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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间见到那根法杖在头顶上飞来飞去,上方有许多只大手正不住的争抢,眼见着那法杖离他越来越远了,不禁怒气上冲,一声断喝:“都给我听着,暗影烈焰是我的,哪个敢抢,我就跟他急。”   这时边上传来悠扬婉转有如仙乐般的女子的声音:“相公,你怎么了?什么是暗影烈焰?”   贾仁禄还未清醒,梦呓般地嘀咕道:“暗影烈焰是一根法杖,我老早就想要了,别抢,都给我放下!”忽觉不对,心想:“我家里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还叫我相公,不对!我什么时候结婚了?”想到此便一跳醒转,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位身着古装内衣的绝色美女。   曹子建在《洛神赋》中有云:“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贾仁禄觉得用这些来形容眼前的这位艳丽无双的美女仍是差上一点。都说人是女娲用泥捏出来的,也不知她是怎么被捏出来的。长短适中,修短合度,顾盼生姿,举动生态。多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生得恰到好处,极尽性感诱人之能事,偏偏又让人生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如此勾魂夺魄地大美人,他从未见过。看得是目瞪口呆,口水直流,鼻血都差点涌将出来。心中不由的叹道:“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他常以柳下惠自居,自诩坐怀不乱,如今也忍不住叫道:“大美女,拍古装片呢?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姓名、住处、手机、E—MAIL、QQ、MSN,当然还有三围……”也顾不得大美女反感,像报菜名一样,一口气将所有能想到的联系方式一口气报将出来。   那美女不住地打量他,表情甚是怪异,道:“相公,你没事吧,别吓我!你说的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贾仁禄见她表情不像作伪,看来她是真不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心中咯噔一下,四下看了看,当时天尚未明,屋内有些昏暗,只是隐约可见木质地桌案、屏风、长几、铜镜、矮榻。这些东西只有在古装电视剧中才见过,他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害怕,心想:“完了,完了,不会是到了古代了吧,这可怎么是好,我的魔兽!我的暗影烈焰!”   努力放松心情,战战兢兢地问道:“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那美女伸出纤纤素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方道:“相公,你怎么了,晕过去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语无伦次的,我是貂婵啊!不认得了?”   贾仁禄只觉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耳畔一声惊雷炸起,失声叫道:“貂婵?!”猛得跳起,缩身向后,靠于墙边,摆了个太极八卦连环掌的起手式,力贯于臂,气沉丹田,全神戒备,防止无双猛将、温侯吕布从暗处窜将出来和他抢老婆。   等了许久未见有何动静,想来吕布许是有事出去了,貂婵背着他出来搞一夜情。虽如此想,仍是吓得全身发抖,牙齿打战,战战兢兢地道:“吕布呢?他去哪了?”心中盘算着:“这是个什么人啊,爽了三国第一大美女,却让我来背黑锅。不知道我会不会瞬间移动,吕布来了不知道能不能闪得掉?万一闪不掉咋整,说不得也只能祭出那个求饶专用套路:‘吕大大,小的对你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你就可怜可怜小的吧,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哺幼儿。小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保证再也不敢了。您就当小的是个屁,把小的放了吧。’到时一定要装可怜虫,也不知道能不能混过去……”   貂婵表情更加地怪异,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他一阵,觉得他动作古怪,很是可笑,噗嗤得笑出声来,道:“今天是怎么了,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奉先……吕布前些日子在白门楼不就已经……”说着俏脸转红,凤目含泪,晶莹欲滴。   她这么一说,贾仁禄哪还能不明白,长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架式,心想:“原来吕大大挂了,害得我白担心一场。”凭他《三国志》游戏从五代一直玩到十一代的丰富经验,大概可以推知现在自己身处的年份是在公元198年前后,也就不问貂婵是什么年分了,就是问了也推算不出来。   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打着魔兽,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跑到三国时代来了,还成了貂婵了老公,这倒挺爽。不管这个,先问问我是谁,不是诸葛亮、赵云,好歹也要弄个贾诩、徐晃来当当。”问道:“能告诉我我是谁吗?”   貂婵对他的奇怪反应渐渐的有些适应,也就没有大多的惊奇,道:“你姓贾名福字仁禄。”   贾仁禄心想:“得!名不见经传,又是路人甲,我在原来那个时代就是路人甲,怎么这里还是,我上辈子和路人甲有缘咋的。看来这外号不能乱起,就因我名字倒过来和路人甲音同,就被朋友起了这外号,一叫叫顺了,到哪都成路人甲了。老天啊,你这不是折腾我嘛,就不能提提,哪怕是魏续、宋宪也成。”事已至此,要求也就不敢太高了。   又想:“看来名人咱是当不上了,这样貌总该过得去吧,能娶上貂婵的人,样子应该差不到哪去,没有子都英俊也得塞过潘安吧。”想到此便道:“帮我把灯点起来吧,再给我一面镜子。”   貂婵站起身来,转身离去,不多时便将屋内的蜡烛点亮,走了过来,递给他一面小铜镜。贾仁禄接过来一照,差点没气得把血给喷将出来,只见自已生得一长条马脸,口大眼小,矮鼻下塌,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比自己原来的样子还差,整个一《天龙八部》里“马王神”钟万仇的翻版。   心想:“这叫什么事嘛,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混了,路人甲就路人甲我都不嫌了,没女人就没女人,我也不求了。就想好好的玩玩游戏,没想到玩着玩着,跑到三国来了,老婆是有了,可这样子也太那什么了吧。”   心中有一千万个问题要问,想了半天也不知从何问起,愣了片刻,方道:“我一时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我到底是怎么娶到你的?”这场以赖蛤蟆吃到天鹅肉为主题的贾福光辉事迹报告会,他还是极有兴趣听的。   貂婵也觉得他好象患了失忆之症,不过看他生龙活虎的,应该没有什么其他的后遗症,略感放心,遂将前事娓娓道来。 第2章 乱点鸳鸯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建安三年十二月,曹操攻下徐州,生擒了吕布。白门楼上,只因刘备的一句话,曹操一声令下,刀斧手将吕布推出,喀嚓一刀,须臾献头帐下。BOSS一倒,又是分装备的时间了,想来那什么方天画戟、赤免神驹,曹操也不会搞什么竟价拍卖,价高者得,一定是统统归了自已,当然其中最关键的便是貂婵的去向问题。   曹操满心欲将貂婵纳入后宫,看着下面的文臣武将一个个殷切期盼的眼神,咳嗽了一声,道:“吕布已死,他的家小该如何处置,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班部中一人,闯将出来,跪拜于地道:“卑职未曾娶妻,乞请明公将貂婵赐于卑职。”   曹操一看,那人便是魏续,心觉不爽,不去理他,问众人道:“你们是怎么看的?”   下面的文臣武将当然很不热意,一个个窜将出来,有的直指其非,有的主动请求,一时间唇枪舌剑,好不热闹。   曹操本不欲在刘备面前提出纳貂婵为妾之事,偏偏下属中竟未有一人揣测到他的意思,帮他提出来,不由的大是气恼,见在场诸人中只有郭嘉、荀彧、荀攸等少数人未曾开言,便对郭嘉说道:“奉孝,我的妻妾虽多,却没有像貂婵这般绝色的,我想要纳她为妾,不知你怎么看?”下属众臣方知曹操也心动了,纷纷噤声不言。   郭嘉正色道:“万万不可!明公此来,奉天子明诏,伸张大义,铲除凶逆,吊民伐罪。若取下徐州而纳一妇人,道路传言便会道明公此来非为百姓实为貂婵,那样于明公之名有损,还请明公三思!”   曹操听他说得正大,倒也不敢再蒙生此念,道:“奉孝所言甚为有理,那将她赐于下属如何?”众臣见曹操如此说一个个把头抬得高高的,盼曹操点名。   郭嘉道:“貂婵本是王允义女,送与董卓而董卓灭亡,跟随吕布而吕布授首,实是不祥之人,在场众人都是忠纯之士,怎能娶一个不祥之人回去。不如将她放归田里,选一处安静所在让她栖隐。”他觉得曹操是古往今来罕有的明主,不欲他为美色所迷,荒废政事,置平定天下的大业于不顾,便出此“釜底抽薪”之计,将貂婵远远支开,给曹操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曹操低头沉思,尚未开言,荀彧附和道:“奉孝之言甚为有理,我也是这么看的,还请明公三思。”   曹操见他极其倚重的两位谋士均如此说,也不得不同意,道:“既然文若也这么说,那就……”刚说到此忽有一小卒来报:“启禀主公,吕布家小都已先安置于别室,等候主公发候。”   曹操右手一挥,道:“知道了,下去吧。”那小卒倒退数步,刚欲转身退下,忽听曹操叫道:“且住!回来!”   那小卒忙回至原处,重又跪倒,曹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卒应道:“贾福。”   曹操又问:“多大了?”   贾福应道:“二十八岁。”   曹操又问:“可曾成家?”   贾福道:“未曾。”   曹操微微一笑,道:“去把貂婵给我带到这里来。”   不多时貂婵便在贾福的带领下,娜娜婷婷而至。她望着那一道道充满色欲的目光,心想:“当年董卓和奉先看我就是这种色迷迷的眼神,恨不得一上来便把我剥个精光,供他们玩弄。如今二人都已死了,而这些男人又用这种眼光看我,看来我的命运已经定了,只不过不知道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个。”   曹操直愣愣地盯着貂婵,心志迷惑,呆了半晌,才找回魂魄,稳住心神,微微一笑,道:“常言道:‘物无所主,人必争之。’奉孝之言还是有些欠妥,将貂婵放归田野,他们要争还是会去争的,我不想在场诸位为争一女子而失了和气。这样吧。”伸手一指贾福,又道:“貂婵,这是我的贴身侍卫贾福,今已二十八岁,尚未成婚,实是可怜。我有意将你许配于他,不知你可愿意?”   貂婵麻木地道:“但凭明公作主。”   曹操问道:“贾福,你可愿意?”   贾福一跃之间从一个普普通通的曹兵甲摇身一变成了曹操手下的贴身待卫,还娶到了天下最美的大美女貂婵,乐得个心花怒放,嘴也合不拢了,话也说不出了,不住地大点其头,以示愿意。   曹操哈哈一笑,道:“那好就这么定了,你们两个先下去吧,少时我便会给你们安排往处。择定吉日,亲自为你们主婚。”说毕纵声长笑,不理在场众人,径自去了。   在场诸人个个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老大,表情诧异,觉得见到了个天下最不可思议,又最可笑的事情,可怎么也笑不出来。若是当时有眼镜的话,一定能找到满地的碎镜片。   贾仁禄边听貂婵说边捧腹狂笑,待她说完了反而笑不出来了,问道:“那我们那个可爱的贾福同志是怎么看这件事的呢?”   貂婵摇了摇头,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贾仁禄道:“我当时是怎么看的?”   貂婵格格娇笑,似在回想当时的情景,道:“你当时嘴也合不拢了,一直说是祖宗显灵,赐给他这个天大的造化。”   贾仁禄心想:“他妈的,弱智!这哪是天上掉馅饼,这是天上掉炸弹!这家伙可到好,爽完了就挂了,换我来给他擦屁股。曹操这么做十分明显,他怕人家说他打徐州为了貂婵,名声不好听,就先让我娶了,过一段时间,人们渐渐的忘了这件事了,再拿我开刀。到时就算郭嘉再说貂婵不祥,他也会用一句:‘子不语怪力乱神’给顶回去,强纳貂婵。反正倒霉的绝对的老子,我又不是吕布,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对抗三国游戏里五围除武力外全在90以上,现实中叱咤风云,就差一点统一天下的魏武,不如逃了吧。”   站起身来,便打算逃走,刚走出数步,回头看了一眼貂婵,见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心觉不忍,便想:“既然结婚了,她便是我的女人了。他妈的!一个大男人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哪还叫男人吗?还逃,还不如找个地方去死!电视剧《亮剑》不是说了嘛,一个三流剑客遇到一个绝世剑客,明知不敌,也必会亮出手中的长剑。那个什么‘李云龙’不就因老婆被抢而不听命令擅自率部攻打平安县城吗?要得就是这股气势,现在老子被逼到这个份上了,说不得这剑该亮还是得亮的。”   想到此又转了回来,重新坐到了床上,想想还是先将所有事情都问清楚,努力想个对策,于是问道:“你刚说我晕了过去,我是怎么晕过去的?”他很想知道那家伙是怎么挂的,让他倒了这么一大霉。   貂婵晕生双颊,侧转头去,不敢看他,羞道:“回到许都后,你兴奋得不了,一来便从早上到晚上一直和我那个……”   她那欲却还迎的诱人样,看得贾仁禄颇为心动,鼻血又险些流了出来,闻言忙道:“得!打住!我明白了。”心想:“再听下去就是黄段子了,呵呵,那家伙一定是初得貂婵,兴奋得不得了,便开始为非作歹起来。估计貂婵的十八路弹腿甚是历害,他久战之下,一招没有接住,两眼一瞪,死翘翘了,还可怜我正爽着魔兽,就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摊上了这个大麻烦。” 第3章 筹思良策   贾仁禄撩起袖子来,下意识地想看看现在几点了,发现腕上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来三国哪来的手表,问道:“现在几点了?”   貂婵又摇了摇头,以示听不懂他的话。   贾仁禄又问道:“如今是什么时辰了?”不禁心里报怨和古人说话真累。   貂婵道:“刚过五更。”   贾仁禄道:“那我什么时辰要去上班?”心想:“现在可是给曹操打工,可不能迟到,迟到了那就不是扣工资的问题了,那是要喀嚓的。”   貂婵表情诧异,道:“你今天说话怎么怪怪的,什么是上班?”   贾仁禄道:“就是我什么时候该去曹公那报到?”   貂婵恍然大悟,笑道:“呵呵,你忘了?明公念我们新婚燕尔,特准你年后才去做侍卫。”   贾仁禄心想:“看来曹氏财团的福利待遇还不错,还有婚假。可惜这家公司干不长,呆在这里怕是活不过半年,得赶紧跳槽,可要去哪家公司呢?”想到此站起身来,来至案旁坐下,道:“帮我取纸笔过来。”   貂婵表情诧异,道:“纸很贵的,咱家买不起。”   贾仁禄叹道:“唉,那随便拿个什么吧,只要能写能画的就成。”   貂婵转身退下,少时端了个托盘上来,里面装着文房四宝笔、墨、简、砚。来到近前,将竹简和毛笔递给他。贾仁禄伸手去接,一不留神触到她的手腕,疼得她一哆嗦,退了开去。贾仁禄心想:“难道我练成了九阳神功,这轻轻一下竟附有内劲,让她受了内伤?”想想也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忙走上前去,撩开她袖子,定盯一看,不禁倒抽了口凉气,只见她雪白胜玉的右臂上布满了青紫淤痕,间或夹杂着许多指甲印迹,入肉甚深。   贾仁禄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貂婵眼中泪珠晶莹,直滴而下,道:“不小心摔倒在地磕的。”   贾仁禄怒道:“不对,这是那个家伙……我掐的?”   貂婵不禁点了点头,随即好象想到了什么,忙又摇了摇头,表情哀怨自伤,看得贾仁禄不由自痴了。贾仁禄提起大手,狠狠照着自己那张马脸,啪啪啪啪地来了四记清脆的耳光。一时间脸颊高肿,火辣辣地,甚是疼痛。   贾仁禄冽着嘴,咬着牙,怒道:“以前那个贾福不是人,是畜牲!我狠狠打了他四下给你出气。你放心,如今我贾仁禄决心拨乱反正,痛改前非。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我一定要尽力保护你,爱护你,对你好。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发誓:‘苍天在上,我贾仁禄在此发誓,一定要尽心竭力保护我的妻子貂婵,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若违此誓叫我……’”他现在终于明白书中钟万仇的感受了,本来这些肉麻的话,打死他,他也不会说的,但此时这些话却有如开闸洪水,滔滔不绝的涌将出来。他只觉得他这样说是天经地义的,心中不禁想要为这个身世可怜的美女做点什么,让她不再受半丝委屈。   貂婵捂往他的嘴道:“别发誓,贱妾服侍相公是天经地义的,不值得为这事发誓,小心会灵验的。”   贾仁禄傻笑道:“放心,我不会违背誓言,它也就不会应验。”心想:“在原来那个时代,我一天不也得发上十几、二十个誓,这些鬼话只能骗鬼,再说我这次是认真。”   貂婵笑道:“呵呵,别再说了,你不是要写字吗?还不快写。”说着来到一旁为他磨墨。   贾仁禄展开竹简,凝神静气,谋篇布局,半晌方提起千钧之笔,歪七扭八的写下了两个狗爬大字“袁绍”。貂婵一见之下,忍不住格的笑出声来,忙用手掩嘴。贾仁禄满脸通红,咳嗽一声,以掩尴尬,不去理她。运力于腕,笔走龙蛇,又写下了两个大字“孙策”。此二字颇得草圣张旭真传,深具狂草三味,反正自己也快看不懂到底写了什么了。即是书法略有小成,便一气呵成,将当时割剧一方的诸侯名字一一列于简上,末了放下毛笔,摆了个打完收功的姿势,怡然自得,等人鼓掌。   貂婵见此天书,对他的敬仰自是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时之间无法找到合适的用词来形容他的书法之绝妙,呆立当场,用心遣词,半晌方始赞道:“相公,你这是写的什么啊?”   贾仁禄颇感尴尬,喝道:“嘟!你一个妇道人家,看不懂我这个书法大家的惊世之作,自是怪你不得。待为夫哪日有空,便将这手冠绝古今、惊世骇俗的书法绝技传授于你。你用心习学三年,当小有成就,定不下于王、柳、颜、张。”这手大吹牛皮的绝技,他在公司里早就练的烂熟,常自诩脸皮比城墙还厚。   貂婵格格娇笑,道:“我才不学呢,许都的三岁孩童写出来的字都比你这个什么书法家好看许多。”   贾仁禄知道再说下去,自已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了,忙岔开话题,摆出了个算命先生的架式,道:“且住!不要打断为夫的思路,这个决策关乎全家性命,儿戏不得!你且在一旁静立,切莫打扰为夫我神游太虚、老僧入定,如果累了你自己先去睡吧。”   貂婵见他说得郑重,也不敢再言,静静的立一旁。贾仁禄提起笔来,遥指着“袁绍”二字,心道:“袁绍不用考虑,坐拥河北,形势一片大好,本来有望一统天下。却外强中干,怯弱无用。有田丰、沮授、张郃、高览这样的谋臣猛将而不用,专门的亲小人远贤臣,两年后的官渡之战他便要倒大霉了,现在去就是去送死的。”   在“袁绍”那两字上划了个大大的叉,心道:“接着是孙策,小霸王孙伯符倒是明决果敢,敢用他父亲宁死不交的传国玉玺去换取江东数世基业,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套不住流氓。’这样的决定不是常人能做出的,令人好生敬佩。可惜他好勇轻出,没在大阵仗之上折戟,却在小阴沟里翻了船,两年后他也要死了,接下来便是孙仲谋接位,白白失去了偷袭许都的大好战机,只搞得个偏安一隅。孙权只是个内政长才,扩张之道大不在行。再说他曾投降曹操,害死了我心目中的神明关公,所以也不用考虑。”   想着便又画了个大叉,接着七叉八叉将刘表、刘璋、张鲁、张绣、公孙恭等人一一叉掉,一路叉到了“马腾”之前停了下来,心道:“此公所处的地理位置实在太妙了,我玩三国游戏都是从他开始玩的,结果就两个字轻松。他手下有马超、庞德等猛将就是没有智士,有与曹操一拼的实力,且他是铁了心的匡复汉室与曹操为敌的,去投靠他倒是上上之策,可是西凉离此千里万里,我带着貂婵怕是连许都城门都出不了,便会被抓去喀嚓了,这可怎么办呢?”思索对策,左思左想,直想得脑袋生疼,也想不出半点主意,正没理会处,蓦地里想起一个人来,失声叫道:“汗!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貂婵被他那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喝吓了一跳,道:“你想到谁了?”   贾仁禄道:“大耳儿!”拿起笔来在竹简之末又涂上两个字:“刘备”想到这个身长七尺五寸,两耳过膝,目能自顾其耳的汉中山靖王苗裔,他就满心兴奋,心想:“这个苦大仇深的孩子在得到孔明之前,一直被曹操除得满地找牙,狼狈不堪,四处寄居,形同乞丐。他可以说是与曹操不共戴天,而且命极其硬。我只要死心踏地的跟着他,怕是连曹操都奈何我不得。现如今他就在许都,八成躲在自家的后花园里种菜呢,这种韬光养晦的主意也只有这个饱尝艰苦的大耳刘备能想得出来。他现今只有关张二人,少一谋士,我看看能不能用我的千余年的识见来帮帮他,反正坐着也是等死,不如狠狠赌上一把。只不过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曹兵甲,不是诸葛亮,也没有像司马徽那样会装神弄鬼的高人跳出来为我说上一句:‘伏龙、仁禄,二人得一,可安天下。’如何才能让这个求才若渴的大耳儿相信我?” 第4章 处境艰难   貂婵笑道:“呵呵,原来你是在说玄德公啊,奉先……吕布私底下也爱这么叫他……”一提到吕布便又愁思暗生,愁云满面,大有山雨欲来之势。即便是老天爷要完成这种从艳阳高照到阴云密布之间的天气变换,也得刮上半天的风,蓄上半天的势。而貂婵仅仅在一秒钟之内便做到了,不得不令贾仁禄好生佩服,有种想要五体投地的感觉。   贾仁禄觉得有必要先摆正她在家里的地位,笑道:“呵呵,以后在我面前说话不用顾忌,你爱叫奉先叫奉先,爱称吕布称吕布。就算你打算把这间屋子拆了点着玩,只要你不怕喝西北风,也随你。”他曾狂笑过周幽王荒唐,但现在也不得不想到,只是当时自已没有遇到那种处境而已。如果现在他有实力,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搞一次“烽火戏诸侯”,只是为了博取貂婵一笑。都说“江山美人”,江山他怕是没指望了,美人再哄不住,那岂不是白来了三国一趟了。   貂婵听他说的好笑,霎时便又阴云散尽,红日再临,格格的笑出声来。那表情看到贾仁禄是如痴如醉,心想:“这个重生怎么没把手机给我重生过来,要是有的话,此情此景,喀嚓一照,来上一张。把像片摆到‘淘宝’上去拍,题目就叫《三国第一大美女貂婵倾国一笑》,一准能卖个天文数字,实是一条极快速的生财之道。”   又想:“说到钱才想起来,三国游戏里的常用套路不就是外交嘛,要想学到好技能,先得和诸位大大套交情,关系不到亲密他们连理都不理你。要怎么才能套交情呢?总不能想像游戏里那样对着那个人物头像狂点鼠标和他对话吧,现实中要是老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念叨着:‘大大,你吃过饭没?’他们肯定会当你是神经病,转过身来,和颜悦色地对你说道:‘滚!’然后扬长而去。还有一样就是应酬,我可不是酒豪,出了名的‘三杯即倒’。再说了我这个小家小业的,估计没多少银钱,怕是没搞两次酒宴,便会倾家荡产,准备卖儿卖女了。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还是先搞清楚手里到底有多少弹药。”   想到此便问道:“咱家现今还有多少家底?”   貂婵小嘴一撅,又生气了,转身便走出屋去了。贾仁禄正莫名其妙间,貂婵伴着一阵香风,又转了进来,将手中的铜钱往案上一扔,道:“都在这了,你要就都拿去吧。”   贾仁禄一看案上铜钱约有数十个,他不知道这些钱到底能买什么,但从貂婵的表情上便能看出财政困难,用度紧张,问道:“不是曹公主婚吗?各位大人难道没有过来道贺,没有献上贺礼?”在他映象中结一次婚没有赚个万儿八千的,这婚就算是白结了,想来古代也是如此。   貂婵怒道:“哼,怎么没有,可是没到许都,就都被你赌光了。”   贾仁禄心想:“得!又是一个‘月光族’,我还好点,一般月尾才光的,没想到这个家伙更是不济,月头就光了。现在这点钱怕是吃饭都困难,没法再用来交际了。汗,当时学什么计算机啊,只会摆弄电脑,玩玩游戏。现在倒好,到这个连电脑都没有的时代,什么也不会了……”   贾仁禄道:“这些钱你就好好收着吧,自己作主花吧。以后我的工钱一到手便交给你,由你全权打理。”这是他初到三国的第一项的人事任命——贾仁禄私人秘书兼财务总监,因此表情极为郑重。   貂婵忙把钱收了起来,刚要离开,去找个僻静的地方将钱藏好。贾仁禄指了指桌上的简赎,说道:“顺便把我的大作也带下去烧了吧。”人在乱世,就得万事小心,保不齐哪个未卜先知的高人就能看懂他那副呕心沥血的杰作,就冲他在诸位大大的名字上大画叉叉这点,他就得挨刀。   贾仁禄心里盘算着如何应对眼前这摊烂局,表情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想了些网上看来的极度好笑的笑话,搂着貂婵,用他那破锣般嗓音,娓娓道来,听得貂婵是娇笑连连,他也恍然如在梦中,心想:“要是没有眼前这堆烂事,我一直讲笑话给她听,她一直笑,就这样子无忧无虑过一辈子那该有多好啊!哼!这堆烂事看我怎么收拾你……呃……没辙,还是先吃饭吧,吃完才有力气想……”   用毕早饭,贾仁禄闲坐无聊。他原来一天到晚有十几个小时是在电脑前渡过的,现在电脑没有了,他就好象戒毒般的难受,手指不断的在桌案之上乱敲,当是在敲打键盘了。脑中意淫着自己小德武装上暗影烈焰后的威风样子,想着想着,口水流将出来,滴到了案上,心想:“唉,没有魔兽的日子怎么过啊,不行得问问。”问道:“貂婵,咱家有什么娱乐项目没有?”   貂婵诧异地道:“什么是娱乐项目?”   贾仁禄叹道:“就是有什么打发时间的活动,总不能一天到晚的那个吧……”   貂婵俏脸飞红,起身离去,不多时便拿来一支铜壶放于远处,取过几支箭来递给他。贾仁禄并未用手去接,道:“在女生面前舞刀弄箭的不好,还是算了,换个吧。”心道:“……投壶,我这可不能在貂婵面前献丑,让她看到我箭箭落空的可怜样子。那时我就不是投壶,而是要去投湖了。”   貂婵又消失,不多时端一盘围棋上来,摆于案上,道:“不如我和相公下盘棋吧。”   贾仁禄一看傻眼了,尴尬地道:“围棋……不会……五子棋你会不会?”   貂婵满脸疑惑,摇了摇头道:“不会。”   贾仁禄道:“我想你也不会,还是算了吧。”   当晚贾仁禄躺于床上,抚摸着貂婵那细腻嫩滑的肌肤,闻着她那似兰似麝、幽沉矩腻、沁馥芬芳的体香,觉得仿佛来到了仙境。正在意淫些荒唐香艳的场景,忽想到自己在现实中所肩负的责任,那些幻想便好象五光十色的肥皂泡一样霎时间破裂干净,消失得个无影无踪。   他不敢辗转反侧,怕吵醒了边上睡得正香的小美人,只得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屋顶,努力相辙,正苦苦思索间,忽听貂婵叫道:“奉先,救我!”忙侧头看去,貂婵的脸冲着他,微光之下,看得分明,已是泪流满面。   他心中一痛,摄手摄脚的掀开绵被一角,悄然下床,找了件衣服披上,步到小小后园之中,抬头仰望天上疏星,心中百感交集。想着未卜的前途,不由的暗恨之自己以前颇荒废学业,只知道玩,混来混去都是个路人甲。在原来那个时代,是个路人甲倒无关紧要,反正有份活干,有份工资拿,日子也能混得个逍遥自在。而如今是乱世求存,保护佳人,稍有差池,便会粉身碎骨。而自己即无吕布之勇,无法拔山起岳,气吞天下。又无诸葛之谋,无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整日里只会追求游戏里一些虚无飘缈的装备,沉迷在虚拟世界当中不能自拔,当真没有一点实际用处。   想到此不禁仰天长叹:“苍天啊,你说我该怎么办?!”   天上星星,晶晶点点,冲着他不住的眨眼。也许是距离太远了,他的话传速太慢,还没有上达天听,所以四下里仍是寂静无声。   忽听貂婵道:“相公,这太冷,还是到屋里去吧。”走上前来,帮把他弄得乱了得衣服整理了一下,重又披好。   贾仁禄什么也没说,牵着貂婵的素手,迈步进屋。心里只是反反复复地念着诸葛孔明那句传颂千古的名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5章 郭嘉来访   次日,贾仁禄让貂婵自去忙活,独自一人来到后园之中,找了一株小树,在树下打坐参禅。   心想:“《倚天屠龙记》里少林三老僧为了其中一个师兄弟的眼睛,都在松树下参了三十年的枯禅。一只眼睛哪有貂婵重要,如今我为了貂婵,怎么也得参上三百年吧。都说伍子胥为混过昭关,苦思良策,一夜之间竟将头给愁白了。我也得拿出这股气势来了,空悲切就空悲切吧,怎么也得先将这颗少年头愁白。到时实在保不住貂婵,也得保住性命,披发上山当‘白毛男’去,用来控诉三国最大的‘黄世仁’——曹操的暴行。背不住后世哪个戏剧大家,就会根据这段‘贾仁禄独抗恶曹操’的经典故事,演绎出一出脍炙人口的名剧《白毛男》。”   “如今身处这个科技极度不发达的时代,如何才能保护身边这个大美女?炸药?不行,虽然我知道配方是‘一硝二磺三木炭’但中学那些化学知识在高考之后就统统的还给老师了。再说炸药是那么容易发明的?对炸药最为研究的那是诺贝尔,他为了研究炸药可谓倾其一生,在无数次事故,无数次被炸得血肉模糊、半死不活之后,才发明了无烟炸药。我虽然不怕被炸得血肉模糊,但研究这东东是要有经费的,就凭家里的那几十个铜板?我看还是算了吧。”   “火枪?更加不切实际,就算我能造出来,这东东八成还没有一根烧火棍好使。火枪最大的天敌就是骑兵,放眼欧洲战争史,火枪要胜过骑兵那是经过一个极其漫长的时期。穷无数科学家、军事家的精力,从制作工艺到战术理论、作战方法,不断进行的改进。经过一次又一次血淋淋的失败,死了无数的人,方能独领风骚,将骑兵彻底淘汰于历史的硝烟之中。如今三国的骑兵动则数万数十万,就算有火枪也霎时便被冲个七零八落,结果只有一个:‘等着让人收尸吧!’”   诸般主意纷至踏来,又一一被他否决。参了一个时辰的禅,竟连一个狗屁主意都没想出来,不由想到:“唉,三国时代真无聊啊,要是有魔兽,我还在这里参什么禅啊,早就上线玩个不亦悦乎了。以前一天可以玩十几个小时的电脑,如今什么也没得玩了,真得好难受啊!老天啊,能不能给我一台电脑,让我玩上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我愿将我家中的数十铜板全数奉上……”想到魔兽霎时间眼泪、鼻涕、口水齐流,一副标准的瘾君子三月没抽大麻的样子。现在就算叫他用所有钱换一个小时的电脑时光他也愿意,大不了剩下的时间都去喝西北风。   突然间灵光一闪,脑中似有一道闪电划过,心想:“好象有门,刚想到什么?魔兽?不对……电脑?不对……对了,是无聊!不仅仅我无聊,我想这时代其他人也一定很无聊。以前的君王为什么那么荒唐,日升歌夜御女,荒淫无道。盖因娱乐项目匮乏所致,无从打发时间,才会在那上面发大把的时光。哪像千余年后,电脑、电视、电影、网络,可以玩的东东实在太多了,一一玩上一遍都要发不少时间,哪有空去想那种事。”   “电脑、电视这些太高深的娱乐产品我是整不出来,但是象棋、军棋、纸牌、麻将这些简单的东东还是能搞定的。特别是麻将这东东历史悠久,就算在原来那个电子产品日新月益、层出不穷的时代,仍有无数人着迷,已成为我国的一种国粹。如果大街上有人冒出一句:‘我不会打麻将’,估计会被边上众人直接鄙视到死的。君不见《名侦探柯南》里那个什么也不会,只会插科打诨的毛利大叔都着迷于麻将吗?这就说明这东东实是魅力无极限。”   “这些东东制作工艺简单,规则又不复杂,正合适我这种无权无钱的人发明,如果经营有道,搞不好我还能弄个三国时期游戏业的巨头来干干。而且在游戏过程之中还能与人交往,增进感情,当真是一举数得。得!就它了。”   正盘算着如何着做出这些小玩意时,貂婵娜娜婷婷而至,见他举止怪诞,表情怪异,噗嗤一笑道:“别发癔症了,奉孝大人来了,还不快去迎接。”说着便要上前帮他整理仪容。   贾仁禄一拍大腿,喝道:“来得正好!”心想:“借刀杀人咱玩不来,借鸡生蛋总该可以吧,郭嘉来得太是时候了,此子极其聪明,应该对这些新奇的东东极感兴趣。只要善加利用,说不准我一分钱不用出,便能让他把这些东东给造出来。”   貂婵被突如其来的一“醒木”吓了一跳,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道:“相公,你别再吓妾身了,有哪不舒服快说出来,我去给你请大夫。”   贾仁禄急着想见郭嘉,也没空和她逗嘴了。噌地站起身来,也不顾衣衫不整,满是尘土,迈大步直奔前厅而去。貂婵怕他在郭大大面前在大发神经,赶忙紧随而出。   来到前厅,把郭嘉让至主位,寒喧一番后,郭嘉道:“仁禄,不知你最近过得可好?有什么要求只管向我提,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做到的。”他也知曹操欲对贾仁禄不利,极不愿看到这个有道君王沉迷于貂婵的美色,便打算尽其所能来帮帮这个可怜的贾仁禄,使他能够逢凶化吉。   贾仁禄正襟危坐,道:“谢大人关心,托曹公之福,一切安好,诸事顺遂,不过就是有点太无聊了。”   郭嘉见他今天应对从容,举止有理,不像原来那个人前人后国骂不断,言语粗俗的贾福,微感奇怪,道:“哦,仁禄是想做事了?”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能马上给曹公办事,小的当然求之不得。但小的觉得这个业余生活还是太无聊了一点。”   郭嘉表情更加诧异,道:“业余生活?”   贾仁禄道:“就是平常时的生活,我昨夜做得一梦,梦到去了仙界,见到天上一些聊以消遣的新奇的小玩意,不知大人可有兴趣知道?”   郭嘉道:“哦,你且说说看,都有什么新鲜玩意。”   贾仁禄对貂婵说道:“貂婵,帮我取纸……简笔来。”   貂婵闻言退下,少时取了笔墨简砚来,将简笔摆于案上,便欲到一旁磨墨。贾仁禄道:“貂婵,我来磨墨,你来写。”说罢便把位子让了出来,他知道自己的书法历害,可不想看到郭嘉见到他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作之后崇拜得把早饭给喷出来的情景。   貂婵知其心意,来到他的位子上坐下,贾仁禄一边磨墨一边指点貂婵将象棋棋盘的图样给绘了出来,见她绘好,道:“大人,这是象棋的棋盘图样,此种游戏和围棋一样适合二人对弈。分红蓝双方,共有棋子三十二枚,每方各一十六子,分别是两车、两马、两象、两士、两炮、五只小卒和一只老将。”说着让貂婵将各个棋子的名称列于图样之侧。   郭嘉越看越心惊,道:“这和六博戏很象,却又繁难了许多,快快和我讲讲它是如何行棋的?”   贾仁禄微微一笑,指着图样,将象棋一些基本步法一一道来,正所谓马走日来象行田,车最无敌,可横冲直撞,小炮只能隔山打牛,小卒只能挥戈直进。老将最是不济,啥也不会,只能躲在九宫里急得团团直转,两个小士跟着干着急,陪在旁边替他擦汗。   贾仁禄只是说了一些基本步法,饶是如此,郭嘉仍是听得一头雾水,两眼直愣愣地盯着棋盘图样,用心领会,半晌无言。   贾仁禄看着郭嘉一脸茫然的样子,心花怒放,心想:“这就叫多了千余年的识见,漫说你有神鬼莫测之机,也一样被我这个小卒给唬得团团转。”   待郭嘉神游太虚回来,贾仁禄方道:“我看到这种象棋很感兴趣,想做一个来,无聊的时候可以和内子下下消遣消遣。只是家里实在是资金短缺,不能如愿,实是遗憾。”   郭嘉忙道:“这个好说,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找最好的材料做好送来,到时还请你具体讲讲该如何下。” 第6章 棋胜郭嘉   贾仁禄道:“且慢,我还有一些东西想叫大人一并帮我做出来,不知大人可有兴趣听听?”   郭嘉急道:“快说!快说!”   接着贾仁禄将军棋和麻将这两样游戏给说了出来,说到军棋的时候,当然不能直接把什么排长、旅长的名称给说出来,那样郭嘉估计得翻白眼、吐白沫。他把这些职衔换成破虏、讨逆等将军的名称,把司令换成了主帅,炸弹换成了飞石,地雷换成了陷坑,军旗换成了帅旗。   还是麻将最难说他凭映象将各色麻将牌一一道将出来,直说得他口干舌燥,貂婵写得素手酸软,郭嘉听得个头痛欲裂。   待他说完,郭嘉有一种想要拜师的冲动,心想:“他说是做梦时见到的,八成是在说鬼话。这么复杂的游戏,岂是一见之下便能说得如此明白的?他定是对这些游戏极为熟悉,才能说得如此清楚。我从未听人说过类似的游戏,看来这些游戏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能想出如此游戏的人,该有多聪明。如此之人竟隐于小卒之中,不能为国所用,实是可惜。”想到此对贾仁禄道:“仁禄兄放心,这些道具小弟一定尽快制作出来,到时还请仁禄兄指点一二。”心中对他产生了钦佩之意,口中的称呼自然也就不同了。   贾仁禄谦逊道:“小的何等样人,敢和大人称兄道弟。”   郭嘉道:“仁禄兄说的哪里话,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这些东西虽属于奇技淫巧,难登大雅之堂。然兄长既能想象出来,足见兄长学究天人,如此之人郭某愿意结交。”   贾仁禄道:“大人千万别如此说,再说小的该无地自容了。”   郭嘉笑道:“呵呵,别再谦虚了。先别说了,我这就回去将这些棋牌赶制出来,告辞!”说完拱手一揖,从貂婵手中抢过竹简,急冲冲地回去了。   待郭嘉走后,貂婵似笑非笑地看着贾仁禄,半晌无言。贾仁禄心里直发毛,不住的用手摸脸,道:“你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貂婵笑道:“呵呵,这些游戏真的都是你在梦中见到的吗?”   贾仁禄老脸一红,咳嗽一声,道:“当然,我昨晚见到周公时,他老人家告诉我的。”   貂婵道:“昨晚你一个晚上没睡,如何见到周公?”   贾仁禄闻言如喝了三瓶二锅头、六瓶五粮液,老脸红个通透,结结巴巴地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睡……从后园回来之后我……便一觉睡到大天亮。”   貂婵冲着他嫣然一笑,道:“时候不早了,仁禄,你也饿了吧,我这就给你做饭去。”说完便不理他,径直跑到厨房做饭去了。贾仁禄呆坐当场,努力找寻被笑掉的魂魄。   五日后,郭嘉兴冲冲的来了,身后跟着三个随从,每人手里均捧着个大盒。   甫一进门,郭嘉便道:“可是真巧,三日之前曹公招我到府,赐了我几根外邦贡来的象牙。我得到之后便马上请高手匠人赶制。今日方始完工,我实在等不及便马上送了过来。”   贾仁禄不敢怠慢,忙把他让到屋里,让貂婵奉茶。   手里握着象牙制成的象棋,感觉就一个字:“爽!”。瞬息之间就将郭嘉将得个无计可施,大冬天里愣是把他逼出一身痱子来,那感觉更是爽上加爽。看着郭嘉的狼狈样子,贾仁禄笑道:“呵呵,大人,你看这游戏可还使得?”   郭嘉放下手中棋子,以示认输,叹道:“太神了,区区三十二子之间竟蕴含了这许多兵法机变、阴谋鬼计。它无围棋繁复,耗时长久,却同样能起到增智长谋、有益身心的效果,实是平时消遣的良戏。仁禄兄能想出如此游戏来,小弟实是由衷的佩服,仁禄兄真乃神人也!”   贾仁禄耳听着三国第二号智谋人物郭嘉(第一当然是诸葛大大,哪个敢和他抢!)对他如此赞许,当真乐得个不知身处何方,笑得个口歪眼斜,表情神态颇为不雅。貂婵在一旁见此情景,柳眉微蹙,悄悄伸手在他的大腿上狠狠的拧上一记。   贾仁禄吃疼,忙坐稳身形,表情肃穆,谦虚道:“大人过誉了,小的何敢当的。”   郭嘉道:“当的,当的。我对兄长十分仰慕,不如你我二人义结金兰如何?”   本来要贾仁禄与郭嘉结拜,他自是求之不得。如果换在三国游戏里他会毫不犹豫的点确定,可惜在现实中,他注定要与曹操为敌,他不想见到两军阵前,兄弟相残的惨剧发生。于是说道:“大人,小的何等样人,敢和大人结拜。”   郭嘉道:“身份大小乃俗人所定,你我倾心相交,怎能拘泥于俗套。”   贾仁禄道:“大人盛情小的心领,但小的还是万万不敢。”   郭嘉很是诧异,心想:“在曹公的地面上拒绝和我结拜的,怕是只有眼前的贾福一人。谁不知道我是曹公手下第一智囊,曹公对我那是言听计从。平时一个个都是加意巴结,个个嘴脸难看,着实可恶。能够泰然处之的只有文若、公达、仲德等少数几人而已,而这些人,我若要提出与他们结拜,他们自也求知不得。如何这个小卒竟三番推搪?”问道:“却是为何?”   贾仁禄心知郭嘉不是那种乱嚼舌根的小人,索性博他一铺,道:“大人,小的苦衷大人应该是知道的,还请大人能够体谅。”   郭嘉听了更是一惊,心想:“原来他已经知道了,怪事,怎么一点也不像当初娶貂婵那个满嘴喷粪的贾福?难道他那时是装的?那也装得太像了吧,眼前之人和当时的贾福简直就是判若两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此时的他心志之高、智虑之纯就是放眼天下也无几人可及,如此之人就这么流于他人之手,实是可惜。不行我定要好好规劝曹公,让他打消此念,好好用用眼前这个小卒。”想到此便道:“事未临头,结果疏难预料,仁禄兄也不必过于着急。好吧,既是你不愿结拜,我也不便勉强。来!我们再下一盘。”   当晚,屋内,案中摆了副象棋,贾仁禄和貂婵正在凝神对弈。貂婵望着那铁桶般的包围圈,眉头紧锁,苦思半晌方始下得一步。贾仁禄微微一笑,问道:“想好了?想好我可要下了。”   貂婵又仔细地看了看眼前的局面,考虑片刻,方道:“嗯,下好了。”   贾仁禄一举手中大车,啪地往盘上一落,喝道:“将!”   貂婵看了看棋局,呵呵一笑,道:“今天郭大人要和你结拜,你为什么拒绝?那可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啊。”   贾仁禄摆了副大男人的样子,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我们在这个地方岂能呆长。我不想牵扯太多感情在这里,到时走的时候也不安心。你想好了没有,别拖延时间,快下啊!”   正在此时屋外一阵风刮过,吹得落叶沙沙直响。貂婵呵呵一笑,道:“外面好象有动静,会不会是郭大人又来了。”   贾仁禄心想刚才的话怎能叫郭大大听道,忙回头去看,看了半晌也未见有何动静,便道:“没人来,是风吹的。”   貂婵落了一子,笑道:“呵呵,原来是妾身听错了。好了,我下好了。”   贾仁禄回过头来,准备落子,定盯一看,盘中将着军的那辆大车竟然不翼而飞了。见此情景,不由地惊呆当场,心想:“昏!棋还没学会,这招她倒无师自通了。貂婵大姐,我对你的敬仰那真是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第7章 游戏之王   贾仁禄研究出新鲜玩意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不出三日,许都城内已传得是沸沸扬扬,什么版本都有。流言与八卦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伟大的、无敌的。有道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贾仁禄不得不佩服这股力量的伟大,在这个没有电话,没有报纸,没有电视,没有网络的时代流言竟也能传得如此迅速,实是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次日下午他的这个小小棋牌室便已迎来第一批玩家。无非是曹仁、徐晃、许褚、程昱、荀彧、郭嘉这帮文武大臣,他们有的为了一窥貂婵美貌,有的为了享受游戏乐趣。总而言之各形各色的人物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纷纷拥向这个小小的贾宅。   当然他们来得时候大部分都不是空手的,有的铜钱三五千,有的绢帛一两百。这些大大怎能貂婵面前出丑,就算送得不是钱财,送些珠宝玉器,那也无一不是珍品。贾仁禄觉得这不符合网吧游戏厅按小时收费的规矩,再三对这些大大声言,不要送此厚礼,只要茶钱即可,实在要给按时辰给也行。但推了半日又怎能推得掉,正欲再推时,却瞥见貂婵正吭哧吭哧住里搬东西,气得他差点没晕倒当场,口吐白沫。   来得都是大人物,哪个都是爷,都得侍候好了,贾仁禄和貂婵那是端茶递水忙得个不悦乎。贾仁禄现在才体会到在这个时代开棋牌室当真是不易,见到那些大大得不停鞠躬作揖,嘴里还得跑着好听的火车,忙了一个下午总算把这些爷全送走了,累得已是直不起腰来。他和貂婵也顾不得仪态端庄了,一屁股坐到地下,互相对视,半晌无语,蓦地里同时叫道:“不行!得雇佣人!”这一异口同声,两人均觉好笑,不由得相视大笑。   此后数日贾家门前车如流,马如龙,长龙一直排到街口,渐渐已成街头一景。这日贾家对门的一个小小的茶馆之内,外地来的茶客甲,见此情景,诧异地问道:“看这户人家也不像很有钱有势,怎么门前这许多车马?”   边上本地茶客乙道:“你是外地来的吧。”   茶客甲道:“对的,不知对面住的是何方神圣?门前竟如此的热闹。”   茶客乙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对面住的可是曹公手下随身侍卫贾福贾大人。”   茶客甲侧过头去,噗得一声,将嘴里的茶水尽数喷了出去,道:“什么!对面就住了一个侍卫,就有这么大的阵势。改明儿,我也当待卫去。”   茶客乙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茶客甲一番,心想:“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样子,就你这样的人也想当待卫。”嗤了一声,不屑地道:“就你?这个贾大人可是大有来头的,你怎么能和他比。”   茶客甲一脸茫然,问道:“什么来头?”   茶客乙一脸严肃地道:“他可是曹公的表兄的姐夫的三叔的妹夫的侄子,他的父亲曾救过曹公性命,于百万军中硬将曹公给背了回来,身受箭伤一百零八道,整个人被射成像刺猬一样,回来不久后就死了。曹公为了报恩,把全天下最美的大美人貂婵都许给他了。如今他又研究出了些新奇的小玩意,名声更是大的不得了。全许都的达官贵人都往这跑,你说能不热闹吗。”这是贾福娶貂婵的第一百零八种版本,茶客乙说将出来那是绘声绘色,有如亲临。   茶客甲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唉,这年头朝中有亲戚就是不一样,连曹公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这么威风。那曹公的儿子岂不威风到了天上去了。”   茶客乙道:“那可不……”刚说到此便听到掌柜地咳嗽了一声,回头看去,见他往上一指,原来上面悬了一块牌子,上书四个大字:“莫谈国事”,茶客乙见到这个牌子赶紧噤声不言,低头喝茶。   贾宅内,贾仁禄见到预期的效果已经达到,乐得合不拢嘴,一边指点那些大大该如何玩这些游戏,一边向《天龙八部》里的薛神医同志学习,不住向那些大大们讨教武功,讨教学问。诸如“缠丝擒拿手”、“五虎断门刀”之类的功夫那是学了不少,也不知道有用没用,反正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这边厢许褚、郭嘉等四人正在打麻将,许褚上身脱得只剩件单衣,铜铃般的大眼瞪得快要暴将出来,嘴里不住地念叨着:“白板,白板”,黝黑大手里攥了一张牌不住的揉搓,大有不搓成白板势不罢休之势,蓦地里一声断喝:“三万!”怏怏地将手中之牌狠狠地掷了出去。那巨雷般声音与张飞在长坂桥的一声断喝有异曲同功之妙,都附有眩晕效果。郭嘉吓了一跳,愣了片刻,方始回过神来,捡起那张牌,笑道:“呵呵,就等这张了,不好意思,我又胡了。”   许褚气得满脸通红,怒道:“咋我打啥,你胡啥,定是你这厮在作弊!”左手抓住郭嘉的衣领,像拎小鸡般地一把将他提起,提起小钵般的铁拳便要捶将下去。   郭嘉身后的张辽喝道:“还不住手!我一直边上看来着,奉孝没有耍诈。是你这厮自己不济,想要的牌喊得全许都的人都知道了,哪个敢打给你,害得我这个师父也跟着你丢人。输了还想打人,成何体统!”   许褚听到自己的麻将启蒙恩师发话了,只得放开郭嘉,怒道:“哼!今天咋这样呢,一盘也没胡,真邪门!”将内衣也扒了下来,露出了胸前一大搓黑油油的胸毛,摆了一个裸衣斗马超的造型,喝道:“再来!”众人又是一阵眩晕。   正对面的曹仁道:“仲康,你今天运气不济就到这吧,边上好几位老哥都眼巴巴地等着呢,我看你还是退位让贤吧。”   郭嘉道:“对的,对的,等会你又打这个,捶那个的,哪个受得了。打牌又不是比武,用不着脱得赤条条的,得用脑子。”   许褚道:“不行,得再来,我等了两个时辰好不容易才排上来的,还没打过瘾,怎能轻易便走。”   张辽道:“我看你还是好好在边上看看学学再来。”   许褚哪里肯就这么走了,兀自大大冽冽的坐在那里不动地方。旁边闪出张辽、徐晃、夏侯惇、于禁这四条大汉,架起他,便将这匹害群之马,直掼将出去。许褚爬了起来,连尘土也不顾着掸,赶忙跑到郭大大身后,生怕错过了学习的机会。   一旁正在凝神下象棋的荀彧见状笑道:“呵呵,公达,还好你刚才硬将奉孝挤走,不然现在挨拳怕就是你了。”   荀攸笑道:“确是如此,虎痴真是暴力。看来这麻将打不得,搞不好会有性命之忧。哪有下棋来得爽快,还能陶冶性情。”   郭嘉闻言佯怒道:“公达,你还敢说,刚才我下得起劲的时候,你在一旁胡乱指手划脚,搞得我是心神不宁,连连告负。有道是:‘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你整个就是一阴险小人。”   荀攸道:“嘿嘿,我一时技痒,多有得罪,改日定当上门赔罪。”   郭嘉待欲再言,身后的许褚急得直喊:“奉孝,到你了,别理那白面书生了,快打啊!”   当晚,屋内,案上铜钱、绢帛、金玉器皿那是堆积如山。貂婵笑靥如花,低头挑选装备。左挑右选,半晌方始挑了一串由数十颗一般大小珍珠制成的项链,放于颈边道:“仁禄,你说我戴这条项链好看吗?”   贾仁禄魂魄俱失,下意识地点头道:“好看!好看!”   貂婵放下珠链,又拣起一条,道:“这条呢?”   贾仁禄狂点其头道:“好看,你戴啥都好看!”   貂婵笑道:“呵呵,不行,如此下去,没几天,他们就都学会怎么下了。那些大人物哪个不是家财万贯的,做出这些小小棋牌还不容易,等他们都会了就不会上我们这来了,我们也就没钱赚了。不如这样吧,我们用这些钱开一间店,专门供那些没多少钱又想玩的人消遣,这样日积月累也能赚上不少,你说呢?”   贾仁禄一听之下,大是佩服,觉得她有当CEO的潜质,道:“呵呵,这么多钱了,你还嫌不够?现在兵荒马乱的,万一有起事来,我看你怎么搬得动?”心想:“这个主意可得按下去,要跑路的时候,店是带不走的,我可不想自己起得眼让别人拿来作活。”   貂婵又在低头挑拣,闻言道:“没事,不是有你吗,到时你帮我搬。”   半晌也听不到贾仁禄的回应,略感奇怪,抬起头来,只见贾仁禄倒于地上,双眼发白,面无血色,全身颤抖,嘴里一股白色液体不住地住外直冒。 第8章 语出惊人   正如貂婵所料,此后几日,大大们渐来渐少,门前车马如流的情景也渐渐的消失不见了,热闹异常的小小贾宅又重归于平静。各位大大家里虽都已备了麻将、象棋,但他们还是不会忘记这些游戏的鼻祖——贾仁禄的,虽说去得次数渐少,但也不会一次不去,还是会时常找他下下棋,或因三缺一而找他去撑台面。   贾仁禄为贯彻三国游戏里的外交政策,也是经常出入于各个豪门贵胄的府上,向他们求教经天纬地、气吞天下之学,时不时地冒出一两句千余年后的天机,震惊四座。   这日他去荀彧府上拜访,府内当时还有杨修、梁习、刘晔、程昱等人在场,众人于是聚在一起谈论当时人物、天下大事,评论到最后在场诸人都在大拍曹操的马屁。   贾仁禄当然不敢抢曹操日后的台词:“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那样是估计马上就会被曹大大拉去斩了。他对各人命运了若指掌,却一句话也不敢说,总不能对荀彧说:“你别跟着曹大大混了,日后曹大大要当魏公,你出言反对,就被他给逼死了。”又或对杨修说:“你别显得太聪明了,装傻点好,要学会难得糊涂,要不然日后汉中之战你会因‘鸡肋’二字而丧命。”如果那样说的话,他估计不会被人当成管辂供起来,而会被当成妖人绑到火刑柱上烧死。为防祸从口出,他决定缄口不言,摆了副虚心求教的样子,静听诸人议论,不住地点头附和道:“对的,对的,此言有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荀彧见他如此,问道:“仁禄,你每有惊人之语,今天怎么一句话也不说了?”   贾仁禄道:“小的只是一个学生,来求教的,哪能在诸位大人面前胡言乱语。”   杨修道:“仁禄兄,太过谦了,你也来评评吧。”众人也纷纷停此议论,朝他这望来。   贾仁禄被看得心里发毛,知道逃不去了,便低头沉思该如何作答,心想:“唉,有什么好评的,什么英雄狗雄,最后还不都是黄土一堆。吕大大历害吧,虎牢关前三英战吕布,都耐合他不得,最后还不是一样给喀嚓了。看来一个人历害与不历害没多大区别,有时候太历害反是祸害。当然这话不能直说,该怎么说呢。”   蓦地里想起《三国演义》里那首脍炙人口的临江仙来,一时间只顾着感慨,忘了在盗前人之作,口没遮拦竟脱口而出:“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他一时激动,忘了周遭情景,如腐儒一般,双眼微闭,摇头晃脑,一口气将其吟出。   吟完之后,睁眼一看,其余众人均呆坐当场,哑口无言,嘴张得老大。不由一愣,心中暗怪自已又再乱盗前人的传世之作,罗大大要是泉下有知,估计得从坟墓里爬出来,和他打官司,告他盗版。   四下寂静无声,蓦地里荀彧喝道:“来人啊!取纸笔来。”   仆役甲赶忙窜将出来,送上纸笔,转身退下。荀彧将纸展将开来,提起笔来,龙飞凤舞,笔走龙蛇,瞬息之间便将那首临江仙一挥而就,字字遒劲有力,力透纸背,实是书法之中的上品。   贾仁禄有点想上前向荀彧讨要那副字,拿回去家里去表起来,日后好用来教育儿子:“以后要好好念书,写字要像你爹爹那样,不要像荀大大那样,写得像狗爬一样。”   荀彧写完之后,不理众人,自顾自的低头观看,轻声吟哦。众人也纷纷聚拢上去,用心领会,片刻之后众人神游回来,齐齐转过头来,一道道钦佩地目光向贾仁禄射去。   贾仁禄看到那些大人已是不顾身份,摇头晃脑,在那里乱发神经。吓得已是汗流浃背,跪伏于地,道:“小的一时激动,胡言乱语,惊吓了诸位大人,还望恕罪。”   荀彧赶忙走上前去,将他扶起,激动地道:“仁禄,快快请起,你何罪之有。你刚才只寥寥数语便道尽世事沧桑、风云变幻,实是大才!”   杨修仍是摇头晃脑,不住诵读,半晌方道:“说得实在太通透了,当今的英雄人物也终有逝去的一日,如今之事怕是百十年之后也要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照仁禄兄这么说,我们岂不是什么事也不用做了,反正结果都一样的。”   荀彧道:“德祖此言差矣,如今曹公英明天纵,有心削平乱世,解民倒悬。我等便当用心辅佐,用心做好眼前每一件事。至于结果如何,后人会如何说,那已不是我们能做得了主的,又理它做什么。”   贾仁禄闻言不住的点头,道:“大人说的很有道理,正所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要努力就好,管他结果如何。”   众人闻言又是一呆,不住地念叨着那句传颂千古的名言。贾仁禄差点便要提起大手给自己来一嘴巴,心想:“唉,我怎么把这句话给说出来了?诸葛大大,你可别怪我啊,我当真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有意的。我现在胡说八道冒了出来,你以后写后出师表时候岂不成引用我的话了?!这怎么行!!!但话已说出口了还怎么收得回来……”   荀彧失声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得太好了,如今为曹公大业,正当如此。”   贾仁禄满头大汗,忙道:“这些话不是我说的,是我引用别人的话。”这种贪天之功为己有的事,他还是做不出来。   荀彧道:“哦,你引用谁的话。”   贾仁禄忙道:“前面那首叫临江仙,是我在梦中听一神仙吟颂的,没想到醒来竟然还能记得。后面那句话是隐世高人所说的,现今他正隐于襄阳的隆中,复姓诸葛单名一个亮字,字孔明,道号‘卧龙’”心想:“既然话已说出口,说不得只能将诸葛大大祭出去了,也算先帮他打打广告,造造声势。我这可是帮他在荀大大面前打广告,该不比在央视黄金档打广告的效果差多少,想来他应该不会怪我吧。”   荀彧笑道:“呵呵,仁禄做梦的本事倒甚是历害,听说那些棋牌也是你在梦中见到的,可有此事?”   贾仁禄老脸一红,干笑了两声:“嘿嘿!”   荀彧心知他不愿居功,更重他的人品,道:“至于那个诸葛亮,我可从未听过。仲德,你可曾听过?”   程昱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道:“我倒略有耳闻,我有一个小友叫徐庶。他曾于中平末年为人报仇杀人,后更姓名而逃,折节向学,常与名士司马徽谈论,听说他的好友中就有一个叫诸葛亮的。”   荀彧问道:“哦,那个徐庶之才比君如何?”   贾仁禄心想:“这话好熟,在哪听过……对了,《三国演义》里曹大大就是这么问程昱的。完了,完了,不会因我一句话,让徐元直和孔明提早出山了吧,那可如何是好?”   程昱道:“胜我十倍。”   荀彧知道程昱的才学,闻言很是心惊,又问道:“哦,那诸葛亮呢?”   程昱道:“不是很清楚,只是曾听徐庶提及此人,说他有经天纬地之才。不过就从刚才那八个字就可以知道此人实不简单。”   荀彧又问道:“仁禄,看来你和这个诸葛孔明很是熟稔,不如你说说他的才能如何?”   贾仁禄道:“此人实是大才,每尝自比管仲、乐毅,其才不可量也。”心想:“你引用三国,我也引用三国,司马老儿对不住了,我可要抢你的台词了。”   荀彧奇道:“什么,他自比于管乐?!”   贾仁禄学足司马徽装神弄鬼的样子,摇头晃脑,双眼微闭,道:“以吾观之,不当比此二人;吾欲另以二人比之。”《三国演义》横竖他看了八百多遍,这些台词那是脱口而出。   荀彧问道:“哦,哪二人?”   贾仁禄咳嗽了两声,伸出二指来,神秘兮兮道:“可比兴周八百年之姜子牙、旺汉四百年之张子房也。”   荀彧更是心惊,道:“什么!有如此历害?不知这位大贤今年贵庚?”   贾仁禄算了算诸葛大大岁数,心想:“倒!顾着帮诸葛大大吹牛了,忘了他今年才十八岁左右,二十岁还不到!但事到临头,不实说实说已是不行了。”低着头,红着脸,小声说道:“十八岁。”   杨修讶道:“什么!才十八岁就有如此历害,仁禄兄怕是在吹牛吧。”   荀彧知他是荐友心切,一时间夸大其辞,也是人之常情,没去怪他。道:“仁禄说得是有些过了,不过诸葛孔明能说出那番话来,便可知此人非同寻常。”向前走上数步,叹道:“襄阳属刘表地界。刘景升朽木一块,焉能用人。如此豪杰竟隐于彼处,不能为国所用,实是可惜。仲德,不如明日我们同向曹公荐此二人,你看如何?”   程昱点了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那个诸葛孔明,倒不知来是不来。对于那个徐元直,我倒有现成的主意在此,不由得他不来。” 第9章 初见刘备   次日一大早,程昱便来了。贾仁禄将他让至屋内奉茶,程昱道:“今日曹公命我前去招览徐元直和诸葛孔明二人。我知你是孔明的好友,便过来问问,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话或信要托我带给他的。”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信倒没有,其实我根本就不是孔明的好友,我只是听人说起过有这么一个人。大人,见到孔明您千万别提我的名字,更加别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番话”心想:“这番话可是他N年后才说的,现在他如果听到了,估计也会对说此话之人崇拜得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再说孔明哪有那么容易出仕的,连大耳儿都要三顾茅庐方能听到‘隆中对’,你这次去九成是去吃闭门羹的,我也不给你说破,让你自己去碰壁吧。”   程昱哪知他心里在想这些,还以为他是荐友不贪其功,更对他是好生敬重,微一颔首,道:“好,我定不会说出去的。既是你没有什么要带的,那我这便告辞了。”说着连茶也没有喝,拱手一揖,急冲冲地去了。   贾仁禄忙抢上前去,将他送出门去,刚欲转身进屋,却见门口来了三位大汉。为首的一人身长七尺五寸,两耳垂肩,双手过膝,目能自顾其耳,面如冠玉,唇若涂脂。身后右首一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左首一人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   这三人长相实在是太过特殊,怕是在暗夜之中,贾仁禄都能认得,正是苦大仇深的大耳刘备三兄弟。贾仁禄赶忙跪伏于地道:“不知刘使君驾临,有失迎迓,望请恕罪。”回过头去喝道:“貂婵,还不快去沏茶去,刘大大来了!”貂婵忙跑进屋去沏茶。   刘备忙走上前去一把将其扶起,道:“先生快请起,汉室末胄、涿郡愚夫,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前些日子便欲前来拜访,一直未得其便,今日方能得见先生,实慰平生!”   贾仁禄心想:“嘟!刘大大,你怎么连访贤也这么懒啊,把对孔明日的那套直接搬到我身上来了。你倒省事,我看日后你再拿什么话来对诸葛大大曰!”   忙让他们进屋,边走边道:“许都小卒,疏懒性成,蒙将军枉临,不胜愧赧。”心道:“哼,你以为就你会诌,我也会!诸葛大大,一时救场应急,先借你的台词来使使。反正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编这点台词出来,那还不跟玩似的。”   进得屋来,分宾主坐好,仍未见貂婵端茶上来,贾仁禄觉得有必要振一振夫纲了,便道:“这个婆娘现在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沏个茶也这么久,害得将军久等。将军放心,我定会好好管教他,等将军走后,我一定罚她跪CPU!”   刘备笑道:“呵呵,先生说话真风趣。不知那CPU为何物?”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呵呵,也是我在梦中见到的天上之物。”贾仁禄屡受周公眷顾,常被托梦告知新鲜玩意的光辉事迹在许都传得早已是街知巷闻,连三岁孩童都知道。甚至有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梦郞”,贾仁禄当时听了差点没背过气去,心想:“那貂婵岂不成了梦姑了。”   刘备尚末开言,貂婵端着茶娜娜婷婷而至,走至近前,趁无人注意,狠狠的剜了一他一眼,才给诸人奉茶。奉茶已毕,退了下去,走到贾仁禄身后,悄悄伸手优雅地一拧,拧完之后,很是满意,嫣然一笑,径自去了。   贾仁禄疼得不由自主地哎哟一声。刘备道:“先生,怎么了?”   贾仁禄尴尬地道:“没什么,给蚊子啃了一口。”   刘备微微一笑,道:“我此来不为别事,特来向先生讨教象棋的下法。如今许都迷于此游戏者甚众,我也很感兴趣。”   贾仁禄道:“既是将军有此兴趣,那便来下上一盘吧。”便让貂婵取过象棋来,和刘备对弈。   刘备将棋摆好,道:“我平生南征北讨,也算是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先生这般隐于士卒中的高人,险些失之交臂。”   贾仁禄道:“小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兵士,哪是什么高人。”   刘备道:“就拿这个象棋来说吧,看似只有三十二子,谁曾想竟有如此多种下法、变化、骗招与诡计。先生竟能想如此游戏来,还能说不是高人?”   贾仁禄道:“这只是小的在梦中所见,一时觉得好玩便托郭大人制出来。小的哪有那本事能想出此等游戏来”这些他倒是实话实说,象棋是从六博棋演化而成,中间经过无数高人的研究演变,渐渐形成了现今这种让人爱不释手的游戏,岂是他能在一时之间便能想出来的。   刘备仍以为他在谦虚,道:“先生过谦了,如今许都传得已是里巷皆闻,说先生做梦的本事十分的了得,我看这不过是先生的托词罢了。”   贾仁禄心道:“我可是实话实说,这东东确实不是我想出来的。我总不能和你说我是未来千余年后的人吧,这些其实是千余年后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游戏。如果那样说的话,你估计就得帮我请大夫,看看我有没有发烧。”道:“呵呵,先生今日此来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仅仅是来找我下棋的吧。”   刘备闻言一惊,道:“先生随口一出便是惊人之语,还说不是高人?”   贾仁禄心道:“晕!连这句话也不是这个时代的?唉,早知中学的语文要好好学了,分数每次都在60附近闲逛。现在倒好哪句话是哪个时代我一点也不知道。语文老师大大你能不能也重生过来帮我补补课啊,SOS!我现在急需你的帮助,你可听到?!”闻言又是羞得个大红脸,道:“这些都是灵感一来,妙手偶得之句,做不得数的。”   刘备差点没跪拜下去表示他那连绵不绝的敬仰,然后上前向他索要签名,道:“我看我还是进入正题吧,不然这样谦恭下去,怕是没完没了。”   贾仁禄道:“将军请讲。”   刘备道:“二弟,三弟你们先到门外候着。”关、张二人闻言退下,贾仁禄也将貂婵支走,心想:“得!这是要搞隆中对了,刘大大你可拜错庙门了,我可不是诸葛大大。”   刘备促席道:“如今汉室倾颓,朝廷被奸臣把持,我有心兴复汉室,怎耐无智士辅佐,力不从心。几次三番兴兵讨逆,却均无果而终,落得个寄居人下。昨日先生曾说得一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听闻之后感同身受,今日特来求教。还请先生以天下苍生为念不吝赐教。”   贾仁禄心道:“晕!这是哪支狗仔队报道的,这么迅速。我昨天才说的,刘备居然就知道了,算了也别再和他说是诸葛大大说得了,一会又没完没了了。”道:“小的只是一个小卒,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说着指了指棋盘上的一个卒子,又道:“就像这棋盘里的小卒一样只能一步一步的走,哪像大车一样能日行千里。将军的事业要得可是千里神驹,像小的这样的小卒如大人不嫌弃的话,附在骥尾就可以了。”   刘备道:“先生太谦了,还请先生赐教。”   贾仁禄沉思片刻,微微一笑,道:“如今将军不该来求小的,而该去向另一人求教,他才是将军的千里神驹。” 第10章 许都之对   刘备见他说得郑重,赶忙问道:“是何人?”   贾仁禄知道装神弄鬼,乱打广告的时间又到了,伸手在身上不住乱摸,左找右寻,抓遍全身也找不到半只虱子。心道:“貂婵大姐,你把我洗得也太干净了吧!昔王猛扪虱谈天下,遂成一段佳话。我今天有意效法古……后人,来一出仁禄扪虱荐元直,也好载入史册,与王猛争相辉映,怎料虱子竟不凑趣。唉,哪位好心地虱子大大,向我靠拢吧。这出戏唱完之后,我定给你起个超好听的名字,就像周大大片片里的‘小强’一样,流芳千古。从此以后你的名字便是虱子的代名词了,这样岂不很好?求求你了,快点来吧!”心中求神拜佛,虱子却仍不凑趣,没有来上半只。   刘备见他上下乱摸,神神叨叨地不知道在做什么,一脸惊诧,问道:“先生,你怎么了?”   贾仁禄闻言血气上涌,面如重枣,贴上二尺假髯便可去扮门外的关公了。咳嗽了一声,道:“没什么!一时间有点痒,挠挠,让将军见笑了。”接着伸出一指,摆了一副前知三百年后知五百载的架式,一脸严肃地道:“此人乃颍川徐庶徐元直。”   他以前每读三国,均觉徐庶很是可怜。心想:“这个胸怀奇智异谋的奇士才情怕是不下于庞统,偏偏落得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终生不能出谋献策的可悲下场。昨日无意中竟把他给牵连出来,正好今天刘大大又来了。现在哪怕给大耳儿个萤火虫,他也会当成月亮来拜的,何况徐庶真是明月。正好出个主意让徐庶跟他。这样刘大大的投靠系数便会高上许多,我以后便可以放心大胆的跟在刘大大屁股后面混了。”   刘备一脸茫然,道:“从未听人说起过,此人之才比先生如何?”   贾仁禄正色道:“小的只是一个小卒,哪敢和他相比。若把小的比做萤烛之光,那徐元直便是皓月之明。当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法比的。”心想:“唉,这么一个大好的牛却没得吹,真是可惜。徐元直啊徐元直,你若跟了刘大大之后,可得好好谢谢我。黄金若是少于五万两,我看你就自已找根绳子吊死算了,省得拿到我这丢人!”   刘备现在是求才若渴,来者不拒,听他说得热闹,忙道:“不知此位大贤现在何处,还望告知,我好亲自上门拜谒。”   贾仁禄道:“他如今不在此处。”   刘备刚抿了口茶,闻言差点没将茶水给喷出来,疑惑地道:“那先生为何提及此人?”   贾仁禄神秘地道:“他不久就会来的。此人一来便能使江山易主、风云变色,将军若是错过此人,那才真叫‘失之交臂’。”   刘备听他说的玄乎,忙道:“那这位大贤何时会到,到时我定当出城三十里恭迎。”   贾仁禄抿了口茶,问道:“将军来时可曾看到程昱?”   刘备点头道:“看到了,我看他急匆匆地从你这出去,不知所为何事?”   贾仁禄道:“他便是要去请徐元直的,曹公已知徐元直的才能,便令仲德去请。”心道:“诸葛大大,不是我不想举荐你,是你的架子实在太大了。不亲自去请肯定是不行的,刘备现在肯定去不了襄阳,哪能登门求教。我看还是等日后刘大大混不下去,逃到襄阳的时候再说吧。你也先安心的做几年农夫,种点田,学点‘之乎者也’再说吧。”   刘备一听连曹操都要请,想来那这人准差不了,眼见大好人才归于曹操之手,深感惋惜,道:“既是曹公已先遣人去请,那他便一准归于曹公麾下,怎能再为我所用?”   贾仁禄没有答他的问题,反问道:“将军认为曹公何如人?”   刘备气愤地道:“托名汉相,实为汉贼,又何必问。”   贾仁禄道:“将军都知道这点,那徐庶一介大贤,怎能不知?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像这种大贤哪能是谁去请,便跟谁,那不成跟屁虫了?”   刘备更感到惋惜,叹道:“唉,照如此说,徐元直不来矣!”   贾仁禄神情悠闲,道:“将军请放心,徐元直一准会来,且定会为将军所用。”   刘备道:“看先生神情便知先生成竹在胸,还请先生赐教。”   贾仁禄又抿了口茶,道:“徐元直平生有一短处便是‘孝’,此短处将会害了他的一生。”   刘备又差点没将茶给喷出来,讶道:“孝是人之长,怎能说是短处?”   贾仁禄摆了副说书先生的架式,举起一枚棋子,啪地一下,狠狠地敲了下去,如敲醒木,喝道:“将军莫急,听我慢慢道来!”这下使力过猛,砸到手指,直感疼痛。忙弃掉手中棋子,将那手指放于嘴边,不住直吹,嘴里还不住的嘀咕:“疼!”心想:“看来这说书先生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也得练上一阵……”   刘备听到“醒木”声响,愣了一下,刚欲虚心求教,便见到他那乱吹手指的滑稽样子,不禁摇头苦笑。   贾仁禄如饮淳酒,满脸通红,尴尬地道:“小的一时激动,让将军见笑了。”接着端起茶来,喝了两口,又道:“仲德此次去请,徐元直定不会来。但程仲德是何许人,怎能如此轻易便算。早先徐元直曾为友报仇杀人,更性命逃生而去,有一老母在堂,如今已是无人奉养。仲德定会设计将其母赚至许都,再让其母作书召其子,徐元直为人至孝,见信必来。”   刘备道:“此计很是毒辣,徐元直因老母在彼,便会不得以而跟随曹操,又怎能为我所用?”   贾仁禄道:“将军放心,徐元直老母为人正直,不耻曹公为人,定不会作书召其子。仲德对曹公甚忠,不愿见如此贤才落入他人手中,到时与曹公为敌,便不好收拾了。为助曹公难免会不择手段,使用奸计,伪造其母书信召元直前来。而元直老母见他因为自己受骗上当,明珠暗投,必会羞愤自杀,徐元直也必将报憾终生。”   刘备听他说得入情入理,很为徐庶之母的命运担心,惊道:“如此该如何是好?”   贾仁禄:“徐元直唯一的弱点就是一个‘孝’字,还应该在这个字上大做文章。若仲德真的照如此之谋行事,徐母必会先来。到时将军便可时时过去拜访,请安问好,拉拉关系,套套近乎。将军是汉室贵胄,肩负着兴复汉室的大任,且恭己待人,仁声素著。徐母本就看好将军,将军可趁机在徐母面前打打广告,展示您那魅力无限、高大威猛的一面。再诉说一下您那可怜的身世,道上求才若渴之意,赚上一点同情分。这样徐元直来的时候,徐母虽恨其子误入歧途,但有将军这样的明主在前,她还怎会自杀,定会劝其子投靠将军。徐元直一不敢违母命,二不耻曹操的所为,定会倾心相助将军的。若将军仍是担心的话,徐元直来到时候,将军可过去拜访,以防不测。”   贾仁禄本就非做八股出身之人,那种文诌诌、骈四骊六的话没说上三句,便词用匮乏,黔驴技穷,文盲的底子便显露出来,俚语、俗语、胡言乱语,便随口而出。这段话今古混杂,文词深奥,刘备听得一头雾水,领会半晌方始知晓个大概,不由对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高人心生敬佩,钦佩地道:“先生说的极是,徐母若来,我必当亲自出城去迎,时时请问安好,待之如己母。”   贾仁禄心想:“我把这个主意整整提前了近十年,不知还灵不灵。不过看昨日程昱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的样子的,八成会出此下三烂的招数。反正如今乱世求存,肯定没有万全之策,说不得都得赌上一赌。到时要是不灵光,我再胡言乱语,搪塞一番,反正这个我最拿手,怕是诸葛大大也不是我的对手。”   刘备又促席道:“我急于想知道如何才能兴复汉室,既是元直未来,还先生先不吝赐教,开备愚鲁。”   贾仁禄心想:“这下是躲不过去了。刘大大,你别一直逼我啊,我可不是诸葛大大,想不出什么定三分的隆中决策出来。再说你从现在起到卧龙出渊之前,还要当近十年的全国在逃通缉犯,这个我总不可能实话实说吧……不对,历史真的不能改变吗?反正我三国烂熟,大事小情的尽数知晓,说不定能提前做好预防措施,帮刘备趋吉避凶。”   想到此便道:“既是将军再三相请,小的也就献丑了。到底是金玉良言,还是胡言乱语,凭将军自决,中间讲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将军一笑了之。”   刘备道:“先生请讲。”   贾仁禄沉思半晌,端起茶来,喝上一口,道:“方今之世,群雄并起。袁绍四世三公,坐拥河北,北方仅有一敌便是公孙瓒。公孙瓒即不会用人又不恤民力,只知乱筑炮楼,堆积粮食。岂不知若不得民心便是楼高万仞、粮积如山又有何用,此公早晚必为袁绍所擒。到时袁绍拥有冀、青、幽、并四州,其势诚不可当。”   “曹操新灭吕布,雄据河南,上挟天子以令诸侯,江北亦唯有一敌便是袁术。此贼比公孙瓒更差劲,不查民心看形势,得一玉玺,竟敢胡乱称帝。听闻他在淮南是骄奢淫欲,致使百姓饥困,不知抚恤。早晚民众必反,则淮南也必落入曹操之手。”   “到时曹操、袁绍一处河南一处河北,二虎势不相下,早晚必有一场恶战。此乃英雄用武之时也,将军若错过如此大好良机,蹉跎岁月,任髀肉横生,岂不可惜?”   刘备道:“先生说的极是,如此该当如何?”   贾仁禄道:“刚才说到袁术不得民心,早晚会激起民变。袁术无处容身,必当北投袁绍。将军可以截击袁术为名向曹操请兵,实夺徐州。先凭徐州一州之地立足,坐观袁曹二虎相争。寻得良机,再行趁火打劫,混水摸鱼,未始不得割据一方,兴兵讨贼。”   此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刘备哪知他早已对未来的形势了如指掌,还以为觅到了一个千载难得的大贤,忙拜了一拜,请求道:“先生之言,顿开茅塞,使我如拨云雾而睹青天。我名微德薄,还望先生不弃鄙贱,出山相助,我定当拱听明诲。再者曹操赐先生以貂婵,实未安好心,先生岂能久居于此,安心地做一小卒乎?”   贾仁禄道:“曹操之心,我岂不知?我也早愿追随将军,未得其时耳。不过如今仍不是时机,也请将军韬光养晦,静待天时。将军放心,时机不久将至,将军必得徐州,到时若将军不嫌我这个小卒胡言乱语,顺带稍上我就可以了。” 第11章 仁禄上班   之后便是垃圾时间,刘备像他的老祖宗刘邦捡到了张良一样,笑的合不拢嘴,赞美之词那是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贾仁禄脸皮本是厚于城墙,但在如此多的糖衣炮弹的轰炸之下,也自抵受不住。如喝醉酒一般,手脚齐施,在刘备面前大发酒疯,一会东周、一会三国、一会隋唐、一会明清、一会近代,把他知道的历史通通的倾泄而出。听得刘备如在云里雾里,觉得眼前之人所学之杂,所知之博,几可说是古今罕有,独此一人。   正当他说得唾沫横飞,刘备听得口吐白沫之际,貂婵端着茶走将进来,见此情影柳眉微蹙,走到他的身后,使出必杀绝技——佛山无影拧。贾仁禄疼得大叫一声,方始如梦初醒,重又坐好身形,红着老脸,道:“不好意思,刚才酒……茶后失态了。还请将军原谅则个。”猛一回头,对貂婵喝道:“兀那婆娘,你是不是在我的茶里渗了二锅头?怎么我喝了之后就胡言乱语,害得我在将军面前失态,今晚看我不好好罚……哎哟……”又被狠狠地拧上一下。   刘备本已到了认知的极限,闻言之后,噗的一声,一股鲜血喷涌而出,砰地一声,轰然倒地。贾仁禄回过头来一看,不由得乐了,心道:“曹操推了那么久也推不倒的大BOSS,居然被我一句话就推倒了。喔,分装备啰,刘大大,把你的双股剑和的卢马留下来吧……”   就这样在一片麻将声中许都人民送走了建安三年,迎来一个崭新的年份——建安四年。   年一过完,贾仁禄悠闲的婚假也算结束了,又要回到那朝九晚五的打工生活。略有不同的是他的老板换成三国里最有前途的曹操大大,当然最令他受不了的便是上班时间。   这日,卯时,天尚未明,贾仁禄躺在舒适的大床之上,搂着貂婵,向周公他老人家汇报这一段时间来的学习、工作、生活、泡妞情况。正在做自我总结之时,忽听貂婵那如仙乐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相公,该起来了,要去应卯了。”说着用手轻轻地推了推熟睡中贾仁禄。   贾仁禄仍是迷迷糊糊,心想:“今天闹钟的声音咋这么好听。不管它,先按掉再说。”也不睁眼,伸手在貂婵脸上乱摸,摸到了她的鼻梁,觉得像是开关,又多摸了几下进行确认,蓦地里一使劲,狠狠地摁了下去。   貂婵吃疼,眉头一蹙,小嘴一撅,二话不说,在他那树皮般地老脸上狠狠地拧上一记。贾仁禄“啊”地一声,坐起身来,睁开双眼一看,天还没亮,心想:“完了,完了,现在家有‘貂婵’牌闹钟,这睡懒觉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不论睡得多熟,只要轻轻一拧,准醒!”   被拧了一了记,面子上下不来,喝道:“兀那婆娘,傻笑什么,还不快些服侍为夫我梳洗更衣,为夫我要是迟到了,挨曹大大批,回来之后定要打你的屁屁!”   灯下,貂婵细心地帮贾仁禄穿衣戴甲,武装装备。穿戴整齐之后,又仔细地确认了一番,方道:“现今在曹公身边当差,万事须得小心,别再上窜下跳,胡言乱语的了。”   贾仁禄低头看了看这身工作服,觉得像被套了层龟壳,浑身地不自在,闻言笑道:“啰嗦!从昨晚到现在这话你说了不下八百遍了,听得我的耳朵都长茧子了。你以前是不是也这么对吕大大吩咐的?”   貂婵嫣然一笑,道:“奉先哪有这么笨,需要这么嘱咐。他可是无双猛将,天下无敌。不像你这样傻傻的,要多嘱咐几遍,妾身才放心。省得你到时在曹公面前胡乱发疯,妾身又不在身边,不能……”说着伸出两指,上前便欲拧将下去。   贾仁禄斜身一闪,忙道:“得!打住!打住!我明白了,老婆大人话我一定牢记于心,用心执行,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貂婵收回手去,笑道:“呵呵,这才乖!”   贾仁禄道:“不过你也把我说的太不堪了吧,还上窜下跳的,我又不是猴子。”   貂婵格格娇笑,道:“呵呵那日你在刘使君面前那出丑卖乖的样子,还不如猴子呢。”   贾仁禄怒道:“嘟!为夫我为咱家未来计,为家国天下计,那可是殚精竭虑、皓首穷经啊!这些天来努力想辙,也不知死了多少脑细胞,愁白了多少头发,方能在刘使君面前完成那惊天地泣鬼神的许都决策。我容易吗?你也不炖点千年人参、天山雪莲之类的东东来给我补补,就知道在边上冷嘲热讽,还说我像头猴子。唉,像你这样的婆娘要来何用!”   貂婵格格一笑,道:“别再逗嘴了,快迟到了,你上班要来不及了!”说着便将他往外直推。   贾仁禄被推得不由自主地向前直走,心道:“貂大姐,你学新名词的本事倒挺好,在我那个时代,英语你怕是三天就学会了,四天就能和老外对侃了,五天后你估计就能到好莱坞的星光大道上去走上一圈。”   相府内,正殿之中高台床上,曹操端然踞坐,台下文臣武将分成四列,跪坐于地。贾仁禄挎了口腰刀,手握刀柄,昂首挺胸,像块木头样地戳在曹操边上,心想:“这叫什么事嘛!原来听过捉刀人的典故,觉得连曹操都想假扮捉刀人,那捉刀人一定很威风。如今真成捉刀人了,感觉一点都不爽,像在罚站!曹老师,我知道错了,你就让我下去吧。”   曹操问道:“不知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荀彧奏道:“江东孙策遣其正议校尉张纮前来贡献方物,现已到达许都,等候曹公接见。”   曹操道:“如今诸侯虎争,方兴未艾。现今我们的头号大敌是袁绍,这个孙策嘛,先放一放。文若你先厚待来使,明日我便表奏皇上,封孙策为讨逆将军、吴侯。我欲将我之弟女配以策弟孙匡,并让我子曹彰娶孙贲之女。如此作法诸位以为如何?”(有关孙策之事,取自司马光的《资治通鉴》卷六十二,略加变化而来。)   荀彧道:“明公圣明,如此一来,便可以先稳住孙策,我们便可以专心对付北方大敌袁绍了。”   曹操笑道:“正是如此,文若,有关婚礼的一切事宜都由你来操办。”   贾仁禄心想:“这情节咋这么熟呢?得!游戏《信长野望》,里面要想两国同盟便要送个女儿过去,看来小日本这套是和咱老祖宗学的。曹大大这手政治婚姻玩得还真是漂亮,不过你没想到的是,孙伯符不吃你这套,照样想来打你,只不过他命太短,撑不到出兵的时候,便死翘翘了,真是可惜。”   曹操又问:“还有何事?”   荀彧又道:“袁绍攻围公孙瓒甚急,公孙瓒数出战不利。便筑城围圈,圈上建楼,高十丈,名曰易京楼,积粟三十万以自守。公孙瓒的将士有被袁绍军围住的,公孙瓒均不去救,还道‘若救一人,后之战者只望人救,不肯死战矣。’所以其将士往往阵前倒戈投降袁绍,现今公孙瓒的形势已是岌岌可危,亡可立待矣。”   曹操不屑地道:“哼,这个公孙瓒如此不济,居然也能成为一方诸侯!大敌当前,不知抚恤士卒,只知筑楼聚粮。岂不知若不得民心便是楼高万仞、粮积如山又有何用。公孙瓒看来是不成了,袁绍马上便要一统河北,早晚要与我为敌,诸位应早做准备。对了,袁术是我的心腹大患,至今未能剿除,不知诸位可有何良策?”   贾仁禄心道:“曹大大,你何等人物,居然也来盗我的话……小心我到远东国际法庭上告你去,向你索要名誉损失费、精神损失费、脑细胞损失费一共黄金一百亿两,立马付清,不得有误!”   郭嘉微微一笑,道:“袁术乃一跳梁小丑,不足为虑,我有一策,管教袁术指日便灭,可胜二十万师。” 第12章 仁禄献刀   曹操忙问道:“奉孝有何良策?快快道来。”   郭嘉道:“袁术坐守淮南,不知访贤纳谏,安抚百姓,仅得一玉玺便敢篡居帝位,这本就是取祸之道。称帝之后更是骄奢过度,不恤军民,淮南百姓早有反心。明公可趁此良机,因势利导。多遣细作,于淮南散步流言,煽动民众,兼宣扬明公威德。如此一来百姓不附袁术,必附明公,民变必起,袁术必无处容身,死期也就不远了。”   荀彧附和道:“奉孝所言极是,如此一来,不劳明公一兵一卒,袁术便可坐而成擒,淮南也可为明公所有。”   贾仁禄心下暗服,心想:“郭大大就是郭大大,我看《三国演义》时只知袁术不恤军民,必起民变,他也因此而丧命。没想到这居然是郭大大的妙计,你这条计也忒毒了吧,真是杀人不见血啊!以后可得和你搞好关系,不然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搞不好你把我卖了,我还帮你点钱玩呢。”   曹操抚掌笑道:“奉孝此计甚妙!就如此行事。奉孝,派遣细作之事,便交由你去办。”   郭嘉应道:“是!”   荀彧道:“现今天子认刘备为皇叔,封左将军、宜城亭侯,此举恐不利明公。”   曹操笑道:“哈哈,刘备既为天子之叔,我以天子之命号令于他,他又怎敢不听。再者我留他在许都,名为近君,实则软禁。我看刘备倒是没什么好怕的,我现在担心的倒是太尉杨彪,他是袁术亲戚,倘若作二袁内应,为害倒是不浅。”   满宠道:“杨彪也没什么好怕的,受奉孝之策的启发,我也有一策在此,可除此人。”   曹操笑道:“伯宁不必明言,我已知你心意,此事便交由你去办。”   满宠应道:“是!”   贾仁禄心道:“曹操老儿哪是怕杨彪作二袁的内应,明摆着就是想上位,怕这个德高望众的老头出言反对。这下倒好,轻轻的一句话便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三国演义》里写明了,曹大大使人诬告这老头,收他下狱治罪,要不是孔融劝阻,这老头怕是立马就嗝屁了。”   “唉,曹大大,你也别老想上位了,你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注定要给司马大大拿来作活的,最后统一天下那是人家司马炎,没你们曹家什么事,你算是白忙活了。所以我劝你一句,还是多多行善积德,多吃点斋念点佛,别老想杀人。哼!我这可是金玉良言,你要是不听,我就在你边上,老大的大刀片子便削将下去,给你来碗刀削面吃。”   心中如此想,握刀的手微微一抖,又想:“我如果拔出刀来,喀嚓一下下去,结果会怎么样呢?我肯定是活不成了。曹大大呢?他不知道有没有九阳神功、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硬气功,能挡掉刀剑。他要是死了呢?天下定当大乱,袁绍必当上位,到时便是孙袁争锋,刘备怕是会直接给曹丕喀嚓了,所以不能如此行事。再者舍我一命,杀一国贼,本是上算,我也可名垂青史。那貂婵呢,她是不用跟曹操了,可搞不好便得跟袁绍,总之仍是一个宠妾,没有任何地位可言。所以忍!我得忍!曹大大,我今天心情不错,你的头先寄下了,待我改日心情不爽的时候再说!”   曹操斜眼一睥,微微一笑,道:“仲德去了有些日子吧,不知他将两位大贤请到了没有?”   荀彧道:“他去了襄阳,二位大贤均不肯来,不过他已将徐元直老母接来了,如今正在途中,不日便可到达。”   曹操问道:“请不动徐庶,请其老母来,又有何用?”   荀彧道:“仲德说徐元直为人至孝,若得知徐元直老母在许都必来。”   曹操笑道:“好计,就这样办吧。不知诸位还有何事要奏?”   台下众人互相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曹操道:“既是无事可奏,便到这吧,你们都先退下吧。”   众人如闻大赦,喜笑颜开,纷纷倒退而出,退至门前,方始转身退走,如鸟兽散。贾仁禄心道:“诸位大大,你们到爽,这么快就下课放学回家了,大部分人连作业都没有。我可惨,还得在曹老师前面罚站,唉路人甲啊路人甲,你什么时候上位啊。春秋时曹刿为了能吃到肉,发奋用功,最终因齐鲁长勺之战而成名,得偿所愿,吃到他最爱吃的红烧猪蹄。今天我贾仁禄为了能够坐着说话,也要发奋用功,不能在不务正业了,站着实在是太累了……”   曹操侧过头来,微微一笑,道:“仁禄啊,最近可好?”   贾仁禄忙拱手道:“托明公之福,一切安好。”心道:“哼!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口蜜腹剑,你整个就一李林甫!好象在三国,腹诽不算是罪,我可以好好的诽死你……哈哈,曹大大,表面上骂不了你,心里骂你,你总拿我没辙吧!”   曹操哪知贾仁禄正在心里问候他的老祖宗,又道:“今天初次做侍卫,有点不习惯吧。我刚才见你拿刀的手在抖,紧张了吧?”   贾仁禄本有杀人之心,心有毛病。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噌地向后窜出老远,手握刀柄,四下一看,左右无人,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铮地一声,拔出刀来,使出他最近苦心孤诣创制而出的天下无敌的一十九路“黯然销魂刀”的第一式“上步劈柴”。额头上大个汗颗不住往外直冒,浑身打颤,牙齿打架,噌地窜上前去,单膝一跪,将刀一横,递上前去,道:“小的最近得了口腰刀,特来献与明公!”   曹操哈哈大笑,将刀接过,在他面前晃了晃,道:“最近常听他人提到你,说你颇为风趣,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走上前去,扶他站起,帮他将刀插入刀鞘,又道:“你今天第一次来,不知道情况。在我身边做事,不需要那么紧张。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才,有心栽培你,今天才让你过来闻政。放心吧,好好在我这干,我不会亏待于你的。”   贾仁禄见他上前时便已吓得腿肚子抽筋,手不住的乱晃,准备发羊角疯,闻言结结巴巴地道:“不紧张……不紧张……我叫不紧张,今后一定好好得在曹公……身边……效力。”   曹操笑道:“哈哈,放着那样美貌的妻子独自在家,我想你也不放心。我这不需要人服侍了,你也先回去吧,好好陪陪她吧。”   贾仁禄哆哆嗦嗦地道:“谢谢……曹曹曹……公……关心,小的这便……告告告……辞了。”   曹操笑道:“别紧张,去吧!”   贾仁禄一步一哆嗦地走出门去,边抖边想:“这活还是人干的吗?”   贾宅内,貂婵翘首期盼着贾仁禄回来,不多时,见贾仁禄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爬将进来,忙上前将其扶起道:“相公,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   贾仁禄咳嗽了一声,喝道:“嘟!你这婆娘,好不晓事。为夫我正在练习由绝世轻功‘凌波微步’演变而出的更加绝世的轻功‘凌波微爬’。你一边呆着去,切不可防碍为夫我练功!”   貂婵笑道:“呵呵,相公,下次要练的时候,在家练吧,别叫人看见了。我想不出三日就会有很多人来找你学呢,那时你又要忙不过来了。”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此言有理,就这么办,貂婵这事便交由你去办。”心想:“汗,今天这话听多了,没想到竟然就脱口而出了。” 第13章 赵彦之死   貂婵问道:“今天初次在曹操身边办差,可还顺利?”   贾仁禄道:“当然顺利了,曹操坐着我站着,台下八九万号人跪在那,慑于我的威势,不住的向我叩拜,磕头就像捣蒜一样。那场面你是没见,威风极了。政事处理完毕之后,曹公见我是可造之才,特地把我留下来,让我耍一套刀法给他看,看完那是赞不绝口啊!直赞:‘人才啊!三国什么最重要?人才啊!’你看为夫我也站了大半天,耍了半天的刀,累得有些腰酸腿疼的,来给我捏捏。”   贾仁禄趴在大床之上,貂婵坐于床边,帮他挠痒痒,边挠边问道:“这里?”   贾仁禄道:“对的,舒服!不对,你这婆娘好笨,不是这里,上面点。”心道:“这个‘貂婵’牌痒痒挠还真好用!”   貂婵素手上移,问道:“这里?”   贾仁禄道:“不对,你这婆娘真笨,不是这里,下面点。”貂婵又向下移了移。   如此呼来喝去,貂婵均闻命而行,突然瞥见贾仁禄在那里坏笑,发现被耍了,怒气上冲,狠狠地拧了下去,贾仁禄大叫一声:“啊!对了,就是这里!”貂婵格地笑出声来。   三日后,相府正殿,贾仁禄依旧被点名罚站,台下依旧跪着好些大臣,和以往略有不同的是程昱赫然出现在其中,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贾仁禄看着他气就不打一处来,心道:“使这等下三烂的招数,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我都替你难过,要我是你早就找根绳子吊死了。是不是没有绳子?来我把裤带借给你……”   曹操面色阴沉,一拍桌案,怒道:“哼!这个杨彪还真是麻烦。那日收他下狱,孔融竟敢在朝堂之上当众顶撞于我,我要不是念在他曾是一镇诸侯,且为海内人望,连他也一起治罪了。碍着他的面子只得免了杨彪的官,放他归田。就是这样朝中竟然还有人敢跳出来和我作对!”说着右手一挥,一纸奏章飘然而落,曹操伸手一指那奏章,怒道:“赵彦一个小小的议郞,竟敢上疏弹劾我不奉帝旨、擅收大臣之罪。你们说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荀彧道:“议郞有上疏言事之权,此举正是他的本份,若明公因此加罪于他,恐以后无人敢再上疏言事了。”   满宠道:“文若此言差矣,赵彦明明是在帮杨彪说话,杨彪既为袁术亲戚,赵彦便是在为二袁张目。如今明公既与二袁为敌,又怎能留此宵小之徒在朝,此人该杀!”   满宠此言一出,台下便像炸了锅一样,乱哄哄地。文武大臣分成两派,一派主杀,一派主张不治其罪,一时之间双方争得个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像许褚之流,已是奋袖出臂,上前便欲捶人。贾仁禄表情木然,但心中暗乐,心道:“得!进菜场了,好热闹啊。不就处置个人,至于吵成这样吗?这么简单的事,还用吵。把他抓来打一百屁屁,活着算他有神明庇佑,放了。死了算他倒霉,埋了……虎痴,你在做什么,那可是香炉,刘晔的脑袋可不是铜铸的,一下下去可就开花了。再说要砸你也不能现在砸啊,起码要等我把手机拿来了以后,你再……”   郭嘉赶去淮南散布流言去了,不能前来议事。曹操觉得好像少了一条胳膊,浑身地不自在,看着台下臣工大呼小叫的样子,不由的气血攻心,头痛欲裂,喝道:“都别吵了!”大小臣工赶紧噤声不言,许褚赶忙放下香炉,跑回原处跪着。   曹操道:“仲德,你怎么看?”   程昱道:“此人该杀!若不治此人之罪,明公在朝还有何威信可言。日后怕是随便什么人都敢上疏弹劾明公,明公岂不何其他大臣一样,被皇上牵着鼻子走,又怎能再号令群雄?”   曹操道:“仲德之言有理,仲康!”   许褚喝道:“在!”大大冽冽地出班跪好,曹操一拍桌案,喝道:“你这便去捕拿赵彦,也别审了,给我就地正法!将他的家给我抄了,男的全数充军,女的没为官妓!我就是要杀一儆百,看以后还有谁再敢反对我!”   贾仁禄心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曹大大,你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念经。怪不得你的后人享国不长了,原来这孽是你作下的,杀人太多拉!赵彦大大,老虎屁股你也敢随便摸,小弟实在佩服得紧!你的所作所为我虽不敢苟同,但我很佩服你的勇气。所以决定为你念遍往生咒,替你超度一下……我不会往生咒……算了还是回去的时候给你烧点纸吧!”   许褚应道:“是!”一脸喜色,兴冲冲退下。像是八百年没打过架,总算逮着一个机会,得好好的表现一下。   曹操道:“文若,你帮我草拟一道奏章,随便给赵彦安个罪名,我明日好上奏皇上。”   荀彧心觉曹操此举有些欠妥,但也不敢在曹操的气头上出言反对了,应道:“是!”   程昱问道:“如今明公威名日盛,何不乘此时行王霸之事?”   曹操道:“朝廷股肱之臣尚多,未可轻动。我当请天子田猎,以观动静。”   贾仁禄心道:“得!这是要许田打围了,曹操大大的弓箭秀即将上演,我到时估计得去跑龙套,要是曹大大一时兴血来潮要我射一箭咋整?说不得祭出我的拿手绝技‘装晕’!以前无数次逃课,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领,说晕还真就能晕的……”   议事已毕,群臣散尽,曹操仍旧面色青紫,一言不发,坐在那里生闷气。贾仁禄见曹操不动,他哪里敢动,只得傻呆呆的站在那里陪他发呆,心道:“曹大大,要生闷气你到后宫里搂着娇妻美妾慢慢生去,我这还要回家陪老婆。要是晚上一点,老婆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啊!”   曹操呆坐半晌,忽道:“仁禄,今天这事你怎么看?”   贾仁禄忙道:“明公,小的只是个侍卫,哪知朝廷大事,怎敢胡言乱语!”   曹操又道:“常听人说,你每有惊人之语,那日在文若府上的那首临江仙就作的极好。今日之事你也说说,这个赵彦该不该杀?”   贾仁禄心道:“这人你都杀了,还让我说什么。唉,你这不是为难我吗?诸葛大大救命啊!《三国演义》里咋没这段台词!”   贾仁禄沉思半晌,方道:“杀得对!明公一生致力于平定天下,救民疾苦,朝廷若无明公,则必将大乱。再说皇上当日无明公之时,亡命长安,乞食洛阳,何等狼狈?如今他坐享安乐,拥有河南之地,群雄臣服,百僚毕贺,垂拱而天下大治。这些都是拜谁所赐?还不都是明公。明公今日仅流放一杨彪,朝廷便有人不念明公往日勋劳,出来上窜下跳,横加非议,这还了得!像这种平日做事就看不到人,就只会搬弄是非的小人,要来何用!此人不杀何以立威,又何以服众。”心道:“唉,违心之言,违心之言!这通马屁拍的心里真不爽,我是玩小德的,向来主张以德服人,怎能胡乱杀人?要也是PK……”   曹操笑道:“呵呵,仁禄过誉了,我只是为汉室略尽绵薄而已。就像你所说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为汉室中兴也当如此。可惜朝廷不察我的苦心,屡有人站出来横加指责,说我专权、擅政。真叫我心寒啊!”   贾仁禄道:“对的,对的,皇上年幼识浅,怎能轻易将江山交于他管治。万一再搞个‘烽火戏诸侯’出来贻笑大方,明公苦心经营的一番心血不就白费了。以其将江山交给这个小皇上,给他拿去败掉。还不如明公自己大权独览,整肃朝纲,削灭群雄,兴复汉室,还于旧都,到那时在还政于君,以显明公之德。”心道:“你这也叫略尽绵薄,你再鞠躬尽瘁一下,汉献帝就得去上吊了。”   “春秋时桓公独任管仲,把所有的事都交给管仲去处理,他自己也就吃吃喝喝,胡乱泡妞,啥事不干,结果呢,春秋五霸里留名的可是他齐桓公小白,躲在后面为齐国富强辛辛苦苦操劳半生累得像猴干似的管仲连名也没有。如今之事也是如此,数十年之后,人们说起这段汉室中兴史的时候,也只会说皇上圣明,哪有人会提到明公,最多只不过在传记里,为明公写上一篇列传,仅此而已。明公为国家大业计,可以说是不图名利,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如此作为,居然还有人说三道四,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心道:“我有点想吐,别让我再说了。再说我肚子里那些词也快倒光了,再下去就曰不出什么来了。总不能在曹大大面前国骂不断吧,那样要喀嚓的就该是我了。”   曹操笑道:“奉孝、文若说得没错,你果是不凡,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贾仁禄忙跪地谦逊道:“小的只是一个小卒,哪知什么大事,一时斗胆在明公名前胡言乱语,还请明公恕罪。”   曹操笑道:“呵呵,听得你一席话,我的头也不疼了,心情也愉快了。好了,不耽误你去陪娇妻了,你先下去吧。”贾仁禄刚欲退下,忽见许褚拎着颗血淋淋的人头,兴冲冲地的闯将进来。 第14章 赵彦之女   许褚上前数步,跪倒于地,道:“逆臣赵彦已死,人头在此。他家人丁单薄,仅有一女名唤茹嫣,年方二八,现已充为官妓。卑职处事已毕,特来复命。”   贾仁禄心道:“怪不得你敢这般放肆,原来家里没什么人。唉!我好生敬仰赵彦为人,说不得他的女儿我得救上一救。”   曹操道:“知道了,将此逆贼之头悬于城上,示众三日!”   许褚应道:“是!”说完便欲转身退下。   贾仁禄忙抢上数步,跪伏于地,道:“小的有一事相求,还请明公允准。”   曹操笑道:“呵呵,有何事快说。”   贾仁禄道:“我家里那只母老虎这些日子以来对我一直抱怨,说她跟随温侯之时,呼奴使婢,婢仆数百。如今跟着我,穷的叮当乱响不说,连丫环都没有一个。我一介小卒哪有钱请丫环啊,因此天天惨受极刑,受尽虐待。身上被拧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至今仍有伤在身,明公若是不信,可请法医前来验看,准是三度伤残。还请明公可怜小的,救小的出苦海,将那个……那个……”   曹操不待他说完,以知其心意,双眼精芒一闪,随即逍逝,笑道:“呵呵,没想到仁禄畏妻如此,既是如此,我又怎舍不得一逆贼之女。仲康!”   许褚应道:“在!”   曹操道:“你去将赵彦之女带到这来,让仁禄领回去。”   许褚应道:“是!”转身退下。   半个时辰之后,许褚领着赵茹嫣进得殿来。贾仁禄回头一看,只见她虽不及貂婵那般倾国倾城,天下无双,却也是端庄秀美,清丽脱俗。赵茹嫣娜娜婷婷来至近前跪好,道:“罪臣之女赵茹嫣见过明公。”说完拜了一拜。   曹操道:“罢了,你父得罪朝廷,朝廷降旨处死。朝廷本欲将你没为官妓,我见你年幼可怜,网开一面,将你赐以我的贴身侍卫贾仁禄为婢,今后你可要好生服侍于他。”说着伸手一指立于边上的贾仁禄。   赵茹嫣应道:“是!”   曹操道:“仁禄啊,你带上她,退下吧。”   赵茹嫣道:“既是小婢的主人,那小婢理应上前服侍。”说着盈盈上前,来至曹操近前忽从袖中取出一柄剪刀来,猛一使劲,便往曹操心脏刺去。   贾仁禄眼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曹操,便知她欲图谋不轨,忙将上前去,毛手毛脚地伸出手来,使出旷世绝学“龙爪手”,便欲夺下她手中的剪刀。怎料那赵茹嫣显是南海神尼的嫡传弟子,武功甚是了得。眼见来人不是曹操,不欲伤他性命。微一慌乱,手一斜,剪刀一歪。蹼的一声,刺到了贾仁禄的大腿之上。赵茹嫣见鲜血流出,吓得几欲晕去,忙将剪刀拔了出来。   贾仁禄直感疼痛袭来,两眼一对,道:“中招了……我不会加血……”说完便晕了过去,身子向后一倾,轰然倒地。   赵茹嫣见失去了刺杀的大好良机,双手握住剪柄,回过剪刀,便往自己的小腹上刺去。许褚已赶至近前,抢上前来,劈手夺过剪刀,提起巨拳便欲捶将下去。   贾仁禄刚爬起身来,见状忙喝道:“住手!”心道:“这娇滴滴的女子,可不是镇关西,肯定当不了你这个三国鲁提辖的一拳的。”   许褚闻言一愣,停了下来。贾仁禄忙抢上前去,提起大手照着赵茹嫣的嫩脸上便是一记耳光。赵茹嫣怒目横视,冲他的脸上吐了口唾沫。贾仁禄忙侧头闪避,已是不及,那口唾沫喷得他满脸都是。   贾仁禄心道:“这叫什么事啊,有你这么做革命烈士的么。当今天下想要曹操性命的人估许都能绕着地球排上一圈,可他还不照样活的好好的。你父亲惩匹夫之勇,你居然也是,看来是家族遗传,没得救了。要斗曹操得用脑子,我不打醒你,我就不叫贾仁禄!再说我打你可是在救你,我不打可就是许褚打了,他一下下去,你还有命在?”想到此便怒道:“这小丫头片子!居然敢谋杀你主子我!看我不打死你!”说着又是一耳光。   曹操见他受伤,颇为关切,问道:“仁禄啊,伤得严不严重啊?仲康,去传太医来!”   许褚刚欲应是,贾仁禄忙道:“一点小伤,不碍事的,就当是给狗咬了一口。我小时候打过疫苗了,不会得狂犬病……”   曹操莫名其妙地问道:“狂犬病?那是种什么病?”   贾仁禄指着赵茹嫣道:“狂犬病是给疯狗咬过之后得的一种病。就像这只发疯的母狗一样,逮着谁咬谁,现在居然还咬到主子身上来了……明公她发疯了,你别同疯狗一般见识。”赵茹嫣双手被许褚攥住,不得动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是一口唾沫,吐完怒道:“曹操!……”   贾仁禄知她又要胡乱放屁,忙把她的嘴给捂上,道:“明公的名讳也是你叫得么,还不快给……”赵茹嫣张开她那樱桃小口,冲着贾仁禄的手指,笔划半天,进行瞄准,蓦地使劲一合,咬将下去。贾仁禄啊地大叫一声,忙收回手指一看,又是一对眼,道:“流血了……我那疫苗是很久以前打的,不知道还灵不灵……”   曹操怒道:“仲康,将这个疯妇推出去斩了!”   许褚正欲应是,贾仁禄忙道:“且慢!小的有一好提议,可叫这小丫头片子生不如死。”   曹操问道:“是何主意?”   贾仁禄道:“我家那只母老虎无人发标,只得拿我出气,搞得我是受尽酷刑,体无完肤啊!现今将这小丫头片子送给那只母老虎去修理,管教她天天惨叫,日日哀号,生不如死啊。这样我老婆有人欺负了,有地方发泄了,就不会拿我发标了,我就也得到了解脱,这小丫头片子也遭到了惩罚,可谓一举三得!”   曹操笑道:“哈哈,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主意。既然刚才我已将她送与你做丫环,便由你做主吧,你且带着他退下吧。”   贾仁禄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喝道:“小丫头片子,才多大就学人玩剪刀,还不跟我回去玩绣花针去,到时候绣上一副万寿无疆图来献与明公。”说着拖着她一瘸一拐向外便走,赵茹嫣则怒目横视,一言不发,任他拖拽。   如此横拉倒拽,迤逦来到了贾宅之后一条暗巷,贾仁禄一看四下无人,把她往墙边一推,摆出个袭胸龙爪手的起手式,脸露坏笑,大步走上前去。   赵茹嫣吓得缩于墙边,双手护胸,战战兢兢地道:“你要做什么?你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贾仁禄呸地一声,不屑地道:“动不动就要死要死的,我来给你上一课,学费先寄下,以后你再付吧。世上最难的不是死,死有多容易,难的是好好的活着。你就这么两眼一瞪,死翘翘了,你父亲的仇你不报了?”边说边来到她边上的一株树下,捡起一根树枝来,蹲下身去,用那树枝不住的挖土。   赵茹嫣觉得他的行为很是古怪,心怀好奇,也就没有逃跑,站在一旁看他到底要做什么。贾仁禄挖了半天,挖出个坑来,伸手进去掏了半天,掏了一把铜钱出来,约有数百,双手捧着,转过身来,递了过去道:“拿着!趁现在没人,赶紧逃生去吧!别在做什么女荆轲了,我救得你一次,救不了你两次。徒死无益,你父亲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这样。快点逃,你只有一天时间,曹公明天就会知道,你想逃也没机会了!”心道:“没想到在三国藏点私房钱也这么不容易,像做贼似的,好不容易攒了点,一下子全捐出去了。不过还好,我还算藏得秘密,没给人换成狗屎,要不掏了半天掏出堆屎来那就糗大了。”   赵茹嫣怒道:“你骗不了我,你让我逃了之后,再派人来抓我,我才不上你当。”   贾仁禄喝道:“放了你再抓你,我吃饱撑着啊!爱信不信,这钱拿着,赶紧逃,找个亲戚投靠,最好还别是北边,那两年后也不安全,最好是南方,越南越好。”   赵茹嫣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没敢伸手去接铜钱。贾仁禄将铜钱塞到她的手里道:“快滚!不然我可后悔了!袭胸龙爪手!”说着力贯于臂,双手袭胸而去。赵茹嫣见此招式来势凶猛,忙背转身形,拔腿狂奔,霎时不见踪影。 第15章 许田打围   贾仁禄见着她远去的背影摇头苦笑,心道:“这个女的要是往家里领,怕是晚上我就得跪搓板了。再说我保不齐不出半年也得遭难,我到现在都没想到应对之策。把她留在这里,她必将跟着倒霉。唉,我救她出来,给她一个逃跑地机会,我所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至于能不能逃得过曹操的A级追杀令,就看她的造化了,我也无能为力了。”想到此,转过身去,便欲回家,却见貂婵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笑盈盈的看着他。   贾仁禄咳嗽一声,喝道:“兀那婆娘,你属蛇的啊,走路没一点声音,吓了我一跳。”   貂婵笑道:“相公,你属虎的?”   贾仁禄问道:“你咋知道?”   貂婵道:“你的声音,我在院里就听到了,担心你有事,所以出来看看。”   贾仁禄道:“为夫我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都早已练得是滚瓜烂熟,等闲一两百人近不得我身,我怎会有事。”   貂婵正在格格娇笑,忽然间瞥见他腿上的伤口,脸色骤变,忙跑上前去查看,关切地道:“相公,你怎么了,受伤了?疼吗?”   贾仁禄道:“你是不知道啊,今天相府来了数千刺客,我一人独挡数百,那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冲上前去,一掌‘见龙在田’便把他们都打趴下了,求爷爷告耐奶奶似的让我饶命。可恶一小贼趁我心情好,一时大意,暗施偷袭,用剪……短刀在我腿上划了一道。哼,我一掌下去,那人便被我打得个脑浆崩裂,眼见的是不能活了。兀那婆娘,你还傻站着做什么,为夫我因公挂彩,你还不赶快扶我进屋上黑玉断续膏去?”   院内,贾仁禄像头狗样的趴在地上四下找寻,貂婵很是好奇,但什么也没问,跟在边上看他到底要做什么。找了半日,贾仁禄才觅得一块小石子,拿在手里掂了掂份量还行,蓦地里举起那石子,照着自己的脑门便是一下,一时之间只感天旋地转,两眼一对,晕了过去。   屋内,貂婵正在细心地为贾仁禄上药,其实伤口本来也就不大,轻轻一抹也就完了,但貂婵仍是细心涂抹。贾仁禄见此情景,心里美滋滋地,心想:“呵呵,这双手以前可是只给吕大大抹伤的,没想到我今天也享受到了这种待遇,看来这伤口还是太浅了,没两下就抹完了,明天拿铅笔刀自己划道长点的来……怕疼……还是算了吧。”想到此便道:“呵呵,快些抹,一会为夫我还要出去,满大街的瞎逛。”   貂婵觉得很是奇怪,道:“相公,你的伤还没好不可随意走动!”   贾仁禄神秘兮兮地道:“这可是性命悠关,一会你随为夫我一同前去。”   貂婵更加诧异,问道:“为什么呢?”   贾仁禄道:“天机不可泄露。”   次日,议事完毕,曹操又将贾仁禄留了下来,问道:“那赵彦之女可还老实?”   贾仁禄忙道:“正要上禀明公,那小丫头片子跑了。”   曹操问道:“哦,怎么跑的?”   贾仁禄道:“别提了,那小丫头片子,忒也狡猾!都快到家了,她竟找了个理由,骗小的到暗巷,对小的施展色诱术。小的一时把持不住,中了圈套,被她打晕了。她竟抢了小的钱逃了,小的和贱内昨日在许都城中找寻半日也找她不着,只好放弃了,今天便要来禀告明公。”   曹操见他额头上有一块淤青,已知发生了何事。一脸邪笑,一副大家都是男人心照不宣的表情,笑道:“呵呵,原来如此,仁禄放心,我定当派人好生追寻,将她抓来,送到你处。这次可得看严了,别再让她跑了。”   贾仁禄忙道:“一定,一定!这次再来,我一定准备条老粗的狗链将她拴住,看她再逃”心道:“赵家小姐,一天的时间,你也该出许都了吧。如果逃不出去,只能怪你不济了,我可不是你老子,什么都帮你整得好好的。你也大了,该自己锻炼锻炼了,尝尝什么叫江湖险恶。想当初黄蓉黄大姐,比你还小就自己闯江湖了,结果遇到了郭靖郭大大,还学了一身出神如化的武功。赵家小姐,你今后要是成为一代女侠,可得好好谢谢我,我这人不贪,几万两黄金就能打发了。”   十日后,风和日丽,艳阳高照,值此春雨连绵之际,实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曹操挟着天子,带着文武百官,组织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春游活动。一路之上大家是欢声笑语,兴高采烈,迤逦向许田而去。   贾仁禄从未骑过马,马的样子他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眼见着一兵士牵着一匹骏马来,恭敬的请他骑乘,不由的双眼发直,呆立当场,心想:“这时总不能问边上那位大大:‘请问马怎么骑?’要是这样的话,他估计得喷血而死的。唉,说不得只得自己试试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凭我这个聪明人,还不手到擒来。”   想到此来到马的边上,一抬右足,脚上使劲,翻身上马,动作娴熟,像是骑了十来年的马一般,心中暗乐,心想:“还真简单!”四下一瞧,左右已没有一个立着的人了,全都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心觉奇怪,低头瞧了瞧,只见一个肥肥的马屁股正冲着他,马尾不住直晃,不由呆坐当场,心道:“得!成韦小宝了,我居然上演了一出贾仁禄倒骑马……”   贾仁禄尴尬一笑,下得马来,道:“嘿嘿,刚才是娱性节目,只为博大家一笑,演得不好还请诸位原谅则个。”说着反了个方向,左足上蹬,重又上得马来。   一路行来,众人是有说有笑,贾仁禄则脸如苦瓜,心道:“唉,骑什么马嘛,曹大大,能不能给辆自行车……这骑马比坐车还难受,屁股快给颠散了……”   许田,曹操一场令下,鼓号齐鸣,十万将士闻令即行,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瞬息之间便围出了一个周广两百里的大围场来。   献帝骑着逍遥马,带着宝雕弓、金鈚箭,纵马来至场中。曹操什么也没带,骑着心爱的爪黄飞电跟在其侧。贾仁禄身背弯弓,腰挎腰刀,左手提着箭囊,右手拎着长枪,跟在曹操之后,心道:“得!成回娘家了,左手一只鸡来,右手一只鸭。唉,这叫什么事嘛,没想到三国连跑龙套都这么辛苦。”刘备引着关、张二将各弯弓插箭,内穿掩心甲,手持兵器,紧随在献帝之后。   献帝来至场中,勒住马头,道:“朕久闻皇叔弓马娴熟,今日便欲一睹皇叔神技。”刘备应命策马而出,忽见草中赶出了一只兔子来,忙弯弓搭箭,心中暗暗祷告:“我若能复夺徐州,成王霸之业,一箭正中兔眼,若老死此间,则此箭落空。”觑得亲切,喝了一声:“着”一箭射去。箭似流星,直奔矫兔而去,噗地一声,正中兔眼。   献帝见此情景,忙喝道:“好!皇叔真好箭法!”催马转过一小小的土坡,忽听荆棘丛中赶出一头大鹿来,忙张弓搭箭,使出吃奶的力气,那张弓也拉不到半满。一箭向鹿头射去,怎知未到半途,势道便尽,那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插在了离鹿颇远的空地之上。   那头鹿仍是不慌不忙,悠闲的看着献帝,恭请他射猎。献帝面色通红,抬手又是一箭,那箭仍是落空。献帝羞惭满面,赌气又射了一箭,此时他力气用尽,已是强弩之末,那一箭便依旧射空。三箭之后献帝已是无地自容了,正欲拖言身体不适,中途退场,以避尴尬。忽见左近群臣个个目光中满含钦佩之意,略感奇怪,向前一看,不由的呆了。只见刚才连珠三箭,竟一字排开,各箭之间的距离竟是一般无二。事后贾仁禄曾用现代测量方法精心测量,发现各箭之间的距离误差仅为一厘米,可以忽略不计。   曹操见此情景,微微一笑,赞道:“皇上神技,当真令人叹为观止啊!”   献帝尴尬一笑,道:“爱卿你且射射看。” 第16章 仁禄喷诗   曹操策马上前,大手往献帝面前一伸,侧过头来,笑盈盈地看着他。   献帝明知故问:“爱卿意欲何为?”   曹操笑道:“呵呵,一时来的匆忙,未曾带得弓箭,想借皇上手中的弓箭来使使,还请皇上允准。”   贾仁禄心道:“哼!你还来的匆忙,我都快拎不动了。你要是精心准备,我不得趴地上?”   献帝握弓的手微微一动,有股想照曹操的脑门来一下的冲动,熟思再三之后,觉得小不忍则乱大谋,便很不情愿地将宝雕弓递了上去。   曹操笑盈盈的接过,于献帝的箭囊中取了一支金鈚箭来,扣满弓弦,觑得亲切,也喝了一声:“着!”用力将箭射出,金鈚箭正中鹿背,那鹿应弦而倒。   贾仁禄知道跑龙套的时间到了,忙放下手中杂七杂八的东西,抢上前去,打扫战场。来至鹿前,见到了金鈚箭,心道:“跑了半天龙套,连句‘啊’的台词都没有,岂不是白来了。《三国演义》里正好有现成的台词,此时不抢更待何时。”想到此忙道:“金鈚箭!皇上射中了!万岁!”说完拔出箭来,跪伏于地,双手捧着那箭,高举过顶,冲着曹操不住的叩拜。   四下里的群臣将校,不明就里,只道是献帝射中了,纷纷下马跪地,冲着献帝不住的叩拜,踊跃而呼:“万岁!”一时之间声震九霄,搅得山鸣谷应。   曹操微微一笑,纵马直出,挡在献帝之前,接受群臣叩拜。贾仁禄早知他会如此,有如小鸡食米般,拜得那是更勤了。四下群臣则面面相觑,却又不敢不拜,只得不住磕头。   刘备背后关公大怒,剔起卧蚕眉,睁开丹凤眼,提刀拍马便出,要斩曹操。刘备忙摇手送目,示意不可,关公只得作罢。刘备纵马来至曹操近前贺道:“丞相神射,世所罕及!”   曹操笑道:“此是皇上洪福。”说着回马向献帝贺道:“皇上万岁!”将宝雕弓往背上一背,又道:“今天我看也差不多了,不如散了吧。”说完纵马便回。   春游活动到此结束,接下来便是野餐时间。酒宴之上,曹操诗性大发,即兴赋诗一首,仍是意犹未尽,命手下文臣,各显其能,或吟诗或作赋,以尽其兴。四下里群臣,纷纷摇头晃脑,搜肠刮肚,杜撰酸文,争先恐后地窜将出来表现一番。一时之间马屁与高帽齐飞,锣鼓共法螺同响。   曹操有作星宿老仙的潜质,听着这些歌功颂德之词,有些飘飘然,晕乎乎,正准备发酒疯,忽然瞥见贾仁禄呆若木鸡地坐于末席一言不发,便道:“仁禄啊,你每有惊人之语,今日如此春光,如此美景,怎能无诗?你也来上一首吧。”   贾仁禄心道:“完了,完了,我会的诗从头到尾加起来不到十首,凭什么在精通诗文曹大大面前卖弄?”想到此忙道:“小的是一个粗人,不会赋诗,明公还是饶了小的吧。”   曹操笑道:“呵呵,仁禄啊,你太过谦了,上次你在文若府上的那首临江仙就作的非常不错嘛,今日面对如此美景,你怎能不来上一首?”   贾仁禄忙道:“那是小的做梦时听神仙吟颂的,小的实在不会做诗。”   曹操道:“我今日仍未尽兴,你也做上一首吧,不然我可生气了。”说完面色一沉,便要发标。   贾仁禄一见曹操发怒,吓得汗流浃背,忙站起身来,转头望向一望无际的许田草场。两眼微闭,开始在自己脑海这块容量硕大的硬盘里不停的检索,从A盘一直检索到Z盘,耗时良久。黄色笑话就想起不少,酸诗是一首也没找到,心想:“这个磁盘是好久没有整理了,垃圾太多了,那些还没还给老师的唐诗也不知道给我放到哪个盘里的哪个文件夹里了,竟然找不到了……现在可是十万火急啊,想不出来要给喀嚓的……李白李大大,您大慈大悲,救救我吧,我对您的敬仰一向是有如滔滔江水连绵。”   思索半晌仍是毫无头绪,伸手挠了挠头。蓦地里灵光一闪,想到一首,一打响指,不由自主的叫道:“有了。”两眼远望草场,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半晌,方始喷出一首诗来:“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心道:“怎么把这诗给忘了,如今曹操是野火,我就要作野草,不管你怎么烧也烧不死我,气死你!再说我是路人甲本就和野草差不多。”   曹操闻诗一呆,愣了片刻,方始叹道:“佳作!真是佳作!文词浅显,却又蕴含至理,意境深远。真乃上成之作。如今公孙瓒指日便灭,袁绍势力方大,其势正如燎原之火不可遏抑。而我方北有袁绍,西有马腾,南有孙策、刘表。身处四战之地,可谓四面楚歌。我们正要学学那生命力顽强的野草,不断抗争,反抗烈火之暴。即使粉身碎骨,也会逢春再发,胜利终是属于我们的。”   贾仁禄忙道:“明公所言极是!”心道:“你哪是什么草,你明明就是把火,袁绍的粮草就是被你给烧没的。要说野草,在坐的怕没有人比刘备更像的了。这个大耳儿生命力不是一般的顽强,再遇到孔明之前,他被烧得七零八落,焦头烂额,兀自屹立不倒。给孔明这股春风一吹,他一发生起来,那可就吓死个人啊。”   曹操一举酒爵,道:“好诗当配好酒,仁禄来我敬你一杯!”说毕一饮而尽。   贾仁禄忙站起身来,举起酒樽,饮尽杯中之酒。这杯酒下去之后,他觉得头晕乎乎的,舌头有点卷。却也不敢怠慢,谦虚道:“这诗实也不是小的所作,也是小的梦中听来的。”   曹操放下酒爵,笑道:“仁禄做梦真好本身,日后再梦到什么好诗好文的可要马上来告诉我。”   贾仁禄尴尬一笑,道:“一定,一定!”   四下里刚倒完酸诗的那些个文臣听了贾仁禄的诗之后,纷纷呆若木鸡。一道道钦佩、嫉妒、羡慕、愤恨的目光向他不住的扫射而去。贾仁禄见到不少大臣的表情和那日许褚用香炉砸刘晔时的表情一模一样,心道:“现在这里要是有一个香炉,我估计能被活活砸死,我可不能太抢风头。”想到此忙道:“小的只是为尽明公之兴,拿梦中神仙所作之诗来充数的,不算数的。在场诸位大人所作之诗才真是佳作,明公其实不该敬我这个滥芋充数之徒,而该敬敬在场的诸位大人。”   曹操哈哈一笑,一举酒爵,笑道:“好!今日有赖诸位,我方能如此尽兴。诸位之作均是佳作,来我们共同满饮此杯。”说毕又是一饮而尽。   四下里的众大臣方始眉开眼笑,端起酒爵一饮而尽。贾仁禄心道:“这酒几度?再说这杯也太大了点吧!我已经喝过两杯了……这杯下去可别……”想毕一皱眉,一咬牙,一跺脚,一仰脖,将那爵也不知是杜康还是五粮液的美酒灌将进去。一条热辣辣的酒线从咽喉直涌入腹中。贾仁禄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数变。直感天旋地转,失声叫道:“不好……要倒……”说罢两眼一闭,身子向后一仰,砰然倒地。   曹操大失惊色,叫道:“仁禄你怎么了?太医!快传太医!” 第17章 横槊和诗   天色已晚,贾宅,貂婵正立于门前,左张右望。看了半晌也不见贾仁禄回来,心中很焦急,正欲关上大门出去探看一番,忽见贾仁禄舌头打卷,胡言乱语,被张辽、徐晃一左一右架着踉跄而来。   貂婵忙跑将上前,关切的道:“相公,你怎么喝醉了?两位将军,麻烦你们快将我相公架进去,我去给他做碗醒酒汤来。”说罢转身便欲进屋。   贾仁禄伸手一指貂婵,喝道:“呃……兀那婆娘……谁说我喝醉的……我没醉,我还能喝三百箱!”   说着身子晃了一晃,缓缓伸手向天一指,吟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呃……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呃……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将进酒,君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呃……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呃……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呃……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好诗!好诗!真是好诗,这种诗就是要在这个时候……呃……吟颂的”边吟颂边手舞足蹈,乱发酒疯。身边二将一路扶他回来,这诗已不知听他吟了多少遍了,都已有些不耐烦了,忙将他的手脚摁住,架起他来,往里便拽,徐晃边走边道:“好诗,好诗,这种好诗,是要躺在床上慢慢吟的。快给我进去吧!”   这首李白的《将进酒》贾仁禄曾在电视里听人吟过,觉得很是好听。便特意去网上查过,记在心里。想在酒醉时喷将出来,好让别人对他这个文盲刮目相看,说不定还能因此泡到一个漂亮MM。没想到这一醉,这首哙炙人口的诗还真的从脑海深处窜将出来,被他口没遮拦地喷将出去。此诗一出,当场便震惊四座。   曹操当时正端着酒爵,向荀彧敬酒。一听此诗,便嘴张的老大,目瞪口呆,一不留神,失手将酒爵摔落在地,酒水溅了满地都是。曹操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一拍桌案,站起身来,大叫一声:“酒来!”   仆役甲从暗处窜将出来,献上一爵酒,转身退下。曹操连饮三爵,已是十分地醉了。右手一挥,将手中的酒爵往后一扔,绕过桌案。来至场中,仰天长笑,蓦地里大喝一声:“槊来!”   仆役甲心道:“今天的屁事咋这么多!”忙又从暗处窜将出来,递上一根长槊。曹操一把接过,将槊一横,对席间诸将说道:“我持此槊,南征北讨,征战无数,破黄巾、擒吕布,至今少有一败。如今听得如此好诗,焉能不舞槊而和!”   说着,微闭双眼,将那诗在脑海之中整理整理,配上曲调。趁着酒劲,舞起槊来,边舞边将那首《将进酒》抑扬顿挫地给唱将出来。听得席间诸将是如痴如醉,纷纷击掌应和。本来好好的一场许田酒宴霎时间变成了曹操个人专场演唱会,不过曹操确有做歌唱家的潜质,其声悠扬动听,荡气回肠,换到现今天下,说不定就能凭此歌一炮而红。一曲唱罢,将槊一回,仰天长笑,笑罢便道:“仁禄啊!好诗啊,好诗啊!我从来没听过如此好的诗!”   说罢半晌没听见贾仁禄回应,正感奇怪,忽听一阵呼噜声从不远处传来,忙回头去看。只见贾仁禄趴在案上,两眼紧闭,呼噜之声不断,时不时还有哈拉子从嘴里冒将出来,表情怪异之极,实不知他跑到天上和哪个仙女约会去了。   曹操见此情景,摇头苦笑,叫道:“文远、公明!”   张辽、徐晃忙窜将出来,异口同声的应道:“末将在!”   曹操道:“你二人好生护送仁禄回去,路上不可有丝毫地怠慢。”   张、徐二将应道:“是!”   貂婵此时也不顾着诗文好听了,忙跑进屋内做醒酒汤。张辽、徐晃像送瘟神般地将他架到床上,赶忙跑到前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徐晃嘴里不住的嘀咕:“总算不用听他念那首诗了,本来好好的一首诗,从他嘴里念出来,咋那么难听。”   张辽附和道:“对的,对的,曹公唱出来的时候好听多了。刚架进去的时候他就睡了,应该不会再念了。”   就在这时,屋内的贾仁禄睁开双眼,坐了起来,伸手一指,叫道:“将进酒,君莫停!”念完双眼一闭,身子向后一靠,倒于床上。   张辽、徐晃忙把耳朵捂住,过了半晌听不到有何动静,收回双手,张辽悄声道:“得,怎么和乍尸似的怪吓人的。”   徐晃侧耳细听,只听得里屋呼噜之声不断传来,知他已睡,略感放心,道:“睡了,不会再念了。”   贾仁禄又睁开双眼,坐直身子,喷了一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喷完便又躺于床上睡去。   张、徐二人又捂住双耳,片时之后,张辽又道:“看来不能说……”   徐晃忙将他嘴捂上,道:“知道就行,别念出来。”   贾仁禄又坐起身来,喷了一句:“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喷完又倒在床上睡着了。   张、徐二人再也受不了了,赶到厨房,异口同声地对貂婵说道:“貂婵,既然人已送来了,我看也没什么大碍。我家里还有点急事,我就先赶回家去处理事情。”   貂婵道:“二位将军,既然来了,还是先喝杯茶再走吧。”   张、徐二将又是异口同声道:“不行,火上房了。”说罢不理貂婵,捂住双耳,转身便跑了出去,霎时便消逝不见。   次日,日上三竿,贾仁禄方睁眼醒来,只觉头重脚轻,头大如斗,下意识摸了摸了边上,发现貂婵已不在身边,坐起身来,嘀咕了一句:“这个婆娘,也不知死到哪去了。”抬起头来,只见貂婵娜娜婷婷而至,手上端着个托盘,其上放了碗热气腾腾的参汤。   贾仁禄正觉口干舌燥,忙端起来灌了一大口。蓦地里觉得不劲,噗得一声,将口里的参汤全数喷了出去,大叫道:“烫死我了!”忙用手在嘴边不住的直扇,不住的乱叫:“痛!”貂婵见他样子好笑,立于边上格格娇笑。   贾仁禄叫道:“痛!兀那婆娘,为夫我痛死了,还不快拿雪山玉蟾丸来!”   贾仁禄宿酒未消,觉得不能浪费这种良好的感觉,该当趁机良机,舞一套自创的醉拳。便来到前院,虎虎生风,旁若无人的舞将开来。貂婵一旁见此情景笑道:“呵呵,相公,你今天演练的又是哪路拳法?”   贾仁禄双眼微闭,右足斜退一步,右手圈成个酒杯形状,住嘴边一送,蓦地里一使劲,挥了出去,睁开眼来,笑道:“这拳历害了,这叫醉拳。想当年,武松武二郞跑到我这来,为了学这路拳法那是冲着我磕了八八六十四个响头,我见其意诚,才勉为其难的教他点皮毛。日后他能在景阳岗除死大虫,在快活林屠了蒋门神的全家,全都靠得是我传给他的这路醉拳。”《水浒传》的故事,他曾在练说书的时候讲给貂婵听过,因此貂婵听他说到武松却也不以为怪。   貂婵笑道:“呵呵,相公,你先在这里慢慢练,我到里面作活去。不然一会我笑得估计连路都走不动了。”   贾仁禄尴尬一笑,怒道:“一边呆着去,别防碍为夫我练习拳法。”   貂婵格格娇笑,迈步跑进里屋,自顾自的做她的活计去了。贾仁禄看着像在舞醉拳,实则在发酒疯。舞了半晌已是满头大汗,仍是意犹未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全神贯注的舞了起来。正在手舞足蹈,我自癫狂之际。忽听一阵银铃般的娇笑之声从身后传来,忙回过头去一看,只见门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那笑声便是那女子所发。 第18章 徐庶来访   门前那男的二十来岁,样貌俊雅,却不识得。而那女子认得,赫然便是那日被贾仁禄放跑的赵茹嫣。   贾仁禄见来了客人忙收起架式,上前问道:“不敢请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来此有何贵干?”   那男子尚未开言,赵茹嫣抢先说道:“元直,你说一定要来拜访的高人就是他?他可不是好人!是个大淫贼!”   贾仁禄听此称呼,哪还能不知道面前这个男子是谁,伸手肃客,道:“原来是徐兄驾临寒舍,当真是蓬荜生辉啊!快请进!”一回头冲里屋喊道:“兀那婆娘,来客人了,还不快沏茶去!”   徐庶讶道:“不知先生何处听得小弟名讳,多方举荐。如今更是让我得见刘皇叔这样旷世难逢的名主。我今天前来便是要谢谢先生的举荐之德。”   赵茹嫣小嘴一撅,怒道:“对这个大淫赋说话有必要这么客气么。”   徐庶道:“茹嫣,不可胡说!贾先生实是高人,那日他是在救你,你也应该好好谢谢他。”   赵茹嫣嘴一撅,头一侧,怒道:“我偏不谢!元直,你要谢赶快谢完便走,我不想在这淫贼的家里多呆。”   贾仁禄心道:“没想到这两人这么快就对上眼了,我那日没有怜香惜玉居然还是对的,成就了这么美好的一段姻缘,看来我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徐元直啊徐元直,我帮你找到了工作,又帮你找到了老婆,这下看你该怎么谢我。”   貂婵从里屋走将出来,面含薄怒,走到贾仁禄身后,狠狠地拧上一记,嗔道:“兀那丫头,小小年纪,说话怎么这么不干不净地,既然不想呆,还在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赶快走!”   赵茹嫣闻言大怒,待欲骂街,回头过来,只见貂婵虽装扮寻常,未施粉黛,却已是国色天成,无双无对,不免有些自惭形秽。骂人的话刚到嘴边便不由自主地缩了回去,心道:“这个大淫贼咋这好福气,娶到了这么美的媳妇。嘿嘿,他那日好象在曹贼面前说他媳妇的坏话,说不得我要挑拨挑拨,也好看看他们大打出手的热闹场面。”   想到此便笑道:“呵呵,我说话还算客气的,不像你夫君,他说话才是没遮没拦,污言秽语的。他那日可当着曹贼的面骂你是母老虎,还说你虐待他,那话说的可真叫难听,我是个淑女,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可不敢学,你要想知道,还是自己去问他吧!”   貂婵照着贾仁禄后背又狠狠地来上一记,贾仁禄吃疼,哎哟地叫了一声,忙闪向一旁相避,老脸一红,尴尬一笑,道:“既然来了,就是客人,别都在这傻站着了,有话到屋里说去。”说完忙伸手招呼他们进屋。   貂婵柳眉一蹙,嗔道:“别岔开话题!你的帐我呆会再慢慢和你算!”说完左手叉腰,摆了个泼妇骂街的姿式,素手一指赵茹嫣,喝道:“你这小妮子,我相公说我是母老虎,我喜欢,你待咋地,再说我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挑拨!”   赵茹嫣也不顾貂婵是否国色天香了,也是一叉腰,素手一伸,嗔道:“我好心好意帮你认清你夫君的嘴脸,你却反帮他,真是不识抬举!”   徐庶听赵茹嫣言语越来越激,忙走上前去相劝。赵茹嫣回头过来,凤眼一瞪,吓得徐庶忙噤声不言,退到一旁,嘴里不住地小声嘀咕:“有话好好说,用不着如此。”这边厢贾仁禄也给貂婵拧上一记,狼狈地闪了回来,冲着徐庶摇头苦笑,以示劝解失败。   貂婵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敢来抬举我!”   赵茹嫣道:“我好歹也是议郞赵彦之女,不像你这样的不知道从哪个山沟里钻出来的。和你说话,已是辱没了我的身份。”   貂婵笑道:“呵呵,一个小小的议郞之女也敢来这里放肆,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赵茹嫣嗔道:“哼,像你这样山里来的泼妇,有什么好打听的,莫得听了你的匪号污了我的耳朵。”   貂婵嗔道:“我可是冠绝古今、惊世骇俗地绝色大美女貂婵,怎么样知道怕了吧,还不赶快给我滚!”   赵茹嫣恍然大悟,心想原也该猜到是她,不过嘴上仍是不服,嗤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三姓家奴的宠妾。如今吕贼一死,你的品位倒是越来越高了,找了这么一位样貌俊雅的相公,我真要恭喜你啊!”   貂婵听闻此语也不顾淑女身份了,张嘴便是一长串国骂。赵茹嫣也是不依不饶,不住地花样翻新,别出心裁,骂不绝口。这一场经典的口水仗,听得贾仁禄是心驰神往,如痴如醉,对她们的敬仰自是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心想:“我要好好像周大大学学,从这些经典的国骂之中取其精华,弃其糟粕。用心习学,说不定也可练就一副无双铁嘴,日后好去舌战群儒!”   正在用心习学之际,突然间瞥见徐庶在那里呆若木鸡、口吐白沫,忙抢上前去,伸手一指赵茹嫣,问道:“元直兄,看来你在家里的地位不是很高啊,不知你二人成亲了没?”   徐庶一脸无奈,叹道:“唉,我那日救下她之时,见她颇为温良恭俭,很是喜欢。便一见钟情,对她心生爱慕之意,哪知竟是如此。如今虽尚未成亲,不过母亲大人已见过她了,对她赞不绝口,很是满意。”   贾仁禄一脸同情,道:“原来见过家长了。元直啊我还是要劝你一句,男子汉大丈夫,怎能随随便便让一个女孩子上位呢,这夫纲该振还是得振的!你别看我刚才那样,我那是让着她,这叫:‘好男不和恶女斗。’待晚上没人的时候,我便会好好罚她跪搓板的!”   貂婵虽身处战局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到贾仁禄的话语,一蹙眉,嗔道:“贾仁禄!皮痒了?欠拧了?!”贾仁禄忙噤声不言。   徐庶呵呵一笑,道:“看来仁禄兄的日子也不好过。”   贾仁禄一脸委屈,叹道:“我可这是包办婚姻,身不由已啊!不像你们是两情相悦,自由恋爱。小弟见你二人有缘千里来相会,实感高兴。在此提前恭贺你们两个:‘白头携老,百年好合!’”   两人惺惺相惜,同病相怜,不由相视苦笑,蓦地里异口同声叹道:“唉!”   贾仁禄笑道:“呵呵,元直兄,你我二人一见如故,同病相怜,不如你我二人备下乌牛白马祭礼等项,焚香结拜如何。”   徐庶道:“小弟已有此意,正是求之不得。只不过放任她们在此吵架似有不妥。”   贾仁禄笑道:“没事,这种阵仗我见多了,等她们都吵累了,便不吵了。我们别管了,结拜先,等拜完了,她们估计也就没力气了。”说完便欲拉进徐庶进屋,忽见貂婵、赵茹嫣各自袖出粉拳,准备上前动手。慢抢上前去,拦在中间,双手乱摇,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事好商量,别PK啊!”   貂婵、赵茹嫣异口同声地道:“我不是君子,偏要动手!”霎时间拳脚齐施,贾仁禄待欲躲闪已是不及,左眼中拳,屁股中腿,一阵晕眩,叫道:“得!看来闲事管不得!”说完便软倒在地,晕了过去。   貂婵忙低头探看贾仁禄的伤势,徐元直也忙拉住了赵茹嫣,一场因“淫贼”二字引起的风波总算因淫贼贾仁禄的晕倒而消于无形。   当晚,贾仁禄便于陋室之中宴请徐、赵二人,席间赵、貂二女相谈甚欢,真可谓是不吵不相识。酒宴一罢,二女便相携进里屋去说女生的体已话去了,临走还撂下一句话:“我们要说悄悄话,大男人的可不许偷听!都不许进来!”   徐庶看了贾仁禄一眼摇头苦笑,道:“仁禄兄可真是高人,那日你对皇叔分析的一番形势,可谓洞若观火,小弟实在佩服得紧。如今淮南已是人心惶惶,民变将起。北边公孙瓒的形势也日益吃紧,岌岌可危。事态的发展,竟与仁禄兄所料丝毫不差。怪不得皇叔向我提到兄长时那是赞不绝口啊!”   贾仁禄心知这一点也做不得数,他只是胜在历史知识丰富罢了,忙谦虚道:“贤弟过讲了,我可没那么神,当时只是刘使君面前胡言乱语,碰巧言中而已,当不得真的。不像贤弟身怀经天纬地之才,济世安民之术,如今得遇明主便当好好报效。我呢只是一个小卒,什么也不会,就会插科打诨,逗大家一笑罢了。”   徐庶笑道:“呵呵,兄长过谦了,你我兄弟二人也别如此客套了。上次你说皇叔必得徐州,当真如此有把握?”   贾仁禄心道:“刘备得到徐州那是历史上已经注明的事了,没一点悬念。难得是如何保住徐州,可惜我也没有半点主意,反正现在刘备有徐元直了,让他去操心吧。”想到此便神秘兮兮地道:“天机不可泄露。” 第19章 衣带密诏   三日后,贾仁禄罚站已毕,回到家来,只见关公、张飞一左一右像两尊门神一样端立于门前。心知大耳刘备又来了,忙跑至前厅。   刘备正于主坐上恭敬地待他回来,见他到来,忙躬身相迎,贾仁禄忙坐好还礼。刘备道:“好久没来拜访先生了,今天正好有空,便即前来聆听教晦。”   贾仁禄见刘备面带倦容,似是一宿没睡,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来,笑道:“哈哈,将军今日此来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将军心中有一个天大疑难,想来找小的商量,只因事情过大,未敢明言耳。”   刘备正端起茶来欲饮,闻言吓了一跳,失手茶杯打落在地,啪地一声摔个粉碎。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贾仁禄,半晌说不出话来,末了方道:“先生因何而知?”   贾仁禄心道:“贾半仙的算命时间又到了。”想毕,双眼微闭,故弄玄虚地道:“将军面露倦容,似是一宿没睡。眉宇之间隐有惊惶、焦虑之意。想是心中有一件大事未决,终夜苦思,不得其果。”   刘备疑云满面,问道:“先生可知我为何事忧思?”   贾仁禄悄声地道:“许田之事。”   刘备不由拜伏于地,道:“先生真神人也,我是心服口服矣。”   贾仁禄心道:“我还没说你因衣带密诏烦心呢,要那样说,你估计得趴在地上口吐鲜血,然后叫关公进来将我喀嚓了。”想到此便道:“将军快请起,小的可受不起。小的只是瞎猜的,也不是准是不准。那日许田之事,在场之人均暗自气愤,小的想皇叔是汉室宗亲,焉能不气,又怎能不为此事烦心。”   刘备脸上又是疑云浮起,问道:“那日先生明知是曹操射出那箭,为何还喊天子射中了?”   贾仁禄心想:“那天我就是去抢台词的,我不喊也会有人喊的,当然不能这么说,该怎么说呢。”沉思片刻方道:“曹操跋扈已非一日。有道是:‘怀璧其罪’本来因貂婵之事,曹操就看小的不顺眼了。那日小的若实话实说,估计也就活到头了。小的一时之间贪生怕死,就顺着曹操之意说了出去,还请将军见谅。”   刘备道:“先生哪里是什么贪生怕死,先生是不想以有为之身,做此无谓牺牲。就是那时先生不说,不明真相之人见到金鈚箭也会如此喊的。”   贾仁禄道:“小的哪是什么有为之身,小的当时就想若不说假话就活不成,实在是贪生怕死。”   刘备笑道:“哈哈,先生太谦了。如今正有件大事要以先生商议。”   贾仁禄正色道:“将军请讲。”   刘备悄声道:“前日深夜,董国舅夤夜到我的下处。取天子的衣带血诏来与我看,我看了之后是愤恨异常。国舅便邀我共除曹贼,我已应允。唉!只可惜我寄居人下,有心无力,昨日苦思一日,仍无良法,今日特来请先生点拨。”   贾仁禄心道:“我也没什么良法,最多给你出出让你种菜的狗屁主意。”想到此便道:“将军,恕小的斗胆,小的想知道到底有哪几位大人奉诏讨贼?”   刘备沉思半晌方悄声道:“车骑将军董承、工部侍郎王子服、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昭信将军吴子兰、西凉太守马腾和我。”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将军认为此事有几分把握可成?”   刘备沉思半晌道:“我实不知,怕是有三五分吧。”   贾仁禄哈哈一笑,端起茶来,饮上一口,道:“依我看一分也没有。”心道:“全都是些垃圾,一点本事没有就会搞些下药害人的狗屁主意,还行事不密被发现了。这样的臭狗屎躲都来不及,刘备还主动往上凑,真傻!”   刘备很是诧异,道:“还请先生细细道来。”   贾仁禄道:“如今曹操在朝中势力根深蒂固,实难动摇。而前五人全在许都又无实权,无法组织兵变,又无法拉出像样势力来。估计只得行些下三烂的投毒害人、买凶杀人的伎俩来,如此作为害不得曹操反会害了他们自己。战国时,燕太子丹为救燕祸雇荆轲刺秦,结果事败之后燕国反一朝覆灭。即便让荆轲成功,又有何用?当时秦国一统之势已成,杀了一人可再立一人,燕国该亡还是会亡的。如今亦然,曹操挟天子之势已成,即便曹操身死,换得一人之后,那人难道就会对皇上好了?说不定还更差,皇上若因此而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你说该谢我们呢还是该骂我们呢?”   “再说马腾,此公远在西凉,鞭长莫及。许都一有起事来,他如何能及时赶到?估计那边他才收到消息,这边起义已早被曹操镇压了。那时他无隙可趁,又如何敢兴兵攻曹?”   刘备道:“先生之言有理,不过任由曹操横行,我心实不甘。如今该当如何?还请先生赐教。”   贾仁禄道:“方今天下纷乱,治乱之道,唯以武胜,舍此之外别无它途。将军应先据有一方,再徐图讨贼。若是不察形势,轻身孟浪,徒效荆轲做那无谓之举。亦是以有为之身,行无谓牺牲之事。不过我想将军必不出此,否则许田之时你便让关公一刀结果曹操了。凭此可知将军心中自有分寸,又何必来问小的。”   刘备道:“曹操封我为豫州牧,却迟迟不让我到任所上任。如今我寄居人下,度得一日,如过一年,日日忧心如焚。我终日苦思也是如何可以据得一方,徐图讨贼,可是想来想去终无良法,还请先生开备愚鲁。”   贾仁禄笑道:“将军太心急了,有道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将军该是知道春秋越王勾践的典故吧。他能忍辱负重,堂堂一国之王为全越国,竟然轻身往吴为奴役,在吴国一呆便是数年,做过马夫,环卫工人,还尝过粪便,真可谓是受尽曲辱。他不也咬牙硬忍,给熬了过来。最终取得夫差的信任,放他回国。再经卧薪尝胆,竟然反把强吴给灭了。”   “如今将军在许都,比勾践在吴宫时那是强多了。勾践只是为了全越灭吴便能在那种恶劣的条件下一忍数年。将军您身上肩负的可是光复汉室的千钧重担,比勾践那种狭隘的志向不知要光明正大多少倍,在如此优越的条件下怎么反不能忍?”   刘备正色道:“先生教训的是,那目前该如何做呢?”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种菜!”   刘备闻言一愣,沉思片刻,便即会意,哑然失笑道:“你啊!”   贾仁禄道:“呵呵,这主意不好吗?”   刘备正色道:“先生深谋远虑,世所罕及。时候不早了,我便赶回去准备种菜事宜,告辞了。”说着兴冲冲的出门,来到门口便对关、张二将命令道:“云长、翼德你们立刻去后园辟块菜地出来,并帮我准备好种菜的一应所需之物。”   关、张闻言呆了片刻,关公躬身接命,回身便走。张飞兀自不动地方,声若洪钟地问道:“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刘备道:“一时也说不清楚,快去!”说完迈步便步,张飞紧跟其后,问道:“大哥你这是要去哪?”   刘备道:“我得去请教高人,看这菜该如何种……”张飞再也忍受不住了,喷了一口鲜血,砰然倒地。   贾仁禄从暗处窜将出来,喝道:“张大大,人可以死,不过丈八蛇矛得给我留下!” 第20章 神秘访客   旭日东升,长安城外,一片广阔的平原之上,十万将士齐齐整整地排成数百个方阵,黑压压的一片,从远处望去只见刀枪铮亮,戈戟如林,场面颇为壮观,看得让人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将士们人人表情肃穆,眼望前方,像是等待什么人的到来,十万人的队伍竟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四周一片寂静,当真落叶可闻。   城门开处,贾仁禄头戴纶巾,手持羽扇,骑着一匹全身雪白的高头大马,雄纠纠、气昂昂的策骑出城,来至阵前大声喝道:“将士们!如今皇上被软禁于许都,度日如年,无人解救。在场诸位哪个不是大汉子民,能眼见着皇上被困而无动于衷吗?”   十万将士异口同声地喝道:“不能!”声音十分的齐整,听起来竟好似一个人发出的。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如今皇上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极盼你等前去解救,你们说该怎么办?”   将士们又是异口同声:“杀进许都,救出皇上,还我大汉正统!”   贾仁禄道:“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主公奉皇上衣带之诏讨贼,正要用到你等,你们说该怎么办?”   将士们齐声喝道:“但凭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大丈夫正当战死杀场,马革裹尸!如今你等肩负着光复汉室的大任,便当努力讨贼建功!好了,誓师已毕,准备出发!”   貂婵道:“相公,快醒醒,有客人来了。”   贾仁禄心道:“不对,好好的阅兵仪式,怎么会有貂婵?谁把她放出来的?不知道女子是不能出席这种大场面的吗?”想到此便迷迷糊糊地道:“别吵,我正检阅万千将士呢,不管谁来,让他给我等着!”说完睁开眼来,四下一看,发现自已正穿着睡衣,躺在床上,边上只有貂婵一人,哪来一兵一卒。一看窗外,已是日上三竿,才知刚才气势恢宏的大场面不过是周公他老人家和他开的一个小玩笑,心下郁闷,有气无力地道:“谁来了?男的女的?男的不见,女的看看样子再说……哎哟……”左臂被狠狠的拧上了一记貂婵嗔道:“是个男的,你爱见便见,不见拉倒!”   这时屋外传来一男子的声音:“既是仁禄兄不便见客,小弟这便告辞!”   贾仁禄忙道:“小弟刚起说胡话呢,还请这位兄台别见怪。容我更衣一下,便即出来。”说毕赶忙穿好衣服来至前厅,只见来客是一十七八岁的白面书生,身着一身青色的长袍,样貌颇为俊秀,实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贾仁禄一见之下颇感相形见绌,无地自容。   贾仁禄在他对面坐好,问道:“不敢请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来此有何贵干?”   那书生道:“小弟姓张,单名一个全字。久闻兄长大名,特来拜见。”   贾仁禄道:“我只是一介小卒,哪敢当得拜见二字,张兄有话请讲。”   张全道:“前几日听他人吟颂贾兄所作之《将进酒》,觉得真是难得一见的好诗,小弟我实在佩服得紧,特来向贾兄请教。”   贾仁禄正色道:“张兄太谦,街巷里关于我的传闻,想必你也听到过吧,我那些诗文都是梦中偶得,一时口没遮拦,胡乱喷出的。我本来就是一个粗人,哪会做什么诗。”心道:“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那首《将进酒》喷出没多久,便有人慕名而来,不过这家伙也太寒碜了吧,黄金不带来也就算了,居然连花也舍不得买,就敢跑来向我要签名。”   张全微一颔首,微微一笑,道:“贾兄太谦,小弟我道上闻得一首古曲,觉得甚是好听,不识其名,今日特来向贾兄请教,不知你这可有琴?”   贾仁禄一听便羞得满脸通红,心道:“你要问我流行歌曲还成,我能给你哼出一箩筐来。你问我古曲……我哪知道?这个张全哪冒出来的?看来不是来请教的,是来踢馆的。好小子,你且放马过来,到时你贾爷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你贾爷我的名字便倒过来写,乖乖的去当路人甲。”想到此便道:“貂婵,去拿把琴过来,给张兄弹弹。”   貂婵从里屋窜将出来,将琴放下,转身退下。   张全也不客气,伸出他那如白玉一般的双手,往琴弦上一按,随即抚琴一曲。贾仁禄见到他那双细白的小手,不由自主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双黝黑的大手,摇了摇头,心道:“这家伙手咋这白,一定是为了泡妞,舍得下本钱,防晒霜,防晒油的,也不知道抹了多少,娘的!这种小白脸,老子最看不惯,说不得一会要把他的手打成猪蹄。”   不多时张全一曲抚毕停了下来,问道:“请问张兄此曲何名?”   贾仁禄摇头晃脑,装作听得如痴如醉,闻言微微一笑,道:“俞伯牙的《高山流水》”心道:“还好在网上有听过,记得这个名字,不然真糗大了。”   张全微微一笑,道:“再请教张兄一曲。”   贾仁禄道:“请弹。”   张全又抚了一曲,琴才弹到一半,贾仁禄禄哈哈大笑,差点没蹦起身来,满脸兴奋,就好象连续买中两注头彩一般。张全正全神贯注的弹琴,被贾仁禄这含有深厚内劲的音波功一扰,心下一惊,抵受不往,铮得一声,拨断了根琴弦,停止弹奏,疑云满面,问道:“小弟这琴弹得不好?”   贾仁禄老脸一红,伸出右手来,不住地在身上乱挠,尴尬地道:“不!张兄此曲弹得好极了,深得个中三味。只是小弟一时痒痒,忍不住笑了出来,打断了张兄,还请见谅。”   张全呵呵一笑,觉得有些失态,忙用手掩嘴,道:“贾兄还真是风趣,贾兄可知此曲何名?”   贾仁禄道:“这是本朝才子司马相如所作之《凤求凰》”心道:“今天运气还真好,他弹得两首曲子,我全在网上听过。现在琴还坏了,他也弹不出来了,也不能再为难我了!”   张全微一颔首,道:“仁禄兄真是大才,小弟佩服。”   贾仁禄道:“张兄过奖了。”   张全道:“道上听闻仁禄兄对天下之事也颇为了解。不知诸位群雄之中谁能一统天下?”   贾仁禄正色道:“世事变幻无常,往往现今看着是这样,几年之后就变成那样了。如今诸侯之争方兴未艾,我只是一个粗人,如何能看得透。”心道:“我要喷出‘司马炎’三个字来,不知你还能坐得住否?”   张全道:“小弟久闻曹公英雄无敌,特地不远千里前来投靠。今日想听听仁禄兄的高见,看看小弟的决定是否正确?”   贾仁禄心道:“你是历史老师咋地,跑这考试来了?刁钻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想难死我啊!”想到此便道:“张兄的主意当然高明,如今有志削平乱世的只有三人,第一便是曹公,第二是袁绍,第三便是江东孙策,这三人之中最具雄才大略便是曹公。张兄来此,施其所长,正得其所,他日定得建勋夺爵,封妻荫子。”   张全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弟心结已解,不多打扰了,这便告辞了。”说罢施了一礼,起身便走。   贾仁禄忙起身相送,送罢回转屋来,心道:“这家伙跑我这咨询来了,连咨询费也不留下点!”刚要坐下,忽见貂婵怒容满面地来道他身边,伸手一拧,嗔道:“快说!这女的你是怎么认识?”   贾仁禄吃了一惊,双眼一瞪,失声叫道:“女的?!”   貂婵道:“当然是女的,开始我也被她瞒过了。但看她一见到你便眉来眼去,就知不妥,躲在一旁细看,才知她原来是个女儿之身。”   贾仁禄道:“怪不得她的手这么白,原来是个女的。”   貂婵小嘴一撅,嗔道:“看上人家了?那你别跟我过,跟她过去。”说着素手使劲一推,便欲把贾仁禄推出门去。   贾仁禄心叫冤枉,道:“吃的哪门子醋啊,我可是刚刚才知道她是个女的。”   貂婵道:“你这人最会装傻,谁知道你是不是装的,说不定早就认识了。”   贾仁禄叫道:“冤枉!我真得不认识她。”   貂婵道:“不信!不认识的女孩怎么会主动跑到这来弹《凤求凰》。一个女孩家家的,弹这种曲子真没羞!给我好好招来,以前在哪约会过?”   贾仁禄叫道:“我在这之前连见都没见过她,哪曾和她约会过!”   貂婵怒道:“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招的。哼!今天饭你都别吃了,给我跪搓板,跪到想起来为止!”   戌时,贾仁禄跪于搓板之上,摇摇晃晃,几欲晕倒。他已跪了大半日,兀自咬牙硬忍,不肯招供,心道:“哼,头可断血可流,男子汉的骨气还是要有的!不能动点小刑就招了,那样岂不很没面子,再说我也没什么可招的!……不行了,快挺不住了,要倒……”想到此便有气无力地叫道:“老婆大人,我招!我招!我全招!”心道:“别人是屈打成招,我可倒好,是屈跪成招!” 第21章 误入虎堂   时光匆匆易过,转瞬间便过了二十来日。这段时间贾仁禄隔三差五的要到相府去罚一会站,其余时间或在家陪美眉下棋,或外出访友,日子也算过的逍遥自在。   刘备自那日来访之后,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如大家闺秀,专心致致的躲在后园之中种菜。据街巷传闻,经他苦心孤诣地研究一番之后,改良了品种的“刘氏大白菜”,一经推向市场,便迅速畅销全国,远销西域,实已成为世家大族每餐必备的经典菜蔬。   那个神秘女子张全自那日走后就再没出现过,贾仁禄曾多方打听,却毫无结果,只得作罢。他将这起突发事件定性为某个别有用心之徒搞的一场恶作剧,目的便是为了破坏他们家良好的家庭关系。   这些日子,曹操对贾仁禄那是颇为热情,照顾有加。常常问寒问暖,馈物赠金,就差上马金下马银,外带美女十二人了。他在曹大大的公司里上班的感觉也是越来越爽,工作时间不长,劳动强度不大,工资还不少。老板对他还很是赏识,虽然没有提干,却常被评为“劳模”、“先进员工”、“五好家庭”,各项津贴奖金也着实拿了不少。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贾仁禄渐渐的放松了警惕,常常在想他是错怪了曹操了,曹操根本就没有杀其夫而夺其妻的意思,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日午夜梦回,贾仁禄不欲吵醒正在熟睡地貂婵,悄悄起身,披衣来到后园,仰望苍天,心想:“我是不是搞错了,一个来月了,曹大大都没有一点动静,对我还挺好,看来我是错怪他了。其实呆在他的公司里也挺好,他是有望一统天下的,我就这么在他帐下做一个小卒,做一个小小的路人甲有多爽。总比跟着刘备东奔西跑,提心吊胆地来得爽。到时刘大大得到徐州之时来叫我,我是去还是不去?唉!不去管它,今朝有酒今朝醉吧,先混一天是一天,反正现在我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当一天侍卫捉一天刀。况且家有世上最靓的妹妹,那小日子别提过的有多爽了。”   胡思乱想已毕,一时无法入睡,将衣服放至一旁,便开始为保护佳人计,像郭大侠学习,努力练功,打通任督二脉。正自舞得兴发,忽听貂婵笑道:“呵呵,相公,你怎么老是不好好睡,半夜跑出来发癔症。这太凉还是进屋去吧。”   贾仁禄尴尬一笑,道:“为夫我正在加紧练功呢,值此夜半三更之时,皓月当空之际,怎能不好好练功。”说罢气沉丹田,仰天长啸,其声好似狼号鬼哭,狗吠乌啼,着实难听。贾仁禄这手音波功,习练已久,造诣非凡,使将开来那是鸟兽闻之而四散,贼匪闻之而遁逃,即便是江湖上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听得此声也得潜运神功,勉力抵受,方能保证不口吐白沫,呕血而亡。他一时兴起,也就不顾着夜深人静,越喊越响,声闻数里。   其时数里之外,正有一婴儿思乳惊起,啼哭不止。其母百般哄慰无效,闻得此声不由心中暗乐,喝道:“听到没,吊死鬼在叫了!你要是再哭,吊死鬼便来把你抓去吃了。”   那婴儿闻声吓得小脸煞白,忙止住哭泣。其母忙将他抱起,轻轻摇晃,哄慰道:“乖宝乖,有娘在咱不怕吊死鬼,你可不能再哭了,再哭了娘可就护你不住了。”这能医小儿夜哭的贾氏鬼号大法,功效还甚是持久,反正那一夜,那小儿是不敢再哭了。   貂婵毫无内功,如何能抵受这附上贾仁禄数十年内劲、震耷发聩、撕心裂肺、惊天地泣鬼神的鬼号。一股声浪袭来,只觉天旋地转,头昏眼花,心中烦恶,张嘴便欲呕吐。但晚饭老早吃过,消化已毕,什么也吐不出来,反而觉得更加的难受。忙撕下两片衣襟来,塞住双耳,方觉神清气爽,耳根清静,喝道:“别再喊了,吵死人了!”   贾仁禄见自己的神功有如此的效果,很是满意,哈哈一笑,道:“为夫我任督二脉已通,明日便可前往华山论剑,夺那天下第一的武林盟主之位,说不定会给贯上‘中神号贾仁禄’的名号。那时便可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你我二人也可仙福永享,寿已天齐拉。为夫我神功已成,有些倦了,扶我进屋睡觉。”   貂婵双手一摇,道:“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大点声!”   贾仁禄心道:“不会是我的神功过于霸道,将我爱妻的耳朵给震聋了吧,那可怎生是好?”想到此忙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听得见吗?”   貂婵双手乱挥,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蓦地里才想起来,耳上被塞了两片衣襟,哪还能听到声音,忙伸手将那衣襟取出。正在此时,贾仁禄暗运神功,大声喝道:“这下呢!听得到吗?!”   貂婵又感一阵烦恶,张嘴欲呕,忙伸手捂嘴。贾仁禄见状大喜,乐滋滋地道:“老婆!你是不是……有了?!”   貂婵愣了片刻,随即会意,伸出素手,使出“贾氏鬼神号”的克星“貂氏无影拧”,在贾仁禄的右臂上狠狠地拧上一记,嗔道:“作死啊!看你在胡说!还不给我回房睡觉去!”说完揪着贾仁禄的耳朵,拽着他迈步进屋。   贾仁禄身不由已,边走边喊:“疼,耳朵要给拽掉了!”心道:“看来造人工程是一项长期的伟大的细致的工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革命尚未成功,仁禄仍须努力啊!”   貂婵见状笑道:“你不是常说没下酒菜吗?拽掉你的耳朵,我明天做样好菜给你下酒!”   贾仁禄心道:“得我的耳朵成猪耳朵了……”   次日午后,贾仁禄用过午饭,闲着无聊,正在前厅同貂婵下棋,忽闻外面敲门之声甚急,忙叫道:“谁啊?”   门外一男子应道:“贾爷,曹公有请!”   贾仁禄听是曹操相邀,忙跑去开门,只见来人是一瘦高小伙,二十来岁,侍卫打扮,却不识得,忙道:“这位兄弟,我也在曹公府上当差,怎么从没见过你,不知如何称呼?”   那侍卫道:“小的新来的,曹公闲来无事,想找人下棋,便差小的前来请贾爷过府,说是立等回话,还请贾爷快些。”   贾仁禄忙道:“既是如此,还请兄弟先进屋饮茶,稍待片刻,我进去结束停当,便随你前去。”   那侍卫催道:“贾爷快些,曹公急等。”   贾仁禄应道:“好的,稍待片刻,马上就来!”心道:“不就下个棋嘛,用得着这么死催吗,搞得和紧急集合似的。”便赶忙跑至里屋更衣,貂婵忙沏上一杯茶,招呼那侍卫落座。   不片时,贾仁禄便结束停当,转了出来,道:“这位兄弟,咱们这便去吧。”   相府内,那侍卫引着贾仁禄东窜西走,经过了无数条巷道,来到了一间宫室前停了下来,那侍卫道:“曹公便在里间等您,您直接进去便了,小的身份低微无传唤不敢入内的。”说完转身便走。   贾仁禄迈步进殿,正厅之中空无一人,边上有一小门,隐隐可见熏香缭绕。于是经那小门来到里屋,只见曹操正侧卧于床榻之上小憩,想来是等得久了,先自躺下休息了。贾仁禄不敢打扰,蹑手蹑脚走上前去,想到离床不远的榻边坐下相候。   刚来至榻边,待欲坐下。曹操啊地一声,从枕下拔出一柄短剑,翻身跳起,挥手便是一剑。   贾仁禄眼见那剑直奔前胸而来,剑尚未至,便已感寒气扑面而来,显是一把非同寻常的利器。慌乱之下,反应立生,啊地一声惊叫,双眼一对,双膝一软,瘫倒在地,晕了过去,裤间一股尿液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曹操一剑刺空,愣了一愣,呆呆地看着晕倒的贾仁禄。过了半晌方始如梦初醒,赶忙上前将其扶起,道:“仁禄啊,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会在此晕倒?”   贾仁禄刚才醒转,心道:“还不是你刺得,要不是我有百战无敌的‘贾氏眩晕大法’,就着了你的道了。”想到此忙道:“小的刚来至此间,忽见明公站起身来,抬手便是一剑刺来,小的哪能挡得住明公的神功,当场便吓得晕了过去。” 第22章 中计被擒   曹操哑然失笑,道:“仁禄啊,你刚来有所不知,我有梦游之症,会于梦中杀人。所以今后若无要事,最好不要在我熟睡的时候靠近我,以免被我误杀。”   贾仁禄闻言心头一震,猛然想起曹操是有这种怪癖。当时一时没想起来,险些性命不保,点头道:“小的实不知,日后一定谨记。”   曹操笑道:“呵呵,仁禄啊,你来找我有要事?”   贾仁禄一听差点没再次晕将过去,心道:“不是你找我来的吗?还死催死催的,这会怎么变成我来找你了?难不成梦游回来便失忆了?”想到此忙道:“实是明公差人唤小的前来下棋,小的不敢怠慢,当即便随那人前来。”   曹操面色一沉,怒道:“胡说!今日我处理公务有些倦了,特地午休片刻,以养精神,如何会差人去找你下棋。”   贾仁禄心中暗叫槽糕,吓得额头冷汗直冒,汗流浃背,忙跪伏于地,道:“实是有人前来,说明公欲招小的下棋,小的这才赶来。”   曹操喝道:“来人啊!”喊过不久,侍卫甲从门外窜将出来,来至近前跪好,应道:“在!”   曹操道:“去问下守门侍卫,看是谁引仁禄前来的,得知姓名之后,立时便将他抓到这来,我要亲自审问。”   侍卫甲应道:“是!”转身退下。   曹操扶起贾仁禄,道:“仁禄啊,定是有人想要加害于你,这才令人引你至此。你放心我定当查出主使之人来,好好审问清楚,还你公道。最近你可曾得罪什么人?”   贾仁禄心道:“是谁呢?要说因为貂婵,那我得罪的人可就多了,连眼前的曹操也是一个。若不是因为貂婵,我平时人缘还不错,和人无冤无仇的,谁会来害我呢?”想来想去,想得头大如斗,也想不出是谁,正郁闷间,忽然一个人样貌从他脑海深处窜将出来,浮现在他的面前。贾仁禄一打响指,失声叫道:“难道是她!”   曹操问道:“是谁?”   贾仁禄道:“那人神神秘秘地,自称叫张全。那日她女扮男装来至我家,对我弹了一曲《凤求凰》,之后说了两三句无关紧要的话便走了。害得我家那只母老虎喝了老大一缸的醋,罚我跪了半天搓板,膝盖到现在都还在疼。”   曹操问道:“那人多大年纪,长的何许模样?”   贾仁禄忙将张全的年纪相貌形容出来,曹操眉头一皱,铁青着脸,显是怒不可遏,喝道:“一个女孩子家的竟敢在人前弹出如此淫词烂曲,真是不知羞耻,定是歹人!此人我从未见过,显然不是我府中之人。不过仁禄放心,我定画影图形,发下海捕文书,悬赏缉拿,只要她还在我的地面上,她便是插翅难飞。”   贾仁禄道:“也许是我错怪她了,估计她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搞得一个小小恶作剧,我看也就算了,明公不需为小的一人而如此劳师动众。”   正说话间,侍卫甲领着守门侍卫乙来至近前跪好,侍卫乙禀道:“启禀明公,今日贾仁禄乃是一个人前来,说有要事,要禀告明公,并无人带他前来!”   贾仁禄气得面皮紫胀,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怎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侍卫乙瞥了他一眼,道:“小的是实话实说,贾仁禄实是一人前来。不仅小的一人所见,边上还有数位兄弟也都见到了,明公若是不信,可以唤他们前来作证。”   曹操面色一沉,喝道:“仁禄,你到底前来所为何事?”   贾仁禄忙跪伏于地,道:“小的不敢欺瞒,实是明公召小的前来。”   曹操怒道:“胡说!我有梦游之症,曾于梦中误杀一人,至今回想起来,仍是心中悲痛。既是如此,我又怎会于休憩之时传人前来。你说有人引你前来,如今众口一词,说是你自行前来,你还有何话说?”   贾仁禄心中暗暗叫苦,全身颤抖,额头上大颗汗珠不住直冒,背上衣衫早已湿透,贴于肉上甚是难受。心道:“完了,完了,中招了。这招咋这么熟,在哪见过,一时想不起来……对了,《水浒传》里的林教头误入白虎节堂。娘的,高衙内为了抢林冲老婆才逼着他老爹出这招,曹大大,你为了抢貂婵居然也出这招,你是看过《水浒传》咋地?还是这招实是您老人家苦心孤诣研究出来的抢他人老婆的专用招数,高太尉他们只是从您这剽窃过去,搬来对付林冲林大大的?”   曹操见贾仁禄半晌无言,便即喝道:“来人啊,将这个欲图犯驾行刺的狂徒给我拿下了!”   侍卫甲、侍卫乙忙来到他的左右两侧,将他的两肢胳膊往后一拗,按住关节,将其制住。暗处又窜出来一侍卫,将他的腰刀给下了下来,随即退后数步,百忙之中还不忘在他的屁股上狠狠地踹上一脚。   贾仁禄直感疼痛钻心,却又不敢叫出声来,心中一片浑沌,也想不出有何妙计可以脱困,只得不住的求告:“明公饶命!明公饶命!小的实因明公相招前来,根本无心犯驾。”心道:“本来就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现在再用上这一计,我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曹操喝道:“贾福,都到这份上了,你兀自还在狡辩!来人啊,给我掌嘴,看他能不能想起点什么来!”   下他刀的侍卫丙,抢到前面来,嘴现狞笑,抬起手来,啪地一声,一个大巴掌便扇了下去,还未待贾仁禄反应,反手便又是一记。两掌下去,贾仁禄双耳嗡嗡作响,面颊肿得老高,上面五指之印甚是清晰。   曹操问道:“你为何要来行刺于我?”   贾仁禄心道:“这时说什么也没用了,我干脆给他来个闷声大发财,打死也不说。”想到此便咬紧牙关,二目圆睁,摆出一副革命烈士头可断血可流的架式来,一句话也不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曹操,一道道如刀似剑的目光直射向曹操,要是目光能杀人,曹操估计已死上一两百次了。   曹操道:“嘴还挺硬,再给我掌嘴!”   侍卫丙不敢怠慢,扬手啪啪啪地连抽十来记耳光。贾仁禄如今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洋洋不理,奋力微笑。曹操见其表情怪异,心生疑惑,一抬右手,喝道:“停!”   侍卫丙随即停了下来,贾仁禄待他停下,纵声大笑,声震九霄。   曹操心觉诧异,问道:“你因何发笑?”   贾仁禄笑道:“哈哈,曹操啊曹操,你以为凭你这条烂计,就能塞住悠悠众口么。你做梦!今天我一死,明天全许都就会传得沸沸扬扬,说你贪图貂婵美色,设计害死她的夫君,你的一世英名也就此毁了。不过你注定要遗臭万年的,再担上这点污名倒也无所谓。哈哈!”   曹操闻言怒火攻心,牙齿咬地格格直响。气血上涌,头风的老毛病又犯了。霎时间直感头痛欲裂,伸手捂头,喝道:“给我拖下去砍了,将尸体扔到山里喂狼!”   侍卫甲、侍卫乙应道:“是!”一把将贾仁禄提起,推着他向外便走。贾仁禄心道:“别了,貂婵!虽然我只过了短短的一个来月的有妹妹的生活,却已感到无比的快乐幸福。这样的日子有一天我就感到满足,何况是一个来月。我心里一直想保护你,可惜我一点本事也没有,就会插科打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反而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当真过意不去。如今要我走了,保护不了你了,你自己好好保重吧。可怜我居然连信不能给你写一封,不过也好,我要是写了你估计也看不懂,还会笑我的字狗爬。就这样吧,我在心里其实有句话想对你说,那就是:‘貂婵,貂婵,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可怜我这只小老鼠要被押上断头台了,我要被斩的一刹那,我一定要将这句话喊将出来,希望你能听到!”   二侍卫刚将贾仁禄推出殿门,忽听曹操喝道:“回来!”忙回转身形,将贾仁禄推回曹操面前,将他按倒在地,曹操怒道:“他敢如此行事,背后定有主使之人。给我押下去,严加拷问!” 第23章 以棋述因   申时,郭嘉赶回许都,急于复命,不即回府,马不停蹄,直奔相府而去。这次他亲往淮南散布流言,效果显著。民变已起,淮南到处都是造反的民众,起义队伍小则数百,大则成千上万,袁术镇压不及,忙得那是焦头烂额。数次镇压无功之后,索性置之不理,躲在后宫之中得过且过。郭嘉见此情形,心中暗乐。急于让曹操知道这一喜讯,便纵马急驰,一昼夜便行出三百余里,不日便到得许都。   来到相府,甫进府门便见府中戒备森严,如临大敌,心中疑惑,找了个相熟的侍卫问道:“戒备的如此之紧,府中发生何事?”   那侍卫回道:“大人有所不知,今日贾福胆大包天,竟敢潜入府来行刺。现已被擒下了,曹公怕更有刺客,便命我等加紧巡查。”   郭嘉闻言大惊,忙问道:“曹公现在何处?”   那侍卫应道:“正在寝殿之中。”   郭嘉迈步急奔,片刻间便来到寝殿。他一文弱书生,从未做过如此剧烈运动,跑到寝殿之时已是气喘吁吁,有气无力。手扶着殿柱不住直喘,良久方觉心神宁定,整了整了衣冠,昂首挺胸,迈步进殿。   曹操正独自坐于案前生闷气,见到郭嘉,很是高兴,站起身来,道:“奉孝啊,你总算是来了,怎么样淮南那边的情形如何?”   郭嘉正色道:“今日我前来,非为淮南之事。”   曹操心中一凛,微微一笑,问道:“那奉孝为何事前来?”   郭嘉拱手一揖,道:“特来吊君。”   曹操笑道:“哈哈,奉孝肯来吊我,是我之福。最近听到的都是一些阿谀之词,颇觉厌烦,正要听听奉孝的劝谏之言。”   郭嘉正色道:“淮南仅是一州之地,袁术又是一酒囊饭袋,能成什么大事,明公实不必他忧虑,明公当忧的乃是天下。”   曹操正色道:“如今我为削平乱世,日日勤于公务,未敢有丝毫懈怠。”   郭嘉问道:“明公认为得天下当以何者为先?”   曹操道:“首要便是要得民心,民心不顺,国将不存,又何谈得到天下。”   郭嘉问道:“其次呢?”   曹操眉头一皱,道:“用人,览天下贤才为我所用,使其各展所长,各尽其职。”   郭嘉点头道:“照啊,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一人之力毕竟有限,只有集众人之力,众志成城,方能百战百胜,无敌于天下。春秋时齐桓公能用管仲,秦穆公能用百里奚,晋文公手下更是人才济济,此三人皆因能用贤而成其霸业,由此可见人才对于一国的重要性。”   “高祖初得天下,曾置酒洛阳南宫,问他为何能得到天下。群臣所答高祖均不满意,末了高祖自己说道:‘夫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人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为我擒也。’此段话史有明文,明公想必知晓。有道是:‘楚杀子玉而文公喜,秦用孟明而襄公惧。’如今国有大贤而明公不用反欲杀之,岂不寒了本国贤士之心,而让他路诸侯引为笑谈?”(子玉指成得臣,春秋楚国著名将领,智计出众,因一时大意兵败而被楚王赐死。楚国敌国晋国国君晋文公听到这个消息,很是高兴,认为楚国从此不足为虑,他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孟明指孟明视,春秋时秦国著名将领,曾三次败于晋国,秦穆公对他始终信任,用之不疑,最终孟明视兴兵雪三败之耻,大胜晋国,让晋国国君晋襄公感到害怕,不敢出战。)   曹操笑道:“哈哈,奉孝绕了半天,说了这许多话,原来是在说仁禄啊。哼!他非是什么大贤,他是小贼,竟敢入宫来行刺于我!”   郭嘉摇头道:“正所谓:‘大隐隐于市’仁禄看上去放荡不经,常于人前出丑卖乖,这些只是表面现象,是他隐蔽自己的一种手段。实则是他胸中所学之杂,所知之博,无人可及,亦是一个胸中含有百万雄兵之人。如此大贤明公正该亲临其所,躬自请教,以示其诚,怎能因一貂婵而设计害他。”   曹操笑道:“哈哈,连你也说我为了貂婵!”说着一打响指,喝道:“来人啊!取象棋来。”   仆役甲心道:“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下辈子打死也不做仆役甲了。”想到此忙捧着一副象棋上来,摆于案上,转身退下。   曹操手指棋盘,道:“怎么样,我们也来上一盘。”   郭嘉谦逊道:“卑职愚鲁,哪敢和明公下棋。”   曹操道:“今日你我二人不分尊卑,杀上一盘,其间也好和你说说贾福的事。”   郭嘉不得以只得应允,当下曹操执红,郭嘉执蓝各自坐好,曹操捏一棋子在手,道:“其实贾福研究出这个游戏后不久,我便知道了,也叫人做上一副来研究,现竟已迷于此道。”   郭嘉道:“贾福能研究出这东西出来,说明他甚有才学,明公为何不用之反欲杀之?”   曹操一挂中炮,又道:“哈哈,我怎么不知道。你们都说我为貂婵,今日当着你的面,我便实话实说。原来我是看上貂婵了,想纳她为妾。将她许给贾福,也确杀他自娶之意。但是自从他搞出这玩意来的时候,我便没这心思了。”   郭嘉支起一马,问道:“那明公为何还如此行事?”此后二人便边说边下,嘴上唇枪舌剑,手上车来炮往,杀得个不亦悦乎。   曹操道:“看来是计便难瞒识者,奉孝智略出众,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哼!他借着这游戏,胡乱地结交朝中大臣,他这是要做什么?”   郭嘉心道:“这是遭主忌了。仁禄这么做也是欠考虑。”道:“贾福年轻识浅,不知此举的危害,我想他也只是想多交些朋友,没有歹意。”   曹操怒道:“多交些朋友?现在看来不是我要和他争貂婵,而是他要和我争天下了。”   郭嘉心下叫糟,忙道:“贾福决无此意,卑职敢用身家性命担保。”   曹操怒道:“你担保得了?他的所作所为,你又知道多少?”说完便将赵茹嫣之事说与他知晓,末了道:“本来那日他求此女为婢之时我便心疑,想看看他意欲何为,便耐心地看他上窜下跳,末了还故意将此女送与他,就是想看看他如何行事。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带此女去后不久便将她放了,事后还上演了一出找人的闹剧,以为能瞒得过我!哼!我岂是这么容易便上当的?”   “赵茹嫣乃赵彦之女,贾福如此作为不是在皇室一党张目么。如今皇室一党以董承为首,底下几个人终日密议,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想来定是对我不利。贾福既是大贤,站在他们那边,局面便不好控制了,不如除之,以绝后患。”   郭嘉一心想救贾仁禄,哪有心思下棋,棋到中盘之后便连遇险招,形势恶劣,闻言之后,愣了一下,也不再考虑了,随手下了一步,道:“赵女一人沦落青楼,身世实是可怜,贾仁禄好心相救,也是无可厚非,该不会是有其他目的。我曾多次以他详谈,他对明公那是赞不绝口。他是有心要在明公帐下效力的,明公当给予他这个机会。”   曹操怒道:“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口头上说的话如何作数。前段时间,你与他过从甚密,我要不是看到你对我忠心耿耿的份上,连你也一起办了。你知不知道刘备曾找过他几次,每次都是密议半日。刘备实是非常难对付的人物,如今他虎落平阳,被我软禁,但说不准就有一飞冲天的一天。他现在是无水之鱼,无翼之鸟,没有什么大害。一旦贾福辅佐他,那刘备便如鱼得水,如虎添翼,后果不堪设想。”   郭嘉道:“这应该是朋友之间正常交往,明公不必多虑。若是明公不放心,请让我前去狱中一探,我想凭着我的三寸之舌,不难说得贾福死心踏地的追随明公。”   曹操道:“你应该知道我曾说过一句:‘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吧,如今贾福动向不明,留他在侧,终是祸害。他胸中所学又十分的可怕,一旦为祸,必将难以应付。所以为今之计,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郭嘉道:“还请明公三思!”   曹操哈哈一笑,喝道:“将!”喝罢站起身来,不理郭嘉径直去了。郭嘉一看棋局,已是死局,不由一愣,心道:“看来明公是铁了心的要杀贾仁禄了,这该如何是好?” 第24章 貂婵救夫   昏暗的地牢之中,贾仁禄被绑在了刑柱之上,两手平伸,低垂着头,看上去像耶稣,心道:“唉这叫什么事嘛,一不留神我成外国神了。得赶紧趁这个大好时机,发表一两次感人肺腑的演说,说不定后世就有人拿我当神一样来拜,将我所说的话用心记牢,细心领会,最后编辑成册,流于后世,如此也不枉我被绑在这样一个连耗子也不来的鬼地方扮耶稣一回。”   牢门开处,十来个五大三粗的狱卒鱼贯而入,手里各执器械,来至近前,丁零当啷地将器械往地上一扔,退于一旁。贾仁禄低头一看,心道:“好家伙,这都是什么啊,夹棍、钉板、竹签、铬铁,还有一堆叫不出名的……看来我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狱卒中为首一身长九尺,腰大九围的壮汉,手提皮鞭,来至近前,低头凶神恶煞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贾仁禄抬头仰视,崇敬地道:“老大,您居然生得这么壮硕。我对的您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您的消化机能咋这么好,能吃得这样,你家里人估计是像喂猪一样的喂你吧,这中间有什么秘籍没?我也照方抓药,也吃成你这样去!”   狱卒甲喝道:“少在这里油嘴滑舌,你这号人我见多了。进到这来,就得给我老老实实的,还不快招!”   贾仁禄一脸疑惑,问道:“招什么啊?小的一向遵纪守法,实是大大的良民,有良民证的,不信您可以看。我只是一时不查误中匪人圈套,才流落到此,有什么好招的!”   狱卒甲笑道:“哈哈,进到这来,还能满嘴胡说八道的,倒是少见。往往我们把刑具往地上一摆,便吓的尿了一地,赶紧地全数招供了。见你是条汉子,我好心提醒于你,给你指条明路。你肯定是活不成了,不过一刀下去无痛无苦地有多疼快?好过在这受皮肉之苦。我看你还是招了吧,少受点苦,这样上路的时候也能轻轻松松的。”   贾仁禄问道:“老大,不是我不想坦白啊,你也得告诉我招什么啊?”   狱卒甲气得满脸通红,一字一句地道:“我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快招!”说完举起手中的皮鞭虚空挥了一下。   贾仁禄道:“实在不知道要招什么啊,您受累,提醒我下。”   狱卒甲怒不可遏,喝道:“快说是谁人指使你去行刺曹公的?”   贾仁禄恍然大悟,道:“原来您问这事啊,好说,不用动什么刑,只要有一样东西,我立马全招!”   狱卒甲一脸迷茫,问道:“什么?”   贾仁禄神秘兮兮地道:“附耳过来,看在你好心提醒我的份上,这功我让你赚了。”   狱卒甲忙附耳过去,贾仁禄凑了过去,悄声说道:“我这人有名的吃软不吃硬,给我上老虎凳、辣椒水什么的都没用,只要你找间大点的屋子,找两个貌若天仙的美眉过来,再找一些人间罕有天上徒闻的美食送来。我一边搂着美女,一边啃着美食,心情一激动,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狱卒甲一头雾水,一边听一边点头,待得听完,不由自主的应道:“喔。”蓦地里觉得不对劲,喝道:“好小子!跑这享福来了。还美女,有美女还轮得到你!”说完啪地一鞭下去,打得他是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贾仁禄疼得仰天大叫:“啊!”喊毕有气无力地垂下头去,心道:“看来这种著名的美女诱供法,三国的时候还没研究出来。唉,我可倒霉了,要是有该多好,我可以少受多少苦!”   狱卒甲一字一句地问道:“说!是谁指使你行刺曹公的?”   贾仁禄坚定地道:“有美女就招,没美女死也不招……啊……”又被狠狠的抽了一鞭。   贾宅,貂婵正坐于里屋,细心地为贾仁禄缝制新衣。也不知为何,总觉心神不宁,眼皮直跳,心道:“仁禄去了这许久,也没见回来,不会有什么事吧?这一下午我的眼皮老跳,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正在胡思乱想间,听得郭嘉在门外叫道:“有人吗?”   貂婵忙放下手中针线,跑出屋去,打开门来,道:“奉孝是来找仁禄的吧,他不在,去曹公府上下棋了。”   郭嘉道:“正为此事前来,仁禄兄如今被明公当成刺客拿住了,现已下于狱中,想来不日便要问斩。”   貂婵听得此言,大吃一惊,一时之间只觉心摇神驰,如着邪中魔一般呆立当场,说不出话来。蓦地里一阵晕眩之感袭来,只觉天旋地转,头昏眼花,双眼一闭,便欲瘫倒在地。   郭嘉见状忙将她扶住,道:“夫人莫急,现今形势虽险,却也还是有法可解。”   貂婵缓了一缓,慢慢地睁开眼,有气无力地问道:“该当如何解救?”   郭嘉道:“如今要看夫人的了,夫人亲自去找曹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百般苦求。我这便去联络一些德高望重的大臣,联名上书,死保仁禄。如此里外兼施,或许可以回天。”   貂婵点头道:“郭大人,你先去联络。待我梳洗打扮已毕,便自去相府求告。”   郭嘉道:“如此甚好,我先告辞了。”说完一转身,迈步便走。   貂婵缓缓地将门关好,自去里屋沐浴更衣。   地牢中,贾仁禄全身上下鞭痕累累,囚衣已被鲜血染红。低垂着头,不知是死是活。他被毒打了整整一个时辰,打手已经换了两人了,他也已昏死了两次。但本着“坦白从宽把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精神,兀自咬牙硬忍,死不招供。   狱卒丁喝道:“没想到你小子嘴还挺硬,快说!”啪地一鞭挥落。   贾仁禄气若游丝地道:“有美女……就招,没有美女……死也……死也……不……”话还没说完便晕了过去。   狱卒丁道:“老大,他又晕过去了。”   狱卒甲道:“拿水喷醒!”   狱卒丁取了盆水来,含了一口,蹼地一声,朝贾仁禄脸上喷去。贾仁禄被冷水一激,醒转过来,缓缓的抬起头来,道:“你们也打累了吧……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肚子不饿吗……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吃完才有力气……打。”   狱卒甲笑道:“哈哈,好小子,这当口还有空胡说八道,是条汉子!我说贾福啊,你这样死撑下去有什么用,还不如早早说了,早早解脱。”   贾仁禄道:“胆白从宽……把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狱卒甲哪知道这些,不过听他的意思也不像是在招供,怒道:“妈的,好久没遇到过这么硬的主了,给我上铬铁!”   碳盆之中,一柄铬铁已被烧得通红。狱卒丁执着,来到近前,道:“贾福,你可得考虑清楚了,这一下下去,滋味可不好受,我看你还是招了吧。”   贾仁禄看着那通红的铬铁,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哈哈一笑,道:“要铬便铬,哪那么多废话,你贾爷我要是皱一皱眉,就不是好汉!”心道:“革命烈士的台词好象都是这样的,这样才叫男子汉说的话,不过好汉好像不是那么好充的……”   狱卒丁闻言大怒,面露狞笑,举起铬铁便往贾仁禄胸口铬去。听得嗤得一声,胸前一股青烟冒起,贾仁禄啊地大叫一声,头一垂,晕了过去。   貂婵身着艳装娜娜婷婷来至相府门前,冲着一守门侍卫说道:“这位小哥,麻烦您进去通报一声,说是貂婵有急事要见曹公。”   那侍卫哪见过如此美女,一见之下便已三魂俱失,七魄俱亡,愣在当场,直流口水,半晌方始魂魄归位,急道:“你等着,我这就给你通报去。”一转身,拔腿便跑,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霎时便消逝不见。不多时,他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道:“曹……曹……公有请,我……我……这就领你去。”   寝殿正厅,曹操正中踞坐,迎候貂婵。不多时那侍卫便引着貂婵进来,曹操愣了好一阵子,面带邪笑,问道:“貂婵啊,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貂婵柳眉一蹙,叱道:“明公何必明知故问。”   曹操笑道:“哈哈,你是为贾福的事而来的吧。他胆大包天居然敢来行刺于我,如今既已被擒,便需依法量刑。国法森严,我就是想帮他,也是有心无力啊。”   貂婵跪倒在地,拜了一拜,柔声道:“求曹公开恩,放了我相公。”   曹操忙站起身来,扶她站起。扶起之后,右手也不收回,不住地在貂婵的左臂上来回的抚摸,色迷迷地盯着貂婵,说道:“貂婵啊,我是很想帮你的,可是国法如山啊,我也没有办法。”   貂婵面带媚笑,也不将手收回,任由曹操抚摸,娇声道:“妾身心知明公心思,若明公肯放过仁禄,妾身愿意侍奉明公。”   曹操被这一笑笑得魂魄俱失,口水流了一地,愣了半晌,方始喷出两个字来:“真的?”   貂婵略带羞涩,微一点头,以示确认。   曹操再也忍不住了,鼻血流了出来,迟疑地道:“这个……”   貂婵细声细气地道:“呵呵,别这个那个了。明公英雄无敌,妾身本就仰慕明公,欲侍奉明公而苦无良机,如今跟随明公正是得偿宿愿。明公若杀仁禄,外面便说明公杀夫夺妻,于明公声名有损,不如将仁禄放了吧。”   曹操此时处于思维停顿状态,智商估计就和三岁小孩差不多,闻言便道:“既是这样……”就在此时,侍卫甲急急忙忙地闯将进来,不急跪好便叫道:“明公,大事不好了!” 第25章 仁禄疯魔   曹操正在意乱情迷,神魂颠倒,陶醉于貂婵美色之际,忽听到这么一句极不和谐、有如鬼号的惨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兴致全无,心中郁闷,气极败坏地道:“我不是说了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了吗?有什么大事?火上房了吗?”   侍卫甲忙跪伏于地,禀道:“刚狱中传来消息,贾福受刑不过,晕死过去,醒来之后,便狂性大发,胡言乱语,像是……像是……”   曹操不耐烦地道:“你这侍卫,今天说话怎么这么不爽利,像是什么?快说!”   侍卫甲应道:“像是疯了。”   曹操一脸惊诧,自言自语地道:“疯了?”   侍卫甲道:“审问贾福的狱卒是这么认为的,他们认为事态重大不敢怠慢,便即前来上禀明公。”   曹操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下去吧。”   侍卫甲刚欲退下,曹操又道:“回来!”侍卫甲忙回转身来重又跪好,心道:“明公,你这么老来这套啊,有话不能一次说完啊!我快受不了了。”   曹操道:“带我前去牢中一探。”   侍卫甲应道:“是!”   貂婵忙道:“明公,妾身也想去看看,能带我一起去吗?”   曹操回头一看,只见貂婵满脸关切,实是非常担心贾仁禄的安危,不由双眉一锁,应道:“好吧,你也一起去吧。”   地牢之中,贾仁禄痰涎满面,一脸严肃问狱卒丁道:“这位大哥,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狱卒丁呸的一声,吐了一口痰,应道:“我叫张三咋地,别再胡说八道了,快招!”说着又是一皮鞭。   贾仁禄语重心长地叹道:“唉唉唉!张三啊,不要生气嘛,生气会犯嗔戒的。我刚问你的名字就是想要告诉你,不要随地吐痰。你刚吐了一口,现在又是一口,这多不好。吐痰多不卫生,会传染疾病的。万一有个小朋友来到这里,染到了天花、霍乱、狂犬病、AIDS、SARS、禽流感咋整?他的父母该多担心,他的一生不也就毁了。唉,因你一口痰,就害一株大好的幼苗就此夭折了,你的罪孽有多深重啊。唉,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张三只觉天旋地转,直翻白眼,口出一股白沫呼之欲出。忙咬牙硬忍,咽了回去,扒掉外衣,掷到地上,喝道:“别再说了,停下来!”说完又是一皮鞭。   贾仁禄道:“唉,叫你不要生气你还生气,生气容易伤身的,对身体不好。我看你体格健壮,应该能活到九十九岁,现下你经常生气,最多只能活到四十四岁。你看看生气有多不好,要多喝水,这样身体才能健康。还有乱扔东西也是不对的,你刚乱扔衣服,这是会污染环境的。万一来了个小朋友砸到了咋整?就算没有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对的,就算没有花花草草,砸死刚路过的一只小强也是不对的。小强虽小也是生命啊,上天有好生之德,杀生要下地狱地,那多可怕。来随我念几遍‘阿弥陀佛’化解化解……你看我话还没说完你把鞭子也扔了,唉,这多不……”   张三瞪大双眼,一把揪住贾仁禄的衣领,提起铁拳,喝道:“住嘴!别吵了!”说着一拳挥去,铁拳及于贾仁禄眼皮而止。   贾仁禄毫无表情的盯着近在咫尺的铁拳,道:“看来你已经走火入魔,无可救药了。你已经不再是人了,而是妖了。我来告诉你,做妖和做人一样,要有仁慈之心。有了仁慈的心,就不再是妖了,是人妖。”   张三再也忍受不住了,喷了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贾仁禄冲着远处不住头晕目眩,各自伸手扶墙地众狱卒道:“人和妖精都是妈生的,不同的人是人他妈的,妖是妖他妈生的……”   所有狱卒异口同声的喝道:“我快受不了。”   贾仁禄问道:“你妈贵姓啊?”   众狱卒虽无言语交流,却在同一时间内,达成了一个共识,那便是昏倒当场,口吐白沫。   当曹操三人来至这个小小的地牢之中的时候,牢内除了贾仁禄之外,已经没有一个立着的人了。   曹操一脸茫然,扶起了狱卒甲,问道:“你们这都怎么了?不审犯人,一个个趴在地上做什么?”   狱卒甲道:“启禀明公,不是我们不想审,实在是没法再审下去。他疯了,他不是人,是魔鬼!”   貂婵忙跑至近前,从怀中取出锦帕来,为贾仁禄擦拭脸上的鼻涕、口水还有眼泪,边擦边流泪,转瞬之间已是泪流满面。好不容易将他的脸擦拭干净,低下头来,看着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不由地泪如雨下,伸手轻轻地触摸其中一道伤口,问道:“疼吗?”   贾仁禄毫无表情地道:“神仙姐姐,你终于来了,你救苦救难,大慈大悲,实是我心中的明灯。你就好象天上的明月一般,照亮我的前进方向。我对你的敬仰实在是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我每天早上念八百遍‘阿弥陀佛’,晚上敲八百下木鱼,终于祈祷了你出现了一次。好了,现在这里就交给你了,请你用你那无边的法力来拯救我吧。”   貂婵一脸惊诧,问道:“相公,我是貂婵啊,你又不认得我了?”   贾仁禄道:“哦,你是貂婵?你现在告诉我了,我便知道了。你不告诉我,我又怎么知道你是貂婵而不是神仙姐姐。虽然你很有诚意地看着我,但是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我还是不知道你是谁。所以要想让我知道你是谁,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我又怎么知道你是谁。好了,现在你该知道了吧,告诉我你叫什么来着?”   貂婵听了他那有如绕口令似的话,觉得一阵晕眩,愣了半晌,方道:“相公,你今天怎么拉?”   曹操见此情景,疑云满面,问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胡言乱语的?”   狱卒甲回道:“小半个时辰前,他说话虽也胡言乱语,还太致能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只因他抵死不招,小的命人给他上了铬铁,他晕死过去之后,醒来便这样了,说出来的话一句也听不懂。偏又喋喋不休,没完没了,声音难听,就好象一群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烦也烦死了。”   貂婵回过头来,指着正不断呵呵傻笑,乱流哈拉子的贾仁禄,怒容满面,叱道:“我相公都这样了,你们还不放了他?”   狱卒甲也很想让这个瘟神早点出去,但他一个小卒作不了主,只得不住地盯着曹操直看,盼他示意。曹操右手一挥,道:“先给他松绑吧。”   狱卒甲忙跑上前,给贾仁禄松绑。贾仁禄一得自由,忙跪了下来,有气无力的爬到曹操面前,泪流满面,鼻涕不断涌出,不住的叩头,道:“团长大大,我不要暗影烈焰了,我再也不要暗影烈焰了。虽然我很想要暗影烈焰,但您开不出暗影烈焰,我就不要暗影烈焰了。我以前是常骂您是黑手,那也是因为你开不出暗影烈焰来,我才骂的。如今你开出暗影烈焰来了,我也就不会骂你是黑手了。所以您不要把我抓到这来,还打我,我怕痛,还怕黑。我不要暗影烈焰了,我也不会再骂你是黑手。不过我心里一直有一句话想对你说,说不出来我便睡不着觉,那就是你的手真的是有够黑的,我劝你以后要开东东前,还是洗个手先。”   曹操闻言只觉头大如斗,听了半天也只听清了‘暗影烈焰’这四个字,愣了半晌,方道:“暗影烈焰?那是什么东西?”   貂婵道:“听我相公说,那是一根法杖。”   曹操问道:“法杖?又是什么东西?”   貂婵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贾仁禄道:“团长大大,你咋连暗影烈焰都不知道了,失忆了?怪不得你开不出来,原来是你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东西,心中没有祈祷,也就不会出了。好吧你要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不过你不说,我也不知道你想不想知道,虽然你很有诚意的看着我,但是你还是要跟我说你想知道的。你真的想知道吗?那我就告诉你吧!你不是真的想知道吧?难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曹操再也忍受不住,喷出了口白沫,忙掩耳疾走,转瞬便奔出牢房。狱卒甲忙紧随其后,道:“明公别急着走啊,如今贾福疯成这样子了,您还没说该如何处置啊?”   曹操一摆手,气极败坏地道:“先关着,再不出去,就是不他疯了,而是我要疯了!” 第26章 百计辩疯   地牢中,貂婵将贾仁禄搂在怀里,低垂着头,素手摸着他的头,不住的抚慰。晶莹地泪珠一点一点的滴下,打在了贾仁禄的衣衫之上。贾仁禄无动于衷,时而呵呵傻笑,时而表情惊恐,时不时还冒出一句:“神仙姐姐救我,我再也不敢了,你别让他们打我,我怕,我怕。”   貂婵道:“仁禄乖,不怕,没人敢再欺负你了。”   贾仁禄将一根手指放入嘴中,吮着手指,道:“神仙姐姐,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我乖,我不再淘气了,别再打我了。”   貂婵心中悲痛,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泪水止不住大滴大滴的滴将下来。   曹操躲于远处,估计贾仁禄的音波功无法波及到此,略感放心,悄声地问立于一旁的狱卒甲道:“贾福在没疯前,曾说过什么?”   狱卒甲回道:“他说过只要给他两样东西就全都招了。”   曹操问道:“哦,是什么?”   狱卒甲回道:“美女,还有美食。”   曹操又问道:“除了这些还说了些什么?”   狱卒甲道:“反复反复就说一句:‘有美女就招,没有美女死也不招!’”   曹操低头沉思,下意识的应道:“喔。”片刻后,曹操微微一笑,道:“你这就去准备一席上好酒菜送来,送去给贾福的时候,你便如此如此说,看他如何应。”说着附于狱卒甲的耳边悄悄地吩咐了几句。   狱卒甲恍然大悟,应道:“小的这就去办。”   曹操远远地看着贾仁禄,自言自语道:“居然能想到装疯,看来你还真有一手,我倒要看看你装得有多像。”   小半时辰之后,四五个狱卒来至牢中,每人手捧着个大食盒。狱卒甲满脸堆笑,来至近前道:“小的已把贾爷的要求上报给明公知晓。明公一听之下便骂小的不会办事,刚才不立马按贾爷的意思办,反而毒打贾爷,当真不知死活。小的已知错了,现特地备下了一桌上好的酒菜给贾爷送来。您边上的美女乃天下第一大美女貂婵,是明公特地找来陪来贾爷的,现在您的要求都达到了,您可还满意?”说罢不理貂婵愤怒的目光,回身向后,对手下狱卒喝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把菜摆上,让贾爷过目。”   众狱卒手脚麻利地打开食盒,取出酒菜来,只见鱼翅、熊掌、海参、鲍鱼、各种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珍禽异兽、山珍海味、各色佳肴,摆了一地。   贾仁禄道:“这是神仙姐姐,她是来救我的天上仙女。怎么变成了那个连名都没听过的什么明公找来陪我的貂婵。”说罢一回头,笑道:“哈哈,神仙姐姐,这人的名字好奇怪哦,叫明公,怎么和我的名字差不多,我叫傻蛋。”   貂婵陪他傻笑两声,道:“呵呵,你不叫傻蛋,你姓贾名福字仁禄,可要记好不要忘了。”   贾仁禄道:“喔,我姓贾名福字傻蛋,我记住了……我姓傻名蛋字傻蛋。”   貂婵泪珠又滴了下来,道:“相公,你也饿了吧,快吃饭吧。”   贾仁禄一转头,瞥了一眼地上的酒菜,道:“石头、蛤蟆、老蛇、树叶。这些也是人吃的?神仙姐姐他们怎么拿这些东西来给我吃啊?”   貂婵尚未开言,狱卒甲抢先道:“贾爷您可看好了,这些可是鱼翅、熊掌、海参、鲍鱼,无一不是珍品,再经名厨精心烹制,实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佳肴。”   贾仁禄道:“我说这位大哥,我不叫贾爷,我叫傻蛋!下次别把我的名字搞错了。再说你真把我当傻子啊,拿这些石头、树叶变出来的东东来糊弄我,我可有火眼金睛,看得可是一清二楚。虽说我叫傻蛋但我不是傻子,如果你们要把我当傻子的话也可以,那样你们要先帮我改名叫傻子。可我觉得傻蛋这个名字很好听不想改,所以我是傻蛋不是傻子,你们最好还是把我当作傻蛋,别把我当作傻子。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要不要我再说一遍?如果你们要我再说我会再说的,现在你……噫,众位大哥,你们怎么又都趴地上了?”众狱卒抵受不住贾仁禄的神功,纷纷趴倒在地,伸手捂住耳朵。人人表情惊惶,见之如见恶魔。   贾仁禄道:“众位大哥,趴在地上可不好,容易着凉的。还是快点起来吧,现在你们可能不觉得,不过以后老了你们就知道苦了,容易引发关节炎、腰肌老损、骨质疏松、天花、霍乱、AIDS、SARS、狂犬病、老年痴呆、心脏病,气管炎、脑血栓、癌症等各项疾病。所以我劝你们一句……噫,你们怎么跑这么快,跑太快也是不好的,回来我慢慢地告诉你们……”众狱卒哪敢多耽,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纷纷拔腿狂奔,霎时便消逝不见。   貂婵双手捂耳,叫道:“相公别再说了,妾身快受不了了。”   贾仁禄道:“神仙姐姐,你不叫我说,我便不说了。”说完便那面前的那些美酒佳肴统统打翻在地,边打边道:“哼!这些东西也能吃,我是傻蛋,不是傻子。”   远处,狱卒甲愁眉苦脸地对曹操道:“明公,他真的疯了,不像是装的,那一堆好菜硬说是石头、树叶,还全给打翻了。”   曹操疑云满面,嘀咕道:“全给打翻了?难道真疯了?”   狱卒甲应道:“看来是的,说出来的话疯言疯语,没几句听得懂的,还管自己叫傻蛋。”   曹操沉思片刻,道:“这样,附耳过来。”   狱卒甲忙附耳过去,曹操靠在他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悄声吩咐。狱卒甲边听边点头,末了应道:“好的,好的,小的这便照明公的意思办。”   不多时,狱卒甲领着四个膀大腰圆的狱卒又回到牢房。狱卒甲一挥手,四狱卒走上近前,不由分说,拽着贾仁禄向外便走,贾仁禄非常害怕,叫道:“神仙姐姐,救命啊,我怕,坏人来抓我了!”说罢右手伸向貂婵,想拉住她的手,可就差那么一点。手指刚碰到貂婵的玉指,便架不住大力,被硬拽而出。   貂婵一把抓空,怒道:“你们要带仁禄到哪去?”说完便欲上前将贾仁禄拉回来。   狱卒甲抢上前来,拦住去路道:“貂婵,小的也做不了主,这都是明公吩咐的。”   貂婵嗔道:“我这就找他去!”说着奔出牢房,来到曹操面前,道:“明公,仁禄都疯成这样了,你就放过他吧,我求求您了。”   曹操道:“他都疯成那样了,你还打算跟他,不如跟我吧。”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点 t x t 0 2 点 c o m   貂婵道:“明公那日可是你作主将貂婵许仁禄的,如今我生是贾家的人,死是贾家的鬼,如何还能三心二意。”   曹操一脸诧异道:“那你刚才还说仰慕我要跟我?”   貂婵道:“呵呵,枉你是一代老奸,真话假话都听不出来,我那是为救仁禄的一时权词。”   曹操笑道:“哈哈,那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他。”   貂婵针锋相对,笑道:“呵呵,他已经被你逼疯了,若你连一个疯子都不放过的话。谣言马上便会传遍许都,说你为夺他人妻子,将人逼疯了不说。居然连疯子都不放过,还硬要将人给杀了,那时你便声名扫地,我看你还凭什么领袖群雄。”   曹操虽给气得头痛欲裂,但仍是哈哈大笑,道:“哈哈!他真的疯了吗?我看是在装疯!就凭这种下三烂的计也想瞒天过海,也不看看我是谁,当真痴心妄想!”   貂婵嗤地一声,道:“你的计才叫下三烂呢,为抢他人妻子,诱人到府,诬为刺客。堂堂一朝丞相,却行此小人行径,我都替你感到害臊!”   曹操面色铁青,怒道:“你不怕我将你们一起杀了!”   貂婵道:“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话是仁禄说的,说得多好!他比你这看到我就两眼发直、丑态百出的奸贼不知要好上多少倍,能和他同时而死才是我的宿愿!”   曹操怒不可遏,道:“好!好!好!你们想一起死,我便成全你们!”   貂婵不屑一顾地看了曹操一眼,一扭头,转身便欲走出地牢。曹操瞪了她一眼,喝道:“回来!你想要去哪里?”   貂婵也不回头,冷冰冰地道:“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你不是说要成全我们吗?我这便去找仁禄去,死也和他死一起。”说完迈步便走。   曹操笑道:“哈哈!你知道他在哪吗?”   貂婵停下脚步,迷茫地摇了摇头,曹操笑道:“哈哈,我带你去,我让你看看他的疯样子,到时你就知道后悔了。” 第27章 因疯获释   相府猪圈内,满地的猪粪,恶臭难闻,几只大肥猪正在圈内不住地乱拱。贾仁禄趴在圈内,搂着一只大肥猪,拍拍它的脊背,呵呵傻笑,道:“这位大哥,有这么好的地方可以住,你也不来告诉我。要不我一早便搬来这住了。”   那猪冲着他哼哼两声,贾仁禄好象听懂了,笑道:“哈哈!原来你不知道我家在哪啊,早说嘛,我来告诉你,我家住在东大街418号B座,很好找的,你一问便知。”   那猪又是哼哼两声,贾仁禄又道:“哦,你不懂得找,那改天我领你去。你我一见如故,我有心和你一结金兰,不知你可愿意?”   那猪一如既往,仍是哼哼两声。贾仁禄道:“你说什么,你是猪,我是人,我们不同类?差不多拉差不多拉,我叫傻蛋你叫傻猪,差不多拉。”   这一场别开生面的人猪对话正在进行间,曹操领着貂婵来到猪圈,他老远便闻到恶臭,以袖掩鼻,不敢靠近,远远的看着贾仁禄的疯样,心中暗笑。   貂婵见状大惊,失声叫道:“仁禄那脏,别在那儿,快回来!”说完便欲上前将贾仁禄拉回来。   曹操一招手,边上抢上来四五个侍卫,将貂婵拦在中间,曹操笑道:“哈哈,那可是猪圈,你敢过去?”   貂婵瞥了他一眼,道:“我相公在哪我便在哪,他疯了,我便陪他做疯妇。他住猪圈我也住猪圈!曹操,你如此折磨一个疯子,还是人吗?还不快将我相公放了。”   贾仁禄哈哈傻笑,道:“神仙姐姐,这很舒服的,不信你也过来啊!你看有这么多邻居在和我说话,多好的地方啊!”说着嘴里的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貂婵几次欲夺路而出,均未能如愿,索性放弃,静静地立一旁,默默垂泪。曹操哈哈一笑,道:“贾福啊贾福,看来我还真小瞧你了!”说着冲着不远处的狱卒甲一招手,狱卒甲忙跑上前来,曹操附于他的耳边耳语几句。   狱卒甲一脸坏笑,转身退下,不多时捧着一只小木盆又转了回来,盆中也不知装了什么,奇臭无比。众人见狱卒甲走近,不由自主地以手掩鼻,退开几步,下意识地低下头来一看,只见盆里装的全是大坨大坨地狗屎,污秽不堪,不堪入目。   狱卒甲捧着小盆来到贾仁禄面前道:“贾爷……”   贾仁禄喝道:“我不叫贾爷,叫傻蛋!”   狱卒甲笑道:“呵呵,傻蛋啊,明公给你找的这个地方你可还满意?”   贾仁禄笑道:“哈哈,太满意了!”   狱卒甲满脸狞笑,道:“嘿嘿,现在你也饿了吧,来我这有好吃的,你要不要来点?”   貂婵闻言大怒,喝道:“仁禄!那不能吃的,别……!”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飞奔而至曹操身后,抬手便是一飞镖。那飞镖奇准无比,直奔狱卒甲而去。   这下变起仓促,狱卒甲促不急防,左臂中镖,啊地一声,手中木盆应声摔落,砸到他的脚面之上,满盆的狗屎溅了他全身都是。狱卒甲左臂中镖,右脚被砸,两处都疼痛钻心,也不知该护哪头了。只得右臂护住左臂伤处,不住单脚直跳,嘴里胡乱呻吟怪叫,表情怪异,样子滑稽,令人见之不禁捧腹。蓦地里一不留神,踩到一堆狗屎之上,脚下一滑,仰天一跤,摔倒在地,脑袋撞倒一块石头之上,只觉眼前金星乱冒,两眼一闭,便神游太虚去了。   拦住貂婵的众侍卫见此情景均在一旁捧腹狂笑,一时之间疏于防患,貂婵见有机可趁,忙脱却包围,抢至近前,将那只木盆捡起,掷到远处。一把抱住贾仁禄,摸着他的头,不住痛哭。   曹操回头一看,面沉似水,怒目而视,喝道:“静儿,你在做什么?!这么大了还如此胡闹!”   貂婵听此呼喝,抬起头来一看,只见那个赶来此解围的不速之客竟是身着女装的张全。心下恍然,已知那日拜访贾仁禄的神秘来客乃是曹操之女曹静。   曹静面含薄怒,叱道:“爹爹,你如此大了,还如此做为,才叫胡闹呢!女儿不想让您名声扫地,才如此施为,实是在帮您!”   曹操怒道:“反了!反了!以前把你给宠坏了!现在居然敢没大没小,连爹爹的话也敢顶撞了!”说完指着远处正急急忙忙赶来的一众侍卫婢女,喝道:“我叫你们好好的看着小姐,不让她到处乱跑。你们是怎么看的?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哪天全都发到牧场去喂牲口!”   侍卫之中为首一人抢上前来跪好,道:“不是小的们不欲拦阻,实在是拦不住。也不知小姐从何处听到贾福被拉到猪圈来的消息,拔出剑来硬闯,小的们武功低微,如何当的小姐神功!”   曹操骂道:“混帐!废物!一帮没用的东西!”   曹静道:“爹爹你也别骂他们,是我硬要闯的,要怪你就怪我吧!”   曹操怒不可遏,道:“你的帐我改天再和你算,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还不快给我回去!”   曹静摇了摇头,道:“爹爹,你是一堂堂一朝丞相,竟和一个已疯之人一般见识,百般刁难,如此做为,传将出去,是会声名扫地的。现在贾福既已疯了,还能有多大作为,不如将他给放了吧。”   曹操怒道:“朝廷之事,哪轮到你一个女孩之家过问,还不快给我回去!”说着便对身后的侍卫婢女道:“还不快扶小姐回去!”   曹静道:“天下之事,天下人都说得。爹爹你此举实是有些欠妥,人都已经这样了,你还不放过他,还要怎样?”   曹操懒得回答,右手一挥,身后众婢女聚拢过来,拖着曹静向后便走。曹静架不住大力,被拖着踉跄而行,边走边喊:“爹爹,求求你了,放人吧。”   曹操愁眉苦脸,看着曹静远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嘀咕道:“难道他真的疯了?”   貂婵嗔道:“现在连你的女儿都不支持你,可见你此举有多倒行逆失。我劝你还是早点悬崖勒马,及时回头。不然你日后定会为天下人所不耻,你苦心经营的一切,也将付诸东流!”   曹操怒道:“哼,贾福装疯,你当然站在他那一边,为他张目。我偏不放,就让他住在这里,看他能疯到几时?你爱呆便呆在这陪他吧!”说完转身便走,没走几步,便见郭嘉、荀彧、荀攸、程昱等一众大臣,急匆匆的朝这赶来。曹操已知他们心意,但见大臣人数众多,内中还有不少自己极为倚重的大臣,不好薄了他们的面子,明知故问道:“奉孝啊,你等夤夜来此,所为何事?”   郭嘉来至近前,道:“明公,我等连夜来此正为贾福之事而来,到得府中闻得贾福已疯。便急忙赶来一看。”   曹操道:“眼见是疯了,不知端的。他一贯会装神弄鬼,焉知这次不是他妄图脱身的诡计。”   郭嘉望了呵呵傻笑,口水直流的贾仁禄一眼,摇了摇头,道:“明公此举欠妥,天下大势未定,北方袁绍虎视眈眈,欲吞我之心那是久以有之。如今公孙早晚便灭,袁绍腾出手来,必会大举进犯,他拥有四州之地,带甲将士数十万,一旦发动起来,势若雷霆,实难抵御。而明公身处四战之地,大部分将士分散四方防守,能调动的兵力本就十分的有限。当此关键之时,便需智谋之士,出谋划策,出奇制胜。”   “如今明公正当求贤若渴之时,还行此悖逆举动。天下贤士闻之寒心,又如何会来投效明公?明公又如何抵御强大的敌人?我曾说过绍之十败,公之十胜,其中就一条,绍外宽内忌,所任多亲戚,公外简内明,用人惟才,此度胜也。如今明公此举,与袁绍何异,又如何度胜?贾福大贤明公实不该忌他,如今他已疯了,便该放回。对外可宣扬贾福因得疯病,不合刺杀明公,实属无心之失,明公念其有病,不与计较。如此一来方显明公海量,或可塞住悠悠众口,不使天下贤才寒心。”   荀彧等人待郭嘉说完异口同声道:“奉孝之言有理,卑职也是这么看的。”   曹操哈哈一笑,道:“哈哈,若无奉孝之言我险些铸成大错!好吧,就依奉孝之策行事,便将贾福放归家中养病,侍卫之职仍旧兼着,薪奉照给,待他病愈之后,再来当差。”说着回头命令手下侍卫道:“你等好生服侍仁禄回府,不得怠慢!”   貂婵怒道:“用不着你装好心,我自己来!”扶起全身脏兮兮的贾仁禄迈步便走,贾仁禄仍是依依不舍,道:“这么好的地方咋不让住了?我不要回去,我要住这!我要住这!”   貂婵哽咽道:“相公,乖听话,我们回家去!”   贾仁禄傻笑道:“嘿嘿,神仙姐姐,我听你的话,我跟你回去。”   郭嘉等人见此情景,不住直摇头,内中一些同贾仁禄极为要好的大臣,不由的长嘘短叹起来。   貂婵来至曹操面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迈步便走。曹操望了一眼疯疯颠颠,嘴中胡话不断的贾仁禄,低头沉思,半晌无言。   郭嘉见貂婵去远,舒了一口气,道:“明公,即是人已放了,我等也不打扰了,这便告辞了。”   曹操道:“日间你还未向我说明淮南的情况,我心中甚是悬念。如今正好列位都在,不如一起到我的书房之中议一下淮南之事如何?”说完迈步便向书房走去,众臣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第28章 太医吉平   亥时,貂婵好不容易将贾仁禄架回家来,累得已是气喘吁吁。来至里屋,貂婵扶着贾仁禄来至案前坐好,道:“相公,我这便去烧水给你沐浴,你先在这里坐会,我一会便来。”   贾仁禄道:“知道了,神仙姐姐。”   貂婵看了一眼口里哈拉子不断流出的贾仁禄,一股热泪又不由自主地流将下来。看了半晌,蓦地里把心一横,一扭头,不再看他,径直去烧水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貂婵准备好了热水,转至里屋,却不见贾仁禄的身影。心中惶急,正欲找寻,却听得后园之中传来贾仁禄粗重的呼噜之声。忙跑去一看,只见贾仁禄倒于一株小树之下,面带笑容,呼噜打得山响,正自睡得香甜。   貂婵叹了口气,来至近前,将其摇醒,道:“相公,别在这睡,这凉。”   贾仁禄应道:“喔。”   貂婵扶着贾仁禄来至里屋,服侍他沐浴,贾仁禄钻进桶去,便潜于水中。过了片刻,貂婵眼见水中气泡不断向上直冒,却迟迟不见贾仁禄起来,担心他憋坏了,便道:“相公快些起来,别憋坏了。”喊了几声,不见回应,一时气恼,一把将他给揪了起来。贾仁禄抬起头来,一张嘴,一口水朝貂婵眼睛喷将过去。貂婵不及闪避,被喷得满头满脸都是水。贾仁禄嘿嘿一笑,道:“神仙姐姐,我们来打水仗好吧。”   貂婵取出锦帕来擦了把脸,道:“相公别胡闹了!”   贾仁禄哈哈一笑,抄起水来,便往貂婵泼去。貂婵胸前的衣衫被水打得湿透,柳眉一蹙,道:“相公别再胡闹了!不然我可生气了。”   贾仁禄毫不理会,哈哈连笑,不住地拿水泼她。貂婵被泼得恼了,使出必杀绝技来,狠狠地拧了他一下。贾仁禄竟无动于衷,恍若不觉,仍旧不住泼水。貂婵心中气恼,也学他的样子,抄水回泼,见他躲水柱的样子十分的滑稽,忍不住的格格的娇笑起来。才知原来打水仗竟也如此有趣。兴头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和贾仁禄玩得不亦悦乎。一时之间欢笑之声,响彻九霄,貂婵心中所有烦恼也都随之烟消云散。   沐浴已毕,貂婵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哄着贾仁禄睡着,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贾仁禄,叹了口气,心道:“仁禄虽然疯了,却因此能无忧无虑,过得开开心心。不用再面对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也不用再中夜苦思,辗转不眠。如此说来,疯了未始不是一件好事。他也因之而得脱大难,若非如此现今多半已是性命不保。”   次日一早,贾仁禄尚未醒来,貂婵一人于前院打扫,听得门外一陌生男子叫道:“有人吗?”   貂婵应道:“谁啊?”   那人回道:“我是随朝太医吉平,丞相念仁禄病重,特令我前来诊病。”   貂婵一皱眉,道:“仁禄身体已无大碍,不劳太医挂心,吉太医还是请回吧。”   吉平道:“既是有病,焉能讳疾忌医。再者丞相十分关心仁禄病情,于相府立等回话,我若空来空回,于丞相面前不好交待。”   貂婵心知曹操没安好心,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应道:“来了。”说完放下扫帚,走上前去,打开门来。吉平走进门来,一见貂婵,便问:“不知仁禄现在何处?”   貂婵道:“仁禄昨夜深夜方始入睡,身子困乏,至今仍未醒来。”   吉平道:“且带我去看看。”   貂婵也不多说,领着他便进里屋,吉平来至床边见贾仁禄正在熟睡,仔细端详了片刻,伸出手来,便欲给他号脉。岂料贾仁禄啊地大叫一声,一跳醒来,缩身向后,靠于墙边,双手护头,表情惊惶,嘴里嘀咕道:“坏人,别过来!神仙姐姐,我怕!”   吉平和气地道:“我不是坏人,我是随朝太医吉平,奉丞相之命前来诊病。”   贾仁禄道:“我没病,我不看医生。我怕吃药,怕打针,怕吊瓶,怕开刀。好疼好疼,我怕疼!我不要看病,我没病!”   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话说将出来,听得吉平和貂婵如堕五里雾,吉平疑云满面,道:“我就给你号下脉便了,不会疼的。”说完便欲抓他的手。贾仁禄拨开他的手,闪向一旁,避了开去,跳下床来,跑到貂婵身后躲了起来。貂婵安慰道:“相公,别怕,那是太医,不会害你的。”   贾仁禄小声嘀咕道:“我怕疼,我怕疼,我不要看病,我不要看病!”   吉平笑呵呵地来至近前道:“仁禄别怕,不会疼的,号个脉便了。”   貂婵道:“相公别怕,不疼的。”   贾仁禄问道:“真的不疼吗?”貂婵冲着他点了点头,贾仁禄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吉平右手伸出食、中、无名三指,轻轻的搭在贾仁禄地腕脉上,号了半晌,愁眉莫展,摇了摇了头,对貂婵说道:“仁禄的外伤倒好治,我这有上好的金创药在此。但他的疯疾,恕我愚鲁,未知端倪,想来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才有此反常的举动。”   貂婵回头看了一眼贾仁禄,叹了口气,道:“还请太医好好想想,看有何良法可医得我相公。”   吉平摇了摇头,道:“未得其法,估且开副药试试。”   貂婵道:“有劳太医了。”说着便去取简笔来,放于案上,来到一旁为其研磨。吉平思索片刻,便欲提笔开药方。怎料贾仁禄先已抢笔在手,提起笔来,沾了点墨,嘿嘿傻笑道:“呵呵,做学问,考状元吗?请问你读几年级了?我今年读一年纪,叫傻蛋,你叫什么?”   吉平一句话也没听懂,眼见着贾仁禄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叹了一气,摇头苦笑。貂婵一皱眉,道:“仁禄,别淘气,快放下笔,让吉太医开方子。”   贾仁禄应道:“喔。”便慢慢将笔放下,蓦地里趁人不备,回过头来,迅捷无比的在吉平的左右两颊之上各划了三笔,笑道:“大花猫,喵!喵!喵!”   貂婵怒道:“仁禄,别胡闹!”   贾仁禄仍不罢先,提起笔来,便欲往吉平眼边画去。吉平一惊,侧头闪过,向后退得一大步,道:“看来那方子也未必救得仁禄,恕我医道浅薄,无力回天,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说完一拱手,转过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了,边走还边嘀咕:“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疯成这样子了,真是苍天不佑啊!”   貂婵瞥了一眼贾仁禄,忙欲抢上前去相送,却不料贾仁禄也在她的脸上划了三撇胡子,然后再边上喵喵喵的乱叫。貂婵盛怒之下,无所顾忌,提起小手来,便往贾仁禄脸上扇去。贾仁禄啊的一声怪叫,缩身向后,躲到墙边,蹲下身来,双手抱头,不住嘀咕:“别打我,神仙姐姐,我再也不敢了,我怕,别打我。”   貂婵见他可怜,跑上前去,抱住他的头,痛哭不矣。   吉平跑出门去,没走多远,便撞见郭嘉。郭嘉见他神色慌张,脸上墨迹乌黑,不明所以,问道:“吉太医,何故如此惊慌?”   吉平回头看了一眼,见无人追来,略感放心,道:“奉孝这是要去贾仁禄府上?”   郭嘉点头道:“正是,不知仁禄病情如何,特来探问。吉太医可是刚去诊病回来?不知仁禄病情如何?”   吉平摇了摇头道:“外伤到好说,就是这疯疾嘛。唉,恕我愚笨,学艺不精,无法医治。”   郭嘉一皱眉道:“哦,如些说来,仁禄病情十分严重?”   吉平应道:“十分严重,奉孝啊,我劝你还是别去的好,不然可能会性命不保。”   郭嘉一脸惊诧,问道:“哦,却是为何?”   吉平道:“奉孝啊,疯子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我也就说这么多了。丞相还等着回话呢,我要赶去复命,就不再说了,告辞了。”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贾宅,打了一个哆嗦,匆匆行了一礼,迈步便奔。   郭嘉回头看着吉平远去的背景,摇头苦笑。来至门前,问道:“仁禄在吗?”   貂婵正在抚慰贾仁禄,闻言应道:“原来是奉孝啊,快请进。”   郭嘉迈步来到里屋,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贾仁禄,叹了口气,道:“来时遇到吉太医,照他所说,仁禄的病情十分的严重?”   貂婵看了一眼贾仁禄,叹了口气,无甚言语,点了点头。   郭嘉道:“夫人也莫过于担心,我知一人医术出神入化,或可医得。”   貂婵急于治好贾仁禄,忙道:“哦,是何神人?”   郭嘉道:“此人姓华名佗字元化,沛国谯郡人。他医术之妙,世所罕有。只要有患者来找他诊治,他或用药,或用针,或用灸,随手而愈,百无一失。若是患五脏六腑之疾,药力不及,他让人先饮麻肺汤,使病人如醉死。而他却用尖刀剖开病人腹部,以药汤洗其脏腑,病人略无疼痛。洗毕,便用药线缝口,用药敷之;或一月,或二十日,便即平复,其神妙如此!一日,佗行于道上,闻一人呻吟之声。华佗便道:‘此饮食不下之病’。一问那人,果是如此。便叫他取蒜齑汁三升饮下,吐蛇一条,长二三尺,饮食即下。又有一人眉间生一瘤,痒不可当,请华佗看视。华佗道:‘内有飞物’。时旁观之人均笑他妄言。他便用刀割开,一黄雀飞去,病者即愈。有一人被犬咬足指,随长肉二块,一痛一痒,俱不可忍。华佗道:‘痛者内有针十个,痒者内有黑白棋子二枚’。在场之人都不相信。他便用刀割开,果应其言。此人真扁鹊,仓公之流!”   貂婵急道:“如此高人现在何处?”   郭嘉摇了摇头,道:“此人现云游四方,仙踪不定。夫人莫慌,我会派人多方访察,定要找到此位高人前来,医好仁禄之病。”   貂婵道:“如此有劳大人了。” 第29章 访客纷至   郭嘉同贾仁禄聊了几句,发现他所答之言牛头不对马嘴,往往不知所云,认定他已疯得无可救药,摇了摇头,觉得不便多所打扰,告辞之后,便自去了。   郭嘉去不多时,徐庶和赵茹嫣便即前来,貂婵照顾贾仁禄,无睱出迎,便让两人自行进屋,徐庶甫一进屋便道:“昨夜闻知兄长遭难,竟于狱中患上恶疾,小弟我心中甚是担忧,一夜辗转未眠。今日便即前来探望,不知兄长可觉得好些?”   贾仁禄躲在貂婵身后,探出个头来,道:“你是谁?怎么叫我兄长?我不叫兄长,我叫傻蛋!”   徐庶摇了摇头,问貂婵道:“兄长病情如何?可曾瞧过大夫?”   貂婵道:“不久前吉太医曾前来诊治,束手无策,已自去了。”   徐庶叹道:“没想到兄长身怀经天纬地之才,不得施展却遭此大难,当真是天妒英才啊!”   赵茹嫣道:“都是曹操那奸贼害得大淫贼这样的,找他算帐去!”   徐庶喝道:“休得胡说!若再乱说,下次便不带你出来了。”   赵茹嫣道:“我好心好意帮那淫……仁禄说话,本来这事便是曹……”   徐庶捂住她的嘴,道:“切末乱言!”   贾仁禄兴高采烈地跳出来,笑道:“喔,PK啰,PK啰,快点PK啊,我看看你们谁历害!”   徐庶闻言莫名其妙,问道:“兄长,什么是PK?”   贾仁禄道:“怎么连PK都不知道啊,要不要我告诉你啊。不过你不和我说,我也不知道你想不想知道。虽然你很有诚意的看着我,但是你还是要跟我说你想知道的。你真的想知道吗?那我就告诉你吧!你不是真的想知道吧?难道你真的想知道吗?你是不是在耍我啊,我一说了你又说知道了,你快告诉我你要不要知道啊!”   这一长串话,听得徐庶差点没晕倒当场,忙捂住双耳,问貂婵道:“兄长这是怎么了?”   貂婵已是习以为常,叹道:“唉,狱中就这样了,说出来的话十句有九句是听不懂的,现在也习惯了。不过你们最好不要乱引他说话,否则他一旦疯言疯语起来,便很难停下。”   徐庶看了一眼贾仁禄,心有余悸,又道:“如今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是好?”   貂婵道:“奉孝刚才曾来过,言道有一神医云游四方,不知仙踪,他准备遣人去寻。不过如今仁禄病成这样也不知那神医是否真能妙手回春。”   徐庶问道:“那人可是姓华名佗字元化?”   貂婵应道:“正是此人。”   徐庶道:“若是此人,应有法医得。此人医术通神,我曾有幸一见,亲睹他的神技,确实可称得上是出神入化。三月前曾听闻他在江陵,现今倒是不知其踪。”   貂婵道:“既是元直也如此说,那或许真可医得。”说完回头对贾仁禄说道:“仁禄乖,听话,先在这里坐会,我去去就来。”   贾仁禄应道:“喔。”   貂婵起身出屋,将大门关好又转将进来,悄声道:“如今当着元直的面,我也就实话实说,我心中十分的苦闷,不知该不该请人治好仁禄的病。”   徐庶讶道:“大嫂何出此言。”   貂婵悄声道:“仁禄如今无忧无虑,过得十分的开心。曹操知他疯了,也不会再行加害,否则便百口难辩了。一旦仁禄康复,曹操焉能放过他,到时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仁禄如何能应付,岂不更遭。”   徐庶点了点头,沉思片刻,道:“虽说如此,不过有病不医总非良策。大嫂放心,仁禄康复之后,我定会站在兄长这边为之出谋献策……”正说话间,听得赵茹嫣叫道:“噫。”接着便是阵难听的呼噜传将过来,低头一看,只见贾仁禄已倒于貂婵身后睡得正酣。   徐庶摇头苦笑,叹道:“既是兄长睡了,我便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告辞了。”   貂婵道:“元直慢走,如今仁禄这样,实是不便相送,得罪之处,还请多多海含。”   徐庶道:“说得哪里话来,我们自去便了。”说走便转身出屋,赵茹嫣也即紧随而去。   徐庶走后,貂婵见贾仁禄睡得正熟,不欲将其吵醒,来到前院,便欲将大门关好,甫至门前,便见刘备兄弟三人来至近前。刘备问道:“先生可在?”   貂婵点头道:“在的,不过他觉得困倦,已睡下了。”   刘备道:“昨夜闻得先生遭难,心下悬念,今日特来一探。道上听闻,先生已得疯病,不知可有此事?”   貂婵道:“在此说话多有不便,将军且请进屋。”   刘备道:“如此打扰了。”吩咐关、张二人于门外做门神,自已便随同貂婵进屋,来到前厅,貂婵道:“仁禄确实病了,满嘴胡言乱语,没几句能听得懂的。”   刘备叹道:“唉,可惜!可惜!如此大贤竟染上如此恶疾。”   贾仁禄于里屋高声喊道:“吵死了,吵死了!想睡个觉,一会来一个人的,烦死了,还让不让人睡了?我要睡觉!”   貂婵道:“相公,刘使君来了。”   贾仁禄道:“牛使君,不认识!牛魔王倒听说过。再说我要睡觉,别说姓牛,姓马的也不见!”   刘备道:“先生是我啊,我是刘备啊。”   贾仁禄冲将出来,伸手一指刘备,喝道:“我管你牛背、马背的,驴背我也不认识,不见!我要睡觉,神仙姐姐,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貂婵叹道:“将军,他在狱中便是这样,谁也不识得。言语之间若有得罪将军之处,还请见谅。”   刘备道:“夫人说得哪里话。”心中总觉此事难以置信,兀自存了一丝希望,道:“先生我今日前来特来请教。”   贾仁禄席地而坐,道:“哦,请教?你是想知道《三字经》、《百家姓》、还是《千字文》?语、数、外、物、化、政治、历史,还是生物?”   貂婵急道:“将军别……”话未说完,刘备已道:“不知先生所说的这些都是何学问?”   贾仁禄道:“《三字经》我只会‘人之初、性本善’。《百家姓》我只会‘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千字文》我只会‘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语文只会汉语拼音。数学只会勾三股四弦五,解解二元一次方程。圆周率不会算,只知道是3.1415926535897932,你要问我概率、积分,对不起全还给老师了,解解等差、等比什么的数列还行。外语只会A、B、C、D。物理只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化学只会原子、分子、质子这些乱七八糟的子,元素周期表只会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噫……那个什么牛使君你怎么趴地下了?还喷血?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一掌黯然销魂掌下去……”   貂婵捂住双耳,叫道:“相公,别再说了,快要受不了了。”   贾仁禄应道:“喔。”便一言不发,坐在貂婵身后呵呵傻笑。   刘备又喷了口血,看了一眼贾仁禄,如见鬼神,问道:“先生因何会如此?”   貂婵道:“昨日狱中出来,便是如此,胡言乱语,常人无法听懂,却又没完没了,着实让人受不了。”   刘备不由自主的又看了一眼贾仁禄,道:“先生如今如此,不知可有延请名医前来诊治,若是费用问题,那倒好说,全包在我身上。”   貂婵道:“多谢将军关心,吉太医早先已来看过,束手无策,已自去了。”   刘备低头沉思片刻,道:“吉太医医术高明,连他也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   貂婵道:“奉孝也很关心仁禄,决定去请神医华佗前来诊病。”   刘备显是没有听过华佗之名,闻言之后半信半疑,也不知这个什么华佗能不能治好贾仁禄之病。现如今他已把贾仁禄当作自己的救星,若是贾仁禄一病不起,自己所谋之事也多半成为镜花水月,自己估计也得老死是乡了。刘备沉思片刻,道:“即是如此,我也就不便多所打扰了,你若有什么困难随时可来找我,我能帮的一定帮。”说完便起身告辞。   貂婵道:“多谢将军关心,将军慢走,如今我要服侍仁禄不便相送,还望见谅。”   刘备点头以示知道,行了一礼,竟自去了。   贾仁禄笑道:“喔!喔!牛使君跑了,可以睡觉啰。”   貂婵道:“相公,你倦了就先睡吧。”   贾仁禄道:“喔。”说完便躺在地上,两眼一闭,便欲入睡。貂婵摇了摇头,道:“地上凉,到床上去睡吧。”   贾仁禄又应了一声,跑到床上去睡了。   其时已是正午,貂婵见贾仁禄睡熟,便赶忙跑去做饭。不多时一桌香喷喷的饭菜便摆于案上,便欲去叫贾仁禄起来用饭,来至里屋却不见贾仁禄身影,心下慌乱,慢又跑至后园一看,只见小小的后园之中空无一人,心里焦急,喊道:“相公你在哪?别躲了,快出来!”边喊边跑至前院,只见房门大开,料想便是跑将出去了。心里着忙,忙跑了出去一看四下无人,锁好房门,便欲出去找寻。   左右张望一番,正不知该到何方找寻之时,忽听贾仁禄在不远处高兴的大叫道:“怎么样好玩吧,喔!喔!我又赢了!”   一小孩叫道:“好玩!好玩!再来!”   貂婵听到贾仁禄的声音,心下大喜,忙循声而去,来至近前,只见贾仁禄同三四个七八岁的小孩趴在地上,眼见的是玩的不亦悦乎。见此情景不禁眉头一蹙,正欲上前叫贾仁禄回来,忽见一悍妇来至近前提起一小孩便走,边走边骂道:“多大了,还不知好歹。那人疯了,你也敢和他玩。小心被他打死,快随我回去。”   貂婵闻言大怒,便欲同她理论,却见她已自去的远了,忙来至贾仁禄面前道:“相公,这脏别在这玩,来随我回去吧。”   贾仁禄应道:“喔。”回头对众小孩说道:“今天就到这,明天我还来和你们玩!” 第30章 曹操探病   貂婵将贾仁禄叫回房去,用罢了午饭,便哄着贾仁禄躺下睡觉。自于一旁继续为他缝制新衣,缝着缝着,想到伤心之事,珠泪止不住一点一点的滴将下来。过了一个时辰,便听曹操在门外叫门:“有人吗?”   貂婵怕吵醒贾仁禄,忙跑至前院,嗔道:“人都已经这样了,明公还欲怎样?还不放过?干脆将我二人一同抓去杀了算了,省得你终日提心掉胆地不得安宁。”   门外曹操干笑两声,道:“夫人,你误会了,昨日仁禄来的奇怪,我一时不察,误以为他欲来行刺,才致有此祸。如今才知他已得疯病,心中好生愧疚。今日前来不为别的,特来探望。”   貂婵道:“人已睡下了,明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你还是请回吧。”   曹操道:“既是来了,怎能不一见病人便走,那样也于礼不合。既然仁禄已经睡下了,那我便前厅待他醒来。”   貂婵欲待拒绝,却听荀彧在门外叫道:“我是荀彧,随明公一同前来探望仁禄病情,还请夫人开门,让我们进去探望。”   貂婵心知不好再行拒绝,只得将门打开,只见门外站着曹操、荀彧、荀攸等十来位贾仁禄平日相熟之人。貂婵眼见探病的阵容颇为强大,不敢怠慢,忙让众人进屋,各人均带随身家丁,手捧着礼物,立于前院。   貂婵道:“不知明公前来,无甚准备,怠慢之处还请见谅,我这便去给你们沏茶去。”   曹操道:“不劳夫人了,不用沏茶,我们在这坐等仁禄醒来便了。”   贾仁禄坐起身来,两眼一睁,大叫道:“烦死了,烦死了,没完没了了,还让不让人睡了?这又是谁来了?”   貂婵应道:“明公及众大臣前来相探。”   贾仁禄吓了一跳,缩成一团,道:“那个叫明公的怎么又来了?还有完没完,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曹操听得贾仁禄的声音,走进里屋,笑道:“仁禄啊,昨日多有得罪,今日我特地上门陪罪来的,顺便看看你的病情,怎么样你身体可好多了?”   贾仁禄道:“团长大大,你怎么又来了?我不要暗影烈焰了,我现在好想睡觉啊。天天下副本也得让人睡下觉吧。你不会是叫我去NAXX的吧,我今天不想去了,请个假先。反正少我一个小德,也是能打的了。”   曹操一句话没听懂,一皱眉,心道:“吉平来的时候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他疯得历害,也不知到底是不是真的。贾福啊贾福,你到底是真疯假疯,我就不信试不出来。”想到此便道:“仁禄啊,你今天说得话我怎么都听不懂啊,我想问你身体可好?”   贾仁禄道:“不会吧,团长大大NAXX你一个星期下八百遍,你会听不懂。又跑到这来装失忆了?还是真的老年痴呆了?团长大大你才二十几岁啊,怎么就痴呆了?难道现在老年痴呆有年轻化的趋势,看来我也得小心,不然哪天也像你那样痴痴呆呆的,说出来的话之乎者也的没一句听得懂。唉,唉,唉,团长大大,我来告诉你,要多睡觉多睡觉,这样身体才会健康。你看看你早上要上班,晚上又要下副本,一天也就睡几个小时,这样身体就会疲劳,就会吃不消的,就会精神崩溃,就会神精衰弱,然后就会变成神精病。看来你离神精不远,团长大大,我闻此消息心中感到万分的悲痛,决定先替你默哀三分钟,之后开瓶香槟庆祝一下,写一篇《天下第一大黑手神精记》,然后躺在床上继续……”   屋外一众大臣听到这一大段牛头不对马嘴、不知所云的胡言乱语,纷纷以手捂耳,末了通通抵受不住这有如苍蝇嗡嗡乱叫地超级难听的音波功,陆陆续续的向貂婵告辞,有推病的,有推事的,更有甚者,干脆说自已也疯了。反正在场诸人言行一致,纷纷转身逃离。   曹操兀自不肯罢休,双手捂耳,咬牙硬忍,末了再也抵受不住,啊地大叫一声,直感头疼欲裂,天旋地转,喷了一口血来,两眼一闭,仰天而倒。貂婵虽跑到了前院兀自逃脱不了音波功的范围,只觉有数十只苍蝇在耳边嗡啊、嗡啊、嗡啊的,不胜其烦,双手乱挥,大声叫道:“相公别再吵了,再吵我就要疯了!”   贾仁禄闻言即停,应道:“喔。”   曹操醒转过来,慢慢地站起身来,道:“仁禄啊,看来你病得不轻。我府中有上等的补品,一时来的匆忙,未曾带来,明天再行送来。”   贾仁禄嘀咕道:“我要睡觉!我要睡觉,神仙姐姐,我要睡觉!”   貂婵此时已赶至里屋,没好气地瞪了曹操一眼,下逐客令道:“明公,仁禄这样子,你也看到了吧,你还不相信?昨天仁禄很晚方才入睡,今日很累了。明公你就行行好,让他安心睡吧。”   曹操仍是疑云满面,心觉来了一趟不能释疑,终不放心,低头沉思良策。贾仁禄见他不走颇不耐烦,叫道:“我要睡觉!我要睡觉!”说着从床上随手抓起一团物事,便冲他扔将过去,曹操正在沉思,猛然间觉有物事朝他飞来,甫一抬头,那物事已落于他的面上,遮住了他的双眼。昏暗中之只觉是布一类的物事,还臭哄哄的,甚是难闻,不知何物。忙伸手取下来一看,乃是贾仁禄的臭袜子一双,心中大叫倒霉,以手掩鼻,小心翼翼地拎着那袜子远远掷出。   他心知此时若不走,怕是不知道又有什么样的物事,要飞将过来了,便道:“夫人啊……”告辞之语尚未出口,贾仁禄跳下床来,于案上抓起一只小瓷罐便朝曹操掷去。曹操见来势凶猛,斜身闪开,那瓷罐便啪地一声,于曹操的脚边摔得个粉碎。   曹操一皱眉,不及开言,转身便走,甫出屋门,便听啪地一声,又不知何物于他身后摔碎了。心知此地不可久留,忙迈步急奔,边跑边道:“既是仁禄病重,我改日在来探望!”   貂婵望着曹操远去的背影,心中畅快,格格娇笑。贾仁禄叫道:“哦,团长大大也跑啰,可以睡觉啰。”   从此贾仁禄发疯的消息,传得已是街知巷闻。贾仁禄也不老实呆于家中,常趁貂婵不备,溜将出来,于街市之中行乞。他以别不同,别的乞丐要钱要饭,而他别的不要,只要暗影烈焰一根。往往在闹市之中,当街叫道:“有哪位好心的大大,行行好,给根暗影烈焰吧!”   路上行人均知他是曹府卫士贾仁禄,因得罪曹操,被抓下狱逼疯了。心中对他甚是同情,但表面上不敢丝毫显露出来。所以人人均对他是不理不睬,被催得烦了,往往和颜悦色的冲他喊道:“滚!”   贾仁禄每次出去行乞均吃了不少闭门羹,烂水果、臭鸡蛋也被砸了不少。更有甚者,一群顽皮的小童跟他屁股后面编些童谣来骂他,他也是笑呵呵地听着,不以为意。如此行乞渐已成街头一景,在此期间贾仁禄也逛遍了许都的各大豪宅、官宦世家,每次砸开门来,便向来人讨要暗影烈焰,对方客气的冲他道一声:“无有!”,不客气地便放狗出来,吓得贾仁禄是转身便逃,颇为狼狈。   这日上午,貂婵为防他再次出去发疯,特地坐于前院看着。贾仁禄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坐于屋中傻笑,过了半晌,贾仁禄忽道:“神仙姐姐,听街上地人说,你是我媳妇,是吗?”   貂婵闻言走将进来,冲着他点了点头,贾仁禄又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貂婵珠泪滴下而不自知,应道:“貂婵。”   贾仁禄道:“喔。我有一件事要你帮下忙。”   貂婵道:“相公请讲。”   贾仁禄道:“你拿纸笔来。”   貂婵闻言不动地方,道:“相公,妾身求你了,别再跑出去了,妾身快受不了了。”   贾仁禄应道:“喔,我不跑出去。”   貂婵看了半晌见他没甚动静,略感放心,这才去取来纸笔,摆于案上。   贾仁禄道:“我说一句你写一句,写好了给我看看。”   貂婵应道:“是”说完自行研好磨,提笔欲写。   贾仁禄道:“你这样写,妾身傻门貂氏,特献上和田美玉制成的无量玉璧一块。在此诚心祷告太上真君、玉皇大帝,盼诸君显灵,赐我夫君一柄暗影烈焰法杖。假若不允,亦盼托梦告知。”   貂婵边写边流泪,又怕泪水滴于纸上弄污墨迹,是以每写一字便一转头,滴下几滴清泪,回转过来再写一字。如此写来,便写得慢了,贾仁禄等得颇不耐烦,叫道:“写好了吗?快点!”   貂婵一侧头哭泣了片时,回过头来一气呵成,说道:“好了。”   贾仁禄道:“取来我看,也不知你写的对是不对。”貂婵略微吹干字迹,将纸条交给贾仁禄,贾仁禄接过来,仔细端详半晌,点了点头,道:“写得很好,这样你明日取块无量玉璧来在家供奉太上真君和玉皇大帝,将此纸条在神前烧了,让诸神知我意诚,让他们发发慈悲,显显灵,使我得偿宿愿,早日得到暗影烈焰。”   貂婵闻言又是两行清泪流下,应道:“是!不过相公咱家可没有无量玉璧啊!”话一出口立知不妥,忙捂住耳朵,以防贾仁禄的音波功再次袭来。   贾仁禄一挥手,不耐烦地道:“找块萝卜刻个去!” 第31章 青梅煮酒   转过天来,贾仁禄趁貂婵不备,又窜将出去,照旧沿路行乞。中间要了无数家,遭了无数白眼,迤逦来到刘备的宅院之前叫道:“行行好吧,给根暗影烈焰吧。”张飞正于前院练功,使得兴发,听到这烦人的声音,便头大如斗,喝道:“不是早说了无有了嘛,没完没了!快滚,下次再来,便不客气了!”   贾仁禄毫不理会,依旧将那句话不住的反反复复的念叨。张飞听得无名火起,迈开大步,抢到门前,打开门来,一把揪住贾仁禄,提拳要打。关公闻得外间颇为吵闹,不知何事,赶了出来,见此情景,忙出言喝止:“三弟住手!你且退下,我来应付。”   张飞狠狠瞪了贾仁禄一眼,怒道:“这里没你要的那物事!下次再来,撞到我手里,定将你打个半死!”说着提前硕大的拳头在贾仁禄面前晃了晃,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贾仁禄吓得蹲在地上,不住地大叫:“别打我!别打我!不给就不给嘛,用不着打人啊!”   关公和颜悦色地道:“傻蛋别怕,我已让三弟退下了,放心吧,没人会打你了。”   贾仁禄跪伏于地,爬到关公面前,悄悄将藏于袖中的小字条取了出来,攥于手中,道:“行行好,给根暗影烈焰吧,我知道您一向是有求必应的,你就行行好吧。您看您的靴子都脏了,我帮您擦擦。”说完便欲用袖子帮他擦靴子。   关公忙弯腰下去,将其扶起,顺带将字条取了过来,攥于拳中,道:“使不得!使不得!傻蛋啊,你不是要暗影裂焰吗?”   贾仁禄应道:“对的!对的!”   关公道:“你等等我这就给拿去。”   贾仁禄应道:“好啊,快点!”   关公手一背,转过身去,在前院之中捡了一根树技,又转了回来,递给了他,道:“给你,可得拿好了,别弄丢了。”   贾仁禄见那树枝,十分高兴,叫道:“喔!喔!有暗影烈焰了!”说完拎着那树枝,兴高彩烈的转身离去。关公望着他的背影,手捻长须,微微一笑,也不说话,自行到后院去了。   此后十余日无话,贾仁禄仍是时不时地到街上发一回疯,当回乞丐,讨要他的暗影烈焰,让貂婵找得不胜其烦。郭嘉也时不时的前来贾宅探问,见贾仁禄依旧没有起色,忧心冲冲,加派人手,寻访华佗行踪。曹操碍于名声,不敢对贾仁禄下手。不过兀自不能放心,明里以问安为名,常派人前去贾宅打探贾仁禄病情。暗里更是多派密探,监视贾仁禄一举一动。密探每日都将贾仁禄如何发疯,如何行乞,如何被狗追、被人打的狼狈情景上报曹操知晓。曹操疑心渐去,渐渐的也就不以为意了。刘备依旧没什么动静,躲在后园里种菜,像是外间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以他无关。   这日相府议事,曹操道:“又过了这许多日子了,也不知袁术那里动静如何,不知哪位欲前往淮南一探?”   徐庶道:“卑职蒙明公收录,至今未有寸功,此番愿往淮南一探。”   曹操笑道:“若是元直前去,我无忧矣!这事就交由你去办。”   徐庶点头应道:“是!”   曹操又道:“如今各地钱粮帐册所报颇有不实,大敌当前,钱粮乃当务之急。不知谁人愿前去考较钱粮?”   郭嘉道:“卑职愿往。”   曹操道:“此事事关重大,一人恐难胜其任,需另有一人辅之,不知谁还愿往?”   程昱道:“卑职愿往。”   曹操笑道:“哈哈,有奉孝、仲德前去,我无忧矣!这事就交给你二人去办。”   郭嘉、程昱同声应道:“是!”   议事已毕,郭嘉又来至贾宅,探望贾仁禄。还未进门便见貂婵慌慌张张的跑将出来,忙道:“夫人,因何如此慌张?”   貂婵道:“刚在后园晾衣,一没看住,仁禄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郭嘉叹道:“唉,前日便同夫人说过,要雇些下人前来侍候。夫人若是经济结据,和我说一声,我那下人颇多,可遣些过来服侍。”   貂婵叹了口气,道:“由他去吧,他看着狼狈不堪,实则整日里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反而比我们这些有知有觉之人要快活许多。奉孝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郭嘉道:“明公差我外出公干,要出去一段日子,今日便来探望一下仁禄。”   貂婵道:“仁禄不知去哪了,我这便去找,奉孝且先在前厅稍坐片刻。”   郭嘉摇了摇头,道:“不打扰了,我先回去了,等我回来之后再来一探吧,告辞了。”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数日后,关、张二人皆不在,刘备正于后园浇菜。张辽、许褚等数十来条大汉闯将进来。许褚绷着个脸,像是人人都欠他八百吊似的。想是刚不知和谁打麻将,输个精光不说,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刘备刚欲询问何事,却见许褚双手不住捏来捏去,摆了个要打人的架式,喝道:“丞相有请!请使君便行!”   刘备闻此晴天霹雳,吓了一大跳,手中的木瓢失手掉在了地上,水溅了一地。愣了片刻方始问道:“不知有何要事?”   许褚喝道:“不知道!只命我来相请!正打着麻将,一手清一色待欲要胡,眼见着就要翻本了。当此至关紧要之时,明公差人来叫我请你!好好的牌打不成了,你说该怎么办?不行,得赔!”   刘备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忙道:“我赔!我认赔!”   许褚脸色和缓许多,尚未开言,张辽抢先道:“使君,别听仲康胡说,他今天和人打牌输疯了,在这乱咬人呢。他哪能胡什么牌!昨晚做梦还没醒,说胡话呢。明公急等,还请使君别理他,随我们前去。”   许褚素服张辽身手,在他面前不敢发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侧过头来,更加大声地喝道:“对的,明公急等,快快随我前去!”   刘备毫无准备,听到这声断喝,一没站稳,一屁股坐到地下。许褚大乐,嘀咕道:“看来我的神功又长进不少,哈哈!”   刘备站起身来,掸掸尘土,道:“既是如此,那我们这便去吧。”   众人来至相府拜见曹操,甫一见面,曹操便道:“玄德啊,你最近在家做得好大事!”   刘备大吃一惊,吓得面如土色,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曹操牵着他的手,直至后园之中,笑道:“呵呵,玄德最近学圃不易啊!”   刘备略感放心,呵呵一笑,道:“闲来无事,聊以消遣耳。”   曹操道:“适见枝头梅子青青,忽感去年征张绣时,道上缺水,将士皆渴。我心生一计,以鞭虚指道:‘前面有梅林。’军士闻得此信,口皆生唾,因此不渴。今见此梅,不可不赏。又值煮酒正熟,故邀使君小亭一会。”   刘备心神宁定,心道:“请个人用这么大的阵仗,估计今日宴无好宴,我需得小心谨慎,事事在意,不然仁禄便是我的前车之鉴。”想到此道:“承蒙丞相相邀,敢不尽兴。”说着随曹操来到小亭之中,只见一应物事均以摆好,一盘青梅,一樽煮酒列于案上。二人相对坐好,开怀畅饮。酒至半酣,忽阴云四合,骤雨将至。曹操身后许褚伸手遥指天外龙挂,大声喝道:“龙挂!”,曹操和刘备闻言均是一阵晕眩,愣了片刻,方始回过神来,忙跑至栏前张望,只见龙挂已离得甚远,模糊不清。曹操回头没好气得瞪了许褚一眼,转过头来,问道:“使君知龙之变化否?”   刘备道:“未知其详。”   曹操道:“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玄德久历四方,必知当世英雄。请试指言之。”   刘备道:“我肉眼凡胎,安能识得英雄?”   曹操道:“休要过谦。”   刘备道:“我蒙丞相恩庇,得仕于朝。天下英雄,我哪能知晓。”操曰:“既不识其面,亦闻其名,愿使君道来。”   刘备道:“淮南袁术,兵粮足备,可为英雄?”   操笑道:“冢中枯骨,我早晚必生擒之!”   刘备道:“河北袁绍,四世三公,门多故吏;今虎踞冀州之地,部下谋臣猛将极多,可为英雄?”   操笑道:“袁绍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刘备道:“有一人名称八俊,威镇九州,据有荆襄,刘景升可为英雄?”   曹操道:“刘表虚名无实,非英雄也。”   刘备道:“有一人血气方刚,江东领袖,孙伯符可为英雄?”   曹操道:“孙策藉父之名,非英雄也。”   刘备道:“益州刘季玉,可为英雄乎?”   曹操嗤地一声,道:“刘璋虽系宗室,乃守户之犬耳,何足为英雄!”   刘备道:“如张绣、张鲁、韩遂、马腾等辈皆何如?”   操鼓掌大笑道:“此等碌碌小人,何足挂齿!”   刘备道:“舍此之外,我实不知。”   曹操道:“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刘备道:“谁能当之?”   曹操以手指刘备,后自指,道:“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   刘备闻言,吃了一惊,手中所执匙箸,不觉落于地下。当时正值天雨将至,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一声闷雷声炸起,震得各人双耳嗡嗡直响。刘备趁此良机,从容弯腰拾箸,道:“一震之威,乃至于此。”   曹操笑道:“哈哈!使君乃大丈夫,如何也怕雷?”   刘备道:“圣人迅雷风烈必变,安得不畏?”   曹操疑心顿去,正大笑间,忽见二人从外间闯将进来,手下侍卫虽众,却也拦阻不住,已自被打得七颠八倒,二人手提宝剑,闪过人群,直奔亭前而来。 第32章 峰回路转   曹操定盯一看,那二人正是刘备义弟,关公、张飞二人,微微一笑,挥退追逐众人。身后许褚见有架可打异常兴奋,抽出宝剑,抢上前来,横剑于胸,大声喝道:“你二人不经传召,持剑来此所为何事?”   关公微微一笑,道:“闻知丞相和兄长饮酒,特来舞剑,以助一笑。”   许褚一听乐了,喝道:“舞剑!正好我一时手痒,独舞不如对舞,不如你我二人对舞如何?”   关公笑道:“呵呵,既是仲康有此意,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许褚正欲挺剑而上,曹操哈哈一笑,道:“今日只是青梅煮酒论英雄之宴,非是鸿门酒宴,如何要用到项庄、项伯?仲康还不给我住手!”   刘备笑道:“呵呵,丞相言之有理,我二人今日置酒高会,相谈甚欢。二弟、三弟不得无理,还不弃剑!”   关公微微一笑,还剑入鞘,退后数步。张飞傻愣愣的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兀自手举宝剑,瞪大双眼,左顾右盼,欲择人而噬。   曹操也不理他,笑道:“哈哈,取酒与二樊哙压惊。”自有下人闻命而来,送上二爵酒,转身退下,这其中当然少不了那个屡次被召,正自口吐白沫的仆役甲。   关、张二人跪地拜谢赐酒之恩,站起身下,一仰脖,一饮而尽。刘备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了,适才多所打扰。我酒量浅薄,实已不能再饮,为免酒后失态,我就不打扰了,这便告辞了。”   曹操哈哈一笑,道:“既是使君不胜酒力,那我也就不多留了。今日我还未尽兴,明日我再请玄德把酒一叙如何?”   刘备笑道:“呵呵,有如此酒宴,我正是求之不得,岂有不来之理。”   曹操笑道:“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仲康替我送使君出府。”   许褚喝道:“是!”在场除关、张二人外,众人又是一阵晕眩。   出得府来,许褚如获大赦,跟在关、张二人身后,笑兮兮地道:“我们这正好四人,不如一起到我府上搓圈麻将去?”   关公回头看了看许褚,微微一笑,尚未开言,刘备道:“实已不胜酒力,正欲回到下处休息,容改日有空再到府上打扰。”   许褚兴头正足,闻言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兴致全无,面色也和当时地天地差不多阴云密布。只因关、张二人在场,才不便发作,要不刘备早被一拳打趴在地。许褚提起铁拳晃了晃,喝道:“扫兴!”说完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备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忙手一伸,扶着关公站好,嘀咕道:“还好没跟他去,不然没给他打死,也得给他吓死。”   三人一路无话,回到府上,关公道:“险些惊杀我等!”   刘备将刚才酒宴这上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与关、张二人知晓。关公闻言也自心惊,不觉冷汗直流,张飞兀自不解其意,道:“大哥,你胆子怎么越变越小了,原来千军万马,你也不曾怕过。曹操不过说了一句不痛不痒地话,你也至于怕成这样?”   刘备悄声道:“吾躲在后园学圃,正欲使曹操知我无大志。不料曹操竟指我为英雄,我因此失惊落箸。又恐操生疑,故借惧雷来掩饰耳。”   关、张二人同声道:“兄长高见。”   刘备摇了摇头,叹道:“唉这个主意实是仁禄出的,他才是高人,只可惜……”话未说完,便想到贾仁禄又不知傻呵呵地在哪条街上行乞呢,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次日,曹操又差人来请刘备到府,正饮酒间,人报满宠打探袁绍消息已毕前来复命,曹操将其召入询问。满宠回道:“公孙瓒已被袁绍破了。”   刘备急忙说道:“愿闻其详。”   满宠道:“公孙瓒本已形势危急,差人联络张燕,暗约举火为号,里应外合。岂料下书人又被袁绍擒住,却来城外放火诱敌。公孙瓒自将出战,道遇伏兵,军马折其大半。无奈只得退守城中,却被袁绍穿地直入公孙瓒所居之楼下,放起火来。公孙瓒无走路,先杀妻子,然后自缢,全家都被火焚了。今袁绍得了瓒军,声势甚盛。袁术在淮南骄奢过度,不恤军民,众皆背反。术使人归帝号于袁绍,绍欲取玉玺,袁术约亲自送至,现今他弃淮南欲归河北。若二人协力,急难收复。乞丞相作急图之。”   刘备追念公孙瓒昔日荐己之恩,不胜伤感,又不知赵子龙如何下落,放心不下。正在愁思难遣之时,突然想到:“仁禄之前所料丝毫不差,皆于此时应验。如今便是我复夺徐州的大好良机,原来他教我种了半天的菜,就是在等这天。如今事不宜迟,我需得当机立断。”想到此便道:“袁术若投袁绍,必从徐州过,我请一军于半路截击之,袁术必被我生擒。”   曹操酒喝得有点高了,思维混沌,也没细想,笑道:“哈哈,来日你奏明皇上,即便起兵。”   次日刘备上奏献帝,道:“袁术欲连袁绍为党,若是二袁联合,势必难制。如今袁术兵败势孤,走投袁绍,必经徐州。臣久在朝中,无有寸功,屡欲报效,却无良机。当此之时,愿亲提一旅,诛讨此贼,以分皇上之忧,报效皇恩之万一。”   献帝不敢乱作主张,目视曹操,曹操微一点头,献帝方道:“可!如此有劳皇叔了。一应军马分派,还请丞相作主。”   曹操出班奏道:“臣计划已定,令玄德为主,朱灵、路昭二人副之,领五万精兵,讨伐袁术,克日启程。”   献帝道:“就依爱卿所奏。”   申时,贾仁禄从街上转了回来,全身上下脏兮兮地,进得门来二话不说,将门关好,拖着貂婵迈步便走,来至里屋,叫道:“貂婵!”   貂婵听此呼唤,双眼一亮,喜极而泣,道:“相公?你没事了……你没事了……呵呵……太好了……呵呵……太……”声音越转越高,一发不可收拾,貂婵也随之进入歇丝底里,狂性大发的高深境界。贾仁禄忙伸手将她的嘴捂住,做了个噤声的手式,道:“嘘!”   貂婵虽然噤声不言,却仍手舞足蹈了片刻方始宁定。贾仁禄待她安静方始悄声说道:“今日我同刘备联系上了,关公递给我一条,上面的字,曲里拐弯的,我不认得它,它也不认得我。你帮我看看,顺便教我几个字,也算帮我这个文盲扫扫盲。”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字条来,递给貂婵。   貂婵也不伸手去接,静静地看着他,初时还春光满面,渐渐的阴云四合,面含怒色。蓦地里一咬牙,伸出手来,狠狠地拧了下去。贾仁禄啊地大叫一声,貂婵听他叫唤,知他再无大碍,顿时放心,格格的笑出声来,笑罢俏脸一沉,道:“原来你真在装神弄鬼,瞒得我好苦,连日来为你提心掉胆,原来都是白担心!早知你乱跑出去的时候,我就不找了!让你失足掉到井里摔……”蓦地里觉得此言不妥,住嘴不说,还不住呸呸连声,以示自己乱说话。   贾仁禄老脸一红,嘿嘿傻笑两声,道:“这不是形势所逼嘛,要不如此,我怕是在狱中就捐了。你是知不道啊,那些都什么刑具啊,老虎凳、辣椒水、铁铬、夹棍、竹签子之类的,我要是一一吃上一遍,还能回得来么。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该装疯时就装疯,反正疯子是不用负刑事责任的,我就不信在这种没有CT扫描的时代,他能测得出来。”   貂婵对他这番解释也就听懂得大概,心下仍是不平,嗔道:“你在曹操面前装疯还有情可原。可你在家里也装,就不可原谅!难道你怕我会告密不成?”   贾仁禄老脸更红,道:“哪是怕你会告密,我曾听过一句话,觉得那句话很有哲理,便常常照此行事,当真受用不尽。”   貂婵心中疑惑,问道:“什么话?你今天要不说清楚,这事没完!”   贾仁禄道:“很简单,‘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当时事态重大,你当然绝对可以信任,我再不信你那还信谁去。可是我若告诉你,那你也就不会悲伤了,神色上面也就不一样了,如何能逃得过曹操那老鬼的法眼?到时我就又得被抓去上刑,或是拉去喀嚓,那样就不好玩了。既然瞒过了曹操那老鬼,就干脆全都瞒了。这样反而最安全,因为没人会和疯子一般见识。我这样也是逼不得已,毫不办法,心中实是痛苦万分,望你能体谅。”   貂婵听他如此说倒也释然,不过仍撅着小嘴,道:“算你说得通,这账呆会再算!刚你说有什么字条,拿来我看。”   贾仁禄忙将字条递了过去,貂婵接过来一看,悄声道:“物已到手,天时已至。酉时于十里长亭待君,事态紧急,望君速行。”念罢不解其意,悄声问道:“这上面说得是什么啊?”   贾仁禄悄声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你听我吩咐便了。” 第33章 逃出许都   貂婵点了点头,贾仁禄悄声道:“这十几、二十日来,我一直装疯其实还有一个目的。这段时间内我疯遍了大街南北,许都内外。你一路乱找,也常常跑出城去,守城兵士尽皆知晓,不以为意。如今这样,一会我照旧出去发疯,你呢过一会便假装出去找我,然后出东门直奔十里长亭去找刘备。”   貂婵点了点头,忽觉似有不妥,又问道:“那相公你呢,你怎么不一起去?”   贾仁禄道:“我不能一起过去,我身后的尾巴太多。一起跑去扎堆聚齐,目标太大,怕是连刘备都跑不掉了。我装模作样一番后,自会去徐州找你。”   貂婵摇了摇头道:“那我跟着相公,相公到哪我到哪。”   贾仁禄道:“胡闹,这样谁也跑不掉。乖,听话,快去准备准备,对了先将那条烧了。”   貂婵烧了字条,又道:“曹操不可信任,那刘备就可信任?奉先当时就不看好此公,我怕……”说到此晕生双颊,羞于启齿,再也说不下去了。   贾仁禄会意,道:“刘备虽也是酒色之徒,不过论说这时代,不是酒色之徒怕是少有。刘备一生有一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缺点,有了这个,我敢保证,他不会乱来。再说我扔给他一个超级烫手的大山竽,他正有求于我,当我如宝,哪还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貂婵问道:“那是什么优点?”   贾仁禄道:“好名!他一生都在布德沽名,所以才能仁声素著。这点从他三让徐州、携民渡江就可见一斑。既是好名,顾忌也就多,也就不敢胡乱行事。当然他不一定是只好鸟,但他是一位演技一流的大明星。这个时代其实谁都在演戏,谁演得好,谁就是高人。能骗得诸葛大大死心踏地的跟着他的人,那就是高人中的高人。”说完一竖大拇指,说道:“当真是高!实在是高!他于名声看得甚紧,绝不会因为一时之欢,而害了万载之名,那样比活剐了他都难受。所以你去那里,绝对可以放心,他不敢怎么样的。”   贾仁禄一时兴起,说话就没把门,将日后的天机泄露而不自知,貂婵听得一头雾水,险些又以为贾仁禄疯了,下意识的伸手捂耳,蓦地里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又缩回双手,坚定地道:“相公,不管你怎么说我也不放心,你不能一个人乱跑,我要跟着你!”   贾仁禄闻言颇不耐烦,一挥手道:“怎么就是和你这个婆娘说不明白!时间不多了,得服从命令听指挥。我是一家之主,我说得算!嘟!兀那婆娘,还不给我收拾细软去。什么杂七杂八的衣服物事统统不要,带些钱就成,要是有银票那就更好了。若是有信用卡,那当真是一卡在手,走遍天下都不怕啊!汗都这时候了,我还在做广告……”心道:“这是啥时代啊,只有铜板,要跑路的时候,得用簸箕装,然后找根扁担挑着走。这一看就是像逃难的,要不就像是去卖菜的。唉,哪像我那时代,小小信用卡往口袋里一扔,搞定!”   貂婵摇了摇头,不动地方,贾仁禄道:“求求你了,老婆大人,你要是再不动地方,我就真要疯了,到时真要乱跑了。”   貂婵格格一笑,道:“你跑哪,我就到哪找你去……相公……你怎么了?”   贾仁禄再也忍受不住,喷了一口鲜血,仰天而倒,貂婵忙上前相扶,道:“相公,我听你的,我听你的!”贾仁禄扶着貂婵,站稳身形,心道:“好好和你说没用,非逼得我出杀手锏。唉!本来血就不多,再这样下去,非贫血不可,到时估计得拿青龙偃月刀来当点心吃,好补点铁!”   貂婵知他执意要掩护自己逃走,心下感激,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去收拾。将自己喜爱之物,贾仁禄平常所需之物细细挑拣,包一个大包袱。贾仁禄看着直摇头,道:“你当是搬家呢,有拎着这么大一包袱,上街找人得么?明摆着告诉曹操你要跑路。”   貂婵一回头,诧异道:“这些都是相公平时所需之物,路上不比在家,要多准备些。”   贾仁禄摇了摇头,叹道:“唉,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汗!我现在头发也很长……咳……咳……但我的见识也很长!这些坛坛罐罐要来有什么用。就只要带着钱,剩下的我们就傍刘备这个大款,跑他家吃大户去,不吃穷他我就不姓贾!”   貂婵格格笑道:“相公,你不是姓傻么。”   贾仁禄尴尬地道:“嘟!兀那婆娘,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还不快收拾,不然赶不上火车,我看你跑屁啊!”   貂婵知贾仁禄新鲜名词那是一堆一堆的,若一一问将下去,真要跑不成了,于是笑道:“呵呵,就依相公。”将那包袱扔到一边,取了些金银细软,揣在怀里、藏于袖间,片刻之后便收拾停当。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好了,我先出去疯去,过一刻钟之后,你便假装出来找我,一定要装得非常惊慌失措,就像你平时那样,不要让别人有丝毫的察觉。”   貂婵笑道:“呵呵,跟了相公这么久,疯样子我还是学了一点。”   贾仁禄咳嗽两声,道:“知道就好,好了不多说了,分头行动!”说完便又变成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跑出门去,嘀咕道:“行行好,给根暗影烈焰吧!”一路叫着,渐渐远去。过了一刻钟左右,貂婵慌里慌张的叫道:“相公!相公!你又跑到哪去了?”从里屋闯将出来,沿路找寻,路上行人都知是貂婵寻夫,已经习以为常了,摇头长叹,便径自去了。好心的人报了贾仁禄所去方向,貂婵道了一声谢,沿途追寻而去。不多时便来到东门,找了个相熟的守卫问道:“你看到仁禄了吗?”   那守卫伸手一指城外,道:“才见他出去不久,你赶紧去追,兴许还能赶上。”   貂婵道了声谢,便出城去了,那守卫摇了摇头,嘀咕道:“唉,好好地一个人就疯成这样了,害得他的婆娘也得跟着受罪。看来太漂亮的媳妇也是不能娶,会有性命之忧。”   貂婵出了东门之后,装模作样地找了片刻之后,便迈步急奔。跑到十里长亭,才刚过酉时,远远望见刘备和董承二人正在话别。貂婵不敢上前,来到一处长草堆中,伏低身子,隐藏起来。   董承说不上两句便告辞离去,刘备待他走后,面色焦急,四下张望,显是在等贾仁禄到来。貂婵站起身来,来至近前,问道:“使君可是在等仁禄?”   刘备道:“正是,不知先生今在何处?”   貂婵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他让我先随着使君离去,他再装模作样一段时间后,便即追来。”   刘备非常诧异,道:“先生为何不一同前来,还要多此一举?”   貂婵道:“现今曹操盯着仁禄甚紧,若仁禄来到此地,怕是使君也走不成了。”   刘备心想有理,叹道:“先生虑无不周,真是大才。他一人在彼,我实是放心不下,二弟!”   关公应道:“在。”   刘备道:“你这便去找寻仁禄,打个接应。找到之后,一路好生护卫,不得有误!”   关公应道:“是!”说完上马挥鞭,打马远去。   刘备道:“徐庶老母也找了个借口脱身来此,夫人便同她作一路结伴而行吧。”   貂婵点了点头,应道:“但凭使君作主。”   刘备将貂婵领到一辆小车边上,叫出徐母,将貂婵介绍给她认识。徐母见到貂婵也很是欢喜,邀她上车问东问西,相谈甚欢。貂婵说到伤心之处,不觉泪流,徐母则在一旁不住劝慰。   刘备见此情景,微微一笑,知贾仁禄不及赶来,便上马来到张飞之侧,悄声道:“你这便去催促二将作速进军!”   张飞大惑不解,问道:“兄长今番出征,何故如此慌速?”   刘备微微一笑道:“我本是笼中鸟、网中鱼。此一行如鱼入大海、鸟上青霄,再不受笼网之羁绊也!”   张飞道:“兄长高见,世所罕及。”   刘备笑道:“呵呵,别拍马屁了,快快催促众军速行!”   张飞傻笑两声,应道:“是!”   贾仁禄出城之后,于东门外疯了半晌,便绕城而走,迤逦向西门而去。甫到西门便远远望见郭嘉、程昱并骑进城,忙找个黑暗的角落隐蔽起来。郭、程二人行色匆匆,也没注意,只是不住催马向前,直奔相府而去。   到得相府,见到曹操,郭嘉道:“道上听得明公令刘备领军,不知所为何事?”   曹操道:“欲拦截袁术不令他与袁绍联合。”   程昱道:“昔刘备为豫州牧时,某等请杀之,丞相不听。今日又使其领兵,此放龙入海,纵虎归山也,以后便急切难以下手了。”   曹操沉思未答,郭嘉道:“丞相纵不杀刘备,亦不当使之去。古人云:‘一日纵敌,万世之患’。望丞相察之。”   曹操点了点头,正欲回答,忽地想到一事,双眼精芒一闪,喝道:“来人啊!” 第34章 跑路遇险   侍卫甲窜将出来,曹操问道:“最近可有贾福消息?”他已有几日未问贾仁禄之事了,如今担心贾仁禄跑到刘备军中,忙召人前来一问。   侍卫甲回道:“据探子报来,贾福依旧在城内城外疯来疯去,无甚大事发生。”   曹操又问:“他现今在何处?”   侍卫甲道:“刚得到消息,他疯出城去了,如今正在西门一带。”   曹操问道:“貂婵现在何处?”   侍卫甲回道:“貂婵去找他夫君了,探子见她出东门而去。因明公有令只盯贾福一人,所以探子也就没有进一步跟随,现实不知她在何处。”   曹操脸色一沉,骂道:“废物!我怎么尽养一班废物!”   郭嘉道:“仁禄实已疯了,能有多大作为,明公为何一问再问?”   曹操道:“哼,这个贾福是在装疯!貂婵现定已在刘备军中。如今刘备一人离去,还无甚大患,一旦贾福与刘备合作一处后果不堪设想。”说道此便对侍卫甲下令道:“你即刻去去传仲康、文远到这来见我!”   侍卫甲应道:“是!”   许褚如行军打仗一般,急急忙忙地用罢晚饭。便跑将出去,拉了几个狐朋狗友到他府上,围成一圈,搓得个不亦悦乎。他依旧脱得赤条条地,一脸兴奋,面前清一色的万字牌整整齐齐的排成一长列等待他的检阅,独听七万。千百次在梦中遇到的情景,蓦地里化为现实,他一时还有点无法接受,发了半天呆,忽听张辽在边上催道:“仲康,你今天是怎么了,一张牌也至于考虑得这么久?”   许褚笑道:“嘿嘿,你想早点输,我就成全你,我这一手要是胡将下去,可是吓死个人啊!”   曹仁道:“你就会吹牛,老听你说要胡,还不是每次都输个底掉。说实话,今天可是听说你有钱了,哥几个才来的,你若是输了继续混赖,哥几个可要走了。”   许褚傻笑两声道:“有钱,有钱。我啥时混赖了,哪次不是愿赌服输。”   夏侯惇嗤了一声,道:“你不混赖,这世上怕没有混赖的人了。好了,别练嘴皮子了,快打啊!”   许褚稳了稳心神,将攥于手中的那张白板扔了出去。摸起张牌来,拿手一捏,像是七万。心花怒放,笑得嘴歪歪,正欲确认自已的好运。忽听身后脚步声响,管家急急忙忙的闯将进来,道:“老爷,主公请您和张将军到府有要事相商。”   许褚气极败坏地喝道:“怎么都在这个时候啊!扫兴!等等,这把我要胡了,胡完再走!”说完低头仔细一看,正是七万,大喝一声:“胡了!”待众人回过神来,将整手牌摊开,面有得色,让众人欣赏。   张辽见之大惊,道:“明公有事相召,还不赶紧去,胡什么胡,这把不算。”   曹仁、夏侯惇亦暗自心惊,同声附和道:“就是,就是,明公此时相召定有要事,还不赶紧去,这把我看就算了,我们也不多打扰了,就此告辞。”   许褚闻言大怒,攥紧铁拳,道:“还说我混赖,你们这叫什么?还不赶紧给钱!”   三人互视几眼,达成共识,同时抢上前来,架起许褚,向外便走,道:“欠着,欠着。还不快去,若是耽误要事,明公怪罪下来,谁也吃罪不起。”   许褚被三位当世猛将架住,有力难施,只得徒唤奈何,嘴里不依不饶,骂声不断。三人只是不理,架着他出得府来。曹仁、夏侯惇一拱手,便告辞而去,许褚无法可想只得和张辽一同往相府而去。   曹操一见许褚便道:“仲康,你速率五百军马追得刘备回转,不得有误!”   许褚捏了捏铁拳,应道:“是!”转身迈步而出。   曹操又道:“文远,你带上我府中侍卫,去西门外追寻贾福。寻到之后,不管疯还是没疯,立即斩讫,提头来见!”   张辽对贾仁禄肝胆相照,二人相交已成莫逆,就差结拜而已。闻言大惊,迟疑道:“这个……”   曹操面色一沉,道:“怎么,你想抗命?”   郭嘉道:“明公如此处置有些不妥,还望明公三思。”   曹操道:“奉孝不必再言,我意已决!”   张辽心知无法回天,只得应道:“是!卑职这便前去!”   贾仁禄在西门一带疯疯癫癫地讨要暗影烈焰半晌,越走越远,不知不觉已出城十数里。其时正值傍晚,红日西斜。远处隐隐可见一带山峦起伏,正适合隐蔽,他见之大喜,看似很不经意地朝那方向一转,迈步而去。心中不住祈盼着黑夜快些来临,好趁着夜色掩护,耍掉尾巴,跑至山中躲得数日,再行寻找良机赶至徐州与刘备汇合。   他熟知历史,深知历史上刘备复夺徐州那是有惊无险,可如今他身处局中,当真是当局者迷,不禁担心起貂婵的安危来。没有一本历史书上记载着吕布死后貂婵的命运,更不会记载他这个莫明其妙地重生到了这个混乱时代的大倒霉蛋的命运。命运正因为不可预知,才会令人浮想联翩。贾仁禄面对着未卜前途,也不禁愁丝万千,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害怕。本来这十余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反复盘算,如今一切都正如他所料时,他反而不知道将来的情况会是怎样。   那日狱中他晕死之后,醒来之时脑中灵光一闪便想出了这条装疯卖傻的妙计,眼见着将曹操暂时瞒过,他仍不敢怠慢,索性将所有人都蒙在鼓里。这十数日来他表面上疯疯癫癫,心里却不住盘算,终于给他想出一条自认为能保刘备数年平安的妙计。在许都里装疯讨要暗影烈焰只是这个庞大计划的冰山一角,目的就是为了让曹操及其手下麻痹大意。他刻意在城内城外胡乱发疯,引得貂婵满世界地找他,就是为了今日,如今计划已基本成功,貂婵也已成功出城,可他却不知道貂婵路上是否安全。若不是他身后密探众多,他便一路护送貂婵去找刘备,那样也就不用如此担心了。   边走边想,想到后来,便都在担心貂婵的安危。他原来独自一人,当真是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终日无忧无虑,无牵无挂。如今方知情之为物,竟痛苦若斯,此时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黯然销魂’四字的含意。正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关公唤道:“仁禄!”贾仁禄回过头来,问道:“云长何事惊慌?难道貂婵出事了?”   关公催马来至近前道:“仁禄放心,夫人已至大哥军中平安无事。大哥担心你的安危,命我前来护卫。”   贾仁禄舒了口气道:“没事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关公道:“仁禄随我一同去大哥军中吧,那安全。”   贾仁禄道:“不成,我在曹操眼皮底里耍了这么大一个阴谋,狠狠地摆了他一道。他一旦回过味来,定会恼羞成怒,如何还能放过我。我若到将军营中,那曹操必会自将出战,到时就昆岗失火,玉石俱焚了。”   关公道:“那仁禄现今意欲何往?”   贾仁禄伸手一指不远处的群山,道:“我打算先在山中躲上数日,再行赶往徐州与使君汇合。”   关公道:“那我便随同仁禄前去,途中也好有个照应。”   贾仁禄道:“如此有劳云长了。”心道:“有了关大大做我的保镖,那当真是万无一失啊。这下爽歪歪了,逃难真旅游了。来了三国这么久,只去过许田,没有好好的逛过,正好可以来个许都城外三日游。哈哈!”   正在此时,正在此时关公望见远处烟尘乱滚,张辽领着一队人马朝此赶来。忙道:“不好!有人来追,仁禄你先走!”   贾仁禄见来者不善,心道:“黑锅我来背,送死的你去。这阵势我可顶不住,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想到此便道:“如此有劳云长了。”说完迈步便奔。   关公策马上前拦住张辽,张辽喝停手下,问道:“云长不随使君出征,来此何为?”   关公道:“大哥知丞相欲与仁禄为敌,放心不下,特令我前来卫护。文远来此所为何事?”   张辽道:“奉明公之命,特来取仁禄首级。”   关公手抚长髯,微微一笑道:“仁禄已疯,丞相为何还如此这般苦苦相逼,不依不饶?”   张辽道:“此明公之命,我是属下,只知军令如山,不知其他!”   关公笑道:“哈哈,岂不闻命令有治命、乱命之分,君子岂可从乱命!”   张辽道:“我欲劝谏,可惜主公意不可回。即是令已下达,为将者岂有不遵之理?”   关公道:“既是各为其主,也就无甚好说的。你我二人倾盖如故,如今欲兵戈相见?”   张辽道:“云长定不放我等过去?”   关公微微一笑,道:“你我乃知交好友,我不欲与你动武。这样吧,我一言相告,还请你回复丞相。”   张辽道:“云长请讲。”   关公道:“丞相智计超群,当世可谓无人可及。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丞相如此这般对待一个已疯之人,岂不令天下贤士寒心,为世人所不耻!如今许都大街小巷都议论纷纷,说丞相为一女子,逼疯其夫不说,兀自不肯罢手,几次三番欲杀之而后快。如此流言蜚语,文远想必有所耳闻,如今仁禄若死,丞相之名何存?因此我在此好言相劝,劝文远放过仁禄,回去上复丞相,说我不忍见丞相英名扫地,特好言相劝。”   张辽心知关公和他东拉西扯也是在拖延时间,好让贾仁禄逃跑。他本不欲诛杀贾仁禄,只因曹操严令,不得不来。如今关公如此作法,倒是正中下怀,也就故意问来问去,消耗时间。闻言便道:“云长所说甚为有理,我想明公一时气愤,未及细想个中厉害。我这便回复明公,劝他回心转意。”说完催马便回。   关公手捋长须,微微一笑,望着张辽的背影,也不说话。待行张辽远去,方始回转马头,前去找寻贾仁禄。   贾仁禄上学之时,体育成绩就从未及格过。一百米跑更是常常吊车尾,吃尘土。中长跑就更别提了,往往被人超上个一圈两圈。如今也不知是托生了副好的躯壳,还是后有追兵,发挥了潜能。跑起路来那是如飞似箭,几百米的距离说到便到,霎时间远山已在近前。事到如今,方始叹服澳大利亚为了训练游泳健将,放鳄鱼追人的魔鬼训练法,始信成绩是给吓出来的。   跑到林中,找了个僻静处,靠在大树上喘气半晌。模仿着曹操赤壁兵败时的情影,大声笑道:“哈哈,曹操毕竟智力有限,要是此间埋伏一路人马,我命休矣!”   话音甫落,不远处一株大树之后窜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来,那少年倏地跃至近前,一剑奔胸而来,将其制住。   贾仁禄心道:“晕,看来这话说不得。曹操三次说这话三次倒霉,我只说了一次便要性命不保,这话难道给下咒了?”想到此便道:“大侠饶命,小的穷光蛋一个,身无分文,无财可劫。且小的不好那口,劫色我看也就算了……” 第35章 黄须曹彰   那少年笑道:“哈哈,爹爹说得果然没错,你真得是在装疯!如今你落到我手里,求饶也是无用,纳命来吧!”话虽如此说,他却也并未急于动手,只是笑盈盈地看面前的猎物,看来准备戏耍戏耍他再行出手。   贾仁禄心道:“曹操的儿子,丕、彰、植……难道他是黄须儿曹彰!完了,完了,要是他,我哪还能跑得掉!关大大,搞定个张辽也不用那么慢吧,SOS!快来救驾!”想到此便道:“这位小将军可是姓曹名彰?”   那少年噫的一声,道:“你怎知我的名字?”   贾仁禄道:“小将军大名,小的早有耳闻,当真是如雷贯耳。小的对将军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小的一直仰慕将军大名,常欲拜见,未得良机。如今小将军看在我对你这么崇拜的份上,给个签名先。然后当小的是个屁,把小的放了吧。”   曹彰笑道:“哈哈,还真油嘴滑舌。不过这套对我没用!”   贾仁禄道:“小的可不是油嘴滑舌,那是实话是说。小的一向不拍马屁,一贯坚持做老实人,说老实话,办老实事,实是一个大大的老实人!”   曹彰道:“你也不用拖延时间,这里僻静无人,我看谁来救你!”   正说话间,一柄飞镖从暗处射出,电射而至,直奔曹彰而去。曹彰不意有人偷袭,大吃一惊,侧过头来,那飞镖便奔他的左眼而去,射镖之人手法之精,确是匪夷所思。曹彰知来人欲围魏救赵,不过当此关键之时也无他计可施,只得向后退了一大步,回剑格飞飞镖。   这时暗处窜出一女子来,抢至近前,横剑于胸,护住贾仁禄。贾仁禄定盯一看,来人正是曹静。   曹彰道:“我道是谁的飞镖有那么准,原来是姐姐。”   曹静道:“你才多大,就在这胡闹,还不快给我回去!”   曹彰道:“你也不用摆姐姐的架子,这没用。我这次可是奉了爹爹将令,来取贾福首级!”   曹静道:“你先回去,爹爹那我自会去分说。”   曹彰道:“爹爹不会听你的,你可是被爹爹软禁在屋中的,怎么还能来此?定是你偷跑出来,这已是一条大罪,我看你也别在这碍事了……贾福休跑!”说完便欲上前拦阻。   贾仁禄哪还有空听他俩在此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趁二人不注意,转身便奔。曹静见曹彰欲追,忙挺剑上前,拦住他的去路,大声道:“贾仁禄,山脚下有两匹马,你骑上一匹,先自去吧。”   贾仁禄闻言大喜,拔腿狂奔,片刻便至山脚。果见有两匹马拴在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下,一匹马认得,便是曹操爱马爪黄飞电。另一匹马全身赤红,无半根杂毛,神骏异常,估计便是传说中的赤兔神驹。   心道:“哇噻!曹静真大手笔,牵了这两匹马来。人道是:‘武当梯云纵,跑路好轻松。’我却要说:‘三国赤兔马,跑路好轻松。有了赤兔马,跑遍天下都不怕’汗,又是广告……”   解下赤兔马缰绳,翻身上马,转过马头。未待扬鞭,赤兔马便已前行,其速如飞,贾仁禄只觉道旁林木不住倒退,霎时便奔出老远。最爽的是骑于马上平稳异常,绝无颠簸之感。心道:“看来这名贵跑车就是和拖拉机不一样,马力强劲不说,还很舒服,坐上去的感觉那叫一个爽!”   不多时便遇见关公催马而来,贾仁禄一勒缰绳,道:“云长,文远已去?可还会再追来?”   关公道:“文远已去回复曹操,暂时不会再来追赶。此马是赤兔!不知仁禄从何得来?”   贾仁禄道:“刚才在林中遇到强人打劫,我趁乱逃出,来至山脚见两匹马无人看管,便顺手牵羊,反手牵马,给顺了过来。”   关公摇头苦笑,道:“此马如今落于曹操之手,马既在山脚,那些人定不是强人,而是曹操手下,不知仁禄如何逃脱?”   贾仁禄道:“这个嘛,我自有神功逃脱,不说这个。来时见一歹人,才十四五岁,竟敢在林中调戏良家妇……少女。唉,当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我路见不平,本欲拔刀相助,怎耐手无缚鸡之力。于是乎便来找寻云长,好去解救。”心道:“曹彰啊曹彰,你敢惹到我头上。现下先让你高兴高兴,一会我让你哭都找不到庙门。”   关公大怒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人做此禽兽之行,当真不知死活!在哪?快带我去!”   贾仁禄道:“如今太阳落山了,天色渐晚,也就不算是光天化日了。再说那小鬼估计是毛片看多了,唉,现在的小鬼啊!”说着便掉转马头,头前带路。   不多时又回至山脚,关公一见爪黄飞电,惊道:“爪黄飞电!难道曹操来了?”   贾仁禄道:“曹操来了,我还有命在?”   关公虽是疑云满面,却关心那少女的安危,也就不再多问,不住催促贾仁禄头前带路。贾仁禄领着关公又回至林中,只见曹彰和曹静二人兀自战作一团,曹彰几次欲夺路追赶,却均被曹静以巧妙的手法拦住,前进不得,只得不住狂攻,望能砍出一条路来。曹彰力大,曹静抵御起来便颇为吃力。   关公一见之下,未及详查,认定是曹彰欲行不轨。登时大怒,一片无明之火,直透三千丈。拔剑在手,大喝一声:“住手,休得胡来!”话音未落,已跃至近前,当胸一剑,便向曹彰劈去,曹彰见此剑来势凶勇,忙挺剑去格。铮得一声,双剑相击,剑光霍霍。曹彰怎架得住关公神力,只觉胸口有一股大力袭来,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顺势飞出数丈,撞到一株大树之上,滑了下去,瘫在地上。   关公跨上两步,提起曹彰,攥起铁拳,便是一拳,直打得曹彰金星直冒,晕了过去。这一切来得太快,电光火石之间,曹彰便已晕去。曹静不及反应,愣了片刻,方始喝道:“你是谁?为何打我弟弟?”说罢挺剑上前欲救曹彰。   关公一愣,放脱曹彰,嘀咕道:“弟弟?”始知上当,回头看了一眼贾仁禄,贾仁禄从暗处窜将出来,嘿嘿傻笑,道:“误会,误会,原来是误会,我一时未及详查,以致酿成大祸!当真不好意思!”心道:“嘿嘿,曹彰这下你可吃苦头了吧!这手借刀杀人,玩得还不错!看来我有当军事家的潜质。”   曹静嗔道:“贾福,你还不跑,回来做什么?他是谁?”   贾仁禄道:“这位可历害了,他是当世猛将关羽关云长。”   关公道:“既是误会,得罪莫怪。”说着捏了捏曹彰的人中,将他救醒。   曹彰睁开双眼,一见贾仁禄,怒不可遏,喝道:“贾福休走!”说罢便欲爬起身来,关公一把将其按住。   关公此时已知此人原是来追杀贾仁禄,贾仁禄引他到此就是为了报一箭之仇,想到此不由摇头苦笑,道:“仁禄啊仁禄,你忒也奸滑!”   贾仁禄老脸一红,也不说话,只是嘿嘿傻笑。   曹彰动弹不得,怒道:“关羽你不好好跟着刘备,跑到此来所为何事,难道要造反不成?”   关公问道:“你是何人?”   曹彰道:“我姓曹名彰,当今丞相是我爹爹。怎么样怕了吧,还不快放了我!”   关公道:“公子来此有何贵干?”   曹彰道:“奉父亲之命来取贾福的项上人头!”   关公微微一笑道:“适才文远来追,已被我好言劝回,你一个孺子如何也来追?”   曹彰瞥了他一眼,嗤道:“你管得着么?”   关公面色一沉,道:“我看在你父亲面上,给你三分情面。你若再如此说话,我便不客气了。”   曹彰领教过他的历害,不敢乱说,低头沉思,曹静道:“弟弟,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爹爹那我自会去劝说。”   曹彰心知如今欲杀贾仁禄定讨不过好去,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回去禀明爹爹,让他定夺。”   关公松开手,让出去路,道:“如此甚好。”   曹彰不敢多耽,狠狠地瞪了一眼贾仁禄,头也不回地走了。曹静忽道:“弟弟,将爪黄飞电留下,我有用。”   曹彰回过头来,迟疑道:“这个……”   关公暴喝一声:“这个什么!还不照做!”   曹彰忙道:“好的,好的。”说完径自去了。   关公道:“我去看着那小鬼,以防他行奸使诈,将马偷偷骑走了。”迈步便行,经过贾仁禄时,冲他微微一笑,贾仁禄哪能不知他心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曹静道:“原来你真是在装疯,害得我……”觉得女孩子家这话不好说出口,晕生双颊,侧过头去,不敢看他。   贾仁禄叹道:“唉,小姐,我知你心意,可我已有妻室,不敢有非分之想。且你是丞相之女我又怎能高攀得上。”心道:“曹操有一女,后来成了汉献帝的皇后,不会就是她吧!如果真是她,这想法可得摁下去,我又怎能耽误人家前途。她可是皇后命,若是因为我,误入歧途,那可就惨了!”   曹静道:“这个我知道。”   贾仁禄又道:“现在我与你爹爹势成水火,早晚要斗个你死我活,到时你夹在中间便不好办了。”   曹静道:“这个我也知道,我回去定劝爹爹不要与你为敌,还会荐你到他的帐下效力。”   贾仁禄心道:“怎么和苍蝇似的,耍都耍不掉。看来我的魅力值估计是上千了,唉要说我这人的人格魅力啊,那就是一个字——帅,做起事来想低调点都不行,到哪都有一群追随者,要签名要合影的。唉,苦啊!”   对曹静说道:“你也别一见到我这玉树临风外表,就意乱情迷了。你还小,要多看看,多找找,总会找到心上人的。虽然像我这么帅,这么有形的,你是再也找不到了,但是随随便便找个像潘安的还是能找到的。”   曹静格格一笑道:“呵呵,你帅?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贾仁禄咳咳两声,道:“嘟!你这丫头片子,也来挖苦我!既然你知道我长得比较大众化,那还死缠烂打做什么?蒙你两次相救,实是感激不尽。有道是‘大恩不言谢。’今日之情,容当后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完转身便欲离去。   曹静抢上前来,道:“你打算去哪?”   贾仁禄一愣,低头沉思,自言自语:“去哪?”猛然间想到一处所在,一拍大腿,道:“宛!” 第36章 逃难宛城   曹静表情诧异,道:“宛?那里可是张绣的地盘,你去那做什么?”   贾仁禄道:“现在只要不是曹操的地盘,对我来说都是安全的。这里离宛城不远吧?”   曹静道:“不远是不远,也有几百里地呢,你怎么去?两条腿走着去?”   贾仁禄笑道:“嘿嘿,小姐,赤兔马能不能借我用用先?”   曹静道:“要借马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贾仁禄道:“什么条件?要签名?虽然就一匹赤兔马,但我看在你救我两次的份上,勉为其难的答应你了。”   曹静表情十分诧异,道:“什么是签名?”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不说这个了,什么条件说吧。”   曹静道:“你这人古里古怪的,将马借给你,我不放心,怕你到时赖帐不还。这样吧,你答应让我随你一起去,路上好看着你。一到宛城,便把马还给我。”   贾仁禄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盗马贼咱是不做的,要做也做响马!你放心,我到了宛城,自会遣人将马送到相府!”   曹静摇了摇头,道:“不行!我不放心!这样我不借,你自己走着去吧!”   贾仁禄心道:“我自己走着去估计走不上十里就被抓去喀嚓了。”想到此一咬牙,道:“好!答应你,那这就走吧。”摇了摇头,迈步便行。   曹静呵呵一笑,紧随其后。转至山脚,正欲解开缰绳。忽见远处火把乱晃,人影憧憧,似有大队军马赶来。关公脸现怒容,道:“曹操忒也狠毒!仁禄,赤兔脚程颇快,你骑上它先自逃生,我上去应付一阵,随后便去寻你。”   贾仁禄道:“看来也只好这样了,如今我欲前往宛城暂避,云长可去那寻我。前方军马众多,云长须得小心在意!”   关公微微冷笑,道:“这点军马,要想伤我,还没那么容易!”说罢手提青龙偃月,催马上前。   原来曹操撒网已毕,坐于书房,静候好音。大半个时辰之后,许褚气喘吁吁的跑至近前跪好,曹操问道:“仲康,刘备可曾回来?”   许褚道:“未曾!”   曹操面沉似水,问道:“我令你务必追得刘备回来,如今人没追来,你怎么回来了?”   许褚道:“刘备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面过君,又蒙丞相钧语。今别无他议,公可速回,为我禀覆丞相。’我心想此言有理,也不好再行追索,只得回转,将刘备之语,上复明公,如何定夺,还请明公作主。”   程昱道:“刘备不肯回兵,可知其心已变。”   曹操低头沉思半晌,道:“只是刘备一人倒是兴不起什么风浪,况且我有朱灵、路昭二人在彼监视,他又有何能为?我心里实是放心不下贾福,此人才智甚高,焉能放过!”   正说话间,张辽前来复命,曹操见他两手空空,不由勃然大怒,问道:“文远为何空手而回?”   张辽道:“路遇云长拦阻,他劝主公不要因一女子而三番四次加害仁禄。卑职心觉此言甚是有理,特来劝谏明公,愿明公少息雷霆之怒,三思而后行!”   郭嘉附和道:“文远之言有理,愿明公纳之!”   曹操怒道:“你们都说他疯了,我看他是在装疯。如此小小计谋,只能瞒得一时,如何能瞒得长久。此人才智甚高,若是辅佐刘备,我等便永无宁日矣!”   郭嘉道:“仁禄疯与不疯暂且不论。许都城内城外,见仁禄之疯者甚众,人人心已怜之,只是迫于明公威势不敢明言耳。如今大街小巷已是谣言四起,明公于此时诛杀仁禄,于安定民心不利,我怕别有用心者会利用此事大做文章,诋毁明公,到时淮南民变恐复见许都。”   曹操道:“袁术不恤军民,才会有此民变。我军政从未有缺,民众乐附。如何会因杀一个人而引发民变!若是依你之言不杀贾福,难道任由他去辅助刘备?”   郭嘉道:“卑职请求独自前去追寻仁禄,劝他回转,死心踏地的追随明公。”   曹操迟疑道:“这个……”   正在此时看守曹静侍卫急急忙忙闯将进来跪好,道:“明公不好了,小姐跑了!”   曹操刚端起茶来欲饮,闻言大怒,将手中之杯,掷了出去,摔得粉碎,骂道:“你们这些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养你们何用!”   那侍卫道:“小的们于前门看守甚严,怎料小姐从后院翻墙而出,据报她已盗得赤兔马,逃出城去了。”   曹操一拍桌案道:“速传元让、子孝来见我!”说完站起身来,在案前来回乱走,自言自语:“贾福啊贾福!我与你不共戴天!”   程昱道:“明公息怒,贾福虽是小有智谋,却孤掌难鸣,难成大事。明公所虑者应是刘备才对,刘备如今手握重兵,必将生事。不如趁其羽翼未丰,速速除之,也好绝了贾福进用之路。”   郭嘉道:“仲德所言有理。”   曹操低头沉思,良久方道:“我已应了他出兵,无故追回已是不妥,再因此杀之,必难服众。且由他去,我会暗令朱灵、路昭二人图谋刘备。这个贾福在我眼皮底下使出这么大一个阴谋,这口气让我如何咽得下!你们不必再言,我意已决!”   正说话间,夏侯惇、曹仁来到书房,曹操道:“元让、子孝,令你二人领五百军马,出城追索贾福,追到之后,斩讫报来!”   二将领命而出,点齐军马,追出城外。不多时遇到曹彰,见他鼻青脸肿,甚是狼狈,大为纳闷,催马上前,问道:“子文因何如此狼狈?”   曹彰将前事与二将述说了一遍,夏侯惇道:“子文莫恼,如今明公令我二人领军五百而来,正为此事,你速速领我二人前去!”   一小卒牵了匹马来,交与曹彰骑坐,曹彰翻身上马,头前领路。赶不多时,便见关公催马而来,将其拦住,夏侯惇问道:“云长来此何为?”   关公道:“你等可是为仁禄而来?”   夏侯惇道:“正是,听说你几次三番维护贾福,拦阻明公行事,不知是何原故?”   关公道:“曹公之命甚为昏乱,我不忍见其误入歧途,欲点醒他,实是好意相帮。”   夏侯惇道:“废话不多说了,贾福现在何处?”   关公道:“骑上赤兔马,不知何往,如今已跑了多时了。赤兔马的脚程你当有所耳闻,想要追上很难,我看你们还是回去吧。”   夏侯惇和曹仁面面相觑,愣了片刻,夏侯惇心道:“关羽从不说谎,所言多半是实。再者若是我们硬闯必有一场恶战,那样耗时长久,贾福早不知跑到何方去了。不如回复明公,让他吩咐各路关卡加紧盘查,拦截贾福便了。”想到此便道:“既是如此,那我们便回去复命。”言罢对曹仁使了个眼色,曹仁会意,掉转马头,招呼军马,撤回相府复命。   贾仁禄和曹静各骑良驹并骑而行,二马脚程均快,不多时便驰出数里。贾仁禄毛估了下速度,觉得很有希望逃出生天,笑得嘴歪歪,心情一放松,便来了兴致,和曹静聊得个不亦悦乎。   如此谈谈说说,时间倒也过得甚快,不知不觉竟已驰出了二百里地,远远望见一处小小的关卡。贾仁禄正有说有笑,见此关卡不禁皱了皱眉,道:“过关是不是要护照啊,还是要良民证?”   曹静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贾仁禄道:“别在道中间说,先找个僻静的所在再说。”其时已是深夜,皓月当空,银光匝地。贾仁禄一瞥眼见不远处有座小山,挥鞭一指,道:“先去那山上躲躲,看看情形再说。”   二人催马上得山来,见四下无人,贾仁禄问道:“如今该怎么偷渡?”   曹静一脸诧异,问道:“偷渡?”   贾仁禄道:“就是越过这个关卡,到宛城去。”   曹静呵呵一笑道:“一个小小的关卡能起何作用,随便都有地方绕过去的。”   贾仁禄一拍脑门道:“原来这个关卡是个摆设啊!唉,你回去以后一定要告诉曹公,这样不行啊,出入境管理这么松散,那样不是有很多偷渡客跑来跑去,容易引发治安问题的。这样不好得改,出入境必须得有护照,要不也要发良民证。”   曹静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   贾仁禄道:“得,知识太新了,你接受不了,算了还是说点别的吧,不过记得,学费可一个子也不能少,下次一并补上。”   曹静笑道:“呵呵,财迷!”   贾仁禄道:“不早了,赶紧越过边境要紧,不然一会你爹爹就该发海捕文书了,将我的写真贴得满世界都是,那时就不好跑了。”说罢便领着曹静,找寻路径,绕过关卡,一路无话,次日上午,已至宛城。   二人进得城来,随便找了家客栈歇下。贾仁禄来到自己房中,倒头便睡。整整跑了一夜,已十分倦了,才一躺下,便打起呼噜来。也不知睡了多久,正在梦里和貂婵约会,向她汇报这一日来的跑路情况。汇报已毕,准备亲亲我我之时,突然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贾仁禄春梦被扰,十分的郁闷,睁开双眼,没好气的叫道:“谁啊!”   店小二道:“客官,给您送水来了。”   贾仁禄嘀咕道:“送个水也用这么急么,老子好梦被你吵醒了,续集也做不成了,你得赔,今天的房钱我看就算了!”边说边站起身来,跑到门前开门。   客栈老板于门外一指贾仁禄道:“就是他!奸细就是他。”   一名将官打扮的年青小伙喝道:“拿下!”   四五个精壮军士抢上前来不由分说将贾仁禄绑了个四马倒穿蹄,拖拽而出。贾仁禄尚未反应,便已被抓,心道:“得,跑到宛城怎么也不安全?” 第37章 智激张绣   曹静正挺剑与张绣兵士斗得甚紧,见贾仁禄被抓忙抢上前来,欲待救护。怎料关心则乱,冷不防被一小卒踹了一脚,踉跄倒地。边上抢上四五小卒将其按倒,绑了起来。那将官微微冷笑,道:“带走!”   贾仁禄道:“我们都是良民,你们凭什么胡乱抓人?”   那将官道:“抓你自有抓你的道理,要解释到将军府再解释吧!带走!”   贾仁禄道:“唉,你这个龙套跑得一点都不敬业,台词都记不得了,来我来告诉你,那是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话将会成为呈堂证供。”   那将官微一冷笑,便不再理他。众军士将贾仁禄、曹静押至张绣的将军府。   府内大厅之中,张绣正中端然稳坐,全副武装,手握宝剑,颇为威严。贾诩坐于其侧相陪,面色凝重。不多时,那将官押着贾仁禄、曹静二人到来,张绣面色一沉道:“你二人是何身分,快快给我从实招来!”   贾仁禄道:“我二人闻得此间山明水秀,景色怡人,特地来此旅游来的。刚到此间才找客栈歇下,便被众军爷不分清红皂白的给抓了过来。实不知是什么原故?”   张绣道:“胡说!你二人明明曹操派来的奸细!还不从实招来!”   贾仁禄问道:“将军因何得知我二人是奸细?”   张绣道:“你这奸细忒也滑头,看来不动大刑谅你也不重实招来!来人……”   贾诩抢先道:“且慢!主公莫急,我来问他。”   张绣点了点头,贾诩道:“你二人光天化日之下,竟骑着爪黄飞电和赤兔招摇过市,此二神驹均为曹操之物,你们从何而得?还能不说是奸细?”   贾仁禄恍然大悟,心想:“我说呢,怎么成奸细了,原来是畜牲在坏事。看来开着太名贵的跑车到处跑也是很累人的一件事!”想到此哈哈一笑,道:“人说贾文和智略出众,我看也不过如此。”   贾诩也不在意,微微一笑,道:“愿闻其详。”   贾仁禄道:“文和想必该知晓奸细刺客一流之人是见不得光的吧,他们行事唯恐不密。如何还会骑着这两头天下闻名的畜牲,招摇过市。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贾诩微一颔首,道:“所言有理,刚才的话是我有意试你的。不敢请问这位仁兄高姓大名,因何得到赤兔?来此有何贵干?”   贾仁禄道:“我姓贾名福字仁禄。”心道:“欺瞒贾诩那是没用的,干脆实话实说,赌上一把。”贾诩微微一笑道:“果然正是仁禄。兄台大名,小弟仰慕已久。”   贾仁禄心道:“我才来三国两个来月,没想到名头便这么响了,连贾诩都赶着向我要签名。不过有你这么要签名吗?把我绑个跟粽子似的,拎将过来,一点诚意都没有,要也要用八抬大轿来请!”想到此便道:“文和如此行事,恐非待客之道。”   贾诩目视张绣,张绣一挥手,众军士将贾仁禄的绑缚解开,张绣道:“久闻先生大名,无缘拜见。今日先生辱临敝邑,正欲向先生请教。”   贾仁禄活动活动筋骨,缓缓站前身来,来至案前恭敬的坐好,道:“我只是一粗人,如何知晓天下大事。”   张绣道:“先生过谦,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贾仁禄心道:“你不久就要投降曹操,躲在他那棵大树底下乘凉去了。还用我给你出什么狗屁主意。不对……”想到此便道:“既是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张绣道:“先生请讲。”   贾仁禄端起下人刚送上来的茶,喝了一口道:“南阳之东为许都,北为洛阳,西为长安,南为荆襄,此四处皆天下劲兵处。而南阳处四镇之中,更是重中之重,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如今将军据有此处,岂非天授?”   贾诩点了点头,张绣道:“如今诸侯争乱天下,我欲拨乱反正,奈何兵少将寡,难以成事。久欲择一强者而投之,敢问先生方今天下谁值得投靠。”   贾仁禄心道:“你要投靠曹操,我哪还有命在。说不得得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把这事给搅黄了。”想到此微微一笑,问道:“文和是如何看的?”   贾诩道:“当今势大者唯袁与曹,若欲从此二人之中择之,我觉得还是曹公。”   张绣道:“哦,袁绍四世三公,势大财雄,兵精将勇,胜曹操数倍,文和为何舍强取弱?且我曾和曹操有仇,数次交兵,他恨我方深,如何肯纳。”   贾诩道:“第一,曹公奉天子令天下,名正言顺。第二袁绍强盛,我与少众从之必不与我为重。曹公弱小,得我必喜。第三有霸王之志者,将释私怨以明德于四海。有此三者,我认为宜从曹公。”   贾仁禄摇了摇头,哈哈大笑,贾诩一愣,道:“我所言有何谬误之处?还请仁禄指正。”   贾仁禄道:“文和大错特错了。我刚才所说,南阳是兵家必争之地,曹操数次来争皆不胜而还。如今将军欲投曹操,便将此天险拱手让曹操,曹操不费一兵一卒得一要地,使其长安、洛阳、许都三地再无后顾之忧,如此便能专心一意的和袁绍为敌了。与人为敌,而将人所不能取之地拱手让之,任敌作大,如此作法岂智士所为?”   曹静咳嗽了一声,贾仁禄没理她继续道:“将军与曹操之仇乃欺婶大仇,就算曹操肯释然,将军能释然否?上次将军也曾投过曹操,结果呢?这次若欲再投,保不齐还会生出什么事来。”   张绣闻言想起旧恨,气得是咬牙切齿,道:“先生之言甚是,我与曹操不共戴天,怎能投他!”   贾诩咳嗽一声,道:“那次我方虽受奇耻大辱,曹公也因此折了一子一爱将,也可算两抵了吧。”   贾仁禄问张绣道:“将军,您说这场大辱能因曹昂和典韦之死而消于无形么?”   张绣一拍桌案,咬牙道:“曹操不死,我恨难消!”   曹静再也忍不住了,道:“曹公英名天纵,威德素著,有你们说的那么坏么?什么欺婶大仇,什么奇耻大辱,哪有这回事?”   建安二年,曹操亲征淯水,贾诩劝得张绣投降。怎料曹操看上张绣婶婶邹氏美色,将其诱之营中,为非作歹。张绣大恨,用贾诩之计夜袭曹操大营,杀曹昂、典韦。曹操仓促遇敌不胜败走。此事他一直引以为耻,因此绝口不提,曹静也就无从知晓。   