为最坚强的箭头,狠狠地嵌入他们的腰腹之内,顷刻间便把整个叛军撕裂成为两个部分。   刚刚反应过来的张横本想随着溃逃的士卒逃走,但当他看清楚冲在最前端的是几个小孩子后,提起长枪,便想回身会一会,挽一挽败局,但是他的大意让他为此付出了代价。   “小儿,哪里跑!”   未等张横提枪上马。   冲在最前端的马超似乎很恼怒听到这样的称呼,双腿猛然加紧马腹,战马身上的压力倍增,马速自然倍增,在马超高高勒住的马缰下,高高跃起,随着战马的跃起,马超的画戟近乎是天神的利器一般,从空中高高砍下,对准张横的臂膀重重击下。   张横还未来得及上马抵抗,出于本能用手长枪磕挡。   “铛!”   结结实实的一声撞击过后,张横的户口发麻,一股鲜血顺势淌出,连带着他的长枪飞出后。马超再次挥戟,迅雷如风一般,抵住张横的喉咙,喝道:“降还是战?”   在后瞧见马超这般手段后,连带着赵云都忍不住的暗叹一声:“好!”马超并未被仇恨冲昏头脑,借势让叛军归降,自然减弱了他们的负担。   张横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孩子一招击败。横扫一眼,只见马超身后的铁骑近乎万数,最可怕的是,他们的脸孔没有一个是汉人模样,说起来都应该是羌人的模样。三十六羌的豪勇,张横早就见识过,自知不是对手,这样的抵抗只会让自己的部下死伤殆尽。眼下,他已经顾不得被一个十五岁孩子堕了面子一事,低下头,回应道:“降!”   随着张横的回应,那不足五千兵力的叛军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刃跪倒受降。   闻罢,马超双腿再次加紧马腹,画戟如电,在张横所能看到的视线中,有如一股闪电一般向前冲出,身后的马岱、马休、马铁亦是紧紧跟随。   就连赵云都未做停留,张横受马超一击,战力废了一半,已经无用,就由后面的月奴、贾诩前来接应吧!想罢,赵云的战马同样在前路之上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身后战得意犹未尽的三十六羌胡骑,亦是张牙舞爪的呼喊着方才的口号,随着马超、赵云的脚步,不见一分速度的向前冲去,仿佛方才张横不过是他们小小的一段停留而已。   “夜风乍起,马蹄狂飙,八百义从,所到之处,即为大汉!”   ……   远处的秃山之下的大帐外,阎行正手握长刀,一脸愤怒的盯着韩成,甚至他此番前来都没有顾得上同韩遂客套一句,整个人都处在暴怒的边缘,只要韩成胆敢否认,他即便是不顾韩遂的面子,也要生剥了韩成。   “说是不是你?”   看着双眸似乎能冒出火光的阎行,韩成不由自主的哆嗦一下,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阎行,以往的阎行怒是怒,但是从来不会喜形于色,他是同父亲韩遂一样的人,什么样的想法都放在心里,而不是脸上的人。不过,眼下,韩成能够感觉到事态严重,阎行似乎会当着父亲韩遂的面杀了自己。   想到这里,阎行就不寒而栗。   为此,韩成转回身凝视着身旁的韩遂,似乎在祈求韩遂能够解围。   不过他没有看见韩遂有任何解围的意图,倒是同样脸色阴沉的回望韩成,道:“说,是不是你!”韩遂也没有想到韩成这么大胆,竟然在这种紧要关头做出如此糊涂之事,不仅拖累了阎行不说,还让阎行白白丧失了拿下秃山,生擒庞德的机会。此等机会一没,恐怕再难有了。为此韩遂亦是同样生气,他也恨不得好好教训一下韩成,可韩成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总要辩护解围。但是韩遂知道在阎行的面前他自己最好还是别想遮掩。   “父亲。父亲。”韩成恐惧的走到韩遂的面前,用手拉拽着韩遂的衣衫,大声喊道:“父亲,你要相信孩儿啊!”   “相信,怎么相信!”   韩遂在韩成的耳边轻轻低语一声,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瞧他这副样子,便知道阎行不会说假,临阵退兵的就一定是韩成做的手脚,但亦要为韩遂解围。   “哼!”瞧着双腿不停打颤的韩成,阎行不由得从心里鄙视一通,这个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种时刻竟然还想请韩遂网开一面。不行,不能让他得逞。随即阎行上前,插拳禀道:“主公,我数万将士浴血奋战,即要攻破秃山却因这无端响起的锣声而有退缩,可怜我八万将士经此一战,只剩五万之众,行,请主公为我等做主!”   说罢,阎行狠狠跪倒。   这一跪,施压不小。   身后从秃山退下来的几个副将们往日便瞧不上韩成的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瞧见阎行如此,随即亦是跪倒高声回应道:“请主公做主!”   附和之声一片,顿时吓得韩成身子直冒冷汗。   “承认了吧!”   韩遂淡淡说道。   听闻韩遂这话,韩成急忙摇摇头,笑话,如果他承认,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死罪,自己怎么可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阎行弄死呢,随即急忙摇摇头。   靠着韩成最近的韩遂脸色变了变,似乎特别痛恨这个无用的儿子,随即轻声地问道:“就不要包庇你的副将了!”   闻此,韩成的脑袋有如开窍一般,一下子明白过来,父亲韩遂这是给自己找替罪羊,随即抬头凝视着韩遂,急忙点头回应道:“事到如今,孩儿也不隐瞒了,确实我的副将下令鸣锣,我得知的时候,阎将军的部曲已经扯下来了,孩儿本想告知父亲,可是……”   他话还未说完,那韩成副将急忙跪倒近前,连忙摇头,回应道:“将军,不……”   话未出口,韩成已经回身抽剑砍倒那副将,带着被鲜血喷溅的脸庞,心神稍安的回应道:“父亲,孩儿已经替诸位同僚报仇雪恨!”   他父子二人这般举动,看的身旁的众将彼此目目相觑,虽然心知如何,却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而阎行已经暴怒而起,往日积压在他身上的委屈似乎都在他握紧的拳头里,一下子释放。   似乎瞧见了阎行的举动,韩遂并未转身,对着韩成,抽出马鞭,对着韩成的背部便鞭笞了两下。   “啪!啪!”   两声鞭响过后,韩成惨叫两声,极其委屈的瞧着韩遂,这份当着众将被打的羞辱,他高高在上的韩成何时曾忍受过,随即脸色铁青,回应着,问道:“父亲,为何打我?”   “混账!”韩遂再度上前对着韩成就是两个耳光,扇的紫青后,才扭回身看着众将,回应道:“那两鞭是你包庇下属的处罚。这两巴掌是让你知道,纵容之责!”   本是有些群起愤怒的众将又纷纷压回火气,毕竟韩成这四下子挨的不轻。而韩成又是韩遂的独子,难道还真要让韩成身死,才能了事?如果这样,恐怕以后韩遂也少不了要找自己的麻烦。   未理会脸上如火烧一般的韩成,韩遂踱步到阎行的近前,问道:“彦明,我教子无方,有愧!”   “呵。”   阎行高高举了举拳头,然后啥话都不说扭着头。   韩遂亦是安慰道:“既然韩成耽误众将攻山,事先的帅令就作废了。这攻下秃山的重任还是要由彦明来当。”   “还要?”闻此,阎行惊恐的转回身瞧着韩遂,问道:“此刻已经是午夜,如果真有援军,他庞德等待的援军恐怕已经到了,如果……我们岂不是……”   “即便如此,我们尚有七万精锐,难道奈何不了不足两万人的马家军?”   “这。”   “去吧。”   韩遂拍了拍阎行的肩膀,然后默默转回身。   瞧见韩遂如此固执,阎行无奈的叹息了一口气,虽然看韩遂似乎已经妥协,但他韩遂真正的手段,阎行在了解不过了,如果自己不应,韩遂总有办法夺了自己的兵权,然后杀了自己。毕竟,刚刚让他的独子韩成忍受了奇耻大辱。   想罢,阎行连招呼一声身后的众将都没有,独自提刀上山,似乎把所有的怒火都压抑在胸腔之中了。   众人散去后,韩遂见韩成要走,喝住:“站住!”   闻此,韩成身子一颤,他很清楚,韩遂时候处理问题往往比当时还要狠毒,方才自己两鞭、两耳光之辱,对他来说是最轻松的了。现在韩遂叫住自己,才是真正的处罚。   “啪!”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韩遂本是背负的手掌在韩成脸上狠狠地扇了一下,骂道:“混账东西!”   “扑通!”   韩成急速跪倒,不敢多言,唯恐父亲韩遂要把自己怎么样。   韩遂刚要开口训斥什么,却听到迎面而来的几匹快马,口中喊着:“急报!急报!”   韩遂都懒的去管韩成,快速上前,走到那几匹快马的近前,问道:“什么事情!”   那探马都没有来得及跳下战马,身子便栽倒在地,在他的身后赫然是一支利箭穿透他的后腰,这一摔,鲜血一下从口中流出,他支支吾吾吞吐道:“急……报!”   “说什么!”   韩遂没有听得真切,急忙俯下身子,靠在那小卒的耳旁,扬声问道。   此时跪倒的韩成已经忘记了父亲有没有让他站起来,急忙凑过来,瞧着小卒身后的箭矢,猛然拔出,对着韩遂,回应道:“是羌兵的箭!”   “羌兵!”   韩遂半蹲着的身子一脸惶恐的望向幽暗的远方,那里似乎传来无数呐喊声、马蹄声、哀嚎声,从小变大,似乎已经撕裂天际,就要从天而降,直扑自己的面门。   “从后而来……”韩成分析着,嘀咕两句后整个人的脸色便铁青了起来,从后来的可能性只有一个,从安定朝那县的方向一定是援军。想此,韩成便不寒而栗,那可是自己负责布防的地点啊,竟然出现了敌军,这要是论起责任自己可就真该掉脑袋了。嘴里不住的低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们怎么可能还会有援军!”   他话一出口,那即要死去的小卒,随即点头,道:“是……是……马超!”   “嗡”一下子,韩遂整个人的脑袋都炸裂开来,盯着眼前的众人,然后重复问道:“马家那个幼子——马超?” 第30章 哀兵锐气   鼓声震天动地,似乎在下一刻,秃山便被叛军拿下,战场周遭的一切,都笼罩在这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中。   秃山之上本就什么东西都不剩,眼下更是残破若此,秃山之上的最后一道防线,都不知道还能有几个能站起来的马家军士卒,短短近乎两日的攻坚战,损伤死亡竟然可以这么惨烈,就连秃山之上能用的石块都已经丢掉,更不用提那些木材了,战争到了这个时候,也就只有赤裸上阵。   不仅秃山之上马家军赤裸上阵。就连阎行所部,同样是打得精疲力竭,衣衫杂乱地朝前,死伤已经惨重的阎行所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在想什么。除了阎行披甲挽盾持刀,和数十名亲卫在前,其他的人只是如行尸走肉一般跟在大队里头。   方才鸣锣退兵,对阎行所部的士兵影响很大。   秃山残破得仿佛一脚就能跨过去,但就是这个坎儿,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敢轻易的冒风险,把性命丢在这个深恶痛绝的秃山上。   阎行下令秃山下把篝火再加深些,巨浪滔天的火焰仿佛蔓延过秃山这个不大不小的小山丘,方才黑黑的一片已经挥之不见,秃山之上的情况倒是被看得一清二楚。   阎行,也真的怒了!   他把方才在韩遂那里得到的怒火全部都凌驾在眼前庞德的身上。   秃山下的土地,因为经历了太多人的践踏,吸满了太多人的鲜血,已经变得泥泞不堪。更多的却是周遭人流的聚集声,从远及近,在阎行的带头下,吼声时而会高昂,可前进的脚步并不快,饶是如此,这铺天盖地的人浪,从秃山上望下,仍让秃山之上的马家军感觉到破山之日便在此时。   秃山,保不住了!   阎行少了往日的沉稳,今天几度胜券在握,却被韩成生生搅乱,事到眼下还要浪费军力攻山杀庞德,他浑身上下都是焦躁。他奋力的甩了几下,却没有甩开身后副将的手臂,最后只得耐着性子,转回头往东看去,韩遂叛军的旗号正在远处招展,借着万丈火焰,战场之上能够所见的士卒都开始随着这号令调动,而这方向竟然不是这里,却是韩遂那里,而且看方向,还好像是退军的方向。   阎行怎么都弄不明白,韩遂这是干什么?   “难道……”不知道为什么,阎行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却就是不甘心如此停下来,眼下稳妥坚决,秃山已经是囊中之物,庞德,也绝对不会看到明日升起的太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就是无从着力。又回身反复安慰自己道:“怕什么,还有两万大军,即便是不能拦下,阻挡一刻总还是有的吧?”   可是阎行越是这样安慰自己,却越看到或是听到自己不愿意瞧见的那一幕,纷乱嘈杂的呼号声中,一声悠长肃杀的号角声音,在东面远处响起,如此微弱,却如此的惊心动魄,撕破了轰雷一般响动的震天鼓声,一直传到了秃山之上,仿佛在这一刻,就能卷起了千层浪!   阎行瞳孔收缩,望着秃山东面,马超出现的地方。   此时正听着阎行将令,决意进行最后一次攻山的士卒,纷纷调头。   土丘之后,韩遂愕然回首,隔得这么远,阎行仿佛也能感受到韩遂那目瞪口呆的表情!   所谓的神秘援军,竟然越过崇山峻岭,出现在秃山之东,直面自己的十万叛军,并且以号声宣示他们来了。   他们究竟是哪一股援军?   又究竟是谁在前引领,他们的统帅又是谁?   整个西凉,除却皇甫嵩再也找不到一个这样的统帅。而董卓,也不过是算得上半个人而已。   韩遂不相信会是马超,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儿突破重重防线,这对他韩遂来说何止是一个讽刺那么简单。   这还是疑兵么?或者在他们之后,有乌云蔽日般的援军,旗号遮天,盔甲闪亮,兵刃林立如莽莽丛林,在铺天盖地地涌来,这支疑兵,正是有这样的倚靠,才敢前行直冲得如此锋锐?他们倚仗的是谁?   敌人的援军来了,敌人的援军居然来了,敌人的援军真的来了!   阎行心下一横,果然忘却方才的事故,猛地大喝一声,甩开身边拉着他的将佐,一个箭步,跳出坍塌的巨石,一人一刀,直扑向秃山!   “杀——庞德!”   在秃山上,庞德从入夜起,就一直脸色灰败地看着韩遂集结起的十万大军,看着他们的队伍向东而行,瞧见叛军突然分兵,他和程银还有一丝欣喜,援军真的来了?竟然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杀到了秃山?但是当看到叛军万千火把,直涌向东,至少分出了数万人马去,这丝希望,也就瞬间破灭,援军就是来了,也来不及救下秃山!只要韩遂能够阻挡一刻,给秃山之下的阎行大军一些时间,他们这些精锐,就仿佛能够直挺挺地的撞上来?   庞德回身瞧了眼已经伤痕累累的众士兵,人数虽多,但皆有伤在身。   他一直守在巨石后一步不退,而此刻却连拿起兵刃的力气都没有。   秃山攻破,除了就死,还能有什么选择?   落到阎行手里,自己也别苟延残喘。   经过近两日的僵持,集结好的叛军开始缓慢向前,最后的一道防线上,连个准备站起来抵抗的人都没有,大家无非闭目待死而已。就是方才鸣锣,撤下最后一道防线的时候,他们已经做好了兵败的准备,只不过时也运也,他们幸运了一点,否则也断然不会挺到现在。   庞德支撑着城垛勉强起身,看着黑压压涌来的人浪笑道:“这就是男儿末路了!”   号角声在远处响起,撕破了叛军鼓号之声,直直扑向秃山,这号角声音,在东!   候选丢掉手中的兵刃,猛地从后而来,手臂东指,道:“将军,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庞德呆呆地向东而看,嘴角蠕动了几下,叛军旗号所在的土堆上,同样引发了一阵骚动,秃山附近,万千战士,同时引颈而东。   巨大的呼号声音,从叛军深处响起,让在场所有人,不管山上山下,都立不住脚。   不屈的精神一瞬之间,就全部回到了庞德身上,所谓英雄,就是有一线希望都不会放弃,只会咬牙坚持到底,除非所有路都已经走绝!虽然那号角响起的地方,离秃山城还有十里,那里情势,也完全分辨不清,可是庞德已经挺直了腰杆。他身后聚集的程银、李堪、梁兴、候选等等,所有的士卒都开始挺起胸膛,直视号角声想起的方向。   “援军?”   “真的是援军?”   男人的精气神,就全部在腰上,脊梁骨一硬,天塌下来也扛得住!庞德猛地回头:“虽然没有箭矢弓弩了,也没有滚木礌石了,但只要我们咬咬牙齿,守到援军来后,除非韩遂这厮,想在秃山下来场决战,否则,咱们这就算是挺过去了!”   程银支撑着爬起:“拖一点时间是一点!”   望向阎行,庞德却猛的摆手,转头四下一望:“我们就拼最后一次,死要死的像个男人!”   秃山不远处,韩遂站在自己的旗号下,只是看向东面,秃山的情况如何,他甚至连关心一点的心思都没有。   他瘦高的身子只是在那里微微颤抖,咬牙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麾下几个将领扑了过来,拜倒在地:“主公,走吧!”   刚刚反应过来的韩成更是爬到韩遂的近前,开口劝道:“父亲,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敌人的援军来了,我们先避一避锋芒吧!”   “哼!”韩遂猛呼一声,已有亲卫牵马过来,韩遂的眼睛里也泛起了血丝,但他并没有翻身上马,数百重骑同时上马,只是簇拥着他。“这人到底是谁?我要亲眼看看,我韩遂今日究竟败在了谁的手里?”   凉州上下,韩遂敬重的不过三明而已,就连赫赫威名的皇甫嵩,韩遂也没有放在眼里,董卓就更算不上他的对手了。而今这股神秘莫测的援军,不仅仅出现在这种雷霆万钧的时刻,之前所有的计划也都化为一旦,这一切都是拜这股神秘援军所赐。今天即便是要溃逃,自己也要看一看,自己的对手是谁?打死他韩遂他也不相信是那个马儿——马超,马孟起!   他话音才落,已经给马加了一鞭,呼啦啦地直奔东方,数百重骑,各自牵马,飞也似的跟上。   韩遂绕不开这个弯儿,但他们不能让韩遂就这么一意孤行下去!   叛军在秃山东面正在集结的大队,如同着了魔似的,只是看着东方出现的万千重骑。   在任何时候,装备完善的骑兵对谁都是一种威慑。   他们看着那最先出现的人放平画戟,朝前一指,数百轻骑,就已经越过他的身边,沿着山坡疾驰而下,仿佛天河倒卷,马蹄溅起大块大块的土堆,仿佛天地,在这一刻就已经塌陷!   有如一道道整齐的钢铁海浪,直直朝他们拍击而来!   对于裹在大军当中,直扑入叛军大军当中的马超,这一刻,几乎凝固。   周遭所有一切,在一瞬间都失却了声音,他虽然被裹在大军当中,旁边还有马岱、马铁、马休四个小家伙寸步不离。   在这一刻,虽然向四下看去,只能看到簇拥在自己身旁的羌兵,但是马超却仿佛看到了在最前面,无数叛军士卒,已经被三十六羌兵踏过,践踏在马下,环首刀涌动处,不知道多少叛军战士落马。这些三十六羌兵将士,没头没脸的砍杀过去,借着马力,长刀过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就是一条血路!   叛军惨叫着、呼喊着,跌跌撞撞地朝后挤,将自己队列践踏得更加纷乱,每个叛军,都没有反身迎敌的勇气,只想离开这些杀神远些。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同样,那就是说不出的惊恐!   所有声音在这一刻回到了战场上头,巨大的呼喊声音,惨叫声音,在这一刻爆发,直冲上云霄!马超给裹在队伍里头,只是朝前,还能清晰地听见赵云的大笑声音:“痛快,痛快!”   马超拼命地想朝前挤,这个时候,热血除了朝上涌,再没有其他出路。冲锋陷阵,视万千敌军有若无物,那是何等的豪迈雄壮!   叛军已经列好的阵列,并不厚实,后面还有人马不断地加入战场。   这条薄薄的阵列,在三十六羌兵面前,实在太过微不足道。   每个叛军,都被搅动,外面的想朝里面挤,里面的想朝外面逃,混杂在一起,人喊马嘶声音搅成一团,军官将领大声喝骂,却没不半点办法,三十六羌兵冲过之处,却毫不停留地收割着生命,砍翻了不计其数的叛军士卒。将无数人体,在马蹄下践踏成为烂泥!   一瞬之间,叛军阵列,已经被冲破!   每个三十六羌兵衣甲之上,都满满的都是血迹,人马只是发出粗重的喘息声音。刚才一次突击,将冲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速度自然减慢了下来,叛军大军,这个时候才终于恢复过来一点,从四面翻卷而来,每个叛军骑兵,都尽力催策着马力,呼喊着涌上,这个时候,结阵什么的,都用不上了,就想用人多,以一场乱战将马超他们彻底淹没!   从上朝下望,就可以看见以三十六羌兵朝着这圆心狂暴地卷来!   在后的赵云已经卸下偷窥,呼喝着将手中长枪在头顶转了一个圈子,三十六羌兵骑士纷纷再度催马,自然成一锋矢阵型,再度提速,不顾四迎上的叛军,直直朝着正当其锋的叛军涌去!赵云的呼喊声音,只是在身后飘动:“男儿一世,总有杀不尽的敌人,人间泉下,当慰此生!”   他话音一弯,马超仿佛早就猜到一般,提画戟,扬声吼道:“——杀!”   韩遂纵马疾驰,将马速提到了最高,他犹自觉得不够,只是猛力地加紧马腹,他胯下战马本是良驹,这个时候已经被踩得鲜血淋漓,发疯一般地朝前疾驰。   身后亲卫怎么也追不上。   韩遂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回响:“究竟是谁,究竟是谁?”   这一趟,他已经放弃了很多,本想趋附朝廷,却被人陷害,张温一死,西凉军大乱,很多证据都表明是他韩遂所为,就连王国、马腾都深信不疑,而这股神秘的援军在之前假意助自己,让自己为了自保不得不杀了王国、马腾,这样也就罢了,自己已经决定走到台前,独立对抗西凉兵,却没有想到,就在吞并王国、马腾的势力时,这股神秘援军竟然又一次出现了,而且还都是三十六羌的胡骑!他们从开始就引导着自己,如果莫不清楚对手是谁,他韩遂一辈子都不心安!   怎么办,怎么办?   前面突然传来了喊杀音,远远地飘过来,韩遂一生长于马上,怎么会不知道,这是生羌声音,只有他们才会直直撞入大阵当中,才会发出这样一般的厮杀之声!   他心中一动,猛地勒马站住,战马突然被勒住,身子长立而起,后腿撑地,猛地朝后退了几步。   要不是韩遂裆劲大,这一下就得落马!   来了?   这就是援军?   在这一刻,韩遂心中无答案。   远处十余骑探马飞也似的奔到,飞扑过来跪于韩遂马前:“主公,主公,是三十六羌兵,是三十六羌兵!领头的人探明了,是马超!”   韩遂身后将领,韩成也终于赶了上来,语气急促的跪在韩遂面前,道:“父亲,退吧!大不了,我们再打回来!”   韩遂脸色铁青,挥起马鞭,就打在韩成的头上:“要不是你内讧,现在庞德授首!”   韩成挨打也只是忍着,跳起来死死地拉住韩遂坐骑上的缰绳,后面更多副将下马,跑到前面跪下:“主公,我们现在军无斗志,走罢,走罢!”   韩遂脸色,事前有韩成几番折腾,阎行部下定然会怨恨自己,不会亲近全力抵抗,而自己左右不过两万人,虽然有攻山部曲正围聚过来,但是对面三十六生羌不仅生猛,看着样子,人数不下上万,现在大家实在是无心在战斗下去!   韩遂只是黯然不语,向东看看,厮杀声一浪接着一浪卷来,扭头再看,阎行所部已经当先而登,杀破秃山上庞德所部最后的抵抗。   “父亲,撤吧!”   韩成现在也是后悔不已,不该听从那副将之话,耽搁阎行落下这步田地,但是阎行尚在,还不能没了父亲韩遂,否则日后谁能保证压得住阎行。   韩遂想了想,问道:“可是……谁来断后?”   “阎行。”   闻此,韩成猛然起身,回应道。   韩遂猛然转头瞪了一眼韩成,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陷害阎行,不过阎行已经登山顶,想要即刻下来仿佛也不可能,只有狠下决心,然后猛掉马头,挥鞭道:“先让他们赢一阵吧!只可惜不能知道是谁领兵败的老夫,我且立誓,定斩此人!” 第31章 金城麴氏   秃山城中,阎行同样杀得浑身是血,他带着部下在秃山城塌陷处,大展神威,只进不退,不知道砍翻了多少马家军阻拦的死士。他每一步前进,都要取走几条性命,不管马家军的死士怎样咒骂着朝他涌来,他总是用更加凶狠地将对方砍翻,他的盾牌已经打掉,手中长刀已经换到了第四口,而且同样砍的缺口累累,杀到后来,哪怕抱着必死之心的庞德死士,也只能在他面前步步后退。   阎行就是这战场之上的杀神。   大队大队的人马,往秃山之上聚集。   阎行一马当先,带队直直冲向庞德所在的最后一道防线,转眼之间,就已经杀到面前,秃山之上,最后能够依靠的巨石都被庞德下令推了下去!   庞德身上带着伤,是被阎行击伤的,如果不是在这里做万一的指望,要是没有援军,庞德估计都懒得再动一步,就战死在这道最后的防线,现在一线曙光就出现在眼前,他们倒是想再往山上挤去,不过身后人数太多,终究是退不了一步。   阎行部曲,无数跟进的人马,只是团团围住秃山,杀红了眼睛的就欲攀援而上。有的人更发疯也似的用手中兵刃掏着并不算厚的夯土。守军只是在探索出半边身子,发疯也似的用长矛拼命朝下刺。墙头墙下,呼喊叫骂声音混杂一处,有的守军长矛被拽住,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拖下山下,有落脚点的立刻被乱刀分尸,没有的就直接掉入万丈深渊。   阎行只是连盾牌都不要了,只是红着眼睛,大声下令,可是战到现在,一直冲杀在前头的他的嫡系,已经欲振乏力,死伤惨重,能够顶在最前方的都是韩遂的嫡系,还有许多刚刚收编的王国叛军,虽然迫于阎行的气势,他们强硬的攻了上来,但是随着韩遂的旗号西去,军中已经出现了动摇。   僵持一阵,拥挤的马家军被刺穿几个豁口,露出了破洞,虽然守军拼命用长矛阻拦人涌进。但是正是这一瞬之机,阎行大呼一声,跳到前头,长刀过处,伸出的几柄长矛矛头,全部都斩落!   “庞德就在这里,取了他的性命,这场仗,咱们就赢了!”   阎行狂呼的声音犹自未消,城处突然就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音。转呜呜吹动,只是反复,直传入秃山城中,每个人都是一怔,这战事到了最后关头,庞德已经如两鼠斗穴,怎么就在这个时候,吹动退军的号令?而且庞德退无所退,这个号令不用多想,就能猜出是谁的。   号角声仍在不停的响动,而且越来越显得急切。   有些人的动作已经缓了下来,只是发呆,而山上的马家军同样识得叛军号令,只是发出一声欢呼!   人群骚动,军心涣散,数名副将都举起手,准备依照号令撤退。但阎行红着眼睛扑过来拖住了一个副将的手:“你们忘了上次的铜锣号令!难道还想让这一幕重演?庞德就在眼前,跟着我冲过去,就能杀了他!”其实阎行很清楚,这一次绝对不会再是韩成下的令,看旗号、号令,等等,诸多迹象表明这一次,许是韩遂真的退了。而他阎行如果此时败退,日后同韩遂的麻烦少不了,加上韩成,外有马家军的庞德等人,他自己可真算是内忧外患,届时,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定然逃脱不了!   “可是……将军,你看。”   副将拉着阎行,借着冲天的火光,低声提醒道。   这些副将不是韩遂一系,也不是阎行一系,他们只是谋生的人,他们在前方拼命厮杀,转回头却见自己人丢下自己逃跑,他们每个人的心中自然不是滋味。眼下,有退兵的将令,谁还会在乎阎行,阎行总不能一个人杀光他们吧?随着阎行扭头瞧着韩遂的旗号往西去,几个已无战心的副将高声喊道:“退兵!退兵!退兵!”这一声声令下后,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主帅下令,他们只有拼死而战,但是一听到马上要撤,谁也不愿意在这个已经死了太多人的鬼地方在多耽一刻时间!上万兵马,只是纷纷地从秃山退出,走得比来时快上十倍。   阎行茫然地走了几步,突然咬牙又要上前:“我就不信杀不得你庞德!”   看样子,阎行并不打算撤退,他要拼命死战。   在他身后,几员同阎行亲近的副将扑了上来,牢牢将他抱住:“将军再战不得了!敌人援军已至,主公又退了,如果再耽下去,我们恐怕要全军覆没!”   阎行奋力挣扎几下,红着眼睛回首而顾,身旁儿郎,憔悴疲惫已经到了极处,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有再度上前的意思,只是惊惶地四下而顾,听着外头的声音,每个人的心思都不在眼前的战场上。他麾下兵力,本来就强庞德残部不多,攻山又是消耗最大的事情,昨夜又几次下错将领,现下他的人马,已无战心,就连韩遂大队人马都已经撤退,他们凭什么在这里死战下去?   “可是韩遂已经忌惮自己,自己还能去哪?”   阎行有些泄气,今天这场大仗打得不痛快不说,而且还闹死人。而且还被人几次阻断,一想起韩成,阎行就忍不住的愤怒道:“如果不是韩成……不是韩成!”   他话还未说完,身后马超和赵云的援军已经越来越近。   一员心腹早知阎行的怨恨,急忙绕过众人,在阎行的耳旁提醒道:“只要能活着,总有机会!”这话一落,身旁跪倒无数人大声而泣,似乎都在像阎行示意,放过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能够安稳度过这半生,给自己留条性命。   瞧此,阎行眼神闪过一丝厉色,最后看了一眼庞德所在,决然掉头:“走!”   秃山城下,突然响起了号角之声,一遍接着一遍,反复低回,只是远远传至战场。   逼近的叛军骑士都是一怔,纷纷回顾,转眼之间,这些同样杀得浑身是血的叛军将脸上同样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韩遂要带着回金城了!叛军将士,纷纷拨转马头,临行之际,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看了这些伤痕累累的三十六羌兵战士一眼。   “诛杀韩遂!”   “诛杀韩遂!”   “诛杀韩遂!”   从一个声音慢慢开始汇聚成一道音浪,万马奔腾,援军已然到来。   “令明,你看。”程银双臂高高举起,从西慢慢地转移到东,带着颤抖的声音,慢慢回应着身旁的同伴。喜极而泣,道:“你们看,那是三十六生羌,大人没有放弃我们,没有!他们带着援军来了,来了。”   “大人?”   此时,马家军上下所有人都带着问号,他们不清楚这么多援军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又是哪里的大人?来的援军不应该是少将军的援军吗?   “程将军、李将军、梁将军、候将军,那是我们的援军。”   “我们的?”身后的马家军仿佛都不敢相信一般,转回头,低声问道:“是我们的援军?”   “嗯。”   此时,所有人都停滞住了,他们仿佛都忘记了抵抗,他们的眼里能够有的只有这些神秘的援军。   此时,庞德仰面望天,眼角的泪水抑制不住的流淌出来,漆黑的夜里,他仿佛看见了光明一般。连老天,都已经被他们感动。秃山上这些浴血奋战的军民们,连苍天都被他们感动。   “是我们的援军。”   “是我们的援军。”   “是我们的援军。”   待程银渐渐看清山下的旗号时,整个人都处于暴走状态,谁也没有想到,在秃山最危急的时刻,皇甫岑的援军竟然这么准时的到了,凉州的天仿佛一下子明亮起来,以后这凉州不在会有韩遂的名字了。仿佛这一战,决定的便是凉州的命运,还有他们凉州人的命运。   这一战,太惨烈了!   同样,这一战,亦是相当的艰辛。   他们没有人觉得自己能够挺下来,就在一两个时辰前,他们就以为会在那股退兵的铜锣、号角声中慢慢倒下,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真的坚持了下来,坚持到了这里。已经没有人会说其他的字眼了,整个秃山上都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他们已经开始慢慢地习惯重复一个声调,这正是他们的内心深处一直习惯的信仰,对一个人的信仰。天空那么蓝,大汉的天空是那么的浩瀚,自己的家园却又是如此的美丽。整个世界都在变暖,整个色调都在变暖。   天将倾,谁来挽,如今已有答案!   站在秃山上,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沉甸甸的。   当秃山上下守军、叛军纷纷调转头颅,望向远处驶来的援军,他们发现,这场大戏所有该到的主角都已经到齐。秃山数万马家军浴血奋战一日一夜,终于等到援军前来。   “全军冲锋。”   一声厉喝,马超的嗓音直穿云霄,身旁的万数三十六羌的轻骑发起有史以来最猛烈的攻击。以轻骑对抗乱军中混乱的步骑,简直就是一场屠杀。更何况敌军并没有什么有效的防御措施,就连轻骑最为惧怕的弩阵都没有,也不是没有,韩遂大军重心全部都放在攻山之上,哪有准备这些,虽然谁都知道韩遂下令警惕神秘援军,但是谁也没有把这当做一件事,在他们眼中,秃山已然是囊中之物,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块到嘴的肥肉竟然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诛贼!”   马超丝毫不给余下叛军退却的时间,在第一波冲击之后,率领大军冲过一个圈子后,再次杀了回来,手上的力气依旧不减,再次用马蹄践踏着叛军的身体。乱军之中,马超四兄弟横冲直撞,仿佛要找到韩遂把韩遂大碎八块,生食了韩遂一般。在他们心中,杀父之仇已经深深烙在他们心中。   看着真如狼如羊群的马超,赵云并没有制止,只是在后轻轻的跟随,也没有方才冲阵的那般紧张。只是他勒马之时,不停观望叛军退去的方向,脑海里一直不停的在猜想,他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韩遂会这么轻易的退军。而且,秃山照理说,也早该被敌人彻底的拿下了,为什么会让庞德坚守到最后?韩遂的军中究竟有什么不安的因素,这样会不会有什么……机会?   ……   “是少将军。”   “是少将军。”   “是少将军。”   ……   不知道是谁率先在人浪之中率先发现了马超的身影,迎风呐喊,随之身旁的马家军仿佛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般,奔走相告。秃山之上顿时欢呼雀跃,看着那在战场之上英姿飒爽,所向披靡的马超,秃山之上的每个士卒都情不自禁的落下泪水,他们终于等到了,终于等到了。然后秃山之上的马家军握紧兵刃,朝着马超的方向挥刀而去,这一刻,他们荣辱与共!   ……   金城,始建于公元前86年。据记载,因初次在这里筑城时挖出金子,故取名金城,还有一种说法是依据“金城汤池”的典故,喻其坚固。两汉、魏晋时在此设置金城县。东汉末年,分金城郡新置西平郡,从此,金城郡治由允吾迁至榆中(今榆中县城西)。   金城郡是韩遂起家之地,治所被被韩遂迁往榆中后,金城县并未被韩遂放弃,反而作为最巩固的后方,管理一向很严。   “而且韩遂此人颇有吏治,虽然他叛军,但是之下金城郡如大汉州郡相差无几,看样子,韩遂是真把这金城郡当做他的老家,从不在金城郡烧杀抢掠,看看金城县就知道了,他韩遂还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狄清在马腾军中,没少听到过马家军中谈过,而且更多的时候,他自己也会常常打听,瞧着眼前的金城县城,手指道:“你们或许还不知道吧,这金城县俨然就是他韩遂的老家!”   瞧着过往的人群,没有丝毫慌乱。   一点都不像是被叛军骚扰一般。而且,金城县内随处可见的叛军士兵也没有丝毫的骚扰,反而表现的要比一般的大汉郡国兵军纪要好。看到这里,就连皇甫岑都忍不住的低叹一声道:“这韩遂的部下倒都是可用之人。”言外之意,很想收服。   不过狄清和典韦两个粗人却没注意到皇甫岑的心思。   瞧过之后,三人缴纳了一点钱,顺利的便通过了城门,进入县城内,三人并没有去找酒肆客栈,反而狄清被皇甫岑派出去询问。   狄清找了个人少,不容易注意的地方后,才问道:“老乡,金城县内有户大家?”   老人抬头瞧了瞧狄清警惕地问道:“听你的口音不是我们本地人。”   狄清随即扬扬手,笑道:“正是,我们三人乃是河北游侠,有事路过此地,未见传舍、停舍、邮,而且老乡你也知道我们这些游侠向来忌讳官府,所以……”幸好狄清反应快,见这些老乡似乎对朝廷有成见,而且似乎心向韩遂,随即回道。   传舍、停舍、邮这些地方是汉朝官府所置,是给官员升迁,差役谍报,沿线设置的旅舍,也是汉末来往行人最常入住的地方。其实私人也有开办,只不过名称一般称呼“逆旅”,只不过起居生活都是由客人自己料理的。而“逆旅”用途也往往有两三种,一种商人富贾自然为了挣钱,剩下的一般是由城内大户开办,他们经常借助这种投宿,招揽游侠草莽,因为族中心腹,其实也算是招揽的一种途径。   狄清说他们三人是游侠,又见三人佩剑,身材魁梧,一看便是武人,那人也就放下心,手指东处道:“城内大户无外乎几家,这城内主人韩家,灭了门的阎家,还有金城麴家,除了他们应该没有其他人家了!”说完,那人也就匆匆离开。在西凉,见到这种游侠数不胜数,毕竟这个地方叛乱常生,都想借助这局势而有所飞黄腾达,加之韩遂好募游侠,自然也就不奇怪!   听那人告诉后,狄清指了指方向,又交代了一下。   皇甫岑打算今日便去麴府入住,名义上就以狄清所说的游侠身份混入,夜里再好办事。否则前线战事吃紧,恐怕韩遂在城内搜查,以他们这种身份,寻常人家怎能隐瞒得了,也只有那些招募死士的大户人家敢包庇。更何况,金城麹氏,不出意外就应该是麴义的家族,混入进去探明后,再表明不迟。想罢,皇甫岑对着两人招招手,先找了个地方吃饭,等到傍晚之时,再去投宿。   狄清和典韦也没有好的主意,倒是两个人真的都饿了,随即点头赞同。   金城县内虽然有些繁华假象,但是酒肆却没有几家,转了几个街角之后,他们才看到一家不大不小的酒肆,然后三人上酒肆要了几斤牛肉,然后三人对饮起来。不过狄清唠唠叨叨过后,皇甫岑猛然抬头,却见从外而来一人,举着的酒盏顿时停在那里。身旁的狄清、典韦见此,纷纷扭头观瞧,也都怔在那里。 第32章 夜入阎府   “呃。”皇甫岑一怔,身旁的狄清率先喊了出来,轻声道:“麴将军,你怎么……”他话还未说完,便被皇甫岑一把制止,转回头瞧着狄清,轻声道:“闭嘴。”   那进来之人似乎也瞧见了皇甫岑三人,目光落在素不相识的典韦身上。   皇甫岑颔首。   那人却对身旁人回声道:“突然想起有事情要办,我先会府上,这顿酒水就不喝了。”说完,告别同行而来的大队人马,然后急速转身离去。   见那人已走,皇甫岑随即冲着典韦和狄清使使眼色,然后扔下几个铜板,三人便紧随而去。   随着那人走过了几条街巷后,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巷后,那人才缓缓转过身子,对着皇甫岑深施一礼,轻声道:“末将见过大人。”   回身行礼之人正是应该在北地统兵围剿黑山军的麴义。   瞧见麴义,狄清和典韦急速离开,把守住小巷两条通路。见可疑身影后,皇甫岑才抬头瞧着麴义,问道:“麴将军怎么会在这里?”皇甫岑当然生奇,整个河东包括整个大汉都知道自己正在给老师卢植服丧,麴义怎么会来到这里,是有意还是无意识的?   麴义被皇甫岑扶起来后,回应道:“我是受志才先生之命,在此等候大人。”   “哦?”提起戏志才,皇甫岑眉毛皱了皱,回身踱步,然后转回头瞧着麴义问道:“戏忠身体如何?”   按照历史轨迹,戏志才已经到了天命之年,虽然有河东华旉、张机的救治,但谁也说不清楚戏忠的身体究竟如何。而且,在皇甫岑宣布闭门服丧之时,戏志才就已经病重在身,看样子,眼下的身子骨也不是很好。   听此,麴义亦是同样担忧的摇摇头,却没有正面回应。   “飞鸽传书,让志才放下手中政务,再派张机亲自调理志才身体。”   “呵呵……”麴义苦笑,道:“末将在来之前,就已经让先生休息,可是先生曾言,此等危机下,将军都不曾忘江山社稷,他又怎能放下!”   “唉!”闻此,皇甫岑仰面朝天的叹息一声,从东出洛阳,北上辽东,几场大战哪一此没有戏志才的身影,虽然戏志才同起后期的诸葛、司马、周瑜、二荀、郭嘉,就连身旁的贾诩、李儒都是大大不如,但是这些年下来,却奠定了戏志才在皇甫岑心中的位置,他才是他皇甫岑最得力的助手。眼下,戏志才竟然病重,却不忘为自己谋划,甚至连麴义都是他派来的。他皇甫岑焉能不痛心疾首,随即问道:“既然先生已经看到大汉即要天变,那么眼下我们就要快点解决凉州的问题,把这一切的苗头都扼杀在这个摇篮里。”   “先生让末将前来就是有此意。”麴义点头,他敬重的人不多,贾诩算一个,皇甫岑算一个,戏志才也算一个。当戏志才说皇甫岑去西凉的时候,麴义还不相信,而且当时戏志才还断言皇甫岑会亲自去往金城麴义的家里,眼下一切成真,不得不让麴义感到震惊,正因为如此,麴义左思右想,最后还是说道:“先生断言,西凉羌乱,暂时平定倒是很轻松,但是韩遂、马腾却是难以降服。”   闻此,皇甫岑想了想,然后问道:“你们知道?”   “什么?”   “哦。”见麴义不明,皇甫岑转回头瞧着麴义,问道:“志才可曾说过什么办法瓦解韩遂的势力?”   “先生说韩遂势大,如果要想平定韩遂必须从内部着手。”   “志才是说阎行?”皇甫岑想了想,不清楚戏志才究竟是怎么看出韩遂军内部的问题,随即道:“韩遂此番大败,必定死守金城。”   “金城城虽不高,但人心向韩遂,破之不易!”   闻此,皇甫岑点头,从入城那一刻,皇甫岑就发现了这城池内百姓对待韩遂叛军的态度并不厌恶,想要从百姓之中鼓动似乎很难,随即说道:“现在留给我间隙的只有他们内部的不和谐!”   麴义点头,应承。回应道:“从城中传来的消息,现下韩遂大军正在返回的路上,听闻,阎行几度欲攻破秃山,却被韩成妒忌,破山不成,最后撤退之时,却又被留下断后,现下军中已然一片哗然,加之阎行同韩遂有杀父灭门之仇,我想这一次阎行必定不会忍耐。”   “我知道。”   “大人,知道?”   麴义一惊,阎韩两家的陈年旧事,没有多少人知道,皇甫岑不在凉州长成,怎么会知道这些过往。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阎行肯不肯同我们联手,或者说,这个阎行的野心究竟有多大?”   皇甫岑想了想,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回头瞧着麴义,轻声道:“看样子,今晚韩遂的大军即会回城,我们还是多了解一些,你去派人打探一番。”   麴义点头,道:“方才在来之前,便是派出族中兄弟前去探听。”   “嗯。”皇甫岑点点头,道:“阎行举足轻重,麴义以你对韩遂的了解,如果韩遂身死,阎行能够掌控多少叛军?”   麴义摇头,道:“我离家许久,这些事情还要等大人回到末将家中,问一问熟悉这方面事情的族亲。”   “韩遂做事为人素来谨慎,我恐阎行掌控不了叛军,不能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阎行的心上,麴将军,你还是要去联系一下叛军中宿将,共谋大事。”   “这个我来办。”麴义点头,让着皇甫岑,道:“这两日将军就在末将家中休息一段时间,对外就称我金城麹氏招募的游侠。”   “好!”   皇甫岑点点头。   “对了,大人,你好像一下子就断定阎行会归附我等?”听方才皇甫岑的华中之意,丝毫没有犹豫阎行不会反韩遂,虽然自己也清楚这段过往,也断定承认阎行会心中不满,但到底没有皇甫岑的这份自信。   闻言,皇甫岑笑了笑,走在前头,并未回应阎行,倒是吩咐下去道:“查明一切后,晚上同我夜访一趟阎行的府邸。”   ……   “什么,你说韩遂同马腾、王国发生了内讧?”   在韩遂大败后的第二日,董卓和李儒才回到陈仓,刚一下马,便瞧见牛辅同徐荣找急忙慌的跑到自己这里,说着这种事情。   闻此,董卓回身同李儒忽视一眼,然后董卓手一让,低声道:“屋子里详谈!”   凉州巴掌大的地方,势力虽多,却都是一些小毛贼,不过如同韭一般,割而复生,对此,董卓等人早也就听之任之,并没有去围剿这些小势力,只不过却时刻注意着韩遂的动静,但是眼下最大的一股势力,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想起在西凉军发生的种种不愉快,董卓似乎想到了些什么,随即疾步入室。   身后的李儒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跟着入内。   牛辅和徐荣见董卓落座后,开口道:“从前线探明的消息表明,这几日叛军内部发生了巨变。”   “快说。”   “先是西凉军发生动乱后,王国和马腾急速向榆中靠近,我想应该是他们认为那股神秘军队是韩遂的人马,唯恐韩遂火并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就在神秘援军退出后,韩遂在榆中城内设鸿门宴,斩杀了王国和马腾,却不想被庞德杀出,庞德带队奋力厮杀,这几日在秃山僵持开来,昨天深夜传来的前线战报,庞德待援,马超突然驰援,大败韩遂!”   “等等。”李儒突然打断牛辅,抬头瞧着牛辅,问道:“你说,那些是谁的兵?”   “马超。”   “哪来的兵?”   董卓似乎也想到了李儒所问,抬头瞧着牛辅问道。   牛辅看着身旁的徐荣,消息是徐荣派出去的探报打听到的,徐荣上前一步,开口道:“就是那股神秘军队。”   “神秘军队?”   董卓、李儒二人一惊,没有想到,这股军队竟然就是马腾收服的军队。   “探报传来,他们尽数是生羌,传闻是三十六生羌!”   “如果真是马腾的部下,那就不稀奇了。”董卓回忆道:“马腾本是羌人,妻子、母亲都为羌帅子嗣,马腾能招抚这些生羌不足为奇。”   “可是很奇怪。”李儒起身,回应道:“马腾出身虽然有半数羌人血脉,可是这么大的一股生羌,如果没有什么把柄似乎很难归顺,而且如果没有猜错,这三十六羌是羌人中的精锐,马腾既然能够收服,为何早没有?”   “不足为奇。”董卓起身,道:“我们事先也曾找过三十六羌,求过羌兵,但是没有通过他们的三关,而落败。这马腾虽然不才,可是他的幼子马超素来威名甚佳,如果是马超亲自出马,也有机会收服三十六羌,更何况听徐将军之见,昨日马超大破韩遂,此子,还是有些能耐!”   “再有能耐,不过一个不及弱冠的幼子,难道还是一个皇甫岑!”   李儒反对的话还未说完,仿佛董卓很厌恶听到皇甫岑这三个字,随即打断问道:“既然他们三家火并,韩遂又被马超大败,大家想想,我们有什么利益可捞?”   “唉!”李儒一叹,道:“不仅无利益可捞,我们倒是要防范狡兔死,走狗烹!”   闻此,众人深吸一口气,李儒这么一说倒是提醒大家,大汉天子刘宏很有可能借助韩遂、王国、马腾三家之死,收回董卓手中的军权,如果那样,好不容建立起来的势力,很有可能会化为一旦。   “西凉军内变,我想定会有人参奏主公。”李儒转回头,继续道:“虽然三将军此去洛阳求助,恐怕十常侍能保住主公官爵,但难保朝廷不会明升暗降,出去将军之权。”   “哦。”董卓目光长远似乎思考着什么,许久才道:“依照文优之见,我们怎么做?”   “不仅不能围剿韩遂,还要拖住西凉军的后退,让两家火拼之后,暗中联合,保持一定的默契,只要西凉一直有些威胁,朝廷定然不敢放松警惕,而现下的西凉军军纪松散,主帅几番战死,战力不可靠,朝廷定然不敢再拿将军的部曲开玩笑。”   “如此,你们说韩遂、马超谁会胜利?”   李儒起身一笑,回应道:“马超毕竟小儿,哪能当得韩遂老谋深算,这些年我们倾尽全力都不曾拿马韩遂怎么样,主公放心,我们只要现在派人去联系韩遂最好。”   闻此,董卓点头,回身看了一眼,对着徐荣道:“劳烦徐将军西去一趟,把我写的信交给韩遂!”   徐荣起身点头。   ……   金城,麴家。   夜幕刚刚落下,麴义便从城内走回自己的府邸,然后谁的屋子里也没有去,直径来往过往游侠居住的西厢房,皇甫岑和狄清、典韦的房间正点着油灯,没有吹灭。   麴义进院,典韦就发现了,随即给皇甫岑一个提示。   皇甫岑点头,然后起身推开房门去迎接麴义,抬头却见麴义一脸兴奋。随即问道:“打听到了什么?”   “大人,屋里讲!”把众人带回屋子后,麴义才开口道:“大人,末将打听到,韩遂带着残兵败将已经入城。”   “回来的好快!”皇甫岑俨然低估了败军退兵的速度,听到麴义介绍后,瞧着麴义问道:“阎行的情况如何?”   “血战一场,阎行最后还是回来了。”   说起阎行,就连麴义都忍不住的低叹几声这个人的能力绝不是一般的强悍,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生还,确实让众人无话可讲!   “他们现在何处?”   麴义回道:“韩遂聚集众将,商议事情,不过阎行好像是回家了!”   “嘿嘿……这下老阎可真是怒了。”   典韦干笑两声,这里就他同阎行有些交情,惺惺相惜。   “是啊,当着众将的面,扫了韩遂的兴致,听我的族兄说,当时韩遂虽然极力掩饰自己的愤怒,但是转回身便抻断了马缰,模样甚是可怕,我猜,不出多久,两人还会再起争执。”   听麴义讲完,皇甫岑回馈道:“看样子,阎行同韩成的矛盾已经演化到韩遂的身上了。”   “谁说不是,人家毕竟是父子,老阎太没有眼力!”   “叛军内部其他将领、军卒是何反应?”   皇甫岑目光如初,沉声问道。   “没人说什么,但看得出众将是故意压制着自己的愤怒,以末将看,此趟之行,韩遂大失军心。”   “有没有机会联系上这些将领?”   “眼下,没有。”   麴义想了想,然后沉声回应道:“我听闻,韩遂已经想到安抚的办法,回城后连休整都没有,就是为了此事。”   “办法?”   皇甫岑不明的望向麴义,这种时候还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说韩遂真的已经察觉到什么消息了?   “还没查明!”   麴义惭愧的低下头,韩遂所为的办法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消息,眼下打听不出,倒真是让皇甫岑等人难做。毕竟不能做到知己知彼,就谈不到百战百胜!   “嗯。”皇甫岑手臂放在麴义肩膀之上轻轻拍了拍,然后回应道:“不论如何,一定要想出办法探明此事。”   闻此,麴义严肃的点头回应。   “大人,既然不知道韩遂干什么,我们是不是夜访韩遂的府邸?”   狄清起身,擦拭着手中的“御刀”,跃跃欲试的问道。   “还不行。”未等皇甫岑回应,麴义已然拦住狄清,道:“韩遂的府邸不好进入,他府内招募的死士很多,虽然没有阎行这般强悍,但也不容小觑,而且此等时刻,定然加紧了戒备。”   “加紧戒备,那你探听消息岂不是也难上加难?”   狄清故意反意一击,似乎并不赞同麴义之言。   闻此,麴义转头看向皇甫岑,似乎再向皇甫岑表明,狄清说得没错,消息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打听到。   “所以,我们的目标要放在阎行的身上!”   皇甫岑起身,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裹,里面露出几件夜行衣。   瞧此,狄清看着皇甫岑,重复问道:“大人你猜测,韩遂同阎行离心离德,定然会戒备万分,我们去找阎行,怎么能问出消息?”   “不会。”皇甫岑回应道:“阎行身为军中宿将,威名不小,虽然韩遂戒备,但也会多番思量,如果韩遂回城前就已经有了收拾阎行的想法,定然在城内就收拾了阎行,可是他毕竟还是忍住了,这就说明韩遂还是在瞧,我想,他定然会说与阎行,即便不说,凭借阎行这些年保命的手段,定然会有人告知他!更何况,我们此去最重要的是说服阎行谋反!”   闻此,麴义点点头。随即转身,便要换衣服,随同皇甫岑一同前去。   却被皇甫岑拦住,轻声道:“别去,先不能暴露你,一会儿派人在城内接应,如果出现什么变故。”   “好!”   见皇甫岑如此小心谨慎,麴义亦是点点头。   狄清和典韦卸下兵刃,换上夜行服,在皇甫岑带领下,三人翻身跳墙,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33章 抱罕宋建   抱罕。   抱罕在凉州境内,金城之西,陇西之北,地方虽然不大,但山路阻隔,大军很难靠近,当地军民羌、氐、汉相互杂居,正所谓山高皇帝远,大汉朝廷对这里也一向疏于管制。汉灵帝中平元年(184年),枹罕宋建割据自立,建元置百官,自号“河首平汉王”。后史载汉献帝建安十九年(214年),曹操遣夏侯渊讨伐,屠枹罕,将城池夷为平地,宋建不知所终。   宋建本为羌胡,因仰慕汉学,进而自己给自己起了个汉人的名字。   此时宋建势小,相比韩遂、王国、马腾等,对大汉还造不成太大的威胁,正因为如此,朝廷的大军,没有对他们进行穷追猛打的围剿,相反,更多的重心放在了韩遂羌乱之地。   对此,也从没有人把大汉朝廷的军队放在心上,不过最近却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事,因为不仅大汉四万西凉军连番发生变故,就连韩遂、王国、马腾这股联盟势力都已经发生了可以影响整个抱罕政权的变故。   因为抱罕最坚实的靠山便是金城郡的韩遂,如果韩遂等人被灭,那么整个凉州剩下的叛军也只有自己一支了,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明白。为此,贪图享受的宋佳也坐立不住,聚集部下商议此事,并频频派出探子前去打探。说是前去,也不过是去往金城郡打探消息。   宋建部下,倒是有几个汉人,不过谈起行军打仗,他们这些人倒是用不上了,寻常时候给宋建出出主意还是有能力的。   其中尤属关紧为重。   宋建名字起的虽然文雅,但样貌长相却是典型的羌氐人,也是常见的混血儿。坐在虎皮高脚椅巡视眼前站着的文武百官,最后还是落在关紧的身上,咳嗽几声,缓缓往常的大嗓门,道:“关相,你猜测马超是如何请动三十六生羌的?”   宋建设百官,自称河首平汉王,使关紧为相。   闻此,关紧轻捻胡须,沉吟一刻,然后道:“大王,马家世代与羌人联姻,能请动三十六生羌也不难!”关紧知道宋建的野心很大,要不然当时谋反自立之时,也不会自称河首、平汉,俨然没有把河西大大小小的势力放在眼里,甚至图谋大汉的意图,这宋建也未尝没有。但是宋建实力究竟有多大,关紧还是十分清楚。   时下,羌人中,威名最甚的就属这三十六生羌。   宋建如此重视也未尝没有道理,毕竟他的部下能征善战的将士也大多是羌氐,凭借三十六生羌的威名,这些将士究竟还会不会拼命死战犹未可知!   这不仅是宋建最担忧的,也是关紧最担忧的。   “哎呀,真是闹不懂,你们汉人怎么那么多事?”宋建一脸抱怨,时不时的提醒着什么,然后不满的回应道:“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大家都是反抗大汉的,就应该抱成团,一起抗汉!”   宋建纵然在狂妄,也知道大汉不好惹,更何况,眼下大汉四万西凉军更换主帅,皇甫嵩重新披挂上阵,来势汹汹自是不提,就连挡在自己面前的几股叛军也陷入内讧之中,危机自然就靠近了。   听此,关紧不解释的摇摇头。   内斗永远都是汉人的天性,自己又何尝不是。   “关相,听探马来报,韩遂虽然斩了王国、马腾,却跑了庞德,庞德困守秃山,待马超携三十六羌前来救援,大败韩遂军,韩遂军虽然有十万之众,却已经退回金城县,以关相之见,韩遂、马超谁胜谁负?我们……是否有利可图?”   关紧心中暗叹,这个时候宋建还会想着反咬一口韩遂、马腾,真是不自量力,随即回道:“大王,此时反咬韩遂是为不智!”   “哦,可是唇亡齿寒?”   宋建仰慕汉学,多少也会动些脑子,随即回应道。   “此为其一。”   “还有?”   宋建不明的问道。   “当然。”关紧上前,脚下不停踱步,在羌氐胡虏之中没有中原那么多礼节,关紧也没有那么拘谨,解释道:“其二是韩遂虽然大败,可是佣兵十万,当得河西劲敌。”   “三十六生羌也不是好相与的!”   宋建一撇嘴,回道。   “那大王是有信心对付十万大军了?”   宋建没有回答,却是在冥想,估计着自己有几分的把握。   “还是大王能够说服三十六生羌相助?”   关紧一提三十六生羌,宋建反倒是凝眉想了想,摇头承认道:“休提我去劝服三十六生羌,恐怕,这三十六生羌的首领七月来到,我的部下都会投靠。”说话间,宋建想起羌人之中的誓言。   巫术在汉很流行,尤其是羌氐、西南夷等地之中。   所以,迷信一般的誓言,对他们也很有威慑力。   为此,三十六生羌大豪帅七月对他们的羌氐威慑力很大。很多时候,宋建的部下都会争相投靠。这句话说,在战场上,明明是敌人,很有可能瞬息万变之间,便成为战友。   关紧抬头瞧着宋建,猜测着宋建的心思,在宋建的心目中究竟是如何定位与三十六生羌的关系,是敌还是友?某种方面来说,决定着关紧所想的某个方向。   见宋建凝眉不语,已经没有方才那般的轻松。   关紧便清楚的知道,宋建必定不会甘心屈从于三十六生羌,随即笑笑道:“大王,我们现在唯一的退路只有两条!”   “哪两条?”   宋建探下身子问道。   关紧回应道:“一是我们退往十三氐道,氐人虽然粗蛮,但地处偏远,大汉监管不利,而且我们同样可以高枕无忧,不过……”   未等关紧说完,宋建摇头回应道:“不过,十三氐道地荒人稀,我等如何生存?”   瞧见宋建迟疑,关紧再言,道:“还有一条路。”   “何路?”   “三十六生羌野心不小,大王如果巩固霸业,最好的办法便是联合韩遂铲除三十六生羌。”   此言一出,顿时哗然。   堂下羌人纷乱起来,不绝于耳的嘈杂声响彻整个大堂。   “什么……吞并三十六生羌,不要命了?”   “该死的汉狗,他知不知道三十六生羌在我族人心目中的地位?”   “听闻七月大豪帅可是非同一般的豪爽,我们怎能干出如此龌龊之事,更何况三十六羌非同小觑。”   “那韩遂算个什么狗东西,先杀北宫伯玉、边章、李文侯,再杀王国、马腾,哼!”   ……   此起彼伏的骂声不绝于耳。   宋建并未制止,等声音削弱后,他才抬头凝视着关紧道:“你可知道,这韩遂忘恩负义,几度斩杀盟友,如果我们真要同他联盟,一样有被杀的可能。”   “不会,至少近期,再没有消灭三十六生羌之时是不会的!”关紧重复的回头瞧着宋建,然后重复道:“至于以后会不会,那就要看大王的了,大王也总不会眼见韩遂一天比一天势大吧?”   听闻这么一说,宋建走下高脚椅,踱步几下,然后抬头瞧着关紧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三十六生羌还是韩遂?”   “两者。”   “一半一半!”   “好!”宋建回身猛击高脚椅,然后扬声道:“既然如此,定然杀他个天翻地覆,不过,韩遂那里还要劳烦先生去联谊。”   宋建话音刚落,关紧眉梢便喜悦的一挑,然后笑了笑,回应道:“大王,臣在来时,已经瞧见有韩遂使者入寨,如果没有猜错,韩遂已经早就打算有意联合大王。”   “好!好!好!”连道三声好后,宋建起身,并没有注意到关紧眼中的笑意,然后轻声回应道:“使者在哪里,大家与我共迎!”   ……   阎府。   夜还未落的时候,阎府上下就已经陷入了一片沸腾,阎府上下的男女仆从虽然不是很清楚当年阎韩两家的恩怨,可是当听说阎行几番被陷害一事后,就各自担忧起自家的前程。   毕竟身处阎行的府邸,谁也说不准那一日,阎行同韩遂翻脸了,他们的小命还会保得住保不住。   这中尤属韩遂的女儿,阎行的妻子担忧最甚。   以往之时,阎氏本以为父亲韩遂同阎行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却没有想到事情忽转急下,阎行从西凉军出来后,竟然被诬陷,然后立功赎罪的时候,竟然被兄弟韩成几度拖后腿,生生拉了下来,最后竟然被甩在最后的断后,无疑是在威逼阎行谋反,想到这里阎氏的眼眶就忍不住的落下泪来!   就在她独自黯然销魂之时,阎行正从外而来,一眼瞧见倚门相望的阎氏,什么都没有说,直径的走往后院。   现在,阎行整个脑子都很乱,眼中自然没有阎氏的身影。   瞧见阎行如此,阎氏整个人的脸色又沉下去几分,瞧着渐远的阎行,犹犹豫豫的停顿几下,然后才跟了过去,轻声地问道:“还好吗?”   “恩。”   阎行回应了一声。   可这一声回应却生生断了两个人间的谈话,空气之中的气氛顿时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阎行先开口说了句话,道:“没事,你先休息去吧!”   “可是父亲那里……”   话到这里,阎氏停顿,谨慎的瞧着阎行。   她这番举动倒不是平日里阎行对她有多大的冷漠、伤害,反而阎行对阎氏极好,并没有因为韩遂的关系而又任何委屈她,在外人眼里看来,阎行这是忌惮韩遂才有的举动,事实上却不然,两人的关系确实要比一般人强上许多。   听闻妻子阎氏口诉这些,阎行倒是无奈的抬头望着阎氏,眼眶之中竟然有了些少许的泪痕。   天大的事儿,都难见到阎行如此。   今天阎行这般,究竟是如何想的?   阎氏仿佛从这丝目光中察觉到阎行的决心,而这个决心,仿佛就是阎氏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正如阎氏所想,许久都不曾多言的阎行,从床榻之上缓缓起身,然后盯着阎氏,问道:“如果……”   “不,没有如果。”   未等阎行说完,阎氏便上前阻止阎行说出口。   阎行轻轻推开阎氏的手臂,目光盯着阎氏,一动不动,饱含着太多的情愫,然后低吟道:“这一次,你必须做出选择,不论你选择什么,我阎行都不会阻拦你!”   闻此,阎氏的泪珠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她已经知道,阎行的心意。   “不是我不退让,可是这十几年来,我换来的却是什么?”   阎行悲痛欲绝的放声说道。   阎氏抬头瞧着已经有些悲怆的阎行,她很了解阎行这些来忍受的痛苦,这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不让自己难做,才做出的决定。可事实上,父兄从没有把阎行当做自家人,阎行能有今天,也不难预料。   闻此,阎氏转回身,擦掉眼角的泪水,淡淡的回应道:“不论夫君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妾身一定支持夫君的决定。”说完,阎氏掩面而去。   泪水已经抑制不住。   往往,在感情中挣扎的人们最难做得到权衡,她阎氏一介女子,谈何改变男权至上的世代。   望着离去的阎氏,阎行轻声低喃道:“有些时候,需要直面问题!”   阎行话音刚落,从外响起一声,道:“是啊,有些问题早晚都要解决,纠缠在其中不能自拔,只会让你更加纠结。”   “——谁?”   突然听到这声回馈,阎行神情一变,随身拿下墙上的佩剑,转回身盯着屋外,应声问道。   “阎兄弟,是我!”   典韦跃步近前。   瞧见出现的典韦,阎行略微放松一些,目光转向典韦身后的皇甫岑身上,道:“是你!”   “对,就是俺老典。”   “这位是?”   阎行手一让,开口问着皇甫岑是谁,很简单,能有典韦这样的随从,来人身份一定不简单,河西大小势力,他阎行虽然不能说精通,倒是同样熟悉不少,但是却从没有见过黑衣之下两人样貌。   狄清手持宝刀站在皇甫岑一旁,似乎像是在特意亮出他手中那与众不同的宝刀。   狄清这般举动,阎行还能看不见,只见狄清手中宝刀赤黄黑三色相间,这种配色只有火德的汉室才会有的配饰,随即对皇甫岑又多了分警惕。眼下,西凉局势风云变化,突然出现这三个来路不明的人,对阎行的打击,无形中又多了几分。   “进屋说。”   皇甫岑到没有客气,也没有像往常那般见人低调装逼,说自己是河东“白马都尉”皇甫岑。   阎行瞧了瞧。   正在他犹豫间,典韦率先入门,然后便站在门旁,而狄清也给皇甫岑让出了一条路,然后站在皇甫岑的身旁,戒备着什么,二人的样子完全是作为保护皇甫岑最好的办法。   瞧此,阎行便知道,面前这个人很有可能会是东都洛阳哪家大阀,只是不清楚为什么他们会知道、看重自己,毕竟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手无军权的赘将!   待皇甫岑坐下后,阎行面对着皇甫岑,问道:“现在可以说,你是?”   “我们乃是大汉上使!”   在事先就已经准备好的剧情下,狄清跨前一步,道。   听闻狄清这么一说,虽然已经想到的阎行同样是一颤,因为隐约间,他发现事情还不算坏透,面前这三人来路如果真如他们所说,那么很有可能会助自己一臂之力,逃离这该死的西凉。想此,随即问道:“何为证?”   “此刀为证!”   不用再看,听狄清这么一说,阎行想了想,然后深吸一口气,在同皇甫岑僵持,看谁最先会开口说话。   瞧此,皇甫岑笑了笑,回应道:“我是谁,对你其实并不重要。”   “呃?”   听此,阎行一怔,面前这个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有猜错,在你刚才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已经下定了决定!”   皇甫岑风轻云淡地说道。   “你知道,我下的什么决定?”   话到后面,似乎越来越谨慎,不过皇甫岑这样,倒是加重了阎行对面前皇甫岑的重视,面前这个人看不太懂,唯一能够看到的是,面前人同韩遂拥有一样的上位者风范,加之事前说过的大汉上使,面前人地位的尊重已经不言而喻。而且,阎行仿佛在面前人行为举止中看到了韩遂的末日。   那种掌控一切的能力。   正因如此,阎行耐住心思的问道。   “当然知道。”   “你说。”   “你想要的无非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呃——好!”   阎行动了动,然后扭头瞧着皇甫岑问道:“你来此同样是为了取韩遂的人头?”不等皇甫岑答应,阎行继续道:“我答应你。”   “好,很好!”   皇甫岑同样点了点头。   “我要知道事成后,你打算如何安排我?”   “从军!”   “从军?”阎行一怔,在他心中一直就没有去想这样的答案,听到面前人这样说,阎行确实惊讶不已,甚至没有半丝质疑,面前的皇甫岑究竟有没有这样的能力让自己继续从军,重复道:“此言当真?”   瞧着激动的阎行,皇甫岑能感觉到武人身上的学骨,随即,扭着头盯着阎行的眼睛,没有丝毫的隐瞒,轻声道:“我皇甫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   “你……你……是……皇甫?” 第34章 我答应你   金城,韩府。   韩遂没有想到事情会闹成今天这一步,虽然自己成功斩杀了王国、马腾,成为一家独大的局面,本来预料到会承受来自董卓、皇甫嵩两股汉庭大军的冲击,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千算万算,这所有的一切都被那股神秘的势力打破,张温被杀、阎行窜逃、周慎被杀、董卓窜逃、王国被杀、马腾被杀、庞德逃生,等等,最后秃山一战,本是十拿九稳的一场大仗竟然让对手给生生改变了。   只要一想到这里,韩遂就有些忍不住的怒火要蓬勃而发。   身旁的韩成一步都不敢多迈,生恐惹了韩遂的痛脚。   刚入韩府,韩遂便召集了属下全部校尉之上的将领商讨事情,但独独没有瞧见阎行的身影,想此,韩遂就怒不可支,虽然明知道阎行心中委屈,几度被自己的虐子扯后腿,心中不忿。可是眼下,金城如临大敌,不仅仅要面对这股士气正盛的哀兵,还要面对董卓和皇甫嵩的西凉兵,偏偏内部不合,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韩遂忍受。   韩成,是自己的独子。   阎行,虽然占理,又是半子,但孰近孰远,韩遂还是有些分寸的。   正因为偏袒韩成,韩遂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麾下众将的不满,虽然这些人的地位不高,却是军中基石,也是人数最为众多的底层军官,如果他们不奋力死战,那么自己就算有回天之力,恐怕都施展不得。   如何安抚这些人,才是韩遂眼下最先要办的事情。   “韩成!”   扫视过后,韩遂出其不意的巨吼一声,面前的几案上的酒盏被韩遂这么一拍几案溅洒了出来。   饶是韩成早有准备,知道他阻挠阎行攻山的事情还不算完,正因为他的这次妒忌,惹得马超援军前来,十万大军,折损大半,这份罪责恐怕亦是会让他吃不少苦头。   “扑通”一声,韩成双膝屈地,抬头凝望眼前的韩遂,认错道:“父亲,孩儿错了!”   “军中无父子!”   韩遂眉梢一挑,再怒。   “是。主公,末将错了!末将知错了!”   韩遂眼角的余光扫向自己身旁的众人,见无人开口说话,心知,这次不让韩成见血,他韩遂在十万西凉军的威信就会全无,这还算不上有多么严重,如果暂时把这股内忧压制下去,那么在身处外患之时,自己面对可能会是这数倍于己的仇恨。想到这里,韩遂就忍不住的打颤,声音又提了几分,吼道:“韩成监管不利,纵容身旁副将,耽搁阎行部曲攻山,以至敌人援军到来,我们措手不及。加之,防御不被,韩成!”   “呜呜……在!”   “罪责三十大板,你认不认?”   韩遂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的,因为他能真切的感觉到这种痛!   “三十?”   韩成昏厥的翻翻眼皮,别说三十大板,就是十大板都能让自己屁股开花,军中的军杖要比寻常木头棍子打下去疼很多,越想,韩成越觉得无边无尽的疼痛从臀部传来。   “好,本帅就成全你!”韩遂起身,冲着门外的侍卫,大声吼道:“再加十板,不许徇私,如果让本帅发现谁在徇私,就陪着他一起挨打!”   未等韩成木讷的反应过来,早已经有侍卫上前拉走韩成。   饶是韩成如何求饶,韩遂干脆背过身子不瞧他的样子,等侍卫拉走韩成后,韩遂才转回身,瞧着堂下众将,今晚本是一场酒宴,虽然宴上要谈军事,但每个将领都没有想到,韩遂会开场来了个这么样的下马威,而且开刀动手的更是他的独子。想到这里的众将不由得反出一丝担忧。   没错,也有些攻秃山逃生的将领感到欣慰。   不过,都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们知道,真正的威胁是在城下,金城郡、金城县还能不能保下去?谁来守?城外的神秘援军,如今也弄明白是什么了,那是凉州最负盛名的三十六生羌,而且马腾四子竟然以如此年纪,带兵围城,这让大军的士气已经跌入谷底。   本以为,朝廷四万西凉虎贲,先后接死了统帅,就连董卓都有嫌疑,以为朝廷现在是自顾不暇,根本就不会再有时间来此相助,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四万西凉军竟然因祸得福,重新启用了安定皇甫嵩。   安定皇甫嵩,大汉最负盛名的将领之一,当今之世唯一能够与他相提并论的或许也只有他本家弟弟皇甫岑。   由皇甫嵩带兵,眼下大军内乱,这种情况下,试想,皇甫嵩焉能有不带兵觊觎的心思。   更不用提,还有一个在陇西郡虎视眈眈的董卓!   “大军,内忧外患!”   这不仅仅是韩遂一人的想法,整个大军上上下下都是这么想的,就连新附的杨秋、成宜、马玩、张横四股势力的统领,都在怀疑投靠韩遂究竟还是不是对的?   不过,也不用他们去多想了,韩遂已经起身,扫视着众人,韩遂已经看透他们每个人的心思,衡量了许久,然后才振奋道:“诸位,无需担忧,马超小儿不过犬马!”   “呃。”   众人扭头观瞧韩遂,他们知道韩遂不是那种空口说大话,好高骛远的人,也就没有人心中绯议着韩遂,但是谁也不知道韩遂究竟是如何想的。   “宋建已经派人送来书信,即日,他便将带领他的羌兵前来会盟!”   “唔。唔。”   韩遂这话无疑给他们带来些许的惊喜,彼此交头接耳的谈了几句后,又陷入寂静之中,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虽然是一件好事,可是宋建毕竟出生羌胡,谁都难以保证他们到底同三十六生羌有什么关系,毕竟十万大军之中很大一部分逃跑的正是羌兵。三十六生羌对羌胡的影响力,已经让这些人见识到了。而且,宋建的势力对战局有多大的影响,他们也很清楚。   见此,韩遂摇摇头,解释道:“宋建虽然势小,但身处我们金城之后,时常是我们后顾之忧,眼下后顾之忧已除,我们大可奋勇杀敌。”   张横禀拳起身,回应道:“将军,恕末将无礼。”   “请说。”   韩遂还保持着他常见的名士风范,当然方才震怒的表情早已经被韩遂收回。   “就算加上宋建,我们还是要防备朝廷大军的动向,更何况一个马儿不依不饶!”   “嗯。”韩遂踱步,走过张横的身前,轻轻地拍了拍,然后笑道:“当然,要是让我们全力注意三股大军,当然吃不消,皇甫嵩、董卓都不是省油的灯。”   言谈间,韩遂根本未提马超,仿佛根本就没有把马超放在心上,大军之所以会败,皆因三十六生羌的强大,三十六生羌在羌胡之中的名声太大了,直接影响着他们的效忠对象,这是韩遂预料之中也是预料之外的。而马超不过是好运而已,一个不及弱冠的小儿,他能反了天。   韩遂天真的以为,那一日,他看到不过是马超的身影!   他忽略了,这三十六生羌横扫无敌的原因,也忽略了敌人不在军中,而是他的眼皮底下。   见韩遂清楚,张横坐回原位,一句话都不说的低下头,仿佛在他心中,这一切,他韩遂没有破解的缘由。   在众人失望声中,韩遂却轻轻地摇头,低喃道:“三股?呵呵……也许是两股,不过究竟多少谁又能知道呢?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请记住在凉州这个地方只有利益。”说完,韩遂似乎很有信心的往后院走,示意众人退却,并不时的提醒道:“诸位,我们真正的敌人只有城外那不及弱冠的马儿!”   “不及弱冠”四个字被韩遂咬的很重,仿佛耻辱牢牢地钉在墙上。   恰巧,这一切正落入眼前从外而来的阎行阎忠。   不过,韩遂似乎没有瞧见身后的阎行。   ……   夜色已深,马不停蹄的赶到金城县外四十里后,赵云才下令安营扎寨。   许是,马超追击的速度过急,等了整整一个时辰,才瞧见贾诩和月奴从后赶到。   不理会还处于杀气之中的马超,赵云踱步去见贾诩,笑着道:“文和先生,你可来晚了!”   “还说!”贾诩没有开口,月奴已经嗔怒的瞪着赵云道:“你们杀的倒是痛快了,可是这些投降的叛军,可是生生拖累了我们。”月奴手指大队之后,大批手无寸铁的降军在后。   见此,赵云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速度如此之慢。不过这大批的降军也太多了,俨然超乎了赵云的想象,看着这近万数的降军,加之杀场之上战死的敌军,再有沿途逃兵,韩遂十万大军还能剩下多少?   贾诩似乎早就猜到赵云想着什么,回应道:“十万大军,此战韩遂至少折损了四成!”   四成便是四万,那么金城郡的叛军人数不足六万,这对赵云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他们说话间,一身是伤的庞德和程银、李堪、候选、梁兴五人赶到赵云的近前,对着赵云深施一礼。   庞德现下摸不准,带队的是谁,所以狐疑的看向赵云。   没有去看马超,是因为庞德很清楚,此时的马超眼中已经放不下其他东西,除非杀了韩遂,否则凭借马超那等桀骜不驯的性格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瞧见庞德,赵云这才想起,方才乱军冲杀,都没有去顾得及秃山守将庞德。说起庞德,此时的赵云对此人的印象又多了几分,能够带领两万残兵困守秃山,让阎行八万大军无功而返,这样本事就值得赵云重视。   “庞将军!”   “呃。”   没人介绍,庞德也不认识赵云,虽然援军有旗号,但是打着的是三十六生羌和马家的旗号,庞德自然不晓得眼前年纪不大的将军姓甚名谁!   贾诩上前,介绍道:“这是大人心腹爱将,常山赵云。”   名字前多了几个修饰词,顿时让庞德肃然起敬,以往他可以借助马腾的威名而不去重视皇甫岑的存在,可是眼下他们残兵败将无依无靠,却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援军。一个心腹爱将,能有几人当得。皇甫岑的威名自然不提,单论河东上下掌握多少虎贲,加上安定皇甫嵩,北方两大边陲,也只有皇甫一家独大。   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   “叛将庞德见过将军。”   “请起。”赵云上前扶起庞德,道:“将军此言不妥。”   “如何?”   “将军,我家大人有愧于你?”   “没有,非但没有,皇甫大人对我马家军上下大有恩惠!”   “那何谈叛将!”不等庞德解释,贾诩插言回应道:“庞将军,马将军在世前,就已投靠大汉,此番韩遂逆贼公然挑衅,我家大人必会为马将军讨回公道。”   “呃。”   闻此,庞德一怔,虽然他也没有想好马家军的退路,但是他也没有想过会投靠大汉朝廷,毕竟当时马腾不过是敷衍而行。但经过这一战,大汉朝廷的军队在马家军中的眼里已经不同,毕竟同生共死,而且还有一命之恩,这让身旁很多马家兵自然以为他们的头领已经归顺大汉。可是,庞德是想拥立马超为主,至于以后的方向,就由马超抉择。   最重要的是,关于去留,庞德都没有想过眼下解决。   因为,眼下贾诩这么说无疑是要收拢不足两万人的马家军兵权,而此刻,能够做主的马超脑海里全都是报仇的意念,哪里还会有自己想的多。   虽然说起来,这同他庞德没有多大的关系,可是他毕竟出身马家军,军中有很多昔日的战友,感情非同一般。   见庞德不语,赵云才知庞德多心,刚要开口解围,却瞧见贾诩瞪过来的目光,目光之中,尽是贾诩的狠毒。   贾诩这一计确实够毒辣,马家军惨败,群龙无首,庞德不能做主,马超心思不在,而且如果一个谈不妥,马家军可能陷入死地,这样的结局,无论如何都没有人能够接受。   这对贾诩来说,最难抉择是在庞德和马超那里,不在己方的三十六生羌。   而且,贾诩根本不相信,庞德能够这个胆魄同三十六生羌反目成仇。   在凉州,同三十六生羌反目成仇就意味着你要对抗着整个羌民族。   庞德目光游转看向正在依着帐篷,相望金城县的马超。   马超身后跟着的马岱、马铁、马休亦是目不转睛的瞧着马超,虽然他们不清楚这中的利弊有多少,但是他们很清楚,有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在等着兄长马超来抉择。   此刻,已经没有人质疑着马超的年纪。   许久,马超才开口问道:“文和先生能否代表皇甫大人?”   一句话问中贾诩的命脉。   “如果不能,说什么都是空头许诺!”   闻听马超这么一问,满是担忧的贾诩终于可以放下担忧,吸了一口气后,瞧着身旁的贾诩。他能够看得出在马超身上的信心,也能够看得出在马超身上的睿智。   贾诩亦是没有任何退缩,他相信,此刻在马超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既然此次西来是自己一手促成,而且眼下这件事情又是自己提及的,自己就要负起责任,想起往常皇甫岑对自己的信任,贾诩终于点了点头。   “好。”根本没有回头,背对着贾诩的马超似乎发现了贾诩的允诺,回应道:“既然大人以国士待我,我马超必定以国士事之。马家军儿郎的前途,只在大人一念之间,我马孟起凭生所愿不过亲自手刃仇敌,刀斩韩遂!这一点,就这一点,能够答应吗?”   最后的最后,马超加重了重复的语义。   贾诩似乎能够听到来自马超心底的决心,杀韩遂是必然的,可是也有很多时候,为了大局,为了整个大汉,放慢或者是取消对韩遂的斩杀,这一点,他皇甫岑能不能做到?   贾诩一怔之间,没有回答。   马超似乎感应到,没有说话,仰头朝天,却放声大笑起来,扬声道:“我以为我见到的皇甫岑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会是那个为了君臣之恩,会在邙山放声痛哭,已全臣子之道的小吏假佐!会是那个为了兄弟受辱,而一怒斩杀公綦稠的属国都尉!会是那个为了不忍边民受辱,而一怒斩杀鲜卑单于檀石槐,八百破十万的白马都尉!会是那个在河东为苍生蝼蚁,身跳漳水河,身堵管涌的河东太守!会是那个败黄巾、破匈奴、收乌丸、退鲜卑,常胜不败的使匈奴中郎将!会是那个为了存师徒情谊的,敢骂断天下名士的豪客!可惜……可惜……”说着说着,马超竟然滑下了两行清泪。因为他很清楚,如果在皇甫岑这里都得不到他想得到的答案,整个大汉,就再无人能够相助自己。   天下名士不行,因为他们眼中只有家族利益。   天下武夫不行,因为他们的豪情早已经被压抑在最心底。   偏偏只有这个一路对抗士人走来的“白马都尉”能够顶着所有的压力做到,包括天子之怒!   众人的目光都在凝视着贾诩,很多人的感情很复杂,没有人敢帮着皇甫岑许下这个诺。   庞德手心里头直冒汗,似乎只要贾诩回应一个否定的信号,他们马家军就将再一次跳入火坑,可是……   许久,贾诩淡定如初,回应道:“好,文和替大人答应你!” 第35章 竟然是他   皇甫岑没有想到深夜的时候,阎行竟然会带来这么惊讶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后,皇甫岑有些失魂落魄的背靠墙土,凝望夜空,低吟道:“究竟是什么?”   身后的阎行低着头,一路之上他也在想,究竟是什么会让韩遂那么自信。   典韦和狄清没有开口。   阎行蹙眉,冷静的分析道:“照着张横同韩遂的对话来看,韩遂依靠的不过是宋建一股小势力。”阎行之所以这么轻视宋建的势力,一来宋建虽然在凉州称制多年,但从未扩大;再者这一段时间,让贾诩彻底的认识到,三十六生羌对凉州羌胡的威慑力,绝不是空口无凭。   听过之后,狄清抬头问着阎行,道:“你说,会不会是宋建有办法对抗三十六生羌?”   “不会。”   阎行在旁摇摇头,他自幼生长于西凉,对三十六羌的风俗传统有些耳闻,听狄清这么说,静静地否定道。   “不是宋建,那还会是谁?”   典韦奇怪的问道。   “唉,先别管这些了,我们只要在宋建来之前,解决韩遂不就好了吗?”   狄清回应道。   “说得容易,做起来难,一个韩遂到没有什么,但是这些上万人数的军队该如何解决?”   “这个。”   就在僵持之际,麴义慌慌张张的走进府邸。瞧见皇甫岑,然后目光惊愕的放在一旁阎行的身上。   “哦,彦明如今已经弃暗投明!”   闻听此言,麴义身子颤了一下,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真的劝说阎行归顺,阎行在韩遂这盘棋子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过麴义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震惊,掩饰自己的痕迹,瞧着皇甫岑,问道:“大人,有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的族兄在同张横、成宜、马玩、杨秋四人谈话之际,听出他们有叛汉之意,而且,他们四人还打算杀了韩遂,纳投名状。”说罢,麴义唯恐众人不信,低声喜道:“消息千真万确,虽然他们四人小心谨慎,但亦是被族中亲卫听到真切,只是眼下他们还在犹豫观望,唯恐韩遂部下有人反抗,其中……”说完,目光放在阎行的身上。   皇甫岑也回头瞧了眼阎行,然后回身看着韩遂道:“他们最怕的便是阎行阎将军!”   “阎行?”   典韦、狄清不约而同的望向阎行,可以看得出阎行在韩遂军中的重要性。   不过,俨然阎行并没有什么不舒适的感觉,他很自然。只是他也很好奇,麴义这个人他见过几面,但那时两人还未参军,彼此只是同乡之情,后来听说麴义参军,入了皇甫嵩的帐下,却没有想到今日竟然在皇甫岑的手下见到了麴义。麴义的能力,阎行还是很清楚,不由自主的对皇甫岑多了分敬畏。   这样的人能够成为皇甫岑的麾下,皇甫岑还能差到哪里!   “这四个人可信吗?”   皇甫岑倒是知道这四个人都是河西叛军集团的首领,因为出现了自己的变故,他们才投靠了韩遂,成为了韩遂的部下,但是他们四人究竟如何,他皇甫岑还不是很清楚,想到这里,皇甫岑难免要向阎行询问。   阎行点点头,道:“应该可以。”   “好。”皇甫岑点头应允,然后转回身瞧着麴义道:“你想办法,单独见一见他们。”   “嗯。”   “要快。”   “属下这就去。”   话罢,麴义转身离去。   麴义刚走,狄清转过身来瞧着皇甫岑道:“大人,既然杨秋、成宜、马玩、张横四人投靠,再有麴家、阎家两家相助,铲除韩遂,接手韩遂势力根本就不成问题。”   “这样?”   “嗯。”   “虽然时间紧迫,诛杀韩遂最好要在当下,可是如果摸不清韩遂究竟还有什么依靠,我们恐怕会吃大亏。”阎行抬头瞧着皇甫岑劝诫,目光却落在狄清和典韦黑衣之下的西凉军服,突然想起什么,虽然惊恐胜过惊喜,还有些胆颤的回应道:“你们说会不会是朝廷?”   “不可能!”狄清两次摇头,回应道:“韩遂虽然想投靠张温,可是张温已经死了,而且……”话还未说完,狄清便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及时的闭上嘴巴。   阎行敏锐的察觉到什么,没有追问,只是扭头瞧着皇甫岑。   皇甫岑干脆解释道:“没错,张温是典韦杀的,周慎也是,都是我指使的,换句话说,四万西凉虎贲,根本不可能是你口中的外援。”   “——嘘!”   阎行深吸一口气,抬头凝望着皇甫岑,他原以为他是投靠大汉,却没有想到眼下答案在即,张温、周慎竟然死在皇甫岑的手里,忽然之间,阎行一下子想到了皇甫岑的往事,关于那件被天子刘宏下狱,被天下名士冤枉的冤案,恍然大悟,原来,皇甫岑不再是那个大汉的敬天柱,他很大的可能会成为大汉的另一个王莽,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成功,还是落得同样的下场。   在阎行凝思期间,狄清和典韦已经发现了阎行的不对头,纷纷扭头瞧着皇甫岑。   皇甫岑却没有任何解释,只是瞧着阎行,嘴角轻佻,道:“怎么,不敢了?还是后悔了?”   “后悔?”阎行反讽,笑道:“你麾下十几万儿郎,可曾后悔?”   “他们可不知道。”   闻此,阎行颤了颤,无所谓的摆动一下,然后道:“阎某早已经是叛军,既然决定了的事情,阎某就不会后悔,我倒是真想知道你的野心,不过眼下,我更关心的是如何杀死韩遂?至于你同天子,你同大汉,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只不过是一个下属,唯一能够做的便是跟着你继续前行。”   “好。”   “你们倒是别讨论这个问题了,到底韩遂究竟想借助谁来对抗我们?”   狄清一急。   闻此,皇甫岑看向阎行,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笑,同声道:“董卓!”话才刚刚出口,皇甫岑便先走一步,道:“我要去信鸽传书,让四万西凉虎贲和赵云能够早一点注意到董卓的动静。你们准备一下,等到麴义的消息后,我们这便动手。”   ……   凉州的土地注定不会这么清静,当一场困守待援的战役打响后,等待他们的便是又一场生死竞速。   宋建的羌人部队在行进,董卓的部曲在马不停蹄,就连刚刚上任的皇甫嵩也在伺机而动。而金城县城下,三十六生羌后续部队也正在源源不息的聚集在金城县下。   小小的一座县城旦夕之间,便成为了西凉局势最关键之地。   没行进一步,董卓就多了一分担忧,虽然他想借助韩遂来阻截四万西凉虎贲,借此打劫一下,当然,徐荣到底有没有把信笺送到,又是如何同韩遂谈的,董卓都不是很清楚。   毕竟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时间在这里一下子变得十分紧迫,韩遂刚刚大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董卓这里,早就伺机而动的董卓把大部分军队都带到了这里,只是日落之时,才听到韩遂已经退回金城县的消息,他便马不停蹄的带着李儒等人追赶。   间隙,董卓会同李儒交谈一些内容。   “文优,或许,老夫真的把这马儿看走了眼!”   董卓扭头瞧着李儒,扬声喊道。   风声呼啸,本是听不见行进间的谈话,但是李儒瞧见董卓张口,便把马速降了下来,而且他个人也想休息一下,扭头回应道:“主公,儒以为不是马超!”   “不是马超?”   董卓不解,瞧着李儒没有开口。   先前两人曾经怀疑过,毕竟在大汉西凉军内吃了暗亏,还不知道究竟是谁使得诡计,曾一度认为是安定皇甫氏,但皇甫嵩年将近六旬,哪里还有那份心思干这样的事情,而且皇甫嵩到底是不是那样的人,他们心中有数。加之当场还有皇甫鸿、皇甫郦的身影,虽然没有瞧得清楚,但断然此事同安定皇甫氏脱不了干系。谁知道事情峰回路转,竟然半道突然杀出一个马超,不及弱冠的小儿,而且在他们不曾重视的情况下,击溃了老谋深算的韩遂。而且麾下借助的竟然是在西凉名声久负的三十六生羌,对于这样一支武装没有哪个势力不曾倾慕,却没有想到这一切不合理的事情竟然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所以,董卓也就干脆认为这马超是又一个“白马都尉”,但是却得到了李儒另类的眼色。   瞧见李儒这样的眼神,董卓再次重复道:“可是探报明明说的是马家旗号,而且据守秃山的听说是庞德!”   庞德虽然年幼,但喜爱招募人才的董卓也知道韩遂帐下有阎行,马腾帐下有庞德,只不过一个是对方的半子,一个是年过二十的少将,董卓还没来得及挖人却已经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如果是马超,行事手法决然不会这么沉稳。”李儒淡淡地分析道:“主公你看,这一路行来,可曾见到逃兵?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就算是有庞德这样老成持重的人相助,他们也断然没有这份做事的态度,更何况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内心深处恐怕已经被仇恨充满了!”   “这,为什么不可以是三十六羌大豪帅七月。”   “主公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可是七月身为豪帅确实有驭下的本领,但是她毕竟是女流之辈,又是羌人,虽然对羌胡影响很大,却不见得能收拢好韩遂叛军中的汉人!”   听闻李儒这么说,董卓跳下战马,左右环顾了一下,然后确认道:“还真是如此,一路上零星见到几个逃兵,但是绝没有大股的逃兵,战场打扫的也很彻底,如果是一个十五六岁被仇恨充满的孩子决然不会处理的这么好!”   “我以为,我们都忽略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   “不仅是主公同我忽略了此人,恐怕就连韩遂、马腾、王国都没有想到,遥远的凉州会引来他,而且皇甫嵩这段时间很安静,虽然这一向附和他为人做事的本性,可是……这毕竟还是太过奇怪了!”   李儒刚刚分析完,董卓的脸色已经阴沉似水,连带着双手都有些颤抖,不停的左右环视,最后落回李儒的身上,不敢相信的回应道:“你是说……皇……甫……小儿!”最后一个词汇,是董卓咬着牙齿,生生挤出来的,甚至在他心中,从来没有想到过皇甫岑会在这里,凉州同幽州,河西同河东,看似很雷同相似的词汇,可是在大汉的版图上,他们是对称的两个位置,这中隔着多少山山水水,还有多少不同的人情世故!   见董卓说出答案,李儒终于点点头,道:“如果没有猜错,就是他皇甫岑了!”   ……   渭水河边,黄沙漫漫,冷风突起,吹皱一弯河水,搅碎河中的那弯明月。虽不是入夏,但亦是不远了。   深夜行进的大军其实不仅是他们,还有皇甫嵩的大军在连夜赶路。只是皇甫嵩做起事情来没有那么急切,也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想干什么。不过这近两个月下来,他倒是对皇甫岑的看法改变了很多,虽然从内心深处他是不会接受皇甫岑这个人的,但是他不能不顾西凉军众将的意见,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皇甫鸿、从子皇甫郦竟然都开始倒戈,助皇甫岑谋划凉州。虽然皇甫嵩明知道皇甫岑这样做,在名义上来说,已经背离了大汉。但是从西凉武人甚至是西凉百姓的利益上来看,皇甫岑想要快速平定韩遂、王国、马腾的羌乱,确实无可厚非,甚至这样很可能让西凉武人间接的少了存在的价值,但是,皇甫岑所看到的“忠义”确实在某种层次上要高于自己。只要一想到这里,皇甫嵩就没由来的头疼。   漫天相接的棚帐外,篝火已然燃尽,只剩下一点的星辉,饶是如此,却也映衬得黑夜越加的明亮。远处不时传来口令的巡逻声,伴随着入睡士兵的鼾声,就像已经燃烧过尽的薪火一般声声不断。夜深人静,皇甫嵩从床榻上下来,然后走到大帐之外,仰望夜空,思索何去何从。   “入夏,战事就该停了吧!”   他没有睡,他的老朋友阎忠也没有睡,瞧见皇甫嵩的身影后,青衣长衫的他亦如往常的谈咳几声:“咳咳咳……”弓着背踏着腰由远及近。   听见阎忠的轻咳,皇甫嵩笑笑道:“老啰,身子骨不结实了,想想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就羡慕啊!”   皇甫嵩这一说,倒是让阎忠似有感慨,附和道:“是啊!你我都已经不复当年之勇了。”慢慢的转过身子,手又向前一指道:“像这河水总要逝去,长江后浪迟早是要推前浪的。”   皇甫嵩沉默不语,只是轻咳几声。老不老,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没有必要去辩解。   “这么晚了怎么……”   皇甫嵩仰天一叹,似乎在极力掩饰着什么,道:“睡不着啊!”   “哦!”   “韩遂这步棋走得真险!”   “是啊,真险!”   “也可以说是仲岚布的好局。”说完,皇甫嵩扭头瞧着阎忠,轻声道:“先是借助段公、张老的威名,得到湟中义从的支持,然后联合西凉一众老将,最后竟然让他轻而易举的定了羌乱,收服了三十六生羌,虽然斩杀张温、周慎,手段有些毒辣,但却驱逐了董卓,令叛军内部发生争执,还留的马腾人质,韩遂这一杀,等于间接的把马腾的部队送给仲岚,眼下仲岚又打败了韩遂,更是要连韩遂、宋建,甚至董卓,都要两根拔起,整个西凉都落入他的掌控中了!”   “呵呵,不是还有义真你吗!”   “是吗?”   一句反问,两人心知肚明,这四万西凉虎贲,皇甫嵩究竟还能掌控多少!这话让两人又陷入一阵沉默。   “先生……”   皇甫嵩好半天才吞吞吐吐的低头说道。   “什么?”   “呃。”皇甫嵩似乎在下决心。   阎忠心里一颤,明白皇甫嵩是有些话要同自己说。   “看来老夫是有些糊涂了,有些事儿,确实分辨不清了。”眼眶之中的泪水已经流淌了下来,只不过是因为天黑,阎忠不曾发觉来自皇甫嵩眼眶之中的热泪。着泪水饱含着很多,包括皇甫规和马氏对皇甫嵩的养育之恩,也包含着皇甫岑同他的矛盾,甚至有关于皇甫家未来的皇甫鸿、皇甫郦的原因。只是皇甫嵩却很少承认皇甫岑是对,今天,却很反常。   见此,阎忠终于笑了笑,看起来安定皇甫氏这块心结就要解开了,如果他们兄弟俩联手,整个大汉北疆都将是他们的天下,掌控朝堂都是或早或晚的事情,这对西凉武将们来说当然是等上权利最快的办法。连一向顽固,甚至可以说有些愚忠的皇甫嵩都能这么看待事情,那么西凉军上下步入历史舞台的脚步真的不远了。   “咳咳。”   一声轻咳后,两人奇怪的互视,最后阎忠率先笑起来,紧跟着,皇甫嵩也大笑了起来。这份笑意来得太晚了,他们这般一起痛快的大笑已经好多年没有了。 第36章 旧友报恩   “不好了。”皇甫岑刚刚转身离去不久后,便转身回到前院,来到阎行、典韦、狄清的面前,脸色有些紧张地说道:“没错,信鸽回报,城外的三十六生羌已经发现了两股势力在靠拢。”   “两股?”狄清上前一步,回应道:“一股是宋建的羌人部队,那另一股是谁?”   “会不会是朝廷的西凉军?”   阎行压着头,问道。其实内心深处,他同皇甫岑的想法都是一致的,他同样认为,那个人便应该是……   “是……董卓!”   皇甫岑几乎是咬着牙再说的,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董卓反应这么快,而且行动又是如此迅速,完全没有顾虑眼下他的身份。本来安排朝廷的西凉军牵制董卓,可是眼下却让董卓这一个变数搅乱了局势,也就是说现在时间很紧迫。   “谁来对付董卓?”   阎行望着皇甫岑,他不认为皇甫岑那么好心就是为了安定朝廷的西凉军。   “对,我本来是打算让西凉军牵制董卓的,却没有想到董卓做事如此雷厉风行,简直超乎我的意料,看来指望朝廷的西凉军牵制董卓似乎是不可能了。”   皇甫岑说完,狄清紧张的跨前一步,问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呃。”   皇甫岑故意踟蹰,眼望阎行。   阎行却点头,回应道:“既然如此,只有尽快动手,在董卓来之前杀死韩遂!”   “可是大人不是要收拢韩遂剩下的残兵吗?还有宋建这股威胁怎么办?我们时间不够了,否则倒是可以等到四万西凉虎贲一同围剿。”   狄清摇摇头,他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可以变得这么急切。   “而且,我们还要等麴将军的消息。”   阎行抬头瞧着皇甫岑,似乎在指麴义究竟能不能劝服杨秋、成宜、马玩、张横四个人投汉,毕竟有了他们四个人,加上自己,也算掌控半个西凉军,只要韩遂一击毙命,就有很大的机会收拢这些残兵败将!   “要不让麴义将军通通关系,咱们暗中打开城池,让麴将军带人冲杀进来。”   “这样不行,城外的宋建还需要人对付!”   “宋建、董卓。”阎行反复低吟着这两股势力,许久后,才轻声回应道:“韩遂老狗还真是心机深沉,我阎彦明竟然在身旁这么长时间都未曾听到半丝关于他们的消息。即便是刚刚得到消息,如果不是大人猜测出是董卓,恐怕我还不知道。”   “韩遂能够说动董卓是两方面的原因,彼此相互间利益需要罢了!”   “马超要对付宋建,我们还要在董卓赶来之前解决韩遂,然后吞并整个势力,时间紧迫,做起来相当的难!”狄清亦是愁眉不展,并忧虑道:“虽然飞鸽传书可以让赵云早一点得到消息追杀宋建,可是刚刚收拢马腾势力,还不清楚赵云有没有整合好马腾的势力,这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我观马超已经被仇恨迷昏了心智,让他带兵诛杀宋建恐怕有些难!”   “唉,先不管这些了,现在马上飞鸽传书,让赵云做好准备,连夜突击宋建,然后回来驰援。”皇甫岑脚下步伐加快,随之语速越快的回应道:“不要去管马超他们,我亲自去见杨秋他们四人,把条件放宽一些,阎氏和麹氏都准备一下,恐怕,明日我们就动手。”   “太快了吧?”   “没时间了,相信马超北击宋建的消息传出后,韩遂会放松一下。我们就趁这个机会暗杀韩遂!”   “不怕城内士兵哗变?”   “没办法了。”皇甫岑看着阎行道:“明早你同我、麴义带齐精兵,同我去见韩遂。”   未等阎行点头同意,一个人从外而来,正是麴义,他的手中拿着一纸文书,身旁还跟着一个衣袍藏在脑袋里,看不清楚模样的男子。   瞧见麴义,紧张的四人甚至都没有去注意身旁那个男子。   皇甫岑一把上前拉住麴义的手臂,虽然是轻声,但很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有消息没有?”   麴义扳着的脸色突然绽放笑容,使劲的点点头,并把手中一副染着血迹的书信交到皇甫岑的手中,道:“大人,你看,这是杨秋四人为表决心投靠大人而写的血书。”   见此,皇甫岑大感欣慰的伸手拍了拍麴义的肩膀,然后才扭头看着面前来人问道:“这位是?”   闻此,麴义又是一乐,却不说话,只是扭头瞧着那人。   众人被麴义这装模作样弄的摸不着头脑,纷纷不解的看着麴义。   停滞了一下后,那人才扭回头瞧着皇甫岑,道:“假佐大人,还记得一饭之恩否?”   “呃……假佐,一饭之恩?”闻此,皇甫岑身子一颤,扭头瞧着眼前的来人,手臂轻抬,手指竟然有些颤抖,指着来人道:“元茂,竟然是你?”   听皇甫岑指出自己,来人脱掉头上的斗篷,看着皇甫岑喜道:“是我啊,假佐!”   闻此,身后的狄清、典韦、阎行皆是不明的瞧着来人和皇甫岑,竟然在这种时刻皇甫岑会遇上故知,而且看样子,对方还知道皇甫岑就在这里。   不过当阎行的目光落在面前来人的脸上后,神色慌张的望向皇甫岑。手指有些颤抖,声音打转,道:“这……这……不是董卓麾下大将徐荣徐元茂吗?”   闻此,徐荣同皇甫岑同时点头。   就连麴义都点点头,似乎在他们心中已经早有共识,能够见到徐荣一点都不意外。   “大人,徐将军竟然也是大人的人?”   阎行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甚至眼前徐荣的出现一下子解释了韩遂什么时候见到董卓的,皇甫岑又怎么会猜到是董卓,原来董卓派来的人竟然是皇甫岑安插在他身旁的奸细。那……皇甫岑,究竟还在谁的身边安插了这样的奸细,皇甫岑究竟是神还是人,竟然可以把局势掌控到这个地步。   瞧见阎行的震惊,皇甫岑自嘲的摇摇头,笑道:“可惜了,我同元茂相识之时,我还只是一个假佐,像元茂这样的帅才,我上哪里找。”说罢,略有惋惜的背负双手。   闻此,阎行才点点头,皇甫岑这样说,就表明徐荣并不是皇甫岑的人。   两人不过是旧识而已。   不过这个旧识在这里遇见,对他们来说确实很意外。   瞧着众人想问的目光,徐荣点头道:“当年假佐资助荣南下参军,却意外过了时间,没能入得北军,最后荣不才,只身来到凉州,投靠……”说到这里,徐荣看向身后的麴义,继续道:“在麹氏门下为客,同麴义结识,互为兄弟。麴兄之父对我不薄,因不想耽搁我的前程,便把我引入西凉军中,才有今日的徐荣。”   他说完,皇甫岑叹口气,深呼吸道:“原来如此,难怪你会同麴将军在一起。”   “那么,徐将军是受董卓之托前来说服韩遂联盟?”   阎行更关心的还是眼下这紧迫的变故。   “嗯。”   徐荣点点头。   “也就是说,徐将军是知道皇甫大人在此,才故意来此的?”麴义摇摇头,他不相信徐荣竟然可以猜到皇甫岑就在此地,而且还能够探知关于皇甫岑的一切,不过徐荣既然是董卓派来同韩遂谈事情的,又来见皇甫岑,就一定有什么事情要说,随即追问道:“徐将军你想做什么?”   “报恩。”   徐荣回答的很简明。   “元茂,不可,岑怎忍心让元茂陷入不仁不义!”   “哎,假佐言重。如果没有昔日假佐那些铜钱,荣怎能够走到今日。”说罢,徐荣上前,回应道:“荣见三十六生羌这股神秘莫测的军队出现,联想假佐这些年行事手段,又见西凉军中累变,便猜到可能会是假佐所为,所以同韩遂办完事情,赶回董卓军中之时前来同麹氏相见,希望能够得知假佐的消息,却没有想到见到麴义,几年前荣已经知道麴兄就在假佐军中为将,便联想到了。”   “嗯。”   皇甫岑点头,如果一个人真的有心,定然会发现这中蹊跷。不过从这件事看来,徐荣还是蛮重情义的一个人。为此皇甫岑反倒是觉得很欣慰。   “董卓想借助韩遂联军,打压朝廷的西凉精锐,故此派我联盟韩遂,谁知道韩遂正被马超杀的大败,正有联合董卓之心,本来今日便想闯营混出金城县。但遇见麴兄,也罢,荣就愧对主公,先报将军之恩。”   不过这两个字却让皇甫岑的身子猛颤,神情有些激动的转回身,轻吟道:“没有想到当年无意识的举手之劳竟然能够换得今日之事,不论元茂能助岑到何,岑定当不忘!”   “假佐尽可直言。”   “岑……”皇甫岑犹豫的扭头瞧着阎行和麴义等人,然后狠下决心道:“只要元茂速速去见董卓,说韩遂已经被彦明斩杀,率众降了马超。董卓便会不战而退。这样元茂也不会陷董卓与不义之地。”   闻此,徐荣想了想,点点头,权衡利弊,得到韩遂的势力对董卓来说未必是好事情,而且董卓现在诸多麻烦事在身,心思重心其实也不在叛军,而是洛阳。能够如此相帮,自是最好不过。   “元茂定当办成。”   说罢,徐荣便要走。   皇甫岑伸手拦住徐荣,轻声道:“等一阵儿,马超退军在出城,危险小些!”   “不必。假佐事急,元茂怎敢耽搁。”   见徐荣执意如此,皇甫岑从怀中拿出一件信物,嘱咐道:“遇见马超军,拿出信物,元茂定然可以安全通过!”   “呃。”徐荣一怔,虽然猜想事情多是皇甫岑所为,但是没有料到城外马超大军竟然会听命于皇甫岑,不过眼下也不是想太多的时候,想太多只会让自己的决心动摇,甚至判断会出现错误。抬抬手,禀拳道:“假佐,那荣便告辞了!”   “告辞!”   说罢,人影已经消失。   徐荣刚走,皇甫岑便看着麴义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即刻飞鸽传书,让赵云带领三十六生羌去截杀宋建军,你和阎行、典韦、狄清准备一下,汇集杨秋四人,我们明日清晨便动手!”   说罢,狄清回应道:“既然董卓和宋建都有人拖延,我们对韩遂的机会就是一半一半,先去睡一下,养精蓄锐,准备明日刺杀韩遂!”   说罢,众人散去。   只有麴义悄悄地跟上皇甫岑的脚步,轻声问道:“大人,你真的相信元茂?”说罢,麴义自己都带着不敢相信的口吻,看着自己。   闻此,皇甫岑的脚步顿了一下。   这恩情毕竟有数十年,眼下突然报恩,确实有些突兀,当真是让人怀疑。   “麴将军怎么认为?”   “我以为元茂是想借助同大人相识,逃脱赵云、马超三十六生羌的包围,然后快速告知董卓,再然后便是把我们一网打尽。”说过之后,麴义补充道:“虽然我同元茂是好兄弟,但是毕竟多年未见,谁也不能断定他究竟变成什么样?”   闻此,皇甫岑惆怅的深吸一口气,然后凝视皇甫岑,问道:“你都这么说了,毕竟是我们猜测,谁都不知道元茂是怎么想的,不过事已至此,我选择相信一次我的兄弟!”   说罢,人已经走开。   只留下麴义站在那里时而望向徐荣消失的方向,时而望向皇甫岑消失的方向!   这一刻,麴义才觉得皇甫岑有时候对兄弟真是信任得可以。   ……   城内城外的距离并不远,信鸽传书很快。   主要是皇甫岑这种特殊的交流工具,很多势力都不知道,也没人留意天空飞过的那些小鸟。   当赵云收到这份信报的时候,众人已经熟睡了,只有贾诩像个老人似的在凝神冥想着什么,瞧到赵云手中的信鸽后,眼皮才睁开,一双精锐的目光盯向赵云。   绕不是赵云已经习惯,还真有些受不了。   “是大人的!”   没等贾诩问话,赵云便把手中接过来的信笺纸条交到贾诩的手中。贾诩借势整合马腾大军的手段,赵云已经见识过了,眼下他对贾诩佩服的不得了,所以也格外的听贾诩建议。   贾诩扫了几眼,目光之中几度转变。   赵云忍不住,上前问道:“文和先生,大人怎么说?”   “即刻北去,截杀宋建!”贾诩重复道,转回头看着赵云道:“难道你还看到大人说了什么?”   “宋建?”   赵云入西凉不久,只是听马超等人谈过几次,到没有谁详细的介绍过他们。   贾诩回头道:“是羌胡中一支汉化久矣的羌胡,自立为河首平汉王。”   “哦,我们要依计行事?”赵云问着贾诩道:“大人,我们可是发现两股不明势力,由我们去对付宋建,那么谁去对付另一支势力?”   “更何况,马超心思全在城内韩遂,如果我们硬是违着他的意思,恐怕会引起马家军的逆反!”   “记住,已经没有什么马家军!”贾诩阴沉的回应一句,然后道:“大人让我们去截杀宋建,定然是想把河西大小匪徒连窝端,我们突然撤兵,韩遂必定将信将疑,不敢轻易追击,我们反倒是能够杀宋建一个措手不及。至于城外另一支势力,恐怕大人已经想到办法来对付,否则也不会让我们全力截杀宋建!”   “我还是不放心,要不,我们分兵吧?”   “不行,刚刚收服马腾的残军,不能因此废弃,我看我们还是照着大人的意思来做,大不了快些击溃宋建,然后回援金城!”   “行吗?”   “城内有麴义还有阎行,你说大人行不行?”   “这?”   “要相信大人,在我们眼里孤身犯险的事情,在大人那里却是十拿九稳!”   “这个不好吧!”   “就这么定了,你去叫大人准备,我们连夜行军,天明之前要赶到那里,击溃宋建,荡平河西最后一股势力。”贾诩起身,回应着赵云道:“有典韦、阎行、麴义、狄清在,就算是失败,大人也不会轻易被擒。”   赵云犹豫的点头后,刚走出去几步,犹豫的退了回来,问道:“孟起,那里怎么交代?”   话音一落,马超四个小家伙一脸铁青的出现在赵云的身后,恶狠狠的瞪着贾诩,似乎再说贾诩说话不算话。   瞧见马超,赵云一怔,有些尴尬的退了几步,然后解释道:“孟起……”   “哼!”   马超白了眼赵云,本以为经过上一次事情,他对赵云的感觉加深了一点,认为赵云总算还是一个英雄,却没有想到无意间听到他同贾诩的这段谈话。   “如果你们真想亲手报仇的话,我准你们四个人入城!”   贾诩没有半分背后说人坏话的羞愧,反倒是坦然视之的瞧着愤怒的马超四人。   “真的?”   “当然,如果你们能够入城?”   “文和先生,不可……”赵云一急,抬手制止贾诩,毕竟马超四人的年纪还小,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刚想到这里,赵云却突然想起什么,扭头瞧着贾诩,暗自盘算不会贾诩是故意如此吧?如果真是这样,贾诩倒真不辜负这“毒士”之名。   “既然文和先生答应,我们也不要人手,就我们四个,不用你们管我们四个人怎么混进去!”   说罢,鼓着气的马超转身离去。 第37章 唯一答案   皇甫嵩的悔意是感慨在,董卓竟然会真如自己想象一样,不顾朝廷脸面,竟然同叛军韩遂勾结在一起。虽然事先皇甫岑做事手段有些欠妥,但是皇甫岑的初衷毕竟还是以百姓为准则。两人相较,皇甫岑还是占了道义上的准则。   凉州武将,后继之人,也唯有这二人。   董卓出身六郡,长于军中。可皇甫岑却算不上嫡系,虽然皇甫岑师徒名分,家世背景都比董卓根正苗红,但皇甫岑毕竟从属于幽州,每一步都不带着凉州武将的印记。   只要一想到这里,皇甫嵩就会有些犹豫。   但好在他昔日的那些老部下,加上皇甫鸿、皇甫郦两个小兄弟,全部心向皇甫岑,没有耽搁进军的速度。主持大局的也换成了阎忠,就连尹端、夏育也调入了西凉军中,眼下,整个西凉军中,能够说得上话的人,包括皇甫鸿、皇甫郦、阎忠、尹端、夏育、梁衍、盖勋、张猛等人,皆被皇甫岑收买,虽然名义上还是事事向皇甫嵩禀告,但是却都是已经有了定论的决定。对于这一点,倒是没有人出言反对。   似乎四万西凉虎贲已经全部落入皇甫岑的手中。   就连皇甫嵩都不由得日夜长吁短叹,自从上次同阎忠一席夜话之后,皇甫嵩就很少在来他们议事的地方,似乎已经打算放弃西凉军的掌控权。   其实皇甫嵩最担忧的并不是这些。   皇甫嵩最担忧的还是皇甫岑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试想,皇甫岑虽然名义上撒手不管河东、并州等地的事宜,但河东集团已经形成,文臣武将,门生故吏可以说遍布整个河东、并州,势力已经庞大到无法遏制的地步,加之麾下十万虎贲,俨然成为大汉最强大的几股军团。   坊间传言,河西皇甫嵩,河东皇甫岑。   表面上虽然荣耀,但形成这个局面的前提下,更间接的表明他们已经背离大汉。   皇甫嵩从来没有想过当霍光。   而皇甫岑究竟是想当霍光还是王莽,这还都是一个未知数。   更何况,不仅仅是表面上的河东皇甫岑,就连河西这段时间,数股势力间接被吞并,董卓被逼在一隅后,皇甫岑就已经全盘掌控了自己的势力,如果眼下除去韩遂、宋建,整个河东、河西两地便都入皇甫岑的手掌心。皇甫岑的势力足以同整个大汉相抗。这种情况下,谁也不能断定,皇甫岑以后的路会怎么走。或者说,代表着部下数万人利益的皇甫岑会不会叛汉自立?   对于这一点,迟迟是皇甫嵩担忧的。   “或许皇甫岑说得没错,过于执拗,过于愚忠。”皇甫岑闲来无事,对着空旷的天地,自语道:“可是我知道,我安定皇甫氏从来就没有过叛逆,如果……我会!”   他为说完,身旁伺候着的皇甫鸿敏锐的发觉两鬓已经长满白发的父亲竟然在眉宇间闪烁着当年意气风发的锐气!   就是这份锐气,让他接过了西凉武人的担子,带领着一众西凉宿将抗胡杀敌!   “从父,你说什么呢?”   从后一脸笑容的皇甫郦从后赶上,同样发现了皇甫嵩眉宇间的那份英气。   有皇甫郦大声,在旁行军的一众宿将齐齐扭头瞧着皇甫嵩。在他们心中,或许过于在意武人利益,才不得已选择了皇甫岑,但是只要皇甫嵩振臂高呼,他们未尝不会再次相助皇甫嵩,毕竟他们患难与共!   所以,有些时候,皇甫嵩的一言一行也是相当的重要。   阎忠虽然离得远,却时刻注意着皇甫嵩的举动,方才皇甫嵩那不明的自言自语,他阎忠也听得真真切切,虽然昨夜皇甫嵩放下对皇甫岑的偏见,但这句话,分明表露着他皇甫嵩最后的底线。   可做霍光,但绝不能是王莽!   这是皇甫嵩给皇甫岑最后的底线。阎忠能够探知皇甫嵩心中的偏执,就是这份偏执让皇甫嵩格外的有魅力。正是这份浩然正气,让阎忠致死追随!   西凉众将,没有人知道皇甫嵩为何一瞬之间竟然如当年那般意气风发!   可是,他们去从心底的为皇甫嵩这份心胸、气魄而高兴。   不回答身旁皇甫郦的问话,想通后的皇甫嵩高举马鞭,直指西边天际,激昂道:“诸位,随我皇甫义真灭贼!”   ……   不管朝廷的四万西凉军行至哪里,又到了哪里,还能不能赶得上。但另一支率先出发的朝廷大军,却是马不停蹄的赶往金城郡,为此董卓和他的部下没人配备双马!   但是在距离金城郡尚有五十里的时候,在他们的正前方出现一个人。   同样是马不停蹄,样子很急切的人。   不过他的身旁没有随从,只有他孤身一人,在尚未升起的朝阳日光中匍匐向前。   在前的李傕、郭汜勒住马的缰绳,凝望眼前人,待分辨清楚后,李傕回身给了郭汜一个眼色。郭汜不敢耽搁的拨马追赶,等至董卓的近前后,双手抱拳,道:“主公。”   “因何停下?”   “前方来人好像是徐荣。”   “元茂?”董卓一惊,照理说如果徐荣同韩遂相商得当,便没有必要冒着危险闯营来告知,除非……想到这里董卓一急,双腿夹紧马腹,微微用力,马匹冲了出去。   在后亦是同样惊奇的李儒也不敢耽搁,急忙催马追了上来。   二人瞧见徐荣后,脸上骤然划出阵阵心寒。   面前徐荣的样子太惨了,竟然看不到丝毫的完好的甲胄,虽然血迹不多,但浑身上下却无好的衣服布料,甚至在徐荣右手臂上,一个鲜明的刀口正映着朦胧的日光。   “元茂,怎会这样?”董卓一急,上前扶住徐荣的手臂,轻声问道:“结盟不成,难道韩遂还想杀人灭口!”   董卓话一出口,一旁的李儒眉头不悦的蹙了蹙,然后道:“不会的,韩遂如此多智,怎会做出这般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听董卓和李儒的低吟,此时已经有些痛楚狰狞的徐荣心中暗道,面前二人都不是轻易信任的角色,要想骗过他们当真有些难度,尤其是李儒,这可是董卓军中智囊,可以说好多事情都难以逃过他的双眼。自己这次既然答应报恩,相助皇甫岑,就一定要说到做到。   所以,徐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砍了自己两刀,偌大的伤口就那么挂在身上。   他这番姿态自然没有人会怀疑他在说谎。   倒是李儒,冲着身旁的李傕、郭汜点头示意道:“先扶元茂上车休息。”   “不用。”徐荣面前支撑起身子,伸手制止,并抬头轻声道:“主公,元茂虽不辱使命,招得韩遂归降,但……”说着,话语停顿,抬头瞧着董卓似乎踟蹰该不该说出真相。   其实徐荣内心深处也曾挣扎,到底是报恩还是忠于自己的主子,但一路行来,除了要闯营,他什么都没想好,甚至连皇甫岑递给自己的信物他都没有用到。当然这中有部分原因是马超的三十六生羌已经退却,才让他如此顺利的通过。   “但什么?”   董卓目光聚集在徐荣的身上,有些急切的问道。   一旁的李儒却偷偷地打量着徐荣的周身上下。   徐荣也发现了面前李儒的不信任,低声回应道:“我去之前,韩遂退回金城县之时便已经有意投靠主公,但是昨天夜里,金城县内,韩遂的军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阎行反了?”   事先董卓和李儒已经打听过韩遂败退的经过,其中说道阎行几次被韩成拖累,两人亦是有愤怒的同感。但是眼下徐荣这么一说,两人才发觉阎行反得竟然这么不合时机。   “嗯。”   徐荣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董卓敢一口咬定,竟然可以猜得到大半。   “徐将军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身影?”   李儒早就同董卓说过,他怀疑这一切都是皇甫岑做得怪。   “什么人?”   望着眼前李儒目光之中的深邃,徐荣不知道李儒究竟猜到了什么,又掌握了什么,故而装作不明的反问。   “哦。”见徐荣不明,董卓爽朗的回应道:“我同文优左思右想,都觉得凉州进来这些事情有些蹊跷,我们怀疑有人暗中布局,捉弄我们!”   “哦,谁这么大的胆子?”徐荣支撑站起,凝神问道:“主公可知是谁?”   “呃。”董卓回身同李儒对视一眼,并不打算说出皇甫岑。回应道:“正因为不知道是谁,才看看元茂在金城县内发现了什么?”   见此,徐荣心知董卓对自己还是有些保留。   当然董卓和李儒也不清楚,昔年皇甫岑竟然同一个莽汉有过不为人知的交情。   “昨夜,金城县内发生政变。”见打消质疑后,徐荣才道:“阎行不满韩遂徇私,军中众将也都忿忿不平,所以他们联合了城外的马超,还有三十六生羌,深夜叛变,韩遂不慎被杀,我也是换上衣装才逃脱此地。”   “呃……形势如此凶险,徐将军竟然可以安然无恙?”   李儒打量着徐荣,然后问道。   “幸亏韩遂没有让我出面,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我的存在。”   “哦,那这是?”   李儒眉角一挑,手指徐荣衣服之上的那露出的虎符!   “哦,我窃得他们的虎符,才能够逃出他们的包围。”徐荣面不改色,虽然心中已经上下打鼓,没有想到李儒眼神如此之尖,竟然发现皇甫岑给自己的信物。不过徐荣转移他们的视线,轻声道:“现在马超已经入城,金城县内韩遂、马腾、王国三家势力交错,三十六生羌又去截杀宋建,恐宋建此次有性命之忧!”   “嗯。”   “主公,此去要小心万分!”   “呃。”闻此,董卓迟疑的回望李儒。如果真如徐荣所说,那么他此去非但捞不到任何好处,而且还会惹上一大堆的麻烦,而董卓的心思必定一直放在洛阳那里。此前冒险去西凉军已经让他铩羽而归,惹了一大堆的麻烦,眼下,董卓倒真是想退了!   “主公。”此时,从后急速赶来几匹快马,见到董卓回应道:“八十里外发现朝廷大军!”   “皇甫嵩来了?”   李儒一急,扭头观瞧。   如果皇甫嵩到了,那么这件事情就更加糟糕了。   董卓在望徐荣,希望从徐荣的脸上看出一丝不妥的破绽,但是却没有任何发现。   “主公,眼下这等形势如果我们非去不可,恐怕不利!”   李儒虽然还不太相信徐荣,但是他清楚,已经身处危机之中的董卓再次插入这盘乱局之中会有什么样的麻烦,随即进言道。   而徐荣,由始至终都没有发表任何退兵的言论。   这无疑加大了董卓的信任,在众人的举目观瞧下,董卓终于是点点头,然后回应道:“好,退回陈仓!”   ……   “将军,准备好了!”   程银在前观察好地形局势后,转身来到赵云的近前,屏气凝神地说道。   “嗯。”   赵云点点头,回头瞧着身旁围聚的河东四将,程银、李堪、候选、梁兴,还有三十六生羌的猛士们,加上一旁的庞德和月奴、贾诩,然后说道:“有劳大豪帅保护好文和先生。其他人随我来。”   说着,赵云纵马而奔。   一旁的程银、李堪、候选、梁兴等人不约而同的跟上。   只有庞德落在最后,此时他内心深处绯议很多,明明贾诩应承马超,要让马超亲手手刃韩遂,却没有想到,调头便攻宋建,这还不算,竟然冒失的马超四个小家伙自己混入城内,这对马超四人来说是多么大的危险,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明知道,却还让他们如此而为,这中的问题就大了!   想到这里,庞德就怒不可支。   倒是一旁的赵云似乎早就发现了庞德的不满,若有似无的低吟道:“要是心急,就痛快的打完这一仗,斩了宋建的头颅,便回师金城县!”   “嗯。”庞德深吸一口气,赵云说的没错,现在马家军已经被皇甫岑全盘掌控,已无对抗的资本,眼下只有听命行事,快速解决眼前的宋建,在回师去救马超。想到这里,庞德双腿用力夹紧,战马一下蹿出赵云几人,领在最前方,只待宋建部队出现,突然杀出,一斧斩了宋建。   瞧见庞德如此,赵云才松口气的回头瞧了瞧压后的贾诩。   贾诩亦是点点头。   对于宋建,他们二人确实已经达成共识,都没有认为宋建会是威胁,真正潜在的危险便是马超、庞德这刚刚归降的不安因素!   时间不长,从山丘之后闪出阵阵烟雾,在天色朦胧下,正在夜行潜伏!   瞧见他们身影后,赵云挥挥手,一众铁骑在湟中义从的约束下正在聚拢成锋矢阵型。   就在万众举目下,宋建的羌胡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宋建部下人数近万,但步骑混杂,并没有任何有序的行进,这便是羌胡的特性。   而宋建自己正高坐一匹战马之上,正在四下观望,时而还会冲着一些懒惰松懈的羌胡大声吆喝,不时的高喊,喝道:“混账东西,还不快些赶路!”   在宋建的淫威下,羌胡士兵敢怒不敢言,只好在后附和着的跟随着。   宋建也望见一片凹凸山丘旁,一片树木。   起初他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只是慢慢靠近后他才发觉有一些不对。   而旁的谋士关紧急忙回应着宋建道:“不好,有埋伏!”关紧发现树林之后阵阵灰尘,还有些不明的马蹄声,虽然不大,但听着敲击的力度,看样子似乎一点都不少!   就在关紧刚刚提醒后,宋建怔神的功夫。   赵云已经将令落下,在号角声中,大批的三十六羌部众从凸丘之上冲下来!   “——杀——”   “——杀——”   “——杀——”   一时间,从树林后闪出的上万马队呈锋矢阵型,虽然有些松散,但冲击力似乎一点都不弱的从凸丘之上冲下,而这些三十六生羌生性豪勇,似乎也要比面前的敌人狠毒许多,不绝于耳的吼叫声慢慢响彻天际,慢慢渗透到每个人的耳中。   瞧见这突然杀出的大股敌军,宋建坐在马上,神色慌张地吼道:“顶住,给我顶住!”   而旁的关紧双腿不停的打颤,抑制不住身后战马倒退的马蹄,瞧清楚面前这大股骑兵的旗号后,神情涣散地喊道:“大王,大王,是三十六生羌,是三十六生羌啊!”   “什么?”   宋建仿佛并未听得真切,再次回问道。   “是三十六生羌,是三十六生羌啊!”   关紧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怎么办?”   被这突如其来的,而又是一直戒备的三十六生羌突然杀到,饶是嚣张至极的宋建也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慌,看着三十六生羌如狼如羊群一般的举动,以前建立的信心正在慢慢崩溃!   “——退——”   话还未出口,关紧的尸首分家,双目不甘的回瞪那斧劈自己的人,尸首终于跌落下马。大斧收回,庞德勒马凝视着眼前的宋建,仿佛并未身处乱军,轻声道:“你唯一的一条路只有下马受降,否则……” 第38章 挟持阎氏   当赵云率部已经冲击宋建的大军时,金城县内的天色还没有彻底放亮。从金城麴家的府邸先后闪出几个人,然后分散而去。先是麴义带领着昨夜投诚的杨秋、成宜、马玩、张横四人前往城内驻扎的大军之中,控制着半数士兵的局势。等他们走了一会儿后,皇甫岑才在阎行的带领下,领着典韦、狄清赶往韩遂的府邸。   经过昨夜一宴,韩成重伤在家。   韩遂手下群臣虽然跃跃欲试,但韩遂必定还是没有说明究竟是谁相助他们?各自带着担忧。   但一早,从城外传来的消息却让这些人松了口气。   三十六生羌退往西北方向。   扎在自己心上的一根刺终于可以彻底的拔了下去,谁也没有去想那么。   不过当韩遂听到这个消息后,急令手下群臣觐见相商议事。   众人摸不清头绪,只好在天未亮时,从外赶到。   韩遂扫视众人,目光却落在阎行的身旁,阎行出人意料的来了,而且还带着自己从没有见过的几个亲卫,虽然那几个人极力的掩饰自己,低着头,但是韩遂能感觉到来自他们身上的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倒是阎行一动不动,仿佛如一尊石佛一般,凝神瞧着眼前的众将。   见此,本有意想问的韩遂生生把话咽下,然后轻声问道:“三十六生羌退往何处?”   “西北方!”   “探报来报几十里?”   手下一将,反问道:“主公是说,马超带领着三十六生羌赶往抱罕?”   韩遂低首。   闻此,众人心中一惊,有如沸腾的锅底一般,顿时炸裂开来,甚至不顾会议的严肃,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好一阵儿,才有几个心腹偏将,上前插手道:“主公,马超手下精锐不多,加上之前伤亡,能有两万就不错了。如今他想围点打援,我们是不是快速追上去,联合宋建一同破敌?”   韩遂没有说话,目光一直停留在有些安静的阎行身上。虽然往日里的阎行也是这份姿态,但那个阎行绝对与今天这个不同,至于哪里不同,韩遂说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的感觉不对。而且从阎行那里传来的气场也是异常的猛烈。   “主公,当早下决定啊!”   “主公,当早下决定啊!”   “主公,当早下决定啊!”   就在群臣进谏之时,看着阎行的韩遂终于开口问道:“彦明,你怎么看?”   听韩遂问自己,压制心中怒火的阎行侧过身子,起身回应道:“禀主公,宋建与主公联盟,如今马儿领三十六生羌截杀宋建,单若宋建一人恐怕不敌!”   “嗯,宋建族人虽然生性勇猛,但毕竟不通行军布阵!如果被马儿杀一个出其不意,自然要吃大亏!”   韩遂虽然言语之上赞同阎行之言,眼神之中却不住的打量着自己面前的阎行。   阎行却轻松的吞吐道:“可如果,宋建支撑一阵,主公率军亲力救援,马超一军已是疲惫之军,我们大可以趁势破敌,生擒马儿!还会收服三十六生羌,只要收服三十六生羌,我们便有机会控制整个凉州的羌胡!”   “不错。不错。”   韩遂虽然不住的点头称赞,可是目光却在不停的转动。   站在阎行身后的皇甫岑感觉韩遂已经发现了异常,想了想,也明白阎行的话太多了,有反往日性格,随即借着右手边典韦的掩护,左手轻轻捅了一下阎行。   被皇甫岑这么一碰,阎行才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竟然想用良策掩饰,却忘记了物极必反的道理。随即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不过,这只是行片面之言,决定还是由主公来拿!”   “嗯。”韩遂转回身,似乎并不想让人看到他在想些什么,只瞧见他背对着众人,轻吟道:“宋建不足为虑,马儿如今北去,朝廷大军何在?”   “百里开外!”   又一个校尉模样的将军回道。   “还有没有?”   “呃。”   众人不明所以。   闻此,阎行眼角余光看向皇甫岑,心中暗道皇甫岑猜测的没错,韩遂另一个援军真的是董卓。幸亏皇甫岑有奇遇,又有徐荣亲口应承解决此事。   “陇西董卓。”   沉寂一刻后,韩遂才故作明白的问道。   “哦,昨夜探报来报,却有一支陇西的军队,但是并未亮明旗号,而且他们又连夜赶了回去!”   “回去了?”   背对众人的韩遂肩膀动了动。   “嗯。”   “主公,你是说,董卓便是我们的援军?”   就在那副将猜测之后,群臣又是一阵慌乱,喜怒交加,他们同董卓交锋不下数次,自然有族中亲人子弟死于董卓之下,但是同样不可否认,董卓如果相助他们,他们击败马超三十六生羌的机会就更大了许多,同时也不会担忧朝廷大军的威胁。昨夜便听到韩遂那番莫名其妙的话,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韩遂说的竟然真的就是那董卓!   “那可是朝廷的军队呀!”   又一副将忍不住的抬头望向韩遂,然后轻吟道。   他们都在质疑,究竟他们身份是何?如果同董卓联盟,那么他们是汉军还是叛军?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阎行缓缓起身,轻声回应道:“既然董卓为援,恐怕他们也探听到马超北击宋建的消息,便撤兵了。当然有董卓在,与我们牵制朝廷四万西凉虎贲,金城可以安枕无忧,主公,当早下决定,救援宋建!”   听见身后脚步声靠近,韩遂警惕的握住腰下佩剑,没有转身,风声不动地问道:“彦明,以为可行?”   阎行摸不透韩遂究竟看透了什么,不过却没有任何回应,轻声道:“可行!”   ……   “杀!”   伴随着这一声巨吼,关紧的头颅飞起,庞德勒住战马,整个人仿佛就像是一个从地狱深处走过来的凶神恶煞,他这个凶神恶煞简直比宋建这些面目狰狞的羌胡还要让人惧怕。   “你是?”   宋建没有见过庞德,但是他能认得出面前这个人是汉人,绝不是其他人。   随着他的反应,庞德已经扭回战马,端瞧着面前的庞德,似乎准备在下一刻动手,然后彻底解决自己面前这个隐患,嘴角轻佻,笑笑,回应道:“你同韩遂老狗联盟,此番救援竟然不知道我是谁?呵呵……可笑至极!”   宋建身旁围聚的羌胡瞧准庞德说话的功夫,从旁偷偷地挥刀便砍。   但是他俨然低估了庞德的能力,庞德纹丝未动,手掌的巨斧有如车轮一般,半旋转着从下兜着那小卒的下体,一个斧挑,那人便尸首两半。   伴随着那人的哀嚎,宋建直觉后背冷风阵阵,面前这个人沉稳如山,动手时又是雷霆万钧,这份能耐,宋建绝没有把握能赢得了他。   随着庞德杀人立威,从山丘之上疾驰搜掠而过的大队人马纷纷高举兵刃长声嘶吼,整个样子仿佛便是从地狱深渊走来的一群阎罗。   宋建不由得打颤退缩。   但庞德哪里给他退却的机会,手中的大斧已经击出!   “宋建,既然不降,你没命回去了!”   不由分说,心急回援金城的庞德手上大刀有如高山之上的冰峰,又狠又冷的刺向宋建。   宋建自知不敌,眼下也顾不得出兵如此鲁莽了,自然拨马而逃。一边逃一遍不忘提醒身的那些侍卫,嘶吼道:“顶住,顶住。”   立刻便有数十个忠心侍卫抢身阻拦!   但庞德已经不给他们机会,胯下战马的马速已经提起,前冲之间,一切阻挡都化为马蹄之下的土地。   “你们都想死,好,那我成全你!”   庞德凶狠的目光中仿佛就在向着身旁围聚的羌胡说着这样的话,而且他的马速根本没有被阻拦,反而越加凌厉,甚至撕裂分割着他们的包围。   在后的赵云勒马瞧着俯冲的庞德,一柄大斧上下翻飞,杀入羌胡境内,竟然有些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所向披靡的气势无人能够阻挡。当然,赵云也早就感觉到,当三十六生羌出其不意,杀入宋建所部之中后,刚刚发生的战局就已经有些偏池,似乎根本就不用多余的战斗。三十六生羌天生的神秘,早已经让这些羌胡失去了抵抗的想法。眼下,只要庞德斩了宋建的头颅,这场大战就会告一段落。   至于取宋建命这种事情,赵云还是决定由庞德去弄!   他的重心还是在回师金城时可能发生的任何一种不可预测的事情。   就在赵云冥想之间,庞德已经杀到了宋建的近前。   宋建忽觉身后斧风大作,神情一变,然后身子向前一压,堪堪躲过身后庞德横着退出去的一柄大斧。   此时,宋建额头上的汗水已经凝滞。   因为,庞德大斧之上的威力余芒正正刺穿宋建的甲胄,虽然没有破裂,但是可以感觉到,由此可见,皇甫岑究竟用尽了多大的力气。   宋建不敢大意,跳下战马,想混入乱军之中逃命去!   却没有想到,庞德竟然早一步想在他前头,一个翻身,飞身跳下战马,大斧在半空之中破空挥下,仿佛从空中击出的一道闪电,快又狠并且准确度也非同一般。   宋建本能回身用刀去遮挡。   但随着“锵、锵”的金属回应声后,宋建手中的兵刃劈成两半,而整个人的从额头之上冒出涔涔血迹。   这一连串的动作相当的快,甚至看不到庞德最后一斧究竟如何出手,又是如何收势。   而宋建究竟如何?   生或者死?   就在众人生疑间,庞德大斧遁地,眉宇苍茫的环视身旁诸胡,高声喝道:“宋建已死,尔等降不降?”   随着他这声问话,宋建整个人的身体突然分开两半,方才庞德斧头迅猛如雷,宋建身死,竟然还没有分裂,可见这一击有多么猛、准、狠!   瞧见宋建、关紧身死,一众羌胡群龙无首,各自凝望,最后迟疑的呆滞在那里,竟然忘记了深处战场,不知道抵抗。   不过瞧见这样的场景,赵云一笑,宋建解决完了,是该要回师金城了!   ……   两股外力相继消失,但金城内的韩遂并不知晓,他只觉得今日的阎行很怪,忽然想起一直担忧的那个人后,神色一变,扭头盯着眼前的阎行,似乎也不在避讳谈及阎行身旁的几个陌生人,问道:“何时换得侍卫?”   没有客套,也没有尊称。   话里话外,都透漏着韩遂的谨慎和不信任。   闻此,阎行缓缓起身,心中暗道,看来是该要解决问题的时候了。   “昨夜。”   “昨夜?”韩遂嘴角噙着,然后扭着头端详着阎行,一步一步逼近阎行,瞧着阎行身旁几人,问道:“怎么称呼?”   闻此,皇甫岑让过身旁的阎行、典韦、狄清,目光直视韩遂。   没有开口,却仿佛要在一瞬之间迸裂出三人的火花。   此时身旁众将已经纷纷起身簇拥着韩遂端详着面前的阎行几人,韩遂的多疑,同样让他们警觉。   阎行如果出现什么异常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这些人也是同样清楚。   所以两难之下,倒是很难抉择。谁也不知道阎行究竟有什么底牌,今日竟然敢在韩遂已经消除隐患之时选择同韩遂决裂!   “你知道我?”韩遂心中不停的疑虑,他隐约间可以猜到面前来人是谁,这个年纪,这个见识,这份不同寻常的气度,都不是谁能够比拟的,面对此人,韩遂竟然没有半分赢的把握。甚至,韩遂已经不去想为何他们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什么都不清楚。“既然直面我,你定然有决心了?”   “不是决心,是一个赌徒的心思!”   “是吗?”韩遂自嘲的笑笑,然后从容不迫的往回走,突然之间,手中佩剑拔出,一声雷霆万钧的高喝声喊出:“不管你谁,今日你决然不会逃出这里!”   说话间,韩遂长剑挥下,从宴会之外匆匆闪过一众侍卫,纷纷手持兵戈包围住阎行等人。   而就在这一刹那之间,皇甫岑给着典韦一个眼色,典韦身入闪电,在众人之中穿梭自如,而手上的铁戟脱手而出,脚步踏着虚空,铁戟泛着冷辉,直面眼前的敌人。   “去死!”   这一击迅猛如雷,铺天盖地的强压下来,随之韩遂突然觉得面前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天而降,强压着众人的视线。   “砰!”   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起,随之韩遂手中的兵刃崩飞,而旁的侍卫被韩遂用力抓过,被典韦大铁戟生生撕裂,血浆喷了韩遂一脸。   “快,拿住他们!”   随着韩遂紧张的呼喊,从外再一次涌来一批人,为首的竟然是那重伤未愈的韩成,瞧见阎行执刀相向,韩成阴冷的嘴角终于挑了挑,回应道:“父亲,孩儿带着兵来了。”   瞧见越来越多的士兵,韩遂终于可以松下心来,躲过方才那一击,阎行这些人就绝没有那般好运,而自己又可以从容不迫的应对面前的敌人,而且随着自己的侍卫越来越多,韩遂的自信心越来越足,不过韩遂心中隐约有些担忧,如果来人单凭这出其不意便想解决自己,也就太愚蠢了。   但是显然面前这个人并不是那么愚蠢的人。   “阎彦明,你看这是谁?”说话间,韩成一把扯过阎行的妻子阎氏,一脸狰狞的狂笑道:“这下子你该知道,为什么我会清楚你们的事情了吧。”   阎氏孱弱的栽倒一旁,甚至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唯一能够做的只有瞧着面前的阎行。   “畜生,他是你妹妹!”   阎行暴怒,回身便要冲杀过去,却被皇甫岑一把抓住,示意阎行不要冲动。   皇甫岑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这个时候韩成竟然挟持自己的亲妹妹威胁阎行,这种手段当真是无耻至极,少有人能够比得上他这样的人。自己这方虽然有麴义和河西四将,但是最为倚重的还是阎行,如果阎行束手,那么韩遂部下这些人就没有半分松懈的打算。   “韩成……你……”   饶是韩遂铁石心肠,但亦难免儿女情长,面前被韩成的女子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父亲,她不是我的妹妹,她是阎行的妻子,生女向外,父亲,绝不能让阎行就这么走掉!”   韩成非但没有半分迟疑,反而在众侍卫的掩护下,过往韩遂那里。   “韩成!”   阎行上下嘴唇不住打颤,脸色铁青,愤怒之色溢于言表,却无的放矢。   典韦扭着头回身瞧着皇甫岑,适方才如果他在出手一定能斩了韩遂,可是出现韩成这股异变,倒是让他迟疑起来,做与不做,他总要顾及阎行的颜面。   “怎么办?”狄清戒备着周身敌人,凑到皇甫岑面前,眼下如果再拖,在没有麴义等人赶过来之前,韩遂要是借挟持阎氏发难,他们就很难逃掉,想此,狄清抬头瞧着阎行,进言道:“她毕竟是韩遂的亲生女儿,恐怕是苦肉计,我们……”   “不行!”   阎行断然拒绝。目光一直聚焦在韩成的身上,似乎在寻找任何一个可乘之机。他很清楚韩成的为人,韩成是一个畜生,六亲不认的畜生,在他眼里绝不会有什么儿女亲情,如果一步走错很有可能断送了阎氏的命。 第39章 告一段落   这种情况下,皇甫岑很清楚不能威逼韩成杀了阎氏,否则阎行会忌恨自己一辈子。看得出阎行同阎氏绝不是假戏真做的一对,反而两人感情极好,加上阎行为人嫉恶如仇,就更不用提自己所想的任何办法了!如果不是突然杀出的韩成以人质相逼,皇甫岑相信单凭典韦的武力,万马军中取下韩遂的首级似乎也不成问题,但眼下最要命的是只要韩遂有任何威胁,韩成便会杀了阎氏,一个阎氏牵制着阎行,而阎行是稳定、安抚、招降韩遂旧部的关键,事情发展到这里韩遂的生死反倒是无所谓了,怎么才能从韩成手中救下阎氏才是重中之重!   “韩成,放下阎氏,其他一切都好商量!”   跨过狄清的护卫,皇甫岑直面韩成、韩遂众人。   而身旁的狄清则是满脸不相信的表情看着皇甫岑,在他心中,皇甫岑很少会为了与自己不想干的女人而停止自己的举动,看得出,阎行确实得皇甫岑重视。   “商量?”韩成嘴角玩味的一笑,回身看着父亲韩遂,道:“父亲,这种形式下他们竟然还痴心妄想的同我们商量,真是没长脑袋的一群家伙!”   韩遂目光直视皇甫岑,方才他就一直担忧面前这个人有什么后手,但是迟迟未见,也就不太自信了。眼下见他说话气度从容,丝毫没有把周身数百侍卫放在眼中,看起来自己倒是真要好好瞧一瞧这个人究竟凭什么这么自信!   “你没资格讨价还价,束手就擒才是你们该做的!”   韩成的骄横丝毫未因为屁股上的伤口而有任何减弱。   “你。”   典韦暴起,手臂轻抬,直指面前的韩成,怒声道:“混账,竖子猖狂!”   见典韦这尊有如恶神一般的壮汉靠近,韩成心中一虚,手中的刀一下横在身前阎氏的脖子上,轻声唤道:“再敢上前一步,信不信我要了他的命!”   瞧此情景,典韦怒气压抑心中,退后一步。   而旁的阎行更是全身青筋暴起,对韩成的新仇旧恨一下都洋溢在双拳之上,恨不得现在就扑过去,宰了韩成。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冲动,他还要保全阎氏的性命。   就在这短暂的僵持间,皇甫岑目光倏然一动,似乎发现了什么,心下有数的向前一步,直面韩遂,淡淡道:“韩将军我看我们可以谈谈!”   “谈?”   未等韩遂犹豫完,韩成唯恐皇甫岑使诈,冲着父亲韩遂喊道:“父亲,不要听他们胡诌,小心他们使诈!”   闻韩成的话,皇甫岑一笑,转头盯着韩成,道:“我当是该同你说话还是同你父说话!”   这一句话,便让韩遂颜面无存。   方才在众人面前被典韦逼得步步紧退,已无退路,眼下虽是被自己的儿子韩成所救,但毕竟丢了他身为上位者的姿态,这让韩遂在众人面前有些许羞愧,当然身为上位者,应该有份容人的气魄,可是直面主要对手时,韩遂总不能丢了自己的气魄,随即手臂一抬,制止韩成想要说的话,抬头凝视着眼前的皇甫岑,道:“年轻人好气魄,好胆识,方才一直问你的名字,你不曾回应,眼下还有什么好谈的!”   “韩将军可能不知,你我要谈的事情有好多!”   “是吗,说说!”   见两人像旧故一般的畅谈无忌,韩成急不可待,回应道:“父亲。”   “闭嘴!”喝止韩成后,韩遂扭身瞧着皇甫岑,然后轻声问道:“年轻人,这下子你可以说了吧?在秃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还有你倒是怎么……联系上这个畜生的!”说话间,韩遂愤恨的瞪向阎行,似乎再说,几十年的养育之恩竟然换回如今的下场,当真是交了一个白眼狼!   “秃山一切虽然不是我亲力而为,但却是我的缘故。”   皇甫岑面不改色,如实告知。   “哦?”韩遂虽然惊奇,但是更多的却是一种异样的欣慰,他庆幸道:“还好,没有败在马儿之手!”   “韩将军,你我可算是旧故!”   “旧故?”韩遂眉毛一挑,不解的看着皇甫岑问道:“你我素未谋面,要是旧故可是指祖上?”   提前祖上,韩遂的脸上就是一丝尴尬不自然,他出身大家,又为名士,如今落得这般惨况,不仅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祖上的先烈。以至于韩遂自己都不齿于改命换姓,今天听着面前人详叙旧事,他反倒是有些不一样的唏嘘。这份突如其来的感伤是韩遂突然觉得今天可能会是自己最后的日子才有的感伤。虽然不明白,明明眼下自己占着上风却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但是韩遂确实有种要落败,而且是惨败的感觉!   “嗯。”   “你的先人?”   “我认识韩将军恩师。”   “恩师?”韩遂目光不再那么内敛,反而泛白的胡须隐隐有些乱颤,不停的抖动,回应道:“你是说张老!”   韩遂没有说谎,韩遂确实是弘农(武威)张奂的门生,只是不记名的弟子,但韩遂毕竟出身大家,又是儒家子弟,对礼教这种东西有着寻常人不能有的敬畏,师徒之情是少有而又厚重的感情,对韩遂来说自然是不能够忘怀。   就在皇甫岑短暂的一句问话,瞬间破了韩遂的警惕之心,就连韩遂身旁的韩成等人也不明的转头凝视着韩遂,因为韩遂身旁这些人从没有听过韩遂谈过这些事情,眼下听皇甫岑这么说无疑证明了韩遂的过往很不简单。而且韩遂亲口承认的一个尊称“张老”更是让这些叛将大惊失色,能得韩遂如此敬重,定是凉州昔日众将。而能称呼为“张老”的除了弘农(武威)张奂,还会有谁?   张奂,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凉州三明。   而谁也没有想到自家的主公竟然会是凉州三明的弟子。   就在他们怔神的功夫,皇甫岑猛然点头,就在这一刹那之间,从韩成的身后突然出现几把长矛直刺韩成!   画戟挂风,有如闪电。   韩成虽然感觉到身后传来的阵阵戟风,但是他甚至都来不及做出抽刀的动作,只觉得一把大戟穿透自己的臂膀,整个人的身子就被这把大戟甩飞了出去。   而阎行眼疾手快,迅速上前,一把保住被丢出来的阎行,而身子携带着阎氏,手中长刀劈空,一跃之下朝着跌倒的韩成砍去。   “噗!”   一道血光喷溅,旦夕之间韩成痛苦的嘶吼一声“啊”然后当场殒命!   杀了韩成的阎行一脸狰狞的提刀而归,靠在皇甫岑的身旁。   而惊慌失措的韩遂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要不是身旁有侍卫阻拦,恐怕就被那画戟砍倒。   杀韩成救阎氏的人正是马超!   他的身旁站着他的本家三兄弟,马岱、马铁、马休!   瞧见突然出现的马超四个小家伙,韩遂叛军之中顿时惊慌起来,他们识得马超四兄弟,他们四个做事雷厉风行,行事又不拘一格,偏偏做起事情来也是寻常人难以捉摸。更何况,他们四个的父亲马腾就是死在他们之手,仇人之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们怎能够不害怕!   而马超四个小家伙的出现,对皇甫岑来说却是大大的惊喜。不管他们是用何办法混进来的,却是解决了自己的问题。   “马儿!”   韩遂几乎是咬着牙痛着心盯着面前的马超等人,目光流落在那刚刚陨落的韩成心上,没由来的便是一阵绞痛,他唯一的子嗣就这么死在自己的眼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让方才的愧疚全部消散,而韩遂能够有的全部都是对皇甫岑、马超的憎恶。   “韩遂老狗,还我父亲命来!”   马超执戟怒视眼前的韩遂。方才一击,阎行报了自己的仇,但是马超还没有手刃自己的仇敌,所以往日里挤压的怒火一下都洋溢在眼前。   马超的愤怒,叛军皆能感受到,他们仿佛又见到了秃山之下那个纵马狂奔的马孟起!   这份仇恨,皇甫岑同样有过。   “还看什么,给我杀了他们!”   韩遂已经没有什么名士风范,剩下的莫不过都是发自内心本源的一种愤怒,不过他这种愤怒丝毫没有影响到皇甫岑这些人。随着韩遂的嘶吼,叛军中围聚的几百侍卫顿时把皇甫岑等人团团围住,大战一触即发!   不过,皇甫岑这些人却没有任何负担了,毕竟阎氏被救,而他们还有底牌没有出!   “杀啊……杀啊!”   此时的韩遂也不顾什么危险了,身先士卒的冲着皇甫岑等人冲杀过去,而旁的侍卫虽有畏惧,但韩遂已经身先士卒他们自然没有任何恐惧,纷纷跟着韩遂拼命向前。   “韩遂,你看这是什么!”   就在短兵交戈之际,从府门外传来一声晴空霹雳,顿时划过众人的头顶,叛军纷纷扭头瞧着府门之外涌进的大批军队,为首的正是麴义,身后跟着杨秋、成宜、马玩、张横四将,上千的士兵顿时把整个韩府围得水泄不通,而走在最前头的麴义瞪着韩遂,喝道:“降还是不降?”   瞧见此情此景,叛军众人表情几欲突变,各自不明的端详着面前的皇甫岑。   韩遂凝望着涌进的麴义和他身后的河西四将,然后转头看着皇甫岑问道:“你究竟是谁?”   此时韩遂内心的震撼非同一般,亲眼所见自己倚重的众将竟然就这么在自己的眼前叛变,彻底的归顺了皇甫岑,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自己接受,而偏偏这一切都发生了。   没有理会韩遂,皇甫岑看着韩遂身旁的众将,接过狄清手中的宝刀,高举喝道:“天子钦赐宝刀,你们降不降?”   随着皇甫岑这一声气势如虹的呼喊,身旁的麴义亦是跨到近前,随着皇甫岑高声喝道:“降不降?”   紧跟着狄清、典韦亦是同样高声呼喊。   就连刚刚投靠皇甫岑的河西四将带着众将亦是随同高声附和道:“降不降?”   “降不降?”   “降不降?”   “降不降?”   这样的喊声同样不绝于耳,亦是同样的响彻天际,让跟在韩遂身旁的叛将们纷纷傻了一般的凝视着眼前的韩遂,然后心有不甘的瞪着面前本应该是自己的战友,如今却是敌人的对手,不知所措。   阎行跨前一步,直指韩遂,骂道:“老狗如今众叛亲离的下场你感觉到了吧?呵呵,这是何其讽刺!”   瞧见面前这形形色色的敌人,韩遂扔掉手中的兵刃,一言不发的瞪着皇甫岑。   “韩遂落败在即,尔等与我皆是昔日同僚,天朝上使亲至,你们还不速速归降?难道非要闹到死无全尸的下场吗?”   阎行眉目一挑,冲着那些手足无措的叛将高声喝道。   而此时的河西四将已经亲至,走到皇甫岑的近前,单膝跪地,高举手臂,轻声喝道:“罪臣见过上使!”   “请起!”皇甫岑唤起河西四将,然后目光放在韩遂身旁一众叛将身上,问道:“尔等何去何从,早下决定!”   皇甫岑话罢,麴义冲着其中的几个族中宗亲摆弄眼色,顿时有麹氏宗族将领跨前,扔掉手中兵刃,单膝跪倒,朝着皇甫岑叩响道:“我等归降上使!”   随着有人带头,身旁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纷纷跪倒。   这样的效果是一连串的,随着韩遂落败,众将自然不敢同皇甫岑对峙,纷纷叩头请罪。   这忽转急下的情况让韩遂心中百味交加。   而阎行和马超似乎并不想就此放过韩遂,步步紧逼着韩遂。   瞧见这二人,韩遂心知杀父之仇也甭想逃离了,随即扭头瞧着皇甫岑,问道:“我既然已经落败,可否同上使单独谈谈!”言罢,目光扫了扫阎行和马超。   听过这话,众人也都齐齐望向皇甫岑,似乎在看皇甫岑如何决定。   倒是见皇甫岑轻轻点头,道:“可以。”   闻此,阎行和马超心中一急,二人报仇心切,唯恐韩遂使计逃跑。   但皇甫岑自己心中早有打算,眼下韩遂众将投诚,自己如果威逼韩遂太甚,恐怕会丢失了这些刚刚投诚将领之心,韩遂注定是死了,那又何必多言其他?更何况韩遂也算是张老之徒,自己没有必要多加羞辱。   让过众人,又在阎行和马超那杀人的目光中慢慢靠近后。   韩遂和皇甫岑让到一旁彼此交谈。   而身后的麴义并未理会皇甫岑这里交谈究竟会有什么结论,反而对着身旁的河西四将示意,快速处理好眼下善后的事情,并派人去通告城外赵云所部。   只有狄清、典韦、阎行、马超几个人注视着皇甫岑和韩遂。   韩遂不经意间瞧见麴义雷厉风行的做事手段,自嘲的问了句,道:“我倒真是没有猜出你是谁,不过你倒是真了解我部,不仅策反了阎行,还拉拢了河西四将,竟然连我金城城内的麹氏竟然都甘于为你驱使。”   “你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想。”   韩遂回答很干脆,虽然他的大军之中也有阎氏子弟,但是绝没有获得阎氏的全力支持,阎氏这个家族不简单,也不是寻常的西凉武将世家,他们是从中原迁徙过来的武将世家,他们的子弟都与中原各家有着牵连。   “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获得那股神秘力量的?当然,也就是三十六生羌!”   “那你一定还想知道张温、周慎是死在谁的手里?”   皇甫岑这话说得很平静,但听在韩遂耳中那么刺耳。这就简介证明,眼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面前这人所为,而韩遂也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对手布的局,而自己不过是这局中可怜的棋子,甚至都算不上真正的对手。   “那董卓的援军?”   “没错,他们没有来也是有人阻拦。”皇甫岑瞧着面前这个本应该是西凉最后的赢家,似乎带着些许同情,笑道:“不过董卓比宋建强点,至少我现在不会杀他!”   “你……你……”韩遂带着无比的震惊瞧着皇甫岑,他完全没有料到一个枭雄董卓在面前这个人口中竟然如蝼蚁一般,嘴唇打颤,韩遂已经不想过多的去问这些缘由了,毕竟他已经失败了,而且注定没有活路,因为在他们之外有着阎行和马超这两个虎视眈眈的仇人,不过他还是想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究竟是谁才能够做到这种旦夕之间掌控西凉的本领。道:“你……你……究竟……”   “我是谁吗?”皇甫岑一笑,早知道韩遂会在临终前问自己这个问题,要不是不能当着太多人的面说出自己的身份,皇甫岑早就想告诉面前这个丧子的老者,一个悲惨的老者,不过眼下身旁没有太多人的人,也可如实回答了,看着韩遂没有想问多余的话题后,皇甫岑转身,冲着阎行和马超点头,示意可以动手,但仍旧不忘告知道:“河东皇甫岑!”   “皇……皇甫……”   韩遂甚至来不及多说一个字,便被背负无尽仇恨的马超和阎行的身影淹没。   纵横凉州数十年的一代枭雄,今日终于落下帷幕,而整个凉州再无忧患! 第40章 动荡洛阳   洛阳,入秋的七月骄阳依旧似火,烫的人慵懒,办事的节奏也在不知不觉中降了下来,而在金城通往洛阳的驿道上却从未有间断的差役信报通传着河西羌乱的战报。   这一年,大汉陷入不安之中。   正月,休屠各胡寇西河,杀郡守邢纪。使匈奴中郎将皇甫岑下狱,遇赦!   二月,有星孛于紫宫。黄巾余贼等起于西河白波谷,寇太原、河东。假太守华歆讨之。   三月,休屠各胡攻杀并州刺史张懿,遂与南匈奴左部胡合,杀其单于。帝遣副校尉戏志才讨之,无疾而终。   四月,汝南葛陂黄巾攻没郡县。太尉曹嵩罢。   五月,永乐少府樊陵为太尉。   六月,丙寅大风。太尉樊陵罢。益州黄巾马相攻杀刺史郗俭,自称天子,又寇巴郡,杀郡守赵部,益州从事贾龙击相,斩之。郡国七大水。   短短六个月的时间,大汉四境竟然接连乱起,七月初,帝以射声校尉马日磾为太尉,亲自任职“无上将军”,勒令大将军何进加紧组建西园军。   这半年,大汉唯一的好消息便是持续上百年的羌乱终于告一段落,虽然传闻马超的势力越来越大,甚至连凉州所有的羌胡都开始依附马超,但他毕竟不及弱冠,而且纵横凉州最久的王国、马腾、韩遂先后避世,消灭马超也是迟早的事情,最重要的是马超竟然向朝廷复起的左车骑将军皇甫嵩递交投降的降书,虽然没有定论,但是谁都知道,羌乱,平了!   而究竟是怎么结束这场羌乱是没有人清楚的。   能清楚知道这些的或许只有皇甫嵩这些内部人,但是皇甫嵩这些西凉武夫又不得士人们重视,也就无从探知这中内情。   不过,不管怎么说凉州的羌乱就快平定了,就算是马超不降,而皇甫嵩和董卓两部人马足可以制衡马超,解决这中乱事也是迟早的事情。   身在凉州的皇甫嵩当然很清楚这中的一切。   皇甫岑在解决完韩遂、马腾、王国的后事后,并没有急于把叛军残部交给朝廷,反而由赵云、阎行、韩遂继续带领着数万羌胡混杂叛军驻守在金城郡一代,继续冒充着马超的身份,对抗皇甫嵩和董卓。这样的目的一来是制衡朝廷,为西凉军的存在提供该有的理由;二来便是麻痹董卓,让董卓依照原来的历史轨迹行事。至于西凉军的四万虎贲,皇甫岑并没有急于表达什么,一切皆有西凉众将自行决定。不过阎忠等人已经同皇甫岑达成协议,不会告发甚至是牵制皇甫岑,但是他们也不想参与进洛阳朝廷内的乱事,只当个看客。倒是皇甫岑把三十六生羌收编后,对善后的事情都交由夏育、尹端等人去做,毕竟他们身为湟中义从,与七月交流起来容易一些。   凉州的事情就告一段落,只待日后收网时捕获董卓这条大鱼。   麴义也返回北地,接任戏志才手中的重担,毕竟戏志才病情已经越来越严重。   诸事安排妥当后,皇甫岑去了趟安定皇甫嵩的府邸,在母亲马氏的祠堂前跪了一夜,什么话都没有说,也没有再见一面,便带着月奴、狄清、典韦、贾诩四个人上路,不是直通九原的驿道,而是通往长安、洛阳的大路。当然马超四个小家伙也想入洛阳见识一下,最后被皇甫岑拒绝了,因为有要事要办,皇甫岑只是飞鸽传书递往河东,召唤河东境内的黄忠率领一百白马义从洛阳汇合。   不过,这路程上却是耽搁了一点,但未等他们入洛阳,凉州的事情就有如一针兴奋剂一般,给垂暮的汉室打了一针强心剂!   大将军府。   这一年,大汉祸乱四生,却让何进复起。在卢植丧命,皇甫岑、皇甫嵩先后被猜忌后,驻守辽东、西凉的公孙瓒、董卓不能轻易调动后,天子刘宏事事托付与大将军何进主持征讨四夷的军事。   而何进开府后,也曾大张旗鼓的礼辟天下名士。   更是重用了一批年轻才俊,加上何进府下已有的一众名士,可谓聚集了大汉满堂名士。   今天,何进刚刚收到来自凉州的信报,便聚集了手下的幕僚前来相商。他们是:袁绍、曹操、伍孚、荀攸、王允、郑泰、孔融、王谦、刘表、王匡、鲍信、蒯越、陈琳、何颙、逢纪、边让、董扶等。   其中有很多人是党人身份,包括一些名声久负之人。   但何进并不糊涂并没有召唤一些名声大做事又迂腐,并不向心的人,今日来的也只有袁绍、曹操、刘表、鲍信、王匡、陈琳、逄纪等寥寥数人。   而叫来的众人也清楚何进要同商议什么。   扫视众人一眼后,有些颤抖又有些激动的何进回身望着众人,问道:“如今羌乱即要平定,皇甫嵩劳苦功高必定会征调入朝,与我可利?”   袁绍扫了一眼何进,回应道:“可利。”   曹操和刘表都没有说话,扭头瞧着袁绍。   “昔日皇甫嵩被罢免实乃是十常侍赵忠报复皇甫嵩参奏一事,安定皇甫氏历来有倾慕党人之心,如今大将军禀执适当,皇甫嵩入朝后可为援,而且……大将军要是顾忌此人,在臣看来无需大将军出手,天子腹中早有丘壑!”   闻此,何进点点头。   “不过话倒是说回来,这场百年祸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平息,倒真是出乎意料。”   袁绍怎么也摸不清头脑,不明的摇着头。往日他的心思也都放在组建西园军的事情上,谁都能看出西园军校尉是一个实缺,这中当然希望由自己人来顶替,他的眼睛只放在这上。   刘表迟迟没有开口,只是凝视着自己面前的几个人,用手放在嘴巴上轻轻谈咳几声,然后才道:“不论西凉局势如何,少了羌患自然最好,但大汉四境不安,天子绝不会因为一地捷报而放弃组建西凉军。”   “这样?”   何进凝视着刘表,刘表身为北军中军候,俸禄虽然只有六百石但是却是掌控五校的实权,而且这个人很有眼光,一下子便能看清楚自己真正担心的是什么?对何进来说,如何抓牢即将组建的西园军才是重中之重。   “嗯,景升说得有理,我观陛下有意提拔蹇硕为将,我们是不是……”   随着袁绍和刘表的转移,话题一下便谈论到其他人身上了。   只有迟迟未言的曹操一脸凝重的沉思些什么,眼下这种时候,百年羌患就这么即要平定,曹操怎么觉得都有些奇怪,不是奇怪西凉军的战力,如若往常西凉军也有这份实力,只是那些看似莽撞的武夫们很清楚的知道他们的位置,为了保持他们也不会自断前程。可是眼下洛阳时局如此风云变幻,他们竟然在这个侍候平息了,这或多或少都令人奇怪。而且,最让人诧异的是朝廷各处势力安插在西凉军中的人都已经死亡,这难道是一个巧合?而且谁有这个本事能定得了西凉羌乱?皇甫嵩有,但是老奸巨猾的他怎会一反常态?   “这都是谜团!”   ……   大将军府内暗中商议,十常侍也不曾断却,毕竟事关生死,他们虽然是皇权的走狗,可是他们也要关心自己的去留,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一朝天子一朝臣,而且,天子刘宏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隐隐之间,他们已经看到了末路。   “怎么办,蹇硕这个家伙竟然几次三番的拒绝我们宴请!”   郭胜扭头看着张让和赵忠,不停的埋怨。   只有毕岚似乎傻傻地的怔在那里,不停的嘀咕道:“蹇硕从来就与我们走的不近,眼下又被天子重任,他自然要避嫌话,怕惹怒了陛下的眉头,你们知道的,陛下组建西园军一直不希望我们插手。”   “早知道,当初就该拉拢。”   郭胜悔叹道。   倒是张让摇摇头,回应道:“没用的,陛下既然此番用心,便是不希望我们插手。我们拉拢,陛下还会换人,换上心腹!”   “这样?”   “你说陛下让蹇硕领军是何意?”赵忠放下前嫌,扭头瞧着赵忠问道:“陛下究竟要做什么?”   言外之意,赵忠抱怨着他们已经为天子驱使,但是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你我权势过重。”   “唉!”   张让的一个回答让十常侍后悔不已。   “蹇硕。蹇硕。”赵忠拳头紧紧地压在面前的几案上,眉头蹙在一起,似乎恍然明白什么,扭回头瞧着张让,似乎在确认地问道:“陛下可是有意……”   话虽未说透,张让却点点头,低声道:“陈留王聪慧惹陛下喜爱!”   “那我们何不去寻董太后?”   “你忘了董太后如今倚重的董重、董承、董卓同我等不合?”   “该死的董卓,竟然杀了周慎!”   提起董太后倚重的这些董氏人家,虽然三人其实并不是董太后的族人,但他们在外人眼中已经同董太后脱不了干系。   “不过死了个周慎或许是好事。”   张让出人意料的笑了笑,然后递过手,擦拭。   “说什么胡话?”   赵忠不解的问道。   “呵呵,既然西园军我们插不进去手,为何要左思右想莫不如让他们办不成西园军。”   “这同周慎被杀有何关系?”   “呵,西凉羌乱即要平定的事情你们不知道?”张让踱步,回应道:“百年羌患竟然在陛下手中平定,这定然引得满朝赞誉,四境之内的匪寇已经不足为虑。而陛下组建西园军的目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次只要借势得当,西园军一事便可告一段落。”   “可是大肆宣扬,那岂不是便宜皇甫老儿?”   提起皇甫氏,赵忠就没由来的一阵怒火,皇甫岑一个人让他吃过数次亏不说,就连这皇甫嵩在凉州路过自己的府邸,竟然都敢上书参奏自己。   “呵呵,皇甫嵩功高震主,陛下自然知道该如何降服,这等事情不需要我们操心!”   “那……”   ……   袁隗已经赋闲很长一段时间了,不是没有复起过,不过都被袁隗推卸了。因为袁隗敏锐的察觉到了时下不是复起的最佳时机,天灾异象频降,三公之位就是一个避免上苍降罪的一个说辞。重回三公之位,也是被批得体无完肤。   不过好在袁隗很享受这种坐在幕后静观外戚和宦官争斗的下场。   几百年了,大汉还是这个规矩,从来都是外戚和宦官在平衡权利。   他袁隗野心没有那么大,也没有那么小,倒是他知道他要遏制住这一切,因为眼下,或许是他们士人掌控朝廷最佳时机。可是这需要一把火,彻底搅乱这个局势,打破这种势力平衡,只有打破这种平衡,他们才会获得最大的利益。   这些事情是士人们心知肚明的,所以没有人开口,他们都在静观。   偏偏这个时候,从西凉传来羌乱即要平定的消息。   袁隗聚集一众心腹,何颙、王允等人,他们也是袁隗派往何进府邸的,关于何进召见袁绍、刘表、曹操谈事,袁隗还没有来得及知道。   “唉,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羌乱就定了呢?”   袁隗不明所以的抬抬手似乎很恼火。   “袁公,勿扰!”何颙压低眉头,低声道:“虽然百年羌乱平定,天子定然会龙心大悦,但四境之内依旧忧心忡忡,天子想组建西园军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应该不会就此打住。”   王允点点头,附和道:“羌乱虽无,但各地叛乱太多,迹象表明陛下还会组建西园军!”   他们当然清楚他们谈论的内容跟他们的利益有什么关系。羌乱直接影响的是西园军的组建,而西园军的组建正是打破大将军何进同十常侍的权利平衡,这对他们这些党人,甚至是士人事关重要。   为此,他们不予余力的反对。   “我只恐天子太过雄心壮志!”   “这。”   “我们是不是背后撺掇一下?”   “不好。”何颙摇摇头,对着袁隗轻声道:“袁公放心,何进定然不会甘于如此,明日朝会他定然会出言。”   “我只怕何进看不到。”   “不会,有本初在,他知道怎么做!”   提起袁绍,袁隗的脸色稍缓,言语也一下子停顿在那里。   ……   皇宫,御书房。   天子刘宏已经很少独自来到这个房间,虽然这半年祸事连连,各地传来的奏折都送到这里,却都让天子刘宏转给了十常侍和大将军何进去批示。自己唯一做的不过是偶尔的盖印玺。   但是,今日不同,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使已经垂暮老矣的“年轻人”又一次重新焕然一新。   “百年羌患”竟然在这动荡不安的局势下平息了。   初听这个消息的天子刘宏怔住神,许久才缓过来,然后连龙靴都没有穿便急急忙忙的跑到这里,然后凝视着那份战报久久未言。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捷报了,眼下这个消息对他刘宏来说无疑是一针强心剂。手臂发颤的握住那份战报,嘴中却不停的呢喃道:“多久没有听到这样的消息了?多久了?”   上一次,天子刘宏激动还是皇甫岑打赢昌黎城那场大仗。   那是一场击溃崛起鲜卑的大战。   而今这场大仗竟然是连凉州三明都未曾完成的任务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在皇甫嵩手中平定了,这还不说,张温死了,周慎死了,每一个势力安插在西凉军的人都死了,剩下的却是那些纯粹武夫。以后的路,一下子也变得平坦。再也不用费劲心力的去制衡他们了。   虽然不明白皇甫嵩究竟是用什么手段解决的,但是天子刘宏内心深处那已经渐渐磨灭的雄心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在点燃。他这场大病是心病,主要的起因却还是在皇甫岑那里,那个自己一手提拔的人手中,也正是因为皇甫岑让他自己扇了自己的耳光。眼下西凉这些羌乱无疑让他在皇甫岑的面前可以挺起胸膛,自豪的说一句,整个大汉,朕即便是不启用你皇甫岑也可以荡平四夷。   大汉能够打仗的将军不只有你皇甫岑!   大汉能够荡平四夷的也不只有你皇甫岑!   朕同样可以依靠他人能够做到。   天子刘宏双目发滞,内心却在不停的质问,甚至说他想让皇甫岑看看,他的选择没有错,绝对没有错。但是谁也看不到天子刘宏内心对皇甫岑的另类感情,那种近乎是小孩子般的质问,那种近乎是小孩子般的斗气。   不过,突然间,天子刘宏松懈的坐回龙椅,身子骨一下松散下来,隐隐之中,他仿佛瞧见皇甫岑在某个角落里,嘴角正噙着笑意,嘲弄着自己,他还是那么自信,还是那么信誓旦旦,仿佛在说,整个凉州羌患也是他做的。   “皇甫嵩,安定皇甫氏,皇甫岑!”嘴里不住的轻吟,突然间近乎发疯的天子刘宏推到书桌面上的一切实物,恼怒地吼道:“不,绝不!你不再是朕最为倚重的人,安定皇甫氏不值得朕信任,朕要自己掌控军队,军队!” 第41章 伯仲兄弟   照理说,皇甫岑暗中遣回洛阳最先要办的事情应该是联系朝内朝外亲近自己的那些人,比如刚刚升为太尉的马日磾,还有一直对天子刘宏影响很大的阳安长公主。但皇甫岑非但没有先去见这些人,反而闲庭信步的去往东街的一条旧巷。那里最后一家院落便是卢植那落败的府邸。   年前,皇甫岑出狱后,便把卢植的灵柩迁回了河东,这座宅子也就这么落败了。   睹物思情,昔年在涿县的往事一幕幕全部都映入了皇甫岑的脑海。   ……   “仲岚,如果你要没什么地方可去,不如跟着伯珪去辽西见识见识,日后也好建功立业。”   “仲岚,刘基的事情,你还是要求蔡伯邕这个老顽固,然后去见见太尉段颎,或许会有办法!”   “仲岚,此去辽东属国,必定凶险万分,为师无可相助,只能赠你‘忠正’一词而已,保重!”   “仲岚,虽然不知道你同张角是什么干系,但张角这种做法有些偏池,绝不能让他把大汉代入泥潭中,当然张角不可急取,为师定会安抚住大军,你做好收复冀州的准备。”   “仲岚,人与天地要对得起‘仁义’二字,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希望你放弃大汉,放弃你的兄弟!”   “陛下,老臣先走一步!”   ……   “扑通”一声,随着往事一幕尽现眼前,皇甫岑的双腿发软,再一次跪倒在这落魄的小庭院内,这里是卢植的家,是老师卢植的家,是自己此生最为愧对的家,这里埋藏的是皇甫岑来到这个乱世由始至终一直牵挂的情愫。那个亦师亦父,那个风雪之中救了自己数年的慈父,那个为自己抛头露面不惜放下颜面去求邹家的老师,那个在自己断却士人、武人这条路后,为自己牵线入得天子刘宏法眼的老师卢植。   由始至终,卢植的逝去对皇甫岑来说或许会是此生最大的打击,没有一个人可以取代卢植在皇甫岑心目中的地位。   “呜呜。”   声音虽轻,两行热泪却忍不住的流淌了下来,这是那个大名鼎鼎,矗立北疆不曾一败白马都尉皇甫岑的泪水,那个用身躯去接大汉脊梁的最强男人的泪水。   身后的狄清、典韦、贾诩、月奴他们跟着皇甫岑的时间虽然不短,却不知道皇甫岑在涿县的那些过往,也不清楚卢植在皇甫岑心目中究竟是何地位,可是他们知道,他们知道,进来变得冷漠的皇甫岑竟然在这一坐落魄的院子里落泪了,失声的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却是因为他未到伤心处。从这一跪,他们知道皇甫岑为何能成功,为何能带领几百人创造无数个不可能的奇迹,那是他皇甫岑用百分之百的感情去换身旁这些人的信任。   “能与大人此生走一番,是我们的荣幸。”   一向是木讷少言的典韦竟然也伤感起来。   一旁的狄清极力控制自己敏感的神经,故作调侃道:“那是……不过,老典你能说出这番话倒真是少见!”   “不是。”   “呃。”   月奴和贾诩齐齐扭头望向典韦。   “不是我说的,这话是流传在我们游侠中的一句话,我典韦此生也就听过这么一句能让大汉游侠争相风传的这一句话,大人才是真正的游侠,是我们尊敬的游侠!”   典韦这话说的平淡。   狄清听得也随意,月奴更是不懂这中透露的信息。   也只有老谋深算的贾诩目光之中溢出一丝奇怪的感觉,这是很难在毒士贾诩身上看到的东西,那种东西叫做感情。他没有解释,因为他知道皇甫岑从这一路走来,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基于游侠“大义”之上,独自率领八百白马义从抗击鲜卑到为一郡之民孤身跳入漳水河,从朝廷铁骑的马蹄下抢救上百万流民到几度安抚北疆,他皇甫岑从来都是用自己的身体对抗着所谓的谎言。他可以为了段颎冤屈斩杀公綦稠,可以为了张奂之死而放弃晋升;也可以为了张角的身后事而抗令退兵;甚至为了救兄弟们的命,只身犯险身入辽东;可以为了老师卢植之死对抗大汉天子。这些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很傻,甚至说皇甫岑每次行动都自不量力,可正是因为这些自不量力,让皇甫岑获得更多声援,他皇甫岑也绝不是独自在战斗,他的身后有着无数草莽,无数流民,无数蝼蚁,或许他们的命贱,或许他们没有强大的财力,但是……只要在皇甫岑这个狼头的带领下,亦是可以蚍蜉撼大树!   他皇甫岑做到过无数次了。   而做到这些最根本最原始的东西也只是因为皇甫岑那近乎是不理智的感情!   贾诩回身拍了拍典韦的臂膀,心酸地笑道:“呵呵……何止你典韦此生陪大人走一遭而感到荣幸,我贾文和也很庆幸,此生能够陪大人走一遭!不论是火里水里!”   “我也一样。”   瞧着两人像是宣誓一般的谈话,狄清也想起当初皇甫岑招拢时候的那一幕,那一句话,那一句让他狄清愿意为他皇甫岑出生入死的一句话!   只有月奴目光转回,继续瞧着皇甫岑,暗自低吟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子,竟然可以让这么多猛士不顾生死相陪!”   月奴哪里知道,除却他们几个,河东上下、辽东上下,那里为皇甫岑这股魅力舍生忘死的人一点都不少!   “卿以此情待君,君安能再负于卿!”   就在几个人目光彼此交流之际,一声轻叹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谁?”   典韦一个跃身躲到门板之后,而狄清则是向着皇甫岑靠拢,唯恐皇甫岑出现什么差错。   “典韦,让他进来,你们出去。”   皇甫岑背对着门,也背对着皇甫岑,所以根本不可能看到门板之后说话的那个人,但是皇甫岑却声声这么下令了。   惊得一旁的狄清和典韦等人不明所以,挠着头,不过皇甫岑发话了他们倒是不能不听,也只好推开门板,看看外面那个人究竟是谁,走进来的是一个头上戴着斗笠人,不过身材却很魁梧,比典韦高一点,但是没有典韦魁梧。他站在门口前,就如同一座高塔一般。   狄清顿时觉得面前一股强大的气压袭来。   “大人,他……”   狄清觉得不把握,虽然皇甫岑功夫不次,而典韦也不会离开的太远,但是谁也不能保证这个人是不是如同吕布一般的高手,所以想再次开口劝解道。   “出去。”   这一次的口吻很生硬,狄清听到了来自皇甫岑的强硬,对视一眼身旁的典韦、贾诩、月奴,然后四个人先后走过那个人的身旁,站在庭院之外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砰!”   本来应该是很轻的一个声音,但一时间出响声竟然大的可以打破这股宁静悲凉的气氛,看那人有些抑制不住的手臂,似乎抑制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你怎么过来了,大——哥!”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皇甫岑咬着牙在说的,当身后的公孙瓒开口打破典韦他们的谈话后,皇甫岑就已经猜到这个人是公孙瓒,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从涿县一起逗狗熬鹰,一起年少轻狂,然后替他南下护送刘基,甚至后来三兄弟一起闯辽东,在昌黎城打出一场扬名已久的那一仗,然后是几次相见,几次离别,甚至卢植死前,他还皇甫岑都可以为了兄弟不顾天子谕旨去营救兄弟,可偏偏就是这个视为兄长的公孙瓒,竟然在天子要杀自己的时候,他说了一句“真话”,就是这句“真话”让他皇甫岑死无葬身之地,让他皇甫岑不能亲自送走卢植,不能扶灵柩回洛阳。   这就是白马结义的兄弟!   “我是回京递交奏折参议改刺史为州牧一事,事情办完了,想起老师,就过来走走。”   公孙瓒双手背负于后,头微微仰着,似乎也在抑制着眼泪流下。   “呵呵。”   皇甫岑没有回什么,只是轻轻地苦笑了一声,然后继续沉默不已,甚至身子都没有站起。   皇甫岑这身苦笑却仿佛像一根针狠狠刺在公孙瓒那敏感的神经上,那里是公孙瓒对老师卢植的愧疚,还有对皇甫岑的愧疚,言不由衷的解释道:“老二,你还在怪为兄?”   “怪?呵。”皇甫岑终于肯回头瞧一眼公孙瓒,问道:“我该恨谁?”   说这话的皇甫岑真不知道自己该恨谁,难道要恨许攸、刘宏、公孙瓒,甚至自己?可那是站在不同的利益角度作出的不同决定,他们没有办法不这么做,没有办法选择逃避。   “我……我只是说了句该说的。”   话语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却被门板之外偷听的狄清偷听的真真切切,嘴里吐了一口,不屑地骂道:“你那是断章取义,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何至于我家大人落得这样的名声。心中无愧你干嘛戴斗笠啊!做贼心虚,妄我家大人舍生忘死的为你做了那么多事。”狄清同襄楷一起进宫去求的天子,自然也知道公孙瓒究竟在朝廷上说了句什么话!   而在院子内听到这话的公孙瓒顿时脸色涨的红红的,拳头不由自主的开始绷紧。   “狄清,给我退出五十步!”   皇甫岑一怒,兄弟二人谈的是兄弟情谊的私事,他们的分歧再大,他也不要他人看扁自己的兄弟。   在外的狄清不忿,不肯离去,被贾诩和典韦生生拽了出去。   而庭院之内的公孙瓒却再也站不住,转回身子,疾步要走,回应道:“我还要连夜赶回辽东。”   “你等等。”见公孙瓒要走,皇甫岑叫住公孙瓒,然后起身,等公孙瓒转回头,目光对视,直逼道:“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我只想在老师的旧宅子里听到兄长说的话!”   “什么?”   公孙瓒不明。   “今后,兄长该如何抉择?”   话虽然还没有说透,但公孙瓒却已经听得真切,脑袋一偏,然后摘下斗笠,轻声问道:“大汉走到什么尽头,难道老二你还不清楚?”   “正因为清楚,我才不想……”   “不想什么?”   公孙瓒的头压的很低,似乎在掩饰自己双眸之中那束阴冷的目光。   “兄——弟——阋——墙!”   四个字说的两个人惊觉,各自带着不同的表情凝视着对方。不过说出这话的皇甫岑却仿佛松了一口气,而旁的公孙瓒则是倒退几步,手臂有些颤抖的指着皇甫岑,近乎是质问地说道:“你终于说出来,老二,我的好二弟,你终于说出来了!哈哈……哈哈!”   这笑声中拥有无限的狰狞,让几十步外的四人怔在当场,齐齐望向这庭院。   笑声许久才散去,而天边亦是同时飞过一群南游归来的大雁,本是同行的大雁却在这一瞬间仿佛受了什么惊吓一般,顿时分裂开来。   皇甫岑的目光留在那四下纷飞的大雁身上。   而公孙瓒顺着皇甫岑的目光扫了一眼后,并未在意,然后转回头,走进皇甫岑,问道:“昏君无道,你还要保他?”   “我心里并无主子。”   “你自己要……”   见公孙瓒依旧如此猜想自己,皇甫岑抖动着肩膀,然后目光依然落在卢植的旧址上,轻声回应道:“我心中只有大汉,绝无其他!”   “你……”   公孙瓒不明白皇甫岑究竟说什么,他不让自己叛汉自立,又不想辅佐天子刘宏,更是不想自立为主,他皇甫岑究竟想的是什么。   “兄长,你莫要忘记老师说过什么!”   “老师说过什么?”   顺着皇甫岑的目光,公孙瓒收敛着自己的暴戾之气,在面对卢植或者关于卢植的旧物之时,他不能不尊师重教。所以谈话一时间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老师一言一行都在说,不可为乱。”   听皇甫岑说的并不是卢植的原话,公孙瓒略微松了口气,他确实有叛汉自立的心思,谁都看到大汉朝现在的气象,身为边镇重将又为辽西公孙家现任家主他又怎能忘记那些所谓的私人利益。但是有卢植之言在前,加之卢植刚死,如果违背卢植肆意妄为,会得到什么样的议论自是不说。身为上位者却不能不考虑这些。但这话却是皇甫岑自己的说的,虽然卢植是那个意思,但由给公孙瓒狡辩的借口,道:“这话老师未曾讲,倒都是你一家之言。”   “一家之言?”皇甫岑笑了笑,然后循声问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兄长又何苦?”   “大汉衰亡在即,天下本崩瓦解已成不可违逆之势,他人能够有为,我为何不能?”公孙瓒理直气壮的摊开手臂,凝视着皇甫岑几乎是每个字都似乎是质问,接道:“更何况我公孙瓒两次安定辽东,劳苦功高,众望所归。即便我不想,可是谁问过我那些部下没有?他们都想过的好啊!正像是你这些部下为了你而抱成一团。”   “那不同!”   见皇甫岑这过激的回应,公孙瓒冷哼几声,轻问道:“有什么不同?你的部下是人,我的部下就不是人?你敢说你的那些下属就没有私心?别说的自己那么大义凌然,你固然几次救我与艰险之中,可是你为了什么?不也还是获得了你该得的名声,还有你该得的地位。现在你触手可及了,你却反过来要我放弃利益,如果但是兄弟之争,我可以收手,也可以为了兄弟情谊,而收手,可是大汉将亡这件事绝不是你一人能够改变的。而且,老二,你不要忘记,当初是谁把你提起来又狠狠打压下去的,为此你的性命都要没了,为了这样的昏君,值得吗?你醒醒吧!”   “我说过,我不是为天子办事,我自问做过的每一件事情都无愧于心,我所要的不过是强汉延续!”   “呵呵。”见皇甫岑重复方才那句铮铮之言,公孙瓒无奈的摇摇头,回应道:“不论你怎么想,大汉本崩瓦解就在眼前,你要是有能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你就去做吧,反正我还是要走自己的路!”   “兄——长!”   见公孙瓒背对着自己即要离去,皇甫岑动情的喊出这两个字,希望能够挽回公孙瓒的脚步,却只见公孙瓒停顿一下,身子颤抖一下,然后转身离去。   当门板关上,公孙瓒的身影消失后,皇甫岑仿佛感觉到了兄弟阋墙就在眼前,刚刚没了老师,昔日结义的兄弟又很有可能兵戎相见,让皇甫岑感觉到世态炎凉的冷暖。   “不过老二,你放心,你我兄弟绝不会兵戎相见。”   就在皇甫岑陷入绝望之际,公孙瓒返回身,对着院子里的皇甫岑喊出一句话,然后才算是彻底的离开。   听到这句回答,皇甫岑脸上的汗水终于流了下来,即便两人如何政见不一,即便两人如何言语相悖,公孙瓒心中毕竟还是有自己这个兄弟的,而有这句回答也就足够。知道日头西落,整个洛阳城陷入黑夜里后,皇甫岑才缓过神来,对着门板之外的狄清喊道:“准备一下,我们去一趟那里!” 第42章 再会佳人   与公孙瓒谈过之后,皇甫岑的心情很低落,可以说公孙瓒带给他的不仅有失望,更多却是日后劳燕分飞的感觉,这比当年白马结义大相径庭,这让失去老师卢植,家世惨淡的皇甫岑心中更加低落。不过,好在公孙瓒最后还说了句安慰的话——你我兄弟绝不会兵戎相见。不论这句话是真还是假,多少说明,二人还是生死弟兄。   这一点,皇甫岑不想质疑。   也不愿意去质疑。   皇甫岑刚刚吩咐狄清去准备一下,然后打算去往洛阳的伏完府邸,伏完正是阳安长公主刘华的夫婿,当年入仕,得天子青睐,到后来独力支持皇甫岑抵抗鲜卑入侵,直至皇甫岑最后身入漳水河、洛阳下狱,等等,阳安长公主从没有过落井下石,反而一直在极力的营救自己,所以皇甫岑对阳安长公主是心存感激的。   今番回到洛阳,不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公事,都少不了要见一见这个举足轻重的女子。   不过,皇甫岑带着狄清、典韦、贾诩、月奴没有走出去几步,便瞧见远处一行人手中打着灯笼在慢慢靠前,走在人群之中的竟然是一个女子,而她竟然深夜穿戴着一袭朴素的黑衣,正朝着卢植的府邸而来。   看这护送随行的队伍,皇甫岑心中一紧,来人地位不低,却是看不清楚脸上的面容,不过皇甫岑俨然没有想到会是谁深夜来此。老师卢植的地位确实不低,在洛阳的旧交很多,除却太学东观那批人,老师卢植昔年领军平定冀州蛾贼之乱也是盛名久负,成为汉末三大名将之一,允文允武,卢植都有盛名。但是,从没有听说过卢植结交过哪个权贵女人,毕竟大儒对待女人的礼节也不是后世可以理解的。而且洛阳能够有这样仪仗队伍的女子似乎没有几个。   就在皇甫岑凝想间,他们已经走进。   狄清手疾眼快,他虽然生长于辽东,但是毕竟在入京报捷的时候被天子刘宏留在军中一段时间,自然对大汉的很多规矩都清楚一点,绝不是典韦这个莽汉和羌胡人月奴能够理解的,所以并未打招呼,急忙拉着皇甫岑返回卢植的府邸。   贾诩也想到了什么,急忙给身旁典韦和月奴使了一个眼色,几人便匆匆入内。   他们刚刚关上门板,那群人便已经走到了门外。   “公主,到了。”   一个侍卫头领模样的人,在卢植小院子巡视了一下,然后部署了一下防御,然后转回身来找女子面前,低着头轻声的回应道。   “嗯。”那女子似乎若有所思,精力似乎并没有放在这上,慢慢走近院门旁,抬手便想轻叩,刚落在门板之上,那女子似乎才想起什么,嘴角苦涩的嘲弄,自语道:“玥儿如今在河东,这里怎么能有人呢?”   身后的侍卫自觉的退到一旁,并不敢插言,仿佛并未听到女子的轻吟。这是他们做下人该有的本分,事不关己就要高高挂起,否则日后出了什么事情,他们难以担保自己会不会得到无妄之灾。   不过那女子手掌刚刚推开门板,身子却一下僵持在那里,神情一怔的盯着手中的门板,上面竟然清晰的露着几个手掌印,几乎是半年没有人来过的地方,竟然有被人推开过的痕迹,这……这……究竟是谁来过?带着心中的疑问,女子矜持不住,脚下急速的朝着院子内走去。   身后即刻便有侍卫要跟随而来。   却被女子出言制止,道:“你们在外,没有我的呼喊不要进来。”女子似乎很怕随行的侍卫发现什么,不过却不担忧这出现的人会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能够来祭奠卢植的人,几乎都是卢植的友人,自然对自己威胁不大。   她这声命令,躲入屋子内的皇甫岑几人听得真切,彼此对视一眼,心下猜到了什么。   “是阳翟长公主!”   狄清提醒道。他曾经受过阳翟长公主的恩惠,所以对阳翟长公主的声音很熟悉。   “嗯。”   皇甫岑点点头,事至此处,就已经很明了,阳翟长公主同卢玥儿的关系情同姐妹,她来看卢植没有什么不妥,不过如此深夜,她来却是有些反常了。加上皇甫岑同阳翟长公主的那些过往,让皇甫岑暗中犹豫该不该同阳翟长公主好好谈谈,然后说些什么,彼此凝视几许,但最后皇甫岑还是生生咽了下去。   不过,他没有说话,并不代表阳翟长公主没有发现,借着月色,阳翟长公主站在院子之中观察了一下,发现几个很深的脚印,那是皇甫岑同公孙瓒谈话时,有内心深处爆发的怒欲,但是他们都没有爆发,不过却留下这愤恨的脚印,上面写满了他们当时的愤怒。   瞧见此物,阳翟长公主,轻唤一声道:“出来吧,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不过看样子,你没有恶意。”   听此,狄清第一个率先跳了出来,身后的典韦也紧跟着走了出去,然后是贾诩、月奴。   最后走出来的却是皇甫岑。   瞧见皇甫岑,阳翟长公主的身子明显一颤,然后回头瞧着几人,目光却说不清楚的落在月奴的身上,看着月奴与皇甫岑的距离,阳翟长公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妙的感觉,不过却一瞬而逝,掩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然后抬头望着皇甫岑,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话好像应该是我问公主的。”   “哦,没事想起卢玥儿就过来瞧瞧。”   “是吗,这么晚来,倒真还是有些特别。”   听见皇甫岑这不阴不阳的回答,阳翟公主竟然有些愤怒的瞪着皇甫岑,语气异常坚定地问道:“你真想知道?”   “嗯。”   “让他们先离开一下。”   听此,皇甫岑回身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几人可以先离开一小会儿。   月奴本是喜怒不惊的脸上竟然带着几许醋味,然后在狄清的缓和下回到屋内。   他们走后,皇甫岑才扭回头,盯着阳翟长公主,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第43章 王兄自责   “现在可以说了吗?”   “唉!”听皇甫岑这么一问,阳翟长公主轻叹一声,然后踱步徘徊,却迟迟不语,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不过看得出她很愧疚面前的皇甫岑,想了一刻后,阳翟长公主才愧疚的开口说道:“是王兄这几日睡不着,只要一闭眼就能想起以前的事情,所以拖我来此看看。”   “呵呵。”   皇甫岑轻哼几声,却没有任何表情,其实内心深处他又何尝忘记对天子刘宏的恨意。   “卢师的死,皇兄很自责。”   阳翟长公主虽然口口声声提及卢植为救天子自裁的事情,却没有提及皇甫岑下狱的事情,事后天子究竟是什么看法。   不过就算阳翟长公主不说,皇甫岑对于昔日的君臣情分已经忘记太多,唯一能够留下的或许只剩下无尽的冰冷而已,他们君臣之间的间隙绝不是那一点一滴就可以解开的。   “睡不着也好,他是要睁开眼看看这江山,否则……呵呵。”   皇甫岑本不想开口说些过激的言语,但还是没有忍住内心深处的忌恨。   “你还怨着皇兄?”   “身为汉臣,自是不敢!”   “可是你毕竟是怨恨了。”阳翟长公主瞧着皇甫岑,想在皇甫岑的身上看出昔年的那个热血男儿,那个为国为家抛头颅洒热血也不惧的男儿,可是他还没有看得清,便瞧见身旁的皇甫岑目光中闪过的一丝阴毒,心中“咯噔”一声,然后屏住呼吸,似乎在等待皇甫岑答复自己一个不同寻常的答案,回应道:“难道你已经不是汉臣了?”   “是。当然是。”   皇甫岑的回答斩钉截铁,并且本是前望的目光收回眼底,看着身旁的阳翟长公主,回应道:“天子负我,我可负天子,但绝不负这个大汉,不负这个国度的子民,他们曾是我的兄弟姐妹,不论何时何地,我皇甫岑只要能有一臂之力,必定助他们顺利走下去。”   听皇甫岑这让自己又惊又喜的话,阳翟长公主趁势继续问道:“可是……不论敌人是谁吗?”   “是。”皇甫岑回答完后,反而扭回头瞧着阳翟长公主,开口道:“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皇甫岑这一步步走来是如何艰难吗?又是对抗着谁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吗?”   不用阳翟长公主给出答案。   天下人都清楚,皇甫岑这一步步走来究竟遇到多少阻拦,多少磨难,他的敌人有士人、豪强、武夫、宦官、外戚,甚至连天子都成为他的对手,几乎是每一个为虎作伥的当权者都是他的敌人,他的心目之中,也只有“汉”这个字带给他作为后世人的一种情绪。还有“汉”这个字带给后世人的那些骄傲,那些任何朝代都不能给的荣耀与自豪。   也只有大汉,才值得皇甫岑由心底的发出一声敬佩。   “既然你心底有这个汉,那么,你应该也看到了如今的局势,你想怎么做?”   “怎么落败,我就要怎么挽救。”皇甫岑一本正经地回道,反而即问道:“不然我来这里干什么?”   “你……是不是早就看到了?”   见皇甫岑回答的如此凌厉干脆,阳翟长公主才反应过来,面前的皇甫岑根本就是心中早就预料到了,否则他怎么做事如此有分寸步骤。不过即便是皇甫岑冰冷的面容之上没有一丝回答,她也对皇甫岑有着莫名的信任,仿佛他在,大汉就不会乱。   “我要见阳安长公主。”   “皇姐?”   “对。”   “干什么?”   “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管!”   “好。”沉吟一下,阳翟长公主点点头,然后扭回头瞧着皇甫岑,回应道:“我不问也可以,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是……”刚一开口,阳翟长公主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回应道:“算了,以后在说!”   “呃。”   皇甫岑一顿,心中却不住的思考起来,如果阳翟长公主要自己办些违背良心的事情,自己该如何选择。   见皇甫岑如此,阳翟公主仿佛明白皇甫岑心中所想,指着皇甫岑,回应道:“放心,绝不会违背常理,违背你的良心。”   “这就好!”   “我们走吧。”   “去哪?”   “见皇姐啊,你也不想太多人知道你明明是为卢公服丧,却身在此地吧?”   “哦。”皇甫岑急忙转回身冲着屋内的几人说道:“出来吧,咱们去趟公主府!”   就在皇甫岑回身的瞬间,阳翟公主已经转身去往他处,然后吩咐侍卫下人们准备什么。   皇甫岑知道,这是在安稳他们的退路。   诸事妥当后,皇甫岑等人便随着阳翟公主的仪仗前往阳安长公主的府邸,所幸驸马伏完不在京,否则深夜打扰确实多有不便,但是阳安长公主听到是阳翟公主前来求见后,便匆匆整理衣衫,来到偏堂接见阳翟公主。   阳翟公主刚刚入偏堂,阳安长公主便瞧见跟在阳翟公主身后的皇甫岑。   “这是?”   “草民见过长公主。”   听阳安长公主这么一问,皇甫岑让过身前的阳翟长公主,跪倒施礼道。   皇甫岑如今辞去使匈奴中郎将的职位,为老师卢植服丧,自然白身。   虽然确实面前之人却是皇甫岑无疑,但阳安长公主却并未让皇甫岑起身,衣袖一挥,斥退身旁的下人们,屋子里只剩下他和阳翟公主、皇甫岑三人,然后坐到一旁,目光深沉的端详着面前的皇甫岑。   见阳安长公主不开口,阳翟公主开口缓解气氛道:“皇姐,我与他是在卢公的旧府看见的。”   “知道。”   阳安长公主事前已经知道了阳翟公主为天子还夙愿的消息,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见到皇甫岑。而关于皇甫岑,阳安长公主有好些话要说,却不知道从何开口,毕竟他们之间的干系很多,从开始到最后,他们有推荐之嫌,又有相互欣赏之嫌,而且阳安长公主还知道一件所有人都不清楚的事情。   对于这件事情,她守口如瓶。   因为她觉得在她没有确切掌握足够的证据前,是不会说的。   而这件事情不仅仅关乎着汉室江山,更干系着皇甫岑。   整个天下,或是辽东,或是皇甫岑,或许都是一个棋局,某个人布的局。   所以,皇甫岑对她来说有着很重要的地位。   当然不是男女之情。   但是一想起男女之情,阳安长公主就忍不住的抬头望见自己的妹妹阳翟长公主刘修,看着她为他不嫁,看着她为他开口缓解气氛,阳安长公主不由得想说一句,又傻又痴情的女子。   “起来说话吧!”   “好。”   “也难为你了。”   什么具体的细节都没有谈,开口阳安长公主便对皇甫岑安慰了一句。事实上,任谁做过那么多有功大汉的事情沦落到这样的下场,都会心生忌恨,不过所幸皇甫岑这些年的磨难很多,早已经习惯了各种痛苦折磨。加之他那时而表现出不符年龄的沉稳,更让人看不出他内心深处究竟想着什么。   不过阳安长公主毕竟年长皇甫岑十几年,看事也格外的透彻,更何况皇甫岑算是她一手带入朝廷的,无论怎么都能够探知一点皇甫岑心中的想法。   皇甫岑也不掩饰,直接回应道:“那些倒都无所谓,只要全汉,岑纵然是万死犹不悔。”   听皇甫岑这么一说,阳安长公主扭着头盯着皇甫岑,似乎在确认皇甫岑为何要如此,即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都还不忘扶大厦之将倾,倒还真是让人觉得奇怪。   一旁的阳翟公主点点头。   她已经同皇甫岑聊过这个问题了,而且她也已经接受了皇甫岑的提议。   察觉到阳安长公主的疑问,皇甫岑双臂环抱,回应着阳安长公主,轻声道:“放心,我只对大汉负责,不会对天子负责!”   “这。”   阳安长公主听这话竟然激动的站了起来,然后仔细的端详着眼前的皇甫岑。心中暗暗思虑皇甫岑这句话究竟什么意思,而这句话究竟会带来什么,这无疑让阳安长公主从内心深处开始对皇甫岑重新打量。   皇甫岑这句话仿佛就是再谈交易的砝码。   见此,阳翟公主再次伏在阳安长公主的耳旁,轻声低语,好像把卢植院子里的那席谈话都告诉了阳安长公主一遍。   听过之后,阳安长公主抬头瞧着皇甫岑,然后问道:“你确定你有把握能够安抚乱世?”   “不仅要安抚乱世,如果有可能我还会将士族这一病根连根拔起!”   “你就这么有信心?”   “长公主这是在质疑我吗?”   “是。”   “既然不信任,当初长公主又何苦把握引荐给天子?”   “那是因为……”   一反常态,听到皇甫岑谈及引荐一事,阳安长公主竟然激动的站了起来,不过旋即又掩饰了下去,似乎唯恐皇甫岑和阳翟公主从中发现什么。   见阳安长公主似有隐情,皇甫岑也不多问,抻开手臂,深吸一口气,道:“累了,睡觉去,我今天睡哪?”   见皇甫岑不把自己当外人,阳安长公主回头冲着阳翟公主笑了笑,然后道:“走,我去给你安排!” 第44章 黄忠入洛   没有得到多余的回应,皇甫岑便带着狄清等人在阳安长公主刘华的府邸住了下来,当然,这件事情没人知道,阳安长公主早就吩咐公主府的内丞叫下人们注意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过在阳翟公主看来,她还没有摸透两人究竟打着什么心思,虽然看得出两人言谈举止间几乎就是在提及大汉的时政,但是他二人偏偏就没有人多言语一句其他的话。就连达成共识没有,阳翟公主都不敢肯定。   不过皇甫岑这一觉睡的倒挺踏实,整整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才起床。   年初本是那般心痛欲绝之下,又往西凉安抚羌乱,剿灭韩遂、马腾之乱,又收得四万西凉虎贲,事情刚刚完结就连夜南下,刚入洛阳,就遇见公孙瓒,再有阳翟、阳安两位公主,让皇甫岑整个人都陷入一股深度疲惫之中。不过好在,昨日皇甫岑所获颇多,不至于落得伤心无地。   阳安长公主也没有亲自过来,只是叫下人简单的拿过一些饭菜,又给皇甫岑几个人换了身衣物,给了皇甫岑出入公主府的腰牌。举动虽小,却是关怀备至。   皇甫岑也不客气,同狄清几人匆匆吃过饭后,便要转身出门。   “狄清,汉升什么时候过来?”   听皇甫岑这么一问,狄清回应道:“到洛阳前就已经发出信号了,按理说他应该带着人过来了,现在没见到应该是还在洛阳城找咱们的落脚点呢吧!”   “嗯。”皇甫岑想了想,然后看着狄清,说道:“这样吧,你去城内看看,联络一下汉升,注意不要被人看见!”   “好,我这就去。”   说话间,狄清转身便走。   皇甫岑又唤过月奴,吩咐道:“你先留下,我同典壮士、文和先生出去一下!”   月奴脸色不悦的转回身,赶回屋子内。他虽然不是汉人,却知道汉人规矩极多,很多事情有自己在,他们都不方便,干脆也不麻烦,回屋睡觉。女人爱睡,是天性使然。   不过皇甫岑却想起什么,端详着典韦,问道:“典韦,你表字怎么称呼?”   “呃。”   典韦尴尬的挠挠头,向他这种贫民,哪里顾得上起什么表字,有个名字就很不错了。   “称呼你典壮士既不亲切也还麻烦,这样吧,我给你取个表字,你看可愿意?”   “大人赐字,典韦自当是感激不尽!”   “好。”皇甫岑想了想,然后想起后世无数本穿越小说中给典韦取得表字,自己也省的麻烦,直接干脆的回应道:“就叫你君明吧?”   “谢大人!”   典韦单膝跪地,插手感激道。   “起来。”皇甫岑扶起典韦,然后看着身旁的贾诩,道:“文和先生,我们走吧!”   贾诩压低头颅,没有问一句,皇甫岑要去见谁。   三人从公主府的后门,转身离去。   七拐八绕的走了许久,典韦在后跟着,趁皇甫岑不注意,偷偷地捅了一下贾诩,似乎还沉浸在方才被皇甫岑取表字的喜悦中,开口问道:“唉,文和先生,大人好像对洛阳这些街巷很熟悉,绕来绕去这么长时间竟然都没迷路,真是佩服!”   听这话,贾诩也不明。   他们哪里知道,皇甫岑护送刘基南下洛阳后,被举荐给天子后,被士人打压,并未入朝,但是却在鸿都门求学三两年,可以说那段时间并没有闲着,洛阳城内的道路,皇甫岑都摸得一清二楚。所以从哪里通哪里基本上不会走错。其实皇甫岑这么绕,也主要是看天色未暗,不方便走大路。毕竟洛阳城上下好多人都认识自己,唯恐被哪个人认出,那才真是坏了自己的大事。   行了好久,三人终于在一座规模不小,却看不出有多奢华的府邸后院停下来。   “这是谁的府邸?”   因为是后门,典韦自然不知道。   “怎么进去?”   贾诩问道。   “当然是敲门了!”   “呃……”贾诩脸线阴沉,对典韦相视无语,这个白痴,既然是走后门,就是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虽然你不是这么认为的,但旁人就是这么想的。像这样的府邸,像这样的规模,必定不会轻易接见从后门而入的人。不过贾诩并未执着同典韦讲话,转回身瞧着皇甫岑,问道:“大人,如果我们翻墙而入,怎么知道大人要找的人在不在?”   “应该在。”   皇甫岑没有解释,然后瞧了瞧院墙的高矮。暗中思虑道,这城墙可是要比涿县邹府的院墙高上了许多,这些年没有干过翻墙的事情了,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个身手。   “君明。”   “啊……呃,唤我?”   典韦用手反指自己的鼻子,俨然还不太适应这个新取的表字。   “你把文和先生带过来。”   “哦。”   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成功翻越这座院墙,所幸不太难,而且府内的守备也不是很严,毕竟是后院,少了许多家丁护院的存在。   皇甫岑仿佛就像轻车熟路一般的走过几座院子,然后在闲聊的下人口中得知他要的去处。   最后瞧见左右无人,典韦才急着开口问道:“我们这是在谁的府邸,还有,大人你怎么这么熟悉这里?”   “呵呵……这是太尉马日磾的府邸!”   话一出口,典韦和贾诩怔在当场,抬头瞧着面前的皇甫岑,嘴巴都张得大大的。   ……   狄清批了件斗篷,把半个脸都遮住,便在洛阳城内大大小小的酒肆客栈查找这黄忠和白马义从的下落,不过却是没有发现黄忠的身影。心中便不由自主的犹豫起来,照理说,黄忠因该早到了,毕竟河东距离这里不是很远,反而异常的近。   其实是狄清疏忽了,黄忠不是自己前来,带着上百人前来,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又怎能在这些热闹的酒肆客栈住下。更何况,眼下黄忠也是皇甫岑手下名将,很多人熟悉他的存在。   找了一会儿,狄清才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转回头,狄清才瞧见一张熟悉的脸孔,随即回问道:“你怎么在这?汉升呢?”   原来找到狄清的人竟然就是河东白马义从中的老卒,狄清同这些老卒是最早的一批白马义从,自然对他们认识。   “狄督邮,黄将军在等你们。”   “哪?”   “大人跟我走。”   狄清跟着那老卒走出好远,直到洛阳城内最偏僻的一个角落里,才看到一家像是私人那种驿站,入内后,便减去顾忌的抬头喊道:“汉升将军,汉升将军!”   叫了一阵却没有听见什么回应。   “咦,怎么没有看到呢?”   “早就听到了,你叫那么大声也不怕把人招来。”   “嘿……招来能怎样。”   “闲话少说。”玩笑过后,黄忠扳了扳脸色,瞧着狄清问道:“大人何在?”   “出去了,没有告诉我去哪。”   “哦。”   “倒是让我出来寻你们,好像有事情要吩咐你们去办。”   “嗯,我们上哪里去见大人。”   “大人在阳安长公主府邸以门客身份入主,如果有事派人通知一声。”   “好。”黄忠想了想,皇甫岑不在自己身旁也好,有阳安长公主这道保命的护身符,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反倒是跟着自己一行人,过于集中,很有可能引起他人注意,引上不必要的麻烦。不过却似乎很急切地问道:“你跟着大人去凉州,事情办的怎么样?”   黄忠知道自己不该多言,但是心中确实很好奇。   河东上下能够知道皇甫岑不在河东的消息没有几个,知道的人都很担忧皇甫岑此去如何?事到如今,也没有个准信,只是在河东匆忙接道飞鸽传书后,黄忠这才在华歆的安排下,暗中南下。把守箕关的重任也就交给了他人。   听黄忠这么一问,狄清嘴角挑了挑,笑着不语。   “我说老狄,你倒是说啊,说说这趟凉州之行究竟有什么奇遇?听说大汉百年羌患,竟然被皇甫嵩稀里糊涂的平定了。”   一旁的老卒朝着狄清调侃着。   不过说什么,他们也不相信,这数百年的羌乱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皇甫嵩轻松搞定,而恰恰没有大人一丝名声。   狄清只是摇头不语,他很有分寸,知道什么事情是保密,什么话不该说,随即朝着那些老卒调侃着,道:“不是我说你们怎么就那么没有纪律啊,别说我狄清是从你们那部曲出来的!”说说笑笑,狄清又嘱咐了一下黄忠,然后才笑面盈盈的走开。他笑很多,一是为皇甫岑能在悄然无息中把持整个凉州;二是他狄清毕竟还是心腹,知道很多重臣都不清楚的内情,这是大人的信任。   瞧着离开的狄清,见他脸上的笑意,黄忠不用猜,已经想到了结果。随即转回身,吩咐道:“留下几个人,日夜守护阳安长公主府,不能让大人出现任何意外,如果大人需要见我,既是回报。”   “诺!”   虽是同生共死,私下里开着肆无忌惮的玩笑,但是只要令下,这群白马老卒便恢复他们该有的军人姿态。 第45章 与会太尉   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皇甫岑三人才终于混到没有人的时候,走进太尉马日磾的书房外。皇甫岑给身旁典韦使了使眼色,典韦即刻消失在眼前,不知道躲在哪里,似乎在注意着马府上下下人们。见典韦消失后,皇甫岑才转回身同贾诩点点头,两人手臂才叩响面前的房门。   “咚,咚,咚。”   敲门声有些低沉又有些沉闷,虽然规律,却不正常。   皇甫岑自然是怕引起马府上下的下人们注意。   不过房间内的马日磾却听到了门外的敲击声,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谁啊?”   “是我。”   “嗯。”马日磾一紧,手作势去取墙壁之上的佩剑,这声音并不熟悉,马日磾不知道说话的究竟是谁,持剑警惕的靠到门旁,重复问道:“你是谁?”   “太尉大人,我是皇甫岑。”   “仲岚?”马日磾一惊一喜,急忙推开房门瞧着门外站着的皇甫岑,笑问道:“你怎么在这?”   未等皇甫岑回应,马日磾的目光游离在皇甫岑身旁的贾诩身上,疑问道:“这是?”   “贾诩贾文和,我的门客!”   “哦。”马日磾点点头,脑海里并没有贾诩的印象,他虽然长与长安扶风马氏,对凉州上下有着很深的熟悉感,却真没有听过贾诩的名字。其实马日磾不清楚也不奇怪,像马日磾这种身份来看,他当然不会在意贾诩这样的草根。短暂的交谈过后,马日磾手一让,道:“仲岚,快请进。”   “谢过太尉大人。”   “你我还需客气!”   听马日磾这么一说,皇甫岑脸上笑了笑,别说,马日磾是卢植在洛阳交下的好友之一,也是一个蛮有正义感的人,皇甫岑、卢植几番落难之时,也只有马日磾敢开口为他们说话。其实早些年,皇甫岑并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后来才知道是自己在太学前大骂宗世林,引起了马日磾的重视,这还不算,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生母扶风马氏同马日磾正是同族兄妹。有这两层亲缘,加上马日磾如今的高位,皇甫岑最先想起的便是他马日磾。   皇甫岑刚刚坐下,马日磾看似漫不经心,却语气凝重地问道:“对了,你不是在为子干服丧不仕吗?怎么会在这里?”   “服丧是个幌子。”   “这。”   听皇甫岑这么回答,马日磾忍不住抬头凝视着眼前的皇甫岑。皇甫岑不是那种人啊,怎么会这样说话。   “呵。”皇甫岑嘴角挑了挑,没有说多余的废话,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马日磾很清楚,自己无需解释那么多,虽然例如眼前的马日磾,他们向来是特别重视一个人的品行。道:“老师平生所愿不过守土开疆,振兴大汉。而今汉室衰落,未完成恩师遗命,岑纵然是北上不忠不孝的骂名也要完成老师之任。”   “此话倒是正理。”   马日磾回应着皇甫岑。倒不是说他看观皇甫岑有多么心细,汉室眼下境况,很多人都看得真真切切,究竟该如何救,又该怎么救不用皇甫岑多言叙述,每个人心中有数,只是彼此心照不宣罢了。倒是皇甫岑说要振兴大汉,倒是蛮让马日磾好奇,扭头瞧着皇甫岑问道:“仲岚难道不记恨陛下?”   “记恨?”   “不是吗?”   “或许有吧。”皇甫岑抬头仰面,然后默不作声的想了想,然后回应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大汉是大汉,天子是天子,不能因为私人恩怨而以点概面的全盘否定,是不是?”   马日磾低着头,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狐疑,似乎在想着什么。停了一会儿后,抬头看着皇甫岑,问道:“仲岚深夜来此就是为了要说这话?”   “是也不是。”   “何解?”   听马日磾一问,皇甫岑脚下徘徊,然后抬头凝视着马日磾回应道:“本来是要上告天子的,后来想一想,还是怏怏作罢。”   “什么事情?”   没有回答,皇甫岑反倒是反问道:“小子自不量力,敢问一句,太尉可愿助我?”   “这。”   马日磾迟疑,还不清楚皇甫岑要让自己做些什么,如果贸贸然答应,会很冒失。不过面前的皇甫岑太熟悉了,自己又怎能拒绝。   “太尉请看。”   皇甫岑从怀中掏出一份信笺,然后交到了马日磾手中。   “你去过安定?”瞧见信笺上的落款是扶风马氏,顿时马日磾便想明白一些东西,加之这一阵儿传来西凉百年羌患暂时告一段落的消息,顿时让马日磾联想到面前的皇甫岑。如果说是巧合,那时间上确实太过对应了,而且自己手中还有扶风马氏的信笺,看样子是皇甫岑亲自拿来的,没有揭开前,倒是问了一句,道:“你同我那妹妹见面了?”   “见过家母了。”   听皇甫岑这淡淡的回答,马日磾仿佛心中安稳了许多,然后满意的点点头。别的不说,皇甫岑在征战这些年,从没有提过安定皇甫氏,就更别提入安定皇甫氏的门了,这些事卢植等人都说过,这是皇甫岑唯一的心结,解开是需要时间的,也只有皇甫岑自己能够解开,却是没有想到今日皇甫岑竟然可以坦然面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马日磾却是从内心深处为皇甫岑感到欢喜。   不过目光扫过书信后,马日磾却深吸一口气,愁容不展的瞧着皇甫岑道:“妹妹让我相帮与你,可是你可知道……”   “什么。”   “这三公之位虽然光耀,却是有名无实,而且仲岚你又不是不知道,天灾异象诸多,这三公之位就是来消灾挡难的,想必我这太尉也坐不稳几日了。”   马日磾说的没错,历史轨迹上的这一年,大汉换了不知几任的三公,为的就是给天灾异象一个赎罪的理由。   皇甫岑却抖动一下肩膀,笑着回应道:“太尉大人请放心,我所求之事不需要多长时间,而且,你这太尉之位定然做的稳固的。”   “可不……”   似乎知道马日磾说什么,皇甫岑打消马日磾的疑虑,回应道:“放心,一切都是为了大汉!” 第46章 改易州牧   洛阳。   刘焉身为当今天子的皇叔,虽然眼光还是有的,倒是没有多少忠君报国的思想,这些时日以来,他便在凝思着该如何躲避眼下即将出现的乱世。他是汉鲁公王一脉出身,是汉高祖的后代,对光武帝子孙建立起的大汉并没有太多的归属感。甚至来说,他更想由他自己来取代天子当上皇帝。不过从某些方面来讲,他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所以他一直想图谋一地偏安一隅。   时下,洛阳城内,天子病重。   四地兵患不绝,宦官们同外戚的矛盾已经越来越激烈,可是如果天子还在,这一切还有缓和的机会,但是,如果天子一旦驾崩,那么洛阳将会陷入千年浩劫当中。   而这中很多人都看得真切。   刘焉自知不是宦官一系,又不是外戚一系,也算不上党人,就连他这个汉室宗亲向心力也不深,所以连日来,他便四处访友,意图谋划如何出任四境。他曾任职南阳太守,又为汉室宗正,不仅德高望重,更是赢得很多门阀大家支持,他想走,自然有批人争相追随,这不他便聚集了一些旧识心腹。   董扶、赵韪、吕常、吴素、射援、杜衡、刘公等人一众老友。   其中由属董扶的地位特俗,他是大将军何进府邸的大将军掾,又是有名的谶言家,在洛阳,没有人不知道他董扶的名声,堪比襄楷、申屠蟠这些奇人异士。   “咳咳。”痰嗖两声,打破面前的宁静后,刘焉抬头瞧着面前几人,回应道:“诸位都是我刘焉的旧识,今日焉聚集诸位不是为他,只因,天下将乱,焉想携家避难。”   闻言,其中很多人都点点头。   由属吕常、吴素、射援等人最烈,他们虽是出身名门,但并不是颍川、南阳那些豪门世家,如果洛阳真的乱了起来,他们的家族难免要受灾难。相比大名士,他们要保住全族的命运,还真是有些难。   “君郎兄,要去哪里避难?”   “本想去往交州,可是……你们也知道交州的瘴气很严重,路途又遥远,还有蛮夷不服王化。”说到这里的刘焉抬头看了看身旁的董扶、赵韪二人,回应道:“茂安兄建议我改为益州。”   其实刘焉并未说出这中真正的原因。   董扶对刘焉讲,益州有天子气。   闻言,众人扭头瞧着董扶。   董扶和赵韪本是巴蜀人出身,自然对家乡有向心力。所以董扶起身,回应道:“诸位可能不清楚,益州国富民丰,沃野千里,又地利险峻,我等大可不必惧怕他人来攻。”   “可是,要我们举家迁徙,总要有个理由啊!”   “这个……”   “这正是我聚集各位老友的原因,大家想一想,我们怎么才能名正言顺的举家搬移。”   说话间,刘焉已经坐立不住,起身不住的踱步徘徊,口中还不住的沉思着什么。   “这。”   听刘焉这么一说,众人彼此凝视,纷纷摇头不止,要想举家迁移他乡,定要掌握一地的军政大权,否则,迟早会被人碰个头破血流。   “依我看,去往益州最重要的是有兵权。”   “兵权?”   刘焉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自己文职出身,只怕想要带兵,天子也不会应允。   “哎,听闻最近益州叛乱不止。”   “刺史郗俭暴敛财政,引得四下反起!”   说完,赵韪别有深意的望向刘焉。   其实私下里,刘焉已经同董扶、赵韪相商过了,只不过他们想带走一批人,才好不落与益州本土土豪的势力,今天聚集府内上下人等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最重要的是,他们上书,需要有人附和。   这里宦官们和外戚都没有势力掺差其中,他们自然不会出言相助,真正要靠的还是自己这些人。   “君郎兄,你说吧,到底要怎么做?”   “对呀,君郎,你就别卖关子了,我们都等得不耐烦了。”   “天下将乱,益州这个地方对我们来说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有人在旁鼓动,立刻便有人开始附和。   见此,刘焉眼眸之中才划过一丝满意的神态,回应着面前几人,轻声道:“要不我们这样吧,大汉四境不安,各地刺史威轻,既不能禁,且用非其人,辄增暴乱,乃建议改置牧伯,镇安方夏,清选重臣,以居其任。”   话一出口,身旁的几位旧同僚便面面相觑,刘焉这个建议不是之前没有,两汉初期,是州牧为制的,后战事减少,为收兵权才去了刺史,甚至后来连内陆都取消了都尉这一职,眼下要是复辟州牧制度,对他们来说利益无疑是最大化。   闻此,吴素拍案而起,称道:“君郎之言深的我心,即便我等不能去往益州,君郎之见对大汉来说无疑是一个很有效的办法。”   “对呀,如果君郎能够出任益州牧自是再好不过。”   “听说马相谋反,朝廷就要派遣刚刚组建,还未成型的上军校尉司马赵瑾平叛,我看……”   “先不管这些,当务之急,是要由天子同意才好。”   “这个。”   “十常侍和大将军何进会同意吗?”   吕常站起身,凝望眼前的刘焉,轻声问道。   “也许会吧!”   “他们的利益不在这里,他们的利益是洛阳朝廷上的政权,还有这新建的西园军军权,他们暂时不会掺入这里来。”刘焉入政这些年来,对外眼界很高,也把两汉政治斗争看的很透彻,外戚和宦官的争斗是不会停止的,但偏偏何进和张让都没有看清,看得清士人要把握政权的野心,还有这些年来被天子刘宏压抑的野心,如果一个闪失,很有可能大汉中枢崩溃,那才是大汉真正乱起的时候。道:“所以大家要一同上书言及此事。”   “可是,我们怕十常侍压着奏折不禀奏。”   “放心,只要大家联名,其他的事情,由我亲自去见当今天子。”   说完,刘焉双眸之中仿佛找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感。   他是当今天子的皇叔,又曾为宗正,现又为九卿太常,地位自然不同,群臣点头应承。   ……   “你说什么?”马日磾表情异常严肃的望着眼前的皇甫岑,重复问道:“我没有听错?”   瞧见马日磾如此激动,皇甫岑才明白,恐怕因为自己的原因,太仆刘焉还没有向天子提及改易刺史为州牧一事,但不管怎么说,皇甫岑都觉得不能让这件事情在自己的眼前发生,毕竟改易州牧一事,是直接促使士人从此走向把握军权对抗旧制度的道路,也由此开始了长达半个世纪之久的乱世。汉室千万人口也是在这个时期削减十之七八的。   自己既然要保汉,就要事先弄清楚自己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我虽刚任太尉之职,可他刘焉太仆部也算我太尉府直属,怎么他上书我不清楚?”   “我是私下里听到了,刘焉已有打算,我想他是在等时机吧!”   “即便改易州牧也没什么不好。”马日磾从毡毯之上慢慢站起,满脑袋都是刘焉的场景,想了想,回道:“现在大汉境内四处兵乱,君郎有此建议,正是加大了朝廷兵力不能触及,地方刺史自行招募兵马剿灭!”   “可是刘焉也曾说且用非其人,辄增暴乱。”   “这个。”皇甫岑这话倒是提醒了身旁的马日磾,虽然皇甫岑并未说透,可是只要想一想,如果朝廷真的所托非人,遇到一个半个别有异心之徒,很有可能造成地方势大,群臣割据的局面。   “改易容易,如果届时朝廷想要收回这份权利,倒是异常艰难了!”   “可是如果不这么做,大汉告急的各处叛乱怎么办?”   马日磾想起连日来天子不仅病情沉重,心情更是异常的差,寻常时候都不见天子有一丝笑意。这种情况下,难免会同意刘焉这个办法。   “西园军组建好后,外放几个能征善战之士,平定就是。”   “可这是疲劳之术。”   马日磾摇摇头,皇甫岑说的简单,那是他没有看到朝廷之上积压的奏折,要不是十常侍用力弹压可能还会有更多不可思议的叛乱奏折上报朝廷呢。   “不能管那么多了,刺史改易州牧一事,实为下下策。”   “如果天子真的决定,我一人恐怕很难改变天子的决定。”   “这个自然。”皇甫岑起身瞧着马日磾,回应道:“来之前,我已经见过阳安长公主,太会帮助我们劝说天子。”   “阳安?”马日磾抬头想了想,依旧担忧的回应道:“阳安长公主对天子的影响力还是有的,但刘焉乃是天子皇叔,影响力自然不弱阳安长公主。”   “这个。”   “仲岚,以我之见,莫不如你去见一见刘焉,把事情说一说。”   闻听此言的皇甫岑嘴角噙着一抹怪异的笑容,然后回应道:“太尉大人,刘焉是什么样的人,您曾为太学博士,难道不知他的心思?”   东观、太学也从属于太常府,故此皇甫岑才有这么一说。   “这个。”   “他的心思,很大!”   回味了一下,皇甫岑才淡淡的飘出这样一句话。 第47章 监视刘焉   听到皇甫岑的分析,虽然不知道皇甫岑究竟把他自己摆在什么位置,但是左思右想后的马日磾总觉得皇甫岑办的没错,从哪一个角度来说,皇甫岑都在为大汉的利益做考虑。虽然言语之中,皇甫岑并不想介入大将军何进同十常侍的争权夺利中,而他皇甫岑更是表达了他对士人在背后表示愤慨。   那个样子,让马日磾一下想到了凉州平叛的那些武人的身影。   怎么说,皇甫岑同凉州三明的渊源都不是常人能有。   而马日磾这个士人与他人有些不同,家世扶风马氏,祖上不仅有马融还有马援,加之地域的原因,他对武人的态度要比一般的士人强上太多,为此,马日磾决定相助皇甫岑。   当然,马日磾根本不知道,皇甫岑这在是为以后武人执政做准备。   他要让这个时代的士人也明白,枪杆子出政权这句话,不论是在汉还是在哪里,都一样适用。   得了马日的同意,皇甫岑知道,还要把这件事情要同阳安长公主谈一谈,加上阳安长公主这个助臂,皇甫岑就更加有把握掌控时局,让天子做出最适合自己的决定。当然,洛阳朝政真正的两股大势力,是大将军何进、宦官十常侍,想要两股势力同时答应这件事情几乎是不可能,只能抉择其一。而大将军何进的背后有着士人们的影子,士人们入何进府邸不仅仅是装点,更是别有所图。而自己同士人势不两立,自然不能选择大将军何进,也只有借助十常侍的势力。   而最重要的是,办完这件事情后,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借助宦官的力量。   说是宦官,其实身为穿越大军的皇甫岑何尝不清楚,这就是天子装点门面的说法,十常侍就是皇权的走狗而已!   只不过在动用宦官制衡士人、外戚的同时,这群宦官由于种种原因没能管制好自己的亲友,造成贪污腐败等诸多问题。不过这也是天子乐意见到的,也是他们的把柄。随时丧命的把柄,故此,他们不得不为天子尽心尽力的办事。   也就是说,在确定太尉马日磾相助自己,还要让十常侍从中作梗,不能让刘焉的计划得以实现。   从马日磾的府里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没多远,皇甫岑便瞧见了狄清慌慌张张朝自己走来。   “狄清。”   “大人。”   “何事慌张?”   “没有啊,我刚才见过黄忠他们了。”   狄清回应道。   “他们现在何处?”   “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估计是哪个私人开的旅舍。”   “告诉他们我在何处没有?”   “说了。”狄清又道:“黄忠让人安插在我们房间旁侧,如果有什么事情,他们即刻便到。”   “好,我现在就有事情要让他们去办。”   有了黄忠这股人手,皇甫岑行事也方便许多,随即安排道。   “啧啧,大人你倒真是不让那群老白马休息啊!”   “少废话!”皇甫岑瞪了眼狄清,接着道:“让他们时刻注意太常刘焉的府邸,有什么动静早些告知我。”   “好,我这就去安排。”   “等等,急什么啊!”皇甫岑又道:“告诉汉升,给我尽快查处宫内十常侍都跟宫外谁经常联系,例如许相、樊陵这类投靠宦官之人要多多注意。”   皇甫岑凭借后世记忆,对投靠宦官的大臣知道几个,在整治河东盐监之时,也没少同那些人交火,后来还是让那些人成功逃脱了,这中许相父子最安然无恙。   不过狄清可不这么认为,听见皇甫岑这么说,随即抬起头瞧着皇甫岑回应道:“大人你是要找十常侍报仇!”   “报仇,报什么仇?”   “大人,你忘了,陷害你入狱,并不只有那些士人,张婕儿怎么混进来的,还不是有内应。”   狄清一句无心之话,确是立即提醒了皇甫岑,皇甫岑恍然大悟的看着狄清,回应道:“你说的没错,要不是你提醒,我险险忘记,袁绍那帮士人还勾结着黑山军,张婕儿,张婕儿!”嘴里轻吟几声,皇甫岑想起演义中曾经几次介绍过的黄巾军内应,中常侍封谞等人,眼下十常侍中却有封谞这人。如果不除掉封谞,张婕儿还会掌握更多的细节,还会出来捣乱,一定要铲除封谞这跟线,想到这里,皇甫岑感激的看了一眼狄清。   狄清嘿嘿一笑,自满道:“就知道我猜的没错。”   “记住,两件事情要同时进行,切不可因为十常侍的事情而忽略了太常刘焉的动静。”   瞧见皇甫岑说话如此正式,狄清也不在贫嘴,点点头,然后急速离去。   “我们回公主府,希望明日能够得到一点眉目。”   背对着皇甫岑,已经走出去的狄清眉头皱了皱,皇甫岑的要求也太苛刻了吧,明日就要知道一些眉目。洛阳城内那些十常侍可以说只手遮天,他们的痕迹向来很难捉摸。所幸,皇甫岑还是提醒了一下,多多注意许相、樊陵这些人。   目视狄清离开后,皇甫岑才转回身盯着身旁的贾诩,问道:“我总觉得阳安长公主似乎有话要跟我说,却又不尽言。”   贾诩点点头,轻声道:“我已经发现了。”   “文和,你说是什么消息让阳安长公主这么忌惮?”   “这个。”   “我连假借服丧之名,偷来洛阳,企图掌握朝政的消息都告诉她了,还能有什么比这个重要的事情呢?”皇甫岑不明,脚下不停的踱步徘徊。阳安长公主的性子,皇甫岑虽然了解的不透彻,但却也知道一点,向来不会忌惮自己的她,这一次,竟然表现的这么突兀,让自己看出来,却又不解释,这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究竟是什么,皇甫岑终究是摸不清楚。想了一刻,皇甫岑问道:“文和,你看有没有可能会是眼下我要办的事情?或者说,对我不利?”   “有利没利不清楚,但是我想大人还是要把在京要办的事情同阳安长公主详叙一下,否则……我怕冲突!”   听贾诩之见,皇甫岑点点头,回应道:“好!” 第48章 强硬逼婚   狄清一句无意识的话间接提醒了皇甫岑,虽然可以确定十常侍中有人伙同太平道张婕儿陷害自己,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会是封谞。皇甫岑便打好注意,准备去见十常侍中眼界比较宽的张让。当然,十常侍中也只有张让能听进自己的话,其他人恐怕恨自己都来不及呢。   “大人,阳安长公主在偏堂等着您。”   贾诩凑到皇甫岑的耳畔,似乎别有深意的加重语气。   昨夜办完事情后,天色太晚,皇甫岑也没来得及去见阳安长公主,想之前商量的事情也就搁在了今日,偏偏自己还没有主动去见阳安长公主的时候,她偏偏派人来寻了。   闻言,皇甫岑侧回身,问道:“阳翟公主在不?”   贾诩摇摇头。   “好,文和你随典韦、月奴在此等候。”   一旁的贾诩、典韦、月奴,随即退了出去。   转过几道拱门,便到一处颇为清新别雅的小院子里,这是阳安长公主私人与会他人的地方,寻常人都很难进来。皇甫岑今日能见到实属万幸。   “进来吧。”   仿佛猜到院外的脚步声便是皇甫岑,身处内室的阳安长公主轻声的回了句。   皇甫岑即刻谨小慎微的驱步入内。   抬眼所见,面前的阳安长公主衣着很随意,不似往常那般庄重严肃,满眼之中尽是秋波流转。瞧见皇甫岑不似往常那般的轻声细语,阳安长公主笑了笑,回道:“坐吧。”   “谢公主。”   因为没有偏堂正厅的严肃,身处这里的皇甫岑与阳安长公主距离不过短短几尺,一份女人的香气立刻扑鼻而入,当皇甫岑顿时觉得左右不是。   瞧见皇甫岑的扭捏,阳安长公主反倒是偷偷一笑。今日这般姿态,已然有些丢了该有的庄重,不过她却是想试一试,皇甫岑用女人究竟能不能够拴住。换句话说,在阳安长公主的心底其实一直想有撮合皇甫岑和阳翟公主的想法,只是阳翟公主趋于面子,而皇甫岑年近三十,竟然连个妻室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虽然以往传言,他同中山甄家、卢公之女都有婚约在身,可是却不曾得见他有半分提及。要不是看到皇甫岑身旁有月奴这样的人,阳安长公主甚至怀疑,皇甫岑是不是龙阳之好!   其实,阳安长公主哪里清楚。   皇甫岑绝对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不过是穿越和此生经历的原因,并没有心思成家。   当然,欲火焚身时,他也会偶尔放肆一下,诸如高句丽王后于氏、三十六羌大豪帅七月母女。   “公主找草民来此何为?”   “有私有公!”   四字一出,皇甫岑屈跪着的双腿向后退了一步,他不是精虫上脑的人,对阳安长公主绝没有半分逾越的想法,跟何况往日里阳安长公主给他的印象更像是师母一般的角色。不过眼下听到这话,皇甫岑心中突兀的退了退。   瞧见拘谨的皇甫岑,阳安长公主似乎也意识到皇甫岑的敏感,笑着道:“不必拘谨。”   “咳咳……公主,还是先说公事吧!”   “公事?”   “哦,你昨日去见太尉马日磾一事?”   谈及公事,阳安长公主身上立刻显现出作为上位者的严肃。   “呃……是。”   皇甫岑本能的抬头瞧了眼阳安长公主,没有想到她消息竟然如此灵通。自己行事已经够小心谨慎了,却还是让阳安长公主发现了些许马脚、破绽。   “那可是你想做的第一步?”   “是。”   “哦。”   阳安长公主点点头,却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只是轻轻的颔首,似乎在有意勾起皇甫岑自己的回答。   “长公主难道不想知道草民同太尉大人谈了什么?”   “我不问,你不是也说了吗?”   看着皇甫岑,阳安长公主轻轻一笑,回应道。   “咳咳。”不论面前的阳安长公主以何方式说话,皇甫岑总感觉有些异样的无奈,耸耸肩,然后回应道:“公主是想草民自己说。”   并没有直接回应皇甫岑,阳安长公主抬手拿过一旁的茶盏,给皇甫岑斟上,轻声道:“恐怕就如你昨日所说,有求与本宫。”   皇甫岑脸色一变,面前的阳安长公主仿佛看透自己那点小心思,表情为难的一动,点头回应道:“正是。”   “呵。”嘴角一挑,笑靥如花的阳安长公主抬头凝视着眼前的皇甫岑,倒是反问道:“如果本宫不应呢?”   “长公主还不知道何事,怎会拒绝?”   皇甫岑不相信这样关心大汉的阳安长公主会真的就这么拒绝自己。   “你错了,我很有可能拒绝你。”   “这可关乎大汉以后的命脉!”   “想用这话打动我似乎不容易。”阳安长公主依旧慢条斯理的回应着眼前的皇甫岑,然后嘴唇轻抿,笑道:“大汉终究还是男人们的事情,与我何关?”   “这。”   “所以……呵呵。”   皇甫岑终于认识到面前的阳安长公主有话要说,而且似乎在同自己交易一般,顿时一丝反感涌上心田,不过以他的资历,反倒是用不着这般恼怒,沉声回应道:“公主即问草民对大汉何心,眼下却又如此,实难叫人回应。不过草民已非当日鲁莽冲动之人,只想问公主,公主究竟要同草民交换什么?”   见皇甫岑一脸坚毅,阳安长公主终于笑道:“国事家事,何为重?”   “自然国事为重,长公主不闻霍骠骑,匈奴未灭何以为家之事!”   闻言,阳安长公主轻轻站起,冲着门帘涌动出似乎使了使眼色,然后摇头道:“虽是男儿豪情,可是匈奴、乌丸、鲜卑、高句丽,仲岚都已平灭!”   “呃……长公主是说?”   言至此处,皇甫岑仿佛已经猜到几分阳安长公主是何意?   “仲岚既知霍骠骑之语,定然也曾知道,陈仲举曾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之事乎?”   皇甫岑点点头,苦笑的回应道:“原来今日长公主是要同臣说家事。”   “正是。”   “可是应了家事,便说国事。”   “不用。”阳安长公主回身,冲着皇甫岑一笑,道:“早上,太尉马大人已经派人来到我府上说过了仲岚的意思!”   “哦。”皇甫岑点头,问道:“长公主以为易刺史为州牧的利弊如何?”   “当今乱世,自是不错。但仲岚所说也没错,恐日后矛盾加剧,促使各地割据,就如同昔日公孙述占据西蜀一事。”   “长公主英明。”   “呵。”   “长公主既然知道这中利弊,又何须同我这般。”   皇甫岑想说交易,却又觉得言语过于厚重,而且这中很有可能会涉及到阳翟公主,说不定阳翟公主就在这旁听着两人谈话。其实对于阳翟公主的感觉,皇甫岑虽然一直模模糊糊,很少瞧见,不过却也深知别人看自己二人不同。只是前有张婕儿后有卢玥儿这两个女子,加上一直愧疚的邹玉娘,都让皇甫岑很难放下。如果自己真要是娶了阳翟公主,那对其他人便很不公平,更何况,他又没有那般心思。   “人总是要成家立业的!”   “草民自己的事情,还是由草民自己操心吧!”   “你觉得本宫的妹妹如何?”   “阳翟?”   “嗯。”   皇甫岑心中乱颤,现在答不答应都很为难。   “本宫不为难你,可不能见着自己这么待嫁,红颜易老啊!”   说着说着,阳安长公主竟然也有些许忧虑长叹,对着眼前的皇甫岑,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劝动,可是男儿毕竟还是要为天下事羁绊。   本是要退走的皇甫岑瞧见门帘后的一阵轻微的波动,心中不忍,回应道:“草民已有婚约!”   “卢玥儿还是甄姜?”   “都有。”   “可你这些年都未曾娶妻!”   “草民还有好多事情未曾完成。”   “本宫可以向天子求情,三人可为平妻!”   “自古未有这样的事情。”   “自古未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可草民白丁出身。”皇甫岑一抖衣袖,反声问道:“长公主不会不知道,公主下嫁,臣子当为列侯才好!”   “仲岚定北疆,立下战功无数,为何当不得这列侯?”   “可臣毕竟不是。”   “本宫说过,一切礼数都可更改。”   “但臣如今是服丧期间。”   “这。”皇甫岑这个借口很有力,即便是阳安长公主也知道卢植在皇甫岑心目中的地位,自然不敢威逼,如果说及它事,皇甫岑都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是关于皇甫岑的师长、兄弟等等这些人,有着近乎是禁忌一般的界限。似乎狠下心来,阳安长公主走进皇甫岑的身旁,低声道:“如果没有感觉,你也不会这般推卸,虽然不知道你如何想的,但本宫想告诉你,阳翟会是你荡平动乱最好的借口,而且要让本宫全力支持你,总要让本宫看到你的诚意。”   闻言,皇甫岑背退而出的身子颤了颤,似乎也很认可阳安长公主这席话!   “去吧。”挥挥衣袖,阳安长公主斥退皇甫岑,随即不忘嘱咐道:“当然,改易州牧一事,我会尽力,就当是提前预支你的承诺。