张绣一想起往时恨事,大怒道:“曹操!曹操!他人面兽心!猪狗不如!他还威德素著?他简直就不是个人!”   曹静拔剑在手,道:“你再说一句!”   贾诩问道:“这位姑娘是?”   贾仁禄咳嗽一声,道:“她是道上相救我的女侠姓黄名蓉,就是她打退了曹操手下杀手,夺下了爪黄飞电和赤兔神驹,并一路护送我来此。”心道:“唉,最不会起名字,反正先找个女侠的名字来顶顶先,再说让你叫黄蓉也不辱没了你!”   曹静闻言狠狠的瞪了贾仁禄一眼,还剑入鞘,退到他身后坐好,面现怒容,一言不发。   贾诩道:“原来是黄女侠,因何提到曹操之事,她会如此生气?”   贾仁禄道:“唉,她最崇拜曹操,天天都想要他的签名,要同他合影的,典形追星一族,还给自己这族人贯上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炒粉’!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这么小小的丫头片子,就学人追星。想是曹操演说听多了,中毒太深。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同她一般见见识。”   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众人也就听懂个三成,只知大概意思是曹静崇拜曹操,不欲别人说他坏话。贾仁禄道:“黄女侠,这事是曹操做的不对,以后你就会知道了。”曹静瞪了他一眼,便低头无语。   贾仁禄又道:“我的话还没说完,请毕其说。”   张绣恭敬地道:“先生请讲!”   贾仁禄心道:“嘿嘿!这手激将法用得不错,这下贾诩不论再怎么说,都说不通了。”想到此便道:“文和曾言投袁不会被看重,而投曹会被看重。曹操为何会看重将军,还不是因将军有一州之地。若将军舍此投曹,还能向现在这样呼风唤雨吗?还不得仰人鼻息,受人差遣?如此将军还认为投曹是上策吗?”   张绣道:“先生之言甚是,我不投曹了,那该何去何从,请先生教我?”   贾仁禄道:“将军身处四战之地,本是凶险万分。而将军南与刘表联合,共抗曹操,已成僵持之局。如今袁绍一统河北,不日必将南征,曹操应接不暇,如何有暇南顾?此正将军用武之时。我刚说过宛地边长安,洛阳,许都。这三处重镇,将军择一攻之,何愁霸业不成?又何必要去投靠别人?”心道:“你若说攻许都,那就证明你有皇帝命。你若说攻长安、洛阳,那或可为一方诸侯,成败还未可知。若你说哪也不攻,呆在这等死,那恕不奉陪,我要闪了。”   贾诩听他之言精芒连闪,不住点头,张绣沉思半晌,道:“先生远见世所罕及,但我兵少将寡,自保尚且不足,如何能攻得这三处重镇,先生未免有点强人所难。”   贾仁禄心道:“三国第三号智谋人物在你这里,你还怕什么?官渡之战时曹操全部猛将智士都在官渡。长安、洛阳、许都还有谁是贾诩的对手。看来你也是扶不起的人,恕不奉陪了,等等……”想到此便道:“将军若真欲得一人投之,我这倒有一个上上人选。” 第38章 巧得大援   张绣急忙问道:“谁?”   贾仁禄笑道:“呵呵,将军可知皇上新近认了一个皇叔?”   张绣还在沉思,贾诩抢先说道:“你是说刘备?”   贾仁禄道:“正是。”   贾诩笑道:“呵呵,刘备虽名为皇叔,实则无有寸土,空有虚名却无实力。他来投靠我主还差不多,如何反要我主去投?”   张绣点了点头,道:“此言有理,先生之言过于儿戏。”   贾仁禄微微冷笑,道:“呵呵,没想到文和也这么势力,看人只看实力。那我来问你秦末时,高祖和项羽哪个更有实力?文和若生于那时会去投谁?”   贾诩迟疑道:“这个……”   贾仁禄道:“难回答吧。你知道历史,高祖胜了。若你说从高祖,那是历史的回答,不一定是你的心声。当时高祖不过是泗上一亭长,斩白蛇而起兵,兵不过数千,将只有数员。可谓弱之极矣。好不容易攻下丰乡,令雍齿守城,雍齿却据城投魏。高祖攻丰失败,势穷投了项梁。当此之时,文和能料到他日后做得皇帝么?”   贾诩摇了摇头道:“不能。”   贾仁禄又道:“当时项梁兵强将猛,手下有项羽、高祖这样的猛将。一时之间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已有一统天下之势。却因大意败于章邯之手,首级也给人割去了。这些都是史有明文之事,文和不会不知道吧。”   贾诩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贾仁禄道:“若说这时候形势过于不明,那不说这个时候。鸿门之时,项羽军四十万,营于鸿门。高祖军十万,营于灞上。于此之时兵力四比一,项羽本身就是百战无敌的,手下英布等人又均是一时猛将,高祖各方面皆是弱势。于此之时,文和能看到未来形势否?”   贾诩又摇了摇头,贾仁禄心道:“知道知识爆炸时代的历害了吧。哼!你们这个时代要借本史记,估计也和蜀道差不多难于上青天啊。那么多的竹简,估计得先雇人用麻袋装,然后再吭哧吭哧抬过来,抄得个手酸眼花、口吐白沫,再让人吭哧吭哧地抬回去。这样一本书等到可以看的时候,估计已经晕上八百遍了,那还有心情。哪像我们鼠标轻轻一点,拨号上网,网页打开,一目了然,剩下只有一件事——LOOK!”   想到此心里爽歪歪,得势不饶人,又道:“此后,高祖被塞在蜀中,将士多有逃离,于此之时呢?高祖暗渡陈仓据有关中之后,与项羽交战也是屡战屡败,数次险此性命不保,于此之时呢?而这些都已成往事,最终一统天下的却是高祖,文和能告诉我这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实力还能说明问题?”   贾诩点头叹道:“仁禄所学确是渊博,我不及也。但如今刘备的确实是势穷力孤,就算他同高祖一样要先苦后甜,先败后胜。让我们于这时去投他未免也过于玩笑。”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不是要你们现在去投。”   贾诩道:“那是何时?”   贾仁禄道:“文和我和你打个赌怎么样?”   贾诩道:“什么赌,你且说说看。”   贾仁禄道:“五年之内,我定让刘备割据一方,到那时我定再来宛城讨论将军投效,共抗曹操大计,还请将军和文和到时不要拒绝。若五年之后,刘备仍窜身一隅,无有尺土。将军便可自便,或投袁或投曹,凭将军自决。”   贾诩一脸诧异,问道:“仁禄为何如此有把握?”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都说了是一个赌,也不知灵不灵,将军和文和敢不敢打?”   贾诩低头沉思,还未开言,张绣一咬牙道:“五年之内若刘备真能据有一方,诛讨曹操,我必当投效。这赌不用文和,我同你打了!”   贾仁禄道:“好!将军快人快语,仁禄佩服。不知到时以何为信?”   张绣解下随身玉佩,递了过去,道:“此佩我素所喜爱,未常离身。如今交与你,到时你可执此佩来此,我见此佩必当投效,绝不食言,若违此誓,天人共弃,不得好死!”   贾仁禄接过玉佩,粗略一看,便知是贵重之物,心道:“这块佩要是拿到鉴宝节目上去,估计得把那些专家给吓蒙了,一定高分,到那时钞票大大的。唉,只可惜现在只能想想而已。堆积如山的钞票,唉,口水啊……”小心翼翼地将其揣到怀里,道:“多谢将军相信我这个粗人一番胡言乱语,不多打扰了。”说着打了个哈哈,道:“我昨夜赶了一天的路,甚是困倦,想回到客栈去补个觉,接着做做看看还能不能做到续集……”   张绣道:“客栈那种所在,如何能让先生再去。此间空屋甚多,我定挑几间上好的房间,让先生和女侠居住。”   贾仁禄也不客气,道:“如此便打扰将军了。”   张绣道:“来人啊,将我的卧房收拾收拾,让先生居住。”   贾仁禄道:“这如何使得?”   张绣道:“使得使得,先生大贤,怎可怠慢!”   贾仁禄三番推辞不过,只得依允,不多时,下榻之处便已收拾完毕,自有下人领着贾仁禄前去歇宿。贾仁禄方欲躺下到梦中去已貂婵相会,却听敲门之声响起,怒道:“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曹静在门外说道:“我!”   贾仁禄走上前去,将门打开,曹静走将进来,静静的看着他,也不说话。贾仁禄十分诧异,道:“我的脸没洗干净?”   曹静闻言不答,注视半晌,脸有惧色,道:“可怕,太可怕了。”   贾仁禄笑道:“嘿嘿,为我玉树临风的外表所折服了吧。不要说是你,我随便往外头一站,准能迷死万千少女,叫着嚷着非我不嫁!”   曹静扑哧一笑道:“吓死万千少女吧。”   贾仁禄咳嗽一声,道:“知道你喜欢实话实说,不过给我点面子,满足下我的虚容心也好。”   曹静格格一笑,随即又现愁容,道:“你实在是太可怕了。”   贾仁禄莫名其妙,道:“我有什么可怕的,我又不是老虎,会吃人。”   曹静道:“你啊,外表看上去特没正经。像个流……没想到胸中装着那么多可怕的学问,你刚才那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连贾文和这样的智谋之士也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让你轻轻松松的为刘备揽了一个强援。爹爹同你对敌真是太不智了,不行我回去定劝说爹爹,让他不以为为敌,还要重用你,有了你爹爹定可轻轻松松的一统天下。”   贾仁禄道:“我从来的时候就注定要同曹公为敌的,曹公将貂婵许给我,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要亡我之心可是早已有之,我所做地这些不过是自卫反击而已。再说你说的话管用么,曹公不会听你的,他除了偶而听郭嘉几句,几乎谁得话也听不进去。”心道:“帮曹操打天下,还不是给司马大大作活,最后五胡乱华,已成历史一痛。虽然后人说这是民族大融合,也是一种进步,但那毕竟是少数民族在汉人土地上大开杀戒。有血性的汉人怎能面对这段历史?”   曹静问道:“司马昭是谁?他做了什么事了?”   贾仁禄一拍脑门道:“这个……司马昭是我老家乡下一浑人,惯于行奸使诈。久而久之,人家对他都了解了,就不会上他的当了,因此就有这么一句话流传下来。”心道:“得我怎么把他给说了出来了,总不能说,他日后把持你们曹家的朝政,谋图上位,野心连路人都知道了吧。那样曹静准会对我崇拜的晕了过去。”   曹静道:“喔,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个司马昭真坏,怎么和你一样,你不会原来就叫司马昭吧。”   贾仁禄怒气上涌,喝道:“我怎么会是那王八羔子!唉,说粗话了,都是你,害我说粗话了。我一贯讲文明,懂礼貌的。因为你啊……我快三十年的四有新人的名头就这么毁了,你怎么也得给我个千八百万的铜板来补偿我的精神损失吧。”   曹静呵呵一笑,道:“你真是财迷!不说这个了,爹爹实是个好人,他又聪明,又有学问,为国家终日劳心劳力地。处理政务,每天都到很晚,你就帮帮他吧。”   贾仁禄道:“不是我不帮他,而是他要以我为敌。则我干嘛不呆在许都过我悠闲的小日子,要逃到宛城来。斗争的事就是这样,所以我让你认清形势。我和你爹爹从现在起是走不到一条船上了,你也赶紧离开吧。回到你父亲身边,好好做他的乖乖女,日后他定会为你找个好人家地,他很疼你,不对薄待你的。别跟着我,那样是在活受罪!”   曹静低下头,黯然地道:“知道了。”说完一转身打开门径自去了。   贾仁禄望着她的背影,摇头苦笑道:“唉,还是个孩子。”   次日,关公寻到了宛城,得知二人在张绣处,担心他们的安危,寻了过来。贾仁禄与关公重见甚是高兴,聊了半晌,便开始决定行止。关公离开刘备甚久,心中挂念,便要前往徐州。贾仁禄也正有此意,于是开始讨论路线,都认为经许都到徐州虽近了许多,但一路之上均是曹操的地盘,过于危险。当下便为关公作主,定了取道新野,经江夏、庐江等地,绕道寿春,前去与刘备汇合。此一路虽远上许多,所过均为刘表、袁术地盘,安全不少。贾仁禄不愿惹事,也拍手同意。商量路线时曹静也在场,只不过一言不发,她从那日离去后便言语甚少,贾仁禄也不以意。   转过天来,关公执意要行,贾仁禄也即同意。二人便同向张绣辞行,张绣多次婉留不果,自得依允。二人收拾行装已毕,正欲要走,却见曹静也结束停当,来至近前,贾仁禄道:“两次蒙你相救,不胜感激。此情以后怕没机会报了,好好保重吧。我们不同路,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曹静笑道:“呵呵,你们的路线可是远上许多,没有好坐骑,可要耽误上许多时日。”   贾仁禄嘿嘿傻笑道:“那能不能将赤免再借我用用?”   曹静道:“行,还是上次那个条件。”   贾仁禄一咬牙,道:“答应了,就当带你去旅游了。可得说好,导游费可一个子不能少。”   三人结伴而行,贾仁禄有美女在旁,关公保护,一路行来倒是十分惬意。在路非止一日,这日到得寿春,听得袁术已死,刘备欲回兵徐州,忙取道奔徐州而来。 第39章 营帐话别   刘备五万大军行动甚缓,三人没用多久便追赶上来。贾仁禄好搞恶作剧,执意要摆一个酷一点的出场造型。关公拗他不过,便先一步回到军中。   刘备得胜还徐,心中喜悦,扬眉吐气,催马行于队伍之前,和当日在许都灰头土脸的样子判若两人。行不多时,遇到关公,大喜迎上,问道:“二弟如何去了这许久?可有仁禄消息?”   关公将前事道出,刘备听后慨叹不矣,道:“仁禄还真吉人天向,虽遇大难,却是有惊无险。那他现在人呢?”   正说话间,一辆小车驶近,车帘掀处,貂婵探出头来,一脸焦急,道:“云长可曾见到仁禄?”   关公摇了摇头,道:“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他说要赶到前面摆一个什么酷一点的什么POSE,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刘备素知贾仁禄古灵精怪,摇头苦笑,道:“且由他去。朱灵、路昭二人在此,每每欲设计害我,我一路与之周旋,差幸无有大恙。”   貂婵知悉贾仁禄不即前来见她,一脸怒容,哼了一声,放下车帘,躲到车里生闷气去了。   关公手捋长须,道:“此二人敢胆如此定是曹操授意,如若杀之必会触怒曹操,须以计去之,不知大哥可有良策?”   刘备道:“我本写好表章,令他二人送回许都,二将却说曹操曾严令他二人不可擅离军中,违者重处。是以坚不肯回,我也束手无策。”   关公道:“仁禄颇有智计,一会大哥可去问他。”   刘备点了点头道:“只得如此了。”   行不多时,便见贾仁禄单膝跪在一株大树下,右手支头,摆了副思考者的造型。曹静立于边上抿嘴直笑。刘备虽莫测高深、不明所以,却也不敢怠慢,迎上前去,下得马来,长揖到地,道:“得知先生遭难,我甚是牵挂,为之饮食俱废。如今再见到先生,实是不胜之喜。”   贾仁禄心道:“唉,看来是对牛弹琴了,我摆了这么酷得造型。居然没人懂得欣赏,没人向我要签名。”收起架式,回了一礼道:“将军大礼,我何敢当。我曾说过将军若住徐州我当附于骥尾。今后我便是明公下属了,又如何当得此礼?”   刘备大喜道:“先生肯辅佐我,实是我三生之幸。”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明公太客气了。”曹静哼了一声,贾仁禄不理她,刘备问道:“这位可是曹操之女?”   贾仁禄点头道:“正是。”   正说话间,貂婵笑盈盈的来到贾仁禄边上道:“相公终于又见到你了,最近一定过得很好吧?”说着悄悄伸手狠狠地拧上一记。   贾仁禄啊地一声,尴尬地道:“很好……不……很不好。”   貂婵格格娇笑道:“呵呵,到底是很好,还是很不好?”   贾仁禄怕她再拧,忙道:“很不好,很不好!”   刘备一脸无奈道:“仁禄且随我来。”说完便走到一旁,贾仁禄知他心思,忙跟了上前,貂婵拉着曹静于一旁自说自话去了。   刘备悄声道:“如今朱灵、路昭二人在此,每欲加害。我一直欲将二人遣回,却无良策,不知仁禄可有何高见。”   贾仁禄低头沉思片刻道:“正好,可令二人护送曹静返回许都。曹静乃曹操之爱女,二人怎敢怠慢。”   刘备道:“此计可行,就依仁禄。”   当晚安营扎寨,刘备将路昭、朱灵二人,传至中军帐来。刘备道:“如今有一差使,需用到二位将军,还请二位不辞辛苦,走上一趟。”   朱灵道:“我等下属,使君何必客气,吩咐便了。”   刘备道:“如今曹公爱女现在军中,我欲遣二位护送她返回许都。”   朱灵道:“明公曾有严令不让我等擅离军中,还请使君体谅。”   刘备道:“二位定不肯去?”   朱灵道:“不是我等不肯去,实是万不得已。”   刘备微微一笑,道:“那样看来只有我亲自护送曹公爱女返回许都了。见到曹公我定会替二位美言,说二位当得好差,连我这个主将都差遣你们不动了。我想曹公定会闻之大喜,夸你们忠于职守,好好的赏你们的。”   朱灵、路昭互视一眼,面有惧色,同时跪伏于地,道:“不敢劳动将军,卑职愿住!”   刘备微微一笑,随即面色一沉,喝道:“还不快去准备,明日一早送小姐返回许都,路上要有半点差池,唯你等是问!”   朱灵、路昭同时应道:“是!”爬将起来,吓得腿直哆嗦,路也走不稳了,踉踉跄跄跑出帐去。   待二人去远,贾仁禄从暗处闪将出来,道:“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龙套,也敢拿这么大地架子,当真不知死活!我还不信吓不死他们。”   刘备微微一笑,道:“仁禄的话还真管用,三言两语便吓得他他乖乖照办了。”   贾仁禄道:“嘿嘿,曹操不欲为难明公,令二人暗中图谋,就是怕担杀英雄之名。明公若亲自回许,不会有事,这点二人也该知晓。若明公回许,真得在曹公面前如是说的话,曹操一定大怒,将二人斩首,使其奸谋不至于败露,这叫杀人灭口,我想这两个家伙也应该想到这一点了。所以这句话最管用,不吓得他们尿裤子,我就去做路人甲!”   刘备点了点头,道:“仁禄算无遗策,观人于微,真是大才!我得到仁禄,真是比得十徐州都要高兴!”   贾仁禄笑道:“明公最好将这句话写下来,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心道:“有了这张条,日后拿到诸葛大大面前,也好卖弄一番。”   刘备一脸茫然,问道:“却是为何?”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明公的褒奖胜于千金,我要将它挂于床头,时时顶礼摩拜。”   刘备哈哈大笑道:“哈哈!你啊你啊,还真是古灵精怪。”   贾仁禄傻笑道:“嘿嘿,对了怎么一路行来没有看到元直?”   刘备道:“元直先一步赶往徐州打探消息去了,还未回来。”   贾仁禄悄声问道:“那东西到手了?”   刘备点了点头,贾仁禄问道:“现在何处?”   刘备道:“此处一直有路昭、朱灵二人监视,不便存放,元直一直将其带在身上。”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这东东也敢揣着到处跑,徐元直一身都是胆也!”   刘备道:“我也曾问过他,他说他一个路人,无人在意,放在他那反而安全。”   贾仁禄竖起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   刘备摇了摇头,道:“这物件干系重大,搞不好会因之丧身,仁禄为何让我将其取来。”   贾仁禄道:“如今明公无有尺土,欲行稳便之策以安天下,岂可得乎?此事虽险若善加利用,未始不能保得数年之安。”   刘备道:“我实不知此物拿来何用,一切都要仰仗仁禄运筹。”   贾仁禄道:“敢不竭尽全力!”   次日一早,曹静来到贾仁禄营帐告辞,贾仁禄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现已追随皇叔,与你父亲便是仇敌,早晚要有一战,这你也该知晓。你好好回去,呆在你父亲身边,他一向待你很好,你要乖乖地,不要再惹他生气了。世事难料,如今事情变成这样,也是很无奈的。我虽与曹公为敌,但对他实是钦佩。回去替我转告曹公:‘第一,切莫多疑,他会因疑坏事。第二,凡事要听郭奉孝之言,若奉孝不幸早殒,当听程仲德之言。第三,切莫得胜则骄,骄则必败。要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我蒙他照顾两月有余,感激不尽,是以此三策告之,行不行就看他的了。”   曹静道:“你说了那么多,我也记不全,还是写下来吧。”   贾仁禄尴尬地道:“嘟!我的字龙飞凤舞,实属当世精品,哪是那么容易求得的?虽然你救过我两次,又千里护送,对我实有大恩。但就这样就想求我的字,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曹静道:“呵呵,你的字一定是见不得人,不敢拿出来现眼。”   贾仁禄老脸一红,正欲回答,貂婵捧着一张纸,娜娜婷婷而至,递给曹静道:“全写好了,曹静你看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曹静仔细看了看,道:“好了,你常常说要给我签名,今天我借着貂婵姐姐的这笔好字,勉为其难的向你要次签名吧。”   贾仁禄道:“怎么变成我要给你签名了,不是你死求活求的,我死活不肯嘛。再说你求人也太没诚意,我不答应。”   曹静怒目横视,小嘴一撅,道:“你答不答应?”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将那张纸取过,来到案边,举起笔来,十分费事的写下三个狗爬大字:“贾仁禄”他根本于篆、隶、行、草一窍不通,是以三字全是简体。曹静接过一看,本来字写得极其难认,加之贾仁禄写的字与她所认知的字大相径庭,因此全然不识,不由的微一蹙眉,随即将字条珍而重之的收好,道:“好了,我毕竟于你有救命大恩,你不会不报答了吧。”   贾仁禄叹道:“唉,以后彼此为仇敌,连面都不一定见得上。想报答也无有门路,再说你是曹操之女,想要什么没有,我一穷光蛋还有什么好报答你的?不会也要我向晋文公一样遇到你父亲的时候退避三舍吧。”   曹静道:“真要有那时候,你肯退吗?”   贾仁禄道:“我又不是主将,说得不算。若是我主军,遇到你父亲的时,会敬退三舍的。”   曹静道:“也不为难你了,你只要答应我三件事便成。”   贾仁禄道:“什么事?”   曹静道:“还没想到,以后想到了,我自会来让你去做。”   贾仁禄心道:“咋这么熟,在哪见过……得,倚天里的赵敏就这么说过。这叫什么事嘛,赵敏可是给小张两件极其难以完成的任务。这个曹静又将怎么对付我?我答不答应?”低头沉思,迟迟不答。   曹静又是轻嗔薄怒:“你答不答应。”   贾仁禄愁眉苦脸,道:“答应,答应,一百件事也答应。”   曹静噗嗤一笑道:“我也该走了,你记得今天说过的话,可不准食言。”   贾仁禄道:“不食言,不食言!”心道:“不食言才怪,我可不像小张那样白痴,赴汤蹈火的,到时实在太难,说不得要装死狗的。”   曹静格格一笑,一扭头迈步便行,贾仁禄紧跟而上,道:“我送送你。”曹静嗔道:“不用!”头也不回,径直去了。不远处,朱灵、路昭二将已牵马在等,曹静上得马来,也不反顾,一扬鞭,催马便行。 第40章 和氏之璧   贾仁禄望着曹静远去,愣在当场,心中百感交集,正在发痴,忽听貂婵说道:“仁禄,曹静这小姑娘不错,她也有心跟你,你为何拒绝?”   贾仁禄一挺胸道:“像我这么成熟、稳重、有形的男人魅力是无极限的。像曹静这样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片子,还不是一抓一大把。只要我往那一站,那肯嫁我的还不是一堆,我一个个都照顾,照顾得过来么。再说咱家又不是山西陈醋制造厂,用不着你造那么多醋去卖……啊!”   貂婵狠狠的拧了一记,道:“别老没正经,说真的,你不心动?”   贾仁禄道:“不心动,假话!满意了吧!搓板在哪,我先跪着去,省得一会你罚起来,那就没完了。”   貂婵噗嗤一声,道:“算你老实,饶了你了。我说真的,你为什么拒绝,就因为他是曹操的女儿?”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我与曹操已是势成水火,她真跟我,是要受罪的。曹操和刘备一旦交战,她要站哪边?不难为她了,让她去吧,她见不到我,过段时间就好了。”   貂婵道:“曹操那么害你,你还帮他?你刚才的三条忠告说得多好,他要都照做了,就不好对付了。”   贾仁禄仰天长叹,道:“唉,曹操实是非常之人,就是与他为敌,也不能不尊重他。这三条忠告算是他那两个多月来对我照顾有加的报答吧,再说他不一定会照我说得去做。”   貂婵问道:“为什么?”   贾仁禄道:“人很怪的,明明成功就在眼前,却往往因大意而失之交臂。胜而不骄的人,放眼历史也没几个人。曹操也不例外,他大胜几次之后,就听不进逆耳忠言了,只喜欢听‘丞相无人可及’之类的马屁。你说那时,他还能记住我今天说得这几句话么,早不知忘到哪里去了。所以我也要引以为戒,你以后见我太骄傲了,就要好好劝劝我。”   貂婵一点头,道:“会的,那时你要不听话,我就……”说完伸手欲拧。   贾仁禄忙闪向一边,心道:“这下可好,以后是肯定骄傲不起来了……”   次日贾仁禄、刘备、关公等人正在帐中商议军情,徐庶领着陈登到中军帐来见刘备,一见贾仁禄大喜迎上,道:“兄长,终于又见到你了,最近可好?”   贾仁禄道:“好!好!先说正事,徐州那边情况怎样?”   徐庶道:“元龙正有紧急军情要禀告明公。”   刘备目视陈登,道:“元龙请讲。”   陈登道:“曹操闻得皇叔克了袁术,不日要来徐州,暗中令徐州刺史车胄谋害皇叔。车胄同我商议应对计谋。我让他伏兵于瓮城边,只待明公一过,斩杀之。车胄已照计行事,明公此行应万分小心在意!”   刘备道:“若无元龙,我命休矣!此地不得久呆,元龙速速回去,以免车胄心疑。”   陈登道:“正是如此,我这便告辞了。”行了一礼,匆匆而去。   刘备问道:“仁禄,此如该当如何处置。”   贾仁禄瞥见关公手捋长须,微微冷笑,似已成竹在胸,便道:“云长已有成算,明公可问之。”   刘备道:“哦,二弟有何高见?”   张飞急于厮杀,大声喝道:“这事还议什么议,用某作先锋,杀进城去便了!”   刘备一皱眉,道:“这事用你不着,休得乱言,好好听你二哥的。”   关公道:“明日乘夜进城,令手下兵士作曹军打扮,诈做张文远前来接应军马,引车胄出城,某当斩之!”   刘备道:“如此恐触怒曹操,他若亲来何以迎之?”   贾仁禄道:“车胄死与不死都是一样的,只要将军得到徐州,曹操都不会放过。”   刘备问道:“那何以迎之?”   张飞又道:“大哥怕得曹操,我却不怕,曹操来了我自当之,保管一矛将其挑于马下!”   贾仁禄噗地喷了口鲜血,道:“同曹操对战不是天下第一比武大会,用翼德不着,翼德可先去营中少歇,明日才有精神厮杀。”心道:“下次一定不能让张飞参加军议,不然我得少活多少岁!”   刘备道:“仁禄之言甚是,三弟且退!”   张飞狠狠瞪了贾仁禄一眼,赌气走出了营帐,贾仁禄道:“就用元直身上揣的物事便可退曹操。元直你也别藏着掖着了,赶快拿出来让我长长眼。”   徐庶故弄玄虚道:“何物?我身上无有。”   贾仁禄双眼一瞪,道:“好你个徐元直,敢跟为兄我抬扛。嘟!快快拿将出来,不然军法从事!”说完冲上前去,便欲搜身。   徐庶道:“别搜,我怕痒,那物事实不在我身上。”   贾仁禄喝道:“那在哪?”   徐庶道:“在茹嫣身上,她说那物事十分好看,让我交由她保管。”   贾仁禄道:“汗,你也得气管炎,这还没成你媳妇了就这样,成了那还不上房了。快快传她进帐来!”   赵茹嫣娇叱道:“不用你传,我来了!”说完迈步进帐。   贾仁禄道:“快快拿与我看。”   赵茹嫣道:“不给!”   贾仁禄道:“元直,你也管管啊!”   徐庶道:“茹嫣,明公在此不得胡闹,快快拿出来。”   赵茹嫣道:“明公,我想求你个事。”   刘备摇头苦笑,道:“茹嫣请讲,你说的话我无不允。”   赵茹嫣伸手一指贾仁禄,道:“他在许都时曾打过我,今天要我拿出来也可以,他得跪下来求我!”   贾仁禄道:“汗,啥时候的事了,你还记得。姑奶奶,求求你了,别闹了,快拿出来吧。”   刘备道:“既是仁禄得罪了赵姑娘,我替他向你赔罪。”说完便欲上前行礼赔罪。   徐庶忙抢上前去,将刘备拦住,回头喝道:“茹嫣,不得胡闹,快快拿出来!”   赵茹嫣道:“饶了你了,不用你跪。不过还是得罚,你要是说得上这物事的来历,我就拿出来。”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不就和氏璧嘛,你还算问着了,别的我不一定懂,这物事的来历那难不倒我。我这就说出来,你听听看对是不对。”   “春秋时楚国有一高人名卞和,得了一块玉石献于楚厉王。楚厉王召玉工来看那玉石,玉工答道:‘石头!’楚厉王大怒,以卞和欺君,将他的左腿给卸了下来。楚厉王死后,新王楚文王即位,卞和戳着跟拐杖又去献玉,楚文王也令玉工来看,玉工又说是石。楚文王也不客气,将卞和的右腿也给卸了。可怜的卞和没了两条腿,成了一等残废,又没轮椅,哪也去不了。只得抱着那块玉石在荆山之下大哭。连哭三日三夜,其悲哀程度不下去孟姜女哭长城,传说中眼泪流干了,连血都流了出来,可怜啊!楚文王哀其可怜,将那玉石取来,强令玉工剖之,得一绝世宝玉,制成一璧,命名为‘和氏璧’。”   “战国时,楚威王因其相国昭阳灭越功大,将璧赐之。昭阳一次宴请友人之时,请人观璧,结果却不慎失窃。有人诬陷张仪偷去,昭阳不分青红皂白,将张仪打个半死,却没找到璧。张仪因此痛恨楚国,后张仪为秦相,狠狠的揍了楚国几次,害得楚王丢了几百里地,一怒之下,将那相国喀嚓了。”   “和氏璧几经辗转来至赵国,为赵惠文王所得,秦昭襄王欲以十五城骗璧,赖蔺相如之智方能完璧归赵。始皇一统六国之后,得璧将其制成传国玉玺,命李斯作篆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于其上。高祖龙兴关中,得此玺后便一直作为汉家的传国重宝。王莽上位时,曾入宫向太后强要此玺,太后一气之下,未暇置详,将玉玺当成砖头,拿去砸王莽,王莽是昏倒当场,玉玺也因此崩了一角,用金镶之。光武中兴,此玺复归大汉,传于今。如今之事大家都知道了,就不用再浪费我的口水了吧。”   赵茹嫣边听边格格娇笑,待他说完便道:“呵呵,好好的一个故事,从你嘴里说出来,听起来咋这么别扭。不过比元直说得还要详细,算你历害。”   贾仁禄笑道:“哈哈,那是!我是什么人!自幼博通坟典,学贯古今,前知三百年,后知五百载,天上地下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我……”牛还没吹完,嘴便张得老大,神情呆滞,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赵茹嫣将传国玺从怀中取出,霎时营中满布五色毫光,绚烂异常。在场诸人无不睁目结舌,呆看那玺,只见那玺方圆四寸,上镌五龙交纽;傍缺一角,以黄金镶之。上有篆文八字云:“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贾仁禄结结巴巴地道:“明……公,这玺……能不能……让我摸摸。”   刘备愣了半晌方道:“此物赖仁禄而得,有何不可!”   贾仁禄小心翼翼地接过和氏璧捧在手里仔细把玩良久,但觉触手冰凉,十分舒爽,心道:“强烈要求重生回去!亏大了,这东东要是到现代,赚翻了!我还不一下就成亿万富翁,名车美女,还不纷纷向我靠拢。”想到此又摸了半晌,方十分不舍的交与刘备。   刘备接将过来交与关公道:“此物非云长不能保管,今后便存于二弟处,切记切记,此物关系兴复大业,不容有失。”   关公小心接过,面色凝重,道:“大哥尽管放心,放于我处,我一定视若生命。”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放于云长处确是安全。对了,元直,这玺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徐庶摇头苦笑,从怀中取出张字条来,交与贾仁禄,贾仁禄摊开一看,正是那日装疯时悄悄塞给关公的,上书五个狗爬大字:“真假和氏璧。”他当时因不懂三国文字,便令貂婵写下那通看似胡言乱语的话来,从中取下了这几个字,交与关公。   徐庶道:“你啊你啊!交到你这个兄长,算我倒霉!你倒好递了张字条后,就和没事人似的,躲到一边装疯卖傻去了。可害得我费了好大劲才将此物搞到手!” 第41章 赚城黑夜   贾仁禄道:“嘿嘿,黑锅当然是我来背,送死还是要你去的。这样才够兄弟,别抱怨了,大哥难得害你一把,你就认了吧。快说说怎么弄到的?”   徐庶摇头苦笑道:“接到这张条后,明公便暗中同我联络。我一看便知兄长想要图谋传国玺,便星夜令高手匠人赶了块假的玉玺出来。正好曹操要让人探看淮南动静,我便自告奋勇,讨了这个差事到淮南,好偷天换日,将真玺换出来。”   贾仁禄道:“玉玺在袁术宫中,定然防卫严密,如何轻易被元直换了出来?难道有天下第一神偷时迁相助?”   徐庶一脸惊诧,问道:“谁是时迁?”   贾仁禄尴尬地道:“时迁是一神偷,偷东东从未失过手。”   徐庶道:“小弟不识此人,如何请得他来相助?袁术有一宠妃姓江,其父江成道遇劫匪为我所救,因此江妃对我极是感激。我此番前去淮南便先与江成联络,他正不满袁术作为,闻言大喜,便即入宫去和江妃商议。袁术那时日日借酒浇愁,烂醉如泥。手下将士也是离心离德,疏于防患。江妃十分轻松地将玉玺换了出来,送交于我。”   贾仁禄一竖大拇指,道:“元直真高,这是信陵君窃符救赵的故伎,没想到被元直搬来这用,倒也正合适。”   徐庶微微一笑,道:“没想到兄长也知此典故,我不及也。如今玉玺到手,不知兄长意欲何为?”   贾仁禄道:“先夺了徐州再说,玉玺我自有用处。”   次日关公、张飞、贾仁禄领着三万军马扮作张辽援军赶赴徐州,刘备、徐庶将二万军马为后队,列营于三十里外静候好音。   貂婵不得从军,无法成眠,在营帐之中来回乱走,嘴里念念有辞,求神祷告,祈求贾仁禄平安回转。   三更时分,军马到得城下,自有军卒前去叫门。黑夜之中,守城将士看得不甚分明,于是大声叫道:“来得是哪路军马?”   叫门军卒应道:“明公恐刺史大人孤掌难鸣,无法成事。特令张文远将军率军来此接应。连日赶路,到得此间天色已晚,还望刺史开门相迎。” %74%78%74%38%30.%63%6f%6d   守城兵士透过火把之光往下一看,看得不甚清楚,隐约辩得是自家军马,不敢怠慢,忙去报与车胄知晓。   车胄心中疑惑,忙请陈登前来商议,车胄道:“黑夜之中来的一路军马,口称张文远援军,要我相迎。不知是否属实,如今该当如何是好?”   陈登已知是计,微微一笑,道:“若不迎接,诚恐有疑。若出迎之,又恐有诈。大人先于城上问个清楚,再作区处。”   车胄道:“元龙之言有理,我这便去看看。”   上得城来,车胄举目四望,隐约可见人影憧憧,来了不少军马,眉头一皱,大声喊道:“黑夜难以分辨,天明了相见。”   叫门军卒应道:“刘备亦回师徐州,若是遇上了,便不好下手了,快快开门!”   车胄迟疑不答,贾仁禄微微一笑,传下令去,三万军士同声喊道:“快快开门!”车胄闻得这暴雷般的喊声,吓得全身发颤,险些摔下城去,忙扶着城墙站好,面如土色。诚恐下面军马真是张辽所属,未及时出迎也是一条大罪。张辽为曹操爱将,一旦怪罪下来,自己这颗项上人头便不牢靠了。逼不得已,只得披挂整齐,传令道:“打开城门!”上得马来,领了一千军马,跑过吊桥,大声叫道:“文远何在?”   火光之中,贾仁禄含笑不答,右手一挥,三万军马齐声喊道:“文远在此!还不快快下马参拜!”随着这一声喊,身后关公,纵马直出,来至近前,举刀便砍。   车胄初闻暴喝,吓一大跳,愣在当场,未及反应,关公已到近前。关公神技,车胄仓促之间如何能当得,只一刀便将车胄的脑袋削将下来,此刀甚为迅速,头已落,身子兀自立于马上不倒。   贾仁禄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地场面,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吓得脸如白纸,心中一阵烦恶,险些呕将出来。心道:“儿童不宜,儿童不宜,我还有过六一不知道算不算儿童。早知道这么暴力,就不来了,害得我这颗幼小的心灵蒙上阴影了……不过我这招还挺灵,先给你来个眩晕,再祭出天下无敌的关公给你来个致命一击,看你还能顶得住,跟我PK那是找死!哈哈!这一切都是我这个超级脑瓜想出来的历害吧,噫,怎么没人给我献花?”他长期沉迷于网游,对各种杂七杂八的附加效果认识深刻,这种狗屁主意当真一抓一大把。   守城将士慑于关公威势,纷纷跪伏于地冲着关公不住叩头,口称愿降,乞求饶命。贾仁禄狐假虎威,抢上前去,拦在关公之前,笑兮兮的接受众人叩拜,当真是贪天之功为己有了。   关公摇了摇头,取了车胄首级,道:“大哥还在苦候好音,我这便去迎接大哥。如今徐州守军愿降,内有元龙为应,外有三弟为辅,想来无甚大事。仁禄便在此间安抚军民,扫除府邸,以待大哥。”   贾仁禄眉开眼笑,道:“云长放心,这里有我,你自去吧。”关公摇头苦笑,回转马头,径自去了。   便在此时,陈登出城来迎,贾仁禄率众进城。徐州原为刘备治下,刘备待徐州百姓极有恩义,百姓本就悦服。如今百姓们听得关公只一合便斩了车胄,纷纷放弃休息,从床上爬将起来。香花宝烛,箪食壶浆,夹道两旁,以迎大军。人人争欲一睹关公神威,更有不少怀春少女、深闺怨妇,不顾劝阻,闯上街来,思欲一见关公,聊解思慕之苦。待得见到贾仁禄乃大失望,纷纷拔腿走人,关门闭户,暗里准备烂果皮、臭鸡蛋伺候,以备不时之需。   虽是大部分人见贾仁禄如见钟馗避之唯恐不急,但仍有不少刘备的铁杆粉丝,兀自不退,跪于道旁不住叩头。贾仁禄本来就是一个小人物,平时只有他点头哈腰的份,哪见过这等阵势,虽然街上只有稀稀疏疏的些许百姓欢迎,他却引为不世奇遇。眉开眼笑,心花怒放,不知身处何方矣。   一路接受百姓叩拜,行得甚是缓慢,过了半晌方始到得刺史府。只见府门大开,门前有二小卒把门,里间隐隐传来杀猪般惨叫声,撕心裂肺,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贾仁禄眉头一皱,问道:“里间发生何事?谁在里面?”   一小卒道:“张将军在里间,军师可去问他,我小卒不敢回答。”   贾仁禄心知里间定发生了屠城惨案,忙赶将进去。只见道上、墙上血迹斑斑,尸体横七竖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的七老八十,小的嗷嗷待哺。贾仁禄见此惨状不禁心生怜悯,哀声叹气,不住念叨着:“阿弥陀佛。”走进厅来,前厅也是混乱不堪,一片狼藉,无有活人,尽是尸体。心道:“得,鬼子进村了。唉,这个张飞,仗着是刘大大的弟弟,就这么滥杀无辜,典型地无组织、无纪律。这还了得,一定得管管!”循着惨叫声一路寻去,终于在后园之中见到张飞,只见他脱得赤条条的,双眼血红,浑身是血,手提宝剑,逢人便砍。剌史府上都是些丫环、仆役、公子、小姐,会武的极少,如何是张飞的对手,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只一合便身首异处、魂飞天外。   贾仁禄叹了口气,抢上前去,欲行相劝。张飞正杀得兴起,哪分得青红皂白,劈倒最后一个丫环之后,还觉得不甚过瘾,忽觉身后有人靠近,暗叫:“来的正好!”回身便是一剑。这一剑来势凌利,剑未至,风声已呼啸而至。贾仁禄如何抵御得了,只得又使出百战无敌的昏晕大法,两眼一对,瘫到了地上。   张飞一见是贾仁禄大惊失色,忙将其扶起,救得醒转,喝道:“我说仁禄啊,你来了也不言语一声,和鬼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不怕被我误杀啊!”   贾仁禄道:“谁像鬼?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深更半夜,黑灯瞎火,你扒得精光,浑身血红,提剑砍人,屋内鬼气森森,惨叫连连。我刚到时还以为这里在拍《午夜凶灵》呢。”   张飞笑道:“嘿嘿,这样杀起来才叫痛快!”   贾仁禄微微冷笑,道:“痛快?一会还有更痛快的。来人啊!”贾仁禄贴身近卫闻言抢上前来,贾仁禄问道:“高祖入关中时,曾约法三章,其中有一条杀人者当如何来着,我怎么一下子就想不起来了呢,哪位好心的大大提醒我下。”   众侍卫面面相觑,不知所云,内中有知道也不敢回答。就在此时院外一人大声喝道:“杀人者死!” 第42章 杀鸡骇猴   话音未落,那人走进院来,贾仁禄一看,正是陈登,便道:“还是元龙记性好,不像我念过得书都还给老师了。翼德你听到了吧,你自己说说今天你杀了多少个人了?这事该如何处置?”   张飞闻言大怒道:“这些都是车胄家眷,都是该死的!”   贾仁禄道:“喔,原来是车胄家眷,你早说啊!”说着指着边上的一具丫环的尸体道:“那这位呢?看服色像个丫环,不知是车胄的哪家亲戚?”   张飞道:“这个……”   贾仁禄怒道:“这个什么!丫环难道也有罪?再说明公可曾说过要诛车胄九族?”   张飞摇了摇头,道:“没有!”   贾仁禄道:“车胄家小如何处置,该由明公来定夺。你未得命令就擅杀车胄全家,该当何罪?”   张飞怒道:“贾福啊贾福,大哥叫你声军师,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连我的事你也敢管,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帮大哥攻城时屠了多少家了,有谁言语过?”   贾仁禄道:“别人是别人,我是我。这事我看到了,就要管!”   张飞道:“管!管!我叫你管!来人啊!拿绳子来!”揪住贾仁禄的衣领,将其推到一株大树之下,手下兵士递上绳子,张飞接过,将贾仁禄捆在树上,绑了个结实。   陈登见事态越发严重,忙抢上前来,劝道:“翼德息怒,仁禄之言有理,翼德确是有些滥杀了。”   张飞道:“连你也来管我?”挥手一拳捶去,陈登猝不急防,中拳晕去。张飞暗呼过瘾,叫道:“拿酒来!”手下兵士献上巨觥,张飞满饮数杯,带着几分酒意,取来皮鞭,抬手便是一鞭挥去。   贾仁禄疼痛难忍,啊地一声大叫,心道:“张桓侯惯于酒后鞭人,没想到我今天也领教了,果然历害,比许都地牢里的狱卒强多了……一鞭下去半条命没了……”   张飞见贾仁禄咬牙硬忍,死不求饶,勃然大怒,不住鞭打。堪堪打了五十来鞭,陈登醒转过来,见此情影,大惊失色,鼓起三寸之舌,不住苦劝。张飞充耳不闻,挥鞭不断,口中骂声不绝。陈登见劝说无效,便欲上前拦阻,张飞哪容得他捣乱,挥手又是一拳,陈登又晕了过去。   张飞越是鞭打,兴致越高,偶而停下来喝上两杯,以增兴致。他越是酒醉劲力越大,打得越狠,啪啪之声不绝,落鞭之处,尽是最吃痛所在。贾仁禄初时还是呼痛之声不绝,之后便渐渐支撑不住,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眼见是不能活了。   当此紧要关头,刘备走进院来,大声喝道:“三弟住手!究竟发生何事?为何鞭打军师?”   陈登醒转过来,奔至近前,道:“翼德冲进府来,杀了车胄全家。仁禄看不过眼,说了几句。翼德大怒,便将仁禄绑了起来……”   刘备怒道:“胡闹!岂有此理!还不快快松绑!”自有兵士上来为贾仁禄松绑。   貂婵抢了进来,大声叫道:“相公!”奔上前去,瞪了张飞一眼,扶着贾仁禄。贾仁禄被冷风一吹,醒了过来,看到刘备,有气无力地道:“明公,我才疏学浅,无法辅佐你了,这便告辞了。”   刘备急道:“我得仁禄,如鱼得水,正要仰仗先生以筹缓急,先生奈合便欲离去?若为三弟之故,我这便代他向你赔罪。”   贾仁禄道:“不是赔不赔罪的问题。翼德是明公义弟,胡乱杀人无人敢管,亲情凌驾于军法之上,这样的军队,恕我愚鲁,无法带得,还请明公放我回去。”   张飞一脸不屑道:“不就是杀个把人嘛,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么?”   刘备大怒道:“三弟休得胡言,你且退下。”   贾仁禄喝道:“且慢!若明公不放我走,需依我一件事。”   刘备道:“仁禄请讲。”   贾仁禄道:“汉法杀人者死,张将军胡乱杀人,竟还不以为非。上不正下必歪,日后其他军士也必纷纷效尤,如此明公之军将毫无纪律可言,何以御敌?将军平素布下的仁义名声也就毁于一旦。不严惩张飞何以儆众?”   张飞喝道:“你说什么!”说完便又举起鞭子,貂婵忙抢上前来,挡在贾仁禄身前,怒目而视,张飞倒也不敢抽下去。   刘备喝止张飞,道:“三弟此举是有些欠妥,但我与三弟虽为异姓,却誓同生死。按仁禄说法竟欲杀之,我不忍也!”   贾仁禄道:“即是明公之弟,不能处以极刑,也该重责一百军棍,以儆效尤!”   刘备道:“这个……”   贾仁禄道:“即是明公念及兄弟之情,那我无话可说,明公好好保重,告辞了。”   徐庶同关公于城门处安抚降卒,方才赶到,闻知贾仁禄被打,大惊失色,了解情况后,抢到近前,徐庶道:“仁禄之言有理,行军打仗若无纪律何以御众。明公无有斩杀车胄全家之令,翼德如此行事,已是大罪。若不惩处,后人人都敢违令自专,如此军队必败,仁禄实是在为明公着想,请明公三思。”   刘备一咬牙道:“来人啊,将张飞拖下去重责一百军棍。”   张飞大叫道:“大哥!你怎么能听这家伙的一派胡言就胡乱打人?”   刘备双眼含泪,一拂袖道:“还不速速执行!”张飞身后抢上来二条大汉,不由分说,将其摁倒在地,行刑壮汉,抡起大棍便一五一十地打将下去。那人曾被张飞无故毒打过,今日算是逮着机会,公报私仇,打起来十分卖力。张飞倒也甚硬气,咬牙硬忍,一声不哼。刘备心有不忍,转过头去,默默流泪,不敢再看。   关公手捋长须,注视贾仁禄,脸现钦佩之色。贾仁禄心道:“张桓侯啊张桓侯,你老打人,今天也要让你尝尝被打的滋味。怎么样这竹笋炒肉片的滋味不好受吧。这样也是为你好,知道疼了下次就不会再乱打人了。日后你就是因为乱打人而被别人割去头的,今天给你提个醒,让你以后小心些。”   一百军棍打完,张飞爬将起来,狠狠地瞪了贾仁禄一眼,推开欲上前相扶的手下亲兵,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了。貂婵扶着贾仁禄道:“相公,下处安排好了,我们也回去吧。”   张飞擅屠车胄全家,被杖责一百军棍之事。徐州城内一时传遍,百姓父老听得刘备不徇私情,约束军队,军纪严明。个个是眉开眼笑,齐声赞道:“苍天有眼,得遇明主。”一些穷酸腐儒便拿此事大做文章,歌功颂德之词顷刻之间便可绕城一周。   贾仁禄躺在新宅的床上,貂婵手执金创药,泪水直流,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不多时刘备便来探望,来至近前,道:“仁禄,伤势可曾好些?”   贾仁禄欲待起身相迎,被刘备一把拦住,贾仁禄道:“拖明公之福,已无大碍。”   刘备道:“刚我同元直去军中走上一圈,军中将士闻得三弟违令自专都不能免罚,无不悚惧,相戒不敢再触犯军规了,军中风气也因之焕然一新。我现在才服了仁禄高见,没想到仁禄于带兵之道也大是在行,不知还有何高见?”   贾仁禄道:“行军打仗军纪必严,否则上何以制下?兵士不知畏惧,便敢胡乱行事。如此军队和啸聚山林、打家劫舍的强盗、山大王有何区别?如此乌合之众,还不一触即溃。明公可是要与曹操为敌的,曹操军队如何,明公久居许都,当有所了解吧,您说说一支纪律涣散的军队能打得过曹操的百战雄师么?”   刘备点了点头,道:“无仁禄之言,我险些铸成大错,制定军纪之事,还请仁禄教我。”   贾仁禄道:“我哪会制定什么军纪,明公可多与元直、元龙商议。我这里只有几条,明公估且听听,说得不好,明公就当放屁。”   刘备摇了摇头,道:“仁禄请讲。”   贾仁禄道:“第一,服从命令听指挥。第二,不擅取百姓一物。第三,不得奸淫掳掠。第四,不得擅闯民宅。第五,不得滥杀无辜。第六,不得虐待战俘。第七,不得践踏庄稼。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人命至重,明公只有爱护百姓,百姓才会拥护明公。否则明公的军粮、兵士从何而来?此六条是我胡乱说的,也不知是否可行,具体细则,还要明公与元直、元龙等人商议之后定夺。”心道:“还好以前看过点战争片,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还记得一点,还能诌出一些来。”   刘备闻言不住点头,道:“仁禄这几条甚是合理,有些军中便是如此行事的。你先好好养伤,我这就去同元直、元龙等人商议。”   刘备走后,貂婵耐心地将各处伤口细细地涂抹一遍,小心地为他穿衣,准备盖上被子,让他休息。贾仁禄一抬手,道:“等等,给我取些上好的金创药来。”   貂婵一脸诧异,问道:“相公要金创药何用?”   贾仁禄忍往疼痛,站起身来,道:“我要去看看翼德。”   貂婵嗔道:“他把你打成这样,你还去看他。这种人疼死活该!”   贾仁禄道:“天下大事,你个妇道人家懂得屁啊,快照办!”   貂婵瞪了他一眼,取来金创药,往他手里一塞,气鼓鼓地道:“哼,你也不是好人,疼死活该!”   贾仁禄傻笑道:“嘿嘿,我疼死了,你心疼不?”   貂婵白了他一眼,道:“不心疼!不是要去看张飞嘛,还不快去!”   贾仁禄一转身,呲着牙,咧着嘴,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外走去。貂婵忙抢上前去相搀,贾仁禄笑道:“嘿嘿,我就知道你会扶我。”   貂婵猛得一松手,大叫道:“不管了,让你疼死算了!”贾仁禄猝不及防,微一踉跄,摔倒在地,触动了伤口,疼得直咧嘴,杀猪般的号道:“疼死了,谋杀亲夫拉!”   貂婵噗嗤一笑,忙将他扶起,搀着他走出屋去。 第43章 负荆请罪   不久貂婵扶着贾仁禄来到张飞府前叫门,自有仆役前去通报,张飞闻得贾仁禄前来,勃然大怒,连声喝道:“不见!”   那仆役正欲退下,张飞忽道:“带他到这来!”仆役闻言退下,张飞勉强起身,取鞭在手,盛怒以待。   貂婵扶着贾仁禄进得屋来,见张飞环眼圆睁,怒气勃勃。不由柳眉倒竖,叱道:“张飞,我二人好歹也是客人,你不令人奉茶,举鞭在手,盛怒以待,岂是待客之道。”   张飞道:“本来就没打算待客,贾福啊,你来得正好!本来伤好后,你张爷爷我便要去寻你,你倒好,自已送上门来了!”说完举鞭便欲挥。   貂婵欲待抢上前去,贾仁禄将她拦住,哈哈一笑,道:“翼德啊翼德,我明明是在帮你,你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唉,看来好人做不得,做了好事还挨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张飞道:“什么!你在帮我?有你这么帮人的么?”   贾仁禄道:“我来问你,这一百军棍滋味如何?”   张飞面红耳赤,怒道:“你还敢问?”   贾仁禄道:“不好受?疼?我知道翼德有一嗜好,喜欢在酒后鞭打健儿。不知他们被张将军打过之后有何反应?”   张飞道:“敢有何反应,打完之后,还不得乖乖的给我干活去!”   贾仁禄道:“难道翼德鞭法神妙,打完之后能令人飘飘欲仙?还是你手下兵卒个个都是受虐狂,喜欢鞭打和SM?”   张飞道:“你在说什么?”   贾仁禄道:“我是说你不觉得他们的反应不正常么?”   张飞道:“有何不正常,他们敢怎么样?”   贾仁禄道:“今天我不过说了几句话,让你吃了顿板子。你就如此生气,恨不得食我之肉,寝我之皮。而那些人天天被你鞭来打去,却仍在你左右笑呵呵地服侍你,毫无怨言,你说这正常吗?”   张飞道:“这个……想是他们对我忠心不二,不敢有怨言。”   贾仁禄道:“你算是说对一半,他们那是敢怒不敢言,第一,他们打你不过,第二,你官比他们大,所以这顿鞭子他们也只能是白挨了。但他们真对你忠心不二么?他们也同你恨我一样,恨不得食你之肉,寝你之皮。只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而已,他们是没有机会,一旦逮着机会,你说他们会对你客气?”   张飞低头沉思,半晌方道:“我不信你的鬼话,得找个属下来问问,看看他们是不是真如你所说的一般。”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就没见过你这么呆的!你亲自问他们,他们会说实话么?难道你问:‘我打了你,你是不是很恨我?’他们答道:‘是的!我恨死将军了,恨不得杀了你!’这不是嫌命长么。”   张飞又道:“这个……那如何才能知道他们的心思?”   贾仁禄道:“其实很简单,你明晚无故找个手下来暴打一顿,打完之后,趴在他的下处偷听,便可知他们的心思了。切记切记不能暴露行藏,否则就不灵了。”   张飞道:“算你说的有理,你刚才说是帮我,我还没明白,你再详细说说。”   贾仁禄道:“不急不急,明晚你听完墙根之后,再到我府上,好生向我求教。记得一定要负荆请罪,我看在你诚心认错的份上,会不吝赐教的。”   张飞怒道:“什么!我到你府上负荆?你做梦!”   贾仁禄道:“呵呵,骑驴看帐本,咱走着瞧。后天见,对了,这里有些上好的金创药,想来你府上也不缺,不过好歹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告辞了。”说着目视貂婵,貂婵气鼓鼓地将金创药往案上一放,扶着贾仁禄,转身离去,剩下张飞一人傻愣愣地站在屋里发呆。   出得张府,貂婵道:“相公,你怎么这么有把握,后天张飞真会来么?”   贾仁禄笑道:“哈哈,会的。他明天偷听之后,就会发现,大部分手下都想杀他,只是没有机会。你想想他发现自己在火山口上还能睡得安稳么?一定会想辙,他那脑瓜估计也就只能想出些杀人灭口的烂计来,到时没辙,还不得乖乖来求我。”   貂婵笑道:“呵呵,相公你的脑瓜是怎么长的,能想出这么多鬼点子来,当真坏透了。早知你这么坏,刚才我在张府就不用为你捏一把汗了。”   贾仁禄怒道:“嘟!为夫我可是聪明之极,IQ乃是正的无穷大也。怎么能说是坏,我可是一等良民,大大的好人,世上就没有我这么好的人了。”   貂婵笑道:“呵呵,坏透了,一肚子坏水。”   贾仁禄道:“那我这么坏的人,你喜欢不?”   貂婵笑道:“呵呵,我喜欢。”   贾仁禄彻底无语了,心道:“得,原来这就叫‘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说原来我怎么没人要,原来是不够坏……”   转眼便过了两日,这两日来贾府探伤的人那是络绎不绝,徐庶、关公、陈登相继来访。连刘备手下的一班老臣,与贾仁禄素未谋面的孙乾、糜竺、简雍等人也来拜见,他们听得贾仁禄不避权贵,连张飞也敢打,均对他好生钦佩,言语上自是十分的恭敬。   用过午饭,刘备再次前来探望,人未至笑声先至。贾仁禄正莫名其妙,刘备进得屋来,道:“先生一言没想到竟有如斯效用,徐州百姓闻得我军军纪严明,秋毫无犯。欢声载道,纷纷执牛酒到军中犒劳将士。我都不用出城安民,四方流散之民便纷纷返乡复业,都说有我军保护,他们放心。今日上午更有不少百姓来我府上送匾一块,上书‘爱民如子’四个大字,我屡推不掉只得收下。我思无仁禄不可得此匾,便来此向仁禄道谢。”说完长长一揖。   贾仁禄心道:“得,我挨了打,刘备倒好得了一匾。不过也只有刘备这样的高手演员才能骗得到‘爱民如子’的匾,换作我估计就是‘天高三尺’的匾送将过来了。”他起身不便,目视貂婵,貂婵忙上前拦阻,道:“明公,使不得,这些都是份内事,我家相公应该做的。仁禄现在有伤在身,不便行礼,还请明公见谅。”   刘备问道:“仁禄之伤如何了?”   貂婵道:“张将军打得甚重,伤得不轻,仍要将养几日,方能好转。”   刘备怒道:“哼,这个三弟,平常就是这样,毛毛燥燥,做事不计后果,今趟若无仁禄险些铸成大错。我已好生训斥于他,这几日罚他在家闭门思过!”   正说话间,忽听张飞在外面大声叫道:“仁禄在家么,我来请罪来了!”话音未落,人已闯将进来。刘备回头一看,只见张飞上身扒得个精光,背上背着几根粗大的荆条,不明所以,问道:“不是让你在家闭门思过嘛!怎的跑到这来负荆?再说此时才来请罪,你也不嫌晚点?”   贾仁禄笑道:“呵呵,是我让翼德来的。”   刘备疑云满面,道:“哦?”   张飞道:“军师还真神,昨日我照法施为,果然发现手下个个背地里都在骂我,恨不得我死!”   贾仁禄道:“哈哈,翼德天不怕地不怕,如何怕这几个宵小之徒?”   张飞道:“怕是没什么好怕的,本来我打算将他们统统杀了,换批新的,怎奈大哥刚颁下严令,不得滥杀无辜。我是没辙了,还请军师教我。”   刘备算是听明白怎么回事了,怒道:“我常和你说:‘你刑杀既过差,又日鞭挝健儿,而令在左右,此取祸之道也。’你就是不听,现在怎么样,知道怕了?”   张飞道:“本来几个毛贼没什么可怕的,但我总也有睡觉的时候。我怕他们趁我睡熟,暗算于我。我倒没什么,死了也就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大哥大业正需要人的时候,我怎能轻易就死!”   刘备听他语出至诚,心下感激,点了点头,道:“今后要小心在意,先将你现在的家将侍卫都换了吧。”   贾仁禄道:“哈哈,治标不治本,换了这批。下一批翼德若还是乱打健儿,一样也是不安全,况且翼德恶名在外,其他军士也素不喜翼德,令在左右,也非长策。”   刘备目视张飞,怒道:“人命至重,他们同你一样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你给打了,不也不好受,他们难道就好受了。下次你再敢胡乱鞭打健儿,我知道了,还是一百大杖伺候。”   张飞道:“不敢了,不敢了!但这些兵士已对我成见很深,我不知该当如何是好,还请军师教我。”   贾仁禄道:“很简单,明日你当着全军上下的面,向我负荆请罪,承认错误。”   张飞勃然大怒,喝道:“什么?”从背上抽出根荆条,便欲抡将过去。   刘备向张飞喝道:“住手!”接着又对贾仁禄说道:“仁禄,如此作法似乎有些过分,翼德颜面何存?在此间认错,也是一样的,何必要到大庭广众之中。”   贾仁禄微微一笑,问道:“明公可曾听过高祖时大封功臣之事?”   刘备摇了摇头,贾仁禄道:“高祖取得天下,大封群臣。但人数众多,一时无法遍封,没封到的往往争功不绝,日日坐于一侧议论不休。高祖见到了不明所以,便问张良,张良说这些人欲反,高祖大惊忙问其故。张良道:‘皇上取天下后,封的尽有故人,杀的尽是仇人。这些人有功却没封到爵,怕皇上找寻他们平时之过诛杀他们,所以要反。’高祖忙问解救之策,张良便道:‘只要皇上封一个平日最痛恨的人,这些人便会觉得皇上最恨之人都有的封,他们还怕什么。’高祖深以为然,便封早先曾据城投魏,令他狼狈不堪的雍齿为什方侯。群臣见雍齿被封,均以为自己可以高枕无忧矣!”   “如今也是这样,我片言只语便令翼德吃了一百军棍,翼德恨我方深。此事军中一时传遍,人人皆知。翼德若当着众军之面向我请罪认错。众军士便知翼德改过之意出于至诚,对他的成见自然而然也就消除。那些曾被打过的兵士,认为翼德都会向我认错,自己还怕什么。只要日后翼德不再无故找他们麻烦,善待他们,他们便会对翼德忠心耿耿,如何还会加害?”   刘备沉思片刻,点了点道:“仁禄之言有理,就这么办。”   张飞喝道:“大哥,不行,这样我很没面子!”   刘备瞪了他一眼,怒道:“面子重要,还是大业重要?此举对整肃军风也是十分有利,别人见你胡乱打人,都要当众道歉,又如何敢再胡乱打人了?还不照做!你看看仁禄,学识渊博,各种典故无不知晓。哪像你不学无术,成天只知道杀人!今后要常来向仁禄多多请教,好好学些做人的道理!”   张飞低垂着头,没了往日的威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有气无力的应道:“是!”   贾仁禄心道:“哈哈,张大大你打了我,我让你吃了一百军棍不说,还让你在人前下不来台,颜面尽失,威风扫地!你还挑不到我的毛病,拿我一点辙也没有。知道我的历害了吧,我看以后你还敢乱来,见到我还不得给我老老实实的!不然我让刘备把你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他都不敢有二话!” 第44章 挑袁战曹   次日,刘备于校场检阅将士,张飞果然当着全军将士的面,祼着上身,背着荆条,向贾仁禄负荆请罪,低头认错。贾仁禄觉得很有面子,有种飘飘然欲乘风飞去的感觉,身上伤不知不觉中也好了大半。将士们见张飞贵为刘备义弟都不能恣意横行,无有悚惧,军中肃然。   徐庶手持令旗操演军马,数万将士进退回旋,动作整齐划一,往来如中绳墨,丝毫不乱。至始至终,寂然无声。刘备在台上见此情景,甚是欢喜,来到贾仁禄边上,道:“仁禄曾言道:‘上不正下必歪’今日看来果然如此,严惩翼德之后,军风大变。将士们闻令即行,不敢有丝毫迟疑。队伍井然有序,动作整齐,表情肃穆,如临大敌,数万人在场下操演居然寂然无声。以此军队同曹操为敌可也!”   贾仁禄道:“行军打仗全靠主帅运筹划策,统一指挥。如果做不到令行禁止,上面的作战意图得不到贯彻,底下将士各行其是。如此行军肯定是要吃败仗的。若以亲情凌于军法之上,底下将士便会纷纷效尤,不服管束。如此军队便是孙武复生,也是回天乏术的。如今将士见翼德贵为义弟都不能免罚,哪敢造次行事,不遵军法,不从将令。兵士既知畏惧,便易于约束,再论功行赏,使知感悦。如此军队唯明公所用,虽赴汤蹈火,亦不敢退避矣。”   刘备点头道:“我非不知军法之重,但顾念结义之情,不忍下手,没想到反而因小失大。仁禄仅仅小惩处了一下翼德,便使徐州百姓悦服,将士用命。真是千载难逢的大贤,我有仁禄何愁大业不成!”   贾仁禄谦虚道:“明公谬赞了。”心道:“我算哪根葱,只不过一个小小的路人甲而已。来到三国后走了狗屎运,咋整咋顺。当时不过想出出胸中恶气,公报私仇,没想到竟有这许多好处,当真连我都想不到。哈哈,看来我和韦小宝有点像,也是个福将。他艳福齐天,我的艳福好象也不浅,就是数量上少了点……”   刘备问道:“如今民心已稳,军心已定,下步该如何行事?”   贾仁禄悄声道:“此处人多嘴杂,不是说话之处,此事还是改日再议。”   刘备点了点头,不再多说。操演完毕之后,众人各回居所。张飞回转宅邸发现家将、侍卫、仆役待他与往日不同,颇为殷勤,方始叹服贾仁禄的远见。经此一役,张飞见贾仁禄如见恶魔,颇为畏惧。从此之后,贾仁禄有何命令,他都遵行无误,不敢再乱来矣。   刘备关怀贾仁禄伤势,又让他多将养了几日。这日贾仁禄伤已痊愈,便来到刘备府中商议大事。   刘备问道:“如今曹操暂时无甚动静,不过探马来报,曹操在许都整军练武,想来不日必来徐州与我为敌,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陈登道:“某有一计可退曹操。”   刘备忙道:“元龙请讲。”   陈登道:“如今曹操所惧者袁绍。绍虎踞冀、青、幽、并诸郡,带甲百万,文官武将极多,今何不写书遣人到彼求救?”   刘备道:“袁绍向与我未通往来,如今我又新破其弟,安肯相助?”   陈登道:“此间有一人与袁绍三世通家,若得其一书致袁绍,袁绍必来相助。”   刘备问道:“是何人?”   陈登道:“此人乃明公平日所折节敬礼者,何故忘之?”   刘备猛省道:“元龙莫非说的是郑玄郑康成先生?”   陈登笑道:“正是。”   刘备喜道:“我以前待之如师,我若亲自去求,必得其手书。若有此人一纸书信,袁绍必将出兵,我无忧矣!”   贾仁禄笑道:“哈哈,袁绍肯出兵不一定肯尽力,加之袁绍优柔寡断,有谋不行,如何胜得过曹操。”   刘备问道:“仁禄有何高见?”   贾仁禄道:“我之所以要搞传国玺就是为了此时。如今明公便可将得到传国玺的消息,遍告天下。”   刘备大惊失色,道:“传国玺乃重宝,我们既得之,便当隐秘其事。若天下诸侯俱知此事,便要来明抢暗夺,我等应接不暇,岂不要坏事?”   贾仁禄道:“其实有志夺玉玺的也就三家,一是袁绍,二是曹操,三是孙策。明公遣人分使袁、孙两家。俱说明公得到玉玺,不敢私藏,欲将玉玺献上,只因曹操势大,欲来抢夺徐州,不便出献。若二家能亲提一旅,平灭曹操。虽明公亦当鞍前马后,执鞭随蹬,何况玉玺乎?如此袁、孙二家喜得玉玺,必将与曹操为敌。我们便可从中挑拨离间,坐观成败。”   刘备道:“曹操知玉玺在我处必亲来抢夺,何以迎敌?”   贾仁禄道:“曹操领内不稳,不会速来。如今袁术方死,淮南民心未稳,未有归属。曹操必恐孙策夺得淮南,北向与他争夺中原。必将调兵遣将,或德抚或力征,平定淮南民变,铲除袁术余党,安抚淮南人心。且他初平吕布,兵士将息未久,疲劳未复,不宜大举出兵。所以他在短期之内不会有大的动作,明公大可放心。若我挑得孙、袁二家与曹操为敌,曹操应接不暇,如何还能亲来。若明公仍不放心,我来时从宛城过,说得张绣抗曹,现可差人联络张绣,令他摆出攻伐许都的姿态,曹操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刘备点头道:“仁禄之策甚妙。”   徐庶道:“袁、孙二家手下均有不少智谋之士,恐此计被人识破不得而行。”   贾仁禄道:“袁绍处可再加以郑康成手书。袁绍手下四大谋士田丰、沮授、审配、郭图。此四人分成两党,各不相和。其中田、沮二人一党,料事如神。但只要田、沮二人赞成之事,郭、审二人必反对之,因此他们的军议和吵架大会没什么区别。袁绍见谋臣打个二比二平,而自己想得玉玺,想听郑玄的话,如此一来就变成了三比二,袁绍必会出兵。至于孙策,他本身就想出兵以曹操争中原,苦无良机耳,如今又能重得玉玺,何乐而不为?”   徐庶点头道:“仁禄之谋我不及也。”   刘备笑道:“呵呵,就照仁禄之策行事。公祐你可出使袁绍,宪和你可出使孙策。你二人陈说时,需极其哀恳,细说不能立即献上玉玺之情由,约以灭曹之后再行出献。”   孙乾、简雍二人同声应道:“明公放心,我等理会得。”   次日,刘备亲至郑玄处肯求书信。刘备原为徐州牧时对郑玄甚是礼敬,郑玄见到刘备时很是高兴,闻言之后,欣然同意,作书一封,交与刘备。刘备得书之后,便交与孙乾。孙乾不敢耽误,立即出城,取路直奔邺郡而来。   这日孙乾来到邺城,见到袁绍,献上书信,道:“如今皇纲失统,诸侯乱政。曹操以削平乱世、兴复汉室为名,实则惩其私欲,谋图篡位。废帝自立之心,已见于许田。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主皇叔,汉室苗裔,不忍见正道陵迟。有心光复汉室,诛讨国贼,奈何势穷力薄,孤掌难鸣。今偶得传国玉玺,不敢私匿,欲献于袁公。奈何曹操势大,不敢出献。如今国家遭难,天子蒙尘,性命操于国贼之手。袁公四世三公,世受国恩,焉能袖手?袁公虎踞四州之地,带甲百万,振臂一呼,天下响应,岂独我主?若袁公亲提一旅,诛讨国贼,我主当甘效犬马,执鞭以为前驱。事成之后,便将传国玉玺献上。”   袁绍看了郑玄书信,再听得孙乾这番话,喜形于色,道:“玄德攻灭我弟,我本不当相助。但既有郑尚书之命,公祐又以大义见责,我不敢不往救。”   田丰道:“明公勿听,此刘备之计,欲诱我出兵,他好坐观成败。”   袁绍问道:“不知元皓有何高见?”   田丰道:“明公方平定公孙,兵起连年,百姓疲弊,仓廪无积,不可复兴大军。宜先遣人献捷天子,若不得通,乃表称曹操隔我王路,然后提兵屯黎阳。更于河内增益舟楫,缮置军器,分遣精兵,屯扎边境。三年之中,大事可定。”   袁绍恨不得今日出兵,明日便杀了曹操,后日就得到玉玺,一听要三年,眉头一皱,低头沉思。审配素与田丰不和,见袁绍神色如此,心中喜悦,忙道:“不然。以明公之神武,抚河朔之强盛,兴兵讨曹贼,易如反掌,何必要迁延日月?”   袁绍大喜,问道:“正南有何良策?”   沮授未待审配开口,抢先说道:“制胜之策,不在强盛。曹操法令既行,士卒精练,比公孙瓒坐受困者不同。今弃献捷良策,而兴无名之兵,窃为明公不取。”   郭图道:“非也。兵加曹操,岂曰无名?公正当及时早定大业。愿从郑尚书之言,与刘备共仗大义,剿灭曹贼,上合天意,下合民情,实为幸甚!”   袁绍犹豫不定,愁眉苦脸,心道:“唉!每次议事都是这样,田、沮二人一种意见,郭、审二人一种谋略,不相统一。四人均见识不凡,都说的有理,不知道要听谁的!更有甚者,四人各执一词,四种意见,就像一群苍蝇在底下嗡嗡乱叫,听起来让人不胜其烦。都说我四世三公,带甲百万,风光无限。怎知我议起事来,头大如斗,每每几欲晕死过去!”   四人见袁绍犹豫不决,便各使看家本领,将议事大会变成了辩论大会,你一言我一语,争锋相对,互不相让。这一场辩论倒也进行的有生有色,精彩异常。其中自不乏连珠妙语,经典片段,听得在场诸臣是如痴如醉,暗暗喝采。袁绍越听越烦,就在此时,许攸、荀谌自外而入,上前施礼,袁绍一挥手,道:“且住!”四人忙停止争论,袁绍对许、荀二人道:“今郑尚书有信来,令我起兵助刘备,攻曹操。刘备亦说让我攻曹,事成之后欲以传国玉玺相谢。你们说是起兵呢?还是不起兵呢?”   许、荀二人互视一眼,又看了看郭、审二人,主意已定,同声说道:“明公以众克寡,以强攻弱,讨汉贼以扶王室。起兵是也。”   袁绍大喜,道:“你二人所见,正合我心。我意已决,出兵助刘讨贼。”   当下便商议兴兵。先令孙乾回复刘备,准备接应。一面令审配、逢纪为统军,田丰、荀谌、许攸为谋士,颜良、文丑为将军,起马军十五万,步兵十五万,共精兵三十万,望黎阳进发。 第45章 四面楚歌   袁绍为了师出有名,采纳了郭图建议,令书记陈琳草拟檄文一纸,布列曹操罪状,号召各郡响应。陈琳领命之后,不假思索,洋洋千言,一挥而就。   文中细列曹操之罪,说他卑侮王室,败法乱纪,专制朝政,爵赏由心,弄戮在口。以致百僚钳口,道路以目。乱杀顾命元勋,英才贤士。倒行逆施,乱设关卡,征收各种苛捐杂税。更有甚者,以军费短缺为名,设发丘中郞将、模金校尉,刨坟掘墓,暴露骸骨,破棺祼尸,掠取金宝,靠着死人发横财。以防外敌为名,乱挖陷坑,乱设铁丝网,在领内乱玩“地雷”战,使得百姓举手挂网罗,动足触机陷,不敢走路矣。真可谓是污国害民,毒施人鬼。写了这些,还觉得骂得不甚过瘾,又将曹操的祖宗三代骂得个狗血淋头。全文将曹操骂得是一无是处,偏偏没有一句粗话,一个脏字,实是骂文之中的巅峰之作。   袁绍看完这篇经典骂文之后,赞不绝口,当即命人将此檄文遍行州郡,并于各处关津隘口张挂。檄文传到了许都,曹操正患头风,卧病在床,找了个美女给他按摩半晌,仍是觉得头痛难忍,大声怪叫呻呤。正在此时,曹洪捧檄而进,道:“袁绍欲攻明公,令人作一檄文,罗列明公罪状,号召天下响应。”   曹操一举手,道:“念!”   曹洪捧檄在手,从头至尾,念将出来。触目之处,尽是谩骂之词,越念越害怕,越念越小声。到后来声音细如蚊蚋,不可听闻。曹操乍听之下,毛骨悚然,冷汗直流。听到极其气愤之处,啊地大叫一声,手指檄文欲待说话,怎料话到嘴边,便觉头昏眼花,晕了过去。曹洪停止诵读,边上美女忙按压曹操人中,将其救醒。曹操醒来之后,发现轻松不少,痛疼之感竟大为消减,心中大喜,见曹洪仍傻呆呆地戳在那里,六神无主,喝道:“没叫你停下,快念!大声念!今天没吃饭咋地?”   曹洪不敢怠慢,大声念诵,全文念完,曹操一跃而起,翻身下床,大声叫道:“不疼了!我的头不疼了!好啊!真好文章!居然还能治头风!这篇文章是何人所作?”   曹洪道:“听闻是陈琳之笔。”   曹操笑道:“哈哈!有文事者,必须以武略济之。陈琳文笔虽佳,奈何袁绍武略不足啊!速传文若、奉孝等人来见我!”   众谋士闻得曹丞相相召,不敢怠慢,赶至相府。曹操待众人来齐,便道:“如今袁绍兴马步军兵三十万,欲以我为敌,不知诸位有何良策退敌?”   就在此时,左右来报:“孔融有急事欲求见丞相。”曹操眉关一锁,手一挥,道:“传!”   孔融来至近前,行礼已毕,道:“袁绍势大,不可与战,只可与和。”   曹操目视荀彧,荀彧会意,道:“袁绍无用之人,何必议和?”   孔融道:“袁绍士广民强。其部下如许攸、郭图、审配、逢纪皆智谋之士。田丰、沮授皆忠臣也。颜良、文丑勇冠三军。其余高览、张郃、淳于琼等俱世之名将。怎能说袁绍无用之人?”   荀彧笑道:“绍兵多而不整。田丰刚而犯上,许攸贪而不智,审配专而无谋,逢纪果而无用。此数人者,势不相容。必生内变,颜良、文丑,匹夫之勇,一战可擒。其余碌碌等辈,纵有百万,何足道哉!”   孔融辩他不过,默然无语,曹操笑道:“皆不出荀文若所料。”正欲分派军马,忽见李典急急忙忙的闯进殿来,抢至近前跪好,道:“江东孙策趁夜袭城,攻克庐江。现在城中调集军马,整军备战,欲夺寿春。文谦恐诸将不任其事,特令我星夜前来求救,还请明公早作准备。”   原来袁术死后,其侄袁胤扶着灵柩带着袁术家小奔庐江投奔太守徐璆,徐璆贪图富贵,背主求荣,将袁术全家杀害。得了假玉玺,不辩真伪,亲赴许都献与曹操。曹操大喜,封徐璆为庐江太守,仍令他守庐江。待曹操得知真玉玺在刘备处时,虽很是气愤,却也没有削夺徐璆的官职。徐璆仗着卖主求荣得来的太守之位,在庐江作威作福,疏于防患。   孙策一统江东之后,本就不欲老死是乡,偏安一隅。久欲效法项羽,率八千东吴子弟,横行中原,只是一时未逢良机。简雍出使江东,用他的三寸之舌,煽动孙策抗曹,并与玉玺为利诱之。孙策一听大喜,不顾张昭、张纮等大臣反对,决意出兵。周瑜以曹操势大难胜,献策先取庐江,敲山震虎,观曹操动静,是战是和,可从容应对。孙策深以为然,趁徐璆不得民心,疏于防患之际,率众夜袭庐江,徐璆只一合便被太史慈挑于马下,孙策十分轻易的占了城池。寿春太守乐进闻报大惊,命李典星夜赶回许都求救。   曹操闻言愣在当场,失声道:“什么?”   正欲让群臣商议其事,又见于禁冒冒失失的闯将进来,曹操不待他跪好,便道:“文则何故如此慌张?”   于禁道:“宛城张绣用贾诩之计,诈做我军,趁夜袭了襄城。”   曹操险些晕去,站稳身形,道:“果有此事?”   于禁道:“确实,张绣已回至宛城,贾诩现在城中防守。”   曹操问道:“襄城离许都不过百里之遥,急驰一日可达,若张绣攻许,如之奈何?”   郭嘉道:“明公莫慌,兵贵神速。若张绣真要袭许就不会夺襄城了,如今他已回宛,意图甚明,不会再来攻许了。此必袁绍之计,欲令我军手足无措。”   曹操道:“现今三路告急,刘备虽迟迟不见动静,却也不容小视。我军形势危急,该当如何?”   郭嘉道:“孙策、张绣、刘备皆不足忧,所虑者袁绍耳。”   曹操问道:“计将安出?”   郭嘉道:“可令文远领兵助文谦、曼成防守寿春。令元让、文若坐镇许都。明公自提一军去当袁绍。再令偏将打着明公旗号攻打徐州。袁绍谋士虽众,却各不相服,如何成事?明公只要扼守险要,深沟高垒,坚不与战,袁绍就是有百万之军也不济事。再者三十万大军,耗粮甚重,如何能持久?粮尽必退,袁绍一退,孙策、张绣、刘备又何足忧?”   曹操笑道:“哈哈,奉孝之谋竟与我暗合,真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就照此行事。”   当下分拨军马,令张辽领五万军去寿春增援乐进,严防死守,不令孙策占据淮南。令夏侯惇、荀彧领五万军坐镇许都以防张绣偷袭。令刘岱、王忠领五万大军,打着丞相旗号去徐州攻打刘备。一切分派已毕,曹操自领着大军十五万,浩浩荡荡杀奔黎阳,抵御袁绍。   袁绍的讨曹檄文也很快便传到徐州,这日贾仁禄来到刘备府上议事,见到这一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骂文。乍见之下,如看天书,让徐庶念了一遍之后,赞不绝口。费尽了口水,向刘备要了这篇檄文回去,交给貂婵,道:“看看,好好向人家学学,人家这才叫骂人。像你那样的那是泼妇骂街,难登大雅之堂。先将这篇文章给我抄上三百遍,然后将其挂在床头,用心领会。以后别动不动就污言秽语,给我丢人!”   貂婵抿嘴直笑道:“相公,整天污言秽语的人好象是你吧。不过你的脏话,多得让人匪夷所思,且常常让人听不懂。所以你骂人才厉害,没人知道你在骂他。”   贾仁禄尴尬地道:“你在夸我呢,还是在骂我呢?”   貂婵笑道:“你说呢?”   贾仁禄道:“当你是在夸我。”   貂婵也不理他,低头看那檄文,看完之后,大为惊异,道:“真是好文章,不知是谁人所作?”   贾仁禄道:“袁绍手下书记陈琳。”   貂婵道:“文笔真是了得,将曹操骂得体无完肤,让人看起来痛快淋漓。”   贾仁禄道:“那是,那天我见周公时,半路上遇到陈琳,我就将这篇文章做好,让他背熟,对他说日后有用。果然用到了吧,没有我,就他那脑瓜能作得出这么呱呱叫的文章来么?”   貂婵笑道:“相公,这里面有些字你还不认得吧,让我来教教你。”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恩,对的,好久没扫盲了。”蓦地里觉得不对劲,喝道:“好你个婆娘,在这等着我呢。不识字又怎么呢?朱元璋一字不识通六经,不识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貂婵道:“对了,这篇文章是召响各路诸侯讨曹的。不知有几路诸侯响应?”   贾仁禄道:“据报孙策攻下庐江,张绣攻下襄城。现在一看袁绍出兵三十万伐曹,声势浩大,各路诸侯也乐得痛打曹操这只落水狗。曹操可就倒霉了,一夜之间就丢了两处要地。三路同时告急,我看他怎么应对,不忙他个手忙脚乱的才怪呢。”   貂婵笑道:“呵呵,这一定是你这个坏脑瓜想出来的鬼主意。”   贾仁禄笑道:“哈哈,知道就好,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以后你要老老实实的,不然……”   貂婵轻嗔薄怒,道:“不然怎样?”说完伸手欲拧。   贾仁禄忙道:“没怎样,没怎样。”心道:“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见到貂婵我是一点辙都没有,只有举起白旗投降……”   貂婵笑道:“呵呵,那皇叔这边有何动静,是不是也要去打曹操?”   贾仁禄道:“明公初得徐州,不宜大动干戈,短期内不会出兵。”   貂婵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贾仁禄道:“不打仗,就不打仗,有什么好的?”   貂婵道:“不打仗,你这个坏蛋就不用出征了,我也就不用终日提心吊胆的了。”   贾仁禄心中感激,握着她的手,说不出话来。 第46章 曹军来袭   次日刘备急召众谋士议事,贾仁禄当即往见刘备,刘备一脸惧色,道:“许都传来消息,曹操兵分二路,一路去黎阳抵御袁绍,另一路五万军马,直奔徐州而来。此路军马竟打着曹丞相的旗号,黎阳军中却无曹操旗号。现实不知曹操在何路军中?此军的主帅是谁?若曹操亲来,当如何应敌?”   贾仁禄哈哈笑道:“明公莫慌,军中只是两个有名的龙套刘岱、王……”此语一出便知不妥,忙将嘴捂上。   在坐诸人闻言愕然,刘备十分诧异,问道:“仁禄从何而知军中主帅姓名?”   贾仁禄老脸一红,咳嗽两声,道:“我早知曹操不会善罢甘休,定要来找麻烦,抢地盘。于是暗遣心腹,前往许都打探,我在许都有不少知交好友,是他们将此次出征的主将姓名告诉我的。”   众人纷纷释然,刘备道:“既然主将不是曹操那为何还打着曹操旗号?”   徐庶笑道:“此曹操的疑兵之计,虚张声势罢了。”   贾仁禄道:“正是如此,刘岱、王忠应该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必不敢轻进的。我们没有必要大惊小怪,马照跑,舞照跳,该干嘛还干嘛。不去理他,曹操粮食多的没地方放,想浪费点,我们也管不着。”   刘备道:“仁禄似乎有点太大意了。强敌既至,焉能不作准备?”   贾仁禄道:“曹操粮食多得吃不完,要消耗一点才心安。我们初得徐州,军粮短缺,可是耗不起,否则曹操自来便无粮可用了。不如给他来个外甥点灯——照舅,让他们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他们虚张声势,我们给他来个见怪不怪,看曹操能奈我何。”   徐庶点了点头道:“仁禄之言虽然有些大胆,确是有理。我料这路军马,必不敢深入,当于境外某处屯扎,以待河北消息。明公若外松内紧,则似危实安。”   贾仁禄笑道:“哈哈,元直说我大胆,我这还有个更大胆的计策,可一试便知曹操意图。”   刘备道:“仁禄请讲。”   贾仁禄道:“可遣一介之使往曹军之中请战,以观其动静。”   刘备问道:“请战不是挑之怒速之来?”   徐庶道:“不然,河北的三十万袁军才是曹操重点防守的对象。如今曹操看似三路告急,四面楚歌。其实只要应其一路,余皆不足惧。袁绍谋士虽众,互不相服,不相统属。袁绍又是朝三暮四之人,常因他人片言而改变决定。见谋士所谋不和,必心怀疑惑,不敢轻进。曹操只要扼其进兵之路,深沟高垒,不与之战。袁绍粮草一尽,必然退兵,张绣和孙策也必无功而返。”   “徐州这路军马是曹操恐我袭其后,虚张声势的一路军马。明为进攻,实为防守。刘岱、王忠二人又非宿将,文无张良之计,武无吕布之勇,必不敢轻进。我想曹操也不想白白断送这五万军马,必先吩咐二人不可轻进。我若遣使一介往下战书,彼知我有准备,恐违了丞相将令,如何还敢轻易进兵。”   贾仁禄不往点头,道:“元直所言甚为有理,我本来还以为能搞得曹操手忙脚乱,大出洋相呢,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轻松就摆平了。看来靠别人总是靠不往,只能靠自己。”   刘备道:“既然仁禄、元直都主张遣使往曹军之中下战书,不知随人愿往?”   孙乾应道:“卑职愿往。”   刘备道:“公祐此行当小心在意。”   孙乾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我奉命出使,刘岱不敢怎样。”   刘备点了点头,道:“那就由公祐前去吧。”   孙乾应道:“是。”   徐庶道:“如今胜负重心尽在河北,明公可差人往探袁曹动静。这里好早做准备。一旦袁绍退军,曹操便会亲来徐州,那时便真要有一场恶战了。”   刘备问道:“谁愿往黎阳一探?”   简雍道:“卑职愿往。”   刘备微微一笑,道:“就由宪和前去。”   袁绍虽说出兵三十万,却雷声大雨点小,迟迟不见动静,直至七月盛夏,各项准备工作方始就绪。袁绍领着一众谋士、大小将领,率着三十万大军。头顶烈日,冒着高温,前赴后继,浩浩荡荡,杀奔黎阳。袁绍一方的办事效率之低,官僚作风之严重由此可见一斑。其时曹操早已列营守住险要,深沟高垒,高悬免战牌,不与袁绍交战。袁绍数次挑战不果,也只得深沟高垒,与之相持。   袁军之中,沮授恨袁绍不用其谋,也不再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军议之时不甚尽力,只是唯唯诺诺,不为其出谋划策。许攸不乐审配领兵,往往行小人诡计,到袁绍那给审配上眼药、进馋言。审配也不客气,于鸡蛋之中挑骨头,找寻许攸的过失,跑到袁绍那里打小报告、告黑状。   袁绍手下的这几个谋士为了个人的利益,不顾大局。竟视行军打仗如同儿戏,当此紧要关头,搞窝里斗,且斗个不亦悦乎。袁绍一贯优柔寡断,凭人起落。见此情景,毫无办法,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军议之时众谋臣争吵之声不绝于耳,和进菜场似的热闹非常。往往一吵便是一两个时辰,却什么结果也没吵出来。袁绍听得不胜其烦,常常一怒之下离席而去,军议也就因此不了了之。他因众谋臣意见不和,心怀疑惑,便不敢冒然轻进,只得躲在大营之中饮酒作乐,浪费粮食。   如此两军对峙,至八月一直守至十月,双方竟未交得一战。曹操见袁绍如此,知其无能为。哈哈大笑,对边上郭嘉说道:“果不出奉孝所料。探马来报,江东孙策因袁绍逗留不进,也不敢冒然进兵。如今他已回柴桑,留程普守庐江。江东已不足忧,我已命张辽撤回许都。张绣更是不济,见袁绍也奈何我不得,索性放弃襄城,撤回宛城一线防守。这路也无忧矣。”   郭嘉道:“袁绍已无能为,明公不宜长期与之相持,如此徒耗粮食,毫无意义。不如留少量兵马防守官渡,明公自率大军班师回朝,以养士卒。”   曹操道:“我也正有此意。看来这一切都是刘备那厮挑出来,数路之中就他按兵不动。他居然还派孙乾去刘岱营中下战书,刘岱这个蠢货被孙乾三套两套,言语之中竟露出了破绽,让刘备知道了我不在大营之中。不过他还算老实,不敢自专,派人来请示该如何行事,我让他驻兵于一百里外按兵不动。如今袁绍出征已久,前进不得,士卒颇有怨言,士气低落,我看不久必将班师,我欲提兵直攻徐州消灭刘备,你看如何?”   郭嘉道:“明公三思,如今不是攻徐州的最佳良机,我军久戍在外,兵士已疲,军粮也所剩无几,不如先班师回朝。待士卒休整已毕,粮草齐备,明公可亲提一军征讨,徐州密迩,旦夕便到,不怕刘备逃脱。”   曹操低头沉思,片刻之后道:“奉孝之言有理。”   曹操又和郭嘉商议片刻,主意已定,唤吕布降将臧霸守把青、徐。于禁、曹洪屯兵河上。曹仁总督大军守官渡,曹操自领一军回转许都。   刘岱、王忠遵从曹操之令领军五万,离徐州百里下寨,按兵不动,使人不断打探河北消息。徐州百姓初闻有曹军来伐,甚是恐慌,赖有徐庶、刘备安抚民心,方始安定。百姓们迟迟不见曹军动静,也渐渐的不以为意。刘备采纳徐庶建议,外松内紧,看似和平时毫无分别,实则防守异常严密。贾仁禄对守城、攻城一窍不通,这种时候是插不上话的,只得扮老实状,一言不发,坐在那里发呆。   这日刘备与徐庶商议如何守城,讨论半晌。忽觉有些奇怪,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抬头一看,只见贾仁禄席地而坐,低垂着头,正在打盹。摇头苦笑,方始想到平时议事时,贾仁禄总是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猛然间听不到他说话,心里还真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徐庶回头一看,摇了摇头,道:“仁禄,你也说说。”   贾仁禄迷迷糊糊之中听得有人唤他,一跳醒来,失声叫道:“什么,曹操大军打进来了?那还不快跑!”说罢站起身来,便欲逃之夭夭。   在场诸人见此情景,无不窃笑,徐庶摇了摇头,道:“曹操大军没有进城。”   贾仁禄道:“哦,那发生了什么大事了?”觉得自已有些出丑了,忙回至原地坐好。   徐庶道:“我刚说的守城策略不知有何遗露,还请仁禄补充补充。”   贾仁禄尴尬地道:“很好,很好,你说的很好,我看够详细了,我就不用补充了。”心道:“我知道个屁啊,想补充也不知道补充什么。本来以为相讨守城大事,听起来一定很刺激。没想到比上课还枯燥,什么这里派多少人,那里派多少人。何处该松,何处该紧。如何派细作哨探侦察。这还真是一门高深的课程。唉,只可惜我有一个毛病,一上课就想睡觉……徐庶怎么和原来的政治老师似的,说话像在催眠,听着听着,我便睡着了……”   刘岱、王忠一直扎营不动,也和刘备相峙了两三个月。这日,二人正在大帐喝酒闲聊,忽见小卒来报:“曹公命将军速速进兵,不得延误!”   刘岱大惊,失声叫道:“哦!”愣了片刻,方道:“知道了,退下!”小卒退下之后,刘岱对王忠说道:“如今丞相催促攻城,你可先去。”   王忠道:“丞相可是先差得你。”   刘岱道:“我是主将如何先去?”   王忠道:“如此你我二人一同引兵前去。”   刘岱微微一笑,道:“这样,今日你我均带酒意,思绪不清,待明日再行商议。”   王忠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转过天来,二人又于帐中讨论半晌,仍未定出该何人前去打头阵。刘岱道:“如此商讨下去也不是办法,恐误了丞相大事。这样吧,我与你拈阄,拈着的便去。” 第47章 刘岱王忠   王忠点头同意,刘岱取一瓷壶放于案上,道:“我已准备好了,你我二人这便拈吧。”   王忠一皱眉,道:“不成,阄要重新做。”   刘岱笑道:“呵呵,你也太小心,好依你。”将壶中原有字条取出放于袖中,当着刘岱的面做了二个阄,一书“先”,一不书。放入壶中,置于案上,请王忠先拈。王忠不疑有他,取了张条来捏在手中,不即开看。祷告半晌,方低下头去。摊开一看,大大先字,赫然在目。心里凉了半截,冷汗不争气地冒了出来。刘岱见了微微一笑道:“此是天意,你不可再辞。明日引一半军马去攻徐州。”   王忠表情木然,嘴里含糊不清,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失魂落魄,站起身来,如行尸走肉一般,缓缓地走出营去。刘岱望着他的背影,微微冷笑,从壶中取出另一张条,摊开来,扔在案上,光亮之处,看得分明,只见上面也书着一个大大的先字。   次日倒霉蛋王忠迫于天意,硬着头皮,领着军马来攻徐州。徐庶的谍报系统布置的甚是严密,曹军甫动,便有细作飞马赶至府中报与刘备知晓。刘备闻报大惊,忙聚众将商议。   刘备道:“城外大军驻扎尽百日,毫无动静,为何今日突然进兵?不知该如何对敌?”   张飞急不可耐,道:“大哥,这有什么好商量的。谅刘岱、王忠那两个小贼,有何可怕,某愿为先锋!”   刘备道:“行军大事,儿戏不得!需得与军师商议停当,再行分派。你且稍安无躁。”   贾仁禄低头沉思,自言自语:“试虚实来了。”   徐庶点了点头,道:“胜了曹操必来,可我军实拖不起,不得不胜。”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胜就胜吧,让曹操知道疼也好。”   刘备不知所云,一脸疑惑,问道:“不知二位有何良策?”   贾仁禄道:“行军打战之事,我是半点不懂的。就不滥芋充数了,请明公多与元直商议。”心道:“当初千方百计拉徐元直下水,就是为了今天,不榨干他的脑汁那是傻瓜。再说要我搞七搞八还可以,行军打仗确实是一窃不通,犯不上为这种事浪费脑细胞。”   徐庶道:“来敌分为二路,王忠引一路攻城,刘岱仍按兵不动。王忠无勇无谋,一夫之力。关、张二人皆勇,明公可选一人应敌。”   刘备问道:“谁愿往?”   张飞抢先叫道:“我!”   刘备摇头苦笑道:“你为人暴躁,不可去!”   张飞道:“只要大哥让我作先锋,我一定戒骄戒躁。”   关公道:“还是我去吧。”   刘备笑道:“呵呵,云长若去,我无忧矣!你引三千军马出城,小心在意。”   关公正欲起身,贾仁禄忽道:“云长可多擒些俘虏回来,我有用处。”   徐庶双眼精芒一闪,随即低头沉思。关公手捋长须,微一点头,站起身来,转身出屋,点集军马,出城迎敌。   时值初冬,彤云满布,雪花乱飘。关公冒雪而进,行不数里遇到王忠,两军布阵已毕。关公提马纵马直出,大叫王忠打话。   王忠道:“丞相到此,缘何不降?”   关公道:“请丞相出阵,我自有话说。”   王忠道:“丞相岂肯轻见你!”   关公大怒,催马上前。王忠挺枪来迎,双马相交,略斗数合,关公诈作不敌,拨马便走。王忠正欲建功,赶上前去。转过山坡,关公回马,一声断喝,挥刀直劈。王忠横枪一架,只觉双臂酸麻,抵敌不住,方知关公使诈,便欲回马逃遁。关公左手倒提宝刀,右手揪住王忠勒甲绦,拖下鞍鞒,横担于马上,回转本阵,大喝一声:“王忠已擒,你等欲待如何?会战的一起上来!”   王忠军闻言一愣,有些胆小的已是尿流一地,蓦地里发一声喊,四下奔窜。不少军士仰慕关公英雄无敌,弃械投降,跪伏于地。   关公命人打扫战场,收编降卒,押解王忠,奏凯而还。刘备闻报大喜,于府中传见王忠。关公押着王忠进殿,刘备起身相迎,亲解其缚,道:“久闻王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不幸两军对敌,战场厮杀。手下将官无礼,竟对将军如此,还请将军见谅。”   王忠诚惶诚恐,恭敬地道:“不敢,是我自不量力,冒犯皇叔,当真罪该万死。”   刘备笑道:“哈哈,王将军过谦了。我已略备薄酒,为将军压惊,来请上座。”说罢亲牵其手,延至上座,让其坐下,自回主座,举起酒爵,道:“来,我敬王将军一杯。”   王忠忙举爵,一饮而尽。自此宾主尽欢,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忠已有几分醉了,舌头发卷,乱说胡话。   贾仁禄一言不发,低头猛吃。也不顾吃相不雅,风卷残云,霎时便盘干碗净。打一饱嗝,道:“王将军,此次出战是你主动请缨,还是迫于帅命不得不来?”   王忠长叹一口气,道:“别提了,我本不欲以皇叔为敌,刘岱那厮坚要我来。最后争持不下,决定拈阄,我时运不济,拈了个先,只得前来。”   贾仁禄笑道:“哈哈,这不是什么天意,王将军中了刘岱诡计了。”   王忠道:“不可能,我看着他写好放进去的。”   贾仁禄笑道:“眼见不一定为实,一试便知。元直你当着王将军之面做四个阄,三个写先,一个什么也不写。”   徐庶点头道:“好”照法施为,龙飞凤舞,四阄霎时便做好了。贾仁禄令人取来一瓷壶,接在手中,取了四阄。手执瓷壶,来到王忠面前,将壶置于案上,道:“你看好了。”先将两个写先的字条,举了起来,让王忠看个仔细,然后折好,放于袖中。再将另两阄取来,折好放于壶中,道:“王将军请拈。”   王忠信手拈来,摊开一看,字条上书了一个大大的先字,喟然长叹,道:“和昨日一模一样,难道我的运气真的如此不济?”   贾仁禄笑道:“呵呵,将军认为壶中之阄定是什么也没写的那张啰?”   王忠道:“那还有假?”   贾仁禄笑道:“哈哈,将军可自拆看。”   王忠半信半疑,取来另一张字条,摊开一看,竟然也写着一个先字。眨了眨眼,难以置信,目瞪口呆,半晌方道:“这是怎么回事?”   贾仁禄道:“雕虫小技。我取过真条时,迅速将其与袖中假条调换。手法太快,你没发现罢了。”说罢取出袖中之条,摊开来给王忠欣赏,果是一个书先,一个什么也没写。   王忠大恨,道:“好你个刘岱,竟敢欺瞒于我,我与你誓不两立!”   刘备道:“将军何必动怒,刘岱行奸使诈,我听了也很是气愤。将军放心,我定当替你报仇。”   贾仁禄道:“如今要攻刘岱,倒有用到王将军处,不知……”   王忠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吧,要我做什么?”   贾仁禄微微一笑,附耳过去,如此这般的吩咐了片刻。王忠不住点头,道:“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说罢向刘备行了一礼,转身自去。   刘备待王忠走后,笑道:“呵呵,仁禄啊,你的手法也太匪夷所思了,我要是不知情,也定被你瞒过。如此绝技不知从何处习得?”   贾仁禄打了个哈欠,道:“梦中……”   刘备摇头苦笑,贾仁禄心道:“当初看赌片时,特崇拜那些赌神换牌的本事。正好有一朋友是玩魔术的,惯于玩纸牌。老子经不诱惑,省吃简用攒了许久,凑钱买了几条好烟孝敬过去,又软磨硬求,总算吵得他烦了,传了我一手。没想到,跑三国来,居然还能派得上用场。看来连老天都站在我这边,曹操啊曹操,你好好洗净脖子,等着我去割吧!你害得我睡猪圈,这笔帐我早晚要和你好好算算。”   徐庶笑道:“呵呵,我刚看你躲在一旁偷偷练习,看来你好象事先就知道拈阄之事。谍报之事,一向由我掌管,我尚且不知,不知你从何得知?”   贾仁禄道:“我能掐会算,昨日闲着无聊,拿了个乌龟壳,卜了卜,就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徐庶知他素喜说大话,摇了摇头,道:“仁禄这手还真高。先让明公善待王忠,你再从中挑拨,使得王忠勃然大怒,心甘情愿的跑到刘岱营中做内应。”   贾仁禄道:“还说我高,是你懒吧。让王忠如何做内应,我们这里如何应敌,可都是你的主意。你却让我浪费口水替你说,害得我口干舌燥的,你怎么也得补偿补偿我吧。”   徐庶一举酒爵,笑道:“呵呵,既是仁禄口渴,我敬仁禄一杯。”   贾仁禄大眼瞪小眼,道:“酒……还是算了吧,有雪碧没?……想这里也没有,还是来杯凉白开吧。”   徐庶不知所云,知其不会饮酒,不敢相强,刘备一举酒爵,笑道:“哈哈,元直、仁禄二位均智谋出众,又精诚团结,所谋无不中。有你二人,我可以高枕无忧了。我敬你二人一杯!”   徐庶不敢怠慢,一饮而尽,贾仁禄道:“明公,我不会饮酒,还请明公体谅。”   张飞手捧巨觥,一吸而尽,嘀咕道:“大男人的竟然不会喝酒,真丢人。我还觉得你们的杯太小,喝起来不痛快,像我这样的才叫痛快!”   刘备已有几分醉了,笑道:“素闻仁禄只有三杯之量,今日你一杯未饮。我敬你之意出于至诚,你不可推却,来我先干为敬!”说完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贾仁禄见推却不得,一皱眉头,举起酒爵,灌将下去。只觉头重脚轻,说不出的难受,心道:“唉,不知道雪碧的制作功艺,不然盗到三国来用用。那东东多好,又甜又好喝,还不会醉,喝起来才叫痛快!”   王忠领着一众降军,回转刘岱大营。刘岱大惊,问道:“听闻你被关羽生擒,如何还能回来?”   王忠道:“别提了,我被擒了去,张飞执意要杀,刘备手下也纷纷附和,可把我吓个半死。谁料刘备那厮惧怕丞相,要做好人,竟将我给放了。还摆酒为我压惊,说了一堆好话,让我转告丞相,说他无心与丞相为敌,请丞相念他是皇室一脉,容他在徐州安身。”   刘岱一脸疑惑,问道:“哦,你是怎么应对的?”   王忠道:“我哪敢胡言乱语,只是和他含糊其词,本来以为出不来了。没想到酒宴一罢,刘备就将我放了。”   刘岱微微冷笑,道:“刘备还挺会收买人心的,来人啊,将王忠给我拿下!”王忠身后窜出四五个壮汉,抢王忠摁倒在地,绑了起来。 第48章 大破刘岱   王忠道:“你为何拿我?”   刘岱道:“分明是你背主求荣,想跑到营中来做内应,我已尽知,你还有何话说?”   王忠道:“我受丞相厚恩,如何能为此不义之事?”   刘岱道:“还敢狡辩,来人啊,大刑伺候!”   王忠道:“且慢!我本来还以为刘备是好意呢,原来那厮这么坏!他估计你不再信我,定然饶不过我,便把我放了,好借你的刀杀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蠢,这当也上?”   刘岱微微冷笑,道:“你以为小小的激将法对我有用么。好!你的项上人头先寄下,待我破了刘备,再来取你这卖主求荣的卑鄙小人的狗命!”   王忠大怒道:“谁是卑鄙小人?你不敢同刘备对敌,拈阄时做手脚。堂堂三军之帅,竟为此下作之事,还敢说我是卑鄙小人?”   刘岱见丑事被揭,恼羞成怒,喝道:“将叛逆王忠押下去,好生看管,待班师之后,禀明丞相,明正典刑!”   王忠被两小卒拖拽而出,觉得一口恶气淤于胸中,不吐不快。于是一路走,一路大声喝道:“众军听着!刘岱他不敢攻打刘备,又行使诡计,在拈阄之时暗做手脚、害得我出战被擒,在敌邦受辱。刘备好意将我放出,他却反诬我卖主求荣,欲置我于死地,好使他的奸谋不至于败露。你们说说这样的阴险小人,能为三军之帅么?你们说说啊!”   曹军兵士素来崇拜英雄,尊敬好汉,鄙视懦夫。众军听闻王忠如此说,再对照平日刘岱的一言一行,已经信了八九分,脸现鄙夷之色,心想在这等懦弱之人手下当兵,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全军上下士气低落,都不愿为刘岱卖命,根本不想抵抗,只想逃离此地。虽然两军未交,胜负其实已经分明了。   刘岱闻言大怒,喝道:“将他的嘴给我堵上!”   王忠大笑道:“你能塞住我的嘴,能塞得住全军……”话未说完便有刘岱心腹兵士将抢上前来,将王忠的嘴给堵上。   刘岱满脸通红,右手连挥,喝道:“拖走!拖走!快给我拖走!”   说完在营中来回乱走,过了片时,心神稍定,心道:“刘备派王忠前来做内应,今夜必来劫寨,我得好好防备。若是刘备亲来,说不准便会被我拿到,那可是大功一件。丞相一高兴,定会让我官复原职,重为一州刺史。到时便可呼风唤雨了,哈哈!”想到此心里乐滋滋的,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两眼微闭,神游太虚,嘴角挂笑,好似刘备首级已献于帐下一般。   当晚二更时分,刘岱虚扎空寨,伏兵于寨外,面色凝重,只待刘备前来劫寨,他好伏兵齐起,杀敌建功。可是从二更一直守到五更,四周却毫无动静。其时北风吹,雪花飘,天寒地冻,深更半夜,更是冷得让人直哆嗦。刘岱内着软甲,外裹重裘,披着羽披,伏于雪地之中,搓着通红的双手,不往悄声嘀咕:“好冷,难道刘备不来劫寨?怎么等了这许久还没动静,可是冻死我了。”   身后的将士们个个身着单衣,伏于雪地之上,冻得直打哆嗦。守了大半夜不见动静,已是人困马乏。将士们往往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或互相靠在一起打盹,或悄声抱怨,咒骂刘岱全家。   又熬了半晌,刘岱也觉得眼皮沉重,昏昏欲睡。他担心着凉,不欲伏在雪地之上打盹,便欲下令撤军回寨休息。就在此时,忽见不远处隐隐有人影晃动,似有一支军马悄然接近。心中暗叫:“来的正好!”   那支军马掩至寨前,发了一声喊,抢入寨中,四下放起火来。刘岱大喜,忙令伏兵齐起,怎知手下将士苦候已久,手脚酸麻,参差不齐地站起身来,活动了许久,方始操起兵器,欲待上前。忽地左右喊声大起,各有一彪军马掩至,见人便砍。左军之中一员大将面如重枣,长须美髯,正是关公。右军为首一员大将,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正是张飞。   这两支军马养精蓄锐已久,士气正盛,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大声呼喝,势如排山倒海,杀入阵中如虎入羊群一般。刘岱军本就士气低靡,仓促遇敌,先已慌乱。加之守了大半夜,冻得手脚僵直,人马困乏,如何是这两支生力军的对手。甫一接触,刘岱军便抵敌不往,四下奔窜。张飞、关公无心与小卒纠缠,领着心腹家将,直撞入中军来寻刘岱。   王忠带去的降卒趁此良机一齐发作,在军中乱喊:“刘岱败了!”,周围将士错以为是别路兵马败了,无心抵抗,纷纷扔下兵器,逃之夭夭。   刘岱扎好口袋,本欲将刘备大军包了饺子,没想到事到临头,自己反成了饺子馅。心中暗暗叫糟,黑暗之中看不清形势,听得四下喊声大作,实不知来了多少军马。当此紧要关头却无计可施,只得传令:“并力混战,各自逃生!”令一传完,上得马来,不顾大军死活,瞧得一处军马较少,打马便奔。奔出数里,身后喊杀之声渐远,回头看去,无人追来,略感放心。正行间,忽然马失前蹄,倒于地上,刘岱猝不及防,摔将下来。暗处窜出四五条大汉,抢上前来,不由分说,将其摁倒在地,绑了个结实。   山坡之后,传来哈哈大笑之声,闻得一人说道:“刘岱!我已在此恭候大驾多时矣!”那人转将出来,火光之下,看得分明,生得一副马脸,样貌难看,嬉皮笑脸,正是贾仁禄。   贾仁禄走上前来,笑道:“今晚熬了快一宿,一定很累了吧。你放心我军优待俘虏,一定会让你睡个好觉的!哈哈!带走!”   刘岱跑路失败,垂头丧气,一言不发,被贾仁禄手下拎走了。主帅被擒的消息在刘岱军中传遍,少数仍负隅顽抗的将士也都放弃抵抗,加入到投降的行列。   这场三千人围奸近四万人的战斗,前后进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便以刘备军大胜,刘岱军大败而告终。刘岱军中逃亡者不计其数,兵器甲杖弃之一地。投降兵士也在万人以上,后来降卒发现参加战斗的刘备军士不过区区三千之数时,不由得睁目结舌,面面相觑,吓得说不出话来。   贾仁禄擒了刘岱,赶至刘岱大营,令人扑灭火头,救出王忠。他则稳坐中军帅帐,安排庆功酒宴,功劳薄伺候,拿着刘岱军中的钱粮酒肉来摆阔气,犒劳参战的三军将士。   不多时关、张二人各来帅帐献功,献上马匹、器械、俘虏将士之数,贾仁禄命人一一记好。须臾打扫战场已毕,天刚蒙蒙亮。贾仁禄领兵返回徐州,押着刘岱去见刘备,刘备仍是亲解其缚,置酒压惊。   席间,刘备道:“前因车胄欲害我,故不得不杀之。丞相错疑我反,遣二将军前来问罪。我受丞相大恩,正思报效,怎能行叛逆之事?二将军至许都,还望善言为我分诉。”   刘岱诚惶诚恐,道:“深荷使君不杀之恩,使君放心,在丞相面前,我一定以全家性命,力保使君不反。”   酒宴一毕,刘备便欲让刘岱、王忠领回原军,回转许都。王忠瞥了刘岱一眼,道:“卑鄙小人,我不愿以之共事。若使君不嫌我本事低微,我愿意鞍前马后,在使君帐下效力。”   刘备迟疑道:“这个……”   贾仁禄道:“难得王将军识得时务,如此好意明公不必推却。让刘岱回转许都为明公分说也是一样的。”   刘备笑道:“呵呵,既是王将军不嫌我愚鲁,要在我帐下效力,那我也不拒绝了。让我们一同辅佐丞相,为兴复汉室的大业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刘岱对王忠不屑一顾,辞别了刘备,转身出殿,领着原路人马,返回许都。   待刘岱走后,贾仁禄笑道:“明公,你说刘岱此次会为明公分说么?就算说了曹操会听么?”   刘备问道:“仁禄以为如何?”   贾仁禄道:“明公此番看是放了刘岱一条生路,实是害了他。曹操好胜之人,此次在我们手下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刘岱回去之后,曹操能放过他么,定然是一声令下推出去喀嚓了。”   刘备惊道:“什么!”   徐庶道:“仁禄之言有理,曹操治军颇严,刘岱打了如此败仗,回去之后,定难逃军法。”   刘备道:“没想到我的一念之仁,竟害得刘岱如此下场。唉!”   王忠吐舌道:“不会吧,这么说我是捡了一条命了?”   贾仁禄笑道:“哈哈,所以我才说,王将军识时务。你要是同刘岱同回下场也是一样的。”   王忠脸色煞白道:“还好,还好!仁禄啊,我是心服口服了,你怎么知道,我回营后必被抓呢?”   贾仁禄道:“刘岱那厮惯于行使奸计,见你无故回转,定认为你不怀好意,不把你当内应才怪。怎么样我教你的那些话还管用吧?”   王忠道:“可是管用,刘岱手下那些兵士一听主将如此,纷纷脸露鄙色,士气低落。劫寨之时我手下的那些兵士照着吩咐同声大喊:‘刘岱败了!’刘岱手下将士纷纷放弃抵抗,四散奔逃。军师你的主意还真高。”   贾仁禄心道:“当然高,不过这可不是我的主意,这是有先例的。淝水之战,前秦苻坚集九十七万大军攻东晋,东晋只有八万军马抵抗。苻坚命兵士稍退让晋军渡河打算半渡击之,前秦阵后的晋国降臣朱序趁机大喊:‘秦军败了’,只因这一声喊,九十七万秦军不明所以,一下散了个干净。苻坚也就吃了这个可以称得上是中国历史上最莫名其妙的败仗,成为千载笑柄。可见一声乱喊的效果是多么得可怕。”   徐庶道:“劫寨时机也选得好,一般都是三更劫寨,仁禄却执意要在五更之后。此一举大出敌军所料,敌军苦苦守候,人马困乏,我军才能事半功倍,成此大功。”   贾仁禄道:“他们苦苦守了大半夜不获,士气低落。那时是警惕性最差,最犯困的时候。趁这时在他们腰眼上狠狠的来上一下,不把他们打蒙才真叫怪呢。”   刘备笑道:“哈哈,仁禄真是料事如神,刘岱也是你擒下的,此战首功非你莫属。”   贾仁禄傻笑道:“嘿嘿,这功我不敢要,不然有人会杀了我的。”   刘备疑云满面,道:“哦?”   贾仁禄道:“此战首功应是元直,如何劫寨,何处埋伏,人马调配全是元直指划的。只因我想看看拌马索是怎样抓人的,才好说歹说,磨得元直让我去凑凑热闹的。”   徐庶笑道:“你还敢说,交到你这个兄长算我倒霉。” 第49章 驻防小沛   贾仁禄道:“我不是不敢和你争功嘛。再说有苦你当,有功我上,这才叫兄弟。我是你大哥,你敢和我争?”   徐庶无话可说,唯有摇头苦笑,刘备道:“照此说来,此功当属元直。”   徐庶道:“无仁禄之策,此战胜之不易,首功当属仁禄。”   刘备笑道:“哈哈,二位有功却争相推让,实是难得,同居首功。”   张飞心中不服,小声嘀咕道:“哼,他们就会动动嘴皮子。我们这里杀了半天,算白忙活了,首功成他们的了!”   刘备见张飞私下嘀咕,知其不服,怒道:“翼德,你在下面嘀咕什么呢?”   张飞索性大声说道:“不服!我们拼着性命,上阵杀敌。累得死去活来,不得首功。他们就动动嘴皮子,就有首功。我实在是不服!”   贾仁禄道:“首功你要可以给你,不过这理你要明白。照你这么说,谁杀得敌多谁就是首功了?”   张飞道:“当然,打仗就是要看谁杀敌最多,谁攻得城最多。这样论功,才让人心服。”   贾仁禄道:“好,我想讲个故事,不知明公想不想听?”   刘备点头道:“仁禄的故事,都很有启发,请讲。”   贾仁禄道:“我讲得不好,诸位别笑。若是有听过的,你们可以睡一觉先。当时汉得天下,高祖封群臣,独以萧何的功劳为第一。萧何从头到尾都躲在关中,运粮草,搞后勤,从未参加过一场战斗,杀过一个人,攻过一座城。其余诸将多的百余战,少得数十战,攻城略地,也都有数。诸将没想到自己披坚执锐,甘冒矢石,以身犯险,到头来头功竟然是从未参战过的萧何,纷纷不服,跑到高祖那去投诉。翼德,你说说高祖那样论功合理吗?”   张飞不假思索,喝道:“高祖有病啊!打战的功反而不如没打战的,他一定是疯了!”   刘备怒道:“三弟不得胡说!那可是大汉始祖,经天纬地,才智超群。所做之事,自有道理,岂是你一介莽夫能理会的?”   张飞闻言吓得不敢出声,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诸将也是这么问高祖的,高祖反问:‘你们知道打猎吗’诸将都是打仗出身,哪能不知道打猎,均回答:‘知道’高祖又问:‘知道猎狗吗?’诸将答道:‘知道。’高祖笑道:‘打猎的时候,捕杀走兽野兔的那是狗,指示走兽野兔所在的那是人。打仗也是一样,你们只是能杀人攻城,那是功狗。告诉我该打哪里,该何时打,该怎样打的,那是功人。你们说说是谁的功劳大?’诸将闻言皆服,不敢再言。”   张飞怒道:“得,我们打了半天战,成功狗了,不服!”   刘备道:“这话可是高祖说的,你敢怎样?高祖说的确实有道理,只会杀人攻城,那是莽夫所为。教人如何攻城掠地,那才是智者之谋。若无智士之谋,任由你这个莽夫瞎打一气,那还不吃败仗?我说我以前为何屡战屡败,原来就是少了智谋之士,如今我得仁禄、元直实是天助。”   贾仁禄道:“既是翼德如此看重头功,不如就将功劳归他吧。反正就一奖状,拿回家也只能往墙上贴。我小学时得了不少奖状,还不是一样没鸟用。如此作法,我想元直也不会反对的。”   徐庶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刘备道:“云长你同意么?”   关公微一颔首,刘备道:“既是三人意见一致,那首功就是翼德的了。翼德你也好好向三人学学。他们有功尚且推让,你呢,大大冽冽的跑来争功,成何体统!”   张飞见头功归已,喜道:“是的!是的!大哥放心,我日后一定多攻城多杀敌,多多立功!”心道:“看来功劳还是要争的,不然人家吃肉,我也就只能喝喝汤,多不爽!”   刘备摇苦笑,道:“翼德今天看来是喝多了,你且退下。”   张飞还欲再说,刘备大怒喝道:“退下!”张飞十分畏惧,忙转身退下。   刘备道:“如今大胜刘岱,曹操不会善罢,必将自来,如何当之?”   孙乾道:“徐州受敌之地,不可久居。不若分兵屯小沛,守邳城,为掎角之势,以防曹操。”   徐庶点了点头道:“此策可行。”   刘备问道:“仁禄有何高见?”   贾仁禄道:“公佑此言甚为有理,还请明公采纳。”   刘备以为然,遂命关公守下邳。甘、糜二夫人及各主将家眷都迁于下邳安置。孙乾、简雍、糜竺、糜芳守徐州。刘备、张飞、徐庶、贾仁禄等人往屯小沛。   议事已毕,出得府来,徐庶来到贾仁禄跟前,说道:“仁禄,如今曹操势大,仅以徐州一州防御曹操实属不易。如今三路诸侯伐曹失败,短期内不可能再次联合。不知仁禄有何良策应敌?”   贾仁禄低头沉思,心道:“不会吧,连你也说不易,那还守屁啊!看来又要打算跑路了,唉,徐庶毕竟不是诸葛亮。要是诸葛大大在,估计放几把火后,曹操的兵就被烧光了。徐州的狼也就有牙祭可打了,满山遍野的都是红烧肉……”想到此便道:“徐州,四战之地,无险可守,确实是难以防御。这块地盘,我也不看好,可是现在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一块依山傍水,坐拥雄关的风水宝地,来给明公打混。现将就着把,强似没有。只要能拖到明年,袁曹之间还会有一场大战,到那时再看看能不能混水摸鱼抢点好地盘过来。”   徐庶道:“仁禄为何如此肯定?”   贾仁禄道:“元直认为袁曹双方还能讲和吗?双方互争雄长之势已成,不斗个你死我活是不会罢手的。明年袁绍养足精神,必当再来。若是能拖到那个时候,便有胜算了。”   徐庶道:“仁禄之言有理,我必当竭尽全力,保得徐州不失。”言罢告辞自去了。   贾仁禄叹了口气,回到下处。貂婵出门相迎,让其进屋,道:“相公,以后别再出征了,昨晚我一宿没睡。”   贾仁禄傻笑两声,道:“想看看拌马索是怎么抓人的才去的。再说我躲的地方离战场有十万八千里,波及不到的。”   貂婵轻摇贾仁禄的大手,撒娇道:“别出征了嘛。”   贾仁禄抵受不住,鼻血乱流,道:“同意,同意!唉,有些事不是我能决定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啊!”说完喟然长叹,一派江湖老大,面对残酷的斗争,无可奈何的样子。   貂婵笑道:“呵呵,斗你玩的,知道你也是为这个家,不难为你了。不过可得约法三章,以后太危险的地方可不能去。”   贾仁禄道:“依你,不去,哪也不去,就在家陪着你。”   貂婵点头道:“嗯,这才乖。”   贾仁禄一拍脑门,道:“差点忘了,过两天我要同明公一起去小沛防守。你同一众娘子军一起去下邳,那里城高池深,山明水秀,景色怡人,实是渡假疗养的绝佳去处,订票电……”心道:“汗差点又成广告了。”   貂婵摇了摇头,坚定地道:“不行,我要跟着相公。”   贾仁禄道:“乖,小沛就是前线,十分地不安全,你别去。”   貂婵道:“有相公在的地方才安全。”   贾仁禄道:“唉,你越来越会拍马屁了。这事咱再商量商量,小沛那都是大老爷么,没人陪你聊天。不像下邳有甘、糜二夫人,还有赵茹嫣,她不是你的好姐妹么,你们可以好好聊聊。”   貂婵摇了摇头,道:“别的都可以商量,这事没得商量。”   贾仁禄道:“唉买东西还有个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你的价钱太高,咱能不能还价?”   貂婵笑道:“呵呵,不能还!这事别再提了,我说的算!”说完伸手欲拧。   贾仁禄忙道:“成交!唉,你爱去哪就去哪吧,我不管了。”   貂婵笑道:“呵呵,相公一宿没睡了,也累了吧,还是早点休息吧。”   贾仁禄打个哈欠,道:“乖,这才像话。你也一宿没睡,一定很累了吧。来大功告成,咱波一个,然后一起去睡。”说罢便欲拥抱貂婵,上前索吻。   貂婵柳眉一蹙,伸手便拧,嗔道:“老不正经!还不乖乖的自个去睡!”   贾仁禄啊地一声大叫道:“得令!”说罢乖乖地跑到床边,解衣就寝。貂婵呵呵一笑,帮他盖好被子,道:“相公,我去给你做几个好菜,好好犒劳犒劳你。你乖乖先睡,醒来就有得吃了。”   贾仁禄道:“今时不比往日,咱家地盘也大了,也有下人了。你吩咐下去就是了,何必事事躬亲,乖,好好休息,别累着了。”   貂婵道:“那几个厨子怎知相公的口味,还是我亲自来吧。”   贾仁禄道:“睡不着。”   貂婵道:“乖,听话。”   贾仁禄道:“睡不着,不然你唱个曲吧,好久没听你唱了。”心道:“以前要听场明星的演唱会,还得排队买票。票还极度不好搞,有也是要用望远镜才能看得到人的末坐。所以演唱会嘛从不去听,也就当当MP3来解解馋。哪像现在,家里就一大明星,想啥时候听就啥时候听。唱完还得给我乖乖的去做饭,爽!不过歌曲实在是太旧了,让她唱还真是浪费了。不行,啥时候得教她几首流行歌曲,那样听起来才叫带劲。”   貂婵拗他不过,唱着几首三国时期著名的“催眠曲”,其声平和宁静,轻柔婉转,确实起到了催眠之效。不多时,贾仁禄便觉昏昏欲睡,两眼一闭,呼噜声跟着响起。梦境之中,开着劳斯来斯往见周公去了。   貂婵看着贾仁禄熟睡的样子,会心的笑了,笑得十分的甜美,贾仁禄要是见了,估计得晕死过去。貂婵见他睡熟,也不多耽,来到厨房,精心准备庆功酒宴。   三日之后,袁绍吃光了最后一粒粮食,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托言隆冬寒月,权且罢兵,来年再战。率着三十万大军,灰头土脸的班师回邺了。这场声势浩大的讨曹闹剧,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惨淡收场了。各路诸侯无不窃笑其无能,但是表面上仍是恭敬万分,纷纷遣使到邺郡歌功颂德,鼓劲加油。   这日刘备准备已毕,率二万将士前往小沛驻防。其时甘、糜二夫人和徐母先已随关公前往下邳。由于赵茹嫣和貂婵的坚持,二女都未随行,而是各自同心上人一起前往小沛。二女志趣相投,共乘一车,唧唧喳喳,好不热闹。徐庶和贾仁禄并骑而行,互相对视,摇头苦笑。   小沛离徐州甚近,不一日便即到达。刘备安排好下处,众人各归各处,整理内务,转过天来,刘备于新府邸召集将士议事,待众人来齐,刘备道:“袁绍遣使许攸,孙策遣使张纮,向我讨要传国玉玺,都已到得小沛。不知该如何应付?” 第50章 哭的学问   贾仁禄道:“袁绍那白痴也敢来要玉玺?出兵三十万,却被曹操逼得前进不得。如此无能,还敢要玉玺,要去他能保得住么?”   刘备道:“那孙策呢?”   贾仁禄道:“给孙策还有点道理,这家伙能保得住玉玺,他的弟弟更能。不过我们要玉玺来有用,哪能给他。”   刘备道:“玉玺放于我处,实是烫手。我终日坐卧不宁,提心吊胆,不如将之脱手稳当。”   徐庶道:“玉玺乃传国重宝,怎能轻易与人。袁绍、孙策皆一时奸雄,若将玉玺与之,难保其不会效法袁术,擅自称帝即位,到时明公反成国之罪人。”   刘备道:“元直之言有理,不过双方均遣使来讨要,该如何应对?”   贾仁禄笑道:“哭!”   刘备十分诧异,问道:“哭?”   徐庶道:“仁禄啊,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鬼主意快说吧。”   贾仁禄附于刘备耳边,如此这般的耳语半晌,刘备哑然失笑道:“你啊!”   少时刘备传许攸入殿,许攸行礼已毕,道:“我家主公为使君之故,出兵三十万伐曹。如今正值隆冬,权且罢兵,以待来年再举。我主为使君可谓出尽力气,钱粮损耗颇多,使君不能不稍加补偿吧。现闻传国玉玺在使君处,我主为讨贼盟主,如此重宝理应归于盟主保管。”   贾仁禄道:“袁公好不晓事,当初可是约好的灭曹之后,再以玉玺相酬。如今曹操仍逍遥法外,祸害皇上,袁公却毫无办法,如此也算讨过贼了?总不能你们派两个人往边境上一站,大叫:‘我讨过曹操了。’然后班师。我这里就要把玉玺乖乖献上吧,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再者讨贼大名,灭曹之后又能得地,真乃名实俱收之美事。我主劝袁公讨贼,实是在为袁公着想。袁公并曹之后,声势更盛。那时袁公便为诸侯表率,玉玺自然要归袁公,谁敢私藏的那可是要犯众怒的,到时我主焉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匿玺不交?如今袁公名为伐曹,实不能有伤于曹操,再来讨要玉玺。天下便会道袁公讨曹为名,讨要玉玺是实,于袁公之名实在有损,还请尊使回去将我之言语回复袁公,劝袁公三思而后行。”   许攸看了看贾仁禄,道:“当初虽有言要灭曹之后再献玉玺。但我家主公出兵伐曹,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如今并非不伐,只因天寒权且罢兵,以待后举,胜负仍未可知,怎能说我家主公令曹操逍遥法外?我家主公四世三公,又为讨贼盟主,玉玺理应由他保管,方为妥当,号令诸侯讨贼也名正言顺。”   贾仁禄摇头道:“玉玺最佳的保管者那是皇上,我看也不用争了,就由我主派人将玉玺送于许都献与皇上。到时皇上要将玉玺给袁公,我家主公也管不着。”   刘备怒道:“仁禄不可乱说!”   贾仁禄应道:“是!”   刘备道:“袁公身为盟主,玉玺理应归他,我也有心献之。可如今天子蒙难,朝廷为奸臣把持。我势力薄弱,屡屡讨贼失败,辗转数地,常常身无尺土,寄人篱下,迁延至今,方有徐州。但我夙夜所思便是兴复汉室,诛讨叛贼。我怜帝受苦,身心如在芒刺之中,虽屡战屡败,却屡败屡战。不惧粉身碎骨,以报皇恩之万一。”   “袁公坐拥河北,四郡之地,带甲百万,谋臣猛将不计其数。河南百姓望袁公之至,如盼甘霖。袁公兴兵讨贼,河南百姓定会箪食壶浆以迎义军。然而袁公世受国恩,不怜皇上处境,虽兴兵讨贼,却逗留黎阳,至八月至十月未曾进兵,犹疑观望,百姓不知袁公心意不敢出迎,致使讨贼良机白白错过。如此作为,岂不令百姓寒心,曹操称快。”   “玉玺本是汉家之物,袁公不思讨贼,却急于得到玉玺,心中所思实在令人难以所解。我乃汉室末胄,刘姓子孙,保护汉家传国重宝,责无旁贷。我不忍见董贼、曹贼之后又有人借天子威权作威作福,皇上又怎能再经流离之苦?若袁公赤心为国,便当亲率义军,召集天下英雄,起兵勤王,解民倒悬,杀进京师营救皇上。到那时袁公便是社稷重臣,周公、吕望之功不足道也。我也当亲奉玉玺于帝,辅佐袁公同兴汉室,复文、景盛世,还民太平。如此岂非天大美事。如今皇上危如累卵,噬指出血,写下衣带密诏讨贼,袁公却置之不顾,急遣人来讨要玉玺,本末倒置,真是……真是……”   这番话义正辞严,刘备心情激动,声音转高。初时还照着贾仁禄的吩咐假意哭泣,到后来触及往事,想到献帝之苦,泪水便止不住地滚滚而下。到得后来,声音哽咽,含糊不清,渐渐地说不下去了。   许攸本也不主张现时就来讨要玉玺,怎耐郭图、审配二人极力赞成之,袁绍心急如焚,急于得玺,再三相强。许攸迫于无耐只得来徐讨玺,听得刘备这一番话在情在理,说得极有感情,催人泪下。眼见其落泪不止,不禁心中酸楚,泪水也在眼眶边上打转。忙稳住心神,强自忍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始保住晚节,没有在人前轻弹泪珠,贻笑大方。   待得刘备说完,许攸低头沉思片刻,方道:“使君之言在理,明公差我来讨玺,如今空手而回,于明公处不好交待,还请使君体谅我的难处。”   刘备泣不成声,无法再言,贾仁禄替其说道:“你可禀明袁公,我家主公非是匿玺不交,只是如今袁公态度不明,我家主公恐袁公效其弟袁术一般得玺之后妄自尊大,篡位自立。若袁公能赤心为国,讨贼自明。灭曹之后,玉玺便是袁公之物。以袁公之神武,诸君之用命,灭曹易如反掌。玉玺只是在我家主公处暂存,早晚还是要到袁公手上的。”   许攸闻言甚喜,点头说道:“曹操倒行逆施,毒施人鬼,所罗皆爪牙鹰犬,毫无用处。我主英明神武,所用皆一时豪杰,取曹操如探囊取物,易之甚耳。我回去定当上复明公,劝其讨贼。灭曹之后还请使君不要食言。”   刘备一颔首,伸手指天,道:“若我食言,有如红日!”   许攸素闻刘备说一不二,所言重于千金,对其倒也十分信任,点了点头,寒喧几句后,便起身告辞。   贾仁禄望着许攸,微微冷笑,心道:“嘿嘿,知道刘大大的历害了吧。若说貂婵是一笑倾国的话,那刘备可以称得上是一哭倾国。孙权为取荆州曾派了多少人去讨要,结果都被刘备两三滴眼泪所感动,话到嘴边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只得灰溜溜地跑回去向孙大大复命去了。他要跑到现代社会来,绝对是一个实力派影视明星,作秀能力一流。说哭就哭,煽情之处,便是泥人也点头。刚才他一哭,我听他语带哭音,也感悲从中来,忍不往也要跟着他掉眼油。唉,功力真是没得说,到了如火纯青之地步。强人,实在是强人。刘大大,我对你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   许攸走后,刘备定了定神,取出绵帕,拭干脸上泪水,长长舒了口气,道:“仁禄啊,许攸咄咄逼人,再三相逼,欲得玉玺,若无仁禄之策,怕是不易应付过去。”   贾仁禄嘿嘿傻笑,道:“明公哭技一流,说哭就哭,真是历害。我可没有那本事,估计得用辣椒油。”   刘备摇了摇头,一脸无奈,道:“你啊。”   贾仁禄笑道:“呵呵,明公切莫放松,还有孙策之使张纮,此人也是舌辩之士,不易应付,待打发了他,明公再笑不迟。”   刘备点了点头,稳住心神,端然正坐,道:“传子纲进殿。”   少顷,张纮在左右的带领下来至殿中,见过刘备,行礼一毕,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讨要玉玺。刘备这方,依旧是贾仁禄先上,说了一些空洞无实效的大道理。摆明立场,声明玉玺是传国之宝,理应有刘氏后人保管,他人不得妄想。但时值天下纷乱,多事之秋,皇上性命堪忧,刘备力量弱小,无法担得讨贼大业。急需孙策之助,请孙策以国家大业为重,私人利益为轻,和刘备精诚合作,共抗曹操。事成之后,孙策便是讨贼功臣,诸侯典范,天下盟主,玉玺自然便是他的掌中之物。贾仁禄这番话甚为冗长,如做报告,听起来甚觉枯燥无味。   张纮当然不会被几句片言拨倒,施其长计,惩其口舌,雄辩滔滔。说玉玺原先就是孙家所得,孙策之父孙坚因保护玉玺而丧命,孙家之人对玉玺有着深厚的感情,见玉玺如见其父一般。当时是情非得已,才将玉玺献于逆贼袁术,非出本心。如今袁术已灭,玉玺理应物归原主,还于江东,使孙策可以睹物思人,一解思父之苦。   张纮也知孙策要得玉玺于理不合,其一他不是讨贼盟主,其二非是刘姓传人,在道理上辩是辩不通的。只得别出心裁,以情动人,于是轻摇三寸,娓娓道来,说得甚是悲切,闻者动容。   刘备为情所感,不住点头,心头一松,便欲将玉玺交与张纮。忽地想到讨贼大业,会因一念之仁而前功尽弃。咬了咬牙,将心中之念打消。施计所长,轻声软语,诉其遭遇,表皇上之悲惨境遇。说到伤心之处,不觉泪流。语不多时,便泣不成声,声音哽咽,无法再诉。   贾仁禄两眼发酸,也欲流泪,心道:“太强了,哭过了一次,这次还是说来就来。看来刘备的眼睛构造和水龙头的相似,只要一开闸门,那眼泪便是哗哗的,挡也挡不住。而且这个开关还甚好使,说开就开,说关就关,不会出现漏水现象。早知今天别叫貂婵在家洗菜了,拿到这来也是一样的,还可以少交点水费……”   张纮本打算以情打动刘备,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强中还有强中手。刘备的哭功,他也抵受不住,听不片时,便为其所动,不觉泣下数行,为其打动,怜其遭遇,不住劝慰,好不容易,劝得刘备收功。才感放心,又安慰半晌,方起身告辞。   孙袁两路讨玺军团均踌躇满志,势在必得。怎知被刘备数行眼泪一浇,满心欢喜,霎时化为一枕黄粱。来时意气风发,去时灰头土脸,却也无法可想。袁绍、孙策见许攸、张纮空手回转,忙问明原由。一皱眉头,计上心来,心想明要不成,可以暗偷。二人虽远隔千里,却也心有灵犀,几乎同时派遣高手伸偷,赶赴徐州偷取玉玺。且均下了死命令,不得玉玺提头来见。   因此这年冬天,徐州看似平静异常,内中却暗涌密布。一时间神佛鬼怪毕集,觊觎玉玺,各施所长,各展所能。情景就同《倚天》里金毛狮王在少林寺的情景十分相似,略有不同的是,看守之人不是形同枯篙的三老僧,而是脸如重枣的关公。 第51章 袁曹招安   子时,下邳城,关公府邸书房之中,关公右手捧《春秋》,左手捋长须,面露微笑,端然正坐,凝神观书。案上摆了一个印盒,未盖盒盖,其上放着天下闻名象征至高君权的传国玉玺。玉玺莹然生光,五光十色,光彩夺目,令人目眩,实不知满室的光亮是出自烛光还是玉玺自然生成绚烂毫光。   过了片时,关公兴致颇高,大声叫道:“来人啊,暖壶酒来,再取四支酒爵上来。过不多时,左右捧着个托盘来至近前,将酒壶与酒爵摆于案上,转身退下。”   关公捋须笑道:“今值深冬,天寒地冻,贵客夤夜来访,必有要事。梁上的朋友,你们也呆了近一个时辰了吧,一定冻得够呛,来喝杯酒暖暖身子!”说完放下竹简,取过酒壶,缓缓将酒注入酒爵之中。   倒好酒后,屋内仍是寂静无声,无人应答。关公一皱眉,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诸位既不下来,我便要上去请了!”此声暴喝,声震屋瓦,如沉钟暮鼓,振聋发聩,闻之令人心胆俱裂。   少顷,只听得梁上砰砰砰三声轻响,三条人影自上跌落。其中两人手段倒还了得,落地之时以手撑地,勉强翻身站起。吐了口鲜血,面色惨白,瑟瑟发抖,两腿不争气的打起颤来。另一人显是连梁上君子也做得不甚敬业,平时估计耽于偷窥美女,荒废学业。摔在地上,跌个狗啃泥。只觉金星乱冒,口吐白沫,晕了过去,裤管里一股浑黄的液体流将出来。   关公手指玉玺,微微冷笑,道:“诸位怕是冲着它来的吧,我也不管你们是哪路人马。要得此物,倒也不难。只要你们上来和我过过招,胜得过我,传国玺任你们拿走,我和我的家将绝不阻拦。”   待得片刻,无人敢上前。早先跌晕的小贼,慢慢睁开双眼,醒了过来,站起身来。见其余二贼面面相觑,奋袖出臂,两股颤颤,几欲先走,哪能不明白其中厉害,大喊一声,跑出屋去。   关公哈哈大笑,道:“你二人还呆于此处,看来是想同我过招了。来吧,是车轮战呢,还是一起上?”   那二小贼分受他人差遣,本不同路。如今同遭大难,倒也同病相怜。互视一眼,心有灵犀,同时发了一喊,转过身去,连头也不回,逃之夭夭,唯恐奔之不急。   关公微微冷笑,举起面前酒爵,一饮而尽。放下酒爵,捧起书简,继续用功。这些天来,像这样的小贼、强人、武林高手,关公接待了无数波,每次都是好来好送,好酒好茶伺候,恭敬待客,未尝失礼。奇怪的是,几乎无一人敢上前取酒来饮,往往只是三言两语便吓得屁滚尿流,逃之不急。内中倒有些吃了熊心豹胆之徒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大大咧咧地跑上前去向关公挑战。结果在他面前没走上三招两式、三拳两腿。便被打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连他爹娘都认不得了。身子骨硬朗地倒无所谓,最多捂住伤处一瘸一拐的走了,体质较差的便被人用担架抬将出去,延请名医,疗上半年方始好转。命运实在不济的,一拳下去,便呜乎唉哉,魂游地府去了。   虽然各路诸侯均知玉玺由一个天神般的人物保管,不好对付。但玉玺本身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各路诸侯在如此厚利面前,胆气倒也十足。不惜血本,花重金请绝世高手、盖世神偷前去明抢暗夺。虽然次次失败,却仍乐此不疲,渐渐地偷玉玺成了三国天字第一号任务,赏金虽是天文数字,却再也无人敢问津了。   这日贾仁禄前去刘府议事,刘备愁眉苦脸,道:“仁禄啊,下邳来报,最近时不时有歹人潜进二弟府中偷窃玉玺,为此事已死了五条人命,伤数十人。虽然玉玺至今安然无恙,但长此下去,总不是个办法。不知你有何高见?”   贾仁禄右手支着下巴,低头沉思,心道:“还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这些人都没死过啊,关大大看门兀自还有人敢偷。”抬起头来,说道:“玉玺乃天下重宝,觊觎之人众多,一时间有个把毛贼想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明公不必挂在心上。如今刘岱败走,曹操不久必将亲临城下,无玉玺不可退敌。至于因此事欠下了几条人命,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江湖本来就是血雨腥风,那些亡命之徒,本就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他们敢去就要有死翘翘的心理准备。技不如人,身死人手,只能怨平常只顾泡妞、把马子,不好好用功,怨不得别人。”   刘备喟然长叹,道:“话虽如此,但这些人因此而死,实是可怜。再者诸侯之心不死,不断遣人偷盗。二弟只有一人毕竟难以应付,万一有个闪失,该如何是好?”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传国玺放于云长之处,不会有什么闪失的。云长为人沉稳,心思缜密,不会误事。再者他神功无敌,放眼天下,也无几人是他的对手。”   刘备虽无言语,脸上却仍阴睛不定。徐庶道:“如今已骑上虎背,明公虽欲下,还可得吗?事已至此,急也无用,我也认为传国玺放于云长之处不会有失。”   刘备定了定神,点了点头,道:“看来也只先这样了。现在我们来商议商议应对曹操之事。”   贾仁禄道:“明公放心,此次黎阳之役双方虽未交一战,但曹操军粮也消耗不少。加之兵士久戍于外,士气低落。短期内不能再用,我想曹操必然不会在此时冒然出兵。明公可多遣细作,往许都打探动静。再者许都也不太平,国舅受衣带密诏讨贼,岂能忘怀,迟迟未发只是未得良机耳。我料不久许都必有大变,衣带诏之事是纸包不火,不久便会让曹操之晓,明公宜预备之。”   徐庶点了点头,道:“仁禄之言有理,派遣细作之事,不劳明公费神,我自会用心。我看仁禄似以胸有成竹,不知曹操来了,当如何对敌?”   贾仁禄故作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刘备、徐庶均摇头苦笑,贾仁禄道:“元直,小沛城防还请你多费些心思,你也知道我在这种事情上是八窍通七窍——一窍不通的。”   徐庶道:“兄长放心,小弟自会尽心尽力。”说完袖出一纸,上面洋洋万言,全部都是关于徐州一郡防御战略。下邳、小沛如何呼应,如何协防,条条款款列得清楚详尽。他手捧报告,逐条道来,遇有不清楚的还要费神解释上一遍。这一报告做了一个多时辰,刘备听得是津津有味,大点其头。   贾仁禄也不闲着,昨夜他心血来潮,急于造人,逼着貂婵和他用了一个晚上的功。今天早上,腰酸腿软,路也快走不动了。勉强前来议事,已是疲不能兴,昏昏欲睡。得此良机,哪能错过,不多时便双眼一闭,进入梦乡,前去哀求周公,让他早得贵子去了。   刘备正和徐庶商议到紧要之处,忽闻呼噜之声大作,不由皱了皱眉,悄声吩咐左右将贾仁禄扶到他的卧房休息。   黎阳之战后,袁曹短期内均无力再战,着手致力于壮大势力。双方几乎同时想到了张绣,于是袁绍派郭图为使,曹操派刘晔为使,前往宛城招安张绣。   二使之中刘晔先到,见到贾诩,诉明曹操求贤之意。贾诩本就有心投曹,怎耐那日贾仁禄实在过于历害,硬是说得张绣同他定了五年之期。如今才过数月,若食言而肥,张绣怕是无法在天地之间立足了。如今刘晔来求,他觉得甚是棘手,摇了摇头,无计可施,只得先留刘晔在家,次日亲自往见张绣。   二人商议些防御事务,贾诩见张绣今日心情颇佳,微微一笑,便欲入说,忽闻左右来报袁绍之使郭图在外求见。   张绣命传来使入殿,郭图缓步而入,其态甚倨,行礼之时毫无恭敬之意,张绣见之不禁皱眉。行礼之后,郭图呈上书信。张绣展开一看,上书招安之意。但文中言词夸大,将袁绍夸到天上去了,把自已写得十分不堪,好似袁绍可怜其遭遇,辱收宇下一般。   览毕书信不禁心中有气,不知如何措辞,将信递给贾诩,道:“文和你也看看,拿拿主意。”   贾诩恭敬接过,一目十行,片时览毕,微微一笑,问郭图道:“近日兴兵破曹,不知胜负如何?”   郭图道:“隆冬寒月,权且罢兵。今以将军与荆州刘表俱有国士之风,故来相请耳。”   贾诩哈哈大笑:“三十万大军逗留数月而无能为,未得前进一寸,其弱可知。你信中虽有百语夸奖,怎能盖此一丑?你可便回见本初,道你兄弟尚不能容,何能容天下国士乎!”说完扯碎书信,随手一挥,天女散花,纸片纷落,洒满一地。郭图正欲劝说,贾诩右手一挥,喝道:“来人啊,将这个不敬将军的大胆狂徒给我轰出门去。”   左右手执大棍,凶神恶煞,抢上前来,喝道:“请!”   郭图见形势不妙,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赶忙转过身去,狼狈逃窜。   贾诩见状哈哈大笑,张绣见他斥退来使,面有惧色,道:“如今文和毁书叱使,袁绍若至,当如之何?”   贾诩道:“不如去从曹操,曹操之使刘晔已在我家中。”   张绣一听“曹操”二字,又羞又怒,满脸红个通透,喝道:“文和休得再言,曹操我是决计不从的。对了我同仁禄还有五年之约,如今才过数月,刘备已有徐州之地,其才可知。只是迟迟不见他前来联络,不知是何原因?”   贾诩道:“此人才智兼人,听闻刘备便是仗他之策得到玉玺的,他心之所想我也猜不透。明公定不肯从曹公?”   张绣道:“叔父待我恩重如山,他得南阳之后,不久便染病而逝,临终前别人不传,偏将南阳传之与我,我婶便如我生母一般。可恨曹操,我好心好意归顺于他。他却贪图美色,将婶婶诱入营帐行苟且之事,害她羞于见人,含恨自缢。每提到此事,我就……我就……”说到此已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贾诩知其意不可回,无法可想,叹了口气,道:“如今刘晔已到,该如何打发?”   张绣道:“宣他进来。”   少时,刘晔进殿,其礼甚恭,也呈上曹操书信。张绣展开浏览,信中所述也是招安之意。文中言语有礼,盛赞张绣兼书曹操盛德。言曹操久慕张绣之德,愿以之共创大业,削平乱世。张绣本是十分气愤,见此书信也不禁心平气和,脸色也随之和缓不少。   览毕之后,张绣叹了口气,道:“你可上复曹公,非我不愿从之。怎奈手下将士皆不愿从,我是众意难违,无可奈何,还请曹公体谅。”   刘晔目视贾诩,贾诩缩身张绣之后,向他不住挥手,示意他立即退下,不要再言。刘晔心中雪亮,一点便透。但他身负曹操之命,来此招安,焉能不发一言便走,于是说道:“将军统领宛城,手握兵权,为一方诸侯。若觉事之可行,便该乾纲独断,何必博采众议。”   张绣微微冷笑,道:“他们听说我要投曹,纷纷跑来问我是不是忘了淯水之事?他们不忿曹操之所为,甘冒矢石替我卖命。如今我却要归顺仇人,岂有此理?他们说如果我一意孤行,他们便要离我而去。你说这些问题我该如何回答?这样的众议我要不要听?”   淯水之事,本就曹操无理在先,张绣为报仇杀曹昂、典韦在后。此事不论谁来辩在道理上都是辩不通的,刘晔一时语塞,无言以对。正在沉思措词,却见张绣怒气勃勃,站起身来,手握剑柄,作势拔剑,怒道:“今日我本不想旧事重提,大家好说好散,方为合理。若你再逞口舌之辩,别怪我不客气了。”   刘晔还欲再说,张绣伸手一指,喝道:“滚!”身后贾诩也频频使眼色让他速退,刘晔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行礼告辞,转身退下。 第52章 泄露天机   刘晔退后,张绣说道:“如今触怒袁曹,二人必不善罢,不知该如何应对?”   贾诩见事已如此,摇头苦笑,道:“明公勿忧,曹操几次来争南阳,均不胜而还。我与刘表联合,不惧曹操。而袁绍离我甚远,中间隔着曹操。若要攻我,得越过陈留、许都方能到此。黎阳之战,彼不能前进一步,如何能来犯我?”   张绣点了点头道:“文和之言有理,如今刘备已得徐州。此次三方伐曹全是他一手挑起的,虽然其事无成,但责在袁绍,不在刘备。刘备有了仁禄和徐庶之后强上不少,所谋无不中。徐州城外大破刘岱,以三千之众,围奸四万兵马,降者上万,如此战绩不得不令人佩服。我已决定投他,文和你这就帮我写上一封书信,道上我归顺之诚,送与刘备。”   贾诩道:“徐州四战之地,在曹操的包围之中,南虽与孙策接壤,却隔着条长江,孙策即便有心接应也是鞭长莫急。我看刘备在徐州呆不久,早晚还得窜身一隅,仁禄或许是也看到了这点,才没来和我们联络。如今投顺刘备不时最佳时机,还请明公三思。”   张绣点了点头,道:“文和说的甚有道理,如今该如何应对?”   贾诩道:“我与刘表互为唇齿,唇亡则齿寒。曹操在我处占不到便宜,必会遣人往刘表处招安,若刘表投顺曹操,南阳危矣!明公因急休书一封,道明利害,让其认清形势,不要归顺曹操。”   张绣深以为然,道:“就依文和,这封书信还当由你来写。”   贾诩领命退下,作好书信,差人星夜送往襄阳去了。   刘晔回转许都,禀明招安始末,伏地请罪。曹操闻言大怒,大骂张绣,便欲兴兵往讨。郭嘉其时在侧,劝其回心转意。曹操寻思刘表与张绣同盟,互为支援,一时之间倒也不易取胜。兴兵讨伐若是战败,反而自取其辱,无益于事。于是采纳郭嘉建议,遣孔融往刘表处招安。   宛城离襄阳甚近,曹操招安特使未到,张绣书信已至。刘表览毕之后,知曹操要来招安,不禁低头沉思。荆襄九郡八十一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物产丰富,人杰地灵。襄阳更是吴蜀往来要冲,富户商旅云集,异常热闹。春秋战国时这里属楚,楚国祖先就是靠着这块风水宝地发得家,一统半壁江山,差点就要一统天下了。如今这个聚宝盆归了刘表,他真得是心花怒放,坐守一方,锦衣玉食,呼风唤雨。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在荆楚之地,可以说他就是皇上,想要什么有什么,想要什么来什么。如今要他放弃荣华不享,投降曹操,为其张目,受其差遣,心中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且张绣素与之联合,共同抗了几次曹,曹操没有得到半点便宜,白白折损了不少人马。曹操根本不可能越过南阳来打襄阳,自己也就可以高枕无忧,投降做甚。   不数日,孔融来到襄阳,见到刘表,道上曹操美意,劝其归顺。正巧袁绍之使亦至,亦道招安之意。刘表犹豫不定,便遣韩嵩往许都,观曹操动静。怎料曹操甚会收买人心,封了韩嵩一个大官,让其回去招安刘表。韩嵩有奶便是娘,回到襄阳之后,盛称朝廷之德,让刘表遣子入侍。刘表大怒欲杀韩嵩,经蒯良劝阻方始饶过,不过他因此痛恨曹操,不肯归顺。   曹操见劝降刘表也碰了一鼻子灰,大为光火,便欲兴兵诛讨。荀彧道明形势,分析利害,曹操方始回心转意。   如此一来,袁曹双方虽未出兵但都剑拔弩张,形势恶劣,黄河两岸处处都可以闻到浓浓的火药味,大战颇有一触即发之势。时光就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匆匆而过,转眼贾仁禄混迹三国已经一年。   这日正是他跑到三国来的一周年纪念日,由于太平无事,刘备用他不着。他心情舒畅,睡到日上三竿方始醒来,缓缓起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哈,大声叫道:“貂婵!”   貂婵正在前院督促下人洒扫,闻声而至,问道:“相公,有什么事吗?”   贾仁禄道:“没事,叫来玩玩,看看好不好使……啊!”   貂婵拧上一记,嗔道:“老不正经!”   贾仁禄怒道:“嘟!你这个媳妇是怎么当的?还不服侍为夫我更衣,帮我打好洗脸水,然后再把早饭送来。”   貂婵头一撇,嘴一翘,嗔道:“没空,你有手有脚,不会自己去。”   贾仁禄心想:“唉,时间过得真快,都一年了。一年之前我还啥也不是,只知道在魔兽世界里瞎晃。一年之后没想到我竟然是三国里天下第一大美人的老公、刘备手下的首席大谋臣,世事真得难料啊!唉,可是这婆娘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原来还是百依百顺。现在是整天和你抬扛,叫干啥不干啥,啥事都要我亲力亲为。我这个家当的……还不如个下人,下人还饭吃有钱拿。我呢,累死累活,还得给人发钱……冤啊,我比窦蛾还冤啊!”   貂婵是差不动了,只得叫道:“翠花,帮我打洗衣脸水上来,服侍老爷我更衣,然后再上点酸菜上来,老爷我要享用!”   翠花应道:“是!”少顷端着盆洗脸水上来,服侍贾仁禄更衣洗漱。貂婵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道:“相公,这丫环可还使得?”翠花是贾仁禄新进请来的丫环,二十三四岁年纪,生得清丽脱俗,手脚勤快。服侍贾仁禄、貂婵极其周到细致。貂婵甚为喜欢,让其作她的贴身丫环。贾仁禄对名字天生不敏感,那日翠花初进府,请贾仁禄赐名。贾仁禄夹了口酸菜,正欲放入嘴中。灵机一动,随口应道:“翠花!”可怜如此一位貌若天仙的妙龄少女,就摊了这么一个俗得不能再俗的名字。   贾仁禄大点其头,道:“使得,使得。翠花明天我就给你长工资!”   貂婵笑道:“呵呵,相公,你已经给翠花长过N次工资了,她已经是府里工资最高的小丫头了。我看你也别长了,纳她为妾得了,省得天天长钱的,我心疼。”   翠花晕生双颊,撇过头去,不敢再看贾仁禄。贾仁禄疑云满面,看着貂婵,道:“你说真的?”   貂婵似笑非笑,道:“你说呢?”   贾仁禄赶忙表决心道:“老婆大人,你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子,我今生能娶到你已经知足了,哪还敢有非分之想。”   貂婵格格娇笑,伸出玉指轻点他的额头,道:“呵呵,算你反应快。我和你说着玩的,翠花这么一位貌美姑娘给你做小,不美死你!再说你也不看看你的样子,你配么?”   贾仁禄尴尬地道:“呵呵,我不是娶到了你么,也没听你嫌我丑。”   貂婵笑道:“呵呵,我那是包办婚姻,没有办法。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贾仁禄理屈词穷,无言以对,心道:“唉,‘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看来不能给这婆娘灌输太多现代知识,当时一时没想到这点,天机露得太多。现在可倒好,她接收能力极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我的话来和我抬扛,弄得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我真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讨苦吃啊!”   貂婵见他的窘样甚为高兴,娇笑不停,道:“翠花,别理这色狼。去帮我烧水,侍候我沐浴。”说完转身而出。   翠花抿嘴直笑,应道:“是!”紧随而去。   贾仁禄抢上前去,嘿嘿直笑,道:“嘿嘿!老婆,我想和你鸳鸯戏水。”   貂婵将他推进屋去,嗔道:“美死你!不准!老实呆在这里,记得不准偷窥,不然我可要喊人打色狼!”   二女去后,贾仁禄百无聊籁,取来纸笔,研好磨,提起笔来写下来此一年的感想及未来五年贾家繁荣稳定的展望。费了尽一个时辰才将这份洋洋千言的工作报告涂完,放下笔来,揉了揉发酸的右手,低头欣赏自己的杰作,自言自语:“草书有进步,我已经看不懂了……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正在自称自赞之际,一阵香风扑面而来,贾仁禄抬起头来,只见貂婵身着艳装,缓步而入。貂婵本就艳美无双,再加锦衣华服、珠宝玉器一衬,更是美得让人窒息。贾仁禄神魂颠倒,意乱情迷,口水、鼻血流了一地。貂婵噗嗤一笑,低头看他的杰作,一皱眉,道:“相公,人家的字是越写越好看,你怎么越写越差?”   贾仁禄陶醉于貂婵美色不能自拔,对这番话充耳不闻,只是一个劲的嘿嘿傻笑。貂婵格地一声娇笑,来至近前,伸手览住他的脖颈,含情脉脉,柔声道:“相公,我好看么?”   贾仁禄仍是呆呆傻傻,结结巴巴地道:“好看……好看……看得我快要……昏死过去了。你今天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想谋杀……亲夫啊?”   貂婵媚态横生,娇羞无限,看得令人神为之醉,魂为之夺,笑道:“呵呵,你说呢?”   贾仁禄再也抵受不住,只觉两眼发黑,喷了一口鲜血,轰然倒地。   当晚貂婵精心准备了数样贾仁禄素所喜爱的菜肴,摆了满满地一桌案。叱退所有下人,独留二人。贾仁禄疑云满面,道:“今天不年不节的,准备的这么丰富做什么?咱家还不富裕,钱不能这样折腾。”   貂婵笑道:“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得好好庆祝一下。”   贾仁禄心道:“今天不就是我跑到这个鬼地方的一周年纪念日嘛。貂婵怎么可能知道?”想到此便问:“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前几天是咱俩的结婚周年纪念,也没见你办得这么隆重。”   貂婵笑道:“呵呵,一年前的今天,你突然晕去,醒来之后判若两人。你说你失忆了,其实我知道,那个贾福在那天就已经死了,你根本就不是贾福。”   贾仁禄大为惊诧,心道:“厉害!这样都能猜到,貂婵IQ不是一般地高。高,实在是高!”愣了片刻,方道:“呵呵,你真逗,我不是贾福,那我是谁?”   貂婵斟满贾仁禄面前的酒爵,笑道:“呵呵,贾仁禄,这才是你的真名。”   贾仁禄端起酒来欲饮,闻言右手不禁一抖,酒水洒了一地,道:“你……胡说什么?我本来不就字仁禄嘛,叫贾仁禄有何不可?”   貂婵从怀中取出锦帕来,细心的擦拭他身上溅到的酒水,道:“呵呵,给我说中了吧,不然你手抖什么?”   贾仁禄本也没想瞒她,只是这事过于离奇,说出来让人难以置信,他也不想浪费口水解释,所以一直没说。既然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再瞒,笑道:“呵呵,算你厉害,你是怎么知道的?”   貂婵笑道:“呵呵,相公常常说梦话,说自己倒霉,跑到三国来了,摊上一堆的麻烦,不知道该怎么办。”   贾仁禄笑道:“得,我平时老实,没想到梦中也老实,全都招了。呵呵,我不是不想同你说,是这事太过离奇,怕说出来你说我发疯。”   貂婵道:“相公说什么我都信。我已经将下人都支开了,这里就你我二人。话出于你口,入于我耳,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贾仁禄道:“其实我是千余年后的人,玩得过于疯了晕了过去。正巧这个贾福在这时候死了,我就借尸还魂,我们管这叫重生,你的明白?”   貂婵一脸迷茫,摇了摇头,道:“不明白,不过我相信你是千年之后的人,你懂得太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甚至知晓每个人的命运。我还知道你是上天派来保护我的,我好喜欢!”   贾仁禄紧握她的双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貂婵喜极而泣,珠泪夺眶而出,问道:“既然你是千年之后的人,那你一定知道我的命运了,说说我后来怎么样了?”   贾仁禄愁眉苦脸,摇头道:“不知道,没有一本历史书上写过吕布死后你的命运。”   貂婵垂下头,叹了口气,语调转悲,道:“我早知道我是一个苦命的女子。”   贾仁禄一拍胸脯,斩钉截铁,道:“你放心,我豁出性命不要,也要保证你的安全!”   貂婵想将他嘴捂上,已是不及,话已出口,柳眉一蹙,道:“别说死,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贾仁禄心情激动,捥着她的脖颈,嘴唇相就,便欲吻去。貂婵红云扑面,欲却还迎。就在此时,屋顶上响起一声女子娇嗔:“哈哈,天可怜见,今天叫我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第53章 三事之约   贾仁禄心下一惊,觉得此声颇为耳熟,心中紧张,竟想不起来在何处听过,颤声问道:“谁?”   貂婵面色苍白,心念一转,微微一笑,雨过天睛,笑道:“呵呵,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曹静啊,你夤夜来访有何要事?”   曹静翻身跃下,如叶之坠悄无声息,轻轻巧巧落于院中,似笑非笑的看着贾仁禄。贾仁禄心有余悸,语音微颤,道:“原来曹女侠啊,吓了我一跳,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是来劫财,还是劫色?”   曹静轻轻一纵,来到近前,笑道:“你忘了,你答应我三件事,如今我是来让你做第一件事的。”   贾仁禄心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得刁难人的来了,不知道她要给我出什么难题?”想到此便问:“呵呵,有什么事要我效劳的吗?”   曹静道:“我现在无家可归了,我要你先收留我,那三件事我慢慢再想。”   贾仁禄大吃一惊,一跳站起,喝道:“什么?你无家可归,我没听错吧!”   貂婵脸现同情之色,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曹静道:“董承暗遣太医吉平下毒害爹爹,事情败露,吉平被杀。爹爹一怒之下,将参与密谋的董承五人,各家老小共计七百余口,一朝杀尽。因董贵妃是董承之妹,爹爹入宫命人将其勒死在宫门之外。如今爹爹让我入宫为妃,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就自作主张,逃了出来。现在天下虽大却无我容身之所,我无处可去。想到曾救过你两次,你还欠我三件事没做,就老实不客气,跑你这来吃闲饭。”   贾仁禄瞠目结舌,无言可对,貂婵同情地道:“真可怜,曹操怎么能这样,乱点鸳鸯。上次就乱撮合我和这个坏蛋贾仁禄,现在又撮合你和皇上!哼,他又不是月老,怎能乱牵红线。曹静别怕,你就住这了,没人敢把你怎么样的。”   曹静呵呵直笑,道:“谢谢貂婵姐姐。”   贾仁禄大眼瞪小眼,气极败坏,道:“嘟,我才是一家之主,我还没说话呢!”   貂婵素手一伸,作势欲拧,轻嗔薄怒,道:“你待怎样?”   贾仁禄忙道:“没怎样,没怎样。我是说,我要好好安排安排,看我们的曹女侠该住哪……”   曹静佯怒道:“你不欢迎我?那我走。”说完转身欲走。   贾仁禄忙抢上前去,拦住道:“唉,答应你了,你说的事,我哪次不答应。住就住吧,不过事先可得说好,房钱饭钱可一个子也不能少。现在看你也穷得叮当乱响,先记帐吧。”   曹静笑道:“呵呵,财迷!对了,想不到你是千余年后的人,貂婵姐姐的命运书上没写,那我的命运呢?”   贾仁禄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你们都那么想知道命运做什么,命运就是因为不可知,才能催人奋劲,都知道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曹静怒目而视,嗔道:“说!”貂婵应和道:“对的,快说!”   贾仁禄一面无奈,摇了摇头,道:“现在事情变得乱七八糟的,我也不知道历史准不准。曹静你可能还真有被提到,书上有云,曹家的一女后来入宫做了贵人,最后成了皇后。书上没写名字,是不是你就不知道了。”   曹静点了点头,道:“应该是的,爹爹就我这么一个女儿。不行,我不要做什么皇后!”   贾仁禄奇道:“我没听错吧,皇后都不想当。那可是能母仪天下呢,天下不知有多少女子,削尖了脑袋想往宫里钻,就是有朝一日能有这么一天,你居然还不愿去!”   曹静道:“别人是别人,我是我!且不说现在的皇上暗弱,就算真有一个强明的君主,要我做皇后,我也不做!”   贾仁禄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问道:“你是说真的,还是在逗我玩?”   曹静嗔道:“谁逗你,是真的。一入皇宫就没有自由,尤如笼中之鸟,一点乐趣也没有。再说皇上三千宫女,宠爱过多,几时才能见到皇上一面。”貂婵闻言深有所感,不住点头。   贾仁禄由衷钦佩,竖起大拇指,道:“佩服佩服,这个时代有你这种思想的女子,还真不多。你放心住在这里吧,你爹爹一时还打不到这里来。”   曹静道:“我正打算说这事呢,爹爹发现了衣带密诏及董承党羽成员名单,其中就有刘备的名字。爹爹大为光火,正商量出兵攻打徐州呢。”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来得好快。”   曹静问道:“怎么样,你知道历史,历史上徐州守住没?”   贾仁禄道:“守不住。”   貂婵、曹静同声惊呼:“什么?”   贾仁禄道:“历史上曹操亲攻刘备,刘备败了,投了袁绍。”   曹静道:“我现在想到要让你做的第一件事了。”   贾仁禄摇头苦笑,道:“小姐请讲。”   曹静道:“我要你让我进不了宫,当不成皇后!”   贾仁禄闻言一惊,道:“什么,你这不是让我逆天嘛,历史上的事如何能改得。”   曹静道:“你可是答应我要做三件事的,你可不能说了不算。”   贾仁禄道:“不是我不想做,这可太棘手了,历史是无法改变的,你注定要当上皇后的,除非你想同你父亲绝裂。”   曹静低头沉思,泪水夺眶而出,语带涩滞,道:“你很聪明的,就不会……想想办法么,能让我……既不得罪父亲,又不用……入宫。”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双颊晕红,表情忸怩,侧过头去不敢再看贾仁禄。   贾仁禄一筹莫展,低头沉思,全然没有发现曹静神态有异,摇了摇头,道:“我估且试试吧,不过丑话我可得说在头里,这事太难,我不一定办得成。”   曹静问道:“你打算怎么帮?”   贾仁禄道:“我还没想好,你先住在这里吧。你只要你父亲打不下徐州,你也不就不用入宫了。”   曹静笑道:“呵呵,你能保得住徐州么?”   贾仁禄一挺胸,道:“开玩笑,我什么人,天底下就没有我办不成的事!”   貂婵笑道:“呵呵,别老吹牛了。整天听你吹牛,也没见你办成过什么事。曹静,你一路劳顿,想必也累了。我去给你安排住处,早点休息,明天再聊不迟。”   曹静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刚欲迈步,心中似还有疑问,回过头来,问贾仁禄道:“我想知道我父亲到底有没有统一天下?”   贾仁禄一皱眉,道:“这个……”   曹静道:“很难回答吗?那我知道了。”   贾仁禄叹了口气,高举双手,仰面朝天,大声呼喝:“天啊!天啊!你为什么那么难以预料。本来出了个能混一天下的英主也就够了,你为什么还要造就出这么多能人。搞出天下三分,五胡乱华,纷乱不休,长达数百年。难道真得要等到李唐天下江山方能安定,继写汉家辉煌?我要是不知道历史也好,得过且过,可我偏偏知道。身在局中,面对不可改变的历史,我能做什么?你告诉我我能做什么?”   曹静点了点头,出奇的没有多问,转身便走。貂婵头前领路,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说道:“仁禄啊,桌上饭菜凉了,你别吃。下人都给我找个借口赶出屋去了,先放着吧,一会我给你热热去。”说完领着曹静到客房安息去了。   当晚贾仁禄搂着貂婵,长吁短叹,久久难以成眠。貂婵见他如此,颇为关切,安慰道:“相公,你也别太难过,事情不一定想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只要你努力了,就一定会好起来的。”   贾仁禄叹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事情总不会按着你想像的结果去发展的。曹静问我他父亲能不能统一天下,我若说不能,不是伤她的心么。曹操确实没有一统天下,带着遗憾而逝。如此一位英主,临死之时心愿未偿,倒也可惜。”   貂婵靠于贾仁禄耳边,悄声道:“说话小声些,别让下人听到了。对了,我问问你,你梦中常说我们这个时代叫三国。现在虽说皇上暗弱,可还是汉家统治,明明只有一国。若论诸侯,有七八路,却不只三国。为什么你要说是三国呢?”   贾仁禄悄声道:“三国指的是后来,天下分魏、蜀、吴三国。这三国各自称帝,互不统属。其中魏最大,曹操之子曹丕所建,占有中原、河北、关中、西凉。吴次之,孙策之弟孙权所建,占有江东、荆襄。蜀最小,刘备所建,仅有巴蜀一州之地。”   貂婵道:“刘备!我说你怎么那么信任刘备。他后来竟有此等本事,居然能据地称帝,还真看不出来。”   贾仁禄道:“这就是命运,难以捉摸。你看刘备现在狼狈异常到处逃窜,又怎知他日后能南面为君,玉食一方。”   貂婵道:“那后来谁得到天下,曹操后人?”   贾仁禄侧过身去,搭着貂婵肩膀,凝视她那绝美地面容,悄声道:“呵呵,你也这么看?”   貂婵奇道:“难道不是?你说魏最大,拥有整个北方,实力也就最强。其他两国不过是地形上优越点,军力上自然也就差了许多,如何是魏的对手,越拖到后面对魏越有利。”   贾仁禄点头道:“呵呵,厉害,没想到你看问题也这么精到,若论实力确实是和你分析的一模一样。最后还真是北方统一了南方,不过那时魏已不存在了。”   貂婵一脸惊诧,问道:“什么?不存在了?那是那一国?难道是蜀?”   贾仁禄摇头道:“不是三国中的任何一个,是晋!”   貂婵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若不是知道贾仁禄是后来人,熟知历史,估计就得伸手去摸贾仁禄额头,看他有否发烧。愣了半晌方道:“晋?那又是由谁所建。”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报应!报应!本来我是无神论者,可在如此事实面前,我无法用其他言语来表达,只能用这两个字了。曹操现在一心一意要上位,把持朝政,逼得献帝喘不过气来。他没想到是,他的子孙命运跟现在献帝一模一样,被权臣管束不得自由,最后江山也被权臣篡去了,手法和曹丕逼献帝让位的手法如出一辙,真的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貂婵点了点头,道:“没想到事情竟是这个样子的。那个篡夺曹家之位权臣是谁?”   贾仁禄悄声道:“你以后见到个叫司马懿的人要绕道走,不要惹他。”   貂婵点头,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数遍,将其记住,道:“嗯,这个人我从来没听过,没想到这么可怕。”   贾仁禄道:“太可怕也不是好事,他祖孙三代全擅玩阴谋诡计,将曹氏一族玩于股掌之间。传到司马炎这代终于篡位成功,一统江山。没想到他的儿子是个彻彻底底的白痴,被人玩于股掌之中,好好的江山被败得乱七八糟,让异族大军横行我中原大地,乱了几百年。”   貂婵道:“这就是你所说的五胡乱华是不是?”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对的,算了。别讲历史了,越讲我心里越难受。”   貂婵点了点头,笑道:“呵呵,今天你明明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怎么你不帮曹静?”   贾仁禄莫明其妙道:“我确实没有办法,怎么你想到的?”   貂婵笑道:“呵呵,曹静这小妮子鬼得狠,她明明自已想到了,却不说出来。我看神态有异,才猜出来的。”   贾仁禄疑云满面道:“别卖关子了,快说。”   貂婵笑道:“呵呵,只要相公你娶了她,她就不用进宫了。”   贾仁禄一掀锦被,翻身坐起,惊道:“什么?这怎么可以?”貂婵跟着坐起,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道:“嘘!小点声!怎么你不愿意?”   贾仁禄道:“这万万不行,她是曹操之女,我正与曹操为敌,此女嫁与我那就是同他父亲绝裂,如何两全?日后战场相见,生死搏杀。一方是丈夫,一方是生父,你说让这个小妮子战在哪边。再说曹操之女进家门如何能做小,让她做大你愿意?我晚上搂着曹静,想到你独守空屋,黯然神伤的样子,我会吐血而死的。这事以后再也休提。”   貂婵心中感激,搂住贾仁禄,靠在他的胸膛之上,柔声道:“呵呵,我也就这么一说,你不愿意就算了,时候不早了,睡吧。”   贾仁禄点了点头,重又躺下,貂婵细心地为他盖好被子,方始躺下休息。   许都,丞相府内,曹操于高台之上来回乱走,脸现怒容。阶下一众大臣,静静跪坐,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曹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向大臣,怒道:“董承这老家伙居然敢谋害我!如今他全家均已伏诛,稍解我心头之恨。但西凉马腾,徐州刘备,亦在此数不可不除。”   程昱道:“马腾屯军西凉,未可轻取。当以书慰劳,勿使生疑,诱入京师,图之可也。刘备现在徐州,分布掎角之势,亦不可轻敌。况今袁绍屯兵官渡,常有图许都之心。若我一旦东征,刘备势必求救于绍。绍乘虚来袭,何以当之?”   曹操手捻长须,道:“非也。刘备乃当世人杰,今若不击。待其羽翼既成,急难图矣。袁绍虽强,事多怀疑不决,何足忧乎!”   郭嘉应道:“明公所言极是,绍性迟而多疑,其谋士各相妒忌,不足忧也。刘备新整军兵,众心未服,丞相引兵东征,一战可定矣。”   曹操大笑道:“哈哈,正合我意!”当下分拨军马,共起精兵二十万,分五路进逼徐州。这边早有细作得到消息,报与刘备知晓。   这日,贾仁禄前往刘府议事,刘备一脸惶急,道:“不出仁禄所料,国舅也太孟浪,遣太医下毒害人,行事不密,事情败露。如今董国舅及王子服等人惨遭杀害,曹操发现了衣带密诏,知我也有份参与。起兵二十万,欲来攻打徐州,如之奈何?”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明公勿忧,可速遣人到下邳取玉玺来此,我自有计可退曹操。” 第54章 空城之计   刘备问道:“要玉玺来有何用?”   贾仁禄附于刘备耳边如此这般的献上计谋。刘备大吃一惊道:“这也太危险了,能成?”   贾仁禄道:“胜象险中求,如今我方处于弱势,徐州又无险可守,不行险不能成事。这招只能拖上一时,明公速遣人往袁绍处求救。”   刘备如今对贾仁禄是言听计从,点了点头道:“就依仁禄,公佑你可再往邺郡求救。”   孙乾应道:“是!”当下刘备修书一封,封固好后交与孙乾。孙乾接过书信,星夜赶至邺郡。正所谓朝里有人好办事,孙乾为了方便游说,曾有意结识田丰,和其甚为交好。甫一入邺,他不即前往袁绍府邸,而是直奔田丰住处。见到田丰道明来意,求其引见。田丰不敢耽误,即引孙乾去见袁绍。   其时袁绍幼子身患疥疮,命已垂绝。袁绍正在其床边探看,询问名医救治之法。听闻田丰引着孙乾来见,知有要事,不便推却,只得叹了口气,嘱咐大夫好生医治,恋恋不舍,一步一回头的去了,于书房之内接见孙乾、田丰二人。   孙乾呈上刘备书信,袁绍怜惜爱子,心不在焉,草草览毕。只顾长吁短叹,低头不语。田丰见他形容憔悴,衣冠不整,不明所以,问道:“今日主公何故如此?”   袁绍叹了口气,道:“我快要死了!”   田丰讶道:“明公春秋正盛,大业方兴,因何出此不祥之语?”   袁绍道:“吾生五子,惟最幼者极快我意。今患疥疮,命已垂绝。吾有何心更论他事乎?”   田丰道:“明公差矣,今曹操东征徐州,许昌空虚。若以义兵乘虚而入,上可以保天子,下可以救万民,更可以得到传国玺。此不易得之良机,惟明公裁之。”   袁绍道:“我非不知其中利害,奈何我心中恍惚,恐有不利。”   田丰道:“此万世一时之良机,往则必克,何不利之有?”   袁绍道:“五子中惟此子生得最异,倘有疏虞,吾命休矣。”   田丰还欲再劝,袁绍愁眉苦脸,挥手阻止,道:“爱子此时得病,必是上天告我不可兴兵,若此时出兵必主大凶。不必再言,我意已决,公祐你可回去告诉玄德,言明其故。倘有不如意,可来相投,我自当鼎力相助。”   田丰勃然大怒,拔剑击地,道:“遭此难遇之时,乃以婴儿之病,失此机会!大事去矣,可痛惜哉!”言罢当啷一声,弃剑于地,跌足长叹而出。   袁绍道:“公祐且退,我心悬爱子,欲再往一探。”说完状甚焦急,转身入内。孙乾仰天长叹,摇了摇头,径自去了。   回转徐州,见到刘备,详述此事,刘备大惊道:“袁绍不来,我势孤矣,如何能当得曹操?”   张飞道:“兄长勿慌,曹兵远来,必然困乏。乘其初至,先去劫寨,可破曹操。”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厉害啊!厉害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翼德也会用计了,真是文武全才啊!”   张飞不知是反语,闻言大乐,笑道:“怎么样,我的主意还行吧。”   刘备低头沉思片刻,正欲回答,徐庶右手连摇,抢先说道:“万万不可!若照此计行事,我军必败!”   张飞抢上前去,瞪大双眼,喝道:“你胡说什么,这明明是好计,你怎么说必败。”   贾仁禄笑道:“是好计,能去不能回。出时一万兵,回来三五人。营寨没劫成,徐州却丢了,你说这能不是好计么。”   张飞怒道:“怎么会如此严重,你也太危言耸听了吧。”   徐庶道:“曹操善于用兵,如何会不防劫寨。如果轻易往劫,彼设伏以待,极有可能片甲不回。”   刘备点了点头,道:“元直之言有理。”   张飞仍不服气,道:“贾仁禄上次就是五更往劫,刘岱不也有准备,还不一样成事!这次去也必然成功,我愿立军令状!”   贾仁禄道:“这招只能用一次,如何可随处乱用。曹操又不是刘岱,治军有方,兵士素服,不会出现懈怠情况,如何能够成事?再说这军令状你敢立么,败了徐州都会丢,到时你一条烂命够赔么?”   张飞喝道:“没那么严重吧,我还就不信了。”   刘备一挥手,道:“三弟不可胡闹,二位军师均言不可,不可造次。”   张飞道:“如此大好良机,岂能白白错过。大哥若不去,今夜我自率本部军马往劫!”   贾仁禄瞪圆双眼,怒容满面,道:“翼德,又敢不从军令,皮痒了?”   刘备点了点头,怒道:“翼德,不可抗命,老老实实给我回原位坐好,不然军棍伺候!”   张飞素来不敢顶撞刘备,闻言只得乖乖的跑回原位坐好,不过心中不服,不悦之情写于脸上。徐庶瞥了他一眼,不再理他,侧过头来,目视刘备,道:“曹操极能用兵,善于行使诡计,非刘岱之流可比。他本身就常劫人之寨,焉能不知预防。况且手下程昱、郭嘉等人均智计超群、出类拔萃,不可轻视。劫曹操之寨过于儿戏,明公万万不能出此下策。”   刘备深以为然,道:“就依元直,不去劫寨,如今大兵临境,该如何应对?”   正说话间,关公走进殿来,刘备大惊,问道:“二弟如何到此?难道下邳失守?”   关公从怀中取出玉玺,走到近前,放于案上,道:“大哥勿惊,大哥前日差人来取传国玺,我恐诸人皆不任其事,亲自护送玉玺前来。”   刘备舒了口气道:“原来如此。如今曹兵压境,下邳是个紧要所在,不可大意,二弟可速回。”   关公应道:“是!”正欲转身,贾仁禄忽道:“且慢,如今小沛危急,甚于下邳。云长留守此间,更有用处。下邳暂时不会有事,留元龙一人在彼足矣,元龙颇有计略,万一有事,他也能够应付。”   刘备点了点头,道:“仁禄所言有理,二弟,你暂时留于此处。如今曹兵二十万攻打小沛,我军仅有五万,且分守三路,此间兵马不足二万,如何退敌?”   贾仁禄一咬牙,手指玉玺,道:“本来想拖上一拖,待得袁绍之助,或许能够扭转乾坤。现在袁绍那厮自弃大好良机,不来救援。我们也无法可想,只得行险一博。若是侥天之幸,能拖过这阵,撑到官……”“官”字一出口,便觉不妙,险些又要泄露天机,忙住口不言,神色慌乱,心如鹿撞,不住左张右望,看众人脸色是否有异。   众人常见他神秘兮兮、故弄玄虚,如今虽见他举止有异,也不以为意。刘备若有所思,低头不语,半晌之后,抬起头来,目光犹疑不定,在众人脸上不住扫来扫去。蓦地里注视到徐庶身上,道:“元直,附耳过来。”   徐庶忙站起身来,到刘备跟前。刘备附于耳边,悄悄的说了数句。徐庶双眼精芒一闪即逝,侧过头来,钦佩地目光,在贾仁禄脸上扫来扫去,跟着一举大拇指,以示叹服。   刘备见其如此,心中疑惑稍解,问道:“元直认为此计可行?”   徐庶沉思片刻,道:“此计虽险,如今危急关头,却也无他良策可想,此法可行。不过对明公来说过于危险,还望明公三思。”   刘备侧过头来,目光虽望向众人,却视同不见。脸色忽喜忽忧,变幻不定,蓦地里一咬牙,道:“苟能使徐州百姓免遭涂炭,诸君安享富贵,便要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贾仁禄心中暗道:“不愧是刘大大,演戏的功夫一流。都这时候了,还能说出这么能收买人心的豪言壮语来。唉,我听了之后,都要感动的落泪了。强,真是太强了。噫,怎么没有眼泪,貂婵给我拿点辣椒上来!”   在场诸人虽不明是何计策,但见此情景也知大有危险。听闻刘备之语,不由暗暗叹服。刘备虽未给手下加工资,却在不经意间,把手下的忠诚度提到一百。从此以后,生死相随,再也不会变心了。   关公手捋长须,道:“既是大哥有危险,我作兄弟的,理应为大哥分担。”   张飞窜上前来,斩钉截铁地道:“对的,还有我!”   刘备走上前去,拍了拍关公的肩膀,又拍了拍张飞的,道:“好兄弟!好兄弟!只是这次只有我去才有效果。”   孙乾、简雍、糜竺等大小臣工,纷纷跪倒,拜道:“明公身系天下苍生,万民福祉,还望保重身体,不可妄动无明。”   刘备一挥手,道:“诸君请起,我意已决,不必再言。今日议事,到此为止,诸位且退。仁禄和元直二人留下,我有话说。”   曹操虽起大军二十万,以众陵寡。却也谨小慎微,不敢大意。这日已近小沛,晚间扎下营寨,料到刘备可能会孤注一掷,前来劫营。便传下号令,虚扎大寨,分兵九路,留一路防御大寨,余则八面埋伏。只等刘备一到便伏兵齐起,给他来一出兵困垓下,十面埋伏。   曹操确实是排兵布阵的大才,这八路军马分配的妥妥当当,包围圈围得密不透风。刘备若是真得入来,便是插翅难逃了。怎料空守一夜毫无动静,次日上午曹操召诸将于中军大帐议事。他手捻长须,微微一笑,道:“哈哈,没想到刘备耐心这么好。如今他兵少粮微,只利速战,却不来劫寨,不上我算。看来还真是小看他了,传令拔寨齐起,兵临城下,我倒要看看他在弄什么玄虚!”   此话一出,众将躬身接令,各回各营,安排妥当。不多时便鼓号齐鸣,拔营起程。队伍齐齐整整的列于小沛西门之外,远远望去如滚滚乌云,看不到边际。阵中一杆“曹”字大旗,迎风招展。四下里鼓声大震,二十万将士随鼓声应喝,其声如浪,澎湃汹涌,听得令人为之心碎胆寒。忽地一声号角响起,大军同时停止呼喝,寂静无声,阵门开处,曹操、许褚并骑出阵,来到阵前不远处,停马观看。只见西门洞开,只有老弱军卒数人,于城门之处低头洒扫,旁若无人。城门楼上隐隐有人,距离远了,看得不甚分明。   曹操不禁眉头一皱,心道:“刘备在搞什么名堂,难不成于城内埋伏,要引我入城,暗算于我?哼,你未免把我看的太轻了吧。”只因距离远了,看不清城上动静,于是手上令旗一挥,阵后立即抢出三千弓弩手,来至城门不远处摆好阵势,张弓搭箭,以防非常。曹操在一千执盾近卫的护卫之下,来至近前观看。其余诸军,仍列阵于原处,不敢擅动,亦不敢喧哗。   曹操抬起头来,远望城楼,只见城楼上摆一桌案,案上别无他物,唯一香炉,一古琴。贾仁禄端坐于案后,嬉皮笑脸,全没正形,效那诸葛孔明,焚香操琴。也不知他奏得是什么曲调,宫不似宫,商不似商,角不似角,来来回回地就是铮铮地几声,如弹棉花,闻之令人心烦意乱。其后唯立一美貌女子,艳丽无双,正是貂婵。貂婵闻得如此优雅的琴声不禁蹙起眉头,悄声点拨他该如何弹奏。   曹操见二人十分闲暇,有恃无恐,毫不以城外大军为念。大感疑惑,不知是否有诈,该不该进兵。正沉思间,郭嘉排众而出,策马来至近前,曹操道:“奉孝来的正好,你看看刘备是在搞什么花样?”   郭嘉看看了周遭形势,微微一笑,道:“刘备新得徐州,兵员不齐,主要兵马就是从许都带去的五万人。如今驻防三地,互为掎角,兵力分散,此地最多不过三万人,焉能当我二十万师,我看是在故弄玄虚,明公击之勿疑。”   曹操低头沉吟:“兵者诡道,虚虚实实,不可以常理度之。徐庶、贾福都是胸罗机变之人,不可大意。早先吕布曾用陈宫之计,四下埋伏,赚我进城。然后四路火攻,我险些性命不保,赖有典韦,方脱大难,如今焉之其不是用此计?还是先看看形势在说。”   郭嘉抬头看了看城楼上贼笑兮兮的贾仁禄,跟着低头看看城门处洒扫的老卒,道:“如此行诈过于明显,似有意做作,明公不可不察。”   曹操脸上疑云更重,心中似也分成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退,双方争吵不休,无法决断。沉思半晌,方道:“虚实难料,焉知其不是故意卖此破绽,诱我入内。”抬起头来,眼望城楼,大声喊道:“仁禄啊,我亲率大军五十万来此,邀玄德会猎于城下。你如此待客,恐非其道吧,请玄德出来打话。” 第55章 喝退万军   贾仁禄伸手在下巴处摸了几摸,作捋须状,心道:“什么时候也去留撇胡子,常言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我说我以前怎么一事无成,原是嘴上没长毛。唉,这时代以长须为美,像我这样下巴处光溜溜地,处处遭人白眼,受人歧视。”跟着哈哈一笑道:“曹公远来是客,我新学一曲,特来献丑,以迎接大军。”   曹操听着那单调刺耳的琴声,心中烦闷,眉头一轩,道:“恕我孤漏寡闻,不知仁禄所奏之曲何名?还盼告知。”   贾仁禄不答,回过头去,对貂婵说道:“兀那婆娘,这里是沛县,我让你教我弹《大风歌》以助曹公之兴。没想到你这老师太也差劲,我弹了半天,累得浑身是汗,曹公居然没听懂。”   貂婵白了他一眼,道:“我还没说你这个学生太也差劲呢,学了老半天,这么简单的曲子也不会弹。弹得这样乱七八糟,让人听了想睡觉,可怜我这个名师,摊上你这个劣徒,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城下大军黑压压地排成一片,密密匝匝,实不知有多少人。曹军将士个个手执兵器,或刀或枪,或戈或戟,或弓或弩。蓄势以待,唯等一声令下,便即攻城。小沛西门之外一派肃杀之气,令人胆寒。贾仁禄、貂婵不是浑人,当然知道其中厉害,眼见城下大军,如潮水一般,绵延不尽,心中焉能不怕。只是形格势禁,无可回避,怕也无用。面对如此众多的敌军,心中难免犯怵,唯有夫妇二人互相笑闹,忘却眼见危局,沉浸于暂时的欢笑之中。便如《寻秦记》项少龙引用的那则“一滴蜜糖”的故事所示一般,只要有一滴能甜上一时的蜜糖,人们便可以忘却一切烦扰、苦难。   曹操抬头张望,见二人在此紧要关头,仍有暇胡说八道,嬉笑打闹,视城下大军如无物。怎能料到二人在硬充好汉,还以为刘备一方已定好诡计,因此二人有恃无恐,不慌不忙,心中忧虑更增。他一生多疑,如今眼前形势虚虚实实,如迷雾一般看不通透,更令他思前想后,顾虑良多,不敢妄动。思索半晌,方道:“仁禄啊,你琴也弹过了,五十万大军岂能空等多时,岂不让三军将士齿寒,还请玄德出来打话。”   刘备于石梯处大声喊道:“既是丞相有此雅兴,邀猎城下,我焉敢不奉陪!”说着缓步登梯,来到城上。   曹操笑道:“玄德,许都一别已过数月,我常自思念。今见玄德身体清健,更胜往昔,我心甚喜!于今来此并无它意,不过是想请玄德会猎于城外而已。既是玄德应允,还请移驾出城。”   刘备毫无摆驾的意思,微微一笑,反问道:“丞相可知此处是何所在?”   曹操笑道:“玄德是在考我,此处亦称沛县,高祖故乡便在离此不远的丰乡。”   刘备手扶城砖,低下头去,怒视曹操,道:“你既知此处乃高祖发祥之地,焉敢在此地妄动甲兵。我乃刘姓后人,高祖子孙。你堂堂汉室丞相,却不容刘姓皇族,如此急急相逼。今日更是领着大军,来攻小沛。到得此间,不知反醒谢罪。仍是咄咄逼人,大言不惭。高祖泉下有知,岂能容你!”   曹操眉头一皱,心道:“好厉害!竟从我的一句话中牵出这许多大道理来。对方理直,既便我恃强硬攻,胜了也无甚颜面。不过我率二十万伐徐州,天下皆知,空去空回,岂不为天下笑。”想到此微微一笑,道:“玄德误会了,你我二人倾盖如故。今日来此,只叙旧情,别无他意,还请玄德出城一叙。”   刘备遥指曹操,骂道:“丞相当某是三岁孩童?你欲诱我出城擒之,如此歹意我岂能不知!既是丞相言及旧情,若要叙旧,城内也是一样的。丞相若肯撇下三军进城,我一定扫榻相候,同丞相一起畅谈天下。”说着面带恭敬之意,伸手肃客。   曹操捻须微笑,道:“玄德此举也有诱我之嫌。”   刘备坦然道:“我待客之意甚诚,丞相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曹操道:“看来今天这旧是叙不成了,我有心撤退,奈三军不肯退何!”说完一举手中令旗,身后三军挥舞手中兵器,齐声大喊:“杀!杀!杀!”喊声响彻云霄,震得城上诸人双耳嗡嗡直响。曹操意态闲暇,令旗一舞,身后将士便即噤声。曹操笑容可掬,面有得色,捻须不语。   刘备定了定神,道:“看来丞相一意孤行,欲恃强用武了?”   曹操笑道:“三军既已到此,若无一战,如何遂退?岂不为天下笑。”   刘备笑道:“哈哈,全三军而退,如何会为天下笑?可笑乃是不明形势,妄自尊大,一味用武,却惨遭败迹的愚蠢之徒。”   这几句话争锋相对,曹操空费唇舌,讫今为止,没占到半丝便宜。不禁有些气恼,欲下令攻城,却心疑城中有埋伏,不敢妄动。有心撤退,却恐为天下人所笑。如此进退两难,不由低头沉思,刘备见其不答,笑道:“呵呵,丞相踌躇满志,亲率大军到此,定欲一战啰?”   曹操点头道:“即便我答应退兵,三军将士也未必肯答应!”   刘备大声道:“历来两国交兵受苦的都是老百姓,伤损都是三军将士。此事因我而起,我不愿双方将士因我而亡……”   曹操知他在收买人心,嗤地一声,道:“你一句空话,便欲令五十万大军退兵么,你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   刘备昂首挺胸,视死如归,大声说道:“事由我而起,我一人当之。”说罢背转身形,走下城楼。   曹操不明所以,大声问道:“玄德意欲何往?”此语虽响,城楼之上却无人应答,再看贾仁禄与貂婵时,却也不知去向,想是刚才趁二人对话之时,走下城去了。如此一来,城上空无一人,城门处唯有数位老卒扫地。曹操一时不知徐庶、贾仁禄在玩什么花样,不敢冒然进兵,牵着马在原地来回打转,郭嘉道:“明公若疑有埋伏,这里可做些准备,我方人多,便有些小计策也是不惧。”   曹操若有所思,片时之后,面有惧色,显是想起了濮阳之战时,误入城内,中伏被火烧得狼狈不堪的情景,低头沉吟道:“不急,看看再……”   正说话间,忽觉城上有动静,忙抬头看去,只见刘备又回转城上,双手捧着一方大印,莹然有光,正是心中祈盼已久的传国玉玺,心道:“刘备耍什么花样,难不成是怕了我了,欲将玉玺出献?”想到此问道:“玄德手中可是传国玉玺?”   刘备点了点头道:“正是!”   曹操问道:“玄德执玺意欲何为?”   刘备大声喊道:“前方三军将士听着,曹操拖名汉相,实为汉贼!董国舅等人奉皇上衣带诏诛贼,不幸事败就义。五家老小七百余口何罪,竟一朝被戮,曹操可谓残毒之极。我乃汉室末胄,看不惯奸相作为,亦奉诏讨贼。曹贼因此不放过我,如今牵涉诸位来此厮杀,诸位若有伤损,我心何忍!再者曹贼入徐州之后,杀戮之残,亦不下于许都也。我虽愚笨之人,却也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理,我宁为汉室之鬼,亦不为曹氏之民矣!我手中乃汉家数百年相传之传国重宝,焉能归于国贼!事情由我而起,我不忍大家为我而死。为今之计唯有先毁此玉玺,再谢罪自尽,上消曹贼之恨,下救满城百姓,及城外的三军将士之命!”   这番话义正辞严,加之刘备言语悲切,声泪俱下,闻者无不动容。城下二十万曹军大半听得清清楚楚,均觉得十分有理,己方攻徐州道理上确实说不通,想到此气势上便馁了不少,已非初来之时那般意气风发了。   话音甫落,刘备高举玉玺过顶,大声叫道:“曹贼,你要玉玺,这就拿去吧!”便欲掷于城下。   曹操于马上听得这番言语,气得牙关紧咬,格格直响。头上隐隐作痛,风疾又有复发之势。手举令旗,便欲下令弓箭齐发,将刘备乱箭射死。忽见刘备欲掷玺于地,忙道:“且慢!玄德何必出此下策,先将手放下来,有事好商量。”   刘备怒发冲冠,眉毛倒竖,怒气勃勃,手仍高高举着,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商量的!难道凭我一言便能说得丞相退兵么?”说完便又作势欲掷。   曹操不忍玉玺被毁,连声叫道:“我退兵!我退兵!”说着举起令旗向后挥舞,曹军将士闻令即行,齐齐背转身形,后队作前队,缓缓而撤。队伍井然有序,何者前锋,何者殿后,何者游弋两旁为左右翼,皆有成法,不须吩咐。撤退过程有条不紊,丝毫不乱,至始至终,无一人大惊小怪,胡乱喧哗。   不片时,曹操大军便退了个干净,曹操又望了望城楼,方恋恋不舍地回转马头,率着近卫撤离。   刘备始终高举玉玺,怒容满面,看着曹军撤退。待曹军退尽,曹操远去,方收回双手。适才身处险境,心神集中,虽面对二十万曹军,却也不感害怕,反而有一丝兴奋。如今强敌即退,心头一松,恐惧之感随之袭来。只觉得全身发颤,双腿抽筋,双膝一软,跌坐于地。双手一抖,玉玺险些脱手而出。忙攥紧玉玺,挣扎地意欲站起,怎耐手足皆感无力,怎么也站不起来。   关公、张飞于城下见之,忙抢上前来,扶他站起。刘备顺手将玉玺交与关公,以手抚胸,长长舒了口气,道:“呼,总算退了。仁禄啊,你的主意太高明了,片言只语便令数十万曹军尽退。可我太也差劲,在如此阵仗面前,吓得手脚无力,全身发抖,瘫坐于地。”   徐庶走上城来,恭敬地道:“明公太谦,一人面对数十万敌军,焉能不怵?明公大智大勇,随机应变,方能成此大功。明公独立小沛城头,痛骂曹操,喝退曹军之事,不久便会传遍天下,明公也会因此名扬四海。”   刘备笑道:“呵呵,元直啊,你也太会拍马屁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他听了这一通马屁,心中甚喜,但甫脱大难,仍有余悸,说话之声仍略带颤抖。   贾仁禄笑道:“明公太谦了,我刚只在城上弹回琴,便吓得满头是汗,尿都要流出来了。明公立于城头,威风八面,怒叱曹操,义正辞严,闻者动容,怎能说差劲?同是抗曹,明公神武,袁绍懦弱,两相比较,谁更差劲,一目了然。我看袁绍的讨贼盟主是当到头了,日后这位子一定是非明公莫属。”若论马屁功,怕是普天之下,谁也没有贾仁禄厉害。他终日游走于网络之间,吸取前人数千年的积淀,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再经现实之中的残酷磨练,方始有今日功力。刘备听起来大为受用,捻须微笑,不住摇头,直道:“不敢当!不敢当!”   张飞喝道:“不就这点小事么,有什么好怕的!不是我吹,别说只是拿着块玉玺在城头晃来晃去,便是匹马立于数十万曹军之前,我也不怵!一样能杀他个七进七出,于军中一矛将曹贼的首级拿下!”   刘备闻得马屁,正飘飘然陶醉于其中,听到这番舔不知耻的言语,不禁眉头一掀,喝道:“你啊!只知道杀!还不好好像二位军师学习学习。这次要是听了你的狗屁主意,我军怕是片甲不回了。如何能像这般轻轻松松,不伤一人便退了曹操大军。” 第56章 元霄观灯   刘备等人又在城上注视良久,不见曹军动静,知其真退,便感放心,徐庶道:“切莫大意,曹操善于用兵,狡计不断,其退不可信。我方应遣细作,详加打探。”   刘备点头道:“元直之言甚是!细作之事就由元直办理。”   贾仁禄道:“明公,曹操已退,暂时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我家那婆娘的从未经过这阵势,胆已给吓破了,脸色白得吓人,我担心她有事,想扶她回去好好休息。”   刘备道:“既是如此,仁禄且回。夫人不碍事吧?要不要我请名医诊治。”   贾仁禄笑道:“没事的,回去灌点马尿就好!”   刘备知他说话不着边际,不可穷究,摇了摇头。貂婵白了他一眼,走上前来,道:“知道我受惊了,还不过来相扶,有你这般做丈夫的么!”   贾仁禄赶忙上前相扶,道:“得令!现在大功告成,咱先波一个,然后夫妻双双把家还吧。”   貂婵俏脸一沉,瞪了他一眼,嗔道:“死鬼!”   二人回至府中,曹静已在门前苦候多时,见二人到来大喜迎上,想询问其父安危,又不知如何开口,过了半晌,方期期艾艾的说道:“我爹爹……我爹爹……”   贾仁禄知其心意,闻言脸现愁容,叹了口气,道:“唉!曹公……唉!曹公……”   曹静关心则乱,脸色惶急,急道:“我爹爹怎么样了?”   贾仁禄仰天长叹,道:“曹公!唉……唉……唉……”   曹静泪水于眼眶内直打转,哽咽道:“快说!”   貂婵笑道:“呵呵,曹静,别理他,他发癔症呢!曹公没事,已然率大军退走了。此次未交一战,曹公便退,双方均未损兵折将。”   曹静呸地一声,道:“你这人!”   贾仁禄尴尬一笑,曹静道:“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我爹爹率数十万大军来攻徐州,志在必得。没想到战都没打,爹爹便已退走了,定是你这厮又使了什么诡计了吧?”   贾仁禄正色道:“我是正人君子,从不使诡计。主要是我长得帅,加上琴弹的好,琴声中蕴含无边佛法。曹公听了我的琴音之后,受我的佛法感化,认识到此次攻徐州乃是一个大大的错误。当着三军的面,于城下做了深刻检讨,声泪俱下,感人肺腑。检讨完毕便即率军撤退,言称永不再犯。”   曹静格格娇笑,问道:“貂婵姐姐,他说的是真的吗?” txt80.com   貂婵似笑非笑,反问道:“你说呢?”   曹静笑道:“呵呵,我知道了。”   贾仁禄喝道:“知道!知道!你成天就会说知道,你到底知道什么啊?”   曹静笑道:“呵呵,你说呢?”   贾仁禄无言以对,心道:“唉,完了,原来就一貂婵就已经不好对付了,现在再摊上一个曹静,我是彻底地没有活路了。”   当晚,曹军撤于六十里外,扎下营寨。众将正欲建功,却见曹操下令退军,大惑不解。行军途中不敢多嘴,如今安营已毕,便不约而同,来至中军帐内问曹操退军之由。夏侯惇素为曹操所喜爱,说话无所顾忌,走上前来,道:“明公,刘备贪生怕死之人,哪会真死,只是在城头假意做作。我料他不敢毁去玉玺,只不得是吓唬我军罢了。我军二十万,刘备最多不过五万人,以四敌一。加之小沛城不高池不深,如何能当大军。若明公下令攻城,保管不到一个时辰便即拿下!”   曹操抚掌笑道:“哈哈,我非不知刘备使诈,但他们如此做为,盖欲诱我入城,以伏兵击之耳!诸君不可不察。我亦非真退,权且做个样子,以骄其心。我已有破敌良策,如今扎营此处,权且息兵养士。诸位且退,少时便有任务分派!”   众将闻说仍有战可打,纷纷放心,躬身行礼,回身退走,鱼贯而出。曹操忽道:“奉孝且留下。”郭嘉其时已至帐帘之处,闻言回转,来到曹操面前,问道:“明公有何吩咐?”   曹操微笑不答,待众人退尽,叱退左右,来到帐帘前,将帘挑下。面沉似水,于帐内来回乱走,低头不语。郭嘉知其生气,不敢触之怒,亦静立于原地。   走了半晌,曹操来至案前,呆视良久。蓦地里一咬牙,将案上的香炉,笔架,砚台等物,一股脑地推到地下,一时之间,劈哩啪啦之声不绝于耳。双手揪住桌案一侧,猛一使劲,呛啷一声,将桌案掀翻在地。铮地一声,青光一闪,倚天宝剑已在手中。曹操执剑,对着桌案狠狠地劈了五六剑,仍是怒气未消,大声喝道:“贾福啊贾福,你尽敢如此戏弄于我!”   郭嘉劝道:“明公息怒,如今我军未有伤损,胜败还未可知。”   曹操又劈了三四剑,方始心神稍定,怒气稍解,还剑入鞘,不理那已被他斩成数段的可怜桌案,一抬头,对郭嘉说道:“奉孝,我刚才不过是安慰众将的权词,实未有克敌之策。不知奉孝有何高见?”   郭嘉沉思片刻,道:“明公勿忧,我有一策在此,可破刘备。”   曹操大喜,颤声道:“奉孝……快快道来。”   郭嘉道:“明公既已下令退军,索性足他一足,真的退给他看。”   曹操寒芒一闪即逝,似有所悟,道:“计将安出?”   郭嘉走至近前,附在耳边,低声耳语。曹操凝神静听,脸色异样,片时之后,双眸生辉,一拍大腿,叫道:“好计!”   走上两步,大声叫道:“来人啊,传我将令,明日五更造饭,辰时起程,回转许都!”   此令一出三军哗然,不过令既已下,便无回天之力。众将虽心有不忿,却也无计可施,只得依令而行,乖乖撤退。   次日,刘备召集众将议事,人一到齐,刘备一脸轻松,面目含笑,道:“探马来报,曹操大军已拔寨齐起,撤往许都了,我看他短期内不会再来了。”   徐庶低头沉思,道:“总觉得曹操撤得过于轻易,明公万勿大意。”   刘备胜了一阵,难免有些飘飘然,笑道:“呵呵,元直过于谨慎了。不过小心些总是好的,多派些探了去打探吧。如今年关已近,曹军将士也要过年,如何还会再来?”   徐庶还欲再言,贾仁禄向着他摆了摆手,抢先道:“明公所言有理,不过我们也要过年,曹操虽不会派大军,保不齐会派些宵小之徒前来捣乱,让我们这年过不成,我们可不得不防。”   刘备素服贾仁禄智计,虽不以为然,还是点了点头,道:“仁禄之言有理,照你说该如何防御?”   贾仁禄道:“咳咳,这个嘛,明公还是应当问元直。”   刘备目视徐庶,徐庶似早有准备,袖出一纸,上面密密匝匝,尽是文字,贾仁禄粗略地瞥了一眼,便已大感头痛,心道:“这么多字,看来昨晚一宿没睡熬出来的。徐大大,你也不用这么拼命吧,每次都是长篇大论,看来我的睡觉时间又到了……”一想到睡觉,眼皮不争气的打起架来,昏昏欲睡,只待徐庶催眠演说一起,便双目一闭,进入梦乡去了。   刘备此刻仍沉浸于喝退曹军的喜悦之中,见徐庶那长长一纸防御措施,也不禁眉头一轩。心中颇以为他在小题大做,但既然问了,便不得不听得下去,只得耐着性子,侧耳倾听徐庶的长篇宏论。   接连数日,探马不断回报。结果都是一般,曹操大军正往许都撤退。到得第五日间,曹军已撤至睢阳,离此已有数百里之遥。刘备大感放心,眉宇间似都蕴含着笑意,说话声音也洪亮许多,不似前段时间那么紧张慌乱,语言发颤了。徐庶见此情景,暗暗叫糟,难免苦口婆心劝刘备不可因一役小胜而疏忽大意。刘备正在兴头之上,如何听得进这些。也怪贾仁禄的计谋太过高明,给刘备这个天才演员一次难得的发挥机会。这场独退雄兵的重头戏,刘备拿捏的恰到好处,演技发挥地淋漓尽致。   在如此大胜面前,任谁都会被冲昏头脑,刘备不是神仙,自也不例外。徐庶于此时进谏,刘备根本没心思听,只当他话是耳畔春风,拂过便算,丝毫没往心里去。此时离年关不远,他有心接家眷来小沛团聚,同庆胜利。这日议事之时,便将此事道出,徐庶、贾仁禄均觉曹操不会就此善罢,一定有厉害的后着,不可不防。于此时接家眷来此,不合时宜,因此同声反对。刘备不好驳两位军师的成议,也就打消此念,心中难免怏怏。念及家人安危,放心不下,于是便令关公复回下邳镇守,以策万全。   又过数日,便是除夕佳节。小沛父老,知曹操已退兵,个个欢天喜地,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他们均知刘备不惧危险,独立城头,喝退曹操,方始让满城百姓免遭兵祸,安安心心的过一个太平年。对他感激自是难以言表,纷纷自发的涌上街头,载歌载舞,庆祝新年,欢庆胜利,歌功颂德。一时之间小沛城中,欢声如沸,颂声如潮。刘备闻之,也不禁飘飘然如在天上,早把徐庶千叮万嘱“不可大意,防患未燃”的话语抛诸脑后。   十三日后,元宵佳节看看将近。刘备见新年已近尾声,曹操仍无动静,更不信徐庶之言语。眼见满城百姓,兴高采烈,他也感同身受,十分喜悦。这日邀诸将来府同庆佳节,席间刘备酒意十分,舌头发卷,大声笑道:“哈哈,元宵已近,今年这个年来之不易,不比往常,当好好庆贺一番。传我之令,从明日起大放花灯,一连五日,全城通宵不禁,以民同乐。犒赏三军,以酒肉赏赐耆老孤儿。”   徐庶谏道:“不可!不可!强敌在前,明公万万不可如此大意!”   刘备哈哈一笑,举爵一饮而尽,道:“哈哈,似元直之言,曹操早已入小沛多时矣!如今曹操大军在哪?元直多虑了!我意已决,就这么定了!”   徐庶还欲再谏,刘备一拂袖,道:“元直不必再言,我意已决!”   徐庶长长叹了口气,不再言语,自顾自的低头喝闷酒。贾仁禄虽料曹操不会善罢,但见已近十五,曹操还未有任何动静,也不禁放松警惕。今趟虽见刘备大意轻敌,却也并未出言劲阻。   两日后,傍晚,明月初升,银光满地。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沛虽然不大,却也六街三市齐备。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庆贺佳节。街上人群熙攘,热闹异常。城中地势空旷之处,父老常去的热闹所在,均已搭起灯棚,悬挂彩灯,灯火通明。一时间花灯红火,月色皎洁,互相辉映,照得小小的小沛城,溶作金银一片。   贾仁禄用罢晚饭,貂婵、曹静便在他耳畔不住唠叨,吵着贾仁禄带她们上街看灯。贾仁禄被吵得不胜其烦,只得举旗投降,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二女上街去了。   大街之上,貂婵、曹静连同丫环翠花三女在前悠闲的缓步而行,唧唧喳喳一路说个不停。见这灯也好看,那灯也新鲜,手上指指点点不停,口中大呼小叫之声不绝。贾仁禄跟在三女之后,双手拎着大大小小的十数个布包、瓷罐。口中吐着白沫,脚下步履沉重,显是东西太多太沉,走起来十分费劲。心道:“唉,都说不能和女生上街,没想到这个道理今古皆同,看来男士天生就是搬运工的命。我好歹是刘备手下第一谋士,居然还不如个丫环,翠花手里啥也没有,我的手却已经酸得没感觉了……兀那婆娘,你们还在看什么啊!再买就要到棺材铺给我订口棺材,然后将我往里一装,抬将回去下葬了……”   正想间三女已在胭脂摊前停下脚步,细细挑拣,时不时地交流一下心得。贾仁禄虽已累得头昏眼花,却也不敢劝她们不要疯狂采购。正在唉声长叹之际,忽听噫的一声响,抬头一看,赵茹嫣和徐庶二人正缓缓向他们走来。   徐庶虽只服侍个赵茹嫣,双手也是大包小包的,所提之物事,竟不比贾仁禄的少。二人四目相投,惺惺相惜,同声长叹,徒唤奈何。赵茹嫣道:“貂婵姐姐,你们也来看灯啊!”   貂婵道:“对啊,一年就这么一次,怎能不出来好好看看!明公还真是英明,以民同乐,我们也有花灯可看了。”   赵茹嫣笑道:“呵呵,就是就是,听说元直还反对来着,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你看看街上的百姓一个个多高兴啊!没了这些灯,过年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贾仁禄愁眉苦脸,道:“元直啊,你还真有远见,早知我当时同你一同反对了,只要我俩兄弟同心,这灯会还真就办不起来。唉,哪曾想到现在,好好的谋士居然沦为苦力了……”   貂婵、曹静齐齐回头,同声嗔道:“怎么,你有意见?”   贾仁禄忙表决心,大声叫道:“没意见,没意见,能当二位的苦力是……”   话未说完,忽听不远处,小沛城中第一热闹所在松鹤楼上喊声大作:“不好了!着火了!”“快救火啊!”喊声未毕,火头冒起,霎时间烈焰冲天,光彩夺目,十分浩大。火光照耀数里,辟辟波波之声不绝,贾仁禄一行虽离酒楼有数十丈远近,却仍感热浪源源而来。贾仁禄心道:“得,办什么灯会啊!好好的酒楼都给人当灯点着玩了……” 第57章 突出重围   徐庶见状大惊,失声叫道:“我早说曹操不会善罢,怎奈明公就是不听。如今形势紧急,赶紧去明公下处,商议对策!”   贾仁禄道:“此言有理,但是这太乱,撇下这些女眷在此似有不妥。”   貂婵甚是镇定,毫无慌乱之象,道:“大事为重,相公自去,我们会照顾自己的。”   正说话间,远处嘭地一声巨响,紧接着劈哩啪啦之声不断,似是酒楼梁柱被火烧断,倒将下来,撞坏了无数桌椅。无数食客从酒楼之中涌出,一时之间惨叫声、喝骂声、啼哭声、呻吟声混杂,场面十分混乱。街上局面已然完全失控,老百姓心下慌乱,到处乱窜。都欲逃命,互不相让,互相推挤,竟有不少因自相践踏而死。霎时间呼爹唤娘,寻子觅儿之声响成一片。徐庶见事态紧急,不容细想,只得护送众人,挤到一处暗巷之中。此处偏僻,较少人来,暂时安全。   甫至巷口,不及喘息,便远远望见城中四五路火起。城外鼓声动地,杀声震天。显是曹军已兵临城下,正在攻城。徐庶面色凝重,道:“事急从权,大伙同去找明公!”说完拔剑在手,当先开路,保护众人,直往刘备府上闯去。   徐庶、曹操功夫均甚了得,一路之上有惊无险。不片时,便来到府中,见到刘备。刘备脸色惨白,如没头苍蝇一般,正在书房里来回乱走,探马不断来报:“报!西门火起!”“南门火起!”“北门火起!”“夏侯惇、李典正攻西门!”“张辽、乐进正攻南门!”“夏侯渊、曹洪正攻北门!”耳听这些急报,刘备心急如焚,却没有半分主意,不住念叨着:“哪来这么多曹军,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正慌乱间,却见徐庶等人狼狈不堪地闯了进来,大喜迎上,道:“元直啊,悔不该不用你之言语,如今悔之晚矣!曹操已分三路打城,该如何是好?”   徐庶道:“现今说什么也晚了。曹操蓄谋已久,虑无不周,小沛已不能守。明公速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赶紧撤离此间,再徐图恢复。”   刘备长叹一声,热泪盈眶,道:“也只有如此了。”   正说话间,张飞闯将进来,喝道:“曹操大军来了,大哥还愣着做什么了,还不赶快点齐军马厮杀!”   刘备正欲喝叱,忽听左右来报:“曹操在西、南、北三门附近均伏有细作,曹军攻城之时,三路细作趁乱一齐发作,杀了守军,打开了城门。如今三门已失,曹军已攻进城来。”   徐庶急道:“明公速速决断,少时便想走也走不了了。”   刘备点了点头,道:“我方寸已乱,一切就由元直分派。”   徐庶问道:“翼德,如今可用军马尚有多少?”   张飞道:“城中军马均散于各处抗敌,可用的军马不足一千,我已全部带来,就在府门之外。”   徐庶点了点头,道:“翼德,如今唯东门一带甚为平静,你速领人当先开路,护送我等突出东门!”   张飞应道:“是!”转身自去,就在此时,喊杀声渐渐逼近,远远听得曹军大喊:“别走了刘备!”“丞相有令,活捉刘备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刘备忙取了玉玺,将一些重要物事,包了一包。匆匆收拾已毕,便领着众人,各自上马。张飞手持丈八蛇矛,当先开路,数百军卒殿后护卫。徐庶、曹静各挺长剑,护在刘备、贾仁禄身侧。   这时大街之上已然看不见一个行人,曹军呼喝之声虽不绝于耳,但细细一辩,喊杀之声离此间仍有一段距离。众人倒也不敢大意,全神戒备,不停催马急赶,偶然间遇到些许曹军,也被张飞这个旷世难觅的猛将几合之间便全给打发了。   行了约摸一柱香的功夫,东门已在目前。曹军三路围攻,独留此门不打,此处仍在刘备军掌握,守城将官正是王忠。王忠一见刘备大喜迎上,道:“出了此门便是通下邳大路,明公先行,我自断后。”   徐庶道:“不用断后了,王忠速领本部军马殿后护卫,先出东门再说。”   王忠不急应是,忙召集军马。片刻之后,兵马齐集,便在此时,不远处烟尘卷起,杀声大作,一彪军马赶至近前,为首一员大将,大声叫道:“刘备休走!”正是乐进。   刘备见后有追兵,大失惊色,张飞大喝一声:“大哥莫慌,如此鼠辈我自当之,大哥且退!”说完纵马迎上,也不打话,挺矛便刺。   刘备无心观斗,催马出了东门,王忠等人忙赶上护卫。甫出东门,刘备拨转马头,便欲取道下邳,徐庶急道:“且慢,不可去下邳,当往北行,取路投袁绍。”   刘备虽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问,道:“一切依元直安排。”   徐庶令王忠开路,拨转方向,绕道城北。北门曹军乃夏侯渊、曹洪所领,二将急于建功,已先率精兵闯进城中找寻刘备。留守此间的仅是一些老弱残兵,正在城下打扫战场,哪曾料得刘备大军会来。不片时便杀得个丢盔弃甲,逃命不急。王忠正欲追杀,徐庶急忙喝止,让其护卫众人向北行进。   行不出数里,前方冲出一路军马,一声断喝:“刘备休走!我已等候多时矣!”月光之下,看得分明,一杆“徐”字大旗迎风招展,来人正是徐晃。刘备眼见此路军马轻一色骑兵,约有五千之数,情知不能抵敌。正焦急间,斜刺里于禁率五千精骑冲进阵来,将刘备军马拦腰截断。夏侯渊收到消息,也率部从后追至。   翠花未经战阵,见到如此阵势,吓得魂不附体,小脸煞白。她的骑术本就不佳,于闲暇之时勉强骑骑还行,如此紧要关头,早已慌乱。本欲催马前进,哪料手一抖,力道用岔了,竟拨转马头,催马向右,反向曹军迎去。眼见着周遭刀光晃眼,响声大震。早已被吓得蒙了,一时间竟想不到掉转马头,仍不住催马前行。待惊魂稍定时,欲待回转,手脚已不听使唤。眼见着一骑飞奔而至,来人面目狰狞,举刀便砍。她毫无武功,不知如何应对,只得闭目待死。   正感刀风凌厉,扑面而至,已知无幸。忽听啊地一声,跟着扑通一声,似是来人已倒于马下而死。心中大感疑惑,睁眼一看,曹静已挺剑拦在她之前护卫,心中稍安。蓦地里边上伸来一双素手,将她双手握住,觉得心中一阵温暖。侧过头去,只见貂婵一脸关切,问道:“翠花,你没事吧?”   翠花心中激动,热泪滚滚而出,还未回答,便听贾仁禄急道:“都啥时候,还在这里亲亲我我,还不快闪!”说完环顾四周,已看不到刘备的身影,曹操骑兵漫山遍野,已将众人团团围住。   贾仁禄素来鬼点子甚多,如今身临绝境,也只能徒唤奈何,自言自语:“完了,兵困垓下,十面埋伏。看来我也要效那楚霸王,来一出乌江上吊的了。”   貂婵嗔道:“是自刎!”   贾仁禄道:“嘟,用你提醒,我难道不知!可我现在手边没剑,如何自刎?勉强还有条裤带,还能上吊……”   曹静怒目横视,潜运功力,大声喝道:“前方将士听着,我是曹公之女曹静。大家是友非敌,你们不可乱来!”曹静习武已久,此时运功将话语远远送出,自是非同小可。这一声喊,居然盖过喊杀之声,使得曹军将士大半都听得清清楚楚。   此路骑兵乃于禁所领,内中不乏色中恶鬼,登徒浪子。眼见着对方四人之中就有三位貌若天仙的女子,只顾看得口水乱流,哪有暇还上前厮杀。初时还有几个不知死活的狠角色上前行凶,均被曹静轻松料理了。众军见曹静厉害,加之打算将众女生擒,献给上官,好做个进身之阶。此时听得曹静自称是曹操爱女,更加不敢上前。自有军卒,飞马赶去报与于禁知晓。   不片时,阵门分开,于禁催马近前,躬身行礼,道:“果是小姐!不知小姐在此,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曹静叱道:“既知是我,还不快让出去路!”   于禁道:“小姐不辞而别,明公甚是思念,派我等暗中寻访,怎知小姐在此。如今明公大营便在城东十里之处,若小姐不嫌末将本事低微,便由末将护送小姐前往。”   曹静柳眉一蹙,道:“我还有些私事,你且先退开。少时我事情一了,便自去见我爹爹,不劳你费心了。”   于禁道:“小姐去后,明公茶饭不思,思念之情,感天动地。如今小姐既知明公所在,便该赶至身边,以尽孝道。”   曹静微微冷笑,道:“文则是在教训我了?”   于禁躬身道:“不敢!”   曹静道:“文则推三阻四,看来是定不相让了,难道要以我为敌?”   于禁道:“末将不敢。”   曹静嗔道:“既知不敢,如今我身有要事,你为何三番五次拦阻于我,不怕我在父亲面前替你美言么?”于禁低头沉思,心道:“明公与曹静毕竟是父女,如今明公虽恼她离家出走。但相聚之后,哪能真的怪她,最多不过叱骂两句了事。我若苦苦相逼,她真的在明公面前提及此事,怕是我也难逃罪责。不如索性放过,派人飞报明公,让他自行追索便了。”想到此便右手一挥,撤围一角。 第58章 泰山遇险   曹静恐于禁为难贾仁禄,便让贾仁禄等人先行,自己亲自断后。她怎知于禁同贾仁禄交情甚好,不欲为难于他,如何还会抓他。   四人全神戒备,缓缓驰出重围,四下曹军虽众,却也遵从将军,不来擒拿他们。四人有惊无险的脱却于禁大军包围,纵马急驰,奔出十数里,见追兵甚远。方始惊魂稍定,欲待同刘备汇合。但逃命之时,慌不择路,只管往军马稀少之处奔驰。逃到此间,实已不知是何所在,四下一瞧,唯见远处曹军旌旗乱卷,哪有刘备的半点影子。   曹静暗暗叫糟,道:“如今该去哪?”   贾仁禄道:“兵慌马乱的,你呆在这里甚是不便,不如回到你父亲身边吧。”   曹静急道:“不回去,父亲又要让我进宫!你可是答应我的,说话可不能不算!”   贾仁禄心想这个紧要关头也不便劝说,便道:“不想回去,便不回去吧。如今明公定是去投袁绍了,我们也去投奔吧。”   曹静点了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贾仁禄道:“我是大路痴,就算给我地图,都搞不清哪是哪。在这荒郊野外,更是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都不知道要往哪走?”   貂婵接口道:“此间是小沛,西北方向,离此几百里便是濮阳。当年我曾同吕布由濮阳而至小沛,熟识路径。可先去那,从濮阳过黄河便是邺城。”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那好……”曹静摇了摇头,道:“不行,不能去那!濮阳距黎阳不远,如今袁绍虽是退兵,却仍未退尽,黎阳仍有军马把守。我爹爹在河上也步下重兵,往来盘查甚严,那里是过不去的。”   贾仁禄道:“对头,那里看来真过不去,那该去哪?”顿了顿,忽想起一件事来,问道:“青州刺史袁谭治所在何处?”   貂婵道:“对了,可去青州!我只知青州在小沛东北,却从未去过,不知路径。”   贾仁禄看了看曹静,曹静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从未到过青州,不识路径。”   翠花纵马上前,说道:“老爷,婢子去过青州,识得路径。”   贾仁禄笑道:“哈哈,真是天不绝我!关键时刻居然有你这么一位貌美的活地图帮我。”   翠花道:“婢子没用,刚才惊慌失措,转错方向险些性命不保。老爷竟然可怜我这么一个下人,犯险前来救我,以致同刘使君失散了。如今正好能告之青州所在,让我觉得自己还有点用,我心甚喜。”   贾仁禄道:“唉,咱家人都有个毛病,太客气!这当口就别啰啰嗦嗦的了。快快示知路径,逃命要紧。”   翠花应道:“是!”左右张望片时,依稀辩明路径,纵马于头前带路。贾仁禄三人紧随而去。   四人马不停蹄,一口气奔出数十里。他们恐曹操来追,不敢走大路,竟取一些荒辟小路。行了一夜,所幸曹操没有追来。到得次日午间,只觉地势渐高,道路越来越崎岖难行,两旁山岩高耸,甚为险峻。山间林木葱郁,鸟语间关,景色倒是十分秀美。置身其中,清风时袭,令人心情舒畅,困乏之感顿减。贾仁禄中学地理就没及格过,哪知五岳为何处。觉得此间风景雄奇秀丽,该当是一处很出名的去处。便挥鞭前指,问道:“翠花,这里是什么所在?好象是个风景区,不知门票几钱啊?”   翠花应道:“老爷,前面不远便是泰山了,过了泰山便是青州地界。老爷,你后面的话我听不懂,什么是风景区?门票又是什么?”   贾仁禄本来如惊弓之鸟,加之奔了一夜,已是十分困倦。一听“泰山”二字顿时来了精神,大声叫道:“我说呢,咋这美!原来是五岳之首的泰山。既然来了,不能错过,说不得要去玩玩的。”   曹静柳眉一蹙,道:“我们可是在逃命,你还有心情游山玩水?”   贾仁禄道:“你也得可怜可怜我,我那时代,去看个山门票爆贵,令人望而却步。从小到大,也只去过黄山,还是一瞥之间匆匆而过。如今好不容易到了五岳之首的泰山,又不要门票,怎能不去逛逛。”心道:“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   貂婵道:“相公说去就去吧,老听人说泰山,好大的名头,我从未去过,也想去看看。再者过了泰山便是青州地界,该当不会有事发生了。”   贾仁禄道:“就是!就是!泰山可是历代有道明君封禅的地方。怎能不去看看,他们洪福齐天能封,老子艳福齐天咋就不能封?说不得我也要去封禅封禅。”   曹静噗嗤一笑,道:“呵呵,那好吧,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封禅的。”   贾仁禄道:“咳咳,一会你就知道了。对了说起泰山来,我有一个字谜给你们猜猜,猜对了有奖品的。”   貂婵道:“你这人太坏,你可要先说好是什么奖品,不然我们不猜!”   贾仁禄美滋滋地道:“猜对了,大功告成,亲个嘴儿!”   貂婵嗔道:“滚!”曹静呸地一声,侧过头去,不再理他。翠花垂首不语,双颊飞红。   贾仁禄道:“这个不容易,你们太也蠢笨,猜不出来的。”   貂婵回眸一笑,百媚顿生,道:“别乱用激将法,对我们没用。不过你且说说,我们听听到底有多难。”   贾仁禄愣了半晌,方始魂魄归位,说道:“虫二。虫子的虫,一二的二。打一成语。”   三女听闻之后,皆是柳眉一轩,低头沉思,半晌无言。贾仁禄道:“慢慢想吧,先去泰山再说,到了泰山感受一下那里的气氛,说不定就能想出来了。”   三女若有所思,均似闻非闻,嗯地一声,便不再言语。翠花头前带路,二女只顾策马紧跟,贾仁禄见三女这副光景,眉开眼笑,心道:“知道网虫的厉害了吧,你要在百度上搜‘虫二’两字能翻出几百页去,什么典故查不出来!”   行不数里,泰山已近,曹静苦思不得其解,回首问道:“仁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贾仁禄面有得色,道:“想知道?我就是不告诉你,哈哈!”   曹静呸地一声,道:“不告诉就不告诉,稀罕么!”   贾仁禄最见不得女生生气的样子,道:“怕了你了,这里不是揭谜所在,等到了泰山,找一处雅致所在,我再告诉你们。”   正说话间,忽听不远处曹操大声叫道:“仁禄啊,我也好猜谜,有什么隐语,不妨说与我听听。”话音甫落,道旁林木深处,闪出数十骑,为首的正是曹操、许禇。   曹静忙纵马上前,护住贾仁禄。贾仁禄道:“既是曹公有此雅兴,不妨说与你听听。虫二。虫子的虫,一二的二。打一成语。”   曹操虽满腹机智,却一时之间也猜不出其中的机关。低头略思些片刻,不得其解,下意识的回顾左右,却见许禇大冽冽的骑于马上,想来他这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可能连这两个字都不识,问了也是白问。眼见周遭无有可以帮到自己之人,便又苦思片时仍不得其解。   贾仁禄微微冷笑,道:“曹公,你急急忙忙来此,不仅仅是为了猜字谜,看风景的吧。”   曹操微微一笑,手指曹静,道:“家门不幸,出此忤逆不孝之女,竟敢私自离家出走。我今日前来一是为了带回小女,二是想请仁禄前往许都,好使我能时时聆听教益。”说完也不指挥手下动手拿人,而是似笑非笑,好整以暇的看着贾仁禄。   贾仁禄道:“呵呵,曹公真是好文采,连抓人都能说出这么文诌诌的对白来,我就没这本事,你要还时时聆听我的教益?我看就不必了吧,许都我已经逛够了,就不上您那吃闲饭了。”   曹静道:“爹爹,我不回去,我不想进宫,这我在许都之时就说得明明白白了。”   曹操气得脸色铁青,怒道:“胡闹!婚姻大事,岂能由你作主!还不快随我回去!再者当今圣上英明睿智,富有四海。你进宫为妃,便富贵荣华享之不尽。说不准有朝一日便可册封为后,母仪天下,哪点委屈了你?”   曹静道:“我不愿为妃,更不愿为后,还请爹爹能够体谅女儿,收回成命!”   曹操手指贾仁禄,道:“你难道看上这小子了,这个小子有哪点好?相貌丑陋不说,整日里疯疯癫癫,出丑卖乖,根本不是一个能干大事的男子汉。他出身微贱,门不当户不对,和你毫不般配。再者他已有妻室,你这样做不是胡闹嘛!”   曹静道:“皇上不是也已有妻室,你怎么还让我进宫为妃。”   曹操怒道:“这怎么同,皇上三宫六院自是平常。且进宫为妃,那是皇上浩荡,我曹家之福。皇上九五至尊、一代帝王和这个衣衫褴褛、亡命天涯的贱民如何能同日而语,你怎么能舍玉取瓦?”   貂婵道:“哼!皇上给你管得形同囚犯有啥好?你让你女儿进宫为妃,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么,天底下竟然还有你这种父亲!明明做错了事,居然还能说出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我都替你感到害臊!”   贾仁禄目视貂婵,一竖大拇指,悄声道:“骂得好!有进步!”   貂婵侧过头来,向他一笑,悄声道:“呵呵,都是和你学的!”   曹操瞪了貂婵一眼,不再理她,对曹静说道:“你定是不肯同我回去了?”   曹静沉思片刻,坚决的摇了摇头,曹操怒道:“好!我这就杀了贾福!看你跟不跟我回去!”说完右手一举,便欲下令。   貂婵大声喝道:“你敢!”说完便欲上前拼命。   曹静伸手将其拦住,冷冷地道:“爹爹定是要让我进宫了?”   曹操双手抱拳,高举过顶,正色道:“让你进宫可不是我的意思,那是皇上的意思。皇恩浩荡,垂怜我曹家,你怎能不识抬举!”   曹静拔剑出鞘,横剑于颈,道:“爹爹,我在许都便说过:‘宁死也不进宫’难道你真得要逼死女儿么?”寒光一闪,长剑略向内递进半寸,登时雪白的秀颈上现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曹操大惊失色,双手乱挥,急道:“不可!千万不可如此!”   曹静哭道:“爹爹,女儿不孝,已和贾……贾……仁禄私定终身,已经……已经……如何……如何……还能再进宫侍候皇上。若爹爹一再苦苦相逼,不肯放了女儿和贾仁禄一家,女儿唯有一死!”   曹操心悬爱女安危,额头上冷汗直冒。他实是非常人物,脑海之中只是混乱片刻,便又一片澄明,顿时便有主意,仰天长笑道:“哈哈!没想到我一世英明,竟生出你这么个东西出来!也罢!放你们过去!静儿你好好保重身体,好自为之……最近天冷要多穿些衣衫,以后爹爹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说完也不顾男儿有泪不轻弹,竟是老泪纵横。   曹静点了点头,泪流满面,曹操又端详半晌,似欲将女儿的样貌深印于脑海之中,方始侧过马头,让向一旁。许禇同众侍卫,也不敢怠慢,纷纷退向一旁,让出道路。   曹静并未收回长剑,目不转睛地盯着曹操,缓缓从他身边驰过,贾仁禄三人紧跟而去。   四人驰出老远,曹静回头一看,却见曹操立于远处,不着地冲她挥手,心中感动,泪水止不住的滚将下来。   四人道遇曹操,勉强脱险,游山玩水的雅性全无。不住催马赶路,到得夜间,四匹马均口吐白沫,已在挨命,速度渐慢。四人正焦急间,忽见不远之处隐隐城墙起伏,翠花伸手一指,有气无力地道:“前面便是青州城了。” 第59章 高唐遇匪   众人大喜奔至城下叫门,门吏问清姓名,忙去回报刺史袁谭知晓。过不多时,城门大开,火光照耀之处,刘备、徐庶同袁谭并骑出城迎四人进城。少时自有下人引四人去馆驿歇宿,不在话下。   刘备急于见到袁绍,次日一早,便同徐庶、贾仁禄一起去向袁谭辞行。袁谭虽盛情挽留,却无结果。只得依允,当下休书一封报父袁绍,一面差人护送刘备一行前往平原界首。出了平原便非袁谭辖地,袁谭下属也就不便继续护送了。   贾仁禄在路上趁机询问徐庶别来情况,徐庶便一五一十的和盘脱出。原来那日小沛城外,身陷重围。徐庶一转头间便不见了贾仁禄等人,情势危急,已无暇找寻。便令王忠领众上前与徐晃纠缠。自己同刘备、赵茹嫣捡了一处兵少所在落荒而走。   行不多时便遇曹洪骑兵拦截,正危急间却得张飞赶来相救。刘备等人只顾逃命,仓促之间又与张飞失散。好在徐庶自幼习武,功夫甚佳,战退些许追兵,保得刘备突出重围。环顾四周,只剩刘备、赵茹嫣同自己一共三人。当下不敢耽搁,取路直奔青州而来。徐庶逆料曹操必不善罢,不敢取泰山一路,迂了个圈子,另觅他路绕道而过,前往青州。曹操于泰山所设之埋伏,他们也就没有遇到,反而让不识路径的贾仁禄一行碰个正着。因此刘备路程虽远却比贾仁禄等人早到了一个时辰。   如今刘备一行有人护送,一路之上呼奴使婢,前呼后拥,谈笑风生。与孤身奔窜,亡命天涯,叫天天不天应,叫地地不灵的窘境至是有天渊之别。既然已非逃命,行进也就不十分迫速,众人均是缓辔徐行,观赏沿路风光。   在路非只一日,这日来到高唐,由此过了黄河便是平原城了。袁谭所辖之青州,下辖平原、济南、齐、乐安、北海、东莱六郡之地,即现今山东北部地区,治所便是春秋战国齐国故都临淄。袁谭是袁绍长子,当年初封青州刺史之时,其土至河而西,不过平原,地少兵寡。袁谭身处危境,倒也励经图治。北排田楷,东破孔融,威惠甚著。身经百战,一手打下了现今青州之地,自以为有不世之功。自得意满,信任群小,肆意奢淫,声望遂衰。   刘备一行来至高唐已是傍晚,便拟休息一晚,次日再赶往渡口,渡河北上。转过天来,众人上马赶路,行至一处林木茂密所在。忽闻树林深处,兵刃之声大作,远远听得有人呼喝、喊叫之声,显是打斗甚剧。众人均自眉头一轩,贾仁禄一路逃亡,对兵刃之声甚为敏感,已然有些神经质了。此时斗闻兵刃之声,不急细思此处乃袁绍地盘,大叫一声:“曹操来了,大伙赶紧跑路吧!”拨转马头,便欲逃命。众人见他如此狼狈,不禁捧腹大笑。   曹静目视远方,端详片时,道:“不是军队,看样子倒是一伙商队,遇到歹人了,我们上去瞧瞧去。”   徐庶瞧了瞧了远处,点头道:“黄女侠说的没错,前方似是有商队路遇强人。行侠仗义,正是我辈中人本分,不可袖手。明公勿动,我先上去瞧瞧去!”说完催马便行,赵茹嫣挂念爱郎,紧跟而去。曹静的身分过于特殊,因此刘备一方对外均称其为黄蓉。   刘备皱眉道:“想不到显思治下,也如此不太平。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拦路强劫,实在太不成话了。既是我们遇上了,便要管上一管。”   曹静急道:“救急如救火,别啰啰嗦嗦地了,大伙一起上吧!”催马便行,霎时便没入林中,消逝不见。   贾仁禄一咬牙,道:“大伙冲吧,遇到曹操,大不了把命交给他便了!”   貂婵格格娇笑,道:“呵呵,相公莫怕,我来保护你!”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咳咳!你有啥本事,也来保护我?我主要是担心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怕你们受到损伤。真当我怕了?不是我吹,无论来者是谁,我一掌下去,管叫他们成为肉泥!”   貂婵笑道:“呵呵,别吹了,明公都赶去了。知道你英雄无敌,还不赶快前去一探!”说完不理他,策马上前,进入林中,翠花看了贾仁禄一眼,紧跟而去。贾仁禄四下一瞧,周围已无他人,就剩自己孤零零的留在原地,心中害怕,忙道:“等等我!”催马直追。   来到林中,果见一个车队,约有十数辆大车,其上满载粮食、谷物。车队之前乃是一辆精致的马车,车夫倒于一旁,头上鲜血直流,已然气绝多时。马车车帘、窗帘均由上等锦缎制成,一望便知车队的主人十分的豪富。车帘紧闭,看不到里间的情形。地上横七竖八的竟是尸体,服色截然不同,泾渭分明。显然一派是护卫车队的保镖、家丁,另一派是见财起义的路匪、强人。   徐庶手执长剑与剩余的五名强人战作一团,这五人武功均自不弱,且同出一门,招式配合得极为熟练,自成阵势。徐庶以一敌五,颇处下风,左支右拙。数十招后,更显力不从心,败象已露。曹静执剑在手护住车厢之处,只是掠阵,并未上前参战。赵茹嫣毫无功夫,心急徐庶,却毫无办法。就在此时,刘备等人敢至。刘备见此情景,不禁勃然大怒,翻身下马,取出百战神兵双股剑,加入战团。身后袁谭手下侍卫,赶至车前卫护。   曹静见马车已无危险,也擎剑在手,加入战团。徐庶见来了援兵,精神大振,手上剑招加紧。手腕一抖,长剑一圈,形成一道光幕,向正前方一强人卷去。那人见对方来了援兵,心中已馁。眼见着徐庶气象庄严的剑招,忽变得奇诡难测,更是慌乱。数招之后,招数中便露出明显破绽。徐庶透围直入,径取下盘,噗得一声,正中那人右腿,跟着反手一剑切开了那人的咽喉。那人未及惨叫,便已扑地而死。   强盗们见同伴死去,心中慌乱,心知今日已讨不到好去,便仓惶撤退。曹静哪容他们如此轻易便走,抬手便是一镖。径取右侧一强人,那人猝不及防,啊地一声,背心中镖,倒地而死。其余强人也不返顾,脚下加紧,霎时便跑得无踪无影。   曹静正欲追去,却听徐庶喊道:“穷寇莫追!由他们去吧。”   刘备来至车前微一躬身,道:“在下刘备,非是歹人。强人与被我等逐退,不知贤主人如何称呼,可曾受伤?”   车内响起一阵极委婉轻柔的女子声音:“来者可是刘使君?”   刘备道:“正是。”   车帘掀处,露出一绝美的女子面容,那少女约摸十七八岁,端庄闲雅,如出水芙蓉,丽色天成,美得令人窒息。贾仁禄来三国已一年,各色美女着实见不少,却也少见如此绝色。只觉眼前这一美女唯有貂婵能与之媲美,曹静虽说国色天香,却也在气质上相差少许。   刘备此时心中只有兴复大业,于女色看得并不甚紧,目光只得略一停留,便不再注视,恭敬地道:“不敢请问小姐芳名?小姐为何孤身一人在道上行走?”   那少女道:“我姓甄单名一个宓字,久仰使君大名,今天有幸一见,实慰平生。如今更蒙使君相救,实敢励情,不知该如何报答!”   刘备道:“甄姑娘太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份所应当,何来恩惠?”贾仁禄大吃一惊道:“甄……甄……宓!你是甄宓!”   甄宓见他神神怪怪地,又见他边上立着一位艳丽无双的美女,那美女似是对任何人都视而不见,却总是痴痴地瞧着贾仁禄,大感诧异,道:“这位先生如何称呼?似是早已知道我的姓名,不知道何处听来?”   贾仁禄有股要下跪地冲动,心道:“总算见到《洛神赋》的原型了,曹子建那通不着边际的称赞原就在说眼前这个美貌女子。乖乖的不得了,她可是三国时期魏文帝曹丕的皇后,魏明帝曹睿的母亲,实是非同小可。这个机会不能白白错过,得向她要个签名先!”想到此,便口没遮拦,道:“皇……甄大大,我对您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您行行好,就给我个签名吧。我一定拿去表起来,挂在床头,时时摩拜。”   甄宓一句也没听懂,表情惊诧,觉得贾仁禄目光满含敬意,毫无淫邪之意,略感放心,正欲回答,却听貂婵说道:“呵呵,别理他。我相公就是这样的,一见美女就眼直,说话也就不清不楚,还请甄姑娘别见怪。”   甄宓听貂婵自称是贾仁禄的妻子,不禁心下大奇,看了看贾仁禄,又看了看貂婵,觉得十分好笑。不过她素识大体,倒也不敢胡乱发笑,惹人非议。心中疑惑无法排解,便问道:“请问这位姐姐上下如何称呼?”   貂婵道:“我是貂婵。”说着伸手一指贾仁禄,道:“他是我相公姓贾名福字仁禄。”   甄宓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贾仁禄,先生大名,我也是闻之久矣!素闻先生智计无双,甚为仰慕,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眼见着贾仁禄说话时没头没脑,语无伦次,一点也不似街市上传说的那样神乎其神。心中颇不以为然,但表面上却不敢如此说。因此“名不虚传”四字说得甚是无力,言不由衷。   贾仁禄问道:“你相公袁熙还好吧?他胆子也忒大了吧。敢放任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娇妻一个人在道上乱走,不加保护,真太不像话了!难道他去了幽州?”   甄宓双颊飞红,垂下头去,羞道:“我至今仍待字闺中,先生怎可如此胡说!”   貂婵拧了他一记,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满嘴胡说八道,皮痒了,欠拧?”   贾仁禄吃疼,哎哟哎哟地胡乱叫唤。甄宓忍俊不禁,抿嘴直笑。刘备叹了口气,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便赶路吧,不知甄姑娘要往何方?”   甄宓答道:“我欲回转平原家中。”   刘备道:“正好我也要去平原,若姑娘不嫌弃,便结伴同行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甄宓点了点头,道:“如此有劳使君了。”徐庶见车夫已死,自告奋勇道:“便由我来当车夫吧……啊!”赵茹嫣闻言脸含薄怒,学着貂婵的样子,狠狠地拧了徐庶一记。   甄宓抿嘴一笑,道:“坐在车中甚是气闷,我也随同各位骑马前行吧。”   刘备手下护卫赶至粮车边上,充起了押粮的保镖,刘备一行略作休整,便继续赶往渡口。道上甄宓、貂婵、曹静、赵茹嫣四女相谈甚欢。曹静见甄宓博学多才,饱读诗书,甚为敬重。便将那日贾仁禄出的谜题说与她知晓,心想以她的聪明才智或可解得此谜也未可知。   甄宓垂首不言,一路无话,到得过了黄河,忽道:“风月无边!是风月无边!”   曹静、貂婵同时侧过头去,望向贾仁禄,贾仁禄一竖大拇指道:“厉害!姑娘真是厉害!可笑曹丕不识货,居然将这么温婉贤惠的大美人给赐……”话未说完,便知天机已露,忙闭口不言。   貂婵忙岔过话题,道:“姑娘真是聪明,我在道上想了数日,头都大了,就是没想明白。姑娘行不数里便有了答案,真是厉害。不知为何是风月无边呢?”   甄宓道:“姐姐太谦,我也是一时胡乱猜的。‘虫’字乃是‘风’字去框。‘二’字正好也是‘月’字去边框而成。所以‘虫二’二字合在一起便该是风月无边的意思,形容风景绝佳。”(此处的风字应是反体字。)   曹静点头道:“怪不得仁禄说要在景色绝佳之处解谜方为有趣。”   甄宓原先对贾仁禄颇为轻视,如今见他随口说出个谜题便能让人猜上半日,又曾听得曹静吟颂《将进酒》,更是轻视之意全无。只觉得他外表看似疯疯颠颠,实则胸中包罗万有,莫测高深。   众人一路谈谈说说,行得甚缓,看看要到平原城下,忽听不远处,锣鼓喧天,一支队伍迎面而来,头前一位二十四五岁的青年,样貌颇为俊雅,骑着匹浑身雪白的高头大马,一见他们便大喜迎上。 第60章 舌战袁熙   那青年来至近前,拱手长揖,道:“小可袁熙奉家父之命前来迎接刘使君。”   甄宓大吃一惊,噫的一声。喊音未落,便觉失态,忙掩嘴不言。饶是如此已羞得晕生两颊,反而更增丽色。本来她端庄稳重,断不会因袁熙的一句话便如此失态。只因听得贾仁禄说袁熙是她相公在前,如今真的见到袁熙,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惊讶之语,竟然脱口而出。   袁熙刚才只顾迎接刘备,对其身后的美女并未十分留意。如今听得甄宓一声惊呼,大感奇怪,目光一转,看向甄宓,顿时便目瞪口呆了。只见面前四女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妩媚。尤其是貂婵与甄宓二女,美得难以用言语形容。一个艳绝,一个端丽,几可说是各擅胜场,难分伯仲。   袁熙此时哪还顾得上其他,眼光不住地在貂婵与甄宓的脸上扫来扫去。总算他是袁氏后裔,识得大体顾得大局,不至于做出在人前乱流哈拉子,乱抹眼泪之类贻笑大方的事情来。   貂婵见袁熙色授魂倚,一派登徒浪子嘴脸。不禁心下有气,轻轻哼了一声,侧过头去,含情脉脉地看向贾仁禄。意图甚明,乃是告诉袁熙她已心有所属,不可再对她如此无礼。   袁熙顺着貂婵的目光一看,见到一个面色黝黑,相貌丑陋的男人,不禁长眉一轩。其时贾仁禄位于曹静与貂婵之间,甄宓在貂婵之右,赵茹嫣在曹静之左。袁熙初时目光只在貂婵、甄宓二女身上游弋,对贾仁禄那是视而不见。只因貂婵一声轻哼,方才留意。只觉眼前情景,颇为古怪,就好似一副完美无暇的山水画中间被人画蛇添足,硬生生安上了一堆狗屎,实在是大煞风景之至。   刘备见袁熙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甄宓、貂婵二女,不禁眉头一皱,心道:“袁绍怎么竟生如此儿子。原来闻说袁谭英明天纵,凭一郡之地北排田楷,东破孔融,威德素著。怎知一见之下,其实不过是一个只知信任群小,荒淫好色的酒色之徒,当真盛名之下,其实难符。如今见到袁熙竟也是这般。父亲命他来迎接贵客,话还没说上三句。便直勾勾的盯着人家姑娘家不住直瞧,一点教养都没有。袁绍一手创下的大好基业早晚要败在这几个不孝子手上。”想到此不禁心中有气,咳嗽两声,道:“孤穷刘备,兵败奔窜,投奔上邦,哪敢劳动公子远接。”   袁熙回过神来,道:“使君太客气了,平原馆驿已备好,还请使君一行先去城中稍作体息,明日再起程赶路。”   刘备见袁熙虽在同他说话,目光却仍盯着貂、甄二女,实在是极不礼貌。不禁怒气上涌,语音转厉,道:“也好。还请公子头前带路。”   袁熙连声说道:“好的,好的。”话虽如此说,却不回马,顿了顿,又问道:“使君身后几位女子可是使君家眷?”   刘备微微冷笑道:“不知公子此来何意,为何这般询问?”   袁熙道:“使君别误会,我实无他意。只是好交朋友,素闻使君手下,能人辈出,颇想结识结识。”   刘备笑道:“呵呵,原来如此。”回过头去,向袁熙介绍了贾仁禄和徐庶。袁熙虽连称:“久仰”实无半分恭敬之意,心不在焉,眼里只有甄宓、貂婵的影子。待得刘备介绍完毕之后,袁熙愣了片刻,方道:“久闻使君手下两位军师足智多谋,今日一见果是名不虚传,好吧,我们这便起程吧”心道:“哼!你只介绍男的,不介绍女的,我难道不知你是何用意。这点小事岂能难得倒我?你不说,我难道不会自己打听么。”   想到此便策马上前,吩咐从人几句。手下应是之后,便鸣锣开道,头前带路。袁熙又拨回马头,来到贾仁禄面前,道:“仁禄,我素闻你诗词歌赋无不精通。如今离平原尚有一段路程,一路之上正好可以向你请教。”   贾仁禄见他目不转睛地瞧着甄宓、貂婵,心中雪亮,道:“哈哈,我是个粗人,大字不识一个。自己名字都要连在一起方能识得,若是拆得零碎了,便它不认得我,我不认得它了。像我如此这般,还能教你什么,你教我还差不多。你要和我切磋切磋泡妞把妹,偷鸡摸狗之道,我兴许还能支你两招。和我谈论四书五经,百家之学,那你算是找错人了。咱俩人可算得上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了。哈哈!”顿了顿,又道:“这里几位姑娘均是饱读诗书之人,公子该当向她们请教才是。元直,那日我送你的斗鸡可还使得么?”   徐庶微微一笑道:“使得!使得!那鸡连斗二十场不败,当真了得,为我赢了不少银钱。只可惜小沛失陷之时,走得匆忙,没带出来。”   贾仁禄策马上前,和徐庶并骑而行,道:“可惜什么,改日我再帮你找一只,包准比那只还能斗,这东东我在行。”接着也不理袁熙,同徐庶大谈斗鸡走狗,赌钱掷色,猜拳行令等左道旁门,旁若无人。其间难免冒出些市井哩语,粗口脏话,听得众人均暗自皱眉。   袁熙见贾仁禄闪向一旁大是高兴,忙抢到众女之间,一脸谦和,躬身向她们询问芳名,请教学问。他根本没把这个打了败仗前来投奔的刘备看在眼里,只因在邺郡呆得久了,颇为气闷,才向袁绍讨了这个差事来,旨在游山玩水,放松心情。如今更是让他见到了这四位天仙一般的美人,心中暗服自己有先见之明,今番前来真可谓是不虚此行了。   处身美女之中,唯闻清香阵阵,满耳莺歌燕语,触目之处尽是柳腰纤足,实不知是真是幻,是人间还是天上。他倒不愧是袁氏后人,甚有涵养,身处如此旖旎之境,心态仍能基本保持正常。表面上装着温文有礼,请教学问,实则是在卖弄文采。一会儿一句诗经,一会儿一句汉赋,好似穷酸秀才在那乱掉书包。   曹静、貂婵均见不惯这种风流浪荡的二世祖的样子,本欲追随贾仁禄而去,却见贾仁禄冲着她们使眼色,示意二女留下。二女知他惯于搞恶作剧,此举定有深意。也就不即离开,逢场作戏,随口敷衍,间或称赞几句,那也是口不对心。袁熙哪知其中关窍,还道是二女由衷之言,不禁心花怒放,自以为天下之大,畅晓诗赋者唯己一人而已。   正谈笑风生之间,忽瞥见甄宓一言不发,嘴里念念有词。不禁心中暗奇,停止说话,侧耳细听,只听得她喃喃念颂:“‘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说得多好啊!他随口而出的一句话便如此妙绝,实是当今世上难得一见的大才。为何偏偏要装着一副疯疯癫癫,毫无学问的样子?”   袁熙一听此言,火冒三丈,抬起头来,瞪视贾仁禄,心道:“甄姑娘口中的他,多半便是那个嘴里不干不净、相貌奇丑的傻小子了!这小子何德何能,能赢得如此美貌少女的芳心。我可是堂堂大将军、冀州牧的二公子,世代书香,怎能输给你这个不知从哪条沟里钻出来的小贼!”想到此便道:“仁禄,素闻你和徐元直智计无双,胸罗机变。刘使君有你二人辅佐,诛讨曹贼,该当如虎添翼,轻取天下才是。怎么镇守徐州还不到一年便遭如此惨败,势孤奔窜,声势反不如前。不知是何缘故?请要请教。”   此言一出,曹静、貂婵均面含薄怒,凤目圆瞪,怒视袁熙。甄宓本垂首无言,闻言不禁抬起头来,凝视贾仁视,似欲看看他将如何应答。   贾仁禄心道:“总算来了,老子等你多时矣!哈哈!《三国演义》里正好有这段台词。老子没惹你,你自己找上门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闯进来。好小子!你接招吧!”想罢哈哈一笑,道:“鹏飞万里,其志岂群鸟能识哉?譬如人染沉疴,当先用糜粥以饮之,和药以服之。待其腑脏调和,形体渐安,然后用肉食以补之,猛药以治之。则病根尽去,人得全生也。若不待气脉和缓,便投以猛药厚味,欲求安保,诚为难矣。”这段话乃是《三国演义》里孔明舌战群儒的其中一段,他三国烂熟,且他最崇拜孔明,孔明说的话那都是要全文背诵的。如此话语引将出来,如背书一般,纯熟至极。   顿了顿,又道:“我主刘豫州向日败于吕布之手,投奔曹操。后复得徐州,兵虽数万,分守数地,每处不满万人,势穷力弱,将止关、张二人而已。此正如病势尫羸已极之时也。徐州四战之地,无险可守,当不得大兵,豫州不过暂借以容身,岂真将坐守于此耶?”   “夫甲兵不完,城郭不固,军不经练,粮不继日。然而徐州劫寨,小沛喝敌,使刘岱束手,曹操胆寒,不敢正视徐州。窃谓管仲、乐毅之用兵,未必过此。至于元宵佳节,豫州欲与民同乐,放灯庆贺,实属正常。豫州于大难之时仍不忘百姓,此亦大仁大义也。曹操于此时暗中潜人入城放火,趁乱攻城,实属小人行径,虽胜亦颜面无光矣!”   “曹操大军二十万,号五十万,小沛当时卒不满万,寡不敌众,非战之罪,胜负乃其常事。昔高祖数败于项羽,而垓下一战成功,此非韩信之良谋乎?夫信久事高祖,未尝累胜。盖国家大计,社稷安危,是有主谋。非比夸辩之徒,虚誉欺人。坐议立谈,无人可及。临机应变,百无一能。诚为天下笑耳!”   “我素闻江南有果名橘,甘美异常。移之江北,地土不同,则苦涩难咽,名之为枳。豫州初到徐州,力不能振,惨遭败迹,亦可说是水土不服也。不像公子素处河北人杰地灵之地,吸取山川灵气,饱读家中诗书,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于众美女面前,高谈阔论,无人可及。我和元直这等苦涩难咽之枳如何能同公子这般土生土长之橘相比,当然是自愧不如,望尘莫及,哪敢与公子比肩。只好厕身一旁,谈谈斗鸡走狗之道,聊以消遣。怎知公子如此有兴,在女生面前雄辩滔滔,博取芳心尚嫌不足,竟欲与我等不学无识之人惩口舌之辩。我等大字不识几个,小学都没毕业,哪是你这种博士生的对手?”   这一通长篇大论,暗骂袁熙不明战阵,不通谋略,只知在女人面前惩口舌机变,卖弄文采。听得袁熙气愤异常,手指贾仁禄,喝道:“你……你……你……”至于“你”字下边还有何文,他一时心情激动,气得再也说不出来了。   贾仁禄哈哈一笑,回头看向貂婵,问道:“娘子,这撒尿的文化词该如何说?”   貂婵听他一番雄辩,将袁熙骂得无从反击,心觉痛快,正欲拍手叫好。忽听到这么一句不伦不类的问话,柳眉一蹙,道:“可以说如厕,也可说更衣。”   贾仁禄尴尬地道:“袁公子,你看看,我这个老粗,连撒尿叫如厕都不懂,如何有本事同你谈论诗赋,纵议天下?”一转头,策马来至刘备面前,躬身道:“明公,我一时内急,想去更衣,还请明公允准!”   刘备哈哈大笑,一挥手,道:“懒人屎尿多!去吧!”   贾仁禄长长一揖道:“是!”拨马回头,闪向道旁,找了一处林木茂密,长草丛生的所在方便去了。   过不多时,贾仁禄从林中回转,追上众人,复又来至徐庶边上,一脸轻松,道:“文人就是厉害,连撒尿都说得这么好听,有涵养。我决定了,从今天起每个月的头十天说如厕,后十天说更衣。”   曹静噗嗤一笑,问道:“那其余几天呢?”   贾仁禄笑道:“哈哈,其余几天两个一块说!”其实撒尿古时称更衣,他早已知晓,只不过他曾在电视剧里见过这么一段,今天在此照搬出来,倒也大收滑稽之效。   众人闻言纷纷哈哈大笑,袁熙气得面红耳赤,欲待骂人,想到身处美女之间,说些污言秽语,只能有辱身份,毫无益处。他本想好生折辱贾仁禄一番让他知道厉害,没想到偷鸡不成舍把米,反而自讨了一番没趣。心念一转,主意立即,装作丝毫不以为忤,夸奖了贾仁禄一番后,便不再理他,继续同诸位美女谈论诗赋。   他此时已知貂婵是贾仁禄之妻,而曹静显是对贾仁禄有些意思,至于甄宓也已是芳心摇动,口虽不言,目光却不住在贾仁禄身上打量。心道:“哼,这小子不过是运气好,早识得这几位美女。要是我先识得,还不几句话下来,便让几位美女投怀送抱。我身份显赫,才识又高,岂是这等粗野乡下汉子能比的?刚刚我一时不察竟想去羞辱他。哼!他这种土得掉渣的乡下人,和他说话都已是辱没了我的身份。如今我当显尽本事,打动几位美女的芳心。其实我和他,一个是阳春白雪,一个是下里巴人,两人往那一站高下立判。几位美女心中也应有数,自会选择的。”想到此心中便又美滋滋的。   他出生官宦世家,父亲又是普天之下最大的诸侯,帝业唾手可得。从小到大,极少有人敢忤他的意,他想要什么便有什么,自以为是之感便与日俱增。如今他认定诸位美女必会被他风流倜傥的外表,显赫的身份地位所折服,主动投入他的怀抱。怎料诸位美女虽同他并骑而行,却对他不理不睬,视同不见,不住和贾仁禄谈天说地。不由大是气闷,心道:“哼!让你先得意几天,等到了邺城,你就知道苦了。” 第61章 世态炎凉   一个时辰之后,刘备一行来至平原城下,太守早已收到消息,亲自出城相迎,让他们到驿馆休息。甄宓指明了路径,让人先将粮车押回家中,便同刘备一起赶至馆驿,待他们在驿馆之中安顿好了之后,便盛情邀情他们前往自己家中,以报答救命大恩。   甄宓住处离刘备等人下榻的馆驿距离倒不甚远,出门往西南方向走不多远便到。甄夫人已知贵客将至,亲自出门来迎,礼数甚恭。众人逐一介绍,甄夫人听得内中有一位竟是袁绍二公子袁熙,更是打心眼里笑了出来,对其加倍恭敬,而对女儿的救命恩人刘备反倒不甚在意了。   叙礼已毕,甄夫人亲让诸人进屋,众人鱼贯而入。贾仁禄最见不惯就是这种势利之人,心道:“这个甄夫人看来也不咋地,听到袁熙的名头,便打屁眼里笑出来,看我们这些救命恩人却视同不见。这其他人也就算了,我可是出过大力的,这降龙十八掌也不知打了多少掌下去了,这个中的辛苦又有谁能知道,她也不问问。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一心想当袁熙的丈母狼,竟不来找我要签名,不采访我的光辉事迹。哼,知恩不图报,早晚要遭报应的!老天保佑,让她出门被车压死,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过河……”   正想到凶野处,没留意脚下的门坎,一步没迈好,绊了一交。回过神来,啊地一声惊呼,伸手乱抓,却没能逃脱力的作用和重力加速度所带来的恶运。砰的一声巨响,贾仁禄结结实实的跌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只觉头顶百鸟齐鸣,眼前金星乱冒,失声喊道:“报应……”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甄夫人听得身后巨响,忙回头看去,见此情景不禁摇头苦笑。貂婵、曹静同时扑上前相扶,二女手指互碰,不由相视一笑,共同将贾仁禄扶起。   甄夫人见袁熙目光不住在甄宓身上扫来扫去,心中大喜,心道:“每当宓儿寝寐之时,我都隐隐看见有人拿玉衣披于其上,只觉满室生光,常常心中暗奇。相者亦言此女非同小可,将来贵不可言。今果不其然,袁熙是什么人物?袁绍的二公子,袁绍坐拥河北,一呼百应,早晚要一统江山,到时袁熙不是帝也是王。如今看样子袁熙是看上我们家宓儿了,当真是三生有幸,祖宗显灵。”   都拿“鼠目寸光”来形容一个人目光短浅,其实天道玄远难测,要真做到目光长远,谈何容易。甄夫人的想法就当时形势而言却也无可厚非,只是她没料到袁绍其实已没几年好活了,甄宓嫁与袁熙之后不久,袁熙便奉命去幽州镇守,留甄宓在府。曹军攻邺,曹丕入城之后啥也不干,便闯入袁绍府邸,名为清宫,实则找寻花姑娘。见到了甄宓,便看在眼里,强抢了去。其后北方一统,曹操仙去,曹丕篡位,便封甄宓为皇后。   曹丕为帝之后,三宫六院,自不待言。看着这个朝夕共处的美人甄宓也就如同黄脸婆一般,对其好感不再。宫中妃嫔众多,难免喜新厌旧,曹丕搂着几个年轻貌美的美娇娘,反觉甄宓碍事。诬她口出怨望,将其赐死,方觉眼不见为净。因此甄宓后来虽然贵不可言,下场却也十分凄惨。   甄夫人于此时哪知这些,只觉袁熙若娶了甄宓,将来袁熙为帝为王,甄宓便可凭之而贵,自己也颇能捞到些好处。哪知甄宓将来富贵根本不是靠袁熙,而是靠曹丕。不过若袁熙不娶甄宓,曹丕多半也就遇不到她,这番富贵十有八九也就打了水漂了,甄宓或许能逃过一劫,不会惨死也未可知。其实这就是天道难测之处,这时除了那个看似疯疯癫癫的贾仁禄,怕是再也没有人能看得如此通透了。   甄夫人正欲搓合其女与袁熙,却见甄宓正痴痴地望着刘备边上一个黑大个。刚才进门时曾听刘备介绍,那人姓贾名福字仁禄,是他的军师。甄夫人对刘备这个兵败来投的人物本就没什么好感,虽感激他救了自己的女儿,却也没把他看在眼里。如今见自己女儿显是对这个连路都走不清楚跨门坎居然也会摔跤的贾仁禄大有好感,不禁暗暗叫糟,但转念一想:“婚姻大事向来讲究父母之命,宓儿父亲故世已久,这事便由我说得算,到时可由不得她乱来!”想到此便即释然。   袁熙也知甄夫人日后说不准便是他的丈母娘,对其大献殷勤。甄夫人也是倍加敬重,二人相谈甚欢,刘备等人自然倍受冷落。   刘备曾落难许都,曹操一派上上下下都对其十分恭敬。就连曹操自己也要青梅煮酒,款待于他,席间还言道:“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如今来到袁绍处,还没见到袁绍,只在一个寻常百姓家里,便感到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眼见这个什么甄夫人,对袁熙招待尽礼,而对自己女儿救命恩人只是寒喧几句,道了声谢,便不理不睬,微觉不快,便道:“既是甄姑娘已平安回府,我等也就放心了,就不多打扰了,这便告辞了。”   甄夫人正和袁熙聊得开心,闻得此言,回过头来,道:“天色不早了,不如留在府中吃顿饭再走吧。”口虽留客却毫无恭敬之意。   刘备心中雪亮,道:“馆驿之中已备下酒饭,不敢打扰夫人。”   甄夫人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转过头去,对袁熙说道:“袁公子,如今天色已晚,我这便命人准备酒饭,再亲手为您做几样菜来,好好款待公子。”   袁熙道:“怎敢劳动夫人。”   甄夫人道:“袁公子说得哪里话,这里为袁公治下,我们都是治下之民。公子到来,哪有不好好款待之理。”   袁熙正欲多些时间与甄宓相处,便道:“既是盛情难却,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我奉家父之命,要陪同刘使君……”   刘备暗暗哼了一声,道:“我们已知馆驿路径,自己回去便可,不敢劳动公子相陪。”说完躬身行礼,转身便行。   甄夫人淡淡地道:“既是使君要走,老身这便相送。”说完却不起身。   刘备面有怒色,道:“不敢。”说完一拂袖,扬长而去,徐庶等人也即紧跟而出。贾仁禄正揉着青肿的额头,不住地喊疼,见刘备他们远去,下意识得喊道:“这就要走了……等等我!”说话间,站起身来,脚下加紧,噔噔噔地向前冲出数步。心里焦急,又未留心门坎,绊了一交,栽倒在地,心道:“得,今天这是怎么了。”便又晕了过去。   甄夫人见状眉头一蹙,侧过头去,看了甄宓一眼,好似在说:“你可想好了,真的看上这种人了?”   甄宓自回到家之后,便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痴痴傻傻地只顾看着贾仁禄。本来以她端庄识礼,断不会如此,但如今眼睛却不听使唤,总是盯着他看,为何如此,自己也说不清楚。眼见着贾仁禄栽倒在地,噫得一声,醒转过来。正欲上前相扶,却见他已被貂婵搀扶着远去,回过头来,问道:“妈妈,使君等人为何要走?他们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怎么不留住他们?”   甄夫人看了她一眼,道:“他们累了,欲回馆驿休息,我怎好阻拦。再者救命之恩,刚才你我都已谢过了。想来这种侠义之士都是不要报酬的,由他们去吧。”   甄宓急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们可是女儿的救命恩人啊,若没有他们,女儿只怕……只怕……”说完迈步急奔,欲赶上众人。   甄夫人急忙喝道:“回来!你要去哪里?”   甄宓道:“你这样太也失礼,我要去送他们一程。”   甄夫人怒道:“胡闹。袁公子能光临咱家,那是咱们的福气,你怎能不相陪。”   甄宓转过身来,瞥了袁熙一眼,见他目不转睛的瞪着自己,颇觉厌恶,嗔道:“又不是袁公亲来,用得着这么大阵势么,有娘你陪着就成了。我受了惊吓,身子乏了,想去休息了。”说完不理他们,迈步进屋,自到绣楼之上生闷气去了。   甄夫人见她如此忙道:“这个女儿,从小被我宠坏了,爱使小性,公子千万别见怪。”   袁熙目送甄宓进屋,待她彻底消失,方道:“不碍的,不碍的。甄姑娘刚才也着实是受惊了,该当好好休息。为何夫人会让她一人独自在外行走?”   甄夫人叹道:“唉!家夫故世得早,家中唯有一子,宓儿十四岁那年也因病去世。从此之后家中便无男丁,就我们母女俩同儿媳相依为命,好在家道殷实,城中有几处生意,城外有几亩薄田,倒有些积蓄,不致困苦。宓儿这孩子很是孝顺,怜我年老多病,常帮我料理家务,照顾生意,很是劳苦。如今这个家里里外外,全由她一人操持。”   咳嗽两声,喝了口茶,又道:“宓儿打小就聪明,好读书。当年天下兵乱,黑山贼肆虐,我们举家至中山无极迁到此间。其时正逢乱世,粮贵而金贱,我家颇有集谷,便多与粮食换金玉珠宝。后来宓儿十余岁时,便对我说:‘今世乱而多买宝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左右皆饥之,不如以谷振亲族邻里,广为恩惠。’我心觉有理便照此而行,如今四邻街访,没有不夸宓儿的。我家生意也因此畅通无阻,越做越大,全是宓儿之功。前日家中粮谷已尽,宓儿便自带人前去外地采买,今日方回,哪知竟然遇到公子,实是有缘。”   袁熙道:“甄姑娘这般贤惠又这般貌美,实是世所罕见。她一个大姑娘家的老在外头抛头露面,终是不妥。这些都是小事,包在我身上。”   甄夫人站起身来,裣衽一礼,道:“难得公子如此有心,老身在此多谢了。”   袁熙忙将其扶起,道:“夫人太客气了,此间虽是家兄所辖。但太守是我故交,我说的话他还是要听的,我自会让他对你们妥为照看。有太守为你们撑腰,平原地界上怕是没有人在敢同你们为难了。至于采买小事,何劳姑娘亲自出马。夫人只要差人告诉太守短了什么,自会有人购置齐整,送上门来。”   甄夫人闻言大喜,连声称谢,袁熙连声谦逊。当晚甄夫人亲自下厨为袁熙烹制了数样精致菜蔬,款待于他。甄宓知袁熙在此,索性不出来吃饭,甄夫人倒也奈何她不得。   次日一早,刘备一行,收拾齐整,便即起行。袁熙打从驿馆里出来便左张右望,贾仁禄微微冷笑,道:“袁公子,您老在找什么啊?”   袁熙颇感尴尬,道:“没什么,没什么,随便看看。”   贾仁禄怒道:“那个什么甄宓的谱也忒大了点,我们好歹救过她的性命,她就说了声谢谢,便没下文了。今天袁公子要走,也不知道出来送送!”   袁熙被说中心思,面红耳赤,道:“想是受了惊吓,身体不适,不便前来吧。”   贾仁禄恍然大悟,道:“喔,原来如此!昨日袁公子在甄姑娘府上享受美食,以公子功力,甄姑娘定是一见倾心了。甄夫人对公子又是十分的看重,昨天就算是见过家长了。不知你俩何时成亲?到时可要请我去蹭顿饭。”   袁熙傻笑道:“嘿嘿!哪有此事,不说这个了,还是赶紧赶路吧。”一行人马出了西门,取路清河,望邺城进发。他们不知道的是,远处城墙边上,一位清丽地妙龄少女正傻傻地立于冽冽风中,凝望一个黑大个的背影,举起冻得通红的小手,不住的挥舞手中锦帕,久久也不愿离去。 第62章 出镇平原   一路无话,在途非止一日,这日来到了邺城。袁绍早已得知消息,引着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郊迎。刘备感其盛情,下马拜谢,袁绍忙答礼道:“昨为小儿抱病,有失救援,于心怏怏不安。今幸得相见,大慰平生渴想之思。”   刘备道:“孤穷刘备,久欲投于门下,奈机缘未遇。今为曹操所攻,妻子俱陷。想将军容纳四方之士,故不避羞惭,径来相投。望乞收录,誓当图报。”   袁绍大喜相待甚厚,同居冀州。一路之上刘备向袁绍介绍贾仁禄、徐庶等人,袁绍自是好生敬重,当然一副色迷迷的眼光却是不住的在貂婵的脸上瞄来瞄去。其时贾仁禄整个头上缠着白布,好似埃及出土的木乃伊一般,唯余一双黑漆漆地双眼,亮如点漆。   袁绍当然不晓得这个异域奇珍,大惑不解,忙问原由。原来自离开平原之后,可能是上天怪贾仁禄胡乱诅咒他人,他每过门坎之时,必要莫名其妙的摔跤,这一路行来,也不知过了多少个门坎,当然也就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渐渐地便成了这副德性。当袁绍问起时,他当然不可能实话实说,推说是道遇匪人,自己如何力战群魔,一时疏忽中人奸计,挂了点小彩。袁绍听他越说越玄,心中半信半疑。待得问过袁熙之后才知实情,笑得个前仰后合。   这日晚间,袁绍于书房之中闲坐看书,忽地左右来报,二公子袁熙求见。袁绍命传,袁熙入见,行礼之后,袁熙红着脸,支支唔唔地道:“爹爹……孩儿……孩儿在平原……遇到……遇到……”   袁绍不耐烦地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话这么不爽利,遇到什么?”   袁熙深吸了口气,壮起胆子,道:“孩儿遇到了一位美貌姑……姑娘,对其一见倾心。”   袁绍似笑非笑,道:“男大当婚,看上了一个姑娘,至于这么吞吞吐吐的么。如此胆小,将来还怎么干大事?说说吧,那位姑娘姓甚名谁,何方人士,芳龄几何?”   袁熙见其父并未训斥,放心不少,道:“她叫甄宓,今年一十八岁,祖上乃中山无极人,现居平原,经商为生。”   袁绍一皱眉,道:“商人……这恐怕……”古代等级森严,讲求门当户对,商人在封建时代钞票虽多,却毫无地位可言,所谓“士农工商,商最末。”是以袁绍有此一说。   袁熙见事情要糟,忙接口道:“她乃是太保甄邯后人,世吏二千石。其父逸曾为上蔡令,只因其父早卒,加之当时兵乱,她们不得已,举家迁住平原以避祸乱。无以为生,只得靠祖上积蓄,经商聊以糊口,实是可怜。”   袁绍道:“既是甄太保后人,倒也使得。呵呵,我知道了。不过这段时间既要招待玄德,又要商议些大事,抽不出时间。这样吧,等忙过这段,我闲下来了,定亲自为你操办此事,遣人上门提亲。”他生子五人,袁谭因是长子,出为青州刺史,手握兵符,地位自是非同一般。而他又属意三子袁尚,打算日后把基业传之与他。袁熙排行老二,上不上下不下,样貌虽佳,人品一般,因此不受待见,啥也没有。袁绍每念及此,心中难免有愧。于这等无关紧要之事,不免多顺着他些。   袁熙哪知道这些,还道父亲对自己十分看重,心中甚喜,道:“多谢爹爹成全。”   袁绍笑道:“呵呵,还有什么事吗?”   袁熙道:“爹爹,那个什么刘备孤穷来投,也不见得有何本事。爹爹何必对他如此着紧,待他如此之厚?”   袁绍摇了摇头,道:“不可胡说,刘备一时人杰,手下徐元直、贾仁禄广有智谋;关云长、张翼德勇贯三军,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得他们相助,不愁大事不成。”   袁熙道:“孩儿同刘备等人一路同行,相处有些时日,倒没看出他们有什么惊人艺业。特别是那个贾福,简直是个流氓,整日里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刘备竟用这等人为军师,其才可知。”   袁绍低头沉思道:“那个贾福我也见过,确是疯疯癫癫的,说起话来,大言不惭。更可笑的是,他居然连路都走不清楚,还能成什么大事。如此看来,他倒不像有何学问。不过传闻曹操几次欲加害于他,均被他用计逃脱,这又作何解释?”   袁熙笑道:“呵呵,这人本事倒未必真有,不过运道好些罢了。不然曹军攻徐州,有他和徐元直在,怎能还守不住,让曹操轻易的给攻了进去?”   袁绍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照你说该如何对待刘备?”   袁熙思索片刻,目露凶光,道:“刘备远来投奔,乃形势所迫,非是真心。爹爹也说他是英雄人物,有道是‘一山难容二虎’,留他在身边终为祸害,不如……”说到此,右手虚空一劈,做了个杀人的手势。袁绍大吃一惊,站起身来,怒气勃勃,戟指道:“什么!你让我杀了他?”   袁熙吓得站起身来,退后一步,胆颤心惊地道:“有道是‘养虎为患’刘备当日在许都,曹操待他不薄。他找了借口,借来兵马之后,马上反了曹操,占了徐州。似这等毫无用处又反复无常的小人留在身边有何用处?”   袁绍来回走了几圈,低头沉思半晌,神情严肃,道:“这是国家大事,非小儿可知,你不可胡言乱语,退下吧。”   袁熙目光随着袁绍运动的轨迹,不住地来回直转,道:“爹爹……”   袁绍一挥手,喝道:“退下!”   袁熙不敢触怒袁绍,否则反间计没施成,自己娶甄宓的计划估计便要泡汤了,那可大大的划不来。闻言之后,施了一礼,退出书房。   袁绍虽觉杀人太过,但他外宽内忌,多疑之心实不下于曹操,觉得袁熙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此后数十日,袁绍对刘备虽仍十分恭敬,礼数未缺。却将他投置闲散,不予重用。刘备欲兴兵报仇,他也是多方推托。   刘备十分挂念两位弟弟及二位夫人的安危,但因道路悬隔,不得音讯,心急如焚。屡次面见袁绍,祈请出兵救其妻子。袁绍总是推三阻四,旁顾左右而言他,不予确切答复。刘备无计可施,这日将贾仁禄、徐庶等人请至府上,刘备道:“来到邺城已数十日,仍不知徐州消息,我心急如焚,怎耐袁绍就是不肯出兵,如之奈何?”   徐庶道:“我听闻近来袁绍连日召谋士商议出兵之事,其手下四大谋士意见不一,袁绍多疑,主意不定,因此未敢出兵。我旁观袁绍神色,觉得他虽待明公以礼,心实已忌之,明公留此无益,不如另投别处。”   贾仁禄低头沉思,心道:“我来三国之后,虽然小地方被我改得乱七八糟,但总得来说仍是照着历史轨迹前进的,看来历史不是那么容易改的。官渡之战不久便要发生,我要不要帮刘备出主意,出了也未必管用。”一皱眉,面露难色,又想:“去他娘的!不赌一把怎么知道不行?就算真按历史来,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跟刘大大一起跑到襄阳,拜诸葛大大为师,跟在他屁屁后面混饭吃。刘备取了西川之后,我这个佐命元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官总该小不到哪去吧。齐天大圣咱做不了,这弼马温总该能做吧。”   想到此牙一咬,心一横,道:“有道是:‘枪杆子里出政权。’手里没兵,说话腰板都直不起来,袁绍看我们不起那也是人之常情,若是再投别处,也是一样。想要借别人的兵马,来成自己之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去投靠别人,而是要想方设法拉出一支属于自己队伍来。”   徐庶连连点头,刘备若有所思,道:“如何才能拉出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   贾仁禄沉思片刻,道:“明公难道忘了,你手中可是有一样天下至宝。”   刘备颤声道:“你是说传国玺!”   贾仁禄点头道:“正是,明公该当知道,当年袁术是如何得到传国玺的吧。”   徐庶一拍大腿,失声叫道:“高!”刘备点了点头,问道:“你让我效法孙策,将玉玺献给袁绍?”   贾仁禄点头道:“正是!孙坚原为长沙太守,因玉玺之事,同刘表闹翻。双方相攻,孙坚不慎中计被害,其子孙策势穷力孤投了袁术,当日情景同明公今日差相仿佛。孙策当时以传国玺为质向袁术借来兵马,终于换来了江东基业。此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套不住流氓也。如今明公毫无势力,一方玉玺放在这里和一块砖头差不了多少有何用处?换来兵马,割据一方才是王道!”   刘备点了点头,道:“玉玺在我之处,甚不安全,我也有心献之。”   徐庶低垂着头,道:“献上玉玺还有一个好处,如今袁绍势力庞大,称帝野心并不低于其弟袁术。只不过他碍于名声,得玺之后必不敢立即称帝,必将做出一两件震动天下的大事来,使得自己众望所归,才好登基。如今能震惊天下的大事就是也就伐曹了,我想明公献上玉玺不久,袁绍便会主动出兵攻曹的。”   贾仁禄点头道:“元直所言有理,正是如此。”   刘备点头道:“那好,我明日便去见袁绍,献上玉玺。”   贾仁禄道:“明公可向袁绍要得平原来,明公原就是平原太守,在那甚得民心,利于招兵买马。我想袁绍怎么也要卖玉玺的面子,应该是会给的。”   刘备道:“好的。”   次日上午,刘备来见袁绍,行礼已毕,哭拜于地,道:“我兵败奔窜,如今妻子下落不明,不知生死,我心如刀绞。今欲向明公借兵攻曹,以救妻子性命。”   袁绍叹了口气,道:“非是我不肯借,只是曹兵势大,我前次出兵三十万尚且胜他不得。此次若再出兵,出得少了,无济于事;出得多了,于我有损。再者众谋士坚言不可,我也无可奈何。”   刘备泪流满面,语带哭腔道:“妻子遭难,义弟下落不明,我心痛极,还请明公可怜。今番不敢空借,当以玉玺为质!”   袁绍闻言大喜,颤声道:“哦,你欲以玉玺为质?可曾带来?”刘备伸手入怀,取出传国玺来,袁绍愣了半晌方道:“既有玉玺为质,我借兵与你倒也无妨,只不过曹操势大,急切攻不下来,还须从长计议。”   刘备点了点头,道:“不敢叫明公为难,明公若觉伐曹力不从心,倒也不必急于一时。若明公肯将平原委我,让我得以栖身,我也以玉玺为质。到时明公若欲攻曹,我必提兵相助,首尾呼应,可破曹操。”   袁绍沉思良久,点头道:“好吧,我这便委任你为平原太守,镇守平原,但我手下兵马有限,无法给你太多军兵。这样吧,我借兵五千,马二千与你,不足的你可于平原城中自行招募。至于玉玺嘛,还是要留在这里的。不是我不信你,只是此事太过重大,我也要向手下的文武百官交待。”   刘备道:“我理会的。”屈膝跪地,双手捧着玉玺过顶,恭敬献上。袁绍大喜接过,当即挥毫,任命刘备为平原太守,领兵五千,马二千往镇,克日起程。 第63章 府兵制度   平原现任太守无甚本事,靠着溜须拍马,巴结袁谭、袁熙、袁尚,前前后后共捐了绢帛数千匹,铜钱数百万,才爬到了现今这个位置。上任之后,胡作非为,顺其者生,逆其者亡。另有一样拿手绝活,那就是刮地皮,当真是燕过拔毛,刮得平原城是天高三尺。   平原在他的英明领导之下,真可谓是民不聊生,鸡飞狗跳,盗匪横行,怨声载道。老百姓提到他的大名无不切齿痛恨,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日日夜夜求神拜佛,祈祷他指日高升,好早点滚蛋。如今听得刘备重为平原太守,当真是欢天喜地,百姓们自发组织,扶老携幼,出城三十里迎接。刘备曾做过一段时间平原太守,在任期间,广施恩惠,令百姓安居乐业,道不拾遗,夜不闭户。虽事隔多年,老百姓提到他,没有不竖大拇指的。   刘备见如此众多的百姓拥待自己,不禁热泪盈眶,忙下马步行,随同众百姓进城。交接完毕之后,众百姓夹道欢送原太守,一片喝骂声中,太守夹着尾巴,带着随从和十七八房夫人、如夫人、儿子、女儿、私生子、私生女等等,携着满身的果皮、唾沫,灰溜溜地走了。   例行的接风洗尘,官场迎送之后,转过天来,刘备于衙门理事。属吏将本郡钱粮帐册恭敬呈上。刘备取过一览,触目惊心。览毕眉关紧锁,铁青着脸,二话不说,进了内堂。命人传贾仁禄、徐元直速速到府议事。   贾仁禄、徐庶二人来到府上,见到刘备,刘备遣退左右,怒道:“哼,这个袁绍,欺人太甚!他虽委我平原,仅给五千老弱,二千羸马不说。还将平原南部属县,尽数划归别郡。将原有兵马钱粮尽皆调往该处,说是为了防曹。如今平原是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要兵没兵。百姓困苦,盗贼横行,士气涣散。如此残局,不知该如何收拾?还要听听二位高见。”   徐庶闻言长眉一轩,低头不语,显是在思索对策。贾仁禄本就不是什么文雅之士,按耐不住,破口大骂,道:“他……”此言一出,便知不妥,忙将“妈的”二字咽回肚里,续道:“……袁绍也太会做生意了,拿这么一个啥也没有的烂郡,就换了个光灿灿的玉玺回去。这也太便宜他了,想当年秦国可是要拿十五城来换和氏璧,现今平原郡连十城都不到,南边的县还给划将出去,加在一起也就五六个穷县,真可谓是一穷二白。把这一副烂摊子交我们,他也敢向我们要玉玺,真不是个东西。”   刘备被此语一激,火气上涌,道:“不信没地方说理了,我这就找袁绍去。”   徐庶忙道:“且慢!袁绍心忌明公,故意如此。明公去找他也是无用,一旦谈僵,连平原也没了,明公拿什么讨贼。”   刘备定了定神,道:“我一时激动,险些铸成大错。多亏元直提醒,如今计将安出?”   徐庶叹道:“没钱没粮,招兵不行,若急于募兵,便会激起民变,到时反不好收拾。眼下局面恶劣,不如效仿勾践卧薪尝胆,励经图治。先以民休息,待稳定民心,百姓富饶之后,再从长计议。”   刘备叹了口气,道:“唉,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眼下局势瞬息万变,元直之策过于长远,恐怕会误了良机。再者我们只是拿平原来栖身,不是打算坐守平原,短期内拉出一支队伍来才是当务之急。”心道:“马上要官渡大战了,等你慢慢发展,也来了十年生蓄,十年教训的。得,二十年后,正好是公元220年,大家也别你打我,我打你的,一起恭祝曹丕同志,龙登九五,万寿无强吧!”   徐庶目视贾仁禄,道:“我也知此非良策,但实无他计可施,不知仁禄有何良策?”   贾仁禄垂首不语,心念急转,霎时便将所知历史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想找出个相似案例来借鉴借鉴,可是刘备的一生实在过于坎坷,所处之境遇过于凄惨,就连他那百战百败的老祖宗汉高祖也比他好上不少,更别说其他帝王了,一时之间再也找不出还有比现今局面更恶劣的情况了。想了半晌,摇了摇头,正欲放弃,忽地灵机一动,抬起头来,大声叫道:“有了!”   刘备忙道:“是何良策?”   贾仁禄道:“政治我是半点不懂,我只说大概,具体细节,还请明公和元直商议。”   刘备急道:“快说!快说!”   贾仁禄道:“如今既便可以募兵,我们招得越多,袁绍疑忌之心也就越大,那样只能是死路一条,依我看不如隐其名而修其实。”   刘备问道:“如何隐其名而修其实?”   贾仁禄道:“寓兵于农!”   徐庶若有所思,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愿闻其详。”   贾仁禄道:“我大概的说说,强行征兵本来就是老百姓最头痛的是,一般都是唯恐避之不急。如今可以这样,将全郡男子登籍照册,让他们自愿报名,有愿意从军者免其一应赋税。平时依旧种他的田,干他的活,毫不妨害他的个人生活。只是在农闲空隙之时进行军事训练,一但有战事发生才征调他们上阵杀敌。”   这其实就是初唐时盛行的府兵制,这种军政体制成于西魏完善于盛唐终结于唐玄宗之时,流行百余年,在当时是十分先进的。贾仁禄其实只知道些皮毛,具体如何实措的完全是一窍不通。可这毕竟是三国之后几百年后才有的,贾仁禄喷将出来,徐庶听得一头雾水,觉得大有道理,却又有点似是而非。愣了半晌方道:“此法实在太绝,似比曹操所行之屯田之法还要高明的多。不过这其中牵涉广泛,怕没有如此简单,具体细则还要好好的定定。”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对的,我也只想了个大概,中间还有很多缺漏之处,就要请元直来补足了。”心道:“我也就在网上看了有府兵制这么一个体制,唐太宗李世民李大大大力推行,想来不会差到哪去。至于具体如何执行,我又不是李大大肚子里的蛔虫,我哪知道。等我哪时重生到唐朝了,再回来告诉你吧,要么就要叫李大大本人重生过来详加解释了。”   刘备道:“此法确实不错,表面上对手看不出我们有多少军队,打起战来可收出奇不意之效。而且还不害农时,不误收成,真可谓是一举两得。至于具体细则不妨从长计议,如今兵员问题可是算是有了眉目了,钱粮问题呢?”   贾仁禄沉思片刻道:“钱粮问题其实也很容易,不过我的法子不免有点得罪人,就看明公你敢不敢做了。”   正所谓饿晕了啥东东都能吃,穷极了啥事都敢做,如今刘备可说是被逼到了绝路。人到绝域原拼命,刘备此时再想多所顾忌却也不能够了,一咬牙,道:“是什么主意说罢。”   贾仁禄道:“平原城中少不了土豪恶霸,捡几个罪大恶极、民愤极大的家伙来屠了,将其家中金银珠宝充公,至于田地这些不动产全都分给那些穷苦百姓。这样一来可充实府库,二来可收揽民心,也可说是一举两得。”   “再者平原境内盗匪横行,这些山大王干得都是没本钱的买卖,手里能没两钱?其实是他们大部分都是些穷苦百姓,被逼急了,铤而走险,都不是什么坏人,能招安的就都招安了,这样何愁没兵没粮?真有少数不知死活,敢在明公眼皮底下放声音的,那咱们也甭跟他客气,带兵上山将他们挑了,把他们抢来的不义之财,全给搬家里去,哈哈!”   这番话太也大胆,徐庶、刘备均是眉头大皱,刘备道:“仁禄啊,你的计策似乎可行,可就是太过大胆了。此法颇为极端,像是盗匪强人的政策,他们素来讲究杀富济贫。若是我们也如此做,我怕后患可虑。”   贾仁禄道:“那些罪大恶极、欺压良善之辈难道就让他们逍遥法外?那些横行不法、打家劫舍的强盗难道就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刘备一时语塞道:“这……”   徐庶点头,道:“此法确是可行,事急从权。如此作法虽然极端,但袁绍治境无方,法纪废驰。明公若再济之以宽,更长了那些人的嚣张气焰。若法令严明,那些人有所顾忌,反而不敢乱来。”   刘备点了点头,道:“好就依你二位的意见,不过这中间委实有许多地方需好好商议。这样吧,你们先回去好好考虑考虑,三日后再来商议。”   徐庶、贾仁禄齐声应道:“是!”   贾仁禄一回到家,就把刘备布置的作业给忘到了脑后,和貂婵、曹静打情骂俏去者。三日之后,贾仁禄又来至刘备府上,却未见徐庶身影。过了半晌,徐庶走进屋来,双眼布满血丝,显是睡眠不足。身后跟着两个壮汉,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抬了只大木箱来,放于屋内。将箱盖打开,只见箱内满是简牍。   贾仁禄见这阵势,打了个哈欠,心道:“得,看来今天又有觉好睡了。”   数日之后,刘备作好充分准备,统一行动,命贾仁禄、徐庶分头带兵逮了些十恶不赦的土豪恶霸,抄了他们的家。当众布列他们的罪状,押赴刑场,午时三刻,刘备一声令下,刽子手一挥手中的大刀片子,咕噜咕噜连声,头颅滚了一地,场面倒也颇为壮观。一时之间观者如堵,无不拍手快,大叫老天开眼。那些倍受欺压的穷苦百姓,本来哭告无门,只能暗自咒骂。如今沉冤得雪不说,还分到了土地、牛羊,更是欢声载道,纷纷买酒肉庆祝,搞得平原郡中如过节般的热闹。   老百姓对刘备君臣自是非常感激,大大的匾额是一块块的送将过去,连贾仁禄的家里也摆了不少,大有成牌匾陈列馆的趋势。贾仁禄心道:“这东东摆太多也没啥用处,还不能劈了当柴烧,否则那些老百姓,非冲我吹胡子瞪眼不可。”   砍完人之后,便是颁布新的军制。徐庶不欲让袁绍、曹操明白其事,托言盗匪纵横,招募乡民孔武有力者于农闲时加以训练以保卫家园。老百姓一来感激刘备,二来痛恨贼匪,再一听可以免赋税,只须上阵时自备兵器、军粮。实在贫苦无力承担者,兵器、军粮全由官府派发。平时不耽误劳作,只是在农闲时训练而已,哪还能不踊跃报名,一时之间平原百姓参军者甚众。刘备因第一次试行此法,不欲招募过多。经严格鳞选,募得一万人。仍让他们归还原籍务农。不过将其姓名登记在册,以便召集。   刘备上任伊始便雷厉风行,办了这几件大事,平原风气为之一新。过不多久,袁绍也颇有耳闻。但整饬地方,本就是太守应作之事。杀个把土豪恶霸使地方安靖,也是无可厚非。袁绍倒也不便申斥于他,还发文大大褒奖于他。至于什么府兵制,袁绍不知就里。徐庶又做得十分隐密,袁绍根本就不清楚他们招了多少人,只听闻刘备常和农民打交道,不由哈哈大笑。心想自己已在平原四境布下重兵,平原孤零零一郡,没兵没粮,如何能成得大事。如今刘备更是不务正业,整日里就和泥腿子混在一起,那还有什么可怕的,想到此便不以刘备为意了。   这日午时,贾仁禄、貂婵、曹静三人正在享用美食。贾仁禄本就是登徒浪子,自不会坐怀不乱,吃饭的时候当然也老实不到哪去,嘴里吃着菜,手上也不闲着,不住地吃貂婵、曹静的豆腐,正其乐融融、大小通吃之际,翠花来报有客来访。   贾仁禄气极败坏地道:“嘟,啥时候不好来,偏偏这时候才来。老规矩,男的不见,女的看看……啊……啊……”话未说完,便遭左右夹击,左右胳膊分别被貂婵、曹静各拧了一下。   翠花格格一笑,道:“呵呵,来的是甄姑娘,若老爷不想见她,我这便去跟她说。”   贾仁禄急道:“我有说过不见吗?你这丫头居然敢胡乱揣摩主意,这个月工资老爷我不发了。还不快快有请……啊……啊!”心道:“完蛋了,现在俩醋坛子,这两条胳膊早晚要给拧残了不可。” 第64章 古怪叫化   翠花掩嘴笑道:“老爷,我刚没说清楚,甄姑娘不是来找老爷的,是来找夫人的。”   贾仁禄眼睛瞪得老大,怒道:“哼,你个小丫头片子,也来戏弄老子。上半年的工资你都甭拿了,当老爷我的精神损失费了。”   贾仁禄乃当今时代重生到三国去的小人物,无半分等级观念。待下人也如同朋友一般,嘻嘻哈哈,没半分老爷架子。翠花也就毫不忌惮,还时常和他斗嘴,以为笑乐。貂婵笑道:“呵呵,该!这种恶人,就该如此对他。翠花做的好,这半年的工资老爷不给你发,我给你发双份!”   翠花笑道:“呵呵,谢谢夫人。”贾仁禄见顶头上司发话,不敢再多说半句,否则那“貂氏无影拧”拧将下来,滋味可不好受,只得坐于原处,气得干瞪眼。貂婵不去理他,自去前厅招待甄宓。   过了小半个时辰,貂婵方才回转,贾仁禄见饭菜已凉,忙命下人端去热过。貂婵一脸凝重,进屋后一言不发,先遣退左右,关紧屋门。贾仁禄一脸惊诧,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貂婵悄声道:“那时初见甄姑娘,你便说她是袁熙的妻子。难道甄姑娘也在历史上出现过。”   贾仁禄点了点头,悄声道:“换个地方,小心隔墙有耳。”   曹静道:“我去外面看看。”   貂婵道:“没事的,我已吩咐过,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半步,来时我已都看过了,附近没人。”   曹静仍不放心,屋里屋外又查察半晌,方始回转,点了点头。   贾仁禄目视曹静,悄道:“她也是个皇后,不过比你出名。”   貂婵、曹静同声道:“你说什么!她也是皇……皇后!”   贾仁禄忙道:“嘘!别这么大声。”   曹静问道:“难道她也应召入了宫?”   贾仁禄道:“历史要那么好猜,那就不叫历史了。”   貂婵道:“那是什么?快说。”   贾仁禄道:“曹静,她和你们家可有很大关系。”   曹静奇道:“我们家?”   贾仁禄道:“对的,她是你未来的嫂子。”   曹静瞠目结舌,真想不到这位一见投缘的美女日后竟会是自己的嫂子,愣了片刻,道:“那你还说她是皇后,难道……难道……”   貂婵缓缓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来告诉你吧。”接着将贾仁禄那日午夜泄露的天下三分的天机,告诉与曹静知晓,当然司马氏的名字,貂婵没有说。曹静一时无法接受,愣了好半晌方道:“原来我家人真得做了皇帝,统一了北方。我哥哥废了当今皇上,自己登基。照仁禄所说,我那时应该是皇后,那我岂不是……岂不是……”   貂婵点了点头,道:“对的,你的下场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曹静表情木然,喃喃地道:“爹爹叫我进宫岂不是……一开始就没……安……”   贾仁禄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唉!红颜自古多薄命!这个甄姑娘也是一样的。”   貂婵怕曹静伤心,岔开话题,道:“哦,刚才你说她是曹静的嫂子,那和袁熙又有什么关系。”   贾仁禄压低声音,将甄宓之事择要同貂婵、曹静说了一遍。曹静听得自己哥哥日后如此对待这个秀外慧中的甄姑娘时,很是气愤。貂婵道:“真想不到事情竟会是这样子的。刚才甄姑娘来找我,说袁熙已遣人上门来提亲,她母亲很是高兴,估计会同意。她不想嫁给袁熙,说我足智多谋,特来求教。呵呵我哪有什么智谋,只有你这家伙才一肚子坏水,我看她多半是想来求你的,不好意思说罢了。”   贾仁禄一脸无奈,道:“这事咱别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逆天的事可不能老做。她好歹也是皇后命,给我搅黄了,日后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怪死我。”   曹静道:“按你说的,甄姑娘日后很是可怜,咱不能让她那样,定要想个法子救救她。”   贾仁禄瞥了她一眼道:“小丫头片子,你懂个屁……啊……”脑袋被曹静狠狠地打了个爆栗,怒道:“下次别乱打头,打傻了可没主意好出了。这傍上大款,嫁入豪门做富家婆,可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就算只是个二奶都有一堆人上赶着去做。你不愿意不等于别人不愿意。他人婚姻大事,咱不瞎搀和,这一搞不好到时里外不是人。”   貂婵道:“甄姑娘虽没有直说,但她的意思还是挺明白的,她不想嫁入袁家。再说那日同来平原,我冷眼旁观,发现她一直傻傻的盯着你看,看来她好象也对你有些意思。”   贾仁禄头乱摇,和拨浪鼓相似,急道:“胡说!这怎么可能,虽然我长得帅点,她被我样貌所迷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正说话间,翠花在远处声嘶力竭地大声喊道:“不好了老爷,出大事了!”她知貂婵和贾仁禄正在商议大事,不欲旁人听闻,不敢走近,只得在远处大声高呼。   贾仁禄忙打开屋门,应道:“火上房了吗?这么大呼小叫的。要是慌报军情,我把你下半年工资也扣了,让你喝西北风去!”   貂婵见她满脸惊惶,知道事情重大,忙道:“进来,快说说发生了什么事了?”   翠花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甄姑娘走后不久,来了个叫化子,上门要饭。我们知道老爷和夫人正在商议要事,不便打扰。王管家便做主,取了些饭菜来施舍给那叫化。怎知那叫化胡言乱语,说饭菜难以下咽,只能喂狗。说我们欺负人,不拿给人吃的好酒菜来招待他,就拿些狗食来打发他……”   貂婵接口道:“哦,竟有此事。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想他一个叫化,沿街乞讨,也怪可怜的。脾气怪些,也有情可原,我们不和他一般见识便是了。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值得这么大呼小叫的么。”   翠花又道:“本来事情到这里,也没什么。王管家也主张息事宁人,不和他一般见识。哪知那老叫化赖着不走,编排了老爷、夫人还有黄女侠的不少坏话,不断的在那乱骂,引了不少人围观。咱家的护院赵二哥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推了他一把,拔拳便要打。怎知那老叫化太也不济,一推之下便晕了过去,倒在地上人事不知,许久也没有动静,像是……像是……”   赵二本是个忠厚老实的庄稼汉,家有高堂老母又有一房漂亮媳妇,小日子本来过得挺美。怎料好景不长,本地恶霸王麻子看上了他的媳妇,勾结官府诬陷赵二,将其下狱,把他的老婆强抢了去,害的他的老母上吊自尽。赵二本来还在大狱里蹲着,毫无出头之日,正巧刘备到得平原,贾仁禄出了这么一条严惩恶霸敛钱的计谋,重将往日冤案翻了出来。赵二沉冤得雪,获释出狱。回到家一看,老母已死,听闻妻子被抢去不久便咬舌自尽了,王麻子如今已被斩于法场。又听闻这次严惩恶霸的主意全是贾仁禄出的,心生感激,便自愿到贾府为奴,做了他的护院。这时听得老叫化乱骂他的恩人当然不和他客气,因此便有了这么一出。   貂婵道:“像是什么?”   翠花道:“死了。”   貂婵、曹静、贾仁禄三人同声惊呼:“死了!”   翠花点了点头,道:“看热闹的听说死了人,全都散光了。王管家觉得事态严重,不敢做主,便让我来请示老爷、夫人。”   贾仁禄急道:“那别戳着了,赶紧的到前面看看去。”说完迈步出屋,三女紧随而去。来到大门口,只见王管家正气极败坏地来回乱走,不住训斥赵二,赵二涨红了脸,静静地立在那里,不敢出声。   贾仁禄走至近前,仔细一看确有一位叫化躺于地下,年纪在四五十之间,衣衫褴褛,形容枯槁,面色腊黄,显是长期饥饿所致。弯下腰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鼻底,觉得气若游丝,显是未死,不由稍感放心,忙道:“还有气,来人啊,先搭进去。赵二!这祸是你闯下来,别傻站着了,快去请大夫!貂婵,他嫌饭不好吃,估计确实是不好吃,你亲自下厨去做几样小菜去。”众人均知救人要紧,不敢怠慢,当下上来四个大汉小心翼翼地将那叫化抬至前厅。赵二觉得自己没错,心中不服,正被骂得十分郁闷,闻言如遇大赦,忙跑去请大夫去了,貂婵则依言做菜去了。   贾仁禄毫无急救经验,只知道掐人中,抚胸口之类的初浅法门,当下也不敢怠慢,上去掐了掐他的人中,过了半晌,那叫化醒了过来,有气无力地道:“这是哪?我这是怎么了?”   贾仁禄道:“这是贾宅,我就是贾福。”   那叫化怒道:“好你个贾福,我上门要饭,你给些猪狗之食也就罢了,还让下人来打我,害得我这把老骨头差点捐了。我不信没地方说理了,我要告官!”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下人对先生无礼,我这就去训斥他们。若还不解气,我打他们一顿给你出气。”   那叫化面色稍和,道:“这倒不必了,下次注意些就是了。”贾府下人闻言无不恽怒,贾仁禄仍笑兮兮的不以为意,道:“先生说得极是,我日后一定会好好管教他们的。不知先生贵姓大名?”   那叫化道:“我姓洪行七,你叫我洪七便了。”   贾仁禄道:“不敢,洪先生且请稍适休息,我已命人重备酒饭,请来大夫了。”心道:“得,又到武侠小说了,洪七公都出来了。不知道这个洪七公,会不会降龙十八掌?”   洪七道:“这还像点话。”说完大大冽冽的来至主座坐下,贾仁禄知其有些来头,也不介意,坐于客座相陪。曹静心中不服,便欲拔剑动手,被贾仁禄阻止,洪七斜了她一眼,便不再理她。旁若无人的和贾仁禄高谈阔论,他所知好象极为浅薄,听者无不暗笑。   过不多时,貂婵命人将各色菜肴端将上来,鸡鸭鱼肉摆了整整一桌。洪七垂涎欲滴,也不客气,伸出脏兮兮的右手,拽起根鸡腿,张口便嚼。三口两口便啃得只剩根骨头,边嚼还边大声说道:“好吃!”   舔了舔手上的油腻,便开始左右开弓,过不多时便盘干碗净,连滴油也不剩,和洗过了似的。貂婵、曹静见此情景不住蹙眉,贾仁禄依旧笑容满面,不住劝道:“慢些吃,别噎着。”   洪七啃完最后一块骨头,打了个饱嗝,道:“这顿饭还像点样子,勉强还过得去。”   贾仁禄道:“洪先生可吃饱了?”   洪七道:“马马虎虎也就七分饱。”   贾仁禄笑道:“呵呵,那再来点,貂婵你再去做几样菜上来。”   貂婵白了洪七一眼,正欲转身,洪七道:“差不多了。看你夫人的样子,在心疼了。放心,这顿饭我不白吃你的,我给你算一卦。”   贾仁禄心道:“小子,露马脚了吧。想当初我就是靠装神弄鬼起家,骗得刘大大当我如珠如宝的。想到我这骗钱,你还嫩点。”   貂婵听他会算卦,倒也不敢小瞧,忙回转身来,一脸关切。贾仁禄笑道:“呵呵,没想到先生还会这一手,那就请先生算算吧。”   洪七取出龟壳一只,铜钱数枚。将铜钱放入壳中,嘴里念念有辞,煞有介事,胡乱将壳摇了几摇,晃了几晃,须臾卦成。洪七低头一看,大吃一惊,道:“不好!你数日后便会身染沉疴,一病不起!” 第65章 身染沉疴   貂婵听他说得郑重,大惊失色,忙道:“依先生之见该如何化解?”   曹静笑道:“呵呵,貂婵姐姐,他是个骗子,这你也信?”   洪七狠狠地瞪了曹静一眼,道:“既是这位小姑娘不信,那就算了,告辞了。”   貂婵忙道:“且慢,还请先生言明化解之道。”   贾仁禄道:“来人啊,取五百钱来交与洪先生。”左右依言而至,取了五百钱,交给洪七。洪七一愣,并未去接,道:“看来你也不信我的话?”   贾仁禄笑道:“哈哈,我不是不信,先生说的好极了。我会注意的,这钱你收着当是卦金。”说完亲自取过铜钱,塞到了洪七手里。   洪七望了贾仁禄一眼,目光深邃,满是怜悯。蓦地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我告辞了。饭我已吃过了,这钱嘛就不收了。”将钱往案上一放,转过身去,缓缓而出。   貂婵正色道:“说不准这人还真是个相士,这种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贾仁禄道:“这些招数都是我玩剩下的。先装疯卖傻引人注意,再危言耸听引人入信。这些都是骗钱的把戏,你要是信了,那后面的钱就会像流水一样的花出去,直到你倾家荡产为止。”   貂婵秀眉紧蹙,道:“这些事还是相信些好,小心无大错。”   贾仁禄原地跃了三下,跟着像大猩猩一样的拍了拍胸膛,如击大鼓,砰砰砰地三声之后,如健美先生一样的秀了一下自己那少得可怜的肌肉,道:“瞧瞧,这体格,能有病?我现在状态极好,大牯牛也能一口气打死三只。”   貂婵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曹静道:“貂婵姐姐,你看他那疯疯癫癫的样子,就知道他没事了,不用担心的。”   贾仁禄道:“就是,就是,那些人就是穷疯了想骗两钱来使使,甭理他。”   王管家接口道:“这人还是有点邪门的,我上去探他呼吸时确实是没气了,怎知老爷上去探时便有呼吸。”   贾仁禄道:“会闭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武功。”正说话间,赵二领着城内名医孙大夫急急忙忙赶来,贾仁禄笑道:“呵呵,孙大夫。那人活转过来,已经走了,你算是来晚了。”   孙大夫道:“刚正好有一个急症,耽误了片刻。哦,那人已经走了?”   贾仁禄点了点头,孙大夫道:“没事就好,那我不多耽了,告辞了。”   贾仁禄取过桌案上的五百钱,递给孙大夫,孙大夫连忙推辞,貂婵忽道:“孙大夫,您帮我相公看看,看他是否有犯病的征兆?”   孙大夫点了点头,走上前去,为贾仁禄号脉。过了半晌,一捻胡须道:“贾爷很正常,就是有些阳气过旺,虚火上冲。”   貂婵面色郑重,道:“那……那很严重吗?”   孙大夫道:“不碍的,我开副方子,调养调养,没什么大事。”貂婵忙命人取来笔砚,孙大夫开了方子,领了诊金,兴冲冲地走了。   贾仁禄认为貂婵是在小题大做,面对她端来的苦药更是大皱眉头。每次均要貂婵千哄百骗,威逼恐吓,才勉强灌下,当真有如上刑一般。连日来他们也曾讨论过甄宓之事几次,每次均不得要领,好在甄宓那似乎无甚动静,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五日之后,贾仁禄议事已毕,只觉昏昏沉沉,神思疲倦。回到府上,一见貂婵,强打精神,正欲上前调笑。忽觉身体发热,头如斧劈,痛疼欲裂。右手捂头,啊地大叫一声。只觉头昏眼花,金星乱冒,迷迷糊糊之间瞥见貂婵神色惶急,向他赶来。正欲说话,忽地双眼一黑,昏倒于地,就此人事不知了。   貂婵花容失色,抢上前去,大呼来人。左右忙将贾仁禄轻轻搭至卧室床上,貂婵当此关键之时,急得毫无主意,只是不住哭泣,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乱走。   曹静正在后院练剑,闻讯匆匆赶至,见她如此,忙道:“为何不请大夫?”   貂婵恍然大悟,道:“我只顾担心了,一时之间倒忘了,快请大夫!”   过不多时,贾仁禄悠悠醒转,缓缓睁开双眼。貂婵、曹静大喜奔上,貂婵珠泪滚滚,哽咽道:“相公,你……你没事吧?”   贾仁禄缓缓举起右手,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珠,有气无力地道:“傻瓜,我这不好好的么。哭啥哭,我还没死……”   貂婵捂住他的嘴,道:“别说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贾仁禄失神地双眼注视貂婵,目光满是缠绵腻爱之意,道:“傻瓜,我哪有这么容易死,咱们……咱们……还要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呢。”   貂婵格格娇笑,道:“呵呵,这时候还在说笑话。你哪不舒服?”   贾仁禄道:“我……我觉得背上……背上好生热疼。”   貂婵轻轻的将他身子翻了过去,撩起他的衣衫一看,吓得小脸惨白,曹静也是噫的一声惊呼,只见背上红肿一片,貂婵轻轻一触,贾仁禄疼得直冽嘴,不住喊疼。貂婵六神无主,不住呼喊:“这可怎么办?”曹静默然无言,泪水不住直流。   二女正焦急间,翠花领着孙大夫进得屋来。号脉已毕,孙大夫面色凝重,摇了摇头,请貂婵出屋叙话。貂婵点了点头,迈步出屋,曹静、翠花紧随而出。来到前厅,貂婵问道:“孙大夫,我相公的病情如何?”   孙大夫摇了摇头,道:“如此奇怪的症状我从未遇过,依脉象来看将会全身浮肿,最多不过二十日便会……便会……”   貂婵泣道:“还请孙大夫救上一救。”   孙大夫道:“唉!我尽力吧。不过你们也别抱太大希望,早点准备后事吧。”   孙大夫乃平原最有名的大夫了,他说没救,多半是没救了。貂婵心中惶急,正欲应答,忽见翠花双眼一黑,晕了过去,忙抢上前去扶住,惊道:“翠花,你怎么了?”   翠花睁开双眼,道:“没什么,想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貂婵大声叫道:“来人啊,扶翠花回房休息。”曹静扶着翠花回到下处休息去了。孙大夫自在前厅开好方子,领了诊金,叹息而去。   貂婵回至屋中,面色柔和,看不出是喜是愁。贾仁禄回过头来,注视半晌,道:“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貂婵道:“大夫说你这病有点棘手,治起来费事些,怕是要过上三五十日才会好。”   贾仁禄道:“呵呵,要躺三五十日啊,那我可受不了。”   貂婵笑道:“呵呵,知道你跟个猴子似的,半天都坐不住,让你躺上三五十日是委屈你了。”   贾仁禄道:“那也好办,你天天在床边上陪我,跳舞给我看,唱歌给我听。这样别说区区三五十日,就算让我躺上个三五千日,也愿意。”   貂婵格格一笑,道:“呵呵,没想到都这时候了,你还这般没正经,就依你。”   贾仁禄神秘兮兮,招手让她近前。貂婵依言而前,贾仁禄附于耳边,悄声道:“我想让你不穿衣服跳舞给我看。嘿嘿!”   貂婵柳眉一蹙,伸手一推,大声喝道:“滚!”贾仁禄滚了开去,牵动患处不住大声怪叫,貂婵忙坐于床沿,柔声问道:“弄痛你了?”   贾仁禄勉强回过身来,有力无力的道:“呵呵,你答应了我的要求,我便不觉得疼了。”   貂婵啐道:“你这人!”   便在此时,曹静回转屋内,笑道:“夫妻俩说什么悄悄话呢,能让我听听不?”   贾仁禄笑道:“嘿嘿!想听附耳过来。”曹静附耳过去,贾仁禄悄声道:“我想让你们两个跳脱衣舞来陪我!”   曹静笑兮兮地盯了他半晌,道:“呵呵,好啊!不过你得先让我打上三五十拳,当是门票。你要是经得住,我就跳给你看。”   貂婵笑道:“哈哈,该!就该这么对他!”贾仁禄吐了吐舌头,心道:“乖乖,三五十拳下去,我就得到阎王那去报到了,到时啥舞都没得看了。”   曹静回过头来,对貂婵说道:“姐姐,翠花好象怪怪的,神色有些不对。”   貂婵道:“想是累的,呵呵,她好象也对那只大色狼有意思,应该是过于关心的所致。刚心一急,便什么都忘了,明日孙大夫再来时,便让他也给翠花看看。”   曹静点了点头,垂首不语,默默流泪,忽地抬起头来,道:“对了,我们把他给忘了!”   貂婵一脸漠然,问道:“谁?”   曹静道:“五天前,那个老叫化曾为仁禄卜过一卦,说他会身染沉疴。我们当时都以为他在胡说八道,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貂婵道:“对的!对的!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洪先生既能算到仁禄之病,便有破解之法,快派人去找。”忽觉贾仁禄许久未有说话,甚是奇怪,回首看去,只见他双眼紧闭,似又昏晕过去。忙回过头来,叫来下人,吩咐他们速去找寻当日那个古里古怪自称洪七的叫化。   曹静道:“像这种高人,不是那么容易找寻的,我也出去找找。”   貂婵点了点头,道:“如此有劳妹妹了。”   曹静道:“事不宜迟,我这便去。”说着回至自己屋中,结束停当,便出门找寻洪七去了。   貂婵双眼直愣愣地盯着昏迷不醒的贾仁禄,暗自发愁。过了半晌,忽见他身子轻微地晃了几晃,口中喃喃有词,声音太轻,听不真切。忙伏起身子,凑至近前,只听他低声细语:“口渴……口……渴,水……水……”   貂婵两行清泪止不住流淌,如甘泉似玉露,滴滴溅在了贾仁禄的脸上。贾仁禄受此一激,略感清醒,睁开眼来,喃喃地道:“貂婵,帮我拿些水来。”   貂婵点了点头,以袖拭泪,迈步出屋。过不多时,端了碗水来,热气腾腾,显是刚刚烧开。她舀了一汤匙水来,凑于嘴边不住直吹。过了许久,试了一口,方递到贾仁禄嘴边,让他饮下。如此饮了两三汤匙水,贾仁禄看着貂婵,缓缓地道:“我上辈子定是敲烂了几百支木鱼,翻烂了几千本经书,才有这么好的福气,娶到了你。”   貂婵笑道:“呵呵,我也是。我盼着我们能永远这样,不再分离!”   贾仁禄有气无力的叹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貂婵双眼放光,喃喃地道:“相公……”就在此时,一垂环小婢踉跄而来,气喘吁吁,大声叫道:“夫人,不……不……好了!大……大……事不……好了!”   貂婵忙抬起头来,气极败坏地道:“发生了什么事了?这般慌慌张张的?”   那小婢道:“翠花在房里上吊自尽了!”   貂婵大吃一惊,手中瓷碗失手而落,呛啷一声摔个粉碎。 第66章 水落石出   贾仁禄忙道:“人现在怎么样了?”   那小婢应道:“已经救下了,救得及时,还有气息,如今昏迷未醒。王管家不敢怠慢,让我速来禀告老爷、夫人。”   貂婵道:“那就好,那就好,快请孙大夫前来诊治。”   那小婢应道:“是!”转身退下。   贾仁禄听此噩耗,受的打击不小,昏昏沉沉中,又晕了过去。貂婵命下人将床边打扫干净,不敢擅离,坐于边上相陪。   过不多时,翠花在两名小婢的搀扶下,来到屋内,貂婵柔声问道:“翠花,怎么样,现在身体可好?没事了么?以后不可再做如此傻事了。”   翠花推开婢女,跪伏于地,爬至近前,泣道:“婢子有罪该死!夫人居然还对婢子这么好!婢子罪该万死!”   貂婵走上前去,伸手欲扶,道:“快起来,你又有什么罪了?”   翠花闪向一旁,道:“婢子罪有应得,夫人又何必相救,让我死了也就罢了。”   貂婵佯怒道:“胡说!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说吧,你犯了什么错了?”   翠花泪流满面,道:“老爷这样……这样,是婢子……害的!”   貂婵失声叫道:“什么?”忽觉眼前一黑,双膝一软,便晕了过去。翠花大叫一声:“夫人!”忙抢上前去,将她扶起,掐她人中,救得她醒转。貂婵睁开双眼,见到翠花,怒气上涌,一把将其推开,喝道:“说!你到底对老爷做了些什么?”   翠花忙又跪好道:“婢子受人所欺,于老爷的酒……饭之中下……下毒。”   貂婵闻言大怒,喝道:“那人是谁?”   翠花道:“袁……袁……熙。”   贾仁禄迷迷糊糊之中,听得袁熙之名,啊地大叫一声,道:“是……是……是……他!”叫完之后便又晕去。   貂婵忙去探他鼻息,见他仍有呼吸,略感放心。转过身来,面色铁青,冷冷地道:“你这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从实招来,若有半字虚言,我便命人打断你的狗腿。”   翠花道:“婢子本是风尘女子,在青州城中一所妓馆之中为歌妓。前年袁熙因公事来青州,和婢子相识。婢子被他相貌所迷,坠入情网不能自拔。他信誓旦旦的说要为我赎身,带我回邺完婚。婢子深信不疑,和他欢好数次,便有了身孕。婢子十分害怕便去找了袁熙,怎知他翻脸不认人,他说他是堂堂大将军之子而我是身分下贱的娼妓,如何能配。说我痴心妄想,想攀上枝头做凤凰,简直是做梦。还说我每天和数百男人欢好,也不知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野种,言语十分的难听。我一时气愤骂了两句便跑了出来,回到青州之后,不数日,妓馆夜间突然失火被烧成一片白地,正巧那夜婢子不在,逃过一劫。婢子心知是袁熙想杀人灭口,不敢再呆在青州了,打了腹中胎儿之后,便逃到了徐州,来到了夫人府上为婢……”   貂婵怜其身世,柔声道:“你来我们这里,扪心自问,老爷和我对你怎么样?”   翠花道:“老爷夫人对我恩重如山!”   貂婵冷笑道:“哼,那你就是这么报答的?”   翠花泣道:“我本不想这样。那日来到平原,重见袁熙,婢子很是吃惊,一直找机会躲着他,可是还是被认了出来。到了邺城,他又来找我,向我认错,说了许多的好话。婢子一时心志迷惑,又信了他的鬼话。他说现在我已不是娼妓了,他便好同他父亲说了,纳我为妻,我心里十分欢喜……”   貂婵冷冷地道:“然后他便让你来毒害老爷,你也就照做了是不是?”   翠花使劲摇头,道:“不……不……我不想害老爷!他说那药只会让老爷心神迷惑,不能给刘备出主意,根本不会伤害老爷的性命!”   貂婵笑道:“哈哈!这样的鬼话你也信!”   翠花道:“我让他发誓,他亲口发誓:‘我若欺骗于你,日后必死于刀剑之下,身首异处,不得好死!’我听他说得如此绝决,也就信了。再者我亲自尝过那药,发现无害才给老爷吃的。且每次老爷吃多少,我就吃多少,直到今日婢子仍安然无恙。我以为那药真得无害,也就不以为意,怎知……怎知……”   貂婵越听越气,举起右手,啪地一声脆响,狠狠地扇了翠花一记耳光,立时玉颊高肿,五指之印清晰可见。貂婵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的贱命能同老爷的相比?老爷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杀了你给老爷陪葬!再者袁熙那个花花公子的信口开河你也能信,他说娶你为妻,你就高兴得很什么似的。哼,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是个什么东西配么?他可是急冲冲跑到人家甄姑娘家里去提亲,说这一生就只爱甄姑娘一个。可怜你这个傻瓜,被他灌了点迷汤,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还帮他做坏事,谋害自己的老爷。事成之后,他第一个要杀得人就是你,这才不会奸谋败露!”   说完右手高举又欲挥落,忽见翠花脖颈里有一道红印,甚为清晰,显是悬梁时为绳索所勒。知其因为内疚,才轻生自尽,实是可怜,这一掌便不忍击落。停掌于空中良久,忽地改掌为指,一指门外,喝道:“滚!”   翠花缓缓站起,两眼无神,表情木然,喃喃问道:“他真是这么说的么,真的说只爱甄姑娘一个么?”此话以其说是问话,倒不如说是自言自语。   貂婵怒道:“甄姑娘亲口对我说的岂能有假?”   翠花万念俱灰,失神良久。蓦地里尖声长笑,笑声十分刺耳,良久不绝。笑罢大哭,哭罢又笑。如此数次,停止哭笑,毫无表情地道:“我被骗了,我又被骗了,我竟然被他骗了一次又一次,心里却仍深信他是爱我的。到头来……哈哈!我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边说边转过身去,缓缓得向门外走去。   才走出数步,却听得贾仁禄断断续续的说道:“回……回……来,别……走,留……留……下,知……错……错……能……”说到“能”字时,便又晕去。   翠花闻言转过身来,跪倒在地,泪如雨下,道:“老爷,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吧!”   貂婵怒气稍消,怜其身世,也随之落泪,走上前来,将其扶起,揽在怀中,摸了摸她的额头,道:“傻丫头,真可怜。留下来吧,以后别再做傻事了,先回房休息去吧。”指着身后一个小婢道:“你扶翠花回房,好生服侍,寸步不离,不得怠慢!”那小婢应是之后,扶着翠花回屋去了。   贾仁禄身染怪病的消息不迳而走,当日下午,刘备、徐庶便来探望。其时贾仁禄身上剧毒发作,加之知悉真相,怒气攻心。刘备、徐庶来访之时他已昏迷不醒,口不能言,无知无觉,像个死尸。全身浮肿,肿得和头大肥猪一般无异。刘备、徐庶见之无不凄然,貂婵知徐庶颇有智计,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与徐庶知晓。   刘备本为诸侯,胸有成府,向来稳重。听闻此事,也不禁怒火中烧,一拍桌案,道:“岂有此理,袁熙竟敢如此!我这便前往邺城,找袁绍评理去,也让他看看他的宝贝儿子是如何的下流无耻!”   徐庶道:“明公莫急,事情尚未明朗,不可轻举妄动。既是翠花和仁禄同服了毒药,为何仁禄有事,翠花无恙,这中间委实难解。再者我们听来的这些都是翠花的一面之词,无其他证据相佐,难以令人入信。袁绍不可能因为一个丫环的胡言乱语,就怀疑他的宝贝儿子的。袁熙也可随便找几条理由出来将此事推得一干二净。”   刘备点了点头,道:“元直所言甚为有理,小不忍则乱大谋,是我鲁莽了,如今该当如何呢?”   徐庶沉思片刻,道:“想来袁熙处定有解药,不过袁府上下戒备森严,不易盗取。事起仓促,怕是急切难以下手。不过舍此之外,也别无第二条路好走,说不得我还是要走上一趟,随机应变,将解药盗出。”徐庶先习武后学文,早年曾为友报仇杀人,自是功夫了得。这等上房翻墙,纵高伏低,偷鸡摸狗的本事,倒也不在话下。   刘备对贾、徐二人倚若长城,如今贾仁禄身中剧毒,如同死人,已不能出半点主意。徐庶若再有闪失,他就彻底完蛋了。闻言忙道:“袁府守卫森严,不亚于皇宫内院,岂同寻常,元直不可轻身犯险!”   徐庶摇头叹道:“我岂不知,只是我实想不出第二条路来,如今为救兄长,便是刀山火海也得闯上一闯!”   貂婵道:“仁禄表面上嘻嘻哈哈,说话没遮没拦,看似随随便便,什么人也不放在心上。实则外冷内热,他心里很在乎你这个义弟的。你要是为他轻身犯险,他知道了一定大大的不高兴……”刚说到此,众人忽觉床上似有动静,忙回头看去,只见贾仁禄身子轻微地颤了颤,那只肿的有如猪蹄的右手动了动,便欲举起,举到半途便再也举不起来了,无力地垂了下去。过了良久,再无动静,显是又晕了过去。   徐庶忙抢至近前一探鼻息,发现还有呼吸,舒了口气,道:“兄长放心,我说什么也要把解药盗来!”   貂婵上前劝道:“元直不可如此胡来,我想仁禄也不希望元直前去。”   就在此时,曹静走进屋来,人未至声已先至:“貂婵姐姐,我大街小巷都找了个遍,没看到老叫化的踪影!明天我到城外去找找。”   徐庶闻言一愣,回过头来,一脸茫然,问道:“老叫化?”   貂婵道:“刚才忘了说了,五日前来了一个十分古怪的叫化,给仁禄算了一卦,说仁禄不出数日便会身染沉疴,一病不起。当时人人均以为他再胡说八道,怎知其所料竟丝毫不差,我想他既能算出,便有破解之法,已派人四处找寻。”   刘备点了点头道:“应是如此,夫人府中下人有限,找起来颇耽误功夫。这样吧,我广遣耳目于城内城外查察,务要找到那位高人。不知那位先生,何许年纪,样貌如何?”   貂婵将洪七年龄样貌形容出来,刘备点了点头,道:“我这便命人画影图形,严加查访。元直啊,仁禄是你兄长,如今他身中毒剧毒。你又颇晓医理,就留在他身边照看。我这便回去布置人手,加紧查访洪先生下落。”   曹静闻言一愣,一脸关切,道:“什么剧毒?仁禄又中毒了?”   貂婵将翠花下毒之事告之曹静,曹静怒气冲天,拔剑在手,喝道:“那贱婢呢?我这便将她的头剁下来喂狗!”   貂婵道:“她也很是可怜,仁禄已饶了她了,你也别去找她麻烦。”   曹静愤然道:“他就是这样一个大傻瓜,老为人着想,不想害人,可人人都想害他!”说完掷剑于地,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貂婵柔声道:“可他也有很多好朋友在帮他啊!”   曹静泣道:“哼,那个贱婢饶了也就饶了,那个袁熙说什么也不能放过,我找他去!他肯乖乖交出解药还则罢了,如若不然,我将他切零碎了,拿去喂狼。”说完便欲出屋,貂婵、徐庶死劝方住。   此后数日,贾仁禄病情一天重似一天,昏迷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水米不进,口内一丝两气,看看待死。甄宓不知是得知贾仁禄生病,还是厌恶袁熙求婚,亦是郁郁不欢,抱病在床,甄夫人倒也不敢相强。因此袁熙求婚一事,便这么拖着,待甄宓痊愈之后再行商议。   这日刘备又来探望贾仁禄,呆不多久,茶末沾口,便有左右来报:“袁绍差人请明公火速赶去邺城,有大事商议。”   刘备和徐庶商议之后,决定自己前往邺城会见袁绍,留徐庶在平原坐镇,主持大局。   又过数日,离贾仁禄生病已过十日,天当正午,貂婵正伏在病榻边上打盹。她这十日来日日陪于病榻之侧,甚是疲倦,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忽地见到袁熙迈步进屋,面目狰狞,来至近前,双手掐住贾仁禄的脖子欲将其扼死。貂婵忙抓住袁熙的手臂乱捶乱打,盼他放手。怎知袁熙力大死拽不开,貂婵一时情急,张口便咬将下去。只听啊地一声惨呼,一女子声音说道:“夫人,饶命啊!”   睁开双眼,见自己正抓着一丫环的左臂,手臂上齿痕犹在,显是被自己所咬。貂婵忙放脱那丫环,问道:“有什么事?”   那丫环道:“那天上门胡闹的叫化又来了,在门外求见。”   貂婵大喜叫道:“快快有请!” 第67章 神医华佗   貂婵奔到前厅,见到洪七,便跪倒在地,拜了下去,道:“先生你可算来了,求求你救救仁禄吧。”   洪七忙将貂婵扶起,道:“夫人不必如此,我正为此事而来。”   正说话间,徐庶来探,来至前厅,见到洪七,愣了片刻,一拍脑门,失声叫道:“你是华佗华神医?”   华佗点了点头道:“呵呵,我就是华佗,神医之名疏不敢当。”   貂婵忙道:“既是神医驾临,还请速速为仁禄诊治。”说着当先引路,来屋内室,华佗诊脉已毕,道:“来得还算是及时,先将病人扶起。”貂婵、徐庶忙将贾仁禄扶直坐好,华佗从药箱内取出金针,只见其出手甚为迅捷,霎时间便连针了贾仁禄周身上下数处要穴。   贾仁禄啊地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黑血。貂婵正欲惊呼,回过头来,却见华佗脸上颇有喜色,忙止住呼喊。华佗道:“扶他躺好吧,我们先出去。”貂婵忙又扶贾仁禄躺好,盖好锦被。   三人来至前厅,华佗便开了药方,貂婵忙命人照方抓药。华佗道:“今天先到这里,夫人放心,不出十日,仁禄便可痊愈。”貂婵闻言又跪地便拜。   华佗扶起貂婵,道:“夫人切莫如此,我是医者,怎能见死不救。”   徐庶道:“不是神医如何得知兄长病情,赶来相救?”   华佗道:“半月之前,我在道上偶遇仁禄,见其面色便知其身中剧毒。尾随其来此,才知他便是近日平原城中人人交口称颂地贾福贾仁禄。如此善人怎能不救,那日我扮成叫化来此胡闹,一来欲试试仁禄人品,二来欲查查是何毒药。”   徐庶将翠花下毒之事告诉华佗,跟着问道:“为何翠花无恙,而仁禄有事呢?”   华佗捋须微笑,道:“下毒之人甚是歹毒。此毒药中土所无,乃西域传入,分为两份。一份下在菜中,一份下于酒饭之中。两种药物本都无毒,合在一起便成可致人死命的剧毒。我探知端倪之后,手边当时尚缺一味药,此药甚为难得,我找寻数日,方始采到,因此耽误些时日,所幸来得还不算太晚。”   徐庶道:“嫂子,照此说来,府上的厨子当有可疑,当传来问个清楚。”   貂婵叹道:“唉,厨子老许在仁禄患病那日便告假回乡去了,当时我只顾担心仁禄,也没细想便放他走了,如今去得远了,怕是找不到了。”   徐庶思索片刻,方道:“估计已被袁熙灭口了。嫂子。今后饭菜须当多加留意,不可再给人趁虚下毒了。”   貂婵点了点头道:“以后饭菜我亲自来做。”   华佗笑道:“呵呵,我只管治病救人,至于何人下毒,那还要你们自已去查了。”   转过天来,华佗用艾培将毒气引出,外使敷贴之饵,内用长托之剂。贾仁禄经神医一番治疗,高烧渐退,渐渐醒转。虽然仍肿得像只猪,却也神智清明,会说会笑,只不过刚有起色,说话难免有些有气无力,不过倒也不妨碍他打情骂俏。   次日上午,貂婵、曹静陪于贾仁禄之侧,贾仁禄柔声道:“这几日辛苦你们了,我没事了,你们去睡吧。”   二女同声道:“不,我要看着你。”   贾仁禄笑道:“我现在肿成这样,有什么好看的,唉,那袁熙真不是个东西,我原来英俊潇洒,好似唐僧。现在给他整成这样子,不折不扣一猪八戒,我还怎么去泡妞啊!不成下次我遇到他,定要打得他全身浮肿,然后把他关到猪圈里,让大家都来看看什么叫‘人猪’,看一看收钱五十,吐口口水收钱五百,向他丢食物收钱五千。儿童减半,美女免费。我想老百姓都喜欢看袁绍的儿子变成大肥猪的样子,那我岂有不花差花差的道理?哈哈!”   貂婵笑道:“呵呵,生病了还不正经,刚有起色,别说这么多话。”   曹静道:“呵呵,都肿成这样了,还想着泡妞。不过你的方法倒还使得,下次我见到那狗才,便如法炮制。”   贾仁禄道:“钱你可不能吞了,这主意可是我出的,收来钱可得通通归我!”   曹静白了他一眼,道:“知道了,财迷!”   贾仁禄道:“我现在也能说能笑,貂婵,咱算不算大功告成了啊!”   貂婵啐道:“滚,我可不想和猪八戒大功告成。曹妹妹好象挺愿意的,你和她成……呵呵呵……呵呵……别……别闹了,别闹了!”却是曹静听得貂婵取笑她,一脸坏笑,伸手便往貂婵腋窝里呵去,貂婵忍不往笑了出来。霎时间嬉嬉哈哈的笑声响成一片,连日来的烦忧苦闷一笑而罢。   贾仁禄久病初愈,笑了几声,便咳嗽不止。貂婵忙端碗水来,服侍他喝下,贾仁禄问道:“翠花最近怎么样了?”   貂婵道:“这丫头也怪可怜的,这几日茶饭不思,整日里不是哭就是笑,人也瘦了一圈。”   贾仁禄道:“看来她还爱着袁熙,袁熙那种人只是在利用她罢了,没一点感情的。这样下去不行,得给她找个对象,让她忘了袁熙。”   曹静笑道:“呵呵,你是不是看上翠花了,想娶她做小妾?”   贾仁禄笑道:“我看上你了,咱俩啥时圆房……啊!”曹静呸地一声,喝道:“流氓!”说完在“猪蹄”上狠狠的拧了一下。   貂婵笑道:“别闹了,都正经些。相公才刚有起色,都别乱来。”   曹静收回右手,点了点头,正色道:“知道了。”   貂婵道:“仁禄,你这主意倒是不错,你有合适的人选没有?呵呵,可别和我说是你自己。”   贾仁禄沉思半晌,道:“赵二这人不错,老实勤快,身世也甚可怜,倒和翠花是一对。”   貂婵点了点头,道:“这人倒是不错,只是不知翠花愿不愿意?”   贾仁禄道:“这事由不得她,我包办了!想当初曹操将你许给我的时候,你难道就愿意了?现在还不是爱我爱的死去活来的。”   貂婵啐道:“老不正经!”   曹静道:“把他们叫来问问吧。”   贾仁禄道:“对,当初曹操乱点鸳鸯,成就我和貂婵。今天咱也来出乱点鸳鸯,看看能不能搓合赵二和翠花。”   曹静笑道:“呵呵,我这就去叫。”   过不多时,曹静引着翠花和赵二来至屋中。翠花形容憔悴,双眼通红,神色凄然,一见贾仁禄便跪伏于地,叩头请死。   贾仁禄道:“翠花,你为袁熙消得人憔悴不值。现在我也没什么大事了,你也不用要死要活的了。”说到这里缓缓伸手一指赵二,道:“我有意将你许给赵二为妻,不知你可愿意?”   翠花冰雪聪明,知他本意乃是让自己忘掉袁熙,心中感激。她此时已对袁熙彻底死心了,又知赵二为人老实,比起那狼心狗肺的袁熙更值得托付终生。想到此便侧眼斜睨赵二,晕生双颊,缓缓点了点头,侧过头去,不敢再看。   贾仁禄目视赵二,道:“赵二你呢,愿不愿意?”   赵二侧过头去看了看翠花,点了点头。   贾仁禄道:“翠花的身世可怜,你要爱护她,不再让她受人欺凌。”   赵二脸色郑重,又点了点头,贾仁禄笑道:“呵呵,好了,乱点鸳鸯已毕。貂婵,他俩的婚事就由你安排吧。我也累了,退下吧,我要休息了。”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华佗又为他用针敷药,治疗已毕,刘备来探。刘备见贾仁禄精神渐复,十分高兴,喜道:“这几日我到邺城商议军情,许久没见你,心中悬念。如今见你精神渐旺,心中甚喜。看来神医果然明不虚传!”   贾仁禄道:“多谢明公关心,不知袁绍那有何大事发生?”心道:“官渡大战!这场改变河北乃至整个中国命运的大战马上就要打响了。这场前前后后打了数次,持续尽一年的大战终于以袁绍的败北,曹操的大胜而告终。刘大大又要再次发挥他的长项,奔窜逃往汝南,再逃襄阳,投靠刘表,等待卧龙出渊。历史真得可以改变么?我这个无关轻重的小人物,真的能助刘备改变历史么,如今刘备出镇平原,和历史上完全不同了,难道凭着这个小小的平原就能兴风作浪么?”   想到此心情颇为沮丧,微微地叹了口气,转念一想:“娘的,咱就是要兴风作浪!不狠狠的赌上一把算白来三国了。谁说小人物就不能改变历史,萨拉热窝的一声枪响,点着了巴尔干火药桶,冲击波波及全世界,直接导致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放枪的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物,换作平常在大街上随便乱走都不会有人留意的,谁又能想道他这一枪下去杀死了无数的人,使许多国家一厥不振,恶劣的后果甚至影响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我如今就是要做这样的小人物,让那些瞧不起我这个疯疯癫癫的小人物的人,付出血的代价!”想到此便又精神翼翼,两眼放光,似是病也好了不少。   刘备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道:“不出元直所料,袁绍得玺之后果有称帝之心。除袁尚外他的几个儿子都劝他称帝,其中最卖力的就是袁熙了……”   贾仁禄笑道:“呵呵,袁熙又无份继位,他那么热情做什么?”   刘备道:“袁绍喜欢袁尚,要把江山传与他,那是路人皆知的事。袁熙当然知道,如今他和袁尚走得很近,两人似结成联盟,同抗他大哥袁谭。”   贾仁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刘备顿了顿,又道:“袁谭、袁熙极力主张袁绍称帝,袁尚却出言反对,更让袁绍对他另眼相看,看来这河北四郡到时都是袁尚的了。袁绍将称帝之事与文武大臣商议,田丰、沮授、审配等人这次居然意见一致,出言反对。袁绍知此事难成,便想要做一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增加声望。这次他叫我去,便是商议出兵伐曹。”   贾仁禄心想历史被他改来改去,都改成这样了,居然还能绕回原点,不禁暗自苦笑,明知故问道:“商议结果如何?”   刘备道:“在我去之前,他们曾商议过一次,田丰谏道:‘前次曹操攻徐州,许都空虚,不及此时进兵。今徐州已破,操兵方锐,未可轻敌。不如以久持之,待其有隙而后可动也。’袁绍犹疑未决,便来问我,我道:‘曹操欺君之贼,明公若不讨之,恐失大义于天下。’袁绍赞同我的主张,便决意出兵。田丰强谏,袁绍大怒,若非我力劝,当时便要斩了,如今下于狱中。袁绍现已决定出兵,命颜良为前部先锋先取白马。我不日也要随同袁绍一起出征了。”   贾仁禄道:“看来袁绍始终心疑明公,放心不下。”   刘备点了点头,道:“我过几日便随同袁绍南征曹操,此间大事我已交给元直打理。仁禄不可过于操劳,好好养病,以神医妙手,我想不几日便可痊愈的。”   贾仁禄见刘备对其十分关怀,心中感激,天机便又脱口而出:“明公此次南征,必能见到云长。” 第68章 袁曹争锋   刘备闻言大喜,双眸生辉,忙问道:“果真?”   贾仁禄道:“云长在曹操处,如此大战,曹操岂有不派他出战的道理。”   刘备听关公在曹操处,不禁长眉一轩,问道:“仁禄从何得知云长在曹操处?”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咳咳,我生病前曾遇到许都的一个街坊,他来此做买卖。是他告诉我,云长为保全明公二夫人安全,不得已投降。事前曾于土山约三事:‘一,降汉不降曹;二,善待皇叔二夫人及下属家眷;三,得知皇叔下落,虽千万里也要追寻;三者缺一,断不肯降!’曹操均已答应。曹操待他不薄,上马金下马银,外带美女十二人,都不能打动他的心,他仍是心念明公。我刚收到这个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明公,便一病不起了。”心道:“每次都要编些理由来搪塞,还好我脑子转得快,不难就死得很难看了。我总不能告诉刘大大,是《三国演义》里写的,罗大大告诉我的吧,这样刘大大就要怀疑我是不是病还没好,在说糊话了。”   刘备身躯微颤,虎目含泪,颤声道:“云长当真义薄云天!如此实在太委屈他了!我这便休书唤他前来!”   贾仁禄道:“且慢!明公莫急,云长可不必那么急着唤回。”   刘备一脸茫然,问道:“哦,却是为何?”   贾仁禄道:“明公这次随袁出征是打算帮袁绍打天下呢,还是想寻求良机,趁时割据?”   刘备哼地一声,道:“袁绍关我何事?帮他打天下做什么,我当然打算趁时割据。”   贾仁禄艰难举起右手,手指嘴唇,目视曹静。曹静会意,端过水来,服侍他饮了一口。贾仁禄微微一笑,有气无力地道:“袁绍蠢笨之徒,竟将颜良这种只能做侍卫头子的肌肉男,当成大将之材,委与先锋大任。若颜良与云长于战阵之中相遇,明公认为二人孰胜?”   刘备沉思半晌,方道:“颜良亦是勇将,他与二弟从未交过手,不知谁强谁弱。”   贾仁禄又喝了一口水,道:“我闻云长曾于汜水关前温酒斩了华雄,不知可有此事?”   刘备闻言心驰神往,似是遥想当年,继而微微一笑,面有喜色,点了点头,道:“确有此事。”   贾仁禄道:“华雄一时勇将,当时连斩数员大将,自谓无人可敌,却被云长片时斩之。颜良武艺难道胜华雄数倍?且颜良自谓河北名将,不把天下人放在眼中。常言道:‘骄兵必败。’此次去不能有功,只是自取其祸,我料颜良必被云长一刀斩之。”   顿了顿,又道:“袁绍就靠颜良、文丑混饭吃,若颜良一死,袁绍去一臂助矣。若是文丑再亡,那袁绍就只有吐血的份了。明公若是想帮袁绍打天下,就将云长唤来,让颜良捡条命回来,继续为袁绍办事,攻下曹操的白马,好让袁绍登基称帝。若是明公想趁时割据,那就不忙叫回云长,先让他做曹操手中之刀,杀几个袁绍上将,削弱袁绍实力。明公好混水摸鱼,坐观双方成败。”   说完目视曹静,又指了指干裂地嘴唇。曹静虽白了他一眼,轻轻地拧了他一下,却还是乖乖地扶他坐好,递上碗去,侍候他喝水。贾仁禄心道:“现在这个‘曹静’牌自动饮水机也挺好用的,都不用出声,只要看她一下,水就自动送将上来,爽!”   刘备点了点头,道:“就依仁禄,云长且不忙唤回。袁绍手下猛将无数,给仁禄说得好象只有颜良、文丑二人而已,除了颜良、文丑袁绍手下当真没有人才?”   贾仁禄道:“当然有,据我所知,就有一个十分厉害的角色在袁绍处,只不过袁绍不会用罢了。”   刘备十分留心访贤,闻言忙问道:“是谁?”   贾仁禄道:“张郃!”   刘备久闻其名但对其人不甚熟悉,闻言愣了片刻,方道:“张郃之名倒颇为熟悉,不过对其功迹不甚了然,不知此人如何?”   贾仁禄心想:“乖乖龙个东,没想到连荐个贤也这么难,我咋知道三国前期张郃做过什么屁事啊,我只知道连诸葛大大都十分忌惮这个人,为杀他还专门用了一条计谋。”想到此便道:“张郃这人武艺了得,也颇有智谋,实是难得人才,只可惜明珠暗投,落在不会用人的袁绍处,其名不显而已。明公若是信得过我,便加意结纳此人,若能得其心,将来对明公定大有好处。”   刘备问道:“他比颜良、文丑如何?”   贾仁禄哑然失笑,道:“一个天下一个地下,不能比的。颜良、文丑不过是跳梁小丑,他可是大将之材。”   刘备点了点头,道:“既是仁禄如此说,我会留心此人的。好了,仁禄你才刚好,不可说太多话,费太多神,我告辞了。你要多多保重,好好将养身子,今后饭菜饮食可得小心在意,不可再让贼子有可趁之机。”   贾仁禄道:“谢谢明公关心,我会注意的。曹静,替我送明公出去。”曹静起身应道:“是!”刘备道:“不用了,我自己出去便成。”说完转身便走,走出数步,似又想到什么事,回转过来,道:“仁禄啊,袁熙这小子已给我支到幽州去了,想加害你我也是不成了,呵呵!”   贾仁禄闻言大喜,问道:“不知明公是如何办到的?”   刘备微微一笑,道:“那日袁绍找我去商议伐曹之事,面有忧色。我问他因何发愁。他说如今正与曹操为敌,可北方蛮胡屡有异动,加之辽东公孙康为之侧应,不好对付。我逆料他不放心将北方重镇交给旁人镇守,便劝他说:‘幽州乃北方重镇,非族人亲信不能守。’他也说欲将此重镇交给袁氏族人镇守,不知谁合适。我就趁机赞了袁熙一番,说曾和他同来平原,见他大是不凡,将他举荐了出去,果然袁绍大为高兴。过数日袁绍便任命袁熙为幽州刺史,让他镇守幽州。如今他正在向甄姑娘求婚,袁绍答应缓上数日,估计婚后便会让他立即上任。”   贾仁禄闻言不由心中暗笑,心道:“没想到袁熙出为幽州刺史,这中间居然还有刘备的功劳。刘大大果然不是一点点的高。就因他的一句话,袁熙看似升官,实际上是给流放了。你小子啥人不好得罪,得罪刘大大。这下子让你娶到老婆没得泡,乖乖地给我滚到幽州去喝西北风去。哈哈!”想到此便由衷赞道:“高,实在是高!明公神算无人可及!”   刘备哈哈一笑,道:“你马屁少拍,不多说了,我走了。”   贾仁禄听得袁熙被发配到幽州去的消息之后,大为高兴,嘴里哼着现代的‘流氓’歌曲,淫词烂调,乐得嘴歪歪。曹静见他如此开心,也十分高兴,道:“呵呵,整天嬉皮笑脸,没个正经,还一肚子坏水。刘使君本来人好好的,现在也被你给教坏了。”   贾仁禄道:“呵呵,袁熙那小子看来‘人猪’是做不成了,不过将他放到幽州去冻成根冰棍倒也有趣,说不定也能花差花差,哈哈!”   曹静笑道:“财迷!既然你这么爱财,以后我就叫你财迷吧。”   贾仁禄道:“嘟!小丫头片子,你居然敢给我起外号?”   曹静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你不服?快说,这名字很好听!”   贾仁禄忙道:“好听,好听,你起得名字就是好听。”   曹静伏下身子,靠在他的胸前,轻声说道:“不管你叫贾福,还是叫贾仁禄,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财迷!”   贾仁禄握着她的小手,柔声道:“曹静,咱是不是大功告成了?”   曹静双颊飞红,轻轻地嗯了一声,抬起头来,闭目待吻,忽听外间咳嗽两声,貂婵走进屋来,笑道:“呵呵,我什么也没看到,你们继续。”   曹静羞得满脸飞红,有如火烧,笑道:“貂婵姐姐,你敢取笑我,不怕我呵你的痒?”说完便飞身上前,伸手往她的腋下呵去。   貂婵忙闪向一旁,道:“呵呵,别闹了,咱说正经事。甄姑娘病入膏肓,药石无灵。而袁熙又紧紧催促,务要在近日定下婚事。甄夫人知华神医在我们府上,便派人来相请,如今来人已在门外,我想问问相公,要不要让神医前去诊治?”   贾仁禄急道:“这还用问,赶紧的让神医前去。”   貂婵道:“医好了甄姑娘,她可就要嫁入袁府了,你不心痛?”   贾仁禄道:“我有你就够了……”一瞥眼间见到曹静面含薄怒,忙道:“咳咳,当然还有曹静,有你们这两个娇滴滴的大美人陪着我,我哪还敢再想七想八?”心道:“果然二奶不好养,一碗水还真不好端平,也不知段正淳是何本事,能哄得几个旧情人对他服服贴贴的。”   貂婵、曹静嫣然一笑,同声道:“算你嘴甜。”   贾仁禄道:“再者她也生病了,焉有为了不让他嫁入袁府而让她一直病下去的道理。咱不是袁熙,不使这种下三烂的计策来托时间。”   貂婵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和神医说去。”   貂婵去后,曹静服侍他饮了一碗稀粥。饮罢,贾仁禄觉得颇为疲倦,又睡了近再个时辰。直至申时,华佗回转,来至屋内看他,号脉已毕,道:“呵呵,恢复得不错,十日内定可痊愈。”   贾仁禄连声称谢,华佗谦逊了几句,递给他一方丝绢,道:“甄姑娘让我转交给你的。”   贾仁禄接过,问道:“甄姑娘病情如何?”   华佗笑道:“呵呵,我只能治周身顽疾,至于心病还需心药医,我是无能为力的。”   贾仁禄摊开丝绢,喃喃自语:“心病……”将纸条举在眼前一看,只见绢上书写着几行清秀工整的小字,文曰:“蒙君借与针砭,感君之德,然心中实不知该恨该喜。君染疾之事,我已尽知。袁熙为人,我实鄙薄,我宁死,不嫁此等匪人。如今母命难违,唯有一死。大婚之日,便是我身死之时。君之盛情,来生再报。”   贾仁禄看至文末,不禁流泪,沉思半晌,双眸一亮,道:“华神医,请附耳过来。”   华佗附耳过去,贾仁禄轻声耳语半晌。华佗略一凝神,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办,五日之后,给你回音。”   华佗去后,曹静笑道:“呵呵,你这坏小子,又再出什么鬼主意?”   贾仁禄神秘兮兮地道:“天机不可泄露。”   曹静白了他一眼,道:“你看上了甄姑娘,想娶来做小,当我不知道。”   贾仁禄叹了口气,将丝绢递给她,道:“唉,我怎能见死不救。”   曹静看罢来信,久久不言,暗自垂泪。   三日后,袁绍起五十万大军进发黎阳,先锋颜良率兵十万直取白马。东郡太守刘延告急许昌。其时曹操已起大军一十五万,分三队而进。其中夏侯惇、张辽率一路兵马渡延津而西,佯攻袁绍之后,引袁绍主力西向。另两路军兵驰救白马,途中接到刘延急报,曹操率五万军亲临白马,靠土山屯扎。遥望山前平川旷野之地,颜良所部精兵十万,排成阵势。曹操心下骇然,回顾吕布旧将宋宪道:“我闻你是吕布部下猛将,今可与颜良一战。”   宋宪领诺,绰枪上马,直出阵前。颜良横刀立马于门旗下,见宋宪马至,大喝一声,纵马来迎。战不三合,手起刀落,斩宋宪于阵前。曹操见之大惊,赞道:“真勇将也。”   魏续见之大怒,道:“杀我同伴,愿去报仇!”曹操点了点头,道:“小心在意。”魏续上马持矛,径出阵前,大骂颜良祖宗一十八代。颜良更不打话,甫一交马,照头便是一刀,劈魏续于马下。   操一皱眉,以鞭遥指颜良道:“今谁敢当之?”徐晃应声而出,与颜良大战二十合,未分胜败。颜良卖了个破绽,引徐晃近前,侧身闪过,挥刀照头便劈。徐晃前冲之势未绝,无暇收招,忙一矮身,当地一声,金盔落地,头发也给削下一大片来,徐晃死里逃生,不禁吐舌,拨马败回本阵。   颜良也不追赶,于马上哈哈一笑,大声叫道:“曹操老儿,你手下太也差劲。尽是乳臭小儿,都走上不十招。害得我没打过瘾,等下换个大点的来,让我能多打几招戏耍。哈哈!”曹军诸将闻言栗然,无人敢出,曹操长眉一轩,传令鸣金收兵。 第69章 关公显威   曹操见颜良难破,坐于帐中苦思良久,不得其法。正沉思间,程昱昂首入帐,问道:“明公可是心忧颜良难破?”   曹操点了点头,道:“正是!”   程昱捻须微笑,道:“某举一人可敌颜良。”   曹操忙问道:“是谁?”   程昱道:“非关公不胜其任。”   曹操道:“我待他不薄,他兀自心怀故主。我恐他一立功,便去而不回。”   程昱微微一笑道:“刘备若在,必投袁绍。若使云长破袁绍之兵,袁绍必疑刘备而杀之。刘备既死,云长能去何处?”   曹操拍手叫好,道:“好!我这就遣人去请云长。”   差人六百里加急,一昼夜便赶至许都,来见关公。关公正欲报曹操厚待之恩,闻言之后立即入内辞二夫人,二夫人道:“叔今此去,可打听皇叔消息。”关公领诺而出,手提青龙刀,跨上赤免马,领着从者数人,首途赶至白马来见曹操。关公降汉之后,曹操待之甚厚,见其坐骑羸弱,便将赤免神驹赠与关公。关公有此神驹,更是如虎添翼。   曹操见到关公,便道:“颜良河北名将,果不虚传。前日于阵前连斩宋宪、魏续二将,败徐晃,勇不可当。如今军中已无人敢敌,我知云长勇冠三军,特邀你前来相助。”   关公捋须道:“素闻其名,未见其人,容某观之。”   曹操笑道:“云长远来劳苦,要建功也不必急于一时,我已备好酒宴为云长洗尘。”   须臾酒席摆上,曹操持爵敬酒,关公正欲满饮。忽闻帐外鼓声大震,左右慌忙来报:“颜良在外搦战。”   曹操皱眉苦笑,道:“看来这酒是喝不成了。”   关公捋须微笑道:“丞相可记得当年汜水关之事?”   曹操点了点头道:“怎能忘却!虽事隔多年,却往事历历,如在昨日。”   关公一指酒爵,道:“此酒且留下,待我破了颜良,再来痛饮。”   曹操道:“正要看云长神技。”   曹操引关公来至土山观战,曹操与关公坐,诸将环立,有如罚站。曹操远远望去,只见颜良排的阵势,旗帜鲜明,枪刀森布,严整有威,不禁骇然,由衷赞道:“河北人马,如此雄壮!”   关公冷然道:“以我观之,如土鸡瓦犬耳!”   曹操遥指颜良,道:“麾盖之下,绣袍金甲,持刀立马者,便是颜良。”   关公举目一望,两道冷电似的目光直射颜良,凝视良久,忽记起徐州城下,贾仁禄令人大叫扰敌,颇有效应,心念一转,计上心来。微微冷笑,道:“我观颜良,如插标卖首耳!”   曹操道:“颜良实有过人之能,云长不可轻视。”   关公起身道:“我虽不才,愿去万军之中取其首级,来献丞相。”   曹操道:“军中无戏言,云长不可轻忽。”   关公道:“这我晓得。还请丞相命军中战鼓齐鸣,军士齐声呐喊,为我助威。”   曹操点了点头,道:“我当亲执枹鼓,为你助威!”右手一伸,左右恭敬地递上鼓槌。曹操接过,来到中军大鼓之前,略一凝神,援枹连击,鼓声响彻土山上空。各营各寨闻得中军战鼓擂响,也纷纷擂起鼓来。霎时间曹军鼓声大震,搅得山摇地动。五万军士齐声喊杀,有如天崩地裂。   关公手捋美髯,奋然上马,倒提青龙刀,凤目圆睁,蚕眉直竖,一声长啸,跑下山来,直冲彼阵。一啸未毕,二啸跟至,声音振荡重叠,如大江东去,其势不绝。虽是声浪亦能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矣。此声长啸乃关公毕生功力之凝,非同小可,四下鼓声虽响、杀声虽震竟也盖它不住,山上曹军,山下袁军人人受啸声所感,耳膜振荡,嗡声乱鸣。   随着这一声长啸,关公已冲入阵中,袁军见他神威凛凛,耳闻啸声如潮而至,竟不敢与抗,如波开浪裂,闪开了一条通路。颜良初次听闻此等长啸,虽是身经百战,也不禁骇然,微一愣神。赤免马风驰电掣,快若闪电,已到近前。关公也不打话,一声暴喝,挥刀便劈。颜良本已被那如钱塘潮信一般的啸声所慑,如今闻得这一声如霹雳一般的断喝,更是大吃一惊,呆立马上。说时迟那时快,寒光一闪,青龙刀已划过颜良脖颈,咕噜一声,人头落地。鲜血如喷泉一般从他的脖颈之处喷出,直射数尺,场面蔚为壮观。   关公微微冷笑,道:“颜良好大的名头,其实也不过如此。”眼着目如冷电,傲视众军,大喝道:“颜良已死!还有哪个敢战的上前领死?”   四周袁军和他的目光一触,便已不寒而栗,再闻得这一声暴喝,哪个敢上前送死,纷纷弃了兵器,拔腿狂奔。关公轻松下马,拾起颜良首级,飞身上马,提刀出阵,如入无人之境。曹操见关公得手,大喜若狂,忙令徐晃、李典、乐进、于禁各领一队军马,乘势出击。这边曹军知关公斩了颜良,勇气十倍,那边袁军知主帅只一合便嗝屁了,斗志全无。两相接触,袁军不战自乱,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马匹器械,抢夺极多。   关公纵马上山,众将尽皆称贺,关公献上颜良首级。曹操呆愣半晌,方始赞道:“将军真神人也!”关公微微一笑,道:“我何足道哉!我弟张翼德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操听闻关公打广告,深知厉害,大失惊色,回顾左右道:“今后如遇张翼德,不可轻敌。”令写于衣袍襟底以记其事。   这边厢袁绍被张辽、夏侯惇、郭嘉耍得团团直转,东奔西跑的绕了好大一个圈子,甚是气恼。张辽、夏侯惇见分散注意力的目的达成,便趁夜渡河回至延津防守。袁绍与之隔河对峙,听闻颜良斩了魏续、宋宪,甚为高兴。这日正闲坐于中军大帐,静候好音,忽地左右来报:“颜良被一赤面长须使大刀勇将,匹马入阵,一合斩讫!前军已败,还请明公速议进取之事。”   袁绍闻言惊得面如土色,手中酒爵失手落地,环顾左右,恨恨不矣,道:“此人是谁?敢杀我爱将!”   沮授道:“此必是玄德义弟关云长。”   袁绍点了点头,传令道:“速传刘备来见我!”   少顷,刘备进帐,袁绍气得面皮青紫,手指刘备,怒气勃勃,道:“你弟斩我爱将,你必通谋,留你何用!”喝令刀斧手推刘备出帐斩之。   刘备心服贾仁禄远见,诈做不知,讶然道:“发生了何事?明公何出此言?”   袁绍怒道:“刚败兵来报,颜良被一赤面长须使大刀勇将斩了,不是你弟是谁?”   刘备心中暗喜,脸上却平静如水,道:“明公只听一面之词,便绝向日之情?我自徐州失散,二弟云长未知存否。天下同貌者不少,岂赤面长须使大刀之人,便为关某?明公何不察之?”   袁绍沉思片刻,心觉有理,谦然道:“玄德莫怪,我听信人言,一时失察多有得罪,请上坐。”回顾沮授,怒道:“误听你言,险杀好人。”   袁绍正中坐好,让刘备坐于其侧,环顾左右,问道:“如今谁敢领兵为颜良报仇?”   文丑道:“颜良与我如兄弟,今被曹贼所杀,我怎能不雪其恨?”   袁绍大喜道:“非你不能报颜良之仇。我与你十万军兵,便渡黄河,追杀曹贼!”   沮授双手乱摇,道:“不可。今宜留屯延津,分兵官渡,乃为上策。若轻举渡河,如若有变,众皆不能还矣。”   袁绍急于破曹称帝,一听又要分兵待时,勃然大怒,道:“都是你等迟缓军心,迁延日月,有妨大事!岂不闻兵贵神速?此乃田丰之言,我久已厌烦,今你又来饶舌,还不退下。”   沮授赌气出帐,叹道:“上盈其志,下务其功。悠悠黄河,吾其济乎!”从此之后便托疾不出议事。   刘备道:“我蒙大恩,无可报效,意欲与文将军同行。一来报明公之德,二来就近探访云长的消息。”袁绍大喜,唤文丑与刘备同领前部。文丑与刘备同出大帐,文丑一脸不屑,心道:“刘备屡败之将,顶个屁用。既然主公要他同我领军,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不然沮授就是我的看样。这样,我分三万军,教他为后部。这样既不用时时看着这个碍眼的家伙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他还不能和我抢功,嘿嘿,这主意着实不错。”想到此便一脸贼笑,道:“玄德,若你我二人做一路,万一有起事来,不好应付。这样我分三万兵与你,我当先开路,你居后策应,这样比较稳妥。”   刘备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   曹操见关公斩了颜良,倍加钦敬,就帐中上表奏朝廷,封关公为汉寿亭侯,铸印送关公。这日曹操正与关公同在帐中饮酒,左右来报:“袁绍复遣大将文丑渡河,已据延津之上。”   曹操微一点头,道:“知道了,退下。”   关公道:“文丑也是来送死的,不劳丞相亲往。我领一军,亲斩此贼,献首帐下。”   曹操沉思片刻,手捻长须,道:“云长莫急,我已有计较。”顿了顿,大声下令道:“传我将令,以后军为前军,以前军后军。粮草在前,军兵在后。明日五更造饭,辰时拔寨赶赴延津。”   关公闻言大惑不解,道:“粮草在前,军兵在后,大违常理,不知丞相有何用意?”   曹操笑道:“呵呵,粮草在后,多被剽掠,故令在前。”   关公蚕眉一轩,道:“倘遇敌军劫去,如之奈何?”   曹操哈哈一笑,道:“且待敌军到时,却又理会。你且拭目以待,明日包你有场好戏可看。”   转过天来,曹军赶往延津。曹操在后军,忽听前军发喊,便令人探看,左右来报:“河北大将文丑兵至,前军抵敌不住,弃却粮草,四散奔走。后军又远,如之奈何?”   曹操以鞭指南方土阜,道:“此处可是暂避。”说完便指挥军马赶往土阜。其时虽三月天气,但将士们奔波已久,已是汗流浃背,汗如雨下。曹操微微一笑道:“天气太热,可令将士们解衣卸甲稍适休息。”   诸将闻言面面相觑,徐晃道:“明公关怀下属,我等不胜感激。但解衣卸甲,一旦有变,仓促间恐难以御敌。”   曹操笑道:“哈哈,无碍,大家不必顾虑。”   诸将仍是左张右望,谁也不敢先行解甲。曹操佯怒道:“你们敢不服从将令?”众将过才禀命而行。   曹操笑道:“哈哈!传我将令,将马匹全部放走,让其四下奔窜,将衣甲弃之一地。”   众将均暗自怀疑一向英明神武的曹公,今天是不是生病了,脑袋给烧糊了,要不咋发出的命令一个比一个的古怪。当然众人虽如此想却也没人敢上前摸摸他的虎头,看他是否发烧。见他面色阴沉,不敢再提出异议,遵令而行,将所有马匹放了个干净,衣甲全部散投于土阜下方。   便在此时远处喊声大震,一彪军马掩至,旌旗招展,每面旗子上均书着一个斗大的“文”字,当前一将,身长八尺,面如獬豸,正是文丑。曹军众将见文丑杀至,忙道:“贼至矣!可急收马匹,退回白马!”   荀攸道:“此正可以饵敌,何故反退?”   曹操急忙目视荀攸,微微一笑,荀攸会意,不再多说。   文丑骑于马上,心花怒放,冽嘴大笑。他率军一路行来,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粮草器杖满地都是,心道:“我的名头果然比较响,曹贼一听到我的名字便吓得望风而遁。还留给我这么多好东西,没叫刘备那厮跟来看来是对的,不然可给他捡现成的了。”他心下大喜,便纵兵士抢掠。眼见南边土阜之下尽是骏马,四下乱走,不知有多少匹,乐得口水流个不停,忙命老弱兵士留守此间打扫战场,自点二万军马赶往土阜抢马。   文丑军一见这许多马匹,口水乱流,一拥而上,哄抢一气。兵士不依队伍,失了建制,未待交战,已是乱作一团。曹操于土阜之上见有机可趁,便传令出战。文丑军正抢得个快活,哪曾料到忽地喊声大震,曹军如洪水般从阜上涌下,满眼凶光,见人便杀。文丑军仓促遇敌,抵敌不住,乱作一团。曹军得势不让人,四下里围裹上来,将文丑军包了饺子。文丑军自相践踏,奔窜逃亡,文丑止遏不住,只得拨马回走欲以远处大军会合。   曹操见文丑撤走,知其心意,忙道:“文丑为河北名将谁敢擒之?” 第70章 文丑伏诛   张辽、徐晃飞马齐出,大叫道:“文丑休走!”文丑回头见二将赶上,按住铁枪,拈弓搭箭,觑得张辽较亲,一箭射去。徐晃喝道:“贼将休得放箭!”张辽低头急躲,一箭射中头盔,将簪缨射去。张辽正欲再赶,忽地马失前蹄,跪倒在地。张辽落地,却见坐骑面颊之上,插着一只羽箭,显是文丑所为。文丑见张辽落马,心中大喜,大喝一声,回马复来,挺枪便刺。   白光一闪,当得一声巨响,一柄大斧,挡在枪前。文丑定盯一看,却是徐晃轮着大斧,截住厮杀。斗不数合,文丑后面军马齐到,徐晃料敌不过,拨马而回。文丑见援军赶到,心中大喜,沿河追来。   行不多时,忽闻一声长啸响起,如虎啸似龙吟,令人闻知胆寒,饶是文丑久经战阵也是心下一惊。便在此时,一位天神般的大将,面如重枣,眉如卧蚕,骑着一匹全身赤红的神驹,从土阜之上急冲而下,那人正是关公。赤免马果然名不虚传,矫若游龙,便在文丑一愣神的功夫,已到近前。关公手挺宝刀,照着文丑面门便是一刀。文丑猝不及防,天灵盖被削去半个,落马而死。   曹操见关公砍了文丑,忙命众军掩杀,曹军百战雄师的威力直到此时方完全显现出来。兵士大声呼斗,势如排山倒海,当者披靡,硬生生的逼着大半袁军跳了黄河。登时鲜血将黄河染得一片赤红,其上尽是浮尸,看上去十分的吓人。此役曹操大获全胜,夺回了失去的马匹粮草。   刘备领着三万军殿后,其时还未过河,也就逃过了这一劫。前面哨马探知战况,报与刘备知晓:“今番又是红面长髯的斩了文丑。”   刘备纵马来至河边,隔河望去,只见一簇人马,往来如飞,旗上写着“汉寿亭侯关云长”七字。微微一笑,竖起大拇指,心中暗道:“二弟果然是好样的!”正欲招呼相见,却见曹兵大队拥来,只得收兵回营。袁绍接应至官渡,下定寨栅。   郭图、审配入见袁绍,道:“今番又是关某杀了文丑,刘备佯推不知。”   袁绍大怒道:“大耳贼欺我太甚!”   过不多时,刘备进帐,袁绍即命推出斩之。刀斧手抢上前来,按住刘备,便向外推。刘备面色如常,问道:“我有何罪?”   袁绍怒道:“你弟今又坏我一员大将,如何无罪?”   刘备道:“愿伸一言而死!”   袁绍命刀斧手回转,道:“你且说说,倘若胡说八道,定斩不饶!”   刘备道:“曹操素忌我,今知我在明公处,恐我相助明公。便令二弟诛杀二将,触明公之怒,欲借明公之手诛杀我,愿明公三思。”   袁绍沉思片刻,面色稍和,道:“玄德之言有理,我险些有害贤之名。”说完喝退刀斧手,请刘备上坐。   刘备道:“明公认为云长比颜良、文丑如何?”   袁绍道:“当然胜之十倍。”   刘备道:“云长与我有结义之情,誓同生死。若我密书一封送与云长,使其知我消息,云长必星夜来投,辅佐明公,共诛曹贼。”   袁绍喜道:“哈哈!如此甚好!我有云长,何愁大事不成。”   刘备当即修下书札,自有人送去。袁绍见连番交战不利,损兵折将,便不敢轻进,令退军武阳,连营数十里,按兵不动。曹操见袁绍暂退,便令夏侯惇领兵守住官渡隘口,自己班师回许都,大宴众官,贺关公之功。   关公斩颜良诛文丑的消息过不多久便传到了平原,其时贾仁禄在华佗的精心治疗之下,已是大为好转,肿胀全消,饮食如旧。虽然还有些脚步虚浮,头晕乏力,但基本上不妨碍他泡妞把妹,胡乱发疯矣。徐庶带着刘备的密信和关公大显神威的消息来到贾仁禄府上之时,他正踞坐床上,让貂婵为他洗脚,曹静为他捶背,而他自己则双眼微闭,嘴角带笑,哼着淫词烂曲,双手不停,大吃貂婵豆腐。   徐庶见此情景不禁皱眉苦笑,道:“兄长好清闲自在。”   贾仁禄睁开双眼,笑道:“哈哈,你也可以啊,你回家让赵茹嫣那小妮子为你洗脚啊。”   徐庶听到未婚妻大名,惧内之意由然而生,忙道:“没那福气,没那福气。”   貂婵噗嗤一笑,将贾仁禄双脚擦拭干,端着铜盆退了出去。曹静也收回双手,坐于一旁相陪。贾仁禄道:“你看看,你来的多不是时候,老哥我可是费尽了口水,好不容易才求得她们如此施为,让我享享齐人之福。这下可倒好,你一来,老子艳福没得享了……啊!”   徐庶摇头苦笑,道:“没有大事自然不敢打扰兄长清闲。”   贾仁禄问道:“哦,有何大事?”   徐庶道:“明公来了一封密信,信上言道黄巾旧部刘辟、龚都趁曹操率军远征之际占了汝南,曹洪屡战失利,袁绍已有招安之意。明公心觉袁绍难以成事,打算趁此时机弃袁投奔汝南,不知仁禄以为如何?”   贾仁禄沉思片刻,反问道:“元直认为汝南一地可以抵抗曹操?”   徐庶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汝南当不得大军,我想曹操不会放任刘辟、龚都袭其后,应该短期内就会出兵进讨。”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如今胜负重心在河北,明公舍平原而去汝南,可谓是舍本逐末,袁曹大战一触即发,明公正可趁此时于河北待时而动,混水摸鱼,寻找良机,好割据一方。要是跑到汝南,置身事外,汝南兵少,欲解天下危机,如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一旦袁曹之争尘埃落定,明公便将立足不牢,再次奔窜矣。”   徐庶道:“正是如此,我也是这么看的,如今平原以非昔比,招安了一些绿林人士,兵卒已近两万,虽然相比袁、曹仍十分稀少,但只要使用得法,时机把握的好,必能收奇兵之效。”   贾仁禄道:“就是这样,你可写信与明公,让他不必心急。先让袁绍这个跳梁小丑好好的演演,我们先在台下笑笑,当看笑话了。所谓好戏压轴,明公这个正角,当然不能这么快就上台,哈哈!”   徐庶笑道:“呵呵,你啊。就依你,我这就去给明公写信。对了,曹操与袁绍已接战过两阵,曹操大胜,袁绍上将颜良、文丑均被云长给斩了。”   贾仁禄早知会是如此,笑道:“关公就是无敌,这下袁绍该吐血了吧,哈哈!”   徐庶道:“袁绍已退军武阳,待明公招安云长,我想袁曹双方短期内不会有大战发生。”   贾仁禄道:“一下子失了颜良、文丑,袁绍就好象被人斩去了双臂,接下来他要再和人打架就要用他那双臭脚了哈哈!”   曹静噗嗤一笑,道:“没正经!对了元直,最近有甄姑娘消息吗?”   徐庶道:“我正要说此事,甄姑娘如今已痊愈。甄夫人大喜,已答应袁家的婚事,吉期都已选好,就定在下月二十一这天,到时袁绍将亲赴邺城主持婚礼。因我如今主平原之事,他们还请我去呢。”   贾仁禄道:“咋没请我?”   曹静笑道:“你都病成这样了,谁还敢来请你?”   贾仁禄道:“我都吃了这许多天的流食了,嘴里淡出个鸟来,正想大吃一顿开开胃。像这种不要钱的晚餐,哪有不去吃的道理……”   徐庶道:“袁熙怕你去给他添乱,我看这顿饭,你是吃不成了。你也别太惋惜,有小弟我呢,我那天饿一天,把你那份也给吃回来。”   贾仁禄笑道:“呵呵,孺子可教也,看来大哥平时没白教育你,有进步。等你啥时让赵茹嫣这小妮子给你洗脚的时候,你就算出师了。”   徐庶叹道:“唉,那时估计小弟我的头发也白了。好了,不废话了,最近诸事繁杂,小弟我还要回去处理,明天一早还要去校场练兵,就不多陪了,我走了。”自刘备随袁绍出征之后,平原一郡的大事小情,兵马钱粮,全由徐庶一人打理。他日日忙于公务,极少有闲暇之时。来贾府探望,往往也是说上数句话便走,像今日这样同他开开玩笑,打打趣,那更是绝无仅有之事。   贾仁禄道:“练兵!我也去看看。”   徐庶刚迈出数步,闻言回头道:“你身体才刚好,不能出去乱走。再说你啥也不会,到那瞎指挥,不是给我添乱嘛!”   贾仁禄道:“嘟,我可是你大哥,兵法好歹我也看了七八百部,咋会瞎指挥。最近整天闲的发慌,躺在床上无所事事,那两个婆娘又不跳脱……啊……给我看。闷也闷死了,再不出去散散心,你可要给我送终了。放心我明天去一句话不说,不妨碍你练兵。”   徐庶道:“好吧,依你,不过可得有言在先,不准给我添乱。”   贾仁禄道:“放心,不给你添乱。”   转过天来,贾仁禄于校场高台正中坐好,看着台下数千兵卒在徐庶的指挥下,挥舞着手中戈枪,或刺或扫,习练招式。动作整齐,数千人的舞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在舞。贾仁禄看了半晌,不得要领,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趴在案上,双眼一闭,便到周公那打徐庶的小报告去了。   徐庶正指挥如意,忽听身后呼噜之声山响,不禁皱眉,将令旗交与边上小卒,令其代他指挥。走到案前,轻推贾仁禄,道:“兄长,看来你也累了,不如回去休息吧。”心想:“就不该带这家伙来,尽给我添乱!”   贾仁禄睁开眼来,问道:“咋了?不练兵了?那咱回去。”   徐庶道:“不是不练了,我看你太累了,打算派人送你回府。”   贾仁禄尴尬地道:“咳咳,不忙回去,我再看看。”   徐庶点了点头,道:“那你再看看,我去指挥了。”   贾仁禄问道:“不忙,我能跟将士们说两句话么?”   徐庶道:“有何不可?”跟着传下令去,让将士们停止操练,静听贾仁禄训话。   贾仁禄来至台前,凝望众军良久,清了清嗓子,喷出了一句:“同志们!辛苦了!”   台下将士面面相觑,不知所云。内中原有不少绿林好汉,黑道老大。对江湖典故也很是了解,也不知这句话是哪帮暗语,哪派切口,不知该如何应对。当然除非有同贾仁禄一样从现代重生过去的人,要不然肯定不知道应该答曰:“为人民服务!”   徐庶听他语无伦次,后悔让他训话,但现在也不好赶他下台,便道:“仁禄啊,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捡些我们听得懂的来说。”   贾仁禄道:“咳咳,大家刚才是在做广播体操呢?不知道是第几套啊,教教我成么?”   徐庶喷了口鲜血,站稳了身子,道:“仁禄啊,我都和你说了,你身子还没好,就不要出来乱走,是不是给冷风吹糊涂了?”   贾仁禄道:“我是在问大家这样比划来比划去,是在干什么啊?”   徐庶摸了摸贾仁禄的额头,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这是在练兵啊!”   贾仁禄道:“哦,这样软绵绵的招式管用?我还为你们在做广播体操呢。”   徐庶算是听明白了,虚心地道:“怎么,兄长认为如此训练不得其法?”   贾仁禄道:“我不懂得管不管用,如果明天还练,你让我练一天看看我那样操练成不成。”   徐庶道:“正要看兄长如何操练。”   次日一大早,贾仁禄带着曹静复到校场。按着他事先的吩咐,台上支着口大锅,里面满是红烧肉,香气四溢。场下将士大都是苦孩子出身,许多人长这么大也没吃过几次红烧肉,闻到香味已是抵受不住,一个个口水直流,要不是碍着军令,早冲上台哄抢了。 第71章 抛砖引玉   贾仁禄来到台中,传下将令,无命令不得说话,有敢乱动喧哗者赏一百军棍。接着一指身后大锅,问道:“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东吗?”   场下将士大都三月不识肉味,闻言吞了吞口水。因有将令,不敢说话,也不敢点头,不过嘴馋的表情现于颜色。   贾仁禄微一点头,又问:“想吃吗?”   场中数十个八百年都没吃过肉,连做梦都能梦见红烧肉的兵士,实在抵受不住肉香,边流哈拉子边大声叫道:“想吃!”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好!传我将令,请那些说想吃的朋友吃板子去!”   执法军卒窜至近前,将那些乱说话的家伙拖至一旁,摁倒在地,便是一顿板子下去,直打得个皮开肉裂,爬不起来。可怜那些军卒肉没吃到,先整了顿竹笋炒肉片垫饥。场中原有些兵士忍不住想说,但见此情景,不由暗叫好险。心想若非定力到家,险些被打军棍。那一百棍下去,起码得养半个月,吃半个月的流食,哪还能吃到肉。   徐庶在台上见此情景,不禁摇头苦笑,但也不得不认同他的作法。曹静十分想笑,但碍于场合,不敢乱笑,只得强忍笑容,胀得小脸通红,表情古怪。贾仁禄心道:“原来我军训的时候,那些教官就是这么整我们的。拔军姿时,故意说笑话给你听,故意说伙房今天做了什么好菜。引得你乱笑、乱说、乱动,然后罚你做俯卧撑。当时被整得实在是惨,今天总算逮到机会整人,那感觉果然很爽!”   想到此便道:“传我将令,将刚才的命令删去,现在将士们可以自由说话,原地活动。”说完又指了指大锅,道:“现在我问大家,想吃吗?”   场下将士齐声大喊:“想吃!”   贾仁禄手指右移,指向曹静,道:“想吃肉很简单,你们想吃我完全可以让你们吃。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想吃肉的,须打赢这位小姑娘,若你们哪一位能在三招内胜她,还有酒喝!”   场下将士闻言纷纷望向台上,只见大锅边上站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看上去弱不禁风,楚楚可怜。料想这样的小姑娘来上十七八个,也是轻松搞定,如此就能吃到肉,岂不太过容易。闻言纷纷面面相觑,有几个大胆的便问:“军师不是在说笑话吧?”   贾仁禄道:“不说笑。打赢她有一碗肉吃,三招内赢她外带一碗酒。数量有限,欲购……吃从速啊!先到先得,派完了再来就没肉吃了,只能喝西北风了!所以要来的赶快!”他曾在电视里看到有这么一段,今日如法炮制,果然煽得全军将士如痴如狂。   场下将士闻言如炸营一般,纷纷高举右手,大场呼喝:“我!我!”忽地一声暴喝从人丛中响起:“都别跟俺抢,俺先上!”一条胖大汉子越众而出,来至台上。徐庶见那汉子,身长八尺,声若洪钟,肌肉虬结,显是孔武有力,担心曹静有闪失,便道:“人家可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你出手可得有些分寸。”贾仁禄原先对曹静甚有信心,待得徐庶言语,心里也不禁七上八下。   那壮汉一拍胸脯,道:“保证轻拿轻放,不伤她分毫!”   曹静抿嘴一笑,来至近前,摆了请手的招式,道:“请!”   那壮汉道:“这位小姑娘,俺和你无怨无仇,俺不想打你,你认输算了。”   曹静道:“呵呵,请!”   那壮汉道:“你打俺不过,俺一下下去,你就晕了。”   曹静道:“请!”   那壮汉捏了捏老拳,狞笑道:“你可别怪俺!”说完奋力前冲,奔至近前,抬手便是一拳。拳风呼啸,那拳夹着劲风便奔曹静面门而去,黑毛茸茸大手离她越来越近。那壮汉估计如此威势就能把那个小姑娘吓晕过去,他也就可以喝酒吃肉了。   曹静微微冷笑,待拳至近前,斜身一闪,右足一勾。衣袖甩起,袖子盖住那人手腕,顺势一引一带。那壮汉肥大的身躯便向前飞出丈余,摔得个嘴啃泥。台下兵士见他着地的姿势大是优美,无不哈哈大笑。那人肉没吃到,先吃了满嘴土,大是恼怒。站起身来,呸呸连声,将嘴里的土吐了干净。老脸胀得通红,大喝一声,踏上两步,左手勾拳,直击曹静下颚。他此时满眼冒火,理智全无,已顾不得轻拿轻放了,这一下下去使了十成力。   曹静仍是借力打力,双手抓住他的手腕,左引右带,找了个机会便又将他给甩了出去。如此过了二十来招,那壮汉每次均是交手不数合便被摔了出去,爬起身来,又再扑上,再摔出。如此周而复始,只听呼地一声,那壮汉已是第十次狗吃屎了,摔出丈许,跌了个半熟。过了半晌,方始颤巍巍地爬起身来,呸地一声,吐了口血,双手连摇,道:“不来了,不来了,这肉俺不吃了。”说完便跑下台去,回到原位站好。   徐庶微微一笑,手指大锅,道:“还有哪个想吃肉的?”   场下众军见曹静身手如此了得,心想今天的肉看来是吃不成了。应喝之声,明显较刚才少了许多。过不多时又有一个瘦削大汉不服,抢上台来,同曹静放对。交不数合,便被粉拳击中右眼,肿了个熊猫眼。料想在曹静手下讨不到好去,便怏怏地退到台下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曹静便已连败数位兵将,此时众将士均知这个看似风吹便倒的小姑娘实际上是个厉害角色,无人敢再上前挑战。徐庶来至台前呼喝了两声,无人再应。正欲下令今天到此为止之时,忽听得场下一声略显稚嫩的声音说道:“我来试试!”话音未落一道人影从人群之中闪电窜出,几个起落,已跃至台上。   贾仁禄细看来人,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形瘦削,双目如电。虽显精神,但仍是童稚之气未脱,心想:“这样一个小鬼比曹静还小,能成什么大事。徐庶怎么什么人都招,不知道不能招童工吗?”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上前一躬身,行了一礼,道:“在下姓郭名淮字伯济。”   贾仁禄一拍桌案,站起身来,结结巴巴地道:“你……你……真叫郭……郭淮?”   郭淮觉得他问得可笑,心想郭淮又不是名人有什么可冒充的。点了点头,道:“正是!”   贾仁禄拍手叫道:“来人啊!盛碗肉来,再取碗酒来!”左右依言取来酒肉。   贾仁禄笑道:“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郭兄弟,你我一见如故。今天的武你就不用比了,酒肉我照给你,你放开肚皮吃,不够还有!”   郭淮闻言十分诧异,心想:“虽说我祖上曾为大司农,爹爹曾为雁门太守。但我毕竟年纪幼小,虽说练了几年家传武艺,读过几本兵书,但从未显过本事。为何军师像认识我许多年一般,一上来便兄弟相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说得多好啊,难道我真是他许多年未找到的人才?”   正沉思间,忽听台下暴雷也似的大喝响起:“不服!别人苦战半晌落败,技不如人吃不到肉也就罢了。此小竖子一招未比便有酒肉可吃,实在令人大大的不服。我虽听人说军师慧眼独具,但我今天还真就不信邪,要领教一下这位小兄弟高招,看他配不配享用面前这份酒肉。”   说话间那人已排众而出,大踏步奔至台上。徐庶看那人二十出头,身材魁梧,双目烔烔,颇为威武。一望便知是燕赵北国轻财重义的豪侠之士,敬重之意由然而生,回头看向贾仁禄,道:“仁禄啊,你既曾说过要吃肉必须要比武过招,胜了方能得食。如今却又轻赐酒肉与郭小兄弟,确实有失公允。”   郭淮点了点头,道:“徐军师之言甚是,我无功不敢领赏!”   贾仁禄微微一笑,问道:“不敢请问这位壮士姓甚名谁?”   那壮汉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孙名礼字德达。今天我得罪了你,你要报复便来,我要皱一皱眉不是好汉!”   贾仁禄心道:“又一个!今天收获还真不小!”便道:“哈哈!原来是孙兄弟,我刚才的做法是让人难以心服了。我乍见郭兄弟,一时激动,难免口出乱命了。我想郭兄弟上来也不是为这区区一点酒肉的,而是为了显显本事的对不对?”说着目视郭淮,郭淮点了点头,贾仁禄道:“你们两人便各逞本事,看看谁高谁低,胜者我自有重赏,你们认为如何?”   郭淮道:“在下也正有此意!”说着便摆了个请手的招式,请孙礼先发招。   孙礼见他招式严整有法,气度也自不凡,显是受过名师指点,倒也不敢因他年纪幼小而轻视于他。抱拳行礼,道了声得罪。踏上两步,猛一纵身,跃至半空,挥拳直下,径取面门。郭淮一矮身,着地一滚,来至孙礼身后,直击孙礼后心。孙礼甫一落地,右足向前跨出半步,右手后挥,一招“双龙抢珠”伸指便向郭淮双眼戳去。郭淮侧身闪过,出手擒拿,以攻为守,招数颇为巧妙。   二人出手均十分迅捷,妙招纷呈。过不多时,已拆了四五十招,兀自未分胜败。台下兵卒从未见过如此剧斗,眼见二人拳来腿往,各显本事,斗了个旗鼓相当,不由大呼过瘾,喝彩之声此起彼伏。徐庶见二人身手均自了得,爱才之意顿生,恐二人有失,忙喝道:“且住!”   二人依言住手,徐庶正欲开言,忽听台下又有人大喊:“过瘾!过瘾!我见这位孙大哥身手不凡,一时技庠,也想领教高招,不知可否赐教?”人群之中一人窜出,来至台上孙礼与郭淮战了五十余合,未分胜败,先前狂傲之心顿收。眼见来人十八九岁年纪,步履矫健,显也是行武出身,不敢大意,正欲应答,贾仁禄抢先问道:“这位小哥如何称呼?”   那人上前行礼道:“小的姓郝名昭字伯道。”   贾仁禄心道:“哈哈!今天是走了啥狗屎运?一锅肉引出三个大大来,比买中百万彩票都赚。”想到此便笑道:“哈哈!今天我当真开心,遇到了这么多本领了得的兄弟,看了一场如此精彩的比武,当真是不虚此行啊!郝兄弟,依我看如此好日子,咱也就不用打来打去的大煞风景。来来!都到我的府上痛饮美酒,来个不醉不归如何?”   三人惺惺相惜,闻言忙谦逊道:“在下何等身分,怎敢到军师府上打扰。”   贾仁禄心道:“应该是我何等身分,如何敢请你们这三个牛人到府饮酒才对。”想到此便道:“三位太客气了,就这么定了。来!黄女侠头前带路,咱大功告成,波……啊……打道回府!”曹静是曹操爱女,身份特殊,因此只有刘备、徐庶等少数人知道她的身份。   三人随着贾仁禄来到府上,贾仁禄忙命貂婵整饬酒席款客。席间贾仁禄殷勤劝酒,高帽一顶顶的送将过去,每句称赞都切中窍要,不多时就把三人忽悠的晕乎乎,均暗想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贾军师是也。三人耳闻称颂之声,对递上来的美酒也就到口便吞,丝毫没留意贾仁禄其实一滴未饮。不多时三人便喝得个零丁大醉,有如烂泥,被人抬了回去。   当晚徐庶来访,贾仁禄便叮嘱徐庶重用此三人。徐庶也正有此意,一拍即合,又商量了些军情大事之后,徐庶便回转下处。   从此之后,刘备军中便流行了如此古怪训练法,骑射、投石、超距等等,不管练什么都要先上一锅肉,定下标准,胜了就有肉吃,不胜的只能在一旁看别人吃。其实吃不到肉倒还是小事,最主要的是,别人美滋滋吞着热气腾腾的红烧肉,自己只能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边擦伤药边眼巴巴的看着,面子上实在是下不来。因此军中人人奋勇,争练本领,摩拳擦掌,士气高昂。   数日之后,贾仁禄复到校场检视众军。其时郭淮、孙礼、郝昭三人义气相投在贾仁禄的建议下结成异姓兄弟,如今各带一队在场中练习枪法,贾仁禄看了半晌,困意大增,打了哈欠道:“招数是死的,如此练法有什么意思,看了让人爱睡觉。像这样练来没半点用处,又让弟兄们白流那么多汗,还不如回家去睡觉算了。”   郭淮问道:“请问军师该如何训练?”   贾仁禄道:“今天先这么练着,明天一早你们三人把该当训练的弟兄们叫到城外集合,我自有话说。” 第72章 香消玉殒   转过天来,三人依令将队伍集合到了东门之外。不多时,贾仁禄、徐庶来到东门外,徐庶将三将唤到近前,道:“今次是实战演练,不比寻常。由于第一次实行,大家小心在意。这次我和仁禄定好了,先伯济和德达所带两军对练,于实战中练习枪法、阵法,这次使用的都是去了枪头的木枪,但枪棒无情,大家仍需小心。”   孙礼道:“既是实战演练,枪棒无眼,难免磕磕碰碰,如何小心?”   徐庶道:“这个……我也在考虑,大家多注意些就是了。”   贾仁禄笑道:“注意这个,注意那个,那还实战个屁,都回家睡觉算了。既是实战演训,就是要来真的,这时候受伤,总比战场上丢了命强。”说着纵马来到方阵之前,道:“你们每个都是嗷嗷叫的汉子是不是?”   三军将士齐应:“是!”   贾仁禄道:“怕不怕受伤?”   三军将士又应:“不怕!”   贾仁禄道:“有本事的就让别人受伤,打断别人肋条。没本事的就只能自已给自己擦伤药了。当兵就是要抛头颅洒热血,若是怕疼怕受伤,那还不如回家种地,搂着老婆孩子热坑头呢,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三军将士大声应道:“是!”   贾仁禄道:“好了,今天实战演练,参战两军必须真打,拿出你们的本事出来,给我们看看吧!”   郭淮回转自己阵中,大声喊道:“弟兄们,咱们也练了有些日子了,今天是检验你们本事的时候了,咱可不能输了,到时可丢不起那人,你们说是不是?”   郭淮所属将士齐声应是,孙礼也跑回阵中打气鼓劲,煽动将士。过不多时,两军大将谋划已毕,排好阵势。战鼓擂响,孙礼身先士卒,执着木枪冲入郭淮阵中,其手下个个如猛虎下山一般,大呼酣斗,闯入郭淮军中或刺或扫,霎时间便撂倒数位郭淮兵士。一时之间,枪棒相交之声,呼斗声,惨叫声汇成一片。人人双眼冒火,杀红了眼,都无所顾忌了。也不顾会不会出人命,枪棒尽往上下三路招呼。   郭淮军平时训练有素,孙礼军虽狠,一时之间,却也奈何他不得。双方相峙混战,进行约摸一柱香的功夫,郭淮军渐渐支持不住。孙礼虽处阵中,却也明察秋毫,大声喝道:“郭淮军不行了,弟兄们加把劲!把他们打趴下!”   就在此时,郭淮大喝一声:“谁说我们不行的?大哥,你看看小弟这招如何?”话音未落,郭淮便带着一支奇兵抄到孙礼军阵后突袭,郭淮前军也跟着奋起反击。顷刻之间形势逆转,孙礼军腹背受敌,损折极重,过不多时便坚持不住败了下来。原来郭淮素知大哥孙礼悍勇,手下的将士也自骁勇善战,不用计谋难以取胜。因此便耍了个心眼,将最善战的将士集中到一起死守,却抽出一支生力军,放到阵后待命。等待时机,包抄敌后,出其不意,前后合围。此招果然大出孙礼料外,故能一战奏功。   此后隔三差五,刘备军便要搞一次演练。实战之中,将士们的战法励练的越来越熟。三位小将的指挥技巧也是越来越娴熟。三人的性格也淋漓尽致显现出来。其中孙礼最勇,善抚兵士。战时常为士卒先,手下将士个个心悦诚服,乐为之死。因此他带的军队最为勇猛,战斗力最强。郭淮多智,鬼点子无处不在,常常花样翻新,出奇制胜,因此他胜得次数最多、胜得最险。郝昭稳重,不会轻易上当,每次摆得阵势都坚如磐石,虽难败,却亦难胜。   三人各有各的好处,各有各的用处,徐庶看在眼里,知此三人励练励练之后,均能成为一代名将,不由不暗暗佩服贾仁禄有先见之明。若不是他发现得早,怕是这三个金子般的人物,还要被埋没许久才会被发现出来。   如此时光匆匆,这几日贾仁禄吃饱没事就在军中和三小将打混,训练将士,打屁聊天。转眼已至四月,武阳前线,袁绍仍是按兵不动,虚耗粮食。袁绍见袁熙婚期将至便自领一军返回邺郡亲自操办。   这日袁熙亲往平原迎甄宓到邺郡完婚,甄府张灯结彩以待。袁熙进府,甄夫人乐得合不拢嘴,延至上座。少顷两位俏丫环扶着甄宓而出,甄宓双目红肿,显是哭泣已久,见到甄夫人便又止不住抽泣,嗫嗫嚅嚅地道:“娘我舍不得离开你啊,我不嫁人……”边说泪珠不住滚滚而下。   甄夫人劝慰半晌,一想到从此再也不能和女儿相见,也不禁老泪纵横。为了不耽误女儿前途,便牙一咬,心一横,叮嘱了几句,便吩咐小婢将甄宓扶出府去。府外自有高车大马等候,甄宓来至车前,右足微抬,刚欲登车,忽觉双眼一黑,天悬地转,便晕了过去。袁熙大惊,忙抢上前去,一探鼻息,竟是气息全无,显已气绝。   突遇如此意外情况,袁熙毫无心理准备,思维顿时混沌,脑袋里一片浆糊,一时间连半个主意也想不出来,只是不住喃喃地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扶着甄宓的两个丫环更是吓得面如土色,尖声大喊:“夫人,不好了,小姐死……死了!”   甄夫人正在里屋伤感,闻讯之后,登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头一昏,眼一花,便已晕去。被下人救醒之后,在下人的搀扶之下,颤巍巍地来至车前。见到甄宓倒于地上,无知无觉,便又号啕大哭起来,甄宓兄嫂在一旁不住劝慰,忽地想到一事,忙道:“华神医还没走,人还在贾府,请他前来,说不定能起死回生。”   甄夫人忙拭泪道:“对的,快快有请华神医!”   过不多时,华佗提着药箱,匆匆而来。来至屋中,一号脉,摇了摇头,道:“不行了,脉象全无,气息已绝,神仙难救!”华佗是当时医术最高明的大夫了,他说是死了,那肯定就是死了。   甄夫人闻言哭得死去活来,过了半晌,方道:“袁公子,如今宓儿已出了甄家的门,那就是你们袁家的人了,老身不敢做主,还请你带回去妥为安葬吧。”心道:“宓儿命薄,生不能做袁家的人。我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怎也要让她风风光光的葬于袁家!”   袁熙本已试了她的脉息数次,再听得华佗之言,认定甄宓已死。心中暗叫晦气,闻言大怒,满脸通红,站起身来,一拂袖道:“岂有此理,你女儿还没和我拜堂成亲,怎么便算是我的媳妇。再说你女儿如此命薄,短命横死,怎配做我们袁家的人。”   甄夫人嗫嗫嚅嚅地道:“你……你……怎么能如此说话!你当初可是说过……一辈子爱护于她,不再娶小,要照顾她……一生一世。”   袁熙瞥了她一眼,嘿嘿一笑,道:“那就要怪你女儿长得太漂亮,我为了得到她,当然竟捡好听的说。如今自是她福薄命短,怨不得别人。晦气,晦气,不能在如此晦气的人家里多呆!”说完招呼下人,迈步出屋。   甄夫人推开丫环,抢上前去,一把抓住袁熙衣袖,跪地求道:“袁公子,你可不能这么绝情啊!”   袁熙微微冷笑,一甩手,挣脱开来,转过身来,狠狠地踹了甄夫人一脚,骂道:“老虔婆!你听好了,她根本就是不算是我的媳妇!你的女儿死了,当然由你安葬,关我屁事!想如此简单的便攀上我们袁家这个大树,你做梦!我劝你招子放亮点,若再胡绞蛮缠,可别怪我不客气!”说完拔出老拳,在甄夫人面前晃了晃,一拂袖,哈哈大笑声中,带着下人鱼贯而出,边走边道:“还好这短命的小妮子死得早,要是到了家,拜了堂,她再死挺,那可就真的难办了。哈哈!看来老天都在帮我!”   甄夫人闻言几欲晕去,但却无如之何。心知袁家在河北就是只手遮天,根本奈何他们不得。无法可想,只得吩咐下人,采买棺木,准备后事。一时之间,甄府内,笑声变成了哭声,红绸换成了白带,婚事变成了丧事,一片百年好合的恭祝之声霎时间换作了节哀顺便的致哀之词。甄夫人心伤爱女仙逝,感叹白发人送黑发人,哭死数次。赖有华佗在旁救护,方保住性命,但已是神不守慑,不能理事。一切丧礼之事,全由儿媳丁氏主持。   甄宓香消玉殒的消息很快传出,第一个收到消息的便是贾仁禄。他自华佗走后便心惊肉跳,差赵二火速到甄府打探,取得实信之后,不敢耽搁,差人通知徐庶,一起前往甄府凭吊。正巧郭淮三兄弟来贾府拜访,听得袁熙如此作为,均很是气愤,便同贾仁禄一同前往甄府。   灵堂之上,贾仁禄陈祭物于灵前,亲自奠酒,跪于地下,袖出祭文一纸,大声颂读道:“呜呼甄宓,不幸夭亡!修短故天,人岂不伤?我心实痛,酹酒一觞。君其有灵,享我烝尝!吊君幼学,人习女红,君独习文,古者贤女,未有不学,前世成败,实引为戒。吊君明识,匹夫好财,争相买玉,君独散谷,惠施邻里,举世称扬。吊君孝友,兄俨早丧,悲哀过制,事嫂谦敬,事母唯谨,事处其劳,抚养俨子,慈爱甚笃。吊君聪慧,虫二隐语,人皆不晓,君独通解,风月无边,唯尔巾帼,不让须眉。想君当年,端丽无双,哭君玉殒,俯地流血。高唐一见,相识虽暂,引为知已。呜呼甄宓!生死永别!朴守其贞,冥冥灭灭,魂如有灵,以鉴我心。从此天下,更无知音!呜呼痛哉!伏惟尚飨。”   这篇祭文,是他从别处探知甄宓事迹,仿《三国演义》里卧龙吊孝的台词,费了尽一个时辰,绞尽脑汁,才胡诌出来的,让貂婵写好,带到这来喷出,好让人家说他不是大老粗。心想这可是关乎他未来的形象塑造大计,马虎不得。一想到此便文思泉涌,有如神助,喷出这篇十分古雅的文章,震惊四座,唬得貂婵、曹静、郭淮三兄弟均想要拜他为师。   读罢祭文,心想做戏就要做到十二分真,效足诸葛孔明柴桑口吊丧的样子,伏地大哭,泪如涌泉,哀恸不已。初时还是假意做作,但这一哭开头,后面便顺理成章,越哭越是悲切,越哭越伤心,如开了闸的水笼头,泪水是怎么也流不完了。   甄宓家人本已伤心欲绝,听他这么一哭,登时灵堂之中,哭声震天,哀号动地。甄夫人听他说得感人泪下,心想:“这个贾仁禄倒也见识不凡,识得我们家宓儿的好处,不像那个袁熙,只看上了宓儿的美貌。”想到此便让下人扶其出来,欲待相见,一见甄宓灵柩,便又忍不住大哭起来。貂婵、曹静本就是甄宓知已,见她花信年华,便已玉殒,也不禁为她落下几行清泪。徐庶、郭淮、孙礼等人本来不想哭的,也不禁为众人悲戚所感,洒下了几滴眼泪。贾仁禄捶胸顿足,号啕大哭,反是丁氏上前不住地劝慰,这才收泪。   便在此时,咚咚之声不绝,初时甚轻,后来越来越响。众人循声望去,发现那声音竟是从盛放甄宓玉体的棺材之中发出的,那棺材随着响声不住的轻微振颤。虽说是青天白日,但仍吓得众人面如土色,冷汗直流。贾仁禄手指棺材,牙齿打颤,格格作响,颤声道:“乍……乍……尸了!” 第73章 血脉奇症   甄家众人闻声吓的面如白纸,发了一声喊,奔出老远。贾仁禄一拍胸脯,作大丈夫状,一副万事有他担当的样子。怎知光辉形象坚持不到片刻,狐狸尾巴便露了出来,一转身闪到貂婵之后,扶着她的身子不住的打哆嗦。曹静武功虽高,却十分怕鬼,啊地一声惊叫,投到了貂婵怀里。貂婵虽说心如鹿撞,却仍保持冷静,不住的安慰。   徐庶自幼便在外游历,见多识广,倒也不甚害怕,正要上前,却听孙礼大声说道:“大家休慌,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说完便挺剑在手,大踏步来到棺材之前,侧耳细听,大声说道:“怪事,好似有人在说话!”   贾仁禄颤声道:“乍尸啦,这种含冤的美女粽子,不好对付。怕是黑驴蹄子,发丘印,太阿剑,古铜境什么的都镇不住!大家还是赶快跑路吧!”他曾看过网文《鬼吹灯》,虽逢大乱,这种乱七八糟东西还是张口就来。   孙礼不耐烦地喝道:“噤声!我听不见声音了!”说完伏在棺材之上,侧耳细听,过了片刻,便道:“救……我……救……我!棺材里面有人喊救命!”   贾仁禄大声道:“完了,美女粽子要出来祸害人间,老子要归位!大家快跑吧,再不跑都他妈的完蛋!”说完转身便奔,徐庶抢上前去,一把将其抓住,道:“兄长莫慌,怕不是那么回事,甄姑娘好象没死。”说完目视甄夫人,道:“夫人,我斗敢请求开棺一探,还请夫人允准。”   甄夫人心觉此事太过匪夷所思,自己明明试过女儿脉息,确已死亡。心想:“怕真如这个疯疯癫癫的贾仁禄所说,宓儿阴魂不散,为厉作祟,这该如何是好?反正宓儿死了,我也不打算活了,大不了都一起死!”想到此便道:“一切都由大人作主!”   徐庶壮了壮胆,走上前去,赵茹嫣颤声叫道:“元直小心!”徐庶回过头来,看了看赵茹嫣,点了点头。回过头去,来到楠木棺材的另一侧,与孙礼合力将棺盖打开。吱呀一声,棺盖开处,二人以剑护胸,全神戒备,等了半晌,却未有动静。徐庶深呼一口气,低下头来,探手进棺,试了试甄宓鼻息,喜道:“还……有呼吸,快救人!”   华佗闻言大惊,从里屋转了出来,道:“莫慌,我来看看。”来至近前,伸手号脉,面有喜色,又道:“怪事!怪事!还真是怪事,如此情景我从未遇到过。”   甄夫人忙问道:“小女病情如何?”   华佗道:“无碍了!无碍了!如今她只是呼吸不畅晕了过去,快命人搭她进屋,休息一会就没事了,我在开副方子,调养三日便可痊愈。”甄夫人忙命小婢将甄宓搭至闺房之内休息。   甄夫人问道:“为何数个时辰之前,我探小女已是气绝,而如今她却又无恙了?”   贾仁禄道:“那一定是我那篇祭文感天动地,老天见甄姑娘阳寿未尽,无故枉死,着实可怜,便让她还阳了,说不定还给她加了几十年寿数。”他的脸皮厚于城墙,这种贪天之功为己有的话,说出来丝毫不以为耻,当真脸不红,气不喘,好像真的就是那么一回事一般。   甄夫人回过头来,白了他一眼,便又侧回头去,盼华佗回答。华佗沉思片刻,方道:“我刚说怪事,正是为此,我从未遇过此类病例。不过史书上有载过这样一件事,春秋时赵简子曾人事不知五日,如同死人一般,诸大夫皆惧。扁鹊往视,诊脉已毕,董安于问扁鹊是何疾病。扁鹊答说是血脉治也,不足怪,言道昔秦穆公也曾有过这种病症,七日之后必醒,醒来则必言有异梦。结果果如扁鹊之言,赵简子又过二日后便醒,醒来之后便言一异梦,而日后所发生之事竟与那一异梦丝毫不差。至于这个什么血脉治,史书上也只说其名,至于症状,倒无记载,因此现今无人知晓此病发作时是何情况。如今小姐已人事不知有三五个时辰了吧,估计就是这个病,且看小姐醒来之后有何异言。”   徐庶点了点头,道:“听神医如此说,我也想起来了,《史记》赵世家之中确有如此记载。”   甄夫人首次听闻这种怪事,愣了片刻,方问道:“不是说要七日?那小女为何只三五个时辰?”   华佗道:“是不是此症目前还不得而知,就算是此症,也会因人而异。想来赵简子、秦穆公都是割据一方的大人物,他们的异梦非同小可,自然要七日。不过能有异梦的一般都是非同一般的人物了。”言下之意甚明,甄宓所以没能人事不知七日,是因她等级不够,地位太低,上天不待见她。不过上天能召见她那是因为她将来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给足了她的面子了。   甄夫人素奇此女,闻言已是信了七成,点了点头,道:“想来该是如此了。”   正说话间,服侍甄宓的丫环来报,甄宓已醒,有言语对大家说。众人在此关键之时,也就不顾礼数了,依言进了甄宓闺房。甄宓卧于床上,叱退丫环,对甄夫人说道:“娘,听说我晕了许多时辰?”   甄夫人见她面容憔悴,不禁泪流,点了点头,道:“对的,可吓死我了。”   甄宓讶然道:“我怎么觉得才片刻之间的事?”   甄夫人颤声道:“是不是做了什么异梦?”   甄宓表情诧异,道:“噫!妈妈,你怎么知道?”   甄夫人,看了华佗一眼,又问道:“做了什么梦?”   甄宓道:“我梦见一位美貌的仙女带我飞入云宵,身处云中,缥缈无际。不多时便来到一座金碧辉皇的宫殿,殿中白玉为阶,黄金为柱,精光夺目。九尺玉台之上端坐一人,龙袍玉带,甚为威严。仙女命我跪拜,行礼毕后,那人对我说道:‘甄宓,你日后非同一般,贵不可言。不过须得看清形势,不要错投匪人,抱憾终生。’我正欲问他何人才是匪人,那人便拂袖入内,之前带我来的那个仙女便对我说道:‘甄宓你听好了,七年之后,辽东城内袁氏族灭。鬼在边,委相连,你之富贵,当在于此。’我还欲再问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仙女便推了我一把,道:‘可速去,迟则有祸!’于是我便醒了,醒来之后,发现我竟躺在棺材里,心想那仙女之言果然有理。我敲了半天棺材也没人应,一时觉得气闷,便又晕了过去。”   甄夫人听她说得若合符节,且她又素信鬼神,对这番话已自全然不疑。长长舒了口气,不住的搓着胸口,道:“可是吓死我了,还好有仙女庇佑,不然你险些闷死在棺材里。”顿了顿,又道:“我早就看出袁熙那小子不地道!哼,袁绍诺大的家业早晚会败在这些不孝子手里。看来袁氏日后必定族灭,我险些送你入火坑,咱不嫁袁家了!不过袁熙若知你又醒转过来,再上门要人,该如何是好?”   孙礼闻言,怒气上涌,右足一顿,怒道:“那小子还敢再来!我若见到,一剑劈了他,我自抵命!”   郝昭忙道:“大哥不可莽撞,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袁熙无礼在先,若是来了,我们大可据理力争。若实在说不通,再欲兵容相见,我们理直,且此间有这许多高手在,还怕他不成?”   孙礼笑道:“嘿嘿,终究不如一刀一枪的放对来的痛快!”   郭淮眼珠一转,计上心头,道:“此间没有外人,我们秘密其事,有谁能知道。我看这样,明里依旧发丧出殡,神不知鬼不觉,袁熙如何得知?”   徐庶点了点头,道:“伯济之言有理,不过仍有不少下人见到此事,要想不露口风,须得……”   郭淮道:“既是军师不愿办,这事交给我来办好了。”   贾仁禄双手合什,道:“能不死人,最好不要死人,上天有好生之德,阿弥陀佛。”   孙礼道:“交给我吧,我去劝劝他们!”说完转身出屋,过不多时,只听得外屋砰地一声巨响,响声过后便寂然无声了。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正面面相觑之时,孙礼笑呵呵地转至里屋,道:“放心吧,那些下人都不敢胡说八道了。”   贾仁禄问道:“你刚才在做什么?搞出那么大动静!”   孙礼冲着甄夫人长长一揖,道:“不好意思,坏了夫人家一张桌案,还请夫人见谅。”甄夫人道:“德达说的哪里话来,你们都是为了小女着想,一张桌案值得几何,坏了也就坏了。”   孙礼赔罪已毕,又道:“我刚把目睹过小姐复苏的丫环仆役全都召集过来,当着他们的面一掌将一张桌案劈烂,对他们说若他们把今天这事说将出去,这张桌案便是他们的看样。那些下人太也不济,吓的跪到地上不住叩头,言明绝不将此事外泄。我又将那些人的姓名,家住何方一一问明记好,这样不怕那些家伙耍什么花样。”   贾仁禄道:“元直你也可写一封信与明公,让他在袁绍那给袁熙上眼药,让袁绍早点把袁熙赶到幽州喝风去。这样就算他知道了,也是无可奈何。”   徐庶点了点头道:“好的。”   甄夫人道:“不过小女若再呆在此间恐被人发现,如之奈何?”   徐庶道:“此间不能再住了,不知夫人可有什么信得过的亲戚,让甄姑娘先到那住吧。”   甄夫人思索良久,摇了摇头,道:“袁绍势大,众亲戚如何不畏?”   徐庶道:“既是如此,若夫人信得过在下,便让甄姑娘先住我那暂避风头吧。”   赵茹嫣俏脸一绷,咳嗽了一声,徐庶只做没听见,甄夫人思索良久方道:“现今万般无奈,也只有如此了。小女刁蛮,从小惯坏了,有劳大人多费心了。”   甄宓看了贾仁禄一眼,侧过头去,也不说话,甄夫人又问道:“素闻大人学识渊博,不知‘鬼在边,委相连’此句做何解?”   贾仁禄接口道:“想是说你女儿将来要委身下嫁于一个姓鬼的人,要不就是长得和鬼一样的人,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人和‘鬼’字有很大的关系!”   甄宓闻言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甄夫人也瞪了他一眼,转而注视徐庶,盼他回答,徐庶思索良久方道:“鬼在边委相连,合在一起是一个‘魏’字,想来甄姑娘日后和这个‘魏’字有莫大关系。这只是我的臆测,作不得数的。”   甄夫人闻言缓缓点了点头,心道:“难道上天提醒我,宓儿的夫家是一个姓魏的人?今后一定要多多留意有没有姓魏的达官贵人。”   貂婵、曹静一听这个“魏”字,便互视一眼,嫣然一笑,其时甄夫人正在沉思,倒也没有留意她们这一异常举动。   袁熙垂头丧气的回到了邺郡,这边袁绍已一切准备就绪,翘首祈盼袁熙到来,便可举行婚礼。一见袁熙独自回转,大为纳闷,问明原由,勃然大怒道:“我请贴都已发出去了,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现在闹这么一出,这样子如何收场?”   袁熙愁眉苦脸地道:“人都死了,我总不能带尸体来成婚吧。”   袁绍怒道:“都是我把你宠坏了,好了婚礼之事,我不和你计较了。上次你说要忙着成婚之事,我顺着你。如今这事闹成这样,这里你也呆不下去了,你老老实实的依着我的话,明日就到幽州上任。若你再推三推四,我便不和你客气!”   袁熙有气无力的应道:“是!”   次日袁熙十分不情愿的赴幽州上任去了,这一场原本应该热闹非常的袁熙婚礼因袁熙的流放,甄宓的“死亡”,如同伐曹之战一样消然无声的偃旗息鼓,不了了之了。   自袁熙去后,袁家上下没人敢再提这倒霉的婚礼了,也就没人再找甄家麻烦。甄夫人按着徐庶等人的主意,丧礼继续进行,徐庶则悄悄地将甄宓接到自己府中安置。过了数日,无甚动静。这日贾仁禄正在和貂婵、曹静闲聊关于甄宓之事,忽然左右来报:“黑山贼张燕率贼军十万寇略平原,徐军师请军师速去府中商议。”   贾仁禄闻言大惊,心道:“得,袁二公子刚走,黑山老妖又来了,平原城还真热闹!” 第74章 诱敌来攻   贾仁禄匆忙来至州郡衙门二堂,徐庶、郭淮、孙礼、郝昭都已先到了,正在商议,见他到来,徐庶便道:“黑山贼张燕出师十万自中山入寇安平,已略武邑、观津等城,所过残破,妇女金宝被其抢掠无数,如今已接近平原。事情紧急,兄长你的大假也算放完了,现在我们来商议一下迎敌之事。”   贾仁禄道:“这个黑山老妖我只闻其名,不知底细,还请元直先说明一下,我也好知已知彼。”   徐庶笑道:“呵呵头次听说有人管张燕叫黑山老妖,不过这名倒也使得,以张燕之行事,确实当得老妖二字。张燕常山真定人,本姓褚。黄巾并起之时,他趁乱合聚少年为群盗,在山泽之间转攻,复还真定之时,已有众万余人。当时博陵有个叫张牛角的也率众起事,自号将兵从事,与张燕联合。张燕推他为帅,和他一起攻打瘿陶。战阵之中牛角中飞矢而亡,张燕得到牛角旧部拥护,改姓张。他剽悍捷速过人,军中号为飞燕。后来势力渐大,常山、赵郡、中山、上党、河内等郡山谷皆是他的活动范围。河北不少绿林豪杰都前往投奔,众至百万,自号其军为黑山,灵帝不能征讨。后来袁绍、公孙瓒相峙幽州之时,张燕往助公孙,被袁绍击败,兵马渐散。如今他趁着袁、曹相峙河上,北方空虚之时,又趁势崛起,有众十数万。这次来攻平原,用了十万人马,可谓倾巢而出,不可小视。”   郝昭、郭淮同声道:“我等原来是并州太原郡人氏,就是因为那带黑山贼闹得凶,才举家迁往平原安置的。”   贾仁禄点了点头,问道:“明公知道此事吗?”   徐庶道:“我已星夜遣人往邺城报知明公,不过敌人来势凶猛,怕是来不及等到明公赶来了。”   贾仁禄又问:“如今我军可用的兵马有多少?”   徐庶道:“如今可用的兵马不足一万五千人。”   贾仁禄一皱眉自言自语道:“这么点……”   徐庶叹了口气道:“不知兄长有何高见?”   贾仁禄低垂着头,反问道:“元直怎么看?”   徐庶道:“如今只有设伏,出奇制胜,我正和伯济商议如何伏击。”   贾仁禄点了点头,并无言语,过了半晌,方道:“元直刚才说黑山贼美女珠宝已先抢掠无数?”   徐庶道:“确有此事,仁禄有主意了?”   贾仁禄猛一抬头,双目如电,道:“兵法有云:‘百里趋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趋利者军半至。’这黑山老妖,土匪头子出身,见利如何不喜?他已先抢了不少财宝,军队行动必缓。若以重利诱之,他必舍大军轻身往追,到时咱就可以给他选一块山明水秀的风水宝地,为他送终了。”   徐庶点了点头,道:“仁禄之言有理,不知该如何诱敌深入?”   贾仁禄正色道:“正要和诸位商议。”   四人于二堂密议半晌,方各自归家。贾仁禄回到府上,见到貂婵,貂婵便问:“刚才我和曹静才问你这次甄姑娘起死回生是不是你的鬼主意,你就跑出去商议什么鬼军情了,现在快说说到底是不是?”   贾仁禄道:“哪有此事,我一个老实人哪会出什么鬼主意。华神医不是说她得什么血脉治的病嘛,那是玉皇大帝发现甄姑娘是可造之材,特地把她叫到天宫去开导于她,让她不要误从匪人。这些可都是甄姑娘自己说的,你们怎么还不信。”   曹静道:“呵呵,这也太玄了,我们各种各样的梦天天做,怎么就从没梦到过天宫?”   贾仁禄道:“你是什么身份,玉皇大帝才懒得见你。”   曹静笑道:“你不是说我有皇后命么?”   贾仁禄语塞道:“这……”   貂婵道:“别这啊那啊的。普天之下,能确切说出袁家哪年灭亡的,也就你一个人,不是你搞得鬼,那还能是谁?”俏脸一绷,嗔道:“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老老实实招的。曹静去把搓板拿来,相公好久没跪了,怕是有点想念它了吧?”   曹静噗嗤一笑,随即收敛笑容,一本正经的应道:“是!”   贾仁禄忙道:“别拿,别拿!我招,我全招!我让华佗搞了一个能让人假死三五个时辰的药,让甄姑娘事先服下。甄姑娘假死之后,也是华神医令人别把棺盖盖死,给她留了条缝。甄姑娘一死,袁熙肯定是要耍赖的。结果不出所料,这家伙见人一死,立马翻脸不认人,拍拍屁股就跑路了,如此一来到嘴的肥肉就这么没了,哈哈!至于那个什么血脉治啊、天宫啊、玉皇啊之类的鬼话,都是我事先教给华佗、甄姑娘他们的,让他们背好,待甄姑娘醒来之后,联合演一出好戏给甄夫人看的。甄夫人信鬼,这种鬼话唬她正好。如今她深信袁家不得好死,当然不会拿女儿的前途开玩笑了,我想现在她八成在满世界的打听有哪一家姓魏的达官显贵好嫁她女儿。”   貂婵嫣然一笑,道:“呵呵,还真有你的,这种鬼主意你也能想到!当时灵堂之上,你胡言乱语,显得自己好象很害怕的样子,原来都是假装的?”   贾仁禄老脸一红,尴尬一笑,咳嗽两声,曹静笑道:“呵呵,这个鬼家伙如此狡猾,都搞不懂他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的假的了!”   貂婵似笑非笑,上前一步,嗔道:“那你平时说爱我,要照顾我一生一世,这些话看来也都是口不对心啰!”   贾仁禄十分害怕貂婵的成名绝技来袭,忙道:“那些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貂婵嫣然一笑,道:“估且信你一回。”   曹静道:“呵呵,那个什么血脉治的病看来也是你胡说八道的了?”   贾仁禄双手一摇,道:“那倒确有其实,确是出自《史记》赵世家。赵简子当年确是七日不醒,醒来之后便喷了一个能预知未来的异梦。”   貂婵道:“元直他们事先也知道了?”   贾仁禄道:“不知道,他们事先什么也不知道,不然‘鬼在边,委相连’这话他也不用想这么久了。”   貂婵伸指在他脑门上狠狠地戳了一下,嗔道:“你这个滑头!”   曹静道:“呵呵,算你还老实,你的这份供词我们还算满意,就饶了你了。刚才军情好象很紧急,这个张燕我也听说过他的名字,历史上可曾记载此事?”   贾仁禄道:“没有,历史上刘备没再到过平原,现在这段历史已被我改得乱七八糟了。再说咱不能处处都照历史,历史是人演绎的,这次咱们完全要靠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取胜了。”   貂婵一脸关切,道:“那何时出征?你也要去吗?”   贾仁禄道:“就这两天吧,我交的那个好小弟徐元直,说我现在生龙活虎,闲着也是闲着,就算去充个数也好,什么扛扛抬抬的活也就有人干了。你说这叫什么人嘛!”   貂婵眼圈一红,道:“好的,妾身这便去给相公准备所需之物去。”   贾仁禄道:“不必这么急吧,还有两三天呢。”   貂婵道:“出征在外,不比在家,妾身又不在你身边,所以要准备得充分些。”   贾仁禄道:“事先说好,你可别整的和搬家似的,带太多东西很不方便的。”   貂婵侧过头去,取出锦帕,悄悄拭泪,道:“嗯,知道了。”说完便出屋准备去了。   曹静道:“你还少一个亲兵队长吧,我去充个数成不?”   贾仁禄道:“嘟!你个女孩子家,跟着瞎起什么哄,乖乖给我在家老实呆着。等我凯旋回来,你和貂婵给我跳那什么舞为我助兴。”   曹静嫣然一笑道:“美的你,不跳!”   三日后张燕率着大军攻破了蓨县,残破其城,杀了不少百姓,抢了不少钱粮珠宝。休整一日,次日便率军缓缓而入平原郡界。行不多时,左右来报有数位百姓有要事要面见张燕。张燕于马上接见众人,众人跪地便拜,其中一位老者道:“自刘备到平原后,不恤百姓。杀城中富户以取钱财,饱自己私囊。如今平原百姓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闻听大王要打平原,更是日夜盼着大王前来。如今管平原西门的兵士,是我家的亲戚,只要大王一到,我便可让他们献门迎接大王大军。”   张燕喜道:“老人家你说的可真?”   那老者道:“不敢欺骗大王,只是如今刘备不在城中,管事的人叫徐庶,此人狡诈多智。若是被他发现了,换人防守那就急切难以攻下了。”   张燕道:“好,我知道了。回去叮嘱你那亲戚小心在意,事成之后我有重赏。”   那老者道:“不敢期望大王重赏,只盼大王入城之后保得我们一家老小平安,如此便很领大王的情了。”   张燕道:“你们尽可以放心,我一向不害百姓,只杀贪官恶人。”   那老者道:“我们来时在道上便听得大王爱民如子,如今听大王亲自说就更加放心了。未免让人发现,多生枝节,我们不多耽的,告辞了。”   张燕道:“来人啊,赐这几位百姓每人一千钱!”   那老者道:“无功不敢受禄,还望大人进城时保我们家小平安。”说完各自报上姓名。   张燕连连点头,道:“你们放心,我记住了,到时你们的家宅,我一定不敢侵犯。”   百姓们又拜了数拜之后,方始起身,同张燕约定了联络之法,便告辞离去。   张燕见平原百姓心甘情愿做其内应很是高兴,郡城防守严密,他一般不敢攻打。如今这天大的便宜摆在面前,那有不占的道理。   行出里许,他见队伍行得甚缓,不禁长眉一轩。当即自领两万精兵先行赶赴平原城,其余人马押着钱粮美女,随后跟进。 第75章 老妖授首   这两万人马轻装前进,其行甚速,不多时便把大部队远远地甩在了后头。众军听得平原有内应,轻易便能攻下,等于是去白抢东西。闻知这个好消息,哪有不心动的道理。在金钱美女的诱惑之下,个个干劲十足,脚下加紧,一口气奔出了四五十里,到了鬲县,才觉得有些气喘。   稍适休整之后,张燕决定不抢鬲县直奔平原,此令一下军中欢声雷动,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张燕当然有他自己的想法,他可是听人说天下第一大美女貂婵在平原城中,这才砰然心动,想来平原碰碰运气。如今运气真的从天而降,当真是心花怒放,满眼淫光,吞了吞口水,道:“呆会攻进平原,我啥也不要,就要貂婵,想请她回去做押寨夫人。你们哪个敢跟我抢,我捏死他!”   黑山军将士们闻言之后,忙称不敢,抢到貂婵之后定第一时间送到张燕处。张燕闻言大喜,下令道:“传我将令!兵发平原!弟兄们满城的金银珠宝都是我们的了,尽情的抢吧!”   将士们大声欢呼,不住高举手中长枪,同声应道:“是!”就在此时,一道电光划破浓云,过不多时轰隆隆的一声巨雷响起,震着众军双耳嗡嗡直响。似是老天爷见他们如此嚣张也颇为生气,打声响雷以示自己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当时黑山军个个心里想着美女金宝,只顾低头赶路,浑不知已阴云四合,大雷雨转眼将至。   张燕悍匪出身,素来不畏鬼神,就算连打一百声响雷,也只当老天在放屁。只是这场雷雨极有可能妨碍他进城抢劫,不禁举目望天,长眉一轩,道:“兄弟们加把劲,赶到平原城去再说!”   又奔出数十里,天空中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呼啸,飞沙走石。四下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虽还只是未时时分,却已和深夜毫无分别。大雨迟迟未下,显是老天爷也在蓄势待发,张燕暗暗着急,不住抬头望天,催促众军赶路。   又奔出里许,探马来报:“前方发现一条小河,水不甚深,可涉而过,过了河便是平原城了。”   张燕闻报大喜忙令众军涉河而过,赶往平原。黑山军人不喘息,马不停蹄,加之一路逆风,费得力气更多。从早上奔到现在,已是疲惫异常,口干舌燥,来至河边,便再也不听张燕的命令了,纷纷下河取水来饮,人相喧嚷,马尽嘶鸣。   张燕急于得到貂婵,涉河过后,便不住的催促众军赶路。将士们同声说道:“实在走不动了,不如就在此休息片刻再行,不然到时也没有力气打城了。”   张燕见众军皆不愿行,也无可奈何,只得下令稍适休息。便在此时,电光一闪,轰隆隆之声又起,大雨倾盆而至,豆大的雨点忽喇喇地洒将下来,打到人脸上,好不痛疼。将士们正欲找个地方避雨,忽闻上流哗哗之声大作,一股怒潮汹涌而至,水势滔天,霎时便将那些正在河中取饮的倒霉蛋卷进浪花之中,冲到下游去了。   这时天上雷声大作,地上水声极响,黑山军将士被如此威势吓蒙了,不明所以,乱喊乱叫之声响成一片,本来就毫无纪律可言的军队更是乱成了一锅粥。当此混乱之际,忽地四下鼓声大作,喊声大起,一彪军马拦路,为首一员小将,二十来岁年纪,正是孙礼。   孙礼微一冷笑,大声喝道:“张燕老贼!你中了我家军师之计矣!纳命来吧!”挥刀直取张燕。   张燕闻言大怒,挺枪来战,斗了二三十合不分胜败。一瞥眼间,却见手下军马被河水分成南北两截,渐渐败散。张燕无心恋战,又斗数合,便欲拨马撤走。便在此时,迎面一道闪电亮起,耀得他两眼直花,只觉眼前唯有电光闪闪,白光一片,再也看不清其他物事。一声轰隆隆霹雳打将下来,震得他耳鸣不止。天威震怒,人力也是无可奈何的,张燕只觉得眼花耳鸣,手上招式便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孙礼觑得破绽,抬手一刀将其劈倒,再复一刀割了首级。可怜张燕做了大半辈子的土匪头子,叱咤风云,杀人如麻,如今竟死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之手。   孙礼军素来悍勇,人人大声呼斗,甫一接触,便刺死黑山军无数。黑山军经此大乱,人人斗志全无,无心恋战,纷纷拔腿跑路。来不及跑的,不是被杀,便是被硬生生挤到河里淹死。   河北路的军马见南路军大败,张燕已死,也放弃渡河救人,发了声喊,四下逃亡。却不防郭淮带了一支军马斜刺里撞将进来,逢人便杀,将河北的黑山军硬生生的截成两截。孙礼军解决了南岸黑山军后也渡河来追。其时刘备军士气正盛,勇气十倍,加之风雷助其势,动起手来真具天地风雷之威,无不以一当十,以十当百,如砍瓜切菜一般,霎时便将黑山军诛杀殆尽。   此一役经徐庶、贾仁禄的精心策划,先以重利诱张燕来攻,令郭淮用土囊沙袋遏住上流河水。待黑山军半渡,再放水淹之。孙礼趁机发难,攻击南岸兵马,郭淮放水后,便赶往下流于北岸截杀。这计划本已周详,却不料突然来的这一场暴风雨,更增他们的威势,看来黑山贼众,恶贯满盈,连老天也在帮他们。   两万兵马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不到半个时辰便被消灭干净,其时云开雨收,艳阳高照,天边斜挂一道彩虹,大为绚丽。郭淮见大事已定,担心正在北边拦阻黑山军主力,不令他们来援的郝昭的安危,便对孙礼说道:“二哥那也顶了几个时辰了吧,我担心他那顶不住,这里也差不多了,我们赶去支援二哥。”   孙礼大声道:“好!这里两下子就杀完了,我都没打过瘾呢!走帮二弟去,他那有八万人,杀起来才叫带劲!”说完回头大声喊道:“贾军师,这里就交给你收拾了。”   贾仁禄下意识的应道:“喳!”率着数千老弱赶上前去,收编降卒,清扫战场。心道:“得!还真成搬运工了,这主意好歹大半都是我出的。他们不派给我重要的差使,比如在万马军中,来个演讲什么的,把张燕那厮吓趴下。就让我领着这群老头小鬼帮他们搬尸体,扛器械,照顾伤员。这都是啥活啊!哼!到时那些兵器钱粮什么的,我都扛家去,来要,不给,气死你们!”   心下虽胡思乱想,但表面上却一脸得意。高踞马上,指挥七老八十的老兵,十一二岁的幼卒打扫战场,旁若无人。   郭淮、孙礼二人合军一处,赶至北边与郝昭的三千军马汇合。其时郝昭先用计激得黑山军将士不顾一切的攻击他,然后依托有利地形,坚固营寨,用弓箭礌石,顽强地阻击黑山军余部尽三个时辰。黑山军来攻了数次,均不胜而回,徒然丢下了一堆尸体,没能前进半步。其后暴风雨大作,黑山军便放弃攻击,稍稍休整,欲待雨后再行进攻。   过不多时,郝昭军阵门开处,郝昭将张燕的人头挑于长枪之上,驰出阵来,大声叫道:“逆贼张燕已死!你们速速投降,哪个再敢顽抗,他便是你们榜样!”说完将长枪晃了晃,张燕血淋淋的人头也随着不住摇晃,看上去十分吓人。   黑山军余部一看果是张燕人头,吓得在心胆俱裂。心想对方连老大都杀了,杀自己那还不和吃菜似的。军中沉寂片刻,忽地有人啊地一声大喊,放下兵器,转身便逃。一人开头,其后便顺理成章,如滚雪球一般,逃亡的人越来越多,顶上将校拦阻不住,也只得徒唤奈何。   便在此时,四下里喊声大作,郭淮、孙礼一左一右冲出,将黑山军截作三截。黑山军本就无心恋战,被攻击之后跑得更加的快了,没到半个时辰便散了个干净,一路抢来的钱粮金宝,通通被郭淮他们老实不客气的接收了。   当晚徐庶在自己府上摆宴庆功,郭淮三将,贾仁禄、貂婵、曹静、赵茹嫣,还有一直寄居徐府的甄密,都到场与宴。   贾仁禄更是使出看家本领,从头到尾不住的吹牛,好象这场大战从头到尾就他一个人在打一般。手舞足蹈,唾沫四溅,听到在场诸人不住皱眉摇头。徐庶耐心的听他告一段落,方举杯道:“我们这次以区区六千余人,便破了黑山贼张燕十万大军。阵斩张燕,为河北诸郡,除了一害,当真是不世之勋。来,我敬大家一杯!”   郭淮等人无不举杯痛饮,贾仁禄面有难色,道:“又喝……这酒能不能替?”   徐庶笑道:“兄长,我看你从来的时候到现在就说个不停,着实的有些口渴了,这酒你还是喝了罢。”   贾仁禄道:“嘿嘿,元直你也知道我的酒量,这酒我是不能喝的。看来你嫌哥哥我话多了,咱不说了,咱多吃菜,这总可以了吧。”说完便低头猛吃。   徐庶摇头苦笑,伸手一指,道:“你啊!”顿了顿又道:“我刚问过不少投降的黑山军将士,都说此次张燕攻平原,乃是有人说平原城中有貂婵和大批金宝,张燕为之心动,这才决定前来的。”   贾仁禄咬牙切齿地道:“不用说一定又是那个袁熙挑的事。”   孙礼喝的正爽,闻言一拍桌案,道:“那小子,下次叫我遇到定斩不饶!”   贾仁禄问道:“德达,你好象就是幽州人氏?”   孙礼道:“对的,我是涿郡人氏。”   贾仁禄笑道:“那下次你回乡探亲的时候,顺道把这小子做了岂不痛快,当是为幽州人民除了一害了,哈哈。”   当晚酒宴除了贾仁禄和诸女之外,人人痛饮,不醉不归,猜拳行令之声不绝于耳,直闹到半夜方散。宴罢貂婵、曹静随着贾仁禄回府,甫出府门,便听甄宓甜美的声音在后响起:“仁禄请留步。”   贾仁禄回过头来,问道:“有什么事吗?”   貂婵拉着曹静的手,道:“我们先回去吧。”说完两人便先行离去。   甄宓道:“自那日别后一直没再见到你,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贾仁禄道:“谢我什么,我有什么好谢的。”   甄宓道:“若不是你,我怕是早就已经……已经……”说完便阴云密布,山雨欲来。   贾仁禄一脸无奈,道:“好了,好了,怕了你们了,三两句话没说完就开哭。原来是因为这个谢我啊,那只是举手之劳,小事一桩,有什么好谢的。再说光说声谢谢,对我来说无关痛痒。下次记到,谢就别说了,要就拿点实际的东东来,比如黄金几万两,这样才像点话。”   甄宓梨窝浅笑,道:“呵呵,早听曹静说你是个财迷,果不其然。”   贾仁禄道:“这个曹静,回去看我怎么收拾她。居然把说我是财迷!她还说我什么?”   甄宓笑道:“呵呵,说了不少,说你是色狼、财迷、胆小鬼,总之不是什么好人!”   贾仁禄尴尬地道:“这……”   甄宓道:“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可以问你吗?”   贾仁禄道:“请问吧。”   甄宓道:“你那日让华神医教我的那些话,什么七年之后辽东城中袁氏族灭,你怎么那么肯定?”   贾仁禄道:“这些是吓唬你妈的,不然你醒后,她在胡绞蛮缠硬要你嫁袁熙,我不是白辛苦一趟。”   甄宓道:“当真是你说着玩的,实际上没有那么回事?”   贾仁禄尴尬地道:“这……天机的事哪那么容易预料,说不定一语成谶也是有可能的。”   甄宓似笑非笑地道:“喔,一语成谶……那什么‘鬼在边,委相连’呢?难道我真的和‘魏’字有很大关系?”   贾仁禄道:“这个……我都说了,你和‘鬼’字有很大关系,可你就是不信。”   甄宓嫣然一笑,问道:“照你这么说我要嫁给一个像鬼一样的人啰。”   贾仁禄道:“估计是吧,要想知道我明天拿个乌龟壳给你卜一卜。”   甄宓道:“那倒不必,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好了,不多说了,我走了。”说完转身便走。   贾仁禄一头雾水,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径自回府去了。 第76章 常山赵云   五日后,贾仁禄又到郡衙议事,徐庶道:“昨日收到明公来信,他知道我们在平原打了个大胜仗,十分高兴。我们帮了河北除了一大害,连袁绍都十分的感激明公,待他更加礼敬。”   贾仁禄不屑地道:“他犹豫不决呢。想杀明公吧,有碍名声。留着他吧,又怕一山难容二虎。他当初可就是寄居韩馥而上位夺权的,怎能不防这手?”   徐庶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明公在袁绍处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贾仁禄问道:“最近外间有什么大事?”心道:“这个鬼时代,连报纸都没有,隔五六日的消息都能称得上是新闻了……”   徐庶道:“明公来信言道,曹操差云长去夺汝南,刘辟、龚都主动让出汝南。云长回去复命之后,二人便又复夺汝南。公佑先已投奔汝南,刘辟令他到河北结好袁绍,因此公佑得见明公。如今河北将士,各相妒忌。田丰尚囚狱中,沮授黜退不用,审配、郭图各自争权,袁绍多疑,主持不定。连一个袁熙的婚礼都虎头蛇尾,不了了之,其无能可知。明公心觉袁绍难以成事,又恐其加害,有意前往招安刘辟、龚都,是以又来信问我,此事是否可行。”   贾仁禄沉思半晌,检索了半天硬盘,方道:“可以去,你可回信让明公前去汝南招安刘辟、龚都。”   徐庶手支下巴,低头无语,半晌方道:“前后不到一月,何以仁禄之言差距如此之大?如今的我们招安了不少黑山降卒,兵力已达四五万人。实力已是今非昔比,此正是趁时而起的大好时机,兄长为何反让明公去汝南?”   贾仁禄故弄玄虚,双眼微闭,手指苍天,道:“我昨日夜观乾象,见天空之中汝南分野,将星闪耀,明公此去,定然大大的有收获!”心道:“哼!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露天机,这招看来倒是不错。三国里的人不信人话,还就信天象和龟壳。其实都是胡说八道,晚上谁看天?有那么好的时光不搂着美人做那事,看那些无聊的星星做什么!”   徐庶和他接触已久,知他杂七杂八之知识虽甚为渊博,但是观星看天的本事,显然是没有的,听他如此说,不禁大为纳闷,长眉一轩,道:“哦,将星闪耀?”   贾仁禄道:“明公此去不但收获不小,还另有一桩好处?”   徐庶点了点头,道:“兄长可是想说,明公一去汝南,便能吸引曹操的注意力,使他将精神集中到汝南,而忽略了平原这头?”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元直,正是如此。”   徐庶道:“此计可行,我们这边也须做些相应的布置,隐其强而示其弱。这个不劳兄长费心,我来布置,我将这些兵马化整为零散到各地,开荒屯田,让袁曹都察不到我军的真正实力,到时便可让他们大吃一惊。”   贾仁禄笑道:“哈哈,你便是叫我费心,我也是想不出个屁来,我还是不瞎掺合了,你自己拿主意吧。”   徐庶摇头苦笑,问道:“我前次劝明公不可去汝南,如今又劝其行,不知该用何理由,难道真写什么将星闪耀。”   贾仁禄一拍大腿,道:“对的,就这么写,让明公多加留意!”   徐庶彻底无语了,面色转白,一口鲜血作势欲喷。   三日之后,刘备接到这封有史以来最莫名其妙的信,上书贾仁禄夜观天象,发现汝南分野将星闪耀。让刘备速去汝南,勿必不要三心二意,要在汝南多呆些时日,加意寻访,定可获得大将。   刘备素信贾仁禄远见,虽觉这封信十分难以令人置信,但也决定依言而行,和孙乾商议之后,次日一早便往见袁绍,禀明欲往汝南招安刘、龚二人,并力抗曹。袁绍闻言大喜,便命刘备即日起程,前往汝南。   行不数日,刘备便听得道上传闻,关公挂印封金,护送二嫂千里寻兄,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望河北而来,已接近黄河。刘备得知关公消息十分高兴,恐关公不知其已往汝南,仍投往河北为袁绍所害,当下便令孙乾前往找寻关公,打个接应,让其前往汝南。   刘备晓行夜宿,在途非止一日,看看已近汝南,这日来到一处险要的去处。向道上之人打听,得知此处为卧牛山。山上扎着四五百强人,常打劫过往行商旅客,好生历害,道上人人畏之如虎,相戒不敢从此道上经过。那人见他单身客人,衣着华丽,显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忍见他身首异处,好心提醒他绕道而行,只是晚上几日,一样可到汝南。   刘备原为一镇诸侯,大场面也不知见过多少,倒不惧这几百强人,称谢之后仍是继续沿路而行。行不多时,前方烟尘大起,喊声大作。一彪人马拦路,约有百人,为首一人,头裹黄巾,身穿战袍,大声喊道:“我乃天公将军张角部将也!快快留下黄金千两,放你走路。如若不然,一刀剁了,拿去喂狗!”   刘备微微一笑,道:“无知小贼,你可知我是谁?”   那人笑道:“我怎知道你是哪颗葱,不过看你肥肥白白的,还有几两肉。如果你实在没钱,趁早说了,我把你剁了,也能垫两天饥!”身后群匪闻言无不大笑。   刘备正欲说话,忽听身后一人大声喝道:“大胆强人,光天化日在此拦路强劫,居然还敢大言不惭!”话音未落,蹄声骤响,一骑冲前。那人来至强人首领之前,右腕一抖,红缨乱颤,霎时间万道枪影向那首领裹去,实不知真枪所在。那首领从未见过如此出神如化的枪法,直觉眼前竟是枪头,晃得人眼直花。略一凝神,待要细看,忽地万千枪影合而为一,如毒蛇吐信一般,直刺咽喉。噗地一声,那首领的咽喉便被刺个透明。众强人见首领一合只内便中招了,大喊了一声,跑了个干净。   那首领一息尚存,不知自己身死谁手,确是有点死不瞑目。缓缓伸手一指来人,欲待问清姓名再死,好使自己在阎王面前不至于做一个连怎么死地都不知道的湖涂鬼,怎知甫一张嘴,只是喷了几口血,却一句话也说不来。   便在此时,刘备端详来人半晌,问道:“来者可是子龙?”   那人闻言回头,一见刘备,登时大喜,滚鞍下马,拜伏道旁,果然便是赵云。   那首领努力了半晌,终于喷出了一声:“赵……”便再也没有下文了,倒于马下,两腿一蹬,彻底死挺了。想来他这样一个小匪,能死在一身都是胆的赵子龙手下,也是莫大的荣幸,可以在九泉之下大声吹牛矣。   刘备忙下马迎上,扶他站起,问道:“子龙因何来此?”   赵云道:“我自别使君,不想公孙瓒不听人言,以致兵败自焚。袁绍屡次招我,我想袁绍亦非用人之人,因此未往。其后欲往徐州投使君,又闻徐州失守,云长已归曹操,使君又在袁绍处。我几番欲来相投,只恐袁绍见怪。四海飘零,无容身之地。今日偶过此处,遇到有人打劫,大怒来战。不想正遇使君,当真不胜之喜。”   刘备大喜道:“我初见子龙,便有留恋不舍之情。今幸得相遇!”心道:“仁禄果然大是不凡,竟能上通天文,预知大事。言说我会得大将,果然未到汝南便已遇到子龙!”   赵云面色严正,坚定地道:“我奔走四方,择主而事,未有如使君者。今得相随,大称平生。虽肝脑涂地无恨矣!”   刘备连声谦逊,当下赵云问道刘备欲往何处,刘备言明欲往汝南。二人结伴同行,一路之上刘备将别后之事一五一十的道出,特别详细地介绍那个看似疯疯傻傻却实有过人之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通人和的在世活神仙贾福贾仁禄。赵云虽没什么异议,心中却不以为然。   不一日二人便到汝南城下,刘辟、龚都、简雍三人闻知刘备到来,忙亲自出城相迎。刘备进城之后,刘辟、龚都便自愿奉之为主,刘备再三相让不得,自得领了印信。检校城中兵马,发现竟不足万人,且均是黄巾余党,平素作惯盗匪,战斗力极弱,士气低下。刘备不由眉头一皱,后悔来此,刚要打退堂鼓,忽想到徐庶信上书要他多留一段时间,别看着情景不对就想跑来跑去,要在附近认真的寻访人才,定会有遇。想到此问道:“此间可有什么能人异士?”   刘辟想了半晌道:“汝南荒僻小城,处群山之中,向来无人问津,我等才能据有此间,如此穷恶之地,应该不会有什么高人。”   刘备甫一问出,便哑然失笑,心想问人才于此二人,当真是问道于盲了。正欲令他们四人访察附近有何贤才之时,却听龚都说道:“刘辟你怎么忘了,那日你我二人曾去离此数百里的古城借粮。遇到一个黑脸大汉,那厮好不厉害,手持一丈八蛇矛……”   刘备颤声道:“丈八蛇矛!”   龚都道:“……正是,那人不通姓名,上来便打。若非刘辟拼死相救,我差点就回不来了。”当然这个借粮是个文明词,其实是抢钱、抢粮、抢花姑娘的干活。   刘辟一拍脑门,道:“对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那日是遇到这么一个厉害角色。这是我们丑事,借粮不成反折了不少兵马,狼狈逃了回来。本来不想说,既是明公问起人才,我也不敢隐瞒,确实遇到这么一个武艺十分了得之人。”   刘备面带喜色,双眸烔烔,心情激动,双手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大声道:“快!快!将那人的样貌说与我听!”   刘辟将那人样貌说与刘备知晓,刘备更是喜上眉梢,道:“天可怜见,天可怜见!今日终于叫我得知三弟消息。”   龚都一脸茫然,回视简雍,简雍道:“那人便是明公三弟张飞张翼德。”   龚都恍然大悟,叫道:“怪不得我们打不过他呢,原来是张翼德!”   刘辟回思当日情景,不禁后怕,心想那是捡回一条小命,不由伸了伸舌头。刘备闻知张飞消息,喜不自胜,无论如何是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在殿中来回乱走,不住说道:“太好了!太好了!来人啊!备马,我这便要去古城!”   简雍道:“明公连日劳顿,还是先行休息,改日再去不迟。”   刘备双手交错,负在背后,来回乱走,道:“我等不及了!我等不及了!快!快!”说完便命龚都带路,赵云护卫,三骑马直出北门奔古城而去。 第77章 将门虎女   却说张飞那日在小沛和刘备冲散之后,大是气恼。在乱军之中找寻刘备半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曹军团团将其围住,张飞那是人越多,狂性越大,如疯子一般,满眼红光,见人便刺。竟往人多阵厚的地方冲杀,透出重围之后,浑身是血,当然没一滴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辩明方向之后,往南冲去,驰出两三百里,到得芒砀山之时,已是次日辰时。   张飞见此山绵延数里,林木茂密,适合隐藏。他哪知当年汉高祖为避秦兵追捕曾和数百勇士匿藏于此,山上好歹也沾了些天子之气,实在是屏吊怀古的大好去处,只知这里实在是隐身遁形的绝佳去处。因此便老实不客气的呆了下来,上得山来,发现不少地方都有大军屯扎过的痕迹。张飞大是纳闷,仔细察看一番,发现曹军曾驻扎在此处一段时间,照规模看约数万大军。这才知道为什么曹军能在短时间内突袭小沛,原来事先就化整为零,悄悄地来到此间隐匿,使得他们完全蒙在鼓里。   想通此节,越想越气。心存万一之想,曹操可能会去而复回,于是便在此山之中守了一月有余。西北风是喝了不少,曹操的影子倒是没看到。他哪里能想到,曹操攻了徐州之后,就风风光光的返回许都了,哪还有闲情逸志再来此地喝风。   一月之后,张飞耐心有限,担心刘备安危,便下山四处寻找,打探消息。这日偶然来到古城,在一小酒馆里点了二十斤酒,一大盘熟牛肉。正大碗大碗的喝个痛快,忽听边上一人如说书般的在那大吹关公斩颜良诛文丑的光辉事迹,其中关公如何挥刀,颜良如何抵敌,一招一式说的十分清楚详尽,就好似他当时就在边上亲眼目睹一般。那人说得唾沫四溅,手指乱比,旁边之人都听得是津津有味,连声喝彩。   张飞越听越气,又连灌了数碗,酒气混着怒气一起往上涌来。眼睛瞪得老大,上齿咬着下唇,右手攥着铁拳,高高举起,便要发作。就在这时,外面一阵扰乱,脚步杂沓,二三十位家奴模样的人拥着一位右眼红肿的年轻公子闯进酒馆。人人手提刀剑,凶神恶煞。   那年轻公子右手捂着肿得老高的右眼,左手用力一指角落中一位背对着他的女子,说道:“就是她!就是她!这小娘们,老子今天要她好看!”   公子手下那些狗仗人势家奴闻言大怒,大喝一声,冲上前去,便要厮杀。酒馆里那些正在安心享受酒肉、听人吹牛的食客,见这突如其来一出都十分惶恐。吓得嘴张得老大,嘴里的肉都掉了出来而不自知,高举着筷子的手不住直抖,迟迟地放不下去。一瞬之间,众人像定格般的愣在当场,突然之间不知哪个家伙大喝一声跑了出去,其他人算是找到指路明灯,纷纷有样学样,鱼贯而出,一下子散了个干净。   这时热闹的酒馆之中,就剩下那个满脸黝黑,气得吹胡子瞪眼,灌酒如灌水的张飞。还有那个喝的很高,被酒冲昏了头脑,认不清形势,兀自在那喋喋不休的说书先生。那年轻公子当然不理这些闲人,喝令手下,对坐在角落里那两名女子发起攻击。   张飞素来嫉恶如仇,见此情景,一回头,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那两女子,只见一女子三十左右年纪,脸现病容,样貌颇有几分熟悉,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另一女子,约摸十六七岁,由于背对着他,看不到长相。   那年轻公子边上一个像是管家的家奴,抢上前去喝道:“你这小妮子,还真的不识抬举,我家公子看你们可怜,有意收留你们,你怎能这么不识抬举,你可知我家公子是什么人?”   那年纪较大的女子,双手颤抖,紧握那少女双手,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那少女头也不回,冷然道:“我管你家公子是猪是狗还是畜生!他惹得本小姐不痛快了,本小姐这才出手小小的教训他一下,你们这群狗腿子是不是也想尝尝?”   那管家大怒,伸手一指,喝道:“他妈的,不识抬举的东西,给我打!”   那些家奴虽不断挥舞着手中刀剑,口中喝骂不断,却无人敢上前,显是对那少女颇为忌惮。   张飞大怒,举起酒碗来一饮而尽。拿起酒坛,欲往碗里倒酒,怎知酒坛翻了个底朝天也只倒出区区两滴酒来。他气鼓鼓地将空酒坛往桌上一扔。右手攥拳,重重地往桌上一击,大声喝道:“小二,再打二十斤好酒上来!”   那店小二正蜷在柜台一角,吓得全身打哆嗦,哪还有空上前趟这混水,闻言迟迟不动,继续求神拜佛,真应了那句话:“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只是不知道满天的神佛会不会因为他的一时心诚而保佑他了。   张飞见酒保迟迟不来,更是怒上加怒,气上加气,大声喝道:“怎么还不打酒来,怕我不给钱咋地!”此一声暴喝当真声震屋瓦,酒馆之外一棵柳树上,栖息着几只乌鸦,因天气燥热,正不住的“哇哇”乱叫,听得此声均以为是惊雷暴起,扑愣愣的数声腾飞之声响起,乌鸦霎时便散了个干净。   那大发酒疯的说书先生,听得此声,一拍大腿,道:“呃……对的!就这声音,当时关云长也是这样一喊,一挥刀便砍了颜良!”顿了顿,觉得有些不对劲,脸色数变,牙齿打颤,伸手一指张飞,道:“关……关……公!”   张飞猛一起身,窜到近前,一把提起那人,攥起醋钵般大小的拳头,大声喝道:“关……关……关你这个头!再提这个字,我就叫你好看!”   那年轻公子瞥了张飞一眼,喝道:“喂,你们这两个穷泥腿子,要打架到外面打去,别在这碍本公子的好事!”   张飞闻言只觉一股无名火直冒三千丈,大喝一声:“贼厮鸟,老子今天就是要碍你的好事!”说完大步向前,左拳右掌,左勾右踹,霎时便将护卫在那公子身边的数位家奴打倒在地,不住地呻吟。那公子一生都在这穷僻小县里欺压良善,这等拳脚他哪能梦到,吓得愣在了当场。张飞微微冷笑,退后数尺,两掌平推,一股掌风如怒滔一般,汹涌而至。   那公子平常只知泡妞把妹,床第功夫倒是甚为娴熟,各种花式无一不精,这拳脚上的功夫可就稀松得紧。被这掌风一激,不由自主地踉跄倒退数步,一没站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张飞笑道:“你这公子好不济事,如此手段也想学人抢男霸女?哈哈!今天你张爷爷我小小惩戒你了下,让你知道点疼!还不快滚!再不滚我就不客气了!”说完缓缓的向前踏出数步。   那公子此时已知张飞的厉害,张飞每踏出一步,他便感到危险迫近一分。吓得全身发抖,冷汗直流,嘴里不住叫道:“一群废物,还不快上,先把这黑大个给我废了!”   张飞闻言倒停止前行,双手负后,站稳身形,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把我给废了的。”   管家知道张飞的厉害,缩身在一家奴身后,探出头来,对着手下大声喝道:“还不快上!”   那些家奴见那些被张飞打倒在地的同伴,个个弓着身子,在地上来回乱滚,额上大个汗珠不住直冒,嘴里怪叫不断,显是十分的痛疼。知道今天遇到了一个硬茬,吓的面如土色,面面相觑,无一人敢上前叫板。   那管家大怒道:“没用的废物,平时日少爷可待你们不薄。如今少爷有难,你们还不上前?”仍是无一人敢上前。   那管家闪身而出,狠狠踹了身前一人的屁股一脚,道:“你给我上!”   那家奴猝不及防,踉跄地向前奔出数步。他身前诸人,听得脚步声,知道有人敢于上前送死,对其好生的佩服,纷纷脸现同情之色,主动让出路来。那家奴奔出数步,方始收住势子。充满畏惧犹疑地眼光在张飞虎背之上扫了几扫,待要退回。回头一看管家正不住地挥手让其攻敌,而其他同伴则是一脸幸灾乐祸,袖手旁观的表情,不由大怒,心道:“酒肉朋友果然靠不住,平日和你称兄道弟,好的就和一个人似的,今天你有一难,没有一个上前相帮也就罢了,还一副巴不得你死了才好的表情。”   想到此便怒气上涌,胆气反倒大了几分。回过头来,昂首挺胸,表情肃穆,悍不畏死,大有“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英雄气概。大喝一声,手提长剑,大步上前,作势便劈。此一剑是从当年高祖斩白蛇的无敌剑法中演化而出,再经他这个剑术大家苦心孤诣的改造,实是非同小可。这一剑劈将下去,沉稳狠辣,颇具高祖当年之风。   张飞闻得剑风之声,便知有无名小贼在后偷袭。微微一笑,也不回头,随手向后挥出一拳,那拳便如长着眼睛一般,直奔那家奴的面门而去。此拳后发先至,转瞬之间,便已击到。那家奴不及闪避,本就不十分好看地脸上,再印上一个拳印,更显狰狞。但听得呼得一声,跟着便是“劈啪、呛啷、哎哟”一阵乱响,那家奴倒飞而出,越过其他同伴头顶,撞翻了七八张桌案,这才摔倒在地。吐了老大地一口鲜血,再也爬不起来了。   张飞缓缓地转过身来,伸手一指管家,道:“你上!爷爷我跟你玩玩!”   那管家回头看了看那已摔晕过去的家奴,吓得面如白纸,哪敢上前。连声催促其他恶奴上前,那些人却充耳不闻,不依令上前。欲再踹人屁股,踢人上前,其他人早有防备。这些家伙虽然欺善怕恶,但蹲马步这种扎基功夫,还是练过几年,在有防备的情况下,管家那花拳绣腿,当然奈何不了他们。   张飞见他迟迟不上前,大喝道:“你到底上前不上前!”说完大步上前,那些家奴慑于他的威势,纷纷让开道路。那管家眼见着张飞的黑脸越来越近,这脸色也越来越白,不住的向后退。退了几步,绊到一张桌案再也退不下去了,张飞抢上前去,提起他来,瞪着眼看着他,剑眉倒竖,大声问道:“放不放对?”   那管家再也受不了惊吓,心胆俱碎,喷了一口血,双眼一黑,两腿一瞪,到阎王那报道去了。   张飞一松手,那管家便瘫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了。张飞回过身来,神威凛凛地目光不住的扫着那些恶奴,也不说话。那些恶奴互视了几眼,算是想明白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想通此节,纷纷拔腿便跑,忠于主人的人,将那个吓得愣在那里发呆的年轻公子扶着飞跑。有些胆小的家伙,跑不数步,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就这样也不敢停,四肢并用,爬将出去,霎时便跑了干净。   张飞见此情景,纵声长笑,屋瓦震动,正得意时,忽听身后那少女稚嫩的声音响起:“这位可是张飞张将军。”   张飞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这两位女子,觉得甚为面熟,拍了拍脑门,却实在想不想来在哪见过,问道:“你们是?”   那少女道:“怎么张将军如此健忘,那年在徐州之时,你还曾指点过我两手功夫呢。”   张飞又想了半晌,一拍大腿,道:“你……你是……吕……吕布之女。”   那少女裣衽一礼,道:“正是,吕绮见过张将军,谢过援手之德。”行礼已毕,一指边上那个年纪较大的女子,道:“这是家母严氏。” 第78章 抢夺古城   张飞他乡遇故,虽然这个故人他不太喜欢,但仍是喜不自禁,嘴角也不由自主地蕴含着笑容。吕布可谓是他生平最恨的人,那年吕布便是趁着他酒醉之时取了徐州。这爱召公者能及之甘棠,他恨吕布当然连和他有关的人,甚至连偶在他家院子里散步的小强一起恨了。他之所以一直和贾仁禄不对付,多多少少和他娶了貂婵有些关系。   此时在这小小的古城见到吕布之女和他的夫人,见她们楚楚可怜,脸上满是风霜之色,显是受了不少的苦,这股恨意便怎么也提不起来。忙将自己的酒菜并到她们那一桌去,叫店小二再打了二十斤好酒,点了几样好菜上来。和严氏、吕绮聊了些别来之事,原来吕布死后,曹操倒也善待她们母女俩,给她们独立小院一所,下人数人,月月均有些钱粮供给,虽然不能因此大富大贵,倒也饿不死人。只是曹操毕竟对吕布的后人不能完全释然,明虽优待,实则软禁,二人毫无自由可言,日夜受人监视。近来更有传言流出,曹操要将吕绮许给良将之后,正在商议。   吕绮再也忍受不住这种毫无自由的日子,更不想自己像货物一样被曹操许来许去。趁着曹操这次攻打徐州,久不在许都的大好良机,她带着母亲严氏悄悄地逃出许都,去投靠吕布的旧部。那些人如今都在曹营之中谋了个一官半职,为了保住脑袋上这顶来之不易的官帽,当然不会对她们客气。恶语相加不说,还要把她们绑了去献给曹操。她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逃出这些人的魔掌,在江湖上四处飘零。道上偶然听得孙策在江东搞得有生有色,且江南素来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软红十丈,杨柳依依,便有意去那里隐居,不问世事。   哪知来到古城之时身上就没了盘缠,吕绮毫无办法只得在街头卖艺。耍了一套吕布亲传的无敌神拳之后,博得满场喝彩。想那吕布若在天有灵,见他女儿用他在战场之中九死一生悟出来的无双拳法卖艺糊口,估计能气得活转过来,祸害人间的。吕绮刚抱拳拱手喊道:“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之时,那年轻公子便从人群之中窜将出来,对她动手动脚,嘴里淫荡下流言语不断。她一时气愤,出手教训了他一番,将他打得如狗一样的爬将回去。   张飞越听越气,右手狠狠在桌上一拍,大声道:“原来这贼厮鸟如此可恶,看来我刚才的教训还是轻得了,早知将他打得连他爹妈都认不出他来,岂不更好!哈哈!”   就在此时酒馆之外有人尖声叫道:“大胆狂徒,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能口出狂言!”   说话间,酒馆内闯进三四十名全副武装的兵士,当前一将全副武装,缓步而入,一双贼眼滴溜溜乱转,四下乱扫。那人身形颇瘦,这副宽大的铠甲,套在他的身上,极度不伦不类,怎么看怎么像是偷来的。且他生就一副贼相,没有一点雄纠纠气昂昂的武夫之气。   张飞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这位贼不贼官不官的人几眼,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清了清嗓子,道:“大胆刁民,本老爷没问你们是何人,你们倒问起本老爷来了!”   边上一员武将喝道:“大胆!睁开你们的狗眼看仔细了,这位可是本城县令林松林大人,还不快快跪拜!”   张飞笑道:“哈哈,区区的一个县令,怕是受不起我一拜!”   那武将道:“大胆刁民,见到县令不跪,你们要造反吗?来人啊!给我拿下了。”   张飞纵身长笑,笑得众人两耳乱鸣,片刻之后,张飞喝道:“好啊,你张爷爷我好久都没打架了,正手痒得紧,你们有心陪张爷我练练那是再好不过了!来吧,一起上吧!”   林松脸色转白,手指着张飞,结结巴巴地问道:“你可是张……张张……张……飞?”   张飞笑道:“算你有点眼力,认得你爷爷我!”   林松突然退入人群之中,借着众军掩护,胆气稍壮,大叫道:“弟兄们上啊,曹公可是出了赏格了,抓住张飞者赏钱百万,封关内侯!”   张飞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闪电一般冲入人群,右手探出,便夺过一把单刀。舞动开来,刀光闪闪,上下翻飞,如一团大光球投入人群之中,但听得“啊啊啊”之声连响,霎时间那些兵卒个个尸横就地。满地血光之中,傻呆呆地立着那个贼不像贼,官不像官的县令。   张飞将手中单刀往林松的脖子上一架,道:“林大人,这百万钱你还要不要了?”   林松只感腿肚子抽筋,牙齿打战,战战兢兢地道:“不……不……要……了。”   吕绮笑道:“呵呵,可是还有个关内侯呢。”   林松道:“便……是封王……也不敢和张……张……张将军为敌……敌……了。”   张飞道:“你不要这一百万钱,我可想你要点东西!”   林松问道:“只要张将军肯饶过小的,小的愿意给将军一百……百……万钱。”   张飞道:“你这狗命难道就只值一百万钱?”   林松道:“将军要什……什……么,只管……开口,只要饶过小的,小的什么也愿给!”   张飞道:“曹操怎么会选这么一个笨蛋当县令,先说说看这县令你是怎么当上的?”   林松道:“不敢瞒将军,小的原先是一个小……贼……贼,一天晚上无意之中听到一个大官酒后失言说出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小的事后要胁,才……才混到了这个位置的。”   吕绮格格娇笑,道:“我说呢怎么看他也不像个县令,倒像个贼,原来还真是个贼。”   林松道:“小姐说的没错,小的就是个贼。张爷爷你就饶过小的吧,小的不当这个县令了,小的就当贼……当贼!”   张飞笑道:“哈哈,我刚就想同你要这县令大印呢,你自己不想当了,倒也省事。快快把大印交出来,放你走路,不然的话……”说着右腕一抖,那柄单刀在离他咽喉数寸之处不住上下直晃。   林松见状几欲晕去,忙道:“我交……我交!”   张飞一伸左手,道:“那拿出来吧!”   林松道:“不在身上,在县衙之中。”   张飞道:“正好,去县衙!”说完便挟持林松来到县衙之中,逼着他把县印交了出来。这满县的差役兵丁本就不服这个由贼上位的县令,得知张飞将他赶了出去,欢声雷动,主张投效。林松在一片嘘声之中,带着自己强娶过来的八房姨太,还有那个当街调戏吕绮的宝贝儿子,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至于他是否重抄旧业继续为贼,为贼之后能否养活他那八房老婆,那就不得而知了。   吕绮扶着严氏也跟到了县衙,张飞赶跑了林松,便问道:“吕绮啊,你们是打算去江东呢,还是随我一起在这暂住?”   吕绮扶着严氏坐好,看了她一眼,沉思片刻,道:“家母病重,需要调养,我们现在哪也去不了了,若是将军不嫌弃我们,我们便留在此间。再者曹操杀我父亲,我和他不共戴天,久知将军痛恨曹操,还请将军为我们母女报仇!我们不白吃白住,我人虽小,倒还有些力气,可以为奴为婢,服侍将军。”说完便欲下跪。   张飞忙将她扶起,道:“你看你说得哪里话,你是吕……奉先之女,我还能亏待了你。再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如今同大哥失散,也和逃难的差不多,不如咱们一起先借这个县安生,彼此照应。至于报仇嘛,先不急,等我找到了大哥,自然不会放过曹操那厮!以后别在说什么为奴为婢的傻话,不然我可要大大的生气了!”说完绷起脸来假装生气。   吕绮道:“多谢将军了。”   张飞道:“以后也别将军将军的了,听得别扭。我比你大了不少,当得你的叔叔,你叫我一声张叔叔便了。”   吕绮笑道:“呵呵,那我就不客气了。张叔叔,我有一句话想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张飞道:“有啥你就说,我最不喜欢弯弯绕。”   吕绮道:“我素知叔叔不善文辞,刚才那句话偏偏又说的极好,显不是叔叔所作,不知是何人之语?”   张飞道:“这话是听我家那个整日里只会装疯卖傻的军师贾仁禄说的,这小子别的不行,不过说出来的话,倒还颇有几分道理。”   吕绮低垂着头,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贾仁禄……”   张飞笑道:“哈哈,不说他了,我看你母亲病得不轻,赶快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张飞据有古城之后,雷厉风行,革除了前任贼县令的一应苛政,照着他大哥刘备的样子,轻徭薄赋,省刑安民。他虽没做过县令,不过没吃过猪肉倒也常见猪跑,有样学样,这个小小的古城,倒也给他管理的似模似样,百姓对他也是赞不绝口。过不数日,不少百姓自愿参军,张飞一下就募得三五千兵马。以此抢地盘,虽略显不足,不过只要曹操大军不来,自保倒也有余。吕夫人严氏在大夫的精心医治下不久便即痊愈,对张飞自是千恩万谢。   这日闲来无事,张飞正在县衙二堂里翘着二郞腿,眯着眼睛,大碗大碗的喝着老酒,自觉神仙也不如。正在高兴之时,左右来报:“衙门之外有一个自称孙乾之人,说是将军的故人,要见将军。”   张飞闻言大喜,二话不说,便奔了出去,一见之下,果是孙乾,忙问:“可有大哥消息?”   孙乾道:“明公已离了袁绍,往汝南招安刘辟、龚都去了。明公曾命我去接应云长,如今云长和我已带着二位夫人到此,请将军出迎。”   张飞初时听得刘备消息心中甚喜,当即便要去寻。之后听到关公在城外,立即脸上罩了一层严霜,怒道:“取我甲胄兵器来。”   张飞披挂持矛上马,引一千余人,径出北门。孙乾惊讶,又不敢问,只得随出城来。关公一见张飞,喜不自胜,把青龙刀交给路上新收的小弟周仓,拍马来迎。张飞圆睁环眼,倒竖虎须,吼声如雷,挥矛向关公便搠。   关公大吃一惊,闪身相避,右手紧握住矛头,叫道:“贤弟何故如此?岂忘了桃园结义?”   张飞往外便拔,怎奈那矛被关公攥得甚紧,急切难以拔出,大喝一声:“你既无义,有何面目来和我相见!”   那矛被张飞大力往外拔,虽未拔出,但划破了关公的手掌,一股鲜血顺势流出,沿矛而下,一滴一滴的滴到了地上。关公恍若不知,冷然道:“你说我怎么无义了?”   张飞见数度使力均无功,索性不拔了,喝道:“你背了兄长,降了曹操,封侯赐爵。今又来赚我!我和你拼个死活!”   关公哈哈一笑,道:“你原来还不知此事,我身处嫌疑之地,不好多说什么。现放着二位嫂嫂在此,贤弟请自问。”   二夫人闻言揭帘而呼道:“三叔何故如此?”   张飞远望二嫂,道:“嫂嫂少歇。且看我杀了负义的人,然后请嫂嫂入城。”   甘夫人道:“二叔因不知你们下落,故暂时栖身曹氏。今知你哥哥在汝南,特不避险阻,送我们到此。三叔休错见了。”   糜夫人道:“二叔向在许都,原出于无奈。”   张飞道:“嫂嫂休要被他瞒过了!忠臣宁死而不辱。大丈夫岂有事二主之理!”   关公道:“贤弟休屈了我。”   孙乾跑至近前,气喘吁吁地道:“云长今天听说古城新来一位姓张名飞的将军坐镇,他闻言大喜,特来寻将军的。”   张飞喝道:“如何你也胡说!他哪里有这好心,必是来捉我的!”   就在此时,张飞身后不远处一骑冲前,吕绮于马上叫道:“张将军且住!” 第79章 古城聚义   关公定盯一看,来者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一副宽大的盔甲,手中持着方天戟一枝。那少女虽然年幼,但人靠衣衫马靠鞍,这身行头往她身上一套,也颇具几分飒爽英姿,关公看了不由地暗暗称奇。而这身行头,看起来甚为熟悉,竟像是吕布之物,不禁心中起疑,暗中猜测这神奇少女的来历。   张飞怒道:“你一个小娃娃,又是女孩子家,跑到这来做什么,还不快给我回去。”   吕绮冲他做了一个鬼脸,道:“我在道上也听过一些关于关云长的消息,说他挂印封金,千里护嫂,过关斩将,忠义千秋,怎么还会来捉你。再说如今可是你在刺他,而他流血不止,却仍没有反击,有这么来捉人的么。”   张飞迟疑道:“这……这……”   关公道:“这位小姑娘之言甚是,我要来捉你需带兵马,如今我孤身来此,兵马安在?”   张飞正要回答,忽闻蹄声大作,伸手一指,道:“兀的不是军马来也!”   关公回顾,果见尘埃起处,一彪人马来到。风吹旗号,正是曹军。张飞大怒道:“事到如今还敢支吾么?”   关公道:“贤弟且住。你看我斩此来将,以表我真心。”   张飞道:“你果有真心,我这里三通鼓罢。便要你斩来将!”   吕绮道:“张叔叔,这鼓我来擂!”张飞点了点头,关公应诺。须臾,曹军至。为首一将,乃是蔡阳,挺刀纵马大喝道:“你杀吾外甥秦琪,却原来逃在此!吾奉丞相命,特来拿你!”   关公更不打话,举刀便砍。吕绮擂响战鼓,只见一通鼓未尽,关公大喝一声,手起刀落,蔡阳闪避不及,人头却已落地,众军士俱走。关公活捉执认旗的小卒过来,询问来由。小卒告说:“蔡阳闻将军杀了他外甥,十分忿怒,要来河北与将军交战。丞相不肯,因差他往汝南攻刘辟。不想在这里遇着将军。”关公闻言,教去张飞前告说其事。飞将关公在许都时事细问小卒。小卒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张飞方才相信。   吕绮此时已弃了鼓槌,来至近前,关公问道:“贤弟,这位小姑娘是?”   张飞伸手一指吕绮,道:“你没看到她这身行头吗,难道还猜不出吗?”   关公道:“这位小姑娘,你和吕奉先是何关系?”   吕绮俏脸转红,道:“正是家父,小女子姓吕单名一个绮字。”   关公手捋长须,上下打量了吕绮,微微一笑,道:“果然不凡,俗话说:‘虎父无犬子’信然!没想到连这么一个幼女都如此不凡!”   二夫人的马车驶近,甘、糜二夫人均请吕绮上车,拉着她的手,问寒问暖,待她甚好。   张飞令孙乾护送马车先回宅邸休息,同关公一起下得马来,手牵着手缓步进城,尽道别来诸事。   才走不出数步,忽有小卒来报:“城南门外有数十骑来的甚紧,不知是何路人马!”   关、张二人心中疑惑,复上马转到南门,远远的望见一路人马朝此而来,忽得一骑冲前,马上一人大声叫道:“前面可是二弟、三弟?”来人正是刘备。   关、张二人闻言大喜,拍马迎上,大声叫道:“大哥!为弟的可想死你了!”来到近前,滚鞍下马,纳头便拜。   刘备也忙下马相扶,语带涩滞,哽咽道:“我也日日……都在想……你们啊!”   三人相视半晌,喜极而泣,关公道:“大哥,二位嫂嫂已到城中安歇,大哥远来辛苦,还是先到城中歇歇吧。”   张飞应道:“对的,对的,先进城,先进城!”   刘备问道:“翼德这城你是怎么打下的?”   张飞笑道:“这城原来县令没当县令干什么你们可知道?”   刘、关二人互视一眼,一脸茫然,刘备道:“多半是没有点墨的士绅大户用钱捐的。”   张飞道:“要是这样就好了,这人原来居然是个贼,只因得知了一个大官的私稳,以此要胁,竟然做了古城县令。像这种贼厮鸟有何本事,老子把刀往他脖子上这么一架,他连尿都快流出来了,麻利地跟我到县衙,将大印交给了我,自己带着老婆孩子回去重抄旧业去了。”   刘备摇了苦笑,道:“你啊!”接着回头看着身后赵云、糜竺、糜芳、王忠等人道:“诸位都累了,既然三弟如今是这个县的大老爷了,我们就好好的去他那蹭顿饭去。”   张飞道:“大哥连你来说我笑话。”   刘备笑道:“哈哈!”   当下众人齐聚张飞府邸之中,摆开宴席,置酒高会。刘备环顾一看,只见关公、张飞、赵云、吕绮、周仓、廖化、关平、糜竺、糜芳、王忠加上甘、糜二夫人、严氏一共十四人,刘备心道:“没想到这次居然找到这么多人,仁禄所言汝南分野将星闪耀,此言非虚。”   众人高谈阔论,猜枚赌饮,这场酒宴倒是尽欢而散,次日县衙之中,刘备召集众人议事,刘备道:“我呆在袁绍大营里处处受到猜忌,着实郁闷,如今来到此间当真十分快活。不过我刚去汝南看过,那里城不高池不深,兵马也略显不足,无法抗曹,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关公道:“古城城池不完,不能当大兵,不如弃了古城,将兵马与汝南的合作一处,再作区处。”   刘备点头道:“如此甚好!”   当下各人收拾已毕,点齐军马,一起赶往汝南驻扎,招兵买马,徐图抗曹。这日刘备于汝南召集群臣商议大事,刘备道:“这数十日来,甚为奇怪,我送往平原数十封密信,均如泥牛入海,毫无回音,不知是何缘故。”   关公道:“汝南与平原所隔大多为曹操的地方,想是送信之人为曹操所拦截无法送达。”   刘备点了点头道:“若是如此那可就糟了,信中有不少机密,若是尽给曹操夺去,我方虚实曹操必然尽知。”   关公皱眉不语,刘备又道:“元直也是,最近一直无信送来,如今我处汝南一隅,如此之地,根本无法抗曹,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飞道:“曹操有何可怕,大哥给我一支兵马,我一定打到许都去,把曹操给你抓过来!”   刘备闻言咳嗽不止,道:“咳咳,翼德休得胡言!”   简雍道:“如今汝南太小,附近又都是荒僻之地,无法发展,不如同袁绍联系,我们弃了这里,将兵马秘密迁往平原。”   刘备叹道:“唉,我发往袁绍处的书信,也毫无回音,不知你们有何主意?”   此言一出,四下众文武不停议论,过了小半个时辰,意见就提了不少,当真管用的,却没有一个,刘备越听越头痛,手一摆,大声喝道:“且住!今天就到这里吧,明日再议!”说完手一背,退进内堂,心道:“没有仁禄,元直二人还真不行,议事时和赶集似的,吵吵闹闹地,也吵不出个什么来,烦也烦死了!”   众人见刘备入内,也纷纷退出,便在此时一守城小卒来报:“我们刚救起一个兄弟,一问之下才知他是主公派往平原送信的,半路遇到曹兵伏击,他一路苦战,仗着路熟才勉强逃了回来,已是奄奄一息。”   其时关公还未退走,忙入内禀告刘备,刘备大惊,忙同关公一起探望那伤卒,那伤卒本就剩下最后一口气,待刘备问清备细之后,便一命呜乎了。刘备伤痛不矣,命人厚葬。次日一早,刘备召众人议事,刘备道:“我想为何老无音讯,原来曹操那厮坏得事,我派的人,出城不远,便遇到了曹兵埋伏,亏得昨日有一小卒拼死逃了回来,要不我还被蒙在鼓里。”   关公道:“曹操已知我们在汝南,防患定然严密,这消息递不出去,倒是一大难题。”   张飞一拍胸脯,道:“大哥,你把信交给我吧,别人递不出,我一定帮大哥送到!”   刘备道:“你不可去!”   赵云道:“明公让我去吧!”   刘备点了点头道:“子龙前去我倒放心。”   便在此时,孙乾来报:“江东孙策逝世了!”   刘备大吃一惊,急道:“快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孙乾道:“前几日明公命我前往江东联络,我行到半路,便听到消息,孙策曾因他的臣子许贡有亲曹之心而将其杀死。许贡门下有死士三人,趁孙策出猎之时,出其不意,将其刺伤。那伤不能动怒,谁曾想江东有一道人姓于名吉,普施符水,救人万病,无有不验。孙策认为他在煽惑人心,大怒之下,欲将其斩首,却因怒气攻心,一病不起,临死前传位于其弟孙权。如今孙权已接掌江东,因文书不合,下官不敢乱投,便折了回来,还请明公定夺。”   刘备愣了半晌,叹了口气,道:“我常听仁禄说江东孙策性类霸王,若是天假以时,必能成就一番大业。又怎知天不假年,如此年轻便逝去了,现在这个孙权接掌江东之后可有什么措施?”   孙乾道:“孙权接位之后,远贤用人,除旧布新。一反孙策措施,抚民以静,轻徭薄赋,甚得江东民和。如今已网罗鲁肃、诸葛谨等一批能人为其划策。其中鲁肃逆料曹操不可卒除。劝孙权鼎足江东以观天下之衅。今乘北方多务,剿除黄祖,进伐刘表,竟长江所极而据守之。然后建号帝王,以图天下。以成高祖之业。诸葛谨也是如此主张,劝孙权勿从袁绍,先顺曹操。孙权如今已遣使发书告绝于袁绍,不再参加伐曹联盟。另遣使往曹操处讲和,曹操已封孙权为将军,兼领会稽太守,如今孙曹已交好,不再攻伐了。”   刘备叹道:“唉,看来同曹操为敌的人又少了一个,诸位可有何良策?”   孙乾道:“明公可重修文书,我再往江东一行,凭着三寸之舌,定要说得孙权抗曹。”   刘备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两趟,一侧头,道:“此事容我再想想,如今以江东一地来看,孙权的作法是完全没错的,若是我也会如此做的。这个孙权我倒也听说过,知其年纪虽小,却有雅量,能容天下之士。如今从他肯从鲁肃之言来看,其才不小。你去劝说,恐亦无功。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同北方取得联系。”   赵云道:“明公,由我去送信吧。”   刘备点了点头,重新坐好,略一沉思,修书一封,封固好后,便要交与赵云。正在这时,刘辟闯进殿来,禀道:“明公,外面有一相士,于市集之中胡言乱语,竟说明公只有几日命了,应该速速到他那求一道灵符保命。我一看就知他是一个招摇撞骗之徒,已将其打的肿得像只猪,扔于水牢之中浸水了,特来禀告明公。” 第80章 汝南重会   刘备还未开言,张飞捏了捏醋钵般大小的拳头,大声叫道:“水牢在哪?带张爷爷我去看看,我倒要看看他长了一副什么德性,配不配吃我三百拳!”   张飞铁拳虽没打过刘备,但他还是知道的,普通人别说三百拳,就是三拳,那也要休养半年,吃一大堆天山雪莲、雪山人参,花上几十万钱的医药费,才能勉强下地行走的。见状忙上前拦阻,又问刘辟道:“一个相士?”   刘辟道:“正是,满嘴不干不净,胡说八道。不住咒骂明公。明公来此虽只短短的数十日,但老百姓都心悦诚服。而这家伙竟在街上大呼小叫,说明公不是。满街百姓都愤怒异常,要不是我拦着,他怕不只是被打成猪头了。”   刘备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关公问道:“那人叫什么?是何样貌?”   刘辟笑道:“那人说他叫张三,脸黑黑的,长着一张马脸,口大眼小,样貌甚为难看。口音上也分辩不出是哪人,总之有点怪怪的,说出来话常常让人听不懂。”   刘备一听几欲晕去,右手按着脑门,左手一指门外,道:“快……快……带……”双眼一黑,晕了过去,软倒在地。关、张等人忙抢上前去,将其扶起。   刘备带着关、张、赵云三人走进汝南城中这个小小的水牢,老远便听见贾仁禄杀猪般的号叫:“曹静,你也太沉了吧,平常看你瘦瘦地,咋这沉?看来这肉是不能让你再吃了,以后你要多吃吃蔬菜,减减肥,不然以后变成只大肥猪就没人……啊!”   曹静嗔道:“哼,我都跟你说了让你直接进衙门里找刘使君,你偏不,非要装神弄鬼,结果弄到这来了,你满意了吧……快,站起来些,我的脚快沾到水了!”   刘备一听便知二人十分狼狈,忙加快脚步,来到贾仁禄、曹静所在之牢中,只见贾仁禄为了不让曹静沾到牢中的臭水,将其横抱,而自己双脚都浸泡在水中。刘备忙对狱卒道:“快点将牢门打开。”回过头来,对贾仁禄说道:“仁禄啊,你来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狱卒将牢门打开,贾仁禄两腿虚浮,小心翼翼地抱着女扮男装的曹静,踉跄踉跄的来到狱门之前。被关了这许久终于见到了刘备,一时间心情激动,为了表达自己的心情,他双膝一软便要瘫倒。曹静见贾仁禄又要使得成名绝技“贾氏昏晕大法”也不顾着是否会沾到臭水烂泥了,纵到地下,将其扶好,百忙之中还不忘白了他一眼。   贾仁禄环顾诸将,目光在赵云脸上扫了几扫,道:“这位可是常山赵子龙赵将军?”   赵云行礼道:“正是,赵云见过军师。”   贾仁禄抢上两步,忽地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道:“果然是赵大大,一年多了,我终于见到你了。您可是我最崇拜的将军,什么滔滔江水,黄河泛滥通通不能表达我对您的敬仰之情。这样吧。”说着掀起衣袍一角,递了上去,道:“赵大大请您不要吝惜笔墨,在这上面签上您的大名吧,这衣服我保证一辈子不洗。”   赵云听得一头雾水,只知他是在表达对自己的崇敬之意。目视刘备,好似在说:“明公就用这样的人当军师?”   刘备摇头苦笑,道:“别在这叙旧了,有话到府里再说吧。”   次日,刘备单独召见贾仁禄到府上商议,刘备道:“仁禄啊,你的病可好了?”   贾仁禄作大猩猩状,捶了胸脯三下,以示强壮,道:“明公,瞧得身子骨,好着呢!”   刘备摇头苦笑道:“你呀!这你没来的时候,说实话还真挺想你的,可你一来,我又觉得……”   贾仁禄接口道:“头痛!”   刘备笑道:“哈哈!说正经的,这次你因何而来?平原那里出了什么事了?”   贾仁禄道:“平原那倒真的出了大事了!”   刘备大惊,急道:“何事?”   贾仁禄道:“袁绍那迟迟得不到明公消息,以为明公背信弃义,坐拥汝南不肯归顺,准备要来攻打平原。”   刘备站起身来,惊道:“什么?”说完来回乱走。   贾仁禄道:“明公莫慌,元直亲自出使袁绍处,道明利害。袁绍决定给再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若是还没有明公消息,他便出兵。”   刘备重新坐好,道:“我前后发往平原和袁绍处的书信少说也有五十封,可是一封也没能送出去,我正为此事发愁呢。”   贾仁禄道:“元直也料到定是如此,所以他不敢写书信,便让我来了。”   刘备道:“你来的太是时候了,如此形势恶劣,你认为该当如何?”   贾仁禄沉思片刻,问道:“送信的人是不是个个都穿着军服,打正明公旗号,口里高喊着:‘我是送信的!’,大摇大摆的冲将出去的?”   刘备道:“不是,他们都乔装改扮,并未暴露身份。”   贾仁禄道:“明公不觉得这里面有古怪么?我一路行来,平静的很,没有任何异常情况。明公的人乔装改扮却仍能被人认出来,难道他们之中有相面高人,一看面相就能知道是不是送信的?”   刘备道:“我也有些起疑,但百思不得其解。”   贾仁禄低垂着头,道:“看来汝南不只是将星闪耀,还混进灾星了。”   刘备道:“没想到仁禄对天文也这么有研究,这次还真的揽到了不少大将之才。”   贾仁禄问道:“都有些什么人?”   刘备道:“云长、翼德、公佑这些人就不去说了。新来的有子龙、廖化、关平、周仓、刘辟、龚都,仁禄不会认为这些人中有人是内奸吧。”   贾仁禄心道:“这些名字都是《三国演义》提到的,正宗的不能再正宗的刘备粉丝了,不可能有事的。”想到此便道:“我昨天看到王忠了,明公认为会不会是这个人?”   刘备道:“这人我倒是相处的有些日子,看上去颇为忠厚,不像行奸使诈之人。”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我也这么认为,曹操没那么笨,派这种人来卧底。他又没刘德华那么帅,如果让他出演《无间道》,曹操这个导演的眼光也太差劲了。”   刘备一脸茫然,问道:“刘德华是谁?无间道又是什么?”   贾仁禄尴尬地道:“这个……我看这里有内奸是肯定的,只不过一时之间还无……”   正说话间,屋外脚步声响起,吕绮人未至声先至:“刘叔叔,今天可有空陪我下棋?”话音未落,佳人已风风火火的进得屋来。   刘备摇头苦笑,贾仁禄一脸惊诧,问道:“明公,这位姑娘是?”   刘备答道:“他是吕布之女姓吕名绮。”   贾仁禄犀利的目光扫了几扫吕绮,喃喃地道:“喔,吕布之女。”   吕绮问道:“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军师贾仁禄?”   贾仁禄挺起胸脯,道:“正是在下,大名鼎鼎不敢当,臭名远扬倒是真的。你要和我处久了,你就会发现我就像茅坑里的石头那是又臭又硬。哈哈!”   吕绮抿嘴直笑,道:“军师还真风趣。”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咳咳,实话实说,我这人最老实了。”   吕绮侧过头深情款款地看着刘备问道:“明公,今天有空吗?”   刘备摇了摇头,道:“我今天还有些事情要和军师商议。”   贾仁禄十分识趣,打了个哈欠道:“明公,也议得差不多了,我一路劳顿,实在太累了。昨天还被蚊子吵得一个晚上都睡不着,唉,请明公可怜可怜我吧,放我回去睡大觉吧。”   刘备一脸无奈,道:“好吧,准了,快滚回去睡觉吧。”   贾仁禄应道:“得令!”行了一礼,转身便出,心道:“唉,现在这小妮子都什么眼光,像我这么帅居然只看了一眼,眼睛不住地盯着刘备那老白脸。刘备面如冠玉是不假,可都这一把年纪了,够做他父亲了,她居然还能看得上,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帅哥没人要了。”   回到府上,见到曹静便问:“你说是我长得帅,还是刘皇叔长得帅?”   曹静嫣然一笑,反问道:“你自己说呢?”   贾仁禄吭哧了半天方始喷出了个“这”字,曹静笑道:“在别人眼里刘使君帅,在我和貂婵姐姐眼里你最帅,这答案满意吗?”   贾仁禄飘飘然,道:“哈哈,这马屁拍的好,我爱听,来咱大功告成!”说完伸臂便抱。   曹静两颊飞红,侧身闪过,转身刚要跑路,贾仁禄便道:“且住,还有正经事没说。”   曹静回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贾仁禄老脸一红,道:“说正经事,说正经事!”话虽如此说,却低头沉思,不再说话。   曹静一脸迷茫道:“你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贾仁禄一打响指,道:“赌他一把,咱也给他来一出《无间道》。好在我没让翠花他们跟我一起来,分成了两路。这样,附耳过来。”曹静依言附耳,贾仁禄耳语数句,突然搂住她的纤腰,伸嘴过去,在她的面颊之上吻了一口,笑道:“哈哈!终于大功告成……啊!”脑袋被重重的敲了一下暴栗。   曹静一把将其推开,啐道:“你这人!没一点正经!”   贾仁禄尴尬地道:“嘿嘿,一时激动……忍住了想吃豆腐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曹静白了他一眼,转身出屋。贾仁禄也不闲着,冲到衣箱边上,打开箱盖,一通乱翻,只见各式衣衫上下乱飞,划了一个个优美的抛物线,落到地上,霎时间便满屋狼籍。找了半晌,终于在箱底找到了昨天穿的那件颇为破旧的道袍。欢呼声中,贾仁禄脱下身上长袍,将那道袍武装上去,从屋角处取了一副写有“在世神仙”的长副来,不理满地的衣衫,竟自去了。   来到一所热闹的酒楼之中,找了个靠门口的位置坐下,双眼微闭,好似入定,便开始装神弄鬼了。过不多时便有一些脑子不清楚,眼光极差的人找他来算命问卦,给他胡说八道一番之后,纷纷信以为真,连连作揖,留下数目不小的卦金,告辞去了。   就在这时,酒楼外来了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大汉,面如重枣,目若朗星。那人甫一进门便见贾仁禄,大喜迎上,道:“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81章 巧遇魏延   贾仁禄道:“原来是文长啊,来坐。”来人正是魏延。   魏延在他对面坐好,道:“那日在南阳听先生一席话,获益非浅。我照着先生之言来到汝南,果然探得刘使君消息。”   原来那日贾仁禄同曹静来到南阳之后,偶然在酒馆中遇到魏延,魏延正怀才不遇,便请贾仁禄替他算算前程。那写有“魏延”二字同其生辰八字的书札刚递到贾仁禄面前的时候,贾仁禄心里着实大吃一惊,但表面上丝毫不露生色。跟他胡说八道一番,将他生平的志向说得个八九不离十,更让魏延对他另眼相看,真以为遇到了再世神仙了。贾仁禄便趁热打铁,指明他要找寻的明主当在汝南,魏延当然深信不疑,便辞别贾仁禄,取路直奔汝南而来。   未到汝南便得知刘备如今便在汝南,他素来崇拜这位仁义为先的跑路先锋,得知他消息之后十分喜悦。可到了汝南之后,由于刘备最近被吕绮缠得无法脱身,没空体察民情,因此魏延也就无法得见。正郁闷之间,便要到酒楼喝喝闷酒,一醉解千愁,不想却遇到了贾仁禄。   贾仁禄煞有介事的掐指算了算,道:“上次你虽没说,我还是能从你的生辰八字中推出你要跟的明主就是刘使君,而我也算到了刘使君必在汝南,这才让你来的。怎么样文长现在应该财源滚滚了吧。”   魏延叹了口气道:“先生真是神算,可是我的运道太也差劲,刘使君是在此间没错,可是我毫无门路,无由自达,至今还没有见到刘使君。”   贾仁禄道:“唉,豪杰隐于泥涂,当真可惜。这样吧,我给你指条明路!”   魏延喜道:“还望先生指点!”   贾仁禄道:“刘使君手下有一大谋士,刘使君对其言听计从。此人现已到了汝南,你可去求他。”   魏延道:“可是近来道上传的沸沸扬扬的贾福。”   贾仁禄点头道:“正是此人。”   魏延叹道:“我籍籍无名,人家如何肯见。”   贾仁禄道:“我曾为他看过相算过卦,他能辅助刘使君,还是我给他指的路。这样吧,我给你画一道符,他见此符便知是我。你持此符上门去找他,他应该会给你面子的。”   魏延大喜道:“如此多谢先生了,事成之后我必定重重酬谢。”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看你有挥霍之才,隐于民间,实在可惜,这才打算帮你的。”说完便提起笔来,在黄纸之上龙飞凤舞的草上了三个简体大字:“贾仁禄。”   魏延接过一看,只见其上潦潦草草画得不知是什么,粗粗一看像是什么字,仔细一看确又不是那么回事,当真是莫测高深,更加认定是眼前这位得道高人写给他的能让他飞凰腾达的灵符。小心翼翼地接过收好,千恩万谢之后,便即告辞了。   贾仁禄望着魏延背影含笑不语,过了片刻之后,方起身离去。   魏延问明了贾仁禄住处的路径之后,迤逦而来。只见屋门紧闭,叫了半天的门,却无人应。想要回转,又心有不甘,只得扯着嗓子又多喊了几声。过不多时,大门半开,一妙龄少女立于门内,问道:“你找谁?”那女子正是曹静,她一回来便见满地都是衣袍,登时大怒,却又不得不替贾仁禄擦屁股。正没好气,便听有人敲门,收拾好衣袍之后,便即出去开门,不过盛怒之下,脸上仍罩着一屋严霜。   魏延大着胆子,问道:“这里可是贾福贾军师府上?”   曹静嗔道:“那家伙不在!”   魏延不知她为何发火,问道:“那请问他何时会回来?”   曹静嗔道:“不知道!”顿了顿怒气稍解,便道:“真不好意思,我太失礼了,让你见笑了。你是来找仁禄的吧,他现在不在,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那日贾仁禄于南阳酒楼之中装神棍骗钱之时,曹静并未和他同坐一桌,而是在不远处旁观他发疯,暗中卫护。因此魏延和曹静并未见过面,曹静识得魏延,魏延却未留意到她。曹静此时已认出魏延却也不加点破。   魏延失望之情溢于颜表,叹道:“今天有一高人给我画了一道灵符,说我持此符来便能得见军师,怎知军师刚好不在。唉时也命也!罢了,我先告辞了。”说完转身便走。   曹静忙道:“且慢,是什么灵符,能给我看看吗?”   魏延回转身来,递上那道灵符,曹静接了过来,拿眼一瞥,便知是贾仁禄的狗爬签名,不由抿嘴一笑,道:“你先在前厅稍候,他应该一会便回来了。”说完伸手肃客。   魏延半信半疑,嘀咕道:“哦。”迈步进得厅来,曹静自去准备茶水。   过了约有一柱香的功夫,魏延有些急不可耐,正欲离去,忽听里屋传来一声颇为熟悉的声音:“文长,久等了吧。我出去钓鱼了,来得晚了,实在不好意思。”那声音正是贾仁禄所发,他由后门而入,不经过前厅,是以魏延不知。   贾仁禄转将出来,魏延定盯一看大吃一惊,站起身来,道:“原来是先生。”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对的,我就是贾福贾仁禄。”   魏延抢上前来,跪拜道:“军师神算,我是心服口服!如今我之心意,军师已尽知,还望军师成全。”   贾仁禄忙将其扶起,道:“现下正有一件大事要你去办,你若做好了这件事,明公自然会对你另眼相看的。”   魏延问道:“是何事?”   贾仁禄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了说了半晌,末了道:“切记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魏延点了点头道:“军师放心,我理会的。”   贾仁禄回头过来,对曹静说道:“曹静,去取五千钱来。”   曹静应道:“是”转身便去取钱,交到贾仁禄手上。   贾仁禄将钱递给魏延道:“这钱是少了点,不过我来时匆忙,没带得太多。虽说:‘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但眼前大事诸般使费,皆要用钱,这钱你还是收下了吧。”   魏延双手乱摇,道:“这钱我不能要。”   贾仁禄笑道:“哈哈,有钱好办事嘛,拿着!我与你一见如故,当你是朋友,你若再推三推四,我可要生气了。”   魏延心情激动,应道:“是”伸手接过,告辞之后,转身便走。   三日后傍晚,林间道旁,蝉鸣蛙叫,蚊虫肆虐,酷热难当。贾仁禄闲着无聊,便邀了关公,张飞、赵云三人到其府上饮酒,当然贾仁禄一如继往,只吃菜不喝酒,张飞的对此是极度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四人谈谈说说,纵论形势,因及武艺。贾仁禄虽是门外汉,却也上网数载,见多识广,谈将开来,那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连关公、赵云、曹静这样的武术大家,也不得不认为他的话有些道理。   张飞挥舞着铁拳,道:“仁禄啊,听你说得头头是道,但从没看你舞过刀弄过枪,出门连剑都不带一把,像什么男人!别光说不练,来咱们打两手戏耍!”   贾仁禄心知张飞那一拳下去他哪还有命在,吓得全身发抖,牙齿打架,双手乱摇,道:“不成,不成,我只会纸上谈兵,属赵括一流,哪当得你三拳。”顿了顿,拿把扇子不住直扇,仍是汗如雨下,话峰一转道:“这天也有些日子没下雨了,实在太热了。我看我们也别在这里喂蚊子了,出去找个凉快所在乘乘凉,散散心。”   关公手捋长须道:“如此甚好,不如叫上明公一起去吧,我也有些日子没和他一起闲聊了。”   张飞道:“对的,对的!最近吕绮那小妮子一直缠着大哥,连我这个做弟弟的想见他一面也难。”   贾仁禄道:“怪不得最近议事,明公三五句话一说完便草草了事,我正纳闷呢,原来是这么回事。不知这小妮子缠着明公做什么?难道是早熟,想做那事了?唉现在的小妮子啊,天山雪莲吃得太多了,发育太快,才屁点大,就啥都懂了。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说着不由自主的看了曹静一眼,曹静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张飞哪知他在说些什么,道:“这事我还知道些,那小妮子为了报杀父之仇,不住地求着大哥出兵攻曹。前些日子不正商量这事嘛。”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事,我想明公怎么会看不清形势,就这点老弱残兵就想打曹操。原来是这小妮子没轻没重,出得狗屁主意。还好这想法被我摁下去了,不然我们又得做乞丐到处流窜了。”   张飞一拍桌案,道:“不是我说,只要大哥给我一军,我便敢杀到许都去,将曹操给揪出来。”   贾仁禄闻言之后大为崇拜,为了表达激动的心情,将刚给下去的晚饭全给呕了出来,心道:“得,白吃了,张大大,你可得赔我!”   关公道:“贤弟不可乱说,现在不是打曹操的时候。这里也太热了,走我们去请大哥,一起出去走走。”   贾仁禄道:“你们先去,我再吃点东东垫垫饥先。”目视曹静,说道:“曹静,还不快吩咐下去,让他们整席满汉全席,送将上来,要快!”曹静抿嘴一笑,应道:“是!”关公、张飞、赵云三人唯有摇头苦笑。   酉时,刘备、吕绮、贾仁禄、曹静、关公、张飞、赵云七人缓步走在了大街之上,一路谈谈说说,贾仁禄看着那绕在刘备身边不住套亲乎的吕绮摇了摇头,故意坠后,悄声对曹静说道:“你看看吕绮这小妮子眼光当真有问题,两眼直直地盯着明公,对他边上赵云却只瞟了一眼。虽说他只有我的一半帅,不过能长成这样,已是上天对他很大的眷顾了,实是天下一等一的美男子了。且他至今未婚,要人品有人品,要样貌有样貌,要武艺有武艺,连胆都比别人多几颗,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何况就在面前。唉,吕绮居然看不上,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估计脑子进水了。”   曹静看着吕绮道:“听说他是吕布之女?”   贾仁禄道:“正是,她曾在许都住过一段时间,你有没有见过她?”   曹静摇了摇头,道:“我没有见过她,你原先也在许都住过,也没见过他?”   贾仁禄道:“没有。她和你父亲有大仇,最近日日劝主公伐曹。你可要小心些,别泄露了身分。”   曹静点了点头,道:“嗯。我总觉得她不怀好意,你也要小心些。”   贾仁禄道:“哦,你看出了什么?”   曹静看着正在同刘备说笑的吕绮,道:“只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总觉得她的内心没有她的表面上那样开心。”   贾仁禄道:“她老子被你老子下令杀了,而且你老子又要乱点鸳鸯,将她许给他人,哪会开心。”   曹静叹道:“看来也是苦命的女子。”   说话间,来到了一处酒楼,张飞一看到酒幌,肚子里的酒虫子便齐声抗议。霎时便觉得腰酸腿软,浑身无力,路也走不动了。回过头来,贼笑兮兮地对刘备说道:“嘿嘿!大哥,咱了走了有些时候,我看不如到酒楼里坐坐歇歇。”   刘备哪能不知他的心思,苦笑道:“也好。”众人便来到酒楼之中,刘备有意体察下民情,便于大堂之中,找了个宽敞的位子,众人依次坐好,张飞便迫不及待地大声叫道:“小二,先打二十斤好酒上来!”   酒楼众人正在猜拳行令,海阔天空,闻得这声惊雷般的,不由的一阵晕眩,过得片时,方始宁定。那小二正在送酒递菜,脚下不由一哆嗦,手中托盘险些摔将下去。这托盘可是他的饭碗,若是打了,自己估计又要去做乞丐了。他知道这个黑脸大汉不是好惹的主,因此马上便将二十斤酒送将上去,招待周到,刘备等人又点了几样菜蔬,那小二也是第一时间内送到,不多时各色菜点便摆了一桌。   酒过三巡,七人正聊得开心,忽地隔壁一桌两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越吵越大声。这两人均灌了数斤老酒下肚,面红耳赤,吵起来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张飞正喝得痛快,闻得这烦人的吵闹之声,当时便要发作。关公抓住他的铁拳,摇了摇头,示意不可。   又过片时,那二人已吵不出什么新意了,便开始拔拳相向,只听乒乓之声不绝于耳,四周食客纷纷闪避。就在这时,一红脸大汉来至近前好言相劝。怎奈那二人毫不领情,反而嫌这个劝架的大汉碍事,老拳竟一致对外,击向那红脸大汉。那红脸大汉一再相让,怎耐那二人越打越凶,招招致命,那红脸大汉逼不得已,这才出拳动手。   他的功夫倒也甚为了得,轻描淡写,行若无事地便将那二人打成两支大虾,蜷在地上不住的打滚。其中一人滚了几滚,忽地吐了一口白沫,晕死过去。其他食客见状大惊,忙跑了个干净,其中也有不少好事者,大喊:“打死人了!”纷纷壮着胆子上前,将那红脸大汉揪住,便准备拉他去报官。那红脸大汉见那人晕死过去,也有些心慌,竟愣在当场,不知反抗。   贾仁禄一拍桌案道:“不得了!出大事了,快报警。我手机忘带了,哪位有的,借我拨个110先!” 第82章 三国无间   刘备知贾仁禄惯于胡说八道,也不理他,问关公道:“这人武艺如何?”   关公手捋长须道:“不错!”   刘备目视赵云,赵云点了点头,刘备又问:“这些人明明是在趁火打劫,我们上去管管。”   赵云看了看道:“形势不明,明公万勿大意,先看看再说。”   就在这时,二十来个大汉将那红脸大汉围住,先是一阵暴打,跟着便要将他推去见官。   那红脸大汉当然不愿,他只道自己真打死了人,心气已馁,竟不敢再动手。再者这群突如其来的壮汉也不知是什么来路,一下子来了二十来人,将其围得水泄不通。他环顾周围形势,着实不易逃脱,只得不住求饶。其中一个看上去像地痞的壮汉便道:“不送官也成,便要私了。”   那红脸大汉忙认倒霉,连声称愿意私了,那地痞便道:“要私了也成,你拿出五千钱来,这事我们也就当作没看见!”   刘备一拍桌案,大声喝道:“混帐话!”那些人闻言一愣,不由自主地呆在当场。刘备走上前去探了探晕去那人的鼻息,道:“这人还没死,你们如何说打死人了?再者若真打死人,自有官府处置,怎能你说没看见便没看见。”   那地痞怒道:“你谁啊你!少管闲事,一边呆着去!”   刘备冷笑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容不得你们在这里胡作非为!”   那地痞戟指骂道:“他妈的,哪跑来这么个老不死的!给我打!”   关公、赵云一左一右窜上前来,却是关公先到半步,一抓那人手腕,往外一甩,那人便飞出数丈,摔个半死,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红脸大汉得知自己没打死人,胆气稍壮,从里间发难,拳捶肘撞,一下子便撂倒数人。关公、赵云也纷纷加入战团,这些人都是此间横行不法的地痞流氓,哪当得这三头大虫的捶打,不片时便已纷纷倒地。   张飞本也欲上前,只因他有一陋习,每次打架必得脱着赤条条的,坦胸露乳,这才打得痛快。关公、赵云上前之时,张飞正在宽衣解带,待得他解脱完毕,拔剑在手,风风火火的抢上前去的时候。那群流氓已全数倒在了地上。张飞见状,不禁大声喝道:“你们也太不经打了吧!”来到其中一位大汉面前,伸腿踢了踢,怒道:“爬起来,再跟你张爷爷打上三百回合!”   那大汉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了,口中不住喊着饶命。张飞大怒,挥剑便砍。赵云忙将其拦住,刘备忙道:“翼德,不可滥杀无辜。”   便在此时,刘辟听得酒楼大乱,带着一队士兵正好赶到,见到刘备,忙跪拜行礼。刘备冲着那些满地打滚地流氓道:“今天看在你们没抢什么东西且受了一身伤的份上,饶了你们!”   那些壮汉闻言互相扶持,霎时便散了个干净。刘备来到那红脸大汉面前,拱手一揖,问道:“请问壮士高姓大名?”   那红脸大汉并未回答,反问道:“你是刘备?”   张飞怒道:“你怎敢这么和我大哥说话!”说完便欲上前动手。刘备喝道:“翼德不得无礼!”又对那红脸大汉道:“正是。不敢请问壮士姓名?”   那红脸大汉怒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义阳魏延是也!今日为报友仇,得罪莫怪!”说完当胸一拳,劈向刘备。   关公、赵云一见魏延便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当真是一见如故。断没想到他会暴起发难,此时离得远了,不及救援。正欲抢上,忽地一声娇叱响起,一道黄影自刘备身旁闪过,猱身而上,拦开了魏延一拳。却是来至刘备边上的吕绮抢上前来相护。   魏延见吕绮小小年纪且为弱质女流,出拳尽大有道理,拳风之中竟透着横扫千军之势却又快得异乎寻常。当下收起狂傲之心,凝神对敌,以快御快,以攻对攻。转瞬之间,二人便拆了三五十招,兀自不分胜败。   刘备爱才之心顿起,大声喝道:“且住!我有话说!”   魏延见自己连个弱女子都收拾不下,料想今日定讨不过好去,索性收拳不攻,道:“罢了,今日时运不利,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关公、赵云忙将上前来将其制住。   刘备道:“我与魏兄弟不知有何仇忿,怎么你恨我如此之深?”   魏延昂首道:“我今日行刺不成,死者死矣,无话可说!”   吕绮道:“你连我这个小女子都打不过,还装什么男子汉大英雄。使君不过是问你为何前来寻仇,难道这也有什么不好说的么?”   魏延瞥了一眼刘备,道:“谁知道他这个卑鄙小人知悉原由之后不会暗算他人。”   张飞怒道:“你这厮鸟,我大哥是这种人吗?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从实招来的。来人啊,拿我皮鞭来!”   贾仁禄笑道:“哈哈,翼德又要酒后鞭人了?军棍还没吃够?”   张飞回头瞪了贾仁禄一眼,吕绮道:“谁不知到使君向来仁义为先,又怎会行此小人行径?”   魏延道:“罢了,就和你们说了吧。我义弟孙三平原人氏,刘备,你贪图他家财产,无端将其害死,可有此事?”   关公、赵云、张飞、吕绮都未到过平原,不知是否有此事,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刘备正欲答话,贾仁禄笑道:“哈哈,原来是为这事。那孙三在平原臭名昭著,你竟是他义兄,想来你也不是什么好鸟。那厮抢男霸女,占人田产,奸淫妻女,无恶不作。杀他之时平原城中万人空巷,喊好之声如轰轰雷声,由此可见他有多么该死了。这种人死有余辜,你居然还为他报仇,说你一声有眼无珠,不过分吧!”曹静闻言点了点头,道:“我就是从平原来的,事情确像仁禄所说。”   刘备道:“魏兄弟恐是受人之欺,那孙三实是该死。我多方访察,其罪证确凿,铁证如山。”   魏延道:“你们是官他是民,理自然在你们这边,当然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你们说太阳打西边出来,还有人敢说太阳从东边出来的么?”   刘备道:“魏兄弟定不肯信了?”   魏延道:“孙三的家小亲口和我说你是怎样为非作歹的。如今你们当然会百般抵赖,这种屁话,叫我如何能信!”   张飞怒道:“反了反了,我就不信治不了你!”拔剑在手,便欲上前,刘备忙将其拦住。   刘备道:“魏兄弟,既然你认定我是十恶不赦的歹人,那便动手吧。”说完取过张飞手中长剑,倒转剑柄,递到魏延跟前。   关公、张飞齐声大呼:“大哥,不可!”   刘备叫道:“你们且退,魏兄弟今天是来找我报仇,以你们无关,你们不得拦阻!”   关公、张飞、赵云等人仍是上前护住刘备。刘备喝道:“都给我退下!”这番话凛然有威,关公、张飞、赵云等人闻言不得不退开数步。   刘备道:“魏兄弟,今日你便可用此剑取我性命,我保证我的属下及兄弟均不会同你为难。”   魏延接过长剑,手腕一转,那剑已指向刘备咽喉。刘备对那寒光闪闪的宝剑视同不见,面带微笑,满是慈和的目光不住地注视着魏延。   四下里看热闹的百姓,见刘备被制,命在旦夕,纷纷高喊:“不可杀了刘使君!”“他可是大好人啊!”“小子你要是杀了使君,我们便同你拼命!”   魏延双目如电,表情复杂难言,显是心中亦举棋不定。他立在原地半晌,手中长剑高举却迟迟不向前递出,忽地叹了口气,道:“罢了,我从不杀手无寸铁,毫不反抗之人,今天也不想破了这个规矩。”说完便掷剑于地,昂首待缚。   刘备对魏延已是佩服已极,思索片刻,方道:“看来魏兄弟对我成见还是很深,这样吧。你到我的身边做个贴身侍卫,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久后自知!”   魏延难以置信地看着刘备,道:“什么?”   刘备微微一笑,道:“我看你身手不凡,想让你到我身边做待卫。”   魏延道:“你不怕我杀了你么。”   刘备道:“我的命你可随时来取。我只想告诉你,不要人云亦云,有些事还是要亲眼看看,才知端的。”   魏延低头沉思半晌,道:“好吧,我做你的侍卫。你要耍什么花招,我也不惧!”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也别指望我向他们一样叫你明公。”   刘备大喜道:“魏兄弟肯随我,我愿足矣,至于你爱叫什么便叫什么吧!”   关公、张飞、赵云齐声叫道:“万万不可!此人身手不凡,又对明公恨之入骨,不可充作侍卫!”   刘备道:“魏兄弟只是一时误信人言,才会如此行事。我之为人,他日后自知!你们不必再言,天也不早了,便各自散了吧。”   此后数日,魏延便在刘备手下做了侍卫。刘备给他同贾仁禄在曹营时同样的待遇,让他做了捉刀人。贾仁禄看着正儿八经地戳在刘备边上的魏延,暗觉好笑,心道:“魏大大,这罚站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可是尝过了,现在也该你尝尝了,哈哈!”   这日吕绮邀刘备到上街游玩,魏延也随侍在侧。吕绮拉着刘备左逛右逛,有说有笑。魏延只作不见,低头走路。忽地吕绮趁刘备不注意,悄悄递给魏延一张字条。魏延微微一笑,迅速接过,藏于袖中。   当晚子时,魏延于暗夜之中左窜右钻,来到一条僻静的暗巷之中,快步走到左首第三扇门之前停下。环顾左右,见四下无人,伸手一推木门,那门应手而开。魏延艺高胆大,毫不畏惧,缓步走入屋中。   只见屋中唯一红烛照亮,其光幽幽暗暗。长案一侧坐着一妙龄少女,身着黄衫,正是吕绮。吕绮一见魏延,鼓掌笑道:“文长单身赴会,还真是胆气过人。”   魏延笑道:“你这么晚找我来这,不会就想恭维我吧。”   吕绮道:“当然不是,只不过那日文长演得好戏,我看过之后,还有几个地方不明,想向你请教一下。”   魏延一脸茫然,道:“我演什么戏了?”   吕绮道:“那日酒楼之中所有的人都是事先被你用钱买通好的,你精心布置了如此一个妙局,不会就是想到刘使君府上做一侍卫吧。”   魏延心里大吃一惊,道:“哪有此事,我怎么知道使君会到那个酒馆,又怎会知道那里有人打架。”   吕绮嫣然一笑,道:“若是这点事情我都弄不清楚,也就不会请你到这来了。要不要我将那日带头闹事的地痞叫出来同你当面对质。”   魏延面色一沉,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便留你不得!”说完拔剑在手,上前便刺。吕绮腾地站起,侧身闪过,道:“且住!”   魏延收回长剑,横于胸前,道:“你还有何话说?”   吕绮笑道:“呵呵,你也不想想,这约会是我定的,我能没有准备么。”说完,举起雪白小手,清脆地击了三掌。掌声甫停,外屋便窜进来五六位手提长剑的黑衣大汉,人人头巾蒙面,只露着充满凶光的双眸,看不清样貌,不过一望可知均是武林高手。   魏延不怒反笑,过了片时,方道:“罢了,既然事情败露,我也没打算活着回去,你们动手吧。不过刘备这厮忒也歹毒,知道了就给爷爷我个痛快的,也不用派你们这些连脸都不敢让人见到的家伙来动手。” 第83章 午夜密谋   吕绮又轻击三掌,那些黑衣人便退了出去。魏延莫名其妙,道:“你这是做什么?”   吕绮笑道:“呵呵,文长只管放心,使君根本不知此事。”   魏延迟疑道:“那你是……”   吕绮道:“我看得出你有很多问题想问?”   魏延点了点头,吕绮道:“礼尚往来,我想先知道你是谁派来的?”   魏延笑道:“你凭什么知道,我魏延岂是轻易泄露机密之人。”   吕绮道:“凭我已在这里布满埋伏,你已插翅难飞。”   魏延嗤的一声,道:“大丈夫死则死耳,你要想从我这套出一个字来,那是休想!再说就些小埋伏却也难不倒我!”   吕绮笑道:“呵呵,看不出你还真是条汉子。”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想这么深的计谋,应该不是你这个鱼木脑袋能想来的。”   魏延不屑地道:“何以见得?”   吕绮嫣然一笑,不理他手中亮闪闪的长剑,从他边上走过,来到案前坐好。伸出素手,示意他在另一侧坐好,魏延坐好之后,吕绮道:“本来以你的身手,要想引起使君的注意,让他重用你,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你却要大费周章的搞了这么一出,目的只有一个。”   魏延冷然道:“愿闻其详。”   吕绮道:“你就是想要当使君侍卫。”   魏延道:“哪有此事,这侍卫可是刘备硬要我当的。”   吕绮笑道:“呵呵,使君爱君之才,见这个所谓‘深仇大恨’不过是一场误会。当然不会杀你,更不会白白地放过你。他之所以要你做他的侍卫,一来是想让你更了解他。二来他由此显得大度能容,让你和全天下人都心服口服,最后死心踏地的为他卖命。我想这番心思你在没布这个局之前便已知道的清清楚楚。只不过这个主意,显然不是你所出,定为一个高人在背后为你划策。”   魏延纵声大笑,道:“哈哈!你还真能异想天开!”   吕绮微微冷笑道:“怎么我说的不对?”   魏延道:“吕姑娘当真厉害,确实说得个八九不离十。不过我们算是半斤八两,你不用说我,我也不来说你。你背后不也有高人划策么?”   吕绮笑道:“何以见得?”   魏延冷笑道:“你表面上好象和曹操有着深仇大恨,其实不过是以此为借口想接近刘备,暗中好图谋不诡,我想最近刘备同北方完全隔绝了音信,便是你的杰作了。”   吕绮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魏延道:“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真正的主子便是曹操,这背后为你划策我看不是郭嘉,便是程昱。”   吕绮大吃一惊,俏脸忽地转白,但这只是一瞬之间的事,片刻之后,便又一如平常,淡淡地道:“曹操杀我父亲天下皆知,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怎么还会为他卖命。”   魏延冷笑,道:“白门楼之事可有一个幕后元凶,此人我想你也应该知道。”   吕绮问道:“是谁?”   魏延道:“刘备!吕奉先事先曾求他在曹操面前美言几句,饶过他的性命。可当曹操问起如何处置吕奉先时,刘备却背信弃义,言道:‘公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就因这一句话,一代人杰吕奉先便离我们而去了,当真可惜!这曹操不过是听信人言,而刘备才是真正凶手!”   吕绮闻言泪流满面,恨恨地道:“刘备!刘备!我早晚要你不得好死!”   魏延点了点头,道:“看来我说的没错。”   吕绮取出手帕来拭干泪水,道:“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魏延微微一笑,道:“呵呵,当今天下,智谋能和郭奉孝、程仲德相拼的能有几人?我又是义阳人,你难道还猜不到么?”   吕绮沉思片刻,叫道:“难道是贾……”   魏延笑道:“吕姑娘真聪明,那人是姓贾。”   吕绮笑道:“呵呵,南阳贾文和素来同曹操为敌,又怎会来算计刘备。”   魏延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文和一心想让张绣投靠曹公。怎耐贾福那厮忒也奸猾,竟用了激将法迫使主……张绣定了五年之约。而为今之计,只有让刘备……”   吕绮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原来你是张绣那边的人。”顿了顿,吕绮眼中两道清冷目光直射向魏延,道:“我怎么知道你所说的都是真的。”   魏延和她目光相对,毫不退缩,面色始终不变,道:“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听真话。总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逞其能,看谁先得手便是。”   吕绮笑道:“呵呵,你不怕我心向使君,将你的图谋揭穿了。”   魏延凛然道:“这里都是你的人,你要杀便杀,哪那么多废话!”   吕绮凝视他半晌,方道:“既然我们志同道合,不如……”   魏延双手乱摇,道:“打住,当我没听见。我独来独往惯了,再说你一个小女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和你合作,我怕到时自己也陷进去。”   吕绮格格娇笑,道:“那日我们可是胜败未分,你连一个小女子都胜不了,又能成什么事?”   魏延攥起铁拳,重重的击在了桌案上,道:“那日我可是在让你,难道我当真赢不了你这个小女子么!”   吕绮也不生气,道:“如此大事,我们两人若是各行其是,难免处处掣肘,到时可能谁都成不了事。”   魏延低头沉思,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我不相信你。”   吕绮道:“我的底细你已尽知,你的底细我也尽知,我又如何还会欺瞒于你。”   魏延道:“总而言之,我不相信你一个女子能成此大事,我还年轻,还想多活几年。”   吕绮道:“你当真很自负!”   魏延道:“如果连这点信心都没有,我如何敢接这个任务。”   吕绮道:“那你打算如何下手呢,你虽然混到了刘备身边,可关羽、张飞都不是好惹的,这个新来的赵云看来也非庸手,他们已对你起疑,你如何能讨得过好去?”   魏延迟疑道:“这……那我先隐忍一段时间便了,他们能防得了我一时三刻,却也防不了我十年八年!”   吕绮笑道:“呵呵,你还真有耐心,我可没那么好的性子。若是我有办法让刘备一时三刻便孤立无援呢?”   魏延冷笑道:“你一个小女子……”   吕绮嗔道:“你也别太小看女子了,别忘了我身后还有郭奉孝和程仲德呢!”   魏延正色道:“若是他们的主意,那还能听听。”   吕绮白了他一眼,道:“也不知贾文和什么眼光,挑了你来。”   魏延不屑地打量了她片刻,道:“郭奉孝的眼光也是有够烂的,挑了你来。”   吕绮怒目横视,戟指骂道:“你……”   魏延无动于衷,道:“我什么我,还不快说是啥狗屁主意。”   吕绮也不知怎么了,就是对眼前这个魏延一点办法也没有,瞪了他一眼,道:“如今袁绍得知曹公与江东孙权联盟,很是愤怒,有心大举进犯。可是他始终放心不下刘备,若是再无刘备的消息他要先兴兵攻平原,再攻曹公了。”   魏延不明所以,道:“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吕绮笑靥如花,道:“笨!这消息应该不久之后便会传到刘备的耳朵里,你说他如何还能坐得住,到时必想方设法的跑去平原。这猛虎离巢,岂不是一夫之力。”   魏延表情木然,道:“这听起来倒像那么回事,也不知到时能不能成。”   吕绮道:“这么说你不打算趟这浑水啰。”   魏延沉思半晌,道:“好吧,就信你一回。说吧要我做什么?”   吕绮道:“现在你只要好好的保护刘备,取得他的信任。到时刘备出走之时,我会制造机会让你和他单独相处,这样你便可以一刀取其首级了。”   魏延冷笑道:“你倒撇的干净,这样曹操便可将杀害英雄之名轻轻松松嫁祸到我家主公的头上了。”   吕绮道:“那你要怎样?”   魏延笑道:“刘备可是害死你父亲的真凶,倒不关我什么事,我最多不过任务不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大事便是失手,军师也不能真的怪我。”   吕绮秀眉一蹙,道:“好那一刀我来砍,你从旁照应,这总成了吧。”   魏延点了点头,道:“说了这么半天,就这句话还像点样子,看来你这小女子倒有些本事。好了,我们都出来许久了,再呆下去便会让人起疑了。”   吕绮点了点头,和魏延约定的联络方法之后,魏延便告辞,悄然离去。   次日傍晚,魏延当值已毕,便到集市上闲逛,买些酒肉菜蔬,好回家当晚饭。走着走着路过一家水果摊前,魏延微微一笑,买了几斤梨。趁人不备,悄悄递给摊主赵二一张绢条,扬长而去。   当晚贾仁禄便收到了魏延递来的消息,知悉袁绍要大举攻击平原的消息,他将绢条递给曹静,便右手托腮,自言自语地道:“官渡大战要开始了!”   曹静低头看了看字条,道:“没想到这个魏文长倒还真有些本事。”   贾仁禄心道:“那还有假,三国里老说这人脑后的反骨,对其评价很差。其实这家伙实是一可造之才,敢提出分兵子午谷,以诸葛大大异道会于潼关的,也就魏大大一人而已,连司马大大都说了,若孔明兵出子午谷早取长安多时矣。虽然后世对分兵子午谷的战法褒贬不一,但魏延当时便敢提出来,其胆量、智谋、远见确非常人可及。只不过诸葛大大过于谨慎,对这种胆大狂妄之徒便看不上眼,怕坏了刘备留下来的基业,结果压抑得让魏大大铤而走险,最后身死人手,着实可惜!”大言不惭地说道:“那当然,我的眼光那还有假,我可是有火眼金睛的。好人坏人牛人垃圾人,我拿眼一看,便能知道个一清二楚!”   曹静格格一笑,道:“又吹牛,一定是这个魏延在历史上有提到过,你才能知道得这么清楚。要不你那双眼睛除了会盯美女,还会盯什么。”   贾仁禄抬起头来,色迷迷地盯着曹静不住直看,道:“你还别说,我这眼睛还是生来就是干这勾当的。”   曹静白了他一眼,笑道:“呵呵,我好看还是貂婵姐姐好看?”   贾仁禄痴痴呆呆地道:“都好看都好看,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不过这主要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帅,才能吸引你们这两个大美人像苍蝇一样的围在我身边。唉,人帅一点办法也没有啊!”   曹静笑道:“呵呵,貂婵姐姐说的一点都没错,你这人还真是没个正经。说正经的,你这招还真得厉害,现在我们同北方断绝了联系,你反利用曹操那头让我们知道了些消息。”   贾仁禄道:“消息是不好套的,还是魏延那小子有点办法,看来我要给他加点佐料了……”说完便低头沉思。   曹静不敢打断他的思路,退出屋去,过不多时端了一碗热茶上来,放于案上。见他抬起头来,便道:“刚我看那消息上说袁绍想要大举攻打爹爹,这次会不会上前几次一样不了了之呢?”   贾仁禄见她一脸关切,知她为曹操担心,便道:“放心吧,你爹爹就是凭着这战一战成名的,袁绍也因此走下坡路,最终郁郁而终。”   曹静道:“那刘备呢?”   贾仁禄道:“他嘛先跑汝南,再跑新野,投靠了刘表,继续寄人篱下呗。”   曹静柳眉一蹙,道:“那你呢?”   贾仁禄站起身来,昂首挺胸撅屁股,咳嗽两声,道:“我这个帅哥,估计任何历史学家都觉得自己文笔太也差劲,无法将我的完美无敌的光辉事迹原原本本的展现在纸上吧,所以那些老头估计头都熬白了也想不出来该怎么写,干脆就不写了。”   曹静格格一笑道:“你呀你……”顿了顿,站起身来,道:“我有点累了,先去休息了,你也别老当夜猫子,早点休息吧。”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嗯。”端起茶来,吹了几口气,抿上一口,看着曹静的背影不再说话。待曹静走出屋去,便忙背转身形,来到书架一角,于一堆简牍之中,取出一卷帛书,展将开来,原来是三国黄书——春宫图。贾仁禄将书拿到烛光下,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不住地流着口水。   次日一早,刘备又召集众人议事,话还未说几句,却见刘辟风风火火的跑进殿来,道:“外面有一个自称是孙礼的人,要见军师。”   贾仁禄猛一回头,道:“快请他进来!”   刘备也道:“快快有请。”   过不多时孙礼进殿,行礼已毕。似有话要说,环顾众人,犹豫不决,刘备道:“德达有话便说,这里都是自己人。”   孙礼急忙道:“袁绍得知孙、曹联合,欲举倾国之兵伐曹,这次一共集中了七十万兵马。因久不得明公消息,袁绍大怒,欲先攻平原,再攻曹操!”   此言一出,殿中一片哗然,刘备手足无措,目视贾仁禄,颤声道:“仁禄,如今该当如何?”   贾仁禄道:“明公请先过来,我有一计在此,请附耳过来。”   刘备依言下阶,来至贾仁禄之侧。贾仁禄一言不发,拉着他的手,走到了关公的边上,双眼微闭,好似半仙,忽地转身,伸手一指,喝道:“先拿下内奸!再议大事!”此言一出,又是一片哗然。贾仁禄睁一看,只见自己手指正指着瞪大双眼,一脸怒色,牙齿咬得格格直响的张飞,吓得牙齿打架,双腿乱抖,忙道:“不好……意思,指……指……错了。”说完手指转向,指向魏延道:“内奸是他,给我拿下了!” 第84章 急转直下   张飞戟指骂道:“魏延,我早看出你小子不地道。”话音未落,赵云早已窜上前去,张飞怕头功再次被抢,不及宽衣,便即扑上。魏延知二人厉害,抵抗也是无用,索性放弃抵抗,对着贾仁禄喝道:“贾福,你诬我为内奸,可有何证据?”   话音刚落张飞、赵云已欺至近前,各惩擒拿绝技将魏延制住。刘备乍闻此消息,过于突然,愣了片刻,见张、赵二人已拿住魏延,张飞提起铁拳便要打,忙道:“住手!”目光看向贾仁禄,问道:“仁禄啊,这是怎么回事?”   贾仁禄看着魏延,微微冷笑,道:“魏延,你以为你那烂计做得天衣无缝无人知道么?证据,你还看敢问我要证据么?那日满街筒子的人都是人证,不怕你狡赖,要不要我一一叫来同你对质!”   魏延心中暗惊,嘴上依旧不依不饶,道:“什么人证?我都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他心觉事情败露,说出话来明显底气不足。   张飞喝道:“都这时候你还在硬挺,先吃我三百拳,看你招是不招!”说完便提拳要打。   关公站起身来,喝道:“三弟且住!”手捋长须,目视魏延道:“魏延,本来你我一见如故,我怎么也不相信你会行使奸计。不过这事是我亲自去察的,不由我不信。”   刘备听关公也如此说,难以置信地看着魏延,过了片刻回过头来,问关公道:“二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公微微冷笑,道:“那日我们看到的那场酒楼闹剧,全是魏延买通他人演给我们看的。”   刘备大吃一惊,道:“什么?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贾仁禄道:“如今想要明公命的人怕是能围着汝南排上一圈。魏延当然不怀好意,他想做你的待卫,才出此损招的。”   关公点了点头,道:“不错,这厮当真歹毒。为了毁灭证据,居然杀人灭口,若不是我去得及时,人怕是都被你手下杀光了。没想到你居然丧心病狂到如此程度!”   刘备回头看向魏延,仍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手指着魏延,问道:“文长,他们这说得都是……真的么,我可是一向都对你……十分信任的。”魏延无地自容,避开他的目光,大声喝道:“杀人灭口哪有此事!我只是给钱让他们……”想到此突觉得不对劲,忙住口不言。   贾仁禄嘿嘿冷笑,道:“怎么样说漏嘴了吧,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魏延闻言仰天长笑,张飞颇不耐烦,怒道:“死到临头了,你小子还笑屁笑?”   魏延头一扬,双目如电,瞪视刘备道:“事已至此,我也无法可说,你动手吧,给我个痛快的!”   刘备叹了口气道:“文长,这到底是为什么?”   魏延侧过头去,不再说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张飞看着就来气,拔起老拳道:“大哥,别跟这种人废话,我看他不吃上三百拳是什么也不会说的!”说完便又要动手。   刘备怒道:“三弟且住,容我好好想想!”   张飞鼻涕差点没流下来,有气无力,道:“大哥,我好久没打架了,你就让我打一拳过过瘾吧,一拳,就一拳。”   贾仁禄心道:“得,我最初没魔兽玩的时候也是这德性,看来张飞同志许久不打人,也同戒毒一样难受,哈哈!”   刘备不耐烦的手一挥,道:“先将文长押入牢中好好看管,不得怠慢,更不得用刑。我现在心烦意乱,今天就这样子,过几天我亲自来审。”   张飞叫道:“大哥!”   刘备气极败坏地道:“还不给我把人押下去!”   张飞心不甘情不愿的应道:“是!”同赵云一起,将人押入牢中了。魏延经过刘备边上时,大声叫道:“刘备,你也别使诡计折磨我,爷爷我不怕。你要是好汉,就给爷爷我个痛快的!”   刘备摇了摇头,挥了挥手,有气无力道:“拖走,拖走。”   刘备望着魏延的背影,表情木然,也没了精神,手一挥,道:“今天就到这吧。”说完叹了口气,双手负后,退入内堂。   众人待刘备走后而纷纷起身,鱼贯而出。贾仁禄抢上前来,拉着孙礼的手,往外走,边走边道:“德达,元直他们都好吧。”   孙礼道:“都好,就是想念军师。”   贾仁禄道:“都好就好,我那口子咋样?”   孙礼贼笑兮兮地道:“这夫人嘛……”   贾仁禄急道:“咋样了?生病了?快说啊你,急死我呀!”   孙礼笑道:“这夫人好不好,我咋知道,你还是自己去问她吧!”   贾仁禄闻言难以置信,愣了片刻,喜道:“你说那婆娘……也到汝南了?”   孙礼点头道:“本来徐军师不让她来,她说你大病初愈,心里实在放心不下,硬要来。军师也拿她没办法,就让我好生护送夫人前来了。”   贾仁禄心情激动,道:“在哪?快带我去!”   孙礼道:“我已送到府上了。”   贾仁禄忙道:“德达,我先回去了。你也先回下处休息,晚上我再请你好好搓一顿。”说完不顾兄弟义气,撇下孙礼,扬长而去。这急急忙忙地走路也不看地,险些摔了一跤,孙礼望着他的背影摇头直笑。   汝南监牢一个狭小的囚室之中,魏延手脚上均带着重镣,立于铁窗边上,正不住口的痛骂刘备。他从进来到现在已骂了两个时辰了,所有花样都被他骂过了,到了此时只是一片又一片地重复着骂人的言语。   他正嘶力竭的骂得过瘾,只听呛啷一声,身后铁门被人打开了,脚步声响起,似有两个人走将进来。   他头也不回,喝道:“刘备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审也不审,杀也不杀。就这样耗着老子,到底要使什么诡计?”   待了片刻,无人回答。只闻得身后一阵轻声耳语,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响过,其中一人出了牢房,顺手将大铁门带上了。   魏延十分诧异,正欲转身,只听一声悦耳的女子声音说道:“呵呵,大英雄,不会这点阵势就把你吓坏了吧。”   魏延一听便知是吕绮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铁链在青石板上拖动的声音响过之后,魏延艰难地转过身来,惊讶地说道:“是你?”   吕绮笑道:“呵呵,我难道就不能来么。”   魏延道:“果然是你这小女子在使坏,古书上说得真他妈的对:‘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我一时不察信了你的鬼话,就落到了这步田地,真是活该啊!”   吕绮嗔道:“别张嘴小女子,闭嘴小女子的。你是男子汉大英雄,怎么进到这来了?”   魏延道:“还不是你搞得鬼,我只是给钱让他们到别处躲避,何尝杀人灭口,定是你这小妮子暗中派人下的狠手!”   吕绮不置可否,妙目流盼,不住地盯着魏延那青筋突起的枣红脸直看。魏延目不斜视,迎着她那复杂难明的眼神,愤怒地道:“怎么样,给我说中了吧,无言以对了吧!”   吕绮还是没有答他,又瞧了半晌,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在帮你,你难道不知道么?”   魏延怒极反笑,道:“哈哈!真有你的!照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了?”   吕绮道:“你自以为是的脾气也该改改了,你自以为这个局布置的神不知鬼不觉。其实关羽、贾福他们早盯上你了,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证据,拿你没办法。那日我暗中派人跟踪关羽,发现他正四处打听那日酒楼之中几个食客的下落,我便知道事情要糟。你也知道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既然你这个大英雄不爱杀人灭口,我这个小女子便替你做了,难道不是在帮你么?”   魏延闻言怒气稍减,道:“哼!我不会再信你了,你杀人也就杀人吧,还让关羽这厮发现了,我怎知你不是故意栽赃嫁祸?你可别忘了,你的把柄也在我手里捏着呢,到时刘备问起来,我全抖出去,咱谁也别活!”   吕绮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要抖便抖,我的事,你一点证据也没有。你说使君是信你这头乱咬人的疯狗呢,还是信我这个和他朝夕相处的红粉佳人呢?”   魏延呸了一声,吐了口唾沫,头一侧,看向房顶,喝道:“不要脸!”说完便不再言语。   吕绮妙目圆瞪,叱道:“你说谁呢?”   魏延两眼盯着房顶,不再看她,道:“谁不要脸我说谁!”   吕绮戟指骂道:“你……”停了片刻,瞪着魏延半晌,方始嗔道:“你死你的吧,我也不用费神救你这只乱吠的疯狗了!”说完转身欲走。   魏延看着她,嘿嘿冷笑,道:“你一个小女子,有什么办法救我。快滚吧,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碍眼!”   吕绮闻言停步,回转身来,冷笑道:“我可有办法救你……”正说话间,铁门打开,一狱卒走了进来,对吕绮说道:“明公来了,隔壁牢房里没人,你赶快去躲躲!”说完便拉着吕绮来至隔壁牢房,打开房门,将她推了进去。那狱卒转过身来,刚把魏延这边的牢门锁好,走到监牢大门处,便见刘备进来,对他说道:“文长在哪,快带我去。”   那狱卒暗暗舒了口气,取了钥匙,来至魏延牢房的铁门前,将铁门打开。刘备迈步而入,便听见魏延那一长串连珠般的谩骂声,长眉一轩,挥退狱卒。待狱卒关好铁门,方道:“文长,我征战一生,也算阅人无数,从未看走过眼。你根本就不是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能告诉我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魏延不答,仍是不住谩骂,刘备又问了几遍,魏延始终骂声不绝,刘备也不生气,摇了摇头,叹道:“罢了,我不管我们之间到底有何深仇大恨,或是你肩负着怎样的秘密任务,我信你这个人。你先在这里委屈几天,过几天我必会放你出去。”   魏延喝道:“刘备,你也别假好心,要杀便杀,给老子我个痛快的!”   刘备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转身叫开铁门迈步而出,临出门前,回过头来,心存万一之想,说道:“文长啊,只要你实话实说,我既往不咎,这就放你出去。”   魏延喝道:“魏某头可断,血可流,这不该说的话是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刘备还欲再言,魏延索性转过身去,不再理他。刘备摇了摇头,吩咐狱卒好生对待他之后,径自去了。   过不多时,牢门又开,吕绮缓步而入。魏延心中雪亮,佯做不知,喝道:“不是说了一个字也不说了么,还来做什么?”   吕绮笑道:“呵呵,你还算条汉子。就冲这,我费神救救你算了。”   正说话间,狱卒又闯进来,叫道:“姑娘,我看你今天就到这吧。贾军师、关将军奉明公之命前来询问魏延了。”吕绮忙又回转隔壁牢房。   贾仁禄、关公二人进入牢房,贾仁禄看了看四周,道:“魏延,明公对你可是不错。说实话我当初在许都坐牢的时候条件可比这差远了,还天天上刑,被打得遍体鳞伤的,要不是我……咳……咳……明公这番心意,你应该知恩图报,好好交待才是。可我听说你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明公怎么问你,你也不肯说,明公着实伤心。我不信这邪,还就想撬撬你的嘴,看你有多硬!”   魏延又转过身去,并不答话,好似没听见他的问话一般。   吕绮在隔壁牢房里侧耳细听,只因石墙太厚,根本听不到什么,急得她在牢房里来回乱走,也不知转了多少个圈子。忽听隔壁铁门开启之声,跟着便是贾仁禄破锣般的嗓音响起:“好小子,我都说得口干舌燥了,你居然一句话也不答。你别以为你装哑巴,我就奈合你不得。你等着我回去喝口水,润润嗓子。咱就算耗上了,我就算是撬不开你的嘴,烦我也要烦死你!”说完便是一阵脚步声响起,显是贾仁禄、关公二人渐渐远去。 第85章 仙道于吉   吕绮待二人走远之后,又回到魏延的牢房,道:“贾福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魏延道:“你就在隔壁难道没听见么。”   吕绮笑道:“呵呵,我想听你再说一遍,看你老不老实。”   魏延微微冷笑道:“我老不老实用不着你来评判。你要没什么事,这便请吧。我累了,想睡觉!”   吕绮嫣然一笑,道:“你真行,都这时候了,你居然还能睡得着。”   魏延视死如归,道:“有什么睡不着的,反正大不了一死,头割去不过碗大的疤。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有什么可怕的。”   吕绮伸出大拇指,道:“行,是条汉子。你的任务没完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魏延看了看她,道:“有什么可惜的,从接到任务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吕绮给他看着有些不好意思,低垂着头,羞红着脸,两手玩弄衣角,语音转为轻柔,道:“那你还来?”   魏延没在意她的表情变化,道:“杀死刘备,那能出多大的名。向我这种无名小卒,辛辛苦苦一辈子不就为个名头嘛。就冲这,说什么也得来一趟,死了也值!”   吕绮还欲再说,魏延见她嘴唇微动,便道:“还有完没完,来来去去,净是些废话!再没别的说的,滚吧,我要睡觉了。”说完便艰难地挪到石床边,躺到了床上,准备入睡。   吕绮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目光之中竟似含有情意,嗔道:“好吧,你要死,我便成全你!”说完一转身,叫开门,头也不回竟自去了。   三日后,魏延一大早起来,依旧立于窗边练习“口语”,将刘备祖宗从正的一十八代操到负的一十八代,从他的儿子一直操到孙子、曾孙子、曾曾孙子。一直操到实在没什么可操的了,方始伸了个懒腰,放了个屁,这才觉得一身轻松,等着狱卒将他的早餐给送将过来。   过不多时,铁门开处,刘备走将进来,面带喜色,回过头去,对狱卒喝道:“还不快将文长的手铐脚镣给打开。”话音刚落,狱卒满脸堆笑,走上前来,给他解脱束缚。   叮零当啷之声响过之后,魏延活动活动手腕,一脸茫然地道:“刘备,你这是在搞什么鬼?”   张飞窜将进来,道:“你怎么和大哥说话的?这牢还没住够?”   魏延冷笑,道:“我这还算客气了,还没骂人呢。”   张飞喝道:“你骂一句试试,你看看我不捶你三百拳。”   刘备一摆手,道:“翼德,不得无礼。”对魏延说道:“文长,这一切都是误会,如今已经完全水落石出了。这几天委屈你了,先休息两天,再来做侍卫吧。”   魏延怒道:“误会?那天你们可是言之凿凿,说我就是内奸,如今竟成误会了?”   刘备道:“如今那些所谓的证人,我都已亲自审问清楚,原来是那些人嫉忌你做了我的侍卫,敲诈不成,便恼羞成怒,诬陷你给他们钱财布局欲对我不利。至于杀人灭口之事,则系曹操细作所为,他们怕你在我身边碍手碍脚,也想除掉你。如今一切已真相大白,仁禄、云长给我好好的训了一顿,在家思过呢。”   魏延道:“我就算没有布局害你,但我同你有仇,你放心让我在你身边做侍卫?”   刘备道:“我看人从未看错,这点信心还是有的,你不是行使鬼域伎俩的人,我相信你。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日久自知。先休息两天,过两天再来当差。”说完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出了牢房。   贾府,贾仁禄枕在貂婵的腿上,翘着二郎腿,微闭双眼,梦呓般地指挥曹静给他炖只熊掌,来安慰他那受伤的心灵,心中祈祷着这样面壁思过日子越多越好。   貂婵低着头,深情款款地看着贾仁禄,柔声道:“你也真是的,这明明是个局,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明公,还让他没来由的训了你一顿,你这不是找骂吗?”   贾仁禄一脸不屑,道:“妇道人家懂得什么,如今吕绮那小娘皮像只苍蝇一样的绕着明公乱飞,对明公乱灌美女迷汤。明公要是事先知道了,这万一要是哪一招没接好给抖出来,我们全他妈的完蛋。我这不挺好,不用上班,在家面壁,还有美女当枕头,这样的日子当真神仙也不如。”   貂婵笑道:“呵呵,这么说你倒是在享受了?”   贾仁禄闻着貂婵那如麝如兰的体香,颇为享受,点了点头,嗯地一声。貂婵俏脸一沉,揪着他的右耳,使劲往上一提。贾仁禄啊地大叫一声,坐起身来,喝道:“疼,兀那婆娘,你在做什么呢?”   貂婵面沉似水,嗔道:“哼!我本以为你受了委屈,这才来安慰你。没想到你是在借机享福呢?滚!我还有一堆事要做!”   贾仁禄见诡计被识穿了,老脸通红,尴尬地道:“嘿嘿!你有啥事可干?还不是同街上的那些大妈大婶,张家长李家短的聊得乱七八糟。”   曹静走将进来,白了他一眼道:“哼,上当了!什么被骂了,头疼,肚子疼,要吃好吃的补补,原来是在装死!”说完解下围裙,使劲一掷,手下使上暗劲,那围裙不住旋转,平平地飞出数尺,恰好罩在贾仁禄那黝黑的大脑壳上。   贾仁禄顿觉眼前一片漆黑,狼狈不堪,双手乱挥,才将那围裙甩落,喝道:“反了,你也要造反了?”   曹静嫣然一笑,白了他一眼,一扭头,道:“貂婵姐姐,咱不理他。今天于神仙来到汝南,汝南城中万民空巷,都欲一睹他的风采,求张灵符,以保家宅平安,百病不侵。”   貂婵瞪了贾仁禄一眼,侧过头去,看向曹静,道:“对的,都是这厮在捣鬼!听说于神仙的符很灵的。如今听闻他只是路过汝南,我怕明天我们再去时就见不到人了,错过了那就太可惜了。曹静,咱收收拾拾,这就走。”说完便站起身来往放置铜镜的长案走去。   曹静点了点头,回自己屋中换衣去了。贾仁禄大为纳闷,问道:“你们张嘴于神仙,闭嘴于神仙,那人是谁?”   貂婵瞪了他一眼,道:“都是你不好,时间都给耽误了!若是今天见不到于神仙,看我回来不让你跪一天的搓板!”   贾仁禄呆坐原地,眨了眨眼,觉得眼前的情景甚为熟悉,令他又想起了原先那个时代疯狂追星的少男少女,心道:“于神仙,这是什么名人?我三国那么熟,怎么就想不起有这么一个人?”又思索良久,突然脑中似有一道闪电划过,全身如遭电击,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颤声道:“这个于神仙,是不是就是在江东害得孙策生气而死的于……于……吉?”   貂婵已梳妆完毕,坐于铜镜之前,正要起身,闻言转过头来,道:“对的,就是此人。不过你以后千万不可在人前如是说,那孙策自己没来由要同于道人置气,他的死可和人家于道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贾仁禄点了点头,嘀咕道:“三国里把这个于吉写的超神,如今来到汝南,我倒要去见见。”   貂婵格格一笑,道:“呵呵,主公可是罚你在家面壁,你不能出去。”   贾仁禄气鼓鼓地道:“那你们还去?”   貂婵道:“主公没说家属要连坐,我们为什么不能去?”   贾仁禄戟指道:“你……”   曹静走进屋来,对貂婵说道:“貂婵姐姐,你收拾好了没?别理这家伙了,快去吧。”   貂婵站起身来,从钱匣之中取出几贯钱来,揣入袖中,走向曹静,道:“好了,咱这就去。”回过头来,对贾仁禄嫣然一笑,道:“呵呵,乖,听话!好好看家,好好面壁!”回过头去,拉着曹静便走。   贾仁禄猛地窜起,抢上近前。从她俩中间硬挤进去,左右开弓,拉着她俩的小手,迈步便走,边走边道:“走一起去!”   貂婵侧过头来,明眸一亮,似笑非笑,道:“你不怕主公怪你?”   贾仁禄傻笑道:“嘿嘿,明公最近有多少大事要办,加上他正忙着泡妞呢,哪还顾得上我!走!”   三人有说有笑,一路行来,将近南街热闹所在,只见大道两旁数不清的善男信女焚香伏地叩拜。远远望见一白发道人,身披鹤氅,手携藜杖,缓缓而来。   貂婵欢呼道:“还好没来晚,快!”   三人快步来到大道右侧,找了个空位,貂婵、曹静二人相继跪倒叩拜。贾仁禄像啥规矩也不懂,兀自直立不跪,如此一来,他好似鹤立鸡群一般,显得十分突兀。貂婵侧头一看,柳眉一蹙,拽了拽他的袍角,示意他跪下。贾仁禄视而不见,索性昂首挺胸,撅起屁股,于大庭广众之中拔起军姿来。   貂婵后悔让他前来,白了他一眼,正欲使出必杀绝技,却见于吉而缓步朝贾仁禄走来,忙收回素手。   于吉来至近前,注视贾仁禄半晌,方道:“贾福,别人都跪,你因何不跪?”   貂婵忙道:“我相公他不知神仙法力无边,一时鲁莽,还请神仙别见怪,相公快跪下。”   贾仁禄上下打量了于吉,见他须发皆白,皮肤却十分红润,宛如婴儿,当此乱世还能保养的如此之好,确属难事,不由暗暗称奇,道:“同是骗饭吃的,不过是技术含量有高有低而已,我干什么要跪你?”   此言一出,便引起一遍哗然,不少信众已自朝他指指点点,低声咒骂。貂婵、曹静俏脸转白,貂婵嗔道:“相公不可乱说!”   于吉笑道:“呵呵,江东孙伯符之事,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贾仁禄笑道:“呵呵,我说过我们都是骗饭吃的,这年头骗饭吃不易。孙策道行没你高,却想砸你饭碗,自取其祸。我听说这很热闹,专程前来看美女的,别无他意。这样你施你的符,我偷我的窥,咱们两不相误如何?”   于吉哈哈一笑,道:“好!”顿了顿,一指自己,又道:“按我的年纪做得你爷爷了吧?”   贾仁禄点了点头,于吉捋了捋白须,道:“既然你也知道这点,那见到长辈便是跪拜跪拜,你也不算吃亏,你说呢?”   贾仁禄点了点头,伏地跪倒,纳头便拜了三拜,咚咚有声,道:“晚辈给前辈请安!”   于吉哈哈一笑,转过头去,缓步前行,边走边道:“鬼在边,委相边,当代汉,无可言。能逆天者其在你乎?”   贾仁禄心中一惊,道:“你既知‘鬼在边,委相边’,不知是否知道‘三马食槽’?”   于吉回过头来,目光如电,直射向贾仁禄,微微一笑,捋了捋须。片刻之后,回过头去,继续前行。貂婵大急,抢上前去,跪拜道:“我相公常常胡说八道,还请神仙别见怪。神仙要怪就怪我吧,还请施一道灵符,保我一家平安无恙。再者我相公常要出征,也请神仙施符保佑。”说完便又叩头。   于吉将她扶起道:“快起来,你家里已经有一道灵符了,不用我再施了。”顿了顿,回头看向贾仁禄,道:“贾福,我这有一道符,能助你成事,就是难求些,不知你可愿求?”   贾仁禄心道:“看来是触发了隐藏任务了,想这种究级NPC,给的东东,定非范范,这会我要发达了哈哈!”说道:“还请先生明言。”   于吉道:“明日你从你的住处,三步一叩首,一直叩到我的住处,以证明你的心诚,我便给你施那符。”   貂婵、曹静齐声惊呼道:“啊!”   贾仁禄心道:“希望能给件上古神兵,要不也要《九阳神功》什么的,不然可就亏大了。”想到此牙一咬,心一横,头一点,朗声应道:“好!” 第86章 西山求符   当晚贾仁禄坐在案前,右手托腮,低头沉思,愁眉苦脸。貂婵于屋中来回乱转,数落道:“相公,你平时虽胡说八道,在人前却是彬彬有礼。今天这是怎么了,嘴里说出来的话乱七八糟,把人于神仙给得罪了。于神仙是咱惹得起的人么,孙策多厉害,江东那么大的地盘是他一手打下来的。可又能怎么样,还是被于神仙活活气死。”顿了顿,又道:“不行我找于神仙去,先给他赔不是,多说好话,让他免了这一出吧。”   曹静坐于床边,眼光随着貂婵来回直转,听她说完方道:“貂婵姐姐,我觉得于神仙好象没生仁禄的气。还很欣赏他,这好象只是个考验。”   貂婵如上了发条一般,仍旧转个不停,道:“考验?我打听过了,于神仙暂住在城西山上一所道观之中,离这二十多里地呢。三步一叩,那得磕多少个头?有这么考验的人的么,这明摆着就是在为难人。”   曹静一惊站起,急道:“这是真的?”   貂婵脚步略停,点头道:“嗯!”说完便又开转,曹静道:“这怎么行,二十多里,要不我们先去找找于神仙,说这符咱不要了。”   貂婵道:“就这么办!相公病刚好,这二十里下来哪能受得了。这符我们不要了,曹静收收拾拾,咱这就去。”   贾仁禄一摆手,喝道:“都给我打住!”顿了顿,对貂婵道:“兀那婆娘,你别和拧了发条似的来回乱转,晃得我眼晕!”貂婵依言停步,来到他边上坐好,低头不住垂泪。贾仁禄取出锦帕,为她拭泪,边拭边道:“貂婵,这次要发大财了,别说只是二十里,就是二百里,我也要磕过去。你们明天拎着麻袋等着装东东吧。”   曹静笑道:“财迷!”貂婵侧头看他,破涕为笑,道:“这是真的?”顿了顿,一脸愁容,又道:“就算真是这样,咱也不要。你病刚好,经不起折腾。听我的,钱再多都没用,只要人好好的,比啥都强。”   贾仁禄道:“我既应了,就要言而有信,不然我还怎么在道上混?”   曹静眼珠一转,道:“这样,我先磕,等到最后几步你再磕,反正于神仙也未必知道。”   贾仁禄乐了,看了她一眼,道:“不行!这有些事能耍赖,这种事千万不能耍赖。咱要么赢就赢个十足,要输就输个彻底。”   正说话间,外间有人叫门,貂婵应了一声,跑了出去,过不多时,领着刘备、吕绮、魏延三人进来。魏延依旧一副人人欠他八百吊的表情,紧跟在刘备之后。吕绮走着走着,趁刘备不注意,忽地转过头来,冲魏延做了一个鬼脸。魏延也只做不见,只顾走路。吕绮轻哼了一声,转回头去,不再理他。   刘备甫一进屋,便埋怨道:“仁禄啊,你也是!叫你思过嘛,就好好在家呆着,你非跑到街上去。下午的事我都听说了,这于神仙可不是好惹的。”   贾仁禄笑道:“呵呵,明公没想到这事把您老人家都给惊动了。”说完跪拜行礼,请刘备上坐。刘备一摆手,案前一坐,道:“你我之间就别来这套虚的了。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真磕过去?”曹静端上茶来,刘备接过饮了一口,便将茶碗放于案上。   贾仁禄笑道:“当然真磕!我要让他看看咱也不是泥捏的!”   刘备举起两指头,在他跟前晃了晃,道:“这可是二十多里地啊!”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表情悲壮,视死如归。   刘备彻底无语,正在盘算如何劝说。门外又有人叫门,貂婵跑将出去,不多时便领着关公、张飞、赵云、孙礼走了进来,人人表情严肃,如丧考妣。贾仁禄心道:“得,这回搞大了。”   次日五更时分,貂婵便将贾仁禄摇醒,曹静已为他备下了香汤,貂婵服侍他沐浴更衣。贾仁禄用过早饭,已过卯时,略一收拾,摆了个虽千万里我往矣的POSE,一咬牙,一跺脚,迈步出门。   出了大门,走了三步,便跪了下去,咚地一声,磕了一头。站起身来,走上三步,又磕一头。如此走走磕磕,渐渐来到西街。由此往西,出了西门,走上二十里,便是于吉暂时栖身的道观。   贾仁禄其时已磕过近百个头了,具体数字连自己都记不清了。额头上红印明显,正感脚酸腿软,头昏眼花,心道:“当初段誉一见神仙姐姐的玉像,便磕了一千个响头,这才取得帛书,学会了凌波微爬。日后他能纵横江湖,跑路无敌,全在于此。可见这头该磕还是得磕的!”   胡思乱想间,又磕了三五个头,耳闻着人声嘈杂,摇摇晃晃的抬起头来,唯见西街两旁站满了人。原本就不甚宽阔的街道之上,更显得拥挤不堪。好在众人均知贾仁禄今天要上西山求符,对他极为照顾,给他让出了容行一人的小道出来。   贾仁禄置身人群之中,依旧三步一磕。两旁观者无不指指点点,窍窍私语,褒的贬的,骂的夸的,什么言语都有。贾仁禄在许都装疯要饭之时,这阵势倒也见得多了,不过淡谈一笑,并不往心里去。   心道:“这还算好呢,在许都要饭之时,满身果皮蛋清,臭不可闻。现在只是磕磕头,倒没有什么怪事发生。”走上三步,低下头来,正要磕去,却见当道之处,有一堆狗屎,隔着老远便闻得异臭扑鼻。心想:“得!还真心想事成,这想什么还真就来什么了……”   贾仁禄愣了片刻,身后不远处曹静、貂婵同声高喊:“别磕!”贾仁禄不再犹豫,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叩下头去。站起身来,走上三步,曹静抢上前来,取出锦帕,为他擦拭,边擦边掉泪。   贾仁禄安慰了两句,又恭敬跪下磕了一头。此例一开,接下来便怪事不断,当道时见瓜果梨桃。反正各色古怪物事,均放在他要磕头之处。贾仁禄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心中操着于吉全家,表面上却恭恭敬敬的磕头。   一个时辰之后,西门在望,贾仁禄已磕首千余,大汗淋漓,衣袍尽湿,腰酸骨痛,头颈僵直。每一曲膝跪地,似费万钧之力。行出数丈,出得西门,正欲跪地叩头,却见当道之处,竟放着一柄冷光森森地钢锥。   贾仁禄跪将下来,悄声嘀咕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念毕心下一宽,一咬牙,眼一闭,磕下头去。就在他的额头离锥尖仅有数寸之时,嗤的一声轻响,一小石子破空而至,将钢锥击飞数尺,掉入人群之中,顿时引起一片混乱。就在这时贾仁禄已恭敬地磕完了头,费劲的站起身来,向前走去。   曹静、貂婵事先已得贾仁禄吩咐,不论发生何事均不得上前拦阻。一路行来,倒也不敢出手,却哭得死去活来。见状互视一眼,抢上前去,将他拦住,同声道:“不能再走了。再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贾仁禄直了直腰,扭了扭脖子,有气无力的道:“都磕了这么多个头了,你们难道要我放弃?现在只有磕到道观,好好的敲诈那老不死的,扒他一层皮,要不然亏大了都!”   貂婵轻拽他的袍角,冲他撒娇,不让他再往前走了。怎奈贾仁禄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对貂婵这种能迷死万千男人的表情无动于衷,继续向前走了三步,跪下叩头。   如此行出数里,又磕了千余个头。风越来越大,天渐渐黑了下来。初时还是睛空万里,转眼间便已阴云四合,暴雨转瞬即至。   这时四下围观的百姓,见天公发怒,无暇看热闹了,忙赶回去收衣服去者。贾仁禄身边只剩貂婵、曹静、赵云、关公等少数几人而已。过不多时,雷鸣电闪,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打在贾仁禄的身上,好不疼痛。雨水冰冷,加上大风一吹,冻得他牙齿格格直响。可他却仍目视前方,迈着沉重的步伐,心中默念:“一、二、三,预备,磕!”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贾仁禄于暴风雨中仍是三步一磕,直至雨过天晴。就这样,一路磕来,到得一处大山脚下,山间林木深处隐隐显出一所道观,显然便是目的地。   此时贾仁禄早已四肢无力,麻木不仁,脑子不听使唤。如同机器人一般,一遍又一遍执行这个枯燥的循环程序,直至到了道观或是累死为止。沿着山路,上得山来,只见淙淙流水,凉风时习,倒也心旷神怡,磕起头来,也似轻松不少。   行得三五里路,走路跌跌撞撞,像喝了三百瓶二锅头,正感头重脚轻,双眼发黑之际,忽地乱起了阵大风,吹得他晃晃欲倒。风过处,道旁松树背后奔雷也似吼一声,扑地跳出一个吊睛白额锦毛大虫来。   这大虫在贾仁禄原来那个时代,是一级保护动物,野外是不可能见到的。便是在动物园里见到的也是连活鸡都不认得,还同它们做朋友相互戏耍的良善货色。而这只是则是正宗野生老虎,不爱吃素专司吃肉的主,就好似《水浒传》里写得那样:“毛披一带黄金色,爪露银钩十八只。睛如闪电尾如鞭,口似血盆牙似就。伸腰展臂势狰狞,摆尾摇头声霹雳。山中狐兔尽潜藏,涧下樟袍皆敛迹。”   贾仁禄从来没见过如此凶猛的野兽,唬的三十六个牙齿捉对儿厮打,心里好似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乱响,浑身乱颤有如筛糠,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愣了半晌,心里突然又冒出那句佛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想到此便壮起胆子,忍住尿意,向前走上三步,闭上双眼,不敢再看那寒光闪闪有如尖刀的虎牙,恭恭敬敬的磕下头去。   那大虫咆哮了一口,倏地一跃,从贾仁禄的头顶之上跃过,左盘右旋,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远处。那大虫去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贾仁禄方始惊魂稍定,颤颤巍巍的爬将起来,哆哆嗦嗦地向前走了三步,眼一黑,便晕倒在地。   貂婵忙抢上前去,将其扶起,揽在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不住直哭。曹静则掐人中搓胸口,过了半晌,贾仁禄悠悠醒转,貂婵泣道:“相公,不能再去了,这老道明摆着是在难为人,这符咱不求了。”   贾仁禄有气无力地道:“行百里者半九十,咱九十九步都走了,就不差这一哆嗦了。就快到了,你麻袋带来了没有?到时东东太多我怕你拎不走。”心道:“娘的,今天不把那老不死劫得只剩条裤衩老子就不姓贾!”   貂婵点了点头,冲其嫣然一笑,将他扶好,贾仁禄重又跪好磕头。之后一路无话,过了小半时辰便到了于吉所栖之道观,观前立着一位道童,见众人来到,便迎将上去,道:“神仙有令,只许贾福一人入内。”   曹静嗔道:“这是什么规矩?我想进去看看,难道不成?”说完便要往里闯。   贾仁禄道:“由他,曹静,不得胡闹,好好在这呆着!”说完便让那道童引路,三步一叩去见于吉。   过了个小院,便到大殿,于吉立于神像之侧,手捋胡须,笑呵呵的看着他。贾仁禄迈步进殿,最后走上三步,刚好到于吉跟着,恭敬的磕了最后一个头,抬起头来,欢呼道:“终于……到……了!”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第87章 暗渡陈仓   次日将近午时,贾仁禄方才醒转。只觉昨日之事迷迷糊糊的像是一场梦,最后连怎么回来的都不记得了。刚回来之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睡过一觉之后才发觉全身和散了架一般,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疼。轻轻抬起手来想招呼貂婵给他倒碗水来,便觉得疼痛钻心,头上汗珠直冒,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貂婵迈步走进屋来,见他的狼狈样,不住抿嘴直笑,道:“该!不让你去吧,非要去,结果什么也没捞着,还累得跟只死狗似的,让人给抬了回来。”说便走上前来,取出锦帕为他擦汗,双眼脉脉含情,注视着他,柔声道:“要什么说吧,我帮你取。”   贾仁禄嘿嘿一笑,有气无力地道:“倒碗水来,渴死了。”   貂婵格格一笑,转身而出。过不多时,曹静领着刘备、赵云、吕绮等一众大小官员走进屋来,刘备道:“仁禄啊,昨日后来怎样了?我看你进观之后,不到半个时辰便摇摇晃晃的出来了。看你那样我也没敢多问,于神仙说了什么?”   贾仁禄笑道:“别提了,那个老勾门,还真得就给一张符!啰,就在那!”举起右手来,想要指示方向,觉得疼痛难忍,便又放了下来。   貂婵端碗水进来,见此情景便道:“别举了,我来。”说着将碗往梳妆台前一放,取了道黄符过来,刘备低头一看,其上歪七运扭八的不知道画了些什么,长眉一皱,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贾仁禄哼地一声,道:“那老不死的说了,这道符能保家宅平安,百病不侵,刀枪不入,身体倍棒,吃嘛嘛香,您瞅准了,蓝天六必治……”忙将嘴捂上,心道:“得又出广告词了。”老脸一红,顿了顿又道:“他越说越玄,好象有这道符在,我就啥也不怕,啥都会了,这种屁话老子是死也不信,要不是当时实在没力气了,我非将那老不死的骨头拆下来当柴烧。”   张飞叫道:“你早说啊,你在里面喊我一声,我便冲将进去,将那老家伙拆了,再放把鸟火把那道观烧成白地!”   刘备怒道:“翼德,休得乱言!”   贾仁禄笑道:“呵呵,当时还真没想到,就顾着生气了。想想看我从头到尾一共磕了万把来个头,担了多少惊,受了多少怕,被雨淋了一身,像头落汤鸡。到头来就换了这么一张薄薄的道符,我都快气吐血了都!”   曹静道:“那个什么于道人明显就是在生仁禄的气,借机整他呢。可怜仁禄还巴巴的送上门去让他整。”   刘备摇了摇头道:“这个于神仙倒有些门道,施符救人万病从未失过手,这道符兴许真有些用处,要好好保管,不可弄丢了。”回头一看,那符已传到张飞手上,张飞瞪大双眼,盯着那弯弯曲曲的朱线发呆,似欲参透其中天机。大拇指在纸上不住的揉搓,像今时的人们拿了张百元大钞在验证真假一般。   刘备恐张飞将神符给搓坏了,忙抢了过来,交给貂婵。贾仁禄嘀咕道:“愚人节早过了,他应该不会整我吧,难道这时的愚人节不是四月一号而是昨天?”想了半晌又道:“算了,不管那神棍了。貂婵,你先把那符收好吧,说不准日后还真用得着。”   貂婵去后,贾仁禄又道:“明公,不说那符了,昨日我还是从那神棍嘴里套出些所谓天机,不少还和明公有关。”   这时代的人或多或少都信些神鬼,完全不信的怕是没有几人,刘备自然不能免俗,闻言惊道:“于道人说了些什么?”   贾仁禄欲言又止,目视左右,刘备会意,让众人退下。待众人退后,贾仁禄方悄声道:“于道人说了,过不久北方将发生一场大战,而这场大战的胜负完全在一场大火上。”   刘备奇道:“大火?”   贾仁禄道:“对的,大火。”   刘备手指轻点桌案,道:“这是什么意思?”   贾仁禄道:“我问了,于道人没说,我也不太清楚了。不过他说了,要想逆天关键就要在这个火字上做文章。”   刘备急道:“这文章该怎么做?”   贾仁禄道:“急就急在这,于道人没有说。想是天机不能露得太多,不过我想不管这文章该怎么做,有一点是确然无疑的。”   刘备问道:“那是什么?”   贾仁禄道:“明公在大战发生之时要在河北。元直在平原也经营了有一段时间了,有生有色。如今是到我们这只奇兵发挥作用的时候,用的好说不准还真能逆天。”   刘备点头道:“这几日我也一直在想这事。此间有数万兵马,所经过的又都是曹操之地,不管再怎么隐蔽,也会露了风声。这如何瞒天过海,还真得费些思量。”   贾仁禄沉思片刻,道:“兵马倒是问题,我们该想想如何化整为零。袁绍就给一个月,如今已过去十几天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把数万兵马神不知鬼不觉运到平原几乎没可能的。”刘备长眉一轩,低下头来,道:“要不这样,兵马都不要了,我们几个将领轻装前进。”   贾仁禄道:“舍不住孩子套不住狼,这样也成……”说完便陷入沉思,刘备不欲打断他的思绪,站起身来,来回走着,也在想辙。   贾仁禄心道:“原来玩三国游戏,遇到要弃城,我是怎么做的?”想到此便嘿嘿坏笑,又想:“先将钱粮兵马全部运出,就给敌人一座空城。让他占吧,占了之后,他便要派兵派将防守,力量便消耗了。可是现在要运得地方中间隔着曹操,这该如何是好……对了,运给同盟。”想到此便道:“明公,你可速速写一封信给南阳张绣。”   刘备停下脚步,问道:“哦,写信,写些什么?”   贾仁禄顿了顿,道:“南阳张绣同我定了五年之约,这件事上次我已和明公说过了。我迟迟不同他联系,就是觉得还不是时候。如今汝南离南阳很近,急行军几乎两日两夜便可到达。明公可写信问问张绣,他们要不要这支军队,要的话,我们就将汝南兵马钱粮全都运将过去,给曹操一座空城,让他喝西北风去。”   刘备双眸一亮,回到原处坐好,低头沉思片刻,道:“这猛一下子送这么多兵马过去,恐张绣生疑。”   贾仁禄道:“明公的信可写的诚恳些,给他们讲明我们现在的形势,面临的难处,我想他们会体谅的。若是他们实在不要,我还有一个办法。”   刘备问道:“什么办法?”   贾仁禄道:“汝南的地形,刘辟、龚都二人十分熟悉,可将现在的兵马四下散开,躲在群山里打游击。总之城我们可以让,但绝对不让他们有好日子过,要骚扰的让他们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后悔来汝南一遭!不过刘、龚二人无甚智谋,我怕他们玩不转。”   刘备道:“这个办法也行!好的,我先去写信看看张绣他们要不要兵马。”说完便急匆匆转身而出,刚走出数步,贾仁禄便道:“且慢!”   刘备一转身,问道:“还有有什么事吗?”   贾仁禄道:“还请明公在这写。”   刘备道:“哦?你还想着内奸的事,都说魏文长的事是个误会了。”   贾仁禄道:“小心无大错,那些信差死得不明不白,至今还未察出是何人所为,明公还是小心为上。”   刘备点了点头,道:“也好。”说完便去案旁取来笔墨丝帛,便于帛上书信一封,递与贾仁禄,道:“这次信就交由你去送。”   贾仁禄伸手去接,疼得啊地大叫一声,又缩了回去。刘备笑了笑,将帛书放于他的怀中,道:“你先好好养着,我过几日再来探望。”   贾仁禄道:“现在手脚不听使唤,不能送明公了。”   刘备微微一笑,一摆手,道:“你我之间就不用这么多礼数了,我走了。”   刘备走后,貂婵、曹静相继入内,贾仁禄让曹静取出信来,低声吩咐几句,曹静点了点头,转身出屋。   三日后,翠花悄悄遣入贾府,来见贾仁禄,道:“老爷,信已送到了,这是回信。”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一银制长筒,递与贾仁禄。   贾仁禄打开盖来,取出丝帛一张,摊开一看,登时傻眼,双眼一对,大喝一声:“貂婵!”   貂婵闻声而至,问道:“相公有什么事吗?”   贾仁禄将信一递,喝道:“念!”   貂婵格格一笑,接过信来,道:“呵呵,来了这么久,还不识字。平常也不好好用功,尽贪玩!”不等贾仁禄反击,摊开信来,仔细一看,抬起头来,道:“翠花你先下去。”   翠花闻言退下,貂婵悄声道:“信上说张绣同意接收汝南的全部钱粮兵马,让我们和他定个时间和联络方式,他那边好接应。”   贾仁禄低头道:“这事倒要议议。这样,你先把信给我,明日议事之时我便提出来。”   转过天来,议事厅上,贾仁禄便将书信交与刘备,刘备览毕大喜,向群臣说明原由,众人密议半晌方散。   五日之后,汝南城中传出一条消息,刘备尽起五万大军欲袭许都,此消息一经传出便震动了整个中原。曹操收到消息,忙聚众谋士商议。其时曹操的大部分兵马都守在官渡,能调出的十分有限。议了整晚,曹操终于晚节不保,熬出了白头发一根,事后得知,大骂刘备不矣。   最终曹操决定亲率许都兵马五万人,前往拦截刘备。兵马尚未调动完毕,便接二连三的收到怪消息,刘备兵马行至慎阳地面时,便安营扎寨,扼守险要,深沟高垒,坚壁不出。   曹操闻报,微微一笑,问郭嘉道:“奉孝啊,你说刘备这是唱得哪出啊?”   郭嘉笑道:“呵呵,恭喜明公。”   曹操目视郭嘉,问道:“何喜之有?”   郭嘉道:“明公不用出兵,且无汝南之忧,从此可专事北方,岂不是喜。”   曹操拍了拍郭嘉的肩膀,笑道:“哈哈,奉孝啊真有你的。哼,这个刘备居然给我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来人啊!”   郭嘉摆了摆手,道:“没用的,慎阳离张绣的比阳,刘表的义阳都很近。急行军均不用一日便可到达,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拦截不上了。”   曹操怒道:“刘备这厮太也可恶,老在我的眼皮底下戏耍我,这口气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如今他不是去投刘表,便是去投张绣。此二人我久欲除之,正好趁这个机会一并消灭了。”   郭嘉忙道:“不可,如今袁绍欲起倾国之兵来伐,北方吃紧,明公的目光还应放在北方。张绣、刘表均是自守之贼,不足为虑。明公当先取河北,一统北方,到时再取此二人易如反掌。”   曹操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道:“奉孝之言有理,我们先议议北方形势吧。”   郭嘉所料不错,刘备果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率着五万大军经比阳而到宛城,张绣带着贾诩出城三十里郊迎。刘备一见贾诩便如故交一般,对其十分敬重,言语有礼。贾诩和他谈论一番,颇觉投缘,不得不对这个屡战屡败的皇叔另眼相看。   次日刘备便将兵马钱粮薄册交与张绣,留下刘辟、龚都二人相助守城。自己则同贾仁禄等人商议,如何乔装潜行,前往平原。 第88章 刘备遇刺   刘备道:“如今要去河北困难重重,这路线问题……”   贾仁禄伸手在地图上不住比划,道:“这从许都经陈留往北到延津、白马过黄河这条路看来是不行。”   刘备目光随着贾仁禄的手指,不住的往上移,道:“前次延津白马均发生大战,曹操防守定然十分的严密。”   身后张飞突然间暴喝道:“大哥,这有什么好怕的,用我做先锋,一路杀将过去便了!”   刘备回过头去,瞪了他一眼,道:“杀!就知道杀!”   贾仁禄不理张飞,继续比划道:“换从荥阳、成皋经河内到并州看来也不行,曹操正屯兵官渡,那里的兵也少不到哪去。”   刘备点了点头,道:“那还走老路,经青州到河北如何?”   贾仁禄两眼死盯着地图,脸有忧色,道:“从小沛到青州近,从宛城到青州就远多了,这中间要穿行的都是曹操的腹心之地,曹操怕是不会窜将出来给我们当导游的。不过明公的面子大,曹操或许会三十里郊迎也未可知。”   刘备长眉一轩,道:“这该如何是好?”   赵云一指地图道:“往西呢?”   贾仁禄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道:“对往西。”伸手在地图上一指,道:“往西经长安,安定,上郡,西河然后到晋阳。”   刘备面有难色,迟疑不答,关公捋须道:“这……”   贾仁禄抬起头来,看向关公,一脸迷茫,问道:“有难处?难道路程太远怕时间不够?”   关公面色凝重,道:“这时间倒还好说。”伸手一指上郡,道:“只不过这上郡一带均是胡人的地盘,那里胡骑肆虐,不断袭扰过往行人,因此无人敢去。”   刘备缓缓地点了点头,显是觉得此路甚为凶险。   贾仁禄道:“如今曹操同我们有仇,从他的地盘上走是不安全的。这胡人咱也没招他惹他,真要乱来,咱这么多牛人,也用不着怕他。”   关公道:“胡骑来去如风,像狼一样咬上一口便跑。我们这么多女眷,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时真不好办了。”   贾仁禄想到貂婵、曹静,心情沉重,点了点头,道:“那就不走这条路了,从潼关经弘农到河东如何?”   刘备指着潼关道:“这是由关中往中原的必经之路,曹操防守定严,不好过。”   贾仁禄心中一馁,一屁股做到了地下,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样看来,河北是去不成了?”   刘备又低头看了看地图,愁眉紧锁,道:“也许事情没那么坏,我前番只身一人从河北到汝南也未遇到什么危险。”   孙礼点了点头,道:“我就从白马一线偷过黄河,也未遇到什么凶险。”   贾仁禄道:“来好来,去不好去。如今曹操就是要我们南北断绝,好让袁绍攻打平原,这样一南一北施压,便可彻底的将我们连根铲除,因此在他的眼皮底下过黄河,是十分困难的。再者我们这路被盯上了,这不……”说完压低声音,道:“还有内奸,我们的行踪可是说无时无刻不在曹操眼中,要从他的地盘上过,那是不可能安全的。”   刘备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地图,牙一咬,道:“看来只好走上郡一路了。”   关公叫道:“大哥!”   刘备叹道:“唉,曹操不想给我活路,也只能如此了。这北地没人敢走,我倒要去看看,是不是真得像他们说的那么邪!”顿了顿又道:“前次送信的死的不明不白,这事至今还没察清楚。这一路之上本就危险异常,加上有人盯着,这样走下去,我心里总不踏实。仁禄,你招多,想个招先把这个内奸挖出来办了。”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那龟孙子藏得太深,这猛一下得还真不知道哪是他的死穴。不过明公放心,咱上路的时候背上老背着个定时炸弹,这我心里也着急,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刘备点了点头,道:“好,就这么定了,明日便出发。这条路过于迂远,时间紧迫,大家须得昼夜兼程,定会十分艰苦。今晚先好好休息,明日五更便行!”   次日五更,刘备一行,悄悄上路,一路之上,马不停蹄,星驰电掣。到得晚间已来到武关,众人均是身有毛病者,不敢从关上硬过,从群山之中绕道而行。过了武关又奔行一阵,到了四更时分,甘、糜二夫人同吕绮之母严氏均觉吃不消,呼吸粗重,在那咬牙硬挺。   刘备见状叹了口气,环顾四周,四下一片漆黑,不知到了哪里。不远之处,隐隐是有一条山谷,刘备挥鞭一指,道:“今天先到这吧,前面好象是一道山谷,先到那胡乱对付一宿,明日再做区处。”   众人赶到山谷之中,胡乱的找个宽敞的地方,生起火来。取了些干粮出来分食,刘备伸手一指张飞,道:“翼德,今晚就你守夜。”   张飞一脸无辜,但被老大点名,不敢多说什么,无奈地应道:“是!”   贾仁禄环顾四周,见一轮弯月斜挂树梢,四下大树参天,冷风阵阵,稀奇古怪的叫声时不时响起,想是些现时早已绝迹的异兽珍禽所发。不由心下害怕,牙齿打架,紧握着貂婵的右手也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心道:“娘的,刘大导演还真会选地,这种地方拍鬼片还真他妈的合适。”双眼一闭,脑海之中便出现些无头的僵尸一蹦一蹦向他走来,吓出一身冷汗,又睁开眼来,对貂婵说道:“貂婵,我睡不着,咱说说话吧。”   貂婵奔了一日,已十分的累了,吃了干粮之后,便昏昏欲睡。贾仁禄摇了几摇,她才迷迷糊糊地应道:“相公……我好累,别说话,咱……”话说到这,头一垂,又睡着了。   贾仁禄看了看四周,实在害怕,便想去找曹静,只见她坐在一株松树之下,背靠着大树,睡得正香。贾仁禄站起来身来,朝她走了几步,忽觉天旋地转,头昏眼花,双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刘备正坐于贾仁禄对面,见状大惊,忙欲上前,却听得砰砰连声,他的爱将一个接一个的晕倒在地,竟连关公、赵云、张飞这类牛人也不例外。这事情来的过于突然,他一时之间慌了手脚。正六神无主之际,忽闻身后铮地一声,嘿嘿冷笑之中,一柄冷冰冰的长剑竟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刘备似乎完全明白了,强自镇定,道:“文长,我待你不薄,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杀我?”   魏延冷笑,道:“我早就要杀你,你也不是今日才知。要怪只能怪你一念之仁,当初我在牢里的时候你没有杀我。”   刘备道:“既然是这样,这为什么你现在总该可以告诉我吧。”   魏延一侧头,大声喝道:“吕绮,你这小妮子别装昏了,起来吧。”刘备闻言大惊,朝吕绮望去,只见她正缓缓爬起,目露凶光,像是和他有极深的仇恨。但为何如此,却不得而知。   魏延趁刘备一愣神的功夫,便走到他面前,用剑指着他的咽喉。吕绮轻击三掌,三四十个黑衣人呼哨上前,将刘备一行团团围住。吕绮来至近前,拔出长剑,缓缓地道:“刘备,你也有今天!”   刘备不明所以,道:“吕绮,我平时也没有亏待你,你为什么要如此害我?”   吕绮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谁是内奸吗?”   刘备伸手一指吕绮,难以置信地道:“难道是你?”   吕绮点了点头,道:“正是。”   刘备上下打量了她数眼,道:“你是不同曹操有仇么,曹操可是你的杀父仇人啊!”   吕绮瞪了他一眼,道:“哼,杀父仇人,你也好意思提?白门楼上你说过什么话,还记得么。”   刘备一脸满茫,嘀咕道:“白门楼我说过什么了?”想了半晌,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自己在白门楼上说过的那句话:“公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想到此便恍然大悟,嘴一张,惊得说不出话来。   吕绮微微冷笑,道:“怎么样,想起来了?”   刘备点了点头,叹道:“原来一切都是为此。罢了,我为国家大计,而出此语,无怨无悔。今日死在你手上,也不枉了,你动手吧。”说完闭目待死。   吕绮抬头看天,默默念道:“父亲,你在天有灵,睁眼看看吧。女儿为你报复了!”泪水夺眶而出,霎时便已是泪流满面,朦朦胧胧之中,好似吕布站在远处,慈祥地看着她,冲着她微笑。吕绮点了点头,低下头来,瞪着刘备,一脸怨毒,银牙一咬,挺剑便往刘备心口刺去。   剑尖离刘备心口仅有数寸,眼见刘备转眼成一具死尸,自己也大仇得报,再无遗憾,不由会心一笑。忽地右腕一痛,长剑失手而落,当地一声掉在地上。吕绮的美梦也随着这当的一声而彻底破灭了。   便在这时,魏延的长剑已横于吕绮颈边。吕绮死死盯着魏延,眼神复杂难明,愣了半晌方柔声道:“文长,你……”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啊啊啊的惨呼声,张飞、关公、赵云等人同时发作,吕绮手下猝不及防,登时着道,不片时便个个血溅当场,成了一具无知无识的死尸。贾仁禄见强敌尽数被歼,局面得到了控制,这才站起身来,鼓掌笑道:“哈哈,精彩,真精彩!看来我还有作导演的天赋,今年的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看来是俺的了,哈哈!”   刘备惊魂稍定,长长地舒了口气,下意识的拍了拍心口,莫名其妙,问道:“仁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仁禄跪地拜道:“嘿嘿,事先没有知会明公一声,让明公你受惊了,当真罪该万死!”   刘备忙上前扶起,道:“你找出内奸有功无罪,快快起来吧。”   贾仁禄站起身来,刘备伸手一指魏延,问道:“这文长是我们的人?”   贾仁禄点了点对,正色道:“正是,我在南阳便遇到文长,让其来汝南投效明公的。”   刘备笑道:“呵呵,原来如此,我就说我不会看错人的。”   吕绮看着魏延,问道:“这都是真的?”   魏延点了点头,道:“我曾告诉过你,给我出谋划策的高人姓贾。”   吕绮难以置信,嗫嚅地道:“你难道是在说这个只会疯疯癫癫,乱说胡话的贾福?”   魏延点了点头,道:“正是!”   吕绮笑道:“哈哈!可笑!可笑!我当时还以为你在说南阳贾文和。郭嘉跟我说千万不可小瞧了贾福。我看他疯疯傻傻的样子便没把他放在眼里,没想到竟然吃了大亏!”便在此时,嗖地一声,暗处一只羽箭飞来,闪电一般的射向吕绮的背心。   魏延啊地一声,迅速反转身去,左手一伸,便已捉住来箭,其实箭尖离吕绮后心仅有数尺,心中暗叫好险。曹静见发箭之人藏于身后不远处的大树之上,抬手便是一镖。那人右手中镖,忍住痛疼,纵身一跃,飞出丈余,落地之后,便急向东边逃去。   贾仁禄喝道:“不可留下活口!”   张飞暴喝一声:“放心吧,这小子跑不了!”那人闻言吓了一跳,愣了片刻。见张飞已然追近,忙拔步狂奔,逃命去者。   吕绮见所有人的心神都集中在那逃跑之人的身上,迅速弯腰拾起手中长剑,往刘备右颈削去。 第89章 逃难北地   赵云见吕绮弯腰便知其意,迅即拾起一枚小石子,轻弹而出。嗤地一声轻响,那石子疾飞而至,正中吕绮皓腕,吕绮啊地一声,长剑应声而落。魏延迅速转身,挥剑架住吕绮秀颈。关公则抢到刘备身边卫护。   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显是那硕果仅存的暗夜刺客拼了老命也没能逃脱张飞的魔爪惨遭杀害了。孙礼四下巡视了一圈,发现已无敌踪,这才前来禀告刘备:“启禀明公,四下已无敌人。”   刘备点了点头,道:“知道了。”目视吕绮道:“吕绮,这下你还有何话可说?”   吕绮呸地一声,道:“事已至此,要杀便杀,我无话可说!”   严氏此时已被关平制住,见女儿危在旦夕,也不知哪来的力量,挣脱开来。跪倒在地,爬到刘备面前,道:“使君,绮儿还小,不懂事,你饶过她吧,要杀就杀我!”   吕绮泣道:“娘,不要求这卑鄙小人,要杀就让他杀!”   贾仁禄一向主张以德服人,见状心生怜悯,走上前去,欲待劝解。不料黑暗之中,没发现脚下有一小截树根拦路,被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心道:“得,这起坏心也摔,发善心也摔,这叫什么事嘛!”颤颤巍巍地伸起右手,道:“且慢!”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貂婵、曹静已是熟能生巧了,抢上前去,抢其扶起,随即进行简单抢救。   贾仁禄醒转之后便来至近前,道:“哈哈,吕绮你想死?”   吕绮视死如归,哼地一声,侧过头去,不再看他。贾仁禄道:“你口口声声为你父亲报仇,你这样做是在为你父亲报仇吗?你父亲泉下有知,见到你这样会高兴吗?”   吕绮嗔道:“刘备害死我父亲,我杀他便是为父报仇!我父亲又怎会不高兴?”   贾仁禄道:“嘟,没见过你这么傻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玩。你明明被人当枪使,居然还说是为父报仇。”   吕绮怒道:“我怎么被人当枪使了?”   贾仁禄道:“曹操要杀明公那还不是轻而易举,他之所以迟迟不下手,便是害怕担害贤之名。因此先假你之手杀却,然后再杀你,以谢天下。托言你为报父仇,而寻衅滋事。他还会把你的人头放在明公墓前祭奠,假惺惺的流上几滴眼泪。然后便可如释重负,嬉嬉哈哈地凑人打麻将去者。”   “这样明公手下要报仇也只会去找你妈,不会去找曹操。你这一刀下去便是害了你全家的性命,而曹操则会在一旁偷笑。我且问你,明公在白门楼上所说的话,是不是曹操同你说的?”   吕绮也觉上当,点了点头,道:“那日我去行刺曹操,是他同我说的。”   贾仁禄笑道:“呵呵,曹操就这么轻轻一句话,便多了一把杀人之刀。可怜你个白痴,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你说你父亲泉下有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吕绮迟疑道:“这……”   贾仁禄道:“曹操是个聪明人,分得清孰轻孰重。明公当时可没明确说要你父亲死的,他那句话只是想让曹操不用你父亲。而曹操听完之后便下令杀了你父亲,这其中难道全是明公的错?曹操若是心中不想杀人,明公便是说上一百句话也不顶用。再者你父亲死都死了,杀了明公,他能活转过来?”   严氏回过头来,泪如雨下,道:“绮儿,贾军师说的一点也没错,我常说你爹爹的死不全关刘使君的事,可你就是不信,也只得由你。其实娘心里根本不希望你报什么仇,你只要好好的活下去,娘就比什么都高兴了,你爹爹在天上看到了也会开心的笑的。”   吕绮不顾颈边的长剑,扑到严氏的怀里,痛哭道:“娘……”   貂婵怕贾仁禄嫉忌,一直不敢走上前去同严氏母女相认。此时再也忍受不住,热泪盈眶,娜娜上前,柔声道:“吕绮,你还认得我吧?”   吕绮回过头来,点了点头,道:“二娘……”她原来叫惯了,一时之间也改不过口来,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对劲,忙缄口不言。   貂婵回过头来,看了看贾仁禄,只见他笑呵呵地看着自己,挥了挥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心中感激,冲他嫣然一笑,回过头来,对吕绮说道:“你爹爹可是很疼你的。你忘了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袁术硬要你嫁给他的儿子才肯发兵相救,你爹爹说什么也不答应,最后迫于无奈这才应允下来。那日单枪匹马,亲自缚着你闯营,欲送你去袁术处。具体情景你都亲眼得见,自然比我所知的要清楚得多。你爹爹可是把你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你若不好好活下去,怎么对得起他。”   吕绮站起身来,偎在貂婵的怀里不住抽泣。貂婵搂着她,轻拍他的后背柔声安慰。贾仁禄走上前来,道:“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不用提出来了,弄得大家都不开心。文长,如今打完收功了,007你也不用再扮下去了,还不快叩拜明公,求其收用!”   魏延闻言忙跪伏于地,恭敬地拜了一拜,道:“使君,连日来多有得罪,望勿见怪。我素来仰慕使君仁德之名,久欲投效,恨无良机。如今还望使君不弃微贱,收于帐下,虽肝脑涂地无恨矣!”   刘备忙将其扶起,道:“文长大智大勇,我今日方知,有你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贾仁禄微微一笑,双手合什,道:“明公这前嫌既已冰释,吕绮我看就放了算了,我们还要跑路,多杀生有干天和。上天有好生之德,阿弥陀佛。”   刘备虽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也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吕绮也是报仇心切,情有可原,就让她们母女两自去吧。”   张飞道:“大哥!这样不行,这家伙是曹操的奸细,万一她们去报信,知道我们的行踪,那就糟了。”   贾仁禄笑道:“咱只好采花,这辣手催花的事情,我做不来。翼德,你要下得去手,你来杀。”   张飞道:“这……我来杀就我来杀!”说完大步上前。   刘备手一挥,道:“哪里都有你,还不退下!”目视吕绮道:“吕绮这事情也说清楚了,你们走吧,云长去取两千钱来,给她们作盘缠。”关公取过钱来,交到吕绮手上,刘备顿了顿又道:“拿了这钱好好的找个乡下隐居起来,好好照顾你的母亲,她再也受不起惊吓了。”   吕绮点了点头,拉着严氏,缓缓而去,经过魏延时,目视着他,柔声道:“文长,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吧。”   魏延闻言如遭电击,颤了一颤,忙跪伏于地,道:“明公,她们母女俩着实可怜,若她们流落民间,极有可能遭曹操报复。还望明公怜其遭遇,收留她们。”   刘备看了看魏延,似笑非笑,点了点头,道:“吕绮,你看呢?”   吕绮看着魏延那求恳的目光,双颊晕红,含羞点了点头。刘备哈哈一笑,道:“好了,皆大欢喜!时间也不早了,太家都累了。先休息一下,明早再接着赶路。翼德,还是由你来守夜!”   张飞心道:“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有气无力的应道:“是!”   贾仁禄看着吕绮和魏延的亲密样,笑了笑,心道:“人道是:‘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如今我这贾郎妙计安天下是帮朋友添了老婆,又帮刘大大添了上将,当真是强于周郎多矣!哈哈!”   刘备见他吮着手指,看着吕绮和魏延痴痴呆呆的乱笑,还以为他在起什么坏心思,忙走上前来,询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贾仁禄遂将所知全盘托出。原来在临出发之前的晚上,贾仁禄便请来关公、赵云等人,将吕绮、魏延之事说与他们知晓,要他们一路之上多加小心,防止敌人在暗中下毒。   果然在次日午间,经过一市集时,吕绮和严氏主动要去采买干粮食物,关公等人不动声色,让她去买,暗中便加了分小心。刚才各人吃完干粮之后,便假装晕倒,这才引出了这一幕来。   刘备恍然大悟,看了看吕绮和魏延,微微一笑,悄声道:“文长不错,是块做大将的料子,就是人傲了点。你的眼光还真不错!”   贾仁禄笑道:“哈哈,我只做卞和,供应石头。要想出好玉,就要靠明公了。哈哈!”   刘备点了点头,便去睡了,当夜无话。   次日辰时,众人在这荒山野岭间胡乱对付了两个时辰,也有了精神。便继续赶路,到了申时便已赶到蓝田。此处离长安甚近,刘备担心露了风声,不敢多耽,换了马匹,稍做休息,便改而向北,又奔出一百余里方觉放心。   如此又奔了两日,所行之处,越来越荒芜,往往周遭数百十里无有人烟。关公,赵云等人均知已到了胡地,便加了十二万分小心。这一行人中,贾仁禄大路痴一个,来了许久东南西北兀自没整清楚,常常闹出南辕北辙的笑话,就不用说了。刘备等人也都未来过此地,完全不识路径,就赵云是常山人,勉强充做向导,按着地图上的指示,向西河进发。   本来众人均以为要摸着石头过河,哪知貂婵却对这一带的环境十分的熟悉,根本不用看地图,从哪到哪,随手比划,毫厘不差。众人大惑不解,贾仁禄刚欲询问,心念一转,便笑道:“貂婵,到家了吧,走领我们去你老家看看,我也看看那里的是啥风水宝地,能生出你这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出来。”   貂婵笑道:“呵呵,相公居然连这也知道。不过老家我好久没回去了。胡骑横行,那个小村子八成不存在了。如今我们可是在逃难,不要再多事了。”顿了顿又道:“你忘了当时泰山之事了,别再逛了,呆会又逛出什么事来,有你好看的!”   贾仁禄忙大点其头,道:“对头,对头,跑路要紧,跑路要紧!”   貂婵格格一笑,凑于他的耳边悄声道:“等天下太平了,你说要去哪逛,我都陪着你去。”   贾仁禄凝望远方,喃喃地道:“天下太平……我能等到么?”   有了貂婵这个美女地图,众人心里便十分有底,行得也就十分迅速,到了第六天上,已接近西河,只要一到西河便是并州界,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其时天色已晚,众人估计便是到了城下也进不去,只得依旧于荒郊之中露宿。当夜是赵云守夜,一夜无话。将近清晨,忽地远方蹄声大震,赵云忙唤醒众人,自己伏地细听,抬头看看了卷起的烟尘,面色凝重,道:“一千来人。”   贾仁禄一听大惊道:“一……一……千!”心道:“得,这不逛也会出事!” 第90章 初见文姬   张飞大喝道:“跑路,跑路,吃了一肚子鸟气!如今正好杀个痛快,明公先走,如此宵小我自当之!”   贾仁禄道:“大伙千辛万苦才聚到一起的,别再分散了。”   刘备点了点头,道:“仁禄说的有理。”   关公道:“千余人也不算什么,我、周仓、关平留在此护卫。子龙、三弟、文长等人上前冲杀一阵,让胡人也见识见识我大汉好男儿的身手!”   贾仁禄道:“这主意不错,胡人人多,我们人少。他们料不到我们敢进攻,这一下就能把他们打蒙了。”   赵云点了点头,飞身上马,整装待发。张飞瞪圆环眼,二话不说,先扒光衣服,举起丈八蛇矛,上马便往胡骑迎去。赵云恐张飞有失,忙策马追去。   前方烟尘起处,果然来了一千匈奴骑兵,众骑兵见刘备一行不过二十来个人,且有不少女眷,根本没放在眼里。呼哨而来,正欲截夺财物,强抢花姑娘。哪知上来一个黑脸大汉,二话不说挺矛便刺。   此时的匈奴远非冒顿统治时期那般强大,敢逼着汉高祖和亲。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力量弱小。因敌不过崛起于北方的鲜卑骑兵,弃了世代居住的阴山周边肥美的草场,分成两支。北匈奴自公元91年被汉朝在金微山击破便远到远逃至乌孙附近,其后震惊世界的匈奴骑兵闯欧洲便是他们杰作。南匈奴则逃至凉州以东,并州以西这带流窜,趁着东汉黄巾之乱,上窜下跳,跑来捡便宜。   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南匈奴虽说弱小,但草原部族,自小便在马背上混饭吃,便是睡着了也能骑马。弓马自是十分娴熟,加之以生俱来的自以为是,根本不把汉人放在眼里。哪料到这几个突如其来如天神般的人物,一上来便先声夺人,放手大杀。手起处,便是一声惨呼,一人落马。这才收起轻视之心,凝神对敌。   赵云、张飞、魏延、孙礼都是一时人杰,功夫均十分的了得,当真是贼中选出来的贼,将中选出来的将。再加上廖化、王忠二人充充数,此六人大声呼斗,声势竟如同千军万马一般,当者披靡,不片时便已杀了数个百夫长,从敌阵之中洞穿而过。张飞浑身是血,正杀得兴起,大喝一声,长矛虚空一舞,拨回马头,杀入阵中。赵云等人也随后跟至,枪刺矛捅,大刀乱劈,如入无人之境。其中最有艳福的便是魏延,这家伙前面大胆杀人,后面吕绮一声骄叱,使出家传绝技,一枝画戟出神如化,为其卫护。如此作战当然是有惊无险,还十分旖旎,看得贾仁禄口水乱流,不住吃貂婵豆腐,以作补偿。   匈奴骑兵虽说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却也当不住这几只大虫没头没脑的乱突。赵云他们突击了两三次之后,匈奴骑兵便支持不住,队伍不再整齐,开始四下奔窜,再过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丢下满地尸体,逃得一个不剩。   赵云等人气喘吁吁的回转,刘备见孙礼右臂被划了一道口子,前胸中了一箭,伤势颇重,廖化左腿、左臂各中一箭显也是伤得不轻,其他人则或多或少的受了些轻伤。忙命娘子军发挥特长,治死护伤。贾仁禄在网游中玩的小德本是救死扶伤的职业,可现实世界之中这种本事便不复存在。不过他仍好似啥都晓得一般,在那乱喊乱叫,胡乱指挥。往往是不帮还好,越帮越忙。不片时便引起公愤,被曹静在脸上盖了个手印,总算安静下来,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去者。   短暂的治疗结束之后,众人继续赶路,因有人受伤行得便不甚迅捷,过了一个时辰,也只行了二三十里。忽地四下里喊声大震,蹄声阵阵,远处烟尘滚滚,显是有大批骑兵急驰而来。   张飞闻得蹄声,知有架可打,十分兴奋,大叫道:“来得好,又可以大杀一阵了。”   赵云手搭凉棚,望了望远方,摇了摇头,道:“三五千人,我们都有伤,杀不过了。”   关公长眉一轩,道:“此处地势空旷,不易躲藏。且胡骑甚速,逃也无用。”   刘备目视贾仁禄,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贾仁禄道:“报字号。敌人一来,明公便报字号。明公海内人望,大汉皇叔,杀了你便是和全中国为敌。便是袁、曹要下手都得暗着来,若是匈奴杀了你,就给各路诸侯一个消灭匈奴的理由了,他们会群起而攻之,匈奴人有几个脑袋,够汉人杀的?”   刘备犹豫不绝,问道:“这能行?”   贾仁禄道:“我方一逃便示弱,后果不堪设想。”   关公点了点头,道:“仁禄之言有理,我们索性下马休息。”   刘备一咬牙,命令众人下马,原地休息。   过不多时,匈奴骑兵驰至近前,列好阵势,阵门开处,虎背熊腰的左贤王刘豹纵马出阵,来至近前,于马上高声叫道:“大胆贼人,敢杀我千余铁骑!”   刘备拱手一揖,道:“在下涿郡刘备,欲往并州,道经贵地,无意冒犯。”   刘豹见刘备手下众人均自不凡,不敢造次,忙滚鞍下马,道:“原来是皇叔!番邦之人,不识尊颜,以至冒犯,当真万死!”   刘备道:“哪里,哪里。如今误会已释,我们还欲赶路,就不多打扰了。”   刘豹眼珠一转,道:“我的大营离此不远。像皇叔这样的贵人平时是请都请不来的。既然来了,我焉有不好好款待之理。还请皇叔移驾,去我那小住几日,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刘备推辞数次,怎奈好说歹说,刘豹就是不肯,硬要刘备前去。贾仁禄见刘豹身后骑兵蠢蠢欲动,走上前来,附于刘备耳边道:“明公先应着,到那里再做区处。”   刘备微一点头,对刘豹说道:“既是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行人向西行出近百里,方始到得左贤王的大帐。刘备前来,刘豹十分高兴,当晚便在帐中设宴款待。众人分宾主坐好,帐帘掀处,一位二十六七岁的美艳少妇娜娜而至,来至刘豹边上坐好,刘豹伸手一指那女子,笑呵呵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夫人蔡琰。”   刘备大吃一惊,道:“可是蔡伯喈之女?”   蔡琰道:“正是。”   刘备道:“早先听你流落于胡地,不想竟在这里,怎么样近来过得可好?”   蔡琰侧头看了看刘豹,点了点头,道:“很好,左贤王待我很好。”   刘豹对蔡琰说道:“皇叔远道而来,十分难得。你也是中原人,懂得那的规矩,这几日便由你来招待他们吧,一定要让他们开开心心,觉得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蔡琰点了点头,道:“好的。”   刘备道:“左贤王太客气了。”   刘豹举起巨觥,道:“应该的,应该的,难得请到皇叔,哪能不好好招待。来!我敬诸位一杯!”   贾仁禄看了看面前大大的酒觥,心里直犯怵,心道:“这一杯下去,哪还有命在!”不过这里是匈奴,形势上根本不允许他不喝,只得咬着牙将那杯酒灌将进去。怎知那酒竟淡而无味,如同他来三国最喜欢的饮料——凉白开一般。不由大感奇怪,心道:“难道这白酒供应商竟敢在左贤王的酒里兑水?”抬头看看张飞,只见他一觥一觥地喝得甚欢,想来是地道的好酒。心里觉得十分的奇怪,下意识地看了看给他倒酒的婢女,烛光下看得分明,那婢女三十来岁,口歪眼斜,满脸麻皮,令人见之生怖。贾仁禄一见之下,差点没将这些天来所进的膳都给交待出来。但看在她好心为自己倒水的份上,强忍不呕,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出来,以示感谢。手指酒觥,大声道:“好……水……酒,来给我满上!”   连饮三杯美水之后,再看那婢女也不觉如何丑陋了,虽不知她为何会如此,但见她面色和善,料无歹意,便伸手一指那婢女,对刘豹说道:“左贤王,我家里佣人太少,我看我边上这个婢女不错,不知左贤王能否割爱……”   此言一出,便引起一片哗然,众人都暗自纳闷:“往往要女人,都是要年轻貌美的,这个女子一见便令人生厌,这贾福居然还向左贤王要人,他脑子有病吗?”   蔡琰也太感奇怪,不得不对这个看似疯疯傻傻的贾仁禄重新审视,刘豹抬头一看那女子,便觉得恶心,微微一笑,道:“既是贾军师看上的人,我哪有舍不得之理。”伸手一指那婢女,道:“那……谁,从今天起你便跟着贾军师,一定要好生服侍。”   那婢女冲左贤王行了一礼,手上比比划划,口中咦咦呀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众人更是色变,原来这婢女竟然是一个哑巴,贾仁禄倒乐了,心道:“有这么一个女子在我身边服侍,我就放心了。家里那俩醋坛子也不敢放什么声音,我的胳膊也得救了,哈哈!”   刘豹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罢了,就这样吧。”   那婢女又行了一礼,不再多说什么,立于贾仁禄边上,继续为他倒水。   宴罢贾仁禄回到了刘豹为他准备的毡帐之中,貂婵便问道:“相公,咱家的丫环不缺啊,你怎么还向左贤王要人?”   贾仁禄没理她,对曹静说道:“曹静,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监视。”   曹静依言而出,过不多时便即回转,悄声道:“没有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贾仁禄对那婢女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喝酒?一直给我倒水,这倒挺好哈哈。”   貂婵闻言大惊,忙抢上前来,摸了摸他的头,问道:“相公,你觉得怎么样,头痛不痛?”曹静则拔出长剑,将那女子制住,喝道:“解药呢,快拿出来!”   那婢女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双手不停的比划,显是在说自己没有歹意。贾仁禄一摆手,道:“嘟,你们这是唱得哪出啊,看她的样子也不像下蒙汗药的。不过她那比比划划的我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貂婵,你有耐心,问问她为什么给我倒水?”   貂婵也不懂哑语,总算她耐得住性子,同那婢女比划了半天,知道了个大概。转过身来对贾仁禄说道:“她说是有人要她这么做的,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贾仁禄低头沉思,问道:“是谁要他这么做的,知道了么?”   貂婵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她比划的意思,不知道是谁。”   贾仁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我看幕后之人也没有什么歹意,就先这样吧。那个婢女叫什么名字?”   貂婵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贾仁禄道:“算了,咱乱起了,咱家有一翠花了,这个也按花字辈起,我看干脆就叫桂花算了。”   貂婵、曹静听了这个俗不可奈的名字,无不蹙眉摇头。桂花闻名之后,柳眉一蹙,小脸一侧,小嘴一撅,以示很不满意。   贾仁禄道:“嘟,我起的名字,你敢有啥意见!”   桂花只得认命了,点了点头,打了半天手势,指指帐外,好似有事要出去。贾仁禄莫明其妙,大眼瞪小眼,对貂婵说道:“貂翻译,你再给咱译译。”   貂婵又忙活半天,弄得一头雾水,也只明白了个大概,对贾仁禄说道:“相公,她好象和那主使之人有过约定,我们到了之后,她便要回到住处附近留个信息,告知那人我们来了。”   贾仁禄道:“哦!越来越有意思了,让她带我们去看看。”   桂花领着贾仁禄等人来到左贤王的一处羊圈,指了指边上的草棚,比了一个睡觉的姿式,意思是这便是她的家。貂婵、曹静见之无不掉泪,贾仁禄咬牙硬忍,才没有掉下泪来,道:“桂花啊,这从今往后,你就不用再睡草棚了。回到平原,老爷我让你睡单间,貂婵回去以后你安排吧。”   貂婵点了点头,贾仁禄道:“桂花你这便作记号吧。”   桂花取了把菜刀来,在羊圈的栅栏上刻了三道横线,放下菜刀,便又比了比手势,示意做好了。   当晚月黑风高,将近丑时,一道黑影窜近贾仁禄的营帐之外,四下一瞧,左右无人,便掀开帐帘迈步进帐。   曹静和衣而卧,长剑便摆在手边上。听得动静,便翻身而起。白光一闪,挺剑便刺。那人横剑一架,打了个噤声手势,悄声道:“自己人!”随即拉下蒙面的面罩。 第91章 大雁救主   贾仁禄和貂婵根本没睡,忙起身来看,星月微光之下,看得分明,正是郭淮。   贾仁禄拍了拍郭淮的肩膀,道:“好样的,什么时候来的?”曹静忙执剑出帐巡视。   郭淮悄声道:“徐军师已收到你的来信,知你们要走北地这一路,星夜差我领着五百兵马赶来接应,我比你们早到左贤王大帐一日,并派人四方打探,均没有你们的消息,可急死我了。”   贾仁禄点了点头,指着立于貂婵边上的桂花,道:“这位姑娘你是怎么认识的,还让她给我倒水?”   郭淮道:“此处是匈奴左贤王的地界,你们要从这过,定会遇上他们。左贤王总比我人手多,找起你们来定不费什么事,我便来这里捡现成的了,嘿嘿。”伸手一指桂花道:“这位姑娘是我小时候认识的,那时我才七八岁,她饿昏在我家门口,爹爹让我拿了一张饼给她,从此便再没见过她了。怎料竟然在这里重又相见,那时我正化装成匈奴胡人,四下查察,见到她一眼便认了出来。”   贾仁禄下意识瞅了桂花一眼,心道:“这副尊容是看过一眼便忘不掉了。”郭淮顿了顿又道:“我便同她形容了你们的样貌,让她帮着我找。其实你的样子也挺好认得,我一形容,她便记住了。呵呵,我还告诉她你不爱喝酒,只要给你喝水,便会引起你的注意。”   贾仁禄道:“还是你小子鬼点子多。平原那边怎么样?”   郭淮面有忧色,道:“袁绍兵马已集结完毕,平原危在旦夕。军师,还是你主意多。这一明修栈道,不仅唬住了曹操,也使袁绍得知了你们的消息。再经徐军师一番苦劝,他答应再宽限十日。”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这好办,这里离并州并不太远,一日便到。”   郭淮道:“照理是这样,可是……”   贾仁禄悄声道:“你是把这个什么左贤王硬不放我们走?”   郭淮点了点头,贾仁禄低下头来,道:“你小子混将进来,没人发现你是冒牌货?”   郭淮道:“我原本就是太原阳曲人,那带胡汉杂处,当地人或多或少都会说点匈奴话。匈奴话又不难学,我很小的时候就会了。”   贾仁禄悄声道:“好,今天先到这。你和你的人给我藏好了,便是头功一件。我先想想辙,若那什么狗屁左贤王真敢扣我们,我们再联系。”说完便约定好了联系方式。   郭淮点了点头,应道:“是!”   此后数日刘豹让蔡琰及诸位番将轮番相陪,好酒好肉款待刘备等人,但一个字也不提送他们去并州之事。刘备心忧平原,想要辞行,也被刘豹岔开话题。如此一耗便是七八日,刘备屈指算来,离袁绍给的期限是越来越近。心急如焚,偏偏毫无主意,便又将贾仁禄等人叫来商议。   刘备道:“如今离袁绍所定之期越来越近了,左贤王以迟迟不肯放人,如之奈何?”   张飞喝道:“杀出去便了,这些胡人武艺稀松,没一个是俺对手!”   刘备心道:“下次是不可放这厮来参加议事,三句话不离杀人,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摇了摇头道:“德达的伤方才痊可,不可再动刀兵,仁禄你看呢?”   贾仁禄笑道:“呵呵,恕我卖个关子,明公且放宽心,先收拾行装。不数日,便可起程。”   刘备点了点头,道:“嗯,不过只有五六日了,仁禄可得抓紧些。”   贾仁禄正色道:“我晓得了。”   转过天来,刘豹正闲坐帐中饮酒,让几名西域女子给他跳异域艳舞。正意乱情迷,口水横流之际,左右来报:“平原徐庶遣人来打听刘备行踪。”   刘豹大叫扫兴,挥退舞女,对那人悄声说道:“吩咐下去,先将刘备等人的住处换到一个隐密所在,千万别让平原来的人同他们见面。”那人点头应是,退出帐去。刘豹声音转高,道:“有请!”   赵二昂首而入,行礼之后便道:“小的赵二奉徐军师之命前来打听刘使君消息。道上传闻刘使君在左贤王帐中做客,因此特来迎接。”   刘豹一脸茫然,道:“皇叔不曾来我这啊。”环顾在坐的诸位番将问道:“可是去了你们那里?怎么不早早报来!”   诸位番将面面相觑,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皇叔实不曾来过!”   刘豹目视赵二,道:“看来皇叔是不曾来过。你们可打听清楚是从这道上走的么?”   赵二道:“正是,刘使君曾传来消息,言道要从长安道经贵处而到并州。如今已过去十数日,还未有消息传来,军师很是担忧,便命小的前来查察。道上听人说道使君在左贤王帐中做客,便即赶来。”   刘豹捋须道:“市井谣言如何可信,皇叔实不在我这里。既是他走这条路,想是道路不熟,迷失了方向。这样吧,尊使先下去休息,我派人四下查访,若皇叔真在此间,我很快便能找到的,找到之后一定立即通知尊使。”   赵二道:“路上之人说得十分确实,想非空穴来风,还请……”   刘豹脸一沉,道:“哼,我堂堂左贤王难道还会说谎不成!尊使若是不信,便可到各帐之中搜搜便知!不过我丑话可得说在前头,到时要是搜不出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赵二一脸惊惶,忙道:“不敢,左贤王说没有,那想来便是没有的。既是如此,小的先告退了。”   刘豹微微一笑,挥手道:“下去吧!”   转眼又过了三日,刘豹依旧在大帐之中看艳舞流口水,左右又来报:“平原来使赵二有急事求见!”   刘豹一脸怒色,道:“他妈的,怎么都是这时候来!”挥退舞女,大声喝道:“让他进来!”   赵二进帐行礼,刘豹一挥手,道:“罢了,有什么事吗,没事我这还有公务要处理!”   赵二正色道:“左贤王既一心同我大汉交好,便不可欺瞒我等。否则别说袁公有河北四州之兵,便是平原一郡之兵前来问罪,我想贤王也未必经受得起。”   刘豹怒道:“我有何事欺瞒于你,今天你可要说清楚,不然……”说完四下番将纷纷怒目横视,作势拔刀。   赵二视同不见,道:“明公明明在你处,你们却失口否认,还说不是欺瞒?”   刘豹心下一惊,心道:“难道给他发现了蛛丝马迹?我已让人将刘备等人移出数十里,四下看守甚严,照理来说不能啊!”想到此便站起身来,道:“这话可由不得你乱说,你有何证据?”   赵二取出一封信来,道:“前几日徐军师于平原城外射猎,打得大雁一只,谁曾想其上竟拴着帛书一封,乃是明公写与军师之信,言道明公被软禁于此,望平原城中速速差人来救!”   刘豹大吃一惊,伸手一指那信,嗫嗫嚅嚅地道:“大……大……雁!”说完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道:“真有这事?”   赵二微微一笑,道:“信便在此,左贤王不信一看便知。”   刘豹命人取来帛书,展开一看,越看越惊,抬起头来,道:“看来是下面的人没说实话,你先下去,我好好问问,过会便给你答复!”   赵二道:“还请左贤王速速查清,不要因这一件小事,而影响大汉同匈奴的交情。”   刘豹道:“我自有分寸,你先下去吧。”   赵二走后,刘豹将蔡琰请至帐中,道:“我原本想扣刘备一年半载的,让他绝了回中原之心,心甘情愿的为我效力。哪知竟然连只畜生都和我做对,现在这事该如何处置?”   蔡琰道:“相公可听说过晋文公重耳的故事?”   刘豹摆了摆手道:“我从不读汉人书籍,哪知道你们中原那堆烂事。”   蔡琰笑道:“呵呵,那我说给相公听听好不好?”   刘豹点了点头,道:“说说吧。”   蔡琰整整理理思路道:“春秋时晋国内乱,晋献公听信了宠姬骊姬之言杀了太子申生,晋国大乱,当时重耳还是公子,为避乱逃到了翟国,时年四十三岁。当时便一批朝中大臣自愿放弃高官厚禄,追随公子。其中出名的有赵衰、先轸、狐毛、狐偃、介子推等人,朝堂为之一空。献公死后,重耳之弟夷吾仗着秦国之力,平了晋乱做了晋国国君,害怕他哥哥和他争位,便差人追杀重耳。”   “重耳一路逃亡周游列国,五十五岁适齐,六十一岁适秦,等到他平乱做了国君之时已是六十二岁了。晋国在他和一班文武的治理下,国家大治,开创了一代霸业。”   刘豹屈指一算,接口道:“六十二岁,那他不是在外流亡了十九岁。也亏了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若是早死了,哪还有当国君的指望。”   蔡琰点了点头,道:“正是,晋国在他流亡期间一直内乱不断,天灾连连。所以人们都说晋文公能当让国君实是上天相助,若不是上天给了他寿数,还不让晋国安宁,他是没可能当上国君的。”   刘豹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蔡琰道:“如今刘备也是一般,刘备自起兵以来,际遇坎坷,流离失所,无处容身。但不管多么危险,总能逢凶化吉,这不能不说有上天相助。且他一路行来追随者不是少了,而是越来越多。起初只有关、张二人,如今却有贾仁禄、徐庶、赵云、魏延等一班文武相佐,可谓人才济济。那日出猎,张飞曾赤手空拳格毙猛虎一只,赵云曾手弯硬弓一箭双雕,这些相公都亲眼得见。如今连大雁都为其送信,说明天欲兴之,相公若欲以其为敌,实是逆天,上天不佑。如今匈奴处境已是十分艰难,再遇天灾,祸患便在眼前了。”   刘豹面色凝重,缓缓点了点头,道:“有理。”   蔡琰道:“晋国当时流亡之时,不少国家对其无礼。他即位之后,便大肆报复,攻灭了不少国家。如今即是天欲兴刘备,若有朝一日,刘备真得称雄一方,记起今日之耻,前来报复,他手下那些将领,相公手下有谁能当?”   刘豹想想赵云、张飞那日出猎时的身手,不寒而栗,面有惧容,道:“亏得你早说,不然我悔之晚矣!如今该当如何?”   蔡琰道:“好在这几日相公待刘备等人以礼,如今好好礼送他们出境,使他们念我之恩,感我之德,他日也不会同我们为难。”   刘豹忙道:“好,我这就亲自护送刘备他们出境。来人,传赵二!”   蔡琰看着刘豹背影会心一笑,心道:“这个贾福,居然连胡俗信鬼也想得到,借用苏武牧羊的典故来吓唬他们,还真见效。真想不到他这样痴痴傻傻的人,竟有这么深的心计!”(苏武是西汉使臣,出使匈奴被扣数十年。匈奴让他投降,他不从,便虐待他。让他放羊,还曾道要等公羊生出小羊才放他回去。西汉差人来要苏武,匈奴就说苏武已死。怎料后来有人知悉苏武消息,便偷偷告诉汉使。汉使便谎称皇宫中射下大雁一只,上有信说苏武没死在某地牧羊。匈奴单于以为苏武忠义感动飞鸟便将他放了回去。刘豹虽也是匈奴人,但从不读书,这样的典故想来也是不知道的。)   这日是袁绍期限的最后一日,约定时间乃在午时。巳时,邺城,袁绍府内正殿。袁绍于台上兴奋地来回走着,等待午时的来临。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转眼之间离午时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还没有刘备等人的消息,袁绍兴奋的双掌互搓,道:“不等了,传我将令……”   便在此时,左右气喘吁吁地来报:“报!刘使君一行已安抵晋阳,并州高刺史已差人护送他们赶往邺城,已在途中。”   袁绍双手高举,仰天长叹,道:“天啊!” 第92章 官渡首战   次日刘备让贾仁禄等人护送二夫人先回平原,自己星夜兼程,赶至邺城,来见袁绍。   袁绍道:“玄德这几日辛苦你了。攻平原的事想来你也听说了,不是我不信你,老是听不到你的消息,我心里也没底。手下那些吃饱没事干的官员成天说你不会再回来了,我也不得不信了……”   刘备微微一笑,道:“明公说得哪里话。这段时间我去过汝南看了看,那里城不高,池不深,兵马不多,无法抗曹。我已将汝南兵马移于张绣处,约他共同对付曹贼,张绣已应允。只要明公这里一发兵,他必联络荆州刘表,共同响应。”   袁绍笑得嘴合不拢,道:“有这个消息,我就更放心了。太好了,你帮了我大忙了。”顿了顿又道:“哼曹贼居然敢伙同江东孙权来同我作对。这个孙权乳臭未干,便不知天高地厚,敢在我土上动土,我要他好看!玄德啊,其实没有汝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今番已尽起冀、青、幽、并四州兵马共计七十万人,有这许多兵马,曹贼如何能敌得过,哈哈!”说完抬头看天,笑得十分开心,显是在想日后身穿龙袍,手捧玉玺,登坛祭天的光辉形象。   刘备点了点头,道:“明公神武本就无人可敌,再加之有这许多兵马,曹贼灭亡指日可待,皇上有救矣!”顿了顿又道:“平原休息还未一年,兵马不多,目前也只有区区八千之数。明公让我回去召集,我定凑足一万,亲自将来以为前驱。”   袁绍拉着他的手,道:“那倒不用,我这里已准备充分了。你留在此间,和我同观此次盛举,岂不更好。”   刘备笑道:“那是求之不得,能亲眼看到曹贼灭亡是我最大的心愿!”   袁绍一拍他的肩膀,道:“好!我想过不久这个愿望便可实现了,那时我们俩人便在许都城头把酒庆贺!”   刘备笑道:“哈哈!到时一定要不醉不归!”   贾仁禄赶到平原城中,未即归家,便先赶去见徐庶。徐庶一见到他,十分高兴,拍着他的肩膀道:“兄长,这段时间可是想死我了!”   贾仁禄道:“亏你派了郭淮去了胡地,这小子机灵,若不是有他,我和明公怕是要那里做苏武,长年放羊了。”   徐庶道:“那小子鬼点子是真多,不说这个了。如今袁绍出兵七十万伐曹,兄长认为这次伐曹能不能成?”   贾仁禄看着他,微微一笑,反问道:“你说呢?”   徐庶道:“袁绍众谋不协,兵士训练无方,士气低落,虽多无用。曹操有谋则行,训练有素,将士用命,虽少却精。这两下一比还真不好说哪方定赢,我料这战定然耗时长久。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双方能不能持久,主要看粮草是否接济得上。曹操兵起连年,粮草问题一直是困扰他的一个大问题,数次大战均是因为粮草不足而功败垂成。此番双方到最后实际拼得是粮草。”   贾仁禄大点其头,心道:“徐大大就是徐大大,一眼就看清了官渡大战的关键所在。”说道:“元直说的极是,这关键就是粮草,我们就在这上面做文章,不愁大事不成。”   徐庶站起身来,走上二圈,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这文章该怎么做,我至今还未有良策。”   贾仁禄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一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便了。”   徐庶道:“如今平原城中四万将士已准备充分,只待一声令下,是不是我们现在便拉上去?”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如今正是农忙,别耽误人家收成。老百姓种点粮食不容易,别因为打战让人家颗粒无收。现在还不是时候,让他们继续种地。训练也不可停下,至于这中间怎么平衡,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徐庶道:“这点请兄长放心,不过要等到什么时候?”   贾仁禄笑道:“哈哈,等到袁曹啃到最后,粮草出现问题的时候。”   徐庶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有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对了,有一件事差点忘了,江东于道人前几日突然来到我这,交给我几只大木箱子,说都是你的东西,托他送到我处保管。”   贾仁禄道:“哦,这于老头还真守信用,给了东东,负责运送,还不收运费,这倒挺好哈哈!”   徐庶道:“本来未得兄长许可我是不该开看的,怎耐茹嫣不断痴缠,我也因为一时好奇,便打开看了。原来里面是《太平青领道》百余卷和于吉生平所学。我粗略地看了一下,里面均是记载五行奇门之术,祈雨唤风之法,治病救人之方。习成之后便能呼风唤雨,洒豆成兵,神鬼难测,实是非同小可。兄长能得到这书,当真是……当真是……当真是……”心情激动,一口气连说了三个“当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贾仁禄叹道:“唉,这书我粗粗看过,里面十个字,我起码有七个不懂。再加上一堆烦人的术语,看了就头痛。你是不知道,这书我可是磕足一万个头才得到的,知道是这东东的时候,我肠子都悔青了都……”心道:“要是藏宝图还好,我还有兴趣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挖道什么值钱的宝贝。可这一堆根本连看都看不懂的烂竹简拿给我除了当柴烧以外,没有其他用处。”   徐庶忙道:“这书别说一万个头,十万个头都有不少人想磕!别人便是求上十年二十年都求不来的。当年黄巾张角只因得到《太平要术》便敢兴风作浪,起兵造反。而于道人所学数倍于张角。兄长有此福缘,当真可喜可贺。”   贾仁禄看着徐庶,微微一笑,道:“哈哈,让你磕十万个头然后给你这书你愿意?”   徐庶想也不想,头一点,斩钉截铁地道:“当然愿意!”   贾仁禄笑道:“哈哈,那你给我磕十万个头,这书我给你了!”   徐庶闻言一愣,过了片刻,牙一咬,便要下跪,贾仁禄忙将他扶起,道:“和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这书放我那根本没用,说不准过两天家里缺柴火的时候,就把它当柴给点了。还是放你这吧,咱俩是兄弟,你看和我看还不都一样。”   徐庶大为感激,心情激动,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片刻方叹道:“唉,这书要是早两年得到,我便是通宵不睡也要将其读完。可是现在公务太多,我根本没时间看书了。如此好书,放在边上却不能看,怪可惜的。”   正说话间,下人来报,甄宓求见。贾仁禄笑道:“一个屋子里住着,来了就来了,还要求见,真是多礼,哈哈。”   徐庶摇头苦笑,让人请甄宓进屋,甄宓开门见山地道:“我今天是来借书的。”   贾仁禄一脸迷茫地道:“借书?”   徐庶接口道:“那日我看的时候甄姑娘也在,她很想看,可知道这书是你的,便没说什么,今天前来想是为此事吧。”   贾仁禄道:“唉,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元直,你不正说没时间看嘛。甄姑娘,这书就给你了吧,也别借了。这东西就要给识货的人,我明显是个不识货的,放我那可惜了。”   甄宓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贾仁禄道:“我看这上面的字弯弯曲曲的,奇形怪状,看了都头痛,真难为你们居然还把它当宝。”   徐庶哑然失笑,甄宓抿嘴直笑,贾仁禄打了个呵欠,道:“好了,我刚到就跑了过来,累死了。你们该看书看书,该批文件的批文件,我要回家睡大觉去者!”   建安五年八月,袁绍经过周密准备,尽起大军七十万,往官渡进发。其时夏侯惇守官渡,接到消息,立即发书告急。告急文书像雪片一样,滚滚而至,曹操案头都快摆不下了。曹操接报不敢怠慢,起兵七万,前往迎敌,留荀彧守许都。   袁绍临行之时,田丰于狱中上书谏道:“今且宜静守以待天时,不可妄兴大兵,恐有不利。”   时逢纪在侧,进谮道:“主公兴仁义之师,田丰何得出此不祥之语!”   袁绍大怒,欲斩田丰,众官告免。袁绍怒道:“待我破了曹操,明正其罪!”   袁绍催军进发,旌旗遍野,刀剑如林。行至阳武,下定寨栅。   沮授道:“我军虽众,而勇猛不及彼军。彼军虽精,而粮草不如我军。彼军无粮,利在急战。我军有粮,宜且缓守。若能旷以日月,则彼军不战自败矣。”   袁绍心急称帝,最听不得的就是“缓”字,闻言大怒道:“田丰慢我军心,我回去之时必斩之。你怎敢也如此说!”叱令左右道:“将沮授锁禁军中,待我破曹之后,与田丰一体治罪!”于是下令,将大军七十万,东西南北,周围安营,连络九十余里。   细作探知虚实,报至官渡。曹军新到,闻之皆惧。曹操与众谋士商议。荀攸曰:“绍军虽多,不足惧也。我军俱精锐之士,无不一以当十。但利在急战。若迁延日月,粮草不敷,事可忧矣。”   操道:“所言正合吾意。”说完立即传令全军鼓噪而进。   袁绍军闻报来迎,两边排成阵势。审配拨弩手一万,伏于两翼。弓箭手五千,伏于门旗内,约号响齐发。   三通鼓罢,袁绍金盔金甲,锦袍玉带,立马阵前。左右排列着张郃、高览、韩猛、淳于琼等诸将。旌旗节钺,甚是严整。   曹阵上门旗开处,曹操出马。许诸、张辽、徐晃、李典等,各持兵器,前后拥卫。   曹操以鞭指袁绍道:“我于天子之前,保奏你为大将军,今何故谋反?”   袁绍戟指骂道:“你托名汉相,实为汉贼!罪恶弥天,甚于莽、卓,竟敢反诬他人造反!”   曹操大声喝道:“我今奉天子明诏讨你!”   袁绍微微一笑,道:“我奉衣带诏讨贼!”   曹操大怒,鞭指袁绍,喝道:“谁人敢诛此逆贼?”   张辽要立奇功,拍马出战,这边厢张邰跃马来迎。二将斗了四五十合,不分胜负。曹操见了,暗暗称奇。许褚挥刀纵马,直出助战,高览挺枪接住。四员将捉对厮杀,四匹马来回打转,搅得尘土飞扬。   曹操见张辽、许褚二将占不到半分便宜,暗暗吃惊。便令夏侯惇、曹洪各引三千军,齐冲彼阵。审配见曹军来冲阵,便令吹起号角,两下万弩并发,中军内弓箭手一齐拥出阵前乱射。   曹军猝不及防,惨号连连,中箭身死着不计其数。曹洪贪功冒进,身中数箭,险些摔下马来,所幸身着重甲,伤势不重,被夏侯惇死救方出。余下的见势不妙,望南急走。   袁绍于阵前见之大喜,挥鞭一指,左右两翼各拥出五万步军,人人手执长枪,大声呼喊,包抄而前。曹军本就人数不及,加上那一阵箭雨先声夺人,复当此人海战术,已自惊怕,不敢接战,纷纷后撤,曹军大败。曹操见势头不妙,传令鸣金,全军尽数退至官渡。   此役为官渡首战,曹操由于仓促出门,没看黄历,晦日兴兵,出师不利,损折兵士近万。其中夏侯惇冲阵的三千军因掩护曹洪所部退走,全部阵亡,无一生还。曹操看着下面报上来的伤亡数字,暗暗担忧。   袁绍得势不饶人,移军逼近官渡下寨。   审配道:“今可拨兵十万守官渡,就曹操寨前筑起土山,令军人下视寨中放箭。曹操若弃此而去,我得此隘口,许昌可破矣。”   袁绍闻言大喜,令各寨选精壮军士,用铁锹土担,齐来曹操寨边,垒土成山。曹营内见袁军堆筑土山,欲待出去冲突。却被审配用弓弩手数万当住咽喉要路,见曹军一来,乱箭如雨,射得曹军不敢前进半步。   人多好办事,十日之内,袁绍便筑成土山五十余座,上立高橹,分拨弓弩手于其上乱射。曹军大惧,皆顶着遮箭牌守御。土山上一声梆子响处,箭下如雨。曹军皆蒙楯伏地,袁军呐喊而笑。从此曹军不论吃饭还是如厕更衣,必备盾牌一面,否则被箭射死,只能怨自己脑子不好使,居然连保命的家伙也忘带了。领饭时,往往先左张右望,见土山上的袁军打盹,无甚动静,方用大盾护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大厨之前,抢上个煎饼。奔到藏身之处,惊魂稍定,拍拍心口,确认下自己还活着。这才开吃,当是庆贺自己又混过了一天。 第93章 霹雳破敌   这日徐庶召集众将议事,正商议间,左右送上刘备密信一封。徐庶取过一览,面有忧色,让众将且退,独留贾仁禄,道:“明公来信了,说袁绍逼近曹营下寨,就曹寨前筑土山,令军人下视寨中放箭。如今曹营之中一片混乱,怕是撑不了几天了。明公恐袁绍胜曹之后,势大难制,篡位自立,问我等有何良策?”   贾仁禄笑道:“不急,让明公睁大眼睛好好看戏吧。曹操这才开始,还没热身呢,袁绍就以为赢定了?有的他苦头好吃的!”   徐庶点了点头,陷入沉思,贾仁禄道:“就细作报上来的曹操粮草情况来看,曹操大概还能支撑一个来月。我们在等等,你可令兵士在家随时等候命令。我听闻袁绍粮草尽在乌巢,从平原到乌巢要多长时间?”   徐庶抬起头来,道:“差不多要两日。”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好!你给我盯死一个人的行踪,他所有的一切,包括吃喝拉撒睡,我全有兴趣知道,最好精确到时辰。”   徐庶知道要发生大事,忙道:“是谁?”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许攸!”   徐庶本以为是曹营里的什么大人物,正盘算着如何将细作打入曹营之中,却听得这个名字,愣了片刻方道:“这许攸只是袁绍手下一个谋士,监视他做甚?”   贾仁禄神秘兮兮地道:“到时你便知道了,照办便了,将他的家人一并监视起来。也是事无大小,一并报来,也要精确到时辰。”   徐庶虽不明所以,但素知贾仁禄诡计多端,点了点头,道:“兄长放心,这些人都在袁绍处,监视起来十分方便,我一定多派人手,将他们给盯死了。”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那样就好,我们等着看好戏吧,哈哈!”   曹营中军大帐外绑子之声乱响,兵士乱成一锅粥,远远的还能听见袁绍军士的嘲笑声,曹操见此情景,长眉一轩,一挥手,将身前一盏宫灯拨倒,向前走上两步,若有所思地道:“十几天了,再这样下去,要撑不住的,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刘晔道:“这事我想了好几天,唯有发石车可破,如今我已将图样赶着画了出来。”   曹操急道:“快快拿与我看。”   刘晔进上车式,曹操览毕大喜,命兵士连夜赶制。曹军将士听闻此车能破箭橹,以后不用在食不知味了,玩了命的狠干,一夜之间便造了数百辆出来。   曹操与众谋士商议停当,分布各营墙内,正对着土山上云梯,一切准备停当,就等土山之内放箭。这日袁营之中依旧敲响梆子,弓弩手各就各位准备放箭。曹营之中憋火已久,就等这一刻,装填手先于双手之中各吐了口唾沫,然后便尽捡大的石块往上摁。发石众兵士响着号子一拽长绳。嗖嗖连声,万石齐发,尽往土山之上打去。只听得砰砰砰的一阵巨响,袁营之中的橹楼霎时便被打坏数座。楼上惨叫连声,弓箭手抱头鼠窜,来不及跑得便被飞石砸成肉泥。   此番轮到袁营之中乱成一团了,哭爹喊娘之声不绝。曹军将士总算出了胸中一口恶气,纷纷抱成一团,像疯子般地又笑又跳,大声欢呼。此役袁绍弓箭手损折极多,袁军之中见此车便心胆欲裂,两腿发软,皆号之为“霹雳车”从此无人敢再登楼射箭矣。   袁绍的高兴劲也没了,皱着眉头,集众谋士商议,审配又进计道:“可令军人用铁锹暗打地道,直透曹营内,号为‘掘子军’。”   曹操自土山之役后便加强了谍报系统,对袁绍的一举一动自是了如指掌。袁绍这边一开挖,那边便有细作报知曹操,曹操问道:“如今袁绍又于山后掘土坑,此是何意?”   荀攸微微一笑,道:“袁绍明攻不成便要暗攻,发掘伏道,欲从地下透营而入耳。”   曹操安然稳坐,微微一笑,道:“公达必有良策,可速言之。”   荀攸走上两步,禀道:“可绕营掘长堑,则彼伏道无用也。”   曹操一抬手,道:“传我将令,速令人绕营掘堑!”   曹军连夜掘堑,袁军掘地道到堑边,果不能入,白费了不少力气。如此一来袁绍有张良计,曹操有过墙梯。两人虽实力悬输,却斗得个旗鼓相当。这样一耗便是月余,曹操的粮草告罄,军力渐乏。这日曹操金盔金甲,愁眉深锁,手握剑柄于帐中缓缓踱着步,对边上荀攸说道:“官渡相持已有月余,虽说各有胜负,但袁绍兵多粮足,我方粮草不继,如此下去军心必散。再者许都空虚,袁绍若分兵袭许,大事去矣。既然急战不胜,莫如……”说到这顿了顿,来到曹字大旗前,信手拨弄,道:“……早退,寻求良机,再图决战。”   荀攸看着曹操,微笑不语,曹操走到案前,回身看向荀攸道:“我说了这么多,公达何故不出一言?”   荀攸道:“明公一时思虑不顺,语出昏聩,不久自明,何必我再言。”   曹操走上两步,道:“噢,你且且说说。”   荀攸道:“如今袁绍七十万,明公只有七万人,以一挡十竟与之斗个旗鼓相当。这不能说明袁绍势大只能说明他无能。”曹操点了点头,荀攸续道:“昔战国之时,智伯约兵韩、魏,共围赵襄子于晋阳。智伯决水灌城,城不浸者三版,智伯以为襄子定亡。结果襄子趁其松懈行反间之计,反约韩、魏里应外合,共灭智伯,三分其地。如今我军形势危急尚未有急于晋阳之时,赵襄子犹作困兽之斗,而明公之神武明哲,却反生退意,何也?”   曹操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荀攸道:“如今明公坐守天险,袁绍前进不得,众谋不协,久后必生懈意,此明公用计之时。若舍此而退,一片平阳,无险可守。袁绍长驱直进,京师摇动,民必生变,军必生乱,到时明公何以御敌?再者青州为吕布降将守把,徐州新附,此数地,袁绍只需一纸檄文,便可传檄而定,那时明公之地便少,袁绍之势更增,如何以之相抗?”   曹操低垂着头,来回走上两圈,忽地抬起头来,双眸熠熠,手一举,正欲说话,左右来报:“报!荀文若有书呈与丞相!”   曹操急道:“我数日前便差人询问文若,一直不见其回信,今日方才送来,快快拿与我看。”   左右递上帛书,曹操接过一览,见其文曰:“承尊命,使决进退之疑。愚以袁绍悉众聚于官渡,欲与明公决胜负,公以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必为所乘,是天下之大机也。绍军虽众,而不能用。以公之神武明哲,何向而不济!今军实虽少,未若楚、汉在荥阳、成皋间也。公今画地而守,扼其喉而使不能进,情见势竭,必将有变。此用奇之时,断不可失。惟明公裁察焉。”   曹操捧书大笑道:“哈哈,公达、文若之言何其相似。‘扼其喉而使不能进’,说得好!我便在此同袁绍周旋到底!”   袁绍数攻曹操大营无功,约退三十里。这日曹操于帐中闲坐,小卒来报:“徐晃求见。”徐晃迈步直入,上前行礼。曹操放下手中酒爵,抬头道:“公明来此有何要事?”   徐晃道:“我部将史涣擒得袁军细作一名,我问那人敌军虚实,他答道:‘早晚大将韩猛运粮至军前接济,先令我等探路。’”   曹操道:“哦,有这事?传公达进帐!”   少顷荀攸进帐,曹操将此事告知荀攸,荀攸道:“韩猛匹夫之勇耳。若遣一人引轻骑数千,从半路击之,断其粮草,绍军自乱。”   曹操点了点头,举起酒爵来欲饮,思索片刻又将其放下,道:“公明你可领本部军马往劫,我令张辽,许褚为你侧应,袁绍若出兵来救,我当夹击之。”说完恨恨不矣,比了个掐人的手势,跟着举爵痛饮,爽哉。   当晚韩猛押粮车数千辆,解赴袁绍大寨。正于山谷间行色匆匆,忽地两旁土坡之上,火把乱晃,大队人马杀到。徐晃于高坡之上一挥手,曹军大声发喊,直冲下坡来寻韩猛晦气。   韩猛大怒,上前接住厮杀,却不防史涣领着一军,就中间截住,见人便杀,见粮便烧。那粮草本就是易燃之物,一点便着,火光耀天,映得暗夜一片通红。韩猛正与徐晃斗得难分难解,无暇救应,虽见粮草被烧,也只能徒唤奈何。   二人又斗数合,韩猛见大部分粮草均已付之一炬,无心恋战,拨马便走。徐晃也不去赶,指挥手下军卒放火。不片时数千辆粮车便被徐晃烧得干干净净,徐晃见大功告成,便悄然而退。正行间,却遇张郃、高览领兵截住去路。徐晃大喝一声,挥军上前,两下里正厮杀得起劲,冷不防张辽、许诸领军从两侧赶到,夹击袁军,袁军大败,死者不计其数。   韩猛押粮失利,罪责重大。让张郃将他绑了,来到袁绍营前,跪地请罪,袁绍于帐前走上两圈,道:“粮草被劫,你还有脸来见我。左右与我推出去斩了。”   韩猛不住跪地叩头,乞求饶命,袁绍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一摆手,迈步入帐不再看他。左右上前,便欲推韩猛去斩,众官苦劝方免。审配道:“行军以粮食为重,不可不用心提防。乌巢乃屯粮之处,必得重兵守之。”   袁绍点了点头,回过身来,道:“吾筹策已定。汝可回邺城监督粮草,休教缺乏。”审配领命而去。袁绍遣大将淳于琼,部领督将眭元进、韩莒子、吕威璜、赵睿等,引二万人马,守乌巢。   平原城中,徐庶日理万机,每日忙得是焦头烂额,最近因心悬官渡战局,往往一日数探。而贾仁禄于府内高坐,左拥右抱,吃着貂婵递上的水果,喝着曹静端上的白开,听着左右报来的有关许攸一家鸡毛蒜皮的八卦新闻,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许攸本就不是袁绍主要谋士,这先几日也就无甚动静,报告也就十分无聊,往往是某日他几时睡觉,几时起床,几时去袁绍那说了些什么屁话,出了些什么屁主意或是他在邺城的儿子在哪条大街之上同哪位美女搭讪,遭美女白眼诸如此类,贾仁禄越听越没劲,听了两三日便不耐烦起来,让貂婵代他收听,自己躲到后院同曹静调笑去者。   这日正午,贾仁禄用罢午饭,照例来见曹静。见她坐于已屋,暗自垂泪,心下伤感,走上前来,搂着她的腰,柔声道:“担心你父亲了?”   曹静点了点头,贾仁禄看了她一眼,帮她擦泪,叹了一口气,道:“你父亲没事的。”   曹静点了点头,道:“你说天下人为什么要打打杀杀?大家开开心心地做朋友不是很好?”   贾仁禄一刮她的鼻子道:“孩子话,不过这话还真不好回答,反正我是不知道答案。这中国历史有五千来年,争战杀伐也就有五千来年,这太平时候当真数得出来。我们那时代虽不打战,但商场如战场,人与人之间尔虞我诈,这计谋也是没少用。想来只要有利益,便会有争斗吧。”   曹静又点了点头,貂婵迈步进屋,道:“你刚说到尔虞我诈,我还就听到一件尔虞我诈的事。”   贾仁禄笑道:“呵呵,是不是许攸他家什么人在哪条街上又让人放狗给咬了?”   貂婵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次可是大消息,审配去邺城筹粮,查出许攸在冀州时,尝滥受民间财物,且纵令子侄辈多科税,钱粮入己之事。审配查证确实后,便收其子侄下狱。”   贾仁禄一脸兴奋,一拍大腿,道:“等得就是你!”顿了顿,又高声叫道:“速速为我更衣,我要去元直府上商议要事。” 第94章 乌巢大火   貂婵闻言十分纳闷,她根本不知这发生在邺城的许攸子侄被抓事件,同数百里之外的官渡大战有何联系。她只知贾仁禄整日嘻嘻哈哈,看似什么事也不放在心上,其实心里日夜牵挂官渡战事。她常常午夜醒转见不到贾仁禄的身影,却见他在后院之中来回乱走,不住嘀咕道:“我是不是算错了,这都好几天了,怎么还没有消息。”每次见到这个情景,她心中便没来由的悲伤,恨不得将张良的脑子安到自己头上,好帮他分担分担。   如今见他如此高兴,也替他欢喜,心道:“这个什么许攸的子侄被抓,真的有这么重要么。我觉得是大事,只不过是因为人被抓了。像这种贪官之子被抓了也就被抓了,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正乱想间,贾仁禄已在曹静的服侍下,换好衣服,头也不回,便跑出门去。   甫进徐府,见到徐庶,贾仁禄劈头就问:“子龙、德达的五千兵马到了乌巢了没有?”   徐庶听他突然关心起官渡战事起来,十分纳闷,道:“到了,按你的意思,藏的十分隐蔽,袁曹双方均未发现。”   贾仁禄微一点头,又问道:“那可有什么动静?”   徐庶摇了摇头,道:“我让他们每日报告三次,还起用了你所说的飞鸽传书之法,没有动静。”   贾仁禄兴奋地搓着手,来回地踱着步道:“那就好,那就好。用兵讲究的就是静若处女,动若脱兔。前段时间咱们是静若处女了,现在就该动若脱兔。我要杀他们个猝不及防,我让你集合全部兵马,一日一夜,最迟两日,便要赶到乌巢有没有问题?”   徐庶知道要发生大事,面色郑重,思索片刻,道:“没有问题!”   贾仁禄道:“好!现在就召集诸将军议,然后准备准备,兵马集结好了之后马上出发。”   徐庶点了点头,道:“我其实就在等你这头了,兵马我十日前便已集结完毕,现在只要一声令下便可出发了。”   贾仁禄笑道:“那就好!那也别议了。其实具体的上次子龙临行时我们都已议过,就按那来,现在我先回去收收拾拾,我们这就走。”   徐庶笑道:“你这一惊一乍地,唱的是哪出啊?收到什么消息了?”   贾仁禄一脸郑重,道:“大事,天大的事!许攸的儿子因乱收税,贪污公款被审配抓起来了!”   徐庶当然不知这件事其实改变了整个官渡之战的结局,一没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历史就是这样,往往一件很不起眼的小事,却能改变一人乃至一国的命运。这件事放在平时确实是很不起眼,最多说明袁绍当政吏治腐败而已。而发生在这个时候,便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它成了许攸投曹的导火索,乌巢一场大火也使得袁绍统一天下的美梦彻底破灭了。   而贾仁禄这个千余年后的人,一眼便看清了整个官渡之战核心所在。一开始便十分在意这个十分不起眼的谋士的一举一动,果然被他抓到了脉络所在,历史的天平第一次往他这边倾斜了。   这日曹操因粮草告竭,急发使往许昌令荀彧作速措办粮草,星夜解赴军前接济。使者赍书而往,行不上三十里,被袁军捉住,道上偶然碰见谋士许攸。那许攸字子远,少时曾与曹操为友,此时却在袁绍处为谋士。   许攸一见曹操催粮书信,便以为不世奇功落在自己头上,十分高兴,立即往见袁绍,呈上书信,道:“曹操屯军官渡,与我相持已久,许昌必空虚。若分一军星夜掩袭许昌,则许昌可拔,曹操可擒。今曹操粮草已尽,正可乘此机会,分两路击之。”   袁绍低头看了看书信,抬头看了看一脸兴奋的许攸,道:“曹操诡计极多,此书乃其诱敌之计。”   许攸道:“此天赐良机,今若不取,后将反受其害。”   袁绍摇了摇头,低头不语,正沉思间,有使者自邺郡来,呈上审配书。书中先说运粮之事,后言许攸在冀州时,尝滥受民间财物,且纵令子侄辈多科税,钱粮入己,今已收其子侄下狱矣。   袁绍览罢大怒,戟指骂道:“滥行匹夫!尚有何面目于我面前献计!你与曹操有旧,想今亦受他财贿,为他作奸细,啜赚我军!本当斩首,念你往日功劳,权且寄头在项!可速退出,今后不许相见!”说完便将那帛书拿起,奋力一掷,披头盖脸,扔向许攸,怒道:“你自己好好看看吧,看完给我滚出去!”   许攸面色铁青,拾起那帛书一看,愣在当场,痴痴傻傻地道:“审配害我,审配害我!”转过身去,缓缓而出,边走仍边念叨:“审配害我!”袁绍瞪了他一眼,将案前的简牍推翻在地,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许攸出得帐来,觉得了无生趣,仰天长叹,道:“忠言逆耳,竖子不足与谋!我子侄已遭审配之害,我何颜复见冀州之人乎!”叹罢便欲拔剑自刎,这剑刚横于颈边,又觉得这一下下去可能会很疼。想了半晌,手一抖,轻轻了划了一道,疼痛难忍,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发现原来挥剑自杀果然很疼,再也不想死了,心念一转,心道:“袁绍不纳直言,后必为曹操所擒。我既与曹公有旧,何不弃暗投明?”   想到此便觉得天地复宽,于是暗步出营,径投曹寨,伏路军人拿住。许攸道:“我是曹丞相故友,快与我通报,就说南阳许攸来见。”军士忙报入寨中。   其时操方解衣歇息,闻说许攸私奔到寨,大喜,不及穿履,跣足出迎。遥见许攸,抚掌欢笑,携手共入,操先拜于地。   许攸慌扶起道:“公乃汉相,我乃布衣,何谦恭如此?”   曹操道:“公乃我之故友,岂敢以名爵相上下!”   许攸道:“某不能择主,屈身袁绍,言不听,计不从,今特弃之来见故人。愿赐收录。”   曹操道:“子远肯来,我事济矣!愿教我以破袁之计!”   许攸道:“我曾教袁绍以轻骑乘袭许都,首尾相攻。”   曹操大惊道:“若袁绍用此言,我事败矣!”   许攸问道:“公今军粮尚有几何?”   曹操微微一笑,道:“尚可支用一年。”   许攸上下打量曹操一番,笑道:“恐未必吧。”   曹操哈哈,道:“戏言耳,还可支用半年。”   许攸拂袖而起,趋步出帐,走上几步,回过头来,道:“我以诚相投,而公如此欺望,实令我失望。”   曹操忙将其拉回坐好,四下瞧了瞧,凑近了些,悄声道:“实不敢相欺,军中粮草还可支用三个月。”   许攸瞥了他一眼,道:“世人皆言曹孟德奸雄,果不其然。”   曹操笑道:“呵呵,岂不闻兵不厌诈!”又左右看了看,附于耳边,压低声音道:“军中止有此月之粮。”   许攸大声道:“休瞒我!粮已尽矣!”   曹操呆坐于地,道:“何以知之?”   许攸道:“你差人送往许都的书信已落于我手,我岂不知。”说完于袖中取出帛书在曹操面前晃了晃,曹操伸手去抢,许攸缩回手去,又将那信放于袖中。   曹操看了看许攸,冷汗直冒,伸手摸了摸脑门,愣了片刻。蓦地里跪了下来,拜了三拜,道:“既是如此,我诚心恳请子远教我破袁之策。”   许攸将其扶起,道:“明公以孤军抗大敌,而不求急胜之方,此取死之道也。我有一策,不过三日,使袁绍百万之众,不战自破。明公还肯听否?”   曹操闻言又是大磕其头,许攸忙将其扶起,道:“袁绍军粮辎重,尽积乌巢,明公若出兵往劫,岂不克日成功?”   曹操看了看许攸,道:“如此重要所在,袁绍如何不派重兵守把?”   许攸笑道:“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今袁绍所派之人乃淳于琼。此人嗜酒无备。公可选精兵诈称袁将蒋奇领兵到彼护粮,乘间烧其粮草辎重,则绍军不三日将自乱矣。”   曹操凝视许攸良久,一点头,道:“好,我当亲往乌巢劫粮!”   次日曹操于营帐之中召集众将商议劫粮之事,众将皆言不可,张辽道:“许攸之言真假还未可知,明公不可轻往。”顿了顿又道:“袁绍屯粮之所,安得无备?区区五千精兵如何当得淳于琼数万之众?”   曹操一抬手,道:“乌巢之于袁绍,是其要害所在。劫粮之举于我,则是成败关键之所在。许攸此来,乃天意助我破袁。我军粮草不济,只利速战,若不劫粮,大事去矣!诸位勿须再议,我意已决……”   荀攸忽道:“刘备自屯平原已来一直没有动静,会不会……”   曹操闻言一愣,牙一咬,道:“如今势若骑虎,不可下矣了!不胜即败,无须再言。袁绍给其兵马五千,钱粮有限,虽言任其招募,实则处处限制,我看他也招不出多少来,此是其一。其二,我劫乌巢乃一时之举,今夜一夜便了。且不说刘备事先无法得知消息,便是得知,平原离此颇远,仓促之间又如何能赶来?”   荀攸缓缓点了点头,曹操道:“好,就这么办,传我将令,令五千精兵整装待命,黄昏之后众将齐往乌巢进发!”   曹操主意已定,便分拨兵马,令荀攸、贾诩、曹洪同许攸守大寨,夏侯惇、夏侯渊领一军伏于左,曹仁、孙典领一军伏于右,以备不虞。教张辽、许褚在前,徐晃、于禁在后,操自引诸将居中。共五千人马,打着袁军旗号,军士皆束草负薪,人衔枚,马勒口,黄昏时分,望乌巢进发。   是夜星光满天,曹操领军趁夜急行,路遇袁军盘问,便称是蒋奇护粮之军。袁军兵卒见是自家旗号,不以为意,相约去看春宫图去者。如此过了数处,曹操均令人如是说,一路畅通无阻,到了乌巢已是四更将尽。   曹操眼见乌巢粮垛如山,绵延不绝。而袁军守军虽多,却十分松懈,此时竟大都在睡大觉,仅有少数兵卒防守,却也都在打盹。心道:“子远诚不欺我,我事成矣!”想罢拔出长剑,向前一挥,喝道:“成败在此一举!冲啊!”   张辽、许褚闻令便领着两千精骑大声鼓噪冲入营中,四下放起火来。徐晃、于禁领两千弓箭手,于寨外乱放火箭,尽往粮垛高处射去。袁军听得喊声,大梦初醒,见到冲天红光,一时慌了神,大声乱叫,到处乱窜,跑得慢得均做了曹军的剑下之鬼。淳于琼喝了一个晚上的酒,此时正躺在榻上睡得正熟,呼噜打得乱响。左右听得鼓噪之声知有人劫粮,便赶忙伸手来推,大声呼唤,欲将其叫醒应敌。