服丧一年,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第49章 不能拒婚   要联系十常侍,让他们从中作梗阻隔改易刺史为州牧一事,却又不能暴露皇甫岑他自己身在洛阳的消息,这确实无疑是很难的一个难题。毕竟寻常人等,十常侍是不看在眼中的,想要见到就更难了。   究竟怎样联系十常侍才是他们最难的选择。   在黄忠的带领下,白马义从确实很快便查到了十常侍拜访许相、樊陵、崔烈等人的时间。   探听到消息后,狄清一老早便赶回长公主府。   恰逢皇甫岑从阳安长公主那里心神不定的走出来,当即,唤道:“大人,查到了。”   “哦,哪里?”   “他们每隔五天都会有人集会。”   “这么密集?”   皇甫岑一惊,两汉为官的官员每个月会有一两日休息的时间,但基本上是不会有这种轻闲的时候。十常侍如此密集的联系宫外的重臣,这无疑不是在说明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天子病重,已经无心无力操劳群臣结党一事。   “今天下午便是他们集会之际。”   “探听到在哪里没有?”   “在樊陵从洛阳偏僻处买的一个宅院。”说完,狄清啧啧回应道:“还别说,这群宦官还真小心谨慎。”   闻言,皇甫岑告诉狄清,道:“去叫上典韦和月奴,咱们去见汉升。”   “好。”   狄清应承便走。   不一刻,几人聚齐,在狄清的带领下赶往黄忠和那些老白马义从的住处。   行程很急,他人并未发觉皇甫岑有何异常,却只有贾诩发现了皇甫岑的不对劲,不过话又说回来,皇甫岑去见阳安长公主的事情也只有他贾诩一人清楚。趁着他人不注意,贾诩凑到皇甫岑身前问道:“没事吧?”   “呃……没事!”   “哦。”   “其实……”皇甫岑尴尬的抖动一下,脚步定在那里,回身瞧着贾诩问道:“阳安长公主同我谈了些私事,不知道该不该应承。”   闻言,贾诩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回应道:“如果是阳翟公主的婚事,大人暂且不能答应。”   “呃,文和是如何猜到的?”   “呵呵。”贾诩摇摇头,目光看向皇甫岑身前领路,却已经停下来的几人,问道:“看看他们的表情,大人你就该知道,你们的关系在旁人眼里如何!”   听贾诩这么提醒,皇甫岑扭身看着自己身旁这些人,顿时有些怔住,狄清正笑意融融的看着自己,就连典韦都有些明白的看着自己,而月奴更是双眸之中醋意大生。此时,皇甫岑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身旁的人都已经看出两人的不正常。不过回头想想,当今之世,又有谁能够同阳翟公主如此?也只有他皇甫岑自己一人。随即尴尬的轻咳,掩饰道:“文和为何说,暂时不可?”   “暂时”两个字,被皇甫岑标重了音!   “大人可曾见过我大汉有驸马当政的事情吗?”   “这。”   被贾诩这么一问,皇甫岑才意识到,自己往往忽略了这件很重要的事情,大汉虽然置有驸马都尉的职称,可是那与皇帝翁婿无关。而且那个职位对皇甫岑现在的势力来说,无疑是剥削实权。而且,东汉往往同西汉的政权也有些不同,在汉初,皇帝的女婿或许还会备受重用,但是到了东汉,这股权利已经开始被弱化。导致贾诩才会这么说。   “可又为什么说暂时,难道日后还要娶其……”   “这个自然。”贾诩点头,称道:“没有谁能够比阳翟公主更适合大人的正妻之位,不论将军是要做何打算,总要倚仗汉室威仪。”   大汉统治四百余年,各家宗室很多,往往也是决定势力平衡的很重要一部分。   这点皇甫岑很清楚,除非你能够掌控朝廷,否则,身处各地的汉室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很重要的砝码。   而贾诩看这种砝码,看重的却是另一种心思,只是这话他没有同皇甫岑明说。   贾诩很清楚皇甫岑现在的个性,是不会同意的。但他不同意,可不代表他手下的其他人不会同意,戏志才、程昱、华歆他们都不是迂腐之人。   “我推脱了!”   “这。”   “不过,阳安长公主似乎要等我回话,限期不长不短,老师一年后的祭日便是。”   闻此,贾诩便明白皇甫岑究竟是如何同阳安长公主说的,大汉有习俗,正常服丧期限为一年,当然也有可以标榜孝道的人,服丧三年之久。   这一年的时间,其实都是皇甫岑同贾诩、戏志才商量过的结果,并不是遵循风俗。   这一年事大汉本崩瓦解的一年,是外戚同宦官势力愈演愈烈的一年,是所有矛盾集中爆发的一年,而来年,正是皇甫岑出山收拾残局的一年。   也只有贾诩和戏志才才能够同掌握穿越知识的皇甫岑看得透,大汉日后的形势。   “算了,还是先不说这些了,反正阳安长公主答应明日去见天子进言。”皇甫岑甩甩衣袖,仿佛要甩掉一切关于阳翟公主的烦恼,然后谈笑着看向典韦,道:“你看,君明都清楚了,让我还是留一点隐私吧!”   被皇甫岑这么一说,狄清等人瞧着怔怔出神的典韦哈哈大笑。   典韦被气得走在最前头,嘴里不住的嘀咕着一些不明所以的愤怒。   他们走了一段时间,便瞧见黄忠带着几个白马老卒朝着自己这方向,急匆匆的赶来。   见此,皇甫岑回身同贾诩对视一眼,疾步上前,问道:“汉升,出了什么事情?”   “大人,我们抓了一个人。”   “一个人?”闻此,皇甫岑眉毛紧蹙,凝视着眼前的黄忠,许久才轻声问道:“谁?”   “大人随我来便知道。”   “汉升,大人着急要去樊陵那里,不是重要的人就先等大人回来再说。”   狄清上前,告诉黄忠道。   “不就是要见十常侍的事情吗?”黄忠眉毛一蹙,回应道:“大人,我抓住的人,定然同十常侍有关。”   “你胆子够大的啊,不会是亲自把他们抓过来吧?”   “哼!”黄忠一瞪狄清,这个时候还开玩笑。道:“大人随我来!” 第50章 升官发财   黄忠弄得神神秘秘,皇甫岑也不好拒绝,只得先跟着黄忠去见,并回身让狄清先去十常侍那里监视,唯恐走了十常侍这些人。转过了几条街巷后,才在一个深巷的角落里发现了黄忠所说那人。   此时,那人浑身上下正被黄忠绑的结结实实,就连嘴巴都堵死了。   “火折。”   皇甫岑冲着身后的典韦说道。   然后典韦急忙点亮火折。   借着光亮,皇甫岑才做到近前,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人,只见他一身小厮下人装扮,不过却生的细皮嫩肉,模样是个老男子,可……怎么,颚下无须。   古时,崇尚身体毛发受之于父母,不能轻易而动。蛮不像那些满清宫廷剧那般,剃个半个髡头,留个长长辫子。那才绝绝对对是蛮夷的特征。而且,胡须是评价一个男人容貌的标准,留的一副美髯在汉末、三国时代尤为重要。比如关羽、程昱都有一副长须美髯。就连曹操被马超杀的大败,割须断袍之时,能被后人如此耻笑,可见胡须对于一个男人的重要。   偏偏,面前这个老男人没有半丝胡须。   “呜……呜……呜!”   面前的老男人一顿挣扎后,皇甫岑冲着身旁的黄忠点点头,顿时有人上前解开他嘴巴里的抹布。   “呸,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劫持咱家!”   “嗯?”   皇甫岑一怔,诧异的瞧着面前这个老家伙,眼波之中竟然闪现一丝惊喜,然后惊奇的望着面前的老男人,问道:“你是宫里的?”   “既然知道咱家来自哪里,还敢绑着我,还真是不要命了!”   那老太监嗓子里发出一丝尖锐的讥讽。   闻言,皇甫岑一笑。   贾诩也是同皇甫岑对视一眼,笑了笑。   就连皇甫岑身旁的典韦都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还不放了咱家,如果耽误了咱家的事儿,你们也别想好活!”   那老太监虽然对面前几人有些顾虑,但迫于急切,又解脱招数,也只有佯装生怒,唯恐吓退了他们的存在。   见老太监如此姿态,皇甫岑心中笑意更盛,似乎再说,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随即目光徒然转变,阴冷的瞪着面前的老太监,怒道:“你老实说,你是谁?”   皇甫岑这突如其来的一喝,却是吓得老太监有些惊异,甚至来不及惊恐退后,只是有些发呆的望着眼前的皇甫岑。   他虽是见过世面,却是没有见过皇甫岑这般的冷酷无情的表情,甚至再向自己诉说,如果自己有任何异动,面前的皇甫岑丝毫不介意,一刀宰了自己。   当然,皇甫岑毕竟是从几场生死之战中走出来的,往往身上的暴戾之气,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比拟的!   加之这些年作为上位者养成的霸气,已非当年!   即便是坐拥天下的天子刘宏见到皇甫岑也要考虑一下有没有那个能力同皇甫岑抗衡一二!   只不过寻常时候,皇甫岑的掩饰往往让人们忘却他的盛名来自何处。   北疆的抵天之柱,岂是寻常人能比拟!   “——说!”   一副凶神恶煞,丝毫不比古之恶来差上多少的典韦,狰狞的一瞪,顿时吓得面前这个老太监双腿打颤,竟然忍不住的失禁了。   一股极其难闻的恶臭味传来,皇甫岑厌恶的退了一步。   他这一退,那老太监面前的压力骤减,望着皇甫岑,回应道:“咱……咱……家,乃是中常侍……”   “中常侍?”   未等皇甫岑反应,贾诩低吟一声,诧异起来。   这一唤,身旁人顿时加紧了注意。   皇甫岑冲着黄忠眼波流转,即刻便有白马义从四下戒备。   “你说你是中常侍?”皇甫岑靠近,想要仔细辨别眼前这人会不会是自己见过的十常侍中的某一人。因为方才天黑,皇甫岑并未注意的缘故,也没有看得清老太监的真实面目,不过听他这样说,皇甫岑倒是注意了起来。十常侍,皇甫岑见到或是认识的并没有几人,张让、赵忠因为受天子宠信的缘故,倒是见识过几次,其他人也只有在河东那次黄河水患之时,见到过一两回,郭胜、宋典两人。不过宋典已经丧命。其他人倒是因为皇甫岑就在边塞的缘故没有机会得见。   瞧了半天,皇甫岑也没有辨认出来。   见皇甫岑这般反应,那老太监哆哆嗦嗦的回应道:“我乃中常侍段珪!”   “段珪!”   此言一出,身旁几个人深吸一口气,没有想到面前这个老太监竟然真是十常侍。   就连黄忠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好运,在皇甫岑要找十常侍的时候,段珪竟然自己送上门。黄忠本是深夜在洛阳城内探查消息,却不想见到老太监鬼鬼祟祟,看样貌,黄忠就断定这个人一定是宦官。而皇甫岑又恰恰再找这些太监,黄忠自然不敢忽视,便把此人绑了过来,却没有想到这么一弄,竟然误打误撞,帮了一个大忙。   “你真的是段珪?”   皇甫岑知道,自己出任属国都尉之际,太尉段颎几次使力,后在自己独力对抗辽东十二万鲜卑之时,曾求助于十常侍。而当时与段颎交好的曹节、王甫刚刚退职,赵忠又因为族弟赵苞的关系同自己交恶,便借助段颎本家段珪之力,由张让出面保举出兵救援。   “嗯。”   面前这些竟然在知道自己身份时,竟然对自己还这么凶神恶煞,可见劫持自己之人背后同样深不可测。老太监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心思,只想活命,只有拼命的点头应承。企图能够换回一条命,心中还不住的诅咒着让自己出来的张让、赵忠,无端给自己惹上这么一个大麻烦。   “呵呵。”   停滞了一下,皇甫岑终于转回身瞧着身旁几个人,然后几人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虽然声音很小,不过毕竟已经入夜,天色已黑,他们这笑声在深夜里格外的慎人。   直笑得老太监段珪胆战心惊。   笑声过后,皇甫岑盯着老太监段珪,问道:“给你条升官发达的路,你走不走?” 第51章 卖主求荣   “给你条升官发达的路,你走不走?”   此言一出,本以为自己小命就快要没了的老太监段珪急忙扭头瞧着表情没有一丝戏谑,反倒是很真诚的皇甫岑,连想都没想,便鬼使神差的点着头,回应着眼前的皇甫岑。   “好,那你告诉我,你深夜出宫干什么?”   听这么一问,老太监段珪才缓过神来,眼神之中有些疑虑的瞧着皇甫岑。   “我们家大人问你话,你说不说!”   瞧着老太监的姿态,典韦端着嗓子,怒吼道。   “我说。我说!”老太监急忙点头,回应道:“可是咱……不,我还不知道你们是谁?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见段珪左右为难,皇甫岑嘴角挑了挑,笑道:“你是害怕我们没有能力兑现我们所说的吧?”   闻言,段珪点头。   却又瞧见典韦那唬人的眼神,顿时吓得缩回脖子,回应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等段珪解释,贾诩在旁回应道:“你放心,我家大人既然知道你是段珪,还如此说,定然是心中有数。”   “咦?”闻言,段珪上下打量着皇甫岑。经过贾诩这么一提醒,段珪也意识到面前的皇甫岑很与众不同,其他的不说,单凭自己的身份,谁不知道十常侍只手遮天,眼下天子又病重,可是面前这人竟然敢说给自己发达路,自己已经位极人臣,在往上还能到哪?难不成还能取代张让、赵忠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官宦!不过面前这些人气势不同,不说与自己对话之人的奇异,就连他身旁的几个人,无一不是精英。随即问道:“当真?”   “当真。”   “好。”段珪狠下心来,豁了出去。反正自段颎身故之后,他在十常侍中的地位已经越来越边缘化,几乎已经成为编外人员,此次联络竟然派出自己。段珪还能不清楚,派出自己无疑等于做出随时牺牲自己的准备。天子异动,士人动怒,自然会以自己为豁口,这不,自己今日竟让一股不明势力牢牢抓住把柄。瞧见面前人如此信誓旦旦,回应道:“我说,是张让让咱家出来见许相、樊陵、崔烈仨人。”   “见他们何事?”   几人早就猜到今日,段珪出宫的目的一定与许相等人有关,实在是因为他段珪的身份特俗。   闻言,段珪表情有些搁置,不过却缓过来,道:“天子病重,张让要掌控军权!”   “——吁!”   皇甫岑深吸一口气,没有想到现在十常侍就已经开始动军权的打算。   身旁的贾诩俯下身子,问向段珪道:“张让可曾知道,太常刘焉易刺史为州牧的提议?”   “什么?”   段珪不明的抬头望着两人。   皇甫岑再言,道:“没有在中书省见到太常刘焉上的奏折?”   “太常刘焉?”段珪想了想,刘焉的名字,他自然知晓,随即抬头回应道:“却是听到一些传闻,不过没有见到奏折。”   “当真?”   “我们把着尚书台,朝廷上下大小事情禀奏,都需经过我们的手,你说的那些,我们又怎会注意不到。”段珪回应后,想到什么,继续补充道:“当然如果要是直达天子的密报,我们倒是不知道。”   “有没有可能,张让、赵忠把持着,没有告诉你们。”   “这。”听此言,段珪心中生出一丝疑虑,似乎也不敢断定,自己所想。道:“不过天子眼下病重,应该不会有什么奏折会上报。我说,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太常刘焉改易刺史一事难道有什么不妥?”   段珪问完,身旁的狄清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怒道:“狗家伙,不知轻重什么都问,你再看看老子是谁?”   被狄清这么一吼,身旁的段珪才把重心放在狄清的身上,瞧见狄清后,脸色惊悚无比的指着狄清,道:“你……你……不是……狄……狄清吗?”   “哼!”   狄清冷哼一声,然后再也不在意身旁段珪的惊悚。   “你是狄清,那你是……”段珪俨然还没有回复过来,但是他不傻,已经猜到了皇甫岑的身份。出于宦官的本性,就仿佛看到了旧主一般,急忙拽着皇甫岑的衣角,眼泪刷一下留下来,哭诉道:“皇甫……哦,不,大人要救老奴啊!”   “起来。”   仿佛根本没有听到皇甫岑的回应,段珪自顾自言道:“皇甫大人,老奴命苦啊,段公去世后,老奴在宫中的地位真是日渐下滑……”嘀嘀咕咕,段珪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命的抓住身旁的皇甫岑。其实段珪心知肚明,皇甫岑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曽为段公之死,一怒斩公綦稠,足见两人情深。段珪这几日就听到许多流言蜚语,说什么大汉将亡,能救汉者,唯有皇甫岑而已。而介于当年同段颎有些交情,段珪也知道皇甫岑现在虽然白身,可是已经坐实割据并州的实力,乃是大汉最有实力的势力。自然趋慕。   皇权削弱,他们宦官的地位自然也就不保。   “起来。”   皇甫岑左右思量了一番,别说他人,这段珪确实合适给自己助力,当做安插在宫中的棋子。毕竟他是十常侍边缘人氏,又早同段颎段公有过旧交,而且有野心,胆子却不大,正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我家大人让你起来,听到没有!”   狄清就见不得这些士人、宦官,什么时候都忍不住想奚落一番,更何况眼下段珪就仿佛是阶下囚一般。   “好。好。好。”   段珪哆哆嗦嗦的站起身子来。   皇甫岑回身看了眼狄清,道:“别这样,以后对段公公要客气一些!”   “不敢。不敢。”未等狄清回应,段珪作揖回道:“狄将军是当今天子亲封的带刀侍卫,老奴怎敢逾越!”说这话的段珪虽然有些谄媚的意思,但更多却是对狄清手中那把御赐宝刀的敬畏。那把刀可是天子亲封,上打奸佞,下斩百官。   “文和,先带公公去换洗一下,不可慢待,一会儿,我有事要同公公相商!”皇甫岑对着贾诩说过之后,看向身旁的典韦、黄忠道:“你们俩,先跟着我和狄清走一趟。” 第52章 新仇旧恨   段珪还没有被带走,皇甫岑才想起自己好像少问了几件事情,不能急着去走,随即转回身问道:“段公公,联系许相、崔烈等人的除了您,还有谁?”   “哎!”闻言,段珪一叹,摇摇头,道:“大人太看得起咱家了。咱家现在混得真是不如意,同许相、樊陵、崔烈他们连番会面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是不会让咱家参与的,这次与会的是封谞。”   “封谞?”   言及此人,皇甫岑眉目之中放射出几道阴沉的目光。   “我来问你,呃……段公公,你可知道当日陷害我家大人意图谋反一事,封谞可是主谋?”   “不是袁绍主意吗?”段珪摇摇头,回应道:“我只听张公公说当日是袁绍几次三番构陷大人。而赵忠又与大人有隙,所以……哦,对了,当时封谞确实站在赵忠那一方的。”   “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   “这个……”段珪想了想,然后回应道:“倒是没有吧,不过话又说回来,当时封谞的行踪却是诡异。”   听段珪之言,一旁的贾诩如狡狐一般的目光之中突然精光一闪,回身瞧着皇甫岑,道:“大人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当时卢公几次被阻拦与外,冀州叛乱的消息并未传达给圣上,如果袁绍是外力,那天子身旁定然有人拦了下来,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封谞!”   最后几个字,贾诩仿佛是硬着语气说出的,因为他已经发现来自皇甫岑身上的暴戾之气。   那股只有直面生死的时候,皇甫岑才会有的杀气。   就连段珪也发现了来自皇甫岑脸上那道狰狞怒火,随即,点头道:“当时随行的中常侍,陛下本打算要带张让,但赵忠苦于同张让争权夺利,才会让封谞钻了空子。”   “那就是封谞了。”狄清上前一步,握紧手中长刀,看向皇甫岑道:“大人,要为卢公报仇啊!”   身旁典韦和黄忠同时望向皇甫岑。   只有贾诩有些疑虑的瞧着皇甫岑,但是未曾出言阻止。毕竟这件事情几乎是等于杀父之仇的仇恨,不论人用任何办法,恐怕都不会阻止皇甫岑报仇的想法。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本就无可厚非。   而这中凶手当属很多,比如袁绍,比如黑山军,比如……等等,这个仇算是就这么结下来了,也只有彻底的杀光对手,才能化解来自皇甫岑心底的恨意。   那股滔天恨意,一瞬之间被放大。   未等谁在开口说话,皇甫岑已经拔出腰下佩剑,抢先一步,超前走去。   “大人,我来带路。”   狄清不敢怠慢,抢过皇甫岑的身子,在前领路。   身后的典韦和黄忠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追了上去。   他们知道,今夜虽然不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但是皇甫岑这股怒火就能让洛阳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   ……   这一阵儿封谞的感觉不错,这半年的时间,没有了张婕儿的牵制,他在宫中的地位稳步提升加之赵忠的提拔,隐隐成为张让、赵忠之后权利最大的中常侍。加上赵忠年纪已大的原因,封谞有种有生之年能够掌控皇宫之内大小事宜的感觉。只要一想到这里,封谞就掩饰不住内心深处的欢喜,眼下同许相、樊陵已经相商完毕,却还没有等到回来,恼怒的嘀咕道:“也不知道这段珪干什么去了,找个人竟然这么长时间。”   身旁躬身相望的许相和樊陵,亦是同时上前回应道:“可能是威考(崔烈)兄有事拖延了。”   “我看崔大人不像是这样的人吧!”   他话一出口,身旁两个精于为官之道的许相和樊陵急忙点头,回应道:“就是,就是。”他们俨然听出封谞话语之中对段珪的不耐。但这又是十常侍内部的争议,两人也知道,不关自己的事情,自然还是不要掺和最好。   又等了一刻,封谞恼怒的起身,道:“不等他们了,如果崔烈再来,你们把方才我说过得话告诉他。”   “是。是。”   “一定。一定。”   两个人也是位极人臣,不过在封谞面前仿佛孙子一般姿态,丝毫不敢忤逆封谞。   “嗯,要知道,张公公同赵公公两位虽然有些矛盾,但是他们的对组建西园军一事的态度是一致。而且,你们或许也应该听说过天子有意从我们宦官选取人才,出任上军校尉。至于这个人选是谁,都没干系了,毕竟都是我们的人。所以……”   封谞这番补充的话语之中尽是透露着对许相和樊陵施压,言外之意,即便不争不夺,他们一样能够得到西园军的军权。   至于蹇硕到底是不是他们的人,这一点还不清楚。   但是许相和樊陵既然已经投靠十常侍,自然知晓该怎么做。纷纷点头道:“封公公尽管放心,此事一定办妥!”   “这样便好。”封谞衣袖一挥,俨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不忘叮嘱道:“崔大人来后,告诉他宫里几位的意思。咱家还有要事就不等段珪,先走一步了!”   “恭送公公。”   “恭送公公。”   就在这一声的回应中,封谞已经率先走了出去。   只留下许相和樊陵面面相觑,眼下这种时刻,不是你死便是我火,可是他们已经掺入进来,便再无躲避的可能。想到这里,许相便对身旁的樊陵,嘀咕道:“洛阳城内的权利争夺的太过激烈,你我还是早图为上!”   樊陵亦是点头。   且不说两人如何心思,只谈往宫内回走的封谞,他是青衣便装而来,自然不敢张扬,身旁带着的随从也不过就那么两三人,不过倒都是有些身手之人。但是封谞绝没有想到,偌大的洛阳城内,天子脚下,竟然会有行凶行刺。便在封谞刚刚转入一个角落里,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轻吟:“封公公,既然来了,今日便别走了!”   一句话,吓得封谞冷汗涔涔,当他转过头来,借着月光、灯火看清来人后,已然瘫软在地。 第53章 刀斩封谞   一句话吓得封谞魂飞魄散,说话的是狄清,但是他看到的却是皇甫岑。他和皇甫岑的仇恨不是很多,但却是杀父之仇,而这样的仇恨一件便可以。当日他受张婕儿指使暗中几度阻拦朝廷的军队,并暗中偷偷通风报信。平黄巾,他是内鬼。要不是皇甫岑不受他人节制,直接向天子通报,当日冀州黄巾之乱也决然不会就这么简简单单平定。冀州王芬谋反,也他又曾阻拦卢植信报。促使卢植身死的间接凶手。所以封信心中有鬼,瞧见皇甫岑后,双腿发软,却依旧强挺着,朝外深巷之中跑去。   他不清楚皇甫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他知道狄清既然这么说,定然是掌握了什么。   “快拦住他们!”   封谞不忘命令身后协同保护他的侍卫。   那群侍卫哪里辨别这几个突然杀出来的人是谁,但是他们清楚封谞能够带给自己的压力。所以也无所顾忌的,提刀去截杀皇甫岑几人。他们却是皇宫之内最精锐的侍卫,但是他们哪里是皇甫岑这些人的对手。   没有皇甫岑示意,典韦和黄忠便分为两部分把面前的对手轻松打包。   “——啊!”   “——啊!”   接连响起几声嘶吼,划破寂静的夜空,让洛阳城内的小巷之内格外的阴沉,死神已经来临。   封谞并没有跑出去几步,便被皇甫岑和狄清轻易的堵在一处。他是太监,入宫前虽晚,也学得一些剑术,但毕竟太多年没有动手,一时间握着腰下佩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还手。值得哆哆嗦嗦的看着皇甫岑,问道:“皇甫……岑,你想干什么?”   “杀人。”   很干脆、很简洁的两个字,惊得封谞整个人的魂魄都烟消云散。   “大人,给你刀!”   狄清递过自己手中的御赐宝刀,这刀还没有真正开封杀过哪个奸佞,狄清倒是想见识见识,这刀第一次斩杀奸佞之时,会有什么样的效果。验证一下御赐宝刀究竟好在哪里。   “锵!”   宝刀出鞘,在深夜的夜空里划过一丝森寒的冷光。   “别杀我,别杀我!”此时封谞已经意识到,自己再恐吓些什么都没有退路,急忙连爬代跑的抓住皇甫岑的衣袍,哭诉道:“只要你不杀我,我什么都给你,金银财宝,豪宅良田,女仆娈童,应有尽有!”   “锵!”   依旧是刀锋撕裂空气的声音,封谞这些对寻常人的诱惑俨然没有打动皇甫岑的必杀的心思。   见此,冷汗湿透周身的封谞,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这些都没有用,皇甫岑身为并州集团的统帅,手下拥兵十万,难道还会在意区区这些财宝,那才是小觑了皇甫岑。突然意识到这些不能打动后,封谞急忙跪爬近前,压低声音求饶道:“如果皇甫大人不杀咱家,咱家可以告诉大人一件要事。”   皇甫岑用刀在空中又狠狠地劈了几下,仿佛在历练出刀的速度和方向。   这连番的举动吓得封谞早已经没有什么隐藏,不管皇甫岑如何解答,只是一个劲的磕头,求饶道:“当然,大人这件事关乎大人老师卢公之仇啊!”   此言一出,皇甫岑握着宝刀的手臂搁置在空中。   似乎瞧见有门,封谞趁热打铁的回应道:“大人,当日不仅仅是袁绍构陷,其实黑山军也有份!”   “少废话,说重点。黑山军我们当然清楚!”   狄清踹了脚已经魂飞魄散的封谞,骂道。   “是。是。当日黑山军能够如此及时,其实是有人指使。”   “何人?”   此时的黄忠和典韦已经轻松解决身旁围绕的四个侍卫,慢慢聚集到皇甫岑的身旁。   “是太平道少主张婕儿,要不是她趁着张牛角病重,夺了褚飞燕的军权,黑山军哪有那等远见,敢连夜狙击大人,又攻入冀州城。”   “接着说。”   说话的依旧是狄清。   “当日张婕儿挟持我一家老小,几次三番威胁咱家,咱家唯恐家中有事便应承了她!”   “哼!没说实话是吧?”狄清冷哼一声,道:“当日蛾贼乱起,指使左丰为难卢公的是你吧?”   封谞眼皮翻了翻,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还有,卢公曾携河东假太守华子鱼大人的奏折告知天子,暗中阻拦不让见的人也是你吧?”   “不。”   话还未说完,皇甫岑的刀又动了下来。   吓得封谞连忙点头承认道:“是咱家,是咱家。可是咱家也是迫不得已,当时要不是张婕儿威胁,打死我也不敢啊!这事的缘由还是在张婕儿那里啊!”   皇甫岑瞧了眼狄清,狄清当即会意,开口问道:“我来问你,你刚才去见许相、樊陵、崔烈可是为了朝廷组建西园军一事。”   听闻这话,封谞脑袋高速飞转,但嘴上却不敢耽搁地回道:“是。是。”   此话一出,未等封谞再有任何反应,皇甫岑的刀仿佛一道闪电一般,瞬间从封谞的脖子中穿过,快速的竟然都看不清楚封谞脖子上那本应该流淌的血迹。   “死了?”   “死透了?”   狄清傻眼的一连问了两句,从没有见过皇甫岑行事这么彻底,竟然不给封谞一丝活路。   不过黑夜之中,尸首两分的封谞瞪大双眸,瞧着皇甫岑,似乎在问,为何不给他生路。   而皇甫岑又仿佛从战场之上走出来的血煞,嘴角轻佻,低喃道:“我可没有答应什么,死有余辜!”言外之意,方才一直应承回话的都是狄清,并不是自己。   “大人,没想到,太平道竟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个张婕儿竟然……”   隐约知道一些内幕的狄清本着大嘴巴的性格嘟嘟囔囔,却猛然瞧见皇甫岑瞪过来那阴冷的目光,即刻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   “回去!”   “那,尸首?”   “暴尸!”   短短两个字,决定了封谞的惨死状。闻听此言的黄忠、典韦、狄清不敢有任何耽搁,急忙追着皇甫岑的脚步冲了出去,今夜真是所获颇多,竟然知道这么多内幕。 第54章 势必阻拦   杀了封谞之后,皇甫岑连夜赶回黄忠的聚集地,同段珪讲明了杀封谞的过程,又交代了一些回去如何同张让的说辞,至于西园军一事暂且先放下,由段珪告知张让,刘焉改易刺史为州牧一事,进而转移他们的视线。再由十常侍出面阻拦此事的成败。   当夜,段珪颤颤兢兢的赶回了宫内。   也已经三更天,但张让、赵忠等人还未睡,听到段珪回宫的消息后,便派人把段珪叫了过来。   “段公公,封谞封公公何在?”   “这个,咱家不知。”   段珪即便知晓封谞眼下如何,也不能够告诉面前的张让和赵忠,随即装作不明地回道。   “你……”赵忠一怒,瞪向段珪,道:“你二人一同出宫,怎会不清楚封谞的去处?”   提及此事,段珪既是脑中生怒,瞧着面前的赵忠,虽然谦卑,却带着一股不满的语气,回应道:“赵公公,是你让咱家出宫后同封公公各办各的事情,而且封公公也事先让我去寻崔烈,并告知咱家不用等他便可直接回宫,咱家不清楚封谞去路,难道还能是咱家的错?”   “你。”   赵忠从未听过段珪这样的口气,即便当日段颎在朝为太尉之时,也没有这般,眼下,他段珪敢同自己如此口气。   瞧此,张让上前拦住要发怒的赵忠,回身问道:“既如此,我们再等等封谞。不过……段公公回来的好像有些晚了!”   “当然晚了。”段珪作势收回方才恼怒的气势。他那气势虽是恼怒,却又简介表明,他段珪对自己地位的不满。这样一来倒显得真实。戏已演完,段珪继续道:“我方才无意之中探听到一件事。”   “什么事情,神神秘秘,难道还有封谞一事要紧!”   赵忠甩甩衣袖,不满的回应一句。   张让回身盯着段珪,问道:“可曾重要?”   “听崔烈同他人的口吻,很重要。”   “崔烈崔威考说的?”   “不是,是他的儿子,崔钧说的。”   “崔钧?”闻听此人,郭胜插言道:“不就是那个同他父亲崔烈反目成仇,言及嫌其铜臭的那个忤逆子?”   “正是。”   “他可是同我们一向不和啊!”   “正是因为同我们不和,他才能从那群士人口中探听到我们想不到的消息。”段珪笑着回道:“要不是当时,我出来之时,行踪隐秘,也不会听到这话。”   “什么话?”   “太常刘焉要上书陛下改易刺史为州牧。”   此言一出,十常侍们怔怔神,然后郭胜几人哄堂大笑道:“段珪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这有什么!”   就连赵忠都忍不住讥讽的笑了起来。   反倒是张让一张脸平静如水,陷入沉思之中。   “就这消息,你也好意思告诉我们!”   郭胜再次羞辱段珪。   也许投靠了皇甫岑,让段珪心中有底气,段珪脸上怒色而起,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露,在恼怒眼前郭胜的无礼,不过终究没有惹出什么事情来,最后不甘的收回双手。   倒是他身旁的张让在众人笑过之后,走到段珪的近前,问道:“你说是太常刘焉,而不是那些士人?”   “不是。”段珪摇头,道:“虽然是刘焉牵线,但是听说出任边镇的几个重臣都是士人出身,朝廷九卿!”   “——吁!”   张让深吸一口气,表情越来越严重。   而赵忠似乎也发现了来自张然身上的凝重,表情极其不自然的瞧着张让,嘀咕道:“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的!”   闻言,身旁其他几个十常侍便不再开口说话。   张让却仿佛闻所未闻,继续向段珪问道:“他们准备什么时候上书?”   “好像并不准备上书,好像是要直面陛下觐见,亦或者朝堂之上进言。”   “不行。决然不行。”问过缘由后,张让终于开始了强烈的反对,浑然不顾周围一众不明的目光,轻声低吟道:“这决然不行,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不仅仅想手握京师军权,他们竟然也想控制大汉四地的军权。”   此言一出,赵忠好像反应过来,疾步上前,盯着张让,问道:“你是说他们改易刺史为州牧,想要军政两权在握?”   “嗯。”   张让点头,表情却仿佛忧心忡忡。   “怕什么,陛下在,他们还敢杀入宫中?”   郭胜还未讲完,便被张让毫不客气的打断,怒道:“糊涂!如果真把他们外放了,等他们掌控各地军政大权,一个激怒,谁还会管大汉,各个各地为王,如果来个清君侧,进京勤王,你我便死无葬身之地!”   闻听张让解释,段珪暗中偷偷对张让佩服不已,十常侍中也唯有这张让智略能当一用,其他人不过就是皇帝的傀儡吧。如果不是皇甫岑讲明,段珪也不清楚,这中竟然蕴含着这么大的危机。   “呼!”   众人不约而同的深吸一口气,纷纷抬头凝视眼前的张让、赵忠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拖延,拖住!”   “对,由此上书的奏折一定要压住,其他外人如要见天子一律阻拦,如果实在不行……”说此,赵忠的眼中依然闪过一丝阴毒,低声道:“想什么办法,也要把他们下狱。只要记住没有人可以触动我们的权利。”   “这招真是毒辣!巧借组建西园军之力,分散我们对他们的注意力,再借汉室宗亲的力量,企图重掌四方军权。虽然此计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威胁,可是日后也是不小的忧患,更何况,天子病重,如果真有……那么,我们就才真是被动了!”张让回身瞧了眼身旁的段珪,安抚道:“段公公,今日的消息,可是等于救了我等一命!”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救了大家也等于救了咱家自己!”   段珪亦是同他们虚与委蛇道。   “就是。就是。”方才讥讽段珪的郭胜舔着脸,上前谄媚笑道:“段公公不虚此行,只要我们齐心协力,还有谁能够威胁到我们。哈哈。哈哈。”   几句话后,段珪同他们各自告别。一路上心里却在不停的回应着郭胜最后那句话,他很想告诉郭胜,真正的威胁永远都是那看起来不可能的人。日后,你们便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第55章 延后再说   果不其然,旦日凌晨例行的早朝上,以太常刘焉为首的九卿无一例外,全部入朝。就连百官也一个不缺,不过却因天子刘宏身体不适推了出来。刘焉、黄婉等人依旧不甘心,入宫觐见。   十常侍百般阻拦不得。   最后听到消息的天子刘宏还是召见了部分臣子。   大将军何进、太常刘焉等人自然在列。   就连十常侍也赫然在列。   天子还未到,太常刘焉垂首冥思着什么,他已经感觉到此次自己这个建议想要实施很难,因为改易州牧一事,已经不再是关于安定大汉四境,维护皇权的最佳手段。它已经成为宦官与大将军争权夺利的斗争产物。   也就说,这种时候如果天子没有决定,自己在掺入其中,那就是自寻死路。   外戚与宦官的斗争历来都是你死我活。   不择其一,却要掺入其中很有可能引来的却是两方的仇视。只要一想到这里,刘焉的头就成两个那么大,他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想的这件事情仿佛就像是被对手事先预料到一般。而且,这个对手你还不能确定是士人还是宦官?总之,现在事态扩大,想成功似乎已经不太可能。   究竟是谁泄露出去的?   吕常、吴素……等等,应该都不是,那些都是自己最为心腹之人,怎么可能一两日之内变化如此之大?   未等刘焉想清楚,天子刘宏已经在十常侍的搀扶下坐上龙椅。   双眼之中透着一抹未熟的睡意,轻声道:“皇叔。”   “臣在。”   听见天子刘宏问话,太常刘虞跨前一步,及时回应。他本是高祖皇帝之后,但两汉刘氏公认为一氏,所以刘虞在辈分上来讲还是天子刘宏的皇叔。加之,刘虞曾任宗正,在皇族之中地位斐然!   “听张让说你有急事要禀奏?”   “哦,臣是有事要上奏。”刘焉环视身旁几个重臣,有些犹豫地回道:“不过就是一些皇族私事,不用如此兴师动众。”   他这话一出口,屠夫何进的心性最低,忍不住的开口道:“改易刺史为州牧怎么就成了皇族私事?”   “呃。”   刘焉被问得一怔,心道,何进还真是知道了。   而旁的张让低头,凑到天子近前,低声道:“太常刘皇叔早朝曾提过此事,但老奴见陛下病重并没有打扰陛下。”在刘焉未曾揪责之前,已经成功摆脱了刘焉的质疑。   闻言,天子刘宏兴致不高的点点头。   “陛下,当今之世,内乱不休,臣以为改易刺史为州牧有利安抚动荡。”   “刘虞,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内乱不休,安抚动荡?”   赵忠直视前方,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却暗里轻轻责问一句。   大汉现在的处境,谁都清楚。刘焉说的没错,只是当着天子刘宏的面,只要措辞有一字之差,这十常侍便会揪住不放,直至咬死刘虞。   听到这话,刘焉身子一颤,毕竟身为上位者,虽有悔意,却转移话题道:“凉州耿鄙、益州郄俭等人暴敛暴政,难免有些与陛下相悖之意,陛下要组建西园军,征讨这些叛乱本无可厚非,但臣以为,改易刺史为州牧便可就地取兵,肃清兵乱。”   “就地取兵!”   四个字一出,不仅天子刘宏动心,就连大将军何进等人也满心欢喜。似乎想起什么,疾步上前,插手道:“陛下,臣以为太常刘皇叔之建可行!”   “哼!”   瞧见何进如此欣喜,赵忠冷哼一声,暗道段珪说得没错,哪里是什么太常刘焉的意思,还不是他们士人的心思。不行,决然不能让此事通过。想罢,赵忠冲着许相急忙使眼色。   瞧见赵忠的眼色,许相还没有缓过神儿来,他在想着昨天的事情,明明张让和赵忠的意思是放在西园军的军权上,怎么转眼之间,却注意到这件事情来了。虽然隐约看到一点利益,但是赵忠给自己使眼色,又怎能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在赵忠的几度暗示下。许相上前,道:“陛下,臣以为太常之建却是不错。”   此言一出,身旁的何进呵呵一笑。   赵忠一急,许相怎么这样说话,难道没有看到自己的暗示?   张让给赵忠一个眼色,示意赵忠别急,听许相说话。   许相接着道:“陛下,可这人选却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此言一出,即便是已经有些垂暮老矣的天子刘宏目光之中都暗放几道精芒。   “正如太常所言,耿鄙、郄俭等人暴敛暴政,惹得天下民怨四起,谁又能保证出任之人,不会如此?”   “这。”   何进面色一难。   刘焉接着道:“陛下,如改易之事可曾,陛下可选近臣外放,定能肃清寰宇!”   未等天子刘宏有何反应,赵忠在旁冷笑道:“只可惜,有人想借此割据一方,坐实公孙述一事吧!”此言一出,已经是针锋相对,顿时让刘虞面上无光。   赵忠这话,话里话外都透漏着一股讥讽的味道。   可是赵忠说的又是实话,即便赵忠不点透此事,那天子刘宏还不清楚,天子刘宏最善制衡权利,又怎能眼见这事落实?更何况,眼下的情况还没有到最危险的境地。   史上,改易州牧一事也是未定,刘虞就率先南下,而后追封的监军、益州牧、阳城侯等职位。   不过,这话却是让天子刘宏心生突生膈应,本能的往后一退,开口道:“既如此……”   天子话还未完,便听外传来一声通传。   “——报!”   “进来。”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皇宫禁卫跪倒天子刘宏近前,插拳低首,回应道:“禀陛下,司隶校尉府前有人报官,通传……通传……”   “通传什么?”   既然事情已入司隶校尉府邸,便无关天子。而眼前这禁卫看似模样很急切。这一切本违常理,让群臣不由从心底发出一声疑问。大将军何进竟然逾越的开口问了起来。   “东郊巷内,发现中常侍封谞的尸首!” 第56章 朕的信心   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打乱本应该继续下去的谈话。但在洛阳被杀的可是当朝中常侍封谞,屈指可数的几个大宦官,这让群臣无法继续商议。问了些发现的经过后,天子刘宏勃然大怒,竟然在自己的京畿重地发生这样的事情,这让自己的颜面放何处,随即愤怒的离去。并下令,此时直接交由大将军何进彻查。   时间期限,只给了五日。   这让何进本就没有想夺取利益的心思一下扑灭,虽然他对封谞的死是抱有幸灾乐祸的表情,但是迫于天子压力,全无心思插手其他事宜,全力猛攻封谞被杀这事。   而十常侍也每个人都像是丢了魂一般,谁也没有想到,转眼之间,封谞竟然被杀了!   而且还是死在洛阳京畿重地,这让十常侍每个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跟在天子刘宏的身旁,他们每个人都躬着身子,私下里,彼此用眼神交流。   等天子回到西园后,他们站着的腰才挺直,彼此对视几眼后,轻声唤道:“难怪,昨晚上封谞没有回来,原来被人杀了!”郭胜一脸惊慌之色掩饰不住。   而旁的张让迟迟没有开口,却望着段珪。   段珪手心之中的冷汗已经滑落,他知道,封谞的消息他们早晚还是要知道。虽然皇甫岑早就让他做好准备,却没有想到皇甫岑真的说到做到,对封谞下了死手。如果要不是封谞替自己顶罪,那么下一个可能死的会是自己。不过所幸,自己现在还完好如初。   看见张然瞧向段珪的目光,赵忠也才意识到什么,扭回身,瞧着段珪,低沉道:“段公公,难道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咱家……咱家有什么好说的?”   “昨夜你二人一同出去,他封谞死了,你却活着,难道你不知道?”   郭胜这种墙头草嚷嚷的最欢。   “该说的昨夜已经说了,难道你们还想让咱家向陛下承认,咱家昨日是同封谞封公公一同出去的吗?”   话中深意,段珪都在告诫身旁几个人中常侍,他段珪可都是办着他们的事情。既然你们不念旧情,他也不怕被天子知晓。毕竟谁都清楚,天子忌惮结党营私的。   闻此,一旁的张让缓缓神色,拉过段珪,回应道:“段公公,咱家这不是为大家负责吗?这洛阳京畿重地,要说谁能敢动他封谞的人没有几个,不是想看看你知不知道什么线索?”   “线索?”段珪冷笑,道:“陛下让大将军何进全权办理,这线索张公公应该找大将军要去啊!”   这话看似气话,但是此言一出,几个宦官才意识到,这杀封谞的很有可能会是士人、外戚。   “糟糕!”张让一拍大腿,急道:“陛下让大将军何进监管,如果何进要是徇私,那封谞岂不是白死?”   此言一出,几个中常侍表情说不出的凝重。倒是只有赵忠久久不语,这封谞向来是以他马首是瞻,虽然往日里封谞行为也曾有过异常,但绝无这么多的变数。今日落得这般下场,他赵忠隐约想起一些事情来。低声呢喃道:“会不会是她呢?”   ……   “碰!”   在接连推到面前数个茶盏之后,天子刘宏一脸恼丧的往后一靠,心中的烦躁却仿佛像是无法发泄出来。偏偏他现在这个羸弱的身子,做些什么事情来都有些吃力。眼下这接二连三突然事变却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就在几个奴婢被拖下之后。   迎面走来阳安长公主。   瞧见阳安长公主的身影,天子刘宏犹是怒意不减,扭头不语。   这般情景与往常瞧见阳安长公主大相径庭。   见此,阳安长公主摇头,弯身拾起那些茶盏,挥挥手,让下人们退下后,轻声问道:“陛下,可是为改易一事忧心?”   “皇姐是如何知晓的?”   天子刘宏扭头看向阳安长公主,虽然自己有事从来都不瞒着阳安长公主,可是眼下阳安长公主知道的也太快了,这让他颇有疑虑。   瞧见天子生疑,阳安长公主回应道:“皇叔上书前,曾与我夫婿谈及此事。”   “哦?怎么未听伏完说及此事?”   “夫婿曾想告知陛下,却屡次觐见未得。所以……”阳安长公主瞧了瞧门外,示意有十常侍在外,不好过多绯议。继续道:“臣今番便是为此而来。”   “皇姐之见?”   天子刘宏却是有些难以取舍,现下大汉四境除却西凉羌乱刚刚平定,就连一向安稳的南方都发生了动乱,更不用说益州马相、江夏南蛮这些乱事了。这中利弊他自知。一时间他也颇为难以取舍。   “陛下心中已有应对之策,臣就不多言了。”   说这话的时候,阳安长公主嘴角带着惯常的笑意。   天子刘宏点点头,应对道:“皇姐所言不假,我确实想过其他办法,只是不知可行否?”   “可是重新组建南军羽林卫?不,应该叫西园军!”   “朕想亲自出任‘无上将军’,统领西园军,分派各个击破各地叛乱。”   “可时间……”   “朕也知道朕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唉!”   “陛下可曾想好人选?”   “未曾。”   “不论陛下如何决定,是改易刺史为州牧还是组建西园军四地平叛,陛下都势必要物色好人选。”   阳安长公主如实相告,反而没有向兑现与皇甫岑所说一般。   “朕知晓。”   “陛下……”   国事说过之后,阳安长公主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抬头瞧着正低头思虑的天子刘宏,见他未曾注意自己要说之事,亦是生生咽了回去。   “呃。”   “臣,告退!”   说话间,阳安长公主已经要离开。   瞧见阳安长公主要走,天子刘宏猛然抬头,不依不饶地问道:“皇姐,你还未曾说,你是什么意思,要你选,你选什么?”   “呵呵。”阳安长公主笑了笑,回应道:“如果非要本宫选择,何不选择对自己有信心?”   “对自己有信心?” 第57章 旧事重提   由阳安长公主开解完后的天子刘宏,当日便接连见了几个与西园军建制有关的几个臣子。群臣对天子这一反常态的做法自然感到惊奇,反而都以为天子刘宏是对封谞被杀而约见众人,但谁也没有想到,天子刘宏所谓之事,竟然只是西园军一事。   当然,虽然天子当日有动作,却并未直接提上议程。   反倒是见了在冀州平叛颇有功绩的袁绍、曹操、孙坚等人。   这三个人,是天子刘宏比较看重的人物,他们家世不同,地位不同,为官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点,却都是在冀州王芬叛乱之时,对天子有恩之人。   天子自然倍加照顾。   见过面之后,洛阳城内变纷纷传开了消息,是以群臣踏破三人府邸。   谁都知晓,天子刘宏要组建的西园军权利有多么大。听闻,天子刘宏都有意让大将军何进为下辖,可见西园军的势力日后可达到什么样的地步。   不过这终究是谣言。   在天子刘宏没有给出明确答复之前,谁都没有表露出心意,他们都是朝廷上的老狐狸,这点风浪,处事能力,都是颇为有手段的。   当然,这事传的很快。   当日下午,阳安长公主从宫内回来,便瞧见皇甫岑远远的站在府内等着自己。随即心头有些感叹,什么话都没有说,直径的往书房走去。   皇甫岑犹豫了一下,毕竟对方是长公主,自己如果跟去太不礼貌,但这个念想俨然没有阻拦皇甫岑向前的意愿,依旧走上前去跟着阳安长公主走过几个庭院。   还是阳安长公主先开口道:“本宫要回去换衣服,仲岚还要跟来?”   “不敢。不敢。”   皇甫岑退了两步。   “呵呵。”阳安长公主一笑,推开书房门,跨进去后,对着门外站着的皇甫岑笑道:“别愣着了,刚才是玩笑话,本宫知道,要是不让你弄清楚,你是不会甘心的。”   “还是长公主明鉴。”   “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随手退了身旁的侍婢,阳安长公主抬头瞧着眼前的皇甫岑轻声问了句。   “长公主,草民想知道……”   “改易州牧一事已经搁置,仲岚就无需操心了!”   “不是这事。”皇甫岑摇头,抬头瞧着眼前的阳安长公主,道:“长公主既然答应臣的事情,就一定会兑现,可是臣怎么听说,长公主从宫中而回后,陛下便接连见了袁绍、曹操、孙坚等人,陛下可是要提前组建西园军?”   “这事不是在年前就已经提上议程的吗?”阳安长公主是说,当日天子刘宏要北巡旧宅的时候,就曾提及过征兵改变禁卫军(南军)一事,看着皇甫岑好像是很紧张一般,问道:“说起来,改易刺史为州牧一事之所以放下,皆因此事。难得仲岚如此小心谨慎,难道是有何不妥?”   “自然!”   皇甫岑起身,脚下不停的踱步徘徊,回应着眼前的阳安长公主。   瞧见皇甫岑表情严肃,阳安长公主也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难道这中也有危险?”   “陛下可曾说由谁出任这职位?”   皇甫岑并未回答阳安长公主,反而开口问道。   “具体事宜还未曾多言,不过本宫想,凭皇弟的手段,应该是两两相对制衡用人吧!”   “呵呵。”闻言,皇甫岑几声苦笑,摇摇头,道:“制衡,如果真是那么容易,天子便不会这么心力交瘁了!”   “这。”   “更何况,这职位总不能由陛下直接出任吧?”   “还真别说,皇弟跟本宫说,他想直接出任无上将军!”   “嗯?”   “所以由他亲自监管,也说不定!”   闻此,皇甫岑心中暗道不好,他穿越过来,自然知晓历史走向,天子刘宏明年年初便该驾崩,届时西园军便是一片大乱。不过这个理由不能说。不管自己同阳安长公主达成什么样的协议,两个人又达成什么样的共识,天子刘宏毕竟为阳安长公主的堂弟。随即想到,回应着:“不说陛下身体如何,他日理万机,怎会亲力亲为,定然放任身边人代为监管。这代为监管,就定然分出优胜劣汰,届时大将军何进定然会同十常侍整个头破血流!”   “他们内斗还不好!”   “好个屁!”皇甫岑背对着阳安长公主,从内心深处,大骂一句,不过随即却掩饰起来。“天子要是死了,他们要真是动起手来,谁还能顾及谁,说不定军权在手,在来一场当年张奂斩杀陈蕃、窦武一事。”   “说起十常侍,本宫倒是想起一件事要问你!”   “问我?”   皇甫岑用手一指自己,此时他已经意识到,封谞被杀的事情已经被人知晓。   “封谞死了。”   “封谞死了?”   同样四个字,同样的回答,却表现的亦如往常般的平淡。   “你不知道?”   “我知道?”   “你敢说你不知道?”   “是,是我杀的!”   见阳安长公主执意认定自己便是凶手,皇甫岑干脆卸掉一切伪装,点头承认。   “为什么杀他?”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短短八个字说出,皇甫岑身上的气势已如方才不同。   闻听这话,阳安长公主身子抖了抖,杀父之仇,不用说,阳安公主也知道皇甫岑指的是什么,但是最让阳安长公主感到担忧的却是这件事的牵连。如果说封谞真是凶手,那定然也有天子刘宏的责任,皇甫岑会不会把这股怨恨强加到天子刘宏的身上。她隐隐之中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住面前的皇甫岑。   “不论怎么说,杀封谞,此事欠妥!”   “没有什么欠妥!”皇甫岑冰冷的转回身,盯着阳安长公主,一字一语道:“杀封谞是我必须要做的,不论他涉及到什么,老师的死他都要负责。绝不会因为谁或是谁的原因,而放过他!”说完,皇甫岑骤然转身,似乎也不想同阳安长公主把话题继续下去,离开。走了几步后,又停住,补充道:“西园军一事,长公主还是要多多考虑!” 第58章 谁为校尉   从天子刘宏的御书房回来的何进,一路上几乎是走着回来的。因为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探报接连送到他的手心中。就在天子安排他彻查封谞死因后,天子刘宏竟然先后再次单独觐见了袁绍、曹操、孙坚等人,即便是同时间,阳安长公主也在宫中出现了。   这应接不暇的一幕让何进的脑袋有些透不过气来,他决定走一走,思考一下。   不过他还未曾走出多远,从远处便急匆匆走来一人,正是议郎何颙。   何颙也正是他何进大将军府内,一个算是同袁隗等士人沟通的桥梁。   袁隗、杨彪、黄婉等人如果有什么意见,一定第一时间由他传话,所以何进对待何颙的态度也很特别,很尊重,也商量很多要事,却从来不让何颙插手大将军府的内政。   “伯求,何事如此匆忙?”   “大将军,陛下急见本初,可曾知晓?”   “呃……刚刚知道。”   见何进回答,何颙点头,手一伸,道:“请移驾商议!”   “去哪?”   “袁公在等候大将军。”   听见何颙提及袁隗,何进便整了整衣襟,回身斥退过多的随从只是叫了几个贴身侍卫,便匆匆跟着何颙朝着袁隗的府邸走去。袁隗虽然不任职司徒了,但天子刘宏并未让他搬出府邸,只是不能在居住原来的司徒府,而在同一条街上选了一处豪宅住下。   没走多远,大将军何进便瞧见了袁隗的身影。   此时袁隗正心神不宁的在门口四下徘徊。   瞧见何进的身影,随即疾步近前,开口道:“内叙!”   何进跟着袁隗入内。   经过这一连串的举动,何进已经发现这中细节透露的信息,老司徒袁隗对此事很是担心。   “本初何事被唤去的?”   何进落座后,抬头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何颙。   “大将军刚刚回来,本初也才进去不久,恐怕就是在陛下见完大将军后。”   何颙思量了一下,回应道。   “这么说来,脚前脚后了?”   “应该是这样的。”   老司徒袁隗点头,屏气凝神的看着何进,问道:“大将军,恕老夫多嘴,敢问一句,大将军与陛下所议何事?”   闻言,何进也坐不住的站起来,不停的徘徊踱步,道:“今日太常刘焉提议改易刺史为州牧,陛下询问我等意见。”   “改易刺史为州牧?”   袁隗和何颙同时一惊,两人面面相觑几眼,彼此心中打颤,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这件事情不同小可。   瞧见两人反应,何进一笑,回应道:“当时我也没明白,后来张让、赵忠、许相等人极力反对,才提醒我,刘焉这是要偏安一隅,割据大汉啊!什么叫老谋深算,今日我倒是见识到了。”   “好一个刘焉,一直小觑了汉室宗亲!”   “嗯。”袁隗点头,何颙说的没错,没有想到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刘焉竟然有这份心机。抬头道:“不过外放重臣的话,说起来倒是对我们有好处,可是这些十常侍看出来了,定然会插入人手,要不也会阻止此事!”   “正是如此。”何进点头,道:“你们说的没错,他们好像猜到陛下必定不会轻易下决定,竟然彻底的反对。”   “就此事?”   袁隗问道。   “嗯。”何进不明,回应道:“就是此事啊!”   “不对!”未理会自己有任何冒失,何颙反应过来,道:“他们说的事情不单单是此事,两位想想,改易刺史为州牧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   “是什么?”   “安抚各地的叛乱啊!”   “对呀!”经过何颙这么一提醒,袁隗猛然拍脑袋,回应道:“就是因为这样,陛下想搁置此事,眼下便把重建西园军的事情提上议程了。”   “西园军?”   闻此,何进心中一颤。从年初,他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可是事情虽然也在进行,但是没有这般迅速,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主要是何进根本难不准天子刘宏心中主意,究竟是以谁为主将,当时听说,连自己这个大将军都要受西园军统帅的节制,不知道谁当统帅,何进自然要全力搁置此事。本以为,就这么一直拖下去了,却没有想到,眼下竟然在转眼之间便成了!这如何不让何进感到惊讶。   何进表情如何不管。   袁隗和何颙的表情却是有些兴奋,道:“陛下召见本初,这是要委以重任啊!”   “统帅?”何进摇摇头,倒不怕身旁袁隗不满,轻声道:“本初虽然名声在外,可是毕竟年纪尚轻!”   “年纪尚轻?皇甫岑出任属国都尉之际,还不是不足二十?”   “这倒是。”   “不然,大将军此言无假,陛下一连见了本初,还见了曹操、孙坚等人,自然是要以他们为核心组建西园军,听闻曾提议西园八校尉,恐怕这中多少有他们的份!”   “这个。”   “我想,定然是以朝廷未准!”   “如果真是这样,陛下便是想凭借西园军平叛!”何进左思右想,转身回应道:“那么也就是说,改易刺史为州牧一事便是因为重新提及西园军一事搁置?”   这件历史上本无半分干系的事情,就这么被重新提及。   “正是。”   何颙点头。   “糟糕!这岂不是得陇望蜀!”大将军何进脸色异常的难看,本来一直不想掺入的事情,竟然改变了自己一直注重的事情。眼下重提西园军一事,这让自己何尝不是没有准备。急切道:“没想到,竟然牵连到西园军一事。”   “大将军勿忧。”何颙上前道:“陛下见的是本初、曹操、孙坚,这三人,只有曹操祖上同宦官有些瓜葛,而他本人也是大将军门下幕僚,想来不会出现太大的变数。说起来,他们三个人倒都是平定冀州王芬叛乱的功臣。当日要不是……或许,还会有皇甫岑!”   不知怎地,何颙竟然想起了皇甫岑。   “不行。陛下的手段向来是难以捉摸,告辞了两位,我要回府商量一番!”   言罢,何进转身离开。 第59章 郭胜挑拨   就在大将军何进得到消息的时候,刚刚散了下去的十常侍们便又迫不及待的聚在一起。因为就在他们刚刚散去后,从后传来了另外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天子刘宏竟然接连与会了阳安长公主、袁绍、曹操、孙坚。阳安长公主的出现到没有什么太多的惊起,但是袁绍、曹操、孙坚,这三个本是名不经传的人出现在宫中这多少有些让人惊起。   仔细想想,便察觉到,他们三个人都是冀州平叛的功臣。   既然扯出冀州一事,不用过多考虑,他们便都想起,此事定然脱离不开西园军。   “他们还在?”   张让是最后一个聚集的,他抬头望着身旁的其他人,开口问道。   “在。”   段珪点头。其实此时段珪的心思却是最难捉摸的,因为他知道皇甫岑也曾叫自己注意这件事情,但是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西园军的事情就被提上议案。但自己既然已经同皇甫岑拴在一根绳上,自然要多加留心注意。当然他还不清楚,皇甫岑对这件事情究竟想怎么办?   不过既然如此,断然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   脸色阴沉似水,没有怎么说话的赵忠抬头望着眼前的张让,道:“你怎么看这件事?”   “还能怎么看,陛下既然已经召见袁绍、曹操、孙坚,定然是心中已经有数!”   “我们还有机会没有?”   郭胜急道。   “这倒不一定。”张让愧疚道:“如果不是他刘焉提及改易刺史为州牧,我想这事也不会这么快就发生!”   “你是说,这事情是改易刺史为州牧发生的?”   郭胜扭头瞧着张让。   “刘焉改易刺史为州牧的根本原因便是借口四地动乱。而不用平定动乱,不一定要借用州牧威仪,也可以由陛下调拨,京畿发兵出征,是不是?”   自从昨夜跟了皇甫岑后,段珪想事情竟然也渐渐开始有些条理起来。   身旁张让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   “如果这么说,改易刺史一事成与不成,我们都帮了士人们的忙?”郭胜急忙摇摇头,喟叹道:“怎么可以这样,他何进究竟想到了什么,竟然把我们逼到这个地步。”   说起何进,赵忠看着郭胜道:“对了,这事要让许相、樊陵、崔烈早些知道,而且从现在起要时刻注意着何进的动静,我恐出现什么万一我们掌控不了的事情。”   “好,我这就去。”   “大可不必,我看何进应该比我们还要着急!”   闻张让这话,赵忠急道:“话不能这么说,这袁绍乃是四世三公袁阀之后,而那曹操先也是何进府下幕僚,我们这般恐怕要受制于他们,莫不如早些料敌与前。”   “料敌与前?”张让一笑,回看赵忠问道:“怎么料?”   “那怎么知道。”被张让问着,赵忠扭头回应道:“谁知道,但总要知道何进的行踪才好断定吧?”   “不然。”段珪上前,很少有机会他会插言反对赵忠的话,不过今日他却选择站在张让的一面,因为段珪觉得,十常侍中,大部分人都是心向赵忠,而张让自恃脑袋好使往往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自然就远而远之。自己如果现在站在张让一方,定然会备受张让重视,而且还能从张让这里谈到很多他张让的小心思。道:“士人同外戚的合作只是一时的,他们之间也存在着矛盾,而且这曹操祖父曾为我辈,不是没有机会争取。更重要的是,说到底,他们之中孙坚同袁绍、曹操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这。”   “段公公所言极是。”张让点头,道:“所以我们当务之急是要知道天子心中是作何感想,然后再着计行事。当然袁绍、曹操、孙坚他们三个人我们也要争取!”   “这。”   “所以,孙坚那里我去见!”段珪点头道:“昔日我同太尉段颎有些交情,这孙坚出身西凉武将,说起话来也方便些!”   “也好。”不等赵忠有何反应,张让点头道:“段公公行事较少,少有人关注,正是合适人选!”   “那曹操那里?”   “他祖父曹腾早卒,这些年曹嵩虽然没少了供奉,但是他同我们走的也不近,唯恐人说闲话。眼下,听说这曹嵩已经回沛国老家了!”郭胜急道:“这曹阿瞒更是眼中无我等,真不知道谁去合适?”   说到这里,众人齐齐望向张让,似乎再等张让做决定。   张让一摇头,回应道:“你们别看我,你们还不知道他曹操与我有仇!”   闻言,众人接连摇摇头,曹操联系不成,就更不用说袁绍了,袁绍同他们的关系更加不好,袁绍本是袁阀之后,跟不用提拉拢一事。   “就先这样吧,多多注意何进同他们的动静。段公公去寻孙坚,看看能不能有些收获。其他人则是尽心服侍陛下,希望能够得到什么好消息。”   说完,张让追着段珪的身影出去。   他二人走后,郭胜急忙附在赵忠的身旁,轻声低语道:“赵公公,我看这段珪举动很异常啊!”   “是啊。”   “他往常都不怎么说话,这里两日说起来话条条有理不说,还偏偏哪条都向着他张让。你看看我们现在简直就要以他张让马首是瞻,赵公公,什么时候,我们不都是听您的吗?您说……”   “嗯。此事不要再提!”   赵忠板着脸色看着身旁开口的郭胜,冷声斥责道。   郭胜仿佛并未瞧见一般,继续上前说道:“赵公公,不是咱家进谗言,您想想,他段珪同封谞一起出宫,自己回来了,封谞却死了。那封谞封公公可是您的心腹,且不说这个,这里两日他段珪仿佛每一句话都是替张让说心里话!”   “这个。”   “赵公公,咱家就是这么一说。”郭胜又收回方才的姿态,环抱双手,嘴角一挑轻声道:“至于您怎么想,那就是您的事情了,反正咱家是替您不值。如果有什么需要咱家的话,您多言一声,那咱家就先告辞了!” 第60章 孙坚之重   就在郭胜在赵忠的耳边嘀咕完后,赵忠带着莫名的情绪离去。张让、段珪自然不清楚背后郭胜说自己的坏话,不过对于郭胜的为人,还有十常侍中的内斗,他们也早有准备。段珪的准备便是,无论最后谁胜谁负都跟自己关系不大。因为他所有的利益都放在了皇甫岑的手里。   因为中常侍封谞的死,虽然天子刘宏并未追究守宫侍卫的责任,但眼下宫门守卫亦是很森严。仿佛赎罪一般。   废了好大的劲儿,又几经装扮,才逃出皇宫。   刚一出宫,段珪并没有率先去联络事先商量好的孙坚,即便是许相、樊陵、崔烈等人,也被段珪押后,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皇甫岑。这么大的消息,皇甫岑一定感兴趣。虽然皇甫岑什么都没有交代,但是段珪认为皇甫岑决然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封谞而偷偷来到洛阳。以皇甫岑现在的势力,他想控制洛阳,图谋整个大汉也不是没有可能。手下带甲十万,这是什么概念?   想想段珪就有些异样的兴奋,为自己选择这样的一条退路而高兴,历朝历代,决然不会没有宦官内侍入宫的先例。   只要一想到这里,段珪就感觉自己仿佛就能触手可及顶端那一抹云!   转过几道街道后,便有白马老卒早早跟在段珪的身后,瞧见左右人无人后,暗示着段珪该往哪个方向走。走了许久,才到了一座最不起眼的破宅子。   初见这宅子,打死段珪,段珪都不敢相信,皇甫岑就住在这里!   可是出来迎接他的正是皇甫岑,皇甫岑的身旁站着的依旧是那几个人,贾诩、黄忠、典韦、狄清、月奴。   段珪还未来得及一一行礼,便让一旁的狄清抢先拉到院子当中,问道:“可是宫内得到什么消息了?”   闻此言,段珪虽是不满,却不敢表达出一丝一毫,只是点着头,回应道:“改易刺史为州牧一事虽然定下来,但是天子竟然想起用其他办法解决眼下难题。”   “西园军!”   闻此,用力的一拍院墙,皇甫岑一脸的无奈。   仿佛事情来的太快,但方面的从阳安长公主那里知道还不算什么,但是从段珪口中再次证实后,皇甫岑终于有些激动了。这一次,来到洛阳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便是这西园军的建制。这是关系着董卓入洛阳后,怎么驱逐,甚至是歼灭董卓最强有力的方法。而且也是削减董卓实力的最好办法!   “对,就是这个办法!”   “陛下见了袁绍、曹操、孙坚?”   “对,没错。”   段珪慌不择地的点着头,现在他有些另眼看待面前的皇甫岑,短短的时间内,皇甫岑竟然这么快就探听到关于袁绍、曹操、孙坚的消息。   “这不是重点,大人是问,大将军何进可曾知晓事先知晓陛下要见袁绍、曹操、孙坚一事?”   “这个。”段珪思虑了一下,然后摇着头,回应道:“应该没有!”   “到底有没有?”   “瞧得出陛下与袁绍、曹操、孙坚见面是临时的,而且何进走后也没有丝毫暗示。应该没有,不,就是没有!”   “如果何进并不知情,我们道不必太担心。”   贾诩跨前,走到皇甫岑的身旁,轻声道。   原来皇甫岑一直担忧自己的蝴蝶效应会影响整个历史进程,如果何进真的走在自己的前头,那么自己就被动了。毕竟组建西园军是由何进招募军士,而袁绍和曹操暂时都还算是何进的门下,搞不定什么时候他们走在自己的前头。虽然皇甫岑眼下掌控着凉州、并州、河东等地,但是皇甫岑同样不可不重视眼下这件事。毕竟参与这件事的牛人真是太多了,三国鼎立,只差刘备,袁绍、曹操、孙坚哪个人都不是很简单。   “对了,十常侍听到这个消息都什么反应?”   贾诩转回身问道。   “本来是反应不一,最后还是张让同意了意见。眼下十常侍已经有些分歧,虽然现在一致对外,但看得出赵忠等人不忿张让。”   “嗯。赵忠这个人心胸狭窄,没什么肚量早就想到了。”   “咱家同他们说,既然天子属意他们三人,便分化瓦解,袁绍是死敌自然不用考虑。而曹操还没有想到应对之策。最后想到孙坚曾是段公部下,许是咱家能同他说上话,意图联合孙坚。在西园军内部搞平衡,当然他们最重要的还是要从天子空中探知天子是何打算?”   “还能什么手段,制衡呗!”   皇甫岑撇撇嘴,似乎对天子刘宏的办法很不屑。   只有贾诩不命的转回头看着皇甫岑,借步问道:“仲岚究竟担心什么?有这权衡之术,陛下定然会掌控无疑!”   “可问题是,文和有没有想过如果哪一日天子刘宏就这么突然……那洛阳该陷入何种境地?”   “这。”   “所以,为了要减小宦官和外戚冲突的损失,只有提前布下我们的人,我们才有机会重新杀回来。”   贾诩从不质疑皇甫岑办这事儿的目的,至于皇甫岑事成之后是要当火光还是要当什么,他贾诩从来就没有担忧过届时自己会如何选择,毕竟皇甫岑身后站着的人,包括戏志才、华歆、程昱、沮授每一个人都有着同一个想法。只是没有提及而已。   “既如此,我们也要争取孙坚!”说话间,贾诩抬头凝视着眼前的皇甫岑,道:“但孙坚虽然曾在义真军中为将,但是此人并非我西凉军嫡系。恐怕以情动之很难!”   此时两人的谈话,已经敞开,身旁几人皆能听见。   段珪听闻皇甫岑也要找孙坚,疾步上前道:“如果大人能够说服孙坚,一定……”   “放心,如果能够说服孙坚,我等一定会让他假意投靠你们!”   皇甫岑这么说无疑是为了能让段珪安心,而且皇甫岑本就打算借助十常侍之手推波助澜。   “仲岚此言,可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皇甫岑一笑,回应道:“还不敢确定,倒是要见过才好说!”皇甫岑之所以胸有成竹,倒是孙坚这个人很与众不同,也是汉末南派少有的统兵名将,这个人南征北讨,几乎是大汉的每一个敌人都与会过了。但是孙坚他也有武人的无奈,他同样对武人的地位不如士人而感到不平,等等,日后的经历足可表现出孙坚内心的想法。更何况,容貌不凡,性阔达,好奇节,这后六个字完全有可能是最好的办法! 第61章 袁氏一阀   这应接不暇,接连而来的一幕幕让身处洛阳政局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雷霆风暴在同时进行一般。而搅动这场风暴的却是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伙子。当然,人们口中的小伙子也年近四十了,也有一定的名声。只是比起朝廷内的三公九卿,他们还算是初出茅庐的小人物。   但偏偏就是这小人物就要一下子登天,这让很多人都不解。不过虽然不解,却没有人敢耽搁,争先抢后的去见他们。   洛阳城内,就在天子刘宏约见袁绍、曹操、孙坚的消息,一旦传了出来后。   袁隗袁氏的府邸便被围个水泄不通。   太多的人前来探听口风。   最后,袁隗暗中让人事先通知袁绍从后门进,躲到其他的宅院。袁绍这才算是赶回府邸。   刚一入府,最先见到的不是袁隗,倒是胞弟袁术。   袁绍同袁术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而袁绍的母亲本是贱妾,这倒也没什么,袁绍根本不会有嫡子身份。而袁术才是袁氏真正的少爷。但偏偏是,他们父亲袁逢长兄袁成早卒无子,便把袁绍过继了去。一下子亲兄弟变为从兄弟,而从庶子身份一下成为长兄嫡子,自然成为袁氏一阀年青一代的娇楚。而这也是为什么袁术从来就不待见袁绍的原因,袁绍等于间接抢了袁术作为家族继承人的位置。   古时,尤其是在两汉,“过继”这个词汇的概念很重要,等于直接断绝亲缘。而被“过继”的人也要对他的继父视如亲生父亲,并同亲生父亲要撇清干系。   “你怎么会在这里,叔父呢?”   “叔父还在见客,过会儿过来。”   “哦。”袁绍有心事,脚下犹豫,也就没有在乎身旁的袁术,直径的朝着偏堂的书房走去,想休息一下,对袁术自然冷淡了些。   他这番举动,看在袁术眼中便是没有自己的意思。不过眼下袁绍正春风得意,袁术也没有傻到这个时候,还同袁绍争什么。随即跟着袁绍的脚步往偏堂书房走去,唯恐自己落下什么重要的消息。同时心中也在暗自后悔,当日代表袁氏护送天子北巡河间的时候自己怎么没有争取,落得现在落于袁绍的下场。   两人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什么,时间流逝的也慢,等了好久,才见袁隗脱身而来。手上还在不停的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并不时的回身嘱咐管家,道:“记住,一会在来人,就说我已经休息,不见客了!”   “好。”   管家应答,走掉。   推开房门,袁隗入内,袁绍和袁术从毡毯之上站立起身。   “叔父。叔父。”   “坐吧。”袁隗挥手,示意两人不要拘谨,自己也做到主位,扭头看向袁绍直奔主题道:“天子找你谈了何事?你可是不知道,这群人真是都快要急疯了,你刚入宫的消息传出来,他们便差一点没有踏平我袁隗的门槛。”   闻言,袁绍儒雅的笑了笑,却不在意,扭头问道:“叔父,可曾见了大将军何进?”   “见过。”袁隗点头,补充道:“就在你入宫,他出宫之时,何颙亲自联系的。”   “大将军说了什么没有?”   “倒是说了些内容,好像陛下受到太常刘焉上书改易刺史为州牧一事,不过瞧这意思,被拒绝了。但也正是因为这事儿加速了西园军的建制,所以天子见你很有可能……”   闻言,自觉消息有些落后的袁术急忙扭回头瞧着袁绍。   袁绍点头道:“却是如此。”   “都谈了些什么?”   “关于西园军扩张、整编的意见,还有对眼下四境叛乱危机的政见!”   “没有说启用谁为将?”   “这个……”袁绍抬头瞧了瞧眼前的袁隗,回应道:“我想曹操、孙坚一定有,但听陛下之意,这西园军是要由八个人分属统领,恢复汉武皇帝的八校尉编制,但名号有所改动。分属上军校尉、中军校尉、下军校尉、典军校尉、助军左校尉、助军右校尉、左校尉、右校尉。名号如无意外,就应该定在这里了。”   “八个人?”   袁隗眉头紧蹙,思索了一下,眼下除却袁绍、曹操、孙坚已经归属,那其他人会选择谁?但是又不知道天子怎么安排统制,问道:“怎么分属?”   “先前大将军所说的并未成真,看来陛下还在犹豫,至于陛下如何想法,倒是没有察觉!”   袁绍如实禀道。   “如果不是由上军校尉统领,那我们当要多多争取为将!”   “算上曹阿瞒,我们不过两人而已!”   “叔父,要不让人举荐我吧?”   眼见袁绍手握重权,心急如焚的袁术不假思索的开口道。   “不行,不说陛下会不会同意,我们也要考虑他阀对我们的忌惮。本初在就足够了!”袁隗想都没想,便开口拒绝了袁术的想法,然后回身继续道:“这曹操,现在我们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心向我们的,只可惜了那孙坚,本是一员悍将,却不想成了我们对立面。”   说及此事,刚刚被训斥的袁术便没有好气的挑起火来,道:“叔父,我本与孙坚有过几面之缘,但是某人在冀州把关系闹得那么僵,恐怕我也没有办法了!”   “有什么的,孙坚本出身寒门,只是武夫一人!”   “不对,他是行伍出身,但与六郡子弟不同,他没有靠山,本可以……”   “叔父,既然争取不了,我们倒是想想什么办法,介绍他人入内!”   “你心目中已有想法?”   “借助何进之手,只要选取洛阳城内久负盛名,却又祖上清正的子弟,我倒是有一人选,想罢,陛下也定会同意!”   “谁?”   袁隗私心很重,如果同何进一起掌握了朝政,何进一手掌握军权,士人们说话的权利依然很弱,只有借此时机安插心腹,才能确保日后的目的。而这个人选很重要,不能是几个大阀之后,一来天子必定早已忌惮;二来袁阀毕竟还不是一门独大。而且这个人又不能无名,也不能盛名久负。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我心目之中有个人选——淳于琼!” 第62章 强烈预感   与此同时,曹操也急急忙忙的赶回了自己在洛阳城买的宅子,曹家在洛阳是有房子的,但是就在两个月前,曹嵩因为天象异常而免去太尉职务后,曹嵩便举家搬回沛国。走之时,曹嵩曾多番嘱咐过曹操,大汉将亡,国之将变,洛阳城内定然风起云涌,知道曹操野心不小,只是嘱咐小心行事。   走之前的曹嵩还百般感慨的说了一句,不明白天子为何把一手扶持起来的皇甫岑弃之!   今番再见天子刘宏,曹操才由心的感到一丝不同。   对,是不敢苟同很多人对天子刘宏的认知,也不敢苟同皇甫岑被下狱然后又放出来的原因,甚至不敢苟同改易刺史为州牧,组建西园军一事。这些表面上,根本看不到有什么奇特之处,但偏偏,曹操却嗅到一股阴谋的气息,究竟是何,他说不清楚,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被组建西园军一事迷惑住了双眼。   这份感觉很微妙,曹操甚至觉得,一同去见天子的孙坚、袁绍似乎半点都没有发现。   就连天子刘宏的种种表现都显现的太过正常了。   带着这股莫名纷乱的思绪,曹操回到府邸。   从宅院中率先走出来的是他本族兄弟曹仁,身旁跟着曹、夏侯两家的一众小精英,这中尤其以夏侯渊、夏侯惇、曹洪、曹纯为首。当日曹嵩归家之时,曹操本想让他们回去护送。名义上如此,却是为以后乱世做打算。但偏偏这几个小子自从在冀州同曹操立了大功之后,心思就不再那么简单了。入了洛阳,更是被洛阳的繁华而影响。   所以,曹操也没有强求他们做何事。   “大哥,陛下召见你何事?”   曹仁跃跃欲试,脸上带着几丝兴奋的抢身上前,开口问道。   “我说子孝,你能不能问点有用的!”曹洪白了眼曹仁,似乎再说曹仁怎么如此白痴,凑到近前曹操近前,殷切地问道:“兄长,你说说陛下给了你什么官职?”   “呵呵。”瞧见曹洪这副表情,曹操苦笑着摇摇头,真是不明白曹家子弟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见钱眼开的家伙,随即点头道:“对。”   “什么官职,大不大啊?”   “闭嘴你个见钱眼开的家伙!”曹仁推开曹洪,靠到曹操近前,表情已经没有方才那般诙谐,很严肃,很正经地问道:“大哥,我听洛阳城内的士家子弟都说大哥同袁绍、孙坚要入西园军,是吗?”   曹操点头。   “西园军是个什么地方?”曹洪翻了翻白眼,小声嘀咕道:“我倒是知道西园卖官一事!”   最小的曹纯就在曹洪身后,白了眼曹洪,若有似无的回应道:“也就是你太白痴,西园军,乃是最近天子要全力打造的一支精锐,说起来很有可能会是我大汉最强大的军队。”   “那是边军还是拱卫京畿的军队啊?西凉军、北军五校、南军禁卫、三河骑士都怎么办?”   闻此,曹操点头道:“陛下之意,除却南军禁卫不会变外,北军五校、三河骑士都要入西园军,陛下这么做,便是要削弱西凉军的实力。至于西园军是拱卫京畿还是出镇安抚,都看陛下如何想。不过眼下给地叛乱滋生,很有可能会出京畿平叛!”   “哎呦,这可是肥职啊!”   曹洪虽然见钱眼开,但是还是有些眼光,一眼便问到要处。   “西园军由谁来统领?”   曹仁亦是很紧张的凑在曹操近前,开口问道。   其他的不说,如果曹操真能掌控这西凉军,那么他们这些本家兄弟日后飞黄腾达的机会就更加多了。   “子孝。你认为能是为兄吗?”曹操笑看曹仁,反问道:“如果不是我们在冀州救了天子的命,或许天子都不会知道我们的名字,还能让我统领西园军吗?更何况,我的资历又不深!”   “那也轮不到他袁绍啊!”   “话不能这么说,本初兄,才智绝佳。”   “呲!”   几个兄弟不满的轻哼一声,这中由属夏侯两兄弟,他们没有来过洛阳也没有见过袁氏兄弟,但是听过曹仁、曹洪提及过,对袁绍等人早就心中不满。   “不论怎么说,大哥如今都是身入中枢,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夏侯惇上前轻语道。   “呵呵。”曹操挥挥衣袖,道:“恐怕不见得,现在才会是我的噩梦开始。今天正好几位兄弟走在。”   见曹操一反常态,身旁几人凝视着曹操,看着曹操要说什么。   只见曹操摇头,笑道:“几位兄弟看到的都是表面,眼下陛下召见,此等敏感时刻,必定引起大将军何进、十常侍相互拉拢,所以,我今天想告诉你们的是,让你们速速离去!”   “嗯?”   “对,就是即刻转回沛国!”   “为什么啊,大哥?”   “不走,什么危险,兄弟们跟着兄长一起承担就是了。”   “对,兄长不走,我们便不走。”   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彼此争执不息,偏偏只有曹纯瞪着一双小眼睛,静静地瞧着曹操,待几个兄弟都不开口说话了,才问道:“兄长,可是有危险?”   “危险,呵呵,恐怕还是天大的危机!”   “什么危机,你我兄弟不能同甘患难的?”曹仁上前一把抓住曹操的手臂,轻声道:“兄长,由我们几个在,洛阳即便是乱了起来,我们也定然抱着兄长杀出去,更何况兄长要入西园军,不可没有嫡系。”   “可是大将军同十常侍之争?”   曹纯问道。   “绝不是这么简单。”曹操摇头,否定道:“虽然不知道,但我有种预感,如果真是场灾难,洛阳城内的所有达官显贵,恐怕都逃脱不了这场劫难?”   “真的?”   虽然一向对曹操话从不质疑,但是眼下曹操说得竟然这般严重,颇让他们感到惊讶为难。   “先不说这些,既然你们决定留下,都准备一下,即日组建西园军,你们便随我入军营,家仆就先遣散!”曹操摇摇头,甩掉那些胡思乱想,轻声嘱咐过后,才望卧榻走去,便走,便扪心自问道:“当真?” 第63章 奇节孙坚   被天子刘宏召见的三人中,反倒是只有孙坚一人如往常般正常。孙坚脾气不同常人,行伍出身,一身凌厉的杀伐之气,士人、宦官都不愿沾着他的边。而且孙坚在洛阳也没有什么亲朋旧故。眼下孙坚被天子征调,直接调任北军五校,出任校尉。除了皇宫的孙坚一如往常般去了北军五校的大营,期间操练了一下午的士卒。   临晚,程普留孙坚军营用餐。   孙坚也没有拒绝,他也想同程普联系一下,强化两人的情谊。从冀州起,孙坚便瞧着程普不像寻常人等,一身魁梧雄劲的体魄,却有着儒者的脑袋,吸收什么东西都很快,做事有条有理!   这样的人才,孙坚自然喜欢的不得了,程普也同自己谈的来,但是孙坚能够感觉到他们之间的一层隔阂。   那是关于皇甫岑的一层关系。   “将军,恕某之言。”   “德谋有什么话尽可之言,你我无需多礼。”   “将军见了当今陛下?”   “——啊。”   孙坚的回答兴致不高,甚至颇有忌惮。这些程普都能听得出来,但是程普却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硬着头皮,再次提高声音问道:“说了什么?”   “德谋。”孙坚搁置手中的箸筷,道:“你是知道,这有些话,我是不能说的!”   “我知道。”程普点头,回应道:“我也就是想知道,关不关于假佐大人的!”   听这话,孙坚也弱了气势,坐到一旁,仰望天空,久久不语,似乎不知道自己该要说些什么,或者什么都不说,但是他知道自己对皇甫岑还是有些感激的。只要一想起,当日信都城那般危机的形势下,自己差一点被袁绍、封谞联手逼死,恨就由心而升。当时自己意气用事,中了王芬的埋伏,要不是皇甫岑的白马义从突然杀到,恐怕他和他的部曲就这么扔在冀州。走南闯北这些年,孙坚自认为自己还是有些胆魄的,即便是凉州三明、皇甫嵩、朱俊、卢植、董卓这些人的时候,孙坚也没有一丝的认输的表情。可是当他瞧见那夜,在冀州城内,奋力厮杀,双眼殷红的皇甫岑后,心中便是别有一番感觉。   虽然信都城当日值得孙坚重视的不仅仅皇甫岑一人。   曹操、袁绍皆为当世之雄。   就连那阿谀之辈的许攸也未曾不是一个能者。   偏偏只有皇甫岑行事让孙坚感到佩服,别的不说,但只皇甫岑做事的风格,光明磊落,敢为天下之不敢为,更敢为人间正道而弃之生死。   他皇甫岑一人足可羞煞信都城内的每一个人。   包括曹操、袁绍。   因为他们都不具备皇甫岑身上那股扑面而来的正义,正是这种大义,让皇甫岑行事名正言顺。也让天下豪杰争相投靠。   所以,落后皇甫岑很多,孙坚从来都不会那么羞愧。毕竟没有皇甫岑那般的付出过。   但是,当他瞧见这些人,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纷纷为了各自利益而陷害皇甫岑的时候,他从内心深处感到一股羞愧,虽然他曾出言反对,却被丢入一大堆的反对意见之中。他以为睿智如眼前的天子定然会分得清楚皇甫岑的行事手段,却是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出乎所有人意料下狱了。这对孙坚忠国之心开始有些松动。   所以,皇甫岑的消息,孙坚时刻都注意着。   偏偏眼下洛阳陷入这种境地,他皇甫岑竟然消失匿迹了,当然谁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埋怨和犹豫,但是孙坚不认为这是一个被人敬仰的人物能做出来的。所以,当程普提及皇甫岑的时候,孙坚的表情里有些许不忿和不耐!   “想来,他是心灰意冷,隐退了!”   孙坚身后站着的黄盖略有一丝可惜的回应道。   “假佐不会,他不会是这样的人。”   “人心都是在随着时代变的。”祖茂撇着嘴回应道:“为大汉立下这么多的汗马功劳,堪比班定远、霍去病,却落得这般惨境,他皇甫岑纵然是圣人也难保不会心灰意冷!想想也是,要是我的话,坐拥河东十万甲胄,干脆反了……”   正在祖茂洋洋得意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孙坚回身狠狠瞪了眼祖茂,军营杂乱,这种地方竟然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过了,假佐不是那样的人。”程普脸色一红,有些激动的对峙着祖茂回应道:“昔日假佐可以为了还兄弟情谊,护送太守刘基南下,路上曾看出我程德谋诈钱的手段,非但没有追究,反而引我程德谋入北军,这点小利假佐都不会计较,眼下这般关乎洛阳上下数百人性命的事情,假佐怎会坐视不理!”   祖茂不服,似乎还要顶杠。   被孙坚轻轻一拉,坐下。   “坐下,吃饭!”   孙坚命令道。   经过这么一僵持,本来要继续下去的话语也暂时尴尬的停滞在这里,在无人肯动筷子,只是绵绵相觑。也不好出言争辩。   见此,孙坚起身回应着祖茂、韩当、黄盖等人,道:“都吃完了吧?吃完了跟我回去。长史公仇称估计都恨死我等,如果在不回去,定然会有你们好受。”   “好,这就走。”   留别一眼,祖茂仍旧不忘挑衅的看了眼程普。   程普做事虽然文武兼备,但祖茂从心底有些不服。   刚走出不远,一言不发的韩当,劝告道:“大祖,这程德谋日后很可能同为主公臣子,何必闹得这么僵!”   “什么同为臣子。”说完这话,祖茂瞧见孙坚递过来的目光,回应道:“本来就是嘛,主公数次礼待他程普,偏偏他还对那个白马都尉念念不忘,真不明白白马都尉究竟给程普什么好处了,竟然这般死心塌地,这还不算还念念不忘,我反倒是我们主公做的都成为陪衬了?他程普这般无礼,我祖茂就是看不惯,现在看不惯,日后也看不惯,只要他程普什么时候能真心的叫家主一句主公,我祖大荣定然可以放下恩怨!”   “行了,行了,你多了,还是不要胡言乱语了,我们回去。”   虽然心知祖茂说的一切都是为自己好,但孙坚确实不愿意听他这样说,甩甩手似乎在表示,快点回去! 第64章 物伤其类   西凉。   两处探报几乎是飞奔而入,直穿长安三辅,先后送达安定皇甫规的大营,另一处偏偏送往陇西董卓的大营。   时下,韩遂覆灭,人马尽归马超。   董卓也断了其他念头。   全心思放在洛阳时局上,因为距离遥远的原因,董卓几乎是每隔一段距离就布置了一些密探,探报传过来的时间也未曾花费太久,只在一两日内便轻轻松松的送达了董卓的手中。   当他打开信笺后,表情几度转变,最后似有不甘的交到一旁李儒的手中。   “没想到张让、赵忠竟然有这般眼里,竟然看得出这事的蹊跷之处!”   听董卓这般说话,站在一旁的董旻、牛辅就更加留意起来。   就连装作糊涂不懂的徐荣也是双眼睁得大大的,学着李傕、郭汜一般神情呆滞的瞧着眼前的董卓。   扫过之后的李儒,八字胡轻轻一动,把手中的信笺交到一旁早就急不可耐的董旻手中,轻声回应道:“张让、赵忠此举不出我等意料,不过我倒是觉得此事似乎有人明着推波助澜,暗着却在帮着挑明!”   “你是说?”   “对。太常刘焉乃是汉室宗亲,与朝中各系关系并不亲密,而且他本人也破得天子重视,怎么会刚刚提交议程,便会被十常侍拦下。以他在朝为官的时间,他应该能够逃避十常侍的阻拦。但是他没有做到,还在一开始就处于被动!”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表面上来看,应该是士人或者大将军何进获得的利益最大,但偏偏他们都没有成功,反而被压制了下来。所以他们也是这次事情的受害者。”   “不是士人,不是宦官?难道还能是天子?”此时已经看明白信笺的董旻颇有遗恨地说道:“只可惜了,如果改易,凭借大哥这些年的功勋,我们完全有可能成为一方霸主。”   “不然。”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李儒冷静的回绝道。   “那。”   “对,如果每个人都掌控了军政两权,如果主公日后能够入主洛阳,面对的敌人就将是这些士人,一旦他们掌握了权利,决然不会安于听命!”   “谁还能管得了那么多啊!”   “就是,只要能够入主洛阳,管他作甚!”   董旻和牛辅嚷嚷着。   瞧见两人反应,李儒无奈的摇摇头,董卓的身后并无可以辅佐的子嗣,这让李儒颇为头疼。   “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些。”董卓叫住两人的争执,抬头瞧着李儒问道:“文优,你之见,眼下进到这种地步,朝廷还会有何举措?”   “改易刺史为州牧一事如果告一段落,很有可能天子刘宏会等不及,开始组建西园军,这西园军军权才是重中之重。”   “说什么呢?挑重点的。”   牛辅一急。   “就是说,如果真如传闻所说,大将军何进都要听命西园军上军校尉的指挥,那我们就有机会彻底的搅乱这个局,大将军何进定然会借助边军的力量来威慑西园军,也就是我等入京的理由!”   ……   就在李儒一句话惊倒董卓部众的时候,安定朝那的军营里也都纷纷议论着什么。   虽然皇甫嵩身为主帅,但并不军营之中。   凉州的事情虽然名义上还存在着马超这股威胁,但是身处皇甫嵩这个位置的他又怎能不知道,那其实是皇甫岑故意留下的幌子,用来麻痹董卓,麻痹朝廷的名义。   但是西凉军中的大营内却一直时刻在关注着洛阳的动静。   因为皇甫岑在走的时候曾反复嘱托过,董卓很有可能会进军洛阳。如果董卓动身,西凉军就一定要在董卓赶到之前彻底的熄灭这团火。   所以,洛阳的消息,他们也关注的紧。   没有董卓的几马连环探,倒是有皇甫岑随时命人送过来的飞鸽传书,也让他们对朝廷的局势心中惊讶不已。   谁也没有想到,旦夕之间,洛阳竟然变化万千。   各自感慨所幸他们没有身处洛阳,否则这等权谋手段,他们这些武夫却是学不来的。   夏育瞧过阎忠递过来的信笺,一手拍在面前的几案上,激动地吼道:“这刘焉当真是好算计,竟然野心到想割据一方!”他们这些武人建功无数,却也只想过封侯而已,谁也没有像他们这般想割据一方。   “再好的主意,还不是尽在仲岚的算计之中。”   “嘿嘿……真不知道仲岚的脑袋究竟怎么做的,洛阳发生什么都能猜到,此番阻拦成功后,仲岚提及,天子必会重新组建西园军。”   “这就是要削弱我西凉边军的地位。”   “呵呵。朝廷的那些手段大家还不清楚,仲岚既然能够预料,定然也早有准备,我们就不必杞人忧天了!更何况,这西园军,大将军何进同十常侍都不会轻易撒手,他们争执起来,这西园军战力还能如何?你我心中还不是有数!所以依我说话,我们大可不必担忧。”   “这倒是。”   夏育点头回应。   “不过,仲岚说及董卓很有可能借此时机入洛,要我们准备好接收董卓在凉州的一切利益。”   “只要董卓一走,我们便分兵驻守。”   “好,就这么定了!”阎忠一拍衣袖,道:“过会儿我给赵云那里去封信,让他也注意着点。”   “嗯,要安抚住马超等人。”   “唉,只是……”   夏育有些忧虑的抬头凝视几许,犹豫的咽了回去。   “怎么了?”   “看见董卓自寻死路,心中多少有些感慨。毕竟曾为同僚一场。”   夏育是个行伍出身,性情最真。   阎忠摇头,道:“不然,董卓既然如此,定然早就想到过结果,他要是不走这条路,我们就是逼他也逼不得。”   “理倒是这个理,只是未免有些凄凉!”   “对了。”尹端岔开话题,问向阎忠道:“此事用不用告诉义真。”   阎忠回身瞧了瞧身旁的皇甫鸿、皇甫郦,摇摇头,道:“就不用麻烦义真了,就算我们肯,恐怕义真也不想知道。”   “好。”   …… 第65章 面面相觑   孙坚刚刚从军营回到自己的府邸,还没进门,便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不过他很敏锐的察觉到这股气息。相比曹操、袁绍这些自由长在洛阳的公子游侠来比,他这个自幼随父远游,十七岁便开始了从军生活的孙坚,剑术、杀人之术,对危险的嗅觉都是他们所不能比的。   孙坚这脚下一停,身旁的黄盖、韩当、祖茂便已有感觉,十分默契的把孙坚缩小到一个范围里。   “朋友,如果是来找孙某的尽可出面相谈。”   夜,依旧很寂静,丝毫没有因为孙坚的话而有任何转变。   还是那般闷热、清冷。   黄盖奇怪的看了看身旁的韩当和祖茂,示意两个人可曾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没有。   祖茂张着大嘴,摇摇头,他是几个人中武艺最差的一个。   韩当倒是压低头颅,似乎用耳辨别着哪里有什么不同。   “既然不是来寻孙某的,那便得罪了。朋友大可不必理会我等。”孙坚摇摇头,收回长剑,一撩衣袍,跨步入内。也不管方才那怪异的感觉。并对着身旁的三人,轻声道:“收起来吧,来人好像不是来找我们的。”   他话音刚落。   便从里面传来鼓掌声,从他院内走过来几人,为首的正是皇甫岑,在典韦、黄忠等人的簇拥下,皇甫岑正站在孙坚的面前,双手轻轻放在一起,似乎对孙坚的表现感觉很满意。   “你?”   抬头瞧见皇甫岑,孙坚身子明显的一颤,方才还在想着皇甫岑,却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千里之外的河东、并州。   不仅孙坚诧异,就连他身后的黄盖和韩当等人亦是充满震惊。而祖茂更是呆呆的说不出话来,用他的感觉来说,他仿见了鬼一般,适方才他还跟程普赌气,说皇甫岑不会来。说皇甫岑心灰意冷,却没有想到转头间,便被皇甫岑这突如其来的表现打了脸。眼下这事儿,让祖茂长了记性,切忌自己以后不要胡言乱语,否则真的能死人的!   “是我,文台兄好久未见!”   “也不长吧,半年,半年……有没有?”   “就算是半年吧!”   “过得很快啊!”   “是啊,过得很快!”   两个人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肚子里似乎有好多话要问、要讲,却偏偏什么都不说,只是轻轻地重复着那看似异常简单的几个字,几句话。   “入内相谈?”   “好,就你我两人吧。”皇甫岑随着孙坚便往屋子里走,对着身后的狄清、黄忠、典韦、贾诩、月奴回应道:“你们等我一下,如果没有什么要事不要打扰我等。”   几人点头。   黄盖、韩当、祖茂也是齐齐的望着皇甫岑身后站着的几个人,他们也曾见过黄忠,知道黄忠的厉害,但是绝没有想到多日不见的皇甫岑,身后竟然还有好多同黄忠不分上下的牛人,还曾听闻,河东上下名将如颜良、文丑、关羽、黄忠、张飞,就连张颌、徐晃都非是常人能敌。怎么这会又无缘无故的出现了另外一个牛人。加上,那个名不见经传的赵云,白马义从当真是天下无双!   他们三人自恃不如面前的黄忠、典韦,现在不明皇甫岑同孙坚的关系,他们自然要倍加小心。   几个人都被留在院外。   房子内,却只有皇甫岑和孙坚两个人。   劝说孙坚绝对是一件难相与的一件事。   而且孙坚毕竟曾为枭雄霸主,决然不是把他当做一个谋主,一个悍将来对待。这种人做朋友倒是可以很好相处。所幸,皇甫岑在来之前对孙坚这个人反复想了许久,按照史载记事,孙坚却是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当然这在时下人看来是优点的一个方面。   那就是“奇节”!   何为奇节?   所谓奇节,盖能为他人所不能为者。   这便是就奇节。   你要做出寻常人不能做到的事情,即便是失败,也要轰轰烈烈,当为世人羡慕!   孙坚南征北讨这些年,立过的战功也算无数,但是他出身不行,往往不能受人重视。而且偏偏,他的身前有皇甫嵩、朱俊、卢植这些平定黄巾之乱的名将,同辈之中的董卓、皇甫岑又都是久负盛名的一方军阀。他孙坚盖所不能及!   要想在同辈之中趟出条路来,亦是相当难走。   照着后世,孙策的性格,已然继承孙坚的勇武、奇节,时人就拿孙策比作小霸王项羽,那他的老子就更是一个渴望建功立业的人了。   想要打动孙坚,说服孙坚同自己联盟,就要在这入手。   其实企图劝说孙坚,皇甫岑也是做好了很多准备的,在他眼里,乱世之兆已起,难免有些人不会为此而心怀叵测。亦如太常刘焉就早早预料到这样的场景。虽然改易刺史为州牧一事没有成功。但谁又能保证这些乱世诸侯逃回去,不会私募兵马,搅乱整个大汉。放董卓入京,已经是皇甫岑预定的计划,虽然有假借董卓之手,谋划的意味,但更多的却是用董卓来铲除这些士人,以便自己在后插手,顺利拾起乱局。可这个乱局不能太乱,中枢崩溃可以,但是四地却是不能脱离大汉的控制。如果那般,就真是三国来临。皇甫岑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面对这样的难题,然后费尽心力的去解局。   两人心中各自揣着不同的想法。   接连饮了两盏茶水的光景,却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在孙坚看来,既然是皇甫岑来寻自己,就当皇甫岑率先开口言及,否则自己一旦开口,恐怕中了圈套,落了皇甫岑的下乘。对待面前的皇甫岑,孙坚不敢马虎一点。毕竟这个人文武兼备,打过的恶仗比自己多,政局上又抗衡士人那么多年,只因为走错了最后一步,才落得这般境地。   可就算是这般境地,他皇甫岑在河东、并州依旧带甲十万,依旧是圣贤之民传天下。   这一点,就足够孙坚用心去重视。   …… 第66章 祸国殃民   两人各自冥想,不经意的抬头间,目光对视,同时定在那里。   最后还是孙坚沉不住气,开口问道:“仲岚兄,深夜来此,定然是有要事,不知关孙某与否?”   “呵呵。事情重不重要,其实还是在文台兄的一句话。”   “哦?”孙坚眉毛一挑,把手中的茶盏放回几案上,想了想后,轻声问道:“孙某自认一向不参与政事,也只懂得一点行军之术,在洛阳,家世有单薄,不知道仲岚为何这般器重我?”   “不是器重。”皇甫岑摇摇手,道:“我要纠正一下文台兄的语误,时下,岑乃是白身一人,而文台兄乃是官职在身,岑与文台兄称兄道弟实属已经高攀,跟何谈器重之说?”   “哦?”   孙坚侧着头想了想,他不是没有想过皇甫岑有招募自己的意思,毕竟皇甫岑的身世、功勋、经历、势力等等都摆在自己的眼前,说起来,在外人看来,皇甫岑招募天下英雄豪杰,自然趋之若鹜,欢喜的不得了。可是自己是什么人,燕雀纵然不如鸿鹄飞得高远,但是谁又能够知道,燕雀之志不如鸿鹄?   他孙坚就是一只目光长远的燕雀。   就是不知道皇甫岑这只鸿鹄是不是也那么妄自菲薄。   此时的孙坚内心是充满戒备的,已然没有了往日那般的对皇甫岑感激的心思。   “如果非要依着文台兄之言,也只能是尊重。只有像样的对手才有可能获得我皇甫岑的尊重。当然……”说这话的时候,皇甫岑已经放下语气,抬头凝视着眼前的孙坚,凝重道:“真正的朋友也值得我皇甫岑尊重。”   “不知我与仲岚兄是敌是友?”   “文台兄觉得呢?”   “信都城外,三千白马义从救了我孙坚一众部曲,即便我孙文台目中无人,却也不能违逆了我那些生死弟兄的救命恩人。”说罢,孙坚站起身来,让过面前的几案,面对皇甫岑,身子轻轻拜服了下去,亦是十分严肃的回应道:“孙文台替一众兄弟谢过大人!”   皇甫岑没有像往常那般急于去搀扶孙坚,也没有口中呢喃着“快快请起”这样的字眼,反倒是非常冷静的接受了孙坚这一拜。等孙坚行过礼节之后,皇甫岑才起身,问道:“文台这礼节可是已经行过?”   “自是。”   “你我便无纠缠瓜葛?”   “呃。”   孙坚身子抖动了一下,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猜得出自己心中所想。自己方才那般做法,便是要逼着皇甫岑忘记自己欠过皇甫岑什么人情。不是孙坚不懂得报恩,只是有些时候,就比如眼下的时局,孙坚很清楚的知道洛阳即将发生天大的事情。而皇甫岑白身一人,刚刚下狱出来,本是对外宣传为老师卢植服丧一年,眼下却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间接的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皇甫岑他决然不会就这么袖手旁观。以皇甫岑的实力,如要插手洛阳一事,定然是一股可怕的力量。而皇甫岑这股力量,在没有下狱之前,他的靠山是天子的皇权。可现在是什么?谁能够告诉自己答案?而皇甫岑敌人也不仅仅是士人一系,有十常侍宦官的威胁,也有大将军何进代表的外戚威胁,甚至还有董卓这样的敌人。他皇甫岑还有谁没有得罪?纵然皇甫岑有逆天只能,孙坚也不相信,皇甫岑能够力挽狂澜,击败每一个对手。更何况,自己并不想受制于人!   “好谋划!”皇甫岑轻轻回应了一句,跪坐的身子突然匍匐在地,双手长长的叩倒近前,脸面几乎是贴着地的样子,持续了整整好一会儿,才重新跪坐回来,端详着面前表情已经看不出有何样子的孙坚,问道:“文台兄,敢问,岑求你如何?”   “这。”孙坚一慌,他这种人一向是吃软不吃硬,今天突然瞧见皇甫岑便知道有要事,所以行事起来也照往常不同,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皇甫岑出手竟然这般与众不同,往往能击中自己的要害之处,甚至都不敢多言一句。但他又不敢让皇甫岑这般,脚下一躲,急忙跪坐近前,道:“不敢。不敢。”   见一个沙场捭阖的悍将被自己激的如此这般,皇甫岑嘴角挑了挑,然后轻声道:“文台兄就不想听听岑所求何事?”   “仲岚兄尽可直言!”   “好,我就干脆说了吧。”皇甫岑手一摊,放在双膝之上。心中暗笑,自己先君子后小人,即便你孙坚早有应对,也不得不重新面对自己吧,不过话又说回来,还是要谈及要事,如果孙坚真拉下脸面,自己还真就不能拿孙坚怎么办?道:“岑只想文台兄助我。”   “助你?”   孙坚侧脸相望。心中已然后悔死了,所幸今夜皇甫岑对自己这般举动并没有落在自己的部曲的眼中,否则如果皇甫岑这般礼贤下士,自己要是在拒绝,也会冷了手下的心。   “不,不能这样说。”皇甫岑想了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轻声回应道:“救汉室!”   “汉室?”   “文台!”   “嗯?”   “你可是汉臣?”   “自是汉臣。”   “你可忠心大汉?”   “这个自然。”   听闻皇甫岑质疑自己,孙坚反应有些激烈的拔出腰下佩剑,朝着身旁的几案狠狠一击,那几案顿时被劈掉一角。然后孙坚抽剑回鞘,盯着皇甫岑,轻声道:“孙某不才,也只忠孝二字!一日为臣,终生为臣!”   “好!”   见孙坚武夫豪情被自己激起,皇甫岑振臂一呼,双手击在地上,浑然不顾那已经有些红肿的手掌心,巨吼一声!   “仲岚何为有此一问。”   “既然忠心于汉,国之将亡,文台该当如何?”   皇甫岑并未回应孙坚的问话,反而铮铮铁骨的询问着孙坚。   “如一人敌,坚定当提三尺青峰,取贼人首级。如万人敌,坚率部下将士,与之冲杀。如乱臣贼子,坚定当发游缴诏书,号召天下豪杰共驱国贼!”此时的孙坚已经坐立不住,身子再次站起,表情异常严肃的看着皇甫岑,问道:“敢问,兄弟所言祸国殃民之人是谁?”   孙坚这一番话,说得大义凌然,气势亦是不同凡响。 第67章 三尺青锋   “如一人敌,坚定当提三尺青锋,取贼人首级。如万人敌,坚率部下将士,与之冲杀。如乱臣贼子,坚定当发游缴诏书,号召天下豪杰共驱国贼!”此时的孙坚已经坐立不住,身子再次站起,表情异常严肃的看着皇甫岑,问道:“敢问,兄弟所言祸国殃民之人是谁?”   而皇甫岑就是要孙坚这种气势,慢慢起身,脸色亦是相当凝重的开口回应道:“如果我们的敌人不仅是一个人、一千人、一万人,而是一个团体,一个根深蒂固的集团呢?”   “——这。”   孙坚脚下一退。他非俗人,怎不知道皇甫岑要说的是什么,他言语之中所谓的敌人又是谁?可偏偏他孙坚从没有想过独力对抗整个这样的团体。甚至,他考虑过是不是加入其中,为自己,为祖上,都赢得一些声明!可是作为武人那层底线,让孙坚时常犹豫,甚至徘徊。今天他皇甫岑一句话便问得他孙坚哑口无言。   “你可是武人?”   “自是。”   “我可是武人?”   “当是。”   孙坚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皇甫岑这半生过往经历颇多,行事也颇为不一样。他比凉州的任何一个武人都更有手腕、魄力,眼下这番话,更是让孙坚觉得皇甫岑的目标也不是寻常那些六郡子弟能够比拟的!   更何况,他皇甫岑的出身,注定他已经是六郡子弟中,最靠近士人的那一家!   可偏偏他皇甫岑有着常人不敢做的举动,他是靠着对抗士人一步步起家的。   回味了一下孙坚的回答,皇甫岑低着头,道:“文台说当是,便是我皇甫岑做的还不够,做的还不多!”   “不。不。”   孙坚急忙摇头,皇甫岑平定大汉内忧外患,已是彪炳千秋,直追霍去病、班定远这些人。作为一个统兵为己任的武人,他已经够格。而方才他自己那么说,也不过是因为他皇甫岑没有长成六郡,又与皇甫嵩不和。但是孙坚也忘记了他自己也非六郡子弟。   “我是说。”言及于此,皇甫岑抬头望着孙坚,道:“作为一个武人,我们的职责是保卫大汉,不仅仅羌氐、匈奴、鲜卑、乌丸这些异族,我们也要在政局上保证大汉中枢的进行,甚至是广施仁政。如果坐视那些士人门阀一点一点腐朽、挖空整个汉祚,这又与那些常年袭扰我们的异族有什么不一样呢?”   “这……坚倒是想也未曾想过。”   “所以,岑此来,便是要文台兄想一想。”   “那仲岚打算如何来办?”   “我心中有一句话,是一个老者告诉我的。”皇甫岑想了一个说辞,然后解释道:“一切不可理的都应该推翻,一切破坏这个国家的都因该剔除。”   “你要铲除士……士……人?”   此时的孙坚已经顾不上用什么敬称了,面前皇甫岑给自己展现的目标太大了,他从没有想过这些。   “士人能当政,谁又说,我们武人不能当政?”   “有些道理。”   “不是有些道理,是事实就是这样的。”皇甫岑抬头瞧着孙坚道:“他们既然想控制整个朝廷,从上到下都想沾染,而偏偏对外用兵,立下战功无数的又是我们。而我们到头来获得的又是什么?不及他们的地位,不及他们的名声,甚至不及他们的权利。这些,你服气吗?”   孙坚摇头。   “正因为不服气,所以我们要想办法,将他们取代。”   “怎么取代?”   听见孙坚这样问,皇甫岑心中一笑,孙坚的心思终于活了,再也不安分了。随即解释道:“眼下便是我们武人参政的好时机。”   “可大将军同十常侍斗得很厉害!”   “天子身体如何?”   “我今日倒是见过天子,虽然言谈还算清晰,但脸色、神情、吐气都很沉重。”   孙坚没有明说,但言外之意,很多人都能听得明白。   闻言,皇甫岑回应道:“也不是我皇甫岑胡言乱语,天子若在,尚能权衡大将军与十常侍的权利,如果天子……那时,两方必将斗得你死我活,重现当年陈蕃、窦武之事。中枢崩溃,大汉将亡!”   “所以,仲岚是希望……”   “我为武人,自然希望强汉继续。”皇甫岑一怔颜色,回应着孙坚道:“摊子就要乱了,总要有人来收拾,我皇甫岑不才,自认可以带着武夫们重新秉政!”   “能?”   “能。”   “什么办法?”   见孙坚终于默认的回应,皇甫岑点头,道:“正需文台兄相助。”   这样话题又转回一开始那里,听见这话,孙坚禀了禀神色,回身瞧了瞧皇甫岑,抬头道:“仲岚有挽大厦之将倾的武夫豪情,我孙文台虽然不才,亦是想跟仲岚走一遭。即便刀山火海,也不枉此生走上一遭!”   孙坚应允,皇甫岑自然见猎心喜。道:“有文台这话,我就放心了。等我修书一封,送往凉州!”   “凉州?”   孙坚一惊,抬头望向皇甫岑。   瞧见孙坚异色,皇甫岑没有丝毫隐瞒,回应道:“没错,我皇甫岑如今代表的决然不是河东、并州的皇甫岑集团,而是凉州三明之后的大汉武夫!”   “大汉武夫?”孙坚重复这四个字,猛然转回身,瞧着皇甫岑,问道:“仲岚可是说,义真已经同意?”   “不仅家兄,就连西凉大营的军中宿将阎忠、梁衍、袁滂、张猛、盖勋、尹端、夏育早已同意!”   “哦。”孙坚深吸一口气,暗道难怪皇甫岑如此口气,先前他一直犹豫,皇甫岑没有靠山,办起事情来,会有强大阻力。方才答应,不过是因为皇甫岑提出的设想异常的庞大,异常的让人豪气云干,只要一想想那样的场景,那样的场面,是开汉以来没有过的场面。身怀异志的他又怎能不心动。所以皇甫岑是靠“奇节”这种假想撼动他孙坚的。但是眼下,西凉铁骑的兵锋已经让孙坚感觉到洛阳的大时代即要来临!   …… 第68章 名士淳于   ……   说服孙坚的过程很短,但却像是很漫长一般。   皇甫岑在暗中搅动时局,与此同时的袁绍也没有闲着,他也正在约见他的好友。自从许攸、周旌、陶皋等人死后,袁绍早年在洛阳结交的“奔走之徒”所剩不多,能有的人也不过就剩下伍孚几人。   不过,这几年袁绍绝没有闲着,他也在暗中聚集好友。   淳于琼便是这样的一类人。   淳于琼是位名士,按照后世的说法,就是一牛人,不是他实力弱,被曹操火烧乌巢,而是因为他的对手比要强很多。否则以大汉的体制,他一个身处士人一系的名士,怎么会同袁绍、曹操、鲍鸿同为西园八校尉之一。如果他要是十常侍的人手也就算了。因为投靠宦官,因为畏惧骂名,不会有很多能人投靠。但是他淳于琼是作为士人一系任职西园八校尉的,而这西园八校尉可以比作一地太守这样的两千石官员。能做到这个位置,又与袁绍交好,不仅要背景实力雄厚,而且本身也不是一俗人!   虽然史失记载,但唯一能够肯定的便是,淳于琼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本初兄,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一向自诩名士的淳于琼知晓袁绍喜好那些样子,便前倨后恭的迎合道。   “哪里。哪里。绍冒昧登门,才是失礼,失礼之处,望兄台担待。”   “哪里话,里边请!”   说这话的淳于琼,仍旧不忘偷偷地打量着袁绍。他知袁绍自恃身份,从来都不会屈居他处,眼下面上又带焦急之色,不用多言,淳于琼也猜到了一些事情。   两人手握手走入室内,然后待奴仆纷纷退却之后,淳于琼才开口问道:“本初兄来此,可是有要事相商?”   “嗯。”袁绍点点头,拾起一旁的茶盏饮了一口茶水,目光却是不停的流转,似乎在想着什么,不留神的功夫,茶水竟然洒在胸前,滚烫的茶水一下激醒袁绍。慌忙起身后,袁绍颤微的回应着眼前的淳于琼道:“我今日被陛下招入宫中了。”   “哦。”淳于琼忙去整理的手势也顿时停在那里,抬头瞧着袁绍,压低声音问道:“我已听说,同行的还有曹操、孙坚。”   “嗯。”   袁绍点点头。   “可是为了组建西园军一事?”   “如今大汉四下纷乱起义,为保京师安全,加重禁军力量,陛下有意再提西园军一事。”袁绍回应后,接着道:“不过,我想陛下也想派西园军出师平乱。”   “那陛下可是属意本初?”   “这个。”   淳于琼坐立不住,脚下徘徊,嘴里不停的分析道:“本初与曹孟德、孙文台同去,又都是当日信都城叛乱的功臣,陛下重用你三人定然为真。”   “嗯。”   袁绍点点头。信都城的过往,他却没有对任何人细说。就连叔父袁隗也不曾知晓。   而曹操、孙坚也是异口同声的闭上了嘴巴,没有人提及过此事。   随着皇甫岑出狱后的烟消云散,这件事情也就这么告一段落。   “而组建西园军,又是在天子脚下的京畿重地,大将军与十常侍定然会为这份权利争斗不休!”   “此时,已经开始有交锋了!”   “本初既然在大将军门下,当要小心十常侍暗算。”   “这个知晓。”袁绍点头,然后抬头看着淳于琼道:“陛下属意西园八校尉,如今还未有定数,我来此正是为了此事。”   “哦?”   “大将军希望我们能够占据主动。”袁绍假托何进之意,开口道:“即便与十常侍之争,我们有人选,可是也需要了解十常侍的打算。”   “本初之意?”   “兄台不清楚?”   袁绍一笑。   淳于琼直言回道:“这决然不可行,我淳于家虽不是三公名望,但也不是趋附宦官之家,此计定然不可行。如非要如此,本初也应该另寻他人。”淳于琼终于看明白,原来袁绍是让自己假扮投靠十常侍,占据其中一份名额,从另一方面还能探听到十常侍的打算。   “哎,事出有因有果,日后铲除宦官,兄台自当为首功。”   “这份功劳还是让与他人吧!”   见淳于琼左右推辞,袁绍摇摇头,回应道:“兄台多虑了,虽然趋附十常侍短时间内,兄台定然受些屈辱,可是,未尝不能换来日后清名。更何况,军权在握,你我日后同享富贵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   淳于琼犹豫了一下。他知道现在袁绍已经身入将军府,他的意思不仅代表着士人的利益,也有外戚的利益。而他淳于琼虽然不是寒门出身,但是想要逾越这道屏障,就要做出点什么。否则日后何进、袁氏得势,他淳于琼便再无好日子过了。也就是说,当日他结交袁绍就应该想到这样的下场。而躲是不能躲掉的。   “淳于兄,就不要推辞了。”袁绍起身,把淳于琼拉住,回应道:“我袁氏门生故吏,大将府门下幕僚,十常侍早已铭记于心,他人并不好介入。兄在洛阳素有游侠之名,如要投奔十常侍,十常侍正是乐不得。”   “可怎么能保证,我即投靠,便能直入西园军?”淳于琼双手一摊,回应道:“而且,我又怎么寻找十常侍的门路!”   似乎早就料到淳于琼有这话要问,袁绍笑了笑,回应道:“兄不用担心,这些我已经早就料到,十常侍同许相、樊陵、崔烈交好,虽然崔烈投靠了十常侍,但他其实一直是我们的人,由他介绍,淳于兄在表现一番,自然赢得重视。”   “那也不能代替他们执掌西园军的军权啊!”   “好办,只要我们强烈反对,他们就越会信任兄台!”   闻听袁绍答话,淳于琼手架在下巴上,不住沉思起来。左右衡量许久,都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太大损失,虽然可能名声受损,可日后还会平反。更何况西园军校尉这么一个诱人的职位在前,这让他淳于琼怎么也不能拒绝。思量半天,淳于琼终于转回身,直视袁绍,轻声回应道:“既然本初兄开口,我淳于琼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盼能够早日铲除十常侍,还我的大汉,还我士人一片净土!”   见淳于琼豪气云干,袁绍笑了笑,虽是过往的虚言,但亦是要高声附和,赞道:“——好!”   …… 第69章 刘焉逃离   洛阳上下,大将军府,皇宫内外,接连不断的有人进进出出。   目的就是为了这一件事。   夺取西园军的军权。   但是在另一个角落里,还有另外一群人在商议着另外一件事情。似乎与整件事的格调很不相同,但偏偏正是因为这一件事情,才会引起时下洛阳的动荡。   “哼!”冷哼一声,刘焉甩掉手中的名刺拜帖,对着身旁的一众老友,轻声道:“眼下可好,陛下定然已经放弃改易刺史为州牧,我刘焉再无出京之日。”   “为何?”   刘焉聚集的老友并不是大阀人家,消息也有些滞后,这才短短一日,他们还没有听到任何消息。瞧见刘焉的气愤的反应,他们才轻声细语的开口问道。   “你们自己看。”   说话间,刘焉把怀中的几分书信递到几人手中,看样子是早就有所准备的。   未等他人看完,董扶起身,道:“不仅没有改变,反而还加速了大将军与十常侍的斗争。”董扶弯下身子,拾起刘焉扔在地上的名刺,轻声回应道。   董扶他也是大将军府的幕僚,是被大将军何进礼辟的士人,但是入府以来,董扶瞧见何进的种种举措,便知晓何进并非可以辅佐之人。本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听闻旧友刘焉有意外逃,躲避洛阳这场即将到来的灾难,便借谶言,说益州有天子气。劝说刘焉该去益州。益州是董扶的老家,董扶是广汉人。但刚刚改变刘焉的心思,却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听到了另外一个震惊的消息。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是董扶很无奈!   吴素、吕常等一众老人齐齐扭头看向刘焉。   “乱世将要来到?”   “自然。”刘焉点头,道:“改易刺史为州牧的本质,是想让各地自己募兵平叛,却没有想到被人事先知晓,推迟决定不说,为此天子还加速了组建西园军的进城。西园军组建的目的不正是为了平叛,那改易刺史为州牧一事算是化为泡影了。我等想要早走都不可能了!”   “这倒是。”   “难道我们就真的要承受这场毫无预之的灾难?”   “这个。”   “如无意外,看这架势,如果天子突然……哎,大将军都有可能与十常侍交起手来!”   “先朝又不是没有外戚同宦官动武的例子!”   刘焉摇头,他就是感觉到,才担忧。   “这可怎么办?”吴素一急,他的兄弟吴匡可就是何进的司马,如果打仗,必定牵连。谁输谁赢的局势还难以预料呢,更何况……道:“十常侍要是有了兵权,那可真就是事大了!”   “所以,我们要走。”董扶在众人心慌意乱之时,狠狠点头,回应道:“不仅要走,而且还要即刻就走。”   闻听此言,刘焉一怔,抬头凝望董扶,问道:“可是我们没有圣谕,擅离职守倒是无所谓了,可是到了益州,怎么对抗马相,还有那些本地门阀。他们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董扶摇头,回应道:“我们只有巧借马相的借口,去往益州,至于陛下所想,我们只要落实了,天子也就默认我等占据益州。”   董扶说的虽然很信誓旦旦,但刘焉还是觉得不稳妥。   倒是身旁的吕常、吴素、赵韪等人起身,靠到刘焉近前,回应道:“君郎兄不必担忧,我等即为益州人,就有些门生故吏,定当捧君郎为益州牧,安定马相之乱。”   “这。”   刘焉还是犹豫。   见此,董扶摇头,回应道:“君郎兄,我等谋划此事已经不是一两日了,当时以为时间长些能够谋划得当,可是眼下,却走漏了消息,让大将军和十常侍生生获利,我等却坐守此地,依我之见,现在不能在等了,当即刻动身。”   刘焉心中一颤。他是有野心的,但是刘焉也很清楚天子刘宏的手段,正因为忌惮天子刘宏的存在,所以他做起事情来瞻前顾后,犹犹豫豫。都说大汉将亡,可是一旦天子刘宏挺过这个危局,自己听董扶之建,擅自离开洛阳,赴任益州,事后迟早是要揪其责任的。这也是刘焉一直担忧的事情。不过董扶如此直言相劝,刘焉也不好反对,毕竟都是自己聚集起来的人,只有忿忿不平的咒骂一句:“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   这句话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身旁几人,除却董扶,赵韪、吕常、吴素等人脸上皆有疑色。   只是事情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他们还不至于为了一句话而翻脸。   毕竟他们要逃难,也是需要理由的。   而刘焉的身份和资历正是他们需要的,且不说刘焉在皇族之中德高望重,更是在南阳等地,深得大汉各家门阀重视。他是彻彻底底的一个旗帜。   众人的注视让刘焉终于狠下心来,击案道:“就这么办,诸位回去早做准备,迟则两日,多则三日,我们便动身赶往益州。”   “哎,益州驰道崩坏,想要从长安过去路途遥远,恐还会遇见贼人,我们莫不如从荆襄沿着水路入益州。”   “就依照董扶先生之言。”   刘焉点头,众人心中大石落下,纷纷各自离去。   只有刘焉叫住董扶,嘱咐道:“时下大将军同十常侍争西园军,不会注意我等,你看是不是告知他人一下?”   “这个。”   “不好?”   “嗯。”董扶点头,道:“越少人知道的越好,我们走后再派人相告最好!”   “好吧,我知道了,你去吧。”   董扶告辞。   刘焉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天上明月,心中却在嘀咕,前途未卜,谁又能知道益州如何?   就在刘焉同时望向窗外之时,从阴暗的角落里,两个身影迅速交接,轻声耳语道:“快去长公主府,告知大人,刘焉正如大人所想,想要提前入益州。”   “好!”   另一个黑衣人点头过后,趁四周无人,从墙翻过,然后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第70章 击杀刘焉   刘焉要出逃,虽然名义上是以益州马相之乱的监军身份出军,但真正的目的,亦或是心中所想,皇甫岑都很清楚,刘焉此人是心怀异志的,不除不行!所以当皇甫岑得知这个消息后,急速从孙坚的府邸赶回,竟然都没有来得及赶回长公主府,直接去往黄忠白马义从暂居地。   熬到天刚放亮。   简单的扫视面前几人,皇甫岑很开口很简洁的道:“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不能让刘焉活着入益州。”   “改易刺史为州牧一事已经告一段落,他刘焉还要干嘛?”狄清不解,嘴里妮妮喃喃说个不停。回头看着皇甫岑问道:“大人,你说,我们还有必要杀他吗?”   “有!”   简短,而且不容置疑的回答,让狄清哑口无言。   皇甫岑当然知道史上刘焉是如何获得统帅大军的军权,而且又是如何坐实州牧一事的。那都是没有天子刘宏口谕的。   一旁贾诩回应道:“虽然此事拖延了下来,但是难保天子不会重新接受这个提议。毕竟没有亲自口谕,也算不得天子反悔。更何况,益州动乱,他刘焉此去很有可能直接坐实了此事。”说完,看着皇甫岑似乎再问,说的对错与否?   “有些时候你不得不宁可错杀一人,否则即便是万分之一的概率,都有可能让我这些时日的苦心造诣毁于一旦!”   说罢,皇甫岑已经提剑在手,朝着门外走去。   口中仍旧不忘的安排道:“狄清你注意观察刘焉的动静,随时通告我等。其他人则埋伏在通往荆州的驰道两侧,装扮成村野山民或是草寇流民,其他人则跟着我走。”说话家,皇甫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贾诩回身看了三人一眼,道:“还等什么,快去!”   皇甫岑的急切已经表现在他的行动上了,这让黄忠几人有些错愕,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这么重视这件事情。看来定然不简单,也就不敢怠慢,跟着皇甫岑的脚步,迅速的分领两三路人手,朝着城外走去。   他们当然不清楚,但是皇甫岑却很清楚。   刘焉出京的危害,即便这个影响暂时还看不出什么,但是究竟会带来什么影响却是不言而喻的。刘焉要越快动身越好,天色放亮,城门开放,刘焉就很有可能会出京,如果晚了一分钟很有可能会酿成大患。   刘焉确实在天亮的时候便出城了。   虽然他的儿子刘璋等人极力反对,但是没有刘焉要走的决心,为了能够安抚天子,暂时迎娶天子刘宏的信任,刘焉只带走了三子刘瑁,刘范、刘诞、刘璋皆停留在洛阳,不过那些旧友老臣却没有留下,先后在不同时间出城,然后在城外与刘焉汇合,逃亡益州。因为人数众多的原因,他们虽然出城很早,却也是在太阳升起后,才勉强开动去往益州的牛马车。   行了半日路,车速很快,几乎是行军的速度。   董扶和赵韪劝说刘焉,过了荆州方可以慢下来,否则还真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事情。   眼下的大汉,乱事太多。谁也不能保证,没有人胆大妄为,劫持他们。毕竟他们随行的财物虽然不多,但对勉强能够吃饱饭的百姓来说,这可是一批价值不菲的东西。可以够很多人活上一阵子了。这个乱世能够活下去才是真理,谁还管是谁的车,官逼民反,哪里又能好活!   可是不管怎样,他们半日便已经离开八十里开外。   刘焉叫停,大家休息一下,本以为可以喘口气。   却猛然瞧见从正前方突然杀出一伙人,手持利刃,虽然衣着凌乱,但步履却是异常的稳健一致,甚至从某种方面来说,对方给自己的气息也很凝重,不经心间似乎能够感觉到来自他们身上那股杀伐果决的戾气!这绝不是寻常山贼、草寇才能有的气势,但是哪里还有给他们犹豫之机,甚至随行护卫之中的游侠门客都来不及亮出自家旗号,便被这突如其来的杀伐冲乱。   “住手,我等……”   “噗!”   很凌厉的一刀,在董扶还没有弄清楚前,冲在最前方的大汉已经出手,一刀砍死这个蜀汉最负盛名的名士。也不给刘焉等人逃跑的时间,紧接着便冲着刘焉杀过去。   看身手,皇甫岑便清楚,这个人就是典韦,只有典韦的刀凌厉!   “兀那厮,留下钱财,爷爷留你们全尸。”   说出这话,在后跟随的狄清听到,差一点就乐出来,你说典韦出手就出手呗,还无礼数,竟然叫嚣着杀人还杀的理直气壮。   不过还未等典韦的铁刀插入面前刘焉的身体。   一只利箭,破空而至。   风声穿过典韦的耳畔,引得典韦不由自主的紧张的加快脚步。他很清楚,这破空的利箭是来自哪里,如不出意外,定然是黄忠的箭。南阳黄忠,百步穿杨。这是皇甫岑在自己的耳畔告诉自己的。虽然从未同黄忠有过交集,但是这两日,典韦已经感觉到来自黄忠的实力,这是一个典型的悍将。不仅武功超强,而且还有一手逆天的箭术!   典韦疯了,竟然同黄忠的箭比速度。   这一刻,在刘焉那些人眼里,面前的人,无论是典韦还是黄忠,都不是寻常人有的水平,这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在大汉的国土上,身为堂堂九卿之首的刘焉竟然遇刺,这话说出去当有多么的可笑,可偏偏眼下竟然就这么突兀的近前了。   “尔敢!”   刘焉拔出腰下佩剑,横刀即要迎上面前杀至的典韦,一脸狰狞,似乎要拖典韦下水,但典韦何须人等,哪里容得刘焉有半分反抗,更何况告诉行进的还有一支利箭,来自黄忠的利箭。   “噗!”   “嗖!”   两声几乎是同时响起,就在刘焉尸首两分的情况下,典韦的铁刀同黄忠的箭矢碰撞在一起,那箭矢虽然被嗑飞,但握着铁刀的手,也是暗颤不止。两人力气都贯穿在兵刃之上了!   见此,皇甫岑回身轻声令道:“快速解决,打扫战场,走!” 第71章 调离大军   就在皇甫岑出城截杀刘焉之际,天子刘宏竟然出人意料的升起了早朝。这让本就是因为这几日连番大动作而有些受惊的洛阳城内文武百官更加的担惊受怕,谁也不知道天子刘宏接下来会做什么,又会牵连多少人落难。恐躲之不及,而早早回去商议事情的大将军何进,十常侍等也皆是战战兢兢。   虽然他们都联系好自己人,但是谁也不清楚,天子刘宏是何反应。   就在他们胡乱猜测之际,天子刘宏已经入殿。   百官施礼过后,天子刘宏轻咳两声,看面色,似乎是带着病体上朝的,这让群臣更加的担忧了,谁都不清楚天子刘宏会怎么办?毕竟这半年来,寻常日子,天子刘宏都很少上朝。眼下带病入朝,定当是有要事相商。而且,身处病重之中的天子刘宏谁也不能保证他的脾气会如何?   以往的天子刘宏就向来是暴躁的。   眼下这般,很有可能动不动就会要了他们的性命。   所以大多数都在屏气凝神,唯恐触怒了天子刘宏。   而天子刘宏似乎也发现了他们的忌惮,并不以为意,随即开口问道:“今天朕带病入朝,是有一事要诸位臣工商量一番!”   此言一出,何进等人齐齐望向天子方向。   “几日前,太常刘虞上书朕,提议改易刺史为州牧。”说到这里,天子刘宏目光落在寻常太常应该出现的位置,却不见太常刘虞,太尉马日磾的身后竟然空空如也,随即怔神地问道:“太常何在?”   “这。”   何进一怔,也不明所以的望着身旁同僚,却无人响应。   这份回应确实让天子刘宏感到惊讶,天子刘宏眉目一瞪,有些不悦的哼了哼。   在旁侍奉的中常侍张让见此,急忙的给许相、樊陵等人使眼色,这种情况下,他们在抓不住向天子献好,还等什么。更何况,段珪给自己的消息正是此事。之前也不是没有同许相、樊陵等人聊过。   樊陵一怔,许相对视一眼,然后跪倒出列道:“禀陛下,听臣府内下人之言,一早便见太常出洛阳了。”   “出洛阳了?”   天子刘宏一惊,抬头望着樊陵诧异地问道:“此话可当真?”   “应该为真,同行的还有大将军府的曹掾董扶等人。”   “何进。”天子脸色不悦,扭头看着何进,轻哼问道:“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臣……”何进怔言,刚刚想开口说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一瞧见天子刘宏那凶神恶煞般的表情,身子猛然打了个激灵,在旁交好的臣子的示意下,偷使眼色,何进才猛然明白过来,点头回应道:“是。是。是有这么一回事,前两日臣府内曹掾,家中老母病重,跟臣辞行,臣应允了。却万万没有想到他董扶竟然同太常刘焉一起出的京啊!”   “这样?”   “却是这般。”   何进急忙跪倒,一个谎都不敢撒,表现的异常真诚。   见此,天子刘宏转身瞧了瞧张让,道:“一会儿派人去太常的府邸去问问。不过朕倒是曾经跟太常说过益州兵乱的事情,想让他去监军,不知……”虽是随口这么一说,但是天子刘宏便给刘焉解了围。仿佛就像是刘焉心急,早早照着天子之意去办事了。   “诺!”   张让点头。   出了刘焉这档岔子,只是一个小插曲,天子刘宏把话题拉回,继续道:“太常上奏改易刺史为州牧一事,朕还需商量一番。”   “陛下圣明!”   何进方才差点出纰漏,急忙跪倒出列,开口道。   身后一众臣子,也唯恐天子刘宏再度暴怒,纷纷开口道。   “行了,行了!”天子刘宏衣袖挥了挥,然后轻声道:“诸位臣工,回去都要好好思量一番,改易刺史为州牧一事的利弊,然后每人写一份奏章,告知与朕!”   “诺!”   “虽然改易刺史为州牧一事暂且压后,但是朝廷之上不可目无法度。四地蛾贼兵乱不断,前有益州马相之乱,后有徐州葛陂之乱,朕想亲任‘无上将军’,威慑蛾贼。”   “由陛下出任自当是群贼闻风丧胆,顷刻便灭!”   许相急忙上前阿谀道。   而旁樊陵亦是不甘落后,上前开口道:“臣以为正当如此。”   虽然群臣不屑于许相、樊陵这般举措,但亦不敢落后半分,纷纷跪倒。   出乎往常一片的反对意见,今天竟然异口同声,仿佛天子刘宏做了什么英明决定,甚至不关对错,因为不管是对还是错,在两个利益面前,总有人会出来反对。   就连太尉马日磾也感到异常,这些人这副姿态,俨然是再向天子刘宏示好。   想想,便猜到这是何进同十常侍为夺天子信任而做出的举措。   见如此,天子刘宏很受用,轻轻点头,似乎在自言自语道:“月前,义真荡平百年羌乱,招抚马超,朕就有预感,预感到大汉会发光发热,盛世不远矣!”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的有识之士,纷纷心中暗笑,百年羌乱的平定不过是暂时而已,谁又能够说那不是最后的回光返照,甚至很有可能会是大汉最后的一道曙光。眼下纷乱四起,谁能保证尽除之?   不能!   没有人有这个信心。   就连知道皇甫岑正在为此,而日夜奔波的马日磾也不看好有这么一日。   “所以,朕想到了,既然百年羌乱都可平定,为何四地复起的蛾贼不能平灭?”   这一声,在他羸弱的身躯里闪现的却是那么震耳欲聋,仿佛便是当年昌黎城传来的捷报,引得当年意气风发的天子刘宏发出的共鸣。声音依旧,只是人已有些垂暮!   “陛下,是要提兵?”   有一不明事情缘由的臣子上前问道。   他刚问完,更有不明之人,惊悚的跪倒,似乎也不在惧怕天子发怒,进言道:“陛下,不可啊,皇甫嵩的四万西凉铁骑乃是国家重器,羌乱虽止,但未曾全部平息,大军撤离后,难保他们不在复起,陛下三思啊!”   “哼!”天子刘宏鼻子不满意的轻哼一声,轻问道:“朕有说过掉离皇甫嵩的西凉军吗?” 第72章 何人能用   “朕有说过这话吗?”   天子刘宏的双目一瞪,异常的不怒自威。眼前的臣子被天子刘宏这么一瞪,急忙跪倒,叩头回应道:“臣,不敢。不敢!”   “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   天子刘宏撇撇嘴,不屑的瞧了瞧这小臣子,然后扭头看向何进,唤道:“大将军。”   “臣在。”何进知道天子刘宏要说什么,又要问什么,紧张的出列,凑到近前,轻声回问道:“陛下有事吩咐,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罢,天子刘宏亦如几年前的嘴角挂着笑意,请问道:“是吗?”   “臣不敢胡言乱语。”   “好,朕让你留心西园军组建一事,可有建树?”   听这么一问,何进一惊,惊慌的抬头看向面前的天子,回应道:“陛下何……”一开口,何进便意识到,自己不能这么说,不论自己有道理没有,这都是在给天子抹黑。   “陛下,臣虽心中有些想法,但未有陛下明确旨意,臣不敢逾越。”   “哦,想了就好!”天子刘宏似乎很满意面前何进的表现,随即开口问向身旁他人道:“你们都说说,组建西园军如何?”   群臣怔言,没有人敢说话。   这中涉及很多人的利益,一个不小心就恐怕得罪某个牛人。   只有马日磾恐天子刘宏冷场,缓解道:“陛下,如今蛾贼复起,四地不安。京畿重地自当需要重兵把守!”   “太尉之言在理。”天子刘宏回应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皇甫嵩久居安定朝那,虽然羌乱刚刚平定,却是不可擅动,而马超未降,董卓也要镇守陈仓预防。所以朕打算,组建西园军,加重京畿的守卫力量。”   群臣点头,继续听着天子刘宏说话。   见如此,天子刘宏继续,道:“虽是守备京畿,但亦需要出京平叛!”   此言一出,还未猜到天子为何推迟改易州牧一事,这才觉得原来如此。   不过天子已经做好准备,他们就无反对之意。   更何况组建西园军重在加强京畿守备,也就说他们的身旁从此以后多了个加强版的北军五校。   群臣自然乐不得。   但是他们乐不得,更加重了十常侍和何进的担忧,谁都知道掌握这支力量就等于间接掌控整个洛阳。如果不是寻常时机,十常侍也不会如此乐见,反而会更加欣喜天子能够属意大将军何进这样的外戚。毕竟外戚同宦官很多时候还是一体的。更何况何氏同他们的关系?只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张让也不明白十常侍什么时候同何氏一门走到这样的地步。想当初,何氏能够成为皇后还多靠他们宦官。就连何苗现在对十常侍还是心存感激的。但是不知道何时,何进同士人们走到了一起,这让他们自然走到了对立面。自然而然,他们也不希望能够得到什么,所以争夺权力势在必行。   “众卿,可有合适人选举荐?”   天子刘宏侧身观瞧着身旁众臣。凝声问道。   却无人应答。   就连大将军何进和许相、樊陵心中虽然已有指定的人选,但是也未曾开口。朝堂争斗往往都是这么奇妙,就在你不明之时,他们却选择沉默。   “太尉,你可有什么人举荐?”   天子刘宏看向马日磾,心知马日磾不会是两个派系中人,开口问道。   马日磾一丝推脱都没有,轻声回应道:“陛下,臣以为,袁绍、曹操、孙坚等后期之辈皆可用!”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谁也没有想到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太尉马日磾竟然也在曲意迎合天子刘宏。天子刘宏约见袁绍、曹操、孙坚的事情,他们谁不清楚。想要不说奉承,都很难!   但马日磾不以为意,继续道:“三人皆曾为汉臣,又是名门之后,加之冀州王芬乱,三人立下赫赫战功,当赏。”   群臣侧目,谁也没有想到马日磾竟然敢当着天子刘宏的面,提及旧事。   当然天子刘宏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不过却没有过激的表现,继续道:“朕也觉得三人可行,不仅三人家世清白,更难得的是他们腹中皆有韬略,可用!”   “陛下组建西园军,本属意西园八校尉,此三人以定,可那五人尚未有人选!”   何进道。   “对,朕有意让朕身旁的小黄门蹇硕出任上军校尉,替朕代管西园军。”   此言一出,何进身子一颤,心中落差极度大的摔在地上。   而张让亦是怎么也掩饰不住脸上的失落,回身自嘲的看了眼赵忠,示意两人之争,最后却便宜了他人。   见群臣不语,天子刘宏自言自语道:“当然,蹇硕只是替朕暂管,至于其他人,朕还没想好,几位可有人选。”   此言一出,何进身旁的士人才反应过来,急忙跪倒道:“屯骑校尉鲍鸿为人素来清正,可用!”   “嗯?”   天子刘宏想了想,点点头,道:“鲍氏一门倒是能将尽出,不知这鲍鸿如何?”说话间,天子却望向太尉马日磾。   闻言,马日磾出列,回应道:“此人韬略非凡,可用。”   “好,既是此人。”   天子拍案顶板的几人接连是士人一系的人,当真急坏了张让和赵忠二人,两人已经顾不得往日的沉稳,急忙的给着身旁的许相、樊陵使眼色。   其实不用他们使眼色,天子刘宏既然意在平衡时局,自然也想到应负招数,凝视着许相、樊陵道:“你二人可有人举荐。”   “有。有。”樊陵急忙爬出列道:“夏牟、赵融、冯芳皆人杰……”   话还未说,早有群臣不忿,便要出言反对。各自暗骂樊陵好不要脸,这些人分明是十常侍的族人,哪里懂得什么统兵之法,眼下到了樊陵之口,却成了能臣贤良。   天子刘宏更是注意到群臣要开口谏言,随即问道:“好了,好了,就此三人吧,退朝后,朕要见一见这些人。”说罢,作势要退朝。   群臣屏息等待天子退朝,却都在眼望大将军何进同十常侍张让、赵忠等人。 第73章 你杀人了   退了朝后,直至将晚的时候,皇甫岑才从城外匆匆赶回洛阳,遣散黄忠等人后,刚转回长公主府,便瞧见阳安长公主站在府门前,盯着自己。皇甫岑自觉有事瞒着阳安长公主,为难的耸耸肩,看似随意地说道:“公主是在等草民?”   “进来说话。”   一点好脸色都没有给皇甫岑,直径的把皇甫岑叫到内室,然后久久不言。   没有阳安长公主开口说话,皇甫岑坐立不是,颇有些尴尬。明知道阳安长公主是什么意思,又要问什么话,但是皇甫岑却又不能不回答,后来干脆转身要走。   “慢着!”阳安长公主起身,望着皇甫岑,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长公主想知道什么?”   “你这两日行踪我都想知道。”   “我绝不会做有损大汉之事!”   “那本宫也有权知道。”   阳安长公主目光异常坚定的望着皇甫岑,似乎就在等着皇甫岑做出一个明确的回应。   皇甫岑怔了怔,他很想如实的回答,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说,即便当刘焉被杀的消息传来他也不能告诉阳安长公主那是自己杀的,不是虚伪,只是刘焉在汉室之中特别的地位。如果承认了,那么之前的一切承诺都有可能随之而改变。但是如果不说,还有希望嫁祸他人,或者给自己开拓责任。   为此,皇甫岑一向认为自己所想所虑皆是没有错!   可偏偏阳安长公主不是那么想的,阳安长公主自认为和了解皇甫岑,虽然他说他为汉室甘效犬马之劳,但是他皇甫岑是什么样的人?那可是从死人堆里一步一步杀出来的,在他的身上,你能看到忠正的一面,但也能瞧到他心狠手辣的一面。换句话说,如果真是要动用非常手段,他皇甫岑还没有谁不敢杀的!   而今,虽然改易刺史一事了了,但是组建西园军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皇甫岑怎能不知?又怎不会袖手旁观?   为此,阳安长公主唯恐出现什么自己掌控不了,还包庇凶手的事情。   “是。”皇甫岑压低头颅,表情异常严肃的回应着面前的阳安长公主,头颅微抬,回应道:“对,我杀人了!”   “什么?”阳安长公主一叹,心中所想竟然成了现实,急切地问道:“杀了谁?”   “……”   “说啊,杀了谁?”   “封谞!”   皇甫岑一副大义凌然的神情凝视着眼前的阳安长公主,回应道。   “就只有他?”闻言,略为放松的阳安长公主斜靠到一旁的摇椅上,端详着眼前的皇甫岑,轻声自吟,略带安慰道:“杀了他也就杀了!”   一个太监,而且是祸乱的十常侍,当然没有什么关系。   皇甫岑这么做,甚至还是为民除害!   “没什么事情,长公主,我退下了!”   皇甫岑表现出一副慵懒的神态,轻轻的回应着眼前的阳安长公主。   “去吧。”阳安长公主出于本性的挥挥手,却又觉得忘记了什么,突然叫回皇甫岑道:“对了,你就不想知道,这几日宫中出了什么事?”   “可是组建西园军?”   皇甫岑故作略带几分惊异的问道。   “却是。”   阳安长公主点头回应。   “陛下属意谁?”   “事先陛下见了袁绍、曹操、孙坚三人,朝堂上问计,后太尉马日磾顺势就把仨人推荐了一番。”   “此仨人!”   皇甫岑只是淡淡的咬住这三个字的字眼,却没有多说一句话。   不过阳安长公主似乎注意到皇甫岑这细微的变化,开口问道:“怎么,此三人有差错?”   “没有。没有。”   皇甫岑急忙摇头,否认。   “不过,本宫倒是听说他们三人不仅仅在信都城立下功勋,更就名声在外。这袁绍隐居洛阳,非名士贤良不见,名声很盛。而曹操年纪不大之时,倒敢惹怒十常侍,更是在平乱黄巾之时立下赫赫战功!这孙坚孙文台更是勇武了得,寻常人不仅不及其一,此人南征北讨,竟然显有败过!”   “嗯,三人皆是人中龙凤。”   皇甫岑平淡的回应着,藏在衣袖之中的双拳却是紧紧握住,袁绍、曹操终于掌权了,也是正面交锋的时候了!   “陛下又接受了大将军何进的举荐,用屯骑校尉鲍鸿为校尉。”   皇甫岑点头,对鲍鸿所知不多,但是鲍鸿平定马相之乱,却是出师不利。   “你猜陛下任命谁统帅西园军?”   “蹇硕!”   “哦。”阳安长公主一惊,惊异的望向面前的皇甫岑,轻声问道:“蹇硕这个小黄门名不见经传,又不是十常侍一伙人,仲岚是如何猜到的?”   闻此,皇甫岑无奈的笑了笑,总不能说自己就是知晓。随即编着理由道:“斩杀封谞那夜,从封谞口中得知一二。陛下即要平衡实力,自然不会让张让、赵忠一家独大。而近提拔的小黄门,最贴心的不是这蹇硕还能有谁?”   “对,正是蹇硕。本宫也没有想到,这么令本宫惊奇!”   “意料之中。”皇甫岑所幸还同阳安长公主慢慢聊上了,回应道:“其他仨人应该也是十常侍的人吧?”   “对。”阳安长公主点头,回应道:“赵融、夏牟、冯芳。”   “赵融,赵忠族人。”   “冯芳,曹节女婿。”   “夏牟,洪都门生。”   皇甫岑嘴角挑了挑,一一道出这三人的出处,笑声道:“没有想到,陛下竟然真的应承了,西园军有如此将领,岂不是儿戏!”   “那也不是。”阳安长公主摇摇头,道:“虽然同属于小黄门蹇硕,但听闻,几人的军中司马都是一些将门之后,臧洪、张扬……”   “谁?”   “呃。”   “长公主说司马中有谁?”   “臧旻之子臧洪,名士张扬等人啊!”   闻言,皇甫岑伸手打断阳安长公主的回应,低声叹道:“臧旻之子竟然也在?”当初伐鲜卑那批段颎部下,除却臧旻没有见到,其他人都已经见过。而这臧洪在汉也是一个大大有名的能力,更何况他是臧旻之子。皇甫岑打定主意想要见一见臧洪! 第74章 鸿都夏牟   皇甫岑从阳安长公主的府内退了出去后,却觉得左右不是,截杀刘焉的时候,天子就这么匆匆定下了人选,不,是早就准备好的人选。虽然与出处并不相差太多,但是也有一个人没有入西园军,淳于琼,他让孙坚取代了。这对自己来说是好事。   史上,孙坚是因为此时身在长沙平叛。   谁也不能保证,这个紧要关头,孙坚会不会被调离。   且不说皇甫岑。   单提袁绍,归家后的袁绍关上房门,谁都没见。就连袁隗派人来找,他都推脱掉了。主要是朝堂之上,天子偏袒十常侍太多,纵然那统兵将领蹇硕不是十常侍一系,但同为宦官,自然沆瀣一气。而自己这方虽然占据四人,但孙坚却是一股不明的势力,怎么算,这西园八校尉,他袁绍都占据着被动。   而他自己辛苦劝说的淳于琼竟然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这中也有淳于琼投靠许相、樊陵时间短的原因。   但袁绍总觉得在西园军中没有助力,反而受制于人。   他刚刚落座,便从外轻撵步履走过一人,抬头所见,正是南阳何颙何伯求,说起来这何颙也是袁绍这类奔走之徒的一员。他的身旁同样跟着一人,身着紧衣,个子不高,却是给人一种精悍的感觉。   “伯求,伍孚兄,你们来了。”   他们是袁绍的生死至交,所以他们进来的时候,袁府的管家都让着。   “我们不来,还以为本初怎么了呢?”何颙表情埋怨的看着袁绍,回应道:“袁公有事要问你,你怎么不去,反而推脱了!”   “唉,心中烦闷!”   见袁绍摇头,何颙抬头望向身旁的伍孚,轻声回应道:“可是今日早朝商议未妥?”   “嗯。”   袁绍低着头,双手背负于后,轻轻点头。   “本初你未去,袁公派人从崔烈和大将军的府邸才打探到消息,虽然这次我们吃了亏,但是日后定当找回来。”   袁绍摇头,道:“不仅没有抢到一席之位,就连淳于琼的举荐都轻易的丢弃了!”   “话是不能这么说。”何颙摇头,道:“想那蹇硕、夏牟、赵融、冯芳等人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学识?陛下如此,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何意。”   何颙话音一落,伍孚上前,道:“依照我看,陛下早就心中有数,问大将军举荐也是早有预谋的!”   “就……”   未等附和声响起,袁绍用力的一拍几案,怒道:“不行,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不能如此,还能如何?”   “如何?”袁绍轻吟几声,然后猛然转身看着身旁的两人,轻声道:“我知这夏牟是鸿都门生,身旁并无像样的门客,我们可以趁此时机行刺。”   “呃。”   何颙一颤,他还没有胆大到在天子脚下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袁绍却敢。   而伍孚更是一副豪杰游侠的本性,一拍面前的几案,大声附和道:“此计甚好,杀了夏牟,西园八校尉就少了一人,陛下必然重新让人举荐,此时不用我等开口,由崔烈进言,淳于琼借助许相、樊陵的信任,就可赢得张让认同。只要我们略微反对一下,就更能坐实此事。”   “不行。不行。”何颙急忙摇头,看着身旁二人,轻声问道:“封谞刚刚身死洛阳城内,不说洛阳城内已经加紧了戒备,就是再次牵连出封谞一事,恐怕洛阳还真就会吵翻了天!”   “着手办理封谞一事的是谁?”   “大将军何进啊!”   “这不就得了!”伍孚手一摊,面瞧二人,轻声问道:“大将军主查,他还能找到本初身上?”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伍孚打断何颙的话语,看着何颙道:“你去戒备一下,我同本初去办此事。当然不能让多一人知道刺杀夏牟一事乃是我们做主。”   “那万一要是让大将军何进探知……”   “不是还有你吗!”   说话间,伍孚从墙上拿下一把利刃,替换自己腰间的长剑,转身便走。   袁绍也紧了紧衣衫,换上一副紧衣,随着伍孚冲出去。   只留下何颙在那里面面相觑。   袁绍要杀人并不是冲动之举,他考虑了一下午,便是要寻找一种可以解救这种危局的办法。思来想去,也只有刺杀这种既省时又不费力的办法。但偏偏并不是很多人清楚袁绍心中所想。而且袁绍在回来的时候,旁敲侧击,打听到不少关于夏牟的消息,即便连夏牟的住址也都打听到了。   夏牟家境并不富裕,又不是赵融、冯芳这样有宦官后台的人物,他只是鸿都门学子,算是十常侍门下。说起来也是皇甫岑的学弟。当然如今的鸿都门已经名存实亡,大部分都已经搬往河东了。但是夏牟为人做事精明,破得张让和赵忠的欢喜。可想,张让与赵忠二人的矛盾重重,几乎是很少同时重视一个人。但夏牟便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所以今日举荐,他也是榜上有名。   而夏牟本人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欣喜的不得了。而且就在他赶回府邸后,洛阳城内接连不断的达官显贵纷纷迎上前来,庆祝夏牟本人高升。而夏牟本人也很享受这种追捧,便在外多饮了几口酒水,所以夜深人静的时候便已经睡下了。   他的府上也只有两个老仆,耳聋眼花,根本听不见院子里有什么动静。   而伍孚这种洛阳游侠,功夫也是不俗。   就连袁绍走起路来也是轻快便捷,很快他们便摸到了夏牟的那间房间。   房间里的油灯还没有吹灭。   窗户一半开着一半关着。似乎没有什么戒备。   往日里的夏牟也就是这么入睡的,也没有什么。但是今日的夏牟不同,对他来说已经一步登天,酒醉的他哪里还能顾得着这些,稀里糊涂间,和衣而睡。   观察了一会儿,伍孚才冲着袁绍招手,压低声音道:“睡熟了,本初跟我把风,我去去就来。”说完话,伍孚的身子已经从窗户飞身进去。 第75章 淳于出任   “啪!”   一声清脆的摔打之声,想在金殿之上。天子刘宏一张蜡黄的脸上布满了震怒,尚未开口说话,却似乎被气得上下谈咳不止,骂道:“混账!混账!”   “臣,罪该万死。”   瞧此,何进脸上的汗水如豆一般的落下,整个人都打着颤。   今晨,有人来报,突然发现昨日刚刚被升任西园军八校尉的夏牟在家被杀,连头颅都被扔到了院子里。这还不算,比这个更令人震惊的是,太常刘焉竟然在洛阳城外八十里的荒郊被过往商人发现了尸首。堂堂九卿之首,汉室宗亲,太常刘焉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杀了。说出去,牵连的不是司隶校尉,而是他大将军何进。   “何进,你说说,这该怎么办?”   “这。”   何进双手打颤,不知如何回答天子刘宏的质问。   “堂堂九卿之首,朕的皇叔竟然在朕的眼皮子低下被杀了,你说……”动怒的天子刘宏愤怒的用手指着面前的何进,然后义正词严的质问,道:“你说,朕让你彻查中常侍封谞被杀一事究竟到什么地步了?”   此言一出,群臣偷偷观瞧,交流建议。   似乎在天子刘宏的眼中,办这件事情的人一定会是杀封谞的凶手!   “陛下,臣失责!”   “朕不是问责,而是要你缉拿凶手!”天子刘宏一脸肃重的表情,看着何进。然后轻声道:“你们群臣也要注意一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竟然没有丝毫警惕。小心,下一个无妄之灾就有可能会是你们!”   天子刘宏,眼下也不需要遮遮掩掩,躲避什么无妄之灾,只是他很清楚,他面前这些人都是拿着俸禄不出力的人。   “陛下猜测杀封谞、夏牟、刘焉的凶手是一个人?”   何进问道。   “我希望不是!”   说这话的天子刘宏一脸的凝重,然后目光扫过面前群臣。   先是十常侍的封谞,然后是汉室宗亲刘焉,最后是鸿都门生夏牟,这个巧合太过诡异了。   加上天子百般提醒,冷言冷语间,却都是对着大将军何进还有士人们去的,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们心中所想,因为,这些人某种程度上来讲,是站在士人对立面的。所以,天子猜测并不无道理。   只要何进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便能看得真切。   “陛下尽管放心,不论贼子是何人,臣定当竭尽所能,铲除此人!”   “若是能铲除,自是最好,若是不能……你。”说话间天子刘宏把头转向何进,轻声道:“给朕滚蛋,朕不希望见到你!”   “诺!”   何进插手。其实不用天子刘宏这般重视,何进也能猜到一点。但事实上,何进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做,他心中也开始犹豫了起来,这个动手的人会是谁?   总不能十常侍自己内讧吧?   总不能连自己方举荐的人都杀吧?   就算是他们痛恨刘焉改易刺史为州牧,但也用不到这样吧?   诸多疑问盘绕在何进的心头,答案只有一个可能,很明确的指向士人一系那里。   何进虽然广募士人与大将军府,而袁隗也把心腹何颙等人举荐给何进,更有其子侄袁绍、袁术府下任职。而且这些士人也尽心尽责。但是何进更清楚一点,他们这些的目的不是这么简单的,他们是在利用自己,企图用自己推翻宦官的干政,还给士人们一个朝廷。如在早些时候,他们或许不用这个手段。但是近些年来,宦官的背后一直有着天子,也就是皇权的身影,所谓的宦官不过是皇帝的一条狗。而外戚同宦官的关系也不应该这么对立,何氏起家,能够在天子面前得到宠幸这与十常侍为首的宦官支持不无关系。只是可惜……可惜……   只要一想到同十常侍闹到如今这种地步,何进就没由来的加大对士人们的怨恨。   更何况,何进已经觉得这一系列的事情都脱离不开自己大将军府内的士人呢?   “要彻查到底!”   “是。”   “但是如今这夏牟死了,西园八校尉暂缺一人,你们谁有合适的人选?”   说话的天子刘宏眼睛瞪得鼓鼓的。   样子就像是谁要是说错了一句话,那就让对方去负责这件事情。   “……”   群臣知无不言。   马日磾等事不关己的臣子只是没事偷偷瞧着大将军府的曹掾和十常侍的狗腿子们相互明争暗斗,却各自屏气凝神的呼吸,乐得自在。   张让冲着许相点点头,意思却是说,中了,可以出击了。   张让点头,许相自然坐立不住,上前回应道:“陛下,臣之见,洛阳城淳于氏有一子,白衣飘飘,名士风范,却是可用之才!”   “哦,淳于氏?”   “臣知晓。”樊陵亦是开口回应道:“陛下,这淳于琼乃是少年俊杰,颇有辩才,又读兵书,可为重用。”   “当真?”   天子刘宏不解的瞧着许相和樊陵,心中却在不停的嘀咕着,什么时候他们竟然也都开始玩笑起来了,虽然淳于氏高官不是很多,但是天子刘宏也十分清楚,那一家子人都是自诩士人出身的。怎么会相助十常侍。如果加入此人,势必会加大士人的把握,不过话又说回来,张让和赵忠既然支持定然已是胸有成竹,否则怎么这么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用。”   见此,大将军一系人,虽然没有人反对,但也没有人全意附和。   只有天子刘宏瞧见许相和樊陵如此心事憧憧,点头回应道:“既然你们都同意就此人吧,不用孤家这里了,让他直接去往大将军府吧,由大将军何进前来监管他吧!”   “诺!”   终于说完了,马日磾轻轻松了一口气,然后轻声笑道“陛下圣明!”   “什么圣明不圣明,还是看看这淳于琼是否能担当此任!” 第76章 谁杀的人   就在天子刘宏的一声令下后,淳于琼出任西园八校尉一事便这么定了下来。早朝也随之散了。大将军何进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目光一直游离在身后袁绍的身上。   眼下袁绍官职是虎贲中郎将,乃是隶属光禄勋的属官,统领虎贲禁兵,主宿卫,秩比二千石,说起来职位也不低。   袁绍仿佛早就预料到大将军何进有话要同自己讲明,随即上前回应道:“大将军,绍有话要讲!”   扫了扫身旁已经开始离去的众人,何进点点头,然后冷笑道:“你当然有话要讲!”   “呃。”   袁绍一怔,抬头瞧了瞧何进。昨日他杀夏牟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般想法,虽然当时已经考虑很多,但说起来毕竟还是有些小冲动,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也在考虑要不要同何进说。   让过众臣,两人沿着小路朝着宫外走去。   左右无人后,何进才转回身盯着袁绍,轻声问道:“你说,我该不该信任你?”   “此话怎讲?”袁绍双手一摊,诚心可鉴的回应道:“绍为大将军谋划可是尽心尽力!”   “是吗?”   “当然。”   袁绍一脸挚诚。   闻此,何进慢慢靠近袁绍,开口问道:“我再问你,封谞、夏牟、刘焉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闻这话,袁绍的脸上浮现一丝茫然,当中夹杂着一些尴尬,不过却很快的反应过来,解释道:“虽然他们一死,获利最大的是我们,但是我袁绍还不会蠢到让人这么明显的看出来!”   他话音一落,何进仰面回应了一声,道:“也是!”   “就是啊!”   “不过,听说你昨日下朝后,谁都没有见?”   何进突然变换脸色的问了一句。内心却在不停的咒骂袁绍,如果不是昨日袁隗派人来问西园军一事,自己也不会知道袁绍昨日的举动很异常。昨日异常,而夏牟昨夜被杀,不用多言,便很可能的清楚这一点。而袁绍去跟自己说没有什么事情,这样狗屁的话,鬼才信!   “好!”   袁绍一怔后,随即回应道:“夏牟却是我派人杀的!”   “你疯了!”   “我没有。”   “还说你没有。”何进猛然推开面前袁绍的手臂,脸色狰狞的望着袁绍,刻意压低声音,却忍不住的低吼道:“还说你没疯,没疯能办出这样的事情吗?”   “什么事情?”   “杀夏牟,无疑是挑起我同十常侍的争斗!”   “我承认手段却是有些毒辣,但是我们未尝没有获利!”   “获利?”何进变得冷静下来,然后看着眼前的袁绍,问道:“死了一个夏牟,出了一个淳于琼,左右都是他十常侍的人。如今这上军校尉已经被蹇硕拿下,我们已经受制于人,你非但不谨慎行事,难道真想……”   “呵呵。”袁绍这一笑,却是笑的何进傻傻不明,袁绍上前一步,道:“可如果淳于琼是我们的人呢?”   “是……是……我们……”何进傻傻一怔,惊呼道:“怎么可能,他不是许相、樊陵的人吗?”   ……   与此同时,皇宫城外的某个角落里,同样上演着这一幕。   “大人,一切皆已妥善。”   “嗯。”皇甫岑点头,看着段珪道:“办的不错。”   “大人安排,小人自当亲力而为。”   “段公公客气!”   “哪里要不是大人你开口,恐怕我们说什么也不会这么容易躲过去!”段珪摇摇头,略带几丝疑问的回应道:“大人,明明已经定下夏牟,为何要支持这淳于琼。”   “张让和赵忠可曾质疑过这淳于琼?”   “那倒没有。”段珪摇头,回应道:“张让虽然派人暗中试探过淳于琼,却是没有发现什么!大人为何有此一问?”   “我意在平衡!”   “意在平衡?”段珪摇头,不敢质疑皇甫岑,却又觉得不好不多言,怯懦的支吾道:“可夏牟虽死,这淳于琼也是十常侍一系,虽然蹇硕并不隶属我十常侍,但他毕竟还是我曹,总要心向我等,怎么说也是十常侍占据着绝大部分的优势。”   皇甫岑摇摇头,笑道:“你真以为这淳于琼是你们的人?”   “难道……不是?”   “夏牟突然被杀,淳于琼此时出现,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啊!”   “这。这。这。”   “你紧张什么!”   事先,皇甫岑同狄清交代过,以后见到段珪不要恶言相向,所以今天见面,狄清一字未说,但见段珪如此白痴,狄清忍不住的出言相劝。   “没有。没有。”   “淳于琼是袁绍安插在你们那里的棋子。”   皇甫岑耸耸肩,他这份超然的金手指并不是谁都能够比拟的,史上,淳于琼同袁绍的关系可是异常密切。   “那夏牟是袁绍杀的?”   未等皇甫岑回应,狄清双手怂了怂,刀柄对着段珪,道:“你是不是问得太多了,你现在什么立场知道不?你不是十常侍的人了!”   “哦。哦。”段珪急忙擦着脸上的汗水回应着面前的狄清。道:“就是想知道,日后在宫中也好行事。”   “段公公此言不假。”皇甫岑既没有斥责狄清,也没有对段珪说些话,反倒是很平常的回应着。意味可是非同。接着道:“封谞却是死于我手,要不是没有你段公公相助,我想我也不会成功。而这夏牟、刘焉,是谁所为就不关我事了!”   皇甫岑话中半真半假,说起来却是一脸的凝重。   而旁的段珪点点头,瞧着皇甫岑的脸色,知道皇甫岑也没有必要同自己说谎,低吟的猜测道:“难道说……都是何……”   “呵呵。”皇甫嵩一笑,回应道:“这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这段时间,我不会出现在洛阳,有什么事情,你同城内的白马义从联系。”   “大人要走?”   “什么叫要走?”   狄清白了一眼段珪。   “我自然要回去服丧,而且我本居河东,洛阳关我何事?”   “呃……大人若走,我该如何?”   “一切照旧!”   留下四个字后,皇甫岑带着狄清飘然离去。 第77章 草民告辞   “你要走?”   旦日清晨,皇甫岑起床后,便已经着手让狄清等人收拾行礼,自己则是转到阳安长公主的会客地,前来辞行。而闻听皇甫岑要走的阳安长公主似乎并没有做好皇甫岑要走的准备。随即,吃惊的问道。   “是。”   “可是有什么礼数不周之处?”   阳安长公主偷瞄皇甫岑,却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没有。”   “那是?”   “草民诸事已经忙完,要回河东为恩师服丧!”   “这。”阳安长公主终于站起身来,走到皇甫岑近前,盯着皇甫岑,然后开口问道:“本宫记得当日你同本宫信誓旦旦的说要扶大汉之将倾,这才过了几日,便想走?”   “草民当日有求长公主,才有此言!”   “你……”   “嗯。”   “你在戏耍本宫?”说话间,阳安长公主少有的动怒之色终于浮现在脸上,信誓旦旦的表情异常的严重,似乎对面前皇甫岑的表现感到很不满意。不过阳安长公主转念又想了想,觉得不对,皇甫岑不应该是这样的本性,定然有事瞒着自己,收敛少有的怒火,压低声音的瞧着皇甫岑,问道:“你是说……夏牟……”   “长公主多想了!”   “不是你。”   “不是草民。”   “可。”阳安长公主终于想不明白的坐回原位,抬头瞧着面前的皇甫岑,循声问道:“既然不是你,那么是谁?既然不是你,你又为什么要走?本宫不相信,也不会相信你是这样的人。”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长公主。”   皇甫岑放下架子,突然觉得浑身上下舒坦无比。   “就知道。”   阳安长公主白了眼皇甫岑,似乎再说,就知道夏牟是你杀的。连封谞都能杀,还有谁你不敢杀的。   不过未等她有何表情的时候,皇甫岑已经开口否定了阳安长公主的怀疑,轻声道:“杀夏牟的人却不是我。草民之所以要回河东,却是有思乡之情;二来,却是诸事已经办妥。”   “办妥?”阳安长公主眉毛一挑,瞧着面前的皇甫岑,问道:“朝廷如此糜烂,你办妥了什么?就这样走了,当真对得起本宫对你的信任?”说这话的阳安长公主竟然有着连她自己都不太信任的口吻。   但是皇甫岑似乎并未注意到,开口解释道:“我等草民,能力有限!”   “呵呵。”闻此,阳安长公主苦笑两声,略带讥讽的口吻说道:“你皇甫岑坐拥十万虎贲,河东、并州上下俨然已经以你为首,何来贱民之说!”   “草民布衣之身!”闻此,皇甫岑一脸凝重的站起身来,对着阳安长公主,深鞠一躬,回应道:“长公主,随行之人,皆是我皇甫岑的家眷门客,并无并州大小官员。草民做事无愧天地良心,于国于民都未曾有愧!草民……”   “好,就算这么说,可是你总要让本宫放心才好!”   “长公主大可放心。”皇甫岑点头,目光直视眼前的阳安长公主,道:“当今朝堂之忧最甚的不过是改易刺史为州牧一事,既然长公主巧借十常侍之手扰乱此事,草民自然完成任务。”   “继续。”   “第二件,便是这京畿重权,不可落入外戚与十常侍之手,虽然眼下草民并未办妥,但事实证明,陛下处理的比预料中的要好。权衡两方势力,这西园军的军权外戚与士人共掌,也不至于惹出事端。”   “还有呢?”   “没有了。”   “就这些?”阳安长公主站起身,回应着皇甫岑,道:“好,既然你说完了,也该本宫说了。”   “嗯?”   “即便你这两项措施可以预防大汉瓦解,也减弱了外戚与宦官一方势大的可能,但是你可曾知晓?”说话间的阳安长公主转回身凝视着皇甫岑,问道:“大汉危机四伏,各地战乱本宫不讲。本宫说句逾越的话,你可知皇弟现在身体如何?”   皇甫岑虽然心知天子刘宏病重,却装作不清地问道:“如何?”   “不好。”言至于此,阳安长公主一脸的凝重,瞧着皇甫岑,轻声问道:“为恐皇弟大限将至,两侯争帝,仲岚……”   汉灵帝时期,两侯是指皇长子刘辩,因为汉灵帝诸子都早早夭折,灵帝、何后唯恐刘辩如同他子一般早死,随即送养民间道士之家,故而人称“史侯”,而刘协因为母亲王美人死于何氏之手,自幼长与皇太后董氏膝下,人称“董侯”。   未等阳安长公主说完,皇甫岑猛然跪倒,摇头道:“禀公主,草民纵然有些实力威望,但也不会不自量力的介入这帝位之争!”   “你听我……”   “长公主,如果长公主因为草民未曾履行自己说过的话,长公主大可告发草民擅杀封谞一事。”皇甫岑急忙跪倒,抬头瞧着阳安长公主,回应道:“只可是帝王家事,草民一介布衣之身,不想,也不敢参与!”   其实皇甫岑决意离开洛阳便是不想介入这中,其中一层原因是知晓这正是董卓入京的导火索。而最重要的是,皇甫岑知道天子刘宏死后,这两帝之争引发的外戚同宦官的斗争才是最要命的。可如果出现意外,他皇甫岑自然也控制不了。他皇甫岑不想改变这个既定的历史轨迹。也不会改变。   “唉!”闻言,阳安长公主失望的一叹,坐回原来的椅子上,表情极度失望的瞧着面前的皇甫岑,她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怪罪皇甫岑拒绝此事。因为,古往今来,帝王家事,却是很多人都避之不及的,哪里还敢胡乱来的。而最重要的是阳安长公主始终比着他人更关心洛阳这即将出现的一场帝位之争。就仿佛有很大的一场阴谋正在慢慢靠近着他们。偏偏她还不能说,因为这件事情无凭无据,而且太过阴谋论了。即便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想罢,阳安长公主对着皇甫岑挥挥手,轻声道:“去吧,去吧,走之前见一见阳翟,她……唉!你也是个狠心的人啊!” 第78章 如此狠心   “你当真也是一个狠心的人啊!”   同阳安长公主的一席谈话并没有触动皇甫岑一分,不过阳安长公主最后一句话却让皇甫岑的行猛然被触动了一下,表情极度严肃的转回。   “大人,都收拾好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狄清一脸兴奋,说起来他离开河东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了,所以他也很想河东。   “大人。大人。”   黄忠、典韦、贾诩和月奴也都走到近前,齐齐望着皇甫岑。   虽然黄忠、典韦、狄清他们不清楚,皇甫岑为什么这么急着走,但是无一例外,河东老人想河东,而典韦则是想瞧瞧新鲜。听人传闻河东的好,典韦的耳朵里都磨出糨子来了。   也只有贾诩一人知晓皇甫岑打得什么注意,洛阳的局势,皇甫岑也只能办到这里了。朝堂上凭借其母扶风马氏的关系联系马日磾,朝下凭借其同阳安长公主的交情,获得信任。而在十常侍中意外安插了段珪这颗可以决定局势的棋子已经是极限了。而且西园军中有孙坚,基本上皇甫岑能够控制的皆已经控制了。   不过,贾诩还是上前一步,质疑问道:“大人,北军五校,我们是不是争取一下。”   “北军五校?”皇甫岑初时一怔,随即嘴角挑了挑,为难地笑道:“我看还是算了吧,北军五校掌控在党人,汉室宗亲山阳刘表的手中,你认为我们有机会?”   闻此,贾诩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刘表其人,不同刘虞、刘焉。   而且,以皇甫岑现在的身份根本不适合去见刘表。   即便是所有人都背叛了天子刘宏,他刘表都是最后一个,而且他刘表手中控制的权利也不是顷刻能够夺取的。   或许,你可以例行暗杀,但是刘表并不是刘焉,刘表身边有很多护卫,下手非常之难。   而且想要安插人手,也不是轻易能够谋得这个职位的。   “算了,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皇甫岑摇摇头,回声道:“对于大汉的统一,我已经问心无愧,至于帝位之争落在谁的手中,已经不关我的事情。”   闻此,众人对视一眼,提上包裹,转身要走。   皇甫岑却叫住典韦,道:“你们先走,君明跟我去个地方!”   “好!”   典韦点头。   然后狄清和黄忠、贾诩、月奴嘱托的看了眼典韦,率先而走。   他们刚走,皇甫岑带着典韦即要离去,便瞧见从门外急匆匆的跑来一女子,样子极其激动,甚至已经顾不得女子该有的礼数,来者正是阳翟公主,瞧见皇甫岑后,却又如同石化一般的定在那里。   此时从后院转回的阳安长公主冲着几个府内的下人使使眼色,即刻便有下人匆忙离去。   典韦竟然也是少有的明白事理,转回身躲在一旁的角落里。   整个院子里,只剩下皇甫岑和阳翟公主两人面面相觑。   虽然阳翟公主对着皇甫岑没有说一句话,却是相继无言,仿佛千万思绪都在彼此的心中。那一抹幽怨的眼神看的皇甫岑急忙躲到一旁,似乎承受不起这幽怨的眼神。   “你要走?”   “嗯。”   “没有什么话要说?”   “呃。”皇甫岑特别想说没有,却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说,理智上告诉他,面前这个女人从自己在洛阳初见她的那一刻,便有许多数不清的暧昧,而且,在面前这个女人的心中,他皇甫岑地位不低。无论是她代天子巡视,卢龙塞为自己释放两位兄长,还是河东水患之时,也是这个女子她貌似送圣旨。诸多可以决定皇甫岑前程的路上,都有着这个女子的身影,皇甫岑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过她,但是皇甫岑可以肯定,自己日后还是需要这个女子的。而正因为如此,皇甫岑特别不希望面前这个女子成为政治牺牲品。这让他觉得日后定当愧疚这个女子什么。不过出于安慰,皇甫岑还是开口地说道:“你……”   “什么?”   阳翟公主已经不是青涩的小女孩,也过了那个年纪。更何况经历过卢龙塞、漳水大水这一系列的事情,这些都让她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男人,可是她真的只想听他说一句话。表明心意的话?而且,更何况,她年纪不小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很好!”   “什么很好?”本是泪痕布满的阳翟公主一急,突然上前抓住皇甫岑的衣襟,近乎是爆发出这些年的质问一般,问道:“什么很好?地位、身份、学识,还是本宫只能……呜呜……本……宫……”   还没说几句话,阳翟公主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如雨下,扬洒一大片,近乎是哭诉一般的望着面前的皇甫岑。   皇甫岑的心不是铁石,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当阳翟公主那双玉手触碰到自己身体时的感觉,那份感觉绝不是同高句丽王后于氏、三十六羌大豪帅七月母女那般颠鸾倒凤那般的情欲发泄,这种感觉,说起来也只有在遇见邹玉娘,触碰卢玥儿蓓蕾之时的心跳。一股抑制不住的心跳。   这种心跳可以确定他皇甫岑是喜欢面前这个女人的!   “你喜不……喜欢……我?”   几乎是哽咽着,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的,却饱含着阳翟公主万千的疑问。什么军国大事,什么边境安危,却都比不上面前这一句话,问的真心。   “我。”   皇甫岑吞吐犹豫,阳翟公主死死地望着皇甫岑,抓住皇甫岑的双手竟然异常的用力。   “你说,我听着。”   皇甫岑即要脱口而出,但是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现在不能说,不能说,因为眼下不是时机,而且为了这半年的隐忍和布局,他皇甫岑不能说。恨着心,皇甫岑用力的挣脱掉阳翟公主的手臂,回身对着典韦吼道:“君明,我们走!”   说话间人影挣脱。   阳翟公主脸上的泪水一下子流了下来,但她没有哭出声来,因为这种被拒绝的感觉让她异常的感到伤心,她不相信皇甫岑对自己竟然没有一丝感觉。可偏偏事实上的结果告诉她,就是没有感觉。这很残酷。   不过,就在皇甫岑跨出院门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传来皇甫岑的声音,道:“忘了说,我还会回来找你的!要不……你来河东。”   “什么?” 第79章 神秘家丞   告别了阳翟公主,失魂落魄的皇甫岑竟然没有瞧见在远处一直瞧着自己举动的阳安长公主,反而像是被人察觉自己这份情愫一般,急速的逃出城外。因为皇甫岑是冒名而来,本就要小心翼翼。加上方才那不似偷情的偷情,让皇甫岑反而越加害怕被人察觉出来。   偏偏皇甫岑这般举动,倒是让路人更起疑心。   走了挺远,皇甫岑才发现身旁异样的目光,随即给着典韦使了几个眼色。二人乖乖的绕着小巷穿行。   却没走多远,只见典韦疾步追上皇甫岑。   虽未说话,但是皇甫岑似乎已经明白一般,回应着典韦点点头。   寻常时候的典韦很知分寸,行事决然不会有一丝逾越,眼下他竟然跨过脚步,追上自己,抢在自己前头无疑是再向自己示意着什么。轻微的辨别一下后,皇甫岑就点了点头,如果没有猜错,身后应该有人跟随着自己。凭自己的本事,皇甫岑却诧异的发现,这个人虽然脚步很轻,但并不像是寻常的刺客、豪侠。   递了典韦一个眼色后,两人迅速走入街巷尾,那是横接着的一条街巷,突非两个插口,而且是九十度的折弯,只要过了直巷,视力、目光所及处,是根本看不见的。   而寻常高手定然会发现皇甫岑二人这么做是发现了自己的表现。   如果自恃骁勇,当然还会冒险而追,但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更大的可能性,便是知难而退。   偏偏跟在皇甫岑身后那个人没有退,只是犹豫的瞧了瞧周身的环境,停顿了一下,看似不加思考,却仿佛已经考虑过,又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竟然紧紧跟了上来。   他人刚入直巷结尾,却猛然听见两侧两股凌厉的杀气袭来!   “——不许动!”   当皇甫岑自己喊出这句口号的时候,就仿佛是后世看过无数遍的武侠片亦或是手持手枪的顶着某人的脑袋上的那种感觉。这种感觉很凌厉,也很犀利,可以触动每个人心中那根生死弦。   闻此,那人身子明显的一颤,却很识趣的扔掉腰下佩剑。   “虽然武艺不是精通,但却很识时务!”   这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蛮引皇甫岑欣赏的。   “在白马都尉的面前,庶自然不敢猖狂!”   说话间,那人扭头用眼神撇着皇甫岑,嘴角竟然挂着一抹笑意。   不理会这人,典韦顶在他身后的铁戟抽了回来,然后看着皇甫岑道:“大人,这个家伙水平很一般,不是大人对手。看样子是个精通六艺的儒者。”   “儒者?嘿嘿。”那人一笑,扭头看向大汉,语气竟然略带几分调侃的意味,道:“喂,大汉,你说,你是谁?颜良、文丑?还是关张黄?以你的样子不会是张颌、徐晃吧?”   “哼!”   白了一眼那人,典韦提戟让到一旁,似乎斌不愿意同面前这个人多费什么口舌!   这个言语之中看似有些玩世不恭,但是皇甫岑却能分辨出这人究竟是不是玩世不恭,说实话,面前这个人很像戏志才,但是他绝没有戏志才出于自身上下那种潇洒于世的感觉,而且这个人从头到脚都看不到一丝一毫该有的痞气。反而装的气息很明显。而且,他也要比戏志才的身体要壮,看得出,寻常人等似乎并不是此人对手。   “既然这么熟悉我河东上下,又能叫出我是谁,但是让我高看你一眼。”   “那是,能得白马都尉赏识实乃我辈之幸。”   “你不用如此,告诉我,你是谁吧?又是谁叫你来跟踪的?”   “谁派我来的?”那男子想了想,似乎想起什么有些惊讶地回道:“我说了,你当真放了我?”   “自然。”   “不见得吧。”男子摇头,回应道:“明明记得有人曾言,要为恩师服丧一年。我既然知道白马都尉突然现身洛阳,定然会引来灾祸!杀人灭口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还能傻到相信你?”   “你。”   典韦终于气不过,这个人一口伶牙俐齿,仿佛便是为了专门来找皇甫岑麻烦的。   “你不信也得信!”   皇甫岑脸色也是突然一变,手中的兵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在面前男子的脖子上,兵刃之上闪烁的冷辉,异常的森寒。加之突变的脸色和口吻,无论从何角度,都辨别不出,皇甫岑是不是会真的下得了手。   “说话!”   “呃。”   “哪里来的。”   “颍川。”   “胡说,究竟哪里来的?”   “呃,长公主府!”   “哪个长公主府?”   皇甫岑明知故问,洛阳虽大,长公主也不过三人,而颖阴长公主早亡,剩下的不过是阳安长公主和阳翟长公主,她们二人是先帝之女,是当今天子的堂姐,地位尊贵堪比诸侯王,连些列侯都要比二人低上一个爵位。而洛阳城内,也就只有这两家公主府了。   “哦。”那人短暂的惊慌后,仿佛明了的手指皇甫岑道:“原来你方才是试探我说出目的!”   “那你可以说了吗?”   皇甫岑不喜欢自走聪明的人和事,就如同眼前这个男子一样。但是他如果要是陷自己两个朋友入不仁不义境地,自己该当如何?   “不说。”   “可是你已经说了一半。”皇甫岑嘴角一呲,讥笑道:“我来洛阳,所居阳安长公主府。”   当皇甫岑说出阳安长公主府的时候,一旁的男子隐蔽的耸了耸,这个动作无疑附加在他身上,无疑在推脱或者表示什么得逞。   不过皇甫岑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大大失望了。   因为……   “不过你不会是阳安长公主的仆从,阳安长公主府内上下我皇甫岑自认虽然没有全见过,但是却知道我之事,没有人会知道。”   “你继续。”   那男子已经收起最后的嘲讽,因为他发现面前的皇甫岑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就在他迟疑之间,皇甫岑猛然探手,从那男子腰下佩饰之中拽下一物,瞧了瞧,扔到一旁典韦的手中,玩味的笑了笑,道:“没有想到,你竟然是阳翟公主府的家丞!” 第80章 颍川徐庶   洛阳。   荀氏的小宅子里,一个仆人急匆匆的交到面前貌似主人的手中,轻声禀道:“这个人称是大人同窗。”   “同窗?”   荀攸抬头瞧了瞧那仆人递到眼前的书信,眉头紧蹙,似乎想起什么,然后探身接过来,凝视几许后,循声问道:“现在他人呢?”   “没有来人,只是一个孩童递过来的。再三叮嘱,老仆怕耽误了大人要事,才擅作主张的……”   荀攸点点头,示意老仆人下去。   老仆人见荀攸没有追究自己的责任,擦拭着脸上的汗水悻悻而去。   荀攸没有急于打开信笺,却是已经猜到书写之人会是谁?他荀攸荀氏乃是颍川名门,他自幼也长成与颍川,直至蛾贼乱起,大将军何进秉政事,他才开始入了洛阳。说起来,当世颍川名士仅此南阳、三辅、弘农等地,有未至三公的荀氏、陈氏,也有豪族钟氏、郭氏,在几家的合力组建下,成立了“颍川书院”,所以他的同窗,也是在颍川几家大族组建的“颍川书院”学习。而能入颍川书院的学子,皆是名门之后。当然也少有几个记名弟子,或是寒门旁支聆听。而能做出此事的人也不多。   当中,名声不显。   但却让荀攸记忆深刻的几个人,郭氏旁支鬼才郭嘉,记名弟子酒鬼戏志才,还有讲师司马徽带来的记名弟子徐庶。   而三人中,郭嘉和戏志才一个好色,一个嗜酒,身体状况向来不好。也做不出这等“侠义”之事,能做得出的也只有这记名弟子徐庶。听闻徐庶在求学前,曾是游侠,也曾杀人入狱。所以在荀攸的记忆里,干得出这等事情的也只有徐庶一人。可是面前这封信笺上落款却是单福,而且还是阳翟长公主的印泥。   当然洛阳眼下这等时刻,荀攸却是不想多惹是非的。   但是荀攸虽然同徐庶所交不多,但却很清楚徐庶为人,特立独行,向来不会找人,更不会求人,这次是……   好奇之下,荀攸打开了信笺。   上面所书几个字亦是非常简单,约自己颍川书院一叙!   落款处却是鲜红的阳翟长公主家丞的印泥。   “长公主的家丞?”   荀攸一惊,似乎想起什么匆匆忙忙把信笺装回衣袖,急匆匆的收拾行装,便要出发。   家丞,长公主的爵位类似诸侯王,她们可以自行设置官吏,为其起居生活效力。每个公主设置家令一人,秩次六百石,相当一个小县令,也相当于尚书郎、议郎等俸禄。另设丞一人,三百石。其余属吏由公主自行增减。而这些关于都归属于宗正同属。   事情一联系到阳翟长公主,加之徐庶的个性,荀攸很担忧,之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叫过方才的老仆,简单的吩咐了几句,然后又书写了一封书信,向大将军何进请了几日病假,便匆匆的赶回颍川。   ……   颍川。   “呵呵。”典韦憨憨一笑,扭头看着身旁被五花大绑的男子,轻声笑道:“看的手上还剩下的老茧,也是用了多年刀剑的游侠,怎么弃而不用了!”   “呵呵,你这莽夫怎会知鸿鹄之志!”   闻听此言,典韦笑声更憨,撇撇嘴,不屑地说道:“你这人,忒狡诈。你有鸿鹄之志,怎么落入我们手中?更何况俺老典虽然是燕雀,可我家大人可不是燕雀,即便是也要你这鸿鹄做的好事多!”   典韦话虽然憨厚,却挚诚,让男子无话可答。   接着行了一段路,皇甫岑打马转回身,瞧着典韦身后的男子,笑问道:“怎么,还不服气呢?”   “就是不服!”   “你这话忒不诚实。”   典韦撇嘴,也懒得同这样小气的男子说话。在他眼里,身为男儿行事纵然不比皇甫岑,也要不拘小节,这般躲躲藏藏,他典韦最是看不过。   见典韦都鄙视自己,那男子却是有些羞愧。   “我想,跟着我们不是阳翟的意思吧?”   谈话间,皇甫岑已经不知不觉的表明他同阳翟很熟的关系。   “当然,不是。”一会高亢,一会低落。不过那男子想了想,回应着皇甫岑道:“本来是想探听你是何人,却没有想到落入你们的手中,也只有跟着你走了。”   “跟着我们?”皇甫岑一笑,回身道:“好像是我们在被你牵着走吧!”   “这……哪有!”   男子虽然一惊,却很急速的掩饰了起来。   “呵。”皇甫岑嘴角挑了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面前这个人古灵精怪,年纪也就二十一二,比自己还要小上五六岁,做事虽然有分寸,却不成熟,也不稳重。孩童性情还未改变。只是像平常聊天那般,问道:“怎么样,这条路可是通往颍川的路?”   “嗯。嗯。嗯……”   本是点头,却又猛然摇头。   皇甫岑却笑着说道:“你不说,我可能也已经猜到你是谁了?”   “你又想诈我!”   “信不信由你。”   “嗯。”男子沉吟一下,抬头看着皇甫岑,问道:“那你说,我是谁?”   “虽然隐约猜到你是谁,但是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会在阳翟的府上?”   “又想套话不是,放心,我是不会上当的!”   “好吧。”皇甫岑点头,对着典韦说道:“调转马头,河东在北,我们回去。”   说话间,皇甫岑便要走,根本不理会那个男子瞠目结舌的表情。   而旁的典韦似乎更愿意瞧到这个男子吃瘪的表情,异乎寻常的雀跃道:“得了,大人我们现在就走。”   “哎。哎。哎。不是我说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我可是跟人家打了赌的!”   心急之下,那男子竟然脱口而出。   闻此,皇甫岑才冲着典韦笑了笑,示意典韦演的不错,回身瞧着男子,阴谋得逞,玩味地说道:“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虽然不知道你与别人打了什么赌,但是赌注肯定不是我。我只怕你徐庶把自己搭进去,要是搭进我这驾马车,你就别想在出去!”言罢,皇甫岑同典韦突然打马加快速度,飞一般的狂奔而去。徐庶竟然连反应之际都没有,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用力保持自己在马背上的平衡,以防就这样被他们甩了下去。 第81章 水镜先生   徐庶绝没有想到皇甫岑会猜出自己是谁,他断定,皇甫岑或许会因为自己身上的某种特征能够查到阳翟长公主府,但决然不会知道自己这样一个籍籍无名之辈,但是当同皇甫岑两次交锋过后,徐庶才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人家皇甫岑不仅抓住了自己,而且还套到了自己所有的底细。竟然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弄得清清楚楚。也才猛然反应过来,人家皇甫岑方才同自己谈话不过就是在敷衍而已。而自己却还没有发觉皇甫岑这个圈套。   暗骂一句,自己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这还不算,看样子,他们还是要赶往颍川,皇甫岑既然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当然也清楚颍川诸事,此番前往,非但赌约未成,反而怕是要被那些名门子弟奚落了。   偏偏任徐庶怎样哀求,皇甫岑这里仿佛都没有半分异动。   直至深夜,他们才赶到颍川郡。   “大人,我们现在去哪?”   “找住的地方。”   闻此,典韦谨慎的瞧了瞧,回应着皇甫岑道:“大人,这颍川郡,我老典虽然来过几次,却是对这里不是很熟悉,如果有个一万,我们碰到什么,那该怎么办?”   闻此,皇甫岑一笑,回身看着典韦,安心道:“你放心,颍川郡豪门士族倍多,向来多我三人也无异常。”   闻言,徐庶急忙吐出口中的抹布,瞧着皇甫岑,急道:“颍川大姓,荀氏、陈氏、钟氏、郭氏、韩氏,你倒是想去哪家投宿,我可以领路。”   “哼!”   典韦一脸不信任的扭过头,他知道不用自己劝,皇甫岑就能看出面前这个小子心中打的什么鬼主意。   闻言,皇甫岑又笑了,看着徐庶,装作恍然大悟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颍川郡治所阳翟县岂不正是阳翟长公主的封邑之所?”   “呃。”   徐庶乖乖闭上嘴巴,他发现只要自己一开口便会上当。   其实他哪里清楚,皇甫岑之所以这么逆天,也不过是因为他那异于常人的知识。皇甫岑继续道:“既然是阳翟长公主的封邑,我们还苦苦寻找干嘛,有元直在,我们也不必为了住所而担忧,就由元直带领我们去往公主的府邸吧。”   皇甫岑一口一个元直,叫的异常熟悉。   甚至连典韦都仿佛觉得皇甫岑早就识得徐庶一般。   “去公主的陪府,这个……不行,不行!”   徐庶坚决摇头,虽然他也算是家令之下,一人之上的角色,可始终有着阳翟长公主,还有宗正监管,如果出现什么纰漏自己少不了要牵连家人。但瞧见皇甫岑也没有松口的意思,徐庶转念一想,然后上前道:“我知道一个地方不错,可以试一试求助!”   “可是什么破旧道观吧?”   皇甫岑担忧的问道,说实话,他本人确实很害怕见到那些道士。只要一见到他们,皇甫岑就会想起以往的那些过往,而且很多方面上来说,他还会瞧到张婕儿死灰复燃的景象。   徐庶白了一眼皇甫岑,又仿佛是在说,你什么眼神啊!   白了完,也不顾身旁皇甫岑的疑问,双手被绑在身后,直径朝着驰道之外的一处空旷地走去。   “这是干什么啊?”   典韦一惊,抬头望着空旷中央,那零星建立起的一些建筑。   “颍川书院。”   徐庶轻轻点头,似乎在他心里明确的想表达什么,偏偏皇甫岑似乎并不上当。   不过这下却轮到皇甫岑点头应允,这般痛快却是让许攸一怔,没有想到一路上唇枪舌剑,言语交锋,眼下却竟然可以获得皇甫岑这么干净利索的回应。徐庶竟然有些怀疑的抬头凝望皇甫岑,问道:“你不是……早有预谋吧?”   “预谋,什么预谋?”   “颍川书院啊!”   “哦。”   皇甫岑深长音调向前走着。   而徐庶也满是不明一脑袋雾水的跟着皇甫岑向前走去。   绕过几许,没有高大的围墙,没有烫金的匾额,没有黄铜的兽面门环,低矮的围墙刷得雪白,一扉显然年深日久的木门开启着,正门的上方挂着一块黑漆红字木匾,上面书着大大的四个字:颍川书院,落款:水镜先生。字体遒劲有力,红与黑相映,红如鲜血,黑如夜空,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沉稳而凝重。这便是赫赫有名的颍川书院。   瞧着皇甫岑和典韦似乎对颍川书院很感兴趣,随即徐庶解释道:“颍川郡多是山地,所以颍川书院是倚山而建的,书院坐落在城郊。它原本是颍川豪门荀氏的一座别庄,书院成立后就被捐出来做学堂。”   “哦,竟然有这样的典故!”   “所以就是说啊,一会儿我们都要守礼。”   “守礼,我们怎么不守礼了?”   典韦嗓门鼓鼓着,满不在乎的冲着徐庶一哼。   “典韦,叫门!”   “好嘞。”   典韦点头,说话间,已经跨步上前去叩门。   “喂,等等。”   “又怎么了?”   “你们看。”徐庶被绑着的双手超前一指,说道:“这个样子还不叫失礼。”   “那是心存贼心,关我们何事?”   典韦一扭头,即要继续。   徐庶急忙转头看向皇甫岑,道:“他这个样子,这个做派,来到我授业解惑之地,你们这不是惹不必要的麻烦吗?”   闻此,皇甫岑点了点头,自己亲自上前,解开徐庶双手之上的麻绳,笑道:“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好面子,好吧,我皇甫仲岚就给你徐元直一个面子。一会儿,就由你说,我们安静的听着。”言外之意,看徐庶表现。究竟同同书院的学生打的什么赌,而且也试一试,徐庶究竟对自己的印象改变如何。   “咚咚咚!”   夜深人静,典韦这巴掌上的力气可不小,仿佛夜半故意来找茬,就差点把书院的木板门敲碎。   瞧此,徐庶还紧上前去,要拉典韦,道:“你小心着点,小心着点。”   还未等他说完,门板已经被推开,迎面走来一人,须发皆白,年纪虽然很高,双眸之中却仿佛透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精芒,瞧见典韦这个恶汉后,显然一怔,随即扭头瞧向正要拦着典韦的徐庶,张口道:“元直,你怎么在这?” 第82章 一网打尽   气温阿斯顿童靴入群聊天哈!   ————————   “元直,你怎么会在这?”   老者从徐庶的目光转向他身后的皇甫岑身上。   皇甫岑虽然一身短小便装,但瞧着他胯下所骑宝马,高峻挺拔,不似俗马,应该是战场之上的宝马。再瞧皇甫岑整个人,不高不矮,不肥不瘦,样貌也非常一般,当年白皙的皇甫岑如今只剩下金黄麦色的皇甫岑。不过皇甫岑往那里一站,整个气场就摆在那里了,只要轻微辨别一下,便能看得出,这三人,以皇甫岑为主。而再瞧面前这个长相丑恶的巨汉,老者顿时想到这些人是汉军。   军人,不是游侠。   虽然都是一样的气息,但是游侠身上绝没有这般自律的气息。   老者少去塞北,只在洛阳城内瞧过大汉精锐北军五校,却没有想到面前这二人的气场似乎还要比北军五校还要强烈。   “这二位是?”   “哦,老师,他们是弟子结交的朋友,今夜路过此地,还未找到入睡之地,弟子就擅自主张的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了。”   听徐庶解释,皇甫岑和典韦同时上前,朝着老者深深一鞠。   “哦。”明明听出徐庶说的是假话,但老者也没有任何打断,却反而推开门板,引着道:“有缘既是客,我这不记名弟子能结交到二人壮士,也是他凭生所幸。虽然这书院是荀氏宅子,不过眼下却是由老汉我来做主,你们要是不嫌弃,就让元直去西厢房给你们安排两个房间。”   “老丈,不用,一个就行。”   典韦上前回道。   听此,老韩回头瞧着典韦,又看看皇甫岑,此时心中已经更加可以肯定皇甫岑并非常人。竟然连睡觉也要有这般专业的侍卫陪同。这个排场并不是谁都能有的。   皇甫岑跟在老者身后,轻轻拉了一把徐庶,问道:“这老者是谁?”   “咦?”徐庶奇怪的看着皇甫岑,疑虑的回应道:“我以为你都清楚呢,原来也不知道,告诉你,他是这书院的主事。家师名讳上司马下徽。”   “司马……司马……徽?”   皇甫岑猛然一惊,他倒真是不清楚这颍川书院的教书先生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司马徽,司马徽的名声同其他人不同,司马徽并不是靠着家世累计,也没有什么经文学术传世,他所过不过是教徒归隐。几次拒绝天子刘宏的礼辟,名声便渐渐大了起来。当然此时的司马徽其实远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大名声,毕竟他还没有去往襄阳躲避祸乱。而且此时他门下弟子年纪还都小,当不得什么国之栋梁。   进入大门,走过青石板路,正对着是一间大屋,屋宇方正,青砖砌就,上有雕花瓦当,屋中央是一个大大的香案,香案后悬着孔夫子的画像,黄铜香炉中插着几枝香,袅袅香烟缓缓上升,浙浙散开,穿过旁门,就是读书的地方,矮几上满满都是书卷,坐垫分散四周,造型精美的古琴摆放一边,轻轻拨弄一下琴弦,音色圆润清脆。   虽是入夜,但皇甫岑这一弦却显而惊动了一些人。   司马徽并未留下,只是反复看了眼皇甫岑后,对着三人告辞。   司马徽刚一走,徐庶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急忙拉过皇甫岑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喂,你干什么去,难道是报官?”   典韦警惕的瞧着面前的徐庶,冷声问道。   “哎呦,颍川太守那个懦弱的样,要是知道你家大人真身,给他十万虎贲他都不敢来。我犯得着这么傻嘛!”   “没你说的那么邪乎吧!”   皇甫岑摇摇头,面前这个徐庶心智却是没有成熟,时而还会有些年少的稚气,不过这份稚气却给皇甫岑不同的感觉,毕竟他在辽东、河东、并州、凉州这几年见到的面容从没有这般可爱又好笑的简单。   “当然,你等着就知道了。”徐庶跨前而去,嘴里嘱托道:“一会儿来人,我说什么,你就点头就是了。我倒是让郭公则、陈文长瞧瞧,什么三公之后,都不过是狗屁,他们办不到的事情,我徐庶一介布衣就能办到。”   瞧着徐庶不理不顾的扬长而去。   皇甫岑无奈只有尴尬的回身看着身旁的典韦,这大深夜的,徐庶就把自己二人放在这里,当真是一副不同寻常的性格。而皇甫岑更是有种预感,那些日后从属于曹操的班底,颍川士人就要落入自己的帐下。荀攸、荀彧、荀谌、陈群、钟繇、郭嘉、郭图,只要想一想这个阵容就够让皇甫岑赶到激动的。也许这里还会有石涛、孟建、崔州平。这些人要都能一网打尽,那对自己来说可就攥大发了。而且皇甫岑也很清楚一件事情,这些人有着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他们都是士人代表。他们视家族利益要比大汉利益要高。这也是皇甫岑最迫于无奈的地方。只有把这些人同他们的家族隔离起来,在河东六艺书社进行一番思想洗脑,才会有希望改变他们。当然皇甫岑的希望只是寄托在这些年轻人的心上,至于荀爽、韩融、陈纪这些名声又大脾气又臭的名士,即便与郑玄、申屠蟠、襄楷齐名,皇甫岑也没有半分想要拉拢的意味。   而今夜故意同徐庶来此,皇甫岑未尝没有捞一把的意思。   当然,皇甫岑把事情想当然了,却没有瞧见这些人中还有多少人对着皇甫岑有着异常的敌意。   “蹬!蹬!蹬!”   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这小小宅院的宁静,推开门板,在徐庶的身后正站着数十个年纪相仿的学士,还有的人靴子没有穿好,衣带也有些散乱,甚至还有人边穿衣服边往这里来。   瞧见这真是,典韦不由自主的靠近皇甫岑。   而皇甫岑则是呆呆的看着面前这群有如饿狼一般的基友,不明所以。   许久,一声痰嗖过后,年纪不大,却蓄得一副美髯的男子,让过众人,抬头望着皇甫岑,问道:“你是白马都尉?” 第83章 学社优劣   “你就是白马都尉?”   听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要小上一两岁的男子开口询问,皇甫岑疑问的看向徐庶,不知道徐庶都跟他们说了什么。不过此地不是洛阳,自己也有很多借口说辞,倒是不必忌讳面前这些小家伙。如果不凭借自己以往的名声,皇甫岑还真怕今日慑服不了这占据群汉末半数智囊的学子。他们之中有王佐之才的荀彧,有鬼才郭嘉等等,论机智自己虽然见惯波澜壮阔的大场面,但是绝没有见过这么多智囊。   “我是。”   等皇甫岑回答完后,荀彧身后走过来一个眉目有些獐头鼠目的家伙,上下点评着皇甫岑道:“高不足九尺,孱弱不禁,又无贤者之风,他能是白马都尉?我看就是这徐元直找来的闲人戏弄你我。”   未等别人插嘴附和,皇甫岑扭头瞧着那人,问道:“你叫什么?”   “好说,颍川郭图。”   “郭公则?”   “你听过。”   “无名之辈,听过与未听过又有何差别。”   “你。”被皇甫岑这么一讥讽,那郭图猛然恼怒,手指皇甫岑,喝道:“狂徒,尔敢轻视与我?”   他话刚一落地,身后的典韦便在忍不住,手中长戟已经横空而出,只在皇甫岑下令之间,便可把面前的郭图劈为两半。在典韦的字典里,只有勇武高过自己的人才配同自家大人这般说话。面前黄口孺子,竟然出言不逊,理当教训。   郭图却被典韦这突然爆发的杀意摄住,脚下踉跄的向后退去。   而皇甫岑则是给了典韦一个眼色,然后上前一步,回应道:“我怎么不敢?是你先以名声视人,反过来却问罪我等,真是好笑!”   虽然郭图平时日为人尖酸刻薄,但是他毕竟代表着颍川众,而且承认郭图之错,便是助涨徐庶的气焰,自然有人不忿,年纪最小一人上前一步,盯着皇甫岑问道:“白马都尉,原来也不过一介武夫也!”   闻此,皇甫岑没有出现陈群想象中的愤怒,只是淡淡的回应道:“我本就是一边卒、武夫!”   此话一出,气势如虹。   却又仿佛“武夫”一词仿若是很大荣耀一般。   皇甫岑没有想到开场见面竟然就弄得这般尴尬,今日的场景却是让皇甫岑想起当年自己在涿县夜宴之上,单刀会天下名士,还有太学府门前受太学生宗世林围攻那一场面。想了想,自己跟这些偏执的孩子挣个什么劲儿呢,自己穿越两世,加起来已经有些年头,如今却这样说,怎对得起这些不同寻常的经历与过往。   随即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们开门便如此无礼究竟想要问什么?如果只是单纯的不忿,单纯的挑衅,那么抱歉了,虽然昔日我曾在涿县与会过给位的叔伯长辈,但是不见得你们就能为他们讨个说法!”   话外之音,顿时惊动这些人。   当日崔烈邀请郑玄,这崔州平正是崔烈幼子。同其兄崔均一样,因为看不惯父亲行事手段才有这么一幕。   而当日被皇甫岑羞辱的陈寔正是荀彧小时候的偶像。   加上方才同郭图、陈群的不好印象,皇甫岑这初见之下,便已经得罪了半数人等。   就连石涛、孟建都觉得皇甫岑有些夸张。   倒是站在最后,虽然极力阻拦徐庶,却不见使任何力气的身子孱弱的男子同另一个须眉非常漂亮的男子在偷偷打量着皇甫岑。   皇甫岑也注意到这二人,随即问道:“他们二人是谁?”   瞧见皇甫岑如此重视,郭图一哼,不悦的扭回头瞥了眼,轻声道:“旁支寒门子!”   听闻这话,那瘦弱男子并没有动容。   而那胡须打理非常漂亮的男子,年纪与皇甫岑不相上下,看经验阅历便知道此人很沉稳,礼数倒是异常不少的冲着皇甫岑深鞠一躬,道:“颍川钟元常,久闻大人之名。”   “不敢。不敢。”   皇甫岑起身还礼,没有丝毫方才的嚣张蛮横。   而等钟繇施礼过后,那男子才冲着皇甫岑颔首。   不用多言,皇甫岑已经猜到,此人定是郭嘉,寒门出身,自然同徐庶这类寒门交好。   未等礼数周全,陈群上前问道:“我们怎么知道你是皇甫岑?”   “嗯。”皇甫岑看了看众人一眼,然后又落在徐庶身上,问道:“你同他们到底打了什么赌?”   “你不知道?”   荀彧一惊,骤然转回身瞧着皇甫岑,似乎并不相信,大名鼎鼎的白马都尉竟然会被徐庶轻易骗至此处。   “我为什么要知道。”   皇甫岑话一落地,徐庶差一点就蹦了起来,急忙冲着皇甫岑使弄眼色,心中暗骂道,不是让他配合自己,不要乱讲吗?这些可倒好,这群人都知道自己是耍小聪明糊弄过来的皇甫岑。   不过未等他们上身。   郭图拍拍衣袖,表情失望的看了看皇甫岑道:“本以为白马都尉会是一个什么样气度的人物,竟然是一草莽,失望之极,告辞!”   “却是失望。”   崔州平也是摇摇头,他们都没有想到竟然回落的这般下场。   说话间,众人就要散去。而徐庶危机也暂时躲避了过去。   场内只有钟繇和郭嘉、荀彧瞧着皇甫岑。   嘴角一挑,皇甫岑终于开口道:“原来是这个赌誓,我以为事什么呢?不就是这个赌誓吗?戏志才听闻徐元直有事相求特意给我手术一封,让我来此一趟。我却不知道竟然是为了这么一个无意义行程,倒是耽误了我许多大事要事。”   “能有什……”   话到一半,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转向皇甫岑,问道:“你确定是戏志才来信?”   “呃。有什么不对吗?”皇甫岑从衣袖之中把信封之上的印泥展现了一般,然后收回衣袖,回应道:“我与志才相互肝胆相照已有数年,本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托付,却没有想到却是让我来见你们这群一事无成的腐儒聊天,化解你们仇恨。好了,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也告一段落,我回去了。”   说罢,起身要走。   不过皇甫岑这席话很有刺激性,每个人脸上不约而同的闪现出一丝激动,拳头都握得紧紧的。   “等等,你不能走!” 第84章 空谈客言   “等等,你不能走!”仿佛皇甫岑一句话触动了这些愤青的底线,脸色异常狰狞的观瞧着面前的皇甫岑,不过好在有荀彧压制着他们几个人,然后让过众人,来到皇甫岑的近前,端瞧着皇甫岑,轻声问道:“你凭什么说我们是腐儒?”   “哦,原来是因为这句话啊!”   皇甫岑一叹,自古辱及长者、师尊都是很严重的,今天自己故意的一句话确实触动了他们那根敏感的神经。   “好,既然你们问,我就说说。”   皇甫岑一撩衣袍,坐回原位,对着远处不屑一顾的郭图,故意施压道:“去,拿几盏油灯来!”   “使唤谁呢?”   郭图不忿,似乎并不愿意相助。   见皇甫岑如此淡定,荀彧给郭图挤挤眼,郭图才忿忿不平的去拿油灯。   而徐庶跟着郭嘉、钟繇离得较远的几个人也都慢慢靠近皇甫岑。   不知不觉中,他们便把自己放在学子的地位,而面前的皇甫岑仿佛又像是那个尊厚的长者,一副不动如山的表情,凝视着眼前的几个小子。嘴角噙着几抹怪异的笑容。   气质这种东西虽然不全是天生的,但也需要数十年的磨练才会有的东西,眼前,皇甫岑这种种举措,却是可以赢得几个小家伙的另眼相待。   虽然,方才皇甫岑已经触动到他们的底线。   “你们真想知道?”   “这是自然。”   “好。”油灯添了几盏后,皇甫岑轻声道:“男儿大丈夫,志在何处?”   “当气吞如虎,万里封侯!”   “当上辅社稷,下安黎民!”   ……   “好。高官厚禄,滔天名声,翻云覆雨的权利。”此起彼伏的答案不绝于耳,倒是听得皇甫岑心中有些莞尔。不用说面前这些人,即便是两世为人的自己,又何尝不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高官厚禄,名声权利,等等。就在他们不解皇甫岑这回应之音中的轻蔑,回应道:“可是,你们当可知你们拿什么来换?”   未等回答,皇甫岑手指郭图,问道:“上辅社稷,下安黎民,你拿什么?文治武功,哪一样?”   “求学儒门,自然文治。”   “文治?呵呵。”皇甫岑讥讽两句,接着道:“恐怕不是文治,而是一些歪门邪道吧!”   “你说什么呢!”   郭图顶嘴回道。   “好,我来问你,大汉治下,多少郡县,又有多少属国,各郡之下,每郡人口几何?又生产什么,当地又有哪些富庶豪强仗势欺人,又有哪一家列侯王公的封地?而百姓又靠什么生活?修渠治水,农耕劳作,商旅贩卖,羁押游缴,纳税月供,你倒是知道几许?”   皇甫岑这一番近乎是连珠炮一般的问话,噎的郭图一怔一怔的,他本是大阀之后,本以为靠着家族举荐入仕会非常容易,所以也未曾想过做好一地父母官究竟要做什么,而且他本人意图也很简单,他所学乃是阴阳之术,本想借乱世将起,寻一个明主为主,却没有想到被皇甫岑抓住痛脚,一顿猛击,这让郭图怔言。   皇甫岑一席话,让荀彧、钟繇对皇甫岑又另眼相待,他们本以为皇甫岑不过是边军武卒出身,纵然有幸被提任为河东太守,那也是天子恩典。而眼下,皇甫岑一席话,让他们不由得另眼相待。   “你要当气吞如虎、万里封侯是吧?”   皇甫岑这话是对着孟建孟公威、石凌石广元二人问的。   两个人点点头。他们到没有其他人那般底气,两人看起来像是有些淡泊名利,但是他二人却是有些徐庶的气魄,想要带兵建立功勋的。而史上,孟公威也确实上了战场,还是荆州一线的指挥官。却是有些这方面的能力。   “敢问,可是飞将军李广?”   “龙城飞将,自然知晓。”   李广乃是汉武时期的名将,家喻户晓,他们自然也知道。   “可是,飞将军一生都为得封侯,你们凭什么要强过飞将军?”   “这。”   “不说龙城飞将,此朝,也仅有几人能够封侯,皇甫嵩、董卓、孙坚,敢问你二人可比此三人?”   “不敢。不敢。”   两人气弱,虽然是有些心虚,但事实上,名将皇甫嵩、董卓、孙坚这类的名将,他们自是不敢比。   不过皇甫岑同他二人的口吻,却是没有那么尖酸刻薄,只是寻常口吻言语。   不过提及此事,方才被皇甫岑为难住的郭图脸上倒是扬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近乎讥讽地问道:“可是某些人,纵然是立下战功无数,檀石槐、高男武、苏仆延、须卜骨都侯、慕容风、柯最、素利、蹋顿、柯比能,呵呵,加起来这些家伙的头颅都未曾给某人换来一功一爵!”   “呵。”   闻言,众人瞧向郭图。   而皇甫岑却平静的挑了挑嘴唇笑了笑,并不言语。   倒是陈群捅了一下郭图,轻声提醒道:“喂,你这是损他还是在帮他。”   “当然是……”话至此处,郭图才反应过来,看到周围一众怀疑的目光,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哪里是讥讽,完全是在给皇甫岑解围呢吗?立下战功无数,两汉纵然霍去病、班定远也不见得有此人战功彪炳,而这般无爵位,那只能说明天子有眼无珠!   简简单单两声问候后,皇甫岑起身,道:“太晚了,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也是要睡觉了。如果你们要是有什么问题,那就去趟河东的六艺学社,见见我河东是如何做学问的。”言罢,给了徐庶一个眼色,闪过众人而走。   望着皇甫岑离去,郭图不甘,作势要追却被身后一声喊话拦住,道:“公则,留下!”   “可是。”   原来司马徽一直在屋子中看着皇甫岑一举一动,虽然作为皇甫岑如今的身份地位,今晚的行为举止有些激进,但是却不妨碍皇甫岑在司马徽眼中的评价。不高,却也不低。而且,司马徽也很是想知道皇甫岑口中所说的河东六艺学社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河东六艺学社经过六七年的熏陶,已经形成一套体系,成为河东、并州两地官员、商贾、百姓各行各业的模范,可以说,从六艺学社出来的人,没有人会说那里的话坏,即便是有些人迫不得已离开河东,回到老家的他们也不忘念叨着六艺学社的好处。   所以,六艺学社的名声很大,司马徽一直有拜访之愿,却是因为家事羁绊,没有去过。现在他心中生出一个想法,身子虽然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嘴里却念念不忘地说道:“是时候,你们都该去见识一下了!” 第85章 河东六艺   旦日,一清早。昨夜的那些学子便结伴而来,非但没有率先去往日学习的学社整理笔记书籍,却反而先来西厢房来寻皇甫岑的身影。很有后世追星族的份儿。不过等待他们的却是一个令他们所有人都惊讶的结果。   皇甫岑走了!   而且不仅皇甫岑走了,就连徐庶都不见了身影。   皇甫岑连夜走了,只留下了一封书信,上面署名要交给水镜先生司马徽。   一众颍川士不敢逾越,纷纷拾起来,然后去找司马徽。等他们来到的时候,却瞧见了更让人意外的场景,水镜先生司马徽正在打点行装,一副准备出游远行之意。   见此,荀彧大惊,上前拜过后,问道:“先生,每年出游会友不过春秋两季吗?”   “是啊!”   “那。”   “哦。”把包裹放在一旁,司马徽转回头,一双如鹰一般的深眸回应着眼前的众学子道:“昨日一见白马都尉,老夫就想起还有几个好友未寻,听闻他们现在河东著书教学安享晚年好不自在,心生羡慕,也想去看看,六艺学社是何样貌,长一番见识。”   “能有什么好的,一个武夫出身的家伙能办的好学!”   郭图不忿。   闻此,陈群、崔州平等人亦是认同的点点头。   “话不能这么说。”司马徽摇摇手,轻声道:“这白马都尉虽然以武功安邦,驰名大汉。但他却是东观大儒卢子干的弟子,又是大儒郑玄的子侄,追其家世,安定皇甫、扶风马氏,皆是儒学世家。此人当年旧作,《白马篇》、《白马赋》,老夫也拜读过,自认为不及此人天赋使然。如果不是此人心志不在经学,恐我经学又出一大家。”   几个人年纪很轻,他们虽然听到过很多士人对皇甫岑的绯议、诋毁,却是没有拜读过这两篇巨著。所以,他们一直以来都认为皇甫岑是一个彻底的武夫。今天听先生司马徽这么一说,才意识到很有可能忽略了什么。   “那先生也不用妄自菲薄啊!”   “非也非也。”司马徽连忙摇手,看着自己的几个弟子,轻声道:“话不能乱说也不能乱认,这些年南来北往,过往的学子、游侠、商贾,你们见到哪一个人说过六艺学社的坏……”   “这……”   未等陈群打岔,司马徽回应道:“听老夫讲完,老夫并不是说六艺学社行事如何慷慨,但是老夫却惊讶于,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黎民,没有人从六艺学社空手而回。如果真如皇甫岑所言,六艺学社才当真是天下学院楷模。试想,如果各行各业都有章可依,协作起来自然灵便许多。他皇甫岑能够驰骋在外,皆是河东内在安稳,他……皇甫岑,不简单啊!”   闻言,一众学子皆惊。   只有郭嘉偷偷与荀彧对视一眼。   独霸河东、并州,实施新政,传言坐拥十万虎贲,他皇甫岑这不是……还能是什么!   话至此处,司马徽才轻声道:“这些年,颍川书院外来求学的学子也少了,看来都去往六艺学社了,我当是要瞧一瞧了。你们也都及冠之年,该出去走走,这河东非去不可!”   言罢,打点好行装,司马徽竟然连荀彧手中皇甫岑留给他的信笺都没有接。   众人出门想送。   却被司马徽回绝,目视司马徽走远后。   一众学子齐齐扭头望向荀彧,问道:“文若,先生就这么走了,我们怎么办?”   “是啊,文若,当今天下已呈乱世之相,你我怎可在此屈居一生。”   众人纷纷言。   郭图更是羡慕地说道:“正应该如公达一般,入大将军府为曹掾,然后一步登天。”   话刚说完,便遭遇一大群白眼。   荀彧扭头看向陈群、钟繇问道:“如先生言,我倒是想去河东看看,长文、元常以为如何?”   陈群惜道:“我倒是想去,恐祖父不允,而且,近日恐怕要随祖父入朝。”   陈群是颍川陈氏子弟,也是鼎鼎大名的名士陈纪之孙。大将军何进屡聘荀爽、韩融、陈纪等人入朝,眼下这般是拖不过去了,所以陈群才有此言。   闻言,荀彧一叹,道:“可惜了。”   “我倒是想去瞧瞧。”   钟繇点头回应道。   “元常若去,我倒是有个伴儿。”荀彧一乐,扭回头看着荀谌,问道:“友若,你去不去。”   “最近身体不适,不去了。”   说这话的荀谌用眼偷偷去瞧郭图,两个人似乎早就在私底下达成了什么协议一般。   “崔州平、石广元、孟公威,这书院即要解散,你们三人去往何处?”   闻此,三人脸色一变,为难的摇了摇头,道:“我们还没有想好。”   “既然没有想好,便随我和元常、奉孝去河东瞧一瞧吧!”   “这。”   “走吧。”   “好。”   荀彧这么热情也是有原因的,石广元、孟公威家世不高,日后坐上高位的机会也不多,不过要是拉拢成为家族助臂,他们却是很好的帮手,毕竟这二人的学识手段,荀彧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过郭图听此,脸色一寒,瞪向郭嘉问道:“奉孝,你什么时候要去河东,你向族长请示了吗?”说话时的气焰嚣张无比。   就在质问期间,一匹快马急速行来。   瞧见来马,荀彧一惊,压低声音道:“是公达?”   “公达?”   钟繇等人也是一怔,就连郭图都停下手来,抬头凝望远处而来的荀攸,忘记了郭嘉要走一事。   马及近处后,荀攸从马上跳下来,未等众人想问,迎头便问:“可曾见到徐庶?”   “徐庶?”   “嗯,就是他。”   “昨夜见到他了,今日清晨便走了,连影子都没看到。”   说起此事来,陈群就是一脸恼怒。   荀彧解释道:“昨夜徐庶带二人前来,为首之人自称是白马都尉。先生方才解散了书院,去河东郊游去了,说是要拜访皇甫岑,我们也正商量着去一趟河东看看。”   “哎呀!你们上当了!”   荀攸一急,惊叹一声。 第86章 河内司马   河内。   皇甫岑并没有强行去留住那些本应该在历史轨迹上有很深影响的年轻人,因为他很清楚,荀彧、陈群身后的家族是不会同意投靠他的,而他既然已经竖立了同士人对立的角色,一时间也很难抽身。不过好在皇甫岑自认治下并不缺少人才,更何况,留书一封邀请司马徽北上河东,这也给那些年轻人留了口,从这个口中可以突破,只要荀彧这些人到了河东,皇甫岑自信可以让荀彧留下。   从洛阳到颍川,再从颍川折返回,昨夜又为休息好,一路之上,却是累了许多。   好在都不是什么挑剔的人。   徐庶在途经洛阳的时候,便同皇甫岑告别了,转而回到了阳翟长公主的府上,继续做他的公主府家丞。   皇甫岑也不是没有生出挽留徐庶之心,不过皇甫岑不想拔苗助长,徐庶可以说是三国史上除却周助,第一个浪子回头的典范。先是习武,然后学文。当然文治却比他的武功要好。所以他也比别人需要历练。如果太早的束缚了徐庶,恐怕引来的或许会夭折。这样的徐庶可不是皇甫岑想要的。想想那么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徐庶一脸稚嫩,皇甫岑就忍不住发笑,轻吟道:“不过,既然是阳翟的家丞,你离我还远吗?”   俨然,皇甫岑已经把阳翟长公主算作自己的女人。   当然典韦没有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皇甫岑走错了路,典韦常年在外,虽然不是每个地方都去过,但是对于京畿附近还是很熟悉,所以他忍不住的嘀咕道:“大人,这应该是去往河内郡的路。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没错。”   “呃。”   “对,我们取道河内,然后转回河东。”   “大人,我们去颍川已经南辕北辙了,如果在这么走,恐怕要落了贾先生他们很多,怕是他们要担心了。”典韦扭头瞧着皇甫岑,然后口吻及近缓和的问道。   “呃。”   皇甫岑看着典韦傻傻一怔。   “怎么了大人?”   典韦不明,随即扭头瞧着左右,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我是说君明你什么时候说话都会引经说典了?”   “呵呵。”闻此,典韦尴尬的挠挠头。解释道:“大人不是给俺老典去了个表字吗,老典我就想啊,怎么也要知道出处才是,不过手头上没有书看,贾先生就交我几个字,看了些简单直白的文字,所以……”   “这还直白?”皇甫岑飞了典韦一个白眼,不过心中却在念叨着贾诩的好,自己这个人不太喜欢身边的人只会蛮勇,而粗鄙不通。这点从强迫颜良、文丑在河东学习便瞧得出来。如果能让典韦成为镇守一方的大将最好不过,如是不能也让典韦增长点见识。不过眼见天色不早,皇甫岑打马提速道:“走吧,快点,否则又要风餐露宿了!”   没有回应皇甫岑,典韦加紧跟随。   二人回来的路上因为少了徐庶这个累赘,一路行来倒是异常的快捷,天黑便赶到了河内温县的县城里。   寻了人,指明方向。   皇甫岑便带着典韦朝着一座宅院走去。   瞧见府内大门紧闭,皇甫岑这回长了记性,上次是司马徽,人家长者风范,不与典韦计较,这回可不行,天色虽然不是很黑,但如果典韦一个不留神再把人家吓到就不得了了,随即上前叩门。   典韦不知道皇甫岑的心思,还奇怪的问呢:“大人这小事情让俺老典来吧。”   颓丧间,房门已经被推开。   一个老奴模样的人从里面走出来,借着门缝的光亮,发现这家里院根本就没人,而且灰尘也不少,宅子虽大,却显得空荡,看样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在这住了。如此光景顿时让皇甫岑没了信心,皇甫岑问道:“老丈,老丈,此处可是河内司马家?”   “是啊!”   “京兆尹司马防的府邸?”   “京兆尹?”老者奇异的嘟起嘴瞧着皇甫岑,上下偷瞄个不停,然后问道:“你是谁啊?找我们家主何事?”   “还真是司马防的府邸。”皇甫岑回身同典韦说了句,但是他还不明白为什么房子会空荡成这个样子,随即点头道:“我乃建公兄的同僚。”   “建公?”老丈迟疑一下,问道:“你才多大啊,也就比我家家主长子……”   “呵呵。”   皇甫岑笑了笑,没有争辩,要见司马防才是要事。   “建公可在?”   见皇甫岑开门见山,老丈也知皇甫岑不理会自己,随即沉闷的回应了一句:“府内上下,都不在。”   “可是……”闻此皇甫岑一惊,心道,司马家出了什么变故?不过不会啊,史上没有什么记载,而且司马氏父子的前瞻性也是很好的,往往能在乱世之中找条自己的路。也不至于会落到这般田地,随即抬头问道:“出了什么事?”   瞧见皇甫岑紧张样,老丈似乎也确认皇甫岑不是坏人,而且还真是家主的朋友,随即摇头笑了笑,道:“你会错意了,我是说,我们家主举家迁移了,不在这里。”   “哦。”   闻此皇甫岑失望的一叹。   不过转念一想,司马防正当壮年,也正是各地赴任,总难免不了要迁移家事,不过动祖上根基的事情倒是很少见,因为古代汉人历来注重祖宗香火这样东西,既然能搬走,那定然是有不可抗拒的因素。一想到这里,皇甫岑便回身冲着老丈躬了躬,什么话都没有说,带着典韦便走。   二人跨上战马。   典韦瞧了瞧天色,问道:“日头已经西落了,大人我们还要赶路?要不……”   “不用了,早一日赶回河东,早一日安心。”   “呃。”典韦一怔,皇甫岑这是什么狗屁答案,来之前还口口声声说不着急,眼下连个觉都不让睡,真不明白皇甫岑在想什么,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典韦倒是觉得皇甫岑很重视这司马防一家,能让皇甫岑亲自上门拜访的人不多。河东上下,也就只有程昱是皇甫岑误打误撞请来的,而程昱的学问,典韦虽然没有见到,但却听说很厉害。昌黎城那一仗,程昱以文职守城,一点都承让白马三兄弟。   却在典韦怔神间,皇甫岑已经打马离去。   “驾……驾!” 第87章 意气之争   颍川,在大汉出名在它的地域特点,很多士族门阀都经常在这里安家立业,久而久之,这里的名声便传扬出去了。而且加上这里各家门阀世代有高第,位至三公九卿,让这里的名声也越来越响亮。却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们反而要更加的保护家族势力,唯恐因为什么而流失。   荀攸的突然回家,让荀彧等人一惊。   虽然说了句,上当之类的话,但是荀攸并没有继续说下去,那些小家伙各自主意早已打定,也就没在意荀攸这句话。甚至对于荀攸的回来,也只是表现了一阵的热情便匆匆而散。文人相轻,是早就有的共性。反倒是被荀彧送走郭嘉、钟繇,然后一把拉回荀氏府中,问话。   荀彧虽然年纪比荀攸小,但辈分却比荀攸要高,算是荀彧的长辈吧。   “公达,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看。”说着荀攸把手中的信笺扔到一旁荀彧的身旁,回应道:“不知道你们同徐庶打了什么赌,反正徐庶却是把此事弄到我那里去了。”   “这。”   荀彧摇摇头,否定道:“并无大事,只是陈文长、郭公则说及皇甫岑一事,面带不忿,所以才堵了一把,谁也没有想到徐庶真的会把服丧在家的皇甫岑请来啊!”说及服丧一事,荀彧的表情古怪的很,似乎对皇甫岑这般做法很不理解。   “他陈文长自视甚高,而且极度好门面,这种人,能少交谈便少见。”   “就为这你才回来的?”   荀彧不太相信,眼下荀攸一惊离家多年,又是大将军何进的座上宾,地位同自己这些人早已经不同。   荀攸看着荀彧问道:“你可知洛阳城内现如今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国之将变啊!”   荀攸忧心忡忡的回应着面前的荀彧。   不过荀彧却没有那般紧张,只是凝思了片刻,轻声道:“年初那一场谋夺帝位一事,已经践踏到他大汉皇权,加之功勋卓越的两个边将,皇甫氏二兄弟接连下狱,出现这样的局面也是预料之中的。如今四地平叛不利,唯有西凉羌患暂时安定下来,虽然有这道回光返照,也反而加速了衰败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你知道最近洛阳城内争权夺利,最严重的一件事吗?”   “什么事?”   “太常刘焉上书天子改易刺史为州牧。”   “这到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荀彧同荀攸相视一眼,至于后一句话,两个士人代表自然而然的留在独自里了。   “可是太常刘焉神秘被杀了!”   “什么时候?”   “就在擅自出京半日后。”   “哦。”荀彧深吸一口凉气,扭头瞧向荀攸,问道:“那另一件事是什么?”   “十常侍一系,接连死了封谞和夏牟,而这夏牟刚刚被陛下指任为西园军校尉。”   “竟有此事?”荀彧一惊,他们家族同洛阳的联系向来很密切,但是没有想到,出现这种情况时,他们竟然没有得到半分消息,这太出乎常理了吧。左右瞧瞧后,走到荀攸的身旁,轻声疑问道:“不会真是大将军做的吧?”   “说什么呢?”荀攸一瞪,回道:“大将军府下智囊多如羽翼,怎么会看不出这点门道,怎会自乱阵脚。”   “那会是谁呢?”   荀彧一惊,这种敏感时刻,谁还敢胡乱插上一手啊。   “你也知道他皇甫岑服丧守孝一事吧?”   “知……知道!”   荀彧惊望荀攸,瞠目结舌地说道。   “知道为什么我来此了吧?”   一般人听到荀攸这么说,定然不明所以,但是荀彧很快联想到什么,惊慌的看着荀攸,疑问道:“你是说他皇甫岑本来就不在河东,而一直在洛阳,在洛阳!”   “对,我怀疑他假借服丧之名,早就隐匿在洛阳城中。”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他皇甫岑刚刚被天子下狱,又出现在洛阳,这还不嫩说明什么吗?如果不是他皇甫岑身有异志,便是他皇甫岑同……”   “嗯?”   荀彧动了动脑袋,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做得如此巧妙怎么可能会是一场骗局!”   “我希望不是。”荀攸走到窗前,拳头击在窗框之上,目光闪烁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凝重,眼前这一连串、一连串没有任何关联的信笺放在一起,却是让他心生顾虑。甚至在他心中,隐隐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假象的。可是……感觉给他的却是另一种说法。不过转念似乎想起什么,回身问向荀彧道:“对了,徐庶如今何在?”   “也一同去了。”   “也去了?”   “有什么不妥吗?”   荀攸一怔,脚下踱步徘徊,靠至荀彧近前,回应道:“徐庶如今是阳翟长公主的家丞,如果皇甫岑真在洛阳静观局势,那么一定是在两家公主府邸。什么人能住在长公主的府邸?什么人?”   “那这……更加可以肯定……”   “对,更加可以肯定,他皇甫岑是有预谋的啊!”   “现在不可妄下定论,如果他们这样做,真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如果真把我们士人当做对手,我荀彧还真要去一趟河东,见识见识他皇甫岑究竟在河东做了些什么,竟然可以支撑他养兵十万!”   “不好。”   荀攸摇头否定,他心知面前荀彧还未定型,很有可能会受到河东那一套理论的蛊惑,也很有可能从此走上皇甫岑那条不归路,所以他荀攸不敢拿荀彧来赌。这毕竟是他们家族的事情,如果两人真要是男一天反目成仇了,可就当真难于相处了!   “呃。”   荀攸仿佛没有瞧见荀彧的疑问。   “没有解释为什么不好?”   “总之他皇甫岑很会蛊惑人,不许去,也不能去!”   见荀攸如此强硬,荀彧摇摇头,道:“好像是我的辈分比较大。”   “可我的阅历比你多。”   “不行,这河东我是去定了。”荀彧断然拒绝道:“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我倒是要瞧一瞧,他皇甫岑靠什么蛊惑人心!” 第88章 转回河东   自从皇甫岑离开后,阳翟公主便没有赶回府邸,一直住在阳安长公主这里。她有些伤心,却又有些忧心,她希望听到皇甫岑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却失望而回。偏偏失望之余,皇甫岑还给她一句话,一个希望。   “你是我的。”   阳翟公主摸着花儿的手,竟然有些用力,那花瓣竟然被她这么一用力给破损了。   “呦,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阳翟公主却像是给自己放安慰一般,回应着面前这朵小花。   不过她这副平日里少见的女儿姿态却是让阳安长公主瞧个正着,脚步轻抬,慢慢走近,然后看着阳翟公主手中的花朵,微微笑叹道:“这个东西呀,真令人揪心。”   “揪心?”突听这一词汇,阳翟公主女儿姿态的撒娇道:“皇姐,不就是弄坏你一朵花吗!”   “呦,这可是何后送给本宫的西域品种。”阳安长公主跟着阳翟公主开着玩笑,见阳翟公主脸色绯红,随即舒缓道:“好了,好了。姐姐说错话了。不过姐姐有一句话倒是没有说错!”   “皇姐你本来就说错了,你说哪一句没有错?”   “揪心啊!”   “啊?”   “有人的小春心动了,而偏偏那个人纹丝未动,让你揪心了!”   “呜呜!!!你欺负我!”   “本宫哪里欺负你了。”   阳安长公主一笑,怪异的瞧着阳翟公主,似乎还未尽兴一般的笑着。   “皇姐……”阳翟公主的声音罔若蚊蝇,轻声问道:“皇姐,你说他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   “什么最后一句话,哪句话啊?”   阳安长公主故作不明的扭头道。   “还装,你偷听,我都看到了。”   “嗨,还能有什么意思,不过就是说你心中有他,他心中有你。”   “可是,他还拒绝我了?”   说这话的阳翟公主一副楚楚落泪的感觉。   往日里的阳翟公主可没有这份女儿姿态,她一向是以巾帼英气示人的,今天在阳安长公主的面前,女儿姿态却是越来越浓!   “傻子,他那是叫你等。”   “等?”   “当然是等了。”说这话的阳安长公主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狡黠的不信任,仿佛皇甫岑又要有什么阴谋诡计被她看穿一般。不过显然阳安长公主的表情之中没有太多的厌恶,只是有些隔膜未曾打破。   “是吗?”阳翟公主的脸上骤现喜色,然后抓住阳安长公主的手臂,凝声问道:“为什么现在不行?”   听此,阳安长公主起身踱步徘徊,然后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回应着面前的阳翟公主,道:“如今的局势,恐怕他的心思都在这上面。”   其实这话是托辞,还有许多话,阳安长公主并没有指出来。   毕竟指出来,让阳翟会很不好受。   “我知道。”阳翟公主望着阳安长公主,似乎发现留在阳安长公主双眉之间的那点眉宇,轻声细语地问道:“皇姐,是不是他同皇兄的关系影响到了我们?”   “傻孩子。”一扶阳翟公主的发髻,阳安长公主没有回答,只是把阳翟公主拥入怀中。不过她这样的举动无疑是表明了心计。而在她怀中的阳翟公主竟然有些略微的冲动。与天子不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谁还不清楚!   ……   经过几个月的时间,皇甫岑终于回到了河东。   不过正如皇甫岑走的时候一样,回来也是静悄悄的。皇甫岑没有去老师卢植的衣冠冢,反而是来到了河东太守华歆私人府邸。   不过,俨然,华歆也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子鱼,许久未见,你怎么没瘦,反而发福了啊!”   皇甫岑玩笑着捶了捶华歆的胸膛。   这个架势不像是他这个身份的人拥有的姿态,倒像是那些军营莽汉。   华歆为人素来严谨,很少同人开玩笑。上一次投靠皇甫岑来时做的一些装扮已经是他的底线。不过华歆俨然还处在皇甫岑归来的喜悦,走上近前,轻声道:“昨日文和、汉升他们已经归来,却是未见大人,还担忧大人路上遇见了什么事情,却没有想到,今日便回。”   “是出去走了一遭。”   “哪里?”   华歆就像是朋友一般的交谈,丝毫未在意触不触及皇甫岑的隐私。   “颍川。”   此话一出口,华歆便怔在当场,惊呆的望着皇甫岑重复问道:“哪?”   “颍川。”   “呦!”深吸一口气,足足停歇了一阵儿后,华歆才开口问道:“颍川可是门阀林立,大人你能安然无恙回来倒真是……啧啧。”   “谁说我无恙?”皇甫岑一指自己,又指典韦,道:“要不是我们只呆了一夜,恐怕真的会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   闻言,华歆大笑,大笑过后,华歆再言道:“好了,玩笑也开过了。仲岚真去了颍川。”   “你还真当玩笑?”   “呃……那可见过谁?荀氏、陈氏、郭氏、韩氏、钟氏?”   “谁都没见到。”   想了想,华歆点头道:“也对,荀爽、陈纪、韩融这些名士现今都在洛阳,怎么可能遇见他们?”