怎知越推他越睡得熟,越叫他呼噜打得越响。那人响了十来声,听闻曹军喊声渐近,也不顾得许多了,撇下这个酒鬼,自己逃命去者。   张辽冒烟突火来到大帐之中,见到淳于琼睡得正熟,微微一笑,命手下兵士将其绑了,解去见曹操。便在此时,眭元进、赵睿运粮方回,见屯上火起,急来救应。细作飞报曹操,道:“贼兵在后,请分军拒之。”   曹操挥剑前指,大喝道:“诸将只顾奋力向前,待贼至背后,方可回战!”于是众军将无不争先掩杀,到处放火,霎时间火焰四起,烟迷太空。   眭、赵二将驱兵来救,曹操勒马回战,当先冲阵。曹军见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无有奋力死战,无不以一当十。二将抵敌不住,皆被曹军所杀,兵士逃散,他们所带的粮草也被焚烧殆尽。便在此时,忽地四下喊声大作,左右两翼各冲出一支骑兵,见到曹军二话不说,便上前砍杀。曹军回头一看竟是自家军马,衣甲皆同,只是脑门上绑着条黄布,大感惊讶。此时曹军奔波连夜,数经恶战,已自疲乏。没想到自家军马会突然从背后发作,莫名其妙之下,便已被杀死许多人马。   曹操回头一看,看了看那些骑兵的旗号衣甲,也感纳闷。却见当先一将豹头环眼,手执丈八蛇矛一支,往来乱突,手下竟无十合之将,不是张飞是谁。想起那日关公打的广告:“我弟张翼德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大失惊声,失声叫道:“这厮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会未卜先知不成?” 第95章 刘备反击   这背后来袭的兵马果是刘备之军,左翼五千骑兵将领为赵云,右翼五千骑兵将领为张飞。二人见曹军回身死战,大胜之后,大声欢呼,心气已懈。忙从埋伏之处窜将出来,一上来便没头没脑地乱突一气。   平原军马训练已久,却迟迟未得一战,将士们争欲立功,已都按耐不住。如今总算逮到机会,都想好好表现一下。争先恐后,大呼酣斗。如许久未吃食的饿虎一下子从笼子里放出来一般,个个面目狰狞,目露凶光,见人便杀,逢人便砍,加之赵云、张飞二人勇不可当。曹军虽精却也抵敌不住,不片时便败下阵来,张辽见势不妙,道:“如今粮草已焚烧大半,不为无功,此地凶险,明公可速退!”   曹操看了看不远处的大火,再看看满脸兴奋的刘备兵士,面有忧色。回头看看手下将士人人面有惧色,知军心不可再用,叹了口气,恨恨地道:“当初在许都之时,没有杀了刘备这厮,遂使竖子成名!撤!”说完便命张辽、许褚殿后,自已率军先奔。   行不数里,两旁土坡之上喊声大震,左郝昭右郭淮各领二千精兵从坡上冲下,截住厮杀。曹操见刘备计划十分周密,料也难胜,无心恋战,令徐晃、于禁抵敌,自己领着残败军马先行撤退。   此时贾仁禄立于高坡之上,看着远处的雄雄大火,乐得个嘴歪歪,大声笑道:“曹操、袁绍你们也有今天,知道什么叫‘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了吧!”   左右来报:“报!赵将军和张将军已杀败曹军,现正使人扑灭乌巢大火。”   贾仁禄面皮紫胀,伸手一指那人,道:“你……你……你……”气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顿了顿,喝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人道:“赵将军和张将军已杀败曹军,现正使人扑灭乌巢大火。”   贾仁禄喷了一口鲜血,昏倒在地,过了半晌,悠悠醒转,道:“嘟,他们脑子是怎么长得?我原以为这点事,他们自己就能想到,所以就没吩咐了。没想到他们居然救火,真是的!传我将令,令二人分兵追击曹操,其余的人给我继续放火烧,将乌巢给我烧成一片白地!”   那人应是之后,转身便去传令。贾仁禄双手高举,仰天长笑,道:“哈哈,烧得好,烧得妙,烧得呱呱叫,大火啊你来得更猛烈些吧!”   孙乾看着他那志得意满的样子,皱起眉头,道:“军师,如今我同袁绍份属同盟,且明公还在袁绍帐中。我们烧了他的粮草这不好吧。”   贾仁禄笑道:“哈哈,如今乌巢守军死的死,逃得逃,我们还没动手前便散了个干净,加上我们全披着曹军的皮,袁绍如何得知是我们放的火?这火势太大,不及救援,一不留神,就被烧成白地了。唉,这种事很平常,这叫天欲烧之非人力所能救也!”   孙乾又劝了数句,贾仁禄道:“公佑请勿再言,我与元直均计划已定,明公想来也已脱身而出,同元直汇合,共攻曹操的官渡大营了。曹静,咱这算不算大功告成了……噫,人呢?”手搭凉棚,如孙猴子状,左顾右盼,却不见曹静踪影,自言自语道:“这小妮子跑到哪里去了?这一转头就不见人……啊……不好!”回头目视廖化,道:“廖化,速去找寻黄女侠,见到之后,速带……”   廖化等了半天,却无下文,见贾仁禄呆看远方,大惑不解,上前问道:“军师?我还要去么?”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算了吧,就这样吧。”顿了顿,抬头看着满天星斗,喃喃地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将近五更时分,官渡袁军大营里,袁绍心悬战局,无法成眠,正在帐中闲坐饮酒,左右来报:“报!正北上火光满天,恐是乌巢火……火……火起!”   袁绍举爵正饮,闻言一口酒呛着了,咳嗽不止。手一抖,酒水洒了一地。袁绍不及放下酒爵,便问道:“咳……咳……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人道:“正北火起,恐乌巢有失。”   袁绍怒气冲天,手一挥,将酒爵掷向那人,喝道:“滚!”   那人闪向一旁,抱头鼠窜,狼狈出帐。袁绍怒气勃勃,大踏步出帐,来至空旷之处,手搭凉棚,遥望北方,果见红光满天,哼地一声,一拂袖,道:“来人啊,速传那帮废物来见我!”说完手一背,迈步进帐。   袁绍手下文武各官,依言进帐,袁绍道:“如今乌巢有失,该当如何解救?”   张郃道:“某与高览同往救之。”   袁绍目视张郃,连连点头,道:“好!好!有你前去,我无忧矣!”   郭图手一摇,道:“不可!曹军劫粮,曹操必然亲往。操既自出,寨必空虚,可纵兵先击曹操之寨。曹操闻之,必速还。此孙膑围魏救赵之计也。”   袁绍回视郭图,道:“有理,有理,就依你之言,往袭曹营。”   张郃又道:“非也。曹操多谋,外出必为内备,以防不虞。今若攻曹营而不拔,乌巢有失,粮草被烧,军心涣散,我军必败。”   袁绍目视张郃,道:“那我发兵去救乌巢。”   郭图道:“曹操只顾劫粮,岂会留兵守寨。”   袁绍目视郭图,道:“那我发兵去袭曹营。”   张郃道:“曹操素能用兵,远行如何不备,往必无成!”   袁绍目视张郃,道:“这……”   郭图摇头晃脑地道:“攻敌所必救,此百战百胜之道,舍此之外恐难成功。”   袁绍看了看郭图,又看了看张郃,头大了一圈,一拍桌案,道:“都给我打住!吵!吵!天天就知道吵!再吵那边粮草都烧光了!还吵个屁啊!”顿了顿,稳了稳心神,又道:“这样,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张郃你同高览领兵五千住袭曹营。我令蒋奇领兵一万往救乌巢。”   刘备连日军议都当哑巴,缄口不言,此时忽道:“明公,我自投效以来,毫无功绩,如今愿同张将军一道往袭曹营。”   袁绍笑道:“有玄德前去,我无忧矣!”   刘备应道:“是!”转身出帐。   卯时,曹操自从乌巢逃回后,马不停蹄,带着败兵奔了一个时辰,来到一处险隘。其时天色微明,正奔行间,忽见前方五百校刀手一字排开,为首大将关云长,提青龙刀,跨赤兔马,截住去路。曹军见了,亡魂丧胆,面面相觑。   曹操一咬牙,挥鞭一指,道:“既到此处,只得决一死战!”   众将士气喘吁吁,道:“苦战一晚,实已不能再战了。”   曹操面色一沉,长眉一轩,心道:“云长傲上而不忍下,欺强而不凌弱。恩怨分明,信义素著。我旧日有恩于他,今只亲自告之,可脱此难。”想到此便欠身道:“将军别来无恙!”   关公欠身道:“关某奉军师将令,等候丞相多时。”   曹操道:“我兵败势危,到此无路,望将军以昔日之情为重。”   关公捋须道:“昔日我虽蒙丞相厚恩,但是我斩颜良,诛文丑,解白马之围,已报答过了。今日之事,唯有战耳,岂敢以私废公?”   曹操道:“五关斩将之时,可记得么?大丈夫以信义为重。将军深明《春秋》,岂不知庾公之斯追子濯孺子之事?”   关公是个义重如山之人,想起当日曹操许多恩义,以及后来五关斩将之事,如何不动心?又见曹军惶惶,皆欲垂泪,一发心中不忍。于是勒转马头,正欲下令,忽地徐晃、于禁、张辽、许褚引着伤兵病号、残兵败将,一齐都到,哀声遍野,求饶之声响成一片。关公心中不忍,高举右手,道:“四下……”   便在此时,远处蹄声得得,一骑奔至,曹静于马上高声叫道:“奉军师将令,放曹公等人过去。”   曹操回头一见曹静,失声叫道:“静儿……”   关公手捋长须,微微一笑,道:“既是军师将令,放他们过去。”校刀手闻言四下散开。   曹军见关公网开一面,不敢多耽,一齐冲将过去。曹静断后,经过关公时,嗫嗫嚅嚅地道:“关将军见到仁禄,替我传个话,让他好好保重身体。”   关公笑道:“小姐为什么不自己去同他说呢?”   曹静泣道:“我对不起他……”说完猛一回头,催马上前,追赶他父亲去了。   关公看着曹静地背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忽闻声后暴雷也似的一声大喝:“二哥,这好不容易才将曹贼困住,二哥如何放他过去了!”   关公笑道:“仁禄让放的。”   张飞喝道:“那个败家玩意,我找他去!”   正说话间,郭淮、郝昭二将追来,张飞喝道:“你们来晚了,都放跑了!”   郭淮上前道:“乌巢之事已了,军师说烂摊子让他收拾便了。如今明公正攻官渡大营,我们速去接应。”   此时乌巢这边,贾仁禄命人迅速打扫战场,准备撤退,一小卒于土坡边上找到躺在地上,正打着呼噜的淳于琼。原来他刚被抓到曹操处,便遇到刘备军突袭。四下一片混乱,醉得十分厉害的淳于琼根本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有两方兵马在互相斫杀。他凭着本能,趁乱逃了出来,怎知没走上两步酒劲上涌,便又倒在地上睡着了。   贾仁禄见他这副德性,也知是怎么回事,微微一笑道:“天助我也!”心道:“《三国》里写曹操将他手足耳鼻尽皆削去,成了一根人棍,放回去羞辱袁绍。我要怎么做了?”想要如法炮制却心有不忍,便对廖化说道:“给他来个痛快的吧。”   廖化头一点,手起刀落,淳于琼便身首异处。可怜他醉得糊里糊涂,到死都不知道死在谁的手里。   贾仁禄目视孙乾,道:“公祐,收拾得也差不多了,咱打完收工,速速赶去同明公汇合!”   孙乾道:“这次做得漂亮,我想袁绍定不知是我们搞得鬼,还以为至始至终都是曹操一人所为呢。”   贾仁禄指着淳于琼地尸体,道:“这人还好睡着了,不然就坏了大事了,真是天助我也!”   众人收拾已毕,正欲前往官渡,贾仁禄一拍脑门道:“差点忘了,子龙你请附耳过来。”   赵云依言附耳,贾仁禄耳语片时,赵云应是之后自去准备。   赵云按着贾仁禄的指示,迅速换上抢来的袁军衣甲旗帜,诈做淳于琼部下收军回寨,至山僻小路,正遇蒋奇军马。蒋奇军问之,赵云便令手下称是乌巢败军奔回,蒋奇遂不起疑,驱马径过。行不多时,赵云忽然赶至,大喝:“蒋奇休走!”挺枪便刺,蒋奇措不及防,只一合便被刺落于马下。赵云令手下兵士,一起发难,将蒋奇军赶入绝境,尽数杀之,不留一人,却使人去袁绍处伪报道:“蒋奇已自杀散乌巢兵了。”袁绍接报大喜,不复遣人接应乌巢,而遣人打探官渡消息。   官渡这边,张郃、刘备、高览三人领着五千军来攻曹操大寨。张郃甫到便欲令全军冲锋,刘备摆了摆手,道:“张将军,我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说?”   张郃道:“使君请讲。”刘备自从听得贾仁禄举荐张郃之后,便着意结纳他和高览二人,因此张郃对刘备颇有好感。   刘备捋须道:“将军在营中之言说的十分有理,曹军劫粮寨中必有备,如今将军全军而出,中其计矣。”   张郃点了点头,道:“那依使君之意该当如何?”   刘备微微一笑,道:“可先分一军试其虚实,若曹军无备再全军压上不迟。”   高览深以为然,道:“使君之言有理,我先上去看看。”   张郃道:“我拨一千军与你,你要小心在意。”   高览道:“知道了。”言罢点了一千兵马,大喝一声,冲向曹营。荀攸见袁军来势凶猛,暗夜之中也分不清有多少军马,恐大寨有失,便命伏兵齐起。左边夏侯惇、右边曹仁,中路曹洪,一齐冲出,三下攻击。一千军马如汤泼雪,霎时间便被消灭个干净。   高览右臂中箭,领着三五十兵卒狼狈奔回,张郃看了刘备一眼,道:“多亏使君之言,不然必将全军覆没。如今曹军势大该当如何?”   刘备一直没收到徐庶这边的消息,不知他的军马到了没有,心中没底,长眉一轩,道:“可往明公处求援,多拨兵马来攻。”   张郃点了点头,道:“好!” 第96章 官渡大战   袁绍正于营中询问败卒乌巢因何而丢,其中一败卒答道:“淳于琼大醉不醒,因此不能抵敌。”   袁绍怒道:“那醉鬼呢?”   败卒答道:“许久也没有将军消息,怕是死在军中了。”   袁绍哼地一声,道:“倒还便宜他了。”   正说话间,左右来报:“报!张郃将军攻曹营不利,请主公速添兵支援。”   袁绍伸手一指,道:“如今乌巢之围已解。好我这便多添兵马给他,你去告诉张郃,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给我拿下官渡!”   郭图怕张郃成功,回来揭他的短,忙道:“不可,细作刚来报我,我已知曹营虚实。”   袁绍喜道:“哦,快说!”   郭图目视左右,袁绍挥退下人,郭图方道:“曹营空虚,极易攻取。”   袁绍皱眉道:“那张郃怎么出师不利?”   郭图走上两步,道:“我正要说此事,张郃、高览、刘备等人素有降曹之意,故意不肯用计,以致贻误战机,损折士卒。”   袁绍道:“这张郃、高览也就罢了,刘备难道连平原也不想要了?”   郭图道:“这刘备早已同曹操联系上了,曹操约与事成之后,给他青州一地,表其为青州牧!”   袁绍看了看郭图,一言不发,来回走了两圈,忽怒道:“大胆狂贼,安敢如此!”手起处,掌风呼啸,一盏细细的重不数斤的宫灯应手而倒。   袁绍看着那宫灯,笑了笑,显是对自己的功力相当满意,抬起头来,喝道:“来人啊,速将刘备、张郃、高览这三个乱臣贼子抓来见我!”使者出营,郭图先一步截住,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使者点头自去。   使者来见张郃,其时张郃等人暂退于土山屯扎,等待援兵,望眼欲穿。张郃一见使者,大喜迎上,问道:“明公派了多少兵马来。”   那使者跪地禀道:“主公闻报大怒,说你等不肯出力死战,以至作战不利,损兵折将,要杀你等来祭军旗!”   高览手捂箭创,大步抢上,怒道:“什么?你说什么?”   那使者道:“明公派我来抓你们。我受郭图郭先生之托,冒着天大的干系来告诉你们,你们可速作打算,好自为之。”   张郃伸手一指,那使者道:“滚!郭图!郭图!就是这厮在坏事!我誓杀之!”   那使者抱头而去,高览吐了口唾沫,道:“袁绍听信谗言,必为曹操所擒。吾等岂可坐以待毙?不如去投曹操。”   刘备刚接到徐庶的密报,心情舒畅,笑道:“哈哈!曹操就一定会赢?”   张郃道:“如今乌巢火起,袁绍粮草断绝,军心涣散。曹操素能用兵,如何不会赢?”   刘备微笑不语,来到大鼓之前,取过鼓槌,援枹连击。战鼓骤响,一军皆惊。张郃大惑不解道:“使君为何击鼓?”   刘备挥槌一指右侧,道:“请看!”   张郃顺着那方向望去,见树林之中冲出一彪军马,约有五六千人,尽着袁军衣甲,直奔曹营而去。一脸迷茫,问道:“这是何路兵马?”   刘备哈哈一笑,十分得意,道:“我的!”   张郃大吃一惊道:“什么,使君的兵马!”   刘备点了点头,道:“对的,你们不见旗上书着一个魏字么,那是我手下大将魏延。”   张郃遥望那将见其面如重枣,身材魁梧,非同寻常,暗暗称奇,颤声道:“使君如何会有这许多军马?”   刘备道:“先别说了,良机莫失,你我可速速领兵杀出,共破曹操,立此不世之功!”   张郃、高览互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不再多说,翻身上马,领军鼓噪而进。曹洪见袁军复回声势更盛,不敢怠慢,忙告知荀攸,荀攸心道:“乌巢火起多时,主公不久便回,里外夹击,大事可定。”想到此便令三路齐出。   张郃、高览与魏延合兵一处约有一万人马,与夏侯惇、曹仁、曹洪三路人马杀得个难分难解,旗鼓相当。徐庶从藏身之处闪将出来,同刘备汇合。远望曹军,见其渐渐疲惫,斗志已大不如前。便下令伏兵齐出,左孙礼,右刘备,各引精兵五千,突然杀将出来,如潮水一般涌向曹营。   曹军不意左右两路伏兵骤至,猝不及防,一下便着了道了。张郃、魏延等军,见援兵到来,大敢兴奋,玩了命的狠杀。又战了一柱香的功夫,曹军渐渐支持不住,就在此时,远处喊声大震,关公、张飞、郭淮、郝昭四路军马齐到,围裹上来,四下围住掩杀,曹军大败。败军乱窜,反将后营冲动,一齐都奔,荀攸等人弹压不住,只得引军撤退,刘备十分顺利的便攻下了官渡大营。   张飞奋勇上前,第一个冲入营中杀人,占了大营之后兀绝不过瘾。自率本队,往追曹军去者。刘备认为兵马劳顿一夜,已十分疲惫,不可再战,忙令鸣金。张飞恨恨而回,口中骂声不绝,直到刘备面前,方才老实,不敢再放声音了。   此役刘备大获全胜,斩获极多,不片时贾仁禄等人也领着军马来同刘备汇合。刘备心花怒放,当即摆宴庆贺,席间对张郃、高览二人赞不绝口,不住的向他二人敬酒。张、高二将互视一眼,同时离席,来到近前跪倒抱拳,道:“我二人久仰使君之名,今欲为麾下,甘效犬马,望使君收录。”   刘备忙上前扶起,道:“我得你二人,大事成矣!”   酒过三巡,刘备有些酒意,道:“这次无仁禄、元直不能有此大功。不过我一直都很纳闷,这你们怎么就知道曹操要袭乌巢,这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好象专等乌巢大战似的。”   徐庶道:“我军兵少,不取巧不能成功,我原本也想在粮草之上做文章。不过却也没想到乌巢会有这一场战事,这一切都是仁禄想到的。”   刘备道:“哦,仁禄你说说看。”   贾仁禄心道:“完蛋,这个谎该怎么圆?”老脸一红,咳嗽连声,道:“这个嘛,曹操缺粮,兵又少于袁绍,一味坚守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只有铤而走险,放火烧了袁绍的粮草,才能不战而胜。而袁绍粮草尽在乌巢,所以我料定乌巢早晚有一场大战要发生。”   刘备连连点头,道:“有理,有理!”   徐庶笑道:“呵呵,你可别就这么混过去了,这许攸之子被抓果然和乌巢之战大有关系。我查过了,就是因为此许攸才投向曹操,向曹操献策奔袭乌巢。要不是你抓准了这件事,我们也不会在时间上掐得这么准。这时间可是关键,或早或晚都不行,太早极有可能被发现,太晚就来不及布置了。快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贾仁禄大呼倒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拿出看家本领,嬉嬉哈哈一番,妄图蒙混过关。怎奈徐庶穷追不舍,只得道:“是这样的,那日我见到于吉,向他磕了一万个头,他一高兴便收我为徒,传我未卜先知的速成之法,便特意叮嘱我这里面的门道一定不能告诉一个叫徐庶徐元直的家伙。哈哈!”   徐庶正十分认真地听着,就差没做笔记了,结果却是听到这么一句,哑然失笑,伸手一指贾仁禄,笑道:“你呀,真搞不懂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了。”   贾仁禄听闻此话,便想到曹静当时也曾说过这句话,脑海之中不由回想起她说这话时的俏皮样,不由黯然神伤,叹了口气,侧头望向营外,不再言语。   刘备曾听关公说起此事,怕他伤心,便道:“这曹操也破了,接下来该当如何?难道要回平原去?”   贾仁禄取出锦帕,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回过头来,道:“我正要说此事,今夜还不能闲着,我们要偷袭袁绍大营!”   刘备正举爵欲饮,闻之忙置爵于案,失声叫道:“什么!”   徐庶双眼精芒一闪即逝,贾仁禄道:“元直已知我意,还请元直道来。”   徐庶道:“如今势大者唯袁与曹,此二人一北一南,必相争并。非袁并曹,必曹并袁。如今曹军大败,袁绍粮草虽烧,但七十万大军仍在。若不将其消灭,袁绍不费多时,便可卷土重来,曹操危矣。”   刘备道:“曹操危与不危关我何事?”   徐庶道:“有关,大有关系。明公如今正欲趁时割据,若袁绍并曹,袁绍势大,必将称帝,明公仓促之间如何能整起力量同他抗衡?现今唯有袁曹两败俱伤,双方均无力再战,这样明公才能有回旋之地,相时而进,割据讨贼。”   刘备低着头,右手玩弄着酒爵,自言自语地道:“两败俱伤……”抬起头来,目视徐庶,道:“这袁绍可是有七十万大军啊!”   徐庶笑道:“袁绍兵马虽多,但军心已散,虽多无用,攻之必克。我当时留了个心眼,留五千人往来擒拿袁军细作,封琐了官渡这边的消息,袁绍现在根本不知道我们大胜了。”   刘备问道:“哦,先生有何策破袁?”   徐庶道:“这样明公可书信一封,自称战败。且告上曹操军情,曹操欲分兵两路,一路取酸枣,攻邺郡。一路取黎阳,断袁兵归路。”   张飞不得追杀曹操,怀着一口怨气,喝得自然也就多了些。听得此言,头大了一圈,豹头微晃,讶道:“曹操不是被打跑了么,还能攻什么酸枣、黎阳?他要敢再来,俺定要与他大战三百回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大声喝道:“取我丈八蛇矛来!曹……操……来了,我要与他大战三百……百……回合!”说完便欲出营。   刘备挥了挥手,怒道:“翼德醉了,不可再饮。左右,扶翼德回营休息。”   张飞亲兵忙抢上前来,扶张飞回营休息,张飞被人架着踉跄而出,边走边道:“谁说我醉了,我……还要与曹……曹……操大战三……百合,怎……能便醉!”声音渐渐远去,渐渐地听不见了,刘备望张飞远去的背影摇头苦笑。   徐庶看着刘备微微一笑,道:“翼德没有明白,不知主公明白没有?”   刘备若有所思,缓缓地点了点头,道:“袁军粮草被烧,本就惊慌,若再收到这消息,便会大惊失措,分兵拒我,我便可乘其兵动时击之,如此一来……”   贾仁禄接口道:“……袁绍必败!”   刘备举爵一饮而尽道:“妙计!”顿了顿道:“既是今夜还要攻敌,便不可再饮!酒且寄下,待破走袁绍,再来一醉方休!”   众将齐声应道:“是!”   刘备即于席上书信一封,令人送交袁绍。袁绍接将过来一看,只见其文曰:“刘备顿首,敬拜明公。张将军前番言道曹操劫寨必有准备,果不其然。我与张、高二将军一并往攻,遇到曹军三路埋伏,死战之后仍是不敌。却不防曹操劫粮而回,从背后杀来,我军大败。张、高二将军因知明公大怒,已投曹操去了。我死里逃生,屯于土山之上,偶然擒获一曹军细作,得知曹操欲分兵二路,一路取酸枣,攻邺郡。一路取黎阳,断明公归路。我感念明公知遇之恩,特书此信,以实告之,还望明公速作准备。我今欲往宛城投张绣,借来兵马,再助明公讨贼!”   袁绍览罢痛哭不矣,泣道:“玄德啊,我错怪你了!”顿了顿,大声喝道:“将郭图那老匹夫给我叫到这来!”   过不多时,郭图进帐,袁绍瞪视他半晌,蓦地里走至近前,吐了他一脸唾沫,喝道:“你干得好事!送了我三员大将!”言罢将手中帛书掷向他,喝道:“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郭图不敢擦脸,忙拾起帛书来一看,汗流浃背,颤抖不止,跪于地上,乞求饶命。   袁绍哼地一声,道:“不是念在你往日功劳,定斩不饶!”顿了顿,怒气稍解,语气和缓了些,说道:“说说吧,现在该怎么办?”   郭图思索片刻,道:“可速令袁谭分兵五万救邺郡,辛评分兵五万救黎阳,连夜起行。”   袁绍点了点头,道:“好,就这么办。”说完依郭图之言传命,传命之后,却见郭图仍跪到原处,瑟瑟发抖,怒道:“还不快滚,下次无我命令不得进帐!”   郭图应道:“是!”言罢抱头而出。 第97章 大破袁绍   当晚,刘备稳坐中军大帐,接连收到好消息。首先是往南打探曹操动静的细作报来,曹操收得败残军马,便思再战,复夺官渡。怎奈军粮不济,兵士已无斗志,便只得作罢,退兵回许都去了。徐庶恐曹操多诈,明退实进,又令关公领五千军外出哨探,知其确实退尽放始方心。   接着往北打探袁绍动静的细作报来,袁绍果然中计,已令袁谭分兵五万救邺郡,辛评分兵五万救黎阳,连夜起行。   刘备闻报大喜,道:“皆不出元直所料,如今该当如何?”   徐庶道:“趁袁绍军马行动时,假扮曹军,数路齐出,直攻敌营,可大获全胜!”   贾仁禄心道:“乖乖这些都是曹操之计,现在徐元直竟然能招搬来用,看来他也看过《三国》哈哈!”   刘备点了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当夜三更时分,袁绍兵马准备完毕,便要起程,却不料刘备将三万大军假扮曹军,分作六路,一齐发作,直冲袁绍大营。袁军俱无斗志,四散奔走,遂大溃。袁绍披甲不迭,单衣幅巾上马,袁尚后随。徐庶为防袁绍起疑,便令张郃、高览往追。张飞、关公由于目标过于明显,极其好认,因此都不得出阵。关公还好外派执行任务去了,张飞则殿后同贾仁禄一起负责打扫战场,他面有不忿,不住咒骂徐庶全家。   贾仁禄道:“这打扫战场,也是一份光荣的任务,要干一行爱一行,干一行专一行。”说着拿着把扫把,道:“拿着,一会好好扫。”   张飞接过,怒道:“我扫你个头!”挥舞扫把便往贾仁禄的头上抡去。贾仁禄忙向后急退三步,方避过这一惊天一扫。   袁绍见张郃、高览二将穷追不舍,又听闻他二人投曹去了,因此深信此路兵马确是曹军。见追兵渐近,急令渡河。尽弃图书车仗金帛,止引随行八百余骑而去。刘备军追之不及,尽获遗下之物。此役共杀八万余人,降者也在数万以上。当真是血流盈沟,溺水死者不计其数。   刘备大获全胜,将所得金宝缎匹,给赏军士。张飞因不得冲锋,一路之上闷闷不乐。冲入袁营之后,便一路左顾右盼,胡乱找寻,看看有没有来不及跑的漏网之鱼,可供他鞭笞的。   皇天不负苦心人,找了小半时辰,终于让他在大寨西南角,一座小小营帐之内,发现了因得罪袁绍而被囚禁的沮授。张飞大声欢呼,笑道:“哈哈,总算找到一个,袁绍跑了,你替他吃我三百拳!”说完提起小钵般的拳头,便要捶落。   便在此时,刘备也来到帐外,见此情景,大声喝道:“住手!”   张飞放下铁拳,喝道:“唉!这也不能打,那也不能打,气煞我也!”说完便冲出帐去。   刘备令人去了沮授枷锁,沮授看了看刘备,一脸难以置信,道:“刘备,明公待你不薄,你因何降曹?如今想是来做说客,你别白费力气,我绝不投降!”   刘备笑道:“呵呵,谁说我降曹了?”   沮授不明所以,疑云满面,道:“那你这是?”   刘备道:“你听听外面的欢庆之声便可知道,官渡大战的真正胜利者是我!”   沮授难以置信,细听外面呼喊之声,发现确是如此,一脸惊诧,道:“这……怎么……可能?”   刘备笑道:“事实确是如此,如今我知先生智士,屈身袁绍,言不听计不从,甚是可惜,特来相请。”   沮授将头乱摇,如吃了摇头丸一般,道:“不降!不降!”   刘备道:“袁绍无谋,那日先生进谏良言,袁绍却反将先生囚禁,其无能可知,先生为何还执迷不悟?”   沮授怒道:“你也敢说那日!你投靠明公,明公为你数次兴兵,你却是如此报答他的?”   刘备冷笑道:“袁绍看重的只不过是我手中的玉玺罢了,他得玺之后,便要称帝,若不是你等死谏,他怕是早已身登大保了。他如此做置汉室于何此,置我这个汉室宗亲于何地?”   沮授迟疑道:“这……”   刘备道:“行事不义者人人得而诛之。袁绍以清君侧为名起兵,实想自立为帝,如此大逆不道之人,难道不该讨么?”   沮授叹道:“罢了,主公注定要败,败以曹操,还是败以你,都是一样的。”   刘备躬身行礼,道:“如今以先生之材,足可以济世安民。我欲与先生共谋天下,还望先生指教。”   沮授向前走上数步,趁刘备不备,一把将其推开,冲出帐去。抢得一匹马来,翻身而上,便欲冲出营去。   其时张飞刚生完闷气,正好来至近前。见沮授打马而来,也不闪避,暴雷也似地大喝一声,马惊失蹄,将沮授摔将下来。张飞抢上数步,手起剑落,割下沮授首级。   刘备刚欲阻此,已是不及,叹息不矣,命人厚葬。   当夜刘备便于袁绍寨中摆酒庆功,刘备道:“如今加上袁曹降军,我军接近十余万了,可却仍无处安身,这该如何是好?”   贾仁禄道:“明公放心,我已为明公选了一个风水宝地,足可安身立命。”   刘备忙道:“哦,是哪?”   贾仁禄道:“洛阳。”   徐庶接口道:“对的,洛阳东有虎牢之险,西有殽、渑,北临黄河,甚为险要。进可攻,退可守,足可安身。我意非止于此,我军休整之后,还可向西徐图关中。关中左殽、函,右陇、蜀,沃野千里,高祖因之而成帝业。我若得之,再并吞巴、蜀,削平陇右。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窥视诸侯。待天下有变,明公可东出虎牢,以曹操周旋于陈、许之间,吸引其注意力。令一上将北取燕、赵,因其兵以攻故齐之地,则东西夹击之势成矣。此高祖当年所以能胜项羽者,若能如此,不出数年,大事可定,汉室可兴矣!”   刘备听闻大喜道:“非先生之言,我至今还茫然不知所措,先生之言如醍酤灌顶,使我茅塞顿开。不过虽说如此,我还想问一句,若如今攻打许昌,以解帝氏之危呢?”   张飞一听大声叫道:“好啊!好啊!就攻许昌,俺可与曹操大战三百回合!”   刘备瞪了他一眼,喝道:“不可乱言,再如此以后不让你参加军议了!”张飞忙缄口不言。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曹操亲在许都,城中兵虽不多,但城防坚固,岂能轻易攻下。若急切前进不得,救兵到来,我军危矣!如今曹操新败,他的手下都存着观望之心。若不趁此时取洛阳,待他布置已定,换上心腹猛将,智谋之士,那时要想攻可就难了。再者袁绍虎视眈眈,我们虽瞒过他一时,不能瞒过他一世,他一旦明白过来这里面是怎么回事,趁我同曹操争斗之时进攻,那时可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刘备深以为然,点了点头,拍案而起,道:“就这样,我意已决,攻洛阳!”   张飞又窜将出来,道:“我愿为前部先锋!”   刘备再也忍受不住了,喷了一口血,然后十分感动地喷了一句:“滚!”   张飞忙抱头鼠窜,退回席间,喝闷酒去者。   刘备不理他,目视徐庶道:“这如何才能取洛阳呢?”   徐庶道:“可声东击西。”   刘备问道:“如何声东击西?”   徐庶道:“可先提一军佯攻许昌,使天下震恐,将曹操的注意力全吸引到那去。官渡离洛阳甚近,只要用计得法,数日之内取了城池,曹操便来不及部置了。”   刘备道:“洛阳曾是帝都,城高池深,虽说董卓曾焚烧宫室民宅,但城墙仍在。曹操得洛阳之后,经营数年,如今已初具规模,怕是不易攻取。”   徐庶若有所思,低头不语,显是这里他还没有计划周详。贾仁禄忽道:“这洛阳太守人品怎样,元直你有没有查过?”   徐庶道:“查过,洛阳前任太守韩福被云长在五关斩将之时斩杀了,现任太守韩平是韩福之弟,据说曹操见其兄死的可怜,破例让他接任的。”   贾仁禄道:“那此人如何?”   徐庶道:“其为人十分贪婪,但表面文章做得不错,曹操至今也未察觉。”   贾仁禄道:“看来这个烈士家属不咋样啊,他肯贪那就好办了。”   徐庶道:“有何计?”   贾仁禄笑道:“呵呵,我且问你,平原城是不是被你搬空了?”   徐庶微微一笑,道:“对的,如今我就留老卒六千,瘦马三千,粮六千石,钱六千在平原,每样都比原来多一千,算是给袁绍的报酬了。”   贾仁禄道:“哈哈,真有你的,那剩下那些钱粮呢?不会被你贪污了吧!”   徐庶笑道:“呵呵,我哪有那胆子。这次可得好好谢谢人家甄姑娘。”   贾仁禄以手支颐,道:“哦,这里有她什么事?”   徐庶道:“甄姑娘家原来就是商人,且她经常采买粮谷,同青、徐、兖、豫这带的粮商十分的熟悉。我本来就为粮草之事犯愁,正好她向我推荐了一个人,解决了我的大问题。”   刘备正二位军师在商议大事,不敢打扰,饮了数爵之后,听徐庶如此说,便问道:“是谁?”   徐庶道:“此人姓刘名蒙,陈留人。如今他粮谷生意做的极大,河南、河北、江东不少郡县均有他的生意,且为人豪爽,极有信用。甄姑娘同他做过数笔买卖,对他赞不绝口,便向我推荐此人。并出了个主意,让我们把平原的钱、粮全寄存在他的商号里,由他负责转运,这样岂不省事。其实他都不用转运,我们在这商号里存好,他在其他的商号就能给我们凑出同样多的钱粮来交割。”   贾仁禄心道:“得这小妮子厉害,这种做法类似于现在的银行,三国时期连纸质货币都没有,银票更是天外奇谈,她就能想到这样的方法,这经商头脑不是一点点好!”说道:“这可是咱的全部家底,你就这样交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万一给坑了,这里十几万人吃什么去?”   刘备摆了摆手,笑道:“元直同甄姑娘两人都看好的人岂能有错。”   徐庶道:“呵呵,这许多钱粮我岂能识同儿戏。我亲自同刘蒙接触了几次,发现此人可以信任。且我们这点粮食,在我们眼里重如泰山,在他眼里实不值一哂。此次作战,我便差人持所立凭据去他在陈留的粮号提了部分粮食,粮号看了凭据之后当场兑现,极其爽快。”   刘备道:“哦,有这事?”   徐庶点了点头,道:“如此一来,粮草便成了从陈留转向官渡,此处虽是曹操地盘,但两地相隔极近,我又做的十分隐密,袁曹双方也就都没察觉不出来。”   刘备点了点头道:“这样的人,有机会倒要见见。”   徐庶道:“此人忠心汉室,不满曹操擅权专政,对皇叔那是称赞有加。一听说我是为皇叔办事的,便一口答应下来,还说以后若是钱粮上有什么问题,只管找他便是。我见他十分可信,便将各家家小全部送往他处安置。”   张飞道:“那二位嫂嫂也在?”   徐庶点了点头,张飞怒道:“这可如何使得,万一二位嫂嫂有何差池,岂不……”   刘备一抬手,道:“这样的人,我信得过,翼德请勿再言。对了,仁禄,你可有取洛阳之法?怎么说了一半便不说了?”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这刘蒙其人,我曾听元直提过,不甚明了。现在问清楚了,心里便有数了。他若真是心存汉室,不满曹操,那就好办了。要破洛阳便在此人身上,有他相助,包证不数日可破。如今事情紧急,片刻耽误不得,若是曹操换了洛阳太守,我们就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第98章 白衣取城   徐庶笑道:“等你想到了,那真的什么都完了。曹操败退之时,我便令云长领兵五千紧随其后,作出追歼残敌的态势。一来令曹操成惊弓之鸟,不敢回头,二来暗令云长控制去洛阳的通路,不令曹操派人前往洛阳。”   贾仁禄道:“你这个军师是主要的,负责出谋划策,我这个军师是凑数的,只负责打扫战场,哈哈!”   徐庶摇头苦笑,伸手一指,道:“你呀!”   刘备道:“云长孤军深入不要紧吧。”   徐庶道:“云长有勇有谋,不会有事,刚才我又令文长领兵一万前去接应了。”   刘备道:“好,那现在该如何取洛阳呢。”   徐庶道:“最好不要强攻虎牢,我军没有根据地,若是在一个地方拖上太久,万一有起事来,那就一点回旋地余地都没有了。”   贾仁禄道:“这点元直放心,我可不想拿人去填坑,这场战斗主要还在声东击西,这打许昌可是重头戏……”   徐庶接口道:“这里仁禄放心,我去主持。”   刘备道:“有元直前去,我就放心了。那打洛阳呢?”   贾仁禄道:“事不宜迟,明公明日便去趟陈留,见见这个刘蒙,具体事情等到那后再商议。”   刘备点了点头,道:“好!元直你明日便分拨兵马前往佯攻许都。”   徐庶应道“是!”   次日一大早,刘备便携同贾仁禄、赵云前往陈留。两地相隔极近,日未过午,三人便已来到刘府,见到刘蒙。其人二十四五岁年纪,样貌堂堂,仪表不凡,身为商人却无铜臭之气,望之竟有一股以生俱来的高贵之气,刘备见了暗暗称奇。刘蒙遣退左右,宾主叙礼已毕,一番客套话之后,刘蒙道:“使君亲自来此不知有何要事?难不成是粮草紧缺,这好说,要多少同在下说一声便了。”   刘备尚未回答,贾仁禄抢先说道:“比粮草的事要难得多,我们今天来是想足下要一样东西,不知足下肯不肯给。”   刘蒙一脸迷茫,道:“哦,是什么?”   贾仁禄道:“洛阳。”   刘蒙讶道:“洛阳在曹操之手,我如何能给使君。”   贾仁禄道:“若足下肯相助,使君取洛阳易如反掌。”   刘蒙沉思半晌,跪拜道:“使君有何言语只管说吧,我无不遵行。”   刘备道:“爽快,不知先生可是汉室宗亲?”   刘蒙摇了摇头,道:“不是。”   刘备道:“那先生为何要助我?此处是曹操之地,先生只要高声一呼,我等皆被擒矣!”   刘蒙目视刘备半晌,道:“我是生意人,生意人讲究的就是眼光。昔吕不韦一见王孙异人,便认为是奇货可居。如今使君也是我的奇货也!”   刘备笑道:“哈哈,爽快。仁禄,你可以同刘先生直接说,不用绕弯子。”   贾仁禄点了点头,来到刘蒙近前,低下头去,附于他的耳边,悄声吩咐半晌,刘蒙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仁禄尽管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转过天来,未时,洛阳太守府里,太守韩平刚用过午饭,坐于床上。让一美女为其捶背,一美女为其揉足。正享受着神仙般的时光,忽地左右来报:“陈留粮商刘蒙有事欲求见大人。”   韩平闻言眉开眼笑,心道:“送钱的来了。”挥退二女,大声说道:“快快有请。”   刘蒙入内行礼已毕,道:“听闻大人封琐了孟津渡口,过往船支一律不得靠岸。只因小号洛阳商号缺粮,我欲从陈留调粮添补,打算从水路过,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韩平皱起眉头,面有难色,道:“这不是我不想帮你,如今封琐渡口,乃是为了防止袁绍来取洛阳。无有丞相命令,谁人敢放!我看你还是走旱路吧。”   刘蒙袖出一张白绢,上面密密匝匝的写了不少字,高举过顶,恭敬递上。韩平接过一看,乃是洛阳一处占地极广、建造极其精美的田宅的地契。那地韩平早就想要了,打算用来安置新添的几房如夫人,只因钱不凑手,一时未能如愿。如今看到此地契,不由心花怒放,拿在手上不住把玩。   刘蒙察颜观色,知其心动,便道:“如今兵起连年,盗匪纵横,这走旱路过于凶险。在下是生意人,也怕血本无归,还请大人体谅。”   韩平看了看地契,又看了看刘蒙,问道:“你打算运多少粮食过来?”   刘蒙伸出三指,道:“三十万斛。”   韩平大吃一惊,道:“好大的手笔啊!”   刘蒙微微一笑,道:“些许生意,倒叫大人见笑了。”   韩平道:“我军中也缺粮食,有道是:‘见面分一半’,这……”   刘蒙沉思片刻,微微一笑,道:“就依大人。”   韩平如遇财神,满脸堆笑,道:“不知你的粮船何时会到?”   刘蒙道:“三日后三更时分,粮船便可到达,候至天明便可进城交割。”   韩平道:“这许多粮食放上一夜,岂不要坏大事!这样你什么时候船来了,什么时候派人支会我一声,我让人给你开城门。”   刘蒙道:“城防乃大事,这恐怕不好吧。”   韩平笑道:“你说的哪你话来,就这样了。不过我这可是为你担着天大的干系啊,你可知道?”   刘蒙跪拜道:“大人之恩,在下永世不忘,来日定当厚报!”   韩平贼笑兮兮,道:“你知道就好。好了,没事就退下吧!”   刘蒙退后,韩平呆呆地看了那地契,一脸坏笑,嘀咕道:“小宝贝,现在有了这地,就不用怕那只母老虎了,哈哈!”   三日后,三更时分。洛阳城下,来了一彪人马,押着粮车千余辆。那队人马约有数百人,俱身着白衣,像是商人,为首一人正是刘蒙。刘蒙来至城下,高声叫道:“我是陈留粮商刘蒙,粮食已至,还请唤太守大人前来。”   军卒已得吩咐,闻言飞也似地跑去报告韩平,韩平闻言大喜,跑上城楼,往下一望,看得分明,果是刘蒙粮队,喜道:“粮食全运来了?”   刘蒙指着身后粮车,道:“一共三十万石,已全数运至,还请太守大人依言开城。”   韩平大喜,忙令开城,点了一千军马,过了吊桥,来至近前检看粮食。他在城上望见粮车数此之多,便有心全部劫去。此时他边检看粮食边想着如何杀其人而劫其粮,正想到凶野处,突然边上窜出一个黑脸大汉,抢至近前,拦住去路。那人豹头环眼,面目狰狞,正是张飞。   韩平突见如此凶猛的人物出现,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问道:“你是何人?”   铮地一声响,张飞拔剑在手,大声喝道:“给你送粮食的!”说话间,挥剑向韩平面门斩去。   韩平刚欲拔剑拦格,怎奈张飞的剑实在太狠太快,韩平手刚举至半途,天灵盖便已被削去半个,倒地而死。   张飞一招得手,不及披挂,飞身上马,提着心爱兵器——丈八蛇矛,冲进城去,胡乱杀人,当真如混世魔王一般。   原来贾仁禄那日苦思攻打洛阳之法时,忽想到东吴吕蒙曾用白衣渡江之计暗算关公,取了荆州。他每读到此处时便不住大骂吕蒙卑鄙,没想到这条计搬到洛阳之战竟十分的合用。   孟津渡的守将其时均已被刘蒙买通,贾仁禄便在粮船里暗伏兵士,到渡口时突然发作,将守军尽数杀死,不留一个活口。占了渡口之后,刘备大军便通过水路源源而来,散到洛阳左近埋伏好。   刘备在暗处看见张飞得手,便叫举火擂鼓。鼓声响起,四下喊声大震,各处埋伏兵马一起从暗处涌将出来,直奔城门而去。   洛阳各城门处,早就埋伏了刘备军的细作。此时一齐发作,放火杀人,打开城门,以迎大军。洛阳守军暗夜之中忽遭突袭,根本就没弄清是那家军马所为,待得听闻太守已死,更是斗志全无。其时大半守军望风投降,少数兵士四下奔散,仅有极少数的韩平死党在负隅顽抗,但这些人如何能当得赵云、张飞、张郃、高览这几只大虫的突击,不到一个时辰,便尽数被解决了。   张飞双眸红光乱闪,手中蛇矛乱舞,当者扑街,杀得十分痛快。他口中大声呼喝,从北门杀起,一路鸡飞狗跳,见人便杀。有些不顾禁令,深夜出门买醉的酒徒,当街乱走,也被张飞错当成曹军,给一矛喀嚓了。如此一直杀到太守府上,下得马来,照例留下二小卒把门。一脚踹开大门,便欲屠村。忽想到那日在徐州时曾因此事吃了一百军棍,想到此下意识的摸了摸屁股。大敢愤怒,呸地一声吐了口浓啖,倒提长矛,愤然上马,拨转马头,直奔刘备那复命去了。嘴上当然也不闲着,口里骂骂冽冽,将贾仁禄全部直系亲属一股脑地问候了个遍。   一个时辰之后,刘备进了太守府,先传令将韩平家小迁到别处居住,便于正殿之中召众将议事。   众将来齐之后,刘备道:“如今洛阳已下,我也总算有一个安身之地了。元直、云长等人尚在佯攻许都,至今不得消息,我很是担心。如今谁敢去打汜水关,以开东道攻路,迎接元直等人回转。”   张飞抢上前来,道:“这还用说,我去!”   刘备摇头苦笑,道:“你过于暴躁,不可去!”   张郃道:“我自投效以来,未立寸功,还是我去!”   刘备点头道:“俊乂前去,我却放心。”   张飞喝道:“我只要三千军马,如若打不下来,甘当军令!”   张郃道:“我也只须三千兵马,若不成,亦愿当军令!”   贾仁禄连熬了几个通宵,有点支持不住,正伏在案上打盹,忽听得这几声暴雷也似的大叫,吓醒过来,惊道:“打雷了,要下大雨了,快回家收衣服啊!”说完迈步便奔。   刘备摇头苦笑,道:“仁禄啊,你这是在做什么啊,俊乂和翼德二人争着攻打汜水关,你看该派谁去。”   贾仁禄回转身来,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这多简单,两个人抓阄,抓到了便去,这总该没话说了吧。”   刘备微微一笑,道:“好,仁禄这阄你来做。”   贾仁禄想想那见不得人的字,迟疑道:“这……”   张飞喝道:“不成,那厮极会耍诈,他做的阄我不放心!”   贾仁禄心道:“正好,老子还不想做呢!”想到此便道:“还是公佑来做,这样没话说了吧。”   孙乾做到了阄,二人依次拈了,却是张飞拈着,张飞大喜,喝道:“我所呢,我这么想去,老天总不可能不帮我!”   刘备摇头苦笑,道:“这有什么好争的,我还欲令人去取河内郡,这下谁愿去?”   张飞又窜将出来,应道:“我!”   刘备怒道:“你这不是胡闹嘛,都去打汜水了,如何还能打河内!”   张飞理直气壮地道:“那个小小鸟关用不到一个时辰便能拿下,到时便可将胜利之师去攻河内。”   刘备上下打量他半晌,面带微笑,道:“滚!再敢乱言,汜水关也不让你打了!”   张飞忙应道:“是!”转身而出。   刘备道:“子龙,你领兵五千去攻函谷关!俊乂,你领兵五千去攻河内!”   赵云、张郃二人忙起身应是。刘备微微一笑,道:“好,今天就到这里……”说完转身欲行。   贾仁禄忙道:“还有一个地方也要攻取!”   刘备回过身来,问道:“哦,是哪?”   贾仁禄道:“南阳!”   刘备讶道:“南阳是张绣的地盘,没有数万人是取不下来的。我军已疲,不堪再战。再说就算要去,你打算用多少人去?”   贾仁禄伸出一个手指,向前一比,刘备皱眉道:“一万,会不会少了点。”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不是一万,是一人。”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一片哗然,刘备惊道:“仁禄,军中无戏言,可不能乱说。”   贾仁禄取出张绣给他的那块玉佩,道:“当然还有此物!”   刘备猛然想起贾仁禄曾与张绣定过五年之约,哑然失笑道:“你呀!” 第99章 巧夺汜水   贾仁禄议事一毕,领了招安张绣的命令,不敢耽搁,连家也不回,同郭淮一起,直扑南阳去者。南阳离洛阳不远,二人一路狂奔,一日便到。   张绣听闻贾仁禄复来,十分高兴,亲自出迎,将贾仁禄让至客厅奉茶。过不多时贾诩闻讯亦到。   张绣道:“不知此番先生来此何事?”   贾仁禄目视贾诩,微微一笑,道:“文和该知我此来何意。”   贾诩笑道:“呵呵,信物可曾带来?”   贾仁禄于袖中取出玉佩,道:“信物在此!”   张绣笑道:“呵呵,仁禄你就不怕我食言而肥,不归顺刘备,还将你给扣起来。”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将军英明神武,一方诸侯,一言九鼎,想来不会骗我这个无名小卒吧。”   贾诩笑道:“呵呵,官渡、洛阳一战,仁禄兄的大名播于天下,如何还是无名小卒?”   贾仁禄谦虚道:“官渡曹操大胜,一时得意忘形,没看好洛阳,让我捡了个现成的大便宜。此乃天欲兴刘,我又有什么功劳。”   张绣笑道:“呵呵,先生太谦了。”   贾诩道:“你这计能瞒得过袁绍,却瞒不过我。官渡、洛阳这些事都是你一手挑起来的。”   贾仁禄道:“这我可真不敢当,我的CPU没那么好,运算速度没那么高。这些大部分都是元直的主意。”说完一指身后郭淮,道:“当然,也有不少是伯济的主意。”随后一指自己,道:“至于我,挂个军师的名头,实际上只负责打扫战场而已,哈哈!”   郭淮道:“军师,您就别太谦了。”   张绣道:“就是,就是。唉,官渡之时,文和劝我趁势袭许或袭洛阳,可我担心兵少,一时没敢出兵,现在是悔之晚矣啊!”   贾仁禄心道:“你要是打了许都或洛阳,现在还能听我的么。”说着一举手中玉佩,道:“事到如今,不知这五年之约还算不算数?”郭淮也全神贯注,暗暗运劲于臂,恐张绣等人暴起发难。   张绣道:“当然算数,我算是看明白了,刘使君有你和元直相助,大业定成!”顿了顿又道:“从今天起,我、文和连同此间的数万军兵便奉使君为主,任其差遣,万死不辞!”   贾诩深有所感,点了点头,道:“正是!”   贾仁禄叫道:“好!伯济你速去请明公来南阳一趟,同张将军、文和一起共商讨贼大计!”   郭淮应道:“是!”   汜水关前,张飞领着三千小卒前来攻关。那把关将领姓孙名庆,原是前任将领卞喜手下牙将,关公过关时将卞喜一刀砍为两截,孙庆得以递补上来,奉命守关。他知张飞厉害,因此不敢开关出战。张飞几次下令攻关,均被孙庆军用乱箭礌石打退。张飞白白损折了数百军兵却占不到半点便宜,气得大跳大叫,却也毫无办法。   此后数日,张飞不再攻关,令手下军卒分成三拨,轮番上前诅骂孙庆全家。自己则在帐中饮酒聊以消遣,打发无聊时光。这日,他闲坐帐中,耳听着帐外兵士熬熬大骂,十分得意,边饮边大喝道:“骂!给我大声骂!最起码我这里要能听到!”,便在此时,一小卒来报:“报!按将军吩咐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   张飞瞪圆环眼,问道:“可曾骂了他的一十八代祖宗?”   那小卒道:“便是少一代也不敢来回报将军!”   张飞叫道:“那孙庆小儿可曾开关出战?”   那小卒将头乱摇,道:“没有动静!”   张飞大怒道:“什么!”言罢取过马鞭,抢上前来,高举在手,便要挥落。那小卒忙跪伏于地,双手抱手,不住大喊饶命。   张飞瞪视那小卒半晌,手中皮鞭迟迟没有挥落,蓦地里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一个时辰之后,张飞喝得零丁大醉,将那小卒绑于营中一株大树之上,不住鞭笞,那小卒惨叫之声不绝,听起来毛骨悚然,全营皆惊,连关上的曹军都听得清清楚楚。孙庆遥望张飞如此施为,不住冷笑,嘀咕道:“哼!人言张飞是个粗人,果真如此,只骂了这几日便沉不住气开始鞭打士卒,照我看过不久他便要滚蛋了。”   如此打了一顿饭的功夫,那士卒吃打不过,已奄奄一息。张飞军中有同他交好的,不忍他性命不保,忙上前死劝。张飞又狠狠地打了两三鞭子,这才气消,停手不打,喝道:“就这样绑着,无我命令,谁也不许私自放他!”   当晚二更时分,那小卒仍被绑在大树之上。其时已近十月,深夜十分寒冷,冻地他的牙齿格格之响。正在悄声诅咒张魔王不得好死之际,忽地一个同他交好的兵士从暗处窜将出来,替他松绑,道:“快走吧,这里不能呆了,走得越远越好!”   那小卒十分感激,悄声地谢了几句。便迈步狂奔,于无人之处偷过营去,直奔汜水关上来投孙庆。孙庆见他满身是伤,知是日间被鞭打的兵卒,便问道:“你说有重要军情要向我禀告,不知是何军情?”   那小卒道:“张飞来时夸下海口,说只要一个时辰便能拿下汜水,因此不曾多带军粮来。如今粮草已尽,张飞恐将军趁机来袭,便决定今夜三更时分悄悄遁走,去洛阳多请兵马粮草,再来攻打。”   孙庆道:“哦,今夜三更?”   那小卒抬眼看了看孙庆,道:“正是!”   孙庆上上下下打量了那小卒半晌,右手一挥,道:“好了,知道了,你且下去。”   那小卒退后,孙庆立即来到城楼之上,手搭凉棚,遥望远方,见张飞大营之中,兵士们行色匆匆,于营中来回乱走,似在准备撤退。孙庆见此情影,手捋长须,微微一笑。点齐三千兵马,准备待张飞兵士准备遁走之时,突然冲上,杀个措手不及。   三更时分,张飞军果然撤退,孙庆披挂已毕,大叫开关。关门开处,孙庆领着三千军卒,大声呼喊,冲杀而出。   张飞军卒措不及防,毫无斗志,四下乱窜。孙庆急欲成名,撇下小卒不追,直撞入中军来寻张飞。奔了数里,遥望前方一人,身着大将盔甲,手持丈八蛇矛,正不住打马逃遁。孙庆认定那人便是张飞,便大声喝道:“张飞休走!”催马追去。   忽地暗处斜刺里窜出一员大将,大声喝道:“张飞在此!”打马上前,更不打话,挺矛便刺。   孙庆正在苦思张飞从何处习得分身之术时,蛇矛已至近前。孙庆眼前蛇矛越来越近,当此生死关头,忽地恍然大悟,失声叫道:“中计……”话音未落,蛇矛已穿喉而过。孙庆不愧是大将,百忙之中,仍不忘将最后那个“了”字补上,这才倒地死去。   主将一死,余下之人便十分容易打发,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张飞便已在孙庆的府邸之中大口大口吞着他窖藏的美酒了。   转过天来,张飞命手下牙将替他把守汜水,自已则兴冲冲的赶至洛阳报功。来到刘备府上,甫一进殿,便兴冲冲地大喝:“大哥!汜水关已被我拿下了!”   刘备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道:“哦,汜水关拿下了?”   张飞道:“对的,那孙庆被我一矛戳死,那关便被我拿下了!”   刘备又问道:“损折了多少军马?”   张飞伸出五指,道:“五……”一觉不对,忙摁回两指去,喝道:“三百兵马!”   刘备哑然失笑,道:“你还敢说,这几路兵马,就属你最慢。人家子龙、俊乂早已取了函谷、河内前来复命了。而我也去了一趟南阳,又赶了回来。你才跑来同我报告汜水关已攻下了,不嫌晚点?”   张飞满以为自己速度最快,却不想自己竟然吊了车尾,十分郁闷,失声叫道:“什么?我可是用计才拿下汜水的,他们怎么可能比我还快?”   刘备一听来了兴趣,道:“哦,翼德也会用计了,给我说说,你是用的哪一计?”   张飞忙添油加醋地将自己夺取汜水的光浑事迹给说了一番,刘备一听笑道:“呵呵,好!没想到你这个莽夫也会用计了,有进步!”   张飞道:“嘿嘿,大哥,那子龙、和张郃怎么可能比我还快?怕是他们谎报军情吧!”   刘备道:“你以为就你会用计?先说子龙,他得知守函谷的兵士多是洛阳人,有些人家小俱在洛阳。便令洛阳降卒混进关内散步遥言,说守将欲尽杀洛阳兵士,以防他们哗变。洛阳兵士闻言大怒,杀了守将,开关投降了。”   “河内原就是河北之地,俊乂便令袁军降卒进入城中捣乱,然后内应外合,顷刻之间便攻下了城池,太守魏种投降,此二地几乎都是不费一兵一卒,便取得了,你折了三五百人,费了这许多时日,才攻下汜水。还有脸跑到我这来大声叫唤,还不快给我滚回去,好好读读兵书,多向他人学学!”   张飞一脸郁闷,应道:“是!”怏怏而退。   刘备看着张飞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道:“来人,有请仁禄前来。”   贾仁禄此时正在自己府上,搂着貂婵,不住乱啃,嘀咕道:“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可想死我了。”   貂婵依偎在贾仁禄的怀里,抬头看了一眼贾仁禄,道:“我也是,这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像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再过了。”   贾仁禄侧过头去,望向门外,叹道:“唉,这样的日子我也不想过。这当大人物一点意思也没有,终日提心掉胆,算计来算计去,头昏脑胀的。还是……”   正说话间,忽闻呛啷一声,似是茶碗摔在地上所发。贾仁禄怒道:“哪个败家玩意在外面?”   貂婵忙走将出去一看,微微一笑,便又转了进来,道:“桂花在外面。”   贾仁禄喝道:“嘟,这丫头啥时候也这么毛手毛脚的?打烂了啥了?”   貂婵笑道:“也没什么,我刚吩咐下人给你炖了碗参汤,让她端了上来。”   这时桂花收拾好了碎片,走进屋来,跪伏于地,双手不住比划,贾仁禄不耐烦地一挥手,道:“打烂了就打烂了,又没让你赔,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么。就这样吧,再端一碗上来,可别再打烂了!”   桂花又比划了一阵,方退了出去。贾仁禄道:“这丫头今天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貂婵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她今早随我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进府之后便这样了,估计是乡下丫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府邸,一时给吓蒙了也是有的。你别说咱这新府邸还真漂亮,我一见之下都有点晕。”   贾仁禄道:“开玩笑,这可是皇宫。”   貂婵讶道:“皇宫?”顿了顿又道:“是在这位置,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还真是皇宫一角,怎么成咱的府邸了。”   贾仁禄道:“这块地原是皇宫一角,董卓那老贼跑路时,将宫室烧成白地。后来有一富商买下这块地,依着断壁残垣,又盖了这所豪宅。怎知那家伙太也不济,房子刚盖好,一天皇室仙气还没享着,就给太守寻了个罪过抄家杀头了,这府邸也就归了太守。洛阳收复后,使君便将这套居室分给我了。哈哈!咱住这,也算过过皇帝……”   貂婵忙捂着他的嘴,道:“别乱说,要杀头的!”   贾仁禄心道:“这什么时代,这样的话也不能说……”   貂婵四下瞧了瞧,问道:“噫,曹静那小妮子呢?原来一天到晚唧唧喳喳地不停。现在我都回来这么久了,也听不到她声音,病了?”   贾仁禄眼望远处假山,热泪盈眶,喃喃地道:“走了……”说到此便呆立当场,神飞千里,人在洛阳,心已飞到了数百里外的许都。 第100章 曹刘修好   许都城外,徐庶、关羽率着五万大军围城已有十数日。徐庶趁大军初到,士气正盛,曹军准备不周之际,攻了数次城。虽说均无攻而返,却也起到的震慑曹军的效果,将这场声东击西的好戏演了个十足。   许都城中闻得刘备大军攻到,一日数惊。一些平日专拍曹操马屁的官员,心中惶恐,暗里也写好了歌颂刘备功绩的马屁文章,准备城陷之后,抢先上前溜须,好占个好位置,使自己的官运还能接着亨通下去。曹操见城中人心惶惶,十分忧虑,每日亲自巡城,以安定民心、军心。   这日一早,曹操带着曹静、郭嘉及一众官员来到城墙之上,远望刘备军营。曹操手搭凉棚,看了半晌,忽地哈哈大笑,良久不绝。众人不解其意,面面相觑。郭嘉望了望敌营,忽有喜色,躬身行礼,道:“恭喜明公!贺喜明公!”   曹操笑道:“说说,我有何喜可贺?”   许褚挠了挠脑瓜,道:“莫不是主公又添丁进口了?”此言一出,众人均忍俊不禁,要不是碍着曹操的面,必定捧腹狂笑。   曹操瞥了许褚一眼,道:“滚!”   郭嘉微微一笑道:“刘备已退,如何不该贺?”   许褚最近不得打麻将,心中十分的郁闷,脑子更加的不好使。闻言望了望刘备大营道:“营寨都在,远远可见帅纛高悬。虽说看不见人,许是敌军诱敌之计,怎说是刘备军撤退了?”   郭嘉道:“那些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曹操微微一笑。问道:“何以见得?”   郭嘉一指大营道:“营寨乃是大军所居,军声震动,警备严密,其上如何能栖鸟雀。今我见群鸟栖于其上,便知此寨乃是空寨。如今刘备已得洛阳,当然不会在顿兵城下,空耗军粮,不撤何为?”   便在此时,小卒来报:“刘备大军已全数退走,回守汜水关去了。”   许褚道:“那不趁此时追杀上去,更待何时!”   郭嘉道:“不可,徐元直颇为智谋,必有准备,追杀上去,恐中其奸计!”   曹操笑道:“奉孝之言有理,官渡之战我虽说败了,但损失不重,主力尚在。如今刘备欺我大甚,我欲伐之,诸位以为如何?”   曹静哀求道:“爹爹求求你了,别打刘备吧。”   曹操一拂袖,怒道:“这国家大事,你一个小孩子家懂得什么!不得乱言!”   曹静退至城墙边上,手扶墙砖,嗔道:“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这样的日子你们没过够,我已经过够了。爹爹,女儿今天在此求你别打刘备,你若不答应,我便从这里跳下去!省得整日伤心!”说完飞身上了城垛,便要往下跳。   曹操大声叫道:“不可!”便欲上前拦阻。   曹静环顾众人,叫道:“都别过来,不然我真跳下去了!”   曹操忙道:“我答应你,暂不攻打刘备,不过刘备来打我,那便怎样?”   曹静道:“那时爹爹要打他,我也管不着。”   曹操伸手一指曹静,哑然失笑,道:“你呀!好!就依你。”   郭嘉道:“我也不主张明公此时便攻刘备。”   曹操回视郭嘉道:“哦,你且说说是何缘故?”   郭嘉道:“刘备于官渡之时混水摸鱼,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他们无形之中也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曹操沉思片刻,眼珠一转,已知其意,明知故问道:“什么忙?”   郭嘉道:“刘备击败我军之后,便又击败了袁绍,岂不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其实他们也是逼不得已,不然不会如此做的。刘备新获大胜,极需时间喘息,巩固成果,积蓄力量。若我和袁绍有一方过强,则他们辛辛苦苦换来的胜利果实便会毁于一旦。如今我方虽败,却无大损,而袁绍七十万大军一夜之间丧尽,军心已乱,民心不稳,不趁此良机取河北。若任由袁绍恢复实力,那便难以对付了。”   荀彧道:“奉孝之言甚是,我若取得河北,声势更盛,到时刘备能奈我何?”   曹操点了点头,道:“对的,不过刘备怕没这么好心吧。我若取得河北,他的洛阳还能保得住?”   郭嘉道:“河北四州,袁绍经营多年,不是轻易便能取得的。最快也需数年,有了这一段时间,刘备便有了充分的时间发展自己的势力了。”   曹操咬牙切齿道:“他想要关中!不能给他!”想到此便回头看了看曹静,只见她遥望洛阳方向,若有所思,显然没听到自己刚才的话。   郭嘉道:“如今关中四面受敌,已成绝地。它与河北比,哪个更重要,还请明公三思。”   曹操道:“若我硬要打刘备呢?”曹静听到“刘备”二字,忙又全神戒备,准备跳楼。   郭嘉道:“刘备扼汜水之险而守,轻易不得攻下。且刘备不知用了什么诡计,竟让南阳张绣投靠于他,如今洛阳、南阳互为犄角,更加难以攻取。若出兵许久,迁延日月,袁绍喘息已定,挥师南下,那时可就玉石俱焚了。”   曹静听到张绣投了刘备,便想到了贾仁禄那日在南阳说服张绣的滑稽样子,嫣然一笑,心驰神往,神思又飞到洛阳去了。   曹操沉思良久,点了点头,道:“那如今计将安出?”   郭嘉道:“如今上策莫如弃却关中,同刘备联合,我方则专心同袁绍为敌。取得河北之后,刘备估计已有雍、凉,那时再决雌雄,成败未可知也。若舍此而欲求速胜,败亡无日矣!”   曹操环顾众人,道:“你们怎么看?”   曹操文武众官闻言便有分成两派,展开激烈辩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其中自然也少不了那个因不得打麻将,无处发泄胸中邪火,趁机上窜下跳,欲胡乱打人的许褚。曹操听得是头痛欲裂,一捂头,道:“都别吵了,今天先到这里,我再考虑考虑!”说完迈步便行。   当晚酉时,曹静遣退所有下人,独自一人坐于案前,手捧着那日貂婵所书,贾仁禄签名的白绢在那里发呆。这条白绢她反反复复已看过不下千遍,其中文字早已字字句句刻于心中,无法磨灭。此时再将出来细看,不过是睹物思人,暗自伤心而已。   正魂不守舍,泣下数行之际,忽闻外间下人喊道:“丞相!”随即便是行礼下跪之声。   曹静知是父亲来了,忙放下绢书,取出锦帕拭泪,来到门前迎接父亲。   曹操昂首入内,见曹静双眼红肿,知其又在胡思乱想,便道:“我处理政务颇为烦闷,便想到你这来走走。你也去过一段时间河北,对袁绍那的情况多少也有些了解,日间……”   刚说到此,便已来到案边,见其上放着条白绢,怕是曹静写给贾仁禄的情书,忙拿起来细看。越看越是心惊,一路看至文末,只见满绢的好字之后,竟跟着三个不知是什么的狗爬大字,当真是大大的败笔,不禁长眉一轩,问道:“这是谁人所书?”   曹静喃喃地道:“仁禄所说,貂婵所写。”   曹操点了点头,道:“说得好!他什么时候说这话的?”   曹静道:“我在徐州同他分开之时,他于大营之中对我说的。”   曹操自言自语道:“徐州……”顿了顿,又道:“一年多了,你怎么不早拿来我看。”   曹静冷笑道:“爹爹那时整日只听人溜须拍马,如何看得进这些?我要是拿给你看,估计早就被你付之一炬了,我如何还能再看得到。”   曹操又看了看其上文字,细细品味,半晌方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说着真好!酒来!”下人依言送上美酒一爵,曹操一饮而尽,道:“好!”   曹静问道:“爹爹,我就这句话不懂,他劝你‘高筑墙,广积粮’难道也要你像公孙瓒那样乱建城楼,乱屯粮食?”   曹操道:“这几句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要我多积实力,多蓄力量,如此才能天下无敌,如今他也在帮刘备如此做。”   曹静若有所思地道:“你们终日间就想着打打杀杀,这有什么好!”   曹操道:“我是越来越佩服此人了,他明知要和我为敌,还让你来告诉我这些?”   曹静凝望远方,痴痴地道:“他就是这样一个傻瓜,翠花害得他险些丧命,他也饶了。”   曹操一脸迷茫,问道:“什么翠花?”   曹静便将袁熙加害贾仁禄之事简要的同曹操说了,曹操道:“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这个仁禄还真不一般,那么巧竟遇神医相助。”   曹静道:“爹爹,你在许都害了仁禄一次,仁禄于官渡报复了你一次,也算扯直了,你们两人便不要再打打杀杀了吧。”   曹操问道:“官渡之时,让云长守那隘口是仁禄的主意,还是元直的主意?”   曹静道:“徐元直原本令关、张二将主攻乌巢,令赵云守那隘口的。仁禄却说云长勇猛,守此隘口才万无一失。他分明是不想放你生路,当时可气死我了!”   曹操道:“那你为什么不偷偷的来报我,我也好早有准备。”   曹静扭过头去,热泪盈眶,半晌无语,曹操道:“难为你了。傻丫头,你错怪贾仁禄了,他让关云长守那险隘,正是要放你爹爹一条生路。”   曹静忙回过头来,道:“这是真的?”   曹操笑道:“你呀!你爹爹还会骗你不成,云长为人忠义,在许都时我待他不薄,他记得我的恩,如何还会杀我。当时云长已要放我们过去,你来了他正好有个台阶下。”   曹静道:“原来是这样,害我白白担心一场,还跑去假传军令!”   曹操看了她半晌,柔声道:“你去洛阳吧,收收拾拾,明日便行。”   曹静难以置信,问道:“爹爹这是真的,你让我去洛阳?”   曹操点了点头道:“当然是真的,爹不想让你再伤心,我另派一人明日你二人同去,记住你这次去可是有任务的。”   曹静小嘴一撅,道:“你不会也要下毒害人吧,那样的事我死也不干!”   曹操道:“呵呵,我哪会干那事!你此去代表我同刘备修好,告诉他关中只要他能攻得下便攻,我不和他计较。从此之后,两家尽弃前嫌,井水不犯河水。”   曹静喜道:“爹爹,你不攻刘备了?”   曹操手捋长须,笑道:“哈哈,我可不想看着我的宝贝女儿跳城楼!”   曹静抓着曹操的大手,不住的来回直蹦,道:“多谢爹爹!多谢爹爹!”   曹操笑道:“傻丫头,还不快去准备!”曹静笑靥如花,点了点头,嗯地一声,便转身去收拾行李了。   曹操笑道:“你收拾吧,我先走了。”顿了顿又道:“以后在洛阳要好好保重,常来信。”   曹静打开衣箱,正欲取衣,闻言十分感激,便问道:“爹爹,刚来时你好象要问我河北的情况?”   曹操两手负后,道:“就这样吧,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出屋,走上几步,忽又转了回来,道:“对了,你这次去便能见到那个什么贾福了。这绢帛你也用不着了,放我那吧。”说完也不顾曹静反对,取了绢帛便走。   回到寝殿,将帛书展将开来,于灯下细看,片刻之后,抬起头来,自言自语地道:“高筑墙,广积粮!贾福,你可别怪我用你的主意来对付你!”顿了顿大声叫道:“来人啊,请奉孝速来见我!”   半个时辰之后,郭嘉来见,曹操道:“奉孝明日你便同静儿一起前往洛阳同刘备修好。”   郭嘉道:“明公你终于决定了?”   曹操点了点头,道:“对的,你告诉刘备,关中他能攻下便攻,那地盘当我同他和好的见面礼。”   郭嘉缓缓地点了点头,曹操又道:“你去还有一个任务。”   郭嘉道:“明公请讲。”   曹操道:“你修好完之后,便去长安见元常,让他给我无论如何给守住长安,若能在长安城下耗刘备四到五年,我便能轻取河北诸郡,到时再回师过来收拾刘备!”   郭嘉道:“关中如今就是一座孤城,虽说有潼关、武关之险。但陇右马腾、韩遂一直虎视眈眈,怕这二人趁此机会来取关中,到时腹背受敌,如何能守得上四五年?”   曹操笑道:“哈哈!我就怕马腾不来,他一来便好办了!”   郭嘉眼珠一转道:“妙计,我知道怎么做了!”   曹操道:“嗯,你先退下吧,回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动身。”   郭嘉应道:“是!” 第101章 魏延奇遇   转过天来,郭嘉便同曹静一起赶赴洛阳。曹静心急如焚,二人不住催马赶路,午后便已赶到汜水关。其时守关将领便是那个面如重枣的关公,关公见到郭、曹二人,问明清由之后,便即开关放入,差了五百兵卒,一路护送二人前往洛阳。一路无话,申末酉初,一行人马便已到了洛阳,见到刘备。   其时徐庶去河内安抚民心未回。刘备闻报大为纳闷,一面请人速去请贾仁禄到府,一面亲自出迎。将二人迎自正殿之中,行礼已毕,刘备问道:“奉孝到此所为何事?”   郭嘉道:“特来吊丧!”   刘备跪拜,道:“愿先生教我如何免祸。”   郭嘉道:“如今使君于官渡设计用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搅得袁曹两家皆不得安宁。自己却得了洛阳、河内之地,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则凶险异常,大祸临头,所以我特来吊丧!”   便在此时,贾仁禄一步迈将进来,便听到“特来吊丧”这四个字,心道:“这些说客见天的就帮棺材、纸钱店打广告。屁大点的事,在他们嘴里便像天大的事一般,动不动就给某人吊丧!也不送棺材、纸钱、祭礼等一应物事过来,就只会在那练嘴皮子。没想到郭奉孝也这样……”想到此便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看了一眼曹静,便热泪盈眶,将刚才想说的话一股脑的忘到九宵云外去了。   刘备看了贾仁禄一眼,见他正神魂颠倒,意乱情迷,魂魄乱飘,摇头苦笑,问道:“奉孝还请明言我有何祸?”   郭嘉道:“官渡时使君虽做的十分的隐密,但袁绍早晚还是会明白过来了。一旦袁绍知悉事情的真相之后,使君还能在此高枕无忧吗?如今使君仅据有洛阳、河内、南阳三处,如何与袁绍河北四州相抗?”   刘备整日里便是担心此事,闻言大失惊失色,道:“还请奉孝教我。”   郭嘉微微一笑道:“如今曹公愿尽弃前嫌,重寻昔日结盟共抗吕布之好,双方结好,共抗袁绍,如此一来,使君岂不安如磐石。”   贾仁禄笑道:“曹操打得好算盘,他想要河北四州。怕我家主公拖他后腿,故而派你来乱放声音。和好你家主公可得河北四州,我家主公能有什么好处?”   曹静俏脸一绷,嗔道:“爹爹和好之意出于至诚,不容你在这里胡说八道,快快答应下来,双方和好罢战!”   贾仁禄绷了个苦瓜脸,心道:“曹大大厉害,知道我最怕这小妮子,便派她出来。果然一个顶俩,我一见到她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郭嘉见他半晌无语,微微一笑,道:“和好之后,双方各取所需,怎么说你方没有好处?”   贾仁禄道:“如何各取所需?”   郭嘉道:“仁禄何故明知故问?”   贾仁禄笑道:“呵呵,和好之后,我如何还能取关中?”   郭嘉道:“曹公说了关中任使君攻取,他绝不干涉。”   贾仁禄道:“这么说曹公是愿献关中讲和了?”   郭嘉道:“献地过于耻辱,既是曹公答应,他手下的那些将领也不会答应的。使君只管去攻便是。”   贾仁禄道:“这算什么哪门子和好嘛,城还要自己打,又不是白送,到头来兴许还白忙活一场!”   郭嘉微微一笑,道:“使君攻关中之时,不用担心曹公袭其后。曹公攻河北之时也无后顾之忧,这样岂不两蒙其便?主公已表奏皇上,封使君为司隶校尉、雍州牧,这有些话不用讲得太明吧。”   刘备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贾仁禄道:“曹公很会派使者。”伸手一指曹静道:“有她在,不好也好了。”回顾刘备道:“明公,既是曹公这么有诚意,我们还是答应下来吧。”   刘备道:“好的,就这么定了,双方结好,共抗袁绍!”   议和一毕,贾仁禄退出大殿,目视曹静,道:“曹静,这次你打算在这呆几日啊?”   曹静笑道:“呵呵,你的新府邸在哪?还不快带我去参观参观。”说完拽着贾仁禄往前便走。贾仁禄被她拖着踉跄而行,摇头苦笑,心道:“这没见到了心痛,一见到头痛。唉,只要一给她缠上,这医药费看来就少不了了。”   贾仁禄领着曹静来到贾府,貂婵一见之下十分的高兴,拉着她的小手,唧唧喳喳个不停。贾仁禄根本插不上话,和根大木杆子一样戳在那,陪着二女傻笑。   正说话间忽闻府外街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常,不明所以,问道:“外面咋这般热闹?”   貂婵笑道:“街对面搬来户人家,正贺乔迁之喜。”   贾仁禄最爱凑热闹,闻言抢出门去一看,只见甄夫人正站在门首迎客,一见到他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哼了一声,要不是碍于场合,估计便要吐唾沫了。   贾仁禄大为诧异,回头问貂婵道:“噫,咋是她?那几日看着搬来搬去的挺热闹,没想到竟然是她家在搬。”   貂婵笑道:“呵呵,想不到吧。”   贾仁禄道:“这咋没请我们呢?”   貂婵笑道:“这搬家的时候悄悄进行,都没让我们知道,估计是在躲着我们呢。没请就没请吧,相公嘴馋了?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贾仁禄道:“唉!我好歹也帮过甄姑娘,连顿饭都不让我蹭,也太勾门了吧。再者,不愿和我们来往,搬到这来做什么,不纯粹给我添乱嘛!”   貂婵笑道:“这我倒知道,对面宅子是陈留粮商刘蒙的,甄姑娘在陈留时向他要来的。如今她们已结束了平原的生意举家迁到了这来了,当然就得住这了。”   贾仁禄笑道:“我想甄夫人知道了一定气得吐血的,哈哈!”   正说话间,魏延带着吕绮来到甄府门前,甄夫人大老远便见到了,上前相迎,满脸堆笑,亲自往里让,如遇贵宾一般。   贾仁禄见此十分纳闷,嘀咕道:“这是唱得哪出啊,魏文长这个老粗,啥时候这么招人喜欢了?”   曹静十分好奇,便大声叫道:“文长,来!来!”说完便冲他不住招手。   魏延回头一看见是贾仁禄等人,冲他们笑了笑,同甄夫人说上几句之后,便带着吕绮来到贾府门前。   曹静笑道:“文长,你们也被请了?”   魏延苦笑道:“正是。仁禄没被请?”   贾仁禄挺起胸脯,道:“他们来请了七八十次了都,但这样的小宴会,我是一般是不出席的,所以就没答应他们,哈哈!”   魏延摇头苦笑,贾仁禄又笑道:“进屋说吧,像这样的酒宴不乱上一时辰,没法开吃!”说完便让魏延、吕绮进屋。   分宾主坐好之后,贾仁禄便道:“我看甄夫人待你比别的客人都要热情,这是咋回事,是不是她看上你了,想招你做上门女婿?”   吕绮白了他一眼,咳嗽了一声,贾仁禄只做不见,魏延苦笑道:“军师神算,你说得还真差不多。”   曹静道:“呵呵,那是好事啊,这甄姑娘可是花容月貌,丽色天成,不知你见过她没有?”吕绮闻言小脸涨得通红,侧过头去,不理众人,在那大吃干醋。   魏延哑然失笑,道:“连你也取笑我,这甄姑娘貌不貌美于我有何相干!”   吕绮闻言十分受用,转过头来,冲着魏延嫣然一笑,魏延侧头一看,不由痴了。   贾仁禄心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一点都没错。这吕绮虽说貌美,但毕竟和甄宓差了几条街。唉,魏延啥眼神嘛,估计是个大近视!可怜啊,这时代没眼镜……”说道:“这是咋回事,说说!”说完便举起茶杯来抿了一口。   魏延道:“别提了,那日在平原,我在徐军师府上商量事情,正巧甄夫人来看她女儿。互相介绍了之后,那甄夫人一听我姓魏,不知怎地,就眉开眼笑,像换了个人似的……”   贾仁禄正喝着茶,闻言噗地一声,将口中茶水喷了个干净,笑道:“哈哈!是不是你说你姓魏,她便一脸亢奋,想买中六和彩头奖似的?”   魏延不明所以,道:“啥是六和彩?”   贾仁禄老脸一红,尴尬地道:“就是她一听你姓魏,便打屁眼里笑了出来,象在路上捡到个大元宝似的!”   魏延一脸惊诧,道:“现在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不知是何原因?”   曹静早已笑得个前仰后合,闻言伸手一指贾仁禄,道:“哎哟,笑得肚子疼,都是这厮在使坏!”说完便又笑个不停。   貂婵笑得花枝乱颤,道:“呵呵,笑死我了,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吕绮生怕爱郎被那个什么甄姑娘抢跑了,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仁禄笑道:“文长,这别人就没和你说起过甄姑娘的事?”   魏延摇了摇头,道:“没有。从那之后,甄夫人便对我格外的好,我就一直纳闷。便问了德达,这小子也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只说若我想打甄姑娘的主意,便要好好想想,能不能接得住军师的一招半式。”   贾仁禄道:“孙礼还真不是东西,下次见到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吕绮一脸焦急,道:“都别卖关子了,说说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曹静取出锦帕,擦了擦笑出的眼泪,道:“我来说吧。”接着便将贾仁禄救甄宓之事和盘托出,末了道:“只因这个贾仁禄编了个什么‘鬼在边,委相连’的浑话来骗甄夫人相信,这话是我们大伙胡乱想的,原本也没什么意思。没想到元直竟说这句话合一个‘魏’字,那甄夫人信以为真,从此便满世界打听姓魏的人好嫁她女儿。”   魏延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就想甄夫人为何一直不住的打听我的家世背景。”   贾仁禄道:“这甄夫人也真是的,这挑女婿又不是拉壮丁,哪有找到一个姓魏的便往家里拉的道理。”   貂婵笑道:“呵呵,这平原我也打听过,还真没几个姓魏的大族,也难怪甄夫人会如此着急了。”   曹静道:“文长,你将吕绮妹妹带去给甄夫人一看,她不就全明白了嘛,也都不用解释什么。”   魏延看了看吕绮,道:“早带过了,可甄夫人一直夸她女儿如何如何,还不住安排我和甄姑娘见面,搞得我最近是头大如斗,十分烦扰。”   贾仁禄道:“哈哈,我帮你支个招如何?”   魏延道:“快说,快说!”   贾仁禄道:“这事好办,如今南阳归顺,张绣那正缺一大将共同镇守。你是义阳人,对南阳也很熟悉,去那正合适。我明天便去同明公说,给你讨了这个差事,让你去南阳。如此一来,你就见不到那个老巫婆了,也就不用天天心烦了,哈哈!吕绮小妮子也跟去,到南阳之后找个山明水秀、人迹罕至的地方,谈谈情,说说爱,看看能不能整点啥实事出来!”   吕绮白了贾仁禄一眼,魏延笑道:“德达、伯济他们说的没错,军师你还真不是个东西!”   贾仁禄笑道:“这主意不行?那我就不去说了。”   魏延忙道:“太行了,多谢军师了,我可就在家里静候佳音了。”   正说话间,徐庶、赵茹嫣走了进来,徐庶道:“文长,甄府那边可是在催你过去了。”   贾仁禄道:“你不是去河内安民了嘛,怎么也来了?”   徐庶道:“别提了,这才刚到,气都还没喘匀实,便被拉了过来。”   贾仁禄摇头苦笑,问道:“得,这甄夫人的作派好大,连请客也成拉壮丁啊!这次安民情况如何?”   徐庶道:“大有收获,我访到了三个贤才。”   贾仁禄随口问道:“哦,是谁?”   徐庶道:“这三人乃兄弟,河内温县人,分别是司马朗字伯达,司马懿字仲达,司马孚字叔达,三人之中又以司马懿的才学最高……”   贾仁禄闻言脸色数变,伸手一指徐庶,颤声道:“司马懿……”说到此便喷了一口鲜血,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第102章 攻略三郡   貂婵大失惊色,忙上前相扶,贾仁禄醒转,有气无力地问道:“这个司马懿如今有没有录用?”   貂婵不知贾仁禄为何一听司马懿之名便会如此,正苦思间,忽地想到那日曾听他说道:“日后见到一个叫司马懿的人要绕道走。”想到此便恍然大悟,失声叫道:“是他!”   徐庶莫名其妙,应道:“我亲自去请的,司马朗,司马孚均已决定出仕。可司马懿说自己有风痹病,不能起居。我觉得他没说实话,便打算让主公亲自去请。”   贾仁禄一脸不屑,哼地一声,心道:“司马懿可是三国里最能忍的人物,他没别的长处就是能耗。耗死了曹大大、诸葛大大,连魏明帝曹睿也死了,这家伙居然还活得好好的,也不知他每天都吃得啥。等到曹睿一死,天下能征惯战之将已死得七七八八,再没有人是他对手的时候,他这才窜将出来,上窜下跳,乱放声音。都一把老骨头了,居然还这么能闹,将曹氏辛辛苦苦经营三代的江山篡为己有,坐享其成!”   “咱最多是装装疯,小儿科了。这司马大大可是会装中风,曹操曾亲自派人去试他是不是真的有病,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司马大大愣是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那人。那人回报,连曹操也不得不信了。这样的人,不是牛人谁管得住。刘备估计还行,他的儿子刘阿斗连诸葛大大都扶不起,不出三天定被司马大大给玩死了。”   徐庶道:“对面也差不多了,我们先过去,明天再来找你商议此事。呵呵,这次我赶路而来,啥也没吃。正好一并将你那份也吃了,所以兄长不必因此难过,哈哈!”   贾仁禄一脸严肃地道:“元直,我的话你听不听?”   徐庶道:“大哥说的话,我什么时候没听过。官渡那么大的战我都任你胡闹了,还有什么不听的?”   贾仁禄道:“好!这司马朗、司马孚二人是可造之才,收为己用最好。这司马懿,你就当从未见过此人,主公面前一个字也别提。若主公问起此人才学时,你就对他说:‘徒有虚名,不堪大用,且顽疾缠身,不能理事。’”   徐庶一脸茫然,道:“这司马懿可有经天纬地之才,扭转乾坤之智,如此大贤百年难得一觅,兄长为何如此待他?”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没有原因,就因为他叫司马懿!若是元直想多活几年,老来不想给人活活气死。听我的,就这么说!”   徐庶心道:“这叫什么理由嘛!仁禄至今为止,已向主公荐了不少人才了,连我都是他荐的,照此来说他不是一个嫉贤妒能的人啊,今天这是怎么了?”说道:“这……”   貂婵回过头来道:“元直,就听仁禄的吧,他说的自有道理。”   徐庶叹了口气,道:“唉,就这样吧,我们先过去了。改天再来找你好好聊聊。”说完带着赵茹嫣转身而去,魏延、吕绮随后跟出。   曹静道:“这司马懿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仁禄如此恨他?”   贾仁禄叹了口气,遣退左右,道:“唉,这人我也不恨。怎么跟你说呢,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家族为什么没有一统天下吗?今天我便告诉你吧,不过今天的话,你对谁也不能说!”   曹静面色凝重,缓缓地点了点头,贾仁禄道:“你家没能一统天下,就是因为这司马懿。”   曹静大吃一惊,道:“是因为他!”   贾仁禄抿了口茶,点了点头,道:“正是,虽说这里面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你家族日后自身的衰败。但他却在关键时候落井下石,颤权弄政。身为魏国臣子不思振兴国家,报效君主,却想着谋朝篡位,树立私党,你说这不可恨么。”   说完便附于曹静耳边悄声将司马懿及其子师、昭之事择要给曹静讲了一遍。其实贾仁禄不是因为司马懿篡权上位才恨他,那个时代谁有本事谁当皇帝,倒也天经地义。他主要是因为五胡乱华,而恨透了所有晋朝皇帝,顺带将晋国的开国老祖宗司马大大也一并恨了进去。但这个理由,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干脆就不说了。   曹静听后恨恨不矣,道:“这种人不用都还便宜他了,照我说就该将他一刀杀了喂狗!”   贾仁禄笑道:“喂不喂狗咱再说,这人可杀不得。最近洛阳治安不错,110也没事干了,都放大假打麻将去了,你可不能给他们添乱!”   曹静笑道:“呵呵,你呀!老不正经!”   正说话间,翠花来报:“甄姑娘来请老爷、夫人、曹姑娘过去赴宴。”   贾仁禄笑道:“这是唱得哪出啊!有请。”   少时桂花领着甄宓入内,甄宓道:“这请柬太多,一时之间忘了仁禄的了。我突然想起,便过来相请。”   贾仁禄道:“好,我们收拾收拾,这便前去。”   转过天来,贾仁禄来至刘备府上议事,徐庶果然一句话也未提司马懿之事,只把司马朗、司马孚二人领来见了刘备。刘备十分高兴,称赞了一番之后,便开始议事,刘备道:“如今我们同曹操修好。这曹操意思有些不清不楚,既同我们修好,又让我们打关中,不知是何道理。”   贾仁禄低头沉思,道:“曹操这次玩什么把戏我还真看不出来,不过我军连日出征,颇为疲惫,不宜再有大的动作,这打长安我看先放一放。”   徐庶点了点头,道:“对的,如今可先攻平阳、河东、弘农三郡,拓地至潼关之下,到时便可随时进兵关中。”   刘备点了点头,道:“这平阳最远,先放放。弘农谁愿去打!”   张飞又窜将出来,道:“我!”   刘备摇了摇头,道:“退下!”   贾仁禄道:“翼德,这功劳总不可能你一人都占了吧!”顿了顿又道:“明公这次便让那些小将建建功吧。”   刘备点了点头,道:“德达,你攻河东。伯济,你攻弘农。”   孙礼、郭淮忙起身应是,点齐兵马,各自出发。不到三五日便即回转,郭淮禀道:“我军一到,弘农太守便即出降,十分顺利,不会一兵一卒便占了城池。”   孙礼点了点头,道:“我这也是,刚领兵到城下,河东太守便开城投降。”   刘备喜笑颜开,道:“好!好!太好了!”   贾仁禄剑眉一轩,道:“我总觉得太过顺利……”   刘备笑道:“仁禄多虑了,这几处地方已和曹操完全隔绝,不通联系。地方太守惧怕我们开城投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徐庶道:“我也觉事有可疑。”   刘备问道:“那二人以为是何道理?”   贾仁禄沉思片刻,道:“曹操在献地!”   刘备讶道:“献地?”   徐庶接口道:“郭奉孝不是说了,献地过于耻辱。而如今这样是地方太守迫于压力自行出降,不关曹操的事。如此一来,曹操又给了我们土地,以示和好之诚,又对下面有交待,实是一举两得。”   刘备道:“哦,那可是几个郡的土地啊,曹操有那么好心?”   徐庶道:“如今曹操看重可是河北四州之地,比起那里来,区区这几个郡也就不算什么了。”   刘备点了点头道:“好!平阳就由伯道去取。”   郝昭应道:“是!”   郝昭攻平阳也是十分顺利,兵马一到,太守便降,郝昭安定了民心之后,便赶回洛阳复命。此后,曹操、刘备、袁绍,三方均作休整,都不敢轻举妄动。   袁绍兵败逃回来羞于见田丰,一回翼州便将其害死。过了十来日后他便渐渐明白官渡之战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为时已晚,刘曹已和,而他的大军已散了个干净,虽说收得些败残兵马,却已毫无斗志,不堪再战。袁绍回邺之后,心烦意乱,不理政事。终日不是借酒浇愁、烂醉如泥,就是对着玉玺两眼发直,喃喃自语。整个人也好象老了十来岁一般,曾有对着玉玺发了一个晚上呆,次日照镜一看,发现头发竟然全白的光荣历史。后世史家记载此事,不免引为佳话。   两个多月转眼过去,十二月份又来了,贾仁禄又平安的混过了一年。甄宓虽和他们做了邻居,却也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从那次宴会之后,竟连面也再未见过。贾仁禄曾找了些芝麻绿豆般大的屁事,跑上门去,说事是假,借故偷窥美女是真。如此鬼域伎俩,当然瞒不过甄老夫人的法眼。贾仁禄刚到,气还没喘顺,老大的扫把便抡将过来,贾仁禄躲闪不及,只得使出无双绝技,狼狈逃窜。貂婵、曹静则于街对面笑得个前仰后合。   贾府之中一年来的人事变动也是十分的大,其中最得意的要属赵二,他因汝南、北地的杰出表现,积功升为管家,翠花也就随之成了管家夫人,身分地位也可算非同一般。一般扛扛抬抬,端茶递水的小活,都不再干了。   这些光荣任务便全都交到了桂花的手中,桂花别看模样不济,但是任劳任怨,服侍贾仁禄妥妥贴贴。贾仁禄自是看在眼里,心中有数,虽说每次见到她都绷着个苦瓜脸,见之如见恶魔,但工资是没少长,不过两个月工资便已紧次翠花,成为全贾府工资第二的丫环了。   这段时间来,外面形势虽然平静异常,但贾府内部倒有不少大事发生。首先便是翠花有喜了,赵二也算是个能人,这半年之中,汝南、上郡、洛阳到处跑,这种事居然也不耽误。贾仁禄得知之后,也替他欢喜,不过嘴上不说,心中难免有些不爽。貂婵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便劝贾仁禄收了曹静,曹静倒也愿意。贾仁禄初时还装清高,执意不肯,经不住貂婵三劝两劝,流氓本性便露了出来,没口子的答应了下来。   曹操那边倒也爽快,来信言道自那日在泰山之时便已不再当此女是他女儿,她爱如何便如何,以自己毫无关系。不过话虽如此说,婚礼那天还是送了一份大大的贺礼前来。贾仁禄细细点看,发现内中竟有曹操素所喜爱的宝剑青釭剑。   因为是纳妾,便不是如何铺张,只是在家里办了个小宴,请了三两个平素玩的来的狐朋狗友,无非刘备手下一帮将领前来凑凑热闹而已。席间贾仁禄没给艳福冲昏头脑,还不忘依着历史,将青釭剑转赠给了赵云,使得赵云着实感激了他一把。   转眼建安五年便已过去,新年来临,这日年初四,刘备闲来无事,邀着贾仁禄、徐庶等人微服于洛阳城中闲逛。看着路上行人个个开开心心,刘备也是十分高兴,手捋胡须不住直笑。   众人谈谈笑笑,迤逦来到南街一处热闹所在,正欲向前行进,忽见前面围了一堆人,里三层外三层,竟将整条街占去了一半。人群之内有人吵吵嚷嚷,似在吵架,距离远了,听不真切。   贾仁禄最爱热闹见状忙凑上前去,费了吃奶的力气,也只挤进了几寸,再要往前挤已是万万不能了。探头看了半天,可前方人墙颇厚,将里间的情景挡得个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竖耳细听也只能听得断断续续的片言只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下更是着急。也就顾着他人白眼,撑着前方一人的肩膀往上一跳,于半空之中看得分明,只见里间一店小二模样的人口里骂骂冽冽,不住地打着趴在地上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   一瞥眼间他便又落回原地,着地时一不留神,踩了前方一女子的脚后跟,那女子回过头来冲其嫣然一笑。贾仁禄瞥见这貌美有若齐国无盐氏的女子,偏偏效那西施笑颦,激动便欲作呕。正张嘴欲呕之际,那女子边上一位壮男,见贾仁禄无故吃他老婆豆腐,大为光火,回过身来,抬手便是一拳。贾仁禄猝不及防,左眼中拳,失声叫道:“打人了!”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103章 拾得刘封   曹静、貂婵忙抢上前去相扶,贾仁禄站着身来,对那人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人瞥见贾仁禄身后跟着十来个人,看样子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便白了他一眼,哼地一声,道:“下次注意些!”   曹静闻言便欲发作,贾仁禄伸手将其拦住,道:“我们无理在先,由得他去。”   貂婵笑道:“呵呵,叫你不要老看热闹吧,你偏不听。说说吧,里间发生什么事了?”   贾仁禄道:“好像是一个店小二在毒打一个孩子。”   貂婵问道:“那孩子几岁?”   贾仁禄道:“看样子也不过十一二岁。”   曹静怒道:“天下哪有这样狠的人,连孩子都打!”说完便欲分开人群。   边上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道:“那小鬼是外地来的,惯在此间作贼,如今人赃并获,难道不该打么!”   曹静道:“一个孩子不过为了口吃的,至于这么毒打么!”   正说话间,刘备等人亦到,问明情由,便分开人群来到里间。众人一看,果是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正在毒打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赵云抢上前去,一把抓住那小二手腕,怒道:“兀那汉子,为何毒打这个娃娃?”   那小二高举右拳,正欲毒打,被赵云一抓,那拳便再也落不下去。那小二使了吃奶的力气,也挣不脱赵云的掌握,只得不住乱骂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好管闲事之徒。   赵云微微冷笑,微一用力,那店小二便吃疼不过,哇哇乱叫起来。   赵云笑道:“还敢不敢了?”   那小二忙道:“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赵云放脱了他,那店小二揉揉高肿的右腕,瞥了他一眼,道:“他偷了我店里的好些吃食,难道不该打么!”   贾仁禄哼地一声,道:“不就是钱么,貂婵,给他!”   貂婵伸手入袖,正欲取钱。便在此时,只闻嗖地一声,人群之中,一吊铜钱飞出,从众人头顶飞过,直向那小二飞去。那店小二眼贼,一把接过。不料掷钱之人显非庸手,劲力之中含有暗劲。那店小二毛手毛脚接过,不防暗劲发作,竟没站稳,蹬蹬蹬的后退数步,撞到了人墙,一屁股坐倒了地下。众人见状无不大笑。   这时人群之中响起一声娇滴滴的女子声音说道:“这钱够了么。”   那店小二仔细一看,满脸堆笑道:“够了,够了!”   那女子嗔道:“那还不滚!”   那店小二爬起身来,紧紧地抓着那贯钱,道:“我滚,我滚”说完分开人群,迈步便奔,霎时不见。   刘备道:“都别看了,散了吧!”四下行人一看没架好看了,纷纷散去,霎时走的一个不剩。   赵云高声叫道:“适才助人的姑娘可愿留下姓名么?”   那女子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区区姓名,何足挂齿!”听声音这话似在数丈之外发出的,眼见着人来人往,各自行色匆匆,实不知是何人所发。   那男孩见刘备帮他解围,也不道谢,从地上拾起两个烧饼,便欲逃走。   刘备抢上前去,将其拦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摇了摇头,道:“别人都叫我二狗。”   刘备见他虎头虎脑,眉清目秀,双目烔烔,十分有神,很是喜欢,又道:“多大了?”   那男孩道:“十二。”   刘备道:“家在何处?”   那男孩又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家。”   曹静叹道:“可怜的孩子。”说完秀眸一红,珠泪晶莹欲滴。   贾仁禄附于貂婵耳边,悄声说道:“这孩子我们收养了,怎么样?”   貂婵上下打量了那孩子一番,正欲说话,刘备说道:“既是如此,从今以后你便跟我吧。”   那男孩忙跪伏于地,拜道:“爹爹!”   刘备待他拜了三拜,再将其扶起,道:“二狗太难听,你记住了,从今以后,你叫刘封!”   贾仁禄大吃一惊,失色叫道:“不对,这不符合历史!”   刘备闻言一愣,一脸迷茫,道:“什么历史?”   貂婵见贾仁禄又无端泄露天机,忙抢上前去,狠狠地拧了一记,贾仁禄吃疼,啊地叫了一声,老脸一红,便道:“咳……咳……没什么,刘封这名字挺好,哈哈。”   刘备知他常语无伦次,也不怪他,摇头苦笑,对刘封招招手,道:“封儿,咱回去吧。”   刘封摇了摇头,道:“我还有一个妹妹,她还没吃东西,我正要给她送去。”   曹静见刘封手里紧攥着两个烧饼,生怕丢了,便问道:“这便是给她吃的?”   刘封点了点头,应道:“嗯!”   刘备道:“带我们一同去吧。”   刘封点了点头,当先引路,行出数里,来至一所破旧的道观之中。甫一进门,刘封便兴奋地大声叫道:“妹妹快出来,我给你带吃得来了!”喊了数声未有人应,十分纳闷,嘀咕道:“奇怪,刚才还在的。”   刘备长眉一轩,传令道:“四下找找。”   张飞、赵云、郭淮等人齐声应是,郭、赵二人面色和蔼,微微含笑,边找边不住地道:“小姑娘,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张飞瞪着个豹眼,上下乱翻,左右乱搜,到处乱窥。如此德性也学着赵云他们那样,大声喝道:“小姑娘,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道观本就不大,不多时便里里外外全都找遍,毫无发现。张飞等人回禀,刘备皱眉道:“封儿,这城内还有什么地方是你们常去的?”   刘封泣道:“没有了。爹爹,妹妹她也很可怜,她还生着病,没吃的一定会饿死的,求求你一定要找到她!”   刘备眼圈一红,忍住了泪意,道:“别哭,男子汉大丈夫,有多少大事要干,别动不动就哭!只要她还在洛阳城,我一定帮你找到她!”   众人又找了半晌,不住向路上行人打听可曾见过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从道观里走出。一共问了二三十人,都说没看见。众人见这样找也不是办法,便各自散去,怏怏而回。   贾仁禄回到府上,见曹静还在默默垂泪,便道:“还在为那个连面都没见到的小姑娘犯愁?”   曹静点了点头,道:“真是太可怜了。”   貂婵道:“都是打战闹的,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想当年,乡里大旱,地方官只顾收刮,不顾百姓死活。爹爹带着我们一家四出要饭,跑遍了附近各个村镇郡县,所以我才能对上郡一带十分的熟悉。后来爹爹实在没活路了,便将我卖了出去。我几经辗转,受尽了曲苦,这才遇上了这个大坏蛋!”言罢泪如雨下。   贾仁禄伸手搂着貂婵的柳腰,取出手帕来替她拭泪,道:“都别哭了,大年下的,应该高兴才对。”顿了顿又道:“等乱世结束了就好了,老百姓就可以安居乐业了,不用再流离失所了。”   貂婵冲其嫣然一笑,道:“呵呵,那就要靠相公了。”   贾仁禄道:“我有啥本事,要也是人家诸葛大大,我只是个骗饭吃的,哈哈!”   曹静道:“呵呵,骗饭吃就能从爹爹手里夺了洛阳,你要玩了命,那天下还不都是你的了。”   貂婵正色道:“别乱说,这话要杀头的。”   贾仁禄走出屋去,来到院中,抬头看天,叹了口气,道:“你们说我这样做对么?”   貂婵道:“呵呵,相公以区区三五万人马帮着刘备扭转乾坤,攻城略地,名扬万里,光耀门眉,有什么不对?”   曹静点了点头,道:“你要不这么坏,我还……”说完双颊飞红,低下头去。   贾仁禄喟然长叹,双手负后,踱回屋内,悄声道:“历史已被我改了,本来曹操灭了袁绍,北方一统。虽分三国,但也只是局部战争,不影响全局,天下大部分地方都还是安定的。而如今这样,曹刘势不相下,到时定有恶战,纷乱不止。又不知要死上多少人,害得多少人像那小姑娘一样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在街头挨饿受冻。唉,我为一己私利,而将天下变成这样,实不知是对是错!”   顿了顿又道:“我最初也和其他人一样喜欢当大人物,有钱人。可现在真正做上了,才发现远不如一个小人物来的开心自在!”   貂婵转过身来,搂着他的脖颈,笑道:“呵呵,大年下的,别老说这些不开心的。对也好,错也罢,让后人去说吧。”   贾仁禄忧国忧民一番,一本正经。看了貂婵一眼,便又原形毕露,淫笑道:“洛阳也拿下了,咱是不是大功告成了,来亲个嘴儿!”   貂婵推了他一把,叱道:“滚!”   又过了二十来日,年虽已过,但洛阳百姓还沉浸在一片喜庆祥和的气氛之中,忽地从平阳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打破了这个来之不易的祥和气氛。   这日刘备急召众文武议事,众文武来齐,刘备便道:“袁绍恨我在官渡坏了他的大事,命其河东太守郭援攻打平阳,平阳太守以城降,所属城邑尽皆投降,唯有绛邑一城未降。如今郭援正昼夜攻打绛邑,绛邑长贾逵遣人前来告急。”   贾仁禄失声叫道:“贾逵!”   徐庶问道:“仁禄识得此人?”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不认识。这人也姓贾,和我同姓。好歹也会沾上我的一点仙气,想来应该不同凡响吧。”   徐庶摇头苦笑,看向刘备,问道:“明公,绛邑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刘备道:“已攻了数日,城虽未下,不过贾逵守得十分坚苦,不救怕是守不住了。”   贾仁禄道:“这个贾逵原是曹操手下小官,降了我们为何不降袁绍?”   刘备道:“这我倒也知道,郭援手下兵士军纪太差,入平阳之时肆意抢掠。贾逵素爱百姓,不忍见其被劫,因此率众抵抗。”   正说话间,左右来报:“报!郭援屡攻绛邑不下,恼羞成怒,请得并州刺史高干及匈奴左贤王的兵马一共十万人,会攻绛邑!绛邑危在旦夕,还请明公速发兵救援!”   刘备大吃一惊,站起身来,叫道:“什么!”说完便开始来回乱走。   徐庶道:“明公莫慌,郭援有勇无谋,便是来得十万兵也是不惧。”   刘备问道:“何策可退敌?”   徐庶看了看张飞,微微一笑,道:“非云长不能了此事,明公可速遣一人去河内替回云长。”   贾仁禄心道:“激将法来了,那傻老张,不激不能成事!”   刘备点了点头道:“有云长前去,我便放心了。”   张飞站起身来,一拍胸脯,大声叫道:“那个郭援有什么了不起,还用得着二哥,我就行了!”   刘备道:“你太暴躁,不可去!”   张飞怒道:“暴躁!暴躁!天天都说俺暴躁!俺都会用计了,咋还不能去!”   刘备笑道:“你也就会用用喝酒打人的烂计,郭援岂能轻易上当?”   张郃道:“末将愿与张将军同去!”   刘备微一颔首,捋了捋长须,道:“有俊乂同去我却放心。”   张飞打量了张郃道:“好样的!上次你独攻河内,打城比俺快,俺老张服你。咱都姓张,就该多立些功给别人瞧瞧,咱姓张的都不是孬种!”   张郃点了点头,徐庶面有难色,道:“二位张将军虽勇,但郭援是河北名将,加之有高干及左贤王相助,不可轻敌。我看还是要去河内请云长前来。”   张飞怒道:“军师别把人看扁了,此去若不成功,甘当军令!”   徐庶道:“俊乂可愿意立军令状?”   张郃点了点头,当下二人立下军令状,领了三万兵马,便往绛邑赶来。大军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到了安邑便见到气喘吁吁赶来的贾逵。   张飞急道:“绛邑丢了?”   贾逵点了点头,张飞道:“那你还敢来见我,来人啊……”   张郃忙道:“且慢!十万大军急攻一个小小的绛邑,守把不住,非战之罪。如今前线情况如何?”   贾逵道:“郭援帐下谋士祝奥是我故人,这次便是他私放了我出来的。我让他以大军疲劳为由留郭援于绛邑城中,郭援信为好语,如今屯于城外三十里,按兵不动。”   张郃大叫道:“妙极!”   张飞点了点头,道:“如今城已失,我们可是立过军令状的,定要重新夺回来,俊乂你看该怎么办?”   张郃问道:“梁道颇晓绛邑地形,且熟知郭援军情,还是由他来想辙吧。”   张飞点了点头,贾逵道:“绛邑城南有一水名浍水,先急据河南岸险要之地立营。再激得郭援大军渡河来攻。郭援勇而少谋,必渡河来攻,我军趁其半渡击之,可大获全胜!”   张飞挠了挠大脑壳,沉思半晌,点了点豹头,道:“好就这么办!传令三军加速前行,赶到浍水南岸扎营!” 第104章 收复平阳   张飞军闻得命令,脚下加紧,一路人不休息,马不停蹄。急行军百余里赶至浍水南岸扎下营寨。   次日一早,张飞便扒光上身,倒提蛇矛,领着三五千兵卒来到河边,扯着嗓子冲着对岸不住大骂。张飞的骂人技术倒是一流,不片时便将郭援一家老小并十七八代祖宗恭敬地问候了一遍。声音洪亮,传闻数里,郭援呆在中军大帐之中,兀自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气得他一股无明火直透三千丈不止,大声叫道:“张飞老贼,今天若不杀你,誓不为人!”说完抢出大营便传令全军集合,渡河攻击刘备大军。   高干、刘豹都是不学无术之人,读过的书十个手指都能数得过来,一听张飞大骂,也是生气。闻得郭援下令,十分高兴,欣然上马,便欲随军出征。   祝奥见事不妙,上前谏道:“张飞是刘备手下大将,武艺了得,不可轻敌。若他趁我军半渡击之,我军必败,还请将军三思!”   郭援迟疑道:“这……”正思索间,忽闻张飞正在编排郭援母亲的风流韵事,说郭援乃是其母与一污秽不堪的乞丐私通所生。至于这二人是如何相识,又是如何私通的,桩桩件件,自然是说得十分清楚详尽,段落分明,重要地方绝无马赛克处理,像是亲眼见到一般。张飞运起内功将这部好似《金瓶梅》的艳情小说远远传出,直传到郭援的耳朵里。   郭援没听得三五句便怒不可遏,大声喝道:“今日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说完便飞身上马。   祝奥忙抢上前去,张开双臂,拦在马前,道:“张飞如此激怒将军必有计,还请将军三思。”   郭援闻得对岸骂得越来越不堪入耳,回顾身后众军,只见他们三三两两的在指指点点,悄声议论,显是有些信了。郭援见此情景,勃然大怒,满面通红,挥手狠狠的打了祝奥一马鞭,喝道:“来人啊,给我拖下去,回来再找他算帐!”   左右将祝奥拖走,郭援挥鞭前指,道:“冲!”战鼓响处,三军鼓躁直进,渡河来同张飞寻仇。郭援为了以证视听,率先渡河,冲入敌阵,谁也不杀,单找张飞单挑。   张飞暗叫来得正好,待郭援近前,挺矛便刺。郭援横枪一架,只觉双臂酸麻,后劲便使不上了。略斗了三五回合,便觉得气力不济。而张飞则越战越勇,力气越来越强。蛇矛漫天飞舞,大开大合,招招拼命,暴风骤雨一般,不住地往郭援身上戳去,丝毫不守自身。   郭援虽说母亲被辱,怒气冲天,但也没到了这般不要命的地步,见蛇矛来势凶猛,便只得运枪挡格。这一挡便失了先手,其后处处受制,招招防守,斗了十余招之后,竟没有还得一招。直震得双臂酸麻,虎口崩裂,又挡了数招,看看不支,便也不顾着辱母之仇未报,拿眼之余光乱瞟,准备觅路逃走。   便在此时,郭援军已渡了两三万人,忽地四下喊声大起,鼓声阵阵,左张郃右贾逵各领一军从埋伏之处冲出,围将上来,见人便杀,大呼酣斗,郭援军抵敌不住,纷纷被挤入河里淹死。   河对岸的郭援军见此情景也只能暗暗着急,确也毫无办法,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同胞被杀,口中不住乱骂。   郭援本就敌不过张飞,见此情景,心下更乱,又斗了三五合,便即抽身退走,落荒而逃。张飞要得就是军功,哪容他走路,大声喝道:“贼将休走!”催马便追。   张郃见郭援朝自己这边而来,便弯弓搭箭,觑得亲切,嗖地一箭,正中面颊。郭援啊地一声大叫,倒于马下,张飞赶上,割了首级。   渡过河的郭援军见主将已死,更无斗志,非降即死,过不多时,战斗结束。北岸高干、刘豹见刘备军往来如飞,骁勇异常,不禁吐舌,庆幸自己还未过河,领着各自的军马,逃命去了。   郭援战死,高干撤退,绛邑城中欢声雷中,老百姓杀了郭援所置绛邑守将,出城来降,一路之上香花宝烛,箪食壶浆,自不待言。转过天来,平阳太守亲自前来归顺,口称投降,张飞急得哇哇大叫道:“混帐,我们来了,你降。袁绍来了,你也降。如今看袁绍不行了,又跑来降。如此朝三暮四,要你这个太守有何用!”传命兵士绑了,解于洛阳城中,听候刘备发落。   张郃道:“如今平阳隔河与曹操对峙,其北又有高干虎视,不可一日没有太守坐镇。”   张飞道:“就梁道吧,所有人都降了,就他没降。面对大军还坚城死守,力战不屈,是条汉子!我可听说了,绛邑城投降不是他的主意,是城池将溃之时,城中百姓以郭援定约,不伤害梁道,这才投降的。郭援也听过梁道的大名,要让他叩头,使他为将,梁道说什么也不磕,是条汉子!如此好汉,在曹操手下只做个绛邑长,太委屈了。梁道,这平阳你先守着,我回去同大哥说说,必有重用。”   张郃点了点头,道:“我在河北之时,便久闻梁道大名。由他守平阳,不会有问题的。”   贾逵道:“下官何德何能,不过做了几件应该做的事,二位张将军的谬赞,实不敢当。下官才疏学浅,守着绛邑,已觉不胜其任,哪还敢守平阳。”   张飞道:“梁道,我看你是条汉子,好生敬重于你。你可别像那些书生一样,张嘴闭嘴就什么之乎者也的!太也没劲,这平阳我说你守得,你就守得。别这么婆婆妈妈的,太不爽快,来!来!来!我们先去喝个三百觥,一醉方休,哪个不喝的,我和他急!”   张郃手指张飞,笑道:“你呀,明公来时可有严令,让我看着将军,不让将军饮酒!”   张飞干笑道:“嘿嘿!打了胜仗了,便喝一次,也不妨,你不说,明公又不知道。”   张郃绷起脸来,道:“明公军令如何敢违,且敌人尚未退远,万一有变,你我皆醉,谁来应敌?”   张飞傻笑道:“嘿嘿,那就喝个三五十觥,意思意思一下。”   张郃道:“便是一觥也是不行!”   张飞上前不住作揖,道:“俊乂,求求你了,行行好吧。”   张郃忍住笑意,将头侧过,六亲不认。张飞见软求不成,便将脸一沉,道:“我是军中大将,这我说喝得,就喝得,你若不允,我打你一百……”说到此便伸出一指,葛地里觉得不让自己喝酒罪过实在太大,区区一百棍,不能偿其罪之万一。牙一咬,又加上一指,道:“……两百棍!”   张郃笑道:“我来时可是立过军令的,便是将我打死,也不敢让将军饮酒。”   张飞环眼圆瞪,戟指骂道:“你……”   贾逵道:“大敌未退,便忘乎所以,开怀痛饮,是有不妥。翼德不如将酒置下,回转洛阳之时,便是饮上千觥,下官也愿奉陪。”   张飞一听乐了,对张郃说道:“梁道这句话还像个样子,不像你一点情面也不留!哼!”   三人于绛邑只留了一日,次日便领着大军赶到平阳城中,直到高干、刘豹大军尽数退尽,这才留贾逵守平阳,张飞、张郃则领兵返回洛阳复命。   刘备闻报大喜,于郡衙正殿,摆好庆功酒宴。张飞憋了半晌,见到美酒已是忍耐不住,二话不说,先满满地饮了三大觥,这才觉得心神宁定,酒虫子也不在打小报告了。   刘备见状摇头苦笑道:“这次半渡击敌的主意是你出的?”   张飞倒不是贾仁禄,不会贪天之功,实话实说道:“不是,是绛邑长贾梁道的主意。”   刘备手捋长须道:“这个贾梁道倒是个人才。”   张飞点头道:“我和他相处几日,发现他很是了得,是个人物。俊乂说平阳很重要,这次来时我们没让他跟来,留他守了平阳。”   刘备打量了张飞一回,微微一笑,道:“翼德,你最近又会用计,又会荐贤,是越来越出息了。”   张飞一拍胸脯,大声叫道:“本来我就很有本事,大哥你老把人看扁了,常常说我暴躁,不让我出去立功,竟将一些芝麻绿豆般的小事让我去做。”这番话塞于胸臆之间许久,不得迸发,今日总算一吐为快。言罢面有得色,一脸轻松,举得巨觥,一吸而尽,大声叫道:“痛快!”   刘备摇头苦笑,道:“你呀,夸你几句,你还喘上了。回去好好的给我读几天书,不然以后啥功也没你的份。”   张飞正举觥痛饮,闻言放下巨觥,一面不悦,喝道:“大哥,这样你还不如一剑杀了我来得痛快,我天天看着那之乎者也什么的,就头痛欲裂。”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无不大笑,刘备道:“你呀,吃亏就吃亏在不学无术上。自从仁禄、元直两人来后,我越来越觉得知识匮乏,和他二人谈说常常跟不上。最近我忙完公事,都还要读读诗书典籍,这才就寝。你整日闲者没事干,尽给我喝酒惹事,还不好好读书!”   张飞摇头道:“不读!不读!死也不读,大哥你就饶了我吧!”   贾仁禄笑道:“哈哈,若翼德也满口之乎者也,那就不是翼德了。那样的张飞也就不可爱,不好玩了,如今这样我看挺好!哈哈!”   张飞老和贾仁禄不对付,他说的话都当是放屁。如今听得这句话,不由暗叫深得我心,叫道:“对的,仁禄说的对,让我读什么诗啊经啊的,还不如要我的命!”   刘备摇头苦笑,道:“你们呀!”顿了顿,又道:“对了,封儿我问过了,他幼时被拐,也是一个字不识,这如何使得。我有意将封儿交给元直辅导,可元直要协助我处理政务,也是忙。这样吧,仁禄!”   贾仁禄已知其意,一脸郁闷,应道:“在!”刘备微微一笑,道:“你闲着也是闲着,封儿就由你来教导。”   贾仁禄迟疑道:“这……”   刘备佯怒道:“怎么,不愿意?”   贾仁禄忙道:“愿意愿意,只不过我是个大老粗,自己小学都还没毕业,如何教导公子?”   徐庶一脸坏笑,道:“仁禄,你也别太谦了,什么《史记》,什么典故,说出来头头似道,还敢说没学问?”   贾仁禄瞥了徐庶一眼,心道:“就是你这家伙在使坏。这下搞大了。我教,我最近天天都还在恶补什么《诗经》啊之类的古文知识。其实读了半天,也不知所云,来来回回也只记得一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拿什么教啊!算了,都扔给貂婵教吧,还可让曹静教他功夫,反正我是甩手掌柜的,什么也不用干。”想到此,便硬着头皮应道:“好的。”这话说将出来,言不由衷,咬牙切齿,心不甘情不愿,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刘备点了点头,不再理他,正欲说话,贾仁禄道:“明公,这贾梁道和贾文和能不能放他们几天假,让他们来洛阳一趟?”   刘备道:“这没有问题,不过为什么?”   贾仁禄傻笑道:“嘿嘿,这天南地北的转了一个大圈,好不容易才遇到两个同姓的,我想请他们来热闹热闹,没有别的意思。”   刘备笑道:“呵呵,好,就依你。”   其后觥筹交错,除了贾仁禄低头猛吃之外,人人尽欢,席散之后便各回下处。   次日,刘备召集众将议事,众将来齐之后,刘备低垂着头,闷闷不乐,良久也不说话。   徐庶大为纳闷,壮着胆子,问道:“敢问明公有何烦心之事?”   刘备愁眉苦脸,道:“夜来做得一梦,颇为怪异,不知所主何事,不觉思之良久。”   徐庶道:“是何异梦?”   刘备道:“我梦见一白发老者,宛若神仙,自称汉相萧何,邀我一游。那老者当先引路,我不知不觉便随后跟出,一路恍恍惚惚,也不知行了多少里,忽然到得一座巍峨的殿宇之前。我细细一看,竟是长安城的未央前殿。那老者引我入殿,我迷迷糊糊之间竟跟了进去,只见两旁文武齐集,正中一坐,虚无人坐。那老者请我上坐,我逊谢不敢,推让再三不得,只得依从。正行间,忽闻身后马蹄之声骤响,回头一看,只见一匹全身雪白的宝马发疯般的向我冲来。我大失惊色,回顾左右,殿上竟然空无一人。眼见那马离我越来越近,不由大叫一声,睁眼一看,竟然是一场梦,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徐庶道:“明公日夜苦思关中之事,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此梦我看不足为怪。”   刘备虽点了点头,但愁云未散,显是对昨晚怪梦不能释然。便在此时,左右来报:“西凉马腾的大公子马超马孟起同其妹马云前来参见明公,人已到了殿外。”   刘备闻言转愁为喜,忙道:“快快有请。” 第105章 天下布假   过不多时,马超同马云进殿,行礼已毕。刘备打量了马超一回,只见其面如冠玉,清眉秀目,粉面朱唇,身材俊雅,双目如电,顾盼生威,真是一表人才,由衷赞道:“人言‘西凉锦马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马超道:“使君过讲了。”   刘备笑道:“呵呵,令尊近来身体可好?”   马超站起身来,恭敬答道:“有劳使君挂心,家父身体康健,诸事平安。”   刘备道:“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在许都同寿成一别,没想到已近两年,当时誓同讨贼的七人,如今也只剩下了你父亲和我了。回想前情,如何不叫人黯然神伤。”言罢喟然长叹。   马超冷笑道:“使君此语怕是言不由衷吧。”   张飞闻言怒道:“你是怎么同我大哥说话的?”   马超根本没正眼看他,道:“这么说还算客气的。”   张飞道:“你这厮,我大哥好好待你,你却如此冷嘲热讽,好不晓事,来!来!来!你我大战三百回合!”说完便站起身来,抢上前去,挥拳便往马超俊美的脸庞上击落。   贾仁禄向来唯恐天下不乱,见有热闹可看,不禁暗暗叫好。放下筷子,时刻准备着鼓掌叫好,心道:“妈的!又一个小白脸。没想到马超这小子长得如此好看,实在叫人不爽,张大大加油,将这小子打成猪头,我有重赏!”   刘备忙摆手道:“翼德,不可如此胡闹!还不快给我退下!”   马超对迎面而来的铁拳视同不见,冷笑道:“张飞,刘使君在这,怕还轮不到你放肆吧。”   张飞素来听刘备的话,闻言只得退回原位,满脸青紫,显是气得不轻,刘备瞥了他一眼,转过头来,目视马超,道:“三弟鲁莽,让孟起见笑了。得罪之处,望勿见怪。”   马超道:“哪敢,哪敢,这里我哪有生气的份。”   张飞复又站起身来,戟指骂道:“他奶奶的!”便又欲上前。   刘备喝道:“翼德,不可!”张飞瞪了马超一眼,一跺脚,喝道:“哼!”说完,头也不回,便出殿去了。   刘备道:“孟起不知为何如此冷嘲热讽,我有何得罪之处,还请言明。”   马超道:“使君是何人物,哪能得罪我这个小人物。是我得罪使君了,你就治罪吧。”   刘备跪拜道:“不管我如何得罪孟起,我先在这里赔罪了。”   马超不屑一顾,嘴唇微动,还欲再说。贾仁禄忽然拜倒,道:“马孟起,我给你吊丧来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你可要走好啊!阿弥陀佛,南无那啥菩萨来着,请接引孟起往西方极乐世界一游。”说完大个大个的泪珠便滚将下来,心道:“嘿嘿,说客开说之前,先说吊丧,呵呵,这招挺好,我也用用!”   马超闻言大怒,戟指骂道:“你……”抢上前来,便欲放对。赵云忙抢上前去,伸手抓向马超挥来的右臂。马超见其来势凶猛,大是劲敌,有心要试他力道,任他抓住。微微一笑,使劲一挣,竟没挣脱。不由一愣,眼光在赵云脸上扫了几扫,不由对这个俊雅同自己不相上下的武将重新认识。   刘备怒道:“子龙,不可无理!”   赵云放开马超,应道:“是!”一抱拳,道:“适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马超回转原位,道:“是我得罪在先,我给诸位赔罪了。”说完便作了一个罗圈揖。   贾仁禄待马超坐好,便道:“这样才对嘛。不算说什么事,都得讲个礼字。你一上来便大大冽冽,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使君对你越是谦恭,你便越是傲慢,实际上你已经先输一阵了。我给你吊丧,可不是没来由的。”   马超重又打量了这个生得一副马脸的军师,拜道:“愿闻其详。”   贾仁禄道:“有道是‘骄兵必败。’你来此间,见到我主,不依其礼,没来由的迁怒于我家主公。我们这帮子文武,就算再不济的,也学过两天三脚猫的功夫。见到自己主人受人奚落,焉能不怒。而你自以为西凉锦秀人物,不把中原人物放在眼里,焉能不骄。一怒一骄,就算不论理,打起架来,你也占不到便宜。轻得赔上几千医药费,重得可不要给你吊丧吗?”   马超又拜道:“今天总算见到中原人物,马超知错了。”   刘备微微一笑,道:“你别理仁禄,满嘴胡言,当不得真的。好了,不知我有何得罪之处,还请孟起言明。”   马超收起狂心,恭敬说道:“使君可曾忘了皇上噬指书写衣带密诏之事?”   刘备喟然长叹,道:“我终日所思便是兴复汉室,保驾勤王,如何能忘了这事?”   马超道:“既是如此,使君如何还同曹操修好结盟?”   刘备哑然失笑道:“原来孟起竟是为了这事。”   徐庶接口道:“我主非忘了国仇家恨,只不过暂忍一时之辱罢了。如今我家主公,力量弱小,初得洛阳,未得喘息,如何是在中原经营多年的曹操的对手。趁着曹操觊觎河北之际,与其修好,稍作休息,整备军马,再与其一决雌雄,胜败还未可知也。”   马超点了点头道:“元直之言有理。如今家父欲图关中,挥兵南下,相助使君扫平曹贼,兴复汉室,不知使君以为如何?”   刘备闻言大喜,忙道:“如此甚好,有寿成相助,不愁曹贼不灭。”   贾仁禄看着马超,心道:“好小子,会做生意。你家族在西凉趴了这么多年了,嘴里天天喊着伐曹,可喊了这么久,居然连兵都没出过。官渡袁曹相峙许久,长安就是白送,你们也不敢打。现在长安被圈成孤城了,你们倒来劲了,这叫什么人嘛。”想到此便问道:“哦,孟起也对关中有兴趣?”   马超道:“我父亲于西凉经营数年,便是欲图关中。如今西凉铁骑十倍于昔年,如何不图。不知使君欲图关中否?”   刘备道:“既是寿成欲图,我自当助之。若寿成不取,我便要取了。”   马超道:“我父亲取关中已有成算,不敢劳动使君。”   贾仁禄笑道:“哈哈,这牛先不忙吹。别你这边自称‘降龙十八掌’、‘黯然销魂掌’全挂子武艺都会。数掌下去,却连头小强都没打死,那时可就笑死个人了。”   马超听了半天,愣是没听懂,一脸迷茫,问道:“不知仁禄刚才之言是何意思?”   刘备接口道:“他恐寿成取不得关中,故有此言。”   马超冷笑道:“关中由钟繇守把,此人文弱书生,如何能成大事,我誓取之。”   刘备微微一笑,道:“我可听说,钟元常素富机智,不可轻敌。恐怕孟起此番攻打,会无功而返。”   马超受不得激,怒道:“家父准备多年,便在此一举,如何不成。若到时我们真取不得关中,便任由使君来取!”   马云轻声咳嗽了两声,马超也只作没听见。刘备微微一笑,道:“哦,我怕你小小年纪,说话作不得数。”   马超怒道:“如何作不得数,我来时家父许我便宜行事。”马云又是咳嗽连声,马超只是不闻,又道:“这话我便放这了,我家若攻不下来,便任由使君攻打!”   刘备道:“果然豪爽!大丈夫说话置地有声,今天可有这许多人在场,可为证见,到时可不许反悔。”   马超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徐庶转脚定钉道:“好!孟起之言甚合我意,先让西凉去取关中,若打不下来,主公再取,有何不可!”   马超点了点头道:“就是这样!”   贾仁禄心道:“这些台词好熟,再哪听过……得!周瑜要取南郡时,刘大大就用得这路台词。哈哈!没想到居然套到打关中来了,只是周公谨换成了马孟起,诸葛大大换成了徐元直,不知这次马超能不能打下关中,要是不能就真有得好笑了。”   刘备道:“好,那就这么定了,来啊,摆上酒宴,让我为孟起接风洗尘!”   宴罢诸人散尽,刘备单留贾仁禄与徐元直,刘备道:“这马腾要打关中,该如何是好?”   贾仁禄笑道:“刚才明公胸有成竹,气定神闲,一付包马腾打不下关中的样子,我还以为您有主意了呢。”   刘备叹道:“唉,马超乃西凉名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若他去打,说不准便真能打下来了。”   贾仁禄笑道:“马超有勇无谋,钟繇有谋无勇,这两个相碰,还真说不准谁胜谁负,不过,明公放心,我保证主公早晚在长安城中未央前殿中高坐。”   刘备闻言大喜道:“哦,仁禄是有主意了。”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主意是没有,不过我想明白了一个人的话。”   刘备问道:“是谁的话?”   贾仁禄道:“郭奉孝。”   刘备莫明其妙,问道:“这奉孝说过什么了?”   徐庶看了看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对吧,兄长定是想这么说了吧。”   贾仁禄点了点头,刘备哑然失笑,道:“你们呀!”顿了顿,又道:“呵呵,既是如此我便在城中坐等好消息了。”   贾仁禄目视徐庶,问道:“元直算算马腾要什么时候才会出兵。”   徐庶笑道:“这可是你拿手的绝活,你用个乌龟壳不就什么都知道了?还来问我。”   贾仁禄道:“呵呵,你就别取笑我了。”心道:“历史用完了,从今天开始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唉!看来好运在官渡的时候就被我用尽了。”   徐庶正色道:“如今正值冬春交替,天气寒冷,且马超还在中原。我看等他回去之后,再做些准备的话,起码也要在三、四月份才会出兵。不过兵不厌诈,会不会如此也未可知。”   贾仁禄低垂着头,道:“就怕马超心急着想吃这个热豆腐,不按章法,胡乱出兵也是有的。这样吧,我们这里也要准备起来,不然到时手忙脚乱的,让马超捡了个大便宜就麻烦了。”   刘备点了点头,道:“该如何准备?”   徐庶道:“弘农离潼关不远,可先驻兵于此,有起事来,也好就近解决。”   刘备深以为然,道:“好,就这么办。仁禄!”   贾仁禄应道:“在!”   刘备道:“你我二人点齐五万兵马,三日后出发前往弘农。元直留守洛阳,主持大局!”   贾仁禄、徐庶同声应道:“是!”   回到贾府,贾仁禄便将出征的消息告诉了二位夫人,二女闷闷不乐,貂婵也就罢了,边垂泪便替他收拾行李,曹静则死缠烂打硬是要去他营中做个亲兵头子。使得贾仁禄愁眉苦脸,烦上加烦。正郁闷间,桂花进来,胡乱比划了一番,意思像是有客来访。   贾仁禄正好有个台阶下,忙道:“快快有请!”   过不多时,桂花引着贾逵、贾诩来至前厅。贾仁禄乐了,道:“哈哈,二位来的还真快!”   贾诩道:“不知仁禄急急忙忙唤我们前来有何要事?”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没啥大事,只因我们都姓贾,又同在主公手下混饭吃,着实不容易。今日请二位来,不为别的,只是想和二位把酒共欢!”   贾逵、贾诩互视一眼,摇头苦笑。二人接到贾仁禄邀请之后,不知有何大事,星夜赶来,风尘卜卜。赶到这里才发现原来只是赴宴,不由好生后悔。   贾仁禄命人摆开酒宴,宴请二贾。席间开怀畅饮,海阔天空,纵论形势。贾诩本就十分佩服贾仁禄机智,如今几杯酒下肚,关系又更亲密了,好感度自然也上升不少,渐渐地便无话不谈。贾逵本来初出茅庐,默默无闻,今天竟然能同贾仁禄、贾文和两个当世一流的谋士一起饮酒谈天,当真是平时连想都不敢想。如今来了,就算受些批评回去,对自己也是大有好处的,哪料到二人竟对他是大加赞赏,赞不绝口,不由引二人为生平第一知已,相见恨晚之感由然而生。   贾仁禄因他们那个时代有个《流星花园》内中有四个奶油小生名曰:“F4”信众无数,影迷千万。自己也颇欲效仿,可惜这三国出名的贾姓人物实在太少,刮了半天也只刮了二个,连打起麻将,也少一脚,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正痛饮之间,忽曹静来报,徐庶来访,贾仁禄暗叫来得正好。原来徐庶因贾仁禄出征在际,便想来聚聚,当是送行。没想到机缘凑巧,恰逢贾仁禄意想天开,搞出的这个“三假”之宴。   贾仁禄笑道:“好不容易今晚遇到两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义弟又正好前来,实在过于巧合,不如我们便义结金兰如何?”   贾诩、贾逵也正有此意,闻言互视一眼,点了点头。贾府内一应物事齐备,四人便于后花园假山上,对天盟誓,义结金兰。结拜已毕,贾仁禄笑道:“哈哈,除了元直之外,我们这几个兄弟都姓贾,结拜地点又在假山之上,看来我们同‘假’字很有缘,不如我们从今天起便在各自的岗位上发挥长处。口若悬河,假话连篇,诈术不断,搅风搅雨,唯恐天下不乱,最终达到天下布假的最高境界。”   贾诩哑然失笑,道:“二弟,没想到你都三十岁了,还这么不正经。这假话诈术,岂是我们这些良善之辈所能说出口的?”   贾仁禄道:“呵呵,我们可都是说客谋士,都靠嘴皮子吃饭的,这一天里,假话没跑个一万,也有八千。说都说了,有什么好不认的,这才叫光明磊落的真小人。假作真时真亦假,这假话要是说真了,谁能知道是假的。老子就是要在这个乱世道上行行诈术,看那些整天正道、王道挂嘴边上,背地里不知道干什么罪恶勾当的家伙能奈我何!”   徐庶道:“‘假做真时真亦假’说的好,就冲这句话,我们便助你完成天下布假的心愿哈哈!” 第106章 移祸江东   三日时光匆匆而过,这日便贾仁禄出征之日,貂婵、曹静自不免千叮万嘱,牵肠挂肚。贾仁禄虽爱面子,却也忍不住潸然泪下。哭了一回之后,忙忍住泪意,道:“这刘封你们可要好好教导,不可让他偷懒,回来我要检看他的成绩,这可是主公交下的任务,不可马虎了。”   曹静拭泪道:“呵呵,这刘封可不像你,天天不学好,尽出鬼点子,一本书看不上半个时辰就嚷着要睡觉。他可用功呢,你就放心吧。”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他的妹妹有消息了没?”   貂婵道:“人海茫茫,上哪找去?明公已遣人在洛阳城中到处寻访,还未有音讯。”   贾仁禄愁云满面,道:“嗯!好了,不多说了,我走了,你们好好保重。”言罢飞身上马,打马远去。貂婵、曹静倚门望了一阵,正欲关门入内。忽见对面大门开处,甄宓迈步而出,只见她双颊略赤,泪痕依稀可见,便冲她笑了笑。   甄宓并无言语,也冲二女嫣然一笑,迈步欲走,貂婵忽道:“甄姑娘……”   甄宓问道:“有什么事吗?”   貂婵道:“这主公将其义子放到我们这教导,你也知道仁禄肚子里有多少学问,能教什么人。最近都是我在教,可我的文墨也十分有限。素听闻甄姑娘自幼饱读诗书……”   甄宓点了点头,问道:“仁禄有事出去了?”   貂婵道:“出征去了。”   甄宓道:“那这样吧,我上午要照顾些生意,下午才有些时间,我便下午到你们府上来吧。”   貂婵笑道:“那就谢谢甄姑娘了。”   甄宓道:“呵呵,貂婵姐姐太客气了,就这样吧,我去照顾生意了。”说完告了个别,迈步便行。   马超同马云赶回西凉之后,禀过其父马腾,马腾听说刘备不主动和他们抢夺关中,十分高兴,便忙着调集军马,打探敌情。徐庶所料不差,待西凉兵出兵之时,已是四月时节,其时刘备早已命赵云取得潼关多时矣。   这日刘备于弘农城中闲坐无聊,便召贾仁禄来府中一叙,正谈话间,郭淮来报:“曹操于仓亭大败袁绍,袁绍败投邺郡去了。”   刘备忙道:“哦,详细情况是怎样的?”   郭淮道:“曹操休整一冬之后,元气尽复,便出兵攻打袁绍。袁绍集了败残兵马二三十万人同曹操相距于仓亭。怎料曹操谋士程昱献十面埋伏之计,大败袁绍。袁绍奔回邺郡,怒气攻心,卧病在床,袁尚、审配则固守城池。”   刘备问道:“那曹操呢?”   郭淮道:“曹操粮草不济,不宜久攻坚城,便撤回许都,以待秋天庄稼成熟之后再攻。”   刘备舒了口气道:“那就好。”   贾仁禄心道:“得,都改成这样了,历史还能照着原计划来,这便是仓亭之战了,接下来袁绍嗝屁,谭、尚相攻,河北大乱,曹操混水摸鱼拥有四州之地,天下无敌。刘大大若还取不到关中,不是又要跑路了?”想到此便道:“那个马腾也太慢了吧,曹操那边战都打好了,他居然还没动静。”   正说话间,孙礼来报:“西凉兵出动了!”   贾仁禄忙站起身来,叫道:“快,说说!”   孙礼气喘喘吁吁地道:“马腾坐镇凉州,令其子马超、义弟韩遂领着凉兵十万来夺长安。”   贾仁禄舒了一口气,失声叫道:“免崽子,总算是来了。”   刘备道:“现在该当如何?”   贾仁禄笑道:“移师潼关等着好消息吧。”   刘备讶道:“什么好消息?”   贾仁禄微笑不语,刘备也拿他没办法,摇头苦笑,传令三军移师潼关。   马超领着十万凉兵星驰电掣一般的赶赴长安,沿路告急文书如雪片一般往长安飘去。太守府内,钟繇闻报微微一笑,对新丰令张既说道:“凉兵压境,德容有何良策?”   张既道:“大人已有主意了,请下令吧。”   钟繇道:“凉兵远来疲劳,且马超素以我为一介书生,不识军事,必不为备,今夜你可引一军前去劫寨。”   张既道:“若马超果有准备如之奈合?”   钟繇点头不语,张既微微一笑,应道:“是。”   当晚三更,张既引着五千精卒,前往凉军大营劫寨。到得大营之时,已是三更将尽,众军发了一声喊,斩开营门,冲入营中,四下放起火来。马超正梦见自已在长安城中摆酒庆贺,举爵饮得正爽,忽闻左右来报:“曹兵劫寨!”   马超睁开双眼,才发现所谓的庆功酒宴不过是南柯一梦,大为光火。急忙披挂,令军士迎敌。   韩遂、庞德闻得大寨被劫,忙提兵相助,两下一攻,张既抵敌不过,拨马便走,率军撤退。   马超出师不利,城还没攻,寨却先被人劫了,虽然损失不大,但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提起张既之名便恨得后槽牙直痒,大声叫道:“匹夫休走,让你见识见识西凉锦马超的厉害!”说完便领兵三万,策马直追,来寻张既晦气。   追出二十余里,远远望见张既败军在前,便令大军上前截住厮杀,刚奔不多久,忽闻身后左右两翼喊声大震,各有一彪军马冲出。   马超见有伏兵,大叫道:“不好,中计!”急忙回身厮斗。张既见援军来了,便即回身死战,身先士卒,大呼酣斗。曹军两下夹攻,马超军首尾不能相顾,看看欲败,正在此时,钟繇亲引一军来攻,马超虽勇却也当不得三路大军,大败而回。   行不数里,却见前方又有一路兵马迎来,上前探问才发现是韩遂的接应军马,忙合兵一处,韩遂担心钟繇更有准备,不敢再追,二人便投大寨去了。这晚闹了一夜,马超损折兵士尽万,闷闷不乐,坐在大帐里乱喝闷酒。   次日红日初升,马超正欲集众将议事,忽左右来报:“报!长安曹军开始撤退了!”   马超急忙起身,喝道:“什么?”   那人道:“钟繇早已和洛阳刘使君取得联系,刘使君同意长安兵马经过洛阳退回许都,如今钟繇见我军势大难胜,便率兵撤离了。”   马超右手支着下颚,道:“哈哈钟繇果然是个书生,胆小怕事,看着我的十万大军便怕成这样。昨天我不过是不小心,着了你的道,今天看你往哪逃!”说完便点起军马,来至城下,只见城上遍插旌旗,曹军腰下各束缚包裹,分三门而出。   马超微微冷笑,便传令冲锋,左庞德右马岱领军鼓嗓而进,马超则率着中军当先直冲,正遇张既。略斗数合,张既败走,曹军阵势大乱,大败亏输,绕城往东而逃。马超便令庞德、马岱、韩遂领本部兵马追杀败兵。   马超见城门洞开,四下无人,他艺高人胆大,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当先冲进城来,甫入瓮城,顶上一阵绑子乱响,万箭齐发,箭如雨下。那些争先抢进城来想捡便宜的西凉兵士,全部着道,跌入陷坑内,不是被木刺戳死,便是被箭射死,地上鲜血淋离,惨叫之声,此起彼伏,不堪目睹。   马超功夫果是了得,一杆银枪舞得水泼不进,曹军劲箭虽多却也奈合他不得。他见城中有准备,不由大怒,不退反进。冒着箭雨策马向前而行,回顾左右,已无一人,怒道:“钟繇老贼,有种的便出来杀个三百回合,躲在城中放冷箭的不是好汉!”说话间双手丝毫不停,枪影漫天飞舞,行成一道光网,丈许方圆内,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钟繇见满天箭雨竟奈合他不得,便亲领一军,从城内杀出。马超胀得满脸通红,一声断喝,冲入阵中格杀数人,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但城中兵马源源不绝的涌出,马超孤身一人,料难取胜,瞪了钟繇一眼,怏怏退回,出了城门正遇庞德、韩遂来救,便合兵一处。   便在此时,张既闻得绑子响,知城中已得手了,便领兵分两路杀回,钟繇从城内杀出,马超军大败,退兵三十里扎营。   当晚长安太守府内,钟繇摆宴庆功,酒过三巡,张既献上马屁道:“大人神算,真是世所罕及。”   钟繇道:“呵呵,少拍马屁,这可不是我的主意。”   张既讶道:“那是谁的主意?”   钟繇道:“奉孝。”   张既道:“怪不得,原来是奉孝大人的主意,除了他谁还能出这么有水平的主意。”   正说话间,左右来报:“报!刘备大军已克新丰。前锋进抵霸水下寨。”   张既忙道:“什么!刘备落井下石,实在可恨。”   钟繇笑道:“呵呵,你刚说奉孝的主意有水平,现在给你来个没水平的。德容!”   张既起身应道:“在!”   钟繇道:“明日你领兵一万强攻马超。”   张既惊道:“什么!马超虽败了两阵,主力尚在。我军勇猛不及敌军,强攻必败!”   钟繇面色惨淡,虽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但看上去比哭还难看,道:“我知道必败,你要好好保重,逃得性命回来就是头功!”   张既接到了这个有史以来最郁闷的命令,不明所以,语带哭音,道:“大人……”   钟繇怒道:“执行命令!”   张既硬着头皮应道:“是!”   次日一早,张既领着一万大军齐齐整整列于马超大营之外骂战。马超大怒,点齐军马来攻,张既迎上大战,斗了八九合,敌不过马超,拨马败走。马超把枪望后招,西凉兵一齐冲杀过来,张既军大败。西凉兵来得势猛,铁骑奔腾,烟尘乱滚,往来如飞。张既军左右将校从未见过如此骁勇异常的军队,如何抵挡得住。马超衔着两次兵败之恨,撇下众人领着百余骑来寻张既,务要将其拿住碎尸万段。张既仗着熟悉地形,加之善待兵卒,兵卒皆愿为其死战,这才从马超的追杀之下逃得性命。跑回长安城,身边只随了小卒二十人,所带的一万大军全军覆没,片甲不回。   张既来见钟繇问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钟繇捋着长须,笑道:“你将桌案边上降书取来,送到刘备大营之中,说我要投降。”   张既闻言一愣,片刻之后方道:“什么!”   转过天来,马超领着西凉大军来至城下,趾高气昂,布下阵势便欲攻城。却见城楼之上旌旗布满,竟非曹军旗号,不由纳闷。城楼上一员小将,二十来岁,却不认得,那小将高声叫道:“我乃涿郡孙德达,奉主公之命已取城池多时矣。有得罪之处,还望将军海含!”   马超闻言大怒,喝道:“刘备村夫,安敢如此!气煞我也,攻城!”马超军闻命攻城,城上箭如雨下,飞石阵阵,西凉兵根本立不住云梯,惨叫声起处,便已有千余兵士阵亡了。便在此时,城下喊声大起,张飞从左,赵云从右,麾军杀出,两下夹攻,马超军大败。   马超兀自不肯罢休,大喝一声,挺枪便欲上前,却被庞德、韩遂死劝方退。   当晚,马超大营之中,马超怒道:“刘备村夫,怎敢如此,我誓杀之!”   庞德道:“如今我军一败再败,军心已馁,不可再用,不如收兵回去,更起大兵来攻。”   马超怒道:“不杀刘备,誓不回军!”   韩遂道:“令明之言有理,先撤兵回去再做区处。”   马超愣了半晌,怒气稍解,道:“好吧,先回去,再起大兵前来。不杀刘备,誓不为人!”   此时长安城中,钟鼓齐鸣,刘备正大摆庆功酒宴,刘备举酒爵道:“元常来投,我之福也。今番你的功劳最大,来我敬你一杯。”   钟繇道:“我为丞相守此城,抗击西凉,于今已有五年了。如今西凉兵势大,城中百姓素服使君仁德,不愿归马超,愿归使君。我只是从民愿,有何功劳。再者我乃一介降将,于主不义,能免死足矣,还敢望何功劳?”   贾仁禄瞥了他一眼,微微冷笑,对刘备说道:“明公,请你将元常和德容放回许昌去。” 第107章 守的学问   刘备大吃一惊,道:“这是为何?”   贾仁禄看了钟繇一眼,笑道:“你回去和郭奉孝说,他那条烂计,我已识破。不过我还是要好好感谢他。”   刘备一脸迷茫,奇道:“郭奉孝?计?什么计?”   钟繇微微一笑,道:“这有什么计了,只因城中百姓不附马超,我军兵败无力再战,这才不得已而降。”   刘备点了点头道:“马超兵英勇,是难抵敌,元常兵败,情有可原。”   贾仁禄笑道:“哈哈,那前面胜过两阵,又怎么说。”   钟繇道:“胜负无常,世上岂有常胜之人。”   贾仁禄笑道:“呵呵,在场诸位都知道长平之战吧。”   刘备笑道:“呵呵,长平之战,秦将白起一夜之间坑赵降卒四十万,如此战役,有谁不知。”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这场战役的起因,有哪位知道?”   刘备最近着实恶补了一些功课,已非吴下阿蒙,道:“这我倒略知一二。”   贾仁禄笑道:“使君请讲,我们也当听故事了。”   刘备笑道:“你呀。”顿了顿,道:“战国时,秦国使大将王龁攻韩,拔野王,上党往来韩国的通路断绝。上党守臣冯亭上书赵王,称上党百姓不愿附秦,愿附赵……”说到此看了看钟繇,低垂下头,沉思片刻,又道:“因此特献上党一十七邑于赵。赵王大喜,使平原君往上党受地。秦国满以为上党在其掌中,却不想归了赵国,因此大怒,舍韩而攻赵,这才有了长平之战……”目视钟繇,目光如电,似欲照向他的心灵深处。   贾仁禄笑道:“明公明白了吧。”   刘备点了点头,对钟繇说道:“元常,这……可是真的?”   钟繇微微一笑,道:“奉孝智计世称无双,没想到竟有能识破之人。”   刘备喟然长叹,道:“既是如此,元常请回吧。”   张飞虽不知刘备在嘀咕些什么,却也听出是钟繇这厮在行奸使诈,闻言怒道:“大哥,这等小人,容不得他走路!来!来!来!吃我三百拳!”说完便欲上前抠人。   刘备怒道:“翼德,不可如此!”   张飞咬牙切齿,恨恨而退,钟繇上前跪拜道:“我本不该在此间久留,只因郭奉孝曾言道使君军中真能当马超者只有仁禄一人,我想留下来看看仁禄是如何破敌的,不知使君准否?”   贾仁禄笑道:“郭奉孝是又当冯亭,又当范睢,他可真能。我还是有自知自明的,我只会纸上谈兵,属赵括的,如何当的西凉大军。”   刘备微微一笑,道:“元常想留便留下吧。”   虽然有了这个不开心的小插曲,但还是没有影响到整个宴会的气氛,当晚宴会尽欢而散。洛阳城中,貂婵、曹静得知刘备取得长安,贾仁禄平安无事,十分开心,连做梦也笑了出来,便来信告诉贾仁禄欲往长安城中居住,就近照顾。贾仁禄因马超还会来打城,暂时还不安全,便执意不肯。二女很是郁闷,又不便拗了他的意思,只得终日倚门而望,以泪洗面。甄宓则视同不见,只是每日教刘封读书。刘封不知是因苦大仇深,刻苦用功,还是天生聪明,进步神速。甄宓见他是可造之才,也十分欢喜,竭尽所能,倾囊相授。   如此匆匆过了两个多月,马超至攻长安失败后,恨刘备入骨,日日缠着他父亲出兵报仇。马腾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无奈之下便答应了。他有心让马超多励练励练,将来好接他的位置。便尽起凉兵二十五万,尽数交由马超指挥,叮嘱韩遂好生照应,自己则坐镇凉州。   消息传到长安,百姓震恐,一日数惊。刘备更是慌乱,于正殿之中来回乱走,道:“凉州倾全部兵马来攻,其势不可挡,该如何是好?”   钟繇道:“此时便可让仁禄领兵前去。”   刘备大声叫道:“好!好!”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嫁祸计施完了又施反间计,你们是怕主公死不了咋地!”   刘备道:“仁禄如今除了你没人能顶得住马超了。”   贾仁禄道:“现在和长平越来越像了,我可是赵括,从未独立指挥过大军。若明公差我前去,保不齐就会全军覆没。”   刘备和拧了发条一般,来回走了十数圈,发条势道用尽了,便停了下来,牙一咬,道:“没有仁禄,我现在说不定还寄人篱下呢,这份天下都是你帮我打来的。这次便是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从头再来。我相信你,你不是赵括。”   贾仁禄看了看刘备,心中感激,沉思片刻,道:“明公若想我领兵,须得答应我一件事。”   刘备忙道:“快说,一百件也答应。”   贾仁禄道:“长安不可无人镇守,请伯道坐镇长安。还请明公受我临机专断之权,军中之事一应有我做主,明公不得干预!便是连明公自己也须听我号令!”   刘备毫不犹豫地道:“好!就这么办!”   贾仁禄一瞥钟繇,道:“元常不是想看笑话么,便随我一起去看看。”顿了顿恭敬地道:“你胜过马超两次,一起到军中,也好帮我参谋参谋。”   钟繇道:“呵呵,我是胜过马超两次,不过都是小胜,没让他伤筋动骨。这次他盛怒而来,士气高昂,那些小技也就不管用了。再说我可是内奸,你不怕我给你添乱。”   贾仁禄笑道:“哈哈,没有内奸会说自己是内奸的,你既然这么说,便不是。走吧,去看看我怎么让马超伤筋动骨的。”   两日后,貂婵正在里间为贾仁禄缝制锦袍,忽地桂花急急而来,手里胡乱比划,不知所云。   貂婵见她手示中有“老爷如何如何”的意思,急忙问道:“老爷怎么了?”   桂花又是一通比划,貂婵心中一急,更加看不懂了,急得泪珠乱滚,哽咽道:“老爷出了什么事了?生病了?”   桂花将头乱摇,手下加紧,又是一阵哑语,貂婵看着头晕目眩,嗔道:“你这都说得些什么啊,可急死我了。赵二!”   过了半晌,赵二气喘喘吁吁的赶来,应道:“在!”   貂婵道:“你知道她说的些什么?”   赵二忙道:“长安来消息了,马超领二十五万大军攻打长安,主公让老爷出阵。老爷不肯,主公强逼老爷出战。听说老爷请得临机专断之权,这才答应下来,领着八万大军迎敌去了。”   貂婵一听,便觉头晕目眩,几欲晕倒,失声叫道:“那可是二十五万人,他这个傻瓜,怎么敢就答应下来。不行我找刘备去,让他收回成命!”   这时曹静正在后园教刘封练武,闻讯赶来,问道:“仁禄去迎战马超了?”   貂婵点了点头,泪如雨下,曹静急道:“那还傻站着做什么,赶快去长安啊。”   貂婵抬起头来,叹了口气,道:“上次我们便说要去长安了,仁禄像是知道会发生这事,便不让我们去,他是怕我们不安全,我们还是别去了。”   曹静嗔道:“不管了,他不让我去,我还偏去,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貂婵道:“现在仁禄本来就忧心战事,我们去了,他还要分心来担忧我们。我们别去了,去了给他添乱。”   曹静扑入貂婵的怀中,哽咽道:“姐姐!”貂婵摸着她的头,无言对泣。   贾仁禄领着八万大军,星夜兼程,赶到安定附近,泾水边上一处十分险要的所在,便停了下来。贾仁禄手搭凉棚,环顾一圈,极为满意,随口问道:“这地方叫什么名字?”   郭淮应道:“这地方地图上都找不到,我问过向导了,当地人管这里叫浅水原。”   贾仁禄精芒连闪,十分兴奋地道:“这地方真叫浅水原?”   郭淮莫名其妙,点了点头,道:“是的!”   贾仁禄双手高举,抬头看天,道:“天意!马超你好好等着瞧吧!”   郭淮问道:“军师有何良策?”   贾仁禄微笑不语,顿了顿,方道:“传我将令,便在此间依险要安营扎寨,深沟高垒。营垒务要坚固,有哪个敢搞豆腐渣工程,我要他好看!”   郭淮应道:“是!”便去传令了。   两日后马超领着二十五万大军盛气而来,来到此间,发现刘备军早已扼险据守,率兵攻了一次,占不到便宜,只得也命扎营。   此后数日,马超便轮番使人前来营前叫骂。刘备手下诸将闻骂大怒,却不见贾仁禄有任何动静,连军议也没开过,便欲去请战,一到中军大帐,却见帐前立了块大木牌子,上书:“敢谏者斩!请战者斩!无命令出战者,虽胜亦斩!”看到那木牌便又都退了出来,不敢再说。张飞在营门前,听得那滔滔不绝的叫骂之声,便怒火乱冒,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来回乱走。正着急间,却见刘备向他走来,忙道:“那个贾福这是要做什么,来了不打仗,还来做什么!”   刘备听得骂声阵阵,长眉一轩,道:“军师自有主张,不必担心!”话虽如此说,但贾仁禄毕竟是第一次指挥大战,心下不免有些踹踹。   张飞喝道:“他妈的,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便在此时,叫骂之人看到张飞,大声骂道:“张飞,你这个缩头乌龟,见到爷爷来便怕了,躲在龟壳里不敢出来了。有种就出来和爷爷大战三百合!没种也别当什么将军了,怪丢人的,回家抱孩子去吧,哈哈!”   张飞闻言大怒,回头冲着营门外的叫骂者喊道:“骂!骂!我让你骂!”说完拔出长剑,大叫道:“开营门!我让他们骂!”说完便欲冲将出去。   刘备忙上前拦阻,道:“使不得,你没见到军令!”   张飞怒道:“娘的,啥狗屁军令,我管不了这么许多了,先杀个痛快再说!来人备马!”   刘备将其按住,怒道:“不可!给我滚回帐去!”   张飞回头瞪了刘备一眼,怒道:“大哥……”顿了顿,嘿地一声,将手中长剑掷于地下,转过身去,怒气冲冲的赶向中军大帐。   张飞不待他人通报,一掀帘子,便闯了进来。其时贾仁禄正兴趣盎然的看着春宫图,见张飞突然来到,不及收拾,忙向后一藏,尴尬地道:“翼德,你来此有何要事?”   张飞眼尖,二话不说,抢上前去,一把抢过来一看,怒气中烧,道:“好啊!大哥今次让你挂帅,便是让你出谋划策,大破马超。你什么也不想便躲在军中看这玩意儿,对得起大哥吗!”说完抡起铁拳便要打。   贾仁禄忙双手抱头,缩身向后,战战兢兢地道:“有话好说嘛,别动不动就抡拳嘛。你不就是要出战嘛。消消气,我在等一样东西,马上就好了,到时我一定让你打头阵!”   张飞转怒为喜,道:“果真?”   贾仁禄道:“当然是真的,到时可要连轴转,就怕你嫌累。”   张飞一拍胸脯道:“只要有战打,要俺老张三天三夜不睡觉都行,哪会嫌累!你可说好的,到时一定要让我打头阵!”   贾仁禄道:“放心,放心,先锋一定是你,谁也夺不走的。”顿了顿,伸手一指那春宫图,道:“这个……”   张飞低头看了看那图,环眼圆睁,抬头怒视贾仁禄,喝道:“没收了!”说完转身而出。   贾仁禄瞥了他一眼道:“自己想看不说,没收就没收,我还有!”说完又从袖中掏出一副来,低头看得口水乱流。   正看得浑身冒火之际,刘备迈步而入。贾仁禄心神皆醉,竟完全没有发现刘备已入帐中,刘备悄然来到他的身后,探头一看,佯怒道:“好啊!你干得好大事!” 第108章 却月之阵   贾仁禄回过头来,老脸一红,道:“嘿嘿,这不没事干,消遣消遣。”   刘备摇头苦笑,道:“你呀!”顿了顿,又道:“说说吧,又在出什么鬼主意了?”   贾仁禄悄声道:“明公认为您的大军是马超的西凉铁骑的对手吗?”   刘备摇了摇头,道:“元常和西凉军打了五六年的交道了,熟悉敌情。我问过他了,这西凉军果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劲旅,骁悍异常,不易取胜。”   贾仁禄道:“在平原广泽间正面作战,明公有几成胜算?”   刘备道:“怕是一成也没有。”   贾仁禄心道:“算你老实,马超可是杀得曹大大割须弃袍的。曹军可算是天下精锐了,在西凉铁骑面前,不值一哂,片刻之间便被突得七零八落。如此战斗力,怕是放眼天下,也找不出几支军马能与之媲美了。”说道:“如今马超深恨明公坐享其成,盛怒而来,其锋诚不可当,若是硬要一战,结果只有一个……”   刘备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是想挫挫敌军的锐气?”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等过了两三个月,他们见我们迟迟不出,必然轻视我们,心生怠惰。而我方挨了两三个月的骂,窝了一肚子火,士气高涨。以怒攻骄,哪有不赢的道理?”   刘备微微一笑,道:“你呀,这肚子里咋这么多鬼主意。我天天看书,还是差了你老大一截。”   贾仁禄心道:“当然,我可跟你差了一千来年的知识,你以为多看几天书就能赶上老子了?”忙谦虚道:“明公学贯古今,博通典籍,这些其实您都知道,不过是不想说罢了。我只不过是您的传声筒,替您把话说出来罢了。”   刘备哈哈一笑,道:“你少拍马屁。”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对了,这军中其他人都还好说,就是翼德……”   刘备道:“他那里有我呢,我不让他出去,他就不敢出去,哈哈!”   贾仁禄笑道:“呵呵,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嘿嘿,您要没别的事,我就……”说完指了指那春宫图。   刘备哑然失笑道:“你呀!”说完迈步出帐,贾仁禄继续看他的春宫图去了。   此后一连两月,不论马超如何大骂,刘备就是不出。马超认定刘备是缩头乌龟,不敢出来了,心下得意。这日,诸将正在商议如何将这只乌龟诱出来之时,马岱进帐道:“我方粮草已尽,将士们已颇有怨言,营中不少将校跑去投了刘备,这再不打一战,怕是……”   马超怒道:“怎么有这种事,不是还有不少粮草嘛,怎么这么快就用完了?”   马岱道:“二十五万人啊,我们还从来没一下出过这么多兵,也没想到过会耗这么久。”   马超怒道:“都是刘备那胆小的家伙,躲在洞里不敢出来!”   庞德道:“不如绕过这里,直接去打长安!”   马超怒道:“不行!我定要同刘备决一雌雄,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刘备那厮怕了我们西凉铁骑,以为躲着不出来,便能逃过一劫?哼哪那么容易,我定要将他揪出来,碎尸万段!”   正说话间,左右来报:“报!刘备大军动了。刘备别立一营于此三十里间,便遣人来窥探大营。”   马超一拍桌案,道:“老贼终于出来了!”   韩遂道:“这别是刘备的诱敌之计吧。”   马超道:“我军无粮,利在速战。再者刘备军两月不出,怯弱无用,由此可知,便是有计,我们也不怕他!叔父勿言,我意已决!”说完便传下号令,悉起兵马来攻刘备别营。此别营虽依险而立,但仅有二万人马,如何当得马超大军的轮番蹂躏,十日之后,营寨便被攻破,刘备趁乱逃出,往投大寨去了。   贾仁禄将其迎入中军大帐问道:“主公,敌方军情如何?”   刘备微微一笑,道:“我依着军令守了十天,如今马超军已疲,看来是时候了。”   贾仁禄笑道:“我的神兵利器也准备好了,马超等着哭吧!”   刘备道:“哦,神兵利器?”   贾仁禄道:“呵呵,我早就差人前往洛阳,让徐元直将这个神兵利器的图样给设计出来,瞒着明公于营内偷偷造好了。明公你明天等着看好戏吧。”   次日一早,旭日东升,浅水原上一片静寂。过不多时,车声隆隆,打破了这宁静祥和的气氛。郭淮、孙礼领着三万军马,大车千乘,远远而来。找了个有利地形,步成阵势。那阵势颇怪,远远看去,像个月牙儿。将大车包于其中,两旁皆是弓驽手,手执强弓硬驽,严阵以待。大车之上立着壮士七人,巨驽一张,车下则胡乱堆放着一堆长矛。   马超的细作探得分明,但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阵形,不敢怠慢,忙报入大寨。马超大奇,忙列阵于对面细看,众将从未见过,不明所以,互相指指点点,私下议论。马超微微冷笑,道:“这点弓箭手,松松跨跨的,就想顶住我西凉铁骑!”说完将鞭一挥道:“冲!”庞德、马岱各引一万精骑急驰而出,如两团黑压压的乌云,像郭淮所布的怪阵压去。   孙礼早就见着那巨驽古怪,对着郭淮笑道:“贾军师脑子里装的稀奇玩意还真不少!”说完便冲着面前车上一抡着锤子的大汉喝道:“下去!让我玩玩!”那壮汉冽着嘴傻笑两声,将大锤交给孙礼,跑下车去了。孙礼提着铁锤,上得车来,远远一望,便见这两股由铁骑组成的洪水向他们涌来,大声叫道:“来得好!”边上五个壮汉合力拉开驽机,一壮汉放上根长矛,郭淮见敌骑接近射程,挥下手中令旗,喝道:“放!”   孙礼抡起铁锤朝弩弦砸去,铮地一声巨响,长矛应声而出,那长矛去势好不劲急,犹如奔雷闪电,飞出数百步。只听啊地一声,一名凉兵被长矛贯穿胸膛,倒飞而出。长矛余势未尽,飞出数步,贯入第二人前胸之后,势道竟还未消减,带着二人向前急飞,又穿了一名凉兵之后,这才势道用尽,划了一道抛物线,插在地下。那三名凉兵像羊肉串一样穿在长矛上,惨叫良久,这才死去。   孙礼大声叫道:“痛快!”   郭淮冷笑道:“大哥,一会你还要冲锋。误了事,看你怎么向军师交待。”说完便又下令放矛。   孙礼道:“放心,误不了!”抡起手中大锤便又砸了下去。   一时之间,根根长矛如暴风骤雨一般,尽往凉兵阵中飞去,每根长矛必洞穿三到四人,这才跌落。不片时凉兵便惨死无数,亏得他们素来训练有素,队伍只略见散乱,逃窜之人也不甚多。但架不住长矛密集如雨,无论他们如何前赴后继,也只是填坑,不片时便尸积如山。庞德、马岱仗着骑术精湛,藏身于马腹之下,这才避过无数长矛,带着剩余的骑兵,直冲到了阵前。阵前弓驽手也不客气,喊声响处,千万支羽箭齐飞而出,便向西凉兵飞去。如此密集的箭雨、矛雨之下,凉兵虽勇却也抵挡不住,纷纷中箭落马,死者枕籍,血流成河,惨叫之声不断。马岱毕竟年纪尚幼,经验不足,躲闪不及,肩上中了一箭。庞德见事不妙,只得护着他撤了下来,回归本阵之时,只剩三五十人,人人脸如白纸,双腿乱抖,鼻涕眼泪齐流,表情古怪。   马超见状大怒,手提银枪,大喝一声冲:“冲!”便亲自引着三万骑兵冲将过来。刘备这边准备了两个多月,长矛无数,要多少有多少,一根接一根不停的发出,只闻得惨叫连连,血雨乱溅。绿草青青的浅水原,霎时便变成惨绝人寰的修罗地狱。这三万骑兵也不过是多了些而已,只是添汤凑杀,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便又所剩无已了。   马超望着战友一个个死去,心中满腔愤怒却又无处发泄,上齿咬着下唇,鲜血直流,却不知痛疼,只望敌阵冲去。来到阵前,回顾左右,已不到数十人。而对方的羽箭又像阵雨一样的射来,密密匝匝,毫无躲处。饶是他艺高胆大,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来,唯有使出无双枪技,银枪乱舞,拨落乱箭。   韩遂见此形势,恐马超有失,忙令鸣金收兵。便在此时,原北鼓声大震,张飞、赵云闻得西凉兵鸣金,便各领二万军从埋伏之处冲出,直击西凉兵后队。这边孙礼飞身上马,身先士卒,率着一万精兵由前冲去。三路夹攻,刘备军表里备击,呼声动地。西凉兵再也抵抗不住,四下乱窜,大败亏输。   马超因冲在最先,不及撤退,正遇孙礼。马超勃然大怒,奋起神威,挺枪来战,斗了十来回合,孙礼双臂渐麻,手上略慢,破绽明显,看看不敌。郭淮恐大哥有失,于暗处觑得亲切,放了一冷箭,正中马超左臂,马超大喝一声:“小鬼安敢如此!”拔出箭来,带出一股鲜红的血水。孙礼慑于他的威势,竟忘了攻击,马超瞪了他一眼,拨马败回。   其时六月天气,烈日当空,好不酷热。四野里绿草浸血,死尸如山,断枪折戈,长矛如林,人肉串无数,死马破旗,绵延数里。贾仁禄于阵后见此血淋淋的情景,不觉泪流,吟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古来征战几人回。”   刘备喟然长叹道:“仁禄,如此也是不得已的啊!”   贾仁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心想因自己的一个主意,竟然令这许多人无辜惨死,不由心痛如绞,垂首不语,泣下数行。蓦地里抬起头来,喝道:“还不是感伤的时候,快追!”   刘备讶道:“追?”   贾仁禄道:“明公,打扫战场的活便交给你了。令子龙、翼德、伯济速引五千骑兵随我一起追击西凉军,消灭马腾,再此一举!”   刘备惊道:“五千?马腾坐拥西凉,马超虽败,势力仍大,这五千骑兵,又无攻具,如何济得事?”   贾仁禄飞身上马道:“来不及解释了,破竹之势已成,明公料理完此间之事,领大军速进,为我后援,等着受降。”   刘备此时对贾仁禄已是盲目信任,闻言也不再问为什么了,应道:“好的。”   贾仁禄招呼赵云、张飞、郭淮三将领着五千精骑,衔尾直追。马超军不得喘息,更无暇收拢败卒,逃到安定之时,回顾左右,不过三五千人,将也只有庞德、马岱二人而已,余皆不知去向。马超叹了口气,便令埋锅造饭,吃饱了好赶路。谁知饭刚做好,还未吃上一口。便听闻得后面喊声大起,西凉军将士都已吓破了胆,不敢稍停,弃了香喷喷的午饭,直奔武威而去。   过不多时,贾仁禄追将上来,见状乐了,道:“马超给我们送饭来了,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既是马超请客,大家都别客气,吃饱了好追人啊!哈哈!”   刘备将士匆匆用罢午饭,便又上马,此时个个都有了力气了,争相驰逐,穷追不舍。如此逃逃追追,一前一后,两方人马均奔了半个来月。贾仁禄一路之上阴魂不散,死追不放,动不动就抢马超饭吃,不给他一点喘息的时间。刘备则随后跟进,接受沿路各城池投降,并差人火速给贾仁禄所部送去干粮食品。就这样从安定一路追到了武威城下,马超军已不满千人。进得城来,马腾见齐齐整整的二十五万好男儿出去,只回来了八百瘦得只剩骨头的人干,怒火攻心,头昏脑胀,摇摇晃晃,便欲晕倒。马超忙上前扶好,马腾一把将其推开,怒道:“我本不想同刘备为敌,都是你一意孤行,你去时是怎么拍着胸脯和我保证的?”   马超低垂着头,没半点威风,轻声道:“爹爹,孩儿只是一时不查,中了敌人诡计。只要再给我兵马,我一定……”   马腾怒道:“再给你兵马!我哪还再有兵马给你这样折腾!”   正说话间,城外喊声大起,左右来报:“报!刘备大军已抵城下,正准备攻城!”   马超一攥铁拳,道:“来得正好!”   马腾怒道:“还不给我退下!传我将令,大开城门,我当亲往刘备军中投降!”   马超叫道:“爹爹!”   马腾仰天长叹,道:“如今天欲兴刘,官渡之后,刘备纵横无敌,攻则必取,与之为敌实属不智。且我和他志同道合,一同奉诏讨贼,如今能归于他的麾下为朝廷效力,我亦甘心,你勿再言!”说完便迈步而出。   过不多时,马腾便高举印信,往贾仁禄军中投降。贾仁禄在赵云等人的照拂之下,才没有出什么大乱子,闹出什么笑话。受降已毕,马腾命摆好酒宴款待诸人,酒过三巡,一侍者忽至,在马腾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便即退下。   马腾微微一笑,道:“好消息,前段时间来的十二名西域胡女,闻得仁禄在此间,便欲献上一舞以助一乐!”说完轻击一掌,鼓乐之声响处,十二名美若天仙的胡女踏着舞步,娜娜进殿。   马腾笑道:“这十二胡女平时都以轻纱蒙面,任谁百般相求都不肯脱下。没想到今天居然肯以真面目示人。哈哈!好!好!西域女子果不寻常。”话音未落,口水已流了一地。   贾仁禄正在低头猛吃,闻言抬头一看,只见那十二胡女个个妖艳绝伦,为首一女子尤其出众,柳腰纤足,肌肤胜雪,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身着轻纱薄裙,全身如笼在烟罩之中,内中峰峦起伏,大好风光若隐若现。贾仁禄看得鼻血险些喷将出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双好似会说话的双眼。只觉明眸善睐,眼波流动,好似要对他说些什么,却又看不大明白,不由得他不盯着这动人的双眸细看。看了半晌,只觉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之间便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109章 楼兰古城   迷迷糊糊间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摇摇晃晃,耳畔唯闻车轮滚滚之声。此时贾仁禄略感清醒,却仍觉得头昏脑胀,未及睁眼,先梦呓般地道:“水……渴死了,来点水……”   身旁传来一女子的声音说道:“呵呵,对不住了,来时忽忙,不曾多带水。现在这里荒芜人烟,要水要等到了张掖才有。”   贾仁禄迷迷糊糊也只听得“张掖”二字,便道:“脏液?脏液怎么能喝,要干净的!你这个下人是怎么办事的?”睁眼一看,竟发现自己身处一辆马车之中,边上坐着的正是在马腾府里为他们跳胡舞的十二胡女之中为首的那名胡女,只不过她此时脸上罩了层薄纱。不由大吃一惊,道:“你是谁?要带我去哪?劫财?劫色……”   那胡女道:“呵呵,我叫莫邪。”   贾仁禄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莫邪很严肃地看着他,冷冷道:“我要你的命。”   贾仁禄笑道:“哈哈,你要我的命,别开玩笑了。来说点正经的,我昏了多久了?”   莫邪嫣然一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想杀你?”   贾仁禄道:“我无拳无勇,要死早死了,还能等到现在。”   莫邪道:“你睡了三天了,我们也快到张掖了。”   贾仁禄惊道:“三天!”   说完一掀车帘,探头一看,只见其外黄沙滚滚,一望无际,一看便知是到了沙漠了。吓得脸如白纸道:“你要带我去哪?”   莫邪道:“我素闻你聪明绝顶,帮着刘备东征西讨,从未失手。想借你的才智办一件事,这才鲁莽行事,将你请了过来。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贾仁禄心道:“得!原来是劫智的,唉,这玩意有什么好劫的,劫色多好!”说道:“这个……我啥也不会,只会扫扫地,看看大门,你算是劫错人了。你先送我回去,我给你推荐几个人,比如徐庶徐元直,贾诩贾文和,那都是一表人才,英俊潇洒,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写得好字,做得好文章,出得主意惊天地泣鬼神啊!”心道:“大哥、三弟,如今小弟有难,说不得只能拿你们来祭旗了。”   莫邪道:“呵呵,你太谦虚了。这件事我不让你白做,事成之后当有重谢。”   贾仁禄一听重谢,登时来了精神,喜道:“啥重谢?”   莫邪道:“黄金、白银、美玉、珠宝、美女,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莫邪说出一样贾仁禄便流一口口水,待她说完口水已流了一地,吞了吞口水道:“好处这么多,这事一定很难办。我办不来,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莫邪道:“怎么,你不心动?”   贾仁禄笑道:“按说东东是不少,可是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够好了,我离开家也太久了,想回去了。”   莫邪道:“看来我真找对人了。”   贾仁禄怒道:“什么事嘛!停车让我回去!”   莫邪叫道:“停车!”马车闻言而止,贾仁禄怒气冲冲的走下车来,不由一愣,只见自己置身于戈壁之中,远处波纹状的黄沙如浪滔一般此起彼伏,直至天际。四野一望,竟皆是如此。一阵风吹过,卷了好些沙土,往他脸上盖去。   贾仁禄眯着双眼,呸呸连声,将口中沙土吐出,下意识的一抹脸,低头一看,满手黄土,不由一脸郁闷。他本就是这大路痴,在这个四方景致都无甚差别的戈壁里怕是一天都用不了就嗝屁了。想到此,垂头丧气,认命一般的回到车中,对莫邪说道:“说吧,什么事!”   莫邪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她自然会告诉你。”   贾仁禄干脆连目的地都不问了,叹道:“走吧!”   莫邪一脸得意,笑道:“走吧。”   如此行了一天,傍晚他们一行人便进了张掖城,胡乱的找了家客栈歇了下来,贾仁禄也打消了逃跑的主意,躺到床上便打起呼噜来。   转过天来,莫邪继续带着他往西北走,如此走了近一个月,在这种乱时代,路上走了一个来月竟然没遇到劫匪,连贾仁禄也不得不暗叹自己的运气着实不错。   这日他们来到了一所颇为雄伟的关隘前,城楼上书三个大字云:“玉门关”贾仁禄虽是文盲这三个字倒也认得,不由又使出拿手绝活,在关前摆了极酷的造型,摇头晃脑地即兴盗诗一句曰:“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此诗一喷,立时便能感觉到莫邪炽热目光,隔着轻纱向他射来,大有以身相许之念。贾仁禄老脸一红,咳嗽了一声,当没看见,问道:“你拉我到这来,不会是来赏玩风景的吧。”   莫邪道:“出了此关便是西域了……”说完心驰神往,似在回首前尘。   贾仁禄道:“这一路上我也没问,你倒好,干脆一句也不提。这我们要去哪,你总该告诉我吧,不然我死了连埋哪都不知道,岂不冤枉哉。”   莫邪笑道:“本来你没想瞒你,我们要去且末。”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没听说过。”   莫邪道:“呵呵,别说你没听说过,中原之人怕是没几个人知道的。不过鄯善你总该有听过吧,且末是它的……属国。”   贾仁禄低头沉思,心道:“鄯善,这名倒熟,在哪听过……对了,东汉有个班超,曾到那里,这中间好象发生了什么事……我给忘了……”想到此,点了点头,道:“这倒听说过。”   莫邪俏脸一红,珠泪欲滴,道:“嗯!”说完便再无言语,带着他绕道出了玉门关。之后便弃马换上了骆驼,在沙漠之中穿行了十数日,一路之上多亏有莫邪这个美女向导照顾,加之老天对他照顾有加,风沙不大。贾仁禄虽说从未到过沙漠,毫无经验,倒也无惊无险,沿途缓缓而行,欣赏那黄沙漫漫地绚烂风景。   这日傍晚,他们来到一处大湖之前,贾仁禄放眼望去,水波滔滔竟看不到边际,湖畔林木葱葱,鸟语间关,情色怡人,空气清新。贾仁禄一路行来,所见的除了沙子,还是沙子,已经产生审美疲劳,如今见到如此绝美的环境,不得不令他耳目为之一新,喜道:“这里真美,叫什么名字?”   莫邪道:“这里叫蒲昌海,这水是盐的,不能喝。前面便是西域长史府,我们今晚便先在那里歇息。”   贾仁禄略一点头,摆了个武林宗手吐纳的造型,吐了一路而来的霉气、晦气、沙土之气,深深地吸了一口当地的新鲜空气,怡然自得,来到湖边上蹲了下来,双手支颐,欣赏那一望无际的美景,莫邪则静立一旁相陪。当然贾仁禄不知道的是,这个所谓的蒲昌海,后世有一个震惊世人的名字——罗布泊,而那个所谓的西域长史府的治所便是近代考古学家疯狂热衷,大肆挖掘的楼兰古城。贾仁禄此刻还好不知道这些,要是知道了,估计当时便能乐得昏死过去,然后开始胡乱挖土,看看能不能捞到点什么,算差旅费了。   一行人向西北方向行出十数里,城池在望,贾仁禄望着那低矮的土墙半晌,方道:“差劲,平原下属一个小县都比它好不少。”   莫邪道:“呵呵,这里哪里能和中原比。以前还好些,听说许多年前长史班勇在时,西域各国还都臣服汉朝,班勇治理有方,有条不紊,有敢于叛乱的就率兵攻之。诸国慑于他的威势,也不敢擅自攻伐。其后的长史便一代不如一代,诸国也就不再服它,名义上虽臣属汉朝,但各自为政,胡乱侵伐。近几年汉朝内乱,自顾不睱,就不再往西域派兵了、派长史了。这西域守军本就是内地的罪人征调到此充作兵士的,如今没了管束,就自立山头,把这座城当成了据点,往来劫掠客商和土匪毫无分别,这西域道路也就越来越少人敢来了。”   贾仁禄叹道:“这好好的丝绸之路居然被这班子鸟人搞成这样。”顿了顿,一拍大腿,又道:“不对,你说这城如今是土匪窝,那咱们还跑去,那不是找死嘛。咱不去了,还是去你说的那个什么且末实在。”   莫邪道:“那里离此还有近千里之遥,所行又都是沙漠之地,没有补给,如何能到?”   贾仁禄急道:“什么!还有千余里,那个鸟不拉屎的不毛之地有什么好去的!”   莫邪凤眼一瞪,嗔道:“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贾仁禄傻笑两声,道:“嘿嘿,我说错了。其实是‘上有天堂,下有且末’那里真是景色绝佳,软红十丈,杨柳依依,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莫邪嫣然一笑,道:“你又没去过,你怎么知道是那样的?”   贾仁禄笑道:“这还用去,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苏杭为什么是天堂,还不就因为那里的美女遍地都是么。如今且末既能养育出你们这十二个花容月貌,羞花闭月的美女来,还能不说是天堂?这都是因为你们那里广告力度不够,游客不多,这知名度才那么低。放心我到中原后,到处给你打打广告,包准各路游客成群结队的往你那涌,到时你们做导游都来不及,你再分我点介绍费,我岂不花差花差,哈哈!”   这通长篇马屁下来,莫邪听得格格笑个不停,花枝乱颤,过了半晌,方道:“呵呵,也没你说的那么好。”顿了顿,又道:“呵呵,你的怪名词还真多,汉话我也学了好多年了,怎么从来也没听人如此说过?”   贾仁禄咳嗽了两声,道:“不知道就对了,汉文化博大精深,岂是你这个黄毛丫头轻易就能学会的。”   莫邪道:“呵呵,那我可要好好向你学学了。”   贾仁禄伸出手来,道:“好说,好说,学费先拿来,不多黄金五万两!”   如此谈谈说说,众人进了长史府城,只见市井萧条,街上行人绝迹,家家关门闭户,还有不少竟是空屋,竟像个死城。城中寂静异常,唯闻风吹树叶的沙沙之声,贾仁禄见此情景愁眉紧锁,道:“这里怎么连个人都没有。”   莫邪冷笑道:“大白天的估计都去打劫了。”   贾仁禄道:“那也要找个地方歇宿,补充淡水,喂饱骆驼。”   莫邪道:“东北方有一个小小驿站,那里有一个老爷爷,八十多岁了,还很硬朗,人很不错,上次我去中原时,便是在那投得宿。”说着便伸手向东北方一指。   众人往东北角上行不多时,果见小小的驿站一所,仅有土屋数间,门口一虚发皆白的驼背老者正在门前扫地,莫邪迎上前去,道:“老爷爷,我们又来打扰您了。”   那老者道:“什么,姑娘问多少钱?来了就来了,这不收钱!”   贾仁禄道:“倒!那个桂花不会说话,能活活把人急死。这倒好,来到西域居然碰到一个聋子……”   莫邪笑道:“老爷爷,您不认得我拉?我上回便在这驿站里住过。”   那老者道:“什么,你说只是路过,不住这?那可不成,这附近数百里没有人烟,天也快晚了,晚上露宿野外很危险的。”   贾仁禄心想:“得,这耳朵背也就罢了,脑子还不好使。”对莫邪说道:“直接进去,住下来,他便明白了。不然在这聊半天,我都饿死了。”   莫邪呵呵一笑,点了点头,驿站里空无人住,莫邪挑了一间较干净的土屋,自己住在西厢,贾仁禄住在东厢,丫环则分睡在了其余屋中。草草用过晚饭,莫邪来到东厢,贾仁禄道:“这个老人家叫什么来着?”   莫邪道:“只知他姓龙,名字已没人记得了,大家都叫他老龙。”   贾仁禄道:“哦,耳聋的聋?”   莫邪嗔道:“龙王的龙,他人很好的,住到他店里来的人,土匪便不会再来了,这来来往往的没一个不夸他的,你别乱说!”   贾仁禄道:“哦。”   正说话间,外面吵吵嚷嚷,脚步杂沓,似来了不少人。砰地一声,他们所住的屋门,被人踹了开来,老龙在门外喝道:“咳,咳,你们又来做什么?”   一个男子声音说道:“老不死的少管!这里是不是住了外人了,我们来弄两钱花花!” 第110章 西域长史   脚步声响处,数人进得土屋来,贾仁禄拿眼一瞧,只见是几位彪形大汉,为首一人二十上下,身长八尺,眼若铜铃,一脸横肉,嘴角边上斜着一道寸许来长的刀疤,看上去更显狰狞,但也不知那疤是真是假。   那人一见贾仁禄,便欲呕吐,忙转过头去,看向莫邪,一脸淫笑,道:“小美人,脸上带什么面纱啊。摘了!让大爷我好好瞧瞧!”   贾仁禄道:“哈哈,不知死活的东西。我来告诉你,有些人的脸你看得,比如说我。有些人的脸看不得。”伸手一指莫邪,道:“比如说她。”   那人撇了贾仁禄一眼,道:“你谁啊,报上名来!”   贾仁禄道:“在下姓赵名钱孙,不知这位大侠高姓大名?”   边上一小喽罗抢上前来,喝道:“连西域道上赫赫有名的刀疤六大爷都没听过,你是从哪个乡下来的?还不快给大爷磕头,然后留下金钱、女人,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贾仁禄恍然大悟,道:“喔,原来是刀疤大爷!我是一生意人,在中原做点小买卖折了本,便想来西域碰碰运气,捡两块美玉带回去发点小财,还望刀疤大爷成全。”   刀疤六打量他一眼,一望便知是一脸穷相,穿得也差劲,想来身上没几个钱,哼地一声,道:“你也就罢了,这位是你媳妇?看这身段倒也过得去,给我了!这生意我让你做,这里遍地是黄金,随便你捡点,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贾仁禄心道:“晕,这里遍地黄金……我来时除了遍地黄沙,什么也没看到。这人什么眼神,沙子愣说是金子……”说道:“大爷,这位姑娘,我也是道上遇到的,她不是我媳妇,我可做不了主。”   刀疤六嗤地一声,道:“看你这穷样,就没那么好的福气。一边去,少来烦人!”说完又转向莫邪,道:“小美人,我看你长得也挺水灵的,就跟了我吧。只要你跟了我,我保你穿金带银,吃香的喝辣的!”说完便欲上前动手动脚。   莫邪微微冷笑,看着他也不说话,贾仁禄道:“人家姑娘害羞,你怎么能这么直接!这起码得先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比如杭州的西湖,先赏赏景,看看星星,打打屁,聊聊天,缠缠绵绵,培养培养感情,然后你再脱裤子办正事,这才有情调……啊!”老脸上被刀疤六狠狠地扇了一记,登时红肿起来。   刀疤六喝道:“死一边去,再乱嚼舌头,我把你舌头给卸了!”说完便又转向莫邪,道:“小美人,你这就跟我走吧!”伸手毛茸茸的大手,便欲拉莫邪。   莫邪转头看向贾仁禄,嗲声嗲气地道:“赵大哥,小女子有难了,你难道见死不救吗?”   刀疤六瞥了贾仁禄一眼,道:“他那雄样,能救得了谁!”   莫邪细声细气地道:“赵大哥……”这一声喊得贾仁禄、刀疤六连同边上的数个小喽罗愣在当场,只觉身上的千万根骨头一齐都酥了。   贾仁禄心道:“晕,你神功无敌,只用眼睛便能把人迷晕三日,这两毛贼还不轻松搞定,还要我上……”见莫邪好似胸有成竹,索性袖手不理,等着看刀疤六的笑话。便在此时,刀疤六已拉住莫邪的小手,拽着她便欲出屋,莫邪的手下的几个丫环,见事不妙忙抢上前来,却被刀疤六手下的小喽罗一人一个搂在怀里,那些丫环挥起粉拳,使出吃奶的力气在小喽罗的身上不住的捶打,口里乱喊乱叫,却也无济于事。   便在此时,老龙走进屋来,拦在了门口,同刚才不同的是,腰间已别了一把弯刀。贾仁禄一见之下笑了,心道:“有高人在此,我就不用在浪费脑细胞了。哈哈!”   老龙道:“这里向来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住到这个驿站里来的,都是我的客人,你们便不能打他们的主意。”   刀疤六道:“老大买你的面子,我刀疤六可不管,连日来我们连根毛都没抢到,不抢这些人我们吃什么去!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   小喽罗们一脸坏笑,正对那些丫环上下其手,闻言齐声应道:“是!”   老龙道:“我说王六,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常在我这玩,一口一个爷爷的叫得有多甜,怎么现在脸上添了条刀疤便不认得你龙爷爷了?”   刀疤六怒道:“老不死的,谁叫过你爷爷,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德性配么!我的事你少管,让开!”说完拽着莫邪欲走出屋去,莫邪则死活不肯。贾仁禄已明其意,嘿嘿一笑,抢上前来,喝道:“光天化日,居然强抢良家妇女,我跟你没……”说着便冲上前来,抢夺莫邪,刀疤六微微冷笑,头也不回,向后挥出一拳。贾仁禄不及躲闪,中拳晕去。   老龙怒道:“这驿站归我管,你如何敢在这里胡乱打人?”   刀疤六哈哈大笑道:“一个驿站的头,好大的官。我怕了,你看我浑身都在发抖,好怕啊!哈哈!”顿了顿又道:“那个鸟朝廷早已乱成一锅粥,管不到这里了,这里天高皇帝远,我们何老大最大!也就你还天天穿着那身皮,来来回回的扫地,也不知道干个什么劲!”   老龙怒道:“你个忘了祖宗的东西胡说些什么!朝廷岂是你能污辱的!”   刀疤六道:“他妈的,那个狗屁朝廷,把我们扔在这个鬼地方自生自灭。骂它都还是轻的,等哪天我们势力大了,我他妈的杀到中原去,也抢那龙椅来坐坐,抢那娘娘来睡睡!”   老龙气塞胸臆,满面紫胀,伸手一指刀疤六,咳嗽连声,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刀疤六冷笑道:“老不死的,看着你以前常给我东西的吃的份上,放你一马!快滚!别在这碍事!”   老龙冷笑道:“我要是不让呢。”   刀疤六哈哈一笑,道:“老不死的,想死了?和你刀疤大爷说说,我成全你!”   莫邪趁着刀疤六与老龙说话之际,挣脱开来,跑去将贾仁禄扶起。老龙微微冷笑,双手下垂,铮地一声,腰间弯刀像是活了一般,自动跳到他的掌中。老龙咳嗽一声,右手一挥,划了个优美的弧线,向刀疤六削去。他的右掌始终平伸,却像有磁力一般,将弯刀紧紧吸在掌中。而那柄亮澄澄的弯刀,竟在他掌中不住旋转,眨眼间,便已从刀疤六颈边划过,铮地一声,又回至鞘中。老龙捂着嘴不住咳嗽,叹道:“老了,咳……咳……不中用了,咳……咳……”   刀疤六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呆呆地立在那不动,半晌也无言语。手下众喽罗不明所以,有一个胆大的家伙抢上前来一看,只见刀疤六的颈间有一道细细的血痕,心下发毛,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叫道:“老大,你怎么了?”刀疤六似在苦思破敌之策,没有回答。   那喽罗壮着胆子,推了刀疤六一把,砰的一声,刀疤六应手而倒,头颅滚了开去。众喽罗不由吐舌,发了一喊声,跑了个干净。   贾仁禄呵呵一笑,道:“老前辈身藏不露,当真厉害!”   老龙咳嗽两声,道:“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大点声!”   贾仁禄心道:“得,又来了。”转身对莫邪说道:“嘟,你自己功夫了得,还要我救。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神功虽然威力无穷,但准备功作十分复杂,起码要三天三夜……”   莫邪笑嫣然一笑,道:“呵呵,人家希望你救我嘛。”   贾仁禄道:“得,你们两个我哪一个也得罪不起,我睡觉。”说完便来到床上躺了下来,往里一歪,打起呼噜来。   老龙又咳了数声,将刀疤六的尸体拖了出去,细细地打扫了屋子,这才走出屋去,合上门。   莫邪道:“呵呵,没想到逢爷爷功夫真是了得。”   贾仁禄不理她,呼声依旧。   莫邪问道:“睡着了?”   贾仁禄依旧打着呼噜,没说话。   莫邪伸手一指床边,叫道:“噫,你的床上怎么有一只耗子,正朝你爬过去,好可怕啊!”   贾仁禄猛地跳起,缩身向后,背靠着墙,四下乱瞧,道:“哪呢?哪呢?”蓦地里发现上当了,苦笑道:“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   莫邪冲他嫣然一笑,转身出屋,回到自己厢房之中去了。贾仁禄舒了口气,念道:“阿弥陀佛,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过了一个多时辰,贾仁禄睡得正香,正梦见同貂婵、曹静一起逍遥快活。这限制级的春梦正做到紧要关头,忽地外间火把闪耀,响声大震。贾仁禄从梦中惊醒,怒道:“吵屁吵,怎么每次都在这个时候!”   便在此时,老龙打开大门,抬头一看,来人正是这城中守军的首领何老大,便道:“这三更半夜你到这小驿站里来做什么?”   何老大道:“没什么,听说你杀了刀疤六,我特来问问,他怎么得罪你老人家了。”   老龙道:“他调戏民女,难道不该死么。”   何老大冷笑道:“哦,这小子是该死,不过,这事该由我来定。你这么一声不哼地把人杀了,似乎不给我面子。”   老龙道:“你当年杀了长史大人,我也不来问你。如今你也好好管管你这帮子,看看你手下一个个都成什么样子。想当年班大人在的时候,这里是何等繁逢,而如今呢,一年里也来不了几个人。唉!”   何老大哈哈一笑,道:“我杀了长史大人,也轮的到你一个小小的看驿站小吏来管。哈哈!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人,我看你老迈可怜。给你几分面子,没动住到你店里来的人,不等于我怕了你了。没想到你这个老不死的越发不知天高地厚起来,连我的人都敢动!”   老龙道:“别的地方的事,我也管不了。这里我说的算,刀疤六在驿站里为非作歹,就该死!这班大人要是在时,也容不得你们这样。”   何老大笑道:“别一口一个什么班大人,班勇都死了好几十年了。现在我是长史,这我说的算。你这个弓腰驼背的老头也想替人强出头,不是找死么!”说完他身后的五百小喽罗无不哈哈大笑。   贾仁禄哈哈一笑,冲将出来,道:“西域长史都有自封的,那我不得回家睡觉了?”   何老大闻言一愣道:“你是何人?”   贾仁禄道:“我便是新任的西域长史!”   何老大仔细打量他半晌,意示不信,道:“朝廷大乱,如何还有功夫派人到西域来,你敢冒充西域长史,那可是杀头大罪,来人啊……”   贾仁禄纵声长笑,何老大听了有些发毛,问道:“你笑什么?”   贾仁禄道:“你们这窝子窝在这里,消息闭塞,我也不来怪你。这如今关中、西凉均已是皇叔辖下,他老人家可怜西域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特令我来出任西域长史!”   何老大倒有些信了,语气也不如刚才骄横,问道:“你到底是谁?”   贾仁禄道:“竖起你的狗耳朵听好了,我是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雍州牧、皇叔刘备手下军师中郎将贾福贾仁禄是也。”   最近一段时间贾仁禄在中原是颇为出名了,而这帮刑人窝在这遥远的西域,只是有听过刘备的大名,对这个什么贾福贾仁禄,就从未听过。闻言面面相觑,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何老大道:“既是长史大人到来,我自当恭迎。不知你可有印信,文书之类的,拿来我看。”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这印信嘛……”心道:“得,要糟!这接下来的要怎么编……”踌躇半晌,方尴尬一笑,道:“这我来的路上风大,信印被卷跑了……”   何老大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那文书呢,可有什么凭证?”   贾仁禄道:“我家主公是写了一封帛书用了大印,可那日我一时内急,手边没有草纸,便拿来擦屁屁了……”   何老大笑道:“既无信印又无文书,还说不是冒充的,来人啊!给我拿下了!”何老大身边两个身材彪悍的小伙子窜将上来,便欲拿人。   便在此时,屋上窜下一道黑影,跟着啊啊两声,那两个小喽罗,已血溅当场。那暗夜来客来到贾仁禄身前,挺剑护胸,说道:“他的话,我能证明,他便是新任的西域长史!” 第111章 且末传奇   贾仁禄见来人竟是赵云,微微一笑,道:“子龙,你来的可真是时候,不然我可就要报销了。”   赵云道:“军师放心,我定保证军师安全。”   屋顶上一声娇叱道:“还有我!”又一道黑影投了下来,窜至近前,贾仁禄定盯一看,竟是马腾之女马云。   何老大见只来了两个人,倒也不太担心,有恃无恐,笑道:“这年头中原的骗子可越来越多了,你两位又是何人?这小妮子长得倒也挺俊,不如跟我回去,当两天押寨夫人。哈哈!”   马云大怒,便欲上前,赵云将其拦住,冲她摇了摇头,转过头去,对何老大,道:“你们适才所说的,我全听见了。你擅杀朝廷所置长史,自领其众。单这条罪,就够灭你三族的了。如今新任长史大人到了,现在认罪服法,还来得及。一会我叫你认的时候,那可就迟了。”   何老大道:“这都是哪来的,跑这来撒野,一点也不知天高地……”   赵云也不打话,虚空猛劈一掌,一箭步窜至何老大近前,伸手抓去。何老大被凌厉的掌风一撞,竟半身酸麻,动弹不得。他身后的几个小喽罗已抵受不住,被吹地东倒西歪。便在此时,赵云已揪住何老大的领子,倒退而回。瞬息之间,这何老大便被拎进院来,马云挺起长剑,将其制住。众喽罗只见黑影一晃,老大便已落入敌手,吓了一大跳,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贾仁禄笑道:“哈哈,长史大人好,在下见过长史大人了。”   何老大正欲说话,忽地膝间一疼,不由自主的便跪了下来,贾仁禄喝道:“你可知罪么!”   何老大忙不住磕头道:“小的知罪了,小的一时鬼迷心窍,犯下迷天大罪。长史大人,您饶了小的吧。当小的是个屁,把小的放了吧。”   贾仁禄心道:“得,我的台词,你也敢抢,这不是做死么!”想到此,回过身去,右手向后一摆,做了个杀人的手式。   赵云冷笑道:“都说了,现在认晚……”   马云杏眼圆瞪,怒目横视,举起手中长剑,当胸刺入。啊地一声,何老大喷了口鲜血,伸手一指贾仁禄,便就此死去。   贾仁禄喝道:“主犯已死,余者免罪。若再有反抗的,以此犯同!”   那五百小喽罗,闻言跪倒一片,放下手中兵器,口称愿降。贾仁禄道:“子龙,现在便有劳你去安抚军心,顺便把长史府给收拾出来。”   赵云应道:“是!”便领着降兵去了。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莫邪,别偷窥了,死出来吧!”   莫邪娜娜而来,取出锦帕为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裣衽一礼笑道:“呵呵,民女莫邪,见过长史大人,不知大人有何示下?”   贾仁禄翻了翻白眼,摆了摆手,道:“没什么示下,你该干嘛干嘛去。别理我,烦着呢!”   莫邪笑道:“呵呵,那我先退下了。”说完便迈步进屋。   贾仁禄问道:“马云,你们是怎么跟来的?”   马云道:“那日子龙已识破那个妖女的诡计,割破手指,让自己清醒了过来,跟着假装晕去。呵呵,我看见了,也有样学样,所以我们都没晕去。那妖女让人将你扶了出来,骗过了守卫,逃了出去,我们便一路跟踪而来。”   贾仁禄道:“常山赵子龙,真不是盖的。你一路跑来跑去也累了,先进去休息一会吧。这莫邪不是坏人,心里有苦说不出而已,不可再叫她妖女了。”马云点了点头,走进屋去。   老龙走上前来,问道:“你真是新任西域长史?”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不是。”   老龙道:“那你刚才说的头头是道,都是假的?”   贾仁禄道:“也不全是,我确实是刘皇叔手下军师贾福。来西域有事,碰巧遇到这么一出,因看不惯那家伙所作所为,故冒充长史,想看看能不能吓走他。没想到他软硬不吃,我差点给吓死!”   老龙道:“这刘皇叔是什么人?”   贾仁禄道:“刘皇叔就是刘使君。”   老龙摇了摇头,以示不知,贾仁禄道:“就是刘备。”老龙又摇了摇头,贾仁禄低头无语,心道:“得,这要把刘备解释清楚,估计得说评书了。”当下便长话短说,将刘备的事迹简要的讲了出来。   老龙双眼放光,跪了下去,道:“贾军师,救救西域吧!”   贾仁禄忙将他扶起,道:“老人家,别这样,快快请起,有话慢慢说。”   老龙道:“想当年这西域在班大人在的时候,臣服朝廷,各国和睦共处,相安无事,有不服者各国共伐之,那时真的是十分太平,商旅云集。这里来来往往的尽是各国客商、使臣,什么样的人都有,还有不远万里从安息、大秦、天竺等国来的人呢,那时是多热闹。”顿了顿,摇了摇头,道:“你再看看现在,这街上一天到晚也很难看见一个行人,唉!要是班大人还活着估计也得气死!”   贾仁禄心道:“得这老头,三句话不离班大人……看来是他的铁杆粉丝,唉,中毒太深了。”说道:“可如今刘皇叔初定关中,需要时间休养生息,诛讨国贼。这通西域可是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的,以目前明公的实力还无法办到。”   老龙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各个诸侯国已经臣属于朝廷。只不过因为朝廷内乱,无暇照管这里,他们才又放肆起来。若是有一个强明的长史在此,使他们知朝廷威严,他们必会重投怀抱的,西域便又可恢复昔日繁荣。这些底子班大人当时已经打好,想当年……”   贾仁禄忙摆了摆手阻止他想当年,道:“得,我知道了。不过我没有明公的任命,这西域长史干起来明不正言不顺的,如何能服众。”   老龙道:“不如军师遣人回去,说明利害,让使君任命你为长史。”   贾仁禄心道:“得,这老头一句话就想把我流放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活受罪,他还真会打算盘。”   贾仁禄心有所思,踌躇不答,那老龙见他犹豫不决,又跪倒在地,道:“自从班大人离任后,西域各国盼着一个公正严明的长史已经盼了整整七十几年了……”   贾仁禄忙将他扶起,道:“快快请起,您这不折我寿么。这老人家今年高寿?”   老龙道:“老汉今年八十有七。”   贾仁禄奇道:“哦,怪不得,您一直都在班大人手下当差?”   老龙道:“实不相瞒,我不姓龙,我实是班大人之子班骞。父亲因攻打焉耆道远后期获罪,被征下狱,免官归田。临行时让管这驿站的龙姓老人收我做义子,将我留了下来。嘱咐我好好替他看着西域的变化,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他回去之后不久便因思念此间,闷闷不乐,郁郁而终了。义父死后,我便一直在这个驿站当差,这是是非非也见多了,心却越来越冷。当年的西域是那样的富饶,而眼下又是另一番情景,我祭祀的时候,都没法跟他老人家交待。”说完老泪纵横,又跪伏于地,道:“求求军师了……”   贾仁禄忙又将他扶起道:“班爷爷,我求您了,您别再这样了,我受不起。”说完都快哭将出来。   班骞道:“我听你说了刘使君的一些事情,有些事情你虽没说是谁所为,但我一听便知是你做的,做的漂亮。西域就需要像这样的才智非常之士,现在只有你能救西域了……”说完又欲下跪,贾仁禄忙拉住,便在此时莫邪也从屋中走将出来,泪流满脸,跪倒在地,道:“且末国王之女莫邪也替全国百姓求你了。”   贾仁禄已扶着班骞,没手再扶莫邪了,便道:“你怎么也来凑热闹!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们,我先接这个长史!”   莫邪破涕为笑道:“呵呵,这可是真的。”   贾仁禄道:“我可以骗你,但我怎么能骗含辛茹苦祈盼了数十年的班爷爷。不过班爷爷这个担子太重,我太年轻怕担不动,若有什么闪失,还请您多担待!”   班骞竖耳细听,道:“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大点声!”   贾仁禄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赵云哈哈一笑,道:“这才对嘛,这西域长史我看你能干。”说完迈步进院。   贾仁禄爬起身来,道:“好你个子龙,你早来了,躲在外面看我笑话。我要干西域长史,也要拉你下水,你别想跑掉,给我好好领兵。哈哈!”   赵云应道:“得令!”顿了顿又道:“这城里的兵卒都已安抚完毕,我检阅过,也就二三千人,有些还是老弱,能战着少。”   班骞道:“这不是问题,想当年家父带着五百壮士通西域,还不照样打下这锦秀河山……”   贾仁禄知道只要一开头,接下去一定没完没了,忙道:“知道了,知道了。这想当年班大人英雄无敌,现今的人怕是难及万一。这五百兵他够用,我们不一定够用。这西域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共有多少兵马?”   班骞道:“这大国兵马数万,小国只有数千,也有不少不满千人的国家。具体一共有多少人马,就不太清楚了。我只知道父亲最后一次联络诸侯的时候,诸侯一共出兵四万余人。”   贾仁禄嘀咕道:“得,我现在就几千残卒,搞毛啊!这帮人土匪做久了,心野了,一时不好调过来,这如何能作战?”说完便低头沉思,良久方道:“这样,子龙你明日分头遣人通知各路诸侯,让他们说朝廷已派了新的西域长史了,看他们有什么反应!对了再派人去联络主公,兵最好不要派来了,这里道太远接济太难,让他知道我们在这就成了。”   赵云应道:“是!”   贾仁禄打了个哈欠,道:“今天就这样吧,都回去睡了吧。”   转过天来,赵云差人四出假传圣旨,言称贾仁禄已接任西域长史,可这各国路程远近不一,最近的也要走上数日。贾仁禄在长史府中闲坐数日,无一国前来道贺,心灰意冷。来至里屋问莫邪道:“你说你是且末国王之女,也就是公主了。我看你们跟鄯善一定不对付,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莫邪道:“请你来就是为了这事,本来是想你到且末之后,才详细的告诉你。不过现在你做了西域长史了,我就说了吧。”   贾仁禄道:“这什么叫我做了西域长史,说实话这个什么鸟长史,我才懒得做。是你们赶鸭子上架,唉,我这人心软,最见不得跪来跪去的……”   莫邪笑道:“呵呵。事情是这样的,朝廷内乱,西域长史有名无实。鄯善便趁着这段时间,四处扩张,我国还有精绝等国都先后遭其侵略。当时鄯善国王延耆亲率大军前来攻城,父亲为了不让城中百姓遭难便开城投降。过了几年鄯善王大宴诸侯,竟让我父亲给他倒酒。如奴隶一般,喝来唤去,我父亲不堪屈辱,回国之后便自杀了。”   贾仁禄道:“唉,生在帝王家也没什么好的……”心道:“别说只是一个小国的国王,晋国的两任国君都给匈奴人倒过酒,还是当着故时群臣的面,那样的感觉生不如死。可又有什么用呢,谁叫他姓司马,从他父亲手里接过了个烂摊子。”   莫邪道:“这还不止,父亲无子,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他去逝时,我年纪还小,不能理事,便由母亲听政。那时母亲手下有一个婢女,因一件小事得罪了母亲,母亲一气之下将她关了起来。怎知她竟私自逃出,来到了鄯善,也不知怎么的竟得到了鄯善王的宠幸,成了鄯善王的宠妃。鄯善王对她是言听计从,她因恨透母亲,便时常让鄯善王召母亲到国中来,加意……”说到此便泣不成声。   贾仁禄一拍桌案道:“岂有此理!这贱婢竟敢如此!这个什么鄯善我总觉得好熟,它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莫邪点了点头,道:“它还有一个名字叫楼兰……”   贾仁禄急道:“楼兰!怪不得,我总觉得好熟!”   莫邪讶道:“你以前听过?”   贾仁禄点了点头,望向远方,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你千里迢迢地将我带到这来,就是为了复国雪耻,如今这句诗便是我的答复!”   莫邪珠泪滚滚,望着他半晌无言,末了喃喃地道:“仁禄……” 第112章 浮夸之风   贾仁禄侧过头来,看了看她,站起身来,走了两圈,道:“可是眼下,我是要兵没兵,要将没将,如何能破楼兰。”   莫邪双眼隔着轻纱,随着他的身形来回移动,道:“只要你肯相助,且末全国百姓都会站出来支持你的。他们已不堪鄯善的欺压,日日夜夜希望有人助他们复国。”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昨天我问过班爷爷才发现这西域各国离此路程还都比较远,我接任的消息一时也到不了。不如这样,先等等看,如果还没有消息。我们过几天便去且末看看。”   数日后,贾仁禄正闲坐在案前同班骞聊着西域风物,正说得入港,忽地左右来报:“去鄯善的使臣回来了,说已传达军师接任长史的消息,不过鄯善王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便没有下文了。”   贾仁禄微微一笑,对班骞说道:“呵呵,听说这鄯善王在班大人来西域的时候是第一个归顺的,如今的态度好象大不一样了。”   班骞冷笑道:“那时西域有匈奴之患,这鄯善因不服匈奴欺压,所以第一个降顺。父亲大胜匈奴之后,匈奴人不敢再来了。这鄯善趁势扩张,这国家大了,兵多了,自然也就没有以前那么听话了。”   贾仁禄站起身来,比了个拧发条的动作,虚空拧了两圈,道:“哈哈,看来是皮痒了,欠修理了。现在你贾爷爷我来了,给你拧上两把弦,看你还不跟在我的屁屁后面好好的跑!”   正说话间,刚才退下那个小卒又气喘吁吁的窜将上来,禀道:“北方所置戊己校尉听说大人前来接任,甚为高兴,声明愿受统属。他还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焉耆国王元崇正在大肆并吞邻国,危须、山国、尉黎等国前些年便已被其攻陷,如今他正在率兵猛攻车师前部交河城。车师前王郁林言道,只要大人能解了交河之围,他愿举国归附。”   贾仁禄听说愁眉紧锁,低下头来,不由自主的来回乱走,对班骞说道:“你曾言道焉耆有兵二万余,而车师前部仅有兵四五千,如今焉耆攻打车师,向我们求助,可我们这点点兵去了也是填坑的。”   班骞道:“这交河之围必须解,不然这长史的威信便立不起来。车师前部虽小,但车师前后部并东且弥、卑陆、蒲类、移支等国合称车师六国,其王素有来往。只要车师前王肯服,其他五国便可传檄而定。”   贾仁禄来至案前,举起茶碗欲饮,发现内中空空如也,心想:“他妈的,这鸟地方,连个水都不好搞,一天只能喝几杯水……”想到此颓然放下茶碗,低头沉思半晌,蓦地里抬起头来,喝道:“子龙!”   赵云匆匆赶来,应道:“在!”   贾仁禄问道:“现在可用的兵有多少?”   赵云应道:“差不多一千来人。”   贾仁禄一拍桌案,道:“好咱也学学班大人,就用五百人,留五百人守家,班爷爷你留守此间。我同子龙去解交河之围。”   赵云应道:“是!”   莫邪从屋内走将出来,道:“我也一同去。”   数日后,这支仅有五百人的小部队便到达了戊己校尉所在地高昌。进得这座以及说是城,不如说是土堡的小城中,见到了当时的校尉宋朗。   宋朗一见他们很是高兴,喜道:“总算把朝廷的人给盼来了。西凉马腾根本就不管我们的死活,我们曾向他所置的敦煌太守借兵,可他们就是迟迟不肯发兵。”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他们一心想打关中没空呢。对了,城中现有多少兵马?”   宋朗伸出一指,说道:“也就一千来人。”   贾仁禄心道:“得,怎么都是这么一点。刘备刚开始也是,穷得叮当乱响,一千两千都算很多了,好不容易给我搞到可以指挥十万人以上的大会战了。却跑到这鬼地方来,又是一千两千的穷算计……难道我这一辈子就只有指挥一两千人的命?”   贾仁禄问道:“那这次攻交河的焉耆国一共用了多少兵马?”   宋朗面有忧色,道:“一万人。”   贾仁禄剑眉一竖,重复道:“一万人……”顿了半晌,在屋中来回走上两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来到案前,端起一碗凉白开,一仰脖一饮而尽。环顾四周却见周围将士们望着那杯水,不住的流着口水,一脸羡慕。登时明白,这碗水乃是这些将士为了巴结他这个冒牌的上官,特地为他省下的。想到此不由老脸一红,咳嗽了一声,道:“子龙!”   赵云道:“末将在!”   贾仁禄道:“这样,你今天晚上悄悄将咱带来的那五百人带出城去,找个僻静的地方趴一宿,明天一早再大摇大摆,大造声势的开进城来。”   赵云闻言一愣,问道:“这是为何?”   贾仁禄微微一笑,对宋朗说道:“宋朗,你传出消息去,西凉马腾已被刘使君消灭了。如今刘使君欲重置西域长史,管置西域。已从中原派来大量兵马,先头五千人马已到,后续大军,将陆续到达。西域诸侯有哪个敢乱放声音的,便好好洗净脖子,尝尝能把西凉精锐穿成人肉串的军队的厉害!”   赵云双眸一闪,大声叫道:“妙计!”   贾仁禄冷笑道:“我就是要让西域这群土豹子瞧瞧什么叫浮夸风。这五百吹成五千,我都还算了积了口德了。”   宋朗一脸钦佩地道:“无怪乎贾军师能辅佐明公纵横无敌,今日一见果然神乎其技。”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你少拍马屁,再派人去交河城,告知车师前王郁林。朝廷援军已到,不日便到,让他们死守到底。”   宋朗应道:“是!”   此后十来日,赵云便周而复始的搬运那可怜兮兮的五百人。他们已记不清进出城门多少次了,只知道深夜时便要悄悄的从城中出来,露宿野外,喝风吃土。第二天一大早便要装成刚到一般,大摇大摆,浩浩荡荡地开进城去。当城外那条路他们已走到实在不想在走的时候,上头传来命令,他们可以不用再受这份洋罪,放假三日,等待新的命令。此命令一经传出,便引来欢声一片,那五百士兵三三两两抱成一团,又唱又跳,搞的高昌城好似疯人院一般。   交河城中车师前王听闻汉朝援军已到达,便放弃投降或弃城的念头,咬牙硬挺,死守城池。而焉耆大军听得这消息,十分惶恐。每日探子来报,都说有不少的汉军开进城中。焉耆王元崇更加谔然,不住催促麾下将领猛攻,妄图在汉军到达前结束战斗。如此一猛攻一死守,双方相峙,寸土必争,战斗逐渐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这日贾仁禄于校尉府内商议军情,贾仁禄问宋朗道:“交河那边怎么样了?”   宋朗道:“郁林不停派使者来催促我军进兵,看来他们已快顶不住了。”   贾仁禄又问:“那焉耆方面呢?”   宋朗道:“连日猛攻,他们的损失也很大,士卒已十分疲惫。”   贾仁禄笑道:“好了,哈哈。该我们上场了!”   赵云、宋朗道:“请军师下命令吧!”   贾仁禄道:“宋朗,你领五百兵马守城,我同子龙率一千兵马去取危须,那是通往焉耆门户,此城一下,焉耆大军便要赶回老家救援了。哈哈!”   宋朗道:“危须城素有重兵,一千人去攻,太过儿戏。”   贾仁禄笑道:“山人自有妙计!哈哈!”   赵云、贾仁禄带着这一千大军迅速掩至危须城下,离城数里之时,贾仁禄便命人在山谷旷野之中乱插大旗,乱下营寨。一时之间旌旗遍野,连营处处。城上守军望见如此情景,吓得脸如白纸,不知所措。在他们的心目中汉朝是无敌的,许多年前班超、班勇在此大显神威,虽年代久远,却仍在他们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映象。焉耆王胡乱扩张,无所顾忌,而焉耆百姓却十分惧怕汉朝会来找他们的麻烦。   然而想什么来什么,汉朝的大军真真切切的出现在眼前,看上去像来了千军万马一般,声势浩大。谁又能想得到,这些只不过那个疯疯傻傻的刘备手下第一军师兼各路战场总清扫贾福贾仁禄摆的迷魂阵,吹的浮夸风。   就在百姓们大失惊色,躲在各自家中瑟瑟发抖之际。赵云领着一千军马前来攻城,人未到声先到。战鼓之声震天动地,喊杀之声响彻云宵,虽只一千军造成声势却好似一万人一般。其时危须国王是焉耆王之子樊诸,闻报大怒,率军出战。两阵对圆,内中一个不识中原人物,不知死字怎么写的小将愣冒充柱国大将,冲上前来找赵云单挑,只一合便被赵云挑于马下。   赵云冷冷地看着地上那具冷冰冰地尸体,一挺手中银枪,喝道:“还有哪个不怕死的前来一战!”   焉耆大军闻此睛天霹雳都是一愣,樊诸长眉一轩,传令三军撤退,龟缩到城中死守。樊诸想坚城死守,但他治下的百姓却不和他一条心。这些人原是危须国的子民,焉耆国攻破危须后,将他们都变成了奴隶,他们生活苦不堪言。日日夜夜诅咒焉耆王及其全家上下不得好死,早下地狱。本来以为这一生都只能仰天长叹,对月空泣。没想到却盼来了汉朝大军来解他们的倒悬之苦,一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城中百姓自发的组织起起义队伍,拿着农具、木棍同手持强弓硬弩,弯刀长剑的焉耆兵士打得个不得开交。   赵云闻得城中内乱,忙令将士攻城,如此大军攻于外,百姓乱于内。不到一个时辰,城池便被攻下,起义百姓杀了樊诸,清出宫室,欢天喜地迎接大军进城,待得知来此攻城的大军不过只有一千人时,不得不佩服他们的胆量,更加相信了这支大军是上天派来解脱他们苦难的救星。   贾仁禄来到危须王宫,却不正中上坐,侧于一旁坐好,道:“子龙,去访问城中老人,打探危须王室后裔,找到之后,立即带来见我。”   赵云应是之后,便即退下,过了小半个时辰,方领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前来,道:“这位便是故危须王之孙季孟,如今沦为奴仆为人放羊。”   贾仁禄忙站起身来,整整衣冠,恭敬一揖,道:“西域长史贾福贾仁禄参见危须王。”   译者将话译了,告诉季孟。季孟吓得瑟瑟发抖,额头见汗,不知所措,双手不住地玩着衣角,不知该如何回答。   贾仁禄微微一笑,牵着他的手,引至王座之前,请他坐好。这才命危须国中大臣,起义首领上前来参拜新国王。城中百姓听说这个西域长史不贪城池,拥立王室后裔,大为感动,心花怒放,歇尽所能地犒劳汉军。城中大街小巷,欢声如潮,直如过节一般。   转过天来,贾仁禄来到王宫,朝见季孟,并求其出兵,共同对付焉耆。季孟本就同焉耆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闻言欣然同意,出兵两千,任凭贾仁禄调遣。   这边厢焉耆王元崇猛攻交河城不下,正愁眉莫展之际,忽闻危须城被汉朝大军攻下了。一拍桌案长身而起,指着来人,正欲喝骂。蓦地里只觉天旋地转,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边上两美女忙抢上前来,为他捶胸揉背,过了半晌,方醒转过来,颤巍巍地道:“撤……撤……兵!”   焉耆大军正攻得起劲,眼看着城池转眼便破,金钱美女,可以任自己掠夺,禁不住交河城下口水汇成小河一条。可打了半天,却听得这个乱命,个个一脸郁闷,却又不敢不执行,迅速退了个干净。车师前王郁林倒也不敢追赶,只是命人例行公事的冲着敌军退去的方向喊上几声,发泄胸中郁闷,仅此而已。   一路之上,元崇不断接到败报。镇守危须的爱子樊诸已被杀,新任西域长史已立故危须王之孙季孟为新任国王。季孟为报灭国之仇,已起倾国兵马杀奔焉耆去者。更有流言传说焉耆城已破,焉耆王全部直系亲属已被斩杀殆尽。年轻貌美的王后嫌富爱贫,已改嫁给一年老乞丐云云。诸如此类传言,莫衷一是,不知真假,军中一时传遍,全军上下一片沮丧。元崇听闻之后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口吐白沫,心脏病发,晕死数次。醒来时不住催促三军速行,回救国都去者。   如此急行军数日,这日来到一处险要所在,正行间,两旁高坡之上忽地喊声大起,各有一彪军马杀到,右侧一员上将,英俊闲雅,手提银枪,正是赵云。焉耆大军攻城许久本就甚为疲惫,加之屡闻噩耗,心胆俱裂,斗志全无。如今在这荒郊野岭,突遇伏兵,如脑后被人打了闷棍一般,一时吓得蒙了,竟忘了抵抗。待得回过神来,哪还敢反抗,纷纷恨爹娘只给了两条腿,跑得不快。各使看家本领,成名绝技,逃命去了。   赵云直撞入军中,手起枪落,格杀数人。一瞥眼间,望见远处一人,相貌不俗,衣着打扮,大异他人,料是焉耆国王,大喝一声道:“贼酋哪里走,纳下命来!”喝完便奋力追将上去! 第113章 万国来朝   元崇于战阵之中见赵云勇不可当,纵横无敌,已自惊吓。眼见着他追将过来,更加慌乱,一时昏聩,竟撇了亲信卫队,独自逃命。赵云哪里肯放,紧追不舍,行出数百步,看看追上。不由暴喝一声,那声断喝如睛天响起了一声霹雳,直闻数里之外。元崇本就是惊弓之鸟,闻得这声大吼,长期以来的心脏病终于在此时迸发出来,脸色数变,一阵抽搐,便栽倒在地,魂归地府去了。赵云见焉耆国王被自己吓死,颇为兴奋,抢上前去割了首级,前去向正忙着清扫战场地贾仁禄报功去了。   这场战役贾仁禄可谓费尽心机。谎报军队数量,来来回回搬运大军的狗屁主意乃是施法三国前期人人痛恨,已作古多年的董卓的故伎。董卓当年这样做是为了图谋不诡、为非作歹。而贾仁禄此番套用却是为了解人危难、助人脱困,相去是不可以道里计。可见主意无好无坏,关键要看用在什么地方。   而不救交河,直攻危须则是用了战国之中百用不厌的良策“围魏救赵”至于贾仁禄原也没想将危须拿下来,只是想象征性的打两下,让焉耆大军回援便了。没想到却一鼓而下,确实大出他的料外,焉耆国不得人心,由此可见一斑。   至于那乱插大旗的虚张声势之道,便是心理战。其时西域诸侯颤自攻伐,本就惧怕汉人来讨。若示之以弱,只能更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反之示以强盛之形,夺其胆气。他们便会知道害怕,丧失斗志,抵抗之时,也不会那么尽心。贾仁禄没有料到的是,这样却使危须百姓看到了复国的希望,纷纷揭竿而起,做为他们内应。   一个时辰之后,战斗便已结束,例行地清扫受降之后,贾仁禄率军凯旋而归,回转危须。危须王季孟率群臣迎出三十里外,见到元崇的人头,放声大哭,提着人头,带领群臣去祭奠他的列祖列宗去了。   次日一早,贾仁禄坐镇危须,令赵云领着三千军,直攻至焉耆城下。赵云将元崇的人头挑于长枪之上,绕城一周,竟无一人敢出战。过不多时,城门开处焉耆新王面缚出降,赵云受降入城,焉耆从此服从于西域长史统治,不敢再乱来矣。山国、尉黎两国见焉耆战败,危须复国,也乐得痛打落水狗,纷纷杀了焉耆所置国王,自立新王,遣使归附。   一月之后焉耆、危须、山国、尉黎、车师前后部、东且弥、卑陆、蒲类、移支、龟兹、姑墨、温宿一十三路西域诸侯齐集蒲昌海边上的西域长史府。小小的驿站登时接待不下,不得不腾出数间民房临时充作驿馆。班骞近七十年没有见过如此情景,不由老泪纵横,大叫老天开眼,兴冲冲的跑去祭奠他的父亲告诉这一天大好消息去了,真应了陆放翁的那句诗:“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乃翁。”   一十三路诸侯于长史府内指天誓日,言明永服朝廷,誓不再叛。各国相亲相助,不再侵伐,若有异心,各国共伐之。贾仁禄十分高兴,搓着双手,道:“如今北方皆已服从朝廷,你们这些大国都还心念朝廷。那鄯善屁点大的地方,居然敢对朝廷的使命置若罔闻,如此胆大狂徒,你们说该不该讨?”   十三路诸侯齐声道:“该讨!我们愿起倾国之兵助长史诛讨此贼。”   贾仁禄道:“你们各路诸侯也有各自本国的事务要处理,国君不在国中,数日还可,长了也不好办,再说我也不想一直劳动你们的大军。这样吧,我写一篇征讨鄯善的檄文,你们只要在上面用印就可以了。就这一纸檄文,就能把鄯善王吓得尿裤子,巴巴的跑到我这来投降,哈哈!”   各路诸侯一听不用出兵,十分乐意,欣然同意。贾仁禄命人草拟檄文一篇,各路诸侯览毕没有异义,各自将本国大印掏将出来,冲其呵了一口气,使劲往下一摁了事。片刻之间,那条白绢之上便密密匝匝地盖满了红印,其上什么文字都有,极尽稀奇古怪,曲里拐弯之能事。贾仁禄于本国文字尚且认不全,再看这些不知是哪个语系语种的外国文字,顿时头大如斗,遥想起当年苦背英语单词的情景,不愿再看。忙将私下刻的西域长史的大印掏了出来,盖了一朱红大印。这篇任谁看了都像是天书的讨贼檄文便算是大功告成了,只是其时边上都是男的,没有美女可供他亲嘴,未免美中不足。   会盟已毕,诸侯各归馆驿,贾仁禄回到内宅,正欲取出他偷偷搞来的西域春宫图来看,细细品评东西方情色文化差异之时,一阵香风吹起,莫邪迈步进屋,笑靥如花,道:“我还真没找错人,你只用了区区一千兵马,便纵横两国之间,解了一国之围,复了五个亡国,使十三路诸侯拱手听命,真了不起。”   贾仁禄心道:“这有什么,这都是春秋时玩剩下的主意。那时中国大乱,分了大大小小百来个诸侯,比这里不知乱了多少。我现在的地位,就好似春秋五霸,主盟盟主。这控驭诸侯之道,在那时被演化到了极致。当时最忌晦的就是灭亡人国,若你立了这个国家的后代为主,那当地百姓便会对你感恩戴德,倾心服从。如此威信一立,其他诸侯也就不敢乱来了,一旦有起事来,各路诸侯便会真心相助,那样的力量,谁还能当。可怜这群西域流氓不读中国书籍,根本不知道存亡续绝好处。日夜以兼并为务,搞得西域乌烟瘴气的,外商都不敢来了,如何还能招商引资!”   想到此便道:“这是当然,我是什么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通人和。功盖寰宇,震古烁今,天下无敌……得了,这赞美我的话太多,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你这个西域小妮子记着,以后要好好的跟我这个中原第一文化人学学,你只要学得一星半点,便足以在西域称王称霸了。不过学费先拿来,不多也就黄金五万两,至于帮你复国的报酬咱再另算。”   莫邪嫣然一笑,道:“且末国太小,拿不出这么多黄金!”   贾仁禄怒道:“你当初可是说我要多少有多少的,这回咋又没有了……那你能拿出什么来?”   莫邪掀开面纱,深情地看了他一眼,盖回面纱,笑道:“呵呵,我不知道!”   贾仁禄翻了翻白眼,心道:“得,又白忙活了。”   莫邪见他半晌无言,也不多说,轻移莲步,来至他的边上坐好,侧头看他,问道:“我听说你已写好了征讨鄯善的檄文了是吗?”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对的,那个鄯善看来是铁了心的想和我这个西域长史叫叫板。让他叫,一会不打得他叫爷爷,我就不姓贾!”   莫邪道:“现在十三国诸侯都以听命,何不就此时杀到鄯善城下去了?”   贾仁禄看了她一眼,笑道:“呵呵,想报仇了?放心,我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不过诸侯国毕竟是诸侯国,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初来归服你便指手划脚的要指挥他们的军队,差着他们的国王跟着你到处跑,他们不一定会服。再者诸侯不能屡勤,屡勤则怨,这样的兵再多也是垃圾。如今我的这张檄文可是下过咒的,胜过十万兵,不出数日鄯善王必然投降。”   莫邪道:“那鄯善王投降了,你就不能再难为他了,我们的国不是还不能复了嘛。”   贾仁禄低下头来,沉思半晌道:“如今焉耆下属危须、山国、尉黎,龟兹下属姑墨,温宿都已复国。你们且末也可以效法,自立山头,不服鄯善统治。若鄯善敢有声音,有我这个西域长史给你照着,你还怕什么。”   莫邪道:“呵呵,这个我早想到了,已经派人将危须复国的消息告诉给了且末百姓,让他们也跟着独立。”   贾仁禄嘿嘿一笑,正欲说话,忽见门口来了两名女子,霎时间如遭电击,愣在当场,半晌无言,来人正是他魂牵梦绕,无时或忘的二位夫人。   貂婵、曹静看了看贾仁禄,又看了看莫邪,似笑非笑。三人六目交投,相视无言,却已道尽千言万语。   贾仁禄忙抢上前来,一把抱着貂婵,将她举起,原地转了两圈,轻轻放于地上,热泪盈眶。   貂婵取出锦帕来,为他拭泪,道:“相公瘦了。”   贾仁禄道:“这里的食物着实难吃,能不瘦么,不过也好,当减肥了……”   曹静笑道:“呵呵,我也要抱!”说完伸开双臂,等他来抱。   贾仁禄道:“你成天只知道吃,整得跟个肥猪似的。我抱不动,减减肥再来……啊!”话未说完,脑壳上便被狠狠地凿了一下。   曹静白了他一眼,嗔道:“一会再和你算帐,这位是?”说着一指莫邪。   莫邪冲二女行了一礼道:“且末公主莫邪见过二位夫人。”   曹静也没理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贾仁禄道:“听说你在凉州被一武艺惊人的女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给请到了西域,是不是她啊?”   贾仁禄老脸一红,尴尬一笑,点了点头,道:“她请我来复国的,许下了金钱、美……玉无数,我想捞点外快这才来的。”   莫邪微微一笑,起身告辞,贾仁禄待她去后,便道:“她请我来之事,你们不可再为难她。我到了西域才知道,西域小国受不了大国的欺压,盼着朝廷给他们主持公道,如大旱盼云泥。她请我虽不对,却也有不得以的苦衷……”   便在这时,郝昭迈步而入,道:“说得好!”   贾仁禄笑道:“呵呵,伯道你怎么来了?”   郝昭笑道:“明公自军师无故失踪后,茶饭不思。待听得军师跑到西域做了个什么长史,十分震怒,说你放着好好的军师不当,居然到了异域去当长史,简直是胡闹,让我抓你回去!”   贾仁禄道:“你这家伙,抓人说话有这么笑嘻嘻地么,装也装不像,应该这样。”说着绷着个脸,道:“我奉命将你逮捕归案,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话将成为呈堂证供!”   众人见他模样滑稽,纷纷笑得个前仰后合,贾仁禄大笑良久,方道:“到是怎么回事,明公那还好吧。”   郝昭道:“明公那很好,如今西凉已降,各郡已安抚完毕,拓地直至敦煌。西凉、关中、洛阳、南阳四处连成一片,我们已有了同曹操一战的实力了。不过最近数度用兵粮草紧张,便暂且休兵,以待来年。”   贾仁禄回头瞥了一眼曹静,道:“这暂时还不要同曹操交战,有道是:‘得陇望蜀’如今陇西已在我们掌中,接下来当然便要吃西蜀这块大肥肉了。”   郝昭笑道:“呵呵,军师的见解果然以元直、伯济他们的相同,这明公那里离不开军师,我是来接替你的,明公已上表朝廷封我为西域长史。我来了,你这假冒的长史也可以回去了,哈哈!”   贾仁禄道:“这里你来时也看到了,黄沙漫漫,寸草不生,想多喝点水都不成。如今洛阳、关中下面郡县颇多,好地方不少,你啥地方不好去,偏偏来这里?不会是遭人排挤了吧!那样我就要好好去说说了,这不是浪费人才么!”   郝昭道:“呵呵,这军师可就说错了,是我自愿来的。本来伯济同我争着来,我拿大哥的架子压他,好容易才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嘿嘿。”   贾仁禄心道:“得这西域什么时候成香饽饽了,还抢着要来……这两个人都有病!”问道:“这是为何?”   郝昭道:“这关中、洛阳虽好,守在那能有什么作为。我可听说西域有大大小小国家数十,情况复杂,颇能锻炼人。我能把这里守好了,回到中原,再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也就不怕了,所以便自告奋勇来了。”   贾仁禄一拍他的肩头,道:“好样的,你要在这里混上几年,回去我保你能做到州牧甚至是都督!”   郝昭咧着嘴傻笑,正在这时左右来报:“鄯善国遣使前来归顺,使者已在门外。”   贾仁禄笑道:“我种的瓜,你来收,这也太不公平的,哈哈!有请!” 第114章 回转中土   郝昭、贾仁禄来至府衙内,甫一坐好,鄯善使者便到,对郝昭行了一礼,道:“敝国国君一月前便已听闻贾大人荣任长史,便欲亲自前来道贺。怎奈偶染小恙,不能出行,便把这事给耽搁了。如今托大人之福,敝王业已痊愈,便差下臣前来。”   郝昭点了点头,目视贾仁禄,贾仁禄道:“这鄯善王的病好的也真是时候,我刚安抚了十三路诸侯,他这病就好了。哈哈!那我给贵国国君的良药岂不是白浪费了。”   那使者认定正中上坐的便是最近威震西域的贾仁禄,见他样貌堂堂,威风凛凛,心道果是不同寻常。怎料边上一个形容猥琐地马脸家伙却自称这些事都他做的,不由纳闷,道:“不知阁下是何人?”   贾仁禄道:“我便是贾福,刘使君帐下军师中郎将,因拓地至此,权领西域长史,暂代而已。如今正中上坐的便是朝廷正式策封的西域长史,姓郝名昭字伯道。”   那使者忙又行礼,口称得罪。郝昭微微一笑,道:“尊使不必如此客气,我初来乍到,不明情况,一切事情还请同贾军师商议。”   贾仁禄道:“如今北方十三路诸侯俱已服从,鄯善王这时再来跟风,会不会晚点?我已差人送檄文到鄯善,不知那檄文你看到没有?”   那使者闻言立即色变,青一阵白一阵,显是已看过了那盖满大印的檄文。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贵国国王可谓识时务,不过要归附也成。你们未经朝廷允许,擅攻且末,逼得且末国王自杀,这件公案不知该如何了结?”   那使者额头微有冷汗冒出,道:“这个……”顿了顿,看了看郝昭,道:“请问如今谁是长史?这件事情自然该由长史大人来了结。”   郝昭微微一笑,已知他欺自已初来乍到,不明就里,便道:“即是要我来处理,那也成。我自会了解情况,秉公处理。不过到时确是贵国理屈,那又如何?”   那使者眼珠一转,一丝邪笑一闪即逝,道:“且末国王倒行逆施,该国百姓自愿归附敝国,其王羞愧自尽。这事敝国自认做得没有任何不妥之处,长史大人尽管去查好了。”   郝昭知他要杀人灭口,毁灭证据。正踌躇间,却听贾仁禄说道:“哈哈,贵国当真自负得紧。”说完冲着边上一卫兵招招手,于他耳边悄悄吩咐几句,那士兵应是,后转身入内,过不多时,便领着莫邪来至府衙。   那使者一见莫邪,面色大变,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这位姑娘不知尊使可认得?”   莫邪柳眉一蹙,凤眼一瞪,伸手一指,嗔道:“延耆,别人认不得你是鄯善王,难道我还不认得么。”   此言一出,郝昭、贾仁禄同是一惊,继而互视一眼,微微一笑。郝昭道:“原来是鄯善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延耆老脸一红,低垂着头,沉思对策。贾仁禄哪容他思前想后,考虑周全,当即穷追猛打,道:“请问鄯善王到底认不认得此女?”   延耆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她是且末国王之女莫邪。”   贾仁禄冷笑道:“鄯善王认得便好,她跟我说得情景,好象同您说的大不相同。我也不知谁对谁错,今日当着长史大人的面倒要请教。”   延耆本想赌气回国,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张盖满大印檄文。他根本不敢想象十三路诸侯兵临城下的恐怖情景,脑海间稍有这个念头便已不寒而栗,不由自主地抖了片刻方垂头丧气地道:“敝国听凭且末复国,不再干预。”   郝昭道:“正好十三路诸侯仍在此间,不若鄯善王、且末公主也同各路诸侯一起重申前盟如何?”   延耆心知若莫邪也参与会盟,那且末复国便算得到了各国的认可,日后要想再做手脚便十分困难了。不过形格势禁,不由他不同意,想到此便无奈地点了点头。   三日后,贾仁禄收拾完毕,将各国馈赠给他的各色礼品,金玉珠宝,装了足有七八只大木箱子,真可谓是两袖金风。正自得意满、意气风发,看着那些箱子傻笑之际,莫邪迈步进屋。虽然隔着一层轻纱,却仍可知她已泪流满面,贾仁禄苦笑道:“傻瓜,你现在是且末女王了,该高兴才对,有什么好哭的。”   莫邪泣道:“你去中原,我往且末,从此以后人家再也见不到你了。”   贾仁禄听她说得伤心,也没来由的悲伤,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如今你的国家也恢复了,你也成女王了。从此以后,你们便可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了,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们了。这西域长史是我的好朋友,你有什么事可以找他,他会尽力帮你的。你交待给我的事情,我已办完了,不知你可还满意?”   莫邪缓缓的点了点头,跟着又摇了摇头,只是流泪,却不说话,取下挂中颈中的玉坠,亲自为他带好,道:“这你带好,我还想像你要一样东西,不知你可答应?”   贾仁禄道:“说吧,是什么?”   莫邪道:“你回去让人画一副你的画像,差人送来好吗?”   贾仁禄点头道:“好吧。”   莫邪呵呵一笑道:“听说你的签名很难要,不知我能不能有幸要一个?”   贾仁禄道:“一定又是曹静那个小妮子乱嚼舌头,看我回去怎么修理她!”   便在此时,曹静走将进来,嗔道:“你要修理谁?皮又痒了?”   贾仁禄忙道:“姑奶奶我说错了,你大人有大人量,就饶了我吧。”   曹静道:“这还差不多,给签名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贾仁禄吓得一哆嗦,道:“给,我给,我给还不成嘛。”   曹静冲莫邪笑道:“呵呵,我说的没错吧,我的话他不敢不听。”   莫邪看着她笑靥如花地样子,一脸羡慕,道:“你真幸福……”   贾仁禄道:“你现在是且末女王了,想要几个男宠没有,你也会很幸福的。”   莫邪笑了笑,转过头去,暗暗垂泪,便在此时,郝昭走了进来,道:“驼队都已准备好了,军师什么时候出发?”   贾仁禄道:“这就走,莫邪女王的驼队也准备好了么?这一路上可要好好护送,那个什么鄯善王我看不会善罢,可要小心些。”   郝昭道:“放心我差了五百人前往护送,如今且末女王参与会盟,名列盟书。我看鄯善王也知道轻重,不敢乱来,否则十三路诸侯齐攻,那可不是玩的。”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也对,我就要闪了,这就交给你了。现在就剩疏勒、于寘及周边几个小国未服了。还有就是连班勇班大人都没降服的乌孙、大宛了。这些国家就看你的了,我相信你定不会让我失望的。”说完拍了拍他的肩头。   郝昭道:“军师放心,你已经给我开了这么好一个头,我再干砸了,真得一头撞死了。”   贾仁禄一听他说死,一脸不悦,道:“别说死,为国守强土千万别说死。再怎么也要好好活下去,好好为国家保住西域,不让这颗明珠落入异族之手。”   郝昭点头道:“军师放心。”   贾仁禄道:“这能不用诸侯兵马,最好不用。实在不得以要用,最好将各路诸侯分成几拨,每次只动用其中一拨,这样各国都能轮番得以休息,也就不会有怨言了,这些只是我的一些看法,具体的就要看你的了。好了,屁话就说这么多,我闪了,这鬼地方我是呆够了。哈哈!”   贾仁禄等人辞别了郝昭、莫邪之后,便登程上路,首途返回中原。一路无话,一月之后,便安抵长安。刘备同他阔别已久,见到他万分欢喜,设宴款待,席间众人各道别来之情,不胜唏嘘。其时钟繇、张既、马腾、韩遂、马超、马岱、庞德等人均已倾心归降,经刘备这个高人一番安抚之后,忠诚度暴高,再也不会轻易背叛了。   贾仁禄甫回新府邸,便听闻翠花早已诞下一灵儿,虎头虎脑,甚是可爱,且过几日便是满月之期。贾仁禄闻言老怀大慰,便下令大操大办,闹得长安四九城尽知,将城中头头脑脑的人物全部请将过来,好象是他自己喜得贵子一般。   刘备等人不明就里,以为真是贾仁禄喜得贵子,巴巴携重礼赶来。来时才发现是这么回事,气得个七窍生烟,不过上了贼船也没有办法,只得随口恭祝,心里则不住骂贾仁禄不是东西,这样也来骗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贾仁禄虽低头猛吃,却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放过任何八卦新闻。一瞥眼间便见赵云、马云这两个同名男女竟在眉来眼去。赵云素来在美色一路上把持甚严,常曰:“匈奴未灭何以家。”如今竟也这般,看来是西域道上,同马云相处久了,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爱情火焰一经点燃,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可见没有人能真正坐到像柳下惠一般,只不过是没有遇到真心喜欢的罢了。   贾仁禄看在眼里,贼笑嘻嘻,道:“子龙,这喜酒咱啥时候吃哈,到时你小子可得请我去蹭饭。你要没跟我去了一趟西域,你小子怎能泡到这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我可是你的大媒,你可要好好的谢谢我,不多咱也就要个黄金三五万罢了。”   马云白了他一眼,嗔道:“都说你是个财迷,果不其然。我和子龙早就认……”说着红晕扑面,将俏脸一扭不敢看人,丽色更增了三分不止。   徐庶本是正经人物,在贾仁禄这个不正经的人物长期不懈地调教下,也有些不正经起来,闻言笑道:“哦,原来早就认识,我一向掌控谍报工作,这等重要的军情,竟然毫不知情,当真是严重失职。该罚该罚。”   赵云道:“元直也来取笑我。”   贾仁禄笑道:“三弟,你这玩忽职守的罪过不小,怎么也得罚个三大觥吧。”说完手一挥,桂花便依言取来一只大酒觥,来到徐庶案前放好。   张飞一见来劲了,道:“对嘛,用这样的器具喝酒才有些道理,你们那小小的酒爵喝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徐庶把脸一沉,对着贾仁禄佯怒道:“还说我,你自己在西域道上跑了这么久,居然也不知道这事,要罚当然先罚你。只要你喝了这三觥,我便认罚!”   贾仁禄老脸一红,忙道:“咱不多说了,吃菜,吃菜……大家吃好喝好哈!”   刘备自从官渡以来,这弦便一直绷得紧紧地,不得轻松片刻,直到如今方觉放松不少,乐得随他们一起笑闹,闻言笑道:“仁禄,你咋来来回回地不是吃好喝好,就是喝好吃好?还会不会点别的?”   贾仁禄尴尬地道:“不会了……”   徐庶呵呵一笑,转头过去,对赵云说道:“子龙,这是咋回事?从实招来,不然大刑侍候!”   赵云也是一脸迷茫,发了一回怔,方道:“这个我也不清楚……”   贾仁禄跟着起哄,道:“不对吧,你不清楚,说出来谁信,还是不老实,看来要上大刑了!”   马超接口道:“这事怨不得子龙,他是不太清楚,这事得问我……”说完便卖关子不说起来。   张飞也不客气,抢上前来,举起巨觥,怒道:“看来是灌得不够,不动大刑,你是不会老实!”说完便欲强行将那酒灌将下去。   马超忙道:“我说我说,其实那天在洛阳我们便见过诸位了。”   众人闻言一愣,低头沉思,刘备道:“那次你们前来商议大事之时,我们不是才见过面么。”   马超笑道:“在那之前,年初四于洛阳南街之上,明公不是见义勇为,收下了现今的大公子刘封的么。”   赵云恍然大悟,道:“那日掷出铜钱的,难道是……”   马云含羞点头,俏脸更红,马超接口道:“正是小妹。”   刘备一捋长须,笑道:“果然是身手不凡。”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当真有趣,这救人也有救出姻缘来,哈哈!对了,你们到底啥时候办正事哈!不过我倒有一个现成的狗屁主意一个在此。”   刘备笑道:“你素来鬼点子颇多,说说吧,这回又是什么主意了?”   贾仁禄摇头晃脑,道:“吕绮、赵茹嫣皆要守其父之孝,不宜办大事,如今孝期将过,不如等她们的孝期过了,咱选它个黄道吉日,大张旗鼓的办一场集体婚礼,好好的热闹一番,岂不是好?”   这集体婚礼在现今这个时代不是什么新鲜玩意,而在三国却从未过,此言一出,好似石破天惊一般,众人闻言一愣,各自出了一回神,不约而同地喃喃念道:“集体婚礼……”   徐庶道:“这婚礼如何有混有一谈的?”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这个嘛,我只是想热闹一番,一时嘴顺便说出来了,实在不行就算了。”   刘备也想凑凑热闹,笑道:“这点子倒也使得,我们也做了不少从古未有的事了,这样的事很新鲜,一定有趣。呵呵,我同意了,元直!”   徐庶应道:“在!”   刘备笑道:“这什么集体婚礼的一应礼节都由你拟定!到时咱好好的热闹一番!”   徐庶一脸郁闷,瞥了贾仁禄一眼,无奈的应道:“是!”   便在此时,桂花撤下大酒觥,经过刘蒙之时,一眼瞥见他腰间所配之凤形玉佩,身子晃了一晃,右手捂头,双眼一黑,便晕了过去。呛啷一声,手中托盘,失手掉地。 第115章 初试刘封   刘蒙莫名其妙,忙上前相扶。过不多时桂花悠悠醒转,挣扎开来,看着那凤形玉佩不住发怔,手里疯狂的比划,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贾仁禄走上前来,问道:“桂花你怎么了?”   桂花口中咦呀连声,手上比划不停,在场人物虽多却也不识如此言语,均不知她在说些什么。贾仁禄见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玉佩,大有蹊跷,便问刘蒙道:“请问此玉佩是何来历?”   刘蒙指玉佩道:“家母临终所遗,见之如见家母。因此不敢离身,一直随身带着。”言罢潸然泪下。   贾仁禄点头,拱手一揖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桂花无礼,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刘蒙又细细地看了看桂花,皱了皱眉头,道:“哪里,哪里。”   贾仁禄回过头来,冲着桂花喝道:“你怎么回事,连个托盘都拿不稳,差点溅到贵客!”   刘蒙忙道:“没什么的,仁禄不必如此斥责她。”桂花胡乱比划了一番,贾仁禄看得头到如斗,大喝一声:“退下!”桂花忙退到里屋去了。   当晚宴罢,贾仁禄命貂婵细细问桂花因何突然晕去,问了半晌也不得要领。貂婵回来说道:“那桂花好象见过这个玉佩,她的意思好象是说此物是故人之物,突然见到大吃一惊,因而鲁莽起来,得罪了客人,还请老爷降罪。”   贾仁禄笑道:“罢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好降罪了。她估计是认识那个什么刘蒙的母亲,围绕着这个玉佩之间兴许还演绎过一出缠绵匪测的三脚爱情故事也未可知,这桂花估计是第三者。这刘蒙的母亲与之周旋到底,无所不用其极,最终赢得了心上人的青睐,双宿双栖。而我们可怜的桂花,估计因此毁了容貌,沦落成为一个低三下四的奴婢了。唉,三脚关系害死人啊。这是没时间,要有时间,我一定将这段经典故事纵横演义,添油加醋,编印成册,题目就暂定为《凤佩记》,我想一定花差花差。哈哈!”   貂婵伸出玉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点了一下,嗔道:“老不正经,整天就想着这些流氓事情!”   刘备这个苦大仇深的苦孩子一路逃难,寄人篱下,受尽他人白眼,直到今天方才真正的感觉到扬眉吐气。如今他已拥有雍州、凉州、司州三州之地,皆是天下劲兵之处,金城千里,关河险峻,阻三面而守,独东向以窥天下,实是帝王之基。得了这样的风水宝地,数年来的郁闷也因此一扫而光。自觉年轻不少,不再天天绷着个脸,如别人欠他八百吊似的,时时开口常笑,也会同人打趣了。因此贾仁禄提出什么集体婚礼,他居然也不如何生气,反而顺着他胡闹。倒搞得徐庶十分的郁闷,一回家也不得歇着,不停翻找古籍,制定礼仪,搞得徐府上下,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怨声载道。   转过天来,刘备召集众将议事,刘备道:“仁禄你以两三个月没有来议事了,我觉得好象少了什么,浑身的不自在,如今你来了就好了,我也放心不少。如今有人劝我东向与曹操争夺天下,你怎么看?”   贾仁禄问道:“谁主张攻曹?”   刘备道:“寿成、张绣等认为我方势力大了,足以同曹操一决高下,趁此时攻下许都,迎回皇上,光复汉室。”   贾仁禄问道:“那谁主张攻蜀?”   刘备笑道:“仁禄居然也知道有人主张攻蜀?元直、伯济、文和、元常等人全部主张攻蜀。”   贾仁禄问道:“那明公是怎么认为的?”   刘备道:“益州刘璋以我同姓,我不忍夺之,不如攻曹操。”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若现今便已曹操打个你死我活,明公认为这最大的受益者会是谁?”   刘备沉思片刻,道:“这个……”   徐庶微微一笑,接口道:“是袁绍。”   刘备点头道:“正是,袁绍雄据北方,官渡之事,必不会善罢。我若同曹操为敌,袁绍必会趁乱来攻,到时是很头痛。”   贾仁禄道:“攻曹操虽名正言顺,但许都为曹操老巢所在,重兵守之,且曹操素能用兵,攻之甚难,极容易迁延日月。到时袁绍来攻,明公欲罢不能,便后患可虑了。”   刘备点了点头,徐庶道:“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国。今刘璋暗弱,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攻之极易,此上天赐予明公之地,若明公现时不取,后为他人取之,必将后悔。”   刘备垂首不语,过了良久,方道:“便依二位军师之言。如今欲取益州当用何策?”   贾仁禄道:“这倒不难,如今汉中张鲁与益州刘璋有杀母之仇,每欲兴兵攻打。我们可以好好利用一下,散布流言于川中,言道张鲁为复大仇,尽起汉中兵马来伐。那刘璋是胆小怕事的,闻报必当方寸大乱,必遣人前来同明公商议,我们便可先取汉中,再图益州。阻山河之固而守,静待天时,以曹操一决雌雄。”   刘备深以为然,正欲答话,徐庶道:“我军连年进兵,兵士已疲,粮草不敷。且自秋至冬滴雨未下,怕是明年要有大旱,如此不利的情况下,实不宜再兴大兵。”   贾仁禄挠了挠头,道:“看来这地盘大了,屁事就多。既是如此,便应以息兵安民为上。”   徐庶笑道:“二哥之言也有些道理,我觉得先散步流言,看看刘璋动静,再做区处。”   刘备道:“好!便如此办,伯济这散步流言的便由你去。”   郭淮越众而出,应道:“是!”   议事一毕,贾仁禄回转府中,同貂婵、曹静聊了聊天,不觉时间飞快,转眼已是午时。用过午饭,午休片时,闲来无事,披起皮裘,信步庭中,见秋风萧瑟,落叶满院,不禁喃喃自语道:“时间过得好快。十一月份快过去了,又要十二月了,一年又要过去了。转眼已混了尽三年,我这么一个小网管,无拳无勇,啥也不会,混迹三国,屹今未死,还左右逢圆,不可不说是奇事一件……”   就在此时,忽听不远处的一间屋中,传来喃喃读书之声道:“项籍者,下相人也,字羽。初起时,年二十四。其季父项梁,梁父即楚将项燕,为秦将王翦所戮者也。项氏世世为楚将,封于项,故姓项氏……”   贾仁禄一听便知是刘封在用功,读得是《史记》项羽本纪。自从贾仁禄不断引用《史记》出奇制胜,解疑决难。刘备算是尝到了《史记》的甜头,他本来以为史书不过是让人知道些古代的事情罢了,没想到还能有这许多好处。从此以后,在他的以身作责下,刘备一派上上下下,当然除了张飞之外,是《史记》不离手,司马迁不离口,便如清朝之时皇室成员人人必读《三国演义》一般。   贾仁禄十分好奇,走将进屋,只见刘封手捧简牍,摇头晃脑,正念得起劲,于他进来也不自知。甄宓一见他进来,便伸出手来,欲打断刘封。贾仁禄抬手阻止,又听他念了良久,这才道:“项羽老说是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你认为呢?”   刘封正专心诵读,听闻此语,愣了片刻,抬头一看是贾仁禄,便道:“项羽到死也没明白他错在哪里,真是可怜。”   贾仁禄笑道:“哦,你倒知道,说来听听。”   刘封放下书简,看了一眼甄宓,甄宓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刘封壮着胆子,深吸一口气,道:“战国之时七国攻伐,毫无宁日,百姓日夜渴望太平。秦灭六国之后,百姓都认为不打战了,可以过上太平日子了,哪曾想秦国仍是伐匈奴,筑长城,兴徭投。百姓不堪其苦,揭竿而起,共灭暴秦。项羽趁时而起,二三年间将五诸侯灭秦,一统天下。他不思息兵安民,使民休息,而分裂诸侯,分诸将好地,旧王恶地,使之争竞。战乱不断,百姓不得休息,大失所望,纷纷归附只约法三章的高祖。项羽不得人心,如何不败?”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这人心不人心的太虚了,谁也看不见摸不着。这项羽可是力能拔山,神功无敌。一支画戟,神出鬼没,当者则死。手下的大军也是百战无敌,曾有过两三万人大破高祖五十三万大军的辉煌战绩,将汉军大部分挤到水里淹死,河水为之不流。如此本领却失败了,能说不是天欲亡之,非战之罪。”   刘封道:“那可不是天欲亡之,是注定要败的。就算再来一次,他也一样要败,根本不可能成功。我说项羽可怜,正在他根本没有认识到失败所在。”   贾仁禄佯怒道:“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巨鹿之战,项羽破釜沉舟,以少胜多,大胜秦章邯军二十万,彻底打破秦兵天下无敌的神话。当时诸侯数路大军坐壁上观,不敢救赵。只有楚军敢救,杀声震天,英勇无敌。后来项羽胜后召见诸侯,诸侯都是爬进去的,连头也不敢抬。如此牛人,兵败身死,当真是天不佑之。你居然说他是一定会败,今天你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说完微微一笑,看了看甄宓。甄宓对其嫣然一笑,侧头看着刘封如何回答。   刘封道:“项羽所领之军可谓天下无敌,这是不争的事实。但高祖手下人才济济,而项羽只有一人,项羽百战无敌的铁军也只是一只军队,如何能与天下众多之士相抗?再者高祖所用之战法比项羽高明百倍,项羽又焉能不败。”   贾仁禄道:“你且说说,我听听,若说的不好,可是要打手心的。”心道:“以前小时候,作业没做,书背不出来,大冬天被老师拿个小铁锤罚打手心,好疼……现在总算逮到一个比我小的了,可以好好整整,让你也尝尝贾爷爷我的十大酷刑。哈哈!”   刘封道:“项羽最恨高恨,所以高祖以自已为诱饵,吸引项羽主力于荥阳、成皋之间。高祖凭险据守以之相峙,项羽虽数败高祖,但高祖有关中做为后方,兵粮不缺。双方相峙之时,高祖另遣彭越起兵于梁,于梁地往来游击,袭楚粮道,侵扰楚国腹地。楚国不胜其苦便告急项羽,项羽不回师,则梁楚之地不保。回师救援,则高祖袭其后。如此往来数次,项羽一往梁,彭越便遁走。一往荥阳,高祖便守险不出,项羽虽每战必胜,但其军已疲,其粮已乏。”   “这时高祖手下最厉害的将军韩信趁着项羽被高祖、彭越轮番牵制的大好时机,收魏灭赵吞齐,克定天下三分之二属汉。待项羽回过神来之时,汉已强盛,而楚已弱极,焉能不败。项羽愚笨,因一时之怒,而被高祖、彭越牵制不能前,而被韩信袭其后。只有一军无敌,又如何当得三路齐攻?”   贾仁禄心道:“小子说得好!这刘邦的战法是我最佩服的,有点类似现在的游击战。当时刘邦、彭越便是依着险要同项羽打游击。项羽来了他们便撤,撤了他们便来。搞得项羽军来回奔走,苦不堪言。在两千多年前的秦末,刘邦便能把‘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十六字决演化的淋漓尽致,不得不让人佩服。然后刘邦再与韩信这匹上驷,去对付赵、魏、齐那些下驷哪有不胜的道理?可怜项羽被刘邦耍得团团直转,还不自知。等到四面楚歌之时,才发现天下大半早已属汉,不得不大叫天亡我也,真是可怜。可见肌肉发达,还真不如脑子好使。”   想到此便微微一笑,道:“不错,不错!今后要好好同甄姑娘学,我会时时来检查,若是发现你偷懒,嘿嘿……大刑伺候!”心道:“现在刘备捡得这个刘封好象比历史上那个强,比刘禅更不知强上多少。若是由他来当皇帝,倒还像点样子。这个奇货我得好好的养在手里,先和他套套近乎。到时将他扶正,我这官便可一直当下去,花差花差。说不定还能当上丞相,要能的话,我估计就是汉朝第一个马脸丞相,到时一定会引为佳话的,哈哈!”   甄宓道:“刘封,你再把高祖本纪给念一遍。”   刘封应道:“是!”   甄宓见他念得出神,笑靥如花,贾仁禄对她道:“甄姑娘,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甄宓点了点头,保持一定距离,随他走了出去。贾仁禄看了看她,摇头苦笑,道:“在洛阳时,甄姑娘就住在我们对面,来往还挺方便。如今怕是多有不便,不如让刘封到你那去吧,他要学武时再过来。”   甄宓格格娇笑,道:“呵呵,你知道你们现在的对面住的是谁吗?”   贾仁禄迷茫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才刚来。”   貂婵笑道:“就是甄姑娘。”说完迈步走来。   贾仁禄闻言一怔,看着甄宓,良久也说不出话来。 第116章 张松献图   貂婵道:“呵呵,所以现在来往也挺方便。”   贾仁禄摇了摇头,笑道:“呵呵,这也挺好。刘封以后就麻烦姑娘多费心了,我看他是个可造之才。你也知道我肚子里哪点学问,整来整去也就会个‘关关睢鸠’”   甄宓道:“这孩子是不错,读起书是很是用功。呵呵,你知道他最崇拜谁吗?”   贾仁禄笑道:“估计是他的义父刘使君他老人家。”   甄宓摇了摇头道:“不是,是你!你肚子里那点点学问,他可是崇拜的不了得。天天缠着貂婵给他讲你的征战事迹。我还听说便是他吵着使君要你教他的。”   贾仁禄一脸郁闷,看着貂婵,问道:“这是真的?”   貂婵点了点头,道:“是的,每次听到你的故事,他都兴奋的不得了。”   贾仁禄心道:“晕,没想到‘贾’迷有朝年轻化发展的趋势。哈哈!这个时代小鬼都崇拜天下无敌的大将,像吕布那样的凶悍无匹的肌肉男自是信众千万。没想到我这个只会玩网游的小网管来到三国居然会有人崇拜……”   甄宓道:“不过他小小年纪好象就有很多心事,我经常看见他在偷偷的哀声叹气。”   貂婵点头道:“是很可怜,我听他说他连自己都记不得是什么时候被人拐走了。等他记事之时,他同一个女孩子,也就是他现在一直在找的妹妹,跟着一个年老的无赖一起生活。那无赖对他们非打即骂,他们受尽虐待。后来他们趁着那无赖喝得烂醉之时逃了出来,从此一直四处飘泊,乞讨渡日。”   甄宓道:“是很可怜,可能是受过的苦太多了,所以他现在才会这么上进。”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该是如此。貂婵,以后刘封来的时候,好好待他,别让他饿着了,冻着了。”   貂婵笑道:“呵呵,你们男人,就是粗心,这时才想起来。等你吩咐,他早饿死了!”   贾仁禄道:“哈哈,我当然知道你什么都会安排好好的,我就当当甩手掌柜的便成。”   甄宓道:“听说大胜凉兵时你摆了个怪阵,像一个个月牙儿,前所未见,凉兵因此吃了大亏。以前你的计谋大部分出自历史,而如今我翻遍所有典籍,也没有找到那个怪阵。不知典出何处,还要请教。”   贾仁禄心道:“呵呵,你当然不知道。这个对我来说也算是历史了,对你们来说,那可是未来百来年后才发生的事。这个怪阵便是南北朝时期的宋朝创造人刘裕摆得却月阵。这个阵势可是让当时下天下无敌的北魏铁骑吃了大亏,可见是破骑兵最好的阵,我照猫画虎的搬了过来一用,果然大大的有效。哈哈!”   想到此便道:“这个阵势可是我这个天下无敌的脑瓜想出来的,怎么样厉害吧。不是我吹,像这种古里古怪,纵横无敌阵势,我脑子里不知装得有多少,随便拿出一个来用便能把人吓得尿裤子……啊!”   貂婵狠狠地拧了他一记道:“在姑娘家面前,也如此口没遮拦,说话这么难听!”   贾仁禄尴尬一笑,道:“不好意思,下次注意。”   甄宓晕生双颊,道:“那你为何敢用五千兵马穷追西凉败兵呢?结果反使马腾投降,西凉仅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便全部平定了,当真神速之极。”   貂婵道:“当初我听你就五千骑兵便敢深入穷追,可吓死我了,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贾仁禄笑道:“这便是攻心之法,当时西凉兵虽败,但大部分只是逃散,并未战死。若任马超收拢败兵,凭城据守,那时便很难再胜。势必迁延日月,正中曹操下怀,他就是希望我们拖上个三五年,他好取河北。而我穷追不舍,则马超心惊胆丧,不住逃亡,没有时间收拢残兵。残兵败将无所归依,便只得投降明公,因此明公一路行来势如破竹,不住受降,便因为此。”心道:“这些也可都是李世民李大大的主意,那能差到哪去。其实这次浅水原大捷,便是模仿李世民的浅水原大捷,当时李世民对薛仁杲也是用的这一策,先耗两三个月让其粮尽,然后分兵突袭,内外夹攻。在浅水原大败薛仁杲,跟着便用二千骑兵穷追,迫使薛仁杲投降。他两千人就敢追,我比他多了一倍,还有赵大大在有什么不敢追的!”   甄宓道:“真是神乎其技,我想孙武再生也不过如此。”   贾仁禄道:“姑娘过讲了,我哪有那么厉害,不过是骗饭吃罢了。其实‘一将功成万骨枯’,因为我一个主意,西凉兵惨死浅水原的不在少数。我有时晚上做梦梦到当时的情景,都吓得醒了过来,出了一身的冷汗。真的,我现在越来越迷茫了,像这样越下去杀得人越多。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天下太平,但以后会怎样谁也不知道。如此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我是功成名就了,可到头来不过黄土一坯,有啥好炫耀的。唉,真想再当个小人物,一天到晚,无忧无虑。下班回家,开机上线,玩玩魔兽,看看网页……啊!”正痴痴地想着过去的美好时光,忽地胳膊一疼,清醒过来,知道泄露天机,忙闭口不言。   甄宓似对他后面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喃喃地念着:“一将功成万骨枯。好诗……想来刘封已读完了高祖本纪了,我回去再教教他。”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嗯!”甄宓不再多说,转身便行。   貂婵待他走后,便道:“相公你这么喜欢当个小人物,不如我们隐居吧,你也别跟着刘备了,害得我提心掉胆的,咱找个地方隐居起来,过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生活。”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你太出名了,藏哪都会被人找出来,我若没有势力怕是护不了你一天。就这样吧,我们大家都挺好,你也可开开心心的做富婆,我也可以大功告成,亲个嘴,何乐而不为。”   貂婵揽着他的脖子,道:“都是我不好,我这个不祥之人,害得你操了这么多的心。”说完便梨花带雨,泣下数行。   贾仁禄忙捂住她的嘴,道:“别这么说。那些编历史的,个个都大男子主意。那些狗屁帝王将相自己没整好,就会怪女人。说这个亡国是你们的罪,那个灭族是你们惹的祸,其实你们最可怜。我曾和你讲过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故事,他们其实可以说是一对恩爱夫妻,发誓要:‘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只可惜是身在了帝王之家,后来安史之乱,唐朝四分五裂了,风光不再。后世就有人说这祸都是杨贵妃惹得,说她是乱国祸水。其实她不过是一个无辜小女子罢了,又不像武则天一样会擅权弄政,行奸使诈,没招人没惹人,别人就把一个大大的屎盆往她的脑门上扣了下去,真是无比冤枉哉!”   貂婵点了点头,道:“对的你上次讲的那个杨贵妃是很可怜,谁叫她长的太美丽了,这就是罪过。她害得君王从此不早朝了,君王不理朝政,那还了得,能不说是她罪过么。”   贾仁禄一脸不屑地道:“这君王不理朝政,就怪身边的美女太漂亮,岂有此理?那把他身边女子都换成无盐,他就理了?一样不理,那时他便该出去眠花宿柳,找李师师了。是这家伙自己太平天子做久了,想睡懒觉了,不想理事了,任用小人,大权旁落。像李林甫、安禄山、杨国忠这样的会拍马屁的小人扶摇直上,那些有才有学,直言敢谏的臣子一个个被流放到西边放羊去了。这样的天下还能不乱?他没整清楚,把江山搞砸了,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貂婵深情地看了他一眼,偎在他的怀里,道:“理是这个理,可是别人不这么看。我害得董卓不得好死,又害得吕布身首异处,别人都说我的一个不祥的人……”   贾仁禄搂着她的腰,触摸着她那滑如凝脂的肌肤,微闭双眼,用心体会,笑道:“你哪是一个不祥的人!自从我来到这里,便乱走狗屎运,我以前可没那么好的运气。如今这样,还不都是因为有了你,呵呵。”   貂婵目光迷离,喃喃地道:“相公……”   曹静练剑已毕,香汗淋漓,正欲回转屋中梳洗。道经此处,见此情景,便迎了上来,道:“呵呵,又在亲亲我我,我能不能也来来?”   贾仁禄吞了口口水,道:“好啊!好啊!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貂婵挣开他那不断下移的魔爪,狠狠地拧了一记,嗔道:“妹妹,别理这个大色狼,咱们下棋去。”   曹静大点其头,笑靥如花,道:“嗯!嗯!”   娇美的笑声之中,貂、曹二女便消失不见了,庭院之中,又只剩了贾仁禄一人在那吹风。一阵冷风吹来,他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自言自语,道:“唉,这叫什么世道嘛,都不理我了,咱看春宫图去者!”说完便兴冲冲地回房去了。   此后十数日无甚大事,贾仁禄议事回来,便同貂婵、曹静二位夫人调笑。刘封依旧用功读书,时不时跑来请教。贾仁禄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即便不知道的,也必胡编乱造一番,刘封的小脑瓜哪能接受如此多的新鲜知识,每次都听得口吐白沫方罢。   这日正闲坐间,忽左右来报:“益州张松来到长安,主公正于未央前殿接见,命军师速去。”   贾仁禄心道:“得,卖地图的来了。”不敢怠慢,忙收拾好衣冠,匆匆赶往未央宫。   甫一进殿,便见一形容猥琐的男子,长得额䦆头尖,鼻偃齿露,身短不满五尺。贾仁禄心道:“这个便是张松了,哈哈,不错,这样的样貌看起来才有亲切感。像我这样成天的混在一堆小白脸里,硬生生的给比下去了。如今跟他一比,我发现我还真是个美男子。哈哈!”想到便来在自已的座位上坐好,自我陶醉,半晌无言。   刘备道:“仁禄,这位便是益州名士张永年先生,我同他已聊了许久,获益非浅。”   贾仁禄忙拱手道:“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张先生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张松道:“我主闻得张鲁欲起倾国之兵来伐,便想到皇叔以之同宗,仁慈宽厚,有长者风,特来借兵。”   贾仁禄道:“这虽说明公与刘益州同姓,但素无来往,未见有什么交情。张鲁已遣使同明公修好,如今借兵怕是……”   刘备接口道:“既是同宗一脉,益州有难,我岂能袖手?”   张松道:“皇叔大德,益州百姓莫齿不忘。”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这如今隆冬时节,天寒地冻,不宜出兵。且我军战官渡,取洛阳,克潼关,定西凉。一路行来,兵士已疲,不可再用,当休养生息方是上策。”心道:“你要卖地图,我偏不让你卖,急死你!”   徐庶也点了点头,道:“仁禄之言有理,如今兵士损耗,粮草不敷,不宜出兵。”   刘备道:“益州既是同姓,于我而言便是兄弟一般。如今张鲁大举侵伐,益州危在旦夕,如何能不救。诸位勿言,我意已决!”   张松心道:“人言刘皇叔仁义,果然如此。我一到此间他便待我礼敬有加,相谈许久,始终恭敬有礼。如今一听益州有难,又不顾众官反对,决意相助,真乃仁厚之人也。”想到此便道:“如今皇叔阻关河而居,擅陇右之利,美则美矣,未免有些不足。”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有何不足?”   张松道:“关中、西凉、洛阳三处均曾遭董贼肆虐,纷乱数年,百姓逃亡,户数损折。我来时一路上只见荒芜满野,杂草丛生。如此惨状没有个十数年,无法恢复到昔日沃野千里情景。如此之地虽然形胜,却也无用,焉能抵御曹操,奉召讨贼!”   刘备点了点头,道:“永年说得极是,那该当如何,还请指教。”   张松道:“益州险塞,沃野千里,民殷国富。智能之士,久慕皇叔之德。昔秦因便因兼并巴蜀而富厚轻诸侯。此帝王之业,断不可失。以皇叔之盛德,以兵临之,可一举而定,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刘备道:“我安敢当此,刘益州亦帝室宗亲,恩泽布蜀中久矣?他人岂能轻易动摇?”   张松道:“我非卖主求荣之人,今遇明公,不敢不披沥肝胆。刘季玉虽有益州之地,禀性暗弱,不能任贤用能。加之张鲁在北,时思侵犯。人心离散,思得明主。明公先取西川为基,然后收取中原,匡正天朝,名垂青史,功莫大焉。明公果有取西川之意,我愿施犬马之劳,以为内应。未知钧意若何?”   贾仁禄心道:“你这家伙还天生就是蜀奸坯子!刘璋再不济也是你主子,只是脑子不好使,又没得罪你,你不好好为他出谋划策,搞活经济也就罢了。还胡乱跳槽,将旧主的商业机密输敌,也忒不是个东西了。”   刘备长眉一轩,一脸不悦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刘季玉与我是同宗,若攻之,必遭天下人唾骂。如此行径,我断不肯为。如今我已有三州之地,心满意足。便是讨贼不成,也无遗憾。岂敢同光武比肩,即得陇复望蜀哉!”   张松道:“明公果是仁厚,但大丈夫处世,当努力建功立业,著鞭在先。今若不取,为他人所取,悔之晚矣。”   刘备正色道:“那便等他人取了,我取之未晚。且益州有难,我岂能坐视,便是倾尽全力,也要救他一救。”   张松道:“明公念及同宗之情,怎不念益州百姓之情。季玉暗弱,抚境无方,百姓思得明主,如大旱之盼云泥。若明公不取,他人取得,理顺民心。益州险塞,明公岂能轻易便取?”   刘备低头沉思片刻方道:“我听闻蜀道崎岖,千山万水,车不能方轨,马不能联辔。虽欲取之,用何良策?”   张松微微一笑,伸手入袖,掏摸半天,方袖出一图来,递与刘备,道:“我感明公盛德,特献此图。但看此图,便知蜀中道路矣!”   贾仁禄道:“到底还是让你这家伙把图给卖了……” 第117章 偶遇贤才   刘备接过地图,展开一看,只见其上尽列着益州各郡地理行程,远近阔狭,山川险要,府库钱粮,详细明白,一目了然。刘备越看越喜,心知得此图就算得了半个益州了,不由微微一笑,捋了捋长须。   贾仁禄心道:“晕这个地图批发商,还真会推销生意。老子这么阻挠,他也能如愿以偿,将地图给推销了出去。”   张松查颜观色,也知刘备十分高兴,微微一笑,道:“明公可速图之,我有心腹密友二人,一是法正,一是孟达,此二人必能相助。如二人到荆州时,可以之共同商议。”   徐庶道:“永年回去且秘密其事。如今天气寒冷,我想张鲁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出兵,川中无隙可图。明公正好趁此时好生休养一段时日。不知到时我们欲图蜀中之时,当如何同永年联系。”   张松道:“到时我会遣法正前来同明公商议。”   刘备道:“如此甚好。”   例行接封洗尘之后,刘备盛情挽留张松在长安多住几日。每日轮番使贾仁禄、徐庶、赵云等人相陪,带他到长安各处游览。长安虽说屡经战乱,李催、郭汜之乱之时,更是闹的昏天黑地,残破不堪。但毕竟是故都,加之钟繇、张既治理有方,倒也恢复了四五分往日旧观。张松一路游来,也颇有一番心得。   别人也就罢了,贾仁禄本以为不识路径,可以幸免于难,没想到也被点名做免费导游,着实有些郁闷。带着张松满大街到处跑本以心不甘情不愿,张松还东拉西扯,问东问西,详尽询问各处古迹的典故由来,贾仁禄从未到过长安,自然是一问三不知。却又不便发作,只得忍气吞声,唯唯诺诺,带着他到处乱窜,度秒如年,表面上恭恭敬敬,心里咒骂着他的十七八代祖宗,并祈求上天赶紧让这个瘟神滚到西蜀去,别再来烦人。   这日贾仁禄正在自家后院发神经,打着自创的太极拳,旁若无人。正使得兴发,忽闻身后噗嗤一娇笑,老脸一红,停止挥拳,头也不回,喝道:“曹静,你在背后鬼鬼祟祟的做什么?不知道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么,还敢在我后面搞小动作!”   曹静本想偷偷地吓他一跳,闻言呵呵一笑,走上前来,道:“有事才来,没事谁爱看你在这发神经!你那个狐朋狗友,长得和你不相上下的那个什么益州张永年,又来了,说让你带他出去逛逛!”   贾仁禄一脸苦笑,取出锦帕擦拭头上的汗珠,道:“这叫什么事嘛,我自己长安城都不熟。上次我带着他到处乱逛,我自己都绕糊涂了,不知哪是哪了。倒还是他记忆好,凭着映象把我领回家来的……他比我熟多了,还要我带。”   曹静道:“呵呵,人就在外面,你若不想见。我去回他说你今天不舒服,这个主咱不侍候了。”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嗯!就这样,就说我发烧四十度了,快赶上二锅头了,不能出去了!”   曹静笑道:“呵呵,好的!夫君大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贾仁禄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来,道:“算了,我还是去见见,不然那小子得知我装病骗他,到明公那打我小报告可就不好办了,这家伙连主子都敢卖,还有什么人他还不敢卖。”   曹静道:“对的,这个家伙不是个东西,当着主子的面说来借兵,来到这里便劝使君打他的主子。这种两面三刀的小人,搁在我父亲那里早给烹了。”   贾仁禄心道:“三国看来还有烹人的习俗,看来我以后要小心些,不然给油炸了可不是玩的。到时那一帮子狐朋狗友估计没一个肯帮我的,估计还会往里下佐料,试咸淡。”说道:“嘟,一会见到他你可别给人脸色看,他可是献上蜀中地图的大功臣,明公待他好的跟什么似的。这尊佛咱可惹不起,得好好供着。别你还没把他烹了,他先把你给油炸了,可不是玩的。”说完迈步而出,来至前厅,行礼已毕,分宾主坐好,桂花上茶,贾仁禄道:“永年兄如此有雅兴,这一大早便想逛长安城?”   张松道:“蜀道艰难,这一年也难得出来一趟。既然来了,当然要好好逛逛,再者能和像仁禄兄这样的大贤同逛长安,实是三生有幸。”   贾仁禄道:“永年兄太客气了,既是永年兄有此雅兴,容我入内更衣之后,便陪永年兄好好逛逛。”心道:“操你奶奶个熊!和你这个反骨仔一起逛长安,老子可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转身入内,过不出时,便身着一身淡黄长袍,领着貂婵、曹静,转了出来,道:“不好意思,内子说她们到长安很久了,也没好好逛过,今次想一同出去走走,不知永年兄是否介意。”   张松诗书世家,自诩坐怀不乱,见到貂婵、曹静之后,也不禁愣了片刻,方道:“岂敢,岂敢。”   四人一路行来,谈谈说说,貂婵问道:“听闻蜀锦作工甚精,天下一绝,一般只进贡,这世面上很难见到。我见过各式各样的锦缎,还从未见过蜀锦,真是憾事。”   张松指着自己身上那件红色长袍道:“我身上这件便是蜀锦所织。”   貂婵端详半晌,道:“呵呵果然不错。永年好福气,生在西蜀,能着蜀锦之袍。我想求你件事,不知你可愿意?”   张松听她轻声软语相求,骨头大松,忙道:“有事请讲。”   貂婵道:“我想托永年帮我带两三匹蜀锦来,一共多少钱我到时一并照付。”   张松笑道:“呵呵,些许蜀锦所费几何,蜀锦在中原算是罕见之物,在西蜀便不值什么。夫人要时只管开口,我先送五十匹来,不知可够用?”   貂婵道:“不要那许多,只要两三匹便十分够用了,再说永年西蜀为官怕也不易,如何好教你破费,这钱还是要给的。”   张松道:“夫人说的哪里话,巴蜀素富,我虽说算是穷困的了,这几匹蜀锦还是送得起的。我十分仰慕仁禄兄为人,这次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这几匹蜀锦便当是见面礼吧。夫人放心,我回去之后定差人星夜送来。”   贾仁禄心道:“西蜀竹杠送上门来,不敲敲那也太对不起自己了。”想到此便嘿嘿一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张松佯怒道:“我当仁禄兄是朋友,若仁禄兄连这点东西都不收的话,那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贾仁禄忙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却之不恭了。”心道:“欲擒故纵,五十匹蜀锦到手!这东东可是宝,在三国都能当钱使。我记得演义里有写的,为了争一领蜀锦之袍,曹操手下的几员大将,大打出手,人脑子愣打出狗脑子来,可见这袍子有多稀有了。娘的才送五十匹,你也太小气了吧,起码也要五百匹!”   张松笑道:“仁禄太客气,其实仁禄今后想要蜀锦还不容易。以仁禄的才智取下西蜀易如反掌,到时想要多少蜀锦,就有多少蜀锦了。”   曹静见他一个西蜀官吏,不好好想着如何帮主公守好强土,却好似恨不得他早灭亡似得。白了他一眼,瞪圆杏目,袖出粉拳,便要发作。貂婵忙拉住她的小手,强行按了回去,附于耳边悄声道:“别让仁禄为难。”   曹静一甩手,哼了一声,侧过头去,不再看张松。张松十分纳闷,不解其意,贾仁禄忙道:“别理她,发癔症呢……啊!”右臂被狠狠的拧上一记。   一路走走停停,貂婵、曹静二女自不免唧唧喳喳,于各式各样的小摊之前评头论足,买东买西,贾仁禄手上的东西便越来越多,渐渐地堆积如山。过不多时,来至一烧饼摊前,向前艰难的走了几步,忽闻摊主大喝一声道:“看什么看,买不起滚!”   贾仁禄闻言大怒,心道:“老子将你这屁摊买了,然后把你扔出去都成,敢说老子买不起!”回头一看,只见摊主正怒气勃勃冲着边上一个身着青色长袍,身材瘦削,约二十四五岁的年轻汉子发火,口中喝骂不绝,心道:“原来不是冲着我,便饶了他吧。”   刚要拔腿走人,无意间瞥了一眼那青年,只见他样貌颇为闲雅,文质彬彬。虽双眼盯着饶饼,唾沫不住在嘴边打转,却也难掩他那以身俱来的书卷之气。他见此人不同寻常,心生疑惑,便停了下来,对那摊主说道:“一张烧饼几文钱?”貂婵、曹静、张松时已去远,回头见他停了下来,便又转了过来,立于边上。   那摊主伸出两指,大声叫道:“两文钱!”   贾仁禄道:“二文钱值得这个大呼小叫的么!老子喊二千文都没你这么大声!”一见瞥见那青年转身要走,忙道:“这位兄台请留步,你今天只管在这摊前随便吃,算我请客。”   那青年回头瞥了他一眼,冷然道:“廉者不食嗟来之食,兄台好意我心领了。”说完迈步要走。   贾仁禄双手上满是杂七杂八的东西,跑动不便,忙道:“曹静,拦住了。”   曹静一箭步跃出丈余,拦住了他的去路,那青年回转身来,冷笑道:“这路是你家的,走走也要钱?”   曹静嗔道:“你怎么说话呢,相公好心好意请你吃东西。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如此冷嘲热讽。”   贾仁禄笑道:“哈哈,好有志气。人可以饿死,但不能没有骨气!这样,如果我有一个忙请你帮,且有报酬,你帮不帮?”   那青年道:“你想像奴仆一样呼来唤去的使唤我却也不能。”   曹静拔出粉拳,便要挥落。那青年微微冷笑,不作理会。贾仁禄笑道:“哈哈,不是奴仆,我家里有一个孩子,正缺一教书先生。我看你的样子便像是个饱学之士,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那青年见贾仁禄面色慈和,不像有什么歹意,便道:“哦,不知贵公子今年多大了?曾读过什么书?”   贾仁禄道:“十二了。我家没人会教,现在一个朋友在帮我教。那朋友自己也很忙,我老烦人家也不是个事,所以最近正为找教书先生头痛呢。”   那青年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勉为其难吧。”   张松问贾仁禄道:“哦,府上还有一位公子,我去时怎么没有见过?”   贾仁禄道:“那孩子也不是我的。”说这话时语调未免有点黯然神伤的,顿了顿,道:“他叫刘封……”   张松一听“刘封”之名,便微微一笑,道:“既是这位公子,那是要好好请一个先生了。”端详了那青年半晌,捋了捋须,道:“这世上欺世道名的人不少,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可不一定有真才实学。”   那青年冷笑道:“贤者不以貌取人。以阁下如此之貌,却封显官,想来胸中必有过人之学啰。我只不过是一介穷酸,只是样子长得还过得去,无甚本事,不敢同阁下起口舌之争。”   张松气得面色紫胀,伸手一指那青年道:“你……”   贾仁禄一指张松,问道:“先生从何而知他是显官?”   那青年道:“这做官之人与商人不同,两者虽皆衣着华丽,但气质上差异极大。我看这位大人,目空一切,官威十足,气派非凡。走起路来四平八稳,大有道理,不似一般百姓行色匆匆,便知他不是一般寻常人物。”   贾仁禄笑道:“呵呵,那你看看我呢。”   那青年道:“大人虽然平易近人,看上去像普通百姓。但这位官威十足的大人物,对您却十分的恭敬,您也就不一般的人物了。”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厉害!我是贾福贾仁禄,这位是益州别驾张松张永年。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那青年闻言一脸兴奋,颤声道:“你就是威名赦赦的贾军师?”   贾仁禄道:“呵呵,正是,我不过是骗饭吃,哪有什么威名。”   那青年躬身一揖,道:“在下姓杨名阜字义山,见过军师。”   贾仁禄闻言乐了,心道:“得,看来这个闲事又管对了,哈哈!” 第118章 直人杨阜   貂婵一见贾仁禄的样子,便知眼前这位落魄青年非同一般,道:“杨先生,这位刘封公子,便是刘使君之义子,使君放在我们这里教导。可是仁禄事忙,我又不通文墨,最近都是一位朋友在帮忙,那人也是事忙,不知先生是否愿意?”   现今的贾仁禄,自和初到之时不可同日而语,那是远近闻名。最近在浅水原一场精彩的却月阵秀,更使他在关陇道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便是他的大名,都可医小儿夜哭,不必他在鬼哭神号了。杨阜闻其名久矣,一直无由拜见。如今在大街之上见到,却见他虽其貌不扬,但平易近人,言语有礼,丝毫不耍大牌,没有半分明星架子,心中更是受用,便道:“能教刘公子在下自是求之不得,但恐才疏学浅,误了公子。”   贾仁禄笑了笑,道:“误不了,就你那观人于微的学问,就够他练上一阵子的了。”   杨阜道:“这哪里是什么学问,让诸位见笑了。我适才言语鲁莽,得罪了别驾大人,还请恕罪。”   张松横竖看不惯这种寒门出身穷酸书生,长眉一轩,微一摆手,道:“哪里。”   杨阜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不知别驾来此所为何事?”   张松捋须道:“汉中张鲁欲攻伐益州,我家主公十分惶恐,我便自告奋勇,前来借兵。”   杨阜点了点头,道:“哦,原来如此。我听闻汉中张鲁仅有汉中、上庸二郡。而益州辖下十数郡数十县,兵马数倍于敌,且有剑阁、绵竹之险,自保绰绰有余,为何还要外求救兵?”   张松闻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冷冷地道:“刘季玉暗弱无能,兵马久不训练,不能当得大兵。”   杨阜见其提及主公名讳之时疏无恭敬之意,眼珠一转,已明白个三五分,微微冷笑,道:“原来如此,永年既为别驾,果然忠于其主。不惮蜀道崎岖,不远千里而来借兵,如此忠诚,实在令人敬佩。”   张松脸色半红半紫,原本就猥琐的脸庞变得更加的难看,言不由衷地道:“身为臣子,为主分忧,义不容辞。”   杨阜转向贾仁禄,问道:“不知使君可愿借兵?”   贾仁禄笑道:“明公有心解益州之难,但隆冬时节,无法出兵,只能等明年再说了。”   杨阜道:“在下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贾仁禄道:“先生请讲。”顿了顿道:“这里不是说话所在,我看刚才经过的那家酒家不错,不如由我做东,大家一起到那去喝两盅。”   不多时众人便来到了贾仁禄所说的那间不起眼的小酒馆内,找了一间齐楚雅间内。店小二见有贵客,眉开眼笑,口中吆喝,往来如梭,不多时,酒菜摆好,众人谈谈说说,开怀畅饮。   杨阜饮了数爵,道:“如今曹操觊觎河北,军师为同他抢时间,急取关中、凉州。这城可急取,民心不可骤服。现今使君当以息兵安民为上,若急于求成,大动干戈。则未见其胜,先见其败。”   张松道:“义山说得有些危言耸听了吧,皇叔仁义布满海内,百姓向服。加之仁禄、元直用兵如神,为之羽翼,定取天下易如反掌。你这个升斗小民懂得什么,也敢妄加议论。”   杨阜微微冷笑,道:“我这人比较直,有什么说什么,多有得罪。这酒也喝了,刘使君的公子我这个升斗小民是没有本事教的,告辞了。”说完便起身告辞。   贾仁禄忙站起身来,道:“呵呵,义山莫恼,这刘封我看你能教,如今除了你也没别人合适,还请义山帮我这个忙。”说完便深深一揖。   杨阜忙还礼道:“这如何敢当,既是军师盛情,那我便勉为其难。”   贾仁禄请杨阜坐好,这才落坐,道:“呵呵,这才对嘛刚才义山还未说完,还请细细道来。”   杨阜道:“使君本无尺寸基业,全靠仁禄、元直设计用谋取得。从官渡之战到如今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便风卷残云一般,迅速取了三州之地,拓地千里,不可不谓暴兴之速。但此三州百姓,从未闻得使君之政,地虽属刘,民心未附。若频动干戈,劳苦百姓,百姓生怨,再经诸侯煽惑,民变必起,到时关中、西凉恐不再为使君所有,使君又将安归?”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义山之言甚有道理,我同元直都是这么看的。不过这西蜀……”   杨阜看了看张松,道:“张别驾,有一句话我不知当不当问?”   张松道:“有何不可,你尽管问便是。”   杨阜道:“别驾此来,真的是来借兵的么?”   贾仁禄心道:“嘿嘿,这小子好眼力,这都能看出来,难道他有读心术不成,若是有的话我可要好好向他学学,看看我那两婆娘心里都在想些什么。这两婆娘越来越怪,冷一阵热一阵,喜怒无常,都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唉可怜我身处其中受这变化万端的天气的影响,也是忽冷忽热,天天感冒,日日发烧,这吃得药快能堆成山了……”   这一句话如尖锥一般,直扎入张松心肺之间,张松惊的一哆嗦,怔在当场,过了半晌,回过神来,方道:“那是自然。”   曹静白了他一眼,咳嗽一声,杨阜冷眼旁观,已瞧出了八九分,微微一笑,道:“敢问别驾大人,蜀中风物如何?”   张松心道:“这话该刘使君问我才有些道理,你一个寒门子弟也敢来问我?”但贾仁禄在坐,不便发怒,便道:“蜀为西郡,古号益州。路有锦江之险,地连剑阁之雄。回还二百八十程,纵横三万余里。鸡鸣犬吠相闻,市井闾阎不断。田肥地茂,岁无水旱之忧。国富民丰,时有管弦之乐。所产之物,阜如山积。天下莫可及也!”   杨阜道:“如此说来,益州当真是天府之国。我听闻汉中张鲁并未出兵,只不过有些异动罢了。刘益州守此险要之地,拥兵数十万,听到这么一点风吹草动,居然便吓得阵脚大乱,其无能可知。”   张松闻言点了点头,道:“季玉向来暗弱无能,益州智谋之士,思得明君,已望眼欲穿矣。”   杨阜剑眉一竖,一脸怒容,道:“阁下身为益州别驾,主公有失,你不谏争,不补救,不出谋,不划策。却急急的跑到这来卖主求荣,这别驾之官你就是这么当的么,圣贤之书你便是这么读的么?”   张松瞪了杨阜半晌,叹了口气。道:“今日方见中原人物,没想到一个寒微之士便有如此见识,看来我是小瞧中原人物了。”顿了顿,又道:“益州天府之国,其民素富。但刘季玉不善抚恤,致使百姓嗟怨,我为益州百姓计这才献地图于刘使君,虽不免有卖主之名,但我之赤心,日月可鉴!”   贾仁禄忙道:“这张别驾可是为民请命。那个叫什么刘璋的家伙,当着益州牧,不好好为百姓做主,搞活地方经济。所任非人,闹得益州一潭死水,乌烟瘴气。益州老百姓都恨透了他了。如今张别驾看着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心有不忍。不惜背上骂名,亲往中原,寻求明主,以解益州之难,如此胸襟,谁人能及!义山你不可再怪他,他可是有功之臣,日后是要名垂青史的。”   这通马屁拍得张松甚是舒服,忙道:“我安敢当此,我安敢当此。”   杨阜微微冷笑道:“原来如此,在下不知其中原委,多有得罪,望勿见怪!”   张松不敢正视杨阜,低垂着头,道:“不敢,不敢。”   贾仁禄道:“我们逛得也有些久了,今天我看就到这吧。”   张松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抬头看了看日头,道:“既是如此,那我先告辞了。”说完不敢多耽,迈步便奔,时不时回过头来瞧瞧杨阜,面有惧色。   张松去后,贾仁禄一竖大拇指,道:“好样的,这个穷个乱想,整天只知到处推销地图的家伙我横竖看不惯,但也不敢像义山兄这样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杨阜道:“我就这脾气,改也改不了,眼里容不得沙子,见到什么看不惯之事,便不吐不快,这才将官给丢了,唉!”   贾仁禄奇道:“哦,义山原来也做过官?”   杨阜道:“原来我为朝廷所封凉州牧韦端出使许都,曹操封我为安定长史。后来马超攻关中,略定安定,太守出降。我因说了太守几句,太守大怒,便在马超那说了我不少坏话,马超便将我的官给夺了。”   贾仁禄一拍桌案,道:“岂有此理!既是这样,你也别灰心,那些当官的不识你这个宝贝,是他有眼无珠。你放心,你先好好教教刘封,教好了,我保你青云直上。”   杨阜喟然长叹,道:“如今我也看开了,当不当官的无所谓,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教好刘公子的。”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好!”   结帐之后,贾仁禄领着杨阜来到府中,命貂婵整出一处小院落来给杨阜居住。从此以后,杨阜便担起了教导刘封的大任。甄宓卸脱重担之后,一身轻松,便不再来了贾家大院了。贾仁禄每日盼着能一睹仙容,望眼欲穿,却次次失望。不得不大骂让杨阜教导刘封是个大大的狗屁主意,于没人之处,狠狠的给了自己三个大嘴巴子,这才消气。   此后数月,刘备及一直致力于发展内政,恢复实力。赵云、马超、庞德等盖世名将,则躲在家中运气培力,苦练神功,力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等待下一场大战的来临。徐庶依然是最忙的一个人,其繁忙程度远远超过了刘备。这三个州的大大小小事情,一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下至粮草调拨,上至官吏选拔,事无具细,全部都先报于他处,汇总之后,再呈给刘备裁定。刘备于政事方面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甩手掌柜,啥也不干,只是过过问。简牍递将过来,大名一签了事。剩下的事便交由徐庶、钟繇、张既这三个政治高手去忙活了。   贾仁禄依旧是最闲的一个,一天到晚没事干便东逛西窜,拉着一帮子孤朋友狗友,出入于各大酒楼之间,花天酒地,胡乱会钞。这当然,他哪都敢去,就是不敢去妓馆,不是心里不想,只是因为去了,回去之后会给曹静打断腿。   女人的直觉最为敏感,往往能于极细微之处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让人防不胜防。一日曹静于贾仁禄外衫之上发现细长头发一根,登时大怒,立即请来貂婵一同搞了个三堂会审。像审贼似的审了贾仁禄半日,又令其跪了半日的搓板,搞得贾仁禄莫名其妙,有冤无处申。最后经断狱圣手查证,那头发不过是桂花整理衣物之时,偶然掉落上去的,这个旷日持久的不白冤案方始大白于天下。   其时赵二之子赵虎在贾家大院上上下下男女老少的精心呵护之下茁壮成壮。贾仁禄、貂婵、曹静待之如已子一般,稍一有点头疼脑热,食欲不振,便能为之彻夜不眠。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转眼间,便是建安七年春正月。曹操经过整整一个冬天的充分准备,率十万大军至其故乡谯城,衣锦还乡,祭祀宗祠。好好的热闹一番之后,便至浚仪,修治睢阳渠,遣使以太牢之礼祭祀那个曾对他说过:“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的桥玄。这一切铺张浪费的繁文虚礼搞完之后,曹操老怀大慰,深信上天会庇佑于他,给他带来好运,率着大军屁颠屁颠赶往官渡去了。   刘备闻得曹操复又屯兵官渡,知其为取河北,日日不懈,担心他此次一举攻下河北,忧心忡忡,便召集众将商议,准备攻打汉中,进取巴蜀。贾仁禄、徐庶均认为此时不适合进军,刘备也只得作罢,回到府中喝闷酒去了。   这日不用议事,辰时贾仁禄用过早饭,便同貂婵于后院之中下棋。贾仁禄手举棋子,迟迟未落,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只见曹静手持长剑正和刘封拆得个难分难解。刘封虽然年幼,却也当仁不让,小脸紧绷,小眼瞪圆,招招抢攻,势如暴风骤雨。曹静则呵呵直笑,随手化解。   貂婵回头一看,笑道:“呵呵,相公是要看舞剑呢,还是要下棋呢?这一子你举了一顿饭的功夫了,也不怕手酸。”   贾仁禄低下头来,瞟了一眼棋盘,心不在焉的将子一落,道:“走好了。”抬起头来,继续观斗,道:“刘封这小子有进步,舞得越来越快了,我看得眼都花了。这样下去可不成,看来得再给他找个武术指导来。曹静毕竟还是小妮子,再这样下去,万一有个闪失……”   貂婵回过头来一看,道:“可是的,她成天舞剑弄刀的,我看着也不放心。相公还是再给刘封找个师傅吧。”   贾仁禄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找谁呢?”   正说话间,院外一人大喊道:“仁禄,天这么好,你躲在后院下什么棋啊,出去走走!”跟着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响起,那人迈步进院。   贾仁禄一听声音便知张飞来了,冲貂婵做了一个鬼脸,悄声道:“得,这刚说老师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119章 仙狐指路   张飞快速来至近前,一把提起贾仁禄向后便拽,转身便走。   贾仁禄像只可怜的小鸡,任由他拽着,毫无反抗之力,走了数步,方道:“翼德,有话好好说嘛,别动不动就动粗,有你这么请人出去玩的么?”   张飞停了下来,瞪了他一眼,道:“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贾仁禄心道:“得,赶着去投胎啊!”说道:“我还要下棋呢,等下完了这盘再去也不迟嘛。”   张飞放脱开他,抢至桌案之前,挥起袖子一扫,铁袖功一发,袖风呼啸,直向棋盘吹去。贾仁禄那只担任攻坚任务大车经不出如此袖风,擅离职守,跑到桌案底下躲避台风去了。霎时之间楚汉形势逆转,一盘大好棋局便面目全非了。   张飞看了看棋盘上孤零零的几只棋子,面有得色,道:“下完了,走罢。”   贾仁禄一脸无奈道:“你这家伙,先别急,有一件事想同你说说。”   张飞道:“啥事回来再说!”   贾仁禄道:“不就出去走走么,有这么急么?”   张飞瞪回豹眼,道:“二哥马上便要回洛阳了,说趁这几天天气不错,出去打打猎。要不是他死活都要带上你,俺才懒得过来请你!再不走,俺便拿条绳子把你绑了去!”   关公自刘备将治所迁往长安之后,便一直镇守洛阳,以观袁、曹动静。他因思兄心切,过年之时,便来长安拜贺。刘备见四方无事,便令关平代父暂守洛阳,留他多住了些日子。此番听闻曹操陈兵官渡,恐洛阳有失,便令关公回转,行期便在这几日间。   貂婵柳眉一蹙,嗔道:“你敢!”   张飞笑了笑,道:“嘿嘿,这不是说着玩的么。”   贾仁禄道:“云长要回去了,那是该去陪陪。不过我这件事很快便了,耽误不了!”   张飞无可奈何,一脸郁闷,道:“什么事!说吧!”   贾仁禄伸手一指刘封,道:“看看刘公子现在的功夫,可还使得。”   张飞摸了摸下颚,微微点头,以示赞许,道:“有点意思,我来试试。”说完迈步便上。   曹静闻言挡了刘封一剑,退向一旁,贾仁禄忙抢上前去,取出锦帕为其擦汗。张飞冲刘封招招手,道:“来,同我过过招!”   刘封见他手中无剑,便弃了手中长剑。张飞哈哈一笑,道:“你尽管使剑不妨,你张叔叔要能轻易被你砍到,那还在战场上混屁!”   刘封闻言弯腰拾起长剑,略一亮式。青光闪动,长剑倏地刺出,径往张飞右肩削去。张飞嘿嘿一笑,不理来剑,挥拳便往他的面门击去。那拳后之发先之至,刘封未及收回长剑回护,铁拳已离面门仅有数尺,拳中蕴含的力道如排山倒海般的压将下来,似欲将他一拳击毙。   刘封习剑不久,便欲到这个出拳不知轻重的混世魔王。吓得六神无主,小脸煞白,小腿不自主的打起颤来。忽地那拳中途转向,斜向下击向了他的胸膛。刘封此时早已吓蒙了,一点反抗抵格的意识都没有。砰地一声,胸口中拳,他的身子便如一捆稻草一般,平平地飞出飞了出去,倒在草坪之上一动也不动。   贾仁禄见状一面惶急,忙抢上前去,边跑边道:“张大大,有你这样的么!这可是主公的公子,不是你练拳的沙包,这摔坏了咋整。”   张飞嘿嘿一笑,道:“没学会打人前,先得学会挨打!这练武之人哪有那么精贵,又不是花瓶,还能一摔就坏了!”   刘封于草丛之中扶着剑,缓缓站起。哇地一声,吐了一口鲜血。贾仁禄忙道:“啊!吐血了,翼德你使了多少成力啊,这不会有内伤吧!”   张飞道:“死不了,我自有分寸!”冲着刘封招招手,道:“来!再来!”   刘封左手在嘴上狠狠一抹,右手颤巍巍的举起长剑,略一凝神聚气,复又揉身而上。过不片时,又被张飞给击飞了出去,摔在草坪之上,半晌不动。   贾仁禄看了看张飞,问道:“翼德,来时喝酒了没?”   张飞一脸疑惑,应道:“没啊!怎么了?”   贾仁禄长长舒了口气,呵呵一笑,道:“没什么,你继续。”心道:“你要喝酒哪还不得出人命啊!”想到此便回道貂婵边上,附于她耳边悄声说道:“你看这老师怎么样?把刘封交给他你放心不?”   貂婵怔怔地看着正缓缓站起的刘封,目光里满是怜悯。贾仁禄侧过头去,看了她一眼,读懂了她的目光,道:“我说嘛,本来咱家赵虎长大了,我也想扔给张大大交交,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貂婵白了他一眼,道:“你要敢让他交,我跟你急!”说话间,只闻砰地一声,刘封胸口再次中拳,蹬蹬蹬地倒退丈余,一屁股坐倒在地。   贾仁禄道:“当然不会,这别说咱现在还没孩子,就是有孩子,这虎儿也是咱的宝贝,我怎舍得交给这个魔王训练,他那一路魔鬼训练法下来,虎儿还不得扒层皮!”   曹静此时也走了过来,闻言深有同感,点了点头,道:“就是,没有这么练的,我曾经跟仲康叔叔练过剑,你别看他外号‘虎痴’,下手起来,也比这个什么张翼德有分寸。”   贾仁禄道:“嘿嘿,知道就好,下次你可要老实些。若不老实,我便让张大大打你屁屁!”   曹静柳眉向上一拧,道:“找死,皮痒了?欠修理了?”说完便袖出粉拳,在他面前晃了晃。   贾仁禄一抱头,一矮身,藏于貂婵身后,道:“不敢了,不敢了。貂婵大姐,救命啊!”   貂婵格格一笑,道:“老没正经。”顿了顿,道:“翼德,刘封还小,经不住地,是不是停一停了。”   张飞回过头来,嘿嘿一笑,道:“没事的,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同村里的小鬼打得乱七八糟。哪一次我不是一人对七八人,当然有赢有输。不过就算被打得站不起来,口吐鲜血。回到家还要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帮家里干活。现在他这样还有人教,就该知足了。我那时上哪找人教去,这些都是从小到大跟人打架,受了无数拳脚,自个琢磨出来的!”   贾仁禄心道:“原是张大大走得是野路子,无师自通,自成一家,果然不同凡响,可敬可佩。来我要好好的为刘封同志默哀三分钟……”想到此便鞠躬默哀。   刘封趁张飞回头同貂婵说话,一箭步抢上前去,双掌平推,击直张飞小腹。双掌到处,如中铁石。跟着一股反弹之力如怒滔狂潮一般向他涌来,只闻呼得一声,他便又倒飞而出,摔在了草丛之中。张飞回头一看,笑了笑,道:“好样的,会偷袭了,有进步!再来!”   便在这时,院外一人高声叫道:“翼德啊,我说咋我们左等你也不来,右等你也不来。原来是跑这欺负小孩子来了。”   张飞忙转过身来,抢到月亮门前恭敬站好道:“大哥,二哥,你们咋来了。”   刘备走将进来,道:“再不来,你可要把封儿给打死了。”   张飞嘿嘿一笑,道:“哪能呢,我可有分寸。”   关公手捋长须,看着刘封,道:“大哥所说的义子,就是这个小娃子?”   刘备点了点头道:“正是。”   关公看着刘封缓缓站起,挺立不屈,道:“有股子傲气,不错!”   刘备道:“是块好玉,得好好磨磨。仁禄人我可交给你了,到时你可得还我块美玉啊!”   贾仁禄愁眉苦脸,应道:“是!”顿了顿,又道:“我不太识字,怕耽误了刘公子。这前些日子,总算满世界给他掏涣到了个教书先生,这文的总算有着落了。武的嘛,曹静那小妮子水平也十分的有限,我想让翼德来教,这你也看到了……”   刘备望了望刘封,道:“怎么样,疼吗?”   刘封摇了摇头,大声道:“不疼!”   刘备又道:“还能再打吗?”   刘封点了点头,坚定地道:“能!”   刘备微微一笑,捋了捋长须,道:“好样的!”侧过头来,对贾仁禄说道:“你曾在练兵时对那些将士们说,练兵就不能怕受伤,有本事就让别人受伤,这话我爱听。对封儿也该这样,别因为他是我义子,便放纵他,这样不行。”跟着目视刘封道:“封儿,从明天起,你便常到你三叔府上,让他指点你武艺!”   刘封应道:“是!”   贾仁禄心道:“得,刘封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这张大大的十八般地狱训练法,你要从头到尾吃上一遍,估计不到一个月便报销了。”   刘备笑了笑,道:“好,还能骑马不能?”   刘封道:“能!”   刘备点头道:“好!同我们一起去打猎。”   巳时,刘备、关公、张飞、赵云、马超、贾仁禄、徐庶、刘封一行八人来到长安三十里外一片莽莽树林之中行猎。打了小半个时辰,遇到了不少野鹿、野兔、山鸡等寻常小兽。除了贾仁禄、刘封之外,众人自是箭不虚发,有射有中。刘封在这一群牛人之间,也不示弱,拿着把小弓拼命地射,倒也不是一无所获,浪费不知多根小箭之后,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给他射到野兔一只,大快朵颐,不禁跳下马来,又唱又跳。贾仁禄则高踞马上,乱喊乱叫,发踪指示,带着众人追逐猎物,整个一刘邦口中的指示猎物的“功人”是也。   又打了一柱香的功夫,四野之内已看不到半只活物了,众人催马往密林深处行去。行出里许,贾仁禄停下马来,手搭凉棚,左张右望,喃喃地道:“咋了一只猎物也没有了?难道是知道我来了,都躲起来了……不对!”正说话间,只觉眼前一花,一只小狗般大小的小狐从长草丛中窜了出来,转瞬之间,便奔出数丈,渐渐远去。那狐全身雪白,一双骨溜溜的小眼,亮如点漆,在阳光照耀之下,显得十分的可爱。   贾仁禄顺着那银狐逃遁的方向一指,高声道:“追!稀有BOSS!一定有好装备!别让它跑了!”说完便催马上前,穷追不舍。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可爱的小狐,虽不忍将它射死,却也想要追上前去细看。   那银色小狐奔行甚速,纵跳灵活,于密林长草之中到处乱窜,直如风驰电掣一般。众人不住催马急赶,却仍保持了丈余的距离,始终追赶不上。   张飞叫道:“好个畜牲,忒也能跑!”   马超道:“这种狐子的皮做成的袍子,世所罕见,极其暖和。家父早先曾有一领,后来不慎失窍了,据说现今落于曹贼之手。”说完咬牙切齿,似还在为曹操偷了他父亲那件银狐裘而生气。   张飞道:“哈哈,今天不是就有一只,杀来做成袍子便是!”   贾仁禄心想:“你个败家玩意,这种珍兽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要爱护,哪里能打的!都是你们胡乱捕杀,使我们那时代的人只有在博物馆里才能看到它们的化石!”   众人本以为一只小狐有多少耐力,是以不住追赶,欲待它筋疲力竭之时,再行收拾。怎料它力道绵长,于密林之中狂奔了近一顿饭的功夫,仍是急行如风,丝毫不显疲累之象。   过不多时,那小狐奔出密林,带着众人来至一派山峦之前,沿着山坡林木之间蜿蜒直而上。刘备等人见山路崎岖难行,便弃了马,各自展开轻功,奋力直追。转过了几个山坳,眼前豁然开朗,现出道观一所,只见观前空旷之处跪满了人,人人手持清香一束,对着观内不住叩拜。观内正殿之中,似乎坐得有人,距离远了,看不真切。   那小狐于人群之中钻行一阵,绕过道观,奔入观后密林之中消逝不见。刘备等人觉得眼前情景有些古怪,也就不再想着追赶那只小狐了,不由立足观看。贾仁禄、刘封均无轻功,是以吊了车尾,贾仁禄最为不济,居然跑不过一个娃娃。刘封跑到之后良久,他才气喘吁吁地奔了上来,右手撑着一株翠柏,低垂着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过了许久,才走上前来,四下一看,奇道:“噫,他们不会也和我那时一样来求什么符的吧!” 第120章 天师祭酒   刘备端详良久,方道:“这些人口中念念有词,好象是来祈雨的。”   徐庶点了点头,悄声道:“近来天旱,自去年秋天至现今,便少有雨水,关内各郡皆是如此,再这样下去,今年的收成恐怕……”   贾仁禄道:“听他们口中念地好象有祭酒什么什么的,这祭酒是什么神,难道比玉皇、老君还灵?”   贾仁禄在现代之时曾得过一场大病,以至耳朵不甚好使,别人说得小声了他一般听不见。这推己及人,他也认为自己说话小声了,别人也听不见。日积月累下来,这贾氏鬼号的神功便越来越炉火纯青了。随便号一嗓子,方圆四五里外的人都能吓得如鸟兽散。习惯成自然,他到了三国来的时候,虽说耳朵比以前好使了,但积习已久,这大嗓门的毛病已是改不了了,一般不刻意压低声音,说话都颇为大声。是以刚才那句话便也照着平时的习惯,大声地喊了出来。   这一嗓子喊将出去,四下里正虔诚叩首求告的百姓全都听得清清楚,不由怒火中烧,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来,怒目而视。内中不少二十来岁肌肉虬结,孔武有力的壮汉,虽仍跪着,但面有怒容,肌肉抽搐,青筋暴起,双臂微颤,似欲暴起伤人。   赵云见事不妙,忙抢到贾仁禄之前护卫。观间气氛微妙,大战有一触即之势。徐庶长眉一皱,忙道:“我们几位是来打猎的,偶到此间,别无他意。即是众乡亲在此诚心祷告,我们便不打扰了,告辞!”说完抱拳行礼。   众百姓听他如此说,面色稍和,又转回头去,继续叩头。徐庶来到贾仁禄边上悄声道:“这祭酒是五斗米道中的一种职司,并不是什么神,不可乱说,否则那些信众会和你拼命的!”   贾仁禄心道:“五斗米道,好熟的名字,咋想不起来了……对了汉中张鲁便是五斗米道的创使人,他在汉中传道,因入道者需交纳信米五斗,故而得名,世人也因此称之为米贼。”想到此便悄声道:“即是五斗米道再此集会,我们还是闪了吧。”   其实贾仁禄不知道的是,五斗米道的创始人根本不是张鲁而是其祖张陵。五斗米道又称天师道,五斗米道只不过是其俗名罢了。天师道在三国之后的两晋南北朝时期可谓盛极一时,信众无人,世家大族中都有其不少信徒。其后渐趋式微,到唐代中后期张陵子孙,于江西龙虎山续传天师道,逐渐形成传播中心,世称龙虎宗。元成宗大德八年,公元1304年,成宗敕封张陵第三十八代孙张与材为“正一教主”,从此天师道又称正一道,与金元时兴起的全真道并成为两大教派。水浒传第一回中,洪太尉去访求的那个张天师,便是天师道当时的天师。   徐庶点了点头,悄声道:“此间不是说话之所,我们还是走吧。”   刘备目视关公,关公手捋长须,点了点头,刘备悄声道:“好,我们走!”说完转身欲行。   便在此时,道观之中迎面走来一位十一二岁的小童,对刘备说道:“卢祭酒有请使君入内说话。”   刘备微微一怔,随后微微一笑,道:“还请头前带路。”   那小童头前引路,刘备等人鱼贯而入,众百姓则纷纷为其让开道路。经过一个并不甚大的庭院之后,众人来至殿中。只见殿中三清神像早已是破败不堪,神象前放置着一张长塌,正中踞坐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一身道士打扮,身披鹤氅,身材颇为肥胖,挺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想是便是时下十分流行的脾酒肚是也。脸肥口阔,鼻梁矮塌,眼睛偏又生的甚高。样貌甚为丑陋,神情却甚是倨仿,想来便是道童口中的卢祭酒。他的左右则各坐着一位二十来岁的少女,农家打扮,长着略有几分姿色。   卢祭酒全神心的都集中在这两个村姑身上,双手也不闲着,左右开弓,伸入两美女裙中,不住地在她们的双峰美臀之间来回游移。口中淫虐调笑,其词不堪入耳。此时他闻得殿外脚步身响,便抬起头来,瞥了一眼刘备,淡淡地道:“来者可是刘使君?”说完便不再理他,回头看着左首的美人,口中淫词荡语,不住讨好,说得那美人格格直笑。   刘备见五斗米道堂堂一个祭酒在大庭广众之中,竟行此污秽不堪之事,不免长眉一轩,厉声道:“正是!”   卢祭酒又回过头来,没好气地道:“我前日曾做得一梦,梦见太上老君来告诉我,说使君于一年之间便打下三州之地,生杀过重,上天震怒,是以天降大旱,以示惩罚!现在仅仅是个开始,使君可要及早想好补救之道。”   贾仁禄心道:“得,又是一个骗饭吃的,说得台词也和我以前差不多。动不动就神啊鬼啊,什么某某神仙托梦的。娘的,你这不是在关刀面前耍大刀,鲁班面前弄大斧,做死么!”想到此便清清嗓子,双眼微闭,伸手指天,道:“噫,这位卢祭酒也见过太上老君?”   卢祭酒抬起头来看了看这个丑陋同自己不相上下的家伙一眼,不屑地道:“难不成这位仁兄也有幸见过?”   贾仁禄向院外走上两步,转过身来,大声说道:“不知祭酒可曾听过江南道人于吉于神仙?”此言一出便引起了院内院外的众人注目,不少百姓不再跪拜,抬起头来,仔细听他还有何下文。   卢祭酒道:“这个自然,于神仙名震天下,他老人家的大名谁没听过?”   贾仁禄微微一晃大脑壳,笑道:“听过就好。我便是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这些通灵显圣的初浅法门他当然有教过我了。这太上老君嘛,我是常常见的。这不昨天晚上,他还请我到广寒宫里看嫦娥姐姐跳舞呢。嫦娥姐姐长得那叫一个漂亮,跳得那叫一个好啊,穿得那叫一个少啊……”说到此便看着卢祭酒,微笑不语。卢祭酒听他说到关键时候便停了,心痒难耐,等了片时,实在想知道贾仁禄到底整了啥实事没有,忙道:“然后呢?”   贾仁禄眨了眨眼睛,搓着搓双手,道:“呵呵,卢祭酒真想知道?”   卢祭酒忙大点其头,道:“当然,快说!”   这时边上两美女立马不依,摇着他的肩头,同声撒娇道:“人家可比嫦娥好看,你有人家便知足了,干啥还要想着那个嫦娥啊。”   卢祭酒收回禄山之爪,瞥了这两个适才怎么看怎么像美女,如今怎么看怎么像黄脸婆的女子一眼,头大如斗,一摆手,喝道:“滚!都给我滚!”那两美人闻言白了他一眼,呸地一声,道:“什么东西,不是你给钱,老娘还不来呢!”说完站起身来,收拾好衣衫,一拂袖扬长而去。   卢祭酒不理那两黄脸婆是如何去的,看着贾仁禄,急道:“快说,快说!”   贾仁禄又眨了眨眼,道:“真想知道?”   卢祭酒微微冷笑,道:“说不下去了吧,这一切都是你瞎编的,你这种俗人哪能见过太上老君。”   贾仁禄使出韦小宝编谎话的看家本领,哈哈大笑,良久不绝,卢祭酒心生疑惑,道:“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么!”   贾仁禄笑道:“哈哈!大错特错,错之极矣!这嫦娥姐姐我当然见过,而且还不只一次。卢祭酒既然得蒙太上老君垂青,托梦传言。必也是非凡之人,他老人家难道没请您到广寒宫上走上一圈,一睹嫦娥姐姐的仙姿?”   卢祭酒咳嗽一声,尴尬地道:“咳……咳……当然有了,他老人家曾带我去过一次,但那时嫦娥仙子身体那个……那个……不适,是以无福一见。”   贾仁禄心道:“得,这神仙身体不适,今儿倒还是首次听闻,真可算是天方夜谈了,这家伙比我还能编!”说道:“原来如此!唉,真是怪可惜的!嫦娥姐姐真叫一个漂亮啊,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那叫一个传神啊。这身材惹火啊,该大则大,该小则小,曲线阿娜,看上一眼便叫人忘不掉啊!等哪天太上老君再给你托梦之时,你一定好好求求他老人家,让他带你去见见。”   卢祭酒手捂着嘴,咳嗽了一声,道:“咳……你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于神仙的关门子弟你也敢冒认,不怕犯众怒么?”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你认为我说的都是假的了?”   卢祭酒点了点头,道:“当然!”   贾仁禄伸手一指榻前,笑道:“哈哈!你也不看看地下,口水都流了一地了,还不认!”此言一出,刘备等人无不哈哈大笑,笑得个前仰后合。   卢祭酒垂首一看,老脸一红,道:“这是你说得太真,我一时不查上当了,这才……咳……”伸手一指贾仁禄,道:“总之你便是冒牌的于神仙弟子,来人啊!将这个大胆狂徒给我拉出去打!”话音刚落,殿门两旁站着的四个彪形大汉便窜将进来,伸出毛聋聋的大手便向贾仁禄抓去。   张飞强忍已久,见有架打,反倒乐了,正欲扑上前去放对。忽闻贾仁禄仰天长笑,道:“哈哈!都给我住手!”说完伸手入怀,掏出一张道符出来,高举过顶,道:“这张便是于神仙开给我,保我平安的仙符。你们听过他的名头,他开的符想必见过吧。”心道:“这鸟符,自从西域回来,貂婵定要我带在身上,老子一千个不愿意,没想到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场了。哈哈!”   卢祭酒望了一眼,大吃一惊,心道:“这还真是于神仙施的符!我当年求他收我为徒,也不知磕了多少个头了,那老不死的说我资质驽钝,人品低下,就是不肯收我。我跑到汉中,入了五斗米道,好不容易才混到了祭酒。这次被派到长安来传道,终于可以自立一方,作威作福了,没想到居然遇到了于神仙的弟子,运气还真背。”想到此脸色发青,道:“我怎么知道这符是不是他老人家开的,再说就一张符也说明不了什么?”   张飞高举铁拳,不住乱晃,道:“这怎么不是,这符是于神仙在汝南施给仁禄的,我们几个都能做证!”   卢祭酒道:“你们都是一伙的,你说的话如何能信!”   张飞喝道:“让你不信!”纵身一跃,便冲到了卢祭酒的跟前,提拳便要打。   刘备喝道:“翼德回来!”张飞闻言瞪了卢祭酒一眼,怏怏而回。   贾仁禄高举着那道符于庭院中来回走上了一圈,道:“乡亲们这符你们看看,是真是假?”   百姓中有几个见过于吉画符的便道:“是真的,这是于神仙施的符,是真的!”话音刚落,不少百姓已对着那符不住的叩拜起来。   贾仁禄道:“一年多前,我在汝南可是磕了一万多个……”   人群中一个三十来岁中年汉子接口道:“我认得他!对的,就是他!那日在汝南西街之上磕了一万个头。于神仙亲赐灵符,还收他作了徒弟了。这汝南百姓尽皆知晓,那日我也有幸亲眼得见,看得真真的。就是他,没错!”说完便拜了下去,道:“求您施法祈雨,让我们渡过大旱吧!”说完边上的人不由自主冲着贾仁禄大磕其头。   贾仁禄心道:“得,运气还真好,这托都不用找,自己送上门来!哈哈!”忙道:“乡亲们快请起,我可当不起!”   那中年汉子道:“您是于神仙的弟子怎么当不得,当得,求求您了。”   贾仁禄心道:“瞧我遇上的这些烂事,在西域是帮人复国,在这是帮人祈雨,一件比一件夸张,娘的,这叫我怎么做啊!”   贾仁禄拉了几个百姓,可他们就是不起。他也毫无办法,回到殿中,对着卢祭酒道:“怎么样,这下你信了么?”   卢祭酒道:“就算你真是于神仙的徒弟,我们五斗米道与你们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这里也轮不到你来撒野。”   贾仁禄道:“你说太上老君托梦给你,这长安大旱是使君杀业过重所致,那照你说该如何化解?”   卢祭酒头一昂道:“只是使君肯灰心学道,入我五斗米道,我便按太老上君亲授之法,施符祈禳,这甘霖即来,大旱便解,这些都是太上老君托梦告诉我的。”心道:“只要刘备肯听从我的话,我反张鲁易如反掌,跟着我便是正宗天师了,天下的金钱、美女还不任我挑拣。哈哈!”想到此,脑海中便幻想着自己当上天师的风光情景,口水不由自主地流将出来。   贾仁禄复又仰天长笑,良久不绝,卢祭酒道:“你笑什么?”   贾仁禄笑道:“哈哈,太上老君也托梦给我,说只要使君信奉于神仙,我便按于神仙所授之法施符祈禳,这甘霖即来,大旱便解!”   卢祭酒的美梦霎时破灭,怒道:“你的是邪说,妄图蛊惑人心,来人啊!”   贾仁禄道:“凭什么我的就是邪说,你的不是?”   卢祭酒道:“长安大旱,我心怜百姓,忧心忡忡,三日不眠。太上老君念我精诚,这才托梦于我的,你那些都是满口胡说八道。”   贾仁禄道:“连嫦娥姐姐都没见过的人,也敢说我胡说八道!”   卢祭酒戟指骂道:“你!”   先前证实贾仁禄不是冒牌货的那中年汉子道:“既是两位都有本事,不如各自祈雨,谁求得来雨,我们便信谁,大伙说说看怎么样?”此言一出便有不少百姓附和同意。   卢祭酒道:“那我们便以祈雨为赌,你敢赌么?”   贾仁禄心道:“娘的,西游里的情节,我可不是孙悟空,能上天求龙王。这咋整?说不得,除死无大事,赌一把也好!”想到此便道:“好,赌就赌!” 第121章 赌赛祈雨   卢祭酒冷笑道:“到时你要求不来雨,怎么办?”   贾仁禄心道:“要赌就赌大的!”微微一笑,道:“我当自刎以谢天下!”   刘备急道:“仁禄!”   贾仁禄手一挥,道:“明公放心!卢祭酒,这你要求不来雨怎么办?别给我说你跑人便算完事了。”   卢祭酒一咬牙,道:“我也自刎以谢天下!”   贾仁禄笑道:“这样才好玩!好,我回去准备各项法器物事,怎么个比法到时再说,你看怎样?”   卢祭酒心道:“哼!设坛祈雨,只有我教创教祖师才会,张师君都不会,你如何能会。我就只听过于神仙求过一次,好象是成功了,估计是蒙到的。你跟着他的时间又不长,这么高深的法术如何学得会。到时我们大不了都求不成,我再趁机煽动民心,要你好看!”想到此便有恃无恐地道:“好,你慢慢准备,什么时候比都成。我就住在这道观里,你要比的时候便来叫我。”   贾仁禄道:“好,就这么办!”同卢祭酒击了三掌,以立赌誓。三掌之后,贾仁禄对刘备道:“明公,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闪了。”   刘备点头道:“好,我们走吧。”   一行人出了道观,转至山口,取回马匹,上得马来,催马便行。驰出了十数里后,刘备见四野无人,便道:“仁禄啊,这自刎是开玩笑的么,你怎么能随便同人赌!”   贾仁禄道:“明公没听见么,这个什么卢祭酒口口声声要你入五斗米道,那可是要听从汉中张鲁的号令。张鲁这厮打战不济,这手玩得倒挺绝。明公现在可是有三州之地,数十万兵士,如何能听从一个仅有两郡,兵马不过数万的张鲁的号令。我都算拼着这条老命也不能让他的奸谋得逞!”心道:“怎么样这个决心表得还不错吧,刘大大还不得感动的眼泪哗哗地。”   刘备心中感激,热泪盈眶道:“仁禄,难为你了。这毕竟太玄了,不然我们再去找找于神仙,只要他肯来便好办了。”   贾仁禄道:“这也没那么悲观,上次于神仙赠我《太平清领道》里面就有祈雨唤风之法。我看不懂,就给甄姑娘了。现在我敢紧地向她要回来,临时抱抱佛脚,学会了祈场雨那还不是易如反掌。”心道:“这世上还真的有祈雨这回事么,这也太夸张了吧。”   刘备舒了口气,道:“原来仁禄心中有数了啊,这我就放心了。这次祈雨你要什么东西尽管说,我全力支持你。”   贾仁禄道:“多谢明公。”   张飞道:“用得着这么麻烦么,直接把那个什么狗屁祭酒杀了不就完了么?”   刘备怒道:“杀!你整就知道杀人,难道就不知道别的么!”   张飞一脸诧异,疑云满面,道:“难道杀不得么?”   徐庶道:“当然杀不得,杀他容易。但他已蛊惑了部分民心,杀了他,等于让百姓们信了他的鬼话。若天不下雨百姓们势必怨明公生杀太重,不配治理关中。到时张鲁别补一人,煽动民变,长安危矣!”   刘备点了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这事牵涉民心安定,必须处理妥当,稍有差池,后果不甚设想。”   贾仁禄笑道:“呵呵,今天这事还真是怪,那只小狐好象是特意引我们到那去的。”   徐庶点了点头,道:“听二哥这么一说,倒像那么回事,那小狐始终在我们视力所及的范围活动,却不跑远,也不知是尽力了,还是故意引我的至此。”   贾仁禄抬头看着尉蓝的天空道:“天道玄远,这世上很多事都是说不清楚的。若没有这只小狐,我们也不一定能知道五斗米道已渗透到长安来了,这任由他发展下去,收买人心,煽动民变,则我们辛辛苦苦换来的和平环境,就要毁于一旦了。”   徐庶道:“也就是现在怕人,只要过上一年,我们的政策措拖深入人心,张鲁也就不那么容易煽动百姓了。眼下的大旱正好给他这么一个可趁之机,百姓是最信天命,若大旱不解,百姓便很容易相信明公不该统治关中,是以上天不佑,这样下去便要坏大事。”   顿了顿,又道:“这五斗米道,我也有些了解,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教义之中大多主张也是便民利民,为了老百姓好的。张鲁于汉中境内设立‘义舍’,置义米肉以供行人量腹取食,以及实施宽刑,禁酒等利民措施,汉中‘民夷便乐之’只不过是张鲁管理不善,各地的祭酒良莠不齐,违犯教义的事情时有发生,张鲁又不能一一禁止。因此世人以邪魔外道视之,称之为米贼。”   刘备道:“原来是这样,不过既然他传到长安来了,我们便不能等闲识之。这个五斗米道我也不甚清楚,不过看那个卢祭酒的样子就不像什么好人,若让此人得逞天下必乱。”   贾仁禄道:“这人肥肥的,连个狼样子都没有,能厉害得到哪去。过两天我想个急招,把这小子灭了,看他再捣乱!”   正说话间,远处一骑飞奔而至,来刘备跟前,报道:“报!西域传来消息,于寘不附朝廷,郝长史率各路诸侯之兵共三万人,分两道伐之。”   刘备对西域也颇为关心,忙问道:“这战况如何?”   那人道:“只知大军已出征,至于结果还不清楚。”   刘备也知西域离长安颇远消息传递不变,就这个消息,也不知是几个月以前的了,便道:“知道了,下去吧。”   探马去后,刘备道:“当时不少人因为西域路远,接济不便,劝我放弃西域,我也觉得颇有道理。但元直言道若西域落于他人之手,则陇右必布重兵防守,消耗甚大,更加不便。不若因其成资,派人管制西域,即通商旅,又安陇右,一举两得,我这才派伯道前去。不过我这心里一直放心不下。这西域太远,万一伯道有起事来,这边根本无法及时支援。”   徐庶道:“明公且放宽心,仁禄前番已安抚一十五路诸侯,西域大半已归服。于寘一国孤掌难鸣,伯道颇有智略,又有大军,不会有事的。”   贾仁禄道:“这伯道我们在平原时便同他相处了,办事沉稳,虑无不周。他敢出兵,必有必胜的把握。明公尽管放心。”   刘备手捋胡须道:“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放心不下元直,最近你多留意西域的动静。”   徐庶应道:“是!”   此后一路无话,众人回转长安各归府邸。贾仁禄进得府来,不敢隐瞒二位老婆大人,一五一十将赌赛之事说了,立即引起二位夫人歇丝底里大发作,在原地又叫又跳,半天也停下来了。蓦地里同时瘫倒在地,哭得跟个泪人相似。唬得贾仁禄六神无主,不是搓这一个后背,就是按那一个胸口,忙得个口吐白沫。   貂婵白了他一眼,啐道:“你也别给我搓了,让我死了算了,省得天天为你担心!”   曹静垂泪道:“就是!”   贾仁禄一脸无奈道:“这不是话赶话给逼到那个份上了嘛,不由地我不说啊。”   貂婵推开在她双峰不停移动的禄山之爪,道:“呸,什么叫话赶话,你倒好自刎都敢随便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你自刎了,我们怎么办?”   曹静垂泪道:“就是!”   贾仁禄此时亦深悔当时口不择言,忙道:“这怎么能没想你们呢,天天想夜夜想。不过有时为了公事,一时头昏脑胀,鬼迷心窍,说话不计后果也是有的,下次不敢了。”   貂婵气得俏脸煞白,道:“你还想有下次?”   曹静垂泪道:“就是!”   贾仁禄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发誓我以后再若如此,叫我不……”话未说完,嘴巴上突觉一阵温暖,貂婵的手掌已按在他嘴上,只听她说道:“别乱说,不敢便不敢了,别再乱发誓了,下次注意些就是了。”说完了又默默垂泪。   曹静垂泪道:“就是!”   贾仁禄侧头瞥了一眼曹静,怒道:“就是!就是!除了这个你不会说点别的啊!”   曹静嗔道:“不会!”   贾仁禄吐了一口白沫,双眼一黑,便晕了过去,唬得貂婵、曹静二女忙抢上前去,按胸口、掐人中救他醒转。貂婵将他扶好,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之上,低下头来,柔声问道:“相公,你没事吧?”   贾仁禄悠悠醒转,笑道:“嘿嘿,没事,当然没事,我不这样,你们的气还消不了呢。”   貂婵一把将其推开,啐道:“你这人!”   贾仁禄站起身来,道:“二位老婆大人,这气生好了没有啊?”   貂婵把脸向左一扭,曹静把脸向右一扭,同声嗔道:“没有!”   贾仁禄忙堆起假笑,深深一揖道:“二位老婆大人,别再生气了,小生这厢给你们陪礼了。”   貂婵、曹静噗嗤一笑,同声道:“呵呵,老不正经,还不快想辙,不然真要自刎了!”蓦地里同时觉得不对劲,同声道:“呸、呸、呸,大吉大利!”这一异口同声,二女均觉好笑,相互一眼,格格得笑个不停。   贾仁禄见此情景,也知警报解除,会心一笑,道:“得令!”说完转身便走。   曹静道:“哪去?不好好想主意,还到处乱跑!”   贾仁禄脚下加紧,边走边道:“去甄姑娘家把《太平清领道》拿回来,不然真要乌江自刎了!”   当此关键时刻,貂婵、曹静仍不忘“头可断,血可流,这醋不可不吃的”真理,同声喝道:“不许去!”貂婵目视曹静,曹静飞身上前,几个箭步,便已赶到了贾仁禄之前。一拎他的耳朵,便将他给揪了回来。贾仁禄身不由己,大声叫道:“放手,耳朵要掉了!”   貂婵格格一笑,道:“呵呵,活该!这还是我去,那扫把你还没吃够啊!”   贾仁禄想着甄夫人手持扫把,盛怒以待的情景,不寒而栗,道:“对的,对的,还是你去。那些东西太沉,多叫些人,让他们搬,小心别闪了腰。”   貂婵已走出数步,闻言回头,冲他抛了一个深情的媚眼,暗送了一框秋天的波菜,道:“呵呵,这回倒会关心起人来,早干什么去了?”   曹静道:“就是!”   贾仁禄闻言喷出了口殷红的鲜血,道:“姑奶奶,求求你饶了我吧,别再说就是了!”   曹静白了他一眼,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贾仁禄忙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半个时辰之后,貂婵同甄宓一同进屋,甄宓一脸关切,问道:“怎么了?仁禄,听说你同他人赌赛祈雨?”   贾仁禄点头,道:“对的,当时一顺口,说要不成便要自刎,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先把《太平清领道》借我看两天,我抱抱佛脚,看看能不能速成。”   甄宓道:“你胆子也忒大了,这赌你也敢随便赌,这祈雨之法十分复杂。当世怕只有于神仙一人会使,你如何会得?”   贾仁禄疑云满面,摸了摸空空如也的下巴,问道:“这不是有书么,照方抓药总该没错吧。”   甄宓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呵呵,八成你是因为有书,才如此有恃无恐的,连自刎都敢说!”   贾仁禄闻言心里凉了半截,道:“难道不成么?”   甄宓道:“当然不成,这四时风雨自有天定,天地造化之机若这么好夺,那还不天下大乱了。”   贾仁禄一听“不成”二字心里凉了个通透,报着最后一丝希望,垂头丧气地问道:“真不能速成?”   甄宓道:“这别人我不知道,我是不能。我给你说说你听听,看你能不能成。”   贾仁禄忙道:“快说。”   甄宓道:“这祈雨之法,包括奇门,五行,八卦,符箓等术,确是艰深无比。这筑坛的方位、时辰,坛的高度、宽度都有严格的讲究。坛上各旗依着二十八星宿及八八六十四卦方位罗列。何处插何色旗帜,何方位何人守把,一丝一点皆不能错地。且中间还须依着五行生克不时变换,皆因时而定,书上也不能详尽列明,需精通五行之人自行推演。祈雨之人,必须依着八卦之位踏步,这其中自有一套十分繁复的步法,因时而异,也不能错上一点。最后就是施符了,那些符文本就繁难无比,且必须一气呵成,稍有停顿也是不成。你说说,这些学问你能在短期之内速成么?我是不成,我前段时间,不停地研习五行奇门之术。至今也只懂了个三到四成,至于变化开来,艰深繁复,那就头昏脑胀,一窍不通了。”   贾仁禄心道:“你都一窍不通,那我更别想通了,这八卦奇门之术是古时极深的一门学问,十分难学,学好了那是天下无敌。像诸葛大大就会,可是这会也不能把他从隆中拉到这来吧。”一想到诸葛亮,便想到了徐庶,道:“不是还有徐元直嘛,他会八卦奇门之术啊!”   甄宓道:“我曾专门请教过元直,他说他曾涉猎过八卦奇门之学,但限于年岁,也不甚精,最近他事务繁忙更没时间学了。我问过了,懂得还没我多呢。”   贾仁禄心道:“得,把徐元直提前十年请出山来,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下我可尝到苦头了。”想到这里便挠了挠头,道:“难道一点辙也没有了?”   甄宓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贾仁禄急得抓耳挠腮,如孙猴子一般,道:“快说,快说!” 第122章 渭河谢罪   貂婵、曹静噗嗤一笑,同声道:“现在急成这样,当初发誓之时倒那么爽快!”   甄宓表情仍平静如水,无甚变化,微微一笑,道:“这祈雨之法太难,我无法在短期内灵活应用,最起码也要三五年的时间……”   贾仁禄来回走着,边走边道:“三五年!那时就算你会祈雨也没用了。”   甄宓笑了笑,道:“我话还没说完,你别急。这于神仙生平所学之内,除了有介绍祈雨之法,还有介绍推演天气变化之法。这个法门就比祈雨来得简单的多,只要精通阴阳术算之人,便可短期内掌握。若我们算准哪日会下雨,你到时再登坛装模作样一番,岂不十拿九稳?”   贾仁禄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乱走,闻言心花怒放,停了下来,喜道:“这装模作样我最拿手,到时保管比诸葛大大装得都像。”   貂婵笑道:“呵呵,没正经。甄姑娘,这测算何时会下雨很难吗?”   甄宓点头道:“虽比祈雨简单,但是也十分的复杂,需对当地以往水文天候等变化十分熟悉,方能算得精确。”   贾仁禄好歹混过初中、高中,知道数学题不是那么好解的,往往一道题要想上半个小时,有的甚至要一两天。如今这可是计算老天何时开恩下雨,岂同儿戏。其艰难程度,估计不下于证明1+1是不是等于2。他又不是陈景润,就他那半吊子的数学水平,虽说比三国时先进不少,但只是知道个大概,且大半都还给老师了。他倒有自知之明,这点皮毛,倒也不敢拿出来卖弄,不但不能帮人,只能误人误已。闻言点了点头,道:“这阴阳术算之术我是一窍不通,你要什么帮助只管说。我还可以给你掏涣高人去,这徐元直、贾文和,都是我把兄弟,只要一句话,他们便能竭尽全力地帮你。”   甄宓道:“元直、文和都有各自事务,不必去打扰他们了。如今你只要能找到长安近几十年来详细的天候水文的变化资料就成了。”   贾仁禄支着下巴,沉思半晌,方道:“这个我倒知道,这长安原为钟元常守把,这些资料他那应该都有。如今明公答应全力支持我,我先去找找明公。有明公一句话,元常还敢放声音,还不得乖乖交出来,哈哈!”说完又道:“貂婵给我更衣,我要马上去见明公。”   一个时辰之后,贾仁禄回转府上,面有得色。身后跟着六个壮汉,吭哧吭哧地抬着三只大木箱子,累得满头大汗。而他则长袖善舞,嘻嘻哈哈,头前带路,一身轻松。过不多时,他们便来至前厅,贾仁禄命他们将箱子放好,这才让桂花领他们下去喝茶领赏。自己则来到里屋,见甄宓仍未去,便道:“好消息,我搞到了从秦初到现今的长安的全部天候水文资料,其中包括何星于何时跑到何处,何时刮风,何时下雨,罗列的十分详尽。”   甄宓大喜过望,道:“呵呵,这怎么能有这么多,当真太好了。”   贾仁禄道:“这可要感谢那吃饱撑着没事干,天天只看星星不泡妞的人。他们辛辛苦苦观察好,记录下来,藏府库之内。这李傕郭汜乱长安之时,人人都以为这些是垃圾,没人去抢。甚至都懒得费力气去烧,因此得以幸免于难。元常入主长安之时,把它们当成了宝贝,好好珍藏起来。还好有他,不然今天要找这些资料,估计得到垃圾堆里去翻了。”   貂婵笑道:“呵呵,老不正经。人家元常可是爱书爱学问之人,不像你见天的往家里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贾仁禄一听便知春宫图之事东窗事发,心道:“老子藏这些可比藏私房钱还来得用心,如何也被这婆娘发现?”老脸一红,尴尬地道:“这……钟元常那样的书呆子,哪能和我比!我不读书照样天下第一,一读起书来,估计就只能吊车尾,咳……所以这书还是不要多读,够用就行,自己的名字不写错就差不多了,哈哈!”   貂婵笑道:“你这个人,整个一不学无术!甄姑娘,他就这一流氓样,让你见笑了。”   甄宓每次见他之时,都是冷冰冰地,不苟言笑,此时也忍不住了,格格一笑,忙用手抿嘴道:“呵呵,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这计算之事十分复杂,我过几天告诉你结果。”说完便起身告辞。   贾仁禄忙走上前去相送,道:“太麻烦你了,实在不行就算了,我再想办法。你先回去,一会我让人把那些资料都送到府上去。”   甄宓点了点头,嗯地一声,迈步便行。贾仁禄直送到门口,目送她进府,这才令赵大管家安排人手,将那三只大木箱子抬到甄府去了。   回转屋来,却见貂婵、曹静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不禁心中一酸,潸然泪下,深悔当时以为有《太平清领道》认定求雨易如反掌。这才出口乱言,胡乱喷粪,累得二位夫人伤心了。这哭着哭着,不觉哭出声来。   貂婵哭得正起劲,回头见他来了,缓缓走上前来,取出锦帕为他拭泪,柔声道:“相公,没事的,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这么多大难都好好的过来了,这次也一定会没事的。”   贾仁禄握住她的手道:“都是因为有你们,要是没你们两人在后面默默地支持我,我估计早死……”   貂婵伸手捂住他的嘴道:“别说死,今后都不许再说!”   贾仁禄道:“好的,好的我不再说了。”   曹静瞪圆杏眼,道:“这一切都是那个卢祭酒挑起来了,我这就去宰了他去!”说完起身便行。   贾仁禄忙将其拦住,道:“别!可不能给长安的110添乱。如今天方大旱,就算没有卢祭酒,百姓也会闹得,到时不是祈雨也得想别的办法来安抚民心,否则我辛辛苦苦帮明公打下来的三州基业便要泡汤了。”   貂婵走到曹静跟前,将她揽在怀中,轻轻的摸着她的头,道:“这些大事,我们也不知道,你就别再添乱了,让相公更操心。”   曹静泪珠滚滚而落,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唉,也是难为你们了,你们跟着我,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从许都到长安一路行来。光这家就搬了四五次,虽然房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漂亮,但实际上住地都不长。这几年来时时想着逃难,提心吊胆,这饭也吃得不香。如今好不容易到了长安了,这就算安稳下来了,我不会让那种食不知味的日子重演了,怎么也要让你们在这里安安心心的长久生活下去。”   貂婵、曹静回眸一笑,道:“相公,你真好。”   贾仁禄一脸坏笑,道:“呵呵,好,当然好!这翠花都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赵虎了,你们俩啥时也怀上,做做月子,让我也老怀大慰一回?”   貂婵、曹静双颊飞红,同声啐道:“你这人!”顿了顿,同时叹了口气,一脸歉然,道:“相公……”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别说了,我听说这出损招的人,伤阴德,其后不昌。我这几年来以少胜众,损招没少出,看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这样吧,这样也挺好!哈哈!”说完苦笑两声,以示言不由衷。   五日后,甄宓来访,一脸愁容,一见面便道:“仁禄,这事还真难办。”   贾仁禄忙道:“哦,你算不出来?”说完一脸沮丧,看着甄宓一脸倦容,知她因此彻夜不眠,心中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道:“还是要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我再想办法吧。”   甄宓道:“不是算不出来,时间我已大概算出来了……”   贾仁禄急道:“哦,那是哪一天?”   甄宓道:“六月十二这日,具体时辰还在细细推演。”   贾仁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道:“什么,六月十二,这可还有近半年的时间,怎么会这样!”   甄宓道:“这是一次的罕见的大旱,照这样看来,还是要去找找于神仙,当世怕只有他有办法了。”   贾仁禄站起身来,点了点头,道:“我已令人查访去了。可这于神仙为避江东之祸,自从将书交给徐元直之后,便好象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消息也没有,估计是出国了。”   甄宓道:“那从现在起到六月十二,滴雨未下,百姓一定会有怨言的。”   贾仁禄道:“得拖时间,等拖到六月十二,再来求这场雨。”顿了顿又道:“甄姑娘,不是我不信你,这事太大,我想再问你一遍,你能肯定真是六月十二么?”   甄宓道:“我根据书上所示之法,仔细演算,怕有错误还多算了两遍,确实是这个日子没有错。”   贾仁禄道:“于吉书上所记该不会有错,现在就要想想怎么拖时间了。这百姓都信鬼神,也不一定不是好事。像陈胜、吴广起义之时便将写有‘大楚兴、陈胜王’字条藏在鱼腹之内,百姓们捕到之后,发现了字条,便认定陈胜是上承天命之人,都乐意跟着他打天下。如今……”   说完便低垂着头,于屋中来回地走着,甄宓看着他走了两圈,笑道:“呵呵,你上次救我之时,不是让编了一个故事让家母上当了么,这个法子不能再用用么?”   贾仁禄停下脚步来,支着下巴,道:“上次甄夫人之所以容易相信,是因为有华神医在,这故事由他说出来,容易使人相信。现在就算要用这招,也得找一个容易让他人相信的人来说,这于神仙当然是最佳人选,他老人家说上一句,顶咱们说上一百句。这现在不是怎么也找不到么他人,真急死个人了。”说完又来回乱走起来。   甄宓道:“这雨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下的,你急也是无用,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办法吧。”   贾仁禄停了下来,回到座位上坐好,道:“甄姑娘,说的……”突然双眸一闪,一拍桌案道:“甄姑娘,这上次给你的资料有没有记载渭河水文的记录?”   甄宓点头道:“有的,还很详细。仁禄要这些有何用?”   贾仁禄走上前去,悄声说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甄宓立于原地,发了一会怔,方道:“亏你能想得出来,我回去看看,过几日可再给你答复。”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好的,那我静候佳音。”甄宓点了点头,告辞而去。贾仁禄哈哈一笑,喝道:“更衣!我要去明公那一趟!”   半月之后,晴空万里,烈日当头,老天依旧没有下雨的意思。老百姓祈盼甘霖,已望眼欲穿。卢祭酒则暗地里使人散步流言,言道刘使君非关中之主,上天震怒,这才大旱不息。老百姓天天听闻此等谣言,已信了个八九分,里巷之中怨声载道,不住咒骂刘备全家。   正在老百姓们悄声喝骂刘备不得好死之际,这日长安各大城门之前告示牌上,突然贴出了这样一张奇怪的告示,引起不少行人驻足观看,霎时间便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汉子,站在告示牌下,手指告示逐行念道:“汉左将军、宜城亭、领雍州牧,皇叔刘备晓喻关中父老乡亲。自冬至今,大旱不息,甘霖不来。近有传闻云,此皆因我不能为关中之主,是以上天震怒,天罚降临。我为任一方,不能造福百姓,反使百姓遭难,深感惭愧。我不忍长安父老,替我挡灾,如今万事皆因我而起,我自当之。今定于本月十八吉日于渭水之滨,肉坦谢罪,恭请上天降罚于我。普降甘霖,以消合城百姓之灾。”   那青年念毕,摇头晃脑地道:“人言刘使君仁义,果不其然!”   边上一老者颤颤巍巍地来到他边上道:“听你念了半天,这文诌诌的我们乡下人也听不懂,不知上面说的是啥,能给我说说么?”   那青年道:“老人家,这刘使君准备在本月十八这天,亲临渭水,肉坦谢罪,求老天惩罚他,饶过长安百姓,下雨以解旱灾。”   那老者道:“那个刘备有这么好心,都是因为他来了,这里才大旱不止的,他还不给我滚!”   那青年道:“老人家,这话可不能乱说,要被抓的!”   那老者拍着胸脯道:“我还能有几年好活,怕什么!他要抓就来抓我!”   那青年道:“这刘使君到底能不能为关中之主,那只有天知道,咱不也是听别人说的。是不是这么回事,谁也不清楚,如今他既然要肉坦谢罪,我们不妨去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一看不就知道了么。”   那老者道:“这十里八乡的都这么说,刘备不配为关中之主,这才大旱不止,还能有错。只要刘备一走,我看这雨准能下!咳……咳……老了……这一生气就咳嗽。”又咳了一阵,方道:“不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到时我去看看,亲自问问他为啥一直赖着不走!” 第123章 水出神异   二月十八这日转眼便到,前几日刘备以命人先于渭河之滨筑好了高坛一座。这日一早刘备便领着赵云、贾仁禄等文武官员赶赴祭坛,张飞早已领着一千军马于坛下护卫,保护措施自是做得极为严密。   祭坛周遭数里的河岸之上,布满来看热闹的百姓。一时之间,渭河两岸,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捱捱挤挤,真可谓是毫无立锥之地。这爱看热闹也可算是人之天性了,不少百姓昨天夜里便赶到此间,就是为了挤占一个好位置,可以清清楚楚的看看刘备是怎么肉坦谢罪的。到时也好添油加醋一番,制造出各种各样的版本,到十里八乡胡乱散播去。   午时,刘备扒光上身,手持清香,在众目睽睽之下,登上祭坛,来到坛上跪好,望天拜了三拜,焚香于炉。左右捧着祭文一道递上,刘备恭敬接过,高声诵读。其上言道自己无德先能,忝居大位,不能上安天下,下抚黎庶。却招至天罚,贻祸百姓。如今百姓无罪,自己愿以身替百姓受罪,请上天降罚于他,不要加害百姓,普降甘霖,以解旱情。这篇文章文辞古雅,催人泪下,极尽骗人眼泪之能事。也不知是哪个腐儒所作,左右不过是徐元直、钟元常等人,反正不是贾仁禄这个文盲草包。   刘备本就是一流的演员,这种场合倒也见得多了,丝毫不却场,这篇文章一路念将下来,声情并茂,读着读着便使出看家本领,眼泪不由自主的洒将出来。众百姓原本十分痛恨刘备,恨不得上台将其生吞活剥,但听了这通演讲,渐渐心平气和,受其所感,不觉悲从中来,洒下了几滴眼泪。   正诵读间,忽地渭河之上传来一声极沉闷的响声,跟着便是哗哗、轰轰之声大作,平静的渭河忽地波浪翻滚,浪花四溅,好似被某种神密的力量在其上搅动一般。众百姓不明所以,吓得面如土色,冲着河水翻腾之处,指指点点,乱吼乱叫,有的说是:“河伯发怒”有的说是:“龙王显圣”各种说法,莫衷一是。   那些为了看刘备如何肉坦,昨夜便排队抢位置的人离河岸较远,不由大喊:“可惜”,白白错过了这么好的一个花边新闻,纷纷手搭凉棚,翘足观看,距离远了看不真切,不住大叫:“咋了?咋了?”   这时水声越来越响,直如山崩地裂一般。百姓们的响声也随之越来越高,将刘备朗读祭文之声给盖了过去。渭河水面像烧开了一般,气泡乱冒,蓦地里水面螺旋下陷,绕着一点圆心急速的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大大的旋涡。如斯之威,在场诸人,从所未见,不由吓地双膝发软,或坐或跪,口中念念有词求着各路知名的不知名的神仙保佑。   那大旋涡越旋越旋急,越转越快。正在这声,岸上有一个眼尖的家伙,手指旋涡,大声喊道:“快看!水里好象有东西!”   众人顺着那方向望去,果不其然,旋涡之中渐渐浮起了一块厚重的石碑,其上刻得有字,随着文字逐渐浮出水面,众人便看得清清楚楚,乃是六个篆文大字云:“此碑见,汉室兴!”百姓之中有识得篆文的高人,大声的念将出来。百姓一听便知是天降祥瑞,出此碑以示汉室复兴。忙跪好身形,冲着石碑不住的叩头,霎时间沿岸数里,尽是跪地磕头的百姓。   贾仁禄本就人来疯,见机会难得,哪有不发疯的道理,扯着嗓子于坛下喊道:“刘使君一心为民,愿代百姓受罚。上天怜悯,特出神碑以示汉室将复兴!”   赵云、郭淮等人跪伏于地道:“汉室复兴!”众百姓受其喊声所感,胸中热血沸腾,大声喊道:“汉室复兴!”“汉室复兴!”其声如浪,此起彼伏喊成一片,竟将轰轰的水声给盖了过去。   刘备诵文已毕,站起身来,双眸熠熠,面对渭河高举双手,大声喝道:“汉室复兴!”   眼见着那石碑又高又厚,估计有上千斤重,却被河水螺旋之力托在半空,悬停良久。这样情景众人连做梦都没梦到过,根本就非人力所能完成。众目睽睽之下,百姓们看得十分真切,根本就不是幻觉。此时他们除了想到是神仙所为之外,还能想到什么,因此他们除了磕头之外,也不能再做什么来表达自己对鬼神的敬畏。   那个旋涡持继旋转了近小半个时辰,方渐渐消失,河面也恢复了平静,那个大石碑便又沉入河中。   刘备手指河面,道:“快派人去将那石碑打捞上来。”   百姓们不待刘备兵士上前,便自发组织人手,想尽办法,费尽心力,这才将那石碑给起了出来,置于河岸之上。一时之间观者如堵,只见石碑正面便是六个篆文大字:“此碑见,汉室兴!”背面密密匝匝刻了数行文字,均是篆文,认识之人极少,不由面面相觑。过不多时,一位精通篆文的中年书生硬挤将进来一看,手捋长须,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   边上的百姓急道:“上面说的是什么啊,快念念!”   那中年书生道:“这上面文辞太古雅,说出来怕没几个人听得懂,我把大概意思给说出来吧。汉初有一军师姓张名良,他夜观星象,算出大汉历二十四帝之后,当有一难。其后当有刘姓帝胄复兴汉室于长安,是以特制此碑沉于渭河之内。言道若有刘性子孙亲祭此河,此碑便现,那人便是兴复汉室之人。”   那日看告示之时口口声声喊着要刘备滚蛋的老者正好也在前排,听了不住点头,待那中年书生说完,便问道:“这张良是谁啊?他有何本事?”   那中年书生道:“这张良可了不得,他可是神仙下凡,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佐汉兴刘。汉室一统之后,他便隐居乡里,修道成仙去了。这他说的话,还能有假?”   那老者不住点头,道:“原来如此。”   那中年汉子掐指半晌,方道:“我算了过,高祖旺于西都长安,传了一十二帝。光武旺于东都洛阳,正好也传了一十二帝。到如今正好是二十四帝,这天下大乱,诸侯纷争,便是张良所说之难。今日刘皇叔抚有关中,亲祭渭河,神碑便现,他便是兴复汉室之人!”   那老者神情激动,双手乱颤了一阵,继而手舞足蹈,大声叫道:“我就说了嘛,这刘皇叔是汉室贵胄,那就是上天派下来,解人苦难的,如何还会得罪上天。什么大旱便是因皇叔入主关中而引起的,纯属放屁,我向来不信。可他娘那些王八糕子乱嚼舌根,硬说就是如此,我就是不信。可说得人太多,我又管不过来,真气死我了。我就说呢,如此贵人,便该天降祥瑞。如今神碑出现了吧,我说的没错吧!我早知会是如此,可你们就是不信。唉!这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咳……咳……一生气就咳嗽,真的是老了。”说完便又咳嗽不止。   这个老者估计是做舵工操船的,数十年浸润下来,这见风使舵的功夫果是非同一般。说出来的话,只一瞬之间便完全两样。在场大多数人,不明就里,竟纷纷叹服这位老者有先见之明,不住称扬。这一顶顶高帽贯将下来,那老者早已抵挡不住,飘飘欲仙,手指乱比,唾沫横飞,在那胡言预测未来,好似自己便是未卜先知的活神仙一般。   那日念告示的青年正好也在,听他越吹越邪乎,把刘备赞到天上去了,一会说他是某星某宿下凡,一会又说他曾到过某某山得某某仙指点,一切大事小情,详尽明白。便是刘备本人都不知道,他却好象亲眼见到过一般。那青年不由白了他一眼,悄声对边上的人道:“别理那老头,那天我念告示之时,便听他口口声声喊着让使君滚。现在他又早知道会天降祥瑞,什么话都他一个人说了,我们还说什么,这叫什么人嘛!”   边上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看上去像那青年的亲戚,对他说道:“小声些,他一大把年纪了,你说人家是听他的还是听你的?这样的人现在太多了,人家还就爱听这个,你有什么办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总能为了这一点小事同他打一架吧。”   那青年道:“也是,不过我实在看不惯这种人,这里也没什么好看了,我们走吧。”   那中年汉子,点了点头,随着那青年人悄然而退。这时那个老“神仙”还在那胡乱吹牛,正吹得口干舌燥,这主线大纲早已乱得不能再乱,无法自圆其说之际。人群中发起喊来:“刘使君来了!”“快让道!让使君过去!”喊声响处,人群自动分开两边跪好,让出一条道来。   刘备在赵云、张飞的护卫之下,昂首而入,来到石碑近前一看那碑文,不住地道:“我安敢当此,我安敢当此。”   刚才吹牛的那老者已跪伏于地,道:“刘皇叔,你当不起,谁还能当得起。我打小便在这渭河边上长大,从没见过如此情景。如今神碑即现,皇叔便是中兴之主,这谁要敢说他不是,那得先问过我这把老骨头!”说着便在胸脯上猛凿了几下,那皮包着骨头的胸膛如何能承受如此巨力。没凿几下,便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那老者知道厉害,忙收回手去。   刘备忙将那老者扶起道:“我何德何能,不敢当,不敢当。如今这大旱难消,我毫无办法,岂是什么中兴之主。留侯之言太也玄虚,恐是另有其人。”   那老者道:“这大旱常有,可这神碑却只现过这么一次,天降祥瑞,岂同寻常,不信那也是逆天的,皇叔你就别太谦了,你不敢当,谁还敢当,大伙说是不是啊!”   周围百姓齐声喊道:“就是,汉室复兴,皇叔便是中兴之主。我们忠心拥待皇叔永镇关中,至死不渝!”   刘备忙道:“乡亲们快起来,我何德何能,如何敢当。”顿了顿,见百姓们仍跪地不起,忙道:“好吧,即是神碑出现,我也不敢逆上天的意思,便镇抚关中,带着大家共渡难关,熬过这场大旱。若是我不胜其任,辜负上天的期望,大家随时都可赶我出去。”   众百姓大喜,不住叩头,大声叫道:“关中复得明主,万民幸甚!”   刘备大手一挥道:“传下令去,从今日起一连五日,长安城中通宵不禁,稿赏三军,以酒肉赏赐耆老孤儿。”这道令一下,在场百姓无不听得清清楚,一脸兴奋,齐声称颂:“皇叔英明。”   刘备双手向上挥动,大声道:“众乡亲们请起。”   百姓们纷纷站起身来,欢声如沸,颂声如潮。刘备听了手捋长须,微微一笑,双手高举,不住挥舞,让百姓们噤声,这才说道:“即是神碑出于此间,便当于此间立一祠,供奉神碑,不时祭祀,以答谢上天。”   那老者道:“皇叔就是想得周到,修祠的时候,可别忘了我们。”说完撩起袖子,现出那少得可怜的肌肉,又道:“别看我这把老骨头,这扛砖抬瓦的活倒也干得,能为使君出把子力气,当真是三生有幸啊!”   刘备笑嘻嘻地问道:“老人家今年高寿?”   那老者道:“七十有八了。”   刘备道:“人生七十古来稀,老人家当好好静养,不可过于劳累。这些粗活,就让那些年轻人去干吧。到时祠堂一成,我定请老人家亲来主祭,你看如何?”   那老者能和刘备说上几句话,早已觉得三生有幸,自家的祖坟上已是青烟乱冒了。回去之时便可以同自家子孙大吹其牛,称某年某月某日自己曾同上应星宿威震关中的刘使君一起聊过天,说过话,还说了好多句呢。如今听得刘备请他主祭新祠,更是乐得不知自己姓什么,嘴也合不拢了,话也说不出,只是呆呆的傻笑,过了半晌双眼一黑,晕了过去。刘备等人赶忙上前,将其救醒,差人好生送他回家。   便在这时,远处一骑,急驰而至,马上之人,高声大喊:“西域大捷!西域大捷!”众百姓闻言忙让出道路,那人奔至近前,滚鞍下马,跪地气喘吁吁禀道:“西域大捷,郝长史亲率诸侯大军同于寘大军战于扜弥城下,大败于寘军马,斩首二千,于寘王面缚出降!”   这场胜利实在来的太及时了,众百姓复又跪倒,高喊:“汉室复兴!”刘备高举双手,仰天长笑良久,方道:“好!” 第124章 南柯一梦   祭礼已毕,刘备等人回转未央宫,站在内城的城楼之上,仍可听闻百姓的欢呼之声。刘备微微一笑,道:“仁禄啊,没想到这么一个主意有如此的效果,现在的民心可不会轻易被夺了。”   贾仁禄心道:“这也只能说是运气好罢了。当时我记得电视有过这么一个水出石碑的乔段,只不过一时想不起来是哪片电视了。里面说有人算到河道暗涌形成旋涡的时间、地点,便事先将石碑置于河底,当旋涡出现之时,便将石碑托了上来。我觉得这样子骗人一定很有震撼效果,便问了一下甄宓。没想到她回去一算,这近期之内真的还有这么一次暗涌来临,由于时间紧迫,各方面准备都显的仓促。没想到效果还是这么惊人,连我看的时候,都显些被吓到,哈哈!”   想到此便道:“这次都是甄姑娘之功,是她数日不眠,穷心竭智推出了暗涌出现的精确时间。再者这石碑该如何放置,都是很有讲究的,若没有甄姑娘的计算,我们是不可能成功的。”   刘备笑道:“呵呵,是这么回事,我请元直去帮忙之时,元直说甄姑娘已基本算毕,他只是复查了一遍,发现几乎没有问题,这小姑娘还真是这方面的奇才啊!”   贾仁禄心道:“太强了,这她要是在现代,受过几天正统教育,保不准这诺贝尔数学、物理学奖就被她一个人都摘了去。可惜这个时代女子不能在官场之上立足,唉!”说道:“可惜她是个女子,不然能为明公干多少事情。”   刘备捋了捋须,微微一笑,道:“呵呵,谁说她不能为我做事,这次不是做得挺好么。她可是大功臣,我可听说她累病了。这可得好好的去看看人家,一会我便差你代表我前去慰问。”说完一脸邪笑地看着他,眼睛里满是内容。   贾仁禄当然能明白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眼神的含意,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应道:“是!”   刘备笑道:“哈哈,这又不是什么苦差,你哭什么?”   贾仁禄应道:“明公,我这可是再笑啊!”说完又嗤着牙,冽着嘴,又笑了笑。   刘备笑了笑,道:“比哭还难看,好了,说正经的,伯道这次也立了大功,他的胜利消息来得太及时了。”   贾仁禄道:“以十五国打一国,胜是肯定的,就是这时间也赶得正好。哈哈!看来明公真是关中之主,连老天都在帮您。”   刘备一拂袖,道:“连你也取笑我,哈哈,还有赶快给我滚去看甄姑娘去。”   贾仁禄应道:“是!”转身退走。   来到甄府,甄夫人一见他来,立在大门之前,举帚以待,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贾仁禄拼着老命不要,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这才骗到了半个时辰的探病时间,欢天喜地的进去了。   来到病榻之前,只见熏香缭绕,如梦似幻。伊人靠里而卧,娇喘细细。虽只是背影却也看得出形销骨立,看来病得不轻。却另有一股说不出的风韵,贾仁禄看得入神,不由痴了。曹雪芹曾用“心较比干多一窍,病似西子胜三分。”来形容林妹妹,如今甄宓一病倒也有了她的几分神韵。   甄宓似在睡梦之中,于他进来,毫不知觉。贾仁禄也不好意思胡乱发疯,只得静静地立着。过了半晌,正不知是不是该走之际。忽听她轻咳两声,翻转过来,一见是贾仁禄,立时便欲坐起,贾仁禄忙道:“快躺好,快躺好!”   甄宓又躺了回去,有气无力地道:“咳……咳……你来了,有什么事吗?”   贾仁禄原地站好,不敢越雷池一步,道:“听说你病了,明公让我来看看你。”   甄宓道:“哦,只是使君让你来看我,你自己就不想来,那还来做什么?”说完这话,原来憔悴的脸上,登时红云泛起,多了几分血色。   贾仁禄双手乱摇,道:“没那事,我也想来谢谢你,这次多亏有你了。”   甄宓俏脸一沉,道:“谢我什么,这主意可是你出的,我只是算算时辰罢了。”   贾仁禄道:“嘿嘿,我只会出出狗屁主意,都没办法自己实现。要没你们这些高手在一旁帮衬着,我早就死上八百回了。”   甄宓梨涡浅笑道:“呵呵,这个水出石碑的狗屁主意估计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外面那些老百姓可都把使君当神了。”   贾仁禄可不敢泄露天机,尴尬一笑,道:“一时之间胡乱想到的,没想到还真灵,现在暂时混过去了,要能拖到六月再求来雨,那就万事大吉了。”   甄宓冷笑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你想不到的?呵呵,我累了,使君交给你的任务你也算完成了,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贾仁禄闻得逐客令一下,心中微感失望,叹道:“好吧,不打扰姑娘了,我先闪了。你多保重,好好休息吧。”说然摇了摇头,颓然转身,茫然若失的走了出去。   甄宓赌气朝里一歪,悄声嗔道:“傻瓜!”说完狠狠地拧了秀枕一下,以示自己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贾仁禄回到府上,貂婵见到回来,笑脸相迎,道:“呵呵,在对面吃了闭门羹了?”   贾仁禄喟然长叹道:“你咋知道?这话没说两句,就把我撵了回来。真搞不懂,前几天见她的时候还好好地,咋就莫名其妙生气了?”   貂婵笑道:“呵呵,这‘失败’两字就明明白白地写在你脸上,谁还看不出来?你进去时怎么和人说话的?她这次可是帮你一个大忙,你怎么能把人家给得罪了?”   贾仁禄道:“我也没说什么啊,就说我奉明公之命来看她,她便绷着个脸像别人欠她八百吊似的。”   貂婵笑靥如花,道:“呵呵,那撵你出来还算是轻的,要我估计能把你打出来。”   贾仁禄挠了挠头,道:“这是为什么啊?”   貂婵笑道:“呵呵,自己好好想想,我去给你做饭去了。”说完便扔下他,自己跑去做饭去了。   贾仁禄怔在原地半晌,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垂头丧气地道:“唉!女人啊……”   他在现代之时,无权无势,无钱无名,啥也没有,因此美女对其嗤之以鼻。是以他只能躲虚拟的世界里,享受心宁上的片刻安宁。这泡妞把妹之道,他是一丁点也不懂。这甫到三国,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娇妻美妾,享尽齐人之福,这一切来得太顺利。是以他认为这所有美女都有为他玉树临风的外表所迷,主动投怀送抱的,却怎知遇到这么一个甄宓,对他忽冷忽热,忽近忽远,让他大感头痛。   二更时分,贾仁禄躺在大床之上,左貂婵,右曹静,置身其中难免胡天胡地一番。过了半晌,迷迷糊糊之间,不知怎地忽地来到一处深山之间,山中清风习习,甚是惬意。正莫名其妙之间,忽听闻林木深处,传来一声女子惨呼:“救命!”   贾仁禄本着路见不平,拔刀相肋,为美女两肋插刀的精神,大声一喝,一纵身,发现自己竟能离地飞起,飘行自如,有若御风。正不知自已因何轻功大进,竟能摆脱万有引力的束缚,飞身天上之际,只闻呼呼风响,转眼之间,那女子便已在近前。   低头一看,只见一只当道中山狼张着血盆大嘴,准备与一俏美女子来一个亲密接触。那女子瘫倒在地,半晌不动,显已吓晕过去。眼见那狼嘴离那女子仅有数寸,森森狼牙,在日光的映照之下,闪闪发光,十分吓人。   贾仁禄见这中山狼连美女都不识,居然焚琴煮鹤,暴殄天物,不由义愤填膺,大声叫道:“业畜安敢如此!”纵身跃下,向前跨出一大步,左手一划,右手呼的一掌,便向那有眼无珠的恶狼击去。右掌甫出,掌风便发,风声呼啸,卷起地上落叶,向那狼袭去。   只闻得砰地一声巨响,那狼嗷的一声,被击飞数丈,半晌不动。蓦地里窜起身来,飞也似的逃命去了。   那年轻女子悠悠醒转,走上前来,裣衽一礼,道:“感谢恩公救命大恩!”   贾仁禄满脸堆笑,道:“哪里,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年轻女子嫣然一笑,百媚顿生,道:“呵呵,不知恩公有没有兴趣到舍下一游,以使小女子能略尽地主之谊,以报恩公大恩之万一?”   贾仁禄魂飞魄散,怔了半晌,方回过神来,道:“好的!好的!”言罢,口水已流了一地。   那女子头前带路,也不知转过了多少山坳,上了多少山坡,忽地来到一处世外桃源,周遭数里尽是桃树,桃花开的极盛,那女子于桃花之间穿行,日光照耀之下,人面桃花相映红,如此美景看得贾仁禄是口干舌燥,春心大动。   那女子带着贾仁禄于桃林之间左拐右一绕,曲曲弯弯地也不知行了多久,蓦地里那女子向右首一拐,前方豁然开朗,现出金碧辉煌的庄院一处。朱漆大门,门首左右两侧各有一铜狮为镇,十分气派。   那女子转过身来,嫣然一笑道:“呵呵,恩公,这里便是下处,请入内一叙。”说完拱手肃客。   贾仁禄两眼发直,痴痴呆呆地道:“好的,好的,请带路。”   那女子呵呵一笑,伸手向后一指,道:“你看那是谁来了?”   贾仁禄依言回头一看,并无半个人影,手搭凉棚,左张右望,又看了半晌,还是无人。正莫名其妙之间,忽闻身后丝丝之声不绝,大为纳闷。蓦然回首,不由吓出一身冷汗。眼前那美女已消失地无踪无影,在他面前赫然便是一条碗口粗细,约有两三丈长的三角头巨蟒,昂首吐信,两眼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心道:“这是唱得哪出啊!怎么一会武侠一会聊斋的,搞毛啊!”   正苦索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之时,那巨蟒伸出尾巴,将他一卷,身子缠去,在他身上绕了几匝。三角头下垂,巨口一张,便向他咬去。   眼见着那血盆大口离自己越来越近,黑黑的信子一伸一缩,看得清清楚楚。正危急间,贾仁禄便又欲使出那来之莫名的神功,将毒蛇赶跑。怎奈双臂一振,却振不开分毫,毒蟒反而越缠越紧,此时呼吸尚且困难,如何还能运使内力。   正焦急之间,忽地一声狼号传来,刚才那只被他打退的恶狼忽地从左首林中窜出,直扑而上,张口便向那巨蟒七寸咬去。那巨蟒忙侧过头去,张口去咬那狼。便在此时,贾仁禄觉得身上纠缠的力道减轻许多,有机可趁,双臂使力一挣,挣脱束缚。大喝一声,纵身跃起,双掌平推,便往那丑陋的三角蟒头击去。   那蟒见掌风来势凶猛,侧头避过。砰地一声,那一掌击到空地之上,打出一个丈余方圆的大坑一个。那蟒吐了吐信子,摇身一变,复又变成刚才那个美貌女子,冲着他和那只趴在地上待机而动的恶狼哈哈一笑。大笑声中,轻身一纵,飞出丈余,消失不见。   贾仁禄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诡异,怔了半晌,回过头来,却见那只中山狼已变成一位三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便道:“你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中年汉子道:“你也别管我是谁,这一切都是幻象,无所谓真假。你只要记着,你所见和所闻都不一定是真的,便是了。”   贾仁禄皱眉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那中年汉子哈哈一笑,道:“我去也!”说完便纵身远去。   贾仁禄挠了挠头,道:“幻象,全是幻象。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佛谒念毕,一阵大风吹过,山庄、桃林俱被大风吹散,现出一片黄沙漫漫的大沙漠来,原来刚才的情景,果然全是幻象,眼前的大沙漠才是本来面貌。   贾仁禄在茫茫沙漠之中走了良久,忽见不远处一沙丘之上有一个人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忙赶上前去一看。只见那人身中数箭,浑身血污,因头冲下趴着,不知是死是活。   贾仁禄忙那人扶转过来,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大跳,只见面前那张血淋淋的俊雅面庞很是熟悉,细细一辩,不是别人,正是远征于寘的西域长史郝昭郝伯道。贾仁禄大吃一惊,啊地大叫一声,翻身坐起。睁眼一看,四下一片漆黑。周遭情物,依稀可辩,仍是左貂婵,右曹静,和自己睡前毫无二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那乱七八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不切实际的南柯一梦罢了。 第125章 身世之谜   这一声没来由的乱喊,已将貂婵和曹静惊起,二人揉了揉惺忪地睡眼,同声问道:“相公,出了什么事了,做恶梦了?”   贾仁禄摸了摸额头,发现已满是汗珠。心中一紧,觉得总有一股不祥预感笼罩心头,长眉一轩,道:“没什么事。不好意思,吵醒你们了。你们先睡吧,我想到后院走走。”   曹静柔声道:“我陪你去。”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你们先睡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曹静还欲再说,貂婵看了她一眼,轻轻地摆了摆手,曹静见此便知其意,便道:“知道了,你去吧,早点回来。”   贾仁禄披衣而起,闻言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迈步便行。过不多时,来到后院,静静地坐于石凳之上,以手支颐,发起怔来,心道:“这是怎么回事,要说是梦吧,实在太真。要说真有其事吧,又像是梦。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此又出了一会神,又想:“估计是最近老是在想西域之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本来梦都是怪诞离奇的,我小时还常做梦自己飞来飞去,神功无敌。结果到头来,还不是啥都不会。八成是过去武侠片看太多了,往日精彩镜头又重新翻了出来,只不过主角换成是我了,哈哈!”   “这西域战事本就有惊无险,我已降服一十五路诸侯,西域大半归服。郝昭因此成资,率三万人攻伐于寘,可说是万无一失,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者已有胜利消息传来,郝昭大败于寘大军,斩首两千,于寘请服。这消息应该不会有错吧,难道于寘王是诈降?”   “有这个可能,这些土豹子书虽读的不多,但人在江湖,终日面对血腥屠杀,这鬼域伎俩倒应该练了不少。这猛一下子诈降起来,还真不好对付。”越来越觉得这个想法有理,不由为远在万里之外的郝昭担起心来。   站起身来,来回走上了两圈,忽觉不对,又坐了下来,转念又想:“不对,这郝昭连郭淮郭大大的当都不轻易上,还能受那些西域土匪的骗?论说机变,中原人可比西域胡人深多了,小小的诈降之术应该瞒不过郝昭的法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此挠了挠头,又站起来走上两圈,心道:“我怎么老觉得不对劲。我来三国后,第六感好象强了不少,我觉得不对劲,一般都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这次又是什么怪事呢?西域大捷难道是假的?难道有人假传捷报,迷惑我方,实际是郝昭是败了,但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心中一口气冒出了四个问题,自己却一个也解释不出来,不觉又坐了下来,思如走马,不觉时光之过,正发怔之际。忽地一阵轻微地女子抽泣之声,从回廊另一侧的假山后面传出,隐隐约约,听得不是很真切。   贾仁禄吃了一惊,手心冒汗,吓得面如土色,心道:“三更半夜,谁躲在假山背后乱哭?是人是鬼?倩女幽魂?”侧耳细听半晌,哭泣之声时断时续,时大时小,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如此三更半夜,冷月疏星之下,听到这种若有若无的鬼号,是有点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贾仁禄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站起身来,转身便想逃走。刚走上数步,又想:“不对这声音好熟,好象是人,还是我们家里的人,是谁呢?娘的,豁出去了,大不了一死。鬼片看多了,却没见过真鬼。若真见到了,就死也值了。”想到此壮起胆子,蹑手蹑脚地穿过回廊,来到假山一侧。   那哭声越来越近。贾仁禄双手攥拳,上齿紧咬下唇,高抬脚,轻落步,缓缓地向假山背后走去,生恐弄出半点声响。行出数步,忽听那女子哽哽咽咽地道:“他为什么不认我,我是他娘啊!”说完又是一阵哭泣。   贾仁禄此时离得已近,听得真真的。眼见山后一团人影,天太黑,看不清楚,不知谁。不由自主地大声叫道:“谁!谁在那边!给我死出来!”   这时哭声顿止,那团人影动了一下,便欲逃走。贾仁禄忙抢上前去,伸手一指,大叫道:“有贼,抓贼!”   话音未落,身后一道人影,飞身而出,几个纵跃,已抢到那女子身前,将其拦住。贾仁禄用鼻子一闻便知从自己身后窜出的那人便是自己的爱妻曹静,忙道:“看看是哪个家伙……”   曹静定睛一看那女子,失声叫道:“桂花!你大半夜的到这来做什么?”   桂花胡乱的比划一阵,曹静看得莫名其妙,不明所以。便在这时,贾仁禄刚才的那一声鬼号,已把护院家丁惊动,打着火把朝这奔来,大声叫道:“贼在哪?”“有刺客!”“保护老爷!”   贾仁禄没好气地向后瞥了一眼,心道:“娘的,等你们赶来,老子早死八百回了。”见众家丁已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一摆手,道:“没什么事,一场误会,桂花在这赏月呢。这没你们什么事了,下去吧。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再进这园子,都给我退到十丈之外去!”   从家丁一脸郁闷,应道:“是!”说完鱼贯而出,退了个干净。   贾仁禄待家丁们退后,便厉声道:“桂花,你到底在这做什么?”   桂花双手胡乱比划,不知所云。贾仁禄刚做了一个恶梦,心中十分不爽,正没处发泄,见她这样,微微冷笑,道:“我听见你会说话,还会哭,别在装了。快说你到底在这做什么?”   桂花仍是比划不停,越比越快,更加不知她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了。曹静小嘴一撅,道:“还在这死硬,不给你点厉害,看来你是不会说的。”   贾仁禄问道:“曹静,你刚才也听到她在说话了么?”   曹静点了点头,道:“听得很清楚,我的耳朵本来就比你的好使。”   贾仁禄点头道:“是这样的!”顿了顿,绷起脸来,大声喝道:“桂花快说,你到底是谁?来这做什么?”   桂花仍是比个不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曹静嗔道:“打她一顿,不信她不开口说话!”说完提起粉拳,便要捶将下去。   贾仁禄心念电转,忽然之间想到一事,嘿嘿一笑,大手一挥,大声叫道:“且慢!”走上前来,仔细地端详了桂花半晌,忽地一转身,大声喝道:“曹静,你现在便去把那个陈留粮商刘蒙给我杀了,提头来见!”   曹静虽然不明所以,但她早已对贾仁禄言听计从,闻言应道:“是!”   桂花双手乱摆,拼命拦阻曹静,不欲让她前去。贾仁禄一摆手,道:“曹静,还不快去!”   曹静连点桂花身上数处穴道,使其动弹不得,这才迈步而行。刚走数步,便听桂花大声喊道:“不要!你们别杀他,要杀杀我!”   贾仁禄嘿嘿冷笑,道:“终于肯说话了吧,现在你可以好好的跟我说说了吧。”   桂花垂下头去,右手在脸颊边上上下摸索了一阵,蓦地里一使劲,揭下了一张面皮来。抬起头来,贾仁禄在月光照耀之下一看,这奇丑无比的桂花竟变成了一个肤如凝脂,柳眉凤目,面如桃花,容光照人的美艳妇人。   贾仁禄哈哈大笑,手指桂花,半晌无言,蓦地里喝道:“骗我!骗我!你们一个个都在骗我。翠花是这样,你竟然也是这样。难道我这么好骗么,我待你们不够好么?你们一个个都来算计我!滚!不想呆了都给我滚!”言罢泪如雨下,曹静忙抢上前来,搂着他的脖颈,不住柔声安慰。   贾仁禄哭了半晌,苦闷稍解,伸手一指月亮门,大声喝道:“曹静,解开她的穴道。让帐房算了这个月的工钱,另外再给她三千钱,收收拾拾,让她滚!我不想再见到她了!”   曹静应道:“是!”说完便上前解了桂花的穴道。   桂花怔怔地看了贾仁禄半晌方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谁了么?”   贾仁禄心灰意冷,觉得世上的一切事情都可有可无,闻言冷冷地道:“你是谁,关我屁事!爱谁谁去吧!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桂花又发了一回愣,珠泪不由自主地滚了下来,道:“老爷,我从来没有想害你,若有此心天诛地灭!你好好保重,我走了。”说完迈步便行,来到他边上时,又驻足半晌,仔细地看了看他,方道:“老爷好好保重,这深夜风大,露气湿重,老爷不可久呆在外面,小心着凉,我走了。”说完潸然泪下,迈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远去。   贾仁禄呆立半晌,只觉头昏脑胀,脑子里各种各样的念头飞快闪出,有如一团乱麻一样缠在一起,不知该如何是好。眼见着桂花要走出园门之时,忽然脑海之中一片清明,思绪理清,心神宁静,愤怒之感消减大半,伸手一指桂花,道:“回来!”   桂花回转身来,垂泪道:“老爷!”   贾仁禄复又仔细端详桂花半晌,只见她年纪虽略较化装之时大,约四十许间,但容貌相差的是不可以道里计。心想像她这样一徐娘半老,风韵不减,端丽难言的美艳妇人硬生生的要将自己化成一个人见人怕,奇丑无比的哑巴。这中间一定有一段鲜为人知的伤心往事,使得她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跟着又想到她曾沦落胡地,为异族奴婢,做牛做马,睡了许多年的羊圈。也幸好有这层伪装,否则早就像蔡琰那样,沦为异族首领的玩物了。也只有这么一层男人见了就想吐的人皮面具,才能使她安然无恙地苟活到了今天。   贾仁禄本就是一个小人物,成天嘻嘻哈哈,没有做大人物该有的沉稳狠辣。这该狠时要狠,该善时要善,乃成大功者必须具备的心理素质。可是贾仁禄该狠之时始终狠不下心来。言念及此,便想到桂花过往的好处来,心中愤恨之感顿消。想想刚才一时激动,竟欲将她赶走,使她又要沦落民间,受尽曲苦,不禁心生愧意。   出了一回神,贾仁禄方对桂花说道:“说说吧,你到底是谁?”   桂花迎着贾仁禄那满是疑惑地目光,冷冷地道:“你一直在问我是谁。十来年前,要是有人这样问我可是要杀头的。”   贾仁禄喃喃自语道:“十来年前……”说着来回走着,见桂花张口欲言,摆了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又走了半晌,方道:“曾有一位高人说过,排除了一切可能,剩下的哪怕最不可能的也是事情真相。十来年前,能掌控着生杀予夺大权的女人只有一个!”说完伸手一指桂花道:“你姓何……你不是死了么?”   桂花嫣然一笑,道:“呵呵,你真聪明,我要早遇到你就好了!”   贾仁禄摇头苦笑,仰望着深邃的夜空,喟然长叹,道:“你不如死了好,这世上已经不需要你了,你出来只能让原本就十分乱的世道更加的乱!”   桂花叹道:“唉,我十来年前,就该死了,可是我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从此我就只有一个念头,我想要夺回我原来的一切,我希望你能帮我。”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不可能的,你不可能成功,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买卖。”   桂花闻言微微一笑,上前两步,道:“光我一个当然是不可能成功,若还有另外一个人呢?”   贾仁禄冷笑道:“你忍辱负重,十来年如一日的将自己化装成一个丑八怪,隐藏的这么好,就是为了找寻那个人,如今你算是如愿以偿了。没用的,我告诉你这没用的。这人最好不要出来,一出来也只能是第二个受人利用的工具,最后的下场定然惨不堪言。你听我一句劝,好好的带着他找一个人迹罕至的所在,好好的过下半辈子吧。”   曹静听了这一番莫明其妙,不知所云的对话,如坠五里雾,挠了挠头,道:“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贾仁禄苦笑道:“听不懂就对了,那时你才刚出生,还啥都不懂。”伸手一指桂花,道:“在你面前的这位便是灵帝皇后,少帝生母。少帝即位后,只享受几个月太后清福的何太后。我说的没错吧桂花,不对,现在应该叫你太后才是。”   何太后笑了笑,点头道:“正是!”说完便昂起头来,不怒而威,确有一股母仪天下的威势。 第126章 弘农现世   曹静大吃一惊,伸手一指何太后,道:“你……你……是……太后!”   贾仁禄笑道:“咱家可不得了,真是卧虎藏龙啊。个个身世不凡,就我身世普通,一个扫大街的哈哈,这帮子人凑在一起还真热闹。看来以后得好好的把那些下人捋一遍,说不定在烧水打杂的杂役之间都能刨出些什么世外高人、得道神仙、武林盟主、盖世神偷之类的牛人出来。”   便在此时,貂婵走进园来,白了何太后一眼,转头看向贾仁禄,笑靥如花,说道:“老不正经,咱这有你这个旷世淫贼,哪还能有什么高人敢再来!”说着迈步走到贾仁禄跟前,取出件披风给他披上,道:“这太冷,咱到屋里去说吧。我已经让下人不准大惊小怪,各回各房去睡了。”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嗯,还是你想得周到,这些下人你安抚好了?”   貂婵点了点头,贾仁禄道:“好回屋去吧。”说完便挽着貂婵迈步便走。众人来到书房之下的一间隐敝静室。貂婵知贾仁禄常会说出一些惊人的秘密,若是给下人或外人听到了那便要糟。是以命高手工匠于书房之下,开凿地道,修了一间通风良好,机关满步的地室。以便时不时地可和贾仁禄聊些天机,此室修成之后,便一直闲置不用,直到今天方始派上用场。   进得室来,各自坐好,贾仁禄便道:“桂花……不对太后……嘿!这叫习惯了一时还真不好改口。”   何太后接口道:“你就叫我桂花吧,这样我还听着亲切些。光熹元年之后,便没有人称我为太后了,现在我听起来反而不习惯了。”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桂花,董卓老贼肯定是不会给你活路的,说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何太后闻言出了一回神,面无血色,右手轻轻地颤了颤,显是正在回想当年的可怕情景。过了良久,方道:“也是运气好。当年宫中有名太监姓尤名冲,被人诬陷偷盗宫中器物,罪当处死。我让人查明真相之后,便没加罪于他。事后连我自己都记不得了,他却记得,当辩儿为董贼所废,我们被困永安宫之后,他竟混在了端茶递水,送饭送菜的厮役之中来见我,言说欲助我脱困,以报当日大恩。”   “他可有一样拿手绝活,就是会做人皮面具。他事先找了身材和我差相仿佛的心腹宫女珠儿和一个同辩儿年纪差不多的心腹小太监巩硕商议,这二人我也曾屡施恩惠,他们均愿意代主而死。因此尤冲便照着他们的样貌,做了两张面具。跟着又照着我和辩儿的样貌,也做了两张面具。最后又做了现在这张十分丑陋的面具给我,由于材料有限,因辩儿当时还小,且为君日浅,世上几乎无人认得,便没给他做。待面具做好了之后,珠儿、巩硕便趁着送饮食之时混了进来,互相换上了面具之后。他们便假扮了我和辩儿的样子,住进了永安宫。而我和辩儿则扮成了他们的样子混了出来。”   “我和辩儿冒充珠儿、巩硕之名在宫里呆了一段时间,终日提心吊胆,怕泄露形藏。只因宫卫森严,一时无法出去,难免忧心忡忡。过了不久,便听说‘何太后’及‘弘农王’因口出怨望被董贼下毒害死了,我悲痛那二人代我而死,悄悄哭了好几日。董贼以为我们均已死了,无人再来妨害他的权位,便作威作福起来,日日来宫中奸宿宫女、妃嫔,丑态百出。我因冒着珠儿之名,属废后宫女,被贬于冷宫之中当差。却因此从未和董贼朝向,得以幸免于难。”   “之后,董贼因惧怕诸路联盟,强逼当今皇上迁都长安,烧残宫室。我和辩儿得以趁乱逃了出来,混在了难民之中。本想找一处避静所在暂避风头,不曾想半路之上又遇匈奴骑兵劫掠。那些天杀的匈奴人胡乱冲击,竟将我和辩儿给冲散了。我到处找寻不着,便想到他可能是落入胡人之中了。因此近年来便一直都在胡地到处找寻,可是却遍寻不着,不免灰心失望。便在此时,我无意之中便遇到了你,你竟然因我可怜要收留我,我本就十分感激。又想辩儿可能根本不在胡地,而在中原,因此便随你一起回转中原,在你这当了一个婢女。”   这一段陈年旧事,本就有些复杂。加之何太后许久未曾开言,一时之间便要说这么多话,难免有些口齿不清,咬字不准,说出来不清不楚,是以颇耗时光。貂婵、曹静,本就易受外界所感,前番刘封没找到她的妹妹,她们都能为之郁闷半日。如今听得这段伤心往事,听着听着悲从中来,不由自主的珠泪滚滚,泣下数行。待得何太后说完,二女已抱成一团,哭得昏天黑地,和个泪人相似。   贾仁禄瞥了二女一眼,一脸郁闷,心想:“这也能哭,那你们要是到现代,看着那些赚人眼泪的电视剧,这眼泪还不哗哗地,一瞬间估计便能流满一浴盆。嘿嘿,正好给我用来洗澡了,这用美女眼泪洗澡,不知有没有美容养颜的功效……”说道:“呵呵,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这许多曲折离奇的故事。我当初只因你给我倒水,觉得你与众不同,这才向左贤王要人。没想到这一要,居然要了一个皇太后出来,看来我当真很有先见之明,哈哈!”   何太后擦了擦眼泪,道:“太后已成往事,以后再也休提。”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桂花,这太后是成往事了,可这刘蒙呢?总不可能也成往事了吧。”   何太后闻言娇躯微颤,颤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贾仁禄道:“那日酒宴之上,你见到刘蒙所佩之凤形玉佩便大失惊色,便觉得定有蹊跷,只是线索太少,根本无法深究。我当时只是想到这玉佩是某某人的定情信物,而你和这信物有很深的渊缘,我想既然涉及到你的私人感情,我也不便多问,也就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这块玉佩是你和刘蒙相认的凭证,我说的没错吧。”   何太后点了点头,道:“是的,逃难之时我也曾想到,兵荒马乱容易失散,所以便将随身所配之物,给辩儿带上,将来便好记认。”   曹静闻言噫了一声,道:“这么说那个刘蒙,竟然便是少……少……帝……刘……刘辩!”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对的,现在他已不是什么少帝了,他被董卓贬为弘农王,已载入史册,想不认都不成。”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后来怎么样,你在酒宴之上看到玉佩之后,一定不会闲着,肯定去找过刘蒙了吧,结果如何?”   何太后闻言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哽咽道:“他不肯认我!”   貂婵气塞胸臆,嗔道:“还有这样的孩子,居然敢不认自己的母亲!”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他不认倒也无可厚非,现在他富甲一方,锦衣玉食,一点不比当皇帝差,还悠闲自在了许多。一旦认了你,他便又要背负皇室之名,引人注目,成为各形各色好事之徒攻击和利诱的标靶,这有什么好?对了,你确认了没有,他到底是不是弘农王?别你这边同拾到宝一样,屁颠屁颠的,到头来认了个西贝货。”   何太后点了点头,道:“如今年纪大了,样貌差别太大,我已有点认不出来了。不过有这块玉佩,加上他对过去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特别像永安宫中偷天换日之事,全天下也就只有我、辩儿、还有尤冲三人知晓。他能清清楚楚的说出来,还能说不是?”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看来真是了,他都肯说出以前之事,为何还不认你?”   何太后哽咽道:“他所说同你所说的竟毫无二致。他说他过得很好,不想再复什么帝业了,当什么皇帝了。如今世人皆知他是粮商刘敖之子,娘亲早已去世。突然之间又冒了个娘亲出来,必将惹人非议。万一被人发现了其中秘密,势必会引起天下大乱,这样对他对我都不好。是以他打算将我安置于一处僻静所在,以尽孝道。”   贾仁禄心道:“得,这听起来怎么和安置二奶差不多,搞得和偷情似的,见不得光。”说道:“这样做似乎有些过分了吧。”   何太后面有怒色,嗔道:“就是说,我当时也很生气!问他是不是忘了自己身上流淌着帝室的血脉。这皇位本来就是他的,他有什么好怕的。这一切都是董贼闹的,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废长立幼,硬生生的扶着王美人那骚狐狸产下的孽种登上了帝位。当时天下十八路诸侯共同讨伐董贼也就是为了这事。如今只要辩儿亮明身份,必得天下臣民的拥戴,正位为帝,到时便可夺回他所失去的一切。可他却怕这怕那,胆小如鼠,连娘都不敢认,竟打算把我偷偷摸摸的安置到一个僻静所在!哼!真没见过他这么软弱的!”   何太后自打从刘辩那回来之后,终日所思的便是此事。只因担心暴露形藏,这才一直不敢对任何人提及此事,心中的委屈无处发泄,只能郁积胸中。如今总算找到了倾吐对象,这一串连珠炮一般的言语喷将出来,便如开闸洪水一般倾斜而出,汹涌澎湃。听得贾仁禄头大如斗,险些口吐白沫,出了一回神,消化了一下她的意思,理情了思绪,方道:“哈哈!原来是这样,你一上来便又提过去的老黄历,他当然不乐意了。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他亮明身份,不但一点好处都没有,而且还有大大的灾祸临头。他能看到这点,说明他还有点水平。可怜你却没有他看得通透,没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   何太后嗔道:“我怎么没看透了?这皇位原来就是他的,各路诸侯都为他无故被废而抱不平,哪能有错?他却这样懦弱,真气死我了!我当时一赌气便骂了他几句,跑了回来。哼!他不认我,我还不认他呢!”   贾仁禄摇头苦笑,道:“那十八路诸侯哪是为少帝无故被废而抱不平,那是因为董卓独专挟天子之利,没有分他们一杯羹,他们心里不爽。这十八路诸侯逗留不进,直耗到粮尽退兵,便可知他们所谋为私而非为公了。”   “现今曹操挟天子令诸侯,是何等风光。他之所以能纵横无敌,一多半便是因为有皇帝诏书,师出有名,名正言顺,将士用命。若弘农王这个时候钻将出来,上窜下跳,说皇位是他的,别人没份。你曹说操会怎么想?把许都的皇上废了,屁颠屁颠的跑来贺新皇登基?”   何太后想想也觉得不可能,摇了摇头,道:“那让辩儿到许都去,让当今皇上让位给他。辩儿居长,又是正出,理应居正,想那个刘协也不敢不让!”说完咬牙切齿,恨恨不矣。   贾仁禄拍手鼓掌,笑道:“这个主意真叫妙啊!那你让弘农王明天便去许都,当今皇上一定十分热意的将帝位让给他。我敢保证这皇上他一定能当上,你也可以进宫重新当你的太后了,哈哈!”   何太后原本最大希望便是能重新当上太后,垂帘听政。可这么多年的苦吃下来,她已不再有当太后作威作福的念头了。是以贾仁禄叫她桂花,她也不生气,反觉亲切。她如今念念不忘的便是让他的爱子汉少帝刘辩重登大保。只要能看着他穿上龙袍,坐上龙椅,便是要她立时死也是愿意。   此时听闻贾仁禄如此说,笑靥如花,大点其头,道:“你这么了说我就有底了,我一定再去找辩儿,一定要让他到许都去!”说完便想象着献帝禅位,少帝登基的庄严景象,双眸放光,尖声长笑,歇丝底里半晌,方才回过神来。见贾仁禄笑得前仰后合,觉得不对劲,问道:“你真是这个意思?” 第127章 散财买国   贾仁禄笑道:“哈哈,没想到你还当真了。曹操把皇上控制的和个囚犯差不多,一点自由和权利都没有。这样的皇帝,你儿子想当,当今皇上当然求之不得。他要是知道了弘农王还活着,还会主动请求让位,好躲在一旁看他的笑话。你要让弘农王去许都,那就等于把他往火坑里推,你这样做不是爱他是在害他。”   何太后思索半晌,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那便让刘使君拥立他为帝,同刘协去争!我看着那骚狐狸的儿子当皇帝就是不爽!”   贾仁禄心道:“倒,你还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没见过你这么呆的!”说道:“明公也不会立弘农王为帝,就是有这个心我也要给他摁下去!”   何太后道:“为什么?”   贾仁禄道:“今上即位已久,并无过错,且素受曹操挟制,不得自由,百姓怜其遭遇,真心拥戴。若明公拥立弘农,这天无二日,一朝如何能有两个皇帝?你说诸侯百姓,会认谁是正统,当然是那个登位久的了。这就同当时弘农王初登基时,董卓废长立幼是一个道理。明公若真这样做,诸侯便会认为他别有用心,他便是第二个董贼,人人得而诛之。这样一来,便成了众矢之的,自保尚且不及,如何还能保你儿子一统天下?”   何太后白了他一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辩儿就再也当不成皇帝了么?”   贾仁禄心道:“昏,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点,现在是诸侯纷争,胜者为王的时代。已不是那个造反起兵都要想着立汉室正统的时代了,别说你儿子,就是现在这个汉献帝都没得皇上好当。今后可是要天下三分的,没你们什么事。这刘备能当几年皇帝都还两说着呢,争啥争!”说道:“依我看不可能,有没有高人能逆天我就不知道了,我才疏学浅,实在无能为力。”   何太后怒道:“都说你聪明绝顶,依我看也不过如此。哼!算我看走眼了!”说完迈步而出。   曹静怒道:“你怎么说话呢!”说完便欲抢上前去殴人。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算了,由她去吧。”   何太后瞪了曹静一眼,扭头便走,貂婵道:“这里机关多,我领你出去吧。”说完抢上前去,头前带路。   贾仁禄道:“既然桂花不想在这呆了,给她算算帐,再给她三千钱,她爱去哪,便去哪吧。”   何太后哼了一声,头也不回,跟着貂婵走了。贾仁禄道:“曹静,这怪闷得,咱也上去吧。”   曹静道:“先别,再说会话,这弘农王真得不能成功么?历史上有没有说?”   贾仁禄道:“没有,历史上说少帝死了,我都没想到他居然还没死。”   曹静道:“他的身世也怪可怜的,难道不能成功吗?”   贾仁禄道:“当今皇上不一样可怜。这种末代皇帝,被人捏在手里玩来玩去,没几个不可怜的。你见到一个便可怜一个,可怜得过来么?如今弘农王要想成功,只有一种可能性,不过希望也很小。”   曹静问道:“什么可能性?”   贾仁禄道:“打,找到极其适当的时机,表明身份,拉到些势力,割据一方,然后开打,能不能成功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看玄。若是想要靠这个靠那个,就只能是被人利用,到头来死路一条。”   曹静点头道:“对的,现在大部分的名将谋臣都有自己的主人了,不会舍弃已有的荣华,跟着这个不知底细的弘农王重新来过的。弘农王当皇帝的时间很短,百姓们也不知道他的好处,不会拥护他的。”   贾仁禄道:“就是这个理。现在那些武力90或智力90以上的家伙大都名草有主,身居高位。那些人拼着条老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命死干,不就为了能享几天清福,如何还会跟着这个什么弘农王从马弓手干起。再者皇帝有什么好当的,一个个着了魔似的往上冲,争得头破血流的,到头来反而让别人捡了个大便宜。想来皇上他人家不过是洪福齐天,咱现在可是艳福齐天,各齐各的,不比他差到哪去!这皇帝打死我也不当的,哈哈!”   曹静笑靥如花,道:“老不正经,都三十多了,还这么爱胡说八道,也不怕杀头。”   贾仁禄笑道:“呵呵,咱可是实是求是,这天下第一大美女貂婵,还有你这个有皇后命的小妮子,都成了我的老婆,我能不艳福齐天么,哈哈!”   貂婵走了进来,笑道:“老不正经,何太后走了,我们也上去吧。”   自从何太后走后,贾仁禄心觉此事过于蹊跷,便未报告刘备知晓。只是私下里同徐庶商量了一番,徐庶也认为此时已非中平末年的形势了,便是灵帝复生都不能抢了献帝的皇位了,何况是个即位不到一年的少帝。徐庶主张不声张此事,成全刘辩,让他继续做富家翁。贾仁禄深以为然,也就不再提及此事。   此后半个多月,太平无事。何太后不知去向,西域也未传来不好的消息。因此贾仁禄觉得那个异梦不过是以前武侠片看得太多,脑子留有映象,那日不是偶然心潮,精彩回放罢了。言念及此,也就不再放在心上。这日徐庶气喘吁吁的赶到贾仁禄府上,不待下人通报,他便闯进内宅。   此时贾仁禄坐于石凳之上,双手支颐,傻呆呆地看着曹静练剑。忽地一阵风吹过,曹静嘤的一声,伸手捂眼,长剑失手掉地。贾仁禄正看得如痴如醉,忽闻当地一声,回过声来,忙道:“咋了?咋了?扭到腰了?”   曹静嗔道:“你才扭到腰呢!迷了眼了,快来给我吹吹!”   贾仁禄一听爱妻被风迷了眼了,那还了得。忙使出家传轻功,抢上前去。其间难免心忙意乱,同手同脚,却也无可厚非。伸手轻轻的扶着她的粉嫩的小脸蛋,大嘴猛地凑上前去,呼的一声,在她的右眼上狠狠地吹了一下,柔声问道:“好些了没?”   曹静眨了眨眼,泪珠不由自主的滚了下来,嗔道:“还没,再来!真笨,连吹都不会吹!”   贾仁禄忙又将嘴凑上前去,张嘴正欲猛吹。便在此时,徐庶在门外喊了一声:“仁禄……”话音未落,人已急急忙忙的迈步而入,抬起头来,见此情景,忙以袖掩面,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看来我来得不时候,我过一会再来。”   贾仁禄没理他,又猛吹了一口,问曹静道:“好些了没?”   曹静晕生双颊,娇羞无限,点了点头,道:“好多了,你去忙吧。”说完拾起长剑,转身去了。   贾仁禄回过头来,笑道:“好你个徐庶,都没看清楚啥事,你就非礼勿视。这帐咱先记着,到时你大婚之际,我可跟你没玩,这洞房我要好好闹闹!”   徐庶忙道:“小弟一时未看得仔细,失口乱言了。二哥就饶了小弟吧,这洞房就别闹了。”   贾仁禄挺胸收腹,作大丈夫状,正色道:“没见过你这么惧内的,这夫纲可不能不振。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得打。貂婵、曹静敢要不听话,乱放声音。我老大的竹板拿起来打屁屁,你看她们现在多乖,都是打出来的。这是经验之谈,好好学着点!”   徐庶一脸深有所悟的样子,道:“大哥果然御妻有道,小弟佩服。”说完一拍脑门,道:“唉,都是你,东拉西扯,把我也给带进去了,正事都差点给忘了。”   贾仁禄笑道:“呵呵,啥屁事,说吧。”   徐庶来到近前,附于贾仁禄耳边,压低声音,道:“这弘农王有异动了……”   贾仁禄一听大惊,一脸严肃地道:“这里不是说话所在,跟我来。”说完便领着徐庶来到上次那间地下静室。   贾仁禄甫一坐好,便道:“我就说这弘农王不可能闲着,任谁有了这么一个身份都要好好的赌一把。不过他能忍了十余年再发作,这定力看来还真不错。”   徐庶冷笑道:“他那时没找到他娘,自己站出来,估计没人信,所以一直在等机会。现在太后浮出水面了,他当然忍不住了,想跳出来好好的表演一番了。”   贾仁禄道:“他不是和他娘说,他不想当皇帝么?”   徐庶哼地一声,道:“以退为进,看来这人不简单。”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这次他出了什么招了?”   徐庶道:“百姓之中已纷纷传言弘农王其实未死,已到长安,隐于商贾之间。而弘农王便于此时将其总号迁往长安。最近几日便于长安各城门开设粥棚,施舍米粥。穷苦百姓对其称颂有加,暗里都称他便是弘农王。”   贾仁禄一拍桌案,怒道:“够毒,散家财陈氏买齐国!”   徐庶点头道:“仁禄也知此典故?”   贾仁禄点头道:“春秋时陈国公子陈完避祸奔齐,齐桓公很看重他,封他于田这个地方。其后陈完便以田为姓,称田完,他便是战国时田氏齐国的始祖。田完奔齐之后,其子孙便世代居齐,在国中担任显官。田完后人田乞趁着齐国国君倒行逆施不得人心之际,散尽自家财富收买人心。再经数世经营,最终赢得百姓拥戴,篡了姜子牙所封的姜氏齐国。战国时齐国也就不是春秋时的齐国了,因为他们的国君早已姓田而不姓姜了。”   徐庶道:“正是这样,如今弘农王富可敌国,这点粮食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再话下。而我们因浅水原一战,与马超对峙了两个多月,粮已耗尽,至今原气未复,没有多余的粮食来收买民心了。”   贾仁禄微头一皱,道:“这家伙仗着自己有两臭钱,便烧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有钱有啥了不起。石崇富吧,能用蜡烛当柴烧,用糖水来刷锅,这样的人不照样不得好死,连自己的宠妾都保护不了,气得跳楼了。”   徐庶一脸迷茫,道:“石崇是谁?我怎么没听过?”   贾仁禄捂着嘴,咳嗽两声,尴尬地道:“他是我老家一富商,十分有钱。后来官府看上了他的宠妾,强抢了去,他一气之下跳楼了。”   徐庶点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贾仁禄道:“商人的地位本来就低,弘农王敢这么做,是自己找死,找个借口办了他!”说完右手下击,做了个杀人的手式。   徐庶道:“他要只是个商人,怎么办他都不过份。可是我们一旦抓了他,何太后便会跑出来,称粮商刘蒙便是弘农王刘辩。那样便不能再办他了,私杀藩王,那可是会给诸侯以口实的。”   贾仁禄挠了挠头,道:“这还杀不得,那该如何是好?”   徐庶道:“他敢这么做肯定是经过周密准备了,杀人灭口,看来是不行了。”   贾仁禄道:“那就借刀杀人,把消息散出去,让曹操那厮办他。”   徐庶摇头道:“人若在我们境内死去,我们也脱不了干系。”   贾仁禄点头道:“看来也不行。晕,我还从来没有这样措手无策过。娘的,这个弘农王真黑,这猛一下子……”说完一拍脑门,站起身来,大声喝道:“娘的,你用齐国典故,老子也用齐国典故,看他妈的谁更厉害!”   徐庶忙道:“二哥有何妙策?”   贾仁禄踏上两步,来到他边上,弯下腰来,附于他的耳边悄声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你看能不能成?”   徐庶一拍大腿,道:“妙计!我去办!”说完迈步便出。   徐庶走后,曹静笑靥如花,阿娜而来,笑道:“呵呵,看徐元直的高兴样,一准又是你这家伙出了什么鬼主意了。这元直本来人好好的,都给你教坏了。”   贾仁禄笑道:“嘿嘿,哪能啊,我可是一等良民。我哪能教坏人家,我可是教他要如何敬妻爱妻,做个二十四孝老公,再说我不也是这么做的么……”   曹静绕到他身后,格格一笑,道:“哦,原来是二十四孝老公啊,那我刚才可是听某人说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什么什么的,距离远了我也听不大清,好象还说我和貂婵姐姐都是给打了才乖的。”   贾仁禄一听便知胡乱散步御妻之道东窗事发,忙陪笑,道:“唉都徐元直说的,他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说这女人只有打了才乖。我一听便将头乱摇,同他说女人是要疼的、要爱的,哪能打呢!这不也不知费了多少口水,才将他说得回心转意,屁颠屁颠地去了。”   曹静嫣然一笑,伸出小手来,在他的屁股上狠狠的击了一掌,嗔道:“还不老实,看来你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贾仁禄啊地大叫一声,双手一捂屁股,垂首认错道:“老婆大人,我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第128章 噩耗传来   过了数日,刘备大集文武,置酒未央前殿,刘辩也应邀出席。甫一进殿,刘备便喜笑颜开,下阶相迎,来至近前,长长一揖,道:“刘蒙啊,长安近来大旱,百姓乏食。前几日你上书言道愿以自家之粮接济城中百姓,我看了之后很是高兴,便让你速办。如今着见成效,我心甚慰,已上表朝廷大大褒奖于你。”   刘辩根本没有上过什么愿以自家之粮接济城中百姓的书,闻言一怔,出了好一回神,方堆起假笑,道:“哪里,哪里。这些都是使君之功,使君心怜百姓而力不能及。我倒有些粮草,能不为使君分忧么。我哪里有什么功劳,一切都是使君指划的好,才能如此顺利施行。”   刘备笑道:“哪里,哪里。你太客气了。来!”说完牵着刘辩的手,来至高台之上,二话不说,将其按到自己平时所坐的位置上。   刘辩大吃一惊,挣扎欲起,奈何刘备好歹也会些三脚猫的功夫,有把子力气,死死按住不放。刘辩挣了三次,没有挣脱,脸色变幻不定,问道:“使君这是为何,我一介商人,哪敢坐这个位置。”   刘备微微一笑,道:“你如何坐不得。”   刘辩死死的盯着刘备,看了半晌,也无法从那张笑容可掬的面庞之上看到什么天机,迟疑道:“这……”   刘备佯怒道:“你再不坐好,我可要生气了!”   刘辩忙道:“那我便却之不恭了。”说完便靠着边斜斜地坐着,不敢坐实。如此坐着当真比站着都难受。过不多时,大颗大颗地汗珠便从额头之上源源不断的冒出,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   刘备威严的目光在刘辩脸上扫了几扫,手捋胡须,微微一笑。转过身去,来到阶下,当中跪好,道:“汉左将军、宜城亭、领雍州牧,皇叔刘备参见弘农王。”跟着便行大礼。众文武忙起身而出,来到正中跪拜行礼。   刘辩根本没想到刘备会这么爽快的便承认他的身份,怔在当场,过了半晌方道:“使君这是在做什么?我哪里是什么弘农王。”   刘备道:“王上的身份已经查实,您确实是当年被贬为弘农王的少帝,我已奏知朝廷。皇上大喜,已命人来请您速去许都与之相见。”   刘辩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装着一脸迷茫道:“这怎么可能,我是陈留粮商刘敖之子,此事尽人皆知。”   刘备知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回过头去,大声喊道:“有请太后。”   话音刚落,两婢前导,两婢后随拥着何太后缓缓而入,来到近前,何太后道:“辩儿,都到这时候了,你怎么还不认?你的事我都和皇叔说了。”   刘辩看了何太后半晌,方始叹道:“母后,你这又是何苦,我这样挺好,不想再过回原来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何太后道:“今时如何同于往日?如今皇上已经承认了你的身份了,从今日起你便是堂堂正正的弘农王了,不用再装成微贱的商人之子了。”   刘辩一摆手,道:“罢了,诸位平身。”   刘备等人谢恩之后,纷纷站起身来,各归各位坐好。刘备看了看刘辩,手捋长须,笑道:“真没想到当年的少帝居然还活着,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来,我们敬弘农王一杯!”说完举爵相敬。   刘辩逊谢一番,这才饮下。当夜酒宴尽欢而散。转过天来,刘辩、何太后收拾已毕,起程前往许都,刘备率文武百官,直送出三十里外,方依依不舍的回来。   回到东门,只见粥棚依旧开着,穷苦百姓依旧络绎不绝地排队领粥。由于队伍太长,一时也不能马上领到,没有排到的人,便三三两两地交头结耳,打发无聊时光。刘备等人均身着便服,不太引人注目,便凑上前去,看似偶然路过,实则侧耳细听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只听得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男子说道:“这刘蒙真好。这天旱成这样,我们吃了上顿没下顿。他在此时施舍米粥,还真为我们穷苦人着想。”   边上一位四十许间的中年汉子,看着他笑了笑,道:“你是外地来的吧。”   那青年男子点了点头,道:“嗯,对的,我听说这里舍粥,拖家带口,大老远从武功赶到这来的。”   那中年汉子道:“怪不得你不知道呢。这刘蒙可不是什么粮商,他可是弘农王,今天一早便往许都去了,就是打这个城门过去的。”   那青年男子一拍大腿,道:“唉,我咋没遇到这个大善人呢,遇到了我可是要好好谢谢人家。”   那中年汉子将头凑了过去,悄声道:“还不都是刘使君让他这么做的。前几年大旱之时,就是刘蒙的粮号,一石米万钱,没人买得起,也没见他施舍过。如今都是使君心怜百姓,这才让他放粮赈济的。”   那青年男子皱了皱眉,问道:“哦,有这事?”   边上一五十来岁老者,弯着腰,驼着背,别看他如此不济,耳朵居然挺灵,如此小声的对话,他也听得轻轻楚楚,凑上前去,慢吞吞地道:“告示都贴出来了,刘使君嘉奖他的功绩,奏请朝廷封他官做。后来又查出来了,他原来竟是弘农王,这不朝廷已接他到许都去了。他是施舍点粮食,但也得到了不少好处,也就不算白施舍了。只有刘使君啥好处都没得到,还白赔了不少赏赐,像那样的人才是大大的好人啊。关中有这样的人做主,可是有福了。”   那青年男子不住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嘛这商人都是为富不仁的,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起来,原来是想花点粮食买官做。我们那里的米价已涨到了一石五百钱了,那粮商还一个劲的囤货长价,唉,根本买不起,这让我们穷人咋活呢。我看着那些白花花的大米堆在那,就是买不起,恨得后槽牙直疼,都恨不得将那粮号给砸了!”说完攥起拳头,横眉立目,一副虽千万人我往矣的英雄形象。   那中年汉子摇了摇头,喟然长叹道:“长安以前也是这样,如今有刘使君在的时候就好多了,粮价倒也没长多少。他老人家对囤积居奇抓得极严,谁敢乱囤抓到了那是要杀头的。”   那老者道:“都说刘使君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关中救我们老百姓的。这水出神碑的时候我也去看过呢,如今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   那青年男年道:“哦,水出神碑,道上听人吹得神乎其神,我也没听得太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也说给我听听。”   听到这里,刘备手捋胡须,微微一笑,右手一挥,迈步便行,众人紧跟而去。回到前殿,刘备手指贾仁禄,笑道:“仁禄啊,你这招也太损了。这弘农王这些天来,一共耗了有几万石粮食,本来是想收买人心的。可是你就贴了几张告示,散了几句流言,这些功劳就都变成是我的了。那弘农王要是听到了刚才的对话,我看能气得吐血而死的。”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这也是典故,同样也是齐国的。战国时,有一个老者涉过淄水的时候,冻得走不得路。齐相田单看到了,便解下自己的皮裘披在了那老头的身上。当时齐襄王微服出巡,见此情景,认为田单收买人心,谋图篡位。十分震怒,便要将田单抓来喀嚓了。”   “正巧齐襄王所立岩石之下,有一个穿珠子的青年人,他听到了齐襄王要杀人的话,便抢上前来劝说。他说只要襄王嘉奖田单之善,便可挽回人心。田单有一善而襄王嘉奖,那田单之善也就是襄王之善了。襄王闻言大喜,以后只要田单做了件好人好事,襄王便当着群臣的面,头口表扬他一回,并且赏赐无数。久而久之,百姓们都传言田单仁人爱士,都是襄王教育的好,不然他也不可能这样。这样田单算白忙活一场,白白费了不少力气,功劳还都是啥也没做的襄王的了。”   徐庶摇头苦笑道:“这种典故,你也能想到,我也真是服了你了。弘农王这次可是赔大了,白白填了几万石粮食不说,还混了个以粮买官,别有用心的恶名。真的是偷鸡不成反倒食了把米。这几天我看他一定在心疼他的那些粮食,这许都也没心情逛了哈哈!”   贾仁禄笑道:“呵呵,他还有空逛街?曹操正举着钢杈等着他呢,他这次去,能活着回来,就算是祖宗庇佑了。至于给扒几层皮,那就要看曹大大的心情了。”   张飞怒道:“那种小子,也不用和他废话。我这一拳下去,保管他老老实实的趴在那一动不动。”   贾仁禄心道:“废话,都死挺了,还怎么动。”   刘备对这个三句话不离杀人的张飞早已措手无策,闻言一脸无奈,索性装没听见,对贾仁禄说道:“仁禄啊,这承认了弘农王的身份,不会有问题么?我心里有点没底。”   贾仁禄道:“哼,弘农王当然不想这么早就表明身份。他既然想躲在暗处放冷箭,咱偏偏不让他如意,非得把他晾出来好好晒晒。这样他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想再来暗的也是不能了。”   刘备笑道:“呵呵,我算是服了你了,这鬼主意是一个接着一个,让人防不胜防啊。”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都是给逼的。弘农王毕竟是帮我们夺下洛阳的大功臣,要是他好好的当他的富商,老老实实的卖他的粮食,泡他的美媚,咱也犯不着动他。”   便在此时,一小卒嘴唇干裂,面上满是尘土,气喘吁吁的奔进殿来,大声喊道:“报!大事不好,西域……”说完之后,两眼一黑,双膝一软,便晕了过去。   刘备大吃一惊,站起身来,伸手一指,大声叫道:“快救人!”   张飞抢上前去,伸手掐了掐那小卒的人中,搓了搓他的胸口。过了半晌,那士卒悠悠醒转,一见张飞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地狱了,吓了一大跳,啊地一声,喷了口鲜血,又晕了过去。张飞兀自不明白他这张丑恶嘴脸有多么的人见人怕,挠了挠头,一脸迷茫地道:“咋又晕了?”   贾仁禄笑道:“得!估计是给你吓的,换人。”表面虽谈笑风生,但心里咯噔一下,那个不祥的异梦再一次的浮现在了脑海间,一念及此,便有些不寒而栗,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徐庶来至近前,替下张飞,掐了掐那人人中,跟着命人取了碗水来。过不多时,那士卒又悠悠醒转,这次见到徐庶,觉得像又回到了人间了,微微一笑,道:“西……西……域……”   徐庶笑道:“呵呵,先别急,喝口水,休息休息,慢慢说。”说完便将水递上。   那小卒接了过来,大口大口喝了几口,觉得嗓子不再干哑,便道:“大事不好了!西域郝长史回师途中,行至且末城西百余里的沙漠之中,突遭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夜袭。郝长史提剑立于营中弹压兵士,不幸中箭负伤。各路诸侯失了约束,争相逃散,远征军大败。郝长史……郝长史……”说完悲从中来,竟失声痛哭起来。   刘备走下高台,来至近前,道:“快说,伯道如何了?”   那小卒道:“下……下……落不……明。”   刘备喃喃地重复道:“下落不明。”   那小卒道:“对的,生不见人死不见……”   刘备长眉一轩,一摆手,道:“知道了,别说了。”说完来回上两圈,停了下来,看了看那士卒,脸上满是风霜之色,双眼布满血丝,显是为了早些让中原知道这个消息,不眠不休,一路狂奔而来。心生怜悯,一挥手,道:“来人啊,好生扶这位壮士下去休息,不可怠慢。”殿外窜出两名侍卫将那小卒搀了出去。   刘备铁青着脸,来回地走着,边走边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大胜于寘了么,怎么在回来的道上竟会遇到来历不明的军队劫寨?”   徐庶道:“这西域形势过于复杂,看来有一支我们还不清楚的力量,在暗里搅风搅雨。”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看来是这样的。”   刘备叹了口气,道:“这几天我老是心神不宁,没想到竟应于此,如今该如何是好?”   郭淮、孙礼一脸悲痛,同时出班道:“我等愿亲往西域查察真相!”   徐庶一摆手,道:“如今还是先了解情况,天色已晚,我看还是明天再议此事吧。”   刘备点了点头,道:“那好,我正好也要静一静,再考虑一下西域形势。”   徐庶知刘备有心放弃西域,如今也不好再说什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而出。   贾仁禄因怪梦应验,心中郁闷。回到家中,便将貂婵和曹静赶出屋去,将屋门一关,插上门闩。坐在案前,闷闷不乐,想起怪梦之中郝昭满脸血污的惨状,不由自主的流下泪来。正哭泣间,忽起敲门之声响起,贾仁禄毫无理会。过了半晌,那人仍契而不舍,敲门不倦。贾仁禄越听越烦,不耐烦地道:“别理我,烦着呢!”   门外貂婵轻声说道:“仁禄,西域的莫邪来了,说有要事要同你说说。”   贾仁禄正急欲知道西域之事,忙道:“快快有请!” 第129章 西域迷影   贾仁禄还未到前厅,刚到半路之上,一阵香风吹过,伊人已迎面而来。一见到他,泪流满面,大步奔上,来至近前,一把将他抱住,揽在怀里,嘴里喃喃地道:“太好了,总算又见你了。”   久别重逢,贾仁禄心情也是激动。也不顾男女授受不清,双臂穿过她那细嫩的双臂,将其抱住,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激动地道:“好久没见了,你过得可好?怎么放着好好的女王不当,跑到这来了?”   莫邪正沉浸于见到贾仁禄的喜悦之中,俏脸上满是笑意。忽地柳眉一蹙,面上肌肉一阵抽搐,嘴里轻轻的嗤了一声,一脸痛苦,似是贾仁禄触碰到某处不可触摸禁地。   贾仁禄觉得她神态有异,忙问道:“怎么了?”说着又摸了摸刚才那个地方,只觉此处肌肤凹凸不平不像它处细腻嫩滑,且摸上去,感觉湿湿地,似有某种液体不住渗出。贾仁禄大吃一惊,道:“你受伤了?”   莫邪一把挣开,退了两步,道:“没,没什么。”   贾仁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掌,只见掌中血迹斑斑,感同身受,柔声问道:“疼吗?”   莫邪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没什么,不小心撞到的,一会就没事了。再说见到你了,呵呵,再疼也不觉得了。”   贾仁禄拍了拍她的肩头,哈哈一笑,道:“这话我爱听,会拍马屁,看来你的语文水平有进步,没白教。”转过头来,大声喝道:“曹静!”   曹静正在自己的屋里苦练刺绣,想绣一条鸳鸯戏水的锦帕给贾仁禄把玩。手里攥着似比长剑还重的绣花针,瞪圆凤眼,照着图样,在那条已不堪蹂躏的锦帕之上,专心致志的绣着鸳鸯。这手指是没少被扎,可这鸳鸯竟连个水鸭都不像,怎么看怎么像个四不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杰作,柳眉一蹙,正没好气之际。忽闻贾仁禄这一嗓子,小嘴一撅,将针线随手一抛,头一扭,道:“别理我,烦着呢!”说完便来到床边,赌气躺下,掀起被子往头上一蒙,假装睡觉。   贾仁禄心道:“得,这句台词她也学会了……跟我混久了,这语文水平个个都见长。”正欲喝斥,忽闻身后砰地一声传来,贾仁禄忙回头看去,莫邪已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贾仁禄抢上前去掐她人中,回头大喝一声:“死妮子,要出人命了。再不出来,我打你屁屁!”   曹静嗔道:“男的就救,女的死也不救!”说完掀开被子,拉开门闩,走了出来。一见莫邪重伤倒地,忙抢上前去,一把推开贾仁禄,道:“死开,笨手笨脚的,一回人没救活,倒给你弄死了。”低头仔细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蹙起眉头,道:“这么重的伤……”说完抱起莫邪,来到里屋,将其放到床上。回转过来,伸手将正迈步进屋的贾仁禄推了出去,袖出一枚飞镖,在他面前晃了晃,道:“不准偷窥,不然后果自负!”将门关好,闩上门闩。   贾仁禄闻言一脸不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刚要迈步进屋,这房门便已合了过来,砰地一声关好。贾仁禄正欲闪避,已是不及,鼻子便与门板来了一次亲密接触。他啊地大叫一声,一捂鼻子,退了一步,冲着里屋喝道:“小妮子,你敢谋杀亲夫啊!”说完便低头一看,只见手中鲜血淋漓,不由自主的叫道:“流血了……”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便在这时,貂婵端着个托盘,盘内放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来至院中,见此贾仁禄狼狈不堪地爬了起来,已知是怎么回事了,笑道:“该!”说完来到门前,轻声道:“曹静开开门,我端了碗参汤来了。”   曹静将门打开,放貂婵入内,冲贾仁禄做了一个鬼脸,又将门关上闩好。贾仁禄虽心念莫邪安危,却也怕爱妻的飞镖,不敢进屋,只得在外间来回直走,不住探头张望。只见里间烛光摇曳,曹静与貂婵的人影不住晃动,不知抢救的情形如何。   过了约摸一顿饭的功夫,贾仁禄已不知走了多少圈了,正焦急间,忽听莫邪啊地大叫一声,忙道:“怎么了?”   房内复又沉寂片时,吱呀地一声,房门大开。曹静走了出来,舒了长长的一口气,取出锦帕来擦了擦额间的香汗,道:“没事了。受了这么重伤,还能坚持来到这,真是令人佩服。可以进去了,她有话要同你说。”   贾仁禄点了点头,迈步进屋,来到床前坐好,对莫邪说道:“西域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伯道在你们且末的地面上会遭人劫寨?”   莫邪抽泣了一阵,侧过身来,有力无力地道:“仁禄,我对不起你……”   贾仁禄莫名其妙地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莫邪垂泣道:“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说完又痛哭不矣,泣不成声。   贾仁禄见她伤得如此之重,还坚持跑到他这来,心中怜悯,柔声道:“不哭,你又有什么错了?这难不成就是你们且末军去偷袭的?”   莫邪点了点头,道:“正是!”   贾仁禄闻言谔然,一拍大腿,道:“什么!你说什么!”   莫邪不敢再看他,翻过身去,嗫嗫嚅嚅地道:“这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命苦……”   贾仁禄铁青着脸,冷冷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莫邪沉思良久,摇了摇头,坚定地道:“你没必要知道,都是我的错,一切都由我一人承担!”   贾仁禄怒不可遏,站着身来,走上前去,死死地盯着她,道:“什么叫都是你的错。那可是几万条人命,还有伯道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这些你能担的起么?”   莫邪坚定地道:“要杀要剐,我一人承担。”   贾仁禄挠了挠头,莫名其妙,道:“那大老远跑来做什么,不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么。”   莫邪摇了摇头,道:“我来是想让你把我绑到刘使君那去,要杀要剐由他处置。我是且末女王,一切的罪过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   贾仁禄苦笑了一下,看着面前这位柔若无骨的带面纱的美女,满腔的愤怒霎时便烟消云散,柔声问道:“我知道你心中很苦,说出来吧,说出来心中会好过些。”   莫邪摇了摇头道:“我没什么可说的。”   曹静急得在屋内来回乱走,道:“急死我了,你到底有什么难题,就说嘛。仁禄这么聪明,他一定会尽心尽力帮你的。”   貂婵坐于床头,取出锦帕,擦了擦莫邪头上的汗珠,柔声道:“莫邪,没有什么结是解不开的,别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仁禄有多大本事,你在西域可是亲眼看到的。这事情也没有那么糟,你说出来,仁禄给你参谋参谋,这坎兴许就迈过去了。”   莫邪看了看貂婵,又看了看曹静,最后看了看贾仁禄,发了一回怔,过了良久,摇了摇头,紧闭嘴唇,一个字也不说。   貂婵、曹静互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贾仁禄仰天长笑,道:“哈哈!你想替人背黑锅,你以为这样有用么?这人不用想我都知道是你母亲!”   莫邪大吃一惊,身躯颤了一颤,伸手一指贾仁禄,张嘴不住咳嗽,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貂婵将她扶起,轻轻地捶打着她的后背,柔声道:“有话慢慢说,别急。”   莫邪伸手入怀,掏出一方锦帕来,以帕掩嘴,又咳了半晌。低头一看手帕之中竟带有血迹,心中一凉。趁人不注意,忙将锦帕卷好,收于怀中,抬起头来,对贾仁禄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贾仁禄抱着膀子,道:“若这整件事是你做的,你还会来长安么。既然不是你做的,那必是你替人顶罪,你如今也就只有你母亲,是你至亲至爱之人,这主使之人还不呼之欲出?”   曹静笑靥如花,道:“怎么样,仁禄没那么好瞒的吧,有什么话快说吧。”   莫邪如看鬼魅一般看着贾仁禄,贾仁禄微微冷笑,道:“你不说也没用,你以为就你一条人命,这事便算了结了?伯道有两个结拜兄弟,誓同生死,如今他们正吵着要去西域呢。一旦他们知道这一切都且末所为之时,你说就你一条命够么。他们不屠光且末之人,那是不算玩的。”   莫邪闻言面如白纸,思索良久,方道:“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一切居然都妈妈的计谋,她的计谋实在是太深了。从她嫁给爹爹开始,这个称霸西域计谋便在背地里悄悄的进行了。可怜我们都一直被蒙在鼓里,全是假象,这一切全都是假象。首先妈妈嫁到且末之后便开始迷惑爹爹,让他荒废国政,致使百姓嗟怨。然后她再挑起且末同邻国鄯善之间的仇恨,致使鄯善率兵来伐。鄯善来攻时,妈妈便劝爹爹投降,而她竟趁机同鄯善王……”   贾仁禄见她半晌无言,知此事难以启齿,便道:“又不是在说H故事,具体情节不必太详细,我们都清楚,你接着往下说。”   莫邪又道:“她同鄯善王私下来往之后,便劝鄯善王逼着爹爹自杀。那出鄯善王逼爹爹倒酒的闹剧居然是妈妈一手策划的。”说完面含薄怒,垂泪不止。   曹静本已停止乱走,席地而坐,闻言大怒,又站起身来,像被人拧上了发条,不停地转了起来,道:“岂有此理,居然还有这种女人。要我遇到了,一剑剁了喂狗!”   贾仁禄回过头来,瞥了这位火性同张飞不相上下,说起话来也是三句话不离剁人的曹女侠一眼,皱起眉头,道:“兀那婆娘,别和拧了发条似的,你的影子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烦也烦死了。”   曹静白了他了眼,道:“我就爱晃,你管得着吗?”说完使起轻功,来回乱走,尤似足不点地。   贾仁禄见她转地更加的快了,最后唯见一道道人影闪来闪去,已看不到真人所在。心中烦恶,张口欲呕,白了她一眼,忙扭过头去,道:“爱晃你就晃吧,你们这几个姑奶奶我都得罪不起,听故事总成了吧。”   曹静停下脚步,笑靥如花,道:“呵呵,一物降一物。别看你在外面威风八面,到家里来,就得给我们乖乖听话!”说完回原位坐好。   贾仁禄忙低垂着头,扮老实状,道:“听话,一定听话。”   莫邪噗嗤一笑,忙抿着嘴道:“呵呵,像你这样多好,多幸福,可是我……”说完泪珠又止不住的滚了下来,哭了片刻,又道:“刚才我说到那闹剧都是我妈妈策划的。爹爹去世后,我年纪尚幼,这且末国便由妈妈掌控。她得到了且末之后,竟还不知足。上次我提到那婢女竟是妈妈的心腹,所有的一切也都是妈妈精心策划的一场骗局,为的就是让那婢女迷惑鄯善王,以达到控制鄯善的目的。”   “可怜我完全被蒙在鼓里,为了复国着急地跟什么似,千里迢迢的跑到中原来,请到了仁禄,让他帮我复了国。我万万没想到的事,这样做完全打乱妈妈的全盘计划,她也因此恨上了我。郝长史远征于寘,妈妈让我随军出征,只给了我五百兵,说且末刚刚复国,兵士不多,我信以为真便带着五百兵马随军出征。”   “于寘归服之后,各路诸侯都放松的警惕,疏于防患,意想不到的事情便在这时发生了。那日晚间我们立营于且末城西百余里的沙漠之间。三更时分,三两千军马突如其来,如从天而降一般,见人就杀。我们根本没料到归途之中竟会有人劫寨,仓促应敌,兵士毫无斗志,一触即溃。郝长史立于营中弹压,却不幸胸口中箭,倒了下去。大军失了指挥败得更加的快了,我手杀数人,但敌人越来越多。四下围裹上来,我双拳难敌四手,一不留神便被他们活捉了过去。敌人将我擒往敌营,去见他们首领。我一见之下,大吃一惊,原来竟是妈妈,这才知道了事情真相。妈妈将我软禁了起来,我趁机杀了守卫逃了出来,想赶往长安给你报信,一路之上竟遇到了不少杀手……”说到这里,泪流满面,无法再说,过了半晌,方喃喃地道:“妈妈,我是你的女儿啊,你为什么也要杀我!” 第130章 真假难辩   貂婵此时也已泪流满面,泣道:“这虎毒尚且不食子,真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这种人。”   贾仁禄听完这个冗长的故事之后,愣了半晌,不知怎得脑海之中突然想到那只幻化成美女的巨蟒。梦中情景似又历历在目,那巨蟒便是先变成美女引他这个登徒浪子上当受骗,为其站退恶狼。待恶狼退后,那巨蟒便露出本来面目,张开大嘴便要吞噬它的救命恩人了。想到此豁然有悟。站起身来,伸出大手,狠狠地打了自己四下耳光,两颊登时红肿,怒道:“叫你见到美女就晕头,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也不好好考虑考虑,去且末做做调查研究,便胡乱帮人,到头来反而害了郝兄弟!”说着跪了下来,高举双手,仰面朝天,大声叫道:“郝兄弟,是我对不起你啊!”言罢泪流满面。   莫邪羞惭满面,泣道:“仁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贾仁禄站起身来,目光如电,直向莫邪射去,戟指骂道:“美女蛇,你就是我梦里那只美女蛇!没想到你艳若桃李,却心如蛇蝎。当初我便是听信了你的一面之词,为你复国雪耻。哪知你有了军队便忘恩负义,竟对与你有恩的郝兄弟下手!如今你又装个可怜兮兮地样子到这来骗我的眼泪,好行使你的奸计,做梦!我不会再信你的鬼话了!”言罢一指门外,喝道:“你给我滚!”   貂婵闻言一脸惊诧,失声叫道:“仁禄!”   贾仁禄似是充耳不闻,剑眉倒竖,瞪圆双眼,冲着莫邪喝道:“你给我……”说完只觉天旋地转,头昏眼花,伸手一捂脑门,双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莫邪挣扎着站起身来,道:“仁禄说的没错,我就是美女蛇,哈哈!”言罢尖声长笑,声震屋瓦。大笑声中,莫邪转过身来,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向门外走去。   貂婵忙抢上前去,伸开双臂,拦住去路,道:“莫邪姑娘,仁禄一时气愤,难免胡言乱语,你别往心里去。”   莫邪双眼失神,表情木然,冷冷地道:“仁禄说的没错,这事我自己都没搞清楚,就来找他帮忙,到头来害人害己啊!”   贾仁禄在曹静的抢救之下,悠悠醒转,看着莫邪,道:“装再给我装,赵二啊!”   赵二闻言抢进屋来,应道:“在!”   贾仁禄伸手一指莫邪,喝道:“给我乱棍打将出去!”   赵二看了莫邪一眼,一皱眉头,一咬牙,硬着头皮应道:“是!”   曹静忙道:“相公你这是在做什么啊,莫邪姐姐很可怜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贾仁禄气得脸皮紫胀,全身发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一摆手,道:“赵二,你还愣在这做什么,给我打出去!”   赵二抢到门边大喝一声道:“来人啊,老爷有令,将莫邪乱棍打将出去!”   貂婵心知贾仁禄对郝昭之事耿耿于怀,心生愧意,这才迁怒于莫邪。她跟随贾仁禄已久,已熟知他的性格。贾仁禄外表看上去嘻嘻哈哈,十分谦和,平易近人。但内心里极其固执,认定之事,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典型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臭脾气。她知道盛怒之下,说什么贾仁禄也听不进去,索性不劝,对莫邪说道:“莫邪姑娘,你赶紧走吧。”   莫邪淡淡一笑,道:“让他们将我打出去吧,这样我的心里会好过些。”   貂婵还欲再劝,莫邪一摆手,走出门去。便在这时,边上窜出两名手执大棍的壮汉,抢到莫邪身后,一左一右的将她夹在中间。左首那名壮汉大声说道:“莫邪,你快走吧,不然我们便不客气了。”   贾仁禄怒不可遏,右手连挥,喝道:“跟她废什么话啊,给我打!”   右首那名壮汉,二话不说,抡起棍子,照着莫邪背上便是一棍下去,霎时间粉嫩的脊背上皮开肉绽,鲜血四溅。莫邪双颊毫无血色,双眼无神,呆呆的望着前方,往前走了一步。左首壮汉也不客气,又是一棍下去。莫邪如着邪中魔一般,浑不理会,行若无事地向前走着,似这些棍棒只不过是的给她挠痒痒,根本没伤到她半分。   跟着劈哩啪啦之声不绝于耳,莫邪每迈一步必被结结实实的打上两棍,转眼之间背上已满是棍痕,鲜血飞溅,惨不忍睹。曹静见莫邪被打,感同身受,忙抢到贾仁禄面前,劝道:“仁禄啊,我看莫邪姐姐不是坏人,不会说假话,你就饶过她吧。”   也怪前些日子的怪梦太过真实,深深的印于贾仁禄的脑海之中,很难磨灭。如今郝昭兵败西域,下落不明。贾仁禄气塞胸臆,理志早已荡然无存,认定莫邪便是梦中的那条比中山狼都更加恶毒的美女蛇。深悔当日没有调查清楚,便助人为乐,受人利用,反害得郝昭生死不知。   此时他正不断在心中谴责自己色令智昏,见了美女就乱流哈拉子,把啥都给忘了。曹静的话他根本就听不进去,听得久了,觉得不胜其烦,一摆手,不耐烦地道:“别吵,你个小妮子懂个屁!”   曹静白了他一眼,嗔道:“明明就是你错了,你还不认!”   贾仁禄自来三国,所谋无不中,志得意满,老子天下第一之感以日俱增。心下早已认定自己做的每个决定,都有道理,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不可能有错,要错也是别人错了。如今听到曹静竟敢当众直斥其非,勃然大怒,一拍桌案,大声喝道:“你读过几本书,看过几片电视,懂个什么?莫邪根本就是编个煽情的故事,到这来骗我的眼泪,将我赚到西域,好加害于我,她好独霸一方。”   曹静闻言大怒,冷笑道:“你以为拍拍桌案,整出点大动静来就有理了?莫邪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赶到这里来,同我们说出了事实真相。就证明她不是坏人。哼!你这样胡来,根本就是错的!”   贾仁禄怒道:“什么伤,说不定就是她到长安不久,自己弄上去的。又是苦肉计,又是诈降书,当我是曹操啊!”。   莫邪其时尚未走远,听闻这话,表情痛苦,啊地一声大叫,吐了口鲜血。跟着砰地一声响,背后又捱了一棍。面上肌肉一阵抽搐,哇地一声,又吐了一大口鲜血。   曹静回过头来,看了踉踉跄跄向前行进的莫邪一眼,一脸关切。转过头去,怒目而视,嗔道:“你还敢同爹爹比,他才不会想你这样胡乱迁怒于人的!”   貂婵见贾仁禄满脸通红,全身乱颤,牙齿咬得格格直响,知其怒极。心想如今根本就不是劝他回心转意的最佳时机,现在不管说什么都只能是火上浇油。却见曹静没明白其中利害,还按平时的样子同贾仁禄不断的抬扛。眼见着贾仁禄的双眼越来越红,知道要糟。忙来到贾仁禄身后,冲着曹静不停的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貂婵未练过轻功,这一系列动作本就比较复杂,待得她比完,为时已晚,曹静那句话早已喷将出来。貂婵没能及时制此这场由莫邪引发的不必要的口角,不由为曹静担起心来。   贾仁禄闻言铁青着脸,双目泛起红光,脑海中一片空白,伸手一指门外,道:“我就这样,你要不服我,不想过了,你也滚!”   曹静气得俏脸煞白,银牙咬碎,一跺脚,嗔道:“走就走,谁爱跟你这个傻瓜在一起!”说完一扭头,转身便走。   貂婵忙抢上前去,牵着她的手,拉她走到隔壁的一间小屋之内,方柔声道:“曹静,伯道下落不明,相公引为己过,深深自责,所以才会这样没轻没重。现在莫邪姑娘的话,我们也不知是真是假,万一最后真是相公对了,那时你怎么办?消消气,相公一直都对我们很好,从来没有同我们吵过嘴,还处处让着我们。如今像相公这样有地位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那些臭男人从来没有把我们女人当成过人,随意呼喝,随意打骂,一上来就想为非作歹,要不就是把我们当成货物随意送来送去。可这些相公从来没有做过,反倒是我们经常呼来唤去使唤他,呵呵,你说这样好的相公上哪找去?你别看他在外面风风光光的,其实他心里很苦,有气没处发,我们顺着他一些,别再给他添麻烦了。”   曹静边听边握着貂婵的小手,垂首而泣,听完已泣不成声,依偎在她的怀里,喃喃地道:“姐姐……”   貂婵面色慈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额头,道:“别哭了,莫邪姑娘我看也不像是坏人。你现在赶到前面去,让下人别再打了,让她出去便是了。她已走出院子了,相公也看不到了,你让他们住手,就说是我说的。”   曹静喜笑颜开,道:“姐姐,你越来越聪明了。”   貂婵轻轻的点了她的额头一下,笑道:“不像你只会傻乎乎地同相公抬扛!还不快去,记得别让相公看见。”   曹静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了。”说完便自去了。   貂婵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迈步而出,来到曹静寝室。见贾仁禄立于门前,仰天大叫:“老天!不是世人一有冤情你便要下雨下雪的么。你怎么还不下啊!你倒是下啊!”头顶上的满天星斗冲着他不住眨着眼睛,好似在说他的请求玉皇已受理了,因每日玉皇所理之事过多,现正在排队中,请耐心等待。   貂婵走上前来,道:“仁禄,消消气,气大伤身,这样不好。”   贾仁禄似是听而不闻,怔怔地看着她,却好似没看见她一般。过了良久,侧过头去,无意间瞥见那把挂于西首墙上的曹静心爱佩剑。点了点头,缓缓走到墙边,抽出长剑,低下头去,双眼失神地看着亮光闪闪的剑身,怔了半晌,回过长剑,便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貂婵见他对着剑身发呆,便知不妥,悄悄走至近前。甫见他有异动,便趁其失魂落魄之际,夹手将长剑夺过。但剑尖还是在他项颈上一带,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贾仁禄此时有如行尸走肉一般,竟未查觉自己已然受伤,仍是怔怔地呆看前方。   貂婵见状大惊,心念一转,回剑划破自己手指,一冽嘴,道:“啊,好疼!”当的一声,掷剑于地,伸过手去,撒娇道:“相公,我受伤了,给我包扎!”   贾仁禄闻言如梦初醒,回过神来,见貂婵左手食指之上划出了一道小口,入肉甚深,忙柔声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疼吗?”说着取出锦帕为其包扎。然后转身,便于屋中左翻右找,四下寻觅。   貂婵莫明其妙,道:“仁禄你在找什么啊。”   贾仁禄依旧到处乱翻,曹静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屋子,瞬息之间,便被翻得个乱七八糟。闻言随口应道:“我那日买的一包创可贴,不知放哪了……”   貂婵格格娇笑,道:“呵呵,这是什么时代,如何会有什么创可贴?”   贾仁禄一拍脑门,哑然失笑,道:“呵呵,你瞧瞧,我都给气糊涂了。”   貂婵走上前来,拉他转过身来,双手按住他的肩头,充满柔情的看着他,柔声问道:“我受伤了,你会心疼吗?”   贾仁禄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我来这里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   貂婵嫣然一笑,道:“我受伤了,你会心疼。那你自尽了,难道我还能独活吗?”   贾仁禄迟疑道:“这……”   貂婵深情地看着他,垂泪道:“下次不可再这样了。”说完取出金创药,为其上药。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嗯!”顿了顿,又道:“呵呵,给你这么一逗,我好多了。也不再生气了,头脑也冷静不少,走陪我到园子里好好走走,冷静冷静。”   貂婵点了点头,道:“好的。”   这边厢,莫邪被两位五大三粗的大汉一路暴打,直到曹静赶上前去假传圣旨,这才免受皮肉之苦。曹静唯恐自己走后,众家丁又对莫邪行凶,便亲自送她出府。二女立于府门之前,曹静道:“莫邪,你在长安可有住的地方?”   莫邪摇了摇头,曹静急道:“那可如何是好?”   莫邪道:“谢谢你,我自己会去找住的地方,你就别为我担心了。”   曹静从怀中掏出五吊铜钱来,道:“呵呵,我刚才去帐房偷偷拿的。你先拿去用吧,找个地方先住下。我会好好劝劝仁禄,让他回心转意,再将你接回来养伤。”   莫邪伸手接过钱,道:“谢谢你,那我先走了。”   曹静道:“我陪你去找住宿之处吧,长安我比你熟。”   莫邪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找就成了。都是我不好,惹得仁禄这么生气,你赶快去看看他吧。”   曹静也很是担心,闻言点了点头,道:“那好,我去看看他。”   莫邪点了点头,告辞之后,转身便走。曹静看着她走远,这才关好大门,回到自己屋中。只见地上一片狼籍,浆洗干净的衣袍被丢地满地皆是。她呕心沥血的杰作,那条鸳鸯戏水锦帕,本来藏在一个十分隐蔽角落,不知怎的也被贾仁禄翻了出来,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上。帕上那只鸳鸯不像不鸳鸯,水鸭不似水鸭的小动物,瞪着大大眼睛,一脸得色,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示在说不该将它束之高阁,使之不见天日。曹静见状,不由勃然大怒,一跺脚,嗔道:“要杀人了!”拾起地上长剑,冲了出去。 第131章 议征西域   莫邪其实便未走远,待曹静走后,她便又悄悄地转了回来。来到府门之前,看着那扇硕大的朱漆大门,发了一回怔。来到门前,摸着那油光锃亮的大门,心中一阵悲痛,泪珠一滴滴的滴将下来,悄声道:“仁禄,我不怪你。你没错,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说着说着身子无力地沿大门着滑下,瘫到地上,双眼一黑,便晕了过去。便在此时,吱呀地一声,对面的大门在里面被人打开,从里间走出一位端丽无双的妙龄少女出来。   贾府后园之中,贾仁禄坐于石凳之上,握住貂婵的小手,抬着头,静静地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貂婵嘴角含笑,低头与之对视。过了半晌,貂婵嫣然一笑,道:“呵呵,我好看吗?”   贾仁禄道:“好看。时间过的真快,都三年了。我发现你是越来越好看了。”   貂婵嫣然一笑,道:“呵呵,二十七了,快成黄脸婆了,有什么好看的。”   贾仁禄道:“桂花都四十多了,风韵不减。你到她那岁数,一定比她还好看,看上去也就像二十来岁。哈哈!”   貂婵笑道:“呵呵,照你这么说,我是越活越年轻啰?”   贾仁禄正色道:“那当然,到时我们俩人往大街上一走,人家肯定会在背后指指点点,说这家伙真老不修,居然老牛吃嫩草,哈哈!”   貂婵白了他一眼,嗔道:“老不正经,都三十多了,还和没长大似的。”   贾仁禄笑道:“哈哈,我觉得我才二十出头,哈哈。想当年,我像伯道他们这么大的时候,经常逃课,同几个没美媚的狐朋狗友凑在一起,跑到网吧玩通宵,在网游里纵横博杀,无人可敌,那样的日子真叫人怀念啊。”一想到郝昭,心情便去沉重起来,低下头来,长眉一轩,喃喃地道:“伯道……”   貂婵怕他伤心,轻轻地点了他额头一下,道:“呵呵,就知道你不用功,书不好好念,就知道跑出去玩。你的先生也算命大,没给活活气死。”   贾仁禄老脸一红,尴尬地道:“比我差劲的大有人在,我还算乖了。很用功读书的,成绩在班里怎么也能排到四十五位吧。”   貂婵问道:“呵呵,你们班里几个人啊。”   贾仁禄老脸更红,捂着嘴,咳嗽两声,道:“咳……咳……四十六个……”   貂婵笑道:“呵呵,那是很用功读书了。”   贾仁禄抬起头来,柔声道:“谢谢你。”   貂婵来到他的背后,搂着他的脖颈,道:“我就喜欢你现在这样子,你越没正经,我越喜欢。只要你开开心心,我就很高兴。”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嘿嘿,咱是不是大功告成……”   曹静怒气冲冲地闯将进来,伸出粉拳,在贾仁禄的大脑壳上狠狠地凿了一下,嗔道:“我让你大功告成!”   贾仁禄疼得一呲牙,怒道:“都说了不要打头,打傻了咋整!”说完伸手一指头,道:“就靠这里骗饭吃的,打傻了,你养我啊!”   曹静见他大脑壳之上肿了老大的血瘤一个,对自己的功力很是满意,噗嗤一笑。跟着俏脸一沉,嗔道:“还不快去把我的屋子收拾好,要和原来一摸一样,要不然……”说到这里,攥起拳头,在他面前晃了两晃。   贾仁禄忙做清廷奴才状,应道:“喳!”赶紧的跑到曹静屋里收拾去了。   曹静转过身去,看着他的背影,呵呵一笑,道:“记住一定要和原来一样!”   贾仁禄边跑边道:“一样,绝对一样!”心道:“这叫什么事嘛!我比奴才还可怜啊,神啊救救我吧!”   貂婵走到曹静跟前,握着她的手道:“呵呵,这样的相公还真不多见。”   曹静点了点头,道:“嗯,他太可怜了,看来不久他又要远征了。”顿了顿,又道:“不行,这次我说什么要同他一起去!”   貂婵道:“别去了,听姐姐的,别再给他添乱了。”   曹静点了点头,没在多说什么。四周一片静寂,二女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转过天来,贾仁禄来到未央前殿议事,禀道:“昨夜且末女王到我处,言道西域之事全是她母亲所为。”   刘备闻言大吃一惊,道:“哦,竟有此事?”   贾仁禄点了点头,将昨夜莫邪之语细细道出,末了道:“这只是莫邪一面之辞,是否真有其事,还未可知。我倒觉得都是这个女王在幕后捣鬼。”说完走到中间,跪伏于地,道:“我轻言人言,助纣为虐,以致害得郝长史下落不明,还请明公降罪。”   刘备忙道:“仁禄何罪之有,快快请起。”说完走下阶来,将其扶起。   郭淮、孙礼抢出班来,同声道:“不管是她还是她母亲,都忒也狠毒,所用之计毒无可毒,令人防不胜防。我等愿领一军荡平且末,以报此大仇!”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我也愿往西域,以求戴罪立功。”   刘备捋了捋长须,道:“这西域山遥路远,一去经年,接济甚难,我看还是放弃吧。”   徐庶道:“万万不可,西域乃陇右门户,西域有失,陇右必设大军防守,长此以往,所费更多。依我之见,如今中原暂时平静,无甚大事,不如先让仁禄去趟西域,查明真相,也可就近访查伯道下落。”   贾仁禄道:“西域乃丝绸之路要冲,商旅往来不绝。若是落于异族之手,那就太可惜了。再者若伯道还活着,我们将其扔在西域不闻不问,未免有些过分。”   孙礼道:“二弟一定活着,我相信他没这么容易死的。”郭淮闻言点了点头。   刘备低头沉思半晌,抬起头来,拍了拍贾仁禄的肩头,道:“好,仁禄,你就辛苦一趟,前往西域查察真相。”   贾仁禄应道:“是!”   刘备道:“在场的诸位文武,任你挑拣,带往西域。还有你要多少人马,我便拨多少,任你调谴,我绝不过问。”   贾仁禄心中感激,道:“明公,这如何使得。”   刘备道:“没有你,我现在估计还在东逃西窜呢。哪还能现在这样,坐守长安,意气风发。你便让我陪你走一遭,我也愿意,哈哈!”   贾仁禄道:“明公说笑了,我不过是运道好些罢了,哪有什么本事。经常出些狗屁主意,明公不笑话我,我已很高兴了。”   刘备笑道:“呵呵,别太谦虚了,快点将吧。”   贾仁禄手支着下巴,沉思半晌,道:“子龙同我去过西域,熟识那里的环境,就他吧。再者伯济、德达二人同伯道誓同生死,若不把他们带上。他们估计要睡不着觉,大骂我不是东西哈哈!就带这三人吧。”顿了顿,又道:“至于兵士嘛,我不打算多带,五百到一千足矣,再多接济就十分困难了。”   刘备点了点头,道:“好,就依你。”   徐庶问道:“这莫邪女王现在何处?”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昨夜我一时气愤,让人将她打了出去,现在下落不明。唉,现在想想,也很后悔。”言罢一脸歉然。   孙礼道:“军师有啥好后悔,要是我当时便将那贱婢宰了,哪还能容她走路。”   贾仁禄道:“我这会总觉得她不像是奸诈之人,至于西域之事的真相到底如何,看来只有到那才清楚了。”   议事已毕,贾仁禄回转府上,叫开大门,正欲入内。忽听甄宓在身后喊道:“仁禄请留步。”   贾仁禄回过头来,问道:“甄宓这病好些了?”   甄宓点头,道:“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我听说西域好像发生大事了。”   贾仁禄点头道:“这杵在外面说话,也不是个事。像你这样的大美人还能骗点回头率,像我这样的枣木竿子,便有碍观瞻了,哈哈!”   甄宓抿嘴直笑,道:“你这人,啥时才能正经些?”   贾仁禄挠了挠头,道:“这可是个很复杂的术算问题,猛一下子还真不好回答。你精通术算,不如你回去算算,然后再来告诉我,哈哈!”   甄宓噗嗤一笑,随即俏脸一沉,面含薄怒,道:“再没正经,我可走了。”   贾仁禄可不想错过这来之不易的泡妞良机,忙道:“请!”说完伸手肃客。   二人来到正厅,分宾主坐好,婢女奉上香茗,转身退下。贾仁禄道:“对的,这西域是出了大事了,我的一个好朋友,在西域遭人暗算,下落不明。”   甄宓问道:“那你又要远征西域了?”   贾仁禄点头道:“这件事因我而起,我说什么也要去查个清楚。”   甄宓又问:“那祈雨之事,你不管了?”   贾仁禄一拍脑门,道:“得,我把这事忘得死死的。”顿了顿又道:“这雨还是要祈的,我争取在六月十二赶回来。”   甄宓蹙起眉头,沉思片刻,点头道:“嗯,我趁这会帮你算算精确的时辰。你也别太赶了。这赶不回来,还有元直他们。”   贾仁禄大声叫道:“那怎么成,这装神弄鬼少了我怎么成!”   甄宓道:“老实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又开始没正经了。”   贾仁禄尴尬一笑,道:“要我一本正经,比杀了我还难受。”   甄宓抿嘴一笑,道:“这便是你常听说的狗改不了吃……”说到这里,觉得“屎”字非她这种淑女所宜言,便住口不说。   贾仁禄道:“咳……咳……说正经的,这算来算去,是很耗脑子的。别太累了,晚上别熬夜,再累病了,我这心里可过意不去。”   甄宓道:“谢谢关心,我会注意的。”顿了顿,又道:“你去西域必定需要人手吧。”   贾仁禄听她问得奇怪,莫明其妙,道:“我已有子龙、伯济、德达相随,人手不缺啊!”   甄宓道:“这有一个人也想同你一起去,不知你肯带否?”   贾仁禄微觉好奇,道:“谁啊,不会是你吧。”   甄宓道:“西域遍地黄沙,有什么好看的,我可不愿去。这有一个人可是十分想去。”   贾仁禄道:“不会是刘封吧,他还太小,那里太苦,他不能去。”   甄宓笑道:“呵呵,这人昨天你还见过。一顿乱棍将人给打了出来,这会倒不记得了。”   贾仁禄大吃一惊,道:“你是说莫邪,她在你那。”   甄宓道:“若不是我,她估计就要死在你家门口了,你就得吃官司。”顿了顿,又道:“不过这倒有趣,我挺想看看的。”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都是我不好,昨日一时怒极,没考虑清楚,便口出乱命。她没事吧?”   甄宓道:“总算没给你打死,她本来就有极重的伤,也不知道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居然还下去手。”   贾仁禄站起身来,转了两圈,喟然长叹道:“我昨晚一晚没睡,想通了,这事是我错了。”   甄宓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还不去向人家认错。”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快带我去。”   甄宓点了点头,引着贾仁禄来到甄府,走进莫邪养病的小楼。发现伊人已去,小楼内空无一人。正纳闷间,忽听身后脚步声响起,回头一看,却见甄夫人迈步进屋,一面郁闷,嘴里嘀嘀咕咕,也不知说些什么。   甄宓问道:“妈妈,莫邪姑娘呢?”   甄夫人没好气地道:“走了。下次别带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好好的被子给她吐得都是血,叫我怎么洗!”   甄宓嗔道:“她还有伤,你怎么能让她走了。”   甄夫人白了贾仁禄一眼,道:“她自己要走的,我拦也拦不住。”说到这,从袖中掏出一方白绢,没好气地递给甄宓道:“这是她留下的。”   甄宓展开绢帛,贾仁禄凑上前去一看,见其文曰:“仁禄,知你必将亲征且末,我没什么好说的,只希望你好好保重。以你的本领,攻取且末定不在话下,你曾说过:‘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你攻进且末之后能想起这句话,饶过满城百姓及家母的性命。只要这样我便十分感激你了。我是个苦命的人,一切罪孽都由我来承担吧。我无颜再面对你了,我走了,别再找我。”   甄宓看着看着,泪水便止不住的流了出来,贾仁禄看罢,一拍大腿,道:“她应该走不多远,快追!” 第132章 鳞选死士   贾仁禄赶回府去,发动了所有下人,满城乱找,城里大街小巷都被他的手下翻了底朝天。一时之间长安城内鸡飞狗跳,行人僻易,连垃圾堆都被人仔细地箅了三遍,却一无所获。莫邪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估计是接受于神仙邀请,共同出演三国版《蒸发密令》去了。   贾仁禄坐镇贾府,喝着貂婵送上来的参汤,享受着曹静给他带来的优质的按摩服务。嘴里大呼小叫,表面十分痛苦,听着各路找人大军传来的败报,心情更加沮丧。一连查访了三日,莫邪仍是踪信全无。贾仁禄拿着个乌龟壳卜了半日,更加不得要领,垂头丧气。索性置之不理,开始考虑如何点兵。   此次点兵不同于往日,乃是事先在营中贴出告示,有愿出征西域的自行报名。贾仁禄本来以为这趟苦差一定无人想出。没想到结果大出意料之外,报名者踊跃,一日之间竟有数千人前来报名,其中大多是在平原时便已追随郝昭的兵士。郝昭待士卒甚有恩德,士卒便乐为之死。如今听闻他们原先的主帅在西域身中暗箭,生死不知。都十分愤慨,黯然泣下,只恨当时不在现场,不能替主帅挡箭,致使主帅受伤。   此番听闻百战无敌的军师贾仁禄欲再征西域,荡平且末,兼找寻郝昭下落。军营之中欢声如沸,人人争先恐后,抢着要去西域。当然其中也不乏想发战争财,要去西域泡美眉的高人。要从近二万人之挑出一千人来,贾仁禄大为头痛,不知如何是好,在府中急得团团直转,心想:“出征西域已别不同,在茫茫沙漠之中,辗转百战,要的就是不怕死的,这如何才能知道他们之中谁是不怕死的?”正踌躇间,忽地一拍脑门,大声叫道:“更衣,备车,我要去徐府!”   转过天来,报名远征西域的二万将士被召集到大校场之中列队待命。众人都听闻今日便要鳞选出远征将士,个个欢喜,这个心道自己神功无敌定能中选,那个心想自己力大如牛必当成功。总而言之人人心里都有一面镜子,照来照去都觉得自己天下无敌,没人肯认自己本领低微的。   过不多时,赵云缓步来到校场正中的巍巍高台之上,从亲兵手中接过一把黑漆漆地铁胎弓,伸手拉拉弓弦,铮铮有声。继而将那弓在手中翻来转去,凝神细看。过了良久,赵云点了点头,将长弓递还给那亲兵。那亲兵恭敬接过,将长弓置于桌案之上。复又从案上取过数十枝狼牙雕翎,高高捧着,恭敬的递给赵云。赵云伸手接过,一支支地取来细细检看,又过良久,方点了点头,将羽箭放回案上,来到台中大声叫道:“仁禄,你怎么还不出来,难道是怕了么?”   正当众将士不明所以,微微愣神之际。大校场出口处,传来了一声标志性的鬼号:“谁说我怕了,我这不是来了么。”随着这一声鬼号,贾仁禄迈步而入,手里高举着一只梨,在人群之中走了一圈,缓步上台。   来到离赵云所立之处约有一百五十步远近之处,停下脚步,道:“够远了么?”   赵云凝神一看,点了点头,道:“够了。”   贾仁禄面色凝重,缓缓地点了点头,一咬牙,一跺脚,将手中那只鸭梨咬在口中,昂首挺立,一派革命烈士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   赵云拿起长弓,又拉了拉弓弦,看了看双腿不由自主颤了起来的贾仁禄,道:“仁禄,现在后悔还来得急。”   贾仁禄口中有梨,不能说话,坚定的摇了摇头,以示自己不后悔。可他的身子不受这个乱发神经的大脑的控制,不住乱颤,以示自己很后悔。   赵云微微一笑,左手执弓,右手一伸。边上亲兵恭敬递上一只狼牙箭,赵云伸手接过,拉满弦,搭上狼牙雕翎,瞄准贾仁禄口中含着的那只可怜的鸭梨,蓄势待发,却迟迟也不射出去。   贾仁禄身子越抖越厉害,额头上大颗大颗汗珠不争气地冒了出来,心道:“娘的,你倒是快射啊。你这样不紧不慢的耗着老子,要老子好看啊。到时你大婚之时,老子可要你好看!”   赵云微微一笑,仍没有射箭的意思。场下将士见此情景,面面相觑,他们总算知道要测什么了。想想若自己同贾仁禄异地而处,怕是还不如他呢,言念及此,心下不免惴惴。   时间慢慢地过去,校场之中,一片寂静。过了一盏茶地功夫,赵云见贾仁禄身子竟不再颤抖了,挺立不屈,哪曾料到他此时早已吓得呆了,身体发麻,不能活动了。不由心中暗服,觑得亲切,大喝一声:“着!”右手一松,羽箭离弦,向贾仁禄射去。   贾仁禄双目一闭,心道:“貂婵、曹静,老子归位了,明年今天你们一定要做一顿满汉全席……”便在此时,身前疾风劲急,铮的一响,长箭刺入梨中,力道恰好用尽,便不再前进了。赵云这一箭力道拿捏的极准,一百五十步外一箭中梨,箭入梨中,力道便完全消逝殆尽,贾仁禄没伤到分毫,连退也没后退半步。   贾仁禄盯着嵌入梨中的长箭呆了半晌,方颤巍巍的伸出手来,取下口中之梨,缓缓取起,颤声道:“你……你……们之中有……哪位,能以身……做靶,不闪不避者,便可去……西域远征!”   场下虽说早已知晓,仍是面面相觑,便在此时,孙礼迈步上台,道:“为将者必须以身作责,我来!”说完从亲兵手中接过一只大梨,含在口中,站到一百五十步开外,昂然而立,笔笔挺挺,面色如常,丝毫不慌。赵云仍是弯弓搭箭,过了许久,方始射出,长箭仍是入梨而止。至始至终,孙礼面色不改,十分轻松,取下大梨,看了看那只箭,一竖大拇指,笑道:“有点意思!子龙真神箭也!”   孙礼过后,郭淮便上,仍是有惊无险的顺利通过。此时远征军诸将均已起了模范带头作用,场上的兵卒都没什么好说的了。推推搡搡半晌,仍没人敢抢先上前挨箭。郭淮也不和他们客气,取过花名册来,从第一位开始点起,挨个上台。被点到的,不免冷汗直冒,身躯乱颤,来到台上丑态百出。有见到赵云,便慑于他的气势,蒙生退意者。有看着赵云弯弓搭箭便困意顿生,双眼一黑,晕了过去,向周公诉冤者。有眼见劲箭疾飞而至,突然轻功大进,一猛子窜出七八丈远,裤中黄水乱滴者。有浑身发抖好似筛糠,羽箭一来便双眼一对,像摊烂泥似的瘫倒在地者。有只闻得弓弦响,根本没看到长箭在哪,便扑地趴好,双手抱头者。更有一上来便跪将下来,求爷爷告奶奶,胡乱攀亲,祈求手下留情者。   诸如此类,不可尽表。别说能像孙礼、郭淮那样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变不改色心不跳的,便是像贾仁禄那样吓的僵立不动愣装成挺立不屈的也是凤毛鳞角。本来贾仁禄以为如此挨个选将开来,定大耗时光,没想到竟进行的十分的迅速。上来一个胆小怕事的,往往不用半盏茶的功夫,便吓得跑之夭夭了,要不就是口吐白沫,被人抬了下去。   赵云本对这些应征兵士期望甚高,没想到竟是这般光景,不竟摇了摇头。过不多时,已试了十来个人,竟没有一个成功通过的。郭淮长眉一轩,手捧名册,大声念道:“王淩!”   场下一位三十出头颇为魁梧的汉子应道:“在!”迈步走上台来。贾仁禄大吃一惊,下意识的仔细打量一下王淩,果是好一条大汉,便道:“你叫王淩?”   王淩应道:“正是!”   贾仁禄凑到郭淮边上,看了看竹简上的王淩履历,道:“你便是当年设计诛杀董卓的司徒王允王子师兄子?”   王淩应道:“司徒大人正是家叔。”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好,既是王司徒侄儿,那你不用做靶子了,我让你过了。来,下一个!”   此言一出场下一片哗然,不少兵士已扯着嗓子喊不服。王凌道:“多谢军师美意,不过我还是想试试。”   贾仁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样的,我果然没看错你。你若答应下来,就没戏了,哈哈!上去吧!”   王淩应道:“是!”走到一百五十步开外,昂首挺立。此时上场之人已没有梨子,不过是站在那让赵云来射,若无端闪避者便是算失败。贾仁禄看着他微微一笑,从亲兵手中接过一只梨子,来至近前,递上前去,道:“敢含着这个么?”   王淩面色如常,道:“有何不敢!”说完伸手接过,含于嘴中。赵云微微一笑,摆摆手示意贾仁禄速退。跟着张弓搭箭,凝立半晌,蓦地里右手一松,长箭急飞而前,直向王淩口中之梨射去。铮地一声,正中鸭梨。   王淩仍是一脸轻松,取下口中之梨,道:“这样成了么?”   赵云大声叫道:“好样的,留下了!”   郭淮跟着念下一个:“赵光!”   如此一路试将下去,一个时辰之后,已有数千名将士走上台来,可留在台上的不过二百来人。郭淮仍是不住的念着名册,随着这一声声的喊声,一个个的兵卒走了上来,又一个个灰溜溜的下去,过不多时,郭淮念道:“李严!”   贾仁禄闻名大吃一惊,失声叫道:“李严!”心道:“得,赚到了,又刨到一个!他不在西蜀么,怎么来长安了?”想到此赶忙上前,来到郭淮边上一看,只见其履历上写清清楚楚,他是南阳人,张绣在南阳扩充兵员时,应蓦入伍,被调来长安戍卫。   贾仁禄览毕微微一笑,便在此时李严已走上台来,贾仁禄道:“李兄弟,我也给你一个梨子,你敢含在嘴里么?”   李严点了点头,贾仁禄大声叫道:“好!”说完取过一梨,伸手递过,李严恭敬接过,走到一百五十步外,含于嘴中,端然正立。赵云有心要试试他的承受力,时间故意拖了久了一点,但不管他如何耗,李严始终面视如常,双目平视前方,不为所动。赵云微微一笑,一箭射出,正中鸭梨。   贾仁禄心道:“李大大可是为蜀汉守了许多年的白帝城的,有他在吴国那是不敢乱放声音的。这点定力没有,以后如何能守得住城,哈哈!这次也是赚到了,先来个王淩,又来了个李严,看来老子的运气不是一点点的好!怪事,在现代时买彩票咋一次都没中过……”   如此试来试去,直闹到申末酉初方才结束,一共选出一千二百八十六人,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贾仁禄看着场下这一千来张坚定的面孔,心情激动,道:“弟兄们,我们这次可是要去万里迢迢的西域,当然不是去观光旅游,而是去流血拼命的!那些想搭顺风车,去西域泡异族美眉,发战争财的家伙差不多已给我箅了出去了。留下来的便是敢于牺牲,不怕死的嗷嗷叫地好汉子。我再说一遍我们去西域是要流血拼命的,随时要做好死的准备。有哪个怕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到时再当逃兵,可别怪我不客气!”   赵云点了点头,看着场下这一千来人,手指台下的两面大旗,大声说道:“你们前面有一面白旗,一面红旗,想去的站到红旗之下,不想去的站到白旗之下!”   场下沉寂片时,脚步声响起,众人一言不发,纷纷往红旗之下拥去。不片时,红旗之下已挤满了人,白旗之下只孤零零地立着一个人,显地十分的突兀。   贾仁禄伸手一指,道:“哈哈,这位兄弟也是好样的,怕死就怕死,他敢说出来。好!”   那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过了半晌方道:“我是被挤出来的,不知道哪个天杀的踢了我一脚!”说罢都快要哭了出来。   贾仁禄道:“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谁叫你挤不过别人,只能认命了。这漂亮的西域美眉看来你是没指望了,哈哈!”   顿了顿又道:“在红旗之下的人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明日一早誓师出发!”   众将士脑海中浮现身着单薄异域奇衫,风情万种的西域美眉,眉开眼笑,口流了出来,齐声应道:“是!” 第133章 勇者无敌   转过天来,贾仁禄带着这精挑出来的一千二百勇士登程上路,首途前往西域,一路之上马不停蹄,人不卸甲,急奔了半个来月,终于赶到了蒲昌海边上的西域长史府。离长史府约于十来里地之时,正行进间,前方探马来报:“报!前方有大队兵马正在猛攻长史府!还请军师速去救援!”   贾仁禄骂道:“他妈的,哪路土匪这么嚣张,连长史府都敢打。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你个老土匪不知道头轻蛋重!现在老子我来了,略施小计先让你手忙脚乱,到明天操你祖宗!”   赵云听他出口成“脏”,长眉一轩,道:“军师有何良策?”   贾仁禄思索片刻,道:“德达先引四百军马当前冲阵以试虚实。伯济包抄右后方,我同子龙包抄左后方!记得看准时机再出击!”   郭淮等人齐声应道:“是!”   分派已毕,众人赶到城下,果见约有二三千人,打着弯弯曲曲不知哪路鬼文的旗帜,大声呼喝,围着长史府城猛攻。城上防守之人稀稀疏疏,苦不甚多,抵抗起来颇为吃力。显是大部分将士都被郝昭带去于寘,半路中伏,没能回转。   贾仁禄眼见城上将士支持不住,便欲下令照原计划行事。便在此时,城门开处,一团灰影闪电冲出,投入敌阵中去。铮铮两响,那人左右手已各执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弯刀。贾仁禄定盯一看,那团灰影竟是已过耄耋之年的老驿卒班骞,不由一愣。   就在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班骞已老腰一扭,全身如陀螺一般急速旋转起来,双手弯刀上下飞舞,快若闪电。弯刀划过之处,皮肉随之而开,头颅随之而落,手足随之而断,威势诚不可当,当者则死,手下竟无一合之将。如此一个灰袍飘飘、弓腰曲背的老者,冲入二三千异域悍匪所组成的虎狼之阵中,竟如入羊群一般,无人拦阻的住。   不片时,敌阵之中惨叫连连,头颅乱滚,断肢乱飞,鲜血四溅。地上已躺着不少无知无觉的尸骸,有的身首异处,有膛破肢断,死状恐怖,惨不忍睹。   班骞从未如此开过杀戒,如今眼见异族匪类,竟敢纠集乌合,直攻西域长史府,杀戮汉家儿郎,他生平从所未见,不由义愤填膺。冲入阵中,奋起生平绝技,努力杀敌,使西域之人不敢小觑中原人物。   这初时因久不临阵,刀法生疏,手下略慢,招式转换之处,难免有些许空隙破绽。但如此神功已非这群西域流氓所能梦见,别说要找到刀招中的破绽,便是想从众多灰影之中分清哪个是班骞的真身也是十分的困难。过了片时,班骞功夫越使越顺,眼睛也越来越红,手法越来越诡异。中招之人往往连惨叫都来不及,便已到阎王那去报道去了。地上的尸体也就越来越多,渐渐地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两三千人马实是且末兵马,莫邪所说之事也是确有其事。如今且末王太后大败郝昭军之后,便自立为且末女王。趁着鄯善王兵败奔窜,下落不明之际,里应外合,攻下了鄯善。如此轻易的便夺到两个国家,她那颗七窍玲珑心竟然还不知足,妄图一统西域,挥师东进,与中原群豪一较短长。夺下鄯善之后,稍适休整,她便趁着郝昭下落不明,长史府空虚之际挥师北上,直指长史府。因此才有这么一出班骞独战西域大军的好戏。   且末虽是小国,但这些将士毕竟也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在场诸人十之八九都杀过人,就算没杀过人,这杀人放火的血腥惨案见也见多了。但眼前的情景确实是生平所未见,敌人只有一个,而且还是一个弓腰驼背的老头,可是他如疯虎似鬼魅,忽东忽西,乱斫乱杀,狂冲猛击。这上前之人,不管手段多高,招数多精,力气多大,人数多多,竟都挡不住他的一招。他每一刀都从他人难以想象的角度切入,且快得异乎寻常,根本无法抵抗,也根本无法对其产生合围之势。且末兵将眼见这个老者如痴如狂,好似中邪着魔一般,有使不完的力气。都白发苍苍了,竟如鬼魅一般,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刀使出时人在面前,使完之时竟已转到了数丈之外。如此吓人的武功,他们从所未见,也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如此神妙的刀法。纷纷认定他是魔王转世,渐渐地没有人敢在上前以之交战。且末军之中已有一大半人心生寒意,想着拔腿跑路,这且末女王成王也好,成寇也罢,都不关他们屁事,保住老命有得妞泡才是王道啊。   城上守军以及贾仁禄所领的千余远征军眼见的班骞英雄无敌,一人独战数千匪军,竟都看得呆了,一时间竟忘了要上前助战。便在此时,贾仁禄手下之中也不知哪个不听约束的家伙,看到了一幕极其精彩的镜头,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好”来。在这一声好的带动下,喝彩之声此起彼伏,一浪高似一浪。城上城下的汉军忘了自己的身份,扯着嗓子不停的乱吼乱叫,为班骞加油鼓劲。   赵云担心班骞有失,忙纵马上前,道:“军师,这班老前辈年岁大了,再耗下去,怕会吃不消的。我们上前助战吧。”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有道理,德达,你领四百兵先去冲杀一阵!”   孙礼应道:“是!”身先士卒,带着四百敢死之士冲入敌阵。   且末大军慑于班骞的威势,本就无心恋战。孙礼大军又如从天而降一般,大呼酣斗,冲入阵中,胡砍乱杀,顷刻之间便又有数百人倒扑于地,身首异处。且末大军见得如此威势,吓得毫无血色,斗志全无,纷纷溃散。这败军就是这样,一粒老鼠屎能害一锅粥,只要有一人开跑,其他人便有样学样,跑得比那人更快,再多军马不片时也能散个干净。这战场之上诸般武艺不会倒也无甚所谓,事到临头,也可装装样子,滥竽充数。但这神形抹油肯定是必精之技,此技不精,则跑路必无法成功。跑路无法成功,则项上人头必被他人割去矣,这可事关生死存亡的大计,那是万万马虎不得的。   贾仁禄眼见着敌军兵败如山倒,心中大喜。他早已命赵云、郭淮各领一军包抄到敌阵之后。此时遂下令夹击,鼓声一响,赵云、郭淮分从左、右杀出,表里奋击,汉军人人奋勇,节节争胜,喊声动天,呼声震地。这一千军本就是报着必死之念而来的,这一夫拼命尚且万夫莫当,何况这千夫同时拼命,那当真摧枯拉朽,无坚不催,无敌不破。不片时且末军再也支持不住,丢下近二千具尸体,狼狈逃窜。   贾仁禄见敌军败散,也不穷追,下令鸣金,收兵一处,来见班骞。班骞见到贾仁禄乐得合不拢嘴,喜道:“仁禄,终于把你盼来了。”说完高举双手,仰天长笑,笑了一会,大声喝道:“老天开眼,西域有救了!”说完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贾仁禄笑道:“班爷爷,我哪有什么本事,只不过是个骗饭吃的。我还年轻,不懂事,还得靠你多提点。”心道:“嘿嘿,你估计又得装聋作哑,不知怎得我就喜欢看你这个样子,哈哈!”   怎知过了良久,也不见班骞回答。贾仁禄见他久久不动,暗叫不好,大失惊色,大声叫道:“班爷爷!班爷爷!”班骞仍然未应,双眼直愣愣地看着蔚蓝的天空,脸上蕴含着笑意。估计是一时耳背了,没听见贾仁禄的呼唤。   贾仁禄伸手一拉班骞手臂,一拉便倒,竟已死去。他仍不敢相信眼前一切,不停的探他的鼻息,把他的脉象,却无丝毫反应,已是没了气息了。   贾仁禄看着死后犹带笑容的班骞,热泪盈眶,跪伏于地,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道:“班爷爷,你才是真正的勇士,西域的救星!”便在这时,城上城下的汉军眼见着这位英勇无畏的老者力战而死,十分哀痛,无不跪倒,冲着班骞的尸身恭敬行礼。   贾仁禄站起身来,道:“将班爷爷厚葬于南门,我要让他亲眼看着我荡平且末,凯旋而归!”   三军将士人人心情激动,高举手中兵器,大声呼喝道:“荡平且末!”呼喊之声响彻云宵,天空之中似又响起班骞最后说的那句:“老天开眼,西域有救了!”   安葬班骞之后,贾仁禄面色阴沉,命赵云等人将兵马领进城中休整。自己则又来到那所小小驿站之中,走进班骞生前所住土屋,关上大门,坐于案前,静静沉思,似在同班骞的魂魄进行无声的交流。   过了良久,赵云来见,贾仁禄打开大门,让他进屋,问道:“查得怎么样了?”   赵云点了点头,道:“我亲自问的降卒,一切都清楚了。确是且末女王之母依娜所为,如今她已自立为王,兼并鄯善。现在更是领着大军直逼长史府城下,看来她是活得不耐烦了!”说完一脸愤怒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娘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闯进来。这个什么女王你就放马过来吧,老子正举着钢杈等着你呢!”   赵云道:“军师你就下令吧!”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别急,让她再跳两天。伯道出征时分两道,回转应该也是分的两道,如今起码还有一半的诸侯是安然无恙的。你马上遣使往北方诸国和戊己校尉取得联系,让他们速派人来城中见我。”   赵云应道:“是!”   此后数日间,赵云差人迅速联络北方诸国。这几路诸侯都佩服危须一战贾仁禄出神入化的指挥,对其口服心服,闻报欣然而往。其时车师六国是同郝昭一起回转的,也遭遇突袭,损失惨重,所幸国君都安然无恙,不过兵马只回来十之一二。   这日各路诸侯再一次齐集长史府衙,车师前王郁林看了看其余五国的君王,面有忧色,手捋长须,道:“长史大人,这次您欲攻打且末,给我们几国报仇,我们本是十分乐从的。但怎奈国中兵马在前番出征的时候便已损耗殆尽,要想再出兵,已是有心无力,这个……”其余五国的国王闻言深以为然,缓缓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危须王季孟虽只有十二三岁,却也有些见识,道:“敝国此次走的是北道,没有耗损,敝国愿同长史大人攻打且末!”此言一出凡走北道的诸路侯国国王都跟着点头,同声应道:“敝国也愿从!”   贾仁禄看了季孟一眼,由衷钦佩,道:“多谢诸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这次你们几路侯国不管有没有中伏,都已出师已久,兵士已疲,不可再战。且末女王就是看准这点,才敢乱放声音的。今番你们全部都不用出兵,我自有办法要那个什么依娜女王好看。”   季孟道:“如今于寘复反,已同且末结盟。两国沆瀣一气,南部全数在他们的掌握之中,有军士数万,大人不可大意。”   贾仁禄指着自己的脑子,道:“兵多就拽了?我这个脑子顶十万兵!他们有这么多么?”   郭淮、孙礼道:“军师有主意了,便请下令吧!今番且末欠下的人命太多,此仇不能不报!我们一定要他们十倍奉还!”说完双颊赤红,咬牙切齿。   贾仁禄道:“要的就是这股气势!”说完转头看看了各路诸侯,又道:“诸位君王,我这次想同诸位借一样东西,不知肯借否?”   郁林道:“敝国前次蒙您解围,至今还未报答。您要什么便说吧,只要敝国能拿的出手的一定奉上!”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我只想要借诸位的大纛一用!”   各路诸侯闻言一愣,失声叫道:“大纛!” 第134章 声东击西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正是!当然诸位要觉得国内无事,要陪着我们逛逛且末,那我是求之不得。”   季孟感激贾仁禄助其复国,一直无由报答,闻言便道:“我愿随长史大人出征!”   各路诸侯见这位年幼危须王这样慷慨激昂,也纷纷热血沸腾,虽千万人我往矣,同声应道:“我等也愿从长史大人出征!”   贾仁禄恭敬对着各种诸侯行了一礼,道:“感谢诸位了。这样我便要开始分派路数了。”   赵云等人连同各路诸侯齐声应道:“请下令吧!”   贾仁禄叫道:“伯济、德达、宋朗!”   郭淮、孙礼、宋朗听得贾仁禄头回便点了他们,十分欣喜,忙上前应道:“在!”   贾仁禄道:“上次老子用了浮夸风,这次再用,我倒要看且末女王有没有本事能识得破?跟你爷爷我玩阴谋,你还嫩了点!伯济你们三人同领着你们三人同各路诸侯领着戊己校尉辖下的一千军马去佯攻鄯善城。你们切记只是佯攻,在寨中虚打各路诸侯同老子我的大纛,我看就这十四路旗帜就能把那些土匪吓得尿裤子!”   郭淮等人齐声应道:“是!”   赵云急于建功,眼见着三位小将都有任务,自己却未被委派,不禁一脸郁闷,急道:“军师那我呢?”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子龙莫急,一会再轮到你。”接着又转过头去,对郭淮说道:“伯济,这次你为主,德达、宋朗他们均听你调遣。只要你能引得且末的主力调往鄯善便是头功一件,我的意思你能明白?”   郭淮小眼珠一转,心领神会,点头道:“军师当真神乎其技。没想到这骗人也有这么大的学问!”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这诈道高深莫测,当年张仪凭着一张嘴到处乱喷,说下六国连横献地于秦,用得就是诈道,我这还不到他的一点皮毛呢!”   郭淮深有所悟,正色道:“就军师这点皮毛,就够我学上一阵的了,再多我就接受不了了。”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少在这拍马屁。别以为让你当头,就拽上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说着拍拍他的肩头,又道:“这官越大责任就越大,这次你要是办砸了,我们可就都完了,到时想办你都不成了,哈哈!”   郭淮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心想:“军师这么做等于是把自己的命也交到了我的手上,我要不好好干,能对得起谁!”说道:“军师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贾仁禄正色道:“如何拖时间装样子可就看你了。”   郭淮点头道:“军师尽管放心!”   贾仁禄看着他那坚毅眼神,微微一笑,一摆手道:“好吧,你们下去准备吧。”   郭淮等人闻言退下,贾仁禄在屋内来回走了两圈,冷眼旁观正在屋中焦急等待命令的赵云,微微一笑,不再理他,又走了几圈,方停下脚步,道:“子龙,有一个十分坚巨的任务要你去完成,不知你有没有信心?”   赵云道:“军师你就别卖关子了,下命令吧。”   贾仁禄一脸郑重,牵着他的手走到内堂,珍而重之地取出一条长长地白绢,看着它愣了一回神之后,将其置于案上,伸手一指,道:“这卷图是我在班爷爷的屋中找到的。其上尽绘着西域各路诸侯国的地理路程,远近阔狭。各片沙漠,各条河流绘得是一清二楚。这可是班爷爷用心用血绘出来的。”   赵云仔细地浏览了那图半晌,点了点头,道:“这个班老前辈还真不简单。”   贾仁禄伸手一指地图上所绘从蒲昌海流经且末的一条大河,道:“这条河直通且末,两边都是沙漠,荒芜人烟,向来无人敢走。”顿了顿,手指不住下移,最后在且末城的位置上重重一凿,又道:“子龙,我们便领兵沿河而行,直插且末腹地,攻那个狗屁女王一个措手不及!”   赵云目光随着他的手指不住的向下移,心领神会,鼓掌叫好道:“妙计。”   贾仁禄看着路线,面有忧色,伸手一指地图,道:“由于鄯善离河也不远,为了避开耳目我们必须绕进沙漠。再者这种沙漠里的河流,时大时小,时隐时现,也做不得数,这淡水可是个大问题!”   赵云道:“攻其不备,此条计策甚是不错。至于沙漠行军困难总是会有的,说不得我们要同它斗上一斗。”   贾仁禄拍拍赵云的肩头,道:“子龙,这次就看你的了,我还做我的战场总清扫,扛着把扫把,跟在你的屁屁后面混,哈哈!”   赵云摇头苦笑,道:“军师,你每次都这样。出完主意,就跑去扫战场了,跟没事人一样。让我们在前面顶缸受罪,真没见过你这样的。”   贾仁禄道:“那当然,物尽其用嘛,我只发踪指示,至于能不能打到蛇就看你们的了。我手无缚鸡之力,怎能上战场把敌杀。”说完看着赵云那虬劲有力,颇为粗壮的胳膊,笑道:“要不你把你的二头肌割两块给我安上,让我也装一回健美先生。”   赵云没好气地看着他,道:“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主意。”说完秀了秀自己健美的肌肉,道:“这些都是练出来的,你也可以啊。改明我传你两手功夫,保证不数日,你也能上战场把敌杀了。”   贾仁禄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道:“别!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曹静这小妮子学了两天防狼术,就好像自己是武林宗师似的,硬要教我功夫。我在她的折磨之下那是苦不堪言啊。这马步我还蹲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腰酸背痛,腿肚抽筋,便是打死我也不再练了。看来我根本就不是练武的料,赵大大,你功夫多,看看有什么凌波微步,神形抹油之类的无上轻功教我两手,使我跑起路来有如神助,不至于被他人逮个现形便成,哈哈!”   赵云苦笑道:“这……我还真没那样的功夫好教你,看来你还是继续做您的扫战场的吧,哈哈。军师,我发现只要你嘻嘻哈哈时候,你的对手便要倒霉了,这次看来你也是成竹在胸了。”顿了顿,面现怒容,咬牙切齿,恨恨地道:“那个依娜忒也歹毒,果然心如蛇蝎,我还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为了伯道,为了班老前辈,我一定要好好收拾这条毒蛇!”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这负了伤在沙漠之中行进便是死路一条,伯道到现在都没有消息,看来是凶多吉少。”说到此语带涩滞,顿了顿,又道:“还有班爷爷,他力战群魔,壮烈牺牲。就光这两条人命,我便要让这个什么狗屁女王不得好死!”   赵云点了点头,道:“血债要用血来偿!就冲这点,这无人敢过的茫茫的沙漠,我们说什么也要闯过去!”   贾仁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还有莫邪,我发现我错怪她了,当时一时糊涂,将她打了出去,她本就受了重伤,再被暴打一顿,这估计……”说到此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垂下头去,不再说话,心驰神往,似在思念不知身在的何方莫邪。   赵云见他垂首不语,摇了摇头,转身便欲退出屋去。   贾仁禄见赵云要走,忙道:“子龙,你去营中好好准备,这穿越沙漠,可不比寻常。”   赵云正色道:“军师放心!”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下去吧,让我好好静静。”   赵云应道:“是!”转身退出。   贾仁禄看着赵云背影愣愣出神,自言自语地道:“这看来来到三国之后太顺了,骄傲起来了,认为自己做的决定的都是对的,这骄兵必败啊!这次我也得好好再看看。”说完便又垂下头看,仔细地看着地图。   三天之后,郭淮等人经过充分准备浩浩荡荡的出征了。贾仁禄、赵云亲送出三十里外,回城途中,贾仁禄问道:“这准备地怎么样了?”   赵云点头道:“已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了。”   贾仁禄道:“好,咱就给且末女王来一出入西域二士争功!三天后出发!”心道:“这入灭西蜀之时,钟会被姜维顶在剑阁,邓艾就是偷越阴平这才成功的。如今老子就是要走走沙漠,直切且末腹地,给女王来个措手不及!”   赵云应道:“是!”   三天后,贾仁禄来到校杨高台之上,看着场下的千余勇士,大声道:“弟兄们!这班老前辈那日在城外的英勇表现,你们都看到了没?”   场下将士同声应道:“看见了!”   贾仁禄道:“班老前辈是笑着走的,他看到了你们这千余勇士,便看到了西域的希望!他说道:‘老天开眼,西域有救了。’那是他对你们的殷切期望,他把你们当成了西域的救星。你们说说能不能辜负班老前辈的期望?”   场下将士那日全在城下亲眼目睹了班骞的英勇表现,对其十分钦佩,闻言便大声喝道:“不能!”   贾仁禄道:“现在你们要创造一样奇迹,在沙漠之中穿行,直插叛军老巢且末!这条路无人敢走,你们敢不敢走?”   将士们同声应道:“敢!”   贾仁禄高举双手,抬头看天,道:“苍天在上,班爷爷也在天上看着你们呢!他会为你们感到自豪的!”   场下将士闻言热血沸腾,同声高呼:“穿越沙漠,荡平且末!”   贾仁禄道:“好样的,今番攻打且末,明公说了,第一个攻进城中的,赏绢帛千匹,上表朝廷封为关内侯!弟兄们,这功我这个总清扫是不会和你们争的哈哈,拿出你们的本事来吧,去抢这个侯爷来当当!”   重赏之下当真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人人一脸兴奋,把胸脯拍得当当直响,高声呼喝道:“穿越沙漠,荡平且末!”   贾仁禄煽动已毕,微微一笑,大手一挥道:“出发!”   随着这一声令下,三军将士齐齐整整地奔出校场,由南门出城,往东南方急行军七八里,便到了一望无边的蒲昌海。跟着便由向导头前引路,折向西南,进入沙漠,开始这段艰苦卓绝的远征之旅。   甫进沙漠,众将士均很是兴奋,虽在急奔当中,嘴上兀自也不闲着,或谈谈说说,或哼着各路民歌,来表达自己心情激动。来时他们虽也均穿过沙漠,但那些沙漠均不甚大,容易穿越,且绿洲众多,补给容易。而现在他们将要穿越的可绵延千里、人迹罕至的大沙漠,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困难,也无人知晓,自是同来时的那些相比是不可以道理计。   众人均以为沙漠之中除了沙子该当什么也没有。哪曾料到一路行来,周遭景致,虽说不上十分秀美,却也别有一番风味。那条地图上连名也未标的大河,便是他们此行的唯一路标。可是一路行来,却始终不见她的芳踪,唯见不甚干涸的河床向前沿伸,以示这里曾有水流过,河床左近绿洲倒是时时可见,西域标志性树木胡杨,生命力颇为顽强,粗生粗长。在这种鸟不拉屎地方,长得倒也十分的茁壮。   贾仁禄手搭凉棚,四下乱瞧一通,跟掏出地图来看了看,一脸茫然,长眉一轩,问重金雇来的向导道:“这路对不对,地图上不是标有条河么,我咋连个水影子都没看到?”   那向导向前左右乱瞧半晌,方犹豫不决地道:“没错的,这条大河发源于千余里外的昆仑山之中,穿行于沙漠之间,经且末、鄯善直汇入蒲昌海。快到蒲昌海时便时隐时现,或行于沙土之间,或露于地表之上,没有常性,是以很难发现。”   贾仁禄心道:“得,估计这个向导也靠不住,要是班爷爷在就好了。还好老子先叫子龙派人四出哨探,不然就凭你,估计能把老子带到海市蜃楼里去!”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忽地探马来报:“我们的路没错!西南方数十里处,发现有大河!”   贾仁禄一拍大腿,大声叫道:“太好了!传我将令,急速前进,直奔大河喝水解渴去者!”   将士们本就口干舌燥,闻言登时来了精神,脚下加紧,迈开大步,赶往大河去了。 第135章 荒漠笛音   这口渴的力量是十分巨大的,当年曹操只用“前方有梅林”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便骗得几万嗓子冒烟的家伙玩了命的狂奔。如今赵云军兵士听得前方发现大河,人人都像拧满了发条一般,动力十足,轻功大进,步履如飞,追及奔马。   贾仁禄一下完令,便见手下将士个个都像是着了魔一般,两眼冒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前狂冲。见此情景,不禁摇了摇头。此番远征从将官到普通兵士皆不乘马,通通凭着两条腿一二一。贾仁禄毫无轻功却愣冲绿林好汉,学着人家以身作责,带头跑路,如今算是吃到苦头了。这众人一玩命狂奔,他这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便显了出来,不片时便吊了车尾。他心下焦急,口中乱喊乱叫,双手拼命乱挥,脚下使命狂奔,却离大部队是越来越远了。过不多时,他便已累得气喘吁吁,实在没有力气再跑了,索性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双手插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赵云一转头便不见了贾仁禄,颇为纳闷。一回头却见他停在十余丈外,喘着粗气。不由一脸郁闷,跑上前去,道:“要不先就地休息片刻再行赶路。”   贾仁禄又喘了片刻,这才觉得好些,摆了摆手,气喘吁吁地道:“别,我没事,还能赶路,先赶到……”说着伸手一指左首不远处,道:“噫,那是什么!”   赵云顺着他比划的方向看去,却见前方有一片胡杨林。当先一株胡杨枝干之上,画着一个殷红的箭头,箭头所指的方向竟是他们行军的方向。不由大吃一惊,转过头来,看了贾仁禄一眼,道:“暴露行踪了!”   贾仁禄低头沉思片刻,一脸严肃,道:“传令全军原地休息!去把你派出哨探的人叫来!”   赵云应道:“是!”   过不多时,赵云领着方才报称发现大河的那名小卒来到贾仁禄面前,贾仁禄手指那箭头,道:“这箭头你方才可曾见过?”   那小卒循指望去,点头道:“见过!前方还有不少,每隔数百步便有一个这样的标记,均做在比较显眼之处。我便是顺着这个标志,才找到那条大河的。”   赵云怒道:“如此重要线索,因何不早报来!”   那小卒道:“当时我以为商旅之人为记得这条路径所做的记号,觉得不值一提,是以没说。”   赵云一挥手,道:“退下吧!”   那小卒应道:“是!”转身退下。   贾仁禄又注视那箭头半晌,一脸迷茫,道:“要说是敌方哨探指示我方行踪,却又不像。倒像是有人在给我们指路一般。”   赵云点头道:“如此荒漠如何会有商旅往来,好象有人事先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特地赶到头里为我们指路一般。”   贾仁禄抱着膀子,低垂着头,道:“会是谁呢?”   赵云思索片时道:“想不出。会不会是且末之人,故意为此,赚我们进沙漠深处,伏击我们?”   贾仁禄猛一抬头,看向赵云道:“有这可能性。”   赵云道:“为今之计要么迅速改道,要么便放弃行军!”   贾仁禄走上前去,摸了摸那殷红箭头,心道:“要老子是福尔摩斯就好了,就这么一个箭头,他估计便能发现一两百个的疑点,然后顺藤摸瓜,找出事情真相。可现在老子除了看到这个箭头之外,啥疑点也没看到……咋整!”转念一想道:“当时邓艾偷渡阴平之时上得一处悬崖,前进无路。他便带头用毡毯裹身硬滚了下去,结果啥屁事也没有,反而灭了西蜀。如今老子也豁出去了,成功了就在且末城里开香槟庆祝,拿那狗屁女王来玩SM。不成就横死大漠给老蛇当饭吃,在我周年之时托梦让那俩婆娘给我做满汉全席助祭!就这样!”   想到此便道:“传我将令三军继续前进,天黑之前赶到大河扎营!”   赵云颇为忧虑道:“前方恐有伏兵,还请军师三思!”   贾仁禄大手一挥,道:“子龙勿言,我意已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豁出去了,你多派人手哨探,一有可疑立即来报!”   赵云应道:“是!”   经过这段小插曲之后,三军继续沿河前行。一路之上,哨探除了发现不少人为留下的标记指明路径之外,倒也没有发现其他异常情况。大军沿着这些标记所示方向前进,一路之上甚是太平。贾仁禄曾取出地图细细对比过之后,发现图上所示路径同标志所指竟毫无二致。不由暗暗纳闷,不知何方神圣,如此助人为乐,免费为大军当向导。高兴之余,索性将那个有名无实,拿着大把钞票,却不为他们办实事的向导给炒了鱿鱼。   此后两日无话,大军每日必须急奔近二百里地方始宿营,贾仁禄则都被赵云搀着狂奔,这才保证没有掉队,贻笑大方。这日晚间,狂奔已毕,扎营大河之滨,贾仁禄稳坐中军大帐胡床之上,道:“这里离鄯善城不到百里,万一有两三个吃饱没事干的家伙穿过沙漠跑到河对岸撒尿玩,我们就全他妈完蛋了!从明天开始,我们便往里进入沙漠腹地,在那行上两三日后再绕到河边来。”   赵云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贾仁禄道:“这两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路上总有人设标记。我们照之而行,便是夜间急行也是不会迷路。如今我们临时绕路,这标记应该就没有了。这在沙天一色,黄海漫漫的沙漠之中急行极易迷路,该如何是好?”   赵云闻言面有忧色,低头沉思道:“那天那个向导被你一怒之下给轰了出去,现在军中没有熟识路径之人,确是可虑。”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真不是我说他,那个向导真是撒稀摆怠扶不上道。跟挤牙膏似的,不挤他不说,挤了半天才说出一点,还不是很准确!看来也是个骗饭吃的。差之毫厘,便是谬以千里,如何儿戏得,我可不想拿千余壮士的生命来开玩笑。这老马识途,咱这里虽然没有老马,但有班爷爷留下来的地图,好歹也能顶上半匹老马吧。”跟着一拍胸脯,道:“放心有我呢,我从六岁开始就会看地图了,这大大小小、各形各色的地图我没看过一千也有八百,有我在保证错不了路!”他这个连东南西北都不识,给他地图都经常拿倒了的大路痴,居然说自己从六岁开始便会看地图,确实也是天方夜谈了,好在当时无人晓得这一典故,因此便没人上前直指其非,拆穿他的西洋镜。   赵云知他惯于吹牛皮,拍马屁,对什么六岁便会看地图的鬼话,倒也不敢深信。但此时面临窘境,无计可施,说不得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闻言摇头苦笑,点了点头道:“也只得如此了。”   转过天来,赵云军改道向北,在沙漠腹地之中穿行。所行之处,唯见黄沙漫漫。在这黄沙所组成的大海里,四周景色毫无分别,唯见层层叠叠的沙浪,绵绵不绝,完全辩不清东西南北。赵云手搭凉棚环顾四周,长眉一轩,传令三军将士一个紧跟一个向前行进,以保证不走失人马。   贾仁禄临时充作向导,面有得色,高举地图,端详半晌,不明所以。咳嗽两声,手搭凉棚,如作贼般的左右张望良久,方伸手一指,大声喝道:“这里!”众人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只见周围景致与其他方向无甚差别,也不知他因何这般肯定。不由心中佩服,暗道贾军师果是天生识图高手,于沙漠之中仍能凭着手中地图指明他们前进的方向。殊不知这位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贾军师乃是随手乱指,所差既不止毫厘,所谬当然也就非止千里了。   赵云军按着贾仁禄所指的方向又急行了十来里,便停了下来。本来按着原定计划要改道西南,沿着与大河平行的方向前行。而如今贾仁禄即是向导,这发踪指示的大任自然便落在了他那能负重千斤的大肩上了。看着那一道道满是祈盼的眼神,贾仁禄不禁老脸一红,挠了挠头,心道:“这哪才是西南方向……这地图上咋啥也没标……这好象有八字决的叫什么上南下北左东右西的,好象是这样的,也不知对不对,这咋整?”   这地图上的方位乃是上北下南左西右东,贾仁禄不学无术,中学时地理本就从没及格过,再加之年深日久,统统还给老师了,脑海之中残留下来的,也就似是而非了。不过他这样担当向导大任之人,竟将地图上的方位来了个乾坤大挪移。像这种别出心裁的高人也来发踪指示,当真是视三军将士的生命如同草芥。好在这千余人都是经过贾仁禄由魔术飞刀表演所演化而来的无敌测试法鳞选出来的不要命的勇士,要不然非得齐声高喊:“军师下课!”然后将他轰去扛扫把扫战场去者。   正踌躇间,忽闻左下首数百步处羌笛幽咽,随着清风送了过来。羌笛本是音色清脆高亢,略带悲凉之感,因此才有“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这样的传世之句。但随风送来的这一曲却温雅平和,满蕴异域风情,沁人心脾。使人心情放松,如置身于深山大泽之间,心旷神怡,连日急行的所带来疲劳苦闷一曲而消。   贾仁禄这样五音不全之人,当代的流行歌曲他兀自记不太清,只是听听热闹,根本不明白其中门道,更别说这种久已失传的异域音律了。他只觉吹是甚是好听,至于是何曲何调却是茫然不识。不过越听越不像是武侠片里那种夺人心魄,导人入魔的天魔狂音,不由一阵纳闷,心道:“谁吃饱撑着没事干,在这吹笛子玩?”   正想到此,却听赵云喝道:“来人啊,到前面看看去!”   王淩抢上前来应道:“是!”展开轻功,朝笛声所发之方向追了过去。   王淩奔出了百来步,转到沙丘下方去了。便在此时,笛声顿止。过了良久,王淩垂头丧气的奔了回来,道:“我在周围都找遍了,没看到有人。”   贾仁禄心道:“有你这么找人的么,喘着大气,迈着大步,动静整得我都能听到。那些高人还不早听到了,知道你要来,难道还傻傻地站在那里,让你抓啊!”想到此没好气地道:“知道了,看来是一个初学乍练的家伙,怕笛声难听,见不得人,便偷偷跑到沙漠里来习练,没想被我们撞个正着!”说完也不想想这样的解释太过匪夷所思,便点了点头,又道:“一定是这样的,别理他,现在我们来看看该往哪走。”说完又手捧地图,微微愣神。过了良久,方抬起头来,手指在各个沙丘间来回比划,不知该指向何处。   便在这时,左下首数百步处,又传来了羌笛的幽咽之声,这次换了首曲子,不过一样是温婉平和,解人疲乏。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这家伙有病啊,李严去看看是哪个神经病在那胡乱吹奏,抓到给我送精神病院!”   李严闻命即行,他惩于王淩无功而返,有意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唯恐发出声响。哪曾料也只走出百来步,曲声便斗然而停。李严来到发声之处,查察半晌,毫无头绪,只得颓然而返。   贾仁禄见李严垂头丧气地转了回来,便道:“得,这家伙跟我们卯上了!”   赵云道:“我虽不通音律,但也觉得吹笛之人似无歹意。”   贾仁禄点头道:“嗯,曹静那小妮子粗通音律,可这会也不能把她叫来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云垂首沉思半晌,道:“那人想是沿路做标记之人,他好象又在给我们指路了。”   贾仁禄闻言谔然,愣了半晌,支起下巴,道:“看来是这么回事,这里是沙漠,标记不好立了,他就用笛声引路!”顿了顿又道:“娘的,一路标记都吃过来了,也不在乎笛声了。传我将令三军将士往笛声所示方向全速前进!”   赵云军齐声应是,迈开大步,朝着笛声所示方向,急速前进。 第136章 沙瀑风暴   此后这悠悠长长的羌笛之声如不散之阴魂,总是在数百步开外目所不及之处吹响。待大军奔到时四下一看,却又渺无人迹。这样的怪事幸亏是发生在睛天白日,若是发生在暗死之中,多数人怕都要是以为是耳朵听错了。这根本不是羌笛之音,而是新鬼受尽了不白之冤被人弃尸大漠,感伤自己身世,在那哭泣呢。   赵云军虽然一路不停沿着笛声而去,但心下不免惴惴,狂奔途中仍不免交头结耳,这个道:“这不会是冤魂在索命吧?”那个道:“谁说不是呢,这个贾军师看来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样的声音也敢跟,那是要倒大霉的!”边上又窜出一人,悄声道:“噤声!你们都不要命了!呆会没给冤魂索了命去,先给军师拿去祭旗!”   贾仁禄在赵云搀扶之下飞跑,对这种流言还是略有耳闻,一皱眉头,道:“子龙,军心要乱,这该如何是好?”   赵云笑道:“我哪有主意,军师不是素会装神弄鬼,这样的主意应该有很多吧。”嘴上在说,脚下仍是不停,转瞬之间,便带着贾仁禄奔出数丈。   贾仁禄道:“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也忒厉害了,连我自已都毛毛的,如何还有心思去骗人。你差了哨探没?”   赵云点了点头,道:“差了,这报告你也听到了,没什么异常。”   贾仁禄道:“这就怪了,这家伙是何方神圣,到底想做什么?”   赵云垂首皱眉道:“会不会是伯道……”   贾仁禄沉思片刻,道:“应该不会吧,要是伯道,不会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跟鬼一样不敢出来见人。”   赵云点头道:“再有我也想不出来了。估计是且末小民,不服新女王统治,暗里在帮我们吧。”   贾仁禄道:“这倒有可能,不过这也太玄了。”顿了顿,突然间想到什么,愁云满布,道:“我怎么想想又觉得像伯道,他估计是被毁了容了,或是折磨得不成样子了,不敢见我们,这才出此下策。”   赵云闻言面色严峻,道:“有这可能,是这样的话,那依娜便真是惨无人道了,看我到时不好好扒她几层皮!”   贾仁禄点头道:“这整人的鬼花样我最多了,还是我来吧,到时一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SM!”   赵云莫明其妙,道:“什么是SM?”   贾仁禄尴尬地道:“这个啊,咳……咳……到时你就知道了……”   赵云知他素喜胡说八道,较起汁来,那便没完没了了。闻言只得摇头苦笑,不再多说,带他在沙丘沙窝之间急速穿行。大军沿路不停,全速狂奔,将近酉时,哨探来报:“按着笛声,在前方里许处,发现了一处湖泊,其水甚咸,不可饮用……”   贾仁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伸手向后一指,怒道:“这一个个都嗓子冒烟了。发现一个不可饮用的湖泊你来报屁啊,给我探清淡水所在,再来报!”   那哨探被抢了白,因贾仁禄是上官,倒也不敢用脚踹,那样便要性命不保。闻言只得十分委屈地道:“军师莫急,在湖水之西发现神泉一处,其水清冽,甘美异常!”   贾仁禄没好气地道:“嘟!你家伙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这水你一定灌了个饱,再来这里慢慢吞吞地瞎掰。有这么好的泉水,因何不早报来,还不快给我头前带路!”   那哨探一脸郁闷,应道:“是!”他因灌饱了水,不再口干舌燥了,心里美滋滋,脸上笑嘻嘻。走起路来慢条斯理,四平八稳,屁颠屁颠。看得贾仁禄及身后一众将士心里那叫一个不爽。贾仁禄右手捂嘴,咳嗽连声,那家伙兀自不悟,仍在前面晃晃悠悠,慢慢吞吞,好像刚才灌得不是水,而是美酒一般。   贾仁禄见状再也按耐不住,伸出脚来,照着那哨探肥肥在大屁屁上便是一脚下去,大声喝道:“还不快些带路,再拖拖拉拉,我让他们喝你的血!”   那哨探猝不及防,屁股中腿,着地滚将出去,直滚到一个数丈方圆的大沙窝的底部,这才收住势子,停了下来。   贾仁禄见他像大皮球一样在沙堆上滚来滚去,十分滑稽,笑道:“还不敢快带路,不然一脚把你踹到月球上去!”   那哨探腾地一声站起了起来,三步两步窜到队伍之前,迈开大步,当先狂奔,里许之地说到便到。不片时便把将士们引到这个位于沙漠深处的神泉附近。贾仁禄见湖边景色怡人,便下令安营扎寨。   一夜无话,转过天来,赵云军接着赶路,那如鬼魅般的笛声仍是不离不弃的从前方数百步外传出,为他们指明前进的方向。贾仁禄如今认定这笛声没有恶意,笃定泰山,不再看那怎么也看不懂的地图了,传令照着笛声方向猛跑便是。   睛空万里,红日当头,黄沙滚滚的大沙漠中,这支千余人的队伍在烈日暴晒之下,向着西南方向不住的奔跑着。奔出数十里,将士们个个口干舌燥,嗓子冒烟,汗流浃背,正觉得身子疲乏,无力再跑之际。忽得前方的羌笛之声忽地变得清亮高亢起来,其声越来越急,如泣如诉,似欲告诉他们一个天大的消息。   这些远征西域的死士各路拳脚功夫倒都来得,但要他们吹笛弹曲,便八窍通七窍,一窍不通。如今听得曲调有异,不由的面面相觑,不知那个一直不肯以面目示人的高人到底要表达什么样的信息。   便在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卷起一缕缕细沙,没头没脑地向众人刮来。赵云眯着眼睛,望着远方,只见远处的天空已不再是应有的蔚蓝色,而是色现浑黄。他曾追随公孙瓒远征辽东,好歹见过北方的大沙漠,有些经验,道:“像是要起大风了。”   贾仁禄知道沙漠风暴地厉害,心道:“得,要被活埋了……”手搭凉棚,四下乱张,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好象也没有什么地方可避风的。”   赵云点头道:“索性听天由命吧,哪得黄土不埋人,能埋在沙子里死,倒也算是奇事一件。”   贾仁禄心道:“得,看来是真的逃不了被活埋的命运了。”说道:“就这样吧,要赌就赌大的,索性别前进了,就停在这里等风来!我倒要看看沙漠里的鸟风,有没有老子的浮夸风厉害!”   赵云闻言也不禁叹服他的视死如归,哪知他只是赌性极重,在那乱充硬汉。赵云看了看天色越来越黄,皱起眉头,右手一举,道:“停止前进。”三军闻令即停,赵云令众人一个牵着一个,组成一道道人墙,分排立好,结成厚厚的方阵一个。如此做法能不能挡住大风,殊无把握。天威面前,人力是十分渺小的,这么做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过不多时,风势劲急,黄沙遮天敝日。天色越来越暗,如暴雨大至一般,转瞬之间便已伸手不见五指。风声呼啸,不断卷起细沙,铺天盖地而来。远处由黄沙组成的波滔便如海浪一般翻腾滚动,汹涌澎湃。赵云军将士都通过了贾仁禄那个魔鬼测试法。当此紧要关头,内心丝毫不惧,凝立如山,双眼紧闭,双唇紧咬,用铁一般的胳膊紧紧地挽着身边的同伴。就这样千余壮士用血肉之躯筑成一道道长城无声地抗击着狂风的肆虐。   人人视死如归,心里反而一清明,泰然自若。若运道不济,一个沙丘移将过来,将他们盖在其中,活埋便也只能是活埋了。人人心里均在想:“要死也要和大伙死在一起,若慌里慌张地纵身逃命,这只能是死路一条,反而让老天看笑话。”风越刮越凶,众人身上脸上已满是沙尘,那黄澄澄的细沙如死灰一般的附在脸上,感觉说不出的难受。但在大风中身子根本没法动弹,只要一动,便会被大风卷得不知所踪。此时他们也只能按着“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这句《九阳真经》内的经典口决来行事,至于事后有没有人因此豁然有悟,练成盖世无敌的九阳神功,成为三国张无忌,由于年代久远,已无从考证了。   风沙越来越大,渐成移山填海之势,呼呼风声之中,整座整座沙丘被风吹动,向前缓缓移动。四下里一片灰暗,四周都笼罩在铺天盖地沙尘之中。眼前这一切好似玉皇大帝一时无聊,心血来潮,在天庭里练起乾坤大挪移,把地上的沙丘当成了沙包来来去去的挪着玩,一向平静的沙漠顷刻间便变成了由黄沙笼罩的练狱一般。   众人双目紧闭,不知周遭情景,耳畔只闻呼呼风声,身上的沙尘越积越多,感觉像被套了龟壳,十分的难受。在这个昏天黑地的可怕世界里,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声渐轻,呼呼之声也不如方才那样震耳欲聋了,黄沙笼罩的碧空之中透出一缕光亮,众人虽目不视物,却也感受得到胜利曙光的来降。人人心中都想道:“这场该死的大风暴终于要过去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大风止歇,烟消云散,尘埃落定,一切恢复正常。复又万里碧空,红日朗照。适才的情致已变得面目全非,原来沙山的位置现在却是一个数十丈方圆的大沙坑,原来沙窝的位置现在已耸立着一座高高的沙山。这种子子孙孙无穷聩的愚公移山工程,老天只在不到一个时辰便完成了,使人不得不佩服上天的伟大。   便在此时,微风吹过,黄沙漫漫地沙漠之中现出千余尊因大风暴而重见天日的秦国鼎盛时期所铸之兵马俑,其上满是历史沉积的沙尘,果然是尊尊都是一级甲等文物,极具研究价值。蓦地里其中一尊沙俑动了起来,活动活动立地发酸的大腿,拍打拍打身上的沙尘,跟着一抹脸,现出了一张无比丑陋的面庞来。那俑居然是个人,而且不是别人,正是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雍州牧,皇叔刘备手下军师中郎将兼各路战场总清扫贾福贾仁禄先生是也。   贾仁禄呸呸连声,吐了吐口中的沙子,道:“娘的,老子还活着!”   赵云抖了抖身上的沙土道:“好大的风!”   此时赵云军人人活动开来,抖着满身的沙土,抱着一团,放声大哭,道:“我们还活着。”言罢个个心情激动,又笑又哭,又叫又跳,以这种可以被人抓到精神病院的方式来痛祝自己大难不死,躲过一场天劫。   贾仁禄方才不知被何许硬物砸了大腿一下,至今兀自觉得十分疼痛。心想方才若不是赵云将其死死拽住,估计早就不知被风吹的哪个角落里去了。想到此不由勃然大怒,狠狠地踢了脚下的那团物事一下,道:“娘的,啥东西这沉,害得老子险些要归位!”   便在这时,嘤地一声,脚下沙尘忽地松动开来,那团物事竟在黄沙之中蠕蠕而动。贾仁禄蹬蹬蹬地退了数步,吓得面如白纸,牙齿打架,伸手一指前方沙土,颤声道:“怪……怪……兽!”   那团物事蠕动了半晌,方始拨开身前黄沙,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抖动身上的沙尘,吐出口中沙土,应道:“我不是怪兽,我是美女蛇!”原来那团物事竟然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身材绝美的女人。   那女子回过身来,冲着他嫣然一笑。贾仁禄一见之下,一脸惊谔,愣在当场,伸手一指,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原来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长安被他喝令乱棍打出,其后人间蒸发的莫邪。   过了良久,贾仁禄方回过神来,柔声问道:“你的伤好了?”   莫邪道:“那日我跑了出来,竟遇到你们中原神医华佗大夫,是他救的我。”   贾仁禄一脸歉然,道:“对不起。”   莫邪深情地望着他,柔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   赵云伸手捂嘴,咳嗽连声,道:“这可都是人,要说悄悄话,一会找个地方宿营下来,你们再慢慢说。”   身后众将士异口同声地道:“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贾仁禄笑道:“群众的眼睛是血亮的!哈哈,子龙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敢在老子头上动土,到时你大婚时老子可要好好同你算帐!”   赵云不想在三军将士面前同贾仁禄讨论自己的大婚问题,咳嗽了一声,扭过头去,正欲岔开话题。忽地瞥见右首数百步开外一座大沙丘的一角竟隐隐现出一面红色土崖,危崖笔立,崖壁间十数丈处有小小土洞一个,洞中不知有何许宝贝,在阳光映照之下竟熠熠生辉。赵云见状一怔,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产生错觉。忙又揉了揉眼睛,定盯细看,果是如此,不由一脸严肃,伸手一指,道:“仁禄,快看那里!”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别想岔开话题!”   赵云急道:“是真的,快看那里!”   贾仁禄忙回过头来,一拧贼眉,一瞪鼠眼,手搭凉棚,循着方向仔细一看,心花怒放,道:“会发光的山洞!老子赚到了!传我将令,进洞挖宝去者!” 第137章 长铗归来   风暴过后,众人都忙着庆贺劫后余生,谁也没留意这座土山。听得贾仁禄传令,众将士纷纷翘足观看,啧啧称奇。风暴之前,周遭景致他们均已瞧得不胜其烦,四下唯有见之欲呕地黄沙,根本没有什么土山。如今土山却明明白白的屹立在众人面前。显是刚才那场大风暴,将原本埋于其上的沙丘吹移开去,这才使这座深埋沙底的土山重见天日。   莫邪看了看一脸兴奋的贾仁禄,热泪盈眶,道:“见你很好,我便放心了,我走了。”说罢便欲离去。   贾仁禄忙上前拦阻,道:“别再走了,没有你这个向导,我们可走不出这片沙漠。”   赵云知他俩有体己话要说,领着将士们退到百步之外相候。计点手下将士,发现少了二百三十余人。显是在这场暴风之中,立足不牢,被风吹跑,不幸壮烈牺牲了。赵云一脸悲痛,命人四下寻找死难将士遗骸,好妥为安葬。   莫邪笑道:“呵呵,你们不是有向导么?”   贾仁禄道:“早给我开了,要不是你天天躲在暗处给我们吹笛子,为我们指路,我们哪能走的这么顺利!”   莫邪道:“呵呵,你怎么知道是我?”   贾仁禄道:“这除了你还能有谁,一定是刚才那阵大风将你从隐身之处吹到了我的边上。这可是上天的意思,让你别再躲了,哈哈!”   莫邪笑道:“我可是美女蛇,留下我,不怕我把你们带入歧途?”   贾仁禄道:“我都认错了,你还不依不饶,难不成要我给你跪下?”说完便欲下跪。   莫邪忙将他扶住,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是我不好,我不敢见你。”   贾仁禄握住她的手,道:“别再走了。上次你从凉州把我劫来让我帮你复国,我已帮你复过了。如今我也劫你一回,让你做我们的向导。当然这向导我不让你白做,事成之事当有重谢!”   莫邪学着贾仁禄当时的样子,装着一脸兴奋,道:“啥重谢?”   贾仁禄道:“黄金、白银、美玉、珠宝、俊男,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莫邪笑道:“呵呵,好处这么多,这向导一定不好当,我做不来,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贾仁禄低头看着她那绝美的面庞,道:“你都还记得?”   莫邪冲着他嫣然一笑,道:“呵呵,你说过的话,我每一句都记在心上,永远也不会忘记。”   贾仁禄见她灰头土脸,满是风霜之色,身形削瘦不少,显是一路行来,吃了不少的苦。取出条锦帕为其擦拭脸上的尘土,柔声道:“难为你了,可我实在没什么好处给你。”   莫邪满是柔情地看着他,任他擦拭,道:“前番你帮我复国,我也什么都没给你。咱们算扯了个直。”   贾仁禄道:“这次我再帮你复次一国,算是报答你的引路大恩。”   莫邪道:“我不喜欢做什么女王,一点也不喜欢。天天见着那些表面上满是阿谀之词,背地里不知道怎么诅咒我的大臣,烦也烦死了。妈妈爱做便让她做吧。”   贾仁禄道:“傻瓜,这国王可是有无限的权力,高高在上,多少人想做还做不来了,你居然还不愿意做。”   莫邪道:“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如果能让我选择,我宁愿做你的奴婢,也不愿做什么女王。”   贾仁禄哑然失笑,道:“得,这奴婢有什么好当的,整天给人呼来唤去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莫邪笑道:“呵呵,只要给你呼来唤去,我便乐意。”   贾仁禄彻底无语,过了半晌方道:“那你决定留下来做向导了?”   莫邪点了点头,道:“嗯!”   贾仁禄感激之情溢于颜表,笑道:“向导大人,咱们去看看那重见天日的山洞如何?”   莫邪方才还称愿做奴婢,不过片时,狐狸尾巴便露出来了,微一颔首,小手一挥,摆起女王的架子,道:“嗯,头前带路。”   贾仁禄心道:“得,这谁才是向导啊?”心里虽如此想,表面上却笑得嘴歪歪,屁颠屁颠地为女王陛下头前带路去了。   数百步距离甚近,当真说到便到。众人转过沙丘,来到这面隐于沙丘之后的山崖之下,抬头一看,只见危崖笔立,距离他们头顶十余丈处,有一个山洞,不知是天然造就,还是人力有意穿凿。若是人力为之,在这面悬崖绝壁之上,凿这么一个不知有什么用处的劳什子山洞,是需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的。   赵云细看了那山洞半晌,毅然道:“我上去看看!”言罢取过一捆长绳,来到崖边,摸了摸光滑的土壁半晌,蓦地里一使劲,展开轻功,揉身而上。手足只要在稍有可借力之处上微一用力,身子便腾上数尺。顷刻间赵云便已抓住洞口,猛地一使劲,翻身而上,一猫腰钻进山洞。   过了良久,赵云将长绳从洞内抛了出来,探出头来,道:“全军将士原地待命,不颤动,违令者斩!仁禄,莫邪,你们上来看看。”   莫邪来到崖边向上一看,微微一笑。不攀绳索,展开壁虎游墙功,游到山洞里去了。贾仁禄在山崖之下,向上望去,只见她柳腰轻扭,秀臂伸曲,如条老蛇一般在平滑的崖壁上游来游去,这哪是什么壁虎嘛,分明就是一条不折不扣美女蛇。   莫邪游得轻松悠闲,好似闲庭信步,贾仁禄却看得汗水涔涔而下,心道:“唉,我遇到的都是什么女人啊!貂婵表面上千依百顺,背地里竟想着怎么拿我来当苦力,剥削我的剩余价值。老子辛辛苦苦拿命换来的那一点点工资,都被她吞到小金库里了,整个一吃人不吐骨头的大资本家是也。甄宓就如同天气一样不可捉摸,忽冷忽热,不折腾地我发烧感冒,那是不算玩的。曹静就更别提了,她深信暴力是维系家庭和睦的不二法门,动不动就在我的脑袋上凿出个包来。最近脑子被她凿得有些健忘,上个月搞来的那几副传说是从罗马流入中原的古希腊著名画家所绘之绝版春宫图,不知被我放哪了……还有就是这个莫邪,别的不说,就她那水蛇腰,一扭一扭的……”想到此吞了口口水,又想:“我看她的哪一招,我都接不住……”   正胡思乱想,对他所遇到的各大美女评头论足之际,莫邪已游到洞口,向他招手,道:“仁禄快上来,里面好多宝贝啊!”   贾仁禄本就是一彻头彻尾的大财迷,虽然他这段时间拼命攫取的财富都被貂婵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没收充公了,他分到的一点点可怜辛苦费,也都被他换成各形各色的春宫图了。就算这样,他仍是乐此不疲,一听到“宝贝”二字,就像通了电一样,浑身上下似有使不完的力气。蹬蹬蹬地大步抢到崖边,气沉丹田,力贯于臂,运起武当派绝顶轻功“梯云纵”,猛地向上一跳。身子飞出还不到一尺,便无法摆脱万有引力的束缚,掉了下来。落地时一没站稳,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引起身后将士的哄堂大笑。   贾仁禄回头看了看,老脸一红,用手捂嘴,咳嗽两声。来到长绳之前,用力往下拉了拉。确认长绳结实可攀,方双手交替向上,双脚乱蹬,沿着长绳缓缓地爬了上去。   好不容易爬到了洞里,累得实在没力气了,像狗一样地趴在地上,低着头,张着大嘴,伸出舌头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过了良久,方抬起头来,四下一瞧,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柄插在地上的长剑,以及剑后一具坐在地上,伸手指着他的死人骷髅。   贾仁禄满以为触目之处尽是堆积如山的金宝,没想到是这么一副可怕情景,不由大吃一惊。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一退,险些摔出洞去,莫邪忙抢上前去,将其拉了进来。   贾仁禄拍了拍心口半晌,方站起身来,道:“好你个莫邪,骗老子上来,老子要你好看。”   莫邪伸手一指骷髅身后的洞壁道:“看看上面文字,这剑可是稀世之宝。”   贾仁禄定了定神,环顾一下山洞,只见这洞不大,大概能容纳七八个人的样子,洞内空无别物,唯有一剑一骷髅以及骷髅身后那满墙的怪字。他看那骷髅一眼便觉得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不住直冒,不敢再看。走到骷髅身后的洞壁前一看,只见壁上文字曲曲弯弯,不知是何国语言,或是何星符号。越看越是一头雾水,转过头来,对莫邪说道:“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上面写的什么啊!”   莫邪道:“这些是匈奴文。上面说曾有一位勇猛善战的单于带领着匈奴勇士攻打楼兰,战斗进行的很惨烈,单于历经艰险,最终取得了胜利,楼兰王投降了。但便在单于入城欢庆胜利那日,却莫明其妙的染上重病,从此一病不起,不久就死了。他死前曾有遗言,命人在这座土山上,修了这个洞,用来放置这柄刚得到不久,却一直拔不出鞘,最后只能将剑鞘硬毁了的宝剑。照文字上所述,那个单于还曾言道,只要能拔出这把剑的,便是上天派来一统西域的人。你说说这剑能不是宝贝么?”   贾仁禄听完之后,哑然失笑,道:“娘的,这都哪跟哪啊,一把剑能有什么屁用,还一统西域。那单于不就拿着那剑么,虽然拔不出鞘,但好歹也是拿着了,到头来不也死的不明不白,也没见他统一过西域。”说着指了指自己那个大脑壳,道:“统一西域要靠这里,而不是靠一把什么破剑!”   莫邪道:“呵呵,这文字上是这么说的,有没有这回事就不知道了。”说着伸手一指那骷髅道:“这个死人倒不知道来历,我看不是守卫长剑的,便是想来偷剑的。”   贾仁禄不敢顺着她的手指看那骷髅,笑道:“一定是想当西域王想得都快发疯了地傻鸟,跑这来碰碰运气,结果却被活埋了。像这种鬼故事,老子没有听过一千也有八百,老子是打死也不信的。”   莫邪道:“这只是个故老的传说,我们且末也是这样传言的,都说只要能拔出长剑来的便是西域王,可是那个山洞在哪一直无人知晓,没想到竟然在这里。”   赵云从进来时便一言不发,仔细地看着嵌在地上的那柄通体乌黑,朴实无华,浑然无迹地长剑,至此方道:“好剑!这剑竟像是中原之物。”   贾仁禄笑道:“哈哈,子龙,这里就属你有力气,你准能成。就算当不成西域王,混到把好剑也不错!”   赵云又看了看那把长剑半晌,点了点头,道:“我来试试。”说完走上前去,右手握住剑柄,使劲往上一提。那剑稳丝不动,仍是牢牢地嵌在地上的一条条细细地横槽之内。   赵云低头看了看地上那道细细的横槽,长眉一轩,道:“好家伙,卡得很死,像是人为的机关。”   贾仁禄道:“我看这些都是那个什么狗屁匈奴单于临死前吃饱撑着没事干,拿人涮着玩。”   赵云取出锦帕来,弯下腰,擦拭着剑身上历年所积的尘土,道:“真是把好剑啊……”   贾仁禄看了那把毫不起眼的长剑一眼,笑道:“黑不溜丘的,我是看不出有什么好来,我家曹静那小妮子所用的剑铮明瓦亮,那才是好剑。”   赵云知道贾仁禄不识货,懒得和他理论,继续擦着剑身,随着尘土剥落,剑柄下方两个古时大篆映入眼帘。赵云大吃一惊,失声叫道:“湛泸!这是中原名剑,怎么会落入匈奴单于之手?”   这时贾仁禄倒来劲了,双眼呆呆地盯着那柄平平无奇的长剑,大声叫道:“湛泸!娘的,这可是把绝世名剑啊!赚到了,今天老子说什么也要抢到手,子龙上,给老子把那剑拔出来!”   赵云回头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说黑不溜丘的,不是什么好剑么。”   贾仁禄忙作揖,道:“赵大大,我知道错了,这可是一把超级好剑啊。如此国宝怎能落于异族之手,我们没见到也就算了,见到了抢救国宝那是责无旁贷的!”   赵云点了点头,走上近前,双手握剑,运气内劲,使劲往上拔。他这一提之力,便是千钧之物,也能提将上来,可那剑只是略微松动少许,显是横槽之内设有匪夷所思的机关将那剑牢牢卡死在其内,如此强拔硬拽显是不能奏功,至于要何种方法才能开启机关,却是无人晓得。赵云放开剑柄,走向一旁,叹了口气,道:“这里还真有些鬼门道。”   贾仁禄心道:“赵大大都拔不出,老子也一定拔不出,这咋整,入宝山岂有空手回的道理。”如没头苍蝇般的走上两圈,又想:“湛卢剑的故事,我好象有听过,好象是吴国的什么国王无道,湛卢剑自己离开了这个昏君,跑到了千里之外楚国,静静地躺在楚王的枕边,使楚王醒来的时候吓了老大一跳,然后便发疯般的去买鞭炮庆祝自己捡到宝了。据说这是一把仁义之剑,这剑怎么会到了匈奴单于手里?估计是哪个背祖忘宗的家伙,倒卖文物,将它卖给了这个什么狗屁匈奴单于!长剑啊,长剑,碰到不识货之人,就如同落到污泥之中一般,惨不可言。你是不会流泪啊,要不然一定眼泪哗哗的。你受委屈了,你为什么不再跑路,跑回中原来?难道是那个该死的单于给你下了什么鸟咒,让你的神力失灵了,还是你在等什么人……”   正胡思乱想间,忽地铮铮之声传来,那剑竟无风而动,自己晃了两下。贾仁禄豁然有悟,大手一伸,道:“长铗归来兮!”话音刚落,铮地一声,湛卢剑竟然倒飞而出,飞入他的掌中。   贾仁禄本来只不过是一时异想天开,信口乱说,没想到这句话居然和“芝麻开门”有异曲同功之妙。不由微微一怔,随即心花怒放,问道:“这里哪有鞭炮卖?” 第138章 异常再现   赵云、莫邪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嘴张得老大,错愕当场,根本就没有听见贾仁禄那句牛头不对马嘴的问话。便在这时,固定湛泸剑的那个不甚高的平台内侧传出轻微的喀嚓之声,好似什么机关被触动了。过了片刻,忽地轰轰砰砰之声大作,随着这响声,山洞开始不住摇晃起来,头顶上沙土纷落,初时仅是细细一缕,后来便越落越多,成堆成片,劈头盖脸地朝他们盖来。   赵云回过神来,觉得身子晃得厉害,几乎无法立足。无暇开言,一纵身,抢上前来,一把搂住怔在当场的贾仁禄。展开轻功,带着他沿着长绳急滑而下。莫邪知道事态紧急,也不敢怠慢,迅速抢至洞口,沿绳跃下。   贾仁禄身在半空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赵云携着,沿着危崖直堕而下,下堕之势十分劲急,耳畔满是呼呼风声和山体内轰轰砰砰的乱响,震耳欲聋,吓得一颗心快要提到嗓子眼了。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赵云便已带着他跃下山崖,纵回地面,双脚甫一落地,莫邪也紧随而下。便在这时,头顶上方传来轰隆隆的一声巨响,似是洞顶坍塌了,洞口随之被沙土完全封死。烟雾弥漫,不少沙土四散开来,朝他们所立之处盖了过来。   赵云面沉似水,带着贾仁禄足不点地般的奔出了数十丈,这才放心,将他放了开来,长长地舒了口气,道:“好险!”   贾仁禄右手紧紧地握着湛卢,以免使这把来之莫明的剑,莫明其妙的又给丢了。左手猛拍了胸口七八下,这才觉得心神稍定,道:“娘的,老子差点嗝屁了。这个什么单于还真他妈的黑!纯粹不想让人得到这剑。”   莫邪赶了过来,额头见汗,娇喘细细,道:“太可怕了,仁禄,你太可怕了。”   贾仁禄道:“我有什么可怕的?我又不是老虎,又不会吃人。”   莫邪笑道:“老虎最多吃一个人,你一个主意起码死一千,不是比老虎还厉害?”   贾仁禄怒道:“嘟,你是在夸我呢,还是在骂我呢?”   莫邪笑道:“呵呵,当然是在夸你。你瞧瞧,子龙力气那么大,连拔两次,那剑都没动分毫。你就说一句莫明其妙的话,那剑便自己跑到你手里,还说你不可怕?”   赵云摇头苦笑,道:“我听说宝剑都是有灵性的,他们会选择自己的主人,估计仁禄便是湛卢认定的新主。”言罢又摇了摇头,喟然长叹,一脸郁闷。显是在感伤湛卢不肯归依他这个识货的明主,反去投靠贾仁禄这个不识货的暗主,当真是明珠暗投矣。   贾仁禄见他哭丧着脸,便知其意,将剑一横,递了上去,道:“我又不会武功,这剑到我手里也没什么鸟用,也就偶而弹着剑唱唱:‘长铗归来’骗骗饭吃。还是子龙收着吧,你可是要在千军万马里当先冲阵的,这剑你比我更有用。”   赵云将头乱摇,道:“方才你我二人同在,剑却到了你手中。这是湛卢自己的选择,我不能要。再者你已送我一把青釭了,那也是柄削铁如泥的好剑,我怎能如此不知足,即得陇复望蜀哉。”   贾仁禄执意要给,赵云执意不收,推让半晌不得,贾仁禄方始收好。一时之间也没地方找剑鞘,只能学着战国怪人冯欢的样子,用草绳将名剑湛卢系于腰间,如此对待一把有着生命的宝剑,当真是亵渎之甚矣。赵云见此情景,将头乱摇,似替湛卢难过。可湛卢却一点意见也没有,至始至终寂然无声。至于它是因不会人言,有话骂不出口,还是只要跟着贾仁禄便心里美滋滋,啥也不介意。因我辈中人,不晓“剑”语,也就无法考证了。三国几乎是个男人便佩剑,贾仁禄来此三年了,一向都是双手空空,经常被人指指点点,受了不少蹊落。直到今天他方始脱了腰无剑之困,终于有把利剑悬于腰际装装样子,可以不再被人嘲笑矣。   莫邪见他的样子滑稽,笑道:“呵呵,你佩剑的样子还真好看。”   贾仁禄闻言忙昂首挺胸,撅起屁股,摆了个极酷的POSE,道:“怎么样,帅吧!”   莫邪深情地望着他,为他俊美的外表所迷,意乱情迷地道:“帅!黑剑佩黑人,倒也相得益彰,呵呵。”   贾仁禄闻言如当头被浇了盆凉水,心里凉了大半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下来,道:“嘟,有你这么夸人的么?”   莫邪白了他一眼,道:“我是且末女王,我说的话便是金口玉言,我说相得益彰就是相得益彰!”   贾仁禄一脸无奈道:“相得益彰,相得益彰。您说的话,便是圣旨,永远是对的。”   莫邪嫣然一笑,道:“那当然。”顿了顿,又道:“你老说什么长铗归来,我不懂得是什么意思,能给我说说么?”   贾仁禄伸出手来,道:“学费!”   莫邪道:“知道了,财迷!先欠着,以后再给你。”   贾仁禄道:“你们一个个都这样,老开空头支票,说了欠着,欠到后面就啥也没了。”   莫邪杏眼圆瞪,柳眉一蹙,一股君临且末的威势油然而生,嗔道:“说不说!”   贾仁禄忙道:“我说,我说!这‘长铗归来’是中原战国时的一个典故,当时有一个菜鸟叫冯欢,他就像我这样用草绳将一把长剑系于腰间,跑去投靠孟尝君。那孟尝君可是养了门客三千,也不在乎多他一个,就把这个骗饭吃的给收下了。孟尝君收门客有一个规矩,那便是将门客分为上中下三等,上等有车坐,中等有肉吃,下等就只能吃糠喝稀,勉强温饱而已。冯欢初来乍到,又没说自己有啥本事,当然只能做下等门客。”   “过了五天之后,他便按耐不住,嫌孟尝君提供的伙食太也差劲,不是人吃的。于是便弹着他那把破剑唱道:‘长铗归来兮,食无鱼!’那是在嫌饭里没鱼,他不想呆了,想跑路了。孟尝君听到了,二话不说,让他做了中等门客,这样也就食有鱼了。”   莫邪道:“素闻孟尝君好客,果不其然。那个冯欢也没说自己有什么本事,就要鱼吃,是有点过分了。”   贾仁禄笑道:“呵呵,过分的还在后头,又过了五天,冯欢嫌出门没有车,只能凭着两条腿到处跑,这样十分不利他的泡妞大计。于是乎他又弹着长剑唱道:‘长铗归来兮,出无车!’孟尝君听到了,还是二话不说,让他做了上等门客,出门也就有了车了。长铗实际上就是长剑的意思,我当时突然间想到这么一句,随口喷了出来,没想到湛卢还肯听话,真就来了,哈哈!”   莫邪笑道:“呵呵,你太可怕了,它估计是怕你了,不敢不来。”顿了顿,又道:“那个冯欢也太过分了,后来呢,他不会和你一样,一直就这么骗饭吃吧。”   贾仁禄笑道:“他可比我出名多了,我没法跟他比。孟尝君养着三千门客,每天要花费无数的金钱。他那点工资根本就不够用,所以他便在自己封邑薛邑里放高利贷,来贴补家用。那天他又没钱了,便叫这个骗饭吃的冯欢去收债。”   “冯欢没带一个小弟,自己一个人屁颠屁颠的去了。过不良久,他便转了回来,没上交一文钱,还说自己把薛邑里贫苦百姓的债券都给烧了。气得孟尝君差点心脏病发作,当场晕死过去。”   莫邪道:“这冯欢没做错啊,百姓还不起债,再催也是无用。催急了不就跑了,烧了还能使老百姓感激孟尝君。看来这个冯欢倒也不是一味骗饭吃的,是有点本事。”   贾仁禄心道:“这个莫邪倒是个当国君的料,会收买人心。”想到此便气呼呼地道:“还有本事?没见过他这样收债的,收债不去烧人家的房子,倒把自家的债券给点了,孟尝君没给气死那就算命大了,要我当时便能把那个冯欢点了天灯!”   莫邪笑道:“呵呵,你呀,口不对心,快说说,后来怎么样了?”   贾仁禄笑道:“什么也瞒不过你。这冯欢说是此举是为孟尝君收德比收债好多了。孟尝君虽不明所以,但债券都被他点了,无计可施,也只得由着他胡闹了。数年之后,孟尝君得罪了齐王,罢官还乡。三千门客跑得只剩一个冯欢。冯欢跟着孟尝君来到了薛邑,薛邑百姓扶老携幼,到三十里外郊迎,嘘寒问暖,待孟尝君就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孟尝君感动得眼泪哗哗的,这才明白当时冯欢的意思,因为他亲眼看到了冯欢为他所收的德了。”   莫邪点头道:“嗯,就是这样的,这个冯欢还真是厉害。西域就是缺这样的有德之人,天天只想着你打我,我打你,没人理老百姓的死活。”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我帮你复国,再帮你收德,让且末百姓世世代代都感谢你的大恩如何?”   莫邪问道:“你打算怎么帮我收德?”   贾仁禄微微一笑,神秘兮兮地道:“山人自有妙计,我自有办法让且末百姓对你感激涕泠。”   莫邪笑道:“呵呵,你对我这么好,我可没有什么好报答你的。”   贾仁禄看了看她,道:“西域现在要的不是剑,而是德。只有各国和平共处,商旅才能往来不断,这样丝绸之路才能更加的繁荣昌盛,你们也就钞票大大的。这个道理其实很浅显,可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肌肉男根本看不到这一点。现在我为你收德,便是要你好好对待且末的百姓,让且末安定富庶,不再有战争之苦。这样既便你手中无剑,一样也是西域女王。”   莫邪闻言点了点头,道:“嗯,我听你的。”   贾仁禄低头看着腰间那把毫不起眼的黑剑一眼,道:“湛卢是仁剑,冯欢是仁人。不会当时冯欢扛着的剑便是湛卢吧?”   莫邪笑道:“呵呵,这很难说,要不湛卢怎么一听长铗归来,便跑了过来,想来是以前听熟了。”   贾仁禄笑道:“哈哈,冯欢是骗饭吃的,我也是骗饭吃的,咱可是半斤八两。到时我若在中原混不下去了,便扛着这剑,到你这来唱‘长铗归来’,你可要给我舍点饭吃。”   莫邪白了他一眼,道:“不给!我会命人将你这个骗饭吃的乱棍打出去!”   贾仁禄一脸郁闷,心道:“得,又白忙活了。”   便在这时,赵云转了回来,道:“我都退下了这么久了,你们怎么还没聊完。”   贾仁禄老脸一红,尴尬地道:“子龙,刚才那阵乱,可有人受伤了?”   赵云笑道:“你这个军师是怎么当的,现在才想起来要安抚士卒。”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我是个甩手掌柜的,这不是有你嘛。我就不用瞎操心了,到时反而给你添乱。”   赵云哑然失笑道:“真没见过你这样的。”顿了顿,又道:“我已安抚过士卒了,刚才山洞坍塌,他们都离得较远,是以无人受伤。”   贾仁禄道:“那就好,耽误了这么久了,我们也该继续赶路了。”   赵云点头道:“我已差人四下哨探去了,一有敌踪便会来报。”   贾仁禄点头道:“就这样吧。传我将令继续赶路。”说完便对莫邪说道:“向导大人,还请头前带路。”   莫邪点了点头,道:“嗯,我好歹也是且末女王,不能没有一个亲兵,你这个骗饭吃的好歹腰里别着把剑,就做我的亲兵吧。”   贾仁禄心道:“得,这叫什么事嘛,一个向导让军师做亲兵,你的谱倒挺大的。”   莫邪看了他一眼,道:“呵呵,不愿意?”   贾仁禄愁眉苦脸地道:“愿意,能做且末女王的亲兵是我的荣幸……”这当然不是他心里所想,说出来难免有些言不由衷。   就这样,在莫邪的带领下,赵云军将士在沙漠之中继续穿行。贾仁禄倒也敬业,认认真真的做好本职工作,腰里别着把湛卢剑,走起路来,似模似样,一派武林宗师风范,屁颠屁颠跟在女王身后。   行不数里,忽地哨探气喘吁吁地由后方赶来,伸手向后一指,道:“报!河边发现异常情况!”   贾仁禄心道:“得,今天这是怎么了?没完没了了啊!” 第139章 祭天金人   赵云问那哨探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哨探道:“我奉命去探看河对岸有无敌踪,却不曾想在河边上发现了八个硕大的金人,布置的十分古怪,我不敢怠慢便立即前来报造。”   贾仁禄低垂着头,道:“金人……”   莫邪道:“匈奴人!”   贾仁禄一打响指,抬起头来,道:“对的,匈奴祭天有用金人的习俗。莫邪,这带你熟,你知道这事么?”   莫邪沉思良久,一脸迷茫,道:“这里我也不曾来过,只不过我在沙漠里的经验比你们足,找路的本领当然也就比你强。这条河行于沙漠之间,且末之人当它是神水,不敢冒犯,如何还会有人敢来此间。是以从来就不知道这里有什么金人。”   那哨探道:“昨日我也曾到过那里,什么也没有,所以我才觉得古怪。”   贾仁禄道:“哦,那是够奇怪的,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那哨探道:“不可能,我看得真真的,昨天确实没有。”   贾仁禄点头,道:“嗯,是够古怪的,去看看。”   赵云军将士在那哨探的带领下来到河边金人之处,果然隔着老远便可望见,前方耸立着八尊巨大的金人。近前一看,那八尊金人按着八个方位围成一个圆圈,每尊金人手里均执着稀奇古怪的兵器,摆着各形各色的造型,面部表情复杂难言,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显得十分的诡异。   贾仁禄一见之下便觉得似曾相识,好象在哪见过,一时想不起来。过了良久,方回过神来,心道:“得,游戏里的情景,当时玩暗黑二,里面就有类似的一幕,一个广场上静静的立着三尊塑像。一上去和他们对话,那三尊雕像便活了过来,变成三个超强的BOSS,十分厉害。那里老子死了N次,才过的,当真十分可怕。这八尊雕像,不会也活了过来吧。像这种大BOSS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凌厉杀招,没有四五十个身怀绝顶神功的高人,看来是收拾不下来的。”   他纵横于网游之间数年,已是毒入骨髓,当真无药可救矣。重生前的那段时间更是沉迷于魔兽世界之中,天天想得便是这个BOSS该如何打,那个BOSS该怎样除。如今在这片荒凉的沙漠之中忽地见到这八尊古里古怪的铜人,往日一幕便又重现心头。眼睛一花,觉得这八尊金人好似真得活过来了一般,张牙舞爪向他扑了过来。   贾仁禄大吃一惊,吓得双腿乱抖,牙齿打架,蹬蹬蹬地退出十数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下,双手乱挥,口里乱喊乱叫道:“战士顶上,注意吸引仇恨。各单位注意脚下跑位,治疗单位注意加好战士,切莫OUT!”   这些都是他在魔兽里常听团长嘴里念叨的,如今事到临头,他也忘了自己不过是个小瘪三,愣冒充起团长,瞎指挥起来。   赵云、莫邪正细细地查察那些金人,看看有何异状。正愣神沉思之际,忽然听到这么一嗓子,回头看着贾仁禄的怪样,不禁摇头苦笑,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仁禄,你怎么了?”   贾仁禄似是充耳不闻,手上胡指乱划,嘴里滔滔不绝,不知所云,听得众人莫名其妙,不明所以。过了半晌,贾仁禄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瞧,那八尊金人仍好端端地立在原处,根本就没有丝毫要活转过来的迹象,最多也就在心里暗笑遇到神经病了。   贾仁禄知道自己又出丑了,老脸一红,尴尬地站起身来,拍打着身上的沙土,道:“咳……咳……你们刚才真的没有看到那几尊金人活了过来?”   莫邪闻言抢上前来,摸了摸他的额头,道:“仁禄,你是怎么了?生病了?金人是铜铸的,如何能活转过来?”   贾仁禄尴尬地笑道:“嘿嘿,看花眼了。不好意思,虚惊一场,让大伙见笑了,没事了你们继续。”   赵云对这个一天不发一两次的疯便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贾仁禄,已是见怪不怪了。不再理他,面色凝重,或抬头,或俯身,细细查看那些金人,发现它们除了样子古怪些,却没有任何特异之处。过了良久,走了一圈,查看了所有的金人,也未有任何的发现。   贾仁禄见赵云愣愣出神,便知他一无所获,问道:“怎么,没发现有什么机关?”   赵云道:“没有,我细细看过,所有金人都浑然无迹,没有什么机关消息的痕迹。”   贾仁禄低头沉思,喃喃自语:“照理匈奴人不可能无端地立这八尊金人在这鸟不拉屎地方涮人玩,一定是有用处,到底是什么用处呢?”顿了顿,又道:“子龙,会不会是消息设的较隐敝,不易发现?”   赵云点头道:“有这可能,我再看看。”   莫邪道:“我也看看。”   两人又来到金人附近,瞪大眼睛,详细查察,深恐漏过一丝一点的蛛丝马迹,便是金人的脚指缝,也要仔仔细细地看上三遍,这才放心,转而查察下一处。   贾仁禄觉得十分有趣,心想有热闹不凑那是王八蛋。一想到此,便屁颠屁颠地凑了上去,如做贼一般,胡张乱瞧,大惊小怪,乱喊乱叫,慌报军情。当真是不帮倒好,越帮越忙。气得赵云七窍生烟,铁青着脸,剑眉笔立,双手攥拳,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有股要打人的冲动。   贾仁禄知道厉害,身子向后一缩,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湛卢宝剑,笑道:“嘿嘿,您忙,不打扰您了,我去看下一尊金人。”   赵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点头道:“嗯!”   贾仁禄转到了另一尊金人处,一脸严肃,弯着腰,将眼睛贴到离金人仅有数寸之处,细细查察,心道:“得,以前老玩游戏,眼睛七八百度了,不凑近点,什么也看不清,看来游戏不能老玩,害人啊……”   正胡思乱想之际,忽地看到金人背后有一道细细地白线,便如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大声叫道:“在这!在这!机关在这!”   赵云见他伸手欲触摸金人,忙道:“别碰,我来看看。”   贾仁禄道:“好,快过来……”   便在此时,微风吹过,那道白线随风飘落。阳光之下看得分明,原来是小小蛛丝一条,见此情景,贾仁禄不由老脸一红,道:“不好意思,看错了,原来是蜘蛛丝……”   赵云已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闻言脖然大怒,和颜悦色的看了他良久,蓦地里伸手向外一指,喝道:“滚!”   贾仁禄尴尬笑道:“嘿嘿,你们忙,我不再添乱了。”说完便转身欲走。   莫邪叫道:“仁禄、子龙,快来看,金人的眼睛有古怪。”   赵云知道这个莫邪可比贾仁禄可靠多了,不会乱喊乱叫。忙奔到近前,顺着她手指方向,向上看去,没有发现金人的眼睛有何古怪,大惑不解,心道:“难道你跟着这个什么贾军师混久了,也有点神神叨叨了?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信然!”想到此便道:“很正常啊,我看不出有何古怪之处。”   莫邪道:“这一尊当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但你仔细看看,所有金人的眼睛都看着同一个地方。”说着伸手一指由金人围成的广场正中,道:“这难道不奇怪么?”   赵云恍然大悟,又仔细地看了看各尊金人,发现它们不论摆着何种古怪地姿式,眼睛始终直视着广场正中。赵云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看来那里是有些古怪。”   贾仁禄一拍大腿,失声叫道:“我明白了,哈哈,我终于明白了,咱们要发大财了,哈哈!”说完便又笑又哭,渐渐的鼻涕眼泪流了一地。   赵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又明白什么了,不会又看到什么蜘蛛丝了吧。”   贾仁禄尴尬地道:“这次不是了。我知道了,这里匈奴单于的坟墓,这几个金人八成便是指示坟墓入口所在的。”   赵云面色凝重,道:“确有可能。”   莫邪道:“对的,应该是这样的,山洞里那段文字说的明白,那单于便死于鄯善城,他们的手下应该便把他葬在了这里。”   贾仁禄伸手一指那条大河道:“确切的说应该是葬在河底,这只不过是入口而已。这个鸟单于还真会选地方,在埋在河底下,着实不易被他人发现。照这样看来,这个墓里财宝一定大大的有,我们岂不花差花差。”   赵云道:“我们可是来打战的,不是来挖宝的。再者我觉得这里处处透着诡异,有很重的杀气。”   贾仁禄点头道:“我也只是说着玩的,这种大墓,机关一定不少,不通晓机关拆解,阴阳风水,进去九成就是填坑的。”顿了顿,又道:“既然已经知道了眼睛的秘密,我们便索性验证一下,看看这里到底有没有古怪。”   赵云心里其实也很想知道这些金人到底想告示他们什么,闻言便点了点头,道:“好吧。仁禄且退。来人啊,到场子中间去小心查察,记得一定要十分小心,切莫乱触乱碰。”   此令一下,便有十余位艺高胆大,听到“宝藏”二字便已按耐不住口水流了一地的兵卒,冲将上前,抢到广场中间,仔细查察。这宝藏的诱惑确实是十分巨大的,这些兵卒来到广场中间,蹲下身子,双眼冒火,边流着口水,边拨开身前沙土,细细查看,当真不漏过每一寸土地。过了良久,也没有什么动静。众人正焦燥间,忽地一小卒喊道:“这有个圆环,宝藏一定在里面了,哈哈,我找到了。”说完便把赵云的叮嘱忘到了九霄云外,双眼泛起红光,不顾一切的伸手去拉那圆环。   赵云身处金人之后卫护贾仁禄,见状忙大手一伸,喝道:“且慢!别……”为时已晚,那小卒已提起圆环,发现它可以旋转,也不管有没有危险,便猛地向右一转。忽地广场之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喀嚓之声,金人身上的机关开启,露出数十个拇指大小的小眼出来。紧接着便是嗖嗖之声连响,从那些小眼之中射出无数的冷箭,径向广场中央飞去。   那些探宝先锋只顾流着口水,低头查察,哪曾料到横祸至头顶飞来。只闻啊啊地惨叫场响起,这十来位探宝先锋无一幸免,全数中箭倒地。脸上肌肉不住抽搐,口里吐着白沫,皮肤只一瞬之间便转成深黑色,双足乱挺几下,便就此死去了,显是羽箭之上味有十分罕见的剧毒。   赵云军将士见状,心中栗然,双腿乱抖,好似筛糠。有些胆子稍小的,见到那些已开始腐烂的尸体,不由自主的哇哇地吐了出来。赵云长眉一拧,道:“看来真的有古怪。”   贾仁禄面色凝重,道:“都是好奇心惹得祸,我若不好奇地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人也就不会死了。”   赵云叹道:“这也不怪你,是那个兵士自己要去转那圆环的。现在该如何是好?还要继续查看吗?”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别!这仅仅是个入口,便这么厉害,里面还不知道有啥阴毒的机关在等着我们呢,就这样吧。当没看见,走!”说完回头一看广场中央那十来具已变成骷髅的尸体,吐了吐舌头,觉得一阵没来由的恶心袭来,张嘴欲呕,忙用手摁住,扭过头去,不敢再看,一挥手,道:“走吧。”   赵云面色凝重,点了点头,道:“嗯。”跟着便命三军前行。   赵云边走边道:“这个单于忒也歹毒,居然设下如此歹毒的机关。”   贾仁禄笑道:“哈哈,有坟墓自然会有机关,这也是无可厚非的。那个什么单于自己死的不明不白,估计也不让别人好过,他设的机关一定是十分匪夷所思的。”   莫邪笑道:“呵呵,你这个财迷,这次见到宝藏怎么不眼红了,拼了命的去挖?”   贾仁禄道:“呵呵,对这种拿不出来的宝藏,老子才不热心了,还是保命要紧。我现在是明公手下首席军师,要多少钱没有,又没必要和死人过不去,去抢他边上那点点的可怜的东西。”话虽如此说,还是心有不甘,越想越觉得拿不到那些财宝有些不爽,便对莫邪说道:“莫邪,你还欠我几万两金子的学费,这老拖着也不是个事,不如现在就给了吧。”心道:“宝藏老子拿不到,收收旧欠,心里也爽。”   莫邪笑道:“呵呵,曹静说的一点都没错,你还真的就是一个财迷。” 第140章 匈奴古墓   这一日先是遇到大风,继而发现了一个悬于危崖边上的山洞,最后更是在大河之滨找到了八尊诡异异常,会暗箭伤人的金人。经历了这么多屁事,赵云军将士人人精神委靡,表情木然,跑起路来也是有气无力,慢慢吞吞,不像初来时那样意气风发,急驰如飞了。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我看大军已经吃不消了,没法再前进了,不如就地扎营吧。”   赵云点头道:“看来只有这样了。传我将令扎营休息。”   扎营已毕,贾仁禄实在累得不行了,将湛卢剑随手掷于榻边,倒头便睡。呼噜声中,他便飘然入梦,往见貂婵、曹静去者。迷迷糊糊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见曹静挺着个浑圆的大肚子,喜滋滋地来到他面前,摸了摸肚子,道:“相公,你说咱这个孩子该起个啥名啊?”   贾仁禄闻言心花怒放,道:“那当然该起个震古铄今,喊起来响当当的名字了!”   曹静笑靥如花,道:“那要叫什么呢?”   贾仁禄来回走上两圈,低头沉思半晌,道:“是男的就叫贾……”   便在这时,赵云掀帘进帐,大声叫道:“不好了!营中有兵士失踪了!”   贾仁禄闻言一跳醒转,睁眼一看,曹静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眼前只有一个英俊闲雅的赵云,刚才那一切又不过是黄粱一梦。贾仁禄没好气的瞪了赵云一眼,道:“娘的,吵啥吵,孩子都给你吵没了!”   赵云知他又不知道在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摇头苦笑,道:“梦也该醒醒了,出大事了。”   贾仁禄道:“我那个梦也是大事!”心道:“怎么每次都是这个时候!得,这下好了,正在给儿子起名字关键的时候,就被吵醒了。我本来就最不会起名字,要是梦到个名字,我能省多少事……”   赵云摇头苦笑,道:“现在军中可是有人失踪了,这该比你的怪梦大得多了吧。”   贾仁禄没好气地道:“这算什么大事,我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们准是经不过宝藏诱惑的,偷偷跑去挖了。真没死过,那八尊金人分成八方而立,只要一触机关,密集的箭雨便向中央射去,有谁能躲得过。中箭之人,死状恐怖,片刻之间,便化成副骨架。他们又不是没见过。还去刨。”   赵云点头道:“这一听说有财宝,当然会有人拼了命去抢了。”   贾仁禄道:“一定是这几个家伙,自以为受过几天正统的摸金教育,便以为通吃天下机关了。像这种没死过的家伙,自己想去找死,我们也别拦着。子龙你现在就去传令,全军再有擅动者,斩!”   赵云应道:“是!”顿了顿,又道:“不过这河边毕竟离敌人很近,万一给发现了……”   贾仁禄若有所思地道:“是这么回事。”过了良久,又道:“这样吧,让彦云、正方二人暂领军队,你我二人连同莫邪,一起到发现金人的地方再探个究竟。”   赵云应道:“是!”转身便欲去传令让王淩、李严二人留守大营,贾仁禄又道:“告诉彦云、正方,若再有人跑去刨坟,我可唯他二人是问!”   赵云点头道:“好!”   传令已毕,赵云、贾仁禄、莫邪三人结束停当,出得营来。其时营中正在打二更,四下一片漆黑。贾仁禄面色黝黑,身着夜行衣,腰间别着把黯淡无光的黑剑,往夜幕中一站,竟与夜色融合无间,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只可惜他毫无轻功,要不然真是做贼的极好材料也。   赵云辩明方向,牵着贾仁禄于黑夜之中极速穿行,势若飘风。莫邪于轻功一门显也是有很深的造诣,总是不即不离的跟在赵云之后,同贾仁禄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过了小半时辰,他们便悄没声息的掩至金人所在之处,隐于河边一片胡杨林中。   贾仁禄手搭凉棚,作孙悟空状,朝金人所在之处乱瞧一通,方悄声道:“好家伙,三四十人,这帮子看来是打算玩真的了。”   赵云长眉一轩,附于贾仁禄耳边,道:“一共四十三人。原先的那些尸骸已被清走了,他们应该到了有一会了,估计忌惮机关,是以迟迟没有动手,我们要不要去阻止他们?”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别。我们一上去,他们便全散光了。我们就三个人,不可能将他们一网打尽。要是有一两个跑到对岸去,那就全完蛋了。”   赵云点头道:“正是如此,可是这里机关甚是厉害,我怕他们会惨遭其害。”   贾仁禄又看了看前方那些正聚在一起窍窍私语的摸金高手,悄声道:“别理他们,他们敢来,就要有嗝屁的觉悟。你没看他们正商议着呢,我估计这里面有高人,搞不好这入口还真能被他们凿开。”   赵云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仔细地看着对面的动静。   便在这时,对面这些摸金高人不再窍窍私语了,三三两两地四散开来,开始小心翼翼地在沙地上仔细摸索,似在找寻什么东西,由于离得远了,也看不甚清。   贾仁禄看了他们摸了半晌,不明所以,心道:“得,看来这摸金的还真跟摸字有很大关系。”悄声对赵云说道:“搞毛啊,他们摸了半晌,也没摸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来。还不如别刨坟了,找个美女唱十八摸算了。”   莫邪耳朵甚灵,这话虽轻,她却也听到了,白了他一眼,悄声道:“老不正经,天天就知道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那些人虽然所为不是很光明正大,不过也比你正经多了。”   贾仁禄悄声道:“是够正经的,也不知道到时候能有几个活着回来。我虽不正经,但我起码还有自知之明,不是咱的钱,咱就不去拿。这是咱的钱,咱就一定要去要!”顿了顿,又道:“这学费,还有复国费……”   莫邪白了他一眼,道:“到时少不了你的!”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知道就好。”   赵云悄声道:“嘘,小点声,别让他们听见了。”   贾仁禄道:“那些家伙正全神贯注地满地乱摸呢,哪还有心思听我们在讲些什么了。”   便在这时,对面的一位年轻小伙似是发现了什么,噫的一声惊呼起来,紧接着又有一人轻轻地惊呼了一声。   贾仁禄离得远了,没听见他们的惊呼,但见他们有异动,便知已找到了什么重要线索,长眉一轩,道:“这搞不好还真能被他们整开。”   赵云点头道:“估计是,这伙人比早上那几个不知轻重的家伙有耐心多了。你看他们找到了什么,并不马上碰触,而是打手示通知身后的人。”   贾仁禄道:“估计有高人在指挥,事先就布置好的。”   赵云道:“没想到这伙人心还挺齐,配合的也好。”   贾仁禄轻蔑地道:“这会为了找到入口,拆解机关,当然得齐心合力。等到了里面,找到宝,那时便开始六亲不认了,不杀个你死我活,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那是不算完的。”   赵云叹了口气,道:“唉,这财宝有那么重要么,值得为这种不着边际的东西搭上性命么。”   贾仁禄正欲说话,忽见对面的人群四下散开。过不多时,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手持火把,来至场中,弯着腰,低着头,绕了一圈。停下脚步来,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复回提着火把来到北首那尊金人之后,招呼其余人等聚拢过去商议。   贾仁禄悄声道:“像是发现了什么,那家伙看来就是高人,真没想咱军中还有这样的高人。”   赵云点了点头,道:“嗯,看他那胸有成竹的样子,这入口估计快被找到了。”   贾仁禄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时他们把入口找到了,老子正好进去捡现成。”   莫邪笑道:“呵呵,你不是说不要那些财宝么?”   贾仁禄道:“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像这么有技术含量的活咱是不会,但捡便宜怕是没人有我厉害。”   莫邪道:“呵呵,贾军师捡便宜的本事,举世无双,小女子万分佩服,不知可否赐教一两手?”   贾仁禄大手一伸,道:“学费。”   莫邪嗔道:“都说了到时少不了你的了。”   贾仁禄道:“老听你说到时,也不知道是啥时……”   赵云手指上移至唇边,道:“嘘,对面有动静了。”   贾仁禄忙侧头细看,只见那些摸金高人商议已毕,挑了八个壮小伙子来到场间,分成八个方位蹲好。这八个小伙个个面色凝重,如临大敌,同时伸出右手,拉起了地上的一样细小的物事,距离远了看不真切,不知是何许物事。   莫邪道:“他们好象提起了什么东西。”   贾仁禄支着下巴,悄声道:“圆环。”   赵云点头道:“估计是的。”   便在此时,那八个年轻小伙子在那中年汉子指挥下,同时将手中的圆环向右转了一圈。那中年汉子猛地回头,看向身后金人,毫无动静。不由微微一笑,转过头来,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继续指挥那八个年轻小伙子转着圆环。   就在这样,那八个小伙子或左或右地同时转着手中圆环,过了半晌,只听得轰隆隆地一声巨响,跟着便是场间诸人发疯般的欢呼声传来,显是入口已被他们打开。   入口开启之后,那些人并未马上入内,而是又回到北首的那尊金人之后,聚在一起不知商议些什么。   贾仁禄莫明其妙,悄声道:“这门都被打开了,不马上冲进去抢宝,还讨论个啥劲啊。”   莫邪白了他一眼,道:“这地道初开如何能马上进去,需待其内的秽气退尽之后,方可入内。”   赵云接口道:“再者入内之后,还有一些须当注意之事,得先行说好,不然可是要全军覆没的。”   贾仁禄道:“没想到他们还挺专业的。”   赵云点头道:“那个中年汉子估计先前便是干这营生的。”   贾仁禄点头道:“八成是,我估计这个什么单于费尽心思设计的机关八成都要毁在这小子手里。”   赵云长眉一轩,道:“既便他们能活着出来。这伙人擅离军营,私挖金宝,我也不能容得他们这么容易的便跑路了。”   贾仁禄点头,道:“对的,金子的留下,人可以去死了!”   过了半晌,那伙摸金高人竟不再讨论了,从怀里掏出干粮来,啃得个不亦悦乎。贾仁禄见状倒乐了,道:“吃饱了好上路,看来他们自己也不想活了。”   赵云道:“你从一开始到现在,嘴里就没停过,不停的胡说八道。这里还好没人巡查,不然就该我们上路了。”   贾仁禄笑道:“这不说话挺小声的么,那些人正吃得起劲,哪会来查看啊。”   赵云没好气地道:“你不是想捡便宜么,还不噤声,到时给发现了,看你还有什么便宜可捡。”   贾仁禄忙捂起嘴来,以示自己不再说话了。莫邪见他的样子十分的滑稽,显些笑出声来,忙用手掩嘴。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那些摸金高人进食已毕,伸手一抹嘴,乐得嘴歪歪。在那中年汉子的带领下屁颠屁颠地进了密道。   贾仁禄虽满心好奇却也不敢抢至近前细看,只得在原地抓耳挠腮,急得来回直转。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地一声轰隆隆地巨响传来,似是入口又被关闭了。赵云大喝一声:“不好!”飞身上前,来到场中四下一看,除了地上那八只立着的圆环之外,周遭毫无特异之处,竟不知入口到底在何处。想是那些高人一不小心碰到什么机关,竟将入口给关了起来。   贾仁禄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来,低头一看,道:“得,给关禁闭了。这何时放出来,就要看单于大人的心情怎么样了,哈哈!”   赵云摇头苦笑,道:“这太危险,到金人后面去,那比较安全。”   贾仁禄点了点头,二话不说,退到金人之后。三人便在北首那尊金人之后又守了两个多时辰,天色渐亮,仍不见那些高人出来,显是正在墓里开着分赃会议呢,至于有没有因分赃不均而大打出手,那就不得而知了。   贾仁禄要不是有莫邪在旁,陪着他谈着情说着爱,早就拔腿走人了。饶是如此,到了卯时也不禁困意大增,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道:“得,估计是全死在里面了,别理他们,回去睡觉。”   赵云疑云满面,道:“会不会另有出口?”   贾仁禄大吃一惊道:“有这可能,出口不会在且末那里吧,要是那样就全完了。”   莫邪白了他一眼,道:“不可能,这里离且末还有好几百里呢,怎么可能有这么长的地道。”   正说话间,忽地脚下一震,轰隆隆之声传来,八个圆环围成的圆圈正中沙地下的有一块石板向后退了开去,现出一条地道来。石板甫移出数尺,便有三条汉子汉子踉跄地窜了出来。   贾仁禄定睛一看,吓了一大跳。见其中一人便是那个领头的中年汉子,满脸惊愕,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嘴里胡言乱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估计在墓内遇到什么可怕的情景给吓傻了。立于他右首是一位三十来的壮小伙子,双臂不知被什么利刃齐刷刷地切去,鲜血淋漓,可他竟好象不知道疼一般,在原地傻呵呵的笑着,显也是给吓疯了。立于中年汉子左首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他则更加的恐怖,全身上下粘满不知名的白色小肉虫,密密匝匝,约摸有几万只。那些虫子竟还都是活的,在他身上蠕蠕而动,似在吸血,看上去十分的恶心。那三人上来之后,个个神志失常,也不再逃跑了,在原地又笑又跳,又哭又闹。   贾仁禄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扭过头去,惨然道:“挖宝,挖宝。好好的人下去,上来成疯子了。” 第141章 军中哗变   莫邪道:“太可怜了。我上去救救他们。”说完便抢上前去。   赵云急奔而前,将其拦住,道:“别去!”   贾仁禄点头道:“这些家伙搞不好周身是毒,碰到一点点,说不定也成疯子了。向导大人,您现在可是全军的希望,万万不能有事。”   莫邪垂泪道:“太可怜了。”   贾仁禄心道:“女人是怎么搞得,老爱掉泪,见到几个疯子也眼泪哗哗的。这些家伙咎由自取,没有那个金钢钻,也敢揽这种刨坟掘墓的活。好好的人不当,自己想到精神病院里去挂号,也只得由得他去,有什么好可怜的。”想到此便对赵云道:“我看着也是难受,让他们少受点苦,送他们上路吧。”   赵云点了点头,袖出三支飞镖,也不转身,随手向后一挥。飞镖到处,那三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便登时倒地死去,魂归地府。到阎王那忏悔自己学艺不精,见天只知泡妹把妹,不务正业,致使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啊。   贾仁禄不敢再看那几具惨不忍睹的尸骸,摇了摇头道:“尸体留在这,万一有哪个不开眼的家伙碰到了,就该倒霉了,还是火化了吧。”   赵云点了点头,愤然道:“这个什么匈奴单于死了还这么歹毒,生前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说完便转身奔到胡杨林中,过不时便举了支火把过来。运劲一掷,火把笔直飞出,落到那中年汉子的尸身上。也不知那尸身上抹了何许易燃之物,火把甫落,一股幽蓝色的烈焰随之腾起。尸身便熊熊燃烧起来,不片时尸身周围丈余方圆竟都被这股诡异的蓝色妖焰所笼罩。   赵云虽身经百战,见此诡异异常的情景,也不禁心中栗六。他深恐距离尸身百来步开外仍不安全,带着贾仁禄又向后奔出了数百步,回头望去,一无异状,这才放心。放开贾仁禄,道:“这火看来很有古怪。”   贾仁禄此时早已吓得身体僵直,额头上汗水乱淌,闻言一抹额头,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撤吧。”心道:“这火我怎么都觉得古古怪怪的,不会也像《鬼吹灯》里那样,冒出些妖焰乱冒,怎么杀也杀不死,软硬不吃,估计用钱也收买不动的红色小飞虫出来吧。要是那样的话,估计赵大大也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更别说我这个啥也不会,只知动动嘴皮子骗骗饭吃的家伙了,到时老子可就真要归位了。”   赵云望着远处那诡异地蓝色怪焰,摇了摇头,一摆手,道:“墓门还开着,不能让它再害人了。莫邪,你带着仁禄先走。我去把墓门关了,再来同你们汇合。”   贾仁禄闻言昂首挺胸,双手乱凿,将胸脯拍得山响,大声喝道:“来时一起来,走时当然要一起走。红色小虫有啥可怕,老子这可有杀虫剂,轻轻一喷,保准它们全都给老子我趴下!”说完比了个喷洒杀虫剂的动作。   赵云瞥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贾仁禄一眼,也不禁佩服他的义气,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军师,我现在算是对你口服心服了。”   贾仁禄道:“嘿嘿,我这人贪财爱钱,见了女人就发疯,简直是一无是处。但就是不会撇下兄弟自己跑路!”   赵云哪知他是在胡说八道,行奸使诈,信为好语,十分感激地道:“好兄弟,咱们就一起留在这再看看!”   贾仁禄表情严肃,狠狠地点了一下头,道:“嗯!”话虽如此,心里却十分惶恐,双腿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莫邪笑道:“呵呵,仁禄,你害怕了?”   贾仁禄一拍胸脯,道:“老子铁打的汉子,如何会害怕!”   莫邪道:“那你的腿怎么抖了?”   贾仁禄老脸一红,尴尬地道:“咳……咳……老子那是激动的。”   莫邪笑道:“呵呵,原来是激动的。”伸手一指怪焰升腾之处,道:“噫,火里怎么有一只红色小虫子飞了出来,全身晶莹透亮,十分的好看,你快看啊!”   贾仁禄最怕的就是那种会冒蓝色火焰的红色小虫,闻言吓得全身乱颤,一猛子窜到赵去身后,双手扶着他那宽而有力地肩膀上,探出头来,颤声道:“快跑啊,老子要归位。赵大大,您神功无敌,不介意我拿您先当盾牌使使吧。”   赵云摇头苦笑道:“你也不看清楚就乱躲,哪有什么虫子?”   贾仁禄手搭凉棚,四下一瞧,别说虫子了,眼前连只蚊子都没有,不由勃然大怒,伸手一指莫邪,道:“嘟,兀那婆娘,呆会在跟你算帐!”   莫邪道:“小女子随时恭候大驾!”   贾仁禄瞥了她一眼,道:“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   莫邪面有得色,笑道:“呵呵。”   便在此时,远处蓝色怪焰渐渐熄灭了,消逝不见了,四周一片静寂,没有任何异常。赵云,对这处处透着古怪的古墓心有余悸,仍不敢冒然上前。又过了良久,方让贾仁禄、莫邪留在原处,自己小心翼翼地掩到金人所在之处。远远一看,只见那三具尸身,均被烧成小小灰烬一堆,微风一吹,灰飞烟灭,四散而去。   其时天已大亮,红日初生。赵云心觉这些盗墓人死得不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弯腰捡起一枚小石子,攥在手间。来到入口之处,向下一看,只见一条地道向下沿伸,深不见底。地道深处一片漆黑,看不清有些什么。正不知该如何关闭墓门之际,忽地瞥见右首不远处有一凸起的石质圆钮,显是机关所在。   赵云微微一笑,嗤地一声,将手中石子弹出,随即双脚运劲一蹬,身子平平向后飘出。   当轰隆隆之声响起,大门合上之时,赵云已飘到金人之后,站定身形。四下探查一番,毫无异状,这才跑去同贾仁禄汇合。   这边厢,赵云军将士早已知晓有人私自出营挖宝,主帅、军师都跑去查察了。听到这个消息,一军若狂,人人脑海里均想着那满室的金光灿灿财宝,口水乱流。有的家伙更是连宝贝的毛都没见着,便已开始在盘算这笔财宝要如何用度了,至于该置几亩地,养几房小老婆,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不须他人指点便已心中有数矣。此时大部分的将士,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些不切边际的东西,哪里还能睡得着觉。   过不片时,便有几个按奈不住家伙,准备效法那些摸金高手,闯出营去,甫到大门之前,却见李严、王淩如哼哈二将一般,一左一右戳在辕门之处。王淩大声喝道:“军师有令,有擅自离营者斩!”   那些兵卒听闻军师将令,倒也不敢有何话说,不过就这样回营安歇却也心有不甘,便聚在营门附近久久也不愿离去。一些因大门走不通,妄图偷越出营者,也被李严、王淩所遣的巡哨给拦了回来。这些人偷渡不成,便也怒气勃勃地聚在了辕门附近,渐渐地人越聚越多,不片时便聚拢了三四百人。想去挖宝的兵卒见李严、王淩阻止他们发财,恨得牙痒痒的,眼见着已方人数越来越多,胆气登壮,便共推牙将石奋为首领,上前同李严、王淩理论。   石奋道:“彦云啊,如今军师同主帅出营许久,也不见回来。我们这些做手下的都很是担心,想出去查察一番,这总没有什么歹意吧,你便准许了吧。”   王淩冷然道:“军师曾有严令,有擅自离营者斩!你们要过去也可以,须得问过我手中这柄剑。”   石奋伸手一指身后将士,道:“这么多人你杀得过来么?他们都担心军师同赵将军的安危,不像你们没心没肺,让开!不然军师有起事来,可要唯你们是问!”   李严冷笑道:“你们真是担心军师的安危么,还是别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用心?”   石奋老脸一红,道:“当然是关心军师安危了。再者我们听说有些兵卒不听军师将令私营去挖匈奴单于的坟墓,这还了得!他们人数众多,军师他们就两三个人,我们怕军师他们着了道,去帮把手,这有什么不对?”   李严道:“总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你们也想去挖挖那什么单于的宝藏,我说得没错吧。”   一听宝藏二字,石奋身后有些兵士便按奈不住,在那里抓耳挠腮,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石奋回头瞥了一眼这些颇不给他面子,不打自招兵士一眼,老脸一红,回过头来,道:“这怎么可能,我们当然不是去挖什么宝,只是去帮着军师他们捉拿那些擅自离营者。”   李严道:“军师说了,任何人不得离营。你们想去,等军师回来了,再去跟他说。”   石奋道:“军师若有危险怎么办?你们这些没心没肺的东西,军师平日里可待你们两个不薄!”   李严道:“你也别口口声声的把军师的安危挂嘴边上,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很清楚。”   王淩怒道:“和这伙人有什么好说的,我说过了,要想出营,得先问过我的剑!”   石奋回头道:“弟兄们,他们不让我们去救军师,你们说有没有这个道理?”   石奋身后的兵士个个已垂涎三尺,闻言大声喝道:“没有!”   石奋拔出长剑,一咬牙,道:“上!杀了这两个碍事的家伙!去找军师!”说完便抢上前去。身后那些想挖宝的兵士闻言个个热血沸腾,抽出兵器,紧随石奋冲上前去。   王淩拔出长剑,冷笑道:“你们是想造反了?”   石奋本已抢上前来,但慑于王淩和李严的威势,又不由自主的退了数步,道:“你们阻止我们去找寻军师,才是造反!兄弟们上!”说完这话之后,脑海之中便似又浮现满屋的金银在向他招手,吞了口口水,一咬牙,举剑便向王淩右肩削去。石奋身后将士,个个两眼冒火,挥剑上前,将李王两将围得个严严实实。   眼见着这两位小将出师未捷,名还没立,便要被人乱剑分尸了。当此关键时刻,不远处传来了贾仁禄那惊天地泣鬼神的鬼号:“彦云、正方让开,让他们去!”那些想挖宝的兵士一见贾仁禄身后神威凛凛的赵云,便不寒而栗,不由自主的退了数步。   王淩架开石奋来剑,应道:“是!”说完同李严闪向一旁,让出条路来。   赵云抢上前来,冲着石奋喝道:“怎么你要造反?”   石奋做贼心虚,不敢直视赵云,向后退了数步,道:“没有……没有……”   赵云怒目横视,喝道:“那你要做什么!”   贾仁禄笑道:“他们想去送死,你又何必拦着。”顿了顿,伸手一指石奋,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石奋颤声道:“石……石……奋。”   贾仁禄笑道:“想挖宝了吧?”   石奋闻言点了点头,蓦地里觉得不对劲又摇了摇头,贾仁禄笑道:“挖宝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好不认的?”顿了顿又道:“你知道私自出营的那四十三个高人去做什么了吗?”   石奋点头道:“听说去找匈奴单于的宝藏了。”   贾仁禄笑道:“那你想不想去?”   石奋见贾仁禄至始至终和颜悦色,胆子大了不少,点了点头,道:“想去!”   贾仁禄笑道:“呵呵,想去早说嘛。”顿了顿便对石奋身后那些听到宝藏便口水直流的将士道:“你们也想去么?”那些将士闻言便大点其头,深怕贾仁禄看不见。   贾仁禄道:“传我将令,有想去挖宝者,各营将校均不得拦阻,任其自去!”   赵云一脸惊诧,道:“这怎么成?”   贾仁禄一摆手,道:“就这么定了。”此言一出,便引起欢呼声一片。   贾仁禄笑道:“真不知道有什么好高兴的。”话音刚落,便见石奋已向金人所在方位走去,便笑道:“石奋,先等等,听我把话讲完,你再去不迟。”   石奋回转身来,道:“军师有话请讲。”   贾仁禄道:“你知道不知道,那四十三个高人现在在哪?”   石奋道:“想来在墓里了吧。”   贾仁禄道:“子龙你来告诉他吧。”心道:“得,这种影响食欲的事,打死我也不想再提了。”   赵云冷然道:“那四十三人进去了两个时辰,只回来了三个人……”   石奋怒道:“他妈的,那宝藏定是被那三人分走了,抓到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   贾仁禄笑道:“呵呵,别激动。听子龙把话讲完。”   赵云道:“那三人上来之后神智不清,胡言乱语,全都疯了。”说着走到石奋面前,冷冷地看着他道:“怎么,你也想去试试?” 第142章 煽惑军心   石奋闻言大吃一惊,道:“疯了……”   贾仁禄接口道:“他们也是顶过大风暴的,在风暴面前连眉头也不皱一下,是何等硬气的好汉。可是进了古墓,上来之后,脸都吓得变形了。那样的所在,你们要去,我是不会拦着你们的。”   石奋意似不信,道:“军师,你不会是不想让我们去,骗我们的吧。”   贾仁禄笑了笑,道:“我可没说不让你们去,你们要去尽管去,我绝不拦着!”   莫邪接口道:“呵呵,贾军师整天嘻嘻哈哈,他说的话你们可以不信。那赵将军从不说谎,全军上下有目共睹,他说的话你们总该信了吧。”   贾仁禄道:“对的,子龙,你便把那三位幸存高人上来后的光辉形象大声说出来吧。”说完伸手一捂耳朵,心道:“老子可不想听,我早膳还没用过呢!”   赵云便把那三人上来之后的样子又重述了一遍,赵云可不像形容猥琐,嘴里没一句实话的贾仁禄,他在军中的形象向来光辉无比,三军将士无不畏服。他说的话,无人不信。大小将士闻言之后面面相觑,有的已开始在呕着昨晚进过的晚膳了。   贾仁禄对石奋说道:“石奋,怎么样,还想不想去了?”   石奋脸色数变,忽青忽白,愣了半晌,方颤道:“不想去了……”   贾仁禄迈开脚步,来回地走着,怒道:“为你们好,搞的和害你们似的。你们想发财,我不拦着,要去的现在就给我滚!”   石奋跪伏于地道:“军师,我知道错了。”   贾仁禄冷笑道:“知错了,晚了。你刚才同彦云拔剑相向,那就是造反。子龙,这样该当如何处罚?”   赵云冷然道:“斩!”   石奋一听要斩,也不知哪来的力量,腾得站起,窜到贾仁禄身后,挥剑横在他的颈边,大声喝道:“都别过来,过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顿了顿,又道:“军师,你们的鬼话,我不信。反正是要死,我说什么也要去古墓里看看,说不得,你陪我走一遭吧。”   贾仁禄看着那冷森森的长剑,心道:“得,成人质了。”颤声道:“有话好好说啊!你要去古墓,我又没拦着你,你为什么还要拉上我,我可不想去。”   石奋冷笑道:“嘿嘿,没有你,我可走不出去。”正说话间,瞥见赵云手按青釭之柄,作势欲拔。他知赵云手中宝剑锋利异常,剑气纵横,能隔空杀人,忙道:“都别动,全都退后,再靠前,我就……”说着长剑向里一斜,贾仁禄那粗黑的脖颈上登时便现出一道浅浅的血痕来。   贾仁禄疼得啊地大叫一声,道:“子龙,速令三军退后。石奋,你别乱来,我陪你去!”   便在此时,石奋只觉眼前一花,一团人影斜飞而至,拦在他们身前。待那人影站稳身形,石奋这才看清,原来是军师新请来的向导莫邪,便道:“快让开,不然我就杀了他!”   莫邪双眸忽闪忽闪,湛湛然如两汪秋水一般,笑盈盈地看着石奋半晌,方柔声问道:“我好看么?”   贾仁禄知道厉害,忙紧闭双目,心道:“得,好戏要来了,勾魂大法。就这一下,这个什么石奋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石奋不知她为何问了这么一句莫明其妙的话,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看她那曼妙的身材,坟起地椒乳,吞了吞口水。目光上移,移至她双好似会说话的眼睛。不知怎地,竟不想再看往别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双善睐的明眸,怔怔地说不话来,过了半晌,方迷迷糊糊地道:“好……好……看……真……好……看!”说着说着只觉困意大增,眼前情景越来越模糊,喃喃地道:“我……怎么……觉得……好想睡觉……”摇了摇头,强打起精神又端视片刻,眼皮便又不听话的搭拉下去。   莫邪直视石奋的双目,放慢语调,柔声道:“睡吧,困了就睡吧。”   石奋如何晓得世上还有这种只用眼睛便能勾人魂魄,导人往见周公的邪功,撑起眼皮,又凝视着那双怎么也无法忘怀的眼睛,痴痴地道:“睡觉……是该睡觉了,你陪……”说到此,眼皮再也支撑不住,无力的垂了下去。身子向后一倒,右手一松,当地一声,长剑失手落地。   便在此时,莫邪电射而前,右手一把将贾仁禄推开。左手跟着一挥,一根细若发丝的银针激射而出,正中石奋眉心。石奋连叫也没叫上半声,便倒地死去,面色也随之变成深黑。   莫邪冷冷地看着那具尸体,道:“你是该睡觉了,好好睡吧。”   贾仁禄睁眼一看,吐了吐舌头,道:“莫邪,你的那什么鬼针好厉害,我看不比那金人所射出的毒箭差。”   莫邪举起左袖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呵呵,是从这里面射出来的,要不要试试?”说完便左手一挥。   贾仁禄吓得面如土色,忙展开无双轻功,如僵尸般的一蹦一蹦地闪向一旁,道:“别,我已经够黑,不想再黑了。咱脑门上又没有月牙儿,这包黑炭咱是做不来的。”   莫邪笑道:“呵呵,脑门要个月牙儿,还不容易,我帮你刻一个便是。”   贾仁禄双手乱摇,道:“多谢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已经够英俊了,不需要再来个什么月牙儿了。”   赵云走至近前,摇了摇苦笑,道:“什么乱七八糟,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胡说八道也该差不多了,该安抚安抚军心了。”说完猛一回头,对着身后将士道:“主逆已死,余者不论!今后若再有擅离军营,私自去挖匈奴宝藏者斩!”   赵云军将士忙伏地跪好,祈求饶命。贾仁禄道:“所谓赏功罚罪,这有罪就该罚。当然有功也该赏。只要你们拿下且末,且末女王的宝藏难道比匈奴单于的少了?先不说别的,只要你们显显本事,泡个西域美眉回去,那还能不让那些没能来西域的将士羡慕死?”   赵云军将士初听西域美女,口水流了一地,不住的点头。但转头一看到莫邪,身子便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忙将头摇地好似拔浪鼓一般,心道:“这样女人,可不易降得住。还好这个新任的向导大人对贾军师有意思,不然我辈就要遭殃矣!”   贾仁禄白了莫邪一眼,道:“死一边去,你妨碍到老子演说了!”   莫邪冲着他甜甜一笑,应道:“是!”说着便回到自己营中去了。   贾仁禄转身看向身前地三军将士,道:“像莫邪这样的有美又有功夫的,可谓是凤毛麟角。你们就是想找,还不一定找得到。西域美女那么多,哪能个个有功夫?再说你们泡妞前不会先查三代,然后你们在脱裤子办正事嘛!”说完三军将士无不哄笑,大点其头,似是颇为意动。   贾仁禄道:“我可说在头里,这硬来可不行,那是要喀嚓的!这西域美眉就在那儿!”说着伸手一指且末方向,又道:“这只要你们哪个有本事,不强拉硬拽,便能让西域美眉死心踏地的跟在你们的屁屁后面混,老子绝不拦阻,让你们带回中原去!”   赵云军将士闻言热血沸腾,如大猩猩一般乱拍胸脯,乱吼乱叫,大声欢呼。贾仁禄待众将士安静之后方道:“去打且末,又有赏赐,又有美眉。难道不比跑去挖那个凶险异常,一搞不好便成疯子的匈奴古墓好上百倍?你们说说,还去不去挖那个匈奴古墓了?”   众将士齐声喊道:“不去了,荡平且末!荡平且末!”   贾仁禄笑道:“那好,不去的便回营休息!准准备备一会出发。想去的我不拦着,现在就走!”   众将士闻言齐齐转身,悄无声息的跑回营中,收拾准备去了。   赵云回转中军帐,看着贾仁禄,摇头苦笑,道:“伯济,德达他们说得没错,你还真就是一个流氓。有你这么煽动将士的么?”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这些兵将万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能多捞些好处,要不然谁愿意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若这也不准,那也不许的话,他们便真的跑去挖那什么古墓碰碰运气了。”   赵云道:“那也没见过有你这么许诺的嘛。”   贾仁禄笑道:“呵呵,我不过是让他们凭着正当手段泡美眉,这美眉要是真的死心蹋地的跟着某个将士,你还能把她轰走?再说这美眉哪有这么好泡,特别是异族美眉,说出来话他们都不一定听得懂,到时他们就知道苦了,哈哈!”   赵云苦笑,道:“你呀!鬼精鬼精的。不过我看你一个接一个的也不知道泡了几个了,照这么说来,好象挺容易的。”   贾仁禄道:“那当然,我是什么人,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傥倜……”   赵云笑道:“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说我,哈哈!”   贾仁禄老脸一红,尴尬地道:“咳……咳……说正经的,那个什么依娜女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财宝肯定是收刮了不少。到时我跟莫邪说说,捡出一部分来,分给三军将士。让这些家伙不至于白忙活,这样他们便不会乱喊乱叫,嚷着要去挖什么异域古墓了。这种墓是这么好挖的么,那不是一般二般的高人,根本不要想活着回来。”   赵云点了点头,道:“呵呵,这话一会你自己去和莫邪说,我可说不出口。”   莫邪掀帘进帐,白了贾仁禄一眼,道:“不给,那些都是我母亲的,到时就都我的了,我才不给!”   贾仁禄知道伸手向他人要钱太过困难,忙满脸堆笑,道:“女王陛下,您就行行好吧。”   莫邪呵呵一笑,道:“这些可都要给你的。你的什么学费啊、复国费啊,这费那费的,多的数不清,我也记不得这许多了。你想想到时若给了你手下将士,我还拿什么来给你?”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那我就不要了。”   莫邪嫣然一笑,道:“呵呵,这可是你说的。”   贾仁禄一点头,抱着膀子,喟然长叹,道:“唉,不要了。咱反正就是当苦力的命,到哪都是白干活。”   莫邪笑道:“呵呵,放心,不会让你白干的。”   贾仁禄一摆手,道:“算了,白忙活就白忙活了,老子认了。”   莫邪笑道:“呵呵,这可是你说的。”   贾仁禄一摆手,没好气地道:“是我说的,满意了吧。你退下吧,别理我,烦着呢!”   莫邪道:“那我告退了。”说完便转身而出。   贾仁禄摇头苦笑,道:“这叫什么事嘛,又白忙活一场。”   赵云看着他似笑非笑,道:“这看来女人多了也是一件烦心的事,哈哈!”   贾仁禄喟然长叹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谁叫我长得帅,唉,人帅一点办法也没有。”   赵云闻言笑了半晌,方道:“说正经的,今日还要行军吗?”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算了吧,从昨日遇到风暴至今屁事不断,军心已乱。先让他们休息休息吧。我听莫邪说好象附近好象有一处湖泊,在沙漠之中,我们便拐到那去休息。这里离河甚近,我总有些放心不下。”   赵云点了点头道:“嗯,好的。”   贾仁禄道:“对了,这彦云和正方是可造之才,你要注意多培养培养。先让他们负责巡哨吧,防止那些不受老子蛊惑的兵士擅自逃离,跑去刨坟掘墓。”   赵云点头道:“好的。”说完便转身而出。   当晚赵云军便在贾仁禄所说的湖泊边上扎营,贾仁禄高卧于中军大帐之中,想补做昨日那个美梦,梦到自己贵子的大名。可直到次日醒来之时,也没再做到类似的梦,不由大是气恼。   在莫邪地带领下,赵云军其行甚速,每日必奔出百余里,方始宿营。一路无话,三日后申时,赵云军离且末城已不足百里。贾仁禄手搭凉棚,四下看了半晌,方对莫邪说道:“不是说快到了么,我怎么连城墙的边都没看到。”   莫邪道:“差不多还有五十余里地呢。”   贾仁禄点头道:“子龙,照现在行军速度,几时能到且末?”   赵云道:“五十余里,也就一二个时辰便可到达。”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索性原地扎营,候到二更再出发。今夜我要让那个什么依娜女王做个好梦,哈哈!” 第143章 暗夜袭城   扎营甫毕,昨日便被差往且末的哨探来报:“报!且末城内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动静。且末女王此时正不住差人打探鄯善方面的动静。”   贾仁禄闻言原本紧绷的脸登时便放松下来,舒了一口气,道:“你可看仔细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哨探道:“看仔细了。鄯善那边传来消息,郭将军于鄯善城下大败且末大军,斩首千余。且末女王依娜如今已将全部主力都集于鄯善,城中防守十分松泄。”   赵云面色凝重的道:“这可关系此间近千将士的性命。我再问你一遍,你在城中仔细仔细地看过了,没有埋伏?”   那哨探道:“我原是鄯善人,到过且末,城中百姓均未起疑。城中各处我均仔细仔细地看过一遍,未发现任何异常,百姓谈论的最多的便是鄯善那边的动静,没有人知道我们已从天而降。”   贾仁禄道:“好!退下吧。放心,功劳薄上会有你的名字,到时你就等着领赏吧!”那哨探闻言喜滋滋地去了。   哨探退后,贾仁禄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两圈,一脸兴奋,搓着手道:“伯济、德达干的不错。本就只有一千人,居然斩首千余级,装得还真他妈的像那么回事!”   赵云点头道:“只是让他们佯攻,没想到他们还真敢打。”   贾仁禄笑道:“伯济这小子越来越精了,他知道只有他那里装的越像,我们这里才越安全。”   赵云道:“伯济有谋德达有勇,这两人合在一起,还真不能小瞧了。”   贾仁禄心道:“那当然,这两位大大,在历史上都是统兵一方,手握重兵二三十万的牛人,岂能小瞧。”说道:“不过这个女王也是个阴险狠辣角色,不易对付,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今晚兵分两路,子龙你领五百兵马先行,我领着其余军马后继,这样有起来,也好有个照应。”   赵云点头道:“嗯,就这样。我已在城内安插了些胡人内应,到时只要我们这边一动手,他们那边便会接应。”   贾仁禄道:“好的,这样就更保险了。从现在起,这哨探可不能少派,网撒大点,有可疑的情况及时来报。”   赵云点头道:“嗯!”   二更时分,赵云领着五百兵马先行,半个时辰之后,贾仁禄率其余兵马后继而行。其时乃是四月中旬,天上繁星点点,冷月高悬,银光匝地。在黄沙漫漫地沙漠深处,这两支军马一前一后,急速地向前行进着。他们连日来在沙漠之中冒着酷热,忍着饥渴,历经无数苦难,终于奔到了这里。人人心情激动,此时他们早已不再担心未卜的前途。因为风暴之后,他们便已明白,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是以他们得知匈奴单于宝藏之后便急不可耐的想去挖。   如今贾仁禄许下了更令他们垂涎三尺的利益。正所谓两害相权举其轻,相比去挖那机关无穷的单于古墓,攻打且末可说是容易上许多。贾仁禄又许下了大批的奖赏,不一定他们比挖墓分得少。这如何不让这些从死亡线走过来勇士们心动,重赏之下,人人奋勇,个个争先,视死如归。便是前方有一千人马拦在前面,阻止他们发财,他们哪怕就只有一个人也敢上前去单挑。   赵云所领的那五百兵卒于沙海之中飞奔了一个多时辰,且末城在望。借着清冷地月光,远远地便可看见不甚高的土墙绵延天际。四下里一片静寂,无甚动静。远处城墙之上更是一片漆黑,竟好似无人防守一般。   赵云手搭凉棚,远远一望,面色凝重。差了两三个哨探再去打探,不多时哨探来报,防守主力均集中在东门同南门一带,因这段城墙靠着沙漠,连城门都没有,因此无人防守。   赵云暗叫天助我也,微微一笑,从兵士手中接中一捆长绳,率着数十敢死之士,抢到城墙边上。赵云仍是左撑右蹬,不片时便飞上城来,将长绳一端固定好之后,将另一端抛了下去。   其余兵士眼见着赵云只是右足在城墙上轻轻一点,身子便能陡然拔高丈余。跟着左足一点,又是丈余。这路功夫前些日子在断崖边上也曾见赵云使过,此时虽已是第二次见,却仍不禁大为骇异,怔在当场。内中有一位不开眼的家伙忘了今番实是来暗夜偷袭的,见不得光。尤以为身处闹市之中看人杂耍,张嘴便欲喊好,好招呼全城百姓同来观看这一精彩镜头。   边上一位眼尖的家伙瞥眼之间便看见了,哪容他乱喊乱叫,使即将到手的财富,长着翅膀飞走。忙用手死死地将他那双大嘴捂住,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恨不得立时便将这匹害群之马给当场捂死。   城下诸位兵卒均无这么绝佳的轻功,只得使劲的挥舞手中长绳,奋力向上一抛。长绳前端的抓勾勾住城墙一角,兵士们便沿着长绳迅速攀上,伸手招呼后继部队继进。贾仁禄好在没亲临现场,不然以他那啥事都好奇的性格,那是一定要亲自试试这种先进兵器的。就他那准头,城墙是肯定勾不到的。估计没甩几下,便能把自己的脑袋给勾下来。   就这样,赵云军沿着长绳,揉身而上。只用了一顿饭的功夫,五百人便已全数登上城墙。赵云来至靠着城的一边向下一看,只见且末城并不甚大,比长史府城还小上少许。但街道、房舍建得倒也井井有条,大有道理,显是各代的且末君王发了大力气不住的经营,已颇具规模。   此时已是四更时分,城中一片沉寂,百姓们都躲在自己温暖舒适的狗窝里睡大觉,做着各形各色,稀奇古怪的梦,浑然不知灾祸已从天而降。   赵云微微一笑,拔出青釭宝剑,向前一挥,大声叫道:“弟兄们,且末城已在你们面前了,成败在此一举,冲!”说完当先冲下城去。   那五百壮士个个心潮澎湃,一脸兴奋,大声高呼:“杀!”喊杀声中,如发疯了的野兽一般,双眼冒火,高举手中长剑,往前便冲。   且末女王依娜此时倒也没有入睡,连日来败报不断从鄯善传来。她心下惶急,哪有心情睡觉,正同诸位大臣于正殿之中商议是战是和。其时文主和武主战,各执一词,争论不休。依娜听得头大如斗,一挥手,道:“天色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退……”   便在此时,殿外传来阵阵的如闷雷般地喊杀声。依娜听闻之后,俏脸一沉,伸手一指殿外,道:“汉人的声音!他们怎么进城来了?”   各路文武大臣听闻这怒滔般的喊杀声,面面相觑,两腿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但食君之禄,总要忠君之事,内心里虽想着投降汉军,但表面上总不能表现出来。关键时候不说两句屁话,岂不显得自己很无能。于是乎这个上来道:“该组织力量抵抗。”那个上来道:“该派大臣前往敌军之中媾和。”这个道:“该先守而后攻。”那个道:“该先攻而后守。”   先后有十来位大臣窜将出来,直抒己见,却没一个靠得住的。听得依娜是头大如斗,素手连摇,道:“都给我住口!怪不得汉军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打到城里来,就是因为我们国里少了像郭淮、孙礼、贾福这样能出主意人。”说着伸手一指台下大臣,冷然道:“你们看看你们,平时一个个趾高气扬的。如今听到些许喊杀声,便吓得六神无主。出的主意一个比一个狗屁,滚!都给我滚!”   且末文武大臣如闻大赦,纷纷拔腿走人,如鸟兽散。跑回家中,草拟投降表章,准备厚礼,迎接汉朝大军去了。依娜看着那四散离去的大臣们一眼,仰天长笑,道:“别以为你们偷偷打了进来,便万事大吉了。想赢我,没那么容易。”   其时且末主力全在鄯善,城内守军不满千人,且大多慑于汉朝威势,心怀观望,不真心为新女王出力。此时已是四更时分,城中守军更是困意顿生,哪还有心思守什么城,纷纷缩到墙角,上眼皮搭着下眼皮,进入梦中询问周公自己何时才能找到个漂亮的美眉。   便在此时,汉军的喊杀中从远处传来。城中守军纷纷一跳站起,面面相觑,不知汉朝大军是怎么进城来的。内中一个素信鬼神的家伙,听得喊杀之声,双腿乱抖,便开始幻想一定是天上某某神开了个传送门,把汉军从千里之外的长史府城,直接传送到这里来了。越想越觉得只有这个解释方才合理,便大声的喷将出来,唬得其他守军一愣一愣的,信以为真。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赵云军还未杀到近前,这种谣言便已传遍且末军中,人人均以为汉军有天神相助,以之为敌不祥。   于是乎汉军到来之时,且末守军连抵抗的意识都没有,纷纷将手中兵器一抛,双膝一跪,胡乱叩头,祈求饶命。   赵云军兵士本以为会遭到十分的顽强的抵抗,哪知却出奇的顺利。根本不用动手,只要嘴里乱喊乱叫,敌军便跪倒一片。他们所要做的,就只有受降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除了王宫之外,全城已落入赵云的掌握。   赵云令降兵领路,前往王宫。正行间,忽见一位身材颇为肥胖的年长老者跪伏于地,将原来就不甚宽阔的街道,拦地严严实实。赵云见那人似无歹意,便上前相问。一问之下,方知原来是且末国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力相当于中原丞相的大官利莫前来归降。   一堆虚无飘渺的客套话之后,赵云问道:“女王现在何处?”   利莫道:“我从王宫回来,依娜方才同我等在王宫正殿商议国事,现在应该还在那。”   赵云点了点头,道:“还请头前带路。”   利莫头前带路,领着赵云军沿着大道,向北行进。行不多时,便见一高大的石质大殿拔地而起,石殿之后层层叠叠,尽是构造宏伟的大屋,想来便是且末王宫了,相较中原虽十分逊色,但在此西域荒凉之地,却也算得上的恢宏之作了。   利莫伸手一指,那高耸地石质大殿道:“那便是王宫正殿。”   赵云点头道:“嗯,前方有兵马拦住去路。正方,你领一队人马上去迎敌。”   李严应道:“是!”   利莫听翻译将话译了,知赵云军欲上前厮杀,忙道:“宫中禁卫头领是我侄儿,我上去晓喻一翻,让他们投降,如此免动干戈,岂不是好?”   赵云点头道:“如此甚好。”   利莫闻言屁颠屁颠地走上前去,用且末话乱喊一通。宫中禁卫闻言之后,也无心抵抗,让开道路,跪伏于地。利莫手捋长须,微微一笑,面有得色,好似立了天大的功劳一般。   赵云军将士沿地长长的台阶,向上而行,走上数十级之后,便进得殿来。赵云抬头一看,只见殿中高台之上有一王座,依娜女王正中而坐,轻纱罩面,双眸如电,隔着轻纱冷冷地看着他们。   赵云昂着阔步,走上前来,一挺手中宝剑,正色道:“依娜,你倒行逆施,竟敢纠集乌合,抗拒天朝。如今天兵到来,还不赶快投降!”   依娜哈哈一笑,道:“投降?笑话!战斗还没结束呢,我为什么要投降。”   利莫伸手一指依娜,怒道:“依娜,你倒行逆施,人神共愤。如此举国皆降,大殿上也就只剩下你一个孤家寡人了。你居然还执迷不悟,当真……当真……”话说到此,心中气苦,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再也说不下去了。   依娜冷冷地道:“利莫,我平时待你不薄,你居然也敢反我。”   利莫闻言咳嗽半晌,方道:“咳……咳……我已看清形势,跟着你这个凶狠歹毒,连自己女儿也要杀的卑鄙小人是没有前途的!如今我已弃暗投明,和你划清界线,如何还叫造反!”   依娜冷冷地道:“呵呵,反覆小人!若你现在悔悟还来得及,一会你便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饶你性命了。”   利莫气塞胸臆,怒道:“要我给你下跪,做梦!”   王淩按奈不住,抢上前来,道:“依娜,你就一个人,兀自在这里大言不惭。我也懒得和你废话,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投不投降?”   依娜哈哈一笑,道:“没想到你们那么急着想死。好,我成全你们!”说完素手一伸,揭开面纱,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向前急射而出。   贾仁禄所领的大军比赵云军晚上半个时辰出发,因此也就晚了半个时辰到达。甫到城墙之时,贾仁禄手搭凉棚,看了半晌,四下一片寂然,丝毫不闻兵刃之声,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大惑不解,问边上的莫邪,道:“不会吧,子龙早到半个时辰,这会应该打得不亦悦乎才对,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莫邪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妈妈很厉害,不好对付,去的时候,我一时忘了提醒子龙了,我怕他会吃大亏了。”   贾仁禄道:“便是女王真的神功无敌,也该有动静。怎么静得要死,一点狗屁声音也没有,子龙来过了没有?”   便在这时哨探来报:“报!城墙边上有数十道长绳,显是赵将军已然进城去了。”   贾仁禄问道:“那里间的情形如何?”   那哨探道:“不知!”   贾仁禄怒道:“不知,你来回什么,再探!”   那哨探一脸郁闷,应道:“是!”转身着急忙慌地去打探消息去了。   过不多时,那哨探领着赵云急急忙忙又转了回来,贾仁禄迎上前去,大声问道:“子龙,城里情形如何?”   赵云叹了口气道:“别提了,那依娜甚是厉害。也不知使了什么妖法,便使大部分将士听她的指挥,如今半数以上将士已倒戈投敌了。我投鼠忌器,不敢厮杀。只得领着剩余将士狼狈而回。路上反被自己兵士追杀,损折不少。”   贾仁禄一拍大腿,道:“娘的,化敌!这个魔法居然也有人会使!” 第144章 扰乱心神   莫邪面色凝重道:“眼睛,妈妈的眼睛。她一定是揭开了面纱了吧?”   赵云点头道:“正是,我见她只有一个人,仍有恃无恐,便起了疑心,本以为她是拳脚功夫来得。哪曾料到她一揭开面纱,手下的兵士只要看上她一眼,便不听号令,手持长剑发疯般的向我冲来,开始还只是三三两两,后来越来越多……”   贾仁禄,道:“搞毛啊,这种法术也有人会,打屁啊!那些都是自己的兵士,只是一时被迷了心窍,我们总不可能拿自己将士开刀吧。依娜巴不得我们这样,这样打来打去都是我们自己人在打的不亦悦乎,她在一旁看笑话。”   莫邪道:“我这用眼迷晕人的功夫就是从妈妈那学来的,这种慑心术的最高境界便是能用眼来控制他人心神。我碍于年岁,至今为止也只能迷晕他人而已。”   贾仁禄道:“这种邪功有啥好练的,你母亲有没有教你破解之道?”   莫邪摇了摇头道:“没有,我问过,她却不同我说。”   贾仁禄道:“防着你呢,怕你嫁人之后,吃里扒外。将破解之法到处乱喷,搞得地球人都知道,她也就没活路了。”   莫邪点了点头,愁云满布,道:“想来是的。不过这种法门也有缺陷。那便是被控制之人不能移动到目力不及的地方。再有此法须得宁神归一,心无杂念,消耗心力甚大,不可久施。”   贾仁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低头沉思,心道:“这种慑人心神的法术,武侠片里倒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好象要用一种叫什么‘狮子吼’的高深内功来破,不过这会上哪去刨这样的高人去?”想到此,来回走上两圈,又想:“狮子吼不也是吼嘛,不就声音大些嘛,老子掏涣出七八百面破锣来乱凿,这声音够大了吧,不信震不醒你!”   想到此便迅速传令召集全军大小将校上前集合,立时便要收集破锣八百面,至军前听用。众将校听得这个喜爱胡乱发疯的贾军师又冒出这个古怪将令来,面面相觑。推搡了半晌,方推出了一个将校上前,小心翼翼地道:“军师容禀,这荒芜的大沙漠之中上哪去找八百面破锣?便是一面也难找啊,您还是饶了末将吧。”   贾仁禄想想也觉得是乱命,叹了口气,问道:“这军中有几面锣?几面鼓?”   此言一出自有管锣鼓的将校上前应道:“这锣鼓一共只有三五十面。”   贾仁禄点头道:“勉强够用了。”   赵云不明所以问道:“仁禄,你要这么多锣鼓做什么?”   贾仁禄道:“嘿嘿,想办场个人演唱会,不得找点锣鼓来哄托哄托气氛。”   赵云闻言噗地喷了口鲜血,砰地一声,倒了下去。   贾仁禄尴尬一笑,问莫邪道:“莫邪,你方才说道这门功夫需心神归一?”   莫邪点了点头,道:“对的,是这样的。”   贾仁禄又问道:“有什么办法能你母亲施术之时,立于她面前,同她说话?”   莫邪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应该是没有办法。只要被她看见的人,鲜有不受她控制的。”   赵云爬了起来,道:“对的,我也是紧闭双眼,听风辩形,这才撤了回来的。”   贾仁禄走了两圈,道:“还有谁闭着眼睛仍能进退趋闭的?”   李严上前道:“末将勉强可以。”   贾仁禄道:“好,正方,子龙,一会就看你们了。”   赵云笑道:“军师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贾仁禄道:“依娜不是要宁神归一么,咱就扰乱她的心神。我吓她个魂不守慑,看她如何还能控制人!”   赵云点头道:“有道理,那该如才能扰乱她的心神?”   贾仁禄道:“这就要看那个什么女王定力有多好了?这定力最好的就是习过禅功的和尚。这个时候佛教在中原还只是初级阶段,不甚普及,西域也没多少人信。我估计那什么女王,八成也不会禅定功夫。”   赵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摇了摇头,贾仁禄尴尬地道:“看来我又说错话了,你当没听见,哈哈!来!这样,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我要好好吓吓那个什么女王。”   赵云哈哈一笑,道:“亏你想得出来,好就这么办。”   贾仁禄道:“那些兵士都不能离开依娜视力所及范围,估计还在王宫。我们现在先把城池再夺回来。”顿了顿,又道:“还好分作两路来,不然真就完蛋了,看来老子很有先见之明,哈哈!”   赵云摇头苦笑,道:“这城池根本不用再夺,还在我们手上。女王还在王宫之中,我方才还纳闷呢,她为什么不趁胜追击夺回城池,现在想来应是她心神损耗过大,无力再战的原故。我已派人监视王宫的一举一动了,一有动静立刻来报。”   贾仁禄大手一挥,道:“天助我也!子龙、正方,你们领军进城,就照我说的办!”   赵云、李严应道:“是!”   慑心术纯以心灵之力控制对方心神,功力最高时几可控制三五千人长达半日之久,可谓是一门十分可怕的功夫。只可惜依娜即要治理国家,积聚力量。又要行奸使诈,搅风搅雨。分心旁笃,于这门神功上发的时间便属有限,当然也就不能挤身于慑心高手的行列。以她现今的功力,最多只能控制三五百人一柱香的时间,便须打坐运动两个时辰以恢复功力。   饶是如此,赵云猝不及防之下,也闹得个手忙脚乱,狼狈退回。依娜自信世上无人可破她这门神功,因此有恃无恐,赵云退后,她便将那些汉军迷倒。自已则于王座之中闭目养神,打坐运动,恢复心力。过了小半时辰,正在紧要关头,忽地王宫右首鼓角齐鸣,破锣乱敲。依娜知汉军复来,一拧柳眉,不顾神功未复,强打精神。将迷晕的将士唤醒,施起神功,带着他们冲了出去。   怎知甫到大街之上,锣鼓之声顿息,四下一片寂静,不见一个汉军到来。依娜神功未复,不敢深入查察,否则一旦受制兵卒突然醒来,反噬起来,后果便不堪设想。候了片刻仍不见汉军上前来战,索性便撤回王宫。复将兵士迷晕,回至王座之中打坐运功。   甫一坐好,尚未运功,王宫左首复又鼓角乱鸣,喊杀之声震天动地。依娜闻之大怒,复带着被制兵士冲出,一到街上,左首鼓角又息,仍不见有汉军上前。过了半晌,没有动静,依娜只得复又回转。刚欲坐到王座之上休息,右首鼓角又鸣,依娜大怒,又即冲出。如此三番四次,依娜已累得筋疲力尽,却连汉军的毛都没有看到,不由怒气冲天,却又毫无办法。   到了那锣鼓第五次乱敲之时,依娜知是疑兵之计,索性置之不理,运功打坐。赵云见依娜龟缩不出,便命手下兵士不停地乱敲,乱吼乱叫,胡乱大骂。正如贾仁禄所言,依娜确实没有学过什么禅定功夫,定力苦不甚高。锣鼓之声持续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她便已忍耐不住,复又带着被控制的兵士冲将出来。立于大街之上,鼓角又息,依娜从未被人如此戏耍过,心有不忿,用汉话大声叫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想战的就上前来领死,怕了老娘的,就给我滚回去!”   赵云隐于右首矮墙之下,道:“如今贾军师带着天兵三万已到且末城下,你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依娜闻言大吃一惊,将信将疑,李严隐于左首暗巷之内,道:“贾军师说了,只要你肯归顺,仍让你做且末女王。”   赵云道:“军师虽这么说,但军中我是主帅,我说得算。你欠下的人命太多,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方消心头之恨!”   李严道:“军师说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不想多所杀伤。只要你肯归顺,他必不加害,仍让你做你的女王。还将奏请明公上表封你为西域长史,统领西域。”   赵云道:“西域长史向来都是大汉须眉男子担当,如何能让异族女子来担当。我第一个不服,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做这个西域长史!”   李严道:“且末女王,您别听赵将军的,他妒忌军师之功,欲败坏其事。只要你肯放回那些被控制的弟兄,归顺投降,我们全军将士都对你感恩戴德,会共同保你做这个女王的。”   赵云道:“你要当西域女王,班骞班老前辈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他定会化作厉鬼来找你的。喏喏喏,班老前辈就在你的背后,你快转身瞧啊!”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当赵云说话之后,依娜心中一怒,便欲抢上前去。待得李严说话,她又是一喜,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这种宁神归一的神功讲究的就是心无杂念,如今这样忽喜忽怒,如何能做到心如止水,过不多时便心乱如麻,大声喝道:“都给我闭嘴!你们再胡说八道,我将你们都杀了!”说完喉头一甜,哇地一声,喷出了口鲜血。   此时她已是心力耗尽,数日之内都无法再施展慑人心神的邪功了。那些汉军脱了神功控制,纷纷摇了摇头,回过神来,不明所以,面面相觑。赵云于矮墙之下见此情景,忙大声喝道:“彦云,带着那些兵士,速速回来!”   王淩冲在最前,是以第一个被控制,闻言之后,忙招呼被控制的兵将撤了回来。   依娜已毫无力气,无法上前追击。心想自己苦心经营十数载的王霸雄图,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欢喜,一时之间心灰意冷,道:“罢了,败在如此计谋手下,我是心服口服,你们要杀便杀吧。”言罢闭目待死。   赵云唯恐依娜行使奸计,诱他们上前加以控制,是以不敢上前。便在这时,贾仁禄从隐身之处窜将出来,道:“哼,你自以为有能控人心神的邪功,便天不怕地不怕,倒行逆施,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如此作法,上天都不会放过你,就算没有计谋,你也不可能成功,一样会失败。”赵云唯恐贾仁禄有失,忙抢上前来卫护。   依娜看了他一眼,道:“你就是贾福?”   贾仁禄点头道:“正是!”   依娜哈哈一笑,道:“我还以为你英伟不凡,原来只是这副模样!”   贾仁禄道:“样貌乃父母所给,又不是自己能决定。我也想长的帅点,可老天就给了这副德性,我也没有办法,哈哈!”顿了顿一指自己的大脑壳,道:“只要这里好用就成,管他样子好不好看,反正也没妨碍到老子泡妞把妹!”   依娜冷然道:“这些主意都是你出的?”   贾仁禄点头道:“不过是无意之中蒙中的。”   依娜道:“你的兵好似从天而降一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怎么进到城里来的?”   贾仁禄道:“看在你快要死了的份上,我就实话实说吧,我们是从沙漠之中穿过来的。”   依娜哈哈一笑,道:“那鄯善方面不过是一场骗局啰?”   贾仁禄点头道:“正是。”   依娜道:“我原以为自己已算是行使诡计的高手,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招。不过败在你手上,我不服,你要么就杀了我,不然我定会报复。”   贾仁禄道:“嘟,你刚不是说了口服心服了么?”   依娜道:“那是骗你的,呵呵,只允许你行使诡计,不允许我骗人么?小心了,我要再施神功了。”   赵云忙紧闭双目,贾仁禄哈哈一笑,道:“别再装了,你功力尽失,没有三五天不能恢复,你女儿已经都告诉我了。”   赵云闻言大喜,右手一挥,道:“来人啊,将依娜给我拿下了!”李严领着一百兵卒,抢上前来将依娜团团围住。   依娜对面前的包围视同不见,道:“我女儿呢?”   贾仁禄道:“你还有脸问,她不想见你。”   依娜叹了口气,道:“我这样做有什么错?凭什么就你们男子可以称王称霸,行使诡计。你们汉人的历史我也读过,这子弑父,弟杀兄的事情还少么。这为了要当上帝王,就要心狠手辣,谁挡在我的前面,碍我成事,就得死!”   莫邪哽咽道:“妈妈,你错了。”说完便从隐藏之处走了出来。   依娜嗔道:“我有何错,我苦心经营了十来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一统西域。可就差那那么一点就成功了,我恨啊!”   莫邪道:“且末的老百姓要得是安定的生活,根本不想过打打杀杀的日子。”   依娜冷冷地道:“我一统西域,再一统中原,他们不就可以过安定的生活了么!你这样话跟你那死鬼父亲说的一模一样。你太像你父亲,一点也不像我,是以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莫邪垂泪道:“父亲本来是个好国王,可都是因为你!他变得昏昏愕愕,最终……最终……”   依娜道:“那样软弱的人也能叫好国王,哈哈,笑死个人了。我让他发兵攻打鄯善,他竟胡乱摇头,一口一个不肯。还口口声声说,若我再干预国政,他便将我这个王后给废了。哼,我好容易才当上王后,岂能让他轻易便废。他不打鄯善,我就让鄯善来打他!哈哈!”   莫邪道:“这个什么西域女王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做这么多坏事么?”   依娜伸手一指贾仁禄,道:“这个样貌丑陋的家伙,所做的事难道就光明正大了吗?中原人有什么好,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实个个都是卑鄙下流。总有一天,我要让中原人臣服在我的脚下,哈哈!”   贾仁禄怒不可遏,道:“到现在还执迷不悟,看来你是无药可救了!传我将令,屠城!杀光城中男女老幼及这个什么女王,为班爷爷及伯道报仇!”   莫邪难以置信地看着贾仁禄,惊道:“仁禄!” 第145章 巧计收德   依娜仰天笑道:“哈哈,这便是中原男子,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赵云不知贾仁禄为何会突然口出乱令,上前谏道:“军师,这个依娜最大恶极,理应伏诛。但且末百姓何罪,怎能一并杀却?”   贾仁禄铁青着脸,咬牙切齿,怒道:“难道班爷爷和远征于寘的那近万将士就白死了么?不杀光且末城中之人,难消我心头之恨!”   莫邪闻言心如刀绞,泪如雨下,道:“仁禄,你不是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么,这城中的老百姓是没有罪啊,你为什么还要屠杀他们?”   赵云道:“城中百姓见我军到来,大喜来迎,可见他们根本不附依娜,如此百姓应是有功无罪。”   贾仁禄怒道:“墙头草两边倒,哪方势力大了,便倒向哪方,这是人之常情。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可不想我走后,且末复叛。这样我们啥事也别做了,来来回回的到西域平叛玩!”顿了顿,又道:“彦云!”   王淩应道:“在!”   贾仁禄道:“你这就领五百人去将且末城中百姓,不分男女老少,尽皆拘往校场之中,我有话说!”   王淩应道:“是!”言罢领着五百人去抓人去了。   贾仁禄道:“正方,你带着这个什么依娜一起到校场去,到时我要用且末全城百姓的血来祭奠班爷爷的在天之灵!”   李严应道:“是!”押着依娜前往校场了。   依娜边走边道:“哈哈!够狠够毒,这样才有点意思!”   莫邪垂泪道:“仁禄,求求你看在我千辛万苦的领你来且末的份上,饶过城中百姓同我母亲的性命吧。”   贾仁禄冷笑道:“你也是且末之人,本当杀却。我看在你带路的份上,已饶你一命。你还想多饶,门也没有!”   莫邪闻言大怒,挥起右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哽咽道:“你不是人!我不要你饶!”说完掩面而去。   贾仁禄一抹热辣辣地脸颊,冷笑道:“你去哪?”   莫邪道:“我到校场去,同城中百姓一起去死!”   贾仁禄道:“正好!多你一个,反正也不多。”   莫邪迈步急奔,头也不回,嗔道:“算我瞎了眼,一直把你当好人。”话音甫落,人已在数丈之外。   贾仁禄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苦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赵云走上前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贾仁禄道:“子龙,你后面怎么就一言不发了?”   