华歆莞尔的摇摇头,似乎自嘲自己怎么还较真儿了。   “不过我倒是邀请一个人来了。”   “谁?”   “好好先生,司马徽。”   “谁?”   “水镜先生。”   司马徽号水镜先生,也有人称其为好好先生。   “何时?”   “我们连夜赶回来,有绕到了河内,估计这一两日便会入河东吧!”   “当真?”   “这事儿能开玩笑啊!”皇甫岑坐在特制的椅子上,笑意融融的瞧着面前的华歆,道:“放心,我邀请他来看看我们六艺学堂就是看看。”   “这岂可儿戏,司马徽可是名士,与郑玄、襄楷等人又是旧交,怎敢怠慢。仲岚,你怎么就不早说呢!”华歆脚步朝外走去,似乎要回太守府看看递交过往路引之上究竟有没有司马徽的名字。虽然两汉的路引上是不用标注名字的,但有些人会。不过刚走出去两步,华歆扭头问道:“你说,你又去了河内?”   “对啊。”   “又去找了谁?”   “温县司马防,不过可惜,他搬家了!”   闻言,华歆扑哧一乐,看着皇甫岑玩味的一边摇头,一边笑道:“明日我就让仲岚渐渐司马防!”   “什么?” 第89章 七年之痒   中平四年,十月。河东。   从光和四年,皇甫岑带领八百卸甲之士,从辽东昌黎城的战场退守下来,任职河东太守整整过去了六年半的时间,将近七年的光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已是声震大汉,响彻寰宇的白马都尉。即便如今他已经是布衣白身,但他依旧是河东人心目中的英雄。   只有“英雄”这个称号能配得上他!   七年时间足以改变一切,更何况区区河东一地,加上并州等地,可以说,皇甫岑当初建立起的各项措施已经成为他私人国度里一道坚不可摧的政治堡垒。   煤矿、铁矿、砖窑、木材、盐监、马场,等等,各行各业的人在河东一地屡见不鲜。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们这里没有那么等级森严的阶级之争,虽不是老有所依,却可算得上,家家富裕,每个人都有自己所依靠的活计生存。   相比后世,那还是没发比的,但是走遍大汉半壁江山,皇甫岑都没有见到哪一地有河东这样蒸蒸日上的场景,历数大汉各郡,偏偏只有河东这般忙碌。偏偏也只有河东没有冻死骨。虽然皇甫岑常年征战,朝廷亦是没有拨过一笔粮草,但河东终究是靠着强大的生产力支撑了下来。   人都说,皇甫岑在河东养兵十万。   那也要能养得起,才算是养!   河东不仅经济在飞速增长,其他领域也遥遥领先,有皇甫岑的大力支持,在中山甄氏的带领下,终于成立了私人商会,盐铁、砖窑、煤矿、木材等官营的项目也开始交到他们的手中。   第一批进入商会的人都是皇甫岑认识的一些人。   甄逸父子、糜氏兄弟、苏双、张世平、李移子、乐何当。   这几年扩招,就连郑氏、蒲氏、马氏都有族人加入其中。而北地的大阀基本上无出其右。更是吸引了陈留任氏、庐江鲁氏、下邳陈氏派人入股。大汉有数的几大富豪,在河东都有自己的产业。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六艺学社和白马义从两个中间力量。   这两项才是支撑皇甫岑称霸北地的支柱。   六艺学社自建成之日,屡屡聘请天下各家名士前来讲学,从不拘于一格经学,反而兼顾而行。七年熏陶,六艺学社内已经不像当初那般对各门课程的不同待遇。因为,在河东,政治上没有歧视之分,自认没有做学问的人也懒得去学那些学经,反而正经百八的弄门手艺,在河东某个部门留下。虽是不太重视学经之术,可河东境内的经学大儒郑玄、蔡邕、张俭等人也是天下学子趋之如鹜的地方。   加上襄楷、申屠蟠、徐岳、华旉、张机这些奇人异士的存在,河东造成的轰动当然是不小。   加之皇甫岑在北地越来越响亮的名声,从师宜官把鸿都门迁到这里后,六艺学社的知名度要高出太学生不止一倍两倍那么简单。就连曾经的太学生张昭、张紘也转投六艺学社门下。至于人才,也就顺势而来。皇甫岑甚至都不知道河东、并州两地的府衙内究竟都有什么官员在执政。因为对皇甫岑来说,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再用挖牛人,只要六艺学社每年出来的学子便可轻易补充到每个岗位。   而白马义从在河东的名声,便跟不用过多提起。   慕名参军的除了白马义从,再无其他想去之处。   而白马义从从上至下,最弱的统领也是狄清这个被调离白马义从,当上河东郡督邮的狄清,拿狄清来做最低要求,自然要很多铩羽而归。不过所幸,白马义从每年都会从预备役中提拔一些有能力的新人。   好多人即便是能入北军,也留在预备役等待着白马义从来年的考核。   殊不知,今日的河东,掩藏着多少汉末牛人。   只是皇甫岑疏于政事,一直征战在外,事情接连不断的传往他这里,自然让他有些目不暇接,更何况他这个懒人,哪里还能像刚起步那般对人才有着趋之若鹜的表现。   所以,华歆说起司马防的时候,皇甫岑并不知道司马防现如今就在河东。   不仅司马防,很多名门大阀都放弃了百年祖业,举家迁往河东。当然这中也是需要魄力、手腕和眼界的。毕竟皇甫岑厌恶士人的名声在那里,谁都惧怕。而且还要承受家族上下的打击、绯议。   不过,乱世将来,能安稳存在于世的或许也只有河东这一地。   所以有些族长还是顶住压力,举家迁徙,定局河东。   就比如皇甫岑眼前这两个人。   司马防、诸葛珪。   “仲岚,这二位便是司马氏、诸葛氏的家主。”   华歆上前为皇甫岑引荐道。   皇甫岑叹了叹,然后起身微微见礼,道:“两位家主举家迁往我河东,实乃我河东大幸。”   当然是大幸,不说司马防和诸葛珪的能力,单提起此二人的后人,大家就会清楚,为什么皇甫岑会这么客气,因为两个人的后人,无论是司马八达,还是诸葛三兄弟,皆是人杰。而司马懿和诸葛亮,却是支撑起整个大汉后期的巅峰牛人。   “都尉言过了!”   两人也不知现下如何称呼皇甫岑,毕竟皇甫岑服丧守孝在身,可这河东上下却又对皇甫岑敬重无比。其实他们都清楚,河东能有今日,也都是皇甫岑一手开拓的。即便皇甫岑如今白身,只要其一声令下,河东上下也定会以其马首是瞻。   而两个人又不是寻常腐儒,也不会拘于一般俗礼。   也都猜测皇甫岑是不是有异志?   一个家族安身立命,扩枝散叶,为家族利益,彼此寻找一个明主,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哎,岑如今白身布衣之人,两位先生就不要取笑仲岚了。”   “仲岚,司马先生和诸葛先生如今都在太守府任职曹掾。”   华歆又补充道。说完,还走过皇甫岑的身旁,轻声笑道:“这下子,你知道为什么在河内温县看不到司马家的身影了吧?” 第90章 要嫁给我   见过司马防、诸葛珪后,皇甫岑便连夜继续往北赶,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见一见甄逸一行人。便去往河东与并州的交界处,那里正是老师卢植的衣冠冢。华歆本要准备着好好招待一番司马徽的到来。但他却也被皇甫岑一连带走,只留下裴茂和卫觊,辅佐郡丞顾雍继续河东施政。而典韦、狄清、贾诩、月奴自然随之一同北上。   与此同时,从河东放出大批的信鸽,虽然没有大规模的兵团调动,但散落在各地的将官接连被皇甫岑调走。   一时间,身处河东内部决策圈的人,都隐隐感觉到,沉寂一年的皇甫岑终于要出手了。他们知道这次出手会带来什么,没有人敢多言一句,甚至连往日争吵的狄清都紧紧地闭上嘴巴。此趟入洛阳,狄清已经发现了洛阳那团团不曾解剖的疑云,上面布满了阴谋诡计,只在一瞬之间,便有可能改变整个过程和结果!   两地的距离不长,只要大半日的日程便已经赶到了。   草庐之外,拱手相迎的不是卢玥儿,而是已经弱冠成年的田丰田元皓。   田丰虽然只是卢植的记名弟子,但他却视卢植为师长,此番听到噩耗,便急匆匆赶来,虽然晚了些,最后也只得帮卢玥儿料理后事。后来皇甫岑出狱,把卢植下葬在河东境内,去官服丧。田丰也就随之安定在此处,一同服丧。   “二师兄!二师兄!”   率先开口的竟然也不是田丰,而是一个年纪不足六岁的小童,瞧见皇甫岑这几匹战马飞奔而来,便急不可耐的冲着皇甫岑跑来,口中还不忘大声的呼喊着。   听到这声呼喊,皇甫岑欣慰的一笑,跳下战马,把马缰绳扔到一旁狄清的手中,然后抱起那个小孩子,摸着他的头,问道:“毓儿,你姐呢?”   “她病了。”   小家伙是卢植老来得子,一向得父兄喜欢。皇甫岑三师兄弟自从涿县分别后,就很少在见到老师卢植了,所以他们对卢毓也不是很熟悉。但这并不影响卢毓对他们的崇拜,小孩子吗,总有种强烈的自豪感,父亲是大汉有名的大儒,还是一代儒将,平定黄巾匪患的首功。三位师兄,南征北战远垂边境,更是大汉最后的名将。而二师兄皇甫岑更是杀的鲜卑、乌丸、高句丽、匈奴等等敢怒不敢言,是大汉的敬天柱。虽然聚少离多,但他亦是免不了要多加兴奋。   “元皓,玥儿怎么了?”   皇甫岑一急,虽然他同卢玥儿的感情就是兄妹之情,但如今卢玥儿亲人不在,而她能够依靠的也只有自己,加之卢玥儿确实对自己很特俗,更加重了皇甫岑对卢玥儿的愧疚。   “大事到没有,月前仲景先生派人来过,说是心病,静养一阵儿就好!”   “心病!”   闻此,皇甫岑眉头一簇,他隐隐猜到是什么心病,他又不想多解释什么,偏偏他毫无其他办法,只得叹息一声。   田丰的目光却游离在皇甫岑的身后,目光之中一下变得深邃了起来,没有任何意外,他轻易的发现面前皇甫岑存在于哪里,又在干些什么,甚至说皇甫岑究竟有什么目的。因为华歆不经常来,作为皇甫岑的内事管家,只有每一场大决战来临前,华歆才会参加。   “什么心病,还不是想二师兄你了!”   嘟着嘴,小家伙不满的一撇。   他这话一说,看的身后月奴母性大发,顺势便把卢毓抱到怀中,对着皇甫岑说道:“去看看吧。”   “就是。”   狄清一副为卢玥儿忿忿不平之色,这些年跟着皇甫岑,他也知道了皇甫岑这点私事,他就不理解,不就是娶妻的事儿吗?怎么拖拖拉拉的,闹到现在还没有准备好。而且既然连月奴都能常年跟随在皇甫岑的身旁,卢玥儿早就该成为正室了。   但狄清哪里清楚皇甫岑的想法。皇甫岑既然穿越来,就肯定会带有一丝后世人的想法,即便他现如今在这个时空里已经生活了二十几年,但那抹痕迹还是有的。他可以美色当前,无视人伦。但是对待自己真正的亲人,他希望她们能够得到的更多。包括邹玉娘,包括张婕儿,包括刘修,当然也包括卢玥儿。   回身对着田丰说道:“去把其他房间收拾一下,今明两日还会有人来此。”说完,便独自朝着卢玥儿的房间走去。   此时的卢玥儿正要从榻上下来,她已经听到卢毓同皇甫岑的交谈。   “别动!”皇甫岑抢步上前,一把拦住卢玥儿,轻声道:“你病还没好。”   “不碍事的。”   卢玥儿强撑着从床榻之上起来。   皇甫岑见她如此要强,身心一软,把枕头垫高,又加了棉,扶着卢玥儿半躺在那里。   “怎么样,最近好点了吗?”   未等皇甫岑把话说完,卢玥儿一双泪眼便湿润了起来,扭着头,躲避着皇甫岑的目光。   见卢玥儿落泪,皇甫岑话就噎在嗓子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解围,偏偏他并不想伤她。   “呜呜。”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卢玥儿强装笑颜,转头看着皇甫岑,乐道:“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望着这个柔弱却异常坚强的女子,皇甫岑的双手怔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是他很清楚,如果自己给她一个答案,或许会是一个好的结果。但那真是一个好的结果吗?抬手轻抚发丝间,皇甫岑却是被面前的卢玥儿打动,轻声问道:“我娶你怎么样?”   “嗯?”   卢玥儿神情一惊,拧头瞧着皇甫岑,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虽然两人之间的情愫很微妙,但是两个人的关系,谁也不曾提及一个字,如今这般回答,却是卢玥儿等了七年的答案,她不知道该不该应承,虽然答案是她一直想要的,但是……犹豫间,卢玥儿抬头瞧着皇甫岑,问道:“是可怜还是同情?”   “都不是。”   皇甫岑摇摇头。扬起手,双手紧紧握住卢玥儿的手掌,一脸挚诚,就仿佛后世那个放过的无数次镜头,重复问道:“嫁给我,好嘛?” 第91章 我等得起   见过了卢玥儿,一番交谈,终于敲定了婚事的卢玥儿这病竟然好的异常的快,人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但第二日,卢玥儿便可以下地了,还给几个人烧了些菜。   用狄清的话说,还真是相思病!   不过这话不能当着面小的卢玥儿说,也只有在没人的时候,逗一逗卢毓,不过狄清可没占到半分便宜,反倒是让卢毓告了状,让皇甫岑好一顿修理。自从,狄清再不敢把卢毓当做六岁的孩子看待。   “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少说两句吧你。”皇甫岑回看了眼狄清,脸色一扳,沉声问道:“凉州的子龙,中山的云长,上艾的翼德,平城的麴义将军,都到了吗?”   闻言,狄清身子停止一站,抬头瞧着皇甫岑,回应道:“禀告大人,翼德将军已经到了,关将军今晚就到。平城的麴义将军、凉州的赵云将军都已经飞鸽回信,他们连夜赶来也要明天晚上才能到。”   “好,等他们人到齐了再找我。”   皇甫岑吩咐完后,甩腿走开。   只留下狄清怔怔神,缓过来后,抬头高喊道:“哎,大人那翼德将军你不见了?”他同张飞追缴白波谷的黄巾贼交情自然也要比他人多。方才张飞刚到,便嚷嚷着让狄清通个话,他要见皇甫岑,把头功领了下来。   不过狄清喊完,也没有瞧到对面的回应。   皇甫岑想安静的呆一会儿,穿越这些年,只有在涿县的时候,同公孙瓒、刘备过了近一年的好时光,那时候逗狗遛鹰,生活的好不自在,也是最不用心烦的时候。这些年除了征战便是忙碌于河东的大小事务,渐渐变得开始麻木,甚至忘记休息是什么概念。如果真要借着卢师的死,自己同卢玥儿飘荡海外,自己身后的一大堆事儿说起来,还真难办!   不过,皇甫岑总觉得,自己已经离自己所要的答案不远了!   外患已经扫清,只要树立起赵云、关羽、张飞、黄忠、马超这新时代的五虎将的无名,想必异域胡虏再也不敢践踏中原半步。而且只要把河东大小官吏充斥大汉中枢,从整个中枢开始推展大汉新政,或许进展会很慢,或许会遭遇许多意想不到的阻挡,但是皇甫岑相信,这势必要比王莽的新政要好,因为,这是综合了数千年文化发展起来的历史必然性。   只要推广施行,便会有大汉到处都是新张的那一天。   因为,推行新政的是人,而河东六艺书院,近七年的时间,从没有间断过人才的培养。   要施行新政的人有,要安定四方的战将也有。   甚至白马义从的名字就可以当千军。   所有一切的雏形都有,所有的美好也都有,等等,所有的一切。   而皇甫岑要做的只有稳住大汉这个欲坠的高楼,用自己坚实的脊梁再一次扶起这个旗帜。属于汉人的旗帜。   皇甫岑知道,眼下便是千年难遇的契机,也正是他彻底挽救大汉的时候,只要轻易杀死那些占据历史名额的人物就可以把眼前的祸乱消散于无形,可是他不能,不能!杀了一个曹操、一个袁绍,或许还会有另一个曹操、另一个袁绍。总是有杀不完的人随时随地会冒出来,然后大汉再次开始瓦解,这一点,皇甫岑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有想过该怎样解决这个问题,究其根本原因,东汉建立在南阳为主的士人集团上,初期的士人集团会保持他们良好的品格作风,然后慢慢改变。作为后世天朝教育出的乖孩子总是认为课本上的东西是真理,但事实上,那些是很片面的。只有亲临其境,亲身融入了大汉,皇甫岑才觉得,士人这个集团带给人们的究竟有多么可怕。或许史书上会留下很多人的名字,他们开疆拓土,铮铮铁骨,不顾生死,但相比于他们的家族来说,这些人只是少数,而整个大汉真正的蛀虫是什么?   腐朽衰败的士人!   河东的新政带来的结果会是对他们的一种冲击,而新政的也会带来另外的危机、麻烦,皇甫岑不知道会是什么,但是总要是去尝试,才有可能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好,真正的坏!   为此,皇甫岑坚信只要他自己坚信,凭借自己的魅力,总会有一批先驱为了这个国度,为了这个国家而奋力一搏。   所以,杀死袁绍、曹操都不是目的。   目的是借此时机,狠狠地打击一下所谓的士人集团。   所以皇甫岑在凉州本有机会铲除董卓,但是皇甫岑没有这么做,他偏偏把董卓留下了。用了很阴险的一个招数,借刀杀人。借董卓的暴躁性格,皇甫岑要生生抹掉两都三辅的士人,然后皇甫岑在出山,扶大汉之将倾,将整个大汉生生拖起来,也只有在他们眼中,皇甫岑才会迎来这个机会。   所以皇甫岑可以忍辱负重,背负着天子刘宏强加给自己的枷锁,背负着天子刘宏对昔日夜半前席那一场惊叹的毁约而慢慢前行。这条路一开始是孤独的,但慢慢跟着皇甫岑脚步的人多了,皇甫岑就再也不觉得沉重,因为他知道,他做的这一切并不是没有意义,还是有很多人支持着自己,即便自己走错任何一步,他们也会给自己机会原谅。渐渐地,这种力量取代最之前皇权的支持,成为皇甫岑为之奋斗的目标。   从辽东到河东,从冀州到并州,从辽东到凉州,皇甫岑敢驰骋整个北疆,即便是单枪匹马对抗数十万大军之时,他的依靠都只是身后跟随他的人。而不是安定皇甫氏,也不是凉州三明,更不是天子刘宏。   在皇甫岑的眼中,他在军权上已经掌控了半个大汉。   接下来的便是要借着大汉内乱,让大汉的百姓开始清醒,他们究竟受到了什么不公平的羞辱!   只有这样,新政才能彻底的得以实施。   而也只有这样,皇甫岑才会有朝一日享受生活,他不想就这么马上过一生!   他受得起,他身旁的那些女人可受不起! 第92章 你的幸福   整整静坐了将近半个下午,从烈日当头变成日落的时候,皇甫岑都没有起身准备离开,现在的他内心正是无数美好遐想、思绪胡乱飞奔之时,从没有向这样般,可以坐下来,一个人好好想些什么,否则,皇甫岑还真认为自己就这么销声匿迹。不过这种可能性真的很低,他想走,身旁的人也不会让他走。   打破这种宁静的人没有其他人,除却卢玥儿,其他人也不敢过来打扰皇甫岑。   因为他内心深处,都在衡量着一句话或者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偏偏又没有谁知道,而他们却很想知道,这种感觉很奇怪,所以他们最后给卢玥儿使了使眼色。   就在这种情况下,卢玥儿过来了。   但她也没有开口说着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皇甫岑的身旁,把头放在皇甫岑弯曲的膝盖上,用耳静静聆听旷野里的风声,更是用心在感受皇甫岑心中所想。   瞧见乖巧的卢玥儿,皇甫岑伸手在她的刘海处,轻轻摸了摸,低声道:“玥儿!”   “嗯?”   “如果有一天,我……”   “什么?”   卢玥儿竖起脑袋直面眼前的皇甫岑,无辜的问道。   “呃,如果。”皇甫岑终究是犹豫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解答这个问题,或是该怎样面对这样的问题,但是接下来很多事情他或许都要身不由己,既然决定接受了卢玥儿就要事先让卢玥儿知晓这一切,或许,这中有很多,生命中不可承受的痛!   亲情,友情,爱情。   “二师兄,你要说什么?”   心思聪敏的卢玥儿也早就察觉到此番回来的皇甫岑,身上带着的不同气息。可是她依然庆幸,不是为了皇甫岑要迎娶自己的那句话,而是为了,自己终于可以融入到皇甫岑的心中而高兴。   这对她来说,对皇甫岑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能分享知心人最心底的事情,这对卢玥儿来说无疑是一种最为美妙的事情。   “如果,我要是身不由己,取了阳翟怎么办?”   犹豫了一下,皇甫岑终于狠心的说了出来,既然卢玥儿选择了自己,就要选择自己的一切,这是自己的政治身份,为了既而完成接下来的事情,自己很有可能会同阳翟成婚。更何况,在这之前,答应了阳翟公主。   “呃。”   卢玥儿短暂的一怔,双眸睁得大大的,无辜的瞧着面前的皇甫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又能拒绝什么呢?阳翟公主对皇甫岑的感情,她也是知道的,阳翟同她一样,两个花样年华的女子,为了等皇甫岑,一直熬到了今时今日!   ……   所以错误从我这里落幕!   你如果很幸福。   ……   因为你的关心已经有了容身之处。   ……   事到这里,卢玥儿也终于清楚皇甫岑为何没有迟迟表态,因为等待他答案的女子不止自己一个。   “除却阳翟。”皇甫岑扭回头,望着眼前的卢玥儿,表情异常的平静,却又仿佛说着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接着道:“我皇甫岑今后可能会为了很多原因,接受很多女人。我可以避免,但是我可能为此要付出更大的代价。甚至搭上白马义从,搭上整个河东,所以……为了减小……我很可能……”   声音越来越小,因为皇甫岑觉得自己很自私。   竟然要一个女人来承受这本应该是他一个人承受的痛。   “别说了,这些我都懂!”卢玥儿止住皇甫岑的问答,双眸一动不动,异乎寻常的坚定地问道:“可是你终究是要做的不是吗?这也是每一个女人应该承受的不是吗?”   皇甫岑很想点头。   因为这个社会,这个时代灌输给他们的便是这个概念。   但显然这不是皇甫岑的本意。   手臂轻抬,梳拢着卢玥儿的发丝,皇甫岑轻声道:“不会,我从没有这样认为,你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可我的选择就是你呀?”   “……”   皇甫岑就要说话,却被卢玥儿用手堵住嘴巴,然后躺在皇甫岑的怀中,慢慢想着,慢慢享受着,然后回道:“可是我明明知道你又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你的人是属于大汉的,你应该同父亲一样,可是我又不希望你同父亲一样,我很矛盾。”   感受到来自卢玥儿真心的关照,皇甫岑用手紧紧地把卢玥儿拥入怀中,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绝不会让你没了我最后这个依靠。虽然我背后有无数个人需要我去保护,但是我知道,我知道,总一个是属于你的寄托。”   两个人就这么相互依存。   相互感伤。   对卢植的逝去感伤,对两个人破镜重圆感伤,对迷茫未知的前程感伤。   过了一刻后,卢玥儿擦干眼角的泪水,从皇甫岑的怀中起来,对着皇甫岑说道:“好了,我能分享一刻就已经很足够,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能够早日完成你的抱负,然后……”   “然后我们就这样一起终老。”   “所以,你以后会有多少女人,我不在乎。”几乎是咬着牙,自己心里流着血,卢玥儿说出了这句言不由衷的回答:“不过,以后找的女子只许比月奴漂亮!”   “呃。”皇甫岑一怔,抬头瞧向卢玥儿,问道:“你都知道了?”   “当然。”   听到这个回答,皇甫岑苦笑着摇摇头,暗道自己实在是太天真,女人的第六感都是很灵验的,月奴这么大的一个女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用得着她人猜测。想必在洛阳的时候,阳翟公主就已经发现了月奴的存在,只是出于身份的差异,加之阳翟这种身份地位的女人对皇甫岑身边出现几个侍寝的女人很引以为常。   谁叫皇甫岑纪年已经二十五六,偏偏还是独身一人。   “好了,我们过去吧!”   “你先过去吧。”   皇甫岑回应道。   瞧了眼皇甫岑,卢玥儿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离去,把自己最美好的背影留给皇甫岑。   而皇甫岑拳头紧握在一起,其实他更想说给卢玥儿听,如果有朝一日,他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三个师兄,如果……如果……有朝一日,身不由己,拔刀相向的时候,她能承受吗?答案显而易见,最后,皇甫岑还是没有说出口,就像是他仍然没有放弃白马结义的誓言! 第93章 不能少你   整整持续了三天,皇甫岑都很少说话,能说上话的也只有卢玥儿一人。其他接连从各地赶回来的将军,仿佛在皇甫岑眼中就像是一颗不会说话的树木。   这个景象很像,很像当年那个下狱之时的皇甫岑。   也像是那个面对戏志才生生质问的那个布衣白身皇甫岑。   因为这两个时期的皇甫岑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准备随时冲出囚牢,然后抓住猎物。   皇甫岑有这个能力,没有人质疑过。   只是他们不清楚,皇甫岑要什么时候才会出击。   上一次,戏志才一番话,让皇甫岑跋山涉水,带领段颎旧部湟中义从在凉州闯出另一片天地,生生地开辟了一个新的篇章。收服三十六生羌,夺了四万西凉虎贲的军权,又杀了韩遂、宋建等一批河西匪寇,除却董卓这一支他故意放走的猎物,整个凉州都在他的手中控制着。   所以永远都不要忽视皇甫岑的决心和能量。   即便拔掉皇甫岑周身上下所有的牙齿,皇甫岑也能咬断他们的痛脚,一击毙命。   这只老虎没人敢轻视。   整整在最后一日天色已经入夜的时候,最后一个人终于到来,戏志才面容憔悴的坐在麴义的战马上,身子发颤,嗓子里又是在不停地谈咳。   整个人的气场都很弱,不似以往同狄清、颜良开玩笑的那个酒鬼,反倒像是一个病鬼。   短短半年不见,戏志才的身体竟然变得这么差,饶是皇甫岑如何铁心,准备要铁腕手段的时候,都忍不住的上前亲自去给戏志才牵马执鞭,道:“志才,半年不见,你的身体怎么会差到这般地步。”   戏志才笑了笑。   这笑容却看得皇甫岑更加心酸,仿佛穿透几千年的光景,然后直达皇甫岑心间。这笑容之中有许多的无奈,也有许多的世态炎凉,太静,竟然有些看不透。   这些年,皇甫岑要等待的东西太多了。   可是偏偏没有等到他想要拥有的,却已经失去了曾经拥有的。   “大人,我让先生现在平城住下,由我亲自转达,可先生只笑不语,非要亲自来一趟。”   麴义把戏志才从马上扶下。   这短暂的停顿,皇甫岑竟然从戏志才的衣袖间发现了丝丝血迹,心中一急,扭头令道:“狄清,去河东把元化、仲景先生给我请来。快去!”   “不用。”   戏志才一把抓过皇甫岑的手臂,瞧着皇甫岑,轻声道:“我能挺得住。”   “不行,你挺得住,我心里却流着血,我皇甫岑挺不住,我河东挺不住,我大汉北疆挺不住!”   说到动情处,皇甫岑竟然激动的嘶喊起来。   周身一众核心文臣武将分明能感受到来自皇甫岑那发自心底的紧张、愤怒。   “我……”   戏志才一叹,望着皇甫岑不知道该如何说。   狄清也被皇甫岑这几嗓子吓了一跳,没等皇甫岑催促,反应过来后,便急忙的跨上战马,朝着河东的方向急速的行进,沿途不停的释放信鸽。   “仲岚,大人,主公!”一连换了三个称呼,戏志才都觉得不够沉重,甚至都不够厚重,直至改成主公后,戏志才的脸上终于扬起一丝笑容,回应道:“大人可是要出手了?如果是,就允许我戏志才今天最后参加一次谋划,然后我就乖乖去河东养病。如果不是……”   “是。是!”   或许是说一个不够肯定,皇甫岑连续的重复了两遍,表情异常的点着头。   “好。好。”   戏志才亦是同样笑不可言的回应了皇甫岑两个字,只要皇甫岑决定从今天起改变这个大汉,他戏志才从洛阳起,追随就不曾有过任何遗憾。   一切,都是值得的!   曾经的,最早的,也是皇甫岑第一个谋主的戏志才。   今夜两人的表情无疑证明了君臣之间除却忌惮、猜忌、打压还有其他的东西。   那份伯乐之情!   那份知遇之恩!   一旁的颜良、文丑竟然也情不自禁的落下了泪水,他们想起,当年皇甫岑是如何把他们从老韩手中救出来的,是救出来,没错,如果没有皇甫岑的倔强,他们甚至还是一个小小的马贼,绝不是如今的名将。   包括程昱,包括沮授。   他们二人虽是抱着不同目的,又是不同手段投靠皇甫岑,但是他们为皇甫岑的豪气而感动,为皇甫岑义无反顾投身于拯救整个大汉的浪潮中而感到激动。   自然也有张绣三师兄弟。   也有关羽最初的不忿到如今的相对无言。   也有夜下借麴义,几百宗族兵可破广宗城,斩张角!   还有那一个一个在白马义从扩建之时,为了各自目的投身河东的黄忠、张飞、徐晃、张颌。   也有隐忍三年,危急时刻挺身而出的毒士贾诩。   也有位皇甫岑谋划河东七年的华子鱼。   还有无数个白马义从,还有无数个河东、辽东百信,正是他们的信任,让皇甫岑走到了今天。   “大人,只要你一声令下,颜良就是死八百回也要为你完成这事!”   “大人,你就安排吧!”   “我本河东一私盐贩,如果……总之,跟着大人你就足够了!”   “是啊,俺三叔就说,涿郡啊,他就佩服白马都尉!”   “大人,还记得漳水河吗?我徐晃欠下的,终究是要还的!”   “救叙儿一条命,就是救汉升一命!”   “……”   此起彼伏,接连不断的回应声,慢慢响彻在整个四野,几个谋士没有开口说话,但那目光之中也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仿佛前面即便是地狱深渊,他们也敢跟着皇甫岑趟过去。   “听见了没有?”皇甫岑扭回头瞧着戏志才,眼眶发红地问道:“你舍得这些兄弟吗?你舍得吗?所以,今夜我答应你,让你参与谋划,可是事情一过,你就要回河东安心养病。我皇甫岑不希望功成名就的那一天独独少了你戏志才一个人的身影!”   这句话说的戏志才心里暖暖的,整个人的眼眶竟然不自觉的开始发酸。   然后狠狠地点着头! 第94章 沽名钓誉   “河东下辖十九县,加上并州刺史部有实无名的太原、上党、西河、云中、定襄五郡,他皇甫岑拥有的可以说是绝对的控制权,就连并州刺史丁原也不敢与之相争。诸地治理的时间虽然短暂,不及河东悠久。但如今的河东太守华子鱼名为大汉官吏,实为皇甫岑的管家。除却他,河东上下没有人认为这不合理,甚至,他们还庆幸,庆幸皇甫岑在这里。”   钟繇一路走来,把早已准备好的答案全部都说了一遍。   “而传闻,光这河东一郡,便可抵上大汉整个河北。”打马近前,钟繇马鞭指出,竟是天子刘宏曾手书的“六艺学社”。见荀彧无动于衷,继续说道:“他皇甫岑常年征战,之所以打得如此安稳,不费心力,便可挥师倾兵尽图敌人,也皆赖他在这里的物资。传言皇甫岑不仅有一万白马义从、一万匈奴胡骑、三万河东步卒。在这河东城内还有五万随时准备披上盔甲的后备役,可以说他皇甫岑绝对是大汉割据一方最大的诸侯。哦,不是诸侯,是布衣。”   钟繇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忘记了皇甫岑本身是什么。   “会了,他会快是诸侯了!”   荀彧已然让着“六艺学社”外那显耀的金字,还不时从学社之内传来阵阵嘈杂声。   “哦,坐拥这般势力,他早晚是。”   石韬回头瞧了眼孟建,然后回应道。   “也对,只要他有心,他就有机会成为雄霸一方的诸侯。”   “不过,那也快了!”   荀彧扭着头看着钟繇似乎在提示着什么消息。这群人中,也只有荀彧自己清楚洛阳城内现在是个什么光景。天子病危,外戚大将军与宦官十常侍争斗不休,天子又有改立太子之心,他皇甫岑虽是局外人,但是他的实力决定他站在谁的一旁,谁就会稳操胜算。   “说起来,乌丸是他收的,高句丽是他驱逐的,匈奴叛乱也是他平定,就连鲜卑联军也被他打散了,整个北疆除却羌氐,他皇甫岑哪个胡虏的血没有尝过。虽是如此,我孟公威确实佩服他这样的人,也只有他才算是男儿大丈夫,功名只在马上取,非是曲儿中求!”   说话的孟建眼前仿佛呈现的正是皇甫岑厉马秣兵,扫荡寰宇的那一战。   “只可惜,你我只有听听的份儿,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   石韬叹了叹,不知是惋惜还是有几分高兴。   “倒是可惜了。恨不能此生身入白马义从,否则,咱们定然有机会见识一番,白马义从是个什么样!”   他这番话引得荀彧脸色不知如何的瞧向钟繇身后的郭嘉身上。   钟繇也是一副沉思状,在来之前,他们都没有想好,究竟该如何是好?   他们是选择投靠皇甫岑,还是先看看再决定,还是为了家族的利益日后必须要站到皇甫岑的对立面,但事实上,他们这一路行来,心中却是已经有些犹豫起来。往北这景象,同中原那是大大不同。虽然不是人人富庶,但怎么说也瞧不见有什么路边乞丐之类的人。   就这一点,就让很多官吏难以做到。   更让人注意的还是有他皇甫岑在的地方,很少能够听到什么埋怨反对的声音。   那些在别人耳里听来好像是奉承、溜须的话,从这些人的嘴里说出却又那么真心,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   “白马义从,这是一支怎样的部队呀!”   既有感叹,又有疑问。他们文人出身,很少关注这些武夫的事情,但是在北地,你却不能不听听白马义从的事迹,因为他们同皇甫岑一样,都是北地必不可少的一道大餐。   “谁知道呢?”   钟繇打马摇头不止。   倒是孟建摸着还未长成的胡须,轻吟回道:“白马义从本不过就是一支属国兵,其中乌丸、汉人混杂,只因皇甫岑入昌黎城,借势斩杀檀石槐,在辽东饮血立誓,义之所在,生死相随。就是这样的几百人,击溃了一代枭雄檀石槐的十万大军,也是这一群人怒斩大儒公綦稠,随同皇甫岑一同卸甲归田,只为段颎、田晏的死。之后他们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军事奇迹,在漠北,甚至遥远的丁零,曾有胡人这么形容他们,白马所过,即为大汉!”   “凉州三明之后,东观卢子干去后,大汉屈指可数的名将也只剩下他皇甫岑一人正值壮年,而皇甫嵩、董卓已经老去!”   “不过我倒是听说,曾从六艺学社传出一些论调。”   “什么论调?”   “天下正值当年的名将,河东只占其二。”   “哦?”   “原太尉张温帐下行军司马孙坚为首。”   “孙坚,自称兵祖之后?”   “当然。”孟建点头,道:“说起来这孙坚也是个人物,南征北讨,从江夏平贼到下邳除水寇,后来调任凉州,平定羌乱,加上前不久在信都城伙同白马义从大破十万黑山,可以说功勋赫赫。只不过他这些战役的声音有些小,不及皇甫岑的那些以少胜多的战斗那么大快人心。”   “我也曾听闻朱俊曾言孙坚骁勇,当世名将!”   “说起来这孙坚同皇甫岑的年纪差不了多少。”孟建想了想,似乎像是憧憬,然后继续道:“不过听说,当时皇甫岑下狱之时,只有孙坚一人曾挺身而出,却落得无疾而终。”   “这倒真是英雄相惜。”   说话的石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同孟建站到了皇甫岑那一面。   “另外几人是谁?”   钟繇回身问道。   “曹操啊!”   “曹操?”   几人摇头不明,怎么就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的事迹。   “此人乃是宦官曹腾的孙子,父亲曹嵩官至太尉。此人也曾历任各地属吏,也仅仅参与过平黄巾之乱。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六艺学社会把此人列入名将之列,不过这曹操倒是冀州之乱,信都城大胜最关键一人!”   “信都城的首功不是袁绍袁本初吗?”   几人没有见过袁绍,故而开口相问。   不过,未等孟建回话,从六艺学社之外传来淡淡的回答:“正如大人所言,袁本初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 第95章 河东周郎   “沽名钓誉?”钟繇蹙眉,打马转身看向来人,问道:“你是谁?”   “这话倒是应该我问你们才对?”来人端瞧着荀彧、钟繇一行人,见他们衣着华丽,举止有些高傲,便知道这群人不是寻常人,随即点头道:“你们是官宦人家的孩子吧!”   “是与不是,有那么重要吗?”   “本来是不重要的。但是现在……”来人嘴角一挑,笑笑,手指一旁竖起的金匾,说道:“虽然天子御笔在此不用下马而行,但看那里。”   手指处,竟然是一块石碑。   赫然是几个歪扭之字。   上书——下马!   “呃。”   “还不明白,要想进‘六艺学社’,必见此碑由此下马,方能入内。”   虽然来人句句在理,但是他的气焰之中隐隐包含着强烈的敌意,对此,面前的荀彧等人心中不忿之心顿起,毕竟都是年轻人,而且自己父辈的关系,从来没有这么听过人讲话,难免少不了有些争强好胜。   “话虽在理,即便没有这条规矩,我等外来之人见到陛下亲笔,也要下马行礼。但是……”话锋一转,荀彧拧头瞧着来人问道:“我们说过要入这‘六艺学社’吗?”   “这。”   来人一怔,却是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回应自己。停滞了一下,然后抬头继续看着荀彧等人问道:“难道你们不是来六艺学社的?那为什么又口口声声说什么六艺学社传言天下名将几许?”   “说到这里,钟元常倒是想问一问,这位小兄弟,你为何断言袁绍沽名钓誉?”   钟繇之所以称之面前人为小兄弟,是他此刻才真真切切的看清楚,来人虽然各自已经有如成年人,而且还生的一副白面之境,但此人年纪却不是很大,举止投足间一股傲气傲然于胸。不过他这种傲气,却又给他一种信服的感觉。   “公瑾,公瑾!”   连喊两声,从外又赶来一个人,年纪虽然不大,但个头却要比几个人都高出一点,而且长得魁梧有力,手臂之上青筋暴露,一双虎眸放光,不用细瞧,便能看得出这个家伙日后定然是个骁勇之将。   “伯符!”   “我说公瑾。”说这话的来人双眼不是很友好的上下打量着荀彧、钟繇、郭嘉、石韬、孟建等人,嘴角微挑,似乎不屑,轻声道:“他们欺负你了?”   “你看像吗?”   虽然回答无常,但是少年的脸上骤然浮现一股怒色,似乎特别讨厌人说他这样。   “哦。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那魁梧少年似乎更怕面前的儒雅少年发怒。   不过话锋一转,儒雅少年转回头对着那虎头虎脑的家伙说道:“有人拿你父亲同袁绍那个家伙比!”   “什么!”虎头虎脑的家伙一下子暴怒起来,瞪着眼前的荀彧、钟繇等人,吼道:“是谁说的,有能耐出来跟老子比划比划,没长眼睛啊,一个沽名钓誉的家伙怎能同我父相提并论?”   钟繇年近三十,心境早不是面前这两个少年能够比拟的,笑了笑,回应道:“你说,孙破虏是你父亲?”   “是啊!”   “你叫什么?”   “孙策孙伯符!”   “呦,乌程侯却是奇人,连长子都已有表字,却是行事不一般。”郭嘉反倒从后走过来,他年纪与面前两人相仿,所以也更谈的来,到没有钟繇、荀彧那般的敌意,笑道:“在下郭嘉郭奉孝,既然二位不耻袁绍,可否说出来,让我等各有见地。”   “好!”   周瑜让过孙策,他知孙策本就是一武夫,斗嘴是斗不过面前这些人的,随即回应道:“袁绍入仕前曾如何?”   “飞鹰走狗,纨绔而已!”   郭嘉回道。言谈间似乎也没有把袁绍放在眼中。   “之后,听说此人跟些人统称‘奔走之徒’对也不对?”   “却是有这么一个名号。”   “请问,这比一个武夫如何?”   “话怎么讲?”   闻言,周瑜轻蔑的一笑回应道:“游侠本为仗义疏财,为人消灾解难,虽是国法不容,却是合情合理。他袁绍昔日作为哪一点值得称道,我幼时长与洛阳,听到却都是一些浮夸骂名,却不见他有何值得称赞之地。而武夫,武夫是大汉立国之根本,高祖出身不过一门下小吏,麾下大将樊哙、曹参、灌婴哪一个不是杀狗屠猪之徒?即便眼下,内乱不止的大汉,为什么外患竟然少了,还不是这些手无寸铁的武夫在用性命博取一点功名。所以,袁绍少时那些过往根本不足为虑!”   袁绍是谁?   逗狗遛鹰有名的公子哥。   袁绍是谁?   隐居洛阳地卑不见客的名士。   袁绍是谁?   南阳宗族内四世三公的袁阀子弟。   “再说。”周瑜聊的兴起,如果这是在一年前,他决然没有这份心思乱说什么,但是眼下,经过在河东六艺学社的一年时间,他已经习惯了皇甫岑的那套学术体系,隐隐对武夫的地位提出了应有的质疑。接着道:“隐居洛阳,呵呵……你可曾见过那个大儒在洛阳这种地方隐居过?非名士不见,他这份重名利的心思,这不是沽名钓誉难道还是什么?”   “在理!”   郭嘉非但没有因为面前周瑜的反驳而有任何不满,笑着点点头。其实他一直以来也是这般看待袁绍的,但是没有见过袁绍本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唯恐落下什么轻贤慢士的名声。本就是出身寒门的他,自然更加要如履薄冰。不过此番进河东,郭嘉倒是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因为这里的人,没有谁因为谁的名声而有任何恐惧,不仅言论自由。反而,这里的人也从来不去瞧对方的名声,只要你有这份能耐,他们自然会敬重与你。   当然,六艺学社里的每个教授贤者则是不同,他们是河东的奠基者,为河东做过贡献,又在某些方面确实让人信服,所以……   “汉之当代名将,就如大人所言,为首者孙破虏、曹孟德,余下算起来,袁绍连个末首都坐不上!”   “哦?” 第96章 飞将无双   “哦?”   “大人曾与人语,董卓帐下偏将徐荣,辽东壮汉,晓知羌斗。行军布阵,大将之风,麾下步卒当为董卓部曲中坚,一退一共间,当世无双!”   不过虽然夸赞,但说话间的周瑜同孙策却是有些底气不足。   毕竟徐荣这个人名不见经传,又少有什么显赫的战绩,就更不用说他出身籍籍无名。   倒是郭建点头颔首,似乎没有要追问的意思。   “如此之人,竟然声威不振,可见有多少大好男儿埋没!”   言下之意,竟然有几分自怨自艾。   “不过,还剩下一人。”   “可是白马都尉?”   郭嘉问道。   周瑜摇头,道:“不是大人,听大人说及此人,竟然也是徐荣一样的人物,声威不显。”   “哦,那是何人?”   荀彧问道。他年纪虽轻,但自认为看人还是有几分水平,可是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在河东的时候就已经道出天下豪杰几许,虽然现在还没有应验,但荀彧倒真是想知道是谁,日后自己能不能见识他们一番。   “河东郡都尉,大人麾下麴义!”   “麴义?”   “不是颜良、文丑?”石韬上前,轻声疑问道:“即便不是昌黎城上的名将,也该是平黄巾时的关羽、张飞、黄忠、张颌、徐晃啊?”   “不是。”   说起来,周瑜也有些奇怪,其他人虽然没有见过,只是在河东城内匆匆见过黄忠一面。但是黄忠给周瑜的感觉虽然算不上皇甫岑那般的名将,但至少也是一员上将。而且关于河东上下这些人的经历,他都听说过,从白马义从走出来的将军,每个人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但是,让皇甫岑称道的却只有一个从凉州战场走出来的人。   “对,此人出身金城麹氏,是六郡子弟,年少随父兄从军,在西羌虽然战功赫赫,却默默无名,只因这些年羌患不断,他的名声故而也不显,所以……”   “不过,此人好像在平定匈奴与休屠各胡期间用步卒击溃过匈奴轻骑兵!”   郭嘉回忆道,似有询问,却又像是自我肯定一般。   “对确有此事。”开口的是孙策,他倒是对麴义带着一脸向往,用步卒破骑,这该有多么的奢华啊。偏偏皇甫岑为人谨小慎微,从来就不喜欢夸大战绩。他手下的这些人也就这么默默无名了。不过能被皇甫岑亲口称赞,这也是很难得的事情了。兴奋道:“河东上下的步卒都是由此人统领。”   “能被白马都尉委以重任,此人定然不凡!”   孟建点头,似乎很感兴趣一般。此事他们言行举止间,已经把皇甫岑这个名字用其他称呼代替了过去。   “大人曾称我父为勇,曹操为狡,徐荣为稳,麴义为毅。”   孙策不是太明白地说道。口吻之中似乎有些疑问。   “却是如此。”沉寂许久的荀彧终于开口说话,道:“孙破虏没有战事必当在前,勇不可挡。关其曹操在宛城用兵,与老将军皇甫嵩不谋而合,是为狡智,也算妥当。这徐荣名声不显,虽是羌战本身无吸引之处,还在于此人用兵过于沉稳,以正破奇,过失不多,奇兵自然也就没有。想必这毅字是说麴义的性格吧?”   没人应答,却都点头,似乎认同荀彧之言。   “不知为何没有白马都尉之名?”   孟建恍然,诧异的问道。   闻此,周瑜回身瞧了眼孙策笑道:“我二人来河东求学虽然仅一年,但却也听说过也曾有人问大人为何不言及自己。”   “是啊,昌黎城一战旷古烁今,广平、广宗两战,辽东再破鲜卑联军,这几战哪一战不是惊心动魄,哪一战不是名流千古,为何……”   “我们却是不清楚,不过大人当时只是笑着摇摇头,然后就走掉了!”   几人一怔,相继无言。   片刻之后,郭嘉才道:“白马都尉行事果然与众不同!”   “这倒不奇怪,例数天下名将,大人只点明四人,除却孙破虏,其他人都没有像样的战绩,就连白马义从中人都不及,却也能入其中,想必是为了避嫌吧!”   闻此言,周瑜摇摇头,回看孙策道:“你说吧。”   孙策一乐,就知道周瑜知道自己关心什么,随即扬声笑道:“大人曾言,白马义从中悍将有余,统帅却还需历练。”   “悍将!”   “对,好事者,曾言天下悍将,白马义从占据一半!”   “白马义从占据半数?”   “当然。”孙策一脸小得意的仰着头笑着,回应道:“不过即便是不是白马义从中人,也都与白马义从干系不浅。”   “哦,谁人?”   “听人言,大人曾说过,五原吕布吕奉先,天下无双。”   “吕布?”   几个人似乎对这些所谓的悍将并没有什么吸引力,摇摇头,脸上尽是一副毫不关心之色,似乎还在回味着方才那几个名不见经传大汉名将的身上。   “对,此人我已经查明,现为并州刺史丁原帐下司马。”   “一介小小司马?”   石韬凝神一问,浑然忘记自己又犯轻敌之嫌了。   “嘿,司马?”孙策一撇嘴,终于沉不住心气,恢复了他作为孩童该有的神情,嘴都快撅上天去了,回应道:“岂止是司马,这吕布原来还做过主簿,佐吏文职出身。”   “佐吏怎么了?白马都尉不也是佐吏出身!”   “哦,对。对!”   “我大汉轻视佐吏,如想入仕,也只有从军功而已,这吕布看来不仅勇武,谋略也是不凡!”   郭嘉点点头,回应道。   “就是说啊,你们想啊,这吕布乃是大人在并州的死敌,能被大人点为大汉最强的悍将,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孙策撇撇嘴,双手束缚于后,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道:“要是能够与吕布交一下手就最好了。不过听说,大人在的时候,也要靠着关羽、颜良、文丑三员悍将,才敢放心把平城留给大人。啧啧,真不知道,这吕布究竟强到什么地步,白马义从四把刀要用三人对抗他。那颜良还号称河北刀王呢!” 第97章 天涯沦落   “嘿嘿,那颜良还号称河北刀王呢,老子就是没有早出生几年,否则哪有他颜良、吕布叫嚣的份儿。”   孙策一脸的不忿道。   “行了吧,大人不也曾点拨你,说你是后起之秀吗?”   “后起之秀?”孙策一怒,回身瞪向周瑜道:“那能一样吗?除了那名不见经传的马超马儿,天下悍将还有谁?老子的对手怎么能是那么一个小儿,应该是吕布这样的对手!”   瞧着孙策置气,钟繇同荀彧摇摇头两人似乎后悔了起来,后悔同两个心智还未成熟的孩子犟个什么劲儿啊,虽然那周瑜表现很稳重,但少年就是少年,心性之中争强好胜的本事一点都不少见。两人回身看了看石韬和孟建,问道:“我们先进城,你们去哪里?”   “我们是要来听一听六艺学堂的课,至于奉孝去哪里,还是你们问他吧?”   未等荀彧、钟繇开口,郭嘉回身道:“我也在此地,如果两位兄长要是找我,来此便可!”   “好。”   点头回应后,荀彧回身看了眼钟繇,两人先后离去。   瞧见荀彧和钟繇离去,周瑜目光压低,从他们的身上,周瑜能够察觉到很浓重的门阀气息,这种气息同自己的家族一样。周瑜家世渊源很深,从祖父周景官至汉太尉,父周异官至洛阳令,从父周崇、周尚先后为安阳乡侯、丹阳太守。即便连一向不和的二叔周忠后世也做到太尉,录尚书事。当然,眼下周忠为汉九卿大司农。   如果不是周瑜接二连三的丧父,也不至于沦落到没有人管的地步,也就不会结实孙策,跟不会来到河东。当然周瑜虽然对门阀高第的世态炎凉已有看透,但并不代表他已经遗忘这种气息,故而问向郭嘉道:“他们是谁啊?”   “颍川荀氏、钟氏!”   “哦。”   深吸一口凉气,周瑜还是清楚这两家门阀的势力的。   “那你也是颍川人?哪家哪户?”   孙策对面前的郭嘉挺有好感,随即问道。   闻此,郭嘉好奇的回应道:“你不是不想知道身世背景吗?怎么对我这么上心?”   “嗨,说是不关心,但你跟他们一起来,难道还能少了谁?说说,你是颍川哪家的?”   “我算不上他们的嫡系,我只是寒门。”   “寒门?”   “颍川郭氏!”   “这可不是寒门。”周瑜摇摇头,道:“听二叔说过,郭氏在颍川也是有一号的世家!”   “你倒是很清楚,不过我只是旁支庶出,算不得上什么身份。”郭嘉摇摇头,然后看着周瑜问道:“你对这些世家子弟倒是很熟悉,想必……”   “不用猜了,告诉你吧,公瑾的家世可不简单,虽不是四世三公,但他们家祖上也两代曾为三公!”   “哦?”   “在下姓周!”   被孙策揭穿,周瑜只好点头回应。   “大司农周忠。”   “家叔!”   “哦。”   深吸一口气,郭嘉对周瑜却又不得不另眼相待,能有这种家世,对世家还看得如此透彻,当真是不简单。就连荀彧、钟繇、陈群等人虽是知晓这中曲折,但他们在自己面前也素来是自欺欺人,没有承认过一个字。反倒是不及面前的周瑜,难道是说年纪太小稚嫩的缘故还是……   “不用想了。”孙策摇头,回应道:“公瑾虽不是庶出,但处境同你也差不了多少!”   此话一出,郭嘉倒是恍然大悟,不过话题却是让自己弄得有些尴尬,随即扭头看向孙策,缓和问道:“对了,你方才说天下悍将当属吕布为尊,又言关羽、颜良、文丑三人方敌这是……”   “嗨!”闻此,孙策一叹,回应道:“可不是吗,白马义从悍将辈出,但是无一能敌吕布。虽然到现在为止没有人能够抵得上吕布,但将军曾言,吕布无双,白马悍将也无人出言反对。”   “那吕布之下可是关羽,还是颜良、文丑!”   “是汉升将军。”   周瑜本没兴趣,但他见过黄忠,便也忍不住的开口道。   不过却未料到孙策扭头反驳道:“那可不一定,大人曾言,常山赵云曾逼退过吕布,虽然当时是师兄弟三人齐上,但赵云胜在年纪尚幼,提升的空间很大。”   “武道我虽不通,但汉升将军如今正当壮年,又有百步穿杨之功,即便是再过十年也是员悍将!”   “哼。”   见两个好兄弟竟然因为一个第二之争,还是不关于自己的人吵了起来,郭嘉愧疚道:“好了好了,他们并列在二三位,那第四人是谁?”   “大人新收一将,名曰典韦。”   “传言此人神力,但却为曾瞧见过。”   “哦。”郭嘉恍然仿佛就像是听着故事般,问道:“那接下来的会是谁?”   “当然是关羽了!”   “怎么可能是那个高傲的关羽呢?”孙策反驳道:“照我说应该是张飞,你没见到张翼德的兵器吗?丈八蛇矛,能使得好这种东西,非是寻常人等,河东关羽,只是刀疾,如果遇上吕布这般强手,他的快刀就没有机会了!”   “随你怎么说。”   周瑜一摊手,似乎已经没有兴趣进行下去。   “我当然要说,张飞之下才是关羽,而听闻那马儿竟然还排在我的前面,不仅如此,他竟然还要凌驾于颜良、文丑两个宿将之上,真不明白大人是何眼光,真是差的不得了。”   “说这个,大人当时还说过,阎行、许褚两个拥立超群之人未入其中,这怎么算。”   “他们是谁?怎么没有听到过!”   孙策干脆装起糊涂,根本不给周瑜辩论的机会。然后拉着郭嘉,继续道:“颜良、文丑之后便是我孙策。”   “你?”   “嗯。”瞧见郭嘉的表情,孙策微怒,扬声道:“怎么你不信?”   “得了吧。”周瑜一笑,对着郭嘉、孟建、石韬道:“你们要投宿听课,得先跟我去记录一下名册,然后按着他人的安排,就会有人安排你的住处、吃食,还有别听他胡说,大人明明是说甘宁、太史慈、张辽、庞德、徐晃、张颌、夏侯惇、夏侯渊等人的名号,才没有他呢!”   “好你个公瑾,我帮你,你反倒是奚落起我来了!你等着!” 第98章 目的初衷   旷野之外,落日余晖洒落一片,整个并州交界迎来了晚秋的风景。只是在天边烈日的消散下,越显的压迫,甚至有些抑制的冲动。就在这被映红的半边天后,从那一头大片的阴云正慢慢威压而来。空旷的天空上,似乎要在这一夜下起暴雨来。   油灯刚刚被点燃。   光影之下,几个人团座。   不,应该说是十几个人。   有病怏怏的戏志才,有沉思不语的程昱,有凝望河北的沮授,也有坐在皇甫岑身后的贾诩。   几个人中,只有华歆的表情是最轻松,但也是最凝重的。   只要一旦做出决定,河东上下必将进入一场不时何时停息的征兵、征粮的徭役中,而这个徭役的前提是决不允许出现任何不安的躁动。   因为河东是他们最后的根基!   倒是一些身为将领的人忍不住内心的激动,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这里有典韦、颜良、文丑、张飞、马超。   但大部分的人还是很冷静,以麴义为首,关羽、黄忠、赵云、徐晃、张颌、张绣、张任、庞德、阎行,除却身处高句丽的太史慈没有归来,几乎是皇甫岑所有的大军统帅都在眼前。他们也是皇甫岑这近十年来,聚集的精英。   这中每个人都与自己有着数不清的故事,所以不论最后因为什么原因,他们走到了一起,然后继往开来,绑在了同一辆战车上。眼下,正是大汉倾颓,河东上下,白马上下一展抱负之际。   “不论出于什么目的,这场动乱都要消散于无形之中。”   虽然他们都是自己的心腹,但皇甫岑不敢保证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心思,可是不论什么心思,在掌握局势前,他皇甫岑要让自己身边的人知道,他们眼下的利益是一样的。   “如何做?”   一直目视前方,一句话都没有说的关羽突然扭回头,瞧着皇甫岑问道。   没有半分质疑,这就是关羽已经给他皇甫岑的答案。   而所有,所谓的谋主并没有人率先为皇甫岑谋划,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戏志才,仿佛这一切都是给戏志才做嫁衣一般。   “咳咳。”干咳两声,在皇甫岑注视的目光下,戏志才才缓缓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开口说了,我们的目标很简单,不论出于私心还是延续汉祚,在这即将来临的乱世当前,我们首先要做到的便是掌控整个大汉中枢!”   “整个?”   所有武将瞠目结舌,他们虽然不太关心政治,但是他们也清楚,那是因为他们这种武人出身的人早就被排斥出了中央政治体系。   但是俨然,皇甫岑又更好的解决办法。   “可是他们是不会应承的。”   闭口不言的麴义低着头回应道。而这他们不用说明,众人也知道是单只士人门阀这个词汇。   “不应也要应!”戏志才蓄满的气势随着他这一静一动间,充斥着全身,竟然连手臂之上都暴露着青筋,魄力很果决的回应道:“他们没有回旋的余地。所以,公与。”   闻听戏志才说及自己,沮授扭头。   “要早做安排。”   沮授点点头。这里头的几个谋主,只有他的家族深厚,自然要承受的打击也会很大。自从河东组建商会后,沮授一直在衡量是不是要整个家族改士从商,以变如后冲突之时,少了些许麻烦。   “可是他们根深蒂固,我们别说掌控,就连进入大汉中枢都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闻言,戏志才一笑,回头看着说话的张飞,道:“眼下大将军何进同十常侍的斗争日渐激烈,又有士人从中作梗,这个矛盾一旦爆发出来便如火山。可以瞬间摧毁大汉中枢!”   “可是。”   “天子病重,两个子嗣年纪尚轻,而史侯、董侯谁为帝还不一定。但可以肯定日后当政的很有可能便会是外戚与士人联手,届时冲突避免不了。”   “最近听闻大将军何进四处募兵,竟然想招边镇重将带兵入京!”   说这话的程昱摇摇头,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何进为何这么蠢。   “还不是他们相互不信任。”戏志才撇嘴,道:“三方势力不过是相互利用,士人相借助外戚的手推翻宦官插手政事,就借用立嗣一事大做文章,而大将军何进又不蠢,早就看出他们心思,也联合藩镇重将,企图拉拢武夫对抗手握兵权的蹇硕,进而图谋压制士人。”   “所以说洛阳现在的矛盾已经到了最高点,只要天子驾崩,定然爆发,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而此时正是我们一举南下之时。”   程昱也蛮有狠劲地回道。   “对,让他们自相残杀实力大损之后,名正言顺的挥兵南下。入主洛阳,掌控中枢!”   戏志才扫视众人道。   “可问题是,我们怎么名正言顺?”   静坐在皇甫岑身后的贾诩终于开口,一问便是结症。   “呵呵。”戏志才脸上狰狞的一笑,然后回应道:“既然不能,我们为何不造势,更何况我记得天子曾赠予大人三道空白血书,昌黎城一道,河东一道,但是还有一道是不是?那道即便是大人下狱之时都不曾动用一下。”   闻此,皇甫岑点头。   当初他便是为了今日而准备的。   “这。”   不等那些武将质疑,沮授已经点头道:“可行,我们造势,然后让天子,让全洛阳的百姓求大人南下。”这个“求”字让沮授加了几分报复之意。似乎已经代入了皇甫岑当年含冤下狱的恨意。   “不行。”皇甫岑终于开口了,他淡淡的回绝道,然后扭头看着戏志才等人道:“我可以动用血诏,但是不能让洛阳百姓陷入战乱之时才出手,绝对不能。我皇甫岑无论走到何地步,但我的初衷不会变,它只会为了这个‘汉’而战斗,只会为了这个国度的百姓而战斗。”   没有人质疑皇甫岑这话的真实可靠性。   闻言的戏志才表情动了动,然后,点着头,咬着嘴唇回道:“行!” 第99章 准备就绪   “即便局势一发不可收拾。即便我们可以名震言顺的南下,但是谁来主政?”   说话的依旧是张飞,除却皇甫岑、沮授,这些人中也只有他张飞算是士人出身。所以张飞对士人还是有一些留恋的,更加严重的是,张飞的脑海里,根本就没有士人不主政那一天,在他脑海意识里,士人主政是他必不可少要素。   “我们。”   回话的是皇甫岑。   当然,听见皇甫岑的回答,跃跃欲试的张飞终于低下去。   “大人是说我河东还是……”   关羽问道。   闻言,麴义扭头瞧向皇甫岑,记忆里皇甫岑不止一次的提及过武人当政,难道……真是?   “不是河东,是武人当政,武夫当国!”   “武人当政,武夫当国?”   闻言,几人一惊,抬头怔言的看向皇甫岑不知道该如何问。   因为面前这个问题,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   “我们能行吗?”   在战场上大开大合的武将们一个个蹑手蹑脚的回应道。   “怎么不可以?”皇甫岑知道要给他们信心,接着道:“我在河东办学,开始六艺学社,让你颜良、文丑、让你关羽、张飞入学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要让你们为了今天做准备!”   “可……”   “放心,你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河东的六艺学社会有人渐渐取代你们的位置。谁说武人不可读书?”   “这倒是。”   “不过,我们前期还是要依靠一些同我们交好的士人,而且凉州的一众宿将老臣也当入朝重用。”贾诩点头,望向皇甫岑道:“阎忠、夏育、尹端、张猛、盖勋,还有凉州三明的门生故吏为官多年,熟知运作,也不会出现短期内大规模的动荡。”   “我却是已有此意。”   “大人收复凉州了?”   闻言的颜良、文丑问道。他们身在中山随关羽统帅万数白马义从,对皇甫岑蛮去凉州的消息所知不多。就连皇甫岑身去凉州,他们也是来到这里才知道的。   “算是吧。”   闻言的关羽扭头看向马超、庞德、阎行,这些人就应该是皇甫岑新收的猛将。   “可是大人如果以武夫当国,恐怕会引来骚乱不平!”   “所以才找你们前来。”   戏志才扫视众人道。   闻此,一众武将这才明白,他们来此的目的。   “我们入主洛阳后,很有可能引发士人不满,虽然大人在洛阳已经控制改易刺史为州牧一事,但是我们还需要谨慎。南方诸郡,乱事不多,只要遣送一两个贤士便可,但是北方中原,势必会引起一大部分的士人揭竿而起。”   “怕了鸟,他们要是敢反,老子就带兵剿了他们。”   “就是这个理。”戏志才非但没有斥责颜良的鲁莽,反倒是附和的回应道:“我们就是要把他们剿了。虽然他们的拥有根深蒂固的势力,我们用任何办法一时间都很难摧毁他们。而且如果使出这般有如‘屠夫’的手段很有可能引起更大的流血事件,但是不痛该如何反思,所以留给河东的任务就更加重了。”   说这话的戏志才扭头去瞧华歆。   华歆仰面不语。他心里能不清楚,如果真要这般雷霆手段,那需要流尽多少人的鲜血,如果拔出士人集团,那么整个官僚体系就彻底挖空,这种时候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当然要用河东强大的人力、物力、才力来拟补这一切,所幸这些年有了并州,否则想用河东一地拟补半壁江山这简直就是说笑。   “这么说,也只有凉州才是最容易解决的地方了!”   黄忠终于开口,当他瞧见赵云、马超、庞德、阎行的身影后,便觉得,凉州已经在皇甫岑的手中。   皇甫岑点头。   贾诩道:“除了大人故意放走的董卓,凉州已经在大人手中,而凉州的士人本身就是六郡子弟,他们家中从军人不少,只要拉拢得当,应该是继河东、并州后最稳妥的地方。”   “占据司隶,他们能图谋的也只有冀、幽、青、徐、兖、豫、扬等地。”   “幽州不会。”   皇甫岑插言道。   闻言,一众人,不论文武齐齐扭头瞧向皇甫岑。   就连黄忠都忍不住地问道:“可是他公孙瓒为了家族可是亲手卖了大人啊!”   “他保证过,绝不会兄弟阋墙!”   “大人还相信?”   “我相信!”   听到这个回答后,众人不语。   沮授缓和道:“好了,除却幽州、并州,河北还有冀州未落入我等控制,前些时候是……”沮授意识到又提及旧事,转移话题道:“再有百万黑山军我们才迟迟不能动手,大人打算如何办?”   “安排人手。”   皇甫岑突然起身,往自己的内室卧榻走去,竟然不在吩咐安排。似乎方才公孙瓒一事,在他心中插了许久,这根刺到底有没有拔出来,谁也不清楚。   瞧着皇甫岑的背影,戏志才慢慢转回身,轻咳一声,然后语气无比凝重地说道:“好了,我说下安排。”仿佛就像是内定好了似的,戏志才如同皇甫岑本人,亲自部署。   “董卓如果东进洛阳,扼守蜀中的陈仓一定要拿下。”   “好!”   赵云点头。   “拿下陈仓后,还需要迅速东进,扼住潼关,配合四万西凉虎贲,断却董卓归路!”   马超跃跃欲试的瞧着身旁人,但是他没见过戏志才,不了解戏志才,也不敢胡乱开口。   戏志才似乎早就会意一般,点头道:“小马将军,此事交与你。”   “好嘞。”   “另外并州丁原此人野心不下,恐会率兵回京,借此时机,驻守在上艾的张飞所部要一举控制整个并州还要威胁黑山,不能让黑山军动一步。”   徐晃、张颌齐齐望向张飞,张飞点头。   “虽然暂时间内不会有麴将军何事,但洛阳动乱起后,幽州刘虞乃是心腹大患,而且黑山军、境外的鲜卑散游皆赖将军压制。”   “嗯,尽力而为。”   “而中山的白马义从需要时刻注意,破黑山、破冀州、破兖州,再配合辽东太史慈水师破青、徐二州。任务为最重!”   戏志才还是把最难的任务交给了白马义从。   闻此,颜良、文丑乐着瞧向关羽。而关羽也是一副舍我其谁的气势颔首。   “汉升将军带着八百重骑、五万新兵随时听候大人调遣!”   “诺!”   一声豪气云干后,窗外盘踞许久的乌云终于在一声炸雷之中磅礴而出,豆大的雨点敲击着并州交界,似乎要冲洗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泥泞、肮脏! 第九集 兄弟阋墙 第1章 风谲云诡   中平五年,十二月。   从八月,初置西园八校尉始,洛阳政局变化莫测,谁也不清楚天子究竟是何打算。从司徒许相罢,司空丁宫为司徒。光禄勋南阳刘弘为司空。三公之位虽是虚职,但亦是重中之重。接连撤下士人、宦官的代表人物,重用朝廷之中那些忠正老臣。而卫尉董重也调任为票骑将军,从苗头上来看,天子有意提拔董太后的族亲董重,十月,青、徐黄巾复起,寇郡县。甲子,帝自称“无上将军”,观兵于平乐观。并遣下军校尉鲍鸿讨葛陂黄巾。巴郡板楯蛮叛,遣上军别部司马赵瑾讨之。   天子刘宏对内实行权利平衡之策,对外大肆剿抚叛军,似乎要在这仅剩的时间内,解决好这一切。   偏偏他这点心思,身处高位的各个势力也都心知肚明。   入岁。   洛阳。   阳安长公主的府邸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天下的争乱纠纷并未给长公主府带来半丝不妥之处,反倒是府内的气氛被下人们弄的热烘烘的。不其侯伏完从阳安长公主的怀中接过他们的孩子伏寿,脸上都带着说不清的笑意。   虽是这般情景,瞧着夫婿孩子的阳安长公主嘴角亦是难免流露出一丝忧虑。   瞧见阳安长公主这般表情,不其侯伏完把怀中的孩子交到下人的手中,牵过阳安的手,软声细语道:“怎么,还在担心国事?”   点点头,阳安心中有股莫名的感伤。   似乎眼前这般年岁应该是大汉最后一个节日了吧!   不其侯伏完虽然不参国事,但眼下洛阳的局势他又怎能不清楚,前段时间伏完外出,回来听下人提起,自己的妻子招募了几个游侠门客,待遇极好,后来却走了。心思灵敏的伏完一猜便猜到了七八分,后来阳翟长公主几次抽涕而来,更是证实了不其侯伏完心中猜想。其实他一直有话要对阳安说,但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眼下就要过节,伏完知道本不应该同阳安提及此事,但……犹豫了一下,终究是鼓起勇气抬头瞧着阳安长公主。   而阳安长公主双眸亦是一动不动的瞧着面前的不其侯伏完。   “说吧。”   “好。”   两夫妻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被轻轻这么一点,瞬间便划开了隔阂。   “要不,我们请求天子改邑封地,搬家吧!”   “搬家,搬去哪里?”   “河东。”   伏完一副儒雅的神态,很像是一个典型的儒家子弟。   初时一怔,阳安长公主微微抬起头颅,瞧着天空之上那极不明朗也没有什么阴云的天空,不知怎的,总觉得这天气实在是太像如今的大汉王朝了。停了有好一会儿,然后道:“你都知道了?”   “嗯。”   “怎么猜到的?”   “能入我们府邸的人,你又招过几人?又如此厚待,这种遮掩手段还是有些破绽,要是外人不太关注我们府上,恐怕他白马都尉在洛阳的消息早就传遍了。还有阳翟……”   “说起皇妹,我倒是想听听夫君的意见。”   “什么意见?”   “你怎么看皇妹和他皇甫岑。”   “难成。”   不其侯伏完不是那么肤浅,对两个人的过往也算是有些了解,却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的摇着头。   “你就这么没有信心?”   “放在寻常时候,陛下还要忌惮他皇甫岑手握重权,更何况眼下,陛下有心无力,内忧外患,朝廷内部平衡不止,两宫为帝位之争也是争斗不休。陛下不去招惹他皇甫岑就是他皇甫岑的万幸了,哪还能让阳翟下嫁,这般岂不是告诉他人,陛下要复起皇甫岑?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是吗?”   “是。”   “可正因为眼下不平静,反而我倒是觉得皇妹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   “让皇弟同仲岚妥协的机会。”   闻言,不其侯伏完一惊,抬头扭向阳安长公主,问道:“你想让皇妹成为他们的和好的因素?”   “是也不是。”   “何?”   “仲岚虽同皇妹有些情愫,但对仲岚来说,皇妹并不是他的全部,所以他应该不会为了皇妹而有大的改变。而且皇妹之倔强也非常人能比拟,两个人如果真走在一起,关系究竟如何还是一个未知数。”   “不过你这么一说,为夫倒是觉得这阳翟会是两个人的台阶。”   “嗯?”   “你没有想过皇甫岑想要什么?他皇甫岑心志怎样不提,扶汉还是……汉,他都要名正言顺,都要可以选择一方势力投靠。而大将军何进与十常侍赵忠对他都是恨之入骨,即便他坐拥如此实力,大汉毕竟还在,入新帝继位,他皇甫岑终究是要授首的。而最能接受他,现在最需要他的正是当今陛下。”   “你是说陛下……”   “对,难道你没有听到过天子有改立董侯为储君的意愿?”   “可是何进羽翼已丰,怎可作势如此。”阳安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她并不愿意深想,她忧心国事,但却知道深浅,天子家事,自己一个外嫁之人再插话就有些不妥了。但是今天丈夫伏完把话点透,她阳安也不得不去想了,接道:“皇弟重用蹇硕、董重,这……这分明就是有意……”   “你看到就好。”伏完抬手安抚一下身旁的阳安,回应道:“你说的没错,做的也没错。既然你想力挽狂澜,不管怎么说,这皇甫岑实力确实可以引以为援,只要你想一想,阳翟虽然不能拴住他皇甫岑,但至少可以成为他的羁绊。做任何事情前,他定然会考虑一下阳翟的感受。更何况,事实上,大汉坐拥如此实力的只有他皇甫岑一人。比之皇甫岑,那董卓、丁原就显得狼子野心多了。”   “我……”   “去吧,给他君臣二人一个机会。”   “好,本宫这就入宫!”   阳安长公主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喜色,要是外人不知道还以为三十几岁的阳安长公主散发第二春了。   毕竟向来是以严肃著称的阳安长公主从来没有过这般的不严肃。   ……   何府。   今夜的何府也是给外的热闹,灯笼早早高高挂起,节日的气氛很浓烈。不仅仅年关将至的原因,更因为如今贵为皇后的何氏归家,怎能不让何府的下人们忙活起来。   明亮的偏堂之内。   何进恭敬的跪坐在何后的面前。   “二兄何在?”   听何后问及何苗,何进回道:“想必同那些朋友去城中的酒坊饮酒作乐,已经派人去寻他了。”   “既是这样,就不等他了。”何后眉头不悦的一皱,这种时刻,身为亲兄长的何苗竟然不装事,还要倚仗外兄,不过大兄何进值得他来敬重,近几年,何氏的地位虽是凭借自己在后宫得宠到皇子辨立为储君而增长,其实又何尝不是何进自己争气,统领北军剿灭蛾贼之乱,又施政得当,坐稳了这大将军的位置。只要大兄何进在此位,自己那儿子等上帝位就不会出现意外。不过最近得到的消息却不是什么好消息,从没有紧张的心情竟然有些担忧,道:“大兄,哀家最近听闻陛下频繁调动官职,可曾对大兄有何影响?”   闻言,何进摇摇头,道:“自是没有。但……”   “但……什么?”   “不瞒妹妹说,陛下调任卫尉董重为骠骑将军,最近这蹇硕有频繁干扰为兄调整西园军。”   “董重乃是董太后的内侄,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妹妹,陛下气色如何?”   何进没有回答面前何后的回答,反而却是轻声问些其他的事情。   “唉,一日不如一日!”   “前一阵儿频繁早朝,又是夜夜笙歌,如今整个人都缩在他的西苑,哀家即便是相见上一面也是难相与,要不是有小黄门替哀家打探消息,当真是……”   闻言,何进点着头,然后思量许久,开口道:“正是因为如此,我等不可不防。”   “怎么?”   “直说了吧。”何进终究是学不来士人那一套,耐不住性子的直言道:“我府内曹掾陈孔璋言,陛下有意要另立储君。”   “什么!”何后勃然大怒,怒身而起,衣袖一扶,脸色铁青的看着何进,质问道:“辨儿究竟做了什么,竟然不得他的欢心。昔日寄养与道士之家,不也是他的想法吗?时到今日,他到反是责怪起来了。一个贱人之子,有什么好惦记的,竟然还妄想改立储君。哼……哼……”   此时的何后已经顾不得什么礼数了。   而大将军何进也没有阻拦,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无需遮遮掩掩,自家兄妹,就是要齐心协力。不过何进却对着管家示意,格外注意何府内外动静。   “本是不足虑的。”何进仍旧跪坐在那里,接道:“可是陛下提拔了董重,加重了董太后这方的权利。现如今朝内许多老臣都开始扭转风向。加之蹇硕这一个棘手的事情。”   “蹇硕?”反复沉吟过后,何后不明的望向何进问道:“大兄,这蹇硕本是阉人,加上十常侍,他们本应该与我外戚同气连枝,为何闹到今天这般水火不容的地步?”言外之意,何后还希望能通过什么手段何解两段关系。   何进摇头,道:“事到如今,为兄一步棋差,让士人钻了空子,同十常侍的梁子结下了,也不必理会什么和好一事了。我们还是想一想该如何对付蹇硕吧?”   “蹇硕这个人,哀家不是很清楚,但他是天子的人,同十常侍不同。”   “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些难办。”何进摇头回应道:“他手握重权,部下两部司马,赵瑾、张扬皆是后起之秀,他蹇硕能力虽是不及,但有此二人相助。为兄便是想从军政之上插手也没有机会。”   “这蹇硕即为上军校尉,定然是陛下遗留心腹,董侯要想夺取地位,定当依靠此人。”何后分析过后,扭头瞧着何进,娇艳的脸上竟然浮现出几丝作为女人般的毒辣,回应道:“莫不如杀了此人。天子病重,身前难以找到这般不倾向两方势力的人领兵。”   “为兄也想过。”何进一叹,然后抬头看着何后道:“可这蹇硕不仅狡猾,只在白日出现在人多的地方。而且他的身旁保镖众多,皆是勇武过人的高手,想要刺杀此人难上加难。更何况他早晚都在宫内,我们派去的人也进不去。”   “那就没有个办法制衡他董侯一系吗?”   闻听此言,想了许久的河中终于开口。虽然陈琳、郑泰、曹操都劝诫过自己,但是事到如今也不得不一试。   “什么办法,大兄快说。”   何何氏紧张的握住何进的臂膀,紧张的问道。   “他蹇硕拥兵我们没有办法,但是我们可以借兵。”   “借兵?”何后心中一颤,由在外的将官领兵回京城,怎么那么像勤王的片段,而最后身为帝王的结局基本上也没有太多的好处。故而忧虑的上前问道:“谁的兵?”   “妹妹放心,为兄虽是有此意,却并未联系谁。只是曾向董卓、丁原等人言明意向。而且,为兄只是派人出去募兵,并未做好决定。”   “兄长没有招人便是对了。”何后一叹,道:“妹妹书虽读得不多,总觉得此事不可行。”   “嗯。”   何进点头,其实他很想说明一下,其实他联系董卓、丁原,是为了以后解决皇甫岑这个久居洛阳之畔的那只猛虎。正所谓养虎为患,何进自是不敢让皇甫岑就这么一直做大。   “妹妹放心,为兄定然不会让皇位落入他人之手,定当竭尽所能辅助辨儿登基。”   虽然讨论这些问题悬而未决,但有何进这番表决心智,何后自然不好薄了何进的面子,点头道:“有兄长这番话,哀家就心安许多。”   何进颔首点头。   ……   何进同何后两人私下聚商。十常侍那一头也少不了要聚会。   此时,刚刚解决改易州牧一事,又重新组建西园军,两番比较,十常侍都没有落下风,这也让他们舒缓了一下神经。不过,却万万没有料到,天子刘宏的身体每况愈下,身体简直差到最低点。十常侍们都不敢在多做什么娱乐,只是安排静养这一类的事情。   他们虽然同天子已有一些隔阂,但是言谈之中,他们仍然察觉到天子有另立储君的打算。   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等于打了一个晴空霹雳。   虽然他们眼下同大将军何进的关系日渐糟糕,但是他们同何后的关系还是同往常一样。   而改立储君,那扶立的只有“董侯刘协”了。   “怎么办,怎么办?”   郭胜坐立不安,在几人之中脚下不停的踱步徘徊。   “行了,行了,你安静些!”   赵忠终于受不了面前郭胜的脚步,大声的指责道。   “我能安静的了吗?”   郭胜一摊双手,竟然稍有的驳斥赵忠。   “你。”   “行了,你二人就别内讧了。”   毕岚上前开解道。   只有张让和段珪坐在一旁,相视一眼,不知道心里都想着什么。   就在此时,身为十常侍之一的高望从外驱步入内,脸上、身上尽是汗水,若冷的冬日里,竟然冒着热气。也不等其他人开口相问,高望却是先回应道:“去请蹇硕了,可他……”   “可他怎么了?”   郭胜一急,上前抓住高望问道。   “还用问吗?”赵忠冷哼一声,瞧向高望身后道:“人没来,就没有留下什么话?”   “什么话?”   高望摇摇头,说道:“他只是百般推脱,我再三请他来此,但恰在此时,天子派人而来来唤他蹇硕,事情就谈不下去了,所以……”   “废物!”   郭胜轻蔑的口吻回了一句。   顿时把高望惹怒,回身瞧着郭胜吼道:“你骂谁呢?”   “行了!”怒吼一声,赵忠站起,瞪着几人,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内斗。这蹇硕竟然如此不通情理,我等不联系他也罢。”   “休要说这一时气话。”毕岚扭头,回道:“我们同他蹇硕怎么说都是同病相怜,他向着陛下能有什么好。”   “有什么好,这不明摆着吗,天子要另立储君,他蹇硕如果扶立新君即位,便是从龙之臣,地位自然增长,日后你我只有在他膝下听吩咐的份儿了。”   “说得轻巧!”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张让起身,目光直视前方,回应道:“他蹇硕当年也是杀害王美人的凶手,如日后‘董侯’年长,定当结算当年仇恨,我等自是无处安身,他蹇硕又能好到哪里。”   “张公公之言有理,我们先下最当要做的却是缓和同大将军何进的关系。”   毕岚言道。   “可是同何进争斗了这么久,还……”   郭胜一急。   “怎么不能。我曹本来就同外戚同气连枝,只因士人从中作梗,让何进被利用,只要我们示好,他何进日后在宫中还要多多仰仗我曹。更何况他何进又不是呆傻之人,怎会不明白士人夺权的后果!”   “那眼下……”   “去见何后。”   说罢,十常侍齐齐点头。只有段珪心中一沉,皇甫岑的嘱咐他不敢忘,如果十常侍真的同何进联手了,那真不是一个什么好的结果。 第2章 初露端倪   河东。   虽然在草庐内早早定下入洛的方案,而且所有人也明确了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目标又是做什么。但皇甫岑并没有急于赶回河东主持一切事务。还是在草庐内,整日冥想规划,如何把这场接踵而至的灾难减少到最小。   众人则是相继赶回各自驻地准备着。   戏志才本着要同皇甫岑留在草庐的,最后却也被皇甫岑生生撵回了河东。   完全听命的戏志才最后只是找来华歆、贾诩、程昱、沮授几个谋士,私下里在河东聚了一下。商讨如何让皇甫岑南下的动机更加的名正言顺。   “不是说要动用血诏吗?”   程昱手中拿着书简,听他们交谈,突然打断的问道。   “血诏只是一种说辞,想要服众很难。”沮授出身士人自然了解他们的想法,侧着头瞧着身旁几人,继续道:“虽然我们势必要同士人决裂,可除了河东、并州等地,大汉所有舆论都掌握在他们的手中,这就是他们最恐怖的利器。以大人的性格,可以不顾士人,但是百姓的呼声,民心所望大人却素来重视。”   “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当定下计策。”   戏志才点头。   程昱抬头问道:“背着大人,这样……”   华歆接过话题,道:“没有什么妥不妥的,只要事成,大人即便是一百个不愿意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更何况,为了我河东上下的利益,大人必须南下,我们这么做只不过是想让大人名正言顺,少埋怨我们几句。”戏志才扭头瞧见一直没有开口的贾诩,心中一紧,问道:“文和可有话说?”   闻言,贾诩开口道:“主意倒是没有,不过我观天子如今也正处进退两难之地,只要谋划得当,我想天子可能会重新启用大人!”   “刚刚下狱,是人心中就会有怨言。”程昱摇头道:“虽然大人心胸向来宽大,但……我觉得大人不会听从天子号令。”   “这个台阶很难下啊!”   沮授抬头沉思。两个人都身处高位,一个是一国之君高高在上的天子刘宏,一个是忠心耿耿的臣子,在被诬陷、谋反之时,天子竟然没有任何劝解,反倒是借机铲除隐患。自此,君臣两心。当然身为皇甫岑的属臣,他们是乐意见到这样的场景,毕竟日后为了获得更高的利益,势必会推举皇甫岑等上最高点。但是……身为皇甫岑的幕僚,他们要做的可不仅仅只顾日后风光,他们也要学会为了更大的利益做出部分牺牲。而现下这种复合便是一种自尊心的牺牲。   “史侯、董侯之争虽然看似势均力敌,而且天子也在大力提拔董侯一系,但是大将军何进自蛾贼之乱以来,执政四年,羽翼已成,非是董侯能够一朝一夕抗衡的。”贾诩重新说道:“正因为董侯实力不济,必定需要外力依靠。而四下藩镇数来数去,也只有董卓、皇甫嵩、丁原、大人四家,而另外三人因为年纪和阅历的关系,必定不会尽心辅佐。而且他们几人同何进也不是没有接触。而这中只有我们大人年纪轻,同何进不和,又曾是天子大力提拔的亲信。”   “看起来很有道理,但是卢植的死使这场陷害的阴影无限放大。”   “不对。”贾诩反对道:“卢植是死了,但是卢植是死在袁绍和张婕儿的联手下,天子其实也是一个受害者。”   “呵呵……话是这个理儿,但你以为大人看不清楚?”   程昱抬头问道。   贾诩目光不变,却没有说话。   “可是因为正看得清楚,才更心寒!”   沮授寻常般地叹道。   突然戏志才和华歆猛然转头齐齐望向贾诩,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天大事一般,双眸突然无限倍的放大,瞳孔之中竟然满是震惊。戏志才一直咳嗽不止,而华歆手臂有些乱颤,望着贾诩,问道:“可是我不明白,天子为何如此断定,他时日不多?”   “这。”   质疑回问的是沮授和程昱,他二人此刻还没有明白面前这三人究竟明白了什么,竟然如此震惊。   贾诩摇摇头,然后若有似无的回应道:“不知是天子自知大限将至,还是大人同天子有什么秘密协议!”   说起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戏志才,一脸蜡黄的戏志才,表情满是凝重,轻声低吟道:“我记得当年我戏志才投靠大人之时,卢公、公孙瓒、刘备、程普等人询问大人究竟同天子谈了什么,大人只是笑着摇摇头不语,至于内容,大人却是只字未提。”   “你们是说同这个有关?”   沮授不了解那些过往,起身叉腰问道。   而旁的程昱一拍地毯,明白过来道:“你们是说,冀州信都城的叛乱,天子明知道大人是被冤枉,而偏偏又顺势而为,把大人下狱如此,就是为了今天?”   “确切的说就是为了看到今日有谁狼子野心。”   “——呦!”   几个人都深吸一口气,眼前这种种太不敢相信了,也太阴谋论了。可如果真是如同贾诩所讲,那么天子刘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是一个大智若愚,甚至把所有的事情都预料到的妖孽,这等逆天的谋略又有几个人能想出?   “你能想出吗?”   闻听戏志才没头没脑的一问,贾诩摇摇头。   笑话,论阴毒他贾诩可以;论智谋他贾诩也可以;论明哲保身他贾诩依旧可以。但是他贾诩决然做不到天子刘宏这般疯狂的赌注,竟然拿整个大汉的运势,还有洛阳上上下下大大小小所有家族的前程担保,这个赌注对贾诩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或许只有,身为帝王之人才有这种魄力。”   华歆嘴巴张在那里,许久才嘎出这几个字。   而旁的戏志才侧对着油灯,身影被拉长,脸庞亦是被无限拉长,轻声回道:“或许,天子已经意识到大汉已经到了不推陈出新的地步都不行了!所以……”   “所以……他布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也是一个谎言。”   几个自认为是当今之世最顶级的谋士在这一切被彻底的颠覆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冀州、信都城的那一幕竟然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而这个始作俑者正是堂堂的大汉天子刘宏。   静。   寂静。   仿佛空气的流动都已经显现出来。   许久过后,戏志才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磨难的般,脸上闪现一股疲惫的忧虑色,问向贾诩道:“文和,那你说我们大人知道吗?还是……他也是这场阴谋的策划者,而我们不过都被蒙在鼓里?”   “断定不了。”   贾诩摇摇头,他无法断定。如果说是两个人演的戏,那么这戏演的也太真实了!   而且卢植是真的死了。   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以皇甫岑的为人是绝对不会舍弃身边的朋友、家人。   当日,天子也是真的要杀皇甫岑。   三百鸿都门生求情不允。   两家长公主求情不允。   朝廷三公求情不允。   这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所有人。   “一场戏,没有必要演的这么真实。”华歆摇头,回应道:“如果不出所料,定然是当中出现了什么差错,让天子同大人的关系出现了裂痕,甚至这种裂痕直接导致了二人决裂。而二人也将错就错的自此决裂。可能是卢植的死,也可能是两人没有如约履行本应该完成的事情。”   “既然是出现分歧,那么眼下又怎么还有可能重新复合?”   程昱抬头问道。   “这就要看两人的恩情有多大。”   “如今天子病重,大人当真能狠下心来不管不顾?”   “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是,不知道现在摆在洛阳明面上的这些人究竟都是不是全部敌人?如果还有隐藏更深的敌人。凭借大人的性格,他怎会不管不顾。还有,即便没有其他的敌人了,眼下这些牛头马面既是大人引出来的,他就总要为他自己负责吧!”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戏志才一抬手制止程昱的回问,扫视众人道:“现在我们清楚了缘由。在大人早年出洛阳之时,君臣二人就已经定下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约定,包括那三道空白血诏。而后天子支持大人东征西讨,建功立业,本该君臣一心。可是因为突然发现某个强大的敌人或是发现天命将至为了引出这些敌人。有可能是两人合力设下这个局,也很有可能是大人被天子当做诱饵引出这些黑手。结果两个人因此发生矛盾,将错就错。但大人在服丧期间,仍然放不下大汉,放不下天子,暗中相助。”   “不管他们君臣二人发生了什么,也不管大人到底想不想南下,我们都要替他们完成,既然君臣知遇之恩不行,那么咱们就使用其他手段。”   贾诩终于暴露他毒士的腹黑。   戏志才补充道:“时下,天子病危,无论是出于我们私人利益还是保汉的旗号,大人都要接过这杆旗帜。唯今之计,是要让君臣二人又台阶下,即便两人因为成见不肯复合,我们也要利用洛阳城百姓请求使大人名正言顺南下。记住,是名正言顺。”   “好,我这就去安排人散布谶语流言,能够支撑起大汉的只有大人。”   “我派人去观察阳安长公主的动静。”程昱点头道:“如果阳翟公主能够下嫁自是最好。”   “都各自准备去吧。”   众人散后,戏志才抬头望了眼面前的贾诩,叹道:“戏某去后,不必担心大人无商量之人,文和之才数倍与我啊!”   ……   皇宫。   “皇甫岑,皇甫岑,朕自问没有你,也能定的了这些乱臣贼子。”单手支撑着自己身躯的天子刘宏,眼望亭前的寒梅傲雪,短短的胡须根根立起,倔强而又固执。不过说过这话的天子刘宏双眸之间泪痕点点,眼眶竟然有些微润,他依稀能记得那一夜皇甫岑同自己说过的话,也是那一夜,二人决定匡扶寰宇。可是……想着想着,天子刘宏竟然有些控制不住,因为胸腔里的咳嗽带动,整个身子向前弯去,低声自语道:“可惜……可惜……老天不给我机会啊!”   感知天命,本应该上了年纪的人才有的感觉。   而今年纪不过三十三岁的天子刘宏就已经仿佛觉得自己挺不过这个寒冬了。   年关将至,看起来更像是鬼门关将至。   关于自己的死,天子刘宏看的也没有那么紧张,一反以往皇帝的常态,他不求长生,不求仙丹。但是乐得享受人生,所以即便雄心壮志,他仍不忘修建西苑。可是当死亡突然要降临之时,天子刘宏竟然觉得时间不够用,不对,不是不够用,而是所有事情发生的都太过突然了,都挤在了一起,让他抽不出身来解决这些问题。   而这些问题,也曾是当初夜半前席,皇甫岑同自己说过的。   “你说的都没错,都没错。他们都冒出来了,冒出来了!”天子刘宏更手臂微红,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寒冷的原因还是因为自身的愤怒,他振臂嘶吼,道:“何进,十常侍,袁隗,都是一群狼子野心的家伙,他们眼中只有这个国家的权利,他们的眼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国度,没有这个大汉!更没有朕!”   说着说着,拔出腰下佩剑,猛然斩断面前横栏,怒声道:“你皇甫岑也一样,目中无人,目中无朕啊!”   “——啊!”   一声长嘶,近乎是疯了一般的天子刘宏在御花园内的雪地上挥起长剑,对着飘落的雪花竟然挥舞了起来。   当然,在外人眼里看来更像是疯了一般。   但是没有一个小太监敢上前阻拦,只能远远地端详。   而远处走来的阳安长公主早就瞧到了这一幕,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天子刘宏的呢喃,虽然听得不是很全,但是她能感觉到,压抑在天子刘宏心中的那股怨恨。那是对皇甫岑的怨恨。君臣知遇之恩的怨恨。继而得出结论,原来,天子心中对皇甫岑的重视一丝都不曾减少。   “你以为朕就必须要用你吗?朕不用你,照样可以平定百年羌乱,照样!”   剑柄又要挥出,却被阳安长公主一把拦住,道:“皇弟,发泄完了,就回去好好休息吧。天寒地冻,你的身子经不起这般折腾。”   瞧见阳安长公主,天子刘宏扔掉手中长剑,负手站立雪中,什么话都不说。   “臣方才听陛下说皇甫岑目中无陛下,臣斗胆说一句。”   “哼!”   见天子刘宏并不理会自己,阳安长公主继续道:“前些时日改易刺史为州牧一事,皆是皇甫岑暗中通知十常侍,臣虽不知这中分寸,但也觉得皇甫岑此事做的还算……”   “早猜到了,朕只是不想说。”冷冷的天子刘宏终于回应了一句,然后接着道:“当年他就曾同朕谈及此事,只是朕一直没有想好这中利弊。数月前,封谞之死,朕已经猜到是他出手。只不过没有确定。”   “这么说,陛下不怪?”   “怪什么,反倒是少了些麻烦。这些人终究是有异志的。”   话里话外,天子刘宏所指的人很多。   倒是阳安长公主没有注意到天子刘宏所说的“当年”二字,明白过来地问道:“这么说眼下这局势是陛下有意为之?”   “大汉倾颓,早晚如此,晚一日不如早一日。”说完这话的天子刘宏重复的补充道:“这话也是他说的。”   他,指皇甫岑。   闻此,阳安长公主点点头。事实摆在眼前,并不是一朝一夕就有这样的倾颓光景。而天子刘宏不过只是一个加速过程罢了。   “呵呵。”苦笑声道:“只是没有想到,没有等到解决这些对手的时候,朕同他竟然决裂了!”   “卢子干?”   阳安长公主以为是卢植之死引来两人分歧。   不过天子刘宏却苦笑着摇头,道:“卢公之死,朕也是受害者。岂止一个卢子干,那张角,那段颎。不管谁对谁错,总之他们是这道裂痕的粘合剂,他们在,还都一切相安无事,他们走了,这道裂痕就无限大了。”   “嗯。”   “只可惜,老天不给朕时间,否则,朕就是不靠他皇甫岑也能重拾大汉江山。”   “可是,陛下毕竟是给他皇甫岑留下了河东上下。”   “那是朕有心无力。”天子刘宏言不由衷地说道:“大将军何进,十常侍,士人,董卓,呵呵,好多的对手,只可惜朕等不到那一日了。”   闻此,阳安长公主终于发现天子刘宏的心意,问道:“陛下打算重新启用他?”   没有回应阳安长公主,天子刘宏拾起扔在地上的佩剑放回剑鞘,亦步亦趋,身子佝偻的朝着远处走去。走了十几步后,愕然停住脚步,回身看着阳安长公主道:“忘记告诉皇姐了,上次皇甫岑下狱,你同我说的事情,他皇甫岑还不清楚,如果他能解决这个麻烦,朕就可以安心的托孤了!” 第3章 拉拢何氏   一番简单的交谈过后,阳安长公主也没有提起阳翟公主的婚事,便朝着自己的府邸往回走。她要好好想一想。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天子刘宏是受到了蒙蔽,故而对皇甫岑下狱去官。却是不清楚天子刘宏的心意。原来他知道自己天命将至,而如今纷乱的时局总要有一个人来收拾。当然这个人只能是皇甫岑。而新君即位,像皇甫岑这般老臣,如果没有威望的新帝怎能使动皇甫岑。为了新帝能够拉拢皇甫岑,天子刘宏在有生之年打压皇甫岑至极致。目的就是为了给新君笼络的机会。   用心何其良苦啊!   而君臣二人之间的关系,也让阳安长公主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默契。   天子愿意这般来演。   皇甫岑却也乐得配合。   还一直不忘观望洛阳的局势,而且暗中阻止了改易刺史为州牧,入主西园军这两件事。难说对错,但阳安长公主至少看到了,在皇甫岑的心中是有这个大汉的。   正如皇甫岑所说,他可以不保当今天子,但是他一定要保护这个国度的完整和统一。   两个人,刘宏与皇甫岑,终究是总归殊途。   这个点,就是维护“大汉”的一统。   只不过,有生之年想要看到两人率先和解这一幕倒是难以看到了。   “话说透了,各自心里也都跟明镜儿似的,但还不捅破这层隔阂,他们究竟在闹个什么劲儿。”阳安长公主摇摇头,真是弄不明白自己身旁的两个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一边摇头,一遍凝望踟蹰,却被面前人一把拉过。抬头所见,正是阳翟公主站在皇宫之外。怔神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皇姐,你刚才说什么?”   没有理会阳安长公主的问话,阳翟公主急切的抓住阳安的手臂,紧张的问道。   “唉,本宫说,皇弟与仲岚谁都拉不下这个脸来。”   “这是为何?”阳翟不明的看着阳安,问道:“不是皇兄冤枉他皇甫岑吗?怎么有这么一说。”   “唉,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本宫也是今天才明白。眼下洛阳的时局正是两人联手设计的一个陷阱,因为不信任,因为猜忌,也因为东观卢子干的死,两个人便掰了。你明白?”   四下无人。   阳安长公主的声音也很大。   恍然大悟的阳翟公主恍然问道:“所以,两个人其实并没有那么深仇大恨?”   “对。”   “那。”阳翟公主脸上闪过一丝绯红,似乎也意识到了一些什么。道:“也就是说……”   见阳翟公主犹犹豫豫,阳安长公主忽然想起什么,扭着头望着阳翟,问道:“皇妹,我问你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他……谁呀?”   虽是装作不知,但阳翟的声音却是被压得最低。   而旁的阳安长公主双手拂过阳翟公主的双肩,轻声道:“你告诉皇姐,你喜不喜欢。”   几个字咬的很沉重,也很清晰。   但是阳翟分明感受到来自阳安长公主给的压力。   没有犹豫,神情一震,换上另一幅表情,然后肯定地点着头,回应道:“对。”   “好!有皇妹你这句话就足够了。”阳安长公主转身瞧着背后的皇宫,似乎赌誓一般地说道:“虽然本宫没有把握,但是在有生之年,定然会助皇妹与仲岚成婚。”   “皇姐……”   “你放心,皇弟不会阻拦的。”   阳安长公主一把把阳翟拥入怀中,轻声回应道。   “真的吗?”   “当然了。这场乱局是他们联手设下的陷阱,如今皇弟感知天命,唯恐留下一个烂摊子,势必要让人来重新收拾,但这个人除了皇甫岑知道怎么解决,没有其他人。也只有皇甫岑值得我们赌一把。”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   “下嫁!”   “说的这么直接。”   “不直接,你要劝动皇甫岑出山,而不至于让皇弟面子上过不去。而且,如果真有一日,皇弟……新君继位,你要确保他皇甫岑不会是下一个王莽。这个很难,你能做到吗?”   “呃。”   阳翟在阳安长公主的怀中一怔,不明的抬头望向面前的阳安,心中却在不停的打颤。   原来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没有听见阳翟公主的回答,但是阳安长公主却是仰面自语道:“难为是难为了点。但是本宫真不想就这么看着大汉崩溃。外戚、宦官、士人、豪强,他们每个人都想沾指中枢权利,如果不是皇弟与仲岚设下这个局,他们也不会这么急不可待。”   “可是要是不设局,不也相安无事?”   “不是这样的。”阳安长公主摇着头,回应道:“大汉已经腐朽到骨子里去了,并不是说轻易改变就能改动的。”   “所以与其慢慢等死,不如破旧立新?”   “就是这个道理。”端详着阳翟,阳安长公主心中一寒,她始终觉得,阳翟同皇甫岑的婚姻不会圆满,但是为了政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更何况,两个人的关系还尚属有些暧昧。接着道:“既然是他们设下的局,那么这个局就该由他们来解。”   “可。”   “皇弟感知天命,否则也断然不会重新启用皇甫岑。就是眼下这种情况,皇弟亦是十分坚持。两个人啊,都太倔强了!”   “好。我去。”   听明白这一切的阳翟公主清楚,她是缓和二人,也是为了大汉。   “缓和、牵制。”沉吟两句,阳安长公主道:“要是单纯以缓和二人为借口,皇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而以皇妹一生的幸福,本宫想,皇弟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   “如此……便好!”   “好,就这么定了。明日我会放夫君(不其侯伏完)上书宗正,由其向皇弟言明此事。”   “可是他要是拒绝如何?”   “不会的。”阳安长公主摇摇头,道:“仲岚的借口不过是服丧期限,还有一个月便是服丧完毕。如果他推卸,那便是婉拒本宫的意思。而且,上一次,他不是答应过你吗!”   “这。”   ……   宫廷内外,接连发生异常。   十常侍们再也坐立不住,纷纷拉拢门生故吏,照着张让和赵忠所言,要同大将军何进交好。当然他们首先选择的便是身为何氏最强的靠山,皇后何氏。还有何进的父母兄弟。   只有女人才会一时心软,下不去决定。   虽然何进这个人就是有很多女人才有的性格。   但俨然,皇后何氏要倚仗他们的时候才是最多。   外戚同宦官,本就该有着说不清道不白的关系。   在张让等人的谋划下,十常侍中郭胜、高望、段珪等人先后拜访了济阳侯、车骑将军何苗。   何苗为人虽然气量狭小,但却同大将军何进不同,他本人同十常侍的关系很好,还曾劝诫过何进,妹妹何氏入主后宫,多有十常侍相助,如今反倒相向,日后难免要让妹妹难做。偏偏那时的何进被士人们蒙蔽了双眸,已经红了眼,哪里还听得进去他这番劝。但即便两方针锋相对之时,何苗同十常侍的关系也是不错的。   不过当听见,十常侍中三位公公前来拜府,何苗当即出府相迎。   “郭公公、高公公、段公公,有失远迎,勿怪,勿怪!”   躬着身子的何苗一点都没有河东郡内对着皇甫岑飞扬跋扈的份儿。   就单凭这一点,三人就对何苗的印象大为改观。   纷纷寒暄道:“哪里,深夜拜访,车骑将军府,实乃我等鲁莽!”   “呃,请进,请进。”   何苗也难见到十常侍会这么说话,开始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呢,不过听过后,随即笑着把几人迎了进来。   三人在前,彼此偷偷瞧了眼,示意一会儿进屋子去后,谁先开口说话。   最后郭胜和高望都把目光留在了段珪的身上。   而段珪此时的心思还在担忧,消息有没有送到河东去。十常侍竟然决定放弃以往同大将军何进的对峙关系,转而要试着拉拢何进,两方面要联手。不知道这对皇甫岑来说是好还是坏?   “咳咳。”   落座之后,见段珪不开口。郭胜急着连咳几声提醒。   而刚要开口询问的何苗也奇怪的瞧向一旁的段珪。   “哦,是这么一回事儿。”段珪自认是皇甫岑的心腹,也为没有什么好顾虑,所以说话很直白,简直就是开门见山,没有什么修饰词,开口便说道:“我曹最近服侍当今天子,其中听到了一些……消息。”   就这么一句,顿时说得一旁的何苗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因为何苗也不知道面前这三人来此的目的。他兄长何进同十常侍的矛盾他是知道的,虽然自己一向同他们的关系还不错,但毕竟还是有些嫌疑,他倒不会傻到认为他们会同自己说些真心话。但是,段珪口中的这句话隐射的程度很大,谁都清楚,在天子身旁的人,究竟会探听到什么消息。而且,还是在这个敏感的关头。加之面前人的样子,何苗可以真切的感觉到一种交易的味道。难道,他们有意要缓和两方的关系,而从自己这里做介入口?   这种味道太熟悉了。   何苗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来解决这个问题。   见何苗震惊,却不开口询问。   段珪一笑,说道:“我们十常侍与皇后本是主仆情谊,自然两位将军本应该也是我等亲近结好。可……”   此话一出,何苗就明白过来,瞧着段珪等人,虽然不明白他们抱着什么目的,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暂且虚与委蛇地问道:“本该如此。当年妹妹入宫,也多承几位公公照顾,才能有今日地位。我兄妹本应该要好好谢谢几位公公。”   “那倒是不敢。”   郭胜急忙摆手,制止何苗施礼。他们此番前来是拉拢何苗,怎能能让何苗同自己几人施礼。   见此,何苗话锋一转,叹道:“谁知道……唉!”   “既然将军也有此意,我们何不?”   话不点透,只说半句。   何苗摇头,道:“可惜,怎知我兄长不应啊!其实也不是兄长……”   “我曹都知晓,此事怪不得两位将军,都是那些士人在背后捣的鬼!”   “哦,对。对。”   见郭胜开口,何苗点头回应。   “将军,我曹张公公的假子还未婚配,听闻大将军府上有一……”   “呃?”   “如果有可能,几日后,我曹张公公会派人娶亲。”   “这。”何苗初闻这消息,心中一颤。虽然他话中有何解之意,但是他并不能代表何进,更何况,何进还不一定答应此事呢,如果应承了,恐怕还会惹得大将军府那些曹掾的不满。便回道:“可是,兄长现如今很不满蹇硕插手西园军的事情。”   闻此言,段珪回头瞧着郭胜,然后扭回头道:“大将军错怪我等了,此事皆是蹇硕一人主意。”   “怎说?”   “方才我等说我曹在天子耳畔听到的消息?”   “啊。”   “我曹得知当今天子有意改立储君,这蹇硕、董重皆为外援。我等怕误了大将军之事,但因为此前同大将军的关系,才……所以,今夜我曹想由将军向大将军告知这个消息。”   “此话当真?”   何苗脑袋上冒汗,他如今能封侯拜将,做到这个高位凭借的是什么?不是家世,也不是自己的本事,一切都只是因为妹妹为皇后,外甥是储君。可是眼下有人突然跟自己说,这一切都很有可能被改变,改变就意味着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东西会失去,他何苗怎会甘心。便坐立不住的起身询问。   “我曹怎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这。这。”   何苗毕竟还是少见大场面,有些心神不宁的四下踱步。   “将军当早让大将军知晓。”   “可是我怎么说啊?”   “如实说。”   段珪也起身,站在何苗的面前,义正词严的回应道。   “可是……”何苗双手一摊,面色为难的看着段珪,回应道:“段公公,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同我兄长的干系,他怎会轻信此事?”   一旁的郭胜和高望摇摇头,低头不语。他们也觉得此事无戏。   倒是段珪笑了笑,回应道:“将军,你错了。以大将军之名,怎会不清楚此事?”段珪回身瞧着郭胜和高望,道:“事情已经转告,我们走吧。”   “可。”   郭胜一急,何苗还没有答应,即便答应,何进也不会信,这也没有起到拉拢的作用啊,要是这样回去后,难免要承受张让和赵忠的责怪。   “你们放心,将军只要如实说,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什么意思?”   “何苗将军,至于我曹会不会说谎,相信皇后和大将军最清楚。当年王美人之死,我曹即便同大将军矛盾再深,也不敢断了自己的性命,推举一个仇人之子上位。”   此言一出,何苗顿时恍然大悟。当年毒死王美人,多有十常侍相助,“董侯”要是登基,他们这些帮凶就都落不得好下场。自然不会说谎。随即冲着已经起身离开的段珪等人说道:“几位公公放心,几日后,我兄长既会向张公公假子提亲!”   ……   阴暗的角落里。   “你可确定,听得真切?”   一个黑衣人背对着一个游侠装扮的人,轻声问道。因为他身子躲在街巷的阴暗处,所以根本看不清楚阴暗处那人的身材样貌。   “听得真真切切!”   “再说一遍。”   “他们要为张让假子求亲!”   “求亲!”轻哼一声,几乎是咬着这两个字说出口的那人,目光徒然凶狠的一变,神情一震的转回身,继续道:“何苗答应了?”   “嗯。”   那游侠点头。但似乎又觉得回答的不够正式,再次补充道:“当时是何苗追着出来的!”   “那他们的谈话内容你有没有听得真切?”   “这个……没有。”   游侠一顿,然后难为情的点头应承。   “废物!”   冷哼一声,那人朝着这游侠狠狠一巴掌。   “家主恕罪。”那游侠急忙跪倒在地,然后哭诉道:“何府内外高手如云,守备森严,能够探听到已经是……”   “不要跟我说什么借口。”那人似乎并没有心情纠缠于面前这个游侠口中所说,表情却带着极其严肃的凝重,思考着什么问题,等了一阵儿后,他转身吩咐道:“派人去跟着郭胜、高望等人,我倒是要看看这群阉宦究竟还要使什么手段。”   “那家主?”   “我的行踪需要向你交代吗?”怒声道过的那人,用手拄着嘴巴,然后道:“记着,下次老地方见。十常侍如果在出宫,有任何动静我都要知道。”   “诺!”   “去吧。”   一挥衣袖,斥退那个粗布麻衣的游侠。   然后他缓缓转回身,轻轻摘下脸上的黑布,脱掉身上的黑衣,装进随身携带的包裹,朝着深巷处走去。嘴里还在不停的嘀咕着:“看来十常侍要拉拢何苗,企图缓和与何进的关系了。不行,绝不能让何进成为他们的刀子,何进只能是我的刀,杀人的刀!”言罢,身影如风一般,消失的了无痕迹。 第4章 何进引兵   事情进展到这种地步了,一切就简单明了化了。从大将军何进与十常侍的斗争直接转变为,十常侍靠拢大将军何进,企图用何进继续维持他们在宫中的地位。而矛盾分别指向挑拨关系的士人,还有手握重兵却并不从十常侍的蹇硕。   宫里头,张让和赵忠疲劳战术,求乞讨好皇后何氏。   宫外,何苗频繁穿梭于大将军何进的府邸。   “兄长,事情都说明白了,你打算……”   因为同何进不是同生父的关系,何苗同何进说话向来是没有太多的尊重的。今天和声细语的谈话倒是一改往常。   “收手?”   何进一瞪,起身负手于后,脚下不停的走动,然后问道:“事到如今,怎么收手?”   “如今十常侍有意同我们交好,我们少一个敌人,妹妹在宫中的地位就稳固一些,妹妹在宫中稳固……我们……”   “我也知道,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现下同十常侍的关系。”   “如果要是往常,我等也大可不必理会他十常侍。”何苗心知何进之意,顺着何进的心态,继续说道:“但是,天子如今起了换储君之心,兄长试想,这种时候我们要是再同十常侍斗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让他人坐收渔翁之利!”   “我知晓,可是十常侍怎能信得过?”   “信得过信不过不说。”何苗扭头,道:“可是我清楚一件事,当年毒死王美人,他十常侍也不是没有插手。”   “嗯……”   “所以,他们同蹇硕不同,蹇硕是天子心腹。当然十常侍以前也是天子心腹,但是自从蹇硕取而代之后,他们的地位就岌岌可危,如今出现这种事情,他们自然是要选择与我们一起反抗,否则等待他们的只会是皇子协的报复。”   “这。”   “兄长,不必考虑了。”何苗一狠心,接着道:“我已经答应了他们,过几日他们便会为张让的假子而求婚,兄长即便不允,你府内的曹掾士人也会心生间隙。”   “你。”   何进一怒。   “不破不立!”   何苗没有退缩,反而硬着头,挺着脖子说道。   闻言,何进一甩衣袖,坐回原地,瞧着何苗继续道:“你是想说,他士人全力助我恐怕也有他心,就允许他们把我当刀,我又为何要屡屡听从!”   “就是。就是。”   见何进如此回话。何苗兴奋的点头,继续道:“就是这个理由,我们不能受他士人的牵制,他们这群人心机深沉,图谋之大,比之十常侍要威胁的多。”   “嗯。”何进颔首。其实在早前,何进就曾考虑过这些士人入府的目的。当初礼辟士人的目的虽然有装点,但更多的却是想用些人才,却屡屡碰壁。就比如前几日,自己替儿子向王景(王粲之父)求婚,却落得被奚落的下场。这些士人眼中根本就没有自己。日后铲除十常侍后,这群人难保不会成为自己的绊脚石。唯恐他们还会找什么借口和理由铲除自己。只要一想到这里何进就是一阵恨意。问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到底有什么办法?”   “办法?”   “京畿重地的兵权全部都掌控在他蹇硕的手中,如果蹇硕有它意,我等该如何防备?”   “这。”   “你呀你。”   见何苗瞠目结舌,何进便知道何苗根本没有想过此事,恨其不争的甩手回应了一下。   “兄长贵为大将军,掌控天下兵马,怎会?”   “你好糊涂!”何进衣袖一挥,坐不住的起身训斥道:“我虽为大将军,但四境军权旁落,直系军权又不在京畿附近,如果蹇硕提前动手,我等势必会沦为他人刀下鬼!”   “竟然这般严重。”   “你以为呢!”何进一斥责,回应道:“为兄为何要重用士人,这士人乃是陛下用来权衡十常侍的人物,眼下西园军中士人占据一半,虽然蹇硕掌握大部分军权,但袁绍还是有部分军权的。除却这西园军,禁军(南军)、北军五校,也是由党人刘表统领的。”   “兄长是说,正是因为如此,才要拉拢袁绍、刘表?”   “当然。”何进点头,回应道:“拉拢他们的条件是什么?还不是因为能铲除十常侍,他们才会心甘情愿的听我调令。眼下你让我如此,我倒是要问问,他十常侍能够给我们什么利益?”   “呃。”   “蹇硕,还是什么?”   “蹇硕是不会同他们一样了。”何苗摇头,道:“如果蹇硕要是同他们齐心协力,他们便也不会想主动缓和我等关系了!”   “就是说啊!”   “那兄长打算如何办?”   “呵呵。”沉思过后的何进一笑,看着身旁的何苗道:“十常侍、蹇硕、士人,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首当其冲,我们的目的便是要保证皇子辨的储君之位。而保此位,就要先斩杀蹇硕!”   “怎么斩杀?”   “还是要借用袁绍和刘表的力量。”   “这……十常侍那里如何解释?”   “好解释。”何进点头,看着何苗道:“你就同他们说,我们是在利用士人铲除蹇硕,利用过后,就顺势把他们铲除了!”   “怎么个铲除法?”何苗摇头,回应道:“兄长不是打算收编蹇硕的人手,进而图谋吧?”   “散乱的编制则能会轻易打败京畿精锐。”何进回应道:“你放心,为兄已经派人联系丁原、董卓等人入京,而且为兄也曾派出几个心腹,入四下招募兵马,如果时间得缓,我们就有机会一举拿下蹇硕、士人这两股势力。届时,皇子辨定当荣登帝位,而我们就再无威胁。”   听完何进的打算,何苗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往日里看起来犹犹豫豫的兄长竟然是这么一个深沉的人,而且何进的计划可以说,当真是借刀杀人,杀人于无形。随即点头,道:“高!”   “少拍马屁,不过此事不可声张。同十常侍的和解只能是暗中进行。”   何进嘱托道。   ……   而陇西也在异动纷纷。   驻扎在城外的军队似乎就要拔营起寨。   董卓手中拿着信笺,望着眼前的李儒,问道:“文优,你看看,大将军让老夫连夜东进。”   闻听此言的李儒双眸闪过一丝狡黠,接过信笺,匆匆扫视几眼后,摸着为数不多的几根胡须,轻声道:“主公,此正是我等入京的好时机啊!”   董卓四下犹豫徘徊,最后转身问道:“你说说,怎么是好时机?”   “如不出所料,天子时日不多。否则以张让、何进、袁隗等人的精明,绝不会轻易动手,而眼下他们竟然这般出招,可见他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如果没有猜错他们一定是猜到了什么。”   “不错。”董卓点头,道:“这些人的精明是不会轻易动手的。如今,天子有改立储君的想法,定然会让何进不安,何进势必会同蹇硕有场恶斗。”   “所以,他才来信请主公入京。”   “这老夫倒是有些疑虑,难道何进就真的看出士人在利用他?”   董卓扭身。他清楚,何进让自己带兵入京的目的是什么,真正的目的并不是用来剿灭蹇硕的兵权,但恰恰是用来威慑袁绍、刘表等士人手中的军权。虽然董卓出身六郡,乃是武夫出身。但是以董卓对何进的认识,何进不过就是一屠夫,怎会有如此见识。   “想必是了。”李儒点头,道:“不论如何,何进是要想着剪除蹇硕和士人们的军权,而士人们却又想剪除宦官和外戚的势力,他们这是黑吃黑,就看谁能留下了!”   “这个。”   “当然,这也正是我们入京名正言顺的理由。”李儒一笑,回应道:“他何进做嫁衣,反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你笑的太早了,文优。”   董卓说了句李儒。   李儒闻言,缓了缓神色。以往他可不是这般沉不住气。但见董卓虽是喜悦,但亦是有些忧虑,随即开口问道:“主公,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董卓点头,回应道:“你想想,不论最后如何,我们要是想入主朝政就要有个正当的借口,否则即便是铲除宦官、外戚、士人,又会引来大片的反对之声。”   “嗯。”   李儒沉思。   “而且,何进给我来信,就难保他不会给其他人去信。”   “这倒是。”   “所以,即便能接手洛阳这个烂摊子,我们还是要防备其他各路大军。当然,如果所料无误,这个对手很有可能会是丁原。因为除了丁原,两皇甫身受猜忌,又是安定羌氐、匈奴,不可擅动。而公孙瓒地处偏远,恐一时间难以到达,所以只有丁原。”   “主公所虑正是。”李儒点头道:“我们要下要抢在丁原入洛阳前,接手这个烂摊子。”   “不,是在洛阳伺机而动!”   “什么?”   “等何进死,无人服众时,才是我们出兵的借口。”   ……   并州。   丁原亦是一脸愁容的瞧着眼前出现的信笺,这是何进连夜派人给自己送过来的信笺,上面言明,要自己带兵入洛阳,助何进铲除蹇硕。丁原已非当日只想高官厚禄的丁原。因为如今他的手底下确实握着一支精锐力量,他自信自己可以凭借这股力量获得更大的利益。   所以,丁原派人把张辽和吕布都找来了。   “岂有此理,这张飞真是欺人太甚。”吕布一脸怒色,一改往日那少言寡语的性格,骂骂桑桑的走进来,瞧着眼前的丁原说道:“义父,这张飞竟然数次进入我等领地,真是……”   “哎,算了吧!”   丁原抬手制止吕布,现在他的心思不在并州皇甫岑那里,并州不过是一个边界而已。眼下洛阳的局势才是重中之重。   “张飞此举定然是皇甫岑有意而为。”一脸平静的张辽点头回应着吕布,然后瞧着丁原,似有深意地说道:“他这么做的目的不过就是让我们即刻退出并州而已!”   “退出并州!”闻听此言,吕布暴怒,连日来的受气一下全部发泄出来,怒道:“凭什么退出去?就算我们正面不是对手,我吕奉先就算是行刺,也要杀了他皇甫岑!”   “对,我们是要退一退!”   丁原转身回应道。   “什么,义父你没说错吧?”   不管吕布的诧异,丁原扭头看向张辽,似乎在询问张辽的意思。张辽同丁原一样都是何进派出来的人,张辽是给何进募胡骑千余骑。他本该同丁原平起平坐,但是眼下却作为丁原的属将,所以丁原时而对张辽有些猜忌。   张辽扭头瞧向丁原面前的书信,心中一沉,明白,丁原这么说定然是同何进有关。而且很有可能是洛阳即将要发生什么大事,而动用了丁原的力量。但是张辽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在丁原面前还是藏拙的好,但又不能藏的太明显,如果那样就一反常态了。随即问道:“可是朝廷有指令?”   “对,大将军让我等带兵入京。”   “入京?”   吕布一惊,虽然他一直想去洛阳,却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入京。虽然所学不多,但是他也知道这种方式入京的人不多,都是以勤王为借口的反贼,自然下场也没有几个是好的。   “文远,你怎么看?”   “既然是朝提的旨意,定然是有它的意图。”   听张辽这话,丁原摇头,道:“说实话,这是大将军何进的旨意,并非是朝廷的旨意。”   “擅动兵戈,这可是谋反啊!”   吕布一惊,今夜的他连番失态,就仿佛他没见过多少世面一般。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吕布就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家伙。   “文远。”   “嗯。”   “你以为如何?”   “什么?”   “大将军此意重在剿灭蹇硕等阉佞。”   “好事,可是引兵却是有点……”见丁原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张辽急速扭转话题,继续道:“当然,阉佞本就该剿灭。这无可厚非。只是,我想大将军是用丁将军一家还是有其他人手?”   闻听此言,丁原恍然,猛然转回头,瞧着吕布问道:“奉先,河东的兵力可有异动?”   “只有张飞驻扎在上艾的兵力向我靠近,其他并无所动。都在黑山一代驻扎!”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羌乱刚刚平复,这皇甫嵩如今恐怕还要对抗马超。马超?董卓?”猛然放映过来的丁原侧身看向张辽道:“文远是说董卓也会入京。不行,我们一定要抢在董卓前入京!”   ……   北军中候,刘府。   冬日里的寒风很凌烈,吹的刘府内的灯笼一阵明一阵暗的,隐隐约约间,已经瞧不清楚府内景象。   而刘表的书房内,却是两个人影。   “景升!”   “你。”八尺多高的刘表虽然是党人代表,一副典型儒学派头,但却是一个能文能武的角色,加上他的身材,寻常人等近不了刘表的身。所以刘表也很少会有紧张的时候,但是眼下,刘表却是一副警惕的样子,手握着腰下佩剑,盯着面前出现的来人,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呵呵。很奇怪吗?”来人一笑,没有刘表那般紧张,反倒是做到一旁,用手拾起茶盏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然后看着刘表问道:“你要吗?”   “不要。”刘表松开剑柄,与来人对坐,摇头道:“你不是应该在……”   “哎,旧事就无需再提,我今天来是有事情要说。”   “有什么非要夜里相谈?”   “不是夜里,我就不能来京,不是吗?”   “这倒是。”点点头,刘表似乎很忌惮面前这个来人,对面前来人的一举一动都记在眼中。不过刘表却不想同此人接触太常时间,催促道:“长话短说,你到底来此何事?”   “好,我喜欢长话短说。”   “废话!”   “有人要杀你们。”   “我们?”   刘表用手一指自己。   “对。”   “呵呵。笑话,谁?”   刘表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笑话一般,狰狞的看向来人,然后循声问道。   “你应该想得到。”   “我凭什么想得到?”   “因为你们一直在利用他帮你们做事,而你们也没有安好心思,只不过,他要比你们想的聪明得多,他看出来了。”   说罢要说完的话,来人缓缓起身。   闻言,刘表侧头饮了口茶水,问道:“你说的是何进?”   “除了他还能有谁!”   “何进怎么会知道?”刘表起身,看向来人,问道:“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更何况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随你怎么想了。至于你信不信,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唉,你等等。”   刘表招手,却见来人闪身出门,消失在视线中。虽然疑问重重,但是刘表分析过后,却觉得何进确实有些防备士人的举动。如果何进真的发现了士人在利用他,如果何进真相杀了他们。他们非但利用何进不成,反而还落得惨死下场。先要激化何进同宦官的矛盾,然后在铲除何进。这怎么可以,想罢,刘表一急,急忙起身,决意找人商量此事。 第5章 袁绍图谋   不管何进、袁绍、刘表、张让这些人都是什么心思,就在天子岌岌可危之际,宗正府提出了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事情,下嫁阳翟公主与皇甫岑。此消息一惊传出,洛阳城内便又是惊奇一阵滔天巨浪,下嫁阳翟长公主于白身的皇甫岑,这怎合乎情理?   不过,不管怎么说。   此事,是皇族中事,又不是天子刘宏下嫁自家公主。   阳翟公主都二十多岁了,找个人家也无不可。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下嫁这个人竟然是皇甫岑。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究竟是谁提及的此事,才更能看得出这幕后的意义。   何进不明。   十常侍也没有得到消息。   秦汉以来,下嫁公主一事,皇帝嫁女,因其至尊,故不由天子主婚。而由诸侯同姓者作主婚人。   但正是提出此事的只有宗正府。   而向宗正府提及此事的乃是阳安长公主。   虽然只是一个议程,但诸皇室贵族的眼中,他们都已经认定此事。   他们可不知道皇甫岑究竟关系着什么汉室命脉,但是他们清楚,以皇甫岑的家世,建立的功勋,他完全有资格成为公主的夫婿。而以阳翟长公主的年纪,能够得到这样的归宿也没有什么可质疑的。   身在卧榻之上的天子刘宏听到宗正的提及,神情一惊,随即明白过来,急传阳安长公主、阳翟长公主两位公主觐见。而十常侍等一众服侍他的宦官、奴婢全部都撵了出去。   阳安长公主让阳翟现在卧室之外等候,自己率先走了进来。然后给天子刘宏见礼。   “不必了,皇姐起来吧!”   “诺。”   无力的挥了挥手臂,天子刘宏示意阳安长公主可以做到一旁的椅子上(河东制造)。   轻轻颔首一下,阳翟长公主便做到一旁的椅子上。   “皇姐,朕问你,你这是何意?”   “下嫁阳翟。”   “可是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天子刘宏强忍着身上的虚弱,半斜靠在一旁的卧榻之上,双眸之中有着说不清的忧虑,回应问道:“下嫁皇妹,朕不是没有想过,但这会引来多么强烈的反对,皇姐可曾想过?”   “不就是大将军何进,十常侍等等诸如此类人士?”   “皇姐知道就好。”   天子刘宏轻咳两声,其实此时,他内心深处对皇甫岑怨恨已经不是那么足了。说实话,皇甫岑此人毕竟还是自己一手提拔,虽说他功绩不少,但全都基于在自己对他无限的信任上。而且,他皇甫岑毕竟曾在夜半前许下重誓,忠于大汉,虽然这个誓言不知道还作不作数,但是天子刘宏一向相信他这般重义的人。   “本宫是想,既然是他惹出来的这些麻烦,就该由他来负责。”   “呵呵。”苦涩的一笑,天子刘宏摇摇头,回应道:“如果上苍在给朕一些时日,朕定当还这个天下几分安逸。”   阳安长公主想开口劝些什么,但又知道说了也没用。方才她极力避免同天子刘宏谈及生老病死这般事情,但是没有想到,天子刘宏竟然自己说到了这里。   “皇姐不必忌讳。”天子刘宏摆手,道:“天命如何,朕却知晓。”   “嗯。”   “而留下这个烂摊子,朕有心无力。”   “皇弟不必妄自菲薄。”   “不是。”天子刘宏摇头,回应道:“朕之所以想改立储君,便是不想他何进做梁冀。可事实上,这些烂摊子总要有个人来解决。他何进不行,他毕竟还是受制于士人。朕不能让中枢再次落入士人的手中。而与士人势不两立的人也只有他皇甫岑,也只有他皇甫岑知道朕的心意。也只有他皇甫岑能够有这个实力,力挽狂澜。”   “这。”   “皇姐想说什么?”   “他皇甫岑难保不会是下一个霍光、王莽。”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天子叹道:“朕若归天后,新帝年幼,乱局总要由他皇甫岑来收拾。而能够对付何进、袁隗、张让身后那更隐秘的敌人,也只有他皇甫岑。朕只希望,有生之年,他皇甫岑不会是王莽,而做一个霍光。”   “他能够相信吗?”   说到这里,阳安长公主似乎都不信任他皇甫岑了。   “能。只要他护汉,而不是终于某个人,还是有些机会的!”   “这个。”   意识到阳安长公主的悔意,天子刘宏反笑道:“怎么说到这里了,明明是皇姐劝说朕复用他皇甫岑。怎么反过来却是朕在向皇姐说起他了呢!”   闻言,阳安长公主笑了笑,回应道:“了解皇甫岑的人始终就只有皇弟了。”   “是啊!”   “唉。”   “说起来朕倒是要谢谢皇姐了,要不是有皇姐出面,朕也不清楚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如果在这么僵持下去,朕纵死也不瞑目啊!”   “皇弟千万可别这么说。”   “哎。”打住阳安长公主的反对,天子刘宏继续说道:“还是说说阳翟的婚事吧!”   “只要陛下应允,此事可成。”   “皇妹那里可是情愿?”   天子刘宏可不想落得一桩政治婚姻。但他这种美好的假象注定是假象。历来政治婚姻就不可能没有牺牲。   “她对皇甫岑倒是一往情深,只是皇甫岑……”   “怎么,他皇甫岑不愿意?”   天子刘宏起身,问道。   “不是。只是在政治婚姻中,即便两人心存好感,也难免要有隔阂!”   闻言,天子一叹,不语。   停顿了一刻后,天子刘宏才道:“事到如今,只是不知道他皇甫岑作何感想,会不会借口悔婚,而且朕也不打算在自己有生之年抢了皇儿拉拢皇甫岑的机会。”   “顾及到阳翟,他皇甫岑恐怕也不得不再三思考。”   “这便好,朕唯恐他以服丧之名,而坏了阳翟的名声。”   “不会的。过了年底,他皇甫岑就服丧完成,届时他已无借口。”   “可是公主下嫁平民终究是有些不合情理,这样吧,朕也不打算启用他皇甫岑,但是封爵还是有打算的。”   “那臣就带皇妹先谢过陛下了。”   “皇姐,你是要替皇甫岑谢过朕!”开了句有心无心的玩笑,天子刘宏扭头瞧向身旁的阳安长公主,挥挥衣袖,道:“皇姐,就到这吧,朕累了。此事也就麻烦你多多张罗了,洛阳城内要是有什么反对之音,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不叫阳翟进来面圣?”   “不用了。”   “诺,臣这就告退!”   屏息之后,阳安长公主心中的石头落地,此番觐见天子刘宏,她已经能够感受到来自天子心上的那股有心无力。而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理由,总归是要接着进行下去。洛阳如此,只待皇甫岑一人挽救这个危局。   阳翟,亦是制衡亦是笼络。   瞧见阳安长公主从天子刘宏的卧榻走出来后,阳翟紧张地问道:“皇姐,怎么样?”   阳安长公主点点头,道:“成了。”   “就这么成了?没有反对?还是……”   “唉!”闻言,轻叹一声的阳翟公主摇摇头,回应道:“陛下之心,非是你我能够猜透的。但是可以肯定的还是那句话,两个人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矛盾。”   “可身为堂堂一国之君,竟然率先……皇姐,你说,皇兄这是不是为了我才得以这样?”   “算不得吧!”阳安长公主扭头,否认道:“毕竟,眼下这场婚姻之中,皇妹其实是作为政治的牺牲品的!”   “我。”   “好了,别多想了。日后,我大汉的衰运都交与皇妹的手中了。”   就爱你阳安长公主神态紧张,阳翟点点头,回应道:“好的,我会看住他皇甫岑。”   “难为你了!”阳安长公主拉过阳翟,两个人一同往宫外走去,还不停的回馈道:“唉,他皇甫岑要是霍光之流倒还没有什么,只怕是成了王莽,那时才是难为你之际!”   ……   袁绍府邸。   如今洛阳城内真正掌握军权的只有上军校尉蹇硕、中军校尉袁绍、北军中候刘表两股势力为首的将领。即便连何进都要依仗袁绍等人,才可以制衡蹇硕。   而袁绍虽然是士人出身,但并不是党人。而身为天子刘宏心腹的刘表却是真真正正的党人。   听到昨夜那神秘来人的恐吓,本想隔岸观火的刘表却再也坐立不住。党人的宗旨很简单,就是剔除宦官、外戚把持朝政的规矩,然后真正交与由士人出身,通过孝廉这中入仕之徒的手中。所以他们暂时入何进的大将军府,确实有几分是通过何进的能量,然后剔除他们数百年来的对手——宦官。   但是昨夜来人的暴露,让刘表了解,原来何进已经注意到他们的目的。何进知道的后果怎样,不言而喻。   所以一向是不怎么同袁绍交往的刘表直往袁绍的府邸。袁绍毕竟还是士人代表,他的家世注定他们是站在同一个战线的。听闻刘表来访,高傲如袁绍也顾不得衣衫整理妥当没有,直接把刘表迎入了自己的会客室。   “景升兄,深夜来此,何事?”   开门见山,袁绍也没有踟蹰。毕竟眼下的事情太多了,天子病重出现任何一种变动,都有可能会影响到他们的利益。而且,上午之时,从宫内的小黄门传出消息来。   由阳安长公主提及,宗正正式与安定皇甫氏互通书信。内容大致可以理解为很简单的,下嫁阳翟长公主。此事倒无可厚非,但是偏偏巧合的却是,下嫁这个人是皇甫岑,这般敏感的时候,很难说天子刘宏是什么意思?   君臣二人明明是反目成仇。   但现如今,天子竟然同意下嫁阳翟长公主,这多少来说都有打算重新启用皇甫岑的意思。不管成与败,这本身就是一个惊天的消息。试想,皇甫岑手中的兵力足可以影响到整个时局的变换。而天子要真是舍下脸面来求皇甫岑,那他皇甫岑还能做什么?不就是铲除眼下这多方势力,辅助“董侯”登基吗?   而袁绍自认为手中的实力,可不是他皇甫岑的对手。   所以,让袁绍忧心的是如何在皇甫岑入洛前,稳定住京畿的局势。只要京畿坐实皇子辨的帝位。那一切藩镇就名不正言不顺,任由天子宰割。   “本初。本初。”   打量着想事情入神的袁绍,刘表坐立不住的开口重复问道。   “哦。哦。景升有何要事?”   “本初可是为了阳翟长公主下嫁皇甫岑的事情忧虑?”   闻言,袁绍收心,看着刘表,紧张地问道:“景升可是有什么好办法。”话一出口,袁绍就意识到自己太过想当然了。刘表虽然同自己的利益一样,但刘表可不是那寻常人等,在他心目中汉室却为首要。只不过刘表过于明哲保身,没有挺身而出。   闻言,刘表摇头,道:“虽然我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情,但是说实话,同阳翟长公主下嫁一事都是殊归同途。表想要听听本初的建议。”   “殊归同途?”袁绍压低双眸回应一句,然后不自信的摇摇头,回应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又是他皇甫岑。”   “当然不是。”刘表回应道:“我来是因为府内探听到一个关乎我士人利益的消息。”   “我士人?”   “对。”   “景升就不要糊弄我了,快说说究竟是什么招数办法。”袁绍一急,然后回应着面前的刘表。   “不是办法,而是一个坏消息。”刘表表情极其严肃的站起身来,然后走到袁绍的近前,开口道:“何进已经开始忌惮我们了!”   “什么!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袁绍一甩衣袖,回绝道。   见袁绍这般表情,刘表没有同他争执,也没有过多的言语表达什么,反而是神情严肃的盯着袁绍。   静。   这般的宁静,确实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   “恩。”   “当真?”   很简短,也没有方才那般惊讶,袁绍的回应表情已经开始闪现一丝狰狞,他隐隐觉得,现在所有的情况都对他们不利。   “何进不仅发现,而且他还派其弟何苗暗中与十常侍接洽!”   “是谁主动?”   刘表虽然得到消息时并不清楚,但事后他也派人去查证了此事。骠骑将军何苗最近的行为确实有些反常。   而十常侍在宫内频繁向皇后何氏现好。   这还不算,何氏一门的老祖宗何真都开始被封为舞阳君。而且何进的女儿也许给了十常侍张让的假子。   “这般事情本初只要细细留心,当然能够察觉到不同。不过如果说是谁向谁靠拢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大将军何进几次三番的推阻斩杀十常侍这些阉党。便是为了今天有这般回旋余地。”   “岂有此理!”袁绍愤怒的一拍几案,自己苦心谋划之际,瞬息之间,便转投十常侍的门下。这让袁绍怎能甘心。可事实上,袁绍就算是不甘心,也没有办法。现在手握重权的依旧是他何进。自己手中的军权真要动起武来,恐怕都不够蹇硕塞牙缝的。   “这该如何是好?”   “现在最难的还不是这些事情,只是时间紧迫,已经刻不容缓,如果何进真同十常侍达成和解,他们解决完蹇硕,便会调转矛头对向我们。”   “景升之见?”   “要快。越快越好!”刘表信誓旦旦的回应道:“只有铲除威逼何进铲除十常侍,我们才有可能真正入主。”   “可怎样才能激化他们的矛盾?现在不说他们如胶似漆,但凭那不同寻常的魄力,便不是我等可以改变的。”   “何进最直接的关系便是权利,而权利分为两种,一种就是扶立新君皇子辨即位,而获得更大的权利。另一种便是要在天子未驾崩之前,掌握朝廷。而他的敌人一是蹇硕,另一个便是时下不明,但天子已经开始启用的皇甫岑。这二人都有可能会是扶立‘董侯’登基的棋子。而只要从这方面挑拨,他何进定然坐立不安,哪里还会听任他人建议。”   “对,就是帝位之争的敏感性才会刺激何进。”袁绍手掌重重排在一旁,然后轻声思虑道:“虽然何进相同十常侍虚与委蛇,但是如今天子已经下嫁阳翟长公主,打算重新启用皇甫岑。这对何进的威胁自然不言而喻。相信我们只要稍加挑拨,何进定然会等不及,加速决定杀死十常侍的决定。”   见袁绍明了,刘表继续道:“何进所要的不过是拖,而天子如今的各项安排都很急切。没有给她何进时间改变初衷。而三心二意,也只会让鱼儿悄悄溜走。”   “不过。”本是已经决定起身的袁绍突然有意识到什么,抬头凝望眼前的刘表,然后问道:“话又说回来,她皇甫岑要是婉拒这段婚姻,那岂不是没有什么挑拨之处吗?”   “不会。”刘表摇头,他虽然不清楚皇甫岑同阳翟长公主的那些情感纠葛,但是他却知道,皇甫岑为人如何,而且还是阳安长公主这么提亲人,都无疑加大了既定事实的可能性。   “当真?”   “当真。”   “景升既然这般肯定,我就信任你,但是我想知道,景升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闻听此话,本是想拒绝的刘表摇摇头,回应道:“本初还是回去问一问你的妻子便可知晓。”   “呃。” 第6章 三家齐娶   袁绍和刘表既要借阳翟长公主下嫁一事大做文章,进而希望激化十常侍与大将军何进的矛盾。而何进本人却不知晓这件事情,他还在按部就班,让骠骑将军何苗暗中联络十常侍张让等人。又派人前往驻守在各地的人选。包括丁原、董卓两股势力。外加从何进自己府内派出去的其他几股募兵势力。   张辽,并州招募数千胡骑。   王匡,徐州募兵努士五百。   鲍信,泰山招募骑兵上千。   毋丘毅,丹阳募步兵数千。   加上丁原和董卓,何进的大将军府派出去的骑都尉总共有六股势力。但何进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让这些人来围剿十常侍等阉党。其真正的目的乃是铲除蹇硕的威胁后,威慑士人。   为了等到这些兵马入京,何进极力促使皇后何氏缓和与十常侍紧张的关系。加上何苗的那些建议,他更加自信,在取得政权消灭“董侯”刘协时,他可以再次把矛盾调指向一直在利用自己的士人们。但是眼下突如其来的变故,倒是让何进一惊。他已经无法断定自己的对与错。天子刘宏竟然同意了阳翟长公主下嫁给已经渐渐被人遗忘的皇甫岑。   这是什么信号?   是天子打算重新重用皇甫岑的信号吗?   四下踱步的何进想剿灭这场婚事,但是偏偏他又有力使不上,因为这是皇族内部的事情。一切交由天子刘宏、宗正、皇甫氏来作决定。   不过结果不言而喻。   何进可以断定,即便皇甫岑再恨天子刘宏,也总不见得要婉拒天子刘宏的面子。更何况,听闻阳翟长公主同皇甫岑本身就有那么一点的不清不白。   为此,何进头疼的瞧着面前的幕僚。   没有袁绍,没有曹操,也没有其他人,站在何进面前的人只有陈琳一人。   陈琳,陈孔璋算起来还是他何进的心腹。   但是这个心腹是趋向士人的。如果不是何进实在是没人商量,是决然不会来寻士人的。   “孔璋,你如何看待阳翟长公主下嫁一事?”   “这个。”陈琳迟疑的摇摇头,回应道:“不好说,但是可以肯定,此事对大将军不利。”   “何解?”   “大将军试想,他皇甫岑非同他人坐拥河东、并州两地,建立功勋无数,又有十万虎贲,如果阳翟长公主下嫁一事做成,那便无疑从正面承认皇甫岑割据的事实。这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皇甫岑会接连得到天子的信任,甚至……”   “甚至什么?”   “呵呵。”陈琳起身笑了笑,回应道:“恕孔璋无礼。大将军试想,如果天子没有其他心思,怎会重提皇甫岑这件旧事。”   其实早就知道天子刘宏有换帝之心的何进点点头,然后回道:“不瞒孔璋,听妹妹说,陛下却有打算改立之说!”   “董侯?”   闻言,何进点点头。   “如果要是董侯,陛下留给他的可真的厚待了。”陈琳只要一想到,蹇硕手握的西园军权,还有皇甫岑这支外援,即便皇子辨能够顺利登基,他皇甫岑也能伙同蹇硕推翻这个时局。   “唉!”   闻言,何进一叹,他也没有想到竟然会遇见这样的事情。眼瞧十常侍妥协,只待天子归天,然后借助袁绍和刘表的势力扫清蹇硕。然后引董卓和丁原等人,再接手士人手中的权利。却没有想到,天子刘宏在垂死之际,竟然提出皇甫岑这个人。   如果不是皇甫岑过往的嚣张功绩,何进隐隐都忘记了这个极具威胁,又在洛阳旁侧的雄狮。   “孔璋,以你之见,眼下该如何?”   何进想破坏阳翟长公主和皇甫岑的婚事。   但陈琳的回答无疑在他心头上被浇了一泼凉水般。回应道:“阳翟长公主的不是国事而是家事。而且由阳安长公主提起,加上阳翟长公主的身份,她不是天子刘宏的女儿而是妹妹。加上故去桓帝的原因,我们无法改变也只好凝视他们如此。”   “这。”何进双手一摊,回应道:“可他皇甫岑毕竟布衣之身,于理不合。我是不是可以从这上横加阻拦?”   “以皇甫岑的功绩,天子只要赏赐一个爵位,群臣也无可厚非。”   “这样。”   “虽说他皇甫岑如今服丧之身,但是我要是没有算错,半月之后便是他皇甫岑服丧期满之际,届时谁也无法阻挡。”   “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除非洛阳京畿诸事已定,否则我们很难改变这个局面。”   “你是说?”   “对,就是让他皇甫岑还身处婚娶的喜庆之中,我们以雷霆之势,扫灭十常侍和蹇硕的势力,然后推举皇子辨登基。”   闻言,何进脸颊之上的汗水涔涔,回应道:“可是……天子虽然病重,但一时半刻。剪除蹇硕我们有把握吗?铲除十常侍只会逼得他们狗急跳墙,莫不如拉拢十常侍,然后……”   “恕孔璋无礼,如果大将军心中对十常侍还心存幻想,孔璋这就告辞。”   说罢,作势便要离去。   陈琳这番说辞多是经过同袁绍等人协商过得,如今这种危机局势,他们只有提前动手。而理当由何进这个替死鬼承担责任。而何进为人犹犹豫豫,朝秦暮楚。只有施加压力才能够威逼何进尽快做出决定。   “孔璋。孔璋。”   何进一急,急忙去拉陈琳的衣袖。似乎认同地问道:“即便我同意,但是天子还未归西,我即便是有心也是无力。”   听闻何进这般托辞,陈琳的脸上浮现一丝狡诈的笑意,回应道:“大将军,既已说定,以我等实力,难道还掌控不了整个时局。”陈琳回问之后,弯下身去,凑到何进的耳畔轻声道:“天子这般苦苦挣扎,我等为何不助其一臂之力?”   “这。”何进身子向后一缩,神情惊恐的望着眼前的陈琳,颤声道:“这。这。能行吗?”   “大将军,天子驾崩。我等正好拥立皇子辨登基即位。而他蹇硕联合十常侍、董重图谋不轨正是我等出手斩杀他们的借口。”   “这。”   “孔璋家中还有事情,就先说到这里。大将军想好在告知我等。”   说罢,陈琳就在何进的震惊中,开始离去。走了几步,然后扭回身提醒道:“对了,此事可急不可缓!”   ……   陈琳等人这般商议皆是袁绍的意思。   而从洛阳城内传播开阳翟公主要下嫁的消息后,便早有人去给安定皇甫嵩、河东皇甫岑去信。   而安定皇甫嵩处,也正朝着两都三辅进发,做些部署。   因为,董卓已经快开始率军东进。   按照既定的计划。   由赵云率领万数三十六生羌骑兵,在董卓入武关后,便夺取陈仓这个要害,卡住蜀川同凉州的咽喉要塞。然后再由马超所部叛军,协同皇甫嵩的部队靠拢长安,扼守住董卓退兵的归路。   董卓不是没有重视,只是他不清楚,马超竟然会是皇甫岑埋伏下的奇兵。   等河东接到阳翟长公主下嫁的消息后,飞鸽便从千里之外把河东的消息送了过来。   阎忠和尹端、夏育、梁衍、张猛、盖勋等人商议着董卓的动静。却突然收到这般好消息。   阎忠把手中信笺一扣,抬头瞧向皇甫鸿、皇甫郦两兄弟道:“看来安定皇甫氏的春天来了。”   闻言,不明所以的皇甫鸿扭头瞧向阎忠,问道:“什么安定皇甫氏的春天?”   “阳翟长公主要下嫁你们的小叔皇甫仲岚,你们说这还不是一个好消息。”   安定皇甫氏世代为将,但是并没有谁曾成为公主夫婿。   这一来是武人地位尴尬;二来是他们家中封侯者也就不过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眼下既然有消息传来皇甫岑要赢取阳翟长公主,那不用多说,皇甫岑定然会被封侯,至于拜将这个事情,他们还不敢断定。   “也就说,天子终于要启用仲岚了?”   张猛一喜,抬头凝望眼前的阎忠,然后问道。   “很有可能。”   “那太好了!”张猛一拍衣袖回应道:“如果仲岚真的被复起,我等想要铲除董卓入主朝廷中枢就不远了。”   闻言,并没有多少喜色的尹端看向夏育,两个人同时扭过脑袋看着面前的阎忠,问道:“可是董卓也已经开始入京了,洛阳这种情况下,天子这是何意?”   “能收拾这种局势的有谁?”   阎忠没有回答,反倒是扭身看着身旁人,然后轻声的问道。   “皇甫嵩、皇甫岑。”想了想,尹端回道:“你是说天子已经放弃了其他想法。现在只想由皇甫岑来主政?”   “安定两皇甫岑如今的势力大到这般地步,已经不是谁能够制衡的。除非天子能够保证他还会长久存在,有他在或许还能压制皇甫嵩、皇甫岑两兄弟。但是天子如今病重至此,时机不多了。既然无法制衡皇甫岑,便不如重用,然后借着仲岚的手,铲除士人、外戚、宦官,重新建立一个中枢。当然日后皇甫岑究竟走到何地步,也是看君臣恩情的。”   “君臣恩情?”   现在并不明白皇甫岑同天子刘宏内情的这些武将都撇撇嘴,似乎都在替皇甫岑不满,然后回道:“如果真是有知遇之恩,怎会出现当年那般冤情。”   阎忠摇摇头,道:“仲岚心中还是有大汉的。他只身来到这里,先是刀山火海定了百年羌乱,又定了马腾、韩遂这几股河西反叛势力,加之之前的种种,他已经为整个大汉北疆做出努力。即便大汉中枢发生乱事,这北疆都不会有丝毫异动,这边是他仲岚为大汉做出的努力。如果一人真的不关心了,又何必这般处心积虑,难道只是为了痛快?不,这个叫做问心无愧,他皇甫岑对大汉问心无愧。”   “恩。不管洛阳发生了什么,我们还是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守住整个大汉北疆,听仲岚吩咐,断了董卓的归路。”   尹端点头。   “此事,通知义真否?”   “告不告诉,义真也是早晚要知道。”阎忠点头凝视前方,低吟道:“婚姻大事,也只有义真能够主持这场婚事。我想,此番义真入河东同仲岚的关系该有所缓和了!”   ……   河东。   皇甫岑一身丧服,整负手而立在卢植的孤冢外,轻声道:“再有几日,我就该脱下这身孝服了。”   闻言的卢玥儿打量着皇甫岑,问道:“听河东来往的信使说,阳翟姐姐要下嫁与二师兄?”   听卢玥儿这么问,并没有打算隐瞒的皇甫岑点点头,道:“却是有此事。”   “那么……”卢玥儿踟蹰的抬头看向皇甫岑,似有小心,又很好奇,问道:“二师兄对阳翟姐姐的感情如何?”   “什么?”   皇甫岑一怔,扭回头瞧着无辜的卢玥儿。而卢玥儿则是笃定皇甫岑一定听到了,没有重复,只是双眸凝望着皇甫岑。被卢玥儿看的有些心神发毛的皇甫岑摇摇头,道:“你放心,当日大婚,一并连师妹你都娶过来。”   “不。”卢玥儿摇头,瞧着皇甫岑说道:“我听人说,这种政治婚姻最迫害两人幸福。虽然我心中有些妒忌,但是阳翟长公主亦是我的姐妹,我只是想替阳翟公主问问二师兄,到底喜不喜欢她?如果不,我并不希望能够看到那样的场景。”   “这。”   皇甫岑抬手,想要安慰一句,但是内心深处告诉他,他是不喜欢阳翟长公主,两个人之间的那丝暧昧只适合做红颜知己。你懂我心,我亦是懂的你心的。而且皇甫岑也不想欺骗卢玥儿,但是这是既定的一步棋。迎娶阳翟长公主的事情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改变的。   “这倒是。”   “二师兄你有没有想过,你这般会带给阳翟什么样的伤害?”   皇甫岑无奈的一笑。心中却也在想向卢玥儿说些什么。事实上,他不喜欢阳翟长公主,也不喜欢卢玥儿。不对,是不爱。或许有喜欢,但是,也仅仅局限喜欢而已。而偏偏得不到的邹玉娘才是皇甫岑心中的那份执拗。   但是皇甫岑却扭头解释道:“师妹。”   “恩?”   “阳翟长公主是不是一个人,我皇甫岑是不是一个人?”   听皇甫岑这话,卢玥儿不明所以的看着皇甫岑。   皇甫岑继续道:“而我皇甫岑如今已经不仅仅代表自己一人,看到几日前的那些人了吗?他们与我的荣辱与共息息相关。所以,为兄不能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心愿而行事。我要顾虑他们,我要为了他们的利益而活。同样,阳翟她也要为了她身后的汉室而活。所以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只有依照这等轨迹走。”   “这么复杂?”   卢玥儿很少探听政事,在她眼中阳翟是她的好姐妹,唯一不同的也只有他们的身份高低而已。   “所以啊……”   皇甫岑刚想开口说自己迫不得已,却不想从远处急匆匆的走过来一个老者,一张丰润的脸上竟然布满了愤怒。   来人正是中山甄逸。   老爷子以往的身体非常不好,但是最近这些年经常住在河东,由张机、华佗两位神医的调制,甄逸越活越年轻。   听说,前些日子,他府内的一个妾室还怀上了一个孩子。   本应该是喜事的甄逸,脸上为何这般愤怒。不过皇甫岑转念就想明白,对着卢玥儿说道:“玥儿,替为兄挡了甄老的觐见。”说话间,皇甫岑已顾不得什么礼仪姿态,急急匆匆朝着草庐后山跑去。   “皇甫仲岚,你给老夫停下,老夫都看见你了,你要是敢再动一步,我中山甄氏就此断却同你河东的联盟。”   见甄逸真是动了怒,皇甫岑尴尬的转回身,走到甄逸的身旁,对着卢玥儿使眼色,示意卢玥儿先避一下。   “老夫就这么不招白马都尉待见。”   说话间,甄逸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语气竟然也用上了少有的冷漠。   “呃……甄老,来找仲岚何事?”   皇甫岑硬着头皮问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跟老夫打马虎眼。”甄逸胡子一撅,愤然道:“没有他事,就是为了我那闺女的婚事。”   谈及此事,甄逸的脸上阴沉似水,不等皇甫岑回答,指点皇甫岑到:“皇甫仲岚,当年约定的婚事,时隔今日已经多少年了?当时你以我闺女甄姜年幼为借口,老夫也不勉强你,事到如今,天子都要把阳翟长公主下嫁,老夫那闺女该怎么办?”   闻言,皇甫岑为难地回道:“甄老,你看,天子下嫁皇妹,总不能让其做妾室吧?”   “这个老夫也知晓。”甄逸见皇甫岑缓和语气,回应道:“事到如今老夫也不为难你,虽然你我婚约立在之前,但老夫那女儿也要随同阳翟长公主一同下嫁。”   “这个。”   “这个什么?”   见甄逸真的动怒,皇甫岑急忙缓和道:“我这就上书同天子、宗正言明此事。”   听皇甫岑这般回答,甄逸的脸上浮现一丝狡猾的笑意,回应道:“这还差不多!” 第7章 天子崩殂   经过繁琐的议婚、问名占卜、订婚聘礼、选择婚期、迎亲等一系列的商量妥当后,作为阳安长公主这方为了火速成婚,缩减了一切麻烦的用度。而甄逸为了能够攀上皇甫岑这颗大树,也依着汉室一面就这么定了下来。就在皇甫岑服丧过半月后,婚期如期进行。   阳翟长公主作为皇甫岑的正妻。   甄姜和卢玥儿两人作为平妻一同迎娶。   而作为主婚人的人选,天子亲口预定阳安长公主和槐里侯皇甫嵩二人作为皇甫岑的主婚人。而皇甫岑虽然没有被启用为将,却被封为安邑侯,可谓是县侯中少有的富足。而皇甫岑的母亲扶风马氏也被天子赐封为平阳君。   听闻这个消息的河东上下,自然为此事欢喜不已。   仿佛都冲淡了大汉中兴衰落的景象。   不管皇甫岑处于真心还是无奈,他的婚事都要如期进行,因为洛阳的局势已经刻不容缓。   送亲的队伍,是由阳安长公主亲自护送而来的。其实也是天子刘宏有意要让自己的皇姐脱离这里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灾难。而阳安长公主也没有推辞,似乎也不愿意再在洛阳呆下去。   因为,阳安长公主似乎总有一件事情不愿意去面对。   因为对于阳安长公主来说,天子刘宏同那个人都是她最难的选择。   路上无话,阳翟也瞧出阳安长公主心事憧憧,以为她是担忧大汉政局,有心无力,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一切,皆等这场婚事过后。   小拳头握的紧紧的阳翟长公主,瞧着身旁有些憔悴的阳安长公主,心中暗暗发誓,“皇姐,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皇甫岑发兵匡扶汉室,而且,只要有我在,他皇甫岑只能是霍光,当不了王莽!”当然,阳翟长公主根本就没有想过,霍光之后的境况如何?   车辕行驶到小孟津的时候,便瞧见从河东过箕关入河内而来的河东车驾。   因为皇甫岑并没有被复起,所以迎亲的队伍并不是河东的兵马,却是苏泽带领的中山家奴。不过这些所谓的奴,却都是当初那八百义从退下来的老卒。除去被太史慈带走一批,留在白马义从之中的精英。也就剩下眼前这些不足三百白马老卒。他们可是货真价实的。当然因为路途遥远的关系,槐里侯皇甫嵩和平阳君马氏并没有赶到河东郡。而身为卢玥儿亲族的公孙瓒也并未赶来。迎亲的队伍之中,也只有皇甫岑和狄清、苏泽还有随行的几百仆人。   这一切在外人眼里看来,太过寒酸。   偏偏阳安长公主并不那么认为,虽然眼下皇甫岑白身一人,但其主上成婚,河东上下大小官吏、将领理当前来庆贺,而偏偏一人都不见。这不是反常,分明是所有人都接到了什么命令,按兵不动。甚至照着皇甫岑的行事手段,阳安长公主甚至可以认定,他——皇甫岑,已经着手了。   车马及近,勒马遥望的皇甫岑似乎并未发现阳安长公主的车马。   而旁的苏泽侧头瞧了瞧皇甫岑,见皇甫岑的目光所及处正是洛阳城的方向,心知皇甫岑有心事,随即提醒道:“家主。家主!”   “哦。”   “送亲的队伍来了。”   苏泽提醒一句,闻言的皇甫岑这才侧目观瞧,见车队慢慢停止,皇甫岑跳下战马,走向近前,对着尚未下车的阳安长公主道:“草民恭候长公主多时。”   未等皇甫岑施礼,已经挑开车帘的阳安长公主对着皇甫岑道:“免礼。”   “谢长公主。”   见过阳安长公主,车队之中的送亲大小官员上前交接事务,并不时有人上前过来与皇甫岑说些恭喜、庆贺的话。皇甫岑与之一一寒暄过后,冲着苏泽使了使眼色,苏泽自然明白,这些年中山、辽东几处马场的事情都是由他苏泽一人办妥的,所以现在这小子也开始学的滑头了。苏泽分派人手给每一位送亲的人递铜钱。当然高低不等。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汉室嫁女,谁敢横挑竖挡。听闻,就光这聘礼钱都上了三亿钱。当然那些钱都是甄逸老家伙帮着垫付的。   最后留下阳翟长公主府中的一些下人、奴仆后,送亲的队伍沿路返回。   皇甫岑本想去后车同阳翟长公主说几句贴心的话,毕竟出嫁对于每一个女人来说都是异常重要的日子。这等时候身为女儿家的她们可能会想起太多的往事了。而且,阳翟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世了。但却阳安长公主叫了回来,道:“等等,没有成婚前,是不能见的。”   闻言,皇甫岑苦笑着摇摇头,道:“好。”   见皇甫岑的表现很乖,阳安长公主压低声音,轻声问道:“准备好了吗?”   此话同阳安长公主的口中说出,蛮倒是有一语双关之意。   皇甫岑怔了怔,不管阳安长公主究竟更关心哪一个答案,他都诚恳的点下了头。   “好了。”   “如此便好。”   ……   车辕还没有赶到河东。但河东上下已经动了起来。虽然华歆不便插手,但有甄逸、苏双、张世平、刘纬台、李移子、乐何当、糜竺、糜芳这些商贾在,皇甫岑在河东的府邸怎能不喜气洋洋。   而由甄逸代劳,婚礼自然要办的稳稳妥妥,让众人安心。   次日,天黑。   河东,大红灯笼整整挂满了河东安邑城内的每一条街道,住在安邑城内的每家百姓的府门前也都是红灯满挂,映月当空。而皇甫岑的府邸匾额上挂着红带子,门前也铺了一条长长的红毯,停留在府外的车马一眼望不到尽头。整个安邑城,现如今都是灯火一片。   安邑城主,大婚。   自然喜庆无边。   皇甫岑的府内传出一阵阵喧爽朗的喧哗声,一众人相互推杯换盏,好不欢乐,狄清那粗大的嗓门,在门外都能清楚的听到。   只是夜深后,府门外开始冷清。   皇甫岑一个人穿着红色大袍站在门外,迎接着往来的宾客。   今夜来的人虽不少,但也不多。   照理说,皇甫岑大婚,作为他昔日的那些旧将,却无一人前来庆贺,就连经常围绕在皇甫岑身旁的几个谋主和典韦都不见身影,仔细瞧瞧,除了商会的那些成员外,也就剩下一些白马老卒。   而河东那些将领究竟哪去了,也没有人去问。   倒是入夜后,才赶来一批人,为首的正是河东假太守华歆,身旁跟着郡内的一众大小官吏,郡丞顾雍、曹掾张紘、祭酒张昭,连带着六艺书社的一些老学究。   瞧见这些德高望重之人,皇甫岑急忙上前见礼。   瞧见新郎官皇甫岑独自一人站在门外,郑玄心中微微一沉,扭头瞧向蔡邕。不用多想,皇甫岑心中还是有些落差啊!走到近前,众人簇拥下的郑玄扶起皇甫岑,唏嘘一阵,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却没有张口,只是端详着眼前的皇甫岑。关心道:“怎么,母兄未至?”   闻言,皇甫岑点点头。   确实,皇甫岑正是因为等待母亲马氏、从兄皇甫嵩、义兄公孙瓒、义弟刘备这四个人的身影。   不论有多大的瓜葛,他们四个人是皇甫岑在世上最亲近的亲人。   大婚当日不见亲长,这多少让人唏嘘。   当然,公主下嫁,他们定然不会爽约。   “唉,要是我那师弟若在……”   郑玄的声音越来越低,隐约间他想起卢植的身影。   皇甫岑清楚,这些人中,同老师卢植关系好的人不少,但郑玄同卢植的关系却是最为贴己的。想必面前的郑玄看到自己今日大婚,而卢植不能出现而有感伤,随即安慰道:“师叔,今天可是师侄的好日子。”   闻言的蔡邕上前化解尴尬道:“我说康成,今日可是仲岚的大喜日子,不准扫兴,一会儿你定要同我痛饮几杯水酒!”   “伯喈,想必你要失望了。”一旁的申屠蟠走过来道:“我们要是能见到康成失态,那才是百年难遇的事情啊!”   “哈哈。康成,你看申屠蟠这个老儿又拿你开玩笑。”   襄楷在后指点着申屠蟠。两个人行事最不拘于俗礼,玩笑起来也是不多见。   “仲岚大婚,谁说老夫不能痛饮,是你还是你?”郑玄掩饰道:“走,且与我一同痛饮!”   说话间,郑玄、蔡邕、襄楷、申屠蟠几个人大名士簇拥入内。   瞧着几个老人为了不至让自己尴尬,相互打趣,皇甫岑嘴角挑了挑,微酸的笑了笑,大婚在即,却不见师长、父兄,但能有这些师长也枉此生。   走在最后的张机、徐岳、华旉等人,对着皇甫岑微微见礼。   皇甫岑还礼。   最后落在最后的华旉不知怎地,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皇甫岑,然后亦是心有不甘的跟着几人入内。   瞧着华旉的表情,皇甫岑心中更加苦涩,说实话,华旉想说的话,皇甫岑能感受到,不用多提,张婕儿的事情。不过事到如今,两个人已经没有再续前缘的可能。   而后的那些小辈儿亦是同皇甫岑见礼。顾雍、张昭、张紘等人并未与皇甫岑有过太多了解,虽然他们心中明镜儿的知道,河东上下还是他皇甫岑说的算。他们对皇甫岑是有成见,不过因为蔡邕这些师长的原因才来庆贺。   皇甫岑也未理会。   只是落在最后的华歆一脸阴沉似水。   见众人走后,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皇甫岑抬手打断。   冰冷的回绝道:“今夜我只想好好静一静,如期的举行完今夜的婚事。一切事情,明日再说!”   听过之后的,华歆点头,入内。不过他的脚步仿佛被灌注了铁钎一般,很沉重。   一拨人,表达的却是三个意思。   而明明看的真切的皇甫岑,仿佛心中就没有华歆这件事情一般,一如往常的站在冷风中,等待着风雪夜归人。   过了一刻,安邑城内已经开始安静了下来后。   只剩下院子里,其他人相互饮酒的高喊声。   才从远处驶来几匹快马。   敢在最前方之人,在大红灯笼的照耀下,明黄色的甲胄熠熠闪烁。   来人是皇甫嵩,他的身后跟着几个随从。   初见皇甫嵩,皇甫岑抻直脖子朝着皇甫嵩马匹之后望去,虽然天子下令是以皇甫嵩为主婚人,并未由扶风马氏主婚,一来是马氏庶出,又为妾室,不能为主婚人。而皇甫嵩为皇甫规从子,皇甫规早逝,长兄如父,自然由皇甫嵩出任。但马氏毕竟为皇甫岑亲生母亲,不明所以的皇甫岑在确定并无马氏的身影后,没有一丝客气的抢步上前,问道:“母亲何在?”   皇甫嵩还是那一副冷冷的表情,平静的回应道:“婶母最近身体不好。”   “是母亲自己的意愿,还是你的?”   皇甫岑生冷的问道。   皇甫嵩依旧那般淡定的回应道:“婶母拖我嘱咐你。”   “说什么?”   “好好照顾公主!”   “就这一句?”   “嗯。”   等皇甫岑问过话后,皇甫嵩把战马交到一旁从府内迎出来的下人手中,然后与众人一一见礼,最后问到阳安长公主的位置,便匆匆离去。   他一走,门口便有冷清了下来。   皇甫岑心一下落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对扶风马氏的感情很复杂,亦如安定皇甫氏,但上次基本上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但现在留给他的却是另一个难题。不过皇甫岑想了想,他们母子二人不过是有名无实而已。血缘关系比起养育之恩,本就有些薄弱。更何况他皇甫岑本就是穿越之身,父母恩情,又能有多少!望了望清凉的满月,皇甫岑凄惨的笑了笑,自吟道:“能够维持到这个地步恐怕已经是最佳的选择了吧?”   “什么选择?”   初闻这声音,皇甫岑身子一颤,侧头望向街角的巷口处,那里站着的竟然是迥然一身的公孙瓒。   他的身旁一个人都没有。   “兄长怎么在这里?”   “不欢迎?”   “不,不是。”皇甫岑甩掉方才的失落,有些意外的回应道:“我以为大哥同老三因为路途的原因赶不上了呢?对了,老三呢?”   问话间,却不见刘备的身影。   闻言,公孙瓒苦笑,回应道:“要是为兄身在辽东恐怕还真赶不上了……对了,老三还在辽东,恐怕现在他还不知道你大婚的消息。”   “这么说,大哥一直在洛阳?”   皇甫岑惊讶的望着公孙瓒,他以为自从从卢植的府邸见过之后,他公孙瓒就已经走了呢。却没有想到公孙瓒竟然还身在洛阳。   听着皇甫岑的问话,公孙瓒点了点头。   “那……洛阳发生的事情,大哥都知道了?”   公孙瓒依旧点了点头。   “那……兄长是如何想的?”   皇甫岑虽然不明白公孙瓒为什么会在洛阳,没有在辽东。而且还在静观自己的一切作为,没有一丝的反对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公孙瓒并未回应皇甫岑的问话。只是端详了一阵儿,笑问道:“玥儿怎么样?”   听公孙瓒说及卢玥儿,皇甫岑下意识的回应道:“还好,玥儿等你今夜为她主婚。”   “嗯?”公孙瓒一怔,想了一下,抬头问道:“你是说,玥儿今晚也要同你成婚。”   闻言,皇甫岑点点头。   想了想的公孙瓒回应道:“也好,总要有个归宿!”   皇甫岑不语。自己究竟是不是卢玥儿最好的归宿还很难说得真切。   毕竟未来的事情,谁也不能预料。   见皇甫岑不说话,公孙瓒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用拳头击打了一下皇甫岑,就像是当年两人在涿县那些逗狗遛鹰的日子,轻声回应道:“老二,要是师妹以后受了什么委屈,可别怪为兄没有警告过你!”   “呵呵。”   皇甫岑苦涩的一笑。   只是这短暂的碰触,两个人却发现怎么也回不到涿县那个时候,他们都已经开始老了。不仅仅是岁月的伤逝,而且还有许多令人无法掌控的东西。两个人分明能够感觉到,那誓言下的诅咒很有可能就要上演。   此时,府内的气氛已经达到了高潮。   身为另一个主婚人的皇甫嵩已经到了,加上阳安长公主,这场婚事可以开始了。但府内人,才发现身为新郎官的皇甫岑竟然还在府外。簇拥着来拉着皇甫岑赶回。   听见动静,公孙瓒转身。   “不坐一会儿。”   “你看我这装束像是参加喜宴的吗?”   “那卢玥儿那里?”   “你跟我与她说一声。”   “呃。”   “好了,不废话。我是特意来你这里看看,然后还要赶回辽东。”   说话间,公孙瓒已经走入街巷之中,那里是数不尽的黑暗,夜色已经淹没了他的身影。   皇甫岑不知道公孙瓒为何这么急,但是他公孙瓒难得还有此心来此瞧一瞧自己的兄弟,这对自己来说又未尝不是一种欣慰。   就在大门轰然推开的那一刹那,从公孙瓒消失的方向,终于回应了一句:“老二,天子已经崩殂,早做准备!”   闻言,不仅是皇甫岑怔在当场,挤在府门前的那些人全部都怔在那里,一动不动。而华歆则是冲着扭回头看着自己的皇甫岑,点了点头。 第8章 何进主政   中平六年二月,天子刘宏崩殂于南宫嘉德殿,时年三十四岁(虚岁)。   天子刘宏看似突然其实并不突然的逝世,立即令洛阳城内外风雨满城,黑云压城。天子死讯一定,身为天子刘宏指定的上军校尉蹇硕,深明天子刘宏生前已有重立“董侯”之心,立即伪发诏书,宣何进觐见,准备于皇宫内伏杀何进。然而忙中有漏,竟不知自己军中司马潘隐已经为何进渗透。   经潘隐的提醒,何进迅速逃离南宫,飞速召集部下,令其屯兵洛阳东城附近的百郡邸。百郡邸,类如后世的“驻京办”,内中多是郡县地方亲信,皆非宦官能掌握,故,何进以之为援助。何进返回大将军府,已经来不及多想,飞速遣人召弟弟何苗,又令亲信与皇宫内的妹妹何皇后接头,探问宫内事情的原委。   不一刻,骠骑将军何苗便匆匆赶来,急问:“大兄,可是宫内有变?”   何进此时换下被冷汗浸湿的朝服,心中虽然依然惊惧,但已经稍稍安定。拉住何苗,小声问道:“适方才蹇硕唤我入宫,欲趁机斩杀我,所幸司马潘隐已通知我,否则我何家怕是已经被蹇硕灭门。看来天子已经崩殂了!”   何苗冷吸一口气,骂道:“蹇硕这阉贼,竟敢如此!”   何进又道:“蹇硕如今手握西园军兵权,我部下寥寥无几,不堪交锋。奈何?”   何苗思索一会,道:“大兄。今日之事,怕是蹇硕一人所为。张让才与我家交结婚姻,若是此时翻手欲灭我族,其假子亦必受牵连。‘搬石砸脚,智者不为’,张让久在禁中,深知新旧帝交接之重要,怎会留下如此痕迹?”   何进点头道:“不错。也是我适才惊惧不安,心思不稳,才忽视细节。若只是蹇硕一人所谋,不过匹夫之勇,却是不必太过于忧心。”   “这样兄长,我去寻小妹,联系张让。当日他张让既然与我何氏联姻,便应该会支持我们。当今最重要的是另立新帝。只要新帝一立,蹇硕纵然拥有无数兵权,也不复为患!”   “好,快去。”   ……   洛阳,南宫。   张让、赵忠等中常侍,与蹇硕相坐一堂。   蹇硕一身戎装,长身跪于席前:“陛下初崩,万事待理。我曹不准备祭祀,却匆匆唤我而来,所为何事?”   自从蹇硕接任上军校尉,为天子刘宏亲信后,地位大增。隐隐可以对抗十常侍。   赵忠从怀中摸出一封诏书,丢在大堂内,细声道:“自古以来,合则胜,分则败。蹇硕你如此悖逆妄行,可是要自绝宫内诸宦?”   蹇硕瞟了一眼丢在大堂内的那封诏书,皱眉道:“先帝驾崩才刚刚半日,我曹就已不念旧恩,藐视先帝遗命!”   赵忠冷笑一声:“若真是先帝遗书,先帝为何不曾向我、张让等人提及,偏偏与你蹇硕言?不错,先帝是想立‘董侯’为帝,不欲让何进再成梁冀!然而现下是什么情况?”   “何进掌权内外,内辟士族,外交党人,举手之间,胁迫万人。岂是一纸诏书就能成事?何进之害,我曹皆知。若平时相争,我曹定会援助你蹇硕一二。可现下是何时哉?如若今日立‘董侯’为帝,何进必定骚动京畿!蹇硕,你真欲应谶语,让京畿流血千里乎?”   蹇硕脸色阴沉,大声反驳道:“可我曹既知何进之害,难道还欲立‘史侯’为帝?这是养虎为患!”   似乎已经沉睡许久的张让,此时缓缓长身而起,道:“蹇硕,可否听我一言?”   “我替我儿,求婚于何进,结为婚姻。按例说,此等场合,我当禁言避开。但是……”张让双眼猛的一睁:“假子之情,我曹性命,孰轻孰重,我张让还能分得清。”   “董侯……王美人之死,虽非我等之错,然我等不作为,任凭此事发生,亦是有罪。如若董侯登基大宝,得知王美人之死状,岂不怨恨我曹?我曹身家性命,全系天子之身,一旦为天子所怨……我曹岂不是要……”   “可是要是现在不杀何进,恐怕便再无机会!”   “朝廷诸公,推何进为首,掌管洛阳内外事务。城门校尉不可依借,北军五校又是宗室刘表掌辖。蹇硕你欲杀何进之事已败,哪里还有机会!”张让瞧着蹇硕,道:“你看看,这是骠骑将军何苗送过来的信笺,当下,与其对抗何进,不如虚与委蛇。”   闻听张让一席话,蹇硕低头沉默不语。良久,才长叹一声,起身跨步行至门口,方才回头,颓然道:“观今日之势,你们已经取得共识。既然不能说服各位,便索性抽身而出,不再关注此事。”   堂内。   中常侍郭胜冷哼一声:“这蹇硕就好比以前的吕疆,出身卑贱,还妄想以名臣传世。”郭胜说完,又向张让谄媚讨好起来。其他中常侍已经转投张让,也开始向张让表示心意。浑然忘却几日前还同赵忠一起反对张让为假子向何进求婚的建议。   唯有与张让相隔不远的赵忠,佯装镇定,但是所捏酒盏的右手,层层暴露青筋,显示出赵忠内心的愤怒。以往,虽然赵忠与张让并称,但是在宦官之中,自王甫死后,赵忠就是第一人。如今这一人,却要转换成张让。赵忠岂能甘心,自己权势被张让削去!   赵忠看张让的眼色,也仅仅被一旁的段珪看在眼中。   诸位宦官达成共识之后,迅速联系到何进,筹划新帝大业。   蹇硕图谋一事,却因为十常侍的耽搁,而有心无力。   三日后,年仅十七的刘辨即皇帝位,封刘协为渤海王。大赦天下,改元光熹。   刘辨登基皇帝后,很快下发诏书,尊母亲何皇后为何太后,并使何太后临朝,裁决政务。何氏顿时手握话语权,选后将军袁隗为太傅,与大将军何进惨录尚书事,互相依靠。何进身为大将军参录尚书事,权重无比。何进此时权力,堪比昔日大将军梁冀。何进掌握尚书台后,为应对当前危急局势,迅速利用职权之变,大肆征辟何颙、荀攸等二十余人。而后何进又觉刘表,不似忠心,且出于宗室,遂以何颙代刘表为北军中侯,监察北军五校。   何进刚匆匆整合朝廷权力,心中担忧何进要对士人动手的袁绍就来劝谏:“自世祖创基后,洛阳之内,宦官强则外戚弱,外戚强则宦官弱,无有两者同时并存之理。蹇硕执掌宫内军权,又曾谋诛大将军,若其不除,大将军怎可放心?”   何进虚与委蛇地回道:“我其实早有格杀此贼之心,奈何其亦为国家大臣,不可随意诛杀。本初,可有良策?”   袁绍呵呵一笑,道:“这有何难。蹇硕谋杀大将军不成,定然日日恐惧不安。大将军只需放出风声,言欲诛灭其全族,蹇硕定然会有所举动。大将军只需借机归罪蹇硕,立即可使区区一黄门令捕杀此贼!”   何进稍稍考虑一番,道:“本初此计可行。若能诛杀蹇硕,洛阳再无威胁可言也!”   且说蹇硕听闻风声后,为保活命,立刻寻求宦官同僚庇护。因为张让沾染何进一系,蹇硕遂联系上心情不爽的赵忠,准备效仿六侯捕杀梁冀之举措,在皇宫内再次诱杀何进。   然而,墙倒众人推,趋炎附势是为常情。   蹇硕与赵忠刚刚商议片刻,与何进同郡的中常侍郭胜,便悄悄告发两人之谋。继而,何进令人捕杀蹇硕,收拢起蹇硕兵权。然而因为赵忠多年经营,势力庞大,何进对其有所畏惧,不敢轻易牵连上赵忠。   何进一朝诛杀蹇硕,立刻在洛阳露出峥嵘模样,令无数人心中忧惧。   却说,最提心吊胆的自然是,前些时日还与何进争权的车骑将军董重。   董重心中正七上八下,坐立不安时,骠骑将军府外,突然赶来小黄门从,手持皇宫饰品,请见董重。   这小黄门一见董重,也不废话,直接摸出一封书信,以及一方官印,道:“我乃中常侍赵忠之亲信!”   “如今何进秉持朝政,肆杀同僚,暴逆横行,不下昔日梁冀。何进既杀蹇硕,又岂能容将军。自古外戚只有一脉当权,何氏既立,自然要谋杀董氏。当今将军与老太后,好比处于悬崖之巅,时刻皆有倾覆之危险!”   “我家大人,不忍将军这般朝中忠良见害,遂派我前来骠骑将军府,与将军商量自保之术!”   董重验证信物,确定此人与赵忠有关系后,稍稍放松,道:“我董重处于悬崖之巅,却赵忠也不比我好到那里。蹇硕身在皇宫,仍被何进轻易诛杀,赵忠岂能心安?不过,赵忠又能想起何等自保之术?”   小黄门淡淡一笑,轻声道:“我家大人不知经历过多少危机,区区一何进,又有何难对付?我家大人之妙策,皆在书信中!”   董重疑惑的打开书信,只见偌大一张白纸,摊开后,只有寥寥两个大字————“董卓。”   董重思考一会,扬了扬眉头:“董卓?”   ……   洛阳,大将军府。   书房内,何进瞧着主簿陈琳、中军校尉袁绍,试探问道:“孔璋、本初,河东皇甫岑始终是我心头大患啊!”   陈琳首先回话:“皇甫岑牧守并州、河东,不明洛阳朝局,欲行隔岸观火之策,挟兵自重,坐观成败。”   何进令人拿来并州户籍人口、地图,仔细观摩一番,又问道:“如皇甫岑,如何处置?”   陈琳又欲搭话,袁绍却抢言道:“大将军切不可因小失大。并州皇甫岑,不过是疥癣之患,究其望风缘由,却是洛阳局势未定。新帝刚立,人心浮动,阉竖、董重搅风起雨,骚乱雒京,是以疆外大吏,心怀投机,举止各异,非仅皇甫岑一人。”言外之意,试探着何进与董卓、丁原这层关系。   “大将军只要能以雷霆之势,迅速瓦解董重、阉竖乱贼,皇甫岑、董卓之徒,自然会纳首请降,散兵入雒。而大将军若是因顾忌刘杲,放任董重一干人,则中滑贼声东击西之计策也!一旦董重、阉竖,凡客为主,大将军后悔晚矣!”   “大将军须重视根基主干,而非枝节末梢。大势一定,侥幸之徒,不必催迫,必将乖乖入洛阳请罪!”   听到袁绍发话,陈琳眼光下斜,闭嘴不言,沉默起来。   陈琳与袁绍虽然主事不同,但目的却是一致的,都是要铲除宦官。   何进长身而起,背手在房内行走几步,点头道:“本初所言在理。董重内谋中官,又串联趋炎附势之徒,已成大害。昨日太后又言,董老太后,欲借董重之兵卒,诛杀我等。此事若不妥当处置,必成大害!”   “看来留董重一日,洛阳便要乱上一分!若能安稳入洛阳,我何进又何惜名声哉!本初,你随我,率兵围困车骑将军府,与他董重做个了断!”   洛阳屯兵,皆在城中,调遣甚易。   四百羽林骑,一百余虎赍,又有西园精锐三百,八百杂糅起来的步骑,自东城、西城出发,跨越条条街道,将车骑将军府严密封锁起来。七八百步骑,驱赶车骑将军附近行人完毕,便五步一人,十步一稍,将车骑将军府团团围住。不过没有何进命令,这些步骑却不敢随意攻入车骑将军府。   围住车骑将军府后,何进敕令:胆敢出府者,一律射杀!   听到府外突兀传来噪杂声音,董重心中一阵烦恼,跨步走出内堂。   十多名护卫、家兵,脱离平素职责守卫所在,聚集在堂前小院落,小声议论,时不时还有人比比划划。   董重眉头一皱,沉声斥责:“为何聚集此处?”   众护卫、家兵讪讪站直,一个个低着头,不敢搭话。何进率兵围困车骑将军府后,似他们这些守卫,首当其冲,或是死于羽林骑箭下,或是乖乖退下。   这几日,因为何进有意无意逼迫,董重处在重压之下,此刻见这些护卫、家兵如此,不禁涌起一股怒气。   董重一脚踹倒身前家兵,正欲大声喝骂时,将军府下人,趋步赶来,急促报告:“大事不妙。大将军何进率西园兵、羽林骑、虎赍,把将军府团团围住,禁止任何人员进出。连自后后门出去,购买食材的府厨房下人,都被兵卒射杀!”   董重双眼一黑,身子晃了晃,几欲摔倒。令史连忙扶住董重:“车骑将军,你没事吧?”   下人端来一杯凉茶,为董重灌下。良久,董重才缓过神来,只是双目却有点痴呆:“何进!你这个卑贱小人,不想真欲诛杀我哉!”   车骑将军府一阵人仰马翻之后,从事中郎、掾属、御属等六七十人,集聚在董重左右。   董重左右扫视一圈,问道:“司马、长史,何在?”   令史小声道:“听何进部下传言,司马、长史,已经被中军校尉袁绍擒拿。”   董重挣扎着站起,叹息道:“何进既敢围剿将军府,自然是早做准备,不留余地!恨不听赵忠言,先发制人,攻杀何进呐!”   “罢了罢了!你且去问问何进,欲如何处置我?”   一位从事中郎,很快去而复返。   从事中郎手捧一柄装饰精良的宝剑,面色难看的走至董重面前,沉默不语。   董重颤抖的从从事中郎手中,接过宝剑,喃喃道:“利剑……何进这是要我自裁么?”   周围众人,皆是黯然不语,一个个垂下头。   董重长叹一声,持剑缓步走向将军府大门,让过身旁众人,大声喝道:“何进,能与我一语否?”   小半个时辰左右,何进纵马入府,停至董重十数步前,沉声道:“事已至此,董重你还有何话要说?”   董重手举宝剑,稳定一番心神,道:“我若自裁,大将军可否放过我董氏一门,以及骠骑将军府内诸人?”   何进抿了抿嘴,望向董重背后众人,道:“只诛首恶,不涉及无辜!”   董重又道:“太后,你欲如何处置?”   “本朝旧例,藩后当回归本国!”   “如此,我也可安心上路。希望何进你信守诺言!”董重拔出宝剑,闭上双眼,吼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袁隗心怀莫测,将行一石二鸟之计,今日大将军杀我,却难保不死于其手。”   悲鸣之语,声音未落,董重横剑自刎!   “车骑将军!”   “车骑将军!”   “车骑将军!”   ……   董重身后家眷一齐扑上来。   何进伸出右手,晃了晃,又缩回来。   “为董重收尸!你去入宫,禀告太后,言骠骑将军于府中自杀!”何进吩咐属下。纵马出府,何进遥遥望向远处的袁绍,喃喃自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螳螂,谁是黄雀,现在还言之过早!”   光熹元年五月十三,董重于骠骑将军府自杀。 第9章 犹犹豫豫   北军中候府。   “怎么样?何进要动手了吗?”   “嗯。”   “你确定?”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虽然十常侍选择了妥协,但蹇硕却险要了何进的命,如果现在他不对那些阉宦动手,那只能两败俱伤。而且士人也不在会与其合作,届时他在朝中怎样维持运作?更何况他杀了董重,十常侍已经有了戒备,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好。”黑衣人瞧着面前的刘表点点头,拍了拍刘表的膀臂回应道:“杀董重这件事情做的好。”   “是孔璋够沉稳。”   见刘表依旧那副无欲无求的表情,黑衣人嘴角挑了挑笑道:“放心,景升,我老了,也没有子嗣。只要杀了十常侍,什么都可以许给你。”   “袁……”   “生女向外。”   “呃……当真?”   即便刘表没有那份自立的心思,但也禁不住面前黑衣人的蛊惑。   “呵呵。当然,即便是九五之尊也未尝不可。”话罢,黑衣人手令下:“放心,我会暗中助你与本初一臂之力,给他何进诛杀阉宦一个更好的理由。”   “什么理由?”   “你说呢?”黑衣人一笑,回应道:“除了让十常侍逼急,还有什么理由最好?”   “如此最好。”   “先走一步。”神秘人挥挥衣袖,飘然而出,心中却在不停沉吟道:“驱狼吞虎,杀完这些阉佞、藩镇,就是你们惨死的下场。妄图染指我汉室江山,你们这些士人、门阀还不配,枉你刘景升还是我汉室血脉,你也只配成为我的棋子而已。”   ……   光熹元年五月,车骑将军董重死后刚好一月,董太后暴崩于南宫。   ……   六月,灵帝刘宏入丧于文陵。   祭奠的仪式很庞大,因为天气缘故,数千人的治丧队伍,全都披着蓑衣,彻底告别这位,因发起党锢之难,而被无数士人、大儒痛恨的皇帝。谥号为灵,且因大臣上书,称刘宏无功德,不能言宗,遂史称汉灵帝。而也无人出言反驳,似乎他们都恨透了这个皇帝。忘记了什么乌丸、鲜卑、高句丽、匈奴、羌氐这些即便是武帝在世都不能出现的武功。灵帝刘宏一生,充满了讽刺。   数千人来为灵帝刘宏送丧,但是掌握朝廷大权的何进,却意外的缺席了!   何进害怕有人在送陵期间,暗藏刀斧手,突然发难,暗杀他。   灵帝刘宏身死,外戚董重被诛杀,董太后暴崩,张让投诚,刹那间,何进似乎已经完全把握大汉朝政。   一时之间,何进意气风发。   进入七月,因为数十日连日阴雨,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外,洛阳内外,开始传起有关昔日渤海王刘悝之难的流言,并隐隐约约,联系起当今渤海王刘协。为避讳昔日渤海王之难时的数十日霖雨,何进借此时机上书,迁封刘协为陈留王,并责刘协出洛阳,归国。何进这次上书,遭到司徒丁宫的激烈反抗。司徒,掌管郊祀、大丧,国家礼仪制度。丁宫一奏何进不为灵帝奔丧,二奏刘协未曾成年,何进强行逼迫封国。但丁宫与何进的斗争,以惨败结束。   不过也因为丁宫激烈反抗,刘协归封国的日期也被推长。   奏罢丁宫后,何进为了巩固自己在洛阳的权势,乘势进击,又准备向何太后奏罢中常侍以下诸小黄门,更换候补郎官,奏道:“天无二日,政不两出。昔日窦武协同陈蕃,名望兵权远胜于我,今张让、赵忠,智谋心计,不让王甫、曹节等。若不先发制人,废弃中官之权,我何氏一门必遭大祸!”   然而,已经在皇宫中行走接近二十年的何太后,早已习惯宫中规矩,随即回道:“大小黄门通传省内宫外、中官统领皇宫禁兵,皆是汉家数百年习俗,岂能轻易废弃?大兄为大将军,当与士人商议政事;哀家如今为后宫之主,则应掌辖省内。如大兄所言,你掌省内兵权,哀家与士人议事,这成何体统?”   何太后不答应,何进也难以插手宫内诸事。   何进走后,赵忠便和张让再次碰头:“何进贪权之心,不下于昔日梁冀、王莽。一旦何进掌握大权,削减大小诸黄门,接管宫内禁兵,我曹还能活命?”   张让木讷着脸,回道:“何进势虽大,袁绍、袁术却自成体系。党人、大族自以为救国之臣,素来嫉恨我曹,何进依借党人、大族成事,做做样子,也是应该。”   “你若想自欺欺人,便继续自欺欺人罢!”   赵忠冷笑一声。便不再理会张让,转身向何太后行在走去。   段珪站在张让身后嘴角挑了挑,心道,蹇硕、董重、董太后的死已经触碰到了十常侍的底线。想起皇甫岑暗中让自己所办的事情,不就是为了搅乱洛阳的局势,让大汉陷入乱风暴之中吗?眼下十常侍危急,士人与外戚又彼此勾心斗角。都不是自己安身立命之地,也只有皇甫岑那里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或许,日后成为吕疆也未尝不可。想罢,凑到张让耳畔,低语道:“赵忠之言也不无道理,只恐何进想做那黄雀。”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与士人都是……”   ……   何进刚一回府,早知何进心思的何苗便偷偷言道:“大兄,袁绍几日前私招郡县豪杰、武猛之士,似乎想要结党以壮声威!”   何进双手一颤,细声道:“令主簿陈琳入书房,等候我。”   何进更换衣服,走入书房时,陈琳已经等候多时。何进挥手示意陈琳不必多礼,道:“孔璋。袁绍召唤四方豪杰、猛将入洛阳,可有此事?”   “有!”陈琳答道。   何进转动着案牍上一方砚台,又道:“袁绍召唤四方猛将,声称可以此胁迫宦官,对抗省内禁兵、北军五校。你以为如何?”   陈琳扬眉答道:“如今大将军,手握雒京兵权,龙骧虎步,只需以雷霆之势,诛杀阉竖魁首,何必借以外援?况且,人多事杂,大兵聚会洛阳,人心难度,万一有所疏漏,无异于引火烧身。”   何进扶起额头,挥手道:“孔璋之意,我已知之。你暂且退下,容我三思!”   陈琳渐行渐远后,何进翻手拎起砚台,狠狠砸在地上:“袁绍、陈琳,宦官未除,你们便要与我翻脸么?”   “一个黑脸,私招豪杰、猛将胁迫我;一个白脸,曲言强辩,劝我立时诛杀宦官!……哼,你们都以为我何进,鼠目寸光,看不透你们心思,任你们摆布不成?”   何进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出。   许久许久,何进才平息下心中愤怒。何进取过汉世地形图,观察几番,呼来亲信:“河东皇甫岑、安定皇甫嵩有什么消息?”   “还没有反应。”   “你下去吧。”   亲信记录下后,转身离去。   亲信未曾走至门口,何进又突然道:“且慢,董卓和丁原可有消息了?”   “此是董卓书信。”   “哦?拿与我瞧瞧。”   “臣闻扬汤止沸,不若釜底抽薪,愿学历朝名臣,驱逐赵忠、张让之徒,以靖君侧。”瞧过之后的何进把手中书简放到一旁,颓然坐在地毯之上,略松了一口气,回味道:“只诛宦官首恶,不废宦官之制度。”   何进能在无数外戚之中,拼搏成为大将军,虽说有何太后之助,但何进心智也非常人能比。何进与袁隗等人联合,是想学梁冀之例,控制文臣士族,为自己所用,而不是养虎成患。外戚梁冀当政有李固、杜乔,宦官王甫、曹节掌权,有李膺、陈蕃。   只要权不归党人,朝廷内政必有争端。   何进也是看透士族这种谁上台,就攻击谁的心态,才想保留宦官一部分势力,以之对抗党人、袁隗之徒。   何进呵呵轻笑道:“董卓……董卓!没有妄废我一番拉拢之心!昔日我供你军粮,保你党羽,如今该是你报恩之时。来人,以大将军印章,策命董卓回军……回军镇守京兆上林苑。”何进令董卓驻军上林苑,却是为震慑洛阳城内的袁绍以及蠢蠢欲动的张让等人!   ……   光熹元年八月。   此时的洛阳城,天色虽然阴沉如旧。   晨起时,大将军何进接到何太后诏书。何太后诏书中,责斥何进不该逼迫中官,并勒令何进入宫与张让、赵忠等解仇,好生辅助幼帝刘辩。   团团簇拥下的何进,官骑围绕之中,一身朝服的何进,随意乘着骏马,目光散漫的望向前方。此时,何进脑海中,无数念头剧烈争斗。袁绍能毫无顾忌的逼迫何进,诛杀宦官,那是因为袁绍背后站着无数势力,不仅是汝南袁氏、弘农杨氏等背后大族,更有荀攸、钟繇、许攸等少年马前卒。甚至连王允、何颙、郑泰等人,也都是各有心思,难以让何进全心信任。若说袁绍,代表着州郡士族,那么宦官,代表着雒京区域豪强。他何进又是什么?   何进出身贫贱,士族名门对其貌恭,而心实鄙视之;何进依靠后宫之宠,骤登高位,又似从宦官虎口夺食。   纵观东汉十一帝,可知党人士族不可依为根本。   那宦官呢?梁冀、窦武,直接被中官引兵斩杀!梁冀、窦武,都是望族名门出身,尚且如此,何况他何进?   大将军之官职,在汉世,非常设官职,且凡为大将军者,必是外戚。   何进一路遥望着这些门第,心中艰难抉择:“若杀宦官,我难免被逼迫而死。然而,若是与宦官媾和,袁隗等人必将立时与我断绝……脚踏两条路船,亦是艰难无比。昔日窦宪之难,我竟然今日才完全理解。只可惜,董卓、丁原未至!”   数十人官骑,沿着长街南行,又向西转。不一时,南宫南门便在眼前。   东汉制度,南宫南门为正门。凡大臣朝会、入宫,必由南门入!   入南门后,立即赶来一位小黄门,为何进引路:“太后在嘉德殿,等候大将军。”   何进跨步入嘉德殿,却见殿内坐满中官,类如张让、赵忠皆在场。何进心中一紧:“你等难道今日欲与我决断诸事?”何进勉强笑一下,左右望一眼,问道:“太后何在?”   何进话未落音,身后嘉德殿大门,“吱呀呀”的便被几个小黄门合上。   何进心中猛的一跳,面色有点阴沉。   嘉德殿内,无数宦官次序坐着,却无一人回应何进所问,宛若一个个木偶。北面,张让当中首座,赵忠、段珪,分别跪坐在张让左右。   张让眼皮下拉,沉声问道:“大将军。自太后诞生龙子之后,我曹诸辈,待你如何?”   何进干声呵呵笑了笑,压住心中紧张:“幸得诸常侍照料,何进方有今日。”   张让点点头,又道:“自大将军登位之后,凡大将军所签兵粮调遣,我曹可曾短缺过分毫?”   “诸位常侍,皆是国之忠良,岂会短我粮草!”   张让站起身,走至何进身前五六步远,方才停住脚步,长叹一声:“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曹不曾害过大将军,甚至我还替我儿子,求娶你妹,结秦晋之好……天子呼你一声舅父,却也应呼我一声外祖。血脉相连,亲戚相关,我张让却猜不透,大将军为何偏偏舍近求远,交好袁氏,却欲诛杀我曹?”   “若是我曹死尽,大将军亦能善终乎?”   何进听到张让不再含蓄说话,知道这是图穷匕首见之征兆,失声叫道:“敕令诸州郡,害你等亲朋的,是袁绍而非我何进!张常侍,莫要被奸党离间你我友谊!”   张让摆摆手,缓声道:“自你登位大将军来,借力打力,至今,你以大将军之位,参录尚书事,可谓总管朝政内外。你之谋略,我从未曾轻视过。袁绍假借你文书……这怕是你何进,又在施展两虎相害之计,逼迫我曹狠斗袁氏一门,而你,则借此奠定根基,重铸大汉另一位梁冀!”   “人渐老迈,不知不觉,又说如此多废话。其实似你我之辈,这其中权谋,只需看到一点,便能猜出大概,何必浪费口舌,百般解释?”   “张常侍!”   何进听出张让话语中丝丝冷意,趋步上前,试图改变张让决策。   何进一动,嘉德殿两列数十名小宦官,一个个长身而起,挡在张让、何进之间,拦住何进步伐!   “张让,迟则生变,勿要再与他多言!”   赵忠起身,大喝道。   随着赵忠这一句话,嘉德殿内的气氛开始凝结。   “张常侍、赵常侍。请听我一言……”   “大将军,事已至此,何必再说其他废话。武士何在?”   段珪见何进虽然紧张、恐惧,但仍不失分寸,说话也极其有条有理,唯恐何进的自辩换来求生之机。   “哗啦哗啦……”   嘉德殿众宦官之后,十数位尚方令属从,长身而起,跨步向何进走来。这十数人,皆是一身铠甲,头带羽盔,腰配短剑,威武凛凛。汉世习俗,凡官员入宫者,无有特别允许,不允佩剑入皇宫。何进入嘉德殿时,两手空空,也是因此,他才不敢贸然行动。当此时,宦官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只要张让、赵忠等,心有杀念,杀他何进,易如反掌尔!   瞧瞧远方一步步逼近的数十名武士属从,何进双拳紧握,臂上青筋暴出。此时他内心,一个念头告诉他,当回攻背后嘉德殿大门,求许万中无一的活命机会;另一个念头,却让他放弃反抗,默默承受这一切。   “张让、赵忠。你等若诛杀我,兵权定归司隶校尉袁绍。昔日党锢,党人与诸位中官皆有血海深仇,且看洛阳京畿重地集结四方豪杰,几乎恨不得食众君之肉,饮诸君之血!一旦我身死禁中,洛阳必将大乱,甚至袁绍为避免出现陈蕃悲剧,将冒大不韪,围攻禁中……”   张让等人,身处高位,冷血薄情。若想改变他们心意,提及诸如婚姻等事,基本无用,唯有从根本利害关碍出发,才能博取到一二希望。张让摇摇头,道:“你死后,你弟骠骑将军何苗,将代你为大将军。而后,我曹立即出兵剿杀袁氏。袁隗,不过又一陈蕃尔,何须惧之。”   “至于雒京豪杰……我与赵忠已经早发诏书,请董卓入雒。只需守护南宫数日,洛阳京畿所谓千数豪杰,必将被董卓尽数捕捉。”   听到张让所言,何进心中一惊,董卓竟然与张让、赵忠还有勾结。   “你们……”   张让对何进所问,避而不谈,继续道:“不过,你我总归是婚姻之家,只诛你何进,却不涉及你何氏一门。比起窦武……我始终对得起你何进!武士何在,还不速速……”   “且慢!”   何进大喝一声,打断张让命令。   何进转身,重新打量一番嘉德殿,颓声喃喃道:“你们今日伏击,我竟然没有得到丝毫风声。想来自从蹇硕杀我未成之后,我留在宫中的暗棋,也被你们一一挖掘。然你们敢将我困在嘉德殿,想来你们也已早准备许久。如若我所猜不错,门外肯定埋伏弓弩手,防止我脱逃。”   “张常侍、赵常侍,你们可敢在先帝注视下,诛杀我何进?天子尚幼,一旦我身死,朝中又有谁,能震慑群丑?你们扪心自问,不愧对先帝嘱咐否?”   张让冷哼一声:“选在嘉德殿杀人,便是我等,任何行事,皆不欲欺瞒先帝。杀你何进,是对大汉忠心;还是对大汉悖逆,就由地下先帝裁决!如若先帝以为我等做错,那便降下雷霆之怒,将殿中百数大小黄门,尽数斩杀。”   何进又要再言,手无缚鸡之力的段珪愤然突起,长剑由着何进身后狠狠插去! 第10章 士人反击   皇宫,尚书台。   “天子诏书至,请诸尚书签发。”   “诏书。以故太尉樊陵代袁绍为司隶校尉。”   “诏书。以少府许相代王允为河南尹。”   “诏书。以大鸿胪崔烈代何颙为北军中侯。”   “……”   一连数道诏书念出来,尚书台诸位尚书越听越惊,纷纷停止各自手中公务,惊讶的望着面前的小黄门。待小黄门念完诏书后,诸位尚书纷纷左顾右盼,彼此眼神交接,不肯签发诏书。汉世制度,朝廷诏书,必由尚书台签发,才能生效。尚书不签发,则诏书无效。   小黄门见状,立即催迫道:“天子诏书,国家大事,众尚书怎可如此怠慢?还不速速签发,发往宫外!”   尚书郑泰起身反驳道:“调动两千石之官职,当由大将军与太傅签发。你若是急切签发诏书,且请大将军前来议事。”   面对郑泰质问,小黄门诡辩道:“大将军正在北宫与太后议论政事。这些诏书,皆已被大将军、太后允诺。”   可郑泰是什么人,怎么会被面前小黄门所言诓骗,心中生疑,坚决要见何进。   小黄门的假话蒙蔽之语不成,受挫而去。不一时,又一位披甲戴铠的宦官,拎着何进头颅跨步走进尚书台:“大将军何进意欲谋反,已被我等诛杀。速速签发诏书,莫要影响朝政变更。”   望见何进人头,众尚书一时失语。   一名尚书,双腿发颤,噤声与郑泰言道:“陈窦之事,再起矣!若不屈服官宦,当有杀人之祸。”   “签发诏书!”郑泰犹豫一会,不甘的吩咐,转而又偷偷用蚊子般声音,与这尚书言道:“务必将宫中大变,传递给袁公。”   郑泰起身与宦官虚言交谈几句,意欲套出何进被杀缘由。然而也不知是这宦官嘴巴严,还是他根本不知详情,郑泰巧言询问几句,也没问出个所以然。签发诏书后,心情沉闷、烦躁的郑泰向尚书台外,对望一眼,只见宫中,披甲戴铠之精兵,穿插行走左右,奔向皇宫各个城门。尚书台左右,亦被三四十兵卒团团围住,显然不欲郑泰等尚书走脱。   “呼!”郑泰长吐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又是一场陈窦之祸,大汉何其艰难矣!”   ……   洛阳京畿,袁氏宅邸。   袁氏在洛阳的人脉确实非同一般,通过某种渠道,便获知宫内剧变,大将军何进突然被中官所杀后,袁氏一门陷入混乱中。   “何进匹夫,不足与之谋大事!若听我言,何至于今日,横死阉佞之手!”   袁绍恨恨的跺地大骂。   “哼。当初若是听我言,率兵直入南宫,擒杀张让、赵忠,而不是与何进尔虞我诈,互斗心机,我袁氏一门,又岂会有今日危局?”   袁术斜视袁绍一眼,轻视意味,表漏无疑。   袁隗忧心眼前袁氏兴衰危局,虽听出袁术对袁绍的隐隐讥讽,一时也懒得理会,只是道:“事已至此,再言其他种种后悔,却是无用。眼前这局面,一如昔日陈、窦两人,谋杀阉佞不成,反被曹节、王甫诛杀时境况。稍有不慎,我袁氏一门便要如陈蕃一般,被诛杀殆尽。还不快想办法?”   此时低头不语的陈琳抬头问道:“敢问本初,你手里能调动亲信兵卒,有多少?”   袁绍稍稍思考,回道:“真正可信兵卒,最多不过一两千人。何进看似对我百般容忍,但是实际上,却不曾分给我,半点兵权。”   “孔璋、本初,你们这是何意?”   袁隗一惊,虽是问话,却听出陈琳和袁绍的本意。虽然他袁隗重门阀过于汉室,但……这有可能引发的大乱亦是他袁隗不曾想过,也不敢为之的结果。   “事到如今,叔父,还顾得了那么多吗?”   “这。”袁隗没有回话,沉吟一会,事已至此,却是没有反悔的余地。狠下决心来道:“本初、公路,你们两人速速出城。一人直奔河水南岸,合兵骑都尉丁原;一人奔向西城夕阳亭,召唤董卓。你们两人,务必说服他们率兵入雒,诛杀阉佞。”   “董卓、丁原?”袁绍一惊,回身问道:“可他们也是何进招募来对抗我等……怎可?”   “我等自保……只有。”   一旁的袁术,却冷笑道:“如此作为,与昔日窦武、陈蕃有甚区别?阉佞一旦掌权洛阳,封锁诸城门,难道董卓、丁原还能强攻洛阳城不成?这是自寻败亡之途。”   袁隗凝神盯向袁术问道:“公路可是想起良策?速速道来!”   袁术高傲的抬起下巴,道:“自从大兄与何进纠缠不清时,我便知何进必将败亡,所以早有准备。如今虽然情势危急,但是亡羊补牢,尚有可救。”   “洛阳京畿之中,世代生于司隶近畿地带的士卒,多信阉佞。一旦阉佞登高一呼,这些士卒将校,必将听信阉佞片面之词,反举刀戟,以为我等才是叛逆。故若想稳定洛阳,必先切断阉佞与宫外联系,使阉佞孤军奋战,无有援助。”   “仅凭皇宫内那些禁卫,宦官无力作害。”   “我部下两百虎赍,训练多时,日夜为今日大变准备。稍等,我率二百虎赍,猛攻南宫南门,切断阉佞与外联系,不使阉佞伪诏发出一道。同时,大兄则依借其平素与那些名士、公子之间交往,将何进名下诸军权,一一收拢。而后,大兄再与我合兵,齐攻南宫。”   听着袁术叙说,袁隗心中一动,道:“不错,首先应把阉佞孤立起来。公路,你立即率两百忠信虎赍,劫杀南宫南门。本初,你去寻找车骑将军何苗,并借助他名义,收拢何进帐下兵卒。”   “且慢。我以太傅之职,参录尚书事,手中握有尚书印章。本初你先与我,伪作几封诏书,请故太尉樊陵、少府许相等人,来与我商议大事!”   “樊陵、许相皆欲阉佞有牵连,三人不死,必将串联起一杆人等,干扰你们攻打南宫计划。所以……”   ……   洛阳城西。   董卓接过小黄门递上来的书信,扫视几眼。   手指错开,董卓任凭书信落在地上,又被风吹走:“请转告几位常侍,无尚书敕令,朝廷旨意,董卓不敢私自率兵入京!”   小黄门见董卓丢弃书信,情知不好,连忙高声叫道:“若能捕捉袁氏逆贼,赵常侍必定举荐将军为三公。昔日段颎身载盛名,一朝入雒,却为党人嫉恨,幸亏依借中官势力,方成太尉。前有段颎旧例,将军何不效仿一二?”   “将军在西凉作战数年,战果累累,然朝廷诸公却因为将军出身边鄙,百般刁难,不欲令将军建丰功伟业,留名青史。”   “便如蚁贼作乱时,将军临行前便言,蚁贼固守,士气高昂,不可草率决战,当先围困蚁贼月余,待蚁贼士气低落,再一战破之。然而,朝廷诸公却逼迫将军强攻广宗,以致连战无功,反而伤损累累。更可气的是,久战不胜,本是诸公强逼之错,却又尽数推罪将军,竟然言将军率军无能,不能征伐。若不是赵常侍从中周旋,怕是将军,当年就已被征入廷尉。将军,勿信党人……”   董卓长袖一挥,命令亲兵道:“将他驾出去。”   两名亲兵出列,锁拿住小黄门四肢,强行抬起他,向外行去。   虽被抬在空中,小黄门兀自挣扎,高声劝诫董卓:“将军,勿信党人妖言……不然,将铸成大错!”   小黄门声音渐行渐远渐飘渺。   董卓向身边牛辅,吩咐道:“你去挑选三千精锐,且务必保证他们,能时刻奔袭洛阳。”   “诺!”牛辅应道。不过牛辅不明,又多问一句:“父亲刚才,不是已经拒绝赵忠召唤?”   董卓抬头望向东方的洛阳城,道:“我在等文优的消息。”   ……   南宫,南门。   袁术率两百虎赍,奔至南宫门时,何进两位部曲校尉,吴匡、张璋,正与宫门执戟护卫对峙,询问大将军何进为何许久尚未出宫。袁术遥遥望见吴匡、张璋率领三十余官骑、鼓吹,集聚南宫南门,立即大声招呼:“大将军为阉佞困于宫内,两位校尉速速呼唤其他部属,与我一起攻破南门,营救出大将军,不然陈窦之事,即将再现矣!”   虎赍中郎将袁术虽少与何进来往,但是因为袁绍屡屡出于大将军府上,吴匡、张璋两人,亦识得袁术。   类如身担虎赍中郎将这样要职之人,大都谨言慎行,不会无故诈言虚妄之事。   吴匡、张璋此时听闻袁术言宫中大变,何进被囚禁,下意识的便相信袁术,而对南门前宿卫怀疑。毕竟,这十数日,何进与宦官之间的冲突,籍借党人之口,已经宣传至洛阳民众尽知。吴匡闻听袁术之语,脸色大变,拔出腰间短剑,逼问当值宿卫,大声喝道:“阉佞真欲害大将军?”   南宫城门上门吏,望见袁术率两百虎赍匆匆赶来,情知不好,连忙大喝道:“大将军何进,虎赍中郎将率兵无故率兵至宫门,意图不轨。诸位速速关闭城门。”   宫门宿卫,主要职责,便是应付此来危机。门吏声音未落,已经有人开始闭合宫门,呼唤弓弩手,前来压阵。   见三十步外的南宫大门渐渐合闭,吴匡心中猛的一沉:“袁术所言,怕是九成为真!”   吴匡将面前这位吞吞吐吐,不肯详说内情的宿卫,一剑戳死,大声疾呼道:“张校尉,你去呼唤众兄弟,前来营救大将军。其他人跟随我攻破宫门,占据要害。”何进若是败亡,他们这些何进亲信,定当或是被诛杀,或是被贬谪远地。为自身前途着想,吴匡这等人,也要冒险拼上一拼。   “诛杀逆贼,保卫天子!”   吴匡帐下亲随,大略三十余人;不过南宫门外当值执刀戟护卫,亦仅仅二十余人。由于袁术威胁,宫门合闭,宫门外这数十名护卫,却也只能孤军奋战。双方都不占优势。吴匡、张璋帐下,为何进亲信精锐;守护宫门的刀戟宿卫,亦是选自于大汉精兵。一方欲救大将军何进,一方却要恪守卫宫门,不能容忍士卒涌入皇宫。瞧见吴匡部下已经开始厮杀,袁术背后的两百虎赍,顿时又加快脚步,欲与吴匡合兵,趁机攻破南宫城门。   ……   洛阳,骠骑将军府。   袁绍领着数十余亲信,强行冲入车骑将军府,大声疾呼:“大将军已被阉佞诛杀,陈窦之事即将再起,骠骑何在?”   何苗急步从后院走出,心中无限惊慌:“阉佞怎会突然诱杀我大兄?莫非张让骗我,其本心乃是与曹节、王甫一样,欲诛灭我何氏一门?”   在骠骑将军府,横冲直闯的袁绍,远远瞧见何苗身影,连忙大呼:“骠骑将军,宫中传来消息,张让以太后伪诏,诱杀大将军。如今阉佞已经兵围尚书台,欲调动京畿诸部兵卒,扬言要诛杀你我两家,再演陈窦之事。”   何苗虽不知袁绍所言,有几分可信,但是无论如何,在危急之时,身边若是有无数精兵护卫,肯定是最安稳的方略。   何苗一边走向袁绍,一边吩咐左右,集结部从。   ……   洛阳,南宫,嘉德殿。   张让、赵忠两人,一边下令诛杀袁氏、何氏在宫中埋下的棋子,除去宫中隐患,一边调兵遣将,集结宿卫、虎赍、北军五校等。只等一切妥当,两人便杀向袁氏宅邸,就势诛灭袁氏一党。   突然间,一位小黄门慌忙奔来:“虎赍中郎将袁术、何进部曲吴匡,正在猛攻南门。”   “不好,我等之谋,已经走漏风声!”张让双手猛地一抖,手中所持纸张,“哗啦”被他失手撕为两半。   赵忠也是一脸阴霾,不过他却还能沉住心思,迫切问道:“袁术带来多少兵?”   “大概二、三百余虎赍。”小黄门禀告道。   “呼!事情还有挽回之地。”赵忠长舒口气,又道:“张让,我们两人分头行事。你去守护南门,我率兵守护朱雀阙。万万不能让袁术攻破宫门,不然我曹将皆被其诛杀也!”   ……   洛阳,南宫,南门附近。   何苗部曲以及何进原来部曲,在南门展开一场惨烈的小型攻城战。虎赍中郎将袁术,亲自临阵,手中强弓时不时向城门上射去。   南宫城墙高大,堪比与洛阳城墙。何苗、何进帐下士卒,匆忙集结,没有攻城器械,所以一时之间,很难攻破南门。   激烈战场的一个偏僻角落。   久战无功的吴匡,盯着眼前的奉车都尉董旻,一脸苦楚:“我知何苗有其他心思,可能想与宦官勾结,但是袁绍他先前便携众,无数次逼迫大将军,可以说,大将军被阉佞斩杀,便是因为袁绍借大将军之名,令郡县捕捉阉佞亲朋。”   吴匡如今已经从宫门士卒口中,得知大将军何进早已被斩杀。   董旻身边的李儒,接着吴匡话语,絮叨道:“因是残废之人,宦官最羡慕的便是人间伦理。一旦富贵,这些宦官,大都收留假子,为自己延续后嗣。连假子尚要顾及,遑论那些切切实实的父母兄弟。袁绍诛杀宦官亲朋,却是戳痛宦官最心疼处,这也无怪宦官立即与大将军一刀两断。”   吴匡扭头转向李儒,点头赞许地说道:“你所言道理,也是我们弟兄所思。大将军为阉佞所杀,袁绍、何苗都难逃责任。且如今何苗对阉佞态度暧昧,袁绍素轻武卒;袁术又多自傲……我恐。”   董旻、李儒都听明白吴匡前来找他们的真实含义,这吴匡看到董卓屯兵夕阳亭,想转首投奔董卓,从外戚、宦官争斗中抽身而出。毕竟,如今这情况。若是宦官胜,吴匡必死;若是袁绍胜,他身为何进亲信,也是前途堪忧;若是何苗胜,吴匡地位亦是尴尬。如此等等,却不如转身投靠不相干的董卓。   董旻沉吟半晌,犹犹豫豫地说道:“这……司隶……”   董旻模模糊糊的猜到吴匡心思,但却不敢接受吴匡的投诚。一旦吴匡投诚,那么就意味着董卓自成一脉势力,而非作为袁氏一门的虎爪。袁绍、袁术这等人物,怎会轻易让董卓一跃而起,成为踩在他们头上的大人物?董旻对袁氏一门巨大人脉有所顾忌,所以随口欲拒绝吴匡的投诚,以免惹祸上身。   董旻拒绝话语未出口,背后被李儒轻轻扯了扯。董旻知道李儒心思深,便猛的顿住话语,闭口不言。   李儒拱拱手,道:“能与大将军同心者,唯有我家将军董仲颖。大将军一道书信,我家将军立刻上书,直言诛杀阉佞,并立刻将兵入京。若不是袁绍百般阻拦,我家将军早已入城,陪伴大将军左右,阉佞也不敢妄动刀兵。”   吴匡并不认识李儒,心中没底,遂向董旻询问道:“这位是……”   董旻拉着李儒,向吴匡介绍:“我家军师,李儒,字文优。”   得知李儒竟是董卓军师,吴匡一惊,以为董卓早已开始谋划洛阳京畿,更加庆幸自己投向董卓,连忙问道:“董将军何时入城?”   闻言,李儒的脸上扬起一丝胜利者的姿态,回道。   “就在此时。” 第11章 半脚入内   洛阳城东,阳安长公主府邸。   孙坚率领数百私人部曲,依借宅邸高墙,搭建起一些简易工事,将阳安长公主府邸上上下下团团戍卫住。然后长舒一口气,扭头叹道:“幸亏徐家丞及时赶来,不然我孙坚怕是命丧黄泉时恐怕还蒙蔽在其中。没有想到袁绍、袁术两兄弟竟然这么大胆,胆敢率兵攻皇宫,当真眼中无汉!”   一直遥遥注意门外动静的徐庶,赧然道:“多亏两位长公主临行时留给某一封书信,要不是如此,只怕我也早成刀下魂,更谈不上来援助将军。不过如今袁绍正在苦攻宫门,不暇顾及我们。一旦攻破城门,我们依旧处在危险之中。”   “这么说徐家丞……”   孙坚虽然话未点透,却在无意表明心迹。   “对,我确实认识皇甫岑!”   而徐庶没有扭头瞧着孙坚的表情,也知道孙坚想问的是什么,点点头回应道。   “这就好。”孙坚一拍大腿,扭头看向徐庶,问道:“我观徐家丞也是胸有韬略之人,眼下如此,我们该怎么办?”   闻言,程普、黄盖、韩当、祖茂扭头观瞧徐庶。   徐庶回道:“就这么等着。”   “等着?”   “对。”   “那天子该怎么办?”   诸将一急,情切的抬头观望徐庶。   徐庶回应道:“放心吧,天子身旁有我们的人,暂时应该不会有事,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当内应,随时等待他的援军到来。他大军到的那一日,便是我们光复大汉之时。但他一日不到,我们就只能忍辱负重,屈膝敌人。”   闻言,孙坚一难,回应道:“只可惜为难了天子!”   ……   八月下旬,夜。   袁绍、袁术两兄弟调来大量攻城器械,遂于第二日猛攻城门,鏖战半日后,袁绍摧毁南门,率军直奔尚书台,试图控制这个大汉朝政运转中心。同时,因为袁绍、袁术帐下士卒豪杰,加之其中混杂着很多那神秘人的心腹,便更多恨宦官,这些人一入皇宫内,凡是所遇到的宦官,不问任何缘由,皆一一诛杀。   一时间,南宫之内,鸡飞狗跳,宦官宫女,亡命四散。   而士卒豪杰紧跟其后,追赶杀戮大小黄门,刀劈剑戳,弓射斧砸,血染南宫。   前数日前尚算安静祥瑞的皇宫,刹那间变成地狱。   洛阳皇城,有南北两宫。   南宫与北宫中间有复道连接。   张让两手分别牵着刘辩、刘协,趋步走向复道,途中向何太后诡辩道:“太后请暂避于北宫,谨防为兵蛮所伤。袁绍假借大将军之令,攻破城门,欲诛灭我曹也!事出突然,骤遭大乱,太后莫要怪罪。”   何太后面现紧张,眉头蹙成一团,沉默不语。   何进的死已经让她后悔莫及,而眼下这场祸事临头,让她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刚行入复道不久,却见远处郑泰率百余名士卒,急奔而来,大声呵斥:“张让,你欲挟持天子、太后么?”   袁绍引军解救尚书台后,因尚书郑泰有武略,昔日亦是带兵大将,遂自领百余名士卒,为郑泰所用。但与袁绍、袁术两兄弟急于杀宦官不同,郑泰首先想到的是天子刘辩安危。因猜测张让会逃亡北宫,郑泰便直接抄近路,奔向复道,试图控制复道,截断张让逃亡北宫之路。   只可惜,郑泰晚来一步。张让此时已经走进复道中。   一旦进入复道,张让只须让数人把守复道,郑泰近百兵卒,也难击溃张让。   张让望向追击而来的郑泰,又看看背后随从,止住何太后脚步,狠心道:“太后与大将军、车骑将军,毕竟是兄妹,兵卒不敢侵犯。还请太后留后,缓住郑泰追兵,护佑天子。”   刘辩久养他家,何太后与他相见甚少。灵帝刘宏驾崩后,刘辩被接入皇宫,嗣位天子。两个月内,何太后虽与刘辨较多接触,但是刘辩每当望向她时,何太后总感觉到有一丝陌生,掺杂其中。   “‘来不由我,故谓之祸!’。汉家故事,每逢新旧天子代替,必有灾祸突起。今日之事,我梦中已不止遇见几次矣!”   张让随口答道:“君子处易以待命,小人行险以侥幸。这世上,最多的便是类如袁绍、袁术这等行险侥幸之徒。不过太后也不必忧虑,自古阴谋多败亡,只要我曹守稳北宫,等待入京援军,袁氏必将自败。”   “即为天子母后,这国家重任,我便责无旁贷。张常侍,你带天子入据北宫避祸罢!郑泰与我大兄多有交往,应该不会难为我这个妇道人家。”   张让听到何太后之语,唯恐何太后改变主意,连忙喝令后面宫女、宦官留守陪伴何太后。而张让则牵着天子刘辨、陈留王刘协,逃奔北宫,关闭复道。   当洛阳被兵火煎熬时,屯兵洛阳夕阳亭的董卓,已经得到李儒传递来信息。   闻听何进被诛杀,袁绍正与宦官鏖战,心中已经欣喜若欢的董卓连忙调发三千精骑,飞速奔向洛阳城。   ……   与此同时,皇甫岑也终于动了,当夜成婚未半,公孙瓒一席话让皇甫岑连夜赶至萁关,据守萁关的黄忠、典韦、狄清早已经准备就绪,皇甫岑钦点六千步骑,马不停蹄,直奔向小平津。平津乃是洛阳北门户,只要控制平静,别说董卓早入洛阳,就算是他控制了洛阳,也随时有可能会被皇甫岑攻破的可能。   入夜,皇甫岑只距离黄河四十里。   如今这时日,下午六七点,太阳便藏向王屋山脉,渐渐褪去光辉。皇甫岑所帅六千兵卒,背后又有运输粮食队伍,不可能夜间奔驰赶路。远距离行军,走一地,便要驻防一地,防备半路偷袭。这每天晚上搭建防御设施,每天早晨又要拆散这些设备,都相当浪费时间。不过,虽然浪费时间,这步骤却不能舍弃,否然数百人的小蟊贼,也能冲散数千大军。   当然这些年皇甫岑经营河东颇善,已经影响三河。蟊贼皆已不复存在。可是眼下这种情况,皇甫岑并不是要抢占洛阳,控制皇帝,他的目的是控制小平津,有随时攻破洛阳城的据点。而这种乱局,如若要是进入洛阳,皇甫岑想要把持中枢,驱逐士人那可是大大麻烦,留董卓活至今日,未尝不是要让董卓为自己当先锋。   是以,汉世交通条件下,兵卒行军,并非寻常人以为的:白日而行,夜晚休息。   也是因此,这个时代,兵卒行军速度,普遍维持在每日三五十里速度。   皇甫岑选好扎营地址,吩咐六千步骑驻留歇息,明日再继续向洛阳前行。   皇甫岑刚吩咐完,立刻便有人把洛阳城内的消息送来。   皇甫岑把洛阳变局密信,递给身边的华歆。   “大将军被诛杀?袁绍、袁术两兄弟猛攻南宫?”华歆刚扫视一眼,便愕然抬头望向皇甫岑,但见皇甫岑表情无动于衷,仿佛早就猜测到一样。又转为一脸平静:“仲岚率军赶赴洛阳,便是早已预测到此事?”   “三国……历史若不更改,数日之后,长达近五百年的乱世纷争,便要缓缓揭开序幕!”皇甫岑沉默不语,只是遥遥的望向南方的洛阳,心中喃喃念叨:“可是我来既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华歆觉察到皇甫岑似乎早料到洛阳变局,小声道:“洛阳之乱,莫非是仲岚一手策划?”   “呃!”皇甫岑一怔,继而哑然失笑:“我哪有这般翻江倒海的本事!”   “可是仲岚毕竟比他人来的早。”   “我也是在我那结义大哥开口时才知道。”   “可是仲岚早就猜到了董卓会来,不是吗?为此,你还让马超、赵云断了董卓的归路?而且仲岚还在洛阳城内消失了一段时间,这……”   华歆本没必要这么较真儿的问,当初皇甫岑聚集河东帐下一众谋士商议,便是已经告诉大家,洛阳即将要发生惊天大事。可是眼下,华歆不得不问,因为华歆已经摸不准,皇甫岑究竟是相当霍光还是王莽?   而皇甫岑也知道,自己即便怎么解释,也解释不通自己的未卜先知的本领,随即耸耸肩,回应道:“有那么必要吗?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怎么才能扩大我河东上下的利益,我大汉的未来!”   华歆见皇甫岑断然否决,也不再言及此事。随即坐下来,细细思考着下一步怎样做才能达到最好。   皇甫岑也在努力回想,后世历史记载中的洛阳之乱,沉吟半晌,准备与华歆好好商讨一番,该如何行事,才能安然无恙且获得最大化利益。   ……   洛阳,北宫。   赵忠被杀之后,党人一系兵卒士气大振,彼此互相鼓励:“赵忠已死,张让也难逃此劫。司隶校尉(袁绍)之大功,数日可期。”   赵忠一死,南宫内宦官势力,也随即被扫荡。心思活络之人,都已经觉察到此次袁、何与宦官张让、赵忠之斗争,将以袁绍全胜为终结。无数隐于暗处之人,重新开始站队,等待朝政大幅度调整。   大军猛攻复道,诛杀张让就在两三日,一直揪心的袁绍,望着复道门前数十堆火炬,也终于露出笑容,自以为大事已定。   然而袁绍却没有注意到,董旻帐下的李儒,已经开始布局。   许靖,其堂兄许相为袁隗斩杀,与袁氏一门自然不和。   尚书周瑟,因生于武威,与董卓同出关西,自然较为亲近。   这些对袁绍怀有敌意,或不被袁绍重视之人,身在城内的李儒开始悄悄联系。   当然对于侥幸逃过诛杀之难的孙坚等人,李儒也不曾忽视。即便当年孙坚与董卓不合,甚至曾经向故太尉张温提及斩杀董卓一事,但孙坚毕竟为西园八校尉之一,手底下有一批私人部曲,都是些战场老卒。便在傍晚交际,李儒变装易服,悄悄溜进孙坚宅邸。   夜。   袁绍、袁术一边围杀南宫诸宦官,一边率兵猛攻北宫,甚至将赵忠头颅抛入北宫,以此震恐张让。   十常侍之中,熟于兵事的,唯有蹇硕、赵忠两人。张让,素以文事得宠于灵帝刘宏,不知兵阵调遣之法。屯兵朱雀阙的赵忠一死,张让空守北宫,顿时心中惶惶然,不知所措。无奈之下,回头问向他人,道:“眼下该如何来办?”   “莫不如投降司隶校尉吧?”   曾向袁绍泄露宫中事情的郭胜小眼睛滴溜转着瞧向张让。   闻言,无动于衷的张让眼眸之中划过一丝犀利的阴毒。   已经慌不择路,顾不得其他的郭胜哪里看到张让眼中的狠毒,自以为是的认为张让已经心动,回应道:“张公公,我等斩杀何进,国政无人主持,这袁绍虽名义为何进报仇,未尝不是他袁氏想主政,只要我们保证他们主政,此场兵祸,当不毁自灭。”   闻言的段珪偷偷溜到一旁,心道郭胜找死。   不过眼下段珪更重视的却是眼前年幼天子的安危,只有天子尚在,才能保证他眼下生死,更关乎日后的前途富贵。   因为,在皇甫岑那里,天子也是要必须保全的。   “噗嗤!”   就在郭胜暗自得意之际,张让冲着他身后的高望挤挤眉,高望一剑便砍断郭胜的大动脉。   杀了郭胜的高望似乎并没有解气,一脚踢飞那郭胜的头颅。   扭头,郭胜回身相望,问道:“去哪?”   无人可言。   段珪装作紧张的提醒道:“小平津乃是洛阳门户,又是河内太守朱俊的驻守处,各地勤王之师也会途经此处,只要我们等到勤王之师,届时便可调军除掉袁氏叛逆!”   沉吟一声的张让抬头又望了望,复道之外攻击甚厉的叛军,下定决心,拉过两位皇子的手臂,喝道:“好,随我保护天子冲出去!”无奈之下,张让只好率领年幼天子刘辨、陈留王刘协,自洛阳北城门,出奔河内,欲借朱俊等这批国家老臣,护佑天子声威,拥兵相抗袁绍。张让这一招,乃是欲借国家强枝,对抗中央叛逆。   张让从北门突然冲出,已经引起袁绍警觉。   唯恐宦官逃散洛阳,聚集起洛阳京畿地区豪强势力,袁绍顾不得追击张让,便亲自率大军,分出一路人马,彻底封闭宫门。又担心,已经逃走的张让之辈,与北宫内宦官里应外合,袁绍遂颁布格杀令,勒兵捕捉宦官,皇宫之内,不论长少,只要没有胡须,尽数杀之。因不愿放走一人,后宫贵妃、太后住处,以及宫女厢房,全被袁绍部下士卒一一搜捕、破坏,或有怠慢者,亦是随手杀之。   俗话言“杀人放火”。   北宫建筑,多有土木之亭房,一遭兵乱,这战火也不知何时开始燃烧,无数宫殿美亭,亦毁于此日大乱。   自攻破南门后,袁绍总计诛杀宫人近三千余人,上至中常侍、大小黄门,下至杂役苦工。   洛阳城诸宦官,躲过此劫者,寥寥无几,自此以后大汉皇宫空虚。   次日夜晚,日夜兼程的董卓,终于率部下三千骑兵,跨过无数泥泞道路,赶至洛阳附近。刚至洛阳城西的显阳苑,董卓便远远瞧见洛阳北宫火起。情知战事激化,董卓立即不待休整,又是急兵催进,向洛阳城奔来。   旦日天亮,天色灰蒙蒙,太阳尚未升起时,董卓终于,自上西门,兵入洛阳城。   洛阳城内,人员杂乱,道路上尽是兵卒巡警,无有民众。   偶尔见到一些官员,也大都或是手持兵刃,或是身边无数兵卒护卫。   经过袁绍、袁术三日苦攻,宦官败亡之局已定。洛阳城内,也初步恢复秩序。当然民居、亭里,依然禁闭,真正恢复秩序的是士卒、以及官员诸卿。局势告诉他们:大局已定,袁氏当权在即,勿要再留恋宦官。   董卓略略打探消息,知道诸公如今集结在城北,立即催马奔去,与朝廷诸公汇合。董卓粗略的算了一下,以袁绍暂时的实力,单兵不足以对抗自己,但是如果有何进旧部,洛阳老臣相助的话,自己很难获得中枢权利。只能坐等袁绍壮大,既然这般,董卓按照李儒给的约定,先汇合群臣,控制中枢,然后在回师去取年幼天子。当然董卓这个暂缓,最多只有半日时间。   ……   又夜。   张让怀抱年幼天子刘辨,段珪怀抱陈留王刘协,两人率二三十人亲信,纵马奔向黄河岸边的小平津。   天子刘辨年方十七,周岁十六。此时已经神情浑噩,已然没有主见,事事皆赖张让、段珪指挥。他这年纪放到后世,少帝刘辩,也就是一个处于花季雨季的单纯高中生,哪晓得世事残酷,尔虞我诈。他长于道人史渺之家,学的也大都是清静无为,修身养性。灵帝壮年而死后,他才被何进强行推上天子之位,接触朝政。便是这样一个少年,身登天子之位数月,还未曾熟悉朝政运作,便突然遭受兵乱,亲眼见到无数士卒彼此残杀,鲜血满城,精神岂能不崩溃。   也是因为入宫为天子之后,张让多陪伴在天子刘辨身边,且张让勉强还能算得是少帝刘辨的舅祖。有着这层薄薄的婚姻关系,年幼天子刘辨不自觉的便对张让有所信任。眼下,年幼天子刘辨精神崩溃,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下意识的把张让,这位一直保护他的舅祖,当作贴身依靠。   一路催马急行,至夜间凌晨,张让、段珪才赶至小平津。   小平津,为黄河渡口之一,隔黄河,望河内郡。   行至小平津,张让心中才刚放松片刻,却兀的发现小平津,如今空荡荡,竟无半人驻守,更无一条舟船。   原来何进被杀,洛阳事急。袁绍为攻破皇宫,以及避免洛阳周遭豪强拥兵前来援助,遂签发无数道命令,下令将洛阳周围地区的所有戍卫兵,都集结至洛阳。也是因此,小平津如今空虚如是。   望着浩浩荡荡的黄河,张让面色铁青,喃喃自语道:“小平津竟然无半条舟船,莫非,上天真欲灭亡我张让也?”   张让虽然沮丧,但还不至于坐以待毙,立即吩咐亲信,在附近搜罗舟船,准备渡过黄河。   然而,小半时辰之后,在河南中部都尉掾吏闵贡带领下,郑泰率数百兵卒,追上滞于黄河岸边的张让,彻底击碎张让出奔计划。   数百兵卒很快将张让等人团团包围住。   只是碍于张让身边有少帝刘辩,无郑泰、闵贡命令,士卒不敢刀兵相向。闵贡虽有兵权,但是职位低,须听从郑泰吩咐;郑泰权大,但是郑泰素来敬重天子,礼节不敢轻废,不会强行从张让手中夺来刘辩。   郑泰手持长剑,砍杀张让几位亲信,向张让逼迫道:“张让,事已至此,你还冥顽不灵,意欲逆天而行哉!”   “今外宠内嬖,大汉两大毒瘤,一日俱亡。此乃上天欲使大汉中兴之兆。张让你还不束手就擒。”   张让向数百兵卒,扫过一圈,向郑泰颓然言道:“大汉衰世之因,又岂是我曹废人。便如郑尚书征伐蚁贼时,不是亦有人骂君曰‘一朝带军出城,官如匪类,将如野胡’,言兵将骚扰民居,成乡民之祸患?不过,生于衰世,即是我等不幸,这也无须悲叹。先帝离去多日,老奴梦中偶见,时常泪湿枕巾,今日既然走投无路,索性便追随先帝而去。”   “切不可……”   闻此言,郑泰一急,他不是为了张让等人性命。但是难保张让不带着天子刘辨做什么傻事。   “郑尚书言我曹尽诛,大汉可中兴;老奴却以为,我曹离去,洛阳空虚,大汉或将有覆灭之危险。”   “先把天子给我再说。”   郑泰的心思全放在这天子身上,哪里还顾得上回答张让的话。   段珪没有去理会已经心存死志的张让,而是把天子刘辨也拉到自己的身旁,两只手控制着两位皇子。   “郑尚书忠厚,不比袁氏兄弟狡诈悖逆,还请好生辅助天子,切不可令其娶袁家女,乃至受权臣胁迫。”张让低头扶住少帝刘辩,叹息道:“陛下养于道人之家,不通朝政权谋。我曹一日死绝,又有何人为陛下阻拦权臣!唉!陛下好自努力,莫让大汉万里江山,毁于你手。”   天子刘辨也不闻张让之言,只是恐惧的躲在张让身后,瞧着对面郑泰所带兵丁甲胄。   张让后退几步,又向少帝刘辩叩头跪拜道:“唯恨不能服侍陛下数年,报答先帝大恩……”   郑泰、闵贡见张让有自裁之心,挥手示意军士都不要乱动。都默默注视着张让,让他从容告别少帝刘辩。无论如何,张让始终忠诚于灵帝刘宏。单凭这个“忠”字,郑泰也不忍心仓促诛杀张让。   张让正在叩头跪拜少帝刘协时,突然有人惊叫道:“火……大河北岸有无数大军前来!”   郑泰、闵贡、张让同时一惊,凝神望向北岸。   夜色迷蒙中,黄河对岸逐渐闪现一溜火炬。隐隐约约,风中还有马蹄声传来。   “是皇甫岑!”张让一愣,此时能赶赴小平津的,除了那被已故灵帝亲封为安邑候的皇甫岑还能有何人?他也瞬间明白,为什么灵帝会在驾崩之前,下嫁阳翟长公主与皇甫岑这般布衣,原来,灵帝在死之前已经把大汉交与此人之手。而此人也端是好冷的心思,竟然观望洛阳发生大乱后,才在小孟津亮出旗号。嘴角苦笑,不知是同郑泰说还是同天子刘辨说道:“看来,这最后的赢家不是袁绍也不会是董卓,而是这皇甫一氏!”   闻言,郑泰一惊的重望黄河之北,他仿佛也霎时明白过来。   可是,事到如今,即便说什么也无用,更何况谁也没有皇甫岑的证据。   汉不出董卓,则世无三国。   后世史学家,如是评说。   灵帝刘宏在位时,大汉虽然如同风雨中小舟,几经颠簸,但还不至于猝然覆灭。黄巾之乱,数月平定;西羌侵袭,也被慢慢击退;幽北乌桓,亦不成气候。更何况,因为皇甫岑的出现,而发生大变的大汉呢?北疆之上,还有哪一部异族安敢侵犯大汉。以前是汉以强亡,而如今,即便是中枢崩溃,也无胡虏敢践踏一步大汉领土。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楚,只要白马都尉在一日,他们便会为他们愚蠢的错误付出十倍的代价。为此,匈奴灭种,乌丸招安,鲜卑驱散,羌胡归顺。这种代价没有人敢再承受一次。   这种疼痛,一次足矣毁灭他们整个民族!   然而史上,灵帝死后,大汉境况顿时急剧下降,中央权势荡然无存,乃至军阀互相征战,遂成三国之局。   皇甫岑自从出洛阳的时候,就在为今时今日而谋划。   仔细盘算一下时局,若是洛阳大乱之时,自己率兵奇袭洛阳,代替董卓掌权,能否掐断军阀林立、三国争霸的源头?   董卓入京,随后山东群侯应声征讨。   自此以后,汉帝国丧失对全国州郡的控制力度,州牧重任,开始依靠武力、势力争夺,而非完全取决于朝廷任命。   那么,若是打断历史进程,汉帝国会不会扭转中央惨烈争斗,进而实现中兴?   皇甫岑之所以令段珪在洛阳,花费无数心血,筹划职方司,便是因此。   洛阳职方司重新筹划后,洛阳城内各种朝廷纷争消息,如同滔滔大河一般,流向太原郡。阅读无数密信、谍报后,皇甫岑渐渐对大汉朝局有点了解。可越是了解,皇甫岑越是苦恼其中纠缠,越是忧愁如何解开其中牵连。   挥军入京容易,但是入京之后,如何取决呢?   军队管制?外崇名望,实收其权?这些,董卓又不是没做过!可惜历史证明,这种政策的结果是失败。即便换成皇甫岑,做的比董卓更完美点,但是想以此更改历史进程,难!更何况,大汉真正衰落在谁的手里,难道还要让这些士人重新掌控朝政。那样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另一个光武中兴而已,他皇甫岑能阻止一次,难道还能阻止第二次?而来到这个汉末,就该总要为这个乱世改变些什么。   随意安上罪名,捕杀袁绍、袁术,乃至曹操?   那样的话,恐怕朝廷诸公立刻发生巨大震荡,立即视皇甫岑为凶恶悖逆之徒,以致得不偿失。   那……   进入洛阳后,该如何面对袁氏、以及郑泰、何颙等,甚至如何面对曹操、荀彧、荀攸、钟繇、陈琳等,这些如今为马前卒,日后却是威名赫赫,声名远扬的智士谋主?   若是重用他们,他们会不会如历史上的韩馥、刘岱、孔伷等,依旧讨伐自己,或是如荀攸、王允等,暗杀自己?   不要以为他们是三国之中鼎鼎有名的贤士,就不会这般。恰恰因为他们比韩馥、刘岱、孔伷还要聪明许多,自己才没有把握控制这些臣子。更何况,在他们的身上,肩负着一个家族的崛起与继承,而自己要想改变这个国度,首当其冲的便是改变士人掌权的基础。这样便是与他们发生正面冲突。即便这些年开办六艺书社,事到临头,自己的把握反倒没有那么大了。自己起家河东的这些人没有几个人是世家子弟。   颜良、文丑、戏志才、程昱这些老臣子不是。   徐晃、关羽不是。   黄忠、张颌、麴义不是。   只有沮授才算得上名门之后。   其他诸如张飞、华歆、贾诩、麴义等人都算不上世家子弟。   所以,他皇甫岑敢打每一场仗。但是接董卓的班,入洛阳,这些猜测,疑虑,皇甫岑只能一个人默默琢磨。   至于华歆,且不说他会不会真心实意帮助皇甫岑,入京夺权,把持朝政,单说如何向华歆解释,董卓为何能秉持洛阳,董卓掌权后,又会有何种悲剧发生,皇甫岑便是拔尽头发,也不能想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利用鬼神之说,欺骗华歆?聪明如华歆,骗局一次两次还行,然而智谋不足的皇甫岑,终有一天会被华歆识破。到那时,皇甫岑又该如何面对华歆?   随着时间流逝,董重送来的诏书、何进发来的书信、赵忠所请,身在高位的皇甫岑,不自觉的,半只脚已经踏进洛阳漩涡。尽管皇甫岑还不知如何处理洛阳城内纷杂事务,但率奇兵入据洛阳,这个策略,却一步一步开始铺设。   自箕关出兵,亦是入据洛阳城的步骤之一。   “董卓入京,天下必将大乱。与其如此,还不如让我试试,能否背负起大汉这辆庞大战车?”   皇甫岑如是安慰自己。   就这样,皇甫岑率领六千步骑,奔向洛阳城。   肯定要与河内太守朱俊打交道。朱俊平定黄巾,身怀大名,皇甫岑不能随意胁迫他。而朱俊相对敬重朝廷,皇甫岑入京步伐慢上一点,朱俊必定发兵阻拦皇甫岑入京道路,责令皇甫岑返回河东郡,或者令皇甫岑收兵返回并州上党郡。甚至朱?还可能胁迫皇甫岑,观望洛阳风声。   皇甫岑如是不入洛阳,六千步卒何必前行?华歆又何必率兵,多走一段冤枉路?   简易行军帐篷内,皇甫岑闭眼回忆起,自己穿越时空,来至汉世后的点点滴滴。   穿越为何?   每一个穿越故事,都是争王争霸。   以穿越的名义,来施展宏伟抱负!   如若历史进程不被打断,元嘉之乱后,我之子孙,又将面临着如何苦难?   宁我负天下人,勿令天下人负我!   有些融化的心,又开始逐渐冰封。   “呼!”   黑暗中,皇甫岑睁开双眼,从门帘一角,望向帐外依稀飘忽的火炬。   “若是有事没事斗斗蛐蛐,听听曲,谈谈玄论,调戏一下美人,做个浪荡公子,游戏人间。我又何必辛苦筹划这一切?历代帝王,有几人不是遍体鳞伤,鲜血淋淋,才辛苦登上人王宝座?”万般思虑中,皇甫岑腾的站起,自言自语道:“若我能为那个理想,奋斗至死,做个寡人又有何妨!”   皇甫岑掀开帘帐,大跨步走出,挥手吩咐守卫亲兵道:“请华歆来见我!”   不一刻,华歆便趋步赶来。   与皇甫岑分别时,华歆也不曾睡下。皇甫岑在抉择,华歆亦在抉择。皇甫岑胸有大志,华歆心亦有大志,若是道不同,那也只能不相为谋!   夜间一阵凉风,吹起两人宽大衣袖。   “仲岚,如何?”   华歆离皇甫岑七八步远时,已经开口问道。   皇甫岑伸出左手,指向南方,朗声说道:“我之心――在那里!”   华歆双眼猛的一亮,点头赞许道:“知己不足,而能纳言改善之!”   皇甫岑忆起后世历史记载,洛阳大乱似乎只持续三五天,遂向华歆问道:“大将军被诛杀,洛阳定有大乱,当此时,片刻不能耽误。我欲趁夜起兵,赶赴洛阳。子鱼以为如何?”   华歆面露笑容,答道:“虽然兵贵神速,但我等只可占据孟津港口,入洛之事需要暂缓!”   却说,皇甫岑选择舍弃一切,为理想奋斗后,甩开一切桎梏,全心全意投机洛阳大乱。因不愿耽搁投机最佳时光,皇甫岑遂率六千步骑,日夜兼程,向洛阳进发。   凌晨,六千步骑前营抵达黄河北岸。   日夜兼程,连续两三日的强行军,令士卒将帅都有点疲倦。为保证士卒战斗力,皇甫岑便下令,至黄河北岸后,休整一日,而后再考虑渡黄河。   战马之上的皇甫岑,打了个哈欠,嗓子有点嘶哑:“子鱼,外戚、宦官、袁氏,洛阳三者纷争,你以为,谁占大义?”   跟在皇甫岑之后的华歆,反问道:“仲岚所指大义,为何?”   华歆这一反问,还真把皇甫岑问住。模糊的“大义”,皇甫岑一时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   皇甫岑正思考“大义”之时,前方斥候来报:“报――大河南岸有数百士卒,明火执仗,意图不明。”   “小平津的戍卒?”皇甫岑停顿思考,向斥候问道。   “远望小平津,一片空寂,似乎无人驻守。明火执仗士卒,大略有百余人,又似乎是两方士卒对持。只是夜色迷蒙,大河宽阔,尚不能断定。”   斥候回禀道。   皇甫岑点点头,回头道:“还要麻烦子鱼,与我一起勘查南岸情势。”   因几日未睡,已有向熊猫眼方向发展的华歆,强忍住困意,应和皇甫岑:“军事要紧!”   跨马行至黄河岸边,眺望南岸。   数十跟火把照耀之下,南岸众人身影模糊,难以辨认。但是还是可以依稀分辨出,南岸似乎两方临河对峙,一方身着汉帝国制式轻甲,为大汉标准地方戍卒;一方凌乱的披带各种铠甲,一眼可以看出这些人,不过是匆匆被武装起来,平素并非士卒。   隐隐约约中,皇甫岑似乎在战马之间,还看见一位幼童,一位少年被众人簇拥。   心神一动,皇甫岑回忆起后世历史记载中一个熟悉记载。   侯非侯,王非王,千骑万乘走北邙。   历史记载:张让、段珪将少帝刘辩、陈留王刘协,夜至小平津,为尚书郑泰所追。   “莫非眼前这一幕,便是张让投河之时?”皇甫岑又遥遥望向小平津,渡口空空如是,也难怪张让夜至小平津,竟不能渡河逃难。小平津渡口空空?皇甫岑眼睛猛的一亮,大声吩咐道:“传令,全体步骑停止驻扎,速去搜索岸边大小船只。天明之前,务必强渡黄河,入据小平津。”   小平津为洛阳门户,一旦占据小平津,可以说,皇甫岑已经半支脚跨进洛阳。   既然已经定下争霸的雄心,皇甫岑便不想多被事情羁绊,就一心一意的为眼前事而谋划,坐观小平津,俯视董卓如何与士人发生冲突,然后士人又是如何毁掉董卓的耐心,让董卓摧毁整个洛阳士族。只有在洛阳京畿士人彻底失去反抗能力之时,才是他皇甫岑坐收渔人之利,最后收官之时!   但这天子,到底迎不迎呢? 第12章 段珪之烈   黄河南岸。   本已萌发死志的张让,突然见到北岸又赶来的皇甫岑援兵,活命之心又起。虽然十常侍与皇甫岑不合,但张让也知晓皇甫岑同这些士人的关系更不好。更何况皇甫岑还曾是鸿都门生,当年段颎力主发兵救援他皇甫岑,他也曾反对赵忠如此行事的。这些,皇甫岑也是知晓的。所以张让很清楚,只要自己能够落入皇甫岑的手中,还是有活命的机会。当然落入面前这些士人手中,就另当别论了!   闵贡遥遥望了望,大河北岸一溜溜火炬,一时不知所措,只好向郑泰问道:“郑尚书,北岸突来近千数兵卒,意图不明。为今之计,怎么办?”   郑泰大略观望一下局势,叹声道:“小平津为洛阳门户所在,不能轻弃。你先把他们带回,我率兵卒扼守小平津,挡住来兵。”   “诺!”   闵贡低头答道。   说话间,郑泰又瞧见原本准备自杀的张让,此刻却在左右打量形势,大喝道:“张让。适才所言,未过片刻,便抛到脑后?你还欲心怀侥幸,妄图扭转天道么?”   张让伸手将天子刘辨拉到怀中,反驳道:“洛阳内乱,我曹之辈,死伤千余。今日将死之前,郑尚书可否与我论论,宫中千数人,又有几人有罪,该不该被袁氏尽数斩杀?”