赵云道:“呵呵,军师又在玩什么鬼花样了,我也想想看看是什么好戏,为何要阻止?”   贾仁禄摇头苦笑道:“走吧,那就同去校场看看。”   赵云应道:“是!”   且末的校场本不片时便聚满了被强行拘来的百姓。百姓们睡得正香,却被莫明其妙的抓了来,不明所以。但见周遭尽是凶神恶煞,手执长戈利刃、强弓硬弩的汉朝兵士,也知形势不妙,不由三三两两的抱头痛哭起来。   校场正中高台之上,贾仁禄大声问道:“彦云,都带来了么?”   王淩应道:“连同已缴械的且末守军,全城百姓均已在此。”   贾仁禄大手一挥,冷冷地道:“杀!”他一说完,边上译者便译成且末话大声地念了出来。此言一出,校场内一片哗然,哭号之声震天动地。不少百姓孤注一掷,拔出老拳,便欲闯将出去。但这些未经训练、手无器械的百姓如何是训练有素,手持利刃的汉兵的对手,不片时又都给推了回来。眼见汉兵将城中百姓围在垓心,个个闷声不响,手执长枪,如墙而进,一场血腥的大屠杀,转瞬之间便要开始了。   莫邪大声喝道:“且慢!”   贾仁禄一抬手,道:“且住!莫邪你有何话说?”   莫邪走上台来,道:“我是且末女王,这些事都是我一人所为,与场下的百姓无关,要杀就杀我,饶过他们!”   贾仁禄道:“你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女王,且末的国王是你的母亲,这些事也都是你母亲做的以你无关,这事用不着你来出头。”   莫邪道:“我知道你因为班爷爷的死,伯道的失踪而恨透了且末。既然大错已铸成,无法挽回。你定要用血来洗清的这个罪孽的话,那就用我的血吧。”   贾仁禄看了莫邪半晌,道:“你真的要替全国百姓去死,真的不后悔?”   莫邪坚定地点头道:“嗯!”   贾仁禄伸手一指下方的百姓,道:“你别傻了!他们巴不得找一个替死鬼,好替死他们去死。你这样做他们正求之不得,一点也不会念着你的好的,我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莫邪回头看了看场下的且末百姓,道:“就算没人记得我,我也认了。只要你肯饶过他们,要杀要剐随你。”   贾仁禄狞笑,道:“那好,我就成全你!来人啊,将莫邪斩了,就地执行!”   刀斧手抢上前来,将莫邪摁倒在地,抡起大刀,便欲挥下。   二人对话用的都是汉话,且末百姓本来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他们说一句,译者便译一句,大声的喊将出来,使场中的每一个百姓听得清清楚楚。百姓们听闻莫邪愿代全城百姓而死,都十分感激,纷纷跪伏于地,道:“刀下留人!”   贾仁禄虽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但见他们人人表情戚然,如丧考妣,也知是刀下留人之意,一抬手,道:“且慢!”转头对译者道:“问问那些百姓,他们要说些什么。不过他们这么多人,七嘴八舌的,到时一定听不清楚,让他们派一个代表上来。”   译者将话译了,场下百姓窍窍私语片时,推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上台。那老者颤巍巍地走上台来,颤声道:“长史大人,求求您了,女王陛下人很好,求您不要杀她。”   贾仁禄道:“她已不是你们的女王了。”说完伸手一指被绑在不远处的依娜,道:“那位才是你们的女王。”   那老者道:“依娜不是我们的国王,她是自己立的,我们不服她!莫邪人很好,我们服她!”   贾仁禄笑道:“哈哈,她总共才没当几天国王,就被赶了出去,你们怎么知道她人很好?”   那老者道:“肯为百姓而死的国王,近百年来,就只有她父亲和她了,这样的人怎么不是好人。”   贾仁禄道:“这话倒也有理,不过这次你们且末背信弃义,先是偷袭远征的汉军,致使郝长史下落不明。后又攻打长史府,致使班老前辈英勇就义。这几笔血债总要有人还吧。”   那老者道:“在下虽生在莽荒小国,却也知道只诛首恶这个道理。没想到长史大人生于中原文明之邦,竟然不知。这些事情全是依娜一手所为,杀了她便足以惩奸罚罪,何必还要害了满城百姓的性命?”   贾仁禄道:“中原有句话叫:‘斩草除根’你们且末的所做所为,太叫人难以相信了,我怎么知道我走后你们不会再叛,若再有一次远征军被伏击之事发生,我怎么向朝廷交待?”   那老者道:“莫邪女王是个好人,她怎么会做这种事呢。只要你饶过她,让她做我们的国王,我敢保证这样的事绝不会再发生。”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你只是一个小小草民,能保证什么。”   那老者闻言气得一阵咳嗽,顿了顿,道:“小民怎么了。”说着伸手一指场下百姓,道:“若大人一意孤行,且末全国百姓拼得一死,也要救出我们的国王!”   贾仁禄道:“哦。”绕着原地走上两圈,望着场下百姓道:“若我杀了莫邪,你们会为她报仇吗?”   场下百姓听了译者的翻译后,大点其头,道:“当然!”“莫邪女王不能杀!”“杀了她我们和你们没完!”   译者那些话一一译了,说与贾仁禄知晓。由于百姓过多,七嘴八舌,五花八门,听得贾仁禄是口吐白沫,半晌方道:“既然如此,有道是众怒难犯,莫邪我就不杀了,这满城的百姓我也不杀了。今后你们一定要真心拥戴莫邪,永服朝廷,若再背叛,定不轻饶!”   场下百姓复又跪倒,大声叫道:“我们定当真心拥戴国王陛下,不再背叛朝廷了。”   贾仁禄道:“好!刀斧手,将人放了。”   刀斧手将莫邪放开,场下百姓站起身来,欢呼雀悦,继而纷纷跪倒向莫邪叩头。贾仁禄走到依娜面前,道:“怎么样看见了吧,这样才叫民心悦服。你不得民心,就算打下了整个西域,也喘不上几年,便会分崩离析的。”   依娜白了他一眼,道:“你别拿中原那套得民心者得天下的大道理来压人。你们中原有句古话叫:‘成者王候败者贼’,我既然失败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要杀便杀。”   场中百姓看着依娜,怒不可遏,人人心里均在想此次汉军之所以会派兵来攻打且末就是因为这个依娜倒行逆施得罪了汉朝。她自己一个人在那胡乱发疯不要紧,却害的举国上下跟着遭殃,这样的害群之马,当真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想到此便异口同声道:“杀了她!杀了她!”   贾仁禄伸手一指场下百姓,道:“听听,群众的眼睛是血亮的,谁能当国王,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你自己国中的百姓便是这样拥戴你的,可见你有多不得人心了。我本来还打算拿你来玩玩SM,但你的眼睛太可怕了,我看还是算了吧。咱还是顺应民意,来人啊!将依娜就地正……”   莫邪走上前来,道:“且慢,妈妈只是一时糊涂,你就饶了她吧。”   贾仁禄道:“我没听错吧,她可是想杀你来着!”   莫邪垂泪道:“可她毕竟是我的母亲,仁禄,求求你了。”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脑袋坏掉了,真的是脑袋坏掉了。”   依娜道:“莫邪,我最看不惯你这软软弱弱的样子,哪点想个什么国王。看来你是中原的书读多了,中毒太深。这要统一西域,统一天下,根本不能靠中原那套不切实切的仁义之道,就只有靠铁和血!”   莫邪泣道:“我从来没想到要一统西域,一统天下,我甚至都不想当这个国王。妈妈,你一天到晚想着一统西域,做什么西域女王。可这个梦太遥不可及了,西域有那么多的君王,就算你杀了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这西域女王,我看你也不一定当得上。”   依娜道:“谋事在人!”   贾仁禄道:“读书就读半截,怪不得你老人家不会成功了,那成事可是在天啊!”   依娜道:“哼,什么成事在天,我就是不信,我不相信这世上还有我依娜办不成的事!”   贾仁禄叹了口气,看向莫邪,道:“她中毒太深,无药可救了。你可想好,饶了她可是后患无穷的。”   莫邪点头道:“我想好了,你饶了她吧。”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不过既然你有仁善之心,我怎能不成全你。不过我饶过她可以,她不能再在且末呆了。”   莫邪点了点头,道:“只要你不杀她便成,我自会将她安置好的。”   贾仁禄道:“好!正方!把人放了。”   李严应道:“是!”上前给依娜松绑。   依娜活动活动发酸的双腕,白了贾仁禄一眼,迈步便行。莫邪追上前去,道:“妈妈,先别走,在宫里住几天吧,你的一切我会安排好的。”   依娜道:“这宫里还有什么好住的,没有了权力,我哪也住的不舒服!”   莫邪还欲再说,依娜一把将其推开,道:“死开!都是你,去中原引外人来,阻我成事。要不是有你,我早就是西域女王了!”说完头也不回,迈步便走。众百姓见依娜竟敢推倒莫邪,勃然大怒,纷纷抢上前来同她理论。   依娜虽不能在控人心神,但拳脚上的功夫倒还来得。见一个大汉抢至近前,也不和他废话,抓住他的右腕一甩,便将他甩出丈余,跌在地上,一动也动。其余百姓算是知道厉害了,口里虽仍不住大呼小叫,却也无人再敢上前了。依娜轻蔑地看了看那些百姓,面有得色,迈步便出了校场。   莫邪没想到依娜会那样说她,蹲在地上失魂落魄,喃喃地道:“妈妈,回来……” 第146章 深宫艳遇   贾仁禄走上前来,将她扶起,道:“为那样的人难过,不值。”   莫邪依在他的怀里,不住的哭泣,过了半晌,方道:“她是我的妈妈啊!”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她的野心不下于任何男子,为了她的大业,父可弑,子可杀。除了权力,她心中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莫邪点头,道:“我想不到她那么热衷权力,我本来想过几天,便再让位给她。她还一样可以做她的女王,岂不是好。”   贾仁禄道:“得,那样我就真白忙活,横穿沙漠、乱敲破锣的狗屁主意只能用一次,再用就不灵了。你这不是在害人么!她当上女王之后,又要拉着百姓去打仗,去统一西域,你愿意看到这些?”   莫邪摇头道:“不愿意,可是我不想当什么国王,我真的做不来。”   贾仁禄道:“唉,跟我一样,只喜欢当小人物。哈哈,不过你被赶鸭子上架了,也没有办法了。不懂的事就多问问大臣,只要勤政爱民,善于纳谏。你这个王位,就能坐得稳稳地,不会被人轰下来,哈哈!”   莫邪抬头看着他,柔声道:“谢谢你。”   贾仁禄莫明其妙地道:“我有什么好谢的,劝你爱民纳谏的话可是我从书上看来的,又不是我说的。如果是说复国的话,那就不用谢了,复国费拿来!”   莫邪悄声道:“不是,你给我收的德,我已经看见了。”   贾仁禄闻言一怔,过了片刻,方道:“明白了?”   莫邪抚摸着他那毫无肌肉的胸膛,点头道:“你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贾仁禄低下头去,迎着她那火炽的目光,道:“你现在这眼神会不会迷晕人?”   莫邪冲着他嫣然一笑,道:“会的,你晕了吗?”   贾仁禄目光下移,看着她那高高耸起顶在自己胸膛上的酥胸,感受着那销魂食骨的滋味,吞了吞口水怔了半晌,方道:“有点晕……”   赵云用手捂嘴,咳嗽一声,道:“大庭广众之下,你们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王宫我已清好了,要说体已话上那说去。”   边上众将士又异口同声地道:“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当晚王宫之内,莫邪摆下酒宴,款待贾仁禄、赵云等远征将领。贾仁禄低头看了看酒爵里琥珀色地美酒,大皱眉头,道:“又是酒,能不能不喝?”   莫邪笑道:“呵呵,这酒可不同于中原的酒,这可是用葡萄酿成的,在中原根本喝不到,你多少也喝点吧。”   贾仁禄心道:“老子一看就知道是葡萄酒,那酒我又不是没喝过……比白酒好点,要四杯我才倒……”想到此便道:“这酒我曾经喝过了,这次就算了吧。咱吃菜,咱吃菜。”说完举起著来,以风卷残云之势,以着盘中的佳肴,进行新一轮的清剿行动。   赵云看了好似八百年没吃过东西的贾仁禄一眼,摇了摇头,举起酒爵一饮而尽,道:“好酒,确是不同凡响。”   莫邪仰脖饮尽爵中之酒,笑道:“呵呵,子龙爱喝,就多喝些。妈妈藏了好多,要多少管够。”一提到依娜便又一阵黯然神伤,喃喃地念道:“妈妈。”仰脖又饮了一爵。   贾仁禄看着莫邪顷刻之间便饮了四五爵,兀自面不改色心不跳,吐了吐舌头。莫邪俏皮地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举起酒爵,道:“子龙、仁禄这次你们帮我复了国,我很感激你们,来我敬你们一杯。”   贾仁禄乱摇其头,道:“我就算了,子龙喝吧。”顿了顿又道:“这葡萄酒也是酒,喝多了不好,莫邪,我看你像灌开水似的灌了不少,还是少喝些吧。”   莫邪像没听见一般,举起酒爵,一饮而尽,道:“呵呵,我这还没开始呢。今天难得这么高兴,我不得多喝几杯。”言罢又连饮三爵,双颊薄薄地罩上了一层红晕,微露醉态,丽色更增了十分不止。   贾仁禄闻言摇头苦笑,不再理她,低头继续扫荡盘中那所剩无几的菜肴。莫邪道:“我已派人去鄯善将且末军队给召回来。”   贾仁禄道:“那里的将军估计是依娜的心腹,他肯听你的?”   莫邪道:“我给那将军写了一封信,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事。我想他会认清形势,带着军队回转的。”   贾仁禄道:“子龙你也差人去联络伯济他们,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们。他们知道后就会给那将军拧把弦,不怕那小子不听话。”   赵云点头道:“好的。”顿了顿又道:“且末的军队,我也已安抚完毕了。”   贾仁禄以莫邪说道:“依娜没死,我总觉得不放心。这里的军队都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她一回转,我怕你会控制不住。这样吧,我们再呆半个月,帮你善后善后,你看如何?”   莫邪笑道:“呵呵,求之不得。正好,我正愁政务处理不来呢,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贾仁禄笑道:“哈哈,政治我从来就没及格过,你算是问道于盲了。你要我搞破坏还行,搞建设我就不成了。”   莫邪笑道:“你太谦虚了。”顿了顿低下头来,若有所思地道:“也不知道妈妈去哪了,这里四周都是沙漠,她能去哪啊!”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她不当你是她女儿,你却老想着她。”   莫邪道:“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小时候她对我很好,常唱歌给我听,哄我睡觉。还常常跟我一起玩闹,这王宫里满是她的笑声。可自从她听政之后,她也不给我唱歌了,这笑声我再也听不到了。这人有了权力,变化可真大啊。”   贾仁禄道:“那也不是每个人都这样。”说完一指自己道:“我就是个例外,我在许都时小卒子一名,天天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现在我是明公手下大军师一名,指挥千军万马。还不一样嘻嘻哈哈,没个正经。”   莫邪笑道:“呵呵,老不正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莫邪不像贾仁禄那样,菜没什么吃,这酒却一杯杯的往肚里灌,好象在灌白开水一般。   其时已是二更时分,贾仁禄困意大增,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道:“天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莫邪点头道:“嗯!”赵云、贾仁禄起身告辞,贾仁禄刚走出数步,莫邪忽道:“仁禄,我有些醉了,扶我回寝宫。”   贾仁禄闻言一怔,道:“这……”   赵云一脸坏笑,道:“仁禄,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送女王陛下回宫。”说完便不顾哥们义气,转身便走,展开轻功,霎时不见。   贾仁禄一转眼间,便不见了赵云,摇头苦笑,怔在当场,不知该不该上前。莫邪晃晃悠悠地站着身来,柔声道:“仁禄,你没听见吗?”   贾仁禄听她软语相询,骨头大松,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道:“听见了。”   莫邪柳眉一蹙,俏脸一沉,嗔道:“那还不过来扶我!”   贾仁禄忙做清廷奴才状,应道:“喳!”转过身来,上前相搀。   莫邪往他身上一靠,头倚在贾仁禄的肩上,伸手一指边上的月洞门,命令道:“从这里进去。”   贾仁禄搀着她进了月洞门,沿着长廊向里走,越走越吃力,侧头看了莫邪一眼,只见她双眼微闭,嘴唇微动,呢喃细语。用的是且末语,不知说些什么。不禁摇头苦笑,心道:“叫你不要灌那么多马尿,你偏不听。醉了还要老子扛你回去,看上去瘦巴巴的,没想到这死沉,该减肥了!”   沿着长廊也不知走了多久,贾仁禄已承受不住莫邪的重量,额头上大颗大颗汗珠不住直冒,嘴里喘着粗气,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几欲摔倒。而莫邪好似睡着一般,毫无知觉,任由他扛着自己摇摇晃晃的向前行进。过不多时,来到一扇大门前,贾仁禄只顾看着莫邪慵懒的睡姿,口水乱流。又没有留心脚下门坎,一步没踏实,绊了一交,跌了下去。   眼见着自己又要同大地来一次亲密接触,贾仁禄不忍见自己狗吃屎的狼狈模样,紧闭双眼,不敢再看。便在这时,莫邪纤腰一扭,猛地站直身子。素手一伸,抓住他的后领,拉他靠向自己身边,嗔道:“笨,连路都不会走!”   贾仁禄尴尬一笑,道:“得,原来你没醉啊,那你自己进宫吧,老子可要闪人了。”   莫邪往他身上一歪,双眼一闭,梦呓般地道:“谁说……我……醉了,我……还能……喝……八百杯!”   贾仁禄心道:“得,看来是真醉了,醉鬼都是这样说的……”搀着她进了大门,来到一处颇大的庭院,边上房屋鳞次栉比,实不知哪一座才是寝宫。低头问道:“哪里才是你的猪窝啊!”   莫邪嗔道:“说什么呢,我又不是猪!”   贾仁禄道:“死沉死沉地,还说不是猪……啊!”胳膊被狠狠地拧了一下,莫邪格格一笑,道:“貂婵姐姐说过你最怕这样。呵呵,看你还敢不老实,不老实我再来!”   贾仁禄忙道:“老实老实,绝对老实!”   莫邪一指左首一条石质小径,嗔道:“走那里。走得稳点,别像喝醉了似的,晃来晃去的!”   贾仁禄应道:“喳!”扶着莫邪朝小径深处走去。就这样在莫邪地指点下,左窜右绕,过了良久,方到了一座恢宏的石质建筑之前。莫邪虽低垂着头,紧闭双眼,却仍知路径,道:“就这里,扶我进去!”   这时,殿内走出两名美婢,见到莫邪,大喜迎上。莫邪用且末语吩咐了两句,那两美婢看了贾仁禄一眼,似笑非笑,沿着他们进来的小道,退了开去。   贾仁禄摇了摇头,搀着莫邪进了寝宫,只见四周陈设美伦美奂,颇为奢侈。寝宫正中则是一张大床,几乎占了整间寝室的一半。大床前有一张长案,案前有一张胡床,贾仁禄欲扶她到胡床前坐好。刚朝胡床那里走,便听莫邪嗔道:“扶我到床上去!”   贾仁禄扶着她来到床边,松开手欲扶着她躺好。便在这时,莫邪翻转过来,抱着了贾仁禄,二人缓缓地倒了下去。莫邪右手一挥,边上宫灯顿熄,室内登时一漆黑。   贾仁禄见那宫灯上有四五处火头,而她一掌下去便全都熄灭了,不禁由衷赞道:“好厉害的功夫。”   莫邪白了他一眼,嗔道:“把我的鞋子脱下来!”   寝宫里黑漆漆一片,四下一片寂静,唯闻大床之上那一阵剧烈的喘息声。过了良久,二人告一段落,莫邪深情的看着贾仁禄道:“呵呵,妈妈的财宝都分给了你手下的那些兵士了。我没什么好给你的……”   贾仁禄一捂她的嘴道:“有你这个财宝,我啥也不要!”   莫邪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之上,笑道:“呵呵,这话我爱听,再说一遍!”   贾仁禄道:“这次来西域得到你这个大财宝,我就知足了,便把整个单于宝藏都放到老子前面,老子也不心动!”嘴上虽说的理直气壮,但一想到单于宝藏,不由的吞了吞口水。   四下虽黑,但莫邪听风辩形,已知其意,笑道:“呵呵,让你这个财迷忘了钱,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贾仁禄尴尬一笑,道:“嘿嘿,这世上哪有不爱钱的人。”   莫邪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仁禄,我不希望能跟你一辈子。你回到中原的时候,时时还能想起我,我便知足了。”   贾仁禄心下感激,道:“莫邪,你叫我说什么好……”   莫邪道:“呵呵,那就什么也别说。”   贾仁禄点头道:“嗯。”说完静静看着莫邪,不再说话。   天上一轮明月,普照着广袤无垠的大地。一片清冷地月光洒了进来,照到了床上。二人看着月光怔怔出神,良久不言。   这片宁静微妙的气氛持续不到片时,贾仁禄流氓本性便又露了出来,嘴含狞笑,目露凶光,开始为非做歹起来,一时之间被浪翻滚,好不热闹。也不知过了多久,贾仁禄困意顿生,翻转过来,双手无力地向边上一伸,便欲睡去,黑暗之中也不知碰到了什么凸起的物事,似可转动。其时贾仁禄已半梦半醒,脑海间一片混沌,迷迷糊糊之间只知触碰到了什么物事,想也不想,随手一转,喀嚓一声,床板一侧,两人便摔了下去。 第147章 与子共穴   二人猝不及防,都是啊地一声惊呼,跌下数丈,所幸地下铺有地毯软垫之类的物事,丝毫不觉疼痛,只觉头顶向一声轻响,床板又合了上去。贾仁禄只觉得一片漆黑,头顶不知被一团什么物事罩住,闻起来如麝似兰,沁人心脾。不由自主的像狗一样的伸着鼻子嗅了嗅,下意识地,道:“好香!”蓦地里觉得不对劲,双手乱挥,欲将头顶上那团似绸似绵的物事拨落,颤声道:“有毒!快闪,老子要归位!”   四下虽是一片漆黑,但莫邪目力甚佳,于周遭一切还是看得分明,见状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那是我的衣衫!别给拨到地上去了,脏也脏死了!”   贾仁禄恍然大悟,下意识的应道:“喔!”忙停下手来,怎知莫邪衣袍已经松动了,贾仁禄手一松,它便自行飘落。贾仁禄大叫:“不好!”忙伸手去接,好在关键时刻人品爆发,神功陡进,随手一抓,便将莫邪的衣袍抓到了掌中,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   莫邪嗔道:“还不给我穿上!”   贾仁禄心道:“唉,找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就是不能找这种当国王的。天天高高在上,说话的语气都是命令口吻,国家不大,这谱倒不小。唉,像极了我们原来那公司里的女上司,看来我到哪都是当奴才的命。”想罢喟然长叹,应道:“喳!”取过那衣袍来,为莫邪穿好,当然他本就不是一个正人君子,不免以四下昏暗为理由,趁机大吃莫邪豆腐。   穿好衣衫之后,贾仁禄恭敬地道:“女王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莫邪伸出手来,命令道:“扶我起来!”   贾仁禄忙又做奴才状,应道:“喳!”伸手扶她起来,触手之处,又吃了一阵豆腐。   莫邪站起身子,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看了看四周,见不远处堆着贾仁禄的衣袍。走上前去,弯腰拾起,递了过去,道:“噫,这里是什么地方?”   贾仁禄接过穿好,四下看了看,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见,道:“你都不懂,我哪知道。”   莫邪看了看那望不到头的甬道,道:“这寝宫原是父亲休息之所,后来父亲去世了,母亲便住在这里。这地道也不知母亲搬进来才修的,还是原来就有的。”   贾仁禄心下好奇,道:“管他呢,去看看去,说不定有宝。”   莫邪笑道:“呵呵,财迷!”说完牵着他的手,沿着甬道向前行进。二人在甬道中曲曲折折地走出数十丈远,便到了尽头,前进无路了。   贾仁禄莫明其妙,摸了摸前方的石墙,只觉着手之处甚为平滑结实,不像有什么机关,道:“搞毛啊,修条地道涮人玩!”   莫邪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从来就不知道寝宫床下原来还有一条地道。”   贾仁禄低头不语,走上两圈,方道:“也不知道这平平无奇的地道有啥鸟用。”   莫邪道:“这里太黑了,也没什么意思,我们上去吧。”   贾仁禄一摆手道:“等等,我在看看。”说完又如同拧满了发条,来回转个不停。由于心不在焉,走路也就不看地,脚下的石砖颇为平滑,一不小心,滑了一跤,仰头便倒。   莫邪虽知他常常莫明摔跤,但没想到他在好好的地上走着也能摔,忙抢上前去,已是不及。贾仁禄双手乱伸,想摸住板壁站好,怎知四下石墙滑不溜手,根本无法扶实。正焦急间,蓦地里碰到了一方石砖,那石砖应手而陷。贾仁禄心中狂喜,欲攀着凹陷之处站起,怎奈一没抓稳,手下一滑。他还是没能逃脱厄运,砰在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喃喃地道:“机关找到了……”双眼一黑,便晕了过去。便在此时,莫邪身后右首不远处,传来一阵咔嚓嚓地响声,似有一扇石门被打开了。   莫邪忙上前将贾仁禄扶起,过了片刻,贾仁禄悠悠醒来,道:“娘的,我的人品还真不是一点点好,这样也能发现机关!”   莫邪嗔道:“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便在此时,石门里传来一个男子有气无力声音说道:“谁在外面!”   莫邪也同曹静一样怕鬼,忙缩到贾仁禄的身后,颤声道:“前面有……有……声音!”   贾仁禄也是吓得浑身发抖,但在美女面前,怎么也要充充硬汉,一拍胸脯,颤声道:“别怕……怕,有我……我……在!”这一句颇有男子气慨的话,从他嘴里喷将出来,当真完全走样了。   莫邪点了点头道:“嗯!上去看看!”   贾仁禄听得这一声命令,像通了电一样,忠字当头,虽千万鬼吾往矣。昂首挺胸,屁颠屁颠地跑上前去了,莫邪则小小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   贾仁禄循声而去,走不出数十步,右首不远处果然开了一道石门,石屋里空无别物,右道一角好似用铁链锁着一个人,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   莫邪躲在贾仁禄身后道:“你是人……是鬼……在这做什么?”   那人道:“你们是谁?是依娜派你们来的么?”   莫邪闻言觉得他并不是鬼,放下心来,拍了拍心口,舒了一口气。看了看四周,觉得墙边上似有一盏灯,便取出火石,将灯点亮。贾仁禄顺着亮光一看,只见床上那人约四十来岁,面如冠玉,英俊闲雅,身形颇为瘦削,身上满是鞭痕,显是受过非人的折磨。可能由于许久不见光亮,灯甫一点起,那中年人下意识地举起右袖,遮住亮光。   贾仁禄看他衣衫服饰似是中土之人,便问道:“你是中原人,叫什么名字?”   那中年人道:“我姓杜名俨,河内轵县人。你们又是什么人?怎么到了这里来?”   贾仁禄道:“我姓贾名福。”伸手一指莫邪,道:“这位是且末女王莫邪……”   杜俨怒道:“胡说!且末女王明明是依娜,怎么会是莫邪,你们把依娜怎么了?”   贾仁禄笑道:“哈哈,你老人家趴在这个见不得光的地方,消息当然十分闭塞了。这外面早改天换日了,如今莫邪是正儿八经的且末女王,那依娜早卷起铺盖走人了。”   杜俨叹了口气,道:“这怎么可能。”   贾仁禄看了他一眼,便将自己如何攻打且末的光辉战迹添油加醋的喷了出来,末了还讲述他们进得地道来了,不过当然不能说他们俩正在办正事时,莫明其妙的就掉了下来,而是编了一个堂明皇之,又离奇异常的故事,听得杜俨是一愣一愣的。   待这个冗长的故事讲完之后,杜俨已在口吐白沫了。过了半晌,方回过神来,觉得他所说的若合符节,不像是在说谎。忽地哈哈大笑,好似发疯了一般,笑个不停,过了半晌,方道:“依娜,你也有今天,哈哈!你也有今天!”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又是一个疯子。”说着环顾四周,又道:“还以为满屋都是财宝呢,原来就这么一个人干!晦气!莫邪,我们上去吧,别理这个疯子。”莫邪觉得杜俨很是可怜,正欲开言,却见贾仁禄回过头来,冲她眨了眨眼。便知贾仁禄又在行奸使诈了,也就不再言语。   杜俨哀求道:“好心人,救我上去吧。”   贾仁禄道:“又没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救你?”   杜俨道:“有好处,有好处。”   贾仁禄道:“看你穿得十分差劲,不像是个腰缠万贯的主,估计也拿不出黄金几万两出来。救了你到时又白忙活,吃力不讨好。”说完招呼莫邪转身便走。   杜俨拖着铁链叮叮当当地移出少许,道:“别走,只要你救我出这鬼地方,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秘密。”   贾仁禄心道:“哈哈,还是你这小子定力不够,自己喷出来了。被依娜关在这里的人,一定不是什么等闲之人,一定知道不少商业机密,看来老子要发大财了。”想到此便无动于衷地道:“瞧你这副德性,能有什么秘密。八成是想傍依娜这个富婆,做她的小白脸。结果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给关到这小黑屋里来了。像你这种细细白白的小白脸,老子最看不惯的,你在这慢慢呆着吧,老子要闪人了。等哪日依娜大姐想起你来的时候,说不定会来救你的。”说完便一挥手,道:“莫邪,我们走。”说完便转身而出。   莫邪点了点头,紧跟而出,杜俨道:“别走,且末女王,您不能见死不救吧,救我上去。”   莫邪转过身来,冷冷地道:“你这样子估计是得罪妈妈了,我可是她女儿,你说我还能饶了你么,你就在这好好地呆着吧!”   杜俨道:“我真的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你们走了,那可是要后悔的。”   贾仁禄回转屋内,道:“你先说说吧,我也就将就听听。”   杜俨道:“这可是一个天大的秘密,我说出来,你们能给我什么好处?”   贾仁禄道:“没好处,你爱说不说,老子还不听呢!”说完便又转身而出。   杜俨忙道:“别走,我说,我说!我知道一个匈奴人大宝藏的确切位置所在,那里可有无数的金宝,你们难道不动心?”   贾仁禄闻言一怔,继而回过神来,哈哈一笑道:“你说的可是位于且末东北面沙漠深处大河之滨的匈奴单于古墓?”   杜俨闻言一愣,面色数变,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莫邪笑道:“我还以为什么天大的消息呢,那墓我们见过。”   杜俨胡乱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们骗人。”   贾仁禄笑道:“哈哈,爱信不信,莫邪我们走。”   杜俨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蔫了下去,道:“我费尽周折,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了罪,这才找到了那张绘有宝藏的地图。没想到居然有人已经找到了,唉,那宝藏你们已经取出来了?”   贾仁禄道:“想分一杯羹?这可是我们先发现的,没你什么事。”   杜俨道:“说说里面都有什么,我听听,也不枉我受了这许多的苦。”   贾仁禄道:“哈哈,你真想知道?”   杜俨急道:“快说,快说!”   贾仁禄眨了眨眼睛,笑道:“真想知道?”   杜俨道:“当然!”   贾仁禄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道:“看你这么想知道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这里面有……”说到此便住口不说了。   杜俨急道:“快说啊,你想急死人啊?”   贾仁禄神秘兮兮地道道:“……这里面有什么老子也不知道,老子又没进去过,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吧。”   杜俨哪知道急了半天却听来了这么一句,气得咬牙切齿,伸手一指贾仁禄,怒道:“你……”   贾仁禄道:“你什么你,没见过就是没见过,我怎么告诉你里面有什么。”   杜俨怒道:“那就证明,你们都是在胡说,你们根本就没见过那个大墓。”   贾仁禄道:“和你这个浑人也说不清楚。”说完便又欲闪人。   杜俨哀求道:“你放我上去,到时我挖到的宝藏……”说完举起右手在面前晃了半晌,方比划道:“你我二八开怎么样!”   贾仁禄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的命真的很值钱。”说完便转身而出,莫邪白了他一眼,紧随而去。   杜俨忙道:“三七!”说完听得贾仁禄的脚步声渐渐地远去,忙又大声叫道:“四六!”脚步声越来越远,渐渐地快要听不见了。想到自己要被永远的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活活的饿死,不由一阵胆寒,扯着嗓子喊道:“五五!”喊完之后都快要哭了出来!   贾仁禄闻言之后,会心的笑了,又转了回来,道:“难道不能再高点了么?”   杜俨视死如归地道:“再高你们也别带我上去了,我宁可饿死!”   贾仁禄哑然失笑道:“莫邪,你们老说我是财迷。和这个家伙比起来我可是小巫见大巫了,连宝贝的毛都没见到,就想着要怎么分了,哈哈!”   莫邪笑道:“呵呵,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种人。”   杜俨怒道:“我都打算对半分了,你们还不带我上去了?”   贾仁禄看着杜俨喟然长叹,道:“无药可救了。这样吧,我带你上去,并且不要墓里的一分财宝,财宝任你去挖。我只想知道关于这个宝藏的一些故事,这笔生意不知你做不做?”   杜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这是真的?”   贾仁禄点头道:“正是!”   杜俨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种傻瓜,闻言乐得个嘴歪歪,道:“成交!” 第148章 陈年往事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好,你在这等着,我们上去给你淘换钥匙去。”   杜俨道:“你们可要快些。”   贾仁禄笑道:“放心,饿不死你的。”说完带着莫邪转身而出。   找到机关,打开暗门,出得地道,回到寝宫,莫邪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寝宫下面怎么关着这样一个怪人?”   贾仁禄道:“把他刨上来问问不就知道了么。”说完转身便走。   莫邪道:“哪去?”   贾仁禄道:“找子龙去啊,有子龙在边上,看这家伙还敢不老实,还二八、三七的。子龙一拳头下去,保管那家伙只想要命,啥财宝也不要了。”   莫邪走上前去依在他的怀里,柔声道:“呵呵,别去,我要你在这陪我,我叫人去请子龙来。”   过不多时,赵云赶到寝宫来,一见面便道:“出了什么大事了?”   贾仁禄道:“我们在寝宫床下发现条暗道,暗道深处有一间暗室。里面囚着一个中年汉子叫杜俨。我想这事定然关系重大,所以便把你叫来商议了。”   赵云恍然大悟,似笑非笑地看着贾仁禄,道:“喔,原来是床下发现了条暗道啊!这深更半夜的,你是怎么在女王陛下的床下发现这条暗道的啊!”   贾仁禄老脸一红,怒道:“我这就揍你!”说完挥拳上前。   赵云忙闪向一旁,道:“好了,说正经的,带我去看看。”   贾仁禄道:“我们在寝宫里找过了,没找到钥匙,估计在依娜身上。”   赵云拍了拍腰间青釭,道:“有它呢,它就是钥匙!”   贾仁禄心道:“得,那个什么杜俨有难了。”想到此便打开机关,领着赵云、莫邪,复入地道。杜俨一见到他们便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赵云冷冷地看着杜俨,走上前去。二话不说,拔剑出鞘,挥动手中长剑,嗤嗤嗤地几下轻响,杜俨手上脚上铐链一齐削断,呛啷啷地跌到了地上。杜俨哪料到竟有如此的凌厉异常,迅捷无伦的剑法,吓得面如白纸,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赵云冷冷地道:“你的事我都听仁禄说了,你说的那个单于墓的入口我也见过,为这事仅我所知的就已经死了五十九人了,你想做第六十个?”   杜俨一脸惊诧,道:“已经死了五十九人?”   贾仁禄笑道:“哈哈,还真寸,你正好是第六十个哈哈,六六大顺,你一定能逢凶化吉的。”顿了顿,又道:“那些家伙学艺不精,功夫不到家,自然有去无回。你和他们不同,那些机关自然不在话下,再说你不是还有地图嘛。”   杜俨闻言牙齿乱颤,格格直响,颤声道:“机关,那里面还有机关?”   贾仁禄道:“想什么呢你,古墓里没机关那还能叫古墓吗?你不是有地图嘛,上面应该有拆解之法,你照方抓药,还怕什么。”   杜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道:“那是,估计……应该……可能没问题吧。”   贾仁禄心道:“得,自己都没底,也敢去刨坟,还真是没死过。本来还想跟去看看能不能捡捡便宜,现在看来还算了。”想到此便道:“好了,现在你身获自由了,你想挖墓我们也不拦着,还为你提供锄头,簸箕,长剑,摸金符,发丘印,黑驴蹄子等一应物事,以便你同单于粽子搏斗之用。”   杜俨听他说的邪乎,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单薄的身材,心里没底,半信半疑地道:“你们真见过那古墓?”   贾仁禄一拂袖道:“爱信不信,反正你现在自由了,想去挖就去挖吧。”   赵云道:“那墓是不是在河底,入口之处立着八尊金人?”接着便说出了那八尊金人所立的方位、样貌、神态,以及所持兵器。   杜俨闻言之后汗水涔涔而下,点头道:“正是如此。看来你们还真见过。”   贾仁禄道:“骗你有什么好处,还浪费老子口水。”   赵云冷冷地道:“我看你还是算了,光入口就需要八人同时开启,且稍一不慎便乱箭穿心,你就一个人如何去得?”   贾仁禄道:“别给杜兄弟泼冷水嘛,万一他分心八用之术,能同时操控八个圆环,开启入口也未可知。”   杜俨当然不是哪咤亲戚,没有三头六臂。闻言心灰意冷,垂下头去,发了一阵呆,蓦地里突然纵声长笑,道:“这个什么宝藏,害得我受了那么多苦,到头来竟然一是场空欢喜,哈哈!”   贾仁禄待他发完神经,这才道:“你省省吧,这你现在自由了,想去哪都随你,不过在那之前,你必须按照约定,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俨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们也应该知道不少了,好吧,我就把我所知道的说出来吧。”顿了顿又道:“我好渴,能不能给口水喝!”   贾仁禄一摆手道:“屁事还真多!上去吧,这里哪里给你淘换水!”   四人沿着地道来至寝宫,莫邪命人奉上香茗,在西域荒芜之地要喝上中土茶叶,那是很不容易的。而如今杜俨口渴已久,一见到茶便双眼冒绿光。也不顾茶要细品才有味道,端起来便灌,直如饮牛一般。大口大口地喝了数口之后,才觉得好些,放下茶碗,道:“好茶,好茶!这下舒服多了。”   贾仁禄虽不通茶道,却也知此种喝法不能登大雅之堂,心道:“得,这样灌也能知道是好茶,你还真是很牛。”说道:“水也喝了,该说了吧。”   杜俨稳了稳心神,开始娓娓道来:“这一切都要从十来年前我遇到依娜开始说起,当时我怎么也没想到站在我面前的那个大美人日后会给我带来无穷无尽的痛苦。当年朝廷为宦官把持,兴党锢之祸,凡是党人均要禁锢终身,不得做官。我因与党人首领杜密同姓竟也被莫明其妙的指为党人,终生不得做官,还时常要遭官府盘问,同审犯人一般,没有丝毫自由。那个杜密其实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且都已死了好多年了,可我却被平白的冤枉为什么党人,从此与仕途无缘,当真是有冤无处申啊!”   说着又端起碗来灌了口茶,接着道:“那时我才二十来岁,血气方刚。一气之下,便跑到了西域。想到这里来碰碰运气。怎知在半路之上,遇到一位奄奄一息的女子,我一时好心救了她。唉!那女子便是依娜,她原是北匈奴右贤王之女,因得知了祖上所遗的大宝藏的秘密,便只身前往西域查察。她于半路上遭人追杀,命将垂绝。亏得遇上了我,否则她便死了,可是她却恩将仇报!”说到此面部肌肉扭曲,表情极苦痛。   贾仕禄心道:“你看来也不是什么好鸟,你们两个半斤八两,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哈哈!”   杜俨饮了口茶,又道:“疗伤期间,我二人朝夕共处,暗生情素。她言道非我不嫁,我自也是非她不娶。怎料她伤愈之后,竟完全变卦,不辞而去,音信全无。我心有不甘,找遍了西域各国,最终在且末遇到了她,此时她已是且末王后了。”   “我知悉她已另嫁他人,心灰意懒,当时便欲图自尽,好一了百了。关键时刻却是她救了我,她对我言道她不过是为了访求宝藏下落,同且末国王虚以委蛇。并不是真心喜欢上他。她其实真心喜欢的人是我。我听到这句话,兴奋的三日三夜睡不着觉。哪知到头来竟是一个大大的错!”   “其后我们瞒着且末国王暗里往来,她说她本已查到了些宝藏的重要线索,可是且末国王日夜看管得紧,她无法出城找寻,不知该如何是好。我一听当时便自告奋勇,替她找寻宝藏下落。唉,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数次险些性命不保,这才找到了那张绘于人皮之上的藏宝图,来见依娜。没想到她翻脸不认人,竟想独吞那笔财宝,我气不过同她理论了两句,便被她抓了起来,关到了那间密室当中。”   贾仁禄心道:“果然都不是什么好鸟,这依娜只不过是为了找到那宝藏的所在,才利用杜俨的。这杜俨也不过是想从中得到些好处,这才去寻宝的。这两个从头到尾都在互相利用,却说是真心相爱,当真笑死个人了!”想到此便道:“那地图现在已在依娜手中罗?”   杜俨道:“我才不会让这个卑鄙小人这么容易便得到地图呢。那地图在我记熟之后便化为灰烬了,她如何可得。”   贾仁禄心道:“够狠!把图烧了,你便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宝藏下落。没想到一场大风暴让土山重见天日,老子顺藤摸瓜,找到了宝藏的所在。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上天都在帮我,你又怎么能跟天斗,哈哈!”想到此便道:“那且末女王,可是会控人心神,你还能逃出她的掌心?”   杜俨道:“不看她的眼睛便成了,反正在没得到地图,她是不会杀我的。”   赵云道:“怪不得你这么有恃无恐。这依娜的身世我们总算是知道了,这宝藏的来历你知道么?”   杜俨端起茶碗来饮上一口,道:“这我倒听依娜说过,她言道她祖上一位英勇无畏的单于曾率着勇士远征西域,接连平灭了十数国,险些一统西域。怎奈那单于在攻下鄯善之后莫名其妙的染病身死了。他死前曾有遗命让人将他攻打西域所取之金宝全数藏于他的墓内。他临终言道自己没能一统西域,诚为憾事。因此他要将这笔财富留给有能力一统西域的勇士,让那勇士替他实现一统西域的梦想。依娜说了这是北匈奴故老传下来了一个传说,当时人人都以为只是一个传说,没人相信。可是她却从种种迹象之中查觉到确有其事,于是乎便偷偷地来到西域寻找宝藏。”   贾仁禄笑道:“这宝藏可是单于留给能统一西域的勇士的,她一个女人来凑什么热闹。”   杜俨道:“单于本来是希望他的后世子孙能发现这其中的秘密,用这笔巨大的财富来一统西域,进而一统天下。怎知他后世的子孙个个是酒囊饭袋,传到后面这个秘密竟然变成了一个没人相信的传说了。结果还是依娜这个女子聪明,竟是猜透这其中的奥秘,想完成她祖上的心愿,重兴匈奴部族。”   莫邪垂泪道:“原来妈妈身上背负着这么大的一个使命,她的所做所为有悖常理,却也有情可愿。”   贾仁禄笑道:“啥狗屁使命,依娜自已想当什么西域女王不说,才找了这个冠冕堂皇理由出来。难道没这个宝藏,她便不想做西域女王了?我看不见得吧。再说这个什么单于也忒攻于心计了,他为了试试自己的儿孙有没有一统西域的能力,竟没下如此歹毒的机关。要是他那些垃圾子孙个个通不过考验,惨死半路,他们匈奴不就灭绝了吗?”   莫邪白了他一眼,嗔道:“她是我妈妈,你不许说她!”   贾仁禄道:“唉,她做了这么多坏事,还不许我说啊!”   莫邪嗔道:“就不许你说!”   贾仁禄一脸无奈地道:“遵命,我不说了。女王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莫邪笑靥如花,道:“呵呵,没有了。”   赵云道:“天色也不早了,这故事也听完了,都去睡吧。”   贾仁禄看着杜俨,微微一笑,走到赵云边上,附于耳边,悄悄耳语数句。赵云心领神会,微一颔首,便唤人将杜俨给带了下去,软禁起来。   赵云退后,贾仁禄揽着莫邪的腰,道:“这屁事总算是处理完了,咱继续。”   莫邪道:“我现在不想睡了,陪我说说话!”   贾仁禄道:“春霄一刻值千金啊,可不能浪费了。”   莫邪嗔道:“陪我说说话!”   贾仁禄应道:“喳!女王陛下想说什么话题啊?”   清冷地月光下,贾仁禄立在清冷地庭院之中,瑟瑟发抖,如似筛糠。莫邪将头歪在贾仁禄那宽而无力肩膀上,有一句没一句倾吐着胸中的烦心之事,泣下数行。贾仁禄听着这些不关己的屁事,嘴里吐着白沫,低头看着那已被泪水打湿了的衣襟,一脸郁闷,心道:“都说陪美媚聊天是一件很令人羡慕的事,咱咋就不觉得的呢。神啊,救救我吧,我又冷又累,好想睡觉啊!” 第149章 他乡遇故   西域蛮荒之地,礼仪与中土的大不相同,大街之上男男女女携手同行,调情嬉笑,比比皆是,谁也不以为怪。远征西域的这些将士哪曾见过这些,眼见着一个个衣衫单薄、花枝招展、风情万种的异域女子在他们面前不住的晃来晃去,暗送秋波,嬉笑打闹,旁若无人。众将士见此情景无不双眼发直,口水乱流,觉得自己好象到了天堂一般。一想到贾仁禄当初的许诺,个个情不自已,纷纷展尽本事,显尽才学,望能抱得美人归。   将校人数众多,良莠不齐,这泡妞的本事有高有低,在美女面前的表现自然也就五花八门。有如健美先生一般在美女面前展现自己高大伟岸的身材,结实有力的肌肉,妄图引起美眉注意,却引发恐龙暴动,争相驰逐,势如排山倒海,吓得狼狈逃窜者。有在美女面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乱喷中土是如何文明富庶,妄图以利诱之,到头来却发现面前美眉根本不晓得汉话,自己实是对牛弹琴,无奈之下只得颓然而返者。有将自己分到那一点点可怜的金宝如扔砖头一样的往外乱扔,带着心爱美眉上街疯狂购物,到头来人没吊到,钱却打了水漂,不得不立于军营之内抱头痛哭者。有通宵立于美女楼下,诚心求恳,妄图以自己的痴心打动美女芳心,却被泼了一身洗脚水,回营发了几天高烧,兀自不悟,还欲再行前去者。有将贾仁禄的吩咐抛诸脑后,忘了查美女三代,在武林高手面前,兀自胡搅蛮缠,我爱你三句还未出口,便被暴打一顿,给人抬将回去者。   诸如此类,亦是无法尽表。不过也不是人人都颓然无功,千人之中还是有那么十来个情场高手、风月中人,功夫不负有心人,手到擒来,晃点的异域美眉跟在他们屁屁后面到处跑。其余兵卒见到自己同伴的艳遇,无不羡慕地三日三夜无法成眠,发疯般地跑去泡美眉去了。   如此三军将士疯狂泡妞,大街之上唯见群狼横行,城中百姓家家关门闭户,如临大敌。一时之间且末城内鸡飞狗跳,乌烟瘴气,怨声载道,男女无别,几于兽群而禽聚矣。   泡妞者甚众,而泡到者极少。那些没泡到美眉的大小将士心有不忿,推本溯源,终于发现了这一切始作俑者便是那个以总清扫自居的贾福贾仁禄。言念及此,三军将士无不破口大骂贾军师不是东西,害得他们血本无归,辛辛苦苦分到钱都打了水漂了。而此时贾仁禄早已在且末女王莫邪的默许之下,堂而皇之的住进了王宫,享尽风流艳福,不和他们朝向矣。   这日,贾仁禄趴在且末国王专用的大床之上,享受着女王莫邪给他带来的全方位的按摩服务。表情轻松,如痴如醉,当真是神仙也不如,不是国王胜似国王。紧闭双眼,对着正用纤纤素手为自己揉着肌肉老损的老腰地莫邪说道:“个个都想当什么国王,其实这国王有啥好当的,天天这事那事的屁事一堆,烦也烦死了。像咱这样,啥事也不用管,还有国王给推拿,多好哈哈!”   莫邪白了他一眼,嗔道:“老不正经,天天的就知道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唉,看来我真不是当国王的料,原来妈妈主理国政之时,无论多么复杂的事片时便决。而如今我处理国事,茫然无措,台下那些大臣众说纷芸,各执己见,我都不知道该听谁的。”   贾仁禄道:“你觉得谁有道理,便听谁的嘛。”   莫邪道:“我觉得都有道理,再说这些人都是元老重臣,我初登大位,如何得罪得起他们。”   贾仁禄道:“唉,你和我说治国之道,我也是一窍不通。不过这话总有对有错,你心里总要有一个主张,不要人云亦云,那样你便会向袁绍一样被那些大臣牵着鼻子走。你也别怕得罪那些只会倚老卖老的什么狗屁老臣。俗话说的好,打一捧子给一甜枣,你先把他们乱敲一顿让他们知道疼,知道你不是好惹的。然后再给他们好处,让他们知道甜,知道跟着你有前途,那他们还敢乱来么。”   莫邪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摸了摸了他的额头,道:“嗯。呵呵,我看你整天嘻嘻哈哈,跟没事人一样。可出的意一个比一个狠,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我也是被逼的,我也跟你一样。想当一个无忧无虑,啥事也不用管的小人物,整日里种种花,养养草,可事到临头却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了。我的那些主意有的是过于损人利已,不过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狗屁社会,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好讲,你要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来杀你。唉!”言罢喟然长叹。   莫邪点了点头,道:“这不管理国家不知道,一管起来才发现是这样的。那些大臣表面上对我服服帖帖,背地里一个个都在想着自己私利,看来我也是该狠一些了。”   贾仁禄道:“久了就习惯了。想我当初连人都没杀过,见到死人就吐得乱七八糟。战场上血雨腥风,你要是见多了也就麻木了。现在一个主意多的能杀成千上万人的,对我来说渐渐的都快没感觉了。”   莫邪点头道:“我原先也以为武将杀人厉害,可没想到却是谋臣杀人厉害,一个高明主意,动则便死成千上万的人,江山易主,真是厉害。”   贾仁禄道:“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人人都认为武将厉害,因为他们战功明明摆摆的记在功劳薄上。他们每一战攻了多少城,斩了多少首级,徼了多少兵器,功劳薄上都写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到时他们便凭着这些功劳来换取官职和封邑。可谋臣出的主意,却没在任何一本功劳薄上标注,甚至不出现在任何书面文件上,以至于后世历史学家无法辑考。但这不能说明谋臣不厉害,汉朝开国谋臣有一个叫陈平的,传言他曾六出奇计,为高祖奠定胜局,可那些计谋是什么,除了高祖没人知道。连司马迁修史的时候,都没法为他记载上去,只说了他曾六出奇计。以至于到了今天人们便只知道他曾巧用离间计,让项羽将自己唯一的谋臣范增给炒了鱿鱼,致使范增愤愤回家,归途之中心脏病发,嗝屁了。不过从这个计谋,便可以窥得一斑,陈平的计谋都是毒无可毒的诡计。”   莫邪嫣然一笑,道:“呵呵,跟你一样一肚子坏水。”   贾仁禄道:“呵呵,咱俩是不是大功告成了?”转过身来,伸手欲抱。   莫邪双颊晕红,摇了摇头,道:“还没有!”闪向一旁,跑下了床,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贾仁禄见莫邪一拐弯便不见了,一脸坏笑,道:“嘿嘿,还想跑,看我怎么抓你!”说完便来了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走下床去,便欲赶去捉拿阻止他大功告功的在逃通辑犯莫邪。   便在此时,忽听得莫邪发疯般地惊呼声传来:“伯……伯……道,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贾仁禄一听郝昭还活着,大喜过望,迈步便奔。由于一时心情激动,走路又没看地,一脚踏在门坎内侧,绊了一跤,摔了下去。砰地一声,他又一次结结实实地跌在了地上,同大地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只觉头顶百鸟齐鸣,眼前金星乱冒。迷迷糊糊间,转过头来一看,只见前方一人快步向他奔来,不是别人,正是郝昭。贾仁禄艰难地伸出手来向前一指,颤声道:“伯道,真的是你!”说完便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郝昭忙抢上前来,将其扶起,救他醒转。贾仁禄悠悠醒来,看着郝昭,说道:“你没有事就太好了!”   郝昭心情也激动道:“有劳军师挂心了,托军师的福,我一切安好。”   贾仁禄道:“怎么样,说说吧,这到底怎么一回事?”说完拉着他的手走进寝宫,来至案前坐好,莫邪亲自奉上香茗,叱退宫女,来到贾仁禄边上坐好相陪。   郝昭道:“真是想不到,真是想不到,现在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心难测,那日我出征时道经且末时也曾见过依娜,她有对我十分有礼,至始至终恭恭敬敬,无半分王者之气。我也就不疑有他,没想到最后竟被她摆了一道!”说到此,脸部肌肉扭曲,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右手攥拳,不住挥动,似欲将桌案一拳劈烂。   贾仁禄看了看边上的莫邪,见她愁云满布,知她不喜别人说她母亲坏话,忙道:“都听说你中箭了,你是咋逃过这一劫的?我们在中原都以为你为国捐躯了,人人心情悲痛。在我提议下便为你举行了一场大型的追悼会,到场者万人以上,人人都为你默哀三分钟,然后便开香槟敬祝!德达、伯济都已开好分赃会议,将你的财产瓜分完毕了。你说说,我们追悼会都办了,你却又活了过来,这不是不给我面子嘛!”   郝昭听他流水价似了说了这许多,不明所以,摇头苦笑,道:“军师,没想到许久不见,你还是一样的不正经。”   贾仁禄尴尬地道:“老毛病了,下次一定改,一定改。说说吧,你是怎么不给我们面子,又活了过来的?”   郝昭道:“鄯善王你见过吧,你觉得他怎么样?”   贾仁禄道:“见过啊,那日在长史府城,咱俩不是一起见过的么。要不是老子给他拧了两把弦,且末说不定到现在还不能复国呢。我怎么看那家伙都不是好鸟!”   郝昭叹了口气,道:“我是被他救的。”   贾仁禄、莫邪闻言难以置信互视一眼,同声惊呼:“什么,这怎么可能!”   郝昭道:“我也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不过这确实是真的,我是被他救的。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我早死在大沙漠里了。”   贾仁禄道:“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郝昭道:“那日我身中数箭,晕了过去。过不多时,便醒了过来,眼见着兵败如山倒,无可挽回,本想一死谢罪。突然想到军师曾言道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活下去,为国家保住西域。言念及此,我便拼着一口气,杀死数人,冲出重围,逃到沙漠之中。可是在沙漠里走了良久,也没找到水源,渐渐地我无力再走,便倒在沙堆里晕了过去……”   莫邪垂泪道:“真是很可怜,都是妈妈的错的,我替她向你赔罪了。”说完便跪好恭恭敬敬地磕下头去。   郝昭忙跪倒还礼,道:“使不得,使不得,我可当不起。”   莫邪重又坐好,道:“呵呵,你怎么当不起,难道因为我现在是且末国王?”   郝昭笑道:“若说你是且末女王,你便是磕一万个头,我这个西域长史也当得起。但你现在是军师夫人,咱嫂子了,我怎么当的起。到时军师见我大大冽冽坐着受你跪拜,心中不忿,来找我麻烦。他老人家的哪一招,我能接得住啊!”   贾仁禄拔出老拳,道:“好你个伯道,敢取笑我,看我不揍扁你!”   莫邪抿嘴直笑,道:“呵呵,你啥好的不学,偏跟仁禄学着油嘴滑舌。有什么话你只管说,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别看他一肚子坏水没人敢惹,你放心,我专门收拾他!”   贾仁禄老脸一红,尴尬一笑,道:“都别闹了,说正经的,说正经的,这后来怎么样?”   郝昭笑过之后,觉得心情轻松不少,又道:“可能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我本以为自已要葬身荒漠之中,没想到鄯善王正好也逃到了那片荒漠。遇到了我,便将我救醒,还想尽办法为我疗伤……”   贾仁禄笑道:“没想到鄯善王那老小子还有这好心。”   郝昭道:“我和他处久了,发现这人并不坏。只不过是受人蛊惑,以致倒行逆施。其后,在他的指引下,我们逃到一个隐敝所在。我便在那里疗伤休养,他则趁机收拢力量,以便复国。过了不久,我们便听闻军师大举攻打且末,兵临鄯善。当时我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了,鄯善王也已收览了五六百兵卒。我们便决定杀将出去,帮助军师夺取鄯善。”   贾仁禄笑道:“那是我声东击西的把戏,作不得真的。”   郝昭摇头苦笑,道:“我哪知道这是军师的诡计,信以为真。没想到错有错着,那日大哥、三弟设伏围奸且末大军,由于兵力过少,挡不住敌军来援,看看欲败。便在此时,我同鄯善王领着五百死士突然冲出,杀了且末军一个措手不及。大哥、二弟他们趁机表里奋击,这才扭转形势,阵斩敌军主帅,斩首千余。”   贾仁禄一拍大腿道:“原来那场大捷是这么取得的!” 第150章 神秘部落   郝昭笑道:“呵呵,我们也是适逢其会,帮了点小忙。其后且末将领知且末已降,莫邪已当上了新国王,便到军中向三弟投降了。”   贾仁禄问道:“那伯道他们呢,怎么不一起过来。”   郝昭道:“如今鄯善城初定,大哥、三弟不敢擅离职守,正帮着鄯善王安抚民心呢。”   贾仁禄道:“鄯善王那老家伙不会再玩阴的吧,到时我们走了他又反。”   郝昭道:“鄯善王已真心悔过,发誓永不背叛。”   贾仁禄笑道:“哈哈!这里的屁事处理完了,我肯定是一拍屁股便走了。到时再有什么事,就要靠你这个西域长史的了。”   郝昭跪伏于地,道:“卑职没能将西域治理好。今番师出无功,累得军师千里来援。卑职知罪,还请军师上禀明公,从重治罪。”   贾仁禄忙上前将郝昭扶起,道:“伯道你又有何罪!快快请起。如此鬼域伎俩,确是叫人防不胜防,你受委屈了。我会将这里发生的一切禀明主公的。想明公也不会治你的罪的。”   郝昭心灰意冷地道:“便是明公不治罪,这个西域长史我也没脸再干下去了。我太也无能,把军师交给我的大好局面弄得一团糟,当真愧对军师,愧对明公了。我打算上表辞官,回乡务农,不再问世事了。”   贾仁禄拍着他的肩头,道:“这人这一辈子怎能不受一两次挫折,若是一受挫折便要死要活的,那便是有一两万个头也不够割。这西域长史我看你能行,现在的行势比我当初交给你的还要差些,我相信你一定会把它变得比当初更好,使西域百姓安居乐业,不再遭受战乱之苦。”   郝昭闻言心情激动,颤声道:“军师,你还相信我?”   贾仁禄道:“怎么不信你了?你心思细密,办事沉稳,比我这个骗饭吃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哈哈!”   莫邪道:“老实了一会,便又开始不正经了。伯道,前番之事都是家母倒行逆施所致,以你有何关系,你不必过于自责。这别的国家不好说,我是且末之王,若你有什么困难,且末一定会全力相助。”   郝昭道:“说实话这次败得这么惨,我也心有不甘。若军师还信得过我,我便再干这个西域长史,我一定不会让军师再失望的。”   贾仁禄道:“我从来就没对你失望过,我相信西域一定会在你的手中统一的。这可是我朝与西方各国互通有无,贸易往来的要道,它可再也经受不起打击了。你要是干砸了,可不仅仅是对不起我或明公这一两个人。那可是对不起西域数十万百姓和班老前辈的在天之灵。”   郝昭闻言热泪盈眶,道:“军师放心,这次我什么也要把西域管治好。”   贾仁禄点了点头,手指苍天,道:“班老前辈在天上看着你呢。”   郝昭面色凝重,点头道:“嗯,我不会让他失望的。”顿了顿,又道:“班老前辈的事,我也听说了。唉!”言罢喟然长叹。   贾仁禄道:“往者已矣,如今就要看你的了。”   郝昭点头道:“军师放心。”   贾仁禄笑道:“哈哈,好了。伯道,你大老远赶过来一定累坏了吧。来人啊,摆酒为伯道洗尘。”此言一出四下并无一人上前应答。   莫邪笑道:“呵呵,这里我是国王,别以为你住到王宫里来,便能差得动这里的人了。”   便在这时,一位宫女气喘吁吁地赶了进来,贾仁禄见到她来乐了,伸手一指那宫女,道:“谁说我差不动人的,这不就来了么,哈哈!”   那宫女拍了拍心口,便双手胡乱比划,嘴里说个不停。但她说的是且末语,贾仁禄根本就听不懂,但看她慌乱的样子也知道不可能是在说为郝昭接风的酒宴已经摆好了。   莫邪闻言色变,腾得站了起来,道:“出大事了!”说完便拉着贾仁禄向外而出。郝昭见莫邪神色正重,知道发生大事了,忙紧跟而出。   贾仁禄莫明其妙地道:“啥大事?”   莫邪道:“西南方向数百里突然来了一支来历不明的部落,人数在数万以上,已灭了好几个小国,扜弥城都被攻下了,那里离且末不远,要打过来可不是玩的!”   贾仁禄大吃一惊,道:“你确定他们不是来观光旅游的?”   莫邪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胡说八道,赶快随我去正殿,大臣们都乱成一锅粥了!”   贾仁禄忙道:“伯道,去请子龙一起到正殿商议。”   郝昭应道:“是!”   此时殿中大臣人人面有惧色,俱在一起七嘴八舌,议论不休。一见到莫邪进殿忙噤口不言,各归各位站好。   莫邪拉着贾仁禄来到王座之前,松开他的手,坐了下去,伸手一比边上空位,示意他坐下。贾仁禄虽是个大流氓,但于公众场合还是会注意形象,忙道:“这是王座我怎么敢坐。”   莫邪俏脸一沉,伸出手来,抓住他手腕,拉着他坐到了自己边上,道:“让你坐你就坐,哪那么多废话!”   场下大臣不敢怠慢,忙向女王同贾仁禄行礼,莫邪一摆手,用且末语说道:“罢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利莫道:“俱于寘传来的情报,该国突遭一伙来历不明的部落突袭,人数在数万以上,扜弥城在不到一个时辰里便被攻陷了。如今那支部落正在城内休整,或欲往于寘,或欲往……”   莫邪柳眉一蹙,道:“欲往哪里?”   利莫道:“且末。”此言一出殿中大臣又是一片哗然。   贾仁禄听译者将话译了,明白了个大概,便问莫邪道:“我能问问他们么。”   莫邪点头道:“嗯,我这个国王一点也不行,遇到大事便手忙脚乱,还是你来吧。”顿了顿,俏脸一沉,用且末语大声说道:“今天由贾福代我行使权力,他的话便是我的话,你们不得违抗!”   台下大臣忙应道:“是!”   贾仁禄问道:“知已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来的是什么人你们总该搞清楚了吧。”   场下且末大臣听译者将话译了,面面相觑,过了半晌,利莫壮着胆子道:“只是于寘的传闻,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知好象是羌人部落。”   贾仁禄皱眉道:“那具体多少人该知道吧?”   利莫闻言汗水涔涔而下,道:“不太清楚。”   贾仁禄问道:“那支部落从何方而来,欲往何方。是否要同且末为敌呢,这你们搞清楚了没有?”   利莫摇了摇头,道:“不太清楚。”   贾仁禄心道:“得,一问三不知!怪不得老子都杀到城下了,你们还在梦里呢。有这样的大臣,这国怎么能不亡!”   莫邪嗔道:“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大臣们闻言十分惶恐,跪地谢罪。   贾仁禄道:“这时候怪他们也没用了,你抚慰他们几句吧。这支部落来的太突然,他们不太清楚而无可厚非。”   莫邪点头道:“嗯,我听你的。”抚慰了大臣一番之后,又道:“呵呵,还好我留你多住了几日。不然你走了,我再遇到这事,一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贾仁禄附于她耳边悄声道:“有这样的大臣,你就算知道该怎么办,他们也能给你搞砸了。你以后多用点心,从百姓中间选几个能干点的人上来,换掉这帮老骨头。”   莫邪点头道:“嗯,我会留心的。”   贾仁禄见赵云、郝昭走了进来,便道:“伯道!”   郝昭上前应道:“在!”   贾仁禄道:“你领人去西南方向打探敌情速速来报!”   郝昭应道:“是!”   贾仁禄对莫邪道:“今天就到这里吧,退朝吧。”   莫邪一脸惊诧地道:“怎么,这就退朝了?还什么都没议出来呢。”   贾仁禄笑道:“这还啥都不知道呢,议个什么劲啊!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睡上一觉!”说完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道:“一说睡觉,还真就有点困了……”   莫邪呵呵一笑,道:“没想到你除了是财迷之外,还是个懒鬼!好了,退朝!”言罢拉着贾仁禄转身而出。   回到寝殿,莫邪来到他身后,抱着他的脖颈,忧心忡忡地道:“仁禄,这次可有数万人啊,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还这么嬉嬉哈哈的?”   贾仁禄笑道:“这还啥都不知道呢,你就着急忙慌的瞎议一气。若到时探明的情况,以现在所议的不同,不是又要再议一次,那不是浪费时间嘛。现在担心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睡觉呢,来咱先功告成一次!”说完张开双臂便欲抱住莫邪。   莫邪闪了开去,格格一笑,道:“呵呵,有你在我就放心了。不说了,我要去沐浴更衣了,不许跟来!”说完转身而出。   贾仁禄望着莫邪地背影,长眉一轩,心道:“这叫什么事嘛,才刚打下且末,享了几天艳福,就又来了数万羌人部落,真是不让老子好过!”   三日后,郝昭来报:“在西南数百里处,确实发现数万凶悍异常的部落。我打听清楚了这支部落名叫葱茈羌,同婼羌一样属羌人的一支。他们本来一直都在昆仑山之南游牧,不知怎的这次竟翻山而来。”   贾仁禄闻言站起身来,来回走着,道:“这个叫什么羌的到底有多少人?”   郝昭道:“葱茈羌。我查过了约有四万余人,像是倾巢而出,来势凶猛。如今已劫掠于寘属国戎卢、渠勒、扜弥,如今正于扜弥城中正稍适休整,欲来攻打且末。”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莫邪,召集众大臣议事,把子龙也叫上。”   朝堂之上,贾仁禄依旧坐在了莫邪边上冒充国王,将郝昭打听到的情况对众大臣说了一遍。立刻引起了一片哗然,过了好半晌众大臣方才安静下来,贾仁禄点了点脑门,道:“那个叫什么什么羌的……”   郝昭道:“葱茈羌。”   贾仁禄伸手一指郝昭道:“对,就这个羌!”心道:“这叫什么羌啊,连名字都这么怪,老子可不管你叫什么羌,你敢到老子马子的地盘上放声音,老子便把你当成生姜切来做佐料,看你再嚣张!”想到此便道:“这个叫什么羌的……”说到这便挠了挠头,似在回想那个叫什么羌的名字。   郝昭闻言已不胜其烦,边吐着白沫边道:“葱茈羌。”   贾仁禄点头道:“对,就这个羌。它竟敢到我们的地盘上放声音,当真活的不耐烦了。你们是且末大臣,都说说吧,该如何应敌?”   殿中的大臣一听羌人部落来了四万人,纷纷吓得面如白纸,心里开始打着投靠葱茈羌的主意了。但食君之禄总还是要忠君之事的。于是乎糊弄依娜的那套又被他们搬了出来,一个个上前说道:“该派兵抵抗。”“该派大臣媾和。”“该先攻而后守。”“该先守而后攻。”   贾仁禄一听大怒,道:“嘟,当我是依娜啊,那么好糊弄。现在我们兵不满万,对方四万余人,这该如何攻该如何守,总要有个章法吧?”   利莫走上前来,道:“大人既是天朝上邦之人,脑子当然比我这些蛮荒小国之人好使。我们想两天两夜也想不出通的问题,您不用半个时辰便能想通了。所以有您在我们还怕什么呢,这主意还是要您拿,我们照着您那高明至极的主意执行,那是一定错不了的。”   贾仁禄笑道:“哈哈,会拍马屁。你还真说对了,有老子在,那个叫什么什么羌来着的有啥可怕,敢嚣张老子把他灭了!”   郝昭闻言喷了口鲜血,道:“葱茈羌。”说完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贾仁禄尴尬地道:“对,就这个羌……”说完便低头沉思,过了半晌,仍是毫无头绪,回过头来,对莫邪说道:“不介意我走上几圈吧。”   莫邪点头道:“嗯,可以的。如果太难就算了,看着你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很难受。”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我怎么能看着你灭国呢。”说完站起身来,来回走着。   赵云道:“不如传檄各国,共同对付葱茈羌。”   贾仁禄边走边道:“我也想过,但是现在各国元气未复,最好不要麻烦他们。”   赵云皱眉道:“如今且末城中总共只有二千来人,如何是这四万人的对手?”   贾仁禄闻言不再说话,来回地走着。过了半晌,忽地停下脚步,回过身来,道:“伯道!”   郝昭应道:“在!”   贾仁禄道:“你速到鄯善去,让伯济他们带着戊己校尉的兵马迅速赶过来!”   郝昭应道:“是!”   赵云道:“军师有主意了?”   贾仁禄道:“胜象险中求。老子这次再给那叫什么羌来着的来一出空城计!”   郝昭刚行出数步,闻言又喷了一口鲜血,砰然倒地。   莫邪嗔道:“真笨,都说了四遍还记不住,叫葱茈羌!” 第151章 羌人来袭   贾仁禄尴尬一笑,道:“葱茈羌,我记住了,下次一定不会忘记了。”顿了顿,又道:“子龙,那个杜俨还在吧?”   赵云道:“在的,一直按你的吩咐软禁在营中,有专人看守。”   贾仁禄点头道:“这就好,你审问了没有,他有没有再说过什么?”   赵云道:“这种重要人物,怎能不审。我好好的审了他几日,发现他来来回回地的都是说那个宝藏的事,也没再说别的什么……”说着此低头沉思半晌,又道:“有的,我想起来了,杜俨曾于秘道之中听得依娜分派任务将一封密信交给了一个手下,让他送到西南方的某个部落的国王,至于是什么部落杜俨根本没有听清楚。”   贾仁禄原也不过是随口一问,闻言之后大吃一惊,道:“西南方的部落!”   赵云点了点头,道:“我看就是这个葱茈羌。”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没想到这个老婊子同这个什么葱茈羌还有一腿,这下要坏大事!”   赵云道:“哦,军师也不必如此担心,依娜也不一定就在葱茈羌中。”   贾仁禄道:“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一定在的,这下……”说完低垂着头,支着下巴,凝神思索,过了半晌,一拍大腿,又道:“算了赌一把,就这么着了。”   赵云道:“军师有主意了,就请下令吧。”   贾仁禄道:“那个杜俨还算老实吧。”   赵云点头道:“最近他一直都在军营,嘴里不停念着那个单于宝藏,我看他还是想去碰碰运气。”   贾仁禄道:“他自从遇到依娜,听到有这么一个宝藏之后便念念不忘,十来年了,宝藏的印象已深深得刻在他的脑海里,很难被抹掉的。就这样,你放他出去,让他去挖!”   赵云一脸惊诧,问道:“放他出去?”   贾仁禄走下高台,附于赵云的耳边,悄声的吩咐几句,末了道:“你看这小子能行么?”   赵云思索片刻,道:“有点危险,不过现在敌我实力相差悬输,也只得试试。”   贾仁禄走上高台,道:“告诉他只要他办成了这件事,单于宝藏就是他的了。有这个条件,我想那老小子一定会发疯般的玩命干的。”   赵云点头道:“我想他会的。”   贾仁禄道:“好,子龙你多派人数打探那个叫什么来着……”说完又挠了挠头,莫邪嗔道:“葱茈羌!”贾仁禄老脸一红,点头道:“对了,就这个羌。子龙,你派人打探这个葱茈羌的动静,给我盯死了,一有动静,立即来报!”   赵云应道:“是!”   贾仁禄点了点头,拉着莫邪站了起来,大手一挥道:“今天就到这里,退朝!”   回到寝宫,贾仁禄握着莫邪的双手,忧心忡忡地道:“这次是在赌命,我一点把握都没有。这里有我在就成,你到鄯善去,那暂时来说是安全的。”   莫邪张开双臂抱着他,依偎在他的怀里,道:“不,我不去,我就在这。”   贾仁禄伸出手来,摸着她的粉嫩的小脸蛋,道:“听话。”   莫邪嗔道:“不听!”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到时我护不住你的。”   莫邪道:“这里有我的百姓,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你……”说完已泪流满面。   贾仁禄掏出锦帕,为她擦拭着晶莹的泪珠,柔声道:“貂婵是这样,曹静是这样,你为什么也这样,为了我这么一个疯疯颠颠的丑男人这样做不值!”   莫邪泣道:“你不丑,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是这世上最帅、最英俊、最聪明的男人,我不能没有你……”   贾仁禄叹道:“唉,我也是,我不能让你们有事。曹静吵着要随我征战,可我一次也没有答应,便是为此。你先去鄯善吧,让我能静下心来指挥战斗。”   莫邪道:“仁禄,别让我走。就算我走了,也会偷偷跑回来的。像在沙漠之中那样,远远看着你那疯疯颠颠的样子,为你吹吹笛子解解闷,这样我便很满足了。”   贾仁禄知她说得出做得到,真像那样的话反而更糟,叹了口气,道:“好,就这样吧,你爱留下便留下吧。”   莫邪破涕为笑,道:“呵呵,仁禄,你真好。”   贾仁禄伸指一点她的额头,道:“你们呀,个个都是我命中的魔星。我浑身的诡计,碰到你们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莫邪笑道:“一物降一物,我是天上派下来折磨你的美女蛇。你越难过,我越喜欢。”   贾仁禄抵头看着她那曼妙的身材,吞了吞口水,道:“呵呵,你还真是美女蛇。来咱在大功告成一次!”   莫邪松开双手,水蛇腰一扭,身子借力一旋,已在数尺之外,冲着他嫣然一笑,道:“呵呵,美的你!我可是且末女王,哪能天天跟你大功告成!”   贾仁禄抢上前来,死皮赖脸的求道:“乖,咱再大功告成一次。”   莫邪双颊飞红,素手不停地玩着衣角,摇了摇头,道:“不,就不。”   贾仁禄看着她那欲却还迎的诱人样子,流氓本性冒了出来。冲上前去,一把将她抱住。伸过嘴去,吻上她的樱唇。莫邪宛转相就,四唇相接,说不尽的缠绵。   良久唇分,莫邪目光迷离地看着贾仁禄,道:“仁禄,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贾仁禄长眉一轩,摇了摇头,道:“不行!”   莫邪一脸惊诧地道:“我都还没说什么事,你怎么就拒绝了。”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你一定是想若这次再捉到你母亲,还让我放了她。”   莫邪一脸惊诧地道:“你怎么知道的?”   贾仁禄道:“心有灵犀一点通,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心里的想法。”   莫邪喃喃地道:“‘心有灵犀一点通’好诗。仁禄,你真好。”顿了顿,又道:“妈妈也很可怜,她背负着前代单于的期望,想振兴匈奴,她其实也很苦,我们不该怪她。”   贾仁禄道:“北匈奴根本不可能再兴,要兴也不是在这里,而是在欧洲……”   莫邪奇道:“欧洲是哪?”   贾仁禄知道了自己险些泄露匈奴骑兵闯欧洲的天机,忙道:“没什么,再说你母亲也不是为什么振兴什么匈奴,她都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这份宝藏找到了,她难道会亲手奉给现在的北匈奴单于?她一定积聚力量,一统西域,然后一统匈奴,最后像匈奴上代祖先一样,横霸草原,准备扰乱中原。”   莫邪道:“这都是她们匈奴人世世代代的梦。我小时候听她唱的那些民歌很戚凉,我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民歌,现在我知道的了,那便是匈奴民歌。匈奴世世代代都做着一统天下的梦,传到妈妈身上,怎么能盼着她醒悟?”   贾仁禄心道:“咋这熟?这个依娜好象什么人……得,慕容复!金大大笔下那个一直想着恢复大燕的鲜卑贵族后裔。唉,这两人何其相似,都是为了大业,什么都能舍,结果到头来,却什么也得不到。慕容复就更别提了,单名一个复字,国家没复成不说,连一向倾心于他,从小青梅竹马的表妹王语嫣也给他气跑了,白白便宜了段誉那个小白脸……照这么说,是够可怜的。”   莫邪见他低头不语,又道:“仁禄,怎么样,你就答应了吧。”   贾仁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你母亲不可能成功的,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竟然勾结外族,侵扰西域,屠戮百姓。这样就算她打下了整个西域,百姓只会越来越恨她,根本不会拥护她,她根不可能成功的。她如今执迷不悟,越陷越深。这次我再饶了,保不齐她还会再生出什么事来,害死更多的人!”   莫邪道:“我也知道妈妈做了太多的坏事,不过她毕竟是我的妈妈啊。”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你太善良了,是不适合当国王。当国王要该分清善和狠,该善时要善,该狠地时候要狠。”   莫邪点头道:“我早说了我不适合当这个国王的。怎么样,你就再饶了妈妈一次吧。”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这次我没把握打赢葱茈羌,到时说不定我反而被你妈妈抓了去。她饶不饶我还不一定呢,还我饶她。”   莫邪抱着他,道:“你放心,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死也在一起!”   贾仁禄一拍胸脯,道:“就冲这,我也要好好给葱茈羌扒层皮,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你一根汗毛!”顿了顿又道:“好吧,若我胜了,我保证不伤害你的母亲便是。”   莫邪点头道:“嗯!谢谢你。”说完便又吻住他的嘴唇。   数日后,贾仁禄同莫邪共坐于宽大王座之上议事,莫邪神情肃穆,听着各位大臣奏来的国事,沉思片刻之后便随口处置,颇中窍要,确有王者之风。贾仁禄本来睡得正爽,却被硬架了来,一脸郁闷,歪在扶手上打着磕睡,旁若无人,过不多时便呼噜之声大作,惹得群臣侧目。   便在这时,赵云差出的哨探来报:“报!葱茈羌的人马动了,正向且末而来!”   腾的一声,贾仁禄站起身来,大手一挥,道:“终于动了,莫邪,开始照原计划行事。”   莫邪点了点头,道:“利莫,百姓撤往鄯善之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利莫道:“大部分百姓在众位大臣同陛下的亲自劝说下,都愿撤离,已于三日前起行。仍有小部分百姓安土重迁,不愿是撤往鄯善。”   贾仁禄道:“这都打到敌人都打到家门口来了他们为什么还不跑路?”   莫邪叹了口气,道:“他们大部分都舍不得世世代代居住的宅子。”   贾仁禄道:“只不过出去避避风头,回来了那些宅子不还是他们的嘛。”   莫邪愁云满面,道:“葱茈羌所过之处,房屋田舍均被焚毁,妇女金宝被抢掠一空,十分凶残。且末百姓不想自已世代居住的田舍被毁,决心留下来同敌人死战到底。”   贾仁禄道:“没见过这么笨的,敌人可是有四万余人啊,光死拼有什么用。这矮矮的土墙只不过是摆设,不到半个时辰,便能被攻陷,到时可真就玉石俱焚了。”   莫邪道:“我知道仁禄打算以智取胜,可城中百姓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你不保护他们的安危,欲自行逃命。这百姓不是军队,不是一个命令,便能调遣的动的。”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得,游击成跑路了。唉,这也没有办法,他们不愿撤便不撤吧,让愿意撤的人撤。其他的人,就那样吧。”顿了顿,道:“子龙!”   赵云应道:“在!”   贾仁禄应道:“城中布置的怎么样了?”   赵云道:“都已布置妥当。”   贾仁禄点头道:“伯济他们同鄯善王率着三千兵马赶来,现在连同他们的兵马,我们已有五千人,差不多够了。现在你我便领着这五千人,大张旗鼓的撤退。放消息出去,说我们兵力弱小,不堪作战,权且收兵回中原,积聚力量,再来厮杀!”   赵云应道:“是!”   贾仁禄道:“那个杜俨怎么样了?”   赵云道:“他已答应了,我把他又关回地道之中了。”   贾仁禄点头,道:“好,开始撤退!”   赵云应道:“是!”   申时时分,贾仁禄、赵云领着五千军马浩浩荡荡地从东门而撤,留在城中的百姓,闻知此等消息不由勃然大怒,不住咒骂这支见到来敌凶猛便吓得望风而逃的军队。但骂归骂,却也无人敢上前拦阻,同贾仁禄他们理论。   因没有百姓阻挠,大军顺利撤离,出东门便往北而撤,钻进沙漠,欲沿旧路,回长史府城。行出二十余里之后,贾仁禄便大手一挥,令三军将士改道西北。众将士虽莫明其妙,却也不敢违抗,只得在莫邪在带领下,向西北方向行进。于沙漠深处奔了一夜,次日一早哨探来报发现一处不大的湖泊,其水可以饮用。贾仁禄闻报乐得嘴歪歪,大声喝道:“赶往湖泊安营扎寨!”   扎营甫毕,便有哨探来报:“报!葱茈羌人部落在其王赫舍里的带领下,已接近且末城,离城仅有百余里了。”   贾仁禄大声叫道:“好,我都已布置好了,就看依娜和那个什么赫舍里上不上钩了。” 第152章 调虎离山   此番葱茈羌王赫舍里起倾国之兵攻打且末,确是受了依娜的指使。依娜机关算尽,到头来却什么也没得到,心有不忿,来到羌人部落之后,见到了羌王。便施其长计,对赫舍里大施色诱术,岂料仅仅是眼波流动,暗送秋波,连慑心术都没用。赫舍里便已魂不守慑,大晕其浪。胸脯拍的山响,一个劲的言道愿为她复国。依娜双颊飞红,含羞点头,当晚二人便在毡帐之中共渡良宵。次日一早,赫舍里享尽了风流艳福,乐得嘴歪歪。依娜趁机在赫舍里边上吹起枕边风,劝他攻打且末。赫舍里闻言之后,胆气登壮,勇气倍增,不顾着上身还是光溜溜的,便冲将出去,召集全部兵马,克日起程,往攻且末。   沿路行来十分的顺利。戎卢、渠勒、扜弥等国都不意羌人猝至,疏于防患,全部着了道,被洗掠一空。赫舍里掠了无数的妇女金宝,乐得合不拢嘴。更加相信自己的大军是天下无敌的,莫说且末一鼓可下,便是西域也必在他的剑下臣服。   这日离且末城仅有百里之遥,赫舍里高居马上,令人前出哨探。过不多时,探马来报:“报!且末城上无人防守,城门大开,城中百姓大部分已逃离,只有少数百姓仍在城中。”   赫舍里长眉一轩,哀声叹气,道:“唉,来得太晚了,让他们都跑了!这样岂不没财物可抢!”   依娜上前柔声,道:“大王莫急,城内宫中有我历年所积之金宝。他们仓促逃窜,这些应该来不及带走,到时还不全都是大王的。”   赫舍里笑道:“哈哈,那就好!”顿了顿,又问哨探道:“那城中还有多少守军?”   那哨探道:“守军已全数撤离了!说是回中原了。”   赫舍里笑道:“素闻中原人胆小怕事,果不其然,连个照面都没打,就吓得夹着尾巴逃跑了,还真是懦弱无能!”   依娜道:“那贾福诡计多端,大王不可掉以轻心。”   赫舍里笑道:“哈哈,中原人能有什么本事!主要是我们部落离中原太远,不然早打过去了,还能让什么曹操、袁绍的在那称王称霸。”   依娜柳眉一蹙,道:“大王……”   赫舍里一摆手,道:“什么也别说了,中原人不可怕。你放心我答应帮你复国,便一定会为你做到,到时……”说完盯着她的酥胸,吞了吞口水。   依娜晕生双颊,柔声细气地道“到时且末永远臣服于大王,年年纳贡,绝不敢有二心。”   赫舍里搓了搓双手道:“好!那你……”   依娜娇声道:“且末即是大王臣属,那我也就是大王的臣妾了,大王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赫舍里笑道:“哈哈,这可是你说的!”顿了顿,大手一挥,道:“传我将令,兵发且末!”   羌兵知道又有东西可抢了,个个热血沸腾,大声喊道:“杀!”   两个时辰之后羌兵便已赶到且末,进得城中来,便发现且末早已是一座空城。城中居民少的可怜,没有多少东西让他们抢。往往为争一只鸡,都要大打出手,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实在是毫无利益可言。羌兵沿路行来,从未遭过如此大罪,无不嗟怨。大骂占着王宫不分给他们金宝的赫舍里不是东西。   赫舍里其实也是有苦难言,他哪知道全部金宝都被莫邪拿去分给了远征西域的汉军将士,而又被那些将士们挥霍一空,拿去泡妞了。他还以为真如依娜所说的那样是满屋的金银美玉,屁颠屁颠地冲到府库一看,却是空无一物,四下唯见砖头,连个铜板都没有,不由气得大跳大叫,跑去找依娜理论。   依娜来到寝宫,屏退左右,打开床底机关,正欲入内探看杜俨是否还在里间。便在此时,赫舍里气极败坏的闯了进来,边跑边大声喝道:“你说的那些金宝呢,府库怎么什么也……”其时机关已开启,依娜不及合上,赫合里便闯了进来,见状一愣,继而伸手一指地道,又道:“好啊!原来金宝都被你藏在这里面了!”   依娜一脸无奈地道:“这里面没有金宝,只是有些重要的文件。”   赫舍里怒道:“我不信,你带我下去看看!”   依娜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好的,大王请。”说完便头前带路,开启暗门,打开密室,发现杜俨赫然便在其中。登时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气,一脸关切的问道:“最近还好吧?”   杜俨有气无力地道:“你也不用假腥腥,你套不出消息,便想饿我,不给我饭吃。你以为这样就能得知宝藏下落,你做梦!”   赫舍里听不懂二人之间的对话,一指杜俨,问道:“这小白脸是谁?”   依娜本不想让赫舍里知道杜俨之事,但此时形格势禁,无法可想,只得道:“他姓杜名俨。”   赫舍里道:“你将他关在这里做什么?”   依娜眼珠一转,道:“这人是中原的细作,到此来打探情报的。被我抓到了,关到这里的审问的。”说完便转向杜俨,嗔道:“说到底是谁派你的?”   依娜用的是汉语,赫舍里仍是听不懂,他觉得此事大有古怪,心道:“一个细作没有必要关在这样一个甚为稳敝的所在,此人定当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好啊,依娜,你居然敢有事瞒着我!”想到此,便道:“你别以为用汉话,我便听不懂了,放心我军中有的是听得懂汉话的!”   杜俨伸手一指赫舍里,道:“此人是谁?”   依娜道:“他是葱茈羌的国王。”   杜俨忙用西羌话冲着赫舍里道:“大王,我有重要消息要同你说!”杜俨为找宝藏游历甚广,曾到过凉州,学会了羌人言语。他不知道这葱茈羌的言语是否同西羌言语相通,大着胆子,行险一试,以图侥幸。   依娜俏脸一沉,伸手一指杜俨,嗔道:“你……”   葱茈羌也是羌人的一个支派,言语相通,即便有些许出入,差别也不甚大。杜俨所用的西羌言语,赫舍里当然能听得懂,喜道:“你有什么重要消息,快讲!”   依娜忙道:“这人是中原奸细,会数族言语,大王莫被他蒙蔽了。”   赫舍里道:“这人被你关这如此隐敝所在,定然有重要的消息,你莫要再骗我。”   依娜一跺脚,嗔道:“大王要问请自便吧,这里太闷,我想出去了。”言罢转身而出。   赫舍里伸出大手,道:“拿来!”   依娜道:“什么?”   赫舍里道:“钥匙!”   依娜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掷于地下,哼地一声,转身便出。赫舍里抢上前去将其拦住,道:“想把我也关在这里,没这么容易!”   依娜本想用慑心术将赫舍里迷晕,将其关在这地牢之内,永远不见天日。正欲施法,忽地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依在他的怀里,娇声道:“大王,我哪是不想让大王知道这人的秘密嘛,只因这里太闷了嘛,人家想上去透透气嘛。”   赫舍里闻言骨头大酥,颤声道:“小宝贝,可把你闷坏了,来我亲自送你上去,一会再来问这个人如何?”   依娜道:“嗯,你扶人家上去嘛,这里秘密,我来告诉你。”说完冲着他不住的眨眼。   赫舍里大晕其浪,忙不叠的点头道:“好的,我扶你上去。”   出得密室,合上机关。赫舍里将依娜按倒在大床之上,随即一个饿虎扑食,扑将上去,狞笑,道:“小美人说吧,这人有什么秘密?”   依娜任他宽衣解带,看着他格格娇笑,道:“呵呵,这人知道匈奴人的财宝的位置。”   赫舍里大声道:“匈奴财宝!”   依娜点头道:“正是!”   赫舍里冷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要瞒着我。”   依娜道:“呵呵,当时妾身一时鬼迷心窍,瞒着大王了,还请大王不要见怪。现在妾身想通了,妾身人都是大王的了,还有什么财宝舍不得给大王的呢?这笔财宝我不要了,我一定全力帮助大王取得这笔宝藏!”   赫舍里笑道:“懂得这样想就好,放心吧。小美人,到时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依娜娇声道:“谢谢大王!”   赫舍里微一狞笑,大嘴凑了上去,吻着依娜,依娜曲意逢迎,跟着便是一阵热烈的忙。   次日巳时,沙漠深处汉军大营内,贾仁禄正在中军大帐里来回地走着,对着立于边上的莫邪,道:“怎么还没有什么消息?”   莫邪笑道:“呵呵,没想到你也有着急的时候。”   贾仁禄依旧不停的走着,边走边道:“不着急那是假话。你们看着我表面上轻轻松松,其实那都是我装出来的,实际上每次打战,我心里都怕要死的。就拿这次来说吧,羌兵四万余,接近五万,我军仅有五千,兵力对比十比一。这还不算,哨探来报这伙羌兵十分悍勇,伯道上次没有攻下的扜弥城仅在一个时辰之内便被羌兵攻下了,于寘王连援兵都没来得及派,城就这样丢了。我问过伯道,他言道若以汉军目前的实力,要硬碰硬的大胜葱茈羌的话起码要八万人以上方能奏功。”   莫邪大吃一惊,道:“八万人!可我们只有五千人啊!”   贾仁禄面色凝重,点头道:“正是!”   莫邪急道:“那马上传檄各国,让他们迅速来援!”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不行,各国联军人心不齐,兵马良莠不齐,训练程度各异,这样兵马拿来吓吓人还成。要是打硬战,便是有十万人,也一定是要吃败战的,还不如五千人好用。”   莫邪也不再怡然自得,拧满了发条,在帐内来回的走着,道:“这该如何是好?”   贾仁禄道:“赌!”   莫邪一脸惊诧,道:“赌?”   贾仁禄伸手指天,道:“这就要看老天给不给我的活路了。”   莫邪道:“哦,你有什么主意,便和我说说吧,可急死我了。”   贾仁禄道:“呵呵,不叫你来,你偏来,来了竟给我添乱!”说完走到她边上,附于耳边,悄声说道:“须当如此如此。”   莫邪大失惊色,退开数步,如看鬼魅一般的看着贾仁禄,道:“这也能想到,太神了!你的脑子太可怕,看来真是能顶十万兵。”   贾仁禄道:“呵呵,别在拍我马屁了,这次我也没把握。”顿了顿,又道:“这哨探半路打瞌睡啊?咋到现在都还不来。”说完来到帐前,手搭凉棚,看了半晌,又垂着丧气地走了回来。   莫邪走到近前,伸手抱住他,道:“别急,你一定会成功的,这世上就没有你办不成的事!”   贾仁禄摇头,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事事都成。”   莫邪坚定地道:“你一定能成的。”   贾仁禄低头看着她那柔和的目光,心神宁定不少,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便有底了。”   便在这时,赵云掀帘进帐,看到他们又在乱搂乱抱,旁若无人,伸手一捂嘴,咳嗽两声,道:“咳……这里常会有人进来的,你们也要注意下形象。”   贾仁禄心道:“真是少见多怪,原来我那个时代,在地铁里男男女女在众目睽睽之下搂搂抱抱,打着KISS,都没有人像你这样大呼小叫的。”转过头来,问道:“且末那边有动静了?”   赵云道:“对的,今天一大早,羌王赫舍里便忍不住了,领着两万人马以追赶我军为由进了沙漠,朝东北方向行去,我看他们是冲着匈奴宝藏去的。”   贾仁禄笑道:“哈哈,两万人去挖坟,这阵仗还真大!”   赵云道:“仁禄,你的计划算是成功一半了,可这城里还有两万人,该如何是好?”   贾仁禄问道:“我军几日可到且末城下?”   赵云道:“急行军一日便可到达。”   贾仁禄道:“我们上次从匈奴单于墓到且末城是跑了三天时间,但我们都是步兵。如今羌人可都是骑兵,他们要用多少日能到单于墓?”   赵云道:“那个杜俨对附近地形也不是很熟,是以他自己都无法根据地图找到古墓所在,这才去找的依娜。我看羌人骑兵虽快,但他们要边找边行,这行军速度自然也就快不到哪去,估计两三日总是要的。”   贾仁禄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那我们就等上两天。”顿了顿又道:“城里都已准备好了吧?”   赵云道:“我已令伯济、正方、彦云带人混进城内,放心吧,有他们三个在误不了事!”   贾仁禄看着帐外迎风招展的大纛,道:“起风了,好大的风!好!三日后晚间,我要演一出好戏,让这些山沟沟里来的土豹子好好看看,我要让他们一辈子都忘不掉!”   莫邪笑道:“呵呵,你呀,一肚子坏水!” 第153章 火烧且末   三日后,三更时分,且末左近刮起了一阵大风,沙土乱卷,烟尘蔽空,赵云趁着夜色,领着三千军马,悄无声息的掩至城下,发现城中防守十分的懈怠,心中暗叫天助我也。立时便差人从城北土墙攀进城去,同已先期混入城中藏身于隐蔽之处的郭淮等人取得联系。   城中羌兵守了三日也无甚动静,怠惰之心登生,无心守城。此时纷纷躲于民宅之中睡大觉,做美梦。那些分派守城的兵士,急于往见周公,哪有心思站在城头上吹风吃土,纷纷缩身墙角,躲避大风。开始还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过不多时便困意大生,上下眼皮一搭,进入梦乡去了。   接近四更时分,且末城中已无人防守,呼噜之声响作一片,震天动地,传闻数里。黑暗之中,郭淮等事先便埋伏好的纵火犯从城中地道及隐蔽所在窜将出来,透过星月微光,四下一瞧,左近羌人一个个睡得正欢,呼噜之声打的一个比一个响,好似在比赛一般。此时便是拿一面破锣在他们耳边乱敲,估计也不会醒。郭淮等人见状大喜,蹑手蹑脚的来到阴暗的角落,点着火把,往屋顶上、木墙边随手一扔。望着迅速窜起的火苗,嘿嘿一笑,拍了拍手,转身走人,复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其时城中但凡木质民宅屋上或墙边均已藏有硫黄焰硝等易燃易爆之物,遇火便着,加之风伯助其威,延烧的便颇为迅速,片刻之间便满城火起,上下通红,黑烟滚滚,好不热闹。   且末城中可用之地本就有限,再经历代有道明君用心经营,人口以日俱增,房屋也就越建越密,捱捱挤挤,活动空间十分狭小,火灾隐患十分明显。而历代君王又都未曾对此等隐患予以高度重视,消防措施极其简陋,别说消防栓没得一个,便是挠钩水桶等救火之物,也不十分齐全。那些羌兵远道而来,进城来便是为了杀人放火,只因羌王曾有严令这才没有放火,哪会想到什么救火,是以也未准备救火之物,终于导致这场后来震惊西域的五月初十且末特大火灾的发生。   城中守军个个睡得正香,忽闻辟辟波波,劈哩啪啦之声大作。四下里烟熏火燎,呛得众人十分难受,纷纷一跳醒转。发现自己已被烈焰包围,四下里火苗乱窜,狂风呼啸,烟雾熏得双眼直流眼油,根本看不清前方情景。此时众人根本不知道这火是怎么着起来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唯有乱吼乱叫,冲将出去逃命。   城中街道本不甚宽,四下都是争相逃命的羌人,谁也不让,谁也不服。为了争道大打出手,推推挤挤,自相践踏,死者枕籍。羌人意气风发而来,哪曾料到会有今日。遇到火者,焦头烂额,被践踏者,死状恐怖。还有些兵士正做着美梦,未及苏醒便被火苗吞噬,痛得全身乱滚,大喊大叫,最后惨被烧成焦炭。四下里鬼哭狼号之声响作一片,惨不忍闻。   留守城中的羌人元帅普里,正搂着未来得及逃命的且末宫女睡得正熟,忽闻各路兵士流水价的报来:“南门火起”“城西一带房舍尽着。”“城中火光弥天,已无法扑救,还请元帅以大局为重,带领我等跑路吧!”   普里慌忙站起身来,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看着已延烧到宫中来的大火,愣了半晌,方喷出一个字:“跑!”说完不顾床上的美人,未及披挂,拔腿狂奔。   四下里败兵纷纷奔向王宫,越聚越多,普里计点兵士,仅有一万二千余人,余皆不知去向。看着面前一个个满脸黑灰的将士,摇了摇头,叹道:“罢了!”手一挥,便领着他们跑路了。这时城中大半房舍皆着,火光冲天,烟迷太空,热浪袭来,烤得众将士汗如雨下。   普里领着败兵冒烟突火,沿着大街小巷乱走一气,一路之上,又因争道,踩死不少自己人。普里无法禁止,无计可施,四下一瞧,只见街道被逃难的羌兵塞得满满的,水泄不通,想迈一步都难。其时风伯怒临,四下大火烧得越来越旺,随时有将他们卷进火海的危险。为了能逃得性命,普里一咬牙,下令道:“先逃出城者有重赏!”羌兵闻令,双眼通红,已不顾四下里均是同自己患难以共的战友了,纷纷拔出刀剑,乱砍乱杀,将拦在自己的面前的人杀死,清出路来,好让自己逃得性命。   便在这时,有一名十分敬业的羌兵小卒来报:“报!东门未起火,可从那里逃走。”   普里大手一挥,道:“好,赶往东门!”   羌兵将士一路争杀,赶到东门,已不满万人。将士们四下一看,果然平静异常,忙迈开大步,抢出城来。行出数百步未见有人追来,大感放心,回头看看城中的火光,庆幸自己逃得了性命。普里拍了拍心口,定了定神,发觉双腿已不再乱颤了。四下一瞧,便欲觅路赶到荒漠之中,向赫舍里报道这一天大的好消息。便在这时,四下喊声大作,背后忽地奔出一彪军马,冲至近前,二话不说,挥剑便杀,为首一员上将,手提银枪,威猛无匹,正是赵云。   这时羌兵甫脱火厄,心胆俱裂,如何还有心回身死战,纷纷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四下狂窜乱奔。普里禁止不住,只得率着败残军马向东奔去,正奔走间,鄯善王领一彪军马掩至,又冲杀一阵。羌兵虽是百战神兵,但遭此连环截杀,也已唬得斗志全失,无心再战,只想跑路。羌兵大败,夺路而走,行出里许,郭淮又领一军截杀一阵。到了四更将尽,普里领着败兵迤逦向东败逃,却见一条大河拦住去路,好在水不甚深,可涉而过。   羌兵冒烟突火而来,口干舌燥,嗓子冒烟。见到了河水,也不顾着大难未脱,后有追兵,纷纷下河取饮。普里此时也是口渴难耐,也不管那么许多了,冲入河中,抄起两三口水来灌入肚中,只入口清冽,甘美异常,一条冰凉的水线直通入腹中,当真是说不出来的舒服。定了定神,只觉得河水异常的好喝,不由的又抄了两口来吃。吃完之后,一竖大拇指,即兴为这条不知名的大河做起的广告,词曰:“好水!有点甜!”   便在这时,猛听得上流水声响亮,轰轰隆隆。普里大惊失色,侧头看去,只见一股怒潮汹涌而至,水势滔天,如墙而进,迎面而来。普里不愧是葱茈羌元帅,轻功了得,蹬蹬蹬的几个纵跃,窜到了河对岸去了。甫到对岸,便听身后哗哗之声大作,河水从其身后冲刷而过,往下游直奔而去。普里逃得性命,拍了拍心口,定了定心神,挠了挠自己的大脑壳,开始在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思索片时,兀自没想明白,便听得河东岸响声大震,一彪军马抢上前来,拦住了去路。为首一员小将手持大刀,高踞马上,大声叫道:“蛮酋休走,纳下命来!”言罢大刀一挥,当先冲阵,那人正是孙礼。孙礼身后军马闻令即行,大声呼喝,手执长枪,冲上前来。   普里吓得面如土色,牙齿打颤,回顾身边军马,只有五六百人,哪里是眼前近千生力军的对手。当此关键之时,普里那大脑壳里却是一团浆糊,无计可施,只得大手一挥,命众将士夺路逃命。   羌兵之所以侥勇善战,主要是因为有马,他们弓马娴熟,灵活机动,来去如风,着实不易对付。而如今羌人突遭火厄,狼狈奔窜,跑到来不及,谁还想到要骑马,是以一个个都是凭着两腿一二一,连普里也不例外。没了马的羌兵,便如同离了水的鱼,十分容易对付。   孙礼领军上前截杀,羌人受了整晚的罪,又是被火烧,又是被水淹,心神已到了崩溃的边缘。根本毫无抵抗之心,不是跪倒投降,便是拔腿逃命,四下乱窜。孙礼无心与小卒纠缠,手搭凉棚,四下一看,瞥见普里正向北急走,仓皇逃窜,忙大声喝道:“留下首级再走不迟!”纵马上前,转眼便已追上,手中大刀向下挥落。普里猝不及防,肩头中刀,扑地便倒。孙礼再复一刀,割了普里的首级,兴冲冲回去报功去了。   此时大半羌兵都在河西岸,眼见着河水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声势十分的浩大。不由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蓦地里身后喊声大作,赵云、郭淮、鄯善王等三路截杀兵马汇成一路冲杀过来,羌兵见主帅已死,更无心再战了,纷纷弃械投降,哀号乞命之声响彻天际。   贾仁禄于河水上游,搂着莫邪。指挥一千兵士掣起布袋,放水淹人。看着那汹涌澎湃的河水,愣愣出神,过了半晌方道:“哈哈,当年在平原时也搞过一次水淹七军,只可惜那时老子被发配去扫战场,没能亲临其境。唉,这么壮观的场面,错过了真太可惜了。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莫邪依在贾仁禄的怀里,抬起头来,看着爱郎,意乱情迷,笑道:“呵呵,真有你的,这种狗屁主意也能想的到。这伙羌兵又被火烧,又被水淹。就算不死,命也被你吓去半条。”   贾仁禄道:“这可不是老子想的,那可是三国里现成的战例,诸葛大大的成名战——火烧新野。诸葛大大一生惯于用火,估计是火神转世。火烧新野这场战斗里,他便是先在新野城中抹上硫黄焰硝,趁曹军不备放的火,烧得曹兵狼狈逃命,然后再命人遏住白河上流,等曹兵败残军马逃到河边,便放水淹人,最终大获全胜的。老子只不过是生搬硬套,哈哈!”想到此便贪天之功为己有,道:“哈哈!那是当然,老子是什么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通人和。这个什么葱茈羌不好好的窝在昆仑山中修练,得道成仙。居然跑到老子面前放声音。老子只要略施小计,便能让他们跪倒在地叫爷爷!”   莫邪笑道:“呵呵,没正经。这两万羌兵碰到你这个魔星,算是倒了大霉了。”   贾仁禄听得美眉夸奖,心花怒放,正欲吹牛。便在此时,孙礼拎着人头,兴冲冲的赶上前来,道:“军师,那个什么什么羌的元帅已被我杀了,敌军大败,我军斩杀无数。首级数量,正在统计当中,一会便会呈报上来。”   贾仁禄怒道:“笨,那叫葱茈羌,这么简单的一个名字都记不住,你这个将军是怎么当的?”   孙礼吐了吐舌头,道:“小将知错了,下次一定记住。”   莫邪笑道:“呵呵,德达,别理他。他自己都是听了四五遍才记住的。”   贾仁禄道:“这怎么可能,我听了一遍便记住了,是你老记不住,居然安到老子头上来……啊!”胳膊被莫邪狠狠地拧了一记。   莫邪白了他一眼,道:“哼,看你还敢不老实。”   贾仁禄忙道:“老实,一定老实。”顿了顿,又道:“来人啊,安排功劳薄侍侯,标明德达第一功,呈上那什么什么羌的元帅人头一个!”   莫邪白了他一眼,道:“那叫葱茈羌!”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知道,知道。打战是件很严肃的事,老子插科打诨,嘻嘻哈哈,搞笑搞笑,这样才有乐子。不然个个绷着个脸,抢上前来献功,这个道:‘某杀了五百人。”那个道:“洒家斩了五百首。’深更半夜,你尽听到这些,还不得给吓死。”   莫邪笑道:“呵呵,没正经。”顿了顿,又道:“不过这次杀伤应当不少吧。”   贾仁社目视孙礼,孙礼答道:“具体数量还不清楚,战线过长,现在还在统计。不过照我估计二三千人应当是有的,被火烧死的还不算在内。”   莫邪叹了口气,道:“唉!”   贾仁禄道:“在为那些羌人担心了?”   莫邪点了点头道:“他们也好可怜的。”   贾仁禄道:“他们不死,就该我们死了,这世道就是这样的。你现在是一国之君,心该坚强起来,不能再如此妇人之仁了。”   莫邪点了点头,道:“嗯,会的。”说完看着远处那熊熊的火光,又道:“战斗也结束了,陪我到城下看看。”   贾仁禄忙做奴才状,道:“喳!” 第154章 借墓杀人   贾仁禄牵着莫邪之手,往且末方向而去,孙礼担心他们路上遇到败残军马,领着五百兵马护卫在后。一路无话,到得城下,只见城中火光冲天,李严正领着一军担水救火,但火势过于猛烈,一时之间倒也不易扑灭。   贾仁禄看着城中大火,面有愧色,对莫邪说道:“对不起,将你的国家给烧了。”   莫邪看着四下乱窜的火苗,道:“羌人来势汹汹,不如此确是不易对付。城池烧了不要紧,只要百姓还在,便一定能重建起来。”   贾仁禄道:“我现在西域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威望的,我让各路诸侯挤出点血出来,为老婆大人翻建新城。这点面子,我想他们不会不给的,哈哈!”   莫邪笑道:“你啥时才能正经些。”   这场大火足足的烧了三四个时辰,将近午时方才熄灭。贾仁禄牵着莫邪的手迈步进城,唯见板壁焦黑,断壁残垣,那些羌兵被火烧得伸拳舒腿,漆黑一团,好似黑炭,形貌早已不可辩认,臭气熏天,贾仁禄掩鼻而过,看着一具具焦黑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心有不忍,叹道:“唉,烧死这么多人,看来我也要损寿了。”   莫邪忙捂住他的嘴,道:“仁禄,快别这么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上天真要损寿,便损我的吧!”   贾仁禄深情地看了她一眼,道:“唉,不说这些了。”说完牵着他的手迈步便走,行出数步,又道:“这次我能成功,大半都是因为且末城房舍拥挤,火烧起来,羌兵不易逃跑。打战之时这倒挺好,太平之时,万一失火,那可就大难临头了,以后这城你可要建得宽敞些。”   莫邪点头道:“嗯,我以前也曾想到过,不过这城是上代所建,要重修那是要有很多银钱的。”   贾仁禄一拍胸脯,道:“没事,有我呢,钱我给你淘。我贾仁禄的老婆要建城,这哪个敢不拔毛!”回头对孙礼道:“德达,你我的交情不浅嘛,你不得意思意思一下。我也不要你出多,出个千儿八百两的黄金便成。”   孙礼一听便口吐白沫,砰然倒地。   众人沿着臭不可闻的街道,高一脚,低一脚,踩着焦尸而行。过不良久,方始到得王宫。王宫经历代君王苦心经营,防火措施倒也严密,受害倒不甚大,正殿虽遭火厄,却仍完好无损。众人到得正殿,贾仁禄牵着莫邪的手复来至王座之上坐好,看看空空如也的正殿,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待了片刻,不见有人应答,便道:“天下太平,众臣无事可奏,老婆大人,咱大功告成了,回去睡觉!”   莫邪笑道:“呵呵,看到你这样开心,我真高兴。”   便在此时,赵云一脚迈了进来,道:“所以降兵已安抚完毕,大街之上的尸体也正在清理。此番我军大获全胜,二万余羌兵不是被杀,便是投降,只有少数逃到沙漠之中。”   贾仁禄道:“沙漠之中逃亡,没有向导,那就只有死路一条,这些人可以不用管他了。”顿了顿,又道:“派去单于墓的哨探可有消息?”   赵云摇了摇头,道:“还没有,我已在沿途布下岗哨,只要羌王一回师,我们必会知晓!”   贾仁禄道:“现在他们就剩两万人了,挖宝之后,还不知道剩下多少。他不来找老子,老子倒要去找他了。”   赵云一听便知又有战可打了,忙道:“就请军师下令吧!”   贾仁禄道:“昨日奔了一日,又打了一夜的战,大家都很累了,先在城外扎营休息一下吧。那葱茈羌王现在正在费神破解宝藏的机关呢,就算他们收到消息,要赶过来也要两三日,我们还是可以休息一日的。不过这也说不准,巡哨一定要周密,不可掉以轻心。”   赵云应道:“是!”   鄯善王延耆迈步进殿,甫一进殿,便跪伏于地,匍匐而行,来至近前叩拜行礼,道:“大人真如天神下凡一般,我对大人已是口服心服了。鄯善永服朝廷,不复再反了。”至始至终他都低垂着头,不敢仰视。   贾仁禄忙走下高台,上前相扶,道:“鄯善王快快请起,这次胜的侥幸,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延耆道:“大人太谦了。大人大败羌人,敝国也深受其惠。否则羌人攻灭且末之后,不久便会来打鄯善的。大人大恩,鄯善莫齿不忘!”   贾仁禄道:“鄯善王太客气了。如今你也业已复国,便当吸取这次的教训,好好的治理百姓。使百姓安居乐业,永服朝廷。别在想着打打杀杀了,到头来反为他人做嫁衣衫。”   延耆道:“不会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这次死里逃生,我已彻底相通了,以后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胡作非为了。”   贾仁禄点头道:“这样就好。”   延耆道:“我看这次且末大火十分严重,城中大半房舍被毁。敝国愿为且末重建略尽绵帕。”   莫邪道:“让鄯善王破费,这怎么好意思呢。”   延耆道:“我以前做了太多对不起且末之事,也从且末那刮走不少金宝。如今正是我赎罪之时,敢不尽力。”   贾仁禄转头对莫邪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鄯善王即有心想要重建且末,便由他吧。我也会再集各路诸侯商议此事,这众人拾柴火焰高,我想这几路诸侯也不会看着且末有难,而不伸手相帮的。”   延耆道:“如今各路诸侯仍在鄯善,我想他们也会乐于相助的。”   莫邪心情激动,泪流满脸,对鄯善王说道:“谢谢你们。”   延耆道:“快别这么说,我做了太多的错事,如今这样是应该的。你再这么客气,我当真无地自容了。”   贾仁禄笑道:“哈哈,邻国相处就要这样,有难互助,共同繁荣。只有这样西域才繁荣,丝绸之路才能复通!”   转过天来,贾仁禄领着三千军马直奔单于墓藏而去。一路行来,却甚是平静,路上连羌兵都没看到半个,赵云唯恐羌人绕路而行,不住的派哨探四下打探,却始终毫无发现。三日之后,众将士赶到了金人所在位置一看,不由地吓了一跳,有的胆小的已开始呕吐了。只见金人围成的广场中央层层叠叠地的尽是骷髅,约有数千百具,堆成了一座小山,臭不可闻。   贾仁禄忍住恶心,扭过头去,用手掩鼻,道:“这个羌王好大手笔,用人填!”   赵云看了看四周金人,道:“估计毒箭都射完了。”   贾仁禄点头道:“估计是。唉,也不发发心思,想想辙,这样能少死多少人。”   赵云冷笑道:“多死些,财宝便可以少分些人了。”顿了顿,又道:“地道入口看来是被他们打开了,我们进不进去?”   贾仁禄道:“先不忙,四下看看有没有羌人埋伏。别没把羌人包了饺子,我们倒成饺子馅了。”   赵云点头道:“好的。”说完便差人四下哨探,过了半日,周遭数十里都被人仔细仔细的查察过了,确实没有发现羌人骑兵的埋伏。   赵云听得哨探来报,皱起眉头,道:“看来是没有埋伏,估计全进去了。这墓能有多大,能容两万多人?”   贾仁禄笑道:“能容两万多人,也不算什么了。秦始皇的墓可是大了去了。传说当初修皇陵的七十万人,都被二世关里面了,没有一个能出来,说是要给始皇陪葬。后来盗匪横行,没兵抵抗,这才不得已将人给放了出来,那伙子修墓的还得感谢那些盗贼,不然他们永远不可能再见天日了。”   赵云道:“七十万人,这也太夸张了吧。”   贾仁禄道:“那可是天下第一个皇帝啊,里面据说是用水银为江海,你想想江海都能搞出来,这墓还能不大么。”   赵云点头道:“唉,始皇也算是倒行逆施了,秦国二世而亡,也不算冤了。”   贾仁禄道:“对的……又跑题了,这墓咱下不下啊?”   赵云低头沉思良久,一咬牙,道:“下!”   贾仁禄道:“好的,我也想看看这下面到底有什么。”   赵云道:“伯道、伯济,你二人领着军马四下巡查。我同仁禄、德达领五百军马下去看看。”   郝昭、郭淮应道:“是!”   莫邪道:“仁禄,我跟你一起下去。”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好吧。”   贾仁禄等人小心翼翼地过了尸山,进了入口,沿着石阶缓缓而下,石阶深不见底。众人小心翼翼地向下走着,高举火把,四下探看,唯恐暗箭从暗处射了出来。约摸行了一顿饭的功夫,石阶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条颇为宽敞的甬道笔直的相前沿伸。   甬道的两侧尽是色彩鲜明的壁画,贾仁禄这种文盲,也不知道这些画的是什么,却不住的评头论足,胡说八道,好象自己什么都懂一般。莫邪懒得理他,细细地看了那些壁画,半晌,方道:“这些壁画上画的便是单于一生的功迹。”说着伸手一指其中一副壁画,道:“正中坐着的神情肃穆的人应该就是单于了。其下跪着的那些西域胡人,应该就是西域的各路诸侯。照这么看来,当时西域不少国家都已臣服匈奴。”   贾仁禄点头道:“对的,西域向来都是汉朝在同匈奴争。武帝时通过一次,其后汉朝衰弱。匈奴便又趁机插了进来,蹂躏各国,征收重税,各国苦不堪言,却也毫办法。光武中兴后班超复通西域,其后汉朝复衰,西域又隔绝不通。直到班超之子班勇再通西域,赶走匈奴人,西域才不再受匈奴人欺压了。”   众人边说边行,行了良久,正行间,忽见右首不远处现出一扇洞开的石门,其内有一条石阶斜向下沿伸。贾仁禄见有了岔道,长眉一轩道:“搞毛啊,该走哪?”   赵云道:“德达,去前面看看,小心些。”   孙礼应道:“是!”说完便手执火把,小心翼翼地向前而行,过了良久,方转了回来,面色凝重,道:“前面有不少尸体,尽头是一堵石墙,没有路了。”   贾仁禄舒了口气,道:“还好就一条路,不然可就死定了。估计这机关是在前面的石墙之中,门是在这里开的。”   赵云点头道:“应是如此,那我们便沿着这里下去吧。”   其后便几乎都是台阶,甬道,甬道,台阶,忽上忽下,曲里拐弯,众人绕来绕去,也不知道绕了多久,这才到了一间颇为巨大的石室,石室里堆满了死尸,具具肢体不全,或断头,或残肢,鲜血淋漓,十分恐怖,显是这个石室之内的机关甚为厉害。   贾仁禄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道:“这羌王搞人海战术啊,一个劲的用人死填,也不知道他到底找到宝了没有?”   莫邪怜悯地道:“这可都是人命啊,这羌王怎么这么残暴呢。”   贾仁禄叹道:“这一半也是这些家伙自己想上的。”   赵云小心翼翼地四下探察了半晌,方道:“前方角落处,有一条暗道,有台阶一直向下,应该是那里了。”   众人沿着暗道小心而行,一路向下,紧接着,所行之处便是一间一间的石室,所遇到情景也是越来越匪夷所思。有的石室中间由宽阔深堑相隔,深堑内尽是尖尖的钢锥,钢锥之上插满了尸体。深堑两头只有数道细细地黑索相连,想来那便是通路。贾仁禄轻功最不来得,要没有赵云相帮,估计也就填坑了。有的石室暗道满布,实不知哪条才是真正的通路,众人找寻半晌方始发现正途,好在那些虚假暗道所藏机关都被那些大胆的羌人事先吃过一遍了,死上了不少人。他们到时已四下安静,再无隐患了。有的石室便是正中有一条狭道,两侧便是两个大大的深坑,其内尽是那种能吸人血的白色小肉虫,蠕蠕而动,十分的吓人。那狭道不知是用何许材料制成,异常滑溜,稍一不慎,便会滑到坑里。   总而言之,各种各样的石室应有尽有,每一间石室的机关也都极尽刁钻古怪之能事。其时那五百人早已不胜其任,赵云便令他们在外等待,不必再跟进来了。贾仁禄越看越是心惊,战战兢兢地道:“这个单于够狠,我算看出来了,他不是在修墓,他是在考验人。”   莫邪点了点头,道:“这里的一切机关都是对人的智慧、勇气、心理承受能力的极大考验,若是能顺利这一切考验,见到单于墓葬的应该就是真正的勇士了。”   贾仁禄点头道:“这个单于这谓用心良苦,他想要的是一个真正能继承他事业的勇士。这些个什么羌王没能明白他的用心,就只靠人多傻填,哈哈!”   莫邪道:“我们走了这么久了,还没看到妈妈,我很担心。”   贾仁禄道:“放心吧,你妈妈可以说是最有实力继承那什么狗屁单于事业的人,只可惜她是个女的。”   贾仁禄在赵云、莫邪、孙礼的照拂下有惊无险的穿过了一间间的石室,走过了一条条的暗道。过了近两个时辰,这才到了一间约能容纳数百人的石室,甫一进门,见到室内的情景,不由的怔在当场。只见室内金光灿烂,各色珍宝堆成了一座光灿灿的小山。珍珠、宝石、金砖、白玉、翡翠、珊瑚、祖母绿、猫儿眼,应有尽有。各色各样,杂七杂八的金宝洒了一地,其上满是争相抢夺、大打出手的人们,杜俨赫然也在其中,贾仁禄四下一瞧,没有看到依娜,下意识的对莫邪说道:“噫,你妈妈呢?” 第155章 赶赴中原   莫邪根本没有听见贾仁禄在说些什么,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眼前的残酷博杀的情景所吸引。那些羌人个个红了眼,乱打、乱咬、乱撕。有的人互相抱在一起乱扭,有的人正面壁念念有词,似在反醒己过,蓦地里用头猛撞墙壁,显是不想活了。有的人爬到了金山之上,大把大把的抓着金宝,往嘴里塞,显是肚子饿了。杜俨最是夸张,全身扒得精光,只剩下条裤衩,一猛子扎到珍宝堆里游泳,显是把那里当游泳池了。赫舍里则冲着那些金宝不住的磕头,额头已满是鲜血,他却和没事人一般,面带笑容,十分虔诚的磕着头,显是见到神仙了。   莫邪伸手一指室中诸人,道:“他们都疯了……”   便在这时石室里又进来了一个人,那人冷冷地道:“对的,他们都疯了。”   莫邪失声喊道:“妈妈!”回头一看,果是依娜。   赵云忙抢上前去,挺剑将其制住。贾仁禄紧闭双眼,道:“小心她的慑心术!”   依娜冷笑道:“放心吧,我已没那心思了。”说完,顿了片刻,蓦地里尖声长笑,道:“怎么会是这样?”长笑声中,右手一松,手中一张羊皮失手掉地,飘然而落。   贾仁禄见依娜笑个不停,摇了摇头,对莫邪说道:“你妈妈也疯了。”   莫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你才疯了呢!”说完抢上前去,握着依娜的手,泣道:“妈妈,你怎么了?”   贾仁禄拾起那张羊皮一看,只见正面唯一有行曲曲弯弯地文字,不明所以,道:“莫邪,怕还是这张羊皮有古怪,你来看看。”   莫邪安慰了依娜一番,可依娜却越笑越大声,手舞足蹈良久不停。莫邪看了看依娜歇丝底里的样子,热泪盈眶。出了一回神,片刻之后,转过身去,来到贾仁禄边上,凑过头去一看,道:“上面写的是匈奴文,只有一句话道:‘我的后人,这就是我给你的宝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依娜目光呆滞,怔怔出神,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一定还有什么重要的物事在附近,我得到了便能一统西域,一统天下。”说完转过身去,迈步欲行。   贾仁禄又看了看羊皮上的那行文字,道:“你别再找了,这张羊皮是你的在单于棺材附近找到的吧。”   依娜点了点头,道:“正是。”   贾仁禄道:“那就对了,这就是那单于给你这个匈奴后人的宝藏。”   莫邪道:“难道这张羊皮还有别的古怪。”   贾仁禄心道:“想什么呢你,你以为里面会有乾坤大挪移啊!”说道:“依娜,这是这个苦心孤诣的单于对的你的最大希望,可怜你这个匈奴后人,兀自不悟,还在找什么金宝,神兵。”   依娜转过身来,道:“哦,你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贾仁禄伸手一指,身后那堆积如山的珍宝,道:“这些珍宝你为什么不去抢?”   依娜冷笑道:“我才没那么傻,看看他们失心疯的样子,我便知道这些珍宝上涂有剧毒。”   贾仁禄道:“你很聪明,懂的克制自己的贪念,让别人先做替罪羊。单于用自己毕生收集而来的财宝做成的这个巨大的陷阱,你居然没有上当。恭喜你,你成功了,你便是单于所选定的人。”   依娜迷茫地道:“什么,你在说什么?”   莫邪接口道:“妈妈,我明白仁禄的意思了。若是给一些酒囊饭袋得到了这笔财宝,也只是给他们拿去挥霍而已,这不是单于想要的。单于想要的是能一统西域,能完成他的遗愿的人。而这样的人要有超出常人的智慧、勇气、耐心。所以单于便建了这个墓,来考验他的后人。妈妈,智慧、勇气、耐心这些才统一西域最好的财富,根本不是什么金宝,而这些你不是早就具有了么?”   依娜呆呆傻傻地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贾仁禄冷笑,道:“匈奴人当真是够狠够毒。依娜,你们匈奴上代有一个冒顿单于吧?”   依娜点头,道:“冒顿是我们匈奴最伟大的单于。”   贾仁禄道:“是的,冒顿单于统治时期,匈奴盛极一时,控弦三四十万骑,敢和汉朝分庭抗礼,围高祖于白登。可这个冒顿是怎么当上单于的?是靠他父亲留给他的金宝财富,或是什么天下无敌的神兵,还是不可一视的武功?”   依娜摇了摇头,道:“都不是,他是凭着自己的智慧、勇气,杀父自……”说到此便低垂着头,不再言语,似有所悟。   贾仁禄笑道:“哈哈,这个冒顿夺得单于之位所用的方法实是匪夷所思,残忍至极。古往今来,怕也只有他一个人用得出来。他曾被发配到月氏做过一段时期的人质,在他做人质期间,他的父亲头曼不顾他的死活,攻打月氏,要置他于死地。可他竟凭着自己的胆智,奇迹般的逃了出来,回到匈奴。在头曼帐下,小心殷勤服侍,取得头曼的信任,让他一指挥一个万人队。”   “有了这个万人队之后,他便开始了这个令人叫绝的残酷阴谋。他是这样练习手下骑兵,先做一支鸣镝,下令道:‘凡是鸣镝射到之处,而不跟着射的人,斩!’然后他便带着这万人队出去打猎。他先用鸣镝射野兽,有不射鸣镝所射野兽的人,便给他拖下去喀嚓了。其后他便用鸣镝射自己爱马,左右不射的,拖去喀嚓。再后来便是射他的爱妻,不跟着射的,依旧被拿去喀嚓。久而久之,凡是鸣镝到处,万矢齐发。冒顿认为众心可用,便趁着他父亲头曼出猎之时,用鸣镝射头曼,接下来的情景大家也能想像得到了,头曼单于身上密密匝匝地插了一万支箭,含笑跑去见阎王了。”   莫邪显是没有听过如此典故,柳眉一蹙,嗔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人!”   依娜冷冷地道:“成大功者必不择手段,这点点计谋又算得什么!”   贾仁禄道:“照啊,这正是修这个墓的单于想告诉你的,要成功根本不是靠什么宝藏,过多的财富反而会使竟争之心变淡。所以有经不住宝藏诱惑,妨碍他实现遗愿的不孝子孙,他是不会放过的,一定要除掉的。”   依娜点头道:“看来你是对的,这个单于是这个意思。”顿了顿,又道:“十来年了,我的一切图谋终成镜花水月。我已彻底失望了,你杀了我吧。”   贾仁禄道:“这可是你自己要死的。子龙,成全她!”   莫邪忙制止道:“且慢!”   贾仁禄道:“莫邪,你母亲的机心实不下于其祖冒顿,这样的人已没有半分亲情可言。留在世上只会害了更多的人。”   莫邪道:“我曾说过这是她们匈奴世世代代传下来的一个梦,到母亲这代又怎能醒觉。她很可怜的,你就饶了她吧,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贾仁禄叹了口气,一摆手,道:“好吧。依娜,看在今番你不用慑心术害我们的份上,我们就饶了你吧,你走吧。”   依娜冷冷地道:“像你这样一个对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就这么杀了岂不可惜。放心吧,我不会杀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你错了。哈哈!”转身走出石室,行出数步,又道:“不用再担心机关了,总机关已经被我关闭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贾仁禄看着莫邪,摇头苦笑,叹道:“唉!”   莫邪垂泪道:“仁禄,都是我不好,一次又一次的让你为难了。”   贾仁禄笑道:“哈哈,咱又不是那什么冒顿,为了一个狗屁单于之位,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敢杀!咱可是要听老婆大人的话,做二十四孝老公。”   莫邪笑道:“呵呵,油嘴滑舌,不过我很喜欢听。”   赵云见不得他俩打情骂俏的样子,皱起眉头,岔开话题,道:“这些金宝怎么办?”   贾仁禄看着那金光闪闪的珍宝,吞了吞口水,道:“好东西啊,只可惜有毒。子龙你有没有办法处理处理将毒素去掉?”   赵云道:“估计没有办法,我看只要碰到珍宝,毒素便会进入体内的。”   贾仁禄道:“估计是的,这个单于也忒不是东西了。明明知道老子爱钱,却在珍宝里下毒!”   莫邪笑道:“呵呵,财迷。这里的金宝害人不浅,就让它陪着单于吧。”   贾仁禄笑道:“也只能是这样了,唉!我本来想你建且末不是要钱么,有这钱十个且末也能建得起来。”言罢喟然长叹。   莫邪瞥了一眼滚到她脚下如小球一般大小晶莹通透的绿色宝珠一眼,摇了摇头,道:“这样的钱,我不想要。这里怪吓人的,我们走吧。”   孙礼笑道:“嘿嘿,钱咱不稀罕,不过这首级,咱可不能不要!”   赵云急道:“小心有毒!”   孙礼道:“知道了。”说完便抢上前去一剑挥落,赫舍里砰然倒地,身首异处。孙礼撕了一大片衣襟来,包在手上,小心翼翼的将人头拿起,又道:“嘿嘿,军师,这头功可是咱的了。”   贾仁禄摇头苦笑道:“你怎么和张翼德一样,为了头功,连命都不要了。”   孙礼笑道:“嘿嘿。”   四人出得墓来,贾仁禄仰头看了看那蔚蓝色的天空,道:“总算又见到天日了。”   郭淮抢上前来,道:“军师你这招也太绝了,居然借着单于的古墓来诛除羌人。”   贾仁禄苦笑,道:“那伙子羌人要不是利欲熏心,我的主意也不管用。再者这个单于墓也够黑,居然让两万人都填坑了,比老子的大火还他妈的厉害。”   赵云道:“这世上看着财宝不眼红的,怕是没有几人。”   贾仁禄叹道:“唉,大颗大颗的珍珠,满地的翡翠、玛瑙看着不能捡是怪叫人流口水的。”说完口水不由自主的流了口来。   此言一出,三军将士无不口水乱流,七嘴八舌的道:“军师让我也下去捡点吧。”“便是有一颗珍珠下半辈子也够用了。”“让我们去吧。”   赵云喝道:“那些财宝上都被下了剧毒,碰到了便神智不清。那伙羌人没有一个能上来,你们还不引以为戒!”   众将士一听说财宝有毒,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言。贾仁禄道:“你们这些远征的将士,这次都十分辛苦了,我回去上禀明公,定有重赏!”   三军将士闻得有重赏,复又群情激奋,欢呼雀悦,乱喊乱叫之声响彻一团。   贾仁禄看着将士们一个个同精神病一般,会心的笑了。出了一回神,忽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赵云道:“十三。”   贾仁禄尴尬地道:“几月十三?”   赵云摇头苦笑道:“五月十三。”   贾仁禄脸色一变,一拍大腿,喝道:“要来不及了!”   赵云知他经常一惊一乍,倒也不以为怪,笑道:“呵呵,什么事啊?”   贾仁禄回头看看莫邪,柔声道:“本来还想看着你的城建起来再走的,可是现在来不及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立即赶回中原。”   莫邪见他面色郑重,知有大事要发生,微微一笑,道:“既然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那你便去。”   贾仁禄一脸歉然,道:“对不起,本来想多住些日……”   莫邪梨涡浅笑,面色平和,看不出是喜是愁,伸手按着贾仁禄双唇,道:“别这么说,都是我不好,耽误你正事了。”   贾仁禄握着她的手道:“你是我这次到西域的获得的最大的宝藏,我这样一个啥也不会的小人物,竟然这么多的大美人的青睐。人生至此,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顿了顿,回过头来,道:“伯道!”   郝昭应道:“在!”   贾仁禄道:“你是西域长史,这里就交给你了。你去联络各路诸侯,商讨共建且末城事宜!”   郝昭道:“军师放心吧,我一定将城建得漂漂亮亮,包管你下次来的时候认不出来,哈哈!”   贾仁禄笑道:“哈哈,就看你的了。到时老婆大人要是来向我投诉你偷工减料,终饱私囊,我一定拆了你的骨头来砌城墙。”   郝昭面有惧容地道:“哪敢,哪敢,我要贪这钱,那不是不要命的吗?”   贾仁禄笑道:“咱不让你白干,给你一场大功!德达,将葱茈羌王的人头交给伯道,让他传头各国,有不服者视此!看那些不服的国家还敢乱跳,还不赶紧地到伯道那去投降!”   郝昭大喜过望,道:“谢谢军师!”   孙礼心有不忿,命人取了个木匣前来,将头盛了,交到郝昭手里,道:“好好拿着,这可是大哥我的首功啊!”   郝昭一把接过,道:“我们是兄弟,谁跟谁啊。好了,你同伯济私分我财产的事,我不跟你们的计较了。”此言一出,郝昭三弟嘻嘻哈哈,打作一团。   莫邪来到贾仁禄边上,柔声道:“都是你教坏他们了。”   贾仁禄看了看莫邪,心中一阵悲伤,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对赵云说道:“子龙,军队先交给伯济他们统领,我们俩个现在便回中原,马上走!”   赵云应道:“是!” 第156章 荒漠鬼号   贾仁禄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莫邪,只见她面带微笑,挥了挥手,道:“快些去吧,且末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贾仁禄点了点头,猛得一回头,洒下两行清泪。接过边上兵卒递上来的马缰,飞身上马,加力一鞭,喝道:“驾!”那马放开四蹄,绝尘而去。   莫邪看着贾仁禄远去的方向,不住挥手,泪如雨下。   贾仁禄从未将求雨之事告诉赵云。赵云不明所以,纵马追了上来,问道:“中原发生了什么事了,至于这么急么?”   贾仁禄面色凝重,道:“关中大旱不息,民心极易生变,万一有变,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赵云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军师已有妙计了?”   贾仁禄看了看四下无人,道:“甄姑娘算过了,六月十二将会有一场大雨,关中连日来的大旱也会有所缓解的。”   赵云喜道:“果真?”   贾仁禄长眉紧锁,道:“甄姑娘的术算能力确是无人可及,那次水出石碑全都是她的计算之功。但是天道玄远难测,万一至期甘霖不来,大旱依旧,百姓嗟怨。一旦闹将起来,那就全他妈完蛋了。”   赵云缓缓地点头道:“是这样的,那我们快些赶回去!”   由于没有向导,二人不敢再横穿沙漠,而是沿着大路,飞奔而行。这样一来路便远上了不少,到鄯善二人换上的骆驼,由于路径不熟,十来日后,他们方始来到长史府。补给之后,稍适休息便即前行,取路玉门关,返回中原。   连日来无休止的奔行,二人都十分的疲劳,贾仁禄已经养成了在奔驰如飞骆驼上都能打盹睡着的良好习惯。好在西域荒芜人烟,路况良好,不用担心会因发生追尾事件,而引发不必要的交通事故。只不过骆驼不会自动驾驶,常会因无人控驭而将贾仁禄甩到沙窝里,吃了满嘴沙尘。   这日二人经过一片叫龙堆的沙漠,这片沙漠是玉门关通往西域长史府的必经之路,来时他们已走过无数次。道路熟悉,奔起来也就异常迅速。贾仁禄高踞骆驼之上,上眼皮搭着下眼皮,大脑壳一点一点地,又在打盹。   其时已是初更时分,天已完全黑了下来,赵云凭着记忆领着昏昏沉沉的贾仁禄向前行进。便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送来了一阵十分轻微,若有若无的声音:“水……水……”   贾仁禄双眼微闭,迷迷糊糊间将头点了一下,梦呓般的道:“子龙你渴拉,水不就在大皮囊里么!”心道:“不对,这不是子龙的声音!”一跳醒转,侧耳细听,四下寂静异常,并无任何声音。   贾仁禄目视赵云,道:“子龙,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有?”   赵云面色凝重,点头道:“听到了。”   贾仁禄道:“我还是为是我在做梦呢。”   赵云勒停骆驼,摇头苦笑,道:“你呀,这样也能睡着,真是服了你了。”   贾仁禄也跟着停了下来,道:“不算什么了,那次连续通宵,老子骑在自行车上都能打盹,好在老子车技一流,不然就他妈的挂了。”   赵云莫明其妙道:“自行车,那是什么东西?”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没什么,没什么。”一阵凉风吹过,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四下看了看,依旧没有什么动静,略感放心,拍了拍胸口,战战兢兢地道:“说真的,不会是闹鬼吧。”   赵云手搭凉棚,四下看看,四下唯见沙浪层层叠叠,在月光的反射下,泛着白光,颇为绚丽。周遭除了黄沙,没有半个人影,赵云见此情影,不由长眉一轩,道:“应该是有人在附近,刚才顾着赶路,没听得真,不知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贾仁禄道:“隐约隐约,若有若无的,像是鬼哭……”说到这心里咯噔一下,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不住直冒。   便在这时,远处又传了来一阵若隐若现的鬼哭:“水……水……”   贾仁禄这回是听得真真切切了,吓得面如土色,牙齿打架,全身乱颤,抖个不停,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好半晌,方颤声道:“鬼!”   赵云摇了摇头,道:“人!”   贾仁禄定了定神,细辩其声,发觉不是男子便是男鬼在那乱号,登时大叫倒霉。前番桂花闹得那出倩女幽魂,要不是他听到是女子的声音才懒得去查察究竟。如今在荒漠之中听到这声男子鬼号,不禁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一摆手,道:“男的,别管了,咱还有要事呢!”   赵云可不像他那样见死不救,飞身下了骆驼,循声而去,瞬息之间便转到沙窝下面去了。贾仁禄环顾四周,四野无人,不由心里一阵发毛,颤颤巍巍地下了骆驼,道:“子龙等等我。”牵着两匹骆驼,慢慢腾腾地追了过去。   在荒漠之中高高低低地行了良久,忽听赵云在前方不远处的沙窝底部喊道:“快过来,这人还活着,拿水过来。”   贾仁禄心有不忿,喃喃地道:“娘的,又不是美媚,还要老子服侍!”话虽如此说,却加紧脚步,牵着骆驼,奔到沙窝底部一看,只见赵云边上躺着一位五十许间的老者,那人两鬓斑白,颏下无须,双眼微闭,嘴唇干裂,显是许久未喝过水了。   贾仁禄忙解下一只大皮囊,递给赵云。赵云接过皮囊,用嘴咬下木塞,扶起那老者,将皮囊凑至他的唇边,缓缓的灌了下去。老者连灌了数大口水,精神渐复,双颊泛起红光,双眸熠熠,不再恍忽无神了。   赵云问道:“先生可好些了?”   那老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气无力的道:“多谢救命大恩,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赵云道:“先生快别这么说,遇人危难,理当相助。在下姓赵名云字子龙。不敢请问先生姓名?”   那老者神情激动,颤声道:“足下莫非就是刘使君手下大将赵子龙将军?”   赵云道:“正是!”   那老者伸手一指贾仁禄,道:“这位是赵将军的随从?”   贾仁禄闻言大怒,心道:“娘的,什么眼神,老子这样子像随从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褐色粗布长袍,抬起头来再一看赵云身上的那件淡青色丝质长袍,不禁长眉一轩,又想:“老子家里要什么好衣服没有,只不过老子不想穿得太好,路上遭人打劫。你这老不死的居然以貌取人,一会老子要你好看!”   赵云笑道:“先生误会了,这位姓贾名福字仁禄,是使君手下军师中郎将。”   那老者闻言更是心惊,道:“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贾军师?”   贾仁禄点头道:“正是。”   那老者满脸堆笑,一竖大拇指,道:“今日一见果是名不虚传。”   贾仁禄心道:“刚才看老子像随从,现在老子一报字号,你便乐得屁颠屁颠地,看来你也是一个大滑头!”想到此便道:“先生过誉了。在下徒有虚名,而无实学,先生如此说,当真令贾某汗颜。”顿了顿又问道:“先生尊姓大名?”   那老者道:“在下姓朱名宣。”   赵云道:“此处甚是荒凉,不知朱先生因何到此?”   朱宣道:“在下经营小买卖折了本,凑了几千钱,想来西域贩点玉石到中原去卖。怎知到得半路却遇到歹人抢劫,钱财被其劫掠一空,我孤身一人逃了出来,流落到这片荒漠之中,若不是遇到二位,便要一命呜呼了。”说到此悲从中来,不禁放声大哭,哽咽道:“如今我身无分文,又无亲友可以投靠。想做点生意又被天杀的劫匪给抢了,还不如死了好!”言罢又大哭起来。   赵云看他不像欲伏此间欲图谋不诡的歹人,怜悯地道:“先生在中原可还有什么亲人?”   朱宣道:“连年兵乱,都死了。唉!”   贾仁禄问道:“如今先生欲往何方?”   朱宣叹道:“实已无处可去。”   赵云从怀中掏出五吊钱,道:“这点钱先生先收着,去做点小买卖吧。”   朱宣伸手一推,道:“不可,不可。蒙将军救命,实已不胜感激,怎可再收钱财。”   赵云执意要给,朱宣坚不肯收。贾仁禄虽确认他名不见经传,但见他有些骨气,便道:“先生即是经商之人,这理财之事,一定来得吧?”   朱宣道:“虽不甚精,却也略知一二。”   贾仁禄道:“那便请先生委屈一下做我的帐房如何?”   朱宣忙跪倒在地,道:“多谢老爷收留!”   贾仁禄一摆手,道:“罢了,朱先生快快请起,今后在我这,只要你好好干,一定不亏待你的。”   朱宣道:“全凭老爷养活,我一定好好干。”   贾仁禄道:“嗯就这样吧,那我们赶路吧。”   三人继续登程上路。沿路之上,赵云仍有些疑虑,拐弯抹角的盘问了朱宣数次,发现朱宣前后所说严丝合缝,毫无破绽。数日相处下来,发现他为人豪爽,极讲义气,人品甚佳,也就不疑有他。   又行数日,过了玉门关,这日申时,三人来到敦煌。这里已是刘备的地盘,贾仁禄、赵云均不想惊动官府,便没去馆驿歇宿,而是随便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贾仁禄心血来潮,不顾旅途疲劳,硬要去逛逛街,赵云、朱宣拗他不过,只得依从。三人出了客栈,沿着长街而行,一路上,但见商旅云集,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赵云道:“这里是边垂小郡,没想到也是这般热闹。”   朱宣叹道:“以经大不如前了,现今西域不通,各国商旅渐来渐少,这里也冷清不少。”   贾仁禄道:“西域马上又要太平了,过几年便好了。”   朱宣道:“道上传得沸沸扬扬,说老爷仅凭数千兵马便攻下且末,大败数万羌兵,斩杀羌王,当真是有神鬼莫测之机啊。”   贾仁禄一拂袖,笑道:“哈哈,你少拍马屁,老子不会给你长工钱的,哈哈!”   朱宣道:“老爷说笑了,我是真佩服老爷的智计!”   贾仁禄道:“对了,前些日子只顾着赶路,也忘了问,你这次来西域,打关中过,可知那里的情形如何?”正说话间,无意间侧头一瞥,只见洒幌高挑,迎风招展,原来不知不觉中竟来到一所酒馆门前。   贾仁禄伸手一指那酒馆,道:“进去歇歇。”   赵云点了点头,三人进了酒馆。其时已是晚饭时间,酒馆生意兴隆,其内满是喝酒聊天的闲散人士。只有靠着门的两个位置,空无人坐。三人随便捡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店小二忙过来招呼,赵云叫先切五斤熟牛肉,打五斤酒上来。那小二听完之后,兴冲冲地去了,过不多时,酒和牛肉便被摆了上来。   贾仁禄夹了老大一块牛肉放入嘴中,胡乱嚼了嚼,便迫不急待地咽了下去,打了个嗝,道:“爽,这才是人吃的,在西域吃的那些都是垃圾食品!”   赵云瞧着他那不雅的吃相,摇头苦笑,道:“好吃便多吃些。不够我再叫,今天我请客。”   贾仁禄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可不许赖帐。”   赵云道:“放心。”顿了顿,便问朱宣道:“关中的情形怎么样?”   朱宣道:“关中已连续数月滴雨未下,本来水出神碑之后,百姓们都信服使君。但是数月大旱不解,百姓又是疑云暗生,心有不忿,天师道的那个卢祭酒便又趁机煽动百姓。可巧弘农王复回长安,不知怎的,这两人竟联系上了。如今卢祭酒不停的传言道神碑中所述的那个刘氏皇族,根本不是刘使君,而是弘农王。弘农王来了,刘使君便当退位让贤。由弘农王来治理关中,而刘使君却留恋权位,坚不肯让,是以上天震怒,这才大雨不来的。”   贾仁禄一拍桌案,大声喝道:“他妈的,这个什么狗屁祭酒又在那里胡说八道,唯恐天下不乱!”   众食客吃得正爽,闻得这一声大呼小叫,纷纷停著,怒目而视。便在这时,门口进来一位女子,来到那唯一的空位前坐了下来。贾仁禄一看,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依娜。” 第157章 路见不平   依娜回过头来,冲着贾仁禄嫣然一笑,道:“是你们啊!”   赵云手握剑柄,凝神戒备,贾仁禄笑道:“哈哈,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吧。”   依娜笑道:“呵呵,马马虎虎吧。”   贾仁禄道:“这里还有位置,过来做吧。”   依娜也不客气,来到贾仁禄边上,捱着他坐了下来,道:“呵呵,你不怕我下毒?”   贾仁禄笑道:“呵呵,你不是想让我服软么,当然不会这么快便杀了我。”   依娜侧过头来,端详了贾仁禄半晌,道:“看来我以前还真是小瞧了你。”   贾仁禄道:“你没有小瞧我,我本来就是一个小人物,整天只知嘻嘻哈哈,不务正业。不像你肩负着老一辈人的殷切期望,天天想着谋干大事,比我有出息多了。”   依娜道:“用区区五千之众便破了羌兵四万大军,像这样的还叫不务正业?”   贾仁禄道:“那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当不得真的。”   依娜夹了块牛肉来,送入樱唇,轻合贝齿,咬下了小半块来,细嚼慢咽。咽下之后,微微一笑,道:“好吃。”说完将那块被她咬过的牛肉送入贾仁禄的嘴里,道:“呵呵,你也尝尝,好吃吗?”   贾仁禄来者不拒,张开血盆大口,吞了进去,胡乱嚼了两下,咽了下去,道:“好吃!”心道:“让老子吃你的口水,亏你想的出来!”   依娜笑道:“呵呵,那再来一块。”说完又如法炮制,一大块牛肉,就吃一小口,剩下的都塞到了贾仁禄的嘴里。   贾仁禄狼吞虎咽,将那块牛肉咽下之后,道:“你这次来中原做什么?”   依娜蹙起眉头,叹了口气,道:“我已心灰意懒,不想再理世事,打算找个地方隐居起来。”   赵云最见不惯这种以色诱人的女子,看着她的丑态就觉得恶心,闻言嗤了一声,侧过头去,不再理她。   依娜笑道:“呵呵,看来子龙不信我说的。”   贾仁禄道:“他不信,我信!”   依娜笑靥如花,侧过头来,看着贾仁禄,娇声道:“仁禄,人家已无家可归了,你收留我嘛。”   贾仁禄摇头苦笑,道:“你女儿那里多爽,她会好好待你的。过些日子还可能会让位于你,你为什么不会投奔她。”   依娜揽着贾仁禄脖颈,将他的头扭向自己,道:“且末已经被你烧成一片白地,我没兴趣呆了,我想去你那,你就收留我嘛。”   贾仁禄本已神魂颠倒,口水乱流。看着她那忽闪忽闪地大眼睛,不知怎得便想到了莫邪,心中一阵悲痛。意乱情迷之感登消,推开她的手,道:“不成,我家里的母老虎太多。你去了,老子就要被她们拆筋扒皮,大卸八块的。老子可不想受那份洋罪,你就饶了我吧。”   依娜柳眉一蹙,小嘴一撅,道:“想我女儿了?”   贾仁禄闻言一怔,随即点了点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依娜笑道:“我既会控人心神,要读懂人的心思,又有何难。”顿了顿,又道:“我哪点比不上莫邪?你肯为她竭尽全力,助她复了两次国。而我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你也不答应。”   贾仁禄冷笑道:“你可是要做西域女王的。你到我那可是要做女婢,按花字辈排行,从此绝了竟争天下的念头,这样你也愿意。”   依娜娇声道:“愿意。”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你愿意,老子不愿意。我那里水太浅,养不起你这条真龙,你还是另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居吧。”   依娜叹了口气,道:“我自认控人心神之术天下无双,却没想到我女儿比我更厉害。她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能让你死心塌地的想着她。”   贾仁禄道:“她用的是真情,而你用的是假意,你们两人怎么能比。虽然老子想尝尝母女花的滋味,但看到你这扭捏作态的样子,便浑身地不自在,我看还是算了吧。”   依娜收回素手,道:“不管怎么说,算你合格了。看来我说的没错,像你这样的对手,还真是百年难得一遇。”   贾仁禄皱起眉头,道:“你能不能省点事,好好的猫个地方躲起来。轻轻松松的过下半辈子,别在想着打打杀杀?”   依娜摇了摇头,道:“你不明白的。你永远不会明白的。”   贾仁禄叹道:“匈奴极弱已久,不可能再兴。虽然它可能会回光返照,临死前亮得一亮,便那仅仅也是转瞬之间的事,亮完之后便是灭鼎之灾,最终退出历史舞台。这是天意,不是你一个人所能改变的。”   依娜摇了摇头,意示不信,正欲说话,忽听砰地一声巨响传来。侧头看去,只见一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一脚绊到门坎之上,倒了下去。便在此时,她身后不远处,一位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赶了过来,一把将她抓起,喝道:“看你往哪跑!”   贾仁禄心道:“得,跑路会摔跤,总算找到同类了。就冲这,这事老子说什么也要管管!”正欲上前管这个闲事,双眼一花,依娜已抢上前去,问那大汉道:“这小女孩犯什么事了?”   那大汉看了她一眼,出了一会神,吞了吞口水,喝道:“你管得着么!死一边去,不然老子把你抓去卖到窑子里去!”   那小女孩像小鸡似的被那壮汉拎在半空,双脚乱踢,却无济于事,只得不住的救依娜道:“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依娜眉头一蹙,戟指叱道:“放开她!”   那大汉当然不知道站在他面前这位柔若无骨的女子是一个曾叱咤风云,翻掌之间,便能倾覆两国,险些做上西域女王的可怕人物。还道她是练了两天花拳绣腿,便想学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呆傻女子。闻言之后,更是对其嗤之以鼻,不屑地道:“你谁啊,你说的话我为……啊!”   依娜走上前来,左手轻轻地搭在那大汉的右腕之上,微微一笑,略一用劲。那大汉便觉得一股钻心般的疼痛袭来,痛得他大叫一声,右手登时松了,那小女孩子便掉了下去。依娜不待那小女孩落地,右手一伸,便已接到。脚下运劲,向后飘出数尺,将那小女孩轻轻地放到了地上,安慰,道:“乖,不怕,看阿姨是怎么打坏人的!”说完抬起头来,冲着怔在当场的那大汉嫣然一笑。   那大汉见之大怒,大踏步上前,一拳便往依娜面门击去。依娜微微一笑,平移开去,右手一伸,迎着来拳,平平无奇地一掌拍出,似欲以此挡格那大汉来势凶猛的一拳。   那大汉心想自己这一拳下去,便能将面前那个不识相的女子的右臂当然震断,如此一来便能又抓女孩,又获美人了。想到此便心花怒放,不由自主的加了把劲。不料依娜右掌忽低,迅捷无伦的从他的右臂之下穿过,波的一声,拍到了他的胸口。那大汉便如一捆稻草一般,在空中平平地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了地下。伏在地上,半晌不动,显已晕去依娜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如此功夫,也敢出来横行。”说完便低下头来,对着那小女孩,说道:“这个坏人为什么要抓你?”   那小女孩哽咽道:“呜……呜,这个坏人让我帮他们偷别人东西,我不肯他们便打我,不给我饭吃!”   依娜见她说得可怜,将她揽在了怀里,道:“真可怜,好了,不哭了。你家在哪里啊?我送你回去。”   赵云没想到她竟也有善良的一面,走上前来,一竖大拇指,道:“算你办了件人事!”   那大汉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面有俱色,伸手一指依娜,喝道:“死娘们!有种别跑,在这等着!”说完转身便奔,头也不回,飞也似的去了。   依娜也不理那大汉,帮那小女孩掸了掸满身的土,道:“真可怜,你家在哪里啊?”   那女孩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依娜笑道:“那你以后就跟着阿姨好吗?阿姨会好好待你,不让你再受委屈了。”   那女孩一脸迷茫,抬头看了看依娜,道:“你也要叫我偷别人东西?我不干!”   贾仁禄笑道:“哈哈!她不会让你偷人东西,不过她要你做的事比那要龌龊百倍!”   那小女孩回头看了看贾仁禄,吓了一跳,蹭地一下,缩到了依娜的身后,探出小半个头来,颤声道:“坏人!我怕!”说完便放声大哭起来。   依娜白了他一眼,嗔道:“都是你,怕她都吓哭了。”说完便回身哄慰。   贾仁禄长眉一轩,心道:“我又没偷她的棒棒糖,她哭什么啊。唉刚开始被朱宣当成随从,现在被这个小女孩当成坏人,我长得有这么不堪入目么?”想到此便问赵云道:“子龙,我长得有那么可怕么?”   赵云笑道:“军师想听真话?”   贾仁禄心道:“娘的,一定没什么好话!唉,重生重生,老天也不给咱一副好皮囊,整得这副模样,出门都被人当成猪八戒,一个个见我都跟见到鬼似的,唉!”心里虽如此想,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嗯!”   赵云笑道:“呵呵,长的是够难看的,以后我劝你还是少出门,不然容易被人当成歹人,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贾仁禄心道:“得,你还真是有什么说什么啊,老子好歹是你的上司,就不知道拍拍马屁,这官你还想不想当了?”想到此便道:“好你个子龙,你就不会拍拍马屁?老子一定到明公那去给你上眼药!”   正谈笑间,忽听依娜笑道:“仁禄,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完牵着那小女孩,展开轻功,飞身上房,几个起落,便已窜至长街尽头,拐进了条暗巷,消失不见了。   赵云忙道:“竟顾着同你说笑了!”说完便抢身上前,欲行追赶。   贾仁禄大声叫道:“算了,别追了,由她去吧。”   赵云见追赶不上,叹了口气,颓然而返,道:“那个小女孩天真无邪,真跟了这个女魔头,那是要学坏的!”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也不能这么说,莫邪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么,都没给她带坏。”   赵云道:“说的也是,不过这小姑娘还小,我总有些不放心。”   贾仁禄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也不见得那女孩跟着我们便好了,跟着依娜便不好了。”   赵云道:“起码我们可以给她一个好环境,让她过得安安稳稳,长大了给他寻个好人家嫁了,这不很好么。”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这是你认为的好,那女孩心里不一定这么认为。算了,由她去吧。”   赵云叹道:“这依娜残刻少恩,亲情尚且不念,如今为何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贾仁禄伸手一比酒馆,道:“进去再说。”   三人复又回到座位之上坐好,贾仁禄道:“我看依娜神情激动,双眼含泪。以她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竟会如此实是有些匪夷所思。想来是她小时候也遭受过同这个小女孩一样的遭遇吧。”   赵云点头,道:“估计是这样的,看来她幼年确实遭到了重大变故,因此才会如此冷漠无情。”   贾仁禄道:“异族之人从小受的教育便与我们中原不同。我们是不停的给孩子们灌输些仁恭礼智、礼法道德。而匈奴那样恶劣的环境生存都成问题。那些小鬼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弱肉强食,如何战胜别人生存下去。这样他们心性中自然的带着几分残忍狡诈,像冒顿就是把残忍演化到了极致了。”   赵云道:“那日在墓里听你说过那么一段,要不是听你说,我真不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之人。竟用箭射自己心爱的女人,还有自己的父亲。”   贾仁禄叹道:“我自认我是做不出来,太毒了。不过不这样,便不能成事。匈奴在冒顿手里变得最强,后世的单于鲜有能及得上他的。”   赵云道:“哼!我是没生在那时候,不然怎能容得他如此嚣张,小觑我中原人物!”   贾仁禄心道:“你生在那时候估计得给活活气死,那时汉朝的大方针是休养生息,恢复战乱带来的创伤,根本不会用兵打战。”想到此便道:“那是,子龙纵横无敌,这次且末之战,要不是没有子龙,我们早死挺了!”   赵云笑道:“军师,你又在逗我。这次要不是你指划的好,我们才早死挺了。”   朱宣道:“两位都别说了,老爷设计用谋,出奇制胜。赵将军纵横来去,无人可敌。若没有你们两位,焉能成此大功?”   贾仁禄笑道:“还是你会拍马屁。有前途,多拍点,老爷我到时长你工资!”   便在此时,一小卒气喘吁吁地跑进酒馆,见到贾仁禄,双眼一亮,跑上前来,道:“这位可是贾军师?”   贾仁禄点头道:“正是!”   那小卒从怀中取出一银制圆筒递了上去,道:“这是主公给军师的急信!” 第158章 巧计诓敌   贾仁禄伸手接过,打开筒盖,取出一张丝绢出来,展开细看,只见其文曰:“天师道勾结弘农王煽惑民心,长安民心已变,大乱将起。还请仁禄见信后速速回转商议大事。”   贾仁禄览罢眉关紧锁,将绢书交给赵云,道:“子龙,你也看看罢。”   赵云接过一看,道:“军师,你担心的之事,还真的发生了。”   贾仁禄道:“现在就只有等六月十二这一天了,今天天色已晚,先休息吧。从明天开始我们便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赵云道:“欲速则不达,那样马会受不了的。看来不能不惊动官府了,沿路之上不停的换马,我们昼夜兼程,这样应该来得及。”   贾仁禄道:“好的,就这样。”   三人也无心闲聊了,草草用罢酒肉,便回转客栈,养足精神,好应付接下来的急行军。   转过天来,三人便赶至太守府,赵云一亮字号,那太守便乐得屁颠屁颠的,连连巴结。赵云提出要马匹赶路,那大守闻言之后,立即命人速去准备九匹骏马,以供三人更换骑乘。不片时差人便将九匹骏骥牵了来。赵云见这个太守办事效率甚高,很是高兴,夸讲两句,便欲赶路。   不曾想那太守得了赵云片言夸讲之后便喘上了,乐得嘴了合不拢了。又是要摆酒接风,又是要亲自送出三十里外,听得赵云等人是口吐白沫。心想这样下去,不知啥时才能走得了,忙长袖乱拂,拔腿走人,如躲瘟神般的躲了出来。那太守怎能如此轻易的便让他们走路,提着一大包银钱,冲将出来,嘴里大叫:“大人休走!”追了上来。   那太守的轻功倒也甚佳,一路狂奔,虽是气喘吁吁,却也赶上了他们。将大包裹往赵云手中一塞,道:“这是下官的为将军准备的一点川资,还请将军笑纳。”   赵云坚不肯要,那太守死活要给。贾仁禄本着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的原则,便收了下来,好好地夸讲了那太守一番。乐得那太守回去之后傻笑了三天,脸都变形了。   赵云三人骑上三匹马,让另六匹紧跟在后面以便随时替换,疾驰向东。三日后方赶到酒泉郡,那九匹马均已累得口吐白沫,几欲倒毙。赵云便又跑到当地太守府上亮字号,骗了九匹马来,继续向东南方向飞奔而去。   甄宓的计算果是大有道理,自三月至六月,关中滴雨未下。大地也像沙漠里许久没喝过水的人一样裂开了无数道口子,祈盼着上天能给一场及时大雨。田地荒芜,稻麦尽蔫,颗粒无收。四下里满是逃荒关外骗饭吃的人们,那些实在不愿离乡背井受洋罪的百姓,便三三两两的聚到一起讨论着到底是何人得罪了上天,使他们遇到了一场罕见的大旱。   长安及其周边数郡十数县的粮价飞涨,一天一个价,从一石数十钱一路标升至一石近万钱。当真是节节高升,牛气冲天。粮商们一个个乐得嘴歪歪,拼着老命的囤着粮食,再接再厉,永攀高峰,争创粮食价格的新记录。百姓根本买不起这已几近天文数字的粮食,纷纷就地取材,吃草根,啃树皮,要不就去嚼土玩。长安城外,饿殍遍野,哀号震天,当真是惨不忍睹。   刘备虽有心帮助百姓渡过大旱却也毫无办法。曾想过要开渠引水,但自从贾仁禄搞了一出水出神碑之后,人人均认为渭河是神水,没有人敢在神水之上用心思,一不小心掘了什么龙脉那不可是闹着玩的。刘备虽派了不少官员下去劝说,但百姓一个个将头乱摇,好似拨浪鼓一般,摆出一副头可断,血可流,宁可饿死,这河也不能挖的架式来,将那些官员给堵了回去。   河既开不成,天又这么旱,刘备在未央宫里急得团团直转,却又一点办法也没有。关公也忧心关中大旱,勒紧洛阳百姓的裤腰带,省吃简用,送了十万斛粮食过来。但灾民大多,粮食太少,这点粮食直如泥牛入海,不几日便被分得连渣都不剩。天师道里的那个卢祭酒本就妄图篡夺天师正统,趁此良机便又在大放厥词,煽动百姓。   弘农王刘辩去了许都之后,曹操一反常态,并没有举着钢杈等着他,而是对其礼敬有加,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又送金宝,又赠美女。正当刘辩莫明其妙之际,曹操便又将其送返长安,而留何太后在许都。此举意图甚明,刘辩又不傻子,当然能嗅出点味道出来。一到长安之后,他便私聚力量,欲图上位。但刘备手下人才济济,且个个对其忠心耿耿,急切无法下手。刘辩见从内部破坏不得,便转而从外部着手,于是便同卢祭酒沆瀣一气,共同煽惑百姓。   水出神碑之时,贾仁禄并不知道弘农王还活着,他也就没能想到这出闹剧实际上是一把双刃剑,一不小心便会割到自己。这弘农王可也姓刘,而且血缘关系要比刘备近上许多。刘备不过是西汉皇族后裔,一个卖草鞋的,对东汉皇室来讲那算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亲戚。要不是汉献帝为了收买人心,认他做皇叔,他可以说得上什么也不是。而刘辩是灵帝之子,当今皇上的哥哥,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贵胄。   卢祭酒见神碑之事在百姓之中的影响极大,轻易不得动摇。于是便借着帝室正统说事,说神碑所示之刘姓帝胄根本不是刘备,而是刘辩。刘辩无故被废,上天怜其遭遇,欲让其复兴,这才水出神异。而刘备竟贪天之功为己有,硬说水出神碑是因自己祭祀之故,实属胡说八道,得罪了上天。上天十分地震怒,因此大旱便不会消解,只有弘农王入主关中,甘霖才会复来。   这神仙之事,本就子虚乌有,百姓们又不能找玉皇大帝出来对质,问他所指的皇室贵胄到底是谁。听了卢祭酒乱喷一番之后,再加之上天老不下雨,百求不应,也就信了个八九分,刘辩再趁机广施恩惠,施舍钱粮周济百姓,百姓欢呼雀悦,咸声称颂弘农王仁义爱民。刘备再想因之善为己善,却也不能够了。   这一两相比较,百姓们便信了卢祭酒的话,认定刘备为了能长期赖在长安骗饭吃,便将水出神碑之事揽在了自己的头上。实则神碑另有所指,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仁义无双的汉室贵胄弘农王刘辩。百姓在谣言的蛊惑之下,群情激愤,又开始破口乱骂刘备全家,连刘备手下的文武众官也都在痛骂的行列,这其中被骂的最凶的便是贾仁禄。   贾仁禄当初敢跟卢祭酒叫板,卢祭酒对其恨之入骨,对他下得蛆也就最猛。卢祭酒派人四下散步说贾仁禄冒充于神仙的徒弟,实则根本就是个骗饭吃的,什么法术也不会,如何会祈雨。这不他做贼心虚,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不敢出来见人了。   贾仁禄跑到了西域,中原便没有他的踪影。百姓们见不到他的人,便信以为真。于是乎一场泄私愤的行动便开始了,百姓们三三两两的跑到了贾府前扔砖头,吐唾沫,甚至还有不少在贾府门前随地大小便者。吓得貂婵、曹静都不敢出门,只得躲在家里,不住祈求贾仁禄快些处理完西域的屁事,赶紧回来。   离六月十二这日越来越近了,贾仁禄仍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六月初九这天,刘备召集众大臣议事,刘备愁眉紧锁,道:“这都这么多天了,西域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差去的信使,也没有消息,这仁禄不来该如何是好?”   徐庶道:“如今谣言传得越来越凶,民愤了越来越大,再这样下去,恐怕民心有变。”   刘备道:“已经很危险了,武功、美阳、池阳、富平等几个县的百姓已经冲进官府将县官暴打了一顿,并口口声声喊着要我滚出关中。”   张飞喝道:“敢打县官,这不是反了么。大哥,也别议了,给我三千兵,保管将这些乱民都平了!”   刘备怒道:“杀!杀!除了杀你还知道不知道点别的!”   张飞一脸迷茫,挠了挠大脑壳,问道:“又不能杀么?”   徐庶道:“翼德不可胡来,民心一变,稍一处理不好,便后患无穷,那时我们便真的无法在关中再呆下去了。”   张飞恍然大悟,道:“那俺不杀了。大哥,你给我三千军,我去把那些人抓起来!”   刘备听到这个十分高明的主意,对张飞佩服得五体投地。噗地一声,喷了一口鲜血,晕了过去,全体投地了。   甄宓因计算过大雨来临的日期,也被召了来,道:“我最近又仔仔细细算过一遍,六月十二未时便会有大雨。”   刘备道:“那就是说三日后的未时?”   甄宓点了点头,道:“正是。”   徐庶道:“这场雨来的太及时了,有了这场雨,所有谣言都会不攻自破。”   刘备道:“仁禄曾同卢祭酒赌赛祈雨,只要仁禄能在十二这日赶回来,祈来雨,那个卢祭酒便要自刎以谢天下了。这人死了,也就不会再有谣言了。”   徐庶道:“仁禄迟迟不归,说明西域那里发生大事了。这万一仁禄在十二那日赶不回来,该如何是好?”   刘备低头沉思片刻,伸手一指徐庶,道:“元直,那便由你来。”   徐庶道:“就怕卢祭酒在此之前煽动百姓,若不到十二这日,便激起民变,那就不好办了。”   刘备点头道:“此事确有可虑,那该如何是好?”   甄宓道:“我能说几句么?”   刘备道:“甄姑娘有话请讲。”   甄宓目视左右,刘备会意,屏退左右文武,只留徐庶、甄宓二人在殿。   甄宓道:“可先诈称仁禄已来,约卢祭酒三日之后赌赛祈雨,这样便可拖上三日。到时最好用言语先挤兑的卢祭酒在未时之前祈雨,我们便在未时祈雨。”   徐庶一拍大腿,道:“妙计,不过用言语挤兑不妥。这样,找一个人扮作远游至此的道士,先胡乱显几次灵,让别人知道他算得准。然后再由他暗里告诉卢祭酒三日后午时有雨,卢祭酒便会信以为真,这样都不用我们明言,他自己便会选午时。”   甄宓道:“对的,我们最好也一个劲的同他争午时这个时辰祈雨,以坚其信。”   刘备点头道:“主意是好主意,可到时仁禄要不来,不就露馅了?”   徐庶道:“这不是问题,可找人假扮仁禄。选一个同仁禄身材相仿、样貌相近的人略加改扮,便可乱真。”   刘备捋了捋须,道:“嗯,有理。这会算命的道士可是个关键,如何才能取得卢祭酒的信任,这倒要再商议商议。”   徐庶微微一笑,道:“此事包在我身上。”   刘备道:“好,这事便交给你去办。”   甄宓道:“事关重大,我也再回去算算时辰,以免有误。”   刘备点头道:“嗯,如此便有劳甄姑娘了。”   甄宓点了点头,道:“嗯。”说完便即行礼辞出。   刘备看着甄宓的背影,摇头苦笑,道:“你们啊,同仁禄呆久了,也学会了他那些奇谋诡计,出出来的主意虚虚假假,尽是骗人的,哈哈。”   徐庶喟然长叹,道:“我本来正正经经,从不会用诡计,都是给仁禄带坏了。唉!”   刘备道:“哈哈,仁禄不在,我总觉得好象少了点什么。现在我算明白了,那就是笑声。这众文武终日一本正经,绷着个脸,确是有些索然无味。这偶然笑闹笑闹,倒也可以调济调济。”   徐庶道:“正是如此。不知仁禄那里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刘备道:“西域道远,消息传过来旷日费时。我想仁禄一定解决了西域之事,正在往这赶呢。”   徐庶遥望远方,道:“应是如此。”   转过天来,长安城外又贴了一张古怪告示,文曰:“天师道卢祭酒同于神仙关门子弟贾福,定于本月十二于渭河之滨赌赛祈雨。如此盛举百年难遇,还请长安父老乡亲介时同往观之。” 第159章 祭酒祈雨   徐庶的办事效率甚为迅速,十一这日,卢祭酒便已信了那个由徐庶精心挑选出来的细作的胡说八道,认定明日午日定有大雨。得知了大雨来临的确切时辰之后,卢祭酒心花怒放,乐得个嘴歪歪,认定那人是上天派下来通知他大雨来临的日期的。而他则是受上天眷顾之人,今后不但天师道天师之职非他莫属,便是皇帝宝座离他也并不遥远了,当然他没考虑过的是就他那脑满肠肥的样子,穿着龙袍也不像个皇上。   次日卯时,太阳十分敬业的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探出头来,将他的第一缕目光投向了大地。想看看今日会有何许大事将要发生,好收集起来,到天庭之上到处乱喷,以供众神消遣之用。这不看还好,一看着实吓了一大跳,渭河两岸挤满了人,密密匝匝,捱捱挤挤,将一座小小的高坛围了个水泼不进,针扎不入。   长安左近四里八乡的老百姓几乎人人都看到了那张古怪的告示,知道了今日卢祭酒要同贾福在此赌赛祈雨。这可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热闹,岂有不凑之理。不少百姓为了挤到一个好位置,昨日初更时分便已抱着条毯子跑到渭河边上来蹲点了。   水出神碑之时不少百姓只顾集中于一点看热闹,致使错过了精彩镜头。惩于前戒,这次他们可是发动了自家的全部亲戚,浩浩荡荡而来。散步在各个能出现奇怪现象的角落,收集尽可能多的信息,最后汇总到一起,由家中的酸儒们加工润色,添油加醋一番便可到处散播矣。   卢祭酒兴奋地一个晚上都没睡,从初更开始便靠在窗户上,仰头看着满天星斗发呆,等着次日午时的来临。天还未亮,他便急不可耐的奔到渭河边上一看,只见那里早已筑起一座方圆二十四丈,高九尺的高坛。坛下有一千军马卫护,为首一员大将,豹头环眼,横眉立目,样子十分的吓人,正是张飞。   卢祭酒及其随从好不容易才分开人群,挤到了高坛之前,一见张飞,便道:“贾福来了没有,我怎么没看见他。”   张飞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来了!”伸手一指高坛一侧的一座大帐,又道:“在那里面,你自己进去!”   这一声暴喝震得卢祭酒耳膜震荡,双耳乱鸣,头晕目眩,过了好半晌方始回过神来,道:“进去就进去,这么大声做什么!”   张飞攥起铁拳,喝道:“俺就这声音,不想听就滚!”   卢祭酒受不起张飞那吓人的音波功,吐了口白沫,如看恶魔般地看了张飞一眼,带手下随从飞也似的抢进帐去了。   帐内刘备等人早已恭候多时,一见卢祭酒,便大喜迎上,客套一番之后,刘备道:“长安已旱了数月,不能再拖下去了。今日便要看祭酒同仁禄的本事,求来场甘霖,以解大旱。”   卢祭酒环顾四周,不见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使君早听我言,何必要等到今日。那个贾福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有能力祈来大雨,如今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似这样无能之人,要来何用!”   刘备道:“仁禄有些要事需要处理,一时脱不开身。”   卢祭酒冷笑道:“祈雨消灾那可是造福千万子民的大事。这样的事他竟不先考虑,置关中百姓于何地?”   徐庶道:“仁禄正是为祈雨之事烦心,他见祈雨尚缺一样紧要物事,特地赶赴蓬莱仙岛去取,路上耽误了些时日,以致有所延误。”   卢祭酒闻言大吃一惊,出了一会神,方道:“那仁禄现在何处?”   徐庶知道方才的那句鬼话震唬住了这个什么卢祭酒,微微一笑,道:“如今他已回转。不过兼程赶路,有些乏了。现暂在别处休息,一会便会赶来。这里之事,就由我们商议吧,暂时不要打扰他。”   卢祭酒已无方才的傲气,道:“那也好,照元直看,这赌赛该怎么个赌法?”   徐庶双眼微闭,掐指算了半晌,方道:“我算过了,今日午时和未时两个时辰是大吉之时,正可用来祈雨,你我双方各选一个时辰,登坛祈雨如何?”   卢祭酒点头道:“正合我意。不知元直要选什么时辰?”   徐庶看着卢祭酒,微微一笑,道:“我算过了,这时辰尤以未时为最佳,最能祈来大雨。这样我便选午时,将好的时辰留给祭酒。”   卢祭酒心道:“他妈的,这午时明明你们自己想要。再说未时是好时辰,想引我上钩。我要不是事先收到消息,说不定还真就上了你的当了。”想到此便道:“这怎么好意思,这好时辰当然要给贵方了。我是天师道弟子,素有法力,对时辰没那么多讲究,只要是吉时便成,我就选午时吧。”   徐庶微微一笑,道:“这怎么成,这午时可不如未时好啊。此番我们是主祭酒是客,这好时辰当然要留给您了,这样才公平。”   卢祭酒面色一沉,道:“可我还就看上午时了,元直不肯让么?”   徐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既是祭酒执意要选午时,我也没有办法。这到时万一祈不来雨,可不能怨天尤人。”   卢祭酒道:“那是自然。”   徐庶道:“事关重大,不立生死状无以为信。不知这生死状祭酒可敢签么?”   卢祭酒心道:“那个道人十分灵验,所算之事无不中,他说的话应该不会有假,这午时必有大雨,我一求便来,这场赌赛我可是十拿九稳,这生死状有什么不敢签的。”想到此便道:“正合我意,到时仁禄祈不来雨,那可也不得抵赖。”   徐庶笑道:“午时先而未时后,若午时祭酒便祈来了大雨,这场赌赛便是祭酒胜了,仁禄又如何抵赖。”   卢祭酒笑道:“嘿嘿,那就签吧。但仁禄此时不在啊!”   徐庶袖出一方丝绢,递给卢祭酒,道:“这生死状我已准备好了,已请仁禄过目,签押已毕,就差祭酒这边的了。”   卢祭酒取过一看,见其上言道某月某日卢祭酒与贾福各选一个时辰赌赛祈雨,愿赌服输,败的一方当自刎以谢天下,生死各安天命,不可反悔。卢祭酒看罢,默然无语,半晌方道:“这上面的时辰之处怎么空着啊?”   徐庶道:“那日尚不知祭酒要选何时辰,不敢乱填,还请祭酒再考虑考虑,真的要选午时?”   卢祭酒看了看文末那稀奇古怪的签名和手印,不再疑虑,道:“当然,我就选午时。”   绢书文末的“贾仁禄”三字全是简体,卢祭酒曾千方百计的搞到过贾仁禄的墨宝,见过他的签名,确是如此。心道如此奇形怪状的写法该当没有第二个人再写的出来了。他没有料到的是贾仁禄家里这样的签名多得不可胜数,而徐庶又是模仿笔迹的高人,他仿的字,几可乱真。要仿这种毫无间架笔意的字当真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随便用笔一挥,便形神皆似矣。   徐庶见自己的伪书没有被卢祭酒识破,微微一笑,道:“怎么样,这生死状祭酒已看过,可有何疑问?”   卢祭酒道:“没有了。”说完便将生死状递还给徐庶。   徐庶接了过来,平放于案上,道:“死生大事,不可儿戏。祭酒若真选午时,我可填了。”说完便提起笔来,作势欲写。   卢祭酒道:“我没意见,你写吧。”   徐庶运力于腕,一挥而就,片时便将二人祈雨的时辰给填好了,将笔递了过去,道:“还请祭酒签字画押。”   卢祭酒瞪圆双眼,目不转睛,看着徐庶在自己的名号下写上了午时,这才放心,笑嘻嘻地接过笔来,涂上了自己的匪号,并摁上了手印。   徐庶低头一看,文末的两个签名都是一般的潦草不堪,令人难以辩识,当真是交相辉映,难分伯仲。看到这两个狗屁不通的签名,徐庶不禁长眉一轩,道:“好了,生死状也已签好了。那祭酒便依约定在午时祈雨,仁禄在未时祈雨。只要雨是在午时下的,便算祭酒胜出。一旦过了午时,在未时下得雨,那便是仁禄胜出,祭酒便不可再有异议了。”   卢祭酒道:“好就这样。”   徐庶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伸手肃客,道:“祭酒的大帐已准备妥当,还请祭酒到那去稍适休息。”   卢祭酒点头道:“如此甚好。”说完带着手下,大冽大冽地跑到自己的大帐去了。   待卢祭酒走后,刘备捋着长须,微微一笑道:“想不到这个祭酒这么好骗。”   徐庶道:“我可口口声声地说未时是好时辰的,他偏偏不听,硬要找死,那也无法可想。”   刘备眉关紧锁,道:“时辰算得对么?”   徐庶道:“我又去复算了一遍,该是未时没错。”   刘备道:“怎么没看到甄姑娘,这次她可是又立了大功了。”   徐庶摇了摇头,道:“她还在算呢,她想算出具体时刻来。”   刘备道:“知道时辰便已足够了,不需要太细了。”   徐庶叹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可她仍在算个不停。她已有三五日未曾休息了。”   刘备叹道:“唉!”   午时转眼将至,甄宓兴冲冲地跑到了貂婵所在的营帐,问貂婵道:“仁禄有消息了吗?”   貂婵摇了摇头,道:“没有消息。”   甄宓柳眉一蹙,道:“怎么还没有消息。”   貂婵叹了口气,道:“这么久了,他会不会……?”   曹静道:“呸,呸!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貂婵垂泪道:“嗯,是我多心了。”   那个假扮贾仁禄的小卒,坐立不安,双腿乱颤,牙齿打架,道:“我……不会……给发觉吧!”   曹静白了他一眼,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一会给我好好扮!搞砸了我扒了你的皮!”   那小卒道:“我……我……心里……还是……没底!”   貂婵道:“没事的,不要太紧张。”   那小卒闻言仍是抖个不停,已不像初见貂婵、曹静那样口水乱流,魂不守慑了。   曹静嗔道:“元直是怎么选得,找了这么一个脓包来。”   貂婵看着这个六神无主的小卒,便想到了那个心里其实很镇定,却硬装出六神无主来的贾仁禄,心中一阵戚然。扭过头去,不敢再看那张熟悉面庞,垂泪道:“想找出像仁禄那样的人是很不容易的。”   甄宓道:“此人也太羸弱了,一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万一举止失措,那便要惹大麻烦的。”   曹静道:“没事,我看着他呢,一会我跟他一起上去!”   那小卒对曹静说道:“一会的规矩能再给我说一遍么?我怕我记不住。”   曹静道:“没见过你这么笨的,连日来元直都教过你无数遍了,我在边上看的都学会了,你却还记不住。”   那小卒尴尬地道:“我一紧张,又都给忘了。”   甄宓蹙眉道:“不行,这样的人要坏大事,我去找元直。”说完转身便欲出帐。   那小卒心花怒放,喜道:“对的,快去同徐军师说说,把我替下来。”   貂婵抢上前去将她拦住,道:“别去了,我们已经问过了,仁禄长相太……特殊。军中和他差相仿佛的人实在太少了,就选了这么一个已费了不少时日,现在一时也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甄宓抬着起头来,想起贾仁禄那疯疯颠颠的样子,双眸熠熠,热泪盈眶,道:“是的,他是太特殊了。”   貂婵道:“我现在只希望仁禄在未时之前能赶回来。我想他一定能赶回来的。”   曹静道:“他一定会赶回来的,他做事从没有让我们失望过。”   貂婵点头道:“嗯!”   便在这时帐外传来百姓的大喊大叫之声:“快看啊!卢祭酒登坛了。”“他老人家法力无边,这雨一定能祈得来!”“长安有救了!”“关中有救了!”   甄宓下意识的喊道:“午时了。”说完掀开帐帘一角,向外一看,只见高坛周围已跪满了人,冲着高坛不住磕头,场面十分火爆。   其时正好午时,卢祭酒在众手下的簇拥下来,缓缓走上高坛。上了第一层,卢祭酒大手一摆,他边上那些披着道士皮的流氓,也不懂的方位,便随便找个地方一站,就算了事。这些人从未受过什么训练,不过是卢祭酒一时召来的乌合,立在那里,斜腰拉跨,站没站相,当真是亵渎天神矣。   卢祭酒挺着圆滚滚地大肚子,慢慢腾腾,一步一晃的向上走去,耳听着坛下百姓的欢呼场,不禁飘飘然。好不容易,来到高坛的第三层,咳嗽一声,迈开八字步,踱到了长案前,焚香祷告,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再说些什么。左右不过是祈求上天降场大雨,让他能当上天师,当上皇帝。能左拥右抱,享尽天下艳福。   祷告了半晌住嘴不言,从案前拿了柄宝剑来。拔剑在手,煞有介事的胡挥乱比,脚下踏着乱七八糟的怪步,嘴里念着稀奇古怪的鬼文。过了良久,累了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抬头看了看天,仍是碧空万里,烈日当头,连风都没有半点。显是上天怪他的咒语念的不对,不买他的帐,这雨便不给他下。   卢天师长眉一轩,脚下加紧,走得更加的急了,剑也舞得更加的快了。过了半晌,已是汗流浃背了。抬头看了看天,依旧睛空万里,连点风也没有。此时他已是口干舌燥,不想再受这份洋罪了,心道:“反正午时定会下雨,舞两下意思意思就成了,那么认真做什么。”想到此便大踏步来到案前,取出几道黄符,长剑在其上胡乱画着,嘴里念念有词,过了良久,神符画成,将其焚于炉中,道:“成了!不出一柱香的功夫大雨便来!”说完便放下宝剑,挺着个大肚子,一晃一晃地走下坛,找地方乘凉去了。 第160章 千钧一发   众百姓见卢祭酒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里便已作法完毕,不得不佩服他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这头磕得也就更加地起劲了。   其时是六月天气,正午之时,十分地酷热。烈日暴晒之下,百姓们一个个是大汗淋漓。四下一点风都没有,百姓们怕错过了精彩镜头,不敢躲到大树底下去乘凉,只得用手扇着风,稍稍缓解燥热之意。那些有带扇子的百姓,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一摆一摆的扇着扇子,乐得个嘴歪歪。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众百姓在烈日下跪着等了半晌,却见天依旧十分地晴朗,没有要下雨意思。这时已有不少没有耐心的百姓开始在三三两两的窍窍私语了:“这卢祭酒灵不灵啊,过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下雨?”“谁知道呢,平时看他似模似样,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法力。”“不会是装样子的吧,这都过了许久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不可能的,卢祭酒可灵了,这上天之事哪有那么好说,说不准一会就下了。”“现在不离未时还早着呢,再等等。”“那咱就再等等?”“嗯,再等等。”   午时看看要过,四下里还是没有一丝风。天越来越热,日头越来越毒。有些年老的百姓,因受不了烈日的暴晒,中暑了,被人给抬了下去。卢祭酒躲在自己的大帐里,叫八个壮小伙子,执着大扇,不停的给自己扇风,这才觉得好些。来到帐前,掀帘一瞧,自言自语地道:“那神人不是说了午时会有雨的么,怎么到现在还不下,不会是骗我的吧。”手搭凉棚,抬头看了看天,心道:“看这样子,今天根本就不会下雨。我求不来,贾福那小子也别想求来。这家伙说不定都不敢登坛,到时我再煽动煽动,要他好看。”   想到此便又心神宁定,气定神闲,来到案前坐好,大声喝道:“快扇,怎么和没吃饭似的!”那八个壮汉个个热得七窍生烟,还要为他扇风,本就不忿。闻言之后不由大怒,却又不敢怠慢,加大力气扇着风。卢祭酒身处凉风之中,十分惬意,双眼一闭,手指有节奏的拍打着桌案,嘴里哼起三国的流氓歌曲来。   貂婵的大帐内,貂婵、曹静急的来回乱走,扮成贾仁禄的那个小卒,坐于案前双腿乱颤,嘴里念念有词,不知求着那路神仙保佑。甄宓静静地坐于帐中一角,双眼微闭,漠不关心,好似眼前所发生的事都和她无关一般。   便在此时徐庶走进了大帐,对甄宓说道:“甄姑娘,你算的还真准,午时马上要过了,这雨还没下。”   甄宓睁开双目,道:“这还没过便不能掉已轻心。再者天道难测,到了未时会不会下雨我也没有把握。”   徐庶道:“若于神仙的所遗之书所载确实,应该没错。”   甄宓道:“我刚又在脑中演算了一遍,该是没错。”说完伸手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貂婵道:“甄姑娘,你该好好的休息了。”   甄宓道:“事关重大,我又怎能睡得着。”   徐庶叹了口气,转头对那小卒道:“就快未时了,你也好好准备准备,一会就看你的了。”   那小卒浑身发抖好似筛糠,过了半晌,方道:“我怕……怕……是……不成。这万一祈不……来雨,那是……要……杀头……头的。”   曹静嗔道:“没见过你这么没用的。”侧过头去,对徐庶说道:“元直,你是怎么找的人啊!”   徐庶道:“时间太紧了,一时也找不到好的,现在也只能将就了。一会你跟上去,小心照拂。”   曹静道:“嗯,好的。”   貂婵握着她的手,道:“还是我去吧,你……”   曹静笑道:“呵呵,没事,我能行。”说完便转过头去对那小卒嗔道:“一会给我打起精神,若有个什么差池,我要你好看!”   那小卒精神本已到了崩溃的边缘,闻言之后喷了一口鲜血,委顿在地,便似一堆软泥。   貂婵看着那可怜的小卒,叹了口气,道:“不要老是吓他,都给你吓出毛病了。”   曹静见自己神功又上一层楼,笑靥如花,道:“呵呵,我以前也这样吓仁禄的,他都没有吓出什么毛病来。”   貂婵道:“呵呵,他是心里一肚子委屈没法说罢了。”   曹静抢上前来,伸手到貂婵腋下呵痒,道:“叫你在说!”   貂婵格格娇笑,闪向一旁,道:“别闹了,别闹了,正经些。”   便在这时帐在百姓们大声喧哗道:“都未时了,怎么还不下雨!”“卢祭酒不灵了!”“贾福快出来,该你祈雨了!”“求求您了,让老天下场雨吧!”   徐庶长眉一轩,救醒那小卒,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去吧!放心,没事的!这雨一定会下,你只要胡乱比划一番便成。”   小卒闻言点了点头,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哆嗦了一番,方缓缓地向帐外走去,曹静紧随而出。   此时高坛之上布置早已两样,第一层高台上插着二十八宿旗帜。东方七面青旗,按角、亢、氏、房、心、尾、箕,布苍龙之形;北方七面皂旗,按斗、牛、女、虚、危、室、壁,作玄武之势;西方七面白旗,按奎、娄、胃、昴、毕、觜、参,踞白虎之威;南方七面红旗,按井、鬼、柳、星、张、翼、轸,成朱雀之状。第二层高台之上插着黄旗六十四面,按六十四卦,分八方而立。第三层立着小道童两人,各人戴束发冠,穿皂罗袍,凤衣博带,朱履方裾。左首之人捧宝剑,右首之人捧香炉。坛下立着二十四人,各持旌旗、宝盖、大戟、长戈、黄钺、白旄、朱幡、皂纛,环绕四面。那二十四人都是千中挑万中选的壮汉,个个威武,人人精强。凝立如山,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神情肃穆,果然是堂堂正正,大有道理。   众百姓们远远一看啧啧称奇,纷纷私下议论:“这还像点样子,看上去很有道理。”“不会又是在骗我们的吧。”“摆的那么热闹有什么用,一会求不来雨,我把那坛给拆了!”   过不多时,那小卒在曹静的带领下缓步登坛,行不数步,便听卢祭酒在身后大声叫道:“祈雨是大事,怎么能让女子上坛,这样是对上天的不敬!”   卢祭酒身后的百姓跟着起哄道:“对啊,这怎么能够呢!”“女子不能上坛!”“滚下去!”“女子上坛,上天要发怒的,这雨哪会来,只会旱得更厉害!”   曹静回头嗔道:“女子又怎么了,怎么不能上坛!”此言一出众百姓更是一片哗然,不少人已开始在破口大骂了。   卢祭酒伸手一指那小卒,道:“贾福,你到底懂不懂规矩?这女子也是能上坛的?”   那小卒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手捂着嘴,咳嗽了一声,道:“咳……祭酒说的对,女子是不能上坛的。曹静,下去。”   曹静瞪圆凤眼嗔道:“你……”   那小卒一脸无奈,但当时形势不容他多想,一拂袖,道:“还不给我下去!”   曹静嗔道:“一会跟你没完!”说完一拂袖,跑下坛去,气鼓鼓地奔到营帐之中生闷气,垂泪控诉这个男女不平等的黑暗社会。   徐庶抢上前来,道:“既是女子不能上坛,那么我上如何?”说完迈步登坛。   卢祭酒微微冷笑,道:“贾福你不是于神仙的关门大弟子么,怎么不敢一个人祈雨?这两个人登坛到时祈得雨算谁的?”   那小卒闻言老脸一红,怔在当场,过了半晌,方道:“这……”   卢祭酒道:“如今你我二人可是签过生死状的了,我就算没求成,那也是一个人求得雨,你如今请了帮手,这样可是耍赖。到时既便你求得了,我也不服!”   徐庶知他想用言语挤兑,让那小卒一人上坛,好看那小卒出丑。可他说的又大有道理,一时之间,无法辩驳,只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拍了拍那小卒的肩头,道:“仁禄,你便自己上去吧。放心,以你的法力,定能求来甘霖。”   那小卒像刚被人从河里打捞上来的一样,浑身湿透,双腿乱颤,低垂着头,过了好半晌,方道:“知道了。”说完转过身去,颤巍巍地走上坛去。   徐庶看了看那小卒,摇了摇头,走下坛去了。那小卒哆哆嗦嗦、踉跄踉跄,沿着台阶缓缓而上。好不容易走到最后一级台阶,眼见着胜利在望,忽得心里一阵没来由的害怕,脚下一个踉跄,绊到了台阶,砰地一声,摔到了地上。   那小卒撑着台阶,站起身来,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想看看有没有流鼻血。这一摸不要紧,鼻子给摸了一块下来,心知露馅了,忙又将鼻子给安了上去。却早被前方的那两道童看见了,那俩道童见状忍俊不禁,呵呵的笑了出来。   卢祭酒挤兑的贾仁禄一人上坛,很是满意,刚欲转身离去。忽听见坛上两道童发笑,回身一看,却见那小卒还在那里安着自己的鼻子,那小卒用的粘胶估计是劣质产品,鼻子掉了之后,粘胶便失去了作用,粘性全无,那鼻子便再也安不上去了。   卢祭酒见状大喜,伸手一指那小卒,道:“他不是贾福!他不是贾福!真的贾福一定是怕了不敢出来了!哈哈!”   那小卒闻言怔在当场,手中鼻子失手掉地,引起场下百姓的一阵哄笑。卢祭酒大叫道:“贾福出来!你怕了!不敢出来了!”场下地千万百姓跟着高喊:“贾福出来!贾福出来!”   徐庶没想到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居然这么快便发生了,想要上前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正踌躇间,却见卢祭酒已抢上坛去,一把揪住小卒,左手乱抓,将他的伪装尽皆给抓了下来。大伙一看,原来那小卒竟是一个光头,样子十分的丑陋,倒和贾仁禄半斤八两,不相上下。但失之毫厘,便谬以千里,那人显然不是贾仁禄。众百姓见刘备居然敢找一个冒牌之人来诓骗自己,均怒不可遏,纷纷乱喊乱叫:“刘备滚蛋!”“滚出关中!”“贾福怕了,不敢出来了!”“先将那个冒牌的打死,再去找贾福!”   不少愤怒的百姓已奔上前去,坛下卫护军士拦阻不住,众百姓抢上坛去,将那小卒摁倒在地,便是一阵拳打脚踢。眼见着这个可怜的冒牌货便要毙命当场,在此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一声大喝:“谁说仁禄怕了?”跟着便一声极难听的鬼号:“老子来了,哪个敢放声音,一会老子让他好看!”   远处两骑飞奔而至,当先一人神威禀禀,不怒自威,正是赵云。众百姓慑于他的威势,自觉地让出了道路。   貂婵在大帐之中忽听得贾仁禄的鬼号,双眼放光,喜道:“仁禄!”冲了出去,曹静、甄宓等人也紧随而出。   贾仁禄奔至坛下,飞身下马,道:“卢祭酒,你搞毛啊,要祈雨你不好好祈。在台上打人做什么!”卢祭酒和一众百姓正打得起劲,闻言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甄宓抢上前来,道:“他已经祈过了,现在该我们了。”说完便凑至近前,附于他的耳边,悄声道:“大雨将在未时三刻来临,你现在……”说完只觉天旋地转,下意识的用手一捂头,双眼一黑,仰天便倒。   贾仁禄闻着甄宓那如麝如兰的体香,听着她那轻声软语,心神皆醉。忽见佳人倒地,大吃一惊,忙伸手去扶,已是不及。曹静忙抢至近前,将甄宓扶起,道:“她好几日没睡了,想是累了,我扶他去休息。仁禄你快上坛去,未时是我们在祈雨。”说完便扶着甄宓进了大帐。   贾仁禄点了点头,冲着台上大声喝道,道:“未时还没过,老子现在来了,就不算输。你们还不快给老子我滚下来!”他指挥军队已久,说话之间自然带着股横扫千军、气吞天下的威势,卢祭酒等人听得之后吓得一哆嗦,很自觉地走下坛来,灰溜溜地闪到一旁去了。 第161章 甘霖普降   贾仁禄侧过头去,看着貂婵,笑道:“呵呵,好好的看你老公我是怎么祈雨的。”   貂婵笑道:“会的,我就在这里看着,直到你成功的走下坛来。”说完下意识的握紧了袖间暗藏的匕首。   贾仁禄没发现她神态有异,点了点头,从边上一小卒手里接过了一件道袍,迅速穿上。随即踢掉鞋子,弄散秀发,搞得自己好像疯子一般。从腰间解下那用草绳拴着的黑漆漆的湛泸剑,提剑在手,看着坛下那些忍不住笑的兵士,长眉一轩,喝道:“不许擅离方位,不许交头接耳,不许失口乱言,不许失惊打怪,如违令者斩!”心道:“娘的,老子照着诸葛大大的方子抓药,还能有错!”想到此便缓步登坛,来至坛上,手搭凉棚,四下乱瞧半晌,忽伸手一指右首,喝道:“就是这里了!”言罢抢至那里来了个白鹤亮翅,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众百姓皆不解其意,纷纷手搭凉棚,向下直瞧,却什么也没瞧见,不由一头雾水,不知贾仁禄在搞什么玄虚。内中还是有不少贾仁禄的铁杆粉丝认定他定会不负重望求来甘霖,跪在地上冲着高坛不住磕头。   贾仁禄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了半天,方来至案前,将湛泸剑放好,从右首小童手中接过香炉,放于案上。焚香于炉,注水于盂,仰面朝天,又开始唧唧歪歪地念个不停,不知道在念些什么。众百姓看着贾仁禄神秘兮兮,所做之事大有道理,认定他便是于神仙的子弟,纷纷的跪了下去,磕起头来,嘴里不住念道:“求神仙保佑,求来大雨,以解大旱。”   这通天书耗时长久,过了许久,贾仁禄方才念完,低下头去,左右手交替地猛凿了自己的胸脯三下,大叫三声。跟着左右足交替的乱跳了三下,复又大叫三声。乱叫完毕,取过湛泸剑,提剑在手,看着那长剑直愣神,过了半晌,右足向右斜踏了一步,挥剑缓缓的向右首虚空处刺了一剑,嘴里嘀咕了两句。跟着左足向左斜踏一步,挥剑往左首虚空处斜刺了一剑,嘴里又嘀咕两句。   便在这时,忽听风声响,旌旗迎风而动,霎时间大风来临,飞沙走石。众百姓纷纷大喜若狂,乱喊乱叫道:“起风了!”“风来了!”“要下雨了!”   贾仁禄见状心里帮他们补了一句:“回家收衣服了!”微微一笑,脚下仍是不停,踏着稀奇古怪的步伐,时不时的虚空刺出一剑,嘴里念念有词。这时狂风呼啸,阴云四合,方才还睛空万里,转眼之间便已漆黑一团,咫尺不辩。   风越来越大了,贾仁禄发得疯也随之大了起来。初时还只是胡乱踏着怪步,后来便时而仰天长笑;时而垂首大哭;时而上窜下跳,乱挥手中的长剑;时而趴在地上,看着桌案发呆;时而跪倒在地,对着香炉不住磕头。总而言之,各种稀奇古怪的形状,无法尽表。场下百姓哪知他在发疯,认定他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大有道理,此时便是不信的百姓也都跪倒在地,磕起头来。   乌云大团大团的被风吹了过来,云越聚越多,天越来越暗。过不多时,天上已聚满了黑云,偶而黑云之中射出一两道闪电,照着四野一片明亮,闪电过去反而更显得黑沉沉地。贾仁禄心道:“甄姑娘真是神人,这样也能算到,老子真是贪天之功为已有了。”想到此便停下脚步,来至案前,将长剑置于案上,心道:“不敢拿着这剑了,有这么大的一根避雷针在老子手里,老子还不被雷劈死!”   放下长剑之后,他便不再走动,而是紧闭双眼,高举双手,仰面朝天,暗暗祷祝,嘴里唧唧歪歪,说个不停。蓦地里电光一闪,轰隆隆地一声大响,一个霹雳从云堆里打了下来。贾仁禄睁开眼来,心道:“大雨转眼便至,神啊,救救长安的老百姓吧!”言念及此,电光又是一闪,轰隆隆地又是一个霹雳打了下来,似乎这便是上天的回答。   卢祭酒抬头看了看天,心里暗叫要糟,侧眼斜倪周遭,准备找机会跑路。瞥眼间,却发现张飞、赵云一前一后地将他夹在了当间,虎视眈眈,显是不怀好意。心道今天看来是跑不成了,想到此不禁骇然,冲着张飞尴尬一笑,道:“嘿嘿,要下雨了。”   张飞点头道:“是啊,你的人头也快掉了!”   卢祭酒闻言吓得面如土色,双腿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身子都认输了,嘴上却还在死撑,颤声道:“还不一定,没到最后时候都还很难说。”   赵云冷笑道:“我可听说你祈雨的时候,连丝风都没有。都到这时候了,你还不服么?”   卢祭酒道:“这贾福是碰巧撞到了,说不定是我祈雨时各路神仙都不在家,接到我的祈求之后,各路神仙便赶了回来,结果让贾福捡到了个大便宜。”   徐庶走上前来,道:“你可是立过生死状的。那上面可写的明明白白,这时已是未时,这雨便与你无关,想反悔了?”   卢祭酒眼珠乱转,心中想着该如何跑路,嘴里胡乱应道:“哪能啊,我说的也是有可能的嘛。”   徐庶道:“当时我都说了未时是大吉之时,最有可能祈得大雨,可惜你就是不信,硬要选午时。这时辰可是你自己选的,能怨得了谁,现在你想反悔,却也来不及了。”   卢祭酒兀自存着一丝侥幸,伸手一指天上,道:“这不还没下雨了嘛,你们还……”   这时轰隆隆地一声雷响,黄豆大的雨点忽喇喇地洒将下来。   赵云冷笑道:“你已经输了,准备自刎吧。”   高坛之上,贾仁禄双手高举,仰面朝天,看着大颗大颗的雨点不住地落了下来。心中狂喜,纵声长笑,大声喝道:“天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话音甫落,天上一道长长地闪电掠过,贾仁禄眼前猛地一亮,只觉一阵晕眩,天旋地转,双眼一黑,仰面便倒,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便在此时轰隆隆地雷声响了起来,震得众人双耳翁翁直响。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赵云等人根本没有想到贾仁禄会突然晕倒,不由一怔。卢祭酒见状狂喜,忙伸手一指高坛,道:“快看,贾福昏倒了,还不快去救!”边说便脚底抹油,拔腿狂奔。   怎知没跑出几步,后领一紧,便被人揪了过去。卢祭酒回头一看,却是赵云。他彻底失望了,垂头丧气地道:“赵将军,我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   赵云右臂略一运劲,直如老鹰捉小鸡一般,将其提在半空。看着他茫然无措的狼狈样,微微冷笑,手臂一挥,将他掷于地上。内劲到处,直震得卢祭酒手足麻痹,根本站不起来。赵云伸脚将其踏住,道:“生死状已签,生死各安天命。现在谁也救不了你,你便认命吧!”   卢祭酒知大限将至,全身乱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肯赵云放了他。怎知赵云铁面无私,不论他如何求告,只是不理。听得烦了,便脚下加了把劲,痛得卢祭酒哇哇乱叫,却也无济于事。   其有不少百姓本欲上前帮卢祭酒脱困,但见他如此不济,一点也不像能呼风唤雨、召鬼唤神的高人,不禁心存疑虑,停下脚步。过不多时,卢祭酒吃痛不过,为图脱罪,开始胡乱喷出一些过往装神弄鬼之事,其间自然是推卸责任,嫁祸他人,把大部分的帐都转到了他的老上司张鲁的头上。言道这一切都是受了张鲁的指使,他只是执行命令,一切以他毫不相干。   众百姓这才知道往夕卢祭酒妙算通神,原来都是骗局,诓得他们上当受骗,不由大怒,纷纷上前拳打足踹,唾沫乱喷。转眼之间,卢祭酒身上便已满是脚印、唾沫,臭不可闻。   貂婵虽知贾仁禄常常无端晕倒,但此番怎么看也不像是装的。见他倒在了地上,感同身受,身子痛得乱颤,心都好象碎了一般,失声叫道:“仁禄!”轻功陡然间大进,蹬蹬蹬地抢上坛去,竟比徐庶还早一步到达。   貂婵一把将贾仁禄紧紧抱在胸前,左摇右晃,不住叫唤,贾仁禄却只是不醒。便在此时,电光一闪,大雨如注,半空中又是一个霹雳打了下来。电光闪闪之中,貂婵看着贾仁禄那丑陋的脸庞,悲从中来,放声痛哭,道:“仁禄,你醒醒啊!看啊,雨下多大啊,你成功了,你成功了,你倒是睁开眼看看啊!”   这时徐庶抢上前来,伸手搭住贾仁禄的左手腕脉,号了片刻,道:“不碍的,赶路赶得急了,路上不得休息,好好休养几日便好了。”   貂婵点了点头,垂泪道:“嗯,对的,定是他一路之上不停的赶路,想来也是好几日不成合眼了。”伸手拨了拨贾仁禄那散乱的秀发,出了一会神,蓦地里好似想到了什么,叫道:“这里雨太大,会着凉的,快来人,扶仁禄进帐!”徐庶忙令人将贾仁禄轻轻的搭进帐内休息。   曹静此时也赶了上来,看了无知无觉的贾仁禄一眼,泪如雨下,回头瞥了那正被千人捶万人踹的卢祭酒一眼,道:“这一切都是那个什么卢祭酒害的!他不想自尽,我帮他!”说完便拔出腰间长剑,奔下坛去。分开人群,瞪了卢祭酒一眼,倏地挥剑斩落,卢祭酒啊的一声大叫,魂归地府去了。   大雨越下越大,百姓们翘首盼望着这场甘霖已是望眼欲穿,如今甘霖既来,他们怎能不欢呼雀悦,或在雨里又笑又跳,或互相抱在一起放声大哭,或扒光了上身在雨里洗澡,或抄起雨水便往嘴里灌。一时之间,渭河之滨到处都是兴奋地红了眼,发了狂的人们。致使后世史家无不慨叹,凡贾仁禄所到之处,那里便像疯人院一般。据说还有不少男女,因兴奋过度,不避嫌疑,互相发疯抱在一起,本只为欢庆大雨来临,却情素暗生,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成就了一段佳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贾仁禄不知身处何方,觉得自己好似还在高坛之上,不禁又手舞足蹈起来,大声喝道:“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便在这时,边上传来一声女子娇叱:“别吵,我要睡觉!”   贾仁禄闻言一跳醒转,侧过一看,只见对面一位伊人面冲着他,横陈榻上,不是别人,正是甄宓。贾仁禄一脸茫然,不明所以,不由伸手一指甄宓,失声叫道:“噫,是你!”   甄宓此时也已睁开秀目,见到贾仁禄也是一惊,失声叫道:“噫,是你!”   这两声几乎惊呼几乎同时发出,不分先后。这一异口同声,二人均觉好笑,不禁相视一笑。贾仁禄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看过甄宓,看着她那大梦初醒的娇懒诱人的样子,不由的痴了。   甄宓给他看得不好意思,晕生双颊,将身子向里一歪,道:“你不是在祈雨么,怎么跑到这来了,还和我……”   贾仁禄坐起身来,低头一看,发现衣衫早已换过,身上也不再湿泸泸的了,不禁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是在坛上的啊!怎么就到这里来了。”   甄宓问道:“祈来雨了么?”   贾仁禄道:“那当然,我是什么人,这点屁事,还不轻松搞……”蓦地里觉得不对劲,心想这次要没有眼前这位佳人,不眠不休的计算时辰,就凭自己这个只会装神弄鬼的垃圾样,哪能轻松搞定。想到此便道:“嘿嘿,多亏有你的帮助。看你刚才晕了,想又是累的,可要多休息啊。”   甄宓咳嗽了一声,嗔道:“谢谢你的关心,这次你又是奉谁的命来看望我啊!”   贾仁禄闻言一怔,心道:“得,女人是惹不得!一个莫明其妙的气,能生三五个月!”说道:“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我上次就说错了一句,你就记恨到现在。”   甄宓嗔道:“谁生你的气了,跟你这种人值得生气么?”   贾仁禄跑下榻来,冲着甄宓直作揖,道:“甄姑娘,你就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甄宓噗嗤一笑,忙用手掩嘴,道:“呵呵,这里怎么这么静,连雨声都听不到。”   便在此时帐外走进来一位女子,闻言格格一笑,道:“呵呵,雨早下完了,使君他们都已回去庆功了。” 第162章 双喜临门   甄宓一听便吃是貂婵的声音,也不回身,嗔道:“一定是你使的坏,将这家伙也放到了榻上来……”   貂婵冲着贾仁禄眨了眨眼,嫣然一笑,道:“呵呵,不好意思。仁禄刚才也晕了,人事不知。这里一共就这么一张榻,事态紧急,没有办法,只好委屈你了。”说着便走到贾仁禄边上,附于他的耳边,悄声道:“呵呵,相公,整出啥实事来了没?”   贾仁禄摇头苦笑,道:“你们两位姑奶奶,我都惹不起。”   貂婵仍附于他的边上,悄声道:“呵呵,我这是在帮你啊!”   贾仁禄悄声道:“多谢你了,你不害我就不错了!”   甄宓嗔道:“你们两个在那嘀咕些什么呢!”   貂婵笑道:“没什么,我在同相公说你这次为了算时辰,几日几夜未合眼,人都累病了。”   甄宓道:“这些又没什么,至于说得那么小声么?”   贾仁禄回头看了一眼甄宓那曲线婀娜的脊背,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道:“这次多亏有你了,不然我想装神弄鬼也装不成!”   甄宓嗔道:“哼,谢我什么。反正我也是在为刘使君办事,到时你替他来探望我一下便成。”   贾仁禄心道:“得,没完没了了。”想到此束手无策,目视貂婵,盼她上前替自己解围。   貂婵笑道:“曹静那小妮子也不会弄什么参汤,我怕她弄砸了,出去看看。”说完转身便走,迈步出帐。   贾仁禄被晾在当场,不知所措,急的抓耳挠腮,心道:“唉,貂婵大姐,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神啊救救我吧,我该怎么办啊!”想到此便怔在当场,半晌无言。   甄宓笑道:“呵呵,理屈词穷了?我听说你无论多大事,都是片时便决。怎么回答我一句话竟用了这么久,难道和我说话比指挥千军万马还难?”   贾仁禄摇头苦笑道:“难多了。甄姑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夺天地造化之法、鬼神不测之术,我一个骗饭吃的哪能同你比?”   甄宓笑道:“就会拍马屁,怪不得刘使君当你跟宝似的,你在他面前一定也拍了不少马屁了吧。”   贾仁禄老脸一红,尴尬一笑道:“嘿嘿!”顿了顿,又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知道你这么辛苦是为了我,你们一个个都对我这么好,搞得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了。”   甄宓闻言双颊飞红,道:“你在平原对我有大恩,我这次可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而已,不值的什么。”   贾仁禄道:“我在平原不过是行了芝麻大的那么一点好,却换来了你数日不眠不休的计算时辰。你连命都不要了,你的心我难道还不明白么?”   甄宓嗔道:“你明白什么,我看你一点也不明白!”说完素手又在不住玩弄枕角贾仁禄叹了口气,道:“你其实已经很累了,可还是撑到我来,告诉我确切时辰之后,你才晕去。你的心我再不明白,那就真是傻子了。”   甄宓嗔道:“你就是个傻子。”   贾仁禄道:“唉,为我这样一个小人物,你们这样做不值的。”   甄宓道:“是不值!可我愿意!”顿了顿,又道:“刚才貂婵说你晕了,这些日子你也一定很苦,躺上来休息休息吧……”这话越说越轻,说到最后几个字之时,已如同蚊鸣,不可听闻。   声音虽轻,贾仁禄还是听到了,哪能不知这便是大功告成的意思,一脸坏笑,兴奋地搓着双手,一个饿虎扑食,飞身扑到了榻上,侧过身子,看着甄宓,道:“呵呵,我也好久没合眼了,是该好好的睡睡了。”说完双眼一闭,打起呼来,假装睡觉。   甄宓猛地转过身来,揽着他的脖颈,柔声道:“看来你说对了,我命里还真和像鬼一样的人有很大关系!自从那日在平原第一次见到你,我便魂牵梦绕,无时或忘,都是你害得我整日里魂不守慑!”   贾仁禄睁开双眼,看着她那坟起的椒乳贴了上来,吞了吞口水,道:“我这样子是委屈你了。”   甄宓将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双手紧紧地抱着他,道:“是委屈!可我愿意!”说完便将嘴主动的凑了上去,吻住的贾仁禄的大嘴。   良久唇分,贾仁禄看了看甄宓道:“咱是不是大功告成了?”   甄宓含羞点头,贾仁禄又道:“我在西域已经对不起莫邪了,不能再对不起你了。你什么时候搬到我那去住?”   甄宓羞道:“这事你怎么问我,当然是要你三媒六骋,八抬大轿将我抬到你家里去!”   贾仁禄道:“你妈妈那样子……我怕。”说完便想到了甄夫人手执扫帚盛怒以待的样子,不寒而栗。   甄宓吹气如兰,笑道:“妈妈嘴硬心软,她那些都是装出来的。自从你打下洛阳之后,她便已对你刮目相看了。其后你屡次以少克众,为刘备打下了三州之地,使刘备的几可同袁、曹一争短长,有了这样的功绩,她还能再认为你是不学无术?妈妈背地里同我讲起你的时候,语气便没那么凶。”   贾仁禄道:“得,那我现在便找人下骋……”   便在这时帐外传来了一声咳嗽,甄宓忙缩回双手,朝里一歪,贾仁禄怒道:“曹静,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还不给我死进来!”   曹静掀帘进帐,似笑非笑地看着贾仁禄,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还相抱不起。如今雨也下完了,百姓也散了,刘使君他们也回去庆功了。既然你醒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曹静道:“酉时了,再晚城门要关了。这里荒郊野外,怪渗人的,我可不想在这里过夜!”   贾仁禄点头道:“嗯,好的。”说完走到曹静面前,握住她双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呵呵,天天就知道吃,好象又胖了……啊!”脑门上又被凿出一个血瘤来。   貂婵笑盈盈地走了进来,道:“肚里有一个小宝宝,当然胖了。”   贾仁禄闻言如耳畔响起了一个霹雳,大喜若狂,双眸放光,一脸兴奋,紧握着曹静的小手,颤声道:“这……是……真的?”   曹静嗔道:“你捏痛我了!”   贾仁禄忙放开双手,道:“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快说,这是真的?”   曹静含羞点了点头,侧过头去,不敢再看他。贾仁禄双手高举,仰天长笑,道:“我要做爸爸了,我这个只会玩网游的小人物,要做爸爸了!哈哈!”言罢又哭又笑,鼻涕一把眼泪,好似疯了一般。   貂婵白了他一眼,道:“小点声!”   贾仁禄大声喝道:“老子就是要喊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貂婵笑道:“呵呵,他疯了,别理他,让他自己一个人疯去!”说完牵着曹静的小手,转身出帐。   貂婵走后,贾仁禄兀自还在那里大笑大哭,良久不绝。甄宓走上前来,握紧他的双手,道:“恭喜你。我真羡慕曹静啊!”   贾仁禄回过神来,嘿嘿一笑,道:“大功告成,亲个嘴儿!”说完将大嘴凑上前去,便欲吻她的樱唇。   曹静在帐外嗔道:“都什么时候了!再大功告成,把你扔这,我们自己回去了!”   贾仁禄如今对曹静敬若天神,闻言忙道:“回去,回去,这就回去!甄宓,我们回去再大功告成……啊!”老脸上被甄宓狠狠地拧上一记,心道:“得,这手怎么人人都会啊。没想到甄宓这个斯斯文文的乖乖女也会……老子今后有难矣!”   贾仁禄领着貂婵、曹静、甄宓回转他那阔别已久的狗窝。来到屋中,屁股还没坐稳,茶都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刘备便兴冲冲的来了。贾仁禄忙去前厅迎接,婢女奉茶已毕,刘备道:“仁禄啊,辛苦了。西域之事,我已听子龙说了,干的漂亮!你一路赶了过来,也很累了。如今大雨已来,民心稍安,短期内该不会有什么事了。我放你三个月的假,你好好休息吧。你从追随我之后便没有好好休息过,这次我让你一次休息个够,哈哈!”   贾仁禄跪拜道:“多谢明公!”   刘备忙将他扶起,道:“你我之间便不用来这套虚的了。今后有我的,便有你的。这片江山是你一手打下来的,今后也当你我二人共掌!”   贾仁禄用鼻子一嗅,闻得刘备嘴里满是的酒气,知道他马尿灌多了,开始在说糊话了。这话可是不闹着玩的,若是自己大大冽冽的胡应乱答,那可是要被喀嚓的。闻言全身冷汗直冒,手足无措,颤巍巍地跪好,道:“下官何德何能,焉敢当此。我只不过会胡说八道,耍点小聪明。明公不嫌我丢人,还肯收留我,我已经很是感激了。这打下三州之地,我是一点功劳都没有的,都是元直、子龙、翼德他们群策群力,才有此功。明公要论功行赏,该赏他们才是。”   刘备忙又将贾仁禄扶起,道:“仁禄啊,你也太谦了。若不是你,我现在怕是还在寄人篱下呢,哪能像现在这样在未央宫里处理政事,指挥着手里的千军万马。”   贾仁禄心道:“你这倒是大实话,按历史,你现在还在刘表那里趴着,管一个小小的新野县,苦苦等着卧龙出渊呢。”   他虽然喜欢吹牛拍马,贪天之功为己有,但这功是说什么也不能贪的,贪了就小命不保。中国历史上可是有一样最莫明其妙的罪过,那就是功高震主,若是一个人功劳大到连他的主子都不知道该封他什么官好的时候,那这个人也就该死了。贾仁禄酷爱历史,这种典故当然是知之甚详,虽说刘备可以算是中国历史上最会收买人心、装样子的皇帝了,但也不敢保证他日后不会因为自己今天乱说话,而将自己喀嚓了。   一想到此忙道:“明公快别这么说,如今同元直共为军师,我已觉得不胜其任,十分汗颜了。明公以后想再给我加官,我这个小肩膀也担不起啊!”   刘备捋了捋长须,道:“仁禄你就是太谦了,我还就是看重你这点。好了,不说这个了。今天下午你是没看到啊,全长安的百姓都把你当成神仙了,口口声声喊你是‘贾神仙’。”   贾仁禄心道:“我可不就是‘假伸仙’么,装装样子也能成神仙,当真笑死个人了。”说道:“这都是甄姑娘计算之功,我只是装装样子的。”   刘备看着贾仁禄,似笑非笑,道:“甄姑娘之功不就是你之功么,这次的喜酒我该什么时候喝啊!”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快了,不会让明公久等的。”   刘备笑道:“哈哈!你呀!”   贾仁禄道:“那个卢祭酒怎么样了?”   刘备道:“哼,他还想逃跑,被曹静一剑给杀了!”   贾仁禄叹道:“这个卢祭酒死了,长安也该太平了。”   刘备道:“谁说不是呢。他闹了这两次,我们损失极其惨重,都不是用钱能衡量的。长安还算好的了,关中下面的几个郡县,乱得不成样子了,不少地方官员被百姓给活活打死了。如今还得再派人去重新安抚。”   贾仁禄问道:“那个弘农王呢?”   刘备道:“当初商议取洛阳时,他多好啊。真没有想到现在竟会这样。”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没有永恒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刘备点头道:“说的太好了,还真是这么回事。祈雨的前几日,弘农王突然说要回自己的封邑弘农。他不在长安给我添乱,我正求之不得,便让他去了。”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他会不会是想据弘农兴兵造反?”   刘备捋了捋长须,道:“放心,弘农之北的河东、平阳两郡太守分别是司马朗和你的义弟贾逵,这两人办事干练,有他们在不会有事的。”   贾仁禄点头道:“正是,弘农之南便是南阳,那有文长;弘农之东便是洛阳,那有云长。这弘农王要是敢打这两个地方,我倒服他。”   刘备道:“我担心弘农王再生什么事出来,已差人火速送信于云长,让他用心监视弘农一举一动。”   贾仁禄若有所思地道:“我总觉得弘农王还有什么阴谋,这猛一下还真猜不透他到底在搞些什么。”   刘备道:“你好好休息吧,累出病了可不是玩的。这事你就别管了,有我们应付便成。”   贾仁禄道:“谢谢明公关心。这其他地方还有什么大事没?”   刘备喟然长叹,道:“现今最大的大事莫过于本初的辞世了,河北群龙无首已然大乱。”   贾仁禄大吃一惊,颤声道:“袁绍死了?什么时候?”   刘备道:“嗯,也就五月间的事。” 第163章 扶风变乱   贾仁禄道:“当初最有可能统一天下之人就这么去了,还真是有些可惜。”   刘备道:“是啊!当初袁绍拥有河北四州带甲百万,兵马强盛,战将如云。统一天下,真是易如反掌。没想到官渡一战之后便一厥不振,一败再败。现在袁绍一死,河北如大柱坍塌,已乱的一塌糊涂。”   贾仁禄明知故问道:“如今河北由谁在主事?”   刘备道:“袁绍幼子袁尚。袁绍死后,审配、逢纪奉其主丧,并立其为大将军,领冀、青、幽、并四州牧。”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以少临长,那是要坏大事的。袁本初聪明一世,到头来也这么糊涂。”   刘备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袁谭不服袁尚,便自领车骑将军,据青州以叛,直至曹操打到黎阳之后,兄弟方才讲和,共抗曹操。”   贾仁禄道:“哈哈,曹操算是捡到了个大便宜了。黎阳战事如何?”   刘备道:“战事方才开始,两方还在相峙,不知情况如何。”   贾仁禄道:“曹操大胜是肯定的,这下河北已是曹操的囊中之物了。咱们也得加紧些了,不然就曹操一个人在那上窜下跳,卖力表演。我们静静的趴在关中不动弹,成看戏的了。”   刘备笑道:“我们看来也只能在关中趴上一阵了。最近关中大旱,我方粮食紧缺,已无力再战了。这雨才刚下,今年收成肯定是不尽如人意的,只能等明年了。”   贾仁禄掐指算了半晌,方道:“等一两年还是可以的。以曹操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在短期内胜过袁尚的。否则吃撑着了,那是会消化不良的。”   刘备道:“哈哈,我也觉得是这样的。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就到这里吧,我走了。”说完便起身告辞。   贾仁禄忙站起身来道:“我送明公出去。”   刘备道:“不用了,你好好休息。”说完迈步便出,贾仁禄还是屁颠屁颠的送到了门口,这才回转,往见三位夫人去了。   三位夫人聚在貂婵的屋里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直到贾仁禄迈步进屋,这场不知以什么为主题的讨论方才停了下来。甄宓白了一眼贾仁禄,忧怨地道:“你瞒的我好苦。”   贾仁禄挠了挠头,道:“我瞒你什么了?”   貂婵道:“呵呵,你是千余年后的人之事,我们已都告诉甄宓了。”   贾仁禄大眼瞪小眼,道:“唉,这可是天大的机密,你们却逮着个人就乱喷。这事迟早给你们捅的地球人都知道。”   甄宓嗔道:“难道我就不该知道?”   贾仁禄忙道:“该知道,该知道。”   甄宓道:“我听你说话十分古怪,还知道那么多我们不知道之事,就有些起疑了。不过这事太过匪夷所思,我便是想破脑瓜也想不出来。”   貂婵道:“呵呵,这哪里能想得到,是我听到他的梦话,才隐隐约约的猜得大概出来的。要不是我逼着他说出来,到现在他都还瞒着我们呢!”说完小嘴一撅,腮帮子鼓鼓的,显是十分的生气,后果十分的严重。   曹静道:“就是!还好我那日躲在屋顶上偷听来着,不然现在一定也信了这小子的胡说八道!”   甄宓道:“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曹静笑道:“那时你还不是自己人,现在就不同了,呵呵。”   甄宓嗔道:“有什么不同,这样一个家伙丑也丑死了,谁稀罕同他在一起。”说完便侧过头去,不再理贾仁禄。   曹静道:“仁禄要同姐姐大功告成,姐姐也不反对,还说不愿同他在一起。”甄宓与曹静同岁,但比她要大上几个月,是以曹静称之为姐姐。   甄宓嗔道:“你胡说,哪有这事!”   曹静伸手到她腋下呵她的痒,道:“还说没有?”   甄宓显是对呵痒有一定的免疫力,对她曹静的乱挠竟无动于衷,反伸手到曹静腋下乱挠,道:“看你乱说!”   貂婵忙道:“别闹了,静妹妹现在可是咱家的宝贝,不可乱动。”   曹静闻言之后竟撇下甄宓,跑去呵貂婵的痒,霎时间,三女嘻嘻哈哈,打作了一团。   贾仁禄看着屋内三分天下,群雌混战,乱得不可收拾。心情激动,难以言表,喷了一口鲜血,道:“我完蛋了!”两眼一黑,便倒了下去。   怎料到这竟是制此纷争的最佳良方,三女一见贾仁禄倒下去,便迅速议和,达成共识,同时抢至近前相搀,同声问道:“仁禄,你怎么了?”   贾仁禄悠悠醒来,看着三女,头大如斗,道:“看来女人不能找太多,损寿啊!”   貂婵笑道:“呵呵,该!看你以后还花心不!”   贾仁禄喟然长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书房下的密室内,甄宓道:“怪不得你能知道袁氏要败呢,原来你是千余年后的人。”   贾仁禄道:“知道历史上你的结局了吧?”   甄宓点头道:“嗯,貂婵姐姐都跟我说了。”   贾仁禄道:“怎么样后悔了吧。”   甄宓摇了摇头,道:“不后悔。袁熙那样的人,打死我也不会嫁给他。”   贾仁禄道:“你不嫁给袁熙,便见不到曹丕,那便当不成皇后了。”   甄宓道:“历史上我不就是被你说的那个什么曹丕赐死了么。这人居然会赐死朝夕以共的结发妻子,看来也是个天性晾薄之人。”   贾仁禄道:“唉,当了皇帝之后,那可是三宫六院啊,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甄宓道:“所以我压根就不希罕当什么皇后。”   贾仁禄道:“唉,可是跟着我你受委屈了。”   甄宓深情地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道:“呵呵,是委屈,可我愿意!”顿了顿,又道:“袁绍当初如日中天,天下无人敢与抗,没想到就这么死了。”   贾仁禄叹道:“袁尚根本不是曹操的对手,现在曹操取得河北只是时间问题了。”   甄宓笑道:“呵呵,还有近五年的时间。到那时以你的本事打下西蜀一点问题也没有。”   贾仁禄挠了挠头,道:“你怎么知道还有近五年的时间?”   甄宓道:“‘七年之内辽东城中袁氏族灭’这不是你说的么。当时是建安五年,如今是建安七年,不是还有近五年的时间么?”   贾仁禄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要打西蜀?”   甄宓道:“呵呵,最近我都在读些兵书战策、历史典籍,对这些攻战杀伐之事,还是有些了解的。巴蜀沃野千里,形胜之地,取得了它,便等于是有了一个大后方,不用再担心粮草兵员之事。这样好的地方,你这个爱占便宜的人,又怎么会不去取。”   贾仁禄奇道:“你个女孩子家看看绣花秘籍、织衣宝典也就是了,读的哪门子兵书战策啊!”   甄宓嗔道:“女孩子家怎么了?凭什么就你们这些臭男人能读?”   贾仁禄道:“我从来就没小瞧过你,你聪明绝鼎,根本就不输于须眉男子,比我这个骗饭吃的更不知要好多少倍!”   甄宓笑道:“呵呵,这还像句话。我是在为一个傻瓜读,要不然我最讨厌看这些征战杀伐之事。”   贾仁禄走上前去,抱着她,道:“甄宓……”大嘴伸了过去,吻上了她的樱唇。   二人正啃的起劲,貂婵气喘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道:“不好了,出大事了!”   甄宓娇羞无限,侧过头去,贾仁禄怒道:“吵个什么劲啊,什么大事?”   貂婵道:“没有大事,也不敢来打扰相公。刘使君又来了,说弘农王策动扶风太守谋反,如今整个扶风郡都已在弘农王的掌握之中。”   贾仁禄闻言大失惊色,放开甄宓,在密室中来回地走着,边走边道:“娘的,声东击西,这弘农王也会玩这手。说是要去弘农,让我们都注意东边,他却跑到西边搅风搅雨!”   貂婵点头道:“是的,有消息说他正同邻近的几个郡太守秘密接触,意图劝说他们一起谋反。”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他怎么会这容易就策反一郡太守?”   貂婵道:“使君说了,长安邻近的这几个郡的太守都是曹操任命的,我们来的时候投降过来的。使君接掌关中日浅,不敢大范围的改易郡守,以致生出祸乱,没想到竟出了这种事。”   贾仁禄走到案前坐了下来,一拍桌案,道:“又是曹操这厮在使坏,这里面一定有那个奸似鬼的郭奉孝在出主意!走,上去吧。”顿了顿,仰天长叹道:“老子三个月的大假啊!娘的,又泡汤了!”   貂婵嗔道:“就是!相公最近都没好好休息过,人都瘦一圈了,他们还来不停的烦!”   贾仁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来到前厅,见刘备正在前厅来回乱走,便道:“明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刘备闻言停了下来,道:“没想到啊,弘农王竟偷偷地跑到了扶风去了。槐里离长安不到百里,他一收到卢祭酒失败的消息之后,便策动扶风太守反我!”   贾仁禄道:“娘的,这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跑到太岁头上来动土!”   刘备问道:“仁禄有主意了?”   贾仁禄道:“没有,我现在也没想出什么主意出来。”说完便同刘备一道在屋内来回的走着。   由于连日奔行,睡眠严重不足。贾仁禄只觉异常困顿,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强打精神走了两圈,便觉得头痛欲裂,上下眼皮一搭,双眼一黑,他的身体便不再受这个只会胡乱发疯的大脑控制,倒了下去,往见周公了。   貂婵忙抢上前去相扶,泣道:“使君,仁禄几日几夜都没合过眼,你就让他好好休息吧,我求求你了。”   刘备叹了口气道:“唉,对的。我不该再来烦他,让他好好休息吧。他醒了你告诉他,假还让他放,让他莫以此事为念,好好保重身体要紧,此事我会同元直商议的。”   貂婵点头道:“嗯!”说完便侧头向门外,喝道:“赵二,找人将老爷小心的搭到里屋去,再去请个大夫来!”   过不片时便有四个壮小伙子抢了上来,将贾仁禄小心的搭到了他的寝室去了。刘备又在榻边守了半晌,贾仁禄依旧双眸紧闭,面带淫笑,睡得正熟。想是正在天上同某位仙女乱搞男女关系,乐不思蜀,不想回来矣。   刘备见长城塌了,六神无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头对貂婵说道:“唉,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让他好好休息。我那里有西域的天山雪莲,辽东的千年雪参,一会便差人送过来,给仁禄好好补补。”   貂婵忙裣衽一礼道:“多谢使君了。”   刘备泣下数行,哽咽道:“这是说的哪里话,仁禄有事,便是割我的肉以之疗治,我也愿意。区区药草又算得什么。”说完便取出锦帕拭泪,又道:“我不多耽了,这就告辞了。”说完转身便走。   刘备的哭功果是古今无匹,这番做作连貂婵也感动的眼泪哗哗地,心想贾仁禄没有跟错人,眼前的这个刘使君,比许都那个奸滑的曹孟德不知要好上多倍。想到此便忙走上前去,直将刘备送到了大门之外,方才回转。   进得屋来,见甄宓正握着贾仁禄的左手,哭个不停,便道:“甄宓,仁禄只是累了,休息休息便没事了,你也不必如此担心。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甄宓摇了摇头,道:“不,我今天要守在他边上。你派个人回去同家母说一声,让她放心。”   貂婵见着贾仁禄昏昏沉沉始终不醒,也是难过,珠泪乱滚,点了点头,命人去甄府去了。   转过天来,日已正午,贾仁禄方向周公汇报完毕近一年的工作、学习、生活、泡妞情况。周公对他上报来的情况很是满意,连连点头,表扬了他几句,便让他回去继续努力,争取做到爱情、事业两不误,在各方面都创出更好的成绩来。贾仁禄在得到了周公的首肯之后这才醒了过来,睁开双眼,侧头一看,却见甄宓、貂婵并排地趴于榻侧,睡得正熟。   贾仁禄摇头苦笑,不欲打扰二位美人熟睡,蹑手蹑脚的掀开毯子,悄然起身,便欲穿衣。   貂婵在迷迷糊糊之中听见动静,睁开眼来,揉了揉惺松的睡眼,道:“相公,你醒拉,我服侍你穿衣。”   甄宓一跳醒转,看着贾仁禄,激动道:“仁禄,你醒了,太好了。”   贾仁禄一脸歉然道:“都是我毛手毛脚的,把你们给吵醒了。”   貂婵取过衣服来为他穿好,将他摁到妆台前,细心的为他梳头,道:“呵呵,你大大冽冽的,干什么事情都老大动静,能瞒得过谁!”   贾仁禄看了看窗外,问道:“什么时辰了?”   貂婵道:“午时了,午饭一会就好,我差人给你送上来。”   贾仁禄一拍脑门,道:“坏了,都这么久了,也不知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貂婵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啊,一有什么事情,就一个劲的往上傻冲,也不知道休息,不眠不休的。使君这回算是雇着驴了。”   贾仁禄尴尬地道:“嘿嘿,这不就为图谋明公那点工资嘛,没这点钱,我怎么能三妻四妾锦衣玉食呢。”   甄宓走上前来,一点他的脑门,嗔道:“大坏蛋!”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便在这时,曹静走了进来,面色凝重,道:“刚才使君差人传来消息,安定、天水、南安、陇西、新平数郡皆反,全部投了弘农王了。弘农王更以汉中的张鲁联合,共同对抗使君。如今弘农王正在槐里城中征调兵马,不日就会杀到长安来了。”   貂婵嗔道:“真是的,相公本来就急,你还拿这些烂事来烦他。” 第164章 张冠李戴   贾仁禄大失惊色,道:“这扶风以西全部投了弘农王了,关中便去了一大半了。”   甄宓点头道:“现在只剩长安以东的两三个郡了。”   贾仁禄心中大痛,面部肌肉扭曲着,道:“唉,这么辛苦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就这么容易的被别人策反了去,痛啊!”   貂婵揽着他的头,将其摁到了自己的怀中,靠在双峰之上,道:“你现在要好好休息,你万一有事,那可就什么都没有。只要你有了精神,那个什么弘农王便要倒霉了。”   曹静道:“甄宓,你饱读诗书,现在仁禄拿不了主意了,你来拿拿吧。”   貂婵回头白了曹静一眼,嗔道:“甄宓也是几日未眠,你如何还叫她拿主意?”   曹静吐了吐舌头,道:“我这不也是为仁禄着急么。那个什么弘农王就在槐里,离这里不到百里地,随时都会打过来。”   贾仁禄因有暖玉在旁,香泽微闻,心中大定,道:“近来关中大旱,我们没粮食,他们也没粮食,短期内他们应该不会出兵。”   甄宓柳眉一蹙,道:“仁禄你忘了,弘农王本来是个粮商,搞点粮食是很容易的。就算他也拿不出这么多粮食,汉中张鲁可有的是粮食啊!”   贾仁禄摁了摁脑门,道:“我现在还是头疼,什么也想不出来,这如何是好?”   貂婵柔声道:“不是还有徐元直呢嘛,他会想出好办法来的,你要好好休息。”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娘的,从来没向现在这么窝囊过,这个什么弘农王,你给老子等着,老子睡饱了,要你好看!”说完便来到床上躺好,道:“别急别急,休息休息!”说完双眼一闭,打起呼噜来。   屋中三女互视一笑,静静地看了贾仁禄一眼,悄然出屋。来到貂婵的寝室,貂婵道:“我不懂的什么大事,这次真的很急么?”   曹静点了点头,道:“关中就九个郡,一下就给弘农王策反了六个去了,使君这边就剩三个郡了。”   甄宓接口道:“扶风郡治所槐里城离长安不到百里之遥,一日便到。如今卢祭酒虽死,但人心仍不稳,百姓们还是相信神碑所指的刘姓皇族是弘农王。若是弘农王领兵一来,百姓搞不好都会开门出降的。”   貂婵急得俏脸煞白,道:“这关中可是仁禄辛辛苦苦打下来的,都是他的心血啊,就这么丢了,他会气死的。”   曹静点头道:“谁说不是呢!甄宓,现在这里就你最聪明,你也想想办法吧。”   甄宓其实也已是疲累不堪,强打起精神来,想了半晌,道:“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这弘农王还打不得,投鼠忌器,攻杀藩王,那可是一项大罪。”   曹静道:“那就只能任他白打?”   甄宓蹙眉道:“现今看来只能投降了,拥弘农王为主。”   曹静嗔道:“不成,仁禄死也不会那么做的。”   貂婵其时已是泪流满面,抬起头来,正欲说话。便在此时,翠花神色不定,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道:“夫人,新来的那个朱帐房,突然发疯了。”   貂婵柳眉一蹙,嗔道:“怎么都挤到这个时候,老爷刚睡下,别去烦他。找个大夫来看看。”   翠花一脸迷茫,欲言又止,过了半晌,方道:“好象又不像是在发疯……”   曹静白了她一眼,嗔道:“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会说是发疯,一会又说不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翠花道:“朱帐房午间喝了不少酒,本来还好好的,也不知怎的,突然之间就乱叫乱笑,口出狂言,说老爷得了重病了,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才治得好。夫人您说说,老爷只是累的,又没病。再者他有什么本事,能治得了老爷,这不是疯了么。”   曹静点头道:“是疯了,赶出去算了。”   翠花道:“相公估计他在发酒疯呢,怕他闹出什么事来,已将他绑到柴房了,等候夫人发落。”   貂婵柳眉一蹙,站起身来,来来回回地走上了几圈。正无计可施之间,突然之间想到了华佗,心想华佗出现之时,也是极其古怪,结果却救了贾仁禄一命。一想到此便急忙道:“快把朱先生请到这来,快!”   翠花应道:“是!”   过不多时赵二押着五花大绑的朱宣来见貂婵,一进屋赵二便冲着朱宣喝道:“跪下!”   朱宣满脸通红,一身酒气,昂首不屈,打了个嗝,道:“不跪,我可是你们的救星。夫人该当给我下跪才是。”   赵二勃然大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说完拔出老拳来,便欲殴人。   貂婵忙道:“住手,我让你们好好请朱先生来,你们怎能这样,还不快给朱先生松绑。”   赵二闻言不忿,但也不敢怠慢,走上前来,给朱宣松绑。解开绑缚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哼地一声,拎着绳索,怏怏而退。   貂婵娜娜而前,来到朱宣面前,跪倒在地,道:“如今仁禄遭难,还请先生慈悲解救。”说完便拜了下去。   朱宣忙将其扶起,道:“夫人万勿如此。我虽只来了一两日,却也觉得此间已别处不同,老爷夫人待下人有礼,将他们当人看,我游历数处从所未见。这么好的人有难,因何不救。”   曹静白了他一眼,道:“你一个酒鬼,又能知道老爷有什么难了?”   朱宣微微一笑,道:“老爷一定是在为弘农王之事烦心。”   貂婵又眸一亮,道:“正是如此,先生有主意了便快些说出来。”   曹静嗔道:“姐姐,别听他的,他能有什么主意,不过是想骗些钱来买酒。”   朱宣闻言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呵呵。这次不是我说嘴,我想普天之下,除了我之外,怕是没有第二个人能再给老爷出主意了。”   甄宓奇道:“哦,你有什么主意?”   朱宣伸手指天道:“釜底抽薪!”   甄宓点了点头,道:“有些道理,不知这薪该怎么抽法?”   朱宣环顾四周,面有难色,不再说话。甄宓眼珠一转,已知其意,道:“小心隔墙有耳,貂婵姐姐,还是带朱先生到密室去吧。”   貂婵点了点头,领着朱宣来到了密室,貂婵又跪好请道:“还请先生救救仁禄!”   朱宣忙又将其扶起道:“夫人不须如此。我定当竭尽全力帮助老爷,不过单我一人也不能成事。”   甄宓道:“有使君的支持,你想要什么没有?”   朱宣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这事是不是钱物能成事的。”顿了顿,又道:“我也不瞒几位夫人了,我根本不叫什么朱宣,我姓尤名冲……”   曹静觉得尤冲这个名字很熟,像是在哪听过,一时想不起来,挠了挠头,道:“好熟的名字。”   貂婵柳眉一蹙,点了点头,过了半晌,方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是助桂花逃出宫的那个太监!”   曹静娇躯一震,道:“对了,就是他,我也想起来了。”   尤冲闻言一怔,道:“谁是桂花?”   貂婵笑道:“桂花就是太后,她曾到我们这做过婢女,那时我们管她叫桂花,一时叫顺了,很难改口了。”   尤冲道:“这么说你们也知太后之事了?”   貂婵道:“你那日在永安宫中偷天换日之事,我们都知道了。”   尤冲闻言一怔,过了片刻方道:“怪不得弘农王之事最近传得沸沸扬扬,原来是这样。”   甄宓莫明其妙,道:“什么偷天换日,我怎么不知道?”   曹静道:“来,我跟你说说。”说完便拉着她的手,退到一旁,悄声述说去了。   尤冲道:“既是太后同你们说知了此事,那弘农王便应该是你们在暗中相助的了,为什么还会反你们?”   貂婵摇了摇头,道:“仁禄并未相助弘农王,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搞出来的。桂……何太后当初是有求过一次,不过仁禄没有答应她。”   尤冲道:“老爷这样做是对的,那个刘蒙根本不值得去帮!”说完咬牙切齿,恨恨不矣。   貂婵点了点头,便将那日无意之中发现桂花身份一事向尤冲说了,尤冲听完之后,汗水涔涔而下,一摸脑门,道:“没想到,没想到,当真是天意。十来年了,这刘蒙就苦苦地等着这个机会,总算是被他等来了,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搅风搅雨,兴风作浪了。做梦!只要我还在一天,便不会让他如意!”   貂婵道:“弘农王……”   尤冲一拍桌案,怒道:“他根本就不是弘农王,他就是陈留粮商刘敖之子刘蒙!”   貂婵闻言大吃一惊,颤声道:“什么……他……不是……弘农王,那……那……”   尤冲怒道:“对的,他根本就不是弘农王,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粮商之子。”   貂婵一脸惊诧,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静正同甄宓讲着当年永安宫之事,听到尤冲这么说,也不禁大吃了,停了下来,侧耳细听尤冲如何说。   尤冲喟然长叹,道:“唉,这一切也都怪我。我有一个毛病就是爱喝酒,常因贪杯误事,没想到却因贪杯酿成大祸!”说到此便长吁短叹,过了良久,方又道:“你们既然知道永安宫之事,我便不再细说了。那日,董贼强逼当今皇上迁都长安,烧残宫室。我趁机逃了出来,跑到了陈留,在刘敖的粮号里,当了个帐房。本想就这么昏昏噩噩地了此一生,没想到……唉!没想到……”   “我当了帐房没多久,便有一中年汉子拿着块凤形玉佩来陈留欲卖给刘敖。刘敖长期经商,甚是识货,一眼便认出那是皇家之物,便买了下来。本来他也没有将这个玉佩同太后联系在一起,全都是我,全都是我。那日我一时之间心中郁闷,多喝了两杯,酒醉之中竟将自己的身分给露了出来。当时我也不以为意,没想到却被刘敖无意之中听得了。其后他对我加倍恭敬,不断的找机会用酒灌我,终于将那日永安宫中的秘密原原本本的给套了去,唉……”   “刘敖从我的片言只语中得知了那块凤形玉佩便是何太后随身之物,大喜若狂。当时刘蒙的岁数以弘农王的岁数差相仿佛,身材样貌差别也不甚大……”   貂婵道:“你是说那个刘敖想用自己的儿子来冒充弘农王,这也太可恶了。”   曹静嗔道:“就是,还有这种人!”   尤冲又道:“对的,刘敖就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刘蒙来冒充弘农王。他们将我给关了起来,整日里不住的逼问我关于弘农王的事,好让那个刘蒙能扮的惟妙惟肖。要不是他们看我还有些用处,估计早就把我杀了。”   “我就这么一直被他们关着。直到最近,刘蒙要假扮弘农王四出活动,他手下对我的看管也就松了不少,我趁机逃了出来。到了关中之后,我无意之中竟被刘蒙发现了。他便差杀手一路追杀我,我迫不得已跑到了西域,没想到居然遇到了老爷,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貂婵道:“这天道还真是难测,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个样子的。这个刘敖也真是用心良苦,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当上皇帝,竟然能做出这种缺德事来。”   甄宓道:“历史上假冒皇族之事多的不可胜数。皇室的身分太过尊贵,能得到的好处实在太多。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难免会铤而走险,拼着老命赌一把。”   曹静道:“都不知道这皇族有什么好扮的。许都那个皇上,我也见过,终日里哀声叹气的,一天里也见不到他笑几次。像这样的皇上让给我当,我都不当,居然还有人想假扮皇族,进来凑热闹。”   甄宓道:“皇族身分显贵。这不这个假弘农王,就是凭着这个身份策反了关中六郡,我们还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若只是个粮商之子,你再让他去策反试试,一准给那些官员当疯子抓起来。”顿了顿,又道:“尤冲,我终于知道你说的釜底抽薪之计了。只要能让世人知道了这个弘农王是假的,那这些策反的州郡也就不会跟着助纣为虐了。”   尤冲道:“正是,假冒皇族那可是诛三族的大罪,那些太守若知道了刘蒙是假冒的,哪还能继续听他摆布。”   曹静点头道:“那快别再浪费时间了,赶快张出告示,说这个弘农王是假的!”说完站起身来,便欲冲将出去准备毛笔、绢帛等物,好写告示。   甄宓将她拦住,道:“傻妹妹,你说的又有谁会信!” 第165章 真假弘农   曹静伸手一指尤冲,道:“我们不是有他么,他可是宫里的太监,见过弘农王,这他说出来的话总有人信了吧。”   尤冲道:“一样没人信,我根本拿不出证据来证明他不是弘农王。”   甄宓点头道:“这事须得找太后出来对质,可现在太后在许都,曹操是不会放她出来对质的。”   曹静道:“我这就去许都,让爹爹将太后给放出来。”   貂婵道:“先别急着去,咱们坐下来慢慢想想办法。这仁禄要是在就好了,他一定会有主意的。”   便在这时,室门处传来贾仁禄的鬼号道:“兀那婆娘,这么热的天,躲在这里面做什么啊?喂蚊子啊!”   貂婵闻言大喜,抢上前去,道:“仁禄,你醒了?”   贾仁禄点头道:“我也就小眯了一会,睁眼一看,你们全都人间蒸发了,害得老子我好找!”说完便迈步走了进来,一看尤冲也在,莫名其妙,道:“嘟,你这个老白脸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貂婵笑道:“老不正经,这次亏得有他。”   贾仁禄挠了挠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貂婵便将尤冲方才的言语向贾仁禄又说了一遍。贾仁禄闻言之后一脸惊诧,愣了好半晌,方回过神来,道:“娘的,这个弘农王果然是个西贝货,看来老子真有先见之明,哈哈!”   甄宓道:“精神好些了?”   曹静笑道:“呵呵,看这个没正经的样子,也知他有精神了。”   贾仁禄道:“怎么说话呢!我刚才将九阳神功运了三个大周天。精神焕发,现在大牯牛也能一气打死三只!”   甄宓笑道:“真是没正经。现在可是火烧眉毛了,你快拿主意吧。”   贾仁禄皱起眉头,抱着膀子,来回的走着,道:“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找出真的弘农王出来,当面对质,可是人海茫茫一时之间上哪找去?”   甄宓道:“十来年了。兵荒马乱的,说不定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貂婵垂泪道:“当时他还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突遇匈奴骑兵冲突,叫他如何能应付得过来。”   贾仁禄来回地走着,道:“死了……有这可能,这可就坏菜了。”   甄宓道:“看来只有想办法将太后请到长安来当面对质了。”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算了吧,就桂花那样,来了也不顶用。到时刘蒙给她灌点迷汤,就什么都信了。这事年代久远,本就不好对证。再者现在所有证据都在刘蒙手里,我们只有一个尤冲,不作数的,到时刘蒙大可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   甄宓点头道:“对的,正是如此。”   曹静嗔道:“这个什么刘蒙也太可恶了,我去宰了他!”   贾仁禄摇头道:“我的曹大姐,你能不能不老出这种给110添乱的主意啊!”   貂婵走上前来握住曹静地手,道:“呵呵,你现在可不比以前了,别老想着打打杀杀了。”   贾仁禄来回乱走,自言自语地道:“十来年了……死无对证……咋这熟,在哪见过……等等,让我好想想……”说完便默然无语,来回地走着。   在场诸人都不敢打扰他,静静地立在一旁看着他。貂婵静静地看着他,目光里满是信任,随着他行走的方向来回地移动着。曹静攥起粉拳,紧咬着樱唇,一脸怒容,显是因杀刘蒙不得,在脑海里想着痛扁他的样子,聊以解闷。甄宓则两眼微闭,静立一旁,好似入定一般。   室中之人虽姿态各异,但谁也没有说话,过了良久,贾仁禄双目一亮,停下脚步,一打响指,道:“有了,终于想到是什么了。哈哈!刘蒙,你洗净脖子等着吧,老子要你这个冒充弘农王的家伙好看!”   甄宓道:“仁禄你想到了什么了?”   贾仁禄附于她的耳边说了几句,甄宓以看鬼怪的般目光看了贾仁禄几眼,目光转为柔和,脉脉含情,柔声道:“呵呵,还好是白天。要是晚上看到你,就你这样子,加上你肚子里的那些鬼主意,我一定会以为你是鬼!”   贾仁禄道:“早都说了你和鬼字有很大关系,你就是不信,哈哈!”说完侧过头去,对尤冲说道:“尤冲,附耳过来。”尤冲忙附上耳去,贾仁禄悄声嘀咕了片刻,尤冲头上见汗,怔怔出神,过了良久,方道:“好的,我这就去准备,这三五日给你答复。”   贾仁禄道:“最好快些,需要什么东西找明公去要。”   尤冲点头道:“好的,我一定尽快做好。”说完转身而出。   贾仁禄点了点头,啪地打了一下大腿,道:“娘的,一头!”拍了拍手,又拍了一下胸脯,又道:“又一头……”   曹静格格娇笑,道:“仁禄,你在做什么啊,一头又一头的?”   贾仁禄叫道:“老子遭遇大批蚊子空袭,损失惨重啊!你们还不敢快闪人,想在这为蚊子的生育大业做贡献啊!”说完双手乱挥,赶着蚊虫,抢先奔窜,好似疯子一般。   貂婵看着他那滑稽的样子,笑道:“呵呵,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便放心了。”   曹静点头道:“嗯!那个刘蒙有难了!”   甄宓看着他的背影,道:“太可怕了……”   曹静笑靥如花,道:“呵呵,这话我三年前便说过。”顿了顿,又道:“说说吧,他这次又出了什么鬼主意?”   甄宓悄声地向曹静、貂婵二女重复着刚才贾仁禄同她讲的鬼主意,听完之后,貂婵、曹静面面相觑,怔了半晌,蓦地里同声惊呼:“这也能想得到!”   便在此时,贾仁禄在室门处大声喝道:“兀那婆娘!快为老子更衣,老子要去明公府上一游!”   貂婵笑盈盈地应道:“来了!”说完迈步便行。   未央前殿,刘备皱着眉头,道:“如今长安以西的六个郡全都落入了弘农王之手,诸位有何应对良策?”   张飞道:“大哥……”   刘备一摆手,道:“若是打打杀杀的主意便不用再说了!”   张飞一脸迷茫,道:“大哥怎么知道我要出打打杀杀的主意?”   刘备摇头苦笑,道:“你呀,天天就知道给我添乱。你就闭上嘴吧,好好听听别人是怎么说的。”   张飞一脸郁闷应道:“是!”   刘备问道:“我方现在能派出的兵力有多少?”   徐庶道:“我方粮草告謦,无法大规模用兵,如今勉强可支持一万人左右的军队作战,再多便没有办法了。”顿了顿,又道:“明公是想对弘农王用兵了?”   刘备道:“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硬着头皮也只能打一战了。”   徐庶道:“还请明公三思。”   刘备自言自语地道:“三思,三思,我都已经四五思了,却一点主意都没有!唉!仁禄又偏偏在这个时候累病了。”   徐庶道:“这弘农王实是不能打的,投鼠忌器啊!”   张飞喝道:“怎么打不得,难道任由他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不成!”   刘备一拍桌案,道:“翼德!”   张飞忙抢上前去,喜道:“大哥是要我去做先锋么!”   刘备怒不可遏,伸手一指殿外,喝道:“再胡说八道给我滚出去!”   张飞忙缩回原位坐好,愁眉苦脸地应道:“是!”   刘备一捂脑门,有气无力地道:“头疼!我现在才知道曹孟德为什么会患头风了……唉!”   徐庶长眉一轩,凝神苦思,脑子里冒出了十七八个主意又都给他否决了。正踌躇间,贾仁禄飞奔进殿,道:“元直,别在浪费脑细胞了,我要不知道那消息,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徐庶愕然回头,道:“二哥,你不好好在家里休息,跑这来做什么。”   刘备忙下阶相迎,喜道:“仁禄啊,刚才到现在我一直想着弘农王这事,没空到你的府上去看你,怎么样可好些了?”   贾仁禄忙跪倒在地,道:“多谢明公挂念,托明公的福,好多了。”   刘备伸手将其扶起,道:“你我之间就不用来这套虚的了,快请起。”   贾仁禄来至自己位子上跪好,道:“我要是不知道了一个天大的消息,也是束手无策,曹操这手太阴险了。”   徐庶微微一笑,道:“仁禄啊,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话吧。”   贾仁禄道:“这个弘农王是假的!”   此言一出,场上众文武均是一愣,继而面面相觑。刘备闻言大吃一惊,颤声道:“什么!弘农王……是……假的!”说完便走回高台之上坐好。   钟繇愕然道:“太不可思议了。”   徐庶问道:“二哥,这消息从何而得?可属实?”   贾仁禄道:“应该是真的没有错。子龙,我在西域道上收的那个帐房朱宣你可还记得?”   赵云应道:“记得。”   贾仁禄道:“他根本就不叫朱宣……”   赵云奇道:“那此人是谁?”   贾仁禄道:“他姓尤名冲……”   徐庶讶道:“尤冲!”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元直想起来了吧。”   刘备接口道:“难道是永安宫里偷天换日那个太监?”   徐庶点了点头道:“正是!”   刘备面色凝重,道:“今日议事到此为止,元直、仁禄、子龙、元常等人留下,其余且退。”跟着便又点了几个要留下议事的文武的名字。   张飞一听没有自己,一脸郁闷,上前道:“大哥,我呢!”   刘备见之如见瘟神,连连摆手,道:“你第一个给我退出去!”   众文武告退之后,刘备道:“事关重大,此事便不公议了。元直,你先将弘农王之事的来龙去脉同几位说说。”   徐庶应是之后,便将贾仁禄如何发现何太后及何太后所说的那个惊天秘密和盘托出。众人听后恍然大悟,这才知道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弘农王之事,原来都来至于一出午夜惊魂,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又是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帮忙不会,只会添乱的贾仁禄。众人一切都搞明白了之后,不由的对贾仁禄怒目而视,心道当初要不是他大呼小叫,发现了桂花就是何太后,牵出了弘农王出来,现在也不至于面临这么大的困境。   贾仁禄看着这一道道要吃人的目光,老脸一红,尴尬地笑道:“嘿嘿!”   徐庶笑道:“仁禄啊,你就别嘿了,要不是你发现了太后,也不至于有这么多事。说说吧,这弘农王怎么又是假的了?”   贾仁禄道:“那个朱宣实际上就是尤冲,他刚告诉我一个天的秘密。”说完便将尤冲之语告诉给在场诸人。   刘备听完之后,喟然长叹道:“没想到啊,这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徐庶道:“这个消息来得太及时,如今只要能让天下人相信这个弘农王是假的,关中六郡便可不战自定!”   钟繇问道:“但尤冲之言只是一面之词,如何才能叫天下人相信?”   徐庶长眉一轩,道:“此事年代久远,确有可虑。如今唯一的凭证凤形玉佩又在刘蒙手上……”   刘备笑道:“你们都不必费神了,仁禄既来了,必已有成算在胸。”   贾仁禄笑道:“呵呵,作贼者心虚,我要让他自己说出来。”   徐庶疑云满面,道:“哦,如何才能让他自己说出来?”   贾仁禄笑道:“须当如此如此。”此言一出,在场诸人一片哗然。   次日一大早,天还未亮,雍州京兆郡衙门前的大鼓便被人敲得山响,吵得四邻不安,鸡犬跟着乱叫。事后曾有不少百姓跑到衙门里投诉,言称鼓声实在太响,影响到了百姓的正常生活和学习,必须撤掉,换个分贝小点的来。   其时京兆尹张既睡得正香,于梦中向周公汇报近来的工作情况,汇报完毕之后,便问道自己何时能指日高升,周公正欲回答。当此关键之时,却听得鼓声大振,张既一跳醒转,揉了揉惺松的睡眼,怒道:“何人在外击鼓喧哗!”说完便在婢女的服侍下更衣已毕,急急忙忙地转向正厅。   衙役们个个没精打采,列于两旁站好。其中不少人兀自还打着哈欠,有一人最是夸张,上眼皮搭着下眼皮,立在那里,嘴里念念有词,似在说着梦话。张既看着这班称职的差役一眼,十分满意,欣然道:“一个个都傻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把击鼓之人带上堂来!”   过不多时,击鼓之人被带上厅来,跪于阶下。张既见是一位二十六七岁的年青人,便问道:“你姓甚名谁,因何击鼓?”   那青年答道:“我姓刘名辩,因陈留粮商刘蒙冒着我的名号招摇撞骗,我心中不服,特来告官!”   张既闻言如耳畔响起了一声霹雳,大吃一惊,颤声道:“说什么……你在说一遍!”   刘辩又道:“我姓刘名辩,因陈留粮商刘蒙冒着我的名号招摇撞骗,我心中不服,特来告官!” 第166章 当殿对质   张既伸手一指那青年,问道:“你可知刘辩是何身分?”   刘辩点头道:“知道,朝廷所封之弘农王。”   张既又问:“那你可知冒认皇亲该当何罪?”   刘辩道:“罪当夷三族!”   张既一脸郁闷,道:“看来你都知道的很清楚嘛。我看你八成是疯了,来人啊,将这个疯子给我乱棍打将出去!”   手下的差役正低着头打着盹,睡得正香。闻言纷纷醒转,睁开惺松的睡眼,抄起手中大棍,冲了上来,便欲将这个妨碍自己睡觉的家伙给打出去。   刘辩纵声长笑,良久不绝,张既一脸狐疑,挥手斥退众差役,问道:“你笑什么?”   刘辩道:“人都说京兆尹张德容公正严明,断案如神,今天我看也不过如此。”   张既道:“我也是为你好,你也知道冒认皇亲是要夷三族的,怎么还敢跑到堂上来乱认?”   刘辩道:“你既不审也不问,怎知我就是假的?”   张既拱手道:“如今弘农王好好的在槐里,你还敢跑到这里来乱认,不是疯了是什么?”   刘辩道:“你既不审也不问,怎知他就是真的?”   张既道:“这……”   刘辩站了起来,道:“我实是如假包换的弘农王刘辩,还请张大人详细查明,还我公道。”   张既闻言一怔,觉得自己遇到上任以来最难断的案子了,这疑犯有可能便是真的弘农王刘辩。还不能上夹棍,打屁屁,要是真的话,自己的脑袋也就该搬家了,他遇到疑难案件原也有不少,从未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过。愣了半晌,方道:“你说你是弘农王,可有何凭证?”   刘辩摇头道:“没有,唯一的一块凤形玉佩遇到匈奴兵时不甚遗失,如今若到了刘蒙手里。”   张既长眉一轩,道:“这没有证据,如何让我相信你便是真的弘农王?”   刘辩道:“小时之事,我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人不信可当堂问明。”   张既点头道:“这样,事关重大,今天先到这里。来人啊,将疑犯带下堂去,好生看管,不得怠慢!”   一个睡眼惺松的差役应道:“是!”将刘辩带了下去了。   张既不敢怠慢,立即来到未央宫,往见刘备,禀告刚才发生的奇怪案件。刘备微微一笑,传令道:“传仁禄速来见我!”言罢对张既说道:“德容啊,事情紧急,来不及同你说明。这是一个计谋,既然你来了,我便同你讲了吧,到时也要你好好配配合合。”   张既忙道:“明公有事只管吩咐便是。”   刘备笑道:“今天跑到你那里去告状的不是别人,实是仁禄手下的管家赵二。”   张既闻言莫明其妙,道:“那他为何还要跑来冒认皇亲?”   刘备道:“为的就是要引假弘农王刘蒙上钩。”   张既双眸一亮,道:“妙计!”顿了顿,又道:“这在槐里的弘农王真是假的?”张既虽说管着长安地面,但职位苦不甚高,没有资格参与议事,所以不知刘蒙假冒弘农王之事。   刘备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张既,听得张既唏嘘不已。便在这时,贾仁禄迈步进殿,一见到张既,便道:“德容啊,今天到你那告黑状的人是我的管家,你可不得对他用刑啊!”   张既摇头苦笑,道:“你也不早点和我通下气,害得我莫明其妙的。”   贾仁禄尴尬一笑,道:“嘿嘿,来不及了。这不一回去,便在教赵二那家伙该如何说,这家伙又笨,一句话要教三五十遍才记住……”说到这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道:“……害得我又一个晚上没睡。”他一回去之后,便让尤冲教了赵二整晚,自己则枕着貂婵,看着甄宓与曹静嘻嘻哈哈,其间难免胡天胡地一番,直到很晚才睡。好在没有人对贾仁禄的房事感兴趣,跑去他的府上听墙根,不然便又要当庭直指其非了。   刘备见他一倦容,哪知是他昨晚私生活不检点,胡天胡地自己闹的,还以为他真的勤于公务,为教那个鱼木脑壳的赵二彻夜不眠,忙关切地道:“多休息些,这样的事,交给下面的人做就成了,你是拿大主意的人,怎能事必恭亲。”   贾仁禄忙表忠心道:“明公交待下来的事,我怎么好放心交给旁人,万一搞砸可就不好办了。”刘备当然不知他又在行奸使诈,感动地眼泪哗哗地,真恨不得立时便将自己的江山与之共掌。   张既实在不相再干这个在长安地面上除了小老百姓,谁也管不着的京兆尹了,闻言忙拍马屁道:“军师身体力行,勤劳公务,真是我辈的概模啊。”   贾仁禄当然知道自己昨晚到底干了些什么,老脸一红,忙道:“哪里,哪里。为明公效劳那是应当的,应当的。”   刘备感动地道:“仁禄啊,客套话就不说了,以后有我的,就有你的。”顿了顿,又道:“现今德容既然知道了整件事情,那我们便来商量一下下一步该如何施为,事关重大,可马虎不得。”   刘蒙狐假虎威,借着弘农王的名头,不费吹灰之力,便说得关中六郡齐反刘备。如今万事俱备,只等六郡兵马到齐,便可杀到长安将那个已被大旱搞的焦头烂额的刘备给赶出去,自己入主关中,据险而守,争抢帝位。可就在他志得意满,兴高采烈之时,令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却发生了。   这日,他坐在扶风太守为自己准备的毫宅之内,左拥右抱,享着清福,嘴里哼着不知的何调的小曲。正悠悠哉哉之际,下人来报:“大王,出大事了。长安城里有人自认是弘农王,说王爷你是……”   刘蒙长眉一轩,道:“是什么!”   那下人道:“是假的!”   刘蒙毕竟是西贝货,做贼心虚,闻言虽表面不动声色,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心道:“怎么又冒出一个刘辩来,不会也是假的吧,那倒好办了。可这万一要是真的……”想到此心中烦乱,将贴在他两旁腻腻歪歪的美女都给赶了出去,又想:“应该不会是真的,都十多年了,真的弘农王一点音信都没有,估计早死了。再者玉佩在我手里,他的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我也不怕他。”一想到此神情稍定,怒道:“这怎么可能,孤才是真正的弘农王,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冒充皇族,不想活了?”   那下人道:“谁说不是呢,可是本来长安百姓都是向着王爷您的,现在出来这么一个家伙,又全都窍窍议论,心怀观望了。”   刘蒙眉关紧锁,道:“那人毫无证据,如何能成事?”   那下人道:“问题就在这,那个家伙也不知从哪打听到了王爷少时之事,竟在堂上说的是一清二楚,应对凿凿,连那个善于解疑断案的张德容都分辩不出真伪,只得据实上报了。如今全长安的百姓都知道这事了,都在说这个人也有可能是弘农王。”   刘蒙心里越来越慌,额头上大颗大颗汗珠冒了出来,怒道:“胡说!这天下只有一个弘农王,那便是孤,如何还有第二个人。”   便在这时,又有侍卫来报:“报!新平、安定、天水的兵马已到半路,却又被召了回去。”   刘蒙这下再也沉不住气,大失惊色,道:“竟有此事?”   那侍卫道:“这三郡太守听得长安又出了一个弘农王,心怀观望,便又将兵马给调了回去。”   刘蒙怒不可遏,一拍桌案,道:“什么!”心道:“这些太守知道我是弘农王,又有曹公密信。一个个嘴上跟抹了蜜似的,又答应出兵,又答应出钱。可事到临头又一个个缩了回去,真不是东西!”   想到此正欲说话,扶风太守急冲冲地赶来,道:“长安差人来请大王回去共同会审假冒弘农王一案,还请大王移驾!”   刘蒙道:“那冒充孤之名的匪人便当立即处死,还要孤去做什么?”   扶风太守道:“冒充皇族罪可夷族,从犯也是要斩决的,这可是大案,岂可轻忽?还请王爷移驾。”   刘蒙心道:“哼,我还不知道你们,你们是怕万一我是假的,到时也要跟着一起杀头。唉!就差这么一点便成功了,这个贼老天,也不帮帮我,居然在这个时候冒出一个什么弘农王出来,给我添乱。”他们家当初得到玉佩之后,那可是悄悄的感谢老天半个月,什么好听了话都喷了出去。这会却又怪起上天来,可见他同那些太守一样,也都不是个东西。   事已至此,刘蒙也不敢再推脱,否则一旦给看出破绽,那当场便要给拿去喀嚓了。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怏怏而行,离开了扶风。乘着扶风太守给他预备的豪华马车,赶往长安。   一到未央宫,刘备大喜迎上,又将他摁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退回阶下,恭敬行礼。行礼一毕,便道:“大王巡幸扶风,微臣本不敢打扰大王雅兴。怎奈近日长安城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匪人冒认大王,这个宵小忒也奸滑,几可乱真。我们屡审之下,竟不得要领。无奈之下只得请大王前来当面对质,好使奸人无所遁形。”   刘蒙道:“孤今日前来,正为此事。那个冒充孤名的匪人何在,可叫来同孤当面对质!”   刘备道:“此事颇为暧昧,还请大王移驾偏殿。”   刘蒙点头道:“如此甚好。”   刘备当先引路,领着刘蒙来到了偏殿,刘蒙正中坐好。刘备微微一笑,轻击三掌,过不多时,贾仁禄领着赵二进殿。贾仁禄摇了摇头,来到阶下跪好,道:“臣无能!臣的这个管家居然冒充大王名讳,臣亲自审了半天,口水都快流干了,还是搞不清楚,还请大王亲自来审吧。”   刘蒙恍然大悟,心道:“原来都是你这个丑八怪搞出来的,当时还真是小瞧你了。哼,你以为凭着这个假货就想胜得过我么,我手里可是有凤佩的!”想到此伸手一指赵二,道:“你到底是何人,如何敢冒孤之名!”   赵二昂然而立,微微冷笑,伸手一指刘蒙,道:“你到底是何人,如何敢冒孤之名!”   贾仁禄心道:“这下好笑了,电视剧里的经典情节,真假皇上。这下有热闹可看了,赵二好好演,老子这个大导演可是给你导了半天了,你再不拿个最佳表演奖回来,老子炒你鱿鱼,让你领着赵虎讨饭去!”   刘蒙伸手从腰间取下了凤形玉佩,在赵二面前晃了晃,道:“孤可有凤佩为证,你有么?”   赵二冷笑道:“当年逃难之时,孤不慎遗失此佩,没想到被你这个小贼给偷了去!”   刘蒙气得七窍生烟,道:“你说我偷了你的玉佩可有何证据!”   赵二摇了摇头,道:“没有!”   刘蒙目视刘备,冷笑道:“皇叔,这还用审么?”   刘备皱眉,道:“兵马混乱之中,玉佩确是有可能遗失,赵二说的也不无道理。若就如此办了他,誓必不服,到时行刑之时,口出乱言,被百姓听到了,容易影响大王的名声。还请大王拿出更有力的证据来,让赵二伏法。”   刘蒙心道:“除了这个佩,我还有什么更有力的证据啊。好你个刘备,这么简单就将这个玉佩弄得似是而非,真假难辩。哼,这样就想搬倒我也没那么容易。”想到此对赵二,道:“你既说你是弘农王,永安宫之事可还记得?”   赵二面色如常,道:“亲历之事,如何能忘!”   刘蒙道:“偷天换日之时是几月几日可还记得?”   赵二道:“永汉元年十月初二。”   刘蒙微微一惊,道:“那假少帝是何时身死?”   赵二道:“十月十三。”   刘蒙额头见汗,又道:“那又是何时逃出洛阳?”   赵二道:“初平元年正月十七。”   刘蒙伸手摸了摸额头,发现一脑门子汗,手已略微有些发颤,又道:“那个冒充你的小太监叫什么名字?”   赵二道:“巩硕。”   刘蒙问道:“多大年纪?”   赵二道:“时年十四。”   刘蒙又问:“何方人氏?”   赵二道:“河内共县。”   刘蒙的手越抖越厉害了,颤声道:“跟你有几年了?”   赵二道:“三年零五个月。”   刘蒙又问:“那你是何时逃出洛阳?”   赵二道:“初平元年正月十七。”   刘蒙又问:“巩硕是何时偷天换日的?”   赵二道:“永汉元年十月初二。”   刘蒙又问:“巩硕是何方人氏?”   赵二道:“河内共县。”   如此颠倒错乱的问了半晌,赵二对答如流,丝毫不乱。刘蒙心越来越凉,心道:“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有些我都不知道。而我这样颠来倒去询问,若是瞎编,必当露出破绽,却又不像。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是真的吧。”想到不免有些不寒而栗,叹了口气,对刘备说道:“这人是忒也奸滑,所知竟和孤的一般无二。”   刘备叹道:“就是说,我们也束手无策,看来只有请一个人来验明正身了。”说完轻击三掌,大殿之外缓步走进一个人来。 第167章 尤冲之死   刘蒙定盯一看,大吃一惊,进殿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尤冲,心道:“怪不得,刘备这边能知道这么多弘农王之事,原来是他做怪!我从十四五岁就开始模仿弘农王的举止,如今就算真的弘农王在我面前,也无法拆穿我了,何况是个假的!”想到此便激动地道:“尤冲,没想到你还活着,最近可好?你可是孤的救命恩人,来赐座。”   尤冲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托你的福,还没有死!”   刘蒙眉头一皱,道:“尤冲,孤有何对不起你之处?”   刘备手捋长须道:“最近尤冲好象同大王有些误会,我想开释开释就好。”   赵二回过头来,仔细看了尤冲半晌,一脸兴奋,扑上前去,将其抱住,道:“尤冲,你真是尤冲,当年多亏有你啊!”   尤冲闻言一怔,上下打量赵二半晌,方喜道:“大王,真的您啊。我没想到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有再见大王的一天。”说完喜极而泣,泣下数行。   贾仁禄心道:“得,这一个个都是说哭就哭,他们没有到现代来演电视剧,还真是亏了。”   刘备皱起眉头,道:“尤冲,你可看仔细了,这赵二真的是弘农王?”   尤冲又仔细地看了看赵二,疑云满面,挠了挠头,道:“刚才是我一时激动,情不自禁,其实我也没认清。如今相隔十来年了,弘农王已长大成人,样貌根本认不出来了,恕我老眼昏花,无法辩认。”   刘备道:“照你这么说,那赵二便是假冒的了,来人啊……”   尤冲道:“皇叔且慢,我认不得赵二到底是不是真的弘农王,但是……”说着回过头来,伸手一指刘蒙,怒道:“可是他我却认得。他是根本就不是弘农王,实是陈留粮商刘敖之子刘蒙!”   刘备道:“你说正中上坐的弘农王是假冒的?这可事关重大,我们总不可能凭你一面之词便做决断吧,不知你可有何证据?”   尤冲冷笑道:“刘敖、刘蒙父子俩自以为一切都做的滴水不漏,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证据自然是有,当年卖佩与刘敖之人如今就在河东,只要找此人来一对证便可知端的。”   刘蒙闻言大吃一惊,身子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心道:“那人不是被爹爹杀了么,怎么还会活过来。这尤冲在说什么鬼话呢!”想到此便微微一笑,道:“尤冲,孤素来未得罪于你,因何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诬陷于我?此佩是当日逃难之时太后所赐,自那之后,孤便一直佩带在身,未尝少离。何来他人卖佩之事?”   尤冲冷笑道:“都到这时候了,你居然还有闲情称孤道寡。你如此有恃无恐,想必是认定了那人已经死了吧。刘蒙,你难道忘了我的拿手绝活是什么了?要假冒出一具尸体,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哈哈!”   刘蒙心道:“坏了,当初难道是尤冲事先便布置好的?这样的话可就糟了。”想到此汗水涔涔而下,半晌无言。   刘备看着刘蒙六神无主的样子,微微一笑,道:“河东便在我的辖下,要取个人来易如反掌。来人啊,差人速告知太守司马伯达,将当年倒卖皇室之物的贼人缉拿到案!”   尤冲道:“皇叔,如今那人已易容改扮,普天之下就只有我一个人认得,还请皇叔让我到河东去访察那人下落。”   刘备点头,道:“如此便有劳你了。”   尤冲应道:“是!”说完转身便出。   刘蒙看着他的背影,嘿嘿冷笑,心道:“老不死的,上次没能杀死你,这次我看你死不死!”   刘备看了看刘蒙,又看了看赵二,疑云满面,对贾仁禄道:“唉,这辩了半天,还是不能辩出谁是真的来。”   贾仁禄苦笑道:“就是,都十来年了,样貌差别太大,谁知道哪个是啊。现在又不能跑去抽皇上的龙血来验DNA。天下想冒充皇室的人那么多,来一个便抽一次龙血,那皇上还不给抽干了!”   刘备怎么知道验DNA是现今的高科技,验明正身,百无一失,比验指纹还管用。还以为他说的是滴血认亲呢,便道:“滴血认亲,本来也是个法子。但皇上的真龙天子,这血怎得轻易取得?”顿了顿,又看了看刘蒙、赵二二人,头大如斗,摆了摆手,道:“算了,先这样吧。仁禄,赵二是你的管家,就先交由你看管,好吃好喝款待,不得怠慢!”   贾仁禄应道:“是!明公,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将我的卧房腾出来让他小俩口住,我和那几个婆娘卷着铺盖去打地铺去!”   刘备摇了摇头,道:“你呀!”顿了顿,又道刘蒙说道:“大王,如今真伪难辩,只能委屈您在长安多住些日子了。”   刘蒙见自己势穷力孤,料也走不出去,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好吧,孤便在长安多住些时日。”顿了顿,冷笑道:“皇叔欲如何安置孤?不会是欲将孤投于牢狱之中么?”   刘备哑然失笑,道:“臣安敢如此,您有太后随身玉佩,我还是相信您是真的。只不过事有可疑,当然也是要查查的,不然谣言日起,对大王也是不利。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刘蒙听他这么说略感放心,点头道:“正是如此,孤也不会让皇叔难做的。”   刘备道:“多谢大王体恤臣下。我已令人打扫好了的我的寝殿,还请大王去那小住几日。”   刘蒙道:“皇叔好意我心领了,就不打扰皇叔了。我在长安原有宅邸,我想去那住,不知皇叔可同意么?”   刘备道:“臣安敢限制大王自由,大王想去哪便去哪。只是不要让我难做,跑出长安便成。”   刘蒙点头道:“好,那我便回我原来的府邸了。”   刘备忙跪伏于地道:“恭送大王!”   刘蒙一摆手,道:“皇叔请起。”言罢迈步出殿。   刘蒙走后,刘备微微冷笑道:“装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贾仁禄笑道:“学了十来年了,再学不出个样子来,真是个棒槌了,哈哈!”拍了拍赵二的肩头,道:“好小子,这次装得不错,有前途!刘蒙那样颠倒错乱的问你,我都快乱了,你居然还没乱。不错!回头我给你长工钱!”   赵二嘿嘿一笑道:“全是老爷指划的好。”   贾仁禄笑道:“哈哈,你小子也会拍马屁了,好,回头给你加双倍工钱!”   刘备摇头苦笑,道:“仁禄啊,你的手下一个个也都给你带坏了。”顿了顿,又看了看赵二,道:“这小伙子不错,有精神。在如此形势面前还能如此镇定,不错!赵二,当管家委屈你了,到我这来,我给你官做!先当个亭长吧,干好了,我升你为县令,再干好了,就是太守,你看怎么样?”   贾仁禄喜道:“赵二,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主隆恩啊!”   赵二忙跪伏于地,道:“使君,小人感念老爷活命大恩,愿终生在其门下为奴,不愿做官!”   贾仁禄绷着个苦瓜脸,心道:“傻瓜,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傻瓜。放着老爷不当,当奴才,脑子一定是进了不少水!”   刘备捋了捋须,道:“你嫌官太小了?那我让你当县令,新丰县正好出缺,那里离长安又近,又富庶,你去上任吧。”   赵二将头乱摇,道:“我真得不愿当官,只愿在老爷那为奴。老爷便是让我扫地我也愿意。”   贾仁禄心道:“得,他不是脑子进水了,我该给他在精神病院里挂号了。”   刘备微微一笑,道:“好,你下去吧。”   赵二应道:“是!”转身而出。   刘备笑道:“这赵二不错,真是高士。”   贾仁禄道:“这家伙也忒不是东西,居然不给明公面子!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打他的屁屁!”   刘备摇头苦笑,道:“切末如此,人各有志,岂可强求。”   贾仁禄一脸郁闷,心道:“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的修理这个赵二,王八羔子!干个县令有多少油水,老子也能分到不少好处,娘的,让老子少了一个进项!”   刘备道:“你的主意还真高明,刘蒙被调回长安了,六郡危机暂时解除了。现在各郡太守都在观望,只要我们能证明刘蒙假冒,弘农王,这六郡太守便不敢再乱来了。”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下面就要看尤冲的了。”   刘备笑道:“你呀!一计接一计,哪招接不好,便要去半条命。这次刘蒙可有苦受了。”   贾仁禄笑道:“嘿嘿。”顿了顿,打了个哈欠,道:“明公,我有点想睡觉了……”   刘备哑然失笑,道:“快回去吧。告诉貂婵别抱怨了,好象是我不让你睡觉似的。”   贾仁禄奇道:“明公怎么知道貂婵在抱怨?”   刘备笑道:“貂婵托赵二过来同我说的,让我别老来烦你,让你多多休息。”   贾仁禄苦笑道:“兀那婆娘,回去看我不扒她的皮!”   刘备笑道:“快下去吧,回去晚了,又该有人到我这来投诉了。”   贾仁禄一脸无奈,应道:“是!”起身离去。   刘蒙在长安的府邸内,刘蒙气得满脸通红,在寝室之中来回地走着。地上一片狼籍,显是他才刚练完乾坤大挪移。   过不多时,一个心腹家将走了进来,道:“王爷,那尤冲已被我们盯死了。”   刘蒙狞笑道:“那老不死的爱喝酒,你让人看紧了,一有机会便……”说到此,右手向下一劈,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式。   那家将眼珠一转,应道:“是!”   刘蒙道:“这事我们不宜出面,去找几个手脚利落的家伙来,千万别让他们知道雇主是我。”   那家将应道:“您就放心吧。”   三日后,三更时分,华阴县内的一家小客栈二楼的一间上房里,一身酒气的尤冲正平躺在长榻之上,嘴角一翘一翘地,打着呼噜,睡得正熟。便在此时,从房顶上翻下两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落到了长廊之中,这两个暗夜刺客俱是黑巾蒙面,手中各执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二人悄然来到尤冲的房间门外,互视一眼,缓缓的点了点头。   其中一位身材略高的青年走到门前,将手中钢刀插入门缝之中,将门闩缓缓的给拨了开来,轻轻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他隔着老远便闻到一股酒气,不禁心中一喜,借着星月微光一看,只见尤冲在榻上睡得死死的,呼噜打得山响,便是八百面破锣齐敲,估计也不会醒。   那人见状大喜,举起亮晃晃的钢刀,猛得向下便劈。尤冲啊地一声惨呼,双足无力地挺了几下,手一垂,便去阎王那报道去了。   这时正有一位店小二睁着惺松的睡眼,满嘴抱怨的走上二楼送水。才没走出几步,便听得这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吓得面如白纸,全身乱颤,手中铜盆失手掉地,水溅得整个台阶都是。   那小二慌里慌张的只顾逃命,不防脚下一滑,身子不由自主地沿着台阶滚下楼去,砰地一声,脑袋撞到了桌角之上,额角肿了老大了血瘤一个。   那小二摸了摸额角,失声叫道:“杀……杀……人拉!”   那二位暗夜刺客见已得手,不欲多呆,以免暴露形踪,各自展开轻功逃命,如鸟兽散,霎时便没入黑暗之中。   随着这一声惊呼,客栈霎时之间便灯火通明,不少旅客打开房门抢了出来,嘴里乱喊乱叫道:“杀人啊!”“不要走了贼人!”“有洒家在此居然还有人敢杀人!”等这些好事之徒赶到尤冲所住客房之时,房内只剩无知无觉的无名尸体一具,贼人早已跑得不知去向矣。众人见既无热闹好看,又无银钱好分,大叫倒霉,纷纷四下乱窜,各归各房,客栈又恢复了平静,好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次日一早,贾仁禄在家中以头疼欲裂为名,拿着貂婵的大腿做枕头,翘着脚,嘴里哼着流氓歌曲。貂婵看着他那美滋滋地样子,笑靥如花,道:“相公,今天不用再去议事了吧?”   贾仁禄道:“不用了,老子头疼死了,也不能给他们出主意了。”   貂婵双手在他头上轻轻按压揉捏着,柔声问道:“舒服吗?”   贾仁禄微闭双眼,任其施为,道:“舒服。娘的,老子好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好不容易才搞了三个月假期,又被这个什么刘蒙给搅黄了。”   貂婵道:“相公,你也别太费神了。看着你头疼,我的心也在疼。”   贾仁禄道:“好了,好了。等到尤冲找来人证,这个刘蒙就会原形毕露,老子也就可以放假了。”   便在这时,翠花气喘喘地跑到了房里来,道:“不好了,出大事了,尤冲在华阴县的客栈里被人给杀了!”   贾仁禄闻言大失惊色,忙推开貂婵的手,坐了起来,道:“什么!”   貂婵叹了口气,道:“唉,又要忙了。” 第168章 太后驾临   贾仁禄问翠花道:“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啊?”   翠花道:“我也是听明公差来的人说的,明公让你赶紧过去一趟。”   貂婵嗔道:“去回使君的人就说老爷头疼不能去!”   贾仁禄叹道:“唉,这就是命啊。”顿了顿又道:“给我更衣吧。”   收拾已毕,贾仁禄便前往未央前殿来见刘备,刘备道:“尤冲之事,你可知道了?”   贾仁禄点头道:“知道了。”   刘备道:“尤冲昨夜三更被杀于华阴县客栈之中,县令查察良久也不得要领,不敢怠慢只得差人火急来报。”   张飞怒道:“大哥,这还用查么,一定是那个弘农王差人干的。”   徐庶道:“差人赶去的时候,刺客早已跑得不知去向。如今盗匪横行,路人在客栈之中遭歹人劫杀,很是平常。我们没有证据,也奈何他不得。”   刘备道:“我通知华阴附近诸郡县全力缉拿贼人。”   贾仁禄道:“大海捞针,这样做没用了。”   刘备道:“仁禄有何良策?”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没有,查察案件非我擅长,不敢妄加定断。”   刘备道:“我已差张德容赶往华阴查察此事。”   徐庶点头道:“德容素以断案见长,此去当有所获。”   贾仁禄道:“这线索说不定……”   便在此时,刘蒙急冲冲地迈步进殿,道:“孤听说尤冲被人杀死了,这是怎么回事?尤冲可是孤的救命恩人,皇叔一定要用心查察,不能让真凶漏网。”   刘备手捋长须,微微一笑,道:“大王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贼人逍遥法外,我已差德容前去了。”   刘蒙怒气勃勃地道:“如此甚好。这贼人忒也可恶,逮着之后一定要碎尸万段!”   刘备道:“大王且息怒。如今尤冲已死,这世上知悉当年之事的便又少了一个人了。唉……”言罢喟然长叹。   刘蒙微微一笑,道:“皇叔可是在为赵二冒充孤一事烦心?”   刘备点头道:“正是。知悉当年永安宫之事的只有三人,乃是太后,尤冲和大王。可这赵二如何得知,实是令人费解。”   刘蒙道:“如今尤冲已死一切都是个迷了,我看这个赵二与尤冲暗里有来往也未可知。”   刘备点头道:“有这可能,尤冲虽死,可这真假弘农王之事还是不得不查下去。看来也只有去许都请太后前来辩认了。”   刘蒙点头道:“正合孤意。”   刘备皱起眉头,道:“如今所有线索都断了,只得再请大王在长安宽留几日,等太后到达之后再作区处。”   刘蒙点头道:“好的。”顿了顿,又道:“尤冲一案还请皇叔尽快查察。”   刘备道:“自当尽力。”   刘蒙道:“那我便告辞了。”   刘备忙跪倒行礼,刘蒙辞出。待刘蒙走后,刘备微微一笑,道:“孟起!”   马超应道:“在!”   刘备道:“你速前往许都迎接太后来长安。”   贾仁禄走上前去,袖出一封帛书递与马超道:“这是曹静写与曹公的书信,还请孟起一并转交。”   马超应道:“是!”接过书信,转身便出。   刘备道:“就这样吧,今日便到此为止。”众文武忙跪拜行礼,鱼贯而出。   贾仁禄闻言如遇大赦,草草行的一礼,便算完事,拔腿便奔,欲跑回家去吃三位夫人的豆腐。怎知方奔到殿门,便听见刘备说道:“仁禄、元直二人请留步。”   贾仁禄心道:“娘的,老子的觉又睡不成了,刘大大,你就饶了我吧。”想到此心不甘情不愿的转了回来,紧绷着面好似别人欠他八百吊。   刘备看了贾仁禄一眼,微微一笑,走上前来,牵着贾仁禄的手,道:“弘农王之事一了,我便放你三个月的假。”说完便拉着贾仁禄往偏殿去了。   贾仁禄边走边道:“这可是真的?”   刘备笑道:“绝不食言。”   五日后,马超护送着何太后来到长安,刘备亲率众文武出城三十里郊迎。刘蒙见到何太后之后假意做作,哭的两目红肿,几欲昏死过去。感动的何太后眼泪哗哗的,一口一个儿,一口一声肉,声泪俱下。母子二人抱头痛哭良久,这才停了下来。   刘备在如此哭功面前也是甘拜下风,陪着他们洒了几行热泪,待他们两人哭过瘾了之后,这才将长安又出了一个弘农王之事禀告以何太后知晓。何太后闻言将头乱摇,死也不信。见刘蒙又在那号啕大哭,便将他揽在怀里,抚摸着他的额头,不住的劝慰。   过了良久,何太后方命摆驾进城,其时刘备为其准备了下塌之处。何太后环顾左右,一眼便看见了缩在阴暗的角落里欲随时溜走的贾仁禄,伸手一指,笑道:“我哪也不去,就住他那。”   贾仁禄好不容易哄得甄宓同他大功告成,正在肢体交缠,难舍难分之际,却被硬拉过来为刘备架秧子,本就不愿,闻言之后更是眉头大皱,道:“桂……太后,我那狗窝太小,不适合太后居住,还请太后到未央宫之中歇息吧。”   何太后笑道:“呵呵,我姓何,又不姓桂,你怎么叫我桂太后?”   贾仁禄尴尬地道:“叫习惯了。”   何太后笑道:“呵呵,仁禄,从今往后你和你的家人见到我时要叫我桂花。”   贾仁禄忙跪伏于地,道:“臣岂敢如此放肆!”   何太后俏脸一沉,嗔道:“这可是太后懿旨,不叫把你抓去关起来!”   贾仁禄心道:“唉,女人啊,一个比一个可怕,哪一个都惹不起。看来张无忌他老妈殷素素说得没错,女人越是漂亮越靠不住。桂花丑的时候很不错,可现在……唉!”想到此便应道:“是!”顿了顿,又道:“太……”   何太后柳眉一蹙,嗔道:“嗯!”   贾仁禄忙改口道:“桂花,还请太……桂花收回成命,别住我那狗窝了吧。”   何太后脸上好似罩了一层寒霜,道:“你敢抗旨?”   贾仁禄全身乱颤好似筛糠,道:“不敢。”   何太后嗔道:“那还不快去将我原先住过的房间收拾好!”   贾仁禄下意识的做清廷奴才状,应道:“喳!”转过身去,飞也似的跑了回去,霎时间便消失了人群之中。   何太后看着他的背影会心的笑了。刘蒙道:“孩儿的宅邸颇为宽敞,空屋甚多,还请太后移驾到那去住。”   何太后摇了摇头,道:“你不明白,自从我复做太后之后,常常怀念在仁禄府上做婢女的日子。这次我哪也不去了,就到仁禄府上去。”   刘备道:“既是太后想去仁禄处,那便请移驾。”   何太后摇了摇头,道:“我道上听闻尤冲过世了,可是真的?”   刘备点头道:“确是如此,尤冲的遗体昨日已运至长安。”   何太后垂泪道:“先带我去看看他。”   刘备应道:“是!此人自称尤冲,也不知是否属实,正要请太后辩认。”   刘蒙脸上惊慌失措之意一闪即过,道:“太后远来劳苦,还请先去休息,过几日再看不迟。”   何太后回过头来,凝视刘蒙半晌,面色严峻,方道:“若那人真是尤冲,他可是你我母子二人的救命恩人,没有他我们焉能有今日,做人怎可忘本?若不是不正可洗清你的嫌疑,现在还有什么事比这事更急的?你也一起去。”   刘蒙忙应道:“是!我只顾挂念太后身体,不虑及此。孩儿知错了。”   何太后闻言心头一松,面色转为慈和,道:“你担心我,这也很好,又有什么错。走吧,我们去看看去。”   在刘备的指引下,何太后一行来到京兆衙门的一所僻静的小茅屋内,刘备伸手一指大门,道:“就是这了。”说完迈步进屋。   何太后点了点头,缓步进屋,甫一进门便见到了尤冲的尸体静静的躺在不远处的一张长榻上。何太后走上前去,低头一看,果是尤冲。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不多时便已泣不成声。   刘备微微一笑,上前劝道:“太后切莫如此悲伤,还请保重凤体要紧。这人真是尤冲?”   何太后看着尤冲胸前那道入肉甚深的刀痕怔了半晌,方垂泣道:“是的,他便是尤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尤冲在客栈之中如何会遭歹人袭击?”   张既忙走上前来禀道:“臣已查明,是华阴县的境内的盗匪所为,这伙贼人觊觎尤冲身上财物,趁其酒醉入室抢劫。因被尤冲发现,贼人恐暴露形藏这才杀人的。”   刘蒙听得张既如此说松了口气,道:“皇叔,华阴可是你的地方。你是怎么管治地方的?在你治下竟发生这种事情。”   刘备闻言汗流浃背,举止失措,忙跪伏于地,道:“臣治境无方,致使宵小横行,还请太后、弘农王治罪。”   何太后忙走上前去,伸手去扶,道:“皇叔快快请起,如今天下大乱,各地均是匪患不绝,岂独关中。再者你执掌关中日浅,千头万绪,又遇大旱,这要处理的事情那么多,怎么能一下子都顾的过来。我们又怎会怪你。”顿了顿,又问道:“不知那杀害尤冲的凶人可曾拿的。”   刘备目视张既,张既小心翼翼的上前禀道:“臣无能,并未拿得贼人。”   何太后俏脸一沉,道:“这尤冲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事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还请皇叔作速访拿真凶,便是将整个关中翻过来,也要给我抓到贼人。”   刘备应道:“是!”接着回过头来,对张既下令道:“德容,太后的话你也听到了,这事就交由你去查,由于事情紧急,我就给你七天时间。”   张既闻言冷汗乱冒,小心翼翼地道:“贼人四散逃窜,一时之间,如何寻得?如今已过数日,可能他们已逃到其他诸侯那去了,这……”   刘备一摆手,怒道:“这我不管,总之七日之内,你便是抓不到人,也要访知贼人下落!否则你便自己写份辞呈递上来吧!”   张既一脸郁闷,绷着个苦瓜脸,应道:“是!”转身退了出去。   何太后又看着尤冲的尸身痛哭了半晌,这才在刘备的劝说下走了出去,回到了贾仁禄的住处。   这太后驾临威仪甚盛,贾府门前的那条热闹异常的大道霎时便变得冷冷清清,道两旁尽是手执刀剑的侍卫,好不威严。如此情景,长安百姓已有许多年没有见过了,纷纷挤在道两旁的暗巷之中悄悄观看,议论纷纷。“出什么大事了,还要净街啊?”“太后驾临了,岂同儿戏?”“应该不会是真的吧,长安原来就有皇宫,太后不住那,怎么还要跑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听说太后就是从贾府出来的,当然还愿意来这住。”“哪个贾府啊?”“这条街上还有两个贾府?当然是贾军师府上。”“这太后怎么是从贾军师府上出来的啊?”“我可听说了,这太后原来叫桂花,长得很丑样,被贾军师捡来做丫头。后来不知怎的桂花竟摇身一变,变得貌若天仙,还是太后了。”“还有这事,这不是大变活人么,这桂花是不是求了神仙了?伸仙施法变的?”“估计是的,要不怎的一夜之间一个相貌丑陋的丫环竟变成了貌若天仙的太后了。”“这桂花我见过,她曾到我这买过菜,好难看,还是个哑巴!”“哇!这样也能变,不知这桂花平时都到哪个道观里烧香啊?”   接下来的议论便越来越离奇,百姓们都围绕着桂花平时求的哪路伸仙而展开热烈的讨论。各种谣言,莫衷一是,各路广告也是满天乱飞。一时之间,长安各大道观香火鼎盛。道观门前争相贴出告示,都说桂花曾到这里求过神云云。各路游方算命先生,也不肯放弃这一赚钱的大好良机,不停的打着广告,都说桂花曾到他那算过卦,测过字。如此激烈的竟争,便使得那些有心改变自己样貌的中、老年妇女,头晕脑涨,不知这哪一家才是桂花当时曾经去过的了。 第169章 太后病危   何太后虽处于高墙大院的贾府之内,对这些谣言倒也略有耳闻。听得之后,格格直笑,对着立于边上愁眉苦脸的贾仁禄说道:“呵呵,这里最有资格说我拜得哪路神仙的人就是你了。你这个爱凑热闹的家伙,这次为什么不去凑凑,还可以骗点钱来花差花差。”   贾仁禄嘴里吐着白沫,道:“桂花大姐,你就饶了我吧。现在还有你的御林军拦在门口,没人敢来。你要是走了,我这里就该热闹了。”   何太后横陈榻上,令宫女不停的给她扇着风,笑盈盈地看着扎煞着双手,六神无主地贾仁禄,道:“呵呵,你这个财迷,不正可以趁机大捞一笔嘛。”   贾仁禄道:“桂花,你现在是太后了,身分不同了,就别在涮我玩了。赶紧的走人吧,我这座小庙供不起你这尊真佛。”   何太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当时你不答应帮助辩儿,我很恨你。这是到了许都之后,不知怎的,每日还是不停的想起你和这座宅子。”顿了顿,挥退宫女,悄声道:“现在这个辩儿真是假的?”   贾仁禄苦笑道:“那日他到城外迎接你之时,你不是哭的眼泪哗哗地认定他是真的了么。”   何太后伸手一指榻侧空位,道:“过来坐。”   贾仁禄虽是流氓,到三国之后泡过不少的妞,连西域的国王也都没能逃出他的魔掌。但他还是没有胆量泡一国之太后,给那个已作古多年,昏庸无能的汉灵帝的头上带绿帽子。闻言一怔,头皮发麻,汗水沿着脊背不住的往下流,举止失措,半晌无言。这了良久,方道:“臣怎敢……”   何太后白了他一眼,道:“都说了,在我面前不用称臣。在这里我还是桂花,是你的婢女,你爱怎样便怎样,呵呵。”说完双眼忽闪忽闪的,眼波流动,对他大送秋波。   贾仁禄双腿乱颤,腿肚子抽筋,道:“不敢,不敢。你已不是桂花了……”   何太后又伸手一指自己身前空位,道:“过来坐。”   贾仁禄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靠着边做了下来。何太后呵呵一笑,拉着他的身子靠向自己,道:“现在这个辩儿到底是不是真的?”   贾仁禄道:“有道是‘疏不间亲’我说的话,你能信么?”   何太后道:“我信,你连雨都能求来,还有什么事办不来,你说的话我当然信。”   贾仁禄道:“那是蒙到的,不作数。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说说我的想法吧,我认为这个现在在你面前的这个弘农王不是真的。”   何太后柳眉一蹙,道:“哦,那赵二呢,他是真的?”   贾仁禄道:“那也是假的,是我让尤冲将弘农王之事教他背熟,让他去冒充的。”   何太后伸手搭在他的肩头,道:“不会是你怕辩儿占了关中,碍了你的事了,故意诬陷他的吧。”   贾仁禄道:“我还真怕他得到关中,不过他要是真的,我也犯不着这样做。只是那日我遇到尤冲,是尤冲亲口告诉我现在这个弘农王实是粮商刘敖之子刘蒙。他说的前后若合符节,不像作伪。我们又派了三四个人轮流套问,他前后所说并无二致。就是这样,老子还有些疑心,一咬牙,下了血本,买了八十瓶五粮液,一百瓶二锅头,一口气给他灌将下去,把他没当太监时的初恋情人的名字都给套了出来了。他所说的关于弘农王之事,还是那些,应该不会有假。”   何太后听了格格直笑,道:“你知道我假冒桂花之时,最怕见谁吗?”   贾仁禄摇了摇头,一脸迷茫,道:“不知道。”   何太后笑道:“怕见你。听你说不上三句,看你的滑稽的动作我就想笑。那时我扮哑巴,还不能笑出声来,每次见完你之后,我都要悄悄的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笑上半天,你说这有多难受啊!”   贾仁禄道:“这你也怨我。是你自己要装的像鬼一样,见不得光的,能怪得了谁。”   何太后叹了口气,道:“看来你说的对,我是不应该出来。我一出来,便发生了这么多不开心的事。这次,我去许都见到了当今皇上,他待我像自己的母亲一样,日日前来请安问好,看着他不知怎地的我恨意本无。我见他被曹操管束的丝毫没有自由,日日长吁短叹,终日愁眉不展。这才明白那日你所说的话的意思,这样的皇帝让辩儿来当,那真是害了他。”   贾仁禄道:“明白了吧,我说过你出来只能让原本就十分乱的世道更加的乱。可是当时你一心只想着帮助刘辩夺回江山,根本听不进我所说的,到头来却被一个西贝货狠狠地给摆了一道。”   何太后叹道:“其实我也在怀疑这个辩儿是假的了,母子的感觉很微妙,我总觉得我同他之间有点格格不入。再有这次曹操留我在许都,将他送回长安来,摆明了就是拿我做人质,好使他不至于乱来。可他终究是要同曹操为敌的,他跑了过来,就等于将我至于死地。临别那天他假意做作一番,但我还是看了出来,他根本就没把我这个母亲放在心上。我已不是十来年前那个能被十常侍耍得团团直转的太后了,他以为流几滴眼泪便能骗得了我,还当真是痴心妄想。”   贾仁禄一竖大拇指,道:“你都心有怀疑了,还能哭的眼泪哗哗地,真的是厉害。”   何太后笑靥如花,道:“呵呵,那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贾仁禄侧过头去,看着她那搭在自己肩头的纤纤素手,道:“那你现在是不是也在逢场作戏?”   何太后娇声道:“算是吧。怎么样,喜欢吗?老爷。”   贾仁禄愁眉苦脸,苦笑道:“你也知道,我对色诱术的免疫力无限趋近于零。”   何太后又娇笑半晌,方道:“如今他有玉佩在手,我也认不出他来了,这可怎不办?”   贾仁禄道:“这就要看你的了,最近你可要好好的逢场作作戏。我自有办法让这个刘蒙自已招出来。”   何太后道:“好的,我都听你的。不过若他真是真的,那该怎么办?”   贾仁禄道:“要真是真的,希望你能劝劝他。省省心吧,皇上不是那么好当的,现在天下有四五路诸侯都想当皇帝,他们都已经营多年,刘辩一个新起的势力如何能与之抗衡?再者他可是靠着曹操才能策反这几个郡的,曹操就这么好糊弄?能让他这么容易摆一道?估计早就安排好损招在后面等着呢,到头来他也不过是白忙活,为曹操做嫁衣衫罢了。”   何太后点了点头,道:“嗯,你说的有道理,我听你的。”顿了顿,道:“来的时候是马孟起护送我来的。他本是你的敌人,可他现在对你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可见和你为敌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   贾仁禄道:“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和谁为敌。”   何太后叹道:“老爷,都是我让你难办了。我听说你为了祈雨,昼夜不停地从西域赶到长安,都没什么休息,最近更是为了这事终日苦思。唉!”喟然长叹了番后道:“貂婵、曹静,她们见到我都像见到仇人似的,咬牙切齿的。”   贾仁禄道:“别理她们,最近正抽风呢!”   貂婵嗔道:“说谁呢?”说完迈步进屋,先白了何太后一眼,然后才对贾仁禄说道:“昨晚就睡两个时辰,今天还不好好休息,想成仙啊!”走上前来,一揪他的耳朵,又道:“跟我回去好好休息!”   贾仁禄身不由己,嘴里大呼小叫,表情十分痛苦,被貂婵拽着踉跄而出。何太后依旧横陈塌上,笑得身子乱扭,半晌说不话来。   此后数日,何太后每日必到未央宫来坐堂审理真假弘农王一案,由于是历史遗留问题,年代久远,弘农王长大成人,从样貌上已无法辩认。何太后听二人诉说的往事又与往夕的毫无二致,便也分辩不清。于是乎赵二、刘蒙便各执一词,在堂上争得面红耳赤,大打出手。何太后是头大如斗,却也毫无办法。贾仁禄则甚是高兴,让侍卫端着美水立于边上,一边喝着美水,一边看着二人拳脚相加,不住喊好,好似在欣赏现代的拳击赛一般。   刘蒙原本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一代豪商,断不会如此的沉不住气,同赵二大打出手。怎料那个赵二农民出身,没见过什么世面,三言两语不合,便不同他讲什么道理,拔拳便打,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而在场诸人,也都是假意相劝,实则从中挑拨,唯恐天下不乱,这架便打得越来越热闹了。刘蒙初时还注意王爷身份,不与下里巴人一般见识,没想到赵二得势不饶人,越打越凶。刘蒙挨了数拳,觉得白挨打不还手,不是生意经,便也就无所顾忌,把正堂当成了擂台,同赵二放起对来。   如此一来,这案子便越来越耗时长久,无法了结。往往过一次堂便要从早上拖到半夜,这其中正经的也没问上两句,大半时间都是在打架。打累了便中场休息,美酒美食侍候,还有美女给按摩。休息完了又问上两句,然后又开打,如此审案,倒也十分的热闹。据说长安百姓听得如此审案,特地开了盘口赌每次谁会赢。因赵二先天条件优势,呼声最高,每次压他赢的人也都能赚个盆满钵满。   如此数日毫无头绪,这日夜半三更时分,刘蒙刚从未央宫受审回来,正在自己府上哼哼唧唧,命美婢给自己上伤药。他摸着红肿的额角,道:“他妈的,那个赵二,孤跟他没完。哎哟……他妈的,你不会轻些啊!”   那美婢一脸郁闷,应道:“是!”说着便轻轻地揉搓着刘蒙的腰间的瘀伤。   如此施为,刘蒙颇为受用,微闭双眼,飘飘欲仙,嘴里不自觉地哼着小曲。便在这时,一个家将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道:“王爷,大事……不好了!”   刘蒙睁开双眼,不耐烦地道:“吵什么吵!什么大事?”   那家将道:“太后……太后……太后……”说到这便不住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显是来时奔得急了,气还没喘顺。   刘蒙怒道:“他妈的,我敢在宫里受气回来,到这还要受你的气!快说什么屁事!”   那家将忙道:“太后审案完毕,刚欲回转贾府,突然之间便晕了过去,人事不知。皇叔那差人来让王爷火速赶去问安。”   刘蒙心道:“哈哈,该!这老婊子也该死了。她死了,天下间就没有人再认得真的弘农王了。”想到此便一脸悲痛,道:“什么,太后晕去了!废物,为何不早报来。还不赶紧备车,送我去未央宫!”   过不多时,刘蒙赶至未央宫,一见到刘备,便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备叹道:“想来是连日疲劳所致,我已差太医前去诊治了,还没有消息。”   刘蒙一脸焦急,道:“快带我去看看。”   刘备道:“太医吩咐了,诊病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还请大王稍安勿燥,先在偏殿稍候。”   刘蒙点头道:“如此甚好。”   刘备领着刘蒙来到偏殿,客套一番之后,便拔腿走人了,把刘蒙一人晾在了那里。刘蒙心里不住祷告着何太后早点升仙,表面上却焦急万分,在偏殿之中搓着双手,来回地走着。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刘蒙已等的十分不耐烦,正欲亲往打探消息。怎知才刚走出数步,便见刘备双目红肿,面有忧色,迎面而来,泣道:“太后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太医也束手无策。唉!太后自知病体难愈,欲召大王前去见她最后一面,以嘱后事,还请大王速速前去。”   刘蒙虽心中梦寐以求的便是此事,但乍听之下,还是大吃一惊,道:“什么,太后病体难愈?怎么会这样!”   刘备泣道:“时刻耽误不得,还请大王速速赶去。”   刘蒙一头雾水,点头道:“好的,还请皇叔引路。”   刘备领着刘蒙于深宫之中左绕右绕,过了半晌,方到得一处十分僻静的宫室,四下里无一个守卫,室中灯火通明。刘备伸手一指那宫室,道:“太后便在此殿之中休息,有召除了大王他人不得入内,还请大王一人前往。”   