张让将天子刘辨拉到身边,这是试图以天子之尊,胁迫郑泰。如若郑泰不顾天子刘辨安全,强行斩杀张让,必将遭受朝廷诸公讽议,言郑泰贪求大功,却罔顾天子安危。   张让不言自杀,却欲与郑泰议论袁绍该不该诛尽宦官,这是试图延缓时间,等待变数。   张让初始言自杀,那是因为走投无路。   张让此时,就好比溺水之人;大河北岸的皇甫岑援兵,却似水中稻草。落难之人,皆知水中稻草难救溺水之人,但是一朝落水,他们仍然会奋力抓住稻草,寻求万中无一的机会,希冀奇迹降临。   郑泰精通人心,张让话一出口,他便猜到张让心思。但是郑泰素来敬重天子,倡导君臣之礼,张让若是铁心胁迫天子刘辨威胁他,郑泰却是难以应对。   看到郑泰犹豫,闵贡突然跨步上前,砍杀张让附近一名宦官,语气森然:“张让,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否?”比起朝中诸公,闵贡官职低微。今日救助天子于危难,便是闵贡发家之路,而且郑泰又言令他送天子刘辨回宫,可以说今日之侥幸,便能留名青史,以护驾之功,封侯赐爵,救助天子于危难之间的美名,就在眼前,闵贡怎能容忍张让再起风波,耽搁自己大好前途?   闵贡提刀逼迫张让时,郑泰将头扭向右侧。   有些事,他不会去做,但这不意味着他不许别人去做。   郑泰也不是那迂腐之人。   所谓“君子不近庖厨,不愿见己不乐之事也!”,便是郑泰此时心态。   闵贡提刀杀人后,张让面朝郑泰,不语。   见张让不语,闵贡又连杀几人,一步步逼向张让,煞气冲霄。凡是挡在张让身前的人,皆被闵贡一一诛杀。   张让虽拿天子刘辨威胁众人,但是心中却不愿害灵帝亲子。见郑泰扭过脸,对此视而不见,而闵贡又毫不顾忌天子尊礼,张让颓然长叹一声,“也罢,老奴就随先帝去也!”说完,推开天子刘辨,回身跳向黄河。   闵贡抢身上前便要夺天子刘辨,而诸宦早已被闵贡这般杀人不眨眼的手段吓坏,眼下又死了张让他们谈何敢阻止闵贡行为。   但已经瞧见皇甫岑大军的段珪怎可坐视不理,眼见皇甫岑大军就要到来,只要等上一刻,只要等上一刻。可眼前闵贡不顾君臣之礼,竟然逾越如此。段珪也狠下心来,总之要在自己手里少了天子,必定是死路一条莫不如同眼前的闵贡鱼死网破,随即一手拦过天子,拔剑大声喝道:“竖子,尔敢!”   方才张让一死,无天子刘辨这个人质,闵贡行事才不加顾忌。   但是……   闵贡万万没有想到,张让身死,段珪竟然还想临死反扑!   他试探的向前一步。   段珪虽然文弱,但手中有天子,面前军士皆有疑虑。他又几经生死,要是方才或许还有屁滚尿流要投降之意,但眼见张让身死,自己已无退路,长剑横披竖砍,顿时废掉几个走在前方的军士,重复扭头喝向郑泰,道:“郑公业,你再叫他们上前一步试一试!”段珪心知,威胁闵贡不如选择郑泰这般正直臣子,与闵贡争执,很有可能会误伤错杀。而郑泰是决然不会出手的。反而还会劝诫。   果然,郑泰回头止住闵贡,他算是瞧出来了,这段珪是铁了心要如此,总要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   洛阳,城北。   董卓令部下扼守洛阳西城门后,立即催马赶赴城北,与朝廷诸公汇聚一处。   闻听董卓兵至,吴匡也在董旻陪同下,前来投诚。   吴匡虽然声名不显,但是他代表着何进盘踞在洛阳的亲信、兵卒。吴匡来投诚,那就意味着接收何进遗留实权的,不是诛杀宦官无数的袁绍,而是这匆匆赶赴洛阳的左将军董卓。   昔日梁冀跌倒,袁氏地位大增。   如今何进身死,董卓继权。   朝廷诸公望向董卓的目光,也多了许多意味:这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袁氏忙碌数日,却是为董卓做嫁衣。   袁绍虽能破杀宦官,但是当时追随他的部下,或是与宦官有血海深仇,或是惧怕宦官得胜,自己获罪被诛。真正真心属于袁绍的亲信,却寥寥无几,最多不过两三千人。   吴匡、张璋等,何进、何苗一杆旧部如今投靠董卓,袁绍手中兵权立即变得孤寡。   得知张让胁迫少帝刘辨北逃,董卓立刻率强兵健卒,簇拥着朝廷诸公,向北邙行去,奉引天子。为了夸耀武力,吸引朝廷诸公投靠,董卓部下强兵健卒,皆是弓马齐备,刀剑不卸。   北邙西北为小平津。   不知不觉间,南有董卓,北有皇甫岑,两人同时率士卒相向而行。   而两人中间,则是天子刘辨以及陈留王刘协。   而谁能抢先一步,便能控制整个洛阳城乃至大汉的话语权。 第13章 董卓抢功   大河北岸。   密切关注南岸动静的皇甫岑,突然发现北岸下游百数米,火光闪烁中,数十米名兵卒聚集成团,似乎正与岸边的一户渔民对峙。   皇甫岑眉头一皱,唤过狄清,指着百数米外的骚乱,吩咐狄清道:“你去瞧瞧何事?”   狄清去而复返,回禀道:“隔岸为小平津屯军之地,故附近舟船少缺。因州牧急于渡河,部将们便令士卒,强行购买附近大小船只。”   “下游之家,为一杜姓渔农。兵卒以五千钱,暂时购买其家中三条渔船,但是这杜氏渔农,却是犟头,执意不肯卖船。且无论士卒如何说法,再加钱数,这渔农皆是不愿。”   “州牧军令紧急,周围船只难聚,是以士卒也不愿退让。那些士卒便因此与杜氏渔农对持。”   皇甫岑随口道:“若是渔农不愿,且劝服不成,便由得他。”却是皇甫岑以为,渔农既然不愿卖船,士卒们便该去寻找其他愿卖之人。   皇甫岑话刚出口,便被华歆打断:“如今征调船只有多少?”   亲信回答道:“大略四十余艘。因为隔河面对小平津,北岸的渔民稀少,船只亦难寻。便是因此,士卒才会因三条渔船,与渔农对峙。不过附近乡里之间的木匠,已经尽数被征调,正在加紧赶制新船。”   四五十条渔船。   六千步骑。   这是个怎样对比!   皇甫岑顿时无语。   华歆已经开口吩咐道:“兵事紧急,岂能随意拖延。令士卒速速了结此事,务必征调来船只!”   亲信得令而去。   闻听华歆话语,皇甫岑皱眉道:“子鱼所言,莫非令士卒蛮横行事?”   自皇甫岑建军起,颇为重视军纪。从出洛阳入辽东,组建白马义从时,因为是以结义生死相随才换得白马义从相从,当时因为皇甫岑声名浅薄,军纪推行效果,尚且不是很好。而后入河东、并州来,皇甫岑大权独掌,言出令随,全权严格执行军纪。皇甫岑所练军伍,虽然没有天天吆喝“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但是却严格执行“不扰民”政策。皇甫岑收降来的流民士卒,很多都被皇甫岑以军纪为借口,到屯田处、煤矿田、砖窑厂,充任警戒安保。   对与自己部队,皇甫岑唯一自豪的,便是军纪严明,有公令无私情,不比同时期各路刚刚凝结势力的,类如公孙瓒等军阀。今日士卒搜集不到船只,与渔农对峙,而非直接逼抢,便是因为皇甫岑数年如一日,在军中贯彻实施、严明军纪的效果。   也是因此此种理念,皇甫岑才会对华歆所建言,隐隐有点反感。   这是皇甫岑深知“千里之堤,溃在蚁穴”,任何军纪法规,只须打开一道缺口,便能放出无数魔鬼。皇甫岑不甘心让自己军伍,也如历朝历代的精英部伍一般,逐渐走向衰落。   华歆听出皇甫岑隐隐的不满,呵呵轻笑一声:“兵阵杀伐而已,何必言仁义?仲岚莫非还欲以宋襄公为表率?”   宋襄公,春秋宋国国君之一。宋襄公平定齐国内乱,欲做春秋霸主,遂大行仁义之事。然而因为过于仁义,却无才智,当断不断,在占无数优势时,被楚国连番击败,丧失宋国霸业根基。此人,为春秋时,有仁义无智慧的典型人物。   华歆这是借宋襄公之名,隐隐告诫,兵发小平津,方是眼前大事,且不可因为仁义虚名,便耽搁行事。兵阵,乃是以杀止杀的狂暴之举,而非坐而论道,互相彬彬有礼。   皇甫岑默然不语。这是皇甫岑知道,华歆所言,乃是数千年不变的真理;也正因为是真理,所以才更无言以对,只得默默接受。   华歆为打破沉闷,缓和气氛,笑道:“仲岚在征战四方胡虏时,可曾处处顾虑这般?”   皇甫岑略略挤出微笑道:“吾之本性,宽于百姓,严于诸胡。”   华歆呵呵笑道:“此话虽得人心,但是上位之人,当眼光明远,不可偏执一角。仲岚,当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天下万物,万千百姓,皆是祭坛之祭品,不应区分高低贵贱。并州胡、民交杂,若是仲岚存有此心,怕会造成群胡逆叛。”   皇甫岑摇摇头道:“就子鱼本心而言,可否能对胡、民一体同视?如欲我同心相待,那只能是胡不为胡时。”   虽然被华歆岔开话题,皇甫岑望向远处,瞧见三条渔船自渔农家牵出,依然心中隐隐自责道:“今日先且如此,日后勿令诸如此类事,接连发生。”   ……   大河南岸。   郑泰令人去唤行至孟津附近的并州丁原,率大军前来隔拒皇甫岑,郑泰则亲自率领近百余人,赶赴小平津渡口,隔河遥遥大呼:“来兵为谁?为何将兵至洛阳?”   不一时,北岸皇甫岑数百士卒齐声回应道:“并州皇甫岑,应大将军之命,入京安靖国家。”   得知北岸果然是皇甫岑大军,虽然郑泰与皇甫岑师卢植有旧交,但唯恐洛阳局势发生大变,急令步卒大呼:“阉竖已经被诛矣!事情已了,洛阳粮草残缺,不足供奉大军,还请白马都尉暂且回返。白马都尉勤王之功,朝廷封赏,随后就至,不会令将士寒心。”却是郑泰试图凭借模糊言论,劝回皇甫岑,即便劝回不成,也要暂时稳住皇甫岑,等待丁原率军来援。而皇甫岑则欲通过士卒大呼,鼓舞起士气,便和郑泰隔黄河交谈辩论起来。   时至天亮,皇甫岑集结大小船只不过七十余艘。   见船只难寻,而皇甫岑又不愿失去大好机会,便索性挑出精兵悍将,凭借七十余艘大小渔船,强行渡河,入据小平津。   七十余艘大小渔船,总共搭载近四百步卒精锐。   为保证尽量多载人,首先入选的,大都是通习水性,甚至能够驾驶小船兵卒。   这四百余步卒,由军中司马黄忠统帅。   虽只有七十余大小渔船,四百步卒,但此时郑泰亦不过百数人。   郑泰所率兵卒,多是闵贡部下,是中部都尉吏兵,类似后世片区警察,非是正规军中强兵健卒。适逢乱事,他们或能借以为靠,捕杀一些类如张让等人,但是冲锋陷阵,却非这些吏兵所长。   而且,这些吏兵,手中亦无弓弩强失,不能威胁渡河兵卒。   横渡沙泥混拌,不见尺余河水的黄河,岸边渡口逐渐进入渔船射程。至岸边二十米时,黄忠一轮强弓散射,将围在渡口的百数吏兵射退。   见皇甫岑步卒,一言不发,便射退吏兵,郑泰挥挥手,责令吏兵后撤。这是郑泰晓得皇甫岑如是已经决意入雒,这些先驱兵卒,根本不会听信他的言辞,转换阵营。且如今丁原大军行迹不见,若是令百数吏兵与皇甫岑精锐熬斗,也不过是徒有死伤,难以阻拦皇甫岑步伐。   与其吏兵死伤殆尽,还不如束手就擒,以求活命。   且一旦鏖战,那郑泰就再无其他说辞,只能眼睁睁看着皇甫岑踏入洛阳。   郑泰仔细考虑一番,勒令吏兵收起兵戈,后退百数米,避开渡河兵卒。他自己则单身立于渡口前,迎接皇甫岑先驱步卒。却是郑泰依旧不肯放弃希望,想凭借旧日与卢植的交情,亲自与皇甫岑交流一番,希冀皇甫岑顾全大局,能够如愿退兵,避免洛阳再起变端。   黄忠率众登岸之后,立刻收缴百数吏兵的武器,分成四队,分别看押起来。分辨出黄忠是数百人之中的头领,郑泰连忙迎上前去,说道:“我是尚书郑泰,你家白马都尉何在?”   黄忠呵呵应付似地笑道:“我家大人,尚在北岸。尚书若是欲与大人交谈,还请驻足稍等。”说话间,黄忠分出两人,寸步不离的看守郑泰,限制郑泰只能在渡口百米附近活动。   黄忠登陆南岸后,迅速遏制住渡口要害之地。渔船则返回北岸,继续运载士卒。   自天色微亮,渔船便一直在黄河上来回奔波,一批批士卒、战马、粮草,被缓慢的运到黄河南岸。至辰时末(9点),才勉勉强强有一千五百步卒、两百骑兵抵达黄河南岸。   一批批士卒抵达南岸,却始终不见皇甫岑身影。等待近两个时辰的郑泰,又见这批士卒中,依旧没有皇甫岑身影,按捺不住,又找来黄忠询问:“白马都尉何时抵达南岸?”   皇甫岑部下将校,随兵卒陆续赶至南岸后,军中司马黄忠便被派遣为郑泰以及百数吏兵的看守,防止有人逃散或惹事。   黄忠挠挠头,呵呵笑道:“战马、器械难运,大人尚需料理北岸诸多事务,尚书还请见谅,再等等。”   “怕是皇甫岑心中有愧,不敢来见我吧!”   郑泰冷哼一声,拂袖离去。他也看出来了,皇甫岑根本没有心思同自己相叙,退兵之意。   ……   洛阳城,北邙。   数十宦官的死尸先后被抛入黄河后,闵贡才转到郑泰身旁,望着领着天子刘辨、陈留王刘协的段珪。闵贡也恼怒毫无办法。   天子刘辨自仓惶出逃,流离失所,天子刘辨便精神崩溃。张让被闵贡逼着跳河自杀,现在闵贡还要步步紧逼,而段珪更是铁了心的要带着两位皇子,一步不退。天子刘辨恐惧不敢发话,一直提心吊胆的随着段珪盯着眼前这些行凶之人。   恰赶此时,行在前方的袁绍等人已经赶到,看到此场景,顿时大惊失色。   段珪挟持天子。   闵贡竟然不顾天子安危,直面天子。   忽地,从外又闪来一大批人马,马队之后,正是被董卓带来的文武百官。   忽见来人,闵贡虽然不知道是董卓,但亦知来人是自己的援军,随即冲着段珪高声喝道:“段珪,群臣勤王大军已至,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行至北邙,天子刘辨仰头又见董卓大军。这些西凉精锐,个个精悍,杀气逼人,天子刘辨不识得董卓,以为这些士卒又要杀他,顿时吓的大哭。   等董卓上前拜见时,天子刘辨也因为恐惧,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应对。   便在这时,袁绍趁机向董卓发难:“天子恐惧兵事,还请左将军退兵,以安帝心!”   袁隗以及与袁氏牵连的群臣,也是齐声言董卓应该速速退兵,莫要再惊吓幼天子。   董卓此刻所能依靠者,便是手中军权,岂会令袁绍如愿,当场反驳道:“诸位在洛阳,却令两宫流血千里、天子出奔,此时尚有脸面让我退兵?我若退兵,若是洛阳再起杀戮,却该如何?”   董卓却是直接讽刺,言袁绍才是乱臣之首,反逆之贼,凡是令他退兵者,皆是对天子不忠。   董卓晓得洛阳诸臣,多依袁绍,也不再多言,只是挥手召唤来无数兵卒,团团围住天子车驾,护送至南宫。入内宫后,董卓将南宫宿卫换上吴匡等何进旧人,又第一次总领朝政,宣布改元昭宁,言乱事已定,洛阳当复安稳。   与此同时,董卓又举荐何进掾吏伍琼为城门校尉,向洛阳城东西南北十二座城门,安插亲信,严防再有袁术引兵攻打南宫之事。   董卓为军将,首先关心军事。洛阳京畿地区,除洛阳各种虎赍、羽林、卫尉等外,便属镇守孟津之南的丁原,兵员最多,势力最大。为避免丁原被城内某些人诱惑,以致引兵来攻,董卓遂使尚书台签发诏书,征丁原为执金吾,入京,欲以之收拢丁原兵权。   尚书台势力多为袁绍旧党,不肯为董卓签发诏书,欲以此刁难董卓。所幸李儒早为董卓打点,先是任命关西人周瑟为尚书,而后又通过周瑟来控制尚书台,签发各种调任文书。   董卓正在和袁绍较劲,明争暗斗时,闵贡突然扔掉手中长剑,来报:“河东皇甫岑,此时正欲攻小平津,意率兵入京!”   闻言,董卓抬头所望,对面正有大批渔船集结,似乎有许多士卒即要过来。当即回身命令董旻护住沿岸,然后理也不理袁绍抢在前,对着段珪道:“放下天子,还可绕你一命!”   段珪本有心反抗。   但他也听闻董卓为人,这不是郑泰一般的正直臣子,也不是闵贡那般小吏,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屠夫。而皇甫岑虽然以至近前,但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一时间很难保住天子与皇甫岑。不过段珪灵机一动,只要自己在天子身旁,拖延一段时间,皇甫岑必定入洛阳。而且如果皇甫岑真的失势了,他也好有机会投诚董卓。带着这两面三刀的想法,段珪亦然扔掉手中长剑,向董卓叩道:“左将军,此皆叛贼,为保天子性命,老奴不得不如此!” 第14章 李儒布局   八月末。   就在段珪扔掉长剑,把天子交与董卓的这一日,董卓携天子刘辨入京,掀开汉帝国新篇史章。   可自从天明至午夜,因为董旻和丁原的布防,皇甫岑六千步骑都没有渡过黄河,不得已值得移防小平津。   而袁氏一族郁郁寡欢,不知如何才能将董卓驱逐出洛阳。   洛阳城北,平县。   自孟津被烧后,丁原大军便移防至平县,同时防备小平津、孟津两渡口的内地,守护洛阳门户。   夜色渐深,士卒多已入睡。   阴云遮挡住灿烂星空,四野尽是此起彼落蛙声。   夜间的秋风,夹杂着闷闷潮气。   平县,某宅邸。   卸下铠甲,吕布正准备入睡时,忽有亲信来报:“营外来一人,自称李肃,言为主簿故人。”   吕布一怔,很久才回忆起这么一个人:“与我同郡那个李肃?昔日董卓并州刺史三年任期满后,他似乎是追随董卓,先去河东郡,而后又去凉州?却是许多年,不曾见面过,今日怎会突然出现在洛阳?”   “却说,少年我为材官时,还曾多承他照顾。你且引他进来。”   李肃一脚踏进营帐,便哈哈大笑道:“奉先,可还记得旧时好友?”   “怎会不识。”吕布连忙引李肃入座。   两人皆是五原郡人,又都是背井离乡,行走诸州郡,言语间不禁唠叨起五原郡近况,何处草原成荒漠,何处鲜卑经常侵袭等等。随着谈话进行,两人旧时友谊,逐渐苏醒。   闲谈小半时辰,吕布剪去烛火残芯,把话题引入正题:“君深夜来访,定非仅仅为一叙别离之情,谈论家乡景象,还请直言来意。若是能有所帮助,布绝不推辞。”   见吕布将话题引至肉戏,李肃也不再遮遮掩掩,开口道:“董公入京,畏惧袁绍之徒,与丁原里应外合,再行残暴之举,令洛阳流血。故董公欲使奉先诛杀丁原,安定洛阳。”   吕布拦住李肃话语,脸色微变:“身为人吏,岂能妄言诛杀?类似之语,切莫再言。”   李肃面色沉静,根本不理会吕布微词,犹自道:“奉先,岂可因一己之私,忘国家大义哉?丁原虽对奉先厚爱,多有宠信,然丁原何人也?”   “丁原,本是宛县小吏,适逢蚁贼之乱,贪功投巧,先为大将军何进属吏,而后却投靠袁绍。此类人,趋功求利,无有仁义。孔子曰‘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于无仁义之人,奉先,何必讲仁义?前些时日,孟津火起。民众以为是黑山贼所为,我却知这是丁原筹划。袁绍攻两宫,屠戮宦官三千余人;孟津火起,近万百姓流离失所,由此可知丁原之本性,类似于袁绍。‘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丁原、袁绍皆是残暴、奢杀之徒,若是两人联合,执掌朝政,洛阳民众如何生活?且闻今日上午,并州牧皇甫岑无上令,私自进军小平津。尚书郑泰请丁原调兵,阻拦皇甫岑,然而丁原却是心怀二心,竟不曾调遣一位兵卒,意欲洛阳再起兵戈之事!以此知,丁原与袁绍之谋,已见苗头,奉先不可不防。”   “嗯……”   见吕布心动,李儒继续言道。   “于人之忠为小,于国之忠为大。奉先不可因为些微官禄封赏,便忘却国家大义!”   听李肃提起火烧孟津之事,吕布陷入沉默。因为火烧孟津,吕布帐下部卒,也是各有言论,尤其是河内兵卒,常恨上司令他们残杀同郡之人。而吕布,也因此事,对丁原颇有意见。   李肃见吕布有些心动,又加把力气:“丁原、袁绍,依仗兵卒横行洛阳,妄行杀戮,生性残暴,玩弄权术。夫残暴之人,不可治国,奉先今日不为国诛杀丁原,一旦两人连兵,胁迫大汉,至那时,则后悔晚矣!”   “奉先若是难以决断,可唤亲信部将前来议论。如是众人皆言丁原不该杀,奉先则可斩我之首,以表忠心。”   吕布犹豫一会,唤来三四名亲信议论大事。   不等吕布开口,李肃便向这几位吕布亲信言道:“丁原诈以黑山贼行事,火烧孟津,欺骗百姓,威逼朝廷,可谓人神公愤。今洛阳不靖,丁原又欲悖逆行事,真可谓豺狼不知人间尚有仁义。”   “洛阳大乱,致使天子出走。丁原虽不曾亲手举刀,但是却因丁原逼迫而起也!”   “丁原善于蛊惑兵卒,朝廷忧惧他趁机作乱,乃至不敢明文坐征廷尉。然而朝廷知丁原为大害,故以我传来密旨,欲从军中寻一二忠良将士,击杀贼子,为国张目!今主簿吕布恨丁原残暴,欲杀丁原,为朝廷除害,诸位主簿帐下部曲,可否愿意奉主簿为主,为国效命?”   却是李肃请部曲议事为假,而是欲趁机,携部曲之心意,逼迫吕布决断。   李肃话音刚落,郝萌,立即喝声骂道:“我便知朝廷不会昏庸到,肆意烧毁孟津。果然是这丁原老儿私心作祟。主簿,还请速速斩杀此獠,为孟津百姓复仇!”郝萌为河内人,最恨丁原罔顾河内、河南百姓生死,火烧孟津。   其他部曲亦以为吕布已经决心斩杀丁原,如今不过是假借李肃开口。   “丁原火烧孟津,行径残暴,当应杀之,肃清朝纲。”部曲纷纷议论中,吕布长身而起,决断道:“洛阳刚经大乱,不能再遭兵戈。既然丁原不以天下百姓为念,我吕布便不惜名声,为朝廷斩杀其人!”   决断既下,吕布遂令郝萌、魏续等部曲,各自招呼亲信,以便诛杀丁原后,立即收拢军权,避免军卒夜间大乱。   安排妥当后,吕布听从李肃建议,诈称皇甫岑兵发平县,形势危急,遂入丁原府内。   丁原揉着眼睛,拖曳着脚步,从内室走出,随口问道:“白马都尉竟然与我同时而到,当真是奇了怪了?”   便在此时,吕布欺身上前,腰间短刀,唰的砍过去,宛若一道寒光,带走丁原头颅。   刀出,人头落,眨眼间,一气呵成。   丁原人头落地时,双眼还是迷迷蒙蒙,似乎刚睡醒模样。   “大事已定矣!”吕布收刀还鞘,回首对李肃说道。   ……   昭宁元年八月末。   吕布上书天子,言丁原诈以黑山贼,火烧孟津,心怀悖逆,残暴无仁义,故杀之以慰万民。同日,董卓诏书拜吕布代丁原为骑都尉,全权总领丁原帐下河内兵、并州兵,又令吕布发兵阻击皇甫岑大军。   与军令随行的是董卓一封书信。书信中,董卓先是花费大量笔墨,言皇宫残破,兵凶之难,词句中又多番隐隐讽刺袁绍。临信结尾时,董卓又留言:“昔日广平共战张角三兄弟,仲岚之少年英气,至今尚且不能忘怀。吾之兵,即仲岚之兵哉。何必率数千兵卒,千里奔走,徒耗费洛阳粮草尔!且今日之时,洛阳安定,何须仲岚用兵?惟盼仲岚入京,与我一叙离别多年之诸事。”   虽然皇甫岑与自己有隙,但眼下占据把守洛阳北门户小孟津的正是皇甫岑,他董卓暂时还腾不出手来压制对手。所以董卓试图拉拢皇甫岑,与他共同对抗袁绍等一系。而以皇甫岑声望、地位,还有实力,在董卓眼里,都是一个大威胁。   丁原身死,吕布提兵阻击皇甫岑,军阵之事,可以暂且稍稍告一段落。   洛阳,董卓手持一叠被尚书台驳回的文书,向身边李儒颓然叹道:“袁氏一门,四世三公,门生万千,又在洛阳经营多年,与朝廷诸公多有牵连。今日袁绍屠戮两宫,吾本可以此登位三公,秉持朝政,扭转关西局势。奈何袁氏根深底厚,势力庞大,难以与之争锋。若不是我令骑兵夜间潜出,白日又伪作援兵大张旗鼓入雒,令袁绍之辈、何进旧有部曲,不知我其实仅率兵三千。怕是袁绍早就再兴刀兵,袭杀我等,兼并西凉军,进而由他袁氏把持大汉朝政!”   “那主公打算如何来办?”   李儒抬头问道。   “如今,我虽以诈计恐惧他们,又招降吕布,收编吴匡等人,以零零散散数万兵卒,胁迫洛阳,使他们不敢妄动。但是朝堂之上,我却始终孤身一人,凡事不能以顺利言论。如若如此,岂能振兴关西?文优可有良策,解我此忧?”   李儒答道:“吾昨日一夜苦思,与其他谋士多番商议,定下近、远三计策,可瓦解袁氏一门。”李儒双眼充血,血丝斑驳,显然是昨日一夜未睡。   “三策?你皆说说!”   李儒清清有点嘶哑的嗓子,道:“第一策是近计,以之应对当前时局。”   “左校尉孙坚,虽然旧时与主公有隙,但听闻此人入主西园军后,素以袁氏不合,今时,袁氏攻皇宫,孙文台非但没有助纣为虐,反而保护阳安长公主、阳翟长公主两家公主府邸,如今阳翟长公主下嫁皇甫岑,定然会交好皇甫岑。此人又为我等行伍出身,可引以为援。”   “典军校尉曹操,此人明智远识,颇有大才。袁绍少年交接曹操,曾以曹操矮小,又为阉竖后嗣,遂令曹操充作刺客,试图暗杀赵忠。曹操虽有才干,却并不为袁绍所重,主公若想离间袁绍,曹操可为利刃。”   “少府许相,三世三公,却为袁隗伪诏杀之。许相两位从兄弟,许靖、许邵,皆能慧眼识能。两人虽然口不敢直言,但是心中却怀怨愤。当此时,主公可大用许靖,借势得以存身洛阳。”   “凡此三人,用之,可暂时安稳朝局。”   “第二策,是远计,可以之分化朝局,避免袁氏在洛阳一家独大。”   “主公长年累战,不曾与名士交往,无有声名,是以士人不归心。这种劣势存在,一时之间,纵然花费无数力气,也难有成效。兵法有云‘若是自强不足,则思弱敌之策’。大汉四方名儒、才俊何其多矣,岂尽是趋附袁氏之徒?今借助袁绍诛杀宦官之势,主公可尽废宦官,重新推崇三公,并擢用朝中故老、乡间大儒,州郡名士入洛阳,以此来孤袁氏之势,使其不能统帅洛阳诸公。”   “陈留蔡邕,素有声望,且其婚姻之家,亦是名门士族,可引以为援。”   “颍川荀爽,昔日洛阳神君之子,亦是乡间名老。荀爽从子侄荀彧、荀攸亦在洛阳,可因两人强行征辟荀爽。”   “弘农杨彪,三代太尉之后。主公若是举他为三公,则弘农杨氏,与袁氏同为四世三公。以此,可分袁氏之大势。”   “豫州牧江夏黄琬,颇有其祖黄琼之风,又与弘农杨氏善,此人可为杨彪之助力。”   “颍川陈纪,与其父兄并称‘三君’,久怀大名,可辟用之。”   “……”   “这些名望高达之士,一旦群聚重位,必要分割袁氏之权柄,使之难以阻碍主公秉持朝政。”   “第三策,亦是远计,可图十数年之后。”   “今天子虽长,然少为道人所养,不知朝政权术。主公与幼天子亦有过交流,当知幼天子虽年已十七,犹类儿童。反观之,陈留王刘协,自幼长于深宫,为董太后倾心抚养,虽经大变,尚能面不改色,坦然面对袁绍,词锋不曾有过半点曲折。可见,陈留王虽幼,但其才能远甚于幼天子。”   闻此言,一直沉闷不语的董卓猛然转头看向李儒,问道:“文优欲行……”   “大汉如欲中兴,仅靠二三臣子,难有作为。唯有帝心聪慧,看透权术背后真理,不被奸人蒙蔽,才能振兴朝政。主公如欲振兴大汉,当应学习昔日霍光,废幼天子,遵从先帝遗诏,策令陈留王为帝。”李儒仿佛并未瞧见董卓的表情,继续道:“废立大事,不可轻起。但是主公可以逼迫袁氏自断一臂,令袁绍亲自起草废立诏书,主持废立大事。袁氏参与废立,则其名望可渐六成。如若袁氏不欲屈服,则主公当应立刻行雷霆之击,诛杀袁绍、袁术,不留后患。最后再图谋皇甫岑。”   “嗯。”   董卓沉吟。   “三策若成,主公可安坐洛阳,执掌朝政也!”   董卓点点头,轻声道:“这第一策、第二策,都是远交近攻,自强,弱敌之善计。但是废立天子……以我名望,怕是主持不起来。”   李儒笑道:“主公主持不起,可他袁隗能。这废立之举,便是要强行施加在袁隗身上,令其整日烦恼,无心思再来谋划主公。” 第15章 孟德高义   却说李儒匆匆定下三策后,便领着人依照董卓嘱咐,去联系洛阳城内的几家势力。许相被袁氏逼死后,许靖兄弟确实在洛阳城内伺机而动。汝南许氏与南阳袁氏的家族实力本是不相上下的,到了许训、许相父子这一代,两人皆位至三公,虽然多是以钱财贿赂而成,但汝南许氏的名望在大汉还是很有影响力的。加之族亲许靖、许邵两兄弟素来以擅面而闻名,汝南许氏广阔的人脉也是足够庞大。   加之许训、许相父子,以钱为官,与樊陵、崔烈等人代表十常侍把持朝政数年,其人门生故吏自然也不少。   时下,逢大变。   许相被杀,许靖虽然与许氏父子关系不亲,但毕竟同宗,唯恐袁氏得势,进而把握大汉中枢,对他汝南许氏进行新一轮的打压。所以,当董卓入京后,未等董卓派人来联络自己,便率先派人去联系洛阳城内交好的人物。尚书,武威人周毖;城门校尉伍琼;两人皆在董卓入洛阳之时,明挡暗助,帮了一把董卓。所以在许靖眼中这两人既有士人名声,又是不想袁氏霸占朝纲之人,随即邀请二人相商。   其实,周毖、伍琼心思犹豫不定。   虽然白日他二人相助董卓入洛阳,周毖甚至在董卓调不动尚书台印符之际暗中相助了一把董卓。   更加之,在董卓入洛之前,李儒也曾暗访过几人。   所以两个人还没有心意决定投靠谁,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希望洛阳城内成为董卓或是袁隗这两人其一,一家独大的场面。   “咳咳。”   在府内下人的引路下,李儒直接来到近前,瞧见许靖、周毖、伍琼仨人皆在,心中当下决定把废立天子一事说与三人,试探一番。进而逼迫、拉拢这些人相助己方,进而对袁隗施压。   许靖起身来迎。   一旁周毖、伍琼已经起身回应。   此等时刻,董卓入洛,皇甫岑据守小孟津却不得更近一步。加之丁原部下吕布反水投靠董卓,何进、何苗残部又被董卓收拢,论军事实力,在洛阳来说,董卓无疑已经手中握着一把利刃。而董卓所缺的不过是一个借口,对任何人的生杀任免大权。   虽然三人心思摇摆,但是他们三人也清楚,最好不要动武,否则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当然,他们还不确定董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而李儒正是看重面前这三人与袁阀利益相冲,而且做事又够圆滑狡诈,根本就不像其他人那般迂腐。   “李先生,深夜来访……”   见许靖开口相问,李儒扫视几人一眼,然后坐到一旁,把许靖递过来的茶盏放在一旁的几案上,然后平缓了一下气息,抬头望着许靖,再度起身,冲着三人长揖,拜服道:“文优来此,实是有事相求!”   “这。”   闻言,三人一怔,他们彼此相视一眼,心中一沉,不知道李儒究竟要干什么。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三位贤士勿惊,只是我主公有事想问一问三位贤士的意见?”   “问我等?”   许靖回头扫视一眼,示意同为武威人的周毖上前询问。   周毖为难的皱了皱眉头,然后无奈的上前,问道:“董公入京平乱,救帝于邙山北,功盖霍光,堪比姜尚吕望,可有何事要吩咐?”周毖先卖好,然后再问话,以免意见不合伤了和气。   “那我家主公可就吩咐了!”   听周毖这般回答,李儒就等着周毖言语之中的谬误,随即紧接着回道。   “呃。”   许靖、周毖、伍琼等人在洛阳为官,怎能不通晓交际手段。当下便注意到,李儒似乎很重视吩咐二字。   “废帝!”   没有解释,没有缘由,李儒开口便是废帝一事。   三人怔神,随即脸色大变,就连脸颊之上的汗水都抑制不住的往下滴落,不用多问,他们便已经猜到面前李儒说的是什么意思,董卓要废帝,另立新君,企图树立威信,威慑洛阳城内百官。当然……时下,皇权虽然映射力还在,但他们更关乎身家性命,当然也吝惜名声。闻听此言,虽然猜透几分却装作不明的抬头问道:“这与我等有何关系?”   “周尚书可是说过有事尽管吩咐的。”李儒嘴角一挑,继续道:“我主公以为天子刘辨威仪不能服众,又引出这般惨案。而陈留王年纪不过九岁,尚能对答如流。加之我主有先帝另立储君的遗诏,故而想辅佐陈留王登基。”   “废立大事,我等万万不敢参与。”   许靖连忙摇头拒绝。   许靖当然不能答应,如果一旦答应很有可能会落下骂名。更何况李儒口中之事所言并不符合实情,天子刘辨继位不过数日,朝政皆有何进、袁隗主持,他能犯下什么大错。素来没有威仪,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威仪又能震慑几人。而董卓说手上有遗诏更是无稽之谈,这样纯属借口。即便许靖不愿意见袁氏一家独大,但也不想背负骂名而对付对手。当然,还是那句话,大汉的天子是谁,他们才不会担忧。   而周毖和伍琼更是向后退却着。   瞧见面前三人这般表现,李儒舒缓一下,回应道:“放心,主持废立一事,当由太傅袁隗主持,只要几位贤士表态支持而已,便可以。”   闻言,三人松了口气。   只要不让他们上台前,青史留下龌龊的一笔,事情总归是有商量的余地。他们还不想被人骂死。更何况,出任这个任务的是袁隗。   “怎么样?”   “可……废立之事,恐引四地民心向散……我等。”   周毖想借口外人,舒缓一下李儒步步紧逼的局势。   但瞧见李儒一拍几案,回应道:“岂有此理,还有谁敢擅自进京,就不怕我家将军屯并他何苗、丁原军一般?河东皇甫岑?哼哼……他有打过黄河来吗?”   此番话,看似再给三人解释,其实更多的却是他李儒威慑身边三人的回应。   言外之意,洛阳城内城外,势力最大的是他凉州董卓的人马,如果不顺从,那么,你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何苗,下一个丁原。   言语威胁至此,许靖无奈的回看一眼。   三人默默点头。   见此,李儒一笑。终于安定了对他们三人的拉拢,接下来便是西园军中手握一小部分军权的孙坚和曹操了!   ……   皓月当空,夜空万里无云。   这片洛阳深夜倒是很少见到这般景象,在一坐落魄的宅子里,黑衣人拂袖站在天井当院,瞧着天上仿佛被刚刚洗劫了一般,低声呢喃道:“真是没有想到啊,十常侍竟然就这么全都死了。”   “不全都死了,难道你还想让他们陪着你终老?”   从后而来的陈琳仿佛就像是一个隔了许久多年未见的老固执。   “终老就不必了,我只想看着他们这群凶手先走。”那神秘男子慢慢转回身,回应道:“怎么,董卓要对袁氏动手了?”   陈琳点头,回应道:“虽然没有直接对峙,但如不出所料,也是不远了。”   “哦?”   见黑衣人怀疑,陈琳抬头道:“他董卓坐收渔人之利,袁氏怎甘心如此。而董卓又不是匹夫之勇,从此人收编何进、何苗部众,再到拉拢吕布斩杀丁原,北拒皇甫岑,他董卓暗中都有人相助。此番他董卓要稳定军心势必要削弱袁氏的势力。”   “嗯。”黑衣人点头,仿佛他也早就猜到了一般,然后回应道:“看起来,董卓是想另立新帝了!”   “嗯?”   陈琳想了想,然后点头,似乎并不以黑衣人能够猜出董卓心思而又任何怀疑。因为董卓入洛,虽然看起来有多方面因素,但要是没有面前黑衣人相助,他董卓也甭想入洛。董卓说起来,不过就是面前黑衣人的棋子而已。   “可是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陈琳继续问道。   “问得好。”黑衣人猛然转身,看着陈琳道:“以袁绍、袁术的心气,决然不会应承此事,你却要无论如何都要促成此事。”   闻此话,陈琳抬头凝视黑衣人,低吟道:“你是说我该支持废帝?”   “哼。”轻轻鄙夷一声,似乎黑衣人解决宦官并不解气,但却未同陈琳解释什么,继续说道:“照我说的办就是。”   “这……从何下手?”   陈琳语塞,抬头望向黑衣人问道。   “袁隗!”   凝视远方,黑衣人早已十拿九稳的回应道。   “袁隗?”   陈琳转念一想,便想出袁隗的把柄,随即点点头,然后对着黑衣人的背影一躬身,然后转身离去。   而黑衣人则是念念盘算着,自语道:“除了宦官阉佞,也绝了汉帝子孙,如果他董卓要是真动手逼反这群士人,那么就该引兵铲除董匹夫了!”   ……   皇甫岑被阻挡小孟津之外的消息传到洛阳城内之时。   随着十常侍之一的段珪携天子称降于董卓。已经心向皇甫岑的孙坚、徐庶当即聚集手下部将汇合于洛阳城内商量着解决办法。   “为何白马都尉会被困于孟津?”   孙坚一脸刚毅,左右想都没有想清楚凭借皇甫岑这等本事不应该会被困孟津这般地方。但是偏偏它就这么发生了,还让自己昔日宿仇董卓入主洛阳,而且近乎是以一种不可思议一般的速度,接收了何进、何苗的残部,更是接纳了吕布,斩杀了丁原。一下之间,董卓成为洛阳城内军事实力最为强大的人。   这让身处洛阳的孙坚颇为难做。   “眼下,该如何是好?”   徐庶摇摇头,然后回应道:“不管皇甫岑为何被困孟津,但事实上,洛阳已经快被董卓掌控半数。”   “袁氏可会反击?”   一旁程普抬头问道。   闻言,孙坚苦笑,回应道:“他袁绍忘乎所以,杀人杀的忘了收编大将军何进的军权,事到如今落得手中无兵,他袁氏即便是根深蒂固,一时间难以铲除,但想要对抗靠杀戮闻名的董卓,还嫩了点!”   “将军是说,董卓会打开杀戒!”   祖茂急道。   一旁的徐庶摇摇头,回应道:“我观这董卓做事有条不紊,暂时看来是不会如此这般自绝后路,但毕竟他是行伍出身,与何进的犹犹豫豫不同,如果士人要是把他逼急了,也难保他不会做出来。”   “既是这样,我们干脆投靠袁氏算了。”   祖茂冒失回道。   他不同其他几个人,黄盖、韩当谋略如何不说,但寻常情况下是绝不会这般胡言乱语的。   “那怎么行!”   程普怒起,他是心属皇甫岑的。昔日旧情,当然要回报。   祖茂听程普这般,便是恼怒的回身要吵。   而一旁的孙坚仿佛早就知道两人要动手,已经早就准备的伸手去拦二人。   一旁徐庶见此,知道自己该发表意见,回应道:“不管如何,将军都不该去投袁氏?”   闻言,几人住手。   孙坚扭回身瞧着徐庶,问道:“这是为何先生?”   “将军,试想当日如果不是将军死命抵抗,他袁氏何至于最后苦苦挣扎?”   “这。”   “加之将军在冀州信都城与袁绍交恶,我想不用我解释,将军也清楚,他袁绍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眼下不会计较,但难保日后他袁绍不翻出今日旧账。”   “那……徐先生以为如何?”   “那将军以为董卓与袁绍带人如何?”   “董卓性情暴戾,任人唯亲。”   “哦,袁绍呢?”   “袁绍礼贤下士,宽厚与人。”   “真的是这样?”徐庶微微一笑,摇摇头,呢喃道:“其实将军心中对两人早有认知。论长久,这董卓虽然前途未卜,但眼下,他定然会强于袁绍,占据主动。我们正应该此时假意投靠董卓等待白马都尉找到合适借口挥师南下!”   “嗯。”   孙坚沉吟。   恰在此时,忽听门外脚步声。   孙坚给韩当一个眼色,韩当快步谨慎的向前走去,然后推开房门,问向门外的下人,道:“什么事?”   “典军校尉曹操求见。”   “曹操?”   此时已经听见门外下人声音的孙坚奇怪的抬头瞧向对面的徐庶。   徐庶心中一沉,扫视几眼,问道:“我先避一避。”   孙坚想了想,觉得徐庶应该是皇甫岑的人,总要让徐庶心中无隙,随即冲着程普、黄盖、祖茂道:“此屋子内有一偏室,可听。”   闻言,韩当也随着几人躲避入内。   而孙坚又命下人把几案上的茶几收拾下去,起身去迎曹操。   还未走出多远,便瞧见曹操到来。   孙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然后把曹操引了进来。   曹操双眸转动,旦夕之间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不同,但却没有察觉出什么异动异常。   孙坚挥挥手,示意下人离开。   似乎刻意给曹操直言开口的机会。   而曹操似乎也清楚这般用心,心中微动,似乎已有些猜测,回应道:“曹孟德深夜前来多有鲁莽,文台将军勿怪!”   照理说,两个人确实没有什么太多的交集。自从上次信都城,曹操临阵救了天子刘宏,默认袁绍、许攸、黑山军联手污蔑皇甫岑,就开始让孙坚从内心深处对曹操有些厌恶。即便日后两人同在西园军共职,孙坚也不曾与曹操有过交流。   曹操也没有刻意接近。   而今夜来此,已经是多有意外。   “呵呵。深夜来此,孟德将军定然是有事相商?”   “这倒是。”曹操直言问道:“文台将军可曾见过董卓帐下军师李儒?”   “李儒?”   “对,李文优!”   “孟德将军这是何意?”   孙坚作势怒急而起,一脸刚毅的盯着曹操。   而曹操没有半分异动,回应着面前的孙坚,却更像是再同内室之中的徐庶等人说着:“文台何必如此紧张。不管李儒有没有见过孙将军,但他李儒刚刚见过我曹孟德!”   “你,为何?”   孙坚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废帝!”   “什么!”   “董卓要废立天子,意图使袁氏为刀,我等为辅。”   说这话的曹操双眸凝聚在一起,仔细的盯着眼前的孙坚,似乎要在旦夕之间察觉出孙坚有何异常。在来之前,他早已经知道,当日洛阳之乱时,孙坚是带兵阻拦袁绍的,只不过当时的孙坚并不是保护天子,而是保护两家公主府。恰逢阳翟长公主下嫁皇甫岑,阳安长公主又去送行。而在信都城,孙坚与皇甫岑的交情也非同一般,这让他曹操所虑甚多。更何况,李儒曾暗中多次联系他孙坚。曹操来此,试探颇多,更想知道,洛阳之畔,本应该能借机杀入洛阳的皇甫岑为何没有动手?   “匹夫董卓,欺君罔上,当杀之!”   孙坚猛然拔出佩剑,赫然巨吼一声。   “哈哈。”见孙坚如此,曹操非但没有与孙坚一同破口大骂,反而大笑两声,然后开口道:“文台将军何必与我曹孟德如此这般。他董卓虽然是暴戾不仁,但他袁绍未尝不是居心叵测!”   “嗯?”   闻言,不明曹操究竟是何意的孙坚扔掉长剑,坐下对视曹操。 第16章 废立已定   昭宁元年八月。   就在李儒见过许靖、曹操、孙坚的第二日,董卓便举孙坚为执金吾,又以许靖为侍中,更是以曹操为司隶校尉。三道任命文书发出后,董卓又邀请袁绍过府,商议废天子刘辨,改立陈留王刘协为帝之事,并请袁绍主持废立天子礼仪:“君斩杀阉竖,扫除大汉余毒,功劳甚也。可主持新旧帝相替之事。”   袁绍心思明透,当然知道这是董卓欲败坏他袁氏声望,更何况,袁绍早就通过袁氏的关系网得到董卓废帝的消息,自然坚决不答应董卓。   “借口天子刘辨虽无善政,但并无不善之举。”   袁绍驳斥董卓,言今日无废帝之由。   而董卓却暗暗一笑,私下里董卓已经得知,袁绍正在联系何太后,准备以何太后、天子刘辨之名,收拢何进、何苗帐下部曲,意欲借后宫援助,驱逐自己。而自己若想摆脱何进、何苗帐下部曲叛变的隐患,最好的方法,就是借助废立之举,贬禁何太后,使外戚不能干扰大事。所以自然不会听放任袁氏抽身!   废天子刘辨,立陈留王刘协,掺杂着董卓的无数谋划。   一可以使袁氏牵连废立之谋,名望受损;   二可以轻易处置何太后这个隐患;   三,借助立帝辅助新王之功勋,董卓可以任意提拔诸公大臣,打压袁氏等反对派……等等。   董卓早已计划,利用废立之事,折损袁氏声望,怎会令袁绍如此轻易抽身事外?   而袁绍年轻气盛,已然不忿董卓坐收渔人之利,要不是恐惧董卓手中实力,他早就格杀董卓了。两相交谈,少了一些洛阳城内那些老油条人从中周旋,摩擦的火花自然剧烈,两人交谈之下言语顿时不和。   董卓当即手按剑柄威胁袁绍,翻脸喝骂道:“竖子,以为我董卓之刀不快否!前日你残暴两宫,逼迫天子出逃,如此悖逆之举,可曾敬重一点天子?今日,你之所以不赞成废立大事,实非敬重天子无过失,而是欲借助天子性格暗弱,败坏朝政也!我所言,是也不是?如此逆臣,必杀之而后快!”   “休要强压名头与我!”   “逆臣!”   董卓按剑怒斥袁绍之时,周围亲信团团围住袁绍,杀机森然。   袁绍也不是那束手就擒之人,当即勃然变色,拔出佩刀,反驳董卓:“议论大事,岂有刀兵相迫哉?告辞!”袁绍说完,便拎着佩刀,避开董卓亲信,万分谨慎的匆匆告别董卓。   如今洛阳才从大乱中走出,人心不安。   类如董卓、袁绍等,都是刀剑时刻在身,不敢有一点疏忽。   见袁绍欲走,李儒向董卓建议道:“袁绍有虎狼之心,不可纵之。今日纵之,必有大患。主公当令亲卒,围杀其人,以惊惧袁氏。”   董卓摇摇头,轻声反驳李儒道:“便如袁绍所言,国家大事若是有回缓之地,便不能以刀兵胁迫行事。袁绍为袁氏后嗣人杰之一,为袁氏未来中流砥柱,杀之必惹怒袁氏,致使袁氏与我,不能相容于朝廷。大臣相害,非国家之福,我董卓岂能为之?”   “主公这般,日后必定后悔!”   李儒眼望袁绍离去,心中不甘。   “今日恐吓袁绍,乃是欲令袁氏屈服,共建朝纲制度而已,非是真心杀人。”   且说袁绍走出董卓府上,一身冷汗,心有余悸。唯恐董卓又派人来追杀,袁绍抄小路,匆匆奔回袁氏府邸,回报叔父袁隗他今日所遇。   而袁隗也早就得知袁绍被邀去相商废帝一事,心中为袁绍颇为担忧。见袁绍平安回来后,放心许多。   瞧见袁隗,袁绍心中早已决定要走,随即同袁绍商议一通后,有些犹豫:“董卓势大兵多,其又出自西凉,性如虎豺,专权敢杀,不似大将军优柔寡断,枝节主干不辨;又非阉竖不熟兵事,可引兵诛杀。昔日马融穷困,不得不接受大将军邓骘之辟,曾言‘左手据天下之图,右手刎其喉,愚夫不为’,意说,生贵于天下。如今之势,我当委曲求全,以庇护家族。”   “可是叔父要……”   “我已老矣!家族未来在于你与公路之身;我声名可败坏,你声名不可损伤。为防止董卓心狠,你且寻个时机,逃出洛阳,远避灾祸。我则立刻入董卓府上,委屈侍奉其人,答应废立天子之事。”   闻言,袁绍最后迫不得已离去。   ……   洛阳,北邙。   知洛阳事情紧迫,不能耽搁时间,经过几日激烈的攻击。皇甫岑的大军终于渡过河,稍作休整,便向洛阳进军。   然而,大军行至北邙,却被吕布引军阻拦道路,不得不停止步伐。   皇甫岑令斥候匆匆查探,吕布大军竟然有两三万人。皇甫岑心中当时就大骂后世历史书籍:“记得《三国志》还是裴松之所引注解,言董卓入京才三千人。然而,今日我刚至洛阳,就道逢吕布两三万人逆击,这历史果然不能尽信。”当然所幸,皇甫岑本就没有打算这个时候动手。不过看到董卓吞吃何进、何苗、丁原三股势力的兵员,心中确实有些嫉妒。   皇甫岑之所以猜错,这却是因为他的记忆有些模糊,误解历史书籍记载。   历史书籍所载董卓入洛时,不过兵马三千。这三千兵马,仅仅是说董卓大军前驱,非但不包括丁原、吕布帐下并州、河内兵卒;何进、何苗投降部曲;连董卓屯在城西夕阳亭的大军,也不曾包括在内。   八月戊辰,张让杀何进。   八月庚午,张让败亡,出逃。   八月辛末,董卓入洛阳。   至今日,方才八月末,距离张让诛杀何进,也不过才四日而已。   洛阳大乱时,事情变化极其迅速、猛烈,一日而数变。董卓虽在夕阳亭屯兵,但是屯兵却不能瞬移至洛阳,援助董卓震慑洛阳。   董卓屯驻洛阳的兵卒,此刻委实只有三千骑兵。   “本欲以苍鹰搏兔之势,以大兵逆击董卓。孰料时事陡变,还须按照既定稳妥筹划,慢慢谋取洛阳。”   未等皇甫岑说些什么,华歆已然喟叹了一句。   皇甫岑虽然自以为,至大乱时,洛阳应该空虚,但皇甫岑的行军计划,依然按照稳妥方略,一一进取,不敢怀有丝毫侥幸心理,把大事寄托在那些历史记载上。如与历史一般,那皇甫岑自然可以投机得利;如与历史记载相逆,也可继续行事,不至于全盘皆输。吕布率两三万兵卒拦道于北阪。皇甫岑直线进军洛阳的计划,也就随之破产,转为另一种稳扎稳打军势策略。   站在北邙的高坡,皇甫岑观察吕布军阵布局时,偶然发现自洛阳南北两宫被袁绍血洗后,洛阳已经开始陷入破败的趋向。   “步登北邙,遥望洛阳山。洛阳何寂寞,宫室尽烧焚。垣墙皆顿擗(pi),荆棘上参天。侧足无行径,荒畴不复田。游子久不归,不识陌与阡。中野何萧条,千里无人烟。”   皇甫岑不自觉的念出一段诗句。   华歆微笑的赞叹皇甫岑:“仲岚当真好文采。只是洛阳虽然稍有破败,伯兴这诗句描述,却也太过夸张,何至于‘千里无人烟’?”   皇甫岑长叹一声,不知为何,双眼突然有点湿润:“自从洛阳兵戈忽起,梦中屡见洛阳破败如此。触目今日之繁华,思及梦中之破败,遂多有感慨,以致令子鱼见笑!”   皇甫岑所盗用诗句,改窜于曹植所作。   若是历史进程不被打断,二十年后,曹植再至洛阳时,这诗句已经恰如其分。   曹魏之后,又有两晋八王之乱、元嘉之乱,乃至于五胡乱华,北地尽丧于胡种。洛阳的数百年劫数,此时,才刚刚开始!   思及洛阳繁华,又触目今日兵灾人祸,又想到而后的天下大乱,皇甫岑心中越发悲痛:“务必好自努力,不使大乱延续数百年。”   “就待仲岚恢复这大好山河!”   说这话的华歆双眸之中已经闪烁出一丝激动。接下来的可能便会是他华歆大展才华之时。   ……   董卓入雒第三日。   董卓召集群臣,言天子刘辨暗弱,难以肩负起中兴大汉之重任,并提议,称陈留王刘协,年纪虽幼,但有明主之相,可嗣位为皇帝。此言一出,群臣大震。唯有朝中重臣,袁隗大多已经与之有过沟通,是以大庭之上,无人敢反驳董卓,提出异议。盖重臣早已知之,小官则不见风声,不敢妄动。真实历史此时,尚书卢植不畏袁隗、董卓两方势力压迫,跨步出列,大义秉然的批驳董卓,之后因蔡邕等人援助,卢植得已无罪。自此之后,卢植不被董卓所喜,且卢植又鄙视袁隗等屈节,感叹大汉朝堂上已经再无堂堂正正之君子,遂逃亡至幽州,隐居于上谷,从此不涉及朝堂政治。   至于眼下,卢植身死,朝中刚正的臣子已然不多,就连郑泰这般人物,也因为想要说退皇甫岑,反而被皇甫岑禁锢围困。也是因为郑泰被禁锢在皇甫岑军中,不能返回洛阳,董卓提议废弃天子刘辨时,近百人的大庭之上,竟无一人开口反对董卓提议。董卓提议,无人敢言。董卓继而又询问太傅袁隗,袁隗则顺从董卓意愿,言天子刘辨当废。于是乎,废立大事,半日而定。   台下,孙坚向曹操小声颓然叹道:“朝堂已无君子矣!”   曹操目光一如往常,并无变化,也不回话。不知道心中想着什么。   董卓入京后,听从李儒建议,以孙坚替补丁原为执金吾,又举崔烈替补樊陵为少府。因袁隗曾想诛杀两人,孙坚、崔烈皆爽快接受董卓任命,借董卓之威势,对抗袁隗。   如今孙坚、曹操行走在外,亦是刀不离身,随从亦带十数人。他与群臣不同,虽然对朝政不满,而且已经明确向李儒表态投靠董卓,但是亦不敢开口反驳废立大事,唯恐惹祸上身。   更何况,他身处董卓与袁绍两人之中,夹缝生存,尤为艰难。   九月初,董卓入雒第四天,大雨如瓢泼,黄河水涨。   便在大雨中,董卓集聚群臣,会于南宫崇德前殿。   大殿之上,董卓与袁隗两人,一武一文,率领群臣,以灵帝遗诏,使“董侯”为帝,随即齐声责令天子刘辨应宣布退位,让给其弟陈留王刘协。   群臣威迫,众口一词,大概了解废立之事的何太后,顿时晓得,她已被朝廷诸公抛弃。   没有大将军何进为之撑腰,没有张让、赵忠等人为之拦道,何太后如今虽有太后之名,无谁看在眼里,却着实是个孤单寡人。事已至此,何太后方才知道,大祸临头。不过如今大势已定,非她一妇人所能更改。无可奈何的何太后,只能无声待在一侧,徒劳的无助哽噎流涕,感叹世事变幻如斯。才三四日光景,她就从从高位重重摔下至谷底。天子刘辨遭遇连日兵灾,心中恐惧不安,见到这些群臣逼迫,立即不知所措,唯恐再有人举兵前来杀他。   雨水击打青瓦声、何太后呜咽哭声中,袁隗上前,收取天子刘辨所有天子专用饰佩、符章、玉玺、金绶,递交给陈留王刘协。而后袁隗又引天子刘辨走下高台,向陈留王刘协北面称臣。   太傅,位高于三公。   汉世制度,帝王初登基时,辙设置太傅,兼录尚书事。   一位帝王,只能有一位太傅,该太傅死,则太傅之职位也随之虚空不设。   太傅,主要负责引导新帝,熟悉朝政运转;并辅助帝王,通晓尚书台等国家各种事务,以及向帝王指导国家政治秘诀:何事虽恶,可为;何事虽善,不可为。   便在这个大雨如注的今日,本该辅导天子刘辨茁壮成长的太傅袁隗,却亲手将少帝引至台下,改奉陈留王刘协为帝。   因为外面大雨如注,废天子刘辨,立陈留王刘协为帝,便在崇德前殿草草完结。寥寥十数步仪式之后,群臣开始恭贺新帝即位。   是日,陈留王刘协,于崇德前殿,即位为天子,改年号为永汉。   天子刘辨,自三月登基,至今未尝半年,便被群臣废弃。   昭宁这年号,也仅仅存在三天,便又被匆匆废弃。   自此以后,新汉帝刘协开始走入历史,刘协艰难的一生,也缓缓拉开序幕。   也是命运定数。   创建东汉的光武帝刘秀,至洛阳却非殿,决定定都为洛阳。却非殿,亦在南宫。崇德殿之前,紧挨着的,便是却非殿。   光武定都洛阳于却非殿,刘协即位于却非殿之后的崇德殿。两位帝王,一兴大汉,一亡大汉,两相对比,常令后人嗟叹。   新帝刘协刚刚即位,董卓又立刻攻击何太后,斥责何太后不念亲情,逼迫董太后至死,遂迁何太后居于永安宫。这是董卓不欲何太后再干预朝政,以致再起事端。   新旧帝交接后,群臣散朝,各自为以后安排。   堂前。   董卓斗志昂扬,一脸兴奋,宣布废除灵帝时诸弊政,同时诏书废除宦官之权职,改以公卿以下子弟为宫中诸侍郎。当此时,董卓亦是锐意进取,自以为能引导大汉中兴,且死后百年,他董卓能与伊尹、霍光等名臣并列史册。   堂后。   何太后心中苦闷,与身边侍婢言道:“悔不听何苗之言,任凭大兄交接袁隗之辈,乃至有今日大祸。两兄刚死,袁隗老贼便胁迫群臣,逼迫我们孤儿寡母,当真如张常侍、赵常侍所言。”   ……   洛阳城北,北邙。   一场瓢泼大雨,使洛阳地区本来泥泞的道路,变成条条水道。   前有吕布率两三万大军拦道,又逢涝雨坏道。皇甫岑虽然急于谋取利益,但苦于天时、地利,皆不在自己之侧,乃至大军虽然渡河,却不能飞速入洛阳城。   皇甫岑手擎一柄纸伞,站在一处土坡,远望洛阳方向,不知道喃喃自语说些什么。   皇甫岑感叹间,却见土坡下,几位士卒护卫着的郑泰,手举纸伞,不顾道路泥泞,向皇甫岑所在,快步走来:“白马都尉百般躲避,今日仍然不肯相见否?”   郑泰毕竟是大汉尚书,又是老师旧友,且有名望。皇甫岑至南岸后,虽然囚禁郑泰,但是亦给郑泰很大自由,只是为避免郑泰唠叨,皇甫岑一直不曾与郑泰好好交流过。   今日雨中,郑泰偶然望见高坡上皇甫岑,所以顽固的冒雨前来,试图说服皇甫岑。   瞧见郑泰的身影,皇甫岑嘴角苦涩的露出一丝笑容。   瞧见皇甫岑嘴角苦笑,郑泰一怔,心中也是百般滋味,不过转念一想,他皇甫岑没有官职,竟然割据一方,趁洛阳大乱之际,竟然谋取利益,这让郑泰心中生出的一丝异动消散与无形,雨中,怒指皇甫岑喝道:“皇甫仲岚,枉你安定皇甫一氏,父兄两代忠良,竟然出了你这么一个逆贼,我郑泰今日纵然是死,也要骂你个不仁不义之辈!”   “扑通!”   皇甫岑屈膝向南,斜对着郑泰,什么话都没有解释,只是淡淡的回应道:“少帝被废!仲岚有负先帝之托!仲岚有罪!”   “你……你……说什么?” 第17章 安抚皇甫   就在董卓的示意下,李儒成功拉拢了孙坚、曹操、许靖等一批人,充实了本已经有些空缺的中枢。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胁迫太傅袁隗主持废立少帝刘辨一事,成功推举陈留王刘协为天子。陷袁氏于声明不利之中,这还不算,董卓唯恐袁氏四世三公,声望鼎盛,提升太中大夫杨彪为司空至此弘农杨氏,也步入四世三公行列,与汝南袁氏并称。   无论如何,袁氏始终是董卓眼中大患。   解决完这一切,董卓暂时安定下来洛阳城内大小时政,不过近在眼前的几支兵力却让董卓心中生寒。别的不说,试想,长安有槐里侯皇甫嵩,河东有安邑侯皇甫岑,两个人同为安定皇甫氏之后,又是兄弟,虽然有传言二人不合,但皇甫嵩的婶婶,皇甫岑的亲生母亲尚在,两个坐拥大汉半数军队的人很有可能随时复合。   如果不是皇甫岑、皇甫嵩两兄弟同袁氏这些门阀有着各种不同的分歧,或许袁氏早已经派人去联合两兄弟,进而直捣洛阳,重新塑造大汉。   虽然袁氏没有机会。   但不代表皇甫氏两兄弟没有机会。从皇甫岑亲自率兵入孟津驻扎,董卓实在摸不准皇甫岑究竟有没有反意。河东皇甫岑虽然名义上只有五万铁骑,而且大部分兵力还在河北威慑黑山军,但河东的情况,董卓也早就打探清楚,凭借河东、并州两地雄厚的人力、财力,想要短时间内扩招十万大军简直易如反掌。而镇守长安、安定一线的皇甫嵩虽然需要依赖朝廷供给,但手上四万西凉铁骑精锐,还有几万步卒,总算起来也有十万之众。这些兵,对谁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威慑。   董卓想把持朝政,就需要解决好面前这二人。   “文优!”   “臣在。”   “孙坚、曹操如何啊?”   “二人虽然心中不忿,却比朝中那些虚与委蛇,两面三刀的士人要好上许多。”   李儒知道董卓是说昨日废立皇帝之时,孙坚和曹操表现出的态度,虽然会引孙坚和曹操不满,但李儒一直认为,这两个人可以大用。   听李儒之言,董卓笑笑,回应道:“算了,还是先说说,这安定皇甫嵩、河东皇甫岑该如何应对?”提起两个人,董卓的眉头就不有自主的紧蹙起来。   董卓的忧虑,已经不言而喻。   闻言,李儒疑问道:“主公意在关西?”   董卓点点头,回应道:“老夫起先之意也不在关西,只是这河东皇甫岑威逼老夫,老夫唯恐他兄弟二人联手,断我归路,欲使老夫成为他人刀下之鬼。”   说起皇甫岑,李儒平淡不在,也是一脸阴沉之相,思虑一刻,回应道:“可是如果主公一旦重心在关西,那洛阳城内必将发生变故,这还不算,主公也说,他皇甫岑首鼠两端,反复无常,如今又占据孟津,随时可动我洛阳京畿。故而臣建议,与其拿关西开刀莫不如应对河东。”   “内忧外患之际,迫不得已,实是不想如此。”   见董卓真是有些心烦,李儒再言道:“主公大可不必如此,他安定皇甫氏毕竟与主公同殿称臣,又是昔日军中同僚,同为凉州武人之后,怎能作势主公被他袁氏制衡。莫不如暂时取得妥协!”   “这。”董卓起身,想了想,虽然自己在洛阳这些时日收编了十万甲胄,但自出兵陈仓以来,留守陈仓人手不足,仅有牛辅一支兵力,想要解决皇甫嵩简直说笑,而且论用兵,董卓自认为,自己的手下没有人可以如皇甫嵩。更何况,洛阳之地的军兵还需要防备河东皇甫岑,当真是不可硬敌。想到这里,董卓点头道:“如果能够拉拢二皇甫自是最好,可是文优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夫一向同他皇甫嵩、皇甫岑关系不好。”   “那时各位其主,眼下凉州武人入主朝政,为大局,他们也该暂时放下私人恩怨。”李儒说过后,又小声叹了一句,道:“只可惜,凉州三明皆已不在,能让二人信服之人少之又少!”   “岂止是少之又少,老夫自问没有什么德行威望能够安抚此二人。”   董卓说这话虽是带着不满,但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的承认。皇甫嵩年近六十,东征西讨,定黄巾之乱,平百年羌患,功绩已经直追凉州三明。灵帝一朝,末世三大名将,当属皇甫嵩为尊,他的地位在凉州一系已经高高在上。而皇甫岑就更不用多提,此人南征北战,四夷皆服,功勋直追寰宇,彪炳千秋的霍去病、班定远。皇甫岑年纪虽轻,但其为人跋扈嚣张,别说是后继凉州人,即便是当年凉州三明,又得到了皇甫岑多少的尊重。   “想要以威望、德行拉拢二人几乎是不可能。”   李儒摇头,突然眉目一转,似乎想起什么,猛然看向董卓。   被李儒这么一看,董卓一惊,回声问道:“文优,你这么看着老夫干什么?”   “主公自妻室早亡后,可一直未曾续弦啊!”   闻言,董卓不耐的扭头,摆手道:“提这个干嘛……”不过话到一半,董卓似乎也猜到了什么,猛然转回身瞧着李儒。   李儒点点头,道:“扶风马氏既是皇甫嵩的养母,又是皇甫岑亲生母亲,主公如果可娶其为妻,这婚事定然能够拉拢两家关系。”   咬着牙,四下徘徊的董卓不住的思考,李儒的这个方案究竟可行与否。   不过话又说回来,两汉续弦这种事情,并没有后世那么激愤,更何况扶风马氏关乎着三个人,皇甫规、皇甫嵩、皇甫岑。   也就是说,如果成,董卓很有可能成为皇甫岑的继父。   当然这种事情在当时来看,可是一招不错的妙棋。   但是事后证明,这却是一招奇臭之招。   不论皇甫岑这个后世人如何看法。   但是扶风马氏那里,李儒和董卓二人就不熟悉她的秉性。正史记载,也是因为此事,董卓逼死扶风马氏。当然这中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由于士人口口相传,故意曲解了董卓本意。但不可否认,马氏却因董卓而死。   “只要迎亲成功,主公便可征调皇甫嵩、盖勋入朝,只要两人入朝,凉州后方必定。届时也少了些许麻烦!”   “至于皇甫岑小儿,只要他胆敢开战。只要主公把持朝政,便可以其不忠不孝之名,矫诏天下共杀之!”   闻言,董卓点头,道:“派人去办吧!”   李儒领令要走。   却见董卓又叫住李儒,回应道:“如果安定皇甫氏不同意,想办法也要把扶风马氏弄到洛阳,届时,皇甫岑、皇甫嵩如要同我开战,我们手中也好有个人质,方便些!”   ……   旧巷。   “怎么样,董卓打算如何处理这个被废的逊帝!”   陈琳摇头,从始至终他都不太赞同面前黑衣人的决定,用董卓来收拾这个残局。回应道:“董卓虽然行伍出身,但行事的手段却颇有分寸,看样子,应该不会乱来。”   “当真?”   一丝疑问,颇有差池。   “当得真。”   听着陈琳的回答,黑衣人也发现了陈琳的不满,随即笑道:“以董卓的暴戾,恐怕不会这么容易放过逊帝刘辨和何氏的吧?”   没有理会黑衣人的问话,陈琳恼怒道:“真不明白你究竟要什么,既然十常侍已经赔命,灵帝已经践祚,你又何须如此苦苦相逼。”要不是当年面前黑衣人与陈琳有救命之恩,陈琳也不会从始至终都在相助黑衣人。   “我苦苦相逼?”黑衣人冷笑,双手背负,冷笑道:“没有经历过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日子,你是不会明白的!”   闻言,陈琳扭头,呢喃道:“难道还要赔上整个大汉江山?”   “这……未尝不可!”   大跌陈琳眼镜,黑衣人竟然真得这般想过。   “好了,不跟你说这些了。还是做好你的事情吧,此次袁绍被董卓逼走,袁氏定然不会心甘情愿,只要袁绍在山东揭竿而起,洛阳城内新老士人必定身死当场。而且,逊帝也必死无疑。如果袁绍成功,那么新帝也活不长久!”   说罢,黑衣人挥挥衣袖,转身离开。   他这番话,倒是惊得陈琳额头冷汗直冒,现在他真的感到面前黑衣人究竟带着多么大的恨意来报复。他的手段当真无所不用其极!   ……   “文台。”   瞧见要去与会董卓的孙坚,徐庶从后疾步过来,叫住孙坚。   “徐家丞有事要说?”   瞧见徐庶谨慎的神态,孙坚问道。   “借步说话。”让到一旁,徐庶才从自己的腋下拿出一封书信,递到孙坚手中,并提醒道:“此乃河东书信?”   “河东?”闻听这两字,孙坚急忙打开,甚至都来不及却理会身旁的徐庶,一目十行的扫过整篇书信,然后把信笺一拍,回应道:“仲岚这是何意?”   “取代董卓之意。”   徐庶笑了笑。他并不是皇甫岑的心腹,能在河东为皇甫岑办事,皆赖阳翟长公主这层关系。而且徐庶一早对皇甫岑便有成见,在他眼中,皇甫岑日后很有可能会成为另一个篡位之臣。当然,他没有外戚当政的先天条件。但徐庶始终也不明白,皇甫岑眼下究竟是保汉还是……照理说,他这种地方豪强,最好就是在乱世开始,重新建立政权,一统天下。但偏偏他皇甫岑没有这么做,还暗中处处维护着汉室。又作势董卓在洛阳这般施政,打压士人。难道……   “不可能!”   孙坚一甩手,想起往日皇甫岑为人,加之日前相见,两人谈话,孙坚不相信,皇甫岑就是这样的人。   徐庶没有回应,是与不是,日后便知晓。   “那我现在怎么办?”   “还有什么好办法吗?”徐庶摇头苦笑,回应道:“事到如今,不管相信与否,这些人中也只有皇甫岑的表现好一点,驱狼吞虎吧!”   “你不是……”   孙坚诧异的瞧着徐庶,他真不相信,徐庶竟然不是皇甫岑安插在洛阳的心腹。   但偏偏,河东皇甫岑送来消息之时,总是由徐庶手中经过!   “你以为呢,算了……”徐庶摇头,也不打算解释,现如今他已经绑在了皇甫岑这架战车上开始前行了。为此,他需要更多的是保证皇甫岑能够接替董卓,成为掌控朝政的先驱,至于日后如何选择,日后在决定。见孙坚犹豫,继续道:“不过,白马都尉提的这几个人倒都是写忠正臣子,你看着办吧。”   “是吗?”   孙坚将信将疑间,瞧见曹操的身影,急忙赶过去,唯恐曹操看出什么。   曹操虽然也注意到了,不过并没有揭穿,两人相继来到董卓的府邸,与众人等待董卓的身影。   在座之人,除却孙坚和曹操、许靖、周毖、伍琼等人,其他皆为董卓西凉部将。   瞧得出,这是一场心腹聚事。   董卓部下没有人特意去瞧几人,只有李儒目光游离在周毖、伍琼、许靖等人的身上,似乎带有很深的怀疑味道。   董卓就在这样的场景下出场了,然后环视众人,目光落在许靖等人的身上,开口道:“几位是国之重臣,老夫今日请几位过来是想商议一些事情。”   “为大汉,当尽心尽力。”   几个人都是老谋深算的人,回答自然也圆滑。   董卓武夫秉性,没有太多的周旋,开门见山道:“十常侍犯上作乱,二袁逆行,此番我大汉劫难,许多臣工因此身故,以至国家中枢不能正常运转,老夫本有意礼辟贤士,充裕朝纲。叫几位来便是想询问一些人。”   闻此,许靖等人点头。   “可有谁人可推荐?”   伍琼也不避嫌,直言道:“臣听闻,荀爽、陈纪、韩融、襄楷、郑玄、蔡邕、申屠蟠都是贤者,可……”   “司徒杨彪、豫州牧黄婉、河内太守朱俊、尚书郑泰也是忠贞体国之臣!”   “嗯,却是老夫心中所想。”   闻言,孙坚双眸凝聚,不知道想些什么。   倒是曹操嘴角动了动。   董卓此举,不用细细分辨,便可探知其中深意。   伍琼刚刚回话,便正中董卓心意,岂不是说明,董卓其实早已内定了,而这名为询问应该不是此事。   曹操想的没错,董卓确实就是走一个过场,之前,便同李儒已经定下了方案。   他真正想问的却是以下这件事情。自秉持雒阳朝政后,董卓常常忧心山东诸县不信服自己,早前有尚书周瑟、许靖、城门校尉伍琼谏言,认为可举荐才俊入地方州郡,进而以地方权贵拱固董卓在中央雒阳势力。同李儒问过之后,遂采取这些亲信谏言,广施恩惠,提拔俊才。   汉世官员,多敬重那些举荐自己的上司。   亦如皇甫岑为辽西太守刘基门下吏,为刘基赴难,赢得一片赞誉也是因此。   董卓此时便是欲借汉帝国朝廷官位,广施恩惠,以此掌握山东诸郡县。   “山东诸地,蛾贼反复无常,老夫想以朝廷内臣外放,安抚四地,诸位以为如何?”   闻言,周毖和伍琼偷偷忽视一眼,似乎心中早有打算。   而孙坚更是心中一沉,正如皇甫岑书信中所写,董卓真的想外放这些重臣,随即抬头问道:“不知道,要外放何人?”   董卓摇头,看向周毖,问道:“仲远(周毖)以为何人合适?”   “御史中丞韩馥温文君子,儒雅之风,可入冀州,震慑黑山军。”   “继续。”   “侍中刘岱孝悌仁恕,以虚己受人,以此人为兖州刺史,可接济韩馥,威慑黑山军。”   “陈留孔伷清谈高论,可替换黄婉为豫州牧。”   “……”   见周毖款款而谈,李儒的脸色就阴沉的吓人,似乎在他心目中,已经认定周毖意图不轨。   而旁的徐荣亦是为难的站了起来,回禀董卓道:“董公,辽东公孙度,以末将求情,乞任辽东太守。”   “辽东公孙度?”董卓想了想,他也知道辽西、辽东两姓公孙之争,随即点头应道:“此人曾为冀州刺史,当得此任,徐荣举贤不避亲,当赞。”   闻言,徐荣惶惶而坐。   他这番替公孙度求情,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只因为公孙度派人数次求他,而且之前,辽东公孙度也没少帮他辽东徐家,自此徐荣不得已出言求情。   见周毖说话,董卓回头瞧向孙坚和曹操问道:“文台、孟德可有人选举荐?”   曹操屏息不动,摇摇头,道:“没有。”自从归降董卓以来,曹操就很少在多说什么。   曹操的表现他已经看在心中,曹操这是对自己有所保留。见此,董卓看向孙坚。想试探孙坚如何。   孙坚早知董卓心事,如果自己不回答,定会被董卓猜忌,而如同周毖一般,也会惹得李儒不喜。藏在衣袖之中的拳头紧了紧,然后回应道:“坚却有几人要推荐!”   “哦,请说!”   孙坚蛮是诧异的瞧着往日刚毅的孙坚,今日竟然隐隐瞧见一分名臣之相! 第18章 流言四起   虽然董卓在布局,但又何尝没有皇甫岑在中穿插棋子。说起来,两汉的重心虽然在两都三辅,但河北、山东两地才是大汉真正富庶繁华之地,而凉并二州其实是大汉最贫瘠,又是最出精兵之地。偏偏江东、荆楚、益州等地往往被人忽略,当然大汉乱,这些地方也不见得会乱。   而皇甫岑却知道,这些地方,恰恰是最容易割据之地。   为此,皇甫岑杀了刘焉。   而刘表尚在,难保董卓不会弄出另一个刘焉来。所以皇甫岑在递给孙坚的信笺中已经说过这些地方。为了避开同士人争夺,皇甫岑却放眼于自己目不能及之地。   “坚以为,广陵臧洪可为益州刺史,监军平定马相之乱。”   “臧洪?”闻此人,董卓眉毛一拧,回头看了看李儒,问道:“可是臧旻之子?”   “正是臧旻之子。”   李儒回道。   “原是故人之子。”董卓一喜,说起来,凉州武将,与董卓交好之人不是很多,而这出身不是六郡子弟的臧旻倒是同董卓关系不错,虽然不是贴己心腹,但亦不曾有过过节,加之行伍出身,是董卓不由得打内心有些亲近。他是按照与周毖商量妥当定下的人选,却因孙坚提及,突然心中一动,回道:“臧旻乃是老夫昔日同僚,德行高才之人理当与黄婉、朱俊等人一般入朝,替国分忧。”   闻言,曹操双眸凝聚,回头看了眼身旁的孙坚,没有想到孙坚竟然言出意外。   而孙坚也暗自感叹,皇甫岑竟然猜得这么准,董卓非但没有反对,反而大力支持。只是也正如皇甫岑所猜,以臧洪为益州刺史,监军平叛,会让臧旻入朝为人质。   “东夷校尉刘备,出身草莽,却是汉室宗亲,又屡立战功,可为荆州刺史!”   “刘备?”   初闻此人,董卓部下一众人,急忙扭头瞧着孙坚。   刘备这个热倒没有什么好争议,但事实上,刘备也是因为皇甫岑而出名的,如今河东已经有了一只猛虎,在外放一只,这是何其危险?傻子才会蠢到给刘备如此大权。   董卓目光之中仿佛要看透面前孙坚心头的点滴,猜想着孙坚到底想怎么样?   不过,李儒倒是目光流转,思虑过后,抬头凝视众人,然后凑到董卓耳畔,低声道:“可行。”   闻此,董卓深思。   过了一刻,却也明白过来。方才他同意徐荣提议公孙度为辽东太守其实并不是为了什么体恤部下,事实借用公孙度用来制衡辽西公孙瓒的势力。这个天下除却两皇甫,辽东尚有公孙瓒这支精锐骑兵。而李儒之意,董卓也明白,刘备一向是以公孙瓒马首是瞻,如果能调任刘备为荆州刺史,定然会分散公孙瓒的实力,那时公孙度对付起公孙瓒也就不那么费劲了。不过,董卓却担忧,做大刘备。   李儒见董卓不下决定,看似轻声自语道:“荆楚士人门阀交错,再有宗贼泛滥,以刘备资历、名望,恐怕未等上任,便会……”   而旁孙坚同曹操都听得真切。李儒这话分明是告诉董卓,不必担忧此事吗。   两人无奈。   孙坚心中一紧,皇甫岑这步棋是不是走错了?难道他就真这么看得起他刘备。   事实上,皇甫岑认为单凭刘备一人实力,足可代替刘表安定荆州。所以才这么提及。   “可一试。”   董卓只是说了“可一试”,然后就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文台举荐二人皆是出乎老夫所料啊。”不知道这话是夸赞还是另有它意,董卓起身,走到孙坚和曹操的近前,问道:“扬州等地虽然并无常患,但听闻蛮越最近躁动不安,文台以为何人合适?”   闻此,孙坚摇头,回道:“这个臣无人可奏。”   此一出,让董卓又是一惊。不过也打消了孙坚这是有预谋如此这般。   不过董卓终究是棋差一招,孙坚之所以没有出计,实是因为皇甫岑早就为了防备董卓猜忌,故意这般说辞。   “孟德倒是有人可举荐?”   出乎意料,打算一直沉默不语的曹操反而要开口举荐他人。这让董卓大吃一惊,抬头瞧着自己面前几人,心道,这都是怎么如此反常,难道他们真打算为自己效力。不过话又说回来,孙坚举荐的人要比周毖举荐的人,对自己有利的多。既然能够答应周毖,缓和士人态度,为何就不能听一听曹操举荐何人。随即道:“请说。”   “操保举河东假太守华歆。”   “华歆?”   董卓双眉紧蹙,曹操这是何意,明知道河东上下都是他皇甫岑的势力,竟然还保举华歆。难道也是同孙坚一样的想法,分化皇甫岑的实力?   闻言的孙坚,侧头注视曹操,不解曹操这是何意,难道是……   董卓没有直接表态,倒是脚下不停的踱步徘徊,似乎在思量此事究竟可行与否,眼下,正要笼络皇甫岑,除却华歆这个假太守,复起皇甫岑。既能剪除董卓又能剪除华歆,这或多或少都是一种最好的办法。不过,这又是一个非常冒险的办法。华歆既然能够在皇甫岑在外征战之际,使河东上下持续发展就有其过硬的手段。如果让华歆做大,那……不过转念有一想,华歆毕竟不同刘备,此人文职出身,即便是强,又能强到哪里。想罢,点头,回应道:“也好!”   ……   九月十三日后。   董卓便逐步开始实施山东郡县换血政策。   御史中丞韩馥,下放至冀州牧。   侍中刘岱,下放至兖州刺史。   陈留孔伷,代替正在入京的黄琬为新任豫州牧。   辽东公孙度,因部将徐荣所推荐,迁职为辽东太守。   骑都尉张邈,迁之为陈留太守。   张咨,迁之为南阳太守。   广陵射阳臧洪,任职益州刺史。   东夷校尉刘备,转任荆州刺史。   加之,已经逃离的二袁兄弟,分别占据汝南、渤海两地邀相呐喊,再有东阿桥瑁、河内王匡、济北鲍信、上党张扬、徐州陶谦、广陵张超、青州孔融,等在何进时代便被外派招募兵马的人选,一时间,大汉隐隐有本崩瓦解之势。董卓一颗真心换来的是他意想不到的结果。   ……   渤海。   袁绍出逃洛阳后,董卓为安其心,拜其为渤海太守。渤海属于冀州刺史韩馥治下。董卓此举未尝不是有用韩馥制衡袁绍的想法。但袁绍凭借其袁氏一门的威望,短时间内入主渤海后,便赢得一批人的支持,当中有何进幕府下的逄纪、淳于琼等人支持,也有本地土豪高览、审配、崔巨业等人全力支持。更是得到了声震河北,名曰河北枪王韩猛的支持,一时间,北地游侠、草莽竞相投靠。   而袁绍出走时,陈琳因为旧事,一直随同。   虽然入主渤海后,地位已经有些下降,但俨然正是陈琳希望那般,随时抽身而退。   见陈琳有话要讲。   袁绍抬头问道:“孔璋,有心事?”   “国之将乱,心中不安。”   “唉!”闻此,袁绍愤恨的一叹,手掌用力的一拍身旁的树木,高声喝道:“董贼,篡谋国政,废长立幼,践踏帝位,我等身为汉臣却有心无力,怎奈……”   见袁绍如此。   陈琳心中暗道,这袁绍还是有很大的野心啊。不过既然袁绍自己说了,那自己也就别藏着掖着了,照着黑衣人要求,把此事说出去,便是了。   “本初,既然有心杀贼,为何不举兵?”   “举兵?”袁绍狡狐一般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惊喜,却掩饰回问道:“孔璋,这是何意?”   “如果本初举兵,天下有志之士定然群起响应。”陈琳回道:“想他董卓十万铁骑屯兵洛阳,不顾老少安危,用矫诏逼迫少帝退位,窃取中枢实权,已然是乱臣贼子,这样的人,本就该我等诛杀之!”   “可……我有心无力啊!”   情急之下,袁绍脱口而出。   闻此,陈琳嘴角一挑,回应道:“听闻东郡桥瑁有意剿杀董卓。”   “此事可当真?”   闻言,陈琳回应道:“昔日大将军派张扬、王匡、鲍信、陶谦等人外出,大将军如今被杀,他们定然心中不忿董卓接手大将军事物,只要本初率先举起大旗,各地响应者云从,他董卓定当覆灭!”   “可听闻韩馥、刘岱、孔伷、张邈、张超等人刚刚被董卓委以重任,他们……”   听此话,陈琳一笑,从衣袖之中拿出一封信笺,交到袁绍手中,回应道:“本初请看,此乃冀州刺史韩馥书信。”   听此,袁绍慌张接过来,匆匆扫视几眼,心中一喜,抬头凝视面前的陈琳,手掌一翻,猛击几案,高声喝道:“文节(韩馥)不愧是国士无双。”   “本初,我等……”   “聚集帐下谋臣武将,商讨此事!”   说罢,袁绍急回大厅,等待众人。   而陈琳又是欣慰又带遗憾,低语道:“此计真毒,就算是董卓心胸宽厚,恐怕逊帝也不见得能够长活于世了吧!”   ……   孟津。   大雨刚刚过后,吕布的军营内便传来嘈杂的训练声,不知道是要出兵还是干什么。不过这并未影响,已经渡过黄河的皇甫岑大部人马。大军已然驻扎在那里。六七千人,由黄忠带领。在董卓在洛阳布局这段时间,皇甫岑一方面联系徐庶、段珪等人见缝插针,安插自己的人手,以便日后能够收拾董卓留下的残局。   事情亦如皇甫岑所想的那般顺利。   董卓依照历史轨迹,招贤纳士,并对士人开始实行拉拢政策,虽然还没有平凡陈蕃、窦武一案,不过看样子也不远了。不过,等这一批士人被外放之后,董卓的末日也就不远了。   “还在想着郑泰的那些话!”   华歆走到皇甫岑近前,与皇甫岑一样面朝北方,背对着军营。   滔天巨浪般的黄河水,远没有后世那般的泥沙充斥。反而清澈很多。   “你呢?”   没有回应华歆,皇甫岑仿佛就像是同华歆聊着天,反问。   “我,我能有什么想法!”   “呵呵。”   皇甫岑一笑。   被皇甫岑这一笑,看透心事的华歆,双手一摊,回应道:“好,我承认,确实有事要说。”   “关于董卓调任你为扬州刺史一事?”   “那依仲岚之见如何?”   听皇甫岑这么说,华歆也不否认,直接问道。   “去。”   “当真?”   华歆一惊,诧异的瞧着皇甫岑。   皇甫岑亦是毫不有所动容的点点头,道:“子鱼如果任职扬州自然是最好不过。”   “安插臧洪入益州,刘备入荆楚,这两人一个是行伍世家,一个随着你白马都尉场场硬仗打过来的,他们能平定马相、区星的叛乱,我华子鱼一点都不怀疑,但是让我去扬州为何?难道是牵制汝南袁术?”   皇甫岑摇摇头,回应道:“如果子鱼入主扬州,就要改迁治所,早早离开寿春,进驻庐江或是会稽等郡。”   “这是为何?”   “恐遭袁术狼子野心的毒手。”   “嗯?”华歆不明。转而看着皇甫岑问道:“既然仲岚以为我不宜带兵,怎会……”   “我同意你无非是因为江东少兵灾。”   “这倒是。”   “不过,江东却又是门阀士人林立,虽然他们名声并不显赫,但要想彻底根除,想必会很难。”   “所以,仲岚打算让我整合江东?”   “对。”皇甫岑点头,回应道:“带着河东一部分新法学子去,慢慢改变江东的状况,等我皇甫岑入主洛阳,扫平这些乱臣贼子后,再迎你入朝!”   华歆一动,他可以感受到皇甫岑的不舍。   毕竟华歆自七年前来到河东,就未曾离开过,河东各项措施虽然是皇甫岑一人所置,但真正实施、维持下去的却是华歆。加之皇甫岑常年征战,华歆能够维持军粮不缺,河东运转如常,这份本事就已经让很多人望其项背。但华歆一走,河东虽然维持数年,不会因此而变动,但终究会影响河东。   “河东怎么办?”   华歆扭头看向皇甫岑。   皇甫岑笑了笑,回应道:“难道子鱼不信任我?”   “当然信任。”   “那就好。”皇甫岑点头,继续道:“我在河东经营数年,为的是什么?我在凉州平羌患却留董卓为的又是什么?汉室经历此番劫难我却迟迟未曾出手,为的又是什么。”   “仲岚,打算借此时机,实施新政?”   “可缓行,但不能不行!”   皇甫岑回复华歆的时候表情很严重,也很恼怒。   “那……”   “放心吧。”皇甫岑回身拍了拍华歆的臂膀,回应道:“河东既是洛阳,我会把整个河东都搬回洛阳。”   “这。”   “子鱼。”   “嗯?”   “切忌,忍让袁术,我会给老三去信,让其驻守江夏,随时助你一臂之力。”   听皇甫岑已经安排妥当,华歆仰面叹了叹,心中滋味百般,不过话又说了回来,这倒是让其心中动容,随即回应着皇甫岑,道:“仲岚既然早已拿定主意,我华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我华子鱼走之前,亦是要为仲岚谋划着最后一番!”   “你说。”   “其实我不说,恐怕志才、文和、仲德、公与四人也早就为此谋划了!”华歆先是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然后抬头看着皇甫岑,回应道:“我走后,河东一地不可尽废,尚需心腹为洛阳京畿重地输送财物,公与出身名门,定然不愿与山东诸侯硬碰,所以,公与可接替我职位。”   皇甫岑点头。   “十九县县令可领凉州、并州、司隶三地太守之职,这十九县县令俱是大才,在河东只能委屈的任小职,如今可龙腾九霄。郡丞顾雍、祭酒张昭、曹掾张紘此三人虽然不是仲岚心腹,但才华不下与我,可令其充实洛阳中枢。卫觊、裴茂二人已经是仲岚心腹,但河东乃是河北大军囤聚粮草后备之地,可令二人继续辅佐沮授镇守河东。”   “可。”   “仲岚似乎有意重用颍川那帮游学青年?”华歆虽是问,但却并不等皇甫岑回答,继续道:“可让其充实河东,暂不可为官,他们毕竟是士人旧系,很多想法与仲岚有冲突。”   “嗯,我会暂缓此事。”   “而仲德为人严谨,行事不拘一格,又有独力带兵之能,眼下之际,司隶附近定然盗匪横生,如仲岚入主洛阳,可由心腹仲德充任司隶校尉。”   “却是如此。”   “戏忠、贾诩二人有惊天谋略,如日后扫荡山东诸侯,可使其一南一北,大军定然连连大捷!”   “可惜志才身体不行。”   说起此事,皇甫岑倒是想起那个年纪尚幼的郭嘉,不过华歆也说了,现在并不适合启用他们这些人,倒是徐庶还挺合适。只是不知道徐庶有没有这个能力,毕竟他弃武从文也没多久。   闻言,华歆一叹。许久之后,才缓缓转过身来,对着皇甫岑深深拜服,道:“眼下局势,即便我不说,志才、文和四人也会动手,现在欠缺的不过是一个造势的机会,仲岚如把握得好,一战定然可败董卓!”说罢,华歆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对着河东方向又再次深深拜服。最后才转身离去! 第19章 一再退让   长安附近。   自董卓东进后,镇守在安定附近的四万西凉铁骑,加上马腾、韩遂、王国余部近六万步兵,一起东进,驻扎在长安附近,准备随时攻取潼关,断却董卓西归之路。因为阳翟长公主下嫁,身在河东主持大婚的皇甫嵩听到灵帝驾崩的消息后,当日连夜赶回长安,对皇甫嵩来说,此时洛阳的局势一乱,很有可能影响到西羌的战事。谁也不能保证羌胡不会趁此时机再次叛乱。皇甫嵩要比其他人想的多,他关心的是整个帝国的衰亡。至于董卓与袁氏谁能掌控朝政,他理会不多。   当然,皇甫嵩也知道,趁此时机,图谋不轨的人会很多。   即便当夜亲口告知皇甫岑的公孙瓒未尝没有这等想法,身为边镇重将,手握上万胡骑,这等人,最危险不过。   对皇甫嵩来说,乱事越早完结越好。   对于皇甫岑的动向,皇甫嵩也是很怀疑的。   不过皇甫嵩如今能够做到的很少,只有确保身处长安一线的西凉军不要乱动就好。   未等皇甫嵩赶回,皇甫岑从河东的信鸽便已经送到至阎忠等人的手中,信笺中并未示意他们随时动手,只是让阎忠、马超、赵云三股势力调动兵力,围困陈仓、长安、潼关等地,随时等候皇甫岑占据大义后,断却董卓归路,皇甫岑由河东征调人马入朝平叛。   这对阎忠等人来说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   他们这些凉州武人等待的便是今天这样的结局,如果不是董卓骄横,皇甫嵩推辞不任,他们早就有这样的准备了。   以往,包括凉州三明在内。   不论是贿赂升为太尉的段颎,还是自诩名门的皇甫规、张奂,都是为皇权而疲于奔命的人,但如今,天子年幼,外戚大将军何进与十常侍同归于尽,朝廷中枢尽灭。身为国之重臣的董卓带兵入朝,给一心士人主政的袁氏等门阀心生不满。眼下,乱世之相已经呈现。   什么都能乱,大汉的军队不能乱。   虽然对皇甫岑插手西凉的事情,皇甫嵩一直是保持默认的,但是眼下他却不得不多想想,如果皇甫岑真的借助凉州、并州凉州的军力侵吞天下,皇甫嵩拿什么阻止。偏偏不反对,一个如董卓般的人更加让人厌恶。   在皇甫嵩心里,董卓可恶之皇甫岑。   他此时的内心是极度复杂的。   却没有想到,就在皇甫嵩刚刚赶回长安军营之内的时候,身为董卓的使者便到了。   来人是李肃。   在说服吕布投降董卓后,李肃也是水涨船高。备受董卓重用。   董卓想要续弦拉拢皇甫一门的事情,尽托付与李肃。   扶风马氏虽为皇甫岑生母,但毕竟妾室出身,又不是马家直系子女,而汉代,女子在丈夫死后改嫁也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更何况,现如今董卓的地位如此之高。所以提亲一事自然是找安定皇甫氏的族长,现如今的槐里侯皇甫嵩。   听闻李肃来访。   皇甫嵩只是通知了阎忠,并没有告知夏育、尹端、盖勋、张猛、梁衍、傅干、袁涣等人。   傅干是傅燮的幼子,傅氏在关西也是名门,堪比盖勋一门。只因傅燮早亡,等皇甫岑掌控凉州铁骑后,才被阎忠调入军中加以重用。而袁涣本人算是袁滂袁氏的质子。虽然阎忠不是很明白,皇甫岑为何要重视袁涣,倒也没有为难袁涣,把袁涣带入军中。   两个人坐在军帐之中,接见了李肃。   本是想处处讨好,说些吉利话的李肃,刚进军帐,便失了分寸。军帐之内虽然只有两个人,而阎忠一副笑面虎的样子,都没有身在行伍的那种杀伐之气。但身处正位的皇甫嵩却是一身戎装,虽然没有怒目相向,还略带几分敬重。但从皇甫嵩几十年历练出来的杀伐上位者的气势也非朝廷之上的人能比。即便是吕布与皇甫嵩也不可同日而语。吕布身上个人的强势气息很浓,但皇甫嵩举止投足之间,仿佛就是整个大军在随从。单单只是轻问几句,便让李肃从心惧怕。   想罢,这里李肃有些打颤,也不打算隐瞒,直接开口道:“我替太尉大人前来求婚。”   董卓先是为笼络刘虞,而封刘虞为太尉,后因兵权之事,改封刘虞为大司马,自己为接任太尉。位列三公。   闻言,皇甫嵩眉头一蹙,不明李肃何意,自己的几个女儿皆已嫁人。而且论辈分,也犯不着为董卓求婚!   倒是阎忠脸色一改,侧头凝视李肃,隐隐之中,阎忠感觉到一股即将到来的危机。   至于,这种危机之中谁能够长存下来,很难说的清。   “太尉与我家大人同辈论交,哪有合适人选?”   心知皇甫嵩不好回应,阎忠开口说道。   “有。有。”   李肃驱步上前,急道。   “何人?”   阎忠问道。   皇甫嵩亦是侧目观瞧李肃,这一看,吓得李肃缩了缩脖子。   李肃硬着头皮,不敢看皇甫嵩,怯声道:“听闻已故度辽将军有一妾室尚在,不知……”   话还未曾说完,便见皇甫嵩的额头上冷汗涔涔,青筋几乎是暴露出来。不要说扶风马氏地位如何,只要扶风马氏同意,他皇甫嵩也不会横加阻拦。但这些年过来,皇甫嵩还能不知道马氏的脾气。如若往常或许没有什么,这个时候谁都看出来董卓是为了结好皇甫嵩,但是却忽略了马氏的脾气,加之马氏幼子皇甫岑尚在,这种事情叫他皇甫嵩如何应对。   不言而喻,闭门羹。   “太尉自正室故去后,数年未曾续弦,正应……恰逢……”   李肃没有抬头去瞧皇甫嵩的面容,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只有一股脑的说完,至于结果如何,他不太想关心,只要不涉及到他的生死,怎么着都行啊。   就在他喋喋不休的言语中,皇甫嵩愤然起身,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便转身离去。   望着突然离去的皇甫嵩,李肃尴尬的抬了抬手,嘴巴僵持在那里。   阎忠起身,撩开门帘对着李肃说道:“不送!”   李肃见阎忠起身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本是和气的阎忠也是一副相同表情,又听阎忠这般送客,自觉尴尬的转身离去。   “回去告诉董仲颖,此事休要再提,否则……引出什么乱子,都由他董仲颖一人负责!”说罢,阎忠放下门帘,脑海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伐,如今董卓自己找死,皇甫嵩不会起兵相抗,但也不会再插手皇甫岑布局一事,嘴里呢喃道:“董仲颖自找的死路,看起来是要准备出兵了!”   ……   董卓永远不会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眼下,他却在为另一件事情而头疼。   刚刚复起的士人们上奏,旧太后何氏在其兄当政期间,曾屡次逼迫婆母永乐皇太后(灵帝刘宏的母亲董太后),以致皇太后忧虑而死。这种违背婆媳常理、不讲孝顺礼节的教法,应当受到严厉惩处。   而在董卓入宫前,董卓这个人的立场是十分矛盾的。   他虽为大将军何进招来的外援,却也是董太后一系所依赖的一人。   两个董姓虽然并不是同出一门,但董太后、董重亦是未曾没有帮过他董卓。   如果不是何进的意外身死,董卓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立场。   虽然位极人臣,但同样所受的绯议一点都不少。   他需要考虑的人和事都太多了,士人强大的舆论,让董卓在做某件事情前不得不考虑。   议事过后,一脸恼怒的董卓一甩衣袖,扔掉手中的茶盏大声呵斥道:“岂有此理,当真是没有把老夫放在眼中!”   从后跟随的李儒挥挥衣袖,示意下人离去,不要惹怒已经忍耐至极限的董卓。   既如此,那些下人转身离去。   “文优,你说说,这些人究竟想如何?”   李儒沉思不语,似乎也在考虑着什么。   这群人威逼董卓如此行事,看起来是要给董太后翻案,但难保不会在中穿插什么猫腻,这对李儒这些人来说,亦是相当的困难。   “会不会……”   董卓突然想起什么,抬头望去李儒。   李儒也恍然大悟点点头,回应着董卓道:“看样子他们是想败坏主公的名声!”   “心思竟然如此毒辣,枉我董卓百般忍让。”   已经隐隐有些愤怒的董卓拳头不自觉的开始握紧,仿佛就要捏碎这些与自己相抗之人。   但是董卓也十分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率先怒了,那么之前做作的一切都化为须有,那将是前所未有的打击。即便这样,董卓也只有吞下苦果,自己往自己肚子里咽。   “文优,莫不如就依了他们?”   虽是询问口气,但李儒听得出,董卓这话之中有多少肯定的成分。   “依了?”   李儒一惊,他没有想到董卓为了稳定洛阳京畿竟然做出这般让步,这还是那个纵横北疆的董卓吗?   “唉!”轻轻发出一丝感叹,董卓无奈的摇摇头,他也不想如此,但事实上,他没有多余的选择,除非使用暴力手段,但治国怎么能与治军相同?“如果真要同治军一样,老夫就省心多了!”   “可是主公一旦退让,不仅名声有损,恐怕还会让这些人得寸进尺,如果这般,我等恐怕……”   “文优你是想说如果老夫真的处置了何太后,这些士人还会提出其他要求?”董卓抬头想了想,然后回应道:“这样也无关紧要,大不了老夫在他们没有开口前,帮他们办了就是。”   “呃。”   李儒一怔,他没有想明白,董卓会应允什么。   “文优,我已经想过,陈蕃、窦武一事,定是有许多士人心中不忿,莫不如就此相助他们一番。”   “这……能行?”   “灵帝两次党锢,禁了士人向上的路,他们心中积怨已深,我看此事可以商量一番。”   李儒摇摇头,在心目中始终忌惮着这群士人。他不似董卓,可以为了政治牺牲一些东西,反而在李儒心中,为了他凉州部众,事事私心也未尝不可。但李儒始终是臣,逆不过董卓之意。而董卓又始终心中对士人抱着一丝容忍的态度。   “可是,儒说一句不该说的,如果此两件事情皆已办妥,如果这些人还不依不饶,我们无论可退之时,怎么办?”李儒抬头望向董卓。重复道:“更何况,十万大军在京,无粮无草,难以挺上些许时日。”   “无论可退之时,便不要再退!”   董卓猛然转身,一甩衣袖,愤然道:“老夫纵横沙场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他们当真要把老夫当成傻子,老夫也不怕同他们搏一搏。”   “好!”   但见那董卓表情亦如往常那般,李儒点头。   “派人上书,接触党锢,为陈蕃、窦武平反。责令何太后迁居永安宫,两件事要一同来办。”   “好。”   李儒令明便要下去。却被董卓叫住,循声问道:“对了,去安定提议婚娶一事的李肃回来没有?”   “还没有他的消息。”   “怎么搞的,这么长时间还没有他的消息?”   提及安定两皇甫岑,董卓的心仿佛就像是压了两块石头。山东诸侯纵然强词夺理,舆论施压,但自己掌握十万大军,手中又有天子,自然不惧这些人,可话又返回来说,他们要是真联合上安定两氏皇甫岑,他董卓的退路又在哪里?硬碰硬,没有把握胜出。以皇权扼制皇甫嵩可以,但是皇甫岑的为人,董卓见识过,那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即便皇甫岑的面前顶着巨大的压力,在皇甫岑的眼里,只要是认定,就不会退缩。   “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吧?”李儒反馈道:“如果安定皇甫一门当真不愿,反应应该会很过激!现在恰恰什么消息都没有。所以……”   听李儒此言,董卓点点头,回馈道:“好,去吧。”   ……   破巷。   黑衣人迎风而立,似乎在感受着对面袭来的阵阵寒风,刺痛他的每一根神经。   而他似乎也正需要这凌厉的寒风,告诫他不可松懈。   许久之后,才从巷口处哆哆嗦嗦的走出一人,素颜面容看着眼前的黑衣人,轻声回应道:“此乃陈孔璋派人送来的书信。”   没有伸手去接,黑衣人反而问道:“怎么,袁绍已经决定起兵了?”   “嗯。”   “呵呵。”黑衣人一笑,回应道:“倒是我太过担忧了,即便袁绍没有出兵,以东郡桥瑁之能,加之韩馥心意,便也能激怒董卓。”   “可惜,董卓还不清楚此事,他还在为洛阳城内士人刁难何太后一事而为难。”   “刁难吗?”黑衣人冷哼一声,然后摇摇头不屑道:“他们都该死,要不是她纵容阉佞,怎么会有今日之事?同十常侍这些阉佞有瓜葛的人不死也难!”   听黑衣人这般过激的话,来人没有应承。   “哼,何太后失势,下一个死的便是逊帝刘辨。”   逊帝,顾名思义,被退位的皇帝。   少帝刘辨便是这类的皇帝。   “黑山军那边怎么样?”   来人摇摇头。   “没有消息?”黑衣人脸色一沉,似乎在他的印象中,不应该没有黑山军的消息,但事实上,眼下,他确实没有得到黑山军的消息,这个不定的因素让本已经稳操胜券的黑衣人大感不悦,随即摇头回应道:“该死的,他张氏一门难道忘了老夫的恩情!”   “黑山军没有动静,我们是不是过去一趟?”   来人问道。   黑衣人想了想,转回头看着来人,问道:“逊帝如今如何?”   “一如往常,董卓确实没有为难他!”   “哼!”黑衣人沉吟一刻,然后回应道:“去通知刘表。”   提起刘表,来人心神一动,回头凝视着黑衣人,回应道:“恐怕你要失望。”   “怎么?”   黑衣人转身,不明白来人为何这般说,难道刘表也像孙坚、曹操一般投靠董卓了?不过不管如何,董卓都不是他的人,而董卓其实未尝不是他想舍弃的一颗棋子。当然,不管董卓愿不愿意当他的棋子,毕竟如今桥瑁、韩馥、袁绍、袁术四人已经开始谋划伐董!   “刘表要走。”   “走去哪里?”   “听说荆楚。”   “荆楚不是由董卓调配,由东夷校尉刘备担任荆州刺史吗?怎么会……”话到一半,那黑衣人似乎想起什么,然后回头瞧着眼前的来人,问道:“刘表最近同什么人走得近?”   “大将军何进俯下曹掾蒯越、南阳蔡氏。”   “好个刘表,竟然想借机脱离这里,如意算盘打的不错。”黑衣人与刘表的关系很复杂,虽然刘表清楚黑衣人的背景,而且也曾相助黑衣人,但刘表并不是黑衣人安插在洛阳的人手,反而刘表时时有脱离之心,这让想控制刘表的黑衣人很为难。因为刘表手中,即便是现在还掌控着北军。董卓也迟迟未曾对刘表动手。随即一甩衣袖,回应道:“先不走了,解决完刘表的事情,再去黑山!”   言罢,二人离去。 第20章 鸩杀少帝   兖州,东郡,濮阳城。   东郡太守桥瑁与帐下东郡郡丞悄悄商议:“诸州郡长官,皆恨董卓行事,唯因兵出无名,故不得已起兵诛除逆贼。然董逆在洛阳一日,大汉将苦一日,若非等董卓做出人神共愤之事,再聚义起兵,却是为迟已晚,徒令汉世更加颓败。”   东郡太守桥瑁,乃是故太尉桥玄族子。他今日此计却是让董卓手中大义全无。优势也尽失。   “今吾欲诈作文书,吸引豪杰聚义,共赴洛阳,诛杀董贼,还我大汉正朔。你以为如何?”   东郡郡丞道:“策是好策。但是一旦为外人知晓底细,却是授人把柄,徒令豪杰丧气。”   桥瑁淡笑道:“无妨。董卓狡诈,行事诡谲,纵然说我做假,又有几人相信?况且,类如袁公原为少帝太傅,然而却不得不亲手废弃少帝,其中若无董卓逼迫,有谁信之?且袁绍、袁术,本为袁氏这一代英才,如今却仓惶逃出洛阳,避董卓如毒蛇。稍明朝政之人,也该知袁公艰难!”   郡丞点点头:“不错。朝廷三公行事,皆如董卓傀儡。若是太守言三公被逼迫,纵然是郡县小吏,也会以为本是如此。不过,若是举旗讨伐董贼,当奉何人为首?”   桥瑁沉思许久,有些犹豫:“我心中属意之人,为袁术、袁绍两兄弟,幽州牧刘公、白马都尉皇甫岑,左将军皇甫义真五人之一。”   “主公请言。”   “最合适人选自然是刘公。不过,刘公乃是宗室元老,平素守规守距,永不犯雷池半部。昔日甘陵王身披陷贼之议,几乎赴安平王后尘,然却因为刘公教导,甘陵王遂能安然无事。刘公若在洛阳,必也能守卫宫门,保得幼天子相安无事。但是,若是想将他推让风浪尖头,却是千难万难。可惜,若是刘公肯举事,吾等复有何忧?”   “还有。”   郡丞其实心中早已有数,只是不好薄了郡守面子。   “其次则是皇甫义真。皇甫义真镇戍长安,麾下精锐兵卒十余万,不乏三河骑士、羽林骑等忠心天子兵将。若是皇甫义真举事,自关西一路出击,必能势如破竹,击溃董卓。可惜,关西路远,又隔洛阳、并州,难以交通,信息不便,不易连势。况且皇甫义真,性情类似于刘公,恐不敢逾矩行事。”   “再次,则是白马都尉皇甫岑。皇甫岑虽年少,然心思成熟,颇知进退之道。皇甫岑又善于兵阵,屡屡以弱胜强,令人思慕当年霍骠骑。闻听皇甫岑自任白马都尉后,不拘一格,辟用贤良,远地用兵,内地劝民,粮草富裕,兵甲兴盛。”   “若皇甫岑聚义,自河东全力出击,配合我关东数郡,定能累战破洛阳,驱除董卓。然而,皇甫岑这人,为大事能抛妻妻子,心性坚韧,非常人能比。妻子尚且不爱,何爱他人?”   “若是奉他为首,以皇甫岑手段,必能在破击董卓时,收拢兵权,登位重职。如今汉世衰弱,皇甫岑此人不但类如潜龙猛虎,更是出于刘氏之家,若是一旦他怀有异心,篡位夺权,那时他之为祸,远远大于董卓。皇甫岑这人,不是迫不得已,不敢随意召唤。”   “袁术,此人性格任侠,善于武夫,轻视名臣。且南阳属于四战之地,又有南阳太守张咨防范,难以举大事。”   “最后。袁绍,此人性格沉稳,又能折节下士,行施仁义,接好儒林。且冀州牧韩馥,曾求学于袁氏,算是袁家门生故旧。若是我等言袁隗受董卓逼迫,韩馥迫于师恩,必不敢再囚禁袁绍。而袁绍身为袁隗侄子,从他口中说出,朝廷三公尽为董卓以刀剑胁迫话语,自然更为可信。”   “故,我广发传檄后,若是刘公不愿举旗,皇甫义真又无消息,当奉袁绍为首。”   郡丞赞许道:“太守思虑甚翔,大小变数皆在掌握之中,此计必能建功。”   桥瑁与郡丞商议妥当后,立刻传檄四方豪杰。   传檄中,桥瑁以袁隗、黄琬、荀爽、杨赐口味,言董卓如何如何的蛮横;如何如何的以刀剑强迫他们签发征免、废弃文书。临檄书结尾,桥瑁又诈以朝廷三公为名,请汉帝国各郡县忠义贤臣、豪杰猛士,速速发兵洛阳,营救天子、三公。   就这样,后世声名赫赫的关东诸侯讨董,渐渐粉墨登场。   ……   永汉元年十一月,董卓为相国,参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看似表面鲜艳,但是董卓已经越发觉得,他如今好似陷入泥沼,不能随心行事,处处受到不软不硬的制约。   洛阳,董卓宅邸后堂。   “哐啷!”   董卓拔出腰间佩剑,一剑狠狠劈断案牍:“真气煞我也!真气煞我也!”   “竟说我董卓奸乱公主!你说,这天下还有比这更无耻之人么?”   “先帝只有一女,又早早嫁人,这洛阳城哪来公主,给我奸淫?我董卓若真好色,岂会亡妻多年,却不曾再娶?瞧瞧这洛阳京畿诸名臣,有谁壮年亡妻却不曾再续弦?老夫倾心亡妻,纵然身无后嗣,也不曾娶妻,他们竟给我安上好色之名?满城名士大儒,心中不曾有愧!”   灵帝一女,何来公主为我奸淫。妻死数年,至今未续,何有好色之名?董卓在室内大声咆哮,好似蒙上莫大冤屈。   董卓之所以大发雷霆,乃是因为最近司隶周遭,无数流言风起,乡间居里相传,言他董卓残暴专行,奸淫公主,妻略宫人,悖逆无恩义。一时之间,董卓在洛阳附近的形象,跌破零点,蛮横可比胡将。   董卓暴跳大骂近一刻钟,才气喘吁吁停下来,扭头转向李儒:“你怎不说话?”   李儒稍稍犹豫一下,才踌躇劝谏:“乡间野民,市井闲人,不爱求知,唯爱嚼舌。似这等人,心思简单,常以己度人。俗民皆爱财喜美人,是以他们以为主公也类同他们,无甚区别,稍有不怀好意之人挑拨生事,这传言自然远传。不过,民不喜严肃,但求娱乐,似这等言语,虽万千人嚼舌喧闹,明智之人不因此蒙蔽,主公何必为愚蠢之人挂怀?便好似稍稍了解朝政之人,也知先帝只有一女,更是早早嫁人,洛阳城内本无公主,如何奸淫!谣言止于智者,主公无须动怒。”   “主公执政,必有宵小害之。然而,主公只须怀坦荡之心,公平行事,悠悠数年之后,此等流言自成无根之草。流言出,乃是因为他们恐惧主公之权术,才出此滥计。”   “不过,主公年不过五十余,不如诸公老迈,却单身无妻,身处宫省禁中要害,难免被俗民风言风语。私情当避国法,主公掌一国权禁,还须事事不留把柄才行。以孩儿愚见,主公当再娶新妻,以此堵住外人悠悠之口、嚼舌废言。就是不知道李肃究竟何时归来,如得到安定皇甫一门支持,我等自然威胁消除。”   袁绍屠戮南北两宫后,洛阳残破,民心恐慌。而董卓却是因数万兵卒,才荣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宝座,掌控汉帝国内政大权。董卓本部数万步骑、吕布帐下数万兵卒,洛阳城内原何进部下,卫尉、北军五校,总共近十万兵卒,一起集中在洛阳,使得洛阳补给压下巨大。   急迫之间,军将思维的董卓,立刻采用“吃大户”手段,以此来为近十万大军筹集军费粮草。洛阳京畿权贵之家,家财亿贯,粮食不计其数,且不少人与宦官联系较深。董卓遂以宦官同党之名,令兵卒冲破这些权贵家门,强行索取无数金银粮草,补给部伍。也是因为这种“吃大户”策略,董卓才能在洛阳孤城,养起近十万精锐步骑。   不过董卓这种剽掠权贵之家财货行为,引发洛阳豪强的集体反对。虽然因为董卓近十万精锐步骑,强制压制,洛阳豪强表面不敢稍逆董卓心意,或起兵袭杀董卓,但是他们暗下手段却不少。   例如,董卓为相国,之所以剑履上殿,便是怕再现何进悲剧,为人趁机袭杀。自入洛阳至今,董卓佩剑不曾离身,从此小节,便可以看出,董卓早已认识到所面临的重重危机。   这些深层次原因,李儒自然清楚,董卓也更是明白,毋需直言。只是董卓虽然明白,但是类似他这般性格直通之人,却是难以坦然接受城外风言风语。   中平六年十二月末,关东各州郡,局势一日数变,虽眼光明察之人,不能观尽一月后变化。   ……   冀州。   前不久,冀州牧韩馥被帐下谋士说服,与董卓割席分坐,自渤海郡撤兵,转而支持袁绍起兵。不过韩馥虽自董卓体系分裂,但却不愿首义发兵,大抵想与其他诸侯一般,一心观望时局变迁。   冀州毕竟是大州,虽经黄巾残败,但人口底蕴仍在,且因处于春秋战国燕赵之地,多产豪侠猛士,兵源优质。韩馥只要手握冀州牧兵权,不论是否首举义旗,一旦成就大事,肯定能功居首位。   真实历史上,韩馥稳坐邺县,向袁绍提供后勤,却始终不亲自出兵,便是因为有此层考虑。   冀州,渤海郡。   自韩馥兵围渤海,袁绍就业已收拢本郡兵卒以自保。而后冀州牧韩馥、青州刺史焦和齐齐撤兵,令原本危若树上鸟卵的袁绍,顿时长舒一口气。   得到韩馥支持的袁绍,立刻趁着桥瑁伪作檄文远传之势,北结幽州牧刘虞、奋武将军公孙瓒,南说青州刺史焦和、兖州刺史刘岱,随即又广发书信至豫州牧孔融、白马都尉皇甫岑等等各方势力。   一时之间,幽州、冀州、青州、兖州、豫州,齐声议论讨伐董卓话题,这些州郡虽未正式发兵讨伐董卓,但亦已经拒绝董卓信使、朝廷诏书,各自大肆招募郡国兵,积累兵势声威。   兖州,陈留郡,己吾。   却说,曹操一路改窜姓名,变装伪饰,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成功逃回陈留郡。   陈留郡,地接东郡,桥瑁刚发传檄,陈留郡便已有传闻。随后各州郡人心浮动,兖州刺史刘岱亦有讨伐董卓之心,曹操便趁势散尽家财,又得同郡大族相助,招募来五千兵卒。   南阳郡,鲁阳。   河北诸州议论讨伐董卓之时,躲避在南阳的袁术,也不甘寂寞,遂在鲁阳招募兵卒。不过南阳太守张咨,因与袁术关系不善,又怀有投机之心,在鲁阳附近屯有重兵,令袁术不能连势其他郡太守。   ……   初平元年(190年)正月。   经过数十日喧闹,至初平元年正月初,各州牧、刺史、太守大都互相串联完毕。   冀州,渤海郡。   袁绍与公孙瓒、刘岱正式宣告缔结联盟。随即,由袁绍亲率大军主力,进军洛阳。袁绍因惧怕韩馥反水,再有他变,遂将家人妻子统统送与兖州,交付给刘岱看管。   毕竟兖州乃是讨伐董卓的根基所在,似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济北相鲍信、山阳太守袁遗以及兖州刺史刘岱等等,全部早早明确宣告立场,有意作为主力讨伐董卓。冀州或能反水,这兖州却难以再投靠董卓。况且山阳太守袁遗,又是袁绍族兄,最能信任不过。   洛阳城。   山东诸侯突然暴乱,令董卓措手不及,一时不知如何应付。紧急之间,董卓令尚书台连续征辟官员,诱使诸侯自散,然而此时的关东诸侯,已经拒绝董卓诏书,皆以援救洛阳三公,再立少帝刘辩为言,在当地招募人马。   一计不成,董卓遂又行险计。与郑泰等谋臣商议无果后,董卓又把希望寄托在李儒身上:“袁绍以援救三公、复立少帝为名,传檄四方,诱惑州牧太守,甚得人心。”   “我手握二十余万精锐,袁绍旗下步卒却是刚刚募集,且袁绍本人亦非战阵之才。皇甫嵩一旦投诚,关东叛兵在我眼里,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只须一校尉,率数千步骑,便能肆意破击数十里。”   “然而,自古平乱皆非单纯兵事。若无全盘规划,纵然连战连胜,亦对此起彼伏的叛乱无可奈何,徒耗损国家实力,无助于时局。吾儿可有计策,斩断袁绍反叛根基?”   董卓话刚落音,李儒已经回道:“主公不必忧心,袁绍无智,易对付尔!”   “关东州郡反叛,根本原因乃是主公初入洛阳数日,便行废立之事。废立之事,虽有先帝遗诏,仍是一把双刃剑,能伤敌,亦能伤己。昔日废立,虽有助于主公迅速执掌机要,总揽朝政大权,但亦令那些重视礼节的大臣,对主公心生不满,简单以为主公凭借兵权,莽撞行事。”   “今袁绍兵进洛阳,名义是援救三公,复立少帝。”   “援救三公,这是袁绍为自己张势,借助四世三公身份,向天下宣称,朝中大臣皆不如意,进而诱导郡县那些不通朝政豪杰。郡县豪杰不知所以然,以为洛阳内外皆背叛主公,自然心生他意。墙倒众人推,一旦众人以为主公必败,谁人不愿以讨伐主公,获取封侯赏赐?”   “复立少帝,这是袁绍为自己反叛正名。今天子登基不过三四月,诸事未定,一旦袁绍攻破洛阳城,立时可将这次叛乱定性为聚义正朔,效仿齐桓晋文两立周天子。”齐桓晋文,即,齐桓公、晋文公。   “大周衰,迁京以避难,而后乃有春秋战国,天下诸侯争霸。今诸侯蜂起,心中未尝不曾奢望,大汉至此衰弱后,天下将再现春秋纷乱局面。于关东诸侯来讲,进可立天下,封侯扬名传世;退可自居一方,称公称王,效仿春秋诸侯。”   “袁绍起事之名义,复立天子为主,援救三公为辅。且三公书信不曾外传,必是桥瑁诈作。巾布不包火炭,三公书信之事,天下一时虽不信主公所言,但时日已久,狡诈之事必自泄。”   “故,主公若欲斩断袁绍根基,只需破除‘复立天子’之名义。今天子虽然年幼,然通晓宫事权术,颇知利害得失。主公只需令天子知一旦袁绍入京后局面,天子定会默许主公诛杀弘农王,不复再有后患。”   “先帝只有两子一女。弘农王被诛,天下正朔唯有今天子。袁绍‘复立少帝’计策亦不能再行施。计策不能行,关东叛贼便缺少共同进取利益,虽可联盟一时,然不消半年鏖战,必将四散离去。”   这几日,李儒日夜分析袁绍反叛、数州响应局面,心中计划慢慢成型,是以董卓稍稍随口相问,李儒便能抽丝剥茧,将袁绍优势劣势,近期长远计划,一一向董卓道来。   听完李儒的分析后,董卓仰头望向北方天空,良久,吐出一个字:“可!”   ……   初平元年二月癸酉,初三,董卓使郎中令李儒鸩杀弘农王刘辩,绝袁绍废立之念。 第21章 按兵不动   董卓入主洛阳,先是派李儒、董旻接手了何进部将吴匡、张漳等人的兵权,攻伐何苗,并收何苗兵权。在袁氏忘乎所以的情况下,成功接手洛阳京畿要政。又顺利的借助丁原势力阻截了皇甫岑南下的步伐,皆李肃劝说吕布归降之际,斩杀丁原这个大患,在洛阳坐拥十万兵权。本是意气风发之时。   却在这种情况下频频出怪招。   先是对士人采取重用、外放、平反等一系列拉拢之策,到后来甚至说是在纵容这些士人玩弄权术,以至玩火自焚,责令何太后迁居永安宫,启用士人。却没有想到这些士人根本没有心思同董卓合作意图,反而诬陷董卓烧杀抢掠,奸淫后宫等等。山东各地太守、刺史、州牧先后揭竿而起,总共有十几甄诸侯。这般情况下,董卓参照李儒建议,走出了最错的一步棋,鸠杀废帝弘农王刘辨。直接引起山东诸侯强烈的反击。   就连朝内朝外都是一片反对之音。   在这种阴云密布的前提下,董卓收到了另一个惨痛欲绝的消息,皇甫嵩勃然大怒,拒婚,而李肃逃窜而回。一件婚事放在平常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便是丢脸面而已。可眼下,这种紧要时刻,发生这样的事情,董卓即便是在蠢,也清楚想要拉拢安定皇甫一门是不可能了。关西有皇甫嵩,山东有十几路诸侯,朝内还有许多蠢蠢欲动的老臣子暗中窜连,本是十拿九稳的局面一下变成四面楚歌。   其实只怪董卓一步走错。   身在关西的皇甫嵩很知轻重。当适时世人常言,能够正汉世朝政之人,唯有皇甫嵩与董卓两人尔。皇甫嵩也不想此时逼迫董卓,更何况董卓行事还没有倒行逆施的地步,可是废帝弘农王一死,诸事暴露……   当即身在长安关西之将,先后求见皇甫嵩,言及皇甫嵩出来主政。   其中由属阎忠、盖勋为最。   可皇甫嵩却留下一封书信,言明此事,众人才悻悻作罢。   “大汉陷入衰世漩涡数十年矣,赖诸公豪杰倾心扶持,方能勉强支撑。何进、阉逆双双败亡之前,关西不少眼光超绝之人,已经看透何进、阉逆非是大汉中兴希望。当时不少人屡屡劝我,外人虽如此言辞,我其实却异常赧然。我这人爱惜羽毛,心性不决,战阵杀伐尚可,却无全权统帅时局之能。类如今日,若是我置于董卓之位,早已承认失败,黯然退去。究其原因,乃是家族世代久传,承蒙汉恩数百年,虽齐桓晋文之事,亦不敢为。杀伐果断,决然行事,我不如董卓甚矣!汉世衰弱已久,虽屡有诸公试图革改时弊,皆无果而终。今日董卓秉持朝政,威权渐比于昔日霍光,不受外戚、宦官拖累。董卓如不能安定雒阳,大汉亦无再存理由。关东纷乱,盖因我起,此时我若再心怀二意,岂非加重内乱,继续消弱大汉元气?”   董卓自然欢喜,皇甫嵩只要没有挥戈相向,自己就有退缩之机,可如果皇甫嵩动兵,那就是万劫不复。   没了皇甫嵩的威胁,董卓雄心壮志,意图剿灭山东错乱,匡扶大汉。   可皇甫嵩虽然是按兵不动,但却不代表河东皇甫岑不会动兵。   就在孟津处。   逊帝被鸠杀的消息传到河东不久,刚刚主持完阳翟与皇甫岑婚礼的阳安长公主再也抑制不住失控的情绪,几乎是策马扬鞭,连夜不停的赶往孟津,皇甫岑的军营。   而皇甫岑从收到逊帝刘辨被杀的消息后,就一直没有睡过,头脑一直都处于昏沉状态,自从华歆走后,身旁没有可以相商之人,沮授被调回河东与卫觊、裴茂驻守河东。连夜赶往长安,配合马超随时准备抢夺潼关。戏志才则是带病赶赴河北,指挥麴义、张飞、关羽一路步兵两路轻骑兵谋划袁绍、韩馥等人失势后如何快速安定河北。程昱则是在华歆提出意见之后便偷偷潜入洛阳,制造流言蜚语。   皇甫岑还不确定,这个时候究竟适不适合发兵。   但皇甫岑清楚,如果不借助凉州、河北两地的兵力,单凭这六千士卒,加之河东后备的几万步卒,恐难在短时间攻破董卓防线,当然皇甫岑最介意的并不是这些,而是被袁绍等人坐收渔人之利。   相比于董卓,袁绍这类士人最不得皇甫岑待见。   而且,皇甫岑最担忧的还不是这些,河东上下虽然可以随时开战,但刚刚赴任的臧洪、刘备、华歆三人究竟有没有到达益州、荆州、扬州这些地方。皇甫岑需要给他们创造足够的空间足够的时间,以便借两方争斗时获取最大的利益。可是皇甫岑同样知道,他这般坐视不理,可能会受到诸多绯议。   关于“六艺学社”,关于山东士人,甚至关于汉室宗亲。   或许会有诸多人绯议自己。   就如同皇甫岑所想,只要拖上一日,流言蜚语对他就没有一分有利。   当然,眼下,山东诸侯还没有正式联盟,所以河东上下还保持着往常那般。   不过因为逊帝被杀,身为汉室宗亲的阳安长公主可是已经做不下去,连夜赶来此地。不过早就猜到阳安长公主会来的皇甫岑早早躲避了出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对阳安长公主去说自己的决定。所幸,便不见就好。   时日一拖,便是半月之久。   天下风云却是突变。   在东郡桥瑁的矫诏下,缺少历史上很多重量级人物的山东诸侯重新举起了反抗的大旗。   张邈等人从陈宫的建议,奉举袁绍为盟主。张邈等人结盟之后,立刻分别传檄四方,号召各路诸侯入盟合势,共击董卓。   当此时,袁绍、河内太守王匡屯兵河内,隔黄河望雒阳,冀州牧韩馥屯聚邺县,保证袁绍后勤粮草供给;孙坚、袁术屯兵南阳,隔山川险谷逼迫洛阳;张邈、张超、刘岱等人屯兵陈留郡,豫州刺史孔伷屯兵颍川。   这便是后世赫赫有名的诸侯讨董。   与后世广为流传的《三国演义》不同,此十八路诸侯并不是后将军袁术;冀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河内太守王匡;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北海太守孔融;广陵太守张超;徐州刺史陶谦;西凉太守马腾;北平太守公孙瓒;上党太守张杨;长沙太守孙坚;渤海太守袁绍;加上曹操,合计十八人。   《三国演义》毕竟是话本小说,为情节构造,舍去很多历史。   譬如说,单这十八路诸侯,就问题多多。   似西凉太守马腾。首先汉末根本没有西凉郡,亦绝对不会出现西凉太守;其次,历史上这时,马腾尚与韩遂并称为西凉贼寇,是皇甫嵩能关西汉兵讨伐对象,论地位、身份是绝对不会与山东诸侯并列。眼下马腾、韩遂更是束手就擒,关西更没有这股势力一说。   似北平太守公孙瓒。首先,汉末时,幽州有右北平郡,却无北平郡,更不会出现北平太守;其次公孙瓒此时被董卓晋封为奋武将军,不曾领职太守。至于安在公孙瓒旗下的刘备、关羽、张飞故事,也属于虚妄。真实历史上,此时刘备尚属青州,为青州刺史焦和帐下官吏,委实与公孙瓒毫无瓜葛。而且,真实历史上,诸侯纷乱时,公孙瓒一直坐守幽州,未曾远行半步,讨伐董卓也仅仅是令部曲领兵与袁绍、刘岱等共行而已。眼下,公孙瓒就没有亲自出马,辽东消息堵塞,谁也不知道公孙瓒在干什么。   似北海太守孔融。真正参与讨伐董卓的,乃是青州刺史焦和。孔融即便参与讨伐董卓,也当挂名于青州刺史焦和名下,而非单列一部。   似徐州刺史陶谦。真实历史上陶谦亦根本没出徐州。不过广陵郡属于徐州辖区,有广陵太守张超参与,也能勉强将陶谦算在讨伐董卓诸侯之中。   似曹操。真实历史上,曹操此时尚且式微,虽聚兵酸枣,但义兵初期时,类如陈留太守张邈、兖州刺史刘岱等,对曹操的重视相当有限。   其实说十八路诸侯讨董,也就是凑个齐整数。就具体兵阵安排,诸侯讨董,主要屯兵四处,自三方夹击雒阳。   袁绍、王匡屯兵河内,据黄河渡口,主要攻击雒阳孟津、小平津一带。   似张邈、鲍信、袁遗、桥瑁,皆是兖州郡太守,他们四人应该和兖州刺史。他们这一批兖州主力,屯戍陈留郡酸枣县城,据黄河下游,对峙荥阳、敖仓等著名战阵关口。   似袁术,则据南阳郡,于鲁阳、阳城一带稳固防线,自南方进逼洛阳。   似豫州刺史孔伷,则据颍川郡,担挑左边南阳郡,右边陈留郡,将刘岱等人与袁术兵卒,完美串联,顺逆得法。   洛阳东方所邻接的郡县,分别是河内郡,陈留郡、颍川郡、南阳郡。这四郡各屯重兵,形成对洛阳的包夹之势,令董卓不能干涉关东事务。   不管如何,经过近两月招募兵源、调遣粮草,山东诸侯已经完全准备妥当,只等与董卓交阵。至此,诸侯讨董一事,也自外交阶段进入兵阵阶段。   几镇诸侯为渤海太守袁绍;后将军袁术;豫州牧孔伷;冀州刺史韩馥;兖州刺史刘岱;河内太守王匡;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广陵太守张超;上党太守张扬;济北相鲍信。总数加起来十二镇诸侯,不过这要比小说中的威慑力小了许多。没有了能征善战的孙坚、公孙瓒、马腾,少了精明的曹操、刘备,这些人无论怎么算,都不是董卓的对手。   ……   在长安皇甫嵩、孟津皇甫岑相继保持沉默后,董卓终于可以放下一切重心,全力应对山东诸侯。   赶往偏堂议政的路上,董卓同李儒并行而走。   未等李儒率先询问什么,董卓却已经表态道:“文优可是想说,这些人不除,终究是我等心腹大患?”   李儒点头,回应道:“我确实在想此事,主公打算如何办?”   “我本以为类如袁绍之辈,所募兵卒,皆是乡间田农,虽数十人,不敌我一名精锐,故大家不必忧心军阵胜败。然洛阳处天下之中,又是孤城一座,若无关西补给,虽屡战屡胜,亦定然败亡。故若欲破关东诸贼,本意先据关西。却不想皇甫义真如此识大体,让我大军本初内忧外患的境地一下子消除了。所以老夫想倾军东进,剿灭山东诸侯。”   “主公以谁为先锋?”   “吕布如何?”   李儒摇摇头,道:“虽然安定皇甫一门没有落井下石,但亦难保他们不会背后捅刀子,臣以为还需吕布镇守孟津防备皇甫岑,不可调动。”   “皇甫仲岚大军在河北,无需太多人手应对。不过确如文优所讲,这皇甫仲岚不可不防,除却吕布,手中果无他人能敌!徐荣徐元茂倒是可以应对,不过老夫还想让其为主帅,抗击山东诸侯。”说罢,董卓抬头凝思片刻,然后转回身,脚步停下,问向李儒,道:“文优以为孙坚、曹操如何?”   闻言,李儒回应道:“孙坚勇烈,屡立战功,当世名将。曹操虽然少有战绩,但其宛城一战名垂蛾贼,也是一员良将。”   听此话,董卓缕着胡须,然后轻声的点着头,事实上,正如李儒所说,这二人确实有名将之姿,当得当世名将。   “主公欲用此二人为先锋?”   李儒惊问道。   “呵呵。”董卓笑了笑,似乎看透李儒心意,反问道:“文优,此二人可都是你为老夫举荐的!”   “可是……”李儒一难,回应道:“说实话,主公,文优很为当初的决定而感到后悔。”   “嗯?”没有说透,并不代表董卓没有想到。李儒说的应该是这群士人外放后的反应。李儒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虽然年纪尚轻,但董卓不想他就这么丢失信心,随即回道:“文优,此事怨不得你,周毖、伍琼等人实乃居心叵测,故意为老夫设下圈套。文优大可放心,老夫只要布置完用兵,便会杀了他们。让他们也知道,老夫的忍让是有限度的。别忘了,我董卓是什么出身!”   瞧着一脸怒意的董卓,李儒不由深吸一口冷气,他隐隐感觉到董卓怒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见李儒如此,董卓再言道:“文优,现如今这孙坚、曹操二人虽然没有尽心辅佐老夫,并私心举荐,但他二人要比山东的那群士人强上许多,臧洪、刘备、华歆,都没有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啊!”说罢,董卓竟然有一丝心酸。因为在他心中,真正算得上对手,能给自己制造麻烦的只有安定皇甫一门,却不想时至今日,竟然连半点音讯都没有。   “主公要对周毖、伍琼动手?”   李儒转移话题问道。   董卓点头回应道:“如果不对他们动手,山东士人还以为老夫怕了他们。乱汉祚者,该杀!”   “可是这些人毕竟不是山东诸侯真正的心腹,而且他们对山东诸侯的影响力恐怕也不是很大。”   说话声越来越小的李儒,抬头瞧着董卓。   董卓一颤,轻声回应道:“文优是说……”   “司徒!”   “袁隗!”   “——呦!”   两人同时深吸一口凉气。   袁氏四世三公,在两都三辅的影响力素来很大,自大将军梁冀后,他袁氏就一直身处上位,从未有过这般危机之时,眼下,两个人竟然不约而同的生出一丝想要剿杀袁氏的想法。董卓和李儒两个提议之人都不由自主的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吃惊。   最后还是董卓紧了紧拳头,回应道:“袁隗匹夫,虽是重臣,却道貌岸然,不杀之,不足以泄愤!”   “仅仅是泄愤?”   “当然。”虽然被李儒戳穿,但董卓依然咬定,然后急速,大踏步的向着正堂走去。走了一阵,瞧见众将后,手掌向下压了压,然后回应道:“诸位坐下。”   见董卓入内,开口让坐下。   众将也不推辞,纷纷扭头瞧向董卓,似乎就在等着董卓发话。   对于山东诸侯的挑衅,这些经常在凉州南征北讨的宿将,心中早就不忿。西凉铁骑的兵锋何时被人如此质疑过,如果不亮一亮本事,太多人都会把自己当成病猫。这中由属李傕、郭汜等人为最。   只有徐荣一脸平静不知道想着什么。   这次聚会没有交齐孙坚、曹操。   全都是董卓军中宿将,似乎董卓也没有打算同谁商量,军事上的事情,他董卓自认为还不需要他人参谋。凝视一眼徐荣,便直言道:“此次山东诸侯虽然人数众多,却都是未经训练的农夫,吕布带兵防范孟津皇甫岑,其他人皆听元茂(徐荣)一人调遣,大军开赴虎牢关。至于谁为先锋……”   “主公,末将不才,愿往!”   昔年被关羽一刀堕了锐气的华雄心性已经沉稳了许多,不过今日这等紧要关头,华雄却想一鸣惊人,重回巅峰。所以也不等他人开口,抢先便说道。 第22章 联军瓦解   “时事急迫。不能固守常规。故特晋封并州皇甫岑车骑将军称号,总领冀并两州兵卒。务必荡平逆贼,安保大汉社稷,不使天子失望也!”   车骑将军,位比三公,可开府,诸将军称号中,仅次于大将军、骠骑将军。平素间,除非皇甫岑能干出霍去病那番大事业,才能稍微有丁点希望,以少年之躯,荣登车骑将军之位。不过,伦理说,除了年纪上,皇甫岑不足三十,尚年幼。但论其他文治武功,他皇甫岑都当得此职位。而董卓诏书册封皇甫岑为车骑将军,也绝对是不怀好意,只是拉拢、褒奖皇甫岑。   董卓这样令出,皆因两皇甫并没有在山东诸侯反己之时而轻动。   却说,袁绍自渤海起兵,入冀州数日,便废弃渤海太守,自称司隶校尉。盖因渤海太守是董卓任命,而司隶校尉则是何进昔日任命。袁绍舍渤海太守而自称司隶校尉,一是表示他不尊从董卓任命。二则是欲借司隶校尉之名,表明他袁绍本是何进一系,进而以之策反洛阳城中故何进帐下部曲。不久,张邈设盟,奉袁绍为盟主。袁绍统帅山东诸侯后,若再用司隶校尉官职,已经不甚妥当。于是袁绍又自称车骑将军,以车骑将军之权职,领司隶校尉。随后袁绍不经洛阳朝廷许可,私自授山东诸侯大大小小官职名号。   袁绍昨日自称车骑将军,董卓今日又诏书册封皇甫岑为车骑将军。但是汉世制度,车骑将军同时间只能存一。这么一来,便涉及到一个严重问题:大汉车骑将军,究竟是袁绍,还是应为皇甫岑?   毕竟,董卓之册封,经尚书台签、天子玉玺盖章,比起袁绍这种“自称”,却是更为正统。   但是话又说回来,山东诸侯,岂会愿意弃袁绍而奉皇甫岑为车骑将军?   然而,若是袁绍拒绝承认皇甫岑车骑将军合法性,则被董卓举辟的刘岱、韩馥、孔伷等人,却又该如何自处?若是袁绍承认皇甫岑车骑将军的合法性,那袁绍又该如何做盟主,统帅山东诸侯?   一个车骑将军,董卓不动声色间,将袁绍、皇甫岑推到对立面。   皇甫岑若主动弃守上党郡,推车骑将军予袁绍,董卓则可以断定皇甫岑不怀好心,必会勒令张济奔袭太原郡。反之若是皇甫岑受车骑将军称号,稳守上党郡,则干扰袁绍计划,只要袁绍尚有击败董卓之志向,必然会和皇甫岑引直接冲突。   董卓还是袁绍?眼下成为皇甫岑的必选题。   一句话,皇甫岑想坐山观虎斗,但是董卓岂会让皇甫岑如意!   第三步,董卓又以刘协名义,言洛阳兵少,请皇甫岑送数千兵卒勤王,保卫天子。   这还不算,自得到皇甫嵩拒婚的消息后,董卓没有让李肃赶回来,反而派去了大批从羌胡之中招募的死士,在朝那附近,伺机而动。   令皇甫岑送兵至洛阳。一是借此稍稍削弱皇甫岑势力,二是董卓前两步计策的一种延伸。   签数道命令后,董卓有些犹豫:“昔日皇甫岑两夫人受袭淇水,他却充耳不闻,强渡黄河。若不是我占据地利,早他半日入京,怕洛阳局势已成另个模样。这些计划虽然周详完全,但是难保皇甫岑不受威胁,强硬行事!”   一旁的李儒眼珠一转,突然想起一事:“主公大人若是担忧皇甫岑掩袭,我却还有一计。”   “嗯?说来听听!”   李儒道:“前年皇甫岑为使匈奴中郎将时,曾定下五分匈奴、以汉人为司马统帅政策,遂引起匈奴老王权贵集体反对。而后,匈奴老王权贵暗下联络,欲袭杀皇甫岑,结果一着不慎,反被皇甫岑识破。当天夜里,皇甫岑联合匈奴单于于扶罗,围剿美稷城,肆杀匈奴权贵无数,甚至身为匈奴四大贵姓之一的须卜氏,更是惨遭灭门。皇甫岑以杀伐立威匈奴,匈奴各部长老,外虽恐惧不敢稍逆皇甫岑心意,内则皆恨皇甫岑残暴,多有叛离之心。纵然是匈奴单于于扶罗,也令亲信潜行至洛阳。欲上诉天子,告皇甫岑侵暴匈奴各部。”   董卓眉头一扬,说不出是喜是悲:“竟有这等事?我怎不知。”   李儒道:“皇甫岑五分匈奴,三部于漠南牧守,两部内迁西河耕种,而后皇甫岑令文丑巡视河朔,又令左政严把西河郡要道,截断匈奴与中原联系。故,于扶罗亲信,不得不绕道,过幽州、冀州前来洛阳上书。”   “于扶罗亲信行至幽州时,两张(张举、张纯)叛乱尚未完全平息,故前进不得,耽误不少时日。而后于扶罗亲信行至洛阳,却正逢先帝身死,朝廷无闲暇召见匈奴胡。而后何进上台,朝政稍理,于扶罗亲信遂买通门吏,递交文书至朝廷。”   想了想,董卓回应道:“叔颖好像同老夫提及此事。”   “奈何当时身为大鸿胪,负责诸蛮夷文书章程的乃是故太尉马日磾。马日磾与皇甫岑连同一体,护佑之。因此,他瞧见于扶罗亲信递来上诉皇甫岑残暴的文书后。遂将这于扶罗亲信以妖言罪名擒拿,关禁司隶牢狱。所幸,自何进秉持朝政后,内忧外患繁多,马日磾一时无暇处理,这于扶罗信使因之得以活命。今年初,山东贼兵叛乱,主公大人遂大赦天下,安稳人心。趁此机会,于扶罗亲信才得以从牢狱中活命走出。偶然机会,下人疑惑此人长相类似匈奴。遂旁敲侧击,打听出些内幕,引荐给我。”   “文优是说扰乱他皇甫岑的后方?”   “主公既担忧皇甫岑掩袭,何不鼓动于扶罗叛乱,令皇甫岑自顾尚且不暇。”   董卓冷笑一声:“匈奴蛮胡……当真和西域蠢贼一般模样。不过,如今却正好能利用一番,阻隔皇甫岑步伐……不妥。匈奴疲弱,久无精良战阵骑卒,尚不如乌桓精锐能用。以皇甫岑军阵能力,匈奴掀不起大浪。怕又是一个不成器的蜀郡贾龙。”董卓原本打算支持贾龙,击溃刘焉,从而连势益州,谁知外似强大的贾龙,却在刘焉面前连战连败,眼下随时有可能被刘焉擒杀。   董卓出生陇西,靠近羌胡;又曾在西域担任过戊己校尉,在并州担任过并州刺史,最是知晓边疆蛮胡心态。越是比较匈奴士气、势力,皇甫岑破击蛾贼、鲜卑、匈奴时的用兵,董卓心中越对匈奴没底。   李儒劝道:“有一贾龙总比没一贾龙好!贾龙虽然不成器,但是因为他叛乱,刘焉却不能出益州半步。匈奴虽不可能破击皇甫岑,但是作为疑兵,干扰皇甫岑心神,免得他谋划洛阳,却是足够。”   董卓起身度几步,又眯起双眼,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在西河郡美稷城与太原郡、云中郡之间军事地图上,用力划来划去。皮革绘制的地形图,被董卓粗粗的手指,划出几道白痕,然后轻声道:“就依文优之计,不过李肃那边也要随时准备,如果他皇甫岑真的出兵,迫不得已之际,老夫也只有阴损一把!”   ……   十二路诸侯讨伐董卓的闹剧始于初平元年(190年)正月,高潮产生在随后的逊帝刘辨被鸠杀、司徒袁隗一门尽诛,身为盟主的袁绍带着多路诸侯发起了最为猛烈的冲击,不过在徐荣的稳扎稳打下趋于平静,少了孙坚、曹操这两股助力,十二路诸侯的战力真的很有限。甚至连董卓火烧洛阳,迁都长安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便被击溃联军数次进攻。   不过好在山东诸侯短期间内齐心协力,一时间还不至于授人把柄。   两方面都知道各自粮草短缺,战事接触的也就少了起来,僵持半年之久后。   就在此时兖州刺史刘岱为了一举私语率先攻击盟友东郡太守桥瑁,并将其杀死,之后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整个盟军顿时停滞不前,战事不利,其中又内斗颇多,似乎就要在一夜之间,整个山东联军就已经瓦解。   时,天下有志之士也纷纷看出,山东诸侯的私心与目的,纷纷调转舆论风头,指责山东这些诸侯。   抢夺汉帝不成,袁绍与韩馥却另生心思,企图另立新帝。   袁绍大营。   酒宴刚刚撤下,众诸侯相互道别后。   袁绍匆匆聚集自己手下三大智囊,郭图、审配、逄纪大帐商议。   逄纪是从袁绍任职何进府内幕僚时结交下的同僚,一如陈琳,不过逄纪俨然要比陈琳受宠的多。此次聚会,袁绍一改往日,竟然没有通知陈琳。而审配是袁绍初到渤海,招募的冀州本土势力。加之从颍川举家投靠而来的郭图,袁绍手下一时间也是风起云涌。   “主公,此事万万不妥啊!”   审配脸色微变,冲着袁绍说道。   “是啊!主公,此时另立君王却有不妥。”   郭图虽然同审配一向政见不和,可是审配此话却是很对。除却一点隔阂,郭图还是很认同审配此人。   逄纪看了看身旁的审配、郭图,鼻子轻哼,他当然看得出袁绍心思。然臣不为主谋,要之何用。袁绍此事分明是要立刘虞与洛阳的天子刘协分庭抗礼,取得道义上的名正言顺,否则亦如眼下被天下人抓住把柄,往日,或许舆论所向,天下人还会把董卓当成贼子,但如今山东诸侯内乱,乱臣贼子倒好像是变成了他们。随即上前道:“主公,以我之见,此计可行。刘虞乃是东海恭王之后,汉室宗亲,长期驻守幽州,在民间也有很高的威信。扶刘虞同洛阳伪帝对峙实乃上上之策啊!这样主公就可以借助扶立新君之威,实力大涨,必定不会久居小小渤海一城之地。”话罢,挑衅的看了看郭图和审配。   “嗯。”   袁绍点了点头。自己身处渤海之地,发展起来实在是有心无力,渤海地少人稀不说,就是大战之下,自己尚不能保持自己有足够的军力,而且黄巾肆虐,当真不是个什么好地方。如今,天下既然以自己为主,洛阳这个朝廷还是董卓把持。怎么能配得起汉室威仪。这个汉庭当然还是要掌握在自己这些名士大族手中的。幽州刘虞素来有威名,威望很高又是汉皇后裔,立他为皇帝,对自己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到那时自己就可以借助扶立新君之功,能扩张自己的实力了。刘虞一儒者,根本就不懂军事,以后什么事情还不是自己说的算?   眼下的郭图、审配怎么就不明白呢?   郭图、审配岂能不明白袁绍胸中所想,袁绍的想法,此二人想过,袁绍只看到了扶立新君的好处,却没有看到扶立新君的坏处。董卓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霸占朝纲引来的却是众诸侯的讨伐。谁又能保证袁绍那时不是又一个董卓?这些都是其次,最可怜的就是大汉已经被董卓摧残了一次,威仪所剩无几,如果袁绍再立新君,那么,全天下的人会怎么想,一个皇帝又岂是谁说能立就立的?估计,那时起,汉室的威仪就开始荡然无存了。如果荡然无存,要那个大汉皇帝又有何用?看着固执的袁绍,郭图、审配各自摇头叹息。   袁绍见两人如此姿态,惋惜的话道:“这也不是我一人的想法。冀州刺史韩馥韩文节也有此意。你们看这就是方才韩馥同我留下的书信。”   审配很不给袁绍面子,给袁绍翻了几个白眼,冀州韩馥,庸才。那还不是以你马首是瞻的人。   袁绍似乎听到了审配的冷哼,面子上有点挂不住,道:“我已经给公路送去书信了。相信公路也会赞同我的想法的。”   “主公英明。”   逄纪谄媚地说道。   “唉!”郭图隐蔽的叹了口气,废立这种大事,怎么能随随便便同人商量?袁术说的好听是你的兄弟,不好听就是你的死对头。   “怎么,公则有话要说?”   郭图被袁绍提及,心知袁绍为人,外宽内忌。换上一副表情回道:“臣是在想,眼下即便众诸侯都答应我们的意见,可是谁知道幽州的刘虞应是不应?”   “当皇帝,还有人不乐意?”   逄纪嘲笑了几声郭图。   “恐怕,还真就有人就不愿意。”   审配撇了撇嘴,心道现在连一块像样的地盘都没有就想废立之事,真是痴心妄想。实力,才是乱世生存的唯一法则。   “元皓先生不必担心,我心中早就有数。”   袁绍既然能名动八方,酒宴之上怒斥董卓,又为十八路诸侯盟主,自然有自己的不凡之处。审配不善隐藏,他的心思,袁绍自问自己看得一清二楚。   “这么说来,主公定了?”   郭图笑着凑上前问道。似乎袁绍口中的有数,就是郭图提议的。   “如今,上党太守张扬送来密报,愿意归降我军。只要我们慢一些时日回到渤海,即可……”   看了看郭图,袁绍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个事情,不知是郭图说过无数次,就是自己同袁术谈及之时,都隐隐约约间袁术羡慕之情。冀州那可是天下十三州中最富裕的大州郡啊!冀州物产丰富,人力物力充沛,由其接连匈奴、乌丸、鲜卑、黑山、白波,只要自己能收服在手,可以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助力啊!   审配转回头,不看三人。对于此事,审配虽然觉得很不仁义,刚刚还是联盟的战友,转瞬间,就相互吞并,这也太……无耻了吧!不过,冀州却是眼下袁绍最好的去处,谁叫冀州刺史韩馥平庸无能呢?   “可惜,冀州兵强。我军刚刚经历大战,军粮补给又不够,军士疲惫,如果攻打不下来,那我们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了?”   袁绍心有余悸地说道。   “这个好办。”逄纪一笑,弯着身子趴在袁绍的耳边说道:“韩馥是一个庸才,我们可以暗中与辽东属国长史公孙瓒相约,让他南袭冀州。待他大兵一动,韩馥必然惊慌失措,我们再趁机派遣能言善辩的人去和他说明利害关系,不怕他不让出冀州来。”   郭图点了点头,逄纪此人虽然阿谀奉承,可是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   “好!就这么定了。”   袁绍似乎下定决心道。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冀州唾手可得。”话罢,郭图、逄纪冲着袁绍深施一礼。   “哈哈。”   袁绍放声大笑,虽然东进讨伐董卓失利,但眼下天下已经呈现乱世之相,早早占据一地才是上上策。   倒是军帐外,躲在一旁聆听的陈琳轻轻摇头,心中暗道,难怪黑衣人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其实这些人心中早就没有了大汉,正是因为他们这些私心,才会被黑衣人利用、挑拨,甚至到现在,他们还在为内斗乐此不疲。呵呵……刘虞,这步棋袁绍走得真险,袁绍永远不会知道黑衣人究竟布下了那些棋子。想到这里的陈琳不敢多做停留,听见帐内传出的声音,脚下快步离去,目光却望向河东。暗道,皇甫岑会如何办?难道还会坐视不理,获得最大的利益吗?那他还是那个真心为汉的白马都尉吗?   谁又看错了谁?   陈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心向黑衣人还是河东那个人,他只知道自己是犹豫的。 第23章 何去何从   初平二年,三月。   洛阳的局势忽转急下,可旦夕之间,却又陷入了一种僵持的泥潭之中,从长安皇甫嵩、孟津皇甫岑无所作为后,山东诸侯的揭竿而起也在短时间内,因为各自的利益开始瓦解,到后来甚至都不足以对抗董卓前部华雄的兵锋。刘岱杀桥瑁,韩馥另立新帝,袁绍谋求冀州等等,山东诸侯在天下人看来不过是一场恼怒而已。   而身处洛阳的董卓也获得了最好的支持。   皇甫嵩、皇甫岑这两只猛虎,并没有在他最危急的时刻剿杀他。   但偏偏董卓棋臭,先后葬送逊帝刘辨、旧太后何氏与死地,加之周毖、伍琼等人之死,再有袁隗被灭门,本就声望不高的董卓一下子,民心尽失,不管是本土的凉州武人还是山东士人,对董卓的期望都已经陷入谷底。   但对山东诸侯的这种种表现,太学内,那之前纷纷叫嚣的人也都闭上了嘴巴。   董卓虽然不是挽救这个国家的救星。   可他袁绍也不是。   大汉,将亡,将亡。谁还能救?谁还能救?   山东诸侯相互攻伐的消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如同沉沉的乌云笼罩在这天下万方的中心——洛阳。就连往日总是显得天高云淡的京城秋日,都显得是如此的沉闷,如此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大汉,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洛阳街道上,人迹寥寥,大家都五心不定的蹲在家里。秋日阳光洒下来,往日人潮涌涌的酒肆,也都冷冷清清的,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兵痞在相互调侃。   “……”   偶尔路过的几个说书先生,说的都是王莽、梁冀的故事,一改往日盛传的霍骠骑、班定远的故事。   说书,是自汉代就曾有的曲艺,虽然并不盛行,但亦是酒肆之中少不了的曲目。   街头巷尾,这遍布的西凉铁骑和那些收编的羽林军,没人敢对那些性如豺狼的西凉军怎么样,但并不代表他们心中不忿怒,那些被收编的北军、羽林卫更不知道招惹了多少白眼。从小巷里面,还有人偷偷的扔砖打瓦。这些北军和羽林卫,也跟觉着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见人绕着走,整天耷拉着个脑袋,只是忍受大家的白眼。   大汉这是又要出王莽了,这王莽是谁,这梁冀是谁,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   唯一可叹的,那匡扶汉室的光武帝何在,谁还不知道。   可偏偏是,那先帝的霍骠骑、班定远尚在,却落得一介布衣,不复启用,这是何其讽刺的事情。   老天就不能让“白马都尉”来挽救这个世道?来匡扶这个大汉?   这让人喘不过气,哭不出声,杀得死人的沉闷当中。一个一个的坏消息接踵而来,桥瑁被杀,韩馥企图另立新帝,身为盟主的袁绍竟然图谋盟友的地盘,山东诸侯,究竟还有谁能信得过?   真不知道先帝是怎么想的,大好的功勋之将,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瞧着大汉落寞。   反倒是董卓,竟然还会高看一眼。   难道说,汉室竟然不如一个篡汉董卓有魄力手腕吗?   洛阳城内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歪风,一向是以士人舆论为主,期待袁绍等山东诸侯挽救洛阳危局的太学生、官员,却突然发现,自袁隗等人死后,袁绍一轮猛烈的进攻无果后。上至百官下至黎民百姓,都开始对山东诸侯表现出了一种不满,当然董卓依然也没有得到这些人的支持。总之,上上下下所有人对两面都表现出了一种极度不满。袁绍等人沽名钓誉,董卓刚愎残暴,没有一个人适合大汉朝廷,他们的存在不能给大汉带来什么,反而会带来太多的怨念。   事实上,街头巷尾,风传的都是这样的风声。   而董卓就站在那里,而袁绍也就站在那里。   这种沉闷、压抑的怨念整整持续了数月,在转过天子刘协刚刚转过第二初平年号之时,他们就开始陷入了这般境地。谁也不知道,这种压抑究竟到没到谷底,或是说,洛阳城内的百姓、北军、羽林军、文武等等,都已经绷到最后一根弦。   暴动会在哪里?   还是在下一刻?   那个挽救这个国家与为难的人究竟能不能出现,难道真要让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家伙奋起反抗?   ……   “手腕、魄力。”   不约而同,在孟津对岸,滔滔不绝的黄河水在奔流不休,皇甫岑左手轻轻捏着董卓自洛阳京畿发来的任命,那是一纸任命皇甫岑为车骑将军的诏书,也是对皇甫岑如今白身带兵的名分,也是一个对天下人展示他董卓对皇甫岑无以复加的招揽。   “好手腕,好魄力。”   喘着粗气,一身戎装下清秀的面容,不协调的甲胄下,阳安长公主花容月色上带着不协调的愤怒。她从河东来此,整整半年之久,都没有见到皇甫岑本人的身影,从逊帝刘辨被杀到周毖、伍琼被杀,再到袁隗袁氏灭门,山东诸侯开始土崩瓦解,她凭长公主之尊都没有看到皇甫岑的身影,这让阳安长公主内心深处最初的不满一点一点开始演变成为愤怒,对皇甫岑最开始的猜忌也一下子坐实,在她心中,眼前的皇甫岑就是下一个董卓。   瞧着甲士装束下面色不忿的阳安长公主,皇甫岑只是一怔,随即点头呢喃道:“难为你想的办法。”   “哼,要不是这样,恐怕在大汉灭亡之前,本宫都看不到你的身影。”   “许是吧!”   皇甫岑点头。   “哼!”瞧见皇甫岑这般反应,与当日洛阳城内对自己信誓旦旦,保证要匡扶大汉的皇甫岑相比,更加坐实了心中所想,他——皇甫岑,虽然不是沽名钓誉,但也不比董卓、袁绍好到哪里。愤恨道:“如果作壁上观,就是你的手腕、魄力,那算是我阳安看错你了。”   “是吗?”皇甫岑摇摇头,苦笑,却并不否定阳安长公主所说,只是侧过头来,看着阳安长公主,问道:“不作壁上观,我一白衣又能怎样?”   闻此,阳安长公主怒火又盛,喝道:“皇甫岑,你好好想想,即便你怨恨先帝,可要不是先帝的支持,能有你今日的威名?你以为你无辜,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先帝之难!你好意思口口声声说你布衣之身,布衣之身能够挟河东上下,南渡黄河,抢夺孟津?拥兵自重的罪名你在先帝之时便已经坐实。本宫以为拥兵自重不是错,毕竟是众人利益集结,可你皇甫岑还记得当初你曾立誓说过什么?你又有做了什么,偏安一隅,不仅让本宫失望,更是让河东上下失望至极。”说到这里,阳安长公主都不奢望皇甫岑能够感化,她只想激化皇甫岑,哪管他入京是为了做另一个董卓也好,先驱逐了袁绍和董卓也好,总不能就这么悬着吧。即便日后花一切代价,除了他皇甫岑也比现在拿他毫无办法要强上许多吧!   听阳安长公主这一番怒骂,皇甫岑静静地转回身瞧着阳安长公主,轻声询问道:“好吧,我承认我割据一方,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前有吕布堵截,后有山东诸侯威逼,上下都难!”   “是吗?”阳安长公主冷笑一声,回看皇甫岑问道:“孟津这一仗,你就真的尽力了?”   皇甫岑没有否认,事实上,当时的皇甫岑是处在犹豫徘徊的阶段。   他确实处于一种自私的状态。   “你皇甫岑所为的不过就是名利二字而已!”阳安长公主扔掉头上沉重的头盔,一脸刚毅的看着皇甫岑,呵斥道:“可是你知道,你在这里一时,洛阳的情况会怎么样?即便你可以痛恨士人,作势周毖、伍琼使坏被杀,作势袁氏尽诛,但是你怎么忍心看那不及弱冠的逊帝被毒杀!你怎么可以看着洛阳城的百姓承受董卓的西凉铁骑?”   皇甫岑无言以对。   “你不过是为了要让所有人都寒心,所有人都看透董卓或是袁绍,你想告诉他们的也不过是你白马都尉才是大汉的救世主吗?”阳安长公主拔出长剑手指皇甫岑,继续道:“如果真是这样,你皇甫岑就是人人得而诛之!”   “我是人人得而诛之?”皇甫岑苦笑回应道:“没错,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我皇甫岑确实舍弃了一些东西,而且这些东西的代价也很惨痛,但是你阳安长公主又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突如其来的一句反问,声音很大,隐隐之中穿透军营。   而阳安长公主似乎也没有想到,皇甫岑会突如其来的发出这样的一声质问,脚下一顿,犹豫向后。脸上带着不明的看向皇甫岑。   见阳安长公主此状,皇甫岑苦笑,回应道:“是否需要我来告诉长公主你究竟做了什么?”   “什么?”   阳安长公主脸上的茫然不解瞬间转变成为恐惧,来源于对皇甫岑的恐惧。她不清楚,皇甫岑究竟都知道了什么,试探的提醒道。   “用我全盘托出吗?”   “你都知道了?”   阳安长公主扔掉手中长剑,去掉身上沉重的甲胄。   没有回答,却代表着默认,皇甫岑抬头轻问:“长公主可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阳安长公主却是不明,不过转念一想,轻声问道:“你是说先帝?”   闻此,皇甫岑点头。   阳安长公主猜的没错,事情却是先帝所为。   灵帝在临死前给大汉所有人都下了一个圈套,而完成这件捕捞的是竟然就是那个被灵帝抛弃的白马都尉,一个布衣之身的白马都尉。   “如果不是先帝,长公主以为,我真的能够做大河东吗?”   阳安长公主摇摇头。   “不过说回来,我东征西讨,平定乌丸、鲜卑、匈奴、羌氐,就是为了今日!”   “平定……羌氐?”阳安长公主一惊,抬头凝望眼前的皇甫岑,轻声询问道:“你说的是真的?百年羌乱竟然……”   “对,从冀州信都城,王芬意图谋乱之时,先帝便与我皇甫岑布下这个局,为的就是要看一看,这个乱世,都有哪些奸佞。”   “为此,甚至不惜身后名?”   对皇甫岑所说,阳安长公主也曾猜想过,但事实上她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没有人会玩得起,没有人会这般疯狂。   偏偏灵帝刘宏与皇甫岑合力演成了这场闹剧。   转回头,瞧着皇甫岑,阳安长公主仿佛心愿已了,问道:“既如此,本宫也该放心了,只是不知仲岚何事出军?董卓在洛阳一日,洛阳就煎熬一日。”   没有理会阳安长公主所问,皇甫岑走到她的近前,低吟道:“虽然我与先帝在部下这盘局前有过许多误会,但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我很想知道先帝始终没有说的那个敌人是谁?我想长公主应该知道?”皇甫岑自认为凭借穿越的知识他能够看穿这一切,但事实上,除了董卓、袁绍,竟然有一股势力,竟然连天子刘宏都忌惮。这让本觉得可以掌控这一切的皇甫岑心中感到慌张,在没有任何认知前,与对手交锋,他皇甫岑没有必胜的把握。   “本宫怎么知道?”   阳安长公主三缄其口,她能够感觉到皇甫岑隐约已经摸到事情的真相。但是她自己还不能确定,就更不能同皇甫岑胡言乱语。   “长公主不说,我怎么……”   皇甫岑刚要逼问,却见从远处跑来狄清,喘着粗气,手里挥舞着一封信笺,高声喊道:“大人,大人,扬州、荆州急报,子鱼大人、三将军已经入江南,就待大人发兵!”   突如其来的狄清打断他二人谈话。   “原来你是在等人,难怪……”   阳安长公主摇头苦笑,没有想到皇甫岑早就已经准备动兵了,只是有些事没有完备,而方才他与自己所说不过是另一套说辞,想到这里,唯恐皇甫岑再度逼问,抽身便走。   “哎,那是谁呀?”   狄清自认军中人缘极好,很少有人见到自己不打招呼扭头便走。   唯恐被狄清发现,而勾出什么流言蜚语,皇甫岑拦过狄清,问道:“信报快快拿来。”   ……   “白马都尉,起兵勤王!”   这压城欲摧的乌云,却在八月,仿佛被一道闪电撕开,露出了久违的朗朗乾坤。   虽然太学已经空无一人,无人讨论时政,该逃往河东的逃亡河东,该归乡的归乡,可这消息就是如水银泻地一般的流淌到了四九城各处。   那些读书地太学诸子在念叨。   那些在京受煎熬的官员在念叨。   那些住在洛阳城的百姓在念叨。   就连那些士人们都在念叨。大家口口相传,不知道怎么,这几个再平常也不过的字眼儿,平时觉着自个儿再不会关心的事情,只要在口里一念出来,就没出息的热泪盈眶!   白马都尉,皇甫岑,起兵!   名门之后的东郡太守桥瑁退了;身为汉室宗亲的刘岱自私的逃了;大儒贤士之后的韩馥反汉自立了;就连那四世三公与董卓有灭门之仇的盟主袁绍都对自己的盟友下手了。整个大汉,就只有一个被先帝下狱,受尽无数冤屈的白马都尉站了起来,就只有一个白马都尉为了大汉挺起了他坚实的胸膛,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为大汉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却是诬陷的臣子为了大汉,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个民族,他起兵反抗逆贼。   消息一旦敞开口子。更多的消息就汹涌而来,洛阳城的人们转眼又涌上街头,虽然还不敢上酒肆彼此庆幸,但是私下里走街串巷,闲唠的不少,仿佛在他们心中,只要白马都尉起兵,洛阳就有救,大汉就有救,也只有白马都尉才能挽救这个乱世,还洛阳、还大汉一个太平,其他人都是些耍嘴皮子不动真格的家伙。   谁才是大汉的忠臣,大家已经看得清。   谁才是大汉的救星,大家也都分辨得清楚。   董卓、袁绍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都通通仍走吧,他们不会救汉,只会亡汉。   亡汉有什么好!   有大汉才有犯汉者,虽远必诛!   有大汉才有汉风唐韵,声震边陲!   有大汉才有这华夏儿郎,数百年的荣耀!   “自白马都尉传出要起兵的时候,身在各地的河东文武先后传出两个字——勤王!”   “哦,都是谁?”   “多了去了!哪像京城这些黑了心的大员。人家毕竟还有份人心!”有人吧嗒嘴,仿佛那些人就是他自己一般,回应道:“听说身在平城的麴义将军、上艾的张飞、中山的关羽都先后响应白马都尉的号召,怎么说这些人曾经也是人家白马都尉的旧部,从河北发兵,十几天后就能到达洛阳城下,看那时董卓如何应对!”   “姓董的没有好玩意儿,生儿子没屁眼!”   “小声儿点儿,外面有兵!”   “还好大汉有白马都尉,有霍骠骑,有班定远,他才是我们大汉的敬天柱。”   “看董卓还能撑上多久,再这么倒行逆施下去,早晚要让白马都尉给收拾喽,听说长安的皇甫嵩也蠢蠢欲动,他们皇甫氏加起来佣兵二十万,就不怕他敢如此嚣张。他董卓的好日子要到头了。袁绍、韩馥都他妈的狗屁!” 第24章 缟素誓师   “天地易兮日月翻,弃万乘兮退守藩。为臣逼兮命不久,大势去兮空泪潸!”   “皇天将崩兮后土颓,身为帝姬兮命不随。生死异路兮从此毕,奈何茕速兮心中悲!”   少帝与唐姬。   就在狄清送来华歆与刘备入江南的消息传来后,皇甫岑把大军移师道邙山脚下。   而一直防备皇甫岑的吕布,不知道皇甫岑要干什么,虽然最近关于皇甫岑要勤王的消息不绝于耳,但毕竟皇甫岑没有公开的表示,只要皇甫岑没有一日公开反对董卓,就不能展开攻击,眼下的吕布不是在并州时代,事事要依据董卓的政治大局。所以,吕布也只是移师戒备。   军营监狱。   “吱吱呀呀。”   孟津港口军营内的一座牢房门被轻轻打开。从外走进一人,甲胄之外麻布素衣,全身缟素。   阳光从门口射进来,里面蜷曲着的三个人一下被惊动,其中两个人眯着眼睛,一手遮光,同时在尽力的朝门口看。只有一人动也不动的在冰冷的炕上躺着,望也不朝外望一眼。   这里囚着的三个人,正是这几日打算从孟津逃回的洛阳城残余士人,当然也有山东联军败退的将领。如伍孚、淳于琼,还有袁隗死后,从洛阳打算投奔袁绍的何颙三人,除了卫兵不减,连送食物的人都经常忘记过来。这些家伙又要忍饥挨冻,又要提心吊胆,怕被董卓抓到,当真不是人过的日子。有些年轻力壮的联军将士还试图炸监,可布置收监的狄清也对他们也没什么客气的,拿刀当即就砍了两个,剩下都没人敢动,只是老老实实的熬着。   说起来,这事儿也忒不仗义。   眼见百姓转投风向,不在心向山东联军。身为联军盟主的袁绍迫于压力,正面突破不了华雄、徐荣的大军,打算在孟津进入洛阳,可孟津是皇甫岑的大营,虽然二人一直不和,但还没闹到要真刀真枪的针锋相对,但袁绍企图在皇甫岑对付吕布之时偷渡孟津,这还不算,简直就是派淳于琼给皇甫岑拉后腿,最后竟然交锋了。为此,一怒之下的皇甫岑全力回军,先定了后患,生擒了这伍孚和淳于琼。   不过担忧着江南的皇甫岑一时也没想到怎么料理他们。   一切照着法定程序来,就没什么好怕地。何颙在呢,追究深了,山东诸侯不会说话?大汉的事情,只要拖下来,拿钱出来,无事不可了。当初怕地就是皇甫岑一来就料理了他们,推一个乱军当中身亡什么的,两人都明白,皇甫岑是恨绝了他们。一晃十几天过去,看来皇甫岑也是不会下黑手啦!估计山东诸侯正在向皇甫岑要人回京师严办!   庆幸能留条命的伍孚和淳于琼又开始盘算。现在这罪名肯定是躲不过了。只求回去后如何应对袁绍和山东诸侯吧。   何颙对他们的谈话,竟然是一句也没插言,每天只是在地上呆呆躺着。伍孚和淳于琼也没有气力去巴结。都打定心思不给袁绍干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没何颙,他们说不定早就逃回去了!狱卒送来食物,两人争抢大嚼,好几次一点儿都没留给何颙。而何颙就冷眼看着,忍饿而已。   一会儿忐忑不安,一会儿自我宽慰,再加上一个呆若木鸡的何颙。苦候这么久,今天好歹算是有了动静!   皇甫岑大步走进了监狱,几名侍从护卫以狄清带头。都拿着环首刀,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门开之后。皇甫岑目光一扫,就看见滚得和脏猪一样地两位袁绍手底下的大将,还有在炕上高卧的何颙。   皇甫岑笑道:“伯求先生,好兴致啊!洛阳城内,杀得人头滚滚,而先生还能坦腹高卧,名士气度,不减初见分毫!”   何颙动也不动,伍孚和淳于琼总算看清了皇甫岑的面目,当初在洛阳的大家算是有一面之缘的。当时皇甫岑已经落难,成为阶下之囚,当时就只等着退出去杀头的,而两人都是洛阳名士,看他皇甫岑跟看一个笑话似的。现在双方境遇,却是天差地远。   两人不约而同的眼泪就下来了,淳于琼还匍匐过来:“大人,罪人该死!求大人放我们一条生路,今生今世,再不敢觑眼大人的威势。但求大人放了我们,我们自己回去领死!”   伍孚在旁边,也软成了一团。   两人当初都是游侠起家,也见过仗,杀过人。如今又带过兵,军人的威风气度自有。但是一路败下来,手下星散,又经历这么多摧折,更提心吊胆了那么多天。再没有半点矜持觑维系那不值钱的面子,只求一命,谁还敢在皇甫岑这个已经名动天下的白马都尉面前拿着!   皇甫岑瞧都没瞧他们,当初还是袁绍身旁什么所谓的奔走之徒,性命关头,竟然也是这副样子,一边又一摆头:“伺候伯求先生起来!”   狄清等几个侍从护卫大步过去就要扶何颙。   几个侍从护卫手才搭上去,何颙就猛地将他们手挥开,自己慢慢的坐起来,缓缓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皇甫岑,而皇甫岑也笑吟吟的不以为意。   “我饿了,拿东西来吃。大人,我们相识一场,临行这餐酒肉,总该丰盛一点吧?”   皇甫岑哈哈一笑:“伯求先生上路,怎么能没有酒肉?”   何颙哼了一声。人到此时,也就放开一切了。他用手指头点着皇甫岑:“你运气好!一开始。我们都没看出你成色,以为不过就是一介狂生罢了。做了那么多胆大包天的事情,骂了那么多人,杀了公綦稠。但你不可能一辈子飘在外面,只要回洛阳,弄倒你不过是翻翻手的事情。”   “所以你们在冀州信都城成功了?”   “你知道?”何颙一惊,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知道信都城那里的一切,不过死到临头,何颙也不想认输,回道:“你以为你离经叛道的所作所为,在大汉中枢能吃得开?异日将来,你的行事,也不过就和我们一样!”   皇甫岑瞧瞧他,只是笑:“伯求先生,今后您就慢慢瞧着吧,看我皇甫岑到底如何……”   何颙呸了一声:“我在底下瞧着你!看你皇甫岑什么时候前后脚过来!”   皇甫岑淡淡一笑:“伯求先生,君子绝交,不出恶声。我们既然相识,也算有缘了。不管如何。在才起步的时候,兄弟也得你帮助不少……这次,你真的错了。有的东西,你们真地不懂,说了你们也不明白。他董卓没这个能耐,他袁绍没这个勇气,他们都不能来破此闷局,拿就我来吧。只是伯求先生下去后,见到,高祖、武帝问起来,你该怎么回答?”   何颙哈哈大笑:“我这就下去问祖宗!过去几百年了,官就是这么当地,自己的东西,就要死死把住。大人,我劝你一句话,做官。就要和光同尘,为自己想得多一点。对你最凶狠的,不是外敌,而是内患!相识一场,阴阳两隔之间。就送你这一句话!我何颙既然来了这里。成功便罢了,失败了我也没想活着回去。士人团体,上下我无法交代,追究深了,该当如何是好?多谢你知道厉害,送我一程。看来你这个人还没有傻透!在下这就祝你前程似锦,出将入相!”这几天何颙已经想得再明白不过,他负责挽救士人团体权位旁落的使命来行险。到了此种地步,对士人团体这个盘根错节的利益环节,他已经无法交代了。追究下去,多少人会有牵连?与其如此,不如死了好,好歹家人无恙。   皇甫岑也不敢追究下去吧……除非他想这么早就和士人上下为敌!现在他已经形成了一个军事团体,而士人的军事实力已经破败。大汉这个时候,手里有兵就轻易倒不了。只要稳稳的向前迈步,十年之内,袁绍的那个地位可期……只是到了那个时候,皇甫岑才会明白他何颙的所作所为,到了他那个地步,也只能做和自己同样的事情!   多少英雄,也逃不过“权位”两字。   大汉啊……好不了啦!   人想开了,就分外轻松,他自己起身。风流翰林,士人智囊归于黄土,也要有个样子。   皇甫岑却嘘了一口气,自语道:“还好这世上总有人,不是和你一样想法……”说着就一摆手,两个侍从护卫服侍着何颙出去了。   伍孚和淳于琼在旁边,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何颙是走了,他们又会怎么料理?   皇甫岑却悠闲地负手看着何颙的背影出门远去,还咂了咂嘴,似乎在惋惜两个人的交情似的,再转过脸的时候,脸上已经是挂了一层寒霜,说不出的轻蔑痛恨:“抱歉,要怪就怪你们给袁绍,给他袁阀卖命!狄清服侍二位大人!”   狄清二话不说,上去就按住了他们肩膀,侍从护卫递过绳子,从肩到背,就是一个五花大绑。狄清嘴里还不闲着:“我这个先帝御赐的带刀侍卫服侍您二位,没尝过这种福气吧?”   皇甫岑只是瞧着,淡淡吩咐:“两位大人都是军人,都临上路了,拿他们当军人看,尊重一点儿。”   吓傻了伍孚和淳于琼二人,皇甫岑这句话不亚于五雷轰顶!半晌之后。两人才猛力挣扎,淳于琼嘶声大喊:“皇甫岑。你敢杀我们?盟军上下,将与你不死不休!本初兄也不会放过你!”   皇甫岑装了半天地气度丢到九霄云外,骂骂咧咧地呸了一声:“老子不敢杀你?”   邙山下,河东六千士卒,已经排成整整齐齐地方阵,布满原野!   在后,黄忠正从河东带着剩下的五万新兵赶来。   缴获的联军军旗扔在前面,而大汉的苍龙旗就在敌人的旗帜上方,骄傲的飘扬着。   上万官兵,全部补充了装具。头盔紧紧地累在下巴上,穿着崭新的军装,手扶新制的环首刀,笔直的站着。每个人都一丝不苟地定好的部位。   千军万马,鸦雀无声。在这上万虎贲地正前方。   就是一片绵延到了远处地坟墓!汉家衣冢就暂栖此处。   远处马蹄声响,就看见数骑马疾驰而至,当先一人,正是皇甫岑。河东精锐,六千余人,即将誓师回援!   后两骑马上,架着伍孚和淳于琼。   几个侍从护卫也不等皇甫岑吩咐,就架着伍孚淳于琼两人到了公墓前面,腿弯给了一脚,让他们跪下,两人拼命挣扎。淳于琼的破锣嗓子还在大喊:“皇甫岑。你擅杀国家重臣!你无父无君!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语声凄厉,让不少河东步卒侧目。皇甫岑骑在马上。冷笑道:“你们还是国家重臣?慢说老子身带血诏,要我出师勤王!看看你们前面的累累坟丘!再想想,这一路过来,你们在洛阳都做过什么,害过多少人的性命。到了地府,先顾着自己吧,高祖、光武先帝,要向你们索命!”一句话让两人都是一抖,皇甫岑却仍是目光冰冷。   虽然他皇甫岑一直憋着逆而夺取的心思,做梦都在想怎么偷偷摸摸的挖大汉的墙角。但是他所用之术,无一不是堂堂正正!   伍孚长叹一声,大声喊道:“站起来!”   皇甫岑微一示意,侍从护卫们就将他们拉起。伍孚五花大绑的回头:“大人,求留一个全尸。我们没有把这条路走下去,您是要昭示天下,绝不会走和咱们一样的路……以飞扬跋扈的姿态,养一种截然不同的人望……大人,这条路难啊……看见董卓没有?他比之大人如何?比之大人掌控的权势要多多少?可他的下场如何,现在天下人都是怎么看他的?大人入京后难保不会成为另一个董卓。”   站在队列前头的典韦,把伍孚地话听得分明,站在那里呆板地回道:“可是要都是你这种想法,我们这些贫民怎么活?我们这些戍边老卒该怎么办?规矩总是要变的!”   “对,君明说的对,你们士人掌权的规矩是该变了。你且看看我皇甫岑如何力挽狂澜。”   皇甫岑不动声色,微微一摆手,狄清他们放开了伍孚和淳于琼,两人也都放弃了挣扎,不知道是这严整的河东步卒军容震慑了他们,还是眼前这汉祖之墓让他们心生悔意?   朔风浩荡,掠过原野。   一排侍从护卫持刀而立,等两人颤巍巍的立直,顿时就是刀光划过,闪得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抖。   皇甫岑跳下战马,身披缟素,朝着邙山之上那汉室皇陵,深深一拜,身后数千甲胄随之整整齐齐的跪倒,整齐的声音直震得宿鸟离林,百兽溃逃。   没有开口,没有说话,皇甫岑对着狄清挥挥手,狄清手持一纸黄绢,赫然正是当年那三道空白血诏最后一诏。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曩者,强秦弱主,赵高执柄,专制朝权,威福由己……广宜恩信,班扬符赏,布告天下,咸使知圣朝有拘迫之难。如律令!”   此文并不是出自狄清之手,却是皇甫岑按照后世陈琳写的《为袁绍檄豫州文》,今天他提笔而写,便是为了讨伐董卓而区别于袁绍等人的不同。罪名很多,强加的流言蜚语,真实不真实的,但到了这个地步,与对手已经谈不到什么仁义不仁义了。比如说其残忍不仁、严刑胁众、滥杀无辜、杀烧抢掠、废长立幼、鸠杀逊帝、奸乱后宫、抛坟掘墓等等。   “呜呼哀哉,灵少二帝先后崩殂,臣服丧戴孝不能亲去。谁料想、十常侍与大将军共同身死,奸臣阉佞滋扰横生,让董卓匹夫残忍不仁、严刑胁众、滥杀无辜、杀烧抢掠、废长立幼、鸠杀逊帝、奸乱后宫、抛坟掘墓。我皇甫岑不能匡扶汉室,不能驱逐董卓此生枉为臣子!”皇甫岑卸下头上的头盔。指向国内地方向,用尽生平气力大吼:“诸将。我今日斩杀武夫、淳于琼,不与袁绍诸人一样沽名钓誉。国难当中,等着我们河东步卒来拯救!誓杀董贼!”   “誓杀董贼!”   “誓杀董贼!”   “誓杀董贼!”   “这个时候,只有河东上下,能带给大汉一线希望,一线生机!我向诸君保证,我始终在你们中间,始终以自己的正面,迎着敌人!”   “河东上下——前进!”   初平元年八月。皇甫岑斩伍孚与淳于琼两位联军大将,方面大员,率河东步卒入京勤王。天下无不为皇甫岑地飞扬跋扈而震惊,山东诸军闻知,统兵大将,无不股栗。而又不知道多少人,对皇甫岑的忌惮提防,又多了一层。却又有更多的人,已经对大汉深深绝望,却为皇甫岑这种做派而感到兴奋。   这场董卓之变,让大汉国内处在了变动的前夜。   那远远传来的喊杀声,让独立在船尾地何颙浑身一震。   他是糊里糊涂的被皇甫岑的侍从护卫架上了一条小船,现在白天还不能发船,要到天色黑下来。才能趁夜潜渡,过黄河而到陆上,那里有盟军的哨骑,算是将他交回给袁绍了。 第25章 群起响应   “白马都尉邙山祭拜灵少二帝,全军缟素,河东步卒誓师伐董!”   “白马都尉邙山祭拜灵少二帝,全军缟素,河东步卒誓师伐董!”   “白马都尉邙山祭拜灵少二帝,全军缟素,河东步卒誓师伐董!”   ……   这个消息有如平地生雷一般,在大汉这块土地上引起轩然大波,之前一切关于河东皇甫岑要起兵的流言蜚语都已经坐实。那个曾经身经百战,东征西讨,收乌丸、破鲜卑、降高句丽、灭匈奴的皇甫岑在孟津终于倾军而动,就在山东联盟军各自拆台,大汉这个舞台就要无以为继倒塌之际,曾经备受世人陷害,险些遭到杀害的皇甫岑终于出兵了!   那个先帝的“霍骠骑”出兵了!   那个声震寰宇,却又备受非议的“白马都尉”出兵了!   那个身陷囹圄,因为冀州王芬谋反而下狱险些被杀的“安定皇甫岑”出兵了!   消息有如一阵旋风,席卷着关中、山东的两股势力。   但谁也没有想到皇甫岑会以这种方式誓师讨董,所有人都不懂,明明选择最好的时机,利用最好的借口的皇甫岑为什么会这般愚蠢,斩杀袁绍大将,宣布不与山东诸侯同类,却对董卓发出征讨的号令,难道他不怕两股势力合力剿杀他吗?   先除董卓,再利用天子,破尽山东诸侯不好吗?   这才是一个智者应该有的选择。   可是他皇甫岑为何,敢如此豪言壮志,敢如此?   未等董卓和袁绍明白过来的时候,镇守长安高祖皇陵的皇甫嵩所部竟然由西凉众将,阎忠、尹端、夏育、盖勋、张猛、梁衍、傅干、袁涣等人的联名上书响应下,宣布与皇甫岑保持一致,虽然皇甫嵩没有明确表态,但是身为四万西凉铁骑、六万西凉步卒的各部将领的联名下,反而更加反映了凉州武将的态度。   他们不与山东诸侯为伍!   但是他们也没有认同董卓。   而对于洛阳新天子刘协的态度皇甫岑、皇甫嵩一系都保持了缄默。   没有反对也没有承认。   在皇甫岑宣布起兵,上艾张飞、中山关羽、平城麴义等各处河东势力宣布起兵支持皇甫岑的决定后,加上长安皇甫嵩一众部下的支持,皇甫岑又迎来一个很好的消息。刚刚抵达益州的臧旻之子臧洪也宣布讨伐董卓,不过臧洪并没有明确表态与山东诸侯决裂。臧洪的表态直接关乎着皇甫岑身外的利益,他也算是士人一系,比之河东上下皇甫岑一系都要重上许多。   而刚刚抵达荆楚的刘备,扬州的华歆本欲声援皇甫岑,但皇甫岑深知江南门阀错综复杂,他们新到,如果支持自己,势必会引来很多士人的反感,而他们尚需要用士人内部矛盾相互倾轧,才能获得他们日后的地位。所以刘备和华歆都选择了沉默。   本来是两股阵营的大汉,突然出现了第三股势力。   那就是以凉州、并州武将为主的阵营。   而董卓一系,终其根源,也是脱身与凉州武将之后。   不过这对袁绍等山东诸侯来说,都是一个概念,只不过眼前的敌人越来越强大了。强大到他们已经没有太大希望能够铲除。除非他们同董卓联手,否则没有半分机会。但与董卓势同水火的他们又怎么会撕掉那层虚伪的面目与董卓合作。更何况,以董卓的豪情,也不见得会同他们合作。   充其量,两者会对皇甫岑的河东势力默契攻击,而两方停止干戈罢了!   不过,最后皇甫岑终究是赢得了一片赞誉,至于汉室,不论是新帝还是先帝却蒙上了一层阴影,皇甫岑的表现越加大义凌然,而灵帝当年的表现却显得越加不堪。   不过,这中的内情,只有皇甫岑自己知道。   半日前。   誓师后的河东步卒,全身缟素的正列方队直面吕布的步卒。   一种肃杀之气油然而起。   自古便有哀兵必胜的道理,所以皇甫岑故意把誓师地点选择邙山,便是这个道理。同时在刽子手砍下伍孚、淳于琼的脑袋时,更是有种不死不休、不破不立的大无畏气势,西靠邙山,北临黄河水,加上全军缟素,自然而然便让河东上下从内心生出一丝悲愤之情。   虽是刻意为之,但皇甫岑却从内心深处感到愧对灵帝。从夜半前席君臣二人定下这一切看似简单粗陋的计谋,直至在信都城卢植身死,皇甫岑下狱,中间发生的种种矛盾、犹豫、猜忌,直至临终前,所有一切不合理的真相揭露后,灵帝临死前对自己的绝对信任,都让皇甫岑内心深处带着一股深深的自责。   狄清转回身,跑到皇甫岑的近前,禀道:“大人,伍孚、淳于琼的尸首怎么办?”   “也是个人物,派人殓尸。”   皇甫岑命令后,转回身瞧向矗立阵前的黄忠,似乎在等黄忠的回应。   而典韦一脸刚毅的盯着面前骑跨战马之上的吕布,二人似乎早就要一触即发。   “先帝对我皇甫岑不薄,为了这个乱世,为了这个大汉,为了这个民族,先帝不计身后名,任由我皇甫岑放手一搏。今日虽不是绝境,但我皇甫岑河东上下缟素,立下重誓,如果不能完成月下之约,死后怎有脸面去面对先帝。董卓、袁绍,还有那不曾露面的幕后黑手,只要我皇甫岑还在的一天,你们就别想篡汉自立。”对着前方滚滚烟尘,皇甫岑右手放在胸前,目光极远,朝向吕布方阵。   在皇甫岑右手放于胸前,高高举起左手宝剑,那是先帝赐予的尚方宝剑。   狄清双腿夹紧马腹,虎视身旁诸人。   黄忠点点头!   队列之后的号手顿时吹响,誓师后,孟津的第一战。   “呜呜!”   “步卒列阵,骑兵两翼游弋——举掷枪!”   黄忠面如冰霜发出一声命令。这掷枪也算是白马义从的舶来品,几年前,由于手腕力度等问题,一直也没有配备这项技能,但七年时间过去,现如今这掷枪绝对是河东骑兵的第一杀器!   “呜呜!”   “左翼准备!”   “呜呜!”   “右翼准备!”   “呜呜!”   “前部,顶住!”   就在黄忠一系列的安排下,皇甫岑撕裂胸前遮挡的衣襟,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胸腔里那份悲愤无需压制,只有杀光面前这些胆敢践踏“大汉”的叛军,才能让自己愧疚的内心感到一丝安慰。   “呜呜!”   最后一遍牛角号已经冲到近前,皇甫岑心中默默数着冲锋的距离,下一刻发起冲锋的时候就是湮灭面前敌人的时刻,皇甫岑要让每一个胆敢碰触“大汉”的敌人必将为他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所有的号令都已经发下,黄忠勒过战马,抬头凝望皇甫岑,只待皇甫岑做出最后的一声令下。   “段公、张老、先帝在天有灵,保佑我皇甫岑,保佑我大汉。只要我还在的一天,即使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驱逐董卓,剿灭袁绍,匡扶汉室!死犹不悔!”皇甫岑勒马遥望天边血染的夕阳,冷声道:“兄弟们,这一仗,就让我们化悲愤为力量,一路掩杀过去!”   “杀……啊!”   “杀……啊!”   “杀……啊!”   漫天的嘶吼声开始湮灭整个司隶大地。   自古汉骑,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   就在皇甫岑手持御赐宝剑高高落下之际,在大汉整片土地上,几乎是与此同时,所有的兵力都开始使动了这战争之轮。虽然没有同袁绍宣布开战,但身处河北的河东上下都开始动了起来,在戏志才策动下,麴义在平城的三万步卒在紧逼黑山军的同时,仍旧不忘威慑幽州的刘虞所部。   而身处中山、上艾的关羽、张飞所部也瞬间动了起来,虽然没有公开去威胁袁绍、韩馥的领土,但为壮声势,一同对黑山军发起了,入河北后最猛烈的一次冲击。   上艾的张飞所部几乎都是匈奴胡骑。   而中山的关羽所部乃是白马义从。   两股骑兵对黑山军的冲击自然不言而喻。就如同两柄钢刀一般,插入河北大地的腹中,搅得河北大地的每股势力都忧心忡忡,不说黑山军的反应,就连本有意坐山观虎斗的山东诸侯联军都不得已的撤军戒备。   没有了他们的威胁,倾尽河东、并州全部实力的皇甫岑放开手的对付董卓。   除却这些势力,大汉在辽东最强大的一股势力却没有表态。   那边是如今的奋武将军公孙瓒。   身为皇甫岑的结义兄长,却没有响应皇甫岑的公孙瓒在辽东备受非议,辽东毕竟是昔日皇甫岑扬名之地,即便这些年来,一直是公孙瓒、刘备在此主政,但事实上,皇甫岑和白马义从在这里的影响力依然没有减弱。究其原因,只要是辽东陷入危境之时,总能挺身而出的那个人是皇甫岑。   当年檀石槐倾尽十二万大军,内有苏仆延为应,却都没有拿下辽东,昌黎城一仗,虽然皇甫岑跟他的白马义从扬名,但同样,辽东百姓也感受到了来自汉庭的支持、关心。之后鲜卑、乌丸近二十万的联军与张纯、张举叛乱,使辽东又一次陷入了绝境,却因为皇甫岑只身东往,生生改变了这一切。他皇甫岑就是辽东的守护神,而不管他皇甫岑身在何地,又做了什么决定,辽东的百姓只会固执的认为,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对的!   公孙瓒很头疼,身为兄弟,他知道刘备没有响应是因为初到江南的原因,根本还没有来得及。而他公孙瓒辽西公孙氏盘踞辽东多少年了,这种时刻,在皇甫岑最需要支持的情况下,本应该响应的,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于公于私他都应该选择支持皇甫岑。   他帐下如今也是人才济济。   但没有人了解公孙瓒心中想的是什么。   不过邹丹在告辞后,临别的一句话,却是让公孙瓒心底触动了一下。   “都是涿县出来的兄弟,卢公不在了,仲岚兄弟还能依靠谁,还不是主公与玄德?做兄弟的如果不能帮衬,那么还做什么兄弟呢?”   一句若有似无的话,直击公孙瓒的内心深处。   公孙瓒心有所动。   重将散去后,走在最后的关靖却留了下来,说实话在关靖的心中对皇甫岑的不满很多,如今他为公孙瓒的首席谋士,事事当然要以公孙瓒为先,可每一次遇见事情,他关靖都能感觉到来自皇甫岑带来的无形压力,好与坏不论,但皇甫岑在辽东还有公孙瓒身上的这种深深烙印会干扰到公孙瓒做任何决定。   偏偏,公孙瓒从来都不谈及关于皇甫岑的事情。   似乎有些刻意在躲避着什么。   “主公,士起有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没有抬头去瞧关靖,公孙瓒还是那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点点头,回应道:“说吧。”   “主公如果觉得为难,我们倒是可以名义上支持皇甫岑,起兵抗董。不过,不可出兵!”   闻言,公孙瓒一怔后,苦笑一声,回应道:“就连士起都这么看本将?”   “呃。”   公孙瓒苦笑回应道:“老二虽然得到的响应不多,但光他河东上下便能与董卓一争长短,更何况他手握先帝血诏。且不说如今凉州皇甫嵩竟然与老二摒弃前嫌,一同驱逐董卓。在我看来,董卓落败迟早的事情。”   “那主公为何长吁短叹?”   听关靖问起这话,公孙瓒只是笑着咽进了肚子,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摇摇头,轻声道:“我是在想,我确实该与老二站在同一战线上,总之,我们早晚对付的人都是辽东公孙度,他可是董卓的人。”   听公孙瓒这么说,关靖不明所以。   不是不清楚公孙瓒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而是关靖总觉得公孙瓒的背后有着什么驱使着他做这样的决定。   不等二人谈话讲完。   公孙续慌忙从外跑进来,对着公孙瓒,回道:“父亲,曾祖父唤你过去!”   一听是自己的祖父公孙塬召唤自己,公孙瓒脸色僵硬起来,身子明显的停顿了一下,然后慌忙起身,在公孙续的带领下朝着祖父公孙塬的内室走去。   如果没有公孙塬,公孙瓒这个庶子出身无论如何都盘不到这样的高度。   如果没有公孙塬,公孙瓒也不会取代父亲、叔父成为辽西公孙家家主。   如果没有公孙塬,公孙瓒和他的结义兄弟,很有可能就在昌黎城殒命。   这个名声不显,却在辽东这块土地叱咤风云的老爷子公孙塬才真正决定着公孙瓒所作所为。   不用公孙塬开口,只是公孙塬和公孙瓒的目光便让公孙续踉跄退走。   “祖父。”   “瓒儿。”公孙瓒支撑着自己半坐起,抬头凝视眼前的公孙瓒,嗓子还有些轻咳,端详一刻后,轻声问道:“你现在很为难?”   闻言,公孙瓒点点头。   他确实很为难,事实上他并不想照着祖父公孙塬设计的规划前行。   “那就举明旗帜。”   “真的?”听着老爷子的回应,公孙瓒心中有些难过,侧目瞧着公孙塬问道:“不为难?”   公孙塬点点头,回应道:“不论怎么说董卓都是我们的敌人,虽然我们距离董卓很远,力所不能及,但是我们可以针对公孙度打上几仗,一来宣告辽东谁最大,二来响应仲岚的决定。也不至于丧失辽东民心。”   听公孙塬处于利益角度的回答,公孙瓒有些失落的点点头。   这样的结果虽好,但是公孙瓒知道如果眼前只有利益,那么眼下这些只是短暂的,总有一日,他会不如所愿,那时,他公孙瓒该如何选择,他公孙瓒真正忧虑的还不是那件往事。   不过,事情进展到这里,公孙瓒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要求。   公孙塬早就看穿公孙瓒心中犹豫,否则也断然不会叫来公孙塬,只是他辽西公孙氏已经选择如此,怎能因为家人兄弟情义,而做改变。非但不能改变,公孙塬找来公孙瓒便是要告诉公孙瓒他身上肩负的是什么?虽然只字不提,但凭公孙瓒的智慧,不用言明,便能够知道公孙塬的意思。   “不过山东诸侯那里,暂时不要表态!”   听这话,公孙瓒点点头,能让家族退让这一点点,公孙瓒已经很感到欣慰了。   简单交代几句后,公孙瓒冲着公孙塬点头,回应道:“没什么事,就不打扰祖父养病了,伯珪先走一步。”   “你等等。”公孙塬叫住公孙瓒,双眸紧紧盯住公孙瓒,回应道:“你要记住,你是我辽西公孙一氏的族长,从你坐上这个位置时,从你成婚那一刻,你就注定要为家族牺牲些东西,现在或是过去、未来,总之,你的肩上背负着很多人的期望。切不可因为一人、一事而断送辽西公孙一氏的信义。我辽西公孙一氏答应过谁,就会为谁做到底!”   闻言,公孙瓒伤感的抬头看了看门外的天,背对着的身子几乎是下了很大决心才点点头。 第26章 阴损李儒   冀州。   皇甫岑全军缟素,邙山誓师,进而与吕布展开决斗后。虎牢关外的山东诸侯,心思便活动开来了。好几股诸侯不打招呼自己便率军离开了。惹得袁绍心中烦闷不已。   帐下的谋士们也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蠢到了拒绝山东盟军,选择独自对抗董卓。   这还不算什么,更让人无地自容的是,他皇甫岑竟然斩杀了盟主袁绍的心腹上将。   伍孚、淳于琼。   这对他们来说是种耻辱,赤裸裸的羞辱。   而袁绍更是气得谁都没有去见。   审配、郭图、逄纪等人也被袁绍拒之门外。   倒是陈琳在接回何颙之时,把何颙引荐给袁绍。   袁绍想从何颙口中探知一些关于叔父袁隗还有关于袁氏一门究竟是如何被董卓灭门的下场。   “伯求先生!”   “本初。”   何颙一脸的土灰,羞愧的低头回应着。   “伯求先生,伯求先生,真的是你吗?”袁绍表情激动的差一点就哭了出来,虽然有点假,但却让身旁人感觉到一丝温暖,道:“真的是你吗?”   见惯了这些虚假场面的何颙没有忘记昨日同皇甫岑的那番谈话,这些年,他们都是这么玩弄权术,虚与委蛇的走过来的。虽然如今眼前出了袁隗、袁绍这般种种变故,但何颙知道他还要演下去,双腿不由自主的跪倒。痛哭失声的哭诉道:“本初,本初,颙对不起本初啊!没能把袁公带出洛阳城。”   “不怪你。不怪你!”   袁绍伸手安慰着面前的何颙。   何颙顺势坐到一旁。   陈琳恭敬的靠到一旁,垂首听着袁绍与何颙讲话。   袁绍似乎也没有去怪陈琳没有避嫌的意思,问向何颙,道:“伯求先生,伍孚、淳于琼两位兄长……”   “唉,殉职了!”   闻言,在狱中没有同二人说过一句话的何颙竟然表现的无与伦比的悲伤。   “可恶的皇甫岑!可恶!”   袁绍几乎是咬着牙,拳头握的死死地,青筋都暴露在手背之上,神情尽是些恨意。   身旁的何颙、陈琳都十分清楚,袁绍真正恨的决然不是伍孚、淳于琼这两个当初的奔走之徒,反而是皇甫岑竟然当着天下人的面,对山东盟军表示出的一种不屑,一种堂而皇之的不屑。似乎在皇甫岑的眼中,他们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叛军。如若往常,袁绍也绝对不会有这么敏感。但眼下山东盟军诚信尽失,反倒是他皇甫岑说什么都仿佛是真的一般。   既是这样,他袁绍才更加忿恨。   而陈琳和何颙也都十分清楚,但是他们并不想表达。   “本初,伍兄、淳于兄长虽然被杀,但死时却凛然大义,破口痛骂他皇甫岑落井下石,与董贼一丘之貉,这才被皇甫岑杀之泄愤,我何伯求比之两位将军,倒是要羞愧多了。”皇甫岑独独意外的放了何颙,临死恶言相向的何颙并没有改掉以往的毛病,对皇甫岑继续着他正常的抹黑!道:“死得其所,死得其所!也让山东各家诸侯看得出他皇甫岑是个什么嘴脸。”   闻言的袁绍嘴角挑了挑,没有接话茬,反而转移话题地问道:“伯求先生,我袁氏一门……叔父可曾有什么遗言?”   何颙当时是早逃的,哪里知道袁隗有什么遗言,摇摇头,表示没有。   “好。”袁绍起身,唤过几个下人,道:“带伯求先生先去休息!”   何颙闻言点点头,跟着便要离去。   袁绍也犹豫了一下,想要同何颙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生生闭上了嘴巴,然后抬头看着眼前的陈琳,问道:“孔璋如何看?”   陈琳嘴角微挑,却不说话。   瞧见陈琳反应的袁绍装作没有发现,背对着陈琳,嘴里嘀咕道:“伯求这个人啊!”   “虚假!”   停了好一会儿,陈琳才打定主意的飘出两个字。   “却是。”袁绍玩味的思索了一下这两个字,绝对没有错后,点点头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派个人把他解决了吧,否则还真不知道他会胡乱说些什么。”   没有质疑,没有疑问。   陈琳只是点点头,回应一个字:“好!”   陈琳刚要去办此事的时候,袁绍终于叫住了陈琳,问道:“孔璋,我欲取冀州,你看如何行事?”   闻听此言的陈琳,表情闪过一丝惊异、失望。   这份表情中有太多的不一样的意味。   但又说回来,陈琳这表情只是短暂的划过,然后便趋于平静的点点头。   “什么办法才能韩文节不战而降?”   此话虽然是自言自语,但更多的却仿佛像是询问陈琳有什么好办法。   而陈琳并不理会,只是摇这头。   “孔璋以为不妥?”袁绍狐疑道:“趁皇甫岑与董卓争利之际,收服冀州壮大自己难道不好吗?”   闻言,陈琳才抬头,回道:“本初如果真想听我一言,孔璋却是有话要说。”   “好,你说。”   “现如今皇甫岑公开与我等划清界限,又命麴义、张飞、关羽三部人马威压河北各地,便是给我山东各路诸侯施加压力,迫使我等不能与董卓对皇甫岑造成足够的威胁,既然他这般想法,我们何不放手一搏,趁他两股势力争夺之际,痛击他皇甫岑?”   陈琳此番话是出于内心。   但绝不是为了袁绍而这么说,他更多的关心却是放在黑衣人那里。黑衣人如此大费周章是干什么?并不是要让董卓掌控汉室,败坏汉室。而铲除董卓的最佳办法,自然是借用袁绍这些新生的山东诸侯势力。但陈琳没有想到,袁绍这些人竟然真的这么不齐心,战事还没有打起来,就各自内斗起来。这岂不是让皇甫岑坐收关中,此等事情怎么能让其再次发生呢!   话到这里,袁绍仰面叹了叹,一刻后,摆摆手,示意身旁的陈琳可以出去了。   颇有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味,虽然陈琳还是他袁绍最贴己的心腹。   转出去的陈琳一脸阴色,转身便想离去。   却被一旁之人轻轻抓住,拽到角落里,问道:“怎么样,他袁绍怎么说?”   陈琳摇摇头。   已经换上戎装的黑衣人眉头一蹙,喟叹道:“好一个袁绍,老夫竟然高看他了!”   “虚名薄利的之人,你早该看出来了!”   陈琳这话不知道是讥讽还是什么。   倒是一旁的黑衣人意外同意的点点头,道:“我确实高估他了。只可惜好不容易说服的刘表,就要变卦了!”   “你说服了刘表?”陈琳一惊,虽然董卓入京,但刘表依旧任职北军中侯,并没有因此而发生半丝变化,反而事事都破得董卓照顾。相比这也是董卓容忍、照顾的手段,却没有想到,黑衣人竟然说动了刘表为内应。不过想起袁绍的表情,陈琳为难的摇摇头,回应道:“即便说服了刘表,恐怕你也要失望了,他袁绍心意已决。”   “北上冀州的?”   “对。”陈琳想起什么,突然转身看着黑衣人说道:“许是你还不知道,他袁绍竟然要杀何颙?”   “何颙,那个逃回来的何颙?”   “是被皇甫岑放回来的!”   陈琳撇撇嘴回应道。   “恐怕不是我失望吧,是董卓要失望了吧?”   黑衣人耸耸肩,不以为然的回应道。   “你……不在意?”   听陈琳这话,黑衣人笑了笑,回应道:“我在意?呵呵。”黑衣人起身,便要离去,嘴里不住的回应着陈琳的问话,道:“你放心,既然他皇甫岑突然杀出,想要接手这盘棋,当初老夫既然能够遇到他,就同样能够把他处理掉!他有把柄落在老夫的手上。”   “把柄?”   听这两个字眼的陈琳一怔,抬头所望,却见戎装的黑衣人已经离去!   ……   虽然不是丢盔卸甲,但是吕布身上的衣着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堂堂飞将吕布,虽然现下没有名声在外,但邙山脚下,与河东步卒的第一次真正对抗就是这么一场大败,让他怎么觉得怎么别扭。从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他吕布虽然被董卓征调走两万兵马,但驻扎在孟津附近尚有万数兵马,却在面对皇甫岑河东步卒的冲锋下,完败而回。谁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场景,这还不是河东赫赫威名的白马义从,只是河东步卒,这让吕布从内心深处感到一种羞愧。加上往日在平城的仇恨,更加大了他吕布对皇甫岑的怨气。   “皇甫岑这些河东步卒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郝萌撇撇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部队,不仅军械先进,士气更是如虹,道:“啧啧,这还他妈的是一群新兵呢?要是那些老卒,我们……”   “行了,闭上你的臭嘴吧!”   曹性回身瞪了眼郝萌,然后偷偷给郝萌使眼色,示意吕布那不高兴的脸色。   见此,郝萌乖乖的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一旁久久没有开口说话的高顺侧目仰天,似乎也在思考,皇甫岑的河东步卒为什么也如此犀利,虽然哀兵有股悲愤的士气,应该尽量减少正面碰撞,但认定自己部下有陷阵在前,绝不会败的太惨的高顺本想试一试河东步卒的成色,没有想到结局会是这么惨,而且正如郝萌所说,他们面对的还是一个步卒,并不是驰名很久的白马义从,加上他们还是没有经历过大仗的锤炼的新兵,这对高顺的打击很强大。   突然吕布停住脚步,回应身旁人,道:“不仅从军械装备,单从他河东步卒由始至终一往无前的信念既不是我等能够追上去的,正是这股信念,他皇甫岑这些年来才能频繁如此。”战事已经败了,吕布才恍然明了,河东上下凭借的是什么!   听见门外的脚步声,传来问候道:“是奉先吾儿吗?”   听见董卓传唤自己,吕布急忙侧到门旁,对着房内,回应道:“父亲,却是奉先。”   “进来吧,奉先。”   一声回应后,吕布整了整衣襟,然后挥手示意身旁诸将先下去休息,然后转回身走入房屋之内。   环视一眼,发现站在屋内几个人。   李儒、董旻、徐荣,几乎是董卓军中最负盛名的几个心腹,除却牛辅身在陈仓,其他人都在。为此,吕布心生一丝感动,董卓竟然没有避嫌,俨然把自己当成心腹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刚刚吃了败仗的吕布从内心深处生出一丝羞愧。   “好了,人都到了,长话短说。”董卓起身,扫视一眼众人,然后继续道:“如今河东皇甫岑公开与老夫决裂,除却牛辅不在,你们都有什么看法说出来吧!”   “皇甫小儿,我必杀之而后快!”   董旻扬起手臂,近乎是泄愤地吼道。   “还是说说什么办法吧,光吼没用。”   虽然说这话的董卓差一点就捏碎自己手中的茶盏,目光之中也饱含着其他情愫,他这般愤怒,却是让身旁人都感到一种压力。   听到这话的徐荣抬头望向吕布。   随之众人也瞧向吕布。   “败了?”   董旻不满的挑了挑眼皮,在吕布进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收到吕布大败的消息,这让董旻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轻蔑。   似乎感应到了这种轻蔑,红着脸的吕布点点头,竟然以前所未有的低姿态,回应道:“河东步卒装备精良,有缟素誓师,士气如虹,我部……确实不敌!”   “好一个皇甫岑。”董卓握紧的拳头砸了砸一旁的几案,然后侧身去看徐荣,问道:“元茂,如果让你去应对他皇甫岑有几分把握?”   “这个……”   向来是没有犹豫的徐荣竟然踟蹰了一下,没有回应。   他的为难,身旁人竟然都可以感受到。   可是如果徐荣都感到难以应对,那么西凉军中,以步卒论,想要对抗皇甫岑,当真是难上加难!   “老夫不管什么,你们都看看。”说着,董卓扔掉手头上的信报,一脸恼怒的看向众人,有失以往大将风度一般地吼道:“你们都给老夫看看,这都是什么?河东反,河北反,就连益州刺史臧洪也跟着闹笑话,这还不说,关西的皇甫嵩虽然没有表态,可是他的那些老部下竟然公然举旗响应皇甫岑,现在我们是例外夹击。”   局势这么差,徐荣拾起战报,给李儒递了几个眼色,眼下也只有李儒能够安慰董卓了。   “主公,以臣来看,这些真正称得上对手的或许只有他皇甫岑一人。”李儒靠到近前,逐步分析道:“臧洪初到益州,之前贾龙已经派人联系我等,只要给贾龙一些好处,再使牛辅在陈仓威压,相比臧洪不足为虑。”   “可老夫正是担忧牛辅啊!”   牛辅一人镇守陈仓,那是董卓的老家,可如今长安被皇甫嵩部下占据,一时间很难打通,谁能保证牛辅不出问题?   牛辅给他们的信心可是不足。   虽然李儒对牛辅也不放心,但一事是一事,现在最重要的稳住人心,随即继续道:“主公,牛将军驻守陈仓,陈仓关隘狭窄,只要不冒敌轻进,一时间很难攻破。”   闻言,众将点头。   “眼下却是怕皇甫嵩部下擅自攻取潼关,如是这般,倒是断了我等西归之路!”   “好办,如果主公放得心来,儿臣愿意戴罪立功!”   吕布插拳抱手回应道。   听此,董卓侧头去瞧李儒,李儒点点头。   “好,奉先,方遇一场大战,此番又要劳累你奔波去往潼关,日后稳定局势,老夫定然保举奉先吾儿为大将军!”   听董卓亲口许诺,吕布一喜,随即跪倒回应道:“谢父亲!”   “如果扼制住潼关,皇甫嵩的兵便不能入内,老夫倒是可以放心对付山东诸侯与他皇甫岑!”   “主公大可不必将重心放在防备山东诸侯。”李儒继续道:“主公试想,他皇甫岑这么做,不仅打了山东诸侯一巴掌,更是让他们无地自容,不在背后捅皇甫岑一刀,已然是万幸。而此时攻伐我等,不就是相助他皇甫岑,他们哪里还会相助他皇甫岑。”   “此言不假!”董卓点头。回道:“这么说,老夫只要派一偏将便可防备山东诸侯?”   李儒点点头。   “元茂,你继续带兵驻守虎牢关、颍川、中牟一代,并随时戒备皇甫岑。”   徐荣听此起身领命离去。   众人散后,屋内只剩下董卓、董旻、李儒三人。   “文优,你说说如何应对他皇甫岑这后继开来的五万河东新卒?”   说此,董旻脑袋就大了起来,啥话都别说,六千河东新卒都能把吕布打成这样,要是五万大军都渡过黄河,那还了得,而现在最重要的是,他皇甫岑亲自率军,已经渡过黄河,驻守在孟津!   听此,李儒反倒冷笑一声。   不明所以的董氏兄弟转头瞧向李儒。   “主公,难道你忘了李肃还在安定?”   “李肃?”   不知道内情的董旻慌张的看向自己的二兄董卓,然后又转回头瞧着李儒,他们这是打的什么马虎眼。   听此的董卓脸色不定的瞧着李儒,问道:“这样是不是……有失英雄……”   “主公,无毒不丈夫!” 第27章 家丞徐庶   洛阳。   当皇甫岑邙山脚下缟素誓师,并当即突破了吕布的防线,战火就彻底的被点燃了。从陇西到长安,河东到河北,辽西到辽东,几乎大汉四境之内每一场战斗都仿佛自觉的站在两个对立面。偏偏当时矫诏口号喊得最亮的山东诸侯,陷入暗流涌动之中,纷纷对彼此开始防备。   不过这也很好,迎合了大汉时下百姓对皇甫岑那种英雄似的膜拜!   只有这种力挽狂澜,敢当人不敢当的英雄气概,才更让陷入绝境的洛阳百姓,从内心深处对皇甫岑和他的河东勤王大军有种炙热的崇拜。   董卓能够控制朝廷,却控制不住洛阳城百姓的心思。   从上至下,即便是仅仅九岁的天子刘协更是一脸担惊受怕。   这个天子不似少帝刘辨,刘辨当皇帝之时,他的身旁有何太后,也有大将军何进。可天子刘协母亲王美人早被毒死,而最宠他的董太后也被活活逼死,他身边能够依靠的人不多。   这一点,亦如当年的灵帝刘宏。   正是因为这些,他们这些天子才更加倚重身边的人,而能够在他们身边被重视的除了宦官,几乎没有谁。   “段珪,你说董卓和袁绍、皇甫岑,他们三个哪一个才是忠臣?”   小天子虽然言语尚有些幼稚,但小脑袋绝对聪明,一眼便可察觉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他这么问,不过是让段珪告诉他,进而试探段珪是不是能为他所用?   自邙山脚下,抢救两位天子,进献给董卓后,段珪在董卓的庇护下,也幸免于难。因为袁绍引来的一场祸事,让宫廷内乱不止,大小黄门上上下下几千人,最后能够存活的人也不多,没有宦官充实内宫,无人照顾小天子衣食住行,最后董卓还是把段珪调了回来。   由段珪照顾小天子的饮食起居,也颇得小天子的依赖。   当时,段珪那一剑,确实让刘辨、刘协两兄弟打从心底的对段珪感到依赖。   依赖赖并不等于信赖,所以小天子刘协时常会试探段珪,询问一下,段珪的意思。   不过,听此问。   一直就在韬光养晦的段珪脑袋快速飞转着,说实话,段珪考虑过自己真心投靠董卓会怎么样,不过后来还是断然拒绝了。董卓其人,其他的不说,就这种武夫的性情,就不是段珪能够左右逢源的。更何况,眼下董卓身陷内忧外患之中。而皇甫岑虽然也是代表着西凉武人的利益,但皇甫岑毕竟是大儒卢植门下,又与郑玄、蔡邕等人交好,在皇甫岑那里,会有武人血性与文人气节最完美的重合。而且,眼下山东诸侯退却,能够力挽狂澜的只有皇甫岑,全天下都在看着他皇甫岑能够走到哪一步?天下揭竿而起的勤王之师,哪一只不于皇甫岑有交集啊!   麴义、张飞、关羽,这些都是皇甫岑河东属吏。   皇甫嵩、臧洪是皇甫岑的先辈同宗。   刘备、公孙瓒是皇甫岑的结义兄弟。   俨然,董卓之后,能够接过这个朝廷大权的非皇甫岑不可。   所以,段珪闷着心思就在想如何再进一步的得到皇甫岑青睐。眼下,小天子这么一问,正是介绍皇甫岑,缓和小天子对皇甫岑印象之时。随即回道:“陛下,以为他们三人谁能辅助陛下光复河山?”   “如今声势滔天,董卓措施做得不错,却没有人领情。恐怕……”   小天子刘协摇摇头,品味着董卓的所作所为。虽然董卓在洛阳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只是他的西凉部下偶尔有些兵痞气息,但十万西凉兵驻扎在这么一座小洛阳城,自然有些纷争。小天子刘协对董卓的印象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厌恶。不过,董卓始终是害死了兄长刘辨等人,虽然刘辨其母何氏是小天子仇人,但两人私下里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闻言,段珪偷偷打量几眼小天子,暗道,小天子却是聪慧,难怪先帝一直想改立太子,这么小就分析的如此透彻。   但段珪万万没有想到,小天子会在试探着他。   “段公公,你说这袁绍杀了你曹这么多人,你恨他吗?”   说起袁绍,段珪皮笑肉不笑,摇摇头。   “呵。”嘴唇之中不经意的发出一声回应,然后小天子刘协抬头凝望段珪,然后问道:“段公公,你跟朕说说,这白马都尉的大名吧!”   “陛下想从哪里听起?”   段珪侧目问道。   “就从他这个名号说来吧!”   “好,老奴这就说说,他这个白马都尉是从何而来。”   段珪不急于谄媚,也不急于分辨告知段珪他皇甫岑的好与坏,但偏偏言语之中对皇甫岑多加倍赞誉,而且每一句评价、赞誉的话都是注加先帝刘宏所评价。当然也说了那些什么二百五、疯子等等一切士人们强加给皇甫岑的辱号,说得多了,两方势力也就对立分明了。   本是想试探段珪真心与否的小天子竟然真被皇甫岑这传奇的一生而惊住了。   心机如何深沉,但毕竟还是孩童。   难保不会有什么心里崇拜,而皇甫岑这个让天下豪杰、游侠都竞相崇拜的人物自然会让一个年纪不仅十岁的小孩子当做英雄。听到热血激荡出,小天子竟然还会拍案而起,高声喝道:“好一个白马都尉,好一个皇甫岑!如果没有他,乌丸、鲜卑、高句丽、匈奴、羌氐这些宵小异族当真不知道我大汉朝的天威。这些仗打的朕一个比一个佩服,哎,段公公,你说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为什么还会被先帝下狱,险些砍了头。而他如今竟然不计前嫌,此番竟会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兴师勤王!”   见小孩子心性已定。   “扑通”一声,段珪屈膝跪倒近前,哭道:“陛下,陛下。这个大汉真正的忠臣也只有白马都尉啊!”   “段公公,你这是……”   小天子迟疑,不明白段珪这是何意,惊奇的看着段珪。   但段珪却近乎是爬着痛哭道:“陛下,陛下。臣这有白马都尉暗中派人送来的信笺,上面尽是白马都尉肺腑之言啊!”   “当真?”   小小年纪的小天子哪里受得了这么强烈的变故。但眼前段珪这副哭相,由不得小天子不相信。   接过段珪手中的信报,小天子几乎是不敢相信的读完手中的书简。   上面却是皇甫岑派人送过来的书简,虽然只是表明心意,会让段珪、小天子的处境更加危险,但皇甫岑需要小天子从内心深处的信任。这算是对自己也对大汉,皇甫岑使用暴力手段最好的解说。   “陛下,山东诸侯拥兵自重实乃真正罪魁祸首啊!而董卓虽然没有恶心,但此人性情暴戾,入洛之后种种行径,皆已表明此人非但不是我大汉救亡火种,他反而才是我大汉落得如此局势的导火索啊!如今能够挽救这个危局的,除却白马都尉,再无二人,陛下!”   近乎是痛哭,却让小天子感到震惊。   小手不住的发颤,嘴里也不住的嘀咕着段珪那番话,道:“袁绍他们是乱国之本,董卓是乱国之索,那他皇甫岑……”   闻听此言,段珪狠下心,堵了一把,回应道:“先帝临终前,已经把陛下与弘农王皆尽托付给皇甫岑,先帝言,皇甫嵩才是霍骠骑,而他皇甫岑就是陛下的霍光,就是陛下的尚父!”   “尚父?”握着信笺,小天子神情惊呆的看着段珪,重复问道:“先帝,真是这么说的?”   ……   就在皇宫内上演着近乎是惊天逆谋的一幕时,从窗门前,急速的跑出去一人,不过还没有跑远,便被一个戎装甲士横剑放在他的脖子上,低声喝道:“去哪啊?”   那人一怔。   还没有看清楚面前这场景,身后忽然划起一剑,从他的脖子上狠狠滑落。   擦干血迹,一脸凝重的孙坚回身冲着黄盖等人,令道:“去,把他的尸首给处理了,别让董卓的人发现。”说完,扭头瞧向小天子的房间,自语道:“这段珪当真是胆大,竟然敢如此这般说话,就不怕董卓派来的间隙听去。”   “呵呵。不是还有文台将军吗?”   那戎装甲士正是徐庶,当他知道孙坚被董卓重用为执金吾后,便匆匆跑来。   执金吾,秦汉时率禁兵保卫京城和宫城的官员。本名中尉。其所属兵卒也称为北军。偶尔也会有征讨之责,皇甫岑平定马腾、韩遂、王国一乱之时,袁涣便任职执金吾协助太尉张温征讨叛乱。   而孙坚本应该在洛阳城内保护百官。不过由徐庶这么一来,提醒过后,孙坚便加重了对小天子刘协的重视。护卫天子的职责当然从属于光禄勋的责任,但以孙坚和曹操等人的身份,董卓当然会有些提防。   不过由于孙坚的侧重,小天子的行踪,孙坚掌握差不多。   处理完此事,孙坚不能再待在宫中停留不走,唯恐给董卓落下什么把柄。   徐庶自然也跟着出来了。   路上无话,直到一个偏僻的地儿,孙坚才问道:“元直先生,如今白马都尉在邙山脚下起兵,天下响应,听闻,第一仗吕布就大败而回,邙山距此不远,如果真要进军,恐怕顷刻间便能够抵达此处,我等该如何准备?”   闻此,徐庶摇摇头,回应道:“就怕战事僵持。”   “嗯?”   孙坚侧目观瞧。   徐庶回应道:“最近文台将军有没有发现董卓调兵遣将比往日频繁?”   孙坚点头。这几日,他还纳闷儿,怎么不像之前那几次,董卓并没有召唤自己与曹操相商,甚至,孙坚都开始怀疑董卓是不是已经发现他同皇甫岑曾经的密会。   “看见吕布了吗?”   听徐庶这么问。   孙坚摇摇头。   “据我所知,吕布此时正被派往潼关,扼守潼关对付长安附近的皇甫嵩一部。”   “这是为何?”孙坚说出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多余,随即补充道:“我是说,为何要由吕布盯防潼关?虽然败给皇甫岑,但吕布之勇,你我已经见识……这,是不是?”   闻言,徐庶回应道:“很简单,吕布不足以对抗河东上下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河东皇甫岑已经兵临城下,绝无再退的可能。而群起响应的这些人中,偏偏就只有长安附近的皇甫嵩一部实力与皇甫岑的河东集团不相上下。而吕布不足以对抗皇甫岑,并不是不能对抗皇甫嵩。”   “原来如此。”孙坚又问道:“可是山东诸侯也是一样的威胁。听闻,最近徐荣把大部分兵力都调了回来,偏偏只留下徐荣与其一部人马,难道他们真的?”   听此话的徐庶摇摇头,道:“山东诸侯内部分歧不断,而皇甫岑起兵之初,又如此大胆,与其绝交,这样的办法对他们来说已经让他们面子尽失,他们怎么还会相助皇甫岑。而董卓降低徐荣的兵力,便是给山东诸侯降低压力,说不定,这样还会让山东诸侯在皇甫岑的背后捅上一刀,如果要是那样,看来他董卓已经打算同山东诸侯暂缓,准备全力对付皇甫岑。”   “这样皇甫岑岂不是很危险?”   孙坚一急,现在能够期望改变这一切的也只有皇甫岑,却不想会猜到这般下场。   见孙坚急切,徐庶回道:“文台放心,虽然不了解皇甫岑行事手段,但凭我与此人的几次见面,他皇甫岑事事料敌于前,必定早就想到,而且,你试想,他皇甫岑在黑山附近,有三股旧部,那河北大地可是山东诸侯的老巢,只要他们适时弄些手段,就不会给河东惹来麻烦。”   听着徐庶的回应,孙坚上下不住的瞧着面前的徐庶,在徐庶有些为难的反映下,轻声问道:“我说你真不是皇甫岑的心腹?”   “当然不是。”   “那何以如此了解他皇甫岑,随是观赏角度,却事事相助?”   闻言,徐庶一笑,回应道:“我乃阳翟长公主的家丞,自然是公主家人,眼下国难当头,我徐元直自然以国事当头。”   听这话,孙坚思考了一下,然后静下心来,抬头问道:“可如何国难之后,你当如何?”   “很好办,那看他皇甫岑如何选择?”   “你忠心于汉?”   孙坚抬头问道。   “难道文台将军也有私心?”   被徐庶这么一挑明,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心计的孙坚向后一退,然后看着徐庶摇摇头,道:“自然是保家卫国!”   “可如果国不国,家不家的时候,文台将军又如何?”   说这话的徐庶身子已经倾斜,背对着孙坚,却是一连的正色。   闻此言的孙坚嘴角一挑,微笑回应道:“难道,这个大汉就只有你徐庶一个为国为家之人?”   “难道不是?”   徐庶回问道。   “当然不是。”   孙坚一急,他南征北战这么多年,虽然是行伍出身,但不同他人,自诩为孙武之后的孙坚一向是顾及自己的名声的。当然在不失去正义感的前提下。如今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质疑,这对孙坚来说无疑是一种赤裸裸的挑逗。   “怎么证明?”   “怎么证明?”孙坚一急,推掉自己一旁的束缚,然后怔怔瞧向徐庶,问道:“你想我怎么证明,要我像他皇甫岑一般揭竿而起对抗他董卓吗?”   “怎么,不敢?”   “我不敢。”孙坚气的一乐,回应道:“恐怕先生还不知道,当年在西凉,是谁劝言太尉张温斩杀渎职的董卓。不介意告诉先生,那个人就是我。”   “好!”   徐庶这么一回应,看似充满了喜庆,但在孙坚看来有太多的讥讽,勃然大怒道:“我也不怕你激我,我今夜就率兵反了他董卓,要你瞧瞧我孙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此话一出口,本是已经走出去的孙坚却是一怔,生硬的拽回自己的脚步,诧异的望着徐庶。   见孙坚已经冷静。徐庶点点头,回应道:“没错,方才徐某手段确实卑劣的点。”   “你激我?”   “算是吧!”   闻言孙坚怒不可支,扬手欲打,却又生生收回,瞧着徐庶,回应道:“好你个徐元直,我孙文台,叱咤疆场这么多年,今天没有想到竟然上了你的当。好了,我的决心你已经弄清楚了,说罢,你究竟要干什么?”   “痛快!”徐庶去掉方才那般戏谑的表情,正色的回应着孙坚,道:“事情很简单,你我都不是什么逆臣,虽然还不能确定皇甫岑决心如何,但至少要比董卓、袁绍好,你我合作助皇甫岑一臂之力。”   “现在不就是在做?”   董卓反问。   闻此言,徐庶一笑,向前走了两步,分析道:“他董卓竟然把手下心腹二将分别调往潼关、虎牢关一带,防备皇甫嵩和袁绍,独独弃了已经兵临城下的皇甫岑,也就说他董卓已经准备好了怎么对付他皇甫岑!”   “那我们?”   “看起来段珪是皇甫岑的人,首先要借助段珪保护好小天子,先帝就这一支血脉不可断却。之后,我们需要时刻注意董卓的动静,看他究竟打什么注意?然后再想应对之策!” 第28章 风驰电掣   潼关城外。   一大队骑兵有如一股龙卷风一般,纵马狂奔在驿道之上。   “孟起将军,我们是不是歇一歇,已经连夜行军三日了。”   先锋大队中,马超的副将拽过一旁的马匹问道。   马超抬头看了看西坠的烈日,虽然已经日头西转,但是此时大军距离潼关尚有很大一段距离,自己身为大军先锋,怎敢耽误行程,冷声道:“再挺一阵儿,我们在休息。”   “将军,将士们已经人困马乏了。”   副将不忍身后传来的哀嚎声,再次劝谏道。   “废什么话!”马超脸色下沉,怒道:“身为大军先锋,自然要能吃的苦,我们休息一刻不要紧,如果潼关有失,这罪过你来背吗?”   “这。”副将胆寒的驻马不语。   潼关有没有事,直接关系到自己这支大军的前程,如果潼关丢失,恐怕五万大军无功而返,必会受军法处置。   “你们的辛苦,本将自然知晓,只要过了这块平地,就下令休息。”   “嗯。”   副将点点头。   马超驻马而回,冲着自己身后的兵卒,大声高喊道:“兄弟们,潼关现在正处于危难之中,全洛阳的百姓都在等着我们去解救,我们休息一刻,也许没有什么,但是他们将要付出十倍甚至上百倍的代价。”   本是垂头丧气的西凉兵,一来人困马乏,二来新附人心未定,军心不齐也不稳,战意不高。所以很多人都无精打采的行进。但是听见马超这么一喊,虽然并没有生出什么劲头,但是精神却全被马超吸引了过去。   “我知道你们不愿意打仗,可是如果这一仗要是不打,也许将来我们付出的代价会比这个还要多。”   马超驻马吼道。   气势不高,但是却饱含感情,又处在理中,这些新降的西凉兵,本身都是劲旅,苦头也没少吃过,他们当然明白马超之言。   纷纷附和道:“孟起将军,不用说了,我们都知道了。”   “徐将军,我们都跟你,拼了这条命也要赶到潼关。”   “好!”马超驻马回身笑道:“只要到潼关,我马孟起答应你们,酒肉管够。”   ……   金城。   “将军,已经准备好了。”   三十六生羌的勇士赶到赵云近前说道。   如今,赵云已经是三十六生羌族群的首领,掌管着三十六生羌部众上万人,地位自然而然上了一层。但是自从皇甫岑带领着典韦、狄清北上后,赵云就没有什么事,也就是同三十六生羌豪帅学学羌斗,讨教一下工夫,顺便带着族中的勇士练练兵,一直秣马厉兵等待着皇甫岑重回荆襄的时候在现沙场。   当然,从一开始,他们就是皇甫岑埋在陇西的一个伏笔。   很多人都不清楚,因为在大汉,从来就没有人重视异族。汉之强盛亦如此,汉之倾颓也如此,这就是大汉的骄傲,这是一个崇拜勇武,从来不会屈服的民族。所以,重心全部都放在了洛阳那里的人没有重视。镇守陇西的牛辅就更不一定了!   “文和先生,我们现在就出发?”   赵云转身询问贾诩。   贾诩擦拭了一下宝剑上的冰霜,淡淡道:“你族内准备了多少勇士?”   “一万。”   未等赵云开口,那员勇士回道。   “好。”贾诩点点头道:“不多不少,应该够了。”   “文和先生,我们的敌人是牛辅?”   赵云似乎觉得这样对手没有多大的挑战性,因为大部分精锐都董卓带往洛阳,留在陈仓的也没有什么精锐,要不是陈仓关比较难攻,赵云还真不放在心上。   “呵呵。”贾诩转回身淡淡道:“如果就是一个牛辅,你以为大人会动用你们这张牌吗?”   “那文和先生,我们的……敌人?”   “益州马相。”   “那个起义的马相?”赵云深吸一口气,双眼诧异的盯着贾诩,惊问道:“就是那个在益州闹得天翻地覆的马相?”   “嗯。”贾诩点点头,笑道:“子龙,这个对手怎么样?”   “好,当然好!”赵云惊呼一声,伸手拿过自己一旁的铁枪,面露狰狞道:“自从上次我同师父一战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什么好对手了,现在好了,斩了牛辅,多了陈仓,我倒是要看看连西园军都不能平定的马相究竟是个什么角色。”   “别急。”贾诩斥退那员南蛮勇士,走到赵云的近前,低声道:“除却马相,我们还有一个敌人。”   “呃。”   赵云一怔,不明所以。   贾诩摇摇头,就知道赵云没有思考后路,只好提醒道:“我们这一走,难保你三十六生羌没有什么异心之人?而且益州真正的命脉不在他们手中,是在另一个人的手中。”   贾诩这么一说,赵云便明了,开口询问道:“那么,文和先生,你说怎们办?”   “为了确保你无后顾之忧,又保证临近同宗族人不侵吞三十六生羌,对外一律不要宣称你北上。而且你离开后,族内所有的大小事情一定要由七月大豪帅主政。”   “如果想不漏风声,似乎不太可能,毕竟我带万数勇士,不是个小数目。”   赵云担忧道。   “这个好说,如果谁问起来,你就说练兵即可。”   贾诩这么一说,主要是因为赵云经常性得外出练兵,很多人都引以为常,见怪不怪。   “好。”赵云点点头道:“就这么办。”   “另外我们今夜必须出发,不能有半分耽搁。”   “真的这么急?”   “当然。”贾诩声音变得很冷道:“如果我们晚上一分,恐怕陈仓就会得到消息,而洛阳局势也就多十分惊险。”   “好!”赵云凝望北地,低声道:“那一次,就让牛辅见识见识。”   看见赵云的信誓旦旦,贾诩笑笑道:“不止是他们,还有益州贾龙、太平道。”   ……   “子惠,最近邺城有没有什么动静?”   韩馥韩文节一脸担忧,转回身的问向刘子惠。最近酸枣会盟后,韩馥隐隐感觉到,各路诸侯皆有吞并之意,听闻东郡桥瑁被兖州刺史刘岱诛杀,他们对自己人的刀子已经拔出来了。而自己的冀州是联军的大粮仓,当然图谋的人会很多,正因为如此,自己才匆匆忙忙就率大军而回。   刘子惠面色不变的摇了摇头。城内前几日发生的事情,他不想让韩馥知晓。   韩馥见此,微微放下心来,叹了叹道:“现如今,听闻辽东公孙瓒屯兵在我冀州境内,久不离去。看来他是令有所图啊!”   对于公孙瓒的野心,韩馥府内上下谋士都是心知肚明的。刘子惠、荀友若,乃至刘子惠都是很清楚的。不过他们心底倒是都有自己的想法,他们所虑的并不是这些。   刘子惠关心的邺城上下家族命运。邺城内的大户都在暗中偷偷勾结袁绍,诸如辛家。本来自己也有心要投靠袁绍,不过晚了一步,总不是那么一回事儿,而且韩馥为人素来可以,所以他自己也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主公,听闻黑山贼最近正蠢蠢欲动的奔着邺城来。”   刘子惠隐隐担心的提醒道。   “黑山不是经常骚扰我冀州吗?”   韩馥已经厌烦了黑山贼的消息。   刘子惠担忧地说道:“这次似乎不一样。黑山上下几十股贼寇好像都汇聚在一起了。显然他们的目的很明显,趁着各路诸侯兵寇虎牢关,他们要坐收渔人之利,兵寇冀州。主公不可不防啊!”   “为何黑山军有这般大规模的异动?”   “听闻,河东皇甫岑的部下正在朝着黑山军施压。”   “外有公孙瓒虎视眈眈,内有黑山军威逼,我可如何是好?”   韩馥六神无主,双手一抖,问向身旁一众谋士。   “我观主公莫不如求助一镇诸侯渡过此次危机。”   荀友若适时的开口说道,他是从荀彧去河东六艺书社之时,去投靠叔父荀爽的,却不想遇到洛阳这样的危局。向他们这种大家族做事,向来喜欢分散族中子弟效命他人,以便家族日后能有多种选择。而此时,荀谌衣袖之中握住昨日袁绍派人递给自己的书信。   “借力?”   韩馥沉吟半晌,虽然怕对方喧宾夺主,可是眼下公孙瓒、黑山贼当真要是前来攻击自己的冀州,掂量一下自己手头上的兵力,还真惧怕这些人。   未带韩馥反应过来,从外打探消息哨骑走到韩馥耳畔低吟一阵儿。   只见韩馥的脸色骤然变得惊悚,冷汗从额头上滴落下来。   “主公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子惠急问。   “南匈奴余孽于夫罗伙同张扬部,正在向我邺城靠拢。”   “南匈奴?”   刘子惠瞠目结舌,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南匈奴的部队呢?   闻此,荀谌回道:“定是南匈奴余孽不死心本想占据并州,但眼下并州在谁手里,白马都尉皇甫岑的手中,岂是容他们说夺取就夺取的,定然是吃了败仗,想来我冀州寻找什么好处。”   “好处!”韩馥愤恨,心骂这些人都是吃软怕硬,又问道:“可这上党张扬为何同他们联合在一起?”   一众谋士摇头。   “友若你继续说?我们借谁的力?”   擦了把冷汗,韩馥回过身来继续问道。形势太危急了。   刘子惠抬眼看了看荀谌,看起来这个荀谌已经同袁绍联系上了。隐蔽的一叹道:“唉!”   “主公可想想,天下诸侯谁的号召力最强呢?”   荀谌没有回答韩馥的问话,反而追问着另一个问题。   “自然袁……”韩馥语塞,回头凝视,嘀咕道:“你不会是说要借他袁本初的势力吧?”   荀谌点了点头,此事当真只有韩馥自己做决定。   韩馥脚步徘徊,似乎犹豫不决。他本是袁隗门生,是袁氏的门生故吏,同袁绍也颇有交情,数日前,他们还曾意图谋立刘虞为新帝,眼下……会不会出现什么情况?   刘子惠回头看了看荀谌,二人四目而视,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然后荀谌继续道:“舍下,袁公帐下谋士高干已经到了邺城。主公是不是要见一见?”   “什么?”   韩馥转回头盯着自己最信任的两个谋士,他们竟然背着自己勾结袁绍,自己当真是待他们不薄啊!又看了看刘子惠,眼下时局,真的只有这么办了吗?自己当真有些不甘心啊!   “主公,如今公孙瓒步步紧逼,黑山军境内作乱,这于夫罗、张扬意图夺我冀州,主公何不见一见袁绍心腹?”   “好,我们去看看。”   ……   白马。   袁绍的大营。   “逄纪,元才可有书信回来。”   袁绍坐立不安的在大帐之内快速的踱步前行。   “还没有。”   逄纪用眼偷偷地瞟了一眼袁绍,见袁绍十分不悦。谨慎地回道。   “这都多少时日了,元才究竟在干什么,也不回个话。”   袁绍再大帐之中踱步徘徊,喃喃自语。   逄纪不敢多言。   “主公。”从大帐之外快速走进一人,正是郭图,只见郭图面色凝重的走来。   “公则,可是有元才的消息了?”   袁绍这几日一直都没有退军回渤海,就是为了等待高干的书信。但见郭图如此,恐怕郭图腹中已有对策。追问道。   “没有。”   郭图摇了摇头。   “那……”   袁绍垂头丧气的甩了甩衣袖,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前方探马来的急报。”   郭图眉头紧皱。似乎对面前的事情,自己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公孙瓒的?”袁绍不在踱步,停下来结果郭图手中的密保。“公孙瓒不是同意出兵了吗?”   “不是,是其他人的。”   郭图愁容不展回道。   “哦?”   袁绍打眼观瞧,见此心中一惊,觊觎冀州的不单单只有自己,而且还有其他的几股势力。   “是什么消息?”   审配但见郭图、袁绍表情不善,问道。   “你看。”   袁绍恼怒的把手中的信封扔给审配。   逄纪见此,凑到审配身旁,打眼凝视。   黑山军。   辽东公孙瓒。   上党张扬同南匈奴于夫罗。   “这个邺城将要成为风暴之地啊!”   审配挺着倔强的胡须说道。   “竟然有这么多股势力!”   逄纪口张的大大的。   “黑山黄巾有上百万之众。”   郭图凝眉回道。   “公孙瓒是咱们造势故意拉来的,而上党张扬、于夫罗也是来投靠咱们的。不过看起来是盟友,可是我们要是接受了冀州,恐怕请神容易送神难了。这些人恐怕都不会轻易放弃冀州这块肥肉。如今在有黑山军这上百万人,我们该如何来办?”   逄纪提醒道。   “这些人的目的都很明确,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倒是可以退敌,比如公孙瓒,给一块冀州之地,相信他就乖乖退兵了。可是黑山军怎么来了?难道也是图谋冀州的?”   袁绍恼怒地回瞪众人。   闻此言,已经靠至军帐近前的陈琳停住脚步,似乎因为黑山军的突然异动,而并不打算掺进去。   “他们也是图谋冀州的?”   “于理不合啊!于理不合啊!”   “纵然是朝廷衰败,但他黑山军仍旧是各方大敌,他们怎敢轻动?”   审配回望袁绍,分析道。   “那他来此是干嘛?”   袁绍百思不解。   “除非不是主动,或是他们被逼的!”郭图想了想,然后做下决定,瞧着袁绍等人,分析道:“他皇甫岑邙山起兵,并同时与我山东诸侯决裂,势必要面对我们两方压力,他定然会防备我等,而他在河北防范黑山军,有两万起兵,三万步兵,只要给黑山军施加压力,我等便不能安心关注他们的战事,只得疲于应付这些对手。加上一个公孙瓒假戏真做,虽然他的重心一直放在辽东公孙度,但未尝没有想趁火打劫!”   袁绍堂下的几个谋士纷纷摇头不语。   “对了,皇甫岑河东部下如今何在?”   袁绍凝眉,千万可不能再让黑山军加入冀州争夺战中。   “在我们前面的黎阳。”   “都到黎阳了?那不是就要到邺城了吗?”   袁绍惊呼,这也太快了吧?   “要不……”   郭图脸色阴沉的对视着面前的袁绍。   “嗯?我看可以。”   逄纪抖着手中的密保。   “是不是有点……”审配有些担忧的回问:“这么多人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吞下的。”   袁绍急速的踱步,似乎一时半刻下不定决心。吞掉冀州可就是要多达数百万的人口,要是连豫州陈王一部都吞灭那可就是人山人海啊!何况自己四周都是敌人,怎么退敌,怎么驱逐公孙瓒、黑山贼。   “主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是啊!主公。”   审配点了点头。既然图谋冀州了,那么就不能妇人之仁。郭图的办法并没有错。   许久,犹豫不定的袁绍点了点头,回身对着郭图说道:“公则,去给邺城的元才、友若去封信。再同公孙瓒、张扬、于夫罗约定一下吧!”   “诺!”   郭图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的微笑。   听见袁绍吩咐郭图,郭图要出来。陈琳僵住的身形一顿,侧过身躯,急忙躲闪,唯恐郭图发现。 第29章 窃国之臣   洛阳。   邙山脚下的第一仗高调宣布皇甫岑和他的白马义从回归。但由于董卓大批军队调集洛阳城外,一时间,邙山之南,尽是西凉军。而邙山之北也尽是河东新卒。两方对峙分明。狭小的洛阳城,终于被这近乎有十几万之重的兵力拥堵在这个曾经虎视天下,如今却是瓮中捉鳖的洛阳城。   去了吕布,又走了徐荣,能够坐镇中军的人除却董卓,没有人再有这个统兵水平和实力。   安排董旻接管洛阳城内大小事务,再有董旻之子董璜接管光禄勋的职责后。董卓带着李儒等一干西凉众将亲自来邙山脚下迎敌。并从徐荣那里征调华雄为大军前锋。   虽然两军对垒,不用主帅交锋。   但河东白马义从上下悍将多如牛毛,对这种早已经有所体会的董卓怎么会大意。   不说关张、颜文、徐张,此处领军之人便是那个箭术无双的黄忠黄汉升,对于黄忠的箭术,董卓早已有过领教,当日,华雄未曾请示自己,想要给皇甫岑一个下马威,下马威未成,险些让关羽与黄忠联手击杀了,当日要不是两人还未曾交恶,恐怕华雄也不能活着走出去。   除却吕布带往潼关上万人马,再有徐荣镇守虎牢、颍川等一线分散三万人马。   董卓此次把西凉军六万主力尽数驻扎在邙山脚下。   加上皇甫岑近六万人马,邙山脚下,十二万左右的大军堵塞了邙山通往洛阳的道路。   庞大的军队数量,拥挤不堪,一时间虽然频频有摩擦,却并未发生大规模的混战。   而董卓与皇甫岑都严令下属不要轻易出动。   所以看似的洛阳大决战,事实上还要等上数日。   “大人,董贼要大人阵前答话!”   黄忠一脸平静的走到皇甫岑的军帐中,然后插拳回应道。   瞧了眼黄忠,皇甫岑停住手中的笔锋,然后把身旁的信笺,交到狄清的手中,轻声道:“多派送信鸽,快些送往他出。”吩咐完后,皇甫岑才起身。   看着皇甫岑这般淡定,黄忠俨然有些还不太适应,怔了怔。   “叫上典韦。”   “哦,他已经在营寨前,正与华雄对峙。”   “哦?两个人打起来了?”   皇甫岑一笑,别说典韦,这才刚要发生战斗,便能第一眼找到自己的对手。   西凉军中,除了吕布,便以华雄为尊。   当然,董卓的勇武,广宗一战,刀斩张梁,也让所有人见识到一个武夫该有的魄力!   回头看了眼黄忠,皇甫岑吩咐道:“记住,一会儿遇见董卓,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说了一半,皇甫岑便把话咽了回去,因为这多少有些不光彩,而且偷袭这种事情对黄忠这等高傲的武人来说,是不耻的!   黄忠确如皇甫岑所料,明显的表示了一些不满。   扭头瞧向皇甫岑,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尽是不明之色。   两人对视一眼,神情错愕的顿了顿,然后皇甫岑叹了叹,停住即要离去的脚步,回身瞧着黄忠,问道:“以汉升来看,此仗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不明皇甫岑为何这么说,但黄忠亦如往常的回应道:“洛阳京畿附近就这么大的地方,两方加起来近乎十几万的兵力,除非不计后果决一死战,否则如果真要是混战一起,百年都城洛阳很有可能会在这场乱战之中毁于一旦。”   “分析的不错。”   皇甫岑点头。   “那如果我与董卓都无心酿成大祸,那么这场大仗会持续多上时间?”皇甫岑再问,并自己由衷的感叹补充道:“董卓虽然性情暴戾,但也还算是个人物,断然不会蠢到混战之后,洛阳毁于一旦,然后任凭那些士人坐收渔人之利!”   听皇甫岑这一问一解释,随即回应道:“洛阳百年都城,京畿附近的几大粮仓都已经被董卓囤积洛阳,而我河东有七年之治,粮草自然无忧。如果打起持久战,恐怕也需要三年五载。”   “正是这个道理。”   皇甫岑点头,然后侧目瞧向黄忠。似乎再说,这下子你该清楚,我为何会抱有如此侥幸姿态。   “射杀董卓。”黄忠反复沉吟了几句,然后回应道:“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我知道,董卓本就是西凉军数一数二的高手,我这也是有病乱投医,有些侥幸心态。”   听皇甫岑这么说,黄忠明显的一顿,侧目凝视皇甫岑。在黄忠的印象里,皇甫岑办事还没有今天这般不肯定,分寸俨然已经有些乱了。   不知道,是何影响了皇甫岑分寸!   “走吧,去会一会他董仲颖。”   皇甫岑一笑,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神色匆匆的向前走去,脑海里尽是无穷无尽凄惨的画面,还有许多人流离失所的惨叫声,重生之初,有过这般经历的皇甫岑有过真切感受,自然不希望洛阳会落到这般境地。而如今,杀董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而且,董卓一定要死,还要被坐实叛军的名声。否则,他皇甫岑起兵的初衷就会受到些绯议。而眼下,想要解决董卓,已经不再是战场之上争雄。   瞧着言行举止有些异样的皇甫岑,黄忠摇摇头,这种关于民生头疼的事情还是由他皇甫岑自己去承担吧!   而营寨前。   一人一马,一人双戟。   两个人对峙分明。   虽然谁都没有动,却都能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在弥漫。   此时八月天气,本该是秋高气爽。   但紧张的两军,额头上冒出汗水竟然都没有人发觉。   因为面前对峙的两个大汉激烈的碰撞,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精彩。虽然他们二人还没有一次交锋。   华雄可以感觉到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滴入自己的眼睛中,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可是华雄却不敢擦拭,因为面前这个巨型恶汉带给自己的压力实在是太过庞大,唯恐动了一下,便被对手抓住一丝机会,然后尽灭自己。华雄怎么也想不明白,河东上下何时出现这样的一个人物,当日冀州平叛,虽然没有见到过颜良、文丑,但关羽、张飞、黄忠,这几个绝顶高手他是与他们见过面,而且交过手。虽然并不愉快。但华雄却是抱着当年一箭之仇而来,却没有想到还没有遇见黄忠,倒是先被这个巨汉挡在了阵前。而他华雄扬名许久,怎会因此而退缩,一时间便这么僵持在这里。   听闻华雄与典韦对峙。   董卓所幸就身着戎装,带着李儒来见皇甫岑。   他倒是想看看昔年的幼子,如今变得是何模样。   当然,华雄如此。   典韦也不好受。   华雄的带给典韦的压力一点都不比关羽、张飞、黄忠等人次,而且估摸实力绝对有颜良、文丑这般水平。当年与阎行之交,阎行就曾言,凉州第一高手,前是董卓后为华雄,董卓如今为主帅自然不能在轻易见识到他的本事。但华雄之名却也就此留在典韦心中。   有了典韦的重视,两个人便不敢轻动。   这种情况,直到董卓前来也没有改变。   而皇甫岑的到来似乎也没有改变这种情况,即便凭借黄忠带来的压力很有可能改变,但皇甫岑也没有想法想要改变这种情况,侧目观瞧董卓,然后回身看了眼黄忠,催促战马向前。   见皇甫岑如此,董卓自然不甘示弱,催促战马向前。   两个如今凉州三明之后,最为杰出的代表,除却广宗城那两次不愉快的见面,终于第三次相遇了。   “董相国,年纪大喽!”   皇甫岑笑了笑,没由来的感慨一句。   董卓在进位太尉后,又改丞相,最后自称为相国,当真是军政两权握于自己的手中。   听此言的董卓笑了笑,不以为意的回应道:“廉颇老矣尚能一战,更何况是老夫呢?”   “可惜,少了蔺相如他廉颇终究是没能救得了赵国。”   皇甫岑眼眸之中竟然微微透漏一丝惋惜。   不过,当日广宗城交恶实属不得已,如果董卓不是接替老师卢植的位置,即便早就知道董卓今日下场的皇甫岑也没有打算与董卓交恶。眼下,两人地位已经截然相反,对立分明,不过却也没有了其他东西束缚,所以从皇甫岑内心之中,对这个曾被无数文人抹黑的董卓从内心深处有种敬佩。大凡是史书上留下斑斑劣迹之人,无一不是破坏了他们这些士人、门阀、文人利益之人。董卓如此,之前的王莽如此,日后的杨广如此。偏偏他们却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先驱者,是他们每走一个脚印带给这个民族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不过,这种东西不明言明。   但董卓也蛮是诧异,他能感觉到近在咫尺的皇甫岑对自己的另类感情。   不同广宗城那般演技过于逼真的愤恨!   “究竟是什么呢?”   不等董卓想明,声音低沉的异常可以的皇甫岑率先回应道:“降了吧?”   “给老夫一个理由?”   董卓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倒是一如往常的稀松平常,仿佛在他面前的皇甫岑跟他说着家常话。   “你还有退路吗?”   “哈哈。”闻言,董卓放声大笑,这笑声震得一旁围观士卒胆颤心惊,不约而同的侧目去瞧二人。董卓笑过之后,手臂一展,衣袖顺风鼓起,扬声吼道:“老夫纵横西凉这么年,还会怕重来?大不了老夫带兵再回陈仓,韬光养晦,坐等天下大乱,届时重整山河,你们这帮宵小还有何借口言及老夫无能?”   听董卓这近乎是咆哮一般的回答,皇甫岑摇摇头,然后回道:“你错了。”   “哪里?”   “不仅你的年纪,你的部下等不得你再重新来过。”说此,皇甫岑双腿夹紧马腹,催促向前,靠至董卓身旁唯恐他人听去一般,回应道:“你很无辜,虽然你也很鲁莽,不过你始终是帮了我与先帝一个大忙。如果没有你,大汉依旧是要乱下去,但是却不能看透这些人心思,所以……你很无辜!”   “什么?”董卓小惊,抬头去瞧皇甫岑,然后问道:“你是说,你是……”   “对,这一切的一切,其实是先帝早就谋划好了的。”   “包括废帝?”   董卓惊讶的看着皇甫岑。   “这个不敢揣度,但先帝却是明确指出让岑力保新天子主政。”   “你当得此任?”   董卓不明,重新打量着皇甫岑。虽然皇甫岑行军打仗的能力,他董卓已经见识过了,但是并没有见识过皇甫岑治国手腕。更何况,还是要说一句俗套,皇甫岑的年纪才多大?能有多少经历?不足三十岁,便想扯大旗,匡扶汉室。纵然是惊讶先帝临死前这一谋,但是不得不说,安排皇甫岑辅政绝不是什么好主意。   “为何不能当得?”   皇甫岑反问。   “你知道大汉衰败的根基是什么吗?”   “民心丧乱,民心丧乱的根本是什么?是士人门阀蛊惑,兼并土地,使百姓处于水生火热之中,所以,这些士人定要铲除无疑。”   “铲除?”听这话,董卓好笑的摇摇头,然后看着皇甫岑回应道:“你拿什么铲除,你以为你是骂着那群士人上位,就能一辈子把他们踩在脚底下。虽然老夫不清楚,你是如何借用河东、并州近十年,倾尽全力相助你等。不过,老夫倒是要告诉你,他们强大到老夫和先帝都不敢言此事。”   “如果不能,先帝为何会选择我?”   “你是说,先帝知道你想如此?”   皇甫岑点头,然后对视董卓道:“你本与我无异,但是你知道根源在哪里却不懂得如何挽救。而我……我在河东、并州施政已经七八年之久,所有机构已经磨合正常,只要我能取得洛阳,掌握朝政,按部就班,二十年后,门阀控制大权的时代便会消失。请记住,那个时候,我也只有四十七八!”   闻此,董卓恍然醒悟。   天子当年重用皇甫岑一事看重此人能力;二是看重此人复杂的生长背景;三是看重皇甫岑的年纪,足可以支撑起大汉半个世纪之久。这些优势,是董卓所没有的。   明白这中缘由的董卓不得不感慨的点着头,没有说话,表情却是无尽的感慨,甚至更多的是对这一切的赞赏。   是赞赏,他董卓终于能够感觉到,自己所做这一切并不孤单,至少还有人与自己一样的想法。   “你跟我说这么多,究竟是什么意思?”   “董相国,您说呢?”   “还用多问,你想劝说老夫放下兵刃,迎你入朝,你……呵呵……做……”   不等董卓拒绝,皇甫岑已经摇头,讥笑道:“也许我很卑鄙,不过事情进展到这一步,总要有人给大汉百姓做个交代,也要用某人的头威慑山东诸侯!”   “你……”董卓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眼前这个对自己赞誉不少的家伙竟然想要斩杀自己,而且还名正言顺,这让董卓如何能够不生气。接道:“你以为老夫会束手待毙吗?”   “不会。”   “呵呵。算你识相,老夫虽然有霍光之志,但既然敢废立少帝,引来大片争议,便不怕落得身后骂名。既然贪图一时爽快,你以为老夫会听你的话?当真是笑话!”   “笑不笑话我不清楚。”皇甫岑衣袖一抚,手臂微弯,似乎在对黄忠示意着什么。方才为何没有打断华雄与典韦的对峙,皇甫岑就是为了分散董卓身旁的保护力。自己武力不弱,但董卓也不是懦夫,岂是旦夕之间就能分出胜负。不过少了华雄做掩护,再有自己牵制董卓。由黄忠在后,一箭便可轻取董卓性命。继续道:“可是我知道……”   “知道什么?”   今天皇甫岑说的每一句话都吸引着董卓。他没有想到皇甫岑与先帝竟然有这么多的约定,这些事情,董卓从来没有听到过。加之皇甫岑故弄玄虚自然吸引他更多,这让董卓不由自主的凑上前去听。   “放——”   随着这一声令下,就在华雄与典韦闻声扭头分神之间。   黄忠早已经引好的弓箭,终于如离弦之箭,本着董卓的头颅射去。   “董贼,受死吧!”   皇甫岑拔刀朝着董卓举火烧天便是砍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两军士卒一跳,谁也没有想到,谈的好好的两个人竟然突然间动手了。而且,在他们心中,既然是两方之主,自当遵守先秦法度,有些仁义之风,不该如此行事。却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这般毒辣,偷袭出手还不算,再后竟然备了黄忠这个神臂手。   大汉一般的弓,射程不远一百五十步左右,当然有效杀伤在七十步。   两人谈话自然要选择安全距离。   所以谁也没有想到突发这种情况。   而黄忠的弓是在河东诸冶监经过反复加大淬炼的,射程要比一般的距离远上一些。   “嗖!”   这种距离,黄忠纵然是神,也没有办法七箭连发。不过这一箭射杀董卓的可能性也非同小可。   见此的华雄已经顾不得典韦,催促战马即要阻拦。   而旁的典韦虽然不明白皇甫岑为何出此下策,但身为对立分明的两方,自然心向皇甫岑,大踏步,有如流星赶月一般,阻拦华雄。   董卓毕竟是董卓,并无异动。提刀去格挡皇甫岑的环首刀,因为两军主帅交谈,很少有人会拿上阵兵刃,所以杀伤力并不巨大。而另一只手牵着马缰绳,便要扭转马头,躲闪。不过董卓已经探过半个臂膀,似乎已经准备必要时刻,用身体其他部位却遮挡这一箭。   “铛。铛。铛。”   身旁接连想起华雄与典韦大刀对双戟的激烈碰撞,四溅的火花甚至可以刺痛身旁每个人的双眸。   “杀——”   即便是环首刀,皇甫岑也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份用力,似乎只有当年与枪王韩荀血拼的场景才有过。今天诛杀董卓算是皇甫岑用尽了凭生之力。   “啊——”   董卓自然也不甘示弱,天生神力的他虽然已过鼎盛之时,但实力亦是不容小觑。   “砰!”   生硬的一声响起,皇甫岑手中的环首刀竟然被董卓兵刃磕断。当然,董卓手中的兵刃也断为两截。   就在两兵折断之际,黄忠那一箭已经破空而至。   “受死吧!”   眼见箭矢逼近,此时心中纵然把皇甫岑骂上无数遍的董卓也没有时间如此埋怨,生命危急当头,董卓已然顾不得那么多,双腿用力一夹,握着马缰那只手突然松开,朝着马前踢用力击去,一瞬之间便击倒那前踢,战马顿时栽倒在地。“轰”的一声,战马栽倒,董卓身子在马上踉跄栽倒。   “砰!”   一声想后,盔飞,发髻一下飞散起来。   但见董卓扭回头,面目狰狞的望着皇甫岑,仿佛西凉的一只猛虎,近乎是狰狞咆哮般的回应道:“——好!”   此时,董卓身后的侍卫已经抢上身前,要去搀扶董卓。   却被董卓挣脱掉,重新站起来,一系宽大的衣袍随风摇摆,瞪着眼前的皇甫岑,不言不语。   而黄忠与典韦也以急速靠近皇甫岑,唯恐皇甫岑受了什么打击。   “皇甫小贼,阵前偷袭,算哪门子英雄,俺华雄今日定要活剥了你!”   说话间,华雄手臂一挥,身后聚集的西凉兵,顿时排列整齐,钩攘手上前,即要攻营。   而黄忠自然也是回头示意,身后河东步卒,脚步却也异常整齐,脚步分明的向前靠去。有条有序,不紧不慢,弓弩手层次分明的对准面前的西凉军。   大战,一触即发!   而两位主帅却无人开口。   许久,皇甫岑扭回身,对着黄忠道:“殿后,收军回营!”   随着皇甫岑入内,河东步卒已然有序的进行退防!   华雄作势要攻。   却被董卓单手拦住,借着风势,董卓高声吼道:“不会单单是为了要击杀老夫设的此局吧?”   听董卓一问,已经退入军营内的皇甫岑嘴角挑了挑,然后侧头瞧着黄忠,道:“重复下去,使匈奴中郎将从事赵云赵子龙打破陇西牛辅部。使匈奴中郎将从事马超马孟起抢夺潼关,逼退吕布!”   “诺!”   虽然不清楚,皇甫岑是如何知道战果的。黄忠亦是一字不差的冲着营外的董卓高声喊了出去。 第30章 抢夺潼关   潼关。   当所有的焦点都聚焦在邙山脚下皇甫岑与董卓的对峙身影时。马超正带领着他的铁骑在距离潼关两里之外的小山丘后,整顿休息。行了一下午的工夫,终于赶在天黑前赶到这里。   不过马超很幸运,或许也该着马超遇见喜事。竟然在没有入潼关前,竟然遇见了潼关守将胡轸的亲侄子胡封在外强抢民女。本来马超也没有心情去管此时,但碍于那女子瞧见马超这一部人,人数虽不多,但精锐的装备毕竟还是很摄人。便把胡封也引到了马超的近前。胡封以为马超是西凉军哪一系人物,随即大摇大摆的报出名号,以为能退走马超。却哪里想到正入马超之手。   马铁、马休哥俩顿时把胡封绑了起来。   正如马岱所说。   诈取潼关,这胡封乃重中之重。   马超曾来过潼关,不过多年以前的事情,如今再回潼关,已非当年景象。   这部分人马是马家军精锐,虽然大部分被皇甫岑充实皇甫嵩的西凉军,仍留下万数马家铁骑归于马超统领。马超新附,又年轻气盛,自然想争功!   休整妥当后,他们知道迎接他们的将是一场夺关恶战。而其麾下人马高举手中的兵刃,静静而立,都在等待马超训话。   人在何种境遇当中,就有何等样的期望。在没有遇见皇甫岑之前,马超的生活不过就是这里打打架,那里斗斗牛,但是当皇甫岑开始走进了他的生活后,他就已经开始慢慢知道活着的意义,在凉州这个地盘上,皇甫岑凭借自己的毅力收服三十六生羌,然后与阎行较劲,抢在之前救下庞德,灭韩遂、宋建、河西八股匪寇,皇甫岑都让他马超从心底的转变对白马都尉的印象,甚至内心深处已经开始有些膜拜。   “也许今日自己能扬名天下,也许今日自己也会惨死与潼关之下!”   马超勒马遥望潼关。竟然已经没有丝毫孩童举动。   可,男儿大丈夫,要无负平生!   就如皇甫岑所说,人只能站着活,却不能躺着死。   无数战士,列队相候,每个人都站得笔直,只是翘首向东而望。   在众人的目光中,马超一人一骑一马当先的踊跃而出。   无数战士沉默一下,然后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能上得战场的士兵心中都有一份热血,一份豪情,还有些许的不屈,但是他们敬重生死看轻的将军,马超终觉得自己很平淡,但是在这些士兵的眼中,他马超能在凉州大地仅仅十五岁就赢得“神威天将军”这个名号,就值得他们膜拜。加上秃山庞德待援,马超万马军中,连破韩遂十道防线,虽然那功绩并不属于马超一个人,但却让这些士卒从内心深处膜拜。本来整齐的队列也已骚动了起来,站在后面的人都拼命踮脚,他们依稀的能感觉到马超在酝酿着大家的情绪,他要在生死之战时誓师,隧大声吼道:“神威天将!神威天将!神威天将!”   吼声由近及远,只是嗡嗡的回荡在雄州四野,马超没有阻止他们的高声呼喊,虽然有可能惊动整个潼关,但是这无疑是激发这些士兵最好的方式,他健马疾驰,身边景物飞快掠过。现在他就在这时代风潮的最高处。   天上老父在看,几个兄弟在看,这些士卒在看,还有“白马都尉”看着自己能不能取得这个潼关。马超下意识的回头,周遭一切的景物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已经放慢,现在的自己,已经爱上了这种纵横天下,万千虎贲追随欢呼的感觉。   “踏平羌氐,是谁?”   底下沉寂一下,呼喊声猛的爆发出来:“是我们!”   “榆中待援,是谁?”   呼喊声更大:“是我们!”   “那破韩遂斩宋建的又是谁?”   呼喊声似乎席卷了整个小山丘。震得宿鸟离林:“是我们。是我们。是我们!”   “那么大人把洛阳城安危又交到了谁的手里?”   呼喊声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将所有人全部笼罩其间!   “是我们,是我们,是我们!”   马超缓缓勒马,在呼喊声中合上自己金盔,单臂傲然南指:“那就杀过去,将潼关拿下,马孟起在,潼关必破!”   欢呼声音从军阵深处爆发,直到每一个角落。不管是谁,都发疯一般挥舞着手中兵刃,敲击着膛,无数匹健马长声嘶鸣,这一席话,再度激昂士气!   ……   潼关门下。   潼关墙头虽高,城门也早早关闭,不过只有少数人的影子在游荡。潼关门外,也有同样几个孤鬼似的影子在游荡、戒备。   寒风一动,从城池的东面传来阵阵脚步声。   不,不是脚步声,应该是马蹄的声音,大地震动,喊杀声阵阵。   潼关城上,顿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很多的脑袋瓜,看着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见城下,由远及近,短短的几个照面从远处便驶来一大队人马,纷纷高举着手中的兵刃,这一路行来,卷起阵阵烟尘,向着潼关驶来。   守在护城河外的一个小校扬声大呼:“什么人?”   马超就在队列最前方,双腿紧紧地夹住马腹,高举手中的兵刃,一丝减缓的气势都没有,此刻,他强迫自己忘记所有一切。马超不说话,整个铁骑大队自然不敢多言。他们就是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至城下,在城上守军并未反应过来之际,杀进潼关。   “站住,再不停下,就放箭了。”   小校再次开口恐吓道。随之整个潼关都开始戒备,把手中的弓弩对准城下的来军。   赶在前头的马超一捅胡封:“说话。”   马超还没有用刀威胁他,骑在马上全神贯注的胡封就已经扬声:“我是公子胡封,我要进城,谁敢拦我!”   “公子?”   潼关守军听到这一声训斥,抬头细瞧,来的虽然都是骑军,但身上的甲胄却也都是西凉军的旗号,就连前边打着的旗号也是“胡”字旗,而且在最前边疾驰而来的正是公子胡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来势如此之凶?但胡封谁又敢问,毕竟胡封这些日子可没少出关惹事,如果不是胡家的人他们这些士卒哪里敢管。   护城河下的小校一见,果真是胡封,知道胡封的乃是胡轸最喜欢的子侄,不敢多言,急忙道:“公子等着,我们这就开门。”   胡封嘎嘎嘴,说些什么。   马超回头瞪了他一眼。   随着城门溅开。   “嗯?”   城上有兵警觉,当即发出疑问。   见有士卒疑虑,马超唯恐引来守将胡轸,马超在人群前振臂高呼:“质疑公子者,有如此人。”   吼声震荡着潼关墙,震荡着关中大地。   “嗖!”   “嗖!”   马超已经拉满了弓,一箭电闪般射出,正正直透城垛,直刺那小并面门。   “轰!”   伴随着那士卒尸体从城墙之上跌倒,整个大队骑兵在马超一骑带领下,直直冲入潼关门下。   这般异常,自然有心虚表现。西凉军守兵也不是傻子,看胡封如此之急,在看领兵将领狰狞的脸庞,没人认识。有人开始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没有人敢在阻拦,他们都在观望。   “希律律!”   一丝马鸣,马超整个人带着胡封就跃马而入城下。画戟一挥,对准城门口的小校,冷声道:“开门。”   并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掐在胡封的腰上,胡封能感觉到马超手上的力度,心中恐惧,对着那小校疯了一般地吼道:“快开门。”   “快开门。”   小校一怔,并无反应。   马超手中画戟一动,在那小校的脖子上留下鲜红的血迹。   “无视小公子者,已被本将诛杀,再有如此,定如此人!”马超高举手中的兵刃,对准面前另外几个士兵吼道:“还不开门。”   “哦。哦。哦。”   几个士兵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的跑到一旁,急速的推开城门。   当城门仅仅打开一个缝隙,后从潼关之上慌忙的跑过一人,正是守将胡轸。他本是不来此处守城的,而且长安皇甫嵩部队的动静没半日就会有人送情报,胡轸发现他们口号虽然喊得响亮,但是并没有发兵,胡轸也就放了下心。但方才马超这般异常手段杀人,引起守城小校急忙回报,胡轸这才一手握着佩剑,一手遥指城下吼道:“不能开,不能开。”   瞧见胡轸到来,马超回眼去瞧在外等候的马岱等主力,心知此时只有硬抢了。   “将军,那是公子啊!”   “什么公子,他们是敌军。”   潼关所有的士兵一怔,这才发现城下的破绽,纷纷调转头颅,扬起手中防御的武器。   “叔父,快救我。”   胡封见胡轸已到,大呼一声,整个人趁着马超不注意便窜了出去,连滚带爬的便往那城门的缝隙挤去。   千钧一发之际,胡封得逃,诈取之计失误,马超干脆扬起手中的兵刃冲着守城的小校扔去。   “砰!”   一声,那急速要关城门的小校顿时被马超钉死在城门之上。   “冲啊!”   “冲啊!”   所有的铁骑都已经冲至城下,马超用手中的画戟狠狠地撬开整个城池的门板然后自己一下子跳下马来,双臂较劲死死地撑住整个潼关门。   所有刚刚冲过护城河的骑军纷纷扬起马鞭,向着潼关城门撞去,用马的身体撞击东城大门。   马超双臂较力,大吼道:“用战马堵住城门,用战马。”   那些骑兵顿时把自己胯下的战马送到东城门缝之中,然后马超双臂较力,身子蹿出,猛地从自己身后拔出弓箭在此朝着城上紧关城门的几个小兵射去。   “嗖!”   “嗖!”   “嗖!”   ……   一阵箭雨过后,城门终于渐渐被打开。   城上的胡轸再也挺不住,急忙的率领自己守城部队下城来战,他们知道近距离弓箭对待敌人是没有多大杀伤力的,此时只有浴血奋战才能挽救颓势。   “扑哧!”马超舔着刀口上的鲜血,把正在往城内逃跑的胡封一刀了解,嘴中喃喃道:“叛徒,没有好下场。”   胡轸大军已经冲至城下,所有的人都开始渐渐堵住城门,慢慢地守城西凉军凭借人数的优势掌控着城门的控制权。   马超双臂较力,高呼:“兄弟们,夺城!”   “夺城!”   一时间,身后云集响应。   “轰隆隆,轰隆隆!”   在连续不断的怪异声中,潼关城门竟然开始倒塌。而身处其中的马超更是高举双臂,骑跨在战马之上,双臂生生击倒了一扇门板,潼关城门,就在此刻彻底敞开。拥挤的战马在倒塌的门板中慌乱奔逃,顿时城门中空打开。   东门城下陷入一场空前绝后的惨烈之中。   “诛贼!”   一声厉喝,随着马超的嗓音直穿云霄,身后马岱已经带着剩下人马冲过来,这些轻骑发起有史以来最猛烈的攻击。以轻骑对抗守城步军,简直就是一场屠杀。更何况敌军并没有什么有效的防御措施,就连轻骑最为惧怕的弩阵都没有,不是没有,潼关之上谁也不曾料想这个时候还会杀出这样一支军队。   漫天的嘶吼哀嚎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潼关下已经变成一片屠杀场。   “全军冲锋。”   马超丝毫不给他们时间,在第一波冲击之后,率领大军冲过一个圈子后,再次杀了回来,手上的力气依旧不减,再次用马铁践踏着西凉军的身体。   “他们这不是在战斗,这是杀戮。”   胡轸两样通红,扬起手中的兵刃,从潼关下,挥舞着冲了出去。如果潼关有失,那么自己就将是整个西凉军的罪人,自己真的当不起这份罪。   “屠杀吗?”马超冷冷地讥笑一声,这应该是你们早就应该料到的结果。双腿较劲儿,座下马匹一下子就蹿了出去,迎着胡轸,马超没有多余花哨的招式,就是以力相抗,胜者为王。   “啊!”   一声凄厉的嘶吼,伴随着血浆喷溅的声音,在胡轸最后的一丝挣扎中,马超高举画戟,画戟在手,高喊道:“胡轸已死,降者免死!” 第31章 牛辅其人   “混账!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闻听眼前哨骑传来的回报,正在急速行军的吕布,一下从战马上跳了下来。手臂一轮,便把面前这个哨骑生生提了起来,而且吕布脸上的狰狞也是异常的恐怖,很有可能一怒之下斩杀面前的哨骑。   “是。是。”哨骑双肩打着颤,颤声回应道:“前方有大股退下来的西凉军,打着的是胡将军的旗号。潼关……”   此时从后赶上的张辽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瞧着面前的哨骑,应声问道:“潼关?潼关怎么了?”   “好……好像……是丢了!”   “丢了?”   吕布一惊,回头凝望一眼张辽,然后继续吼道:“胡说,且不说潼关城池高大,易守难攻,义父在此已经部下重兵,为何会丢失?”   张辽也点头道:“各处送来的消息,没有表明皇甫嵩大军有所动静!”   “不是皇甫嵩的部队!”   “不是皇甫嵩的部队?”   此时就连一向少言寡语的高顺都忍不住问出口。   “那是谁的旗号?”吕布手掌用力,道:“快说!”   “是……是……马字旗号!”   “马?”   三人面面相觑。   西凉军不论是董卓一系,还是皇甫嵩一系,不是没有马氏参军,毕竟扶风马氏在凉州已经开枝散叶多年,但他们从文之人很多,比如马日磾,但尚武之人,而且有盛名的将军却是不多。也没有听到过有哪个将军姓马?   “马?马腾……”   高顺低语几句,忽然想起两年前叱咤西凉的马腾,随即问道。   “不是马腾。”经高顺提醒,突然有种不好预感的张辽回头问向哨骑,道:“可有其他线索?”   “有。有。”   哨骑连忙点头。   见哨骑说话不利索,也懒得去管哨骑的吕布松开手,那哨骑这才喘了口粗气。   “他们人数并不多,不足万数人马,而且都是轻骑。好像听闻那些溃逃的士兵言及,来人是什么神威天将军!”   “神威天将军!”   听这话,三个成年人各自出现不同轻视的表情,什么样的人,竟然敢有如此称呼。连勇武自负的吕布都未曾有过这般称呼。   “不管是谁,潼关已失,只要不是皇甫嵩派人来夺关,我们就还有机会夺回潼关!”   皇甫嵩近十万大军,一旦取得潼关,就凭吕布手中兵力,绝无机会重新夺取。但旗号不是皇甫嵩的兵,那就还有机会。吕布跳上战马,对着高顺、张辽说道。   “奉先公要重夺潼关?”   高顺问道。   “潼关乃是我义父洛阳西门户,如今北门孟津在我手中丢失,已经大丢面子,如果眼下在丢了潼关,我该如何去见义父?所以潼关,我势必要夺回。”   “可是,我们并没有准备攻城器械啊!”   大军西进本以为有胡轸镇守潼关,他们只要增添人手便可以了。谁也没有想到胡轸竟然这么容易就丢了潼关。   “文远以为如何?”   此时正低头深思的张辽听到吕布问话,点点头回应道:“我军虽未布置攻城器械,但听哨骑言,他们都是轻骑而来,定然也不善于守城,而且他们恐怕也不会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反扑,倒是有一线机会!”   “好,既然文远都这么说,大军听我将令!”   吕布勒马,回身高声巨吼,然后人与马如离弦之箭,快速飞奔而去。   身后的铁骑们自然以吕布马首是瞻,快速向前。   倒是高顺勒马,靠近张辽,问道:“我看,文远,似乎有什么事担忧?”   听此,张辽侧身观望高顺,一顿之后,点头道:“却是。如果这股势力正是马腾之子马超的话,那马超是归顺了谁?凉州是不是早就已经落入谁的手里,那……”   闻此言,高顺惊悚的侧目相望。   “文远是说陈仓有危?”   ……   陈仓。   自从董卓带兵东进后,陈仓上下异常的安静。随着皇甫嵩部下纷纷响应如云,意图与皇甫岑东西夹击,困死董卓后。陈仓关隘最大的压力也东进,一时间安静的有些百无聊赖。   陈仓这个据点,易守难攻。   是益州通往长安,关中防御汉中进攻的屏障是秦岭,秦岭东端有武关,西端有散关(陈仓道),另有三条谷道穿越秦岭中部,作为汉中与关中之间的通道,它们是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除了这四条较近的道路外,还有一条较为遥远的道路,即很多朋友所熟悉的祁山道,自散关西侧迂回,由汉中经甘肃,北上陇西地区,越过陇山东下关中,后来诸葛亮北伐,多次走这条道路。秦岭高峻,以至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这三条道路都曲折回旋,幽深险峻,不利于人力物力的大规模运动,尤其不利于粮草补给的运输。只有陈仓道(今陕西宝鸡)和祁山道比较平坦易行,两相比较,陈仓道较为便捷,祁山道则比较迂远。而陈仓道素来又是兵家重防之地。很少有人能够在这里夺下城池。   皇甫岑对陈仓的重视要远远超过潼关。   否则也不能调集大部分精锐汇集这里。   赵云、贾诩、庞德、阎行。   皇甫岑为了能够日后夺取陈仓,进兵汉中、益州可谓是做足了准备。   不过陈仓守将,董卓的女婿牛辅就不那么认为了。董卓几次远行,嘱咐多多注意,皇甫嵩西凉军和叛军马超的动静,虽然没有马超所部的动静,但皇甫嵩的部下已经领兵靠近潼关,对于陈仓的防备自然松懈了许多。   “什么消息?”   牛辅看着面前的董越急道。   “没有发现马家军的动静。”同为中郎将,董卓本家的董越抱拳回道:“可是听闻,皇甫嵩的部下正前往潼关,准备随时入洛。”   闻此言,牛辅扭头看向身旁一个年纪五十上下,身材魁梧,不减雄风的将军,道:“段中郎将,你有什么看法?”   牛辅口中言及的段中郎将,全名段煨,乃是已故太尉段颎的族弟,施政颇有贤明之风。虽是董卓部下,却因身份原因,备受董卓手下人挤压、猜忌。所以凭借他的能力,只能屈居牛辅之下。牛辅虽然暗中排挤此人,但更多时候,却像礼贤下士般询问。   没有回答,明知牛辅心思的段煨反问道:“以牛将军之见,我们该如何?”   而旁董越却抢先回道:“牛将军意图东进?可是陈仓身后汉中、益州等地,刺史臧洪正在举兵勤王,他如若出兵,必经此地。”   听段煨回答,又见董越出言反对。牛辅便清楚,两个人都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只是段煨老谋深算,不想直言。而董越虽然性粗鄙,但此人亦是仗着与主公董卓同族的身份,事事反对自己的主意。随即,牛辅回道:“我陈仓道易守难攻,益州马相与臧洪、贾龙对峙,即便臧洪有心勤王,一时间也脱不开身,此人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即便臧洪不足为虑,可董公命我陈仓重心乃是据守。”   董越横眉怒眼地回道。   “陈仓城池之坚固,用得着我们这么多人去据守吗?”   牛辅击案而起,似乎对面前董越与自己的表现很不满。   他二人僵持,段煨自然要出言相劝。   “两位将军请息怒,息怒!”段煨拉回董越,回应道:“如今董公身处危境,我等不为其分忧,反而在此内讧,难道对得起董公之恩惠?”   “哼!”   闻此言,董越甩开段煨手臂,坐回原地。   经此一劝,牛辅也坐回原位,瞧着段煨,回应道:“忠明(段煨),你说说,洛阳局势危急,皇甫嵩部下又揭竿而起,兵危潼关,我这不也是担忧潼关,为董公分忧吗?”   “本分没做好,哪里还能够分忧!”   董越冷声回应道。   “哼!”   见两人话不投机,段煨开解道:“虽然皇甫岑倾军往东,但榆中一带马孟起亦是需要我等防备。”   听此,牛辅侧回身瞧着段煨,问道:“小小马儿何足道哉,有忠明你等在此,还惧他马孟起夺城?更何况,事实证明,貌似我们根本就不用这般担忧。”   “此话何讲?”   段煨问道。   董越也侧耳去听。   “马孟起年不及冠,父兄新丧,韩遂、王国、宋建,这些河西旧部就足够他整治一番,那还能借机偷袭我部!”   段煨想了想,然后转回身,正式问道:“将军决意东进?”   “皇甫岑倾兵夺城,身后必定疏于防患,此事我必去!”   “东进,给他皇甫嵩来个敲山震虎也未尝不可!”段煨起身,缓缓徘徊,脑海之中不停的思考,最后放下决定,回应道:“既然如此,将军打算亲往?”   牛辅点头。   董越脸上明显划过一丝喜悦。如果牛辅离开陈仓,他董越就有可能成为陈仓主将。   不过牛辅似乎早就防备了董越,侧对着董越嘴角微挑,然后对着段煨道:“此去自当我亲往。”   “将军走后……”   段煨说此话,一旁的董越表情极度紧张。   而牛辅似乎就是要董越梦想破灭,回应着段煨,道:“忠明,我既离去,陈仓当尽托付与你。除你之外,谁人还能够担当此任?”   听这话,董越的脸上一下变得阴沉似水。   段煨为难的侧头去瞧董越,然后回身瞧着牛辅,问道:“何时动身?”   “越快越好!”   ……   陈仓关外,数十里。   “将军,已经探明,从北门出来一队人马。”   哨骑斥候原是曾经的湟中义从一员,观察力确实上佳,方才他负责观瞧陈仓城郭的动静,正见有人从城内而出。   “多少人?”   庞德扭身去瞧那斥候,想了想回应道。   “夜色太深,看不清,不过大概有八千铁骑!”   老斥候想了想,回应道。   “八千!”   贾诩从后上前,让过赵云,问着哨骑,道:“看清楚是谁的旗号了没有?”   “没有。”哨骑摇头,然后回应道:“偃旗息鼓,并未亮旗号。”   “陈仓守将不过牛辅、段煨、董越之流!”   阎行凭借常年与董卓交战的记忆,想了想说道。   “这牛辅乃是董卓女婿,董越也是董卓族弟。而段煨此人乃是故太尉段颎族弟,虽是董卓心腹,但经常受牛辅等人排挤。”   赵云身旁几人,全都与董卓有过不深不浅的交集。所以,对于陈仓道,几人也都做了准备。   赵云扭头,问道:“依两位将军之见,此次带兵之人为谁?目的又是为何?”   阎行摇头。   庞德同样摇头,不过却猜中一些,回应道:“虽然不知道带兵之人是谁,但这支骑兵很有可能去往潼关!”   “潼关?”赵云想了想,然后回问道:“令明是说,董贼要派此兵前去偷袭兵寇潼关的皇甫嵩所部?”   “很有可能,如果陈仓关内不清楚攻取潼关之人是谁,定然会以为是皇甫老将军带兵去取潼关,自然会以为老将军身后疏于防范,想借此时机……”   “可是,去取潼关的人不是老将军,是小马将军啊!”   阎行回道。   “正是如此。”庞德点头,然后回应道:“所以,我们正可以借此时机给皇甫老将军去信,谨防陈仓兵偷袭。八千铁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赵云点头,却瞧见贾诩半天没有说话,问道:“文和将军在想什么?”   “哦。我以为,此次出兵之人很有可能会是牛辅。”   “牛辅?文和先生为何这般肯定?”   阎行和庞德都凑到一起,问道。   “他们三人,脾气秉性最像的当属牛辅、董越,可三人又彼此不睦。而此次暗中偷袭,在他们眼中看来,稳立战功,而抢此功之人必属牛辅。董越之能不足以独领一军,而段煨生性多疑谨慎,也断然没有可能这般争功。所以,文和以为出兵之人定然是牛辅!”   “如果真是牛辅那就太好了!”庞德一喜,跨过赵云身旁,回道:“试想,如果主帅在外被擒,那么我等攻取陈仓关便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   “令明是说,我等击溃牛辅这部人马,诈取陈仓?”   阎行附和点头道:“陈仓关隘易守难攻,如果手中没有人质,我们恐怕真的很难攻取!”   赵云扭头去瞧贾诩。   贾诩点点头,然后回应道:“不说此计可行与否。留守陈仓关隘的定然会是段煨为主将。”   “这有什么?”   闻言,贾诩摇摇头,笑道:“他决然不会受制于人。段煨此人我还是很熟悉。”   “故太尉段公族弟,应该同大人有些交情啊!”   赵云也猛然想起,在投靠皇甫岑的时候,他也曾多次听说过,皇甫岑与故太尉段颎的交情。随即,扭头问道。   此事,庞德、阎行却是不知道,扭头去瞧贾诩。   贾诩摇摇头,回馈道:“这么想,就错了。段公是段公,段煨是段煨。”   “此话何意,那段煨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阎行摸不准,看着贾诩问道。   “无所谓好坏,不过段煨此人与段颎绝不一样,两个人绝不会选择站在同一战线上。所以,意图以大人与段公交情,想要获得段煨什么态度,似乎是不太可能。”   “哦?”赵云不明,问道:“既然如此,文和先生为何提及此事?”   听此,贾诩笑道:“我说及此事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要双管齐下。”   “何谓双管?”   赵云问道。   “一方面,派人尾随他牛辅,并飞鸽传信给皇甫老将军,准备生擒牛辅。”   “此事方才已提。”庞德回应,然后抬头去瞧贾诩,疑问道:“文和先生不会是说,这另一方面,由人去劝降段煨吧?文和先生方才不还是说,段煨不会轻易被劝说吗?”   “对,我却说,不是用牛辅要挟,也不要用段公这层关系拉拢。”   “那……”   “我心中已有想法。”   贾诩点头,回应道。   听此,赵云走到贾诩近前,问道:“文和先生是说,你要亲自入关劝说?”   闻此言,凝望陈仓方向的贾诩点点头。   “这太危险了!”   赵云摇摇头,道:“文和先生怎么能冒这样的危险呢?劝降一事还是由他人另去吧!”   “何人?”   “这。”   赵云回头,自己军中尽是生羌人手,攻城打仗倒都是好手,但说起来还真没有什么能言善辩的说客,而且对于段煨的熟悉无人能及贾诩。   “子龙将军,当分兵与人,由人去追击牛辅,联合长安西凉军一同破敌,以免坏了潼关局势。”   贾诩这么一说,赵云也不好坚持,随即转回身,瞧着庞德,道:“令明将军,给你半数人马五千,这牛辅的人头就由你去取。记住,最好在牛辅疏忽大意,与长安西凉军僵持之际,一战击溃敌军。”   “诺。”   庞德领命,然后对着贾诩、阎行等人抱拳告辞。   “彦明,与先生一起入关,一定要保证先生的安危!”   闻言阎行点头,紧了紧身上的佩刀,对着贾诩道:“先生,准备妥当,何时出发。”   “子龙将军在城外看城内举火为号!”贾诩说完联络信息,然后对着阎行道:“走,现在就走!” 第32章 初试牛刀   “快去。”马超叫过身旁的马铁、马休两兄弟,把手中写好的书信交到两兄弟之手,去把信鸽交往长安皇甫老将军所部的阎忠手中,只要慢上一刻,你我在潼关危矣。说着,不忘嘱咐道:“对了,叫马岱过来。”   “大哥,好我们这就去。”   马铁、马休先后离去。   他们刚走,布置防御的马岱便转过来,瞧着马超,问道:“大哥,你叫我?”   “嗯。”   马超点头。   “什么事?”   “关防布置的如何?”   抢夺潼关后,布置关防一事基本上都交给了马岱去做。   “潼关城池高厚,基本上不用我等多做任何休整。而且,老大,要不是你把西门给撞坏了,我们还真不用休整什么。”潼关是依山而建,地理险峻不说,要想过此路,只有破了潼关,才能通过。否则想要从其他地方过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当然,城上分为南北两侧,戒备两面来军。马岱观察了一下形势后,除了潼关城门破损,其他并未异常。   “废什么话!”   马超回身瞪了眼马岱。   这几日行军,马岱就发现兄长马超已经异于平常,说话办事也颇有尺度。整个人就像是一下成熟许多。   “程银、候选他们八个人什么时候过来?”   “这个还真说不好,这要看皇甫老将军什么时候发军。”   “长安的军队眼下就要动了。”马超点头,然后回应道:“我已经让马铁把信鸽放了出去。”   “那他们就快来了。”马岱点头,然后回身不明地问道:“大哥,我有一事不明。”   “说。”   “为什么我们不去往洛阳,取了董卓狗贼的人头?”   “你?”马超嘲笑的回应道:“你能是董卓的对手?”   “怎么不是。”   “我部人马不足一万,而且从长安到洛阳,连续数日行军,你当真以为我等能够不吃不喝的行军,毫无顾忌吗?”   “那。”   “而且他董卓在洛阳兵马不下十万,我等不但不能相助大人,而且很有可能会拖大人的后退,而眼下,我们最好的办法便是守住潼关,等到马超老将军从长安发兵。只要有老将军大队人马作为后援,我等才能相助大人完成此役。”   说着说着,马超发现身旁马岱神色不对,正奇异的望向关外。   忽地,大片狼烟,从远处的山林之中传出来,飞鸟走兽也开始扑通通的乱飞。   “是敌军!”   凭借方向,马超便已断定那定然是从洛阳来的敌军。   “做好准备,快去迎敌。”马超推了一把马岱,然后硬声吩咐道:“我部人马不善于守城,此一战定然凶险无比。告诫诸位不要轻动,多被弓弩手、滚木雷石,等我命令在做守城!”   “好。”   “对了,再派送一只信鸽,通知长安那里,让他们快些!”   “诺。”   “其他人,随我关前迎敌。”   ……   陈仓城。   陈仓陈寨经过历代驻扎兵员留守、家眷的发展,已经形成一个小城郭,并不是当初扼住一方的关隘。加之,近些年,朝廷派董卓领军平叛,经过董卓的发展,此地已经成为一座小城。现在战事未起,并未紧闭城寨,贾诩带好早就准备好的路引,从守门小厮那里糊弄过去,然后同阎行一起入城。   “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去见那段煨?”   “等等。到夜深的时候吧!”   “城内留宿吗?”   “随便找个地方,只要混入段府,他段煨定会为我等掩饰身份。”   听贾诩开口,阎行回道:“是不是有些晚了,还是我们早一点做准备吧!”   “不晚。”贾诩一路走,一路瞧着陈仓城内的布置。回道:“牛辅此去,令明将军需要等到安定皇甫嵩出兵相助,才能击溃他牛辅,时日算起来尚需要两日,这两日,我们就在城内看看,他们的城防布置。否则就是他段煨拒绝,我等也别白来。”   听此回答,阎行点头,回道:“还是先生想的周全。”   “走吧,去瞧瞧。”   ……   通往长安的驰道上。   牛辅正在全力向前,过了几座山丘之后,牛辅勒住战马,抬头凝望,问向身旁的士卒道:“这是到哪了?”   “此地距离长安还有两、三日路程。”   哨骑扫视周围环境后,然后回应道。   “到这里了?”   牛辅点头,然后转回身,问道:“去往前方的探报,去了多久?”   “刚刚去!”哨骑诧异的看向牛辅,他这也太过心急了。看着身旁士卒劳累疲惫姿态,轻声询问道:“将军,我们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你看是不是休息一下?”   “休息!”牛辅一瞪,喝道:“距离长安尚有三两日路程,拿什么休息,不准停,加速行军!”   “诺!”   ……   牛辅大军刚刚启程,距离他有十几里的庞德所部便收到哨骑的回报。   “怎么,他牛辅还在行军?”   庞德压低眉毛,疑问道。   那哨骑点点头。   “这个牛辅想立功想疯了,这种天色,竟然还这么拼命!”   闻言,一旁的哨骑回应着庞德话,道:“是啊,看样子,这牛辅是打算大军不休不息。”   而旁的士卒诧异的瞧着庞德,唯恐庞德也这般为了追他牛辅,就这么追下去。   说起来,他们羌胡人素来吃的起苦,但是这种疲于奔命的行军法,不休息,不吃饭,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没有见过立功,这么不要命的!”   几个士卒撇撇嘴回应道。   听这话,身旁人纷纷侧目瞧向庞德。   哨骑微微提醒道:“将军,我们也是人困马乏了,你看是不是休息一下!”   庞德想了想,眼下并不急于追击牛辅,更何况长安那头定然早就收到了信报,也定然会有准备,自己反倒不至于与牛辅一样,累的军中人人喊怨。那样只会让战力减半。   “好,传令下去,休息一刻!”   “诺!”   ……   长安附近。   阎忠正刚刚接到从陈仓、潼关两地附近传来的飞鸽。   一旁的皇甫鸿、皇甫郦两兄弟,紧张的上前问道:“先生,可是从洛阳传来了战报?”   阎忠摇摇头,把信笺揣入怀中,对着皇甫郦,道:“去叫齐给位将军。”   皇甫郦见阎忠神色十分谨慎,也不多问,答应一声,然后抢步去找人。   皇甫郦离去后,阎忠对着皇甫鸿说道:“告诉义真,大军即刻就要动身。”   闻听此言,皇甫鸿一怔,想了想,便清楚,阎忠这是让自己回去问父亲皇甫嵩是何决定的?是入洛,还是回安定,不再插手此事。   三人各自分散而去。   阎忠回到军帐,众将还未聚集,他悄悄拿出手中信笺,不住的思量。如今潼关已经拿下,陈仓牛辅自找死路,竟然弃守陈仓,想要偷袭西凉大军。竟然留下了昔日太尉段颎的族弟段煨把守陈仓。阎忠之道贾诩与段煨有过一段交情,凭借贾诩的睿智,陈仓已经十成十的落入手中。倒是这从潼关传来的消息很急切。   就在阎忠思考之时。   其他人的将领已经开始陆续到来。   尹端、夏育、张猛、盖勋等人一直就住在军中,便是等待消息,准备随时进发。   “我说,是不是要出兵了?”   张猛大嗓门鼓鼓的喊着。   而后跟随的尹端、夏育、盖勋三位素来稳重的人,脸上也带着一股紧张。   梁衍、傅干、袁涣等人自恃没有几人位重,并没有开口,但同样瞧着低头沉思的阎忠。   阎忠没有开口说话,抬头望向眼前门帘。   “我说,阎忠你干什么呢?究竟还说不说?”   张猛一急,便要发作。   一旁的尹端一把拉过张猛,随着阎忠的方向,看向门口。似乎也已经猜到,阎忠这是在等皇甫嵩的身影。   众人见二人这般表情,随即同时扭头观瞧。   许久,都不见波动。   “算了,还是不等了。”阎忠起身,走到门口把门帘放下,扭回头,瞧着自己面前的几个人,然后轻声问道:“我这收到两封信笺,都是关于董卓军的动向。”   他话刚一落地,门帘便被挑开。   就在众人注视下,皇甫鸿让开一条路,皇甫嵩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瞧见皇甫嵩,西凉众将一惊,脸上惊喜乍隐乍现。   阎忠更是激动的回应道:“义真……”   “哎,还是由你主持!”   皇甫嵩气度从容的回应着眼前的阎忠,然后坐到一旁,漠不关心的凝视。   见此,阎忠心中一喜。不说皇甫嵩是何表情,但皇甫嵩能来,就会让西凉军上下的人心一齐。   毕竟,皇甫嵩已经很久没有带过这支军队了。   皇甫嵩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而来,不要说阎忠这些人怎么想,他皇甫嵩不能作势西凉军成为叛逆,自然也不希望西凉军陷入困境。最重要的是,皇甫嵩要看看他马超有没有被仇恨湮灭良知,是王莽还是霍光!   皇甫嵩坚信,只要他自己愿意,他还是能够左右这支军队。   喜过之后,阎忠示意众人落座,然后开口回应道:“从陈仓、潼关传来的两份信笺!”   “何事?”   “潼关已经取下!”   “潼关已被取下?”张猛击案而起,喜问道:“取下潼关的人是谁?”   “马超。”   “那个不及弱冠子!”张猛没有想到,正如马超所派,这个小家伙竟然真的出其不意,拿下了潼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回应道:“那我们还等什么,潼关拿下,我大军只要西进,便可轻易突进洛阳,届时与河东马超两方夹击,定然会让董卓陷于死地!”   “可,马超送来的信笺上说,董卓已经派兵来攻。”   “这么快?”盖勋脸色忧虑,回问道:“马超可是要求援?”   阎忠点头。   “他马家军素来喜欢马上作战,这守城却不是他们之能。更何况,守城需要为将谨慎,他马超年纪太小,也无守城经验,恐怕,还真需要我们急速救援!”   “那就快些出发吧!”   “恐怕不行。”阎忠摇头,在众人不解中,抬头继续道:“陈仓来信,赵云所部已经到了陈仓附近。而陈仓守将牛辅以为是我等威逼潼关,竟然亲率大军前来偷袭!”   “当真?”   “当真。”   阎忠点头。   “那这可不好办了!”他人忧虑的想了想,然后回应道:“我们先顾哪里?”   “哪里急切,我们就去往哪里呗!”张猛回应道:“我部铁骑四万,步卒凑起来也够五万之数,分兵击之也不是不可以!”   “赵云已经派出庞德带领五千铁骑在后,只要出现任何意外,他们随时准备相助!”   “我看还是小马将军那里急切,还是先铁骑驰援吧!”盖勋想了想,道:“我们步卒殿后,负责对付牛辅。”   “谁来统领?”   阎忠问道。   众将互视一眼,牛辅偷袭已经暴露目标了,此仗并无悬念,他们这些功勋老将自然不喜这般与人争抢功劳。就连性情粗鲁的张猛都安静了下来。收拾牛辅简单,但驰援马超那里却是不容刻缓!   随之,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扭向皇甫郦和皇甫鸿二人。   皇甫郦一惊,没有想到众人竟然这么看着自己和皇甫鸿。   而阎忠则是征求的看向皇甫嵩。   皇甫嵩点点头。   雏鹰是需要大战独自历练的,这皇甫郦、皇甫鸿两兄弟隧自己征战多年,从没有独自带军,此战以多战少正是他们发挥的时候。   见皇甫嵩都点头,阎忠令道:“皇甫郦、皇甫鸿二人听令。”   “在。在。”   “统帅五万步卒,准备御敌。其他人则随同我等即刻驰援潼关!”   “诺。”   ……   潼关。   “妈的,什么时候来啊!”   马超被面前袭来的阵阵寒意,打个冷战,数着敌军前进的脚步,然后手臂狠狠地滑落!道:“弓箭手……放!”   “嗖!”   “嗖!”   “嗖!”   撕裂天际的箭矢仿佛阴云密布的飞蝗一般,从天而降,然后狠狠地扎入密密麻麻的攻城大军之内。   箭矢过处,惨叫声一片。倒下去的人又是上百之数。但并未阻止对方前行的脚步,几乎就是用人马在堆叠,仿佛要超过面前的城池才算甘心。   “大哥,还放不放?”   马岱擦拭额头上冷汗,尽管不想表现出任何恐惧的表情,可是当他看到数百支箭矢,掉落面前大队之中有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给敌军造成丝毫伤害后,他就害怕了!   被面前这凝望盯得一怔,不过随即,马超便缓了过来,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有任何怯懦的表现,面前的敌军在靠近,潼关的城池在一点点的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不能就这么放弃。“怎么不放,马岱,你领五十弓箭手在后,给我放火箭。”   “好!”   马岱狠了狠心,回应道。   马超脸上决绝之色又盛几分。随即冲着另外五十人吼道:“给我灌好硫磺、桐油、热粪老子要火烧。”   “对,都准备好,拼了,拼了,打不退他们,咱们就死在这潼关。”   马岱比马超年纪还小,是守城人中最少的一人。他这么说,身旁有些胆颤的士兵脸色一羞,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可却不如几个孩童。见状,纷纷握紧手中的兵刃,等待着敌军等上城池的那一刻。   城下的士卒早已经到了关下。   本是想偷袭,却没有想到潼关竟然戒备如此之言。强攻几轮无效后,吕布当即命令他人改为有序的攻城战。   一部分人自觉的拿起云梯从城上向上去攻。   另一部分人则是朝着豁口,用巨木,兵刃,甚至是双手,狠狠地凿开松动的泥土。   “退下去!”   看着已经把云梯驾到城上的鲜卑,马超再次高声喊道。   西凉兵用手中的热粪、桐油、硫磺等等,所有易燃的物品,全都扬撒在面前攻城的士兵身上。   未等城上火箭射下,有些正在攀爬云梯的士卒,立刻便被这火烫的油水,烫的皮开肉绽,嘴里龇牙地喊着,然后不忍疼痛,飞身摔下云梯。   “啊!”   此起彼伏的痛哭声不绝于耳,城上的守军没有任何怜悯,如果怜悯,那么下一刻,等待自己的可能比这个还要残忍。   “马岱再放!”   一声令下,早就握弓在手的士兵,在马岱的带领下,紧紧地拉开弓箭,对着面前沾满桐油、硫磺的敌人,狠狠地射去。   “嗖!嗖!嗖!”   带着破空的声音,火失在天空之上撕裂整片天际,然后瞬间城下便陷入一片刀山火海中。   “噗!”   风一吹,火势顺势就燃了起来,整个潼关就像被大火包围了一般。   惨无人道的吼叫声,慢慢响彻天际,所有攻城士兵的脚步都已经开始退却,他们已经顾不得攻城了,身上的火势,烫的他们有些发疼。   “愣什么,快给我往下推!”   马超从城墙的一头,边推云梯,边扬刀呐喊,所有的声音都被他的呐喊淹没。   顿时,缓过神来的士兵,开始奋力的推下云梯。   “啊!啊!啊!”   城下的惨叫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惨烈。 第33章 段煨其人   邙山脚下。   险些被阎行暗算了的董卓并没有恼羞成怒的发起大规模的混战,经过初次交锋之后,董卓便命令李傕、郭汜收拢军队,一方面防备阎行不守信用的突击;另一方面则是派人去陇西等地探听凉州根据地的消息。   无一例外,消息传回来的都是寥寥无几。   恰在此时,李儒从外急速而回。   瞧见李儒,董卓急不可待地问道:“文优可是探听到什么消息了?”   闻言,李儒摇摇头。   “没有?”见李儒这般回应自己,董卓话罢,失望的坐回原位,双目空洞的想了想,然后回应道:“怎么会这样,陇西牛辅、董越二人即便粗鄙不堪,但有他段煨在,定然不会不传达消息啊!”   听这话,站在一旁的董旻不明地问道:“兄长,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呢?”   两人并未理会董旻。   李儒答董卓此问,回道:“可能是路途遥远,许是还没有到!”其实这话说出口,李儒就觉得自己说的不对。   两人这般表现,惹恼身旁的董旻,干脆一急,上前扒开李儒,对着董卓道:“废话,那段煨乃是段颎的族弟,心思才不向着咱们呢?哎,你们究竟说什么?”   闻听董旻之言,李儒与董卓同时扭头观瞧,一时间都愣在那里。   两个人似乎不约而同,同时想到了什么。   “喂,我说大哥,这阎行都用上如此手段了,我们还忍什么,同他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便是了。要不他还以为他欺人太甚,没有人收拾他了!”   董旻一怒,顺势收回自己的衣袍。   “对了!”   “就是欺人太甚!”   董卓手掌猛拍几案,回应了一句董旻。   听董卓这么回应,董旻本能的一怔,然后大喜,道:“兄长,那我们是不是攻营?”言罢,跃跃欲试的便要离去。   不见李儒有何反应。   董卓点头,道:“派人下去。”   “嗯,什么?”   “快速给老夫打探从陇西的消息,如果陇西没有发生什么变动,便叫人捎个话儿,小心着点段煨。”   “喂,大哥你们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派人送过去便是了,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董卓怒瞪董旻,然后待董旻走干净后,转回身,问向李儒,道:“文优,以老夫所知这段煨可是与故太尉(段颎)不和啊!眼下这般猜忌段煨,不知我西凉军内部其他人有何感想!”董卓虽然暴戾,但对自己的治下一直都是报以不错的敬重,如果不是士人与武人有着人类天生无法改变的不合。   ……   经过一日的探查,贾诩与段煨大概摸清,董卓在陇西的布置。本来是毫无破绽,许是因为所有人的重心都放在洛阳的原因,加之昨夜牛辅出军,所有人都把重心转向了一旁的洛阳战事,自然松懈起来。   他们这般,倒是让贾诩和段煨有些欣喜。   如果守备松懈,夺城的机会就会大些。   直到夜色真正降了下来后,贾诩才同阎行选择了与段煨相见。因为贾诩与段煨早年有些旧交,暗中通报了一声,反倒是很容易的见面了。   “贤弟,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段煨看向贾诩,爽朗一笑。他知道贾诩如今已经投靠河东皇甫岑,不过知道这个消息的人还真不多。   贾诩面色却换而严肃,道:“兄长可知贤弟替谁而来?”   “谁。”   段煨回身望向贾诩。   贾诩回应道:“弟如今乃是河东皇甫岑部下从事。”说话间,阎行亮出腰牌。   段煨并无异色,只是瞧见贾诩与阎行迟疑的看向自己,才继续回应道:“贤弟既然是河东皇甫岑的人,怎会有湟中义从随行?”   “兄长好眼力。”贾诩点点头,凝视一旁的阎行,回应道:“湟中义从与西凉马超早已归降我家大人。”   “早已……归降?”段煨一惊,看向贾诩,虽未说话,却是在疑问:“那贤弟来此莫非也是……”   “贤弟确实来招降兄长的。”   “大胆!”   段煨气势如虹的一吼,让帐外守卫的士卒突然拔刀相向,空气之中一时间剑拔弩张起来。   不过,贾诩却未有畏惧的反应,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总是透露着一丝自信,加上这份淡定。倒是让段煨加紧了注意。   贾诩回味道:“兄长可知,如今身在洛阳的董卓已经身陷三股大军威逼之势,已经开始陷入绝路。”   “可是董公不会束手就擒!”   “兄长此话如同鸡肋。”   “哼!”   “不过兄长的几位袍泽似乎并不见得都是这么想!”   “胡说!”段煨似乎被贾诩点中死穴,恼羞成怒的拂袖一吼,道:“我同董越乃是异性兄弟,同受董公恩惠,自然生死与共!”   “哦?可是我怎么在城外瞧见了牛辅?”   贾诩反问道。   “牛辅?”   闻听此人,段煨嘴巴差一点就掉在地上,回身凝望着贾诩。上午还在谈及牛辅发兵一事太过蹊跷了,没有想到眼下牛辅身在何处的消息就被传开了。段煨以为贾诩不会说假,他又不会平白无故知晓牛辅出兵,而眼下这一切难道是巧合?   似乎不太可能。   段煨的神情越加严重。   见此,贾诩笑着应答道:“贤弟我虽然不识凉州众将,但确认得那人是牛辅,那人口口声声说要归顺我大汉,望河东上下给条归路。”   “呃。”   见他段煨不言,贾诩继续说道:“代价是朝廷给予官职,不会拆散他的部曲。哪怕是一个六百石的西部都尉,他牛辅都愿意归附。”   “那你们是何意见?”   段煨看着贾诩,轻声开口问道。   “我们的意见自然是可以。”   “同意了?”   “还没有。”贾诩接着道:“虽然他牛辅想归顺,但坐任其势大,无疑不是等于作势此人拥兵自重,即便我家大人同意,日后朝廷也不会相与,所以,现在两方还是存在着一些分歧。”   “贤弟告知我段忠明这些,不知……何意?”   “出于私交。”   “私交?”   “对。”贾诩点头,回应道:“是我与忠明的私交,也是我家大人与故太尉段公的私交。我们更希望投诚这个人是兄长你。”   时间流过一点,空气异常的安静,却见段煨愤然起身,猛地的一拍几案,吼道:“岂有此理!”   段煨这举动惊得阎行拔刀戒备。   贾诩却回身摇手,示意不可。   “呵呵。我们其实只要忠明兄的一句话。”   “哦?”段煨眉毛一挑,把几案上的茶盏放回几案上,想了想后,轻声问道:“段某自认一向不参与政事,也只懂得一点行军之术,而且我与族兄段颎素来不和,贤弟也该知晓,不知道为何他白马都尉这般器重我?”   “不是器重。”贾诩摇摇手,道:“我要纠正一下忠明兄的语误。”   “哦?”   段煨侧着头想了想,他不是没有想过皇甫岑有招募自己的意思,毕竟皇甫岑的身世、功勋、经历、势力等等都摆在自己的眼前,说起来,在外人看来,皇甫岑招募天下英雄豪杰,自然趋之若鹜,欢喜的不得了。可是自己是什么人,燕雀纵然不如鸿鹄飞得高远,但是谁又能够知道,燕雀之志不如鸿鹄?   他段煨就是一只目光长远的燕雀。   在段煨心中,自己永远不次于三明段颎。   他常常给自己起个外号,名曰四明,旁人也是这么叫的。他的表字中也有个明字。   就是不知道皇甫岑这只鸿鹄是不是也那么妄自菲薄。   此时的段煨内心是充满戒备的,他终究不是段颎,没有那份刚烈的魄力,狐疑过多。   “如果非要依着忠明兄之言,也只能是尊重。只有像样的对手才有可能获得我们尊重。当然……”说这话的时候,贾诩已经放下语气,抬头凝视着眼前的段煨,凝重道:“真正的朋友也值得我家大人尊重。”   “不知我会与你们是敌是友?”   “忠明兄觉得呢?”   两个人目光对视,没有人开口。   段煨端着茶盏的手臂更是僵持在那里,许久后,才轻声回应道。   “自是。”   “你我便无纠缠瓜葛?”   “呃。”   段煨身子抖动了一下,没有想到贾诩竟然猜得出自己心中所想。他皇甫岑的靠山是天子的皇权。可现在是什么?谁能够告诉自己答案?而他皇甫岑的敌人也已经扩到董卓、士人这两系最强大的对手。他皇甫岑纵然有逆天之能,段煨也不相信,皇甫岑能够力挽狂澜,击败每一个对手。更何况,自己并不想受制于人!   贾诩轻轻回应了一句,跪坐的身子突然匍匐在地,双手长长的叩倒近前,脸面几乎是贴着地的样子,持续了整整好一会儿,才重新跪坐回来,端详着面前表情已经看不出有何样子的段煨,问道:“忠明兄,敢问如何?”   “这。”段煨一慌,他这种人一向是吃软不吃硬,今天突然瞧见贾诩便知道有要事,所以行事起来也照往常不同,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贾诩竟然这般与众不同,往往能击中自己的要害之处,甚至都不敢多言一句。但他又不敢让阎行这般,脚下一躲,急忙跪坐近前,道:“不敢。不敢。”   见一个沙场捭阖的悍将被自己激的如此这般,贾诩嘴角挑了挑,然后轻声道:“忠明兄既然不降,敢不敢听文和所求为何?”   “贤弟尽可直言!”   “好,我就干脆说了吧。”贾诩手一摊,放在双膝之上。心中暗笑,自己先君子后小人,即便你段煨早有应对,道:“只想忠明兄助我等安定汉室。”   “汉室。”   “对,救汉室!”   “忠明兄长!”   “嗯?”   “兄长可是汉臣?”   “自是汉臣。”   “你可忠心大汉?”   “这个自然。”   听闻贾诩质疑自己,有些心虚的段煨反应异常激烈的拔出腰下佩剑,朝着身旁的几案狠狠一击,那几案顿时被劈掉一角。然后段煨抽剑回鞘,盯着阎行,轻声道:“段某不才,也只忠孝二字!一日为臣,终生为臣!”   “好!”   见段煨武夫豪情被自己激起,贾诩双手击在地上,浑然不顾那已经有些红肿的手掌心,巨吼一声!   “文和为何有此一问?”   “既然忠心于汉,国之将亡,忠明该当如何?”   贾诩并未回应段煨的问话,反而铮铮铁骨的询问着段煨。   “这。”   段煨脚下一退。他非俗人,怎不知道贾诩要说的是什么,他言语之中所谓的敌人又是谁?可偏偏他段煨从没有想过独力对抗整个这样的团体。甚至,他考虑过是不是加入其中,为自己,为祖上,都赢得一些声明!可是作为武人那层底线,让段煨时常犹豫,甚至徘徊。今天他贾诩一句话便问得他段煨哑口无言。   “你可是武人?”   “自是。”   “我可是武人?”   “当是。”   段煨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回味了一下段煨的回答,贾诩低着头,道:“忠明说当是,便是我河东上下做的还不够,做的还不多!”   “不。不。”   段煨急忙摇头,河东皇甫岑平定大汉内忧外患,已是彪炳千秋,直追霍去病、班定远这些人。作为一个统兵为己任的武人,他已经够格。   “我是说。”言及于此,阎行抬头望着段煨,道:“作为一个武人,我们的职责是保卫大汉,不仅仅羌氐、匈奴、乌丸这些异族,我们也要在政局上保证大汉中枢的进行,甚至是广施仁政。如果坐视那些士人门阀一点一点腐朽、挖空整个汉祚,这又与那些常年袭扰我们的异族有什么不一样呢?”   “这……段某倒是也曾想过。”   “可兄长为何助纣为虐?”   “董卓便是我武人啊!”段煨终于言及心事,回应道:“士人能当政,谁又说,我们武人不能当政?”   “呵呵。”贾诩苦笑摇头,回应道:“可他董卓不是真武人!”   “不是?”   “是,他只是一个武夫!”   “武夫?”   “对,他是一个没有政治远见的武夫!”   想了想,段煨回应道:“有些道理。”   “不是有些道理,是事实就是这样的。”贾诩抬头瞧着段煨道:“他董卓只懂得用武力征服四合,却不懂得如何治理家国。其人更是犯上作乱,竟然鸠杀先帝子嗣,废长立幼,此人倒行逆施,已经不足以作为我武人代表。唯有河东皇甫岑才是这个代表。”   “呃。”   “兄长如不说话,我贾文和便是以兄长答应了!”   “可是,我有什么能够相助的?”   见段煨终于默认的回应,贾诩点头,道:“正需忠明兄相助。”   这样话题又转回一开始那里,听见这话,段煨禀了禀神色,回身瞧了瞧阎行,抬头道:“他皇甫岑如有挽大厦之将倾的武夫豪情,我段忠明虽然不才,亦是想跟他走一遭。即便刀山火海,也不枉此生走上一遭!”   段煨应允,贾诩自然见猎心喜。道:“有忠明这话,我就放心了。等我修书一封,送往凉州!”   “凉州?”   段煨一惊,抬头望向阎行。   瞧见段煨异色,阎行没有丝毫隐瞒,回应道:“没错,我贾诩如今代表的决然不是河东、并州的阎行集团,而是凉州三明之后的大汉武夫!”   “大汉武夫?”段煨重复这四个字,猛然转回身,瞧着阎行,问道:“可是说,义真已经同意?”   “不仅皇甫老将军,就连西凉大营的军中宿将阎忠、梁衍、袁滂、张猛、盖勋、尹端、夏育早已同意!”   “哦。”段煨深吸一口气,暗道难怪阎行如此口气,先前他一直犹豫,阎行没有靠山,办起事情来,会有强大阻力。方才答应,不过是因为阎行提出的设想异常的庞大,异常的让人豪气云干,只要一想想那样的场景,那样的场面,是开汉以来没有过的场面。身怀异志的他又怎能不心动。所以阎行是靠“奇节”这种假想撼动他段煨的。但是眼下,西凉铁骑的兵锋已经让段煨感觉到洛阳的大时代即要来临!“既然决意投靠河东,我该如何?”   “兄长只要招来董越便可。”   听贾诩之言,段煨想了想,问道:“可是要斩杀董越?”   贾诩点头。   “此事不易!”   “自然知晓。不过兄长放心,我已经带来帮手。”   听这话,段煨侧目去瞧阎行,不明所以。问道:“此人?”   听这么一问,贾诩笑着冲阎行点头。   阎行上前,回应道:“阎行!”   “阎行?”段煨一惊,随即回应道:“可是西凉第一高手阎彦明?”   “正是。”   ……   其实单论人数来说,潼关的危机性决然没有那么大,但阎行所部,不说羌胡占据多数,其他人更是盗匪性格,马上来去如飞倒是快意潇洒,可是守城这种活计,即便在河东六艺书社学习过几日的阎行,过了僵持阶段也吃不消。跟不用提,他面前面对的是两三万人的吕布大军。在高顺先登的勇迈下,潼关岌岌可危,要不是城池高大深厚,恐怕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弃守。阎行的神经开始紧绷,深吸一口凉气,想象着潼关头,皇甫岑把右手高高举起,然后指向眼前的龙旗,大声的呐喊,大声的告诉身旁的每一个人,那里是什么!   ……   “诸位,我们面前是什么?”   “龙旗!”   ……   马铁、马休跟着阎行的身形,附和道。   ……   “对,这就是我们大汉的旗帜,它插在潼关(昌黎)城上已经有半个世纪,半个世纪前,我们先祖插在这里后,这里就已经是我大汉的土地,当有一天,一群饿狼来袭,面对他们我们能退却吗?”   “不能!”   ……   未等众人答复,马岱双眸之中泪水点点,振臂高呼。   ……   “不能!不能!”   “不能!不能!”   “不能!不能!”   冲天而起的音浪一波高过一波,隐隐之中已经开始漫过整片天际,潼关城下都听得真切!   “虽然,大汉如今衰微。朝堂上那些人正在搅乱这个国度,白马都尉曾经有恩与我等,我们便要活下来,守护潼关,等到援军,攻破洛阳!”   “我们便要活下来,守护潼关,等到援军,攻破洛阳!”   阎行依照记忆里那些人与自己秒素潼关那一战的惨况。   “不管如何,只有先活下来,我们才有机会!对,我们才会有机会。他吕布不能让我们退去,他董卓也不能,没有人能!没有人能!”   身后马铁、马休、马岱所有人都分明感觉到来自阎行的死志。   “那是我们奋起反抗的决心,我们要让董家军人看到了我们的不屈不挠,不愿受压迫的决心,我们才是最棒的!”看着迷茫的目光,阎行再次加把劲的鼓舞道:“不要忘记,你们是我阎行的骄傲,而我阎行也是你们的骄傲!”   一番话语过后,所有的声音都开始停歇。   潼关内的士卒不敢相信,阎行说的这些都是真的,真的吗?   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马岱没有想到阎行竟然说的如此之好,就好比每一场大战他都做好了演讲的准备,虽然是些空话,还有许多虚假的成分,不过看着身边众人的目光,马岱知道,潼关就要复活了!   “这份感觉真好。”   用尽全力喊出那番话后,阎行仰面,感受刺眼的阳光洒在自己的脸上,全身心的放松,然后把所有的感情都扔进去!他终于恍然,皇甫岑为何会赢得那么多尊敬,那么多人炙热的追随,那是一个人除却武力之外,最能让人动容的东西,给人尊重,荣辱与共。   “大人。”   阎行忘了,因为这是他们的土地,这是他们的家园,他们比谁都爱得深。   “扑通!”   阎行右手握紧汉旗,颤悠悠,左手指着那卷血书,泪水一下子便涌了出来。他感动了,在人性面前,他软弱的哭了。   “誓与此城共存亡!”   “我们愿意同大人,战到这潼关一砖一瓦!”   阎行目光转过,从城下每一个人的脸颊上转过。   “诸位,你们还在等什么?”马铁撕开束缚自己的衣甲,任鲜血布满这个甲胄,大风掀起,挥舞着手中的大刀,高声喝道:“诸君,为了我们身后的兄弟姊妹,这一战,我们拼了!”   “这一战,我们拼了!”   “这一战,我们拼了!”   “这一战,我们拼了!”   惶惶中,呼应的声音穿透云霄,整座潼关似乎都激动起来了。这些人从来没有觉得人生可以如此的酣畅淋淋,死亡在此刻变得一点都不可怕。   ……   “忠明将军帮助我们一一众能是真的吗。”   阎行面含疑色的看着身旁的段煨,转而问道。   贾诩摇摇头,对于段煨这种人。其实并不用花什么心思去算计,因为段煨本就对董越心存恨意。在外人看来,董越和段煨的一贯行事,已经被董越的行动暖化了。   段煨没有说话,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西凉军行至此处还有什么退路。   “先生,这个局布的是不是有些简单了?”   阎行摇摇头,就单单只靠段煨同董越的矛盾就能让董越伏诛。他不可思议了吧!不要说是其他人。就是自己都不会上这个简简单单的当。可是阎行恰恰忘记,当初他是怎么上当反水的。   “没错。”贾诩摇摇头,指着身后的董越军营,冷声道:“有的时候。简简单单的埋伏反而会让对手大意。更何况董越并不知道我们已经隐藏在黑暗处。”   阎行点头。   一旁的阎行撇了撇嘴,不屑道:“你还真以为,董越会为了忠明将军,前来赴会?”   话语中的贬义,段煨仿佛并没有听见一般。贾诩主动的忽略了这个问题。他不想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激化两方的矛盾,冷冷道:“现在的敌人是董越,你要清楚。”   “哼!”   “咳咳。”阎行痰咳两声,跨步上前,笑道:“我到不担心文约能来与否,只是担忧怎么能收拾残局?”   贾诩很想说,董越来到咱们地盘,你们这么多人还杀不掉他?当真是废物至极,最重要的是自己手上拿着圣旨,有这个还需要担忧什么?只好淡然道:“那段将军以为如何?”   未等段煨开口,阎行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回道:“击杀不成问题,只看将军怎么收复董越一部。”   “可。”未等出言,身后的贾诩嘴角一动,低声道:“看,董越来了,大家注意。”   “啧!还真来了,看来段煨你的命还算可以。”   “闭嘴。”   从远处,走来的几人正是董越。   阎行握紧手中拳头,低喃道:“段忠明这是有备而来啊!”   阎行把目光聚焦在对面段煨身上。   两方面纷纷剑拔弩张对峙着,空气之中的气氛变得徒然一冷。   “呵呵。忠明兄兄别来无恙啊?”   董越说的风轻云淡,可是眼神却骤然闪过,最后目光停留在阎行身旁的贾诩身上,这个人没见过啊!   “好说。”   “忠明兄,这是干嘛?”   董越把目光扫过阎行身上,微微有些不悦的问道。   如往常,段煨同董越定会选择退让。而董越这么一说也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台阶,如果阎行停止大动干戈,自己这一方也不会多逞能,只要稍稍给段煨找回一分面子,又何愁此事难以平息。   不过,今天的段煨却超乎寻常。脸上虽然洋溢着笑意,可是行动上却一丝退缩都没有,冷声道:“董越,今天的事情似乎是你们错了。”   董越一怔,不明白阎行怎么会选择这个时候强硬,疑声问道:“难道你还真以为,我董越的会缺如此之笨?”   “这可说不一定。”   阎行嘴上得理不饶人的冷哼一声。   “段忠明,你什么意思?”   两方的气势在阎行的一句挑拨下,开始变得徒然冷凝,两方之人不由自主的拔出兵刃相互对峙着。   董越脑子一转,却徒然发现阎行身旁的那个素不相识之人嘴角微微挑起一丝弧度。难道,这里真有什么阴谋?对着身前的段煨喝道:“回来。”   “段忠明,我敬你是条汉子,屡次想让与你,你却几次三番步步紧逼,你当真我是怕了你吗?”   董越见此,干脆撕开脸皮,对着阎行不留一分情面地吼道。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今天你是走不出去了。”   “哼。”董越环视身旁几人,轻笑一声,举剑对视道:“就凭你这几个?”   “怎么了”董越根本就不甘寂寞,见董越轻视自己,手中的一杆画戟如流星揽月一般,疾驰刺向董越。阎行不动武则已。动武确实少有敌手,虽然他这个年龄已经很久未曾拔刀,但兵刃相磕,却因拔刀过慢,并没有格挡开阎行的兵刃。   董越脚步被逼迫的一退。   “碰”的一声,即到董越眼前的画戟被段煨稳稳地握了个正着。   董越欣慰的回头看了看段煨。随即对着身旁的众将点点头,冷声道:“我们撤。”   “不能让他走。”   “锵!”   “锵!”   “锵!”   事情一切都在贾诩的预料中进展。只剩下最后一击了。   场面极度混乱下。贾诩高举双手。喝道:“击杀!”   混战的人们一怔,却见方才还是极度深沉的董越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而凶手正是段煨。   血淋淋的鲜血沿着段煨手中的剑锋慢慢滑下,董越心腹极度恼怒的嘶吼着杀向段煨。   “你这个白……眼……狼!”   不等他把话说完。身后便实实的挨了阎行一刀。   时局风云突变,在董越尚存一息间,贾诩觉得可以让他死的瞑目,高声喝道:“我奉谕旨,诛杀董越。今贼首既诛,尔等可愿归降?”   “我奉谕旨,诛杀董越,今贼首既诛,尔等可愿归降?”   雷音阵阵,如九天之外的风云突变般,让在场的西凉众将怔在当场。   ……   与此同时,潼关外,响起另外一股声音。   “撑住,撑住,我们来了,我们终于到了。”   阎忠托起手中的旗帜,吹了吹它的寒意,绷紧的身体有股血液在沸腾,似乎把令旗当做兵刃一般,对准敌人,然后砍下,将自己胸中的郁结发泄出来。   潼关破,他就前功尽弃。   潼关在,他就没有白来。   他不怕对手有多少,他日夜兼程,所恐惧的不过是潼关的存亡与否,潼关的守军还在不,虽然看到潼关下满地的尸骸,但是潼关还在不在?   战事能僵持到这个地步,似乎已经不再是什么客观条件决定的了,支撑每一个人的就应该是他们仅存的那一点希望。   阎忠深吸一口气,看了看那依旧飘扬的大汉军旗,自语道:“终于赶上了!”   ……   “要破潼关,想也甭想。”   马超的面前就是那杆鲜红的帅字旗。顺着风向,他仿佛在发誓一般。   几个字如风、如雨、如电,萦绕在整个潼关上。近在咫尺,半壁残骸的潼关,在这一刻,似乎牢不可破!   每一个人都被阎行视死如归的言行打动,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人了。横穿大漠,五千人封狼居去的霍去病;绝域轻骑,几十人威震西域的班定远;马革裹尸,老犹不惧死的马伏波!只要大汉有这些人在,大汉就不会亡!   天将倾,谁来挽?   马岱只觉得天旋地转,阵阵轰鸣,似乎这天就要塌了下来。   此刻,没有期待什么奇迹,或者援军,他们知道,希望只握在自己的手中。   可是。   大地之上,苍穹之下。   天塌地陷一般的马蹄声开始慢慢响起,直冲云霄,所有的喊杀声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湮灭。   混乱中传来刺耳的号角声,慢慢地融入漫无天际中,又慢慢地从这漫无天际的嘶吼中穿透而出。   “是什么声音?”   马铁呃然。   “你看。”   马休脸色发白,把手指向远处。   潼关上的打斗声开始停止,就连董家军人似乎都在寻找着声音的出处。天际之边,一道暗线慢慢爬起,烈日之下,身影越来越大,慢慢地布满整座山城。   正当所有人心中希望之火已经燃起之时,从天边,黑压压的一片铁骑踩踏着几朵云彩席卷而来。那声声啾鸣,似乎在领头将领跃马遥望间,穿透云霄,直抵潼关上的每一个军民的耳中。紧接着就是阵阵轰鸣响起,万马奔腾的声音,还有无穷无尽的呐喊声,席卷而来。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潼关上下所有人停住攻杀。   空荡的潼关外,宽阔的原野上,数千匹战马在狂奔,他们在辽东大地上才踏出他们应有的节奏,数千匹马匹带出的烟尘,洋洋洒洒的洒落了一道,在原野上有如一阵龙卷风一般,席卷着荆楚大地。   这支救命的铁骑前方,飘扬在最前的旗号同潼关上阎行手中的那杆旗帜一样。   “西凉军!”   “是西凉军!”   “西凉军,是西凉军啊。”   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接二连三的欢呼声响起,没有生死喜悦,可是这声音无疑又给身旁所有人又一股兴奋和激动。所有人都开始目光下移,盯着城下那渐近的铁骑。   援军来了。   靠在墙头的马岱眼前一黑,心中有无数的欢喜,不知该如何表达,想高举拳头,示意汉军威武,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自己那双沾满鲜血的手。   “终于来了吗?”马岱对着来军,靠着城垛,嘴角凄惨的一笑,用着似乎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声音,呢喃道:“终于来了吗?终于来了吗?”   “来了。来了。”马超双眼已经湿润,一股泪水滑落而出。他从来就没有把希望寄托在这群虚无缥缈的来军身上,他只知道自己要把命运抓在自己的手中。不过现在,什么都不用说了,“援军,终究是来了”。   ……   城下和连错愕,神情顿时慌乱,慌忙拨转马头,转回身看着那支铁骑,旗号上,偌大的“皇甫”字迎风招展,好像一条巨龙要君临天下一般。不敢相信般,自语道:“长安的西凉军竟然到了?”   没有人给他答案。   “我们……”   这一刻,吕布那颗雄心也慢慢开始动摇,他已经不能相信,接下来自己这些人还会打赢这场战争。脸上仿佛被什么抽打一般,他没有想到面前不及弱冠的马超竟然真的做到了,而且也等到了大汉的援军。   “该死的,我早就该知道的,我早就该知道的!”   能说出那样话的人,他们会在乎生死吗?   那样视死如归的城池,是能打下来的吗?   董家军人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这个马超简直就是另一个白马都尉,另一个白马都尉!   身后万马奔腾的声音越来越进,所有的董家军统领都把目光聚焦在和连的身上。   他们知道,现在他们唯一的优势,不是士气,也不是装备,是人数,他们的战马已经死伤殆尽,即便现在野战,他们也大不过这突如其来,仿佛冲天而降的大汉援军!   “该死的!”   吕布冲天怒吼,自己怎么就如此诸事不顺,眼下不能在攻城了,只有突围了,心有不甘的咬字而出。   “退!”   ……   “潼关还在。”   阎忠听见这无穷无尽的召唤声,心情激荡着,眼眶中的泪水不停的开始打转,面前这不及弱冠的马超终于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他们在最后挺到了最后那一刻。   “杀出去!”   “杀……啊!”   忽如一夜春风,胸腔里的热血激荡着眼前的众人,他们似乎看到了眼前的曙光,没有什么队列阵型,没有什么整齐的旗帜,只是同一股信念,让潼关内近万士兵喊着同一个口号,杀出昌黎。天地也在这一股巨浪面前失色,没有谁可以不畏惧一个民族的决心,当这头沉睡的狮子开始觉醒时,就将是复仇的开始。   万马奔腾!   带着踏碎山河的气势,黑色地洪流咆哮着冲向对方,就如同山峦一般地巍峨!   马超把手中骄傲的大汉旗高高扬起,被风一鼓,呼呼作响。   此役,吕布竟然大败而归。 第34章 一门帅才   “文达。快看。”   在后压阵的皇甫鸿把手中的信鸽交到正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皇甫郦的手中。   皇甫郦不搭言,只是结果皇甫鸿交给自己的信鸽,从上拿下竹筒,从里头取下字条,三国一眼后,脸上顿时扬起喜色,回头对着皇甫鸿说道:“兄长,陈仓已经落入我等之手!”   “真的?”皇甫鸿伸手拿过皇甫郦口中的纸条,看过之后,点头兴奋道:“想不到,贾文和有这般神鬼莫测之能,竟然不需动一兵一卒便可轻易拿下此地。”   “没了陈仓,他董卓在凉州便再无根基。”   皇甫郦把手中长刀插到一旁,紧紧了身上的甲胄。目光向前,似乎下一刻出现在他面前的就应该是敌军。   “文和先生把此消息送来,定然让我等安心去打此仗!”   皇甫鸿想了想,回道。   听到这话,整理好甲胄的皇甫郦不屑的撇了撇嘴,回应道:“不是我说,他们都太小觑我皇甫郦了。他牛辅左右不过八千疲惫之师,我手下西凉步卒五万之众,尚有庞德暗中追兵策应,陈仓、长安皆是我部人马,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担忧的!”   “话是不能这么说的。”皇甫鸿摇摇头,回应道:“他们这不也是为我们减轻负担吗!”   “负担?”闻声,皇甫郦摇摇头,回应着皇甫鸿道:“我看是他们还是把我们当成小孩子。”   “你难道不是?”   听皇甫郦的口气,皇甫鸿好笑的问了句。   “你是书呆子,他们不放心自然有理,可是我皇甫郦虽然没有过独力带兵,但我十几岁便随从父上战场,何曾败给过那个人?”   听皇甫郦的口气,皇甫鸿也不跟他强辩,回应道:“既然这样,等一下,牛辅铁骑来后,我们看看如何!”   “放心,定当让他们有来无回!”   说这话的皇甫郦脑海里全都是皇甫岑的身影,别的不说,但就对敌的数量优势来说,皇甫郦自认为已经取得很大优势,又无后顾之忧。而当年,小叔皇甫岑带着八百人就打了那么一个胜仗,别的就不多说了,但论心气儿,就该让他人知道,安定皇甫氏的男儿都是一条好汉!   就在两人说话间,哨骑已经打马而回,瞧见皇甫氏两兄弟,当即跳下战马,禀道:“——报!”   “讲!”   “牛辅大军据此已经不足两里!”   听这回答,皇甫郦回身朝着皇甫鸿嘴角挑了挑,笑道:“兄长,且看我如何破敌!”   “好!”   皇甫鸿自知文弱,也不在阵前指挥,拨马调转,回到大军身后准备防御。   “八千铁骑VS五万步卒,这才是一场真真正正的战斗。”   皇甫郦自言自语后,把佩刀放回,从马鞍之处拿出一柄马槊,那是安定皇甫氏家传的宝槊,其祖父皇甫规曾用此槊横刀立马,捭阖凉陕等地。马槊随风高举,皇甫郦望向面前这地势,嘴角轻佻,别的不说,但说这地利便是皇甫郦自己亲自挑选的,不是那种险境绝谷,也不是一马平川的平原。皇甫郦选在了林荫大道,坡度陡峭之地。这是皇甫郦精心选择的地利,其他的不说,如果选在一马平川的平原,击溃轻骑兵也有办法,但是想要全歼几乎是不可能。而险境绝谷不说此处没有,就算是有,轻骑兵的哨骑也会倍加小心,稍有常识的将军就不会冲阵,反倒是得不偿失。但此地,两面尽是树木,不利骑兵迂回逃窜,而且很好的掩饰了步卒两翼薄弱的缺点。试想五万大军,正面摆正800人,侧翼就只有60人。而侧翼如果人数过多,反而会丢失步兵的优势。加上坡度有利自己,牛辅的身后还有庞德的追兵,皇甫郦才敢如此信誓旦旦,破敌就在旦夕之间。   牛辅派出的哨骑确实发现了皇甫郦的大军。   “前方多少人?”   牛辅勒住战马问道。   “数不清,约莫万数之众!”   哨骑回应道。   “上万?”牛辅心中一紧,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当初选择出兵不就是为了偷袭这上万的步卒吗?继续问道:“带兵的统帅是谁?”   “是皇甫的旗号!”   “皇甫?”牛辅心中一沉,抬头望向哨骑,问道:“皇甫嵩不是没有亲自带兵应承吗?怎么会是他的旗号?”   “好像不是皇甫老将军!”   “不是皇甫嵩?”   “前方尽是步卒,听交谈,似乎西凉军的四万精锐铁骑已经发往潼关!”   “哦。”牛辅点头,心中反复思量,既然精锐骑兵开赴潼关,那么自己面前的士兵就应该是那些拼凑起来的步卒,而安定皇甫氏的后人,也只是听闻皇甫鸿、皇甫郦两人,不过他们二人,一个从文,一个年纪刚刚二十,对自己的威胁都不是很大!想罢,牛辅心性大喜,笑着回应道:“既如此正好,准备!”   听牛辅发话,八千西凉铁骑跃跃欲试。   “冲过去,斩了皇甫小儿的头颅进献给董公!”   斩将杀敌,是西凉军永恒不变的信条。   只有杀的人越多,军功才会越多,他们才会有机会更进一步。听闻牛辅如此喊话,这些士卒,一时间跃跃欲试,甚至已经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这也是冲锋掠阵的士卒们特有的习惯!   “——冲!”   “——冲!”   “——冲!”   ……   牛辅的身后。   同样几匹飞驰的快报传达到庞德的手中。   “庞将军,前面已经发现皇甫旗号的步军,牛辅大军正在休整,好像即要发起冲击!”   那哨骑说完,然后抬头去看庞德,在等庞德给出什么答复。   庞德思量了一下,从信鸽传回来的信笺上来看,此次负责迎击牛辅的是西凉步卒,虽然战力、军纪没有河东步卒强悍,但胜在人数众多,五比一的比例,如果没有自己,在有准备的前提下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损失。   “庞将军,庞将军。”哨骑开口重复提醒道:“我们是不是驰援?”   “不用。”   “为何?”哨骑仗着自己是湟中义从出身,有几分见识,加上胆略也不错,问道:“西凉步卒的统帅并不是老将军!”   言外之意,两个小将军能担得此任吗?   听此,庞德疑色的转回头瞧着哨骑,没有叱责,这个哨骑竟然能够审时度势的分析,确实证明了湟中义从中每个人都不是那么简单的道理。不过就连他都看出来了,那西凉军一众宿将还能看不出来?那么用皇甫郦、皇甫鸿两兄弟断后,打此仗,定然是有其他深意。   就在庞德沉思时,从天打探而回的另一匹哨骑急速靠近,跳下战马,禀道:“禀将军,牛辅大军已经冲锋,战事即要开始。”说罢,跃跃欲试的瞧着自己眼前的庞德。   “再等等。”庞德想了想,然后回应道:“每一刻儿都要回来禀告!”   “诺。”   瞧见庞德铁了心的要等下去,两匹哨骑再探而去。   ……   就在这一连串的喊杀声中,马蹄踏过面前的每一寸土地,在并不坚实的赤道上扬起阵阵灰尘,仿佛就像是天降大雾一般,从微坡之上开始蔓延向五万西凉步卒。   两里的距离,对于马匹的速度来说,算不上什么。   旦夕之间,便已经靠近。   默数着面前漫无天际的铁骑的数量。   这近万数的骑兵并没有分成若干梯队,反而是密集的朝着这里行进。马速还未起来,是还够冲锋的距离。至于对手选择了密集冲锋这种攻势,却也让皇甫郦从心底对牛辅另眼相待。虽然分成若干梯队的冲锋后续源源不断。但是在面对大规模的对手时,梯队冲锋等于自寻死路。因为纵梯冲锋,无疑会改变骑兵最强大的优势——灵活,如果有小股兵力疲扰他们的侧翼或是后方,定然会被对手轻易拖垮。所以,大多数的将领都已经改弃密集冲锋。尤其是眼下,牛辅连夜行军,士卒并未休息充沛,体力与战力都是大打折扣的。   “看来,牛辅也不是一无是处,只可惜他还是小觑了我。”在默算骑兵的距离后,皇甫郦终于开口下令,大声喊道:“立盾!”   听到这一声吼叫,身旁将官这才醒过神来,一挥手:“立盾!”   “立盾!”各部军官同时大声下令。   “碰碰碰碰!”无数声巨响此起彼伏。   只见军阵前排的盾牌手同时提起巨大的橹盾狠狠地朝地上插去。   这些盾牌高约一米六十,制作粗糙,同普通盾牌不同,盾面上也未蒙牛皮,只用七八根树干钉在一起,底下有一根尖锐的木桩。往下一刺,便牢牢地钉在地上。前排上百面盾牌连在一起,几乎是一座移动的城池。   敌人的战马冲击力虽强,可要想将这五万大军的方阵一冲而溃,却不一件容易的事情。   “竖矛!”   就在皇甫郦这有条有序的高喊声中,更多的长矛从盾牌上伸出去,在盾牌上方组成一层尖锐的拒马。   刚布完阵型,敌人惊雷般的马蹄声已经在耳边响起。   牛辅的西凉骑兵已经瞬间同西凉步卒撞在一起。牛辅的西凉骑兵都平端着长长的大矛,借着马力,“碰!”一声就刺在盾牌上面。长矛折断的声音连续不断传来,估计那些西凉骑兵也没意识到西凉步卒的盾牌会深刺在地里,两相撞击,长矛经受不住这巨大的冲击里,瞬间折断。而马上的骑士也被这强大反震之力撞下马来,惨叫着死于马蹄之下。马镫这种东西虽然可以将骑兵固定在鞍子上,可因为缺铁和缺少皮革,骑兵的马镫都用木头制造,悬挂马镫的皮绳也用麻绳代替。   如此剧烈的碰撞,木头马镫瞬间断裂,将鞍上的骑兵逐一抛到地上。   也有勇猛的骑兵稳稳地坐在战马上,可惜前面是森林一样的长矛,一扑上去,不但是人,连战马也被瞬间刺成筛子。   血红热血四下飞溅,爆出一片红色迷雾。   阵前一阵大乱,哭天喊地,人和战马的身体堆在一起,密密麻麻地蠕动。   “好厉害的方阵!”在后观瞧的皇甫鸿抽了一口冷气。这样的盾牌大阵借用的是父亲皇甫嵩剿灭马腾的战术,以前皇甫鸿对这个阵势有什么用处还心存怀疑。想不到今日一用,效果却出奇的好。“难怪六郡子弟个个熟悉羌斗,竟然这般厉害!”   队伍中的新兵正要大声欢喜,转身一看,刚才这一冲刺,还是有不少盾牌被冲倒,毕竟人力无法同战马抗衡。   而后继的长矛阵也被冲散。   却见,皇甫郦的脸上红成一片,也不知道是自己还是敌人的鲜血。他提着马槊,满眼泪光地站在尸体堆中。他是顶在最前沿,所率的数百个死士,能站起身的超不过八成。   一个瞬间,橹盾阵破。   这才是第一个回合,就让西凉步卒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   牛辅西凉骑兵的威力可见一斑。   好在这不过是敌人的第一波冲击,在短暂的接触之后,牛辅的西凉骑兵同时朝两边分开,远远逃走,将正面的空间亮出,留给后面的骑兵做第二轮冲锋。   许多摔倒在地的敌人也不要命地爬起来,仓皇地朝后跑去。可很多人跑不了几步就被愤怒的西凉步卒士刺死在地。就算侥幸逃脱的,估计也没什么好下场,眼前全是战马,又有谁能逃脱被万马践踏的厄运呢!   皇甫郦大吼:“布阵,布阵,能喘气的都给我站起来,后排,顶上去。”   西凉步卒阵前的混乱落到西凉骑兵大将牛辅的眼里,这是一个快四十岁的老将,战斗经验丰富。他眯缝着眼睛,眼角的鱼尾纹都皱成一团,挥了挥手中大刀,喝道:“西凉铁骑的英雄们,把面前的步卒通通杀光!”   决战就在这一刻,若还是如先前一样,将手头的队伍一支支派出去,轮番轰击敌人的军阵,或许能通过这种磨盘式的攻势将敌人一点点消耗殆尽,可牛辅的西凉骑兵却要付出巨大代价。正面的敌人不多,而且牛辅识得皇甫郦,中军主帅在前冒险,如果能够生擒或是击杀,这场大仗几乎是没有悬念一般,而选择偏师迎战,对牛辅来说很难,两旁没有足够的空地用来迂回。   虽然,牛辅没有料到对手竟然早做了准备,但若能用雷霆一击将皇甫郦击垮,便能破敌。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大将,他知道该在什么时间对敌发起致命一击。   “杀!”   八千西凉骑兵分成三股,在牛辅的率领下全盘压上。   整条驰道都被人潮占满。   看到这令人崩溃的进攻,皇甫鸿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八千匹战马的同时进攻,这样的奇境也许这辈子只能看到这一次,可真正身处其中,那种无处不在的压迫感还是让人无法呼吸。皇甫鸿本能的从地上抓起一根长矛,握在手中紧了紧,正要向前一步,身后突然有传来皇甫郦的大吼:“盾伏地,前排下蹲!”   这一回,皇甫郦喉咙里的泥土大概是被他狠狠地吞进肚子里去了,声音听起来异常地清亮。   随着这一声喊,刚刚竖起盾牌同时向后倒,前排的士兵同时蹲了下去,藏在盾牌后面。   转眼,阵地前盾牌面面相接,形成一面巨大的斜坡。   皇甫鸿也是奇怪,这样的阵势有什么用处,盾牌一倒,敌人的战马可以很轻易地冲上来,将盾牌下面的士兵踩成肉酱,这一仗也不用打了。   可长期养成的听命行事的习惯还是让他下意识地蹲了下去。   这就是军令,不容置疑。   三百步,二百步、五十步,敌人越来越近……   牛字大旗已清晰可见。   牛辅这厮还真是勇气过人,后发先至,居然冲到最前头来了。   “后派弩手,瞄准!”   皇甫郦手臂不由自主的握紧,他知道如果全歼面前这八千铁骑,他皇甫郦在西凉军中就不再是新人一个,日后地位也会直线上升。   “稳住!”   “稳住!”   “稳住!”   ……   距离越来越近。   “放!”   随着皇甫郦这一声“放!”无数弩箭蝗虫一样飞来,平行地划过宽阔的阵地,落到密集的战马群中,瞬间消失无踪。   西凉步卒的布下的阵形很密集,前排是八百普通士兵,作为肉搏之用。更多的主力则放在后做弩手,总数整整有三分之一的人手,这样庞大的弩手,绝对可以射杀任何一个人类。   大汉弩兵甲绝天下,不管是穿透力还是射程都超过弓箭。   敌人阵形如此密集,一箭射去,定能在他们身上穿出一个透明窟窿,一箭射俩也不是不可能。   皇甫郦不是初次了,他隧从父皇甫嵩没少见到过这样的阵仗,倒是皇甫鸿却没有真正领教过,这是他第一次经历这种规模空前的大会战,有心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增长见识,探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前方。   头一千支弩箭落进骑兵之中,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甚至没激起一朵小小的浪花。预料中的人仰马翻和惨烈的呼叫没有出现,让皇甫鸿神思有些恍惚,难道这么多弩箭都射中了空气。   “弩手,装填,瞄准!”   皇甫郦并不灰心,因为他知道,这头几轮只是试探,真正的飞蝗箭雨还在后头。   “稳住!”   这个时候,敌人队伍突然一乱,无数黑点落叶一样从马坠落。   红色液体漫天飞舞。   惨烈的场景比皇甫鸿的想象慢了半拍。   他没想到弩兵对密集的骑兵部队的杀伤力竟如此惊人,看情形,至少有六百以上的敌人失去了战斗力。   不过,仔细一想,心中却是明了。这个时代上面缝着铁叶子的铠甲还是稀缺的珍品,想牛辅身上所穿的那种全铁制铠甲更是所费万千,更不可能人人拥有。强大如皇甫嵩这般西凉军,也不过才穿着普通的皮甲。不是每个人都有河东士卒那样精良的装备。   而弩的杀伤力非常惊人,像眼前这群几乎没有防护的骑兵一遇到西凉步卒的万弩齐射,几乎是一边倒的大屠杀。   成百上千的敌人落地,再也没机会爬上马去。   等西凉步卒的第二轮箭雨射出,其中相隔了一段时间,敌人的战马终于冲到阵前,可已是寥寥几人。   这点人马根本不可能给西凉步卒造成任何困扰。   这个时候,第三轮弩箭又来了。   这几个悍勇的西凉骑兵号叫着死在阵前。   阵地上全是无主战马在疯狂乱跑,伤兵躺在地上长声嘶叫。   但骑兵这种自杀式的冲锋还在继续,就如同扑火的飞蛾一样。   并非他们不愿意将部队拉回去,稍事整顿再做打算,就算主将想这么干,也无法实施。   战马一旦冲起来,就将按照其巨大的惯性朝前不断涌去,任何想拨转马头的人都被毫不例外地一冲倒地。   牛辅知道此刻若指挥部队脱离弩箭的射程,将引起不可避免的大混乱。因此,即便牺牲再大,也只能咬牙进攻,直到冲进敌人那个小小的方阵为止。而且面前这淡淡的弓弩,正揭示西凉步卒正是如同牛辅得到的消息一般,他们只不过是临时拼凑的军队,军械装备还未曾这般紧凑。   他们的弩不多!   这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能冲过去同敌人肉搏,胜利最后还是属于西凉铁骑的。   可眼前的敌人虽然不多,相隔也不远,但却怎么也冲不到。   咫尺天涯,大概就是眼前这种情形吧!   这是西凉步卒射出的第十轮箭雨了,好象还看不到结束的时候。   弩兵不需要消耗太大的体力,持续不断的弩箭在阵前交织出一道绵密的金属之网。   刚开始,皇甫鸿还亢奋地蹲在地上,浑身绷紧地看着前方的战场,准备等皇甫郦一声令下便来一个反冲锋,遏制住敌人的攻势。可看眼前的情形,根本用不着自己上去,而这无休无止的屠杀还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真真是等得人郁闷。   因为蹲得太久,脚有些发麻,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事没事地同身边的高干闲扯起来:“大哥,接下来你该看好戏了!”言罢,皇甫郦起身,冲着身旁弓弩手高声命令集结着。   皇甫鸿已经从最初的恐惧中恢复过来,但他还是紧张地盯着前面的敌人,问道:“你说这事也真是奇怪,敌人怎么这么傻,明知送死,还前赴后继地冲过来。难道他们的指挥官是笨蛋吗?”   皇甫郦一笑,牛辅才不是傻子呢,眼前这种情形,换自己也只有硬着头皮想前冲一条路可走。   只不过,牛辅上当了。   若凭以往的经验,凉州这块土地上,拥有大批好弩的军队几乎是没有几支。   即便是从父皇甫嵩也没有这般大规模装备。   但这批军械是从河东在朔方运送过来的,是河东的弓弩,所以皇甫郦一直都留着一手,直到牛辅把所有的底气都压在这正面的冲击时,他皇甫郦才打算启用。方才那点箭雨不过是逗牛辅玩的,是引诱牛辅进军的利器。   正说着话,皇甫郦眼尖,从盾牌的缝隙中看出去,却见前方远处的人群中有一个身穿红色铁甲的将领,同普通骑兵不同,这人头上戴着一具全铁头盔,上面还插着一丛血红的红缨。   再看他身的旗帜上在,正绣着一个大大的“牛”字。   “牛辅来了,这老家伙还真是勇猛啊!”皇甫郦叹咬牙笑着对皇甫鸿说:“大哥,等下几轮强烈的箭雨过后,你便命令大军冲锋乱战,而我冲出去,杀了他牛辅,定能夺得此战首功劳。有兴趣没有?”   “好。”   “嘿嘿!”   说完后,皇甫郦调集身后大部步卒,“前排撤下,后排上!”   随着整齐而又有序的脚步声中,五万大军方正除却在前用伏地盾的士兵,大部分都调换了位置。   “——放!”   这一声令下,才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只见近万支弩箭有如飞蝗一般,凭着飞了出去,而且还不带一丝停留,从方才的毛毛云顿时变成大暴雨,瞬间便淹没了面前这成批驶来的马队。   “嗖!嗖!嗖!”   “他妈的!”   忽见面前敌军亮出大规模的弩器,牛辅大惊失色,刚想摆手召唤骑兵掉头,但骑兵已经起速,怎会轻易停下来,要想断然止住大军,很有可能造成大规模的自相残杀。加之地利的因素,根本无法顺利的调转方向躲避。这种情况下,牛辅只有硬着头皮冲杀过去,只希望能够早日冲到皇甫郦的近前,斩了皇甫郦,夺了帅旗或许还有一线之机。   大批弩手压上,成千上万的箭弩要比方才立竿见影许多。这凌厉的攻势持续了整整一盏茶的功夫,直到已经殷灭了牛辅骑兵的前部。几乎没有几个漏网之鱼,瞧见对面骑兵的气势已经全无后,皇甫郦的声音传过来,道:“停止射击!”   飞蝗、箭雨变弱后。   牛辅随即吐了口血水,咬着牙回应道:“所有人,杀过去!”   “好,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见牛辅已经打算赤膊上阵,皇甫郦一跃而起,阵前,敌人已经彻底乱了,正是出击的好时间。他不单想抵挡住敌人的进攻,而且还想一口气面前轻骑兵全部都吃进肚子里。   此时豪气干云之势越加强烈。   西凉铁骑打了个窝囊仗。   而西凉散步卒头一次打的这么痛快,比之方才的气势还要正酣!   “杀!”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千八百西凉步卒同时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呐喊,向前猛冲。   西凉骑兵本就乱成一团,见西凉步卒士冲来,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而且,失去冲击力的骑兵坐在战马上,无疑是一个个活靶子,被西凉步卒的士兵一一从上面捅了下来。   地上全是人马的尸体,身边也全是人,皇甫郦本提着一把长槊,可夹在人群之中磕磕碰碰,很是讨厌。   他心中一恼,扔掉长槊,也不记得什么祖传不祖传的了,抽出用惯了的环首刀,向前几个起落,就冲到了队伍的最前端。   也怪他皇甫郦表现得实在太抢眼,很自然地变成了敌人的目标。   而且,敌人也都仿佛知道他是西凉步卒的统帅。   正夹在混乱的战马中前进的牛辅立即摘下骑弓,拉成满面,指向皇甫郦的心口。   皇甫郦一心想杀牛辅立得首功。目光始终落带他的身上。却不知道敌人也正时刻注意着自己,他们现在的较量已经变成斩将夺旗之利。皇甫岑此刻见敌人的弓箭指向自己,心中一凛。看那家伙的肢势,应该是一个好射手。西凉骑兵以骑兵见长,骑射功夫自然了得,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而且,最近皇甫郦武艺大进,眼界比以前不知开阔多少,预判能力也是极强,见敌人一抬手,就知道这一箭自己若不做出动作,必然被人一箭中的,死得不能再死。   几乎没有经过思考,皇甫郦向右一闪,举刀护住心口。   听听得“当!”一声,那一箭正射中刀面,火辣辣的感觉从虎口传来。牛辅这一箭力气真大,好弓,好箭,好一个家伙!   刚挡住这一箭,还没等将口中那一口浑浊的气体吐出来,皇甫郦却看见对面的牛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拉开了弓。   “好快的速度!”   皇甫郦只觉得手足冰凉,他没想到敌人的动作快到这等程度,这是标准的连珠箭啊!   看敌人这一箭的目标应该是自己的咽喉。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原来,一个牛辅的西凉骑兵正好挡在自己身前。   皇甫郦大喜,“来得正好!”低头闪过敌人劈过来的这一刀,向前一冲,拉近了同牛辅的距离。对于单打独斗,他还是有信心,只要逼到牛辅的身边,杀他也不费吹灰之力。   刚绕过这个骑兵,正要朝前奔去,突然间,一个躺在地上的幽州兵一把抱住他的右腿。   因为冲得太快,皇甫郦几乎摔倒在地上。   他也顾不得看地上这个敌人,随手一刀下刺,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前面的牛辅。   牛辅的箭法应该很厉害,若一不小心让他给射中,只怕这条小命就要丢在这里了。   环首刀深深地没入一具软软的肉体,毫无阻力。皇甫郦甚至能感觉到环首刀刺断敌人肋骨的脆响,他心中得意,若是在以前,这一刀只怕要卡在上面,再也无法深入。可今日杀起人来,竟如此流利,看来这段日子的辛苦锻炼并未白费。   奇怪的是地上的那个敌人虽然剧烈挣扎,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皇甫郦心中好奇,忍不住低头看去,却见到一张疯狂的脸,正竭力向上仰着,目光里全是怨愤。   皇甫郦心中没由来的一寒,猛然抽刀,提起右腿使劲一甩,想将那人甩进混乱的人群之中。   这个时候,牛辅的身影却已经消失。   人实在太多了,层层叠叠,又是人,又是战马,怎么也看不明白。只那面“牛”字大旗在远处影影绰绰,起伏不定。   牛辅的西凉骑兵已经被西凉步卒的突然反击打蒙了,有的人想撤退,有的人则奋力打马向前。大家挤在一起,终于如陷进沼泽,再也无法动弹。那些骑在马的骑兵在失去速度之后目标是如此的明显,只能无奈地挥舞着兵器,然后逐一被反击的西凉步卒士一一刺下马来。   “呜呜!”   北面,庞德进攻的号角终于吹响了。   回头一看,五千铁骑同时迈开步伐缓缓地朝牛辅大军逼来,转眼就到冲刺的距离。   震天的脚步声扑面而来,将战场的喧嚣掩盖了。   这样的战斗已经毫无悬念可言,随着敌人的混乱进一步波及到战场的每一个角落,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彻底失败的这一条路可走。   “败了,败了!”   无数牛辅的西凉骑兵疯狂大叫,扭转身体朝后逃去。   看到敌人都在狼狈溃逃,西凉步卒士卒都惊喜地大叫:“敌人败了,杀呀!”   可皇甫郦心中却没有半点喜悦,这样的胜利在敌人的骑兵被弩箭逐一射倒的在地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敌人已经彻底溃败,换任何一支部队来,也能轻易地获取胜利的果实。但对自己而言,只有杀了牛辅,才能获得本次战役的首功,也只有那样才能赢得西凉那些老将们的尊重。   皇甫鸿在远处瞧着这一切,他一直把皇甫郦当做孩子看待,可是今日皇甫郦的表现要超脱他很多,这样皇甫鸿心中都忍不住的为皇甫郦感到高兴。   牛辅的箭法虽然厉害,可武艺大进的皇甫郦正处于自信心膨胀的阶段,心中却不畏惧。可身下这个半死的西凉骑兵还在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右脚,无论皇甫郦如何用力,也无法挣脱。   皇甫郦大怒,心中一股蛮气涌起,也顾不了这么多,提起刀,就疯狂地朝地下砍去。   也不知道砍了多少刀,地上纠缠自己的那具身体终于软了下去,右脚也是一阵轻松。   皇甫郦右脚用力一甩,便将两支断手甩得高高飞上半空,然后落进混乱的人群中。   “文达,牛辅就要逃了,追上去。”   皇甫鸿对皇甫郦的功夫还是很有自信的,一是皇甫郦正处于上升期,而牛辅已经过了巅峰;二来安定皇甫氏家传的功夫在凉州也是大大有名。   “牛辅是我的,谁也不要同我抢。”他奋力向前冲杀,不住口地大喊:“牛辅何在,牛辅何在?”   先前牛辅那一箭已经激起了他的真着,现在,皇甫郦只恨不得抓住这家伙千刀万剐。   眼前的敌人依旧数量庞大,杀不胜杀。   “牛”字大旗还在前方东倒西歪地退着,距离皇甫郦只有一百来米,可这一百多米近在眼前,却如远在天边,怎么也冲不过去。   脚下的地上满是人马的尸,已经被热血涂满,脚踩上去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眼前的敌人也多了起来,不过,人群中已经发现了幽州步兵的身影。   原来,在西凉步卒不要命的冲杀中,敌人不断后退,骑兵已经退进了步兵的大阵之中。步骑混杂在一起,秩序乱到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很多西凉铁骑还没看到正面冲杀过来的西凉大营的步卒,就先死在自己人的马蹄之下。   敌人已经彻底没有回天之力了。   激烈战斗之余,皇甫郦时不时回头看看敌军的后方。   在西凉步卒突袭牛辅的西凉骑兵部队的这段时间里,早就戒备的庞德军已经冲杀过来了。   看到主力部队过河,西凉步卒士气大振,杀得更是勇猛。   转眼之间,部队已经推进了两里地。   “牛辅,牛辅!”   皇甫郦还在大叫,又是一口气杀进去几十步,身上的铠甲已经彻底被鲜血染红,凝成粘稠的豆腐状。   已经突进西凉骑兵的步兵阵中,没有那些讨厌的战马,正可杀个痛快。   大概是因为皇甫郦的模样实在太吓人,档在他面前的敌人突然“轰!”一声散开,分出一条道路。   身边的压力突然一松,眼前就是那面“牛”字大旗。皇甫郦大喜,抢前几步,终于冲到大旗之下。   旗下已经没几个人,但牛辅却不在。   这个胆小鬼大概已经逃了吧。   皇甫郦极度失望,怒啸一声,一刀朝那个旗手砍去。   军旗是军队的指挥枢纽,复杂的旗语传达的是帅的命令,是一支军队的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一般来说,一面大旗通常都有一个旗手和十几个护旗手,兼是军中勇士。旗手若战死,所有护旗手一律斩首示众。   可今天这个旗手身边已经看不到人,就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见皇甫郦一刀砍来,他提起铁到试图招架。   只听得铿锵一声,他手中的环首刀竟被皇甫郦砍成两截。   刀势未衰,顺势而下,将旗手的那颗六阳魁首斩落尘埃。   红色的人血喷泉一样标上半空,那面大旗也轰然朝地上倒去。   “旗倒了!”   “旗倒了!”   “旗倒了!”   ……   无穷无尽的哭喊、喜悦之声在凉州这片大地响起,没有庞德五千铁骑相助,年纪刚刚二十上下的皇甫郦竟然以西凉大营的步卒击溃了八千骑兵精锐,虽然人数上站着优势,但皇甫郦的指挥才能也赢得了全军的认可。安定皇甫氏,一门将才! 第35章 全线溃败   “潼关胡轸被杀!”   “陈仓段煨投诚!”   “中郎将牛辅不知所踪!”   “吕布挟败兵而回!”   “……”   接连不断的消息从李儒口中说出,说到最后一向是胸有沟壑的李儒都忍不住降低了该有的音调,捏着信笺的双手虽是极力控制,但似乎也掩饰不了,他内心的恐惧。   董卓败了!   这不仅仅是这几场战役失败这么简单,这一系列的失败,并不是那么简单。胜负本就是常态,可关西战场的全线退败,直接表示着董卓丢失了他最根本的根基——陇右!没有了陇右,他董卓只能困守在河洛这一带,而且还要承受来自山东诸侯和河东皇甫岑的威逼。甚至,关西的皇甫嵩也会在这个时候突破整条防线,承受三面压力,自古没有哪个枭雄能够做到!   更何况,洛阳的西门户潼关丢失。   北门户孟津也一直都不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李儒讲完后。   偏堂而立的众人纷纷抬头凝视眼前的董卓,没有人敢开口,也没有敢问话,但也没有人离去。   这个不上不下的局面,该如何解决。   “董公!”   空气凝滞了片刻,李儒上前试图缓和气氛,轻声唤了句。   “都下去吧!”   背对着众将的董卓,看不出什么喜怒之色,只是背对着众将,挥了挥手背。   瞧董卓这般,有心等待回应的众将不甘的低着头,退了出去。   “文优,你留下!”   似乎早就料到董卓会这么吩咐,李儒并没有随同众人转身,只是沉眉不语,拱手立在一旁。   众人走后,董卓才缓缓转回身来,嘴唇有些颤音地说道:“没有想到,没有想到,旦夕之间,这盘局就崩溃至此!”   听这话,李儒抬头偷偷观瞧董卓,心跳不减,似不敢回应一般。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大局崩盘了!   陇右地区是董卓起兵发家之地,军械、粮草,甚至董卓手底下的精锐尽出陇右,他们的家眷还在陈仓、陇西。而眼下,陈仓、潼关等地的失守,对陇右地区来说无疑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试想,家都没了,纵然有再多的士兵在外,又如何能够战意?   “吕布如今何在?”   “潼关失守,胡轸被杀,吕布本想趁势重夺潼关,却不想马儿血战,皇甫嵩四万铁骑入关,为避其锋芒,吕布正往回退,大军到何处还不清楚!”   董卓没有理会李儒那担忧的神色,继续道:“牛辅我那女婿可曾还有命?”   李儒摇摇头,牛辅跑哪里去了,谁也不知道。就算是牛辅侥幸得活,却也不见得能够回到河洛,不过李儒知道董卓真正关心的却是他的家人,抬头回道:“不过,听闻段煨保住了翁主。”   “嗯。”   董卓想了想,突然坐回一旁早就传入,但他却不曾用过的椅子上,表情极其不协调的笑了起来,道:“没有想到,他皇甫岑竟然在河洛与老夫玩了这么一手!”   “嗯?”   “马超,马腾、韩遂、王国、宋建,三十六生羌!”直到董卓把这几个字全部都念过之后,拳头用力的击在一旁的椅子上,大声喝道:“好一个河东皇甫岑,老夫早就应该料到,早就应该猜到他做出这般行径。整个大汉,除了他皇甫岑有这份能耐,谁还能兵不血刃的解决了羌氐百年之患!”   李儒不明的瞧着董卓,怎么一向是对皇甫岑咬牙切齿的董卓,怎么会突然这般说话。   话语之中,满是对他皇甫岑的欣赏、尊重!   董卓不是一个完人,甚至说,武不及皇甫嵩,文不如卢子干,却偏偏能够成为汉末名将中站到最后的那个人,那却是因为他的手腕和心性使他董卓注定不会成为名将、大儒,只会成为权霸一方的霸主!   事实上,董卓差一点就做到了。   他熬到了灵帝身死,在何进与十常侍火拼中,坐收渔人之利,抢在皇甫岑、袁绍等人前摘下了这颗胜利的果实,但他董卓却又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丢失了他起家的凉州。虽然山东诸侯不战而溃,甚至连皇甫岑都晚一步让他挟持天子。但凉州这一地,他董卓实是没有想到,他皇甫岑竟然在两年前就在布局。   王国之死。   马腾之死。   韩遂之死。   宋建之死。   甚至三十六生羌复出,都在马超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潼关,血战一日后顺利揭晓。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皇甫岑所为。   这样的场面,让人灰心丧气!   李儒以为董卓也是如此,知道该自己出言相劝,便开口道:“董公,其实局势完全没有那么坏。只要我们全力夺回潼关,任他皇甫嵩十万大军都不得进。假以时日,以皇甫嵩与皇甫岑的矛盾,两人必定产生矛盾。届时我等可一一击破!”   “是吗?”   董卓玩味苦笑的侧头去瞧李儒。   李儒咽了咽唾沫,然后硬着头皮道:“是。”   “那山东诸侯如何?”   “徐荣徐元茂一人足可以退敌!”   “当真如此?”   “当真。”   “已入孟津的皇甫岑,我该如何抵挡?”   董卓起身,缓缓徘徊,并不像是忧虑局势,却似乎像是做什么决定一般,只是这个决定似乎又比以往难以下定一般。   “只……”李儒说着连他自己都不信的借口回应道:“只有固守了!”   董卓刚想回身,道:“守得住吗?好吧,就算是他皇甫岑脑袋发懵,真的被阻在邙山脚下。可是别忘了,当日张温之死!”董卓瞧着李儒,眼神之中的意思是,你应该知道的。   听这话,李儒也信心大失的瘫软回座位。   张温之死,周慎之死。   再加上一句,皇甫岑起兵,除了让人意外的益州刺史臧洪支持,剩下最大的变数在皇甫嵩身上。皇甫嵩没有应承,但是他的部下,包括已经隐退,当年曾为董卓同僚的诸将,尹端、夏育、张猛、盖勋、梁衍、袁涣等等,不言而喻,所谓的西凉大营统帅虽是皇甫嵩,但实质上已经归于他皇甫岑。   一个人坐拥关中,手下雄兵二十几万,还有血诏在手,这场仗,还有悬念吗?   答案是否定的。   当真相揭晓的那一刻,有的时候或许真的很残酷。   就在两人言谈之际,从外急急忙忙跑进一人,推开门外侍卫的阻拦,跑到董卓的近前,轻声回应道:“董公,董公!我们还有救,还有救!” 第36章 暗藏隐患   “马孟起夺下潼关!”   “贾文和入城说客!”   “皇甫郦大破牛辅!”   “西凉军大军入关!”   “……”   接连不断的捷报响起,引起身旁一众人的回应,似乎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便是打败董卓,大军挺入洛阳城,席卷天下的节奏仿佛越来越明显,不管是哪一个人,哪一种心思,现在全部放在了眼前。   “苦心经营两年的凉州终于爆发了!”   黄忠抱着双肩,侧身对着一旁的典韦说道。   典韦虽然少言,亦是点着头回应。   狄清则是欢喜的不得了,但是他发现,身旁除了自己,剩下几个人,短暂的欢喜过后,便再一次陷入了平静。   “明明打了胜仗,有必要这么丧气吗?”   摇头不明的狄清回应着身旁人。   程昱冲着狄清挤挤眼,然后上前,道:“如今赵云所部,正在等大人之令,准备进入汉中讨伐马相!”   皇甫岑点头回应了一下。   程昱这些日子消失不见,却是身在洛阳,为皇甫岑入洛而做准备。   前些时日,皇甫岑全军缟素,誓师讨伐董卓的时候,从洛阳流出的流言蜚语便是程昱刻意而为之。要不是有程昱,想从掌控大汉数百年舆论的士人口中调转风向,而且还是不利于士人的口风,应该是相当难办。所幸,天时地利人和,种种都让程昱趁势而扭转了!   如今皇甫岑不仅名正言顺,更像是,天下人期盼他挥师南下,挽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而山东诸侯的名声,在这一刻更加降低了它们在人们心目中的分量。   “大人,还等什么,现在我们就发兵攻洛吧!”   狄清只要一想到,入洛后他们就能站在大汉京畿,掌控四方的时候,内心深处就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   从龙之臣,都有的那种喜悦。   只是狄清还不是很清楚,他是想让皇甫岑做霍光还是王莽。   “仲德留下,你们都先退出去吧!”   皇甫岑并无意外只是挥了挥手,示意狄清和黄忠、典韦等人先出去。   黄忠和典韦冲着皇甫岑施了施礼,然后先后离去。   只有狄清遗憾的甩着衣袖,问道:“大人,那你可要早点下决定啊!千万不要等到山东诸侯反应过来之时,再做决定,否则我们当真要吃亏了。俺狄清还不想给他人做嫁衣!”   “行了,让你先出去,就先出去吧!”   程昱唯恐皇甫岑收拾狄清,少有的关心,在狄清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等人都走后,程昱才转回头瞧着皇甫岑,回应道:“大人是担忧老将军?”   未等皇甫岑给出回应,掩饰不住内心喜悦的程昱回应道:“大人尽可放心,不说如今老将军不再插手凉州大营事宜,众将心向大人。就连小将军(皇甫郦)都亲自出马,这一仗打的漂亮!”   “文达?”皇甫岑双手背负于后,头颅微微扬起,笑笑道:“将门虎子,安定皇甫氏倒是后继有人了!”   “难道大人担心的不是这个?”   程昱抬头去望皇甫岑。   闻言,皇甫岑摇摇头。   “那……”程昱恍然,回应道:“大人是说董卓挟持天子一事?”   皇甫岑不认同也不否定。   见此的程昱点头恍然道:“洛阳城内不是有段珪他们吗?”   “只怕一个段珪不够用啊!”   “那大人何不给元直送信笺?”   程昱抬头望向皇甫岑。程昱与徐庶本是相识的,交情不深不浅,而且,自之前见过之后,程昱就不知道徐庶的消息了。几日前,皇甫岑回河东聚集部下相商事宜,程昱才略微从狄清口中得知徐庶的消息,后来阳翟长公主下嫁,就更加证实了徐庶其人。只是程昱没有想到当日豪气云干的徐庶徐元直阔别多年后,竟然弃武从文了。而且,日后还有可能一起共事。这让程昱很欣喜。毕竟是多年未见。几日前程昱去洛阳散播流言的时候,因为不方便的原因,并没有相见。但程昱对徐庶还是有着信心的。他相信,只要徐庶真想办,就一定能够办妥。   “一个徐元直够吗?”   “嗯?”   瞧着反问自己的皇甫岑,程昱不明所以。   皇甫岑想了想,然后回应道:“除了徐庶,我在洛阳还布置了一个人!”   “一个人?”程昱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隐藏的这么深,这个时候才同大家说明,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洛阳还有谁能够相助皇甫岑,道:“除了段珪这个暗着,还有谁?故太尉马日磾?不会呀,他们手中无兵,现在又自身难保,怎么可能还会……”   “你再想想!”   瞧见皇甫岑信心满满,程昱忽然想起,问道:“可是大人南下洛阳时,向故太尉段公举荐的程普程仲德?”关于程普的事情,程昱是在戏志才的口中得知的,当时他并没有以为什么,可是到了眼下,程昱突然想起来,然后抬头凝视皇甫岑。   “呵呵。”   皇甫岑一笑,不置可否,却并不点头承认。   样子也不像是否认?   “难道还不是?”   “德谋虽勇,毕竟势微,我从凉州回来之时,曾拜会过他的上司!”   “他的上司?”程昱猛然回应道:“是孙坚?”   皇甫岑点头。   见皇甫岑回应,程昱惊讶的站起身来,脚下不停徘徊道:“孙坚这个人怎么会轻易投靠大人?如果真是他,大人又何必担忧?有他在,天子还会有失?”   诸多疑问塞满程昱的脑袋。   皇甫岑上前,示意程昱停下来,道:“别走了,看得我脑袋疼。”   “好,我不走,那大人你说!”   程昱点头,然后抬头看着皇甫岑。   皇甫岑回应道:“好,我说,孙坚并未投靠我河东,但我激他,后世如遇乱贼他该怎么办?”   “怎么办?”   程昱抬头问道。内心深处,他也很想知道孙坚是什么态度。   “他说,男子汉大丈夫,当提三尺青峰,血溅十步!”   “当得破虏将军!”程昱当下一赞,不过却抬头回看皇甫岑,问道:“可是,这又有什么好担忧的?” 第37章 袁绍落子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洛阳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迫于内部矛盾的山东诸侯,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的盟友,开始了征伐、兼并的斗争。身为这场乱事核心的诸侯盟主袁绍,则是在匈奴余孽于夫罗、张扬等部的联手下,成功窃取冀州。而当初威逼韩馥投降的公孙瓒,则是被袁绍许了一些土地,便打发了撤军。   而身在辽东的公孙瓒本身也没有出动多少大军,只不过是用其弟公孙范作为掩饰,与袁绍谋虎画皮而已。事实上公孙瓒所有的重心还是在辽东公孙度的身上。眼下他全部兵力都压在新任辽东太守公孙度的身上。   而趁着皇甫岑河北三股大军全力驱赶黑山军的份上,袁绍也成功窃取了冀州。   冀州刺史韩馥,在荀谌的劝说下归降袁绍。   而袁绍消化内部矛盾,也并无心思,全力东进与董卓或是皇甫岑争斗。   倒是袁绍部下,其有远见的几个人纷纷出言劝诫。   这其中由属审配最为紧张。   “主公,如今冀州已经稳定,我军当在皇甫岑与董卓相互争夺时伺机夺取当今天子!”   审配插拳,推开阻拦自己的侍卫,并不理会已经打扰了袁绍雅兴那一阵阵不悦。   正与袁绍对弈的逄纪停下手中棋子,轻蔑的扫了眼审配。   在旁观棋不语的郭图则是扫视三人,心中狐疑,虽然他也早就算好利弊,但他更关心的是袁绍什么意思,如果袁绍没有心思发兵,他就准备随时倒向袁绍。   “主公,这是细作送来的探报!”   见袁绍不语,审配从自己的衣袖之中再次拿出冲前方受到的信报,然后躬身递向前方。   袁绍扫了眼郭图,郭图上前收过来,然后交给袁绍。   袁绍并没有去看,反而放到了六博棋的一旁,然后继续端详着眼前的棋子。   六博棋,是秦汉时期最为盛行的棋艺类,不仅盛行于达官贵人之间,更是光散布于民间。   “主公!”   见袁绍如此,审配一急,情急之下高声痛喝!   “行了,行了!”袁绍显得极其无奈的挥挥手臂,抬头凝视审配,回应道:“你不就是想说,皇甫岑已经进入邙山脚下,陈仓、潼关相继失守,原来皇甫嵩、马超都早已经是他皇甫岑的棋子!”   “主……主……公!”   审配惊奇的抬头凝视袁绍,疑问道。   一旁与袁绍对弈的逄纪回应道:“主公早就知道消息了!”   被袁绍这番举动惊奇的审配本是放下心来,但见逄纪这个弄臣开口心中便是不悦,急道:“既然早知主公如此,那为何不劝诫主公发兵?”   “发兵,哪来的兵?”   逄纪一步不让,回头问道。   “主公已入冀州,手握十万精锐,怎会无兵?”   “十万精锐?呵呵。”   逄纪心中冷笑,审配倒真是会拍马屁,这拍马屁的功夫简直要比自己还要强大,竟然看不出来他董卓心中如何所想,不要说其他人,这所谓的十万精锐究竟是不是其他各方势力的对手尚且不说,对于来自河东的压力,他们怎么对抗?这些所谓的兵,不过就是一群吃不饱饭的流民,他们能够消磨得起河东布置在河北的精锐吗?   逄纪这一笑,倒是把袁绍笑的心中恼火,瞪了眼逄纪。   逄纪连忙止声。   见此情此景,审配急忙回应道:“主公,他皇甫岑当初之所以敢以六千老卒,五万新卒敢起兵,看起来便是知道凉州、关西等地早晚是他皇甫岑的囊中之物,眼下,董卓丢失了陈仓、潼关,已经不能阻挡皇甫岑入洛的步伐,可如果皇甫岑一旦入洛,恐怕就是他皇甫岑一家独大的局面了!”   “不然……”   “嗯?”   “我说,不然怎么样?”   袁绍放掉手中的棋子,凝视审配问道。   “自然是阻止皇甫岑入洛啊!”   “怎么阻止?”袁绍转回头瞧着审配,一字一言地问道:“他皇甫岑本来就手握十万精锐,又有两家公主为之扬大义,天下群起响应。如今这素来与他皇甫岑不和的安定皇甫嵩也都成为了他皇甫岑的人,试想,一个手握二十几万精锐的诸侯摆在我的面前,我内部又不齐心协力,我该怎么办?”   “这。”   “正南啊!”袁绍站起身来,拍着审配的臂膀道:“眼下,我虽然占据冀州,可身旁有黑山军和公孙瓒这等大患,又有河东三股大军挟持,局势已经难上加难。更不用说内部……”   “内部……怎么了?”   “你以为于夫罗、张扬如何?”   逄纪回应道。   “于夫罗、张扬?”审配恍然大悟的瞧着袁绍和逄纪,低声问道:“你们是想……那张扬可是谦谦君子,乃是学术之风啊!”   汉末,张扬的名声很好,与陈留张邈、臧洪、陈容等人齐名。   如果生在太平盛世,定然会成为贤士一名。   但眼下……   “于夫罗的匈奴余孽在冀州已经引得我部百姓怨声载道,主公如不能早做定夺,日后恐二人反客为主!”   瞧了半天,终于明白袁绍攘外必先安内的心思后,郭图适时开口道。   “正南,你瞧瞧,这群蛮夷就是蛮夷,不懂规矩不说,更是扰民!不杀之不足以平定后患!”   “可……”   审配抬头所望,眼下如果袁绍只放眼于内部矛盾,却不审时度势,如果皇甫岑真的占据洛阳,挟持天子那一刻,坐拥二十几万精锐的皇甫岑将无人可挡。   势必会比董卓还要强横几分。   君臣几人争执。   袁绍见审配是铁了心的要劝诫出兵,终于狠下心来,问道:“正南,入洛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好?”   “当然好了!”审配回应着袁绍道:“我们现在无论在哪一方面都弱于他皇甫岑,可是如果我们早一步入洛,夺取新帝,我们就有大义,他皇甫岑除非想作乱臣贼子,陷安定皇甫氏一门于骂名之地,否则他就不能轻易对我山东诸侯用兵。只要我们缓过这段时间,我们就可以正面相抗!”   “这只是你一家之言,那是伪帝,主公可未曾承认他是汉帝!”   逄纪撇撇嘴,暗道审配竟然连袁绍心中所想都不知。袁绍压根就没有承认新天子是大汉天子,否则怎么会有当日与韩馥打算企图另立先帝的决定?   “可新帝却是先帝唯一子嗣!”   审配亦是强硬的回应着逄纪。   见此,袁绍挥挥手,冲着三人道:“你们都想出去吧,让我再想想!”   “主公!”   “出去!”   突然勃然大怒的袁绍,横眉怒斥,审配纵然有心再次开口也抹不开脸面,只好随着逄纪、郭图离去。   他们走后,袁绍才冲着内室说道:“孔璋,出来说话吧!”   听这话,从里头走出一人,正是陈琳陈孔璋。   听见袁绍回应,陈琳躬躬身子,回应道:“主公。”   摆了摆手,示意陈琳不要多礼,袁绍回应道:“见过我的内人了吧!”   “见过夫人了!”   “好。”   “那琳这就回去告知。”   “等等。”见陈琳要走,袁绍叫住陈琳,问道:“孔璋与绍相识多少年了?”   “从大将军开府起,琳便与主公相识!”   “哦,年头可不远了!”   “是。”   听陈琳这躬身回音,袁绍抬头瞧着陈琳,回应道:“孔璋,你跟我说,他是怎么想的?”   “嗯?”   陈琳装作不明。   “方才审配之言你也听到了,于夫罗和张扬不过癣疥之疾,一个亡国之胡虏,一个夸夸其谈的文士,都不足为患!这河东皇甫岑如今收了安定皇甫嵩的大军,我冀州就在壶关之外,他并州兵马还常在我卧榻之侧,该当如何……”   原来,方才审配说的那些,袁绍早就心中有数。只不过没有明说而已。   “主公,可是我们境内尚有百万黑山,难道主公作势黑山军这股强大的兵源而放弃吗?”   陈琳抬头问道。   “你是支持……”   “不是支持,想要对抗河东,军械装备上已经没有优势,只有用人力,才有可能会挽回这场败局。”   “可是……”   “主公,正如元图(逄纪)所言,新帝之事,董卓本为贼寇,立其本就有分歧!”   “嗯。”听陈琳之言,袁绍点点头,抬头回应道:“回去向泰山问好。”   “告辞!”   陈琳背身退出。   直至陈琳离去后,袁绍的嘴角边才微微扬起一丝冷笑的弧度,他总算是看清楚面前陈琳与那人的目的,他们所谓的利益合作看来虽是对自己有利,但其实更大的却是为他们的目的而开路。自己在他们眼中也不过只是一颗棋子而已。所幸,自己在洛阳还有一颗棋子没有动。虽然自己看不起董卓扶立的天子“董侯”,但现在所有的舆论都心向天子,自己即便有心另立天子,也要在皇甫岑入洛之前,抢夺新天子,否则,届时,很有可能授人于把柄!   谁都想下这棋。   但并不是谁都愿意当这颗棋子,纵然他暗中曾相助自己! 第38章 再次入宫   本是四方较力,眼下却突然变成三方较劲。如果势弱的两方不联合的话,那么这盘棋,就会倒向一方,落子收关也是早晚的事情。偏偏董卓与袁绍这两股眼下相对较弱的势力,似乎永远没有可协调性。毕竟董卓亲手杀了他袁氏满门,这种灭门之恨,当然让两人没有协商的余地。不相互争斗,暂停战事已经是他们能够做到的最大尺度。而董卓的手下并没有看清形势,他们不甘心就这么到手的荣华富贵就要瞬间化为须有。谋主们纷纷出谋划策,而武将们也都奋勇争先,试图与皇甫岑决战邙山脚下。   但董卓终究是冷静的,他没有狗急跳墙,也没有惊慌失措,除却徐荣的兵马没有动,其他各股兵力反倒是都聚集与洛阳,并让李儒派人与皇甫岑下出战书,试图再次与皇甫岑一会。   但其部下却不同意。   这中由属董旻为最。   “兄长,我就不明白了,上次的亏还没有吃够?与他皇甫岑这般临阵使弄诡计的小人有什么好谈的!”   听说董卓要出兵与皇甫岑邙山脚下二见的董旻,并不理会董卓不让其参与的决定,当即从自己的府邸跑出来,一把拉住董卓的战马,扯着大嗓门问道。   没有回答,只是冷声回应道:“松开!”   “不松!”   “松不松开?”   董卓再次开口威胁!   “就是不送!”   “啪!啪!啪!”   一连三鞭,都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董旻的身上,当即在董旻的后背上闪出几道红檩子,慎人的狠,看的一旁士卒们心上一痛。但没人敢上去拦。董卓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手下留情,其他人谁还敢上前,难道真不要命了!董卓的决心,从这几鞭子上便能看得出来。   “混账!”   见董旻一动不动,董卓一气,扔掉手中马鞭,深呼吸一口气,懊恼的看向眼前的天。他就不明白,怎么走到了这一步,自己的部下都还没有心思放手,难道真要看着鱼死网破,洛阳城灰飞烟灭才甘心吗?他董卓真正的敌人是袁氏和支持袁氏的那些士人。他董卓不是败在皇甫岑布局凉州上,是败在士人的不合作上。从听从周毖、伍琼,外放士人那一刻,董卓便知道,自己已经败了!   “大哥,李肃如今已经把他皇甫岑的母亲都抢来了,你为何还要与他皇甫岑冒生命危险?”董旻不明所以,用手一指董卓身后的李肃,喝道:“你说,是不是已经把那扶风马氏抢到了这里?”   “是。是。是!”   本是想邀功的李肃,昨日刚刚潜回洛阳城,听到潼关失守的消息后,暗自庆幸自己幸好早到了一步,否则连洛阳城都进不了,还谈什么其他的事情。不过,洛阳的局势越凶险,他李肃这次办的事情就越加有利。他李肃立的功劳也就越加的大了起来。   闻言,董卓回身瞧了眼李肃。   不知道责怪还是什么心态。   毕竟当初,让李肃去向皇甫嵩求婚,试图拉拢安定皇甫一氏,却没有想到皇甫嵩最后和皇甫岑联合到一起,与自己玩起了猫腻,婚事搅黄后。李儒进言,莫不如干脆派人入安定皇甫府,挟持扶风马氏,进而威胁皇甫岑。   如今事情让李肃办妥了,但董卓心中竟然有些微动。   瞧见董卓如此,董旻回问李肃,道:“马氏何在?”   在旁的不明的李儒一直都在观瞧着董卓,从昨日接到那些失利的战报后,董卓的气场就不太对,不知道是什么,但李儒确实觉得董卓似乎有话要说,但偏偏什么都没有说。但从兵力的调动来看,除却在颍川、虎牢关一带的徐荣没有轻动,就连撤回来的吕布都被董卓命令集结在洛阳城附近。   这样的阵势,要不是彻底败退,就应该是认输的表现。   总之,这是一个很冒险的决定。   李儒是这么觉得。   但李儒又知道,董卓一旦做了的决定似乎也很难改变!   “马氏啊,就在府内!”   “还想什么,把她捆在马上,让他皇甫岑看看与我董家军相抗的下场是什么!”董旻扯着脖子,上面被董卓的鞭子抽出血渍,宛然更加恐怖,这让李儒心中更加恐惧。急忙点头回应道:“好。好。好。我这就去!”   “等等。”听见李肃转身要去按照董旻的吩咐去见扶风马氏,董卓语气略变地说道:“出来就出来吧,记住是请!”   “请什么……”   董旻还未说完,便瞧见董卓恶狠狠的目光撇过来,当即闭上嘴巴。   不明董卓意图,李儒只好缓和两兄弟,道:“先礼后兵总是对的!三将军就先不要说话了!”   不一刻,李肃把扶风马氏带了出来。   董卓瞧见马氏,脸上略微扬起一丝不自然。   而常年念浮屠经的马氏只是轻轻看了眼董卓,便继续闭目不语。   瞧此样,李儒、董旻等人心中诧异,少见这般淡定的女子,当真是奇人一个。难怪会后皇甫岑这样的后人。   但是,董卓似乎比他们还要礼待这个女子,轻轻回应道:“坐车还是上马?”   “上马吧!”   停顿了许久的扶风马氏在一旁士卒的礼让下,慢慢骑上战马,步伐虽然缓慢,但看得出,马氏绝对是一个精于骑马的女子。这更让不明所以的西凉一众将,心中疑虑不已。   倒是董卓不以为意,在前,吼道:“出发!”   ……   “走了?”   孙坚一把抓住面前送消息小卒的衣襟,开口问道。   那小卒一身府内侍卫的装扮,看样子便是董卓府内的下人,瞧见孙坚这般问话,有些恐惧的回应道:“是。是。走了!”   “当真是出兵了?”   “不太清楚,不过听三将军,哦,不,是董旻的话是要与皇甫岑决一死战!”   “不等吕布退军?”   一旁的徐庶抢步问道。   “不知道。”   “奇怪!”听此的徐庶身子顺势靠在墙上,呢喃道:“真是奇怪,竟然都不等吕布回军,难道皇甫嵩的大军已经开进了潼关内?否则,董卓怎么会蠢到这个时候与皇甫岑决一死战?”   徐庶都想不明白,孙坚就更不明白了。   听徐庶这么一问,孙坚也觉得有理,用拳头握紧那小卒的衣襟,问道:“说,还有什么没有说的?”   那小卒吓得双腿发软,一下跪倒在地,连忙求饶。   孙坚作势丢给一旁的祖茂等人处理。   却见那小卒忽然想起什么,将爬到孙坚的近前,回应道:“我想起来,想起来。我看到董秘说过之后,李肃从府内带出一老妇人!”   “老妇人?”   这个时候出现这个名词,当然让孙坚与徐庶大惊失色。   “你确定没有看错?”   “没有。”那小卒回想道:“当时我还偷偷去看了眼,那老妇人年纪不到五十,竟然与董卓等人一同骑马而行!”   妇人骑马,这当真是少见。除非北地的富庶人家小姐,否则到是很少有会马术的!   “那是谁?”   孙坚回头瞧着徐庶问道。   徐庶想了想,道:“他董卓要与皇甫岑决一死战,这个时候带着一个会骑马的北地老妇人,那……”   “很有可能会是扶风马氏!”   孙坚替徐庶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那我们怎么办?”   一旁听到这话的程普一急,友人之母有的时候亦是自己的母亲,母亲被人挟持,这对身为皇甫岑友人的程普来说,也是相当紧张。这种情绪是秦汉时,可以培养的“义”字情谊。   “修书,飞鸽传书啊!”   孙坚一把抓住徐庶的手背回应道。   徐庶却没有动,只是端详着前方。   “徐先生,徐先生!”   孙坚急叫两声,不见徐庶有何反应,急忙提醒道。   徐庶这才回应道:“既然董卓打算与皇甫岑摊牌,至于什么结果都不用说,现在告诉皇甫岑与一会董卓告知皇甫岑有什么分别?”   “嗯。”   “除非,我们有办法把马氏从董卓手中抢过来!”   “这……能行吗?”   “当然不行。”徐庶摇头否定,道:“他董卓已经打定心思要倾军而出,我们自然没有机会!”   “没有机会,那我们现在该如何?”   “文台将军难道忘了?”   徐庶侧回头瞧着孙坚道。   听徐庶这么一说,孙坚想起什么,笑着回应道:“哪里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先生放心,我已经让黄盖、韩当前去监视皇宫外的一举一动!”   “好。”徐庶点头,然后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入宫?”   “现在?”   孙坚反问,一惊。   “董卓全部精力都放在河东皇甫岑那里,现在是我们最好的时机,我们只要抢到新天子,洛阳的局势便可安定!”徐庶回应着孙坚,然后继续道:“无论如何,不能让新天子再落入他人之手,只有两宫公主才能最好的保证新天子的安危!”   听徐庶之言,孙坚点头,握紧手中兵刃,点头,道:“好,我们这就走!”   一旁的祖茂听此,拔刀在那小卒的脖子上抹了一把,然后随着程普跟着孙坚、徐庶的脚步便往宫中走去。 第39章 图谋什么   “兄长,已经打听好了,董卓正带着全部精锐赶往邙山,要与皇甫岑一绝生死!”   “好!”   闻言的曹操拳头击在一旁的墙上。   而旁的曹仁接着道:“董卓这一走,不仅带走了所有精锐,还把注意力全都转向了邙山的战场上,如今这洛阳只剩下董璜这小儿了!”   “都准备好了?”   曹操一身黑衣行装,整个样子打扮的好像往日常见的那些游侠。   听见曹操问话,曹仁上前一步回应道:“好了,除了我们几个兄弟,子和还在谯县找来了一些帮手。”   听此,曹操点头,问向身旁的曹纯道:“子和,那些帮手可靠?”   没有表情的曹纯点点头。   “妙才。”   听见曹操唤自己,正在一旁收拾自己手中弓箭的夏侯渊侧头望向曹操。   “李乾、乐进、于禁他们可都准备好了?”   未等夏侯渊回应,刚刚从外快步而来的夏侯惇,回应道:“大哥,你就放心吧,三叔在谯县募兵五千,宗族豪强李乾、乐进、于禁几日前就已经朝这里出发了。刚才来人报,他们已经入洛,只要我们把天子抢到手,他们就能抱着天子突破徐荣的防线,转回山东!”   听着夏侯惇的回应,曹操抬头环视自己身旁的几兄弟,曹仁、曹纯、夏侯渊、夏侯惇,这可是曹氏宗族全部的家当,目的就只为了抢走新天子,重回山东建立一份属于自己的功业!   这一步很惊险,要想在三股势力中,成功抢走新天子,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面前几兄弟,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倒也让曹操充满了信心。   “兄长!”   “叔叔!”   曹洪和曹休从外走过来,把身后一表型大汉引荐给曹操,道:“叔叔,这是谯县许褚,门外那些人是许壮士的宗族子弟。”   两人话音一落,许褚让步上前,朝着曹操抱拳施礼,没有说话,但见面一套动作干脆利落,曹操不由得对许褚这样的彪形大汉刮目相看。   “许壮士,可准备好了?”   言外之意,曹操向许褚透露,他们这一趟很有可能事关生死,自己家族的宗族子弟损伤倒没有什么,可人家许褚毕竟不是自己家族的宗族子弟,善后事宜处理不好,对他曹操的名声可是大大不利。但从第一面相见,曹操便知道,不要与许褚左顾言他,惹出不好的印象。这样的尺度自然需要拿捏清楚。   听见曹操询问,许褚并没有直面回应,转回头瞧着门外站着的数十个彪形大汉,喝道:“许仁、许定,可曾准备妥当?”   许褚喊完,那群人之中走出两人,朝着许褚和曹操回应道:“一切皆已准备妥当,只待将军开口!”   “好!”   虽然他们行事隐蔽,但这齐齐的一声回应,却也让曹氏宗族子弟另眼相待,面前这些人,一看就是见惯生死的豪侠草莽,此次,很有可能成功而回!   事罢,众人齐齐回头相望曹操。   曹操握紧剑,低声道:“好,出发!”   ……   马蹄声不绝于耳,吕布现在已经顾不得什么叫做疲军之师。他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想儿,回到洛阳与董卓相商下一步的去向,潼关失守,皇甫嵩的大兵就要进关了!   而旁的高顺和张辽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跟着吕布一路南下。   也难怪他们没有话要说。   谁要是见到对手近乎是全部实力都压在这场生死之上,谁能不恐惧。   更何况,对手并没有把全部兵力压上,就已经让己方承受不起。   如果皇甫嵩与皇甫岑的兵力聚拢在一起,洛阳城内的士卒拿什么对抗?祈求对手出现失误?还是祈求对手背后的民族矛盾爆发出来?   有这个可能吗?   没有。   一路上,吕布的脑袋都塞得鼓鼓的,甚至有些发懵,都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应对。   除了往洛阳方向赶,他吕布就像无头苍蝇一般,胡乱冲撞!   “吕将军,小心!”   高速行进的战马,在身后张辽的呼唤声中,突然停止。   “希律律!”   引得战马一阵乱颤,不停的嘶鸣吼叫。   “奉先公!”   高顺一把抢前,去拦那险险欲坠的战马。   吕布何曾这般落魄,胯下战马竟然惊慌失措,这倒是真是少见!   身子在空中急速旋转两下,稳稳站在地上的吕布回头瞪了眼拦住自己的张辽,要不是张辽,他吕布就直径的向前疾驰过去了,左右不就是一个人,他吕布又不是没有杀过人。但是当吕布转回头瞧见那人时,神情错愕在那里。   面前确实站着一个人。   不是民夫,也不是豪侠草莽。   一副沉稳不惊的表情,竟然出现在一个文士的身上。   “你是何人,为何拦住我的去路?”   听着吕布的询问,那人并未先回答,反倒是回问吕布,道:“阁下可是五原吕布!”   “大胆!”   见来人直呼吕布名讳,吕布部下士卒当下有人上前指责!   吕布倒是对面前这个面不改色的文士很感兴趣,甚至都忘记了他这么快急速行军的目的,随即问道:“我正是五原吕布!先生是谁?”   “先不用知道我是谁!”那文士摆手,回应着吕布道:“吕将军可是要赶回洛阳?”   见文士并不告知姓名,吕布狐疑的瞧了几眼这个文士,然后才下定决定的回应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看吕将军行军如此之急,定然是赶回洛阳喽!要是真被我猜中了,呵呵,恭喜吕将军,大祸临头了!”   “喂,怎么说话呢!”   身后士卒还真没见过这样同吕布说话的人,当即挥舞兵刃恐吓道。   听文士这话,吕布的脸色当时拉了下来,转回身跳上战马。   瞧见吕布不理会自己,便要逃走,那文士当即上前,想要继续说。   吕布当即摘下马上画戟,直指那文士道:“见你气度从容,我吕布不忍杀你,但绝不是我吕布心慈手软,速速离开,否则,小心尸首两分!”   ……   “段珪!”   “皇上,召唤老奴有何事?”   听见睡梦之中的小天子突然惊醒,段珪急忙上前询问,以方便他伺候照应。   “段公公!段公公!”小天子刘协的脑门上满满汗水,一脸惊慌的握住身旁段珪的手臂,颤声的回应道:“段公公,段公公,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不好了?”   段珪本来心思就不在这里,他时刻在关注着河东皇甫岑的消息。但受制于董卓之手,这几日行事颇为不利,也不清楚,皇甫岑究竟打到哪里,自己又该如何策应皇甫岑的举动。事实上,这让段珪心中很恐惧。眼下,浑噩之中又听小天子这么一喊,三魂顿时丢了七魄。   “段公公,朕方才梦见朕又一次逃亡了!”   听见小天子是说梦话,段珪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回应着小天子,道:“陛下,那都是梦境,当不得真!”   “当不得真?”小天子瞪着天真的双眼,瞧着段珪,然后颤声地问道:“可是朕觉得很真实!”   “好。好。”   虽然心中百般不耐,但迫于天子之名,段珪只好点头含糊应对。   小天子已经被梦境惊吓过度,哪里还能去瞧段珪是何表情,随即问道:“段公公,你说皇甫岑打到哪里了?”   听小天子刘协把话题又转回到皇甫岑的身上,段珪草松口气,回应道:“陛下,老奴不知道,不过老奴也正关心着此事!”   “可有半点风声?”   小天子刘协记起,几日前段珪可是把皇甫岑的血书亲手送过来的,那段珪自然有办法与皇甫岑联系上啊!   “听说董卓丢了陇右、陈仓等地,潼关两战之下,都没能阻挡皇甫嵩的大军入关!”段珪说的还是几日前,朝堂上的议论,并不知道自从皇宫被董璜包围后的消息,就连往日里与皇甫岑通信的信鸽都渐渐没了踪影。但段珪要安稳小天子刘协的心,已全皇甫岑名义上的道义,继续道:“陛下,大可放心,皇甫嵩入关,董卓就要直面安定皇甫氏两兄弟,再有山东叛逆的威胁,董卓事败尽在眼前!”   “当真?”   “当真!”   听段珪这话,已经回过神来的小天子刘协眉目一动,心中暗暗思索,虽然他审时度势与人不行,但安定皇甫一门,两人位高权重,手握二十几万的雄兵,那日后,他改如何与他们相对?听闻皇甫嵩与皇甫岑不合,是不是用两人矛盾相互制衡?   段珪哪里清楚小小年纪的天子刘协竟然有这么多心思,只当刘协心安。   “可如果打起仗来,谁能保护我们的安全?”   小天子刘协抬头看着段珪,然后轻声询问。   “这。”段珪一怔,本来他听皇甫岑所言,是由孙坚来接应他们,然后有孙坚保护他们,直到河东大军的到来,可是眼下,洛阳乱成这个局面,董卓都不忘宫中皇帝,反而越加兵马防范意外。真不知道,孙坚到底能不能过来!“陛下不必担忧,孙将军已经在外等候护卫!”   “真的?”   ……   “韩当,什么情况!”   一边着急往前赶路的孙坚回头瞧着韩当,然后开口问道。   正匆忙而回的韩当,没有多余的礼节,听见孙坚这么问话,当即回应道:“禀主公,皇城内外,如今全是董卓的人?”   “没有减少?”   虽然略作停顿,但孙坚显然很快反应过来,继续向前走。   “没有!”   韩当的回应也是异常的简洁!   “奇了怪了,他董卓不是带着全部人马去会皇甫岑吗?怎么皇城的守备一点都没有减少?”   跟着孙坚的脚步,祖茂嘴中不停的数落着董卓的行事作风。   听见祖茂的埋怨,面无表情的韩当,反而回应道:“不仅一个守备都没有减少,反而要比以往还要多!”   “真他娘的……”   祖茂刚想继续骂下去,却瞧见孙坚瞪过来的眼神,当即闭上嘴巴。   孙坚看向身旁的徐庶,道:“先生,你怎么看?”   “董卓虽然信心已失,但还不糊涂!”徐庶回应着孙坚,不过想了想,又道:“只是我不明白,他手中的救命稻草应该是这新天子,为何他董卓反而舍弃新天子,反而去做让人不耻的事情?”   听徐庶这话,孙坚也停下脚步,不命的回应道:“先生所言极是,正是不明他董卓这是为何?”   “不用小天子威胁皇甫岑,礼待扶风马氏,甚至派重兵保护皇甫岑,难道说……”说话间徐庶猛然看向孙坚,两个人竟然不约而同的想到一起,齐齐点头,回应道:“投降!”   “不会!”一旁的祖茂插嘴道:“怎么会呢?他董卓是什么人,连皇甫嵩他都不放在眼里,皇甫岑这个他眼中的弱冠子,怎么会被他重视!”   “事情总有改变的时候!”   孙坚想了想,然后回应道。   “那也太……”   听这话,程普与韩当一望,他们实在是想不出董卓要干什么?   “很有可能是归降,你们试想!”徐庶停住脚步,已经不急于去追赶,回看几人道:“他董卓起兵的目的很简单,只是为了给他西凉兵团更大的利益,而皇甫岑起兵最重要的支撑体也是武人,而且还是凉、并二州的武人,从某些角度来说,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   “士人!”   五人齐齐回应两个字。   这两个字一出口,他们便觉得这事情仿佛已经坐实一般的可信。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帮不帮他皇甫岑?还抢不抢天子?”   祖茂回头看着徐庶和孙坚问道。既然他们说董卓是投降皇甫岑,那小天子迟早会是皇甫岑,眼下这般冒险已经没有必要了!   “皇甫岑是皇甫岑,汉室是汉室,我们还是要在董旻疏忽前,保护小天子回到两宫公主之中!”   徐庶干脆利落,完全没有因为与皇甫岑的某种共识而偏向皇甫岑。   听徐庶之言,孙坚示意众壮士继续赶往皇城。   就在此时,一个江东部曲,急忙跑了过来,瞧见孙坚,当即跪倒道:“将军,不好了,董璜被杀了!”   ……   “大人,董卓派人送来信笺!”狄清手中握着一封信笺,然后递到身旁皇甫岑的身前,却发现,皇甫岑的目光并没有注意这里,似乎在瞧着眼前其他处的地图,不由自主地问道:“大人,你这是看什么?”   身旁的程昱示意狄清不要打断皇甫岑的思路。   而旁的垂首而战的黄忠和典韦一同转头去看皇甫岑。   他们都不明白,这个时候,皇甫岑还要担忧什么。   等了一会儿,皇甫岑才命人把地图收起来,然后看着程昱道:“凉州、并州已经定了,接下来就需要我们的铁蹄来席卷整个天下了!”   听此话的程昱点头,道:“臣也早就同文和、志才、公与、元皓谈过此事!”   “元皓?”   听程昱提及田丰,皇甫岑才想起,自己这个记名师弟,现在竟然还没有用上他的名号!   “嗯,大人这师弟盖世奇才,比仲德强上许多!”   皇甫岑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反倒是坐回一旁的坐榻,问道:“你们的意思是如何?”   “先益州,后荆楚,然后从河东发兵入冀州,夺下整个河北,然后出兵虎牢关,直指河南等地,便是我等商量的路线。”   听程昱此言,皇甫岑点点头,程昱所言,正是方才他心中所想,眼下虽然董卓还没有束手,但皇甫岑已经考虑重建大汉后,平定各处蚁贼复起,还有诸侯割据的路线,而程昱所言,正是皇甫岑看过很多后世著作的路线,点点头,补充道:“不错,益州马相不足为虑,但是有一张鲁野心不小,不可不防,虽然近些时日驰道崩坏,不知汉中、巴蜀消息,但我已经命子龙、文和见机行事!”   “荆楚大地,只需要一能吏便可轻易安定!”   “仲德以为我三弟不能担此任?”   “这个。”   程昱踟蹰,其实他倒不是怀疑刘备的能力,只是正如他入辽东是便有的顾忌,他是担忧兄弟日后相争,麻烦过多!   “放心,玄德有这个能力!”皇甫岑疏忽了程昱心中所想,反而道:“除了益州、荆州两地道路不通,较难平定,河北有我兄长大兵,加之张飞、关羽、麴义,足可以横扫袁绍、黑山军!”   闻言,程昱没有回应。   见程昱兴致不高,皇甫岑回身拍了拍他的臂膀,回应道:“放心,我在辽东还留了一手,本来是打算从水路登陆青州,给山东诸侯一记重击!”   “宴留?”   听程昱提及宴留,皇甫岑点点头。   两人交谈之中,俨然都已经把董卓的事情忘却了。却见一哨骑已经跑至营帐,插拳回应道:“报大人,董卓已经亲率大军,准备攻我大营。”   “还有什么?”   “让大人出去面谈!”   “呵呵。”皇甫岑冷笑两声,拿过一旁的甲胄,穿戴身上,对着身旁的程昱,轻声道:“走,看看他走到末路的董卓还想说些什么!” 第40章 局中插曲   汉中。   北倚秦岭、南屏大巴山,中部是汉中盆地。独特的地理格局注定它与世无争,汉中百姓能安稳的生存下去,偏安一隅。   从益州马相之乱久久不定后,凭借昔日其父、祖父两代传教积累下的祖业,而凭借大汉内乱,张鲁看到这里的优势,突然控制汉中建制。张鲁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内建立了自己的帝国,之所以称之为帝国,是因为从一开始这里就没有按照汉朝的官制,首领皆称祭酒鬼吏,士卒皆称为鬼卒,因五斗米教施行的是禁杀、禁酒的原则,即便是有错在身的人也可以用铺路来赎罪。张鲁的这一些列措施得到很好的发展,也促使汉中百姓的安定,渐渐民心向张鲁,对外也一向很排斥。   所以汉中之地,不能用强攻,天时地利人和皆向张鲁,此地也不同于辽东、河东,民心所向的是白马都尉。   而且,即便到如今,大汉中枢的洛阳都不知道汉中已经被张鲁全权控制,而疲于平叛的益州牧臧洪派往朝廷的信使也因道路阻隔,与董卓宣战的原因,搁置了下来。   张鲁的府邸。   “大哥,急于把我召回何事?”   张卫脸色不好,神情有些疲惫,连日来,他在阳平关抓到太多朝廷的奸细,看起来朝廷已经准备插手益州之事了。   “二弟。”   张鲁同张卫的神情差不了多少,眼角眉梢中都是担忧,对朝廷的担忧。   “大哥,你是不是担心朝廷发兵?大哥可是想这突然建制,本以为汉庭衰败,定无再续可能,但如果董卓落败,势必会重归皇甫岑之手。”张卫见左右皆是大哥心腹,锵的拔出宝剑,眉毛一竖,冷声道:“大哥放心,只要朝廷敢发兵,我就能让他们在阳平关下有来无回。”   皇甫岑何人,我辈死敌!   “二弟能有此志,为兄甚慰。”张鲁点点道:“但朝廷如今在董卓手中,又与袁绍、皇甫嵩、皇甫岑争斗不休,哪里还有时间针对我们,倒是……”   “大哥那是担心谁?”   “益州牧!”   “臧洪?”   张卫大惊失色。   “对,此人在皇甫岑举兵反董之时,不念旧恩,也不与山东诸侯共舞,眼下又凭借益州从事贾龙步步紧逼马相,我恐马相有失后,他必定会回师来取我汉中!”   “大哥,不必庸人自扰,我汉中数十万军民皆可为伍,又有天险可以,只怕他臧洪不来。”   “哎!”张鲁抬手阻止张卫的狂妄之言,沉思道:“汉中虽然地处险要,易守难攻,但自古以来尚未有能在汉中一地席卷天下,就是高祖也是坐拥川蜀两地险要才成就帝王霸业。”   “大哥,你是说我们?”   张卫看向一旁,张鲁的心腹智囊阎圃正在那里双眼微闭,好像成竹在胸。   “没错。”阎圃开口道:“当今董卓势微,皇甫岑不久将要入主汉庭,他势必会联合臧洪取我汉中,我汉中虽然尚算富足,但是终究太小,不足与他们相抗。”   未等阎圃说完,张卫低叹一声,上前道:“那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哎,二弟,你先听阎先生把话说完。”   张鲁制止张卫的鲁莽,低声道。   “哦!”张卫点点头道:“阎先生,你说。”   “所以我们要进川,与益州马相联合,取得蜀川,共抗大敌。毕竟他马相也算是我太平道外姓子弟!”   阎圃说道。   “可是就我们这点人,图川?”   张卫不自信的摇摇头。   “唉,没有说不图川,如果能图谋最好,如果不能,我们就联合马相共抗大敌。”   “哦。”张卫点点头,呢喃道:“此计虽妙,但是又和理由说服益州马相与咱们合作?”   “这个,不用二将军担忧。”阎圃摸着自己的胡须,笑道:“圃不才,这里有马相求救书信。”   “呃。”张鲁也是不解的看向阎圃道:“阎先生,劳烦我们能看一看,究竟是谁送来的信?”   阎圃紧步上前,把手中的信笺交到张鲁之手。   “益州马相求救?”张卫不明的呢喃道:“虽然新任益州牧臧洪名将之后,但毕竟初来乍到,只要拖上一阵,挑拨其与巴蜀土豪矛盾,自然不攻自破,马相求救似乎太不可能了吧?”   “可能,完全可能。”   张鲁看完书信之后,急忙点头应承,回身看向阎圃,会意的笑了笑。   “看似是他们最大的优势,其实是他们致命的死穴。”   “何意?”   “马相他毕竟不是太平道亲传弟子出身,就连与主公也大为不同,虽然他凭借太平道的名声取得眼前胜利,但是日久天长,时人知晓他的出身,必定忌讳,他的优势自然损失殆尽,所以他……”   “所以他让咱们出兵?”   “对。”张鲁点点头道:“我让你们前来就是向几位听听意见,这蜀川我们进还是不进?”   除却张卫这个亲弟弟,阎圃这个心腹谋士,在座的还有蜀川的一大门阀杨氏,杨昂,杨柏,杨松等人。   张鲁的目光全部都聚焦在杨松的身上。   杨松是杨氏的掌权人,性贪财,也很无耻,是个卑鄙小人。但是为人老奸巨猾,见风使舵,从来不会把危险强加在自己的身上,但是他又时常对张鲁的脾气,知道张鲁所虑为何。见张鲁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不得已起身说道:“我观,蜀川可取。”   “哦?”张鲁大悦,虽然张鲁的为人野心不大,但毕竟还是有,听到众人都说蜀川能取,自然心生想法。接道:“杨先生,请说。”   “主公明鉴,巴蜀虽有臧洪为帅,但此人毕竟是初至,而且他是武人出身,纵然其祖上有些士人门面,但必定与益州本土势力有很大的矛盾,只要我们利用妥当,取下巴蜀,也未尝不是没有可能。”   “怎么个击破法?”   张鲁担忧出不出川,不是因为自身汉中危机,而恰恰担忧,自己所去无功而返,毕竟臧洪名声摆在那里,他父亲臧旻也是一代将才。   “借刀杀人。”杨松双眼微合,奸笑道:“先联合巴蜀本土豪强,许诺重利,然后以臧洪杀马相,以土豪杀臧洪,然后便是我们说的算!”   “嗯。”张鲁点点头道:“杨先生此计甚妙。”   “这么说大哥是决定出兵了?”   张卫转回头问道。   “嗯。”张鲁肯定的颔首道:“不仅要出兵,而且我还要亲自带兵回成都。”   “那汉中城怎么办?”   张卫大惊失色的问道。   张鲁扫视一眼,自己身旁的将领,最后目光落在杨昂的身上,应声道:“汉中之地就有杨昂杨将军驻守。”   张卫点点头,虽然自己一向对汉中杨氏有些许偏见,但是自己却十分认可杨昂的为人,杨昂虽然不是一个大将之才,但是他有勇武,为人也一向谨慎。汉中交给此人,在凭借地势,应该万无一失。   “汉中之地,艰险在于阳平关,只要二弟你能扼守住阳平关,汉中无忧。”   “大哥,尽管放心,臣弟在,阳平关一日不失。”   “好!就等二弟你这句话。”张鲁俯身而起,大笑道:“为求最快,我只带五千鬼卒,由杨柏将军为前部,阎圃、杨松两位先生为参赞军机。”   “诺!”   众人纷纷领命而走。   只有杨松为难的转回身对张鲁,谄媚道:“主公,臣下新纳一房小妾,尚未洞房,如今就要远征……”   张鲁无奈的一笑,扬扬手,道:“也罢,你就留在汉中城吧。”心中暗骂,杨松贪生怕死,到不担忧杨松临时叛变,毕竟长安少帝最恶门阀,想来杨松也不敢举家投靠。   “谢过主公,那松先告辞。”   杨松嘴角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狡黠。   ……   辽东。   辽东隔海东临青州,又是皇甫岑昔日在辽东的腹地。   几年前,张纯、张举叛乱平定后,四郡之民,尽收辽东高句丽治下,各郡汉人、乌丸、匈奴、鲜卑,等等少数之地的民众也开始渐渐习惯了在辽东的统治,尤其高句丽相国宴留又是一方能吏。   几年的发展,足以支撑起一支军队,更何况在昔日皇甫岑安排下,添加了田畴、牵招、田豫、阎柔、阎志这些有识之士!在以八百白马老卒成功组建的高句丽骑兵足有河东白马义从一半的战力。就在步骑相继建立后,皇甫岑又曾飞鸽传书给太史慈、宴留,令二人在高句丽,组建水军,为日后,铲除公孙度后,东渡河水,直击青州做准备。   建立水军的任务早在上次便踏上征程,太史慈同宴留两兄弟在辽东挑选精锐之士,五千人,成功的建成了一支强大的水军。   “宴留大人。”   太史慈一身甲胄鲜明的走到一旁宴留身旁。   “子义将军。”   宴留似乎在观瞧着面前太史慈手下的船队,心中无数感慨的,颂道:“将军竟然真的能在半年之内建成规模如此强大的水军?”   “呵呵。”太史慈也很满意,盯着面前的船队,笑道:“要不是大人递给的草图,河东申屠蟠先生、蒲潜、马均等人的连番修改,我们又怎能成就这样的船只。”   宴留点点头,笑道:“白马都尉大人文采斐然,战功彪炳,就连用个计谋也是天下无双,能设计出这样庞大的船队一点都不奇怪。”   “也多亏相国大人鼎力支持,我们才能在此地建立这样一支船队。”太史慈回身看了看宴留,宴留如今已经年过三旬,没有了当年的青涩和冲动,如今的宴留剩下的也只不过是岁月留给他的沧桑,谁也没有想到,高句丽相国的担子竟然如此沉重,他们背负的不仅仅是当初的雄心壮志,更是来自身后胡人异族的压迫,对面公孙度的威逼,治下百姓的心声,做一个好太守真的很难。   这点太史慈也不过是今天突然有感而发。   宴留点点头,太史慈说的没错,事实上这副担子,这点压力,究竟有多沉,只有宴留自己清楚。   扫除方才淡淡的忧伤,宴留转回身冲着太史慈,笑道:“不过,以后,也许我就没有了这么重的担子了。”   太史慈点头回应道:“也许大人这一生都不用如此了。”   “哈哈。”闻听太史慈此言,宴留开怀大笑,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这北地的一片天或许真的就不用你我如此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大人当初真是煞费苦心,谁能想到这等偏僻之地,竟然养着这样一支精锐。”   闻听宴留同太史慈的开怀大笑,在大船之上,跳下阎柔、阎志两人,开玩笑道:“宴留大人,此言差矣。”   “哦?”   宴留蛮有趣味的看向两位小将。   几年前青涩的少年,如今已是名将之姿!   “大人一统大汉即日可待,但经过这一连番的征讨,宴留大人身子上的还会不轻,休养生息那是你们文人的事情,到时候休息的可就是我们这些武夫喽!”   阎柔笑着打趣道。   本以为鲜于辅会说些什么,没想到在同自己打趣,随即笑笑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倒是累得其所,累得其所。”   “累得其所。累得其所。”身旁几人同时符合道。   “宴留大人,你不会就是来看这船队的吧?”   玩笑过后,太史慈凝眉沉思的问道。   宴留扳了扳脸色,沉稳的点了点头。   “宴留大人,是不是大人那边又有好消息了?”   阎志是阎柔的小弟,年纪是几人之中较小的,所以性情也是最不沉稳的,闻听宴留开口,便想到这一年来,皇甫岑在关中的动静。先在凉州平定百年羌患,如今又是揭竿而起,俨然大汉的半壁江山又重新的回归汉祚,而辽东却在这三年内一战未战,就是公孙度也乖乖地的休养生息,很少打扰自己这里。似乎这些人都共同的达成了一个认识。   “嗯。”宴留回身看了眼,太史慈,低声道:“子义将军,恐怕这回你的水陆两军要不远矣!”   “什么,大人终于想起我们了。”   阎柔大幸。   身旁的阎志点点头,微笑道:“终于可以发兵辽东了。”   “大人是要取青州还是辽东?”   太史慈摇摇头,前些时日,青州刺史焦和不知什么原因,突然病故,手下人,以孔融为主,主张投靠袁绍。而眼下青州守将是袁绍的长子袁谭,此人无德无才,可是手下却兵精粮足,如果贸然登陆,在青州免不了要有一场持久仗。   “应该是青州。”   宴留点点头。   “大人,辽东太守公孙度能让我们轻易我们南下青州吗?”   太史慈回问道。   “能。”宴留虽然觉得为难,但是眼下局势是,如果能够成功的登陆青州,那么也许公孙度的势力。更何况,三年内在松嫩平原上,开荒屯田之策已经越来越盛,支撑四路大军的供给,辽东可以应付的来。“不用我们操心公孙度的事情,公孙瓒已经对公孙度正式用兵了。”   “大人说没说怎么取青州?”   阎柔此时已经跃跃欲试的跨步上前说道。   宴留笑笑,道:“几位将军,只需枕戈待旦,谁都不知大人在辽东练水军,我们偷袭就好。”   “这绝对不是大人的主意,大人是否还有什么未说?”   太史慈转问道。   “呵呵。”宴留笑指太史慈道:“没错,大人这一次要来个声东击西,这一战就要攻破青州、冀州两地。”   “啊!”阎柔、阎志同时大惊失色,转头看向宴留,没说玩笑吧,三地可都是袁绍的地盘,而且,皇甫岑如今还没有入主洛阳,怎么就率先打算启用辽东的兵,并同时打算对冀州、青州动手了呢?接着问道:“是不是快了一点?”   “快吗?”   宴留反问。   太史慈想了想,担忧道:“虽然辽东太守公孙度有大人的结义兄长公孙瓒来对付,但慈心中一直有所担忧,不知道这大人这结义兄长可靠否?”   “什么意思?”   宴留没有真正见过公孙瓒,只是源于皇甫岑两次出兵营救公孙瓒,一次是顶着上司公綦稠的压力,一次是顶着乌丸与鲜卑联盟的巨大压力。可两次,皇甫岑都成功营救了他公孙瓒。做兄弟的这般用尽全力,自然是要生死相托。怎么眼下,太史慈竟然会言出于此,质疑公孙瓒呢?   太史慈没有回应宴留,只是略带担忧的摇摇头,目光极远。   见太史慈不回应,宴留想了想,然后道:“既然子义将军还有顾虑,我们当派人询问一下大人!”   “不必了!”   “为什么?”   “问也白问,大人与其结义兄弟感情很深,不会信的!”   “那好。”宴留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转回头看向太史慈道:“不管如何,如果大人决意对山东诸侯发兵,我们就要照着先前的路线,先青州,后冀州。减轻大人在山东的压力,只有将军这一路是水军,没有多余的帮助,不知道将军能否完成大人交给的任务?” 第41章 曹操弑宫   “今天你不把话讲清楚,就休想活着回去!”   不用身后先登士卒的不满,吕布已经摘下方天画戟,直指面前这个不知名的文士,那森寒的月牙戟上闪烁着死亡的光辉,身后的先登士卒都不由得为眼前这个不知名的文士而感到胆颤。   死在吕布这杆画戟下的人,无数。   从来都不乏盖世名将!   虽然面前这个文士当时给他们眼前一亮的感觉,但这并不能表示这个文士能在吕布手下成功逃命存活。   而那士人似乎也早就料到自己不会活着逃出去,依然是那副倨傲的神情,用着他特有的倨傲表情,回应道:“呵呵。杀了我又能如何?将军未尝不是死到临头。某也只不过先走一步而已!”   “这个人故弄玄虚,究竟要说什么?”   高顺勒住马缰,侧身与身旁的张辽说道。   张辽没有回应,目光倒是死死地盯着这文士。   吕布不动,虽然面无表情,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但无疑表示他吕布已经开始动摇了。这一点,常年跟随吕布征战的先登营死士都很清楚!   见吕布没有出手,那文士脚下徘徊,笑着道:“大难临头竟然由不知情,真不知道该说将军天真还是幼稚!”   “幼稚?”吕布冷笑,问道:“那先生有何见教?”   “敢问吕将军从何而回?又为何而回?”   “这。”   吕布被人问道痛脚,顿时气馁。   但那文士似乎并没有打算停下来,继续道:“这都不清楚?将军既然驰援潼关,却偏偏在生死关头连丢北、西两大门户孟津、潼关,以将军看,董卓还会保你吗?就算董卓真的心胸宽大,可是他的那些部下会答应吗?就算一切都不提,将军以为还会是董卓心腹吗?”   “这。”   吕布竟然手臂一落,画戟随之也示弱几分。   闻听此言,从并州跟过来的一众将士齐齐望向吕布,别的不说,正当吕布得势之时,他董卓也未曾对他们并州投诚过来的先登营有过多少礼遇。董卓麾下人马,排外性极高。即便是战功赫赫,常年跟随董卓的徐荣也未少受到他们的排挤。一个失了势的吕布,那些人,包括董卓会怎么看?   “这只是其一。”   “还有?”   面前这人说的吕布心惊胆颤,听他说还有当下急着回问道。   “自然。”那人一笑,回应道:“将军试想。”   闻言,众人齐齐扭头瞧着那人,已经再无方才要必杀此人的气势。   那人接着回应道:“宫敢问,董卓此番丢了陇右陈仓,今番吕将军有败退潼关,试想,皇甫嵩、皇甫岑两兄弟二十几万大军入关,他董卓现在既无军心又无天时地利人和,他董卓拿什么来对抗经营河东、安定近十年之久的两兄弟?”   听这人这番质问,吕布当即干脆的跳下战马,把方天画戟一下插到地上,当即单膝跪倒,抱拳与面前之人,回应道:“先生,吕恳请先生赐我等一条生路!”   见此,那人上前搀扶起吕布,然后回应道:“生路谈不上,但却是有些想法!”   “还不忘先生赐教!”   “好!”那人点头,回身,手指洛阳城内,道:“那就调转马头,继续回城?”   ……   “大哥,董卓已经到了邙山脚下!”   曹休一脸喜悦不胜言表,手持利剑跑到正埋伏在皇宫之外的曹操身旁。   而旁的曹仁一拳击在土地上,回应道:“正好!”   “子孝,看到孙坚没有?”   曹操异常冷静的看着曹仁,问道。   “执金吾孙坚?”   身旁小兄弟望着曹操问道,他们不清楚,曹操为何会提及他们的名字。   曹仁一脸错愕的摇摇头。兄长曹操也没有让自己注意孙坚啊!   “你……竟然……唉!”   曹操暗骂自己竟然会这么糊涂,竟然忘记了孙坚。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就等自己出手,否则一旦等到董卓与皇甫岑分出胜负,重回洛阳后,谁都不会允许小天子就这么从他们眼皮低下被自己抢走。而如果一旦出现意外,事情不能顺利进行,那么他跟他的家人将要承受数倍的打击!   甚至,这种打击会冲击他们曹氏数十年的积累。   毕竟,不论是手握十万精锐的董卓,还是那枭雄之姿的皇甫岑。   “都准备好了?”   说话间,一众兄弟齐齐望向正从宫内往外走的董璜一行人。   董璜来了,时间已经刻不容缓!   出手就在这一刹那!   “大哥,董璜来了!”   在夏侯惇的提醒声中,夏侯渊张弓持剑对准那正朝宫外而来的董璜。在汉,论射速,自然当属弓箭。而曹操一行人,虽然早已经在董璜的身旁埋伏了自家安插的人,但一时间很难被董璜引为心腹,不能近距离的刺杀董璜。更何况,董璜为人素来蛮横勇武,一般人很难击杀他。只有用奇袭,一箭射先射伤他,才会有机会成功斩杀董璜。   “大哥,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   曹洪一脸紧张,手臂隐隐泛红,跃跃欲试间几度欲冲杀出去!   在忽然想起孙坚的消息后的曹操,平复了一下心境,然后转回头瞧着一旁的夏侯渊,道:“妙才,可以了吗?”   夏侯渊没有出口。   此时,董璜已经行至南宫们外一米处。   “——杀!”   一声骤起,夏侯渊半蹲着的身子突然骤起,手中的弓箭如满月流星一般,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空中划出一道近乎是完美的抛物线!   “——杀!”   随着夏侯渊的身动,曹操也突然起身,拔出手中利剑,用力向前冲杀过去。   随之,他身旁的一众兄弟,先后纷纷亮出兵刃跃身杀向皇宫门处。   而此时,埋伏在董璜护卫队伍里的曹氏宗族子弟,纷纷退却外衣,手中利刃近乎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刺去,那个人,除了董璜,似乎没有谁能被一众曹氏子弟重视。   ……   邙山脚下。   亦如几日前相见那般,两军对峙的场面分明,不过董卓的队伍更显一丝死志,虽然陇右丢失,潼关失守,皇甫嵩的大军入关,这样的消息对他们来说是一个艰难的挑战,但从某种方面来说,他们毕竟是久经阵仗的老卒,在他们眼里生死固然重要,但是身为军中的血性,也是异常重要。   董卓带出的兵,纵然是败,也要败的坦坦荡荡。   所以董卓带来的一众士兵有些哀兵姿态。   因为是哀兵,所以更容易激起他们心底的那丝悲愤,往往都会杀个人措手不及,更何况面前这支哀兵尚有他强悍的战斗力。   在骑马而来的皇甫岑眼中,董卓落败虽然已成定局,但是如果不能彻底的让董卓死心,那么他们将会发生一场激烈的碰撞,这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是种挑战。   混战之下,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董卓的目光一直盯着对面两相留出的甬道,直到看到皇甫岑后,董卓的目光都没有离开皇甫岑半寸!   一旁的西凉兵似乎早已经有所准备,上一次,皇甫岑阴险出招,险些杀了董卓,这一次,他们绝不会再让这种场面出现。绝不!   “皇甫岑,皇甫仲岚!”   董卓扬声高吼一声,然后伸出手臂,“你很好”的示意了一下。   事到如今,西凉军中能够真正开看这场争夺胜负的人,或许也只有董卓一人,其他人的心思,异常不是没有留在,反戈一击,或许能够斩杀皇甫岑,扭转战局。   可是董卓知道,吕布如今不再自己的身前,想要万马军中取皇甫岑的首级难上加难,纵然凭借吕布之勇,让皇甫岑落荒而逃,谁能保证下一次,吕布不会落败。   更遑论,在整个白马义从。   高手未尝没有。   黄忠、赵云、马超、关羽、张飞、典韦、颜良、文丑、太史慈、张颌、徐晃,只要他皇甫岑愿意,聚集手下一众精锐,未尝不能斩了他吕布。一人敌万人敌,万人敌一人怎可抵?   看着面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典韦与黄忠不由自主的向皇甫岑聚拢了一下。   其他的不说,单凭上一次己方出手险些让董卓授首,此次,对方就不会善罢甘休。   气氛自然压抑在了一起。   皇甫岑示意身旁的黄忠、典韦不要跟着自己,然后单骑出阵,直面董卓,勒住不住嘶鸣的战马,侧身观望董卓,轻声道:“没了陇右,没了陈仓,你这十万大军往哪里走?”   董卓不言,依旧那么瞧着皇甫岑。   “失了潼关,皇甫嵩十万精锐不刻便到洛阳城下,董卓,算起来你也是我父昔日帐下心腹,落到今日这般地步,约我相见,还有何话要说?”   听此,董卓上前。   华雄、董旻即要上前跟随,却被董卓伸手拦住。   左右都是死地,难道他董仲颖还当真这般无能、恐惧?   自然不能!   “皇甫岑!”闻董卓喊着自己的名字,皇甫岑傲然挺起胸膛,直面眼前的董卓。   ……   “主公。主公!”   即在此刻,从前急匆匆的跑过来一人,正是孙坚之弟孙静。   “何事如此慌张,幼台?”   正急匆匆的往宫内跑着的孙坚等人瞧见孙静如此神态,当即紧张起来。   孙静是随黄盖、韩当在皇城附近监视、戒备的,他如此神色,定然是皇城之内出现了什么意外的变故,而眼下这节骨眼上,皇城内外全都已经不重要,除了弱冠天子刘协还能有谁这么重要。看孙静的神色定然是出了大事。   紧张的孙坚,上前一把抓住孙静的手臂,循声问道:“你快说,出了何事?”   “兄长,皇城门口处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孙坚与徐庶互视一眼,谁都没有弄明白,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孙坚一把抓住孙静,近乎狂怒,喝道:“怎么回事?我没有到,你们怎么回事先动手?”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反问道:“黄盖和韩当怎么没有阻止你们?”   见孙坚误会,孙静急忙挣脱孙坚的手臂,回身道:“哎呀,大哥你误会了,不是我们与董旻打起来了,你不在,我们怎么敢擅自行动!”   “不是我们,还会有谁?”   孙坚这话虽是问向孙静,更像是在征求徐庶的意见。   别的不说,洛阳城内各股势力都会有,当然,这中最强大的当属皇甫岑提前的布置,只是不知道,皇甫岑究竟布置了什么,除了自己难道不会再有他人。   徐庶知道孙坚尚存疑虑,也不解释,看着孙静,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很不好!”   “怎么个不好发?”   “董旻身重一箭,虽没要他的命,但他离死恐怕也不远了!”   “此话怎讲?”   “兄长,那突然杀出的一伙人,甚是强悍,各个身手不凡,而且看样子是某个家族的死士,他们协作能力特别强,但不像是从军中走出的虎臣!”   “当真?”   “嗯。”   “那我们还等什么?”祖茂双臂一轮,抢步上前,回应道:“不能让这帮贼人把小天子抢走,否则,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闻听此言,几个人一点都不敢耽搁,拼了老命的朝着里面跑去!   ……   皇宫之内。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瞧见从外急匆匆杀过来的一些人,段珪慌慌张张的跑到一旁,把小天子刘协抱在自己的怀中。虽然是已经三魂不见七魄,但他仍在极力扼制自己的情绪,直面眼前这些人,循声问道。   此时往皇城内退的董璜,一边用力的挥舞兵刃,退却追身的敌人,一边大力嘶喊侍卫前来围堵。   当然也早有小校匆忙上马,去向董卓禀告这宫内突发的状况!   虽然两年前这南宫被袁术烧毁,但凭借城池的高度完全可以抵挡一阵儿,但是因为曹操在董璜身旁埋伏的人,此等优势,损失消失的无影无踪。   “快保护陛下!”董旻挥舞长剑,退着自己面前的敌人,一身血迹的直面眼前的曹操等人,虽然面前这些人带着黑布蒙面,但是董旻可以察觉到他们不是善类,也不是寻常的江湖草莽,反而他们协作有序的进攻,除了军队和世家子弟还真没有人有这个能力。可他们身上的杀意虽盛,但并不暴戾,仔细观瞧间,便能察觉,他们不是军中来人。当即挥舞兵刃,直指面前这些人,高声喝道:“皇宫重地,你等如此,莫不是欺君犯上!”   “哼,你董氏一门尽是叛贼,还要与我们说什么欺君罔上!”   “混账!”听对方言语侮辱自己,董旻也顾不得身上的痛楚,猛然挥剑而出,直指众人簇拥下的曹操,然后狂暴而出,嘴里不住的喝道:“我倒是谁,原来又是你们这群士人!”   蒙着脸的曹操并不理会像疯子一般的董璜,目光却是一直在搜索,他在寻找小天子刘协!   董璜继承了董氏一门的天生神力,这一扑,近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仿佛除了曹操,再无人在他的眼中。   “找死!”   未等曹操身旁的宗族子弟有任何动作,一旁早就按耐不住的许褚已经动了,许褚扔掉手中的长刀,然后,看似笨重,却矫健如飞燕一般的身形,近乎是用飞跃一般,横冲过来。   而旁董璜的部下,本想上前阻拦。   却被许褚这野蛮的横冲,一下撞飞老高!   “噗!”   虽然直面曹操的董璜确实感觉到身旁这突如其来的压力,却并没有打算收手,眼下虽然自己手中兵力要比面前这些人多,但是局势已经落后太多,如果不能击杀魁首,恐怕就要身陷此地。那董璜如何甘心如此,随即拼命向前。   曹操却仿佛很相信许褚会保护住自己,也纹丝未动,却是有几分枭雄本色。   “滚开!”随着这一声巨吼,许褚那笨重的身子又像是飞了一般,横冲向前,击倒面前几人,身子全力向前,浑身上下的全力全部都贯穿在许褚的右肩之上,随着两人接触,本是自恃勇力过人的董璜俨然没有想到许褚竟然还要比他的力气还要强装,几乎是没有任何抵抗一般,被许褚撞飞在空中,随之,许褚收脚,瞧准董璜飞行路线,冲跑过去,道:“董璜,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喀嚓!”   一阵清晰的碎裂声响起,董璜飘在空中的身子竟然生生被许褚两臂一较力,活劈了当场!   而此时躲在段珪怀中的小天子刘协正一眼瞧见董璜被许褚生生活劈,当场吓得痛哭失声。他的年纪,纵然心性很深,也见不得这样的惨况!   不过小天子这哭声,倒是惊醒正在寻找他的曹操。   曹操狂喜朝着小天子刘协跑着,并大声冲着段珪喝道:“段珪,快把陛下交与我!否则,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第42章 枭雄末路   许是皇甫岑身后大军的阵势,董卓胯下的战马不停的撒欢,只见董卓勒住马缰,提马而起,瞧着皇甫岑,轻声道:“今日一见,难道你皇甫岑就只是想讥讽我董仲颖一番吗?”   听董卓这般回应,皇甫岑面带愧色的止住话语。   两强对话,恶言相向,却是有些丢份儿。   更何况,他董卓的行径相比袁绍那些人要好上许多。   “何故反汉?”   董卓挥鞭问道。   “何为反汉?”   虽是被董卓那么一说有些愧意。但皇甫岑知道,自己身后是数十万大军,如果真要高声承认,哪里还有道义。他皇甫岑无论如何都不能示弱,而且还要指证董卓全部罪状,利于他河东上下出师有名!   “带甲六万而来,不是反汉是什么?”   董卓这话语声很低,虽是反问,却并没有口中意图。   听见董卓这话,皇甫岑嘴角一挑,回应道:“河东十万甲胄,尽食大汉俸禄。今少帝被鸠,太后惨死,新帝在你乱国董贼之手度日如年,我河东上下为先帝服丧,为新帝勤王,自当竭尽全力,诛杀你这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董卓反复沉吟几句,然后笑了笑,回应道:“如果我是乱臣贼子,那山东十二路诸侯算什么?而你皇甫岑入洛后,难道就不会成为我这般乱臣贼子吗?”   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响亮。   两军方阵都听得真真切切,唯恐因为什么而错过董卓这声质问!   “……”   皇甫岑一顿,董卓的行迹,让皇甫岑心中尚有疑虑。   “呵呵。怎么,方才还信誓旦旦,眼下怎么就不敢当着十几万大军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见董卓激自己,皇甫岑双腿较力,促成战马上前,压低声音,问道:“董仲颖,你也是我父旧部,今日,你到底是何意?”   冲着皇甫岑一笑的董卓扭着头,环看两军,高声扬起,道:“皇甫岑,你当真不敢当着天下人的面说一句你是忠臣还是奸佞!”   闻言,两军,近十二万甲胄齐齐转身,瞧着皇甫岑。   此等情景,皇甫岑哪里还有什么退路,目光幽深,拉长的盯着董卓,撇到一切包袱,即要高声回应。   在河东大军身后的程昱虽是一怔,当即却反应过来,神情慌张的催马上前。   他这一动,两军整齐利落的拔出长剑,对峙起来。   “希律律!”   董卓一眼瞧见从河东军中驰马而来的程昱,手一摆,示意身后的华雄、董旻、李傕、郭汜等人不要动手,然后语气很强硬,也很急速的重复道:“皇甫岑,身为河东统帅,连一句忠君的话都说不出,你认为,你出师有名吗?”   “你出师有名吗?”   一句话,顿时让河东六万甲胄齐齐无声,扭头观瞧皇甫岑。   在他们心中,皇甫岑就是他们最坚实的壁垒,而皇甫岑也是大汉最坚实的壁垒,有他在,绝不会叛汉自立,这样的人,当是顶天立地,为国为民!也是绝不会做那乱臣贼子的。   可皇甫岑这持久未语,让信奉皇甫岑的河东六万甲胄心中生疑不少。   当然,凭借皇甫岑在河东的十年经营,不论他做什么,还是有人会支持。   “大人不可!”   程昱心急,董卓这是在逼皇甫岑当着天下人面亲口许诺,永不叛汉!眼下河东谋士都不在,若他们在也绝不允许皇甫岑轻易下此决定。   “皇甫岑,枉你安定皇甫氏一门忠烈,连一句承诺都说不起,你当得起……什么英雄!”   董卓再下狠药!   “我安定皇甫氏世代受大汉恩惠,自当为大汉尽忠,我皇甫岑也不例外,今日我皇甫岑就许诺,生在一日,必为汉臣!”   瞧着举手朝天的皇甫岑,董卓猛然跳下战马,高声回应一句道:“好!”   而此时从后追赶的程昱勒住战马,失神的望着自己眼前的皇甫岑,皇甫岑这一诺,可算是对天下人许诺啊!日后……那么日后,河东上下该何去何从?   “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我董仲颖佩服你皇甫岑!”   “哼!”   “呵呵。如果日后你反,天下有识之士定然诛杀你!”   董卓这一瞪,却是惊人。   “算了!”皇甫岑心知董卓方才是有意激怒自己,冷声的回应了一下,然后回身愧疚的看了眼程昱,其实程昱想干什么,皇甫岑心知肚明,只是皇甫岑历任河东数十载,他安定皇甫氏一门又是大汉百年忠烈。他皇甫岑本就没有什么心思篡汉,不过日后自己的子孙如果有什么篡汉自立的意思,他也管不到那个时候了。不过这些心思还是要转回来,今日的董卓举止颇为坦荡,有当年河北相见之时的英雄气概。弯下身问道:“好了,可以说说你的目的了吧!”   闻言,董卓回身,对着董旻点头。   董旻下意识的回身,然后从西凉军中带出一匹战马,马上之人正是那老妇人。   初见此老妇人,两军肃然。   大战之前,从没有老妇人在场!   “董卓使得这是什么幺蛾子?”   一向少语的黄忠忍不住侧身询问身旁的典韦。   典韦脖子抻直,侧身瞧着狄清,似乎在确认什么。   却只见,此时的狄清竟然也张大嘴巴,不敢多言一句。   俨然两个人认识这老妇人,但却大大的意外!   “皇甫嵩,你个混账!”瞧见生母扶风马氏,皇甫岑怒骂了一句皇甫嵩怎么会让自己的生母落入董卓之手,侧回身瞧着董卓,喝道:“董仲颖,尔敢!”   不仅董卓会怒,皇甫岑这一吼,两军肃然,尤其是西凉军,还从没有见到过皇甫岑这般动怒。   这一声吼,自然威势慎人。   两军之中,尚无人见到过皇甫岑这般动怒。   董卓却没有什么,挥手,道:“本是老夫手下鲁莽行事,老夫却是管教不严,今番完璧将老夫人送归将军!”   听董卓开口。身后正等着皇甫岑骑虎难下的董旻当即傻愣在那里,二哥这是要干什么?扶风马氏可是他们手中仅剩不多的砝码,难道还真要验证了那群士人的留言,挟持天子已全西凉军上下。可那不曾有过的骂名不就成真了?   “典君明,还傻愣着干什么,快跟我去请老夫人过来啊!”   狄清冲着身旁的典韦急吼,他知道凭自己,在对面数万人的大军之中带回扶风马氏很难,还需要典韦这般勇武之士断后。   典韦短暂的呆滞之后,抢步上前,一步都不敢落下。   “董卓,你这又是何意?”   董卓一笑,双手一摊,回应道:“将军这还看不明?”   “大哥,不能啊!”   董旻拒绝狄清、典韦迁走扶风马氏的战马。   “松开!”董卓回身瞪了眼董旻,然后瞧着皇甫岑,压低声音道:“这还不明白?”   “你……你……要降?”   皇甫岑一怔,他实在没有想到董卓竟然会这般应允,竟然就这么归降了自己,难道他身后的数十万西凉军也要这么投降自己吗?   就在扶风马氏行过皇甫岑与董卓身旁之时,马氏看了眼董卓,什么话都没有说,走掉了。   皇甫岑也瞧见了扶风马氏,没有多言。只是瞧着面前的董卓,谁也没有想到叱咤沙场数十年的枭雄董卓竟然就这么降了。   董卓在皇甫岑身前,脚下徘徊一阵儿,像是自语,喋喋不休地说道:“说起来,你我二人本无仇恨,虽然不明白,为何你要强加诬陷卢植的罪名与我,自此与老夫交恶。但上次刺杀周慎和张温的人是你的吧?韩遂有那个本事?就不会只是窝在金城那个巴掌大的地方了!”言语之中,董卓似乎根本就没有把韩遂当做自己的对手。   听董卓之言,皇甫岑倒是可以断定,董卓却是有心归降自己。   “不错,周慎和张温的死确实不关你事!”   皇甫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两军阵前,不能丢失大义。   “嗯。老夫当时就有意去猜是你,只是没有想到,你当真是在被先帝抛弃后,却仍为大汉出力,老夫见到你有这般忠心,倒也心安!”瞧得出皇甫岑的回应中使用的小伎俩,董卓并没有拆穿。   英雄不是没有劣迹,只是需要人来粉饰,才会更让人誓死追随!   “我?呵呵。”皇甫岑苦笑着摇摇头,回应着董卓道:“上一次你我谈话虽是有意要击杀与你,但是我有一话是对的!”   “哪一句?”   董卓一惊,侧回头瞧着皇甫岑问道。   “这一切是先帝早就安排好的!”   皇甫岑点头说道。   “竟然真是先帝之意!”董卓一惊,回问道:“你二人何时布的此局?竟然可以舍弃这偌大山河,先帝当真如此信任你?”   皇甫岑没有回答,因为这会超乎所有人认知,自己穿越而来,也只有故去的汉灵帝刘宏知晓。   见董卓不语,似乎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皇甫岑问道:“你问我先帝为何这般信任我,那我要问你,此番你又为何降我?难道你就一定能保证我会解决袁绍这帮士人?别忘记,你都没有完成的事情,我不见得会完成。”   “不是吗?”董卓反笑道:“正如你所言,老夫才恍然,你在河东经营数十年,竟全是为了今日之事。辽东收乌丸,一战破鲜卑。与老夫一同平定‘蛾贼之乱’,又马踏匈奴,只身入辽东击溃乌丸鲜卑联军,再有你这平定凉州羌患,这些绝不仅仅是保境安民这般简单,未尝不是有警惕大汉四境胡虏之意。河东新政,十万甲胄齐出河东,甚至你在与老夫生死之刻都没有调动河北大地上的精锐,你所图,便是为了铲除门阀旧患!”   “不愧是董仲颖!”   “只可惜,老夫不能眼见大汉再生,不过老夫既然已经成为你皇甫岑的马前卒,倒也心甘情愿!”   “错,你是先帝的马前卒,我也只是先帝和这个国度的马前卒,为后来人踏出一条路线的马前卒!”   “好,就为你这一句,老夫愿意助你!”说话间,董卓骤然转身,一转一动间,又见那个捭阖四野的枭雄之姿,冲着身后西凉精锐,高声喝道:“十万西凉铁骑听令!”   听见董卓呼唤,董旻、华雄、李儒、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等一众董卓起家的心腹齐齐扭头瞧着董卓,这一声令下,接下来,许是人生最后一场战斗。   就在这一刹那,大风骤起,狂沙席卷。   两军中的军旗随风高高飘荡。   “卸甲!”   随着董卓这雷霆之音,两军军士呆滞的望着站在场中央的董卓与皇甫岑二人。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一兵一卒的交锋,没有一句言语的咒骂,身为不世枭雄的他们竟然在这一刻达成了一种谁都没有想到的共识。   “董公说什么?”   “董公让我们卸甲?”   “董公这是何意?”   ……   军阵严整的西凉军竟然有些松动,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董卓的口中听到这样的命令。   这还是那个捭阖凉州大地的董卓吗?   此起彼伏的质疑声不绝于耳。   “十万西凉军竟要投降。”   董旻一急,带着众将便要冲杀,却被身旁李儒用手拦住,摇摇头示意不可。   “文优,你这是怎么了?竟然看着二哥如此做派也无动于衷?”   李儒没有说话只是瞧着董卓。   董卓冲着李儒点了一下头,然后环视身后追随自己多年的众将,高声道:“老夫让你们卸甲,难道你们听不到吗?是不是老夫的话也没有人听了!”   “该死的!”董旻拳头握的死死的,瞧着被狄清和典韦带回阵中的扶风马氏,道:“我早该知道,早该知道,二哥既然放了扶风马氏便是有降敌之心,我怎么这么糊涂啊!我怎么就这么糊涂啊!方才要是一剑杀了马氏,就不会有这样的场面了!恨不能啊!恨不能啊!”   瞧着面色惨状的西凉铁骑,皇甫岑侧坐马上,战马不住盘旋。   此一刻,他从内心深处见识到了一个枭雄本色,枭雄也,不仅敢在敌人面前抢走胜利,也敢在失败面前低下头!这才是枭雄,这一点,皇甫岑自认为不如董卓。   常胜,往往要比承认失败带来太多惨痛的代价!   “卸甲!”没有方才那般硬气,已经弱了许多的董卓扫视面前一众追随自己数十年的西凉铁骑,近乎是用求人的语气,道:“诸位,诸位兄弟随我董卓出生入死,我董卓不敢说大义之前,为国为民,却也想在高官厚禄面前施展一些抱负,使我大汉再次崛起的抱负。可如今,老夫败了,老夫施政不当,老夫冤杀少帝,老夫错放奸佞,非但没有让大汉再生,反而却让大汉再一次陷入了危机之中。老夫之罪,怎忍洛阳百姓再陷入战火之中!”   “董公,我们可以跟着你,刀山火海平定贼乱!”   众将齐声回应道。   “董公。”   没有开口的李儒终于开口了。   但是董卓没有让他说话,抬手制止李儒,接着道:“如果没有安定皇甫氏,老夫是断然不敢断送大汉基业。纵然是背负万世骂名,老夫也会东山再起,踏平山东诸侯,还我大汉一个完整的国土。可是如今先帝既然早已有了安排,皇甫仲岚又是老夫先主幼子,挟先帝血诏手握十万精锐,‘白马都尉’之名,自会给大汉一个交代,也会给诸位兄弟一个归宿,如果老夫执意一人匡扶汉室,那么眼下这场洛阳劫难,便是老夫骂名之始。诸位兄弟随我从凉州起家,为的不就是名利二字。今番,请允许老夫自私一回,让老夫地下见得见先帝,也好瞑目!”   “董公!”   “董公!”   “董公!”   就在这一声之中,由李儒带头,十万西凉铁骑齐声跪倒。   “使命已近,皇甫仲岚,老夫这十万精锐就交与你!他日地下相见,望你能共守今日之诺,踏平山东诸侯,匡扶大汉!”说罢,董卓左手如电,从腋下拔出佩剑,横在脖子上,对天长啸一声,道:“当然,如果有朝一日你皇甫岑做那王莽,我身后十万西凉铁骑定然不会放过你!”   言罢,横剑自刎。   “二哥!”   “主公!”   董旻与李儒连忙抢身上前,却已经阻挡不了董卓横剑自刎。   清风拂过,只在那剑柄之下,滴落点点血迹。   见此情此景,即便是同为对手的河东上下六万士卒都不由得为董卓的豪情渲染,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即便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天地为之失色。一刹间,鸠杀少帝,逼死太后,纵容手下,等等一切暴行都被这一剑化为虚无。   皇甫岑的头微微扬起,尽力不让泪水流出。事情就是这样,没有人永远是对,永远是错,只是站在的历史角度不同,只是代表的利益不同。代表广大贫苦百姓的太平道张角如此;代表一部分忠于汉室文人的卢植如此;代表凉州武将宿命的董卓亦是如此。他们所终所愿,不过是要让大汉国富民强!而先帝与自己设下这个局,死了太多人,如果不能完成大汉一统,新政实施,那么自己将有何颜面去见先帝!有何颜面去见这些死去的人。   “这么多的牺牲当真值得?”   李儒回身瞧着仰面朝天的皇甫岑,像是轻声询问。   皇甫岑没有回应,只是跳下战马,回身高声喝道:“恭送董公!”   “恭送董公!”   “恭送董公!”   “恭送董公!”   河东六万甲胄齐齐单膝跪倒响应。   “好!”李儒点头,亦是回身高声道:“董公遗言,卸甲归降白马都尉!”   十万西凉铁骑面带悲愤,齐齐扔掉手中兵刃,痛哭失声!   “——报!”   一声尖锐的哨骑声,打破这千万哭喊之声。   所有人一同扭头瞧着身旁的来骑,那来骑也不见场中发生什么,只知道如果自己再晚一点,会出大事,当即迎风高吼道:“乱贼弑君,救驾!” 第43章 吕布铁骑   “他说什么?”   皇甫岑骑在战马之上,侧回头瞧着身旁的狄清,重复确认道。   狄清长大嘴巴,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道:“乱贼弑君,救驾!”   等狄清说完后,在两军阵营中响起轩然大波!   方才还沉浸在董卓身死的消息中,转瞬之间,这些人同时止住呼喊,齐齐望向皇甫岑,这号令,当属皇甫岑来下!   ……   “段珪,快把天子给我,否则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这一刹那,曹操爆发了他幼时作为地痞无赖的最强速度,随着手中的刀剑,在空中划出几道光影,然后直指段珪,似乎想要在旦夕之间抢下天子刘协。   瞧见董璜被许褚生劈,段珪的双腿早就打颤,不停的颤抖。不过,他心中还有一个信念,董卓以败,此番定然是与皇甫岑谈条件,是求和还是决一胜负不清楚,但是段珪知道,此番定然会分出一个高下。而皇甫岑入主洛阳,成功接过董卓权利的机会性很大。一旦皇甫岑成功取代董卓的地位,加上他皇甫岑有比董卓有完善的政治体系,还有更为强大的军队,那么日后皇甫岑定然不会亏待自己。   可这一切都要先成功经历这个劫难后,才能获得一个好的结果!   段珪抱紧怀中的小天子,目光凄厉的望着即到近前的曹操。   “贼子,尔敢!”   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孙坚带着他的一众部曲从宫外杀入,瞧见曹操这一行黑衣人后,拔出兵刃直取奔着天子刘协而来的曹操。   “快拦住他们,乌程侯!”   瞧见孙坚的到来,段珪心中一喜,当即呼喊而出。   他这一喊,加之孙坚的呼唤,顿时唤醒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曹氏宗族子弟。   “许褚,拦住孙坚!”   不等曹操开口,跟在曹操身后掩杀的曹仁早就识得孙坚,昔日他跟随曹操之时,便听曹操谈及天下英雄,除却白马结义的皇甫岑三兄弟,这大汉年青一代的娇楚就属这孙坚。而且,孙坚的勇武,也是寻常人难以匹敌的!曹仁不确定自己究竟会不会是孙坚的对手,当即对着这群人中勇武最为强悍的许褚喊道。   许褚,空手搏斗,当世大家!   与此同时一旁跟着曹操掩杀的夏侯渊急忙守住脚步,抬弓引箭,对准那快如闪电的孙坚。   引而未发。   因为孙坚没有停留一瞬间,也根本没有给夏侯渊任何机会。   瞧见这群黑衣人即要得手,孙坚爆发出比寻常时还要强大的战意,只有在真正面对强兵之时,他孙坚才会有这般透支潜能体力。即便是日后很有可能自损八百。但孙坚已经顾不了许多,如果天子被眼前这些不明身份的人抢走,那么就将是一场灾难。   他这一动,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孙静、朱治、吕范等孙坚的一干心腹当即对着为首冲杀的几个人奔了过去,各自寻找对手。   这般慌乱的情况下,徐庶倒是很快的冷静下来,回身冲着身旁的孙坚部曲,高声喊道:“随我来!”   那些部曲这些时日没少见到徐庶的身影,也知孙坚异常重视这位谋士的意见,当即提兵刃跟随徐庶抢步上前。   许褚听见曹仁呼喊,怔了下神,然后才转回身去瞧从自己身旁掠过的孙坚,从内心深处他竟然升起了一丝喜见高手的感觉,而从孙坚身上爆发的感觉也让许褚异常熟悉,这种暴戾的感觉,整个天下也不见得有哪个高手有这般性起!   孙坚也感觉到来自许褚的压力,但是他并未执着许褚。因为这些黑衣人整体感觉虽然不如沙场之上的那些死士协作有序,但那一往无前必死之心却是自己身旁人不常见到的。为此他孙坚现在只想趁身旁的高手没有注意自己前保住天子刘协。   许褚那么短暂的一怔。   孙坚便已经冲杀过来,手中的长刀只是一招简单的竖劈便把扑向前方的曹操手中的兵刃砍断,然后挡在曹操面前直面曹操,突然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间,孙坚惊呼问道:“你……是……”   当孙坚那突然的一嗓子响起后,曹操便有种事败的预感,千算万算,正如心中所想,算错了孙坚的存在。眼见孙坚开口要戳穿自己。曹操知自己不是孙坚对手,也挥舞手中断剑刺向孙坚,让孙坚分心之际不能口言。而此时,许褚也终于追上来,高声喝道:“主公稍带,让我来会此人!”   他们这转换之际。   徐庶已经带着部曲抢身到段珪的身旁,对着段珪喝道:“退到一旁险峻处!”   段珪没见过徐庶,但瞧现在这情况也知道徐庶是孙坚的人,他自然放下心来,与徐庶一直退往身后一出居高临下的险峻处。徐庶回身抢过天子刘协,拔剑令道身前的孙坚部曲,高声喝道:“竖盾!”   “铛!铛!铛!”   接连不断的竖盾声响起,孙坚的部曲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卒,见惯这般惨烈的战况,丝毫不慌张,有条不紊的按照徐庶的命令做准备。   孙坚早早为了防备出现突发意外,特意从董卓处调来了八十张硬弩。   在汉,寻常士卒都很难有好的铁甲,能穿戴皮甲的人就已经不错了,更遑论这些土豪士卒子弟身上没有那些遮挡的皮甲。   听见徐庶的号令。   早就在一起多年彼此熟悉的黄盖、韩当、祖茂等人当即抽身而退。   就连与许褚、曹操正面交锋的孙坚也舍弃一时之勇,逃窜而退。   “德谋!快撤!”   孙坚一把拽过程普,两个人同时向后退去。   因为退缩的距离大致有三百步左右。未等孙坚和程普全部抽身而回之时,已经发号施令,道:“抬高两指,仰射——放!”   随着徐庶的号令示下,那近百人的部曲同时抬高手中弩器,引弩而放!   “嗖!嗖!嗖!”   八十张硬弩在这已经杀散的皇宫内编织成一道箭网。   “不要放走孙坚!”   瞧见孙坚部曲引怒而发,曹操挥剑指挥身旁人奋力向前冲杀。这种抛物线弧度的弓弩杀伤性不大,也正是他们接近天子刘协最有利的时机,如果一旦孙坚与程普脱离他们,那么只要一道弩器的射程内,那硬弩造成的杀伤力将是巨大的。虽然自己身边这些门客、宗族子弟不怕死,但毕竟人数不多,如果让孙坚等人坚持到董卓或是皇甫岑援军杀到,那么才将是他曹操葬身之地。   “嗖!”   曹仁被从天而降的一支箭弩擦过脸颊,吐了口唾沫,暗骂道:“妈的,该死的,我不该忘了他孙破虏的!”   虽然这几十只箭弩根本造不成太大的威胁,但毕竟给孙坚与程普退回来缓冲了一段时间。   瞧准时机,徐庶拔剑再一次喝道:“抬高一指,放!”   “嗖!嗖!嗖!”   第二轮的弩箭朝空激射而出,朝着他们冲杀过来的黑衣人比之方才又多了两人。   “娘的,这两轮弩箭,我们可是损失了十几个弟兄。”夏侯惇冲着身旁的夏侯渊,吼道:“妙才,同样是速射你快想些主意,压制对手啊!”   听夏侯惇这吼声,夏侯渊无奈的摇摇头,弓与弩的差距可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不仅效果不同,理论上也不同。而且他们此番前来是突袭,根本就没有准备这般高端的武器,谈何能够压制对方的弩阵。   孙坚和程普借着这第二轮的箭雨跳回天子刘协的身旁,凝视面前紧追不放的黑衣人,傲然喝道:“盾牌,放到!”   “铛。铛。铛。”   随着这一系列的盾牌倒地的声音响起。   曹操脸色一慌,他已经意识到接下来可能会出现什么,他在宛城之战,见识过西凉军的羌斗,那很大一部分是骑兵与步兵的联合协作,而这重中之重,便是这强弩的平射,只要进入他们的距离,纵然是绝世悍将也难逃飞蝗箭雨!   “趴下!趴下!”   平射这种射程内,并无太好的办法,没有强硬的撸盾作为遮挡,等待他们只有被那锋利的箭矢洞穿。即便是寻起一旁死人来遮挡,也很有可能会被对手射个对穿。   “趴下!趴下!”   虽然其他人并没有上过战场,但是都是男儿,对大汉最强大的弩器也有些了解,但凡是了解,便无人能够忽视这种利器的速射。   瞧见曹操放弃紧追不舍,孙坚哪里肯给他们机会,也不等那些人中夹杂着许多皇宫侍卫,当即手中长剑狠狠落下,道:“平射——放!”   “嗖!嗖!嗖!”   这一声令下之后,那阵阵弩箭有如飞蝗一般,平着飞射出去。   这般的箭弩非同寻常方才那仰射一般,仰射对弩箭来说已经大大降低了射速,杀伤力自然有限,可是平射应对射程之内的任何一个对手,都要比方才的射速快而狠,而且,密集程度俨然也要比方才的杂乱无章好上许多。虽然只有八十强弩,但在面前的这场小型的歼灭战中已然显示出作为大汉步军第一利器的强弩究竟有多么强悍!   秦汉弩兵创造太多的军事奇迹。   蒙恬北逐匈奴,卫青、霍去病荡平大漠,这些壮举每一项都是强弩的参与。   更遑论,汉李陵在身陷匈奴十万大军包围之中,仅凭五千步卒就能杀的匈奴代价惨重,要不是因为弩箭不足,怎会落败。   汉人破骑,自当以弩为先!   曹氏宗族子弟虽然不是长与六郡,战斗素养也不是从小就养成的,但毕竟是大汉名门,多少都学习涉及到一些东西。偏偏只有许褚这些出身低微的土豪,并不是每个人都明白强弩的威力,他们躲避之时也就慢了一步,就是这一步足可以让他们后悔一生。随着飞蝗箭雨的降临,没有及时扑倒的许氏宗族子弟,顿时损伤过半!   只看得趴在地上的许褚一阵惋惜痛心,身旁的许仁、许定恨不得上前生擒了孙坚,活剥了此人,但是这连绵不断的飞蝗,在前后两排弩手的射击下,死死的压制住了他们冲击的速度。   “呸!”夏侯渊吐了口口中的泥土,盯着孙坚方向,回应道:“这才是大汉最精锐的部曲,难怪大汉数十场边战从没有落败过,即便是陷入内乱之中也能荡平羌乱。原来以为这都是他皇甫岑一人威名,却原来,这些边军的实力,非是寻常壮士能敌,也绝不是单单有必死之心就能抵挡的!”   “停!”   瞧见曹操的宗族子弟全部都趴在地上,孙坚看着每个人手中不足的箭矢急忙喊住。箭矢不能随便浪费,如果一旦没了,他们再想阻止敌人就很难了!   瞧见孙坚示意停止射击,曹仁扭头瞧着曹操,问道:“大哥,他们有强弩,我们怎么办?”   “要不硬冲过去吧,我曹洪就不信,他们有那么多弩箭!”   听此言,曹仁当即回道:“我们人手也不够怎么冲过去,还是想想其他办法!”   “还想什么办法,一会儿要是董卓或是皇甫岑带兵杀回来,我们非但不能劫持新天子,而且还有可能被他们尽数包围。早下决定才为上策!”   曹洪回道。   曹操头皮发麻,如果硬冲或许还有些机会,但是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宗族子弟,最亲近之人,也很有可能建立军制的基石,如果没了他们,拿什么与皇甫岑这些人抗衡。但是如果不冲杀,那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解决孙坚的强弩,时间只要多流逝一分钟,就会对孙坚越有利,而对他们来说也异常艰险。时下,进退两难。   “如果有一支骑兵就好了!”   曹操用胳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拳头狠狠砸下,嘴里轻吟道。   就在他念叨声中,身后的皇宫门处突然响起一阵号角声。   “呜……呜!”   迥长而又沉重的牛号角声慢慢逼近,从皇宫门处竟然真的出现了一支骑兵。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的瞧着那突如其来的铁骑,即便连一向淡定如此的孙坚都忍不住的长叹一声,紧握着的手心竟然渗出滴滴冷汗,这是谁的军队。来人是敌是友?   不仅孙坚这么问。   就连曹操这些人也是不明。   如果来人是孙坚的援军,那么对曹操来说必将是毁灭性的打击,前有强弩对峙,后有骑兵追击,这仗没个打?本来也没有打算发生正面冲撞的曹操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本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巷战,却在这短暂之间变成了正面较量。这对曹操来说,无疑是很吃亏的一件事。   “‘吕’?”   瞧见旗号,徐庶率先反应过来,脸色异常难看的盯着面前缓缓而近的铁骑。事实只有两种,一种就是董卓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正面击溃了皇甫岑;二来就是溃散的吕布也是来抢夺新天子的。不论第一种还是第二种,徐庶都不愿意见到。因为他只想把天子带到两位公主的身边。   似乎感受到徐庶的谨慎。孙坚脸上也带着往常亦难见到的沉重,以不足百人面对吕布的大军,所幸这是南宫之内,没有足够冲锋的起诉时间,否则,没有撸盾、长矛的配合,怎么抵抗这铁骑。总之,本是已经占据上风的局势一瞬之间便被吕布的突然出现扭转了局面。   当曹操目光扫过吕布身旁文士的时候,他笑了,然后扬起手臂,对着伏在地上的宗族子弟,令道:“诸位,散开!”   曹仁、曹洪、曹纯、曹休、夏侯惇、夏侯渊、许褚齐齐扭向那突然出现的吕布身上。   他们能感觉到来自曹操与吕布身旁人的默契。   “退!”   曹操率先躲到一旁,给面前的甬道亮出平坦的道路。   随之,曹氏宗族子弟,还有悲愤的许褚也都跟着曹操让到一旁。   “快撤到城墙上!”当瞧见曹操起身,吩咐身旁一众弟兄先后离开,孙坚急切的大声吼道,然后指引着身旁不足百人的部曲急忙往城墙涌去,只要到了那里,吕布骑兵的优势就会全无。而凭借制高点的优势,要抗衡对手也不是没有可能。时间,只要等到真正的援军到来,一切迎刃而解。   徐庶率先驱赶着挡在面前的士卒、宫女、侍卫,这一刻他已经顾及不到其他人的生命。   只要新天子在手,一切都好说!   瞧见孙坚的董卓,吕布在旁文士的点头下,扬起方天画戟,疯狂的落下,吼道:“杀!”   “吕布他妈的疯了,竟然在南宫内动兵戈,他是相当这佞臣不成?”   祖茂边退边骂向身后已经越来越近的铁骑,他甚至已经感觉到南宫地上青石砖的共鸣,这种马蹄声,他太熟悉不过了,只有西凉铁骑才会有这般冲击力。也只有西凉铁骑才会把骑兵当做前部冲杀。从没有人这般用过。但西凉铁骑就是凭借他们自身先天的强硬,就这么扬名了,而且貌似在羌斗之中效果还不错!   “混账!”   即便向来少语的韩当都感觉到了这种压力,他转回身与祖茂共同断后,绝不能让新天子落入敌酋之手,否则这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快退!” 第44章 死战到底   “程昱!”   “在。”   “协助李儒,收编西凉铁骑!”   “诺!”   “黄忠!”   “在。”   “调齐河东重骑,随我救驾!”   “诺!”   ……   “杀啊!”   “杀啊!”   “杀啊!”   谁也不清楚,吕布究竟哪里来的这样魄力,在南宫动武,竟然不怕背负弑君的罪名。难道大汉真的亡到这般地步了吗?小天子挣脱身旁段珪的拉拽,拾起身旁沉重的剑柄,甚至他双手握紧都不曾提起那把利剑,但是年仅十岁的天子刘协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冷静,不是恐惧,也不是绝望,在那种冷静的双眸之中带着些许的愤恨,那是蒙受十倍甚至无数倍耻辱才会有的愤恨!   “陛下!”   瞧见刘协持剑向前,段珪本能的去阻拦。   而旁听见段珪这声呼唤的百人部曲纷纷转回头看着刘协,他们甚至忘记了眼前大批敌人正在涌进。   徐庶、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吕范、朱治、孙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身旁那弱冠天子,那瘦弱的身躯甚至在面对风浪时,本应该是不堪一击,但却坚实的向前,无人能够阻挡弱冠天子的决心。   那双亦步亦趋,永不退缩的脚步证实着这一切!   孙坚侧着身,鲜血沾满手臂,一脸刚毅的瞧着正朝着自己面前走去的弱冠天子,心竟然在这刹那之间随之动摇。   百人部曲纷纷给弱冠天子刘协让出一条路,然后端瞧着面前的弱冠天子,看着这个自幼长于帝王家的孩子究竟要做什么!   小天子刘协这突然的出现,就连城池底下正在前进的西凉军都不由自主的放慢脚步。而正退却让出战场的曹操也是一脸惊讶的瞧着突然出现在城头上的弱冠天子。   “孙坚疯了,竟然让天子在前?”   曹洪大声骂道。他们此番浴血奋战,辛辛苦苦便是为了面前这个弱冠天子。如果他直接身陨在西凉铁骑的马蹄下,那么,他们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不是。”   夏侯惇手一指,只见孙坚的那些部曲正纷纷让开一条路。   “那是?”   曹氏宗族子弟,侧头端瞧着那映入眼帘的小天子。谁都看得清楚,眼下的这一切不是由谁来指使的,也不是由谁来决定的,而是小天子自己的意愿。这是一个已经承受双亲离去,国破家亡的弱冠天子,在面对大汉皇权正承受敌人的践踏的悲愤。这短暂出现的一幕,不仅曹操这些人注意到了。就连正在行进的西凉铁骑也注意到了。他们始终不是吕布的嫡系,他们始终是董卓的部队。他们曾身为汉臣,为大汉保护每一寸属于大汉的土地。如今,汉君在前,谁还敢再进一步!   “朕乃大汉天子,汉臣者————下马!”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小天子刘协用尽沙哑的嗓音用力呼喊。   尽管这声音虽小,尽管这声音一点都不清晰,但没有人敢忤逆。   瞧着身旁弱冠天子的表现,孙坚奋起,手持利刃,随之振臂高呼,道:“汉臣者!”   “下马!”   随着孙坚的响应,百人部曲随之散发着前所未有的豪壮!大声应答着天子与孙坚的质问。   “汉臣者!”   瞧见面前行进的西凉铁骑正在放缓速度,甚至队伍之中已经有马匹停下,正在搅乱着行进的大军,孙坚知道,汉庭皇威尚存,面前的西凉铁骑之中尚有心存汉室之人,即便他们曾是董卓的部下,但董卓也从未做过这般忤逆行径。董卓也向来是自诩汉臣者。所以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心存谋逆之心。   “下马!”   百人部曲齐齐起身,横眉怒视眼前这些西凉铁骑,单纯的对抗,根本似乎也不能延缓多长时间,莫不如就壮烈一把!   “汉臣者!”   孙坚竖起身旁的大旗,狠狠挥下!   “下马!下马!下马!”   随之便是身旁百人曲那撼天震地的回应,仿佛在他们身后是大汉千万百姓人的呼喊。   行在最前方的西凉铁骑终于开始有人下马,从一变二,然后是变成三人,慢慢近半数的西凉铁骑在弱冠天子的面前跳下战马,手足无措的回望那傲然于世的吕布。不过此刻吕布的表情决然已经不在傲然于世,反而尽是吃惊。今日,太多的震撼触动吕布那本就脆弱的神经。先是神秘文士的一席话,紧接着便是面前这数百部曲的顽强。还有弱冠天子那一声超脱生死、悲愤的命令,是命令,身为汉臣者,不容置疑的皇命。   “汉臣者,下马!”   吕布握着方天画戟的手臂隐隐发颤,嘴里不住的沉吟着面前弱冠天子的那声声质问。他本就犹豫不决的心思已经开始活动。吕布其人的心境与其武力绝不成正比,反而他这个人的心思倒是有些许懦弱。   身旁文士也处在面前文弱天子的那一声质问声中,随即本能的反应过来,然后瞧着身旁的吕布,略作提醒道:“奉先,如果退一步,你和你的这些弟兄就没有退路!”   听身旁文士的提醒,吕布心神一颤,侧回头瞧着身后追随自己的那些五原士卒,他们随自己从五原来到洛阳,为的就是荣华富贵,难道就这么退却?目光扫过张辽、高顺,甚至身后的每一个陷阵士。犹豫许久的心境终于沉下来,铁着脸回看高顺道:“陷阵营!”   “在!”   随着陷阵营统帅高顺的回应,八百陷阵士纷纷举手回应。   他们是吕布的嫡系,是吕布从五原对抗鲜卑练出的精兵,这也是独立皇甫一系的边军,所以他们的眼里只有飞将吕布,并无他人。即便吕布让他们下刀山赴火海,他们也在所不辞,因为他们是陷阵营,吕布的陷阵营。   高顺就在身旁一众西凉兵的目光中跳下战马,拔刀在前。   而吕布自觉的带领身旁护卫给陷阵营的死士让开冲击的路线。   八百陷阵士,齐齐向前。   张辽一脸迷茫的瞧着吕布和高顺,他原是大将军府何进的兵曹,对汉室还是有一定的感情,所以他不如高顺这些陷阵营士来的忠心,而且在张辽的眼中,面前聚集的不是士卒,而是一群敢弑君的死士!   “西凉铁骑,让开!”吕布目光透露出一丝阴冷,环视面前散乱的西凉铁骑,他知道要想全军用心抢下面前的弱冠天子,只有身为自己的嫡系才有这个魄力,想要倚仗董卓手下的这些西凉铁骑,几乎没有任何可能!破敌者,只有用先登在前。随着西凉铁骑的躲闪,吕布的命令已经落下,道:“陷阵营,冲!”   随着吕布这声令下,面前散乱的西凉铁骑已经散开。   留给陷阵营冲锋的路线。   作为陷阵营的统帅,高顺在听到吕布这声呼唤后,高高扬起手臂,面无表情的拔出腰下兵刃,身先士卒的领在八百陷阵身前,古时攻城,最先登上城头的功劳最大,谓以“先登”,后以“先登”为之先头部队!他们这八百陷阵死士便是吕布的“先登”!   “冲!”   随着高顺长刀横向前方,八百陷阵死士与高顺近乎是以全速冲向面前的孙坚部曲。   孙坚早就瞧到了面前这风云变幻的局势,瞧见西凉铁骑犹豫不前,孙坚本是已经心灰意冷的心思重新燃起,却没有想到,偏偏在这个时候,吕布派出了自己的嫡系,八百陷阵,如果被面前这些对手冲散,那么接下来他们承受的恐怕就将是面前这些墙头草的挤压,那样,就再无一点生还的可能了!   “破敌于前,不止有陷阵。”孙坚要紧牙关,面露狰狞,他征战沙场这些年,什么恶仗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对手没有碰见过,他也从来不屑于认输,因为在孙坚的眼里,没有人可以击败他。即便是当世三大名将皇甫嵩,或是白马结义的三兄弟。孙坚拦过身旁的弱冠天子,侧头看着身旁的百人部曲,高声喝道:“兄弟们,陷阵先登,面前真正的敌人不过八百死士而已,怕什么,我们可都是身经百战,何曾惧怕他们,汉臣者,随我——杀!”   随着他这一句激愤的号令。   徐庶再次令下,道:“强弩上箭,平射!”   “嗖!嗖!嗖!嗖!嗖!嗖!”   虽然明知道,手中的八十强弩对面前这装备精良的八百死士构不成太大的威胁,毕竟这八百陷阵每个人的身上都穿戴着精锐铁甲,但徐庶亦然下令了,事到此时,已经是最后的决战!   “放尽所有的箭弩!”   近乎是全无保留,徐庶命令身旁的百人曲部,纷纷射尽手中的箭弩。   而对面的高顺仿佛遇见过无数次这般情景,他们即为吕布的陷阵先登,早就适应了打硬仗,打艰难的战役,而每一战,他们都习惯了在前部回应,只要有他们出现的地方,就没有攻克不了的城池。箭弩虽利,但只要躲过要害,对陷阵营这些精锐死士没有太大的杀伤。毕竟这是穷极所有精锐装备的一支部队。   短暂的飞蝗箭雨过后。   陷阵营已经冲杀过来。   而孙坚也指挥着身旁的部曲,居高临下对抗着面前八倍于己的敌人。   同样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这一场厮杀,要是没有依据城池,败退几乎是瞬间的,但因为孙坚部曲早就登上城池,所以对抗起面前的陷阵营也是能支撑一段时间的。   ……   “黄忠!”   “在!”   “还有多久入城?”   “一盏茶!”   “不行,加快!”   “诺!”   ……   “大哥,现在是白刃战,我们过去不?”   瞧见对手的强弩射尽,曹洪压制不住血液中的冲动,端瞧着身旁的曹操问道。   曹操想了想,又侧头瞧着端坐战马上的吕布。   只见吕布亦是很紧张的握紧他手中的方天画戟,似乎也在跃跃欲试,但亦是极力扼制自己的冲动,只有他自己明白,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改何时出手!   吕布不出手。   曹操也不打算出手,因为二虎竞食往往会有一伤,而他曹操自认为不能控制吕布,但是他想做那最后的黄雀,所以他不想轻易出手,也不敢轻易出手。但由于时间的问题,董卓或是皇甫岑的援军很有可能随时会杀到,如果真的等到援军杀到,那就谁也抢不到天子。这是一个两难的决定!曹操自己都拿不准决定,此时该不该出手。   “大哥,再等一会恐怕援军回来!”   一直就不曾说话的曹纯终于让过身旁几位兄长,附在曹操的耳旁说道。   听曹纯这话,一般曹氏子弟错愕静待的瞧着曹纯和曹操。   这般惊讶,那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曹纯虽然是兄弟之中年纪最小的,但他有一个常人没有的本事,那就是他那双与众不同的耳朵,那双耳朵中,往往能洞悉一切敌情,百里之外不敢说,但几里之外大批的异动,他曹纯还是能够听出的。   “子和,你发现了什么?”   “骑兵。”   “不就是一股回援的骑兵吗?这些西凉铁骑虽然不敢弑君,但是他们对敌也不是不可能。”   曹洪白了眼曹纯,这个时候动摇军心,那是什么样的后果,曹纯还是年轻,如果是自己,如遇见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胡言乱语的。   “不是。”曹纯一脸严肃的扭回头回应着曹洪,然后对着曹操继续说道:“他们的奔袭的速度异常的快而且还沉重,这绝不是寻常汉骑,大哥如果现在不夺天子,那么当下退令!”   “锵!”身为曹纯的亲大哥,曹仁一把拔出佩剑,放在曹纯的脖子上,大声喝道:“曹子和,你可知这是什么情况,竟然敢动摇军心,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放下!”未等他人有所反映,一向尊重曹纯的曹操当即高声令到,然后拔出佩剑,咬牙道:“夺天子!”   随着曹操的令下,曹氏宗族子弟和许氏死士再一次加入战斗。   本就对付八百陷阵有些吃力的孙坚百人部曲,瞧见那群黑衣死士的再一次加入,心下俱冷!   这真是雪上加霜啊!   一场生死搏斗,本就以残兵之势面对数倍敌人,加之这又再次杀回的黑衣死士,让孙坚和他的部曲付出了很沉重的代价。死亡人数短暂之间就占据了三分之一,而且这一轮的死亡速度要比方才直面黑衣人的杀戮快上许多。   “大哥,想想办法。如果这么抵抗,我们恐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孙静一手持剑,一只胳膊却在流血。   面前这场杀戮太残酷了。   这些陷阵死士与黑衣人都是不要命的冲杀,简直要比西凉的那些羌胡还要勇猛,孙静在不小心之间,竟然被对手砍了数道伤口。身为上将都如此,就遑论剩下的那些虾兵了!   小天子刘协瞧着面前的撕斗,小拳头握的死死的,咬着牙,一步不退,就这么瞧着,就这么等着死亡降临。大汉如果要亡,他就要与大汉誓存亡!没有人可以挑衅大汉天威后,可以全身而退,没有人!没有人!   “妈的,皇甫仲岚,你在哪里?”   程普双手持着长矛跳出城池,挥舞着长矛仰天怒吼,不惜以身来抵挡面前这些死士。   “拼了!”孙坚回头瞧着徐庶、段珪,吼道:“保护好陛下,其他人跟老子下城血战!”   “拼了!”   “拼了!”   黄盖、韩当、祖茂每一个百人将,纷纷跳出战壕,拼命挥舞着手中长刃,与敌人进行最后的肉搏,既是流尽最后一滴血,即使拼的粉身碎骨,他们也断然不会放弃,不会!   随着他们这声声回应,所有的士卒都已经放弃最后生还的信念,现在他们心中唯一有的只是杀掉面前的对手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豪情。   ……   皇甫岑的八百重骑已经行至洛阳城下,此时的洛阳城门聚满了西凉兵,他们已经接到了董卓投降的消息,但是他们却被吕布命令扼守城门,所以此刻,他们正处慌乱之中,根本不知道听从谁的命令。而皇甫岑却仿佛已经听到了皇城南宫内惨烈的战斗声,一个孙坚能抵挡住乱贼吗?心急如焚的皇甫岑已经顾不得许多,当即高声喝道。   “狄清。”   “在。”   “带刀破城!胆敢阻挠半分者,杀无赦!”   “诺!”   ……   随着孙坚这身先士卒的奋力反扑,提升身边的士气,死志顿生的豪情确实激荡着身旁每一个人士卒最后的潜力。可吕布不是庸人,他对政治不通,但军事却异常敏感,他在陷阵攻城前,就已经察觉孙坚还保留着一丝实力,如果不能直面击溃孙坚最强的抵抗,那么亦是异常艰难的苦斗。所以直到曹操出手,吕布都没有出手。眼下,孙坚已经白刃而战,使出浑身上下最后的解数。吕布知道,是该自己出手了。如果击溃面前孙坚,一切都将花上句号。   所以,吕布就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下,开始动了!   赤兔马的嘶鸣声过,赤兔马一跃而起,竟然居高临下的跳入乱军之中,而吕布却在战马跃到最高端之时,高高扬起手中的方天画戟,长吼一声,道:“孙坚,你的死期到了!” 第45章 先走一步   听见吕布的吼声,孙坚本能的呼唤身旁悍将上前抵挡。   孙坚部下,最勇者当为韩当、祖茂二人,两个人也早就留意吕布了。瞧见吕布胯下赤兔马飞跃而来后,他们二人一左一右,一个迎击吕布上身,一个合击吕布胯下赤兔马,这两下连击,几乎是可以说封锁了吕布前后两条退路,这也是韩当与祖茂常年在西凉羌斗中总结的经验。虽然他们勇力不俗,也往往能够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但他们绝不是那种大意之人。武人的傲气他们有,但身为军人的他们更懂得如何取舍,以胜利为结果的纪律更重要。所以,他们二人并不以多欺少而可耻。更何况,面前吕布勇名早就名传塞外。只是他们决然没有想到,即便他们二人联手,也不能阻拦吕布的冲击!   “杀!”   一声仰天怒吼下,赤兔马仿佛受到吕布的感召,以超乎韩当与祖茂往里日的常识,赤兔马与其吕布宛如人兽合一,动作如一。一手提着马缰的吕布单臂较力,方天画戟有如雷霆之击当即碰撞在迎面而来的韩当身上。   韩当早已经使了十层的力道,而且用尽全身心的力道猛扑面前的吕布,但是韩当终究是低估了吕布,即便吕布单臂,也可力贯长虹,随着那声简短而有力的怒吼声响起,画戟如电,砍断韩当手中环首刀,随之那迎面下压而来的气势更是逼得韩当一下飞了出去。   而祖茂,连刀都还未来得及出,便猝不及防的被吕布胯下赤兔马后踢踢飞出去。那脚力俨然千斤重担,撞击在祖茂的胸口之上,祖茂横身飞出去之时,嘴里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只一照面。   孙坚手下最强悍的两个大将,当场便被吕布重伤。   这是何等战力?   也只有天下飞将吕布才能有这般一招制二敌的实力!   这不仅仅是单纯击溃韩当与祖茂的问题。而是以吕布展现出来的气势却是他人无可披靡的,而这种气势往往也是最伤自己一方士气的!   孙坚刚刚带动起的气势顿时又被吕布生生压了下去。   而孙坚身旁的百人曲死伤惨重,这短暂的交锋下来,人数已经不足一半。   一场溃败即在眼前。   吕布这早就有所准备的出击顿时击散了面前孙坚等人那刚刚激起的战意。   本是跳下城池,准备反扑的孙坚部曲,确实凭借他们多年征战沙场的血性撕开了面前的层层阻拦。但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吕布的突然出现,竟然会扭转局势。甚至在吕布的面前,他们生不起一丝抵抗的意念。   吕布凭借其个人强大的武力征服了面前的所有人。   这些追随孙坚出生入死的百人部曲,大大小小的战役经历过无数次,却没有一次像眼前这样,他们不惧怕对手勇力超乎自己数倍,因为他们相信凭借团队协作,凭借统帅孙坚的统率力,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眼前的对手。只是他没有想到今日会遇到强敌,而面前的吕布完全就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吕布,那是一个前无古人的杀神,似乎传说中的项羽也不及此人吧?   而眼下,没有强弩,谈何压制吕布?   不仅孙坚身旁越来越少的百人部曲心急,就连在城墙上观战的弱冠天子刘协小拳头都握的死死的。   眼下这场属于吕布一个人的杀戮,真的没有解开的悬念了吗?   “该死的!”孙坚拔出插在陷阵死士腹中的环首刀,然后转回身凝视着吕布,双眸之中的怒火已经越来越盛,他知道如果不能拦住吕布,那么这场战斗就变得毫无意义,只有拦住吕布,才能减缓退败的气势,才能等到皇甫岑或是董卓的大军前来!而身旁这些人,孙坚还是很清楚,他们的实力绝不是吕布一合之敌。想罢,一脸刚毅的孙坚从面前的死尸中拔出兵刃,让过吕布面前,横出环首刀,厉声道:“三姓家奴!”   “你说什么?”   正势往前冲的吕布听孙坚之言,顿时勒住马缰,本是狰狞的脸上竟然扬起一丝暴虐。还从没有人当着他的面叫他三姓家奴,还没有人敢这么与他如此叫号!   “三姓家奴!”   “啊!”   “先事丁原,再事董卓,如今投靠这些人,你吕布不是三姓家奴是什么!”   他这一声解释,本是已经气馁的部曲顿时扬声笑了起来,其他都不说了,孙坚的解释倒是很合适。只是他们也有些遗憾,如果死,死在这样的人手中,当真还对不起身上这层皮!   吕布巨吼一声,高声喝道:“陷阵死士,一往无前!”   “杀!”   “杀!”   “杀!”   被吕布这股怒气感染到最顶端的陷阵营,摒弃一切杂念,挥舞手中兵刃与面前这不足五十人的部曲展开最惨烈的白刃战!   因为人数上的劣势,战场基本呈现一面倒的状态。   而旁的一直在保卫小天子刘协的程普、黄盖、孙静、吕范四人不得不重新投入战斗,而减缓部曲士卒的压力。   而直面吕布的人只剩孙坚一人。   未等吕布有所动作,身旁的高顺已经让过战场,对着吕布回应道:“奉先公稍慢,且先让我会一会此人!”说话间,高顺已经提刀冲杀过去。他与孙坚一样,皆是步下而战。   “来将通名!”   “高顺!”   没有地域,没有表字,就这么看似简单又出身草莽的高顺,却带给孙坚一股沉重的压力。   高顺的身上有种熟悉的味道,那种味道只有真正精通于羌斗的人才会有,而且看高顺这一劈,尽得西凉军的真传!   快、准、狠!   精通这三点便是一个老兵十年的历练。   而孙坚还能感觉到来自高顺身上的稳,仿如泰岳一般的沉稳!   一念之间,孙坚的脑海就已经划过无数念想,面前这个人与自己旗鼓相当。   “碰!碰!碰!”   接连不断响起,几乎是刀刀实打实的硬度撞击,就在这一刹那,两个人焦灼在一起。   风沙卷起。   几合过后,二人依旧不分伯仲!   不过高顺嘴角溢出鲜血,目光死死地盯着孙坚。   而孙坚亦是不好受,战事本来就僵持很长时间,身体早已经绷到极限,而眼下,碰上高顺这般旗鼓相当的对手,已经是拼劲身体最后的能量。   吕布身后的文士瞧见对手的步卒已经死伤的差不多了,对自己的威胁也越来越少,随即上前催促吕布道:“时间不多了,不要纠缠,快取天子!”   此言孙坚此言,吕布的脸色阴沉如水,确实被孙坚激怒了。但孙坚这种永不退却的勇烈,亦是让吕布有些敬佩。这是身为武者遇见旗鼓相当的对手时产生的那种单纯尊重,所以吕布迟迟没有插手高顺与孙坚的激战。可是逼于无奈,眼下时间已经不允许他故作大方,而且身旁文士也在频频给吕布施加压力。随即吕布对着身旁久久未曾出手的张辽喊道:“张辽,你去助高顺!”即便如此境况,吕布也不想自己亲自动手,竟然想假于张辽之手。   听吕布之令,方才一直静观,没有出手的张辽,终于不得不出手了,他催马而来,与高顺前后夹击着吕布。   与高顺碰撞在一起的孙坚纵然瞧见张辽出手也有心无力。   “哧!”   张辽把手中的长刀转了一个刀花,从孙坚身后划过,顿时一道鲜红的口子花开。血液一下子就乍现开来。   两人没有手下留情,就在张辽砍了孙坚一刀后,高顺相继又出了两刀。   高顺的刀确实没有伤到孙坚,只是停留在孙坚身后的甲胄之上,顿时披甲散列开来。   时间过去一分一秒!   孙坚依旧在奋力坚持,他的这种坚持竟然都开始让曹操所部的黑衣人齐齐停下手中的兵刃,抬头所见,孙坚正在奋力厮杀!   “吕布,再不出手,恐怕你后悔莫及!”   那文士丝毫没有被孙坚的勇烈而感动,反而急促的催促身旁吕布出手。   “——啊!”   从没有受到这种压力,自感羞愧的吕布催马一跃,手中画戟猛然劈下。   而孙坚的刀正被高顺、张辽死死压住!   “主公!”   “主公!”   “主公!”   “主公!”   韩当、祖茂、黄盖、吕范、朱治五人齐声高喊,他们追随孙坚多年,却没有想到今日的孙坚竟然会被逼入这等田地。   而孙静则是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   程普的双眸竟然随之湿润。   站在城池上,被段珪和朱治死死拉住的小天子刘协哀嚎的看着既要被吕布一戟斩落马下的孙坚!   这就是孙坚最后的归宿吗?   “不!”   在感到双臂已经渐渐不敌面前高顺与张辽的施压。孙坚的脑海闪过无数个画面,下邳平水患,宛城救朱俊,西凉破羌胡,自己总是身先士卒斩杀在前,自己从来就没有退缩过,难道今天,就要这么身死异处吗?不能!绝对不能!一声长吼,孙坚使出浑身解数,拆开高顺与张辽下压的兵刃,身形即要逃脱。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吕布这落井下石的一击。   裂风阵阵,狂沙不知哪里弥漫而来。   竟然席卷了整座场地。   “死!”   随着吕布一声长啸,孙坚已然被撞飞。   而吕布其人则是傲然冷视身前这些跃跃欲试的百人部曲!   “大哥。”   孙静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上前借助孙坚,却没有接到。而孙坚则是被丢入死角,此时的孙坚已然无力,被当世两大高手合力抵抗,然后有承受了吕布这霸道一击,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都是无尽的疼痛。   “起开!”推开孙静,孙坚用短剑驻地,用力的支撑着自己奋力站起,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所幸用墙壁支撑着自己,怒视眼前的吕布,喝道:“三姓家奴,这场大仗我们败了,败了!不过你休想让老子退一步!”   “孙将军!”   身旁躲闪没有经历过大战的南宫禁军、奴婢、太监们纷纷被面前孙坚的忠勇感染了,他们不敢相信,面前已经奄奄一息的孙坚,既是战到最后一刻,都不肯让对手上前一步。无数个士兵,似乎在这一刻都要暴动,他们双眸之中有冲动,虽死也要无愧无憾!   孙坚回身冲着身后众人道:“你们保着天子离开吧。逢年过节莫忘了给我烧点纸就行。哈哈。”说完,随即扬声大笑起来。   “将军,我们何曾败过,即便是站到最后一人,也要杀尽眼前叛逆,将军,你不能认输!”   身后的士兵摇了摇头,豪情仍充盈在胸中道:“将军何出此言?我们誓要同将军生死与共。”   孙坚听着身后声音,本是苦笑着的脸竟心酸的掉下眼泪,点了点头道:“好,好兄弟……”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将军,你不能再战了,要死,由我们来!”一个百人部曲中的老卒挺起胸膛,拾起手中不知道已经卷了多少白刃的钢刀直面眼前的吕布,愤然道“兄弟们,我王妖精先走一步,来世我们再一起保汉!”   说罢,冲着面前的吕布挺胸冲杀而去。   未等吕布动手,早有陷阵死士乱刀砍死这不知名的老卒。   瞧见此情此景,孙坚身旁那不足五十人的部曲慢慢聚集,然后挺着胸膛观瞧着眼前的敌人。不一而足,先后有人挺身而出。   “我东方圣先走一步。”   “我梁景也先走一步!”   话音一落,两个老兵把手中刀一横,迎着面前的敌人杀去。   身后所有残存的士卒,把自己的胸膛一挺,迎着面前的刀锋就要冲杀过去。不过由于这些士卒兵败,已然力竭。已经使唤不动自己的身子,而每一个人此刻对死亡却又是视死如归。   面前的这些人不过是一群逆匪而已。   而他们,他们才是大汉忠魂。   “兄弟,你们做得很好!”孙坚猛然昂首大喊:“只要天子安全了,就一定会有人为我们报仇!记住,我们是大汉的子民,不能愧对大汉天子!”   “大汉?”   吕布轻蔑的一笑,这群人当真是个痴人,天下已乱,哪里还有什么大汉。   高顺动容的看了看身旁的张辽,谁也不曾想到这群人竟然这么刚烈。要杀他们自己当真有些不忍。   孙坚回首面朝天子轻轻一拜,道:“属下虽死亦不能报效陛下知遇之恩。肯请日后陛下能为我等报仇雪恨。”   身后残存的士卒已然泪流满面。   “陛下,孙文台先去了。”孙坚再次大声叫了起来:“为我的兄弟们,报仇雪恨啊!”   身后只剩的数百士兵突然跟随喊道:“报仇雪恨啊!”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在南宫之巅,曾几何时,这里响起的不是这声声呐喊,而是灵帝那番壮志雄心,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   战争的惨烈不是几十万大军摆开了力竭而战。而是,几百甚至是几十个孤军,像是大海之中的孤舟慢慢摇晃,抵抗着海上的飓风。虽然谁都知道他们的下场,可是他们却执着的抵抗。因为他们心中秉持着一个其他人没有的信念,就是这种东西支撑着他们,奋力反抗!   “老子跟你们拼了。”   “老子跟你们拼了。”   “老子跟你们拼了。”   “壮哉!”高顺握紧手中的霸道,同样被面前这些不畏生死的勇士们感染,既然对手视死如归,那么自己不能力战,就是对他们的侮辱。死要让他们像个英雄死去。随即吼道:“杀!”   身旁的陷阵士兵们纷纷握紧自己手中的利刃,他们只知道自己不如面前这些人,他们带甲才几日,就让自己这些老卒自愧不如。   “扑哧!”   “扑哧!”   “扑哧!”   身边的士卒越来越少,身旁支撑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弱。   就在战场之上,大汉最后一个士兵口中呼喊道:“杀——贼!”迎面扑向敌人的刀锋,用鲜血洒满身后的帅旗后,英勇就义。   有人把战场上已经半死的孙坚驾到吕布的面前。   吕布没有去急于去抢小天子,冷笑的走到孙坚身旁,蹲下身子,用手拍了拍已经奄奄一息的孙坚。冷笑道:“大汉天子为你报仇,哼!我看你是死不瞑目喽。”   已经睁不开眼睛的孙坚发出最后一丝笑声,道:“逆贼,我们的援军就快到了,而你的死期也将至。”   闻听此言,吕布似乎极度忌讳死这个字。牙根恨得痒痒的,都是因为面前这些困兽犹斗的士兵,冷冷道:“不要他死,我要活的,我要活剐此人。”   身旁的高顺、张辽从孙坚决定战死到被俘,由始至终都没有插手,起初合力击杀孙坚已经让二人后悔不已。这样的壮士,用这个方法就是对他的侮辱。   “哈哈!家奴就是家奴!”   孙坚讥笑着面前的吕布。   吕布没有看见身后众多鄙视的目光。不过却听见孙坚的嘲讽。将死之人竟然还如此恶毒,纵然是有心欣赏孙坚,但听此言,面色铁青的吕布再也压制不住怒火,一挥马鞭,士兵就把半死的孙坚拖到一旁不知何时竖起的柱子上绑起来。吕布已经等不起要凌迟孙坚了。把手一挥,冷冷地从孙坚的大腿上割下一块肉来。   这个举动把孙坚从半昏迷中惊醒,每挨一刀就惨叫一声道:“杀贼!”   所有人都没有见到过这种大剐活人的场面。战场是无情的,可是没有人在败后还要承受这种屈辱。刀锋慢条斯理地切入肌肤,转动着让孙坚感到更大的痛苦,然后带着一片血肉。   “杀——贼!”   “哈哈。”   孙坚的惨叫声同吕布肆无忌惮的嘲笑声,远远的飘扬在南宫上空,没有人能够做到如此残酷。   所有的士兵纷纷掩面不忍。   …… 第46章 臣节如山   孙坚被两个陷阵营的死士抬到一旁的墙上,固定好,然后在吕布的命令下,一刀一刀的割着孙坚的肉。瞧见此情此景的人,无一不落泪。而那些孙坚带出来的部曲,能动的几乎是都是挺着胸膛,慷慨赴义。当着孙坚的面,五十部曲整整三十一个人被惨杀当场。   剩下的那些人,不是没有这个胆气,却是因为他们已经用尽身体里最后的力量,连向前一步的力量都没有了!   瞧着跟着自己这些的部曲一个一个在自己的面前身死,孙坚心上承受的痛远比那一刀一刀的痛来的惨烈。不过孙坚却仍旧在笑,在他孙坚的部曲中,没有孬种。动了动干瘪的嘴唇,咬着字,歌道:   梦断乌江,英雄悲歌横。   虞姬死,乌驹纵,负江东,太匆匆。   谁想那梦里,红孩儿,是天命,赤帝子,白帝子,谁真龙?   文庙举鼎,豪气仍在胸,直捣关中。   这是一首在西凉很流行的乐府歌曲,几乎每一个在西凉战场上的士卒都听过这首歌,随着孙坚这短歌,那剩下的二十九人,相互搀扶着,在程普、黄盖、吕范、孙静带领下,嘴里头一起低吟着这首悲壮的歌曲,然后他们一步一步的迈向眼前的陷阵营。   “孺子可教也,钜鹿犹可称。   凭力拔山,笑尔熊。   鸿门宴上,项伯痛,   妒将将,天骄纵。   藐脍夫,虎狼行,众将离,印角生。   辜负英雄气,美人羞,拔山名。   赤帝子,能爱民,施仁政。   子不足与谋哉!任我行,霸气冲冲。   生愧为人杰,死愧为鬼雄,呜呼一梦!”   ……   仅仅不到三十人的歌曲本应该是很低沉的,但在皇城上空响起的却是响彻云霄的回应。三十几个人连带着奄奄一息的孙坚,竟然唱出了许久都没有听到过的羌调。那被弱冠天子刘协喝退的西凉兵们不在慌乱,不在躲避,反而一个挤着一个,脸上带着不曾有过的凝重,观瞧着那在墙上痛哭失声的弱冠天子,那个在墙下对着吕布大声嘲笑的孙坚,还有这一步步紧逼而来的老卒。   随着这后半首歌出,面前这些落败的三十几人竟然歌出了从未有过的豪壮!   当隐忍铺陈的低鸣所引导的节奏加入厚重的嗓音,声音越来越激烈,旋律完全舒展开来那一刻,就好象千万道光从密云中迸发出来一样,神秘诡异却又极其苍凉雄浑,这是经历过一番番磨难和冲击才有着的一种豁然开朗的心境,看透了尘世,心如明镜。   梦醒时分,大幕落下,看尽世事,洗尽铅华,带着丝丝感伤、点点无奈,渐渐隐去。   此情此景,南宫上下,俱是惊呆。   这些人带给他们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董卓不曾给过!   也没人能够给他们!   ……   子不足与谋哉!任我行,霸气冲冲。   生愧为人杰,死愧为鬼雄,呜呼一梦!   ……   随之歌声,不知道哪一个西凉铁骑扔掉手中的兵刃,聚拢在那三十几人的身前,紧跟着越来越多的西凉铁骑聚拢在那些人的身后,纷纷端瞧着眼前的吕布,一脸的怒火,同时附和着这三十几人的歌声!   这个节骨眼上,西凉铁骑竟然开始倒向孙坚了!   “大哥,你看!”   一直错愕惊呆的曹仁慌忙的一指那些西凉铁骑。   