刘蒙点了点头,走上阶去,吱呀一声,推开大门,道:“大后。”过了良久,不见有人应答,心生疑虑,往内一看,只见榻上青纱为帐,帐内隐约有人,看不甚明。回头一看,刘备已不知去向。心想既然来了,不确认一下太后是否已死,岂不可惜。想到此,胆气登壮,迈步进殿,来到床前,撩起纱帐,掀起锦被一看,不由一怔,原来床上躺着的乃是一个啥也不懂的草人。   刘蒙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中计!”转身便走。 第170章 汉宫鬼影   便在此时,突然之间一股疾风吹了起来,呼的一声,劲风到处,殿内的宫灯一齐熄灭,登时漆黑一片。   刘蒙双手护胸,凝神戒备,大声喝道:“什么人!”   就在此时身后床上发出砰地一声响,刘蒙忙转身去看,却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清,不由勃然大怒,道:“有本事便出来一见,如此鬼鬼祟祟戏耍我,算什么好汉!”   四下里寂然无声,蓦地里,殿门处一道黑影一晃而过,霎时间便又消逝不见。刘蒙觉得身后又有动静,转过身去一看,却是空无一人。他从未被人如此戏耍过,不禁怒气冲天,大踏步的踏了几步,大声喝道:“到底是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话音甫落,一道黑影闪电般的闪到门前,挡门而立,双手下垂,披头散发,瞧不清楚面目,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刘蒙心里七上八下,汗毛倒竖,牙齿打架,颤声问道:“是谁?”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小步。那人不言不动。刘蒙见他不动,胆气稍壮,喝道:“再不说话便不客气了。”那人依旧不言不动,黑暗之中,更显得鬼气森森。   刘蒙商人出身,并非武林人士,绿林高手,并无武功,不敢冒然出手。立了半晌,不见有何动静,又问道:“你到底是谁?”顿了顿又道:“来人啊!有刺客!”他总算是记得自己的身分了,虽然喊得晚了,但总好过没喊。可四下里万籁无声,那人仍是不言不动。宫中侍卫竟一个也没有来,不知是因离得远了没听到他的呼喊,还是个个都擅离职守,跑去喝酒泡妞去了。   两人如此相对无言,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刘蒙终于沉不住气了,大叫一声,双手乱挥,向前直冲,欲闯门而出。   那人斜身一闪,让了开去。刘蒙此时刚好扑到近前,头一扭,同对方打了个照面。在星月的微光之下,还是看得分明,只见那人七窍流血,面色惨白,十分恐怖。这一看当真是吓得魂不附体,颤声道:“你……你……”   他真正害怕的倒不是那人的恐怖样子,他也见过死状恶心的人,一点也不害怕。而是那人的长相,他看的清清楚楚,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已被他买凶杀死的尤冲。刘蒙背上出了一身冷汗,便欲夺门而出,怎知没跑出几步,便觉得了一股疾风向自己直逼了出来,尤冲的手指已戳向自己的双目。这一招来的快若闪电,自己还未到门口,对方的手指便离自己的双目不过数寸。   刘蒙连寻常之人都斗不过,又如何敢同鬼怪拆招,吓得啊的一声大叫,蹬蹬蹬地向后退了数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下。颤颤巍巍地伸手一指那人,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尤冲又挡门而立,不言不动,阴森森地一身鬼气。刘蒙全身抖个不停,缓缓的站起身来,定了定神,道:“你是鬼我也不怕你,冤有头债有主,谁杀你的,你找谁去。孤自认并未做过对不起你之事,你因何找到孤这来。”   尤冲总算是开口了,冷森森地道:“还我命来……”话音里冷冰冰地没有一丝生气,不过确是尤冲的声音。   刘蒙闻言毛骨俱悚,汗流遍体,衣衫业已湿透,好似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阵冷风吹过,遍体生寒,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他一时忘了这只是风吹在湿衣上的应有之象,还以为是中了阴风了,不然如此炎热的天气里,自己怎么觉得冰寒彻骨,好似身处皑皑白雪之中。   尤冲说了一句之后,便又寂然无声,睁着血淋淋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刘蒙心里直发毛,颤声道:“你……你……是被劫财的……歹……歹……人所杀,与孤何干?为……何来找孤,难道是……无人……祭祀,钱财短缺,这好办,孤明日……便……便给你多……多烧些纸钱,让你安心上路。”对鬼魂诱之以利,能否成功心里倒也没底。他毕竟是个商人,第一个想到的解决方案当然是用钱,这倒也怪他不得。   尤冲冷森森地道:“还我命来……”   刘蒙头皮发麻,脑子里一片空白,原本十分灵光的大脑,霎时间被浆糊状的液体所充斥,什么主意也想不出来,怔了半晌,方道:“确是以孤无干。”只是他的脑子已完全不能正常行使职能,只是凭着本能,在那咬牙死挺。   尤冲又不说话了,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他。刘蒙听到了自己心跳的身音:“扑、扑、扑、扑……”这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响,他感到自己有胸口在居然颤动,这颗心似乎要从嘴里跳将出来。   刘蒙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也是要给吓死,便又欲夺路而逃。他方才冲过一次门,知道尤冲的鬼魂法力惊人,能弄熄满室宫灯,出手也快的吓人,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一想到此便又犹豫不决,踌躇良久,方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尤冲冷森森地道:“还我命来……”说完便一蹦一蹦地蹦上前来。这世上之人只要是精神正常的都不会如此走路的,懂得如此古怪行路之法的只有两种,一种是疯子,一种是僵尸。这要是疯子倒也好办了,可要是在这深更半夜之时于这个黑灯瞎火的宫殿里遇到僵尸,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蒙见他身形僵直,上跃时膝盖不弯,下落时则是腾地一声,重重的落了下来,十分地笨拙,不禁脱口而呼:“僵尸,僵尸!”   话音甫落,尤冲已跳至近前,伸手直抓他的衣领。刘蒙只觉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劲风到处,全身酸软,动弹不得。正焦急间,尤冲的右手已摸了上来,抓紧他的衣领,向上一提,便将他提至半空。   刘蒙只觉身上没有一丝力气,无法反抗,也无力乱蹬,只得静静地看着尤冲满是鲜血的面庞。刘蒙感到他的右手冰凉如铁,当真不是人手,半分暖气也无,不禁心下暗暗叫遭,大骂自己出门没看黄历,晦日进宫,竟然遭冤鬼索命。   如此对视半晌,蓦地里尤冲伸出左手直戳他的双目,刘蒙看着那如枪似戟的双指离自己的眼睛越来越近,不禁理智全无,大声叫道:“饶命啊,求求你,饶命啊。要不是你一再坏我的好事,我也不会如此对你的!”   此话一出口,刘蒙见尤冲的手指缓了下来,不似刚才那么劲急了,忙又哀求道:“尤冲,求求你,饶命啊。我根本没有想过要杀你,要怪只能怪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使我不得不下手。我和弘农王同年而生,凭什么他就是皇室后代,而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粮商之子。凭什么他一生下来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掌理江山。而我呢身家巨亿,钱粮无数,没有地位又有何用?在那些当官的眼里我连头狗都不如。每次我都要低声下气的到那些狗官家里去送钱,这才能保得数月太平无事,这样的日子我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既然上天让我得到了那块玉佩,便要让我做这个弘农王,以我的聪明才智,根本不会像那个弘农王那么窝囊,好端端地居然给人给废了,真是一点用的没有。我要让这个江山在我的手中发扬光大,我就是要让世人看看商人之子也是人,也能成事,也能当个好皇帝!”这番话在他的心中憋了很久,一直不敢说出来,如今在冤鬼的逼迫下,竟鬼使神差的全吐了出来,不由心头一松,觉得轻松不少。   便在这时,身后床上传来一女子的一声叹息:“唉,你错了。”   刘蒙愕然回首,失声叫道:“妈妈。”那声音正是何太后所发。他方才看时床上明明只有一个草人,这下怎么就变成何太后在床上了。今天晚上他遇到了太多无法想像的事,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身处险境,挠了挠头,又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太后嗔道:“你还敢叫我妈妈,你这个冒名顶替的骗子。”   便在这时,殿门之外传来一阵拍手鼓掌之声,跟着便是刘备的声音,道:“精彩,太精彩了!仁禄、元直,你们也别猫在墙根下面了,出来吧。”说完迈步进殿,轻击三掌,掌声甫落,四位宫女娜娜进殿,点好了宫灯,便来到床前侍立。   殿内霎时便又灯火通明,刘蒙定盯一看,床上坐着的正是何太后。回头一看,面前立着的僵尸确是尤冲,只不过身下有一道影子,以表明他还是一个人。刘蒙奇道:“你还没死……”   这时尤冲在殿外说道:“对的,我还没死!”说完迈步进殿。刘蒙难以置信,看了看尤冲,又看了看面前的怪客,不由一脸惊诧,怔了半晌,双目一亮,道:“我上当了。”   举起刘蒙的那怪客,将刘蒙往地下一掷,用脚踏住了他,伸手在自己脸上摸索一阵,揭下一张面皮来,冷冷地看着他。刘蒙抬头一看,那人却是赵云,心里不由凉了半截,颤声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赵云冷冷地道:“你中了军师之计矣,等着受死吧。”   刘蒙兀自存着一线希望,道:“你们这样戏耍于我,我不服,我方才说的那些不是真的。”   何太后缓缓地走上前来,伸手一刘蒙,哽咽道:“都到这时候了你兀自还不悟。我苦苦找了辩儿十来年,这期间什么样的苦没吃过,什么样的罪没受过。而你呢,为了一己私欲,竟然欺骗于我,害得我一场空欢喜,到头来结果却是这样的,我的心有多痛,你知道吗?”说完泣不成声,边上宫女忙赶过来劝慰。刘备、徐庶恐何太后有失,亦抢上前来卫护。   刘蒙道:“太后,这一切都是他们在布局陷害孩儿,我真是辩儿啊,你不要误信人言啊。”   何太后气得俏脸煞白,嗔道:“你……”说完双眼一黑,便晕了过去,边上宫女忙上前去将其扶起。   刘备急道:“快扶太后到榻上歇息。”宫女应是之后,扶着太后到榻上休息去了。   贾仁禄走上前来,冷冷地看着刘蒙,道:“我知道商人的地位低,虽然很有钱,却遭人白眼,被人瞧不起。但这不是你为非做歹的理由,你知道我是在哪遇到太后的么?”   刘蒙道:“在南匈奴左贤王的大帐里。”   贾仁禄道:“那你知道她当是住在哪里么?”   刘蒙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贾仁禄道:“羊圈。好好的一个人睡羊圈,这样的罪你这个富家子弟受过没有?”   张飞从殿外走了进来,道:“他这样一个小白脸,哪吃过这苦。也别跟他废话了,先让俺打上三百拳,包管他什么都招了。”说完走上前来,便欲殴人。   马超领着一众侍卫赶了过来,将刘蒙结结实实的围了一圈。   刘备对这个弟弟已彻底失望了,摇头苦笑,道:“翼德,过来!别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   贾仁禄见刘蒙半晌不答,便道:“你当然不会知道,你一生下来就享受着荣华富贵,半点委屈都没受过。而太后却由一位母仪天下的太后一夜之间变成一个低三下四的奴婢,这样的打击,你受过没有?想也是没有,太后的心其实早已死了,而支持她活下去的,便是她那不知下落的儿子。也就因为心中有了这个念想,她才苦苦地撑了下来,活到了今天。”说到这怒不可遏,伸手一指刘蒙,大声喝道:“这样的人你也敢骗!你还是人不是!”   何太后悠悠醒转,听得了贾仁禄的言语,便又泣下数行,哽咽道:“仁禄说的对。刘蒙你也别在狡赖了,我心里早知你不是我的儿子,虽然你能得到玉佩,但你得不到一个母亲的心,也是没用。”   刘蒙知道一切都完了,若再抵赖只有死路一条,忙哀求道:“我知道错了,还请太后开恩,饶过我吧,饶命啊!”说完便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不住哭求。   何太后冷冷地道:“冒充皇族,罪不容赦,来人啊,将刘蒙拖出去斩了!”   刘备应道:“是!” 第171章 西蜀来人   刘蒙忙对刘备说道:“使君,求您开恩啊,看在当初我对您有恩的份上,就饶了我吧。”   刘备道:“你罪无可恕,焉能饶得?”不过话虽如此说,还是挥退了抢上前来的刀斧手。   刘蒙被赵云踩得不能动弹,不能磕头,只得又道:“当初元直将使君二位夫人送到陈留托我照顾之时,我可待他们不薄啊。还有仁禄,你的夫人也在我这住过,我也是竭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怠慢。还请你们看在往日的情面上饶了我吧,我一定痛改前非,不再为非作歹了。”   贾仁禄听他提到往日情面,心有不忍,回头看了看何太后,道:“桂花……”   何太后柳眉一蹙,一摆手,道:“一日纵敌,万世之患!这人饶不得。”   贾仁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不言语了。   刘蒙见贾仁禄有松动之意,忙又道:“当时使君无地安生,若不是我贿赂洛阳太守,你们也无法那么顺利的得到洛阳。从那之后,我从未向使君求过什么,也未再提过这一功劳。我只求使君看在我往日的微劳份上,饶过我吧。”   刘备仰面而叹,道:“确实当初要无刘蒙,我也没有今天。这……”说完回过头去目视何太后,盼她示下。   何太后叹了口气,道:“既是皇叔也有心放人,那便饶了他吧。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还请皇叔发落吧。”   刘备捋了捋须,思索片刻,道:“将刘蒙充军西域,遇赦不赦,永世不得回转中土,一切财产罚没入官。不知太后觉得这样判罚可使得?”   何太后点了点头,道:“嗯,就这样吧。”   刘备回转头去,一挥手,道:“照此执行,将刘蒙押下去。”话音刚落,便有两个侍卫抢上前来,将刘蒙给架了下去。   刘蒙费尽了口水,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小命,也算是意外之喜。虽被侍卫架着,身不由已,也不赶怠慢,大声叫道:“多谢使君不杀之恩!多谢使君不杀之恩!”声音渐渐远去,过了良久方才止歇。   何太后道:“我要休息了,你们都退下吧。”   刘备等人忙应道:“是!”鱼贯而出。   贾仁禄心道:“这个屁事总算是整完了,他妈的,终于可以好好睡觉了。”想到此也不顾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放了一个并不十分响,但是却其臭无比的屁之后,一身轻松,迈步便行。行不数步,便听何太后说道:“皇叔,仁禄,元直,尤冲四人且请留步。”   贾仁禄心道:“又什么屁事啊,四更了,老子要睡觉!”心中虽如此想,但还是屁颠屁颠转了回来。   何太后待其余文武侍卫散尽,挥退宫女,泣道:“要不是那日我错认刘蒙是辩儿,也不会有这么多事,看来这一切都是因我思子心切,给好事之徒以可趁之机,这事我也难辞其疚。如今辩儿仍是下落不明,多半已不在人世了,我多活了这许多年,实是毫无意义……”说到此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开瓶塞,便欲往嘴里灌。   徐庶忙展开轻功,抢上前去,将小瓷瓶夹手夺过。随手一掷,啪地一声瓷瓶摔个粉碎,瓷瓶中所盛之透明液体洒了一地。只听嗤嗤嗤地连响,地上青烟冒起,青石砖上不住的冒着气泡,显是三国之时便有人晓得,硝酸和盐酸按某一种比例混在一起,便成王水矣。   贾仁禄吐了吐舌头,刘备忙道:“太后切莫如此说,奸人诡计确是令人防不胜防,这一切又与太后何干?”   何太后冲着贾仁禄眨了眨眼,道:“要是当年在永安宫我便死了,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我若活着,说不准又有不少好事之徒来冒充辩儿,搅得天下不宁……”   刘备道:“太后切莫因这些宵小之徒而蒙轻生之念。”   何太后叹了口气道:“皇叔,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实在不想再当这个太后了,还望皇叔成全。”   刘备手捋长须,正在思索解劝之词,贾仁禄眼珠一转,道:“明公,太后再活在这个世上,确实弊大于利,徒然给曹操等人利用,对我们一点好处也没有。不如……”   刘备正悠闲的捋着胡须,闻言手一抖,一不小心揪了一根胡须下来,痛得一冽嘴,喝道:“仁禄你怎么也如此胡说八道?”   徐庶道:“我明白仁禄的意思了,他的意思是假传出太后已死的消息,让世人从此绝了竟争之念,如此一来,天下确可太平不少。”   刘备回头目视何太后,道:“太后可是此意?”   何太后道:“正是此意。”   刘备皱眉道:“可太后若是在我境内死去,不管怎么说我都难辞其疚的。”   尤冲微微一笑,一拍胸脯,道:“这一切包在我身上,当年我能让太后死一次,如今也能让她死第二次。”   刘备摇头苦笑,道:“你们呀!”   转过天来,未央宫中便传出太后身染沉疴的消息,刘备请数位太医共同疹治,结果确是束手无策。于是乎刘备顺理成章给曹操写了一封长信,信中言道太后因审理真假弘农一案,积劳成疾,大病不起。长安的医疗条件太差,各种医疗器械也属有限,医务人员的素质太低,怕耽误了太后的病情,特送太后返回许都,请高手宫中太医治疗方保无虞。   刘备当然知道事态紧急,命徐庶大笔一挥,洋洋万言,一挥而就。跟着便将那个已病的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的何太后,往豪华马车里一塞,将长信交给愁眉苦脸的马超,命他护送太后回转许都。   曹操见到这个面黄肌瘦,皮包骨头,咳嗽不止,时不时还因鲜血过多,咳出一两升出来浪费浪费的何太后不明所以,再看了这一封骈四骊六,正儿八经的酸文更加一头雾水。由于担心何太后得的是严重的传染疾病,不敢过于靠近。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便已忍受不住,作势欲呕。忙命太医上前诊治,自已则拔腿跑路,回家看美媚去了。   那奉命诊治的太医,也怕传染,可又不敢不给太后诊病。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当即炫耀起自己的医术,给太后来了一出悬丝诊脉。闭着眼睛,三个手指头搭在金丝之上号了半晌,大叫一声:“搞定!”然后跑到丞相府禀报曹操,何太后实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赶紧的给她准备后世吧。   曹操正想找刘备的痛脚,便不停的询问那太医,何太后是不是因中毒,或是人为有意加害,才变成这样的。那太医兀自不明白曹操所指的意思,将头乱摇,说确因疾病所致,且得的是一种极其凶悍的顽症,染疾之人不出半月必死,神仙难救。   曹操闻言之后,气得胡子直翘,却又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一切又是那个尤冲在背后搞鬼,他先做好了一张酷似太后的人皮面具,然后找了一个病的已没几天好活的中年妇女,将面具给她带上。告诉她只要她不胡说八道,她便能在临死前享几天清福,死后更可享受到一场规格极其隆重的葬礼。那穷的没钱看病,自知必死的中年妇女一听到还有这种好事,便没口子的答应下来。反正病人的样子都大同小异,那中年妇女脸上有人皮面具,身上一身的传染病,根本没人敢上前查察这个太后是不是西贝货,只要言语上不露破绽,便不会有事。   那中年妇女享受了几天太后清福之后,便寿终正寝了。曹操虽莫明其妙,但还是不敢怠慢,按着太后的礼制将那中年妇女给葬了了事。那中年妇女祖上八代贫穷,到了她这代居然能以太后礼制下葬,确也可以含笑九泉矣。而真正的何太后,因有了那个中年妇女李代桃僵,也是乐得个嘴歪歪,便复又变成桂花,躲到了贾府之中,不与世人朝向矣。   刘备说话甚是算数,刘蒙刚被押住西域,方出长安,贾仁禄便正式获准放大假三月,可以不用每天天不亮就跑到刘备那里去报道了。他乐得嘴个歪歪,便开始想搞一些乱七八糟事情出来闹腾闹腾,以打花这来之不易的无聊时光。当时最大的题目莫过于那场已被拖了许久的集体婚礼了,正好他也打算纳甄宓为三姨太,便当即拍板,在集体婚礼的成名名单上把自己的大名也给添了上去。   这日,他闲来无事,便邀甄宓到府,交给她一箱黄历,让她好好的查查看那个日子才是上上大吉的吉日。甄宓忙的是昏天黑地,而他则一身轻松,坐在甄宓边上,一边喝着桂花送上来的美水,一边吃着甄宓的豆腐,如此的日子当真是神仙也不如。   怎料好景不长,这脚还没翘多久,桂花便急忙忙地跑来道:“出大事了……”   贾仁禄这几天来,最怕听到的就是这几个字,闻言眉头大皱,道:“不会吧,老子才刚放两天假啊,这又出了什么屁事了?”   桂花道:“使君来了,正在前厅等候。”   甄宓柳眉一蹙,放下手中竹简,道:“怎么又来了,仁禄才刚休息没两天。”   桂花道:“谁说不是呢,我看见使君面色惶急,六神无主,一来便在前厅急得来回直转,看来又是出大事了。”   甄宓虽还未过门,却已在行使夫人之职了,闻言当即做出指示:“不见!”   桂花笑道:“呵呵,还请夫人亲自去跟使君说,我可不敢说。”   甄宓笑道:“你不是太后么,你的话,使君如何敢不听?”   桂花道:“我已经是桂花了,不再是什么太后了。如今太后正在去许都的路上,不可乱说,嘻嘻。”   贾仁禄被这两个女人搞的头大如斗,叹了口气,道:“唉,我还是去见见吧。”说完如避瘟疫转身逃出屋去,来到正厅,往见刘备。   刘备道:“唉,本来不该来打扰你的,可是又出大事了。特来你这坐坐,请你拿个主意。”   贾仁禄问道:“出什么事了?”   刘备道:“西蜀法孝直来了,说蜀将赵韪起兵反叛,特来请我们出兵相助。”   贾仁禄眉关紧锁,道:“什么,蜀中有人叛乱……”   刘备点头道:“正是赵韪如今已克有巴、江阳、广汉、犍为、涪陵等郡,不日便要起兵攻打成都了。”   贾仁禄心道:“咋没听过这个赵什么什么的人的名字,蜀中历史上有叛乱?还是历史被老子搞的乱七八糟,上天见原本只能在新野小县趴着的刘大大居然被老子整到长安来纳福,心有不忿,特地搞了这么一出要老子好看?”他虽熟读《三国演义》,几能倒背如流,但是却从未没有读过《三国志》。因此他便不知道这个赵韪反乱在史上倒是确有其事,而不是上天不服他搞七搞八而临时生出来的变数。   想到此便道:“这个赵……”说完挠了挠头,又道:“为什么要反刘璋?”   刘备笑道:“赵韪。事情是这样的,当年关中、南阳等地遭李傕、郭汜之乱,百姓们流离失所,流入益州的有数万家之众。刘璋之父刘焉将之全数收编为兵,号为东州兵。刘焉死后,刘璋禀性暗弱,毫无威略,东州兵便趁机侵暴益州百姓,刘璋不能禁止。赵韪素得益州民心,曾多次往见刘璋为百姓鸣不平,劝其严惩东州兵,却屡遭刘璋拒绝。赵韪心有不忿,便因益州士民之怨而起兵作乱。”   贾仁禄心道:“看来是历史遗留问题,不是老子的责任,这我便放心了……”说道:“我不太懂蜀中形势,听明公说了那么多郡,这刘璋手里岂不没地盘了?”   刘备道:“这次赵韪变乱确实很凶,季玉手里已没几个郡了。”   贾仁禄道:“朝议上商量是如何商议的?是出兵还是不出兵。”   刘备道:“大部分大臣都不主张出兵,只有……”   贾仁禄一听便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那个最不爱惹事的张飞在凑热闹,便道:“我知道了,如今关中又是大旱,又是变乱,有太多的烂摊子要收拾,确实已无法再出兵了。”   刘备道:“我也知道确是如此,但季玉毕竟与我同宗,不救是有些说不过去。”   贾仁禄道:“这汉中还未平,要救蜀必须向张鲁假道,张鲁巴不得蜀中乱的一蹋糊涂,如何还会假道?”   刘备面有难色,道:“元直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孝直也说的有理,他言道,若我们这次不救,季玉很有可能被赵韪所败。益州若由季玉治理,我们日后图之甚易,若由赵韪来治理,他素得民心,要想图可就难了。”   贾仁禄垂下头来,沉思半晌,方道:“有理。”过了半晌,猛一抬头,道:“去救刘璋!”   刘备皱眉道:“不知仁禄要用多少兵?”   贾仁禄伸手一指自己,道:“就我一个!”   刘备闻言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什么!” 第172章 喜得骏骥   之后贾仁禄又与刘备密谋半晌,刘备连连点头,笑得个嘴歪歪,遂同意贾仁禄一个人前往蜀中去填坑。   贾仁禄回转自己的狗窝,只见甄宓微蹙柳眉,坐于案前,手捧竹简,用心细看,显得十分的认真。案上放着一方丝绢,上有数行清秀的小字,离得远了,也不知写得什么。贾仁禄见她十分认真的定着婚礼的吉日,一股愧疚之感油然而生,老脸一红,不由自主的咳嗽一声。   甄宓正怔怔出神,听得他的咳嗽,回过神来,嫣然一笑,取过案上丝绢,娜娜而来,道:“我选了几个日子,都是吉日,你看看哪个更合适。”说完便将绢书塞到他的手里。   贾仁禄闻言心痛如绞,脸扭曲着,手中绢书失手掉地。甄宓见他表情有异,柳眉一蹙,弯腰拾起绢书,道:“出了什么事了?”   贾仁禄愣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过了半晌,方道:“对不起。”   甄宓默然无语,洒下了几行清泪。二人如此相对无言,过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甄宓取帕拭泪,转过身去,将绢书放回案上,道:“什么时候走?”   贾仁禄痴痴呆呆地道:“过几日。”   甄宓回转过来,伸手抱住他的腰,抬头看着他,问道:“貂婵姐姐她们知道了吗?”   贾仁禄摇了摇头,甄宓柔声道:“放心去吧,我等着你。”   贾仁禄问道:“你怎么什么也不问?”   甄宓摇了摇头,道:“该我知道的,你自然会说。不该我知道的,我又何必要问,问来徒增伤心而已。”   贾仁禄闻言心更加的痛了,怔了半晌方道:“对不起。”   甄宓道:“你的用武之地是在战场,而不是我们这些小女子的怀里,去吧。”   贾仁禄低头看了看她,道:“谢谢你,我去告诉貂婵她们。”说完转身而出。   甄宓看着贾仁禄远去的背影,不觉泪流。   貂婵的小屋内,案上齐齐整整地摆着五十匹蜀锦,貂婵笑靥如花,拿过这匹来看看,复又取过那匹来捏捏,都觉十分的满意。便坐了下来,开始考虑各匹锦锻的用处。便在这时,贾仁禄如夜游神一般,呆呆傻傻地晃进屋来。   貂婵一听脚步之声,便知是贾仁禄来了,笑盈盈地转过身来,道:“见过明公了吧。他方才来时,顺便捎来了五十匹蜀锦。说是张永年托法孝直带来的,这个张永年还真是守信之人。”   贾仁禄好似没听见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貂婵走上前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道:“没发烧啊。”   本来只要貂婵这么做,贾仁禄便会笑得个前仰后合,什么烦扰也忘了。可是这次他没有笑,反是绷着个哭丧脸立在那里不言不动。   貂婵知道事态严重,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贾仁禄表情木然,道:“我又要出去一段时间。”   貂婵闻言泪水不住地在眼眶里打着转,问道:“去哪?”   贾仁禄道:“西蜀。”   貂婵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如开闸的洪水,倾泄而下,道:“可你才从西域回来啊。”   贾仁禄道:“对的,可我不得不再出去。”   貂婵泣道:“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贾仁禄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到三国之后老要出差。”   貂婵道:“那你要出去多久?我好为你准备准备。”   贾仁禄摇头道:“不知道。”   貂婵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么?”   贾仁禄道:“西蜀赵韪起兵叛乱,法正前来求救,明公无力派兵。我自告奋勇,孤身前往西蜀助刘璋扫平叛乱。”   貂婵俏脸转白,叫道:“什么!”说完只觉得天旋地转,娇躯一软,委顿在地,晕了过去。   贾仁禄忙抢上前去施救,过了半晌貂婵悠悠醒转,什么也没说,看着他,只是哭。不论贾仁禄如何安慰,她只是不应,不停地哭。   贾仁禄安慰半晌无效,便又使出拿手绝活,不停的逗貂婵笑,怎料貂婵和他笑闹惯了,对笑话的免疫力已无限趋近于正的无穷大。不管贾仁禄如何逗,她都只是不理不睬,大哭不止。   贾仁禄头大如斗,终于知道了未经夫人允许就擅自做决定的痛苦了,又劝了半晌,貂婵哭的更加的厉害了。贾仁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而出。貂婵站着身来,抄起匹蜀锦便往外砸去,嗔道:“去了以后,便永远也别再回来!”说完砰地一声将门关上,插上门闩,无力地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过了半晌,止住哭泣,来到案前,从四十九匹锦缎之中,挑了匹颜色最鲜艳的来,喃喃地道:“他的袍子也旧了,该做件新的了,希望能来得及。”   曹静的小屋内,曹静坐于案前,执着笔在一方丝绢上不停的来回写着。写上一个字,出神半天,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过了半晌,摇了摇头,又写上一个字,又出神半晌,如此周而复始,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贾仁禄缓缓地踱进屋来,曹静头也不回,喜滋滋地道:“快来帮我想想咱的孩子该叫什么名字。”顿了顿,又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你这个笨蛋,也就会起什么翠花、桂花之类的,一个比一个难听。”   贾仁禄愣了半晌,见曹静仍傻傻地冲着自己的书法大作发呆,便道:“我想同你说件事。”   曹静嗔道:“别理我,烦着呢。过会再来!”   贾仁禄应道:“喔!”转身便出。   曹静嗔道:“回来!”   贾仁禄应道:“喔!”又转了回来。   曹静觉得他今天怪怪的,便回过头来,问道:“你今天怪怪的,怎么了?”   贾仁禄道:“西蜀赵韪起兵叛乱,法正前来求救,明公无力派兵。我自告奋勇,孤身前往西蜀助刘璋扫平叛乱,行期便在这几天。”   曹静柳眉一蹙,道:“这次我说什么也要随你去!”   贾仁禄苦笑道:“再过段时间你就要挺着个大肚子了,随我去,演超生游击队啊?”   曹静嗔道:“你既然知道我肚子里有个宝宝,为什么还要去?”   贾仁禄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啊!”   曹静垂泣道:“那你去吧,到那里要小心些,多注意点身体,别太累了。”   贾仁禄应道:“喔!”   曹静嗔道:“好了,事你也说完了,还不快滚,难道要我打你出去啊!”说完冲他挥了挥拳头。   贾仁禄识得厉害,忙抱头鼠窜,狼狈而出。   来到庭院之间,悄立良久,成竹在胸,大声叫道:“尤冲!”尤冲自桂花回转贾府之后,便复又回到贾府做了帐房,以便就近服侍这个曾对他有恩惠的恩人。   过不多时,尤冲跑上前来,问道:“老爷有何吩咐?”   贾仁禄道:“准备准备,过几天同我去趟成都。”   尤冲应道:“是!”   三日后,贾仁禄经过了充分的准备,决定起程前往成都,义助刘璋扫平赵韪。刘备亲率众文武送出三十里外,方依依不舍的回转。   贾仁禄、法正、尤冲三人,辞别了刘备,便登程上路,首途前往成都。   贾仁禄知法正是个大大的能人,一路之上深相结纳,同他谈谈说说,不觉时日之过。转眼之间在道上行了两日,这日来到一处所在,贾仁禄一看,四野空旷,其北长河如带,其南群山起伏,果然景致甚佳,实是泡妞把妹之首选去处。   贾仁禄甫从西域回转,便又是祈雨,又是平乱,纷纷多事,不得休息。如今到了这样一处山明水秀的所在,不禁觉得心旷神怡,停下马来,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道:“好景致,孝直,此地何名?”   法正道:“此地名五丈原。”   贾仁禄本来优哉游哉地高踞马上,闻言狼躯一晃,险些从马上摔将下来,忙扶着马鬃坐正,吃惊地道:“这里是五……五丈原!”心道:“原来还以为这里山明水秀的好去处,现在看来这里的超级不祥之地,还是早闪为是!”   五丈原便是三国绝代军师诸葛亮的殒身之处,后世之人读史至此无不扼腕叹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法正哪里知道这些,见他样子古怪,莫明其妙,道:“正是,军师原来曾来过?”   贾仁禄知道又露了天机了,老脸一红,尴尬地道:“没有,不曾来过。”说完随手一指,道:“看那里!”   法正忙手搭凉棚,循指望去,并无异状,一头雾水,问道:“军师发现了什么异状?”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没有,刚才一只苍蝇从那飞过,我一时好奇,便指给你看一下。”   法正闻言噗地一声,喷了一口鲜血,倒于马下,两足乱挺两下,便不动弹了。   贾仁禄又看了看周遭景致,想到了孔明为求增寿一纪,无奈在此禳星,最终功亏一篑,染疾而终。一想到此,便热泪盈眶,取出锦帕来,在双眼上按了按,喃喃地道:“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唉,惜乎哉,命也!”言罢仰天长叹。   法正方颤颤巍巍的爬上马背,闻诗甚为激动,一没坐稳,又摔了来。身在半空,仍不住大声疾呼:“好诗!”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贾仁禄概叹半晌,心道:“诸葛大大其实是治国之良,并非将才。战者危事,兵者诡道,本就凶险异常,他欲求稳胜,如何能得?该赌命时还是要赌命的,这次入蜀我说什么也要把西蜀给弄过来,给刘大大创一个好的开局,再让他去请卧龙出渊,让诸葛大大好好演一演,实现他平生报复,岂不爽哉。有了卧龙,老子就真正可以退休享清福了,躲在老子的后宫之中,左拥右抱,艳福齐天。哈哈!”想到此便吞了吞口水法正又晃晃悠悠地爬上马背,道:“好诗,真是好诗。此诗似在说一位未展抱复,便不幸殒身的能臣,恕我孤漏寡闻,不知此诗所言之人是谁,还请赐教。”   贾仁禄尴尬地道:“这个……那个……这个……那个……”说完随手一指,道:“看!那里又有苍蝇飞过来了。”   法正闻言又口喷鲜血,栽倒在地,半晌不动。   便在这时,一匹黑毛瘦马拖着一大车山柴,沿着大路,缓缓地走了过来。那马双眼无神,口中微见白沫,来到他们身边,见自己的同伴正悠闲的地低头吃着地上鲜嫩的青草,心有不忿,便悲鸣起来。   见车上壮汉行色冲冲,便一拉缰绳,把马拔向一旁,让开了道路。他侧头一看,只见那马瘦骨嶙峋,胸口肋骨高高凸起,四条长腿肌肉尽消,好似枯柴,毛皮零零落落,生满了癞子,满身泥污杂着无数血渍斑斑的鞭伤。车上那大汉,仍嫌马走得慢,口中不住吆喝,手中挥鞭不停。   贾仁禄见此情景颇熟,心道:“在哪见过,得……神雕里有这么一出,杨过就是因此得到了一匹宝马,老子也赌一把,看看有没有这么好运气。”想到此便道:“兀那汗子,你为什么打这马?”   那壮汉道:“我要赶路,你管得着么!”   贾仁禄不会黯然销魂掌,不敢向杨过一样冲将上前,横拉倒拽。他如今身分显赫,钱财颇有,却也能像韦公小宝一样,用钱往死里砸,最终将人砸死。他曾给这种招数起了一个好听名字,美其名曰:“一掷万金。”端的是威不可当,人见人怕,鬼见鬼愁,使将开来,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你这车柴多少钱?”   那壮汉莫明其妙,挠了挠头,道:“三十钱。”   贾仁禄又问道:“你要拉到哪去卖?”   那壮汉道:“三十里外的郿国城中。”   贾仁禄道:“这么热的天,还要跑这么远的路,也是辛苦啊。”   那壮汉见他和颜悦色,料无歹意,便叹了口气,道:“唉,谁说不是呢?”   贾仁禄笑道:“这样吧,你走这么远就为了赚这三十钱,太也不值。这样,我给你三百钱,将你这车柴,外带这匹瘦得不成样子,半死不活的垃圾马一起给买了下来。这样你就地就能赚上一笔,岂不是好?”   那壮汉闻言心花怒放,这马是他无意之中拾得,想来是兵荒马乱之时逃出来的,根本就没花一文钱。没想到这样就能骗到三百钱,当真是喜出望外。但高兴的念头只是一闪,贪念便生,愁眉苦脸地道:“实不瞒您说,别看这马现在模样不济,当初我可是花了四……”说到此比了四个指头,蓦地里还觉得太少,又加了一指,道:“五百钱买来的。”   贾仁禄微微一笑,随即面色一沉,道:“老子看这马可怜,想买来放生。你却趁机来讹老子,当老子是冤大头啊。老子还就不买了,你自己吭哧吭哧的跑到三十里外去赚那三十文吧。”说完打马便走。   那壮汉忙道:“别!别!我卖!我卖!”   贾仁禄住马不前,微微一笑,道:“这就对了嘛。尤冲,给钱!”   从此以后这匹黑毛癞子马便归了贾仁禄。初时这马脚步蹒跚,不是失蹄,就是打蹶,到后来却越走越好,越行越稳,步履如飞。且这马还有一样好处,那就是会发酒疯,马尿灌得越多,疯劲越大,奔起来便如癫似狂。贾仁禄知道自己捡到宝了,笑得个嘴歪歪,当即为那马赐命曰:“卢柴棒”。好在这匹千里良驹不识人言,不然准把他掀下马去,活活踢死。后世史家得知了此马同贾仁禄一样的疯疯癫癫,便有诗赞曰:“人中仁禄,马中卢柴。”至此贾仁禄黑人一个,腰中黑剑,跨下黑马,这行头总算是齐了。 第173章 鬼号取关   此后一路无话,贾仁禄亲自入蜀,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了。”这窄窄地栈道乃是在绝壁之上修成,蜿蜒曲折,向前沿伸。所过之处,往往一侧是山石壁立,嶙峋巍峨,一侧是怒涛汹涌,水流湍急。贾仁禄策着卢柴棒在仅能容一人栈道之上小心前行,看着两旁的景致,不禁腿肚抽筋,口吐白沫。不禁佩服当年修栈道的高人,能在这样险峻异常的地势上,硬凿出一条路来,当真是鬼斧神工啊。   由于道路艰险难行,贾仁禄等人行得甚缓,过了将近二十来日,方到梓潼,离成都还有百里之遥。到了梓潼,天色已晚,不能前行,便在馆驿之中住下,以待次日一早再行赶路。贾仁禄方在洗漱,正欲歇息,便闻外面敲门之声甚急。贾仁禄心道:“还好这次不是在老子的梦里敲,不然老子要你好看。”想到此便道:“谁啊!门没关,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屋中进来了二人,贾仁禄一看,其中一人是法正,另一人却不识得,便问道:“孝直,这位是?”   法正道:“这位是黄权黄公衡,现任梓潼太守。闻赵韪叛乱,欲提兵靖难。”   贾仁禄忙长揖为礼,道:“原来是太守大人,方才失礼多有得罪。”   黄权忙还礼道:“哪里,哪里,久闻仁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完眉头一皱,似是在说这人怎么长得这副德性。   法正道:“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仁禄,大事不好了……”   贾仁禄心道:“看你脸扭成那样,老子也知道大事不好了。这好事就从来没轮到老子头上过。”   正胡思乱想间,却听法下继续说道:“……赵韪起兵五万已围成都,主公正在与之相持。广汉的雒县同绵竹关都已落到了赵韪手中,从梓潼到成都的大路彻底断了。”   贾仁禄长眉紧锁,道:“绵竹关好像是前往成都的门户吧?”   法正点了点头,道:“如今此关已为赵韪的五千军马所扼,以防梓潼兵马来救。”   贾仁禄站了起来,抱着膀子,来回地走着,过了良久,一拍脑门,正欲伸手入袖,忽地瞥见黄权正坐在那一脸关注地看着他,忙又缩回手去,心道:“好险,要是老子将张松所卖的地图拿出来,给黄权看到了,那张松的小命也就完蛋了。这家伙虽然老子看不惯,但现而今的眼目下,留着他还是有点用的。”想到此便道:“我不熟悉蜀中地理,不知庞太守可有什么地图之类的东西拿来我看看?”   黄权点了点头,袖出一图,平摊于案上,伸手一指,道:“还请仁禄过目。”   贾仁禄复又坐好,低下头来,以手支颐,眉关紧锁,凝神半晌,方道:“请问太守如今有多少兵马?”   黄权面有愧色,道:“五千。”   贾仁禄心道:“得,又是十比一,老子怎么碰到的都是这种仗,就不能反过来!”想到此便道:“我听闻益州南部乃蛮荒之地,其兵素来不好调动,这就不提了。益州北部如今有近一半的郡县在赵韪手中,不是还有一半郡县在刘益州的手中么,怎么就点兵?”   黄权喟然长叹,手指地图,道:“北方数郡都是边境之地,北须防张鲁,东须防刘表,各处险要都不能没有兵马驻守。再者巴西太守庞羲拥兵自重,我差人同他联系,他却拒不出兵,我也毫无办法,就这五千还是我临时招募而得。”   贾仁禄心道:“以乍集之兵对惯战之众,这打屁啊!”想罢便以手支颐,凝神观图,不言不动。过了良久,双眼一亮,伸手一指地图上江州的位置,道:“我听说赵韪的老巢在江州,不知是也不是?”   黄权点了点头,道:“正是。”   贾仁禄微微一笑,伸手沿着梓潼往下比,道:“这图上好象有一条小路,可从梓潼直通江州,若这五千军马由此神不知鬼不觉的掩至城下……”   法正一拍大腿,道:“妙计!那条小路甚是荒僻,且崎岖难行,赵韪如今的注意力全在成都,当不会留心此条小路。”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我是刘使君手下军师中郎将,不是西蜀之官,不能号令你们的军队。我有点鬼主意,但有些冒险,不知太守肯听否?”   黄权低下头去,凝神半晌,一咬牙,道:“素闻仁禄智计无双,所谋无不中,竟用奇谋诡计助本已孤穷无依的刘使君打下了三州之地。你的主意我不听,那还去听谁的?再者益州如今被围在成都城中,生死不知,我素受其恩,焉能不誓死报效。”   贾仁禄一打响指,道:“好,还请大人领着这五千军马悄悄地掩到江州左近隐藏好。”   黄权皱眉道:“仁禄这是何意?五千军马根本不可能攻下江州啊,再者仁禄这边就不要人了?”   贾仁禄道:“我只要五百兵马,多给我几面破锣、大鼓便成。”   黄权莫明其妙,道:“不知仁禄要这五百人有何用处?”   贾仁禄道:“老子试试看能不能用这五百人撬开赵韪重兵把守的绵竹关!”   黄权闻言吓面如土色,身子一晃,险此摔倒,道:“绵竹关本就易守难攻,赵韪可是派了五千兵马防守啊。”   贾仁禄道:“我又不是要硬打,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吓唬住他们,说不定能把他们吓的脑子进了水,主动打开城门投降。”   黄权闻言再也忍受不住,吐了口白沫,道:“这怎么可能?”   法正道:“此法虽险,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一试了,我也认为有几分胜算。”   贾仁禄见黄权脸上犹豫不定,又道:“如今五千对五万,不用奇谋如何能胜?我在西域就用一千军马,拿下了一个有五六千军马防守的小国,就是靠吓出来的。”   黄权深为叹服,道:“我现在才知道刘使君是怎么在不到一年时间里就拿下了三个州的。说吧,要我怎么做?”   贾仁禄道:“太守熟悉蜀中道路,只要你把这四千五百人领到江州左近便成,注意要藏好。待我突到成都之后,解了那里之围,你这便是一支敌人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奇兵了。”   黄权微微一笑道:“好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转过天来,贾仁禄、法正点了五百军马出来,领着他们出城往西南方向而去,并没有说明要到哪去。那五百兵卒根本就不知道要去哪,不禁面面相觑,但见贾仁禄始终绷着个脸,倒也不敢多问。好在是无人敢问,若这些兵卒要是知道了他们这个新任主帅是要带着他们去攻打锦竹,一定不会跟着他一起发疯,肯定会四下乱窜,不片时便散个干净。   绵竹离梓潼并不甚远,过了涪县,行出数十里便到。次日傍晚,贾仁禄、法正便领着五百川兵于山野之间穿行,悄悄掩至离绵竹仅三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法正相度地形,发现附近有一土山林木森森,可以埋伏近千人,微微一笑,便去找贾仁禄商议去了。   防守绵竹关的是赵韪手下大将杨定。他知自己被派到这里来时,便乐得个嘴歪歪。他知道北方诸郡要防守张鲁,自顾不暇,根本没有能力提兵来此。让他来绵竹防守,可以不用打战,那可是大大的优差。因此他来到此间之后,便啥也不干,日日笙歌,夜夜御女,一天到晚只想着如何在美女的肚皮上做文章,竟连个哨探也没有往外派。   这日三更时分,他正搂着美女睡得正熟。忽地关外鼓声大震,怪叫之声此起彼伏,听起来像群鬼夜哭,冷森森地令人毛骨俱悚,汗流浃背。杨定一跳醒转,正欲发抖,却见一小卒气喘吁吁的来报:“报!关外有大队军马杀到!”   杨定坐起身来,惊谎失措地道:“是何路人马?”   那小卒面如土色,颤声道:“不知,像是……像是……”   杨定气极败坏地道:“混帐,像是什么?”   那小卒面色惶恐,身子抖个不停好似筛糠,道:“像是鬼……鬼怪来袭。这黑夜之中连个人影也没看到,而对面山中……鼓声甚响,怪叫不断,听起来十分……十分吓人,一定是鬼怪来了,还请将军……及早带领我们……我们跑路吧。”   杨定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直发毛,四下瞧了半晌,不见有何鬼怪向自己靠拢,稍觉放心,拍了拍胸口,喝道:“胡说!这世上哪来的鬼。估计是巴西太守庞羲引兵来此,他要防着张鲁,能派出多少人来?我提兵去冲杀一阵,必走!这样我也可以有些功劳,哈哈!”说完胆气登壮,站起身来,披挂齐整,在那美女的小脸蛋上轻轻地捏了一记,淫笑道:“小美人,等我去去就来。”   那美女娇声道:“人家怕鬼,不敢再睡了,就在这等你,快去快回嘛。”   杨定吞了吞水,笑道:“好的,好的,我去去就回。”说完转过身来,大声喝道:“打开城门,待我看看是哪路人马这么嚣张,敢到你杨爷的地盘上来放肆!”   杨定策马提枪,领着三千军马出城一看,四野里鬼气森森,寂静异常,不见有军马到来,对面山中的鼓声也不再响了。杨定一脸莫明,想想自己的好梦愣是被人吵醒,不禁脖然大怒,破口大骂,道:“他妈的,是哪个龟儿子如此戏耍我!”喊完便欲挥军追杀出去,一探究竟。刚出数步,便想到有可能是敌军设伏诱敌,冒冒然冲上去就会小命玩完。言念及此,便又转了回来,叫开城门,领兵进城,令手下兵士,小心提防。自己则复又跑回去会美人了。   杨定回到自己屋中,见那美女靠里歪着,娇喘细细,睡姿十分的诱人。他吞了吞水,蹑手蹑脚地摸了上去,嘴里嘀咕道:“小美人,我来了。”踱到床前,搓了搓手,一个饿虎扑食,便扑了上去。   身子甫在半空,便听得对面山中金鼓乱鸣,鬼号大作,撕心裂肺。杨定吓得一哆嗦,便扑了个空,美女没扑到,嘴巴便以床板来了个亲密接触,好不疼痛。杨定翻身站起,揉了揉酸痛的鼻子,气极败坏地道:“龟儿子,敢搅了我的好事,我和你没玩!”说完便又冲了出去。   一到关外,又是一片寂静,四下里还是一个兵也没有看见。杨定此时也担心鬼怪作祟,心里发毛,头皮发麻,不敢冒然深入,只得复又回转。到屋内一见美人,复又死性不改,扑将上去。   怎料好似上天在与他作对一般,只要他一想着对美女动手动脚,鼓角就响,鬼号就来,出城之后,必无动静。杨定没有依娜有定力,每次都大怒冲出。如此数次之后,他已是累得气喘吁吁,和狗一样的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再也没心思对美女动手动脚了。   如此闹了一夜,杨定军彻夜不安,心惊胆颤。他们从来没有遇到如此怪事,不知道敌人是谁,不知道来了多少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因此城中便流传出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最让人信服的便是一个高人所编的鬼故事,内容大致是这样的,说这山上曾有某国大军驻扎,可是在一夜之间那些兵士竟都离奇而死,个个七孔流血,死状恐怖。那些死了的兵士阴魂不散,每日夜里便照例敲着锣鼓,是以才会有如此动静。至于之前为什么没有此声,那高人说了估计是当时那些阴魂有事外出了,这时他们才又回来了。且不说这故事有多怪诞,反正只要有人信就行,一时之间,军中到处传遍,连杨定都有耳闻,吓得他抱着被子坐在地上,不住地打着哆嗦,一个晚上没敢合眼。   次日一早,杨定便带人四下里搜了个遍,却什么也没有,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发现。众兵卒于是便信了那个谣言了。当晚三更时分,对面山上的锣鼓又响,喊声又来,阴风惨惨,鬼气森森,听起来十分的吓人。杨定军复又彻夜不眠,双眼睁的大大的,生怕鬼魂跑来杀人。   如此三日,杨定军一个个已是筋疲力尽,心胆皆裂。陪着杨定的那个小美人,由于受不住惊吓,第二天晚上便已被吓死了。杨定定力稍佳,撑到了第三日,已是吓得老脸变形,胡言乱语,有点神经病的要发作的征兆了。   第四日一早,杨定实在不敢再呆了,不顾手下兵卒,率先跑路。手下兵卒见主将都走了,哪还敢再留,纷纷有样学样,霎时间便走得一个不剩。巍巍蜀中天险绵竹关转瞬之间便无人防守,让手下只有五百兵的贾仁禄捡了个大便宜。 第174章 诈退赵韪   贾仁禄差人探知杨定已走,笑得嘴歪歪,领着藏于树林阴暗角落的五百兵卒,屁颠屁颠的进了绵竹关。那五百兵士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装装鬼吓吓人,居然也能夺得一个险峻的关隘。那个趁着混乱,混入关中散步鬼故事的小卒,则被他们当成了神仙,众人一拥上前,将其高高抛起,扔来扔去,以此来表达众人对他的敬意。至于贾仁禄,他们则视之为鬼怪,见到了就要绕道走,不敢和他朝向矣。   杨定原先的下处,如今成了贾仁禄的临时府邸。贾仁禄坐于案前,双眼微闭,嘴里哼着现代的流氓歌曲,手指在案上不停地打着节拍。正自我陶醉之际,法正迈步进屋,见他这个稀奇古怪的样子,摇头苦笑,道:“军师,我算是服了你了。这五百兵在你的手里比五万兵还好用。”   贾仁禄睁开双眼,叹了口气,道:“逼出来的,我在西域指挥的军队都在千人左右,所遇之敌起码也是我的五倍以上。这肚子里要是没点花花肠子,早就被人拿去大卸八块了。”   法正叹道:“刘使君在官渡之前,孤穷奔窜,无尺寸之地。如今却有了三个州,数十郡,几十万兵马,这一切看来都军师之功。”   贾仁禄道:“这不敢这么说,我只是骗骗饭吃,这一切都是全体将士用命之功。”   法正道:“军师太谦了。使君拔军师于行伍之间,举之勇,信之专,心中器量也是非同小可。唉,比刘益州不知要好多少。”   贾仁禄问道:“老听人说刘季玉暗弱无能,真的是如此?”   法正点头道:“军师是遇到了一个好主公了,言听计从的,胸中报复也得以施展。唉,若军师跟着刘益州估计得活活气死。”   贾仁禄问道:“那是为什么?”   法正道:“不是我说主公的坏话。唉,他实在是太……太……糊涂了。偏听偏信,好言不入。这庞羲毫无寸功,只是与主公有旧,便被封为巴西太守,拥兵自重,现在连主公也拿他没办法。再有这赵韪,原本也无心反乱。只因东州兵素来骄横,侵压蜀中百姓,赵韪进谏无效,这才出此下策。这刘益州到底怎么样,仁禄去见见就知道了。”   贾仁禄道:“现在可是火烧眉毛了,他要是敢不听老子的,老子拍拍屁屁走人,让他自己忙活去。反正他也不是我的老板,不给我发工资,我怕毛啊!”   法正环顾周遭,走上前去,附于贾仁禄的耳边悄声,道:“此番赵韪攻围益州,双方均自顾不暇,以军师之智,要想反覆两家,为使君定取西蜀,当非难事……”   贾仁禄闻言一震,猛得侧过头去,盯了法正半晌,方道:“我也是有想过,不过这太难,如今我们手下就五百兵卒,还都是黄权的。就凭这实力,根本不可能成事。”   法正看了看贾仁禄,道:“军师定是想问我明明是刘季玉手下的臣子,为什么还恨不得他早灭亡似的吧?”   贾仁禄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法正摇了摇头,来回地走了两圈,叹道:“我少读诗书,虽不如军师这般妙策通神,却也有些手段,常思在明主手下干一番事业,一展所长。怎知自投了刘益州之后,言不听计不用,被投之闲散,至今都只能是望天空叹。唉!”   贾仁禄道:“明白了,孝直想跳槽了,这也没什么不好。过来投明公吧,在他手下亏不了你的。”   法正道:“我有此心久矣,可惜无人荐引。”   贾仁禄道:“放心吧,我会同明公说的。”   法正道:“多谢军师。”顿了顿又道:“不知什么是跳槽?”   贾仁禄伸手一指门外,道:“看!外面又飞来一只苍蝇……”   法正闻言喷了一口鲜血,砰然倒地。   贾仁禄尴尬地道:“孝直,还有一事,要麻烦你去办一下。”   法正颤巍巍地爬了起来,道:“军师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贾仁禄道:“放出消息去,就说使君念刘益州与之同宗,特遣五万精兵前来救援,已克绵竹。”   法正双目一亮,应道:“是!”   成都城下,赵韪连日攻打,均遇到了东州兵的顽强抵抗,损失极其惨重。赵韪军本来认为成都一鼓可下,这才跟着赵韪来发疯。如今遭此挫折,便士气低落,无心再战,表面上努力的打着城,背地里不住的操着赵韪全家。赵韪急得哇哇乱叫,在营中来回乱走,却也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日他依旧同没头苍蝇一般,在营中来回乱走。忽地杨定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不及行礼,便道:“鬼……鬼……”   赵韪停下脚步,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不好好守关,跑这里鬼叫什么?”   杨定全身乱颤,过了半晌方觉好些,道:“鬼……鬼……有鬼!”   赵韪闻言莫明其妙,问道:“什么神啊鬼啊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定拍了拍心口,道:“绵竹关有……有鬼,恕……恕末将……无能,那里我是……不敢……再呆了。”   赵韪闻言大怒,道:“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还怕鬼,还不快给我好好回去守关!”   杨定将头乱摇,道:“三夜了,整晚咚咚哐哐的,我快要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哈哈!哈哈!”说完便手舞足蹈,放声大哭,过了半晌,复又放声大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显是疯了。   赵韪喊了杨定几声,发现他好似没听见一般,仍是不住哭笑。正莫明其妙间,一小卒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道:“报!绵竹关……绵竹关……”   赵韪怒道:“绵竹关到底怎么了?难道真的闹鬼了?”   那小卒喘气半晌,方摇了摇头,道:“绵竹关已被刘备的五万大军攻克了!”   赵韪闻言一怔,呆了半晌,方回过神来,失声叫道:“五万!”   那小卒道:“正是!”   赵韪神情呆滞,嘴张的老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道:“刘备的五万大军,这怎么可能!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那小卒道:“我看的真真的,城头上都是打着刘备的旗号。”   赵韪侧头看了看仍在乱笑乱跳的杨定,道:“看来是真的,没有五万人,怎能把我的爱将吓成这样。”他这时要是知道了攻占绵竹的兵马其实只有五百人,估计也会同杨定一样在那胡乱发疯的。   那小卒面有惧色,道:“如今刘备大军已列营于五十里外,联营数里,山野林间尽是旌旗,声势浩大。还请将军早作决断。”   赵韪一摆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小卒刚退出帐外,便又有一小卒抢了进来道:“报!刘璋得知刘备来援,拼死抵抗,我军攻了三次,均失败了,白白损折了四五千弟兄,还请将军速拿主意吧,不然……”   赵韪问道:“不然怎样?”   那小卒道:“不然便带着我等跑路吧!”   赵韪伸手一指帐外,喝道:“滚!”   那小卒闻言狼狈奔窜,跑出帐去。赵韪站了起来,发现杨定仍在那跳个不停,颇不耐烦,大手一挥,命人将其架了出去。他在帐中来回的走了两圈,回至案前,取了一张地图,摊开来细看。过了半晌,一拍脑门,灵机一动,双眸放光,显是想出一条天下无敌地退敌良策了,大声喝道:“传我将令,明日五更起程,大军退至犍为再作区处。”   赵韪军将士闻得这个治命,无不欢呼雀悦,咸声称颂:“我主英明!”喊完之后便赶紧的回营收拾,准备跑路了。   刘璋闻得赵韪军尽退,大喜过望,当即率众文武出城三十里郊迎刘备大军。到了地方之后,发现等待他们的不过是稀稀疏疏的五百川兵。刘璋觉得莫明其妙,挠了挠头,问法正道:“孝直,玄德公的大军呢?”   法正被问地颇为尴尬,支支吾吾地不知该怎么回答。正踌躇间,贾仁禄和尤冲从暗处窜将出来,双手高举着绢书一方,贾仁禄手中的乃是一个“五”字,尤冲手中的乃是一个“万”字。二人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面有德色,旁若无人。   刘璋不明所以,大眼瞪着小眼,挠了挠头,伸手一指尤冲,问道:“孝直,这位先生是?”因贾仁禄来时貂婵连夜给他赶制一领蜀锦之袍,让他带上。他想要见刘璋场合郑重,不能再衣衫不整了,于是乎便将这领蜀袍武装起来。没想到竟因此被刘璋当成了蜀人,对他不闻不问。   贾仁禄见刘璋只是对他略一瞥眼,大皱眉头,便扭过头去,不再和他朝向了。不由勃然大怒,心道:“老子好歹也是诈退赵韪的大功臣,你居然不拿正眼看老子,反把尤冲这个大太监当成了上宾,真是有眼无珠,大糊涂蛋一个。下次你再有屁事的时候,自己忙活去吧,老子才不来帮你擦屁屁。”   法正捂着嘴,咳嗽了一声,伸手一指贾仁禄道:“主公,这位是刘皇叔手下军师贾福贾仁禄,你所指的那人姓尤名冲,是仁禄的随从。”   刘璋闻言一怔,侧过头来,上上下下仔细仔细的打量了贾仁禄一番,满脸堆笑,道:“原来足下便是鼎鼎大名的贾军师,我竟茫然不识,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贾仁禄心道:“你的罪过大了,老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说道:“哪里,哪里,在下是个骗饭知的,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刘璋见他仍举着绢书,不解其意,道:“不知先生此举何意?”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益州不是想知道使君的大军在哪么?”   刘璋点头道:“正是,不知贵军现驻扎在何处?我好派人前去稿劳。”   贾仁禄伸手指了指自己手上的字,再指指尤冲手上的,道:“益州请看,我们两个人合在一起不就是五万兵了么,嘿嘿!”   刘璋端详良久,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喔地一声大叫。噗地一声,喷了一口鲜血,砰然倒地。   过了良久,刘璋方颤巍巍地爬了起来,难以置信地道:“仁禄就是凭着这五百兵士,占绵竹,解成都之围的?”   贾仁禄道:“正是,这主要是赵韪胆子小,经不起吓,吓一吓他便跑了。哈哈!”   刘璋如看鬼魅一般的看了贾仁禄半晌,方道:“先生果然是神乎其技。”   贾仁禄道:“益州过讲了,在下愧不敢当。”   刘璋走上前来,牵着他的手,道:“有先生在,我无忧矣!来请城内叙话。”说完便拉着他,登上了自己的豪华马车,回转成都。   成都素有锦官城之称,所产锦秀甲于天下,且因地形优势,罕逢兵乱,富庶异常。贾仁禄听得车外人声嘈杂,知是到了市区了,掀帘一看,果是繁华异常,热闹无匹,竟一点也不亚于中原大都。他好歹也到过了汉朝的两代帝都了,相比之下,广大有余,但繁华程度未免相形见拙。心道:“怪不得刘大大削尖了脑袋也要跑到这里来,这里果然是一块好的不能再好的风水宝地了。”想到此便由衷赞道:“成都果是繁荣无比,不愧锦官城之名!”   刘璋微微一笑,道:“穷乡僻壤,孤处一方,让仁禄见笑了。仁禄四出游历,见多识广,这中原的大城肯定比这里繁华多了吧?”   贾仁禄叹道:“我到过的城池也不是很多。不过好歹也在许都、长安、洛阳住过一段时间,那里确是没有这里热闹。”顿了顿便献上马屁道:“成都能有如此富庶,都是益州治理之功啊。”   刘璋面有德色,道:“仁禄过讲了,我不过是尽自己之力,使百姓不至于冻羸罢了。”顿了顿,面色转忧道:“如今赵韪只是暂退,不久当会复来。还请仁禄看在此间的百姓份上,熟思解救之策。”   贾仁禄道:“城里可用之兵有多少?”   刘璋伸出三指,道:“三万余人,粮草可支一年。”   贾仁禄道:“东州兵有多少?”   刘璋讶道:“仁禄也知道东州兵之事?”   贾仁禄点头道:“此事便是因东州兵而起,我又怎会不知。现在不是计较谁对谁错之时,请问城中有多少东州兵?”   刘璋道:“大部分都是东州兵,我担心川兵会反投赵韪,是以将他们全都调到外郡去了,果不其然,赵韪一到,他们便争相投降了。”   贾仁禄心道:“白痴,你这样不是迫他们反么。你果然是一个扶不上道之人。”想到此便道:“有这三万余的东州兵便好办了。”   刘璋急不可耐地问道:“计将安出?”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须当如此如此。”   刘璋闻言一怔,过了半晌,方道:“怪不得宗兄会只派你前来,你一个人果然能当五万兵。”   三日后,赵韪因惧怕刘备同刘璋联兵来讨,趴在犍为城中,全身发抖,口吐白沫,哆哆嗦嗦地写着降表,准备同刘璋讲和,希望刘璋看他可怜,能分他点地,让他还能做地主阶级。便在这时,一小卒兴冲冲地闯将进来,道:“报!小的打探确实了,刘备的大军实是子虚乌有,来得不过是梓潼太守黄权的五百兵士而已,如今这五百兵马已进城了。”   赵韪大吃一惊,道:“什么!龟儿子,原来是在耍我!”说完拿起降表,往宫灯上一扔,付之一炬。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绢书,赵韪大手一挥,狞笑道:“传我将令,明日五更起程,再围成都!” 第175章 李恢献门   次日傍晚,赵韪军赶到了成都城十里外扎下大营,准备次日一早再次攻城。刘璋牵着贾仁禄的大手,登上城楼,远远一看,只见城外大营密密匝匝,连络不绝,营中刁斗声声,旌旗飘飘,果是气势不凡。刘璋吓得面如土色,颤声道:“仁禄啊,我心里还是没底。”   贾仁禄看着他那六神无主的松样,摇了摇头,道:“益州莫慌,上次只有五百兵,我都能吓退赵韪。这次有三万人,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刘璋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这次全看你的了,我已命东州兵集于校场之内,等候仁禄校阅。”   贾仁禄摸了摸光光的下颚,微微一笑,道:“还请益州带路。”   刘璋哆哆嗦嗦地伸手满是汗珠的胖手,拉着他的手,道:“随我来。”说完便领着他赶往校场去了。   校场之上,刘璋往正中高台上一站,拍了拍胸口,取了块蜀锦绣帕来抹了抹嘴上的白沫,道:“咳……咳……众将听令,从今天起自到赵韪退兵,仁禄便是全军统帅,你等须当禀命而行,不得有误!”   场下将士齐声应道:“是!”   刘璋看了贾仁禄一眼,便退了开去,躲到台下让美女给他按摩压惊去了。贾仁禄微微一笑,走到台前,大声道:“弟兄们,你们是不是都因故乡遭逢大难,而背井离乡跑到川中来的?”   三万东州兵齐声应道:“是!”   贾仁禄叹道:“唉,逃难苦啊,路上跟要饭的似的,饥一顿,饱一顿的不说,还要没日没夜的赶路,遭乱兵劫杀,你们受罪了!”   三万东州兵回想当年情景,无不唏嘘,热泪盈眶,大声喝道:“那样的罪我们是不想再受了,军师下命令吧。”   贾仁禄眼珠一转,道:“弟兄们,你们来到这里,是前任州牧刘焉刘大人可怜你们,让你们当兵拿饷。要没有他,你们流入蜀中能干什么?还不是给大富人家做下人,当奴才,受他们的喝骂,这样的罪你们想受吗?”   东州兵齐声道:“不想!”   贾仁禄道:“老大人已故去,其子季玉现为益州之主。如今益州有难,要你们解救,你们说该不该救?”   东州兵道:“我等皆愿效死力,以报老大人活命大恩!”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可城外赵韪放出话来了,他说东州兵暴横,侵压益州百姓。他为民请命,不得以而起兵。只要益州将东州兵都杀了,他便退兵回江州,永不再犯。”   此言一出,场下便同炸了锅一般,将士们捶胸顿足,咬牙切齿,张牙舞爪,怒喝纷纷:“胡说!俺们没有欺负益州百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奶奶的,杀了他!”“主公,切莫听信小人造谣,我等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   贾仁禄看了看他们信誓旦旦地样子,心中暗笑,一本正经地道:“放心吧,益州当然相信你们都是好人,大大的良民,不会做那些为非作歹的屁事。他是不会因赵韪一时乱喷就杀了你们的。”   东州兵同声高呼,道:“主公英明!”   贾仁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唉,可是如今赵韪统大军在外,成都旦夕便破。赵韪军都是川人,他们可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会食你们的肉,寝你们的皮,烹你们的肉,炊你们的骨。将你们大卸八块,抽筋剥皮。将你们的肉剁碎了,做成人肉包子拿去卖钱!”   东州兵可不想被做成人肉包子,气得两眼冒火,纷纷喝道:“他妈的,反正也是一死,和他们拼了!”“对的,拼了!”“脑袋掉了碗大块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赵韪那小子不让我们活,我们也不能让他好过,临死也要扒他一层皮!”   贾仁禄见场下的将士好象被打了兴奋剂一样,表情亢奋,双眼冒火,大呼小叫,知道自己的演说十分成功,笑得个嘴歪歪,待他们叫得声嘶力竭,实在没力气再叫了,便道:“好!如今赵韪大军就在城外,能不能保住成都,就看你们的了!”   东州兵高举手中兵器,大声叫道:“杀!杀!杀!”霎时之间喊杀之声震天动地,声闻数里。直传到了城外的赵韪军大营之中,赵韪军将士们个个吓得是面如土色,瑟瑟发抖,心生怯意,不敢再战。   转过天来,一大早赵韪便着五万兵马来到城下列好阵势。阵门开处,赵韪打马出阵,便欲挥鞭前指,令手下兵士冲杀上前。便在这时,城门开处,一骑驰出,来至近前,大声叫道:“且慢攻城,请赵将军出来打话。”   赵韪一看,却是法正,便道:“如今我与季玉已无话可说,唯有战耳!孝直速退,以免波及!”   法正道:“我想请问将军,这城中住着的是东州人?还是益州百姓?”   赵韪心中暗惊,却又不得不说道:“益州百姓。”   法正道:“将军既知是城内住的是益州百姓,还欲攻城,置城中百姓于何地?将军既以东州兵凌暴百姓为辞来伐,那将军前番攻城杀戮守城百姓又该做何解释?”   赵韪自知理亏,手捋长须,迟疑道:“这……”   法正微微一笑,道:“主公言道城中百姓是无罪的,错全在他一人。还请将军看在合城百姓的面上,给他一次补过的机会。”   赵韪沉思良久,叹了口气,道:“好吧,有什么话说吧。”   法正道:“如今主公决意改过,会严格管束东州兵,不让他们在胡作非为,欺压百姓。还请赵将军就此退兵,息兵罢战。”   赵韪冷笑道:“你们以一句空话,便想让五万大军空来空回,岂有这么便宜的事?”说完回过头去,大声问道:“弟兄们,你们答不答应?”   赵韪军将士齐声高呼道:“不答应!不答应!”   赵韪回过头来,无奈地道:“孝直,你也听见了,众意难违啊!”   法正微微一笑,道:“万事都抬不过一个理字,将军既以声音大为有理。贵军的嗓门很大,我军的难道就小了吗?”说完袖出小令旗来,高举过顶,左右晃了一晃。城头之上的守城将士远远望见,便齐声喊杀,喊声直透九宵,唬得赵韪军将士面面相觑,心生退意。   赵韪闻得城上群狼乱号,振耳欲聋,不禁为其威势所慑,心生寒意,脸上微现土色,身子略微有些发颤。回头看了看身后将士一眼,只见他们一个个死气活样,和霜打了地茄子似地,站在那里瑟瑟发抖。不禁一脸郁闷,不想再看手下这些将士这副德性,扭过头来,对法正说道:“不知孝直此举何意?”   法正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让将军知道,城中守军尚可一战。将军便是进攻,一时之间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赵韪心知他所说属实,便道:“那孝直意欲何为?”   法正道:“我特奉主公之命,前来同将军讲和。”   赵韪屡攻成都不下,心生怯意,倒也有心讲和,他心知要讲和首先要摆谱,就算是个瘦子也得装成个胖子再来,不然谈判起来便底气不足,会吃大亏的。言念及此,便道:“孝直也看到了,我军军容齐整,要攻下城池那是意如反掌……”刚说到此,便听得身后砰地一声响,一名士兵口吐白沫,晕倒在地,好象在为他的大言不惭作注脚。   赵韪回头一看,老脸一红,尴尬地道:“估计是中暑了……来人啊,将这个没用的家伙抬走!”   法正微微一笑,道:“如今七月盛夏,酷热难当,实不宜交战,还请将军三思。”   赵韪有心装大头蒜,却发现手下兵士不给他面子,不由一脸郁闷,叹了口气,道:“不知刘季玉想要如何讲和?”   法正道:“城下之盟我家主公实感羞耻,还请将军退于五十里外扎营,敝方三日后必会派人前往议和。”   赵韪心道:“退军五十里,倒也不怕他们耍什么花样”想到此,便道:“好吧,我军便退五十里,还请孝直转告季玉,让他速遣人同我议和。”   法正应道:“是!”   赵韪大手一挥,便命手下兵马退军五十里扎下营寨。三更时分,赵韪无法入眠,独自一人坐于中军大帐里,看着地板,双眼发直,想是在思索谈判桌上该如何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过了良久,一小卒来报:“报!我等在巡哨之时拿得刘璋手下细作一名,可他自称有重要军情要见将军。”   赵韪长眉一轩,道:“带上来!”   过不多时四条壮汉押着一位五花大绑的细作进帐,赵韪细看来人,见那人二十八九年纪,相貌堂堂,看上去不似寻常细作,面色一沉,伸手一指那青年,便道:“你是何人!胆敢到我营中刺探虚实,被拿到了还有何话可说,来人啊!拖出去……”   那青年哈哈一笑,道:“将军不欲得益州耶?为何斩杀壮士!”   赵韪心生疑惑,眉关紧锁,道:“你有何本事助我夺得益州?”   那青年看了看赵韪,道:“看来将军是真的不想得益州了,哈哈!”说完纵声长笑,笑完喟然长叹,道:“只恨我错识匪人,还以为将军能惩刘季玉之失,匡正益州,造福百姓,巴巴的赶来,没想到……没想到……唉,命也!”   赵韪听他说的耸人听闻,心中更疑,道:“刘季玉所任非人,倒行逆施。我此次出兵正是为了匡正时弊,解民倒悬。”   那青年微微冷笑,道:“说得好听,我看你不是刘季玉的对手,还是早早收兵回去吧,免得丢人现眼!”   赵韪怒道:“来人啊,给我拖出去……”   那青年哈哈一笑,良久不绝。赵韪见他从容不迫,疑心更增,这个“斩”字便始终没有说出口。过了良久,那青年方止住大笑,道:“昔周公当周盛之时,天下太平,四夷宾服,犹且吐哺握发,以接纳天下贤士。而将军为一己私念,称兵向阕,行不测之事。即使效法周公,谦恭下士,犹恐士之不至。而你却妄自尊大,简贤慢客,动不动就要斩人,如此做法,怎能不败!”   赵韪愕然起立,走至近前,亲解其缚,道:“赵某有眼无珠,竟不识贤人,多有得罪,还望先生见谅。”   那青年道:“哪里,哪里,我久仰将军大名,欲图报效而苦无良机。”   赵韪忙延之入坐,长跪请教道:“不知先生来此有何见教?”   那青年回顾左右,赵韪右手一挥,屏退众人。那青年待赵韪走后这才说道:“我姓李名恢字德昂,建宁俞元人。素来不满东州兵暴横。有心侧应将军,然势单力孤急切不得机会。而如今千载难逢的良机总算是来了,因此特来报以将军知晓。”   赵韪忙又跪拜道:“愿闻其详。”   李恢道:“如今城中之人见将军同意议和,心生怠惰,防守松懈。成都南门现今正由我掌管,只要寻个机会便可打开城门,放将军进城。如此一来,将军便可轻取成都,岂不是好?”   赵韪犹疑不定的眼光在李恢脸上来回直扫,似欲看透他的内心,过了半晌,瞪圆双目,一拍桌案,大声叫道:“来人啊,给我拖出去……”   李恢面不改色,仰天大笑,良久不绝,赵韪嘴里吐了白沫,心道:“他妈的,你这个奸滑小鬼,这个斩字就是不让我说啊!”想到此便道:“你为何发笑?”   李恢摇头苦笑道:“我不笑你,只是笑我自己有眼无珠,不识得人,竟把你当成了解危济世的明主。”   赵韪道:“你明明是诈降,想我赚我进城,被我识破,还敢狡辩!”   李恢冷笑道:“我如何是诈降?”   赵韪又打量了李恢半晌,见他始终面色不改,不像作伪。颜色登和,道:“我刚不过是稍加试探,还请先生勿怪。”   李恢道:“哪里,这样的事情是要小心些。我因在刘季玉帐下言不听计不用,后来竟寻了我个罪过,把我贬去看了城门。我心中不忿,这才来此投奔将军,还请将军万勿见疑。”   刘璋有眼无珠,世人皆知,这样的烂事,他肯定能干得出来。赵韪闻言遂不起疑,道:“只要你能成此大功,助我夺了益州,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李恢摆了摆手,道:“我不是为官爵而来,而是为益州的百姓而来。”   赵韪道:“先生弃暗投明,实是天助我也,我有先生定成大功。”顿了顿又道:“不知先生何时献门,我这里好去接应。”   李恢道:“这事须得觑便而行,不可定期。”   赵韪点头道:“先生之言甚为有理,不知我当如何策应?”   李恢道:“这样,我于城北山林之中择一大树作上记号,将书信藏于树中,到时将军可差人去取。”言罢便说了具体的联络方法。   赵韪深为叹服,点头道:“如此甚好,就依先生。” 第176章 大败赵韪   两天时间转眼便过,眼看离法正所定的议和日期只有一日了,而李恢所定的那株大柏树上还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赵韪急得在大帐之中团团直转,不停地差人前去打探消息,哨探流水价似的来报没有,他也流水价似的吐着白沫,几欲晕倒。   酉时时分,夕阳西下,天色渐黑,李恢那仍是没有消息。赵韪此时已没有力气再转圈了,躺在卧榻之上,一脸病容,轻声呻吟,头上缠着块黄布,显是想改行去当黄巾军玩玩。   过了约模一顿饭功夫,一名小卒兴冲冲地跑了进来,道:“将军,大喜!城北山林间一株大柏树上发现了李恢所留密信!”   赵韪闻言大喜,不知病之何往。跃然而起,将头上黄巾一揪,掷于地上,显示又要改邪归正了,急道:“快拿与我看!”   那小卒忙从怀中取了密信,恭敬递上,赵韪急忙接过,拆开封固,展开一看,其文曰:“前两日急切不得机会,是以不敢以将军联络,得罪之处,还请见谅。由于明日便是议和之期,刘璋手下大将均不以为意,相约于城中饮酒,预先庆贺。城门防守颇为松懈,此万世一时之良机也,还望将军切莫错过。我将于三更时分,立白旗一面于南门城楼。将军但看白旗所立之处,便是接应之处。还请将军速速准备,克成大功。”   赵韪览毕大喜,拿信的右手神经质地乱抖着,好似得了帕金森,不住地道:“好!好!好!天助我也!”顿了顿,下令道:“传我将令!请诸路将领速到大帐之中来见我。”   过不多时,诸将毕集。赵韪清了清嗓子,扭捏作态一番,才将这一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众将。众将闻言之后仿佛见到了成堆的金银,成群的美女在他们眼前不住的乱晃。个个口水乱流,群情激奋。至有大喊大叫,手足乱舞,而被赵韪当成神经病,抓去关禁闭者。   赵韪待众将发完疯后,这才捋了捋须,微微一笑,道:“吕祺!”   吕祺应道:“末将在!”   赵韪下令道:“今夜二更时分,你领五千军马出发,三更时分务必要赶到南门。但见有白旗接应,便冲将进去,我亲领大军为你后应!”   吕祺平素就爱贪些小便宜,闻言之下,大喜若狂。心道这可是抢先进城乱抢东东的美差,只要自己率先进城,这有什么值钱的珍宝、漂亮的美媚还不都是自己的。等到别人赶到的时候,估计也就剩下些渣了。想到此便一脸亢奋,乱摇其头,高声应道:“是!”这吕祺还有一个毛病,只要一高兴便摇头,好似服了摇头丸一般。   众将看着吕祺屁颠屁颠的退了下去,目光里满是羡慕,不知不觉之间,口水已流了一地。赵韪微微一笑,道:“李异!”   李异应道:“末将在!”   赵韪道:“你领一万五千军马防守大寨,切莫有失!”   李异心道:“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龟儿子,这种守家的活怎么老是轮到我的头上。”想到此一脸郁闷,应道:“是!”   赵韪道:“其余众将,随我率着三万大军,赶至南门接应吕祺。”   其余众将也知好东西定先被吕祺抢光了,留给自己的也就是一些挑剩下的处理品,没什么鸟用。闻言之后纷纷应道:“是!”由于心有不忿,这声“是”便应得有气无力。   二更不到,吕祺便迫不及待地领着五千军马杀将出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过了约摸半个更次,赵韪再也等不及了。急急忙忙的武装上了心爱的黄金锁子甲,身披大红蜀锦战袍,对镜一照,果是威风八面,有割据一方的一代诸侯的雄风。赵韪在镜前摆了几个优雅的造型,自我陶醉了半晌。这才跨上自己心爱的雪白川马,领着早已集合待命的三万大军,赶至南门接应吕祺。   赵韪驻军之处靠近犍为,就在成都之南。而李恢所定之处也是成都南门,甚是近便,不需绕来绕去便可直接攻打,因此赵韪接到了李恢的消息之后,觉得自己好似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一般,乐得个屁颠屁颠的其时是七月上旬,三更时分,月已落山,四下一片漆黑。赵韪军在暗夜之中行了半晌,忽见远处成都城中火光冲天,隐隐可听闻阵阵喊杀之声,显是吕祺已经得手了。赵韪见状大喜忙令手下将士加速前进。其实那些将士生怕去得晚了,什么都抢不到,根本不用他吩咐,个个轻功陡进,拿出百米冲刺的劲头,迈步狂奔,急驰如飞。   又奔了约一盏茶的功夫,离南门尚有数里。便在此时,一名小卒急冲冲地赶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道:“报!吕将军所领五千人马已杀入城中,城中守军不意我军猝至,无心恋战,纷纷逃窜。如今成都大部分都已在我军掌握,只有少数地方还在负隅顽抗,不时也当扫平,吕将军已赶去抢东西去了,他叫将军赶紧过去,迟了便连渣都没有了。”   赵韪军将士们闻言心里凉了半截,心道:“果然如此,这个吕祺也忒不是东西,抢东西居然这么快,看来自己再不快点什么也分不到了。”一想到此,便和通了电一样,足不点地般地狂奔而去,赵韪军手下将士终于在金钱的刺激下,领悟到了当世最高深的轻功“草上飞”。   数里距离说到便到,过不多时南门在望,赵韪定盯一看,城中火光已消逝不见,想来是被吕祺扑灭了,四下复又一片漆黑,南门之上无人把守,唯立白旗一面,在黑夜之中却也是十分的醒目。   赵韪长眉一轩,对那报信的小卒说道:“怎么城上一个人都没有?”   那小卒尴尬地道:“都去抢东西去了。”   赵韪怒道:“抢东西就不要命了吗,城门怎可无人把守!再者谁叫他们让去抢东西的?我们可是仁义之师,如何能够侵扰百姓。”   那小卒闻言一脸不屑,悄声嘀咕道:“你也没让我们不能抢啊!我被派来报信没东西可分,本就一肚子火了,你还来数落我,我的委屈向谁说去啊。”   那人声音虽小,可还是被赵韪听到了。赵韪怒不可遏地道:“嘀咕什么呢,还不给我头前带路。”   那小卒一脸郁闷地道:“是!”说完便屁颠屁颠地头前领路了,赵韪不疑有他,率军继进。大军进了瓮城,行不数十步,忽地城头之上绑子乱响,城楼两侧闪出五千弓弩手来,二话不说,乱箭齐发。一时之间,箭如飞蝗,密密匝匝,由四面八方疾飞而至。   领路的那个小卒早有准备,一猛子的向边上窜出了七八丈远,早有人埋伏在那,将其接应上城去了。赵韪军一心只想着抢钱,哪曾料到会有埋伏,猝不及防,冲在最前头的那些抢钱三郎纷纷啊啊乱叫,中箭倒地,霎时之间,瓮城之内便已尸集如山了。   赵韪身在中军,其时尚未进城,听得前方怪叫呻吟之声此起彼伏,吓得面如土色,大声叫道:“中计,快撤!”说完也不顾着其他将士,拔马掉头便走。   这时还未进城的将士总算明白过来,这次不是来抢钱的,而是来填坑的。纷纷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没有进城,这才捡了一条小命。至于刚才他们还在抱怨队伍走的太慢,害得自己进不了城。由于只是在心中抱怨,只有天知、地知、自己一人知,没有第三人再知晓了,便可以不去管它矣。   城外将士眼见进入城中的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不禁吐了吐舌头,吓得全身发抖好似筛糠,发了一声喊,掉转身形,拔腿狂奔,四下乱窜。和刚才一样,众人疾驰狂奔,犹似足不点地一般。只不过刚才来时是为了抢钱,现在是为了逃命,心情难免大大不同矣。   赵韪军本就无心恋战,再加上赵韪起了模范带头作用,便逃到更加的起劲了。赵韪暗夜跑路,好似惊弓之鸟,一路之上难免风声鹤唳。一气奔出了十来里,不见有追兵追来,惊魂稍定,计点军士,仅有万余人,余皆不知去向。   便在这时,四下喊声大震,暗夜来出一支兵马出来,为首一员大将却也认得,乃是刘璋手下将领吴班。吴班奉令领五千军埋伏在此,只待赵韪军一来便冲杀而出。赵韪军其时已是惊弓之鸟,哪还有心抵抗,听得喊杀之声便四下乱窜,跑得个无踪无影。   赵韪见不是头,急忙领军败军望南而走,一路之上,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好不狼狈。行出十数里,四下里喊声又起,却是蜀中大将吴懿领军上来冲杀了一阵。赵韪仍是不敢稍停,撇了吴懿继续南奔,又奔出十数里,已是老脸煞白,口中白沫乱吐,全身乱颤,再也走不动了。   他手搭凉棚,四下一瞧,发现此地离大寨甚近,便放下心来,复又计点军士,发现仅有五六千人,个个面如土色,疲不能兴,已不能再战了。便在此时前方火把乱晃,人影憧憧,似又有一彪人马冲杀而来。   赵韪见状头皮发麻,吓得险些从马上摔将下来,颤声道:“怎么这里也有埋伏军马啊,今番我要死在此地矣!”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概叹身不逢时,闭目待死之际,忽闻前方一人喝道:“前方是何路兵马?来者可是赵将军?”   赵韪闻言一怔,一脸难以置信,愣了半晌,方颤声道:“李……李……异!”   来人大喜奔上,道:“正是末将!”   赵韪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军大败的,特地赶……”说到此一见李异身后兵马,个个愁眉苦脸,全身乱抖,不比自己手下的那些败兵好多少,显然不是赶来救援。赵韪长眉一轩,大为疑惑,便问道:“你的军队为何也如此狼狈?”   李异叹了口气,道:“唉,末将无能,将大寨给丢了。”说完此语带哭腔,都快哭了出来。   赵韪大吃一惊,道:“什么!竟有此事?”   李异道:“将军走后不久,蜀将严颜便领着一军,好似从天而降一般,突入大寨,四下放火。末将猝不及防,吃了大亏!末将无能,还请将军治罪!”   赵韪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我不也闹得灰头土脸的,怎么会来怪你。”   李异道:“如今大寨已失,此地不可久留,不如退往犍为,再做区处。”   赵韪点头道:“也只得如此了。”说完辩明方向,拨马便行,边走边道:“这次是什么人在为刘璋出谋献策?刘璋手下的大将我都十分熟悉,没一个有如此本事的。要知道他手下有如此高人,我也就不会干这傻事了!唉!”   李异道:“我曾听闻严颜手下兵士在说贾军师什么什么的。距离远了,也听不太真。至于这个贾军师是何许人,就不太清楚了,想来是他在背后搞鬼。”   赵韪捋了捋长须,沉思半晌,一拍脑门,道:“贾福!刘备手下军师贾福!当时黄权的五百兵能顺利的拿下绵竹,逼退我军,我就应该想到是他在搞鬼了。唉,一时大意,致有大祸,恨啊!早知道……”   李异闻言一脸不屑,心道:“早知道,早知道,你天天就会早知道。要你都能早知道,估计现在已经当皇帝了,还用得着逃跑么。”   赵韪、李异合兵一处,共同跑路。奔到犍为城下时,天已蒙蒙亮了。赵韪领兵来至近前,见城门还未开,大是纳闷,便令一小卒前去叫门。怎知那小卒还叫不上三声,飕的一支冷箭飞出,正中那小卒眉心。那小卒还来不及惨呼便已倒地死去。便在这时,城上一声鼓响,一员大将手执铁胎弓,从城墙边上闪出头来,微微冷笑,道:“我已取犍为多时矣!特在此恭候大驾。”   赵韪抬头一看,那人却是蜀将张任,此人勇猛异常,极难对付。前番攻城时便在他手下吃过大亏,白白损折了不少人马,至今心有余悸。赵韪见张任守把犍为,心道自己这点败兵冲上去也是填坑,再者这些败兵奔了一夜了,哪还有心思再战。想到此,便将鞭一挥,大声喝道:“撤!”带着手下这些一个晚上没合眼的败残兵马,灰溜溜地撤到江州去了。   张任看着赵韪军仓皇逃离的狼狈样,哈哈大笑,过了半晌,长眉一轩,喃喃念道:“贾福……” 第177章 卸磨杀驴   成都城内,刘璋缩在自己那极尽奢华的宫殿之内不住发抖,嘴里直喊着:“冷!”其时正是七月盛夏,虽是三四更时分,天气还是十分的燥热。而刘璋却嘴里不住地吐着白沫,不住的喊着:“冷!”实是令他那些夫人、如夫人感到大惑不解。不过爱郎发话了,那可就非同小可,不敢怠慢,不然这宠爱可就要给别的狐狸精夺去了。   于是乎这个上来给他擦着满头的虚汗,那个上来给他抹着嘴角的白沫,这个给他揉搓心口,那个拿着厚厚的一床锦被来给他披上。   刘璋将全身都包在了锦被里的,只露出了个头来,稍觉安全。又看看了边上那些花枝招展的夫人们,放心不少。身上的发抖之感渐轻,嘴里不再喊冷了,开始颠三倒四的念道:“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个贾福……贾福……倒底行不行啊?我可是……把我……我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他……他……手上了。他不会……乱来……吧,怎么……还没有……消息啊!”   众位夫人这才知道原来爱郎在为城外的战事操心,便各施手段,不住的劝慰。听得刘璋是头大如斗,大手一挥将她们全都赶了出去,这才觉得眼不见为净。便在这时,哨探流水价似的来报:“报!李恢已于南门竖起白旗。”“敌将吕祺已领军攻进了南门。”“吕祺军在瓮城之内遭我军一万兵马的四面围堵,已全军覆没,没有一人走脱!”“贾军师已于城中放火诱敌,并差人假扮吕祺降卒前去诱赵韪来攻。”“赵韪军攻打南门在瓮城之内中伏败走。”“严将军已攻占了赵韪大寨!”“赵韪遭我军的轮番截杀,心惊胆颤,不敢再战,率着败残兵马投犍为去了。”   这消息是一个比一个好,报事的哨探也是一个个的眉飞色舞,喜笑颜开。刘璋听的是心花怒放,不住喊好。蓦地里觉得不对劲,摸了摸额头,低头一看,满手是汗,长眉一轩,喝道:“热死了!谁啊!这么热的天还给我盖这么厚的被子,疯了啊!”说完便一把将自己身上的锦被给掀了开去。站起身来,兴奋搓着双手,在屋中来回地走着,问道:“如今战事如何,众将士都在何处?”   最后一个来报的哨探道:“除了严将军和赶赴犍为的张将军,由于道远还未回转之外,其余众将均已回转城中了。”   刘璋不住点头,道:“好,好!真是太好了!”说完便哈哈大笑,手足乱舞,有些歇丝底里了。过了半晌,心神稍定,看了看那个正傻呆呆地注视自己的哨探,老脸一红,尴尬地道:“仁禄现在何处?”   那哨探道:“现在南门。”   刘璋闻言之后,晃着那颇为肥胖的身躯,一摇一摆地走出屋去。   南门城楼之上,贾仁禄正在同法正统计着各将报上来的功绩。便在此时刘璋喜滋滋地赶来,道:“漂亮,你们做的漂亮!”   贾仁禄、法正忙过来行礼,刘璋摆手阻止,道:“不用多礼了。如今赵韪的情况如何?”   贾仁禄道:“只知他败投犍为。犍为那还没有消息,不知张将军得了城池了没有?”   刘璋道:“张任我信的过,有他去打,犍为城一定能打下来。”   贾仁禄心道:“那是,老子派去的人岂能有错?这张任射死过庞统,连诸葛大大都要专门定条计来抓他。这样的牛人给他五千人去拿个城池要是拿不下来,也别回来了,一头撞死算了……”想到此便道:“当是如此。”   刘璋道:“这里交给手下人做就成了。来,去我府上,我已让人摆好庆功宴了,今天一定要喝个不醉无归。”说完不由贾仁禄分话,上来拉着他的大手,拖着便走。   贾仁禄尴尬地道:“益州,我不会饮酒……这个……”   刘璋道:“这是庆功酒,必须喝!不喝我让人灌下去!”   贾仁禄愁眉苦眉,心道:“这叫什么事嘛!唉,今番有难矣!”   州牧府前厅,酒宴确已摆好,刘璋亲延贾仁禄上座,酒过三巡,刘璋有些喝高了,眯着小眼左看右看,方始找到了贾仁禄的真身,晕乎乎地道:“仁禄,回去和宗兄说,这次我很感激他,不日便会派人献大礼过去给他,以谢他的解围之德。”   贾仁禄方才是死活也不张嘴,这才保证没有被灌下一滴酒,如今总算是有精神回答刘璋的话了,道:“明公与益州同为高皇帝子孙,理应相救,这些都是应该做的。”   刘璋看了贾仁禄半晌,方道:“有一件事我想求仁禄,不知当不当讲?”   贾仁禄道:“益州有话请讲。”   刘璋觉得难以启齿,嘴唇蠕蠕而动,这话却始终也说不出口,过了半晌方道:“仁禄,你的才能我是十分佩服,益州就缺你这样的人,不如……”   贾仁禄心道:“得,想拉老子上你的贼船,当老子是白痴啊,跟着你哪还有什么好果子吃。李恢那样的能人你居然能把他扔去看门,要不是老子七哄八骗,感动的他眼泪哗哗地,他能跑去诈降么。唉,你这里不是没高人,是你不懂得用。吴懿、严颜大将之才,你不差个好官,就用什么杨怀、冷苞之类的傻大个。老子跟着你,过两天估计也被你打发去看大门了。”想到此,道:“忠臣不仕二主,这是古之明训。明公待我素厚,我岂能背之?还请益州别再提此事。”   刘璋叹了口气,道:“是我无福了,我只恨没早些遇到仁禄啊!唉!”   贾仁禄道:“早遇到老子有什么用,腿长在我身上,难道老子不会跑啊!”想到此也不知该再说什么了,索性就不说话了,低头一个劲猛吃。   刘璋见他如此颇觉尴尬,击了击掌,道:“今天只谈风月,不说政事,来人啊,献舞。”   话音甫落,乐声响起,一队舞女娜娜而来,在他们面前翩翩起舞。那些舞女一个个纤腰细足,来至场间或顿足,或旋腰,看着场上诸位登徒子是口水乱流。贾仁禄见多识广,家里的夫人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如今再看这些庸枝俗粉,便有些不屑了,只是略看几眼,便复又低头猛吃,心道:“成都山明水秀,好歹也出过杨贵妃。咋这些跳舞的一个比一个难看,亏得这些大大还能看得色授魂倚,口水乱流。”   刘璋见贾仁禄眉头乱皱,显是不满意了,哈哈一笑,道:“仁禄家有娇妻,这些舞女自然是看不上眼了。”说着举起手来,轻击一掌。乐声一转,一阵香风吹过,一名舞女迈着舞步,步入殿中,翩跹而舞,舞姿曼妙,观者无不动容。   贾仁禄正低头猛吃,见复有舞女入殿,下意识的抬起头来一看,不禁两眼发直,怔了一怔,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刘璋微微一笑,手指那舞女道:“这位是红袖,我新近训练的歌女,不知仁禄可还满意?”   贾仁禄流着口水,下意识道:“果是天姿国色。”   刘璋道:“这次仁禄,孤身犯险,助我解了大围,我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便将红袖送与你吧。”   贾仁禄虽知女子在这时代便如同货物一般,可以被人随意送来送去,但闻言还是一怔,长眉一轩,道:“即是益州的舞女,我怎么好夺人所爱?”   刘璋笑道:“仁禄说的哪里话,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不收我可要生气了!”说完便面色一沉,假装生气。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刘璋为贾仁禄预备的豪华宅邸内,贾仁禄案前危坐,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红袖两眼发直,良久不言。红袖给他看的不好意思,双颊晕红,侧过头去,含羞道:“天已大亮了,老爷一宿没睡,很累了,我服侍……”   贾仁禄一摆手,道:“不用了,我这里也别人那里不同,你不用逢场作戏。”   红袖柳眉一蹙,道:“老爷怎知妾身是在逢场作戏?”   贾仁禄喟然长叹,道:“你们这些舞女背后都有一段辛酸历史,我说得不错吧。现在你到了我这里,便可放心。你若是想离去,我也不拦着,还会奉上川资路费。”   红袖闻言愁云满布,泪珠滚滚而下,抽泣半晌,方哽咽道:“你确实和别人不同,别的男人一见到我便……而你坐了这么久却一点淫邪之念都没有。”   贾仁禄一脸坏笑,搓着双手,道:“嘿嘿,我也想和你办那个……那个……正事,不过我不希望你受委屈。”顿了顿,又苦笑道:“老子对自己这副臭皮囊还是有些自知知明的。你不愿意,我是不会乱来的。”   红袖看了看他,抿嘴一笑,道:“这次能打败赵韪听说都是老爷运筹之功,是这样的吗?”   贾仁禄知道吹牛的时间又到了,便道:“那当然,别说区区赵韪五万兵马,便是曹操的百万之众,我也视之如草芥。”说完大手一挥,道:“我大手一挥,皆齑粉矣!”心道:“诸葛大大,把你的台词再借我用下一来,我拿来泡泡妞。”   红袖看着他那滑稽的样子,娇笑不停,过了半晌,方道:“方才进殿跳舞的那些姐妹,可一个个都不嫌老爷难看,都愿追随老爷您呢。”   贾仁禄摇头苦笑,道:“那她们估计就是看上老子的钱了,其实你别看我是刘使君麾下军师,风风光光,其实这兜里没几个子儿。”说完压低声音,又道:“这不家里母老虎管得紧,我辛辛苦苦赚的钱都充公了,我攒了好几年,到现在连一千文私房钱都还没攒到。”   红袖听完笑得花枝乱颤,贾仁禄一脸郑重,手搭凉棚,四下乱瞧半晌,方悄声道:“我可把我的家底都告诉你了,你可不能喷得地球人都知道,不然我可就完蛋了。”   红袖闻言强忍住笑,一本正经的答道:“老爷这么信任婢子,婢子决不乱说的。”顿了顿,又问道:“地球是哪一个国啊?我怎么从没听说过?离成都远不远?”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这地球嘛……这地球嘛……这地球嘛……”   红袖笑道:“呵呵,老爷不想说,可以不对婢子说的,婢子以后不再乱问了。”   贾仁禄道:“咳……咳……不是不想对你说,这地球人都知道,是我家乡话,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意思。”   红袖恍然大悟,道:“那地球就是所有的意思了?”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对了,就这个意思!你真聪明!”   红袖冲其嫣然一笑,道:“谢谢老爷夸奖。”   贾仁禄噗得喷了一口鲜血,两眼一黑,倒了下去,双足一挺,便人事不知了。   申时,州牧府上,刘璋坐于案前,左手搂着歌姬,右手端着酒爵。正悠哉悠哉之际,却见张任走了进来,忙问道:“犍为那里怎么样了?”   张任道:“一切皆不出贾福所料,犍为已被我拿下了,赵韪绕城而走,逃往江州了。”   刘璋放下酒爵,挥退歌姬,一拍桌案,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张任道:“如今赵韪已是强弩之末,机不可失,还请主公速差人攻打江州。”   刘璋点头道:“好,就依你之言,你看差谁合适?”   张任略一沉凝,道:“冷苞便可。”   刘璋点头道:“好的,就依你之言。不过我听仁禄说,他好象在江州左近也埋伏了一支兵马。这个仁禄实在是太厉害了,我太喜欢他了。”   张任道:“此人确是奇才,所谋无不中。主公可劝他留下来,为主公效力。”   刘璋叹了口气道:“我在庆功宴上便已提及此事,可惜被他拒绝了。”   张任长眉一轩,道:“此人实在过于厉害,他既不肯为我所用,留下总是个祸害,不如……”跟着右手虚劈作了一个杀人的手式。   刘璋闻言吓得面如土色,连忙摆手,道:“不可,不可,不可如此!宗兄好心助我,我怎可害他的心腹之人。”   张任道:“刘备不是不想得到益州。只是现在关中不稳,张鲁未平,他力不能及罢了。一旦他平了张鲁,必来同主公争益州。贾福已熟知蜀中地理,再加之他机变无双,一旦他领兵来攻,明公危矣!”   刘璋闻言面有惧容,低头沉思半晌,方道:“宗兄仁义之人,断然不会出此,你不可乱说。”   张任道:“兄弟手足之间为夺利益,尚且自相残杀。何况刘备与主公不过只是同族而已。”   刘璋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如之奈何!”   张任道:“这贾福一到成都,便同主公所不信任之人,诸位如李恢,严颜之流过从甚密,像这次他疏远冷苞、刘璝等人不用,竟用严颜、吴懿等别有用心之辈,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还请主公早下决断,不然悔之无及。”   刘璋皱起眉头,道:“可他毕竟于我有大恩。”   张任道:“他其实是在为刘备打算呢。如今他私下交结蜀中豪杰,正是欲图不利主公。他以五百人便能吓退赵韪五万兵,一旦他准备完毕,后果不堪设想。这先下手为强……”   刘璋本不想杀贾仁禄,却被张任几句话给唬得面如土色,思索半晌,方道:“你说该怎么办?”   张任道:“来日明公可邀贾福前来饮宴,在廊下伏下五百刀斧手,以掷杯为号,伏兵齐出,他又能走到哪里去?” 第178章 单刀赴会   刘璋疑云顿生,道:“这能行么?”   张任道:“贾福不会功夫,匹夫可制。这五百刀斧手出奇不意,必可成功。”   刘璋摇了摇头,道:“我还是觉得事有可虑,算了还是别这样做了。”   张任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请主公三思!”   刘璋六神无主,垂首不言,过了半晌,方道:“算了,就这样吧。不过这掷杯,我不能,我实在下不去手。”   张任道:“既是主公不愿掷杯,到时我来掷便了。”   刘璋无奈的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道:“好,就这样吧,你退下吧。”   其时贾仁禄方才睡醒,正同红袖嘻嘻哈哈,浑然不知大祸已悄然临头。便在这时,尤冲来报:“老爷,府门前来了一女子,说是同红袖姑娘有旧,想同她见见面。”   红袖闻言一怔,回过头来,道:“我在此地没有什么亲友,也就是同在州牧上做歌姬的姐妹们,这时候她们怎么会来?”   贾仁禄道:“估计是见你身入豪门,想来捞点的油水的。尤冲去告诉她,说红袖不在府中。”   尤冲应道:“是!”转身欲出。红袖忙道:“且慢,老爷请让她进来吧。”   贾仁禄道:“快快有请。”   红袖冲他嫣然一笑,跑出前厅待客了。贾仁禄嘿嘿坏笑,挥退左右,袖出春宫图一副,低下头去,意乱情迷地看着,哈拉子不由自主地滴了下来。   其时他全身心的集中在春图之上,不觉时日之过。正神魂颠倒之际,忽听红袖咳嗽了一声,忙抬起头来,只见红袖双颊晕红,侧过头去,羞羞答答地立在那里。贾仁禄暗叫糟糕,忙使出用烟卷骗来的魔术手法,手腕一转,那春宫图便消逝不见了。他老脸一红,尴尬地道:“咳……咳……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红袖环顾左右,见四下无人,走上前来,附于他的耳边消声道:“出大事了!刚才来的正是州牧府的歌姬,她无意间听到刘益州同人密谋要加害于你。她同我十分要好,怕我跟着你一起倒霉,特来通知我,让我逃走。”   贾仁禄大吃一惊,一脸难以置信,失色叫道:“什么!”   红袖道:“刘璋明日会邀你赴宴,却于廊下埋伏刀斧手五百人,以掷杯为号,便伏兵齐出……”   贾仁禄怒不可遏,一拍桌案,站起身来,喝道:“他妈的……”说到此便觉得的不对劲,忙又道:“不好意思,在你面前说粗话了。”   红袖笑道:“呵呵,老爷怎么如此客气。老爷在我面前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不必有所顾忌。”   贾仁禄道:“我可是绅士,在女生面前怎能如此口没遮拦。对不起,下次不会了。”顿了顿,又道:“哼,这个刘璋居然卸磨杀炉,放了焰口便不要和尚。这土居然动到了你贾爷爷的头上,找死啊!”说完便抱着膀子,在屋中来回地走着。   红袖面色惶急,道:“老爷,这太危险了,不如你赶紧逃吧。”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逃不掉的,这里是他的地盘。再者我也不想向作贼一样的,见不得光,我是堂堂正正来的,就要堂堂正正闪人。”   红袖冲着他嫣然一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人,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的。”   贾仁禄摇头苦笑道:“我也没有什么办法。来时太大意了没把赵子龙或马孟起叫来,他们两个要是有一个在,老子还怕屁啊!”说完一捂嘴,尴尬地道:“不好意思,又说粗话了。”   红袖笑道:“呵呵,老爷就随便说吧,这样才像你。”   转过天来,巳时时分,尤冲面有忧色,走进屋中来,道:“老爷,刘璋差人来了,请老爷于酉时去他府上赴宴。”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好小子,也不看看你有几两肉,竟学项羽摆鸿门宴。睁大狗眼好好看着吧,老子给你唱一出单刀会!”   红袖道:“老爷我跟你一起去。”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嘟,你这不是给我添乱嘛。”   红袖走上前来,轻轻地摇着他的袖子,娇声道:“带我去嘛!”   贾仁禄闻言头大如斗,道:“得!得!带你去。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头。到时被喀嚓了,可怨不得别人。”   红袖娇声道:“我相信老爷一定会保护我的。”   贾仁禄秀着自己可怜地肌肉,苦笑道:“你看看我这样,也知道我有几两重了。到时我自顾不暇,哪还有空护你。”   红袖道:“人家就是相信嘛,老爷一定能成的。”   贾仁禄喟然长叹,道:“唉,女人啊……”   酉时时分,贾仁禄按时赴约,昂然来会。刘璋亲迎入府,叙礼毕,入席饮酒。刘璋做贼心虚,面有愧色,举杯相劝,不敢仰视。   贾仁禄见状微微一笑,不意为意,同刘璋、张任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不知不觉酒过半酣,贾仁禄见张任面色一沉,举爵欲掷,便纵声长笑,哈哈之声不绝于耳。刘璋莫明其妙,面色阴睛不定,右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爵中之酒溅了少许出来,滴到了案上。   张任下意识的放下酒爵,道:“先生因何发笑?”   贾仁禄道:“昨夜我做了一个怪梦很是有趣,刚才不知怎的又想起来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多有得罪,还请将军体谅。”   刘璋取出锦帕来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尴尬地道:“这天气好热啊……”顿了顿,问道:“仁禄昨晚做了什么怪梦了?”   贾仁禄道:“我梦见一只秋蝉怡然自得地在高树之上鬼叫八叫的,吵死个人。忽地一只螳螂超枝缘条,曳腰耸距,缓缓接近,欲把那只吵得它睡不着觉的秋蝉给喀嚓了。螳螂一心对着秋蝉,却不防一只黄雀徘徊于绿阴之间,张嘴欲啄那螳螂。那黄雀一心想吃那没几两肉的螳螂,却不防我挟弹持弓,欲弹那黄雀,回去烤着吃。我一心想吃烤黄雀肉,却不防地下有一水坑,一不小心踏了个空,摔了个狗吃屎,满嘴都是泥。吓得我一跳醒转,才知竟是一个梦。我也不知怎地就做了这么一个怪梦,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刘璋不明所以,陪着干笑两声,道:“还真有趣。”   张任长眉一轩,道:“先生似有所指吧。”   贾仁禄冷笑道:“你也知道我有所指啊。”说到此,伸手一指自己,又道:“现在我就是那只吵得要死秋蝉,你们欲除之而后快,殊不知使君正举着钢杈等着你们呢!”   刘璋闻言汗水涔涔而下,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颤声道:“先生何出此言?我们怎么会要加害于你。”   贾仁禄道:“我并非无的放失。”说完举起酒爵来,把玩半晌,微微冷笑,随手往地上一掷,呛啷一声,摔在了地上,怀中之酒洒了一地。   便在这时,殿外脚步之声杂沓,杀声四起。五百军兵各挺刀剑,杀将进来,为首一员小将,却是杨怀。刘璋见状脸色数变,大手一挥,喝道:“住手!”杨怀闻言一怔,停了下来。   贾仁禄伸手一指杨怀,微微冷笑,道:“这就是益州的待客之道?”   刘璋满脸通红,道:“这……这……”   张任冷笑道:“既然你发现了,便没有什么好说的。杨怀上!杀了他!”杨怀看了看张任,又看了看刘璋,犹豫不决,不敢上前。   贾仁禄伸手一指张任,怒道:“益州还未发话,你竟敢代他下令,难道想造反不曾?”   张任道:“我对益州忠心耿耿,天日可表。我今日此举,实是对他有利,他日久自知。”   贾仁禄闻言哈哈大笑,张任心里发毛,问道:“你笑什么?”   贾仁禄笑道:“你明明是在害刘益州,还说是对他有利。”   张任冷笑道:“贾福你此番来,也没安什么好心。定是想从中举事,好为你的主子拿下西蜀,我说的没错吧。”   贾仁禄闻言不答,又是哈哈大笑,张任皱起眉头,道:“难道我说错了?”   贾仁禄冷笑道:“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赵韪攻打成都之时,我若有心搞七搞八,早就取得成都多时矣,哪里还能容你们四平八稳的安排好刀斧手来侍候我。”   张任道:“这……”   贾仁禄打蛇随棍上,道:“我只是一个骗饭吃的,使君那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可谓无足轻重,你们要杀便杀吧。不过我若死了,你们便同使君正式决裂。如今使君已是今非昔比,拥有三州之地,带甲五六十万,谋臣猛将不计其数。一旦震怒来伐,试问川中又如何能挡?”   刘璋吓得面如土色,不住点头,道:“仁禄之言有理,我虑不及此,险些铸成大错!”   张任道:“贾福惯会胡说八道,主公,切莫信了贾福的信口开河。蜀中天险易守难攻,便是有百万大军,不识道路,也无用武之地。可如今贾福已熟识蜀中道路,便留他不得。”   贾仁禄道:“万事都抬不过一理字,我可是千里迢迢赶来帮你们解成都之围。可你们却恩将仇报,以好成仇,如此做法岂不叫天下贤士寒心,到时有起事来,谁还敢再来相助?蜀中的大贤们见益州如此倒行逆施,如何还会在你的宇下久呆?这其中只要有一两人跑到了长安,蜀中的道路,使君难道还会不知道么?”   张任一时理屈,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方道:“这……”   刘璋道:“仁禄啊,我本无心同你为敌……”   张任道:“贾仁禄所说的乃是一派胡言,明公万勿信之。贾福有通天彻地之能,却不为我所用,唯有杀之,才是上策,否则必将反受其害,还望明公三思。”   贾仁禄道:“你以为杀了我就没人给使君出主意了?徐元直、贾文和俱是天下智士,且都是我的把兄弟。一旦我有事,他们能不竭心尽力为我报仇?战之胜负在理,我方理直,士气高昂。而你方理屈,士气便低。以数万理屈之士对数十万复仇之军,还未开战便已知胜负所在矣!”说完微微一笑,道:“为明我所言不虚,我又何惜一命。”拔出湛泸剑,往颈间一横,便欲自尽。他怕湛泸过于锋利,不敢太过靠近,剑刃离脖颈颇远,好在张任、刘璋各有各的心思,谁也没有留心细看。   刘璋忙道:“仁禄,不可,我信了,我信了。”说完伸手一指杨怀,喝道:“还不退下!”   杨怀一脸郁闷,领着五百不明所以的小卒,怏怏而退。   贾仁禄微微冷笑,心道:“好在你们不熟悉老子。老子胆子最小,最怕死。自杀这种傻事,打死老子也是不做的,哈哈。”   张任瞪了贾仁禄一眼,哼了一眼,气鼓鼓地走了出去。   刘璋举起酒爵,道:“都怪我一时误信人言,让仁禄受惊了。这杯酒一来是向仁禄赔罪,二来为仁禄压惊,还请仁禄务必满饮。”   贾仁禄闻言大眼瞪着小眼,道:“这……我怕……”   立在他边上的红袖抿嘴一笑,道:“刚才五百刀斧手来势汹汹,拔刀要杀,也没见你怕过。现在就一杯酒怎么就怕了。”   贾仁禄尴尬一笑,道:“嘿嘿,这酒比刀斧手可怕多了……”   红袖冲着他嫣然一笑,对刘璋说道:“益州,不知这杯酒可否由妾代饮?”   刘璋微微一笑,道:“好!”   红袖举起酒爵一饮而尽,面不改色,贾仁禄吐了吐舌头,喃喃地道:“好酒量!”心道:“他妈的,老子还不如一个小妮子,当真羞也羞死了。”   刘璋又端起酒爵,道:“请!”   红袖复又一饮而尽,如此过了三爵,红袖仍是面色如常。贾仁禄看她一杯一杯地往肚里灌,好象在灌凉白开一样,竟有点晕乎乎的,身子轻微微地晃了一晃,道:“我实在是不能再饮了,还请益州饶命啊。”   红袖笑道:“呵呵,这可都是我在喝啊!”   贾仁禄道:“我怎么觉得有点醉了。”伸出一指在红袖面前晃了晃,道:“这是几?”   红袖道:“一啊!”   贾仁禄瞪眼瞧了半晌,道:“我怎么觉得像是二啊……”   红袖闻言笑得花枝乱颤,贾仁禄老脸一红,尴尬地道:“言归正传,我出来的也久了。如今成都之围已解,赵韪已无能为。我打算明天便回转长安。” 第179章 辞出成都   刘璋闻言一怔,随即满脸堆笑,道:“先生看来还是在生我的气啊,如果我再挽留于你,你估计会怀疑我又要加害于你了。这样吧,请先生再留这此间三日,使我能一尽地主之谊。三日后,我亲送先生出城如何?”   贾仁禄知他实在是怕了自己了,不敢把自己留下来,怕给他添乱。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   此后刘璋做贼心虚,一个劲地举杯劝饮,贾仁禄当然是一口都不喝,全由红袖代劳。红袖来者不拒,到口便吞,一杯杯的喝得起劲,当真是连饮千杯而不醉,看得刘璋是眉头大皱,甘拜下风,不敢再和她斗酒了。   贾仁禄见她晕生两颊,说起话来轻飘飘地,舌头有点卷,知道她已有些醉了,便对刘璋说道:“益州,天色不早了,我看今天就到这吧。”   刘璋其时早已没有坐相,像一堆烂泥一般软摊在地,闻言大手一挥,晃了晃大脑壳,道:“好……”   贾仁禄便即行礼,扶着脚步虚浮的红袖,对刘璋说道:“益州,那我们这便告辞了。”   刘璋也不起身相送,双眼微闭,摇头晃脑,一举酒爵,道:“好……”   贾仁禄也懒得和醉鬼一般见识,扶着红袖向外便走,才走出数步,便听刘璋醉熏熏地说道:“……好……酒量!来……呃……我们……再……再喝……呃……三百……爵!”   贾仁禄闻言噗得一声,喷了口鲜血,砰然倒地。红袖本就脚步虚浮,晃晃悠悠,被贾仁禄一拽,便跟着倒了下去。机缘凑巧,合该有事,红袖翻身而倒,全身压在了贾仁禄身上,四唇相对,樱桃小嘴便同贾仁禄的血盆大嘴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贾仁禄此时可没空享受这场莫明其妙地飞来艳福,只觉一股刺鼻酒气扑面而来,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过了也不知多久,贾仁禄睁开双眼,见红袖凤目紧闭,似已睡熟了。摇了摇头,轻轻地推开红袖,站起身来,扶着红袖站起。回头一看,刘璋已倒于地上人事不知,呼噜之声震天动地。贾仁禄摇头苦笑,心道:“这马尿到底有什么好的,这么多人爱喝。喝完又都这副德性,要人家来擦屁股,唉!”想到此,摇了摇头,扶着红袖迈步而出。   回到馆驿,贾仁禄搀着红袖来到自己那张大床上,松开手来,欲将她放到床上休息。红袖忽地翻过身来,意乱情迷地看了他半晌,目光里满是柔情,蓦地里张开双臂,抱着贾仁禄,仰面便倒,二人缓缓地倒了下去。   贾仁禄有了上次莫邪装醉色诱地经验,哪能不知是大功告成了。双手不老实起来,开始为红袖宽衣解带。大嘴伸了过去,便欲吻她的樱唇。   红袖紧紧抱着他,任他施为,喃喃地道:“子敬,我好喜欢你!以前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就不敢说出来,今天总算……”   贾仁禄闻言如遭电击,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推开了红袖的双臂,蹭地站起身来。看着半梦半醒的红袖还在那滔滔不绝述说着她同那个叫什么子敬的恋爱史,不由眉头一皱,取过一条薄被来,为她盖好,熄灭灯烛,转身出屋。   次日一大早,贾仁禄便醒转过来,来到自己屋中,想看看红袖怎么样了。还未进门,便听见红袖在内啊地一声大叫,忙抢了进去,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红袖翻身下床,来到贾仁禄面前跪好,道:“这是老爷的寝室,婢子怎么敢在老爷的床上睡。”   贾仁禄上前扶她站起,道:“这有什么,你要是去了长安就知道了,我府上可没这么多规矩。我又不是皇帝老子,这又不是龙床,你还不能睡。”   红袖虽是昏昏沉沉,但还能隐约感觉到自己昨晚是一个人入睡的,边上没有别人。不由一阵感激,又一阵失望,为何感觉会如此复杂,自己也说不清。出了一回神,看了看贾仁禄,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昨晚我没有……没有……说什么吧。”   贾仁禄愁眉苦脸地道:“没有,你一躺到床上,便睡得跟死猪似的,什么也没说!下次别灌那么多马尿了,醉得走不动道,害得老子还要扛你回来。老子累得个半死,这劳务费当然要同你好好算算。看你现在穷得乱响也拿不出来。先欠着,从工资里扣!头几个月里,你要没有工资,可别来找我!”   红袖看着贾仁禄出了一会神,垂泪道:“老爷……我……我……”   贾仁禄一摆手,道:“不想说的事情,就别说了。我不是小道记者,对他人稳私不感兴趣。我一开始便同你讲过,我这里和别的地方不同。你虽然在我这做丫环,但是是自由的,不属于任何人,要走随时可以走。咳……不过要提前一个月同我说一声,我好安排人手,交接工作,给你结算工钱……”这些话都是他被炒鱿鱼时老板同他说的。他是一个小人物,在原来那个时代只有被人炒的份,而没有炒人的份。如今总算是逮着机会充了一把大老板,谱摆的极大,话说出来底气十足,威风凛凛,果然像一个身家巨亿的大老板。   红袖闻言心中感激,珠泪滚滚,哽咽道:“这话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只不过老爷最近还要考虑离开益州之事,也是事忙。我不想在这时候拿这些难事来烦您,不过我相信老爷一定会有重回益州的一天,到那时我一定好好的跟您说说。您看可以吗?”   贾仁禄取出锦帕来,为她拭泪道:“你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吧,不过我看你那凄苦的样子,就知道你受了很多的委屈。”   红袖默然无言,泪如雨下,胸前衣衫尽湿。   贾仁禄看着她那可怜的样子,心痛如绞,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双手扎煞着,正无可奈何之间,突然双眸一亮,一拍脑门,道:“对了,忘得死死的。三日之后,我想刘璋也不一定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有什么厉害后着。所以我打算一个人回转长安,你自己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上一段时间,然后再到长安去找我。”   红袖摇了摇头,道:“不行,婢子死也要跟老爷死在一起。”   贾仁禄皱起眉头,道:“嘟,老子可是在跑路,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个死字,你可别在乱喷了。再说你老爷我命大福大,艳福齐天,怎能这么容易便死!我这次打算谁也不带,一个人跑回去。这样人员分散,有起事来,不至于一网打尽,起码还能个人到长安报丧。”   红袖点了点道:“老爷说的有理,分开走是安全些,老爷放心,我会尽快赶到长安报信,让使君速派人来接应。”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孺子可教也。尤冲!”   尤冲走进屋来,问道:“老爷唤我何事?”   贾仁禄道:“人皮面具可准备好了?”   尤冲道:“老爷这次谁也不带,指名要我随行,我就知道老爷想要易容改装了,人皮面具早已准备好了。”   贾仁禄皱眉道:“这样子……不会和上次给桂花的那张一样吧?”   尤冲忙堆笑,道:“这哪能呢,包好看,包好看,一定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说完袖出一张人皮面具来,递给贾仁禄。   贾仁禄道:“这还差不多。”说完伸手接过,在尤冲的指导下,武装起来。对镜一照,果是气死子都,吓死潘安,万千美少女只要一见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便会意乱情迷,神魂颠倒,叫着嚷着非君不嫁。贾仁禄看着现在这副皮囊,甚为满意,飘飘然如在天上,一面在镜前摆酷,一面对尤冲说道:“唉,可惜没早遇到你啊,不然能多泡多少妞啊。亏大了都!”   红袖来至近前看了看,嫣然一笑,道:“老爷想听真话吗?”   贾仁禄仍陶醉在这副迷人的外表中,喜滋滋地道:“说。”   红袖笑道:“呵呵,我觉得还是老爷原来的样子好看。”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什么人啊,审美观有问题。脑子进水了!再乱喷,我把你送精神病院去!”   尤冲道:“我也觉得还是老爷的原来的样子好看,假的始终是假的,自然的样子永远是最美的。”   贾仁禄回过头来,和颜悦色地看着尤冲半晌,似欲表扬,蓦地里伸手一指门外,喝道:“滚,你的这个月的工资给老爷我当精神损失费了!”   红袖、尤冲见贾仁禄生气,知道后果很严重,忙抱头鼠窜,狼狈而出。贾仁禄也不理他们,回转头来,对镜发呆,飘飘欲仙,自我陶醉,心情美甚。   转过天来,贾仁禄这条大色狼,便推掉了一切应酬,披着这张羊皮,在成都的大街小巷里招摇撞骗,希望能抱得美人归。结果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美女一个也没给他骗倒,倒是不少中年妇女及刚从侏罗纪逃出来的恐龙对其十分青睐,声称愿意以身相许,发誓直到冬雷阵阵,夏雨雪,乃敢与君绝。   贾仁禄一见之下,便已忍不住将昨晚的晚餐都给交待出来了,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掉了一起,吓得抱头鼠窜,狼狈逃奔。直躲到一条人迹罕至的暗巷,手搭凉棚,四下乱瞧,不见群龙追来,方惊魂稍定,拍了拍胸口,自言自语的道:“这叫什么世道,这么美的外表居然没人懂得欣赏。难道三国时英俊潇洒型不受欢迎,而是像张大大那种粗中有细型受人青睐?估计是的,张大大的老婆就是夏侯渊的侄女。这老小子金屋藏娇,他的老婆从来不让外人看。不过据某个极其可信的新闻社的报道,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男人曾偷窥过张大大的老婆,结果被张大大打得面目全非,奄奄一息。那匿名男子拼着最后一口气,冲到大街上,喊了一声:‘漂亮’之后便双足一挺,以世长辞了。照这个小道消息来说,张大大的老婆果有天人之姿。她的审美水平,应该就代表着三国绝大多数美女的审美水平。唉……不行!豹头环眼咱是整不出来,燕髯虎须咱说什么也要整出一副来……”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巷口人声嘈杂,不少恐龙大声痴呼:“在这!”“就是他!”“别走,等等我,我愿与你长相厮守。”“对的,还有我!”   贾仁禄回头一瞥,面如土色,大叫道:“哇,又来了!”说完发现自己轻功陡进,迈开大步,一溜烟地跑了个无影无踪。   气喘吁吁地奔到了馆驿,这才放心下来,一把撕掉了人皮面具,往地上一掷,喝道:“尤冲,你做的这张面皮大大的有问题!”   尤冲莫明其妙,道:“怎么,这还不够漂亮?”   贾仁禄怒气冲冲地道:“太漂亮了!换张豹头环眼,就像张飞那样的来!”   尤冲闻言噗地一声,喷了老大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红袖已是笑得前仰后合,伸手捂着肚子,一个劲的喊疼。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赵韪一战中贾仁禄出神入化般的指挥,给刘璋的幼小脆弱的心灵照成了极大的打击,他十分的害怕贾仁禄留在成都以他作对,但又不敢杀了贾仁禄。因此他表面上装得依依不舍,实际上巴不得贾仁禄早点滚蛋。这日一早,刘璋率着文武百官,直送出三十里外,刘璋牵着贾仁禄手说道:“我实在舍不得先生这么早便离开,要不先生再多留两日?”   贾仁禄微微冷笑,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益州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在下在长安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就不多留了。还请益州多多保重,在这便告辞了。”说完走到卢柴棒之前,回转身形,深深一揖,道:“益州多多保重!”   刘璋道:“先生大贤不能辅佐于我,实是可惜。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能聆听先生的教晦。所以我肯请先生……”   便在这此远处一骑奔至,那哨探飞身下马,来至近前,道:“报!江州大捷,赵韪在江州城外中了梓潼太守黄权的埋伏,大败亏输。赵韪手下将领庞乐、李异见形势不妙,便斩了赵韪的首级,至黄太守军中投降了。”   刘璋闻言怔在当场,过了良久,方回过神来,看了贾仁禄一眼,面有惧色,颤声道:“一切皆不出先生所料。”说完右手一挥,一仆役恭敬地端过一个托盘来,刘璋端起盘中之爵,道:“这杯酒便贺先生此次之功,并为先生饯行,还请先生务必满饮。”说完恭敬递上。   贾仁禄双手接过,微微冷笑,一饮而尽,道:“在下就此告辞了。”说完便飞身上马,打马远去。 第180章 剑阁封关   三人驰出数十里,成都城已被远远抛在了脑后。贾仁禄回头一看,无人追来,稍感放心,便对红袖、尤冲说道:“就在这里分道扬彪,到时在汉中城中取齐。我想这一路之上定不太平,你们要多加小心,多多保重。若在汉中城中等我十日还不到的话,便速速往长安城通知刘使君。”   尤冲道:“老爷,我觉得还是有些不妥,不如由红袖先往长安,我留在汉中等老爷。”   贾仁禄点头道:“也好!”   说好了在汉中时的联络方法之后,贾仁禄又道:“从这里到剑阁的大道总共也就一条,我们三人差开时辰走,红袖最先,尤冲其次,老子最后,各自珍重,汉中见。”说完便拨转马头,隐于道旁的密林之中,易容改装去了。   红袖跟着拨马入林,带上人皮面具,将自己化成了一位四五十岁的老妇。冲着贾仁禄嫣然一笑,裣衽一礼,语带川音,道“咳……咳……老身先行一步了。”说完便弃了马匹,拾起一根树枝做拐杖,脚步蹒跚地向前走去。她本就是歌姬出身,于演戏一道也颇为在行,这个老妇扮起来确是惟妙惟肖,极难发现破绽。   贾仁禄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喃喃地道:“红袖这次就看你的了。你本就是蜀人,加上样貌大变,没人再认得出你来了,你是最容易混出去的。”   尤冲去后,贾仁禄抬头看了看天,只见艳阳高照,酷热难当。心道:“这样出去,估计没走出十里,老子就得中暑了。老子宁可给刀劈死,也不能给太阳晒成人干。这可是形象问题,马虎不得。”想到此便又猫在密林深处看了半日春宫图,直到天色渐晚,自己实在看不清图上的内容时,这才从密林深处窜将出来,骑上黑马卢柴,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其时卢柴棒已完全恢复,奔驰如飞,迅捷异常。贾仁禄毛估过速度竟不比赤免慢多少,就是有一样不好,那就是疯疯颠颠,不及赤免平稳舒适,颠得贾仁禄屁股好不疼痛。他望着道旁不住倒退的树木,不得不概叹这一匹千里良驹不遇明主,竟落到了一个不识货的农民手里,受尽荼毒,以至于变成一根卢柴棒。   约摸三更时分,贾仁禄隐隐地看到前方有一座城池,他如此已颇识蜀中道路,知道这座城池便是雒县,广汉郡的治所,也是蜀中的一座大城。城西有一条小路颇为隐密,却通落凤坡,历史上刘备另一个军师凤雏庞统便是死于此。城东则是一条大路,两条路殊途同归,最终并成了一条大道,向北沿伸。   过不多时,贾仁禄便来到了岔路口,心下踌躇不知是该往城西还是城东,心道:“我如今奔窜流亡,应当走小路,这样不容易被发现。”想到此便拨马向西,怎知在小路上仅奔出里许,卢柴棒忽地停步不前。贾仁禄回顾左右四下无人,不见有什么动静,心道:“人会大惊小怪,没想到马也会。看来平时对你太好了,欠教育了!”想到此便挥了一鞭,欲打马前行,怎知卢柴棒只是绕着原地不住打转,忽律律的嘶鸣,并不前行。   贾仁禄着急跑路,心烦意乱,便赌气多打了两鞭。怎知卢柴棒身形虽瘦,却甚有脾气,被贾仁禄无故鞭笞,心中不忿,发起疯来,乱跳乱蹦,欲将这个动不动就打马的暗主给掀将下来。   贾仁禄只觉身子乱晃,一没坐稳,险些便摔将下来。他心知这匹马顽劣异常,若是发起疯来,六亲不认,极难对付,忙住鞭不打。卢柴棒见贾仁禄不再打他,便也停了下来,双眼注视着前方,不住嘶鸣,似是在同他说着什么。   贾仁禄心生疑惑,心道:“难道是小路上有埋伏?不会吧……不对,历史上曹操大败时走了华容小道遇到了关公,关公走了麦城小道失身被擒,庞统就是走的雒县小道被射成了马蜂窝。难道这小道都走不得?这卢柴棒难道是在提醒我?”顿了顿,又想:“估计是的,射死庞统的就是张任,这厮估计也就只能想出躲在小道上射人玩的烂计。卢柴棒啊卢柴棒,这次你若真救得我,我便给你灌两缸马尿,让你喝个够!”   才念及此,卢柴棒便又是忽律律的一声长长的嘶鸣,显是读懂了他的心思,知道自己又有马尿可以喝了,甚为高兴。贾仁禄眼珠一转,心下迅速作出了决断,拨马回头,迅速退回,取城东大路继续前进。   一走上东大路,卢柴棒便极其驯顺,不用鞭打,便自奔行如飞。贾仁禄知道决定做对了,微微一笑,策马前行。如此奔行一夜,甚为太平。次日一早便到了绵竹关,贾仁禄混在了出关的人群之中,捱捱挤挤,遂混出了关去,并未引起他人怀疑。反而因他长得太帅,不少恐龙对他大抛媚眼,大送秋波。一路之上还有不少龙阳爱好者同他搭讪,询问家庭住址,并查其三代。弄得他是头大如斗,汗毛乱竖,这才知道长得太帅也不是一件好事情。   过了涪县,复又来到了梓潼,已是傍晚时分。贾仁禄找了一家甚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了下来,便在楼下进餐,叫了五斤熟牛肉,低头猛吃,乐得个嘴歪歪,浑然忘却了一路跑路的狼狈仓皇。   正风卷残云之际,忽见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同一位三十出头青年汉子并肩走进客栈,来到他左首的桌案前坐了下来,那少年叫了几样小菜几斤酒之后,便叹道:“老爷,如今剑阁关封关了,可叫我们怎么办啊!”   贾仁禄刚夹了一大块牛肉塞进嘴里,闻言一怔,张着大嘴呆呆地看着对面那两个人,一动也不动。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发觉边上的食客看他好象在看神经病一样,忙将三口两口将嘴里的牛肉给咽了下去,侧耳细听边上那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只听那青年汉子说道:“我们可是在赶时间,时刻耽误不得。这剑阁却封关了,这可如何是好?”   那少年道:“谁说不是呢,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听说凡是非川中口音的一概不得出关。唉,我们这天水口音的不知能不能混得出去?”   那青年汉子摇了摇头,道:“估计是不行,我可听说了,只要不是川人到了剑阁都要被抓去盘问半晌这才放出来,好象还有不少被无辜屈打至死的。唉,这叫什么世道!”   贾仁禄心道:“娘的,冲老子来的,老子可不会什么川中方言,这咋整?”   便在这时,一位衣衫褴褛老者来到左首那桌坐好,对那两人说道:“你们两位外地来的吧?”   那青年汉子点了点头,问道:“敢问老先生,这剑阁到底为什么封关啊?”   那老者闻言却不回答,看着那青年汉子面前酒碗里的美酒两眼发直。那青年汉子已知其意,忙令酒保取过一只酒碗来,放在了那老者面前。亲自端起酒坛,为他斟了满满一碗酒。那老者也不客气,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大声叫道:“好酒!”   如此连饮三大碗,那老者方觉肚里的酒虫不再提意见了,便捋了捋胡须,清了清嗓子,道:“我可听说了,都是因为要抓一个叫贾福的人,这剑阁才封关的。”说着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悄声道:“那贾福是长安刘使君麾下军师,来益州帮州牧消平叛乱的。这如今叛乱平定了,刘益州又觉得贾福过于厉害,想除之而后快,这才封得剑阁不想让他出去。”   那青年汉子闻言怒不可遏,一拍桌案,道:“居然还有这种人,这不是恩将仇……”   那少年忙捂着他的嘴,道:“嘘,老爷,你不要命了?”   那青年汉子道:“唉,实在太气人了!一时激动,下次不会了。”顿了顿,又悄声道:“贾军师可是个大好人,我们天水没有人不服他的。这刘益州也太不像话了。”   那少年道:“谁说不是呢。不过气人归气人,如今在他人的地盘上,还请老爷说话不心些。”   那老者道:“我是成都人,可不知道这贾福好不好。不过他帮我解了围,而且战还都是在城外打的。这城中百姓都不用上城城守了,不知道少死了多少人,所以我们一个个也都很感激他。”顿了顿,又道:“唉,也不知道这些当官的是怎么想的。如今剑阁已封,便是川人也要盘察半天才能过,不是川人的根本都过不去。”   那青年汉子长眉一轩,焦急地问道:“难道就真出不去了?”   那老者复又看着面前的空酒碗发呆,那青年汉子忙又倒了一碗,那老者一仰脖,灌将下去,抹了抹嘴,道:“这蜀中的道路艰险,你们也是知道的,这大路那就必经过剑阁。不过还有条小路……”   那青年汉子不待那老者再提醒,忙又给他倒了碗酒。那老者呵呵一笑,道:“孺子可教也!”说完又一仰脖,将那酒给灌了进去,甚为满意,捋了捋须,又道:“这小路要取道巴西,于群山之中绕行,却也通汉中。不过山道甚为崎岖,有些地方连马都不能过,须得步行,颇耗时日,你们要走可得考虑清楚了。”   那青年汉子犹豫片刻,一咬牙,道:“贱内临盆在际,我必须赶回去,这时刻可耽误不得。可被塞在蜀中,何日方出?小道就小道,难行就难行,说不得也得走上一走。”   那老者悄声道:“这有些还是樵采小道,须问当地樵夫方才知晓,你们须得仔细。”   那青年汉子深深一揖,道:“多谢先生指点。”   那老者笑道:“哈哈,这样谢我没用!”   那青年汉子不敢怠慢,忙又斟了一大碗酒。那老者笑道:“哈哈,孺子可教也。我左右无事,便陪你们走上一遭吧。”   这些人声音虽轻,可贾仁禄离得近了,还是听得真真切切。他心念电转,心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这老头不是来帮他们的,而是上天派下来帮老子的。”想到此便伸手一指左首那桌,道:“小二,这桌的酒饭钱都算到我的帐上。”   那青年汉子闻言一怔,侧头过来,端详了贾仁禄半晌,道:“这位兄台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可在下有钱结帐,不须兄台破费。”   贾仁禄道:“有道是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兄弟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客气么。”   那青年汉子微微一笑,道:“既是兄如此说,在下便却不恭了。这里还有空位,还请兄台过来叙话。”   贾仁禄点了点头,吩咐小二将自己这桌上杂七杂八的东东都移了过去,请问姓名。那青年汉子道:“在下姓姜名冏。这位在下的僮仆姜庆,请问兄台高姓大名?”   贾仁禄眼珠一转,道:“我姓秦名钟。”心道:“这好象是红楼梦里的一个小白脸的名字,老子如今也算是小白脸了,先用这个名字顶顶先。”好在他不知道这秦钟下场不佳,否则他估计就得立马改名换姓了。   姜冏对那老者道:“还未请教先生大名,真是失礼。”   那老者道:“老夫姓严名松,成都乞丐一名,哪里能称得上什么先生。”   贾仁禄道:“先生过谦了,如今我也想出川,还请先生一并带我过去。”   姜冏道:“哦,秦兄也要出川?”   贾仁禄道:“还是很凑巧,我那口子也要生了,来信催我赶紧地回去,这时刻如何能耽误得?唉,可惜我也不是川中口音。”   姜冏道:“还真是巧啊,这可是天大之喜,如何耽误得?我在这里先恭喜秦兄了。”   贾仁禄道:“多谢多谢。”心道:“曹静还有几个月才生呢,你这不是提前恭喜是什么,哈哈!”   姜冏对严松说道:“严先生,我们几个都有十万火急之事,还请先生可怜我等,指明路径。”   严松又看了看面前的空酒碗,贾仁禄心道:“老酒棍,老子让你喝个够!”想到此,便道:“小二,给我打二十斤酒上来,放在严先生面前!”顿了顿,又问吴琼道:“请问先生,够了么?”   严松哈哈一笑,道:“好,看在这二十斤酒的份上,算你一个,你也一起去吧。” 第181章 指腹为婚   姜冏同贾仁禄一见如故,一阵谈说之后,更加的投机。当晚姜冏便也在那家客栈住了下来,要同贾仁禄连床夜话。贾仁禄闻言心里发毛,心道:“老子可不好那调调儿,你可别看老子现在白白嫩嫩,那是化出来的,这层皮扒了之后,老子吓死你!”   他推却半晌不得,也只得由着姜冏胡来,不过还是拐弯抹角的套问姜冏有没有龙阳之癖,在多方确认之下,发现姜冏也同他一样只对女人感兴趣。这才放心,便连枕同榻,同他海阔天空的聊了起来。   他总觉得这个姜冏不像是个小人物,可是他熟知三国,并不记得有什么姓姜名冏的高人。聊了半晌之后,贾仁禄觉得更加投缘,便不再管他是不是见于经传,有心招揽,便道:“我看姜兄弟一表人才,谈吐不俗,为何不在刘使君帐下效力,却跑到蜀中来了?”   姜冏叹道:“秦兄有所不知,我原为天水郡中功曹,因得罪了太守投罢免了官爵,想投使君却无人荐引,只得蜀中来碰碰运气,哪知这个刘璋……唉!”   贾仁禄喟然长叹道:“唉,姜兄弟受委屈了。”   姜冏道:“不知秦兄做何营生,也是官场之人?”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个做小买卖的。在长安、洛阳等地都有些许小生意,和使君帐下的几个达官显贵也有些交情,若姜冏有意投效使君,我愿代为荐引。”   姜冏双眸熠熠,看了贾仁禄半晌,道:“秦兄,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我这次出门无意间遇到了个算命术士,我让他帮我算算,看我到底该去哪才会有际遇。他算了之后对我说,我只有到蜀中来才会遇到贵人,去别的地方终是无成。可我来了蜀中之后到处碰壁,先是遇到赵韪围城,后又遇到剑阁封关,倒尽了大霉。唉,所遇尽是小人,哪有什么贵人。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原来那相士所说的贵人竟是秦兄。”   贾仁禄心道:“唉,这些相士都是胡说八道,骗人钱财,你听他一句话就屁颠屁颠地跑到蜀中来填坑,看来也是愚不可及。不过不这样,老子也遇不到你。你应该很出名才对,可这我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这三国姓姜最出名的就是姜维,这时候好像还没有出生,不会何这个姜冏有什么关系吧。”想到此便道:“哪里,哪里。我以姜兄弟一见如故,一封荐书又不费我什么事,怎能当得起贵人二字。”顿了顿,又道:“听说夫人临盆在际,刚才顾着想怎样才能出川了,竟忘了恭喜了。我先在这恭喜你喜得贵子,等到了中原后,我一定亲自送份大礼到府上作贺。”   姜冏忙道:“哪敢当,哪敢当。这秦兄的夫人不也即将临盆么,还有诸多事务要照顾,这怎么使得。”   贾仁禄道:“哪里,哪里,应当的,应当的。姜兄弟切莫如此客套,不然我就我可要生气了。”顿了顿,又道:“不知姜兄弟可给这未来的娃娃起好名字了么?”说到此心中默念道:“姜维!姜维!姜维……”   姜冏道:“妻子来信也曾提及此事,让我给孩子起个名字,我辗转了一夜总算是给起好了。”   贾仁禄道:“能说给我听听么?”   姜冏道:“有何不可?我打算是男的就叫姜维……”   贾仁禄闻言一跳坐起,大声叫道:“一定是个男的!”心道:“娘的,又赌到了,这家伙还真是姜大大的父亲!”   姜冏哪曾想到自己这个还未出世的儿子,将来是蜀汉的中流砥柱,诸葛亮的接班人,叱咤一时的英雄人物。可他也因想完成诸葛临终交下的任务,强行逆天,急于求成,穷兵黩武,终于把小小蜀汉拖穷拖垮,最终走向灭亡。   姜冏见贾仁禄神情古怪,亢奋异常,居然比自己这个父亲还兴奋,莫明其妙,问道:“秦兄因何如此激动?难道我这个名字起得不好么?”   贾仁禄闻言老脸一红,好在有人皮面具挡着看不出来,尴尬地道:“好名字,好名字!就冲这个名字,将来令郎一定能光宗耀祖,拜将封侯,名垂青史,令人万载传颂的。”   姜冏听他说的信誓旦旦,不像是在随口恭祝,不明所以,便道:“这拙荆还没分勉,尚且不知是男是女,为何秦兄如此肯定?”   贾仁禄老脸更加的红了,心念一转,微微一笑,两眼微闭,道:“我虽是商人,对星象一道也颇有研究,我发现天上天水分野,发现有一新星越来越亮,应当便应在令郎身上。这是天意,夫人此次生的一定是男孩,你可要好好培养,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姜冏听他越说越玄,不免有些信了,道:“承秦兄吉言,到时若果真如此,我一定到府上好好答谢。”   贾仁禄心道:“娘的,这么好的拉人机会,错过了当真就要撞墙了。老子要在姜维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先把他绑死套牢,让他将来只能跟在刘大大屁屁后面混。不是有订娃娃亲的么,老子就是要给他来个娃娃合同!”想到此便道:“我有一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姜冏道:“秦兄何出此言,有话请讲。”   贾仁禄道:“要是我们两个的孩子都是男的,我想让他们结成兄弟,不知姜兄弟意下如何?”   姜冏本已有心同贾仁禄结拜,只是贾仁禄一直不提此事,他倒也不好说出来,如今此话算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了,喜道:“我也早有此意久矣!若都是女的便让她们结成姐妹,若是一男一女……”   贾仁禄笑道:“那就让他们结成夫妻!”心道:“得!指腹为婚!曹大姐,你可要给我争气啊,一定要生一个天香国色的小美人出来,对未来的姜大大好好的施施色诱术。拾掇地他服服贴贴的,看他还敢有屁话。不过现代讲究自由恋爱,这指腹为婚好象不合规矩。到时那小妮子要是不满意咋整……这姜大大她都不满意,那还能满意谁?若真是女的,老子便同姜冏好好套套近乎,便是生拉硬拽也要把他拽到长安来,给她好好的制造机会。一定要让姜大大同咱家那未来的小美人来一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感情我让他们从小就培养起来!”想到此便心花怒放,脑海中幻想着自己的女儿同神勇无敌的姜维大婚时的美妙情景,口水流了出来。   姜冏哪曾想到贾仁禄心里在想着这种龌龊主意,还以为他是高兴过了头,也就不以为意。他其实也是很是高兴,紧握着他的双手,大笑不绝。其时指腹为婚,事属寻常,两个孩子未出娘胎,双方父母往往已代他们定下了终身大事。只不过贾仁禄这个现代来人居然也搞这出,实令世人大惑不解,无法知其深意矣。   两人双手互握,笑个不停。过了良久,贾仁禄方道:“这既是指腹为婚,就不可没有文定之礼。”说完便走下榻来,取过湛泸剑,复又回转,将剑一横,递了上去道:“这剑便是我的定礼!到时若真是一男一女,便以此物为信。不过他俩要是不愿意……不愿意……唉,那就再还回来。”   姜冏大喜接剑,道:“这婚姻大事讲求父母之命,哪容他们乱来!”说完便抽剑出鞘,露出尺许长的剑身来,低头一看,只见那剑湛湛然,平平无奇,毫无光泽,剑身上刻有两个古篆:“湛泸”。   姜冏惊愕当场,失声叫道:“湛泸剑!”说到此便呆呆地看着那剑,嘴巴久久也合不上去,过了良久,方颤声道:“你……到底……是……是什么人?”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商人,这剑是我出高价买来的。”   姜冏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商人没有地位,就算能买得到这剑,也保存不了多久。这可是古之名剑,所属之人非帝既王,要不就是一时人杰,你一个平常商人焉能有此剑。”说到此还剑入鞘,将剑递还给他,道:“若是秦兄不信任我,这门亲事我也不敢高攀,这剑还请收回。”   贾仁禄并不接剑,转到门前,打开屋门,手搭凉棚,如作贼般的四下乱瞧半晌,方小小翼翼的关好屋门,拴上门闩。来到近前,揭下面具,悄声道:“我就是蜀人苦苦搜寻的贾福。”   姜冏闻言愕然,过了良久,方悄声道:“原来您便是大名鼎鼎的贾军师,我能遇到你当真是遇到贵人了,那相士所言不虚也!”   贾仁禄摇头苦笑,道:“我是个衰人,像落水狗一样被人打来打去,哪里是什么贵人。”   姜冏道:“这门亲事,在下实不敢高攀,这门不当户不对,还请军师收回成命。”   贾仁禄心道:“还你不敢高攀,是我不敢高攀才对,竟把话给说反了。唉!”想到此用手一推剑鞘,将那剑又给剑推了回去,道:“我结亲之心实出至诚,还请姜兄弟望勿推却。再说了这生男生女都还不一定呢。就算真是一男一女,他们两个也不一定乐意,此时拒绝未免也言之过早。”   姜冏道:“就算是兄弟,也是高攀了,还请……”说到此便又将剑往前推出数尺。   贾仁禄长眉一轩,心道:“得!练推手呢,还没完没了。”想到此便道:“你也知道我是军师,那自然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令郎将来封侯拜相,前途远大。我的孩子要是能及令郎万分之一,便该偷笑了,其实是我在高攀呢。”   姜冏笑道:“军师太谦了,军师如此盛情,我便却之不恭了。”说完便屁颠屁颠将湛泸剑收好了。跟着从腰间解下随身玉佩来,递了上去,道:“我飘泊蜀中,终无所遇,盘缠几尽,佩剑已给我换成川资了。此佩是家父遗物,就是饿死,也是不敢换钱的。还请军师收下,这就是我的文定。”   贾仁禄双手接过,道:“好!”说完珍而重之的收在怀里。   姜冏面有忧色道:“如今刘璋为抓仁禄一定已将川中各主要道路给堵死了。这巴西小路,我们外人不识,这蜀人一定知根知底,焉能不作防备。小路狭窄,万一有伏兵,那便玉石俱焚,万劫不复啊。”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有这可能,可是这长安我总是要回去啊。”说完便又将人皮面具带上,道:“有了这个行头,他们便认不出我来,可以行险一试。”   姜冏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啧啧称奇,道:“这面具真是夺天工之巧,太神奇了。嗯,可以一试。军师放心,我还有些三脚猫的功夫,定当拼死护卫军师回转长安。”   转过天来,贾仁禄、姜冏便在严松的带领下取道巴西小路,首途前往汉中,到了汉中便是张鲁地盘,刘璋的乱命便是废纸一张了。那小路在崇山峻岭间蜿蜒曲折,崎岖难行,道旁荆棘满布,葛藤丛生。稍一不慎,便会被荆棘刮的衣开襟裂,大走其光,好在他们都男的,便是走光也无关紧要。贾仁禄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来的时候特地换上了一领褐色的粗布长袍,此时已被刮得面目全非,但本来也就不值几个钱,因此也就不十分心疼。若将那件凝聚貂婵心血的蜀锦衣袍武装了来,纵使能这次逃得性命,回去之后也必被貂婵大卸八块,把去喂狗。   由于山路崎岖难行,四人均牵马步行,在荒山野岭里行了许久,也看不到半个人影。贾仁禄大感奇怪,便问严松道:“严先生,这条路上怎么一个人也看不到?”   严松昨天马尿灌多了,到现在都还有些迷迷忽忽,眯着小眼左张右望了半晌,道:“谁说没人的,我这么看这附近都是人影,来来去去的好不热闹。”   贾仁禄闻言几欲晕倒,吐了口白沫,方悄声对姜冏说道:“这个老头靠不靠得住啊?我这么看这也不像是一条路,一个人都没有,怪渗人的。”   姜冏手按剑柄,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悄声对贾仁禄说道:“确是可虑,这周遭杂草丛生,甚是荒僻,一点也不像是条路。”   二人说话声音虽轻,却也还是被严松听见了,严松一听之下勃然大怒,吹起山羊胡,瞪起斗鸡眼,怒道:“我要不是看在那二十斤老酒的份,才懒得带你们去什么汉中。你们要觉得这不像条路,那就自己找条像样的路走,我不侍候了!”说完转身便走。   贾仁禄忙拦上前去,好言相劝,并诱之以利,答应只要严松能带他们到了汉中,他们一定买三五十斤马尿让他一次性喝个够。严松一听有酒喝,这才回嗔作喜,屁颠屁颠地带着他们继续赶路了,路上严松兴致颇高,便告诉他们这条路是当年他讨饭时到处乱走,偶然间发现的,世上晓得此路之人极少。   贾仁禄当知晓得什么叫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闻言之后乐得个嘴歪歪,这才相信眼前这个醉熏熏地老头实是上天派下来给他指路的明灯。   一路无话,这四人在这条山僻小道间走了大半日,到了申时,方才到得一处小镇,此地离巴西大城阆中不远,因此也颇为热闹。其时四人已是累得筋疲力尽了,进得镇来,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贾仁禄平素一倒在床上便能打起呼噜,今日也不知怎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了也无法入眠。   四下里一片漆黑,贾仁禄瞪圆双眼,看着屋顶,心潮澎湃,各种想法分至踏来。一会想到远在长安的妻子,一会想到的未卜的前途,一会在为自己还未出生的女儿同姜大大未来的婚事操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外面街上当当当的三声绑子响,显然已是三更时分。贾仁禄正欲紧闭双目,到梦乡之中向周公汇报工作,忽听得忽律律地一长串马嘶响起。贾仁禄面色凝重,侧耳细听,发现竟是自己的那匹黑毛癞皮马所发,不由心下一惊,心道:“卢柴棒咋又叫了?难道又要出了什么大事了?” 第182章 密林迷踪   一想到此,腾地翻身站起,来到窗前,推开窗户,向外一看,四下里寂静异常,不见有何动静。贾仁禄手搭凉棚,左张右瞧,过了半晌,仍是一无动静,不禁长眉一轩,心道:“得,怎么又大惊小怪啊,看来前番在雒县也是谎报军情。哼!看来是欠教育了,不好好除除你,不知道你爷爷我姓贾!”   言念及此,便怒不可遏,提起马鞭,打开大门,蹬蹬蹬地抢下楼来。来到后院马厩,却见卢柴棒正悠闲地吃着槽中的青草。贾仁禄见它悠哉悠哉,一副逗你玩的表情,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提起马鞭便欲挥下。   便在这时客栈前门传来一阵怒喝:“别走了贾福!”“他就住在这!”“给我仔细搜!”“他如今化成一副小白脸的模样,记住凡是小白脸都给我抓来。”跟着便是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似有不少人闯进了客栈。   贾仁禄暗叫好险,心道若不是自己一怒之下跑来打马,现在八成被逮个正着。想到此忙解开了马缰,牵出马厩,从后门悄悄地溜了出去,飞身上马。卢柴棒似已感到了危险的存在,不用推送,迈开四蹄,几个起落,便已在数十丈外。   贾仁禄根本不识得路径,心道:“卢柴棒既会救我,必有灵性,索性跟着感觉走,让它带着我到处乱跑便了。”一想到此,便也就不再驾驭,任由卢柴棒带着他在黑暗之中急如劲风的行进着。   这时喊杀之声从身后传来,间或还夹杂着不法之徒的大呼小叫:“后面有人跑了!”“是贾福,追!”“早就你们围着后边的,怎么还让人跑了?”“三更半夜的都以为他睡得死死的,谁会知道他在后院乘凉玩啊,是以我们去解了个手,这才来的,没想到晚了。”“废物,还不快追!”“是!”当然这些话贾仁禄只听得没几句,后面所说的,他去的远了,早已听不见了。   卢柴棒奔驰的十分迅速,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奔出了十数里,将那些追兵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贾仁禄回过头去,看着追兵的身影越来越小,不片时便细的如同一根火柴棍一般。他哈哈一笑,有恃无恐,半转过身去,比了个流氓手示,大声叫道:“哈哈!来抓我啊!来抓我啊!抓不着,气……”   说到此,卢柴棒忽地人立起来,放声悲鸣,险些将他摔下马来。蓦地里卢柴棒前蹄着地,猛地一纵,窜了出去,贾仁禄不明所以,大骂道:“他妈的,别以为你救了老子,就可以这般无组织无纪律,走道不会稳点啊,颠的老子屁屁快散架……”   正斥骂间,忽听身后有人喝道:“贾福休走!”黑暗之中刀光一闪,一左一右各有一柄单刀向他劈了过来。卢柴棒奔得极快,这刀砍落之时,它已纵出丈许之外。贾仁禄回头看去只见那两人一击不中,便迈开大步急急赶来,便奔边破口大骂:“龟儿子,绊马索居然绊不倒你。你以为有一匹快马便能跑得过我们么!我们可是有名地飞毛腿!”一晃眼间卢柴棒已将地二人抛得老远,两条“飞毛腿”虽快步急奔,但片刻间已连喊声都听不到了。   贾仁禄骂道:“娘的,这都什么乱八糟的,你们是飞毛腿,老子还是爱国者呢!跟我斗,这不是作死么!”骂完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发现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湛泸剑被当成了定礼送给了姜冏。这厮现在八成还在客栈里睡得正欢,打着呼噜向周公汇报自己捡到宝了。   本来有湛泸剑在危难之时还可以应应急。既便是毫无武功,随手乱挥,也能削金断玉,切肢割头,威不可当。可如今他不是剑魔独求败,无法无剑胜有剑。这来时逃得急了,钱财全在包裹里,没能带来。就身上那可怜的几吊钱,也就只够混个一日三餐,不能再向韦公小宝一样用钱来砸死人矣。   如今形势对他极其不利,无剑无钱,前有来敌,后有追兵,当真是兵困垓下,十面埋伏,事到如今,估计也只能效法项羽来一出阆中上吊了。正胡思乱想间,卢柴棒带着他奔到了一座险峻大山之前。   贾仁禄左右一瞧,隐隐可见山中林木茂密,心中暗叫一声:“天助我也!”催马上前,直奔上山。牵着马于山间小道之中,高一脚低一脚,摸摸索索,踉跄踉跄地走了近一个时辰,来到了密林深处。其时他的已是累了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双腿酸软,再也走不动了。   找了一株大柏树,停了下来,拴好马。身子贴着树干无力的滑了下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喘息一阵。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袍,已是破烂不堪。心道:“这叫什么事嘛,好心好意地来帮人,居然也遭报应。这卢柴棒就因我让它脱了苦力生涯,便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这次要没有它,我早就挂了。而刘璋老子帮他破了赵韪的五万大军,解了成都之围,平定了叛乱,居然到头来反咬老子一口,要老子好看。可见刘璋居然还不如一头畜牲。”   又想:“不对,这事估计不是刘璋所为,刘璋没有这么大的魄力,这一定是那个张任在背后搞得鬼,这厮估计是假传圣旨,调兵来要老子好看。唉,这人看来救不得,倚天里张无忌先是学医,用他那精湛的医术救活了不少人,可是到头来,被他救好的人一个个都恩将仇报,要吃他垫饥的有之,要下毒害他的有之,设计骗他想套屠龙刀下落的有之。除了纪晓芙竟没有一个人是帮他的,就这么一个好人,还被灭绝师太给灭绝了,可怜啊。后来到了一个莫明其妙的山洞里,救了一头猴子,这才剥极而复,参到了九阳神功。唉,可见救人不如救畜牲啊,看来老子以后要只救畜牲不救人,要向蝶谷医仙好好学习,咱也见死不救!给多少钱也不救!要是给美女……考虑考虑,如果是和貂婵长相差不多的……那就……救!”   一想到此,缓缓地站起身来,轻抚卢柴棒颈中的鬃毛,道:“卢柴棒啊卢柴棒,这次你救我脱了大难,回去之后,我一定好好的报答你,给你灌一百斤,不,二百斤,三百斤的马尿,让你好好的喝个够。”   卢柴棒低着头,正在专心进膳,对他的话似是充耳不闻。贾仁禄见它吃得正欢,微微一笑,不再打扰它了。心想:“来时慌不择路,径往林木茂密之处狂奔,现在可倒好,不知到了哪里了,这咋整啊!唉,这是什么鬼时代,什么也没有。如今要是有全球卫星定位系统该多好,这可是老子这种大路痴的救星。就算没有定位系统,有全球通也行啊,老子给长安打个电话,往家里报个平安,再急呼刘大大紧急增援,这不什么问题都搞定了么!”   想到此四下走了一圈,左右一瞧,周遭黑漆漆地一片,咫尺不辩。贾仁禄不敢过于深入,只得复又折回,心想:“四下黑了巴唧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要找路看来只能等天亮了。刚才逃难时是三更时分,也就是现时的十一二点。我刚才跑了大概有两个小时左右,现在估计是半夜二三点左右,离天亮还早,不如睡个觉先!”想到此便也不顾地上干不干净了,随便找了一地看似平整的草地上躺倒,便即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的甚酣,梦是一个接一个的做,一会梦见自已武功大进,一掌黯然销魂下去便把刘璋劈到月球上去了;一会梦见自己安然回转长安,继续享着齐人之福,曹静十月怀胎之后,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转眼间十八年一晃便过,他那貌若天仙的女儿同仪表堂堂的姜维倾心相爱,最终进行大婚,婚后给他添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外孙;一会梦见自己费了一番辛苦,终于一统天下,刘备登基即位,正式任命他为丞相,封万户侯,笑得他嘴都变形了。   在这样一个接一个的美梦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忽地听到一阵咕咪、咕咪鸟鸣,听起来令人毛骨俱悚,汗毛乱竖。贾仁禄睡得正欢,听得这声鸟叫,也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跳醒转,睁开双眼,失声叫道:“追兵来了,快跑啊!”叫完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腾地窜到了卢柴棒的边上,解开马缰便欲跑路。   其时天已蒙蒙亮,贾仁禄四下一看,并无人追来。不远处一株大树之上蹲着猫头鹰一只,睁着大眼傻愣愣地看着他。贾仁禄心道:“得,刚才那声鬼叫八成就是那只猫头鹰发出来的,他妈的,吓了老子一跳。正梦见封侯拜相呢,居然给老子打断了。娘的,老子要你好看。”想到此便弯腰拾起了一枚小石子,运起神功,掷了过去。   那猫头鹰识得厉害,不等石子到来,张开双翼,扑愣愣地从他头顶飞过。蓦地里运劲于屁屁,投下鸟粪炸弹一枚,面有德色,斯斯然的飞走了。   贾仁禄正为猫头鹰的跑路而欢呼雀悦之际,蓦地里觉得有一堆软绵绵的物事掉到了额头之上,下意识的用手一摸脑门,放于鼻子之前嗅了嗅,奇臭无比。不由呸一声,将手中鸟粪甩落于地,掏出锦帕出来,不住的擦拭额头,怒道:“等到老子回到长安,一定要劝使君诛尽天下猫头鹰,以报今日之仇!”说完又一堆鸟粪从天而降,掉到了他的脑门之上。   拭抹完鸟粪,心道:“这叫什么事嘛,人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老子可倒好,跑到山里来居然被猫头鹰欺。唉!”想到此不禁喟然长叹。   慨叹了良久,贾仁禄四下一瞧,只见周遭树木林立,古树参天,四方景致并不二致。当真分不清西北,辩不得东南。贾仁禄心道:“得,又迷路了。从前在沙漠之中,还有莫邪指路,如今孤身一人在这深山老林里,估计是死定了。”挠了挠头,又想:“这我来时是走条道啊?”想到此便伸手乱比,下意识地道:“这条……不是,那条……不是,这里……也不是,那里……也不是。得!这次是死定了,我居然要老死是乡了,这叫什么事啊!”   说完仰面朝天,放声大叫道:“天啊,我难道就是这么死的么!”这一句话颇为大声,搅得山鸣谷应,以至他说完之后良久,四下里仍是回声不绝:“天啊,我难道就是这么死的么!”   一想到要终老是乡,不能再见到貌若天仙的娇妻了,不禁潸然泪下,心灰意冷。什么王霸雄图,拜相封侯,三宫六院,霎时之间尽归尘土,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此时他倒是大彻大悟了,可以去当得道高僧了,可周遭唯有大树长草,竟连一座寺庙道观也无。也不知上天为何要如此戏耍于他,竟让他连个和尚道士也当不成。   越想越心有不甘,牵着马觅路而出,只见四下林木茂密,杂草丛生,有些地方草长得竟有半人来高。在林中走了半晌,竟莫名其妙的绕回原地。心想在如此所在要是没有向导,根本不要想走出去。其时他已彻底失望了,回转原地,拴好黑马,委顿在地,喃喃地道:“天啊,你如果要我这么活活老死在这片老林里的话,我没意见。我有个请求,求你能不能托梦给我的那些婆娘,告诉她们我已经死了。让她们该干嘛干嘛去,就是不要再想我了,也别在费神找我了,这鬼地方根本就没人能找得到。”   说完之后表情木然,呆若木鸡,良久无言,眼圈一红,两行热泪滚滚而下,一滴滴眼泪从衣衫上滚下,滴在草上。也不知哭了多久,肚子唧里咕噜响了起来,显然是在提意见了。贾仁禄摸了摸饿得瘪瘪地肚子,舔了舔干裂嘴唇,道:“反正是个死,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说完便站起身来,手搭凉棚,四下乱瞧,看有什么可吃的。   他既不会追狐逐兔,又不会设陷捕兽,所以只得找找看有什么现成的东西可啃。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找了半晌,终于在不远处一片乱草丛之后,发现了一大丛小树,其上生满了青红色的野果。他其时已是饿的双眼冒火,也不管有毒无毒,会不会有何副作用,采一枚下来,张嘴便咬,入口甚是苦涩难咽。饥饿之下,也不管那么许多了,一口气啃了十来枚,饥火少抑。吃完之后,拍了拍肚皮,心里美滋滋,喃喃地道:“这下你不会有意见吧!呃!好吃!”像这种果子,要搁在平时,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这时居然会说好吃,估计真是饿坏了。   便在这时,一阵风吹来,他右前方不远处的长草被风吹动,草丛之中现出一个人来。那人衣衫褴褛,满头白发,披在面前,看不清面貌,蹲在那里,从地上拾着什么东西,低头正吃得起劲。贾仁禄见状大惊,伸手一指那人,失声叫道:“白毛男!” 第183章 小镇遇险   那人闻得有人声,大吃一惊,啊地一声大叫,站起身来,掉头便奔。贾仁禄见到此人,便像是黑暗之暗见到了明灯,忙道:“我不是坏人,我迷路了,还望这位仁兄能指点一二。”   那人对此话置若罔闻,仍是奔个不停,看看欲消失在远处长草之中。贾仁禄见他在山野林地之中狂奔,犹似足不点地一般,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赶不上的。索性立在那里,紧闭双目,心念急转,蓦地里睁开双眼,大声疾呼:“你就不想沉冤得雪了么!为何还要跑!”   那人闻言一怔,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过了片刻,蹲了下来,抱头痛哭起来。   贾仁禄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有什么委屈,能跟我说说么?”   那人并不回答,只是哭个不停。贾仁禄轻轻地将他头上的树叶、草根拨落,又道:“看来你受了不少委屈。难道你就想一辈子躲在这里,见不得光?你就不想回到城市里去,堂堂正正的做一个人?”   那人也不回头,哽咽地道:“没用的,没人能帮我。你一个外地人,在这荒山野岭之中自身都难保,哪有本事帮我?”   贾仁禄道:“有道是:‘死马当活马医’。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能帮你?还是你觉得这里环境不错,想扎根山区,艰苦奋斗,好好的当一个白毛男,一辈子不动摇?”   那人喃喃念道:“死马当活马医……死马当活马医……好吧,我也就死马当活马医一回。”   贾仁禄走到他的对面,坐了下来,道:“你怎么会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的?”   那人原地坐好,捋了捋满头乱发,露出一张清雅俊秀但满是尘土的面庞来,道:“你看我今年有多少岁?”   贾仁禄以手支颐,道:“我看你最多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那人道:“我才二十二岁,却已满头的白发,像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唉……”   贾仁禄道:“一夜之间愁白了头这有什么。当年伍子胥为混过昭关,一夜之间将头愁白。结果呢,他不照样轰轰烈烈地干了一番大事业出来,率着吴军平吞西楚,鞭尸复仇。”说完指了指头,道:“可见要成功要么靠脑子要么靠肌内,又不是靠什么头发。”   那人道:“先生说的甚为有理,看来你真能帮我。”   贾仁禄道:“有话请讲,我能帮你的,一定帮你。”   那人道:“我是阆中人,姓彭名允。我家本就是阆中城中的大户,家道也颇为殷实,城内外有不少良田美地。怎料太守庞羲看上了我家的地及我的姐姐,便勾结奸汉李二,巧取豪夺,布局陷害,逼死我父母,将我家的地都给划归李二,然后再由李二转献给了太守。姐姐也被他们抓了去,她半路逃脱了,却在逃跑途中,不慎掉下山崖摔死了。我当时认定是李二所为,一时气不过,便冲去找他理论,却不曾想打斗之中,一时失手,将他给打死了。我一时害怕,便跑了出来,躲在了这大山之中,变成了这副德性。”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你为什么不上告啊?”   彭允摇头苦笑,道:“上告?我到哪告去?”   贾仁禄道:“成都啊,到益州牧刘璋那告去。”   彭允笑道:“哈哈!你是外地人,根本不了解这的情况。庞羲曾对刘璋有恩,助刘璋诸子脱却大难,刘璋这才封他做了巴西太守,给予重兵,让他防张鲁。可是他却趁机在巴西作威作福,支手遮天,没有人能管得了他。”   贾仁禄闻言皱眉沉思,过了半晌,方道:“你能等么?”   彭允淡淡一笑,道:“我如今除了等,还能做什么。我之所以苟活至今便是为了等庞羲被天雷劈死的那一天!”   贾仁禄道:“我说的你可能不信,你给我三到四年的时间,我一定帮你洗清冤屈,还你田宅。”   彭允的目光在他那俊秀的面庞这上来回的扫着,过了半晌,扑地跪倒,道:“我信,到时你可一定要为我作主啊!”说完便嘭嘭嘭地磕了三个响头。   贾仁禄道:“你怎么不问我是谁?”   彭允道:“你不是说死马当活马医么,只要能搬倒庞羲,什么方法我也愿一试。再者我已看出来了,你不是别人,就是最近解了成都之围而遭刘璋忌讳欲置之死地的贾福。”   贾仁禄伸手指了指周遭景致,道:“你猫在这片深山老林里,怎么能还知道世事?”   彭允道:“我时不时会下山打探庞老贼的消息,是以能知道一些消息。”   贾仁禄忙跪好拜道:“如今我被困穷山,不得出路,还望彭兄能指点迷津,助我脱困。”   彭允忙将他扶起道:“军师快快请起,道谢的该当是我才对。若军师不嫌弃,便让我做先生的仆人吧,我一定会竭心尽力,侍侯好军师。”说完便即跪倒。   贾仁禄忙将他扶起道:“好吧,先委屈你了。等我助使君平了益州,一定还你田宅。让你继续当你的黄世仁,就别当什么杨白劳了。”   彭允忙道:“多谢老爷。”   贾仁禄摸了摸他那雪白的乱发,叹了口气,道:“那就带路吧。”   彭允应道:“是!”顿了顿,又问道:“老爷如今想去哪?”   贾仁禄挠了挠头,自言自语地道:“北方看来是去不得了。所有的道路应该都被卡死了……南方防备一定不严,张任应该不会想到我会去那。”   彭允道:“如今阆中城上已贴出告示,悬赏捉拿老爷,上面说有捉到老爷的,立赏蜀锦千匹,我想几个大城应该也都贴了告示了。”   贾仁禄哑然失笑,道:“没想到我的这条小命还挺值钱。你咋不心动?”   彭允道:“现在只要能让刘璋、庞羲难过的人,我就喜欢。他们越是怕你,就说明你的本事越大,我的冤仇也就能够昭雪,我不想父母、姐姐白白枉死,那可是三条人命啊!”   贾仁禄愁眉不展,以手支颐,心道:“一路都赌过来了,现在要不信任这个白毛男也没办法了,说不得也得再赌一把。如今北方诸路已完全封死,张任一定派重兵围堵我。只能往南方,这要去哪呢……对了,去南中去会会蛮王孟获,看看能不能撺掇他反了刘璋,有了这支兵马老子说不定都不用借助刘备就能把刘璋给灭了,以泄心头之恨!”想到此便道:“走去南中。”   彭允闻言大吃一惊,道:“南……南中!老爷,我没听错吧!”   贾仁禄昂首挺胸,摆了个极酷的造型,将他那张绝美的面容突出到了极点。远远一看,玉树临风,雄姿英发,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当真是胸罗百万兵的一代儒将。秀了半晌之后,方清清嗓子,道:“你当然没听错,我要去南中。就我现在这样子,那还不迷死万千异族美少女啊!”   彭允知道南中的可怕,当然没他那么乐观,提醒道:“老爷这南中可都杀人不眨眼的蛮人,汉人到那绝少能生还的。”   贾仁禄一拍胸脯,道:“那也要看什么人去,别人去了,保不齐便被把去填河。老子要是去了,那些美少女还不倾心来降啊!”   彭允道:“老爷,您可是要帮我复仇的啊,可不能就这么去了啊!”   贾仁禄道:“娘的,尽说丧气话,谁说老子去了就一定会死!要死也要等到老子趴到异族美媚的肚皮上再死,这样才叫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   彭允吓着腿肚子抽筋,颤声道:“老爷,小的宁可做白毛男,也不当风流鬼。”   贾仁禄喝道:“嘟!你还真想一辈子当白毛男啊!你当我是去游山玩水啊,我去南中可有目的的。当然这第一嘛是去泡异族美少女。第二嘛,是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油水可捞。第三嘛,去同蛮王说说,让他别整天趴在云南看大象跳舞玩,也该到中原来走动走动。”   彭允听他把最重要的一条放到了最后,而把最无关紧要的一条给提到了最前。长眉一轩,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心中概叹自己误从匪人,当真抱憾终生矣。   贾仁禄看他绷着苦瓜脸,也知他心里在想什么,怒道:“你到底带不带路啊!”   彭允一脸郁闷地应道:“带……”   转过天来,二人复回梓潼,由于城外告示牌上满是贾仁禄的大头写真,新旧两张面孔都有。这两张面孔虽相差悬输,但都一共同特点,那便是只一要看上一眼,便让人忘不掉。是以贾仁禄不敢进城,用泥土将脸涂得黑漆漆地,带着彭允尽往小镇里钻。   这日来到梓潼边上的一个小市镇上,二人连日赶路,已是累得筋疲力尽了,再也走不动了,便决定在此休息。贾仁禄在镇上的沽衣之肆之中买了两领粗布袍,武装了起来,他和彭允方始脱得臀无裤之困。这走光问题解决了,接下了便是去填饱肚子了,二人来到了家小饭铺之中,点了两碗面,大口大口地吃的爽歪歪。   此时非是进餐时间,饭铺里食客极少,他们又特地选了一个阴暗的角落,是以没有人发现他们便是益州头号在逃通缉犯,抓到了这一辈子吃穿都不用愁了。二人见左近食客都不以为意,稍感放心。正低头猛吃间,饭铺之外有数位兵卒走了进来,贾仁禄拿眼一瞥,见其中一人竟是张任,大吃一惊,忙低来头下,不敢再看。   张任显是不知这几日苦苦追寻的人就在这家店中进膳,并没有直奔主题,冲将过来,将他们拿了大卸八块。而是来到二人对面的座位上坐好,点了几样小菜,准备进膳。这时一个副将打扮的青年用手擦了擦额头上汗珠,道:“好热的天。这贾福也太能躲了吧,上次将军在雒城小路伏击,他竟能料到,不走小路,反投东大路去了。事后梓潼一家客栈有人来出首,说发现了贾福,我们才知道他已改过装了,追到阆中附近。都已三更了,他竟像未卜先知一般,又逃了出来,至今下落不明。害得我们这么热的天,还要跑来跑去。”   张任长眉一轩,道:“太厉害了,这样的人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回去!刚才在镇口有人发现一人酷似贾福,我们在这镇上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估计是离去了。大伙快吃,吃完了到下一个镇上去找。”   贾仁禄闻言哪还敢再留,低着头胡乱的吃了几口面,便召呼小二过来结帐,站起身来,贴着墙根,蹑手蹑脚地便欲溜出门去。   张任武将出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便是在睡觉之时,也是睁着一只眼。二人的一点小动作,如何能瞒得过他,早被他看在眼里,心觉可疑,心道:“这两人鬼鬼祟祟的,似有古怪……不对,刚才门口那马是贾福的!我腹中饥饿竟未仔细查看,险些让他漏了过去。”   这番心思仅在一瞬之间便已考虑完毕,张任微微冷笑,道:“二位壮士请留步,过来一叙如何?”   贾仁禄当然知道被警察请去喝茶有多严重,闻言哪还敢过去一叙,脚下加紧,蹬蹬蹬地便欲抢出门去。   张任微微冷笑,喝道:“留下吧!”右手向后一挥,两根竹筷激飞而出,分射贾仁禄、彭允二人。   其时贾仁禄刚奔到门口,忽觉身后一阵疾风吹了过来,吓得一哆嗦,右脚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绊到了门坎之上,砰地一声,跌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奔袭他的那只竹筷就扑了空,呼地一声,从他的头顶飞了过去,掉在了街心之上。   贾仁禄以往摔跌都是鬼使神差,摔完之后除了肿了个血瘤之外,没有得到其他的好处。而这次却因此捡回了小命一条,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彭允可没他那么好的运气,左臂上中了一根筷子,痛得啊地一声大叫,一捂左臂,倒了下去。   张任没想到贾仁禄竟会用如此神功避开这势在必中的一筷,不由一怔。贾仁禄不急站起,使出凌波微爬,手足并用,狼狈地爬了出去。爬出数步,腾地站起,便欲逃窜。   便在这时,张任飞身而起,窜了出来,右手倏地挥出,便往他的后领抓去。贾仁禄曾遍览各类武侠剧,对这种经典招式了然于胸,要破解如此三脚猫的招式,实是得心应手。见事态紧急,不敢怠慢,忙一个驴打滚,滚将开去,翻身站起,迈步便往卢柴棒所在方向奔去。   由于着急忙慌,只顾低头跑路,甫出数步,便同一个迎面而来的汉子撞了个满怀。那大汉正欲发怒,低头一看,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军师!” 第184章 山村火厄   贾仁禄抬头一看,那人正是姜冏,心中一喜。正欲说话,姜冏迈步抢上前去,拔出湛泸剑将他护住,道:“军师先走,如此鼠辈我来当之!”   贾仁禄不急回答,忙使出吃奶地力气,窜到了卢柴棒面前,一解缰绳,飞身上马,对彭允、姜冏说道:“我先闪了,各自保重,后会有期。”卢柴棒不待他扬鞭,迈开四蹄,绝尘而去。   张任眼看贾仁禄已是自己囊中之物,却被一位无名男子给搅了局,勃然大怒,拔剑上前,挺剑便往他肩头削去。   原来那日在客栈姜冏听得有人要抓贾仁禄,大吃一惊,便即赶到贾仁禄的房间,欲加以护卫,到时却发现贾仁禄早已不在。便在此时川兵闯进屋来,将他围住,好在他功夫了得又有湛泸剑在手,十分轻松的便杀的那些追兵哭爹唤娘,寻子觅爷,狼狈奔窜。   突出重围之后,姜冏遇到了僮仆姜庆,便命姜庆跟着严松速往长安报信。而他则留下来寻访贾仁禄下落,好加以护卫。他在阆中城中闲逛了半日,听得小道消息说贾仁禄已折回梓潼,便即赶了过来,路经这个小镇时,又听说有人发现贾福形踪,便即在小镇中四下寻访。其实他的听得那些不过是吃饱撑着没事干的好事之徒散步流言,而他和张任却都信以为真,竟因此找到了贾仁禄,可见假消息也不一定都是不好的。   姜冏是姜维之父,历史上姜维虽自幼丧父,但好歹也是练着他父亲留给他的祖传神功长大的。这姜维的武艺可是连赵云都佩服的,姜冏是他的父亲,和他的练得是同种神功,这功夫自然也差不到哪去。   姜冏见张任一剑劈来,微微冷笑,不慌不忙,随手挥剑一格。张任猛觉手下一轻,长剑已被湛泸剑从中削断。张任哪曾料到这柄看上去黑漆漆地长剑竟削铁如泥,不禁吐了吐舌头,向后退了一步。   姜冏也不追击,冷笑道:“我有一言不知阁下肯听否?”   张任从他那看似不经意间挥出的一剑,便已知他身手了得。便是没有宝剑,自己一时之间也难以取胜,不由心生敬重之意,道:“有话请讲。”   姜冏挺剑傲立,道:“贾军师义助刘益州平定叛乱,对刘益州实有大恩,而刘益州却以好成仇,派兵围堵,欲置之于死地也后快。如此倒行逆施,以禽兽何异?还请阁下转告刘益州,请他收回乱命,放贾军师回转长安。”   张任闻言气得面皮紫胀,却又惧怕他手中宝剑,不敢上前。只得瞪了他一眼,哼地一声,带着手下兵卒怏怏收队。姜冏赶上前去,救起彭允,带着他悄然离去,往寻贾仁禄去了。   贾仁禄策马出了镇子,难免又慌不择路,风声鹤唳,行出里许,回过头去,见四下无人追来,这才放心。来时的路上他已打听清楚了,这从梓潼到南中世人常走的路有两条,一条是过绵竹经成都往南直达建宁,另一条是由梓潼小道经江州再由江州走小道至建宁。其时贾仁禄已是惊弓之鸟,打死也不敢再混一次绵竹关了,于是便决定走小路。   好在他曾到过梓潼,稍知东西南北,当下辩明方向折向东南而行,到得一个市镇之后,便问明了路径,继续取路东南,于山间小道里流窜了半日,次日一早便溜到了广汉。他依旧不敢进城,在城外找了一座小市镇歇下,住了半日,到了晚间他便从客栈里窜将出来,蹑手蹑脚地踱到马厩,手搭凉棚,左右探看一番,像偷马贼一般悄无声息地解下自己的爱马卢柴棒,飞身上马,扬长而去,消失在暗夜之中。   由于他跑路之时都是深更半夜,那些拦路劫匪其时早已躲在山寨之中搂着美女睡大觉,也就无人来觊觎他的财物。如此夜行晓宿,行了两三日,倒也太平无事。   这日辰时,他于马上奔了一夜,已是十分的困倦。大脑壳一点点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任由卢柴棒带着他在山野林地之间到处乱走。也不知过了多久,贾仁禄正在马上打盹,忽觉眼前一亮,大吃一惊,睁开眼来一看,只见他身处于一座小丘之上,小丘西南山坳之中火光冲天,黑烟腾起,显是一座小村落突遭火厄,火势蔓延,烧得十分的猛烈。   贾仁禄手搭凉棚,远远看去,发现火光燃起之处,正是自己必经之路。不禁长眉一轩,硬着头皮,策马前行。卢柴棒脚程颇快,虽在深山老林之间,穿行的也十分的迅速。贾仁禄可不想被烤成红烧肉,给山里的狼打牙祭,是以刻意放慢了速度,过了近半个时辰,这才到奔到了那个因得罪了火神祝融而被点着了的村落。他见火势未消,便又在远处兴高采烈地观看了许久,待那村子已被大火烧得焦黑,火光不着,烟雾尽消,这才沿着村中小路,策马进村。   进得村来,四下一看,触目惊心,只见地上死尸横七竖八,有的被火烧得焦如黑炭,有的被箭射成了马蜂之窝,有的被刀斩成了狗肉之酱。有的肠子被人挑了出来,有的心肝被人剖了出去。总而言之,他们死法虽然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他们都穿着百姓的服色且都没有了项上人头。   贾仁禄看着这一具具极其恶心的尸体,饶是他见过了且末大火之后的惨状也是忍受不住,哇地一声,将他昨日傍晚进的晚膳都给交待了出来。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此地近江州,难道是赵韪军所为?赵韪不是死了么?那又是谁呢?难道是土匪?唉!死的全是百姓,可怜啊!”   正思索到底是谁如此残忍狠辣之时,忽地从左首断墙边上闪出一个人来。贾仁禄下意识的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钱你拿去好了,命还是给我留着吧。”   那人似对不他的话充耳不闻,不住长吁短叹。贾仁禄见他二十来岁年纪,样貌堂堂,仪表不俗,即不像是个劫财的也不像是个劫色的,登觉放心,拍了拍胸口,问道:“请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那青年这才回过神来,道:“我姓邓名芝字伯苗,听闻巴西太守庞羲好士,便欲前往投奔。”   贾仁禄闻言之后乐得个嘴歪歪,心道:“这大衰神总算是走了,狗屎运又回来了,这下可算是捡到宝了。”想到此便道:“原来是邓兄弟,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实慰平生。”   邓芝此时籍籍无名,郁郁不得志,曾投过刘表,却因没有门路,徘徊了三个月,连刘表的面都没见上。从刘表那里出来后,他便想去投刘备,又怕无人荐引,刘备会向刘表一样不给他面子,让他吃闭门羹。就在他不知该给谁卖命之时,却听闻巴西太守庞羲好士,便从荆州入蜀来投庞羲。   邓芝闻言莫明其妙,心道:“我在刘表那里,说出名字来,一个个不是嗤之以鼻,便是不屑一顾,连声久仰都懒得说。没想到此人竟对我以兄弟相称,且语出至诚,像认识我十来年一般,他到底是谁呢?”想到此便道:“我碌碌无闻,为寻明主,飘泊江湖,至今已数载,一无所获,何来大名?足下不知从何处听得?”   贾仁禄老脸一红,尴尬地道:“有道是一见如故,不知怎的我一见你便有种相交多年的感觉。以兄弟大才,去投庞羲当真是明珠暗投了。”   邓芝道:“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贾仁禄四下一瞧,见左右无人,稍感放心,便道:“我便是刘使君手下军师中郎将贾福贾仁禄。”   邓芝闻言两眼放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贾仁禄半晌。看得贾仁禄心里直发毛,误认为他有龙阳之癖。正在汗毛乱竖,大起鸡皮疙瘩之际,邓芝长长一揖,道:“原来是鼎鼎大名的贾军师。士为知己者死,我决心在皇叔帐下效犬马之劳,还望军师能为我引见。”   贾仁禄忙道:“好说好说。不过得看看我能不能保住这条命。”   邓芝道:“军师之事,我也听说了,刘璋所为确是十分的过分。我一路来时,不少人都在为军师鸣不平呢。”   贾仁禄摇头苦笑,道:“现在他们摆下了天罗地网,我是插翅难飞,无可奈何矣!”   邓芝道:“不知军师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   贾仁禄道:“我想去南中,正愁没人同行。”   邓芝忙道:“若是军师不嫌弃,我愿随同前往。”   贾仁禄一打响指,心道:“搞定!又骗到一个,哈哈!”想到此看了看地上的尸身,皱起眉头,问道:“伯苗,可知这是何人所为?”   邓芝摇了摇头,道:“我也刚到此间,不太清楚。这些尸身全部没有人头,不像是一般的贼人所为。”   贾仁禄心里咯噔了下,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右手放于唇边,颤声道:“不会是鬼怪所为吧。”说完下意识的看了看左右,没发现有何异常稍觉放心。   邓芝道:“我觉得像是人为的且像一支军队所为。”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这赵韪叛乱不是已被平定了么。”   邓芝道:“赵韪虽死,但余党未除。庞乐、李异复反,听说就隐藏在这一带。”   贾仁禄道:“这两个不是杀了赵韪的大功臣么,怎么还会复反?”   邓芝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闻二人同新任巴郡太守冷苞不合,因此复反。”   贾仁禄苦笑道:“冷苞也能当太守,这刘璋也太那什么了吧。”   邓芝道:“刘季玉暗弱无能,偏听偏信,所任非人,焉能不败。”   贾仁禄道:“我虽是三国第一聪明人,但又不是包黑炭。你细细白白的,也就长了个公孙策的样子。这断案的事咱就算了,交给蜀中第一聪明人冷太守去忙吧。我们还是接着跑路吧,迟了被喀嚓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邓芝摇了摇头,仰天长叹,道:“这战乱何时才能平定,天下何时才能太平啊?”   贾仁禄道:“唉,走吧。”   邓芝点了点头,去村中牵了马匹回来,骑上马紧随贾仁禄而去。   二人出了村落之后,一路谈论天下行势,又行了十数里,到得一处高坡。贾仁禄正在马上双手乱比,胡乱吹嘘自己往日的光辉战绩,唬得邓芝一愣一愣地,流水价似的拍起马屁来。便在此时,听得下方山坳中传来一阵阵女子哭哭啼啼,呻吟喘息之声,十分凄惨。   贾仁禄听得毛骨悚然,毛发倒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天,只见红日高悬,朗朗乾坤,战战兢兢对邓芝道:“不是白天么,怎么还有鬼叫……难道最近鬼怪的道行高了,敢白天出来活动了,我们还是跑路吧,迟则有祸!”   邓芝侧耳细听,摇了摇头,附耳悄声道:“下面有人,看来是过往女子正在遭……”   贾仁禄义愤填膺,气塞胸臆,一拍胸脯,道:“英雄救美,正是我辈中人当为之事,伯苗上,下去灭了那帮王八糕子……”说到此发觉邓芝面有难色,下意识的看了看他那瘦弱的身板,心道:“得,这个邓芝也是个靠嘴皮子骗饭吃的,带着把剑也是装装样子吓唬人的,这咋整?美女咱就不救了?”   邓芝翻身下马,走到崖边略微探出个头,向下看去,皱起眉头,回转过来,悄声道:“下面有大概两三百蜀兵和不少妇女,我想这些妇女便是从刚才那个村落里的掳来。”   贾仁禄微一凝神,道:“估计是的,我刚就觉得奇怪,这尸身怎么都是男的,还以为到了光棍村了。”说完便下得马来,来到崖边,探头细看,果然崖下山坳之中确有不少妇女,年纪大的四五十岁,小的不过十一二岁,其中大半数衣衫都已被撕得稀烂,裸露大半身,有的更是一丝不挂,在烈日暴晒下瑟瑟发抖,如处寒夜之中。   山坳两头俱有蜀兵把守,其余的蜀兵便肆无忌惮,嘴挂狞笑,对那些妇女动手动脚,上下其手,为非作歹。贾仁禄不意竟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山清水秀之地上演毛片,下意识的吞了吞了口水,跟着长眉一轩,眼珠乱转,心念电转,便在思索解救之策。   苦思半晌,未有良策,回头看了看邓芝,见他也是愁眉莫展,显也是有心无力。贾仁禄摇了摇头,心中焦急,抱着膀子,在坡上来回地走了起来。怎知顾想着怎样救人,便未顾忌脚下,一不小心将一枚小石子踢飞而出,砸到了一个只顾同美女肢体缠绵的蜀兵的后脑勺之上。   那段山崖颇高,因此小石子下落之势便十分的迅疾。有道是一枚硬币从高楼之上落下,都能砸死人,何况是小石子。那小卒其时只顾同美交欢,哪料到天降奇祸,待欲闪避时已是不及,一下便砸个正着。   他其时好似在泰山十八盘上,累得已是满头大汗,筋皮力尽。忽地后脑遭此重击,当然抵受不住,噗地喷了一口鲜血,双眼一黑,双足一挺,倒了下去,死在了美女的怀里。当真应了贾仁禄所过的那句话:“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   那些蜀兵这才发现崖上有人,纷纷拔出兵器,护在胸前,凝神戒备,大声喝道:“什么人!”他们见凶器居然是一枚小石子,便认定来人武功奇高,因此人人面有惧色,拿刀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第185章 杀良冒功   贾仁禄探头一看,便知端的。知道自己又惹祸了,吓得瑟瑟发抖,额头上、背上、手心上冷汗直流,右手放于唇边,颤声道:“这该如何是好?”心道:“这叫什么事,这样也能杀死人……不对,刚才小村里的那些尸身,一个个都没有首级,这是为什么?杀良冒功!杀良冒功!这时代以首级之多少定功绩之高低。这次解围成都之围,老子一直不用冷苞。这厮估计是想功劳想疯了,是以这次出来,便要好好的斩些首级回去交差,可是叛乱已经平定了,他哪来的首级,因此只好找这些小老百姓来开刀了。”   这番心思看起来颇长,但他只一瞬之间便已完全想通想透。言念及此,便微微一笑,将邓芝拉到崖边,伸手一指邓芝道:“你们这些东州兵欺压百姓、杀良冒功的劣迹,已有人告知主公了。主公不想再出第二次赵韪之乱,便决定好好管束你们这些东州兵。因此特派邓伯苗先生前来查察此事,没想到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看到了这么精彩的一出毛片。你们这些东州兵还真给主公争气啊!”说完转过头去,悄声对邓芝说道:“下面就看你的了。”   邓芝已知其意,微一颔首,以示知道了。崖下的兵卒没想到刘璋竟会派人来查察他们的恶行,个个脸色发青,面面相觑,拿刀的右手不由自主的颤了起来,立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邓芝看着这两百余手执器械东州兵,面无惧色,微微一笑,道:“我新从荆襄赶来投奔刘益州,没想到主公就差给我这么一重要的差使,当真对我十分的信任。同你们一样我也是东州人,我听说东州兵有不少是南阳人吧。我是新野义阳人,同南阳很近的。”说完便用南阳方言同崖下的兵卒问好。   崖下的这伙东州兵之中果然有不少是南阳人,在此穷山恶岭之中复又听到了家乡话,一股万里他乡遇故知之感油然而生,不由心情放松不少,面部肌肉舒缓不少,拿刀的手也垂了下去。   邓芝道:“这次赵韪叛乱,主公手下官员都说是东州兵暴横之故。我便同主公说了,我就南阳附近人氏,熟知那里的环境。那里民风淳朴,百姓温文有礼,如何会为此残暴之事,这定是赵韪散步的谣言,好为他造反找借口。”   崖下的不少南阳兵卒听得此语,不由心中暗叫:“知我者邓伯苗是也!”想到此便高声疾呼:“对的!”“是这样的!”“我们都是良善百姓,哪能做此为非作歹之事。”在这杂七杂八的狂吼乱叫声中,间或夹杂着小村妇女哀号痛哭,撞墙上吊之声,似是在为他们的如此良善做着证明。   邓芝对那些妇女的惨状视同不见,面色依旧慈和,道:“如今主公差我来查察此事,我是完全不信。本想出来游山玩水一番,便回去交差了事,没想到却遇到……”说到此面色戚然,叹了口气。   那些东州兵没有为非作歹的忙乱摇其手,有非做歹的忙去穿好裤子,叫道:“我们什么也没做过,还请大人明鉴!”   邓芝心中气愤已极,面上却不露声色,微笑着道:“刚才离得远了,我也没看清楚你们在做什么。再者我是东州人,当然是向着自己人的了,我知道你们也是受上司差遣,身不由已,这样吧这次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你们散了去吧。”   那些东州兵闻言颇为意动,互视了几眼,便纷纷喝道:“对的,这些都是新任冷太守,叫我们这样做的,他要首级报功。”“是他逼我们的,不然借我们个胆也不敢如此啊!”“对的,就是如此,一切都是冷太守在后面布置,以我们无关!”“大人放了我们,去查冷太守吧,他才是主谋。”   邓芝微微一笑,道:“好吧,你们散了吧,我不再追究此事。”   那些东州兵闻言忙整好队,准备散去,才走出数步,忽地一位小卒回头过来,道:“不对,别信了他的鬼话,他现在劝我们散了,以后再到主公那去告我们一状,我们岂不死无葬身之地!”   其他东州兵一想有这可能,便又纷纷回转,拔出刀剑,怒气勃勃地看着他们。这时已有三五十人攀到了他们所在的山崖之上,各挺刀剑将他们围了起来。   邓芝看着面前亮晃晃的钢刀,毫无惧色,哈哈大笑。那些兵士见他在如些凶险的环境里还能笑得出来,兀自有恃无恐。不禁心里没底,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抢先上前。   邓芝长笑良久,方道:“我说了不追究就不追究,我是你们的老乡,难道还会骗你们不成?”   邓芝面前一条三十来岁,身形颇高像个军官的壮汉说道:“我不是南阳人,我是关中人。和你不是老乡,却也管不了那么许多。我只相信死人才能保住秘密!”   邓芝微微冷笑,道:“你们以为杀了我们便能守住秘密?主公差了我出来,我若没有回转。他如何不起疑,到时再派人前来查察,你们还能跑得掉?”   那青年汉子以手支颐,道:“这个……”   邓芝道:“你不是南阳人,可你们之中有人是南阳人。南阳人向来说一不二,你们说是不是?”   崖上崖下的南阳人同声高呼:“是!南阳人从不骗人!”   邓芝道:“今天之事,我绝不说出去,我回去便同主公说,东州兵都遵守军纪,都是冷苞为抢功劳,逼着他们这么做的,他们也迫于无奈的。”   那青年汉子闻言挺着手中长剑向前踏了一步,挥剑直指邓芝的咽喉,道:“我还是不放心。你们南阳人骗不骗人,我们关中人可不知道,这样说又有什么用。”   贾仁禄闻言哈哈一笑,那青年疑虑更增,道:“你笑什么?”   贾仁禄道:“我家大人好心好意劝得你们散了,是不想徒增杀孽。难道真是怕了你们了?刚才那个人是怎么死的你也看见了吧。”说完便玩弄手里攥着的一枚小石子,又道:“我这弹指神通的功夫才刚练成,也不知管用不管用,刚才弹死的那人是蒙中的。正要再找个人来试试,你想试试?”说着便作势欲弹。   那青年汉子眼见着刚才那小卒死得不明不白,不禁心中一紧。看着贾仁禄的夹着石子的右手对着自己不住的比划,心里直发毛,下意识的退了三步,躲入人群之中,这才稍感放心。   邓芝面不改色,微微一笑,道:“我这个家将是学过几天三脚猫的功夫,不过不甚管用,时灵时不灵。大伙也不用怕,要试试的只管上去试试,我保证他伤不了人。”   这伙东州兵见他们两人身处重围仍能谈笑自若,行若无事,不禁心中起疑,心道:“这二人不是身具盖世神功的高人,便是疯的不可救药的疯子。而他们谈吐不俗,根本就不像疯子,那就一定是高人。他们既有绝世武功,却还说自己没什么本事,一定是不怀好意,想诱我们上前,好杀了我们,我们可不能上当。”   有了这个想法,这些东州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使着眼色,让对方上前,自己却说什么也不敢上。   贾仁禄现在算是体会到韦公小宝赌命的心情了,不过韦小宝还有宝衣护身,神匕在手,好歹有些赌命的本钱。而他此时身着粗布衣,手里夹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石子,和韦公小宝的装备当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心里实是说不出的害怕,心想若这番恐吓没有震住那伙东州兵,那转瞬之间他们便要给乱刀分尸,首级则会被割了去,给冷苞拿去当功劳。想到此身上冷汗直冒,好在天气炎热,便是流汗也不会引起他人的察觉。过了半晌,东州兵仍是没人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抢先上前动手。贾仁禄忽然想到那次在大漠之中,狂风呼啸之时,不也是在赌命,若当时有一个大沙丘盖了过来,那他的这条小命早就完蛋了,也不会活到今日,当时的情景比现在要凶险百倍,那时都能活过来,这时还怕什么。   一想到此,便胆气登壮,挺起胸来,伸手一指那些东州兵,大声喝道:“战又不战,退又不退,这么热的天,你们想被晒成人干啊!”这时他猛得想起了长坂桥上张飞就有这么一句台词,因此便运起祖传号功,将分贝调到了最大,扯着嗓子喊了出来,心中祈盼着自己也能像张大大那样喝死一个人,那样吓退这些东州兵便十拿九稳了。   也许天公可怜他连日遭难,决定给他些狗屎运。话音甫落,便有一个小卒口吐白沫,砰然倒地,双足一挺,就此死去。也不知因为天当正午不幸中暑,还是因为不敌神号心胆碎裂。这后来一直成为史家们津津乐道的话题,虽多方研究,却也毫无头绪。   那些东州兵见贾仁禄仅用音波功便能杀人,那这武功当真是高到了不可想像的地步了。那个领头的青年壮汉,伸手一指邓芝,道:“好吧,我们……我们便信了……你,你一定……一定不可乱说。”   邓芝微微一笑,道:“做人岂可言而无信,放心我一定不会和主公说起今日之事。如若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接着便发了一个毒无毒的誓言来。   那青年壮汉见他信誓旦旦,也就完全的信了,回头像身后的兵士们使了个眼色。那些兵士忙掉转身去,拔腿狂奔,霎时不见。崖下的东州兵也发了一声喊,四下奔窜,这可是老天检验他们轻功的时候,又怎能不尽力,过不片时,那两百余东州兵便消失的无踪无影,不知去向。   贾仁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尿水长流,裤中霎时之间便淋淋漓漓,湿了个透。好在他的冷汗已将全身行头完全浸透,再混上点尿水也没有人看得出来。   邓芝一竖大拇指道:“贾军师处变不惊,果然异于常人。”   贾仁禄其时老脸已吓得煞白,只是有人皮面具挡着看不出来罢了。闻言忙吹牛道:“那是……那是……”他甫脱大难,心有余悸,这话说出来便颤颤巍巍,哆哆嗦嗦,没有半分底气。好好的一吹牛之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味道已大不相同了。   邓芝走到崖边,向下看了看,发现大部分的妇女已各自逃命去了,唯有两位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未走。那俩小女孩长得殊无二致,显是孪生姐妹。她们正跪伏于地,拉着她们母亲的双臂不住哭泣叫喊。而她们的母亲一丝不挂,脑门上红印明显,血迹斑斑,双目紧闭,无动于衷,显是羞愤难当,触壁自尽,香消玉殒了。   邓芝叹了口气,道:“唉,这伙东州兵忒也残暴。”   贾仁禄跟着走到崖边,探头一看,见那孪生姐妹,生得颇为标致,虽童稚未脱,却也端丽无双,真是十足十的美人胚子,吞了吞口水,心道:“这两双胞胎看上去是美人胚子,奇货可居也!”想到此便道:“唉,这两个娃娃怪可怜的,不如收留下来吧。”   邓芝愁眉紧锁,颇为踌躇,道:“可我们要去南中,千难万险,自顾尚且不暇,如何有能力顾及这两个娃娃?”   贾仁禄作悲天悯人状,叹了口气,道:“我们岂能见死不救。唉,走一步算一步了。我们有如此善心,上天总不能老亏待我们吧。”   邓芝当然不明白他心中的真实想法,还他真的是行侠仗义,扶危济困,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不由好生佩服,闻言一竖大拇指,道:“军师真乃仁侠之人,好,我便下去试试。”说完便沿着断崖而行,找了一处颇为倾斜,葛藤丛生的崖壁。攀藤附葛,沿着崖壁,缓缓而下,过了许久,这才到得崖底山坳之中,来到两个孪生姐妹之前不住出言安慰。   贾仁禄可不想受那份洋罪,没有跟下去,只是在崖边不住的来回走着,等着邓芝说降成功。由于离得远了,贾仁禄也听不得他们在说些什么。过了良久,见邓芝仍在同那两个女孩说个不停,颇为耐烦起来。双手插腰,大叫道:“伯苗怎么样了?她们肯不肯跟着我们混啊!”   邓芝大叫道:“这俩娃娃已无家可归了,她愿意随我们同行,不过希望我们能葬了他们的母亲。”   贾仁禄叫道:“好的,伯苗这事就交给你去办!”   邓芝闻言喷了一口鲜血,砰然倒地。 第186章 疯牛来了   贾仁禄、邓芝二人合力将那两女孩母亲葬了之后,那两孪生姐妹便又在坟前哭了良久这才同他们一起登程上路。由于她们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父母亲也不向贾仁禄那般识货,不晓得双胞胎姐妹的好处。见一口气冒出两个女娃娃出来,不禁大觉晦气,她们的父亲连续骂了老天三个晚上,方觉怨气稍消。从此之后一见她们便大为光火,非斥即骂,连名字也懒得给她们起,只是大妞、二妞之类的胡乱叫唤。   贾仁禄听着两姐妹谈及往事,不禁潸然泪下。当即决定为这两个苦命的姐妹赐名,可他胸无点墨,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一个像样的名字,正想着如何按花字辈给他家这两个未来的美婢起名字时,忽地想到了《天龙八部》里的灵鹫四姝,灵机一动,一打响指,当即为姐姐起名为梅花、妹妹起名为兰花。心道:“唉,要是四胞胎就好了,那就真的可以凑成梅兰竹菊四剑了。然后老子再多泡几个妞,便可凑出一个拥有九天九部的灵鹫宫出来,那老子岂不成了虚竹子了?好家伙长得也不是很俊,却也艳福齐天,哈哈!”   这两姐妹均不会骑马,贾仁禄、邓芝也就牵马步行。四人沿着山路缓缓而行,路上贾仁禄靠着俊秀的面皮,幽默的话语,骗得那两个涉世未深的女娃娃一愣一愣地,对其大为倾倒,同意在他的府上为奴为婢,服侍他生活起居。邓芝见贾仁禄如此欺骗两个天真无邪的幼女,不禁摇头苦笑,长吁短叹。不过他尚且要靠贾仁禄在刘备面前美言,因此不敢直指其非,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胡为,当没看见了。   由于都是步行,行动便十分的缓慢,到了初更时分才行出二十来里,到得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的店的山坳之中。贾仁禄看着梅、兰二花上眼皮搭着下眼皮,呵欠连天,都仍不叫苦,跟着他们赶路,不禁长眉一轩,道:“伯苗,我们就在这里对付一宿吧。”   邓芝四下巡视半晌,转了回来,点了点头,道:“好的,军师且请稍坐,我去生火。”   梅花道:“让我们来吧,我们常干活的。”说完便领着兰剑没入林中,过不多时,便拾了不少干松的树枝来,取出火石,生起火来。四人围着篝火做了一圈,贾仁禄从怀中取出两张大饼来,递给二花,柔声道:“你们拿去吃吧,吃饱了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再赶路。”   梅花道:“谢谢老爷。”说完伸手接过,取出一张递给了妹妹。   贾仁禄看着她们吃得甚为香甜,开心地笑了,从怀中又取出张饼来津津有味的啃着,边啃边问邓芝道:“伯苗来是从江州过来的?”   邓芝道:“对的。”   贾仁禄道:“从此处到江州,还有几日路程?”   邓芝道:“按现今这样的走法,怕还要三五日。”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当时一时未曾考虑清楚,这两个女娃跟着我们,很是不妥。这样吧,伯苗这南中我一个人去,你领着她们先回长安,送到我的府上,我家里的那几个婆娘自会对她们妥为照顾的。”   邓芝道:“如此也好,不过军师一人行路,我甚不放心。”   贾仁禄道:“就这么办吧。”   梅花道:“老爷,我想跟着你们一起走。”   兰花点了点头,道:“我也是。”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不成,我要去的地方很是危险,有老蛇,毒虫,恶虎,鬼怪,会吃了你们的。”说完冲着她们扮鬼脸,想吓得她们打消这个念头。   梅花、兰花本就是小女孩,当然怕鬼,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看左右,浑身发抖,啊地一声惊呼,躲到了贾仁禄的背后,同声道:“我们……不……害怕!”   贾仁禄心道:“得,抖的好似筛糠了还说不怕!一点都不是好孩子,不诚实。不像我最诚实,从不骗人。”说道:“让邓叔叔把你们送到长安去我的家里去,那里会有很多阿姨照顾你们,你们可以衣食不愁,岂不是好?何必要同我一起遭这份洋罪。”   梅花摇了摇头,道:“不,我要去。”   兰花也跟着道:“我也要去。”   贾仁禄头大如斗,一揭面皮,露出狰狞的面目,道:“这才是叔叔真实的样子,怎么样怕了吧,还不快给我滚到长安去!”   梅花在他背后,见他居然把面皮给揭了下来,虽是十分的害怕,却也十分的好奇。忍不住转了过来一看,着实吓了一大跳,蹬地一下又躲到了他的背后,道:“我怕!”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这就对了,去长安吧。”   梅花道:“不!”   贾仁禄一脸郁闷,叹了口气,道:“唉,这是为什么啊!”   梅花道:“老爷和邓叔叔待我们比爹爹要好的多了,还有老爷很厉害,能把那么多坏人都给打跑了,我要跟着你们。”   兰花点头道:“嗯!”   贾仁禄心道:“得,缠上了,老子去南中本就艰险万分,再带上这两个秤砣,死定了。”正低头考虑如何措词,忽地四下喊杀之声大震,一队手执长枪的兵士从暗处窜将出来,如铜墙铁壁一般,将他们围在了垓心。   梅兰二花忙窜至近前,缩在了贾仁禄的怀里,不住的发抖。贾仁禄低头一看,摇头苦笑。便在这时他面前的兵士向两旁一分,一员虎背熊腰的武将从中缓步而出,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贾仁禄一看,吓了一跳,失声叫道:“冷苞!”   冷苞看了看贾仁禄,抱着膀子,哈哈一笑,道:“本来见着这里有火光,还以为是庞乐、李异他们呢,没想到竟然是贾军师,看来我的运气还真不错!”贾仁禄刚才脱下面皮吓唬梅兰二花,还未来得及带上,是以冷苞一眼便认了出来。   贾仁禄知冷苞因不得参与成都一役而恨透了他,心知落在他的手里必然无幸,叹了一口气,伸手一指怀中的两个小女孩,道:“这两女娃娃和邓先生与我无关,要杀我可以,还请你放了他们。”   冷苞冷笑道:“今天撞上了我,你们几个还想逃得出去么!”   贾仁禄张臂将两女孩揽在了怀里,脑子飞快地转动着,霎时间便想了十七八个主意,可是没有一个可行的。正焦急间,却听冷苞说道:“贾福,那日我都给你跪下了,求你让我出战,可是你却把头乱摇,硬是将出战的机会给了吴懿等人。那时你应该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吧,如今你要我饶了他们甚至你的小命也可以,只要你从跨下钻过去,我便放了他们,并饶了你一条小命!”说完双腿一分,跨下露出了少许的空间,双手插腰,面有德色,微微冷笑,斜着眼看着他,等着他来钻。   邓芝叫道:“军师,万万不可!”   贾仁禄低头看着瑟瑟发抖的两姐妹,心中怜悯,心道:“算你狠!你要记得下次别撞在我的手里,我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韩信曾受跨下之辱,而成其伟业,若真的能救三个人,我又何惜受辱!”想到此便道:“好!我钻,你不饶我可以,一定放过他们,否则我作鬼也不会放过你!”   冷苞冷笑道:“那是自然,你从我这里钻过去,我一定放他们三人。”说完伸手一指裤裆,哈哈大笑。   贾仁禄看了看冷苞的跨下,心中焦急,心道:“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这会我若说要投降刘璋他也不一定会放过我,他有太多把柄在我手上,一定会杀人灭口的。现在怎么办?我该怎么诈啊?天啊,你让我重生,为什么不让我会九阳神功啊!”   冷苞见他的犹豫不决,颇不耐烦,道:“贾福,你到底钻不钻啊?不钻我可要杀人了!”举起右手便欲挥下。   贾仁禄大声叫道:“别!我……”说到此便欲跪倒。   便在这时哞地一声牛鸣传来,一头双眼冒火大牯牛从树林之中窜出,向他们直冲了过来。牛背上一个衣衫褴褛的十五六岁少年大声叫道:“不好了,牛疯了!牛疯了!救命啊!”   冷苞等人不意在这荒山野岭之中竟遇到牯牛发疯,见其来势汹汹,吃了一惊,四下的闪开避让。   贾仁禄眼珠一转,窜上前去,拉着已吓得呆了的梅兰二花的小手,迈步便奔。冷苞待那牯牛从人群之中冲过,这才回过神来,右手一挥,大声喝道:“别走了贾福!”冷苞手下将士忙应道:“是!”挺枪便追。   贾仁禄、邓芝二人跟在牛屁屁后面跑了一阵,不时回头张望。眼见着那牛离他们越来越远,追兵却越来越近,不禁暗暗叫苦。便在此时,那牛却又折了回来,挺着犄角,向他奔来。   贾仁禄忙护着二花闪向一旁,那牛从他们边上急驰而过,直奔冷苞军而去。牛背上的少年仍不住的大叫大嚷:“不好了!牛不受控制了,我要死了,救命啊!”   贾仁禄心道:“这牛没疯,这小子好象是在救我们!这招好象是杨过救白衣少女陆无双的计策,这少年居然也会使,看来不同寻常。一会脱了大难,一定要寻问姓名,说不定是个人才。”心中虽如此想,脚下却不敢停,护着二花,拔腿便奔。   冷苞哪料到疯牛忽而折回,微一愣神的功夫,那牯牛已在目前,低头挺角,猛向他撞来。冷苞忙侧身一闪,于箭不容发之际避了开去。他身后的一小卒可没那么好的轻功,闪避不及,被牛角挂住了衣袍一角,身不由已,被那疯牛带着到处乱走,难免怪叫呻吟。   眨眼之间,那牛便又从冷苞军中窜过。冷苞见贾仁禄越跑越远,心中焦燥,大声叫道:“都别管疯牛了,快追贾福。”说完挺剑向前追去。   贾仁禄要护着梅兰二婢走地也就慢了,过不一盏茶的功夫,冷苞军便已追至身后,大声叫道:“贾福休走!”   贾仁禄回头一看,只见冷苞军甚为接近,而那只大疯牛好象没再跟来,不禁暗暗叫苦。嘴里唧唧歪歪,求着各路他能想得到的神仙菩萨保佑。行不多时,冷苞军已看看追上,刀枪晃眼,大叫之声也越来越近了。正奔走间,蓦地里梅花心中慌乱,脚下一个踉跄,砰然倒地,带着贾仁禄也摔了下去。   贾仁禄心道:“完了,死定了。这两小娃娃果然是砰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比我还笨。这摔跤是要分场合的,平时你爱怎么摔就怎么摔,还可以起到插科打诨之效。这种时候你们再摔,那不是作死么,你们死了不要紧,害得老子我同你们一起陪葬!”   正胡思乱想之间,冷苞军已追了上来。贾仁禄心知无幸,闭目待死,忽地前方传来一声喝:“休伤军师,姜冏在此!”喊声未落,一骑急奔而前,马上之人擎起湛泸剑左右乱砍,那人正是姜冏。   冷苞见来人手中之剑甚为厉害,削金断玉,衣甲平过。中剑之人连惨呼都来不及发,便已倒地死去,不禁心生寒意,不敢以抗。但要他就此放了贾福,却无心有不甘,正踌躇间,身后哞声又起,那疯牛又急冲而前,背上少年依旧不停的乱叫:“不好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这时前有高人,后有疯牛,两下夹击,果是威不可当。那些蜀兵从未见过如些威势,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哪还敢再行抵抗,各自展开轻功,逃命去了。冷苞仗剑弹压,却险些被牛角挑死,好在闪避及时,只是蹭破点皮,虽然疼痛难当,却也算是捡到了小命一条。他见疯牛迅猛异常,姜冏又威不可挡,也就不敢再行抵抗,只得冲着贾仁禄狠狠地瞪了一眼,迈开大步,狂奔而去。   待蜀兵去后,贾仁禄总算是惊魂稍定,拍了拍胸口,道:“老子险些又要归位了。”   邓芝道:“军师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向。”   那少年策牛来至近前,一跃下牛,来到贾仁禄面前跪好,道:“在下张翼,素来仰慕军师,还请军师提携。”   贾仁禄心道:“哈哈!又一个!这大难不死看来还真有后福。” 第187章 跃马山崖   贾仁禄忙走上前去将张翼扶起,道:“张兄弟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若你有意投效使君,我定会为你荐引。”   张翼道:“多谢军师。”   贾仁禄道:“尽把事情给弄反了,这应该是我谢你才对啊。”说完伸手一指张翼身后那头身高肉壮的牯牛,道:“可巧有这么一头牛,不然这次我当真要挂了。”   张翼挠了挠头,尴尬一笑道:“嘿嘿,这牛是我偷来的,准备牵到前面的市集上去卖……”   贾仁禄笑道:“哈哈,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若你不偷这条牛来,我定要吃大亏。”说完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放心,在使君麾下好好干,一定吃香的喝辣的,有大把美媚泡,不用再偷牛了。”   张翼闻言眼泪哗哗地,概叹终于遇到明主了,自己可以不用在为了两钱当偷牛贼矣。   贾仁禄侧头看向姜冏,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此间?”   姜冏微微一笑,伸手一招,彭允从暗处闪将出来,道:“老爷,是我告诉他的。军师要去南中也就这么两条路,军师不敢走大路,那肯定便是走小路了。”   贾仁禄颇感欣慰,道:“这一路上我遇到了不少的大难,却也遇到了不少的好兄弟,可见老天对我还是很公平的。这次当真谢谢你们了。”说完冲着四人长长一揖。   邓芝道:“军师切莫如此客气,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路吧。”   贾仁禄伸手一指梅花道:“这两小妮子太累了,不能再走了,这该如何是好?”   张翼道:“这牛背上尽可坐得下,不如由我来带她们吧。”   贾仁禄心道:“你倒会借机泡妞,看来是个人才,哈哈!”说道:“如此甚好。”   张翼看来也识得这两个孪生娃娃的好处,不待贾仁禄下令,便恭请二女上牛,其间难免碰手碰脚吃了一会豆腐。一路之上又大献殷勤,搜肠刮肚,将自己平时走村窜镇听来的各色笑话悉数喷出,逗得二女格格直笑,浑然忘记一路之上的旅途疲劳。   贾仁禄回头一看张翼那德性,摇头苦笑,心道:“这小子是比老子会泡妞,这还没半天呢,这两小妮子就一口一个大哥叫的甚甜。唉,老了,想当年……若有老子在,哪容你小子放声音!”   回想了一阵当年,喟然长叹,回头一看日益壮大的队伍,长眉一轩,对邓芝说道:“如今人数多了,在道上过于显眼,便容易招人耳目,伯苗认为该如何是好?”   邓芝道:“不若兵分两路吧,我同伯恭一路。军师同姜冏、彭允一路如何?”   贾仁禄点头道:“如此甚好,这样目标分散不至于过于显眼。”   梅花道:“我们要同老爷在一起。”   兰花点了点头,道:“嗯!”   贾仁禄闻言头大如斗,将头乱摇,好似服了摇头丸一般,道:“别!别!你们跟张哥哥在一起,他孔武有力能保护你们的安全。”说到此便道:“伯恭,人我可交给你的,到时少了根汗毛,我可拿你是问!”   张翼于大牯牛上一拍胸脯,道:“军师尽管放心!”   梅花、兰花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仍是不依。贾仁禄对这两人小鬼大的丫头束手无策,索性不理,任由张翼哄慰她们。贾仁禄左右张望了一番,对邓芝说道:“我们现在到了哪里了?”   邓芝四下看了看,道:“这里离垫江不远了,属江州地界。”   贾仁禄点头道:“到了江州便可取路向南往南中了,刘璋你不是不让老子出去么,老子还就不出去了,留在益州给你添乱,我看你以后还有什么好日子可过。”   邓芝摇了摇头,道:“刘益州用人不明,好信不入。用庞羲而庞羲专权,宠东州兵而赵韪叛乱。如今更是以好成仇,于置军师于死地,此举殊为不智,估计他是败亡无日矣!”   姜冏于马上一挥拳,道:“确是如此,这厮实在太可恶了,亏得我当初还有想过要投他。现在想想也该庆幸,好在当初求告无门,不然今日在他手下,做此禽兽之事,气估计也给气死了。”   张翼道:“这刘璋的昏乱是出了名的,现在的成都太守董和,当初也差点没官做。当年他任此职时,公正廉明,执法不避豪强。成都豪强苦于他严格执法,就跑到刘璋那进馋言,要将他流放到巴东去做一个小小的都尉。好在数千成都百姓联名上书乞留董和,这才保住了他现在的位置。有他在成都治安好了不少。不像我们这里,唉!都说蜀中富,其实都是那些豪强富,像我们这样的老百姓,当真是穷得要死。”   贾仁禄点了点头,心道:“怪不得诸葛大大一进成都就起用严刑峻法,就是为了杀杀这些豪强的威风,让他们不敢再爬在老百姓的拉屎撒尿。”想到此便道:“看来刘璋老儿是无药可救了。现在这土动到了老子头上,老子也不和他客气,就在他的后院里好好的放把火,将益州给他搞得天翻地覆,到时他便是用八抬大轿请老子出去,老子也不出去了,哈哈!”   姜冏道:“军师尽管干大事,我誓死卫护军师安全。”   贾仁禄道:“耽误你回去同老婆孩子团聚了,还真是……”   姜冏道:“军师切莫如此说,我已同姜庆说好了,让他到长安报信之后,便赶回去通知家里,我想拙荆也会体谅我的。”说到此便想到临盆在际苦苦祈盼丈夫归来妻子不禁黯然神伤。   贾仁禄见他如此,眼圈一红,便欲流眼油,哽咽道:“好兄弟,放心,我那些婆娘也都有些小聪明,见到姜庆她们便应该会问明情况的,我想她们应该会好好的照顾夫人的。”   姜冏抬头看了看繁星点点的夜空,道:“唉,我想她会明白我的。”   贾仁禄听他语带悲音,也是伤心,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三个婆娘,心痛如绞,仰天长叹道:“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唉!最近尽裸奔了,连梦都没做一个,兀那婆娘,我连你们的样子都快忘记了,这咋整……”   便在此时,忽闻身后一阵嘈杂,不少人纷纷乱叫:“贾福!”“贾福在那!快追!”“杀!”   贾仁禄没想到盗用名句也能引来追兵,愕然回首,只见身后一彪人马杀到,离得远了也看不清楚,约摸有一两百人。   姜冏本当先开路,见状夷然不惧,拔出湛泸剑,喝道:“军师先行,我来断后!”说完拨转马头,驰到队伍之后,横脸于胸,静待追兵上前。   贾仁禄见事不妙,忙催马向前,邓芝等人紧追而上。行出里许,发现前方一彪军马迎面而来,为首一员将领正是冷苞。两下里打了个照面,双方均是一怔,蓦地里冷苞先回过神来,挺着大刀,大声喝道:“别走了贾福,杀!”身后冷苞军齐声喊杀,势若排山倒海。兵士们如铜墙铁壁一般,围裹上来,将狭窄的山道挡个得密不透风。   贾仁禄四下一看,只见东北大江湍急,西南山崖耸立,不禁暗暗叫苦。只得又拨马回头,原路折回。又行了半里左右,见前方一骑驰来,却是姜冏且杀且退,沿路赶来。姜冏一见贾仁禄,大吃一惊,道:“敌兵势大,军师何故折回?”   贾仁禄听得前方喊杀之声震天动地,吓得面如土色,此时他如同万箭攒心。急地打马在原地东旋西转,无计可施。过不多时,后方喊杀之声大起,尘头滚处,冷苞打马而前,微微冷笑道:“贾福,这次看你再往哪跑,我就不信你能飞到天上去!”   便在此时前方一将直冲而前,来至他们面前停下。贾仁禄一看,却是张任,心道:“完蛋了,前后都被堵死了,这次除非老子长了翅膀,不然真是死定了。”想到此不禁长叹道:“天啊,老子今天要死在此地了!”   姜冏大声道:“军师莫慌,我拼死杀出一条路来,让军师过去!”说完便欲纵马上前。   张任冷笑道:“省省吧,你们已被包围了。”   贾仁禄急得团团直转,正苦思计策之时,忽地卢柴棒又开始打蹶失蹄起来,脚步越来越蹒跚,身子不住跳跃颠荡,似欲把贾仁禄震下背来。贾仁禄心中叫苦,心道:“业畜,都急得火上房了,你偏偏在这时发疯,要老子好看啊!不对……刘备爱马名的卢,据说会妨主,结果克死了庞统。老子的爱马名卢柴,当此关键时候却发疯,估计也会妨主。看来这马起什么名字都行,就不能带个卢字,带了就凶多吉少,唉!”   想到此便叹道:“卢柴啊卢柴,你真的要妨我吗?”话音未落,卢柴棒忽律律地一声长嘶,一跳而起,纵身直上,一跃三四丈有余,飞上了西南山崖。贾仁禄唯闻耳畔呼呼风响,如腾云驾雾一般,一颗心也如从他的腔中跳出来一般,眨眼之间便已身处山崖之上。不由一怔,随即大喜,望着崖下黑压压的敌军,心有余悸,轻抚马背,道:“卢柴棒!你救了我三次性命,回去后我给你灌一万斤马尿!从此后你便是我们贾家的恩马,祠堂里一定供奉你的牌位,世世代代祭祀不绝!”说完冲着崖下比了一个流氓手示,拨转马头,逃命去了。   冷苞、张任哪里能想到那只瘦瘦弱弱的癞皮马,居然能如天马行空一般飞身上崖,不由怔在当场,嘴巴张得老大,半晌也说不出话来。蓦地里回过神来,大声叫道:“不用再管这些人了,去追贾福!此人竟有神助,留下必为益州之患!”   邓芝冷笑道:“将军既知军师有神助,因何还敢逆天,殊不知逆天者有祸?”   张任铁青着脸,瞪了他一眼,哼地一声,招呼手下兵士,撤了包围,往寻贾福作对去了。冷苞见张任撤走,也不愿与姜冏为敌,徒惹麻烦,也跟着招呼军马收队闪人。   贾仁禄虽已脱却大难,仍是心有余悸,如痴如醉,不知身处何方。此时他浑身上下无一处肌肉不颤,已无法驾驭骏马,只得又跟着感觉走,任卢柴棒带着他到处乱窜,也知过了多少长岭,涉了多少的小涧,转过了多少山坳,爬上多少山坡。行了约有两个时辰,天色渐亮,贾仁禄已是累得口吐白沫,眼皮打架,再也不想走了。   停下马来,四下一瞧,遥见左道远处山坳之中有炊烟升起,似有人家。贾仁禄见之大喜,催马上前,过不片时,到得一处小村落。进得村来,贾仁禄见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小道上绝无行人,心中纳闷。   正踌躇间忽地肚子唧里咕噜的叫了起来,显是又在提意见了。贾仁禄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叹了口气,下得马来,来到右首茅屋边上敲门,好骗点吃的,继续赶路。   这门还敲不上三声,便听见里间一声断喝:“谁?”   贾仁禄道:“远行之人错过了宿头,还望行个方便,给点吃食。我不白吃,愿奉上川资。”   里间那人喝道:“滚!”   贾仁禄一脸郁闷,心道:“不让吃就不让吃吧,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么?”说完牵着马,走至隔壁一间茅屋之中继续敲门,那屋主倒也甚是客气,没有对他说滚,而是劈头盖脸一盆脏水泼将过来,估计这家人家有过泼水节的习俗。   贾仁禄见脏水袭来,忙闪将开去,避向一旁。好在闪得及时,衣袍之上只溅到了少许。那水也不知曾洗过什么,臭不可闻,熏得贾仁禄眉头大皱,几欲晕倒。连续吃了两个闭门羹,贾仁禄心灰意冷,摇了摇头,不明所以。迈步走向第三家人家,心想若是这家也叫不开,他便闪人了,否则宁可给饿死,也不想再吃闭门羹了。   甫到门前,抬手正欲敲门,却听里间有女子断断续续抽泣之声。其时已他饿得肚子咕咕直叫,只是略感奇怪,便不加理会,当当当的敲了三下门。   里间有一老者颤颤巍巍地说道:“谁啊?”   贾仁禄陪着小心道:“老人家,我是行路之上,错过了宿头,欲打扰一餐,还请行个方便。我不白吃您的,愿意给钱。”   过了半晌,里间无甚动静。贾仁禄心里凉了半截,正欲转身闪人,忽地吱呀一声,木门开启,一位六十余岁的老者立于门首,伸手肃客道:“请进吧。”   贾仁禄心花怒放,从怀中掏出一吊钱,递上前去,道:“就打扰一餐,吃完便走,这是钱。”   那老者对那吊钱视同不见,伸手一推,道:“不必了,一顿饭值得几何,不必如此。不过吃完了就赶紧走吧。”   贾仁禄瞥见那老者眉心之间似有忧色,长眉一轩。抬头一看,里屋之内似是有人,因被门帘挡着,看不得真,道:“老人家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老者看了看他,嘴唇蠕蠕而动,似欲说些什么,过了半晌,摇了摇头,叹道:“唉,没什么。我看你也饿了,赶紧吃吧,吃完了好赶路。”说完便走向厨房为他准备吃食去了。   贾仁禄听得屋内隐隐约约又传来了女子的哭泣之声,眉关紧锁,心道:“不对,这里一定有问题!” 第188章 戏说因缘   过不多时,那老者便端着托盘来到案前,将碗筷摆好,道:“请慢用。”   贾仁禄见到那只碗,眼睛都绿了,忙坐了下来,举起筷子,便欲开吃。低头一看,眉头一皱,只见碗中所盛的既非大鱼也非大肉,亦不是什么米饭面条,乃是一小半碗野菜,心道:“以老子现在饥饿程度,这半碗野菜,估计一口就能解决问题,还慢用。慢用个屁啊!再说这东东能吃么?吃下去不会消化不良吧?”想到此放下筷子,伸手一指那野菜,道:“老人家平时就吃这个?”   那老者叹道:“有野菜吃就算不错了,这不连这个都快没得吃了,唉!”   里间那女子听得这话,哭得更加厉害了。   贾仁禄心念一转,走进厨房,掀开锅盖一看,只见锅内满是汤水,只有些许野菜飘浮其上,甚是可怜。贾仁禄心中大恸,眼圈一红,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回转案前,端碗来至锅前,将那小半碗野菜又倒入锅中。转了出来,取出一吊钱来,放于案上,对那老者,道:“打扰了,都说蜀中殷富,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我想刘益州也该来此好好看看,他治下的百姓富裕到了这种程度。”心道:“得,老子是到了老区了,忆苦思甜啊!还吃野菜,这东东就算老子吃下去,过不片时,也一定都给交待出来!这刘璋倒是要好好吃吃这野菜,他要是吃上两天,说不定就脑瓜开窍,什么都想明白了,然后这里的野菜也就该出名了。”   那老者端详了贾仁禄半晌,道:“小伙子,我看你不像是寻常路人。能跟我说说你是谁么?”   贾仁禄道:“我是一寻常商人,身上有两臭钱,倒叫老人家见笑了。这钱虽少,但是我的一片心意,还请老人家收下。”   那老者摇了摇头,道:“不行,这钱我不能收。我就是穷死饿死,这钱我也不会收的。”   里屋那女子硬咽道:“爷爷,这位先生一番好意,你就收下吧。”   贾仁禄道:“我看老人家心中忧虑,府上似有大事发生,不知何事,能否见告?”   那老者摇了摇头,道:“没用的,别说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就算是官府也不一定管用。”   贾仁禄站了起来,走上两圈,道:“让我来猜上一猜。这事定以你的孙女有关,定是有什么人觊觎她的美色,想强抢去做老婆。这人在这里的还很有势力,我看不是地主豪强,便是土匪强人,我说得没错吧?”   那老者双眸放光,好似看到希望,颤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我姓秦名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   那老者摇了摇头,叹道:“唉,你还是走吧。”   贾仁禄一脸诧异,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那老者道:“不,你说的很对。可是你既不信任我,我又何必要信任你。”   贾仁禄转过身去,来到门前四下张望半晌,心道:“上次在客栈表露身分之时,就被人给听到了,然后便到官府那去乱喷,害得老子东躲西窜,到现在都不得安宁。这次不会又这么衰吧?但是见到美女有难而不救,不是老子的性格,这咋整?豁出去了,赌一把。”想到此便又转至那老者面前,揭开面具,道:“不知解成都之围的贾福,你们有没有听说过。”   此言一出,里屋哭泣之声顿止。那老者身躯微颤,道:“你就是解成都之围的那什么刘使君帐下的军师贾福?”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正是!”   那老者忙跪倒在地,道:“求求军师救救我的孙女吧。”   贾仁禄忙将其扶起,道:“老人家休要如此,还请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那老者道:“老汉姓刘名泽,家中现只剩下一个孙女名玉秀。江州曾是赵韪所辖,他起兵叛乱之时,玉秀的父亲便被强征去当了兵,在军师来之前便战死了,玉秀的母亲因思念其夫,不久也病死了,现在就剩下我们祖孙俩相依为命。这几日附近山中突然来了一伙强人,不明来历,那日玉秀上山采野菜,不合被山大王看上了。那大王便跑到村子里来要强娶玉秀,去做押寨夫人,还说若不答应,便要杀光全村老小。村中之人都怨上我们了,让我赶紧地将玉秀交出去,免得全村遭殃。我没有办法,这才……这才……唉!”说完老泪纵横,泣下数行。   贾仁禄心道:“得!刚来了一出刘玄德的跃马过檀溪,这又窜《水浒传》里去了。老子可不是鲁智深,不会用拳头说因缘,这咋整?”灵机一动,又想:“不会用拳头说,老子难道不会用嘴说啊!”想到此便道:“老人家莫慌,我曾受于神仙点拨,学会了说因缘,就算是茅坑里的石头,老子也能将它说的生出得两只脚来,滚出茅坑去!何况只是个什么山大王,保管用不上三句,那个什么狗屁大王便屁颠屁颠的自己滚回山里去!”   因果报应是佛家所信,与主张清静无为、逍遥养生的道家思想大相径庭,那于吉乃是得道之士,非是释家之流,根本就不会什么说因缘。他这个冒牌的于神仙弟子当然也就不会此等释家的高深法门。好在佛教至东汉才传入中土,此时尚未普及,信众不多。那刘泽也就无法分辩这门神功份属谁家,听他说的玄乎,也就信了个八九分,忙道:“军师既会如此高深法门,那玉秀便有救了。不知军师要如何说这什么什么因缘。”   贾仁禄两眼微闭,作神仙状,道:“那个什么山大王什么时候来抢亲?”   刘泽道:“相士说今日巳时是大吉之时,那大王便打算那时来娶月秀。”   贾仁禄心道:“这个山大王倒是懂得规矩,要不那日在山上直接掳走,拖入寨中办正事,不就结了,至于来这么一出么?可能这个山大王是想扎根山区,艰苦奋斗,不想同老百姓闹得太僵,说不准老子还真能说得动他。”想到此便道:“老人家先把玉秀姑娘藏在别处,我就在里屋说因缘,一定能说得那大王回心转意,不再打你孙女的主意。”   刘泽忙又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答谢救命大恩。贾仁禄上前相扶,逊谢不已,心道:“鲁大大说因缘的时候是在晚上,老子现在这是白天,这咋整?”   正踌躇间,刘泽已将珠泪盈盈的刘玉秀扶出。其时贾仁禄正低头苦心良策,也未在意,略一瞥眼,见她颇为清丽,虽同他那些娇妻相差甚远,却也颇有几分姿色。   待刘玉秀去后,贾仁禄来至里屋一看,里间黑漆漆的一片,竟是伸手不见五指。显是当年设计此屋的建筑设计师属三流大学毕业的,采光问题没有考虑好便胡乱设计,致使艳阳高照之时,屋中却一团漆黑,好似夜幕提前降临一般。   贾仁禄踱进屋中,四下巡视一番,十分的满意,心中大叫天助我也。来到床榻边上,揭下面具,往榻边一扔。便开始宽衣解带起来,不片时便把自己扒了个精光,往榻上一倒,取了床薄被来盖好,蒙住头脸,双眼一闭,便打起呼噜来,显是他认为事态紧急,不敢耽误,进入梦乡向周公请教说因缘之法去了。   刘泽将刘玉秀藏到了一个颇为隐闭的所在之后回转家中,欲同贾仁禄商量该如何配合他说因缘,怎料甫进大门,便听见呼噜之声震天动地。刘泽大吃一惊,抢到里屋,却见贾仁禄脱得赤条条地倒在了他孙女的寝榻之上,嘴带挂笑,酣声如雷,睡得如死猪一般。   刘泽心中惶急,便大呼小叫,双手乱推,欲将他唤醒,怎知是越推呼噜之声越大,不禁暗暗叫起苦来。心想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这会说因缘的高人却在此关键之时入梦去了,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看了看贾仁禄恐怖的睡姿,白眉一轩,取过薄被来将其盖好,缓步踱出屋去,到得门口处,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已近巳时。摇了摇头,身心如在芒刺之中,无计可施,心道这时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想到此便索性开着大门,在屋中来回的走着,焦急的等待着巳时的来临。   贾仁禄原本也只是想效法鲁智深,躺在榻上等着山大王的来临,怎知他连日奔行疲累异常,一躺在床上困意登生,两眼一闭,便往见周公了。在黑暗的不屋之中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地隐隐约约地听得屋外鼓乐之声甚响,脚步零乱,人声鼎沸,显是有大队人马到来。不禁心头一震,睁眼醒来,心道:“来了,山大王来了。好你个什么山大王,不好好的在山里窝住,跑到你老子我这来动土。当年诸葛大大能三言两语便骂死王朗,老子今日便要效法先……后贤,轻摇三寸说了那个狗屁大王口吐白沫,自己撞墙去西方极乐世界报到去。”   正胡思乱想间,却听见屋门外脚步声响起,蹬蹬蹬地离里屋越来越近了。他的心也是扑、扑、扑的跳个不停,好像要从嘴里蹦将出来。他怕一开始就露了馅,让那大王发现躺在床上的是一个五大三粗黑大个而并非一位千娇百媚的小美媚,这样这因缘就不好说了。是以他双手紧紧的攥着被角蒙住头脸,看不到外间的情景,心中更加害怕,转瞬之间便已全身冒汗,也不知道是热得还是给吓得。   正在他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之际,那大王掀帘进屋,醉熏熏地道:“小美人,我来了……这屋里怎么这么黑啊?”说到此便听到砰的一声以及那大王轻声惨哼,显是在黑暗之中,一时不慎撞到了什么物事了。   贾仁禄回想着貂婵同他打情骂俏时扭捏作态的声音,定了定神,逼紧嗓子,尖声尖气地道:“春霄一刻值千金,大王不是想办正事么,还要点灯做什么,快点来嘛。”此时他刻意模仿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别扭,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汗毛乱竖。可那大王马屁灌了多了,耳朵不甚灵光,对这么一个十分明显的破绽竟是完全没有查觉。   那大王闻言一脸贼笑,打了个酒嗝,道:“呃……春霄一刻值千金……说得好!小美人你已等急了吧!嘿嘿!别急,我马上就来……呃!”说完便双手平伸,摸索着向前进行。   贾仁禄强忍笑意,继续模仿着貂婵的声音,道:“快来嘛!”   那大王闻言骨头大松,道:“马上就来,马上就来!”要是他事后知道了床上之人是个男的,会不会出一身鸡皮疙瘩那就不得而知了。   过了半晌,那大王方一步一步地摸到了榻边,他因见过那刘玉秀的样貌,此时便不急掀被,一边叫着娘子,一边伸出贼手乱摸。摸来摸去,便摸到了贾仁禄那水桶般粗细的老腰。捏了半晌,觉得很不对劲,根本就不像那日看到的似是盈盈一握的水蛇腰,不禁挠了挠头,心道:“为何仅一两日间这小妮子便突然之间体重骤增,难不成是听得喜讯高兴坏了,不住猛吃,吃成这个样子的?”   贾仁禄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没想到竟生生的给他盼来了,当真是天公作美了。趁那大王一愣神功夫,猛地一掀薄被,劈头罩住。趁势一个饿虎扑食,扑将上去,将其摁住,右手捏起铁拳,骂道:“直娘贼!”奔着那大王的耳根处便是一拳捶去。   那句台词是鲁智深鲁大大拳打小霸王周通时的台词,他临时想了起来,便喷将出来,倒也有鲁大大的当时的三分威势。心道:“嘿嘿,本来想好好的同你说说,怎料遇到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有便宜不占那当真是王八蛋了。今天老子总算是过了一会用拳头说因缘的瘾,当真就一个字……爽!”想到此便又一拳捶到了那大王的大脑壳上。   那大王哪曾想到结婚第一天押寨夫人便欲图上位殴打起老公来,猝不及防,当时便着了道,痛得哇哇大叫起来:“娘子,为什么打相公?”   贾仁禄喝道:“教你认得你夫人,看你以后还敢乱藏私房钱,以后钱财通通的要交到我这里来!”他一时兴奋便忘了装假声了,说起话来嗓门甚大,十分吓人。   那大王来时马屁灌过多了,宿酒未醒,闻言仍未觉出破绽,颤声道:“我交!我交!以后我的钱通通……”说到此忽觉不对劲,喝道:“不对!来人啊!救命啊!” 第189章 设陷待敌   贾仁禄的现在这副皮囊原先的主人贾福好歹也是当兵出身,有些力气,有些武艺。贾仁禄窃居了这几年虽不曾训练,但原来的底子仍在。加之贾仁禄近来走南闯北,颇历风霜,身子骨粗生粗长,倒也越发的壮硕起来,因此这一拳下去力道竟也不小。   那大王一来马屁灌多,二来骤遇大难,未能明察秋毫,于对方的内力高低的判断便失了准头。失之毫厘,便谬以千里。是以他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实是一个徒长着狼样子而毫无武功的倒霉蛋,还以为他是一个身怀绝世武功大高手。这一判断失误,他便心中惶急,不敢以抗,只是任由贾仁禄捶打,不住的大喊救命。   刘泽以为贾仁禄要说因缘,劝得那大王回心转意不再来找他孙女的麻烦。怎料还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里间便大叫救命。不由大吃一惊,忙点着一盏小油灯,走到里屋细看。那些跟着大王来的小喽罗听得大王声嘶力竭的大喊救命,也是吓得面如土色,一齐抢进里屋来。   众人赶到里屋来,灯下一看,周遭哪有什么千娇百媚的美娇娘,却是一个五大三粗的黑大个,脱得赤条条只着一条裤衩,将大王骑翻在地,左一拳右一拳打得十分的痛快。   刘泽总算知道了贾仁禄是如何的说因缘了,暗暗叫苦。要想走路,却见边上小喽罗虎视眈眈,不得机会,只得立在那里瑟瑟发抖,嘴里念念有词,不住的求着各路神仙保佑。   这时为首的一个小喽罗大声喝道:“快去救大王!”   众不喽罗大声应道:“是!”便欲抢将上前。   贾仁禄心中栗六,心道:“完了,死定了,好运气到此为止了,现在咋整?管他呢,那个什么大王好象认定了我是武林高手,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后,便不敢再放声音了。老子便赌一把。”想到此便暴雷也似地大喝一声道:“看掌!”说完便左手一划,右手呼的一掌,便向那油灯击去。   便在这时,屋外刮来山风一阵,混着贾仁禄那微弱无力的掌风,便往油灯刮去。呼地一声,油灯登灭,屋内又是一片漆黑。   众小喽罗见他一掌便能劈息灯烛,心道是一掌劈向自己来哪还有命在。想到此便不敢上前,黑暗之中大眼瞪着小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贾仁禄没想到自己的狗屎运当真有这么好,心道:“这设计这间茅屋的当真是个高人,这窗户开的也太是地方了。这一来采不到光,老子正好可以摸黑搞七搞八。二来正对山间,山风猛烈,这装样子的降龙十八掌借着山风的威势,倒也威猛无比,哈哈!”想到此便冷冷地道:“刚才的那一掌我只使了一成力,现在我要发第二掌了!”说完便又举起右掌作势欲劈。   从小喽罗在黑暗之中目不见物,生怕那高人的一掌是对准自己而发,发了一声喊,散了个干净。   贾仁禄又趁机捶了那大王数拳,这才爬了起来,喝道:“好好的给我滚回山去,若再出来为非作歹,小心尔的狗命!”   那大王哪想到眼前的这位高人根本不会武功,只是狗运较常人好了那么一二分,想什么来什么。吓得浑身乱抖,连滚带爬的奔出屋去。身怕贾仁禄追将出来,不敢回头去看,一溜烟了跑到了门外,飞身上马,挥鞭便打,却发现那马纹丝不动,死活不走。   那大王大声叫道:“苦也,业畜连你也来欺负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马缰未解,忙用力扯断,骑着马飞也似的往村口去了,边跑边道:“你们等着,爷爷和你们没完!”   刘泽捶胸顿足,大叫苦也,一把扯住贾仁禄右臂,道:“你可害死我们全村老小的性命了。”   贾仁禄伸手一指光光的上身,颇为尴尬地道:“嘿嘿,老人家不会就让我这么说话吧。”   刘泽怒气勃勃地走到榻边,取过他的破衣烂衫向他一掷,道:“还不快快穿上,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贾仁禄心道:“真是少见多怪,我们那个时代,一到夏天,在家里男的哪个不是打着光背,就穿着一条裤衩。就算是在大庭广众之中,也有女子衣衫单薄,搔首弄姿,引得群狼口水乱滴。我这样你就叫成何体统,那你要到我们那时代地铁里去走上一圈,还不昏死过去!”想到此接过衣衫,迅速穿好,道:“这祸是我闯下了,我负责帮你摆平便是。”   刘泽道:“这山中可是新来了一两千人马,你一个人如何能敌得过?”   贾仁禄闻言头皮发麻,但闻言能面不改色,硬充好汉道:“老人家放心,这次我一定好好的同那个大王说说因缘……”   刘泽闻言之后只觉天旋地转,不辩东西,叫道:“还说因缘!”说完便双眼一黑,砰然倒地。   贾仁禄如此说因缘殴跑了山大王,在小山村中一时传遍,众村民十分的感激,纷纷高举木棍、锄头、铁锹等兵器,聚在刘泽家门口,欲暴打贾仁禄一顿,仍出村去,以答谢他的救命之恩。   刘泽见他家黑压压的聚了两三百人,个个愤怒异常,口口声声喊着要杀死贾仁禄,吓得面如土色,躲在里屋瑟瑟发抖,不敢再出来了。   贾仁禄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走到门口,双腿微分,不丁不八的站在那里,抱着膀子,冷笑道:“这回倒来的挺齐。”   村民之中为首的一四十来岁中年汉子,道:“你就是那个得罪大王的歹人?”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对的,那个什么狗屁山大王就是被我打跑的。”   众村民闻言吃了一惊,虽然口里大呼小叫,手中兵器胡乱比划,却是没有一个人敢抢先上前。   贾仁禄伸手入袖,掏摸半晌,似在找寻什么物事。众村民见他神秘兮兮,不知在掏着什么,唯恐他是在掏什么神兵利器,下意识的各自向后退了一步。   贾仁禄掏了半天,大呼一声:“找到了!”说完从袖中取出小树枝一束,约有二三十枝,用绳子捆成一捆,举在众人面前,面有德色。   众村民皆不解其意,不由面面相觑,抓耳挠腮。贾仁禄从中抽出了一枝细树枝,在那为首的中年汉子面前晃了晃,说道:“能折得断么?”   那树枝十分的细幼,稍一使力便能折断。要搁在平时,那中年汉子早就笑得前仰后合,而事到如今,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面色凝重,虽莫明其妙,却还是答道:“能!”   贾仁禄微微一笑,那树枝掷了过去,道:“折来看看。”   那中年汉子伸手接过,双手一拗,那树枝便断为两截。贾仁禄笑道:“好功夫。”此言一出便有不少村民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贾仁禄微微一笑,将那捆树枝递了上前,道:“再试试这个。”   那中年汉子伸手接过,运劲一拗,那捆树枝却纹丝不动。那中年汉子不禁老脸一红,使出吃奶的力气又拗了一下,那捆树枝仍是不给他面子,不肯折断。   贾仁禄笑道:“怎么样,好折断么?”   那中年汉子瞪了那捆树枝半晌,怒道:“现在我肚子饿了,等我吃饱饭来便成!”   贾仁禄肚子本就唧里咕噜的乱叫,闻言总算是遇到知音了,为了表达他激动的心情,他便噗得一声鲜血,砰然倒地。过了半晌,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道:“就算这二十支你能折断,那二百枝呢?二千枝呢?”   那中年汉子一脸迷茫,摇了摇头,道:“不能,二千枝那就老粗的一捆,握都握不住,如何能折得断?”   贾仁禄冷笑道:“知道就好。”   那中年汉子怒道:“现在是你得罪了大王,我们打算将你同玉秀一起绑了献给大王,让他们发落,以保我们一村平安。谁有空在这里折什么树枝啊!”   贾仁禄微微一笑,看着门前的那些村民,道:“你们都是这个心思么?”   众村民点了点头,异口同声的应道:“是!”   贾仁禄一拍大腿,道:“好!这就对了!”   众村民闻言一怔,心想大伙要把他绑了去献给山大王,他居然还说这就对了,看来他八成是有病。那中年汉子莫明其妙,挠了挠头,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啊?”   贾仁禄道:“要把我绑去献人你们倒挺团结,欺负我就一个人是不是?山大王刚才来时,你们一个个的缩到家里不敢出来,这股子勇气哪里去了?谁家没有儿女,看着刘老汉的孙女被山大王强抢,你们却无动于衷,还巴不得她早点被抢走。若是山大王看上了你们的女儿,你们怎么办,也任由他抢?”   众村民闻言面面相觑,心道若自己的亲人被抢,别人若不帮,自己估计也只有上吊的份了。内中还有不少嘴特别硬的主在那咬牙死挺,叫道:“可这次抢的是刘老头的孙女,又不是我们的!”贾仁禄微微一笑,朝人群之中走了一步,众村民慑于他的威势,又向两旁退了少许。贾仁禄道:“这次没抢,下次呢?若下次那大王看上了你们的闺女,你们也巴巴的送上门去?若他不抢女人,来找你们要钱要粮,你们也老老实实的送将上去?”   众村民闻言一怔,互视良久,半晌无言。贾仁禄道:“这一根筷子易折,百根筷子难断,你们要是抱成了团,那样的威力有谁能当。那山大王还敢轻易便来抢钱抢粮抢女人么?”   那中年汉子道:“可我们手里又没有兵器,怎能是那些小喽罗的对手?”   贾仁禄伸手一指他们手里的锄头,道:“你们这些是摆设啊!”   那中年汉子摇头苦笑,道:“可那里喽罗手里的都是长剑弯刀啊!”   贾仁禄笑道:“那些才是摆设,你们以为他们一个个都是真心为山大王办事?还不是想分些钱,他们来了你们便送钱,那他们下次哪还有不来的道理。若是你们打的让他们知道疼,他们哪里敢再来?否则他们来一次,你们给一次,你们有多少钱好给,最后不是一样没活路?”   众村民心觉有理,便道:“对的,反正也是一死,不如和他们拼了!”   刘泽这时才窜出来,道:“这位便是解成都之围的贾军师,有他领着我们大伙干,我们大伙一定能打败那伙强人的!”   众村民一听一起跪倒,道:“军师的大名,我们都听过!求求你了,帮我们打退这伙强人吧!”   贾仁禄忙道:“乡亲们快快请起,若你们信得过我,我便试试。”说完便问那中年汉子道:“村中一共有多少人?”   那中年汉子道:“一共有三五百人。”   贾仁禄道:“那山大王离此间有多少里?”   那中年汉子道:“约有三五十里地。”   贾仁禄搓了搓手道:“那就好,还来得及准备。”   那中年汉子道:“军师就下令吧,我们都听你的!”   贾仁禄道:“你们这里谁是猎户?”   村民中有不少猎户高声应道:“我是!”   贾仁禄道:“好,那就由你们在村民各紧要所在设下陷阱,陷坑,暗箭,竹签。其余人埋伏在民房之中。到时我到村中引那大王进村,等他们进来,先吃一遍陷阱,然后你们再从暗处窜将出来痛打落水狗,他们就是不死也得扒成皮!”   村民一听大喜,互视一眼,大声叫道:“好计,我们听军师的。”   接下来村中猎户便于村中各要紧所在安排陷阱,这些都是他们平时做惯了的,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搞定,因此做起来便十分的迅速,而且伪装做的十分的妥当,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不到一个时辰,村中便已是机陷满布。陷坑里插着一排排的竹签,哪个倒霉的家伙,一掉进去,立时便会被插出三五十个透明窟窿,往见阎王报到去者。   贾仁禄见一切都准备就绪,便带着刘泽立在了村口,恭候山大王再次大驾光临。   过了良久,远处尘头滚动,一彪军马杀到近前,为道一员大将,手挺长枪,大声叫道:“哪个打了我的弟弟,快出来受死!”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正是在下!”刘泽身躯微颤,哆哆嗦嗦地道:“那位便是大头领。”   大头领大声喝道:“找死!”说完便冲将上来,看看到了近前,忽地住马不前,上上下下的仔细看了看贾仁禄,喝道:“你可是解了成都之围的贾福?”   贾仁禄点头道:“正是!”   大头领忙滚鞍下马,撇了长枪,跪倒便拜,道:“在下李异,本是赵韪手下大将,如今不得以在此间落草。在下久欲投效军师,还望军师收留!” 第190章 人小鬼大   贾仁禄闻言莫名其妙,下意识的挠了挠头,道:“我解了成都之围,打败了你们,你们应该很恨我才对啊!”   李异道:“赵韪犯上作乱,本就自取其祸。军师能打败他,足见本事,我们焉能恨您。今天被你打的那人便是庞乐。我和他斩了赵韪,本是去投了黄权,他待我们不薄,我们也很是感激。可是后来来了冷苞,对我们冷嘲热讽,横挑鼻子竖挑眼,不断刁难我们,硬生生的将我们给迫反了。当时我们还莫明其妙,如今我们才知道,他原来是想多立些军功,迫反我们,他好可以继续领兵。”   贾仁禄问道:“原来黄权不是好好的么,怎么又换成冷苞了?”   李异道:“军师有所不知,那黄权广有智谋,原也是刘璋信任之人。但刘璋怕军师结党为乱,因此凡是军师此次用过的人全部都给他找了借口贬到外地去了。这黄权如今被贬为广汉长,已不是梓潼太守了。”   贾仁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唉,原来是想给他些功劳的,没想到反而害了他。那孝直、德昂等人现今的情况呢?”   李异道:“法正原本就不为刘璋所喜,这次原本是要罢了他的官,但张松苦苦为他求情,这才保住了官职,不过被投置闲散,不能再向刘璋进言了。李恢则被削职为民,贬回他老家建宁去了。严颜、吴懿等人也都发往外郡去了。”   贾仁禄道:“我倒,总共就这么几个可以用的,一个个都被扔到外地去了,那刘璋手下岂不是没有人了?”   李异道:“当初赵韪就是见刘璋所用非人,才想着去打成都的。否则刘璋手下谋臣猛将如云,我们怎敢去进犯。如今我算是看出来了,刘璋千方百计的想追杀军师,却被军师一次又一次的逃脱,军师实有天助,背之不祥,所以我和庞乐都愿意投效,这不前几天我们还在寨中谈起您呢。”   李异一直跪着说话,贾仁禄害怕他诱敌,不敢上前相扶。此时觉得他语出至诚,不像作伪,登时放心,走上前去,伸手搀扶,道:“快快请起,不必如此多礼。如今我孑然一身,亡命奔窜,你们还想着来投奔我,当真是我的福气。”   李异道:“刘璋此举禽兽不如,我们也为军师鸣不平。军师放心,我们手里好歹也有几千人马,倒也不惧刘璋来讨。”   贾仁禄微微冷笑,道:“有了几千人,刘璋不来找我,我倒要去找他了。”   李异双眸一亮,道:“看来我当真是投对人了。不瞒军师说我们前几日还在冷苞手下吃过大亏,当时若有军师在,怎能败的如此之惨。”   刘泽听贾仁禄和李异的对话半晌,不明所以,不知这个山大王何以同贾仁禄如此要好,心中忧虑更增,到了此时终于忍不住,说道:“大王,不知……不知……您是否还要……还要……”   贾仁禄一拍脑门,道:“得,忘得死死了。”伸手一指刘泽,道:“这个刘老汉膝下就这么一个孙女,和他相依为命,很是戚苦。你们切不可再打他的主意了。”   李异道:“军师发话了,我们敢不遵从。”说完便对刘泽说道:“老人家请放心,我们以后不会再来你家搅扰了。”   贾仁禄道:“这可是庞乐看上的,他会不会有意见?”   李异道:“放心,那厮我治得住!”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我有一言不知李将军肯听否?”   李异道:“我如今已决定投效刘使君,今后便当听命于军师。军师有话尽管讲来,不必如此客气。”   贾仁禄道:“东州兵本以是暴横出名,如今冷苞为了夺取军功,更是推波助澜,不加管束,任其杀掠百姓。如此倒行逆施,如何能得民心。将军要想胜他,便要反其道而行之,爱护百姓,只有得到了百姓的支持,我们在群山之中游击才能十拿九稳。”   李异点头道:“军师之言甚善,可我们手下也有好些军兵要养活啊?”   贾仁禄道:“这些小老百姓家里能有几个钱?抢到了也不够你们买碗汤喝,若是逼得急了,群起反抗,你们可连汤都没得喝了。蜀中素富,那些大户家里可有的是钱。找几个罪大恶极、民怨极大的来屠了,这样你们又抢到了钱,又得到了名,岂不两全其美。”心道:“打土豪分田地,这个主意老子以前出过一次,没想到到了蜀中了还能派上用场。哈哈!”   李异点头道:“杀富济贫,如此甚好,愿听军师吩咐。”   贾仁禄心道:“得,算是彻底的到了《水浒传》里了,没想到老子也要上山落一回草,当一回山大王,哈哈!只不过现在身边都男的,这押寨夫人问题……唉,有大王当而没押寨夫人,难免美中不足啊……说不得老子要努把力,到时用心抢一个回来,李异他们抢人,老子抢心。就老子这本事,还不三两句话便搞定一个!”想到此复又心神情激动,一想到坐在山寨聚义厅的头把金交椅上,边上戳着个千依百顺、貌美如花的押寨夫人,这哈拉子便不由自主的流将下来刘泽哪知他心里在想这些龌龊事情,见他半晌无言,这老腿站得有些发酸,便道:“即是二位是友非敌,那便村里说话吧。”   贾仁禄回过神来,伸手肃客,道:“请!”   李异不疑有他,昂然而入,甫出数步,贾仁禄一拍脑门,道:“还请将军溜着墙根走……”   李异一脸迷茫,回首问道:“却是为何?”   贾仁禄尴尬一笑,道:“老子让人在路口下了点佐料,钓你们上钩呢。”   李异哈哈一笑,一竖大拇指,道:“军师,我算是服了你了。”   一路之上,李异蹑手蹑脚,十分小心,唯恐行差踏错踩到地雷。如此一来走的便慢了,过了好半晌,才来到刘泽的茅屋,见木门虚掩,便欲推门而入。手刚放至门边,蓦地里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对贾仁禄说道:“军师还是您先请。”   贾仁禄心道:“娘的,你怕有地雷,却让老子当炮灰。你小子的良心也是大大的坏了!”想到此便微微一笑,道:“将军也太多心了!”说完便使劲一推门,迈步而入。呼地一声,一只大花盆从他头顶上方倏地落下,砰地一声,砸到了他的大脑壳上。花盆随之而碎,碎片四下散落,盆中一大树淡黄色的野花却安土重迁不愿离去,牢牢种在了他的脑壳上,他这么一个丑人脑袋上插着一树鲜花,这景致倒也颇为有趣。   贾仁禄喃喃地道:“这是老子的指挥部,如何也有……”说到此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身子像摊牛粪一样软摊在地,那树鲜花便带着满盆的泥土落在他的老脸之上。设计此等机关的高人,胸中当真也有几分雅骨,此情此景,当真可称得上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矣。   李异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左顾右盼,确认再无机陷之后,这才抢上前去,拨开他脸上的鲜花,将他扶起,紧急施救半晌,见他悠悠醒转,便道:“军师,你没事吧?”   贾仁禄伸手摸了摸顶门,举手在近前一看,颤声道:“血……流血了!娘的!这是谁干的,这里也设机关,要老子好看啊!”   刚才带着闹事的那中年汉子,牵着他十岁左右的儿子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尴尬地道:“都是犬子不好,让军师受惊了。”怒视那男孩,喝道:“都是你干的好事!”说完抬起大手,照着他那小屁屁上便是一掌,又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那男孩挨了一掌,疼地哇了一声哭了出来,男孩的母亲忙抢上前来安慰,场面极度混乱。贾仁禄正欲发作,忽地一个小卒沿着门前小道,溜着墙根,急奔而来,大声叫道:“将军,不好了,三……”蓦地里一绳圈缠在了他的右脚踝上,倏地收紧,圈住了他的脚踝,跟着似有一股大力向上一拽。那小卒啊地大叫一声,身子便被倒提而起,挂在了路旁的一株大柏树上,不住的来回摇晃。   李异看着那激动地哇哇大叫的小卒,吐了吐舌头,道:“这里也有……”   贾仁禄尴尬一笑,道:“不知道你们要来多少人,因此这机关便步得多了些。”顿了顿又道:“来人啊,去把那兵士放下来。”   话音甫落,便有一位猎户抢上前去,将那小卒放了下来。那小卒惊魂未定,下树之后仍颤栗良久,口不能言,过了半晌方颤声道:“三十里之外发现了刘璋的人马。”   贾仁禄抢先道:“来了多少人?”   那小卒道:“两三百人。”   李异问道:“何人统领?”   那小卒道:“未打旗号,不知端的,只从来人衣甲上辩得是刘璋手下军卒。”   贾仁禄道:“估计是冲着我来的。”   李异道:“就两三百人,我们也不必怕他。再者他们离此还远,我们现在便撤回山寨去吧。”   贾仁禄看了看周遭的村民道:“那这些乡亲们了呢?来的若是冷苞,这些乡亲们就都该死了。”   刘泽也听说过冷苞军杀良冒功的事情,闻言之后不寒而栗,带着从村民跪倒在地,道:“求求军师救救我们吧,附近有好几个村子百姓都不明不白的被杀了个精光。我们这个小村落较为偏远,他们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此间,这才没有跟着遭殃。如今他们找到了这来了,我们可都没有活路了啊!还请请军师可怜我们啊!”话音刚落,四下里哀求哭泣之声响成了一片。   贾仁禄两眼一红,走上前去将刘泽扶起,道:“老人家切莫如此,来时我曾亲眼见一个村子被冷苞军血洗的惨状,实是惨不忍睹,放心我不会坐视的,一定想办法将这伙歹人给赶跑了,还你们太平。”走到了方才设陷害他的那个小男孩,满脸怒容,端详良久,方大手一伸,喝道:“医药费!”   那男孩见他面目狰狞如同鬼怪一般,忙躲到了他母亲身后,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那男孩的母亲瞪了贾仁禄一眼,嗔道:“我们得罪了你,已经给你赔过不是了,他爹爹也打过他了。你还想怎么样,别吓坏了孩子!”   贾仁禄心道:“得,我脑袋被砸开花了,反倒是我没理了……不过是向他要点医药费,不给就算了,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么,这是什么世道啊!”想到此便对那男孩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敢做就要敢认!躲在母亲后面偷哭,算什么好汉!”   那男孩从他母亲身后转了出来,一挺胸脯,道:“就是我干的,你打算怎么办?”   贾仁禄见他装起了大人样,颇为滑稽,忍俊不禁,笑了半晌,方道:“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道:“张嶷。”   贾仁禄心道:“谁说蜀中没人才的,当真是遍地都是宝啊,哈哈!”走上前去,摸了摸他的小额头,道:“多大了?”   张嶷道:“十一。”   贾仁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上的大血瘤,咧了咧嘴,道:“你整得机关倒也挺厉害,害得老子的头到现在都还在疼。”   张嶷颇为尴尬,傻笑了一下,低着头,红着脸,道:“我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贾仁禄道:“你下次不敢了,我混屁啊,整接着整,老子让你好好整个够!哈哈!”   张嶷素来爱搞恶作剧,常闹得街坊生厌,四邻不安,见之如见恶魔。他的父母也着实头痛,管了几次,他却闹得越来越凶,估计也是天性使然,索性也就由得他去了。   张嶷也因此招村民的白眼,受了不少委屈,没想到今天将这个什么贾军师砸得脑袋上肿了个大包,他居然没有怪责,听他的语气之中反带有嘉许之意,这着实令张嶷颇为费解,不由一怔,半晌无言。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你如果有办法救全村老小的性命,你救不救?”   张嶷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嗯!”   贾仁禄道:“好,今天就是发挥你恶作剧才能的绝好时候,这片村子便是你的舞台,我们都听你调遣,你好好的演吧!”   他这番话又是今古混杂,可张嶷却像是听懂了一般,点头应道:“嗯!”   李异难以置信地道:“军师,这……”   张嶷的父母也猜到贾仁禄让要张嶷挑大梁,忙抢上前来,双手乱摇,道:“不成,不成,这孩子还小……”   张嶷一撇嘴,道:“爹爹,妈妈!我都十一岁了,不小了!”   贾仁禄心道:“哈哈,冷苞好好等着吧,我要给你来一出小鬼当村!” 第191章 小鬼当村   张嶷的父母终于在贾仁禄的劝说下,同意让张嶷来布置陷阱。张嶷乐地原地翻了三五个筋斗,兴冲冲地跑去指挥那些猎户安放稀奇古怪的整蛊法门去了。   贾仁禄微微一笑,问李异道:“你这次带了多少人来?”   李异道:“我听庞乐讲村里就一个人在捣乱,是以没带得太多,也就两百人。”   贾仁禄道:“如今蜀军可有两路人马在追我,一路是张任所领,一路是冷苞所领。如今这路也不知是张任还是冷苞。不过若只有一路,我们人多又有陷阱,倒也不去怕他。就怕是两路差开着来,那便不好办了。”   李异道:“军师言之有理,你说我该怎么办?”   贾仁禄以手支颐道:“张任志在抓捕我,不会屠杀百姓,不过他只知道我打这条路上来,应该不知道我的确切位置,所以应当是一路搜索而来,行动就不会如何迅速。冷苞一路之上一定会杀人放火,行动也不会如何迅速。你速带着这两百人,抄近道绕到他们的前面,先放过一路来。而将第二路人马拦住,不要和他们硬拼,带着他们在山里给我绕圈圈。拖上个把时辰,你估摸着我们这里完事了,再领着第二路人马进来。老子要将这两路人马统统的包掉,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拼着老命的追着老子,不让老子喘气!”   李异问道:“若是两路一起来呢?”   贾仁禄道:“两路一起来,那倒好办了,你也先放他们进来。然后尾随着他们来到村子里,一旦我们这里开始动手,你便从后突击,里外夹击,我看他们能走到哪里去!”   李异点头道:“好!就这么办!”说完便小心翼翼的摸出村外,招呼那两百兵卒屁颠屁颠地跑路去了。   刘泽道:“军师将李将军的人马差走了,这里可就剩下我们这些老百姓了啊,我们可不是他们那些正规军的对手啊!”   贾仁禄笑道:“老人家请放心,谁说老百姓就不是正规军的对手。当年秦军天下无敌,平灭六国,有多厉害。始皇帝一死,陈胜泥腿杆子出身,揭竿而起,手里的兵器都是木棍、锄头,为什么能够打赢手执长刀利剑的秦军?还不是因为秦朝法令太严,不给他们活路了,他们也就无顾忌,拼着老命同秦军死磕,秦军如何能顶得住?如今也是一样,你们若是怕了冷苞军,那就只能任他们宰割,若是你们抱着团和他们硬来,他们反而怕了,不敢再来了。”   刘泽仍是有些不放心,迟疑道:“这……”   贾仁禄道:“放心,若老人家信得过我的话,我一定会安排妥当,不会让村中老百姓去填坑的。”   刘泽心中惶急,六神无主,在自己的屋中来回地走着,却见贾仁禄泰然自若,面色如常,这心情倒也放松不少。转进厨房端了一碗凉白开出来,放于案上以待贾仁禄口渴时饮用。   贾仁禄回头一看有美水可喝,大声叫道:“好东东!”说完便抢至案前坐好,端起碗来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不片时那碗水便已给他喝的一滴不剩,大声叫道:“好水!好水!”说完便自斟自饮,一碗接一碗地喝得甚欢,霎时间便已连干了十七八碗,肚腹之间微微隆起,显是水喝多了。   刘泽看他如此灌水不禁乍舌,问道:“军师还要水么?”   贾仁禄大声叫道:“还要,你不知道我是一分水一分本事,十分水十分精神。呃!这水越多我的本事就越大!”   刘泽一头雾水,道:“哦,那我再去给你烧一锅……”迈步便往厨房走,边走边想:“从来都只听过酒喝得越多本事越大的,没听说过喝水也能长本事的。不过他倒好打发,酒我是供不起,这水嘛倒是要多少有多少。”   一个时辰之后,哨探来报蜀军离此仅有半里地了。贾仁禄微微一笑,放下水碗,摸了摸圆滚滚地肚子,道:“来得好!列队欢迎!”说完大手一挥,领着数位七老八十的老人,数位十一二岁的幼童,凑成了一队不整不齐军,来至村口恭候蜀军大驾。   过了半晌,远处烟尘滚滚,一彪军马来前,兵卒布好阵势之后,向两旁一分。张任策马从中驰出,见贾仁禄领着一帮老弱,执着一把破扇,一扇一扇地,立于村口笑盈盈的看着他,不禁勃然大怒,道:“贾福,这次看你还能走到哪里去!”   贾仁禄轻摇破扇,道:“我自出道以来,败曹操退袁绍,取洛阳定关中平西凉,大小数十战,为主公打下了三州之地。天下诸侯闻我之名无不心惊胆颤,望风而遁。你是什么垃圾人,胆敢同我为敌,还不速速下马投降,免得皮肉受苦!”   张任挥枪向两旁一指,冷笑道:“这次怎么不跑了,长本事了,难道就靠这帮老弱给你壮胆?”   贾仁禄道:“你看不起小老百姓,早晚要……”说完一捂肚子,道:“不好,水喝多了……待我先去更衣再来同你闲扯。”说完便转身而走,寻觅茅房更衣去了。   张任从未见过有领军上将临阵更衣的,认定这是他欲图逃遁的一时权词,见他仓皇而走,喝道:“看你这次往哪跑!”把枪一招,大小军校齐杀进村。   到得村口,已不见贾仁禄的半点踪影。微微一笑,心道:“就这么一个小村子找起来费什么事?这次看你躲到哪里去!”说完挥枪前指,道:“休要走了贾福,杀!”   张任身后一个小卒问道:“那村中百姓怎么办?”   张任冷然道:“这些刁民包庇贾福死有余辜,给我杀!”   张任军闻言知道有东西可以抢了,群情激愤,发了一声喊,冲进村中。四散开来,搜寻贾福只不过是个幌子,找寻有何值钱东西可抢才是主要目的。   怎知甫出数步,便听啊啊啊地惨叫声不断传来,却是十数位兵士只顾赶路,走路不看地,不慎落入了道中央的陷坑之中,被竹签戳出数十个透明窟窿,流着口水,往见阎王去了。张任铁青着脸,道:“些许机关,能耐我何!”   张任军这才知道厉害,看着那些兵士恐怖的死状,听着他们临死前的惨号,虽是大热天也不由自主抖了起来。但害怕之感在心中只是一闪即过,霎时之间,贪念便又战胜了寒意,便不在理由那些已死的弟兄了,自顾自的冲进各家屋中找寻值钱物事。   张任可没有他手下的那些兵士那么乐观,见村口有陷坑,便凝神戒备。下得马来,将马往树上一拴,手按剑柄,警觉地看了看四周,见无异状,这才跟着三五个兵卒走入第一户人家查察。   便在这时,一名小卒见第一户人家房门虚掩,推门便入。噗地一声,一柄剪刀从天而降,插在了那人的头顶上,登时鲜血长流。疼得那人“哎哟”“哎哟”直叫,踉跄退出,转身逃命,甫出数步,右足踏上了一捕兽夹。那人觉得脚上的疼痛之感更甚,忙双手抱起右脚,疼得单脚直跳,蓦地里一脚踏空,砰地一声,掉到了陷坑之中摔死了。   那人身后的一名兵卒见此情景,吐了吐舌头,拍了拍心口。双眼一闭,想着满室的钱财等着他去抢,胆气登壮,啊地大叫了一声,双手乱挥,护住了头脸,冲进屋去。   到得屋中,四下乱瞧一阵,发现并无危险,自己也还活着,放心不少。复又仔细的看了看四周,见案上摆了一长串铜钱,不禁口水乱流。大喜冲上,伸手一抓,便欲揣进怀里。怎料那串铜钱一头拴着条细线,急切拽之不断,显是屋中主人也防有人来偷,像拴狗一样的将铜钱拴住,这才放心。那小卒心中一怒,使劲一拉。哗啦一声,当头一盆滚烫的热水浇下。烫的那小卒哇哇乱叫,全身起泡,不顾一切的冲出屋去。来到大道正中又叫又跳,蓦地里一脚踏空,房顶上茅草丛中射出一只冷箭,正中那小卒的脑壳,那小卒哼也没哼上一声,便倒地死去了。   张任哪料到村里的机关竟如此的厉害,刚欲招呼兵士聚拢商议,已是不及,已有数百十名兵卒,分别抢进了各个民宅之中,却听得砰嘭,啪啦,呛啷之声不绝于耳,“妈啊!”“哎哟!”“苦也!”“救命!”的惨叫之声此起彼伏,四下不断有人从民宅之中狼狈地冲将出来,跑到大街之上,或掉进陷坑,或被飞来的木刺插中,或被倒吊在了大树之上来回直晃,各种惨状难以尽表。   张任环顾四周,见手下兵卒一个个焦头烂额。有的脑袋上插了朵鲜花到处乱走;有的屁屁上摁了支羽箭四下乱窜;有的鼻青脸肿,全身满是屎尿,臭不可闻;有的双目红肿,头上肿了老大的血瘤一个,手上插了几根筷子没命的奔逃;有的手上、脚上夹着几个捕兽夹,痛得躺倒在地,来回直滚,大声怪叫呻吟。   霎时之间那两百来人非死即伤,惨不可言。张任气得暴跳如雷,大声喝道:“贾福,有本事的就出来一斗,躲在暗处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   话音刚落,四下喊声大震,村民们高举木棍、锄头等农具从四面八方冲入村中,遇到张任军便没头没脑的乱打一气。那些倒霉的兵卒们已先尝了一遍稀奇古怪的机关,吓得心胆俱裂,此时哪还有心抵抗,纷纷撇了手中兵器,抱头鼠窜。   张任仗剑于村口弹压,四下里都是逃跑的兵士,他又如何禁此得住。过不多时,回顾左右,只剩下了十数位亲信,手提着钢刀卫护在他的身旁,拿刀的右手却是颤个不停。   便在这时,数百村民如铜墙铁壁一般,四下里围裹上来。张任见势不妙,叹了一口气,招呼着身旁亲信,逃之夭夭了。   村民们见张任败走,大喜若狂,奔走庆贺,欢声如沸,破锣敲得震天直响。刘泽看了看厕身于茅厕之中正在更衣的贾仁禄,喜极而泣,道:“要是早遇到军师就好了,我们就不会受这些东州兵欺负了。”   贾仁禄更衣已毕,一身轻松,转身而出,道:“下次打战前不能喝这么多水了,老更衣……”顿了顿又道:“呵呵,现在知道抱成团的好处了吧,谁说老百姓便赢不了正规军,这不就胜了么。”   刘泽道:“这都是军师的指挥之功。”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这不是我的功劳。”说完拉着张嶷的小手道:“这都是他的功劳,若没有这个小鬼当村,我们如何能胜如此容易。这一会是热水,一会是大粪,一会是筷子,一会是捕兽夹,亏他能想得出来。这些都是平常地不能再平常的东东,却被他利用的恰到好处,看来他还真是个整人天才。”   张嶷第一次面临如此大战,竟全靠他整人得胜,心中激动,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嘿嘿傻笑。他的母亲从人群之中窜了出来,一把将他搂在怀里,一声儿一声肉的哭个不停。   贾仁禄看了看张嶷,微微一笑,对他父亲说道:“这小鬼将来前程似锦,一定能官至将军,说不定还有望封侯,我先在这里恭喜你了。”   那中年汉子闻言心花怒放,紧握着贾仁禄的大手,语无伦次地说了一长串他听不懂的话。听得他是头大如斗,白沫乱吐,忙闪向一旁,差人前出哨探,看看是否还有敌军前来。   便在这时,一小卒分开人群,挤了进来,道:“报!李异将军已带着冷苞军在附近山中转了一个时辰了,差我前来请问军师何时引他们进村?”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这冷苞军还真听话。哈哈!”顿了顿,又道:“怎么样,李异那是否吃紧?”   那小卒摇了摇头,道:“一点也不,那个冷苞傻里傻气的,李将军骂了他几句,他便不管不顾的追着我们直跑,李将军正东兜西绕带着他在山里转圈呢。”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那就不急,你去同李异说,让他好好的尽尽地主之谊,带着冷苞好好的逛逛附近风景,等他逛累了,再领到村中来休息,哈哈!”   那小卒一脸坏笑,应道:“是!”转身传令去了。 第192章 议取垫江   到得傍晚时分,李异引着累得气喘吁吁,白沫乱吐的冷苞军赶至小山村中。李异军装着疲惫不堪,无力再战,发了一声喊,绕村而走。冷苞正欲下令左右包抄,截住厮杀,忽见贾仁禄领着一队不整不齐军,执着一把破扇,怡然自得的立在村口,贼笑嘻嘻地冲他打招呼,道:“冷太守别来无恙?我看你的兵卒们累得都快趴地上了,不如到此荒村之中喝口水再追如何?”   冷苞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抓不到李异也就算了。这贾福可是主公指名要捉拿的要犯,捉到了功劳胜于李异万倍。再者村中尽有刁民,杀了他们一样有首级报功。如此天大的好事,竟让我撞上了,当真是天助我也,哈哈!”想罢大喝一声:“贾福,这次看你走到哪里去!”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我好心好意的请你进村休息,你却要抓我,看来好人做不得……”说完一捂肚子,道:“不好,水灌多了……待我先去更衣再来同你废话。”说完便又转身遁走,觅路更衣去了。   冷苞也没见过大将临阵更衣的,闻言莫明其妙,下意识的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这打战之时还有更衣的啊……不对,这厮想要逃跑,哪有这么便宜!”说完挥舞手中大刀,喝道:“别走了贾福!屠光这个村子,里面的金银女人任你们抢夺,我绝不禁止,只要把首级交上来就可以了!”   冷苞军闻言之后心情激动,哈拉子乱流,大声高呼:“杀!”冲进了小村之中,便欲行劫。他们哪里知道村中已是整顿窝弓射猛虎,安排香饵钓鳌鱼,一切都已布置的妥妥当当,就等着他们上钩了。   冷苞话才说完便见手下兵士像三四天没吃东西的疯狗一样,双眼冒火,奋不顾身,大踏步的向前直冲,当真是勇往值钱,不勇往就不值钱了。冷苞呸地一声,自言自语地道:“龟儿子,平时死气活样,一听到抢钱,个个都像发了狂一样,这么有劲……等等我!”说完策马便追赶自已的部下去了,生恐去得迟了连渣都没有了。   甫到村口,便听噼哩啪啦、翻箱倒柜之声不断的传来,跟着便是他手下的兵士因抢到了钱而兴奋的嗷嗷乱叫的鬼号。冷苞怒道:“不就是抢点钱么,至于高兴成这个样子么。不对……这里面怎么还会有哎哟啊……”说到此挠了挠头,怔了片刻,方道:“有埋伏!”   此时大彻大悟已是迟了,村中已好似修罗地狱一般,树上、陷坑内满是死尸,大街之上尽是疼得哇哇乱叫、来回乱窜的可怜兵士。那些兵士面青目肿,头顶生瘤,脚底起泡,什么惨状都有。有些兵士的头上、手上、脚上兀自还带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装饰,有鲜花、剪刀、菜刀、钉板,竹签、筷子、石灰、米田共、洗脚水……显是抢钱时村民们心中感激,甘愿附送的,这些兵士所受的非人的折磨当真是难以尽表。   冷苞正莫明其妙间,四下里喊声大震,李异军从村口杀入,村民们从村后杀入,四下里围裹上来,弥山遍野,已将他们围得个严严实实。军中人人耀武,个个扬威,其势好似海啸山崩,天摧地塌,沛然不可复御。   冷苞军个个如久梦乍回,大醉方醒,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哪还知东西南北。正所谓“没心人遇到了有心人”,怎生对敌得过?一时鱼奔鸟散,被李异军和村民们砍瓜切菜,乱杀一回,杀得是四分五裂,七零八碎。   冷苞见不是头,忙掉转马头,率先跑路。行不多时,正遇李异,冷苞不敢恋战,勉强战上三五回合,卖了个破绽,拨马便走,望风而逃。回顾左右只剩十数人而已,不禁喟然长叹。   李异正遇穷追猛打,却听贾仁禄说道:“穷寇莫追,由得他们去吧,我们也帮村民收拾收拾,要不这里乱七八遭的,像个什么样子,哪还能住人啊!”   李异拨转马头,来到贾仁禄近前,飞身下马,跪拜道:“军师用兵如神,古今罕及,当初我们竟以军师为敌,实属不智。如今我们心服口服,愿意一生一世追随军师,永不变心。”   贾仁禄将他扶起,笑道:“我只是一个骗饭吃的,哪有什么本事。这次全是张嶷之功,这小子才十一岁,整起人来就天下无敌,长大了那还了得!”   此时村民们正围着张嶷不住的称赞,把他夸到了天下去了。他们根本没想到这个平素里人见人恨,大感头痛的问题儿童,如今居然解了一村之围,救了他们的性命。感激之余,不禁概叹自己平素里有先见之明,这个曰:“我早就看出此子非同寻常,将来必是人中龙凤。”那个云:“我早就知道这小子是块料,将来一定能成大器。”   总而言之,他们霎时之间便把张嶷平素里的劣行抛诸脑后,为了日后张嶷当官之后自己能骗到点好处,个个都好似星探一般,言称是自己最先发现了这颗未来新星的。村民们都欲争抢这个发现人才的大功,谁也不服谁,便吵了起来,将十来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之事抖了出来,争得个不亦悦乎,继而大打出手。原本平静安宁的小村霎时之间鸡飞狗跳,人声鼎沸,惨叫连连,好不热闹。   贾仁禄眼见村中的百姓一个个如疯子一般,红了眼在那乱打、乱踢、乱扭、乱抓、乱咬。为争一个虚名,人脑子显些打出狗脑子来,不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对那个因年纪老迈而没有上去凑热闹的刘泽说道:“得,老子第一个发现张嶷本事的,老子都还没说话呢,他们倒打起来了。”   边上的村民忙大声喝道:“谁说是你先发现的!明明是我!”“不对,明明是我”“是我!”“是我!”跟着便是一阵噼哩啪啦的殴人声和被殴之人的惨叫声。   贾仁禄见不少村民正蓄势待发,向他靠拢,似欲群起而殴之,好汉不吃眼前亏,忙道:“我才刚来,哪有你们知根知底,当然是你们先发现的了。”此言一出便见村民们散去不少,这才放心,回转刘泽的小屋喝美水去了。   过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刘泽小屋内,确认再无机关之后,这才入内。刘泽面有忧色,道:“如今虽然大胜,但冷苞、张任应该不会就此善罢,若他们带着大军,前来血洗山村。如此弹丸之地,怎能当得大军?”   贾仁禄点头道:“确有可虑,这……”说完便陷入沉思,过了半晌,方对李异说道:“如今赵韪叛乱刚刚平定,蜀人还不完全信任刘璋,刘璋现在完全靠他那三万东州兵在撑着场面。不知这次冷苞带来了多少人?”   李异道:“东州兵一万人,加上江州原有的兵马一共约有两万来人。”   贾仁禄站起身来,道:“两万……”在小屋之中晃了两圈,又道:“我们有多少人?”   李异面有愧色道:“原本有五六千人,上次败了一次,现今只剩两千余人。”   贾仁禄道:“又是十比一……”   李异道:“如今我们身处群山之中,冷苞也奈何我们不得。”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老子可不想天天的窝在大山里喂蚊子,老子是想凭着这两千人怎么拿下冷苞的江州!”   李异大吃一惊,道:“什么!这怎么可能?”   贾仁禄道:“老子也知道这不太可能……”说到此抱着膀子来回走了两圈了,又道:“不过我们是一定要弄出点动静出来。这样好处有很多。第一,可以让主公知道我的近况,他那里也好做些准备。第二,我们活动开了,便吸引了冷苞的注意力,使他只围着我们打,便不会来找这小村子的麻烦。第三,现在看来敌军势大,无懈可机。但善战者便该在不可胜之中,寻求可胜之机。除了白痴,敌人当然不可能给我们留下明显的破绽,我们便该在毫无破绽之中,引得敌人露出破绽。”   这第三点是他在看《神雕侠侣》时悟到的,当时杨过同招数上毫无破绽的公孙止对敌,数次吃了大亏。后来在公孙止那吃里扒外的夫人裘千尺的指点之下,一会攻前,一会趋后,数转之后杨过是累得好似一头死狗,口吐白沫,汗流浃背。而公孙止却也手忙脚乱,露出了明显的破绽,让杨过一剑得手,刺得公孙止鲜血长流。   因此当时杨过便悟出了于不可胜之中寻求可胜之机这一武学至理。而武功与兵法相隔也就一线之间,不过一个是单打独斗,一个是多人群欧。其中各种机变诡计,诱敌虚招,倒也有些共同之处。因此贾仁禄将杨过当时悟到了这一武学至理,套用到如今这一险峻形势上来时,发现倒也合用。   李异乍闻如此先进的战法,一时之间还是接受不过来,愣了半晌,方由衷赞道:“军师胆略当真世人莫及,如此手段我从未听人说过。刘璋定会败于军师之手,军师你说吧,要我们怎么办?”   贾仁禄并未回答,而是在屋中来回的走着,过了半晌,方双眸一亮,袖出张松献的地图出来,放于案上仔细地看着,手指在地图来回的比划,不再说话。李异、刘泽知他正用心筹划,不敢打扰,悄悄地退出屋去。   刘玉秀此时业已回转,也在外屋,看着贾仁禄出神的样子,嫣然一笑,悄无声息地转进厨房,端了碗贾仁禄十分爱喝的美水来,悄悄放于案上。正欲离去,蓦地里瞥见贾仁禄衣袍上有几个大大的破绽,走了不少光,不禁柳眉一蹙,转到里屋去了。   此时天已完全的黑了,贾仁禄在一盏小油灯之下费神的看着地图,肚子咕咕直叫,他从昨夜跃马上崖,直到现今仍是粒米未进,腹中十分的饥饿,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心道:“老子原本好好的在长安当着黄世仁,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没想到脑子一时进了水,跑到蜀中来帮什么刘璋,结果沦落到这个小村之中,当起了杨白劳来,唉,这叫什么事嘛!神啊救救我吧,我的肚子饿瘪了,给点肯德基、麦当劳的炸鸡块吧,要不就来一只全聚德的烤鸭吧。”一想到烤鸭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肚子又咕咕地叫了一声,似在报怨他不该想起什么烤鸭,害得他更加的饿了。   便在这时一阵肉香自厨房传来,贾仁禄像狗一样,伸出鼻子,猛地嗅了嗅,哈拉子流了一地,道:“鸡!不会是在做梦吧……”说完伸出右手,狠狠地在左臂上拧了一记,叫道:“啊!疼……不是做梦!”   厨房的帘子被掀了开来,刘泽端着只托盘笑呵呵的走了出来,放于案上,笑道:“你当然不是在做梦,刚熟,趁热吃吧。”   贾仁禄低头一看,果是满满地一碗鸡肉,汤水上泛着油光,十分的诱人。贾仁禄吞了吞口水,迫不急待地举起筷子,正欲开吃,瞥了一眼刘泽,道:“老人家,你怎么不一起过来吃?”   刘泽道:“你在这里看着地图,不便打扰,我们在里间吃。”   贾仁禄见他神色有异,长眉一轩,长身而起,走到厨房去一看,灶台上另有一托盘,放着两碗野菜汤,显然这便是他们的晚膳。   贾仁禄泪珠倏地滚了下来,转出厨房,道:“如果你们不一起来吃,这鸡便是杀了我,我也不吃!”   刘泽初时执意不肯,但贾仁禄死活不吃,刘泽怕糟蹋了这来之不易的鸡肉,便答应来了。三人同围一案,享用着鸡肉,其乐倒也融融。贾仁禄嘴里嚼着鸡腿,脑子却飞快地转着,过了半晌,便对刘泽说道:“老人家,这里离垫江不远吧?”   刘泽点头,道:“是不远,军师要去垫江?我懂得一条小道,虽复杂难行,但绝少人知道,我送军师去吧。”   贾仁禄喜道:“真的?”   刘泽应道:“是!”   贾仁禄也不管正吃着饭,伸出油腻腻的大手,掏出地图来,于身前摊开,又看了半晌,揣好地图,站起身来,道:“我不是要去垫江,我是要打垫江!不知老人家可敢带路?”   刘泽点头道:“好的!” 第193章 疲于奔命   次日一早,贾仁禄便同李异率着那二百人赶至山寨,庞乐一见仇人本是分外眼红,伸拳舒腿,便欲放对。但听得他是贾仁禄,转嗔为喜,冲将上来,又搂又抱,搞得贾仁禄是受宠若惊,汗毛乱竖。   李异将昨日大败张任、冷苞之事细细地说与庞乐知晓,庞乐惊得嘴张的老大,半晌无言。自此对贾仁禄是口服心服,甘心情愿受他调遣。   贾仁禄也不客气,鸠占鹊巢,坐在山寨头把金交椅上,手执令箭,发号施令。他总算是过了一把土匪头子的瘾,乐得个爽歪歪。只是没有押寨夫人,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由于要在不可胜之中寻求可胜之机,关键就是一个快字。按武林人士的话来说那就是以绝顶轻功取胜,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要让敌人摸不着头脑,抓耳挠腮,心慌意乱,这才容易出错。其实队伍少也有队伍少的好处,人少便好管束,命令传达不须耗费时日,行动起来也便迅捷不少。   其实指挥之道主要在如心使臂,如臂使指,指挥一万个人,好似指挥一个人一般。要做到这点谈何容易,特别是大兵团作战,在那没有电报,没有电话的年代,要将各支队伍调遣到指定位置,分进合击,实现主帅的意图,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许多战役往往就是因为某一位将领道远后期,未能及时完成合围,致使功败垂成。因此古代便有道远后期这种现今听起来十分莫明其妙的罪过,不少将领便是因为这条罪状而贬官归田,李广、张骞、班勇这些能人也都因此下过大狱,险些死在牢里,要不是因为他们平时捞了些油水,关键之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条小命估计也就玩完了。   可见在古代指挥军队不同于现代人玩电脑游戏,兵士们不可能像棋子那样听话,你摆到哪里便到哪里,他们会受到各种因素的制约,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有一点没考虑好,便会功亏一篑。这主要要靠各级统兵将领对主帅意图的领悟及临场的应变能力。是以贾仁禄作战之时喜欢用赵云、张郃、庞德、郭淮这种文武双全之辈,不喜欢用张飞、冷苞、颜良、文丑这类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肌肉男。这些人在游戏中极容易中混乱,在现实中便极容易中埋伏,遭诱拐。像三国后期的作战动则十万数十万,这中间只要有一支队伍撒稀摆怠,中了埋伏,或被诱拐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那便满盘皆输,岂同儿戏。   如今贾仁禄手里只有二千来人,不用考虑指挥调度失灵的问题,反倒觉得胜算颇大。不过他还是不敢怠慢,在地图在复又看了半日,这才令刘泽作向导,领着这两千来人,悄然赶赴垫江,准备暗夜袭城。   贾仁禄对于暗夜袭城已是颇有心得,事先便已差了不少的细作混入城中,埋伏于城门左近,准备杀人放火,开门迎接大军。   三更时分,大军悄无声息的掩至城下,发现城头之上竟是无人防守,显是垫江县令认定了该城处于巴蜀之中,北无张鲁之患,东无刘表之忧,念城中110过于辛苦,特放他们大假,不再让他们守城了。贾仁禄见之大喜,忙令庞乐领着五百兵卒攀上城头纵火为号,各路细作一齐发作。霎时之间垫江各城门大开,火光冲天,杀声动地。   百姓们本在家里睡得正香,听得喊杀之声,大梦乍回,不知何路军马来袭,不明所以,躲在床上吓的浑身发抖,哪敢开门去看。   垫江县令今晚多灌了几杯马尿,一时心血来潮,效法韦公小宝,将他那八位夫人整到了一个床上,搞了一个联床大会,胡天胡地,也不知道摸到第几摸时,方才困意大增,沉沉睡去。正做梦自己政绩卓著,刘璋嘉其功劳,封他为江州太守。他一时高兴,兴趣盎然,便又娶了八位如夫人。正在和这一十六位如夫人同床联欢大战数百回合的紧要关头,忽听城外喊杀之声大作,一小卒踉跄踉跄地冲至内宅来报:“报!有军马打进城来了!”   县令道:“是哪路军马?张鲁?刘表?”   那小卒摇了摇头,道:“不知。”   县令道:“来了多少人?”   那小卒道:“城外喊杀之声震天动地,像是有五六千人。”   县令大吃一惊,吓的面如土色,道:“怎么……来了……来了这么多?”   那小卒道:“如今守军大半已降,敌军已逼进县衙,嚷着活捉县令,将他的夫人抢去做老婆。大人,我特地来提醒你一下赶紧逃吧,我马上也要跑路了。”说完便撇下了县令,转身逃命去了。   他那八位如花似玉的夫人此时也醒了过来,吓得花枝乱颤,娇声道:“相公,你可要救救我们啊!”   县令听喊杀之声越来越近,拔走缠在他身上的手脚,掀开锦被,腾得站起身来,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道:“还躺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起来逃命啊!”心道:“夫人看来不能娶太多,这逃命起来,着实烦人。当初一时失策,唉!悔之晚矣!”   县令估计原先是军旅出身,练过紧急集合,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着装完毕,领着那八位如花似玉的夫人从县衙后门溜了出去,逃之夭夭了。县令一跑,垫江在不到半个时辰里,便被贾仁禄攻下了。   次日申时,江州城中,张任来同太守府同冷苞商议领军到那个小山村里征剿贾仁禄同李异,正讨论到关键时刻,小卒来报:“报!垫江昨夜已被李异、庞乐的五千大军攻下了!”   冷苞闻言大吃一惊,道:“什么!李异曾败在我的手里,哪里还有五千大军?”   张任长眉一轩,道:“如今贾福在李异军中,八成又是他在搞鬼!”   冷苞气得满脸通红,捏起铁拳,砰地一声,一拳砸在了桌案之上,道:“这个贾福,早晚我要将他碎尸万段,方消我心头之恨!”   张任道:“追杀贾福,我们可是瞒着主公在做的。如今垫江被夺,这事情可是闹大了,应当迅速讨平。不然主公怪罪下来,你我都是罪责难逃。”   冷苞冷笑道:“你尽管放心,李异是我的手下败将,如今只剩下了两三千人马,能成什么大事,这垫江我不用一个时辰便能拿下。”   张任低头沉思半晌,道:“如今贾福也在,不好对付,万勿大意。这样我和你同去,城中现有两万兵马,我们带上一万人,留一万人守城。”   冷苞点头道:“如此甚好!”   张任道:“贾福其实也没什么可怕,就诡计厉害。我们只要防着他埋伏劫寨也不用去怕他,一万人攻二三千人防守的小城,是不用一个时辰。我猜他会往东逃窜,经巴东投荆襄。我领四千人于东路埋伏,防止他逃窜,你引着六千马打城,可要小心在意,切莫中其诡计。”   冷苞道:“果然是好计,就这么办。放心,我会小心的。”   当下分拨已定,次日冷苞、张任便点齐一万军马出城,直奔垫江而去。一路无话,这日已近垫江,正行间,哨探来报,道:“报!李异大军已克乐城、枳县!”   张任大吃一惊道:“什么,垫江在江州之北,枳县在江州之东,中间有隔着崇山峻岭,他们如何可到?”   冷苞道:“估计有向导在帮他们,教他们走得小道。”   张任道:“这过了枳县再向北便是巴东,可直通荆襄,他是想跑路了。”   冷苞点头道:“应该是这样的,那这垫江我们还打不打了?”   张任踌躇半晌,方道:“这李异的大军果是只有两三千人?”   冷苞点头道:“当真是只有二三千人,被我打的一路逃窜,躲在山里不敢出来了。没想到贾福一到李异军中之后,他们居然敢来撒野了。”   张任道:“这个贾福胆子极大,只有五百人竟敢称五万大军,这才吓得赵韪撤退的。这次我看他的兵也不多,只是出其不意,这才得手的。这样,我们分军一半,你领兵去打垫江,我去攻枳县。”   冷苞道:“好,就这么办!”   当下张任、冷苞分兵两路,各领五千大军分头干事去了。   冷苞要抢头功,领着这五千大军,马不停蹄,一路急行军赶至垫江,已是辰时时分。兵士们累得口吐白沫,满头大汗,肚子咕咕直叫,正欲扎营休息,进膳睡觉。却听冷苞下令道:“都不准休息,给我攻城!”   冷苞边上的一个副将,摸了摸肚子,道:“兄弟们连日奔行,又饿又累,还是吃饱饭了再打城吧。”此言一出便有不少兵士随声附和。   冷苞伸手一指城墙,道:“古人曾言道:‘灭此朝食。’今天我就要效法古人,也来一次灭此朝食,都给我打起精神,攻进城中东西任你们抢,给我首级便成!”他曾有一日睡不着觉,拿了册古籍看了两眼,看到这句话时,便睡着了。看来读书对他来说,确是一种治疗失眠的绝妙法门。今天他不知怎的又想起了这句话,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喷了出来,好显得自己很有学问。看着手下兵士一道道崇拜的目光,乐得个嘴歪歪。   他手下的兵士本不想同他一起发疯,但听闻有利可图,便强打起精神,挺起兵器,大声呼喝,冲将上前。也不知是他们着急着想吃饭,神力大增,还是守军防守松懈,无心恋战。这垫江城竟用不到半个时辰便被他们攻下来了。   冷苞军甫一进城,也就不顾得早饭没吃,饥饿难耐,双眼冒火,展开绝顶轻功,分赴各家抢钱抢女人去了。冷苞来到县衙,心存万一之念,左搜右寻,左翻右找,将县衙各处弄得是一片狼籍,翻了个底朝天,连贾仁禄的影子也没看到,不禁大为气恼。累了半晌,肚子着实有些饿了,便来到饭厅,命人将各色佳肴挂了满满一案,吞了口口水,拿起筷子,便欲开吃。   便在此时,一小卒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道:“报!李异大军攻克江阳郡了!”   冷苞刚喝了口稀粥,闻言之后,噗地一声,又都给喷了出来,道:“这怎么可能!江阳在巴郡之西,他们才夺下巴郡之东的枳县,怎么竟转到了江阳去了?”   那小卒道:“这的确是匪夷所思,不过这消息倒是千真万确。江阳太守也没想到李异大军会来,根本没有防患,因此中了李异的诡计,吃了大亏,城也给丢了。”   冷苞放下碗筷,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江阳之北就是犍为,若是给他们拿下了犍为,主公便会知晓此事了,到时可就全完蛋了……”说到此便道:“传我将令,速速用饭。用完饭后全军开拔,往救江阳!”   那小卒一脸郁闷地应道:“是!”   冷苞军抢得正欢,一听说要速度用饭好赶去打什么江阳,没钱抢了。不禁一脸郁闷,大骂冷苞不是东西,尽出这种乱命。不过乱命虽是乱命,他们也还是不敢怠慢,草草地用完了早膳,便强压着困意,睁着惺松的睡眼,迈步狂奔,赶往江阳去了。   垫江离江阳颇远,冷苞连日行军已是疲累不堪,只奔出城五十里,便再也走不动了。或立或坐,死活不肯前进,冷苞恐吓无效也只得由着他们,传令安营扎寨。次日一早便又催促上路,如此着急忙慌的赶了两日,这日晚间冷苞见兵士已疲,正欲传令安营,忽见一小卒气喘喘吁吁的迎面赶来。   冷苞最近老是听到坏消息,已有些怕见到哨探了,一见到那个小卒便觉头大如斗,不耐烦的问道:“这次又是哪丢了?”   那小卒赶到近前,道:“报!李异大军已赶往汉安,欲攻打成都,江阳空虚正可袭取,还请将军速速前往。”   冷苞一听大乐,失声叫道:“贾福啊贾福,人都说你妙算如神,我看也不过如此。你没有想到我就在你的后面吧,哈哈!”说完便下令道:“传我将令,全军将士不得休息,全速前往,往袭江阳!”   冷苞军心里虽怨声载道,但表面上仍不敢有异议,强打着精神,又急行了一个时辰,已是疲不能兴,而前方道路却越来越窄,左侧江水湍急,右侧危崖笔立。道路崎岖难行,兵卒们行也就慢了,冷苞急于立功,心中焦急,不住催促大军速进。正乱喊乱叫间,忽听得山崖之上,有一人正在那弹棉花,声音十分的难听。   冷苞不意荒山野岭之中还有人弹棉花,下意识地抬头一看,月光之下看得分明,只见山崖之上设一长案,一马脸大汉端然正坐,低头抚琴,弹得十分的认真,那人身后左右两侧各立着一十一二岁的女童,蹙眉听琴。那两女童长得竟是一模一样,显是孪生姐妹。冷苞仔细一看,长眉一轩,失声叫道:“贾福!” 第194章 窄道遇伏   贾仁禄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道:“听闻将军欲攻江阳,特在此鼓琴一曲,以助将军之兴,顺带预祝将军早奏凯歌,马到成功。”说完便又低下头去,铮铮铮地弹起棉花来。   冷苞下意识地一捂耳朵,道:“贾福!你居然还有闲情在这谈琴!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于我,不怕我杀了你?”   贾仁禄手上不停,继续弹着棉花,道:“将军远行疲劳,听我一曲,以解疲乏,再上来杀我不迟。”   冷苞闻言吐了一口白沫,道:“别弹了,你弹的是什么啊,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声,烦也烦死了!”看了看边上一处山崖去势颇缓,可以攀爬,大刀一挥,喝道:“上,沿崖攀上,给我杀了这个吵得要死的贾福,再取江阳!”   冷苞军抬头一看山崖之上唯三人一案一琴一香炉,再无别物,胆气登壮,大声喊杀,冲到崖边,沿着葛藤便欲攀上。   贾仁禄回头道:“嘟,伯苗,你怎么教的啊,别人又听不懂!”   邓芝从暗处窜将出来,手中执着令旗一面,摇头叹道:“军师,真不是我说你,这曲子十分的简单,我都教了你十来遍了,连梅花她们都学会了,你还学不会。唉!”说完一挥令旗,身后喊声大震,一彪军马冲至崖边,前排军士各执火把,将四下里照得亮如白昼。   原来那日贾仁禄飞身上崖与邓芝等人互相失散。邓芝等人便赶到了垫江城中,四下分散找寻贾仁禄。其后贾仁禄领兵攻打垫中,恰于城中遇到了邓芝,邓芝遣人分头通知散往各处找寻贾仁禄的伙伴,他们这伙人才重又相聚,却也是意外之喜。   冷苞见状大吃一惊,道:“不好!有埋伏!”话音未落,山崖之上箭如雨下,无数大石、擂木滚落,没头没脑的向冷苞军砸去。   那些正兴高采烈,吭哧吭哧地攀着山崖的兵卒,哪料到会有这一出,猝不及防,脑门中石,啊地一声惨叫,手一松,失身坠下山崖,沿着窄道滚到江中摔死了。   冷苞军本就疲惫异常,见箭雨从天而降,吓得全身乱颤,冷汗乱冒,哪还有心抵抗,纷纷弃了兵器,四下逃窜。但山道本就十分的狭窄,这一没命逃窜,自相践踏,你推我拥,反将不少自己弟兄挤到江里淹死了。李异军则居高临下,弓箭礌石,不住发射。霎时之间,山道之上惨叫连连,冷苞军中箭着石,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其时后军尚不知前军中伏,正源源而来,那条原本就十分狭窄的小道更显拥挤了。如此一来,前方之人已开始掉头跑路,而后方之人却不明所以,仍不住前进,两下相撞,各不相让,推推挤挤,复又挤死不少,一时之间“扑通”“哎哟”之声不绝,倒也十分热闹。   冷苞暗暗叫苦,挥刀拨落头顶上飞来的劲箭,看着手下兵士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在那狂奔乱窜,心知败局已定,无法挽回。眼见的后方小道已被自家军士塞满,急切不可退后,长眉一轩,大喝一声:“弟兄们,冲!杀到前面再作区处”说完便挥刀砍死了几个正掉头跑路的兵士,打马向前冲去。   只冲出十数丈,忽见前方火把耀眼,喊声大震,一彪军马横在了山道上拦住了去路,弓箭手一齐拥出阵前乱射,射死了数十名冷苞军兵士。冷苞吓得魂飞天外,哪料到在这崎岖上道上竟也伏的有人。他四下一看,只见已有不少兵士沿着山壁向上攀爬,妄图杀出一条血路来。但山壁颇为徒峭,且光溜溜地无容足之处,只爬上了数丈,便有数十余名兵士摔将下来,非死即伤。山顶上李异军兵士投掷石块,将其余的冷苞军兵士尽数打落,个个摔得是脑浆迸裂,立时毙命。   冷苞见前无去路,急跃下马,转过身来,大声喝道:“且从来路上冲回去!”说完挺剑劈死了几位拦路的军校,用肩膀将一人顶入了江水之中,迈开大步,向前狂奔。领着败残兵马,迤逦向东败走,奔出了数十丈,却又见前方火把乱晃,又有一彪军马拦住了去路,上来二话不说,一阵乱箭射将过来,又射死了不少兵士。   冷苞见前后均无退路,崖壁又攀不得,探出头去,看了看脚下大江,但见江水荡荡,激起了无数泡沫,如快马奔腾般的从脚底飞过,一名士兵不慎被挤下了悬崖,掉进了江中,霎时便被浪花吞没,冲得无踪无影,不知飘到哪去了。   此时前后左右均无路可去,急得他是抓耳挠腮,束手无策。正慌忙间,却听崖上贾仁禄大声喊道:“冷苞还记得上次么,那日你便是这样堵得我的,如今我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了。不过我可没你们那么惨忍,只要你们投降,我便计往不究,饶了你们的性命。”他原本想像韦公小宝一样大喊:“脱衣服的免死。”但转念一想大家同为炎黄一脉,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可做的太绝,是以也就没有出此乱命。不然小道之上估计就要惊现数千不穿衣服、赤身裸体兵士,那倒也算是一道靓丽的风景了。   山道上冷苞军一听此言,忙跪倒在地,不住的叩头,乞求饶命。冷苞闻言大怒,道:“要我降你,门也没有,要杀便杀,哪来那么多废话!”   贾仁禄问道:“当真不降?”   冷苞道:“死也不降!”说完便挥剑杀死了几位欲跑到李异军中投降的兵士。   这时前后两路拦截大军已正向此处逼近,姜冏于马上大声喝道:“无知鼠辈,死到临头,尚自顽抗!军师,也别和他废话,杀了他!”   贾仁禄对冷苞道:“我自出道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如今我仅以两千之众,便胜了你,你服不服?”   冷苞摇了摇头,道:“不服,死也不服!”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好,我放你回去,你还敢来么?”   冷苞道:“你就会玩弄诡计,有何本事。你若放了我,下次撞到我手里,管叫你生不如死!”   贾仁禄大手一挥,道:“放他过去!”   李异、庞乐、姜冏、张翼同声惊呼:“军师!”   贾仁禄道:“我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啊!放他过去!不过就放冷苞一人,其余兵士不降者死!”   崖下众将齐声应是。冷苞军将士尿都快吓出来了,哪还敢再胡乱抵抗,纷纷放下兵器跪地投降。冷苞瞥了一眼这些没骨气的兵士,哼了一声,向前便走。断后的庞乐军,见他来了,便让开条路,放他过去了。   邓芝待冷苞去后长眉一轩,道:“军师,有道是纵虎归山,其害莫大,为何还要放了冷苞?”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伯苗认为冷苞是何如人?”   邓芝道:“有勇无谋,又何必问?”   贾仁禄道:“照啊,就是因为他有勇无谋,我们才容易胜他。如何杀了他,刘璋另派一人来。那家伙不一定像他这么白痴,我们不就不好下手了么,嘿嘿!”   邓芝深谙做官之道,闻言忙献上马屁道:“军师远见世所罕及。”   贾仁禄道:“你马屁少拍,我们现在有多少人马了?”   邓芝道:“垫江城中收编了一千人,枳县也是一千,江阳城二千。不算上这次投降的,我们已有六千之众了。”顿了顿,死性不改,又拍起马屁道:“军师领着数千之众,忽来忽去,使得张任等人疲于奔命,分兵数处,最终露出了破绽,我们才得以尽歼冷苞的五千之众。我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在不可胜之中寻求可胜之机了。只此一战,便令我终生受益不尽。”   贾仁禄道:“哈哈,拍的好,下次我见到使君让他封你大官!”   邓芝来来去去拍马屁,就是为了这句话,忙道:“多谢军师。”   贾仁禄道:“这次多亏了有李异他们,赵韪叛乱才平定不久,有些赵韪派去的县令太守都还没有撤。这些人都已李异有旧,有些城我们都不用打,就被他们说降了。再者城中的兵士大多兵士也都愿跟着我,这次别说冷苞军跑断了腿,我们也是几日几夜不眠不休。我原来还想这样的苦差没人想干呢,没想到居然还抢着来,真是没想到啊!”   邓芝道:“这都是刘璋用人不明所致。东州兵为害甚大,都已激起了赵韪叛乱,刘璋却仍不知轻重,还在任由东州兵胡来,这百姓又焉能不恨。他们听说军师要助他们打退东州兵,如何不踊跃参加。”   贾仁禄道:“哈哈,正是如此。传下令去,迅速打扫战场,回去睡大觉,明天一早好赶路。”   李异军也是连日赶路,累得筋疲力尽,一听有觉可睡了,乐得个嘴歪歪,胡乱打扫了战场,便回去睡觉打呼噜去者。   这边厢冷苞逃得性命出来,不敢再走大路,于荒山野岭之中奔了一夜,到得次日午间方转到了大路上来,取路欲往江州。正行间,忽见前方烟尘乱滚,似有一支军马赶来。冷苞吓得魂魄尽散,浑身乱抖,心中暗叫我命休矣。正欲闪身到道旁长草丛中藏身,那路军马已来至近前,当先一人见他大吃一惊,喝道:“冷苞!你因何孤身一人,那五千军马呢?”   冷苞一看,却是张任,叹了口气道:“别提了,我听闻江阳有失,忙赶去救援,不相道上中了贾福的埋伏,五千军马尽皆失陷,我力战半日,方脱身至此。”他被贾仁禄饶了小命之事,自己想想也觉得丢人,因此不敢到处乱喷。如今这个谎话喷将出来,自己也觉得有些面子,不禁飘飘然,连自己都觉得好象就是这么回事一般。   张任道:“我也是听闻江阳有失,这才赶来,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冷苞道:“贾福那是应该还在江阳,我们领军杀上前去,也好出出我心中这口恶气!”   张任道:“如此甚好!”说完把抢一招,道:“传我将令,全速前行赶往江阳!”   张任军吐着白沫,有气无力的应道:“是!”说完便死气活样的跑了起来。   张任长眉一轩,道:“说话这么小声,怎么和没吃饭的似的?”   张任边上的一个副将道:“启禀将军,我们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了,能应得这般大声已是不错了……”   张任回头怒目横视,道:“废什么话,等到了江阳城中再吃饭!”   张任军将士们一脸郁闷,心道:“看来今天又是要早、午、晚三餐连带夜宵做一餐吃了……”   此后无话,张任带兵赶赴江阳,行出数十里,看看已近江阳,便在这时,流星探马来报,道:“报!李异大军已克汉安!主公已听闻李异攻城略地之事,暴跳如雷,命将军迅速削平李异残匪,否则提头来见!”   张任叹了口气道:“还是让主公知道了,主公知道不知道贾福在李异军中之事?”   那哨探道:“尚且不知。”   张任舒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还好。这汉安离成都不远,难道贾福真有那么大的胆子要攻成都?”顿了顿又问那哨探道:“主公听闻李异之事可有何布置?”   那哨探道:“主公听闻李异破了江阳,大失惊色,忙命刘璝、杨怀领兵一万守犍为,邓贤、高沛领军一万守雒县,命将军领江州之兵袭其后。”   张任点头道:“如此布置甚为妥当,我方三路围堵,看李异还能走到哪里去。贾福啊贾福,看来你的本事也不过如此。仅有两千军马便敢打成都,当真是痴心妄想,你以为我们是赵韪啊,那么容易被你吓走!”   