不仅曹仁如此,身旁的曹洪、曹纯、曹休、夏侯惇、夏侯渊、程普、许仁、许定相继扭头瞧着眼前这突然发生的变故,谁也没有想到两军阵前,己方竟然会发生士兵倒戈的现象,这不仅仅是单纯的失误,更是对军心、士气的一种强烈打击。   “究竟发生了什么?”   惊呆的曹操把头扭向吕布身旁的那个文士。   与此同时那个文士也惊愕的看着身旁的吕布,心中怒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吕布为什么要执着与羞辱孙坚,如果一刀杀了或许就没有这么多事儿了。那孙坚好歹也是在西凉大营混过数年,而且战功彪炳,在这些与吕布本就有些不同心的士卒中有着一定的影响力。加上那些赴死的老卒更是让西凉铁骑察觉到自己的命运。这场临阵倒戈,也是必然的。   “多了这么多事,你到底想干嘛!”   此时文士已经忘记他还需要吕布,忍不住的责怪道。   而张辽和高顺也是手足无措的瞧着吕布,虽然他们见过不少困境,但是面对战友的倒戈他们还真遇见过。这不仅仅是倒戈这么简单,这场倒戈已经冲击到了他们的军心。   向来沉稳的高顺都不知道该如何下令。   吕布狰狞的脸上也是一惊,却没有发号任何示令,他没有遇到这样的状况!   “哈哈。哈哈。三姓家奴,你的兵都开始反你了,你以为你真能如愿以偿吗?”被绑着,快要死去的孙坚扬声大喝,道:“诸位,还等什么,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杀啊!”   一声令下。   程普扬起长矛,冲杀在最前方。   他的身后,无数西凉铁骑冲着面前的陷阵营发起来冲击!   这一刻,他们的身份已经调换!   “妈的!”吐了一口口水,吕布怒极而起,扬起手中画戟,直面眼前这些不顾性命而来的西凉士卒,即要拼杀!喝道:“宰了孙坚,宰了孙坚!”   张辽拨马而回,来到吕布身前,建道:“将军,我军叛变,士气大跌,我看先退吧!”   “啪!”未等张辽说完,甩回身的吕布,朝着张辽的脸上猛然就是一巴掌,催促战马即要上前,喝道:“张文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方才为什么不出手!要留你的小命,现在就给老子冲上前,杀了这些叛贼,宰了孙坚,夺了天子,否则……”   他话还未完,瞧见吕布失态的高顺快步近前,让过张辽,缓和道:“奉先公,此事不能怪文远将军,更何况,文远将军说的也没有错。我看我们还是先避一避吧!”   “高顺。连……你,也这么认为?”   听着吕布不善的语气,高顺硬着头皮点点头。   “混账!”吕布马鞭抽在高顺身上,高声喝道:“滚开,今天我吕布要是不杀孙坚不足平怒!”   “奉先公!”   高顺近乎是哭诉。瞧见吕布不理自己,回头去瞧吕布身旁那文士,却只见那文士摇摇头,冷笑不语。   文士冷笑无他,今日本是已成的局势竟然让吕布一己私欲生生毁坏,现在不论吕布能不能杀掉孙坚,他都丢失了他赖以为生的数万西凉铁骑。最重要的是,皇甫岑的大军随时有可能杀到。而他嘴角这种笑,那是无奈的自嘲!   当真愚蠢之极,自己竟然会选择吕布!   “——杀!”   似乎也瞧见了身后那文士轻蔑的回应,吕布心中怒火越来越盛,猛然催促赤兔马,方天画戟朝天一举,从空劈下!   皇甫岑回身对黄忠一眼,在大势中引着八百重骑而来,并不慌乱的冲杀,直奔吕布而去。   此时,场内的战事正慢慢陷入焦灼。程普、黄盖等人似乎有些体力不支,口中喘着大气,上下抵挡着越来越凌厉的攻击,局面变成苦苦支撑,二人默默念道,皇甫岑何时而来。   却听见身后一阵阵喊杀声将至,援军到了。   吕布听见如波涛海浪般的撕裂之声,似乎也发现了场内的不对,看起来对方趁自己溺战,已经到了!   “嗖!”   无声无息中一道箭光,冲着吕布射杀过去。   吕布大惊,正在思考是不是听高顺之言先撤退,毕竟面前的对手太多了。被对手扰乱的心神还未恢复,这箭光就已经射到近前,慌忙地用方天画戟匆忙磕掉来箭。还未等吕布做出下一个反应。   “嗖!”“嗖!”“嗖!”“嗖!”“嗖!”“嗖!”“嗖!”   七只箭矢以至,竟然是七星连珠箭!   吕布大惊,七只箭封锁着自己每一处可动之地。面门,咽喉,胸口,双肩,双腿。简直就是在封锁着自己所有退路。是谁?吕布大惊慌忙的看向正前方,却看不清楚人影。   鬼神莫测的偷袭,让所有陷阵士卒看见都捏了一把汗!   “奉先公小心。”   张辽驳回马首,疾驰的奔向吕布。能以一己之力抗衡天下群豪,这份胆气已经让所有人开始汗颜。什么是强者,这就是强者,绝顶强者!可是这天下间竟然会有如此神射之人,偷袭吕布。   “奉先小心。”   高顺见七星箭羽已至,当然看得出来自那七只箭上的杀意。破空之声,诉说着神箭无敌。   吕布也是一个用箭高手,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睛。吕布已经清晰的感觉到面前的杀气。此刻却已经不容许自己多想,全身用力,把气沉丹田,用所有的力气一体身躯,竟然腾空一跃三丈,飞身躲过那七只绝命箭。   一旁的黄盖、程普把各自手中的兵刃再次握紧,用尽自己身上所有的全力,在吕布降落那一时刻起,蚩尤瀑布锤,镔铁双戟双双压下。   宛如从天而降的伏魔大网。   吕布提起自己的方天画戟同二个兵刃磕碰在一起。   “砰。”   火光四射,一团雾气蓬勃而出,弥漫在三人身旁。   “吕布!”疾驰而来的战马扬颂着这凛凛两个字,声音若雷,劈入吕布脑中。高声喝道:“吕布小儿,你还识得某吗?”   “啊!”吕布心中一慌,手下立刻就慢了下来。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在这里会听见皇甫岑的声音,那个宛若地狱深渊的时时刻刻的召唤,在这一刻,他爆发了,而且还是在自己最为难之际。回应道:“——是你。”   “死!”   伴随着皇甫岑惊天怒斥,黄忠的身子已经到,贯穿着风速、马速,都在那一刻爆发了出来,大刀挂着凌烈之风撕裂三人缠绕的兵刃。   “啊!”   “轰!”   一声庞然大物顿时坍塌,压气满地灰尘,谁也看不清楚究竟在那里发生了什么?可是一声惨叫在纷乱的战场上却是份外犀利。   八百陷阵一愣,奉先公败了吗?   高顺和张辽傻傻的盯着面前的变故,他们不相信,强的如吕布这样的竟然败了,他败在了另一个人手里。   他是谁?   漫天飞舞的发髻顿时散落开来,被风一吹,迎着血迹,谁也不知道吕布究竟怎么了。   黄忠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确实用大刀砍到了东西。不过,那应该不是吕布的脑袋。   皇甫岑最先反应过来的,对着身边的魏延、文聘喊道:“吕——布——败——了。”   “吕布败了!”   四个字宛若地狱深渊的呐喊,穿透云霄,振奋着每一个联军士兵的心,吕布败了,飞将吕布竟然败了,大汉第一强者终于败了吗?   “杀啊!吕布既诛,众将随我杀啊!”   万马千军中不知道是谁先喊几嗓子。跟着所有人都开始怒吼。   “杀啊!”   “杀啊!”   “杀啊!”   ……   “陛下,罪臣皇甫岑救驾来迟!”   趁着乱战,皇甫岑带着身后八百铁骑聚集向城墙之上,简单的施礼过后,便从段珪、朱治的手中接过弱冠天子刘协。   “你……是……白马……”   “罪臣正是白马都尉!”   皇甫岑点头。   “董卓呢?”   “董相国自认罪孽深重,已经自裁了!”   “他死了?”   喜极而泣的小天子笑着看着皇甫岑,却发现皇甫岑脸上竟然带着一些伤感,而不是那种该有的兴奋。随即小心思十分多的他收回笑容,他还不知道皇甫岑日后待自己如何,毕竟如今大汉局势将是面前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说的算。   “大人,孙将军晕过去了!”   狄清带着御赐宝刀,走到皇甫岑近前,开口说道。   “伤势如何?”   “很重。”   “把孙将军带下去医治,请河东两位神医前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文台兄就这么身陨!”   “诺!”   说话间,狄清已经把孙坚带了下去。   小天子回头瞧着皇甫岑,似乎方才孙坚和他的那些部曲带给他的震撼还未消散,回应道:“方才,如果不是文台将军,朕恐……”   擦了擦小天子脸上的泪水,皇甫岑点头,凝重地回道:“臣知道,臣知道。臣定会为孙将军报仇雪恨!”   “好!”   将是兵的魂,即便宛若磐石一般的陷阵在这一刻,都不能抵抗大势。如潮水一般的攻击,一浪高过一浪,他们已经被吕布打败的消息,给振奋了,这一刻,似乎面前所有地挡在自己面前的对手都消失不见了。隐隐中吕布,踢翻身旁阻挡的敌人,抢过战马,恋恋不舍的看了看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赤兔,咽了咽嘴角溢出的鲜血。不甘的望着万马军中的黄忠、皇甫岑。   这一仗,吕布英名传遍天下。   这一仗,吕布名声却也丧尽。   吕布却败在了天时、地利、人和面前。   皇甫岑望了望吕布,不甘的叹了口气。想要乘胜追击,毕竟手中的佩剑已经划出,就要喊出冲锋的号令。身后八百重骑,面露振奋,纷纷跃跃欲试,似乎就要撕裂面前的对手一般。陷阵吗?从今始,要取代你们的位置。可是皇甫岑高举的手始终没有落下。   “那是什么?”   吕布身旁的文士一惊,皇甫岑身后那些蒙着身体的甲士是什么,那文士双眸凝聚,绽放出一种恐惧。他可以感受到来自那为数不多的几百铁骑身上的压力。   “典韦!”   “在。”   “冲锋!”   “诺!”   典韦惋惜的看了一眼陷阵。便头也不回的下去领着八百重骑接管战场。凄惨声中的战场外,每一个身披重甲的西凉铁骑肃穆凝视眼前的敌人。铁骑铮铮,马蹄阵阵,鼓声咚咚,雷声叮叮,整齐而又如狼吞虎般的重骑兵冲着眼前的死士们冲击了。   “不。”   “不。”   战场之内的高顺、张辽看见典韦带着那一群怪物,迎着风,缓缓落下。不忍的呐喊道。这群人,难道今日就要湮灭在历史的潮流中。   “吼。”   “吼。”   “吼。”   伴着冲杀而来的重骑兵,高顺身后的陷阵营自觉的聚集起来,怒吼着胸中的震撼,面对死亡,义无反顾的向前。战场中的吕布愣住了,这一刻,才是真正的定锤之音,皇甫岑才是真正的胜利者,自己败了,败了。扑哧!殷红的鲜血再一次划破吕布的衣襟,眼前的黄盖、程普依旧在不死不饶的纠缠着自己。   ……   “我们退!”   “不抢天子了?”   看着战事还在僵持,却听到曹操命令撤退,曹仁一脸惊讶的回问道。   今番夺取天子,那是因为先帝子嗣只剩这一脉,而小天子年纪不到十岁,也正利于控制,就如同董卓所想,但是今天,他曹操自认为自己错误的估计了这一切,他不仅错误的估计了孙坚的出现,也高估了张辽的能力,甚至他都没有想到,不及十岁的天子刘协竟然有这等魄力。而今天小天子所展现的一切,让曹操暗叹,日后即便是挟持了天子,难道就真的能控制他吗?董卓是枭雄,不也落得这般田地。这个烫手的山芋,皇甫岑既然愿意接,就交由皇甫岑去接手吧!   想罢,没有理会曹仁的问话,曹操带着众人渐渐离去。 第47章 尚父之称   中平二年,十二月。   此一日,天气忽转急下,阴晴不定。时而刮起凌烈寒风,时而漫天飘雪,但整个洛阳城倒是还笼罩在一股新年的气氛里。从中平五年起,皇甫岑下狱,灵帝病重,各地匪乱开始滋生,大汉就再没有过过一个好年,虽然大汉也从没有重视过这个节日。但今年却不同,虽然兵灾才刚刚过去,洛阳还处在百废待兴的状态。但洛阳城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沮丧,反而一脸的期望,因为他们知道河东白马都尉入京了!   白马都尉,皇甫岑就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刚刚经历一场生死劫难的天子刘协在皇甫岑入主洛阳后,一直都是保持缄默的状态,皇甫岑要做什么,小天子就依着办什么,仿佛早就想好了做傀儡的准备。但偏偏今年年底,小天子开口,受大汉节制的各地,开仓放粮,要让大汉的百姓过一个好年,一个新年!即便不能风风光光,也要不能饿着挨过这个新年。   就为小天子这一句话,河东上下都翻了天。   沮授几次三番的上书陈诉河北大军的粮草不济。   但皇甫岑却顶着这些压力,从中山甄家、下邳糜家、辽东李家等地调集了近乎这些年一半的粮食储备,加上从河东带过来的粮食,尽数发放给三辅两都京畿之地。不光这样,皇甫岑还亲自给臧洪、刘备、华歆、公孙瓒等各地刺史、州牧、将军去信,信笺上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让他们照着天子之意,让大汉的百姓过一个好年。   这是一个表态。   大汉各地还处在中枢之手。   当今天子有名有实。   去完信后,皇甫岑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情,入宫面圣。   小天子正与阳安长公主、阳翟长公主两位姑姑叙着家常。   “姑姑!”   自从没有亲人后,年纪只有十岁的小天子刘协在先后经历两次兵灾后,已经显得很坚强了。从没有一个皇帝能在两次兵灾中以同样的方式活下来。但年仅十岁的小天子刘协就是在这种危境中活了下来。如今他依然是大汉的天子。可是在外人面前的坚强,使他见到两位有血缘的亲人后,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随之,两位长公主也忍不住的掉下了泪水!   三人痛哭过后,阳安长公主才拍了拍刘协,喜极而泣道:“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真的吗?”   听阳安长公主的安慰,突然面带期望的小天子瞧着两位长公主。   这话猛然揪动了两位长公主的心旌,相视一眼却无人语。   她们都不敢确定,他皇甫岑会不会是下一个董卓。就算现在不是,那日后谁又能说得准呢?所以她们两个人不能给小天子一个答案。就像是董卓鸠杀少帝时,皇甫岑驻兵孟津,完全可以有一拼的实力,但皇甫岑偏偏没有出师,当时是阳安长公主、郑泰这些人齐齐求皇甫岑出兵,他皇甫岑都置若罔闻,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激起民愤,天下人不满后,他才出师。两个人都清楚,那是皇甫岑为他出师正名,也是为他河东集团获得更大的利益。但谁又能保证,他皇甫岑日后不会为了河东集团而废汉自立?   “陛下放心,如果他敢犯上,臣纵然是死,也要为我汉室除一大害!”   阳翟长公主偏偏万福,身子朝着小天子刘协就那么跪了下去。   她是皇甫岑的正妻,她说这话,便是想安慰小天子。   瞧着阳翟长公主,阳安长公主苦涩的摇了一下头。   而被阳安长公主抱着的小天子刘协仿佛一下明白过来的瞧着两位长公主,小大人的笑着,道:“姑姑,你们不必为朕担心,朕都想好了,只要皇甫一门尽心为民,朕也可把这江山相让。只是到时候,要祈求两位姑姑保朕一条性命了!”   “陛下,怎可有这般想法!”   小天子刘协这话出口惊得两位长公主再次慌忙跪倒。   没有让开口,只是走下床榻,伸手把两位长公主扶起来,然后道:“他董卓为的是武夫的利益,他皇甫岑能够在邙山脚下收降董卓所部,又有安定皇甫嵩支持,也就是说他皇甫岑要为那些镇守边疆的武人谋利,当然还有他的河东集团!”   听小天子这话,两位长公主互视一眼后,抬头瞧着小天子,他们没有想到,小天子竟然看得这么透彻!   如果生在太平盛世,这刘协定然是明君,可……眼下!   正如小天子刘协所说,既然皇甫岑要在乱世为河东、武人谋利,那么利益最大化就是让皇甫岑成为他们的领袖,而这个领袖地位越高自然就越好,所以,篡立是在所难免的!   “所以,朕想到一个好办法!”突然小天子笑了笑,瞧着阳安长公主,道:“姑姑,听说,皇甫岑在河东施政七年颇有功绩,不知道河东百姓如何?”   闻言,刚刚在河东而回的阳安长公主不得不点头称赞,道:“先帝之时,洛阳已是天下首富。但臣观其远不如河东一半!”   “当真?”   “嗯。”阳安长公主点点头,道:“河东施政得当,许多陛下没有见到的东西河东都有,他们那里的百姓安居乐业,各行各业,并无贵贱轻重之分……总之,河东有他们自己的一套施政方式!”   说完这话,阳翟长公主紧张的去瞧阳安长公主,所河东好也就罢了,为何说有自己的施政方式。这不是明着说皇甫岑早就自成体系,有谋反之意吗?   不过小天子并未有阳翟长公主那般担忧,回应着眼前的阳安长公主,道:“朕听段珪说,这些都是先帝当年授意他皇甫岑如此的?”   听这话,两公主点点头。   “朕想让皇甫岑把这套政纲搬到大汉中枢洛阳!”   “这。”   两公主一惊,还从没有想过此事,不过小天子这想法却是未尝不可,虽然不见得能很快见效,但是河东的生活确是让来到洛阳的他们感到怀念。   “而如果能让河东、武夫利益的最大化,又不能让他们心生异心,朕想到一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   听小天子之言,两位公主齐齐抬头凝视着小天子。   小天子刘协,点头道:“莫不如,大汉换个国体,以往都是士人执政,那么眼下就让他们这些武人融入这个国家,让他们与大汉融入一体,朕放手把大汉交给他们。”   “这……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瞧着反应激烈的阳翟长公主,小天子刘协回应道:“朕年不及弱冠,如何治理国家?而大汉总需要人来运转,当今之世,谁能有白马都尉皇甫岑的实力?当朝之上,又有谁能左右他皇甫岑。怎么都是被人牵制,为何不能洒脱的放权?”   “可。”   瞧着面前这睿智异常的小天子刘协,两个公主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因为小天子刘协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大实话。也是他们不想承认的大实话!   “那陛下?”   “朕?”小天子刘协一笑,回应道:“朕不会就这么认输,也不会撒手不管,只是朕要等到十年甚至是二十年、三十年后,再来接管大汉。朕要入河东学习皇甫岑的新政,看看先帝给朕留的财富究竟是什么?”   瞧着小天子吐露心事,两位公主心中甚慰!   这个孩子终于长大了,他能够做到很多人做不到的事情,学会等待,学会放弃,学会从头再来!   ……   两位长公主与小天子的谈话,早在段珪的耳中。   从皇甫岑入主洛阳后,段珪也就自然成为皇甫岑安插在小天子身旁的人。   而皇甫岑刚刚抵达南宫,段珪便亲自来到皇甫岑身旁,把小天子与两位长公主交谈的内容偷偷告知了皇甫岑。听过这话的皇甫岑没有做出任何表情,只是让段珪暂去。自己却独往南宫。   其实,皇甫岑内心深处还是蛮触动的。   小天子能有这样的想法,却是他没有想到,虽然后世的历史告诉他,汉献帝刘协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但是,眼下仅仅十岁的刘协就能有这种洞察力,怎么能不会让他感到惊讶。甚至皇甫岑都可以预料到,小天子刘协很清楚处境,自己在他周围究竟安插了多少心腹小天子恐怕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走了一会儿,便到了皇帝的内寝。   本应该是有人通报的,但如今皇甫岑的地位在那里,即便皇甫岑对很多人都是和颜悦色的,很多人都把皇甫岑当做董卓那般的人物,自然没有谁敢上前提醒。皇甫岑就这么逾越的多走了几步。正赶上,两位长公主从寝内退出来。   未等阳安长公主与皇甫岑叙旧,一旁的阳翟长公主却开口冷声道:“夫君,似乎逾越了吧?”虽然嘴里称呼皇甫岑为夫君,但阳翟长公主却一点面子都没有给皇甫岑留。   听这话,阳安长公主急忙冲着阳翟长公主挤着眼。   而皇甫岑也是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无人通传的情况下,走到了皇帝的内寝,随即对着两位长公主施礼,然后向后退了几步,躬身站在那里,等候小黄门入内通传。   就这么短暂的一个交锋,看得一旁的小黄门大惊失色,谁也没有想到,位高权重的皇甫岑竟然没有生气,还老老实实的退了回去。而训斥他的竟然还是他的夫人。   这……已经超乎了很多人的常识。   不过未等小黄门入内通告,在内寝听到动静的小天子刘协已经开口,吩咐道:“是皇甫爱卿吧?进来吧!”   听见小天子刘协宣召自己,皇甫岑连阳翟长公主的脸色看都没有敢看一眼,便朝着内寝走去。   直到三人各自离开很长一段距离,确定在无人听到了,阳安长公主才转回身瞧着阳翟长公主,问道:“你这么做何苦呢?”说这话的阳安长公主言外之意,阳翟长公主这么做,只会加大两人的间隙。难道事情非要进到这般地步吗?   闻言的阳翟长公主不理会阳安长公主的话,向前走着,嘴里嘀咕道:“是啊,何苦呢?可是,当初不也是早知如今这般处境吗?”   ……   许是从方才的交锋上,阳翟长公主展现出的冷漠让皇甫岑感到一股心寒,所以进入天子内寝时也是失魂落魄的。   “爱卿!”   “陛下!”   “爱卿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什么时候?”   小天子没由来的问了一句话。   皇甫岑一怔,想了想,回应道:“十年前!”   “十年前?”听这话,小天子一怔,回应着皇甫岑道:“就是在这里,爱卿与先帝定下此计的吗?那个时候朕恐怕还是襁褓吧?”   闻言,皇甫岑点点头。   “这十年,倒是为难皇甫爱卿了!”   “不!”   “这是真话还是恭维话?”   小天子笑着瞧着皇甫岑,竟然不顾及的说着,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在展现他的幼稚时知道大人从不会在意的样子。   皇甫岑很淡然的回应道:“真正为难的恐怕是先帝?还有那些因为此计而身受磨难之人!”   “先帝确实当得雄才大略!”   “是啊,先帝在世,四夷臣服,却当得陛下此称!”   “可是传到朕的手里,竟然是落败如此,地方割据,叛贼竟然两都乱汉,朕都无能为力,是不是朕……”瞧着皇甫岑脸上的不自然,小天子刘协调转话锋,继续道:“对了,乌程侯的伤势如何?”   听小天子刘协提及孙坚,皇甫岑舒缓道:“伤势大为好转,不过三年之内恐怕都不能带兵!”   “如此之重?”   “千刀凌迟,孙坚虽然皮肉伤较多,却不严重,但其抵抗吕布、张辽、高顺三大高手合击,又独力支撑那么久,早已经透支身体潜力,所以……”   “依爱卿之说,乌程侯能活下来就已经是……”   “陛下放心,有华旉、张机两位神医医治,乌程侯后半生既是不能戎马,但还是能够活动自由的!”   “是朕害了乌程侯!”小天子只要一想到当日孙坚和其部下死战的场景,内心深处便有种悲愤,随即回问道:“对了,爱卿打算何时诛杀吕布逆贼?”   “臣已经征调大军讨伐!”   “嗯。”   “陛下,臣来此,是与陛下相商,历经两次兵灾,京畿中枢人才匮乏,望陛下礼辟贤士,重用人杰,重树中枢!”   “爱卿想礼辟谁?”   闻言,皇甫岑也不揶揄,上前一步,抬手递过一纸诏书,上面尽书名士。   法正、杨阜、徐庶、郭嘉、陈群、赵俨、刘晔、周瑜、鲁肃,等等,这一批已经被历史证明能力的英雄豪杰。全在皇甫岑征募范围内。   “这些人名声都不显啊!”   小天子端瞧着皇甫岑,他原本以为,皇甫岑会提及他河东上下的那些人,却没有想到皇甫岑提及的人,几乎没有一个听见过的。他以为是他自己久居宫中孤陋寡闻而至。但事实上,如果皇甫岑不知道后世,也断然不会知道这些人的。这中很多人都已经与皇甫岑有过一面之缘,而法正、杨阜、赵俨、刘晔、鲁肃几人,却是没有见过。但皇甫岑知道他们都是后世三家鼎立的重要支柱,能早挖过来便早用过来。   “准了!”   “陛下,山东诸侯蠢蠢欲动,眼下不易动兵,臣以为需遣重臣安抚!”   “爱卿以谁合适?”   “荀爽、黄婉、韩融、士孙瑞、淳于嘉、赵谦、赵岐等人国之重臣,可遣之安抚!”   “嗯!”想了想,小天子笑了笑,正如他所想,皇甫岑这是排除异己,不过这些老士人也确实占据太久了,是该要让他们出去了,随即转回头瞧着皇甫岑,问道:“爱卿,先帝可曾托孤朕与爱卿?”   “这。”   “可曾有‘尚父’一事?”   “扑通!”   皇甫岑急忙跪倒。   见皇甫岑如此,小天子一撩龙袍,与皇甫岑相跪道:“先帝把朕托付给尚父,今日朕即改口相称。以后朝廷诸事皆有尚父主持,尚父可敢接此重任?”   “臣惶恐!”   “尚父不必惶恐,等朕及冠,总是要亲自执政的!”   “臣现在就让权!”   “让权?”闻言,小天子摇摇头,回应道:“尚父说笑了,京畿三十万大军皆赖尚父,尚父怎可出此言,难道尚父忘记先帝之托了吗?”   “可。”   “哦,朕知道了,尚父是怕那些流言蜚语!”   听小天子这话,皇甫岑抬头瞧着小天子刘协,回应道:“臣乃布衣,幸得先帝青睐,共设此局,先帝不计身后名,我皇甫岑怎敢计较身后名?”   “尚父既然不计较,还为何不答应?”小天子刘协不等皇甫岑再次推脱,回应道:“如今朝廷刚定,大汉百废俱兴,外有山东诸侯割据一方,尚父如要讨伐,自然需要名分。掌权者最忌讳牵制,如此,尚父可放心施政、用兵,有何不可?”   “呃。”   “尚父,朕代大汉百姓求尚父主持朝政!”   瞧见小天子这几番推脱,皇甫岑叩首道:“臣定不负重托!”   “既如此,以后用兵尚父可自行调遣!朝廷诸事,也可由尚父自行安排。朕只想学习河东之术!” 第48章 新的时代   熹平六年(179年)到初平二年(191年),从当年与灵帝约定出京到如今物是人非率军而回后,这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不过不论皇甫岑这些年做了什么,收服乌丸还是驱逐鲜卑,亦或是荡平高句丽、匈奴,安定了数百年的羌患却都不能阻止大汉倾颓的步伐!从何进诏令各路军阀入京勤王起,大汉倾颓之势已经不可阻挡。董卓废少帝,十二路诸侯讨伐董,各地割据势力不断加重,汉室已经沦为天下群雄逐鹿的砝码。   年不到三十的皇甫岑,鬓角边竟然华发早生。   听了小天子刘协的一席话,皇甫岑早已经没有了十二年前的激动。加之与阳翟长公主那微妙的情绪,反而却有几分凄凉的走在回府的路上。   迎面正走来蔡邕、贾诩两人。   “仲岚,你的头发。”   皇甫岑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也算是高高在上,加之皇甫岑入仕前的恶名,洛阳城内的那些老臣无一敢同皇甫岑闲聊叙旧,倒是也只有与皇甫岑老相识的蔡邕才敢有这么一问。   “哦。”皇甫岑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声,目光有些涣散的摆了摆手,斥退身旁来往的太监宫娥,眼眶有些红肿的盯着蔡邕,淡淡道:“伯喈先生,可知天煞孤星?”   “这。”蔡邕惶恐的瞧着皇甫岑,问道:“仲岚怎么这么说?”   “如果不是。”说到此处,皇甫岑把目光转向大殿,自言自语道:“如果不是,为什么他们都先去了呢?”   蔡邕无言以对。   事实上,确实就是这么一回事,从皇甫岑入京起,每一个帮助过他的人因为这样或是那样的原因先后逝去。从凉州三明段颎自尽、张奂终老,到广宗城内,张角进献自己的头颅起,皇甫岑的功勋就是踏着这些死尸而起。包括后来信都城自尽的老师卢植还有挽大厦之将倾却先走一步的灵帝刘宏,这些人亦师亦友,对皇甫岑都曾有过提携。而现在与皇甫岑曾经并肩战斗过的人,如今站在他身旁的又能有几人?   公孙瓒?   刘备?   “大人。”   两个字的回音很大,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之上,有如醍醐灌顶之音般,唤醒沉醉在悲哀情绪的两人。   “文和?”   来人是贾诩,那个西凉毒士。   “大人。”贾诩伏地跪倒在皇甫岑近前,面色平淡如水,语气也是稀松平常地回道:“大人,自古成帝王霸业者皆需无情、无爱。”   这短短的一句话,让两人听得有些寒意阵阵。   蔡邕更是有些微怒的瞧着贾诩,他早知河东上下野心不小,却没有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丝毫不会顾及自己的存在。   “贾诩!”蔡邕猛回身,斥责贾诩,厉声道:“你胡说些什么!”   听见蔡邕的斥责,皇甫岑抬手阻断蔡邕,回头道:“伯喈先生,还是让我与文和单独一叙!”   “哼!”   冷哼一声,蔡邕转身便朝着小天子内寝走去。   贾诩丝毫未受蔡邕影响,不屑的回应道:“大人要是被儿女私情乱了国家大事,我贾文和与河东上下也真就有眼无珠了。”   “呵呵。”   皇甫岑苦笑。   “大人何须苦笑。”贾诩回应着皇甫岑,淡淡道:“不论结局是什么,大人终究要完成一些人没有完成的事情!否则,怎么能对的起那些先后为这个国家死去的人?”   “那些为国先后赴死的人?”皇甫岑猛地一拍墙壁,赫然道:“难得你贾文和同我说一句实话,就为了你这句话,我皇甫岑也要重拾这大汉河山,再塑汉室,再造大汉。”   “臣敢不效犬马之劳!”   贾诩双膝顺势一倒,跪倒在皇甫岑面前。言语之中已经把皇甫岑侍奉为君上。   “请起!”   “大人,适方才陛下已经传令,诸事托付大人,诩请大人即刻议事,安稳时局!”   “好,你我二人同去!”   两人转到南宫前殿。   殿内围聚着一群人,正是与皇甫岑大军同来的河东一众心腹,加之收降的董卓部将,还有阎忠率领的西凉军,这便是皇甫岑重塑大汉的三个班底。这中有皇甫嵩这些年的心腹,也有董卓的心腹,当然皇甫岑的心腹占据半数。他们曾经有着很深的矛盾,但是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他们都是凉州三明之后,都是凉州武人的后继。他们代表的利益是武人。这中并没有蔡邕、马日磾这类妥协的老士人团体,可以说,他们目标都是一致的。   “大人。”   河东上下齐齐对皇甫岑施礼。   一旁的董卓旧部也都整齐的站了起来,紧张的看着皇甫岑。   他们刚刚归附皇甫岑,对皇甫岑的心性还不熟悉,很是担忧会被皇甫岑清洗。   这中由属董旻、李儒为最。   当然在虎牢关、颍川一线布置防务的徐荣也把诸事交托副手胡轸,亲自来到洛阳,一见昔年旧友。   皇甫岑没有刻意的对谁表示什么,只是扫视众人过后,来到中央,平静地说道:“诸位,你我是昔日旧故也罢,昔日宿敌也罢。今时今日,你我,凉州、并州、河东已然绑在大汉这辆战车上,只有把这辆战车保护好,你我才会更进一步,大汉武人才会更近一步!”   闻言,以阎忠、尹端、夏育、张猛、盖勋几人为尊的凉州一众宿将齐齐点头应允。   而董卓旧部皆已李儒、董旻、徐荣为首,瞧着皇甫岑。   三人心境各为不同,徐荣自然心向皇甫岑,但董旻对皇甫岑更多的感情是排斥,而李儒则是对皇甫岑选择观望。毕竟昔日与皇甫岑的旧怨很深,难保皇甫岑不会借此清洗董卓旧部。   “仲岚。”阎忠抬头瞧着皇甫岑,直言不讳道:“如今我凉州武人入主洛阳,自当掌管中枢,否则定会被那些士人制衡。”   言语之中,阎忠丝毫不避讳其他人对他的目光。   “却是当务之急。”   而旁的夏育抬着头瞧着皇甫岑。   皇甫岑不动声色地回道:“我凉州武人刚刚入主洛阳,不易有大动作。中枢虽重,可三公九卿不能轻易升迁。”   “嗯?”   众将抬头齐望皇甫岑,其他的不说,董卓入主洛阳的时候也曾这么说,但最后他还不是慢慢掌控了大汉中枢。   “仲岚打算徐徐图之?”尹端想了想,继续道:“如今仲岚手下精锐及近三十万兵源,山东诸侯覆灭近在眼前,何须如此?”   听这话,贾诩、李儒、程昱三个谋者齐齐望着皇甫岑,似乎都在齐望皇甫岑能有什么不同的答案!   皇甫岑一笑,瞧着尹端,回应道:“治大国如烹小鲜,诸位军功出身,虽然我皇甫岑可凭借一时武力消灭山东诸侯,但也会把大汉带入连绵不绝的兵灾之中,这又与现在何异?”   “那山东诸侯就不平了?”   夏育嚷着嗓子回头瞧着皇甫岑。   他们这些人,虽然地位尊崇,不过说实话都是一群大老粗,打过的仗是无数,但治国却如同儿戏一般。所以皇甫岑并没有想让手下这刚刚聚集的三股势力插手政事。随即回应道:“平定山东诸侯需要分化拉拢,恩威并施!”   “不懂!”   夏育一甩衣袖,有些不悦。   一旁的阎忠则是瞧着夏育轻声道:“我说夏育,你个老不死的,安分的享福就得了,还管什么政事。治大国如烹小鲜一切皆听仲岚的意见便可。”   “可是。”   “怎么,当今天子尚称呼仲岚为‘尚父’,你可有不服?”   一向与夏育说笑惯了的阎忠脸色突然拉长,冷声质问。   闻言,夏育嘎嘎嘴,便不再开口。   皇甫岑笑着缓解道:“诸位功勋,我心中有数,明日早朝定会禀奏天子封赏。至于插手政事,也都是早晚的事情,不过我手中行伍混杂,尚需整编,各位何不各司其职的好?”   听这话,这群武夫之中还算有些见识的盖勋出言道:“我等自然以大将军马首是瞻。”   “嗯。”   皇甫岑感激的看了眼阎忠和盖勋,说实话,他手下如今这三股势力,最难以管束的便是皇甫嵩的旧部,论交情,他们都是父兄旧部,年纪要比自己涨上两荀,而且他们所立的战功也是最多。不像河东旧部,那是在自己一手带出来的部将,威信自然无二。而再说董卓部下,他们新降,唯恐皇甫岑对他们清洗,就更不用说什么与皇甫岑发生分歧。   张猛转头瞧着皇甫岑,问道:“纵然要稳住时局,但大汉中枢不能掌控在这些老士人之手,否则定然又是一场山东十二路诸侯讨董!”   听见这话,董卓旧部一脸无奈。   皇甫岑点点头。其实他心中早已有数,刚从小天子刘协那里来,皇甫岑便已经把老士人的位置安排好了,随即冲着狄清道:“把我昨夜准备保奏的名单拿来!”   听这话,狄清从怀中去处一道奏折!   “迁槐里侯皇甫嵩为太尉。”   “迁西乡侯朱俊为司徒。”   “迁襄贲侯刘虞为司空。”   ……   “迁黄婉为太常。”   “迁张温为光禄勋。”   “迁陈纪为卫尉。”   “迁荀爽为太仆。”   “迁韩融为廷尉。”   “迁赵谦为大鸿胪。”   “迁陈王刘宠为宗正。”   “迁赵岐为大司农。”   “迁种辑为少府。”   ……   三公九卿,竟然局势先前大汉士人。俨然,皇甫岑已经僭越发号施令。   听此言,不再发言的一众西凉武将齐齐扭头瞧着皇甫岑,这是什么意思?除了槐里侯皇甫嵩一人保迁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尉,其他人竟然落得空空如也?   看着众将心中不满,阎忠略微提醒道:“仲岚,这是不是……蔡邕与马日磾、郑泰等人已经参政知事,如今这三公九卿局势前朝旧部,可是令西凉武人心寒啊!”   而李儒则是观瞧着皇甫岑,他不明白,皇甫岑为何把到手的权利全部拱手相让,这……   不过李儒在看到身旁程昱、贾诩等人的表情后,便知道,皇甫岑的目的定然不会这么简单,如果这么简单就不是皇甫岑了!   正如李儒所料,皇甫岑平静的回应道:“适方才,陛下与我相谈,想与山东诸侯何解,为表诚意,陛下派出九卿重臣出外安抚山东诸侯,此乃先礼后兵,如能兵不血刃,我等自然不用大动干戈!”   “呦!”   李儒深吸一口气,满脸惊恐的看着皇甫岑,虽然其他人还是不明,但李儒却很清楚,皇甫岑这么做无疑等于给了老士人们狠狠一击,既不给他们谋反的理由,又像是厚待这些人,但他们如果一旦与山东诸侯不合,必将遭受杀身之祸,而要与山东诸侯勾结,日后皇甫岑还会有借口将之一一斩杀。而且,中枢大权尽数落在皇甫岑之手,这一招不可不畏狠毒!   听完这话,阎忠恍然大悟,看皇甫岑的眼神也大为不同。适方才,他见皇甫岑应对夏育、尹端这些老臣无奈状,对皇甫岑独掌朝政还有些担忧,但没有想到,皇甫岑旦夕之间,便把洛阳城内老士人的威胁散于无形。而身为参政知事的太傅蔡邕、太子太傅马日磾、太子少傅郑泰等人又是心向皇甫岑的士人,这洛阳朝政,皇甫岑已经掌控一半。   未等阎忠想罢,皇甫岑继续道:“九卿初访后,中枢压力倍增,故而岑以为增加尚书人数,增重尚书台、中书省、门下省的权利。”   “嗯?”   “以李儒为尚书台尚书令,田丰为尚书仆射,顾雍、张昭、张紘、徐庶、鲁肃、刘晔为曹掾。以程昱中书省中书令,贾诩为门下省侍中。”   听皇甫岑说完,所有人都扭着头瞧着李儒,别的不说,尚书台的六曹尚书名声不显,现在也无人重视此职,可是眼下,诸位随同皇甫岑入京的功勋老臣尚未得到封赏,身为董卓嫡系的李儒竟然会的到如此青睐。甚至压着皇甫岑心腹程昱、贾诩等人。   李儒心中有苦说不出,听皇甫岑之意,这尚书台的权利日后会很大,可以控制大汉中枢,尚书台其他七座,不是皇甫岑河东旧吏便是皇甫岑以天子诏利弊的士人,这些人怎么会听自己的,尚书台的大权还不是掌控在皇甫岑的手中。更何况,这仆射田丰与皇甫岑师出同门?   不等众人回味,皇甫岑继续道:“以盖勋为司隶校尉,以孙坚为执金吾其子孙策暂代,以阎忠为河南尹。”   “以益州刺史臧洪为益州牧。”   “以荆州刺史刘备为荆州牧。”   “以扬州刺史华歆为扬州牧。”   “以河东太守沮授为并州牧。”   “以公孙瓒为护鲜卑校尉。”   “以太史慈为护东夷校尉。”   “以张飞为护匈奴校尉。”   “以关羽为护乌丸校尉。”   “以赵云为护羌胡校尉。”   “以董旻为镇东将军。”   “以程普为镇西将军。”   “以黄忠为镇南将军。”   “以马超为镇北将军。”   “以颜良为安东将军。”   “以文丑为安西将军。”   “以张颌为安南将军。”   “以徐晃为安北将军。”   “以张任为平动将军。”   “以张绣为平西将军。”   “以庞德为平南将军。”   “以阎行为平北将军。”   “其他李傕、郭汜、樊稠、张济、李蒙、胡轸等为杂号将军!”   “徐荣为左将军督董卓旧部屯兵颍川。”   “麴义为右将军督河东旧部屯兵平城。”   那些旧系官员闻及皇甫岑之言,心情大为不同。   “礼辟尹端、夏育、张猛、梁衍、袁涣、法正、杨阜、郭嘉、赵俨、周瑜、戏志才为我大将军府曹掾。”   “老子这大把年纪还要入你大将军府,这成何体统!”   听见众人皆是实权,反倒是身为皇甫嵩旧部的这些人,只有盖勋、阎忠等人得到好处,自己这些人辛苦忙活了半天却还只是个曹掾,这让心性本就不是那么看淡的夏育有些不满。   听此,皇甫岑一笑,看着夏育道:“夏大哥,诸事妥当我可是要亲征山东诸侯,难道你真舍得做高官,而……”   “嗯,你说的是真的?”夏育想了想,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你仲岚你方才不是还说要让这些老士人安抚的!”   “可是我还说了,先礼后兵!”   “嗯?”   “呵呵。”皇甫岑一笑,回应道:“至于怎么选,就看夏大哥你的意思了!”   ……   初平三年(192年),二月。洛阳。   天子下令,以槐里侯皇甫嵩为太尉,以朱俊为司徒,使刘虞为司空。皇甫岑为大将军,开府,假节钺。选经学博士蔡邕为太傅与大将军皇甫岑参政知事;又以马日磾为太子太傅;又以郑泰为太子少傅。一时间,皇甫岑接替了当朝何进的位置。而蔡邕则是取代了袁隗的位置参与朝政。两人秉持国政,立刻体现了他们身后所代表的利益不同体。皇甫岑代表着武人利益再次把持朝政,而本是士人主政的协作也被蔡邕这一类早与武夫妥协的河东新兴势力团体取代。   一时间,风云变幻,下一个时代来临。 第49章 各处观望   洛阳。   经过一番协商后,皇甫岑短暂的妥协了河东旧部、皇甫嵩旧部、董卓旧部三方权利,虽然在朝上并没有让尹端、夏育这些功勋老臣入主,但皇甫岑却也安插了凉州武将盖勋、孙坚、阎忠入主司隶校尉、执金吾、河南尹这三个很重要的职位。借外派九卿安抚山东诸侯的时机,把河东新政下的田丰、顾雍、张昭、张紘几人调入尚书台,又礼辟现在声明不显的徐庶、鲁肃、刘晔三人,坐实尚书台内门生故吏这个关系网,又把九卿留下的权利全部都叠加在尚书台。再有贾诩、程昱、李儒,三省俱数落入皇甫岑手中。在朝还有蔡邕、马日磾、郑泰这些与自己有着很深交情的人主持政事。皇甫岑自信就算是自己现在脱手不管,朝廷也能运转自如。   事情弄完后,皇甫岑要做的就是平定山东诸侯,把外放地方的权益收回来。   当然,要是能借机让九卿老士人与山东诸侯发生矛盾,身死之外就更好了!   众人走后,贾诩、程昱先后被皇甫岑叫到府上商讨平定山东诸侯的策略方向。   令贾诩与程昱意外的是,皇甫岑竟然毫不避讳的叫来了李儒,要知道这种议事,皇甫岑都没有叫上身在洛阳的田丰,那可是皇甫岑的师弟,就足见其核心程度。   当然,他们不清楚皇甫岑心中所想,皇甫岑很了解田丰,知道讲阴谋,是绝不能让田丰这种秉性憨直的人掺和,否则只会多事。至于叫上李儒,不言而喻,拉拢之意!   “文优,坐!”   手一让,皇甫岑未同贾诩、程昱言,倒是同李儒寒暄。   本着今后少言的李儒心中很清楚皇甫岑拉拢自己之意,当他与贾诩、程昱二人并提拔为三省主事就已经让李儒心中充满了感激。当然眼前这私密的聚会,更让李儒有些手足无措。   贾诩与程昱倒是老相熟的坐到一旁。   程昱率先开口道:“大人唤我等前来可是要出兵益州?”   “益州?”   闻言,李儒瞧着程昱,然后又看向皇甫岑。历朝历代,对益州并不是很看重,因为益州固守有余,想攻下城池却很难。但要是想更近一步,也同样因为道路的原因,威胁不大。所以自历朝历代对益州都是最后施行分化、拉拢,所以李儒并没有想到皇甫岑会对益州率先动手。   “大人因何想进兵益州?”   贾诩想了想,他从陈仓道而回,早知赵云带兵的目的就并不简单,只是益州却不好进兵!   “呵呵。听闻,张鲁有意借助臧洪与贾龙的矛盾,以五斗米教与太平道同出一门的关系兵进益州,此时正是我等一股而下,解决关中后顾之忧!”   “张鲁有异动?”   李儒扫视三人,才发现,原来三人似乎早就知道一般。   “赵云出陈仓道,大军正面威逼,以三十六生羌在羌氐之中的威信,绕开驰道,突施冷剑,或许可以直达汉中,出其不意!”   “汉中要落入朝廷,那巴蜀必定得到消息,只恐贾龙有异心,不同我等共诛马相、张鲁!”贾诩想了想,然后摇着头,回应道:“所以要确定臧洪心属朝廷,再派高手伏击贾龙,造成贾龙被太平道张鲁、马相相继斩杀的假象,促成大家齐心协力共诛马相、张鲁!进而朝廷派人整治益州!”   “可我听闻这贾龙乃是一代剑师,恐怕少有人能斩杀!”   “无妨,我调典韦亲往!”   “典君明!”程昱摇摇头,道:“这个不好,典韦武力不俗,但相貌亦是不俗,恐被察觉,而且洛阳刚刚安定,难免还会有人暗中动手脚,大人的安危依旧岌岌可危。”   “那就让阎行入川!”   “赵云佯攻,庞德奇袭,好!”   “然后我在给三弟刘备手书一封,让其收荆襄士人的权利!”   “三将军能否……”   “放心,玄德之能,我还是知晓的。”皇甫岑点头,然后继续说道:“更何况,荆州一地,只是宗贼门阀勾结,并无匪患,只要调集潼关马超聚集兵马,与整合好益州的赵云所部两相夹击定然拿下江北之地!”   “只恐,山东诸侯野心者不小!”   “呵呵……既如此,那就让元茂(徐荣)进兵,给山东诸侯施压,让其入主南阳与陈王刘宠兵合一处,威逼袁术等人退往寿春、庐江一代!”   “只怕子鱼的压力不小啊!”   “王朗、严白虎庸人尔,一纸诏书,先安严氏兄弟,再征调王朗入朝。”皇甫岑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旦夕之间便轻易安排好诸事。不过却也格外注意到:“只是这刘繇野心不小,又是汉室宗亲,不好办!”   说这话的皇甫岑侧头去看一直听他们说话的李儒。   见此,李儒开口道:“驱狼吞虎,荆州定后,定有余孽逃亡扬州勾结刘繇,只怕被徐荣大军逼退的袁术也会趁机吃上扬州一点好处,莫不如,派一人对刘繇晓明厉害,以舌说为主!”   听此话,三人点头。   “看来马超这兵要马不停蹄的赶往各地了!”贾诩想想年纪小却意气风发的马超,回应道:“三省中枢不能动,志才身子骨尚虚弱,不知道仲岚意属谁去?”   “鲁肃!”   “鲁肃?”   三人摇摇头。   最后还是李儒反应过来,瞧着皇甫岑,问道:“可是大人昨日提及要礼辟之人?”   “对!”   “此人名声不显,看样子年纪又不大,仲岚可以肯定他能说服刘繇相助华歆共抗水贼,安定江东?”程昱抬头问道:“更何况此人现如今不在此地,仲岚当真有把握此人为我所用?”   听程昱这话,皇甫岑嘴角笑了笑,回道:“只要他想助我,我便相信他能!至于来不来,看来还是要请人修书一封了!”   “修书之人是谁?”   ……   益州,绵竹。   益州自秦汉以来就是天府之国,沃野千里,民风淳朴,高祖皇帝也是从这里起家的。只要扼守住巴蜀两道,即便是千军万马也过不得。但是益州也是悲哀的,因为从没有人能够从这里走出去一统天下。当年汉高祖皇帝,如果不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皆有利高祖皇帝,单凭所谓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想要攻取秦岭西关的陈仓道简直是痴人说梦。   “它”就是这样的矛盾体。   绵竹本来是成都的陪都,但因益州马相作乱,初到这里的臧洪便把这里作为临时执政之地。初到这里的臧洪步履维艰,在大将军何进时代,却有朝廷西园军上军校尉别部司马赵瑾率军前来平叛,臧洪就是作为监军而来的。但事实上等到臧洪到达益州后,赵瑾已经被杀,而手中的军队大部分都已经被贾龙吞并。   虽然贾龙事事请教臧洪,但皆赖臧洪父子二人在中原士人名声。但贾龙绝没有想到的是臧洪并不是传统的士人,是与凉州三明有些瓜葛的,而且在贾龙暗地里选择与董卓通信的时候,臧洪竟然未同自己商量,便已经揭竿响应皇甫岑在河东讨伐的旗号。除却刘备、公孙瓒等等,那些人大多数与皇甫岑有着数不清的关联,只有本应该与山东诸侯站在一起的臧洪却响应了皇甫岑。谁都知道,皇甫岑轻士重武,这让贾龙开始与臧洪心生间隙。   当皇甫岑收降董卓旧部入主洛阳的消息传到益州后,整个益州就乱了起来。   臧洪,臧旻子。   汉东郡太守。父旻,历匈奴中郎将、中山、太原太守,所在有名。洪年十五,以父功拜童子郎,知名太学。洪体貌魁梧,有异于人,举孝廉为郎。洪为丘长。灵帝末,弃官还家,太守张超请洪为功曹。   与田畴、陈容、张超合称四友,是与陈登齐名的气节之士。   当初皇甫岑暗中书信授意孙坚举荐臧洪便是看重臧洪与凉州武人、山东士人两股集团之间的特殊身份,甚至皇甫岑还曾想到,利用田畴与臧洪的关系,拉拢臧洪。加之臧洪这与武人无异的刚毅性情。从皇甫岑揭竿而起,臧洪起兵响应,皇甫岑便觉得臧洪是一个可用之人。   臧洪不同山东诸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便是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要他不独立,给他的路也只有两条,一条选择山东响应山东诸侯,一条便是投靠如今以武人执政的朝廷。   利弊得失,皇甫岑都有理由相信臧洪会选择朝廷。   山岗之上,寒风扑面。   臧洪低头沉思,他在想着益州的局势,天下的局势,像他这种以天下为己任的人,要两权相顾,益州巴蜀境内,两股势力交错,一股是以贫民为首的马相部,一股是以贾龙、任歧为首的益州本土门阀。   两股势力不相容,必有一死,可看惯劳苦大众起义的臧洪并不想这么亲眼所见治下百姓被利用。   所以他试图找一个新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却一直无从得到答案!   可朝廷这风云突变的局势,让他心生一丝动摇,那个盛名已久的白马都尉会不会带来不一样的答案与结果?   ……   荆州。   刚刚抵达荆楚的刘备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事情,便听到皇甫岑在邙山脚下誓师讨伐董卓的消息,为了公开响应皇甫岑的决定,刘备暂缓了一切在荆楚收权的行动。这中当以蔡氏、蒯氏的野心为主,加上綦毋闿、宋忠这些心向山东的老士人压的刘备喘不过气来。   荆州的治所本在汉寿,但迫于江南四郡宗贼庞大的压力,刘备把治所迁到了襄阳。事实上证明,刘备这个决定是对的,因为现在身处内忧外患的刘备并无实力对抗荆楚这些敌人。   蔡瑁、张允也好。   蒯氏兄弟也好!   但是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适合刘备倚重的。   今日,朝廷正式任命刘备为荆州牧,荆襄上下各家门阀齐聚,不论是真心,还是什么也好,都齐声恭贺着刘备。但刘备却在酒会后独自走出来透气。因为他接到朝廷任命圣旨时,私下里又接到了二哥皇甫岑递过来的信笺,即便是没有打开,刘备也知道,二哥皇甫岑准备对山东各路诸侯动手了。   但究竟什么时候,朝廷派兵来荆楚,这是一个疑问。   虽然刘备接到这封私人信笺并不是很匆忙,毕竟在这之前,皇甫岑要先重拾益州,但这无论如何,在刘备的心中都是一个很沉重的压力。   ……   与此同时,身在会稽的华歆也收到了皇甫岑的来信,信上很简单,对严白虎、王朗、刘繇三家施行拉拢政策。从不质疑皇甫岑决定的华歆也早有心思招降这三家,别的不说,从实力来讲,他们绝对没有可能撼动山东诸侯和皇甫岑,更重要的是,严氏兄弟所图的目的很简单,他们是山越人氏,头脑简单发达,只要分化拉拢便可轻易的安抚他们。而王朗与刘繇同臧洪都是同一年的太学生,名望、实力皆不足,都不适合当人主的料。   所以,华歆来到扬州后的第一站便是王朗的府邸。   王朗早闻华歆之名,纵然知道华歆是皇甫岑的心腹,但王朗也是以礼相待。   而华歆虽然迟迟没有表态,在皇甫岑与董卓公开对峙之时,河东旧部纷纷响应之际,华歆都没有公开举明旗帜响应皇甫岑。但是华歆知道,这不安之下的是更大的图谋。   这扬州早是皇甫岑眼中之物。   不过王朗没有那么多心思,现在的他只想安稳,至于做不做什么人主他倒是不在乎,只是王朗担忧的是皇甫岑会成为下一个董卓,而且皇甫岑在士人中的名声要比董卓要臭。如果真要投靠皇甫岑主政的朝廷,那天下人该怎么看他王朗,名声、权利尽失,这可不是他王朗的作风。   说的直白,王朗只想观望!   说的简单,就是看他皇甫岑有没有能力短期内重拾大汉江山。   华歆知道王朗心思,也没有费心的去说服王朗,他相信,皇甫岑能在短期内做出一定的成绩,只要皇甫岑大兵压境,王朗自会改易旗帜,所以华歆只是说服王朗安抚严白虎、严兴两兄弟,把江东整合在一起。   至于刘繇,华歆本打算是以朝廷名义说服刘繇,此人毕竟是汉室宗亲。   皇甫岑的来信中也表明让人出言劝降刘繇,只需华歆随时准备从荆北而来的大军。   不过华歆可以确认的是,看起来江东无事,但掩藏在这下的却是各路诸侯虎视眈眈的觊觎,很有可能在江东这块地方掀起腥风血雨。   ……   “给臧洪去信了吗?”   在冀州境内的黑衣人,对着早已经身为袁绍心腹的陈琳询问道。   “送去了,不过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到!”   “嗯。”黑衣人点头,瞧着陈琳道:“希望他还念着你二人曾经的交情,能与张鲁、马相联手搅翻益州,这样一来他皇甫岑的如意算盘就不能实现。只要他第一步有阻隔,那他皇甫岑的威信就会减弱,凭借以往他同山东诸侯后的名声,两者必定有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陈琳与臧洪是同乡,有同乡之谊。   听黑衣人开口,陈琳摇摇头,道:“这是何苦!”   “但还有人没死!”   “可他皇甫岑毕竟不是你的敌人!”   “敌人的心腹同样是我的敌人!”   “就算是昔日……”   未等陈琳说完,黑衣人抬手,制止继续说话的陈琳,转身问道:“不说他了,袁绍可曾给荆襄的蔡瑁、蒯越去信?他们都曾为大将军何进府内曹掾。”   “按理说送往荆楚的人已经到了,而蒯氏的回信也该回来了,但是非但没有消息,而且……”   “而且什么?”   “陈宫去联合吕布、曹操抢新天子未遂,这袁绍过河内投靠袁绍,只是那曹操却了无音讯!”   “没有回陈留、谯县?”   陈琳摇摇头,道:“派人去各路诸侯处打探了,没有消息。”   “这个曹操野心不小,不受我摆布,先且不去管他!”黑衣人转回身瞧着陈琳继续道:“如今皇甫岑入主洛阳,提升三省尚书台的权利,外放朝中士人九卿,大体掌控朝内局势,听闻他派人联系陈王刘宠,扬州刘繇,刘岱等汉室宗亲,你要抢在他们之前,利用袁绍与他们的关系僵化他们的关系,然后……”   “然后什么?”   “总之不能让山东诸侯停下来,要让他们频繁与皇甫岑的军队摩擦,造成天怒人怨。届时我会亲去黑山军见一见张婕儿,让各地太平道余孽趁机起事,只要天下再一次大乱,我们就有机会,有奇兵能够入主洛阳,至于做大后的袁绍,我自会有办法让他放弃。”   “想要入主洛阳,有了吕布与曹操一事,恐怕难上加难吧?”   陈琳扭回头瞧着黑衣人。   “呵呵。两点能促成此事!你放心去办就好,务必要让臧洪这个死脑筋的人心向我们,还有尽快让蒯氏表态!”   “好,我这就去办!” 第50章 说服法正   ……   臧洪很犹豫,前些时日他收到了来自陈琳的书信,上面的意思很明显,拉拢臧洪投入袁绍体系对抗皇甫岑,直言不讳的提出陈仓道赵云正要出兵益州。而最让臧洪觉得不可理喻的是,陈琳竟然在书信之中隐晦的提及联合张鲁、马相之事。对此,臧洪是持反对意见的。虽然他十分同情马相,但是为了保全大汉领土的完整,他是不乐见太平道势力扩散、蔓延。   但是臧洪也知道,他需要知道益州上下的意向。   尤其是贾龙、任岐这些老臣子。   当然他也想知道,在益州究竟还有多少老臣子心向汉室,如果可能联合他们对抗马相、张鲁。   而且,眼下的原因也不只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天下人都知道皇甫岑收降董卓旧部,匡扶汉室,并急速的掌控朝廷中枢大权,关中尽数落入皇甫岑之手,加上并州一地,如今大汉半壁江山已经在他手中,而益州却处在关中兵临城下之难。   不用想,谁都能猜到朝廷下一步会干什么。   益州的选择已经到了风口浪尖上。   所以益州的百姓、士族、官员、将士,等等所有人都开始慌乱起来。   其实,不得不说朝廷的那道圣旨,并没有送达益州州牧府,甚至都没有人看得到朝廷来人的身影。   这一切只是捕风捉影。   朝廷派来的封赏使者究竟在哪,谁也不清楚。   州牧府中,此刻正进行这另外一幕。   臧洪努力让自己表现出最好的状态。   “咳咳。各位都说说吧?”   臧洪嗓子很不舒服,用手支撑着床榻,双目有些发散的问道。臧洪身子一向很好,只不过这几年平叛无功,又身处巨压,所以身子日渐衰弱。   臧洪手下人分为两派,以贾龙、任岐为首的益州本土士人,他们以保全自己最大利益唯由;另一个是由臧洪一手提拔起的本土寒门和随他一同入蜀的外来士人,这中以严颜、法正为首。   如果朝廷要还是董卓主政,臧洪也想过自己如果去后由谁接手州牧之责,虽然名义上都是朝廷任命,但是现在这个世道,朝廷的威仪已经大大削弱。而选择谁为益州之主确实很困难。不过臧洪心中倒是偏向法正一系,法正为人虽然计较,但是要比贾龙这些人好在能够长存益州,不会为了家族利益而放弃益州。   当然,这一切都没有定数,因为臧洪始终没有开口。   臧洪之所以,迟迟未表态,是因为当初能在西蜀立足,不也正是因为西蜀的那些门阀大力支持吗?   法正不适合,虽然贾龙也不适合。   “州牧大人,我看朝廷的意旨并未到来,妄自揣度恐有不善啊。”   臧洪的别驾张松开口道。   “张永年,没让说话。”   张松长得丑,而且为人嘴很不好,不管他说的是不是良言,臧洪都不愿意听,但是张松出身益州名门望族,臧洪也从来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眼前,自己这身体恐怕就要不行了,没有时间在听张松说什么等等。   张松不屑的甩甩衣袖,转身离开。   “孝直,你来说说。”   臧洪突然手指堂下垂首而立的法正问道。   法正用眼角,偷偷地看了一眼严颜,心中顿时明了的出列在前双拳禀告道:“看朝廷之意,如果朝廷要让我蜀川士人保持原有地位,归顺未尝不可。”   “那要是不同寻常呢?”   “不同寻常。”法正收拢神经,转回身看向自己身旁,最后摇摇头道:“就看大家是怎么想的了。”   基本上,法正虽然说话看起来逾越很多,但事实上他每一句话都没有点破,也没有表态,更没有一丝自己想法表露,反而每每之言,看起来都像是对自己,对益州的各家门阀争利益,但是法正也是这样,臧洪越觉得不可信。   “州牧大人,我也以为孝直所言不差。”   跨步向前的是贾龙,他是亲蜀的一派,他的身旁总会有些蜀川人的影子,比如任岐、王商,或许说某种程度上,贾龙代表着益州大部分士人的利益。   “嗯。”臧洪点点头,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自己也已经看出来了,但是法正举止言谈,却从不留给自己找错的机会,总会在不经意间,看透自己所想,而自己现在的想法可能法正也已经看出,看起来自己现在是没有机会在找法正的错了。冲着众人挥挥手,语气费力地说道:“既如此,你们都退下吧。”   站列两派的益州官员先后退出。   法正出了州牧府邸,没有犹豫,步履很快的朝着自己的府邸走去。   身旁的严颜等人也不敢耽搁,相继跟上,一路无话,转眼便到法正的府邸。   三人进入府门之后,法正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众人不要开口,又让管家把府邸的大门关上,转回身同严颜回到自己的书房。   一系列的不同寻常的举动,都是从法正走进自己的府邸后表现出来的,在之前,法正没有丝毫表露出这样的情绪,一来是怕路上有人监视,二来法正不想让自己的紧张表现在那些人的眼中。   “孝直先生。”   书房的门还没被法正打开,从里走出一人,正是皇甫岑新从朝廷礼辟,派往益州相助赵云的刘晔。刘晔年纪虽小,却并不愚忠,此人心向权术,并不向汉,如今皇甫岑势大,他自然心倾皇甫岑,加之皇甫岑对他礼敬有加,更是委托眼下这等心腹事,刘晔早就做好打算要立功而回,使皇甫岑在其能人辈出的河东上下高看他一眼。   “子扬先生。”   法正没有奇怪,因为在荆襄出现那股流言的时候,法正就已经猜到这是刘晔故意放出的风,只是一直不明白,刘晔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子扬先生。”   严颜也恭恭敬敬的冲着刘晔回礼道。   高沛依旧冰冷的点了点头。   刘晔很友好的回头点点头,示意见过两人。   刘晔早在三日前就已经赶到益州了,但是他并没有按照朝廷的安排,直径的去往益州州牧府,只是一直在益州探查着大大小小的消息,而就在法正前去臧洪府邸时,刘晔才赶到法正的府上。当时法正因为急于要去臧洪那里,也没同刘晔多言,只是把刘晔留在自己的书房里,便匆匆而去,也正是因为刘晔,才匆匆而回。   “子扬先生,如今益州到处都流传着你携朝廷诏书来成都,可是你怎么没有去州牧那里,却转到我这里呢?”   法正不明的问道。   法正却有些个人的想法,转回头紧盯着面前的刘晔,似乎在希望能从刘晔的口中听到些什么。   “呵呵。”刘晔摇摇头,盯着法正道:“那个消息自然是我故意放出风去的。”   “此举目的何在?”   “很简单,子扬先生是想听听益州人的反应,看看州牧府上下到底有多少人是归顺朝廷的。”   法正冲着刘晔笑笑,示意自己猜的是不是对的。   当然,刘晔没有回馈法正。   听此,法正缓缓抬头,心中似乎在犹豫徘徊,最后才开口道:“其实子扬先生又何必试探,益州除去贾龙与他身旁的那些人,剩下的大多数都还是支持朝廷的,只要……”   “只要什么?”   “只要能安抚益州这些名门望族便可。”   法正并未回答,一旁的高沛便已经开口说道。   高沛之所以能有此举,却全是因为他本就是益州门阀世家子弟,只怕皇甫岑恨死天下门阀,对益州士人大开杀戒。   一般门阀心有的担忧,他高沛一样有。   刘晔摇摇头,转回头看向法正,低声道:“法孝直怎么看?”   法正年纪尚轻,所以并没有后世那样老奸巨猾的样子,只是点点头道:“以微臣来看,朝廷此番在洛阳的举动,正好体现出大将军对待士族的特点,而大将军所憎恶的不过就是袁氏而已,纵然门阀势力错综复杂,是个祸患,但是大将军也知道疾患也不是一日能去的,大将军不会傻到去触怒天下门阀。”   “法孝直此言不差。”   刘晔点点头。   “那么……也就是说,子扬先生探视的并不是此事?”   法正抬头继续问道。   “嗯。”刘晔点点头,转回身凑到一旁,笑道:“大公子既然能得大将军重视,就一定有超乎常人的本事,而且,大公子身旁又有这么多的能臣之士相帮,这益州想要夺下,又有何难?”   三人闻此,俱是点点头。   倒不是他们夜郎自大,确实是他们如今已经在益州之内,布下层层心腹,三年的光阴,足可以让他们来吞噬整个益州,更不用说臧洪三年来一直病重,对眼下的军政力不从心。   而法正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只想知道朝廷会如何对待川府之国的门阀。   弑主,说出去,终究不好听。   “那朝廷目的何在,子扬先生的目的何在?”   法正思量了好久,也没有觉得什么才像最后的答案,不得已的询问道。   “朝廷目的很简单。”言此,刘晔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三人,才缓缓道:“汉中。”   “汉中!”   两个字,三个人顿时恍然大悟。   朝廷所虑竟然如此之深,利用益州来引诱汉中张鲁,进而图谋汉中。   “汉中却是难去,身处众山环绕之中,易守难攻,一时间咱们却是拿不下此地,只是众位有没有想到,我们怎么才能让张鲁出兵?”   法正回忆了一下,这些年来自己这些人不是没有打过张鲁,却都因剑阁的地势险峻,进不去几千里便只好引军而退。   “利用张鲁的野心是好,但是如果掌控不好,我蜀川同样有被他吞灭的危险,两相比较,只要从缓,处于关中和蜀川包围之中的张鲁定会投降,毕竟天下太平道都已经覆灭,黄巾也都归顺朝廷了。”   高沛思考道。   “嗯,正是因为不好把握,大将军才把我调往此处,另外命我全权掌控,助三位一臂之力。”   “哦?”法正同高沛、法正三人把头扭向刘晔,不明地问道:“那子扬先生打算怎么做?”   “第一步示强,第二步示弱,第三步全歼。”   “呃。”法正不明的回看身旁的两人。   高沛摇摇头。   法正点点头。   “嗯,今天做的就很好,你们让贾校尉看到了你们的威胁,他一定会想办法的。”   “他能做出什么办法?”   高沛不屑的一撇嘴。   “子扬先生是说,诱张鲁出汉中的那一个棋子就是贾龙?”   法正大惊失色的回看高沛。   “对,正是此计!”刘晔点头,继续道:“不仅如此,三位试想,如果贾龙真的与张鲁联合起来怎么办?与张鲁联合,那益州马相部自然也会相助他们?毕竟五斗米教出于太平道,他们想要联合,可能性十分大!”   “可是,他贾龙一直与马相势同水火,否则当初怎会亲自迎接臧洪?”   “为了他们家族利益,他贾龙、任岐可以迎接臧洪,如今他恐大将军夺取他益州士人的利益,他为何就不能重新与马相联手?”   “这……”   ……   同样的一幕的发生在另一座府邸,正是贾龙的府邸。   同法正的喜怒不言于表不同,贾龙从臧洪的府邸走回后就一直忐忑不安,眼见臧洪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而法正的地位却又一天比一天稳固,这益州眼看就要沦落法正的手中,他贾龙的野心虽小,但也不甘于做一个普通的守成之主,否则当日也不会暗中与董卓通信,只是他没有想到董卓竟然没有坚持到他把握住益州的时候。   “内兄,你说如今该怎么办?”   贾龙心情踹坠不安,转回头看向任岐,两人皆是蜀川本地土生土长的士族。   两人却都是代表着各自家族,甚是同他们交好的门阀的利益,所以他们每走一步,都代表着益州门阀的动向。   “贾校尉,无需太过担忧。”任岐上前一步,说道:“我观州牧大人那并非无懈可击。”   “嗯?”贾龙转回头看向任岐,问道:“你快说他臧洪有什么犹豫?”   众所周知,法正在臧洪心中的地位,也都知道法正在益州这块土地上究竟有重要,又收到多少人的拥戴,甚至益州大部分的兵权都掌握在法正的手中。任岐这么说,总要有一个理由吧?贾龙左思右想,没有想出自己究竟在哪方面能比法正强。   “不错。”任岐跨前一步,低声道:“关键的问题就在于臧洪并不是皇甫岑一系。”   “心思不一?”贾龙不明的回头低喃道:“你是说今天的事情,难道是想投靠朝廷?不妙,大大的不妙啊!”贾龙一拍衣袖,悔叹道:“竟然想归顺朝廷,我怎么就偏偏没有看出来呢?”   任岐怒其不争的叹了口气。隧开口道:“州牧大人的心思不是降,是自立。”   “自立?”贾龙眉头一挑,不悦的看向任岐道:“方才你还说臧州牧同法孝直的想法不一,怎么现在还说……”   “你当时做的没错,只是当时法正的话说得言不由衷,这些州牧大人都已经看出来了,所以州牧大人有些犹豫。”   任岐叹了叹气,不得已的上前给贾龙解释。   “你是说孝直,是心向朝廷的?”   贾龙左思右想,回忆了一下,发现孝直法正的作为,确实有些心向朝廷。   “岂止是心向朝廷。”   “这么说来,我岂不是很危险?”   贾龙这才想起自己今日说话,说的有些鲁莽,自己帮谁都不太对,向着臧洪,臧洪能活几日,死活不还是法正说的算。向着法正,那基本上死的会更快,连自己都不抵抗,那臧洪还何必如此挣扎。   “嗯。”   “要不……我们就……投靠孝直吧?”   贾龙抬了抬头看向身旁的任岐。   “糊涂!”   任岐没有注意身份问题,大骂一声道:“如果早些时日,投靠朝廷尚有可能,可是现在,却再也没有机会了,我们当初可是与董卓有过联系的!”   “想想办法。”   “你说,还有什么办法?”   见任岐不言,贾龙转回身抓住一旁任岐的衣袖。   “唉!”任岐故作无奈的一叹,用眼偷看贾龙,最后开口道:“如今,我们只有求助外力了。”   “外力?”贾龙不明的一怔,道:“谁?”   “张鲁、马相!”   “张鲁、马相?”   贾龙不悦的挑挑眉。   “嗯,如今只有张鲁离我们最近,时下只有求助于他,才能保境安民。”   任岐点点头道。   “呃。”   贾龙为难的摇摇头。   “贾校尉,再耽搁一时,恐朝廷诏书就至,恐怕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任岐再次开口劝道。   “我再想想。”   “还想什么?”   “哪有时间让贾校尉你去想,再不准备,只怕他们就已经动手了,我们没有一兵一卒,但时候整个益州不仅仅会成为臧洪与法孝直的,就只怕我们的脑袋也是他的。”   “这。”贾龙左右为难的看了看,最后终于点了点头道:“好吧。派人去请张鲁出兵。”   …… 第51章 益州武卒   陈仓道。   陈仓通往汉中的大路上,因为战事不绝的原因,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从这条路通过。但是今日的陈仓道上却是烟尘滚滚,从道路的一头至另一头,上上下下都是马蹄的脚印。大批的西凉军正从这里赶往汉中。   “令明将军,这是从哪选择的路,怎么这么难走?”   赵云是常山人,长成辽东。大漠的黄沙也没少吃,但是今天陈仓道这里崎岖的山路却是让赵云吃尽了苦头,也异常的难受,以往没有吃过的苦头,今天却都让他吃了个够。所以现在赵云也才明白,为何当初皇甫岑布局陈仓,不准赵云所部插手关中战事,全力攻取陈仓,却原来是为这重要的一条路。   庞德嘴角动了动,声音不高地回道:“自然是大将军让我等走的路。”   “呸!”吐了口嘴唇中的尘土,赵云嘀咕道:“连最平坦的陈仓道都如此,那褒斜道、骆道、子午道又会是什么样?”   “秦岭山高险峻,这陈仓道已经是通往汉中最平坦的道路了,除了路程要比这里多走十日的岐山道能比这里平坦一些,入汉中的路只有这几条!”   从关中入汉中,五道为先,而褒斜道、骆道、子午道根本就不适合大军携带粮草通行,最便利的也属眼前的陈仓道和岐山道,而岐山道路途遥远,需要准备的粮食往往负担很重。只有陈仓道最适宜,但往往也是各方势力必争之地。对陈仓道陈仓关、阳平关两关的戒备从来都不曾松懈。   “大将军说如果不是因为镇守潼关的马超要赶往武关,就不需要七月大豪帅从中策应佯攻,我们暗中偷渡汉中。而是由马超从长安长途奔袭偷袭西乡,直入汉中!”   “要走子午道?”   “嗯。”   “当真是兵行险招!”   一旁阎行听此,头颅微动。子午道:《史记》、《汉书》均引李奇注:“蚀,音力,在杜南。”如淳注:“蚀,入汉中川谷名。”杜,是指长安之南杜县。今人任乃强《华阳国志校补图注》中,认为“蚀中”即西城(今安康)。《水经注》载:“汉水又东合直水……水北出子午谷岩岭下,又南,枝分东注。旬水又从南苁阁下,山上有戍,置于崇阜之上,下临深渊。张子房烧绝栈阁,示无还也。”这段记载,简接触及刘邦来汉中经由子午道。王先谦《汉书补注》及《资治通鉴》注引,“近世有程大昌者著《雍录》”,“以地望求之,关中南面碍南山,其有微径可达汉中者,唯子午谷在长安正南,其次向西则骆谷。此蚀中,若非骆谷,即子午谷。”清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载,“子午谷……南口曰午,在洋县东百六十里;北口曰子,在长安府南百里。谷长百六十里,或曰即古蚀中也。项羽封沛公为汉王,都南郑。汉王之国,从杜南入蚀中,去辄烧绝栈道,盖即此”。这里“或曰”二字,未全肯定。   今人王开主编《陕西古代道路交通史》中转引林翼《谈史兵略·汉》中说,“从杜南入,即子午也。”“毛凤枝写的《南山谷口考》也说蚀谷即子午谷”。王氏推断:“就当时历史背景来看,项羽设鸿门宴欲谋害刘邦,刘邦虽设计从酒宴中暂时逃脱险境,但危险并未消除。被项羽封汉王后,项羽派大军逼,刘邦必然要取捷径离开关中。子午谷在‘霸上’正南,取道子午谷是很自然的事”。王氏由此推测:刘从鸿门宴逃脱后,慌不择路,取长安正南的捷径入南山,似乎有理有据,但尚有勉强之处:第一,鸿门宴在高祖元年(前206年)十二月,到二月,封刘邦为汉王。刘邦不服,欲攻项羽,被萧何劝止。夏四月,刘邦就国,其间经过五个月时间,且刘邦行时,“项王使卒三万人从汉王”,并非为急不择路之势。   “大将军竟然还有这等安排?”   赵云嘴角微扬,那个同自己一样年纪的人,真的令人好奇,从辽东到河东,他用不符合自身年龄的一系列举动告诉他身边的人,他皇甫岑此生就注定君临天下,没有人能够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在辽东,以乌丸、鲜卑为首,皆被收拢。   在河东,以匈奴、鲜卑为首,尽数踏平。   在西凉,以羌胡、百氐为首,先后投效。   如今,他的兵锋指向了益州。   而这一次,他皇甫岑是运筹帷幄,把取下益州巴蜀的重任都交给了自己这支队伍。   那接下来的就该看自己的了。   要想在大将军皇甫岑的手下脱颖而出,不仅需要勇武就可以,这点赵云很清楚。因为不论是关羽、张飞、黄忠、典韦、颜良、文丑、徐晃、张颌宁等等,他们每一个人都能与自己的武力不相上下。而且他们资历也很深,行军打仗要比自己强上许多,他们或擅奇袭,或擅水战,或擅攻城,等等,各有特长,而自己却不想就这么站在他们的背后,虽然自己投效的时间不长。   不过,赵云一向自认为自己是最棒的,这种勇气从生下来的那一天他就具备。而从遇见吕布时起,赵云就知道,自己还有追寻下去的目标。   “那大将军,说没说怎么打下阳平关?”   阎行转头问道。   赵云没有回应,似乎还沉浸在皇甫岑带给他的惊讶。   阳平关的守将是张鲁的亲弟弟张卫。而从张鲁出汉中入巴蜀时,张卫就开始戒备着陈仓内的赵云大军。   赵云也曾多次派间谍插入其中,却都不得重用,想要从里头是绝对拿下阳平关的。   “阳平关虽然不及剑阁险峻,但也是天下雄关要塞,仅凭我们这数千骑兵,又怎能轻易攻下阳平关?”   庞德摇摇头,为难地说道。   “现在怎么办?”   阎行问着身旁的两个人,他们都是凉州土生土长的将领,对这一代要比自己熟悉,随即问道。   “还能怎么办?”庞德摇摇头道:“唯今之计,我们一路杀下去,只盼望阳平关的守将是个废物。”   “太不现实。”   阎行一向说话很少,但是今天却说得很多,却是因为有些担忧。   “那就希望,三十六生羌能够早一点到了。”   赵云似乎并不担忧,还有心情开着玩笑。   阎行似乎也发现了庞德的胸有成竹,勒住马的缰绳,问道:“子龙将军,可是已有了对策?”   “呵呵。”赵云笑而不语,最后发言道:“你猜的没错,大将军来信上已经说了,已经让七月大豪帅派几个豪帅去往西边羌氐部落提前联系羌氐人,那里有一条小路,不用经过阳平关就能抵达汉中。”   “哦?”   阎行眉头一皱,自己在西凉虽然不能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是西凉所有大大小小的驿道,没有他不清楚的,这汉中地处西凉边境,自己怎么没有听说会有这条小路呢?   “怎么彦明以为我在骗你,呵呵,即便我骗人,大将军的话总不能不当真吧?”   “哼!”   “破了汉中后,彦明你要只身入绵竹!”   赵云瞧着阎行的样子,笑着继续道。   “为何?”   “七月大豪帅在正面佯攻,我们奇袭汉中。而益州境内,大将军已经派人联系法正等人,恐怕贾龙那些本土士人反抗,故而需要你去……”   “刺杀?”   “对。”   “何时动身?”   “随时,总之拿下汉中,我还是要率军南下,对张鲁、马相用兵!”   “嗯。”   阎行摇摇头,不语。   ……   绵竹。   绵竹这个地方很小,也不大,同成都相比,这个地方简直就是小的可以,也很少有什么值得人们去注意的地方,也仅仅因为诸葛亮的子嗣诸葛瞻战死此处,才让历史的足迹上有了它的一笔。但是绵竹之地却又有一重要的地理因素,这里是去往成都的必经之途,当然它没有剑阁和涪(fu)水关的险要,所以这里驻兵也一向很少,但又是兵家不得不驻防的地方。   绵竹守将是巴郡的老士族杨怀。   杨怀为人素来刚正不阿,脾气也很倔强,也正是这个原因一直受到益州本土士人的挤兑,被发放此地担任守将,但仅凭杨怀的能力,担任剑阁、涪水,两地险要关卡的统领也不为过,时下,杨怀手下的每一个将领对臧洪这个安排很不满意。   “什么事?”   瞧见小校入内,杨怀抬头瞧了眼,然后目不转睛继续看着书案上的书简。   “帐外有人相见。”   “不见。”杨怀正头疼。刚刚收到副将卓膺递交过来的信,上面是贾龙的笔迹,竟然要让自己放行张鲁。开什么玩笑,现下两家虽然没有视如仇敌,但是也从来没有较好过,怎么就能让张鲁大兵过境,也不知道这个贾龙是不是脑袋锈透了,想夺位想疯了吧?   “可是,将军来人是高沛高将军。”   那小校心有余悸的抬头看向杨怀。   “什么?”杨怀转回头看向小校,低声再次喝道:“你再说一遍,来者何人?”   “高沛高将军。”   “他来作甚?”杨怀微抬头,凝思片刻后,急忙道:“快,有请。”   小校转身离去。   谁都知道,法正身旁有两个助臂,一是老成持重的严颜严希伯,益州士族之后;另一个就是这高沛,能文能武。益州蛮族叛乱,张鲁攻梓潼,都是严颜、高沛带兵击退,可以说严颜、高沛二人为巴蜀第一将也不为过,即使是自己也佩服的不得了。但今日高沛来此是干什么?难道也是为了夺位一事而来?带着诸多疑问,还有焦急忐忑的心情,杨怀迎接到了高沛。   “高将军啊,来,来。”   杨怀开口就向高沛示好。虽然两个人的交情没有那么深。   “嗯。”   高沛不善言语,回了回。   杨怀却一眼瞧见高沛身旁的一个老将军,顿时神色变了变,恭敬许多的回应道:“原来希伯老将军也在这里,请进,快请进。”   “嗯?”   严颜眉头不悦的一挑,转回身呵斥道:“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称呼我为老将军。”   “是,将军。”   蜀川四将,严颜、高沛、雷铜、刘璝。   杨怀所敬重的也不过严颜一人而已,其余三人连给他严颜提鞋都不配。严颜是什么人,益州武卒之中很多人都是严颜军中老部下,可以说,即便是杨怀现在手中的精锐也有小半数是严颜的老兵。杨怀可以得罪任何一个人,却不能得罪严颜。如果严颜一呼,便会有人响应。这就是严颜作为巴蜀名宿的资本。   严颜依旧如往常般冰冷,并未理会杨怀,直径的走向一旁。   见此,杨怀一愣,严颜这是何意?   杨怀也是一脾气倔强的人,很少有人在他面前这样的不理不睬,如果在其他处,他杨怀自然不会去寻严颜的麻烦,可是这是在绵竹,在自己的帅府,严颜竟然如此不给面子,顿时脸色拉了下来,不悦的盯着严颜。   严颜转回身,自然看得到杨怀不悦的脸色。但严颜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也不习惯表现出过分的虚伪。只是淡淡地问道:“杨将军可知我为何瞒报姓名,只以高沛将军的名号前来相见?”   “嗯?”   杨怀一怔,不理解的摇摇头。严颜说的很对,为什么他不自报家门?   “呵呵。”   见杨怀不解的目光,严颜嘴角欣慰的一扬。   严颜这一笑,却让杨怀也是一惊,没有想到严颜会笑。   “既然有出处,希伯将军不妨说说。”   杨怀当然不认为严颜是随便说说,他来此的目的一定避免不了夺取州牧位一事。当即自己心中却打定主意,不管是谁夺,也不会参与,自己不是一个人身后,有着一大家子的事情需要自己去弄,如果一个不小心的踩进陷阱,将会给自己的族人带入很危险的境地。   严颜转回身,盯着杨怀道:“杨将军,我严希伯乃受朝廷所托!”   “什么!”话还未说完,杨怀的神情已经无比震惊,带着惊恐的神情看着面前的严颜,脚下踉跄,连退两步,手指发颤的指着严颜,颤微地问道:“你说的当今大将军皇甫岑执掌的朝廷?”   “没错。”严颜衣袖一扶,神情无比庄重的看着面前的杨怀,低声道:“你听的没错。”   “哦!”杨怀突然间恍然大悟的坐回原处,盯着严颜,神情无比庄重的,喃喃自语道:“难怪了,难怪了,原来……你们也是汉庭的人。”   “我们是大汉的将军,难道杨将军不是?”   “这个。”   被高沛这猛然的一问,逼退理屈的杨怀。   严颜没有给杨怀犹豫的时间,转回身盯向杨怀道:“杨将军,这是大将军亲自给你的圣谕。”   “大将军皇甫岑给我的?”杨怀神情肃穆,急退几步,伏地跪倒,虽然现在各地不听朝廷号令,拥兵自重,但是朝廷的诏书就是朝廷的诏书,汉室本就有一定的威仪,更何况,皇甫岑做出的这一切努力,让整个天下的人都不敢小觑汉庭,他们恐惧,他们也在害怕,只要皇甫岑在的一天,天下终究是有一天要归汉祚的。   “杨将军,接旨吧。”   严颜从自己胸甲之中拿出一卷圣旨,并没有宣读,却是递到杨怀的手中。   杨怀神情有些严肃,他从没有想到大将军皇甫岑还能知道自己的名字,虽然自己在蜀地有些名望,但却仅仅是一个绵竹守将,天下之大,皇甫岑手中的战将不计其数,能真善战者就有典韦、黄忠、关羽、张飞、张颌、徐晃、徐荣、麴义、赵云、庞德、阎行、等等,还有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将军,无一不是精兵猛将。   “杨将军,你先打开看看再说。”   严颜见杨怀有些神情发散微微提醒道。   “哦。哦。哦。”   杨怀连忙说了几声,慌忙打开圣谕,匆匆扫过一眼后,眼角的泪水竟然滑落下来,他没有想到竟然能知道自己所想,而且在圣旨中向自己许诺了太多的东西。   “杨将军,夺位一事无需将军插手,只要将军能抵制住张鲁大军,让他进不得绵竹一步,就算是大功一件。”   听法正如此安排,严颜欣慰的点点头,起身叹息道:“这些本就不是我们作为汉臣该插手的事情,既然大将军许诺不会无辜找蜀川门阀的旧事,我杨怀就随几位将军降了朝廷。”   “严希伯,在此谢过杨将军。”   “不必谢,我还要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恐怕我杨怀一门葬身这场乱事夺权之中。”杨怀看着严颜,接道:“更何况张鲁、马相他们来军,我本来也不会答应的。”   “好,你我等先退一步!”   “那就不送!”   杨怀负手身后,点头凝望远处的天际,心中有个声音在呼喊。   这一次,是对还是错?   “杨怀,这次你做的很对。”   似乎能感应到杨怀的呐喊,严颜转身离开之际,口中回应道。 第52章 天降奇兵   甸氐道。   这里是大汉铭文记载过的三十六生羌、十二氐道之一的甸氐道。如果不是因为三十六生羌大豪帅七月派兵来此,没有人会想起这里。或许这里一世都不会在历史上留下它自己的名字。它太偏僻了,它背靠的便是历史上姜维屯兵的沓中,还有后世邓艾偷渡的阴平郡,这里是汉中西南处的荒蛮之地,这里居住的一向是羌氐胡人。   从来没有外人敢轻易打扰这些羌氐人。   因为羌氐人的强悍,汉人也都领教过了!   但是今天却不同,它迎接了有史以来最多的一股汉军。   虽然这股军队的士兵仅仅数千人,但是他们的将领却是近期在羌胡之中令人闻风丧胆的三十六生羌统帅——赵云。所以,即便是抱有敌意的那些羌氐人也不敢多言一句,唯恐触怒了这支战力看起无比强悍的汉军。   刚刚立足凉州的赵云现在西凉羌氐有他自己独特的威名,他的杀伐果决,长途奔袭,等等,已经让羌氐人重新对汉人有了另一层理解,不会传统的认为汉人生性温和,因为即便是羌氐中人的神话三十六生羌都投靠了赵云,其他的羌氐人怎能不心生戒备!   “是赵云?”   站在土道之上的羌族族长,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眼前这一转即逝的铁骑。   “赵云。”   身旁懂得汉话的羌氐族人闻听此言,纷纷转身向着旁的族人说着什么。一下子,声震三十六生羌赵云的来到,就穿透了整个羌氐部落,他们不知从何时起,就已经习惯有赵云这样的一个传说。像三十六生羌在羌氐族中的地位一样,赵云也有如神邸一样。赵云是神不是人,所有同其作对的羌氐人都已经命丧于他手中,他的枪是神出鬼没的,以至今日,都没有一个羌人会说自己能挑战赵云。   “轰!”   这个消息有如炸雷一般,迅速的砸向整个羌氐部落,羌氐人纷纷逃出家门,揶揄扭捏的躲在土墙之后,偷偷地看着面前这些威风凛凛的汉军。虽然这个汉军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汉军,而是经过湟中义从带出来的三十六生羌的汉羌混编的军队。   “喂!”   赵云把手中的“枪”高高举起,然后猛地指向其中一个像羌氐族长模样的人。   “呃。”那老族长被赵云这一指,身形不稳连退几步,神情慌乱的哭喊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起来回话。”赵云见此人一脸疲态,点点头道:“你来说,你可是此地的族长?”   “哦,哦,哦,我是!我是!”   那老族长被赵云这一吼,神情顿时缓了过来,老族长略通一些汉语,虽然口齿还有些不伶俐,但此时却能把话说清楚。所以对赵云的话还是能够听懂。   “我问你,此处是何地?”   赵云遥望,这巍峨的山脉,还有稀松零散的村落,荒草枯冢,树木横生,整个地方简直就是未开发过的荒地。庞德说大将军皇甫岑事先已经打好招呼,这股军队只要走过甸氐道,前方就是汉中。只是行军至此,却没有丝毫的发现有什么大道穿透过去。   “甸氐道。”羌氐酋长,摇摇头,似乎在很用力的去想,最后点点头道:“嗯,对,这里就是甸氐道。”   “甸氐道?”   两个字,听在赵云、庞德、阎行耳中,顿时洋溢出一丝喜悦,行军这么些时日,终于可以感到甸氐道。如果现在这里就是甸氐道,那么汉中就一定在自己的东南方,没想到这些日子的努力终究是没有白费。   “嗯。”羌氐族长回声道:“此处是汉宁太守府治下之所,因地处偏远,汉人大都是已经迁到汉中,所以这个地方近些年来荒芜如此。”   “哦。”赵云点点头,难怪这里一点都不像是大汉的土地,竟然连点人气都没有,这些地方本就偏僻,再被这些不懂农耕劳作的羌氐占领。随即不悦的抬头看了眼,羌族族长道:“你们是哪股氐人?”   “白马氐。”   “白马氐?”   闻听氐人族长的回应,三人一怔忍不住的面面相觑。   “嗯?”   老族长上下不明的瞧着三个本是气势汹汹的汉人将军那古怪的笑容。   他们当然不知道,他们大将军皇甫岑是以何方式出名的,皇甫岑此生与白马的情谊向来不小。   “哦!”三人没有解释,只是少有露出一丝笑意,然后赵云拨马转向面前三股小道,应声问道:“你来说,这三条,哪一条路是通往汉中的?”   “哦。”闻听赵云只是询问道路,看起来并不像是有意抢夺自己族人的财产,指着偏北方向的道:“这是去往天水的古道,而南方的那一条可以直通阴平,中间这个荒芜的小路可以越过阳平关,直达通向西南方的汉中。”   “汉中?”赵云挑挑眉,最后道:“此条路距离汉中有多远?”   “一百七十里。”老酋长点点头回应道。   “倒是不远。”赵云转回身对着身旁的庞德、阎行,笑道:“一百七十里的路程,我们一天的时间差不多就能到了。”   “恐怕未必。”庞德摇摇头,否定的转回身看向老酋长,问道:“此去汉中可有大路?”   老酋长摇摇头。   “那这土道之上可有什么绝壁没有?”   “嗯。”老者点头道:“绝壁千仞,荒无人烟。”   “马匹能行的过吗?”   闻此,阎行担忧的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铁骑,如果马匹不能通过,那将是很大的一片损失。   “很难。”老酋长摇摇头,道:“如果花费点时间,一两匹战马倒是能通的过,可是你们这……”手一指,身旁数千铁骑的马匹,低声道:“如果要是有哪匹战马体力不支,定会掉下绝壁。”   “那我们现在如何办?”   阎行看向庞德和赵云,这走甸氐道也是他们两个人想出来,此时只有听他们的意见了。   赵云脸色绷紧,神情迷茫的看向远方,略有一丝担忧的点点头道:“此去必是生死相搏,可是如果我们能够得手,那么我们就可以减少阳平关下七月大豪帅的压力,汉兵们少一些损伤,所以这一趟值!”最后的一个字,把整个语调的提上去,气势顿时也就显现出来,他的浑身上下无一不是表露着赵云的决心。   “可是马匹怎么办?”阎行问道。   庞德似乎心有所属的看向赵云不言。   “既然马匹过不去,那么就全部都留下。”赵云率先跳下马来,把马的缰绳栓到一旁的大树上,决绝道:“此一仗,我是必要去。”   “可是。”   阎行话已至此,身旁的庞德冲着他摇摇头。   对于三十六生羌兵,尤其是赵云的这些部下,如果少了这数千马匹,也就是他们的战力将大打折扣,谁也想象不到,接下来能会发生什么。即便到达汉中,仅凭这数千人,能夺下汉中吗?   这也是在博弈,赵云是在向身旁的战友们说,我同大家同在,我们就是要创造军事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奇迹,因为是奇迹,所以他付出的代价也非同一般。   “诸位。”赵云把手中的兵刃高高举起,映着太阳的光辉,兵锋之上寒光闪烁,深吸一口气,吼道:“诸位,下马,无论如何都要穿过荒芜小道,直插汉中府邸,攻破汉中府。阎行。”   “在!”   “你就别去了!”   “嗯?”听赵云这么一说,阎行以为方才自己不同意赵云的建议而得罪了赵云,随即问道:“为什么?子龙将军,你可不能公报私仇啊!”   赵云并不解释,只是手指眼前另一条通往阴平郡的小路,道:“我算过了,去阴平小路,前方便是江油,过了江油,便可直达益州腹地,这条路是去绵竹最快的路线。你去与刘晔先生汇合,我会派这里的氐人领路,希望在我们取下汉中,出兵葭萌关的时候,你已经完成大人所交代的事情!”   听赵云原来是按照大将军皇甫岑意图行事,阎行尴尬的冲着赵云耸了耸肩,然后笑着回应道:“我这就去!”   见阎行回应,赵云漠然转回头,瞧着庞德,冷声道:“叫大家修整一下,出发!”   ……   绵竹。   如今作为成都城陪都的绵竹已经失去了往日平静的色彩,整座小城池,只有两个府邸很安静,一个是州牧臧洪幕府的法正府邸;另一个是以益州本土门阀士人贾龙府上。   法正府邸,一向行事低调,他府内的安静,也没有人感到奇怪。   但是身为掌握益州实权的贾龙府邸竟然如此安静却是让很多惊讶,谁也没有想到贾龙府邸竟然会这么一反常态的低调。   虽然嚣张不是贾龙的为人,但低调也不是贾龙的代言词,贾龙这个人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从来就不会掩饰。而他身边的那些人,比如任岐、王商都深知贾龙这个毛病,故此经常围在贾龙的身旁,提醒着性情有些鲁莽的贾龙究竟要做些什么事情,又要该怎么去办另一些事,几日来除了去过几趟益州牧臧洪的府邸,贾龙一向在自己的府邸呆着。   有时候越是反常的事情,越容易让身边的人起疑心。   “送给张鲁的信到了没有?”   虽然府邸上下很安静,但是身在书房的贾龙却一刻也平静不下来,不住的在地上徘徊踱步。   “唉!”任岐失望的摇了摇头,低声道:“贾兄不必担忧,张鲁虽然野心不大,但是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只要咱们告诉清楚他这蜀中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张鲁必定相助。”   “这个……”贾龙两手相互在胸前击打,发泄着心中的焦急感,脚下踱步徘徊,低声道:“我只怕他来巴蜀的消息被人知道。”   闻此,任岐耸耸肩,笑道:“剑阁守将是我亲信邓贤,相信他看过我的信后,一定会放行。”   “即便剑阁这关过得了,但是涪水、绵竹两地又该怎么办?”未等任岐回答,贾龙紧张地说道:“涪水倒是好说,那是我的亲信刘璝、雷铜,但绵竹守将杨怀,却是那个素来以倔强闻名的,只怕我们机会渺茫。”   “不是还有卓膺呢吗?”   任岐眉毛一挑说道。   “卓膺只不过是员副将,谈何能让杨怀放行?”   贾龙问道。   “哼。”闻此,任岐脸色拉长,低声道:“此事我早已想过,如果杨怀不放行,就令卓膺杀了此人。”   “呲。”   贾龙深吸一口凉气,整个人的身子退后两步,摇摇头道:“不可,不可。杨怀毕竟也是我巴蜀本土旧将,怎可……”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不可无不可的了?”任岐手掌一拍,起身道:“只要能使我等坐上这巴蜀之主的位置,就算是付出再多都无所谓,更何况,他们不过是一些泥腿子兵痞。”   听任岐如此决绝的一席话,贾龙转回头,神情异样,却是不发一言。心中在想,如果自己要真是坐上益州牧之位,出现意见分歧,他们会怎么办?   两人不语,空气自然冷凝,就在两人停顿之时,从书房外急匆匆的走进王商,刚刚推开书房门,王商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喜道:“张鲁亲率五千鬼卒,度过剑阁、涪水,如今即日就可直抵成都。”   “真的?”   任岐大喜,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进行的如此顺利。   “嗯。”王商点点头,把手中的密报一扬,道:“涪水关守将刘璝亲自送来的信。而且,马相那里我们这次以张鲁的名义去联络,相信马相那里会有回旋的余地!”   “好,只要过了今日,明日咱们就可以拿下成都,这益州牧之位是跑不掉了。”   言罢,任岐大笑。   贾龙却别有深意的偷瞧一眼任岐。   ……   在另一头的府邸。同样上演着密谋的一幕。   “希伯。”   “孝直。”   “子扬先生。”   “哦?剑阁守将邓贤和涪水关刘璝、雷铜都已经来信了?”   言罢,法正接过身旁小校的信笺,脸色匆匆的盯着面前的两人。   刘晔同严颜无奈的笑了笑,以往法正绝对沉稳有度,但是眼前这事已经让法正有些方寸大失。   事实上,法正绝对有理由紧张。   虽然他们有严颜、高沛、杨怀这样的巴蜀老将鼎力支持,但是谁都清楚,巴蜀的精锐就那么点,剩下大多数都是巴蜀门阀私募的门客、家丁等人改编的军队。当然严颜既然身为巴蜀军中宿老,自然有其独特的手腕。贾龙的心腹任岐、王商等人,他们以为整个蜀川的士族门阀是支持他们的,而且与贾龙、任岐有关系的人也定然心向那里的。可事实上贾龙、任岐其实并不知晓,剑阁守将邓贤、涪水关守将刘璝、雷铜其实都早已是严颜策反过的卧底,要不然以严颜的实力又怎能让如此险峻的两道关卡落入他人之手,可以说益州蜀川整个局势都掌握在他们的手中,而他们至今之所以迟迟隐而不发,一切皆是因为法正在等待着他们的消息。   “张鲁如今恐怕已经过了涪水关。”   刘晔转回身看着蜀川的地图,喃喃自语。   “嗯。”严颜凝视着眼前,依旧不言,低声道:“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只要把张鲁扼守在绵竹城和涪水内,我们完全有把握把张鲁整个军团全歼。”   “不。”刘晔回身摇摇头,道:“不是全歼,是围困。”   “嗯?”   严颜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向刘晔。   “我们要利用张鲁招降马相部。”   刘晔平淡的回应道。   “嗯。”严颜点点头道:“张鲁在汉中这么多年,以五斗米教传道,又与太平道有瓜葛。而且汉中在他的治理下也算人人生活的安稳,现在确实不是我们杀死张鲁的机会。毕竟,马相一部都是一些劳苦流民!”   “嗯。”法正点点头,道:“我们可以借机安稳马相之乱。如果汉中守将不降,我们也可以借助张鲁来收降汉中。”   “孝直多虑了。”刘晔弯着的身子突然绷直,笑道:“汉中城池虽然高大,但是他们内无良臣猛将,而且尚有贪生怕死见利忘义之辈执掌汉中,要取汉中只要绕过阳平关就可。”   “你说杨松?”   杨松之名,严颜曾多次留心,典型的一副小人状。   “嗯。”   “阳平关不必剑阁差上几分,险峻异常,如若不行,我们收拾了张鲁,可以从剑阁发兵直取汉中。”   法正把手重重地敲击在剑阁一地。   “不必。”刘晔玩味地笑道:“有些人早就动手了,恐怕不等我们,汉中就降了。”   “比我们还快?”   法正问道。   严颜见刘晔如此信誓旦旦,想起什么,低声叹道:“我倒是真想见一见子扬先生口中的常山赵子龙。”   法正看着两人,突然放松的笑了笑,回应道:“既如此,我们就看一看,是大将军安排的奇兵快,还是我们动作快。不过……”   “什么?”   “不过……孝直与希伯恐怕要输喽!” 第53章 夺取汉中   汉中,杨府。   “杨昂是怎么说的?”   一袭黑衣的使者神情不卑不亢的转回身盯着杨松。   “呸!”杨松鄙夷的吐了口唾沫,然后表情有如吃了狗屎一般,怒道:“也不知道杨昂这个小兔崽子是怎么想的,死活就是不开口。”   “你可是他族叔,连这个小小要求都不行?”   黑衣人是皇甫岑派人渗透到汉中城使者。其实皇甫岑布局汉中的每个点都看到了杨松是一个很容易敲定的缺口。   也许因为杨松的本性,就连张鲁都怀疑杨松会对汉中城构成一定的威胁。但事实上,因为杨松杨阀在汉中的地位,刚刚立足未稳的张鲁只能拉拢不能与之发生矛盾。所以,事事张鲁都依着杨松,并由着杨松的意思来。但张鲁并不是没有提防杨松。他布置亲弟弟张卫守卫阳平关,又派出杨昂掌控汉中军权,便是去了杨松作乱的可能性。因为张鲁很清楚阳平关作为汉中城与关中唯一联系的通道,只要阳平关不失,那汉中城就没有太大的危险,充其量被人渗入一些奸细,也兴不起大浪。而且张鲁还很清楚,杨昂虽然乃是杨松的族人,但杨昂这个人认死理儿,想要鼓动杨昂犯上,机会全无。   杨松也原本以为只要借助他杨家在汉中的地位,就可以轻易的拿下汉中城防,却没有想到事情往往就是这么让人不可思议,最重要的兵权虽然掌握在他族人杨昂之手,但问题偏偏都出在他杨昂的身上。   不论杨松怎样暗示,杨昂都不曾正面回应。   威逼利诱,杨松能用的手段都用到了!   “哼,那个臭小子,现在眼里哪还有我这个族叔啊?”   杨松失望的走回坐榻上,叹了口气。   “你杨阀在汉中也是根深蒂固,难道就没有门生故吏掌握兵权?”   黑衣人问道。   “有。”   “那就联系他们,没了杨昂,我们就依靠他人!”   “唉!”闻言,杨松一叹,回头瞧着黑衣人道:“你想到的,张鲁也想到了,他出兵之时已经把我与我杨氏关联的人带走了大半,剩下这些人没有什么兵力!”   “当真如此?”   “你这话什么意思?”听黑衣人的疑问,本是被杨昂一事搞的兴致不高的杨松脸色顿时拉了下来瞧着面前黑衣人,怒道:“别以为我被你们吃定了。我们杨阀归顺白马都尉的那个朝廷,谁知道会有什么下场?我告诉你们,休的去想我杨松真是贪图一时钱财,就轻视与我!”   未等黑衣人有何反应,杨松撇撇嘴,不满道:“什么玩意儿!他皇甫岑竟然只派来一个不知名的人士,当真以为我杨松铜臭!”   “闭嘴!”听杨松对皇甫岑的不敬,那黑衣人立刻拉下脸上的蒙布,正是当初随皇甫岑昌黎城誓师那夜加入的李察,双眸放出一丝凌厉,冷声道:“告诉你杨松,非不是大将军不重视你杨阀,既然已经投靠朝廷,你就要按照大将军命令行事!少在这里絮叨个没完,否则,我李察一个无名小卒死了倒是无所谓,只是你想想如果张鲁定巴蜀,回到汉中后,今日不言的杨昂他会说些什么?这些,我想你杨松比我清楚!”   闻此言,杨松嘴巴张在那里。心中却反复回想李察这话,李察说得没错,别的不说,自己如今已经同杨昂表白的七七八八,虽然并未全部透露,但是只要张鲁回军,不,不用张鲁,只要驻守在阳平关张卫回军,他杨氏就死无葬身之地。如今,正如李察所说,退无退路!只有取下汉中,取悦朝廷,或许他还会有一退。   瞧见杨松不开口,李察便知道杨松已经想明白,随即给杨松台阶道:“汉中城的城防我们一点都插不上手?比如一个城门守将也行啊!”   “没有。”杨松摇摇头道:“整个汉中城所有布防的士兵都是他杨昂的亲信,现在汉中城内的军务基本上是没有我什么事情。”   “如果杀了他杨昂,那些人会不会投降?”   “这。”   “有什么好犹豫的!”瞧见杨松犹豫,李察继续道:“现在这个情况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杨松抬头,犹豫的看了看面前的李察,道:“这个很难,如果张鲁要是战死不归,或是归顺朝廷,或许汉中城还能破。总之,一句话,张鲁对汉中百姓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   “短期内没有其他的办法?”   “要是杀了杨昂,也需要我们自己人才能参与城防,可是只要张卫回兵,我们是守不住的!”   杨松回道。   “哦!”黑李察沉思了好一刻,才开口道:“杨府下的家丁、护院、游侠够不够?”   “恐怕不够。”   “这。”   李察表情一难的看了看杨松,朝廷虽然派大军前来,却均阻阳平关,现下哪里还会有奇兵过来。而朝廷与陈仓两地皆对李察入汉中策反报的希望不大!   一时间,两人陷入僵持。   “大人。大人。”   就在两人密谈之际,从外脚步匆匆的跑进一人,口中喘着大气。   杨松眉头不悦的一动,对着门外就呵斥道:“什么事情如此慌张,没有看到我这里有客人?”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那下人此刻已经不管杨松的训斥了,大声道:“城外突然杀出一支军队,打着朝廷旗帜来了。”   “朝廷?”   杨松惊呼一声,身子发颤。   不仅杨松惊讶,李察亦是感到震惊,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竟然出现了奇兵?   短暂的震惊过后,杨松恢复过来,对着下人挥挥手道:“你先下去,我一会就去城上布防。”等下人离开,杨松从坐榻上起身,走到李察近前,略带惊慌又有些欣喜地问道:“朝廷发兵,你竟然没有说。”   李察也是一愣,没有想到现在怎么会出现朝廷的大军,不过也没有多余的解释,随即的转回身道:“既然朝廷来军,我们正可以借助此时机,杀了杨昂,借这股汉军威慑汉中城内动向。”   “妙!”杨松贼眉鼠眼地笑道:“此计甚高,我这就去办。”   “等等,杀杨昂的事情还是我跟你一起去。”   李察紧身上前跟在杨松的身边。   杨松脚步一顿,转回身道:“不过,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如果张鲁回援,我们怎么办?”   李察笑道:“呵呵。只要拿下汉中城,阳平关必破,只要我阳平关外的数万汉兵入川,灭张鲁都是早晚的事情,这你就不用你我担忧了。”   ……   阳平关。   阳平关下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关外城下不到数里,数万大军,就这么浩浩荡荡的驻扎在阳平关下。那偌大的汉旗屹立在中军大涨,寒风一过,呼呼作响。这些汉军似乎一点都不害怕阳平关上的守将突然杀出,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敌军在前,我们怎么办?”   张卫的副将瞧着天色,风向正顺,正是偷袭的好时机,随即有些跃跃欲试的问向张卫。   “能怎么办?”张卫轻哼两声继续道:“你说我们能怎么办!这么多敌人,看起来他们是真的要动手了。”   “他们此时距离我阳平关城下如此之近,正是我等出兵偷袭之际,将军,末将请命出战!”   “请你个头啊!”张卫回身骂了句,然后怒声道:“你没瞧见吗?关下的汉军并不是汉人传统军队,大半数都是那些羌氐胡奴,他们不善攻城,故而拿我险峻的阳平关没有办法。但是如果现在我们杀出去,就会上了他们的当,纵然我们占据天时,但羌氐人素来强悍,而且你知道什么,面前这支部队好像就是传闻中的三十六生羌,如果我们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会被对手破关而入。”   “是啊,这似乎真是三十六生羌啊!”   副将望着阳平关下那联营内传过来的羌氐胡音,深吸一口气,心有余悸地叹道。   “三十六生羌。”张卫回味着副将这话,最后缓缓地笑道:“他白马都尉倒还真看得起我张卫,竟然出动这股奇兵,听闻牛辅的陈仓就是丢在他们手中。要不是有这阳平关险,恐怕我还真抵抗不住。”   张卫虽然有些意气风发,而且为人还有些自傲,却不是那种无才无能之人,见面前大军布阵如此整齐,心中自然警惕。   “听说,这次起兵的七月大豪帅可是个美人儿,啧啧!”   副将本是畏惧的心情一提起女人便又露出淫笑。   “嗯。”   “大人要是能够……”   “行了,少废话吧!”张卫观察完阳平关下的局势后,转回身冲着身旁的副将道:“做好一切可能发生的准备,不到最后关头,我们绝不出战,只要挺上一阵,挺到大哥取下巴蜀之后,西凉军的大兵,自然退却。”   “诺。”   ……   甸氐道。   “将军,快看。”   荒芜小道中前头部队的小校急忙跑回来,冲着赵云道。   “哦?”   赵云握紧身旁的岩石,双目直视前方。脚下的这条路,是个山路,也是半丘陵的那种道路,很窄寻常之下根本就不可能并排的走过两人,只要脚下一个不小心,可能掉下去的就是自己。这一路行来已经摔死不少士卒了。   “子龙将军,前面的那似乎就是汉中城了。”   行了很长的路,庞德这些人终于可以看得到一片山城,如果那就是汉中城,那么所有人的辛苦很努力就没有白费。   “哦?”顺着身后庞德声音,赵云把眼神递向远处的山下,那里正有一座城池坐落在盆地之中,而且城池规模也不小,绝对不像是这一路行来所见的那些山城荒村。最主要的是城池的坚固非是寻常所想,随即叹道:“好高的城池!”   “这应该就是汉中了。”庞德点头,似乎对这一路行军的艰难有些意犹未尽,感叹道:“没想到,我们终于可以抵达汉中了,只要通过眼前这山路,汉中城就在我们脚下。”   赵云没有回应庞德的话,却是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虽然是平安的抵达汉中了,可是自己这些人,除了手中的短刃,几乎是没有什么攻城的利器,而且没有了马匹,就连最擅长的骑兵突袭都发动不了,想要利用速度去偷袭攻城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办成流民冲入城中。”   庞德回身瞧着赵云建议道。   “恐怕不行。”赵云摇摇头道:“咱们这么多人,根本就不能那么容易的杀进去,恐怕未等我们进城,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迹。”   “那你说,怎么办啊?”   庞德转回身问道。   都已经快到汉中城,两人却不知道该如何取城,看来九十步退缩一步,亦是大败。   “唉!”赵云双目发光,转回身冷冷道:“不管了,我们先等到天黑再说。”   “嗖!嗖!嗖!”   “等等。”几道白烟似的火光在汉中城内升起,瞧见这白烟,庞德急忙叫住赵云,道:“你看,这不是白马义从经常用的烟雾信号吗?难道说……是,城内一定是有我们的内应!子龙将军,不能等了,我们现在必须趁势杀入!”   庞德没见过白马义从行军,但是同狄清闲聊的时候没少知道。而赵云对白马义从这信号却是再熟悉不过,随即点头吼道:“令明你说得对,这就是白马义从的信号。诸位兄弟,城内有我们的内应,大家随我冲杀啊!”   ……   汉中城下。   当没有选择的时候,尤其是很多决定都拿不准、不确定的时候,赵云从来就不会去瞎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既然不能攻进去,也要给汉中造成一种大兵将近的感觉。毕竟城内有自己的内应,这城内、城外的突如其来定然会影响到汉中城防。   所以他没有多余的解释,就在所有人的瞠目结舌下对汉中城发起了最强烈的攻击。   这个方法放在任何一个战场上都是最愚蠢的决定,他造成的后果不仅仅可能是大军会毁之一旦,更是整个局势的变动,所幸赵云来军确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没有任何抵制下,他们就杀到了城门口。   因为阳平关无忧,所以汉中城的护城河上的吊桥也没有拉起,大门虽然紧闭,却有一旁小门开启。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汉中城下会突然出现汉军的身影。   即将展开一场与汉中守将杨昂的夺门之斗。   “动手吗?”   杨松刚刚登上汉中城,就转回身问向自己身旁的李察。   李察向下一望,确认攻城的确实是汉军后,点头。   谁也没有料想到,城下来将竟然会是赵云,赵云英勇,二次辽东大战之时,所有人都曾听说,所以有赵云在,李察觉得要是杀了杨昂,掌控汉中城暂时的几率将会大大提升。   “世叔。”   当看到杨松走上城来后,杨昂没有放松,反而很沉重的瞧着杨松。   “嗯。”杨松装的若无其事的盯着城下浴血奋战的两军,低声问道:“是谁的军队?”   杨昂摇摇头,自己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城池下的形势,只是看到了走在最前头的汉旗,所以他命令身旁大军抵抗,关上城门。   “敌军亲临,你竟然不知道是谁的旗号?”   杨松故作嗔怒的质问道。   杨昂一怔。   “怎么让他们杀到城下的?”   “这。”   杨昂脚步踉跄一退,神情有些木讷。   “对手杀入城下都不知道,要你何用!”杨松大喝一声:“来人啊!”   汉中城上,守军虽然是两不相帮,但是他们一向对杨松仗势欺人很不忿,所以也没人出手相助。   杨昂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杨松还会挑自己的毛病,神情本有些呆滞,随即反应过来,杨松定然是勾结了城外的大军,瞧见身旁的反应,杨昂笑着走向杨松。可是杨昂没有想到,就在他这神情转换之间,杨松身旁的李察没有犹豫,趁杨昂惊魂未定之际,从一旁猛地砍过一剑,结结实实的从他的脖子上划过。一个沙场宿将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敌人的偷袭下,确实有些凄惨。   杨昂绝没有想到,眨眼之间自己就这么死了。   “诸位,杨昂怯战,玩忽职守,今已杀之,眼下朝廷已到,我们现在就降了吧?”   “这。”   身旁众人踟蹰的看着面前的两人不语。   李察冲着杨松身后的家丁、护院使了个眼色,立刻便有人上前,看住这些小校。只要一有异动,便痛下杀手。   然后李察带着人下城打开城门,把赵云的大军放进来。   即便在城下乱战的赵云也是心惊,没有想到就以为要无功而返之时,汉中城的大门已经被打开,而且开城迎接自己的竟然是李察。一千生羌兵,从来没有打过这么顺利的战役,以往,他们只要握紧自己手中的缰绳,准备好长矛就能夺下敌人的性命,突然之间让这些人换成另一幅装备,没有了战马,也不是在平原之上发起冲击,却变成攻城,从没有想到过自己也能有这一日,所有的士兵都在为难,他们用尽浑身解数,也没有觉得能攻下汉中城。   “汉中城已降,汉中城已降。”   城上,杨松高举手中的旗帜,对着赵云喊道。   当李察出现在赵云面前的时候。   赵云无奈的自嘲了一下,回身看向庞德道:“看起来我们多此一举了。” 第54章 步步惊心   阆中。   阆(lang)中乃是巴蜀两地重要的缓冲战略要地,更是汉中通往巴蜀的要塞,顺利通过剑阁的张鲁军并没有急于南下绵竹,攻取成都。而是挥师前往剑阁东南处的阆中。因为益州部马相所部正在这里驻扎。   张鲁与马相是旧识,张鲁父张衡(此张衡与东汉发明家张衡不是一个人)与马相同是太平道道徒,在冀州有过一面之缘。不过两人当时的地位不同,张衡乃是大贤良师张角座下九席弟子之一,而马相只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人物,甚至在张宝、张梁的门下都不曾为徒,只能算得一个记名弟子。不过因为当时两人同是巴蜀人氏,有同乡之谊,所以张衡颇为照顾马相,所以说张氏与马相有恩。而马相是一个粗人,秉性仁厚,所以对张氏一门一直都不曾忘旧恩。即便眼下张衡父子叛教,自立门户,马相对张氏父子都有着不一样的厚待。   当马相听闻张鲁率军与自己会师一处后,亲自出帐来迎张鲁。   张鲁知道马相野心不大,他所反抗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能让生活好一点而已。   要不是暗中有太平道的使者出谋划策,马相也不会短时间内取得这样大片的土地,只是眼下,由于臧洪、贾龙平叛得利的原因,马相已经失去了大片一皱土地。所以马相必定对太平道派来的使者心存不满。而张鲁想要让马相投靠自己,就一定要让马相与太平道脱离干系,眼下正是自己离间两方关系的最佳时机。   两人入内,屏退身旁下人后。   张鲁才开口道:“师叔。”   听见张鲁如此礼遇,马相慌忙而已,回敬道:“世侄,当不得如此!”   “哎!”张鲁假意起身上前,恭敬施礼,然后轻声道:“师叔与我父乃是昔年旧交,如今又是益州太平道统帅,自然当得小侄此唤。”   “那好。那好!”见张鲁如此有礼,笑得合不拢嘴的马相坐回床榻,不过却言不由心的嘀咕一声道:“唉,要是太平道那些人都如此看待我就好了!”   听马相吐露心声,张鲁嘴角一挑,心中一笑,抬头故作不明的回问道:“哦?师叔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难道是为了与臧洪交战不利?”   “唉!与臧洪交战失利也不是一日两日之事,有什么好烦心的。我所……”   说着说着,马相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面前的张鲁可不是太平道弟子,他已经自立门户成立了五斗米教,虽然少主张婕儿对五斗米教没有什么明确的指示,但也不意味着他们不是从属、盟友的关系。   “这。”   “师叔,是不是关于太平道的事情?如果师叔为难,小侄就不打听了!”   张鲁欲擒故纵的坐回床榻,瞧着对面的马相。   马相是一个粗人,哪里懂得张鲁这般手段,随即脸色潮红,不好意思的回应道:“也没什么,不怕师侄你知道,师叔我现在是步履维艰,外有臧洪、贾龙督汉军威逼,想不到内部还要受北边那些太平道肘至,我就不明白了,起义之初便是他们鼓动的,现在又叫我罢手!”   “罢手?”闻此,张鲁眉目一动,急回道:“为什么?”   “听说是有人要暗中联系臧洪,要等到消息后,才能确定,不过益州暴乱的日子要推后了!”   马相想也没想的回应。关于太平道核心内容,他所知不多。   倒是张鲁机敏的发现这中关联。心中暗道,起义之事竟然与臧洪有关,那么定然是拉拢臧洪,如果臧洪不应,势必会归顺如今白马都尉皇甫岑主政的汉庭,如果是那般,马相部响应了冀州太平道少主的命令,定然会造成大规模的动乱。如果臧洪答应,那整个益州就是太平道内部的事宜,届时与自己将无关系。那么自己在汉中建立的五斗米道定然会受制于益州太平道,届时整个益州便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那自己苦心而来又是为何?   不行,不能受制于人。   想到这里,张鲁猛然抬头,看向马相。   马相也被张鲁这突然的表现吓了一跳,方才还是恭敬温顺的张鲁,眼下这是怎么了?   “师叔。”   “嗯?”   “你坐拥巴蜀十万川兵,为何要受制于人?”   “此话何讲?”   太平道在马相心中的地位很深,即便如今黄巾起义被镇压许久,太平道的实力也大为衰弱,但是太平道在马相心中的地位却不曾减弱,如今听闻张鲁此话,马相不明的瞧着张鲁。   “此地并非太平道心腹之处,纵然太平道创教的目的是为了劳苦百姓,但川人与冀州人的待遇也是不同!”张鲁接着解释道:“师叔试想,少主张婕儿如今在黑山与朝廷犹斗,她所虑的不过是为了黑山军的地位而讨价还价,而我们呢?”   “我们怎么了?”   “师叔这还看不明白,张婕儿为了要朝廷对黑山军做出让步,不惜以牺牲益州作为代价。否者师叔之前已经占据巴蜀两地十之七八,怎会被贾龙数百家丁击溃,又落得今天这不进不退的局面?”   闻此言,马相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张鲁道:“此话当真?”   “别人说我张鲁也是不信,但贾龙之言总无错吧!”   “你何时与贾龙取得联系的?”   听张鲁提及贾龙,马相急忙起身,警惕的瞧着自己眼前的张鲁,冷声回问道。他马相与贾龙交战多日,对贾龙的敌意,马相很多。听张鲁说及贾龙,马相怎能不多加防备。   “师叔勿忧,我与贾龙并不是一起!”   “嗯?”   马相仍然顾虑。   见马相如此,张鲁起身回应道:“师叔放心,只是贾龙来信与我说及此事。”   想了想,马相恍然道:“难怪你能顺利的通过剑阁守将邓贤的把守,却原来是有贾龙为内应!”   “却是如此!”   “哼!”鼻子一哼,马相也不想再听张鲁废话,脸色一沉,当即高喝道:“你既然是贾龙的援军,念你父与我有恩,今日就放你回去,他日两军阵前再见。送客!”   话罢,一声高喝,当即有人持剑入内。   张鲁见此,并不紧张,只是回头看了眼那些身穿甲胄之士,转回头瞧着马相道:“师叔先让这些士兵下去,请听小侄一言。”   “各为其主,还有什么好说的!”   “师叔误会,哪有什么各为其主,师叔与我不都是为了益州百姓谋利!”   “嗯?”见张鲁如此质疑,不像有假,马相转回身,挥挥手,斥退那些严阵以待的士卒,看着张鲁,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就快些说!”   “师叔,少主张婕儿不在蜀地不通我巴蜀民风,定然不会顾及我们的感受,如今她能让我等停手,但却不能阻止臧洪停手,如今我义军已经节节败退,她却不顾我们死活,这等少主为何师叔苦苦保之?”   “唉!”   马相毕竟是心中有不满,如今张鲁硬着头皮冒言,自会戳破马相心事。   见马相叹息之声,张鲁一笑,知道马相已经默认了自己这番话,随即回应道:“益州义军本是师叔功劳,干太平道何关系,如今他们可以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抛弃我益州的利益为何师叔就不能自立为王?”   “我自立?”   马相想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回头问道。   “对!”   “那岂不是要落入危险境地?”   “师叔放心,只要你我联手,整个益州都会是我们的!”   “可是我听说,阳平关下,那个抵天之柱皇甫岑派军正在关下讨伐,你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还能顾及我这里?”   马相毕竟是粗人,说话直来直去,竟然不顾及张鲁颜面,直言道。   听马相这话,张鲁笑了笑,然后回应道:“师叔放心,阳平关山高关险,非是他人能够通过,我已经派我弟张卫扼守,只许他守城,不许他出城,只要我们顺利取下益州,届时回师,凭借巴蜀之地的山川险峻,定然让他皇甫岑有来无回,更何况,他皇甫岑尚要面对山东诸侯,只要一时半刻取不下益州哪里还有时间来此兴风作浪!”   “就算是你有办法退却朝廷大军,怎么面对臧洪、贾龙这些人?”   听马相这接连问话,张鲁并没有急于回答,反倒是瞧着张鲁,问道:“师叔这么问,是不是已经同意了?”   “我……我……”   马相犹豫不决。   见马相如此,张鲁才回应道:“师叔大可放心,我这里有贾龙书信,只要师叔与我合兵一处,眼下便可下绵竹城关!”   “贾龙为何答应?”   “他别无所求,他只要我们不动他益州门阀在川的利益,便可推举师叔为益州之主!”张鲁怕马相生疑,回应道:“他与臧洪内部矛盾重重,虽然师叔不说,我也知道,此时不仅太平道在争取臧洪,恐怕就连皇甫岑也在争取臧洪,所以相比朝廷的诱惑,太平道就是在痴心妄想。”   “这。”   “师叔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只要你我合兵一处,我与贾龙定会推举师叔为益州之主!”   “锵!”   就在张鲁说话间,马相突然拔出手中铁剑,瞧此,张鲁心中一寒,回声问道:“师叔这是何意?”   “何意?”马相一笑,回道:“既然要与贾龙共取荣华富贵,我等自然要与太平道断绝干系,现在你随我就去斩杀太平道使者,挥军东进,攻取绵竹!”   听此,张鲁一笑,随即提起长袍随着马相而出。   ……   绵竹城内。   臧洪的病重已经影响到了法正与贾龙的争斗,如今汉军还在阳平关下,张鲁已经进入益州境内,局势对法正来说已经是大为不易。眼下如果臧洪突然身绝,谁也不清楚益州城的局势会落入到谁的手中。   法正一方自然火急火燎。   刘晔也是愁眉不展,来自洛阳朝廷的消息也几近全无。   曾经作为秘密武器的赵云所部也没了消息。   “我看,趁着臧州牧病去前,拟定益州牧的职位吧!”   严颜抬头看着几人。   法正与刘晔相视一眼,严颜这个决定也是落到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   “可是看臧大人的意思,并不是全系朝廷!”   说到办法的严颜自己都忍不住开口腹议了一下。   “岂止这样,恐怕贾龙也会顺势而起,凭借我们手中现在的实力,与贾龙都,恐怕还是五五之分。”   一旁从不插言的高沛也忍不住的回应了一句。   “不如我们……”严颜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瞧着身旁几人,开口回应道:“不如我们借此,引诱贾龙、任岐出现,只要斩杀贼首,我们或许希望大增!”   “主意是好,可是别忘了贾龙可是高手。谁能杀得了他?”   一直久坐不语的法正侧回头瞧着严颜问道。严颜武力不俗,但毕竟年老气衰!   “这。”   几人谋划又陷入死局。   恰在此时,从外传来阵阵脚步声,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先生,后门外有人求见,说是什么认识子扬先生!”   “我?”   刘晔手一指自己,突然反应过来,转回头冲着法正点点头。   见此,法正也恍然明悟的低声回道:“去请来人,不要声张!”   “诺!”   下人应了一声后,许久终于见到来人入内。   瞧见来人后,刘晔急问道:“可是阎行将军?”   “你是大将军派来的?你怎识得我?”   阎行抬头瞧着开口说话的刘晔。   刘晔递出一块路引,阎行瞧过是早先通知过的刘晔无疑后,二人走入内室。刘晔给阎行介绍道:“这位是大将军礼辟的益州从事法正法孝直,这两位是川中名将严颜、高沛!”   “见过三位。”   此时法正、严颜、高沛等人也注意到了眼前的阎行。阎行身材魁梧,似员悍将,但行事风格却大为不同,整个人的气场很阴鸷,完全不像是战场上那些狂妄不羁的莽汉。   “此乃平北将军阎行。”   三人冲着阎行微微施礼,毕竟人家阎行是有名有号朝廷封赏的正牌将军。   “阎将军不是身在汉中,怎会?”刘晔介绍完,转回身瞧着阎行然后问道:“是不是赵云将军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听此,阎行面无表情的回应道:“无事,汉中城即日可下。我乃是大将军亲派来此对付贾龙的!”   “对付贾龙?”   严颜与高沛相视一眼,似乎在暗示,面前这个壮汉究竟适合不适合对付贾龙。要是战场之上以力厮杀,两人相信面前的阎行或许有机会,但是他们不能确定面前的阎行能够杀死剑师境界的贾龙。贾龙虽然行事有些不干脆,犹豫顾虑太多,但是贾龙的本事很高。身为川中名宿的严颜都不由从内心佩服贾龙的剑术。   阎行完全不理会身旁人的疑问,一张冰冷的脸孔生怕冷落不了人。   闻言的刘晔与法正同时抓住阎行话语不多的几个字中的几个重点,然后齐声回应道:“阎将军是说,赵云将军已经攻下汉中?汉军即日可到巴蜀?”   阎行点点头。   虽然他没有随赵云同行,也不知道赵云到底有没有攻下汉中城。但他们毕竟是从甸氐道突然杀出的奇兵,即便到了汉中城下,对其无可奈何,但只要赵云从后攻取阳平关,七月大豪帅率领的大军便可直入,汉中城破也指日可下!   “既如此,我们还等什么?”   见阎行点头,法正狠下心,转回头瞧着众人回应问道。   “先生这就要行事?”   严颜开口问道。   “大军入巴蜀,我们越早掌握局势越好!”法正开口道:“否则等到他们回军,我们与朝廷都会被动,身受两股贼军的牵制,只怕届时我们有心无力!”   “可是一旦诛杀贾龙事露,我们……”   “这不是有阎将军身在此吗!”   “可是……”   迟疑之间,严颜与高沛都在质疑阎行能不能胜任。其实他们二人哪里清楚,阎行最强的功夫不是战场上的厮杀,恰恰是私下里的刺杀招数,这一点即便是赵云也不可比拟的,恐怕也只有典韦能够与之媲美!   见他们如此,阎行跨前一步,低声道:“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但大将军指定让我来杀贾龙,我阎彦明就绝不会放过此人!”   “好!”   见阎行如此信誓旦旦,身旁的法正和刘晔齐齐一拍几案,助胆回应道。   高沛又要再言。阎行也不客气,突然出手,一把抓住高沛的手腕,一个翻身,把高沛死死的扼住当场,然后转回头瞧着严颜,冷声道:“这样如何?”   “你……卑鄙!”   高沛不服。   可紧握水杯的严颜松口气,点头道:“可以。”   他话罢,阎行收手。   高沛不服,上前又要再战。   “行此事必要出手如电,并无偷袭一说,所以高将军你没什么好不服气的!”却被法正拦住,又转回身瞧着阎行,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瞧向严颜道:“事不可拖,我们现在就找个借口去见州牧大人,早做安排!” 第55章 棋高一着   “报!”   一匹哨骑的长鸣声打破正在匍匐前行的张、马联军。   马相侧回头瞧着张鲁,心中不住打颤。虽然之前张鲁的一切计划看似无比美好,但这中究竟有多危险他马相事后也反应过来的,只不过是现在大军已经快至绵竹城下,已经没有回头路,所以他现在只能担忧,却不能多做什么。   张鲁催马上前,问道:“什么探报?”   “葭萌关的信报!”   “葭萌关?”   听此言,张鲁的脸色微变,别的不说,这葭萌关是汉中通往益州的第二道关卡。   如果葭萌关来报,也只能是关于汉中城与阳平关,而这个时候,张鲁知道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面前有哨骑来报,张鲁反倒是心惊胆颤。   汉中城丢失,那就再无归路!   “何事?”   “葭萌关守将来报,汉中城内本有大批逃兵逃往葭萌关,后渐无,守将大人又先后派出几批探报,去往汉中城询问消息,无一例外,全部被挡了回来!”   “什么?”   “守将大人说,恐怕汉中城……”   那哨骑还未说完,便瞧见张鲁猛然拔出佩剑,砍断自己的头颅,他甚至都来不及高呼一声。   此时,马相从后而来,瞧见张鲁如此,抬头问道:“师侄这是……”   只见张鲁嘴唇紧咬,一脸狰狞。听到马相询问后,缓过神态,微微一笑道:“没什么,是我派往绵竹的哨骑,只是他言行不一,不似我的探报,倒好像是绵竹汉军的人。”张鲁心中虽然也很担忧汉中城的局势,但哨骑此时送来的消息无疑会对他们联军进攻绵竹城造成层层阻碍,所幸,杀了哨骑,瞒报了消息,全力进攻绵竹。   眼下不论汉中城如何,势必都要进行一场背水一战。   听张鲁解释,马相怀疑的瞧了瞧张鲁,嘴唇嘎了嘎,虽然他行事向来粗心,但他对眼前张鲁这有点过激的反应有所怀疑。   见马相踟蹰,张鲁似乎也有感触,快走几步,不给马相反应时间,道:“既然是对方的细作,恐怕绵竹城内已经有了变动,眼下我们最好全速前进,确保在贾龙、任岐、卓膺没有被发现之时,到达绵竹城下,只要入了绵竹,杀了臧洪,益州局势就稳住了!”   听张鲁此言,马相点点头,也不再犹豫,随着张鲁跳上战马,催促着大军急速向西行进。   ……   葭萌关城下。   在汉中城一日都没有整顿,赵云便派出庞德率领一部分士卒装扮成汉中送粮的队伍,顺利混入阳平关内,经过一番厮杀,庞德斩杀张卫,打开阳平关的关卡,成功放入三十六生羌大豪帅七月入关,并兴夜挥师南下,与赵云所部汇合在汉中城内。没有休整,赵云便率领大军赶往葭萌关下。   而经过飞鸽传书过后的高沛、严颜命令名义上投降贾龙、任岐的邓贤等人挥师北上,驻兵葭萌关下。   葭萌关守将刚刚派人送出信报,就面临着里外夹击的厄运,得知汉中城已破,朝廷大军入内后,便率众归降了赵云。   赵云也就并不血刃的取得了葭萌关。   取下葭萌关后,赵云便飞鸽传书与刘晔,询问阎行的消息。   同时法正、刘晔正敲定主意等到第二日以臧洪名义约见贾龙、任岐,却正得到赵云夺下葭萌关的消息,便又回书,表明他们即日就要动手斩杀贾龙、任岐、同时部署张鲁放入绵竹,希望赵云所部加速行军,围堵张鲁所部。   得到消息的赵云自然不敢耽搁,绵竹城内已经开始动手,而张鲁大军即日便到绵竹城下,就等自己的大军切断张鲁后路,给张鲁来个瓮中捉鳖。   绵竹城已经等不及。   而贾龙、任岐似乎也等不及,张鲁的大军已经即到绵竹城下。   就只有他们身处葭萌关的距离最远。   所幸,一路上再无阻隔。   留下七月大豪帅与庞德一千士卒,赵云便率领七月大豪帅的万数生羌骑兵连夜南下。   路上自然不敢耽搁,连吃口饭的机会都不停留。   因为邓贤所部没有骑兵,自然不能同赵云一同驰援绵竹,所幸便把部队留在汉中城,自己则跟着赵云,在前领路。遇见小路,基本上都是选择最近却也是最难走的路前往,不过一路上的速度确实快的超乎人意料。   加上三十六生羌兵天生吃得了苦头,倒是超乎很多人意料。   “看样子,天亮前就能赶到绵竹!”   “这恐怕不行吧!”   “为何这样说?”   赵云勒住马缰,回看三十六生羌中的其他豪帅问道。   “虽然我部能吃得了这些苦头,但是届时战力也将大打折扣,我们恐怕……”   “嗯。”赵云点头,面前这几个豪帅说的不错,如果真要是遇上强敌,他们这些疲惫之师恐怕还真不是敌人的对手,不过眼下形势逼人,赵云也故不得了那些了,随即看向身旁人道:“这样吧,我们先赶到那里,断了张鲁的归路,至于打仗一事,我们先不要与他们发生冲撞,还是等一等!”   听赵云此言,三十六生羌诸位豪帅也知道形势紧迫,他们不过去不行,能够缓冲一下对攻的时间,对他们来说已经很大的缓和了,如若其他,恐怕没有可能。   “好吧,也只有这样了!”   见他们点头,赵云策马而奔。心中却在想,如果真能并不血刃,那倒真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   绵竹城外。   “希伯,他们来了。”   严颜掩藏在山谷的两旁,冲着身旁的高沛说道。现在严颜已经习惯了对高沛的称呼,虽然绵竹城的消息并不明确,但是对于张鲁这个自始至终的敌人,严颜还是希望能在此一役中全歼张鲁部。   “嗯。”   高沛依旧冰冷的直视前方。   严颜已经习惯高沛的冰冷,这个人如果哪一天真的开口跟你聊天了,或许你也就到头了,他是不会向任何人表露感情的。   “我们怎么掩杀?”   严颜看向山谷两旁掩藏的军队,问道。   “要活的。”   “要活的?”严颜眉头微皱,低声道:“要活的可就难办了,谁也说不准能不能确保不伤张鲁,但是……对了为什么要活的?”   高沛嘴角微挑,笑道:“不是要他,而是要汉中民心。”   “汉中?”   严颜恍然大悟,张鲁是汉中民心所望,如果张鲁降了,汉中就会不攻自破,那样的战役打起来才会更有趣。   “嗯。”   严颜摇摇头,一时间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诱骗。”   看着为难的严颜,高沛随口笑道。   “诱骗?”严颜扭头道:“拿谁去诱骗?”   “很简单。”   高沛高深莫测的凑到严颜的耳旁,低声嘀咕了几句。   “这样行?”严颜问道。   “老将军,你是不忍还是认为此计真的不妥?”高沛嘴角微挑,笑笑道:“老将军的想法,也全部都知晓,不过你放心如果卓膺真没有其他的想法,我势必相反设法的把他救下来。”   严颜深吸一口气,倒退两步,衣袖之中那份卓膺递给自己的信至今尚有温存,严颜不是担忧此计不行,确如高沛所说,他是担忧卓膺此人如果真的勾结张鲁,那么这个自己昔日最钟爱的部下,就不会落得一个好下场。   “哼!”高沛轻哼一声,抬头望向天边,冰冷地说道:“希伯将军不必为此人忧心,路都是自己选的,既然他选择了另一条路,那么当初他在作出决定的时候,就已经要想到同那高官厚禄相对,而成对比的是什么?代价和风险一向是正比的。”   “嗯。”严颜点点头。   “那就让卓膺引诱张鲁进城吧。”高沛点点头,继续道:“对了,我就在此地,截断他们的后路。希伯将军就率军去绵竹布下埋伏,这一仗,绝对不能让张鲁跑了。”   “好。”   ……   绵竹城内。   守将严颜不在,此时绵竹的守将自然就由严颜副将卓膺顶上。   就在所有人未注意之时,卓膺已经走出绵竹城,并且成功的联系上张鲁的五千鬼卒。   “张将军。”   “卓将军。”   两人都曾是益州牧臧洪手下的人,自然相识,两人一见面,就已经认出对方,相互拱拱手,说道。   “贾将军那里怎么样?”   一路之上,张鲁行军十分匆匆,没有丝毫耽搁,未等两人相互寒暄完,张鲁就已经开口询问成都的局势。   卓膺点头回道:“一天前,贾将军还曾向我示意,如果张将军大军以至,不管绵竹守将严颜是否同意,如有抵抗,照杀不误。”   “哦?”张鲁微笑,这个贾龙看起来还真是等待不及了,看起来成都的局势是一天比一天惊险了,既然如此,自己就应该更快的通往成都了。   “张将军,人马如此之少?”   卓膺诧异的问道。益州带甲之士不下数十万,张鲁这点兵能帮助贾龙夺取益州之主吗?   “呵呵。”张鲁摇头一笑,回身看道:“只要我们控制了成都,杀了法正,那些人就都还是贾将军的。何必要斩尽杀绝?”   “嗯。”卓膺点头应允道:“张将军此言甚妥。”   “那我们进城。”   “好,我们进城。”   当卓膺应允之后,率领着张鲁的大军直入北门。   “绵竹守将可是严颜?”   张鲁回身问道。   “不是,是杨怀,那个脾气又倔又硬的老家伙,如果不是他,张将军就不用如此费力深夜进城了,我这趁着杨怀不在才能调动城防。”   卓膺随口解释道。   “不对呀!”张鲁遥望了几眼面前的绵竹城。   “怎么不对?”   “没事。”张鲁回应道:“我以为此处守将是严颜,听闻严颜此人素来刚正不阿,说他不肯放行,我也没有多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严颜断然不会无辜缺防,那绝不是他的为人。”张鲁看着周围异常的安静,心中的猜想却也越来越强烈。“今番听闻是杨怀,我心中疑虑就尽出了!”   “哦。”听张鲁这么一分析,卓膺也才发现这其中的猫腻,点头道:“张将军所虑不差,迟则生变,我们还是早些进城,早些避祸。”   卓膺如此强烈要求进城,反倒是让张鲁大为诧异,并驻足不前,转回身对着身旁的杨柏说道:“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杨柏转身离去,只是不一刻的功夫,就回到张鲁近前,点点头道:“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卓膺!”   张鲁双眉倒竖,大吼一声。   “啊!”   卓膺不明所以的回应一声。   “噗!”   血光乍现,未等卓膺看清楚面前的事实,就已经被张鲁斩为两段。   “啪!”“啪!”“啪!”   就在张鲁杀了卓膺之后,从树丛之中缓缓的闪现出一人,对着张鲁用力的鼓着掌。   “严颜?”张鲁深吸一口凉气,没有给严颜开口的时间,回身大喊道:“我们上当了,退!”   ……   益州州牧府。   府内上上下下弥漫着一股悲愤的情绪,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益州牧臧洪没有按历史走向,自他病后,与马相的僵持也就停了下来,但这两年却留给法正整合益州的时间。   臧洪躺在床榻之上,眼皮耷拉着,脸上的面容没有一丝光彩,整个人陷入一种松弛。   士人,是永远铲除不了的,这个道理要是皇帝不明白,臧洪就不想把益州交给他,当然他也不理解为什么那么聪明的皇甫岑看不明这个道理,他能南征北战,荡平动乱,扶持幼帝君临天下,怎么却连这个小小的道理都不明白。   皇甫岑当然不是不清楚,单纯的铁血手腕不要说铲除不掉这些士族门阀,就连要削弱他们都难,但如果没有他的穿越前,不依旧有人打破了这条陈规,被人称为昏庸皇帝的杨广,用他的方式,化解了数千年的难题。皇甫岑也想用科举推翻,但是臧洪不知道,所以,才会有今日的犹豫,也才会有即将发生的一幕。   外御其侮。   外御其侮没做到,贾龙反倒招来了张鲁。   当然法正也早早的心向皇甫岑,心向朝廷,当然不是因为皇甫岑礼辟他入尚书台,日后平步青云。说实话,他法正也是门阀士人出身,怎能不回担忧皇甫岑与士人发生矛盾。但是眼下益州牧臧洪病重,不久于世,谁能确定,日后什么情况。如果贾龙执掌整个益州,那益州才会完蛋。   这些臧洪不知道,一切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他这个虚弱的身子,益州也不会变成这个情况。   “现在想什么都晚了,晚了。”   “孝直先生与贾大人已经来了。”   “州牧大人。”   人还未到,声音就已经到来了。   臧洪没有多余的动作,虽然他能感觉得到但是已经没有力气来支撑他在说下去了。   喊的人是法正,他是由心的感到悲伤,因为只要臧洪还在一日,他法正就能安然无恙的活着,可是只要臧洪这一走,恐怕贾龙就要动手。   跟在法正身后的是贾龙,但是贾龙没有法正的那样夸张的表情,因为法正心知自己的路在何方,自己下一步究竟要往怎么走。   “州牧大人。”   贾龙瞧见自己身后的大法正表情很冷静,心中的担忧又加强了几分。   “州牧大人。”   法正双腿跪倒近前,并不多言。   “嗯。”   臧洪若有似无的回应了一声。   臧洪如此费力,法正和贾龙都瞧在眼里,恐怕那人手里的就是这益州之主的位置,只是不知道,臧洪属意谁?   贾龙紧紧地盯着面前的那个人,忐忑不安的等待着。   但法正没有,法正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名号固然重要可是,相比这份名正言顺,法正手中握着的是比这个还要重要的圣旨,两相比较,孰轻孰重,不言而喻。自己所顾虑的不过就是臧洪的生死,在臧洪死前,法正绝对不希望臧洪看到这一切。   宣读之人缓缓开口。   臧洪却临死看了一眼法正,然后双目一闭,整个人都已经魂归天外。   感觉到自己手中的那一阵凉意,贾龙猛地转回身影,激动地吼道:“州牧大人!州牧大人!”   “他已经去了。”法正微抬头,双目闭合,最后淡淡道:“节哀顺变吧。”   “不。不。”贾龙转回头,靠着床榻瞪着法正道:“你怎么,你……”   “我怎么?”法正看了一眼贾龙,本不想说出口的话,却一下子都涌在心田,低声道:“总好过你把张鲁请来吧?”   “你说什么?”贾龙惊恐的连退几步,神情惊异的指着法正道:“你胡说,我没有。”   “没有?”法正嘴角一挑,把衣袖之中的信笺一下子扔了出来,吼道:“如果你没有,那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贾龙双目嗔裂的盯着那信笺之上,落款处赫然是自己的笔迹,是自己给邓贤、刘璝的信,顿时间,贾龙恍然大悟,手指法正道:“孝直先生好计谋啊!”   “我的计谋好嘛?”   法正收起那封信笺,如果有可能,自己不想让蜀川这些人都知道此事。当然这前提条件,取决于贾龙好似如何选择的。   “让邓贤和刘璝假意归降,这计谋还不好吗?”贾龙转回身盯着面前的法正,低声道:“汉中张鲁虽然是我请来的,但是也是你故意放过来的。”   “是我放进来的。”   法正没有否认,还转回头与贾龙四目而视。   “你不怕?”   贾龙当初在邀请张鲁入川之时,就一直担忧,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大哥竟然如此坦然。   “我不怕。”法正摇摇头,不屑道:“不过就是几个逆贼而已,你当我真的怕了他们。”   “哦,你仗着益州兵权在手,竟然如此自大,还想独吞汉中。”   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看着面前胸有成竹的法正,贾龙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好笨,怎么会选择同法正去争这益州牧的位置。   “不。”法正缓缓抬头,把腰下的剑解除,低声道:“我倚仗的是大汉天子,你放张鲁入川,我给你颜面,你自尽吧。”   贾龙看着地下冰冷的宝剑,神情突然狰狞,铺着就向法正驶去,他想同法正同归于尽,不是因为这一切都上了法正的当,只是因为法正这个人竟然如此藐视自己,连出剑都懒得亲自动手,他这是在鄙视自己。   法正身形一躲避,拾起地上的宝剑,厉声道:“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   “那我岂能束手就擒?”   贾龙冷声回应着法正。   “好。”法正本没有亲自动手之意,但是这整件事必须有人要成为替罪羊,而贾龙放进张鲁正好可以让益州人把怒火全部都发泄在他的身上。法正对外一吼,高声喝道:“还等什么,诛杀反贼贾龙!”   “呵呵……谁能杀我?”   两人既然已经决裂,贾龙干脆撕开脸面猖狂的瞧着法正,近乎狰狞。他自认是巴蜀第一高手,还没有人能在自己手下过招!   “噗!”   血光一闪,贾龙尸体分家。   阎行站在贾龙身后,嘴角微挑,什么话都没有说,纵然是巴蜀第一高手,只要是疏忽大意就定然逃脱不了自己的手掌心!   内寝这一阵的慌乱,立刻就传到了门外跪待的众人。   率先而入的是任岐,他一眼就看到躺在血泊之中的贾龙,又见法正把此物高高举起,对着身后进来的益州百官喊道:“州牧大人已去,贾龙、任岐勾结汉中逆匪张鲁,图谋不轨,今贾龙已被诛。”   任岐听此,身子一颤,栽倒在地。 第56章 益州归降   “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现在还不见贾龙?”   一边往后退,一边抵挡着身后扑面而来的数柄兵刃,马相一脸焦急的问向身旁同退的张鲁。   方才张鲁与卓膺一同进城,他马相是在后压阵的,当时并没有看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刚一进城,便发现有城内守军向自己部杀来,砍了城内守将卓膺不说,还从绵竹城上,弓弩齐下,似乎要旦夕之间铲除自己这一批人。要知道起义军中根本就无什么铠甲护身,从绵竹城上飞下的箭雨飞蝗顿时之间便射穿大部分义军。   不明所以,联军顿时往城外撤。   可此时,城门即要关上。   马相用尽全力才攻下城门,大批的联军开始往外撤退。   退在最后的张鲁没有理会马相的追问,他现在满脑都是怨恨,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竟然会上了这般大当。   身后严颜、高沛、杨怀的追兵越来越近,惨叫声也越来越凄厉,充斥在马相耳中尽是无穷无尽的哭豪。   “张鲁!”眼见张鲁不回应自己,马相怒由心生。“让老子与你联军来取绵竹的是你,现在出了事情不说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被马相打断的张鲁猛然抬头,正见马相,目光之中一丝阴毒闪过。   被张鲁这猛然一瞪,马相吓了一跳。不过毕竟身为一军统帅,虽然不是天生的统帅气质,但起义这么长时间,多少也锻炼出一身戾气,当即吼道:“张鲁,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猛然勒住撤退的马缰,张鲁回看一眼马相,不动声色间已经有心腹上将聚集在马相身后。   “你……”   “杀了他!”   不等马相再说话,张鲁一使眼色,身后的杨柏等人出手如电,顿时砍在马相身上。   纵然马相一身蛮力,也架不住人多,更何况是突然出手呢?   而马相所部谁也没有料到张鲁说翻脸就翻脸。   “主公,我们怎么办?”   杀了马相的杨柏就在义军注视的目光下走到张鲁的身旁。   此时,张鲁哪里还能管得了什么流民义军,如今这种情况下,那些手无寸铁,战力十分弱的义军只会成为自己部下的拖累,随即高声吼道:“先退往葭萌关!”   ……   “子扬先生,贾龙现在已经身死,任岐怎么办?”   法正提着剑来见一旁的刘晔,开口询问道。   “严颜、高沛两军将军那里如何?”   刘晔没有正面回应法正,却问严颜、高沛所部情况。   听此,法正抬头瞧向府外。他和阎行来对付贾龙,而严颜与高沛去见杨怀,利用卓膺引诱张鲁进军,他们是分头行动的。所以法正也不清楚,现在严颜、高沛对付张鲁如何了?虽然对手的战力不强,但毕竟人多势众,要是不能乱其军心,这场大仗还真不好打。所以,对严颜、高沛那里的消息,几个人同样信心不足。   恰在此时,杨怀身披甲胄急匆匆而来,瞧见法正后,禀道:“严老将军已经杀了卓膺,张鲁所部也被困城门,严将军过来询问,贾龙……”说话间,杨怀往屋内望去,正瞧见贾龙的尸首正被人抬出来。   “张鲁那里已经打起来了?”   众人听闻,开口便问。   杨怀点头。   “走,随我去追杀张鲁!”   听杨怀此话,法正就放下心来,现在他们已经成功稳住局势,就等着赵云大军到来,两相夹击,逼死张鲁。   ……   绵竹城下。   杨柏转回身看向张鲁,满目疮痍的低声叹道:“主公,我们现在打不上去了,怎么办?”   张鲁未发一言,双眼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绵竹城,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上了严颜、杨怀的当,难怪这一路会如此顺利的通过,直抵绵竹,却没有想到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设的圈套,目的就是让自己跳进去,当做螳螂,可笑自己还想做黄雀,看法正同贾龙反目成仇,却没有想到自己如今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究竟是法正杀了贾龙,还是法正同贾龙联起手来一起戏弄着自己呢?”   张鲁有些后悔,自己出兵有些鲁莽了,如果没有人打扰自己一定可以在汉中安定的活下去。   “张将军,现在不是问谁赢谁输的问题了。”副将杨柏转回头瞪着面前的旗帜,低声道:“将军,你看城上。”   “城上?”   “那是汉旗,大汉龙旗。”   “大汉龙旗?”   张鲁闻此,才细心的向前看去,没错,前边的确实是大汉龙旗,每个字迹都是无比娟秀。   “什么时候,绵竹降了?益州降了?”   杨柏问道。此刻他的心里已经想起族兄杨松的话了,如果能归顺汉庭,也难免不了成为一个从龙之臣。   “原来如此。”   张鲁恍然大悟,大部分的人都是心向朝廷的,而且法正也很争气的在众人面前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我早就该知道的,我早就该知道的。”张鲁连退两步,神情木讷的连退两步,低声道:“原来这一切都是白马都尉的安排。”   “白马都尉安排?”   杨柏闻此,更加深了想要投敌的想法。   “他这是在布局,也是在引诱我等。”   “引诱我们什么?”   杨柏不明,凭洛阳现在的实力,不要说引诱,单单大军压制就能断绝汉中与外界的联系,如此费力的布局引诱张鲁出军,那又是何苦呢?   “也许,他想要早一点解决战乱。”   张鲁其实骨子里也是一个安逸的人,所以对皇甫岑的想法他能猜透几分,这是要兵不血刃。   “我们怎么办?”   杨柏看着两面夹击,担忧的回身问道。   “等等,让我在想想。”   ……   “将军,过了前头那座山头,便是绵竹城下了!”   赶在最前方的邓贤给身旁赵云领路。   瞧了一下眼前的方位,赵云点点头,然后回身询道:“这土山上可有什么险峻处?”   听赵云这话,邓贤回应道:“确实有部分险峻。”   “如果据守此地,会怎么样?”   邓贤想了想,回应道:“三两日休想破山!”   听此,赵云回身看向身后的三十六生羌豪帅,问道:“还能打吗?”   听此话,三十六生羌大豪帅面面相觑,迟疑不决。   见此,赵云心知连夜赶路,这片刻未休,确实有些强人所难,随即回应道:“这样吧,我们现在此地休息,随时戒备前方撤下来的部队,务必不能让张鲁军从此逃走。邓贤。”话罢,唤向邓贤。   “在。”   “带几个弟兄去往绵竹城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随时派人回来报告!”   “诺!”   听赵云一声令,邓贤领命后,带着身旁几个湟中义从开始先后离去。   ……   土山上。   所有的汉中鬼卒都蜷缩在一旁,他们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陷入这样的绝境,对手竟然没有给自己丝毫躲闪的时机,从一开始他们就在算计着自己,前无可进,后路又被切断。   “将军。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一阵急切的呼喊声传来。张鲁扭头观瞧:“怎么了?”   “先锋将军,先锋将军。”那士兵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说道。   “怎么了?”张鲁心中一股不好的想法涌上心间,忐忑的重复道:“杨柏,怎么了?”   “杨将军,投诚了。”   “投诚了?”张鲁恼丧的连退两步,回身看向身旁的阎圃道:“你说,现在怎么办?”   阎圃不悦的跨前一步,凑到张鲁身前,低声道:“将军,恕我直言,恐怕现在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呃。”张鲁虽是一惊,却又短暂的回复了方才的神态,凄惨地说道:“成都、益州恐怕早就落入法正之手了,现在我只想率军回道汉中。”   “恕属下直言,汉中恐怕真的已经失陷了。”   阎圃躲避着张鲁的目光,生怕张鲁的怒火牵连到自己的身上。   “怎么可能?”张鲁衣袖一甩,厉声呵斥道:“汉中固若金汤,阳平关一天不失,我汉中就不会灭亡。”   阎圃犹豫了几下,却终究没有说出口,脚步退后。   “报!”   “说!”   “退往葭萌关的路上有股汉军围堵了我们的退路!”   “什么!”张鲁一惊,厉声询问道:“说,是谁的旗号?”   “赵!”   “赵?”张鲁想了想,然后惊讶的抬头瞧着面前探报,然后回头瞧向阎圃道:“竟然是赵云的部队,他们怎么过来的,怎么过来的?难道说,汉中城真的失陷了?”   阎圃不言,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身旁士卒听闻这样的答案一时间全部陷入沉寂。   汉中城竟然失陷于此,他们前有追兵,后有拦路虎,这下子当真是被困土山之上了!   ……   “报!”   正在带兵往前追的严颜、高沛听到身旁一身高喝打断前进的脚步。   “什么事?”   从后追来的法正代问道。   “有邓贤邓将军帅哨骑来报!”   “邓贤?”   一听这话,几个将领同时一惊。   法正喜道:“快请。”   不一刻,邓贤带人来到,瞧见法正等人后,施礼回道:“奉护羌校尉赵将军之令,来见子扬先生。”   “子龙将军率兵到了?”   刘晔从后追上看着邓贤问道。   “嗯,我部连夜行军,已经赶到,只是路上有些人困马乏,不清眼下形势,派我询问,再做定夺!”   “好。”刘晔回身看了眼法正、严颜等人,回应道:“如今子龙将军断了张鲁的归路,现在我们大部人马都已经聚集此处,张鲁已经是瓮中捉鳖!”   “子龙将军说眼下不易动兵!”   “断了张鲁退路就好!”   恰在几人相叙之时,从外疾驰而来几匹哨骑探报,瞧见法正等人后,回应道:“报,张鲁所部正退守土山,我军还进不进,请将军定夺!”   闻言,法正瞧向刘晔,现在益州局势已经定了,赵云大军也到了,什么决定权都该由朝廷的人做决定。   听此,刘晔点头道:“邓将军回去告诉子龙将军务必扼守张鲁归路,严颜将军,你部人马可惜休息整顿。张鲁困境如此,看起来,是我上山游说一回了!”   “子扬先生要游说张鲁?”   听这话法正一惊,抬头瞧向刘晔,循声问道。   “嗯。”   “岂不是很危险?”   严颜等人问道。   一旁阎行上前一步,低声道:“我随先生上山!”   “好!”刘晔点头,又回看众人,道:“放心,张鲁已入困境,大将军曾言,张鲁心慈,可诱降此人!”   “可……”   “不必多言,我要是不回,一切皆有孝直先生与子龙将军做主!”   言罢,带着阎行离去。   ……   “报!”   “说!”   “山下有人求见。”   “谁?”   “来人自称刘晔。”   “刘晔?”张鲁冷气一吸,整个胸腔之中都是寒意,对着身旁的阎圃道:“可是那个被大将军皇甫岑礼辟尚书台那人?”   “将军,我看我们还是见一见的好。”   阎圃此时心中已然明了,大将军皇甫岑的心腹能只身拜访现在已经被大军围困在此的自己这些人,只能说明一个事情,他们已经把整个蜀川、汉中的局势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了。   为今之计,投不投降都已经不是自己这方说的算了。   时间未给两人沉思的机会。   在小兵的指引下,刘晔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近前。   “张将军。”   刘晔洒脱的一笑,随手便把身旁的佩剑扔到一旁,他再向张鲁是好,绝对没有刺杀之意。   此时张鲁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般,瘫软的坐在一旁,背靠一颗大树,土头土脸的盯着面前的刘晔道:“是大将军皇甫岑让你来的?”   刘晔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说吧。”   张鲁意味深长的躺在一旁,看着刘晔,突然间,他能感受到那股酝酿已久的阴谋味儿。   “说什么?”   “就说说,你们既然已经早就布局好益州,又何苦费这么大的力气,来诱骗我上当?”   张鲁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们确实早就布局好了益州,就连汉中其实也有我们的人。”   “汉中?”阎圃大惊失色的靠近刘晔道:“你是说,汉中也失落了?”   刘晔点点头,转回身问道:“这位就是阎圃,阎先生吧?”   “嗯。”   “你猜的不错,汉中却是已经落陷。”刘晔笑笑,转回身摇摇头道:“其实,你本不该相信杨松的。”   “我知道是他。”   张鲁太了解了这个人了,胆小懦弱,趋炎附势,但是他好就好在能揣摩上意,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不得不让他去做。   “你知道是他,但是你不知道的是,我汉军会攻入汉中。”   刘晔帮张鲁补充道。   张鲁点点头,道:“没错,阳平关有失,我会得到消息的,但是没有想到还会有大军杀入汉中,难道是天助?”   刘晔摇摇头道:“当然不是天降神兵,但是却是子龙将军神勇。”   “常山赵云?”   “不错。”   “难怪。”张鲁点点头道:“他们是从哪条路上过来的?”   “甸氐道。”   “那座荒芜已久的边塞?”   张鲁瞠目结舌的问道,既然对方能从那条路上到达汉中,此仗失败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汉中已经落陷,张将军,不用我说什么,你该降了。”   刘晔意味深长的看着面前的张鲁。   “呵!”张鲁轻哼一声,不屑于刘晔之言,淡淡道:“先生之意,张鲁知晓,可是先生未说之意,张鲁也知晓。”   定了张鲁好久,刘晔才点点头道:“将军确实明白我心中所想。”   “不知是你心中所想,恐怕也是当今那个洛阳大将军皇甫岑所虑。”张鲁未等刘晔开口,便接着说道:“大将军皇甫岑之意,不外乎,让汉中少流血而已,他想和平的接收汉中。”   “怎么,将军不肯?”   这句话才是刘晔来此的最终目的。   “诱我出汉中,又在剑阁、涪水、绵竹等地设下埋伏,即便贾龙能猖狂一日,也都是你们下的砝码,看来你们为了生擒我张鲁确实没有少做。”   “将军乃是汉中之主,又是五斗米教主,我们怎敢轻视。”   刘晔回道。   “可是,如果我要是自杀呢?”   听刘晔回话,张鲁转回头看向刘晔问道。   “将军要是自杀,我也无话可说。”刘晔不能阻止一个人的死志,低声道:“但是,如果你放任汉中百姓的性命于不顾,你就不是张鲁,也愧对你在汉中这三年多的仁政。”   “仁政?”听刘晔这么一说,张鲁转回身,看向刘晔道:“这是你说的,还是当今大将军皇甫岑说的?”   刘晔双手背负于后,仰望天下已经凌乱的星光,凄笑道:“大将军皇甫岑。”   “那么说来,我还是一个明主了?”   “错。”刘晔收势转回身道:“你只是一个良臣,你永远不可能成为主子,当今天子才是明主。”   “呃。”张鲁一怔,回味着刘晔带来的自信,许久才点点头道:“好吧,降了,降了。”   汉初平三年,夏末。   汉宁太守张鲁降,益州牧,臧洪病故。益州从事法正率众人归降胡羌校尉赵云。 第57章 谁家心思   “喂,我们就这么不告而别会不会不太好?”   从河东通往襄阳的驰道上,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子看着前头闷头赶路的家伙应声问道。心中却在不停的绯议,没想到眼前这个家伙竟然这么闷,一路上连句话都不曾听到他多说,真后悔同他这趟出行。   “喂,跟你说话呢,别像个闷驴行不?”   “喂,要是到了荆楚,见不到庞德公怎么办?”   “喂,不是说你的族叔与綦毋闿素来不和吗?”   “喂……”   听着身后不停的絮叨,敢在最前头的家伙猛然转回头,瞧着那个年纪略比他小一点的家伙,吼道:“闭嘴!”   “你。”面前这个年纪稍大的家伙,身材很高挑,也很瘦,年纪不大,看起来像个文弱的书生,一脸的沧桑,总是有一股说不上的阴险味。比他小一点的小家伙本是受不了这个家伙身上的阴鸷,又见他动怒,本能的怔神退后,瞧着那个年长的家伙,回道:“吼什么吼,到了荆楚大地,你我再比试一番,看究竟谁能取下荆襄!”   “哼!”听着身后小家伙的回应,那个年长的家伙鼻子轻哼一声,带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稳,回应道:“有这个心气儿最好还是留在襄阳,别到时候事情没有办妥,再说三道四的怨我!”   听着面前这个年长家伙激将,小家伙纵然知道他的心思,也不忿的回应道:“说不定,荆楚大地不等我们亲至,就降了汉庭!”   “会吗?”   年长的家伙反问。   “难道不会吗?”   年轻的小家伙又是反问。   年长的家伙摇摇。   “喂,路上南行,难道你没听到关于三将军的传闻?”   “你是说,刘备整合荆州四郡的宗贼?”   “废话,铲除张羡父子,诱降张虎、陈生,斩杀苏代、贝羽,我看这三将军一点都不比他结义的二哥大将军差!”   瞧着年轻的小家伙吹嘘刘备,那年长的家伙少有的回应道:“你懂什么!刘备这个人虽然有些手段。但他能铲除荆南四郡的宗贼,借助的是荆襄的门阀蔡氏、蒯氏,而大将军素来与士人门阀不睦。如今,益州已经在风驰电掣间归降了汉庭,朝廷大军下一步定然会威逼荆楚,他刘备倚仗荆襄士人平定内乱,你以为刘备会站在哪一方?”   “三将军不是与大将军杀白马结义吗?难道三将军还会与大将军反目成仇?”   “呵呵。”听小家伙的回问,那年长的家伙嘴角挑了挑,回应道:“你真以为当初大将军邙山脚下缟素誓师,他们兄弟公开举旗响应是因为兄弟情谊?”   “难道不是?”   “河东旧部或许是因为这一点,但是我敢说,公孙瓒、刘备与大将军并不同心!”   “这。”   “呲,你瞧瞧益州内乱时臧洪的态度就知道了。”年长的家伙见年纪尚轻的小家伙不信,随即补充道:“臧洪当初也是公开举旗响应,可是等朝廷真从陈仓出兵,他左右摇摆的态度就说明一切。说起因缘,他臧洪父臧旻乃是凉州三明旧部,他臧洪也算半个凉州武人,还是缟素誓师,唯一一个士人举旗响应的,最后怎么样?还不是等赵云率兵走甸氐道,奇袭汉中,由法正这些心向朝廷的士人归顺。他呢?还不是魂归坟茔。”   “可刘备毕竟与臧洪不同,他不是士人,而且他还是汉室之后。”   “汉室之后?”那年长的家伙轻笑几声,回应道:“大汉四百年基业,别说刘姓遍地,谁又能分得清哪个王子王孙。虽然他刘备不是士人之后,但他刘备到底是心向公孙瓒多一点还是皇甫岑多一点,这个你比我清楚!”   “这。”   “凉州武人与幽州武人尚有分歧!”   “你怎么看出来的?”   “呵呵,不仅他们内部分歧,而且这个辽西公孙氏一点都不简单,要不是我急于立功,我倒是真不想离开河东,倒是想看一看辽西公孙到底有什么企图?”   “呃。”   “这个天下太乱了,大将军虽然凭借河东十年新政暂时稳定了并州、凉州、司隶三地,而且现在兵锋也开始指向江南,但他的敌人并不是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士人,山东诸侯?黑山,太平道?嘿嘿……这些摆在明面上的敌人,大将军能够不清楚?”嘴里嘀咕着的年长家伙回头瞧着小家伙,道:“所以说,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才是最强大的对手!”   “呃。”一怔,小家伙瞧着他,反问道:“那你是不是?”   被小家伙问着,年长之人顿了顿,并不回答,加紧马速向前驶去。   不过他这逃避的举动并未打消那个小家伙的好奇心,追上前,道:“真弄不懂,这趟之行,关你何事?”   听他这么一问,那年长的家伙突然勒住马缰,顿的战马一阵长鸣,然后转回身瞧着小家伙,回问道:“不关我事,又关你何事?”   听此,小家伙嘿嘿一乐。   两个人不言,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们在河东生活了两年,河东新政的体会深入他们内心,河东新政带来的强大变革让他们恐惧,他们也曾想过用什么办法摧毁这即将带给士人门阀的危机,但他们发现十年来,河东六艺书社内已经培养了不下上万簇拥新政的人才,而且其中不乏大批娇楚人才,他们便知道想要阻止这场变革已经不可能了。而且随着董卓归降,皇甫岑入主洛阳,新天子放权与皇甫岑的时候,他们二人便知道,这个世道要变了。或许现在战乱不绝,但对他们来说,不论是山东诸侯还是太平道都不能阻止皇甫岑带着大汉驶入下一个时代的步伐。纵然天下十之七八仍旧战乱不休,但皇甫岑这些年来从未停止过对大汉的影响,他先是接连不断的平定外患,让大汉变革时候的空虚再无外部威胁,又是养精蓄锐十年。只要他想,他河东上下当即能够发放大批的先进精锐的军械装备,更何况他手下现在带甲之士就有三十万之众,这中大部分都是精锐,不论是在西凉与羌胡激斗的西凉铁骑还是洛阳京畿旧部精锐西园军,还是他那些久经善战的河东步卒,皇甫岑想要单纯利用军事平定内乱,也可说是旦夕之间的!没有什么人可以阻止皇甫岑前进的步伐!   “既然不想被新政淘汰,我们就要提前获得重视!”   “呵呵……你是看着周瑜、郭嘉那两个小儿都入将军幕府心急了吧?”   “呵。”年长的家伙白了眼小家伙,回应道:“就你自作多情,我是没有瞧见荀彧、钟繇他们才心急了,你还真以为刘备那么好欺负?”   “不是三将军左右摇摆不定吗?”   “只怕荆州那些士人等不急,不等刘备做决定,他们便联系他人觊觎荆州了!”   “你说有人觊觎荆州,谁?”   ……   “你说有人觊觎荆州,谁?”   空荡荡的金华殿上,文武百官皆已散去。石阶上独自闷坐着一人,正是皇甫岑。执掌朝廷局势已经近半年了,虽然赵云奇兵出甸氐道,破汉中,与法正联合击溃了马相部,收降了张鲁部,益州这才是重归大汉。但是从荆襄传来的消息却是越来越少,而且传过来得消息皆算不上好消息。   不知怎地,皇甫岑觉得三弟刘备正在刻意疏远自己。   “唉!”   皇甫岑摇摇头,也不知道诸葛玄此去荆襄如何,没有丝毫音信传回来。   就在皇甫岑派刘晔入益州联系法正的时候,他已经先后让鲁肃、诸葛玄入扬、荆二州。便是为了,赵云取下益州后,布局江南。攻略荆州、扬州。这两块地方也是皇甫岑最有把握的兵不血刃的土地。但自从刘备没有消息传来后,皇甫岑便意识到自己可能错的很离谱。往往事情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大将军。”从殿外急匆匆,走来一人,在皇甫岑尚未缓过神来之际,道:“大将军,襄阳诸葛玄已有密信到。”   “快。快。呈上来。”   皇甫岑忽闻诸葛玄的密信,急忙甩掉那些纷乱的情绪,已顾不上什么礼节,急忙赶下台阶,接过贾诩手中递过来的书信。   “信里说了些什么?”   皇甫岑看完书信,大松一口气,脸色顿时阴了几层,把手中的书信顺势递到贾诩面前,说道:“你自己看吧。”   贾诩瞧了瞧皇甫岑,并未急着看书信,低疑问道:“难道荆襄那边出了事?”   “不错。”   皇甫岑已经坐不住,开始四下踱步,荆襄一事正朝着他担忧的反向发展。   “是刘备还是?”   贾诩问道。   皇甫岑停住脚步,回身盯着贾诩道:“文和,朕正需要文和给朕出个主意,这荆襄该如何收复?”   “大将军不是派去诸葛玄了吗?”   “文和,当真以为就一纸诏书就能安定荆襄,让刘备拱手相让?”   “怎么?”贾诩似乎话中有话道:“难道不是?”   皇甫岑摇摇头道:“昔日我兄弟三人驰骋疆场快意恩仇,后分道扬镳,直到我邙山脚下缟素誓师,老三举旗响应,却是情谊未了。不过说实话,老三到底是想助大哥多一点还是我多一点还很难说!”   “呃。”   “否则他就不会依靠蔡氏、蒯氏这些荆襄老士人平定宗贼,而是应该等我整顿好关中,从南阳发兵!他这么做,无疑是……”   “是什么?”   “在外人眼中看来,这是老三给我的一个耳光。”   皇甫岑不得不承认,刘备这一手做的让自己难堪。   “那大将军派诸葛玄去是何意?”见刘备不回应,贾诩继续问道:“游说还是劝说?”   皇甫岑依旧不言不语。   “哦。”贾诩若有所思道:“还是大将军想给三将军打一个招呼,心存……”   “文和,你?”皇甫岑一惊,抬头瞧着贾诩,没有想到贾诩竟然会看透自己的心思,随即点头道:“不错。”   闻言,贾诩终于恢复以往神态,不在故作不明。   皇甫岑神色一换,转头盯着贾诩道:“确切的说,我是在给老三信心,门阀势力虽然错综复杂,但是他们并不是天下民心所向,他们错了,就该受到惩罚。当然,或许我的方式有些过激。”   “那么,大将军想三将军属意谁?”   贾诩问道。   “这……我想他想归顺朝廷?”   “是吗?”   “难道不是?”   “大将军,你说这话,难道信心十足?”   贾诩一笑,然后抬头瞧着皇甫岑轻声问道。   “不错,我确实担心老三受荆襄那些士人蛊惑!”   “大将军难道只是担忧蔡氏、蒯氏这些人?”贾诩对皇甫岑这多隐藏司空见惯,道:“大将军,既然荆襄门阀多持反对的意见,以刘备的反应,看起来大将军早已经料到,只是不知道大将军忧愁的可是曹操?”   提及“曹操”二字,皇甫岑也不得不击节赞道:“我想曹孟德已经插手荆州的事情了。”   “嗯。”贾诩点点头,附和道:“今日来徐荣大军出虎牢关、颍川,对南阳、陈留等地进行威逼,却不见洛阳城内瞧夺天子的曹操,他真避往荆楚已经是十之七八,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给他出的主意?荆楚对于曹操来说,眼下是最好的一块肥肉。不过此时他来,恐怕大将军会有些麻烦。大将军之前的布置还能够掌控局势吗?”   “嗯。以刘备为主的荆襄没有足够的能力对抗曹操。”   “那些曹氏草莽,确实让人多费心思。”   贾诩回道。   “不。”皇甫岑很果决的否定道:“我担忧的不是曹操,是他身边的那些人。”   “哪些人?”   贾诩不解的问道。   “荀彧、荀攸。”   “荀彧、荀攸?”贾诩双眼眯成一条缝隙,追问道:“可是颍川荀爽之后?”   “嗯”皇甫岑点点头道:“文和先生也知道他们叔侄二人?”   皇甫岑想了想,他现在的心头大患不外乎太平道张婕儿,山东诸侯为首的二袁,还有洛阳城内与孙坚犹斗的吕布、曹操二人,吕布逃亡河内企图投靠袁绍,而曹操却了无音讯,想来想去,曹操能去的地方就只在荆襄。而组建三省尚书台,扩招大将军曹掾,后世能够排的上号基本上都让皇甫岑礼辟了,偏偏只走了那几个深夜拜访的颍川学子。所以皇甫岑敢肯定,如同历史走向,荀氏叔侄已经与曹操走到了一起,如果真是猜想的那般,皇甫岑知道,麻烦来了。   “嗯。”贾诩笑着点点头道:“诩却是听闻这二人。”   “怎样?”   “王佐之才。”   “就这四个字?”   “难道还有其他什么吗?”   贾诩问道。   “一个战略大家,一个战术天才,他们的身后还有颍川数百年门阀的支持,呵呵。”皇甫岑转回头,正式无比道:“文和先生,他们就是我们眼下的对手。”   “哦。”   贾诩点点头,并没有太多的担忧。   不过,随即皇甫岑释怀道:“不过,我在荆襄也给他留了几个对手。”   “几个?”   “有诸葛玄!”   “就一个诸葛玄?”   “嗯。”   “除了诸葛玄,我想大将军在荆襄这盘江南棋局上安插了不少棋子。”   贾诩不解的看向皇甫岑。   “荆南四郡之外尚有蛮族未降,文和先生可曾想起了什么?”   皇甫岑问向贾诩。   经过皇甫岑这么一提醒,贾诩顿时明了,长吸一口气道:“文和早该想到,文和早该想到。”   皇甫岑转回身拍了拍贾诩的肩膀道:“文和,我也是迫不得已,现在只有借助蛮人之手。”   “嗯。”   提起南蛮人的凶悍,贾诩自知。汉只有伏波将军马援才能镇抚那些南蛮人,不知道面前的大将军皇甫岑是如何使那些蛮人会助他一臂之力?   皇甫岑没有解释,有些事情就是靠着他这超前的历史记忆促成的。   “大将军说埋下了两颗棋子,臣不知这另外一颗可就是鲁肃?”   “难得文和还知道这鲁子敬。不错,当时我正是请周瑜去书,去请鲁子敬。”   “大将军是想借着曹操倾军入荆襄,连扬州一并收复了?”   “嗯,这一回朕必让曹操有来无回。”   “但是荆襄城内要是被荆襄那些主战的士族人拿下,我们一切的计划就会落空了。”   贾诩忧心道。   “嗯。”皇甫岑负手眼望天外,淡淡道:“恐怕此时的我就是有心也无力,我们能做的只有静待。”   “大将军真的相信刘备?”   贾诩问道。   皇甫岑坐回椅子上,若有似无的点头道:“我在等老三的决心。”   “决心?”   未等贾诩回味过来。皇甫岑已经开口对着殿外的太监下令道:“命胡羌校尉赵云率五万大军出永安,兵进襄阳;再令镇北将军马超出兵武关,率骑兵一万兴夜赶至襄阳,我要他务必十日内抵达襄阳。”   “诺。”   小太监匆匆执笔记录好皇甫岑的将令后,递交给皇甫岑面视后,才匆匆而走。   “老三,接下来就看你如何抉择了!” 第58章 给我出去   五溪南蛮地。它在永安(白帝城后改)、鱼复之南,南越之北,毗邻荆南四郡,武陵西南,靠近夜郎古国的旧地便是五溪蛮常年生存之地。五溪蛮在两汉期间曾长期反抗朝廷统治,后因屡屡失败,最后被迫南迁。不过他们的族人生性彪悍,对荆南四郡也常有骚扰。所以,四郡官吏素来是躲之不及。   不过,强汉毕竟是强汉,纵然是五溪蛮时不时骚扰汉郡,也不敢过分行事。   马伏波在安南的影响,可是让他们从内心身处有种恐惧。   今日,他们的寨子就迎来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一个年纪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   “喂,你口口声声说要见我父亲到底要干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简陋的竹楼里,一个相貌粗狂的男子,冲着面前一个男子高声呵斥道。   “你是五溪蛮族长?”   “不是。”   “你能代表你的族人?”   “不能。”   “这不就得了,费什么话啊!”那孩子白了眼眼前的大汉,不屑的低语道:“不自量力的莽夫!”   “你说谁呢?”那大汉精通汉话,看样子寻常蛮人不同,听见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子嘲笑自己,当即怒极,一拍面前几案,高声回喝道:“其貌不扬的家伙,老子这些年就没见过长成你这样的!活像个猴子!”   其实大汉长得也很抱歉,不过与之这少年一比,倒还过得去!   那少年本是淡定的很,可是一听这壮汉这怒骂,当即火起来,回身瞧着那壮汉,训斥道:“你……猴子骂谁呢?”   “猴子骂你!”   那大汉想都没想,蹩脚的回应着面前的少年。   “哼!”听大汉回应,那少年用鼻子嗅了嗅,这才好气的回应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应声道:“猴子骂我……哈哈!蛮人就是蛮人,不足共语!”   样子狷狂无比。   他这番表现落在大汉眼中摸不清所以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他也能感觉到面前这个少年没说什么好话,当下作势要动武。   “住手!”恰在此时,从后转过一老者,瞪向那大汉,然后脸色不好的看向那孩子,回应道:“我以你年幼,不跟你计较,下一次,来到别人的地方最好不要耍你的小聪明!”   说话间,一股老练的气味洋溢出来。   纵然是羌胡出身,但身为上位者的气度也有几分的。   听见老者的回应,这小孩子歉意的笑了笑,样子混不吝刚才与那壮汉斗嘴的傲气,回应道:“可是五溪蛮族长?”   “你是谁?”   “襄阳庞统!”   “襄阳庞家?”   老者端瞧着庞统,想都没想的回问道。   不要说五溪蛮老族长知道襄阳庞家,就连他身旁的那个壮汉听见襄阳庞家都忍不住多瞧了几眼他挤兑的庞统。   襄阳庞家,世代居住于此,又是名门望族,先是庞德公、司马徽、綦毋闿、黄承彦四人齐名,后有庞季、刘先、蒯越、蒯良四人齐名,在荆州这块地方,蔡氏、蒯氏都不如他们家族影响力深厚,唯一能够匹敌的或许也只有黄氏。所以即便是五溪蛮都有听过他们家族的名号。   听见五溪蛮族长的回应,庞统没有丝毫的得意,回应着老族长,循声问道:“不愧是老族长,对我荆州熟悉万分。”   “你来做什么?”   老族长上下不明的打量着眼前的庞统,说实话他五溪蛮素来与他们庞家没有瓜葛,此番庞家来人所为何事?   “我非是代表襄阳旁氏而来。”   “那你……”   “朝廷!”   “哪个朝廷?”老族长眉头一蹙,现在大汉陷于内乱,不过听闻白马都尉已经入主洛阳重新秉政,所以老族长没有什么借机捞一笔的心思,谁都清楚那个皇甫岑是多么的嫉恶如仇,北疆之上,没有哪个异族逃脱他的手,乌丸内附,鲜卑外逃,匈奴灭种,高句丽臣服,羌氐归顺,整个北疆之上所有的异族都是这个白马都尉一手安抚的,只要想起白马都尉的名声,老族长就是一阵脑痛,随即回应着庞统,道:“如果你们想要联合我们五溪蛮对抗白马都尉执掌的汉庭,我看还是算了吧!什么样的利益就有什么样的风险。虽然我们族人从来都不是胆小鬼,但是惹上白马都尉这样的人,还是不划算的!”   听老族长一席开门见山的婉拒,庞统惊讶的笑了笑,然后回应道:“老族长误会!”   “嗯?”   “庞统此来非是借助老族长的族人对抗白马都尉!恰恰相反,为保全我们共同的利益,扫除荆楚隐患,迎接朝廷大军入主!”   “内乱?什么内乱?宗贼不是平了吗?”   “宗贼?呵呵。”庞统嘴角挑了挑,然后转回身瞧着老族长,回应道:“具体事情我不能说,只是我襄阳族内人手不足,需借贵族一部分人手相助。老族长既然已经看透我们这些事实,那么……想必也很清楚,事后,朝廷那里有什么等待着我们!”   “这个。”   老族长迟疑的握紧手中茶盏,眉头紧蹙,现在这个时候与白马都尉为敌自然不妙,可如若真能在白马都尉从洛阳发兵至此前相助一把,朝廷对他五溪蛮的态度也会有所缓和。在汉,对待异族的态度很不同。东北、南方异族与羌氐不同,皆是招募、拉拢为主,巴蜀一带的西南夷经常会被朝廷征调,相助讨伐羌氐之乱。所以,庞统这个合作的意图他们没有太多厌恶。   “老族长,益州可是已经归降了!”   “嗯?”   “听闻,大将军白马都尉皇甫岑有意使胡羌校尉赵云出益州,从水路入江陵、襄阳,而势必会途经你部!”   “这。”   “如何?”   庞统一笑,事先看到老族长迟疑,庞统就知道他们定然有心。只是他们还心存疑虑,对自己并不是很相信。眼下,自己再说出赵云出兵巴蜀,定然会途经五溪蛮势力范畴的边境,如果早早选择合作,他们才能相安无事,否则……   “父亲,莫不如孩儿带一部分弟兄跟这小子走一趟!”   久未发话的壮汉回头瞧着老族长,应声问道。   见壮汉此言,老族长才狠下决心,看向壮汉,点头道:“既如此你带上部分勇士同他走一趟,我另派人去寻赵将军,讲明情况,与襄阳汇合!”   “诺!”   见老族长已经把事情敲定,庞统抬头瞧着壮汉问道:“嗨,你叫什么名字?”   “沙摩柯!”   ……   襄阳,州牧府上。   刘备愁眉不展的盯着面前的茶水,不喝也不动,只待上面冒着的热气开始一点点的消散了,才若有所思的品了一口,良久道:“嗯,很苦涩啊!”   不知这话说的是茶水还是他自己的心情。   近日来,接二连三的消息从北地传来,让刘备日夜不眠的是,二哥白马都尉皇甫岑已经顺利稳住益州,而麴义与徐荣的两路大军正慢慢靠近山东诸侯,呈合围之势,而荆楚大地,也被传言传的满天飞。   皇甫岑这一系列收权的举动开始让刘备日夜难眠,不知该如何面对。   刘备能够顺利稳住荆州局势,铲除那些宗贼或多或少都是倚仗着蔡氏、蒯氏在荆州的影响力。起初,刘备也没有借用他们稳住局势的心思,但从接到辽西公孙瓒的来信后,刘备便选择了这般应对。当然刘备也知道,他这不仅仅是借力打力,更是给了皇甫岑一个耳光!   “怎么了,又想起旧事了?”   “嗯,谊胤兄,你的病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老样子呗。”   一脸苍白的诸葛玄正笑着看向面前刘备回道。   “先坐吧。”刘备不想纠缠这个话题,问向一旁,道:“蒯氏兄弟那里通知到没有?”   当即有人回道:“已经通知了。”   “那就好。”刘备仰天一叹,凝视好久不语,过了好一阵才开口道:“趁蒯氏兄弟未到前,我想听你说说,我这二哥如今入主洛阳,掌控中枢,我们荆州该何去何从啊?”   诸葛玄问道:“州牧大人可是接到了圣谕?”   刘备摇摇头,道:“还没有。”   “哦。”   刘备站起身来,无奈的叹息道:“现在,山东诸侯都在观望二哥的态度。”   “那三将军什么态度?”   诸葛玄抬头看向刘备,在说出三将军这三个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他很清楚,定然是刘备那里有了变数,才会这般,否则以刘备与皇甫岑的交情,怎么会迟迟不表态。只是这事情,刘备不说,谁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诸葛玄是皇甫岑派来联系刘备的。但诸葛玄来到荆襄后却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借用他诸葛氏的名声,毛遂自荐入了刘备的幕府,借机观瞧着刘备的态度。   “态度?”   可是刘备担心,还担心二哥皇甫岑不能抗衡整个天下的士族,这点从那皇甫岑往日行事上,刘备就看出来了,这白马都尉皇甫岑是要同整个天下的门阀对抗啊!自古,还没有谁能够撼动士人根基。二哥皇甫岑南征北讨,立下军功无数。大汉衰落至此,都不见有任何异族敢有骚动,还不是因为“白马都尉”的名声,说起来,要是没有二哥皇甫岑,这个大汉也早就名存实亡了,相比自己这个汉室之后,二哥皇甫岑做的事情远不是山东诸侯能够比拟的。所以自己向来不喜欢山东诸侯,可以揭竿响应皇甫岑的号召。   不成功,便成仁。   失败,那二哥皇甫岑带给整个汉室将是最沉重的打击。   可是现如今有个难题摆在他的面前。   大哥公孙瓒来信了,信上的内容让刘备本是归顺的心思一下凉了起来。   “我们不能忘恩负义,也不能忘本。”   见刘备不语,诸葛玄淡淡回应了一句。   “此时,不宜表态。”   挑开门帘,最先走进来的是蒯越,刘备手下最重要的心腹智囊,本是刚到门外,想请示一下在进的蒯越有些压制不住自己的心动,如果让诸葛玄把话全说出来,那么荆襄这块地方,自己这些人就没有落脚之地了。   看到蒯越,诸葛玄便急忙低头不语。   紧接着,从后跟进来的依次是蒯良、蔡瑁、张允,整个荆州最核心的几个臣子。   看见蒯越走到近前,刘备隐蔽的收敛自己激动的神情,恢复那淡定如初的表情,点点头道:“嗯,大势不明,还需观望。”   蒯良不悦的沉着脸,本被请来议事,却发现刘备竟然有事偷偷地隐瞒着他们蒯氏。如果不是他们蒯氏联合蔡氏相助刘备,他刘备能有今日,怎么能迅速平定江南宗贼!当即不悦地挑了挑眉毛,想要开口,却觉得自己的衣袖被人轻轻的碰了一下。   除了性情最为稳重的蒯越还能是谁?   最后走进的蔡瑁也是眉头不展。   “哼!格老子,其他的都先不说,他白马都尉皇甫岑那么恨我们士人,我们怎能归降,早死晚死都是死,我们又何必去抱他的大腿。”   蒯良嘴角轻咧起不动,也不发表意见。   蒯越则是满脸担忧之色。   “哼!”   蔡瑁目光深沉,不屑的轻哼一声。   刘备摇摇头,转回身看了看已经仿若老僧入定的诸葛玄,心道这个诸葛玄总是很能掩饰自己的情绪,在众人面前从不表露自己的心思。同时,张允这话也隐隐侧动了刘备的隐弦,毕竟谁都知道,君明,则臣难,更何况,将来自己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二哥皇甫岑这么简单,还有一个……而且,正因为白马都尉皇甫岑的英明,所以很多人都惧怕这个不及弱冠的天子,尚有很多年执政,那么遭殃的就是各自。   空气之中的谈话暂时搁置了很长时间,最后由诸葛玄打破道:“洛阳之乱平定,天子也需要时间调整,我们可在这个时机等一等。”   众人一怔,诸葛玄不明所以,木讷的摇摇头。   大家不是听说上书而激动,而是因为听见时间调整而激动,是啊!洛阳让董卓把持那么长时间,就是想要重振大汉,也需要全盘吞并董卓的势力,才好依次平定天下,而这个时候不仅是天子白马都尉皇甫岑在壮大,就是各路诸侯也在强大,而且大家都知的名士之首的袁家也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对,再等等吧。”   刘备叫几人来,主要是想听听自己治下的两股势力的声音,不过自己看出来了,他们的态度很分明。要是再多说,凭面前这些荆州老士人的怨气,恐怕还会争吵起来。毕竟自己现在手中权力不稳,无论怎么选择都不该与他们决裂。   当然,蒯氏、蔡氏、张氏等等是不甘于就这么成为白马都尉皇甫岑的臣子,他们大多数是惧怕白马都尉皇甫岑秋后算账。   等,是在给白马都尉皇甫岑时间,其实也是在给自己时间,也是给蒯氏、蔡氏、张氏时间。   蔡瑁偷偷地瞄了一眼蒯氏兄弟,平时虽然共同进退,却很少在一起商量什么,不过今天蔡瑁的思绪很烦乱,这样大的事情,当真需要听听面前三人的意见。   不过蒯氏兄弟似乎根本就没有给蔡瑁答案。   就连那个愣头青张允也是没有丝毫想表达的想法。   话题谈到这里,刘备得到自己想要的问题,便也不想再继续,挥了挥手。身旁几人各自明了,纷纷对视一眼,先后而出。   当然这次同来的时候一样,都是先后顺序是一致的,只有蒯良的脚步走在最后。   蒯越似乎发现了自己弟弟想要说什么,忙伸手拉了一把,却没有抓回蒯良。只有唉声叹气的甩了衣袖,负气而去。   “怎么,异度还有事?”   刘备这才发现,蒯良的身子还停留在门槛处,不悦的问道。   “州牧大人,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蒯良下定决心看着面前的刘备。   “哦?”刘备心中咯噔一声,似乎也知道蒯良要说些什么,脸色顿时阴冷了下来,不悦道:“既然都知道是不该说的,还是烂在肚子最好。”   “可是,这可是州牧大人最好的机会。”蒯良一时嘴快,根本就拉不住的吞吐道:“如果这个时候,刘荆州联合二袁,以汉室血脉之躯,聚集天下诸侯,讨伐少帝,便能轻松的登上帝位。而白马都尉皇甫岑整合关中未定,刘荆州您治下带甲之士数十万,尽可出兵杀奔武关,只要二袁等人配合,拿下洛阳是迟早的事情,那个时候……皇甫岑与公孙瓒念及旧情,大人又坐实此事,他们定然默认此事,届时……”说到最后蒯良有些忘乎所以。   “放肆!”   整座书房内传出一阵暴喝声,刘备颤抖着双手指着蒯良道:“蒯异度,今日你这话就当我刘备没有听过,你给我出去。”   “刘荆州。”   蒯良再次进言道。   听着蒯良这话,刘备脸色阴沉,近乎是暴怒的拔出腰下佩剑,猛然斩断身旁的几案一角,然后回身盯着蒯良,重复方才那句话,道:“你给我出去!” 第59章 推波助澜   出了州牧府,往回走的蔡瑁一路上没少向身旁的蒯氏兄弟投递眼色,可蒯越就像没有看到他一样,根本就不理会他投递的眼色。方才蒯良偷偷同刘备说的几句话,也因为刘备的反应过激,蔡瑁倒也听到了七八分。   原本是心存异志的蒯良,也没有同蔡瑁交换意见的心情,出了州牧府一声不吭,满脸怒气的独自走在最前方。   路上,气氛是很尴尬的。   走到岔路口的时候,蔡瑁才扬了扬手,禀拳相告:“子柔兄,异度兄,在此别过。”   “德珪慢走。”   蒯越拉住蒯良,低声回应道。   蒯良点了点头,张允也学着众人抱拳施礼告辞。   几人相继分开。   蔡瑁脚步很快,没有敢在外多耽搁,脚步匆匆的便回自己的府邸,而府内的管家一早的就在大门外等候,蔡瑁让过管家,也不理会一旁伺候的下人,直径的走回自己的书房。   刚行至书房,蔡瑁挥手示意下人们离去,自己则是急速打开书房的门,一转瞬便又关上。   待确定身旁无人后,蔡瑁才从书架上缓缓拿出一纸丝绢,上面洋洋洒洒的写了很多字,没有一丝拖沓的痕迹。匆匆又看完一遍,蔡瑁若有所思的放下手中的丝绢,慢慢地走回油灯面前,一手添着油灯,一边凝眉沉思。   白马都尉皇甫岑!   他的大名,他的那些事迹,即便不用细心打听也能听到关于他的传言。   他就是再向全天下人示威,动“汉”者,死!   对门阀这么痛恨,那还有一丝回旋的余地没有?   如果他重新执掌荆楚大地,还有什么理由保存家族。   “噗!”   眼前的油灯,也许是因为蔡瑁添油添得过多,竟然一下子被殷灭了。蔡瑁若有所思的低语道:“要怪就只能怪你容不下我们士人。”   “兄长?”   身后响起一个温婉的声音,正是蔡瑁那个尚未出嫁的妹妹。   “谁让你进来的?”   蔡瑁眉毛一挑,十分不悦地说道。   “没谁,自己有手有脚,干嘛不能自已走进来。兄长,可是在担忧州牧大人?”蔡琪这么一阵的呢喃道:“难道,刘荆州真的想归顺朝廷了吗?”   想想今夜的情景,蒯氏兄弟和自己没有到的时候,刘备就已经同那个诸葛玄秘密商议了,究竟商谈什么呢?当他们到来后,那段谈话就戛然而止了,那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   虽然刘备没有明确表态支持皇甫岑,但是他这拖延时间,也就是变相的给皇甫岑时间整合关中啊!   “好深的心机!”   他怕自己这些荆襄士人不支持,还从外地调来守卫保护襄阳。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当蒯良蒯异度说及联合袁绍,偷袭关中,让刘备做这天下的主子时,刘备的反应却是如此激烈,这种表现只有两种解释,一来是刘备真有当皇帝的野心,被人戳穿后大发雷霆;二来就是刘备确实效忠大汉。两种情况下,当然对于自己来说是第一种想法最有利,可问题是,刘备到底有没有称霸的野心。   “咻!”蔡瑁深吸一口凉气,整了整衣服,一点都不敢耽搁,对着书房外喊道:“管家,准备马匹。”   “将军,这么晚了去哪?”   “蒯府,蒯子柔的府上。”   蔡瑁摸着自己冰凉的拳头,面色冰冷的回应道。   ……   诸葛玄的府邸。   因为诸葛玄受皇甫岑的指派,来襄阳劝说刘备归顺朝廷。所以诸葛玄来到襄阳的时间也不是很长,所以也没有自己的房产,因为上辈与襄阳大姓庞氏的交情不浅,诸葛玄就借助在庞氏的家里。庞氏也单独给诸葛玄划出了一个宅院。   “叔父。”   “嗯,亮儿,今天可曾去黄先生的家里学习?”   诸葛玄满意的看了看面前的诸葛亮,这个孩子越来越像自己那个早逝的大哥了。其实诸葛亮偷来此地,诸葛玄是不清楚的,后来由庞氏庞统告密,诸葛玄才知道诸葛亮竟然偷偷来到了荆襄,知道消息的诸葛玄当然是勃然大怒,但事情已定也就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了,所以诸葛玄也默许了诸葛亮的留下。最后诸葛玄把诸葛亮送到了荆州名士黄承彦的门下求学。   “去了,不过月英说师父出门远行,这阵儿的功课都让我自己来弄。”   月英,就是黄承彦的独女,从小就是跟庞统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直到后来诸葛亮来后,庞统才负气而去。   “哦。”诸葛玄略有一丝失神,别说黄承彦,就是自己也羡慕这个老叟看透世俗,意气风发的畅游山林,羡慕道:“不知我何时能同他一样闲云野鹤。”   “叔父既是想,又为什么不去做?”   诸葛亮似乎看透诸葛玄的心事,委婉的劝解道。   “会了,会了。”诸葛玄心情不错的点头自语,看着身旁的诸葛亮最后说道:“等再过一阵儿,叔父就辞去这官职不做,闲云野鹤去。”   诸葛亮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有几分不确认地问道:“叔父可能想好?”   “呵。有什么想好不想好的。”诸葛玄把外衣递给一旁的下人们,挥手斥退身旁的仆人,偷偷地对着诸葛亮说道:“刘荆州似乎已经心中有数了。”   “心中有数?”诸葛亮迟疑一声,最后惊呼的看向一旁诸葛玄惊问道:“难道说,荆州牧大人已经决定支当世大将军皇甫岑了?”   “嗯。”   看着面前诸葛亮的兴奋,诸葛玄一怔,这皇甫岑究竟在诸葛亮的心理留下了什么印象。虽然说自己心中也有几分担忧皇甫岑对门阀动手,自己毕竟也是门阀一族,不过有些落寞了而已,但诸葛玄心中还是有些期盼的,圣名的君主于国于民都是很有好处的。   “刘荆州这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啊!”诸葛亮压制住自己的冲动,挑挑眉疑虑道:“叔父怎么看得出的,还没有听说天子圣旨到啊?”   “呵。”诸葛玄想想从刘备的州牧府上回来的景象,品了一口茶水,笑道:“这事情怎能明说,我是看出来的。”   “哦。”   诸葛亮点点头,自己叔父观人的本事还是不俗的,这点毋庸置疑。   “但刘荆州还忌惮着荆襄这些人。”   诸葛亮点点头道:“只能说大将军皇甫岑执政,以往他同士人那不清不楚的关系,让很多人忌惮,自然很多人怕他降罪,所以他们不会允许荆襄重归汉祚。”   “嗯。”诸葛玄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点点头道:“亮儿,你说的没错,这些刘荆州也都看出来了,故此他才没有明确表态,一直再拖。”   “再拖?”   “嗯,拖!”   “妙计。妙计。”诸葛亮惊呼两声道:“这样一来给大将军皇甫岑整合关中的机会,又可以腾出手来处理荆襄内部问题。”   “先别高兴那么早。”诸葛玄打断诸葛亮的兴致,严肃道:“只怕荆襄不是那么好整合的,三年前,如果说还有两派在相互争斗,可是现在蔡氏、蒯氏相继取代原来的苏氏、张氏成为荆襄门阀的代言人后,就很少主张对抗地主豪强了。他们已经同门阀站成一线了。”   “呵。”诸葛亮放松的一笑道:“在荆襄如今最执掌军政的就是蒯氏兄弟和蔡瑁了,不知刘荆州可能想好用什么方法来对抗着两股势力。”   “不用对抗,他们终究是要被消灭的。”   “叔父你就这么相信刘荆州?”   诸葛亮不知道诸葛玄哪里来的这份自信。   “亮儿,不要忘了,刘备来荆州的时候,这里的局势有多么危险,你还真以为刘备胸无大志吗?”   “呃。”   ……   当一场好戏汇集了卧龙、凤雏、冢虎,会不会好看一些?   襄阳城,州牧府内,一只正待展翅飞翔的凤雏在跃跃欲试,面前的天空将是他最好的舞台。   “大人,这是天子血诏。”   刚刚从五溪蛮那里回来的庞统并不宣读圣谕。他人虽小,不过却因为是大汉使臣,就是刘备也不敢不重视,抬头看着面前昔日荆襄庞德公门下的凤雏。   刘备亲自跪下接过庞统递过来的血书后,仰天沉吟半刻才缓缓道:“没想到,昔日的庞家子,今日竟是天子使。”   庞统并未答言的点点头,算是承认。   “嗯。呵呵,庞德公的好侄子啊!”   蔡瑁意味深长的嘲讽道,语中深意很足。   “嗯,此子竟如此年幼。”   心机很深的蒯越也忍不住的多瞧了几眼面前的庞统,说道。   “天子与大将军之意,望州牧大人多多考虑。”   “呵呵……究竟是天子旨意还是大将军旨意啊!”   一旁的蒯良轻声讥讽着。   而蔡瑁等人也是齐齐扭转身子去瞧小庞统如何应对。   庞统不卑不亢,并不理会蒯良,仿佛蒯良在他那里有如透明人一般。   “哦。”刘备把手中的圣旨紧紧握住,点点头道:“嗯,上使先去休息,容我想一想。”   庞统弯了弯身子,禀拳道:“也好,小子也要先回家一趟。”   “送客。”   刘备看向自己身旁的下人,示意带庞统出去。   等庞统走后,一旁的蔡瑁、张允、蒯良纷纷凑到近前,似乎都在等待着刘备的指示,只有诸葛玄同蒯越没有动。但是两人的眼神却相互彼此凝视,一丝莫名其妙的火花在空气中开始碰撞。   “都下去吧。”   刘备无力的挥挥手,似乎早就知道这些人要说些什么,也似乎很不愿听身边这些人在自己耳边的低语。   “大人。”   “大人。”   “都下去!”刘备怒极而起,一手打翻自己身旁的几案,厉声怒道:“都给我出去,我要静一静。”   “这。”   蒯良、蔡瑁、张允三人相视一眼,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蒯越的身上,直到蒯越最后摇摇头,示意三人跟他离去。   诸葛玄嘴角高挑,几人举动俱被收入眼底,这个蒯子柔心思是相当的机敏啊!   几人相继离去后,刘备整个人的身子都瘫软在床榻的角落里,望着眼前的天空,呆呆不语。   “现在我该如何选择?”   整幅圣谕一下子摊开,上面书写这短短几个字,却让刘备触目惊心。   “老三,小心曹操!”   六个字闪烁在刘备的眼前,让刘备心情一下子就动摇起来。   “也罢!”刘备愤然起身,用力的一挥衣袖,扑灭面前的烛火,肃然道:“好,在没有等到大哥二次来信前,我就暂时先帮你!”   ……   蒯府。   “大哥,不能在犹豫了,当断则断啊!”   “嗯。”   蒯越负手于后,却久久不语。   “大哥,朝廷派来的使者已经来了,下一步,来的就是朝廷的大军呀!”   “子柔兄,你想想皇甫岑在北地的所作所为,无不是痛恨死我们士族了,他这是要斩草除根,恐怕到时候我们都要遭殃。”   蔡瑁看见身旁蒯良偷使的眼色,压低声音上前道。   “唉!我又是何尝不知?”   蒯越仰面叹息,恨其不争的瞪了一眼蒯良,不在说话。   “皇甫岑素来痛恨咱们这群士人,恐怕他在不久的将来必将亲自带兵南下,凭借他现在的威望,还有他那三十万甲胄,荆襄守不住啊!”   蒯良道。   “这天下都是大汉的,天子要收回自己的土地有什么不妥吗?”   蒯越反意很深地说道。   “收回他的土地?天子失其鹿,天下群雄共逐之。”蔡瑁不屑的一哼,顿了顿,接着道:“更何况,有没有人承认他是大汉天子还是另一说呢,他发号施令,也要有人听才好。”   “是啊!叫老子拱手相让,我他妈的才不干。”   张允厉声喝道。   蒯越淡漠不语。   “子柔兄,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就夺了这军权,到时候选择哪个主子还不是我们说的事情?”   蔡瑁偷瞄着蒯越的一举一动,笑问道。   “大哥,德珪说的是啊!”   蒯良添油加醋的附和道。   “两位将军天色不早了,回府歇息吧。”蒯越把手一扬,对着蔡瑁和张允抱拳相称道:“不送。”   ……   “啪!”   转回身,一个耳光狠狠地煽在一旁蒯良的脸上,恶狠狠地说道:“都是你鲁莽行事,自以为仗着小聪明,就肆意妄为。”   蒯良捂着自己的脸颊,一副震惊的看着面前的蒯越,惊问道:“大……哥,这,我,我怎么了?”   蒯越衣袖一甩,厉声道:“你还怎么了,还不是你自以为是的劝刘备偷袭关中成就帝王霸业,混账,混账,你也不想想,他刘备与皇甫岑关系?他刘备焉能不知那是最好入主洛阳的时机,只是他面上犹豫,却是在迷惑你们,而你们却并不知道,其实他已经做出决定了。”   “大哥,你是说,你是说,刘荆州早就心属皇甫岑吗?”   蒯良经蒯越这么一提醒,忽然间恍然大悟,瞠目结舌的看向自己的大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哼!”蒯越冷哼一声,回身怒瞪道:“不只是心有所属,但我肯定他一定没有争霸之心,虽然不明白他再等什么又犹豫什么?但这几日荆襄所有的军政大权恐怕都要收回他的手上。”   “那……大哥,方才蔡德珪之计,兄长怎么不应,难道我们真的要做那阶下之囚吗?”   蒯越无力的探了探,最后抬头看向身旁的蒯良道:“蔡德珪不是在跟咱们合作。”   “那是什么?”   “替他背后的人讲价。”   “他背后的人?”蒯良一惊,身后冷汗淋漓,最后目光停留在面前蒯越的身前,呢喃道:“大哥,你是说。”   “对。”蒯越干脆坐实了此事,回身道:“这个背后指使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曹操曹孟德。”   蒯良点点头,低声道:“应该是了,蔡德珪迟迟不敢声张,一来是怕咱们不答应。”   “嗯。”   “大哥,何不听听谈的条件,咱们在行动如何?”   “呃。这个建议倒是可行,你去接触一下蔡瑁,透漏一下。”   ……   街头巷口处。   “蔡大人,事情发展的怎么样了?”   一个淡雅从容的人从街角深处闪身出来,看着蔡瑁,笑问道。   蔡瑁身子一震,随即释然道:“还能怎样?”   “哦?”那个人意味深长的挑挑眉毛,嘴角扬起一丝戏弄的弧度,笑道:“这么说来,刘备的心思是属汉的了?”   “应该是吧。”蔡瑁点点头,最后道:“不过也不一定,毕竟他刘备还没有最后下决定。”   “什么决定,这样的决定就是最好的决定,他是怕打草惊蛇,所以他什么动作都没有做,只是选择了让事情顺其自然的发展下来,拖延时间,这也是给皇甫岑机会。而你们。”   “我们?”   蔡瑁似乎很受不了面前这个人的倨傲,这个人竟然比自己还要自负,为了共同生存下去,蔡瑁只好决定继续忍耐下去。   那个人笑笑,继续道:“整个荆襄之中除去刘备,就只剩下你们蔡氏、张氏、蒯氏最有权力,而且还是执掌荆襄军政两方大权,刘备既然心有所属那么势必要收回你们手中的权力,到那时你们就……”   “咻!” 第60章 深明大义   “小公主回来了。”   管家一脸喜悦的看着面前的庞统,便要入府去向府内的老人通告。   “庞叔,先别惊扰大家。”庞统压低声音,直径的往自己叔父的书房走去,并对身后的管家言道:“千万不要让人何人进来打扰。”   管家谨慎的点了点头,低声道:“老仆知晓。”   “去吧。”   庞统心中有事,一直担忧皇甫岑的事情。这里名义上是庞德公的旧房址,但事实上这里已经是庞统联系经常各地渗透过来的细作联络地。庞统抬头看了看四周,并无一丝动静。   “小阿丑,你是在找我吗?”   一声清脆的笑声从院墙的另一侧闪出。   听此,庞统弱小的身子一颤,有些激动,却又忍不住的打趣道:“没想到几年未见,你这个酸儒如今也是伶牙俐齿了。”   “呵呵。彼此彼此。”   声音绕过,走到庞统近前的正是诸葛亮。   “天子尚好?”   “嗯。”   “大将军如何?”庞统警惕的环看了一下,见无异常,只是将目光停留在诸葛亮身后的司马懿身上,疑声问道:“进去再说。”   “咯吱。”   关上门板,庞统不屑的撅撅嘴,看向诸葛亮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诸葛亮一笑,努嘴道:“这个你问他自己吧。”   庞统目光停留在司马懿的身上。   司马懿也丝毫不在意庞统异样的眼光,随着诸葛亮走进去。   见司马懿不理自己,庞统一撇嘴,也不理会着司马懿。   两人如此,身为中间人的诸葛亮心领神会的转移话题道:“天子一切尚好,大将军半月前刚刚收编西凉军,如今关中大局已定。”   “哦?”庞统一喜,继续问道:“天子竟然握紧关中了。不错,不错。”   “那天子是打算现在收服荆襄还是过些时日?”   “嗯。天子并无整合关中,休养生息的意图,派我为使看看刘备的反应,在做细致部署。”   “哦。荆襄各派系之间,恐怕没有几人支持投靠汉庭的。”   “嗯,今日我宣读圣谕的时候,蔡瑁的眼光四处流离,根本就心不在焉,而张允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也没有把当今朝廷放在心上。蒯良甚至每句话都在鼓动刘荆州要反。不过,只有蒯越没有开口。”   “呵呵。”诸葛亮一笑道:“你还想指望这只老狐狸吐口,他才是几人核心,他也是荆襄士族真正决策人,他明知道凭借手中实力根本抵抗不了当今朝廷,所以他不会反应强烈,当然他也绝对不会支持当投靠汉庭的。”   “那咱们就要想想在荆州有谁能支持当今天子,也好在陛下大军到来前,借助这些人,稳住荆州。”   庞统道。   “庞季此人不错。”   “嗯,除却这寥寥几人,似乎真没有几人能是陛下助力。”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司马懿终于开口道:“未必,也许有几人,你们没有想到。”   “谁?”庞统、诸葛亮同时一惊,问道。   “除却那些所谓的名士,白马都尉在谁的心中地位最高?”   “民众。”   “将士。”   “哦!你是说那些中下层的军官们?”   庞统恍然大悟。   “嗯,相信只要取得文聘和魏延他们的支持,便可以架空蔡瑁。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之计。”   “好!”   “妙!”   庞统同诸葛亮不由自主的感到心中一股寒意,同时把目光转向司马懿,这个司马懿太阴了,竟然想要釜底抽薪,不过这确是一个好的计策。   ……   襄阳城的酒肆内。   “魏大哥。”   文聘压低声音对着身旁的魏延说道。   “什么事?”   两个人原本谈的好好的,转瞬间,文聘就压低声音,而且貌似眼神流离中有些许心事,谨慎地问道:“魏大哥,你没发现最近襄阳城怪怪的?”   “呃。”魏延一怔,随即释然的笑笑道:“岂止是整个襄阳城怪怪的,就怕整个荆楚大地都要变啊!”   “白马都尉?”   见魏延同感,文聘身子猛地绷直,激动的握住身旁魏延的手,有些兴奋的问道。   “你激动什么?”魏延给了文聘一个眼神,随即环绕着看了看身旁有没有人在观察自己二人。见并无异常,才压低声音,凑到文聘近前低声道:“贤弟说话要小心。”   文聘听此话并没有收敛,反倒是放开的一笑道:“兄长,这襄阳城内谁不知道当今白马都尉要兵取荆州,虽然我文家算是士人出身,但与他们洛阳蔡氏、蒯氏这样的儒家士人不同,总归起来,你我其实都一样,都只是一个武人,所幸,白马都尉也是武人!”转了转身子,把魏延的目光让开,对着身后不远处吃饭喝酒的人。   魏延嘴角无奈的笑笑,道:“也是,如今这消息已经不再是秘密。”   见魏延释怀,文聘在凑到近前,低声道:“兄长,你说说,白马都尉会不会率军回荆襄?”   “嘘。”魏延竖起中指,凑到文聘近前,低声道:“慎言。”   “唉!有什么好怕的,要是当今白马都尉来,我就率全军归降,就不用看那些士族人的眼色。”   文聘这么激动,也是因为自从皇甫岑走后,武夫们在荆州的地位是越来越低,而酒囊饭蛋之辈比比皆是,只是因为他们是大户人家,屡被提拔,就是现在两人的地位都有渐渐被取代的危机,这口闷气也不是一天两天生憋出来的。   闻此,就是一向谨慎的魏延都忍不住的叹息一声,这武将在荆州的地位是越来越低了。   “魏大哥,我看最近蔡瑁的行踪有些不太对劲呀!”   文聘虽然性情粗鲁,但是谈及要事一点都不敢马虎,凑到近前,小声的附在魏延的耳边说道。   “呃?”   魏延一怔,听文聘这么一提醒,倒还真觉得蔡瑁好些时日没有过来军营了,就是张允也很少露面。蛮倒是他那两个酒囊饭蛋的弟弟,蔡中和蔡和经常露面。   “魏大哥,你说会不会?”   “呃。别说。”   魏延瞪了一眼文聘。   “毕竟,天子的诏书已经下到刘荆州那里了,现在咱们就只有等待刘荆州做决定了。”   文聘心理是希望刘备归降朝廷的,但是现在这个局势,全天下诸侯林立,谁还承认大汉皇帝。要不是当初自己跟皇甫岑在淯水河上击杀过锦帆贼寇,又在江陵城上亲眼所见皇甫岑六百破六千的壮举,恐怕就自己的心理都没有这个大汉王朝吧?   “也许,刘荆州也是在看荆州各家门阀的反应。”魏延若有所思的呢喃道:“也不知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呵呵。也许会,也许不会。”   文聘心中隐隐希望是皇甫岑亲自带兵回来,那样这个荆襄百姓就会再一次升起一丝希望。就不再会有人反现下的大汉。   “我相信。”言及这三个字,魏延手中的杯子被紧紧的握住,眼神和语气之中透露出无比的坚定道:“一定会在近期内平叛。”   “嗯。”文聘狠狠地点了点头,眼神也是炽烈无比地说道:“嗯,白马都尉一定会回来的,我们现在只要等待时机。”   两人相视一眼,似乎心底同时达成一种共识,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   綦毋府。   “綦毋老先生。”   蔡瑁恭敬的弯了弯身子,对着綦毋闿深施一礼。   “嗯。”綦毋闿有气无力的随意拨弄着自己身旁的东西,头也不抬的低语道:“都是些无所谓的琐事,人老了,就什么都不想管了,你们就看着办吧,德珪你又何必来此?”   綦毋闿这话说得很模棱两可,经历过打击,綦毋闿就再也不出家门一步,学会乖乖静养。一直都知道枪打出头鸟,可是没想到那只出头鸟竟然会是自己,自己曾经在荆襄的名声很盛,很大,只是没想到就这么一眨眼间,自己就跌落神坛,摔了个很大的跟头。   这点,綦毋闿心知肚明。   当然,蔡瑁也心知肚明。   蔡瑁嘴角不屑的挑了挑,笑眯眯地说道:“綦毋先生,这次可不同以往,如果咱们再不团结起来,这荆襄就是别人的了。”   “别人的?”   綦毋闿轻哼一声,用眼偷瞄蔡瑁,心道,这小子竟然在自己面前装起好人了,想当初打压荆南四郡的宗族门阀的时候,他哪去了?   “嗯。”   “现在就不是别人的?”   蔡瑁被綦毋闿的这句话噎的一愣神,随即反应过来道:“呵呵。綦毋先生说得哪里话,再怎么说,这荆襄境内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物,咱们不是还是握着七八分呢吗?”   “我们?”綦毋闿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还是你们吧。”   听此,蔡瑁干脆撕掉一切虚伪,低声道:“既是现在掌权的是刘荆州,但荆襄的各家门阀不还尚存吗?”未等綦毋闿开口,蔡瑁步步紧逼道:“可是如果他回来了,大家都不会有好日子。”   “他?”   綦毋闿一怔,随即想起,尚未提及蔡瑁那些事。   “是皇甫岑。”   “呃。”綦毋闿的手指明显的微抖一下,颤颤悠悠的回敬道:“竟然是他,他不是在关中呢吗?怎么,他还要回来?”綦毋闿这三年很少出门,消息都是从管家那里传回来的。   “嗯。”蔡瑁点点头,继续道:“刘荆州那里已经收到天子的诏书了。”   “哐当!”   綦毋闿一个失神,打翻自己身前的东西,脸色发白地问道:“刘玄德准备要降了吗?”   “嗯。”   “走。”綦毋闿再也矜持不住,神情肃穆的盯着面前的蔡瑁,紧张的往外走去,口中还不忘低吟道:“走,快走,咱们要赶在刘荆州做出决定前见见他。”   蔡瑁狡黠的一笑,摇摇头,止住綦毋闿,道:“綦毋老先生,我们最好还是先去一趟蒯府。”   “蒯府?”綦毋闿随即恍然大悟,自己已经不再是荆襄那个高高在上的名士了,自己对刘备的影响力现在是越来越弱,不过,在蒯氏家族两兄弟那里,自己说话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要是不听,自己只有联合荆襄各家,联名找蒯越。肯定的点点头道:“好,咱们这就走。”   蔡瑁看了看窗外明媚的天气,嘴角高挑,心中顿时舒缓,綦毋闿出面,比什么都好使。   而綦毋闿显然没有这么好的心情,嘴中一直嘀咕着些什么。   “这荆襄恐怕要地覆翻天了。”   ……   荆州,襄阳。   “你说什么!”庞统一脸惊恐的看向身旁的诸葛亮,狠狠地点了点头。肯定道:“酸儒,你说的当真。”   诸葛亮回身看了看司马懿,很少用佩服的语气道:“这些其实都是司马懿猜的。”   几人同时把目光聚焦在司马懿的身上,而司马懿就好像从未听到过一般,纹丝未动。丝毫不在意几人的目光,也不搭言。   转回头,庞统用手死死攥住,心中不停的沉吟道:“没想到,这个蔡德珪竟然会……”   话还未说到一半,身后的诸葛亮对庞统挤挤眼。   诸葛亮这才明了的点点头,不语。   “对了,千万别忘记通知诸葛玄先生。”   “会的。”诸葛亮神情笃定的点点头,道:“不过估计家叔已经知道了!”   “嗯。”   “那怎么办?”   司马懿平静地说道。   庞统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得有些早了,还冒失了,很有些打草惊蛇的意味。   “呃。要不通知一下天子吧。”   诸葛亮看了看庞统道。   “就怕通知也来不及了,天子的大军尚未出关,等到襄阳城下的时候,恐怕这荆襄也已经是曹操的了。”   司马懿看着两人,阴沉的脸一扬,道:“不见得吧。”   “怎么说?”   “怎么说?”   两人同时一问。   “荆州兵力分布在蔡瑁、张允手里,而且襄阳守军可是在蒯氏的手里。加上部分军队掌控在那些低级军官的手中,以文聘和魏延武人出身的身份,想要说服他们归顺朝廷并不难。而且只要坚持到朝廷大军到来的时候,蔡瑁、张允便不战而退。也不见得蔡瑁和张允就有什么优势。”   “但那只看不见的江东手,怎么办?”   “还有荆州那些同气连枝的士族要是临阵倒戈怎么办?”   两人都有各自担心,纷纷说出,道:“如果这个时候,他们提前发难,就怕刘荆州挺不到大军救援之时。毕竟……”   “毕竟……荆襄良臣猛将少之又少。”   “何不,派军前来营救?”   司马懿故意惊问。   “废话,要是有援军的话,我们还担心这个干吗?”   诸葛亮白了眼司马懿,意味深长的瞧着司马懿说废话。   庞统心中一紧,想起什么,却忌惮司马懿,并未出口。   而司马懿则是笑了笑对着诸葛亮点点头。   诸葛亮这才从手中拿出一封信,上面盖着天子的印玺,上面是给南蛮沙摩柯的信,而且还盖有大将军皇甫岑的手令。   “五溪蛮啊!”并未接过来,只是匆匆瞟了一眼的司马懿开口道:“竟然会是那只传言最为剽悍的蛮人。”   “这是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能用的底牌。”   诸葛亮低吟一声。引用异族人助自己,弄不好就是养虎为患,反倒是落下一个骂名。前车之鉴数不胜数!   “嗯。”庞统点点头道:“我们先给诸葛玄那里透个风,让他们做好防范,之后我们连夜把这两封信送出去,一封送给当今天子,希望他快速发兵;另一封递往五溪蛮,看看五溪蛮什么时候到。”   “也要给大将军去一封信,很有可能大将军尚有后招我们不清楚。”   想想皇甫岑从前行事的风格,毋庸置疑,一定还有许多大家不太清楚的东西。   “然后我们在找文聘和魏延将军,以大汉天子的名义招降这两人。”   “最后,只待朝廷大军,如果荆襄有变,咱们就凭借着城内底层军官和五溪南蛮就能挽天倾。”   诸葛亮分析完各处的变化后,如释重负的坐在那里。   “嗯,除却蔡瑁、张允、蒯越、蒯良,这掌握荆襄军政大权的四人,还要预防那些名士趁机其乱。最后只要江东来人出现异动,咱们就让五溪南蛮给他们致命一击。”   “这样一来荆州予取予送,都是咱们说的算。”   “好了,也只有这么办了。”诸葛亮对着身边两人呢喃道:“人物大家就各自分开去办吧!”   庞统与司马懿并肩而出,最后都停在门旁处。还是庞统率先开口问道:“恕我问句不该问的。”   “你都说了是不该问,怎么,还想……”   “呵呵。”庞统一笑,然后回应着司马懿道:“自是不该问,但我还是想知道,你河内司马氏根深蒂固为什么偏偏与我们一起来搅这个局呢?”   听庞统这问话,司马懿苦笑一声,负手先走,当然不忘告诉庞统答案道:“不论是河内司马氏,还是下邳诸葛氏,还是你们襄阳庞氏,我只想问一句,你觉得我们都有把握在大将军有生之年抗衡此人吗?还是说,你可以告诉我,有什么办法阻止新政的推行?” 第61章 荆楚豪杰   襄阳城外。   荒郊野外的驿道上很少有客栈和酒肆,但襄阳城大,来往的客商很多,通常情况下总会有些客商赶不上城门关前入城,所以离城不远处,却是有那么几家客栈生意不错。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万物都开始偃旗息鼓。   小小的纸灯在风中摇曳,一个“赵”字旗号,在深夜里格外的醒目,高阁之后的小庭院内,一扇门窗打开,低沉的交谈,却揭露着不安的气氛。   “孟德那里已经准备好了吗?”   一副淡雅状的男子极其沉稳地说道。   “嗯。”   许褚很少说些无用的废话,自从上次兵败南宫,他就学会了隐忍。   “哼!”男子轻蔑的鄙夷一声,对荆襄的局势他是不屑的,刘备不是一个君主,当年在辽东的几个良将都被大将军皇甫岑带走,颜良、文丑、程昱等等,不过说皇甫岑的眼光真是不错,竟然能在草莽之中提拔出这些人才,难怪他能坐大河东,直至今日接手董卓留下的烂摊子,坐稳洛阳的朝廷,这份手腕,就是自己都佩服万分。而荆襄之众除了蒯氏兄弟还就真没几个人能对自己这趟南下带来什么阻拦的。   “孟德没有确切的说什么时候出兵?”   “没有。”许褚摇摇头,道:“有蔡瑁在,荆襄早晚都是我们的。”   “不。”男子收回自己傲慢的气势,摇摇头道:“不,荆襄固然还在蔡氏、蒯氏这些人手中,但是荆襄很快就不是他们的了。你要时刻提醒蔡瑁、张允,需要小心行事。我们也不能太小觑了他刘备。”   “还不都是迟早的事。”许褚不屑的一撇嘴,目光投递向西北方,喃喃自语道:“杀了刘备有什么意思,杀了他二兄才是我所愿。”   一席话说完,他四周的氛围似乎都被感染上一股寒意。   闻此,男子转回头一笑,释然道:“放心,只要我们取下荆襄,他在洛阳就坐立不安,迟早都会发兵的。”   “派兵?他如今贵为大将军,怎肯亲身犯险?”许褚,不屑的轻蔑一声,自嘲道:“我只要为我那些兄弟报仇就好。”   “大将军皇甫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会不知道?”男子见许褚如此执拗,笑着摇摇头。用手随意的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发丝,笑道:“在昌黎城,二次入辽东,轻骑回信都,我听说,就在他服丧期间,他还只身去往凉州平叛,他这个人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危险!”谈及皇甫岑,这个男子似乎就像是再说一个老朋友一般。   “这个天下,没有谁比他更爱冒险的了。”   许褚点点头,道:“不错,更何况,对于刘备的安危,他比任何人都紧张,他会来的。”后四个字,许褚是紧握着手中的兵刃,信誓旦旦的说着。   “只要我们夺了荆襄,杀了刘备,他必定会来,只是不知道这里就是不是他的葬身之地。”   “呵呵。”许褚虽然是个武夫,但并不粗鲁,知道男子的意思,解释道:“先生放心,主公大智,但向来做事果决,只要蔡瑁他们准备好,主公就会出兵的。”   “但愿如此。”男子不去想过多,转回头笑道:“这个蔡德珪应该联系到那群人了吧?”   许褚一怔,附和地笑道:“你的激将法不错,这个老奸巨猾的綦毋闿应该劝动他们了。”   男子点点头,呢喃道:“荆襄,士族势力错综复杂,盘根错节,正是我们的助力。”   许褚不搭言,对于那些骄横的士族,他自己这类小豪强也是打心里的反感这些人,对于皇甫岑的做法,他觉得很爽快,只不过两人身处势力不同,所以对男子这一席话,他也没有什么好多说的。   “只要,蔡瑁劝说蒯越成功,我看你皇甫岑还能有何能耐,重夺荆襄?”   说到这里的男子,隐隐有些激动,手中的拳头握的紧紧的。   “没错,他皇甫岑注定要败在这里。”许褚见男子提及共同的敌人,忍不住的附和了一声。   男子收回自己的气息,满脸严肃地说道:“你务必要给我监视到蔡瑁他们的动静,刘备的消息我也要知道。”   “诺。”   ……   蒯府。   夜深人不静,向来是有忌讳的荆襄士族们,今日竟浑然不顾荆襄内外的眼线,纷纷聚集到蒯氏的府邸。   本是一概不见客的蒯府,实在是经不住这么大动静,整整三四十家的荆襄大户,由綦毋闿带头纷纷静坐在蒯府门前,等待着蒯氏兄弟的出现。好像是如果蒯氏兄弟不出现,他们就能坐上几天几夜!   蒯良自然慌张的不得了。   但蒯越是何许人也,当下就派人把蔡瑁召唤过来,然后亲自迎出门去,迎接面前跪立的众人。   “綦毋老先生,这是何意?”   蒯越不想眼下的事情被刘备知道,隧扶起綦毋闿。   “异度贤侄,子柔贤侄,大事不好了。”   綦毋闿一副寒蝉若禁的样子,偷偷冲着身后的众人提醒道。   “是啊!是啊!你们蒯氏也是我襄阳老士人,怎么也要想办法救救我们这些荆襄人啊!”   身后一众荆襄士族附和道。   “这。”蒯越看了一眼狡黠的綦毋闿,低声道:“綦毋老先生,快,快里边说。”   说着,从蒯越的身后,蒯良急速的把众人带入蒯府。   “请。”   “请。”   一众人都知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也不多言,直径的往蒯府厅房走去。   蒯越减缓步速,停顿在蔡瑁的身旁,低声道:“德珪兄,这是何意?”   蔡瑁嘴角微微一挑,笑道:“荆襄之大,要是没有蒯氏的支持,什么事都是办不了的。”   身旁的蒯良听到蒯越这样询问蔡瑁,恍然大悟道:“哦,你蔡德珪这是要陷我蒯家于不仁不义。”   “不能这么说。不能这么说。”   蔡瑁连忙摆手,示意蒯良之言不对。   三人交谈之际,已经走到书房之内。   未等蒯越缓过神来,走在最前头的綦毋闿又一次的跪倒在蒯氏兄弟的面前,身后跟着的荆襄一众门阀,纷纷效仿。   “异度贤侄,子柔贤侄。”綦毋闿老泪纵横的抓住蒯越的衣襟,声声呐喊道:“异度贤侄,你要救一救荆襄这数千家士人啊!”   “綦毋世叔,綦毋世叔。”蒯越不敢耽搁,急忙扶起綦毋闿,道:“先生论辈分说,你与家父同朝为官,是越叔伯长辈,怎可如此。”   “唉!”綦毋闿脸露愁容,呢喃道:“异度,异度,你何须同老夫如此虚与委蛇。”   “这,这。这话从而说起?”蒯越故作不明的问道。   “荆襄之地就要遭逢大难,异度你竟然还跟老夫装不知。”   綦毋闿一甩衣袖,脸色拉长的问道。   蒯越心中暗叹,来了,来了,他们还是为了那事来的,这个该死的蔡德珪,这是利用他们这些门阀的影响力,来威逼自己要做决定。   “关中来旨,身后这些荆襄士人们已经告诉我了。”綦毋闿收回自己步步紧逼的姿态,不甘的甩了甩衣袖,似有若无地叹道:“荆襄之大,难道就没有士人们一席生存之地?”   蒯越佯装安慰道:“綦毋老先生无需多忧,天子来诏,只是安抚,不会寻众位的麻烦。”   綦毋闿鼻音轻哼,不屑道:“也许,你们蒯氏可以借刘荆州而受白马都尉的重用,可是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嘘。老先生慎言。”   听此激愤之语,蒯越隧开口制止。   “哼!”綦毋闿轻蔑的看了一眼蒯越,心中不住的盘算,从自己一开始踏进蒯府,这蒯越就不坦诚相见。不过好在,自己早就料到蒯越的这番姿态,故此才在蒯府之外弄了那么大的动静,相信不一刻,荆襄上下就该全部都知道此事,只要传到刘备的耳中,这事情就成了一大半。   几人各有心思。   蒯越也明白綦毋闿同蔡瑁之意。自己既然吃了这个亏,就坦然接受了,没办法,谁叫自己身处这样的位置呢。   蔡瑁冷笑的盯着蒯越,蒯越既是看出自己之意,但他也没办法,只要綦毋闿再把声势闹大些,把自己这些人的心意全部都告之蒯越,相信蒯越即使不愿,也无法选择。   綦毋闿灵机一转,唉声叹气道:“蒯异度、蒯子柔,他皇甫岑在河北的所作所为,你二人还不知?”   不等其他人开口。蔡瑁及时插言道:“且不说他皇甫岑手中无权的时候就敢杀公綦稠,眼下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还能放任咱们这些士人出身的人不杀吗?”   “这。”   蒯越本就心思有些松动,只不过是一直没有想好怎么同蔡瑁身后的曹操坐地论价。   “异度兄,荆襄上上下下数千门阀士人的命就都掌握在兄长之手了。”   蒯良瞧见蔡瑁的眼色,急劝道。   蒯越不安的四下踱步,最后停在窗前,用手紧紧握住门框,压低声音道:“也罢,这一次,我就亲往刘荆州府上。”   蔡瑁回头冲着綦毋闿和蒯良一笑。   蒯良深吸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綦毋闿回身冲着身后众人满意的点点头。   “綦毋闿带荆襄数千家门阀在此谢过异度。”   话罢,由綦毋闿带头,身后众人纷纷学着綦毋闿的样子,深鞠一躬。   “我们就先回家,静候异度的佳音了。”   綦毋闿带着众人纷纷离去。   “綦毋老先生,众位,自便。”   蒯越手一扬,并没有出身相送。   蒯良跟着相送,也被蒯越拉住。   “德珪兄,如今我已答应,是否该让我兄弟二人见见曹孟德了?”   蒯越盯着走在最后的蔡瑁,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顿时惊得蔡瑁汗水直流,大惊失色的回身指着蒯越道:“异度先生,你要吓死我蔡德珪啊!”   “呵呵。”蒯越抚摸着自己的胡须,调侃道:“谁叫你蔡德珪不跟我说实话。”   “也罢!”蔡瑁自知被拆穿,恐怕蒯越整个人早就猜到了事情是怎么一回事,警惕的看了看众人的身影,低声道:“异度,明日我带人来你蒯府。”   蒯越点点头,道:“那就劳烦德珪兄了。”   “哪里,哪里。”蔡瑁手高扬,笑道:“那德珪就此拜别了。”   “不送。”   “大哥,我们既然早就想好同他们联手,为什么现在才开始?”   见蔡瑁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蒯良问道。   “哼,我何曾想过与他们联手,只不过他们把所有的底细都告之了我们,如果我们密报刘荆州,结果带来的将是我们蒯氏一族在荆襄的唾骂,甚至是永世不得翻身。”蒯越暗骂,蔡瑁和綦毋闿这两个人的手段真狠。   “灭门?”   蒯良大惊。   “毕竟,我们的根基还是在荆襄。”   蒯越似有似无的感叹道。   ……   魏邸。   “大哥,你听说了吗?”   文聘没回自己的家,连夜赶往魏延的府邸。   “什么事?”   魏延最近很少出门,听文聘这么一说,神情一怔,回身问道。   “綦毋闿那个老家伙领着荆州门阀数千人跪在蒯氏兄弟的府邸。”   “哦?”听此,魏延大愣,转回身抓住文聘的手,问道:“贤弟所说可是事实?”   “唉!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这还能有假,荆襄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危矣!”   魏延大叹一声,恼丧的捶拍着面前的桌子。   “大哥,何出此言?”   文聘虽然自知此事不简单,但是没有想到魏延听到这事,会是这么大的反应。   “贤弟有所不知。我观蒯氏兄弟虽有分歧,蒯良有意不降,但是真正主事的蒯越却是一直在犹豫徘徊。这綦毋闿如此兴师动众,恐怕蒯越不想答应,也不成了?”   “怎么不成!”文聘怒极拍着面前的桌子,大怒道:“大哥,别说綦毋闿这个老家伙,就是刘荆州要动他蒯家,还得想一想,一个綦毋闿还能威胁到蒯越不成?”   “贤弟你是士族大阀出身,怎地不明他们的心思,他们处处以家族利益为先,而綦毋闿这一招就是把蒯家绑在荆襄数千门阀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是没有想到这个綦毋闿竟然如此拉得下脸来去求蒯氏兄弟。”   “哦。”文聘焕然大悟道:“大哥,你是说,即便蒯氏兄弟没有这逆反的心意,但是綦毋闿如此大的动静,刘荆州和朝廷必然得知,对蒯氏兄弟心生间隙。”   “对。”魏延点点头,有些丧气的瘫坐在一旁,双目失神道:“本以为,刘荆州会借着蒯氏兄弟之力,统率荆襄九郡归附朝廷,如此看来,荆襄必定还会有一场大祸。”   “大哥,那我们怎们办?”   魏延半晌不语,虽然自己心向朝廷,但是朝廷毕竟一时半刻触及不到荆襄九郡。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   “大哥,要不我们率领家小投北如何?”   文聘面露欣喜的问道。   “不行。”魏延果决的拒绝道:“此时北去,纵然能混得一官半职,但是你我兄弟必定会被他人看不起,如果要降朝廷,我们就得立功而降。”   “嗯。”   文聘点点头。武将心中都有一股子傲气,比酸儒的傲气还要更胜几分。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庭院之内慌乱的脚步声,打断两人的交谈。   “管家,是什么人在院子里?”   “哦,庞家小公子求见。”   管家应声禀告。   “庞家……小公子……”   魏延沉吟半刻,回身看了看文聘。   文聘似乎想起什么,低声凑到魏延的耳边道:“大哥……”   “你说……是他!”   魏延大惊失色,慌忙起身走向门外相迎诸葛亮。   跨过门槛,站在魏延面前的正是诸葛亮、司马懿、庞统三人。   “这。”   魏延一怔,心道,来者三人皆是孩子啊!随即眉头不悦的看了看面前的管家。   “大哥。”文聘低声提醒了一声。   “哦。三位请进。”虽然都是孩子,但是他们三人的家世还是让魏延不得不忌惮的。   庞统率先而入,诸葛亮笑着对魏延回回礼。司马懿则是一直低着头,不过眼神却一直在周围四处游离,似乎魏府上下能见到的人,司马懿都已经放在心底。   五人走进客厅,纷纷落座。   尚未等魏延开口询问,庞统便给身旁诸葛亮一个眼神。   诸葛亮环看了一下四周,低声道:“魏将军,府上可安全?”   “这话何从说起?”魏延不解的问道。   “呵呵。”庞统一笑,道:“魏将军何必欺我年幼,怎不诚挚相待?”   魏延面色低沉,回身冲着管家淡淡道:“让仆人们都下去吧。”   管家手一挥,一众门外守候的仆人们纷纷退下。   “小公子,有话便说,不必吞吞吐吐,左支右言。”   魏延话罢,庞统释然的一笑,起身恭恭敬敬的对着魏延深施一礼,淡淡道:“魏将军,恕小辈无礼,方才皆因情不得已。”   庞统这么彬彬有礼,魏延反倒觉得不适,点点头,应声道:“小公子,不必如此。”   “魏将军,可知大祸临头?” 第62章 立下马威   ……   “哦?”魏延与文聘相视一眼,不明所以的回问道:“小公子,因何危言耸听?”   庞统觉开口道:“魏将军,难道不知朝廷圣谕已达荆襄一事?”   “这。”魏延踟蹰的看了一眼庞统,觉得异常眼熟,一怔后想起面前这个娃娃不就是当日宣读圣旨的上使吗?低凑近前回道:“自然知晓。”   “那刘荆州之意,魏将军可知?”   魏延看了看诸葛亮,又看了看司马懿,并不信任三人,对着庞统道:“这个应该问州牧大人,或许你们也可以去诸葛先生那里问问。”   “这个自然。”庞统看了眼诸葛亮,嘴角一挑,笑道:“恰恰正因为我们知晓刘荆州意图,才有此行。”   “如果,刘荆州已下决定,那我们这些身为属臣的自然无话可说。那几位又为何说我二人大祸临头?”   “魏将军、文将军何必自欺欺人。”庞统略有一丝挑衅的撅撅嘴道:“两位将军出身虽然不同,却都是武人之身,荆楚大地,门阀错综复杂,盘踞此地这么多年,屡屡压制诸位,这些大家也都知晓。”   “那。”   魏延同文聘相视一眼,面前这三个孩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咳咳。”   司马懿轻咳两声,打断几人谈话,示意诸葛亮同庞统在谨慎一些,不要着急开口。   听司马懿这两声轻咳,魏延一笑,对着文聘道:“贤弟,你去把府外埋伏的下人们都撤去,我听听他们所来的目的。”   听魏延这么一说,诸葛亮同庞统一惊,没想到魏延竟然还真在府外埋伏着人,那么说来,魏延早就有所准备,不愧是行伍出身。   当然,最为震惊的莫过于魏延,他没有想到面前这个最不起眼的孩子竟然是心思最为缜密的,竟然能看得出自己在府内埋伏了人。   既然魏延已有打算,庞统也不打算遮遮掩掩,开口道:“想必魏将军一定知晓襄阳城内蒯府上的事情吧?”   魏延点头。   “这綦毋闿同蔡瑁是主战不主降的,他们这么兴师动众的去找蒯氏兄弟,魏将军难道你还以为蒯氏兄弟还有余地吗?”   “不错。”魏延点头道:“此事我已知晓。”   “那魏将军还以为,荆楚百姓会免于灾难吗?”   “不会。”魏延果决道:“蔡瑁的性情狠辣,他的手段我们这些属下自然最清楚不过。”   “将军既知,难道还要寄希望于刘荆州吗?”   “你们是说蔡瑁有意要向州牧大人动手?”魏延一惊,起身,脚下徘徊一刻,然后猛然转回头瞧着庞统,道:“可他蔡瑁究竟凭什么?难道就只因为他掌管荆襄水路两军?即便这样他能掌控一时,等真相大白,民心还能向他?”   “当然不止这些。”   “呃。”魏延转回头,问道:“你是说,他们……”   “没错。”诸葛亮点头道:“他们已经想好了联系人,这个人就是曹操曹孟德。”   “危矣!”   把人撤下去的文聘刚走回屋内,便听见魏延说到这两字,心中咯噔一声。随即问道:“大哥,怎们了?”   “蔡瑁勾结曹操,意图不轨。”   文聘瞠目结舌的倒退几步,大惊失色道:“啊!”   ……   刘备府外。   庞季急匆匆的走向荆州牧刘备的府邸。方才在蒯府那一幕幕,庞季自己可是亲自见到,他也清楚蔡瑁联合荆襄一众门阀在蒯府门前的意图,就是要逼刘备的宫,如果商谈不合,他们与刘备反目成仇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荆襄就是一场惊天巨变。   “当让刘荆州早作打算。”   庞季紧张的后背直冒冷汗,两手紧紧握在一起。嘴里不住的低喃。   对于北地的大将军皇甫岑,庞季是心生向往的,换句话说庞季是主降的。庞季知道,方才荆州这么些人怒气哄哄的前去联合蒯氏兄弟。恐怕是另有黑手,以蔡瑁和蒯氏兄弟的为人是向来不会轻易行险招。刘备如今在荆襄的根基已稳,眼下翻脸,他们就一定是做好了准备,恐怕他们早就联合他人了,只是不知道该是哪一家?   江南,除了刚刚归顺朝廷的益州,无外乎就是刘备的势力最大,当然扬州刘繇实力也不弱!   “难道是……”   庞季抬头望了望将倾的太阳,心中一寒,摇摇头不语。   “庞先生,州牧大人说今日不见客。”   刘备门下的管家出来回道。   “不,管家,你去跟大人说我有急事。”   庞季急言道。   “这。”管家为难地说道:“庞先生,刘荆州说了,谁来也不见。”   “管家,劳烦你再次禀告一声,就说庞季从蒯府前来。”   如果今天见不到刘备,那一会儿,刘备恐怕就会被动很多,此时必须要见到刘备。   “蒯府?”听闻庞季此言,管家心中也是一惊,身为刘备的管家,当然知道荆襄现在的时局同荆襄门阀关联着,只好点点头道:“庞先生再稍等片刻,容我再去禀告一声。”   “劳烦!”   ……   “什么!”刘备大怒,伸手撇掉自己身旁的砚台,怒声道:“没想到我如此倚重的蒯异度竟然会……竟然会……唉!”   “刘荆州,此时不是解释之时,当早做决定啊!”   庞季擦拭着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劝道。   “嗯。”刘备点点头道:“此事,我心中已经有数。”   俨然,刘备对如何对待蒯越和蒯良俩兄弟尚有疑虑。   诸葛玄在一旁拉了拉庞季的衣襟,摇摇头。   有些时候,劝诫反倒会适得其反,既然刘备已经知晓蔡瑁同蒯氏兄弟的阴谋,虽然一时半刻没有证据,但是只要刘备冷静下来,必定会看清形势,对蒯氏兄弟多加防范。   差的,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诸葛玄之意是以拖为主,只要暂时稳住荆襄这些人,等待朝廷大军到来,荆襄各家门阀就是不想降也来不及了。   “玄德,这綦毋闿简直就没有把刘汉放在眼中,此人留之何用,玄德,臣愿领命,去綦毋家会一会这个老匹夫。”   “哼。”刘备轻哼一声,双目露出一丝恨意道:“綦毋闿仗着自己是荆襄老士族,就没有把我刘备放在眼中,从我进入荆襄执政以来,莫不是以他为首,处处与我、与朝廷为敌。”   “玄德,这么说来,可是已有定数,要把此人杀之已决后快?”   “臣以为万万不可。”   庞季从一旁劝诫道。   诸葛玄浑然不在意,劝道:“玄德,难道就这么任其肆意妄为?杀鸡儆猴,有些时候就需要拿有些人开刀。”   “嗯。”刘备缓了缓,道:“胤谊,还是庞季说的对,此事要小心为妙,綦毋闿的身后牵连着荆襄数千家门阀,动他一人等于逼荆襄众人与我为敌。”   “但任由綦毋闿就这么四处造谣,玄德……只怕!”   “嗯。”   刘备颔首不语。默认綦毋闿在荆襄合纵连横也不是办法,当然要想些办法。   “就是蒯异度和蒯子柔都被这老匹夫劝动,这荆襄上下恐怕就都要心向他们了,到时候我们哪里还有话语权。”   庞季倒是蛮赞同诸葛玄之言,点点头道:“所言不差,如今荆襄九郡,所有的大权都掌握在这些门阀的手上,只要我们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   “但他们就是杀了我,又能对抗朝廷多久?这个浅显的道理他们怎会不懂?”   刘备不解的其实是这个问题,以蔡瑁的为人除非是找到了一个能给他更多利益的人,否则他是不会就这么跟自己反目成仇。当然,刘备迟迟没有明确表态却是因为公孙瓒那里的消息。总之,一句话,刘备绝不是看荆襄士人的利益而拒绝与皇甫岑多言。   “这。”刘备所想,也是庞季心中疑虑,庞季把目光看向一旁的诸葛玄,见庞季和刘备瞧向自己,诸葛玄一叹,他当然知道蔡瑁、张允勾结的是谁?皇甫岑早就通信与自己,只是自己还没有探明刘备究竟心中顾虑什么。不过眼下事情如此,确实让人担忧,随即抬头开口道:“蔡……”   “报!”   还未说完,一身厉喝划破空气之中的宁静,从外脚步匆匆的走进一人。   刘备没有抬头,问道:“何事惊慌?”   “报大人,蒯良、蒯越、蔡瑁、张允等人求见。”   “有请。”刘备环身看了看自己身旁众人,点点头示意几人在这里静候,自己要到偏厅听听蒯越他们要说些什么。“等等,去偏厅接见。”   三人相视一眼,最后由诸葛玄开口道:“玄德,还是让我陪同你去见他们吧。”   “嗯。”   刘备点点头。   两人跨过几道庭院小路,率先走入自家偏厅。   等两人到后,蒯越、蒯良、蔡瑁、张允等人已经等候在偏厅之上。   “刘荆州。”   “州牧大人。”   众人纷纷向刘备失礼道。   “诸位免礼。”刘备气势不变,收起自己的紧张,笑道:“诸位,今日来此何事?”   蔡瑁偷偷看了一眼蒯良。   蒯良干脆也不遮掩,直言道:“刘荆州,不知道朝廷的诏书大人打算怎么办?”   “怎么吧?”刘备嘴角轻佻,笑道:“既然是圣谕,身为大汉臣子,自是天子说什么,臣子就怎么办?”   “大人。”   张允闻此,急声开口询问道。   蒯越及时出言打断张允的询问。   “可是荆襄上下这数千家门阀怎们办?”   蒯良气势不减,丝毫没有臣下该有的恭敬。   “这又关众位何事?”   刘备眉头不悦的挑挑眉道。   “刘荆州何必明知故问。”蒯良开口就要询问,却被一旁的蒯越拦住,蒯越道:“刘荆州,你是知道的,如今天子年幼,主政的乃是大将军皇甫岑,此人是大人结义二兄,他的性情,大人应该是最清楚的,我们都是担忧……”   “报复?”   刘备把蒯越忌讳的那句话说出。   很少见到刘备语气如此决绝,蒯越自觉无趣,只好尴尬的摇摇头,干笑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有些事,终究是要面对!”   蔡瑁压低自己的脑袋,不看刘备,伸手堵在自己的嘴前,轻轻谈咳着。   而张允双臂青筋暴露,握的紧紧地,似乎就要撕裂面前诸葛玄一般。如果不是在州牧府上,张允死不会给诸葛玄丝毫的面子。   蒯良则是阴沉着脸,不去理会诸葛玄。   就是胸襟气度最大的蒯越也忍不住的自己胸中怒气,点点头道:“当然,我们做过的事情自然会负责。”   听蒯越这一席话,刘备回身看了眼出言冒昧的诸葛玄,不明白诸葛玄这是何意?这与诸葛玄往日说话的语气是截然不同的,这样的话能同他们说吗,虽然决裂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兵权并未收回来半分,如果逼急他们,自己这荆州就危险了。   蒯越用词都换成我们了,这对立已经分明啊!   “呵呵,诸位何必担忧,这荆襄重归汉祚,诸位也是有功之臣,荆襄尚需要多多依靠诸位,何曾谈及报复,纯属无稽之谈。”   “无稽之谈。”   蔡瑁嘴角呲笑。   这句话说出来,谁又能相信,就是同皇甫岑并无过节的蒯越也不相信,皇甫岑不会找荆襄这些士族人的麻烦?他皇甫岑什么时候大度过,从辽东到河东,他对待仇人复仇的方式是层出不穷。   “大人,这么说来,你是要降了?”   蒯良干脆挑明了说。   刘备笑着看向蒯越道:“异度,我刘玄德的为人,你是很清楚的。”   蒯越一怔,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的刘备表现会这么强硬,难道以前的种种他都是装出来的。   “呃。”   未待众人反应过来之际,刘备脸色拉长,对着一旁的蒯良道:“当着我的面,竟敢如此咆哮,当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来人啊!”   “在。”   一瞬之间,从外急匆匆的跑进一队护卫。   “噌!”   刀光一闪,张允拔刀而出,他也不会做一个刀板上的鱼肉。   “收回去。”   蔡瑁瞪了一眼张允。   “刘荆州,舍弟却是多有冒犯,希望州牧大人多多谅解。”   蒯越拱手禀道。   “多多冒犯?不见得吧。”诸葛玄走到蒯良的近前,拔出蒯良腋下宝剑,擦拭着刀锋之上的锋利,笑道:“如此宝剑,不用可惜了。”   刘备冲着身后的护卫道:“都松开吧,蒯良大人无心之举,何必太过在意。”   “玄德!”   诸葛玄一声厉喝,想要刘备示令,眼下正可以杀了蒯良、蒯越、蔡瑁、张允以绝后患。   诸葛玄之意,场内众人皆明却是没有人开口说些什么。   蒯良、蒯越、蔡瑁、张允警惕的环看四周,没有想到此刻说翻脸就翻脸,幸好,四人来之前在城内早就布置好了。   当然,刘备心中有数,此时杀了他们四个,并不一定能收回他们手中的权利,反而会激化局势,让荆襄上下本不是一条心的士族门阀们练成一线,公开的对抗自己,而且在寻常百姓之中自己也只怕会成为无礼之人,此事当然万万不可。最重要的是,他们既然敢来自己的府邸,那么他们就一定有些什么凭据。   他们不可杀,也不可软禁,怎么处理都是很难办的。   “刘荆州要是没有什么事情,属下几人先行告退。”   蒯越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身旁蒯良的死活,即便刘备想要留下蒯良。   “嗯,蒯子柔就先休息一阵吧,这荆州事物暂交与他人。”   “这。”蒯良不忿,似乎还想再说什么。   蒯越冲着他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   “既如此,放开蒯子柔。”   诸葛玄见蒯越应承,笑笑道:“不送。”   “再见。”   话罢,几人转身离去。   “妈的,大哥,这个诸葛玄太过猖狂了,而那刘玄德竟然不管不问,他简直就没有把我们蒯家放在眼里。”   刚刚跨出刘备的府邸,蒯良就忍不住自己胸中的闷气,怒声道。   “异度兄,这回你应该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吧?”   蔡瑁问道。   “唉!”蒯越收住脚步,仰面朝天,呢喃道:“这荆襄真是多事之地,怎们就这么不安宁呢?”   “当然不安宁,只要他皇甫岑尚在人间,咱们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谈及何事,蒯越都要把账算在皇甫岑身上,而且对皇甫岑他简直是恨之入骨。   “异度,刘荆州这一手,虽然是做给咱们看的,但是他这一步步还不都是慢慢地要收回自己在荆襄的权利吗?”   “哼!”   蒯良鼻子冷哼一声,刘备此时表态却是在表明要收回荆州的军政大权。   “不能让他收回去,收回去,我们不就是等着被杀?”   粗鲁的张允似乎也听懂了这其中的道理,简简单单的暴喝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还没有确切的要降。”   蒯越同刘备的感情也很深,是一种知遇之恩,所以他们彼此对彼此都有一丝幻想。   “异度,你看清楚些吧,这刘备是在拖延时间,慢慢剥削咱们的军政大权,等待朝廷大军到来之际,就是我们丧命之时。”   “不会,绝对不会。”   蒯越急忙摇了摇头,他根本你就不相信刘备会这么做。   “大哥,他们已经把剑放在兄弟的脖子上了,还有什么他们做不出来的,大哥,你要是再不动手我们就要尸骨无存了。”   “这。”   “异度兄。”   “大哥。”   “蒯先生。”   看着三人各自不同的表情,蒯越自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不选择自己家族的事业了,点点头道:“德珪,这下你应该让我见见那些人了吧?” 第63章 不可小觑   “呵呵。”蔡瑁一笑,耸肩道:“转过街角,他们就在等着你。”   “你不是说在你府上一叙的吗?”   蒯良显然被蔡瑁这临时决定弄得一惊。   蔡瑁回道:“有些时候、有些人比我们还要急,所以我们才能有讲价还价的余地。”   “就在前面那个街角?”蒯越点着头向前走,未走几步便停在那里。心中暗想,朗朗乾坤,烈日昭昭,他们这群人竟然如此大胆。但蔡瑁那句话还是很对,自己要在蒯氏在荆襄还有讨价还价的余的时候选择出手。   带着些许的疑虑、担忧、期待、恐惧等等多种复杂的心情,几人转过街角,便到近前,彼此凝视一眼。   只见蔡瑁轻拍手掌,不知从何处闪现而出两个人。   一个许褚,一个罩在黑衣里的汉子。   “你们是?”   蒯良问道。   “嗯。”黑衣人抬手阻止道:“别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代表的是谯县曹操就好。”   “是吗?”蒯越一向不喜欢故弄玄虚的人,厉声问道:“请问,我们如何确定你就是曹操派来的人。”   “呵呵。”黑衣人一笑,淡淡道:“不愧是蒯异度,心思确实细腻,这个不用辨认,你问问你身旁的蔡瑁便可,我同他来往这么些时日,你信不过我,当信得过他吧?”   蒯越并没有去问向蔡瑁,走到黑衣人面前。   “嗯。”   一脸横肉的许褚伸手拦住走到近前的蒯越。   蒯越没有丝毫动容。   “让异度先生过来。”   一句话罢,大汉才收回自己的手,不过他依旧警惕着四周。   “我看,你我需要单独谈谈。”   蒯越笑问道。   “呵呵。那么异度先生请这边来。”   黑衣人让过蒯越。   两人走到僻静之地,最后黑衣人率先开口道:“不知异度先生想要知道些什么?”   “利益,你能给我什么利益?”   “利益,当然不会太离谱,同现在相差无几。”   “笑话。”蒯越眉头紧皱,笑道:“你可知我蒯氏一门如今在荆襄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是自然。”黑衣人点点头,笑道:“不过那都是过去了,只怕朝廷大军一到,你们蒯氏的地位就要不保?”   “呃。”   被黑衣人这么一拆穿,蒯越也不便掩饰。   “你们蒯家知道,当今朝廷主政的是大将军皇甫岑,他才不及弱冠就能杀公綦稠,复仇之心何其强烈。即便他为了安抚荆襄众人,而放过你们。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这么年轻,有很多时间,等他坐稳这个天下,在拿你们的子嗣动手,到那时荆襄便是血流成河。”   “可是,现在在荆州说话算数的是刘备。”   蒯越禁不住的反驳一句。   “有什么不同吗?”黑衣人笑道:“虽然荆襄之主现在是刘备,但是刘备究竟心向何处其实早已不用猜测,他归顺朝廷也是迟早的事情。别看他现在一时犹豫,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敢肯定的是,他刘备绝对不是因为你们!”   “虽然你说的不错,但还是不能打动我。”   黑衣人没有理会蒯越,接着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他刘备汉室之后,他同皇甫岑是结义兄弟,于公于私他都会降,只不过是早是晚的事!而他也终究会落得功成名就,你们就……”   蒯越抬头。   “而我们与众位没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所以我们不会铲除荆襄各家门阀。”   谈及仇恨,蒯越尴尬的一笑,转身问道:“你能代表曹操?”   黑衣人一怔,点点头道:“能。”   蒯越大笑道:“你恐怕说笑了,你何能代曹操做此决定?”   听闻此言,黑衣人快步上前,缓缓撤下遮在头上的黑布,笑道:“你看呢?”   起初黑衣人退却遮掩,蒯越也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可是当他彻底看清楚面前黑衣人的表情后,显然一惊,抬手臂道:“你……你……竟然是……”   瞧着蒯越的反应,黑衣人一笑,回应道:“异度兄,别来无恙!大将军府下数年一别,不想竟得今日才见!”   “走,我们先回府商议。”   待看清楚来人,蒯越一改往常的推塞,反而拉起黑衣人的手臂便往回走。   “走。”   “走。”   远处瞧见此景的蔡瑁同蒯良、张允相视一笑,此事已成。   几人往蒯越的府邸走去,而那黑衣人抬头瞧了瞧夜空,低喃道:“孟德,荆襄大族已定,你出兵没有?”   ……   南郡。   南郡东北是颍川,西南是襄阳,中间需途经新野。光武帝刘秀起家的云台二十八将多数出于南郡,以往此地就是门阀林立,加之光武帝刘秀不忘旧恩,对这些门阀也不曾打压限制,促成东汉以来,南军成为门阀林立最严重之地。   “大哥,一切皆已准备就绪。”   曹仁走到曹操身边,握着手中的佩剑,直指不远处的襄阳方向。   “嗯。”曹操点点头道:“此去荆州我们要当先拿下襄阳。”   “我们为啥要去荆州,不回老家?”   身后的曹洪不解的问道。   “不……”曹操沉吟几分钟后道:“回。”   “大哥,你当真已下决定?”   一旁的夏侯惇挑着眉毛问道。   “怎么,你们不信?”曹操浑然起身,舞起手中兵刃,脸上呈现一幅前所未有的凝重到:“山东诸侯虽然无枭雄之主,但朝廷留给我收拢山东诸侯的时间不多了,偏偏是这荆州之地最为富庶,也是门阀林立之地,刘备根基未稳,皇甫岑的部下皆是习惯马战,我们也只有依靠水战或许才能够阻挡一时!”   “好!”夏侯惇同曹仁相视一眼,昂扬道:“我等愿誓死追随大哥。”   “好。好。好。诸位兄弟请起,这趟荆襄之行,你我宗族兄弟当齐心协力闯下一片天地!”   “大哥,我们就带这么点军力,就这么去襄阳是不是有些……”   曹休年纪最小,也是最为担忧此行之人,上次南宫那场惨况到现在还让曹休心有余悸。   “放心吧,文烈,我们在襄阳城内有内应。”   “可是二荀?”   夏侯惇这才恍然大悟,隧开口问道。   “嗯,公达已去数日了。”   “那他传回书信没有?”   曹操点点头道:“虽然公达没有说蒯氏兄弟是否答应归降我,但我相信公达此趟必成。”   “公达先生与文若先生智谋却是当世无双。”   就事论事,夏侯惇还是挺佩服这叔侄二人。   “呵呵。”曹休拍了拍曹洪的肩膀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估计此趟不用招募人手,就能全取荆襄九郡。”   “先不要高兴的那么早。”曹操打断他们的兴致道:“有些人并不希望我们能拿下荆襄九郡。”   “谁?”   “除了皇甫岑还能有谁?”   曹仁笑道。   “错,这一次与我们争雄的不是他,是刘备。”   “刘备?”   身旁曹氏宗族子弟同时大惊,俨然在他们眼里,他们真正的对手还是白马都尉皇甫岑而不是如今的荆州牧刘备。   “方才妙才送来战报,说皇甫岑调集徐荣兵进豫州,与袁术交锋了,这下我们就无后顾之忧了!”曹操笑着从衣袖中拿出信笺,对着身旁诸位兄弟,道:“没有了身后徐荣的威逼,我们才能万无一失!”   “大哥,既然不是那皇甫岑,只是区区刘备,我们还用等着文若、元常、文长他们说动颍川老士人给咱们募集兵力吗?莫不如现在就……”   几人纷纷抬头相看曹操,似乎已经忘却洛阳城内的那场大败,对襄阳的局势有些跃跃欲试。   ……   南郡之外。   一只小船在江上泛波逐流,船上身影只有两三人。若是不注意,还真以为是打鱼的渔家。   “呵呵。鲁子敬,你还真是悠闲的很啊!”   从船舱之内走出一青年公子,抬手接过船上钓渔翁手中的酒壶说道。   “唉!这鱼儿还未上钩,我这不是闲的慌嘛?”   那人转回身来,四方脸,年纪也不像渔翁的老木,倒是年轻的很。正是东城鲁肃。   “哦。”年轻人正是刚刚从益州归来的刘晔,听闻鲁肃之言,看了看他身旁的鱼篓,笑道:“打了半天的鱼,你鲁子敬竟然一条都没有打到,哈哈。”   鲁肃笑而不语,眼光望向南郡方向,笑道:“快了,应该快了,荆襄之变,也是曹操之变。”   刘晔听出鲁肃话中有话,低道:“是啊,如果荆襄一定,便是扬州了,趁着袁术、曹操无暇东顾之际,你鲁子敬是不是也该出手了,否则,你倒是真让大将军承受了一股压力!”   “有吗?”   鲁肃笑着摇摇头。   “当然有,大将军虽然厚待那些老士人,但是权利却一下子都转移到尚书台了,而尚书台中田丰是大将军的同窗师弟,顾雍、张昭、张紘都是河东六艺书社的学子,徐庶是南宫立过功劳,又是阳翟长公主的家丞,说起来这几个曹掾之中也只有你我名声不显,却能一步登天,真可谓是直入权利中枢。朝廷上下嫉妒的紧呢!”   “呵呵。”听刘晔此言,鲁肃摇头笑了笑,道:“好像子扬也是汉室之后,也算是有背景的吧?”   听鲁肃调侃,刘晔摇摇头,不置可否,回应道:“对,拿公瑾的话说,我入尚书台未尝没有平衡权利的意图。倒是你鲁子敬要不展示一番手腕,嘿嘿……届时少不了一番绯议!”   未等刘晔说完,身旁的鱼竿已经颤抖起来。   “子敬,子敬,你的鱼上钩了,上钩了。”   刘晔激动的嗓音惊起江水之中的水鸭,哗啦啦化作一团疑云,朝天而去。   “终于上钩了,嘿嘿!”鲁肃回身看了看自己的鱼篓,会意的一笑道:“走,我们回去。”   ……   “叔父,局势怎么会一下子变成这样?”   诸葛亮眉头紧皱,诸葛玄带来的消息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诸葛玄淡淡道:“他蔡氏、张氏的态度已经很明显,蒯良也是主张与不降的,如今只剩一个蒯越,既然蒯越与刘荆州都迟迟不表态,那莫不如就爽快一些,我就不信他蒯越会与蒯良、蔡瑁等人意见不一!这样我也好看看刘荆州为何迟迟不应朝廷,刘荆州究竟再等什么?”   听诸葛玄是有意为之,诸葛亮摇摇头,有些埋怨的口气说道:“刘荆州的本意是要拖住荆襄的这些门阀,可是现在可好,争执一起,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剥了蒯良的职位,但是弊大于利,这么一来两方必定势同水火。而我们似乎也没有机会在找任何借口拖延,蒯氏兄弟他们为求自保,必然会奋起反击。”   诸葛玄回应道:“反击?他们有什么依靠,一些落败的门阀,荆南一战,他们已经没有那个实力掌控整个荆楚大地了。而凭刘玄德这两年在荆襄的功绩,足够收回他们的权利。更何况我们尚有朝廷援军!”   “呵。”诸葛亮看了看自己的叔父,觉得诸葛玄的想法太过想当然了,道:“叔父,恐怕这次你错了。”   “我错了?”   诸葛玄回头问向诸葛亮。   “叔父可曾想过他蒯氏、蔡氏要是无人为应,安敢如此?”   “你是说曹操?”   “嗯?”诸葛亮一惊,听到诸葛玄很平淡的说出曹操的名字后,诸葛亮就意识到诸葛玄早就知道了曹操的存在,上前急道:“叔父既然知道曹操的存在,那……”   见诸葛亮生疑,诸葛玄笑了笑,回应道:“放心,大将军早来书信让我处处留心曹操的踪迹,虽然现在并未瞧见此人,但是我也早就有准备!”   诸葛玄点点头。   见诸葛玄状态,诸葛亮还是略带为难之色,摇摇头,道:“叔父可有把握对付曹操?南宫城内,就连勇冠三军的孙坚可都是险些身死他手!”   “这。”诸葛玄迟疑道:“不可能,曹操如今是丧家之犬,怎能搅乱大局!”   “怎么不可能?”见此,诸葛亮提醒道:“叔父,千万谨慎,南宫皇城便是前车之鉴啊!”   诸葛玄低头不语。   “叔父”诸葛亮嚷道:“单单希望州牧大人拖住他们,可能吗?”   “呃。”诸葛亮这么一吼,诸葛玄倒是被他惊醒,额头上的汗水涔涔,双目有些发呆的低喃道:“不行。不行。看来我要与刘荆州商量一番。”   “嗯。”诸葛亮点点头。道:“让刘荆州越早准备越好。”   话罢,诸葛玄已经失魂落魄的离去。   “对你叔父来说真的是有些打击过大了?”   从外转进的两个人庞统和司马懿同时开口道。   “没办法。”诸葛亮无奈地说道:“叔父太过大意,小觑曹操,想必蒯氏兄弟现在已经同曹操联手了,我们再晚些可就要被动了。”   “他们联手不让人意外,倒是大将军人在洛阳,竟然能知千里之外的事情,当真是让人佩服!”   庞统想了想,回味了一下。   瞧着庞统恶心的笑容,司马懿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庞统,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也对大将军皇甫岑能够得知此事而惊讶。   “说说我们下步怎们办吧?”   诸葛亮转移话题道。   “先联合魏延和文聘,最起码我们要在兵力上保持与他们的平衡!”   司马懿道。   听此,庞统一笑,拍拍手掌,从远处闪出一个壮汉,慢慢走向庞统。   “他是?”   诸葛亮与司马懿不明所以的瞧着庞统,然后问道。   “我是沙摩柯!”   听到诸葛亮和司马懿的相问,言语有些生硬的沙摩柯当即回应道。“嗯,你们同诸葛玄的谈话我已经听到了,不错。联合魏延和文聘能预防襄阳城突发事变,但是要撑到大军到来之时,恐怕尚有不足?”   “庞统,这是怎么一回事?”   诸葛亮与司马懿来的晚,对荆襄的事情一无所知,倒是庞统身为天子使臣,有皇甫岑的圣旨,再见刘备前,他已经见过沙摩柯,同五溪蛮谈好条件,为的便是应付眼下这种突然的急事。   “他是我请来的!”   “可他……他是胡虏!”诸葛亮一急,上前偷偷伏在庞统耳畔低语道:“大将军最忌讳胡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司马懿倒是没有诸葛亮那般紧张,只是不住的端详几人,似乎要瞧出他们身上究竟有什么变化!   “我当然知道!”   “知道……你还!”   诸葛亮一急,差点喊出来。   瞧着诸葛亮的反应,沙摩柯转回头,闷声回应道:“行了,别埋怨他了,你以为我们还真愿意管这事儿啊,要不是你们那个大将军白马都尉亲自来书给我父,我沙摩柯才不趟这趟浑水!”   “呃。”诸葛亮一怔,回看庞统,道:“他说什么?是大将军的主意?”   “是啊!”   庞统坏笑的看着诸葛亮,似乎很乐意瞧到诸葛亮这个样子。   而旁的司马懿却冷冷的瞧着沙摩柯,问道:“来了多少人?”   “不多,先潜入城内只有我们几百人!”沙摩柯恐面前三个小孩子小觑自己族人,随即回应道:“另外,我父已经派人与胡羌校尉赵将军取得联系,他们会从鱼复杀过来!”   “既如此,庞统,我们去与魏、文两位将军通通风!” 第64章 一场酒宴   “刘荆州。刘荆州。”   诸葛玄已经顾不上什么儒者的风度了,刚刚跨进刘备的府邸,便冲着刘备的书房,边跑边喊,浑然不在意刘府下人们异样的眼光。   “胤谊?”   正在书房里愁眉不展的刘备听闻窗外的声音,疑道。诸葛玄这人一向很懂礼数,温文尔雅,从不会如此失态,怎么……想到这里,刘备急忙起身,打开房门,冲着拦住诸葛玄的管家挥挥手。   管家便撤走院子内伺候的下人们。   “出了什么事情?”   刘备问道。   “哦,不好了,不好了。”诸葛玄喘着粗气,厉声道:“玄德,大事不好。”   刘备心中一颤,自己担心的事情要发生了吗?襄阳城内的士人们已经联合起来反对自己了吗?隧开口问道:“蔡德珪他们准备现在就动手了?”   “不。不。不是。”诸葛玄支撑着自己的身躯,缓了缓,装作事先并不知道曹操的消息,回应道:“原来蔡德珪早就勾结谯县曹操,只怕现在他们就要引曹操入荆州。”   “谯县曹操?”刘备身子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脑袋一片空白,倏然想起皇甫岑让庞统递给自己的那封信笺,那上面最后几个字不就是曹操的名字。只是当时,自己犹豫不决,对公孙瓒尚有疑虑,以为皇甫岑故意用这种方式打动自己。可眼下诸葛玄这么说,刘备就断定事情已成真,自己当真有些愧对二兄皇甫岑。随即晃晃道:“胤谊是听谁说的?”   “我的侄子。”   “诸葛亮?”   “嗯。”   “属实?”刘备虽然明知道事情成真可能性很大,佯装道:“胤谊,小孩子的话你也信?”   “玄德。”诸葛玄想解释些什么,但见刘备的神情,知道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信,反而用另一种声音问道:“玄德,我那侄儿你应该很清楚。”   被诸葛玄这么一说,刘备倒是有些动摇了,但是想了想后,随即否定道:“可是蒯越和蒯良不是笨蛋,都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他们怎么可能会上这种当?”   “唉!”诸葛玄急不可耐道:“利益面前,唉……玄德,你想想近日来蒯越的反应。”   “近日的反应?”刘备慢慢转回身,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摇摇头,又起身,徘徊不定。自己这些时日太过为公孙瓒的来信而闹,心思根本不在荆楚大地上,他哪里过多去注意蒯越的反应,随即敷衍道:“嗯,却是有些反常,唉!只怪昨日太过鲁莽,我已拿下了蒯良的职权,恐怕他们如今已经同我离心离德。”   听刘备这么一说,诸葛玄点头道:“如今之际,我们只有好好谋划一番。”   “悔之当初,让他们四人掌控着荆襄大权。”   刘备无奈的摇摇头。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荆襄之地的门阀势力太过凑综复杂,玄德整合荆州总要倚仗一些人才好。”   诸葛玄见刘备过于自责,开口劝解道。其实谁都清楚,这就是外界传言刘备与皇甫岑不和的真正原因。   “胤谊,不必宽慰我。”刘备无奈的摇摇头道:“事已至此,就只能暂时心向二兄。同蒯氏、蔡氏决裂那是迟早的事。”   “暂时?”   听刘备此言,诸葛玄猛然抬头瞧着刘备,事到如今,他刘备竟然还有顾虑,究竟是什么让他刘备对皇甫岑如此没有信心,既然刘备不是心向蒯氏、蔡氏这些荆楚门阀,却又为何这般屡屡推卸!   刘备也意识到自己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当即闭上嘴巴。   两人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由诸葛玄率先开口道:“玄德,既然如此,那么我们怎么办?”   “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就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了。”刘备突然脸色变得很严肃,眼神之中透露出一股精光淡淡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诸葛玄重复的念了几声,似乎不敢相信的看着刘备。   “呵。”刘备讥笑道:“胤谊,换过来想想,难道你以为他们得逞后会放过我们?”   “呃。”   “这是一场生死较量。”刘备突然面对诸葛玄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战争,咱们要面对整个荆襄的门阀,呵呵,很有趣吧?”   “我们真的能撑到朝廷援军吗?”   这一刻诸葛玄突然发现自己有些恐惧。   “也许会,也许不会。”刘备也不能给诸葛玄一个准确的答案,淡淡道:“如果曹操已经入城,我们的胜数很小,不足三成。”   “三成?”   “呵呵,这还是最好的结果。”刘备接着道:“毕竟我手头上的兵力也不过就几千人而已,其他的都散落在荆襄各地。”   “咱们几千人,襄阳驻军有多少?”   “八千,半对半。”   “可是他们如果真反起来,他们的宗族子弟、家丁护卫也可以凑成数千人。”诸葛玄算了一下,各家的家丁护卫都不少,最少的尚有几百人。询道:“我们征调各地的驻军吧?”   刘备摇摇头道:“不可以,他们防止各地诸侯的觊觎,尤其他们只听兵符,并不听命个人,我荆襄的大都督是蔡瑁,不但不能请他们来,我们还要不能让蔡瑁矫诏他们来。”   “我们岂不是陷入绝地?”   “那倒也不是,趁他们未出手前,我们找个借口?”   “找个借口?”   “鸿门宴。”   “这个时候恐怕不妥吧?”诸葛玄疑问道:“昨日刚刚发生争执,恐怕请不来蒯氏兄弟。”   “不管怎样,我们只有这一计可施。”刘备盯着诸葛玄信誓旦旦说道:“趁着谯县曹操并未到达襄阳,先动手者,占得先机。”   “嗯。此事已经不能拖了,我们每等一分钟就是给他们更多的布置时间。”   刘备转回身,冲着诸葛玄道:“谊胤!”   “玄德。”   “去准备,我要宴请全荆襄的大小官员。”   “理由?”   “议降。”   诸葛玄转身离去后,刘备缓缓起身,望着北地两个方向,独自沉吟道:“大哥、二哥,你们的事情我是不管了,既然我这般为难,莫不如就鱼死网破,早死早超生!”   ……   “大哥,这是刘备那厮命人带来的请帖。”   蒯良跨入书房,合十门板,急匆匆道。   “他终于按耐不住了。”   蒯越自言自语道。   “哼,动手是迟早的事情,我们何须担忧。”蒯良回道:“只是刘备明知昨日咱们刚刚发生冲突,今日又宴请我们过去,他是太蠢还是太傻?”   “嗯。”蔡瑁点头道:“刘备一定是发觉了我们的意图。”   “你是说……”   言此,蒯越看了看静坐那里一言不发的黑衣人。   “怎么可能!”黑衣人身旁许褚大怒道:“我们的行踪一向十分隐蔽,如无意外,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我们的踪迹。”   “哼!”张允怒气上扬,看不惯地吼道:“可是现在刘备就是已经发现了。”   许褚很看不惯张允嚣张的态度,跨前一步,气势上威压着张允。   “都不要吵了。”   蒯越劝阻道。   黑衣人也冲着自己身后的许褚冷声道:“仲康,不得无礼。”   “你说我们怎么办?”   许褚收回自己的刀,转回头问向一旁的黑衣人。   黑衣人没有开口,只是把头转向对面的蒯越。   蔡瑁心中低吟,听黑衣人这么解释,抬头看了看黑衣人还有蒯越,似乎下定决心似的点了点头。道:“既然他们知晓了,我们就别等了。”   “嗯。”蒯越冷静的分析道:“我们就去。”   “鸿门宴也去?”   “虽然他们知道一些事情,但是我想他们一定不清楚你们在襄阳城内的事情,单凭我们现在的实力,拿下刘备,还有他的心腹,应该有很大的胜算。”   “哦?”黑衣人这才开口道:“那么想来蒯先生,已经有主意了。”   “鸿门宴而已,谁能看不出来?”蒯越转回头看向黑衣人。神色自若地说道:“可是他刘备忘了,在荆襄我蒯异度也没少赴宴。”   “呵呵。是吗?”黑衣人反问道:“可这是鸿门宴。”   蒯越少有的自负道:“如果是在洛阳京畿,其他人的地盘上我没有信心,可这是在荆襄,即便他已经成为荆襄名义上的主子,但是他抛弃了我们,就谁都不能在荆襄立足。”   “哦。”黑衣人点点头道:“那你说说,咱们在襄阳城内有多少人吧?”   蒯越把头转向蔡瑁,荆襄的军权一向是掌握在蔡瑁和张允的手里。   蔡瑁跨前一步道:“荆襄防卫部队只有八千,我同张允执掌。”   “哦?”黑衣人惊奇的一问道:“这么说来,在荆襄他刘备一兵一卒都没有?”   “不是。”蔡瑁否定道:“他的亲卫就有两千。”   “八千对两千,这场仗你们难道打不赢?”   “当然能赢。”张允听出黑衣人的讥讽,张狂道:“荆襄之内我们说的算,就是各家护院家丁凑起来也有数万之众。”   “数万之众?”这下轮到许褚不屑地说道:“恐怕是乌合之众吧?”   “你。”   “哼!”   “我们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何必冷嘲热讽?”   蒯越此时必须心向张允,毕竟以后还是绑在一辆战车上的。   “那八千人都能掌握在咱们手中吗?”   黑衣人似乎依旧觉得不安全,反复的提及道。   “放心,我虽然这一阵儿很少触及军事,但是这八千人一直都由我兄弟蔡中、蔡和掌控。”   蔡瑁似乎有些笑黑衣人杞人忧天。   “哦。”黑衣人点点头道:“既如此,我们就等着好戏上演吧。”   “不应该是好戏。”   “嗯?”   “因为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对决,真正的对决是在城下。”   蒯越冷声道。   “呵呵。”黑衣人笑道:“放心,我主公已经在几日前就从南郡发兵了,相信明后日就能抵达襄阳。”   “这样最好。”蒯越把嘴边已经冷却的茶水喝到肚子中,呢喃道:“只要曹操能来,这襄阳城和整个荆州就是他的,朝廷,天子、皇甫岑永远都别想插手。”   “你们带来多少人马?”   张允转回头问道。   “五千。”   许褚不屑地说道。   “就那么点?”   张允有些担忧的退后几步,如果朝廷真的派兵前来,这点人能够干嘛?他当然不知道曹操在江东起家的这五千人战力有多强悍,故此才有这担忧之心。   “五千还少?”许褚回头看了看蔡瑁和张允道:“你们就是五万也抵不过这五千人。”   “风大闪了舌头。”   张允不屑道。   “无妨。”蒯越制止道:“只要我们取下襄阳城,杀了刘备,取得兵符,荆襄九郡的兵力任凭调遣。天子刚刚收复关中应该没有多余的时间供他打这一仗,速战速决,才是他想要的。”   “好!”黑衣人随即起身,笑道:“那我们就等明日的鸿门宴了。”   “呵呵。”   “呵呵。”   几人同时笑了起来。   ……   校军场。   魏延刚刚练完兵,转回到自己办公的屋中,插上门闩,走进内堂道:“没有人,出来吧。”   话音一落,诸葛亮、司马懿、庞统三人便已经闪身而出。   “魏将军,城内守军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没有。”   魏延摇摇头。   “怎么可能?”   庞统不解问道。   “既然蒯氏兄弟在刘备那里已经挑明了关系,恐怕即日就将动手,军营之中怎们会没有动静?”   诸葛亮不解的四下踱步道。   “没有什么好惊奇的,荆州城内老谋深算的敌人不少,他们只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力吧,往往暴风雨来临前总会是最安静的,正如眼下。”   司马懿眼眸之中就像是看到了一个猎物一般欣喜。   “那以你看来,他们就要联合动手了。”   “如果不出所料,应该是里应外合。”   司马懿分析道。   “嗯。”魏延见三个人分析的头头是道,点头道:“我想起来了,方才州牧大人命人送来拜帖,说明日宴请荆州大小官员,商议投降一事。”   “今天来的?”庞统大惊,起身叹道:“难道说,刘荆州已经准备动手了么?”   “应该不错了。”诸葛亮接着道:“今日我跟叔父说过这事后,叔父一定同刘备说了。”   “胜算如何?”   庞统新来,对襄阳城内有些事情还不太清楚,追问道。   “不足三成。”   诸葛亮若有似无地叹道。   “这么少?”   “应该比这还少。”司马懿点头说道:“荆襄守卫八千,全部掌握在蔡瑁和张允的手中,蒯氏兄弟又得荆襄士人们的支持,他们府内的家丁护院就有上千人。而刘荆州自己身边的禁卫军也不过仅仅两千人罢了。”   “如此说来我们没有机会了?”   “常理,应该没有机会了。”   “所以才要我们有所动作。”庞统拳头击在桌子上,面色凝重道:“襄阳城不能失,襄阳城失,荆州兵符就全落在他们手里了,借而控制整个荆襄,与我们为敌。我们就彻底的陷入被动了。”   “你们说怎么办吧?”   魏延听三人把事情分析的如此透彻,也明白了其中重要之处,点头问道。   “魏将军,这八千人都是蔡瑁的心腹吗?”   司马懿问道。   “不是。他们都惧与蔡瑁张允的淫威而已,这荆襄兵卒没有几个是真正向着这些士人的。”   “那魏将军你能联系到他们吗?”   “你是说……”   魏延压低声音,看向面前三人。   “不错,既然带兵之人不是蔡瑁张允本人,我们就有一线机会拿下这些兵卒。”   “可是,八千人皆有蔡瑁兄弟蔡中、蔡和带领,恐怕我们没有机会。”   “他们两个的能力,魏将军你很清楚。”诸葛亮转回头笑道:“他们二人,我们完全有机会在他们去往州牧府之时,做一下手脚。”   “不过,我们所担忧的就是临时兵变后,这些人的反应,不知道魏将军能否稳住这八千人。”   司马懿问道。   “这个。”   魏延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有些重,毕竟自己清楚以自己的资历并不算是一个众望所归的领袖。   “放心。”庞统宽慰道,从自己的衣袖之中拿出一纸黄绢,笑道:“天子的名声,再加上这道圣旨能否让魏将军多一些信心呢?”   “这个。”魏延跪倒在地,缓缓抬头,有些激动的呢喃道:“有这个应该好办一些。”   “呵呵。只要魏将军能在军中稳住这八千人,我们就可以在蔡瑁他们在酒宴之上发动兵变之时,突然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诸葛亮点头道。   “嗯。对,只要我们稳住荆襄,凭借襄阳城池的坚固,完全可以撑到朝廷大军。”   庞统道。   “杀掉蔡瑁、张允,铲除蒯氏兄弟,驱逐江东内应,我们完全可以借助荆襄城下的险要,据守数日。”   司马懿抬头看了看魏延。   “好!”魏延用拳头用力的一击桌子,大声道:“这事我们做了。”   “好,我们就谋划一下怎么杀了这蔡氏兄弟?” 第65章 决裂在即   武关驿道外。   大队骑兵有如龙卷风一般席卷着驿道之上的每一寸土地。大批身穿皮甲的骑士正在此地纵马狂奔。   “大哥,我们是不是该歇一歇,已经连夜行军三日了。”   先锋大队中,马岱拽住战马的缰绳回看身旁的马超,问道。   马超抬头看了看西坠的烈日,虽然日头已经开始西转,但此时大军距离襄阳城尚有很长一段距离,他受命与皇甫岑,要五日内赶赴襄阳城,怎敢耽误行程,冷声道:“再挺一阵儿,入夜后我们在休息。”   “大哥,将士们已经人困马乏了。”   马岱不忍身后传来的哀嚎声,再次劝谏道。   “废什么话!”马超脸色下沉,怒道:“身为我马家军,自然要能吃的苦,我们休息一刻不要紧,如果襄阳城有失,这罪过你来背吗?”   “这。”   马岱一缩脖子,胆寒的驻马不语。   襄阳城有没有事,直接关系到自己大军的胜负,如果襄阳城丢失,恐怕一万大军无功而返,必会受军法处置。   “你们的辛苦,我自然知晓,只要过了这块山地,到了平地,我们就生火做饭,下令休息。”   “嗯。”   听马超这么说,马岱只好点头。   马超驻马而回,冲着自己身后的兵卒,大声高喊道:“兄弟们,襄阳城现在正处于危难之中,全荆襄的百姓都在等着我们去解救,我们休息一刻,也许没有什么,但是他们将要付出十倍甚至上百倍的代价。”   本是垂头丧气的西凉兵,一来人困马乏;二来新附人心未定,军心不齐也不稳,战意不高。所以很多人都无精打采的行进。虽是听见马超这么一喊,并没有生出什么劲头,但是精神却全被马超吸引了过去。   “我知道你们不愿意打仗,可是如果这一仗要是不打,也许将来我们付出的代价会比这个还要多。”   马超驻马吼道。   众人纷纷附和道:“小将军,不用说了,我们都知道了。”   “小将军,我们都跟你,拼了这条命也要赶到襄阳城。”   “好!”马超驻马回身笑道:“只要到襄阳城,我马孟起答应你们,酒肉管够。”   ……   鱼复。   “大王,已经准备好了。”   五溪南蛮族内的勇士赶到五溪蛮王近前说道。   五溪蛮王掌管着五溪南蛮部众上万人,自从庞统说服他后,他派沙摩柯带领族内数百勇士先入襄阳城相助,自己则是一边派人联系赵云;一边调集族人赶往鱼复此地等候着赵云所部。   在汉,从来就没有人重视异族。汉之强盛亦如此,汉之倾颓也如此,这就是大汉的骄傲,这是一个崇拜勇武,从来不会屈服的民族。所以,荆襄没人重视。就是谯县曹操也不会重视他们。   “赵将军,就这样就出发?”   五溪蛮王转身看着只身一人的赵云问道。他听庞统说,大将军皇甫岑征调胡羌校尉亲率益州所部驰援襄阳,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在鱼复等到的竟然只有赵云一人。自然心存疑虑。   赵云擦拭了一下宝剑上的冰霜,淡淡道:“你族内准备了多少勇士?”   “八千。”   未等五溪蛮王开口,一五溪蛮勇士回道。   “好。”赵云点点头道:“不多不少,应该够了。”   “将军,我们的……敌人?”   瞧见赵云并未带来益州兵马,五溪蛮王有些担忧的瞧着赵云。   “谯县曹操。”   “哪个谯县曹操?”五溪蛮王深吸一口气,双眼诧异的盯着赵云,惊问道:“就是那个在南宫闹得天翻地覆的曹操曹孟德?”   “嗯。”赵云点点头,笑道:“这个对手怎么样?”   “好,当然好!可是赵将军你怎么只身一人?”   “呵呵……怕了?”   “笑话,我的族人什么时候惧怕过!”   “既然不怕,还问多余的话干什么!”   赵云单骑来此汇合五溪蛮王皆因益州道路险峻,想要短时间内大批军队开赴荆州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幸只身而来,决定试一试五溪蛮的成色。   “好。”五溪蛮王一咬牙,事到如今,反悔也不成了,毕竟自己把沙摩柯都送进了襄阳城,当即狠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   “别急。”瞧着五溪蛮王的样子,赵云笑笑,骁勇好斗,还真是他们的本性。然后斥退那员南蛮勇士,走到五溪蛮王的近前,低声道:“族内可否安定好了?”   “呃。”   五溪蛮王一怔,不明所以。   赵云摇摇头,就知道五溪蛮王头脑简单,没有思考后路,只好提醒道:“这一走,难保你五溪南蛮没有什么异心之人。”   赵云这么一说,五溪蛮王便明了,开口询问道:“那你说怎们办?”   “为了确保你无后顾之忧,又保证临近同宗族人不侵吞五溪南蛮,对外一律不要宣称你北上。而且你离开后,族内所有的大小事情一定要交由心腹。”   “却有心腹能镇住族内众人,但是如果想做到不漏风声,似乎不太可能,毕竟我带八千族内勇士,不是个小数目。”   五溪蛮王担忧道。   “这个好说,如果谁问起来,你就说练兵即可。”   赵云这么一说,主要是因为五溪蛮王经常性的外出练兵,很多人都引以为常,见怪不怪。就连荆南四郡的太守也见怪不怪了。   “好。”五溪蛮王点点头道:“就这么办。”   “另外我们今夜必须出发,不能有半分耽搁。”   “真的这么急?”   “当然。”赵云声音变得很冷道:“如果我们晚上一分,恐怕襄阳城就多十分惊险。”   “好!”   五溪蛮王凝望北地,低声道。   ……   十月,襄阳。   往日里似火朝天的襄阳城今天格外的安静,街道之上依稀感到了秋日的来临,时而飘过的两片树叶像是在诉说秋日里本该有的肃穆萧条。   日头毫无兆头的一下子划过天际,天色一下子就暗了起来,夜幕拉起,州牧府上的灯也开始长起。   “谊胤,都准备好了吗?”   刘备双手背负于后,望着自己府邸前,那被风吹得有些摇晃的灯笼,淡淡地问道。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诸葛玄顺着刘备的目光转向那摇晃的灯笼,似乎察觉自己就像那盏灯笼一样。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但是涉及到大事,从不会就那么随意的让人摆布。对荆襄这些蛀虫,诸葛玄真的忍了好久。   “嗯。”   刘备点了点头,面色凝重,若有似无的轻叹一声,对于面前这些未知的敌人,总是有一天拔刀相见,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也会做这样冒险的事情。   “大人,各位大人大多已经到了,我们是不是开宴?”   管家从远及近,走到刘备的面前问道。   “嗯。”刘备回应了一声,深吸一口凉气,缓了缓自己紧张的情绪,慢慢地转回身,盯着诸葛玄,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道:“胤谊兄。”   “玄德。”   诸葛玄应声回应道。刘备这种肃穆萧条之感,两人感受分明,整个身子都似乎被抽空了一般,等待远比死亡来到近前让人紧迫。   “胤谊,我们相识多久?”   “呵呵。”诸葛玄回应道:“不长,不到一年。”   “不到一年。”刘备眼望被阴云遮住的皓月,沉吟道:“可是我却觉得真像是相逢好久了。”   “是啊。”   刘备转回身对着诸葛玄深深地拍了一下肩膀,严肃道:“胤谊,谢谢。”   诸葛玄没有说什么,轻微的颔首而已。   有些话,其实不用说,已经被人埋在心中。   成与败,虽然只是一次选择,带来的结果却是很不同的,也许代价将是各自身后族人的身家性命。   刘备自是汉室出身,此次犯险自然无怨无悔,但诸葛玄却仅凭两人之间的情谊,就甘愿以身犯险,这份感情确实勿用言表。   刘备这声道谢,诸葛玄也感觉到了。   所以说,有些名士的风骨却是当得一大批人敬佩。   这其中就包括诸葛玄。   在荆襄,诸葛玄只一次真真切切的有这种感觉,所以,刘备的背影在诸葛玄的眼中越来越清晰,生死暂时的被放轻。   几人短短的几句话,说了好长一段时间。   空气之中都被两人感染的有些悲凉。   缓过神来,诸葛玄开口道:“玄德,不早了,我们进去吧。”   “嗯。”刘备最后看了一眼身后,什么都没有。带着些许失落还有说不出的感觉,朝着宴会厅堂内走去。   此时,宴会大厅内,已经坐满了人。   诸葛玄收起方才有些失落的心情,抬头环顾了一下面前众人,最后点点头。荆襄这大大小小官员,有头有脸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刘荆州。”   “刘荆州。”   ……   看到刘备走来,端坐在地的几人纷纷起身相迎。   刘备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直径的走向自己的座位上,盯着眼前这些人,拿起几案上的酒杯敬向面前众人,淡淡道:“诸位,共饮。”   听刘备这么一说,大多数荆襄门阀们纷纷拿起手中的酒杯敬向远处的刘备,笑道:“共饮。共饮。”   唯有蒯越、蒯良、蔡瑁、张允、綦毋闿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没有急着把手中的酒水饮尽,只待众人都已经开始饮进后,才慢慢把面前的酒喝进。   诸葛玄在一旁,摇了摇头,当初江陵酒宴上,就是蒯越给刘备出的主意,在酒水之中下了药,迷昏当时荆襄张羡、苏代的族人。今日,他们早有防备。当然刘备不会那么傻,傻到当着蒯越的面办同样的事情。   刘备笑笑,冲着一旁坐立的蒯越说道:“异度。”   “大人。”   听刘备呼唤自己,蒯越并没有任何表情,像往常一样听着刘备的示令。   “坐下,坐下。”刘备抬了抬手示意一旁的蒯越坐下,淡淡道:“异度,我来荆襄几年了?”   “快三年。”   蒯越回应道。   “三年了。”刘备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回忆中,长叹一声道:“三年来,荆襄军民如何?”   “这。”   蒯越回回头看了看自己身旁两人。   这个不经意的举动,却被刘备心细的收入眼底,从未蒙面的人,应该是江东的人,刘备嘴角微挑,并不理会他们二人,轻笑道:“子柔。”   “嗯。”   蒯良没有蒯越的和善,只是很随意的回应了一声。   “前日的伤好些没有?”   蒯良一怔,带些幽怨的回应道:“还好,死不了。”话罢,眼光还看向刘备身旁的诸葛玄。   诸葛玄则是扭头不瞧。   刘备缓缓起身,冲着蒯良深鞠一躬道:“备在这里给子柔先生赔罪了。”   刘备这连番姿态,到让坐在堂下的四人,蒯越、蒯良、蔡瑁、张允反倒不知所措了,傻傻地转头相看,刘备这是何意,难道他选择了向自己这些人示好?可是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就无回旋的余地,谁都不是笨蛋,所以对刘备这举动不明所以。   就连荆襄这数百位大大小小的官员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盯着宴会之上气度神闲的刘备,他的每句话语之间总是有些淡淡地忧伤。   许久不言,空气之中停滞了几分。   刘备收回自己的头,挺直身子,慢慢走下主座,走到宴会中央,听见张允不解的轻哼,似乎也想起了忘了同蔡瑁和张允道一声谢,侧回身对着蔡瑁和张允道:“备在这里也要向两位将军道一声谢,这荆襄能有三年安定,都是诸位的鼎力相助。”   在众人不解中,刘备举起手中酒杯,对着众人喊道:“来,我刘备刘玄德,在此敬诸位一杯水酒,荆襄能如此安定富庶,脱离不了众位的鼎力相助。”   “呵呵。”   “是啊!”   “嗯嗯。”   蔡瑁看了看蒯越和他身后的两人,摇摇头,表示不解。   即使是比较反感刘备的蒯良也觉得有些羞愧,呢喃道:“这不像是动之以情,而且刘备应该也不是能轻易改变决定的人,他到底是要干嘛?”   诸葛玄却擦拭了一下手心之中滴出的冷汗,刘备如此反常,不同以往,看似再向蒯氏兄弟示弱,其实最了解刘备为人的诸葛玄,自知这才是刘备要决裂的前兆,文人,尤其是地位较高的文人,都一股子先礼后宾的思想。   众人表情反应不一,但都举起手中杯,在刘备的一声高喝声中,一饮而尽。   “啪!”   众人尚未饮尽之时,刘备放在嘴边并未吞下的酒水,轻轻地吐出。而他手中的酒杯也随即跌碎在地。   “锵!”“锵!”“锵!”   随即,在座之人有些已经按耐不住,纷纷拔出腰下佩剑。   自古以来鸿门宴就是以摔杯为号,就像是不成文的规定。但恰恰出人意料的是,这酒杯摔碎之时,宴会上并没有多出一人。   众人见状大惊失色,纷纷转目观瞧。   蔡瑁等人更是拔出自己腰下佩剑,盯着面前举止反常的刘备,如果有一丝异动,他们不在乎要杀了刘备,当然,他们也不在乎等一等。   “呵呵。”刘备抖动着刚才洒在自己上衣襟的酒水,突然癫狂的朝着面前的蒯氏兄弟,笑道:“异度,子柔,鸿门宴,这个味道很熟吧?”   语速突然变快,语气又僵硬了几分,就连刘备的眼神也变得突然凌厉了几分,似乎用眼就能杀了面前众人。   蒯越被刘备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心虚的急退几步,身子踉跄,手中的酒水顿时撒在自己的衣襟上。幸好蒯越身后的两人及时稳住两人。   “刘玄德,你到底要说些什么?”在座众人还没人敢同刘备如此说话,只有年纪最高的綦毋闿自觉有这个身份,眼见身旁众人被刘备眼神逼得步步紧退,语气阴沉,故意挑拨明了道:“刘玄德,你不是让我们来就听你说这些谢谢的吧?”   “错!”   未待綦毋闿说完之时,刘备已经把手猛地指向面前的綦毋闿,厉声道:“老匹夫,荆襄之地,谁都有发言的权利,而你没有!”   “什么?”   綦毋闿发白的胡须被刘备这异常的怒斥,气的乱颤,身子一个不稳,向后跌倒,惊得一旁众人连忙搀扶。   “哼!”刘备不屑的轻哼一声道:“老匹夫,我刘玄德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仗着自己在这荆襄有几分家世,作威作福,颐指气使,为虎作伥,借着年纪就不给荆襄百姓活路,你有什么好猖狂的?”   未待綦毋闿出口,刘备松开自己的衣襟,用力一甩,怒声道:“要不是先帝恩赐,你綦毋家能有今天的地位?”   “做人还是不要忘本的好?”   刘备这连番讥骂,让本就年事以高,且又曾受皇甫岑辱骂过的綦毋闿,整个人喘气不均,心跳不稳,双眼底直往上反白。“你。你。你。”三字刚刚出口,綦毋闿整个人便昏死过去。   “綦毋老先生!”   “綦毋老先生!”   一旁与綦毋闿交好的荆襄士人们,抓住綦毋闿,呼唤着。   “啪!”“啪!”“啪!”   几个掌声划过后,蒯越身后那人终于站不住,挺身而出,鼓着掌缓缓做过众人,对着刘备赞叹道:“不愧是白马都尉结义的兄弟,刘备刘玄德。你这份口才倒是很犀利啊!” 第66章 内外齐动   “呵呵。谢谢谬赞。”刘备没有丝毫惊奇,没有转头之前,他把剩余的酒水一饮而尽,转回身对着那人笑道:“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今夜我自己要唱空头戏呢?”   “怎么会?”   说话的人正是黑衣人——荀攸。   那个从一开始就在荆襄布局的荀攸,荀攸早在洛阳之际就有诛杀董卓之意,恰逢曹操兵败南宫,而代表武人利益的皇甫岑入主洛阳,经陈群游说,他荀攸带着颍川豪族当即选择投靠了曹操。虽然眼下曹操十分落魄,但荀攸能看出来,当世枭雄者也唯有这曹操与皇甫岑,而符合自己利益的也只有曹操,偏偏他今天遇见了一个他素来忽视的对手——刘备!   “你们在荆襄捣的鬼,我刘备虽然察觉的有些晚,但是也不得不佩服你们真的很能抓住他们的软肋。”   说着刘备用手一指面前这些士人。   “谢谢。”   荀攸洒脱的一笑。   “先不用忙着谢我。”刘备抬手阻止荀攸的回谢,转回头看向蒯越,道:“异度,几年君臣之谊,竟然不及这眼前小小的利益?”   “这。”   谈及旧情,蒯越自然觉得自己有些愧对面前的刘备。如果不是一旁蒯良拦着蒯越,蒯越都有些支撑不住。   “先别急着解释。”刘备阻止道:“你们的家族利益我清楚,我只想知道。”言此,刘备的神情无比严肃的环视大厅之内所有人一眼,一字一吐道:“在你们眼里,真的是家族利益大得过荆州百姓的利益?”不等回音,接着抬高分贝道:“大得过整个大汉的利益?在你们眼里终究是自私的吗?”   每个人被刘备这一声声逼问,步步紧退,纷纷摇头不语。   “精彩!”   荀攸当然不会示弱,应声回馈了一声,高喝道:“相比刘荆州,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只能想想自己的高官厚禄,想不得那些大人大事。”   “你住嘴!”刘备当然不会给荀攸说下去的机会,训斥道:“这是在我荆襄,在我大汉,哪有你说话的份。你荀氏上下,食的是大汉的俸禄,做的是大汉的官,可是如今你……就是你竟然鼓动荆襄反汉,让这三年未动兵戈的荆襄再现军争,其心何其毒,其人何其无耻。”   “你。”   纵然是智略过人的荀攸也被刘备这突变的怒骂惊得呆滞。   在场众人无一敢与刘备对视。   “汉者,民心所望,就算你们今日能杀得了我一人,但也绝断不了这数万荆楚百姓归顺朝廷之心。”   ……   刘备府外。   不远处的街道上堂而皇之的站立着一大队人马,正是在襄阳城布防的军队。   “将军,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蔡府的家将凑到队伍之前,对着蔡中和蔡和问道。   “废话!我们怎么知道?”   蔡中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身旁不懂规矩的家将。   “不对呀,二哥,好像州牧府内真没有动静啊?”   蔡和转头看向蔡中。   “哎呀!这州牧府内这么多荆襄士族,就是有什么意外,大哥也能挺上一阵,没有动静儿,那是最好,那说明他们还没有翻脸,哪用得着咱们兄弟在这里担惊受怕。”   蔡中满不在乎的随口说道。   “嗯。”蔡和点点头,回身笑道:“小弟倒是多心了,这荆襄城内的守军总共也就咱们身后这点,他刘备的禁卫也不过两千人,咱们这八千人在他州牧府外拭目以待,看他还敢在此放肆。”   “就是。”   蔡中把嘴扬上天,俨然对这州牧府上的刘备不放在心上。   荆州牧的官职再大,手上没有兵他还能怎么办?这襄阳城内各家门阀联合起来就单只家丁都尚有数千人,刘备不翻脸倒好,要是翻脸,那是他自寻死路。   ……   襄水之上。   两艘大船在迎风破浪。虽然已经是深夜,但船速却没有丝毫的减缓,反倒是行驶的极快。   “大哥。”夏侯惇在踏板上走过来。遥指前方不远处,道:“前边就是渡口了。”   曹操手势一松,身后的大氅随风一下飘得好远。道:“有人接应没有?”   襄阳渡口处,向来是重兵把守,如果不是大兵压境,一时半刻根本就过不去这渡口。   “公达先生已经传来书信,把守渡口的是张允族人,只要咱们把信递交到那人之手,我们便可不费一兵一卒,直取荆州。”   “好!”曹操双目突然放光,奸笑道:“只要夺了这渡口,我们便可直取襄阳城。”   “大哥英明,也许不用等到我们大军来到襄阳城下,公达先生那里便会破城而入。”   曹操负手而立,点点头道:“嗯,我相信公达他有这个能力。”   ……   “加快行军速度。”五溪蛮王转回身扯开嗓子,吼道:“都给老子跑起来,过了华容小道,我们就快到襄阳了。”   赵云在一旁满意的点点头,看看升起的月亮,心中不住的低叹,希望襄阳城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呵呵。”五溪蛮王有点傻的摸摸自己的头发,凑到赵云近前道:“如果不是你有关防路引,这一路上咱们也不能这么顺利的到达这里。”   “嗯。”   “这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   五溪蛮王当然知道这东西并不好弄。   “大将军给的。”   赵云淡淡的一说。   五溪蛮王傻了一般的转回头,瞠目结舌的呆在那里。   皇甫岑竟然什么都算到了,就连几年后的事情都准备的这么妥当,皇甫岑简直就是神人!   “走吧,咱们加快点速度,襄阳城就少一分变故。”   “王师,放心,我族中勇士步行速度比马力不逞多少?”谈及自己身后的五千南蛮勇士,五溪蛮王倒是自信满满。   “只怕他们三个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战事,有些……”   赵云话一出口,五溪蛮王一怔,随即意识到襄阳城又恐不保,冲着自己身旁的族人再次命令道:“快!”   ……   武关。   “将军,我们走这条人际稀罕的山路,只要穿过这条山路,到达南乡,沿着丹水,顺江而下,我们就能直抵襄阳。”   马超转回身,看向自己身旁当地向导,问道:“冯习,你可知道从古至今还没有人走过这条所谓的路?”   一旁的张南凑到近前道:“将军,从古至今没有,但事有急缓,今天将军急需抵达襄阳。天子的命令,剩下不多了,我们这才出武关,何时能到达襄阳城?”   “这。”   马超犹豫的环看身后已经筋疲力尽的西凉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决定。   “将军,我兄弟二人自幼生长与南乡,熟识这一代的山路,虽然这大片山脉看起来一时半刻不能穿越过去,但是我二人可担保,走山路,两日便可穿越这大片山麓。而且,我们担保在这片山麓中,绝对不会迷路。”   冯习看了看身旁张南很有自信地说道。   “哦?”   两日便可抵达南乡,却是让马超心动,如果出武关,过华山,走庐氏到南阳,在转到襄阳,这一路下来说不定要有多少麻烦呢,离天子设定的行军日期可是大大不符,那时候自己就是耽误行军,贻误战机。   “将军,如果你要是信不过我二人,你可以再在山下寻找几家猎人,有他们在,我们怎敢欺骗将军。”   张南看马超有些不信任自己兄弟二人,急道。   “你二人自幼在这片山麓中打猎为生,我观你二人倒是有几分力气,怎么不去投军?”   马超并没有急着回应,反倒是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将军。”言此,两人神色肃穆,对着马超深施一礼,恭敬道:“非是我等不愿从军,这天下群雄并起,我二人有心寻找明主,闻听白马都尉的名声,本想前去投靠,可惜我二人去的晚了些,我们只好投靠荆州蔡瑁,却不想他蔡氏族人仗势欺人,我兄弟二人反逃而出,在此地等候天子大军到来,归顺朝廷,却不想今日竟然能巧遇天子大军。”   两人把简略的情形说了一下。   马超观之两人没有说谎的迹象,点点头笑道:“也好,你们二人就在我账下听令,如果能顺利通过这片山麓,抵达南乡,你们就是这荆襄之行的头功,我当向大将军给你们二人请功。”   “这么说来,将军是同意走山路了?”   “嗯。”既然不能按照时日抵达襄阳,马超决意冒险一试。   “太好了将军,我二人定效死命。”   马超笑了笑,转回身,对着身边的斥候道:“告知朝廷。”   “诺!”   一声令下,斥候轻骑而去。   “前进!”   马超扬起手中的大斧,对着遥远的前方,厉声吼道。   ……   “大汉,民心所望,你们今日就是能杀得了我一人,也绝断不了荆襄这数万百姓归顺朝廷之心。”   刘备这决绝一语,顿显其势,整个宴会大厅之上,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对这金石之音有任何的质疑,毕竟如今的天下,天子尚存,大汉尚在,而且一息之间,天子皇甫岑就能复仇。   “玄德。”   德字尚未出口,蒯越便戛然而止。   因为他面前的刘备已经拔出手中剑,狰狞地笑道:“竖子匹夫,你们的功劳,我刘玄德也还上了,但是你们的过,必须要你们亲自来还!”   刘备此言一出,众人这才明了,原来刘备方才那番姿态是想撇清一切关系,这一刀两断来的却是有些狠。   “能躲得过今日之灾,恐怕也躲不过朝廷大军。哈哈。哈哈。”   刘备张狂的大笑起来,右臂一抬,呼啦啦的从堂下立刻就杀出一众人马。   “锵!”“锵!”“锵!”   刀光剑影间,刘备州牧府上的两千禁卫,把手中的长枪对准这满堂名士。   蒯良、蔡瑁、张允、荀攸、许褚等人早有准备,就连一些荆襄官员也拔出手中的兵刃,纷纷环绕在一起,以求自保。   一阵拔刀之音,整个厅堂之上,所有人都在对峙。   蔡瑁跨过众人,走到刘备近前,厉声道:“好。好。好。你刘玄德如此狡诈,借酒宴之名,行凶事,其心当诛!”蔡瑁清晰的听见刘备一声不屑的轻哼,虽然并不紧张,但怒火越胜,脸色铁青的盯着刘备,吼道:“诸位,我们还等什么?难道真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拼了。”   “我们拼了。”   “襄阳城内我府上家丁护卫上千,你以为我们会怕这点兵吗?”   这就是大族之人,他们有叫嚣的资本。   “大家不要慌,我在州牧府外布下伏兵八千,他们伤不了我们。”蔡瑁嘴角一挑,奸笑道:“刘玄德,没想到吧,这八千人可都是你当初平定荆襄的本部人马?”   “呵呵。”   这个时候,刘备反倒是没有那些紧张了,随意的坐回去,看着面前这场闹剧。   “蔡德珪,修要猖狂。”   诸葛玄虽然文弱,但是文人的傲气促使他拔出手中的剑,对准面前的敌人。   “刘荆州,你不会就这点招数吧?”   此时的荀攸已经缓回身来,笑着看向对面的刘备。   “除了这两千人,确实像蔡瑁所说的那样,我调不了这襄阳城内的一兵一卒。”   “哦?”   荀攸眉头上扬,刘备究竟有什么底子没露出来?   被蒯良搀扶着的蒯越突然间恍然大悟,双目呆滞的看向那里的刘备,低声道:“玄德,你是要?”   “没错!”   两字一出,刘备已经站了起来,对着面前众人用力吼道:“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诸葛玄挺起胸膛,他已经明了玄德之意,扬起手中剑,就像一个武士一般,冲向此时慌乱的战场。   宴会已经演变成战场。   “玄德,这是要……这是要玉石俱焚啊!”   蒯越只觉得胸腔之中的血水上涌,全部涌向自己的脑海。   “异度,异度。”荀攸抓住昏厥过去的蒯越,转回头,看着已经疯掉的刘备道:“刘玄德,你好算计!”   荆州城外阴霾的天气终究是没有下起雨来。但是宴会偏厅上已经血流成河。刘备突然无力的松开自己的双手,傻笑着看着这一切,突然胸口处有些轻松,这么些年来的虚与委蛇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放弃了,不论结果如何,自己已经无愧与谁,大哥公孙瓒,二哥皇甫岑,自己终于可以不用等到你们二人真正决裂时做选择了!   “我在,汉室就绝对不会衰亡!”   空气中,脑海中,回荡的都是当年大将军皇甫岑说过的话,在这血雨腥风中,它如一种秉值已久的信念,慢慢走向刘备。   ……   州牧府外。   “大哥,你听,府内好像有动静。”   蔡和凑到蔡中近前,低声问道。   “呃。”蔡中竖起耳朵,用力的听。待听清楚后,大惊失色道:“快,好像已经动起手来了。”   “走,都给我把兵刃拿好,我们杀进去。”   蔡和脸上的汗水都滴落在自己的衣襟前,纵然是他早有准备,心中也满含担忧。   “将军。我们……”   营中副将,有些踟蹰不定的走到蔡中面前,问道。   “费什么话,让你们跟着杀就杀。”   蔡府家将对着副将十分不满地吼道。   “这。”那副将回身看了看自己的诸位同僚,一脸惊恐地问道:“将军,可是我们这是擅闯州牧府……”   “什么擅闯,府内都已经打起来了,再耽搁一阵儿,兄长恐怕就……”   蔡和怒道。   “可是,如果伤了刘荆州的家眷怎么办?”副将摇头不肯前进,对着自己身后的同僚说道:“现在情形不明,我们妄动兵戈,要是伤到自己人,我们该当何罪?”   副将这么一说,八千人的军中,大部分不了解蔡中、蔡和计划的人,纷纷点头承认。   “妈的!”   蔡和咒骂一声。   “哎。”蔡中拦住发飙的蔡和,回身笑道:“诸位,今夜刘荆州叛逃,意图勾结朝廷,出卖我们,而且还在这州牧府上摆下鸿门宴,你说我们怎么办?”   “我们当然不能任凭他人把我们荆襄人的利益出卖了。”   蔡府家将还有一些早被蔡府收买的人,纷纷出言附和着。   “那……”   那员副将回身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同伴,蔡中虽然这么说,可谁都知道,荆襄的利益是他们这些大户,干自己这些泥腿子何事。   一时间,八千人中很多人都踟蹰不进。   “蔡中!”   “啊。”   一声呼唤,一声应答,顿时血光一闪,蔡中的人头便已落地。   “你。”蔡和大惊失色,把手中的刀格挡住来人的兵刃,待看清楚来人后,怒声道:“文聘你干什么,你想以下犯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谁也没有想到,军中主事的将领蔡中被军中另一老将文聘斩落头颅。   “文聘。”   “以下犯上?”文聘鼻子轻哼道:“是我以下犯上,还是你们目无法纪,竟然敢堂而皇之的反汉,意图冤杀州牧,你们眼里才没有王法了。”   “你。你。你。”   蔡和怒不可支,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身旁八千人纷纷扭头观瞧。   “诸位,你们听我一言。”在队伍后头慢慢走过一人,手持一卷黄绢,在两旁人想让之下走到近前,低声道:“诸位,蔡瑁、张允、綦毋闿勾结曹操,意图作乱我荆襄,让我荆襄重入战火,你们说我们能答应吗?”   一大批的荆襄士卒转掉头,不知道该相信谁。   但是他们认识这个人,就是在军中口碑一向很好的魏延。   “魏将军,你说的是真的吗?”那员副将看到魏延就像是看到主心骨一般,转到近前道:“魏将军,我们信你,但是我们也不相信,州牧府内发生的兵乱。”   “诸位,他们是想借大家的手来犯上作乱,让大家去地狱送死,大家也不想想,这蔡瑁、张允勾结曹操,他们发达了,受欺负的还不是我们,你们能忘得了他二人是如何欺压我等的吗?”   “不能。”   军中有些耿直的汉子,提及蔡瑁和张允对自己这些人的欺压,忍不住的出言回应道。   “对,我们不能。诸位兄弟,且看这里。”魏延把手中的黄绢打开,颂道:“当今天子圣旨与大将军号令在此,号令我等诛贼!”   “呼啦啦”,看见魏延把圣旨高拿,众人顿时大惊失色,跪倒一整条接道。   “诛贼!”   “诛贼!”   “诛贼!”   ……   那个副将,第一个爬起,握住手中的兵刃,对着面前的蔡中砍来。“诛贼!”随即,好多人惊醒起来,纷纷站了起来,握紧自己手中的兵刃,对于这些常年欺压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人们,他们终于不甘心的反抗。 第67章 千秋壮士   从一声到两声,然后是三声、四声响起,最后变成群起响应,襄阳城内的口号似乎即要穿透整片天际。   蔡中身子不稳,看着面前已经开始不受自己控制的部队,两腿开始慢慢后退,连滚带爬的往外杀去。   “快……快……快走。”   蔡府的家将见众人目露凶光,那寒光闪闪的兵刃正对准着自己,冲着队伍之中的亲信吼道。   “噌!”   “锵!”   “砰!”   “乒!”   “乓!”   各种声音接连响起,在文聘和魏延的带领下,这八千人之中大部分都已经把刀插向蔡府的家丁和护院。呼喊连天的厮杀声中。   街角后。   诸葛亮看着一旁的司马懿,有些怨道:“为什么不让我冲进去救叔父?”   司马懿看都没看一眼诸葛亮,平淡道:“你进去就能救得了你叔父?”   “他说的对,你进去不仅不会帮忙,甚至有可能会成为魏将军的负累。”   庞统两只小眼睛一刻都不敢离开面前的战局,嘴里说道。   “可是……我……”   诸葛亮双手紧紧地抓往墙上,双目紧盯着前面混乱的局势,心中只好慢慢默念着这场杀戮不会波及自己的叔父。   不过这只是诸葛亮的一厢情愿而已。此时州牧府上已经乱作一团。   “蔡德珪,你的兵怎么还不杀进来?”   荀攸用手中的宝剑砍倒近身的那一人,问道。   蔡瑁也是杀的满脸都是血水,分不清楚敌我地喊道:“妈的!蔡中、蔡和这两个废物在干嘛?”   “德珪,他们不来,我们怎么办?”   张允右臂之上已经挂彩,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这点人终究有些独木难支。而且身旁这些门阀的随从越来越少。   蔡瑁也拿不准主意,看向身后的蒯越,这种时刻,只有听蒯越能有什么主意了。   蒯越一咬牙,心知城内那八千守军出了变故,大声道:“我们杀出去,聚集我们的家丁护院,从南门出,那里有我的族将。”   “不行,只要我们在挺一阵,孟德就会带兵杀到。”   荀攸断然拒绝道。   “我们的命都不保了,谁还能带人在这里抵抗?”   蒯越同样冰冷的回绝道。   “好!”   蔡瑁点头,挥舞着手中之剑,在前头开路。   “也只有如此了。”蒯良不甘的看了看身后坐着的刘备,他的衣襟上满是鲜血,但是人尚活着,对着许褚说道:“还在那里干什么,把刘备抓住,咱们的胜算就多一分。”   许褚看了看荀攸,听着荀攸的指示而去。   荀攸点了点头,心有不甘的慢慢退去。   “杀敌!”   诸葛玄用力的嘶吼着,此时,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一种血液被燃烧的感觉,整个人都似乎要扔到这场为了民族大义的杀戮之中。从这刻起,诸葛玄才算明白那些在战场上终日厮杀的士兵们是为了什么?他们为什么在战场上义无反顾,有些时候他们就是在跟自己拼命,只要挣脱掉身上的枷锁,那么任何人都是一只猛虎。   “扑哧!”   刀口上的鲜血一下子就喷洒在诸葛玄的脸上,很炙热,烫得要命。但是诸葛玄已经不再是那个文弱的书生,他的眼里只有生死,还有对敌人的厌恶,他只知道自己就该这样的杀下去。即使面前深渊万丈,既然选择了,就无怨无悔。   没有人是天生的弱者,即便是文人。   在汉一朝,虽然儒家高度发达,但是堂上堂下的风气却是崇拜游侠的,虽然有汉律明令制止,但是却不能杜绝这种情况的。即便是饱学之士也都是腰下佩剑,杀伐果决,有徐庶、刘晔、鲁肃、程昱、陈宫等等一大批的文人是崇尚武力的,所以汉时,即使是乡间百姓也不像后世那么不堪一击,每个人的骨子里或多或少都有一分激情。   “扑哧!”   就在诸葛玄不知喊了多少次“杀敌”。“杀玄一人,却不能杀尽天下人。”这是诸葛玄闭上双眼之时,最后说出的一段话。   许褚擦干剑上的鲜血,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在他眼里什么都没有,他直径的横劈竖砍,挡在他面前的士兵皆命丧他的剑下,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减缓他的脚步。   “刘备。”   许褚提剑逼近刘备。   “呸!”   待许褚尚未走到刘备面前的时候,在一旁用手支撑着自己身躯的诸葛玄猛地吐了口痰在许褚的脸上。   “你。”   许褚大怒,扬起手中的宝剑就要划下。   “小人得志。”诸葛玄冷笑着挺直胸膛,吼道:“来吧,用你的剑砍下我的头。”   许褚突然用力挥拳,喝道:“当真想死?”   “哈哈。”诸葛玄用手推开一旁拉着自己逃亡的护卫,狰狞地笑道:“怎么,除了死,你们还能用什么来威胁我们?”   “一死还不够吗?”   “太史公曾言,人固有一死,只是你这种小丑根本不理解什么叫做信念,还有大义?”   诸葛玄就像是在嘲笑一个小丑一般,肆无忌惮的狂笑着。   “我是小丑?”   “在南宫,你们能够侥幸逃出,有正途不走,偏偏去选择这条不死不归的路。你们当真以为自己懂得什么叫做义气?此义,焉能同民族大义相比?”   许褚一言不发的盯着面前的诸葛玄不语。   “妄杀贤良,你们叫叛徒汉奸,我们可以杀身成仁,叫烈士。”   “啊!”   “烈士?”许褚手中的刀剑猛地砍在诸葛玄的肩上。讥笑道:“就你还可以被称为烈士?”   诸葛玄铁青着脸,咬着牙一字不发的看着面前的许褚,不在多言一语。   “滋味好吧?”许褚脸色微微一缓,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同刘备那么容易的死去。”   诸葛玄倨傲的挺着胸,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的看着面前这个疯子。   荆襄城内真的没有人能够抵挡住许褚的攻击,他就像一只疯牛,普通的士兵们根本就抵挡不住他的攻击。刘备同诸葛玄很快就落到许褚的手中。   “叔父!”   诸葛亮惊呼一声,没想到诸葛玄和刘备两人已被许褚抓住。   从外带兵杀入的魏延同文聘见此情此景顿时一怔,没有想到刘备和诸葛玄竟然被人劫持了,让自己这些人却不能动手。   “是你们?”   在魏延和文聘杀带兵杀进来的时候,蔡瑁和张允才发现原来埋伏在府外的士兵已经全部临阵倒戈了。   “是我们。”   魏延瞪了眼蔡瑁。   “你二人因何反我?”   蔡瑁怒问道。   “反你?”魏延冲着文聘两人一笑道:“敢问蔡将军,我们是你的家将,还是你属下的官员。”   “自然是属下。”   “属下?”魏延把嗓子扬高吼道:“你听着,我魏延是荆襄州牧的属官,是大汉的将军,你们说是不是?”   魏延一声质问,身后群集响应。所有的士兵纷纷附和着。   蔡瑁对着魏延,怒道:“你二人什么时候做的手脚?”   “人心向汉,什么时候都是汉臣。”   魏延冷声回应道。   “那我的族弟蔡中和蔡和怎样了?”   “他们?”魏延一笑道:“早就死透了。”   “你该死!”蔡瑁大怒,这二人竟然诛杀了自己的兄弟,怒极挥起手中的兵刃,面向魏延杀去。   魏延回头对着身旁的士兵吼道:“诛杀蔡瑁、张允的人升官三级,赏黄金百两。”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眼下这个时候,这群人没有想到赏赐竟然如此丰厚,士气一下子便上了起来,挥起手中的刀,砍向面前的蔡瑁等人。   “让开,全都老子让开。”许褚大吼一声,用刀逼近诸葛玄同刘备的头颅,狰狞地笑道:“不想让他死的话,你们就都给我让开。”   “这。”   本是乱成一团的战局立刻停止了下来,刘备这一方势力虽然已经占住上风,但是荆州州牧刘备被抓,众人也是无力的摇摇头,不知该如何来办。   纷纷把头转向魏延和文聘。   魏延和文聘也做不了决定,刘备被俘,事关重大,转回头看了看一旁的诸葛亮,也在等诸葛亮示下。   “不能听他的话。”刘备抬起自己的眼皮,低声道:“诸位,不能听他的话。”   “放走余孽,你们就是千古罪人。”   诸葛玄身子被许褚压着,说起话来非常费力,既是如此,诸葛玄也强硬的表态。   “闭嘴。”   许褚用手中的刀把狠狠地砸在诸葛玄的脸上。   “都给老子闭嘴。”   蔡瑁和张允见状,大喜。侧身上前掩护着。   此时,战团之中泾渭分明的两派已经各自站好,纷纷怒视着面前的对手。   刘备的两千禁卫,加上襄阳城剩下的六千多守军,整整八千人,把蔡瑁、张允、蒯越、蒯良、许褚、荀攸等等心向他们的荆襄士人们,包围在其中。   “刘荆州。”   “叔父!”   庞统同诸葛亮两人连呼两声,似乎都在紧张着面前被挟持的两人。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刘备垂暮的看了看死了的诸葛玄,心中突生一种苍凉。   “叫他们闭嘴。”   荀攸大怒,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失策,明明已经联合了荆襄士人,又把荆襄权利最多的四人招到自己阵营之中,可以说荆襄之内所有的算计都已经被他掌控在手,却没想到这最为重要的荆州守军竟然没有听蔡瑁和张允的指挥,临阵倒戈,挥刀相向。   “闭嘴。”   “让不让开?”   许褚用冰冷的刀把再次砸在诸葛玄的头上,诸葛玄一下子便昏厥了过去。   庞统转回头对着身旁的诸葛亮点点头。   诸葛亮随即给了魏延和文聘一个眼色,两人有些不甘的挥手让身旁的众人散开。   包围着他们的士兵顿时散落开来。   “你想找死?”   有一个士兵似乎求功名急切,突然偷袭,未至近前便被许褚连人带身子踢飞在空中。   “不要挑战我的耐力?”   荀攸铁青着脸,带领着一众人等,步步后退。   顿时,便再也没有人阻拦他们。   “快走,去南门。”蒯越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对身旁的众人说道:“只要出了南门,我们暂时就安全了。”   荀攸看了看野外的黑黑的月色,心有不甘的点了点头。似乎察觉一时半刻,曹操的大军抵达不了,这襄阳城是夺不下来了。   “走。”   蔡瑁和张允在前开路,另外有他们几员家将看守诸葛玄和刘备,其他人在一旁警戒,许褚则是在最后断后。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让他们离去?”   文聘舔了舔脸上的鲜血问道。   “嗯,暂时先让他们先出襄阳城再说。”   庞统盯着敌人,一动不动地说道。   “可是。”   魏延欲言又止。   诸葛亮并不作多余的解释,紧盯着前方敌人的动静。   庞统解释道:“如果他们在襄阳城,我们不能诛杀殆尽,就会激起他们家族的愤怒,这襄阳城这些大户人家的家丁和护院加起来可是上万之众,他们外有曹操援军,如果他们里外夹击,我们不能及时消灭襄阳城内的这些人,我们就陷入被动。”   “所以我们这是在拖延?”   文聘问道。   “嗯,他们等援军,咱们也有。”庞统对着身旁的文聘、魏延道:“走,咱们要跟上。”   魏延同文聘点点头,两人招呼剩下的八千人包围着退走的荀攸部。   “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魏延摇摇头笑道。   魏延话一出口后,从那头闪出一支人马,挡住荀攸的退路。   “怎么,不想要刘荆州的命了?”荀攸眉头一皱,怎么这么多变故,如果真要鱼死网破,自己还真不在乎,大不了拼了就是,就赌一把,赌注就是曹操能不能及时到达。   “当然不是。”说话的正是司马懿,那个从一开始就躲在最后的人,只见司马懿嘴角上扬,用力的一招呼身边的沙摩柯,冷声道:“把他带上来。”   随即便有士卒把一人捆绑的带上来。   “蔡中!”   蔡瑁一眼就看出那人是蔡中,自己的族弟,随即开口喊道。   “大哥,救我。”   “这。”   现在的局势不是自己说的算,蔡瑁只好转回头看了看一旁的蒯氏兄弟和荀攸。   “大哥,救我。”   “公达先生,你看。”   蔡瑁不忍开口求情道。   荀攸丝毫没有理会。   “我想同你们谈谈条件。”   司马懿道。   “说!”   “交换一下人质。”   司马懿把手中的刀再次贴到蔡中的脸上,“噌”的一下划破他的脸皮。   鲜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蔡中双腿失禁,一股难闻的味道顺着甲胄流了下来。   身旁众人都闻到了这难闻的味道,不敢恭维的退后几步,就连蔡瑁本人都觉得羞愧的退后几步。   荀攸鼻子一歪,不屑的扫视了一眼,轻哼一声,道:“你觉得有那个必要吗?”   “没有吗?”   “一个废物换我们的性命?”荀攸回身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刘备,笑道:“这可是我们的命。”   司马懿装作不明,又装作似有所明的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换一下诸葛玄先生吧。”   未等荀攸回应,一旁的蔡瑁提前开口道:“公达先生,这个条件我们因该可以接受,给他吧,我们有个刘玄德就够保命了。”   “哼!”荀攸冷哼一声,怒道:“一个废物值得你去换他吗?”   “这不是,留着诸葛玄也无用吗?”蔡瑁何时同荀攸这么低声下气的,自己在荆襄的地位也不俗,这荀攸连个面子都不给,这还没有拿下襄阳城,如果拿下襄阳城,看样子荀攸以后也不会给自己机会的,随即愤恨地吼道:“荀攸,别忘记,这还是在荆襄,这里我说了算。”   “德珪。”蒯越支撑着自己虚弱的身子,上前劝道:“德珪,此时不是起争执的时候。”   “不是此时,是什么时候?”   蔡瑁大怒。   蒯越见劝阻不住蔡瑁,随即冲着一旁的荀攸说道:“公达先生,你看。”   荀攸沉着脸不说话。   蔡瑁瞪了一眼荀攸,用手一把抓过一旁的诸葛玄递交到一旁的司马懿面前道:“我们换。”   荀攸偷偷地给许褚使了个眼色,这样贪图私人利益的家伙,自己这些人是不能容忍的,而且要不是蔡瑁用人失误,怎么会失败,大意失荆州。而且蔡瑁还要用诸葛玄去解救那个废物,荀攸是不能容忍的。   “好”字尚未说完,司马懿的嘴角已经咧起,很高,很高。   “啊!”   一声尖叫,蔡瑁尸首分家。蔡瑁整个人的尸体都躺在血泊之中,电光火石间,蔡瑁便被许褚斩杀。   “你干什么?”   张允大怒,手中兵刃惯性的朝着面前的司马懿砍去。   “你也去找他吧。”许褚出手很快,转瞬之间便砍在张允的脖子上,冷冷道:“废物。”   荀攸一动未动,盯着司马懿,突然间心底有种松动,似乎发现了对手的阴谋,心中猛地一颤,身子向后一退,紧紧盯着面前的小司马懿。   事已至此,荀攸不能表露出任何的惋惜,只有强装下去,淡淡道:“让我们过去。”   没有多余的口气,也没哟多余的解释,五个字足以显示出荀攸的耐心近乎于无。   “让他们过去。”   “哼!”   许褚用兵刃一挥,挡在面前的士兵纷纷闪开,一行人特快的闪开。   “你不错。”   荀攸在经过司马懿的身旁淡淡地说道。   “你也一样。”   司马懿没有回头,他知道这是庞统和诸葛亮的主意,目的就是为了要安定襄阳城内的士人们。现在自己的做法不过是进一步的离间了他们的同盟关系。 第68章 泄愤羞辱   他们刚退出不远,庞统和诸葛亮便已经追了上来。   “你竟然拿我叔父的性命开玩笑!”   诸葛亮很少有怒的时候,但是今天确实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了。   “没有。”   司马懿没有解释,也没有理会诸葛亮,转回身,召唤着身旁的五溪蛮兵追上前去。   “小……诸葛……你,你应该知道他的意思。”   庞统出奇的为司马懿解释了一回。   “嗯,我知道。”   诸葛亮低下头,闷闷不乐的追上前去。   “他这个脾气,从来都不解释他要干什么。”   庞统自言自语的呢喃一声,但是司马懿这一计还是很有效的,虽然没有救回一个人质,但至少让荀攸他们内部发生了一些矛盾,而且看起来还有渐渐扩大的趋势,只要处理得当,襄阳城内的这些士族未必全部都心向曹操的。   荀攸他们通过襄阳城的守卫根本就没有受到什么阻挡。   刚刚通过南城门,蒯越推开一旁的蒯良,厉声问向荀攸道:“为什么要杀了蔡瑁、张允?”   “他们该死。”   荀攸很平静的回应道,其实他这么假手司马懿未尝没有助曹操独吞荆襄势力的打算。   “他们该死?”推开一旁蒯良的拦阻,蒯越轻笑道:“荀公达!你可知你这冲动的动作看起来没有什么,但是你却着实走了一招臭棋,现在全荆襄的门阀都看见了你是如何杀掉蔡瑁和张允的,纵然他们有万般不对,但你在那种场合下下这样的命令,简直就是把站在我们面前的士人们推向刘备。”   “哼!你敢无礼?”   许褚双目瞠裂,大声呵斥。   “许褚。”荀攸低声唤回许褚收起兵刃,似乎下定决心的走到蒯越面前道:“异度先生,此事是攸一时不当,异度先生要是处罚,尽管冲我来。”   蒯越白了一眼荀攸,不再说话,只是呢喃道:“如果责难你就能挽回现在的颓势,我早就用刀在你的身上划了数百下。”   “也许我们还有机会。”   “机会?”蒯良一喜,问道:“怎么,曹操增兵了?”   “没有。”荀攸摇摇头道:“还是五千。”   “城内的守军,我大改估量了一下,约有六千,他们仗着襄阳城厚坚实,我们胜算在哪里?”   “我们当然有胜算。”荀攸再一次展露出他的自信道:“不要说他们六千士兵士气低落,就是战力也不堪一击,而且城内又有各家门阀隐患,他们根本不可能倾全力投在战场上。”   蒯氏兄弟相视一眼,这才点点头,荀攸这话还算是那么一回事。   荀攸看了一眼已经奄奄一息的两人,刘备和诸葛玄,笑道:“更何况我们还有这两个重要的棋子在手呢?”   听荀攸这么信誓旦旦,蒯越同蒯良点点头道:“好,如果曹将军能及时到达,我们可以冒险一试,如果我们在襄阳城能占得上风,相信城内那些同我蒯氏交好的家族,必定会有所动作。”   荀攸见取得蒯氏两兄弟的同意后点点头。   “另外,我们动作一定要快,如果等到朝廷的大军到来我们就危险了。”   蒯越提醒了一句。   “无妨,早就有探报来说,大将军皇甫岑派胡羌校尉赵云为主帅,出益州,此时他们离襄阳城尚有五日的路程。”   “哦。”   “将军,你看。”   “呃。”荀攸一怔,前方不远处,一队火把照的灯火通明。问道:“仲康,谁的旗号?”   夜色太黑,许褚摇了摇头,淡淡道:“嗯,看不清楚。”   “我看我们还是暂避一刻吧。”   这个时候出现一股不明的军队,对自己这方太伤气势,此时如果碰上敌军,恐怕就是被全歼的下场,故此,蒯越提醒道。   “也好。”   两字刚刚出口,从那远处就跑进来一个斥候。   “许仁!”   “大哥。”   许褚依稀察觉到来人似乎是自己本族兄弟,故此试探,没想到对方回话竟然真是。随即补充问道:“你……来了,那……曹将军也……”许褚抢步上前。   “主公也已经率军抵达了。”   “好。好。好。”就是木讷的许褚也感觉到了欣喜,回头喊道:“公达先生,主公已经到了。”   荀攸略有失望的回身看了看已经看不清楚的襄阳城,发出一声众人不明的叹息。   如果,曹操的大军在早来一个时辰。如果,自己在襄阳城内在溺战一个时辰。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公达。”   “主公。”   曹操抢在大队之前,感到荀攸面前,看到荀攸满身伤痕,脸颊上尽是鲜血,一身儒雅的衣服也变得鲜血淋淋,惊奇问道:“公达,出了什么事情?你不应在襄阳吗?”说完,目光停留在身旁蒯氏兄弟身上。   “这二位?”   “哦,大哥,我来介绍,这二位就是襄阳蒯越、蒯良。”   蒯越和蒯良上前一步,点点头道:“异度、子柔见过主公。”   “蒯越、蒯良?”   曹操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也许因为天色太暗的缘故,迟迟没有做出回应。   “咳咳。”   荀攸干咳两声,打断三人的尴尬。   “哦,原来是两位先生,孟德这里见过。”   曹操只是短暂的失神,随即反应过来,很恭敬的点了点头。   “哦。哦。”   蒯越同蒯良也极其不自然的回应了一声。   “公达,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里?”   “孟德,公达有负兄长之托,襄阳城,襄阳城没有拿下。”   荀攸回道。   “竟然没有拿下,公达,襄阳城内出了变故?”   “嗯。”许褚替荀攸回应道:“本来已经事半功倍的,没有想到蔡瑁此人重用自己族中废物,荆襄一宴上,他的部下大部分反水,大哥的大军未至,我们只好退出襄阳城。”   许褚这么一说,曹操明白了一点,点点头道:“如果我再早一步就好了。”   “现在也不晚。”   荀攸回身道。   “怎么?”   “我们还有刘备和诸葛玄这两个人质。”   “什么,刘备竟然在公达你手里?”   曹操大惊,环看一圈,才在人群之中发现已经昏厥过去的刘备,心中一喜,便向刘备走去。   “孟德。”   “公达,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趁着汉庭大军未至,我们杀回去。”   ……   襄阳城。   “怎么办?”   魏延和文聘凑到诸葛亮、庞统、司马懿的身旁问道。   “现在襄阳城内人心惶惶,各家门阀关门闭户,恐怕殃及他们。”   一旁庞统担忧道。   “你是说他们仍有机会要谋反?”   魏延盯着庞统问道。   “很有可能。”   回答的不是庞统是司马懿。   “那我们怎么办?”   “手头上还有多少兵力?”   诸葛亮平息自己的心情,问道。   “不足六千。”   “六千人。六千人。”庞统四下徘徊道:“仅凭这六千人即要防住敌人攻城,又要谨防襄阳城内各家门阀借机叛乱,我们的任务不轻松啊!”   “既然如此,守城四千,两千人留下在襄阳城防备,另外随时准备充当预备役。”   诸葛亮道。   “嗯。可以。”司马懿丝毫没有因为方才的争执有任何不悦,就事论事地说道:“谁来布防?”   庞统看了看诸葛亮,希望诸葛亮能在此时担当大任,但诸葛亮转回头看向一旁的司马懿道:“由他来吧。”   司马懿也不推辞,直接下令道:“襄阳城内,巡防的任务暂时就由庞统、诸葛亮统领。我同沙摩柯、文聘、魏延各守一门。等候援军到来。”   几人纷纷点头。   “不,南门我来与你替换!”   “你。”   “南门有我!”   诸葛亮的目光一步不让,抬头瞧着司马懿。   司马懿点着头,补充道:“记住,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只要拖延住敌人的攻势,其他什么都不要管,当然,即使他们用你的至亲或者曾经的上司来威胁,也不准打开城门,如果抗命,定斩不饶。”   几人闻此,皆把头扭向诸葛亮。   诸葛亮平静的回应了一下,领令便转身而出。   魏延、文聘、沙摩柯接连走出,司马懿却叫住诸葛亮道:“你等等。”   “有事?”   “呃。”   “别吞吞吐吐的,这不是你性格。”诸葛亮白了一眼司马懿道:“放心,我有分寸的,绝对不会胡乱来。”   “不是那个。”   诸葛亮倒是满生奇怪地问道:“那是什么?”   “你还记得,宴会上刘荆州和诸葛先生说过的话?”   诸葛亮摇摇头,不解道:“你我离着酒宴很远,怎么听得到?”   听诸葛亮这么一说,司马懿认同的点点头道:“那么,在方才厮杀的时候你听到诸葛先生的话了吧?”   “哪一句?”   “就是那一句,放走余孽,你们就是千古罪人。”   “你的意思是说,我已经是罪人了?”   诸葛亮明知道司马懿意不在此,但还是忍不住讥讽两句。   司马懿苦笑着摇摇头,调转步伐,向外走去,似乎不愿再同这样的诸葛亮说些什么废话。   诸葛亮眉头紧皱,不悦的叮嘱道:“你就是要说些这个?”   本已走远的身子顿时停了下来,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在,襄阳城就一日不降。”   ……   天色尚未亮起来,襄阳城就已经乱了起来。   荀攸恼羞成怒,连夜带着曹操的援军就包围了襄阳城,以五千兵力,攻城。   孙子曰: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攻城,当五倍敌之。但襄阳城内的守军就有六千,四门各有一千人把手,从军力上来看,两方旗鼓相当,甚至襄阳守军还要多出一部分人来。但是一场战争并不是由军力人数决定的。   襄阳城刚刚经历昨夜的一场大乱,城内统帅被擒,各家宗室不稳,士气低落。荆州的兵力本就不强,襄阳城内又无可战之兵,真所谓处于濒危之际。   而荀攸正是抓住了襄阳城这样的弱点。   “李四你给老子顶住,千万不能让他们攻上来。”   魏延住刀观瞧城下的敌军,对身旁一个略有胆寒的一个兵卒吼道。   “是,是,将军。”   李四硬着头皮,再次握起手中的弓弩,朝着城下攻城的士兵射去。   战事越来越激烈,城上城下漫天的箭雨有如飞蝗一般,急速的射向战场,两方的士兵随时都有可能命丧于此。   “大哥,不行啊!”   夏侯惇愤恨的怒骂一句,从一旁靠近曹操的位置。   “嗯?”   曹操双目有些阴鸷,似乎很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警告,一座小小的襄阳城,在外无援军,里无勇将,自己起家的那些弟兄竟然拿不下。   “大哥,恐怕……”   就连攻城正紧的曹仁也撤回来,对曹操建议道。   “子孝,你也?”   曹操有些恼丧,无奈地说道。   “将军,襄阳城虽然兵力空虚,但是他们指挥调度有方,借着城墙高大,弓弩、滚木、礌石完备,我们这样没有攻城器械的队伍很难能攻上城去。”   曹仁借势分析着。   “是啊,大哥。”夏侯惇点点头,借步分析道:“而且看起来他们城内还有能人驻守。”   “能人?”听闻夏侯惇这么一说,荀攸转回头,呢喃道:“你是说,有人在襄阳城指挥调控着?”突然间,荀攸的脑海之中立刻闪现出那个跟自己交换人质的家伙。就是这个家伙,在危难之际,竟然能让自己一时失误,并且成功的离间了自己二人。   “嗯。”   夏侯惇点点头。   “公达,你有什么意见?”   曹操转回头询问着荀攸。   “我看南城上的守将,似乎就是他们核心。”   夏侯惇未等荀攸开口,便指出城上的诸葛亮说道。   “嗯,他应该是城上的守将,不过……”许褚回忆了一下昨夜城内的厮杀。肯定地说道:“虽然年纪很小,但是他应该是城内的核心指挥官。”   荀攸笑笑不语,心中却盘算着,襄阳城内的守将应该不是那个诸葛亮,虽然他的有那份果断和气质,但是襄阳城现在的守将一定不会是他。恰恰相反,那个低调的司马懿倒是很有可能是真正的指挥官,但是许褚、夏侯惇的意见反倒是让荀攸脑海中浮现一个主意。   “公达,你可是有?”   曹操转回头问向荀攸,但见荀攸的笑笑的姿态,便已经猜到。   “嗯。”荀攸点头笑道:“孟德,我们现在就可以拿下襄阳城。”   “哦?”曹操一惊,不解的看向荀攸。   “命令所有人都退下来。”荀攸对身旁的夏侯惇和曹仁说道。   “诺。”   两人回应,之后便离去。   “公达?”   “孟德勿忧。”荀攸安慰道,随即走到护卫队之内,走到诸葛玄和刘备的面前,对手下的士兵说道:“都给我带过来。”   “诺。”   “哦!”曹操恍然大悟,猛拍自己的脑袋,笑道:“公达,我们竟然忘记了这张底牌。”   “孙子曰,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既然攻城损伤过大,我们何不如此一试?”   此时,已经把大军扯下来的曹仁和夏侯惇已经回到近前,看到荀攸带着诸葛玄和刘备,恍然大悟道:“公达,原来你是说。”   “嗯,不错。”   “哦,这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夏侯惇冲着身旁的曹仁一笑道:“既然南城守将诸葛亮是诸葛玄的侄子,想来,当着全城人的面,他想不降都不可能了吧?”   “呸!”诸葛玄此时已经清醒了过来,狠狠地冲着身旁的两人吐了口唾沫,目露凶光地骂道:“狗贼,休想得逞。”   “砰。”   许褚一铁拳狠狠地砸在诸葛玄的脸上。   诸葛玄一个文士,怎能受得了这样的拳击,顿时鲜血吐了出来,左脸颊立刻红肿了起来。   “仲康。”曹操不是卑鄙的人,也不屑于对文人动武,忍不住开口阻拦道:“收回拳头。要撒气,我们到城下,当着诸葛亮的面撒,到时候有都是时间让你来发泄。”   “呵。”许褚怒瞪一眼诸葛玄,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羞辱,所以诸葛玄的每一声怒骂,他都记在心中。冷冷地说道:“等到城下,看我如何羞辱你。”   “城上的人听着。”   许褚听完荀攸的劝诫后,转回身跑到城下,对着襄阳城上的诸葛亮怒声喊道。   “停!”   诸葛亮转回身对着身旁守城的士兵命令道。   所有的士兵纷纷停住手中的弓弩,两方罢兵,襄阳城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诸葛亮把住墙跺往下看,只见许褚正用力砸在自己叔父诸葛玄的头上,隔着虽然很远,但是诸葛玄头上殷红的一片血迹,诸葛亮看的真切。   “畜生!”   诸葛亮双手紧紧地抓住城垛,双目嗔裂,瞪着城池下的许褚。   “呵呵。放心,一时半刻他是不会死的。”   许褚顿时有一种变态的抱负感。   “你到底想怎样?”   诸葛亮明知城下许褚之意,但是忍不住的废话了一句。   “怎样?”   许褚戏谑的朝身后的荀攸和曹操看了看。   荀攸走到近前,笑道:“诸葛亮,自古忠孝,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清楚吧?” 第69章 身死不退   “亮儿,你不能听他们的。”   诸葛玄虽然已经奄奄一息,身上的痛楚已经麻木到没有感觉了,但是荀攸说的话,他听得真切。为了襄阳城,落得这步田地,自己无怨无悔的。但如果诸葛亮为了救自己性命,暂时放弃襄阳城,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化作为无有了。   “叔父。叔父。”   “老东西,嘴还挺硬。”   刨除掉对诸葛玄怒骂的话,许褚还是蛮欣赏面前这个文士的,从来没有一个文士,能把自己当做一个战士,在战场上战斗,最起码,他自己还没有看到过。   “呸!”   荀攸不理会诸葛玄吐向自己的吐沫,直径的看向远处的诸葛亮,笑道:“不想让他死,就痛快的放开城门,让我们进去,我会饶了你叔侄一命。”   “你休想!”   “给我打。”   诸葛玄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讽刺,终于让儒雅的荀攸动怒了,隧开口命令身旁的许褚奋力前扑。   “啊!啊!啊!”   一声声惨痛的叫声响起。   “匹夫,你们休……休想……得逞。”   话音未落,诸葛玄终于挺不过去许褚的怒击,一头昏厥过去。   “叔父,叔父。”诸葛亮看到诸葛玄昏厥后,大声怒吼道:“荀攸,你想让我打开城门,绝对不可能。”   “不可能?”   荀攸怒了,没有想到叔侄两父子竟然都是这样的倔脾气,遮掩对自己来说,襄阳城恐怕就拿不下了。   “除非有大将军旨意,否则你们谁都别想跨过城池一步。”   诸葛亮明白这是荀攸的攻心计,可他是这襄阳城的主将,怎么能这样私自放他们进城,司马懿提醒的那句话很对,于公于私,他都不该妥协!   “这荆襄数万军民都在看,你降,襄阳降;你亡,襄阳亡;你生,襄阳生。”   一瞬间,庞统把诸葛亮的利益放大,甚至绑在襄阳城的存亡上。   “是啊,无论如何,我不能愧对襄阳城内这数万人。”   诸葛亮对着身后的守军,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警告自己,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降。   “诸葛亮,难道你想背上不孝的骂名吗?”   荀攸喝道。   “忠孝,家国,自古都是不能两全的。”   诸葛亮苦笑着摇摇头,昔日汉高祖在城外看着项羽用他妻儿老父要挟,但汉高祖依然没有退缩,难道自己就会了吗?他们错了,错的离谱,自如果没有他们弄这出苦肉计,自己不会铁下心来,毅然决然的战在最后。   “好个诸葛亮,纵然你不为你叔父投降,那么他你就不管了吗?”   言此,荀攸猛地转回身用手一指刘备道。   身后曹操,亲自上阵,手上提领着刘备,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说道:“诸葛亮,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降还是不降?”一直在后迟迟未语的曹操脑海之中闪现南宫那一幕,他不是对眼前荀攸这一反常态的做法而惊讶,而是对城内城外这几人强硬的态度而略感恐惧。想当日,孙坚就如同面前这几人一样,生生挺到皇甫岑回军,一手粉碎了自己几乎得手的计划。今天的诸葛父子还有刘备,让曹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今日也要兵败于此?   “刘荆州。”   “刘荆州。”   “刘荆州。”   襄阳城上的守军顿时看见刘备,纷纷探出头大声呼唤。   对于诸葛玄,襄阳城内的人没有什么反应,毕竟诸葛玄来的时间不长,为人低调,很多人都不清楚诸葛玄的为人。但城下的人换成刘备后,所有守城的人就变得犹豫了,他们总不能对着襄阳城的主子无动于衷,而且刘备也是荆州这几年少有的好官,做过不少利人的事情。   “怎么办?”   众人环顾而问,彼此之间相互凝视不语。   “我看咱们还是在等一等吧。”   诸葛亮身旁襄阳城守将说道。   “等什么!”   诸葛亮怒斥一声,双手却紧紧握住墙跺,这个荀攸太卑鄙了,竟然借着刘备在荆州的威信,与自己谈条件。即便自己现在不答应他,襄阳城的军心也会大大降低,自己该何去何从?诸葛亮脑袋有些发懵,用力的回想着身旁几人的疑问。   “诸葛亮,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荀攸喝道。   就在荀攸最后一次威胁后,整个战事似乎都变得宁静起来,异常的安静。   所有人都转望诸葛亮,现在襄阳城存亡皆在他一念之间。   “不……降。”望着奄奄一息的诸葛玄,诸葛亮咬着牙,起初声音很低,后来变得越来越响亮,道:“不降,不降!不降!就是不能降!”   “好。”荀攸身旁的曹操脸色铁青的看向襄阳城,低叹一声,他已经没有耐心,他知道想要借刘备与诸葛玄的可能性越来越低,随即猛然转回头冲着身后的宗族子弟,高声喝道:“都给我准备,把其他三面的兵力撤下了,只攻南城。”   “只攻南城?”   荀攸猛然转回头瞧向曹操,见曹操语气似不允质疑。   曹仁随即走了出去,心中地叹道,以五千人攻打襄阳城,这仗本就胜算不大,又分散兵力,围攻三面,能攻下襄阳城才算怪呢。   “只要我们集中兵力,紧攻南门我们或许真的有机会能一举攻克南门,只要他们不敢妄动,我们就有机会,取下襄阳城。”   夏侯惇回身看了看襄阳城上已经有些军心溃散的襄阳兵。   不一刻,曹操的五千子弟兵终于集结到南门。   “大哥,一切准备就绪。”   曹洪和曹休刚刚从城上撤了下来,禀手走到曹操近前说道。   “好,这一仗我们背水一战。”   曹操想了想荆襄,这一次要是拿不下襄阳,自己就再无根基了。   “背水一战。”   接二连三的怒吼声开始响彻天际,身旁一众士兵,纷纷扬起自己手中的兵刃,然后又狠狠落下,五千人的声音响彻整个襄阳城。   襄阳城内此时已经是处于极度慌乱之中。   “哼!”   轻哼一声,庞统最先赶到诸葛亮这里。   “嗯?”诸葛亮疑问一声,转回头问道:“你不是随机调动吗?怎们跑到这里来了?”   “放心吧,酸儒,他们已经把三面围攻的兵力撤了下来,全部都调往你这南门了。”   庞统说道。   “屁话!”诸葛亮怒瞪一声道:“这要是他们的计策,你怎么办?”   “呵。”庞统不屑的一撇嘴,摇摇头道:“计谋,我到不怕,你以为我就那么傻?”   “你?”   诸葛亮失去往日的风度,怒瞪一眼庞统。   庞统自知诸葛亮这是深受其叔父诸葛玄的困扰,不以为意的点头道:“哎呀,放心,我已经留守了五百人,怕你这里吃不消我带人来了。”   “嗯。”   闻此,诸葛亮担忧的心情稍有平复。   “对了,城下什么状况?”   庞统听见城下的呼喊声很齐,气势还很大,担忧的问道。   “不知道,他们是要鱼死网破。”   “那刘荆州和你叔父有没有活命的机会?”   “这个……应该很小。”   诸葛亮咬着牙,带着些许的不自信说道。   闻此,庞统再不好意思多言什么。   “那我们怎么办?”   副将在旁,有些退缩之意的问道。   “守。”   “要是他们以刘荆州和诸葛先生为人质,我们……怎么办?”   诸葛亮被这么一问,不知该如何回绝,城下之人毕竟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更何况,刘备那是大将军皇甫岑的三弟。   庞统有心想回应,后一想,此事涉及到诸葛亮的家世,自己做决断有些不符。   “杀。”   停顿了好久,诸葛亮口中吐露出一个字。   庞统清晰的听到诸葛亮弱小的身躯里发出一股骨骼齐动的声音,就连手上的青筋都已经显露无遗。   “不论是谁,攻城者,皆格杀勿论。”   诸葛亮吼出最后一声命令后,襄阳城下已经开始大举攻击了,跑在最前头,正是曹仁。   曹仁身旁就是刘备和诸葛玄,被许褚和曹洪两人一人一个,挡在队伍的最前头。   “一百步。”   “我们怎么办?”   副将有些恐惧的往后退了一步,不论怎么说,城下的人都是荆州牧。   “弩手准备。”   诸葛亮没有一丝动容,冷静的看着面前的敌人,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襄阳城的防御。   “八十步。”   “只剩下八十步了,只要他们在跨前一步,我们可能就会被他们攻上来。”   “滚木,礌石准备。”   诸葛亮盯着面前的敌人,没有丝毫在意身旁士兵的恐惧,很冷静的分析着。   “六十步。”   “只要他们在进十步,就是弩的射程范围了,我们放不放?”   副将再次请示道。   “五十步。”   就在瞭望手,喊出最后一声,诸葛亮拔出一旁士兵的剑,对准这城下,高高举起,生死只在他这高喊的一瞬之间。   “不能放箭啊!”猛地从身后的队伍中,跑过近前一人,飞身赶到两人近前,一把抓住诸葛亮手中的利剑,高声颂道:“不能下令。”   “松开。”   一声怒吼,诸葛亮的脸上青筋已经高高扬起,发髻有些凌乱的飘散着,双眼有些红肿的怒斥着那人。   来者正是刘备从辽东带来的心腹刘平,当他听见城上的诸葛亮毅然决然的要号令而下,急忙的跑过来,抢过诸葛亮手中的利剑,大喝道:“你疯了吗?”   “松开,你给我松开。”诸葛亮脸色绷紧,一脸怒火地吼道:“松开你的手,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你。你,说什么?”   刘平不相信诸葛亮敢杀自己。   “将军,已经四十步了,他们已经快到城下了,再不下令射杀,他们到城下,强弩的射程恐怕就不管用了。”   副将脸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   “刘平,违抗军令者,斩无赦。”庞统一下子登上城墙,脸色一阴,怒向刘平,吼道:“愚蠢,你耽误这一分钟可是荆襄数千人命!用两个人来换取全荆襄人的命,你觉得亏吗?”   “亏不亏,不是你说的算,我只知道城下的人是我的家主、荆州牧,也是当今大将军的三弟!”   刘平最后一句话俨然触动了本就不稳的军心,所有的士兵都皇甫岑的名声都很忌讳,刘平这一提醒,他们才意识到刘备的身份可不仅仅是荆州牧这么简单,还是当朝大将军白马都尉皇甫岑的结义兄弟,他要是因为他们而死,这……   “滚开。”瞧见一众守城士卒凝望的眼色,庞统当下狠下心来,上前一脚揣在刘平的身上,吼道:“要论感情,城下的人还有诸葛亮叔父,他的感情比你深,但是他能如此,你却拖累大家,你该杀!”   “你敢杀我?”   听庞统这么质问,被踹到在地的刘平怒向庞统。   “你当真该杀!”冰冷的回应从身后响起,尚未等刘平做出反应之际,一柄冰冷的长剑,悄然无声的插入他的身后,接道:“沙摩柯,悬尸,襄阳城没有人可以决定一城人的命运!”   “扑哧”一声,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刘平整个人当场倒在血泊之中,刘平死不瞑目回看身后的人,低叹道:“你……好狠的心术。”   突然出现的插曲,足以证明襄阳城守兵的犹豫,谁也没有想到刘平就这么死了。   庞统和诸葛亮转回身,这才看到司马懿走来。   “你来了。”   诸葛亮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有些时候自己比司马懿欠缺的就是那么一点阴鸷。   庞统笑笑,如果荀攸没有碰到司马懿,襄阳城在自己与诸葛亮的坚守下很可能就这么降了,但司马懿在,就是他荀攸天生的克星,司马懿的冷静、阴鸷和隐忍都是两人所没有的。   “不是多说废话的时候。”司马懿转回身走上城池,扒着墙跺,观察着城下的军情,瞧准后,高声厉喝道:“放!”   那副将初是被司马懿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怔,随即高举的手臂猛然落下。   “放!”   “放!”   “放!”   接二连三的高呼声慢慢掩盖城下攻城士兵的高喊声,襄阳南城上的箭矢有如飞蝗一般射向城下的士兵。   诸葛亮紧紧握住手中的利剑,盯着城墙之下的千军万马,许久不语,在这千军万马之中,他的叔父有如一夜漂流,在风中慢慢消散。   ……   “赵将军,前头就是襄阳城了。”   五溪蛮王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看着前方近在咫尺的襄阳城,喜道。   赵云提枪观瞧,神情之中没有一丝松懈,目光直指处正是襄阳城。   “赵将军,赵将军!”   五溪蛮前哨猛然从前而回。   “嗯?”   “赵将军,我们既然都快到襄阳了,就歇歇吧。”   饶是五溪蛮族中这些不惧劳累的死士也无力再行进。   “既然已到襄阳,我们就不要休息了。”赵云没有多余的废话,他当然清楚这一路走来,身后的南蛮勇士有多辛苦,和自己不同,他们这些人靠的脚力和耐力,但是自己却是依靠自己常年精湛的内功。所以沙摩柯说的此事,他理解。望着远处依稀的狼烟,赵云眼神一直没有转动的低语道:“你看。”   五溪蛮王的眼力也就是普通人的距离,所以他并没有发现不远处的襄阳城内的战火。   “是狼烟。”赵云没有给五溪蛮王犹豫的机会,淡淡地说道:“恐怕他们已经动手了。”   “那……”   “现在,襄阳城应该还没有被敌人拿下。”   “我们快走吧。”   想起如今身在洛阳的大将军皇甫岑,本想撤退的五溪蛮王就觉得自己身上负担着一种东西,不敢有任何耽搁的命令身后的族人们前进。   “好。”   赵云紧了紧手中的长枪。   ……   丹水之边。   “将军,过了这座山丘,前边就是襄阳城了。”   冯习擦拭着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厉声的回应道。   “嗯,将军,此处离襄阳城不到三十里。”   张南也很欣慰的回应着,他们毕竟是从山中绝路走过来的。   马超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瞧了瞧自己身旁这士卒,道:“两位能从这大山之中穿行三日而出,当立头功。”   “不敢。”   两人急忙跪倒在马超的近前。   “起来吧。”马超没有同他们多余的客套,以后就是自己营中的将士了,自己也不用跟他们这么虚与委蛇,点头道:“此去,荆襄数三十里。虽然众位都是人困马乏,但是请记住,襄阳城或许比我们还要难,我们绝对不能放松一刻。”   “是,将军。”   身旁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将军,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对。”马超用马鞭狠狠地抽打了一下胯下战马的臀部,严肃地吼道:“急速前进,先入襄阳城者赏美女十名。”   “十名耶?”   “真的啊?”   “还等什么?”   呼啦啦,身旁即刻响起众多回馈的声音,女人,尤其是对久未食色的男人来说,这事情简直就是天大的美事,谁也不能视而不管。   “兀傲!兀傲!”   万数铁骑顿时卸去疲惫,目露凶光的朝向远方跑去。 第70章 撑一口气   襄阳城下。   因为战事紧急,襄阳城四门的主将司马懿、魏延、文聘、沙摩柯开始调转方向,就连城内应对突发情况的小卒们都已经凑到南门,一同协防城下攻势。   “杀。”   “杀。”   接连响起的嘶吼声,贯穿着整座襄阳城。   “司马小将军,战事紧急,城内守军临时拼凑,根本不是城下这些剽悍士卒的对手。”文聘捂着自己受伤的右臂,转回头请示道:“要是我们的士兵顶不住了,怎么办?”   “这群士兵是虎狼之师,恐怕我们的士卒真是抵挡不住了。”   魏延看着城下这不顾生死的士卒,心有余悸的调侃道。   “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饶是冷静阴沉的司马懿也在心中暗暗盘算着还有什么能够缓一缓的办法。   “我们没有为了刘荆州、诸葛先生的生死而打开城门,也没有为了个人性命而打开城门,可是我们既然已经拼到这里了,总不能就这么退缩吧?战争往往不是军械、体力的事情,其实往往决定胜负的是我们的决心,捍卫家园的决心!”诸葛亮慢慢转回头,看向身旁的几个人,淡定地说道:“也许,我们这样抵抗下去,襄阳城依旧会被城破,可是大家有没有想过,我们要是打开城门,单凭我们先前的那些抵抗,他们可能会放过我们吗?”   “不会。”   庞统少有的严肃表情。   “那我们还犹豫什么,这个时候没有什么能够挽救我们自己,能救自己的只有我们自己的决心,永不服输的决心!诸位,任何时候,我们都要相信自己。”   诸葛亮转回身望着自己身旁的战友,提高嗓音问向他们。   没有人回应,因为没有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襄阳城破,也许真会有如面前诸葛亮所说的这样。   “你们能忍心看着襄阳城这数百年的平静就这样被打破吗?你们又何曾忍心,自己的家人子弟被敌人屠戮。能吗?我要你们告诉我?我要你们大声的告诉我!”   众人面面相觑,久久不语。   空气似乎都在诸葛亮这一声质问之中变得安静起来。   “不能!”此时,从城下步履蹒跚的走来几位皓首白发老者,眼眸之中却饱含炽热的泪水,口中呼喊道:“老朽这些人虽然行将就木,可……可我们却是代表着襄阳城内数万百姓而来。”   庞统一个箭步前,扶起这老者,看着他们身后紧跟着的荆襄青壮年,泪水滑落,转过身,掩饰自己的情动深处。   那几个老者身后跟随着上千荆襄百姓,他们的手中拿着的不是刀枪棍棒,却是木头、棍棒、锄头什么的。虽然他们的脸上还有着一些畏惧,但是他们却没有退后一步,双目炯炯有神的紧盯着守城士兵。   诸葛亮脚步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却没有上前扶起他们。   “扑通!”   “扑通!”   几声响后,所有人再一次跪倒在诸葛亮、司马懿、庞统的面前,哭诉道:“这么多年来,襄阳从没有过这样的安逸,我们都知道这是刘荆州几年来的励精图治,才使我们能免于战乱,这是我们从生至死的家园,今天城破之日,就是我们殉城之时。”话罢,几位老者把自己的长发高高扬起,用手中的匕首贴在上,哭诉道。   瞧着皓首白发的老者,诸葛亮擦干眼角的泪水,低吟道:“既然不能痛快的活着,那么我们可以选择从容的去死。”   “是啊!大人,就让我们一起守城吧。”   一个壮年农夫上前道。   另一个老者痛哭失声的站起来,手指远处,高喝道:“他们杀了诸葛大人,他们这是在要我们的命啊,苍天不怜我们,可是我们却知道,只要大将军还在一日,我们就相信,他总会派大军来的,总会来收复失地,即使我们战死,我相信,大将军也会为我们报仇,所以诸葛小将军、司马小将军、庞小将军,还有众位将军在,就还有希望,襄阳城就不会破。”   襄阳城上,所有人顿住,瞠目结舌的看着那被风轻抚的白发老者,谁曾想一个老者竟然能说出如此动人心魄的话来。   许多荆襄守城的士兵们纷纷拔出自己的兵刃,双目之中透露出一股死志。   司马懿无限感慨的望着面前这群可爱的百姓,走到襄阳城大旗旁,右手支撑大旗,左手颤抖着接过那飘动的汉旗,泪水一下子便涌了出来。   “襄阳城守军誓与此城共存亡!”   “襄阳城守军誓与此城共存亡!”   “襄阳城守军誓与此城共存亡!”   话罢,身旁的、魏延、文聘乃至每一个士兵纷纷扯开自己的胸襟,义无反顾的高声呐喊着。   就连沙摩柯和他听不懂这些话的族人也都被眼前这一幕感染起来。   老者听着面前家乡的子弟兵的誓言,用手擦拭着自己的泪水,伴随着淡淡的发丝,一下子就用在心田,哭诉着。   城下成千上万的百姓蜂拥挤上城头,扯开嗓子,红着双目,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简陋的锄头、搞头、铁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拥挤了整座襄阳城。   “襄阳城百姓誓与此城共存亡!”   “襄阳城百姓誓与此城共存亡!”   “襄阳城百姓誓与此城共存亡!”   ……   “我们愿同几位大人一道,战到这襄阳城内一砖一瓦。”   诸葛亮目光转过,从城下每一个人的脸颊上转过,上至七旬老叟,下至不足几岁的幼童,每个人脸上血脉喷张,似乎只要诸葛亮点点头,生命都可以义无反顾。   “诸君,你们还在等什么?”庞统撕开束缚自己的衣襟,想起那一场在渔阳城的血战,同样的惊险,同样的沁人心扉,同样的撼动天地,只好任鲜血布满整个甲胄,大风掀起,他挥舞起自己手中的兵刃,高声喝道:“诸君,为了我们身后的兄弟姊妹,这一战我们拼了!”   “诸君,这一战我们拼了!”   “诸君,这一战我们拼了!”   “诸君,这一战我们拼了!”   ……   初秋的风很小,可是这股声音却飘送好远,城下攻城甚急的士卒不由自主的停住了他们的脚步,在他们眼里不堪一击的荆襄兵似乎在这一刻灵魂附体,已经成功复制了他们的不畏死亡的精神。   “又是一块硬骨头,世上怎么这么多难啃的骨头!”   曹操吐了口痰,回身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宗族子弟,他们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股倶意,还有些不知所谓的迷茫。   “大哥,襄阳城上有变化啊!”   夏侯惇低语道。   “他们好像是受到什么激励了,我们现在一时半刻应该攻不下城池了。大哥,我看我们还是退吧。”   曹仁不是畏敌,他只是客观的分析着眼前的形势。   “退?”曹操何尝没有这种想法,可是现在襄阳城近在咫尺,如果拿不下,低喃道:“天下之大,让这五千人何去何从?”   “我们如果不能速速拿下眼前的荆州,敌人的援军恐怕就快到了。”   荀攸虽然不愿放弃襄阳城,但是出于战略,出于一个谋臣的角度,荀攸不得不说。   “那……我们?”   曹洪和许褚转回头问道。他们是军人,铁血军人,他们不是那种可以出谋划策,又可以冲锋陷阵的将军,可是这一刻,他们二人竟然有些犹豫退却。   “不。”曹操决绝道:“我们绝不能撤,既然已经攻到城下,就再无退缩的余地,即使战到只剩最后一兵一卒,我们也不会退缩。”   “可是。”   曹仁想再次劝诫道。   曹操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转回头,曹操猛然拔出自己手中的长剑,对准苍天,高声呐喊道:“我曹氏的宗族子弟兵们。”   “在。”   “你们畏惧过对手吗?”   “没有。”   “那你们恐惧过对手吗?”   “也没有。”   “我曹操不敢说对各位兄弟如何?但是今天,他们挡在我们面前,我们该怎么办?”   曹操继续问道。   “杀。”   曹操收起自己的心情,脸色绷紧,决然道:“各位,举起你们手中的剑,我们杀。”   一声令下,曹操一人当先的抢在最前头,冲着高大的襄阳城冲杀过去。   身旁,许褚撇撇嘴,淡然道:“好。”话罢,整个人不甘示弱的紧追曹操的脚步。   “怎么都是没有退路,就他妈的拼了吧。”   曹洪摇摇头,不屑的扬起自己手中的兵刃,义无反顾的冲上前去。   曹仁冲着夏侯惇、夏侯渊惨淡的笑了笑。三个人没有多说什么,谏言是他们做臣子的本分,可既然大哥已经选择了眼前这种方式,他们就应该尊重他。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可以决定战斗的胜负,只有义无反顾,只有以命换命,狭路相逢勇者胜!   五千士卒,眼见自己身边的首领们争先恐后的追逐而去,纷纷脱掉自己身上的负重,扬声吼道:“杀!”   ……   战火烧天,在襄阳这块土地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一场战斗,能够这样惨烈,他们的敌人已经不再是对方,而是自己,他们克服了种种的不可能,毅然决然的选择面对死亡,甩开自己的脚步,大踏步朝前,猛追。两方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考验的不再是任何一种能力,反而,最为重要的将是他们的毅力,还有耐力,只有对死亡的不惧,才能使他们真正的超脱生死。   这种感觉,就连远在数里之外,正朝着襄阳城赶来的马超、沙摩柯都感受到。   “你听,厮杀声好像越来越大了。”   冯习和张南耳力极好,顺着风向,已经看到的襄阳城上,烟火飘飘,旌旗招展。   “已经打起来了,兄弟们,不能让襄阳城的弟兄们苦等,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我们冲。”   马超用力的握住自己的斧子,双腿用力锤击着自己胯下的战马。   “驾!”   “驾!”   “驾!”   身旁的万余铁骑,顿时紧张了起来,纷纷扬起自己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气,冲着前方大力的嘶吼着。   ……   另一个方向。   “赵将军,恐怕……我们。”五溪蛮王看着襄阳城下攀爬的士卒,在看襄阳城上,那队伍旗帜并不鲜明的队伍,心中胆寒的退缩一步,摇摇头,生出几丝质疑道:“恐怕,我们来晚了。”   五溪蛮王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停住脚步,战事都已经打到眼下地步了,而襄阳城要是失守了,他们此行还有什么意义?   “没有。”赵云本是有些失望的一怔,随即有些小兴奋地吼道:“他们还在坚守。”   “真的?”   “你看那旗帜!旗帜,是我大汉旗帜!”   “那我们还等什么。”听赵云这么一说,五溪蛮王对着身旁族内勇士厉声吼道:“既如此,还等什么,前方就是我们的敌人,我们杀光他们。”   “兀傲!”   “兀傲!”   “兀傲!”   五溪南蛮人生来就是为了战斗生存的,他们从来就不怕战斗,闻听五溪蛮王的号令,纷纷欢呼雀跃的高举兵刃,跨开大步,向前冲去。   ……   襄阳城上。   “酸儒,恐怕这襄阳城不保了。”尚未说完,庞统就被当面射过来的一支利箭,惊得一倒,接着道:“襄阳不保,我在这里等待朝廷大军,你跟着沙摩柯去五溪蛮那里寻救兵。”   “你说什么!”诸葛亮推开庞统,吼道:“胡说什么,除非战死,否则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他说的没错。”就连一向躲避战场的司马懿脸上都沾着血迹,淡然道:“此时,我们纵然是能抵挡一阵,恐怕也抵挡不到朝廷大军到来,我算过,从武关经过山麓,走南阳,还需要三五日的路程,我们的援军只剩下五溪蛮与益州赵云赵将军所部,而单凭他们的脚力,一时半刻,是不能期望他们到来,我看庞统说的对,先撤为上。”   “胡说什么。”诸葛亮猛地回身,推到一旁的司马懿,吼道:“你他妈的跟我说过,你在襄阳城就一日不降。”   “嗯,我确实说过。”司马懿不置可否的点头承认道:“可是在庞统说的对,你先走,去求救兵,他们这样攻城,即便城破,也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他们这五千老弱残兵,只要你搬的援军到来,我们就还有机会夺回这襄阳城,并且成功的捆住他们。”   “即便是这样,我也不走。”诸葛亮明白庞统和司马懿所说之意,望着城下被死尸压倒的诸葛玄,诸葛亮泪水便刷的流了下来。呢喃道:“叔父说过,我不能成为罪人。”   “不,这不是罪人。”   “不,这就是罪人,要求援军,你们去,我诸葛亮绝不去。”   “不行,你必须去。”司马懿断然拒绝道:“城内,我说了算。”   “可是,你也曾说过,你我在,襄阳城就一日不降的。”   诸葛亮看着表情冷淡的司马懿。   司马懿惨淡的一笑,掸掉自己身上的尘土,淡淡道:“我有说过自己要投降吗?”   一句话,让身旁的襄阳城守军身子一震,眼前这些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应对敌人啊!   “不。不。不。”诸葛亮不敢相信的摇摇头,望着眼前的敌人,不敢相信地说道。   司马懿握紧自己手中的旗帜,心中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激动,他这个人从生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情,对所谓的“大汉”也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反倒是从小到大受到熏陶的都是家族利益,所以他眼里没有国,只有家。但是从他一脚跨入荆州后,这一切就开始发生了变化,眼前诸葛叔侄的表现,刘备的举动,都让他小小的内心有种异样的冲动,他只知道,自己在襄阳结交了两个朋友,诸葛亮和庞统。   虽然不知道诸葛亮与庞统是怎么看的,但是司马懿觉得自己不能让他们犯险,所以留下来的人一定是自己。   “放心,我会坚守到援军来的那一刻。”   “不,绝对不。”诸葛亮双眸直视,低语道:“襄阳城内这些寻常百姓都如此,我一人怎么能逃。”   “你!”   “三位小大人你们先别争执了,他们快上来了,我们怎么办?”   文聘来不及擦拭自己身上的伤口,推到面前的一个敌人,口口声声的大喊道。   司马懿一声怒气,不理会执拗的两人。忙转回身继续防备着城下攻城的江东兵。   此时,江东兵依旧靠着他们无与伦比的毅力冲上城池,在曹操的带领下,渐渐地已经打开南门上两处死角,只要旦夕之间,就能攻克襄阳城。   “绝不能放松,绝对不能放松。”司马懿高喊道:“再撑一刻,再撑一刻,我们的援军就快到了。”   经历了这极其惨烈的战争,襄阳城上的守军已经对司马懿的话开始免疫,支撑他们的只是麻木的惯性。   “砰”的一声重击,敲在司马懿的头上,鲜血顿时流满地,司马懿身子向后一靠,嘴中还不忘高喊着:“再撑一撑。再撑一撑。” 第71章 归师勿掩   一声重击,敲在司马懿的头上,鲜血顿时流了满地,司马懿身子向后一靠,嘴中还不忘高喊着:“再撑一撑。再撑一撑。”   同样重伤的诸葛亮和庞统也已经战不下去了,他们相互搀扶着,双目红肿的盯着远处,似乎都在期望奇迹能在这一刻降临,可惜,奇迹一向是非常渺茫的幻想。   襄阳城下的士兵还是快要登上城池。   纵然襄阳城的守军、百姓依旧那么顽强。   “我们退吧。”   魏延想起司马懿刚才的话,对着身旁的诸葛亮说道。   “不能退。”   三个字划破喧嚣的襄阳城,说话的正是血流不止的司马懿,他双目殷红的吼着。   “可是……司马小将军……你不是说?”   魏延推下身旁另一个即将爬上墙头的敌人,有些脱力地说道。   “不能退!”   庞统与司马懿、诸葛亮目视一眼,语气无比坚定地说道,他知道魏延在想什么,而现在不同方才,而且刚刚要退的话,或许能有小部分人杀出去,但是现在却激战正酣,只要有一个人后退,军心必将瓦解,也必将把襄阳城带进深渊地狱。   “此一时非彼时。”   诸葛亮觉得自己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了,紧紧地靠在墙头之上,望着天空上盘旋的大雁,胸腔之中一股郁结在作祟。   “大将军,你的大军何时到?”   一声呐喊,诸葛亮把襄阳城上所有人心中大大的问号问出。   在昌黎城头,皇甫岑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挽救了整个危局,当时的情况与现在无异,同样是敌人大军亲临,同样是战事焦灼,同样是最后关头,但当时的大将军靠着那股君临天下的气势横扫了辽东,而今,大将军皇甫岑,你的大军在哪里?   襄阳城上,所有的百姓已经竭尽所能。   襄阳城上,所有的军士已经毫不保留。   今日一战,血染盔甲。   今日一战,流血十步。   今日一战,再无保留。   就在所有人心中希望之火渐渐落下之时,从天边,黑压压的一片铁骑踩踏着云彩,席卷而来。   那声声啾鸣,似乎在马超跃马遥望间,穿透云霄,直抵襄阳城上的每一个军民的耳中。紧接着就是阵阵轰鸣响起,万马奔腾的声音,还有无穷无尽的呐喊声,踩踏着天地间的一切,席卷而来。   就连刚刚爬到城上的曹操都不禁为之一颤,神情惶恐的望向远处那数不清的铁骑,他们正在一点一点的靠近。   曹氏宗族子弟兵们大多凭借着简易的攻城云梯,即要登上襄阳城上,就要等待着收割最后一丝抵抗之人的性命时,身后却传出来这样的声音,那是另一种不同的声音,万马咆哮声,咆哮的是死神气息。所有的士兵,不由自主的停止脚步,回头遥望。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襄阳城上所有的人停止攻击。   空荡的襄阳城外,宽阔的原野上,近万匹战马在狂奔,他们在荆楚大地上才踏出他们应有的节奏,数万匹马匹带出的烟尘,洋洋洒洒的洒落了一道,在原野上有如一阵龙卷风一般,席卷着荆楚大地。   这支救命铁骑的正前方,迎风飘扬在最前的旗帜与襄阳城那杆旗帜一样。   “汉旗,是大汉龙旗。”   不知道是谁率先的呐喊了一声,但这声音无疑给所有的襄阳人一股从未有过的激动。   短短七个字,却迅速的飘荡在整座襄阳城内,有如瘟疫一般传遍襄阳城内的每一个角落。也如一声惊雷划破天际,让所有的襄阳人血脉贲张。   大将军的大军终于来了。   就在这一刻,靠在墙头的诸葛亮眼前一黑,心中有无数的欢喜,不知该如何表达,想高举拳头,示意汉军威武,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自己那双沾满鲜血的手。   “终于来了吗?”司马懿背对着来军,靠着城垛,嘴角凄惨的一笑,用着似乎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声音,呢喃道:“终于来了吗?终于来了吗?”   “来了。来了。”庞统双眼已经湿润,一股泪水滑落而出。这些日子的辛酸,庞统觉得值了。   “是哪股援军?”   “大将军的大军。”诸葛亮欣慰的一笑,这个时候似乎还有心调侃道:“呵呵。大将军的援军终究是比咱们要先到一步。”   ……   远处,来的正是朝廷的先锋大军,也正是马超带领的一支轻骑,从出发的那刻起,他们身上就背负着朝廷上下每个的期望,当然还有襄阳人的期望,所有人都在看,所有人都在等待,所以他们不能停止他们的脚步,前方就是征途。   而从这一刻,征途就在脚下。   马超这支先锋部队本就是轻骑南下,辎重部队本就没有多少,身上的余粮甚至已经全无,如果不是大将军皇甫岑在荆楚一代的名声鼎沸,所到之处,每地百姓踊跃捐献,马超不知道自己这支三千人的轻骑能否顺利抵达襄阳城。而按照正常的行军路线,马超也根本到达不了襄阳城,要不是冯习和张南用性命保证,他们能在秦岭创造举世奇迹,在无人行走的山麓中,硬生生的踏出一条自己应有的路,依旧不知道能否顺利抵达襄阳城。   所以,马超能到达襄阳城,是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合一,他们用双脚走出了一个奇迹。   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奇迹。   当然,就在大军靠近襄阳城时,马超并没有打出自己先锋将旗,而是逾越的扬起大将军皇甫岑的旗号,不谈多余的,仅凭大将军皇甫岑在荆襄的威望,没有人能比。所以,马超当然知道襄阳城的军民在等谁,也在期望着谁?   所有人盼望着的是那个数次以寡敌众的白马都尉,那个每每挽天倾的白马都尉。如今的大将军皇甫岑还会挽此危局吗?   马超托起手中的长枪,吹了吹长枪之上的寒意,绷紧的身体有股血液在沸腾,那种酣畅淋漓,是马超一生所愿。   襄阳城破,他们就前功尽弃。   襄阳城在,他们就没有白来。   他们不怕对手有多少,他们日夜兼程,所恐惧的不过是襄阳城的存亡与否,襄阳城的守军还在不,虽然看到襄阳城下满地的尸骸,但是襄阳城还在,数万守军还在。   而战事僵持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再是什么客观条件决定的了,支撑他们的就是那仅存心底的一点血性之气。   “撑住,撑住,我们来了,我们终于到了。”   马超这一声嘶吼,引得身后马岱、马铁、马休、冯习和张南群起响应,这万余轻骑,带着一股披靡天下的气势,席卷着襄阳城下的战场。   ……   襄阳城南。   五溪蛮王趴在地上,倾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之音。   荆楚大地之上很少有骑军,所以很多人能用耳朵分辨出来对方是什么样的军队。从刚刚抵达襄阳境内的五溪蛮王就已经发现了这不同寻常的举动。   “大王,好像是北军。”   蛮族人的耳力十分好使,其中一个头领转向五溪蛮王说道。   “北军?”五溪蛮王心中升起无数个问号,这是谁的大军又是哪里的援军,是大将军的还是江东的盟友,这一切在没有抵达襄阳城之时,却无从得知,五溪蛮王只有转回头扭向一旁的赵云,似乎期望着赵云能给自己一个答案。随即问道:“是谁的军队?”   五溪南蛮人虽然不畏惧汉军,但是他们向来对那些跨在马上的骑士无语,因为在面对他们的时候,自己总会有种有力使不出来的感觉。   “应该是马超的大军。”赵云一直没有开口,只是屏气凝神的聆听着远处传来的阵阵风声,从开始的脸色震惊,到毛发皆张,最后瞠目结舌后,用尽身体里的力气,对着身旁的蛮族人呐喊道:“是朝廷的大军,是朝廷的大军。”   “是朝廷的大军?”   五溪蛮王傻傻地转回头看向自己身旁的族人,不敢相信的凝望着远方数不尽的烟尘,不知道该不该说些什么。   “朝廷的大军?”唯一几个懂得汉话的首领,带着疑问看向自己的大王。最后,终于有人率先反应过来,盯着面前的阵势,不可思议道:“朝廷大军,不就是我们的盟友吗?”   “对呀,就是咱们的盟友。”身旁一人用力的捶着自己身旁的伙伴,大笑的扬扬头,厉声道:“咱们还有盟军到来,我们还磨成什么?”   “对,冲过去,刮了这帮逆匪。”   身旁群起附和的声音阵阵,就是连一些不懂汉化的五溪南蛮也同时的高喊起来。   五溪蛮王虽然心中有无数个疑问,按照常理来说,在荆楚大地之上,应该是自己来的最快,怎么反倒落后从武关出发的朝廷大军呢?不过看着身后这群族人的反应,五溪蛮王丢掉一些猜测,敞开大笑道:“哈哈。我族中的勇士们,难道你们想落后汉军的铁骑吗?”   “不想。不想。”   五溪蛮王一席话后,身旁附和的声音群起响应。   “好,既然大家都不想让功劳被别人抢取,我们就加把劲,在他们之前消灭掉江东的那群逆贼。”   五溪蛮王不是钢铁巨人,所以他现在的体力也处于透支的状态,但是他却觉得现在就是激励自己身后这群虎狼之师的时候。   “奶奶的,功劳都是咱们的,绝对不能被他们抢去。”一个南蛮勇士听到五溪蛮王这么一说,橹掉自己身上的衣袖,高高扯开嗓子,吼道:“族中的勇士们,冲啊!”   “冲啊!”   “冲啊!”   “冲啊!”   接二连三的怒吼声已经慢慢靠近襄阳城,此时被席卷之势包围的襄阳城,感觉到的不再是一股烟尘的袭扰。虽然烟尘可恶,但是此时却没有人厌恶它的到来。因为现在来的也多,说明援军也就越多。 第72章 穷寇勿追   “大哥,现在怎么办?”   曹仁转回头猛地惊问。   “还能怎么办?”曹操没有在脸上流露出太多的恐惧,身为一军统帅他当然知晓,襄阳城下现在的战事有多么惨烈,如果自己多一个落寞眼神,很有可能葬送身旁这些宗族子弟,重复吼道:“不退,便死战到底。”   “死战到底?”   曹仁不敢相信的转头问向一旁夏侯惇,自己听的是否真确。   夏侯惇也是一怔,没有想到眼下这个局势,曹操尚要血战到底。如果再有一刻耽搁,恐怕所有人都将被这援军悉数吞灭。   “孟德。”荀攸挡下城上砸落的一块石头,侧身问道:“孟德,你是说咱们血战到底?”   曹操没有多余的解释,依旧指挥着自己身旁的江东子弟兵攻城。   “孟德,这样一来,我们可能会被全歼。”   荀攸忌惮的看了看身后已经越来越近的汉军,耳边充斥的都是他们的嘶吼声,而且只要动一动,似乎他们就能把自己这不足五千人的士卒全部碾碎。   “公达。”曹操淡定的转回头,盯着荀攸的双眼,淡淡道:“公达,你以为咱们现在还有退路吗?”   是啊!退路,他们的退路在哪里?   颍川?徐荣尽图豫州,后续朝廷委派的官吏已经到达了颍川,再无其他可能了。谯县?那里即将面对的会是徐荣与麴义的双重夹击,整个中原能留给他们的地方不多了!   他们已无立足之地。   而,近在咫尺的襄阳城,也越来越遥远。   即便是当初布下这一局的荀攸也已经开始后悔,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自己竟然会被逼得走投无路。这一切的原因,都只因襄阳城上那三个小家伙,一个狡诈如狐却又时常搅乱气氛的鬼精灵——庞统;一个布局大气,面面俱到,誓死不降,大义灭亲的酸儒——诸葛亮;还有一个整天躲在两人身后,异常冷静阴鸷的小人——司马懿,自己这一趟襄阳之行终究是败在了他们的手里。   如果……如果……不是他们三人联手,他一定能拿下襄阳,布局整个荆州。   自己竟然败在三个孩子手中!   想此,荀攸手中拳头紧握,带着鱼死网破的气势吼道:“既然已无退路,那么我们就血战到底。”心中却冷冷的想着,我死,也要带上几个垫背的。   可是事实就是这个样子,从来没有什么胜之不武,只有结果才是定数。   在襄阳,谯县曹操和荀攸赌的是他们的一生。   可惜,如今他们输了一步棋,不,是每一步都输在了对手之下。   就在江东这些将领还在犹豫之时,他们的身后已经响起这一串串怒豪的口号。   “诛杀曹操!”   “诛杀曹操!”   “诛杀曹操!”   从一个声音慢慢开始汇聚成一道音浪,万马奔腾间,敌人的大军已然到来,已经没有给士卒退缩的时间了。   “不退就杀吧!”   曹仁脸色阴沉可以,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襄阳城能不能攻上去已经成为有结果的答案,答案就是再也没有希望冲上襄阳城头。本就人手不够,在加上襄阳守军现在的气势,他们已经完全重燃战斗的希望。而身后的援军都够自己呛的。   “我竟然算错了三步。”   荀攸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身后越来越近的那些敌军,两股旗号上不约而同的打起了“汉”旗,但是这两股援军,荀攸都没有算到。   铁骑应该是汉庭的铁骑,可是从武关走南阳,日程上应该还差上三两日,可是这支轻骑军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又是怎样过来的?荀攸不解,曹操不解,就连城上的襄阳人也不解。   另一支步军,看装束应该是荆南四郡的蛮族,什么时候,襄阳城的战斗竟然连他们都开始参加了,这些南蛮人是何时同汉庭有瓜葛的?他们不是一向是同大汉有数不清的恩怨吗?怎么会在这个紧要的关头来助他皇甫岑。   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一步,要数他没有看透襄阳城内竟然在军心全无之际,凭借三个孩子就抵抗住他们的猛扑。   荆楚大地上,人才何须多!   “杀!”   曹操已经杀红眼,此时无论前进或后退都已注定了失败,既如此,莫不如轰轰烈烈的战一场吧!   “杀!”   许褚握紧自己手中的兵刃,疯了一般的往襄阳城爬去。   “杀!”   曹洪用身上的衣衫帮助自己右臂之上的伤口,舔舐着伤口,双臂较力。   “杀!”   曹休身上的伤口已经数不清,他双眸模糊只凭惯性的杀向前方的敌人。   ……   襄阳城上。   “三位小将军,你们看。”   魏延双臂高高举起,从西方慢慢地转移到南方,带着颤抖的声音,慢慢回应着身旁的同伴。   诸葛亮同司马懿、庞统相视一眼,终究没有搞清楚对面是什么情况。   文聘急抢到近前,道:“三位小将军,南方好像是也有一股步军在跑向襄阳城。”   “是敌是友?”   此时,这四个字就是襄阳城内上下所有人的问号,他们不清楚襄阳城怎么一时之间来了这么多的大军,他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司马懿没有回头,冲着身旁的魏延,淡淡道:“魏将军,不用紧张,那应该是我们的援军。”   “我们的?”魏延张着大口,似乎不敢相信的看着身旁的战友,低声问道:“是我们的援军?”   “嗯。”一旁久未说话的沙摩柯笑着点头,道:“对,是我们的援军。他们是五溪蛮,他们是五溪蛮。”   很多人不清楚,但是襄阳城的守军却都知道五溪蛮人,没有想到,危难之际,大将军皇甫岑竟然布下了两股大军驰援襄阳城。   “是我们的援军。”   此时,庞统看向襄阳城上的蓝天,此刻他觉得襄阳城上的那片天不在阴沉,它是那么蓝。冥冥之中有些声音在呐喊,冥冥之中他们在帮助自己撤销襄阳城上的那片阴云。   老天,都已经被他们感动。   襄阳城上这些浴血奋战的军民们,连苍天都在为他们呐喊。   “是我们的援军。”   待魏延渐渐看清城下的旗号时,整个人都处于暴跳的状态,谁也没有想到,在襄阳城最危急的时刻,大将军的大军,两路俱到,襄阳城的这片天,顿时明朗了几分。   “是我们的援军。”   “是我们的援军。”   “是我们的援军。”   没有人会说其他的字眼了,整个襄阳城上都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他们已经开始慢慢地习惯重复一个声调,这正是他们的内心深处一直习惯的信仰,对一个人的信仰。   天空那么蓝,大汉的天空是那么的浩瀚,自己的家园却又是如此的美丽。整个世界都在变暖,整个色调都在变暖。   天将倾,谁来挽,只有大将军皇甫岑!   站在襄阳城内外,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沉甸甸的。   当襄阳城上下,守军和士卒纷纷调转头颅,望向远处驶来的援军,他们发现,这场大戏所有该到的主角都已经到齐。荆襄数万军民浴血奋战一日一夜,终于等到朝廷大军前来。   “诛贼!”   一声厉喝,马超的嗓音直穿云霄,身旁的万余轻骑发起有史以来最猛烈的攻击。以轻骑对抗攻城步军,简直就是一场屠杀。   更何况敌军并没有什么有效的防御措施,就连轻骑最为惧怕的弩阵都没有。不是没有,曹操大军重心全部都放在攻城之上,哪有准备这些,谁也不曾料想从身后会杀出这样一支军队。   沙摩柯的族人终究是晚了一步,与轻骑比速度是没有丝毫能赢的可能性,所幸的是,他们的到襄阳城下的任务也开始变得很简单。只要是有漏网之鱼,补上一刀就是。   “屠杀,赤裸裸的屠杀。”   就连荀攸已经看不下去了,上有襄阳城守军的滚木巨石,后有马铁踏过,更兼之身后步军匆匆,他们是不让自己这方有半点退路。   漫天的嘶吼哀嚎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襄阳城下已经变成一片屠杀场,凶手就是原本是被行凶的人,所以他们下起手来丝毫不软,因为他们心中有恨。   “全军冲锋。”   马超丝毫不给士卒时间,在第一波冲击之后,率领大军冲过一个圈子后,再次杀了回来,手上的力气依旧不减,再次用马铁践踏着士卒的身体。   “妈的,他们这是不给我们活路了。”   曹休两眼通红,扬起手中的双鞭,从襄阳城下,挥舞着冲了出去。   “屠杀吗?”   马超冷冷地讥笑一声,这应该是你们早就应该料到的结果。双腿较劲儿,座下马匹一下子就蹿了出去,迎着曹休,马超没有多余花哨的招式,就是以力相抗,胜者为王。   “啊!”   一声凄厉的嘶吼,伴随着兵刃崩裂的声音,还有血浆喷溅的声音,在曹休最后一丝挣扎中,马超高举长枪,第三次命令道:“集结,冲。”   汉初平三年。   偏将军蔡瑁、张允伙同荆州司马蒯越、长史蒯良勾结江东逆贼曹操,作乱襄阳。时,荆州牧刘备,誓死不降,重伤入朝。其别驾诸葛玄以身殉职者。大将军皇甫岑遣镇北将军马超,胡羌校尉赵云与五溪蛮王,驰援襄阳,破敌无数,斩杀敌酋曹休一人,其余四散逃亡。 第73章 袁术野心   寿春。   “主公,主公,好消息啊,好消息啊!”   杨弘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进袁术府邸,都来不及让袁府下人禀告一声。   此时,正在练笔的袁术,瞧着眼前的字,很满意的饮着茶水,心情很好的他,一反常态,并没有介意杨弘的大呼小叫,嘴角轻扬笑道:“大将,是什么好消息,让你如此慌张?”   “好事,好事啊!”杨弘心喜的一拍衣襟,笑道:“主公,是天大的好事。”   “你是说,纪灵那里已经成功突围了?”   见此,袁术问道。   “不是。”   杨弘否道。   “想来也不像,皇甫岑这个人我是最熟悉不过的,被他叼上的食物,是绝对不会轻易吐口的。”   袁术虽然装作若无其事,但是心中对徐荣大军困住纪灵,部下无能是心存不满的,只是碍于面子,没有表露出来。   杨弘虽同袁术的关系不错,但那是平常的阿谀奉承、察言观色、花言巧语赢得的。心中暗道,嘿嘿……要是皇甫岑的肚量还小,那么你袁公路的肚量就几近全无。当然这话是杨弘腹中绯议,并不敢多说。   “对了,你不说纪灵一事,那是什么事?”   听袁术提起,杨弘才道:“主公大喜,曹操败了!”   “曹操败了?”袁术眉毛一挑,似乎并不相信的转回头看向杨弘,再次确认道:“大将,你说的可为真?”   杨弘狠狠地点点头。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竟然就这么败了?”袁术踟蹰的退在坐榻上,双眸之中还有些许的不相信,确认道:“大将,你快说说,他是怎么败的?”   “是,主公。”杨弘见袁术心情大好,禀拳相告道:“曹操此人野心不少,南宫夺取幼帝不成,竟然趁着荆襄人心不稳,暗中勾结襄阳蔡瑁、张允等人,挟持刘备,企图控制荆州,就连刘备的心腹谋士诸葛玄都丧身他们手。”   “哦?那襄阳城怎么样?”   杨弘说此,袁术整个人的心思就开始活动了起来,对于荆州袁绍早就有心思要谋取,只是因为当时刘备把持荆襄,自己只能靠着家族势力霸占南阳,却不想,现在襄阳出了这般大事,袁术能不动心吗?经此一战,那襄阳城还能承受外部打击吗?   “不过,襄阳城如今已在皇甫岑的掌控下。”   “怎么会?”   袁术也不傻,当听见曹操谋划详细就知襄阳城被他拿下是十拿九稳的,可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杨弘不解的摇着头,道:“不知道皇甫岑究竟出了什么招数,襄阳城并未攻破,而且刘备伤重,被调往洛阳,此时皇甫岑在益州、武关两处的兵马正在襄阳城下,做主的是护羌校尉赵云和镇北将军马超!看来荆州又归为朝廷。”   “这算什么好消息!”袁术猛地转身,再问:“那曹操现在何处?”   杨弘摇摇头,道:“曹操大败后,并没身影,现在谁也不清楚,他们在哪?”   “那大将说的好消息是什么?”   听袁术之问,杨弘一笑,跨前一步,低声道:“曹操夺襄阳,倚仗的都是颍川那些士人。”   “你说二荀?”   袁术曾与荀攸在大将军府下共事,所以对颍川那些豪族还是有些了解。   “嗯。”杨弘点头,然后笑道:“只可惜荀攸自视甚高,并未等颍川募兵到,便对襄阳城动武,最后失礼。而这件事落败,颍川豪族的异动皆被徐荣发现,现下徐荣已经派人去围剿颍川豪族。而早做准备的荀、陈、钟氏等早就逃亡扬州,带走一批财物和人手!”   “现在何处?”   “江东!”   “华歆的地盘还是刘繇那里?”   袁术已然清楚杨弘之意,此时要是能软硬兼施得到这样一股助力,对壮大自己的实力有相当大的好处。   见袁术此状,杨弘笑笑,再言道:“其实这个不重要。”   “不重要?”   听杨弘这么一说,袁术生疑的瞧着杨弘。   “最重要的是刘繇也有意出兵!”   “他也要趁火打劫?”   “却是如此。”杨弘点头,笑道:“他既然有心,我们何不相助?”   “大将是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袁术的表情凝重,伏地起身,然后四下踱步,最后侧转回头问向杨弘道:“大将,颍川迁徙过来的家丁护院有多少?”   “万数。”   “万人。”袁术暗自盘算,最后点头道:“吞吃这点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哦!”杨弘一笑,看出袁术有些担忧,笑道:“主公是不是有些担忧?”   “颍川豪族那里我到不担心什么,说不定届时他们还会感激我等,可我身旁卧着徐荣这只猛虎,一个不小心,就可能……”   袁术担忧道。   “主公是担忧皇甫岑和刘繇?”   “嗯。都有吧。”   袁术点点头,两人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现如今皇甫岑势大,又刚刚收服关中、荆州,恐天下各路诸侯都已经开始忌惮他。”杨弘接着分析道:“所以,恐怕一时半刻间,皇甫岑不会大举压进,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那纪灵那里呢?”   “主公。”听袁术谈及被徐荣围困的纪灵,杨弘最后抬了抬头看到:“主公,大将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什么话?”   “既然有得就得有失。”   “你是说……”就连比较自私的袁术都觉得有些许不妥的摇摇头道:“不可能,纪灵乃是我心腹,怎能舍弃纪灵。”   “主公,拿整个江东比,一个纪灵又算得了什么?”   杨弘挑挑眉进言道。   “可是……”   想想后,袁术摇摇头不语。   “主公非是弘多言,相比一个纪灵,江东说不上有多少良臣猛将等着辅佐主公。”   “就算是皇甫岑不会插手江东,那么扬州刘繇我们总要有所以防备吧?”   袁术终于心思有些动摇,开始试着放弃纪灵去想问题。   “自古以来就没有什么人能轻而易举的谋取一块地盘。更何况江东这样一个富足之地。”杨弘接着说道:“主公,一个刘繇身处扬州,地广人稀,不如我们兵精粮足,怎能与我们相抗,只要主公修书一封,暂且先骗得刘繇与我们停战,他眼下正要出兵,势必会忌惮我等,届时我等再撕毁盟书,斩杀刘繇,假意解救颍川豪族,届时,颍川、江东,两处钱粮、人才皆在主公之手!”   “纵然如此,可是刘繇毕竟是汉室后裔,不可能让我们予取予夺的。”   “主公,你好像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   “主公,在扬州,庐江太守刘勋可是我们的人啊!”   “哦。”   袁术恍然大悟。   “主要我们略微施展小计,取他刘繇易如反掌。”   杨弘奸笑道。   “我们发兵江东?”   “发兵江东。”   “阎象、韩胤,他们二人什么意见?”袁术眉头一挑,问道。   “阎象、韩胤那里也赞同发兵江东。”   袁术沉思片刻道:“大将,你可是已经想好计策?”   “呵呵。主公所料不差,我这确实有一计。”杨弘笑道:“江东笮融,有信在此。”   “江东笮融?”袁术一撩衣襟,跨步上前接过信笺,手指杨弘,佯怒道:“好个大将,竟然连我都瞒的如此之深!”   “呵呵。”杨弘不以为意,自知袁术并未生气,笑道:“主公,只要我们有笮融为内应,江东可平。”   “好!”笮融一事,到让袁术信心大增,隧开口笑道:“我们可以放心谋取江东了。”   ……   秣陵。   秣陵,如今还没有改名建业或是石头城,它是后世南京所在,刘繇的治所就在这里,而他的军营就驻扎在此地。今日,营中安静异常,甲胄光鲜,所有的士兵都在整戈待旦,驻守着军营大帐。   刘繇此时却在江边,负手长叹。   “主公。”从后走来一人,正是刘繇最为倚重的军师周昕,周昕原本是袁绍的部将,被袁绍派往此地接收当年大将军何进招募的士兵,却不想被袁术驱逐,隧投靠会稽太守刘繇。   如今皇甫岑入主朝廷,天下皆知,汉宗室先后得以升迁,比如陈王刘宠、幽州牧刘虞、荆州牧刘备,唯独没有刘繇的消息。   说起来,刘繇还有一弟刘岱与山东诸侯共举义旗。而众人也以为正是为了此事,刘繇没有明确表态而被牵连!   “你来了,大明。”   刘繇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主公。”   周昕原本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刘繇的面前的,一来自己曾为袁绍旧将,瓜葛太多;二来自己有心躲避眼下这纷乱的争斗。可是,谯县曹操在襄阳城刚败的消息传来后,刘繇就派人邀请自己来此议事,身为刘繇谋士的周昕自然清楚刘繇是如何想法。   “大明,如今天子年幼,被皇甫岑挟持辅政,你有什么想法?”   周昕摇头不语。   “你没有想法,我有。”刘繇盯了周昕好久,最后才开口说道:“我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可能在这乱世成就周公霸业?” 第74章 各怀鬼胎   周昕偷偷地瞄了一眼刘繇,道:“主公,真想成为周公和霍光之流?”   “嗯?”   刘繇一声迟疑,无疑出卖了他自己。确实,刘繇不同于其他掌控一州的汉室宗亲,他既没有受到灵帝临终托付,又没有同皇甫岑有太多的感情,甚至说没有一丝纠葛。但是他确确实实在汉末走出了一条属于他自己的路,如今汉室位高权重的几个人,比如刘宠、刘虞等等。   “主公如果要成……当……”周昕瞧了瞧刘繇在确认刘繇是有野心,才点点头道:“当图谋江东。”   周昕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江东,让刘繇一怔,随即释然道:“我又何尝不想图谋江东,虽然我名义上是会稽太守,可这卧榻之畔,尚有华歆、王朗、严白虎这三股势力在卧,而且这华歆旧时就为皇甫岑属吏,现下他的指向不言而喻。”   “嗯。”周昕点头道:“主公,所虑即是。”   “而我们身后的袁术都不是好惹的茬,恐怕我们在耽搁下去,江东就成为他们口中之物了。”   刘繇接着道。   听刘繇这番言语,周昕已然猜出刘繇的真正意图,试探道:“主公可是说从颍川过来的那些豪族?”   刘繇点点头道。   “哦!”周昕深吸一口凉气,别的不说这颍川豪族,哪个不是根深蒂固,只因支持曹操而得罪皇甫岑,借此逃亡江东,可是他们就连家丁、护院、门客都不下数万,襄阳图谋却是十分不简单,可是听刘繇这么说,就表明刘繇已经下了决定,更改显然已经不太可能,随即问道:“那这一仗……”   “这一仗一定要打出气势。”   刘繇豪迈一吼,此时,他刘繇就是要走在针尖上。   “可由谁来打这一仗?”   周昕虽然不提及刘繇手下那些武将,比如,樊能、张英、陈横等人,因为周昕清楚,这些人都不足以委任众人。   刘繇自豪地说道:“这一仗,我决定交由基儿。”   “可。”   周昕脑海之中立刻闪现出两个人,除去刘繇的长子刘基,剩下那个人才是他最为担忧的,一个长相敦厚的长者,却异常冰冷的男人。他从来不会出现在刘繇的大帐,也只是偶尔身在刘基左右,不过这个人的名声却在庐江附近很响亮。   “怎么?”   刘繇不悦的一问。   “哦,没有什么。”周昕自知现在并不是自己开口多言之时,刘基的风头正盛,而且又深得其父刘繇重视,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多说什么,恐怕会惹来刘繇的不满,削弱自己在刘繇心目之中的地位。   命理不同,志向不同,注定分歧多多。   “明日我就把部下五万大军都让基儿带去。”   “五万?”   周昕大惊失色,这可都是刘繇的身家性命啊,兵权交出手那么还有机会拿回来吗?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没有。”   周昕摇摇头。   “走吧。”   江风越盛,刘繇似乎感觉到一股寒意,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望着刘繇远走的背影,周昕心中一阵,低喃:“看来自己确实要另寻出路了。”   ……   豫章。   笮融自从陶谦那里逃亡江东后,先杀广陵郡赵昱,再杀秣陵薛礼,之后又杀豫章郡守朱皓,便立足于此。而他所到之处必定搜刮一空,引得江东各地是天怒人怨,很多人恨不能生食其肉。   迫于刘繇势大,笮融后又投降刘繇,却在暗中私自募兵,不听刘繇诏令,而且还时常抢夺刘繇的军粮,刘繇多次想讨伐笮融,后因袁术之故,屡屡无功而返。   笮融虽然将寡兵少,但是他却能纵横各路诸侯之中,可见不凡。其人虽然卑鄙,却有着常人没有的谄媚眼光。   “将军。”   笮融手下一小校,上前道。   “送达袁术的书信已经到了吗?”   “到了。”   小校回道。   “袁术说何时发兵没有?”   小校闻此,摇摇头不语。   “竟然没有说何时发兵?”笮融困惑不已,单论实力来讲,自己在江东根本就不是刘繇和华歆的对手,更何况自己身后还有严白虎和王朗这些人。但是谯县曹操这一败,这就是天赐良机,各股势力势必会重新洗牌,他们要是乱起,就会让自己有机会做大江东势力,所以从一开始笮融就在思考什么时候才能占据江东一隅。   “将军,这驱狼吞虎之计虽妙,却不一定能让刘繇和袁术上当。”   那小校随意的回了一句。   闻听小校之言,笮融有些不满,但是想了想,小校之言不假,隧开口说道:“那你说怎么才能让刘繇同袁术打起来?”   小校并未因笮融一问有所恐惧,淡淡回道:“很简单,将军想,在洛阳一地,有谁?”   “白马都尉。”   笮融不满的回了一句。   “哪个白马都尉?”   “自然是皇甫岑。”   笮融没有心情考虑皇甫岑入主洛阳的事实,他只关心,在自己利益面前,谁对自己最有利。   “那刘繇同袁术……”   “自然……”言此,笮融才意识到自己才是大军主帅,竟被自己身旁的一个小校问了这么多废话,恼怒道:“混账,滚!少在我面前卖弄学识,老子凭生最讨厌你们这群读了几天书,就四处卖弄的家伙。”   “呃。”   “滚。”   话罢,笮融似乎还觉得不解渴,伸出手,把自己手中的马鞭扬向面前的小校。   “啪。”   结结实实的打在小校的身上,小校被笮融骂的灰头土脸的扬长而去。   “不长眼的家伙。”   笮融扔掉自己的马鞭,转身离开。   小校冷笑着回头看了看远处的笮融,心中暗骂,要不是为了报仇,自己才懒得来此,朱皓之死,让吴郡朱家名声扫地,一个流窜的小人,竟然能苟活于此这么长时日,要是不看在现在江东要大变之际,自己恐怕刚才就要斩杀了笮融。现在最重要的是,选择一个可以投靠的对象,保全家族实力。不过如果朝廷来军,自己是该要考虑一下,是不是投诚?小校擦拭着自己的伤口,嘴中念念道:“等等,再等等吧。”……   襄阳。   赵云与马超兵合一处后,便把两处兵马全部都聚集在襄阳城内,在庞统、诸葛亮、司马懿,还有伤重的刘备示意下,他们并没有采取对襄阳城各家大阀施行毁灭性的打击,反而宴请了众人几次,安抚其心。   他们刚刚稳定,皇甫岑的特使就已经赶到,正是与鲁肃商议完后的刘晔,从益州到扬州,再到荆州,刘晔几乎是把江南跑了个遍。   当然刘晔首见的便是刘备,然后转达皇甫岑之意,示意重伤的刘备入朝休养,然后表明自己暂代荆州牧一职。   听闻刘晔是汉室宗亲,又是新被皇甫岑招募的曹掾,刘备才不甘心的北上。   当夜,刘晔重赏了五溪蛮王部,又对五溪蛮族人的赋税减免了近半数,对驻守襄阳城的五溪蛮人犒劳三日,当即令五溪蛮王赶回原地,又用大将军皇甫岑的名义,征调了沙摩柯入朝为官。最后五溪蛮王才离去。   五溪蛮王走后,刘晔便把赵云与马超,加上庞统、诸葛亮、司马懿三个小家伙聚到府内。   表明大将军皇甫岑之意。   “什么?”听刘晔说完,马超当即奋起,不悦道:“忙了这么半天,他们这些老士人竟然还坐稳了这权利!”   “怎么,孟起将军有意见?”   “当然……”   马超要言,却被赵云拉住,然后投递个马超一个眼色,示意身旁庞统尚在,他庞氏就是襄阳最老牌的士族。   见赵云眼色,马超犹豫的看了眼庞统,然后才悻悻作罢!   南阳郡郡守伊籍。   章陵郡郡守韩嵩。   襄阳郡郡守庞季。   江夏郡郡守王粲。   长沙郡郡守傅巽。   武陵郡郡守潘浚。   桂阳郡郡守马良。   零陵郡郡守蒋琬。   皇甫岑圣旨上描写的意思很清楚,意思不会追究这些人曾经的过错,希望他们能真心的归顺朝廷,造福荆襄百姓。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荆襄各家家主皆被提升官职,把荆襄化为九郡,八郡之地都由荆襄大阀担任此职。   当然听到刘晔把皇甫岑之意表明后,庞统心中稍安,虽然明知道皇甫岑这是要先稳住时局,日后难免不会重新洗牌,不过这样总比严惩要好。   诸葛亮和司马懿道是不以为意,他们早就意料到会有这般场景,当即问道:“大将军如此厚待荆襄士族,可是要两位将军领兵继续东进?”   听两人一问,刘晔不得不对这几个幼年另眼相待,想了想后,点头道:“对,江东诸寇易除,但是曹操难定,曹操败走襄阳城,恐怕会往江东,大将军担心这个后顾之忧,命子龙将军、孟起将军继续领兵东进!”   “要倾力东进?”   赵云问道。   “嗯,时间等不急,要火速!”   “可襄阳城怎么办?”   马超跃跃欲试,战争对他来说就是兴奋剂,可是他也清楚,五溪蛮族刚刚撤兵,眼下他们在东进,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这就是大将军安抚的目的,还有,大将军既然让我来担任荆州牧一职,难道你们不相信我?”   “没这个意思!”   “好。”诸葛亮同司马懿、庞统点头附和道:“好,这一仗,必须要打。”   “那我们明日就出兵!”   “不行!”   “嗯?”   赵云和马超一怔。   “今夜就出发,一切粮草、军械都从简,沿途我会让荆楚各地做好供给的准备,这些军用物资你们就无需担忧!” 第75章 说服刘基   江岸,秋风徐来,在江上激起一阵波痕。秋日里的江水很清澈,波涛荡漾间,一张清秀的面孔在江中映衬的越加清晰。   “兴霸。”   华歆笑着走进甘宁。   对着江水发呆之人正是甘宁。   “兴霸,你当初甘愿为锦帆贼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甘宁一怔,不明所以的回问。然后想了想,回道:“杀戮而已。”   “如果单单是图杀戮,图痛快,你又何须如此?”   “我又何须如此。”   甘宁正是因为不清楚自己的路在何方,为了谁,又为了什么活下去。   “苟活乱世,人都要是如此不明,不活都好。”   华歆恨其不争地骂道。甘宁是华歆来到江东后,依照皇甫岑书信中所托,第一个找到的人,又是第一个招募的人,说服华歆,说服严白虎,眼前的甘宁都是出了大力气的,所以华歆也很看重甘宁,面前的甘宁有那份成为统帅一方大将,可是他混不吝的眼光局限了他。所以华歆总是想方设法的让甘宁能够多想一想,用上位者的思考方式去看待这个世界。他不希望这么一个帅才平庸成为一个将才!   那才是皇甫岑与大汉的损失。   “子鱼先生,你到底让宁明白什么?”   甘宁回身抓住华歆的衣襟,问道。   “呵呵,兴霸,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   “哪种感觉?”   “就是为君死亦无憾,在外敌之前,血战到底,生死一掷的豪情,不是杀戮,而是扩大到国家与人民,甚至是整个民族的担当。”   “担当?”   华歆这说,甘宁自然想到被北地人传颂的皇甫岑,白马都尉不是虚名,每当这个国家的百姓遇到危难之际,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站起来,那个人自然就是白马都尉皇甫岑,他那些事迹已经深入每个人大汉子民的心中。身为最重义气的江湖草莽,甘宁和他的锦帆自然心慕皇甫岑,如果不是因离不开江南河道,他们早就投效皇甫岑去了,所以即便如此,他们也选择了亲近皇甫岑的华歆效命!   “像白马都尉那般担当吗?”   “嗯。”   “可是昌黎城、漳水河那种担当,我甘兴霸当真可以?”   “你可以。”看着甘宁疑惑的目光,华歆最后抬了抬手,按下甘宁的肩膀,淡淡道:“如果你想,并为之努力,你的锦帆从今后绝不是那么简简单单你也可以让你的锦帆成为大汉的白马义从……甚至超越他们,带领你的锦帆走上一个新时代。”   “我可以?锦帆可以?”   甘宁不相信的重复问道。   “可以。”华歆自信地回道:“从现在开始坚定你的目标你就可以,你和锦帆就会成为大汉另一个响亮的旗号。”   “我真的可以?”甘宁缓缓拿起手中的利剑,从闪闪发光的剑柄上,他仿佛依稀看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高大。   “可以,你可以。”   “子鱼。”两个字说的很长,很慢,像是做了什么千难万险的决定,最后甘宁说道:“子鱼,那么你来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重新上路,当从心做起。从今后,你们就是大汉的军人,保家卫国的军人!不再是过去的锦帆贼,不再是!”   甘宁点着头,华歆这一席话,依稀让甘宁看到了些希望,虽然渺茫,但却并不遥远。   “走吧!”   “嗯?”   “只怕大将军派来的这个鲁子敬年幼,说不动刘基,我们还是要把希望放在自己的手中,此去,江东必定!”   ……   华歆以为他说服了甘宁,而事实上甘宁到底有多么深的感触还不清楚,总之没有真正像皇甫岑一样,在昌黎城亲历那么多过往,此生就决然没有那么深的感悟,只有当真正的使命强加在人身上时,人才会意识到原来他的肩上肩负着很多人的性命。   华歆也知道想让甘宁从一水贼干脆蜕变成为一个驰骋疆场的悍将还需要时间。   可时间紧迫,华歆觉得自己能灌输多少总比没有强。   扬州,也就是江东这个地方的局势,说起来可大可小,也是皇甫岑在扬州唯一没有根基的地方,不似河北与山东,皇甫岑虽然还未对联军大举进军,但凭借强硬的实力,有麴义、徐荣两个稳扎稳打的将军坐镇,河北与山东正在一点一点被蚕食,加之益州、荆州在出其不意,诸多意外下,成功收复,下一个目标自然转移到眼前的扬州。   这块土地,也是山东诸侯薄弱之地。   华歆以为皇甫岑对扬州一定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当他听说派来的只是一个年纪不大,没什么名声阅历的鲁肃后,华歆的心就没有安稳过。   此地内无兵源,外又离朝廷大军距离尚远,想要如同益州、荆州这般似乎很难很难!   当然他以为的事情并不一定对,因为华歆毕竟没有皇甫岑那预知后事的本事。   对于鲁肃的认识,绝不是谁都能正视的。   这是三国初年,少有的一个战略家。一改演义中的形象,正史之上的鲁肃文武双绝,练习武艺之人性情没有几个像后事演义中那般厚道的人,只不过,鲁肃很清楚当时的战略对于两家有什么必要,所以他才会舍弃颜面。或者可以变相的说,只有真正的大智若愚的人才会有这般觉悟!   恰恰此时,自与刘晔在淯水之上分别后,一人入荆州;一人入扬州。   就局势而论,鲁肃此行自然要比刘晔凶险许多,因为刘晔的凶险毕竟都让诸葛亮、司马懿、庞统三个小家伙分担了!   但所幸鲁肃的能力绝不是一般的强,在未曾被朝廷征调礼辟之前,鲁肃就已经接到过周瑜的来信,当时周瑜心中透漏汉室已有衰败气象,希望今后能够与他一起相助孙氏,当时鲁肃就为此做了准备,观察着扬州各股大小势力。说起来,自从皇甫岑入主洛阳后,整体格局就被打破,小股势力虽然存在,但已被大势力挤压的没有生存空间,唯今,在鲁肃看来,扬州江东,能够造成威胁的势力不多,一是袁术;二是刘繇,其他诸如严白虎、王朗、笮融、刘勋,鲁肃倒觉得没有什么,因为华歆的存在,使鲁肃自己都不得不佩服其人手段,到任不足两、三年,先后安抚越人严白虎罢乱,又说服名士王朗来投,俨然这两股势力都决意力挺皇甫岑如今主政的朝廷。   不过,鲁肃也清楚,江东的重中之重不在他们身上,也不在袁术身上,以二袁与皇甫岑的交恶程度想要劝服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所以目标只有一个,很明确,便是刘繇!   当然华歆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华歆又想错了,甚至连在洛阳遥控的皇甫岑也想错了,鲁肃没有去见刘繇反而去见了刘繇的长子刘基!   “先生何时回的秣陵,怎么没有事先告知学生,学生当出门三百里远迎!”   刘基年纪不大,刚刚及冠的样子。   虽然鲁肃也不是很大,但是面对刘基这一礼他却堂而皇之的受了下来,然后抬头所望,回应道:“不瞒公子,肃此行从洛都而回!”   听鲁肃直言,刘基失望的一怔,然后叹了口气,回应道:“难怪,听闻先生如今被大将军礼辟入朝,当日便被拜入尚书台,学生当在此恭贺先生!”刘基当然很失望,以往鲁肃的存在,每一次都会为自己出谋划策,然后锁定时局,甚至往往能够扭转危局,让自己在父亲刘繇那里最受重视。现如今听鲁肃亲自承认入朝为官一事,只要想起日后难见,便觉得有些失落。   瞧见刘基这般表情,鲁肃早已意料到,并未多语。   倒是停顿了片刻后,刘基抬头看向鲁肃问道:“先生即已入朝为官,怎会在此?难道……不会专门辞行的吧?”   听刘基这么一问,鲁肃放下茶盏,抖了抖衣襟,然后对着刘基恭敬的轻施一礼,回应道:“大公子所料不误,肃此行却是为劝服刘太守归降朝廷而来!”   “你。”刘基收势,避过鲁肃这一礼,脸色微怒,回应道:“先生,你……唉,先生既然已投效朝廷,自然要以朝廷之事为重,但也不能这般无情,虽然先生未曾收的我这一学生,但我刘基却以师徒之礼待先生,先生这般而来,未免太过有些世态炎凉……”   未等刘基说完,鲁肃挺直身子,笑笑,并未有丝毫不满,盯着刘基回应道:“大公子,肃此来虽然是公事为主,但却更重私情!”   “私情?”   “你我的师徒情谊!”   “这……先生是认我这个学生了?”刘基一喜,疾步上前即要扶起鲁肃,却又觉得不妥,然后又有些疑虑的瞧着鲁肃,问道:“先生不会是为了说服我父归顺朝廷,而故意如此吧?如果要是那般,我劝先生打消此念!”   听刘基几次三番顾虑,鲁肃笑着起身,瞧着刘基,问道:“难道大公子知道刘太守心中是何想法?” 第76章 曹操东进   此一问确实让刘基一怔,不解的瞧着鲁肃,然后略带担忧地问道:“难道不是?”   “且不说刘太守之志,我想不用我多说大公子也知道当今朝廷的威仪!”   “嗯?”   “敢问秣陵、会稽两地佣兵几何?”   “不足十万。”   “可比十万河东、十万陇右、十万关中?”   鲁肃这一问,问得便是皇甫岑在并州河北一带的十万并州士卒还有皇甫嵩、董卓在关中、陇右地区的两股悍卒,说起来,鲁肃说的士卒已经是大汉数年来的精锐了,天下铁骑,莫敢不从!   “自是不如!”   “敢问公子之父比之河东皇甫岑如何?”   “我父虽高风亮节、从属汉室宗亲,但论战绩、实力确实不如白马都尉!”   刘基是一个忠厚的人,不会揶揄推搡,遇到这种事情他不如他人那般能推就推。   “最后一问,会稽、秣陵一地隶属何处?”   “扬州!”   “扬州隶属何处?”   “大……”刘基愕然,抬头瞧着鲁肃,当即悔悟道:“先生所言,刘基皆已清楚。”   “大公子还是一个明晓事理之人,我观刘太守本就有归顺大汉之心,否则此次怎会迎击逆贼!”   鲁肃这话说的言不由心,他心中明镜,刘繇不是一个好臣子,但为了拉拢刘基,他给他刘氏留面子,借机把刘繇攻颍川豪族一事当做是他刘繇表明忠心之举,其实鲁肃更清楚的是,此次迎击颍川豪族定然会改变江东格局,如果是其他势力,鲁肃也断然不敢这般肯定,但颍川豪族不论是财力还是人力,都是一股相当大的势力,扬州大小势力或是为了钱财或是为了拉拢颍川豪族,此一役定然会出现,而也正是借此时机,让扬州重归汉祚之时。至于刘繇以后怎么看,只要朝廷大军一到,迫于压力,自然归降。当然这种惨烈的撕斗,谁在谁的背后插上一刀都有可能,所以刘繇死在乱军之中也不会令人意外。鲁肃自然更乐意见到这样的场景,所以,他才会直言关于刘繇让刘基出兵攻击颍川豪族的消息!   鲁肃清楚,但刘基却很惊讶,仿佛在他面前那个一言定乾坤的先生又回来了!   鲁肃之能,他自然清楚。   “先生既然未卜先知,快,快,先生告知我该如何取敌?”   见刘基如此,鲁肃一笑,凝声问道:“大公子,可想好归汉一事?”   “能解眼下之围,刘基定然会在父亲面前死荐!”   “好!”   未等鲁肃开口,从外走进两人。   早有士卒阻拦。   鲁肃对着刘基引荐道:“大公子,此二人……”   听此,刘基转回头斥责小卒,道:“先下去!”   小卒离去,屋子内只剩下他们四人,那走来二人正是华歆与甘宁,他们随着鲁肃而来,本是担忧鲁肃,却未曾想鲁肃出其不意,选择劝服刘基,要助刘基夺下此役,而且三言两语间,便说服刘基归汉,这让华歆不得不另眼相待。   而刘基也未曾见过华歆这个扬州牧,所以才有这一问。   “此乃扬州牧华歆华大人,而另一位乃是锦帆甘宁!”   听此,刘基神色急变,两个人他都曾听过,只是一个以文治显名;一个以武功出众,只是未曾想有朝一日,两人同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鲁肃笑道:“大公子说如何破敌,全在这二人身上!”   ……   九江。   连夜从襄阳城撤回来的曹操,带着不足百人,化妆潜伏,逃出江夏郡,一路赶到九江。   早些年荀攸游历过此地,对九江还是有些熟悉,当即找了个地方住了下来。   月明星稀。   “公达,还没睡?”   听着身后些许的哀叹声,曹操走出屋子,停靠在荀攸身旁,自己这一生,兄弟不少,但是同自己年纪相差不少,而且又能交心的人却不多,所以和荀攸这种关系,他是格外的珍惜。   荀攸没有多问,也没有解答,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曹操转回身瞧着荀攸,到嘴边的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我们怎么办?”   许久,荀攸终于挺不住,转回身率先问向曹操。   “大不了从来。”   曹操虽然说得慷慨,但心中却也格外的悲伤,襄阳城下那一战,自己的宗族子弟,皆被汉庭驰援而来的骑兵,踩碎身体,就是连最后的尸首都不能安葬老家,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意孤行,执意要拿下襄阳城所至。如果当时撤兵也许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从头再来,说得容易,做起来,何其不易。   但是心若在,梦就在。   他们还年轻,但是他们更恐惧的是,他们的年纪虽轻,而有个人比他们也大不了多少。那个人正带着他的铁骑横扫天下,接下来的时代是那个人的,那个人用每场胜利来告诉身边的人,他在,就谁都别想触碰大汉的逆鳞。   “文烈之死,皆因我谋划失误,孟德你难道就不想说些什么?”   荀攸还是放不下,毕竟是人命,而且还是曹操最亲近的小辈子弟。   “文烈之死,曹氏宗族子弟的死都不在你,错在我不能听子孝、元让之言,一意孤行,才导致大军溃败。如果当日我们退下来,或许……”想了想,曹操自我宽慰道:“当然,他们不会白白死在襄阳城下,总有一日我会让对手付出十倍的代价。”   “那我们是回江东,还是去哪里?”   一旁的曹仁听曹操这话心中微暖,只要大哥曹操不灰心,他们就有机会挽回这一切,当即上前问道。   “回哪里,当然回江东。”   “江东?”曹仁耸了耸肩,似乎察觉到秋季里的寒意,自言自语道:“只怕,我们已经无路可退。”   “什么叫无路可退,不论怎么样,我么都要尽力而为。”曹操不甘的扬起拳头恨恨道:“颍川文若、长文、元常都已部下天罗地网!”   荀攸抬头看了看曹操,见曹操狰狞的面容,又断断续续地说道:“江东始终……莫不如我们一同北去!”   “北去?”   曹操不是不明白荀攸说的是什么,江东可是有他的族人,怎么他荀攸会想到北上。   荀攸盯着曹操好久,终于下定决心地说道:“联合袁术。”   “不可能。”一声惊雷,曹操这一嗓子,惊奇身后睡得正酣的士卒,甩甩手道:“袁术气量狭小不成大事,回去只怕会更难,莫不如趁此时机从刘繇手中抢回一块地方,扬州那些土鸡瓦狗,不是对手!”   “他们不是对手?”荀攸摇摇头,回应道:“难道襄阳城的教训还不够,一个孙坚;一个刘备,他们始终战到了最后,他们让我们遍体鳞伤,如今我们却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一切,所以,江东未必没有下一个孙坚,下一个刘备!”   曹操不语,孙坚和刘备带给他真实的痛楚远比那些设想残酷!   “吴郡王朗,山越严白虎,扬州刘繇,豫章笮融,加上那华歆,还有一个袁术,他们……”   “没关系。”曹操冷冷地回绝道:“以你颍川豪杰的实力,困难只是一时的,可是要北上我们只能屈居二袁之下,袁绍、袁术皆已站稳脚跟,我们此去定然不会有出头之日!”   “我只怕,他皇甫岑不会给我们机会。”   荀攸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皇甫岑不会整合荆州,他会像对待益州那般,从襄阳城连夜东进。   “难道他还能从武关飞过来?这一次,我要把时间算到精致!如果届时拿不下来,我们就退!”瞧着荀攸,曹操接道:“而且不管有没有可能,这仗我一定要自己打,如果袁术能来,我要两败俱伤,也一定会吞并刘繇和袁术。”   荀攸只有无奈的摇摇头。   曹操不再理会站在那里的荀攸,一转身子,离去。   ……   濡须坞。   曹操没有等荀彧、陈群募兵到南阳的时候便出发了,荀彧当机立断,他很清楚,徐荣的大军绝不允许自己的存在,而亲历河东新政的荀彧更加清楚,他的士卒大多数是新招募的家丁、护院,虽然人很多,但根本就没有战斗经验,他们根本就上不了战场。   这也正是钟繇担忧的,他们招募的这些新兵能否对抗强大的汉卒却是一个未知数!   军营之中弥漫的都是低调的情绪。曹操战败的消息刚刚传来,也不知道是谁散布的,其心叵测。但钟繇此时没有什么手段来挽救这一切,如果一个处理不当,恐怕就会招来兵变。   所以军帐之内,钟繇、陈群、荀彧三个人正在盘算着怎么解决兵败带来的后果。   “两位,主公兵败的消已经传来,如今兵营中弥漫的低落情绪,两位怎么看?”   陈群嚷嚷道:“杀几个人,以儆效尤便是。”   “非议的声音是小了,但难保不会出现什么逃兵,这个方法不可取。”   荀彧平静的回应道,他知陈群只是长于政事,对军事几乎是一窍不通。   “那你说怎么办?” 第77章 刘繇出兵   “唉,长文,咱们这不是想办法呢吗?”   钟繇劝道。   “我不管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怎么办,你们自己看吧。”   陈群甩甩手,负气而去。   “这。”   “无需理会,文若你还不知道他这脾气。”   荀彧也是摇头苦笑,不去理会陈群,开口回道:“唯今之计,只有暂避锋芒,我们投靠……”   “投靠?”   钟繇眉头一皱,疑问道。他很怀疑荀彧的所说的投靠是投靠谁?当初他二人一同入河东,暗中查访河东新政,最后郭嘉留下,荀彧本也打算留下,最后却被自己以保全家族势力而留下。如今旧事重提,荀彧是不是……   荀彧察觉到钟繇的心思,但并没有因为钟繇错解自己的话而做解释,只是摇头沉思道:“现在我军心不稳,主公现在音信全无,如果长久不出现,必定会出现逃兵现象。”   钟繇心道,荀彧说的都是老生常谈。   “逃兵现象还不是最重要的,主要是我们新败,江东各股势力,恐怕就会借机攻取我颍川士人。”   荀彧担忧道。   “这……会吗?”   钟繇这才想到,刘繇、笮融可都在自己身旁虎视眈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手了。   “岂止不会,只怕他们还会很快就要合围咱们。”荀彧想想眼下的局势,凶险异常,这步偷袭襄阳城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不同意,除去当时的私心,也因为知道刘备这个人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般不堪,果不出所料,最终襄阳城下,曹操就败在了刘备与皇甫岑的手上。   “我们怎么办?”钟繇惊起,走到近前,询问道:“文若,方才你说归降,是投降谁?”   荀彧看了看钟繇,确认钟繇没有诱骗自己之意,淡淡地回道:“北上,袁术、袁绍二择其一。”   “原来是他!”   钟繇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忧的莫过于荀彧会说汉庭,如果那样,他都不知该如何面对荀彧。   其实荀彧心中却是想说天子皇甫岑,后一想,往日里荀攸的所作所为,荀氏其他人一定主张投寄居袁术处,只恐招惹不必要的麻烦,随即脱口而出。   “降与不降,现在还不是我们说的算。”钟繇坐在那里,淡淡道:“一切皆等,主公归来再说吧。”   “也好。”   “对了,文若。”   钟繇叫住一旁的荀彧。   “呃。”   钟繇担忧道:“还是提早布防一下的好,如果刘繇和袁术真的来,我怕那群新兵抵挡不住。”   ……   旦日,濡须坞,阴晴不定。   白茫茫的一团水汽,飘荡在巢湖之上。阻挡了各路大军前行的路线。   这对濡须坞内的守军来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这样大雾的天气对谁来说都可能是好,对防范敌袭的颍川豪族大营自然不是件好事。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美事了,巢湖之上,数不清的战舰在快速前行,如果不是在视觉可见度内,根本就不可能发现这股军队的靠近。   这便是来自秣陵的大军,也是刘繇的大军。   大大小小的战船上载满了五万水军,而这一仗,刘繇誓要取下颍川豪族大营。   “大明先生,你说是不是天助我也,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天降大雾?哈哈。”   言罢,刘繇笑道。   “呵呵。”周昕笑着摇头,一向不信风水的他无从辩解,事实就在眼前,就在刘繇大军出发之际,天空下起了大雾,这绝对是水上发起偷袭的最好时机。   “基儿。”   刘繇扳了扳脸色,冲着一旁自己的长子刘基喊道。   “父亲。”   “这一仗,为父决定把指挥权交给你。”刘繇满意的看着自己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儿子,小小年纪,一身光鲜的甲胄,当是有几分儒将本色。随即欣悦问道:“你可敢接此重担?”   刘基闻此,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鲁肃,却见鲁肃点头,随即开口道:“父亲将令,儿臣有何敢不接。”   “好!”刘繇把手中的令箭交到刘基手上,高喝一声道:“吾儿神威,为父就把这五万将士的生死托付你手。寿春袁术也以发兵而来,我与他言共分颍川豪族财力,切忌,虽为盟友,但要提防此人!”   刘基大惊失色,没想到父亲刘繇竟然把全部兵力都交给自己,看起来这一仗,父亲刘繇是要全歼颍川豪族大营。毕竟年幼,见兵权在手,当即鼓着嗓子回应道:“诺!”刘基声如洪钟,从一旁接过令箭,跨前一步,笑道:“父亲,您在后给儿臣压阵,儿臣须臾之间,便能除去父亲这心头大患。”   “大公子,戒骄戒躁,切勿心急。”   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周昕也不想就这么命丧于此,当即出言提醒刘基小心从事。   “我会的。”   刘基看了一眼身旁的鲁肃和甘宁,率领着刘繇手下众将转身离去。   “大人,当真不留一兵一卒?”   周昕担忧道。   “没有了曹操的颍川豪族大营,多给基儿一点兵又算得了什么?”   刘繇笑看着前方不远处的那团雾气。   周昕不语。   身后,刘基一步跨上自己的战舰,冲着身后各将吼道:“各归各舰,只要靠近颍川豪族大营,一切都听我的号令。”   “诺。”   部下战将,张英、樊能、陈横点头应允,然后转身离去。   “子敬,父亲已把军权全都交到我手里了,接下来怎么办?”   刘基回头问向鲁肃。   鲁肃淡淡一笑道:“大公子,这场仗,我和甘宁都不参加。”   “不参加?”刘基原本是向前走去的脚步一顿,转回身看向鲁肃,不解地问道:“子敬此言何意?”   昨夜鲁肃明明说及他会倾力相助,而且华歆在外联合严白虎、王朗作为外援,水战尚有锦帆甘宁相助,怎么当下却有此言?刘基以为鲁肃是在开玩笑,但却不见鲁肃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大公子,颍川豪族大营虽然说起来军士较多,但大都是曹操新募之兵,战力不强,又闻曹操大败,军心涣散,统军将领不过是钟繇之流,没有曹操,他们什么也不是,可是如果曹操这个时候杀回来,我们恐怕就要多费一番挫折,所以肃想……”   “子敬先生是想狙击曹操?”   刘基突然明白道。   “不错,肃确实想狙击曹操。”   鲁肃不置可否的道出心中所想。   “可。”   刘基略有一丝担忧的看向自己身后的颍川豪族大营。   “大公子,以你的学识,还有几次从军的精力,完全有能力剿灭颍川豪族大营,毕竟太守大人把五万之兵尽数拨调给大公子,颍川豪族大营剿灭易如反掌。”   鲁肃风轻云淡的笑笑。   “嗯,消灭颍川豪族大营,自该是易如反掌。更何况父亲说还有袁术呢!”   刘基自言自语的像是给自己打气。   “错。”鲁肃扳了扳脸色,提醒道:“大公子,千万不可信袁术,此人乃一小人,我们非但不能信他,还要提防着他。”   闻此,刘基不以为意的点点头。   鲁肃还想劝诫几句。   却见刘基开口道:“子敬先生此去,打算引军多少?”   鲁肃转回身看了看甘宁,似乎有无比的感慨道:“我打算只领锦帆一部人马。”   甘宁没有开口,但知这是自己和锦帆新的一步,但他已经开始准备让锦帆重新扬名,让锦帆的名声飘扬在江东的上空,而曹操确实是一块最好的磨刀石。这里一定会有场好戏上演。   “就带这么点人马?”   刘基大惊。   “嗯。就这么点。”鲁肃点点头道:“人多了,反而不好,我们要轻装简行,提前布置。”   “可是曹操是只江东猛虎啊!”   “呵呵。”鲁肃回身看了看甘宁,笑道:“大公子以为一只落败的猛虎同我们的锦帆甘宁比起来怎么样?”   刘基不语。   “好了,迟则生变。”鲁肃冲着甘宁说道:“集结好你的锦帆弟兄,我们走。”   待鲁肃和甘宁跳上另一只小船后,仅有数十只的小船,便迅速的消失在大雾之中。   刘基看了看,天色已经渐起,而大队船只距离颍川豪族大营应该不足数百步,恐怕这日头一升,雾气渐散,就不好发起攻击了,隧回身冲着自己身旁的副将吼道:“全速前进,攻击!”   ……   颍川豪族大营。   天刚蒙蒙亮,巢湖水上一团雾气并未消散,天气阴晴不定,很多人都不习惯,也不喜欢这样的天气,但是迫于昨夜荀彧的安排,早早的在大营之内布下防御。   “嘿,这样的鬼天气,谁能来?”   一个新兵嘲笑着自己军中主将钟繇太过胆小。   “谁说不是呢,这样的雾气,就是行军都容易碰上暗礁,这样的天气打仗,不是自找的难受吗?”   另一个新兵不满地说道,其实他心中早有要逃亡的想法,自己军中主将在襄阳城大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军营的每一个角落,现在还生死不知,自己又何苦在此,苦苦卖命。   “咻!你们懂什么,这样的天气才是最好的偷袭时机呢?嘿,不过……我说,趁着雾气未散,我们逃回家去怎么样?”   都是一地新兵,心中已经多生怠战之心,见这样的天气,自己营中主官懈怠,正是逃出此地的时机。   “你疯了,这可是要杀头的。”   另两个新兵心有畏惧地说道。   “疯了?”那人狰狞地笑道:“我们此时不逃,恐怕日后也会成为无头鬼,曹将军都杳无音讯,咱们为谁战斗,你们说说,人家当兵是为了粮饷,咱们这些家丁护院为了什么?总之咱们要粮没粮要饷没饷,还要死在最前头,这样的仗谁打?你们去,我可不干!”   几个人士兵犹豫踟蹰道。   “早晚都是死,我们不能尸骨葬身这江边之上吧,我死也要死在老家。”   另一个士兵撸起身上的衣襟说道。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逃吧。”   “老李大哥,你当兵时间最长,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我们怎么跑。”   “嘘,别出声,都跟我来,那个辕门由我把守,不会有人检查,如果有人问,就说咱们奉命行事,要出大营一趟。”   “这样行吗?”   “行不行,先不管了。”   那人一甩衣袖,率先跟着李大走了出去。渐渐地身旁随行的人越来越多。   城门的阻力并没有多少,他们很成功的就逃脱了辕门守兵的监管。   “李大。”   “哦。”   “你看?”   “什么?”   “敌袭!” 第78章 谁的利器   一连串的惊吼之音穿透天际,颍川豪族的大营的角楼里,戒备士兵才刚一发现对面的敌军,那些小快艇就已经靠岸了,他发现的有些晚了,然后越来越多的战船临近,慢慢地已经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了。   虽然荀彧在江东大帐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对方来的敌军数目太过多,已经撞上水中最外围的栅栏。   “轰!”   “砰!”   “碰!”   “咚!”   “哐!”   此起彼伏的声音慢慢地划破寂静的巢湖水,水上之战,已经打响。   “警报。”   “警报。”   荀彧慌慌张张的从自己的大帐之内跑向一旁钟繇的大营。口中不忘高喊道:“元常,元常。”荀彧踹开一旁的大帐门帘,脚步匆匆的打开钟繇的大帐。   “文若啊!”钟繇昨夜布防,一宿未睡,刚刚躺下,就听到荀彧慌张的来找自己,双眼睡意蒙眬的睁开,问道:“文若啊,何事慌慌张张?”   “哎呀!”荀彧愁容乍现地说道:“元常,元常,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睡觉!”   见荀彧这般慌张的神色,钟繇才恍然大悟,又听耳畔之侧,漫天的喊杀声,不绝于耳,脸上的冷汗顿时滑了下来,惊道:“敌军来了?”   “嗯。”荀彧哪有时间给钟繇解释,从一旁抢过一件甲胄,在钟繇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低声道:“快穿上,敌军来袭,我们不能阻挡也要全身而退。”   钟繇脚上连双靴子都没有踩好,甲胄上身,神情木讷的接过外边衣甲,内衣都没穿,急忙提起自己的兵刃就往外走,口中还念念不忘的大喊道:“不要慌,不要慌。”   新兵营毕竟是新兵营,哪有这么多禁令,根本就不管钟繇这类主将的担忧,漫无目的在大帐之内慌乱奔逃。   “哎!”   荀彧见昨日布置的军阵已经开始变形,根本就没有新兵在遵循他的命令,这样溃败应该在旦夕之间。   新兵有一个毛病,如果身旁没有一个出众将领在身边,只要有一个人开始退步,就会有人云集响应,所以也造成大军整体慌乱无度。   即便南程北李似的南军,也避免不了这样的场面。   曹操的颍川豪族的大营,主将威信不足,手下又无精兵猛将,只有暂时靠着大营之外布置的军事施设抵挡敌军的到来。   一时间,颍川豪族的大营便乱了起来。   “啊!”“啊!”“啊!”   接连响起的两声尖叫,让钟繇身旁的慌乱声小了许多,从外急匆匆的跑进一将,正是颍川陈群,他手中提着宝剑,剑身上的鲜血尚未干涸,便听见陈群大喊道:“乱军者,杀无赦!”   陈群这一嗓子却是起到了一些作用,渐渐地身边乱窜的士兵找回自己的位置,纷纷抵抗着。   “长文,敌军来袭,不知多少,怎么办?”   钟繇转身问道。   陈群干脆撇掉身上的甲胄,脱去负累,吼道:“诸位,各归各位。”   “弓弩手。”   “在。”   “放!”   一声厉喝,陈群抢过自己身旁亲卫的铁胎弓,对着前方的巨船射去。   “元常,单凭弓弩箭矢,恐怕依旧抵抗不了敌军上岸啊!”   荀彧向一旁的钟繇进言道。   “对。对。对。”经过荀彧的提醒,已经度过方才慌乱的钟繇稳住心神,从一旁拽过一个小校道:“你去,去把投石车带来,给我狠狠地砸。”   “将军,可是,可是投石车的距离已经不够了。”那小校担忧的看了一眼,几近登岸的这些船只有些担忧地说道。   “那我们怎么办?”荀彧担忧的问道。   “现在只有扼住辕门,死守了。”钟繇神情有些失望地说道。没有想到只在旦夕之间,连对方的旗号都没有看清楚,敌人的大军已经开始登岸,暗道:“下面,就看众人比拼的耐力究竟谁强谁弱!”   ……   大江之上,刘基意气风发的指挥着自己的战舰,冲向曹操水军大寨,虽然曹操大营内布满了栅栏和横锁,却已经抵挡不住这上有数千人的大船冲击,几番前进中,几艘大船率先冲入敌军大寨,而一些小的船只转瞬之间便借此时机,偷偷地冲入大营之中,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已经率先登陆。   “哈哈。”   刘基回头大笑,没有想到这一仗打得竟然如此顺利,根本就没有废多大的劲儿,大军已经攻破曹操江东大军的营帐。   这场战役,所胜之道不外乎,一来天时在手,天降大雾,让荀彧和钟繇昨晚的布防基本上毁于一旦。二来人和有利,自己手中的军队可是父亲刘繇最精锐的部队,相比那些新兵,简直就是高出两个档次,更遑论,自己的人还比他们多。   巢湖之后。   刘繇把手轻轻地抬起,看了看远方扬起的大火,借着风声,刘繇已经听到颍川豪族的大营城破的消息,猛地一拍自己的胸膛,高声喝道:“好,好,好一个基儿。”   这仗打的竟然如此简单,根本就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费事,就已经登岸,虽然登岸作战的效果还没有显现出来,但是刘繇仿佛已经看到胜利的希望。这些年来被谯县曹操压制的闷气一下子全部释放。   周昕虽然也很满意的点点头,但是最后却不得不停止手中的指令,看着远处的越来越多的敌人被击破,悬在嗓子的那颗心,终于可以放在心中。   “大人,正礼。”   连唤两声,刘繇都沉浸在方才的喜悦之中尚未来的及回答。   “哦。”   “哦。哦。大明,大明,来,来,来。”一旁刘繇拽过周昕看着远方,敞怀笑道:“大明,敌人已经被我们全部攻破,我军简直就是势如破竹啊!这场仗,我们胜定了。”   “呵呵。”   周昕笑笑,闭口不言。   “只要我的基儿攻下曹操颍川豪族的大营,我一定上报朝廷,让天子重赏他。”   刘繇一拍衣襟笑道。   “呵呵。”眼前胜利在望,周昕反倒有些不适应,环顾左右,最后发现自己身旁的江边什么都没有,有些担忧地说道:“正礼,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的身边有些不对劲啊?”   “哎呀!”此时正在兴奋头上的刘繇哪有心情去观察什么无聊的安静,摆摆手道:“大明你就多虑了,我们这不是就要胜利了吗。”   “可是……”   “从一出征,大明你就在担忧其他人,我们没有等到袁术的大军,自己率先就发起攻击,就已经取得这样的战果,看起来,我们根本就是顾虑的太多了,更何况我们还有袁术做外援内用。”   “袁术?”   周昕抓紧这两个字眼,终于明白自己心中所担忧的是什么了。   “怎么了?”刘繇见周昕反而不说话,安慰道:“不用担心,他袁术我刘繇早有准备,咱们出军之前,我已经从庐江征调刘勋前来相助,他袁术没有什么心思最好,如果有什么心思,我一力灭之,让他有来无回。”   一场未完待续的战争已经让刘繇信心倍增。对于袁术,刘繇信誓旦旦地说道。   “袁术,刘勋。”周昕默默念叨着这两个名字,顿时有种紧迫的环看自己的身旁,瞠目结舌地说道:“他们……”   ……   不错,周昕猜得不错,此时悄悄在几里之外的江面上停顿着两股军队,一股战队上打着的旗号是“袁”字。而另一个船队上书“刘”字。   两股大军默契的达成共识,而刘勋船队只快袁术舰队,半个船头。   但是两个主战舰却凑在一起,并头前进。   迎着风势,袁术缕着自己的胡须,奸笑的看向船身对岸看向自己的刘勋,高声颂扬道:“刘太守。”   “后将军。”   听见袁术的喊声,刘勋应声而回。   “刘太守一会儿,可就看你的了。”   袁术高声喊着,似乎在提醒刘勋不要忘记自己的盟约。   “只望后将军能信守诺言,此才不负你我盟约。”   刘勋拱拱手。   “好说,好说,待平定江东之地,江东你我二人同分。”袁术心道这只不过就是个空头诺言,待你们两方打的两败俱伤,杀剐存留还不是自己说的算,想要江东,可以,要表现出足够让人信服的实力才行。   袁术心中所想,刘勋未尝不知,但刘勋只不过是想壮大自己,谁当自己的主子都无所谓,自己又不是汉室之人,更何况这个远房的姻亲——刘繇,从来就没有重视过自己,如今他的三个儿子皆已长大,恐怕只在旦夕之间就能登上刘繇的位置,自己到那时怎么办?所以早谋出路,才是自己一直担忧的。   却没有想到天赐良机,竟然在这个时候,谯县曹操大败,刘繇发兵图谋谯县曹操大营,袁术派来使臣同自己沟通,一拍即合。   “那就静待将军佳音。”袁术高抬手背,冲着刘繇扬扬手。   “好!”刘勋转回身,对着自己的副官,高声喊道:“所有的船只准备。”   “已经准备好了。”   “出发!”   刘勋一声令下,江东大军已经飞速而出。   “出发。”   发号示令的小校随着刘勋的高喊声,同时高呼出。 第79章 初战告捷   “顶住,都给我顶住。”   陈群踹翻身旁退后的新兵,“锵”的拔出自己的佩剑,指挥着身旁的士卒奋勇向前,浴血奋战,杀光面前的敌人。   “顶住,都顶住。”   钟繇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激励士气才能让身旁的这些士兵不知后退。   自古,以寡敌众,莫不以破釜沉舟的气势才能击退敌人。   今天这种形式下,如果没有什么奇迹,恐怕颍川豪族大营这一万新兵皆尽命丧。   “顶住,都我顶住。”   荀彧擦拭自己脸上的伤口,像个武将一般指挥着身旁的士兵发射箭弩。   “文若,战事凶险,你先撤回去。”   钟繇一把抓过荀彧,厉声道。   “不。”   荀彧摇摇头,这种生死时刻,只要有一个将领退却,必定让军心动摇,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这种凶险的事情,荀彧当然不能做。   “文若,我观不一刻,敌军就会击破大帐。”   “婆婆妈妈,啰啰嗦嗦的。”陈群瞪了几眼钟繇,虽然方才荀彧这誓死不退的豪情已经让自己有几分触动,但是战场之上他们还如此的婆婆妈妈,不仅让外人有机可乘,更是让自己人笑话,当即吼道:“别劝了,先退敌再说!”   “好,既然如此,我就豁出去了。”荀彧拔出文士佩剑,扬声道:“兄弟们,在坚持一会,只要在坚持一会,曹将军就快回来了。”   “曹将军?”   三个字顿时在空气之中,如一道闪电划过,劈的闪入颍川士卒的脑海之中。   “曹将军一刻即到?”   “真的假的?”   “假的真的?”   所有的颍川士卒顿时都怔了一下,荀彧说的是真还是假?就连一旁想要借机逃走的颍川士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喊得,神情一震,怔住脚步,不再逃走,纷纷各归各位,等待着援军的到来。   “曹将军既然一刻即到,我们就拼了!”   “对,我们拼了。”   身旁立刻便有人随即附和道。   荀彧这一嗓子,顿时让本就涣散的颍川豪族大营暂时守住颓势,每个人身上顿时像是充满了一股力气。   “文若。”钟繇偷偷地凑在荀彧的耳边,问道:“你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说呢?”   荀彧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担忧的看向阴霾的天空,心中却有无数个问号在升起,这一仗,究竟能不能等到曹操的到来。如果不能,方才自己的欺骗带来的可能会是崩溃!   ……   虎林。   “先生,我们真的要回江东吗?”   荀攸身旁的一个亲卫,满是欢喜的问道。   “嗯?”   荀攸看着自己身旁的这个亲卫喜悦的表情,不愿打击他,站在荀攸的角度,确实不希望曹操回江东,而且还以这种哀兵姿态回去。这一趟,等待他们的也许可能会是万丈深渊。简直势比襄阳城下的凶险。   “公达,在想什么?”曹仁这几战体力消耗过大,这样的行军速度已经完全拖垮他,所以只好减缓行军速度,道:“公达,你是不是跟大哥说说,我们这趟回江东势必凶险,这手上无兵,怎么对抗刘繇、笮融、王朗他们。”   “是啊!”   夏侯惇也从一旁走过来,虽然他对荀攸并不感冒,可是谁叫荀攸同曹操的关系比他们这些宗族弟兄要亲近。   “呵呵。”荀攸凄惨的一笑,道:“两位将军,以为攸没有劝过吗?”   荀攸之所以没有力劝,一来怕加重兄弟间隙,二来只因为襄阳城一役自己谋划失误,总觉得有些愧对曹操。   “先生劝了?”   “当然。”   “那大哥还执意如此?”   夏侯惇想想身旁的宗族子弟,都是跟自己一起长大的,他们的父母他夏侯惇都见过,还要尊称对方一声叔伯,可是现在这些熟悉的身影越来越少,要是再打下去,谁也保不准还会有多少人能够活着!   荀攸没有回答,只是眼望前方,低声道:“两位将军,叫剩下的弟兄们小心些。”   荀攸这嗓音极大,身旁人都已经挺清楚,纷纷摇头看向荀攸。就连走在最前头的曹操,也忍不住回头看向荀攸。   “前方即到虎林口,此地水势极为凶险,而且湍流狭窄,内有暗礁,外有数不尽的芦苇草,是处极佳的狙杀之地。”   “谁会在此地等着我们,周将军多虑了。”   曹洪笑笑,暗笑荀攸自从襄阳城失败后,胆子越来越小了,一点都不像他荀公达,那副儒雅运筹帷幄的神情早就没了!   ……   虎林口的两岸,确实掩藏着八九只小船,他们用绿叶围身,藏在水草芦蒿之中。   正是鲁肃带走后的锦帆。   鲁肃知道自己人少,但是谯县曹操既然失败之后杳无音讯,人数定然更少,巡遍每一个角落,只有虎林口是去往濡须坞必经之处,且此处距离濡须坞还不远,却又是最适合伏击曹操之地。   鲁肃算到曹操一定会来,即便那个荀攸能猜到这里有伏击,但他绝不能左右曹操的个性。   明知有险,却偏向虎山行,这就是曹操。   “子敬先生,你看。”   甘宁的眼力极佳,未等曹操他们露头,甘宁就已经感觉到了。   视力并没有甘宁那么敏感的鲁肃凝望。   “子敬先生,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一会我冲出去,你就掩藏在这芦苇中不要出声,绝对不会有人看出来。”   说话间,鲁肃已经看到远处慢慢闪烁出的几个黑点。   曹操人虽少,但是却有许褚、曹洪、曹仁、夏侯惇、夏侯渊这五位悍将,实力自然不分伯仲。不过甘宁有自己的把握,这锦帆在江东三年暗中招募死士,江东勇武之名几人皆被甘宁招入军中,比如庐江人陈武,会稽人董袭,吴郡人凌操,琅邪人徐盛,四人皆有武力,所以甘宁敢来此劫杀曹操。   鲁肃紧握芦苇秆,低声嘱咐道:“兴霸,不要纠缠于曹操等人,斩杀其帮手,让他做最后的困兽犹斗。”   甘宁一愣,没有想到鲁肃计谋如此之狠,不斗曹操,只杀他人,这釜底抽薪,最后车轮战,曹操可擒。   “兴霸记住了。”   “来了,小心。”   ……   “来了,小心。”钟繇一把抢过空中飞过的一支流失,面色冰冷的惋惜道:“好险,好险。”   “将军,曹将军怎么还不到?”   有个小校身上已受四处刀伤,挺不住的问道。   一旁奋力抵抗的新兵过了方才那股豪情劲儿,却渐渐让这漫天而来的死亡气息笼罩,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机会活着出去。   “曹将军再不来,恐怕我们撑不住了。”   “是啊,我们绝……对……呃。”   “是啊?将军,曹将军怎么还不回来?”   这些声音慢慢变成一个哭腔,战斗进行到这个时候,再说些什么也都没有用了,只有让活生生的曹操出现自己的面前,军心才稳。   “文若,现在怎么办?”   钟繇环视了一眼,身旁的士兵已经越来越少,尸体到是躺了一地。   “问他作甚。”陈群怒瞪荀彧几眼,训斥道:“要不是他胡乱造谣,能有现在这个状况,你看这样的士气,还能再战吗?”   荀彧想反驳,要不是自己方才撒谎,恐怕早就被敌军杀散,毕竟年轻,尚有后世的沉稳,最后却不得不低沉道:“元常,曹将军要是不归,一定有人拦截,我们现在这样的打法就是拼劲所有,恐怕也等不到曹将军,元常,当早思退路啊。”   “早思退路。”   “早思退路。”   “早思退路。”   身旁各级将官都听见荀彧的话语,荀彧的话确实也是他们想说的,现在这个时候,抵抗绝对是不明智的。   钟繇看了看越来越近的敌军,一时犹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早思退路。”   这样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多,钟繇见抵抗不住众人之心,最后狠下心来道:“好,我们退。”   荀彧见钟繇决心已下,开口道:“陈群,你来殿后。”   “呃。”听荀彧这么一说,陈群当即恼怒,他颍川陈氏要比荀氏根深许多,二人年纪又相仿,以往他听钟繇的,不过是看在钟繇年纪长与自己,却不想这个时候,荀彧竟然也要命令自己,当即扔下迎面倒下的死尸,然后提剑先跑。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瞧见陈群不听号令,钟繇只得再令,顿时身旁所有的颍川士卒纷纷撇掉自己手中的兵刃,急速的跟着钟繇逃亡。   “钟繇逃了,钟繇逃了。江东兵败了,江东兵败了。”   ……   慢慢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尚在死战的颍川士卒,纷纷撇掉自己手中的兵刃,撒开腿,各自逃命。主将已逃,剩下自己这些虾兵还干什么?这句口号,仿佛就像是一道龙卷风,瞬息之间便传遍了颍川豪族大营的每一个角落。   这场大仗,就在瞬息之间成为一边倒的局势,没有人再拿起自己手中的兵刃开始抵抗,他们已经完全放弃了对抗。   主公不在,主将逃亡,军心无战意,这场战争已经并无太大的意义。   刘基手持宝剑,第一个冲进钟繇的大帐,却没有发现钟繇的踪迹,最后干脆大吼两嗓子,道:“诛杀钟繇者,赏千金,官升三级。” 第80章 谯县许褚   “大明,大明,你看,我儿刘基已经攻破辕门,我军大胜。”   刘繇手掌用力的拍在栏杆上,身旁的士兵纷纷高呼回应着。   毕竟,从这一刻,他刘繇的实力将会再进一步!   周昕没有他人的欣喜状,转回身盯着身后,看着江面之上渐渐消散的雾气,还有已经升起的太阳。   “司空大人,你看那是什么?”   一句话浇凉刘繇满心欢喜,刘繇担忧的转回身后。   船后方,一股军队的旗帜上插满了鲜红的“刘”字。   看清之后,刘繇才放下心来,笑道:“没什么好担心的,那不过是庐江太守刘勋的旗号。”   “大人,既然现在我们已经打胜,就无需再让他们靠近了。”   “这不好吧?”   刘繇暗叹,周昕就是太过小心,这能有什么事,不过周昕所说也有一定道理,没有必要让他发生的事情,就尽量少让他发生吧。   “嗯,难道不对?”   未等刘繇做出反应,刘勋的大船已经靠到近前,未等刘繇有任何反应之际。   刘勋从那船跳过来。   身旁立刻便有一众护卫追随而来,都握着短刃而来,短刃之上尽是寒意。   “侄儿,你来了。”   刘繇向前走了一步。   “叔父,侄儿来晚了。”刘勋一直低着头,脚步却很快。最终却很敬重刘繇的回应道:“小侄贻误战机,前来请罪!”   刘繇则是喜不胜收,扬着头有些自傲地说道:“无妨,即使你不来,你那弟弟也能轻而易举的消灭颍川豪族。”   而面前走来的刘勋却没有抬头,一直低着头,跪倒在刘繇的近前。   “起来吧。”   “是——是。”   一字未落,刘勋的身子麻利的站直,手中的环首刀,电光火石间,砍向面前的刘繇。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刘繇身边的侍卫措手不及,谁也没有想到刘勋竟然说动手就动手,而且没有半分犹豫,看他手上出招,竟然刀刀杀招,每一刀刺向的都是刘繇的要害。   “刘勋,你干什——么?”   最后一个尚未出口,刘繇就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而且对面刘勋的影像也越来越模糊。   “刘勋,你疯了?”   周迅大惊失色,急忙往后退去,也不管身旁这些人的阻拦,一下子跳入巢湖水中,整个人都沉入了白茫茫的江水之中。   “杀!”   刘勋没有丝毫的犹豫,冰冷的命令身后的士兵收割面前为数不多的亲卫,斩草除根,如今刘繇伏诛,只剩下他的儿子刘基尚在前方争战。急速的处理完面前的事物,刘勋没有停留,快速的指挥自己身后的大军,快速的跳上这艘主战船。   “快,急速前进,一定要攻下前面的大营。”   此时,刘繇被杀的消息并未全部传开,刘基的大军还不明白自己这支军队是敌是友,趁着混乱的战况,或许可以一举擒获刘基,只要刘基一除,江东就无大患,自己名正言顺的登上江东之主。   不过他的如意算盘虽好,但刘基也不是寻常平庸之将,刘基在前指挥着最后的战斗,五万大军悉数登陆,剩下的也不过是消灭剩余顽抗的残余士兵。   “快,不能让钟繇逃了。”   刘基视力很好,一下子便看到了前方钟繇和荀彧逃亡的方向,指挥着自己身边的士卒,杀向那里。   “大公子,大公子。”   战火纷飞,鼓声阵阵,四处纷乱的声音在各地扬起,根本没人能分得清是谁在召唤着谁,又是谁在跟谁战斗。   但是刘基除外,因为在此时,自己是大军主将,很少有人会称呼自己为大公子,所以刘基对这个声音十分敏感,立刻就听出对方的呼唤,急忙的转回头观瞧。   只见一人从水中爬出,发髻披散已经散乱成一团。是周昕。   “大明先生,你怎么如此模样?”   刘基一愣,周昕是父亲刘繇的智囊,从来都是不离父亲半步的,怎么现在沦落成这个模样,心中大惊失色的看向周昕。   “大公子,大公子。”   周昕扶着一旁的士卒,连爬带滚,没有往日里的儒者风范,口齿有些不清的呼喊着。   “大明先生,大明先生,你快说,父——亲——怎——么——了?”   刘基已经猜测到一丝不好的兆头。   “大公子,速速平叛。”缓了一口气,周昕喘息不匀地说道:“大公子,刘勋叛变,太守大人已经被杀。”   “什么!”本是蹲在地上的刘基脸色猛地一起,神色大变,惊呼两声,不悦地吼道:“该死的本姓贼,枉父亲如此重视与他,他竟然敢如此欺我,气死我也。”   “大公子,现已有变,大公子不当再战,要图退策。”   刘基脸色阴沉,看了看身后已经逃远的钟繇、荀彧,心中犹豫不定,却听见对面,自己船阵之中立刻传来了惨叫之声。   刘勋已经发起攻击。   “该死的!”刘基握紧自己手中的兵刃,对着身旁的人吼道:“庐江太守叛乱,勾结逆匪诛杀我父,诸位,且随我平叛!”   刘繇在军中威望不是很高,但是大公子刘基的威望却一向很高,又加上眼前这场大仗打得如此酣畅淋淋,军心皆已转向刘基,刘繇之死并未对他们有何打击,反而更加深了他们对叛军的憎恶,当刘基高喊诛杀叛军之时,身旁响应之声云集。   “杀!”   一声厉喝,刘基身先士卒的冲了出去,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疯狂之中,虽然刘繇与刘基的感情不深,但是面对手刃生父之敌,刘基怎能不恼怒。   “杀!”   慢慢地,整个江东大营的战火再次扬起。   ……   “元常。元常。”   荀彧喘着粗气叫住钟繇。   “文若,快走,休要在此处耽搁。”钟繇不甘心的回身看了看荀彧,以为荀彧体力不支,叹道:“文若,来我来扶你走。”   荀彧摇了摇手,示意钟繇会意错。   “怎么?”   钟繇不明的回身看了看。   “你听。”   荀彧似乎连回身的力气都没有,背对着战场,用手指指。   “杀”声依旧阵阵,只是声音的声音却越来越远。   “怎么一回事?”   逃在最后头,不明所以的陈群追上来,问道。   钟繇指着身后的方向道:“长文,你听。”   “哦?”陈群不明的看向远处。好一会,才道:“他们好像已经停止追击了。”   “已经停止了吗?”   “嗯,看样子他们身后又来敌人了。”   “对,对。”钟繇一拍大腿,惋惜之情溢于言表,道:“已经就是了,他们一定受到攻击了。只可惜我们没有再坚持一刻,如果再坚持一刻,我们就可以奋起反击,让他们收到里外夹击。”   “那我们是不是杀回去?”   陈群听闻身后刘繇的大军正在腹背受敌,问道。   “不,我们不能回去。”荀彧断然拒绝道:“恐怕他们的敌人不一定是我们的朋友,也许他们是狗咬狗,凭我们现在的实力去了,只是自投罗网。”   钟繇点点头。   “哎呀,啰啰嗦嗦,我看可能就是曹将军的军队,曹将军带军回来了,我们现在逃,岂不是让人耻笑。”话罢,陈群不再理会钟繇和荀彧,带领所剩不多的士兵高喊道:“兄弟们,我们冲,只要冲出他们的包围,外面就是曹将军的援军,我们去汇合。”   能剩下的战士,大多数都是江东的死忠,听闻外边的人有可能是曹将军,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的都是喜悦之情,纷纷握紧自己手中的兵刃冲了上去。   此时,钟繇和荀彧的话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钟繇无奈的朝荀彧笑笑道:“文若先生,看起来你我二人也许是错的。”   荀彧无奈,只好追着众人寻去。心中却在呐喊:“曹将军,你在哪里?”   ……   此时的曹操正身处险境,哪有时间在去管江东大营的变故,扬了扬自己手中的兵刃,回身呵斥道:“夏侯惇、曹仁!”   “在。”   夏侯惇和曹仁两人击退身旁的围攻的锦帆贼,凑到曹操近前答应道。   “保护公达离开!”   两人对视一眼,如果自己三人先走了,那么曹将军和其他人怎么办。   “孟德,不用管我。”   “公达,你必须离开,这是命令。”   曹操声音冰冷不容许有一丝的反抗。   “可。”   荀攸看了看面前这群嗜血的敌人,心中却是有些一冷。   “还在磨蹭什么!”曹操脸色铁青,对着夏侯惇和曹仁训斥道:“还不快走!”   两将对视一眼,自知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留荀攸在此,却是凶险无比。   “公达,我们寿春见。”   话罢,曹操挥起自己手中的兵刃朝着面前的锦帆砍杀起来。   而夏侯惇和曹仁也不在多言一句,一人在前开路,另一人在后掩杀,掩护着荀攸的离去。   但总有人会盯着他们不放。   甘宁没有去管曹操死活,因为他时刻记着鲁肃的话,诛杀曹操身旁的帮手,从锦帆突然发起攻击的时候,这些锦帆就选择了实力较弱的江东士兵,旦夕之间,便悉数解决了那不足数十人的小兵,之后他们便把曹操团团围住。   “哪里走。”   甘宁提紧自己手中的兵刃,举火烧天的从上而下,对着面前的敌人,没有一丝犹豫的砍下。   夏侯惇和曹仁自然无心恋战。   “砰!”   一声碰击的声,响彻了整片天际,甘宁整个人都被撞后一步。抬头间,问道:“你是?” 第81章 高手对决   从锦帆甘宁出现时起,许褚就预知到一股强烈的敌视感!两个人虽从未蒙面,却像是两个老朋友一般,没有多余的废话,自觉的对峙起来。   甘宁与许褚,这将是一场异常惨烈的战斗!   “你是?”   甘宁横眉怒问。   “谯县许褚。”许褚掂了掂手上的铁刀,反问道:“你哪?”   “锦帆甘宁!”   “锦帆?”许褚迟疑,回道:“可是纵横江南的锦帆贼,啧啧,真想不到,今天竟然会被一个贼寇断了去路!”   “哼!”甘宁知道许褚这是鄙夷自己出手卑鄙,毫无江湖义气可言。但如今的锦帆已经不再是那个势同水火的草莽。随即淡淡回应道:“如今的锦帆是大汉的锦帆营,不是你口中的贼寇!”   “大汉?”许褚若有所悟的点点头,道:“原来你们已经投靠朝廷。”   “错!”甘宁怒瞪一眼,厉声训斥道:“你说错了,曾经的锦帆没有投靠朝廷,只不过我不再是打家劫舍、恣意妄为的甘宁,而锦帆营也不再是烧杀掠取,助纣为虐的锦帆营!”   “那你是什么?”   许褚手中的刀已经握紧。   “是什么不重要,只要这些弟兄重归正途,就已足够。”   “那你完全可以寻你的青史留名,何必来此苦苦相逼?”   许褚调侃着。   甘宁放声大笑:“不错,我就是苦苦相逼,很简单,那曹操便是锦帆扬名的基石。”   “好,那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   言出,许褚整个身子都蹿出去,而且他身上的每块骨骼都在松动,宛如一只狗熊扑向它面前的猎物。   “来的好。”   甘宁高呼一声,他没有跟许褚动过手,先要看看对方究竟再抉它招应付。   ……   “将军,你看那是不是刘勋?”   在纷乱的战场之中,刘基在一旁张英的引导下,看到刘勋正在大船之下,指挥着庐江军,屠杀着自己的军队。   “好你个刘勋。”刘基握紧自己手中的兵刃,对着身旁的张英、樊能、陈横,命令道:“樊能。”   “在。”   “率领你部快速清理江东大营,做好布防,消灭余孽。”   “诺。”   樊能抽身离去。   “张英。”   “在。”   “率领你部在江东以北方向布置好弓弩手,随时戒备外来敌军,并在大营之中随时接应我中军。”   “诺。”   张英扭头召唤自己的部队开始布防。   “陈横!”   “在。”   “你为先锋,斩杀刘勋,便抽身而退,明白吗?”   “明白。”   陈横握紧自己手中的兵刃,聚集身旁无数不多的敢死队,冲在大军的最前方。陈横武艺不高,但是胆识、魄力绝对是三将之首,这种万马军中取对手首级的事情自然要让陈横来做才很有可能一击必中。   刘基这三道命令,两道是布防在江东大营。刘基是有所考虑的,虽然全军抽回对付刘勋,但是刘基不想有任何闪失,他怕这个时候再杀出敌军,他又在巢湖之上,没有任何抵抗。他只要杀了刘勋激励一下士气便可。   “杀光他们。”刘基扬起自己手中的兵刃,对准面前的敌人,大喊一声:“给我冲!”   ……   “主公,刘勋得手。”   袁术手下大将张勋脸色惊喜的走到袁术近旁,说道。   “好!”   袁术看了看面前火烧的江面,上面空无一物,在没有任何旗号高举。自己面前的敌人所剩不多,只剩刘基而已,等刘勋全部处理了刘勋,自己就倾全力,大举进攻他,这江东,最后还是自己是一只黄雀。   “主公,我们现在是不是要攻上去。”   张勋但见眼前战事紧张,有些跃跃欲试地说道。   “攻上去?”袁术转回头摇摇头道:“我们的敌人不只是刘基一人。”   “刘勋也要屯斌?”   张勋大惊失色,没有想到袁术考虑的竟然会是这么深,竟然想要连刘勋都杀掉。   袁术一笑,并不回答。心中却再想,如果刘勋真那么没用,自己要之何用,更何况自己还有一支盟军没有出现,收服刘勋的部队,自己壮大实力又有何妨。   ……   此时,虎林口外。   曹操的亲卫已经再无一人,所有的敌人都被锦帆贼包围,杀死。就连曹洪这样的猛将,在陈武、董袭、徐盛、凌操四人的围攻下,体力不支,身上不知道有多少伤口在流血。   “大哥,快走。”   曹洪撕掉自己身上最后一块衣襟,绑在自己的手腕处,让手中的刀不离手。   “子廉!子廉!”   曹操踹飞挡在自己身前的两个锦帆贼,飞身前往曹洪身前。   “大哥,快走。”   曹洪撕心裂肺的哀嚎最后一声。   “主公,你快去追元让他们,这里我来断后。”   战到此处,尚有一战之力的除了许褚,已经再无其他人。   “仲康!”曹操扫视一眼身旁聚集的敌人越来越多,可是自己身旁的同伴却几近全无,心中一狠,低声说道:“仲康,子廉就交给你了。”   许褚点点头,不在言语,双臂较上力,整个人的身子就像是一道弧线,横推倒面前一片锦帆。   许褚神力勇武,却是少有。   这就是龟之沉稳。但是他也有弱点,就灵性不足,而甘宁恰恰就是那只咬人不露嘴的蛇。   “陈武,你们去追曹操,这里留给我。”   甘宁回身对着自己身旁的陈武、董袭、凌操、徐盛喊道。   “诺。”   一声应答,四人率领剩余锦帆贼全力追击曹操。   “是该要了断了。”甘宁点点头,提了提自己手中的兵刃,像是自言自语道:“它饮了太多不该饮的血了。”   “那今日它就干脆别饮血了。”   话罢,许褚论起自己的大刀,横着扫推出去,似乎只要动一动,面前的许褚就能压塌江东半壁江山。   “错!”   一字出口,甘宁全身都飞了起来,漂浮在半空中,双腿较劲一用力,就像一个武林高手一般,横着踹了出去。   “碰!”   许褚并未躲闪,几乎用自残的方式,用自己的身躯抵抗着来自甘宁的袭击。但是他的双手却没有停留,依旧挥舞,依旧横推,拳头对准甘宁就要落下,以命搏命的方式在战斗,许褚所仰仗的不过是他那异于常人的体质。   “呯!”   两把兵刃碰撞的声音,电光火石间,在空气之中闪过一道火花,火星四射间,甘宁灵巧的躲避了许褚的以命搏命,换而用兵刃碰撞时的撞击力,转移自己的压力,整个人都平端着出去。   “哐!”   甘宁和许褚同时一个不稳,两人脚下都有些跄踉的连退几步。摔倒在地。   “许褚,你的实力不错!”   “你也一样!”   两人同时嘶吼一声,继续纠缠在一起。   ……   刚刚从乱军之中,查出来得陈群架着钟繇,不敢有一丝停留,顺着江水便往外逃去。   “长文、长文。”   “钟元常,你挺住,我们一会便逃出去了。”   陈群看了看身旁所剩无几的几个士兵,心中就是一阵愧疚,如果不是自己执意杀回来,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但是,谁有能想到对方竟然是刘勋的部队,而且在大船之上,尚有袁术的大军在后。   “文若,在哪里?”   钟繇支撑着双眼,迷离的问道。   “这。”听钟繇提及荀彧,陈群更是一阵羞愧,只好硬着头皮答道:“都是我无能,把文若丢在了江东大营里了。”   “什么!”   钟繇大惊失色,一个文士被丢在江东大营里,那么下场将会是什么样,这种可怕的猜想,钟繇再也不敢去想。   “元常,你要干嘛去?”   陈群见身旁钟繇挣脱自己双手,转身回去,急忙拦住。   “我去把文若救回来。”   “元常,都是我之错,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回去只有死路一条,我们不能回去啊!”   “不行,我不能让文若孤身陷入敌营。”   “元常。”   陈群心急,却见钟繇回去营救之心更盛,自知自己无力劝阻,只好摇摇头不语。   “将军,你看。”身旁另一个小兵及时的提醒道。   “什么?”   “好像是荀先生他们。”   陈群和钟繇同时大惊,急忙看向远处。   江面之上确实有几个人从远处逃奔这里。   “是公达先生!”陈群在确认无误后,点头喊道。   “荀公达?”钟繇大惊失色地吼道:“那曹将军呢?”   “你看身后好像有人在追杀他们。”   “我们还等什么,去救他们。”   此时陈群没有心情在劝钟繇。   而钟繇也无心在想荀彧,面前荀攸样子应该很紧迫,看起来曹将军他们也受到伏击了,这场仗败的真彻底。   “公达,魏将军在哪里?”   钟繇回身问道。   陈群同曹仁、夏侯惇紧张的抵抗着从后追杀的锦帆。   “不知道。”   荀攸大口喘着气,喘气不匀地说道。   “你们遇到伏击了?”钟繇大惊,不等荀攸回话,便把颍川豪族大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好,我们现在只有先走一步。”   荀攸,挥挥手道:“不,我们去投寿春袁术。”   荀攸话音刚落,从后传来曹操的声音,喊道:“公达,快跑。”   “是曹将军。”钟繇确定后抽身上前,喊道:“长文,是魏将军,好像有人在追杀他,我们走。”   “好,我们去救魏将军。”   …… 第82章 等待奇迹   “许褚,你的根基还不错吗?”   甘宁嘴角轻咬,身上的血迹被他一口吸入口中,那样子看起来就像一个嗜血恶魔一般。   “要使出你的全力了?”   许褚此时体力已经渐无,虽然灵龟最擅长的莫过于那连绵不绝的内息,但是甘宁似乎早就已经抓住这个弱点,每一次攻击无不是冲着许褚身上的穴道。而对面的甘宁虽然一直处于守势,却从未用劲全力,手中犹存一些力道。许褚也很清楚甘宁要做什么。   “呵呵,让你看出来了。”   许褚偷偷地摸了摸自己身后的血迹,幸好没有扩大,甘宁也没有看出来,如果他这个时候出刀,自己确实必死无疑,但是只要自己挺过这一阵儿,等体内气息恢复一点后,迎接甘宁的必将是死讯。   躺在血泊之中的曹洪,似乎明白许褚之意,狠了狠心,双手用力的一抓,猛地抓起地上的兵刃,用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吼道:“锦帆甘宁,老子临死前倒是要会会你。话罢,曹洪整个人和刀同时飞了起来,带着一股披靡天下的气势,席卷而下。”   “去死。”   曹洪喝出。   甘宁没有动,他早就看到许褚在拖延时间,许褚的强处,自己起先不知道,但凭许褚那细微掩饰,又怎能逃脱自己毒辣的双眼,只不过,自己却是不想就此堕了锦帆的名声,让许褚就这么死去。   总之,甘宁身上还有一丝江湖气息,未除。   “铛!”   “铛!”   “铛!”   兵刃连击三声,曹洪根本就没有看清楚甘宁是如何出手的,反正整个人都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身上的鲜血一直在流,最后不甘的冲着许褚点头,道:“仲康,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曹氏子弟,曹休阵亡襄阳城下,今日曹洪败于虎林口。   “啊!”一声凄厉的怒豪,直穿云霄,许褚整个人都已经被怒气包围,双臂上扬,青筋暴露,他要让眼前的敌人命丧于此。高声喝道:“甘宁!”   千钧一发之际,却只听见身后铁蹄阵阵。   不知道有多少铁骑正在高速行进,上面每一旗号都打着大汉天子皇甫岑的名字。   “甘兴霸,让开。”   一声厉喝,甘宁不敢有任何停留,只见三千铁骑纷纷扬起自己手中的标枪,对准面前的敌人,高高扬起。   隐蔽在草丛之中的鲁肃此刻已经站了起来,他看见,对面这数千虎贲是谁的军队,那是大汉的旗号,也是荆襄的旗号,领头的将军不知道是谁,但是鲁肃此时的心情却是大悦,如果借助这些铁骑,生擒曹操万无一失,即便面前的敌人是皇甫岑几次三番嘱咐过的曹操。   “举掷枪!”   来的军队正是马超和诸葛亮,他们连夜兼程,从襄阳城,途经江夏,直抵虎林口,为的就是这最后一击。   “扔!”   一声厉喝之后,三千铁骑兜着圈连番投掷出自己手中的掷枪,而面前的敌人只有许褚。   一人纵然有使不完的力气,但面对三千铁骑时,任凭谁也不会有回天之力。   此时的许褚,心灰意冷,没有想到面前会突如其来的多出这么多军队,而且他们还是铁骑军,这场仗,曹操已无胜机。   “噗!”   “噗!”   “噗!”   漫天的标枪有如铁柱一般的插入许褚全身的每一个角落,谁也没有想到一代悍将,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许褚之死,没有人能预料的到,竟然是不是死在甘宁的手里,而是死在汉卒从未使用过的标枪中。   甘宁看着面前的惨状,心中多有不忍,转回身看向从旁走来的鲁肃,惨淡的一笑:“接下来,怎么办?”   “诛杀曹操。”鲁肃没有丝毫的同情,语气冰冷的盯着身后的马超,说道:“将军是谁?”   “镇北将军马超。”   “哦,在下东城鲁肃,这是锦帆甘宁,前方就是逆贼曹操,将军且随我去追杀。”   “好!”   马超没有多余的废话,关于锦帆和鲁肃的事情,自己早就得知,他们是陛下的人,所以他们能在此地伏击曹操一点都不奇怪。   听见鲁肃说曹操就在眼前,仇人见面份外眼红的赵云,加紧马腹,喝道:“先生,将军快上马。”   一声厉喝,铁骑又一次动了起来!   “驾!”   “驾!”   “驾!”   大队的马匹有如一阵龙卷风一般,席卷着整个江东大地,马的速度永远要比人的速度快多了,而且还是面前这零零碎碎的敌军,根本就没有什么抵抗。   “曹将军,我们怎么办?”   此时已经成功与曹操汇合的钟繇问道。   曹操环绕的看了一眼,正在自己面前厮杀的锦帆,包括陈武、董袭、凌操、徐盛,这些嗜血不要命的锦帆,心中突然有些悔意,自己几次三番的一意孤行,竟会落得这样的地步,把头扭向荀攸,希望这个时候荀攸能提出什么意见。   荀攸并没有及时转回头回话,知道静静地想着什么。   不一刻,从天的那一边就开始出现了大批的人马,每露一点,大地共鸣之音就是越胜一些。   “是骑兵!”   曹仁惊恐地说道。   “襄阳城下的那股骑兵。”   夏侯惇已经感觉到那股死亡的气息。   “大哥,早做决定。”   荀攸心中一紧,没想到襄阳城的骑兵来的竟然如此之快,简直就是日夜没有停顿,否则根本就不可能抵达这里。   “魏将军,速做决断。”   曹操此时也已经没了决断,被这些敌人逼得步步紧退。   “妈的!前边有这些铁骑,后边又有江东乱战,我们拼了。”   曹仁撸起自己的衣襟,嚷嚷道。   “前有追军,后有乱兵?”荀攸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大呼道:“君理。”   “在。”   “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钟繇一个尴尬,此时大败已经够在同僚面前出丑了,没想到荀攸还要谈及此事,却见荀攸不像是故意奚落,应声说道:“刘繇大军内部叛乱,我们借此时机就逃了出来。”   “对!”荀攸一拍甲胄,高声道:“孟德我们往相反的方向跑,咱们就赌一把。”   “赌什么?”   曹操不明所以的问道。在襄阳那一场赌局自己已经输得倾家荡产,现在再赌,自己又该拿什么来换?   “赌我们的命。”   “好,左右都是没有退路,我们还怕什么。”曹操拔出自己的兵刃,厉声吼道:“公达,你就安排吧,我们怎么办?”   “刘繇大军内乱,此时正是出于慌乱之际,恐有被全歼之危,我们只要让身后的追兵知道,看他们是选择要追击我们,还是营救刘基,一个江东来比,我觉得我们的命不算什么。”   “好。”   曹操一拍衣襟,招呼着身旁的人高声呼喊着,同时跑向相反的方向。   “什么声音?”   诸葛亮一眼就看到了曹操和荀攸的身影,看着他们要逃,而且口中还不时的嘟囔着什么,不解的问向一旁的众人。   甘宁和马超的视力、耳力都是极佳,轻咳间便听到对面喊话的内容。   “不好!”   两人对视一眼,身上冷汗惊出。   “出了什么事情?”   鲁肃和赵云担忧的问道。   “江东大营危矣!刘基危矣!”   “怎么,袁术出现了吗?”   鲁肃看着马超和甘宁问道。   两人点点头道:“不错,刘繇大军叛乱,公子刘基危矣。”   “不行。”鲁肃顿时拨转马头,大声道:“公子刘基大军已失,江东就无我们立足之地,绝对不能让公子刘基的五万大军葬身敌手。”   “可是……我们。”诸葛亮看了看身影渐渐远去的曹操,不甘心的摇摇头,道:“好吧,为了此地,就暂时先放过这两个贼寇。”   马超听身旁两个人皆同意救往江东大营,点头,喝道:“全军听令,我们冲!”   ……   大队的刘繇军猬集在一起,呆呆的看着眼前升腾的战火。每个人都已经战得筋疲力尽,身上汗透重衣。秋日最后的一丝寒风掠过,每个人脸上都是肃穆的表情。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自己大军即将胜利之时,自己内部竟然出了叛徒,反而偷袭自己。把整个巢湖的江面都占住了。甚至现在还在一点一滴的同自己这些人抢着江东大营。   议论声渐渐响起,转瞬之间就变得大了起来,更夹杂着哀嚎之声。   “后路断了,后路断了!俺们回不去了!”   “我就知道,这次是回不去了。命,就要葬送在这里!”   “军将们贪功,让俺们深入险地!现在怎么办?”   “现在怎么办?难道咱们就这样下去等死?”   “抱成团还有一条活路,散开是绝无生理!”   “活路在哪儿?却是朝哪里走才好?”   “大公子刘基在哪里?大公子刘基何在?大公子刘基准备带着俺们走哪一条路?”   嚎嘈号声中,刘基已经在数名亲卫的簇拥下越众而出,来到军前。他腰背挺得笔直,虽然刚刚死了父亲,但一点颓丧畏惧的感觉都没有,目光炯炯的扫视全军。被他目光一红,大军上下似乎都稍稍安心了一些。   刘基统带他们时间虽短,可今日硬是在曹操手中击退敌军,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太守刘繇会把刘勋派来,这个家伙让自己这些人一点点步入绝境。可是现在,他们内心里对刘基总还是有些信仰在,只要看到他的身形,就觉得还未到完全绝望的时候。   而刘基此时此刻,似乎也并未让他们失望。按剑大呼:“我今日能战到此处为的是什么,图的是什么,功名利禄?我刘基既是不以身犯险,凭着这血脉照样能等上爵位,可是……”刘基呼喊至此,猛的拔出腰间佩剑指向南面:“我刘基不止身带父仇,我刘基还有昔日天子恩情,上不愧对皇恩浩荡,下不愧对养育之恩,诸位!我刘基和你们在一起!今天就是万千敌军在咱们面前,我刘基也要带你们冲出一条血路,诸位拿起你手中的宝剑,对准面前的敌人我们冲!”   呼喊声中,他已经当身先士卒,在他身后,周昕、陈横等人还有数十骑亲卫紧紧跟上。猬集在一起的刘繇大军也缓缓开始蠕动起来。士卒们不自觉的追随着刘基的脚步,自行结成阵列,向前杀过来。每个人都不住的看着刘基在前狂奔的背影,江东上下数千人,此时此刻,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刘基的身上!   只有刘基身边的周昕,铁青着一张脸,瞧也没瞧刘基,只是不住的看着紧紧跟在刘基身后,满脸伤疤,沉默不语的陈横。   “大公子,我们慢一慢,让陈将军冲在前头。”   听此,刘基一愣,脚步却是慢了下来,如果自己阵亡了,这场战役就是彻底的失败了。   有些时候,将军的生死,你只有托付一个喋血将军,陈横就是这样的一个将军,没有统军列阵之能,却有冲锋陷阵之威。   陈横没有多余的表情或是不满,自觉不自觉的挺在刘基的身前,挥舞着手中的兵刃,诛杀着前方阻挡的敌军。   刘基握紧手中拳头,看着前方。   ……   “诸君,让我们再守一守这锦绣神州。”   ……   曾经有人对自己这样说过,要带自己重拾旧河山,要守一守这锦绣神州。如今,这个人他又在哪里?   眼下,需要一场奇迹!   刘基仰面朝天,由心的怒吼一声道:“天倾,谁来挽救?” 第83章 死守不退   “陛下,臣不曾忘这锦绣山河。”   刘基眼望苍穹,烈日之下,飘扬的是自己手中的旗帜,不知在什么时候,这个大旗上书写的不再是扬州刘繇的刘字,赤色黑边,上面闪烁的是大汉的光辉,是大汉的龙旗。   一声呐喊,有心而发。   身旁起初被刘基鼓舞的士兵纷纷转头看向刘基,听着刘基那无比慷慨凄凉的一句话。   “陛下,臣等皆不曾忘这锦绣山河。”   冥冥之中,苍穹之下,大地之上,清风白云间,回荡的都是他们的呐喊,有如一阵秋风,洗礼着颍川豪族大营内所有慌乱的扬州兵。   “诸位,我刘基,为大汉守土,为大汉守这最后一寸锦绣山河。”看着身旁这一众不明的目光,刘基高高一跃,站在最高点,举起自己手中的龙旗,迎风呼喊着:“诸位,诸位。”   已经被刘基安排驻守大营两侧的张英、樊能调头相看,听着庐江太守刘繇的儿子刘基说什么。   望着身旁炙热的目光,尚有无数期待,刘基的眼圈一下子便红润了起来,抑制住自己胸中的激动,刘基高喊道:“诸位,我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也绝对不会深陷绝地、腹背受敌,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   “大公子,你快说啊?”   已经走到自己位置的众人纷纷转回头,就像是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地,自己用生命去博取的功名。   “我早已归顺朝廷!”   “这。”   身旁的士兵学问不高,听不懂刘基说的是什么,但是他们分明的感受到刘基身上散发的情感,那是为君死亦无憾的豪情,那也是沙场之上,摒弃生命的言语。   “请你们记住,我们身后有江东百姓,还有整个大汉百姓,只要国土不失,我们这些人,就不会这么躺下。”   最后一句,这些扬州兵听清楚了,刘基说的是,自己能等到朝廷的大军,能等到天子的兵。   “你听见了吗?”   一个老兵眼泪纵横的问向自己身旁的同伴。   “听见什么?”   “金石之音。”   “有吗?”   “有没有,不重要,你要知道我们的援军是天子,我们坚守的是大汉土地。”   “大汉的土地?”那个士兵不解,随即却目瞪口呆的问向身旁的老兵道:“你是说我们等的人是天子援军,那个白马都尉的援军?”   “嗯。”   老兵狠狠点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朝廷的兵。   “白马都尉啊!”   整个扬州兵团瞬时传遍了这个消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事实会是这个样子,自己竟然是朝廷的内应,虽然很多人都不清楚。   刘基嘴角微微一笑,白马都尉皇甫岑在这块土地上还是有他的威信啊,即便皇甫岑从未踏上这块土地,但是他每走一步都被天下人看在眼中。   他在昌黎城内,血染街头,誓诛鲜卑单于。   他在昌黎城外,八百义从,大破十万鲜卑。   他在河东城内,身堵管涌,阻止黄河泛滥。   他在五原城外,踏平草原,剿灭匈奴残部。   他在白狼山头,只身冲阵,大破异族联军。   他在信都城内,识破刺客,解救大汉天子。   他在凉州境内,说服生羌,解决百年羌患。   他在洛阳天变,缟素誓师,扶大厦之将倾。   如今,他在洛阳号令天下,重归大汉!   他就是白马都尉皇甫岑,他已经成为这个天下的象征,没有谁还能比他有声望。   汉曾是民心所向,所以秦王朝灭了。   汉又是曾大失民心,所以天下崩溃。   汉如今在皇甫岑的匡扶下,渐渐兴起,民心渐转。   所以当听说,自己这群人并不是孤军奋战,他们的心情顿时被调了起来。   “大公子,那我们能等到白马都尉的大军吗?”   一个小兵转回头问向刘基。   “是啊,大公子,既然我们是天子的兵,那能等到他们的援军吗?”   身旁云集响应的回馈声,渐渐压住了面前的战火声。   刘基双手紧握,双眸似乎冒出火来,停顿片刻,最后才在众人希望中,轻声道:“只要我们坚信,我们就能等到大将军的援军,等到天子的援军,这块土地一直都属于大汉的,绝不是那些逆贼的,绝不是!”   这个无声的应允,似乎比什么诺言来的都让人欣喜,所有的士兵纷纷调转自己的头,换上一副刚毅的面容,挺直自己的胸膛,即便前边千难万险,他们觉得也无愧于心了。   昔日,大将军能以微弱之势,力挽狂澜,那么,自己却又为什么不能呢?   “江的那一面一定是白马都尉的援军。”陈横狰狞的脸孔下,拔出自己的兵刃,接着吼道:“诸位,我们先杀了刘勋,为大人报仇。然后让我用我们不服输的勇气去迎接大将军的部队!”   “对,大家拼了。”   “对,大家拼了。”   “对,血战到底,撑到最后,我们就会等到天子大军。”   刘基紧握自己的胸口,那颗炽热的心脏这个时候似乎就要跳出来,自己手下的这群士兵都是心向天子的。但是……天子,你的大军又在何处?   ……   对岸。   刘勋紧握着自己手中的利刃,盯着面前紧张的局势,他没有想到尽让转瞬之间,就将方才自己建立的优势损失殆尽。   敌人太多了。还是其他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是叛徒吗?刘勋摇摇头,面前这群疯了一般的扬州兵,根本那就不是当日自己所见的那支部队,他们已经开始变化,他们身上背负的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为了生存而战斗。   这种感觉是刘勋从没有感觉到过的。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问题?”   未等刘勋问出这句话,身旁就已经跑过来一小校,握住刘勋的双手,低语道:“将军,我们似乎被包围了。”   “怎么会!”   刘勋怒斥一声,不是他诧异,方才自己明明还占据上风,怎么这么一刻,就被对手包围,虽然他们的人数确实多余自己数倍,可是刘繇已死,这个消息应该是对他们毁灭性的打击,一支军队如果一个行军主帅已死,那么他们心中所依靠的信仰还会有吗?   刘勋不明。   小校更是不明,但是小校知道自己只要在耽搁一分钟,敌人说不上要多了多少。隧开口道:“将军,我们怎么办?”   “该死的!”刘勋转回身怒骂一声,都怪自己错误估计形势。喃喃自语道:“袁术干什么去了,这个该死的家伙,仗打到现在他还没有出兵,他是在旁观吗?”   “要不退兵吧?”最后一个字还未开口,小校便命丧刘勋的刀口下,呵斥道:“狗奴才,什么时候,竟然敢乱我军心。”   身旁士兵被眼前刘勋的呵斥。此情此景,惊得不知所以的转头相看。   “狗奴才,该死!”刘勋凌厉的转回身,吼道:“看什么看,快来人把他抬下去。”   立刻有人把命丧刘勋手下的小校抬了下去。   “来人。”   “在。”   “去,去袁术军中催兵。”   “诺。”   刘勋舔舐着自己嘴唇上刚刚被血液喷溅的血迹,双目发狠地说道:“给我杀,给我杀光他们。”   ……   身后。   “主公。”张勋再一次的凑到近前,双拳紧握,低声道:“主公,刘勋不妙啊,我们出击不出击?”   “等。再等等。”   袁术语气无比淡定地说道。   “要是……刘勋败了……怎么办?”   张勋有些惧怕袁术,故此,询问的语气很低,几乎都听不清楚。   “败了?”袁术嘴角一挑,鼻子轻哼,不屑道:“这样的情况下,他都能败了,说明他,愚蠢至极,这种人物,我关心他作甚。”   张勋缩了缩脑袋,略有惋惜的看了一眼,眼前的战火,神情落寞的在心中低吟,自己眼看对方即将大败,却不能上前去抢捞功劳,这种情绪确实有些难耐,而且看样子,自己这方大军实力绝对最强。   不过,这一切,说话算数的是后将军袁术,不是自己。   袁术有个毛病,就是动手之时,往往会犹豫很久,而且每一步都是等到最后出手,没有十足把握将对手打翻在地,他也从来不会轻易的出手。   所以这种性格,造就袁术等待敌人犯错后,才会出手。   更何况,隐藏在江东的豫章笮融还没有出军,自己这股军队何必要自找苦吃。   ……   虎林口。   此时整江边上,再无草丛的痕迹,所有的杂物皆被这漫无天际的马蹄碾碎。谁能想到,会有军队不走驿道,却偏偏追寻着河岸的痕迹前行,就是赵云、鲁肃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样行军。这样对战马的损耗其实不言而喻,但确确实实,他们为了节省时间这么做了!   沿江而上,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甘宁他们怎么样?”   鲁肃回身问道。   赵云道:“放心,他们已经成功上船,这江水是自西向东,风向又是往东吹,他们小楫轻舟,速度之上应该慢不了咱们多少。”   鲁肃点头,如果没有甘宁的那些锦帆,恐怕水战还是要吃些苦头,锦帆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他们却有他们自己的长处,那是一群不畏生死的死士,在水里他们能如鱼得水。即便是上万人的大船,他们在水里也能凿透对手的船底,是水战之中必不可少的一道利器。   所以,鲁肃认识锦帆营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打算把他们介绍给皇甫岑,组建成大汉最强的水军,有甘宁这样的统领,手下再有陈武、董袭、凌操、徐盛这般勇武的少年,锦帆欠缺的不过就是一场名垂天下的战役。   “子敬先生,你说刘基手上有五万之兵,不知道叛乱的刘勋手上有多少兵力?” 第84章 十万火急   这个问题,鲁肃早就想过,所以并未有任何犹豫,直接答道:“带甲之士,三万有余。”   “庐江太守刘勋竟然有这么多兵力?”   马超暗暗咋舌,一个刘繇,拥兵不过五万,属于他部下的一个小太守竟然会有这么多兵力。   “嗯。”鲁肃点点头,回应道:“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他带到濡须坞的兵力应该不足两万。”   “为防备袁术,他会有所保留的。”   “两万也不少啊!”赵云摇摇头道:“如果他们不是水军,两万大军,我这群铁骑,尚还不惧他,但是要是有水军之利,恐怕我们无用武之地啊!”   鲁肃和马超同时点点头。   但是鲁肃却对两人说道:“这就只有靠锦帆甘宁他们了。”   虽然并不言明,但是身旁两人皆听出鲁肃之意,心中盘算,但愿锦帆营能顺利在水上砸沉他们的船只。   “可是,寿春袁术如果对咱们下手怎么办?”   赵云对鲁肃早就闻名遐迩,故此相问。   “嗯。”提此,鲁肃脸色点头回道:“这个不用担心,袁术此人瞻前顾后,不会出兵,即便与我军僵持,扬州牧华歆不久后也会带兵而来。”   “那刘勋的叛变是不是也同袁术脱离不开关系。”   赵云听此,神情一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加紧自己手中的马鞭,高高举起,再次落下。   “驾!驾!”   “驾!驾!”   赵云这一提速,身后三千铁骑皆加紧马速,他们可以等,但是濡须坞不能等。   鲁肃凝望濡须坞的方向,低声感叹道:“只希望,大公子能够坚持到我们来,华大人也快点带来援军!”   ……   鲁肃猜的不错,袁术来了,而且早就来了,他只不过一直在按兵不动,看这面前的战事,但是鲁肃也没有猜到的袁术会突然退兵。   甚至是所有人都没有想过袁术会退兵,就连袁术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要退兵。   “主公,主公,大事不好。”   从远处慌慌张张的走来杨弘,也许是因为甲板不稳的缘故,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要跌倒在地的感觉。   “什么事情?”   袁术不悦的一哼。   “寿春大急,寿春大急。”   杨弘高举自己手中的信笺,大声呼喊道。   见杨弘如此神态,袁术本是不悦,这样慌慌张张,在战时这样的呼唤,就是乱自己军心,是要处斩的。不过在听清楚杨弘口中所喊的之后,转回头看向自己身旁的杨弘,一把抓住,循声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寿春大急,寿春大急。”   杨弘此时已经不顾上什么了,整个人都处于失控状态。   “我寿春有失?”袁术大惊失色,转回头看向杨弘道:“你说的是真的?”   “没错。绝对没错。”杨弘把手中的血娟,高举道:“主公,不信你可看,这是寿春守将长公子袁耀的血书。”   “袁耀的血书?”袁术大惊,今年袁耀十七,虽然不是城中主将,却因为是袁术长子,也被袁术安排为建军,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之际,一个监军是很少能上城血战的。当匆匆扫过两眼之后,袁术整个人的神情都开始慢慢变得有些狰狞和阴沉,低声咒骂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徐荣终究是破了纪灵大军,在我的背后插上了一刀,这刀真狠。”   “主公,寿春有失,我们恐怕就无家可归了,必须要救啊!”   “我知道。”袁术阴沉着脸,道:“曹操不是在围困纪灵吗?怎么现在这个时候从背后朝我们下手?”   “这个。”   杨弘避而不谈,毕竟当初鼓动袁术出兵此处的是他,可是现在寿春竟然有失,江东这里又没有打下来。   “徐荣定然是听说了这里的消息,放弃了纪灵,对,他一定是放弃了纪灵。”袁术最后肯定道:“没有想到这个徐荣竟然会这么狠辣,屡出奇兵。但是我寿春之北皆有防御,怎么这么快就被他们攻至城下。”   “这。”杨弘偷瞧袁术一眼,低声道:“臣听说,是守将李丰突然投诚让寿春措手不及。”   “可恶!”一直是平静,忍着自己怒气的袁术猛地扬起自己的手掌,拍在栏杆之上,怒道:“该死的废物。走,我们回军。”   “诺。”   “主公,主公。”张勋一见袁术要转身离去,心中担忧,凑到近前问道:“主公,主公,可是这里该怎么办?”   “这里?”袁术略有惋惜的盯了一刻心有不甘地说道:“就让他们去争吧。”   “主公,可是如果我们打下此处,那江东就尽入我们之手,我们在回军寿春有何不可?”   张勋进言道。   “你懂什么!”杨弘鄙夷的轻哼一声道:“如果寿春有失,我们这些年来积攒的军粮什么就都没了,而这边即便能消灭他们,我们又能怎样,一座秣陵城攻下,还有江东各地,严白虎、王朗还能任由我们去取?”   “这。”   论口才,张勋哪能是杨弘的对手,一时间便被杨弘噎的哑口无言。   “呵呵。”袁术冷笑,虽然没有听进杨弘这些狗屁话,但是却把头转向另一侧,低声道:“张将军,你看豫章的兵来了。”   “笮融?”   杨弘一喜,如果笮融能来,最起码自己当初的计策也并不全无是处。   “笮融?”   张勋看向远处渐渐驶近的船队,吃惊地吼道。   袁术心情渐平,能让笮融大军相助,在凭借刘勋的叛军,拿下刘基的扬州兵,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令道:“张将军。”   “在。”   “我留你五千精锐,协助笮融、刘勋克敌。”   袁术并未有全面放弃江东,对着张勋命令道。   “诺!”   ……   三山。   一团团如龙卷风般的烟尘席卷着面前湛蓝的江水。   “大家都加把劲。”   赵云转回头冲着自己身旁的弟兄们喊道。   “只要跨过三山渡口,前边就是敌营。”   鲁肃默默盘算着时间,只要刘基能挺过这段时间,大军就无恙,江东就无恙。   “好,我们在用把力。”   身上的每块骨头似乎都在松动,但是马超却不敢有任何松懈,在濡须坞有着自己的战友正在浴血奋战,恐怕他们比自己还要难上数万分。   ……   水中。   甘宁矗立在小船的最前方,却一言不发。   身旁的锦帆兄弟们,却没有一人松懈,甘宁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从来不会多言。事情的紧迫和严重,你只有在他的脸上能看到,只要他眉头不展之时,一定就是大军最艰难之时。   现在,就是这个时刻。   “统领,过了三山就是濡须坞。”   徐盛较那三人还是文武兼备的,同样,他也是最受甘宁重视的。   甘宁没有搭话,手中的兵刃却让他握的死死地。   “统领,我们是不是要准备一下。”   “去把所有水性最好的兄弟换上水衣。”   徐盛点点头,低声道:“统领,这趟由我先去成吗?”   锦帆从来都是以杀敌多少为功劳的,但是这样对徐盛这种允文允武的人来说很吃亏,所以每场战役,都是陈武他们几个夺得功劳最多。   “嗯,准备好你的铁凿,铁锤,这第一艘战船就由你来解决。”   “谢统领!”   ……   “杀!杀!杀!杀。”   就在刘勋大军一点一点被吞噬之时,从远处的水面之上慢慢驶过来一队船只。   整个江面之上渐渐熄灭的战火又一次燃烧了起来。   “是谁的军队?”刘勋本是被刘基的军队杀的步步紧退,却听自己身旁传来这阵阵的喊杀声,本是已经渐渐就要崩溃的心情,此时已经换成一幅喜悦之情。道:“将军,是援军吗?”   本是士气极其低落的军队被这突如其来的军队,欢悦起来。   “袁术终于出手了吗?”刘勋紧要牙关,心中却时刻盯着身后的援军,暗暗唾骂道:“老狐狸!”   不过此刻,刘勋已经没有太多的斥责了,只要来军是袁术,那么自己就算是大功告成,终于成功的可以逃生,不必在此死战。不过他的想法只是一厢情愿,远处来的并不是袁术的援军。   “将军,上面是笮融的旗号啊?”   “笮融?”   刘勋整个人的表情都跌落到谷底,谁也没有想到面前来军竟然会是那个笮融,那个刘繇名义之下的手下。   “是笮融。”   “不是。不是。”刘勋连忙摇摇头,否定道:“怎么会是这个家伙,我们的援军应该是袁术啊,袁术,不会是笮融的。”   笮融现在是敌是友都还不清楚。   就在刘勋犹豫之时,那支船队已经慢慢靠近。   “杀啊!”   “杀啊!”   “杀啊!”   “诛杀刘基者赏百金。”笮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宝剑,奸笑的扬起,对着面前这座破落不堪的豪族大营,高举手中宝剑,狠狠挥下道:“杀!”   负责辅助笮融的张勋也不甘示弱的抬起手掌,示意自己身后的船队冲,冲到岸上,攻破豪族大营。   “将军,是我们的援军。”   听见两支船队上的口号,刘勋身旁的小校,仰起头对着刘勋大笑道。   “是我们的,是我们的援军。”   此刻刘勋有种绝境逢生的感觉,面前的来军不是敌人,是自己的友军,这么多友军,身后的豪族大营,还能有不破的道理。   “刘将军,整备好你的军队,我们杀回去。”   张勋脸色铁青,咬着牙,看着面前慌乱的战局,对着一旁的大船喊道。   “刘将军,别来无恙啊!”   同时与刘勋在刘繇手下称臣的笮融冲着刘勋抬了抬手,不屑的打声招呼,便指引着自己的军队向着面前的豪族大营冲去。   “好!”刘勋稳住自己紧张的神经,调转自己的方向,对着身旁的士兵们下令道:“所有的庐江兵听令!给我往回杀啊!” 第85章 终于到了   颍川豪族大营地。   本已经就要拿下刘勋叛军的刘基大军,没有想到面前的出现的并不是天子派来的援军,却是敌军的援军,而且还是自己父亲刘繇昔日名义上的部下,他们趁势,眨眼间就已经杀到近前,双方气势一下子就扭转了过来,只好招呼着自己身边的扬州兵,聚拢到一起,暂避锋芒。   “杀啊!”   “杀啊!”   “杀啊!”   当两军交碰在一起之时,就已经没有其他可言语的了,只有狭路相逢勇者胜的信心,才能决定战役的结果。   漫天飞舞的箭矢,如飞蝗一般不时的散落在某一个人的身上。   没有人能知道下一刻,存活下来的人是不是自己。   战场是血腥的,战场又是无比残酷的,很少有人能去把握面前整座战场的走向,即便是冠绝天下的曹操也能败北。   一场战役的胜负是由很多因素组成的,比如战场之上军械、粮草、统帅、数量、训练、士气等等,而此刻,大批大批的船队靠上了岸,他们用军队的数量,压制着刘基这扬州兵的士气。   “将军,我们的援军到底能不能到来?”   樊能从另一旁蹿到刘基身旁小声的问道。他想听到刘基亲口承认,刚才的谣传是从陈横的嘴里说出的,刘基从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谁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援军。虽然樊能从来没有质疑刘基亲口说的自己是天子的兵。   刘基按剑不语,这个时刻,刘基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谎。如果自己说谎,那么会不会就像刚刚的那些颍川豪族部,本是满心期待,待梦想破灭之时,剩下的就是军心溃散。毕竟谁也不能拿这五万大军的性命做保。   樊能盯着刘基。   刘基却久久不言。   樊能心中一个不好的念儿想划过,恐怕援军之说不过是子虚乌有罢了,但是这个时候,自己非但不能说出真相,反而还要帮着刘基掩饰。毕竟此刻战事已经白热化,自己同他们已经栓到同一根绳上了。   敌军的厮杀越来越犀利,慢慢地他们已经开始上岸,侵蚀着面前的每一寸土地。   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被对方收割掉性命,时局的平衡已经在改变,樊能握紧自己手中的兵刃,盯着面前的刘勋,心中一横,左右不过是就是个死。   樊能冲着刘基说道:“大公子,你先带着这些人离开吧。到了我的祭日莫忘了给我烧点纸。”   就在刘基不明之时,樊能已经冲了出去,而且他手中的刀对着前方的敌人。   “噗!”   “噗!”   “噗!”   血光乍现,有对面敌军的,也有樊能的鲜血,但是他们都没有阻止樊能前进的步伐。   “快。快阻止他。”   正在指挥着叛军作战的刘勋没有想到,眨眼之间对面竟然就有人杀到了自己的近前,为保护自己的小命,刘勋急忙命令着自己身旁的士兵,阻止樊能。   这些士兵确实阻挡了樊能前进的方向,但他们却没有阻挡住樊能不屈的意志,他要誓杀叛贼刘勋。   “噗!”   血光一现,刘勋猝不及防间,便被樊能生生斩下头颅。两只双眼临死前还不敢相信的看向满身是伤的樊能,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们二人之间明明有很多士卒,他们距离那么远!   当然,樊能也在被身后乱刀乱枪,狠狠地插入心脏,插入身体里的每一次角落。   不过,樊能死的值了。   所有的扬州兵开始暴动,他们双眸之中有冲动,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樊能能死的如此壮烈,相比之下,自己倒是有些惭愧了。   张英、陈横两位素来与樊能交好的将军,纷纷拿起自己手中的兵刃,迎着前面的千难万险慷慨赴义。   刘基的双眼泪痕红肿,努力的抑制自己的泪水,低声道:“樊将军,你放心,我不会走,我也不会让他们得逞。这座大营内,最后躺下的人一定是我。”   身旁士兵的士兵听见刘基言语,豪情在胸道:“将军何出此言?我们誓要同将军生死与共。”刘基听着身后声音,竟心酸的掉下眼泪,点了点头道:“好,好兄弟……”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   “将军,刘勋死了。”   “嗯,我看到了。”   张勋点点头,心中暗笑,刘勋一死,数万精锐无人统领,正是壮大自己之时。   “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张勋大笑之际,自己的船队之上接连响起这阵阵惊恐声。   “慌什么!”   张勋怒斥道。   “禀……禀……将军,我们的船漏水了,船漏水了。”   “什么?”   张勋一把拨开副将,看向大船中央,几道水柱正冲天而起,漫天的江水从船中喷溅而出,眼见就要冲垮面前大船。   “漏水了,漏水了。”   慢慢地整座江面上,近百艘船上都响起这样的声音,谁也没有料到转瞬之间,大船被人凿漏。   “哪来的水贼?”   张勋神色紧张的抓住身旁的小兵,恐吓道。这种手段向来只有水贼才会经常用,他们船厚,所以也未曾顾及此事,却不想这个时候船被人凿漏了!   ……   “将军,我们只要在加把劲就能夺下颍川豪族大营了。”   笮融身旁的小校朱桓面色不变地说道。   “嗯。”笮融点点头,站在岸边,指挥着自己身旁的士兵杀向敌人,口中还不忘念念道:“都他妈的给老子快点,快点,不然老子杀了你们。”   “杀啊!”   身旁的士兵不得已的用尽自己身体上最后的力气,用力的朝着前方杀去。   “漏水了,漏水了。”   慢慢地,江面上的惊恐声慢慢地划过水面,传到笮融耳中,笮融脸色突变地问道:“怎么回事?”   小校朱桓脸色同样微变,双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前方,道:“将军,你看。”   “轰!”   “轰!”   “轰!”   巢湖水面之上,接连响起这样的声音,慢慢地所有的大船都开始倒塌,慢慢地整个水面之上,喷溅的水柱高过整个云层,谁也没有想到,转瞬之间,所有的船队就这么轰然倒塌。   “这是怎么回事?”   笮融目瞪口呆的呢喃着。   ……   “将军,快看。”   刘基不明所以的转头观瞧,那轰然倒塌的大队船只。   “将军,他们的船塌了。”   “船塌了?”   刘基双目呆滞有些不敢确定的望着前方,低声道:“这是真的吗?”   就在所有人不解之时,从江边,黑压压的一片铁骑席卷而来。   那声声啾鸣,似乎在领头将领跃马遥望间,穿透云霄,直抵颍川豪族大营内每一个军民的耳中。紧接着就是阵阵轰鸣响起,万马奔腾的声音,还有无穷无尽的呐喊声,踩踏着天地间的一切,席卷而来。   “是铁骑。”   “是铁骑。”   张英神情肃穆,抬头观瞧,此时整个心脏都已经停止了跳动,面前这股来军是谁?是不是自己的援军?还是敌人的援军?他们的旗帜上打着的是谁的旗帜?   陈横在收割掉最后一个人的性命后,侧头观瞧。   这个声音在这一刻就能决定面前这些人的生死,谁也没有想到,他们是谁的军队?   数千铁骑,踩踏着他们的节奏,只要他们到来,江岸之上的人就绝无退路,因为巢湖水面上的船只尽数船破人亡。   铁骑对没有准备的步兵就是屠杀。   “汉旗,是大汉龙旗。”   “大将军的援军终于来了。”   不知道谁率先呐喊了一声,但这短短的七个字,却迅速的传遍整座颍川豪族大营。也如一声惊雷划破天际,让所有的扬州兵,血脉贲张。   ……   “竟然是他们的援军。”   笮融有些呆滞的看着面前这不可思议的变化,只是就那么一眨的时间,巢湖之上,所有的船只跌入江底。   小校朱桓也没有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大军真的就是天子皇甫岑的军队,而且大军到来之时便轻而易举的扭转了战局,想来巢湖水上的那些战船也都是他们砸沉的。   “妈的,还看什么,还不给老子冲上去。”   笮融转回头看见朱桓在那里低头沉吟,心情大为不悦的怒吼一嗓子,脚上也不肯放过朱桓一分,狠狠地踢在他的身上。   朱桓稳了稳自己忐忑的心情,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天子大军到来,自己不再这个时候为朱皓报仇雪恨,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自己只要率军投诚,定能博取功名,想罢,手中的大刀,猝不及防的就砍向笮融。   “噗!”   笮融这一辈都没有想到,从来都是自己背叛他人,却最终死在自己手下的小校手中。   “兄弟们,朝廷大军以来,巢湖水上大船皆沉,我们不投靠天子,还等死吗?”   朱桓抓住笮融的头颅,冲着身旁的士兵喊道。   “朱将军说的对,我们逃不掉了,天子来了,我们降了。”   “我们降了。”   整个笮融大军,瞬间便有大半军队开始放下手中兵刃。   ……   铁骑声越来越密集,龙旗之下,马超高举手中的大斧,望着死守在颍川豪族大营,一步不动的刘基和他的扬州兵,大声道:“诸位,你们做得很好!”   未等回音,马超猛然回首大喊:“诸位,列阵。”   “将军,已经准备好了。”   马超再次举起手中的画戟,他太喜欢这种感觉了,每一次落下之时,就是一场胜利的到来,厉声道:“冲!”   “冲!”   “冲!”   刘基笑着摇摇头,看着自己身边倒下去的士卒,还有数不清的尸体,无数辛酸涌上心间,双目一黑,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   汉初平三年,十一月。会稽太守刘繇命丧叛军庐江太守刘勋之手,其子刘基扼守濡须坞一天一夜,力阻豫章笮融、庐江刘勋、寿春张勋叛军,终待天子援军所至,护羌校尉赵云、镇北将军马超、锦帆甘宁大破曹操于虎林口。   初时,江东吴郡严白虎、会稽王朗闻之,惧大汉天威,举兵自保,后由鲁肃、华歆出访两郡,严白虎、王朗隧降,自此江东平定。 第86章 全线压进   中平三年,岁末。   洛阳。   “益州捷报!”   “荆州捷报!”   “扬州捷报!”   就在沉寂已久的洛阳城内,响彻起,那许久都未曾高调听到过的战事音讯,看守城门的兵士身着红色的军服。顶盔贯甲,腰悬汉剑,站得笔直。倾耳听着城外模糊的回音。   “三地大捷!”   远远悄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透着无尽的欢喜。   “益州捷报!”   “荆州捷报!”   “扬州捷报!”   过往的百姓纷纷转头看着从长安成为疾驰而过的那一骑,忍不住轰然叫好。一通叫好之后方才回过味来。惊讶不置的惊呼起来:“什么?三地一齐大捷!这……这……是真的吗?益州、荆州、扬州竟然都归汉祚了?四百年大汉终于又腾飞了吗?”   谁都知道白马都尉入主洛阳,执掌朝纲,并先后对益州、荆州、扬州三地用兵,天下重归大汉指日可待,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从益州到荆州,从荆州再到扬州,整个江南错节盘根的势力被连根拔起,整个江南从今后,便重归汉祚,从此江南再无战乱!既然江南这么快都平定了,那么河北、山东还远吗?   许久未曾听到胜仗消息的洛阳百姓终于长出一口气,虽然这与他们关乎甚微,但是从益州到荆州,再到扬州,让洛阳城的百姓欢喜不已的是汉祚延续下去的气势。当年同样是这样的情况,夏育、尹端、臧旻三路大军败于鲜卑檀石槐军下,整个大汉都人心惶惶的,正是这白马都尉出洛阳入昌黎,杀了檀石槐,大破十二万鲜卑军,从此再无人敢言汉家天威!如今,又是这白马都尉重塑汉室威仪,让人不敢小觑大汉天威。   恍惚间,洛阳城的百姓都感觉到,大汉再一次腾飞的机会到了!   百姓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入眼的尽是惊讶,难以置信之色,彼此之间问的只有一个问题:“这是真的?这太难以让人置信了。”   “益州捷报!”   “荆州捷报!”   “扬州捷报!”   沙哑的声音更近了,只见一个使者飞驰而来。   这个使者一身是血,衣衫上的血迹干涸,成了青紫色。身上更有几处伤口,只是匆匆包扎一下。这一切说明,他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他说的应该不会假,百姓不的不信了,齐声欢呼起来:“益州捷报!荆州捷报!扬州捷报!”   “大汉万岁!”   冲天的呐喊声在洛城门响起。带着无尽的喜悦,直上九重天。   “快!清道!”   守门的兵士兴奋的吼起来,飞身上马,为天子使臣清理道路,他们一边飞驰,一边挥着胳膊,大声呐喊:“益州捷报!荆州捷报!扬州捷报!”   “益州捷报!荆州捷报!扬州捷报!”   吼声直达云霄,天子使臣还没有进城。洛阳门已经疯狂了。   进出的百姓,停了下来,立在道旁;留出一条宽阔的通道,任由天子使臣驰过。不管识与不识,百姓相拥而泣。喜极难言,彼此拥着,尽情的欢呼、呐喊,宣泄着无尽的喜悦。   “乒乒乓乓!”   爆毕声此起彼伏,从洛城门开始,迅速向长安各城蔓延开去。只一会儿功夫,长安给喜悦包围;长安沸腾了,到处是“大汉万岁”的吼声。吼声一浪高过一浪,此起彼伏。毫无停歇之象,不知何日方歇。   殿外。   垂首站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一眼,最后目光都停留在各自的身上。   寒风拂过,几缕发丝被风吹拂着。   “伯喈,看来……”   马日磾双眸有些湿润的转向一旁的蔡邕,久久不能言。   蔡邕双眸之中点点泪痕渗透,转即擦拭着笑道:“呵呵。马兄,看这一仗打完,就不用再打喽。”   马日磾点点头,虽然这使者还未到,但是“益州捷报!荆州捷报!扬州捷报!”的消息已经迅速的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大将军皇甫岑平定天下指日可待。   殿内。   小天子刘协正在读着河东六艺书社自编的书籍,身旁陪同的却是郑泰和阳安长公主。   听见皇宫之外那呼天喊地的声音,小天子身体一颤,每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都是一场灾难的预兆,先是十常侍与何进之乱,之后是曹操劫持南宫那一次,总之,没有一次带来好消息。这一次,又会是什么灾难。   瞧见小天子日渐好学,阳安长公主本是心安,希望刘协日后能从皇甫岑的手中收回属于他自己的权利,可眼前殿外的声音却是同样让阳安长公主吃惊,难道是皇甫岑暴乱?整个洛阳,除了皇甫岑还能有谁这般胡来?可是……皇甫岑也断然不会这般愚蠢。但能出现这种事情的情况不多,整个大汉也仅有那么一次而已,而那一次,同样是皇甫岑带来的。   那一次的经历,殿内三人,郑泰、刘华都曾听过,唯独天子当时未曾出生,不曾晓得!   郑泰一脸刚毅,站起身来,仔细辨听,等声音越来越近后,回身怔道:“好像是……”   “是什么?”   小天子一急,伸手抓住郑泰的衣袖,一脸惊恐,纵然他天资聪慧,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那样的噩梦他不想经历三次,上一次有段珪、孙坚,那现在呢?   此时阳安长公主似乎也听清,凝神瞧着小天子,语塞道:“好像真是……”   “是什么啊!”小天子刘协一甩衣袖,急道:“你们这是要急死我呀!”   “这个声音很熟悉,很熟悉。”郑泰有些把持不住君臣之礼,几乎是小跑到门前,听了一刻,终于转回身确认道:“没错,没错,上次昌黎城大捷就是这样的情形,对,就是这样的!”   “昌黎城大捷?”小天子刘协不明所以,抬头瞧着阳安长公主,一脸懵懂,然后循声问道:“郑大人说的是什么啊!”   却只见阳安长公主双眸殷红,那种景况太少见了,当年的盛况可是令先帝痛哭失声啊!   “就是大将军成名那一战!”   “八百破十万?”   “嗯。”   阳安长公主几乎是哽咽着点着头。   “那……就是……说”小天子手臂微颤,把持不做,从坐榻之上缓缓站起,未曾穿好一旁的鞋子,几乎是跑着冲出殿外,大声吼道:“是捷报吗?是捷报吗?大将军送来的捷报吗?”   ……   大将军府。   皇甫岑身旁围绕着一众幕僚,其中当属贾诩、程昱、李儒,还有新晋周瑜、孙策等人,武将不多,皆在前线休整待命,如今江南安定,整个局势就牵扯到了山东、河北两块战场。   听着府外的喧嚣,皇甫岑若无其事,转回身瞧了眼程昱,平淡道:“三地捷报一齐入城是你做的吧?”   程昱不置可否,不否认也不点透。   “倒是多此一举。”   皇甫岑明白程昱这般苦心是为了什么,还不是给山东诸侯做个样子,也给朝内的老士人一个警醒儿,他皇甫岑在,天下就能安定,叫他人别动其他心思。   其实,皇甫岑府下这些幕僚对程昱的意思都不言而喻的清楚。   他们也很清楚,皇甫岑主政,需要几场大捷来鼓舞士气,不过说回来,接下来的洛阳城内恐怕又现当年夏育战败,皇甫岑在昌黎城八百破十万,那振奋人心的一幕幕!不过如今却是物是人非,卢植去了,段颎去了,灵帝去了,就连皇甫岑自己都没有那年少的冲动,现在他只知道,现在的他任重道远,还要主持山东、河北两地的战事。   “大将军。”   贾诩凑到皇甫岑的身旁,把手中的战报交到皇甫岑之手。   皇甫岑依旧看着面前的少盘,没有撕开信笺,低声道:“念。”   “袁术与曹操合兵一处,并北上靠拢山东诸侯,徐荣占据寿春,赵云、马超两部人马正在向徐荣靠拢,三部人马驻扎寿春等待大将军号令。”   “曹操的粮草不多,北上求援,要是无人相助,他们便会自相攻伐,争夺粮草。”   一旁李儒地说道。   “麴义如何?”   “他已经南下,逼进中山附近,正在寻求与袁绍正面决战!”   “啪!”皇甫岑扔掉手中的笔杆,清晰回应道:“现如今袁绍站稳冀州,恐怕不会与麴义正面相抗,他会躲!”   皇甫岑说完,身旁众谋士齐齐点头。   程昱再次上前道:“从并州壶关来报,袁绍暗中勾结吕布,企图合围我并州人马,并州牧沮授求救!”   “好计谋,我并州大军悉数在北地围困黑山,他就偷袭我薄弱之地,吕布此贼不除,终究是大患!”皇甫岑脸色阴沉,回问道:“对了,黄忠还能守住多少时日?”   “恐怕不足六日!”   贾诩上前回道。   听贾诩回应,皇甫岑沉思了一刻,当即回问道:“如今荆州和益州两地可有余粮?”   田丰上前点头道:“尚有。”   “两地常年未接触战事,现在我们只有征调这两地的粮草,支撑大军,北伐。”   “北伐?” 第87章 袁绍应对   “北伐?”   众人俱是一愣,没有想到皇甫岑竟然如此疯狂,关中刚稳,又先后图谋益州、荆襄、江东三地,虽然三地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战火波及,但是这样常年大战,以朝廷如今的实力确实消耗不起。   “如果拖下去,会更消耗国力。”   皇甫岑心知众人担忧,补充道。   只有贾诩一人赞同皇甫岑的做法,点头道:“唯今之计,只有尽快平定山东诸侯,我们才能休养生息。”   “可麴义与徐荣两路大军就已经南北合围山东诸侯了,我们没有必要……”   皇甫岑瞧了眼一直不曾开口的周瑜,问道:“公瑾,你来说说。”   听皇甫岑问自己,周瑜跨前一步,沉稳自若的看着沙盘,手指道:“想要短期内平定山东诸侯,我支持大将军出兵。山东诸侯如今最为强大的当属袁绍、公孙瓒、袁术三人,如今袁术已成丧家之犬,其余众诸侯才能平庸,青、徐二州,实力不济,凭徐将军统军之能,只要稳扎稳打,必能把山东诸侯逼到青、兖、冀三州,恰如袁绍势力最为雄厚,如大将军出兵,当先破袁绍!”   “怎么破?”   众人抬头瞧着不及弱冠的周瑜。   周瑜见惯这样的场面,应声回道:“他与吕布合力攻取壶关、晋阳一带,可让麴义将军放弃黑山,以大兵压境,袁绍必定倾兵相抗,腹地邺城必定空虚,我们就围魏救赵,不救壶关,派奇兵夺下邺城,然后大将军领兵出司隶再寻求解救壶关之危。这样一来山东诸侯就处于三路大军合围,他们能逃窜之地也只有兖州、青州,而兖州濒临我大军前沿,山东盟军必定吞粮与青州,届时,我们只要再出奇兵突袭青州,断其粮道,山东诸侯定破!”   周瑜讲完,身旁贾诩点头,低声叹了一个字,道:“好!”   “可是,黑山军怎么办?又由谁来兵进青州?”   程昱问道。   听这话,贾诩开口道:“好办,邺城就交由张飞带着万余胡骑来取,黑山军就由关羽来牵制,至于青州……”说着,贾诩抬头瞧着皇甫岑。   看贾诩眼神,皇甫岑笑了笑,回应道:“诸位放心,偷袭青州的那路人马,我已心中有数。至于黑山军,它要是不动,就先搁置不理,如果它动,那……我手书一封,去给大兄公孙去封信!”   听皇甫岑这样一说,众人点点头。   大家都明白公孙瓒与皇甫岑的关系,公孙瓒也是有这个实力的,所以谈及山东诸侯的时候故意忽略了公孙瓒,偏偏只有周瑜方才点出了公孙瓒实力强悍的事实。   “大将军要是亲征,朝廷如何主政?”   众人凝神观瞧。   皇甫岑沉思道:“蔡伯邕、马日磾、郑泰三人在,我放心,日常事务交由三省,将军府曹掾随军出征。另外,命法正为益州牧、刘晔为荆州牧、鲁肃为扬州牧,华歆为豫州牧。”   “再令,飞鸽传书给河北三军,麴义南下牵制袁绍主力,关羽白马义从监视黑山,张飞、徐晃、张颌火速南下,务必要拿下邺城,等我大军兵进白马,接济他张飞与黄忠,再给黄忠、沮授去信,动用并州全部能量,务必要守住壶关、晋阳一带!益州、荆州、扬州、豫州四地运粮支持我北伐大军和徐荣大军的供给,其他人明日与我发兵‘白马’!”   “诺!”   ……   “什么!”袁绍大惊,倏然转回身盯着身旁的郭图问道:“麴义竟然放弃黑山军朝我冀州而来?”   郭图点头,道:“张飞、关羽两部正对黑山施压,麴义大军从北境,走山路对我冀州施压!”   “那壶关、晋阳一带,他皇甫岑就不救了?”   听此,一旁的审配不适时宜的回应道:“听说皇甫岑从司隶发兵白马,驰援壶关、晋阳!”   “嗯?”袁绍想了想,问道:“上艾有张飞所部、中山有关羽所部,他们不驰援壶关、晋阳,却牵制黑山军,他皇甫岑真以为壶关与晋阳能够挺到他朝廷大军所至?笑谈!”   一旁郭图与逄纪齐齐点头。   审配却忧虑道:“既已如此,那皇甫岑定胸有成竹,主公不可不防!”   听审配之劝,袁绍想了想,然后道:“好吧,给韩猛、蒋奇传令,命他二人与吕布三日内务必拿下晋阳一带,再令崔巨业盯防关羽所部动向。麴义部下精锐众多,看起来只有带我冀州精锐前去迎击了!”   “主公要亲征?”   听袁绍此言,审配一惊,上前问道。   “难道正南有什么好办法对付麴义所部?”   审配想了想,低声道:“可我邺城届时势必空虚,莫不如派人联系公孙瓒与刘虞,如果他们能够牵制麴义大军,我们或许就不用轻动!”   听此言,一旁的逄纪上前,顶撞道:“我说审正南你糊涂了吧?他公孙瓒乃是皇甫岑的结义大哥,当初皇甫岑缟素誓师,公孙瓒可是举旗响应的,现在让他帮我们牵制麴义所部,你动脑没有?一个刘虞名义上是公孙瓒的上司,但兵权皆在公孙瓒之手。简直是无稽之谈!”   “不见得吧,公孙瓒的心思当真如此简单?皇甫岑是要一统大汉,他公孙瓒如与其齐心合力,恐怕早就出兵相助了,还等……”   未等审配回应完,袁绍抬手阻断他们的絮叨,回应道:“一方面在皇甫岑驰援之前拿下晋阳一带,还要阻缓麴义南下的脚步,不论公孙瓒是怎么想的,我们都要两手准备,对付麴义势必要我亲去。”   “可邺城?”   “长公子如今身在青州督军效果不错,主公何不让二公子与小公子驻守?”   郭图亲近袁绍幼子袁尚,袁尚年纪毕竟尚小,他自知要独力让袁尚支撑此事定然不妥,当即提议如此!   听此言,袁绍点头,他也有心让幼子早些知政事,随即点头道:“西有韩猛,东有崔巨业,南为山东各路诸侯,我独自往北,邺城危机不深,可以让袁熙、袁尚驻守此地!”   “可主公,两位公子……”   崔巨业一急。   未等他们再说什么,袁绍已经起身摆手,道:“就这么定了,明日起兵,共抗麴义。另外,正南,一会通知孔璋(陈琳)去我那里一趟,我要试探一下公孙瓒的心思!”言罢,人已走远。   只有审配站在那里傻傻一望!   ……   壶关。   汉王刘邦元年,始置壶关县,属上党郡。因古壶关口山形似壶,且在此置关,古名壶关。属并州,上党郡。壶关是扼守并州通往冀州的要道,并州乃是皇甫岑起家之地,袁绍自是不敢大意,因皇甫岑遣麴义大军攻伐冀州,袁绍自知壶关晋阳一带危机,随即联合吕布,袁绍更想借吕布的威名,一举南下晋阳一带,重创皇甫岑所部。   吕府。   俗话说,落败的凤凰不如鸡,如今的吕布就是这种状态,他万没有想到自南宫失败后,竟然会落得这般下场,他只得带着陷阵营投靠袁绍,以图东山再起。于想象的相反,自到冀州后,吕布就发现事实上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袁绍虽然没有亏待他,而且还许他先锋之责,镇守壶关。但粮草却一丝一毫都没有拨调给他,反而却处处肘至,还安插着韩猛、蒋奇、辛毗、辛评四人监视他,他刚刚招募的几千人后,就收到袁绍命令尽图并州,不要说并州原本就是皇甫岑起家之地,根深蒂固!   “奉先公。”   刚从并州打探消息而归的张辽连衣甲都没有换,便急匆匆的感到吕布的府邸。   “文远。”   从南宫落败后,吕布就不再那么孤傲,反而经常听自己部下的意见,而张辽却是吕布最为培养的一员上将。   “奉先公,打听好了,晋阳守将换人了。”   “换人了?”   吕布嘴角轻笑,转回头看着身旁的张辽道:“如今换的是谁?”   “呃。”   张辽抬抬头,后又犹豫的低下头不语。   “嗯?”   高顺诧异的回身瞧瞧,张辽的反应竟然如此反常。   “照实说。”张辽的为难,吕布感觉到,随即对着张辽道:“这个天下还没有我怕的对手。”   论武道,这一生恐怕都没有人能拿吕布怎样。所以,吕布有这样说话的资本。但是这个天下吕布的对手却从来不少,从黄忠到赵云,从典韦到马超,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吕布的噩梦。   因为这些人都从属于白马义从。   白马义从,高手如云。   “是黄忠。”   最后,张辽回道。   “是他?”   高顺还记得南宫城下那一幕,那里有吕布的耻辱。但这一切都只因为一个人,黄忠。   “哼!”吕布鼻息轻哼,不屑道:“一个黄忠又能如何?”   对于南宫内的那场仗,吕布没什么可说的,他认为败了就是败了,但是自己绝对不是败在黄忠的手里,恨只恨自己败在了大意。   高顺看着面前神情自傲的吕布,最后满意的笑笑,吕布终究还是吕布,纵然他兵权不在,纵然他落魄至此,但他依旧是天下最强的男人,因为在他的心理,从没有认输这个词,即便要让他再度面对黄忠,他也有信心,这就是吕布。不同寻常的吕布。   “不过,奉先公不得不防。”张辽忧心的凑到近前道:“奉先公,听闻同在晋阳的尚有并州牧沮授。”   “嗯。”高顺点点头,侧回身对吕布说道:“当初皇甫岑能够立足辽东、河东、并州,多因人为其谋划,当皇甫岑心腹,我们不可大意。”   吕布洒脱的一扬衣袖,笑道:“也好,晋阳之地,还是让先让他人却探探虚实。”   “探探虚实?”   “奉先公是说?”   高顺眉头一挑,想起什么,进而试探道。   吕布轻抬手指,示意高顺不要说话,随即把目光转向门外。   什么动静都没有,但是转瞬之间,却出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谁?” 第88章 猜忌拖延   “谁?”   “他们来了。”   四个字刚落,从门外就已经走来两人,真是袁绍派往此地监视吕布的韩猛、蒋奇。   上次,吕布招募兵马,两人使人去邺城回报袁绍,之后两人受袁绍属意,威逼吕布出兵攻伐晋阳、壶关一代,但吕布立足壶关后,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出兵日期,眼见皇甫岑大军平定江南,袁术接连大败,而皇甫岑三路大军尽出,就快压进河北。   “吕布。”   刚刚跨进吕布府邸,蒋奇就抑制不住心中怒火朝着吕布呵斥道。   “放肆!”听闻他人如此斥责吕布,张辽不忿的挺身在前,喝道:“大胆!”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滚一边去。”   蒋奇见是吕布手下的一小副将对自己无礼,眉头当即不悦的呵斥道。   韩猛压制住身旁蒋奇的怒火,低声道:“正事要紧。”   “两位将军,来此何事?”   吕布不温不火,很随意的饮了口北地并不常见的茶水,问道。   韩猛笑着看了几眼兴致不错的吕布,开门见山地说道:“奉先当真好雅兴。”   “雅兴,算不上,就是一种奢侈的享受吧。”   “既然知道奢侈,吕将军有没有想过这是谁给你的呢?”   韩猛这么一问,身旁的蒋奇冷笑着看向吕布。   吕布眉宇之间,不经意的一怒,随即遮掩道:“自是袁公。”   “知道是袁公就好。”韩猛也不客气,跨前一步,怒道:“既知袁公,吕将军就应该知恩图报,不要做忘恩负义的鹰犬。”   “你……”   韩猛这话太重,一旁的张辽已经忍受不了的起身,却被吕布压制住。   “忘恩负义,这是怎么个说法?”   吕布故作不明的问道。   “既不是忘恩负义,那么袁公让你发兵晋阳,你却为何迟迟按兵不动。”见吕布不开口,韩猛近身逼问道:“如今皇甫岑在汉中、襄阳接连取得大捷,即日便可拿下扬州,可如今你在这并州迟迟不动,这还不算什么?”   “呵呵。”吕布坦然的一笑,扬扬手道:“将军多虑了,我与皇甫岑南宫反目,定然没有联合的可能。”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你这种三姓家奴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蒋奇撇撇嘴,不屑道。   “你……”   “怎么,我说错了。”   “两军将军确实说错了。”吕布转回身道:“晋阳乃是并州治所,皇甫岑经营晋阳多年,我麾下只有陷阵残余死士五百,如何能取得晋阳?”   “可壶关尚有两万大军,将军不会忘了吧?”   “两万守军?”吕布自嘲的摇摇头道:“可是我说话,谁会听?”   无兵无权,监视这种事情是不可以明说的,但是吕布却撕开一角面纱,让韩猛、蒋奇无路可退。   蒋奇回身看了看韩猛。   韩猛心中暗自思考了一下,出人意料的点点头道:“如果吕将军能够亲征晋阳,这两万大军,自然听从将军命令。”   韩猛之意,本是私心占多数,后却因江南战时,怕耽搁主公袁绍大计,才亲口应承。   “既如此,那布恭敬不如从命。”吕布嘴角阴谋得逞的笑笑,起身相迎道:“既然发兵晋阳,两位将军就为布前锋吧。”   “这。”   韩猛回身同蒋奇眼神交流,相商可否。   “就这么定了,即日发兵晋阳,布就恭候两位将军佳音。”   ……   晋阳,并州牧府邸。   “汉升。”沮授面色沉重的捏着手中的密报匆匆地走进自己的府邸,担忧地说道:“壶关吕布终于按耐不住了。”   看完密报后,黄忠若有所思地叹道:“没想到他还是顶不住袁绍的压力。”   “本来以为他同袁绍貌合神离,一直在养精蓄锐,企图东山再起,这样看起来,是大将军发兵‘白马’的消息刺激了他。”   黄忠点头道:“我是早晚都要会一会此人的。”   “不。”沮授摇头道:“我们的目的不是应战,我们要拖到邺城失守。”   “邺城失守?”   黄忠不明所以。   沮授点头道:“大将军已经来信,以命麴义放弃黑山军,假意南下进犯冀州,吸引袁绍主力。袁绍为了保证冀州安稳,定然亲自出任统帅,为了打通并州、冀州、幽州三地战线,袁绍必定会让韩猛加紧攻击我晋阳一带,我本意让张飞回来驰援,但大将军却属意张飞偷袭邺城,以此突破冀州,他大军吞并白马作为后援!”   “那我们的压力就很大了。”   沮授却没有这种感觉,摇摇头道:“我们辽东同江南不同,我们养精蓄锐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我们可以拖到战事僵持,把北线的战事拖垮,给张飞从邺城突然偷袭的机会。”   “张飞?”   黄忠对张飞信心不是很足。   “嗯,那里才是重点。”   “好吧,我们就从旁相助。”   “加上大将军所部、麴义河东步卒、徐荣西凉铁骑,这三路大军挺进,如下冀州,山东诸侯大军只在兖州、徐州、青州、幽州等地,如若是公孙瓒发兵,那他们可就成瓮中捉鳖,早晚都要覆灭!”   “既如此,我们仅凭一晋阳城如何能抵得住这来势汹汹的两万大军?”   黄忠回身问道一旁的沮授。   “这两万大军多是袁绍步卒,恐怕吕布也指挥不动,也不知道为什么,袁绍派往吕布身边的韩猛、蒋奇会答应,但吕布一定是想来借助咱们的手,除掉韩猛和蒋奇,进而控制大军。他们猜忌拖延时间,反倒有助我们!”   “嗯。”   “既然吕布有心要送韩猛和蒋奇上路,那么我们何不就顺着他的意思?”   “将计就计?”黄忠嘴角微挑,笑道:“如此甚好,我们正可以借助他们的离心离德,进而大破来军,只要头一仗,他们失了气势,恐怕既是吕布再有回天只能也只有看着河内大军跨过并州之地。”   “擒贼先勤王,射人先射马,只要我们堕了来军的气势,恐怕他们就不得不停下脚步,所以……”言此,沮授回身看了看黄忠道:“就看将军的了。”   “嗯。”   黄忠若有似无的轻吟一声,两个强者,注定会是一场恶战。   ……   晋阳城下。   并州最善变的是天气,上午还是暖意很浓的光景,转眼间便化成为另一种萧瑟之凉。   韩猛抓紧自己手中的兵刃,神情肃穆的盯着晋阳城。身后就是自己的先锋大军,蒋奇则引轻骑在一旁策应。   “大哥,何必争一时风头?”   韩猛不语,点点头道:“如果不是我倾军而往,恐怕吕布一直都不会出兵。”   “他不出兵,自有主公处置,我们何苦如此?”   “主公处置?”韩猛轻哼,不屑道:“如果真要那样,他吕布就不是吕布了。”   “大哥,我早就看他吕布不顺眼了,他又心存异至,你我二人就何苦来给他当着先锋。”   蒋奇不忿,他不忿吕布,原因诸多,以武论,吕布自认第一,但其兄韩猛却乃是上一辈的高手,与童渊、王越、李彦、宋朝并称,说起来还算是吕布的长辈,却不见吕布对韩猛多少礼待,就更别谈自己了。   “呵。”韩猛笑着转回身道:“主公虽然叫你我二人在此防备吕布动静,但又何尝不是要图谋并州?”   “并州跟这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如果我们现在不动手,朝廷的大兵恐怕就会席卷而至。”   “呃。”   “所以,我们要在朝廷大军未至之际,先夺晋阳。”   “可是晋阳城守将是黄忠……”   “没有可是。”韩猛正色道:“我就是要引出黄忠,虽然他武力超群,但我相信,只要我能拖住此人,吕布在后发兵,定能一举攻破晋阳,如果白马义从之中第一上将被杀,无疑是对他皇甫岑是最大的讽刺。”   “哦,大哥你是要以身作诱饵?”蒋奇点点头,呢喃道:“难怪大哥答应倾出壶关守兵,原来如此。”   韩猛点头道:“吕布除不除都可以等一等,但是晋阳城却不能不破。”   “好,我在旁为大哥击鼓助威。”   “去吧。”   韩猛握紧手中的刀,战意顿时布满全身,他即将要面对的是——黄忠。   ……   对面,寒风一吹,北地的黄沙卷起,弥漫着身旁所有北地士兵的双眼,他们严阵以待,等待着杀戮来袭。   “韩猛吗?”   黄忠笑笑,抖落肩上的沙尘,一种苍茫豪情由心而生。   没人应声,没人回馈。但是黄忠却依稀感觉到自己身后那些无声的支持,身后这些士卒不都是白马义从,只有一些从白马义从退下来的老卒,很多人从当初的青涩渐渐蜕变成如今的百战老卒,从当初的战战兢兢到如今的热血豪情,他们心中渐渐有一种信仰,军人的信仰。   所以,即便面前敌人再多,他们也毫不退缩,有种“为君死亦无憾”的豪情是传承白马义从的精神。   数年来,当初的老兵今昔何在?   让黄忠能叫上名字的不多,但黄忠却能清晰的道出白马老卒站列的每个位置,他们是大汉的英烈,是英雄。   英雄的定义,就是在那畏惧的一刻,你是选择战胜他,还是躲避他。这群白马义从在把生命交给白马都尉的那一天起,他们就跨越了生命里那一步,让很多人望而却步的一步。   所以,韩猛的大军,这群人从并没有放在眼里。 第89章 枪王之死   鼓号齐鸣。   当对面渐渐出现袁绍大军的旗号时,黄忠高高举起自己手中的兵刃,似乎已经感受到手中战刀的锵鸣,黄忠手中的战刀名曰“百战”乃是河东蒲潜、马均合力而成,但此刃却没有饮尽百将的鲜血,黄忠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它的饥渴,只有饮尽面前对手的鲜血,才可以平息它的饥渴。   “兄弟们,给我压阵。”黄忠转回身看了看身旁的士卒,笑道:“今天就让兄弟们看看这刀是如何饮尽韩猛的鲜血。”   “狂徒!”   似乎是听到面前黄忠的话语,也似乎是感觉到面前敌军的战意,韩猛不屑的轻吐一声。几百人独抗自己先锋部队,他简直就是在侮辱自己。想当年,他韩猛北地一世枭雄,只有李彦、童渊才可与其一较高下。就连这白马义从统帅皇甫岑未尝不是从其手下逃生,更别说颜良、蒋奇的武艺有半数出于自己之手。他不轻视黄忠,但黄忠比之颜良、蒋奇联手如何?   可是韩猛也忘记一件事,他年事已高!   “敌将可是黄忠?”   韩猛拨马遥望,似乎在同面前的黄忠确信。虎牢关前,韩猛不是没有见过黄忠,这么说不过就是降低对方的气势。   黄忠双眼微眯,脸色轻蔑的一笑,拨转马头,静默不语。   他在等,等时机,等日头转过的那一刹那。   两军对垒,很少有两军大将单挑的几率,也很少有大将愿意抛弃生命,所以……今天的一幕很少见。   但两军对垒,无疑让列阵的两军士兵士气大胜。自古,狭路相逢勇者胜。   每个士兵在这一瞬间似乎都期待着强者对决。   韩猛同黄忠在此之前从没有交过手,一个是盛名已久的北地枪王,一个是新近崛起的强者,论名声,如果没有南宫城内黄忠击溃吕布的那一战,韩猛绝对的占据上风,论年龄,黄忠而立之年,韩猛略过巅峰期,不过,都还算是巅峰时刻,而论装备,韩猛的长枪战马皆是袁绍亲赠,上等货色,黄忠马虽逊色,可手中“百战”乃是河东蒲潜、马均用陨石而成,略压韩猛一头。   所以,这一场仗,胜负未知。   两方士兵在等待,两个大将都在勒马遥望。   就连蒋奇也在后遥望。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文人有文人的高傲,可是武人也有武人的倨傲,亦如吕布、关羽、马超,就连韩猛都有自己的孤傲本色,他不希望自己这“河北枪王”的名号就此画上句号。   日头转变,暮光洒落,夕阳渐斜。   就在正头日无的阳光刚刚转过去的时候,黄忠率先动了,双腿夹紧马腹,他用手中的“百战”有如一条巨龙一般,在天际之畔,划出一道裂缝。   韩猛没动,但他清晰的感觉到来自对手那柄刀上的战意。   刀气!如风的刀气!   刀气!从天而降的刀气!   日光一闪,刺痛韩猛的双眼。刀气之后,就是黄忠的刀势,“百战”在此刻就像漂浮在荒烟大漠中的一条龙,黄龙!   韩猛长身而起,堪堪避过刀锋,但从肩头到背脊都被刀气透过,血流如注。韩猛想过,想过面前黄忠的刀出手会有多快,可是却没有想到黄忠的刀不是快,而是刚稳中夹杂的一丝凌厉,瞬间迸发的威慑力。就在两柄兵刃交接时,韩猛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就是这最愚蠢的错误,竟把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黄忠凭借的不仅仅是自身勇武,恰恰,黄忠还多了一种诡,在两将生死之战时,黄忠借助天时、地理、人和,甚至是掌握着人心那一丝细微的异动,所以黄忠每每都是带着八分的把握出击的。   韩猛能仅在一招之间就丢下性命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因为毕竟他是伤在黄忠的刀下。   是伤,不是死,虽然韩猛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在下沉,但他依旧不甘心,眼前倒流的景物和苍天似乎都在呐喊着什么。   “人生如白云苍狗,总要在世间留下点什么。”   一向粗鄙的韩猛竟然想起当日皇甫岑在与自己对垒之际说的那句话,思绪中掠过一缕杀机。   “是啊!总要留下点什么,我韩猛乃是北地枪王,绝不能就这么一刀落败,也不能在历史上成为你黄忠的奠基石,最起码我需要一场堂堂正正的对决。”   韩猛整个身子在即将滑落马下之时,对天狂吼数声,双臂较力,就在沙场之上所有士兵的目瞪口呆中,出乎意料的再次上马,就连韩猛座下的那匹宝马似乎都感觉到了韩猛的决心。   “希律律!”   一声嘶鸣,白马立直。   “好。”   黄忠收势,并没有趁机而入,这跟方才自己借助日光不同,这是英雄的对决,既然面前的敌将能得自己这一击不死,就已经让自己敬佩万分。   “呸!”   韩猛吐了口噎在喉咙里的鲜血,右臂轻轻扬起,撕裂那束缚自己的衣襟,神情肃穆的对着黄忠,高高举起自己的长枪,这一战,终究要分出胜负,也要让天下人得知谁才是北地枪王?   “死。”   两声厉喝同时响起,穿透沙场之上每个人的耳畔。   “啊!”   黄忠大吼一声,刀借人力,人借马力,跃马高扬,带着下坠之势破空而出!   韩猛整个人都横在马上,险险躲过面前黄忠这雷霆万钧的一击,随手用枪支撑着大地,整个人带着浑身的血迹,腾空而起,就在众人不解之时,韩猛的枪如蛟龙一般,瞬间插入黄忠的体内。   “哧!”   黄忠身上的黄金铠顿时被划裂开来,一丝血迹流淌出来。   “好!”   黄忠大叫一声,还从没有人能在自己身上留下他的印记,吕布也没有,韩猛算是第一个,不愧“北地枪王”的称号。   两马一错,一合即过。   韩猛整个身子都栽歪在马上,右臂轻轻地耷了着,一双手紧紧地握住马的缰绳,唯恐一个不慎,跌落下马,这一招,已经耗尽韩猛所有体力,只可惜只能让黄忠一伤,而不是死。   “好,很好。”黄忠用手摸了摸自己身后流淌的鲜血,微微有丝凉意,不是痛,狂笑一声道:“我黄忠今生最擅长是弓箭,却没想到今天能在刀法之上与你一决高下,可惜……可惜……”   黄忠摇摇头,他不是没有对手,也不是没有敌人,但是能让自己如此酣畅淋淋的战一场的对手实在是太少了,所以今天黄忠要送韩猛一程。   在南宫,黄忠就是用这种气势,披靡天下。   一瞬间,黄忠再次幻化为朱雀,飞掠而至,刀光如云彩流过,刀锋似朱雀探爪,吞噬天地的刀浪破空而至!   大地之上,烟尘滚滚,每个人都迫不得已的用手掩面。   当烟雾再次消散的时候,两军对垒的正前方,赫然躺着一人,正是韩猛,他的血已凉,他的表情已经僵硬,只有嘴角那一抹欣慰的笑,久久不散。   “韩猛已诛,谁还敢应战?”   黄忠倨傲的高举手臂,回身冲着这些人高喊道。   “韩猛已诛,谁还敢应战?”   “韩猛已诛,谁还敢应战?”   ……   黄忠这一嗓子吼完,身后几百老卒率先恍然大悟,自己的统领竟然诛杀了河北枪王,那个袁绍手下的一员上将,古来阵前斩大将者,又有几人?   对面,韩猛的亲信部队,每个人双眼都是殷红的,他们没有想到自己的统帅会死,而且死的如此惨烈,每个士兵双手都握的紧紧地,恨不能马上冲上前去,生撕了黄忠。   不过,不用他们动手,一旁策应的蒋奇已经率先跑了过来。高声喝道:“大哥,大哥,大哥!”在一旁的蒋奇没有想到,仅仅几个照面,自己那大哥竟然就葬身在黄忠的刀下,此时怒火已经涌上心间,他已经顾不得什么将令了,他只知道自己要在这一瞬间,杀掉眼前人,为大哥报仇。   “兄弟们,为大哥报仇啊!”   一声厉喝,蒋奇整个人的身子都蹿了出去,他提紧自己手中的刀,在千军万马中,率先而出。   “对,我们为统领报仇!”   “对,我们为统领报仇!”   此时的袁军,已经群龙无首,在蒋奇的带领下,扑向面前的黄忠。   而黄忠嘴角边不经意的一笑,并没有急于逃回晋阳城,只是在等待着面前的敌军,暗笑道:“如果不能激怒你们,你们又怎么能上当受骗呢?韩猛啊韩猛,为了袁绍和吕布,你死的不值。”随即回身,冲着自己身后的士卒,喊道:“往北撤!”   ……   当晋阳城的太阳高高西落,北风就开始席卷着北方大地。   晋阳城上那不知何时出现的汉旗突然间高高飘荡在晋阳城的上方,与眼下的战局却是格格不入,而退败的并州军下,本应该是洒落跌倒在地的汉旗,却依旧在空中飘荡,向着面下的每一个人炫耀着它的辉煌。   黄忠的“并州军”败了,却败的很有序。   对面袁绍大军正收取着胜利的果实,但他们的愤怒,甚至都让他们忘了身为军人该干些什么,他们只有用手中的兵刃追击,直至全歼并州军,不过他们的这种想法俨然很不切合实际。   就像黄忠说的,他死的不值,不仅仅是因为袁绍和吕布。   它们都落到了一个局里,沮授布下的局,他们都在赌,吕布不会这个时候杀过来营救韩猛和蒋奇,因为权力,每个人都很喜欢。   事实上,沮授抓住了吕布的弱点。不,也许是因为吕布迫不得已,手下没兵,却又受袁绍猜忌,他又怎能不为自己留条后路呢?   但是蒋奇不知道这一切,他是个简单的武夫,有韩猛在,他一向都只听韩猛的,如今韩猛没了,他也失去了主心骨,又急、又怒、又慌,这一连串的打击之下,蒋奇已经失去作为一个将领所需要得冷静。他甚至都没有去指挥身后的部队,反而握紧自己手中的刀,冲击着退却的并州军。   黄忠很欣慰,挫了袁绍先锋大军的锐气后,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虽然晋阳城内协商要以守为主,但是并不等于他们会放弃一切可以给敌人重击的机会,所以,沮授看到了吕布同袁绍的分歧,所以他们在吕布没有出击之前,全歼韩猛这前锋大队。   “将军,我们快到山谷了。”   黄忠点点头,笑道:“好,照着原计划行事。” 第90章 吕布夺权   “诺。”   小校应答一声,随即转身召唤一旁的并州战友,纷纷跑向山谷的另一方向。   “杀啊!”   喊杀之音,却丝毫没有因为黄忠和并州的退却而有什么减弱,反而,并州兵这一系列的退却让袁绍前锋大军气势更胜。哀兵必胜的道理,但那是战事僵持到人人血液沸腾,但是面前的袁绍军俨然不是,他们只是开始习惯自己面前的敌人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将军,你看他们逃往山谷了。”   蒋奇狠点一下头,俨然忘记自己先锋大将的职责,转而变成一种复仇之感,彻彻底底的报复,蒋奇要把自己心中所有的愤怒都强加于上。   “天干物燥,风又大,将军小心火攻。”   身旁一个行军老道的将军随口进言道。   “废话。”蒋奇回身怒瞪一眼。“呸”的吐了一口唾沫,蒋奇转而抓住一旁的小校道:“你的眼力好,先去给老子探探风。”   “诺。”小校寒蝉若禁的跟上去,未至山口之时,边听小校喊道:“将军,他们已经快要逃走了,我们还追不追?”   “追。”蒋奇轻咬嘴唇,双臂较力,把自己全身上下的力气都关注在双臂之上,对着面前的对手,大声的高颂道:“随我诛杀黄忠。”   这股袁军有如瞬间飓风一般,开始席卷整个山谷,虽然山谷很狭窄,却不陡峭,本应该是行起军非常之难的大军,却在这一瞬间忘掉什么叫做艰难。他们被面前敌军的败退,引起斗志,也被韩猛之死给渲染气氛。   突然间,整个山口豁然开朗,偌大的一片蓝天,闪现在众人面前,袁军一怔。   就是这么短暂的时间,局势却突然发生了转变。黄忠和他原本都是退逃的并州军,开始慢慢转身,在山谷的出口,布下防御结阵。   “并州军。”   “在。”   “备弩。”   黄忠大喝一声,用自己的兵刃,迎着凌烈的北风,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意,接下来就是这场正戏的开始。   所有的并州军,就在黄忠这一嗓子中开始慢慢后退,并开始渐渐地用自己的弓弩对准面前的袁军,并州的统领一向擅射,黄忠的箭术在整个大汉都是鼎鼎有名的,就连虎牢关下,吕布都不得不败北,而并州跟着黄忠这么多年,自然而然的学会了弓箭,所以当他们开始听见黄忠这声怒吼,就明白,接下来就该是自己这些人的好戏。   几百并州兵,分成三组,上中下,前后排列,三排弓,依次排列开来,他们甚至都把面前的风向算到自己手中弓箭的射程中。   蒋奇原本以为,自己能有机会斩杀黄忠,但没有想到就在他们诧异之时,黄忠高高举起自己的手背,冷笑道:“射!”   “盾牌手。”蒋奇回身冲向大队之中的盾牌手喊道,嘴角同样升起一丝不明所以的奸笑,道:“无所谓,我们只要暂时的盯住他们的箭矢,之后我们顺势而冲,就能拿下他们。”   蒋奇依旧错了,黄忠所喊的并不是对面前敌军的呼喊,而是对着山上的命令。   一声令下,整个山脉都开始蔓延开来。   无数的硫磺,烟硝都慢慢地洒落在整个山谷之间。   “腾”的一声,风借火势,火借风势,整个山谷都处于一种慌乱之中,大火就像是突然而起,却又瞬间的弥漫了整个山谷。   “是火!”   袁军之中已经有人开始颤抖,虽然身边一片火海,但是他们依旧觉得心寒无比,接下来要的恐怕就是他们的命,他们怎能不惧怕,只好纷纷掉转头,看向自己身旁的同伴,纷纷等待着众人的反应。   “还看什么,逃啊。”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袁绍的大军顿时慌乱起来,他们没有想到眼前的火势竟然会如此之大,隐隐之中有穿透整片山谷之势。   一时间鬼哭狼嚎,一时间死神来袭。   原本他们还有活命的机会,但是黄忠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黄忠漫无表情的冲着自己身前的并州喊道:“放!”   一声令下,所有逃窜的敌军有如被箭雨射到一样,整个身子都已经成为刺猬的试验田。   山谷之中顿时成为一片火海,袁绍这五千先锋大军瞬间便消散与无形。   “阻挡他们。”   蒋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上如此低级的当,可偏偏,黄忠什么都没做,那么事先在峡谷两侧埋伏好的人又是谁?   “将军,不行啊,他们的弓箭太密集。”   身旁的副将整个人都处于烟火之中,呛得有些受不了的回应道,其实他的心中对蒋奇有着说不清的怨恨,一切都只因为蒋奇不听自己意见,鲁莽行军,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妈的。”   蒋奇恼羞成怒,用自己的衣襟撕下来,挡在自己的嘴前,握紧手中的刀,所有的怒气都一下子发泄在面前的黄忠身上。   此时蒋奇座下的战马已经不知跑到何处,一向不太适应步战的蒋奇,今天只有斩了黄忠才能平息这一连串的怒火,而自己能在此地接二连三的落败,也皆因面前这个亲手斩了韩猛的黄忠,蒋奇虽然统军之能有限,但是对于自己的对手的武力却一直观察的很清楚,黄忠的刀只要摸到门路后,以沉稳之中夹杂灵巧之势,蒋奇绝对有信心能杀了黄忠,更何况黄忠此人已经深受韩猛身死前的死命一击。   “杀!”   一声凄厉的嘶吼,蒋奇整把刀都横托在地,几步之间就已经在黄沙大地之上拖出一道痕迹。   两旁的烟灰瞬间就被蒋奇这视死如归的气势,劈成两半,烟雾之中,闪出一人,正是蒋奇,他带着披靡天下的气势君临天下。   黄忠早就戒备着蒋奇的一举一动,此时袁绍大军虽然必败无疑,但数千人对这六百并州来说,确实有些吃力,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依旧还是阵前斩将,这个阵前斩将同方才的阵前斩将不同,杀了韩猛,尚有蒋奇,可是现在杀了蒋奇,袁绍大军就必败无疑。   “破。”   就在蒋奇用力的挥出自己的大刀后,黄忠脚下未动,但上半身却已经动了起来。   蒋奇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黄忠成名绝对不仅仅是因为这手中这把“百战”,还有那冠绝天下的箭术。   “嗖!”   电光火石间,黄忠双臂较力,最后在弦绷紧的最后一刻,他松手了。没有虎牢关下那花哨而又华丽的七星连珠,此刻的黄忠有且只有这返璞归真的一箭。   虽然被烟雾遮蔽着双眼,但是蒋奇分明能感受到来自黄忠的威慑力,脚步不停,却用手中的大刀来嗑飞黄忠这一箭。   俨然,蒋奇低估了黄忠这一箭的实力,也高估了他自己的能力。   “砰!”   一声剧烈的撞击声,在山谷的上空响起,整个山谷之内都开始回荡着这声金属的碰撞声。   “啊!”蒋奇整个右臂都开始酸痛起来,没有想到这看似普通的一箭,威力竟然如此之大,险险地撞飞自己手中的兵刃,如果不是自己全身注意力都聚集在自己的双臂之上,方才的那一箭恐怕就会击飞自己手中的大刀。暗道一声:“好!”   一字未出口,黄忠整个人都腾空而起就在箭矢莫入地面之时,黄忠跟那一箭随后即到。   “杀!”   黄忠把手中的百战高高举起,对着面前的蒋奇,气势从上至下的劈砍而至,一息之中,仿佛黄忠就能锁定面前的蒋奇。   “砰!”   蒋奇右臂虽痛,却不敢有任何耽搁,急忙用右手之刀抵挡着面前黄忠的杀气。但是这一次,他俨然又高估了自己,黄忠这一击,却比他方才那誓死一击还要凌厉几分。   蒋奇整个身子都被黄忠撞飞了出去,但是所幸,他手中的大刀却没有被嗑飞。反而在空中摔倒之时,手上的兵刃斜刺了出去,直直地插入黄忠的腰部。鲜血未留,但是整个甲胄却已经划裂开来。   “是该要送你去同韩猛见面了。”   黄忠嘴角边不知道是谁的鲜血,这两个字吐出后,整个人都宛若天神一般,威严。   “是吗?”蒋奇用手中的刀支撑着自己缓慢的站起,看着黄忠,不屑道:“没想到,受了伤的你竟然还能如此犀利。”   蒋奇直指黄忠的伤。   黄忠身子不经意的触动,整个人都退后两步,更加握紧自己手中的兵刃,对着面前的敌人,本应该是借机再次杀向的他,却不得不收势。   蒋奇毕竟是个强者,虽然他此时已经精力全无,但是蒋奇是抱着死志来战斗的,所以他不惧怕自己身上有多少道伤口,他只知道要慢慢拖死面前的对手才是上策。   黄忠再同韩猛交战之时,就受了韩猛那背后一刀,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甚至是退缩。而且方才看着向自己用刀逼退了蒋奇,而且那一刀确实也伤了蒋奇半分,但是蒋奇却用内力硬拼黄忠,黄忠纵然再有三头六臂,也不能连抗两大高手,而无动于衷。   “呵呵。”蒋奇把手中的大刀插入地底,狂妄地笑道:“你黄忠能击败韩猛,打败我,那又如何,今日不也要命丧于此。”   “谁说我要命丧于此?”   虽然身体内的血流如注,但是黄忠确实没有蒋奇说的那样,是有伤,当并不是那么重。   “你。”蒋奇大惊,这不可能,太不可能了,自己明明已经触及到黄忠的身体了,怎么会没有任何反应呢?   “诧异吧?”黄忠把手伸向自己的胸口,从中拿出几块被击碎的碎铁,狂妄地笑道:“呵呵,既然所有的戏都已经演完了,那么是该要让你去见韩猛了。”   是内甲,黄忠竟然在甲胄之内又穿上了一层内甲。   “混账!”   当看见黄忠胸口拿出的那些碎片后,蒋奇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自己这死命一击,竟然换回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他当然不可以相信,随即用尽全身的力气,冲着黄忠,他蒋奇再次袭来。   “好,就让我再送你一程。”   黄忠双拳握紧,右臂紧紧地抓住一旁的百战,在风沙滚滚之中,对着蒋奇就扑了过去。   山谷之内,冷风萧瑟,但却吹不散这阵阵黄沙,还有那些无穷无尽的烟尘,黄忠与蒋奇的战团,此时就处在一种崩溃的边缘,两股数不清的迷雾已经开始笼罩着两人的全身。   烟雾未散,战场的局势却已经停止。   袁绍前锋大军,已经被大火包围、殷灭,还有并州箭阵射杀的差不多了。   面前这些幸存的胜者,已经没有再战斗下去的信心,每个士兵的眼神之中所剩的不过就是迷茫和恐惧,这一战,惨败。   确实惨败,当烟尘之中渐渐走出黄忠之后,所有人都开始屏气凝神,黄忠依旧面无表情,在万众举目下,高高举起右臂,大喝道:“兵退晋阳。”   “诺。”   蒋奇究竟死没死,没有人敢上前去看,但是这一仗,蒋奇败了,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兵退晋阳。”   身旁的并州相互传达这样的信息,就像是这场大仗胜利的不是自己。每个人都各自收拢着自己的装备,井井有条的去往自己的营地,晋阳城。   黄忠这一战的目的打到了,全歼吕布的先锋大军,并且亲斩袁绍上将二人。   离此战场的数十里。   “奉先公,我们还要等吗?”张辽策马回身遥问道。   吕布回身笑笑道:“不用了,我们起兵。”   高顺跟在吕布的身后,突然间觉得这一次吕布似乎又做错了,虽然这对自己好处很多,但是高顺总觉得自己在战局上出现了致命的失误,这个错误甚至有可能葬送整个河北。 第91章 张飞南下   “岂有此理!”   一声怒吼,握紧战报的袁绍整个人的思路都处于浑噩状态,大脑之中一片空白,即连愤怒他都无处释放。他没有想到吕布会在这个时候夺了壶关的兵权,自己在西线事关生死的压力全都交给了吕布这个新降之人。   一旁,递交密报的小校寒蝉若禁的连退两步,唯恐面前的怒火波及自己。   心腹谋士逄纪冲着小校摇摇头,示意他出去。   小校不敢停留,见逄纪之意,如临大赦一般,整个人急速而出。   “元图,你说怎么会变成这样?”   袁绍的脸上带着不相信,转回头看向逄纪。   逄纪沉吟,确实没有想到韩猛和蒋奇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葬送西线行事。   “那可是我的两员上将军啊!”袁绍悔恨的回头大声怒吼道:“谁来赔我这两员大将?”   “主公勿忧。”一旁的郭图凑到近前道:“事实已经发生,主公何不想想如何报仇。”   “对。”听郭图这么一说,袁绍才缓过神来,盯着北地冷冷道:“没有想到一个黄忠,竟然能连斩我两员上将,昔日,就是吕布也不曾要了蒋奇和韩猛的命。这仇,我必报。”   逄纪则是忧心的上前说道:“主公,为什么韩猛、蒋奇败于阵前,吕布却安然无恙?”   “对呀。”袁绍一拍自己的大腿,恍然大悟道:“对呀,吕布同韩猛、蒋奇一同发兵晋阳,如今我的两员上将悉数战死,但偏偏吕布却什么事也没有。”   “岂止如此。”逄纪嘴角奸笑道:“想必是这吕布出手阴险,借着黄忠之手,除了两位将军,又坐收渔人之利,把两万大军,吞为己有。”   袁绍可惜的一拍自己的双腿,悔道:“悔之当初,悔之当初。现在该怎么办是好?”   “吕布虽然得握两万大军,但这一战,他们损失也定然不少,更何况他的大军粮草尚需我们供给,一时间,他吕布身处晋阳与河内的包围圈,相信他也不得不重新重视同我们的关系,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吕布应该知道。”   郭图道。   袁绍道:“那不知现在该如何是好?”   “无论如何,现在与吕布是不能划清界限了!主公务必使他强攻晋阳,否则并州打不通,那等到皇甫岑大军所至,我冀州压力即将倍增。”郭图望着袁绍,进言道:“现在你我两路大军要在冀并交界处汇合,越早越好。如今只有利诱吕布加紧攻下晋阳,即便是我军出粮草也未尝不可!”   “也只有这么办了!”袁绍点头,回身对着逄纪道:“告诉高览,加紧行军,务必要拿下麴义所部!另外派人去邺城。”   ……   上艾。   西汉建元元年置上艾县,治所在今山西张庄镇新城村,属并州太原郡。东汉时,上艾县划入冀州的常山国,三国时划并州的乐平郡。也就濒临着广平、广宗两郡。   整整三年,张飞没有听到皇甫岑的指令,没有听到任何战事,甚至所有的胡骑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安逸。但是张飞知道,战事是迟早要来的,而且说不准就在什么时候,所以张飞从没有放弃对身边这些匈奴胡骑的操练,张飞太熟悉皇甫岑的为人了,不动则已,一动必是惊天之谋,或许彻底改变整个天下的局势。辽东如此、河东如此、西凉如此,反正这一路走来,皇甫岑的每一仗打的都是惊险无比,其中有过失意,也有过成功,但无疑每一仗都改变着天下大势。   皇甫岑在汉,彻底的甩脱了整个汉庭颓败之势,从西至南,各处捷报,但偏偏身为皇甫岑腹地的并、幽一带,却没有一丝战斗的消息。   “翼德。”   就在张飞矗立在上艾城墙之上的时候,徐晃和张颌已经走了过来。   “你们来了。”   两人同样把目光转向前方,响应道:“乐平守将蒋义渠,如果要不是凭借他的家世,此人怎能做这乐平守将?”言语之中多对蒋义渠不屑。   张飞点点头道:“袁绍此人徒有其名,虚有其表,重视手下家世出身,竟然让崔琰给蒋义渠当副手,可惜了。”   “是啊,他哪里比的了大将军用人。”   徐晃跟皇甫岑的时间最长,也没有什么顾忌听闻此言,随口说道。   张颌只是点点头,凝视前方不语。   “大将军征调我等来此,恐怕,这上艾和乐平的战事将起。”   徐晃担忧地说道。   “嗯。”张飞正了正脸色,道:“如今江南平定,晋阳的战事又起,就是沮授先生也已经身到晋阳,恐怕大将军会即日亲征河北。”   “亲征。”张颌回味了几句,转回头看了看徐晃,低声道:“你我二人不能就这么空手去见大将军啊。”   “放心。”闻听此言,张飞转回头,笑道:“大将军早有密令。”   “什么密令?”   “冀州袁绍的大军倾巢而出,所以我们……”   “我们要示弱?”   “嗯。”徐晃点点头道:“是这样。”   “哦。”张颌回味了好长时间,担忧道:“只怕崔琰不上当。”   “所以我们要把戏演真,而且还要演足。”张飞自信的点点头,回身道:“我们的担子应该是最重。”   “为什么?”   “因为,或许袁绍的老巢邺城,应该是由我们去取。”   “那……这里的蒋义渠怎么办?”   “要不消灭,要不绕过去。”张飞点点头,手指两个方向,低声道:“只有这两种办法。”   言下之意,别无其他路可走。   “消灭?”徐晃摇摇头道:“不要说有崔琰这样沉稳有余的经验的谋士,就是蒋义渠手底下的军队都足够抵挡我们一阵。”   “我再想想。”   其实张飞心中早已有答案,只是一时间没有确定而已,他在等,再等其他各地的战事,才能做出最后的答案。   ……   上艾城下。   此时上艾东门已然打开,城门下的肉搏相当惨烈。每个人都带着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身旁的战友,他们不知道这一仗自己还能不能有活着出去的几乎。   “没有。”   答案只有两个字。不论是对着上艾城的守军,还是对蒋义渠的袁军。   上艾守军没有是因为他们是抱着与城共存亡的气势压出的。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东门会无缘无故的被打开,但是他们知道只要自己松懈,这一刻,自己必将断送自己的性命。而且他们身后的幽州也将被撕裂一道伤口,如今已经三年未起战事的幽州再也经受不起他们的折腾了。   他们看似是在为朝廷卖命,其实理论上说起来,他们也是再为自己卖命。   “杀!”   徐晃拿起自己手中的兵刃,舔舐着自己脸上的伤口,这股鲜血有点甜,也有点咸,但是很热,热血的那种热。   “公明,你来断后,我去率军斩杀他们的大将。”   打开东城门的主意是张颌出的,为了能够吸引蒋义渠的大军,张颌甚至要牺牲整个东城的战士,但张颌知道这值得,因为大汉值得信任,皇甫岑值得信任,张飞值得信任,全幽州的百姓值得信任,他相信即便自己打开城门同面前的敌人厮杀,也不会丢掉自己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在上艾城,只要自己在,就一定要挺到张飞成功偷袭冀州邺城时。   “好。”徐晃又用手中的兵刃收割了身旁一个士兵的姓名后转回身,冲着张颌道:“能敌则敌,不能则退,我观这时日也差不多了。”   徐晃并没有把话全出说出来,张飞偷绕乐平的事情,面前的蒋义渠不清楚,但是两军对垒又是城下肉搏,恐怕声音过大,对方能有听到。   “嗯。”张颌抬头看了看天色,低声回头道:“诛杀了蒋义渠,也能堕了他们的气势,到时候我们守起来也轻松一点。”   砍翻身旁的敌军,徐晃转回身冲着自己身旁的众人吼道:“都拿出你们的兵刃,给我守住东城,不要忘了你们是天子之师,你们不可以败。”   “天子之师”四个字如雷霆之音,顿时划裂整个东城的天空,身旁的士兵面面相觑。   “这一仗拼了!”   ……   “将军,过了乐平,前边就是平原。”   “嗯。”张飞点点头,回身道:“办的不错,再去探查。”   张飞驻马遥望眼前的山色,自己身后跟随的是三千大军,每个人的脸上带着的都是必死的决心,他们知道,自己这一趟究竟有多难。   “希望隽乂和公明他们能守得住上艾城。”张飞拔出自己的长矛,擦拭着长矛刃上的寒意,每一次挥舞,每一次锵鸣,长矛都是要面对最强的对手。但他每一次都能平安而归。如今,他和他的“长矛”再次踏上征途,而且也是一条很惊险的路。   邺城,乃是冀州治所,袁绍腹地所在。   如今老天再次给了张飞一次机会,就是偷袭邺城,如果得手,张飞和他的三千胡骑也会如同白马义从一般名扬天下。   张飞打马回望一眼身后的乐平郡城,如果不是张颌和徐晃在上艾城示弱,出奇谋,让蒋义渠攻进来,蒋义渠也断然不会如此上当。自己也不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逃过各路眼线。这么说来自己是幸运,当然张颌他们也相当危险。他们面对的是同蒋义渠的城门肉搏,堵得就是这一刻的心跳,他们坚信,这一刻,他们能挺得住。   所以张飞也不想辜负这群人,他要跟着这群人拼死向前,直至全歼对手。   邺城得破,冀州便破,整个河北便平定。   “将军。”身旁小校赶到近前问道:“我们休息够了,还走不走?”   俨然这群人是张飞精挑细选的亲卫,竟然在旦夕之间就能恢复体力。   “我们走。”   …… 第92章 偷渡乐平   蒋义渠脸色阴沉的可以,他没有想到眼下这种情况,整个上艾城的东门都已经打开了,但自己这两万大军却不能攻入上艾城,要知道整个上艾城的东面守城人数也没有自己所部多。   一旁崔琰调转马头转回身看向蒋义渠,低声道:“将军,恐怕敌军有诈。”   “有什么诈?”   蒋义渠不悦的点点头,看向东门城下对方的守军确实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应该不像是有假。   “为什么东门会无缘无故的被打开,我们连续数月的试探攻城都没有成效,今天怎么会这样?”   崔琰向着身旁的蒋义渠说道。   蒋义渠点头回应道:“正是因为我军在之前没有效死命,上艾城自然不会被打开。”   闻听蒋义渠这客套的回话,崔琰摇摇头,心道,恐怕眼前上艾城破之时就是整个冀州待破之时。自己身旁怎么会有这样的统帅,也不明白一项重视家世的袁绍为何会选择蒋义渠担任主将,那蒋义渠出身可是草莽,虽然脾气不是很坏,但也没有身为大军主帅的气度。怎么想,崔琰都不明白!   “崔琰纳命来。”   张颌不蠢,反而却很聪明,当然察觉了敌方大军统帅蒋义渠就是个饭桶,继续让其执掌兵权没有什么,但是要是杀了他,换成崔琰就大大不值了。就恐怕崔琰在后使出什么诡计,那就不是自己能对付的了,所以张颌目标很明确,扬刀直取面前的崔琰。如果杀了崔琰,那么就是诛杀蒋义渠,也少胜多,也不成问题。   就在崔琰与蒋义渠交谈之际,一声怒吼撕裂至近前。   “死!”   崔琰是邺城的谋士不假,但更是一勇武之人,虽然比不上能征惯战的将军,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就在蒋义渠这一声怒吼将至之时,崔琰整个人调转马头便急速退到一旁,随即抡起自己手中的兵刃抵挡张颌的兵刃。   “啊!”   一声惨叫,两个人的兵刃迸溅出的火花顿时刺痛一旁正在前进的士兵。   “诛杀!”   蒋义渠虽然慌张,但是并没有太多慌乱,整个人的神经还是很清晰的,虽然面前这突如其来的敌军开始慢慢靠向自己,但毕竟自己身旁护卫人多不少,自然不惧。随即开口道。   一声令下,顿时有无数个军卒听命而来。   张颌冷眼瞪了一下蒋义渠,逼得蒋义渠一个错步。   “找死!”   张颌看似这声怒吼是对蒋义渠的,但是实质上,张颌知道自己要杀的是谁,点点头,用手中的兵刃高高举向天空,对准面前的敌人就要发动最后一击。   崔琰毕竟不似蒋义渠地地道道的老卒,武道确实不通,骑个马都已经勉强,如果不是因为是河北巨阀崔氏的后人,他断然当不得这东路大军的首领,谁也不想把自己的性命交到这样的人手中。   瞧见张颌直取崔琰,蒋义渠上前助其相抗!   “噗!”   张颌刀快,竟然不顾冲着自己身上的刀剑,直径的刺向蒋义渠,蒋义渠躲闪不及,就要被张颌斩杀。   崔琰一个加速,行至到蒋义渠的近前,用兵刃一磕,便想磕出张颌的兵刃,但是张颌何其精明,这一攻虚实皆有,他本就不想要蒋义渠的命,他只想要崔琰的性命。没想到崔琰上钩了。   “来的好。”   一声回应,张颌的刀已经砍在一旁崔琰的脖子上。   崔琰的脖子非同寻常,异常的僵硬。   “死。”   但是张颌更狠,手下力道加重,大吼一声,张颌的刀已经插入崔琰的脖子中,又一声力吼,血柱喷溅,崔琰已死。   “崔先生。”   蒋义渠大惊失色,急忙的跳下马来抱住崔琰的躯干,大声的呼唤道。   “呲。”   张颌咬牙一呲,心中冷笑一声,提刀在手,也不恋战,转而离去。为了杀崔琰,张颌的身上承受的刀伤也不少,不过此时张颌却不觉得疼痛,整个东线战役就应该这么胜利了,虽然尚有大军未灭,但是仅凭蒋义渠一人统领,已经不足为虑。   ……   中平三年,十一月。冀州。   此时初冬时节,所有的花草鱼虫都已经开始蛰伏,北方的空旷的大地上苍茫一片,抬眼北望,除了凌烈的寒风,就再也感受不到其他的暖意。   张飞一身的甲胄早已经不知撇到哪里去了,他浑身上下赤裸着肩膀,半个身子都露在外头,满身的刀疤上都是他曾经的刀伤,而每个痕迹似乎都有着不同的寓意,这是军人的荣耀,也是张飞的荣耀。   他身后是三千匈奴胡骑精锐。上艾万数胡骑,他只带走了三千人!   虽然这一路行来,早已经疲惫不堪,但他们每个人的一脸灰尘之下,那一双双灵动的双眸一丝不动的凝视着远方。   “杀了他们?”   身旁一个副官在张飞的身旁低声道。   “不。”   张飞回头盯着自己手下的俘虏,眼前就是邺城,城池虽然高大,守城的人也不少,但是早已经城门紧闭。许是邺城之内的守将袁熙早就接到了他父亲袁绍的命令,已经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只要守得住冀州就是大功一件。   “将军,不杀了他们始终是个累赘,我们怎么冲进去?”   “邺城的守将是谁?”   张飞转回身问向一旁被捉的俘虏。   “是二公子袁熙和三公子袁尚。”   “嗯?”张飞似乎突然抓到了些什么,进而问道:“两位公子都在邺城?”   张飞听过沮授谈过此事,袁绍三子不合,而袁尚才是袁绍最喜欢的幼子,而其今年不过就十六而已,但其母刘氏却是北地有名的富豪。   “没有。”俘虏开口道:“袁公走后,少公子同二公子争执起来,最后少公子一气之下,随主母回到了庄园。”   “哦?”张飞眼角眉梢一挑,笑道:“那刘氏在哪?”   “就在附近的小县城之内。”   俘虏有些畏惧地回道。   “离此处有多远?”张飞把长矛的锋刃对准面前的人,吼道:“实话实说,否则,小心你的脑袋。”   “哦,我说,我说。”俘虏畏惧地回道:“离此三里之外,就有一处私人庄园,庄园由两千兵丁把手,那里就是刘氏庄园。”   “乖乖,还是个庄园。”张飞嘴角一挑,笑着回身淡淡道:“呵,看来我们只有冒充他们了。”   “将军……你是……想。”   “扑哧”血光一闪,张飞收起自己手中的长矛,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俘虏,笑道:“现在他们就是累赘了,扒了他们的衣衫,我们去刘氏庄园。”   ……   上艾城上。   当日上艾城一战,张颌亲斩崔琰一下子便扭转了两军交战的局势,虽然兵力处于下风,但是蒋义渠毕竟不是这个善战的将军,他已经被徐晃、张颌两人生生拖住在这块战场上,他已经无暇西顾。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张颌转回身看着自己身旁的徐晃问道。   “接下来的我们就把整个冀州的命运交到翼德将军的手中。”   徐晃若有似无的盯着西方,那片天边的阴云之中依稀又到光亮刺透。   “是啊!”   张颌感觉到整个人的心脏都在跳动,用手轻轻地放在上面,感受着脉搏的跳动,目光所及处正是前方的阴云,自己能舍死的拼老命的杀了崔琰,就是为了要掩护张飞杀过乐平,直取冀州邺城,如果整个幽州都在看着张飞,整个大汉都在看着张飞能取冀州邺城,从而让整个河北的棋子都在盘活。   “翼德将军,你能听得到我们的祈祷吗?上艾的兄弟们都在等待着你胜利归来的消息,我们没有让你失望,那么,你能成功拿下邺城吗?”   ……   邺城。   刚刚经历了昨夜的一场厮杀,整个大地都开始已经陷入一种沉寂之中,张飞下手挺狠,刘氏山庄的人,除了袁尚一人,其余皆无活口。   当刘氏山庄反应过来之际,张飞已经成功的取得了整个庄园的控制权,把那些袁兵的衣甲扒下来,然后命令自己的部队换上,所幸甲胄只多不少。   当所有的聚光灯都聚焦在张飞的身上时。   张飞正带领着他手下的铁骑在距离邺城两里之外的小山丘后,高举手中的兵刃誓师。   张飞麾下人马,静静而立都在等待着张飞训话。   人在何种境遇当中,就有何等样的期望。在没有遇见皇甫岑之时,张飞不过想活下来,然后参军,然后能有个富足的生活,但是当皇甫岑开始走进了他的生活后,他就已经开始慢慢知道活着的意义,在辽东、河东、信都、凉州等等,那每一场仗前,皇甫岑的举动让张飞明白很多他不曾想过的东西,那是一种精神,一种信仰,张飞很感激白马义从,是他们让自己成为天下瞩目人物,成为河北大地之上人人相传的名将,如今自己又该怎么回报皇甫岑。   也许今日自己能更进一步,也许今日自己也会惨死与邺城之下!   可是男儿大丈夫,要无负平生! 第93章 诈取邺城   人只能站着活,却不能躺着死。   无数战士,列队相候,每个人都站得笔直,只是翘首向西而望。   在众人的目光中,张飞一人一骑一马当先的踊跃而出。   无数战士沉默一下,然后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能上得战场的士兵心中都有一份热血,一份豪情,还有些许的不屈,但是他们敬重生死看轻的将军,张飞终觉得自己很平淡,但是在这些士兵的眼中,他张飞粗鲁不堪,但是当他口中喊出“老子就是死,也为大汉守土”他就已经赢得身旁士兵的尊重。   本来整齐的队列已经骚动了起来,站在后面的人都拼命踮脚,他们依稀的能感觉到张飞在酝酿着大家的情绪,他要在生死之战时誓师,隧大声吼道:“张将军,张将军!”   吼声由近及远,只是嗡嗡的回荡在雄州四野,张飞没有阻止他们的高声呼喊,虽然有可能惊动整个邺城,但是这无疑是激发这些士兵最好的方式,他健马疾驰,身边景物飞快掠过。现在他就在这时代风潮的最高处。   同僚在看,大将军在看,这些士卒在看,还有幽州、辽东、天下都在看着自己能不能取得这个邺城。   张飞下意识的回头,周遭一切的景物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已经放慢,现在的自己,已经爱上了这种纵横天下,万千虎贲追随欢呼的感觉。   “踏平辽东,是谁?”   底下沉寂一下,呼喊声猛的爆发出来:“白马义从!”   “纵横漠北,是谁?”   呼喊声更大:“白马义从!”   “席卷西凉,踏平北疆的又是谁?”   呼喊声似乎席卷了整个小山丘。震得宿鸟离林,铜钟响应:“白马义从,白马义从!”   “那么,告诉我,你们羡慕吗?”   “羡慕!”   “羡慕!”   “羡慕!”   “为什么?”   这一问,所有的胡骑哑口无言。   “那为什么大将军又把青、并、幽、冀,河北四境的安危都交到了我们的手里,而没有交到他一手带出来的白马义从手里?”   呼喊声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将所有人全部笼罩其间!   “那是因为信任,大将军相信我们能够完成这样的任务,相信我们能够拿下邺城,你们再告诉我一遍,你们值得相信吗?”张飞缓缓勒马,在呼喊声中合上自己金盔,单臂傲然南指:“如果相信,那就杀过去,将邺城拿下,张翼德在,邺城必破!”   “邺城必破!”   欢呼声音从军阵深处爆发,直到每一个角落。不管是哪一路军队,都发疯一般挥舞着手中兵刃,敲击着膛,无数匹健马长声嘶鸣,这一席话,再度激昂士气!   ……   邺城东门。   刚刚休养生息了一阵的邺城,墙头虽高,但城门紧关,也只不过有少数人的影子在游荡。   邺城东门护城河外,也有同样几个孤鬼似的影子在游荡。   寒风一动,从城池的东面传来阵阵脚步声。   不,不是脚步声,应该是马蹄的声音,大地震动,喊杀声阵阵。   邺城上,顿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很多的脑袋瓜,看着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见城下,由远及近,短短的几个照面从远处便驶来一大队人马,纷纷高举着手中的兵刃,这一路行来,卷起阵阵烟尘,向着邺城驶来。   守在护城河外的一个小校扬声大呼:“什么人?”   张飞就在队列最前方,双腿紧紧地夹住马腹,高举手中的兵刃,一丝减缓的气势都没有,此刻,他已经忘记所有一切。   张飞不说话,整个铁骑大队自然不敢多言。他们就是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至城下,在城上守军并未反应过来之际,杀进邺城。   “站住,再不站住,就放箭了。”   小校再次开口恐吓道。   但是俨然他的恐吓没有任何效果,但整个邺城都已经开始进入戒备状态,把手中的弓弩对准城下的来军。   赶在前头的张飞一捅袁尚:“说话。”   张飞还没有用刀威胁他,骑在马上全神贯注的袁尚就已经扬声:“我是公子袁尚,我要进城,谁敢拦我!”   “小公子?”   邺城守军听到这一声训斥,抬头细瞧,来的虽然都是骑军,但身上的甲胄却也都是袁军的旗号,就连前边打着的旗号也是“袁”字旗,而且在最前边疾驰而来的正是小公子袁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来势如此之凶?但袁尚谁又敢问,如果不是袁家的人谁又敢管。   护城河下的小校一见,果真是袁尚,知道袁尚的乃是袁绍最喜欢的幼子,不敢多问,急忙道:“小公子等着,我们这就放下吊桥。”   袁尚还想嘎嘎嘴,说些什么。   张飞回头瞪了他一眼。   张飞在人群前振臂高呼:“二公子袁熙谋反,昨夜诛杀主母刘氏,屠尽刘氏庄园,我们奉公子昭诛杀他!胆敢阻拦者,有如此绳。”   吼声震荡着邺城墙,震荡着青州蓝天。   “嗖!”   张飞已经拉满了弓,一箭电闪般射出,正正直透护城河桥梁上的绳索。   “嗖!”   ……   “轰!”   伴随着这轰然倒塌的桥梁,整个大队骑兵正在与时间争锋,一时间也没有哪个骑兵从桥梁之上驶过。但还是所有的骑兵正趟着护城河冰冷的河水,直直杀入邺城门下。   所有的邺城士兵都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他们没有想到杀过来的竟然是小公子袁尚,而且袁尚还口口声声说主母刘氏被袁熙派人杀死,城内的人都知道,二公子袁熙与小公子袁尚不和,刘氏愤然带着袁尚回刘氏庄园,袁熙杀人灭口也不是没有可能,借着主公袁绍在外,铲除异己,为了夺嫡,他们这些富家子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而最让人惊异的是,冲在最前面的将军箭术竟然如此之准,一箭就定在桥梁的绳索上,把整个桥都砸塌。而这些骑兵有如猛虎的冲了过来,他们甚至都没有顾及脚下的河水。   看他们如此之急,看领兵将领狰狞的脸庞,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没有人敢在阻拦,他们都在观望。   这究竟是不是袁氏内部的分歧?   “希律律!”   一丝马鸣,张飞整个人带着袁尚就在白马之上跃马而入城下。长矛一挥,对准城门口的小校,冷声道:“开门。”   并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掐在袁尚的腰上,袁尚能感觉到张飞手上的力度,心中恐惧,对着那小校疯了一般地吼道:“快开门。”   “快开门。”   小校一怔,并无反应。   张飞手中长矛一动,在那小校的脖子上留下鲜红的血迹。   “他意图与袁熙共同谋反,已被本将诛杀,再有如此,定如此人!”张飞高举手中的兵刃,对准面前另外几个士兵吼道:“你们还不开门,难道想同他一样?”   “哦。哦。哦。”   几个士兵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的跑到一旁,急速的推开城门。   当东城门仅仅打开一个缝隙后,从邺城之上慌忙的跑过一人,正是二公子袁熙,他一手握着佩剑,一手遥指城下吼道:“不能开,不能开,他们是敌军。”   邺城所有的士兵一怔,这才发现城下的破绽,纷纷调转头颅,扬起手中防御的武器。   “袁熙,快救我。”   袁尚见袁熙已到,大呼一声,整个人趁着张飞不注意便窜了出去,连滚带爬的便往那城门的缝隙挤去。   千钧一发之际,袁尚得逃,诈取之计失误,张飞干脆撕灭一切虚伪,扬起手中的兵刃冲着守城的小校扔去。   “砰!”   一声,那急速要关城门的小校顿时被张飞钉死在城门之上。   “冲啊!”   “冲啊!”   所有的铁骑都已经冲至城下,张飞用手中的刀狠狠地撬开整个城池的门板然后自己一下子跳下马来,双臂较劲死死地撑住整个邺城东门。   所有刚刚冲过护城河的骑军纷纷扬起马鞭,向着邺城城门撞去,用马的身体撞击东城大门。   张飞双臂较力,大吼道:“用战马堵住城门,用战马。”   那些骑兵顿时把自己胯下的战马送到东城门缝之中,然后张飞双臂较力,身子蹿出,猛地从自己身后拔出弓箭在此朝着城上紧关城门的几个小兵射去。   “嗖!”   “嗖!”   “嗖!”   ……   一阵箭雨过后,东城门终于开始打开。   城上的袁熙再也挺不住,急忙的率领自己守城部队下城来战,他们知道近距离弓箭对待敌人是没有多大杀伤力的,此时只有浴血奋战才能挽救颓势。   “扑哧!”   张飞舔着刀口上的鲜血,把正在往城内逃跑的袁尚一刀了解,嘴中喃喃道:“哼,叛徒。”   袁熙大军已经冲至城下,所有的人都开始渐渐堵住东城门,慢慢地守城袁军凭借人数的优势掌控着东城门的控制权。   “袁熙已死,降者免死!”张飞振臂高呼:“兄弟们,夺城!”   “夺城!”   一时间,身后云集响应。   东汉,初平三年,十一月,邺城下。 第94章 两相对峙   晋阳。   就在黄忠成功的斩杀了韩猛、蒋奇二人后,吕布的大军就已经成功的突破了层层阻碍,到达晋阳城,并顺势把晋阳城围困起来。吕布并未猛攻晋阳城,他清楚仅凭他手中那点人马,根本不可能成功的夺取晋阳城,手下的兵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成功阻挡身后的汉庭,虽然把韩猛、蒋奇的两万兵马收拢到自己帐下,但韩猛、蒋奇二将却也在斜谷之中葬送了五千大军。   而晋阳城的士兵却丝毫没有减少,如果不是黄忠被韩猛、蒋奇至伤,恐怕黄忠也不会就这么甘于困守孤城。   “奉先公,晋阳城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啊?”   高顺刚刚从前线退下来,适方才他佯攻了一下晋阳城,却发现晋阳城根本就不畏惧自己这大军侵袭。晋阳城虽小,但他们的布局却很好,每一次都能很有效的阻击城下攻城的军队。   “嗯。”吕布跃马在鞍,双目直视前方,忧心的点点头,说道:“黄忠虽伤,却是早就准备好了要打攻城战,我方才观察,他们防御的器械应有尽有,不愧是皇甫岑经营过的并州。”   “奉先公,要不要我再去攻一下。”   张辽擦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北地的风很硬,天气也越来越冷,但是行军之急,攻城之急,导致张辽整个脸庞都是灰尘。   吕布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是转而道:“我们再试一试,毕竟刚才佯攻。”   高顺想劝诫,后来又一想,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只好点点头道:“嗯。”   晋阳一城,就能捆住自己?吕布摇摇头,并州是自己的老家,自己是从晋阳走出去的人,要不当初归顺袁绍,自己请求,驻守壶关,自己曾在此地斩杀匈奴兵卒无数,就是张纯、张举之乱,也不曾动摇,甚至自己在此地建立了自己的陷阵,陷阵也是那个时候成名与天下的。   这是自己的家乡。   但是却没有一丝归乡,应有的掌声和鲜花,剩下的也不过是身旁陷阵卒的迷茫,晋阳本地的民众的憎恶,这片天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不,我吕奉先一定要成功拿下晋阳,夺取并州。”   不知怎地,吕布气势以升,豪迈的举手相告,似乎在同老天呐喊,也像是在宣告,这并州、晋阳,我吕布回来了。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   并州铁骑,陷阵死士,都是从并州组建的,当时横扫大漠,就连匈奴人也惧怕不已,自己这些人就是从这里走出去,即便当年没有受到本地民众的支持。今天的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要运用得当,高顺相信,吕布能成功的取下晋阳,然后占据并州,之后,然后,再后,就夺取整个天下,还这个天下的光明。   高顺是这样想的,张辽也是这样想的。   ……   有野心的当然不会偏安一隅,当初的张鲁、曹操、袁术,北地这些枭雄不管他们之意是为何,但是大将军皇甫岑确确实实的平定了他们的叛乱。不论代价如何,他们都没有实现他的野心。   现在的黄忠,包扎着他的肩背,但是他并没有在自己的府邸去办此事,反而在晋阳城上时刻戒备着吕布的动静,即便受伤也是如此。   他的箭在,就是整个晋阳城的军心。   “公与先生好计谋,斜谷一把火,烧的韩猛蒋奇两人数千精锐。”   黄忠谈下风声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战事。   沮授心叹大军压境,黄忠竟然能做到面不改色,以前一直不信,如今自己却是已经见到了大汉第一将军的本色,不是寻常人能够拥有的。   “公与先生笑什么,难道……公与先生也以为吕布不足为患?”   “呵呵。我笑将军谦让,竟让授能独居此功。”沮授进而说道:“此一役之胜在于将军勇武又有智慧,斩杀韩猛,吸引蒋奇来此,让其大军,首尾不能相顾,故此才有授这一把火。”   闻此,黄忠淡淡一笑,这一仗根本就没有付出什么代价那是假话,就连自己身上的伤口都是韩猛和蒋奇所赐,自己已经支撑不起,自己放纵的杀戮了。   “大将军已经送来飞鸽传书。”   “来信怎么说?”   “大将军让我们据守晋阳,示弱,示强,吸引吕布大军前来。”   “示弱,示强?”黄忠沉吟片刻道:“这道好把握,只不过就怕吕布能察觉出来。”   “嗯。”沮授点头道:“吕布虽然鲁莽,但行军经验老到,咱们如此,他定然会有所察觉,只怕到时候我们使计不成,反被他看出来。”   “那怎么办?”   “大将军要咱们拖住的不仅仅是吕布,要示强就是在诱使冀州袁绍发兵,引蛇出洞,再有各路大军借机偷袭邺城,所以这里要强要弱。而吕布非是常人,我们只有打破常规理解。”   “打破常规?”   黄忠转回头问道。   “怎么打破?”   “不按常理出牌,只要晋阳不破,袁绍大军一日不来,我们就如此演下去。”   “也只有如此了。看来咱们是把晋阳的命运丢给袁绍这厮了。”   黄忠摇摇头,闹了半天,自己这一仗打的没劲,袁绍那里才是真正的决战之地。   ……   凄厉的号角声在寒风中回响,撕开了层层白茫茫的北地雾气,宣告着吕布又一轮进攻的失利。晋阳城外,已经垒起了高高的土堆,哪怕战事仍然在进行,从四外抓来的百姓民夫,仍在将草袋吃力的运上这些土堆。将这些土堆堆叠得更高一些。晋阳城下,到处倒下的百姓尸骸比攻城士卒的尸体还多。   晋阳城不大,依托汾河而设。连日的死战,已经颇有颓陷处。只是破口都用木石堵好。城壕当中,通路周围,层层叠叠倒着的都是尸首。   不高的城墙之下,散布的全是攻具。抛石车,井栏,撞车。到处都是被挖开的豁口,或是被撞车撞出的裂缝,豁口周围,全是丢弃的盾牌和乱石。攻城的大军就扑至城下,在后面堆叠的土堆上的箭雨支援下,拼命刨城,只要挖开豁口,就可以大队涌进。   可是城墙之上,射倒了一批又上,来一批,只是往下砸滚木礌石,烧热的粪水。此时晋阳城内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打到后来守具用完。就干脆将城中房屋拆光,能用的大木砖石,全都砸了下来。   这又是一场攻势失败,一处城墙,满满的铺了一层尸首在侧,有的人还未死透,只是在泥水当中辗转哀嚎。有的人死后露出粉红的血肉,看得人人毛骨悚然,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会不会就是那个样子。   城头之上,同样尸首堆叠得高出了垛口,血水顺着,一股子血腥味,任凭北风怎么吹也吹不掉。   城下,对面。吕布所部,头都不敢抬,只是撤过壕沟。对面城墙上头,站着一个人,正是大将军刘辩手下大将黄忠,那个在晋阳城外连斩韩猛和蒋奇的大汉第一人,他叉腰站在城墙垛口后面,两面盾牌遮护着他。   对面,迎风而立一人一骑,正是吕布,他也没有想到战事会打到这个样子,整个晋阳城附近的青壮年都被自己抓到了此地,替自己攻城。   黄忠箭快,赤鸦的箭也快。   吕布箭准,陷阵的箭也准。   所以两方就这样战了下来,死伤却也很惨重。   张辽看着眼前惨烈的战况,心中不忍,从来没有这样屈辱过百姓的陷阵营,这一回竟然在自己的家乡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情。张辽不知道这是谁的错,如果说是吕布,是陷阵,那么当初的自己是不是也选择错了。听着城上的嘶吼,张辽把怒火全都撒在黄忠的身上,对着墙头上的黄忠大喊:“黄忠,可敢再下来?张文远在此,你要是个汉子,就不要徒伤士卒,咱们两个在城下分个生死。窝在城里算个什么汉子。嘿,大汉第一将,呸!”   这一声大汉第一将,不仅仅是对黄忠的讽刺,更是对吕布的讽刺。吕布也侧身其中,他的人马死伤也很惨重,可他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吕布收编韩猛蒋奇的部队,本是两万之众的部队,一下子被蒋奇在斜谷死伤五千,只剩下一万五千人,而晋阳守军却又两万之中,从壶关到晋阳的途中,吕布已经顾不得这里曾经是自己的家乡了,将左近百姓全部征发随军,沿途村落城镇,全部焚烧。原来还粗称得上乱世里清净之地的晋阳城附近,一下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去了匈奴,来了一匹狼——吕布。   这一路上,吕布未常没有听到过这样或那样的议论。但是吕布已经没有机会了,他已经听到朝廷大军已经兵过黄河进驻白马的消息,转瞬便可攻取上党、壶关等地,接下来就是晋阳,如果不能快一点的消灭晋阳城这股守军,恐怕并州南部就全都没有了。   到了此刻,吕布所部也只有奋力向前了。 第95章 晋阳待援   吕布大军果如沮授所料,不会在城下填命。吕布所部和驱使的民夫,在将晋阳合围定了之后,数次扑城。死伤无数。晋阳守卒已然不到三万,城又低矮。可是在黄忠的拼力血战之下,一直打了五日,晋阳城,仍然攻之不下。   谁也不知道,在这晋阳城上城下,还要填上多少人的性命。而吕布和黄忠的大军,又能各自支撑他们多久。   所有的人都在比拼着最后一丝耐力。   但是前线,一个攻城小校跑上近前,侍立在吕布身后的陷阵人人变色。他们对待吕布侧身其间,都要加倍客气。这个帐下小卒,竟然就敢这么直愣愣的来冲撞飞将吕布,身边陷阵,顿时上前,一把将他架住,按到在面前,马鞭夹杂着粗口劈头盖脸而下。打得这个攻城小校在泥水当中翻滚。可他也当真硬气,一声哀告都没有,只是厉声惨呼:“将军,我们攻不动了。扑到城下,支援我们的弓箭发得零零落落,城上守军,都能直着腰用土石砸我们,我们拼死战了下来,打到这个份儿上,谁死了都不值。”   吕布脸色有点发青,越众而出,未曾说话,就道:“住手,也是一条好汉子。可是如果我们不攻下晋阳城,今生恐怕都不用回去了。”   陷阵侍卫又踢了他几脚,才骂骂咧咧的退开,这名小校翻身而起,他也豁出去了,直视着吕布:“将军,虽然我们从韩猛、蒋奇两将军开始就随着征杀,我们活下来不容易。现在驱使我们攻城,等于是杀了我们。要攻城的话,将军麾下的陷阵为何不攻?常闻陷阵天下第一,难道遇见并州军就怂了吗?就算让我们独任,也要给我们时间,歇息几日,再攻。实在不成,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冀州?”   身后的陷阵脸色顿时一变,从来没有听见有人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骂自己。   吕布脸色铁青,走近他身边,拍拍他的头:“我的麾下,还有这等有胆色的汉子。也罢,你且去休息,我换陷阵去扑城,晋阳必须速下,一个晋阳而已,拿不下去,我们还有什么脸面,生存在这并州之地?”   那将领无言,看着吕布铁青的脸色,缓缓顿首行礼,起身转头欲退。吕布却在他耳边冷哼一声:“既然歇息去,就不必再起来了!”   说话当间,他已经拔除寸步不离身的长刀,电闪一般在他颈间掠过。土堆之下韩猛、蒋奇的原军卒,就眼睁睁的看着那犹自带伤的头颅,夹杂着血光落下!   “挂起来,号令全军!传令,继续扑城!”   ……   看着对面土堆竖起一根长杆,一颗人头高高悬起。城墙上黄忠脸色一沉,缓缓退开,沿着阶梯而下。   城下,看着墙边搭建的帐篷,里面躺着的却是沮授瘦小的身子。他脸色惨白,裹着的白布血迹斑斑。却在亲兵扶持下竭力支撑起半截身子,低声抚慰身边不远处的伤兵。离他近一些的伤兵,都竭力支撑着不要发出太大的嚎叫声音。五日来的连番征战,让沮授身处两处箭伤,都很重,但是所幸都还无性命之忧。   沮授脸色惨淡,却仍然神色镇静。   黄忠走来,沮授身边亲兵都闪开,让他走近。沮授转头过来看见是他,低声笑道:“汉升,如何?又打退了一次是吧?唉,又送下不少子弟的尸首。这些日子,只是辛苦你了。”   黄忠高大的身子,明显已经瘦了一大圈。虽然气概不减,可谁都看得出这发自内心的憔悴出来。他无言的走近沮授,凑近了低声道:“沮先生,如果晋阳城真的等不到朝廷大军到来,趁着晋阳还有力量,你们就回河东,我留在晋阳,绝不给大将军丢脸。”   沮授低声一笑,只是看着黄忠。缓缓摇头:“大将军多年隐忍皆在此处,半生心血都在于此。我们逃出去,活着还有什么味?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五鼎食,就五鼎烹罢了,某是不会走的。汉升,你且与我说,咱们还能撑几天?”   黄忠无声的竖起四根手指。   沮授想笑,最后却变成一阵震动肺叶的剧烈咳嗽。那一箭伤了肺叶,伤势极重。   “四天也够了!大将军不会丢下我们的……我们只需要等待他们的消息就好。”   ……   “大将军!”   周瑜跑着走进皇甫岑的大帐。   此时皇甫岑尚未睡醒,听到脚步声,猛然惊醒,瞧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周瑜,问道:“何事?”   “邺城急报!”   “拿下了?”一边问着,一手从周瑜手中抢过信报,神情肃穆的扫视几眼后,猛地一拍卧榻,高声喝道:“好!好一个张翼德,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粗中带细,当得独当一面,是员上将军!”   “将军,翼德将军已经取下邺城,以袁绍此时不会回军,要撤也是撤往青、徐方向,我看我们是不是派关将军的白马义从追击一下!”   听周瑜的提议,皇甫岑想了想,摇头道:“先不要着急,稳住冀州局势,要看住黑山军的动静。另外,现在急需要驰援晋阳!对了,晋阳的战况如何?”   “不好,吕布征缴晋阳附近的民夫参战,守城士兵有些心软,战事不利!”   “好个吕布,其心竟然如此歹毒,好歹他也是并州人!”皇甫岑摇摇头,对着周瑜道:“飞鸽传书,让黄忠当断则断,为将者不能仁!”   “诺!”   “对了,我大军还需几日能到晋阳附近?”   周瑜想了想,回应道:“恐怕来不及,沮授先生来报,晋阳只能守住四日!而我军要抵晋阳城,需拿下壶关!”   “不管了,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抵达晋阳城!”   “邺城尚需有重兵把守,否则袁绍回军我们怎么办?”   “这样,我亲领一军前去驰援!”   “这。”   周瑜犹豫的一看。   皇甫岑望着周瑜,低声道:“我军所部精锐乃尽是与羌争斗的铁骑,三万铁骑调拨万数与我,我带着夏育、尹端驰援晋阳,白马一地暂交与张猛代领,你与梁衍、张奂辅之,务必堵住山东诸侯西进洛阳的行军路线!”   ……   晋阳。   此时黄昏以至,天边升起数道红云,似乎划破了整个天际,渲染着身旁的每一个事物,景色好不壮观。   晋阳城上,城下都没有心情去观察这样的景色,他们都在凝望,等待着各自号角再次集结的时候。   天色以暗,但是战事却丝毫没有减缓,反倒越来越惨烈。   黄忠率领赤鸦在打退吕布和先登第十一次进攻后,每个人都已经处于筋疲力尽的姿态。   “汉升。”   沮授瞧见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上面分不清的衣衫,已经辨认不出他们究竟是哪股兵,或者他们已经不是兵,空气之中只有一种让人呕吐的气味在蔓延。   “公与先生。”黄忠惨笑的转回头看向沮授,低声回应道:“看来我们真的顶不到四日了。”   “过了今日,还剩三天。”   沮授默默盘算着,也在提醒着黄忠不要多算了一天,今天的战况已经结束了,只要等到汉庭大将军的大军,晋阳城就会迎来另一片天地。   黄忠摇摇头,身体里的伤痛一下子全部涌上身体,低声,努力不让自己丧气的话传到每一个人士兵的耳中,道:“一个吕布如此,如果袁绍大军真的来了我们怎们办?”   “怎么办?”沮授摇摇头,盯着黄忠信誓旦旦道:“我们可是答应大将军,等到大将军援军到来,我们不是在打晋阳城这一战,也不是在乎并州城的一地得失,我们堵得是整个河北。”   黄忠当然清楚,自己如今身上的胆子有多么严重,每一分钟下来,自己付出的都将是身边同伴的性命,但每一分钟都是为冀州战场、青州战场赢取时间。   只要停到最后,河北必将成为整个大汉的国土。   至于晋阳,谁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能不能成为这个时代的勇者,也许会死,也许会亡,但是他们注定是整盘棋上的棋眼,而黄忠就是晋阳城如今唯一的支撑,也是晋阳城的棋眼,他不能倒下,就像是大汉龙旗,到什么时候,大汉龙旗都要飘扬在大汉的上方。   沮授扬扬手,惨笑道:“不说那么多的了,我去城内准备,动摇一切可能动摇的力量,你我身上的担子不轻。”   黄忠嘴角微挑,回身瞧了瞧沮授不言。   “呜、呜!”   就在沮授刚刚转过身去的时候,晋阳城下攻城的号角又一次响起,彻底的撕裂了天边的那道火烧云,不过老天很无情,他用战士的鲜血填补着天边的空白。   ……   “仲岚,你真行啊,就这么让你把壶关守将给说降了!”   夏育此次随同皇甫岑出征,多年未上战场的他异常兴奋,不过刚才过壶关的时候,他有些意犹未尽,本期待一场大战,却发现,皇甫岑三言两语就劝降了壶关守将,这多少让他有些意犹未尽,不过夏育也很清楚,晋阳城危机情况。   听夏育调侃,皇甫岑打马笑道:“吕布其人做事心不细,此番他抢收韩猛所部,却不见能收其心,只要言明事实,以我军现在的实力,守将归降也是早晚的事情!”   听皇甫岑回应,夏育笑笑。   一旁尹端调侃道:“我说老夏,留着点力气,晋阳城下有都是你忙的!”   “不就是一个吕布吗?”   “不。”皇甫岑摇头,回望夏育,有些严肃道:“还有陷阵,那才是场硬仗!” 第96章 晋阳城下   晋阳城上。   “公与先生,你听。”   黄忠双手放在自己的耳畔,天空之上什么声音都没有。   “听什么?”   沮授惨淡的一笑,转回身看着黄忠。   “不。”黄忠笑着摇摇头,任凭手中的龙旗随风招展,沉浸在对面山风的喜感,最后淡淡地笑道:“我感觉到,我听到了。”   “什么?”   晋阳城上,所有的士兵民夫都目瞪口呆的望向正在城上大笑的黄忠。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感觉到了。”黄忠轻轻地伸开自己的双臂,然后放在自己的胸膛上,那颗心脏跳动的余温尚存。接道:“应该是大将军的声音,应该是先登的声音,还有白马的铁蹄声。”   “什么!”   这次没有疑问的嘘声,剩下的无外乎就是那阵阵的惊吼声,每个人纷纷转头看向一旁的黄忠,最后开口道:“汉升将军,你……难道……说……笑?”   “没有。”   黄忠收敛自己的笑容,面色严肃地回道。   “城下要是吕布的援军……”   “你们看。”沮授豪迈的把手指向城下的袁绍大军,借而嚷嚷道:“你们听!那是我们的声音,是我们的声音。”   ……   晋阳城下。   同样的一个问话想起。   “你听!”   “什么?”   “他来了。”   沉默了一刻的吕布最终点点头,他承认面前该来的应该是大将军皇甫岑的大军。   ……   “奉先公,我们怎么办?”   张辽问向吕布。   “先比一下他们的锋芒。”   吕布点点头。   “诺。”   吕布大军没出数里,前方就有探马来报,对面发现汉军堵截部队,他们头上飘扬地旗帜是大汉龙旗,人数大概有五六万人。   吕布一言不发的催军前行,很快汉军就出现在了他地面前,吕布亲眼看了看对面的旗帜和军容。一时竟然再也说不出话来。   “撤吧,我们去河套去大漠。”   高顺很快就清醒过来,他对眼前追击过来的汉军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这话把吕布地目光从凝视中拉了回来,他回头看了看高顺,冷冷地说道:“撤?撤去哪里?我们今天就要和大将军皇甫岑决一死战。”   “打不赢地,我们走吧,把大队都抛下,只带轻兵精锐,一定能杀出一条血路。”   即便年轻气盛的张辽也觉得今天如果硬拼的话,没有生路。   “不可能地,出了雁门关,出了并州,我吕布还是五原吕布吗?”   吕布把手中地方天画戟指向对面的汉军。   “与其不战而亡,我吕奉先宁愿选择一决雌雄?”   “这是送死!”   高顺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怎么会在吕布面前说下这些话。高顺从来就没有触逆过吕布的意思,但是今天例外。   “逃,我吕布今生就再无翻身之机。”吕布把目光转向身后:“汉军看似人多势众,其实不过都仗着大将军皇甫岑的威望,只要我们拼死向前,一举斩下大将军皇甫岑的人头,那么汉军再多也会作鸟兽散!背水一战,昔日霸王项羽却能百二秦川终属楚,今天我吕奉先就要带领陷阵破敌,破敌,破敌,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说完吕布就扭头大声下令道:“告诉兄弟们,如果不想死。那么就必须打垮面前的敌军。前边就是五原,只要回了五原,我们就能到家了!”   高顺目光逼视着吕布:“如果打不垮呢?”   “那你以为我们还有什么吗!”吕布猛的一把甩开高顺地手,继续对自己身边陷阵下令道:“亮出你们的兵刃,今天我们要面对白马义从。”   “不行。”高顺大喝一声打断了吕布。他一把揪住吕布地马缰就,双目逼视着吕布道:“奉先公,我高顺这一生从未违背过你的意思,但是今天你必须听我的,我们没有资本了,就只剩下这点陷阵兄弟了,难道你真的忍心,就这么让这些年赴汤蹈火,不曾哭诉一句的陷阵兄弟们去送死吗?”   “高顺!”吕布回身高喝,争抢着自己的缰绳,言语之中包含这么多年都没有有过的请求道:“我吕布没有跟你求过什么,可是今天,高顺大哥,我吕布就求你了,我求你成全我。”   身旁所有人都听出吕布这番话带着一丝哭腔。   言罢,吕布含泪仰天,低声自语道:“高顺大哥,文远老弟。”   “唉!”   吕布从来没有这么称呼过高顺和张辽,所以久而久之,他们把吕布都当成了战神、主公,却没有当成朋友,甚至连战友都算不上,因为吕布从来不需要人相助,但是今天,吕布这一生呼唤,却险险让高顺、张辽落泪。   吕布没有掩饰自己的感情,低下头,转回身看向自己的身后陷阵兄弟,有些惆怅道:“八百陷阵,高顺,张辽,你们从五原就跟着我吕布南征北战,我们千里奔袭张纯、张举,生擒张举的头颅,让匈奴不敢南下半步,让黑山不敢进入并州一步,这些是我们一同立下的战功,我吕布吕奉先记得,这一生,我无愧于谁,但是在南宫前,却让兄弟们受辱了,此一生我吕布最对不起的就是这群兄弟,可是。”言至此处,对面喊杀越来越重,依稀间,吕布仿佛又听见那个南宫上势诛自己的皇甫岑,在那里冲着自己大喊。   “可是我吕布也知道。我不是为了自己,我背负的骂名是为了天下苍生。”   言至此处,吕布紧紧地握住拳头,放在自己的胸口,他感受着心跳的脉搏,这里还有没有一颗雄心壮志,还有没有壮志豪情!   “兄弟们,人只能站着活,却不能躺着死!男儿大丈夫,要无负平生!你们说,我们今天能逃吗?”   底下沉寂一下,呼喊声猛的爆发出来:“不能!”   “你们说,我们今天要不要杀过去?”   呼喊声更大:“要!”   “那你们跟我说,我是谁?”   “吕布,吕布。”   呼喊声似乎席卷了整个小山丘。震得宿鸟离林,铜钟响应。   “那你们跟我说,我们是谁?”   “陷阵,陷阵。”   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虽然只有仅仅几百士卒,但是他们却已经被面前这突如其来的浪潮湮灭。   吕布缓缓勒马,在呼喊声中合上自己金盔,单臂傲然南指:“那我们还等什么,杀过去,杀过去!”   人山人海的呼喊中,张辽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虽然自己年纪尚轻,但是只要这话是吕布说的,他就血脉贲张。身后的陷阵就是这个状态,都是征战沙场的老卒了,但他们却是第一次听见吕布能发自肺腑的说这些话,这一仗,什么都不为,就只为吕布也要死而无憾。   “疯了,疯了。”   高顺神情涣散的看着从自己身边杀过的这些人,他们曾经是自己的兄弟,他们每个人都是自己带进陷阵营的,而今天自己却要亲眼看着他们赴死。   ……   汉军大部队已经交给夏育指挥,他和其他的汉军将领都在晋阳左右继续围剿着袁绍的残军,袁绍晋阳大败后,他们就开始了无情地追击。皇甫岑没有去管袁绍,毕竟袁绍那里还有自己的棋子,但是眼下的吕布却是不能放过,吕布不死,大将军皇甫岑一日不安。   为人臣,皇甫岑都有义务来完成自己的这一场表演。   大将军皇甫岑让夏育负责指挥追击,同时提醒他务必小心谨慎,尹端笑道:“大将军算无遗策,袁军已成丧家之犬,大将军尽管放心吧,末将定能取回袁绍的头颅。”   而大将军皇甫岑自己则选择一片山坡等待着吕布。   尹端说这片的上就是他不能蒙着马眼驱驰,吕布的大股马队在他面前缓缓集结起来,黑压压的铺满了山野。   大将军皇甫岑骑马站在万军之前,也静静的看着对面黑压压地袁军骑兵,看上去没有两万也有一万五了。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大将军皇甫岑了解到地数目,看来对方正在极力动员,准备进行最后一搏。吕布虽然只剩陷阵一军,但四散奔逃的袁绍残部太多了。   “从来没有感到肩上地负担像今天这样重。”   皇甫岑身边没有旁人,面前的部队是他最痛恨地敌人,吕布、袁绍,现在他们已经落入罗网,皇甫岑相信自己已经做好准备。   对于吕布,无论如何,敬佩和恨都有。   皇甫岑面对的是几年来交锋过三次的敌人,也是最后一次,今天晋阳就要成为他的坟墓。   不只有吕布还有袁绍,还有那些所谓的士人代表,那些曾经在大汉陷入最危难之际,冷眼旁观的人,那些无耻嘴脸的人。   ……   敌军已经开始缓缓向前,慢慢靠近。   ……   “我大汉忠勇地将士们,我现在不是以大汉大将军地身份和你们说话,我也不是真龙大将军的名义和你们说话。我更不是以大汉主人的话在下命令。”   大将军皇甫岑驱驰着他地坐骑在所部大营前跑动:“诸位,诸位与我在辽东、河东、漠北、西凉、信都、洛阳前共患难的兄弟们,请像从前一样把我看作白马都尉,请助我皇甫岑一臂之力!”   大将军皇甫岑在阵前跳下马,在马地臀部拍打了两下,然后大步走到了他地士兵之间。   “咚咚!”   对面地敌兵开始加速,一声又是一声。   “杀杀!”   “杀杀!”   大将军皇甫岑轻轻拔出了佩剑。   “我只是一个穿越者,我本没有义务来完成这些,而且这些也可能只是一个梦而已,但我尽最大地努力去挽救汉室倾颓,我可以挖掉大汉帝国肌体上一块又一块地毒疮,但我也就力尽于此了。无数地门阀就像蛀虫一样,他们盗窃着国家地根基,直至击倒这个土地。”   “可是不管这些到底是不是我的幻想,既然他们已经清晰的发生在我的脑海中了,那么我就要为自己负责,为这个国度负责,为这个时代负责。我坚信,只要自己努力,大汉会在自己的努力下,重新扬帆远航。这一切都只因为我有个名字,叫‘汉’。”   大将军皇甫岑猛的把佩剑重重的插入地下,用尽气力大喝道:“今天,没有一个敌人能够冲过我们地防线。也没有一个敌人能从这里逃脱!”   ……   站在先登最前方的夏育看着越跑越近地敌军,冲着自己地部下们沉声说道:“诸君,我为能和你们再次并肩战斗而感到骄傲。”双眼一红,往事一幕幕尽显眼前。   鼓声响起,尹端深吸了一口气,就像当初在南宫上的举动一样,高举手臂,大声喝道:“先登——准备,前排——射!”   “杀!”   “杀!”   队伍中,当初那些为君死的战友们齐声用呐喊回应着。 第97章 联军再起   “吕布亡了?”   这个消息传到山东诸侯的耳朵时,所有正在内斗的山东诸侯都为之一震,谁也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飞将竟然就这么死在晋阳城下,死在皇甫岑手中。朝廷在皇甫岑的主政下,先后取下益州、荆州、扬州,如今冀州半数归入其治下,加上皇甫岑手上拥有的皇甫嵩十万西凉铁骑、河东十万步卒的麴义兵团、董卓旧部与收编的西园军近十万的徐荣兵团、整整三十万大军屯兵在寿春、白马、中山三地,对山东诸侯已经呈现包围之势,皇甫岑兵锋盛极,比之董卓强盛数倍,谁能相抗!   军队多并不算什么,但皇甫岑这三十万人尽数是大汉精锐。   董卓与皇甫嵩旧部乃是对抗羌氐的百战铁骑,河东步卒与白马义从、万余胡骑、三十六生羌那都是久经阵仗的精锐。而西园旧部也都是各地精挑细选的精锐,灵帝当政的精锐除却辽西公孙瓒一部,再无其他兵力能与之抗衡,偏偏这辽西公孙瓒还是皇甫岑的结义兄长!   加之,皇甫岑可以调拨河东、益州、荆州、扬州四地粮草供应三十万大军,军械、粮草、名臣良将,都俱占优势!   山东诸侯覆灭仿佛近在眼前。   “徐州告急!”   “兖州告急!”   “冀州告急!”   在传往各地诸侯那里的信报一个接一个的传来,局势一下变得危急起来。不论各路诸侯想尽什么办法都不能让皇甫岑的三路大军退却一步,偶尔会有几场小胜,但对整体局势来说却没有任何效果,因为南北西三线的主帅都是以稳为重,没有皇甫岑历来行军的惊险,他们都是在步步蚕食三地。而徐荣、麴义又都是熟悉羌斗的老兵,他们行军布阵纵然有败,但也不会伤及大军本身,这就是为帅者最贵之处。   一时间,山东、河北两地,风声鹤唳!   此时的袁绍已经坐立不住,当他收到吕布败北的消息后,深知腹背受敌有多么大压力的他,没有纠缠与麴义的交锋,当即少有果决的退兵冀、兖、青三州交界处的临邑城下。未等他召集部下相聚,逄纪、郭图、审配、辛评、辛毗等人就已经聚集到袁绍帐前。   “佐治,你说,现在我们怎么办?”   辛毗闻言,上前一步,回应道:“如今皇甫岑势大,三路大军咄咄逼人,想必山东诸侯都暗自不忿,如今当如往日,共举义旗,效仿伐董,共讨皇甫岑!”   “佐治之言,正符文则之心!”   郭图上前一步,应声附和道。   “只恐当年讨董不利,这些年来相互征伐,各路诸侯已经离心离德,恐怕不会……”   袁绍双手一摊,为难地说道。   听此言,一旁辛评上前,回应道:“前些时日,袁术与曹操派人前来与我等联系,当日主公正在讨伐麴义,不曾见得主公,今日可招来商议会盟一事!”   听此言,袁绍也顾不得猜忌辛评,当即起身喜道:“如此正好。”想罢,又坐回原位,瞧着逄纪道:“元图,恐陶谦、孔融、刘岱等人不应,看来你要走一趟说服他们,共往东郡商议会盟一事,另派审配联合广陵张超、陈留张邈,共守彭城一带,防范徐荣进犯!再令崔巨业密切监视麴义大军动向!”   “诺!”   刚刚吩咐下去,人还未散去,从外走进陈琳一人,袁绍瞧见陈琳,多日不见,当即脸色阴沉。   陈琳扫视一眼,抱拳回应道:“主公,琳有要事禀告!”   一旁一众谋臣纷纷面面相觑,对陈琳此举不明所以。   尽是不满的袁绍挥手斥退众人,然后转回身瞧着陈琳问道:“陈孔璋,你哪去了,不知道我邺城已丢!可怜我那二子俱亡阵前!”   “主公。”陈琳并未理会袁绍的呢喃,恭敬的回应道:“这是主母的信笺!”   “又是他们刘氏!”   袁绍一怒,猛地一击几案,本不想去接,但想了想,还是接了过去。   陈琳继续道:“主公,主公泰岳如今已经说服黑山军少主张婕儿携百万黑山南下相助主公抗汉!”   “黑山军能助我?”袁绍苦笑,道:“当日我问泰岳,他左顾不言,今日倒说服起张婕儿相助,恐怕为时已晚,黑山军人数虽多,却是老弱病残,真正可用之人少之又少!对眼下局势能有什么大用?”   听袁绍埋怨,陈琳挺胸抬头,继续道:“主公还是看过再做定夺!”   “好,好!”袁绍敷衍,要不是现在落入这步田地,他袁绍怎么都不会听陈琳在此胡言乱语,而且身边众人皆散,不过当他瞧到一半后,握着信笺的手臂轻轻发颤,脸色异常紧张,最后激动的回问陈琳道:“孔璋,此事当真可行?”   “主公,恕我直言,为今之计,皇甫岑势大已不可挡,除非从内部挖除,否则难矣,既然不能抗衡,我等何不一试?”   听此言,袁绍紧张的四下徘徊,走了许久,天色都有些转变后,袁绍才狠狠地一击,应声道:“好,左右胜算都不大,我袁绍就再信泰岳大人这一次!”   ……   “黑山军已经南下!”   就在皇甫岑与会从洛阳赶来的贾诩、程昱、李儒等人之时,周瑜急匆匆的跑来向皇甫岑通报从麴义军中得来的消息。   “百万黑山南下?”   几个心腹的谋士同时一怔,虽然眼下的局势对朝廷来说是大大有利,但谁也没有想到百万黑山南下,这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为难,谁也不敢确定。   “难道是与袁绍勾结在一起了?”程昱抬头去望皇甫岑,他知皇甫岑过去,没有避讳,当即问道:“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   皇甫岑成长与张角府邸,对太平道一事所知要比身旁几人详细,想了想,然后起身回应道:“太平道当年起义之初,张角唯恐触怒士人利益,并没有选择与其正面相碰,反而是打着清楚宦官,还政与士人的旗号,所以他们能暂时联合倒也不太令人意外!”   “可袁绍与山东诸侯大军本已经被我等包围在冀州、兖州、徐州境内,如今他们相助,我三路大军合围之事务必会难上加难!”   李儒想了想,然后确认无疑的点头道。   听此言,一旁的贾诩跨前一步,回应道:“我倒不那么认为,大将军,可否能够劝降黑山军?”贾诩记得当年皇甫岑从皇甫嵩部下借走麴义大军之时,曾身入广宗城内与张角相见,那到底有几分不自然之处?   听此言,皇甫岑苦笑着摇摇头,没有解释其中缘由,只是回应道:“凭张婕儿对我的误会,她断然不会与我合作,恐怕此事难成!”   “百万黑山军倒不是什么阻力,只是他们都是些手无寸铁的流民,如果我们过分执着,恐怕会让大将军的名声受损,这倒是我们不愿意见到的。”   周瑜想了想,回应道。   听此言,皇甫岑苦笑点点头,道:“想办法,阻止黑山军南下的脚步!”   “调齐关羽的白马义从、张飞的万余胡骑全力阻击。”   李儒建议道。河北之地,只有这两支轻骑的战力惊人,而且有时间能够阻击。   “张飞、关羽一动,恐怕袁绍会有动作,我步卒虽然强盛,但我们能占据河北局势,多是因为有这两支轻骑相助,更何况背后尚有公孙瓒、刘虞这一不稳定的因素!”程昱丝毫不避讳,当即直言指出公孙瓒占据辽东的隐患,唯恐皇甫岑固执己见,当即补充道:“跟何况,听闻山东诸侯有意再次结盟,共推刘虞为新帝,刘虞与公孙瓒乃是相互依存的关系,我恐……”   “咳咳。”   贾诩偷瞧皇甫岑那阴沉似水的脸色,当即谈咳几声。   程昱丝毫不理会,依旧直言。   一旁的李儒让过程昱,回应道:“大将军,以儒看,莫不如让关羽从旁策应,以天子令召集公孙瓒阻止百万黑山南下的脚步!”   “嗯?”   听此言,皇甫岑一怔。   李儒此言一出,身旁的小周瑜松了口气,方才他以为凭程昱的那番话定然又会引得皇甫岑勃然大怒,却没有想到李儒这句话顿时缓解了气氛,李儒的意见不错,从某种程度来说既是信任公孙瓒也是试探公孙瓒!这对皇甫岑这般执迷不悟似的信任公孙瓒大有好处!   而贾诩则是老怀安慰的扶须点头。   “大将军,百万黑山不是小数,我以为文优先生之言正好,更何况公孙瓒即为刘虞臣子,难保为了忠孝之名有所动摇,此番让其南下西进,不仅为我等解围,亦同是为其解围!”   周瑜上前劝解道。   “也好。”听此言,皇甫岑点点头,随即命令道:“既然这般,命关羽、颜良、文丑带领万余白马义从协同公孙瓒阻止黑山军南下,并飞鸽传书与兄长,请其发兵南下,火速抗敌!”   “诺!”   闻声,众人齐齐上前抱拳回应,然后彼此交流一眼,才相继离去! 第98章 共举反旗   东郡。   初平四年,年初。   没有按照历史走向,这一年天子刘协并未更改年号,可是在这一年的年初,在冀、兖、徐、青四地即将上演最后的战斗。从皇甫岑以三十万铁骑席卷天下之势,山东诸侯在此聚集在兖州东郡,共举义旗,反抗皇甫岑的大军。时,袁绍、袁术、曹操、陶谦、张邈、张超、孔融、刘岱等人纷纷会盟。   “袁盟主,这是从幽州送来的战报!”   张邈脸色不是很好看。   坐立的几个人见他这个样子,当即紧张的转头观瞧。   袁绍瞧后,并未出现太多意外,很平静的递给身旁的曹操、袁术等人。   几人轮番看过后。   袁术当即怒气,吼道:“这个公孙瓒到底怎么回事?”   其他人也都议论纷纷,各自扭头沉思。   倒是陶谦这个愤青,率先开口,道:“我徐州治下已经受到徐荣、赵云、马超三部大军威逼,如今这又来一个公孙瓒,这可如何是好?”   “你有徐荣攻击,我兖州境内要不是有盟主大军在此,恐怕已经被皇甫岑全境攻克!”   刘岱忧心忡忡地说道。   “唉,就别说了,要忧心,本初的压力要比诸位大,他要抗衡麴义与皇甫岑两路大军!”   张邈当即回道。   “本指望黑山军能够充实一下兵员,这下可好,我看算是彻底没希望了!”   孔融双手一摊,实力最小的他,压力也最小。   袁术扭着头,瞧着身旁的曹操问道:“孟德,你说,这刘虞与公孙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时不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还在拖后腿,一个皇甫岑、徐荣、麴义合起来兵力总数有三十万之众,如果要是再加上这公孙瓒,形成四路合围,我等该如何退敌?”   听袁术问自己,曹操偷瞟一眼袁绍,却发现袁绍没有任何动静,心下生疑,想了想然后回应道:“我看公孙瓒南下目的并非这般简单!”   “嗯?”   众人生疑。   陶谦上前一步,问道:“孟德何出此言?”   曹操回道:“他公孙瓒名为皇甫岑结义兄长,却霸占辽东多年,而今皇甫岑势必要一统大汉,他公孙瓒怎会甘心于此,一个家族利益远比兄弟情谊要重!”   “可是,当日公孙瓒也是举旗响应的!”   “臧洪、刘备也曾响应,不依旧犹豫不决!”   听曹操这话,瞧不惯曹操气焰的孔融,淡淡道:“孟德当日图谋南宫、襄阳,不也认为孙坚、刘备不会死命抵抗归顺朝廷吗?结果呢?他三兄弟杀白马结义,听说当年不惜为了得罪崔氏,都曾动手,怎么大局已定下,他公孙瓒还会反其道而行之,孔某实在是想不通!”   听孔融这话,曹操也不回应,毕竟是身败,手中无兵无将。   倒是袁绍点头认可曹操的话,但袁绍没有开口承认。   袁绍这反常的反应早看到曹操眼中,但曹操没有心思戳穿袁绍所想,不过他倒是想私下里问一问袁绍究竟作何打算,毕竟现在他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现在唯一要做的是稳住这些人的心思,否则他们一旦动摇,就在绝无搬回的可能!当即上前出言道:“如今只有火速给公孙瓒去信,许之重利,或许尚有一丝希望。另外派人去与张婕儿联系,让她务必小心。”   曹操说完,众人点头称是。   袁绍也未曾发表任何意见,好似突然在帐外瞧见什么,当即回身急匆匆道:“暂时就这么定了,等到公孙瓒有所回应大家再定夺!”话罢,率先离席而去。   众人不明所以,袁绍怎么会这么急。   倒是只有曹操瞧见帐外那一闪而过之人,是陈琳,昔日大将军幕府下的幕僚。   ……   黑山。   多年未曾有过大动静的黑山军,在皇甫岑两路大军开入河北,晋阳、邺城相继大捷后,她倒是率先急了起来,唇亡齿寒的道理她还是清楚的,虽然她有百万之众,但能战之士究竟有多少,她自己很清楚。   恰恰,几日前,有一人深夜来访,拿出当年张角一事许诺。   张婕儿权衡利弊,最后还是同意了此人建议,当即率领百万黑山南下,企图与冀、兖、青三州交界处的他们相聚。   “真是不明白少主为何要助那袁绍,他皇甫岑是我们死敌,袁绍不也一样?”   于毒回头瞧着身旁的褚燕问道。   褚燕自从被张婕儿夺权软禁后,就自觉很多,再不胡言乱语。   闻言,只是短暂的一怔,然后理也不理的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倒是带着人刚刚路过的张婕儿瞧了眼于毒,警惕道:“少要在军中散布流言蜚语,小心我斩了你的头!”   听此言,于毒乖乖的闪走。   退却于毒,张婕儿回到自己的营帐,转回身瞧着一人,道:“公台先生,听闻公孙瓒正带军南下,我该如何是好?”   那人正是东郡陈宫,当年皇甫岑苦寻的谋士,虽未曾迎到,但倒是没少给皇甫岑惹出麻烦。当日南宫城内,皇甫岑与董卓在邙山脚下相商,是他劝说吕布夺兵,却不想吕布与曹操联手俱败孙坚之手。当日吕布南下投靠袁绍,而陈宫却只身退往黑山,舌说黑山军南下。当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陈宫与陈琳是本家,他们都是为某个黑衣人服务的。   “少主勿忧,南下之行照旧!”   “照旧?”   张婕儿凤目一瞪,回身瞧着陈宫,似乎也想到什么。   陈宫似乎也并不打算隐瞒,对着张婕儿点点头,轻声道:“少主所虑不错,推翻皇甫岑,胜负只在此一举!”   “当真?”   “自是当真!”   ……   白马。   对面便是盟军大营,皇甫岑只是负责征调黄忠带领并州人马赶往邺城协助张飞困守邺城,又令关羽配合麴义南下,对盟军主力呈包围之势。虽然距离很近,但两方似乎并没有打算开站的想法。   从邺城得破到现在,都没有开动什么。   不过没有战事,并不代表他们不忧虑。   袁绍的盟军等待的是张婕儿的黑山军援军。   而皇甫岑等待的却是公孙瓒的辽东大军。   其实就算没有公孙瓒的大军,稳扎稳打,几年内尽吞盟军,众人也是有把握的。此番做法很大的层次上是因为,许多人都在质疑公孙瓒存在的态度。   而皇甫岑一直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就摆在他的眼前,事到如今他想不面对都不行了。   所幸,李儒正对他的心思,提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可当夜,从各地传来的快报上来来看,从戏志才、沮授、法正、刘晔、鲁肃、华歆等人的态度上来看,没有人对此抱有任何信心,当然他们也清楚李儒此计倒是让皇甫岑认清楚公孙瓒的面目。但是信中几番提醒,要皇甫岑注意把持分寸,千万不能事事尽托公孙瓒。   所以,当夜程昱、李儒、贾诩等几个人也私下里碰了一下。   “公孙瓒是何反应?”   李儒问向程昱。   程昱拿出信笺战报,回应道:“他已经兴夜南下!”   “那刘虞那里是怎么解决的?”   李儒继续问道。   程昱摇头,回应道:“没有任何消息表明公孙瓒与刘虞有何反应?”   “一个被盟军欲立新帝,一个带兵南下支持大将军,他公孙瓒怎能安心坐视刘虞在幽州?竟然没有任何反应,你们怎么看?”   很少见李儒说话这么直接,他与贾诩一般,都是心思细腻之人,从来不会触怒他人,但是今天没有任何遮掩,当即问向贾诩。   几个人中,偏偏只有贾诩没有说话,而二人也很清楚,皇甫岑麾下能臣良将众多,当中说话有分量当属戏志才寥寥几人,如今戏志才在麴义军中应对刘虞、袁绍、黑山三路人马,根本不能只身回来劝说皇甫岑。而现下,能够说得上话的只有贾诩一人,但偏偏贾诩什么话都不说,这让程昱这类人很不爽。   贾诩早把二人脸色瞧入心中,不动声色道:“此事,我等擅自揣度也不见有何效果,我想大将军心中早有分寸!”   二人没有听见贾诩话外之音,还以为贾诩又玩官场那一套,当即都眉头拧起,不悦的对视一眼。   当中由属程昱反应最为激烈,当初他被皇甫岑诓骗入辽东,见公孙瓒第一面之时,就颇为不忿,当时程昱就有先见之明,只是没有想到多年以后,竟然真的发生,而皇甫岑却又犹豫不决。   “仲德,仲德!”   李儒知道程昱要干什么去,当即要上前拉住程昱衣袖,却没有拉住。   反倒是被身后的贾诩拉住他的衣衫,贾诩,淡淡道:“让他去!”   “文和这是何意?”   李儒也摸不透贾诩之意,要说贾诩有嫉贤妒能之意,但贾诩已然成为继戏志才之后,皇甫岑麾下谋臣第一人,而且也没有理由此时落井下石。   见李儒不明,贾诩望着程昱背影,淡淡道:“一众幕僚,只有戏忠、沮授、程昱三人有这个资格敲醒大将军,文优放心,凭大将军欠他们的,是断然不会拿仲德怎么样的!”   听贾诩这话,李儒一惊,抬头看向贾诩,回应道:“这么说文和你也认为程昱此言无误,公孙瓒当真不可信?”   听此,贾诩点点头,然后跟着程昱的脚步离去。 第99章 兄弟谈心   当程昱去见皇甫岑的时候,皇甫岑正与周瑜谈论着什么,虽然不知道谈话内容,但程昱看得出,周瑜很得皇甫岑器重,这是很少见的,虽然皇甫岑慧眼识人,手下人也都很清楚,但是很少见到皇甫岑会这么重视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   盛传,几日前替刘备守住襄阳城的诸葛亮、司马懿、庞统,都未曾得到这般礼遇。   不过程昱俨然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当即上前,回应道:“大人,昱有话要说!”   程昱没有说有事禀告,反倒是以私事名义觐见。   瞧着程昱脸上的神情,皇甫岑横卧在床榻上,略微一怔,在心中已然猜到程昱要说什么,这么多年走过来,他皇甫岑焉能不知面前程昱打的什么注意?但是皇甫岑从没有与程昱正式面对这个问题,但眼下两股势力屯兵白马、东郡,战事一触即发。此时,要是身为皇甫岑心腹的老臣都绯议他皇甫岑,他皇甫岑焉能有打胜的把握!   如果其麾下的战将都是一群酒囊饭蛋也罢了,说什么做什么,也不会有人质疑。但是皇甫岑麾下能臣武将都是什么人物,要是在正常的历史轨迹,他们都是有赫赫威名的,什么事情他们看不透。公孙瓒南下,谁都隐约猜到了什么。   当即,皇甫岑冲着周瑜挥挥手,斥退周瑜,然后随意起身,背对着程昱整理衣衫,平淡问道:“可是戏忠、华歆这些人来信了?”   “不只是他们二人,沮授、法正、刘晔、鲁肃俱有书信传到!”   “都说了什么?”   程昱没有回应,只是盯着皇甫岑的背影,直等到皇甫岑转回身,他才道:“大将军难道不知我等心思?当日信都城大将军本是成功击碎黑山军与士人夫的阴谋,可大将军为何受陷他人之手,大将军不会忘了吧?”   听程昱这话,本是系着衣裳的皇甫岑一怔,目光略带发散,轻声道:“这不是看一看吗?”   “可昱以为,大将军许因私废公,重蹈覆辙!”   “程仲德,你!”   “大将军,不要忘记如今你已非一人。”   听着皇甫岑少有的发怒,程昱非但没有任何退却,反而目光犀利的直视眼前的皇甫岑,一副神情,铮铮铁骨!   瞧着不卑不亢的程昱,皇甫岑恼丧的甩了一下衣袖,然后坐回床榻,目光直视门外,大声吼道:“贾文和,你给我出来!当什么缩头乌龟!”   听皇甫岑这一怒,从门外闪进贾诩一人,听着皇甫岑骂自己,贾诩无奈的一笑。   “你来给他解释,否则……这个担子就由你来当!”   听这话,贾诩一笑,并没有回身与程昱说话,反倒是瞧着皇甫岑,问道:“大将军此话可是已经做出放弃了?”   “废话!”皇甫岑没有好气的瞪了眼贾诩,然后叹息回应道:“一个人再笨,也不能同时在一个人身上犯下两次错误吧,算了,算了,你们都出去吧,以后别为这样的事烦我,我要好好休息一下!”   说罢,撵走程昱、贾诩。   倒是程昱不明所以的瞧着两个人,他们到底在利用自己什么。   倒是贾诩两撇八字胡抖动一笑,什么都不说。   ……   洛阳。   入夜,近一年的时间,小天子刘协都没有上朝听政,正如阳安长公主给的建议,他眼下全力学习皇甫岑在河东施行的新政。不过今日入夜前,他却单独召见了孙坚、刘备二人。   虽然孙坚作为武人代表,但却一直独立与皇甫岑的体系外。   而刘备本是虽是皇甫岑的结义兄弟,但其人却是汉室宗亲,让刘协倍感亲切。   所以刘协很清楚,两个人现在的资历是日后少有能与皇甫岑抗衡的人。   虽然一直主张不谈公事、只论私事的小天子依旧对皇甫岑个人抱有很深的芥蒂,不过这种情况也当得众人理解,试想一个人手握三十万兵权,四境之夷尽数臣服于皇甫岑之手,皇甫岑完全有取而代之的资本,更何况,汉祚大乱,是他皇甫岑一手先定关中、益州、荆州、扬州,直至眼下河北、山东一地即将重回他汉室怀抱。他皇甫岑的功劳大得过历代汉室权臣。   但只要皇甫岑还没有篡位,他刘协就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要从现在开始着手准备,拉拢心腹。   孙坚对汉功勋只在皇甫岑之下。   刘备之能,襄阳一战足已见识!   谈话内容不长也不短,知道深夜,两个人才从小皇帝的内宫走回。   但两个人刚路过尚书房,便瞧见从对面走过一人,抬眼所见,正是尚书仆射田丰。   两个人自然清楚,如今三省大人齐被皇甫岑征调军前效命,朝廷运转名义上说交给蔡邕、马日磾、郑泰这三位老臣,但谁都清楚,真正掌握实权,发号示令的还是在尚书台,身为尚书台仆射,田丰可算是独力支撑中枢运转。   孙坚以为田丰是要找刘备的,随即对着刘备点点头,然后轻声道:“玄德,你们聊,我先走一步!”   田丰出于卢植门下,虽是不记名弟子,却也算是刘备师弟。   刘备也以为田丰是来找自己的,当即冲着孙坚回礼,然后快步来到孙坚近前,轻声问道:“元皓,这么晚还未回去?”   田丰没有正面回应刘备,一脸刚毅的瞧着从自己身旁走过的孙坚,提醒道:“孙大人留步,听闻你家大公子这几日守卫皇宫都心不在焉,孙大人是不是该管教一下?”孙策如今是顶替孙坚出任光禄勋,保卫小天子刘协安危的,但孙策的心思全都在河北、山东两地的战场上,几乎从来不见他当值的身影。所以,田丰才有所不满。   其实,孙策早就跑到周瑜身旁,暗中从军杀敌了!   听这话,本是要走开的孙坚一怔,当即想起却是有几日未见孙策的身影,但他一直以来都以为孙策忙于守备,却不想孙策竟然不在侍卫中。   “田大人说的是,我这就回去教训去找这逆子!”   田丰颔首,没有多说,看得出孙坚却是不知道孙策这事。   孙坚怒气哄哄离去后,刘备才转回头瞧着田丰,问道:“元皓不单是为了孙策一事而来吧?”   听刘备回应,田丰颔首一笑,摇摇头,回应道:“却是不是,只不过我想问兄长一些私事,只是不知兄长可愿告知?”   田丰口吻正式,倒是弄的刘备不知所措,当即摇摇头,回问道:“元皓想知道什么?”   “兄长可愿告诉我,当初为何不早归汉祚?”   听田丰这惊异的一问,刘备苦笑着摇摇头,仿佛早就猜到田丰会有此问。随即走了几步,转回身瞧着田丰,轻轻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些什么?”   田丰不回应,低声道:“没有什么,我只想知道,兄长与孙将军方才见陛下可是为了此事?”   “这有什么不妥吗?”   刘备反问。   “是,不是?”   “非要有个答案吗?”   “自然。”   “不是!”刘备很果决的回应着田丰这话,然后瞧着田丰,轻声道:“你当真觉得我当日没有率荆州百姓投诚与汉祚有关?”   “兄长是想问,我知道些什么,二师兄又知道什么吧?”田丰苦笑,未等刘备做出回应,摇摇头,低声自语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同样二师兄在外也什么都不清楚,但是我能感觉到,当日二师兄去信劝你归顺,你却迟疑不应。而能对兄长做出影响的除了两位师兄还能有谁?既然不是二师兄,自然是大师兄了!”   听着田丰的谈话,刘备点点头,回应道:“你说的没错,虽然到现在我也不清楚,大哥为何不让我投诚,但是我相信他!”   “那兄长就不相信二师兄了?”   未等刘备说完,田丰急急的提醒着刘备,皇甫岑也是他刘备的结义兄长。   “可……”刘备迟疑,脸色变了变,瞧着田丰,几难开口,却终究率先开口回应道:“可二哥还是当年的那个二哥吗?”   “你是说他如今的权势?”   “连你都看到了,你想二哥还会甘于如此吗?”刘备拳头握了握,然后回身瞧着田丰,问道:“四夷尽服,内乱也是二哥一手平定的,大汉数百年功勋,你以为谁能有这份功绩,而今天子年幼,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听着刘备这话,田丰怒气上扬,拳头握紧,猛地击在刘备肩上,怒道:“就这样,你宁可选择那气量狭小的大师兄也不愿意二师兄功成名就?”   田丰的拳头击在刘备旧伤上,但刘备没有还手。   “糊涂!”却只见田丰,大骂道:“如果二师兄真有反意,当初信都城只要他不救天子,天下即会大乱!董卓入宫那阵儿,如果他坐拥河东不理,汉室必亡。这些年,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汉室而尽力,却换得如今的你这般猜忌,你对得起二师兄只身二次入辽东吗?”   “可……世事变迁谁都难料……”   “你简直就是无药可救,千万别企图二师兄在外,有什么小动作!”田丰根本不念及刘备是其师兄一事,猛然回身手指刘备,还不忘嘀咕道:“这些年二师兄并无子嗣,这才是他不能反的原因,你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田丰这话仿佛让刘备触电一般,傻傻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第100章 大结局   北军中候府。   灯笼高挂,烛火通明。北军中候府内一如既往的安静,府内也少有下人进出。自皇甫岑入主洛阳后,为了安抚洛阳上上下下的老士人,不仅没有剥夺这些人的爵位,反而大肆提拔,所以刘表依旧继任着北军中候这个职位。   虽然先帝刘宏组建西园军征调北军五校、三河骑士等各处猛士入营,时北军五校的实力有些削弱,但时下仍然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迫于两宫的压力,又为避篡汉之嫌,心中有数的皇甫岑也只有继续留任刘表为北军中候。   当然近两年,刘表行事也异常的低调,很少与洛阳的士大夫有往来,几乎是每日每夜都泡在书房中,翻阅古典,著书立经。   今夜北军中候府的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不过却有阵阵低语在响起。   “景升,别来无恙!”   “又是你!”   刘表大惊,慌张的跑到窗前关好门窗,回身盯着那罩在斗笠中的黑衣人。   “无妨,你府内的下人早已睡熟。”   “你来干什么?”   “呵。”来人一笑,回应道:“你难道不知?”   刘表略作沉思,然后猛然摇头否定道:“这决然不可能,决然不可能,如今的局势几乎已成定局,再无更改的可能。我……我……刘景升断然不会再助你!”   “定局?”那人沉吟了几声,然后嘴角微挑,笑了笑,摇着头回应道:“你当真能看着他皇甫岑篡汉自立吗?”   “篡汉?”听来人说起这两个字,刘表反觉好笑,近乎是轻蔑的回应道:“你有什么资格说他皇甫岑,如今的局势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他皇甫岑是何人物?定北疆,荡平内乱,如今的汉室命脉已然不在我汉室之手。即便他皇甫岑想篡位,也有这般资格和借口。更何况,谁说他就一定要篡汉?”   “景升难道还在自欺欺人,以为他皇甫岑并无子嗣?”   “难道不是吗?”   “你错了,他皇甫岑非但有后,而且他的后人完全可以相助他解决他们兄弟间的分歧!”   “嗯?”听着来人莫名其妙的话,刘表摇摇头,他不清楚来人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却没有质疑来人说所说的是不是事实。不过嘴上依然强硬的回问道:“即便是他皇甫岑日后能篡汉自立,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一定要帮你?你……也不过是一个汉贼而已!”   “老夫是汉贼?”来人闻言,苦涩动了动嘴唇,然后张狂的笑了起来,然后瞧着刘表,回应道:“刘景升你可别忘了如今天子的汉室是从谁手中拿走的?”未等刘表继续回应,来人手掌扬起,拒绝刘表再言,冷声道:“你应该知道老夫的手段,老夫孤家寡人,此一趟不惜葬送半子前程,就再无牵挂。此次若再败,大不了魂归坟茔,做一孤魂野鬼。但你刘景升能抛家舍业独自逃离吗?”   “你……威胁我?”   “就是在威胁你!”来人猛然站起,这一动身上的斗笠滑落,一张狰狞的脸庞露出,那吓人的目光看得刘表心寒,然而他却步步紧逼,手指刘表喝道:“二十几年前如果不是宦官阉党,或许这个天下是老夫的!”话说透一点,来人便止住,极力控制自己的激动,然后瞧着刘表,近乎是命令道:“我只再问你一句,今夜的事情你到底是应还是不应?”   刘表迫于压力,抬头怯懦道:“可如今守卫宫门的乃是孙坚父子,去年曹操与吕布联手都不曾得手,今日……”   听刘表这话,来人放缓语速,神情也好上许多,嘴角微挑笑道:“孙破虏如今伤势未愈,不在其政。其子孙策虽勇,却好大喜功,这个时候竟然瞒报,偷偷潜入皇甫岑前线军中……嘿嘿!”   “即便夺下洛阳,皇甫岑大军回援,我们怎么办?”   “这就不用你来操心,局势一切皆在老夫掌握之中。”   “那……”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刘景升难道你比老夫还要怯懦?”来人虎目一瞪,不怒自威,高声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一会老夫与你说说细节,切忌此事不可外传!”   见来人神色,自知退路不多的刘表只得点头称是。   ……   从辽西通往洛阳的驰道上,大批的马队在高速行进,过往的商客早就逃之夭夭,谁知道眼下又是一场什么样的祸事?   迎风飘荡,偌大的“公孙”旗号亮在河北大地上。   赶在队伍之后的几匹骏马上的将领正在高声交谈着。   “大哥,真不明白,我们这趟南下究竟为什么?”   此时已经完全接受公孙瓒为辽西公孙家主的公孙越问着身旁的公孙瓒。   听此言,身旁一众将领齐齐望向公孙瓒。他们当然都清楚公孙瓒此趟南下受何人之托,此行的目的又是什么,只是他们都不甘于承认这个事实。让他们这群人甘为皇甫岑的附属,他们自然不愿!   此话一出,马势减缓。   关靖也转回头瞧着公孙瓒,希望公孙瓒能说些什么!   两日前公孙瓒刚刚消灭公孙度的主力,刚把精力调转回来,关注时下局势,却接连听到皇甫岑席卷天下的消息,就连刘备死守襄阳城的消息也都传到辽西。然后未等他有任何反应之际,皇甫岑的书信就已经送达,信上请公孙瓒出兵河北,阻止百万黑山军南下!然而公孙瓒并未像往常一般同部下相商,便连夜南下。   对皇甫岑早就心存不满的一众部下自然不理解为什么要南下!   如今局势已定,他们纵然没有重新洗牌的机会,但他们也不甘愿屈从皇甫岑。即便扼守卢龙塞,占据辽东半岛,也完全可以独立海外。   当然,这一切都需要由公孙瓒来决定。   但公孙瓒的反应却是让很多人部将不解。   一向力挺公孙瓒的关靖都不明白公孙瓒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报!”一声长鸣,从前而回一哨骑,瞧见公孙瓒等人后,当即跳下战马,插拳回道:“前方来使,说是送达山东诸侯联军的信笺!”   “山东诸侯?”   听此言,所有的人都勒住战马,回头观瞧公孙瓒,都很想知道信中写了什么。   俨然,众将都很清楚,他们的态度对山东诸侯来说举足轻重!   公孙瓒面不改色的接过那信笺,匆匆扫了几眼,收在怀中,竟然都未曾交给他一向信任的心腹谋士关靖一同观赏,然后目光直视西南,冷声回应道:“回去告诉来使,说我公孙瓒已决意南下,不会就此退兵,更不会相助联军,今日就暂且放使者回去,日后再有此事,当毁书杀使,战场相见!”   公孙瓒很少有这么独断专行,而且以往所有的决断都是符合部下利益为基础的,但今番这句回话无疑让身旁一众心腹哑然。   公孙越更是瞠目结舌的瞧着他们的大哥。   谁也不敢相信公孙瓒就这么自绝后路,要与皇甫岑合军一处。   “都停下来做什么,加速赶路,日落前不到前面县城,都要加罚!”   公孙瓒虎目环视,近乎是冰冷的口令。   当即让一众武将胆颤心惊,不敢多想,快速行进。   却只有关靖在后勒住马缰,目光游离不定的瞧着眼前这个已经不认识的公孙瓒。   ……   入夜,黄河岸边。   皇甫岑一身锦衣长袍,眼望奔流不息的河水,心中不知道在苦思什么。   恰在此时,从后走来贾诩,手中握着一份信笺,瞧着怔出神的皇甫岑,犹豫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出口,最后还是决定转身而回。   但皇甫岑好似早就发现了贾诩,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淡淡道:“有什么就说吧,别吞吞吐吐了,这不像你性格!”   “辽西来报!”   闻此四字,皇甫岑肩膀微颤,镇定了一下,然后淡淡道:“说!”   “公孙瓒已在南下的路上,只一两日便可赶到黑山附近!”   “嗯。”   若有似乎的回应后,两个人相继陷入沉寂,谁也没有想到公孙瓒竟然真的出兵了,而且还是毫无条件,毫无顾虑的来此与关羽汇合,这比之当年信都城上的那一幕要来的好多,可是这中隐藏着一股不安的味道,可究竟是什么,谁也不曾挑明。   最后还是贾诩回应道:“听路上细作来报,山东诸侯盟军曾与公孙瓒有过接触!”   “嗯。”   皇甫岑只是淡淡回应,没有出声询问结果如何。   可贾诩还是忍不住的告诉他道:“公孙瓒拒绝了。”说这话时,贾诩没有流露出本该有的兴奋,反倒是一脸担忧,深深地忧虑,事情太顺了,而且还一反常态,这中的阴谋味太过浓重了!   又陷入了一阵沉寂,皇甫岑甩了甩衣袖,然后转回身,静静道:“走吧,回去!”   ……   东郡。   刚刚从辽西而回的哨骑终把送回音马不停蹄的送回联军大营。   刚一得到消息,众诸侯齐聚一起,彼此低语。   在众人的注视下,袁绍走入。   那使者见袁绍得来,当即回报道:“禀盟主,送与公孙瓒书信的使者已吐血身亡,口信由其他兄弟带回来了!”   “快说,公孙瓒什么意思?”   袁术一急,上前一步,猛然抓住那使者的手臂。   那使者脸色不好看,回应道:“公孙瓒非但不应,反而断然拒绝我盟军再次相邀!”   此言一出,众诸侯乍然,大帐之内有如炸锅一般,沸腾不止。   袁术更是怒极的推开那使者,拔剑欲斩。   要不是曹操及时上前拉住袁术。偷偷观瞧袁绍,曹操心中大诧,袁绍竟然没有半丝惊讶,反倒是很沉着冷静。以曹操对袁绍的认知,这种情况下,袁绍绝不该有这般反应,如今这袁绍是怎么了?   不等曹操想明白,激进的陶谦、刘岱、张邈等人拔剑而起,当即喝道:“既然他公孙瓒不应,我等在此困兽犹斗,等皇甫岑四路大军步步蚕食,不如就地反抗,即便不能赢得此仗,也要伤敌八百!”   他们的激进不无道理,没有黑山军的驰援,被皇甫岑三十万大军包围的他们早晚要覆灭!   “盟主,现下如何,你倒是想个主意啊?”   许久,袁绍才缓缓站起,凝视众人,摆摆手,轻声道:“不能乱,不能乱。我去想想其他办法,诸位都先不要动!”   “还不动,什么机会都没有了,难道我们等死?”   陶谦听着袁绍这席话,脸色极度难看。   听他言,袁绍背对着众人,嘴角微挑,似乎隐瞒着什么。   早就盯着袁绍的曹操眉目一皱,计上心来,随即同袁绍解释道:“诸位,公孙瓒言语虽绝,但不是没有回旋余地,诸位且等等看,再与公孙瓒与会几次,能否谈妥!更何况黑山百万之众,并非不能南下!”   听这话,袁术似乎也察觉什么不对,扭头瞧着袁绍和曹操,怔神过后,随即点头回应道:“本初与孟德说的对,我们再等等!”   “这。”   三个实力最强大之人决定等,顿时让他们平伏下来,彼此议论。   倒是只有曹操蛮有深意的瞧向袁绍。   ……   邺城。   “大哥,前头便是与关羽相约之地!”从前而回的公孙越对着公孙瓒指着前面的方向,然后轻声问道:“大哥,你当真甘愿被他皇甫岑驱使?”   听他这话,公孙瓒没有任何表情。   身旁的王门、单经、邹丹、田楷、严纲等人倒是齐齐扭头瞧着公孙瓒,如果真要这般,拿日后的辽东便真归大汉了,他们想更进一步似乎都难上加难。即便当初与皇甫岑交好的邹丹心中都有些不甘。他们在辽东奋斗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为他人做嫁衣,谁能心甘情愿。   “入城!”   公孙瓒没有任何表情,马鞭手指处高声喝道。   “大哥,三思啊!”   “是啊,主公!”   身旁一众将高声阻拦。   “混账,本将的话都没人听了吗?”公孙瓒一怒,手中马鞭抽出,当即抽在公孙越的脸上,怒道:“本将行事,何须对你们交代,再有进言者,按军律从事!”   公孙越没有想到公孙瓒会出手打自己。即便当年两人如何交恶,争夺家权时却也没有动过手,却不想今日公孙瓒竟然用马鞭抽自己,这不仅让公孙越脸面难堪,同样让所有抱有质疑声的众将不敢再次出声质疑。   众骑入城。   走在最后的关靖瞧着公孙瓒,有什么话要说,但最后还是咽在了肚子里。   “士起,等等!”   “嗯?”   只见公孙瓒回身看着消失许久才出现的公孙范,对着关靖说道:“我就不入城了,你与众将说我抱病几日内不见客,如果关羽来见,想办法推脱!如果日后……洛阳传来我阵亡的消息,你就带着兄弟们回辽东另起炉灶,或者率众投降老二,念在旧情,他会留你们一命的!”   “什么?”   关靖唯恐自己没有听清楚公孙瓒所说。   公孙瓒没有回应关靖,话已经说透这几分,就无需多言,当即回身对着公孙范说道:“所有的人手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公孙范一脸严肃的点点头,回应道:“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待兄长示下!”   “士起,在此等候我的消息。”公孙瓒回身瞧着关靖,然后勒马随着公孙范驰马而走,并嘱咐道:“切忌我不回,你就带着兄弟们投靠老二!”   “主公。”关靖大脑一片空白,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关靖猛然大悟,有些不敢相信的瞧着公孙瓒的远去的背影,轻声道:“不论如何,此行你一定要成功,否则我辽东几万将士将无归处!”   ……   “关羽来报,公孙瓒所部已经按时到达!”   李儒手中拿着信报,慌张的朝着皇甫岑的大帐走来。还未曾入内,抬头所见,正见眼前程昱与周瑜对峙。   瞧见李儒前来,程昱垂头丧气的瞧了瞧贾诩,应声道:“文优来了。”然后回头瞧着周瑜,道:“这事你跟文优说!”   听程昱这莫名其妙的对话,李儒奇怪地问道:“说什么?”   瞧见李儒疑问,周瑜跨前一步,冷声回应道:“没什么,大将军传下话来,这几日不见任何人!”   “这。”李儒一怔,随即回应道:“这怎么行,这是关羽送来的信笺,公孙瓒大军已到,如果百万黑山军不动,我们怎么办?要请示大将军要不要趁着四路大军合围山东诸侯,发起一场大规模的歼灭战,只要一战击溃他们,百万黑山恐怕有心驰援也不得不停住脚步看看战局!”   没有理会李儒,周瑜冰冷的面孔扭向一旁。   “不行,让我进去!”   “锵!”   周瑜小脸紧绷,对李儒和程昱没有丝毫的客气,冰冷道:“我只听大将军将令,谁要擅闯,休怪我剑下无情!”   “哎呦,仗着你的家世,你小子与我们耍横是吧?”   程昱也没少见到纨绔子弟,只是没有想到周瑜做事真的这么绝,当即不悦的回应着周瑜。   李儒眼珠急转,心知此事这么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当即拉住程昱,回应道:“我看这样也不是办法,先去找文和商量一下!”   “好,这就去!”   程昱点头,二人相继离去。   看着他们相继离去,周瑜为难的摇摇头,然后对着大帐之内,道:“大将军,他们已经被我撵走,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刚说完,却只见皇甫岑一身戎装走出来,对着周瑜一笑,轻声道:“没事儿,有文和在,这一切就交由他来主持。”又问道:“颜良、文丑赶回来了吗?”   听皇甫岑这么问,周瑜点头,回应道:“嗯,他们在营外十里处等着大将军呢!”   “好。”   见皇甫岑真要走,周瑜轻声问道:“真走啊?”   “嗯。”   “那谁来假扮大将军发号示令?”   听周瑜这话,皇甫岑一笑,然后回应道:“这还用问,我听说有人不老实在京城给老子守卫着天子,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不说,还想逃,既然来都来了,这假扮大将军一事,就由他孙策来办吧!”   听皇甫岑点破,周瑜嘿嘿一笑。然后问道:“大将军所去何处?”   “还能去何处?”皇甫岑回应道:“现在我回洛阳给他收拾烂摊子!”   听皇甫岑的回话,周瑜暗自吐舌,轻声道:“不见得吧,你是去解决你的私事吧?不过这样也好,眼下你的私事就是国事!”   ……   “文和先生!”   听见帐外的呼唤,贾诩急忙起身收拾好几案上的书信,然后交到身旁的哨骑手中,轻声道:“快去,飞鸽传送,切不可耽误!”   听贾诩这话,两人正撞到这一幕,不解地问道:“这是……”   “先不说这件事。”贾诩摆摆手,示意两人不要问,然后看着他们问道:“先说说,你们来干嘛?”   “方才我们去见大将军。”   “哦,怎么了?”   “他把我们拒之门外!”   “有这事?”   提旧事,程昱当即勃然大怒,道:“最重要的是,大将军传令下来,数日不见我们!”   “这……嘿嘿?”   贾诩狐疑了一下,然后嘴角微挑,竟然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笑?”程昱白了眼贾诩,然后从李儒手中拿过战报,扔到贾诩身上,怒道:“你看看吧,大将军不见客,但是公孙瓒的大军已然到了,并且已经同关羽接洽,现在你说说怎么办?没想到他公孙瓒来得竟然这么顺利,既然如此,我们该如何安排他,难道还真让他去攻黑山军?”   贾诩摇头。   不过李儒却很安静的回应道:“我以为公孙瓒还是另有所图!”   “嗯!”贾诩点头。然后看向程昱,问道:“程仲德,关羽来信可曾言明亲眼所见公孙瓒本人?”   “这。”被贾诩这么一点拨,程昱恍然大悟,然后摇摇头,急道:“没有。没有。虽然军队人数大概没有差出,但却是没有见到公孙瓒本人。而且听说一路上都是公孙瓒执意南下,难道说……他这是在敷衍?”   贾诩并未出声,只是笑了笑。   可程昱却紧张起来,回应道:“不知道他公孙瓒在玩什么,但是这样一来,关羽与张飞、麴义三路大军就不能轻动,要随时提防他们,可是我们该如何打击山东诸侯气焰?”   闻此言,贾诩一笑,然后对着程昱和李儒说道:“放心,我想不单单我们想到了,大将军也想到了!”   “你是说……”   “嗯。”贾诩点头,然后起身,回应道:“我方才派人送信便是送给辽东太史慈的,相信太史慈能够出其不意,从水路登陆青州,只要拿下青州,盟军就是首尾双患,届时我们不用借助公孙瓒的兵力也完全有能力掌控这个局势。”   “这能成吗?”   “当然能成!”   贾诩目光所向,正是遥远的洛阳城。   ……   辽东。   就在公孙瓒消灭公孙度前夕,高句丽驻军太史慈便率部屯兵在附近的海港上。这些年,高句丽在太史慈与宴留的内外主政下,东征西讨,侵占大片土地,包括扶余半数领土,还有三韩土著,所以朝鲜半岛近半数都属高句丽治下。   “宴大人。”   “子义将军。”宴留观瞧着面前的船队,对着太史慈,笑道:“当年将军说要练成水军,我以朝鲜冬季水势不利,不利组建水师,却没想到,将军竟然真在半年内建成如此规模的水军?”   太史慈满意的盯着面前的船队,笑道:“要不是大将军给的草图,又把马均大人调过来,我又怎能做成。”   宴留点点头,笑道:“大将军文采斐然,战功彪炳,竟然也能设计出这样的船。”   “多亏相国大人鼎力支持,我们才能在此地建立这样一支船队。”   太史慈回身看了看宴留,宴留如今已经年过四旬,没有了当年的青涩和冲动,如今的宴留剩下的也只不过是岁月留给他的沧桑,谁也没有想到,高句丽相国的担子竟然如此沉重,他背负的不仅仅是当初的雄心壮志,更是来自身后异族人的压力。   宴留回身笑道:“不过以后,我就没有这么重的担子了。”   太史慈点头,回应道:“会了,此次出征将是最后一战。”   “哈哈。”闻听太史慈此言,宴留开怀大笑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这北地的一片天或许真的就不用我了。”   听宴留同太史慈的谈话,从大船上跳下的两人,田畴和阎柔,道:“宴大人,此言差矣。”   “哦?”   “大将军此番一统大汉即日可待,但经过这一连番的征讨,宴大人身子上的还会不轻,休养生息那是你们文人做的事,到时候休息的可就是我们这些武夫喽!”   没想到阎柔同自己打趣,随即回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倒是累得其所,累得其所。”   “累得其所。累得其所。”   身旁几人同时符合道。   “宴大人,那就不多说,我们上路了!”   太史慈作势要上船而行,却只见宴留抓住太史慈手臂,道:“子义将军,此去青州,非你一路人马。”   “哦?”太史慈大惊,想了想,随即回道:“大将军可是另有指示?”   “嗯。锦帆甘宁会出兵相助。”   “能有锦帆,自是最好。”一旁的阎柔、田畴当即附和道。虽然几人练水军已有数年,但是毕竟不是水兵出身,听见有擅长水战的将军相帮,他们自然心喜。   “不仅锦帆,大将军也会让徐荣兵进徐州,缓解盟军注意力。”   太史慈遥望面前的天际,随即笑道:“能有徐荣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又有锦帆相助,这一仗,子义必胜。”   ……   白马对岸,总有人夜深难眠。   这些时日袁术很头疼,上次图谋扬州失利后,几乎是损失掉他所有的家当,现在他与各路诸侯说话都没有底气。偏偏眼下,传来的没有一个好消息,似乎要连他最后的希望都剥夺。他自坐立不安,今日议事,长兄袁绍眉宇间总像是有什么没有言尽一般。   所以,袁术过来看看,没想到刚走到近前,抬头所见,正瞧到曹操迎面走来。   “曹孟德!”   “袁公路!”   两个人对视一眼,最后齐声道:“你也觉得袁本初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曹操苦涩的一笑,然后抬手一让,道:“走吧,一起进去,瞧瞧有什么好消息等着我们!”   “你确定是好消息?”   听曹操这么说,袁术生疑,抬头瞧着曹操。   曹操点头,回应道:“本初之人,你我还不熟悉?”   “也是!”袁术苦笑点头,然后让步近前,轻声嘀咕道:“要是真遇大难,他这个性格是藏不住的。当然,要是大吉之事他也是稳不住的。今日瞧他眉宇间总是有股淡定还有些许期待……”   正说话间,从内传来回应,道:“就你袁公路自以为是!”   “本初!”   “哼!”   虽是寄人篱下,袁术也少了往日那般的冰冷,鼻息哼了哼。   “早知道你二人要来,今日议事,见你曹孟德出手相助,便知道你已经察觉几分!”   袁绍瞧着曹操和袁术,那意思很明显,你们知道的事情,他袁绍也知道,他们三人,彼此都很了解!   “本初明鉴,不知本初听闻公孙瓒拒绝的消息为何发笑!”   “你看到我……”   “呵呵。”   回味了一下,袁绍四下徘徊一阵,然后仿佛做了很大决定一般,淡定自若的回应道:“因为,公孙瓒本就是我们的人!”   “我……我们的人?”   两个人一惊,两个人不明白袁绍究竟用什么办法让公孙瓒宁可舍弃他的结义兄弟,反而相助他们山东诸侯,所以他们当即瞠目结舌。   倒是袁绍很淡定。   曹操舒缓了一下呼吸,然后克制自己的激动,扭头问向袁绍道:“本初打算怎么用这颗棋子?”   “对,如果在战事将起时,从后率众相攻,皇甫岑定然会大败而归!”   袁术手臂一拍,隐隐有些激动的回应道。   听此言,袁绍瞧了眼曹操,两个人相继一笑。   曹操回道:“这么做只能缓燃眉之急,却不能动摇大势,皇甫岑三路兵团带甲三十万,后备兵员无数,此事不可取!”   “所以我们要等!”   “等?”   “入洛?”   袁术恍然问道。   曹操亦是同样眉目凝聚,想了想,瞧着袁绍,轻声道:“此事可有把握?”   “你担心?”   曹操不出声,却沉沉的点了下头。   袁绍点头,目光阴沉,压低声音,轻声道:“公孙瓒一事对外且不可声张,此事要保密,此次胜负皆在公孙瓒南下,如果一战得胜,天下将陷入动乱,届时将不会再有他白马都尉!”   ……   “到哪了?”   公孙瓒勒住有些守不住势的战马,回问身旁的士卒。   随行的士卒彼此相望,对此似乎所知不多。   倒是公孙范从前而回,瞧着公孙瓒,回应道:“兄长,我们已经快到河内了!天明之前必能杀到孟津!”   “天亮前,杀到孟津?”公孙瓒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声回应道:“好,孟津乃是洛阳门户,届时派人入洛联系人,我要畅通无阻的进入洛阳城!”   听公孙瓒示下,公孙范高举拳头,当即回应道:“诺!”   当即有人上前问道:“从河内过河东入孟津,需要过箕关,主公,我们怎么过去?”   闻此言,公孙瓒一笑,并不解释,跨马驰骋而去。   公孙范回身瞪了眼那人,冷笑道:“还用问,我们是谁请来的?”   “可要是皇甫岑知道,我们岂不是暴露了?”   “所以,我们要快,只要杀入洛阳城,一切就已成定局!”   ……   “颜良!”   “在。”   听皇甫岑呼唤自己,颜良当即跨前一步。   “虎牢关守将是谁?”   “李蒙。”   “李蒙?”皇甫岑一怔,随即问道:“董卓的心腹?”   听此,颜良点头。   皇甫岑再令道:“飞鸽传书,让李蒙备好双马,我们双马替换前行!”   “诺!”   颜良回应道后,转身离去。   少言的文丑凑到近前,回应着皇甫岑道:“大将军,为何不飞鸽传书让洛阳城早做准备?”   听此言,皇甫岑嘴角微挑,笑道:“如今洛阳城留下的都是我心腹,谁出来主持局面都难免一死,既然不知道幕后黑手,又不能确定大哥有没有南下,此事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听皇甫岑解释,文丑点头靠旁。   皇甫岑擦了擦嘴,回身问道:“休息好了吗?”   “好了!”   这些人都是从关羽那里随同颜良、文丑征调过来的老白马义从,都是当年打过昌黎城那一仗的,听到皇甫岑这问话,当即回应道。   “启程!”   ……   东莱。   青州治所在北海,但东莱郡作为海上出口要塞,地理位置其实也是异常重要的,但这个古老的国度都不太重视海上战略,他们的眼光局限内陆,称中国内陆为中原,可见他们对大海的不屑,所以东莱郡的小港口很小,通常会有几百士兵在此把手,可惜后来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剩下的只是以打鱼为生的青州渔民,他们自然不会去观察什么战略要塞不要塞的。   当太史慈率领两万水军成功的渡过大海的时候,还没有人发现他们,就连打鱼的船夫似乎也觉得这样的天气只适合偷懒,没有出船。这一路很顺畅,就连太史慈自己也没有想到。   “子义将军,没想到,这一路竟然这么顺利。”   身旁的田畴走到太史慈的身旁说道。   “嗯。”太史慈点点头道:“我们不可大意,如果不用吸引敌军注意,咱们就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知道。”   田畴安排自己身后的士兵加速行军,在天黑之前赶到北海,一举拿下北海城,夺取青州全境。   “阎柔将军。”   太史慈转回头召唤阎柔。   “什么事将军?”   阎柔擦拭自己身上的水迹,开口问道。   “让兄弟们先歇一下,不要大肆生火做饭,恐被察觉,我们等到天黑在出发。”   “天黑行军?”   阎柔不明所以的抬头问道。   “嗯。”太史慈点点头道:“青州守将袁绍长子袁谭虽然无能,但是听闻袁绍派去两位参军司马,他们却是足智多谋,都是邺城世家子弟,我们还是不要轻易的被他们发觉,一旦发觉,凭咱们现在的供给,应该很难做到拿下青州。”   “诺!”   ……   洛阳城上。   “来人通报姓名?”   守城小校乃是白马老卒李察,身为皇甫岑嫡系亲信,在狄清等人高升后,李察等一大批白马义从老卒被拆开,除去留在关羽军中的新白马义从做骨干的老卒,剩下大部分人都被程昱、贾诩、李儒三人充斥在屯卫京师的部队之中作为中层军官使用,这样的意图不言而喻。   而李察作为狄清之后的第二人,在城门校尉一职上也是尽忠职守,从不敢马虎。   李察很清楚,如今大将军皇甫岑挟一众心腹在外,洛阳只有小天子在朝廷,安危自然重要。所以,李察每夜都会守在洛阳城门上。   十二道城门,没有李察的下令,是决然不会被打开!   城内孙坚、刘备。   城外李察、狄清。   朝政有蔡邕、马日磾、郑泰。   主持大局有田丰和尚书台。   加上阳安、阳翟两位长公主在,任谁都不会觉得这洛阳有机可乘!   所以,即便在北地的戏忠,江南的鲁肃都没有谨慎起来。   听见有人拦路,刘表皱皱眉毛,抬头一眼瞧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年纪不到三十的小军官,随即抬手问道:“这位将军,我乃北军中候刘表刘景升!”   听此话,李察满是伤疤的脸上纹丝未动,冷漠道:“深夜上城,所谓何事?”   几年韬光养晦,让刘表已经习惯了这种淡定,随即平静道:“这有尚书台签令,命我征调北军五校入城!”   一听此言,李察的手不自觉的摸到身旁的剑柄上,剑眉之中寒光一放,回身冷声道:“大胆!大将军孤军在外,北军五校为何要入城?”   刘表从容抬头,凝视一眼李察,他能感觉到来自李察身上的那种老兵的谨慎,道:“此乃尚书台签令,我恐将军无权过问!”   “哼!”李察双眸一动,他看得出刘表此行不假,如果真是尚书台签令,他李察自然没有权力阻拦,但是身为白马义从的老卒,他同样有着其他士卒没有的本事,白马老卒身上的痞气,当即回道:“没看到签令,中候大人要想让城外士卒入城,最好还是让尚书台田丰田仆射来吧!”   “签令在此!”   刘表似乎早就猜到李察会这般阻拦,当即扬手回道。   “夜色太深,末将眼花,看不见!”   李察哪里是看不见,他那双虎眸之中,透露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   似乎,此刻动刀他也不会听任刘表这般行径!   刘表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重新打量着眼前的李察,内心虽然忐忑不安,但他知道不能动武,当即问道:“你是白马老卒?”   “却是昌黎一战,剩下的老卒!”   李察回绝也很有意思,似乎向刘表表明,他李察身上的杀气有多重。   刘表看了看天色,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如果耽误城外大军入城,此役难以,而与李察动手也不是明志的选择,正在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正听见洛阳城下,马挂銮铃大批马蹄声响起。   李察与刘表不约而同的望向城下。   李察当即吼道:“篝火,警戒!”   当即城上士卒举起火把,备好弓弩。   李察也顾不得去理会刘表,蹬上城池,扒在垛口上,高声询问,道:“城下何人?”   来的不是北军五校,而是公孙瓒。   公孙范说是天亮前能够赶到,但他们却在公孙瓒的力催促下,提前赶到!   听城上询问,公孙范勒马扬鞭上前便要回话,却听身后一马催促,赶在自己的前面,只见公孙瓒回身警惕的看了眼一众士卒,然后冲着城上喊话之人,高声问道:“城上校尉可是李察?”   一听此言,李察一怔,别的不说,能知道他名字的人不多,当即又让几个士卒把火把掂量,这才瞧清楚,城下来军竟然是公孙瓒的部队!   当即,李察不寒而栗,他是昌黎城旧卒,当然知道白马义从当年成军之时,公孙瓒的地位。   白马义从扬名与皇甫岑之手,但公孙瓒与刘备皆是当年统帅!   未等李察想好怎么回话,刘表跨前一步,对着城下公孙瓒高声问道:“公孙将军可也是受大将军之令,兴夜来此驰援洛阳城?”   一听这话,李察猛然转头看向刘表。   刘表装作不知,寻常口吻道:“百万黑山南下,听闻曹操逆贼联合黑山精锐,企图偷袭洛阳城,再次坐实南宫之乱。大将军听闻风声,连夜飞鸽传书尚书台,征调各地骑兵精锐回援京师。此乃尚书台田仆射手谕!”   “那田仆射呢?”   李察问道。   “正在南宫城外等候我北军五校、三河骑士、公孙将军的士卒入城!”   “这……大批士卒入城,岂不会?”   “将军,恕我直言,你只是一个城门校尉,管的太多了吧?”   未等李察再有反应。   早就知道刘表是自己内应的公孙瓒当即照着黑衣人早先给的口信,回应道:“李察速速开门,哨骑来报,黑山与曹贼余孽正要过来!”   “这。”   “李察,此乃尚书台签令!”   “李察,我也曾是你上司!”   两个人同声响起,李察一颤,他纵然谨慎,但现在不仅有大将军皇甫岑结义大哥在此,更有尚书台田丰田仆射的签令,李察自认为没有太大纰漏,而且他确实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影响尚书台的安排,只是李察……   “李察!”   “诺!”   “开门!”   一声长啸,从城内竟然步履蹒跚走来刘备一人,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可是那目光之中却依旧透漏着很多坚定!   有田丰签令,再有公孙瓒、刘备两人的出现,李察再无反对之意,刘备在荆襄誓死不投叛军的事迹,李察当然听说过,他自然认为刘备决然不会背叛大将军,也决然不会背叛朝廷,当即扬手道:“城门!”   所有守城士卒扭头瞧向李察。   刘表对刘备的出现很意外,在黑衣人的提示里可决然没有刘备这条信息!但就在李察说话之际,他已经跨前一步,隐蔽的躲在李察身后。   刘备就那么走了几步,看似很软,却突然挡在刘表身前,用手压下拔剑而立的刘表,轻声道:“入宫为上!”   “城门——开!”   一声令下,洛阳城的城门咯吱咯吱的被打开,与此同时,城内外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在眼眸之中划过一丝喜悦,但就那么一瞬间,瞬间过后,公孙瓒部下所有人都涌入城内。   刘备悄悄地拽住刘表的衣襟,两人追随下城。   只有李察心境乱颤,不安的望着他们离去的背景,咬着嘴角,沉吟一刻后,当即令道:“令下,不许北军五校入城,再派人给田仆射通告此消息!”   ……   北海城南。   一处土丘之上,阎柔极目向北而望。灰黑色的北海城墙,在视线中,隐隐约约。这大概是自己这支军队距离青州最近的一刻,借着月色的掩护,此时离北海城不过三里的距离。   在他身后,两万辽东水军,正在土丘下面静静等候。人牵马而立,只能看到铁盔吐出的寒气。   昨夜。   ……   “子义,你难道真要亲自带领这点人去抢北海城?”   “嗯。”   “大哥,担心什么,我们不是有高干这厮给领路吗?”   “嗯。子义将军此去,千万小心,如果诈城不成,我们回来强攻也未尝不可。”   ……   身旁辽东小校,牵招凑到阎柔的身旁,低声问道:“就让子义将军领这么点人去诈城,是不是太危险了?”   阎柔勉强一笑:“现在也只能等着了,子义将军说过,他出发半个时辰之后,我们才能全力北向,直扑北海,眼前就是天塌地陷,我们也不能动。这个时候,我们只能听他的。”   牵招点点头,深情的眼望东北方向。大将军皇甫岑麾下,忠义之士太多了,自己见过不少,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为君死亦无憾”的豪情,少帝一句话,他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此一生,能与这些豪杰血染征袍,死亦无憾。   “只有祈祷子义将军能够平安的取下北海城。”   田畴摸着胡须,静静地祈祷着,他很清楚,只要他们拿下青州,就算是彻底断了盟军的粮草供应,以后的仗即便不打,也能困死十二路盟军!   似儒将的田豫也迟迟没有说话,只是在心中呐喊:“子义兄啊子义兄,此去北海,不止我们,整个天下,整个大汉都在为子义兄祈祷,青州定,则河北定,河北定,则北方定,北方定,则天下定。”   ……   北海城南外。   刚刚经历了几场大战的北海城,残存的墙头上,不过只有七八人的影子在游荡。北海城南门护城河外头,也有同样几个孤鬼似的影子,等着换岗。   寒风一动,传来脚步的声音。   就见城下,跌跌撞撞走来六七十号人,当先的人还打着破烂不堪的旗号。正是袁谭派出去巡视的高干人马。他们人人都狼狈不堪,身上衣服已经不成样子,不过这些人还没忘记自己是个军人,至少兵刃还带着。   守在护城河外的一个小校扬声大呼:“什么人?”   太史慈就在队列当中,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一路走过来,也是筋疲力尽。但是此刻,他顿时就忘记所有一切,心中紧张的握住自己的兵刃,在他周围都是他挑选的辽东死士。   走在前头的阎志一捅高干:“说话。”   高干是在昨夜被太史慈生擒的哨骑军。   高干是袁绍的外甥,本无什么本事,但是因为嫡系的关系,被调往袁谭的帐下听用。几日前被袁谭调往各地巡视,不想正被太史慈擒个正着。   阎柔还没有捅到他,全神贯注的高干就已经扬声:“妈的,我是高干,我碰倒了青州黄巾流寇,对方势大,我们死伤一大堆,借着夜色逃出来,回来报信,让我进城,找大公子禀报!”   护城河下的小校一见果真是高干,知道高干的底细,急忙道:“将军等着,我们这就放下吊桥。”   高干还想嘎嘎嘴,说些什么。   阎志回头瞪了他一眼:“不要多言,埋头过去。”   阎志虽然为人胆大,但这一路走来,心里头也是砰砰乱跳。战场上的变数本来就很多,但这一次,却是有史以来最大的挑战,以不足百人,要抢下眼前的北海城。再多的心理安慰,这个时候都不大派得上用场。   人群之中的太史慈轻轻摘下身上骑弓,藏在人堆里头。   这几十号人,只是杂乱的走到壕沟旁边,木桥横在壕沟上头。对面就是北海城墙。身侧不远处的营寨上头,方才以为是敌军的脑袋瓜子又缩了回去。   壕沟前头,守着的人按着兵刃走过来,扫了众人一眼,也不盘问,只是拉住最前头的高干,低声道:“高将军,大公子早在城中等着您呢?”   高干气焰很高的点点头,没有回话。身后的阎志、太史慈等人跟着高干直往城下走。   桥口守卫,退开一边,只是木讷的看着眼前这些残兵败将。   太史慈给夹在人堆当中,浑噩的走了过去。此刻,人人呼吸粗重。只有前头阎志和太史慈两人面色宁静。   青州是自己的家乡,昨夜登陆东莱郡,太史慈连自己的家乡都没过,对于青州他太熟悉了,这里有太多关于他的回忆了,当年为上司报仇杀人,如今太史慈终于可以从新的杀回来。自己又回到了青州,这次却是要将这座城市,踏在自己的脚下。   这时,城上探出一个人头。身上文士装扮,只是朝下大叫:“什么人?怎么放他们过来?”   高干不用阎志提醒,立刻仰头大叫:“我是高干。我们一队人马巡视四地,遭逢黄巾流寇,大部分的弟兄都战死了,只剩我们几个逃回来了。城上的可是辛毗辛先生?”   城上人影坚决的摆手:“城门绝不能开。你在护城河外等候,卸去兵刃,我去通知一下大公子。”   “佐治先生,我可是主公的外甥,今番遭此大难,你竟然不让我进城,是何道理?”高干好歹也是袁绍的外甥,是袁绍的嫡系,面前一个小小的行军司马就敢如此,岂不是让北海城上的守军看笑话。   城上那人却并未受高干的恐吓而有所动摇,依旧没有松口,打开城门。   “辛佐治!”高干感觉到自己要上的寒意,知道阎志正在用刀威逼着自己,强忍着大吼一声:“辛佐治,我怎么说也是这城里的副将,小心我告你罪怠慢上司的罪过。”   城上辛毗一怔,瞬间失神。   太史慈在人群当中,心知,北海城看似松懈不堪,但守城将领都是智将,不易诈取。目光如闪电一般,抓住这一丝机会。所有压抑在胸中的气息,所有的艰辛,所有的提心吊胆,在这一刻,都随着一声大吼而出:“射死他!”   吼声震荡着北海城墙,震荡着青州蓝天。   人群哗的一下闪开,身后的太史慈已经拉满了弓,一箭电闪般射出,正正直透城头那辛毗面门。在守军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那辛毗已经一个踉跄,头上脚下,从两层楼高的北海城墙,直挺挺的摔了下来!   这一开弓,战事自然而起!   北海城上,虽然守备松懈,但是胜在人多,而且巡城守将又有辛毗这样谨慎的谋士。诈城不成,辛毗死活不开城门。高干也没有办法。   城门不见得能骗开,这个大家都考虑到了,不能指望侥幸。一旦骗不开城门,只有硬冲硬抢,这短短的时间,就是最为危险关键的时刻。太史慈带领的这七八十人的精锐,发起了攻击,力量虽然少过袁谭所部,但好在此时北海城上已无领军,此时,一旦抢不回来,就再也没有这等机会了。   这个时候,太史慈觉得眼前一切,都已经放慢了,所有守军的反应都是超慢,不,那是他身旁辽东死士的速度,他身后的十余人,已经拔出兵刃,冲向壕沟外头那些已经目瞪口呆的守军。前面太史慈冲在最前头,将环首刀咬在口中,手中挥舞着预备好的钩索,直直的冲向城下。   阎志,带数名射手。半跪在地,彼此间隔的或发出一箭,似乎在此刻,都能看清这羽箭向前飞出的轨迹,看见羽箭长长的破甲锥头,撕开冰冷的寒风。   城上探出头来的人,试图还射,或者想推出滚木的人影,只要稍稍露出形迹,就带着羽箭颤动的箭尾,哼也不哼的倒地。太史慈已经扑到了城墙之下,他的身边,就是辽东水军的士卒,抛出十几条钩索。太史慈矫捷的身形如电一般,已经咬刀蹂身直上,比身边的其他人还要快上一线。   太史慈知道,只要夺了城门,三里之外的两万大军就会直扑北海城下。   一个探头的士卒被射倒,另外的人却藏身垛口之后,挥刀猛砍。   这个时候,城墙上头拉长了惊呼惨叫,变了嗓门儿的怒吼,凸显出他们这次突袭,到底带给了城头守卒多大的意外。城头各种预备传令的号角金鼓都在纷乱的敲响,完全不管什么样的声音传达什么样的信号了,只是拼命的敲响。寒风当中,这突然杀到的数十人,一下就干掉了巡城司马辛毗,让城头守军,现在还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凭着本能在进行抵抗。   对于北海守军来说,这种近似后世海军陆战队的突袭作战方式,让他们惊恐无比。这个冷兵器时代的中古军队,还是习惯于列阵而战,凭着号令旗号统一指挥,机械的前进或者后退,最后进行厮杀。   可太史慈的优势在于,他率领的辽东水军是从三年前就训练有素的部队,无一不是健斗之士,再有太史慈和阎志这样武艺高强的人在,带给城头守军的震撼和混乱,同样是惊人。   现在城头守军,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组织防御。只是依托城墙下意识的进行抵抗。指望能够拖延到其他地方的守军增援过来!   而城下太史慈周围,同样是一片混乱大呼的声音。后尾几人,已经砍翻了四五个站在壕沟外头的守卒,其他的人不是掉头就跑,就是跪地乞降。不远处的南门营寨上头,同样是一片金鼓声音响亮,不知道多少人放开嗓门大叫。   太史慈耳边,还有一个破锣一般的嗓门在大呼,却是那个俘虏高干,他疯子也似的跳脚大叫:“我们还替袁谭卖什么命。汉军回来了,这天下就是大汉的,我们就降了也是汉军。”   阎志在城下压阵,也同样大呼出声:“我们是汉军,降者不杀。”   太史慈掉头,朝着阎志呼喊:“我去开城门,让大军冲进来。你去点狼烟。”   这个时候,北海城内终于被惊动,四面城门,都响起了应和的号角声音。正对南门的数千士卒,同时发出了大声的欢呼!而南门城墙上也挤满了黑压压的人头。   墙上领兵的一个袁军统领,只是举着手,咬牙切齿半晌,就要挥手下令,让麾下人马冲出,去抄太史慈他们这队人马后路。身边的副将却一把拉住他的手:“看!”   此时从城内,已经杀出一股军队,正是袁谭带领的一部人马。   寒风中,太史慈牙齿只是碰得格格作响,却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遏制不住的激动。他早已拔刀在手,只是在手里攥得死紧。   眼前厮杀正激烈,却丝毫都杀不到城下。   身旁无数双目光都投向自己这里,无数声音同时涌来:“将军,敌军的援军来了,我们不成啊!”   太史慈猛的大吼一声,他举起长刀,扯开嗓门大呼:“老子就不相信了,他奶奶的,只进不退,就是战死,咱们也要把这北海城门抢下来。”   北海城墙上头,在短短几天时间之内,又遭遇了一场厮杀。   在太史慈几人扑上城头的时候,守卒还鼓起最后勇气,从四面八方涌上。太史慈只是一口直刀,在身边扫出巨大豁口。兵刃还不及挨身,长矛就被斩断枪头,直刀就被他远远的磕飞出去!   每扫开一个缺口,太史慈就大喝一声,抢身直上,左手抓着一个守卒就硬拖过来,背后几柄长矛刺过来,却被太史慈将手中那抓着的人一推,顿时就变成了肉盾牌。太史慈半矮着身子,用肩膀抵着那肉盾拼命朝外推。那背后几名守卒抓着长矛,都忘记了松手,只是拼命用力抵抗。可是太史慈这一下突然的爆发力惊人,几个守卒转眼之间,就被推得翻出了城墙,惨叫着扎手扎脚的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袁谭所部虽然久经战阵,作战经验丰富。可是这城头混战,拼的就是个人战力。人多也装不下,大多数比的就是个人的身体素质。   太史慈带领的人马,在南面城墙占据的突破口越来越大。太史慈在当间,挥着胳膊大喊:“去抢城门,去抢城门!”   太史慈此刻,只觉得筋疲力尽,肾上激素狂涌的时候,人在此刻有着无穷精力。但是过后却加倍疲惫。可看着衣衫破碎,脸上都是燎泡的辽东士兵,还有在城下杀得浑身是血的阎志,他还是尽力的稳住身子,四下一看这拼命抢下来的突破口,两头都在狠狠厮杀,打得激烈。北海城内一片混乱喧嚣,就在自己的脚下。   太史慈不吭声的就跳了下去,更多辽东水军从太史慈身边越过,想也不想的就朝下跳。只是和城门左近的散卒厮杀。太史慈在前,辽东水军在后涌上,杀得守卒步步的靠近城门,守卒也知道这是生死存亡的关键,只是拼命抵抗。   双方打得火花四溅,不住有人栽倒。其他的人却看也不看,只是红着眼睛狠狠撞在一起。不出声的埋头厮杀,传来的只有兵刃入肉的闷响。厮杀短暂而且残酷,太史慈有如破浪之船,直直的冲进去,没有一个人能稍稍抵挡他们。   城下传来了门闩被推开,沉重落地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巨大的欢呼:“夺了城门!”   听到这欢呼声音,城上犹自在奋力抵抗的袁谭所部顿时大哗,而辽东水军杀得更凶!太史慈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挣扎着站起,只是朝后而望,这个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精力已经完全透支,浑身冰冷:“阎柔老弟,你该到了吧?老子可是拼命将城门抢下来了!”   阎志也于此时成功的杀至门前,守护着城门。   此时,袁谭已经率部杀到近前,两人目光,在城上城下撞在一起,似乎就溅出了满天火星。袁谭骑在马上,马鞭一指,十几张弓顿时转向城门。   太史慈在这一刻,只是张口大呼:“阎志,当心弓箭!给老子守住城门!”   羽箭入肉声音噗噗闷响不断,太史慈躺在地上,眼角余光就能看见已经有几名辽东水军被射中要害,仰天便倒。伤势不重的犹自在挣扎爬起。阎志一把又拉起太史慈:“将军,你退回去!”   太史慈手中长刀,依旧朝城门口喊道:“阎柔将军就要到了!守住城门!”   袁谭骑在马上,看着太史慈跳下来,他沉着脸只是又一挥马鞭,缓缓而进的麾下阵列,只是发一声喊,无数把长矛放平,踏起满街泥水,只是朝着城门口冲来!   太史慈已经被阎志拉到了身边,他们两人丢下当作肉盾的尸首,只是七手八脚的来扯太史慈,拉着他就拼命的要朝城外退去。那些才涌进来的辽东水军士卒同样发声喊,就要再朝外退!   太史慈一震,松开了手,阎志也松手,抢前一步挡在太史慈身前。太史慈站定了,甩开最后一只拉着他的手——却是阎志的。他只是迎着冲过来的如林长矛,深深吸一口气,傲然昂头。   “是大将军让咱们来的,今日……太史慈就是死也要死于此地!”   在这一刻,太史慈站得笔直。并不健壮的身影,似乎将青州南门全部都遮挡而住!   太史慈接得飞快:“东莱太史慈死于此!”   ……   入城的士卒虽然不多,但马蹄声却惊醒了正在入睡的洛阳百姓。每个人都从自家的门缝之中往外瞧着,看着本该沉静如初的洛阳城又发生了什么异样的变动!   公孙瓒见到从城上而下的刘备、刘表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命公孙范给二人两匹战马,这一行人便默契的朝着南宫方向尽发!   而此时,南宫城内,小天子在孙坚的簇拥下而出!   君臣似乎只在一瞬之间就要汇合。   却在此时,只见阳安长公主急匆匆的驱步而来。   小天子瞧见阳安长公主后,脸色虽悦,也本能的向前而去,却被孙坚一把揽入怀中,而君臣两人似乎也默契的认同了什么,与迎面而来的阳安长公主似乎也有了一段距离。阳安长公主自然发现了这细微的举动,当即抬手,制止身后随行而来的阳翟长公主和徐庶,向小天子刘协施礼,然后却抬头问向天子身后站立的孙坚,道:“孙将军这是要把我汉室推入绝地深渊?”   孙坚似乎也早就料到阳安长公主会有此般反应,嘴角微动,摇头不语。   倒是阳安长公主仰天长叹一声,然后目光再次转回小天子刘协的身上,静静道:“皇帝,既然已经隐忍三年,为何急于此时?”   听阳安长公主这么一说,小天子双眸转动,随即落在阳翟长公主的身上!   阳翟长公主身子一颤,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子侄竟然如此忌惮自己。   阳安长公主抬手拉住要避嫌而去的阳翟长公主的衣袖,瞧向孙坚,讥笑道:“孙破虏,你这般陷我汉室与死地,你会后悔的!”   孙坚依旧不说话。   倒是小天子有些触动,略有不明的瞧向阳安长公主。他从内心深处还是信任阳安长公主,他也自认为如果阳安长公主再世一日,白马都尉皇甫岑就不敢篡汉自立,阳安长公主带给他的这种自信不是谁都能给的,即便曾立下毒誓的阳翟长公主也不能相提并论,而且阳安长公主在他的心目中一直是一个智者,谁都不能忽略的智者!可看阳安长公主的样子分明是不支持此事,他有些想收手,但却见孙坚没有丝毫犹豫,而南宫外的马蹄声也越来越急!   汉室兴亡,在此一举!   南宫城下击退吕布和曹操的孙坚孙破虏值得他信任吗?   襄阳城下誓死不降盟军的白马旧部刘备刘玄德值得他信任吗?   白马三君,辽东悍将公孙瓒值得他这般信任吗?   他们与他们都值得这般信任吗?   孙坚、刘备、刘表、公孙瓒他们的目的也都是中兴汉室吗?   诸多疑问,让被孙坚、刘备蛊惑得冲昏头脑的小天子开始冷静,这一静,却让小天子发现如果这一步走下来,将会是何般下场。   是以命抵命的机会!   这一步,该不该迈?   “陛下,公孙将军的勤王之师就在城外!”   孙坚撩开衣袍,当即让过小天子刘协的身前,跪倒称颂道。   “陛下,如这般容易,怎会是皇甫岑的行事手段?”阳安长公主也不已天子姑姑之尊说话,反而如同孙坚一般跪倒,道:“尽臣本分,臣有一事不得不说。”说完,扫视一眼孙坚,接道:“这一切其实……”   “啪!啪!啪!”   未等阳安长公主开口,身后传来一阵掌声,紧跟着便是公孙瓒的勤王之师走进。   “是你?”   阳翟长公主跨前一步,手指那从南宫角落里出现的黑衣男子!   听这声音,阳安长公主双眸微闭,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站起,似乎对眼下时局已经伤透一般,背对着来人,轻声道:“你做这些,说动这些人,你就以为你会成功吗?”   “哈哈。”来人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随着大风呼做,双臂一展,仿佛君临天下一般,猖狂道:“阳安!如今洛阳城内的小天子在我手,你说,老夫成功没有?”   阳安长公主不语。   而剩下的人也都沉默起来。   却只有小天子诧异的瞧着这个黑衣人,他不明白,面前这人是谁?   恰在此时,从南宫的尚书台匆匆跑来几人,为首之人正是田丰田元皓!颤抖着双手,赫然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你刘备和孙坚到底还是走了这一步,今天我田元皓在此,谁也别想轻易抢走天子!”   ……   太史慈接得飞快:“东莱太史慈死于此!”   阎志却不说话,只是又上前一步。   身边的辽东水军们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呼声:“将军,我们跟着你,死也值。”   “对,死了也值。”   双方在大雨当中,在城门之前,狠狠撞在了一起。无数躯体在这一刻倒下,但是自太史慈以降,却没有退后一步!   长矛如林一般的攒刺,满天箭雨越过前面人的头顶落下,南门城门左近,雨水转瞬间就变成了血水,喊杀声音惊天动地,连城头厮杀的人都被震惊得停住了,只是呆呆的看向这里。   无数人用血肉之躯挡在太史慈前面,长矛刺进身体就奋力斩断,羽箭射入肉内只是一把扯出。人人几乎都已经带伤,只是扭着冲过来的对手卷成一团厮杀!   袁谭已经跳下马来,抢过一柄长矛,大喊着冲杀过来。如此宿将,如何能不知道这城门的重要?自己要不就是保住青州,要不就是死!   袁谭当然也看到了太史慈和阎志。吼声如雷:“抢下城门!丢了青州,我们就无处可去,只能当乱世的孤魂野鬼!”   太史慈眼前,全是密密层层的人体在拼命厮杀。垂死的惨叫声音不绝于耳。他拣起一把长刀,一瘸一拐的就要向前。但是他只是被阎志死死拉住。   袁谭加入战团,压力顿时陡增,太史慈、阎志等人再怎么拼命死斗,却仍然步步后退。饶是他们再是健斗,身上刀伤也是越来越多。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就要殒命于此。   城上守卒也士气大震,反杀向太史慈据守的突破口,在太史慈这里,就可以看见有辽东水军尸身从城墙上头滚落。   太史慈苦笑,朝南地怒骂:“阎柔,你怎么还不来!”   就在此刻,大地一动,接着又是剧烈的扰动。寒风之中一股烟尘卷起,已经席卷而来。   是阎柔。   在阎柔的身后,接着出现的是一排黑甲红缨的骑士。他们胯下的坐骑,扬首奋蹄,吐着长长的白雾,仿佛撕破了空间,在这一刻突然出现在北海城下。   阎志一见自己的兄长到了,欢呼雀跃的跳脚大喊道:“兄弟们,再顶一刻,我们的大军到了。”在这一瞬间,他已经返身冲上,加入前头战列,为太史慈多争取一点时间。   阎柔带着骑士飞也似的卷至濠边,丢鞍下马。   在他身边,无数辽东骑士踩着木桥如洪流一般涌过,每个经过的甲士都在无声的用目光向太史慈致敬。太史慈身为辽东将领能坚持到这个时候,衣衫破碎,浑身湿透,到处是血,却已经够让人敬佩的了。   “我们来了!”   这钢铁组成的洪流挥舞着长刀直涌过去,辽东水军人人披着双层的重甲,就算步战,也是跟钢铁堡垒也似,加入战团之后,袁谭的最后抵抗,也就顿时粉碎!   这些重甲战士过处,就是血肉开路。   袁谭所部的战列不过维持了短短一瞬,就已经崩溃。袁谭挥舞着打断的长矛,只是红着眼睛大呼酣战,却已经无力回天。   在这些重甲战士前头,居然还是阎志和太史慈。   他们两人,直逼袁谭,袁谭一矛此过来,太史慈已经抢身而上,双手挥刀,一刀斜肩带背劈下,袁谭人头顿时冲天而起,就连胸膛,也被劈开一半!   不等人头落地,太史慈已经把刀抓住,提在手中:“袁谭已死,降者免死!”   ……   天际就要亮起来,恰在此时,帅帐传来的轰鸣声,顿时惊醒了十二路诸侯,谁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当即也顾不得穿着如何,是否得体一般,便匆匆跑到袁绍的帅帐之中,刚一进帐,便瞧见袁绍披头散发,双眸通红沮丧的坐在那里!   瞧此情景,曹操心中“咯噔”一声,当即回望袁术。   却只见袁术也惊慌上前的拉住袁绍的手臂,俨然忘记两个人的间隙,急道:“公孙瓒败了?”   其他尾随而入的众路诸侯不明所以的抬头瞧向袁氏两兄弟,他们不明白,袁术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陶谦当即上前,问道:“公路何出此言,公孙瓒不是?”   刘岱也在旁附和道:“对呀,他公孙瓒胜负与我们何关?”   听这话,袁术似乎也不打算隐瞒,当即回身急道:“公孙瓒乃是我们的内应,他此趟南下,名为截杀百万黑山军,其实质是偷袭洛阳,逼退皇甫岑大军!”   “哄!”   此言一出,帅帐当即轰鸣。   谁也没有想到明明是条决死之路,竟然会是十二路诸侯最后的退路!   公孙瓒,白马结义的兄长,竟然率众反叛皇甫岑?这让天下人传颂出去,以后还会有谁信任他皇甫岑?他的兄弟都反他,这场大仗即便是输局也会赢,公孙瓒……太重要了!这个消息太重要了!重要到甚至所有的诸侯都忘记去指责二袁的私心,不同商量!   曹操本想去拦袁术,这个时候让众诸侯知晓,虽然有利军心,但未尝不会有弊端!   而听此言的袁绍则傻傻地瞧着袁术,嘴角抽动,微微叹息一声。   不过等众诸侯反应过来之际,也纷纷恍然大悟的回瞧袁绍,惊呼道:“如果公孙瓒是我们的内应,那……公路,适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袁术也急道:“本初你倒是说说啊,洛阳的局势怎么样?”   “百万黑山军怎么样?”   刚刚高兴过后的一众诸侯再次把心提到嗓子眼,十二路诸侯联盟,外有百万黑山冲实兵源,再有公孙瓒偷袭洛阳南下,这两点只有成功一项,那么他们就将获得更多的权益,他们才有机会重新与皇甫岑博弈!   可……眼下?   袁绍的每一个眼色对这些人来说都很重要,似乎就在这一瞬之间,又有些与众不同!   “败了?”   袁术的手臂一松,身子里最后那丝气势都气馁了!   其他诸侯则是神情恍惚的瞧着眼前落魄至此的袁绍,久久不言!   而旁的曹操双眸流动,似乎有异样的想法,上前附和道:“本初,既然事到如今,也不要瞒着诸位了,公孙瓒怎么了,你就说吧!”   袁绍抬眼瞧了下曹操,长叹一声,道:“不是公孙瓒,不是公孙瓒!”   “呼!”   听此,众人深吸一口气,仿佛绝处逢生一般都长出一口气!   倒是曹操不解地问道:“不是公孙瓒,本初为何事这般伤神?”   “我那孽子!”   四字一出,袁术气的衣袖一甩,背过脸去,这种时候提及家世,倒真是附和他们袁氏的门面!也不怕众诸侯笑话!   而旁的众诸侯哑然的张了张嘴巴,真不知道该如何说袁绍,他们似乎有种被愚弄的感觉,面前的袁绍,竟然在这种关乎山东十二路诸侯命运的时候提及他的孽子,这倒还真是一个好盟主!   讽刺,无尽的讽刺!   曹操似乎也气馁的起身要走。却只听到袁绍一句话,当场定在那里。再瞧十二路诸侯,全部如石雕一般,不动不语!   “长子袁谭被杀!青州失陷!十二路诸侯的大粮仓丢了!”   ……   “今天我田元皓在此,谁也别想轻易抢走天子!”   “抢?”黑衣人仿佛觉得田丰这话是天大的笑话,嘴角轻蔑的瞧着孙坚面前的小天子刘协,讥讽道:“或许不用抢!”   “你——”   田丰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一直掩藏在黑袍之内的人。   而听这话刘备与孙坚也同时一颤,面前来人似乎与他们的意图不一致,当即扭头去瞧那黑衣人身旁的刘表、公孙瓒。   公孙瓒默然不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旁的刘表也已经走入绝境,轻声道:“谢谢你们能信任你们的好大哥,不错,我们真不是来抢天子的!”   “勤王?”   不适时宜的发出这一声询问。   而那黑衣人仿佛听到了最强大的笑话一般,当即狂笑道:“阳安,你来告诉他们,我会是来勤王的吗?”   听此,小天子随同众人齐齐望向阳安长公主。   这一刻,才有人发现阳安长公主要比他们睿智很多。   但阳安长公主没有回应,似乎在拖延什么!   而心领神会的田丰也当即上前,手指那黑衣人,喝道:“逆贼,休想!”   “公孙瓒!”   “在!”   “杀了这个多嘴的家伙!”   黑衣人令下。   闻此,久不言语的公孙瓒犹豫的颤了下,然后抬头,手持双矛,朝着田丰步履艰难的走去!   “兄长!”   “别叫我兄长!”   “大师兄!”   “也别叫我大师兄!”   “好!好!好!公孙瓒,二师兄他安抚辽东乌丸,诛杀黄巾贼首,定张纯、张举之乱,他身上扛着的是大汉最后的风骨。而他却要承受你的背叛,公孙瓒!你说说,二师兄何曾愧对与你?”   田丰声泪俱下,用手环指黑衣身旁的每一个人。   他想告诉这些人,皇甫岑不曾辜负过大汉,也不曾辜负过这个天下。   “元皓,你这是干什么?你……你……不是一直都反对皇甫岑独霸朝纲的吗?”此时有些触动,面带羞愧的刘备上前要拦住田丰,又回身朝着公孙瓒说道:“大兄,他可是咱们师弟,你不能!”   “公孙瓒!”瞧着犹豫的公孙瓒那黑衣人再次喝道:“杀了他,杀了他,就能控制尚书台!”   闻此言,站在阳翟长公主身后的徐庶当即拔出佩剑,冲上前去!他虽然不认同皇甫岑,但是田丰之人,处事这么长时间,他还是了解田丰的,田丰绝不是逆贼也绝不是皇甫岑的同党,当即高声喝道:“放了他!”   徐庶的上前依旧没有阻挡公孙瓒前进的脚步!   “铛!铛!铛!”   几声锵鸣过后,徐庶被击飞在一旁。   他哪里能是常年厮杀在外的公孙瓒的对手!   被击飞的徐庶并不甘心,双眸直视站在天子身后的孙坚!   “大哥,他是田丰!”   刘备铿锵喝道。   “好,看在你我曾同窗的份上,你自裁吧!”   说话间,公孙瓒停住脚步,把腰下的佩剑拔出,扔给田丰。   “好!既然都不想让将军生,那么我就替将军去死!”田丰拔过手中利剑,苍凉地说道:“公孙瓒,你还是汉臣吗?”   一声喝断,血染南宫嘉德殿前。   随着田丰这悲壮的举动,从南宫城门处呼传来一声断喝制止田丰此举!   “不要!”   ……   “急报!”   “说!”   麴义、戏忠、张任、张绣、张飞、关羽、徐晃、张颌起身瞧着从外而来的禀告声。   “青州捷报,太史慈携高句丽大军破青州!十二路盟军已如绝境!”   “好!”   ……   “急报!”   “讲。”   刚刚扔掉手中的图纸,徐荣在鲁肃、赵云、马超、庞德、阎行的随同下出帐迎接。   “青州捷报,辽东大将太史慈携师登陆已入青州,十二路诸侯盟军溃败在即!”   “好家伙,不等锦帆甘宁,竟然已经大破青州,哈哈……我徐荣倒是要看看还有谁能把这盘棋逆天!”   ……   “急报!”   听此言,身处白马的军帐内,无人回应,在贾诩的带领下齐齐出帐相迎。   “青州捷报,太史慈破敌北海,斩杀袁谭,十二路诸侯粮仓尽入我毂中!”   “文和!”李儒回身瞧着贾诩,略有不信地问道:“我没听错?”   贾诩笑而不语!   却只留下周瑜回身瞧着程昱道:“看样子,只待洛阳收网,我们这边三路大军便可对他们实行推进!”   ……   “不要!”   刘备、徐庶、阳安长公主、阳翟长公主,等等,很多人都不希望耿直的田丰就这么陨落,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种耻辱,田丰绝对是这个国度士人的代表也绝对是文人的代表,他的身上有股气节,如今连这股文人气节都开始倾向于皇甫岑了,还有什么好争论的!   “大哥,你随二哥镇边疆,斩蚁贼,平张纯、张举之乱,收乌丸,定辽东,诛匈奴,逐鲜卑,血染征途,你为的是什么?”   公孙瓒淡漠不语。   刘备说到动情处处,手一颤,拔出手中的利剑,悲怆道:“今天,你别想走过去,除非……你踩着我的身子。”   公孙瓒仰面颔首,久久不言。在刘备直视的目光中,艰难的跨前一步,用手轻轻地推掉刘备手中的剑,低沉道:“难道你我兄弟今日也要反目成仇吗?”   可有些人似乎被仇恨殷灭了,当即冲着公孙瓒喝道:“出手,出手!”   公孙瓒略带反抗的回眸一眼。   却那黑衣人大声训斥道:“公孙瓒别忘了你祖父交代你的事情!”   “你——”   公孙瓒低沉的回应了一声!   “他当然不会忘记!”恰在此时,就在长剑已经开始割破田丰的脖子时,几个身影如鬼魅般的冲到近前,然后打掉田丰脖子上的长剑,回身喝道:“我皇甫岑想不到今日,竟然会有这么多人反我!”   来人,正是白马都尉皇甫岑!   他连夜行军,却也早给李察、田丰去过信,而这一切的局势虽然不是皇甫岑自己布下的局,却也差不多。   因为这一切是戏忠的构想,戏忠早就发现了一些不对!   而实施者却是贾诩与田丰!   “你,耍诈!”黑衣人突然惊慌的转回身瞧着身旁的刘表,当机立断的喝道:“快,把北军五校调过来!”   “呵呵,不必了,李察是决然不会开城的!”   皇甫岑瞧着黑衣人仿佛说着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这……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   黑衣人脚下跄踉的退后几步。   听此言,皇甫岑凄惨的一笑,回应道:“我倒是希望没有人上这样的当,虽然不是我亲自下令布的局,但我不得不说,你们都很让我失望,我皇甫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们之中的每一个人,包括你!”   “你知道我是谁?”   黑衣人询问。   “他当然知道。”就在此时,似乎略带失望的阳安长公主转回身瞧着黑衣人,轻声道:“是本宫告诉他的!”   “阳安!”   “在。”   “你可知道,你这是败坏王兄我的复国大计,还自断我汉室前程!”   “王兄?”   阳翟长公主一惊,回身惊讶的瞧着阳安长公主。   阳安长公主似乎知道阳翟心中所想一般,轻轻的颔首一下!   “皇甫岑,你当真是从阳安嘴里才知道的?”   “也不算是吧!”皇甫岑接道:“当年你在刘纬台那里卜卦,可曾记得,我当时说了什么?”   “嗯?嗯!”   只见皇甫岑上前一步,道:“虽然你我算是有过君臣之恩,可今日我想我不会念及旧情,刘基!”   “刘基”二字一出。   孙坚和刘备呆呆互视,他们不清楚,他们只以为是公孙瓒与刘表有匡扶汉室之心,进而扼制皇甫岑,却没有想到,公孙瓒与刘表其实更是这名叫“刘基”的心腹手下,这……   “呵呵,奇怪吧,我说出来,或许你们会更惊讶!”皇甫岑回身瞧着孙坚和刘备,他不怪这二人,只是有些凄凉,在地位面前,他皇甫岑的兄弟情谊败给了他的身份地位,接道:“辽东太守刘基,日南囚徒刘基,还是渤海王刘悝之子!”   “渤海王刘悝?”   闻此言,所有人都恍然大悟,面前这个黑衣人竟然是桓帝亲弟弟渤海王刘悝那灭门子嗣!   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渤海王刘悝与宋皇后有亲,宋氏与谯县曹氏姻缘颇多,能为你驱使不出意料。渤海王刘悝又与南阳袁氏厚交,我想你这半子女婿袁绍也知道你与我这好兄长连夜南下了吧?”   黑衣人不语。   公孙瓒则是表情不明的摇摇头。   “只可惜!”皇甫岑故意长出一口气,喘息笑道:“这场仗你们都低估了我!”   “是你?呵。”讥讽一声,那黑衣人把头上的黑袍脱下,露出那曾引皇甫岑走入灵帝身前熟悉的脸,道:“老夫自问没有低估过你,你与刘宏的弱点我抓的很准,只是老夫错误估计了你麾下的利益集团!没想到你麾下的人才倒是不少!”   “是不少!”   皇甫岑也不否认。因为他也很清楚,刘基看准的正是灵帝与自己重情义这个缺点,才造成了如今的乱世!   小天子不明所以的瞧着皇甫岑,如今这一刻他却是云山雾罩的懵了,可是他却知道一件事情,自己很危险,不论最后谁胜利,当即眼望阳安长公主,露出求救的信号!   而阳安长公主长吸一口气。   有些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得不说,这是一步很臭的棋,皇甫岑终究不是想象中待宰的羔羊!   可刘基似乎并不打算束手待毙,眼眸流转,故意询问道:“你打算拿我怎么办?”   皇甫岑一笑,道:“不用如此了,告诉你,十二路诸侯联军如今已在我四路大军的包围下,相信三日后,他们就绝无反击的空间!”   “嗯?”   “我辽东旧部,已在青州登陆!”   “哄!”   刘备抬头望向公孙瓒,两人同时一惊,谁也没有想到,皇甫岑脱离辽东那么长时间,竟然还有这般暗棋!   “是太史慈!”   听此言两人也释然了,这一定是皇甫岑在营救他们与石门时,布下的棋!   “我们还有百万黑山!”   刘基狷傲的上前一步,他之所以敢如此肯定是有原因的,当年张角建立太平道是受过他们刘氏的支持的,说起来也讽刺,刘氏妄图推翻另一个刘氏!   “呵呵。”闻此言,皇甫岑仿佛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声音,嘴角动了动,道:“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你刘基我可以给条生路,你、你、你还有你们,我皇甫岑也可以不赶尽杀绝,我只想你们能安于现状,能为这个国度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   “皇甫岑,你如今说话的态度可够狷狂的啊!”   刘基讥讽道。   “刘基,别做无谓的牺牲,你以一己私怨,竟然不惜把这个大汉拖垮,不惜让诸侯林立,不惜百姓生灵涂炭,你他妈的还算是个汉室宗亲吗?我敬你,是你我昔日有情义,可并不代表我的部下们会敬重你,今日我要放你条生路,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好,我就痛快的告诉你,百万黑山南下实是假象,当年我被遗弃,自幼长成与张角府内,他待我如子,我视其如父,张角临死前已经把太平道托付于我,张婕儿虽于我有怨,不肯听从与我投靠朝廷,但她也绝不会受你几句话鼓动,就会让百万黑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一个陈宫,一个陈琳,就想舌说天下英豪,刘基你未免太看不起他人了!刘基,你现在能依靠的只有城内不足几千人的辽东铁骑,加上城外不明事理的北军五校,至于十二路诸侯盟军,我已说过,三日后,他们必定尽数被我四路大军合围吞灭!”   “皇甫岑,你这是再向我炫耀吗?”   “你说是,就是!”   寒风之中,就在天色将亮之前,两个人决战南宫之巅。   刘基神情阴鸷!   皇甫岑神情冷漠!   许久,公孙瓒才缓缓扔掉手中长剑,对着辽东方向轻轻跪倒,然后深深叩了一个头,轻声道:“祖父,不能重振辽西公孙,是孩儿无能,既如此,也没有面目再面对辽东父老君臣!”   “大哥!”听此言,刘备一急上前,阻拦道:“大哥!”   脖子上鲜血还在流淌的田丰也扭头瞧着公孙瓒。   这个人始终都是被动的!   棋子往往也是最让人可惜的!   听此声,皇甫岑的脚步颤了颤,犹豫了一下的停了下来。   见此,刘基一笑,讥讽道:“皇甫岑你知道吗,你最大的软肋是什么吗?”   “情义!”   “错!”刘备猛然起身,双眸瞧着刘基道:“虽然我上了你的当,但你没有资格评价我二哥!”   “刘备!”   “正是因为这种情义,二哥才能在辽东收服乌丸,九百人就敢冲散十二万联军的营寨,辽东、河东,两地百姓你刘基可以去问问,你治下之时,可曾有过这种景象,有过百姓会对你有种常人没有过的寄托,这叫做希望!是二哥带给他们的希望,而希望来源于二哥行事的情义!情义,你懂吗?呵呵……”刘备自嘲的摇摇头,道:“我忘了,你不懂,如果你要是懂的话,这一生就不会败的如此彻底!”   “你——”   “刘基,你错了,情义很重要,白马义从对二哥的情义,二哥对天下人的情义……太多情义,需要你去学习,如果你不懂得这些,即便是掌控了这个天下,报了仇,又能怎么样?归根结底,你还不是一个暴君?迟早有一日你会亡的!因为情义而亡!”   “好,好一个情义!”刘基猖狂大笑道:“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三兄弟可曾会有情有义,公孙瓒!”   “嗯?”   “你可知晓你那长子……”   他话还未曾说完,皇甫岑身后的颜良、文丑已经出手,似乎半点机会都不给刘基留,出手便是封死刘基的退路。   公孙瓒惊异的抬头去望刘基!   刘备则是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那受伤的田丰面目狰狞的高声喝道:“还等什么,杀了刘基,夺了刘表、孙坚、刘备的权,所有参与此事之人,虽免一死,但终身囚禁!”田丰几乎是逾越似的发号示令,因为他清楚,有些事情,要不这般果决,可能会有更坏的结果等着他们!他田丰不想如此!   阳安长公主与阳翟长公主互视一眼,纷纷点头。   当即抢过小天子。   而孙坚迟疑一下,事情水落石出,他自然没有必要再跟着刘基,只是他还有些犹豫!   刘备凝望皇甫岑,现在这个时候,他只求皇甫岑做出决定,少杀一点人!   皇甫岑似乎也不负他望,点点头,道:“所有人免一死,但活罪难逃,终身要充入河东挖煤!刘表,你该如何选择?”   刘表瞧着奋战的刘基,扔掉手中佩剑,道:“甘愿受罚!”   见刘表束缚,孙坚跪倒,皇甫岑才转回身,他要面对一件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如何决断公孙瓒与刘备的关系!   而听见皇甫岑的安排,公孙瓒欣慰的一笑,偷偷地拿出匕首插入腹中,然后才道:“大哥一直愧对两位兄弟,今日就让为兄赎罪!”   “大哥!”   “大哥!”   “兄长!”   ……   中平四年初,南宫大火,烧死无数,天子协幸免于难。   同年一月末,徐荣、麴义、贾诩对东郡一带的山东诸侯包抄,收复河南一地。   同年二月初,孙坚、刘备、刘表因镇守不力,悉数贬黜河东煤窑!   中平四年末,大将军皇甫岑巡视辽东,中途病故。朝中老臣推崇公孙瓒子公孙续接任大将军。   中平六年处,公孙续生幼子公孙婕,因皇甫岑无子嗣,过继给皇甫岑为后,更名为皇甫玉。   中平二十五年,公孙续暴卒,在河东集团支持下,皇甫玉接任大将军。   同年末,皇甫玉在其二兄皇甫鸿、皇甫郦的支持下,代汉自立,国号仍为汉!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