两个时辰之后,张任兵临江阳城下,城中防守十分的空虚,守军只是拿着兵器在城头上晃了两晃,乱叫两声,待得张任军一到,便即跪地投降,让饿得险些连道都走不动的张任军莫明其妙地捡了个大便宜。   收拾残局、招降纳叛、哄抢钱财、诱拐美女之事自有人处理,也不用张任操心。他甫一进城,便来到太守府中,坐于案旁,低头看着案上摊着的地图,手指不在地图上指指划划,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如此昏昏噩噩地也不知这了多久,突然一人迈步进屋,笑道:“哈哈!这次又杀了一两千颗首级,也可算是一笔不大不小的功劳了,总算是稍稍地出了口怨气!” 第195章 金蝉脱壳   张任抬起头来,见说话的人是冷苞,长眉一轩,道:“你也该收收手了,这些人都已投降,为何还要杀他们?”   冷苞笑道:“哈哈,杀个把降卒,又有什么。他们都投降了,我的功劳岂不是没了?再说这伙人刚才在崖边上埋伏我时有多威风,这回又来投降,我看着就气,不杀他两个怎能消我的心头之恨?”   张任摇头道:“如今百姓畏我军如虎,进得城来,家家关门闭户,没人出城迎接。再这样下去,是要出乱子的。”   冷苞一脸不屑,道:“些许刁民能成什么大事!”   张任见他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根本说不通,便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问道:“如今李异军到底有多少人?”   冷苞比了二个指头,道:“应该还是只有二……”   张任摇头道:“不可能,他已打下了三座城,虽然都又给我们夺了回来,但这中间不可能没有抽走一部分军队,我看他现在估计已有六七千人了。”   冷苞点头道:“那我们手里只有五千人如何是他的对手?”   张任低头看了看地图,道:“这样江州还有一万人,抽出五千来,你我二人各领五千,你沿大路而前,我从间道直绕到汉安之后,两路夹击,出奇不意,不愁李异、贾福不破。”   冷苞看了张任在地图比划半晌,方明白过来了,擦了擦满脑门的虚汗道:“如此甚好……”说到此觉得有些不对劲,伸手一指地图,道:“犍为那里不是有一万人么,我让刘璝来援不就行了么?”   张任苦笑道:“主公的脾气你还不知道,这些人是他保命用的。你要是抽调了去,万有一起事来,你有几个脑袋让他砍?”   冷苞吐了吐舌头,道:“对的,对的。我一时之间没想到,多亏你提醒,不然我就小命不保了。”   张任道:“如今有这两万人,贾福不会如此轻易得逞,你我二人从后夹击,他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还有走到哪里去……”说到此又陷入了沉思,过了半晌,又道:“我一直觉得奇怪,贾福如此做法,实在不合常理,按理说他攻了枳县便该北上径取巴东,然后便可撤往荆襄回转长安了。为什么又突然来打江阳,还一路北上。难道他真的气不过主公恩将仇报,打算报仇?”   冷苞低头看着地图出了会神,觉得头大了一圈,摸了摸他的大脑壳,道:“我也想不明白,会不会是他见主公如此对他,气得发了疯,行动起来便就颠三倒四的了。”   张任抬起头来,斜着眼看了看他,冷笑道:“你觉得可能么?”   冷苞想想也觉得不可能,挠了挠头,道:“好象不可能……疼,我的脑袋疼死了,什么也想不出来了。还是你想吧,我先去睡个觉,养足了精神,说不定便能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说完转身便走。   张任摇了摇头,心道:“我怎么摊上了这么一个朋友,唉,交友不慎啊……”想到此便不再理他,低下头去,眼睛盯着地图,自言自语地道:“贾福,你到底要做什么?”   三日后,张任从江州抽了五千兵马来到了江阳城中,其时万事俱备,他复邀冷苞于太守府中商议进剿之事,正商议间,小卒来报:“报!李异军正猛攻牛鞞,还请将军速速救援!”   张任喃喃地道:“贾福疯了,贾福疯了……”   冷苞笑道:“哈哈我早就说过他疯了,你还不信!”   张任白了他一眼,道:“昨日他让李异说降了资中长,占了资中。今日他居然继续北上猛攻牛鞞,看来他还真的是想打成都了。”   冷苞问那哨探道:“犍为、雒县不都有大军么,离得又近,为何不救?还要叫我们去救?”   那哨探道:“主公有严令让两地守军坚守不出,是以他们都不敢救援。”   张任道:“不救也是对的,这万一是贾福的诱敌之计,赶去救援搞不好又中埋伏。”   冷苞想想那日中伏之事,仍心有余悸,道:“对的,对的。他的埋伏是很可怕,那我们也不救算了,省得中埋伏。”   张任冷笑道:“给贾福打怕了?”   冷苞忙道:“哪能啊?我怎么可能会害怕。不是我吹牛,给我五千军,我一定把贾福打趴下!”   张任道:“我们不用去救牛鞞,直要沿着他的后路不断紧逼,将包围圈慢慢地收紧,到时三路合围,挤也把他们给挤死了!”   冷苞点头道:“有道理,那该怎么办?”   张任伸手一指地图,道:“打汉安!”   次日辰时,张任军赶到了汉安,同以往一样,守军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了两下,便举起白旗投降了。冷苞依旧的跑进城中杀人放火,心中祈祷着贾仁禄多占些城,那样他就有更多的首级可以捞了。   攻下汉安之后,张任军马不停蹄地赶往资中,未到资中,在山道之中正行进间,忽见前方尘头大起,似有一支军队朝此奔来。冷苞是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见前方烟尘滚滚,喊声大震,还未看清来的是谁,便吓的魂飞天外,大叫一声:“有埋伏!”掉转马头,当先跑路。   张任军其时也是谈贾仁禄色变,眼见着他所做之事越来越古里古怪,越来越匪夷所思,说他疯了吧又不像,说他没疯吧却又像是疯了。军中纷纷传言他是介于疯与不疯之间,所行之事也就如同天马行空,令人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他下一步要往哪里走。   如今在这个荒山野岭之中突然之间遇到了一支不明来历的军队,他们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贾仁禄又已安排好了毒无可毒的诡计在这等着他们呢。他们谁还敢上前尝鲜,当然是掉转枪头,后队做了前队,前队做了后队,准备闪人。   张任面色凝重,手搭凉棚的看了半晌,大声叫道:“敌军怎么还拿着锄头、木棍……不对,这不是贾福的大军,这是当地百姓!”   冷苞已跑出了十数丈,隐隐地听到来人是当地百姓,大喜若狂,心道:“首级又来了!杀老百姓要比杀叛匪容易得多,首级又好赚。这次看来又赚到了。”想到此便又掉转马头,抢上前来,四下一张,笑道:“果然是老百姓,给我杀!”说完大刀一挥,当先冲阵。   张任正欲阻止,已是不及。冷苞已领着三四千军马冲上前去,大刀乱劈,如入无人之境,当真是虎入羊群一般。那帮百姓拿的都是锄头、木棍,如何是执着长枪大盾的冷苞军的对手。冷苞军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大呼酣斗,四下里围裹将来,将众百姓包了饺子。如砍瓜切菜般的乱杀一回,直杀的是血染溪流,尸横山径。   战斗仅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结束了,张任问了两三个投降的百姓,铁青着脸,来到冷苞的面前,呸地吐了一口唾沫,喝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冷苞伸手一抹脸上的唾沫,莫明其妙,问道:“我怎么了?”   张任怒道:“杀,杀,杀!就知道杀,这些是附近几个村子的百姓,听得你在江阳等地的暴行,心想横竖也是个死,便赶到这里来同我们拼命的。”   冷苞嘿嘿一笑,道:“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他们自己把首级送上门来,有什么不好?还省得我派人到各村子里去杀了,哈哈!”   张任见他无药可救了,摇了摇头,叹道:“唉,下次不可再如此了。”   冷苞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了,杀个把刁民又有什么。他们这次不是反抗了么,又能奈我何,哈哈!”   张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指挥兵士继续赶路。此后一路之上行动便不再那么顺利了,所过村庄都遇到当地百姓的疯狂抵抗。百姓见正面做战效果不佳,学了个乖,便同张任军玩起了游击战,借助有利地形,小股小股地不时袭扰,让他们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搞得他们是头大如斗,却又一点半法也没有。   如此提心掉胆的一路行来,到了资中又已是人困马乏。张任军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不待张任下令便强打起精神,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冲将上去,准备受降。怎知这次迎接他们的不是跪满城头的降兵,而是密密匝匝如暴风骤雨一般迎面而来的弩箭。张任军猝不及防,立时着道,扔下了近千具士兵的尸体,败下阵来。   冷苞勃然大怒,便即命手下兵士攻城,众将士本就困顿异常,打起城来也就有力无气,耗时良久,直到第三日正午还未攻下。冷苞在城下巡视了一圈,气得手足冰凉,大呼一声,挥刀便上,身先士卒,冒着矢石沿着云梯攀将上去,奋勇先登。于城头上独战数十守城百姓,格杀十数人,张任军将士见主帅如此威猛,激起余勇,随后跟上,这才攻下了资中。   资中虽是拿下了,不过损失却也不小,一万兵士也已剩六七千人能战。余下的不是死了,就是给白布缠得好似木乃伊一般,在那大呼小叫,怪叫呻吟,不能再上前线把敌杀了。由于强攻资中,将士们疲劳已极,不能再战。张任见去牛鞞的哨探迟迟没有消息,心中疑虑,便传下将令,休整一日再做区处。此令一下,资中城中,欢声一片,颂声如潮,三军将士咸声称颂将军英明。小小的庆祝仪式搞完了之后,将士们便不顾旅途疲劳,强睁睡眼,冲入各家各户之中,抢钱抢女人去了。   转天过来,哨探来报,李异大军已攻克牛鞞,县令力战不屈,被射成了马蜂窝,惨死当场。张任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拂袖便又回到屋中睡大觉做美梦去了。如此又过了一天,次日一早,张任便领着七千军马赶往牛鞞。那七千军马这两天竟顾着抢东西了,根本没有好好睡,依旧睁着两只熊猫眼,跑起路没精打采,有气无力。   一路之上,依旧遇到了不少百姓的袭扰,拖慢了他们的行军速度。到了次日辰时方到了牛鞞,攻城时又遇到了顽强的抵抗,攻了两日不下,冷苞复又率着敢死队当先登城,砍开城门,接应其余军士进城。攻进城后,张任军人人两眼冒火,像要吃人一般,叫叫嚷嚷,四下乱找,欲寻那个近来让他们没好觉可睡的贾仁禄出来大卸八块。这小小牛鞞城霎时便给他们翻了个底朝天,却连贾仁禄的影子也没见到。众将士不明所以,面面相觑,大为纳闷。   张任于县衙之中,听得各路收捕大军流水价似的败报,长眉一轩,自言自语的道:“这牛鞞也给拿下了,各地也再无他的消息了,他跑到哪里去了?”   冷苞挠了挠头,沉思半晌,一拍脑门,道:“不会是给我杀死了吧,刚才我一个劲的乱杀,也分不清谁是谁,搞不好已给我杀死了!哈哈!”说完也不想想这其中实是大有破绽,下令道:“传我将令,速速于各处堆放尸身之中好好的找找,说不定里面便有贾福。”   张任摇头苦笑,不再理他,低头看着地图,过不多时,哨探来报:“报!我们已在城外左近数十里方圆寻察过了,没有发现李异大军的踪迹。”   张任抬起头来,问道:“没有……那成都城那里可有消息?”   那哨探摇头道:“成都附近平静异常,没有大军攻城的消息。”   张任一巴掌拍在了地图之上,喝道:“这哪里都没有,这贾福的大军难道是飞到了天上去了不曾?”   冷苞笑道:“嘿嘿,都说他已经死了,你又不信。”   张任站起身来,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气极败坏地道:“死了,怎么可能。最近打的这两个城全是百姓在守城!都是你干得好事,不然我们至于费这么大的劲打城么!”   冷苞道:“那些刁民哪有那么厉害,一定是贾福他们假扮刁民上城城守,好趁乱混出城去。”   张任闻言颓然坐倒,一捂脑门,道:“头疼……我当初怎么交得你这么一个朋友!”   冷苞老脸一红,尴尬地笑道:“嘿嘿。”   此后两日,张任遣人四下查察,却仍未发现贾仁禄的半丝踪迹,他同李异的大军就好象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从地球上消失了。这日张任依旧坐于县衙,看着地图,想着贾仁禄可能逃跑的方向,拟定截击路线。正沉思间,忽地见一名脸色惨白小卒气喘吁吁的闯将进来,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江州……江州……”说到此两眼一黑晕了过来。   张任忙抢上前去,抱着那小卒的身子不住乱摇,大声喝道:“快说,快说,出什么大事了?”   那小卒缓缓地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道:“不好了……江州……垫江都……都被李异……李异大军攻……攻陷了!”   张任失声叫道:“什么!”猛地放脱那小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第196章 马陵万弩   冷苞腾地站起身来,道:“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跑到我们的后面去了!”   那小卒道:“我也不知道,李异大军从天而降,突然杀到,暗夜袭城。城中百姓竟倒戈助敌,大开城门,放进了李异军。留守江州的副将根本没料到,吃了大亏。小人为了报信这才拼死跑了出来,在来的路上,我听说垫江也遭庞乐的攻击,垫江百姓不附我军,也跟着投降了。”   张任痴痴呆呆地道:“都是你干得好事,都是你干得好事!”   冷苞闻言大怒,道:“这帮刁民竟敢助敌,早晚我要将他们个个杀光!”   张任站起身来,气得浑身乱颤,道:“杀!杀!你就知道杀!现在江州也丢了,我们怎么向主公交待?”   冷苞冷笑,道:“贾福不是攻过了好几座城了么,不是一样被我们夺了回来。我们领军杀将回去,贾福还不束手就擒。”   张任叹了口气,道:“如今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冷苞挠了挠头,道:“这个贾福到底是怎么跑到我们后面去的?”   张任沉吟半晌,恍然大悟,道:“资中有一条小道可直插垫江,十分的隐敝,估计蜀中有人告诉了贾福,他们便是走的这条路。我估计打牛鞞不过是假像,应该不是李异大军所为,一定是贾福煽动了刁民攻城。他们则从间道绕到了我军之后,出奇不意的袭取了垫江和江州。”   冷苞道:“那他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他见成都打不下来,便又欲逃往荆襄?”   张任摇了摇头,道:“现在我也不明白了他到底要做什么,这人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   冷苞道:“龟儿子,我看他也是疯了。他这样绕来绕去,我都快疯了。”   张任道:“如今江州被夺,事不宜迟,要马上救援。”说完来到了案前,伸手一指地图,道:“如今我们连同牛鞞降军,我们勉强还能凑足一万之数。李异军我看也不过是四五千人,又分做了两地。这样,你领五千沿大路赶赴江州,虚张声势,深沟高垒,勿与之交战。待我从间道取了垫江,再赶来同你会合。”   冷苞的眼光顺着张任的手指在地图上扫来扫去,过了半晌,他总算是明白了这一声东击西的妙计,一拍脑门,道:“好计!”   当下二人分拨军马,冷苞点起城中一半兵马,共计四千余众,亲自率领,出得城来,取路杀奔江州而去。   冷苞一路行来,又遭遇小股百姓的袭扰,气得他是暴跳如雷,下令凡是农舍住宅一概烧毁,男女百姓一律格杀,以泄心头之恨。如此且杀且走,奔了五六日,这日过了江阳,行出五十余里,忽听脚步声响,一支军马冲来。   冷苞军喝令手下列阵以待。只见一队李异军将士迎面奔来,约有五百余人,个个面黄肌瘦,灰土头脸,疲惫不堪,嘴里吐着白沫,在道上有气无力的奔着,不时地呼呼喘着粗气,见到了他们纷纷放箭。   冷苞哈哈大笑道:“这就是贾福的军队!这么近的距离箭都射不到,哈哈!我说嘛,他带着我们绕来绕去,难道自己就不累了?看这样子肯定是几天没吃饭,没命的跑了,如何是我们的对手?”一声令下,乱箭齐发,十余名李异军士中箭倒地。   李异军后金声响起,李异军掉头便奔,迤逦向东败走,嘴里不住大呼小叫:“不好了,在这里遇到蜀军了,江阳取不成了。”“快跑啊,蜀军来了!”“赶紧回转江州报信!”   冷苞冷笑道:“还想取江阳?当真是痴心妄想。”说完便下令追击。   没想到这伙李异军来时有气无力,气喘吁吁。但逃起跑来,倒甚是迅捷,急如奔马,霎时之间便奔出老远。   冷苞军一时之间也追赶不上,追出了二十来里,便又到了那日中伏的小道。冷苞四下一张,发现地行甚熟,仔细一想方才回想起来,老脸吓得血色全无。抬头看了看山崖,吐了吐舌头,道:“小心有埋伏!”跟着冲边上的副将一努嘴,那副将会意,带着数十人攀上了山崖,四下巡察了一番,未发现有何可异之处,便又转了下来,上前禀报道:“没有发现有埋伏。”   冷苞惊魂稍定,拍了拍心口道:“那就好,那就好。我想他也不会再在同一个地方设埋伏了……不过这也说不准,你带几个人上去,在崖上走,一有动静,立即来报!”   那副将应道:“是!”领着几个白沫乱吐的兵士攀崖去了。   冷苞放眼望去,见李异军已奔出了老远,看看追赶不上了,忙道:“追!别让他们赶回去报信!”   又追了一阵,天渐渐地黑了下来,他们追了半日,这李异军反而离得越发的远了,渐渐地看不见了。   冷苞抱怨道:“龟儿子,逃起跑来倒这么快!”说完便催促手下军马不住地赶路。   如此一路追去,愈追愈远,冷苞远远望见李异军从两山间的一条窄道中逃了进去。忙催促三军上前,追到谷口之时,已是日落西山,其时是七月下旬,又无月色,四下里黑漆漆的,一片寂静,间或有几只野鸟在那乱叫,声音听起来有些吓人。   冷苞见来时各处险隘都无伏兵,到得这里麻痹大意之感更增。已将贾仁禄善于行奸使诈,设伏害人之事抛之脑后,不加查察便双腿一夹,纵马沿着窄道进谷,三军将士随后跟进,行不多时,哨探来报:“报!前方……”   冷苞见到哨探面色古怪,便打了一哆嗦,抢先道:“前方有伏兵?”说完抓紧马缰,随时准备拨马闪人。   那哨探摇了摇头,道:“四下里黑漆漆的,不像是有伏兵,只是……只是……”   冷苞不耐烦地道:“只是什么?”   那哨探道:“只是有断木拦路,不便前进。”   冷苞登觉放心道:“那一定是李异军怕我们追他,用断木塞路,好拖延时间。哪有这么便宜,来人啊,上前移开断木。”冷苞军有气无力的应了声是,慢慢吞吞的赶去搬移断木去了。   冷苞纵马来至近前,四下一看,果有数十根大树横七竖八,拦着了去路。长眉一轩,正欲催促三军将士加紧行动,忽见乱木之后,立着一株数丈高的大树,树身上有一段树皮被人用刀砍去。砍白处隐隐写得有字,天太黑了,看不真切,不知道写得些什么。   冷苞大敢疑惑,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这里怎么会写得有字?”说完便传令道:“点起火把!”   边上亲兵依言点起火把,冷苞顺着亮光一看,只见砍白处竖着书着七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冷苞死于此树下!”其上横着写着五个歪七扭八的大字:“贾军师敬告。”   冷苞大吃一惊,大声叫道:“中计!快撤!”   话音未落,道两旁山林之间,喊声大起,箭如骤雨,竟往火光之处射来。在这黑漆漆的暗夜之中,就这么一点亮光,这靶子也是有够明显的。只要不是初学射箭的,一般都不会射不中。这蜀军本就以弓驽之技闻名,这居高临下,射那个在火光之中高踞马上抓耳挠腮,不明所以的冷苞,这么明显的靶子要是再射不中,那就真要去撞墙了。不片时,冷苞身上便被插了数百支劲箭,好似一只刺猬一般,喷了一口鲜血,道:“贾……贾……福……我……我……”说完此便栽于马下,双足一挺,便死翘翘了。   原来贾仁禄早已探得明白,张任果是分兵两路,声东击西。这计本就是贾仁禄玩剩下的,便是睡熟了都会拆解,他又如何能怕。他打听冷苞从大路而来,便差庞乐引着五百军马上前诱敌,引到此谷中来。事先于两侧山间伏了弓箭手五千,只待冷苞举火看字,便乱箭齐发。   这条计其实也不新鲜,战国时孙膑就是用的这条计在马陵道射死了他的死敌庞涓。这冷苞从小到大只会使枪弄棒,见到书就想睡觉,如何能知道这个典故,这条计用在他身上倒正合适,若是用在了张任身上,怕是早就被识破了。   冷苞军哪里料到用火照字,竟能照出箭来。你推我挤,人喧马嘶,登时乱作一团。山谷之中满是被射成了马蜂窝的死尸或是被自已人踩的双眼暴出、肠子都流出来的尸体,堆积如山,当真是惨不忍睹。便在这时,谷口处喊声大震,李异领着一支军马杀来,拦住了冷苞军的去路,大声叫道:“降者免死!降者免死!”   冷苞军见主帅已死,逃跑无路,哪还能不降,只有少数人像狗一样从断木处攀了过去逃生,其余人都抛了兵器,跪伏于地口称愿降,大叫饶命。   便在这时李异阵后鼓乐齐鸣,丝竹悠扬声中,数百弓弩手拥着一马脸大汉骑着一匹癞皮马驰出阵来,这位将军发髻上挽了条破布,身穿粗布衫,眉花眼笑,贼忒兮兮,左手轻摇羽扇,好似诸葛之亮,右手倒拖大刀,俨然关云之长,正乃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雍州牧、皇叔刘备帐下军师中郎将兼各路战场总清扫贾福贾仁禄是也。   他纵马出阵,哈哈哈大笑三声,效足了他的死对头曹操的出场造型,看着那一个跪地求饶,狼狈不堪地冷苞军兵士,道:“哈哈,谁说两千人就打不过两万人,这不就胜了么,这江州终于给我拿下了!刘璋洗净肚子等着老子!”说到此伸手一指冷苞军,又道:“我让你到时也跪地叫爷爷!”   话音刚落,四下里饶命之声便响成了一片,将他的话都给盖了过去。内中有不少会察颜观色的高人发现贾仁禄是个大人物,忙冲着他不住的磕头,大声道:“爷爷,饶命啊!”   贾仁禄没想到居然还真有人叫他“爷爷”闻言之后乐得个嘴歪歪,立时吩咐下去,凡是叫“爷爷”的降卒今晚加餐,伙食里加上大大的红烧猪蹄一块,那些小卒闻言之后,口水流了一地,山谷之中“爷爷”之声此起彼伏,响彻天际。   贾仁禄哈哈大笑,过了半晌,方命手将士迅速打扫战场,收兵回营,对邓芝说道:“张任打到哪里了?”   邓芝微微一笑,道:“姜冏扼险据守,张任军攻了几次都失败了,如今正在营中气得暴跳如雷呢。”   贾仁禄道:“现代形势已经逆转,我们已有近两万人,而张任却只剩可怜的五千人。不过如今我军兵卒已疲,已不堪再战了。这样你让人把冷苞的人头送到姜冏营中,让他拿给张任看看,我看他还敢不敢再打。”   这资中小道本就十分的狭长,张任本想悄然掩至垫江城中,杀贾仁禄个措手不及,怎料将近垫江,胜利在望之时,却遇恶虎拦路。姜冏立营于险要处,扼其喉而使其不能进。过了数日,张任依旧没能攻下仅有两千人把守的姜冏大营,姜冏的指挥水平由此可见一斑。果然不愧是姜维的父亲,人都说虎父无犬子,这虎子也必无犬父矣。   这日,张任早早起来,洗漱已毕,依旧做着每日毕做的功课,在大营之中发神经,将所有能砸的东西通通的砸了出去。过不多时,大帐之内一片狼籍,张任于帐中来回了走了两圈,越想越气,举起了案上的香炉,便往帐外掷去。   正在此时,一小卒迈步进帐,大声叫道:“将军,姜……”刚说到此,只听砰的一声,那香炉砸到那小卒大脑壳上,登时血如泉涌。那小卒啊地大叫一声,一捂头,仰面便倒,晕了过去,人事不知了。   张任见状一怔,过了片刻方回过神来,抢上前去,将那小卒抱起,乱摇乱晃,道:“快说,出什么事了?”   那小卒悠悠醒转,看了看大帐,一脸迷茫,挠了挠头,道:“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张任急道:“快说,出了什么事了?”   那小卒莫明其妙地道:“没有什么事啊!”说到此摸了摸疼痛欲裂的脑门,自言自语地道:“我记得好象是有什么事来着,一时之间怎就想不起来了。”看来刚才那一下砸得甚重,这小卒暂时失忆了。   张任闻言急得险些晕了过去,忽地灵机一动,道:“对了,你刚才说了个姜字,是不是姜冏怎么了?”   小卒一拍脑门,道:“对了,姜冏一人立于营外叫阵,请将军出营打话!”   张任大声叫道:“来得正好!”说完便披挂齐整,跨上追风马,抡起斩将刀,双腿一夹,纵马出营。 第197章 神秘邀约   出营一看,只见营外姜冏高踞马上,右手高举一柄长枪,枪尖上挑得一颗血淋淋地人头,迎着风,不住的来回摇晃,十分的吓人。   张任一见那人头,气得手足冰冷,险些晕去,怒道:“你们把冷……兄弟……给……给……”说到此脸上肌肉直抖,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气得再也说不话来。   姜冏冷笑道:“冷苞一再与军师为敌。军师已饶过他一次,他仍不知回改,此次实是自取其祸,以人无咎。”   张任戟指骂道:“一定是你们耍尽阴谋,用尽诡计,要不然冷兄弟武功卓绝,怎能轻易便死。冷兄弟,做哥哥的定然为你报仇,一定要将贾福拿住碎尸万段!”说到此已是泪流满面。   姜冏道:“冷苞残害百姓,草奸人命,恶贯满盈,已有可死之道。便是军师饶过他……”说到此伸手一指天,道:“这上天也饶不过他,军师此举实是替天行道,何罪之有。”   张任怒道:“一派胡言!你今日来此所为何事,不会就是举着冷兄弟的人头来奚落于我吧。”   姜冏道:“如今形势已然逆转,江州已牢不可拔。冷苞强行攻打,结果自取其祸。军师不忍多所杀伤,想请将军撤兵回转,息兵罢战,以安百姓。”   张任怒道:“你们强夺我家主公之地,兀自在这里强辞夺理,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姜冏问道:“这样的结果是谁造成的?”   张任道:“还能有谁,当然是贾仁禄那个龟儿子,若不是他一再行使诡计,这事情又怎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姜冏道:“当真是军师么?我在梓潼附近镇上就曾说过了,军师对刘益州有大恩,请他收回乱命,放他回转长安。当时要是将军师放归长安,还能有这么多事?是你们一再逼迫,欲置军师于死地。困兽犹斗,何况是人。军师不得以而反击,这难道也有错?难道他一定要给你们杀了才是对的?”   张任没想到贾仁禄的狗屎运当真有那么好,一路之上大难不死,屡屡给他逃脱,结果竟让他莫明其妙的遇到了李异军。这李异军本已被打得焦头烂额,窜身山林。而贾仁禄入主军中之后竟能奇迹般的扭转乾坤,占了江州。张任在如此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也是无话可说,颇有些后悔当初做得追杀贾福的决定,一时理屈,怔了半晌,方道:“这……”   姜冏朗声道:“这结果根本就是你们一手造成的,如今将军若再执迷不悟,只能死更多人,还请将军三思。”   张任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道:“好吧,我不再追杀贾福。你们还我江州,我遣人礼送贾军师出境。”   姜冏斜着眼看了看张任,冷笑道:“江州如今已属刘使君,如何可再还给刘益州?再者若军师真的归还江州,你们真的会礼送他出境么?”   张任本想好言哄得贾仁禄归还江州,难后再杀之而后快,此时被姜冏一语揭破,不禁青一阵白一阵,脸色十分的难看,道:“那你们意欲何为?”   姜冏道:“如今江州已属使君,还请将军回去禀明益州,念在都是同宗的份上,双方息兵罢战如何?”   张任怒道:“主公之地焉能轻易属人。刘备既是我主宗兄,便该让出江州。”   姜冏道:“你们既知明公是刘益州的宗兄,如何还欲加害明公心腹之人?”   张任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道:“哼,这事我不管你搬出天大的道理来都没用,主公之地尺寸也不能予人。”   姜冏道:“看来将军定欲一战了?”   张任道:“战便战,难道还怕你不成?”   姜冏道:“我们也算人至意尽了。”说完取下冷苞的人头,奋力一掷,拔马便走。   张任一把接过冷苞的人头,看着那仍是圆睁着的双目,泪如雨下,哽咽道:“好兄弟,你这是死不瞑目啊,放心我一定为你报仇!”说完盛怒回营,点齐军马,杀奔姜冏的大营而来。   行不多时,山崖之上鼓声大震,两侧各有一队弓弩手杀到,张弓搭箭,对准崖下便欲放箭,左首立着一员将领乃是庞乐,右首立着一员将领乃是张翼。这条路张任军来过许多次了,山崖上都未有过埋伏。没想到此进竟在此遇到伏兵,不由面面相觑,两腿颤颤,几欲先走。   便在这时,姜冏领一军从前方杀至,李异领一军从后方掩至。姜冏于马上高声叫道:“降者免死!”张任连日打营已是疲累异常,此时已是无力再战,见敌军有备而来,将自己包了饺子,哪还敢抵抗。纷纷跪地投降,或拔腿闪人,觅路逃生。初时还是三三两两,其后便越来越多,成百上千,张任禁此不住,只得拨马败退,遇到李异,奋起神威,挺抢便刺。   李异素知张任厉害,挥刀拨开了长枪,拨马闪向一旁。张任也不恋战,冲进阵中,左刺右挑,杀出了一条血路,领着数百军马逃命去了。   转过天来,江州城中热闹非常,家家悬彩,户户腾欢。百姓们载歌载舞,扶老携幼,奔出三十里外,欢迎贾仁禄大军回城。冷苞任太守之时,纵容东州兵残害百姓,百姓们有苦难言,个个暗自诅咒冷苞一家不得好死。如今贾仁禄取得江州,行刘备安民之法,轻徭薄赋,严惩豪强,百姓大悦,咸声称颂刘使君仁德,贾军师英明。听闻贾军师得胜凯旋,万人空巷,香花宝烛,箪食壶浆,以迎大军。贾仁禄骑在癞皮马卢柴棒之上,瞪大的贼眼看着百姓夹道欢呼,声若轰雷,只见他们人人一脸虔诚,不再当他是钟馗,退避三舍,而是冲着他不住的叩拜,乐得个嘴歪歪。现今的场面和他初入徐州时颇为相似,但受到的礼遇却大大的不同,他终于明白郭靖大大在襄阳城中同杨过讲的“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   百姓当然不知道他们欢心称颂的贾军师,其实啥也没做。只是将各种各样烦人的卷宗往邓芝面前一堆,欣赏了一下他那好似苦瓜的表情,微微一笑,便拍拍屁屁走人了。这日,贾仁禄依旧当他的甩手掌柜,躲在冷苞原先趴过的豪华宅邸之内,躺在长榻上,看着梅花、兰花这两个孪生姐妹为他捶胸揉背、按摩全身。他喝着刘玉秀递上来的美水,哈哈乱笑,道:“爽!从成都出来之后,天天跑路,跑得脚丫子都快断了。唉,现在总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梅花听得他说脚疼,忙移至他的大腿处,伸手给他按摩脚踝,柔声道:“老爷,这样还疼么?”   贾仁禄舒服的呻吟了一声,道:“爽!不过这两天竟出主意了,这头也有点疼……”   兰花忙移至他的脑后,轻轻的为他按摩脑门。贾仁禄心道:“得,这两个娃娃比翠花、桂花以及家里那三个婆娘要好使一万倍,最难得的是,她们长得一模一样,一般标致,一般水灵。爽!看来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老子还真有先见之明,哈哈!”至他当初还骂这两个小丫头是砰砣,由于最近连日疲劳,一时或忘,此时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刘玉秀看着他那流氓样子,格格直笑,取了柄扇子,为他扇风,道:“呵呵,那几日在我家里时看你正正经经地,没想到原来你也是个大坏蛋!”   贾仁禄自来三国之后,就没人说他正经过,今日总算是遇到知音了,忙道:“谁说我不正经的,我可是天底下最正经的人。梅花、兰花,你们说呢?”   梅花、兰花齐声道:“嗯,老爷最正经了。”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说得好,老爷我给你们长工资!现在老子是江州太守,江州的钱粮都要上交到老子这。趁着现在还有点职权可以滥用,先挪点公款出来花差花差,这就叫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样,你们三个都到邓芝那去领钱,每人先领个铜钱五千,蜀锦三十匹,用完了再说!哈哈!”   梅花、兰花虽是蜀人,但长这么大连蜀锦长什么样的也没见过,闻言眉花眼笑,更加卖力地按摩了,道:“谢谢老爷。”   刘玉秀白了他一眼,嗔道:“大坏蛋,大贪官!”   贾仁禄道:“又不是没分给你,你唧唧歪歪什么。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老子趁刘备不在,不好好的过一把贪官瘾,那才叫傻瓜呢。”   刘玉秀嗔道:“贪来的钱我不要。”   贾仁禄笑道:“呵呵,你不要有人要。梅花、兰花,玉秀姑娘不要,这钱便由你们分了吧。”   梅花、兰花笑靥如花,道:“嗯,谢谢老爷。”说完便使出浑身解数,加力揉捏按压。舒服地贾仁禄是绷着个苦瓜脸,大声怪叫呻吟。   刘玉秀格格直笑,道:“瞧你,都把小孩子给教坏了。”   贾仁禄正欲说话,邓芝兴冲冲领着两人迈步进屋,一见贾仁禄便道:“军师,你看谁来了?”   贾仁禄侧头一看,其中一人正是法正,不幸大喜过望,道:“孝直因何到此?”说完伸手一指立于他边上的三十出头,身形虽瘦,却仪表堂堂的年轻人,问道:“这位是?”   法正道:“这位是孟达孟子敬,是在下的好友,这次相约前来,便是要在使君的帐下效力。”   贾仁禄上下打量了一番孟达,心道:“哇,原来他就是孟达,三国后期最反复无常,两面三刀的小人。先是看着关公兵败见死不救,其后惧罪以城投魏。待曹丕死后,他觉得新皇帝对他不咋的,没给他加官进爵,赏钱送美女,便又欲投降蜀国。结果中了司马大大的诡计,给拿去喀嚓了。这堆烂泥我是收还是不收呢?”想到此便道:“孝直,你们不是好好的在刘益州手下办事么,如何又跑到江州来了?”   法正道:“我的事想必军师也有所耳闻,这次跟着军师解了成都之围,我也算是有点小功。可是刘璋呢,他是怎么对我们这些有功之臣的?贬官的贬官,发配的发配。我们对他已是心灰意冷了,特来江州投效军师,还请军师收留。”   贾仁禄站起身来,走到法正的面前,道:“好说,好说。江州方才平定,正是用人之际,孝直肯来相助,当真是求之不得。”顿了顿,又道:“不知这位孟……孟……”   孟达忙道:“孟达,在下也十分愿意在使君帐下效力,还请军师成全。”   贾仁禄斜着眼看了看他,心道:“不用你提醒,老子晓得你这个反骨仔叫孟达。诸葛大大的眼光也是有问题,他能看出魏延脑后有反骨,咋没看出你脑后也有一大根反骨!现在你这个反骨仔跑到老子这了,老子是收还是不收?”   法正见他犹豫不决,还道是他不晓得孟达的本事,这才颇费踌躇,忙道:“子敬素有机变,胸中所学胜我十倍,实是大才,还请……”   贾仁禄心道:“如果我再不答应,这个法正八成就要吹胡子瞪眼,拍拍屁屁走人了。孟达可要可不要,这个法正可是难得的人才,说什么也不能放走了。”想到此便对孟达深深一揖道:“不好意思,在下不知孟兄弟学问如此渊博,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孟达忙还礼道:“军师太客气了。”   贾仁禄道:“若子敬不嫌弃的话,便在使君处效力吧。”   孟达道:“敢不尽力。”   贾仁禄微微一笑,对法正道:“孝直,成都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法正道:“刘璋,听得军师占了江州,气得大病一场,整个人像是老了十来岁一般,已有数日未曾召集文武议事了。”   贾仁禄道:“哈哈,这次够他喝上一壶的了,看他还敢不敢来惹我!惹火老子,老子把他的成都给打下来,赐他只破碗,让他讨饭去!”   孟达忙道:“军师神机妙算世所罕及,在军师的英明领导下,这成都一定能给拿下来。”   法正眉关紧锁,斜着眼看了看孟达,似对他刚才那句话很不满意,贾仁禄冷眼旁观,微微一笑,道:“孝直以为如何?”   法正道:“成都是刘璋治所,经营已久,城高池深,素有重兵把守,难以猝拔。且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会抽调城中的兵力去救援其他所在。军师前番夺江州这计便不能再用了。”   贾仁禄点头,道:“孝直言之有理,我军长期奔波,也已是疲惫不堪,不能再战。打成都只是说说而已,我还没有发疯,哈哈!如今我已让李异去说降巴东、涪陵等地太守。只要这两个地方在我们掌中,东道便通,刘璋便奈何我们不得了。”   法正道:“这东路临近刘表,也须防他趁火打劫。”   贾仁禄笑道:“孝直有所不知,刘表以张绣原有同盟之约,张绣归顺后,曾同使君亲往襄阳重修旧好。如今刘表是我们的同盟,加之南阳有魏文长的大军,他不敢乱来。”   法正点了点头,正欲说话,刘玉秀一脸迷茫地走了进来,将一封帛书递给贾仁禄,道:“军师,刚才府门口,来了个小男孩,交给我一封书信,说一定要亲自交到您的手上。”   贾仁禄莫明其妙,伸手接过,拆开封固,便闻异香扑鼻,不禁多嗅了一嗅,这才取出帛书,展将开来一看,其文曰:“久闻军师大名,无缘拜见,甚感遗憾。想请军师今日申时到城西五里处的小亭之中一叙,聊解思念之渴。介时当有大事相告,还望军师万勿推却,来时请一人前来。”   贾仁禄一看信上笔迹清秀,便知此信出自女子手笔。览罢心花怒放,道:“谁说老子魅力低来着,这不就有女生主动约会了!这出整得到挺像网友前面,这万一要是恐龙咋整……娘的,到时先远远的偷窥,若是美眉就上前搭讪,若是恐龙就撒鸭子走人,妙计!就这么办!” 第198章 约会遇袭   在场诸人见贾仁禄神秘兮兮的阅读这封来之莫名的秘信,边看边看还边流口水,大感好奇,但恐此信是贾仁禄的私人书信,倒也不好在旁偷窥,纷纷闪向一旁。法正见他览罢书信,贼笑兮兮地抬起头来,这才问道:“此信是何人所书,可否见告?”   贾仁禄心道:“这可是老子一个人的艳福,让你们都知道,还不都巴巴的赶去会美媚啊。这会美媚要讲意境的,讲的就是山明水秀,二人世界,这样才罗曼帝克。要是整得地球人都知道,纷纷跑去观看,那成演舞台剧了,还会个屁啊!”想到此便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说完手腕一转,那信便消失不见了。   在场诸人见状纷纷摇头苦笑,见到他不肯直言相告,也就不好多问。贾仁禄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看天,下意识的问道:“孝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法正道:“巳时,午时还未到。”   贾仁禄心道:“娘的,还有两个多时辰,这不是要急死人么!”说道:“孝直、子敬远来劳苦,不如先回馆驿歇息……”   法正等人见他下逐客令了,不便再留,纷纷告辞。贾仁禄送到门口方回,来到屋中,见到刘玉秀绷起俏脸,撅着小嘴,冲着他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贾仁禄莫明其妙,下意识的挠了挠头,道:“刚才不还好好地么,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贾仁禄打下江州之后,见刘泽同孙女刘玉秀在小山村中相依为命,甚是可怜,便在自己的大宅邸中安排出一处独立的院落让他们居住。   刘玉秀又哼了一声,一把推开贾仁禄,奔出屋外。贾仁禄更加不明所以,怔在当场,过了半晌,方回过神来,问梅花道:“她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梅花道:“玉秀姐姐生气了!”   兰花点头道:“嗯,后果很严重!”   贾仁禄心道:“得,三国的人接受能力咋都这强,这话我只说了一遍,她们便都记住了。”说道:“生什么气啊,老子又没招她,没惹……”   话刚说到此,刘玉秀脸若寒霜,拿着件锦袍,盛怒而来。来到近前,二话不说,将手中锦袍奋力掷出,嗔道:“大坏蛋!下次不给你做了!”说完便又转身而出。   贾仁禄不及闪避,那锦袍便劈头盖脸罩将过来,贾仁禄登觉眼前漆黑一团,伸手将锦袍提起道:“暗无天日,后果果然很严重。”顿了顿又道:“她骂我是大坏蛋!老子有这么坏吗?”   梅花道:“老爷是不行。”   兰花点头道:“嗯,不像个好人!”   贾仁禄道:“嘟,你们才屁点大,懂毛啊,这叫‘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敢说老子不是好人,刚才老子许下的赏钱没有了,你们喝西北风去吧!”   梅花、兰花同时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迈步出屋。   贾仁禄道:“得,造反了啊!都走了,端茶递水的活谁来做的?”   梅花、兰花同声嗔道:“自己做!”   贾仁禄心道:“得,这叫什么事嘛,咋不到一会功夫,风云变色了?”说完下意识的从袖中取出那封帛书,自言自语地道:“难道这小妮子吃醋了?不会吧,老子好象没做过什么,就打动了她芳心了?难道老子的魅力值真的有一万……应该是,不然老子怎么会收到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子的邀约。这说明什么,这就说明老子实是魅力无极限啊!”说完便乐得个嘴歪歪,来到铜镜之前,看着他那张丑陋的面孔,自我陶醉半晌,方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那件锦袍,只见针角细密,作工考究,比貂婵的手艺还胜了数分,显是刘玉秀花了不少心思,费了不少的功夫。心想只可惜是件半成品,不能武装出去,不然人靠衣衫马靠鞍,就这身行头,便可迷死万千美少女了。自言自语地道:“怪可惜地,只做了一半……”   抬起头来一看,却见刘玉秀正立在他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禁吓了一大跳,道:“鬼啊!进门连个声音都没有!”   刘玉秀伸过手去,一把将那件锦袍夺过,白了他一眼,哼地一声,扭头便走。贾仁禄摇了摇头,道:“怎么了都?这一个个的脑子都进水了!”顿了顿,又道:“别管这些疯子了,咱得为下午的约会好好准备准备。”说完便窜到梳妆台前,将他那已十分齐整的发髻,好好的收拾收拾,弄得乱糟糟地和个鸡窝相似,这才觉得比较满意。跟着冲到榻侧,掀开衣箱盖,一阵乱翻,将貂婵精心为他缝制的蜀锦衣袍取了出来,武装上去,对镜一照,打了个响指,道:“以此出阵,可矣!”顿了顿又下令道:“梅花,快将老爷我的午膳端来!”   过不多时,梅花气鼓鼓端了个大托盘来,将一盘盘地佳肴摆在了案上,道:“吃,吃,吃!就知道吃!这才刚刚用过早膳,又要用午膳了。贪吃鬼!”说完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贾仁禄怒道:“嘟,你个小屁孩也来管老子,还想不想要工资了!”   梅花将饭碗重重的往他面前一放,哼地一声,转身闪人了。   贾仁禄望着梅花远去的背影叹道:“唉,对下人太宽了,看来这家风是要好好整顿了,现在是个下人就能骑到老爷我的脖子上来拉屎撒尿,这还了得,长此以往,家将不家矣!”   用罢了午膳,贾仁禄便开始在屋中急得来回转圈,未到未时他便已急不可耐了,兴冲冲地对梅花说了一声:“老爷我有事出去一下,今晚可能会晚些回来了,你们自己用晚膳,不必等我了。”说完便哼着流氓歌曲,屁颠屁颠跑出门去。他不想同美媚游山玩水之时牵着匹马煞风景,是以连马都不骑,而是展开轻功,飞奔而去。   出得城来,沿着大路,向城西迤逦而行。奔了一盏茶的功夫,路过了一个小山坡。这时从土坡上跳下来两个人,一人手执大棍,一闷棍打在了他的头上,另一人从腰间解下捆长绳,将其五花大绑,绑了个结实,从他的衣袍上扯下片衣襟来,塞进了他的大嘴里。先一人被拿过一只大布袋来,套在了他的头上。二人回顾左右,四下无人,微微一笑,扛起布袋来飞也似的跑了。   贾仁禄只觉脑后一疼,便晕了过去,人事不知。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的睁开眼来,只觉手脚被绑了个结实,不能行动,嘴上被塞了块布片,发声不得。四下里黑漆漆地一片,不知身处何方,只听得不远处马蹄得得,身子也觉得晃地厉害,显是在马车之中。   便在这时,只听得一人说道:“这厮什么来历?”   另一人道:“这我们就不用管了,有人出了大价钱,只要我们把人送到了成都,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贾仁禄心道:“得,这叫什么事嘛,还以为是美媚对老子一见倾心,没想到是仙人跳之类的局啊。唉老子的江湖经验还是太少,大意失荆州,一不小心竟然着道了……”正在心里长吁短叹之际,却听先一人说道:“就这么一灰头土脸的黑大个,能值多少钱?”   另一人道:“别看这小子长得不怎样,还挺值钱……”说了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值一千匹蜀锦!”   先一人大吃一惊,高声道:“一……一千匹蜀锦!”   另一人道:“是这个数,只可惜咱俩只是个小角色,这钱到不了咱手里。”   先一人叹道:“唉,谁说不是呢。不过怎么看这小子也不像值这个数,居然有人出了这么大的价钱!”   贾仁禄心道:“娘的,你们把老子放了,老子立马给你们一万匹蜀锦!”张开嘴正欲说话,但嘴里塞了团步,发声不得,只是噫噫啊啊的在那乱叫唤,声音又小,车马之人根本没有听到。   这时另一人悄声道:“这我倒也听到了些消息,说这人杀了原先江州太守冷苞。这次好象就是冷苞的家人雇得我们。”   贾仁禄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心道:“坏菜了,老子要是到了成都,见了冷苞的家里人,那还能有活路了,一定被拉到灵前,千刀万剐,这肉一片片的被他们割了下酒……老子怕疼,快放了老子。老子给你们一万……不,十万,百万匹蜀锦……老子还年轻,还有许多美媚要泡,可不能就这么挂了……”想到此身子便不住的乱晃,可这绳子捆得甚是结实,怎么挣也挣不开。   先一人道:“这人能杀得冷苞?他可是我们蜀中有名的上将,这厮我看也没什么功夫,能有这本事?”   另一人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咱只是个干事的,打听这么多也没什么用。只要把这事做好了,也能分得个三瓜两枣,去趟窑子舒服舒服。”   先一人道:“嘿嘿,没想到大哥也好这口。”   接下来,这二人便在品评成都城中各个名妓的长相身段,贾仁禄顾着在那长吁短叹,又哪顾得上听。   就这样在昏暗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地马车骤停,车前二人啊地一声惊呼:“有贼人!”跟着便是铮铮当当的一阵刀剑相交之声,显是车前的两拨人打得十分的热闹。过了约有一顿饭的功夫,贾仁禄听到了先前说话二人的惨叫声,显然是技艺不及对手而被对方喀嚓了。跟着便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一人掀开车帘,打开布袋,贾仁禄那丑陋的大脑壳便露了出来。   那人嗤地一声,道:“本以为是好些金银珠宝呢,没想到是这么一个黑大个!真晦气,不如一刀杀了算了!”   贾仁禄急得身子乱晃,嗯啊连声,头上大颗汗珠不住的直冒,从脑门一滴滴地滴将下来,顺着衣衫,滴到了地上。   其时车外有十五六条大汉,人人高举火把,围着马车站成一圈,为首的一人像是头领,高声叫道:“且慢!他们这么秘密其事的运这个男的,这家伙一定有些来历,留着说不定有些用处。”   贾仁禄闻言大点其头,嗯啊连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在那庆幸自己捡到了小命一条。先前掀开帘子的那人,一把将他的嘴里的布条给揭开,道:“快说,你是干什么的?”   贾仁禄道:“我是个做小买卖的,走着走着,脑后就一闷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求求各位好心的大侠,送我回江州,我一定有重谢。”   那头领道:“江州这路程可不近啊,你打算给我们什么好处?”   贾仁禄道:“蜀锦三百匹。”   那头领道:“得,这小子有点底,带走!去江州打听他是干什么的,说不定能多分到一点。”   从喽啰轰然应道:“是!”   便是此时,树林之中嘿嘿一声冷笑道:“郝兄弟,不给兄弟面子,这可是我们先看上的人啊!”   那姓郝的头领猛一回头,哈哈一笑,道:“李兄弟,对不住了,我没想这是李兄弟的人啊,不过这人现在已到了我的手里,这要让怕是有些麻烦了。”   林中那人不再说话,静了片时,忽听嗤嗤嗤连声,林中飞出无数细若牛毛的银针,四面而来,射向车前那十五条大汉。只得听啊啊啊地惨叫之声响起,那十五条大汉纷纷扔下手中兵器,委顿在地,像摊烂泥样的倒了下去,显已气绝身亡。   那头领见对方有备而来,忙纵出丈余,将单刀舞了个圈子,护住了全身,颤声道:“李兄弟,这是不给老哥我面子啊!”   林中那人道:“是哥哥先不给我面子的。”   那头领对方人多势众,今晚讨不过好去,叫道:“好!有那改日我再登门拜访,和兄弟说说今日之事!”说完舞开单刀纵身远去。   林中那人道:“兄弟求之不得,我随时在府上恭候老哥大驾!”话刚说完,那头领已奔得不知去向了。   贾仁禄心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黑吃黑啊,那现在老子又落到了谁的手里了?”正胡思乱想间,林中闪出了十五六位黑衣人来,其中一人窜至近前,拾起扔在地上的布片,便又欲将他的嘴给上塞上。   贾仁禄总算是明白了这是哪一路的了,忙道:“别,别,咱有话好商量!”   那姓李的帮主手一摆,刚才窜至的近前的那人便退了开去,李帮主道:“你有什么说要说?”   贾仁禄道:“我知道有人给你们一千匹蜀锦要绑我。只要你肯放了我,我出三千匹蜀锦!” 第199章 失足坠崖   李帮主斜着眼看了看他,道:“我知道你就是赫赫有名的贾军师,本来这事我们也不想接,但既然已经接了,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这是我们的规矩。”   贾仁禄叫道:“五千!”   李帮主目光炯炯,脸上肌肉抖了一下,显是有些意动,道:“这价钱是不低了,不过……这……这……这……”他连说了三个“这”字也接不在口去,声音抖地十分的厉害。   贾仁禄叫道:“一万!”   蜀锦在中原几可以黄金等价,在蜀中也是价值不菲。当时兵荒马乱,黄金不知怎的反而不如锦缎流通,因此当时除了流通铜钱之外便是锦缎。这一万匹蜀锦,就是一万两黄金,又有哪个人会不心动?其实便是把贾仁禄的家给当了,也是拿不出这么多钱出来,但此时形格势禁,不容他有半分犹豫,他除了乱喊乱叫,用钱把这些土匪震蒙还能做什么。   此时那十来个黑衣人,面面相觑,因有黑巾蒙面,看不出表情,不过想来也是甚为意动。李帮主喘息之声更加急促,颤声道:“这可是真的?”   贾仁禄道:“当然是真的,只要你送我回江州,我给你一万匹蜀锦!”心道:“他妈的,江州就是老子的地盘,这说过的话当然要算数,老子是不会赖你的钱。但这钱你能不能运的回去,那老子可就不敢保证了。这路上要是遇到劫匪黑吃黑,就只能算你倒霉了,你总不能把这帐也算到老子的头上来吧。”   李帮主目光在贾仁禄的脸上来回直扫,冷冷地道:“如今军师占着江州,像您这种大人物,说话自然是一言九鼎,不过你的手下我们可就不敢保证了,这钱看来也不保险。我们还是把你拉回成都,立时便有一千蜀锦到手,岂不爽快!”   李帮主身后的十来个黑衣人互视了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那头领回头一瞥,微微一笑,大手一挥,道:“带走!”   贾仁禄眼见着那些黑衣人抢上前来,反而镇定如恒,哈哈大笑。李帮主莫明其妙,挥手阻止手下前进,道:“你为何发笑,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贾仁禄也不理他,仍是哈哈大笑,李帮主更有些心慌,道:“你为何发笑?”   贾仁禄笑道:“哈哈!笑死我了,笑死了我。这一千蜀锦你们当真就能到手?我若死了,那是多大的事,刘使君必会雷霆大怒,兴兵伐蜀。如今江州已克,东道已通,他们甚至可以从荆襄入蜀,直攻成都。你说大兵压境,刘璋会怎么做?一直会下令彻查此事,这一查来查去,可不就查到老兄你的头上了么,你的项上人头还能牢牢的在你的脖子上趴着?我看得挪个地方了。”   李帮主闻言深以为然,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打了一个哆嗦,道:“还真是这么回事,他妈的,我受骗了,到时他们一定会杀人灭口,好推卸责任。”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这钱也很烫手,我也拿不回去啊!”   贾仁禄笑道:“刚才我是说的急了点,不如这样,我们定个稍合理的价钱。这样我保证你们能安心的享用,还将你们这帮子人都整到江州去,不用再和刘璋他们朝向了,岂不是好?”   李帮主闻言陷入沉思,隔了半晌,方点头道:“我也想你也拿不出一万匹蜀锦,这样吧,我交了你这个朋友,我也不要你的钱财了,只要你能将帮中弟兄都带到江州去,我便送你回去,这样如何?”   贾仁禄大喜过望,道:“帮主当真是豪气过人啊!好,就这么办,我也交了帮主这个朋友!”   李帮主微一微笑,走至近前,拔剑出鞘,挥动长剑,贾仁禄身上的绳索纷纷而断。贾仁禄揉了揉发麻的手腕,道:“李帮主真可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李帮主还剑入鞘,道:“好说,好说,非军师一言提醒,我还被蒙在鼓……”便在这时,他身后的一黑衣人忽地拔剑出鞘,挺剑直刺入了李帮主的背心。   李帮主功夫也着实了得,原本也不容易遭人暗算,但此时他一来得了个大援心中激动,二来祸起箫墙,这发难之人正是他平时素所信任之人,他根本没有想到那人会暴起发难,是以仓促之间,还是着了道。那剑似也颇为锋利,长剑从背心刺入,透体而过,从胸前穿出,登时鲜血长流。   那头领喷了一口鲜血,缓缓的转过头去,难以置信的看了那人一眼,颤声道:“杜三……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你……你……我……”说到此右手无力垂了下去,显已气绝。   杜三冷冷地看了李帮主一眼,拔出剑来,道:“呸,平日叫你几声帮主,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弟兄们,别听贾福的。只要我们将他拉回成都,雇主说了会给我们蜀锦三千匹,人人有份,且保证我们的完全!”众黑衣人不意杜三会暴起发难,不由一怔,回过神来之时,帮主已死,又听得杜三这么一说,贪念又起,或挺刀或举剑,逼近贾仁禄。   贾仁禄眼见李帮主转眼既死,喷出了鲜血溅到了他的衣襟之上,登时染得一片鲜红。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但此刻死生系于一线,容不得半点马虎,他四下一瞥,见右首有一道斜坡。而黑衣人突遭内变,全都转到杜三左近,探看帮主情况,一时疏于防范,右首竟是一人也无。贾仁禄暗叫天助我也,猛地侧身一滚,骨碌碌地滚下马车,沿着斜坡直滚下去。其时贾仁禄已到了车夫所坐的位置,如此一滚倒也甚是方便。   众黑衣人怎料贾仁禄会有此怪招,不由一怔。杜三见贾仁禄转瞬之间便没入了黑暗之中,忙道:“别走了贾福,追!”众黑衣人此时已唯杜三马首是瞻,闻言轰然应是,急步追去。   这条斜坡好长,贾仁禄直滚出了十余丈,撞到了一株大树上,这才停了下来,他挣扎的站起身来,不敢少停,拔腿狂奔,一瞥眼见,左右两侧火把乱晃,不少人包抄而来,显是杜三也颇通兵法,想给他来一出十面埋伏。贾仁禄心道:“得,这下死定了,天上的各路神仙、诸位菩萨,多谢你们一直以来的照顾。这次老子十万火急,求求你们再给老子些狗屎运吧,保佑我脱此大难。”脑中胡思乱想,脚下不停,舍命急奔。耳听得身后脚步之声甚响,显是众黑衣人正不停步的追将过来。   过不多时,贾仁禄跑得喘不过气来,只听得杜三不住乱喊乱叫,指挥手下包抄拦截。贾仁禄心道:“这叫什么事嘛,老子好不容易夺下了江州,终于过了一把太守的瘾,却莫明其妙的跑到这里来受罪。娘的,这些不知道什么帮的家伙,追得这么紧,要老子好看啊!”心中又道:“看来美女以后还是少惹为妙,家里的那三口子兀自没整清楚,还想着吸纳新人。什么约会你都敢赴,这下可倒好,整到这里来了。唉!这次是凶多吉少,估计要搭上老命一条。”心中自怨自艾,脚下加紧,拿出了百米冲刺的劲头,慌不择路,竟往林木深处钻去。   又奔了一阵,双腿酸软,气喘吁吁,猛听得水声响亮,轰轰隆隆,便如潮水大至一般。正乱瞥哪来的水声,却听得身后杜三大声喊道:“那小子慢下来了,兄弟们加把劲,抓到了他这辈子我们都吃穿不愁了。”   贾仁禄回头一看,刀光晃眼,十来位黑衣人离他越来越近了,不禁大声叫道:“天啊!难道这次老子真要归……”一言未绝,突然之间,脚下踏了个空,身子登时坠了下去。他大叫道:“妈呀!”话刚说完,身子离下坠处已有数十丈了。   身在半空,耳闻呼呼的风声,当然十分地害怕,忙双手乱抓,盼能抓到根救命稻草,好捡回这条小命。可是着手之处竟是空气,别说是稻草了,就是连只苍蝇蚊子也无。这么乱挥一阵又是下坠了百十来丈。正闭目待死间,只听蓬地一声,屁股撞上了什么物事,身子向上弹起,原来恰好撞到了崖边伸出了一株老松。喀喇喇几声响,老松粗大的枝干登时断折,贾仁禄百忙之中,仍是丝毫不乱,骂道:“该!害得老子屁屁差点摔成了八瓣!”   有这么一株多管闲事,救人还被骂的老松的拦阻,这下堕之势倒也缓解不少。贾仁禄四下一瞥,发现老松右首不远处,竟有一处突起的高台,不禁心下大喜。便在这时,上跃之势已绝,身子再次落下。他双臂伸出,牢牢地抱住了古松的另一根树枝。挂在半空,不住摇晃,向下望去,只见刚才高台竟在自己的斜下方不远处,不禁心中一喜,心道:“各种神佛保佑,让老子能跃到那高台之上!不然摔将下去连渣都没有了……一路都赌过来了,再赌一把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想到此身子晃了几晃,猛地一松手,向前跃去。呼地一声,正好落在了高台一侧,脚后跟离台壁不过数寸,却也是险到了极处。   贾仁禄本想大声惊呼,但恐崖上之人知悉他还活着,不敢高声。僵立半晌,这才缓缓的转过身来向下一看。只见深谷中云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他曾去过黄山,听得导游讲述过一个十分好笑,却又十分可怕的故事,说是某日有一对情侣来至黄山游玩,到得一处景色绝佳之所,那女的便欲拍照留念,那男的当然不敢出言反对,只好口吐白沫的拿起了相机。他显非专业人士,为了取景不住的让那女的后退。结果那女的依言后退,一失足摔下了万丈深渊,摔了个粉身碎骨,连尸体都没找到。   如今贾仁禄身处高台之上,借着月光,看着台下的情景,不禁又想起了那则故事,不寒而栗,心道:“若是老子摔将下去,也一定会像那个女的那样粉身碎骨,连渣都找不到的。好险,好在老子吉人天相,狗屎运无敌,这样摔将下来,都没要了老子的命……”想到此,猛拍了自己的心口十七八下,大口大口的喘气半晌,惊魂略定。身子向后退了数步,环顾周遭,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三面皆空的极高的大平台上。那平台倒有十余丈方圆,可是半天临空,上既不得,下又不能。大平台上方崖壁笔立,滑不溜手,竟无葛藤可是攀附,当真是死路一条。   贾仁禄摇了摇头,心里凉了半截,心道:“娘的,好象又回武侠了,当初张无忌好像就是摔到了悬崖下的平台之上,发现了山洞一个,这才学到了九阳神功。放眼金大大的十数部小说里,好象有山洞必有武功,山洞越深,武功越高。看来这山洞实以盖世武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咱也找找看看左近有没有山洞,找到的话,老子也神功无敌一把,看那些小贼还能把老子怎样……不过这练功夫会不会很累……要是很累那怎么办?”   心中虽是胡思乱想,脚下却不停步,如作贼似的左右查察了半晌,终于在左侧山壁上发现了山洞一个,不过洞口极是狭小,如狗洞一般。看着那个黑黝黝的不知有多深的山洞,贾仁禄心中狂喜,心道:“老子的狗屎运当真不错,想什么来什么!嘿嘿,武功秘籍,老子来了。”想到此便急不可奈的弯下腰去,手足并用的爬了进去。   由于武林秘籍的诱惑力实在是过于巨大,他迫不急待的在洞内急钻了一阵,突然之间,砰地一声,额头与山石来了一个亲密接触,只撞得是眼前金星乱舞,失声叫道:“得!武功没捞到,先中了个头彩!”说完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睁眼一看,仍身处山洞之中,四下里万籁俱寂,无人追来,显是那些黑衣人认定他已死了,斯斯然回去收钱了。他缓缓的爬起身来,流着口水,继续向前爬行。那山洞并非笔直向前,而是弯弯曲曲,忽左忽右,如此绕来绕去,爬出了数百丈,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了一个花团锦簇的翠谷,红花绿树,交相掩眏。   他也不顾着身后有无追兵了,大声欢呼,像狗一样的从山洞里爬了出来。出了洞口,已是累的毫无力气,趴在柔软地细草上,鼻中闻到的是清幽的花香,鸣禽间关,鲜果悬枝。他虽是看过不少电视剧,但猛地在这山穷水尽之时,忽地柳暗花明,还是着实有些不适应。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地站起身来,警惕地看看四周,一无异状,登觉放心。心头一松,一股困意随之涌来,心道:“老子这条命算是捡来的,现在肯定是跑不动了,不如睡个大觉先。醒来便是给人大卸八块,我也认了,反正多活了半日却也不无小补。”想到此复又躺到了草地了,过不多时,便即沉沉睡去,呼噜之声随之而来。 第200章 偶拾白貂   这一觉睡得甚酣,待得醒转,已是日上三竿。贾仁禄听得一阵叽哩咕噜的叫声,大吃一惊,一跳醒转,睁开双眼一看,周围仍无异状。便在这时那叽哩咕噜的叫声又响了起来,贾仁禄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自言自语地道:“娘的,正做着美梦呢,却给吵醒了,原来是肚子饿了。”   他只觉浑身筋骨酸疼,毫无力气,缓缓地站起身来,放眼四望,但见翠谷前后两面高山耸立,险峻陡峭,无法攀爬出入。山谷正中却有一条小溪淙淙流过,将山谷一分为二,溪流两岸皆是绿草茵茵,鸟语花香,果然是福地洞天,山明水秀,看来上天怜其年纪轻轻就遇到无穷困厄运,特地选了一处风景绝佳之处做为他的葬身之地。   他见草地上七八头野羊十分训顺,低着头只顾吃草,见了他也不惊避,树上几只猴子在枝杈间纵跳嬉戏。不禁一脸郁闷,挠了挠头,心道:“得,又不知道到了哪了,张大大那时还有医术能救猴子,老子啥也不会,这咋整?先别管了,四下找找看有什么东东可吃的才是正经。”想到此便手搭凉棚,瞪大贼眼,左张右望。却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丛矮树,也就一人来高,枝杈上硕果累累,果子他倒也认得,像是传说中营养极其丰富的猕猴桃。他心中一喜,忙纵身奔上,摘了十数枚,坐在树下,吃得个津津有味,唾沫四溅。食毕,饥火稍减,忧愁转生,看了看四周,心道:“这到底是哪啊,老子又迷路了,这次估计没有那么好的狗屎运,不会再钻出个白毛男来给老子指路了。”想到此不禁悲从中来,热泪盈眶,转念一想:“说不定有某个世外高人在哪藏了部武功秘籍,老子习练之后,神功无敌,便可翻过高山觅路逃命去者。”想到此便又精神大振,又摘了数十枚猕猴桃,揣入袖中,当零食用,以备不时之须。   行不多时,便那到了那条小溪,溪水清澈,溪中游鱼隐隐可见。他毫无捕鱼经验,也只能看着那一尾尾白色的游鱼,乱流口水。对着那游鱼愣了半晌,灵机一动,心道:“这溪流不就是一个绝好的路标么,老子沿着溪走,应该能发现道路。现在老子要回江州,该往上游走。”言念及此,辩明方向,逆流而上,走了三五里地,来到了一处清澈碧绿的大湖。抬头一看,只见一堵陡峭山壁横在他的面前,峭壁上有一道大瀑布冲击而下,在阳光的照耀下犹如大玉龙,极是壮丽,那瀑布便泻在大湖之中。   看了看那高耸如云的崖壁,心里凉了半截,心道:“得,前无去路了,现在只好往下游走了。娘的,沿路行来,别说武功秘籍没找到半本,竟连一点人为的痕迹都没有看到。看来这里从来没有来过人……老子是第一次来这里观光的游客,估计得扎根山区,艰苦奋斗,在这里当一辈子白毛男了……”   越想越觉得郁闷,正愣愣出神之际,忽然泼喇一声,潭中跳起了一尾大白鱼,足有一尺来长。贾仁禄心念电闪:“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伸手一抓,甫摸到鱼鳞,手上一滑,又给滑脱了。那白鱼纵回湖去,砰地一声,水花四溅,溅得他满头满脸都是水。   贾仁禄一抹脸上的湖水,心中大怒,心道:“有你这么跳水的么,溅了这么大的水花,一点难度系数都没有。看来你连鱼都做得不专业,正好给老子捕来打牙祭!”想到此便折了根坚硬的树枝,来到湖边静静守候,待得一尾大白鱼游近湖面,猛地戳将下去。树枝进入水面之时,那鱼早已不知闪到哪里去了。   贾仁禄一击不中,忿怒更增,大叫道:“我叉我叉我叉叉叉,老子就不信叉不死你!”想到此便不停的来回叉鱼,手臂挥动了也不知有多少下了,正感酸软无力之际,又有一尾白色游鱼游上水面,贾仁禄经过了千百次的失败,此时倒摸到了一些窍门,蓦地里使劲疾刺下去,正中鱼身。   他欢呼大叫,找了些尖石剖开鱼腹,洗净鱼身,再找些枯枝,从身上取出火刀、火石生了个火,将鱼烤了起来。不久脂香四溢,眼见已熟,入口滑嫩鲜美。他生平也算是吃过无数烤鱼,小时候野炊之时也曾亲手烤过鱼,但总觉今天这条鱼吃起来最香,片刻之间,便将那条鱼吃得只剩下骨头。食毕摸了摸肚子,大声叫道:“爽!再去整一条来!”说完便又拿着根树枝,兴冲冲的跑到湖边叉鱼去了。   上游无路,他只好转向下游去碰碰运气,如此行了两日,那小溪仍是蜿蜒而前,看不到尽头,好在一路之上野果不少,溪中尽是游鱼,倒也饿不死他。这日他正沿着溪边乱走,忽听不远处,草丛之中钻出两头身长俱不满一尺的灰白貂儿,一闪即过,向远处奔去。   贾仁禄心道:“得,闪电貂!就算被啃上一口,老子也要看看它到底长得什么样子。”想到此便沿着那两只貂儿的遁去的方向迈步急奔。他那三脚猫的轻功,又如何能同那两只迅捷无伦的小貂相比。奔了一阵,那两只小貂便又没入草丛之中消失不见了。   贾仁禄暗叫可惜,但兀自存着一丝的侥幸,仍不停步,沿着小貂消失的方向,不住的追去。奔了约摸有一顿饭的功夫,却见那两只小貂在远处的草丛之中上下纵跃,离地远了不知它们在做些什么了。贾仁禄心中好奇,放轻脚步,悄悄地掩至离两只小貂不远处的树林之中,拨开树丛一张,不禁为由眼前所见的奇景大吃一惊。   那两只小貂正与六条五色斑斓的毒蛇战作一团,那两只小貂动作均是灵活已极,在草丛之中或上或下,或前或后,迅捷无比的奔来奔去,伺机便纵到毒蛇七寸处咬上一口,待那蛇张嘴欲咬之时,那貂儿早就不知闪到哪里去了。   贾仁禄轻声叹道:“没想到连畜生都懂得运动战,这六只毒蛇估计会给这两只小貂玩死。”话音未落,那两只小貂已将那六只筋疲力尽的毒蛇一一咬死,张口便吃。贾仁禄见它们正在专心致致地进膳,便欲悄悄掩上前去,看个仔细。便在这时,草丛之中窜出一只小小的蜥蜴来,长不过一只,全身淡黄,好似透明一般,上有点点红斑,两只大眼黑溜溜、圆滚滚,甚是可爱。贾仁禄心道:“三国就是三国,生态没有受到破坏,什么东东都有。这种样子的蜥蜴,老子还是第一次见过。”   正胡思乱想间,那只蜥蜴悄然无声的迅速靠近那两只小貂,贾仁禄心道:“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天能看到动物所搞的实战演习,也算是不虚此行了。”两只小貂吃得正欢,猛地抬头,发现了那只蜥蜴,似有畏缩之意。一只小貂猛地纵身扑起,直奔那蜥蜴而去,另一只小貂则转身而遁,忽地折了回来,向后包抄,往那蜥蜴的尾部窜去。那蜥蜴不慌不忙,张口呃啊的叫了两声,一股淡淡的黄雾向面前的小貂喷去。那小貂正跃在半空,给黄雾喷中,当即翻身摔倒,四腿挺了几一下,便死翘翘了。   其时另一只白貂尚未掩至那蜥蜴的背后,眼见前先一只小貂惨死,便即纵身扑上。那蜥蜴迅速转身,张口便喷。眼见着这只小貂也必无幸,却听贾仁禄大声喝道:“我让你喷!”跟着砰地一声,一块大石倏地从地蜥蜴的头顶落下,登时将它砸成一堆肉泥。   原来贾仁禄见那蜥蜴悄然掩至,便知一物降一物,那两只小貂肯定不是它的对手,从边上举起块大石悄无声息地奔至,却还是还晚了一步,没救成先前那只小貂。待得那只蜥蜴第二次张嘴欲喷之时,贾仁禄正好赶至它的身后,毫不犹豫的使劲将石一掷,砸了个正着。他兀自不放心,抬起脚来,猛踩那石块,嘴里不住念道:“看你还不死!”   过了半晌,估计那蜥蜴早已稀烂,放心不少。抬起头来,却发现那只小貂早已不在面前,回过头去一看,只见那小貂正蹲在先一只小貂的尸身面前,似是十分的伤心。贾仁禄心中好奇,转到近前,低头一看,只见那只小貂毛皮润滑,一双红眼睛光闪闪的,甚是可爱。心道:“三国啥都好,就是没有相机,不然拍几张回去,给那些婆娘看看,保证能让她们惊声尖叫。唉,看看也就得了,老子可没那么大胆子去摸,不然不是断肢就是残腿,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想到此便又多看了两眼,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转过身去,辩明方向,继续赶路。行不数步,忽见白影一闪,那只小貂闪电奔前,蹲在他身前数尺开外,一对亮晶晶的小眼骨碌碌地转动,盯视着他。贾仁禄见小貂竟上前拦阻,心里直发毛,颤声道:“老子可救过你的命,你可不能咬老子,不然老子……老子……老子……”一连说了三个“老子”,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那小貂上前两步,估在地上一动不动。贾仁禄见它上前,吓得退后两步,手心发热,冷汗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过了片时,见那小貂仍是一动不动,惊魂稍定,蹑手蹑脚地绕了过去,回头一看,那小貂仍是一动不动的伏的那里。拍了拍胸口,拔腿狂奔,心道:“看来好人做不得,连小貂都知道恩将仇报,何况刘璋乎!这里太过凶险,老子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转瞬之间,他便奔出了十数丈,不禁感概自己的轻功又有了长足的进步。便在这时,白影一闪,那只小貂又电射而前,蹲在他的身前数尺开外,一双小眼光溜溜地瞪着他。   贾仁禄猛地收住了势子,心道:“娘的,跟老子耗上了啊!”颤声道:“乖貂儿,我身上的肉是臭的,不好吃。”伸手向后一指,道:“后面有几只老蛇,那才是你的食物,去吃吧。乖!”他情急之下便对小貂诱之以食,心想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老蛇的诱惑力对这只小貂来说应该是无比巨大的。   那只小貂仍是一动不动的伏在那里,显是没有听懂他的说话。   贾仁禄见它又一动不动的伏在那里,虽莫明其妙,也不敢多想,迈步急奔,绕过小貂,逃之夭夭。怎知又只奔出十数丈,那只小貂便又窜到他的近前伏好。贾仁禄嘴里吐了口白沫,双膝一软跪了下来,道:“貂大大,我对您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哺幼儿,还请你放过我吧,让我跑路吧!”   那小貂像是听懂了他的话语,小眼转了半晌,转过身去,纵跃而去,白影闪了几闪,钻进草丛中不见了。   贾仁禄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胸口,自言自语地道:“没想到连畜生都喜欢听马屁,看来这马屁功,以后还要多练练,跑路起来比神形百变都好用……”   折腾了这许久,日已正午,贾仁禄肚子也有些饿了,便到林中采了些野果充饥,复又沿着溪流向下游走去。行出十余里,忽地簌地一声,草丛中钻出一条毒蛇,如箭一般向他飞射过去。贾仁禄侧头一看,见那毒蛇昂首吐信,来势汹汹,要想闪避已是不及,不由吓得面如土色,大叫一声:“妈呀!老子要归……”话音未落,眼前白光一闪,一团乱茸茸的物事扑到毒蛇身上,对着它的七寸狠狠地咬了下去。那毒蛇要害突遭重击,当场毙命,贾仁禄也就捡回了小命一条。   贾仁禄突遭此大变,已给吓傻了,过了半晌,方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只见扑开毒蛇,救他小命的,竟是方才那只白色小貂。不禁大为纳闷,挠了挠头,心道:“这小貂竟懂得知恩图报,看来它并没有恶意。难道它刚才不是要吃老子,而是想跟老子一起上路?”想到此便对那小貂说道:“你……你是想……跟我……一起走?”   那小貂蹲在他面前,盯视着他,一对小眼不往的转动,似在回答他的问话。   贾仁禄心道:“娘的,再赌一把,反正掉崖都摔不死老子,老子还怕毛啊!”弯下腰去,右手伸上前去,说道:“貂儿,貂儿!你若是想跟着我,便跑到我的手掌上来。”话音刚落,那只白貂便纵到了他的手掌心上。   贾仁禄只觉着手之处轻软温暖,说不出的舒服。他托着那小貂缓缓的站起身来,见它老老实实的趴在自己的掌中一动不动,也不咬人。不由心中一乐,心道:“老子又捡到宝了,这可比武林秘籍要好多了,又不用练,又天下无敌,对我这个懒人正合适,可真是赚到了!” 第201章 中毒堕河   贾仁禄只不过是一时良心发现,做了一件小小的好人好事,却意外的救了一只白貂。行走之际,那白貂前后左右不即不离的跟着,虽不能和他谈谈说说,倒了缓解了他的寂寞之感。无聊之时,还可以自言自语的向那白貂灌一大堆牢骚,诸如对他那三个婆娘大女子主义一些个人看法,或是对自己在家中地位的一点个人意见,虽不是很成熟,但已憋在心里许久,喷将出来心里倒也好过不少。反正那貂儿也听不懂,不能对他横加指责。   如此一来,他有了这么一个无声倾吐对象,倒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心道:“当初不过是看着这那两只小貂有些可怜,才上去救的,没想到就这么骗了这只小貂屁颠屁颠跟着老子。看来老子是越来越有先见之明了。哈哈!”想到此便自鸣得意,嘴里哼着现代流氓歌曲,带着那只小貂渐渐的远去。   这日晚间,贾仁禄生起篝火,自到溪边抓鱼,白貂则自顾自地跑入林中抓蛇。这一人一兽虽吃食不同,却均吃得个嘴歪歪,大快朵颐。用罢晚膳,贾仁禄便于篝火之旁合衣而卧,不片时呼噜之声响了起来。那小貂则倦在他的身旁,睡得十分香甜。四下里花香浮动,和风拂衣,人兽相安。   那条小溪甚长,在山谷中弯弯曲曲,一直看不到尽头,贾仁禄越走越没信心,好在有白貂为伴,也不算寂寞。在这茫茫深谷之中,他也不辩东南,不晓西北,竟沿着山溪而行,如此行了二十余日,终于到小溪的尽头,却发现了一面山崖拦住去路,那小溪却从崖底流过,这前进的路也彻底的断了。   贾仁禄抬头看了看那高高的山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得,这白毛男老子看来是当定的。”说完颓然坐倒,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溪水发呆,转念一想:“那溪水是从崖底流过,老子潜进溪里,顺水游过,应该能找到出口吧。”想到此精神大振,来到溪边看了看,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道:“老子的水性本就三脚猫,在平静的游泳池里,也就游个百来米,现在这小溪这么急,再者也不知这崖底到底有什么,这进去了估计是死路一条。”忽听一阵清脆鸟鸣自头上传来,抬头一看,只见一只红羽小鸟在空中展翅飞翔,飞得甚欢,不禁怒火中烧,大声叫道:“他妈的,有翅膀了不起啊!老子改天学会了抓鸟,一定要把你的翅膀给弄折了,看你飞屁!”刚说到此,便有一堆鸟粪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头上,奇臭无比。   贾仁禄怒不可遏,伸手一指那只正在天空中幸灾乐祸的小鸟,大声喝道:“白貂上,将那只傻鸟啃下来,给老子我当午膳!”   那只白貂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他,小眼转了几转,转身而遁,消失在了草丛之中,显是它对这个昏主的乱命很不满意,自行觅食去了。贾仁禄一脸无奈,道:“得,连你这个畜生也会甩脸子,说跑就跑!”说到此觉得额头上臭不可闻,刚才过于生气,一时之间也竟忘擦拭了,正欲取出那已破烂不堪的锦帕来拭抹,忽地瞥见边上的溪流,道:“有条小溪,还用屁锦帕啊!”说着便来到了溪流边上,弯下腰来,擦洗头上的鸟粪。   便在这里,簌地一声,一条五色斑斓的毒蛇从身后草丛之中飞速窜出,如离弦之箭一般向他射去,张口便咬。   贾仁禄正对着溪流,专心致致的洗着头上的鸟粪,虽说荒山无人,但这形象问题也是不能马虎的,有道是:“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就算是要当白毛男,也要敬敬业业,做一个有贾仁禄特色的白毛男。其时他精神高度集中,哪料到竟有一头不晓事的畜生,突如其来,破坏他的形象塑造大计。他猝不及防,屁屁上被咬了一口。   他只觉屁股一下剧痛,双手一震,失声叫道:“什么东东啃了老子屁屁一口……”说到此四肢百骸渐渐僵硬,双眼一黑,砰地一声,掉进了溪流之中。白貂其时正飞速赶来,见他失足落水,忙窜到近前,跃入水中。   长安城内,自贾仁禄离去之后,貂婵便一直魂不守慑,心不在焉。终日在门口来回直转,一有人开门进来,她都要探头一张,渐渐的已有些神经质了。可这过境千帆皆不是,她的心情也就越来越遭。曹静肚腹随着时日的增长,越来越大,显然新的生命已逐渐蕴育成形。貂婵既要忙里忙外的照顾,又要分神担心远在千里之外的贾仁禄,难免有些焦头烂额。失眠、健忘、心烦意乱,更年期的症状提前出现,并有向老年痴呆的发展趋势。府中大小人等见夫人如此暴躁易怒,知她思念丈夫,倒也不同她一般见识,最多背地里管她叫“貂大妈”而已。   这日一早,貂婵便绷着个脸来到了曹静的小屋,一见曹静,雨过天睛,笑道:“呵呵,最近身体怎么样?”   曹静道:“姐姐,我也没这么金贵,你这也不让我做,那也不让我干,我都快闷出病来了。”   貂婵笑道:“呵呵,如今你岂同寻常,一定要好好休息,过两天我再找大夫来看看,看看还有什么该注意的。你现在可是咱家的宝贝,可要侍候好了,否则我怎么向仁禄交待啊。”   曹静道:“呵呵,你现在一天请八百个大夫来看我,天天吃什么苦药,害得我舌头都是苦的。”顿了顿,又道:“最近有那坏蛋的消息没有?”   貂婵明知故问:“哪个坏蛋啊?”   曹静道:“咱家还有哪个坏蛋啊!”说着摸了摸肚子,抱怨道:“乖宝宝,你这个臭爹,天天的就知道在外面傻跑,也不知道关心咱,咱出生的时候,不要认他!”   貂婵格格直笑,过了半晌,愁云转生,叹了口气,道:“唉,没什么消息,这蜀道艰难,消息传出来比较麻烦。”   曹静道:“我听说赵韪的叛军势力很大,这仁禄就一个人去,不知会不会……”说到此便眼圈一红,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   貂婵摇头道:“不会的,仁禄不会有事的。从许都到长安,这一路行来,也不知遇到多少的麻烦,他都迎刃而解。这个赵韪又不是什么厉害人物,所领兵马不过三五万人,没什么可怕的。我听说仁禄这次在西域的时候,就用了五千人就破了一个叫什么什么羌的五万大军,那个赵韪还至于有这么厉害吧。”   曹静一脸崇拜,道:“嗯,这个坏蛋一肚子坏水,应该不会有事的。”   貂婵面有忧色,道:“我也觉得他不会有事,可不知怎的最近我的眼皮老跳,心里慌慌的……”   便在这时,甄宓走了进来,笑靥如花,道:“呵呵,不用心慌,我有仁禄的消息了。”   貂婵急忙转身,迫不急待地道:“快说,快说!”   甄宓笑道:“这跑得太急,我又给忘了。”   貂婵嗔道:“好啊,本来你一本正经的,现在也学会了油嘴滑舌,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说完奋袖出臂,便欲上前,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甄宓识得厉害,忙道:“别,别,我说,我说。我家在西蜀也有些生意,认识了一些蜀中商人。我问过了几位蜀中商人,他们都说,仁禄已解了成都之围,破了赵韪的五万大军。我想他不久就应该回来了。”此言一出,便引起一片惊声尖叫,接着屋中三女像疯了一般,又笑又哭,歇丝底里发作了半晌,方无力地摊倒在地。   得知了这一喜讯,貂婵便如疯子地跑了出去,呼奴使婢,流水价似的下达了一系列地命令,欲搞一个隆重的欢迎仪式,以欢迎贾色狼再次返回狼窝。正在偏厅发号施令之际,翠花走了进来,道:“外面来了一个老乞婆,赖在门口就是一直不肯走。”   貂婵白了她一眼,嗔道:“给点钱打发走就是了,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翠花道:“我们给过钱了,可她就是不肯走,说是有老爷的消息,想见夫人。”   貂婵嗔道:“老爷在成都大胜,这消息我已经知道了。这种穷人就是这样,想借此捞点好处。这样你去帐房取五百钱拿去给她。老爷就要回来了,我这还有好多事要忙呢,哪有空见她!”   翠花应道:“是!”说完转身退下。   翠花走后,貂婵便又开始滔滔不绝的下达命令,下面十数位管事的婢女静静地听着,过不多时,翠花又转了进来,道:“那乞婆还是不肯走,说是一定要见夫人。”   貂婵一摆手,嗔道:“你没见我这正忙着呢,不见!”顿了顿,又道:“这五百钱她不要?”   翠花摇头道:“她不要钱。”   貂婵莫明其妙,道:“五百钱不少了啊,她没说有什么事?”   翠花道:“没有,她只说有重要消息,一定要见了夫人才说。”   貂婵摆了摆手,道:“我没空见她。我想她是嫌钱少了,这种人,哼!一有点什么小道消息就巴巴的跑来说,就是为了点好处。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不是遇到一次两次了。若不是老爷马上要回来了,不宜动粗,不然我叫人打走她!”   翠花点头道:“嗯,上次老爷去西域时,数月未有音讯,也有不少人跑来说有老爷的消息,结果都是假的。这些人真可恶!不如我让相公赶她走吧。”   貂婵道:“老爷要回来了,咱也行行善事,让神仙老爷保佑一路平安。这样,再给她五百钱,若还不行,再赶她走。”   翠花应道:“是!”转身退出。   过了约一顿饭的功夫,翠花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貂婵正在口悬河汉,一见翠花,颇不耐烦,嗔道:“又什么事!”   翠花道:“不好了,给了那老乞婆一千钱,她还是不动地方。相公一时激动,便上去拳打脚踢,想吓走她。可她抱着相公的腿,死活也不肯走。背上捱了相公一拳,晕了过去,到现在还没苏醒。”   貂婵腾地站起身来,伸手一指翠花,嗔道:“这一点点事情都处理不好,养你们有什么用!”   翠花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战战兢兢地道:“现在事情闹大了,门口围了好些人,还请夫人去看看吧。”   貂婵叹了口气,道:“唉,我都这么忙了,你们还不能给我省点事,走吧。”说完便欲出屋。   甄宓走了进来,道:“姐姐,你忙吧,我去看看。”   貂婵点头道:“嗯,有你去我就放心了。”   甄宓来到府口处,见赵二已将那年老乞婆给救醒了,便柔声问道:“老夫人,你有什么事吗?”   那乞婆道:“你是贾军师的夫人吗?”   甄宓点了点头,那乞婆不知怎的竟有些自惭形秽,道:“我有关于军师的消息要同您说。”   甄宓道:“请进来吧。”对赵二说道:“赵二,你扶着老夫人到前厅去。”   赵二应道:“是!”扶着那老乞婆来到了前厅。   甄宓道:“有什么事便请讲吧。”   那乞婆回顾左右,甄宓挥了挥手,赵二等人退了下去。甄宓道:“老夫人尽管开口吧。”   那乞婆环顾左右,颇有些不放心。甄宓笑道:“呵呵,老夫人尽管放心。”   那乞婆伸手揭下了一张面皮来,露出了秀美的面庞,道:“我叫红袖,是军师在成都新收的婢女。”   甄宓大吃一惊,道:“人皮面具!看来你真是仁禄的婢女,你怎么来了?仁禄呢?”   红袖道:“刘璋恩将仇报,要置军师于死地。我来的时候,剑阁已经封关了,因我是蜀人这才混了出来。请夫人速告知使君,让他派人入蜀接应。”   甄宓闻言只觉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几欲晕去,红袖忙抢上前来,将其扶好,道:“夫人,你没事吧?”   甄宓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袖遂将贾仁禄如何解得成都之围,她是如何到了贾仁禄府上为婢,刘璋又是如何设鸿门宴要害贾仁禄,一桩桩、一件件详详细细的说了出来。甄宓听她说得有条不紊,滔滔不绝,不像作伪。待她说完,方道:“红袖,如今你出来了。那仁禄呢,你有没有他最近的消息?”   红袖道:“老爷因我是蜀人,便让我先行混出来报信。我来时在道上倒是听得一些消息,蜀将张任正领兵四下搜捕老爷。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甄宓见红袖神情困顿,知她在道上吃了不少的苦,便道:“你先下去休息休息吧。我让赵二为你安排住处。”   红袖道:“谢谢夫人,还请夫人速去告诉使君。”   甄宓点头道:“嗯!”跟着唤来赵二,让赵二为红袖安排住处。   二人走后,甄宓转进偏厅,只见貂婵还在那里筹划布置,眉飞色舞。突然眼圈一红,掉下泪来。貂婵见她神色有异,便问道:“出了什么事了?那老乞婆怎么了?”   甄宓回顾左右,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婢女应道:“是!”转身退下。   貂婵莫明其妙,道:“出什么大事了?”   甄宓珠泪滚滚,哽咽道:“那人带来了蜀中的最新消息。刘璋已封堵了出蜀的所有通路,欲加害仁禄。”   貂婵闻言一阵晕眩,叫道:“什么!”双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第202章 陡闻噩耗   甄宓抢上前去,将其救醒,看着她不住的落泪。貂婵悠悠醒来,表情木然,呆呆地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一定是那人想骗些钱财,胡乱编出来的,我们以前遇到过的。这不是真的。”   甄宓道:“她根本就不是什么老乞婆,而是仁禄在成都新收的婢女叫红袖。是仁禄让她来通知我们的,让使君速速派人入蜀接应。”   貂婵腾地站起,道:“仁禄派来的人,那他一定是遇到危险了。”说完便在屋中来回乱走,呼吸急促,边走边道:“不行,我要去西蜀,我要去西蜀,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说完便向外走去。   甄宓忙将其拦住道:“姐姐,别急!现在我们该冷静下来,想想对策。”   貂婵嗔道:“冷静,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说完便颓然坐倒,垂首哭泣,不再说话。   甄宓道:“姐姐,我们去了根本没用。现在先通知使君,让他来想办法,你看如何?”   貂婵站起身来,道:“对的,去找刘备,人是他派去的,现在出了事,就应该去找他!”   甄宓道:“姐姐,到了使君那可要和他好好说。”   貂婵闻言一怔,深吸了口气,心情和缓不少,道:“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老是心烦意乱的,看来我原也是有些不好的预感,只不过我不敢往那上面去想。”顿了顿又道:“放心,我会好好同使君说的。”说完便走出屋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貂婵前往未央宫去见刘备,刘备莫明其妙,问道:“貂婵,你怎么来了?”   貂婵垂泪道:“仁禄派人来通知我,说刘璋已卡断出蜀的所有道路,要加害于他。还请使君速速设法搭救。”   刘备勃然大怒,一拍桌案,长身而起,道:“岂有此理!”说完背转身去,又道:“仁禄解了成都之围的消息,我也有所耳闻,本想着他马上便能回来了。没想到季玉……季玉竟然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貂婵道:“如此出蜀道路已断,仁禄在蜀中凶多吉少,还请使君速速派人前往。”   刘备转过身来,道:“貂婵,尽管放心。其实仁禄走后十来日,我一直放心不下,便令子龙赴蜀暗中接应,有子龙在想来应该会没事的。”   貂婵也知赵云的本事,便道:“有子龙在应该没事。不过……”   刘备道:“你放心,我一会便集众文武商议,起兵讨伐刘璋,已解仁禄之危。”   貂婵道:“国家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不过我听仁禄说过,以目前的形势,使君不宜出兵。再者使君与刘益州是同宗兄弟,我不希望因为仁禄而影响到了双方的关系。”   刘备摆了摆手,道:“我能有今天都是拜仁禄所赐,我们虽未结拜,但在我心中,他便是我的兄弟。为救仁禄便是要我死了,也是甘心。我已决意出兵,我这就去召集文武。”   连日来刘备一直同从文武讨论出兵蜀中事宜,但刘备的三州之地刚取得不久,又经历了大旱及内乱,疮夷未复,百废待兴,实在不能再出兵了。且用兵西蜀须得经过汉中,张鲁又不允假道,因此要平蜀先须攻打张鲁以打通道路。在如此严峻的形势面前,众文武均认为不宜用兵西蜀,个个将头摇的好似拨浪鼓一般。当然除了那个最不爱惹事的张飞之外,他一听刘备要攻打西蜀,便冲将上前,胸脯拍得山响,扬言只要五千兵马便可吞下汉中踏平西蜀。刘备闻言之后十分的激动,口吐白沫,晕倒当场,被人抬了回去。   刘备见众文武意不可回,也知此时攻打西蜀难有胜算,却又十分担心贾仁禄的安危,便一直不停的议来议去,罗圈会开了一次又一次,却又毫无结果。这日正商议间,一小卒气喘喘吁吁地闯将进来,道:“报!刘蒙在前往西域的途中,用计杀死押送差役,逃了出来。跑到氐族属地,煽动氐王千万等人起兵来攻,已逼近天水,天水太守告急,还请主公速做准备!”   刘备一拍桌案,怒道:“这个刘蒙,悔不该当初饶了他!真是一日纵敌,万世之患!”   徐庶道:“主公勿忧,孟起素居西凉,与羌氐各酋豪都颇为相熟,羌氐之人视之为神。只要让孟起前往天水,虚张疑兵,深沟高垒不与氐人交战。氐人必疑惧而不敢进,久之自退,天水可保无忧。”   刘备道:“如此甚好。孟起!”   马超应道:“末将在!”   刘备道:“你领兵三万赶赴天水,就按元直所说之法行事。”   马超应道:“是!”转身退下。   张飞窜将出来,道:“大哥,这个什么氐王有啥可怕,让我去保证平了!”   刘备一脸郁闷,道:“滚!下次再这样,不让你来议事了!”   张飞忙缩回原位,有气无力的应道:“是!”   刘备叹道:“唉,所有的事都挤到一起了,真叫人头疼。这个刘蒙迟些再和他算帐,如今最重要的事便是仁禄之事,我昨晚想了整整一夜,这西蜀我认为还是该打。”   徐庶道:“此时用兵西蜀不合时宜,难胜易败,还请明公三思。”   刘备摆手道:“我意已决……”   钟繇抢先道:“氐兵犯境,此时用兵西蜀,这根本之地恐会不保,还请明公三思。”   刘备怒道:“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仁禄有危险而见死不救吧!”   徐庶正欲说话,却见一名小卒闯进殿来,道:“报!贾军师入主赵韪余党李异军中,已攻克垫江!”   刘备闻言大喜,站起身来,道:“哦,此事可真?”   那小卒道:“确有其事!贾军师仅用了二千兵便克了垫江,此事在西蜀传得沸沸扬扬,都传到了汉中,小人便是在汉中打探到这个消息的。”   徐庶道:“有可能是张鲁传出的假消息。”   刘备点头道:“嗯,元直你再多差些人去蜀中打探。”   徐庶应道:“是!”   刘备步至案前,来回走着,道:“我相信这是真的,这事仁禄能干得出来。这个仁禄啊,行事总是出人意表,季玉惹上了他,该有大麻烦了。哈哈!”   钟繇道:“如今既有了军师的消息,这出兵之事……”   刘备道:“好吧,就依诸位之议,暂不出兵。”   此言一出,“主公英明”之声响成一片。   此后好消息便如潮水一般涌来,当刘备知道贾仁禄用计袭取江州,杀了冷苞之后,乐得个嘴歪歪,取出蜀中地图,置于案前,凝神观图,手指在其上来回直比,过了半晌,方道:“这个仁禄,亏他想得出来。哈哈!”   貂婵自是也收到这些好消息,她先是接到了姜庆的告急,知悉了指腹为婚一事。但怕曹静生气,便没有告诉她,只是命翠花、赵二带着大笔钱财赶去天水照顾姜冏家人,嘱咐天水正遭兵乱,若是方便便将姜冏家人接来长安,以便就近照顾。其后便是刘备属下流水价似的报来贾仁禄攻城取邑的消息,兴奋的貂婵数日没有入睡,如疯子一般在床前来回直转,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数日后,未到申时长安已是漆黑一片,天上阴云密布,一场暴风雨转眼便来。刘备于书房内凭几而坐,手捧一卷简牍用心观看,越读越觉得看不清简上的字迹,便道:“来人啊!掌灯。”   边上婢女应道:“是!”说完便去将宫灯点亮。   刘备抬起头来,向外看了看,问道:“什么时辰了?”   一位年方二八、貌美如花的婢女的婢女答道:“未时。”   刘备放下书卷,站起身来,走到殿门前,抬头看了看天,喜道:“又要下雨了,好啊,没想到这大旱之后雨量倒是挺充沛的。”   那婢女道:“是啊老爷,近来旱情缓解不少,我家里的收成也好了不少。”   刘备转过身来,问道:“你家住何方?”   那婢女道:“杜县。”   刘备道:“离长安不远,今年受灾应该也很严重吧。”   那婢女点头道:“嗯,不过至从贾军师祈雨之后,这雨便时常下,现在好很多了。”   刘备道:“我听闻杜县有不少人家逃难关外,现在可曾回来?”   那婢女道:“嗯,我家也逃往了洛阳,最近听说关中旱情有所缓解,又回来了。”   刘备捋了捋须道:“这就好,这就好。哈哈!这个仁禄啊……”正说到此,轰隆隆地一声雷响,黄豆大的雨点忽喇喇地洒将下来。刘备心中甚喜,无心观书,来到滴水檐下,将手伸了出去,看着豆大的雨点一滴滴的打在了自己的手上,会心的笑了。   过不多时,电光一闪,轰隆隆地一声大响。刘备抬起头来,却见赵云神魂颠倒的慢慢走来,全身已被雨淋得湿透。刘备大吃一惊,忙道:“子龙,下这么大的雨,别淋着,快进来,快进来!”   赵云却好似没听见一般,喃喃地道:“主公,我没用,我将你交下的事给办砸了,请你责罚”说完泪如雨下,跪倒在地。   刘备莫明其妙,回头道:“拿雨伞来。”左右忙递过一柄雨伞。   刘备伸手接过,撑了开来,急冲冲的赶到赵云边上,为他打伞,道:“出了什么事了?进去慢慢说。”说完便扶着赵去站起,拉着他的手进入殿内。   二人分别坐好,婢女献上热茶,刘备挥退左右,道:“子龙,蜀中出了什么事了?”   赵云起身离座,来至正中跪好,道:“主公命我暗中保护军师安全,可我却……却……却……还请主公责罚。”   刘备端茶杯的手瑟瑟发抖,颤声道:“仁禄,怎么……怎么了?”   赵云道:“军师遭歹人绑架,逃跑途中,不慎……不慎……”说到此便泪珠直滚,再也说不下去了。   刘备只觉手足冰凉,颤声道:“不慎怎么了?”   赵云稳了稳情绪,道:“不慎失足坠崖身亡了。”便在此时一道闪电从黑云之中射出,照着四野一片明亮,跟着便是轰隆隆地一个霹雳打将下来。   啪啦一声,刘备手中的茶杯失手掉地,滚烫的热茶溅在了他的手上。刘备却好似毫无知觉一般,看着那已粉身碎骨的可怜茶杯,便想到了可能已粉身碎骨的可怜军师,愣愣出神,喃喃地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蓦地里站起身来,喝道:“这不可能!”拿起案上竹简,奋力掷了出去。   赵云抬头一看,只见刘备脸上肌肉抽搐,显是愤怒已极。他哪敢再多说什么,只得静静的跪在那里一言不发,心里深刻检讨自己的错误。   过了半晌,刘备摇了摇头,定了定神,道:“子龙,你先起来吧,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云并未起身,道:“那日领命之后,我便一路赶往蜀中。道上听说张任那厮已封了出蜀的各条要道,要捉拿军师。我心急如焚便四下找寻,终于在一个小山村中遇到了军师。我想若是暗中保护的话,军师反而会更安全,因此我便不现身,于暗中加以护卫。”   刘备点头道:“你做的对,都在明处的话,有些事情反而不便。那后来呢?”说完走到近前,将他扶起,拉到座位上坐好。   赵云道:“之后军师所寄居人家之孙女,遭山大王抢亲。军师路见不平,竟说要对那山大王说因缘,让那山大王回心转意……”   刘备取出锦帕来拭了拭眼中的泪水,道:“呵呵,他尽有新鲜东西,这个说因缘又是什么?”   赵云回想当时的情景也觉得的好笑,微微一笑,道:“他哪是说什么因缘,脱得赤条条的躲在黑屋子里。山大王来时便出其不意将他摁倒在地,胡乱的暴打一顿,打得那大王是哇哇乱叫。”   刘备笑道:“这个仁禄,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孩子气。哈哈!唉!”   赵云见刘备愁云转生,忙道:“其后那些个小喽罗抢进屋来,要找军师麻烦。军师的功夫你也是知道的,能有多高。可他胆子也大,敢虚空一掌,欲劈灭灯烛,好显得自己很有本事,吓退那些喽罗。若不是我在窗外暗中相助,他估计会被那些喽罗打成猪头了。”   刘备笑道:“哈哈,你就不该帮他,让他吃吃苦头,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么说因缘了。”   赵云微微一笑,道:“其后军师发现那个山大王便是李异、庞乐。二人也真心投效,军师遂入主军中,用计夺下了江州。”   刘备笑道:“这事我知道了,我还和元直他们细细的研究过他的战法。神来之笔,当真是神来之笔!以前从未有人用过这种战法,太高明了,二千多人在山里穿来钻去,一转眼间变两万人了,还拿下了原本有两万人的江州。本来不服仁禄的人,一看到这战法,都佩服的不得了。唉,可惜啊……”说完泪珠又不由自主的在眼眶里打转。   赵云道:“我原本想现身助军师一臂之力,但我相信军师能成,也就没有帮他了。军师果然没让我失望,东绕西绕,将张任、冷苞二人耍得团团直转,最后杀了冷苞夺了江州……”   刘备问道:“那后来仁禄是怎么遭人绑架的?”   赵云道:“这也怪我。那日我在江州遇到一件不平之事,出手管了一管,费了些时间。到了军师那时发现军师已不在府中。我着急万分,四处打听。听闻有人曾见军师出城往西去了,我便一路追寻而去。在接近江阳地方,发现一伙歹人言语间露出了有关军师的消息,我便悄悄了拿了一两人来,详加审问,才知军师已失足坠崖了。”   刘备铁青着脸,道:“查清楚了没有,知不知道是什么人所为?”   赵云道:“据那些歹人招认,他们是受了冷苞家人指使。不过我想冷苞的家人胆子应该没有这么大,估计……”   刘备怒道:“刘璋,刘璋,一定是刘璋!刘璋,我和你没完!” 第203章 柳暗花明   赵云道:“我也是这么认为,若无人在背后支持,冷苞家人不可能这样肆无忌惮的买凶杀人。”   刘备缓缓地来回走着,道:“是这样的……”出了一会神,又道:“对了,你确认了没有,这事可真?”   赵云道:“我曾亲到军师的失事的山崖看过,云雾缭绕,深不见底,从那里摔下去绝难幸免。我心存一丝侥幸,从它处绕到山崖之下,发现崖下乃是一条湍急的大江,我沿江找了数里,也未发现……也未发现……”说到此便有喉头哽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刘备道:“你是说没发现仁禄的尸身?”   赵云点头道:“没有,不过……”   刘备道:“嗯,山高谷深,下面又有湍急大江,这样失足摔下,是凶多吉少。不过我总觉仁禄还活着,这感觉之事很难说,我总觉得他没死。”   赵云点头,道:“主公,不知怎的,我也觉得军师没死。可这事实……”   刘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这事还有谁知道?”   赵云道:“我已通知了江州的伯苗、孝直他们。如今江州之事均由孝直主持,分兵严守四境,互为犄角,江州暂无大碍。”   刘备道:“如此甚好,孝直来长安时我见过,他守江州我信得过。”顿了顿下令道:“来人啊,速令元直、元常来此见我!”   徐庶、钟繇闻讯赶来,刘备将贾仁禄不幸遇难之事,说了一遍,痛哭不矣,双目红肿,眼泪流了一地。徐庶陡闻噩耗,泣不成声,痛哭良久,方才收泪。   刘备一拍桌案,道:“我打算为仁禄复仇,兴兵伐蜀!”   徐庶取出锦帕来拭了拭泪水,道:“如今我们内忧外患,实在不宜出兵,还请主公三思。”   刘备看了看徐庶,铁青着脸,道:“元直不是仁禄的义弟么?这杀兄之仇焉能不报?”   钟繇道:“兄弟之仇,只是私怨。主公讨贼大业,万民福旨,这才是公义。元直不想因一时私怨,而因小失大,还请主公三思。”   徐庶点头,道:“元常和我见解相同,我正是此意。我非是不恨刘璋,不想兴兵复仇。但这三州之地,兄长发了大心思,出奇用谋,来之不易。若主公一意孤行,这蜀中未得,三州必先不保。到时在九泉之下,叫我如何面对兄长?”说完便又泣不成声。   刘备闻言心中大怮,泪如雨下,道:“对的,这三州之地,是仁禄百战所得。若是我举措失当,丢了根本,仁禄泉下有知,也会怨我的。我虑不及此,险些铸成大错,可如今该如何是好?”   徐庶道:“主公急于复仇也不是没有办法。”   刘备忙道:“元直有主意了,快快讲来。”   徐庶道:“如今江州、巴东、涪陵三郡,已在主公手中。只要主公遣人前往江州主持大局,因三郡之地而以刘璋一争短长,虽耗时长久,却也未必不能取胜。这一来可以不动用根本,二来又可就近向刘璋施压,岂不两全其美?”   刘备点头道:“如此甚好,这事我当亲往,我也正想会会这个同宗兄弟。”   徐庶道:“若是主公亲往,当选定坐镇关中之人。”   刘备沉思片刻,道:“就云长吧。让张郃守洛阳,接替云长。”   徐庶点头道:“明公英明。”   刘备道:“兵不带去,将领可不能少带。我要让季玉知道我不是好惹的!”顿了顿,又道:“让文和来长安辅佐云长。元直、子龙、翼德、令明、伯济随我前去。我总觉得仁禄还活着,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天议事时便不议了。此事暂时保密,你们不得泄露,若是让仁禄的家里知道了,还不得大乱啊。”   徐庶心里也存着万一之想,道:“明公之言甚有为理,我们正好也可前去再好好的找寻一下仁禄。”   刘备点头道:“嗯,就这么办。元直,具体随行将领名单由你来定。”   徐庶应道:“是!”   三日后,刘备借口前往江州视察指导工作,带着徐庶、赵云、张飞、郭淮、庞德等谋臣猛将赶赴江州。长安则换了面如重枣的关公坐镇,貂婵屡次派人前去打探贾仁禄的近况,却都是一问三不知,使得貂婵不禁一脸郁闷,不知刘备的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难免又担心起远在千里之外的贾色狼来。   这日貂婵同甄宓坐于她的小屋之中的闲聊,貂婵道:“听说使君去了江州,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甄宓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使君因江州孤悬一方,很不放心,想亲自去看看。不过……”   貂婵吃了一惊,道:“不过什么?”   甄宓道:“我打听了,这次使君将好些能臣武将都带去了,连元直也去了。若仅仅只是视察,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一定是出大事了。”   貂婵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前两天见过茹嫣,她还向我抱怨这次元直不带她一起去呢。”   甄宓问道:“她有没有说元直为何去江州?”   貂婵道:“我问过,她也说使君他们只是去视察一番,年内便回,到时仁禄也会一起回来。”   甄宓蹙眉道:“这里好象有问题。”   貂婵点头道:“我也是这么看的,我见茹嫣眉宇间隐有忧色,且好象有些怕见我。我和她可说是亲如姐妹,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我总觉得云长、使君他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甄宓笑道:“呵呵,姐姐的眼光越来越厉害了。”   貂婵笑道:“跟着那坏蛋久了,这乱七八糟的本事,自然也就学了一些。”   甄宓低头沉思片刻,道:“看来仁禄的消息,还是要从茹嫣这妮子的嘴里撬出来?”   貂婵问道:“你有主意了?”   甄宓道:“元直向来惧内,这有什么事肯定会和茹嫣说的。这小妮子应该要比未央宫里的关云长好套问多了吧。”   貂婵苦笑道:“那是,我让赵二去未央宫打听了几次仁禄的消息。云长总是说他刚从洛阳来,不了解情况。他已差人去江州打听了,一有消息便会通知我们。每次去都是这些,烦也烦死了。”   甄宓道:“呵呵,关云长向来一脸严肃,办事沉稳,赵二那样的大老粗,又如何能从他的嘴里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这事还得从赵茹嫣这个小妮子身上下手。”   貂婵一脸关切,问道:“快说,你有什么主意了?”   甄宓将脸凑过去,悄悄地在貂婵的耳边说道:“须当如此如此。”   貂婵闻言一怔,伸手一点她的额头,道:“你呀,竟跟着仁禄学,不学好,越来越坏了。”   次日,貂婵来到徐府,生拉硬拽的将赵茹嫣给架到了贾府,一直拖到了前厅,酒宴早已摆好。貂婵、甄宓满脸堆笑,轮流把盏,不住的劝酒,往死里灌。赵茹嫣为了应酬,新近才学得喝酒,这初学乍练,难免特别喜欢喝,加之同貂婵、甄宓情同姐妹,也就不疑有它。到口便吞,二三十爵酒下肚之后,这舌头便开始发卷,话也随之多了起来,不片时便将她和徐庶的恋爱史都给抖了出来,若是三国时有银行帐号,她能把密码给喷出来。   貂婵看了甄宓一眼,嫣然一笑,轻击了三掌。桂花端了只托盘,盘中放着几壶酒,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将托盘置于案上,便来至赵茹嫣的下首坐好。   赵茹嫣觉得眼前有许多的人影来回乱晃,猛地眨了眨眼,总算是看清了桂花拿来的是什么,道:“呃……不能再喝了……我实在是不能再喝了。”   貂婵道:“妹妹海量,人所共知,这一点点酒哪能醉啊。”伸手一指酒壶,道:“这酒中原根本没有,可不能不喝。”   赵茹嫣一脸迷茫,道:“这是什么酒啊……中原……还……还没有?”   貂婵道:“这是且末女王莫邪托伯济他们带来的西域特产葡萄酒。这莫邪妹妹也是小气,我听说这次只给了仁禄、伯济、德达、子龙这些曾为且末出过力的人。其他人一概没有,是以妹妹应该没有尝过吧,这次邀妹妹来主要也就是为了尝尝这酒。不然仁禄来了,一定拿去给那些大老爷们喝,我们哪还能喝得到?”   赵茹嫣点头道:“嗯,我……是……没……没喝过。葡萄酒……听起来就……呃……有点好喝……我也尝尝。”   貂婵拿起一壶酒,揭开壶盖,闻了闻,道:“我也没喝过,也想尝尝呢。这酒光闻着就觉得好喝,来我给你满上。”说完便亲自为赵茹嫣斟酒,一圈酒斟了下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举酒爵,道:“请!”说完目视桂花,嘴巴向着赵茹嫣一努。桂花已明其意,嫣然一笑,冲着貂婵点了点头,心想这次赵茹嫣是在劫难逃,今晚是别想回去了。   赵茹嫣只顾着看爵中的葡萄酒了,也没注意貂婵在向桂花格杀令。一举酒爵,抿了一口,道:“好喝,真好喝。这酒是不能让那些大老爷们糟蹋了。”说完一仰脖,一饮而尽。   桂花一举酒爵,笑道:“茹嫣,好喝就多喝些,来我敬你。”说完便满饮一爵。   桂花原是汉宫太后,甄宓是商场女强人,貂婵是歌舞姬出身,都是酒精考验的主,赵茹嫣这个刚学喝酒小妮子,又如何是她们对手。在三人的轮流夹击之下,不片时便零丁大醉,像堆软泥似地倒在了案上。   貂婵缓缓地走上前去,伸手轻推赵茹嫣,柔声问道:“茹嫣,你知道仁禄的消息吗?”   赵茹嫣迷迷糊糊之中听得有人问她,其时她肚子里满是马尿,脑子里尽是浆糊,早把徐庶的千叮万嘱抛到九霄云外,醉熏熏地道:“知……知道。元直……让我……不要告诉……你们……你们。”   貂婵心里咯噔一下,娇躯轻颤,道:“你不说我也已经知道了,仁禄他在江州……”说到此便住口不说了。   赵茹嫣哪知貂婵在诱供,顺着嘴就说了出来,道:“他在江州……遭人绑架……逃跑途中不慎……不慎失足……坠……坠崖了,至今……未发现……尸身,想来……也是凶多……吉少。”说完便双眼一闭,往见周公了。   貂婵闻言好似天塌地陷一般,脑子里一片空白,失声叫道:“天啊!仁禄……”说完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甄宓心中大恸,泪如雨下,哽咽道:“都是我不好,是我自作聪明,这样的消息根本就不该套问出来!”说完便伏于案上,不住流泪。   桂花出奇的没有哭泣,来至门前,看着满天星斗,自言自语,道:“仁禄,我相信你还活着。”   那日贾仁禄跌入水中,已有些神志昏迷,被水流冲进了山崖。迷迷糊糊之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眼前一亮,似有一颗亮晶晶、圆滚滚地小珠沿着地下河的另一支流向他冲来。   他其时已是身中剧毒,奄奄一息。嘴巴张得老大,怎么也合不拢。那径寸之珠随着水流直向他的嘴冲来,将他的嘴当成了下水道,顺着咽喉、食道便冲入了他的胃中。   贾仁禄但觉屁屁麻痒难当,肚中翻滚如沸,嘴里不停有水灌入,脑袋像要炸开一般,当真是说不出的难受,便是满清十大酷刑所造成的痛楚的总和,也难及此痛楚之万一。过不片时他再也忍耐不住,昏晕了过去。   只觉全身轻飘飘地,好似腾云驾雾,上天遨游一般;忽地全身冰凉,似乎潜入了碧海深处,与群鱼嬉戏;忽地五内俱焚,一股热流在身体里来回乱窜,似乎被人误当成了烤鸭架进炭炉里烧烤,快要被烤熟了;一时仿佛又回到了长安,见到了他那阔别已久的三个婆娘,那三个婆娘各将手中厚厚一堆的帐单往他面前一堆,冲他嫣然一笑,便消失的无踪无影了;一时好象见到了父母,父母大声斥问他野到哪里去了,这么久也不回家,教育他要常回家看看。跟着便拿出一根大棍,追着他满世界跑。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眼前一亮,耳听得水声响亮,其时他昏昏噩噩,半梦半醒,不知身处何方。突然之间,似有一股大力将他向外一堆,跟着仿佛身处半空之中,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下直堕,不禁啊地大叫一声。睁眼一看,只见下方是一个清澈的大湖,湖中似有一个女子一丝不挂,正在游泳。   他还来不及多看两眼,便砰地一声,跌进了湖里。但听得那女子啊地一声惊呼,他正欲开口说话,怎知一张口便灌了好几口水,只觉脑中一阵晕眩,双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第204章 为美吮毒   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久,贾仁禄渐渐清醒,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突然间阳光刺眼。他下意识的举起右臂挡在目前,闭着眼定了定神,再次睁开眼来,面前有一位二十上下,清雅秀丽的妙龄女子,正在手忙脚乱的对他进行施救。   贾仁禄一时气愤,忘了场合,喝道:“嘟,你在那做什么啊,人工呼吸都不会!”让美女替他做人工呼吸可是他长久以来的一个梦想,曾多次于游泳池里装昏迷,想吸引美女上钩,可次次都是恐龙抢着上前,一次次失望之后,他已彻底的绝望了。没想到这次在湖边居然能享受到这种待遇,而那美貌女子竟然不会人工呼吸,不禁气得他七窍生烟。   那女子见他醒了,心中一喜,回过头来,用不太流利的汉话问道:“人工呼吸?那是什么?该怎么做啊?”   贾仁禄未及开言,侧过身去,呕出了十来口水,拍了拍胸口,又吐出了十来口水和一条小鱼来,方觉好过些,心道:“娘的,居然连鱼也喷得出来,看来这次老子的肚子成垃圾堆了,装进了不少破烂。好在三国河流环境还行,不会出现破鞋、臭袜之类的恶心东西,不然跑一只到老子的嘴里,这一辈子都不要想再吃东西了……不对,老子记得昏迷的时候好象有一颗珠子跑到了老子的嘴里。那是什么东东,哪家不要的破烂?谁啊,这么缺德,破烂往河里乱丢,这不是污染环境么。害得老子一口吞了进去,要是有什么后遗症,老子和他没完!”   那女子见他面容扭曲,显是十分的难过,忙转至他的背后替他拍打背心,柔声问道:“好些了吗?”   贾仁禄挥了挥手,道:“好多了,谢谢姑娘救命之恩。”说完便转过身来,上下打量那女子来,只见她装束与中原女子大不相同,兽皮缠身,头上还插着几根不知是什么鸟的羽毛,显得十分的怪异。心道:“她说话怪怪的,穿得又这么畸形,脑袋上插鸟毛……异族美少女!我来到南中了?哈哈,这下赚到了,这个机会可不能白白错过。”   他也可算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典型代表了,甫从仙人跳的局中脱出,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小命,一看到美女便又大晕其浪,口水乱流,当真是无药可救了。   面前的这女子颇有几分姿色,再加上了这异样的装束之后,竟也丽色十分。贾仁禄吞了吞口水,道:“这位姑娘,敢问尊名大姓?”   那女子给他看得有些不少意思,侧过头去,晕生双颊,道:“寨子里人都叫我阿秀。”   贾仁禄赞道:“果然是秀美无双啊!”这话要是给貂婵听到了,估计当场便能将他的耳朵给拧来下酒。   阿秀心里美孜孜地,嘴上却说道:“你还真是怪怪,爹爹说你们汉人没一个是好东西,看来是真的。我原本以为这好看的才会花言巧语,没想到你这么难看的,居然也会。你叫什么名字?”   贾仁禄闻言一脸郁闷,心道:“唉,自信心受到打击了……原来她不是看上老子了。只不过是见老子落水一时见义勇为,做做好人好事而已。”说道:“我叫贾福,我刚才的那些可不是花言巧语,这么能是花言巧语呢。这是对姑娘美貌的最中肯的评价,老……我一向做老实人,说老实话,办老实事,平生从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谎话,怎么能骗姑娘你呢?”如今说假话对他来说,已和说真话没什么区别了,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心里也好似觉得就是那么回事一般。   阿秀笑道:“呵呵,我不信。爹爹说汉人都会骗人。”   贾仁禄道:“唉你爹爹僻处荒山,能见过几个中原人物。他八成是曾受过中原某些败类之欺,一时气愤,便以偏盖全了。这中原地广人稠,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出个把垃圾也是很正常的,放心像我这样的老实人,还是占绝大多数的。我这可是中国制造,品质保证,绝对可以信赖。”说完便扮老实状。   阿秀格格直笑,道:“你说话真有趣,我从未听人如此说过。对了,刚才你说的那个什么人工呼吸是什么?”   贾仁禄老脸一红,颇为尴尬地道:“人工呼吸……这人工呼吸嘛……”话刚说到此,一道白影闪过,那白貂便已纵到了贾仁禄身旁三五尺处,说什么也不肯再近前了,蹲伏在地,瞪着圆滚滚的小眼看着他,目光中似有责备之意,似在说如此天花乱坠,泡一个天真纯朴的异族小美媚,实是有伤风化。   阿秀虽在山里长大,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可爱的小兽,啊地一声惊呼,道:“这小貂儿好可爱。它是你养的?应该是的,连毒蛇都咬不死你……”   贾仁禄瞪大双眼,颤声道:“什么!我被毒蛇咬过?怪不得老子的屁屁一疼,然后就掉到水里,人事不知了。”   阿秀略带羞涩地道:“我看过你那里的伤口。我是山里人,只看一眼便知那是一种毒性甚为猛烈的毒蛇所咬,一般被这种蛇咬过之人均必死无疑。没想到你却活的好好的,还能在这里和我有说有笑,真是奇怪。”   贾仁禄笑道:“那是你们山里人没见识,应该多到中原去走走看看,长长见识。我这叫百毒不侵,别说只是寻常毒蛇,便是见血封喉的鹤顶红,老子也常把来当饭吃。”心道:“吹牛归吹牛,这事是有些奇怪,难道老子到三国来了之后真的百毒不侵了?不对,要是那样的话,上次在平原老子就不会被袁熙毒的肿得像只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愣了半晌,也不要领,忽地灵机一动,又想:“不会是水里那颗珠子的功劳吧,要是真的话那可是赚到了。那是什么人扔水里的?下次遇到时要再问问看还有没有其他功效的,比如美容养颜,一吃下去便能长得和潘安差不多的,又或是服下之后不用练功就能抵上三五百年功力的……”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阿秀啊地一声惨呼,回过神来一看,只见她的右手手背有两排齿印,鲜血正自渗出,显是她一时激动,伸手去摸那白貂,冷不防被啃了一口。贾仁禄看过《天龙八部》知道这被白貂咬上一口,须得有极大的毅力,壮士断臂,否则毒性上延自心口,那便神仙难救了。   心想阿秀是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当然不可能像《天龙八部》里那个山羊胡子司空玄那样有勇气拔刀断臂。再者她是一个古典的东方美人,当然也不可能明白西方所谓的残缺美,就像博物馆里的维纳斯雕像一样,没了两条胳膊,人们反而觉得她是很美的。因此要阿秀切去胳膊,估计比用刀砍她的头还难受。   正焦急间,贾仁禄忽地想到了,中毒之际若有人替中毒者吸出毒素,那中毒之人便可安然无恙。不过这吸毒之人的下场总是很悲惨的,估计要搭上老命一条。但此时事态紧急,不容他多想,抓起阿秀的手腕,张口便往她的手背上创口吸去。   其时阿秀的手掌已全成黑色,双眼大睁,连眼皮肌肉也已僵硬,无法合上。贾仁禄吸出一口毒血,吐在了地下,只见那毒血色如黑墨。贾仁禄一看,心道:“好厉害的貂儿,好在老子救过它的小命,不然冲老子啃上一口。老子怕疼,不敢割手切腿的,非要报销不可。”突然阿秀的娇躯一震,双眼呆呆地看着他,眼光中流露出异样的光芒,柔声说道:“谢谢你!”   贾仁禄道:“小事,小事。你不救我一命么,没有你,我估计还泡在水里喂王八呢。”说完便又低下头吸吮伤口,吸了三五口毒血之后,黑血渐淡,慢慢的变成了紫色,又流了一会,紫色变成了深红色。贾仁禄低头一看,也知毒素已被他吸了八九成了,但如此便宜在前,不占岂不真是王八蛋了,当下假作忧心忡忡,仍低下头去,张口欲吸。   便在这时,一男子奔至近前,大声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阿秀闻言闪电般的将手缩了回去,站起身来,退了五六步,离贾仁禄远远的,稍感放心。贾仁禄侧头一看,只见一位年青汉子,孔武有力,腰悬腰刀一口,手握刀柄,瞪圆双眼,正怒怒勃勃地看着他。   贾仁禄满脸堆笑,站起身来,道:“误会,误会。这是一场误会,还请老兄听在下解释。”   那年青汉子抢上前来,左手抓住了贾仁禄的衣领,攥起拳头,照着他的右眼便是一拳下去,他的右眼登时肿得老高,那年青汉子喝道:“误会,误会个屁!我看的清清楚楚,你……你……你……你不是人!”说完便又欲挥拳捶下,阿秀忙抢至近前,抓住了他的右臂,道:“阿朗哥,你听我说,他是为了救我,这才……”话说到此,啪地一声,秀美的面庞上挨了阿朗一巴掌,粉嫩的面颊登时高高肿起,五指之印甚为清晰。   阿朗喝道:“他明明轻薄你,你还替他说话,你不要脸……啊!”便在这时,白貂从草丛之中窜出,在他的左腿内侧狠狠地咬上了一口。白影闪动,便窜至贾仁禄的身后躲了起来。   阿朗只觉眼前白影一晃,根本没有看清来袭的是何方神圣,便觉左腿一下剧痛,不由一怔。阿秀不觉他的神态有异,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我做什么事,你根本管不着,你干嘛打我?”   阿朗闻言盛怒已极,这毒素蔓延的也就更加的迅速了,不片时便已全身僵硬,双眼一闭,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贾仁禄捂着右眼,道:“晕!他打了老子,老子还没晕,他倒晕了。”也怪白貂行动过于迅速,三人均未看清是它在背后偷袭。   阿秀一脸迷茫,弯下腰去,推了推阿朗,道:“阿朗哥,阿朗哥。”阿朗此时全身肌肉僵直,嘴都合不拢,哪还能说话。   贾仁禄心念一转,回头看了看那顽皮的小貂,悄悄一竖大拇指,心道:“好样的,先给老子制造泡妞机会,后帮老子铲除情敌。没想到你这小畜生也这么鬼灵精,哈哈。”想到此,叹了一口气,道:“估计,又是那畜生闹得。这畜生啊、欠教育了、无法无天了。这事怪我,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教育它,争取让它做一个讲文明,懂礼貌,有文化的小貂儿。”说完便走上前去,仔细查察,发现了阿朗的伤口,蹲下身去,张口便为阿朗吸允毒质。   阿秀见贾仁禄竟为阿朗吸允毒血,哪知他是为了泡妞不择手段,且认定自己百毒不侵,有恃无恐。不禁心生好感,柔声道:“他打了你,你还为他吮毒,你真是个好人。”   贾仁禄义助情敌,原也就是要博得这句话,闻言虽未中毒,却也有些晕乎乎,道:“哪里,哪里。这位小哥不过是一时误会,解释清楚便没事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又怎能见死不救?”说完便又作悲天悯人状,继续为阿朗吸允毒血。阿秀也不再说话,双眼直愣愣地盯着贾仁禄,怔怔出神,心里觉得他的样子不再丑陋了。   过不片时,阿朗清醒过来,睁开双眼,却见贾仁禄在自己脚边鬼鬼祟祟地的不知在做些什么。其时他心里认定这个老黑脸对自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阿秀不怀好意,当属好人有限之流。哪想到他是在救自己的命,还以为他要趁机加害自己。心中一惊,忙飞起一脚,向贾仁禄踢去。贾仁禄脑门中腿,滚将开去,砰地一声,脑袋撞在了不远处的大树之上,登时肿了老大的血瘤一个。   贾仁禄摸了摸额角,叫道:“看来好人做不得……”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像堆软泥似地瘫倒在大树下。   阿秀正在愣神,听得惨叫,回过神来,嗔道:“他在救你,你怎么反而害他?”   阿朗冷冷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上他了,当然为他说话。”   阿秀不过是说了句公道话,没想到阿朗却如此说,心中怒极,俏脸煞白,嗔道:“我是看上他了。其实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们从小一起玩,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哥哥,我希望你能明白。”   阿朗闻言大怒,拔刀出鞘,喝道:“我杀了他!”说完便向贾仁禄冲去。 第205章 南蛮孟获   其时贾仁禄略感清醒,缓缓地睁开双眼,见阿朗手执一柄亮闪闪的大片刀正向他奔来。不禁心生寒意,蹭地站起身来,嘘嘘地吹了两声口哨,白影闪动,白貂奔到了贾仁禄近前丈余处,隐于草丛之中。他怕白貂再暴起伤人,是以将它叫到身边,对它下达了不可攻击的命令。在山谷中的那段日子里,他吃饱没事干,便是训练白貂,到如今白貂已是十分驯顺了。   便在这时,阿朗已奔到近前,挥刀便向贾仁禄的左肩劈去。贾仁禄侧身一闪,避了开去。阿朗斜踏一步,手腕一抖,将刀一横,径往贾仁禄的腰间扫去。贾仁禄根本就不会武功,大吃一惊,向后退了一大步,却还是慢了一步,嗤的一声,腰间衣衫被划了一道大大口子。阿朗得势不饶人,大踏一步,便又欲挥刀进击。便在这时阿秀抢至近前,抓着贾仁禄的左腕向后一甩,拦在他的面前,张开双臂,嗔道:“要杀杀我!”   贾仁禄只觉一股大力自手腕传来,蹬蹬蹬地退了三步,这才站稳身形,不由一怔,心道:“没想到这小妮子也会功夫。”   阿朗铁青着脸,瞪圆双眼,脸上肌肉抽搐,额头上青筋突起,举刀的手轻微的抖着,怒道:“你让开!”   阿秀迎着他那愤恨、怨毒、嫉妒的目光,毫无退缩,道:“你要杀他,先杀我!”   阿朗咬牙切齿地道:“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玩,这小子你今天才刚认识。你居然竟为了他和我作对,我心好痛!”   阿秀垂泣道:“我刚才已和你说清楚了,我的心里真的一直的把你当成哥哥的。你对我很好我知道,可这种事是勉强不来的。你把我忘了吧,去找个更好的姑娘。”   阿朗伸手一指贾仁禄,道:“这小子倒底有什么好,长得又难看,又不会功夫,一点用都没有,哪点能和我比!”   贾仁禄心道:“老子指挥千军万马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山里砍柴呢,你又怎能和我比。”想到此作老实巴交状,说道:“我一无是处,胸无点墨,手无缚鸡之力,长得又歪瓜裂枣,且已有妻室,是不能和阿朗兄比。阿朗兄一表人才,武功又高。最关键的是,我能看出来他是一心一意为姑娘好,这样的小伙子万金难求,姑娘一定要懂得珍惜眼前人,不然悔之晚矣!”   阿朗听他夸自己,面色稍和,道:“你还有妻室,又有哪个女子会看得上你?”   贾仁禄心道:“说出来吓死你,老子的大老婆是天下第一大美人貂婵,二老婆是曹操之女曹静,三老婆是洛神赋的原型甄宓,天下的最美的美女差不多都花落我家了。你连一个村姑都搞不定,拿什么和我比,哈哈!”   阿秀闻言一怔,怆然若失,回头说道:“你有妻室?”   贾仁禄点头道:“嗯,包办婚姻。唉!封建主义害死人啊!”心道:“嘿嘿,要没封建主义,包办婚姻,老子还搞不到貂婵,看来这旧的东西,也不一定都是不好的。”   阿秀转过头来,泪如雨下,半晌无言。   阿朗冷笑道:“阿秀,他已有了妻子,又怎能娶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阿秀摇头道:“不,他有妻子我不在乎,他娶不了我,我便给他为奴为婢,只要天天看着他,我便心满意足了。”她说这话时,铿锵有力,甚是坚决。她们族中的婚姻制度比超前,同现代接轨,都是一夫一妻制。且男女大防远不如中原的严格,男男女女携手同行,调情嬉笑,谈谈恋爱,搞搞对象,谁也不以为非。族中有女长成,便于溪中沐浴,男女自相混淆,任其自配,父母不禁,名为“学艺”。是以阿秀这番话在中原人听起来是大逆不道,在他们族中倒也是见怪不怪了,最多不过觉得她有些花痴而已。   阿朗闻言心痛如绞,怒道:“你愿意给他做奴婢,都不愿意给我做妻子?他到底有什么好,连他自己都说了哪都不如我,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阿秀冷冷地道:“你打他,他却救你的命。你拔刀要杀他,他还再说你的好话。这样的人,你又如何能和他比?”   阿朗心中一酸,满不是味,道:“你看上他了,当然一个劲的说他的好话。这汉人都不是好人,个个油嘴滑舌,不可信的。你跟着他,他早晚会害了你的。你让开,今天我说什么也要杀了他。”此言一出,贾仁禄全身乱颤,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三步。   阿秀冷冷地道:“我说过了,要杀他先杀我!”   阿朗愤恨而极,怒道:“你当真不让?”   阿秀摇了摇头,阿朗怒不可遏,道:“你!”说完便挥刀砍落,阿秀也不反抗,闭目待死。长刀离阿秀面门不过数寸时,倏地停下。阿朗热泪盈眶,奋力将手中长刀向下一掷。呼地一声,那长刀飞射而出,插在了地下,没入土中尺许来长,刀身不住的来回晃动,铮铮有声。阿朗看了阿秀一眼,转身过去,啊地一声大叫,沿着山路狂奔而去。   贾仁禄见阿朗挥刀斩向阿秀,忙抢上前去救护。待他到跑近前之时,阿朗早已跑得不知去向了。贾仁禄看了看插在土中的那柄异族长刀,吐了吐舌头,抬起头来,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阿秀转过身来,深情款款地看着他,道:“我被貂儿咬了,你竟肯给我吸吮毒血。一般人都不会这么做的,因为若是稍一不慎,救的人活了,自己却要死了。你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我又怎会不感激。再有你从崖下摔下来的时候,看到了我的身子,我救你的时候,曾看过你屁股上的伤口。按我们族中的规矩,我便该嫁你了。没想到,你竟然有妻子了……”说到此便泪如雨下。   贾仁禄从怀中掏出那块破烂不堪的锦帕来,为她拭泪,道:“唉,你们女生咋动不动就掉泪。不哭,不哭。我救你之事,再也休提。你救过我一命,我帮你理所当然,别说我百毒不侵,便是中了毒会有事,我也会救你的。”顿了顿,又道:“我想这种情况,阿朗要是遇到了他也会为你吮毒了,他很在乎你。你赶紧追上去吧,和他说清楚,这本来就是一场误会,说清楚便没事了。我提前祝你们白头到老,百年好合。”   阿秀像没听见一般,看着他那破旧的锦帕,道:“我可以看出来你这一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贾仁禄环顾四周,四下无人,便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该瞒你。我是刘使君手下的军师姓贾名福字仁禄,前些日子攻下了江州,谁知出门的时候,遭歹人绑票。我趁机逃了出来,着急忙慌的跑路,走路没看地,失足摔下了悬崖。”跟着他便将自己如何大难不死,逃出生天的惊险故事,添油加醋,掺上了各种佐料,说给了阿秀知晓。   阿秀闻言之后,出神半晌,方道:“原来你就是贾军师,如今你的大名,在蜀中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便连我们这里也有所耳闻。”   贾仁禄道:“呵呵,如今你见到真人了,怎么样让你失望了吧。”   阿秀嫣然一笑,点头道:“嗯!你长得好难看。”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嘟,你咋实话实说啊!”   阿秀笑道:“呵呵,南中早传开了,说有一个样子很难看的军师非常的厉害,仅用了两千兵便占了江州,我们村里有不少姐妹都不嫌你难看,想着嫁给你呢。”   贾仁禄吞了吞口水,心道:“老子果然是魅力无极限,果然是一出马便能迷死万千异族美少女。”想到此便道:“那你呢?”   阿秀晕生双颊,侧过头去,不敢看他,点头道:“嗯,我有想过,不过只是偷偷地想想罢了。像我们这样的乡下丫头,大名鼎鼎的军师又怎么能看得上。没想到军师竟肯为我这个小丫头吮毒,我好感动。”   贾仁禄道:“都说了,别在提吮毒的事,那是我应该做的。”顿了顿,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呵呵,也不害羞,偷偷的在想嫁男人。其实我这个军师不过是骗饭吃的,除了会吹吹牛,拍拍马屁之外,没什么本事,不值得你们这般神魂颠倒。”   阿秀道:“呵呵,用了二千兵马就能打下二万人防守的江州,这样的本事也能叫骗饭吃。”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我们这里要是有你这样的人就好了,也就不会受人欺负了。”   贾仁禄长眉一轩,问道:“你们受谁的欺负?”   阿秀牵着他的手,道:“走,陪我到湖边坐坐。”说完拽着他便往湖边走去。   贾仁禄来三国这么久了还从未见过女子主动拉男子的手,不禁大为纳闷,道:“你们这也太开放了吧。”   阿秀问道:“什么是开放?”   贾仁禄道:“就是男男女女这样拉拉扯扯,没人管?”   阿秀笑道:“这有什么,你们中原人真是少见多怪。我们族中的规矩,女孩只要长大成人了,便可以在溪中沐浴,只要有男子看上了,便可以到溪中来同那女子一起沐浴,我们的父母也是不管的。这个湖向来隐蔽,绝少人来。我一直都在这里沐浴,从来没人发现。我心里就在想若是第一个见到我在这沐浴的男子,我就嫁给他,结果你就来了。呵呵,这不是天意么。”   贾仁禄心道:“原来在湖里洗澡是为了搞对象啊,老子正好碰到这么一出,还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天意了。”说道:“还有这风俗啊,这倒挺好……”   过不多时,二人便来至湖边,找了片草地,并肩坐了下来,阿秀将头歪在贾仁禄的肩头上,看着碧绿的湖水,静静地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二人世界。过了良久良久,方道:“离此数百里有一个地方叫银坑山,那里有一伙部族,甚是强悍,为首的洞主叫孟获……”   贾仁禄大吃一惊道:“孟获!”   阿秀有些惊讶,问道:“军师听过这个名字?”   贾仁禄道:“咱都拉拉扯扯了,你就叫我仁禄吧,这样听起来亲切些。”   阿秀笑靥如花,道:“仁禄,这个名字你听过?”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没听过,你继续。”心道:“老子本来就是想来找他的,没想到老子凭着自己的力量拿下了江州了,便用他不着了。这孟获不是蛮王么,怎么成洞主了?”   阿秀俏脸一沉,道:“不老实,你明明听过的!”   贾仁禄心道:“得,这些女子的测谎能力都是一流。看来这瞎话还得编得有点靠谱,不然很容易穿帮的,看来这说谎也是个很有枝术含量的活。”想到此便挠了挠头,道:“等等,我没什么映象了,好象是有听过……”一拍脑门,道:“对了,我曾听李恢说过,他是建宁俞元人,我问他南中风物时,他有提到过孟获。说这家伙有点狂,欠修理了。我有这么一个映象,听你说的时候才会有些吃惊。”   阿秀点了点头,似乎对他这个答案很满意,又道:“这个孟获最近四处扩张,欺负临近的小部落,我们族也倍受他的欺压。”   贾仁禄心道:“原来这个时候孟获没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还只是一个洞主。等到了他消灭了所有反对他的部族,这才形成垄断,当上了蛮王,自立门户。敢和中原叫板,结果让诸葛大大抓了七次,放了七次。这种智商也能当蛮王,看来南蛮人的脑子里都缺根筋……”   言念及此,正欲说话,却听身后毕毕剥剥之声大作,间或夹杂着男男女女的惨叫声,贾仁禄愕然回首,道:“出什么事了?”   阿秀急忙回头,看了看远处滚滚的浓烟,道:“寨子里失火了,快去救火!”   便在这时,身后林中烟尘乱滚,冲出四十五人,为首一人却是阿朗,阿朗伸手一指贾仁禄,大声叫道:“就是他,别让他跑了。”   阿秀忙拉起贾仁禄,迈步便奔,道:“不对,那些是孟获的兵士,阿朗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阿秀的轻功倒也甚是了得,转瞬之间,便带着贾仁禄奔出了十五六丈。   贾仁禄道:“这伙子蛮人迷路了,他估计是乐于助人,为他们指明道路而已。”心道:“他妈的,这小子吃里扒外,勾结孟获来要老子好看。孟获,好小子,老子没惹到你头上,你却自己跑来放声音,看老子怎么拾掇你。老子也来个七擒七故,好好的扒你几层皮,哈哈!”   阿秀一脸迷茫,道:“阿朗怎么会给敌人带路?”心中虽有疑问脚下仍是不敢稍停。   阿朗在远处大声叫道:“这个汉人是奸细,抓住他!”   阿秀带着贾仁禄奔出数十丈,回头一看阿朗的追兵已越来越远,略感放心。忽地左首林中斜刺里奔出数人来,见到他们纷纷放箭。阿秀伸手拨开飞向贾仁禄的箭矢,一不留神,背上中了一箭。她啊的一声惊呼,倒在了地上。 第206章 林中中箭   贾仁禄回过头来一看,只见阿秀神智昏迷,伤口之中渗出的血水乌黑如墨,便知箭头之上涂有剧毒。忙伸手扶起阿秀,迈步便奔。他本就没有轻功,又搀着一个神智迷糊的美媚,奔起来更加的慢了,直如乌龟在爬。过不片时,孟获兵士便已渐渐追近,喊杀之声越来越响,间或夹杂着番邦俚语,不知所云,想来也不是什么“你好。”“吃饭了没有?”之类问候语。   阿秀缓缓地睁开双眼,四下一看,道:“别管我,快走!”   贾仁禄回首见追兵渐近,笑了笑,道:“老子虽然很没义气,但见到美女有难而不救,不是老子的性格。”   阿秀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挣扎开来,在他背后推了一掌,道:“快走!”说完便双眼一黑,晕倒在地。   那掌甚有力道,贾仁禄身子平平飞出数丈,甫一落地,他回头看了阿秀一眼,热泪盈眶,一咬牙,扭过头去,拔腿狂奔。   阿朗抢至阿秀面前,将她扶起,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飞速拔出羽箭,手脚麻利地为她上上金创药,对边上的兵士喝道:“你们怎么能射伤她!”   边上一位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招呼手下蛮兵继续追拿贾仁禄,白了他一眼道:“这女子现在是你的,好了报酬你也拿到了。现在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不想再看到你。”   阿朗道:“不是说好了,让我在孟获洞主手下效力的么?”   那年青小伙冷笑道:“你竟为了一个女子出卖整个部族,引我们从小道进寨。这样的人大王如何还敢用你,没杀你已经是开恩了,还不快滚!”   阿朗道:“阿会喃,若没有我你们怎么能悄无声息的进了寨子,你居然这般对我!”   阿秀服了解药,渐渐清醒,听得二人对话,终于明白寨中为何无故起火,又怒又急,睁开眼来,挣扎着站起,嗔道:“阿朗,你真的勾结外人来寨中放火!”   阿朗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只要能你在一起,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阿秀闻言大怒,玉手挥落,啪地一掌打在阿朗的脸上,泣道:“你不是人!”   阿朗冷冷地道:“打得好!对,我不是人,你再打啊!”   阿秀道:“打你污了我的手。”说完便狠推了他一把,转身急奔,她的轻功显然甚佳,虽是重伤之余,奔起来也是十分的迅速。   阿朗不意她忽地逃走,欲上前追赶已是不及,回身对阿会喃道:“她跑了,你怎么不上前阻止?”   阿会喃斜着眼看了看他,道:“你要搞清楚,这里我是头领,你怎么跟我说话呢。这人我已经交到你的手上,你自己没本事看住,又怨得了谁?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啊!”此言一出阿会喃身后的众亲兵便哈哈大笑起来,竟有笑得眼泪乱滴的。   阿朗瞪了阿会喃一眼道:“总有一天,我会你和好好算算这笔帐的。”说完迈步便奔,往追阿秀去了。   阿会喃根本没把这个反骨仔放在眼里,冷冷地道:“好,我等着。”   阿会喃身后一亲兵道:“将军,这小子不能留,不如杀了。”   阿会喃双手夹腰,道:“连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这小子还有什么用?这样的人我们还怕他做什么,哈哈!”   阿会喃身后的一众亲兵无不哈哈大笑,这大笑声混杂着远处村寨中房倒屋塌及村民的号哭惨叫之声,响彻天际。   贾仁禄没想到阿秀同自己相处连一个时辰都不到,竟能舍命相救自己,不禁十分感动,心道:“她既这么舍命护我,我说什么也要逃将出去,不然怎么能对得起她?”想到此脚下加紧,慌不择路,不敢再走山道,竟往林木深处钻去。   奔行近半个时辰,回头一看,见四下里的追兵渐近,刀光晃眼,不禁暗暗叫遭。其时他已然尽了全力,气喘吁吁,双腿如灌了铅一般,迈起来似乎都须费千钧之力,奔跑之速度越来越慢。   便在这时,身边白影一晃,贾仁禄心念电转,心道:“得,老子有这个无敌神兵,跑毛啊!”刚才白貂被贾仁禄叫到了身边后,便一直在他的身前身后游弋,那时贾仁禄正在陪美媚游湖,早把这头可怜的畜生忘在了脑后,只要它不做电灯泡就成,哪还能想到它。这时危机四伏,兵困垓下,十面埋伏之时,他才想起了身边还这么一头能救命的畜生,忙临时抱佛脚,道:“貂大大,这次你要是能救了我的命,我一定给你准备一万斤毒蛇,让你一次性吃个够!”   白貂显然对他这种平日用不着的时候爱搭不理,临时有起事来胡乱许愿的小人形态十分的鄙夷,小眼滴溜溜的转了两圈,便白影闪动,消失在了草丛之中。   贾仁禄大眼瞪小眼,喝道:“你丫的,这时再不甩老子,要老子好看啊!”   此时追兵离他已不过数丈,闻言纷纷喝道:“那小子跑得慢了,快追!”“汉人没有一个好人,抓到了把去喂老蛇!”“对的,让他尝尝万蛇缠身的痛苦!”“不对,巫师最近新研制的毒药,也不知效用如何,正好让这小子试试。”“下次祭祀之时可是有人肉了。”   贾仁禄越听越惊,回头一看,只见那些追兵穿着打扮好似记录片里的山顶洞人,手里拿的兵器也是奇形怪状,心道:“得,今番有难矣!上次被那些蜀中黑帮抓去,最多也就是在冷苞灵前致祭,给他们零切碎剐拿来下酒。哪像这些蛮夷之人估计刚刚过渡到原始社会,想出来的待客之道也着实是匪夷所思,老人可不能落到他们的手里,不然不是给老蛇打牙祭,就是给抓去当白毛鼠,要不就是给摆在供桌上当祭品。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好歹也到过西域,那里的人都比你们文明不少。貂大大,你这次可要救老子啊。若是价钱问题,咱再商量商量,一万斤不成咱就两万斤,两万斤不成咱就三万斤……”至于一口气给白貂塞进两三万斤毒蛇,会有什么不良反应,一时情急,他哪里还能想得起来。   白貂在关键时候使小性儿,撒稀摆怠扶不上道,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贾仁禄是心急如焚,却也无法可想。脚下又不敢稍停的。如此奔了一阵,贾仁禄已是口吐白沫,像狗一样舌头伸得老长,实在是跑不动了。追兵和他的距离也由五丈缩至三丈,三丈缩至两丈,两丈缩至一丈。渐渐地便已在身后,贾仁禄仿佛听到了蛮兵的扑、扑、扑心跳之声,吓得他的心也是扑扑乱跳,每分钟几有两三百下,估计可破吉尼斯世界记录了。   这时蛮兵队中一条大汉从人群之中窜将出来,大踏步抢上前来,喝道:“哪里跑!”说完挥刀便往他的后颈劈去。   贾仁禄一个驴打滚,狼狈地滚将开去,大声喝道:“死貂,再不出来,老子要归位了!”说完便嘘嘘嘘地吹了几声口哨。   那大汉见贾仁禄滚向一旁,嘿嘿一笑,抢上前去,挥刀便劈。突然之间,贾仁禄身旁不远处的草丛中有团毛茸茸的物事一跃而起,直向那大汉扑去。   其他蛮兵见那贾仁禄滚得狼狈,知他毫无功夫,也就不以为意,停了下来,驻足观看。哪知奇变陡起,一团毛茸茸的物事突如其来地从草丛之中窜将出来,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跟着便听得那大汉的一声闷哼。定盯一看,只见那大汉已坐倒在地,伸手捂着后背,不住大声怪叫呻吟。   众人莫明其妙,不知那个狼狈躺倒在地的汉人发射了什么暗器,如此厉害,不由一怔。贾仁禄腾地从地上站起,大声叫道:“好样的,你先顶着,老子闪先!”说完便不顾义气,撇下白貂,迈步急奔,先行逃命去了。   孟获军见贾仁禄逃跑,便回过神来,大声叫道:“汉人休走!”“喂完老蛇再走!”呼喊声中,众人紧追而去。其时他们只顾着追人,谁也没有留意那只隐于草丛之中长不逾尺的白貂。   便在这时,白貂跃到了其中一人的长刀之上,后足在刀背上一点,一弹之下便已咬中了那人的脖颈。那人啊地一声大叫,滚倒在地,缩成一团,大声叫嚷。由于那白貂快若闪电,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根本没看清飞来的是什么物事,那人便已躺倒,不禁大由纳闷,有些弱智的蛮人便开始再想贾仁禄是不是有何神仙在暗中保佑了。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白貂从这人的身上跃到了那一人的身上,只一霎眼间,便已咬过七八条大汉,那些人不是滚倒在地,便是缩成一团,嘴里不是叫爹就是唤娘。这时孟获军中有一人眼尖,伸手一指,大声叫道:“是只貂儿,是只貂儿……啊!”话音未落,右手手背上便被啃上了一口,躺倒在地,乱喊乱叫起来。   孟获军顺着那人手指方向一看,果然是一只灰白的貂儿,蹲在草丛之中,一双小眼骨碌碌的瞪着他们。众人见己方四五十人竟收拾不下一只长不满尺的小貂,还让它伤了近十人,不由心中有气,心想这消息要是传将出来,自己如何还有脸见人,终生都得低着头走路了。   军中领头之人,乃是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壮汉,见状气极败坏,大声喝道:“先杀了这只貂儿再追那天杀地汉人。”   此言一出,便有七八人呼啸而来,各执长刀利刃,凶神恶煞,向那小貂扑去。那小貂丝毫不惧,后足一点,离地纵起,径向其中一人扑去。那人吓得面如土色,正欲侧身避让,却又如何来得及,眨眼间那貂儿离那人的胸口已不过数尺。那人从未见过如此迅捷无伦的小兽,心知闪避也是无用,索性闭目待死。   那白貂在半空中身子一扭,扑在了边上一人的肩头,张嘴咬了一口,又窜到了他身后一人的手背之上。   先前那个闭目待死的大汉,正在概叹自己的人生过于短暂,忽地边上传来一阵乱叫,不禁心下纳闷。睁眼一看,边上已躺倒了三四人,而自己竟然一点事也没有,不禁心头一喜,心道:“那小貂为什么不咬我?难道是怕了我了?估计是的,想我神功无敌,那小貂又如何我的对手,哈哈!”刚想到此,忽觉后颈一下剧痛,那人啊的一声惊呼,失声叫道:“怎么又来了……”说到此,便觉全身麻痒难当,躺倒在地,加入了乱喊乱叫者了行列了。刹时间,那七八人便已尽皆滚倒。   那头领长眉一轩,大手一挥,道:“留下十人已那小貂缠斗,余下的随我去追那汉人。”十条大汉大声应是,留了下来,双腿乱颤,心里直发毛,手中兵器在身前周遭来回乱舞,只盼如此一来能挡得住白貂的袭击。但白貂行动灵活已极,左一纵右一跃,只一眨眼间,便将那十条汉子一一咬过。白影一闪,便没入草丛之中,往追孟获军去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那一队孟获蛮兵便已尽皆滚倒,口中乱叫,继而全身僵直,动也不能动了。   这边厢贾仁禄奔出了十来丈,回头一看,只见那些蛮兵仍在狼狈万分的与白貂缠斗,心中一喜,回过身去,比了一个流氓手示,道:“该!看你们这些蛮人还敢不敢再来惹老子,你们没把老子抓去喂蛇,老子先把你们拿去喂貂!”心道:“爽,在蜀中时有卢柴棒,在南中时有闪电貂。这动物果真比人好,不会恩将仇报,哈哈!”   心中胡思乱想,脚下丝毫不停,奔出了里许,那些追兵已看不见了,而那只白貂也不知去向,在这莽莽蛮林之中,又只剩下了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不禁心中有些惆怅。又奔了一阵,四下竟是山林,又不知到了哪里,回头一看,已不见追兵,心下稍宽。停了下来,左右一瞧,不禁一脸郁闷,道:“得,又迷路……”   便在这时一声狼嗥传来,一只中山狼只山林之中窜将出来,向贾仁禄冲来。贾仁禄回头一看,大叫一声:“妈呀!”向前便奔,此时他本已是筋疲力尽,但在如此困境面前,求生之念大增,激发了身体内的潜能,霎时间便觉得精力充沛,拔足飞奔,跑起来犹似足不点地一般,可见澳州那种用鳄鱼来训练游泳健儿的方法还是有一定科学道理的。   奔了大约有三十来丈,那狼离他越来越近了。又奔了一阵,那狼追至近前,后足一点纵身扑上。贾仁禄百忙之中,回头一瞥,见到了冷森森的狼牙,吓得老脸煞白,使开他唯一会的功夫“驴打滚”滚了开去,站起身来,迈步便奔。那狼一扑不中,扭转身形,便又扑上。贾仁禄忙缩身树后,避了开去,随即转身向斜刺里奔去。   便在这时一只小狐从他身旁擦过,逃之夭夭。贾仁禄瞥见那只小狐竟如同自己在长安见到的银狐一般,十分可爱,不禁叫道:“漂……”只听飕地一声,一只劲箭疾飞而至,正中他的左臂,他啊地大叫一声,道:“躲来躲去,还是没躲过……”说到此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207章 苦尽甘来   迷迷糊糊之间只见那只恶狼将他扑倒在地张开血盆大口正欲咬他,阳光映照之下,狼牙银光闪闪,十分的吓人。他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别咬我,我的肉是臭的!刚有一只银狐,它肉香,咬它去!”   便在这时面前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贾仁禄大感诧异,心道:“中山狼什么时候变成美女蛇了?”睁开眼来一看,只见自己身处于一间颇为精美的大屋之内,榻侧坐着十四五岁的少女,古铜色的肌肤,看上去性感诱人却又充满了野性。贾仁禄也算是阅美无数,但如此英姿飒爽、美艳绝伦的少女再穿上异族华服,竟可以貂婵、甄宓相媲美,倒也是十分的少见。其实以其说是异族的华服,倒不如说是遮羞布,几块高档的兽皮包住了该包的地方,其他肌肤全都露在了外面。看得贾仁禄心中一荡,色狼本性便露了出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少女,口水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过了半晌,贾仁禄仍是一言不发,傻乎乎地盯着那少女发呆。那少女心中不忿,柳眉一蹙,俏脸一沉,显是不乐意了。贾仁禄全身一震,摇了摇头,回过头来,颇感尴尬,老脸一红,手捂嘴唇,不由自主的咳嗽两声。   那少女端详了他的丑脸半晌,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到这里来?”   贾仁禄眼珠一转,道:“我叫秦钟,在中原做买卖折了本,想来这里经商碰碰运气。没想到道遇恶狼,多亏小姐相救,不然我就小命不保了。”   那少女看了他一眼,问道:“听你的口音不像是蜀中人氏,不知是哪里人?”   贾仁禄道:“长安人氏。”   那少女秀眸一亮,问道:“听说长安现在已属刘使君所辖,不知可有此事?”   贾仁禄道:“正是。”心道:“有完没完啊!问题一个接一个,咨询费也不给点。”   那少女问道:“那我听说刘使君帐下有一个姓贾名福的军师甚是厉害,不知你可认识?”   贾仁禄全身一震,上下的打量那少女一番,心道:“她是在打听我,难道也是老子的崇拜者,追星族?没想到老子的名声都传到了蛮中来了,看来老子这次在南中是要走桃花运了,哈哈!”说道:“贾军师的大名在关中可是家喻户晓,我只是一介小民,如何能见到他老人家。”   那少女本满心欢喜,闻言之后颇为失望,看了看他,叹了口气,道:“你病刚好,多休息吧,我先走了。”说完便站起身来。   贾仁禄心道:“得,听不到老子的消息,你便要闪人了。这么好的泡妞机会,老子要是错过了,真的得去撞墙了。”忙问道:“我生病了?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那少女已走出数步,闻言格格直笑,又转了回来,道:“呵呵,可真有趣。我还从遇过如此的好笑的事情。那天我要正在那林中打猎,突然之间草丛里赶出一只银狐出来,我追了片刻,觑得亲切,一箭射去。哪知你突然之间从树后窜了出来,结果那箭便射到了你的身上了。”说到此便娇笑不止,笑声十分动听。   过了半晌,那少女继道:“后来有一只狼扑了出来,我才知道原来你是为了躲那只狼,这才慌不择路,到处乱闯的。我射杀了那只狼后,来到近前,发现你已晕迷不醒,高烧不退,便带你回来养病。”   贾仁禄哪想到这其中的故事竟有这么的曲折离奇,不禁挠了挠头,问道:“我发烧了?那病了多久了?”心道:“一路之上险象环生,一难接一难的,老子又不去西天取经,怎么也搞个什么九九八十一难的来要老子好看。这么多难吃下来,只是给吓病,没给吓死已经算很不错了。”   那少女道:“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贾仁禄大吃一惊,道:“三天!”   那少女道:“对啊。这几天你一直叫什么‘不要杀我,我愿意给钱’之类的胡话,呵呵,偶而过来听听,倒也十分的有趣的。”   贾仁禄嘿嘿两声,颇为尴尬,忽地心念一转,咯噔一下,心道:“据貂婵、曹静说,老子梦中十分的老实,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这次我也把什么都给喷出来了吧。”想到此额头上冷汗渗出,问道:“那我还说了些什么?”   那少女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觉得你会说些什么了?”   贾仁禄大感头痛,心道:“娘的,美眉看来是惹不得,一个个的都叫老子头痛。这小妮子到底听到了什么了,也不跟老子明说,可急死我了。”想到此便道:“那都是我发烧时说糊话,一定很荒诞不经吧。”   那少女点头道:“那倒是,乱七八遭的,不知所云,不过有些还是很好笑的。”   贾仁禄舒了一口气,道:“我就说嘛,发烧时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那少女端详了他半晌,格格一笑,道:“对的,有一句就好笑了。你梦中说你叫贾仁禄,是刘使君帐下的军师。瞧你长得这个样子,也能是大名鼎鼎的贾军师,你说说这不是很好笑么?”说完便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贾仁禄闻言大吃一惊,全身一震,下意识坐起身来,心想在三国他的敌人一般叫他“贾福”,亲密的人一般叫他“仁禄”,而“贾仁禄”这三个字连在一起叫,也只有他这个从千余年后来的倒霉蛋一人。想到此便手心冒汗,头皮发麻,全身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颤声道:“真的……很……很好笑,这……怎么……怎么可能?我真的……是这么……说的?”   那少女格格一笑,道:“我骗你的,其实你什么也没说了!”娇笑声中,转身出屋,转眼之间,便消失地无踪无影,银铃般的笑声至屋外传来,听起来越来越远。   贾仁禄摇头苦笑,心道:“这叫什么事嘛!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啊?”想到此只觉自己仍有些头重脚轻,摇了摇头,躺在了榻上,双眼一闭,过不片时,呼噜之声便响了起来。   又睡了一个时辰,他醒了过来,站起身来,便欲穿好衣服,向此间主人辞行。便在这时,边上一位婢女道:“先生醒了?婢子服侍先生穿衣吧。”   贾仁禄来三国已有数年,给人服侍惯了,闻言点了点头,道:“嗯!”那婢子拿起件淡黄色的丝质长袍为他穿上。   贾仁禄四下一瞧也不见他原来那件破烂不堪的锦袍,便问道:“我原来那件锦袍呢?”   那婢女边为他穿衣边道:“先生原来那件衣袍过于破旧,小姐已将它扔了。我们这里没有锦袍,这件可是小姐特地从汉家商人那里高价买来的。”   贾仁禄急道:“你们怎么能扔了,谁叫你们扔的?”心道:“那可是貂婵几日几夜不眠不休赶做的,那可是花了大心血的。就这么扔了,老子回去之后怎么和她交待啊!”想到回去之后被貂婵大卸八块的惨状,不禁不寒而栗。   那婢女见他额头上的青筋突起,双手的拳头紧紧的握着,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不由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退了数步,道:“这是小姐扔的,不关我的事。再说了,你那件锦袍已破得没法再补了,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贾仁禄怒道:“败家玩意儿,没听过‘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啊’!快些给我找回来!”   那婢女觉得他不可理喻,走上前去,为他穿好了衣服,服侍他洗漱之后,方道:“既是先生觉得那件锦袍十分的重要,那我便去问问小姐,看还能不能找得回来。”   贾仁禄定了定神,道:“不好意思,那锦袍对我来说有特殊的意义。我一时激动,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那婢女笑道:“呵呵,先生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个婢女,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客气。”   贾仁禄道:“那锦袍还请你多费心找找,若是实在找不到……就算了吧。”说到此不免有点怆然若失。   那婢女点头道:“嗯,一会我去问问小姐。”   贾仁禄看了看那婢女的装束道:“听你的口音,你像是中原人?”   那婢女道:“我是广汉人。被掠卖至此,险此落到那些残暴凶狠的南蛮蛮子手中,好在遇到了小姐。”   贾仁禄问道:“你家小姐叫什么名字?”   那婢女道:“小姐有吩咐过不能说的,还请先生见谅。小姐想说的时候,先生自然就会知道了。”   贾仁禄心道:“搞毛啊,这么神秘兮兮的。”想到此便道:“那这是哪里?”   那婢女道:“此间离朱提不远。”   贾仁禄奇道:“猪蹄!好吃!有没有凤爪啊,有就更好了。”说到此吞了口口水,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   那婢女笑道:“不是吃的那个猪蹄。是朱提郡。朱红的朱,提东西的提。”   贾仁禄道:“原来是这么个朱提啊,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个郡。当初设计郡名的家伙,想名字的时候估计正在啃红烧猪蹄,因此便堂而皇之将这个郡叫猪蹄郡了……”   那婢女闻言抿嘴直笑,道:“呵呵,先生说话真逗。”   贾仁禄一脸严肃道:“那家伙估计还是文盲,猪蹄这两个字都不会写,给写成了朱提了,因此这个郡便阴差阳错的叫朱提郡了。”   那婢女娇笑不止,前仰后合,眼睛不由自主的滴了下来,伸手捂着肚子,大声叫道:“先生别说了,我的肚子好疼。”过了良久,那婢女方止住娇笑,道:“先生肚子饿了吧,我这就去和小姐说一声。”   贾仁禄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那婢女道:“未时。”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我也不是很饿,不必麻烦了。”话音刚落,他的肚了便叽哩咕噜的叫了起来,显然是因为许久未曾进膳,在提意见了。   那婢女抿嘴一笑,道:“先生请稍候,婢子去去就来。”说完便迈步出屋。   过了小半个时辰,那婢女仍未回转,贾仁禄有些不耐烦,在屋中四下巡视一圈,只见屋中的陈设颇为怪异,心想南方蛮夷之地,器用自以中土大不相同,也就不以为意。四周墙上挂的非弓即箭,还有数十柄飞刀,显然屋中原来的主人十分的好武。贾仁禄心中好奇,取了一柄飞刀,把玩良久,用拇指在刀刃处划了划,赞道:“好刀!”   便在这时,方才那少女走了进来,见他在把玩飞刀,嗔道:“这是我的飞刀不可乱动!”   贾仁禄闻言吃了一惊,手一抖,拇指在刀锋上一划,登时划出了一道小口,鲜血渗了出来。贾仁禄疼得一冽嘴,右手一抖,手中飞刀掉在了地上,发出当地一声响。   那少女走上前去,白了他一眼,道:“活该!”弯腰拾起地上飞刀,将它挂在了墙上。来至一长柜前,打开拒门,取出一瓶金创药来,为他上药。   贾仁禄见她对屋中物事十分的熟悉,微感诧异,问道:“这是姑娘的寝室?”   那少女点了点头,道:“嗯,对的。最近暂时给你做病房,这里的东西你都不可乱动,否则……”来至墙边,取下一柄飞刀,捏在手里,对准贾仁禄黑黑的大脑壳,作势欲掷。   贾仁禄吓得一哆嗦,忙闪向一旁,双手乱摆,道:“不敢了,不敢了。打死我也不敢再动这里的东西了。”心道:“飞刀,南蛮,美女。这三样加在一起,好象是一个人,怎么一时间竟想不起来了……”   那少女将刀挂回墙上,冲他嫣然一笑,道:“呵呵,知道就好,饭我已命人准备好了,走,去吃饭吧。”说完拉着他的手,迈步出屋。   贾仁禄觉得她的小手甚为有力,捏得他的大手生疼,不禁愁眉苦脸,心道:“暴力女!这种女的谁要是娶到了,这一辈子是要倒大霉的!像这样的异族美少女,老子无福消服,还是留给别人吧。”   那少女将贾仁禄带着了一座大厅,将他按到位子上坐好,便跑到主位坐好,一举酒碗,道:“来,我敬你!”   贾仁禄大眼瞪小眼,道:“不好意思,我不会饮酒。”   那少女冷笑道:“一个大男人竟然不会喝酒。不过我听说,贾军师好象也不善饮,这倒有点巧了。”   贾仁禄心念一转,忽地想起一个人来,赌兴便上来了,微微一笑,道:“呵呵,我就是贾福。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姑娘应该叫祝融……”   那少女闻言一脸惊愕,道:“噫,你怎么知道?” 第208章 近水楼台   贾仁禄微微一笑,心里早已将谎话准备好了,真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闻言便即献上马屁曰:“我是曾李恢说起过,他说姑娘年纪轻轻就练得一手好飞刀,指哪打哪,刀刀不落空,百丈之内连苍蝇、蚊子都飞不出去,着实令人佩服。”心道:“娘的,又赚到了。”   这祝融原是某几代《三国志》游戏里唯一的女性武将,贾仁禄这个色狼玩游戏的时候又如何肯放过这万叶丛中的唯一一朵花,每次都是用尽心思将她收在身边,让她屁颠屁颠地跟着自己屁屁后面跑。又或是操纵这个异族美少女慢慢积累实力,最终吞蜀灭魏平吴,一统天下,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女皇帝,后宫拥有无数俊男。因此祝融在他脑海之中印象,要比貂婵、甄宓、大小乔来的深得多,如今他终于见到了真人,不禁又勾起了往昔的回忆,举着筷子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口水又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祝融听得贾仁禄称赞自己飞刀之技了得,笑靥如花。不过她显然未听过李恢之名,闻言一怔,心想这个人倒也甚有见识,自言自语地道:“李恢,那是谁?从没有听过。”过了半晌,也不见贾仁禄回答,侧头一看,只见他正痴痴呆呆的坐在那里,两眼发直,嘴挂淫笑,鼻孔流血,哈拉子顺着嘴角一滴滴地滴下,滴在了案上。   蛮夷不同于中原,匈奴可以妻群母,南蛮的女子当然也不必遵循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些繁文俗礼。祝融年纪虽幼,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疯丫头,常常四下到处乱钻,夜不归宿,这男人自然是见过不少。男人见到她时,自是丑态百出,眼中射出满是情欲的火炽的目光,随着这样的目光,那些野兽般的男人便会扑将上来紧紧的抱住她,将她那仅有的几片遮羞布给撕了去。好在她自幼精通防狼术,那些欲为非做歹的男人还未靠近,手上或头上便会插上她友情附赠的飞刀,狼狈逃窜。   她虽见过不少男人的丑态,但是如此尊容却还是第一次见,不禁抿嘴直笑,用手捂着嘴唇轻咳了两声。贾仁禄好似没听见一般,仍是盯着她呆呆直看。祝融嫣然一笑,取过一柄飞刀来,右手一扬,那飞刀隔着酒席向他激射而去。那飞刀挟着呜呜地破空之声,去势奇速,相距又近,刹那之间,已飞到贾仁禄眼前。   贾仁禄正自看得出神,却见飞刀已到面前,要想闪避已是不及,不由愣在当场。那飞刀飞到贾仁禄身前,忽地转弯插在了案上,刀身不住的晃动。贾仁禄这才回过神来,吐了吐舌头。祝融笑道:“呵呵,你以后再这样看我,小心飞刀!”   贾仁禄老脸煞白忙道:“适才太也失礼,还望姑娘海涵。不过这飞刀太过凶险,女孩子家家的最好不要玩,还是玩玩绣花针……”话说到此,飕地一声,又有一柄飞刀疾飞而至,插到了他身前的案上。   祝融欣赏了一下他那惊慌失措的表情,笑靥如花,道:“谁说女子不能使刀,我就偏要玩!”说完又取了一柄飞刀在手,不住把玩。   贾仁禄面如白纸,心道:“他妈的,总算见到了来三国最想见到了女子了,没想到这么暴力,动不动就飞刀子。这小妮子美则美矣,可惜是朵带刺的玫瑰,虽说一看到她便给人一种想要征服的感觉,不过野马难驯,老子没那金刚钻,揽不了这个瓷器活。此地不宜久留,不然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说道:“姑娘慢慢玩。我还有点事,不打扰了,先闪人了。”缓缓地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出门去。   飕地一声,一柄飞刀电射面前,从他的身边擦过,插在了门框之上。贾仁禄愕然回首,祝融冲他嫣然一笑,道:“你肚子饿了,先吃饭吧。”   贾仁禄哭笑不得,大感头痛,倒也不敢再走了,闻言来至案前坐好。祝融道:“这桌菜是中原厨子做的,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贾仁禄举起筷子,夹着一块肉片,放入嘴里,细细一嚼,肉香四溢,叫道:“好吃!”其时他饿得慌了,便是给他片树皮,他也会说好吃的。   祝融见他满意,也是心花怒放,道:“那就多吃些。”   贾仁禄虽是饿了,却也怕吃飞刀,不敢再看祝融了,举起筷子,风卷残云。祝融看着他那不雅的吃相,格格娇笑。过了半晌,贾仁禄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肚子,道:“谢谢姑娘的款待。”   祝融问道:“吃饱了?”   贾仁禄点头,道:“嗯!大恩不言谢,我离得久了,江州那边一定很担心,不多打扰了,这便告辞了。”   祝融玩着手中的飞刀,道:“这附近都是夷人,种类众多,名称复杂难记。他们都对汉人存有敌意,你一个人在道上走是很危险的。”   贾仁禄闻言便想起那些蛮兵要拿他去喂老蛇,不禁不寒而栗,隔了半晌,方道:“不过我出来的是有些久了,江州那里收不到信息是要大乱的。”   祝融斜着眼看了看他,道:“你真是贾军师?”   贾仁禄道:“实不相瞒,我确实是贾福。一路之上连遇歹人追杀,已成惊弓之鸟,不敢以真名见告,还望体谅。”   祝融笑道:“呵呵,中原人都会骗人,没想到贾军师也不例外。”   贾仁禄心道:“你个小丫头懂屁啊!老子就是靠骗人起家的,不骗人老子吃什么啊!”说道:“没想到姑娘对中原人也有成见。其实这也难怪,姑娘僻处荒山,不识中原风光。姑娘以后别老呆在这个什么猪蹄郡了,应该到中原多走动走动,多和中原人物接触接触。”顿了顿,又道:“若是姑娘不识地理,我愿意为姑娘做导游。这导游费嘛,看在姑娘救过我的份上,给你打个九点九折好了。”   祝融笑道:“中原有什么好玩的?左右也不过有山有水,有什么意思。再者中原人都会花言巧语,最靠不住。”   贾仁禄笑道:“呵呵姑娘没去过中原,怎么知道没有什么好玩?中原地大物博,各地风土人情各异,好玩的东东那就自然多的不得了。”心道:“虽然这小妮子有暴力倾向,但在老子的无边佛法的感化之下,未必不能放下飞刀,立地成佛,看来先使出浑身的解数将他诱拐到中原才是正经。”   祝融道:“你都到过什么地方,给我说说,我听听看看好不好玩。”   贾仁禄摆了副说书先生的样子,张口欲喷,看了看祝融手中的飞刀,心有余悸,道:“你拿把刀子在老子面前晃来晃去,老子怎么说啊?”   祝融笑道:“呵呵,没想到指挥千军万马的贾军师居然也怕刀子,当真好笑。”说完便将手中的飞刀放在了案上。   贾仁禄道:“你的飞刀太也怕人,老子的小命虽说不值几个钱,但老子还是挺看重的。这枪还有个走火什么的,你万一失手,老子岂不是小命不保。”   祝融道:“你不是说我指哪打哪么,又怎么失手?嘻嘻,刀子放下了,你讲吧?”   贾仁禄来三国之后去过的地方着实不少,所遇到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是着实不少。当下便摆开架式,手舞足蹈,将自己道上的所见所闻添油加醋,加工润色一番,喷将出来,间或夹杂着一些聊斋故事,封神演义,听得祝融是目瞪口呆,半晌无言。   贾仁禄看了她一眼,嘿嘿一笑,心道:“小妮子就是小妮子,没见过事面,好骗!这些要是喷给貂婵、曹静听,这西洋境怕是早就给拆穿了。”   过了半晌,祝融方回过神来,一脸神往,道:“呵呵,没想到中原竟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说到此瞥见贾仁禄一脸狡狯,贼笑兮兮,心生疑惑,道:“你说的这些不是真的吧。”   贾仁禄道:“怎能不是真的呢,这可都是我在各地亲眼见到的。”心道:“当然有一些是在梦里亲眼见到的……”   祝融摇头道:“我不信,除非你带我亲自去看看。”   贾仁禄心道:“中招了,哈哈!到了中原后,看你还敢在老子面前玩刀子,老子让张大大打你的屁屁!”说道:“姑娘想去中原那再容易也没有了。我正好要回江州,姑娘和我同行便是,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祝融闻言十分的欢喜,笑靥如花。忽地愁云转生,面有忧色,低下头去,叹了口气,道:“中原也没什么好玩的,还是不去了吧。”   贾仁禄见她神态有异,便道:“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   祝融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军师想回江州了?我差人送军师回去吧。”   贾仁禄心道:“这小妮子有事瞒着老子,对了这小妮子不是孟获的马子么,这现在老子怎么看她也不像结过婚的啊……说不得,再赌一把!”想到此微微一笑,道:“姑娘怕是在为孟获忧心吧。”   祝融听得“孟获”二字,浑身一震,俏脸一沉,银牙咬得格格直响,道:“这个人我不认识!”   贾仁禄心道:“不对啊,三国里说,祝融夫人是孟获的老婆,伉俪和谐,她为了替丈夫雪耻在诸葛大大面前耍飞刀,结果中招被擒了。可我看她现在的样子是像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是怎么回事?”说道:“原来姑娘不认识孟获,我听说他最近四出扩张,大有一统南中之势,所以问问?”   祝融冷冷地道:“他来这里试试,我让他有来无回!”   贾仁禄心道:“估计现在他们还是仇人,等到孟获一统南中之后这才谈得恋爱,确立关系。好像是南中的男女相亲都是在水里,只要女子跑到河里去洗澡,男的看上了,就能去洗鸳鸯浴。若是双方对上了眼,立马在水里办正事,十分的方便。估计现在祝融还没在河里沐浴,孟获这老小子也就没法偷窥美人洗澡了。要是这样就好办了,这么好的机会老子一定好好的利用,说什么也要将这门亲事给他搅黄了。”想到此便贼笑兮兮地道:“我听说南中好象有一个风俗,只要女子长大成人,便可在溪中沐浴,男女自相混淆,任其自配,父母也不禁止,名为‘学艺’,不知可有此事?”   祝融笑靥如花,道:“对啊,我还没有行成人之礼,是以还不能到溪中去沐浴。”   贾仁禄舒了一口气,心道:“果然这小妮子还没有下水沐浴,这可是好机会。看来这江州先不忙回,老子给他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在那小妮子洗澡那天,咱先去偷窥,在水里就把正事给办了。这生米做成了熟饭,我让孟获那老小子一边哭去,此计甚妙,便是孙吴复生也不能想到比这更好的主意了,哈哈!”一想到在水里办正事,这口水便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至于孙子、吴起都是正经人氏,不会为打击他人而出这种流氓主意,他一时激动,便想不起来了。   祝融看着他那恶心的样子便知他心里想些什么,格格娇笑,道:“贾军师是不是又不想回江州了?”   贾仁禄闻言一怔,下意识地道:“你怎么知道?”   祝融道:“呵呵,你虽然见多识广,但这样的风俗,你一定没见过,是不是特别想看看?”   贾仁禄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吞了吞口水,祝融道:“我的成人之礼也快到了,不如就请军师留在此间多住些日子好不好啊?”说完便搔首弄姿,秀着自己绝美的身材,对贾仁禄施起色诱术来。   贾仁禄心中所思的便是此事,闻言心花怒放,不假思索,肺腑之言,脱出而口,叫道:“好啊!”甫一出口,便觉得不对劲,见祝融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老脸一红,咳嗽两声,以掩示自己的尴尬。   祝融格格娇笑半晌,方道:“人都说贾军师聪明无比,所谋无不中,我看也不过如此,呵呵。既是贾军师答应下来了,那便多住些日子再走吧。”   贾仁禄见她十分大胆,在男人面前谈论自己的成人礼,旁若无人,便大着胆子问道:“不知姑娘的成人礼是哪一天啊?”   祝融问道:“你想知道吗?”   贾仁禄点了点头,祝融笑道:“呵呵,不告诉你!”说完站起身来,跑出厅去。跑到厅门处,忽地停了下来,道:“不该打听的事,最好不要随便的打听,小心吃飞刀!”   贾仁禄闻言吓得一哆嗦,隔了半晌,方始回过神来一看,祝融早已跑得不知去向了。   贾仁禄心道:“这小妮子的开朗是装出来的,她好象什么事不顺心。既然这条命是她救的,看在她肯让老子看她的成人礼的份上,说什么也要帮她一把。”   便在这时,外间号角之声大震,不少人大声怪叫,用得是蛮夷方言,贾仁禄一句也听不懂,不过从他们的言语间的慌张程度便推知出了大事了。心道:“他妈的,搞毛啊。好不容易有个妞泡泡,也不让老子消停会。” 第209章 孟获抢亲   便在这时,方才那个服侍他的婢女神色慌张地走进厅来,道:“先生,小姐让我带先生回寝室。”   贾仁禄伸手向外一指,道:“出了什么事了?”   那婢女全身发抖,结结巴巴地道:“没……没什么事。”   贾仁禄听得外间远远传来的阵阵吼叫声,似曾相识,微微一笑,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这种声音,我在梦中也不会听错。这是喊杀声,有兵马打过来了,我说得没错吧。”   那婢女看了看他,点了点头,道:“对的,不瞒先生,是有兵马打来了,小姐已出去应敌了,应该不会有事,还请先生先去休息。”   贾仁禄道:“带我去看看。”   那婢女道:“先生病才刚好,应该多休息,不宜过于劳神。”   贾仁禄面色一沉,怒道:“带我去看看!”其时他指挥军队已久,颐指气使,说出来的话自带股横扫千军之势,让人不便违拗。   那婢女吓了一哆嗦,应道:“是!”   那婢女领着贾仁禄出得屋来,在一所宫殿般的大建筑群里穿来钻去,走了半晌,仍看不到尽头。   贾仁禄逛过未央宫,历史上未央宫乃是由汉朝开国重臣萧何监造,自修成之后就一直是西汉的政治中心,朝廷所在。由前殿、宣室殿、温室殿、清凉殿、麒麟殿、金华殿、承明殿、高门殿、白虎殿、玉堂殿、宣德殿、椒房殿、昭阳殿、柏梁台、天禄阁、石渠阁等四十多所宫殿组成,气度恢宏,尽显王者之风。   它也是中国历史上存上时间的最长的宫殿,西汉、王莽政权、西晋、前赵、前秦、后秦、西魏、北周。直到隋文帝杨坚因梦洪水淹城,便不敢再在未央宫里趴着,于汉长安城东南二十里的龙首原之南选址建立新城名曰:“大兴”也就是后来著名的唐长安城。自此未央宫尽五六百年的政治中心的地位才宣告结束,一个新的政治中心大明宫就此诞生了,什么太平公主的婚姻纠格,武则天的风流韵事,杨玉环与安碌山的偷情记录,全都是发生在那里。未央宫则像一个过时的妃子一样被打入了冷宫,逐渐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了。   刘备当然不敢将整个未央宫据为己有,那样可是要杀头的,他还没活够,但他这个没落皇族又想享受一下皇室的待遇,于是乎便以工作需要为名,割了其中一部分来做自己的办公、休息、泡妞场所。饶是如此,贾仁禄也是逛得口吐白沫,乐而忘返。而如今他见这到这种异族的小宫殿,难免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自言自语地道:“这宫殿不乍地,不过建在崇山峻岭之中,倒也是很不容易了。”   那婢女道:“西南蛮夷各有部族,往往依山而居,依洞而栖,这宫殿也大多建在山里洞里,因地形所限,又如何能何中原广袤无垠大宫殿相比,倒叫先生见笑了。”   贾仁禄道:“有点见识,你叫什么名字?”   那婢女道:“我叫秋桐。”   贾仁禄道:“这名字也还行,不过还是叫什么花的才好听……在蛮夷之地趴着委屈你了,以后便跟着我混吧。哪天有空,我带你逛逛未央宫,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宫殿。”   秋桐长这么大也没去过几个大城市,闻言一脸兴奋,道:“多谢先生,不过小姐待我不薄,我不忍离开她,还请先生体谅。”   贾仁禄心道:“得,和赵二一样是个疯子,赵二有县令不当,你有高枝不攀,二人都有病。”说道:“你忠于其主,果然是个好同志,既是如此,我也不便强求,你便在这里继续趴着吧。”顿了顿,道:“这次来的是什么部落,有多少人?”   秋桐恨恨地道:“还能有谁,还不是银坑山的孟获部族。上次他们前来攻打,老爷也就是此间的洞主,率兵抵抗不敌孟获神勇,被他擒拿了过去。事后孟获又将老爷给放了回来,老爷又羞又愧,回来之后便一病不起,小姐也很是担心。”   贾仁禄道:“那祝融姑娘岂不是洞主的女儿,照这么说来也该是个公主罗?”   秋桐点头道:“嗯,老爷、小姐是火神祝融氏之后,上代也不知是为什么来到此间,便一直在此山中居住。”   贾仁禄问道:“那这次孟获这老小子派了多少人来?”   秋桐听贾仁禄管孟获叫老小子,很是高兴,笑靥如花,道:“我是个下人,对行军打仗的事情一窍不通,这种事情,我是不敢多问的。”   贾仁禄心道:“得,我是问道于盲了。”   二人边走边说,迤逦出了殿门,穿过了几个山洞,来到了一道狭窄的山谷前,谷口处有十余名左手执藤牌,右手执大刀的蛮兵拦住了去路,两旁则是高耸入云的山峰。甫到谷口,秋桐停了下来,道:“先生请稍候,我去和守军说一下。”   贾仁禄点了点头,秋桐走上前去,用当地方言同那些蛮兵说了几句。那些蛮兵闻言肃然起敬,纷纷对贾仁禄躬身行礼。其中一位蛮兵牵过一匹白马来,恭敬地请贾仁禄骑乘,秋桐道:“先生请上马,我是下人,不能出谷。小姐就在谷外,老爷一去便能看见。刀剑无眼,还请先生小心。”   守住谷口的十余蛮兵向两旁一分让出道路,贾仁禄点头道:“嗯!”说完飞身上马,两腿一夹,纵马出谷。   出得谷来,只见不远处有一彪军马约有二千余人,为首一员女将正是祝融。祝融背插五口飞刀,手挺丈八长标,坐下卷毛赤兔马,听得身后马蹄声响,回头一看,一见是他,蹙起长眉,道:“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贾仁禄也不理他,策马来至阵前一看,只见孟获军约有三五千人,漫山遍野排开,为首一员大将,二十来岁年纪,身材甚是魁伟,身着一领由白虎之皮制成的皮袍,头上插着几根鸟毛,左手挽牌,右手执刀,骑赤毛牛,浓眉大眼,高鼻阔口,顾盼之际,极有威势。   那武将其时也正窥探祝融阵中动静,一见他来,双道冷电似的目光霍地在他的眼上转了两转,大叫声道:“来人何人?报上名来!”   贾仁禄一脸不屑道:“你哪根葱啊,老子凭什么要告诉你!”侧过头去,伸嘴在祝融耳边悄声问道:“这家伙什么来路?”   祝融横眉立目,瞪了那武将一眼,悄声道:“他就是孟获。”   孟获不知道“你哪根葱”是什么意思,但见他那眼里无人的德性,也知不是什么好话,铁青着脸,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道:“祝融,你一败再败,再打下去,我看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趁早投降,答应我的请求,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贾仁禄心道:“得,又是抢亲啊,原来祝融是被孟获抢去之后,慢慢的培养感情,最后才伉俪和谐的……老小子,现在你老子我在这,看你还抢屁!看来老子也要给你好好地说说因缘了。”想到此便对祝融说道:“撤!”   祝融听得孟获之言大怒,从背后拔出柄飞刀,便欲上前厮并。忽听贾仁禄喊撤,不由一怔,隔了半晌,道:“战还没打,怎么便撤了?如此作法,会让孟获瞧不起的!”   贾仁禄凑在她的耳边悄声道:“你若是相信我的话便撤,若不信的我话便上前送死,我不拦着。”   孟获见贾仁禄这个老黑脸在祝融耳边嘀嘀咕咕,举止暧昧,态度亲昵,不禁炉火中烧,伸手一指贾仁禄,喝道:“你到底是谁?”   贾仁禄道:“我姓汝名老子。”   孟获闻言一怔,道:“汝老子,汝老子,这名字好怪……呸,他妈的,我杀了你!”古时这个“汝”字就是“你”的意思,汝老子当然就是你老子意思,孟获汉话有限,愣了半晌方始回过神来,不禁勃然大怒,手中大刀一挥,纵牛上前。   贾仁禄急道:“快撤,破敌之事,从容再议!”说完掉转马头,打马便奔。   祝融点了点头,长标向后一挥,拨马便撤,二千余蛮兵紧随而去。   孟获见即将到手的老婆就这么跑了,勃然大怒,右手长刀一挥,手下蛮兵各挺兵器,嘴里乱喊乱叫,冲杀上前。   祝融领军退入谷中,两旁的兵士飞速拖过两道木栅封住了谷口,五百弓箭手窜将上前,隔着木栅,张弓搭箭,乱箭齐发。冲在头里的十余名孟获军不及闪避,纷纷中箭倒地,在地上来回乱滚,大声怪叫,显是箭中喂有剧毒。   孟获见状大怒,喝道:“祝融你有本事就躲在洞里一辈子别出来!”   贾仁禄高声喊道:“乖儿子,你老子我也没什么见面礼好给你,刚才那些箭便当是我的见面礼吧,哈哈!你洗净脖子等着吧,老子过几天一定送份大礼给你!”   孟获气得哇哇乱叫,怒道:“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将你碎尸万段!”说完瞪了贾仁禄一眼,拨转牛头,招呼兵士收队闪人了。   祝融白了贾仁禄一眼,嗔道:“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见了敌人不打居然撤退,真不知道你原来那些功劳都是怎么取得的?”   贾仁禄看了她一眼,道:“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身上那二两肉,能是五大三粗的孟大大的对手?我这是不担心你,怕你失手被擒嘛。嘿嘿!”   祝融白了他一眼,道:“谁说我不是孟获的对手的?”挺起手中长标,又道:“我这便出去将这厮生擒了来,让你好好看看!”说完便欲纵马出谷。   贾仁禄纵马上前,张开双臂拦住了去路,道:“这么冲动有什么用?伤敌一万自损八千,这样的胜利有什么光彩!谁说撤退就是窝囊,老子的哪场战斗不是先退再进。等老子攻进城之后有谁敢说老子是窝囊废?敢说,老子废了他!”说到此双眸如电,不怒自威。   祝融勒住缰绳,眼中两道清冷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来回直扫,隔了半晌,拨转马头,道:“回去再和你算帐。”说完便打马远去。   祝融穿过山洞,回到深谷宫中,来到了自己的寝室,从衣箱之中取了贾仁禄原先那件破烂不堪的锦袍来,掷在地上,伸脚在上面来回直踏,嗔道:“叫你撤!叫你撤!我叫你撤!”   贾仁禄走进屋来,见此情景,摇头苦笑,道:“本来就很破了,再踩就连渣都没有了。”   祝融闻言仍是踩个不停,道:“我爱踩,你管得着吗?”   贾仁禄道:“这件袍子对我有很重要的意义,你行行好,别再踩了。”   祝融回头看了看他,问道:“这件锦袍是你夫人给你做的?”   贾仁禄点了点头,祝融又问道:“我听说她是你们中原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对吗?”   贾仁禄又一点头,祝融道:“我和她比哪个更好看些?”   贾仁禄道:“都好看。”   祝融面有忿色,又踩了两脚,哼地一声,道:“快说,怎么才能打败孟获!”   贾仁禄道:“你这有地图没有?”   祝融点了点头,走出屋去,贾仁禄忙将那领锦袍拾了起来,细心地掸着上面的尘土。过不多时,祝融走进屋来,道:“别掸了,一会我让人好好的洗洗。”从他手中将锦袍夺过,袖出一副地图来,塞进了他的手里。   贾仁禄叹了口气,来至案前坐好,将地图展了开来,凝神细看。祝融唤了秋桐前来,将那锦袍递给了她,嘱咐她好好的浆洗,便来到了贾仁禄对面坐好,道:“怎么样有主意了?”   贾仁禄眼光仍不住地在地图上扫来扫去,道:“当我是神仙啊,这才看了五分钟的地图,那能这么快便有主意了。”   祝融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又等了一顿饭的功夫,道:“怎么样有主意了?”   贾仁禄抬起头来,瞥了她一眼道:“催什么催,赶着去投胎啊!你总要让我熟悉熟悉地形吧。”   祝融点头道:“好吧,我不打扰你了。”   贾仁禄道:“这才乖。”说完便又凝神观图。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祝融又道:“怎么样有主意了?”   贾仁禄闻言吐了口白沫,道:“姑奶奶,求求你别再吵了,你这样吵,老子能想出屁主意来。”   祝融从背后取了柄飞刀来,在他眼前来回直晃,道:“快点想,不然……”说到此便作势欲掷。   贾仁禄心道:“得,这回是遇到克星了……”想到此胡乱的看了两眼地图,一拍桌案,道:“我有主意了。” 第210章 恶虎劫营   祝融笑靥如花,道:“你们汉人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慢慢吞吞的。不让你们知道点厉害,你们总不用心办事,有什么主意快说!”   贾仁禄看着她手中的飞刀,心里直发毛,手心冒冷汗,脑子里一团浆糊,哪能想出什么狗屁主意。刚才之言不过是贪生怕死的一时权词,闻言老脸一红,道:“这个嘛……那个嘛……”说到此眼珠滴溜乱转,心里求着各路神佛保祐,让他在飞刀来临之前想出一个主意来,哪怕是狗屁主意也行。   祝融看着他那六神无主的样子,面色一沉,攥着飞刀的右手高高举起,对着了他的脑壳,问道:“你到底想出什么主意了没有?”   贾仁禄见到那亮晃晃的飞刀,两眼发直,腿肚子抽筋,心急如焚,可这越急越没主意,怒道:“你干脆一刀戳死我得了,好过这样又惊又怕,老子可有心脏病,迟早会给你吓死!”说完便不住拍打心口,作心脏病发的痛楚状。   祝融笑靥如花,道:“呵呵,真笨,这么久还想不出一个主意。”   贾仁禄道:“你当我是神仙啊,才刚到南中来,既不知己又不知彼,连地形都不了解,能有什么主意。你总要让我把这些都搞清楚了,才给你出主意吧。再者有什么这么求人的么,莫邪当初求我复国的时候,那可是又捶背又按摩,又要给黄金又要给美女,我看她意诚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她了。人家现在可威风了,成且末国的女王了,锦衣玉食,一言九鼎,后宫男宠无数。这还不都是老子我的功劳,没我她现在还指不定在哪要饭呢。所以想求人帮忙就要拿出点诚意来,有你这么求人的么,拿着把刀子在老子面前晃来晃去,吓也把老子吓死了,还能有什么主意?”   祝融没听过西域之事,不明所以,问道:“这个莫邪是谁?她也求过你?”   贾仁禄点了点头,便在莫邪如何求他复国,他又是如何二次相助于她之事天花乱坠的喷了出来,至于莫邪如何将他请到了西域以及其后前往长安报信却被他无故暴打一顿之事,于他的光辉形象有碍,他便效法孔老夫子笔削春秋,略过不提了。   祝融听了他这段半真半假,不尽不实的传奇故事,呆了半晌,方道:“我一直都看不出你有什么惊人艺业,心里总是半信半疑。但是听你这么说,不由得我不信。这样的事实,若非亲历,是绝对捏造不出来的。”   贾仁禄道:“老子是个骗饭吃的,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有什么好冒充的。”   祝融笑道:“现在你这个骗饭吃的名声可大了,外面可有不少人冒着你的名头在招摇撞骗。前些日子我还遇到一个,查问确实之后,便给我拿去喂老蛇了。呵呵!”   贾仁禄见她行若无事的将杀人之事给喷了出来,不寒而栗,汗毛倒竖,道:“还好老子是真的,不然……不然……”   祝融看着他似笑非笑,道:“其实喂老蛇也挺好玩的,你要不要去看看啊?”   贾仁禄大头乱摇,双手乱摆,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想多活两天。”   祝融俏脸一沉,道:“那你还不快想主意!”   贾仁禄闻言一惊,道:“好,好,我想,我想。不过你先要告诉我你有多少人可用。”   祝融道:“爹爹先时打过两场,均败了下来,现在我们手里只有两三千人。”   贾仁禄又问:“那孟获手里有多少人?”   祝融面有忧色,道:“从孟获的父亲在位之时,他们这一族便开始不断的扩张,到如今他们已压服栋蚕、姑复、楪榆、梇栋、连然、滇池、建伶、昆明等部落,势力已十分的庞大,便是五六万人马也是能征调得出来。只不过这些部落还不是完全归附,征调起来有些麻烦而已。”   贾仁禄低头沉吟半晌,又问道:“这些部落既然还没有完全归服,那就好办了。他们都是墙头草,谁的势力大了,就会靠向谁,这个孟获本部落之中有多少人?”   祝融道:“具体数字我也不太清楚,大约有两万余人吧。”   贾仁禄大吃一惊,道:“又是十比一!他妈的,怎么老是让老子打这种战啊!”   祝融笑道:“老天知道你本事大嘛。你用了两千人就拿下了江州,还有什么事你办不成的?”   贾仁禄苦笑,道:“你少拍马屁,老子现在一见一两千兵就头痛!”顿了顿,又道:“这次我看孟获这老小子好象就带了五千来人,这也太托大了吧。”   祝融道:“我们已败了两次,他有些掉以轻心了。”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就怕他不掉以轻心。”   祝融急忙问道:“有主意了?”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还没有,不过现在形势倒也不是太糟,可以好好的利用利用。”   祝融大失所望,嗔道:“爹爹因此大病不起,妈妈又到中原找你去了。我心急如焚,没空听你闲扯,你若再偷懒不用功出主意,我便将你拉去喂老蛇!”   贾仁禄闻言一怔,道:“你妈妈去找我去了?我怎么没遇到啊?”   祝融呵呵一笑,从袖中取了一方绢书来,递上前去,问道:“你可还认得这个?”   贾仁禄接过一看,大吃一惊,竟是那日在江州之时收到的神秘邀请信,怒道:“这信便是烧成灰,老子也认得!就是因为这信,老子才受了尽无穷的苦难,跑到这鬼……”说到此见祝融面现怒容,忙改口道:“……好地方来的。”   祝融白了他一眼,道:“这封信就是妈妈写的,信上说的大事,也就是这件事。我就是看了这封信才认定你是贾军师的,呵呵。”   贾仁禄道:“这有什么不好明说的,还要鬼鬼祟祟的约老子在城西五里亭,害得老子出门的时候无故挨了一闷棍,逃路的时候险些掉崖摔死。”   祝融面有愧色,道:“妈妈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我的事,这才请你去一个没人的地方详加说明。”   贾仁禄叹道:“当初在江州同你母亲失之交臂,没想到却阴差阳错的跑到了南中来了,遇上了你,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祝融白了他一眼,道:“我看也没什么用,都这么久了,一个主意也没想出来。”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当我的脑壳是电脑啊,就算是电脑也有当机的时候。老子最近遇到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兴老子重启一下啊。”   祝融显然无法接受这跨跃千余年的知识,闻言一怔,喃喃自语:“电脑,那是什么?”隔了半晌,见贾仁禄仍在低头沉思,显是仍未有主意,心中有气,正欲发怒,却见秋桐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道:“小姐,不好了,老爷快不行了,老爷让小姐赶紧过去一趟……”   祝融闻言心痛如绞,大颗大颗泪珠扑簌簌地滴了下来,全身颤抖,拉着贾仁禄的大手,提气便奔。贾仁禄正沉思间,忽地被一股大力一拽,踉跄向外而行,不禁啊地大叫一声,回过神来,道:“出啥事了,火上房了?”   祝融嗔道:“快点想主意,不然我拿你去喂老蛇!”   贾仁禄摇头苦笑,凝神沉思,心念急转。   过不多时,祝融带着他来到一间大屋之中,奔到病榻之前,只见一位五十余岁的老者,双鬓如霜,横卧榻上,手捂着嘴,不住的咳嗽。祝融一见那老者,悲从中来,抽抽噎噎地哭个不停。   那老者道:“乖,别哭!爹爹去后,你要好好照料自己……”   祝融泣道:“爹爹,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给你找最好的大夫来,医好你的病,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那老者有气无力,道:“你虽年幼,却有一身惊人的武艺,爹爹甚感兴慰,你一定能管好这个部落的,爹爹相信你……咳……咳”说到此便咳嗽不止,全身剧颤。   祝融道:“爹爹放心,我一定能打败孟获给你报仇!”   那老者道:“孟获这个人其实也并不坏,为父失身被擒他也待之以礼,怪也只能怪我技不如人,唉……”   祝融道:“如今我请到了一位高人,他一定能打败孟获的。”   那老者看了看立于边上的贾仁禄,皱起眉头道:“就是他。”   祝融点头道:“对的,就是他。他是刘备手下的军师贾福,曾用两千兵马就拿下了有两万大军驻守的江州,很厉害的。”   那老者摇头道:“汉人……汉人都靠不住。他能行么……咳……咳……”说完便又咳嗽不止,蓦地里一大口鲜血咳了出来,喷到了他的胸前裹着的兽皮之上,登时将兽皮染得一片鲜红。   祝融看着贾仁禄,目光犹豫不定,不知该如何回答,垂首不言,哭泣不止。那老者道:“你还小,别给人骗了……汉人都不是好人,这孟获……这孟获……”说完又咳嗽不止。   贾仁禄怒道:“你若是认为我獐头鼠目,碍了你的事了,我可以走,不过你不能说汉人!汉人中是有骗子,但汉人之中更多的还是好人,他们都乐心助人,不会见死不救。我虽然喜欢胡说八道,做事也是颠三倒四,但还是我还不想给‘汉人’这两个字抹黑。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助小姐战退孟获的。”   那老者看了贾仁禄一眼,张口欲说,忽地剧烈咳嗽起来,隔了半晌,方缓缓抬起右手,一指贾仁禄,道:“汉人……孟获……”右手无力的垂了下来,缓缓的闭上的眼睛,面部表情十分的古怪。   祝融大声叫道:“爹爹!”扑在了那老者的身上,不住摇晃着他的身子,可是他其时已魂游极乐了,又哪里能清醒过来。   贾仁禄心道:“这老头对汉人有很深的成见,他好象有些喜欢孟获,想招做女婿。好在他还没说出口便一命呜呼了。哼,你这么瞧不起汉人,老子说什么也要让你看看汉人不是吃素的,老子一定要想这急招把孟获那个老小子给灭了。可是有什么急招呢?有什么急招呢?唉,平时狗屁主意甚多,今天怎么想不起来,难道摔下悬崖的时候给摔傻了?这咋整……”   祝融哭了半晌,侧过头来,看着他冷冷地道:“你到底想出主意了没有?”   贾仁禄挠了挠头,道:“这……这……”   祝融嗔道:“爹爹,说得没错,汉人都靠不住!”说完抢上前来,抓着他的衣领向外便拖。   贾仁禄心想这是要拿自己去喂老蛇了,心下一惊,灵机一动,大声叫道:“我有主意了!”   祝融放开了他的衣领,道:“又在敷衍我?”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在你爹爹面前,我哪敢啊!这次是真有主意了。”   祝融急道:“快说!”   贾仁禄道:“今夜三更你带着手下军马前去劫寨。”   祝融微微冷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主意,别当我们蛮人是傻子,孟获素知兵法,他的寨子不会轻易被劫的。”   贾仁禄道:“那要看谁去劫了,别人去不一定管用,老子去那就说不准了。”   祝融道:“你打算怎么劫?”   贾仁禄走上前去,悄声道:“须当如此如此。”   祝融看了他一眼,面有惧色,道:“你太可怕了……”   贾仁禄微微一笑,一打响指,道:“第三个。”   祝融不明所以,道:“什么第三个?”   贾仁禄道:“你是第三个说我可怕的女人。”说到此便贼笑兮兮,尽显流氓本色,道:“前两个都已是我的老婆,不知道你……”   祝融嫣然一笑,道:“我的成人礼还没有到呢!”   此时孟获军中,孟获暴跳如雷,急得在帐中来回乱走,过不多时,帐外走进一个人来。孟获抬头一看,见是他的弟弟孟优,说道:“怎么样打听清楚了没有,那个汉人什么来路?”   孟优道:“好象是前些日子传得沸沸扬扬的刘备手下军师贾福。”   孟获道:“就是那个仅用两千兵马便占了江州城的贾福?”   孟优点头道:“正是!”   孟获来回走着,沉吟道:“这厮素会用诡计,不过汉人能有什么本事,也不过就是劫寨、埋伏之类的小计,在汉人那里用用还行,到我这里来,嘿嘿!我料定他今夜必来劫寨,我们当好好准备准备。”   孟优点头道:“哥哥打算如何应付?”   孟获道:“今夜初更时分,你我二人各领一路人马于寨外埋伏,在帐中束草为人,一待敌军来劫寨,两边齐起,我看祝融能走到哪里去。”说到此双手合拢,作了个左右包抄的架式。   孟优点头道:“哥哥此计甚妙。唉主要是哥哥僻处南方,不然哪能让曹操、袁绍、刘备这么嚣张,这天下还不早就是哥哥的了。”   孟获常自诩才能不下曹操、袁绍,闻言正中下怀,大声笑道:“哈哈!”   当晚孟获与孟优各领一路军马伏于大寨两侧,大帐之中,灯火通明,胡床之上坐着一个无知无觉的草人,穿着孟获平时的装束,远远看去,倒也像那么回事。三更时分,天空云层颇厚,月色朦胧,一彪人马悄无声音的掩至寨前,探头乱张半晌,发了一声喊,冲入寨中,四下放起火来。一位二十来岁的蛮将纵马闯进大帐,见到草人挥刀便劈,刀光一闪,草人的人头飞了出去。那蛮将大吃一惊,失声叫道:“草人!中计!快撤!”   孟获闻言大喜,大刀一挥,四下喊声大震,成群结队的蛮兵手执刀牌冲将上前。孟获优领军从左杀至,孟优领军从右杀至,四下里裹了上来,将祝融军夹在了当间。孟获骑着赤牛,举起大刀,正欲开打,忽听远处猛虎咆哮,声若轰雷。不禁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只见远处来了一队蛮兵,约有数百,人人坐下一只吊睛白额锦毛大虫,迎面奔来。孟获虽身处蛮方,却也从未见过有人拿猛虎当坐骑,不禁大失惊色,失声叫道:“这怎么可能!” 第211章 李恢来投   当时最怪异的坐骑当属大象了,大象虽是庞然大物,却也还是能够驯服的。可是这猛虎乃是兽之中王,颐指气使惯了,如何能像绵羊一样听话,说让人骑就让人骑。这老虎屁股尚且摸不得,更何况是大活人骑在它的背上,哪有不反抗之理。孟获虽然生性剽悍,但是还和疯子有一定差别,只敢骑骑牛,连狼也不敢骑,便别说老虎了。   此时他看到迎面而来的祝融军一脸轻松,丝毫不惧,骑虎直如骑马一般,十分的惬意。而他们坐下的那些老虎也甚是驯顺,竟不暴起伤人,不禁惊谔当场,嘴巴张得老大,表情古怪,仿佛见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孟获军见远处一队蛮兵骑着猛虎,手舞大刀,狂奔而至。这样的情景他们从未见过,均以为是神兵天降,哪还有人敢和骑着老虎军队相抗。当下人人股栗,个个惊皇,乱喊乱叫,争相驰奔,到处乱窜。霎时之间五千大军便散了个大半。   孟获虽有万夫不当之勇,但他坐下的那只赤毛牛的胆还没他那么大,一见到猛虎向它奔来,便吓得口吐白沫,不待孟获下令,哞得一声,掉转头去,迈开四蹄,狂奔而去。便在这时,左右两侧喊声大起,数不清的蛮兵手执刀牌从林中窜出,围裹上来,见到孟获军,举刀便砍。   孟获军先是见到了猛虎受了惊吓,后又遇到突袭,哪还有心抵抗,纷纷弃下兵器,鱼奔鸟散。祝融军如虎入羊群一般,大杀一回,直杀得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四下里鲜血淋漓,满地都是孟获军的尸体,暗夜之中看起来,着实有些怕人。   孟获正欲大叫:“一队老虎有啥可怕!”弹压兵士不可乱窜,怎奈心爱坐骑赤毛牛,关键时候吃里扒外,掉头先奔。待得他勒住赤牛之时,回顾左右,只有近百蛮兵,不禁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双腿一夹,策牛便奔。   便在这时一声娇叱传来:“孟获休走,纳下命来!”林中转出一员女将,正是祝融。她斜刺里冲来,手挺长标,径向孟获的右颈刺去。孟获身子向后一仰,贴于牛背之上,避了开去。双腿一夹,那牛迈开四蹄,向前便奔。奔出数步,孟获仰起身子,回头看了看祝融,面有惧色。祝融微微冷笑,急取一柄飞刀在手,右手一扬,手中飞刀激射而去,飕地一声,径向孟获飞去。   孟获耳听身后呜呜的破空之声甚急,忙用挥刀去格,已是不及。噗地一声,正中右臂。孟获闷哼一声,翻身落牛。四下里抢上五条大汉,挥舞着手中的长刀,上前便砍。孟获忍住伤痛,挥刀急劈,霎时间便将那五条大汉一一砍杀。斜眼一瞥,赤毛牛已不知去向,正欲迈步急奔,忽听身后马蹄声急,祝融已纵马来至近前,挺标便刺。   孟获运刀架开长标,侧身一滚,闪向一旁,提气狂奔。便在这时,呜呜之声由远及近,一柄飞刀径奔他的背向袭来。那飞刀去势甚急,转眼之间便已飞至孟获的背后,孟获暗叫我命休矣。便在这时,铮地一声响,斜刺里一柄大刀伸将过来,格飞了那柄飞刀。孟获斜眼一瞥却是孟优,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   孟优大声叫道:“哥哥且退,这里我来应付。”   孟获点了点头,迈步急奔。一路行来,四下里喊声大震,周遭尽是祝融的兵马,朦胧月色之中,瞧不太清,但觉刀光晃眼,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祝融军见到孟获狂奔而去,大声呼喝,上前阻挡。孟获瞪圆双眼,迎将上去,或砍人或劈马,顷刻间便料理了十数人。孟获军将士见主帅如此勇悍,不由激起敌忾之心,四下聚拢起来,奔到孟获身侧。   孟获拿眼一扫,约有八九十人,便带着他们乘势一冲,透出重围,屯于土丘之上,略作喘息。心中想着祝融军如何掌握了训虎之技,能让一只只大虫心甘情愿的给他们当坐骑,可是左想右想,脑袋大了好几圈,却还是没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正沉思间,声后喊杀之声又起,一彪军马追将上来,祝融于马上大声叫道:“孟获休走!”   孟获飞身上马,回头喝道:“我弟弟呢?”   祝融叱道:“已给我一刀杀了!”   孟获瞪了她一眼,怒道:“今日承蒙姑娘盛情款待,日后我一定加倍报答。”   祝融冷笑道:“你要能走得出去,再说不迟。”   孟获不再理她,打马便奔。祝融冲杀一阵,这八九十人的孟获残兵如何能抵敌得住,霎时便被杀得七零八落,哭爹叫娘,生擒活捉者甚众。   孟获一气奔出了十来里,回顾左右已无一人,身后喊杀之声越来越近,眼见前方是一岔路口,左首是条大路,直通堂琅,右首是条小道依山而行,崎岖难行,却直通泸江。心道:“大路虽通泸江,却远了近百里,小路近上不少,当走小路。只要一过泸江,便是我是地盘,我一定重整兵马,前来报仇,好好出出胸中这口恶气!”一想到此,便拨转马头,向右而行。   行不多时,忽地坐下白马一声悲鸣,前蹄一软,跪将下去。孟获猝不及防,滚下马来。边上窜出十来条大汉,二话不说,摁手按脚,绳捆索绑,不片时便将他绑了个四马倒穿蹄,好似粽子一般。   便在这时丝竹之声响起,林中转出一个马脸丑男来,兽皮缠身,头上插着鸟毛三根,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军师不想当了,想改行当山顶洞人的贾福贾仁禄。孟获一见贾仁禄,怒火中烧,运劲挣扎,但绳索绑得甚紧,他又如何能挣得开。   贾仁禄走上前来,贼笑兮兮,道:“呵呵,孟获,别来无恙?”   孟获怒道:“他妈的,我一时不查中了你的诡计,你要杀便杀,我是堂堂七尺男儿,不受小人戏弄!”   贾仁禄道:“今番老子以二千之众破了你的五千大军,并将你生擒,你可心服?”   孟获道:“山僻路狭,误遭你手,如何肯服。”   便在这时祝融奔上前来,飞身下马,抬脚便踹。疼得孟获直冽嘴,却也没有哼上一声。   贾仁禄道:“既然你不服,我便将你放回去,你可还敢再战?”   祝融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嗔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贾仁禄道:“我打算放了他。”   祝融道:“不行,我们好不容易才抓到他,便该将他拖到父亲灵前剥皮剜心,以祭亡灵,怎么能将他放了。”   贾仁禄道:“你杀了孟获,他的族人便要为他报仇,兵连祸结,何日方休?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放了他,让他改过自新。”   祝融道:“你们汉人这套在这里可行不通,这人不能放。”   孟获道:“用不着你假惺惺的做好人,趁早给爷爷我个痛快的。”   祝融又踹了他一脚,冷冷地道:“我哪能让你这么容易便死。”   贾仁禄道:“孟获,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若我放了你,你打算怎样?”   孟获道:“我一定再整兵马,以你一决雌雄!”   祝融目视贾仁禄,道:“你听听这种人能放他回去么。”   贾仁禄道:“他好歹也放过你爹爹,他既讲情面,咱也不能做得太绝,你说是不是?”   祝融沉吟半晌,点了点头,道:“好吧,看在你放过我爹爹的份上,饶了你的狗命,下次撞上了定斩不饶!”说完右手一挥,手下兵士抢上前来,解开孟获身上的束缚,祝融回头对身后军士道:“将孟优也给放了。”身后军士应是,过不多时孟优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一见孟获,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贾仁禄命人取了两匹马来,牵到孟获之前,道:“我放你回去,好好的整顿军马,若我下次还能抓到你,你便怎样?”   孟获道:“我只不过是一时大意,下次哪能这么容易被你抓到?若下次我再给你抓到,我便服你。”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好,就这么办。这次我想你可能还不知道是怎么败的吧,让我教你个乖!记得下次来的时候将学费一并带来。”说完吹了一声口哨,哨声刚落,一位蛮兵骑着一只大虫远远而来。孟获一看,难以置信,连声叫道:“这怎么可能,人怎么可能骑在老虎之上……”   贾仁禄哈哈大笑,孟获一脸迷茫,道:“难道我看错了?”说完定盯细看,只见那老虎确有些似是而非,至于哪里不对劲,一时之间却也说不上来。便在这时,那蛮兵已骑着猛虎来至近前,火光照耀之下,孟获总算是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大吃一惊,道:“这……这……这……”   贾仁禄道:“怎么样,明白了吧。”   孟获走上前去,摸了摸那“老虎”,道:“原来是马匹上蒙着虎皮,害得我们上了大当!”   贾仁禄道:“远远看上去,跟真的一样。这支军马只是远远地乱晃,并没有杀上前来,你们竟然没有起疑,也是有够笨的,哈哈!”   孟获瞪了贾仁禄一眼,道:“哼,汉人就会弄鬼,下次不会再上你的当了!”言罢飞身上马,带着孟优败回寨中。   贾仁禄回过头去,见祝融闷闷不乐,道:“怎么生气了?”   祝融看了看他,道:“好好抓来的人又给你放了,我当然会想不通了。不过现在好些了,你刚刚说的也很有道理,不过我怕这孟获会不领情,还会再来生事。”   贾仁禄心道:“诸葛大大可是七擒七纵,咱也试试。要咱七擒七纵,估计没这可能,随便搞个两擒三擒的意思一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说道:“这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孟获这老子早晚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祝融点头道:“嗯,他下次他要再来,你可还得出主意。”   贾仁禄道:“那你可要让我静静的想,别动不动就拿把刀子在老子面前晃来晃去的。”   祝融摇了摇头,道:“不行,那样你就会偷懒了!我要时时在你边上看着你,你若偷懒,我就……”从背后取了一柄飞刀,拿着手里不住的把玩。   贾仁禄心道:“得,早晚要给这小妮子吓死,下次这种助人复国平乱的烂事,老子再也不接了,一点好处没有,还惹了一堆的麻烦,唉!”   五日后,祝融在灵堂为父守灵,贾仁禄到灵堂上晃了一圈,流下两滴眼流,说了几句言不由衷的致哀之词,便打完收工,躲到寝室之中,取出他新搞来的南蛮春宫图来细看。南蛮之地开化未久,所绘之春宫图便十分的狂野奔放,与中原的典雅含蓄大不相同,看得贾仁禄是口水乱流,乐不思蜀。   也不知过了多久,秋桐走了进来,见他正在用功,双颊好似火烧,柳眉一蹙,咳嗽两声。贾仁禄忙收好春宫图,抬起头来,老脸一红,道:“这个……嘿嘿!有什么事吗?下次进来时最好先敲门……”   秋桐道:“谷外来了位先生,自称姓李名恢,说有事要求见军师。”   贾仁禄忙道:“快快有请。”   秋桐应道:“是!”过了一顿饭的功夫,秋桐领着李恢走进屋来。贾仁禄早已在案上摆了副地图,装模作样,手指在地图上来回比划,嘴里念念有词,不知说得些什么。   李恢见贾仁禄空闲之时仍在用功,十分钦佩,献上马屁道:“军师闲暇之时仍如此用功,当真令人老生佩服。”   贾仁禄心道:“老子春宫图看得正爽,你就跑来了,老子还看屁啊,只好看地图了……”说道:“哪里,哪里。我受使君知遇大恩,当思报效,我人又笨,不多用点功怎么成。俗话说的好,将勤补拙嘛。对了,德昂来此有何要事?”秋桐知道贾仁禄方才是如何的用功,闻言抿嘴直笑。   李恢对他的高见深以为然,道:“军师真是我辈楷模啊!这次我来是给军师带来个好消息。”   贾仁禄道:“哦,什么好消息?”伸手一比案前空位,请李恢坐下李恢来此近前坐好,秋桐献上香茗,李恢道:“我被刘璋贬回俞元之事,军师可曾听说?”   贾仁禄点头道:“知道了,刘璋有眼无珠,先生不必为此事烦忧,我当向主公推荐先生。”   李恢道:“我原来对刘璋总是存有一丝希望,现在是彻底死心了,如此来说,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次仁禄大败孟获,威名播于南中,我趁机前往连然、滇池、建伶、昆明等部族游说,那些部族的洞主、酋长和我有些交情,均愿归顺使君,接受军师调遣。”   贾仁禄闻言大喜若狂,一拍桌案,道:“大好了,大好了。德昂,我怎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恢道:“能为军师效力,是我的荣幸,些许微劳不足挂齿。如今诸部已集结兵马,约有一万人,随时恭候军师差遣。”   贾仁禄低头看了看地图,沉吟半晌,道:“有了这只兵马,孟获不来惹老子,老子倒要惹他了。”   李恢道:“孟获连年扩张,建宁郡下诸部族深受其害,但他们都敢怒不敢言。如今军师大败孟获,他们看到了希望,他们肯出兵便是想要助军师除了这一害,还他们太平。”   贾仁禄大叫道:“好!孟获好好等着吧,看老子怎么玩死你!”   十日后,李恢领着一万大军赶赴祝融部,休整一日,贾仁禄便领着诸路大军杀向银坑山。行至泸水之时,恰遇孟获大军。两方各逼近江面立营,刁斗相闻,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第212章 半渡击之   这日晚间贾仁禄的中军大帐内,李恢、祝融、贾仁禄正在帐中议事。祝融依旧玩着刀子,监督贾仁禄想问题出主意,贾仁禄春宫图没得看了,只得愁眉苦脸地低头看着地图,手指不停地比划,心里不住咒骂祝融的一十八代祖宗。   隔了半晌,贾仁禄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如今孟获逼泸水立营,我军前进不得,只能对峙,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恢沉思片刻,道:“可诱孟获渡江,半渡击之。”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孟获那小子据说看过半部《孙子兵法》,俗话说的好,半部论语可治天下,这读过半部《孙子兵法》便可以统领百万之众,战无不胜,胜无不战,攻无不克,克无不攻了。这半渡击之之计他不会轻易上的。”回头目视祝融,道:“小妮子,别玩刀子了,说说你的高见。”   祝融恍然不闻,依旧拨弄着手中的飞刀,道:“呵呵,看你这贼笑兮兮的样子便知道你有主意了,别卖关子,快下命令吧。”   贾仁禄道:“老子连一章孙子都没读过,如何是孟大大的对手?这主意还是要你们来拿,我在边上听听,打打下手,到时扫扫战场就可以了,嘿嘿!”   李恢道:“军师过谦了,上次之所以能生擒孟获,都是军师运筹之功。这次在下正要听听军师高见,也好学习学习。”   贾仁禄笑道:“俗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这里正好三个人,便应当好好商议商议。”心道:“都叫我一个人拿主意,老子头痛欲裂,脑细胞损失惨重啊。也叫你们头痛头痛,这才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头痛大家一起头痛!”   诸葛亮那时还是南阳一耕夫,这大名自然是没几个人知道,李恢、祝融闻言一怔,道:“这诸葛亮是谁?”   贾仁禄道:“这……这……这……诸葛亮……是我们乡下一农夫,特会出馊主意,自诩才智无人可及,是以有这么一句话流传出来。”   李恢不以为然,还道真是一个夜郎自大的寻常农夫,道:“他的才智比军师如何?”   贾仁禄道:“我哪能和他老人家相比,能给他提鞋,我已经是心满意足了。便是他要我倒夜壶,我也会屁颠屁颠的去做的。”心道:“听说在古代做人徒弟,这头几年一定要吃很多苦,提鞋倒便壶的活那是跑不掉的。老子肯定要拜诸葛大大为师的,万一他真叫老子倒便壶,咋整?先把祝融骗到手,到时叫她做,嘿嘿!此计甚妙!”这些话倒也是他的肺腑之言,他本就是诸葛大大的铁杆粉丝,当初跟着刘备,有一半原因便是想同诸葛大大同一阵营,以便随时可以骗骗签名,聆听教晦,觉得这样才没白来三国一趟。   李恢听闻此时已是名满天下的贾军师居然自称愿给一个农夫倒便壶,不禁一愣,隔了半晌,方道:“诸葛亮,诸葛亮。此人从未听过,真有如此惊人艺业,让军师佩服到如此地步?那军师因何不向主公推荐。”   贾仁禄摇头苦笑,道:“不是我不想啊,他不是轻易就能请得动的,寻常使命他根本就不会理。一定要主公亲自去,而且去一次肯定是不够的,一定要三顾五顾的,以示诚意,这才有可能成功。”   李恢闻言愕然,道:“此人当真如此了得?”   贾仁禄心道:“那是自然,卧龙就凭着一个小小新野县,就能夺取荆襄,吞平益州。老子那点点功劳,在他眼里当真是不值一哂。”   祝融道:“这人倒会摆臭架子,我想他也不一定有什么本事,说不定还不如孟获呢。”   贾仁禄心道:“你是知不道啊,这诸葛大大可是七擒孟获啊,孟获这老子给他提鞋都不配。”说道:“这人敢摆这么大的架子,这肚子里肯定要有这么多学问。孟获山里一毛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身上有二两肉,就敢乱放声音。不用诸葛大大,老子就能把他拾掇了!”   李恢道:“如今隔江对峙,双方均无战地。长此以往,徒耗粮食。不如暂退,引孟获渡江来追,我方或半渡击之或设伏待敌,孟获勇于前进,我想应该会上当的。”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好计!德昂,你马上拟一份战书,送过江去,约孟获明日决战。”   李恢点头道:“好的。”祝融闻言退了下去,不片时取来的笔砚等物置于案上,便为李恢磨墨。李恢提起笔来,沉吟片刻,道:“如今没有战地,不知军师打算如何决战?”   贾仁禄以手支颐,沉思片刻,道:“这样我说一句,你写一句,若中间有什么不对的,你马上帮我纠正。”   李恢道:“不敢,我一定按军师所说的写,保证一字不差。”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俗语云:‘来者不惧,惧者不来’将军若欲与我一战,我当退去一舍之地,让将军济河立营,决一死战!若将军不肯济河,那将军退军一舍,让我济河,以请战期。若不进不退,劳师费财,何益于事?今贾仁禄立马河前,以候将军之命,请将军速作决断!”   贾仁禄说一句,李恢写一句,写罢又细细浏览一遍,摇头晃脑的轻声吟哦半晌,方道:“好文章,军师文采真是了得。”   贾仁禄乃是盗用古代小说里他人请战之语,要他自己做,那便是想破脑瓜也是想不出来的,闻言老脸一红,尴尬地道:“若德昂认为可以,便即前往孟获军中下战书吧。”   李恢拿起绢书,吹干其上的墨迹,折好揣入袖中,应道:“是!”   泸水西岸孟获大营,孟获也苦于无法前进,正在中军大帐中和孟优商议。正商议间,一蛮兵来报:“报!对岸大营之中有人来下战书!”   孟获大手一挥,道:“来的正好!列刀斧手于帐前两侧,以迎来使!”那蛮兵应道:“是!”   过不片时,李恢来至大帐之前,见帐前左右两侧齐齐整整的列着二十条魁伟大汉,人人高举大刀,凶神恶煞。李恢丝毫不惧,昂首入内,见到孟获也不行礼,目视着他,微微冷笑。   孟获道:“你是何人,见到我因何不拜?”   李恢朗声道:“上国天使不拜藩邦之主!”   孟优闻言大怒,拔刀出鞘,大声喝道:“大胆汉人,竟敢如此无礼,我杀了你。”说完便欲上前。   李恢面色如常,看着孟优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孟获大手一挥,对孟优说道:“贤弟,不可鲁莽,退下!”孟优闻言一脸忿怒,瞪了李恢一眼,还刀入鞘,退在一旁。   孟获问道:“你来此有何贵干?”   李恢从袖中取出战书,双手捧着,递上前去道:“军师差我前来请问战期,还请将军早住决断。”   孟获接过一看,长眉一轩,将战书递给孟优,对李恢说道:“贾福欺我不敢过江与他决战?你去告诉他……”   孟优匆匆看罢书信,对孟获使了个眼色,跟着嘴向着李恢一努。孟获一瞥眼间已知其意,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过些时候,我再宣你入帐。”   李恢微微一笑,应道:“是!”转身退下。   孟获目视孟优,问道:“你想说什么?”   孟优道:“这个贾福诡计多端,哥哥切莫上当!”   孟获缓缓地点了点头,侧头看向帐外,若有所思,不再说话,隔了半晌,方道:“嗯,若无你提醒,险些坏多大事。他想诱我过河半渡击之。”   孟优点头道:“汉人素来不讲信义,专门行使诡计。他若趁我半渡击之,我进退失据,势必大乱。不如我军退避一舍,让他们渡江,这样我为主,他为客,岂不稳胜?”   孟获点了点头,道:“好主意。”说完瞧向帐外,大声喝道:“速传贾福使者来见!”   李恢昂首进帐,孟获道:“你去告诉贾福,我欠他一次人情,这次也当让他一次。明日我军便退军三十里,让他先渡。”   李恢看了看孟获,道:“我听闻夏天这时,毒聚泸水,不可昼渡,只可夜渡,不知可有此事?”   孟获闻言一震,冷电般的目光在李恢的脸上扫了几扫,道:“山野传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心道:“这小子什么来历,他怎么知道泸水盛夏之时不可昼渡?”   李恢道:“如今虽已九月,但天气仍很炎热,怕是也不保险。我军决定明日夜间夜渡,还请将军介时退军一舍,让我军济河决战。”   孟获眼珠一转,心道:“这个傻瓜,居然把出师时辰也露了出来,天助我也,这次贾福死定了。”说道:“贾福决定夜战?”   李恢点头道:“军师说了他这次要和将军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场,决一雌雄。因此渡河之后,即与将军决战。怎么将军害怕夜战?”   孟获拂然道:“我如何可能害怕夜战,如今我军准备充分,不怕你们弄鬼,你们想什么决战都行,我随时奉陪。”   李恢微微一笑,行礼告辞,转身出帐。回转营中,正欲入帐回禀,却见帐内有一位女子正抽抽噎噎地向贾仁禄说些什么。李恢不便打扰,便欲转身离去,忽听贾仁禄叫道:“德昂请进,出使的情况如何?”顿了顿,又道:“这位是我南中时的救命恩人阿秀,前次遇难失散,这次来营中寻我。”   原来那日阿秀往追贾仁禄之时,贾仁禄已跑得不知去向了。她四下寻觅无功,正焦急间,却意外的遇到了白貂,白貂也不知怎的,不再拿她打牙祭。因此她便带着白貂往寻贾仁禄,一个单身女子在路上行走,难免吃些苦头,好在有白貂护驾,不惧色狼。这日正行间,忽听贾仁禄领军大败孟获,现正已孟获对峙于泸水,便赶来寻访。二人正亲亲我我,各道别来情由之际,李恢这个瓦数甚高的大电灯泡突然窜将出来,却也有些大煞风景。   李恢进帐,阿秀取帕拭泪,行礼告辞。李恢待她走后,道:“孟获打算退军一舍,让我军渡河。”   贾仁禄道:“那好,明日一早我军便渡河与孟获决战。”   李恢道:“军师有所不知,泸水天热之时,不可昼渡,只可夜渡……”   贾仁禄一拍脑门道:“对的,确是如此。我一时忘了,差点坏了大事。”   李恢道:“军师日理万机,这点小事,不劳军师费心。我已同孟获约好了,明日夜间渡河,他介时让我军渡河。”顿了顿,又道:“军师真的打算堂堂正正同孟获打上一战?”   贾仁禄冷笑道:“老子才没这么傻,伤敌一万自损八千这种傻事,老子说什么也是不做的。老子喂狗的食物时可都下了七步断肠散,哼,孟获这老小子这次退也是死,进也是死,一样都是死,哈哈!”   李恢问道:“军师打算如何应敌?”   贾仁禄微微一笑,悄声道:“须当如此如此。”   转过天来,三更时分,贾仁禄传命拔寨列阵。过不多时,祝融军中鼓角阵阵,隆隆鼓声顺着河面传到了孟获军中。贾仁禄坐一匹黑马,身上穿着兽皮,头上插着鸟毛,立于岸前,双手叉腰,摆了流氓造型,大声叫道:“老子要渡河了,孟获速照约定,掉头闪人,你我于对岸决一死战。老子亲自披挂上阵,与你大战三百回合,让你尝尝老子的成名绝技降虫十八掌,到时擒拿得你,你须得心服口报,屁颠屁颠的跟着老子屁屁后面好好混!”   孟获听得这通大言不惭乱叫,不屑一顾,意示不信。孟优面有忧色,道:“这小子看来不是徒有虚名,这降虫十八掌的名头从未听人说过,不知厉害不厉害?”   孟获道:“我从未听过贾福亲自上阵,于阵前斩将擒人,八成是这小子在胡吹大气。就算他有些许武艺,如何是我的对手?再者,我军先退,等他半渡之时,再夹击之,我看他还有何本事?”   孟优点了点头,孟获大手一挥,传命三军撤退。行不多时,却听得声后哗哗之声大作,回头一看,却是祝融军撑着竹筏,正在渡河。又了片刻,孟获见祝融渡河了人数不是很多,只有千余人,已渡了一半,不禁长眉一轩,道:“贾福在搞什么鬼,他就想用这千余人和我决战?”   孟优道:“杀不杀?”   孟获犹豫片刻,摆了摆手,道:“再等等。”说完便传令三军继续撤退。   那一千祝融军渡过了泸水,慢慢吞吞地在河岸边摆成了阵势。孟获不明所以,耐着性子又等了片时,渡河的竹筏撑了回去,又渡了一千军马过来。   孟获微微一笑,传令三军列阵待敌,对边上孟优说道:“贾福仓促准备,竹筏不够,只能一千一千的慢慢渡,天助我也。等他再渡两千人马时,我便下令。到时你领一军从左包抄,阿会喃领一军从右包抄,我自领军从中间杀去,看他们还能走到哪里。”   孟优、阿会喃齐声应道:“是!”   这时约有一顿饭的功夫,祝融军又渡了两千人过来,孟获见竹筏又撑过河之时,右手大刀一挥。孟获军大声呼喝,分作三路冲杀上前。   祝融军见到孟获军如排山倒海一般杀将过来,吓得面如土色,纷纷后退,退不多时,便来到了泸水,再无路可退了。祝融于阵中高声叫道:“弟兄们,前无去路,努力回身死战,夺我生路!”   祝融军为了活命,热血沸腾,双目冒火,回身死战。一个个都和不要命的疯子一般,刀砍在身上恍然不觉,大呼酣斗,乱砍乱劈,如颠似狂,手上劲力陡然增加了数倍不止。霎时之间便有数百孟获军连怎么中招的都不知道,就胡里胡涂的见了阎王。孟获军在如此气势面前也不禁甘败下风,一时难以取胜。   孟获叫道:“好小子,背水一战,想用这招胜我,却也休想!”说完身先士卒,策着赤牛,挥刀上前砍杀。 第213章 背水破敌   孟获骑牛驰入祝融军,挥刀便砍,手下竟无一合之将,不片时便砍倒十余人。孟获军见主帅如此勇猛,激起斗志,高歌猛进,一路冲杀,喊杀之声震天动地,形势登时便又逆转,渐渐对祝融军不利。   此次孟获为雪前耻,纠集所有小弟倾巢而来,共有军马一万五千余人,而渡泸而来的祝融军只有四千来人,双方差距悬输,又如何抵敌得过?不过祝融军后无退路,前有劲兵,正合兵法所云“置之死地而后生”,军中人人状若疯虎,不要命似的向前猛冲。孟获军虽斗志昂扬,却也未到悍不畏死的程度,急切之间难以将祝融军一口吞掉。双方攻拒恶斗,十分惨烈,喊声一阵响过一阵。   孟获虽身处战局,却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见前着自己的手下的将士一个个或死或伤,血染征衣,哀号惨叫。他自接任洞主以来,虽年纪轻轻,却也指挥过大小数十战,向来不将南中这些小部族放在眼里,此刻见这一番厮杀,也不由暗暗心惊,心道:“这些小部族,怎么一下子这么勇猛起来,难道贾福会妖术不成,对这些人施了什么妖法,让他们像疯子一样,被砍了竟然也不知道疼。”他哪里知道什么叫狗急跳墙,人到绝域原拼命。这一不要命起来,又哪里还知道疼。一般兵法大家围人都不会围死,总要给敌人留一条生路,就是为了防止敌人明知必死而和他们拼命。孟获少数民族出身,只读了半部孙子,又哪里能知道这些。   其时九月上旬,四更时分月已西沉,天上疏星点点,阴风惨惨,乌鹊南飞,地面上两三万人在黑暗之中舍生忘死的恶斗,果然好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   又战良久,孟获双眼通红,正杀得兴起,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鬼叫声:“鬼!”“无头鬼!”“不好,无头鬼杀人啦!”“快跑!”“不跑就没命啦!”喊声中满是恐惧惊皇。   孟获莫明其妙,心道:“贾福又使什么妖法,让我的手下怕成这样?”回头一看,火把之下看得分明,饶是他胆勇过人,也吓得冷汗直冒,头皮发麻,嘴张得老大,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见远处来了一彪鬼卒,约有数百,个个没有项上人头,手执一把大刀,冲进人群之中乱杀乱劈。四下阴风阵阵,乌鸦乱叫,鬼气森森,显得十分吓人。   蛮夷之人开化未久,笃信鬼神,动不动就要杀个把人来祭祀各形各色的淫鬼邪神,以求他们别兴风作浪。如今见到数百无头兵士,哪还有反抗的念头,吓的浑身发抖,牙齿打架,汗毛乱竖,尿水乱滴,纷纷放下手中兵刃,狂奔乱窜,飞也似的逃命去了。   奇变陡起,孟获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挠了挠头,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河西岸的四千祝融军已剩不到两千人,看看要败,见孟获军四下逃窜,大喜若狂,大声呼斗,冲杀上前,孟获军见恶鬼杀人,只想跑路,斗志尽失,无心恋战,败下阵来。孟获眼见着逃兵越来越多,局面混乱,已无法控制,只得叹了口气,双腿一夹,策着赤牛逃命去了。   正仓皇奔走间,身后传来祝融的一声娇叱:“孟获休走!”飕飕飕地三声,三柄飞刀,连珠飞至,一柄奔着孟获背心而去,另一柄奔着孟获右臂而去,还有一柄则是奔着赤毛牛的大屁屁而去。三柄飞刀均势若飘风,不分先后,霎时都到。   孟获一咬牙,回身格落袭他背心的飞刀,噗得一声,右臂中刀。哞地一声,赤毛牛屁屁上挨了一刀,一个虎跳,将孟获掀了下去,摔了个嘴啃泥。   一个无头鬼斜刺里窜上前来,挥刀便劈。孟获惊得面如土色,头皮发麻,牙齿格格直响,哪敢以抗,不及站起,狼狈一滚,避了开去。四下里祝融军兵士各挺兵器,围裹上来。一名兵士抢上前来,挥刀便向他的面门劈去。孟获挥刀一格,手腕一转,手中长刀顺势一带,径向那小卒的腰间扫去。忽地身后飕地一声,一柄飞刀疾飞而至。孟获不及闪避,右腿内侧中了一刀,膝间一软,跪了下去。   四名祝融军兵士抢了上来,四柄长刀,分指孟获的左右要害。人群之中又闪出两条大汉,抢上前去,二话不说,绳捆索绑,又将孟获绑了个四马倒穿蹄。   孟获此时彻底地绝望了,叹了一口气,道:“这次又落入你手,我无话可说,要杀便杀吧。”   祝融冷冷地道:“哪能让你死的这么便宜。”小手一挥,四条大汉抢上前来,抬着孟获,转身便奔。   便在这时,鼓声阵阵,震天动地,河对岸无数竹筏飘来,显然是贾仁禄的后继大军趁乱渡河,一齐杀到。孟获大军其时已是惊弓之鸟,哪里还敢反抗,四散逃命,大败亏输。孟优欲搭救孟获身陷重围,失手被擒。阿会喃左臂上中了一箭,摔下马来,被四下里的祝融兵士逮了个正着。董荼那带着败残兵马沿着山僻小路乱窜,结果吃了绊马索,也被绑成了粽子。孟获手下大将此役全部落网,端的不曾走脱一个。   中军大帐之中,贾仁禄正中高坐,安排功劳薄伺候。蛮方之人会舞文弄墨的极少,贾仁禄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人来记录功绩。正焦急间,秋桐自告奋勇,言道自己粗通文墨。贾仁禄心花怒放,当即命她坐在身旁,禀笔记功。这稳坐中军大帐,喝着阿秀献上的美水,边上坐着一位美女书记,倒也是乐事一件。   过不多时,祝融提着绑着和粽子似的孟获走进帐来。贾仁禄笑道:“你前番有言,这次被擒你便心服,今日如何?”   孟获道:“要杀便杀,我要心服,万万不能!”   贾仁禄道:“我是于神仙的弟子,素有仙法,会驱鬼差神。今番我有神兵相助,擒得你来,你如何还不服?”   孟获低头不语,面有忿色,显是不服。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若我再放了你,还敢来么?”   孟获道:“有何不敢,我回去之后定当再整军马以你一决雌雄,若再被你擒到方才心服。”   贾仁禄笑道:“有骨气,令人佩服。”大手一挥,道:“来人啊,给孟获松绑。”   祝融挥退抢上前来的兵士,叱道:“上次你放了他,这次怎么又要放?”   贾仁禄目视李恢,李恢道:“军师自有他的道理,还请将军依令而行。”   祝融瞪了孟获一眼,踹了一脚,侧过头来,白了贾仁禄一眼,挥手命手下兵士为孟获松绑。   孟获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转过身去,便欲出帐。   贾仁禄道:“摆宴,为孟获压惊。”   祝融没好气的看了贾仁禄一眼,赌气出帐,跑到一株大树下,用飞刀在树身上刻了两个大字:“贾福。”跟着便对着那株大树一阵拳打脚踢,以泄其愤。   酒足饭饱,贾仁禄亲送孟获出帐,孟获看也不看他一眼,飞身上马,打马便行,自逃归洞府去了。   贾仁禄看着孟获的背影,微微冷笑,对边上的李恢说道:“我的心意你可能明白?”   李恢道:“关中多事,刚刚恢复,不意用兵。要平益州,就只能靠江州一地。江州兵马终是有限,若是能征服南蛮群豪,使其倾心归附,便可收得数万兵马,这样攻取益州的胜算便大了许多。可南蛮久在化外,地远山险,今日攻破,明日又反,习以为常,只有服其心,才能他们真心为我所用。”   贾仁禄点头道:“知我者李德昂也。”   李恢道:“军师谬赞了。”说到此,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同大树过不去的祝融一眼,道:“军师未对祝融说明此事?”   贾仁禄叹道:“唉,你是知不道啊,老子和她说话,只要有一句她不满意,便拔出刀子来,在老子的头上胡乱比划,吓得老子把想要说的话全都给忘了。老子还想多活两年,如何敢同她说。”   李恢道:“军师不是想服南蛮酋豪之心么,这祝融也是酋豪之一,军师应该先使她心服。”   贾仁禄道:“你是说让我同她说说?”   李恢点了点头,贾仁禄侧过头去,看了看那株可怜的大树,回过头来,道:“真的要去?”   李恢点了点头,贾仁禄犹豫半晌,道:“那我去了。”话虽如此说,却也没动地方。   李恢道:“军师放心,没事的。”   贾仁禄咬了咬牙,道:“我真的去了。”还是没动地方。   李恢道:“军师去吧,一定不会有事的。”   贾仁禄深吸了一口气,一跺脚,道:“风箫箫兮易水寒,壮士去兮不复还。”迈步向祝融走去。李恢见抄拨成功,嘿嘿一笑,选了一个好位置,看戏去了。   贾仁禄来到祝融边上,看着树上的两个字,道:“在树上刻字是不文明的行为,要罚款的。再说要刻你也该刻祝融到此一游,你刻老子名字做什么?”   祝融嗔道:“我就刻,我就刻!”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现在我人就在你面前,别和树呕气了,要打打我吧,打我你的手不会疼。”   祝融转过身来,走上前去,将贾仁禄当成了大鼓,伸拳在贾仁禄的胸膛上来回敲打,敲得他的胸膛咚咚直响,道:“大坏蛋,就打你,就打你!”   贾仁禄绷着个苦瓜脸,道:“现在又不用打战了,用不着擂鼓了,再说老子又不是大鼓……”   祝融嗔道:“我就打,我就打。”说着仍是凿个不停。   贾仁禄道:“还在生气?”   祝融垂泣道:“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了孟获,我心里一直想不通。”   贾仁禄道:“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孟获不过是一匹夫,有勇无谋,读了半部孙子就以为自己是军事家了,根本不足为虑。不过若是杀了他,兵连祸结,南中永无宁日,那就后患可虑了。再者我想找刘璋算算旧帐,了结一些私人恩怨,手里没兵如何能成,若有孟获相助,那就大事可成了。所以这个孟获杀不得,只有打得让他怕,让他知道疼,这样他才会心服口服。”   祝融沉思半晌,道:“可是爹爹……”   贾仁禄道:“孟获也没把你爹爹怎样,抓了又给放了回来,还以礼相待。这冤冤相报何时了,今日你杀了孟获,孟获的家人便会来找你报仇。孟获家人若是再杀了你的亲属,你又会去找他们报仇,这样仇杀便周而复始,永不止歇。为了你和孟获之间的一点私怨,而害得两族百姓互相斫杀,永无宁日,你又于心何忍?”   祝融思索半晌,点头道:“嗯,你说的有道理,看来你们中原的文化,还是有些门道的。”   贾仁禄道:“中原文化博大精深,你是该好好的学一学,多到中原走动走动。”   祝融道:“你可答应带我到中原去玩的,到时你说话可要算数。”   贾仁禄大手一伸,道:“导游费!”   祝融嫣然一笑,道:“到时一个子都少不了你的。”顿了顿走上前去,摸了摸了他的大脑壳,道:“表面上一点都看不出你有什么本事,哪想到……哪想到……唉,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用宽大衣袍将整个人连头带脸蒙住装无头鬼,这样的主意你都能想得到……”说到此目光竟是脉脉含情。   原来早在前一夜贾仁禄便令李恢引着数百兵,从下游悄然过河,潜伏于暗处。数百军马目标很小,隐敝行军根本没人发现。白天之时李恢便带着众人隐于树林之中,用长袖大衣,蒙住头脸,习练如何装无头鬼。否则到了上阵博杀之时,要有哪一个“无头鬼”撒稀摆怠,走路时摔跤,那可就全露馅了。   贾仁禄心道:“我跟你们差了千余年的见识,这些都先人留给我们最宝贵的财富。用这样方法装无头鬼,又要虎皮冒于马上装老虎,在电视剧里比比皆是,有不是什么新鲜玩意。不过三国时候的人,哪里能梦到这些,这的猛地一用出来,不吓得他们尿裤子才叫怪呢。”说道:“看你以后还敢再以貌取人不,记到下次再在老子面前晃刀子,看老子怎么拾掇你!”   祝融格格娇笑,从后腰间拔出一柄飞刀,在他面前来回直晃,道:“呵呵,我晃了,你打算怎么拾掇我啊?”   贾仁禄没好气地撇了她一眼,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道:“困了,我去睡觉了。”说完转身便走。   祝融看着他的背影,格格直笑,银铃般的笑声良久不绝。 第214章 梦得神人   次日夜间,贾仁禄领军渡泸扎营。大战之后,军士疲惫,不堪再战。贾仁禄便传令休整,拿着从孟获军中抢来的钱粮,稿赏三军,三军大悦。此役之中,渡泸打头阵的四千兵马损折尽半,可谓十分惨重。但其后复又招降了不少孟获手下蛮兵,声势反而更盛于前。   十日后,贾仁禄正在帐中与祝融、李恢议事,哨探来报:“报!孟获赶回银坑洞中,即差心腹人赍金珠宝贝,往八番九十三甸等处,并蛮方部落,借使牌刀獠丁军健,凑齐军马四万人杀将过来,还请将军、军师速作准备。”   贾仁禄面带喜色,微微一笑,道:“来得好!”   祝融长眉一蹙,面有忧色,道:“孟获的军马来得一次比一次多,这次若再捉住还是不要放了吧。”   李恢亦深以为忧,道:“孟获召集各部生力蛮兵,倾巢而来,其锋诚不可当,军师如何还有喜色?”   贾仁禄笑道:“哈哈,你们心里一定当我是疯子吧。”   李恢忙道:“不敢。”   祝融笑靥如花,点了点头道:“嗯,你还真是个疯子。”   贾仁禄道:“我们这次借得建宁各部落的军马来此,便是为了征服南中那些态度嚣张、乱放声音的部落,若是他们归缩在各地,我们一个个去平,那要浪费多少时光?如今他们挤在一团,自己跑来找死,我们可以毕其功于一役,岂不爽哉!”   李恢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军师神算,世所罕及。”   贾仁禄道:“哈哈,你马屁少拍。”   一小卒闯进营来,道:“报!帐外有数人要见军师,不及我们通报,便硬闯进大营里来了。”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什么垃圾人……”   忽然一人掀帘进帐,笑道:“军师,别来无恙。没想到几日不见,你的架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哈哈!”   贾仁禄双眸一亮,手指来人,颤声道:“子龙,你怎么来了,可想死我了!”说完便抢上前去,紧握着赵云的双手,双眼含泪。   久别重逢,赵云也是十分激动,热泪盈眶,虎躯微颤,道:“那日听闻军师堕崖,我心如焚,没想到今日竟还能再见军师,实是不胜之喜!”   帐外传来一阵悠扬曼妙的女子声音说道:“你去了这么久也没有音讯,家里已然大乱,你也该回去平定乱局了,呵呵。”一阵香风,一位端丽绝俗的女子连移莲步,走进帐来。   贾仁禄如遭雷击,僵立不动,隔了半晌,方道:“甄宓,你怎么来了,家里可好?”   甄宓白了他一眼,嗔道:“你也真是的,脱险了也不懂得差个人往家里报个平安。前些日子听说你堕崖了,貂婵姐姐急得险些上了吊,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   祝融目不转瞬凝视甄宓,只觉得她清丽难言,美艳不可方物,虽不觉自惭形秽,但夜郎自大、傲视群芳的傲气却也收敛不少,问贾仁禄道:“这位可是你的夫人?”   贾仁禄正自黯然神伤,闻言回过神来,点头道:“她叫甄宓,是我的……是我的……嘿嘿……三夫人。”   甄宓白了他一眼,嗔道:“还没成亲呢,谁是你的三夫人!”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这不正事都办了么,怎能说不是?”   甄宓不再理这个流氓,上下打量着祝融,道:“怪不得,怪不得。”   贾仁禄问道:“怪不得什么?”   甄宓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心里明白。”   贾仁禄心道:“一定是说老子有了美眉就忘了老婆。哼!你懂得什么,这俗话说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向祝融这种野性难驯、难以偷着的美眉才是最让人心动的。”但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哪里敢喷出来,说道:“这貂婵怎么没跟你一块来。”   甄宓道:“她要留下照顾曹静,如何能来。最近她又担心你,又要忙里忙外,还要瞒着曹静,终日以泪洗面,人都瘦了一圈了。”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甄宓抿嘴一笑,看了看祝融,道:“好一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贾仁禄颇为尴尬,嘿嘿傻笑,半晌无言。   祝融目不转睛的盯着甄宓,怔怔出神,也不说话。一时之间,帐内气氛颇为尴尬,赵云摇了摇头,上前解围道:“军师,我们一路赶来,也饿了,你也别唧唧歪歪了,赶快开饭吧。”   贾仁禄回过神来,大手一挥,道:“摆宴,为子龙接风!”   须臾酒宴摆好,赵云、祝融、李恢、张翼、李异、邓芝、李严、王淩、刘玉秀、阿秀依次坐好。甄宓是贾仁禄未过门的三夫人理所当然的坐于他的边上照应,梅花、兰花二婢则立于贾仁禄的身后,为他们倒水。   祝融见甄宓坐于贾仁禄身边,心里满不是个味,便借酒消愁,一杯接一杯,霎时间便三五十杯烈酒下肚,恍若不觉。   贾仁禄瞥了一眼祝融,心道:“这小妮子没拔出刀子来,已经是很给老子面子了,还是少惹为妙。”想到此便侧过头去,对赵云说道:“刚才忘了问了,你们怎么来了?”   赵云道:“主公听说你堕崖的消息,便心急如焚,亲自赶来江州查察,并同刘璋交涉。那日听说你在南中大胜孟获的消息,大喜若狂,当即便要亲来南中,我们死劝方住。他担心将领不足,同孟获对敌恐有失手,便差我们前来相助。”   贾仁禄眼光自左至右在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心道:“这些差不多都是老子打江州的班底,刘备也不知带了谁来了,猛将也不多分几个过来,真小气!”问道:“姜冏呢,他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赵云道:“那日我和他较量过枪法,果然本事了得。主公也很是喜欢,留在帐下听用了。”   贾仁禄心道:“我好不容易挖到个宝,你就留在帐下听用了……这不是不给我面子么,这荐贤费也不给一点。”说道:“孟获那老小子本来就不是我的对手,现在有你们前来相助,更是锦上添花,这次孟获这老小子是死定了。”顿了顿又问道:“明公那的情况如何?”   赵云道:“主公原本以有军师已……已……雷霆大怒,曾同刘璋交涉几次。刘璋本不愿生事,主张同主公讲和,以江州为界,息兵安民。可张任等人执意劝刘璋夺回江州,刘璋素无主见,唯唯诺诺,也就答应了。如今双方和谈破裂,主公欲攻取雒县,掐断成都与北部诸郡的联系,迫使刘璋投降。”   贾仁禄侧头看了甄宓一眼,甄宓微微一笑,转头向立于身后的兰花吩咐几句。兰花点头应是,转身退下,过不多时取了副地图来,摊于案上。贾仁禄低头看图,隔了半晌,方道:“嗯,这主意不错。若取犍为,则刘璋必向北逃,到时若与张鲁联合,互为犄角,那时就难以取胜了。再者以刘璋的性格,别人打到他家门口了,他肯定是采取守势,不会主动进攻,这样江州也就没有危险了。这主意是元直出的吧,哈哈!”   赵云点头道:“正是徐军师的主意。”   贾仁禄道:“有元直在,那就一定没事。我们先把孟获这老小子打服了,再北上支援主公。”   赵云道:“来时路上,我听路人说道,军师已捉了孟获两次,却又给放了,不知何故?”   祝融见甄宓与贾仁禄心有灵犀,贾仁禄想要什么,都不用说出来,只要目视甄宓一眼,甄宓便心领神会,不禁醋坛打翻,心头有气,闻言举起酒爵,一饮而尽,道:“还能有什么缘故,他是个疯子呗!”   甄宓似笑非笑地看了贾仁禄一眼,贾仁禄老脸一红,道:“我擒孟获,如囊中取物耳。直须降伏其心,这才算本事。”这话本是诸葛大大的台词,喷将出来,颇为拉风。但是此时他心情不佳,说出来软绵绵的无甚力道,赵云等人听起来,也就不以为然。   甄宓用她那仙籁一般的声音说道:“南中之人久居化外,不易平服,须当降服其心,方保无事。”   赵云点了点头,道:“军师高见,世所罕及。既是军师有心是孟获心服,我等愿效犬马之劳,助军师成此美事。”   李恢、张翼、李异、邓芝、李严、王淩异口同声地应道:“我等也愿效力。”   祝融白了甄宓一眼,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贾仁禄心道:“女人多了,还真是麻烦事……”用手捂嘴,咳嗽两声,道:“有诸位相助,何愁大事不成。”这番豪言壮语,喷将出来,也是无甚力道和没吃过饭似的。在场诸人听得暗暗摇头,心道一向英明神武的贾仁禄如今儿女情长,难免英雄气短矣。   转过天来,贾仁禄同邓芝、李恢一起相度地形,依险要立下三个大寨,深沟高垒,互相联络,互为犄角。   三日后孟获引着数万蛮兵愤怒而来,在离贾仁禄大寨五十余里处,安下营寨。不及休息,便即引前部一万刀牌獠丁,直扣寨前搦战。贾仁禄传令:“有敢出战者斩!”传令一毕便不理面面相觑的众将,又躲到中军帐中看春宫图去了。   孟获见贾仁禄军不出,便令手下蛮兵裸衣赤身,直到寨门前叫骂。贾仁禄毫不理会,但令手下将士不可出战。如此过了三日,孟获日日派人骂阵,可直骂到口干舌躁,口吐白沫,贾仁禄就是不出。孟获虽急于厮杀,却也毫无办法,只得在中军大帐之中气得来回乱窜,哇哇乱叫,大骂贾仁禄的祖宗一十八代。   这日贾仁禄带同众将巡视军营,他边走边手搭凉棚,左张右望,好似在找寻着什么,众将不解其意,难免抓耳挠腮。来到其中一个营中,贾仁禄见到一个形容颇为猥琐的小卒,仔细端详半晌,点了点头,回头对诸将说道:“商朝有一个帝王名叫武丁,一天晚上他梦到自己捡到宝,得到了一个圣贤名:‘说’。醒来之后武丁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便和疯子一样满世界去找这个叫‘说’的家伙。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他在傅险城中找到一个筑城的苦力名‘说’。武丁一见到他,便乐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一个劲的说梦中见到的家伙就是此人。武丁得到傅说之后,便和他谈论国政,发现他应对如流。武丁很是高兴,便封他为相,治理商朝,商朝大治。”   诸将闻言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商朝的陈芝麻烂谷子搬来乱喷。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昨天晚上,我也做了一个类似的梦,梦见有一个神人来到了我们军中,有这个神人相助,我军必当攻无不克,克无不攻。”说到此伸手一指那小卒道:“他就是我昨晚梦到的神人!”那小卒闻言双眼一对,吐了一口白沫,砰然倒地。   众将更是不明所以,赵云道:“军师,这……”   李恢、邓芝互视一眼,齐声道:“这梦中之事,怪诞离奇,如何能作数?”   贾仁禄摆手道:“武丁得傅说之事,载入史记。可见这梦中之事不一定都是子虚乌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说着目光自左自右向诸将脸上逐一扫去,发现他们均一脸迷茫,微微一笑,又道:“子龙,把那个小卒救醒,给件锦衣华服让他穿上,带到中军大帐来见我。”   赵云虽一脸郁闷,却也不敢不执行这个乱命,应道:“是!”   过不多时,赵云领着那个抖得好似筛糠的小卒来到中军大帐,贾仁禄挥了挥手,令属下退下,搓了搓手,一脸兴奋地道:“武丁找傅说之时可是费了半天的劲,累得跟狗似的。没想到我找到你,一点劲也不费。哈哈!”   那小卒双腿乱颤,颤巍巍地道:“军师饶……饶了我啊,我不是什么……什么神人,什么……也不会。”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你什么也别说。这次可是你名垂青史的好机会,你不想试试?”   那小卒闻言一怔,双眸精芒一闪,缓缓地点了点头。贾仁禄跪好拜道:“从今日起你便是军中的神师了。”   次日一早,贾仁禄便传下将令曰:“神师有令:‘吃饭之前先当祭祀天神,这样才能得到天神阴力相助。’即今日起,吃饭之前我会将祭品摆于中军大帐之前祭祀,三军大小将士介时都得到中军大帐来虔诚祷告,以求天神相助,有哪个敢拉稀摆怠的,大棍伺候!” 第215章 火牛突营   此令一下,三军将士一片哗然。他们虽不明所以,却也不敢抗命。何况祭祀天神,求神保佑,也是每一个南中百姓应尽的义务。他们就常常这样做的,只不过没有每天都搞而已。从此以后,每日吃饭之前,贾仁禄都会命人将一份十分丰盛祭品摆在中军大帐前的广场之中,他则跪于案前顶礼摩拜,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三军将士见他神秘兮兮,所做之事大有道理,不禁信以为真,随着他发疯。将士们忍饥挨饿,跪倒在地,冲着长案不住磕头,诚心的祷告。祷告完毕之后,三军将士双眼冒火,如鸟兽散,飞也似的跑去进膳去了。   天上飞鸟望见了案前的祭品,乱流口水,纷纷飞落案前,分食祭品。一时之间,空中振翼之声大作,东南西北各处飞来无数的雀鸟,上下翱翔,毛羽缤纷,鸟语间关,宛转啼鸣,场面倒也颇为壮观。如此奇观一日三次,孟获军远远望见,均不明所以,觉得十分怪异,谣言日起,三军皆惊。   这日午时,孟获早早用罢午膳,掀帘出帐,手搭凉棚,遥望远方贾仁禄的大营,只见其上群鸟翔集,良久不退。长眉一轩,手指远方,侧头对边上的孟优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优摇了摇头,道:“贾福军中防守十分的严密,我几次派遣细作都被他拿住了。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不过……”   孟获一脸不悦,道:“不过什么,你说话怎么也这么吞吞吐吐的?”   孟优道:“不过听闻传言,贾福夜梦有神人相助,次日果于营中发现梦中之人。现在那人是贾福军中的神师,贾福每有举措,都要禀过神师之后,才敢下令施行。因此人人都说贾福军中有天神相助,才会有群鸟毕集的祥瑞出现。”   孟获低头沉思,含糊应道:“哦……”   孟优面有忧色,道:“我们借来的这些牌刀獠丁个个笃信鬼神,听闻贾福有神人相助,又眼见群鸟集于敌方大营,良久不散,信以为真。无不心生寒意,士气低落,再这样下去可有些不妙。”   孟获叹了口气,走入帐内,来到案前,狠狠地一拍桌案,道:“这个贾福,搞不懂他哪些是真的哪些假的!”   孟优跟了进来,立于孟获身后,道:“前番泸水之战,战局本来于我有利,可是阵后突然杀出一批无头鬼……”说到此便即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心有余悸,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孟获低头沉思片刻,沉吟道:“这事太也古怪,我自今仍没想明白。我听说中原有一门邪法,能召集鬼卒助战,难道贾福竟会此等妖法?”   孟优道:“想来会的,若是如此,如今群鸟毕集却也不太稀奇。不过要真是这样,我们同他对敌,岂不是……岂不是……”说到此牙齿格格直响,“死路一条”这个几字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孟获摇了摇头,道:“我们不能自乱阵脚,那样就大事去矣!我还就不信邪,就算他会召鬼唤神,我也要同他斗上一斗!”   孟优见他斗志昂扬,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欲言又止,隔了半晌,道:“哥哥,若无要事,我先退下了。”   孟获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孟优又欲开言,看了孟获一眼,话到嘴边,却住口不说,转身退下。孟获待他走后,低垂着头,在帐中来回走了两圈,若有所思,蓦地里抬起头来,大声道:“传我将令,差人到敌寨之前给我大声骂,骂到贾福出来为止!”   匆匆之间又过了十日,孟获日日差人到敌寨前大骂,贾仁禄只是不出。这日贾仁禄于橹楼之上,向下望去,见寨前蛮兵或坐或立,松松跨跨,神情疲倦,骂出来的话有气无力,微微一笑,侧头对边上的赵云说道:“集众将到中军大帐,我有话说。”   赵云这几日不得出战,颇觉郁闷,闻言面有喜色,应道:“是!”转身下楼。   贾仁禄又看了半晌,心满意足,笑得个嘴歪歪,喜孜孜的走下楼去。怎知乐极生悲,扶着竹楼向下爬了两步,一脚没踩好,脚下一滑,滚下梯去,跌了个狗吃屎,脑袋上肿了老大的血瘤一个。   过了半晌,贾仁禄方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摸了摸额角,道:“他妈的,这梯子质量有问题,老子要投诉!”说完便一瘸一拐地向中军大帐走去。   来到中军帐,掀帘进帐,一瞥眼间见诸将毕集,气呼呼的道:“那橹楼的梯子是谁造的,给我拖下去打一百……不……”说到此疼得一冽嘴,摸了摸额角上的血瘤,怒道:“打两百军棍!他妈的,疼死我了。”   众将见贾仁禄如此狼狈,面面相觑。听他口出此言,无不暗觉好笑。祝融热情开朗,向来无所顾忌,看着他脑袋上的大血瘤,格格娇笑,良久不绝。   贾仁禄目光一扫,发现众将个个面容古怪,忍俊不禁。不禁老脸通红,尴尬地道:“嘿嘿,说正事,说正事。”走到案前,稳了稳心神,道:“破敌只在今日,你们谁愿出战?”   众将憋闷已久,闻言无不大喜若狂,欣然请战。贾仁禄道:“好,今番要破孟获须当如此如此,你们各人须当依命而行,不可懈怠!”   众将闻言面面相觑,隔了良久,方才回过神来,应道:“是!”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德昂,告诉寨外那些骂了半日的可怜家伙,明日决战!让他们滚回去转告孟获那老小子,让他好好的准备。若再给我捉到了,先打屁屁两百下再说话!”   李恢忍住笑意,应道:“是!”   贾仁禄摸了摸额角,不耐烦的道:“散帐!把我的婆娘叫来!”众将闻言无不窍笑,鱼贯而出。祝融格格直笑,走上前来,从怀中取出金创药,小心抹在了他的伤处,边抹边道:“呵呵,看你以后走路再不小心。”   孟获军的大帐之内,孟获正如没头苍蝇一般在帐内乱走,忽然一小卒急奔进帐,道:“报!贾福肯出战了!”   孟获闻言大喜,道:“哦,什么时候?”   那小卒道:“明日,贾福约明日决战!”   孟获低头沉思片刻,道:“召诸将来帐中议事。”   那小卒应道:“是”转身退下,不过时诸将毕集,孟获道:“贾福约明日决战,你们怎么看?”   孟优面有忧色,道:“这厮诡计多端,今晚会不会又来劫寨?”   孟获沉吟半晌,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上次他便用劫寨破的我。这计谋用过一次,便不会再用了。我想他明日一定布置了什么诡计在等着我们。”   孟优点头道:“有这可能,不知我们该如何应付?”   孟获笑道:“我们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其实汉人也就会用些埋伏之计。行至山野林地,狭谷窄道之时小心些也就是了。我们这次借来了牌刀獠丁凶猛无比,正面交锋,他们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这一次我一定要贾福输的心服口服!”顿了顿,又道:“传我将令,明日五更造饭,卯时点齐兵马列阵待敌!”   当夜三更时分,皓月当空,明星闪烁,照临下土,天上云淡风轻,一片平和。地面上万籁俱寂,但闻孟获军中呼噜之声大作,一阵响过一阵。孟获逆料贾仁禄不会将一条计谋连用两次,那样根本就是犯了兵家之忌,岂不是太也白痴。因此当夜他便全然不做准备,传令三军将士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以待来日决战。   三军将士闻令大喜,当夜个个高枕无忧,睡得十分的香甜。忽然远处喊声大作,蹄声隐隐,哞声一片,似有群牛狂奔而至。孟获军从梦中惊起,听闻驰骤之声越来越急,似乎大地也在不住的震颤,不明所以,面面相觑。愣了半晌,方揉了揉惺松的睡眼,三三两两地跑出营来,探头张望。不由大吃一惊,连嘴也合不拢了,只见前方怒牛千余,双眼冒火,左右牛角之上各缚着一柄单刀,身上龙文五采,图案古怪,不类它牛,不知是何方神异,牛尾处不知为何竟冒着火光,照着四野亮如白昼。   原来这又是贾仁禄的一计,从神师下教,到飞鸟集营,再至火牛劫寨,全部都是模仿战国时田单的火牛破燕之计。其时齐军被燕将乐毅所败,七十余城就只剩莒和即墨两座城池未被攻下。这田单有素有智谋,被即墨百姓推为即墨守将。但他当时就只有一城之兵不满万人,而燕军却有十数万人,如何对敌得过?于是他挖空心思,想出了这么一条空前绝后的妙计,先用反间之计将善于用兵的乐毅给赶走,换了个叫骑劫的白痴上来。反间计成功之后,田单便实施了这一系列的鬼计,最终用火牛将十数万燕军给顶回了老家,一月之间便复夺齐地七十余城,迎太子法章即位,是为齐襄王。田单以一城之兵将齐国从死亡线上硬拉了回来,名满天下,功劳也大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因此遭到了齐襄王的疑忌。   贾仁禄那日偶然之间想起了这条妙计,心想此计若用于曹操、袁绍等人头上,肯定马上便会被识破。但是南蛮诸人,素来不服汉人,又如何会去读汉人的历史。因此他们根本就不晓得历史上还有这么一个什么火牛计,且他们素信鬼神,用鬼神之法克之,那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言念及此,他便让甄宓发动关系,迅速收购了千余肥牛。令人赶制绛缯之衣,上绘五色龙文,披在牛上,将单刀缚在牛角之上,又将麻苇灌下膏油,绑在了牛尾之上,看上去像一柄巨大的扫帚。   这日夜间他便让李严领着五千壮汉,人人均以五色涂面,赶着这千余肥牛,悄悄逼近孟获寨前,用火烧牛尾后的麻苇。那些麻苇事先浸过膏油,一点就着,火苗乱窜,迅速蔓延,不片时便烧到了牛尾。那些肥牛牛尾被烧,钻心直疼,如何还能悠闲的低头吃草。登时大怒,红着双眼,向前直冲,五千壮汉则一声不吭,紧随而去,杀入孟获寨中。   孟获军个个久梦乍回,眼见着群牛冲进营来,横冲直撞,狂奔乱突,势道极其威猛,牛角上的利刃所触之处,孟获军将士不死即伤。伤重的难免摔倒在地,来回乱滚,大声乱叫,不片时,便给被火烧得发了疯的疯牛踩中,肚破肠流,横死当场,死状极其恐怖。   孟获军哪见过如此威势,登时乱作一团。将士们纷纷大叫大攘,拔腿闪人,觅路逃命去了。李严所领的五千猛男冲进营中,不言不语,大刀阔斧,逢人便剁。虽只五千人,慌乱之中,看上去像五万人一般。孟获军最近听闻贾仁禄军中有神师下教,鬼神庇佑。今日见到这些兵士神头鬼脸,不知是何方神圣,心生寒意,哪里还有反抗之念,只恨爹妈少给两条腿,各自展开无双轻功,脚底抹油,霎时不见。   孟获睡得正香,闻得营中扰乱,一跳醒转,失声叫道:“怎么又来劫寨,难道贾福疯了。”窜至榻侧,拔出大刀,翻身下床,奔至帐前一看,登时大吃一惊,挠了挠头,嘀咕道:“人不像人,牛不像牛,是何鬼怪?”   便在这时,不远处一头疯牛流着眼泪,向他急奔而来,挺角便刺。孟获大失惊色,闪向一旁,刀光一闪,孟获左臂皮袍被开了一道口子,伤及皮肉,登时鲜血长流。   孟获疼得一冽嘴,正欲包扎伤口,却见一壮汉,大步抢上,挥刀便往他的颈间劈去。孟获挥刀一格,刚要反击。却听四下喊声大阵,无数军马从四面八方,冲入营中,为首一员女将高声叫道:“孟获休走!”正是祝融。   孟获无心恋战,同那壮汉略斗上三五回合,卖了个破绽,转身便走,闪过了两条火牛的乱撞,奔到赤毛牛处,一解牛缰,飞身上牛,双腿一夹,策牛便奔。祝融一瞥之眼,见孟获骑牛逃走,撇下小卒,策马便追。   孟获回头一张,见祝融紧追不舍,心慌意乱。不住的催牛急奔,那牛倒也甚是听话,哞地一声,使出吃奶的力气,撒开四蹄,风驰电掣,转眼之间便窜出了数十丈,将祝融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奔了数里,回顾左右,又已只剩他一个光杆司令,不禁叹了口气。正欲辩明方向,觅路逃走,忽地斜刺里窜出一彪军马,为首一员上将高声叫道:“贼酋敢藐视我中原人物,今日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说话之人正是一身是胆的常山赵子龙。   赵云纵马上前,挺枪便刺。孟获听闻破空之声,便知来人的力道大得异乎寻常。有心要一较高下,挥刀横架,右臂如遭电击,登时酸麻僵硬,心中好似万针攒刺,疼痛难当。马牛交错,赵云猿臂伸屈,便将孟获提了起来,掷于地上,震得孟获手足麻痹,动弹不得。赵云身后四条大汉抢了上来,绳捆索绑,又一次将孟获绑了个四马倒穿蹄。 第216章 祸起萧墙   这边厢,战斗也呈一面倒的局面。那千余火牛牛尾被烧,渐已延烧到屁屁,狂兴大发,胡乱冲撞,有不少直突入帐中。牛尾处的火苗乱窜,登时将营帐给点着了。过不多时,满营火起,火光冲天,烟雾弥漫。   这八番九十三甸的牌刀獠丁原是孟获借来的,看在钱的份上,这才勉为其难的来一趟。原本也就打算在阵前乱叫两声,大刀片子乱舞两下,胡乱的应个景,这样也算对得起孟获出的那些金银珠宝了。   怎料战还没打,先遭火牛突营。这些蛮兵当然不是西班牙斗牛士,毫无斗牛的经验,再加上这牛看起来神神怪怪,不似常牛,哪还想着为孟获卖命,为那一点点可怜的金宝搭上老命一条,着实的划不来。纷纷拔腿闪人,不片时便散了个干净。   当贾仁禄大军赶到之时,也就剩下少数不知死活的孟获亲信在那负隅顽抗,不是被火牛顶死,就是被大刀片子砍死,要不就是精神崩溃,吓得屎尿齐流,跪在地上不住乱抖,嘴里念念有词,不知说些什么,显然已是疯了。   一个时辰之后,贾仁禄坐在中军大帐正着的胡床之上,目不转盯地看着坐于他边上的押帐夫人兼私人秘书甄宓,乐得个嘴歪歪,口水流了一地。   甄宓给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晕生两颊,白了他一眼,嗔道:“都是指挥千军万马的人了,还这么不正经。”   贾仁禄道:“这次让你来可是有正事的,一会那些将领就要来报功了。你也知道我的字属当世精品,等闲不轻易让人见到的。所以这记功劳的小活,还是要麻烦夫人了。嘿嘿!”   甄宓看了看面前的笔墨纸砚,道:“呵呵,这字你以后有空的时候还是好好练练吧。一个胸罗万兵,机变无双的大军师不会写字,说出去也着实让人笑话。”此言一出,立于甄宓身后的梅花、兰花抿嘴直笑。   贾仁禄回头白了一眼二婢,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再笑把你们轰出去!”   梅花、兰花闻言忙收起笑容,绷着个脸,一本正经,不过表情着实有些古怪。贾仁禄欣赏了一下她们的表情,很是满意,回过头来,对甄宓说道:“唉,这不是没时间嘛,有时间一定练。再说我的字还用练……”说到此见甄宓俏脸一沉,目光中满是责备之意,不禁老脸一红,尴尬地道:“练,一定好好练。不过这不是忙么,等有空的时候一定练。”心道:“又不是要考状元,字写的那么好做什么,韦公小宝一个小字写得像狗爬,不是照样做大官,取七个老婆,艳福齐天。老子好歹也上过大学,这字也会个千儿八百的,不过都是简体的而已……”   甄宓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呵呵,没时间,那你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便有时间?”   贾仁禄回头瞥了一眼二婢,见她们笑容古怪,伸过嘴去在甄宓的耳边悄声说道:“这事你怎么随便喷出来,这不是教坏小孩子么。”   甄宓悄声道:“呵呵,做得时候都不怕教坏小孩子。你干得那些烂事,能瞒得了谁,她们早就知道了。下次要注意些,不能再这样了,有空多练练字。都要当父亲的人了,还这么的没正形。”   贾仁禄颇为尴尬地道:“一定,一定。下次一定改。”   便在这时,祝融忿忿进帐,将手中提着的一人,往下一扔。贾仁禄低头一看,却是阿会喃,笑了笑,便对甄宓说道:“记上,祝大大活捉蛮将阿会喃!”甄宓依言提笔记好。   祝融恨恨地道:“只可惜让孟获那厮跑了!”   赵云哈哈一笑,道:“跑不了,在这呢!”说完提着孟获迈步进帐。   贾仁禄见到孟获,笑道:“孟大大,别来无恙?这火牛突营的滋味不好受吧。本来我也是一片好意,想在明日开打之前送千余烤牛到你营中稿劳稿劳,哪知下面的人曲解了我的意思,将事情给搞砸了。”   孟获怒道:“哼,要杀便杀,爷爷我不受你的消遣!”   赵云将孟获掷于地上,怒道:“天兵到此,兀自抗拒,当真不知死活。军师,这种化外之人,和他将道理是讲不通的,不如杀了算了。”   祝融笑靥如花,道:“好啊,好啊!我这就将他拖到父亲灵前,剥皮剜心,祭奠亡灵,然后再把去喂老蛇!”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孟获,上次你说这次被我拿到你必心服,这次你又被绑成了粽子,还有什么话说?”   孟获道:“不服!你惯用诡计,我一时大意,没料到你劫寨之后还会再来劫寨,这才被你擒来,如何肯服!”   贾仁禄心道:“你是没见过以前赌场赌大小,连开四五十记大,输得那些押小的连老婆都给当了。老子劫你一次,你就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哈哈!”说道:“已被抓了三次了,还在嘴硬,看来你还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心服?”   孟获道:“你若放我回去,我重整亲信,和你大战一场,那时你若再擒得我,我才心服。”   贾仁禄微微一笑,目视赵云,一挥手,道:“松绑!”   赵云应道:“是!”走上前去,双手微一用力,轻描淡写的便将孟获身上的绑缚尽皆扯断。孟获看了赵云一眼,狂傲之心登收,站起身来,揉了揉手腕,问道:“敢问这位将军高姓大名?”   赵云道:“我姓赵名云字子龙。”   孟获喃喃地念道:“赵云,赵云……”赵云真正扬名要等到长坂坡时单枪匹马勇闯重围救出阿斗。这时他还是籍籍无名,是以孟获没有听过他的名字。   贾仁禄见孟获不识得赵云厉害,微微一笑,道:“这位赵将军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在主公帐下那是不值一哂,连名都排不上。你在他手里被擒,还有什么话说。主公帐下比赵将军厉害的人多得和大米一样,我看你也就省省力气,投降算了。”   孟获摇了摇头,意示不信,道:“你就会胡吹大气,只要你肯放我,下次我一定将你生擒!”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生擒我的。摆宴,给孟大大压惊!”   酒宴之后,贾仁禄仍是屁颠屁颠的亲送孟获出营,孟获仍是连眼角都不扫他一下,飞身上牛,狂奔而去。   转过天来,贾仁禄乘胜前进,前抵会无,令先锋李严、邓芝领军马五千进抵泸水下寨。这泸水乃是现今的金沙江,发源于西藏的崇山峻岭之间,在云南的千山万谷之中蜿蜒穿行,经三江城之时乃是自西向东,过了三江之后便折而向北,以长江汇合。贾仁禄先前所渡之泸水便是由南自北而行的一段河道,现今李严所抵之地却是泸水的上游,此河道自西向东,过了泸水便是三江城,离孟获老巢银坑山也就不远了。   孟获被放回之后,忿忿回洞,收拢败卒,欲再与贾仁禄一决雌雄。正准备间,忽有小卒来报:“报!贾福大军攻占会无,前锋李严、邓芝已直逼泸水而来。”   孟获微微一惊,道:“若是让贾福渡了泸水,就无险可守了。泸水下流有一地名沙口,此处水慢,谁敢前去防守,以扼贾福大军?”   董荼那上前应道:“小将愿往。”   孟获大喜道:“好我给你三千军,你这便前去守把。那个什么李严、邓芝从未听过,看来也是无用之人,你相机行事,能擒拿过来便擒拿过来,也好挫挫贾福的威风。”   董荼那应道:“是!”说完便行礼退出,点齐三千军马,迤逦向沙口而来。抵达沙口时远远望见泸水对岸一彪军马赶来,为首二人,一位作武将打扮,一位着书生装束,想来便李严、邓芝,便道:“我与你等无冤无仇,何故侵我境界?”   邓芝微微一笑道:“贵部侵陵南中各部族,为害甚大。今各部族不堪欺压,奉军师为主前来问罪,如何能说无故侵犯?”   李严遥望董荼那,侧过头去,悄声对邓芝说道:“这人好生面熟,不知是何人?”   邓芝道:“此人叫董荼那,曾被军师擒过两次。”   李严点了点头,冲着对岸大声叫道:“你被军师放归两次,便应感念军师活命大恩,如何还敢前来与我对敌。早早退去,免污我刀斧!”   董荼那羞惭满面,无言以对。低垂着头,打马在江边转了两个圈,似有所思。过了半晌,抬起头来,拨马便走,带着手下收队闪人。   李严、邓芝微微一笑,也不追赶,候至夜间,渡了泸水,安下营寨,差人飞报贾仁禄。   董荼那败回银坑洞中,见到孟获,道:“李严甚是厉害,末将不是他的对手,抵敌不住。”   其时孟获闷坐案前饮酒,举起酒觥吸了一口,闻言一口气没喘顺,呛着了,噗地一声将酒喷了出来,咳嗽连声,右手一挥,将酒觥掷在了地上,当地一声,碎成了几片,怒道:“咳……咳……好小子,当我不知道!你被贾福放了两次,感念他的恩德,今天便不战而退,卖主求荣!来人啊,给我拖下去斩了!”   洞外两条膀大腰圆的大汉抢了进来,摁着董荼那便向外推。阿会喃忙抢上前来道:“董荼那自幼便跟随大王,素有战功,还请大王看在他往日的功劳上,饶了他这一次吧。”   孟获道:“像这种吃里扒外人留着有何有用处,给我推出去!”   孟优道:“如今正与贾福交战,斩杀大将于军不利,我看还是权且寄下他这条命,让他戴罪立功。”   孟获沉吟片刻,道:“既是如此,就饶了你的狗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给我拖出去打五十……”顿了顿,又道:“让我喝酒呛着了,罪无可恕,拖出去打一百大棍!”   摁住董荼那的两条大汉应道:“是!”便将董荼那推了出去,摁倒在地,辟丘啪嚓,打了一百大棍,将董荼那的屁屁打成了八瓣。   董荼那屁屁被打,打完之后还要进洞谢孟获不杀之恩,羞愤欲死。回到自己寨中,趴在榻上让美女给他上金创药,哼哼唧唧,心里不住的咒骂孟获的十八代祖宗。便在这时,阿会喃领着三江附近诸路酋长来至榻前探伤,目视董荼那,良久不言。   董荼那会意,挥手令左右退下,道:“今日你们来此仅仅是为了探望我的伤势?”   阿会喃环顾左右,压低声音,道:“我们这些酋长原也不想欺陵其他部族,只是孟获那厮自恃骁勇,逼迫我等和他同流合污,实在是情非得已。如今众部落,不堪欺压,奉贾福为主,前来问罪。孟获众叛亲离,却仍执迷不悟。这贾福有神师下教,天神庇佑,我等如何是他的对手,以之为敌只有死路一条。何况我们均受过他活命大恩,如不报答,何以为人?”说完回过头去,看了看身后的诸位酋长。诸位酋长均不住点头,以示赞同。   董荼那问道:“那你打算如何报答贾福活命之恩?”   阿会喃道:“如今孟获连败三阵,闷闷不乐,终日饮酒,烂醉如泥。我们趁其酒醉将他绑了,送过江去,岂不是大功一件?”   董荼那双眸一闪,冷电似目光在阿会喃地脸上扫了几扫,面色一沉,怒道:“你们都受过老洞主大恩,如何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阿会喃道:“孟获倒行逆施,跟着他不但我们死路一条,连洞中的百姓也要跟着遭殃。老洞主是对我们不薄,但我们也都是一方酋长,也要为自己部落的生计考虑啊!”   董荼那问道:“这可是你的真心话?”   阿会喃道:“若有半句虚言,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董荼那道:“我也有此心久矣!怎奈无人相助,孤掌难鸣!”   阿会喃及身后各路酋长齐声道:“我等均愿相助!”   董荼那兴奋地大手一挥,道:“好!哎哟……”手臂挥动时牵动了屁屁上的伤口,疼得他大声叫嚷起来。   当夜三更时分,董荼那手执钢刀,一瘸一拐地领着百余人,悄无声息的掩至孟获所住山洞洞口。其时孟获刚灌下三五十斤马尿,睡得正熟,呼噜之声震天动地,不比他军队的喊杀声小多少。   董荼那隔着老远便听见了呼噜声,暗暗心喜,见洞口处有两个侍卫把门,怒道:“你们也受贾福活命大恩,如何为虎作伥?还不快滚,不然把去喂老蛇,以报打我军棍之仇!”说完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屁屁,疼得直冽嘴,脸上的肌肉不住抽搐。   那两个侍卫一听要被拿去喂老蛇,吓得一哆嗦,忙道:“我们愿生擒这厮,去献给贾军师。”说完便从董荼那手下亲兵手中接过绳索,转身入内,蹑手蹑脚的来到孟获床边。低头一看,但见孟获大嘴一张一翕,呼声如雷,睡得极是香甜。二人大喜过望,互视一眼,窜将上床,绳捆索绑,不片时便将孟获捆了个结结实实。低头一看,只见孟获两眼紧闭,仍是未醒。   二人不敢怠慢,扛起孟获向外便走。董荼那见里间得手,一声呼哨,五个亲信牵过一辆牛车来。扛着孟获的二人,将孟获往牛车上一扔。牛车边上一亲兵挥起皮鞭,照着牛屁屁便是一鞭下去。那牛吃疼,拖着牛车向前急奔而去。那亲兵提气紧追,飞身而上,坐到了车夫的位置上,扬长而去。 第217章 勒取赎金   四更时分,孟获渐渐清醒,只觉口干舌燥,未及睁眼,便叫道:“水!渴死了,拿水来!”   其时董荼那骑马紧随牛车之后,闻言说道:“要水要等到天明。”   孟获宿酒未消,半梦半醒,觉得身子摇晃摇晃,不明所以,梦呓般地道:“可扶我下床,我自去取水。”   董荼那答道:“这不是床,这是牛车。”   孟获闻言莫名其妙,只觉身上紧绷绷地,像是被绳索之类的物事紧紧的缚住,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脑袋好似有一盆凉水敲下,登时清醒过来,睁开双眼,大声喝道:“谁在外面!”   董荼那冷冷地道:“是我!”   孟获听出了董荼那的声音,怒道:“董荼那!你敢造反!”说完运劲挣了几下绳索,没能挣开,一脸惊愕,道:“你想怎么样?”   董荼那冷冷地道:“只是想请大王到贾军师的帐中做客而已。”   孟获勃然大怒,喝道:“你!”   董荼那微微冷笑,不再理他,催促牛车继续前进。一行人到了沙口李严军大营时,天已大亮。李严、邓芝闻讯大喜,亲自出迎,差人飞速报知贾仁禄。   其时贾仁禄先接到李严报捷,知前锋已渡过泸水进抵沙口,心下大喜,便催促三军速进,行至半路之时,便有流星探马来报:“董荼那已擒了孟获赶至沙口寨中投降了,李将军请军师速速前来。”   贾仁禄乐得嘴也合不拢,连声叫道:“爽!爽!传我将令,三军全速前进,赶往沙口去者!”心道:“三国里面就有这一出,没想到也让老子赶上了,可见只有孟获一人想跟老子抬扛,其他的人也是怕老子的,哈哈!不过《三国演义》里董荼那、阿会喃死的很惨,诸葛大大也是,放了孟获也就算了,连投诚的董荼那、阿会喃也一并放回,这不摆明的让孟获杀么。这手是有些不太地道,这次老子可不能这么做。”   申时,贾仁禄大军方气喘喘地奔至泸水。这渡泸可是很有讲究的,须待夜静水冷,毒气不起,饱食渡之,方可无事。此时虽近黄昏,但三军将士一个个累得满头汗,肚子饿的咕咕直叫,这样渡河保证七窍流血,死状恐怖。贾仁禄自认泡妞大业尚未成功,当然不想到阴曹地府一游,是以命三军将士于河边扎下营寨,埋锅造饭。   初更时分,董荼那、阿会喃等人渡泸而来,直入中军大帐来见贾仁禄,贾仁禄摆足了诸葛孔明的架子,重加赏劳,好言抚慰,在一所营帐之中摆下了丰盛的酒宴,令李恢领着董荼那、阿会喃等酋长前去打牙祭。   诸位酋长退后,贾仁禄眼珠一转,密传号令,教各寨将士,整顿军器,重新布置,这才传下让李严将孟获送将过来。过了约有一柱香的功夫,孟获被两名五大三粗的大汉推进营帐,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这次你还有什么话说?”   孟获昂首挺胸,挺立不屈,道:“这次不是你的本事,是我的手下吃里扒外,如此便要我降服,却也不能!”   贾仁禄道:“你也是有够麻烦的,老子要不是觉得杀了你有很多的后遗症,早就将你把去喂老蛇了。说吧你要如何才肯心服,归附使君,不再与南中的各部落为敌?”   孟获道:“你若再放我回去,让我重整兵马,好好的和你打上一场,你若能再擒得我,我便真心服你。”   贾仁禄目不转睛地盯着孟获良久,叹了口气,道:“唉,好吧!摆宴,给孟大大压惊。”心道:“老子要不是想学学诸葛大大,早把你大卸八块把去喂狗了!”   酒足饭饱之后,孟获摸了摸肚子,打了个饱嗝,伸手一抹嘴,便欲转身走人。贾仁禄笑道:“先别急着走,我带你到各寨之中参观参观。”说完便走上前来,拉着孟获大手,向帐外走去。赵云恐孟获暴起伤人,紧跟在贾仁禄的边上,寸步不离。   贾仁禄牵着孟获来到帐外,早有两位小卒,牵着两匹马等在外面,其中一匹自然是贾仁禄的爱骑黑马卢柴。前次赵云来时,便将此马带来,一路之上好生喂养,没少灌马尿。卢柴棒经此精心护理,长得越发壮硕起来,虽看上去仍是瘦骨嶙峋,却也着实长了几两肉,只不过外表上看不出来罢了。   贾仁禄飞身上马,伸手一比边上的高头大马,道:“请!”   孟获还是第一次见到贾仁禄的坐骑,一脸不屑,道:“这就是你的坐骑?”   贾仁禄点头道:“嗯,你别看它长得不咋地,它可是老子的救命恩人,老子这条小命可是它救的。”   孟获不以为然,斜着眼看了看卢柴棒,嗤得一声,道:“胡吹大气!”   卢柴棒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忽律律的一声长嘶,以示抗议。   孟获白了它一眼,不再理它,飞身上马。贾仁禄策着马,带着孟获缓缓的绕营一周,请他观看诸营寨栅所屯粮草,所积军器。过了良久,贾仁禄指着一个高高的粮垛,道:“你不降我,真愚不可及。我有如此精兵猛将,粮草军器,最重要的是我还有神师下教,你又怎么能赢得了我。我看你也不用白费力气,投降了算了。”   孟获眼珠一转,道:“我是肯降,不过我洞中之人不服。军师放我回去,让我招安本部人马,一齐前来归顺岂不是好?”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不过董荼那、阿会喃等诸部酋长业已归顺,你就不用再带他们回去了,等会再带过来,太也麻烦。就这样吧,我送你出营,你好生回去招安本部军马,早早来降。”   孟获双眸如电,看了看贾仁禄,缓缓地点了点头,双腿一夹,纵马便走。贾仁禄策马追上,头前带路,直将孟获送到了泸水边上,差人撑筏将孟获送到了对岸。   孟获回转银坑山之中,来到自己所居之山洞,未及坐好便令人急传孟优来见。过不多时,孟优进洞,孟获道:“如今贾福的虚实我已尽知,明日你便带着百余精兵,多带金宝到贾福营中诈降,三更时分,我便领军前往劫寨。到时里应外合,不愁不生擒贾福。”   孟获已被擒了四次,连孟优也对他兄长的指挥艺术产生了置疑,闻言愣了片刻,方言不由衷地道:“知道了,我明日便去。”此行能否成功,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因此这马屁便不急着拍了,等到真劫成功了,再拍不迟。若劫不成,就该到贾福营中去拍了。   转过天来,孟优领着百余蛮兵,搬载金珠、宝贝、象牙、犀角之类物事,渡了泸水,径投贾仁禄大寨而来。寨外守营兵士将其拦住,一位小卒扭转身形,飞也似跑到中军大帐报信去了。   其时贾仁禄正在帐中与祝融、赵云、李恢、邓芝等人共议大事,忽然之间一小卒闯将进来,道:“报!孟优带着大批金宝前来投降!”   贾仁禄正看着案上的地图,愣愣出神,闻言抬起头来,道:“哦,黄鼠狼来了……”   李恢道:“来者不善。”   祝融道:“哼!这一定是孟获那厮在使什么诡计!”   贾仁禄道:“老子知道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大老远的搬这么多宝贝来,怪不容易的。不见一见,也是说不过去。来人啊,传!看看他都带什么宝贝来了?”说至此口水已然流了一地。   祝融白了他一眼,嗔道:“财迷!”   贾仁禄道:“嘟,你懂个屁啊,这年头要赚点钱有多不容易啊。有这便宜不占,当真是王八蛋了。快传!”   过不多时,孟优进帐,跪拜于地,道:“家兄孟获,感军师活命大恩,无可奉献。特令我带金珠宝贝若干,权为赏军之资,续后令有大礼献上。”   贾仁禄道:“别说这些干甜不垫饥的,宝物在哪里,快快抬将上来。”   孟优抬起头来,见贾仁禄那哈拉子乱流的恶心样子,便知此计已售,心下大喜,又拜了一拜,站起身来,来到帐前一挥手。十位蛮兵抬着五只大木箱子走了进来,将箱子放在地上,打开箱盖,冲着贾仁禄躬身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贾仁禄定眼一看,五只箱子装的满满的都是金宝,霎时之间满帐珠光宝气,金光灿灿,晃得他双眼直花。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五只大箱子,流着口水,缓缓地走到近前,伸手取出一串由一百粒一般大小,浑圆无瑕的明珠串成的珠链不住把玩,过了半晌,又取了根大象牙,不住地抚摸,嘴里痴痴呆呆地道:“好!好!”   孟优眼珠一转,道:“不知军师可觉得满意?”   贾仁禄也在官场混了一段时日了,深知受贿秘诀,放下一颗径寸方圆,碧绿无瑕,如一汪秋水的珍珠,收起笑容,绷起脸来,淡淡地道:“乍看起来还行,仔细看看也就这么回事,马马虎虎将就吧。”   孟优知道遇上大贪官了,满脸堆笑,道:“我回去之后,一定让兄长多送些礼物来。”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就这样吧,你远来辛苦,先下去喝茶,一会我让人摆宴款待。”   孟优应是,跪拜行礼,转身便欲出帐,贾仁禄问道:“你兄长跑到哪里疯去了?怎么没一起过来?”   孟优转过身来,道:“他为答谢军师大恩,亲往银坑山中收拾宝物去了,不时便即前来。”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知道了,先下去吧。”孟优转身退下。   孟优退后,贾仁禄仍盯着那些金宝,两眼发直,愣了半晌,又拿起那颗大明珠,举至眼前,仔细观赏,喃喃地道:“娘的,老子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大的珠子,真白活了……”   祝融白了他一眼,啐道:“大贪官,不理你了!”说完转身便欲出帐。   贾仁禄眼光仍死死地盯着珠子,道:“回来!附耳过来!”   祝融一脸迷茫,走至近前,贾仁禄又看了两眼那珠子,方恋恋不舍的侧过头去,悄声说了几句话,忙又回头过来,盯着那珠子发呆。   祝融闻言一怔,隔了片刻,回过神来,道:“你这人,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贾仁禄仍盯着那珠子,道:“不知道就别说,快去办事,搞砸了老子要你好看!”   祝融哼了一声,迈步出帐。   贾仁禄道:“诸位以为如何?”说这话时目光始终没离开那颗发着柔和绿光的大珠子。   赵云等人见他这副尊容,无不摇头苦笑。赵云道:“我觉得孟优来意不善,军师还当小心在意,勿被眼见金宝迷了心窍。”   贾仁禄道:“老子知道这是糖衣炮弹,不过老子会让孟获那老小子知道什么叫‘孟获妙计安天下,赔了珠子又折兵’的。”   李恢道:“看来军师有主意了,快下令吧。”   贾仁禄悄声道:“须当如此如此。”说完放下珠子,盖好箱盖,道:“都抬下去,给甄秘书过目,登记造册,以后都换成钱稿赏三军!”   在场诸人均以为贾仁禄会将珠宝据为自有,哪曾料到他会这么说,闻言之后,帐中一片哗然,致有屁股没坐稳,一屁屁坐到地下者。   兵士们将箱子抬出帐后,贾仁禄便令赵云、李恢、邓芝等人赶去已祝融会合,令乐人搬做杂剧,殷勤劝酒,款待孟优及其随从。却在酒中下蒙汗药,赵云等人依足贾仁禄的吩咐,掺了五六十斤下去,好在当时的马尿都有颜色,便是下了蒙汗药也是看不出来。孟优等人武将出身,毫无江湖经验,再加上看着祝融亲自跳的艳舞,意乱情迷,有酒便吞。不片时便尽皆昏倒,口不能言,浑如醉死之人。   三更时分,孟获领着他辛辛苦苦凑来的两万兵马,分作两队一左一右的悄然掩至沙口,发现此处已无营寨,孟获心里有些发毛,但就这么回去却又心有不甘。当下便令大军渡河,掩至贾福大寨,一路无人阻挡。来到寨门之前,万籁俱寂,不闻刁斗之声。孟获艺高人胆大,当先驰马而入,发现大寨之中空无一人,竟是一座空寨。他撞入中军大帐,帐内漆黑一团,案前放着一方白绢,隐隐有字,四下漆黑也不知道写的什么。   孟获令人点了火把,取过绢书一看,见其文曰:“你献的金宝太也差劲,我很不满意,后果当然就很严重。如今我已将你弟弟绑票了,速送上黄金十万两,白银百万两,珍珠一千串,犀角一千箱,象牙一千箱,异族美少女一千人,到泸水北岸西北方三十里处小树林中来赎,若候至明日日出之前,我还见不到这些东东,嘿嘿,不好意思,我便要撕票了!友情提示,切勿报警,否则你弟弟小命不保!”   孟获览罢,虽不知绑票撕票是何意思,但见其上罗列着诸多金宝,也知贾仁禄狮子大开口,扣着他的弟弟要赎金,不禁勃然大怒,将手中绢书扯个粉碎,喝道:“贾福!”言罢拔出大刀冲出营去。 第218章 五擒孟获   孟获甫出营门,前方喊声大震,火光冲天,一彪军马杀到,为首的正是王淩,于马上高声叫道:“我家军师已识破你的诈降之计,赶快回去凑钱,速到小树林中交割,迟了你弟弟怕是小命不保了,哈哈!”说完手中大刀一挥,身后军马大声呼斗,齐冲而上。   孟获手下这些军士大半都参加过前几次恶战,不是逃了回来,就是不愿降被贾福放了回来。贾福军有神人相助,难以对敌的想法在他们的脑子里已是根深蒂固。此时于黑暗之中见到有伏兵来袭,知贾福又安排了条毒无可毒的诡计在等着他们,哪里还敢反抗,争相逃窜,自相践踏,号呼惨叫,登时乱作一团。   孟获见有伏兵大失惊色,其时他正在左队,忙飞身上牛,急奔右队。行不数步,火光冲天,又一支兵马杀到,人影憧憧,不知有多少军马,为首的正是李严。右队孟获军见状也是无心恋战,自相惊散。   孟获见不是无路可退,索性拨转牛头,带着二三千亲信蛮兵,向前直冲,欲赶往三十里外的小树林中搭救孟优。便在这时,前方火光又起,喊杀之声又来,又一彪军马杀到,为首一人神威凛凛,手中银枪晃眼,正是赵云。   孟获上次是突遇赵云,猝不及防,才会被他一合擒拿。二人若是正面交锋,赵云要擒孟获当然不可能如此容易。不过孟获见识过赵云的枪法,虽只是一斑,却也可以逆料全豹。自付勉强应付个二三十合应该没有问题,三十合之后怕是凶多吉少,小命不保。此时见他迎面冲来,不禁心生寒意,哪里还敢对敌。一瞥眼见前右首一带敌军稀疏,撇下军士,拨转牛头,策牛便奔。   赵云、李严三将也不追赶,各领大军,冲杀一阵,斩杀招降孟获军卒甚众。孟获奔了十来里,回头一看,又是只剩他一人,单刀匹牛。寻思现在要前往小树林之中救他弟弟万万没有可能,不过兄弟情深,不忍背弃,就算明知是火海刀山,也要闯上一闯,救上一救,这样才算不辜负以生俱来的兄弟之情。言念及此便辩明方向,拨牛便行,迤逦向贾仁禄所约定的小树林赶去,行了良久,转过了一个山口,前方赫然现出一片蛮林来,林前火把耀眼,数十蛮兵簇拥着四人立于大树之下,那四人乃是祝融、贾仁禄、张翼、孟优,自左自右依次而立。孟优身上五花大绑,嘴里被塞着一团破布,见到孟获之时,哼哈连声,将头乱摇,不知想要说些什么。   孟获一看大怒,喝道:“快放了我弟弟!”   贾仁禄手搭凉棚,乱张一阵,问道:“我要的那些东西呢?这别的东西也就算了,这一千异族美少女,怎么也不带来……”   孟获怒道:“你要的那些东西,我一时之间哪里凑得出来!”   贾仁禄冷笑道:“哪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伯恭上,撕票!”   张翼应道:“是”拔刀出鞘,斜退一步,手腕一转,一柄亮晃晃的钢刀便架在了孟优的后颈之上。孟优自知必死,索性双眼紧闭,摆了副视死如归的架式。   孟获救人心切,却偏偏脑子里一团浆糊,一点主意也没有,道:“贾福,那些东西根本不是一时之间便能凑得出来的,你这不是有意在刁难人么,你到底想这么样?”   贾仁禄道:“得,你还和绑匪讲条件啊。绑匪就认钱,有钱就放人,没钱就撕票,就这么简单。你放心,我很讲规矩的,只要你拿齐了赎金,我立马放人,绝无二话。”   孟获气得咬牙切齿,额头上青筋突起,但弟弟在他的手上,投鼠忌器,不敢上前动手,只得说道:“你定的时间太紧了,容宽限两日,我回去好好收拾拾。”   贾仁禄道:“前次我放了你,让你回去招集众部落投降。你却给老子搞什么诈降计,要老子好看。好在老子识破了,不然这会不知在哪哭呢。你现在又说要回去收拾收拾,莫不是又想用好言缓我,然后再行使诡计。”   孟获忙摆手道:“这次不会了,这次不会了。我一定带齐信上所书之物,前来交割。军师定是为我不肯归服之事耿耿于怀,我今番真心降服,归顺使君,不再以南中的小部落为敌了。”   贾仁禄斜着眼看了看孟获,道:“我用你弟弟逼你归服,想来你心里定然不服。”   孟获看着架在孟优后颈的那柄亮晃晃的钢刀,冷汗直冒,忙道:“服了,服了,我心服口服。”他此时心中的确不服,因此这句话说出来颇有些言不由衷。   贾仁禄笑道:“看你那古怪模样便知你心中不服,这样。”说到此回顾身后亲兵,亲兵队中一人牵着卢柴棒走将出来,贾仁禄接过缰绳,飞身上马,右手一伸,道:“祝融,大片刀借我使使。”   祝融白了他一眼,拔刀出鞘,手腕一转,将刀一横,递了过去,嗔道:“堂堂一个大将,出门不带兵器,真丢人。”   贾仁禄伸手接过,使出自梦中悟出来的刀法,招招连绵不绝,犹似行云流水一般,瞬息之间全身便如罩在一道光幕之中。祝融这样的使刀大家看了,也不得不觉得他深中窍要,得其精义,不禁心生叹服。   贾仁禄正舞地兴起,眉飞色舞,忽地力道用岔了,大刀一斜,从他的大脑壳边上划过,将系着发髻的青色丝巾削断,秀发登时散乱。这一刀也算是险到了极处,若是稍往里偏一点,他的大脑壳便会被单刀划出一道口子,一命呜呼。贾仁禄大吃一惊,忙收起刀招,将刀横在胸前,老脸一红,尴尬地道:“孟获,你老说我行使诡计,今天我们便一对一的放对,若是我赢得了你,你须真心归服,不可再生它念。”   孟获斜着眼看了看他,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贾仁禄道:“当然是真的。”   孟获道:“你边上站得都是人,莫不是想赚我过去,群起攻之?”   贾仁禄道:“赢要赢的光彩,输也要输的漂亮,要人帮的不是好汉。”说完策马上前,行出数丈,停了下来,回头对祝融等人说道:“你们都向后退二十步。”祝融等人依言后退。   贾仁禄回过头来,道:“怎么样,这样总可以了吧。”   孟获心道:“从这厮刚才舞刀的架式来看就知道他不会刀法,这样也想来和我比试,当真是不知死活。想来是常和他的手下侍卫动手过招,他的手下都让着他。他就因此自以为是,以为自己神功无敌了,哈哈!擒了他来,孟优便无危险了,也能出出我连日来的这口恶气。”想到此便举起大刀,正欲开打,转念一想:“不对,贾福诡计多端,说不定他刀法精湛,却故意在我面前装出一副不会使刀的样子,想诱我上当。”想到此便心有顾忌,看了看贾仁禄,只觉他莫测高深,心下已有几分却意,心道若没救出自己的弟弟,反搭上自己的小命,那可划不来,说道:“你打算怎么个比法?”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随便,爱怎么比就怎么比。老子还怕你不成?上次想让你见见识识老子的降虫十八掌,没想到你跑得太快,老子还没渡河,你就不知闪到哪里去了。现在此间就你我二人,我们便好好的打上一架,让你见识见识我的五虎断门刀的厉害!”   “降虫十八掌”,“五虎断门刀”的名头孟获从未听过,听他说出来头头是道,更多了几分的惧意,握刀的手竟有些微微颤抖。   贾仁禄见他半晌无语,也不说话,横刀于胸,微微含笑。又过了片刻,贾仁禄忍耐不住,便道:“看是你不敢和我比武,老子可要过来杀你了,你还不赶快给老子滚!”   孟获心道:“你既有本事杀人,为什么不冲过来?看来又是在胡吹大气。再者弟弟落于敌手,我须得速战速决,先擒拿了这厮再作道理。”一阵狞笑,手中大刀一挥,策牛上前。   贾仁禄脸现惊惶之色,道:“哎哟,你居然不上当,老子要归位!”说完拔转马头,掉头便奔。   孟获大声叫道:“贾福休走!”催牛上前。行不多时,看看追上。便在这时,贾仁禄坐下的那匹癞皮马前蹄跪倒,放声悲鸣。贾仁禄猝不及防,险些从马上摔了下来,喝道:“业畜,你竟敢害我!”   孟获见状大喜,奋力追上,大声叫道:“天助我……”趷踏一声,踏了个陷坑,连人带牛摔了进去,跌了个狗吃屎。   祝融等人忙抢上前来,将孟获拖了上来,用绳索绑定。贾仁禄策马来到前进,笑道:“孟大大,这次你可心服?”   孟获道:“不服!”   祝融抬起脚来,踹了孟获一脚道:“都抓了五次了还不服!要我是你羞也羞死了。”   孟获道:“贾福竟会用诡计,一点真本事没有,我如何肯服!”   贾仁禄道:“说老子用诡计,你不是也想劫老子的寨,只不过没有成功而已。兵者诡道,不用诡计,怎能叫打战?你自己功夫没修练到家,失手被擒,又怪得了谁?”   孟获无言以对,索性不答,怒目而视。   贾仁禄道:“我若再放了你,你当如何?”   孟获道:“这次你再放我回去,我重整兵马,定然报五番被擒之恨!”   贾仁禄心道:“老子也抓了这厮五次了……就差两次就七擒了……诸葛大大,老子不想这样的,这厮实在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摆了摆手,说道:“松绑,放人。你没带异族美少女来,老子精神大受打击,这酒宴便不摆了。就这样吧,你滚回银坑洞中好好的整备兵马,多读读兵书,再来厮杀。”   孟获道:“下次你再拿得我,我方心服。”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别再有下次了,老子已经快口吐白沫了。”   便在这时,孟优被张翼解了绑缚,走上前来,羞惭满面,哀声叹气,无言以对。孟获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三日后,贾仁禄渡了泸水,攻下了三江城。由于连日苦战,士卒疲劳,不堪再战,只得于城内休整兵马。如此过了二十余日,这日贾仁禄坐于案前,手捧着春秋一册,凝神细看。过不片时,便呵欠连声,上眼皮搭着下眼皮,心道:“这关公还真不是那么好学的,别说关刀我舞不动,就是这春秋我也看着爱睡觉……”   便在这时甄宓笑盈盈的走了进来,道:“这就对了,你也是该好好用功了。”   贾仁禄放下春秋,摇了摇头,道:“甄老师,我已经看了嘿嘿……半柱香左右的春秋了,也该歇歇了吧。”   甄宓笑道:“不行,你答应过我的,上午看书,下午写字,晚间你才可自由活动。”   贾仁禄心道:“得,又回学校了,这个甄大大也是,晚上也不让我闲着,愣是叫我写什么八股文一篇,不写完不能睡觉……地狱啊,地狱啊!”伸手拿起了春秋,皱起眉头,又读了两行,忽道:“不行,内急,我先去更衣一下。”   甄宓嗔道:“不许去!”   贾仁禄道:“不行了,忍不住了,再不去,就要水漫金山了。”说完放下春秋,转身入内,飞也似的去了。   甄宓摇了摇头,来到案前,低头看了看她上午放在案上让贾仁禄写读后感的丝绢,只见其上画着老大的乌龟一只,惟妙惟肖,形神皆似,实是绘画作品中的上成之作。不禁叹了一口气,道:“唉,拿他一点办法也没……”   便在这时,梅花气喘吁吁跑了进来,面如白纸,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城外来妖怪了,城外来妖怪了!”   甄宓一脸不悦的道:“什么妖魔鬼怪,都是骗人的。先别急,慢慢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忽然城外隐隐地传来一阵大吼,不似虎啸亦非马嘶,却声音极响,震耳欲聋,甄宓大失惊色,娇躯一震,道:“这是什么野兽的叫声,这么大声?”   梅花吓得全身发抖,颤声道:“就是这个妖怪,很可怕的,很可怕的!”   甄宓道:“别怕,它到底长什么样子?”   梅花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听别人说的。城里都传遍了,说城外孟获军中有一群妖怪,样子很可怕的。”说完缩身到了甄宓的身后。   贾仁禄更衣回来,一脸轻松,闻言哈哈大笑,道:“这种鬼叫老子听过,他妈的,这哪里是什么妖怪,又有什么好怕的?”   甄宓回过头来,问道:“那是什么动物?”   贾仁禄道:“大象!” 第219章 火攻战象   甄宓大吃一惊,道:“大象?这种动物我只闻其名,从未见过。永元六年的时候郡徼外敦忍乙王莫延慕,曾遣使向朝廷敬献犀牛、大象。我只听过有这么一件事,不知道这大象长什么样子的?”   贾仁禄心道:“老子也只在电视里见过……老子可没钱去动物园里乱扔,门票一张就五六十,去一次起码肉疼半月,因此真正的大象老子也没有见过。”说道:“传说中皮粗肉厚,四条腿像柱子一般粗细,鼻子老长,两根大尖牙前突,一双大耳朵乱晃,模样凶猛无比。这东东只有在云南这带才有,中原根本不可能见到的。”   梅花从甄宓探出了个头来,道:“老爷,世上真有长成这样的动物?”   贾仁禄道:“比这怪得多的也不知道有多少,这大象你想不想见见?”   梅花摇了摇头,将头缩到了甄宓的身后,过了片刻了又探了出来,缓缓地点了点头,便又缩了回去。   贾仁禄摇头苦笑,自言自语道:“这孟获军中怎么会有大象?”心道:“三国里好象是写孟获曾得一个会驱虎唤蛇的蛮王相助,那家伙好象就是骑着一头白象。难道是他来了?”   甄宓见他低头沉思,不敢打扰,招呼梅花转身退出。甫出数步,却听贾仁禄说道:“去召诸将到府议事。”   过不多时,赵云等人闻讯赶来,也是一脸忧色,贾仁禄道:“城下来了孟获大军的事,大家听说了吧。”   赵云点头道:“三日前我便收到消息,今日他们刚抵城下,扎营休整,想来明日便会攻城。”   贾仁禄皱眉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赵云道:“三万余人。”   贾仁禄道:“我们也有近三万人了,倒也不去怕他,只不过三江城城不高池不深,抵抗起来,死伤应当不小。再者老子若是凭城坚守胜了孟获,那老子也一定不服……”沉思片刻,又道:“子龙,今晚三更你领五百军士于城头之上擂鼓纳喊,把动静搞得越大越好。”   赵云应道:“是!”   祝融道:“呵呵,你又在搞什么鬼?”   贾仁禄笑道:“没搞什么鬼,老子要跑路了。”   祝融白了他一眼,笑道:“打不过就跑本来就是你的拿手好戏。”   贾仁禄颇感尴尬,傻笑两声:“嘿嘿!”   当夜三更时分,三江城头忽地鼓角乱鸣,喊杀之声震天动地。孟获军睡得正香,听闻此声,大失惊色,纷纷醒转,跑到帐外一看,空无一人,不明所以。不知贾仁禄又在搞什么鬼,内中有参加过前几次大战的蛮兵,浑身乱抖,嘴嘴纷纷乱喊:“不好了,贾福又来劫寨了!”“快跑啊,迟了就没命了!”暗暗的掉转身形,脚底抹油,准备跑路。   原来孟获败回洞中之后,孟优献计,让孟获去哀牢部中求援。孟获闻言大喜,即遣孟优带着大批金宝往哀牢借兵。哀牢王见到金宝,乐得个嘴歪歪,流着口水说了些什么“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与子同仇。”之类的屁话,令元帅稽侯珊着大军两万,战象千头前往银坑洞中支援孟获。   孟获得了这支生力军,声势大振,复又嚣张起来,领军直抵三江城外,逼近城下下寨,准备次日便即攻城,活捉贾仁禄,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怎料当夜三更时分,忽闻城上鼓声大作,孟获一跳醒转,冲出帐外一看,四野无人,城门大开,莫明其妙,挠了挠头,自言自语地道:“贾福又在搞什么鬼?”   孟优慌慌张张的穿好衣服,跑出帐来,道:“贾福又来劫寨了?”   孟获遥望远处黑洞洞地城门,面色阴沉,拔出刀来,大声喝道:“不准大声喧哗,有敢乱动者斩!”那些已经开始跑路的兵士闻言纷纷停下脚步,原地站好,两腿瑟瑟发抖。   孟优道:“城头上漆黑一团,城门大开,不象是有人把守。贾福在搞什么鬼?”   孟获冷笑道:“这小子诡计多端,多半是想诱我进城,设伏击之。哼,我又如何会轻易上当?”   孟优点头道:“当是如此。不过贾福的心思,我们着实猜不透,他今晚会不会再来劫寨?”   孟获道:“难说的很,这样,你我各领一支军马于寨外埋伏,以防贾福再来劫寨。”   孟优点了点头,依计而行。孟获大军像狗一样在寨外蹲了一夜,毫无动静,兵士们久候贾仁禄军不至,难免怨声载道,大骂孟获的祖宗十八代。次日一早,孟获率着疲惫不堪,两腿酸麻的大军前去攻城,发现城头无一人防守,竟是一座空城。   孟获按着城中百姓的指点,来到贾仁禄曾住过的府邸上一看,只见案上又放着一方绢书。孟获拿起一看,其文曰:“今孟大大即有大象助阵,我军无法匹敌。再者我抓你也抓的有些累了,想回去睡大觉了。这个猫捉老鼠的游戏再玩下去,我看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这样,以泸水为界,泸水以南的小部落,归你统治,泸水以北的小部落归祝融管辖,双方互不侵伐,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好?”   孟获览罢大怒,将信掷于地下,狠狠地踩上两脚,道:“泸水以北的部落原都归我统领,你一句话就都划了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如今你知道我的厉害想跑了,哪那么容易!”顿了顿,下令道:“传我将令,三军不得休息,赶到泸水北岸,再作区处。”   孟获领军渡过了泸水,流星探马来报前方百余里处发现了贾仁禄的连营。孟获倒也没有疯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不敢带着已累得口吐白沫的大军去和贾仁禄决一死战,继续前进了五十里,便下了寨栅。   次日一早,孟获军已然拔了营寨,正欲起程,忽地远处一骑驰来,高声叫道请孟获打话。   孟获策牛出阵,来至近前一看,却是李恢,便道:“李恢,你来此有何贵干?”   李恢道:“我家军师留给您的书信可曾看到?”   孟获点了点头,李恢道:“军师之意甚美,可免南中百姓生灵涂炭,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孟获道:“你别以为我不识得你们缓兵之计,我如何会轻易上当。你赶紧回去告诉贾福,他想战就战,想和就和,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如今我有雄兵十万战象万头,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看他也是个人才,不打算同他为难,你们早早的回中原去,别插手南中之事,这里我说的算!”   李恢冷笑道:“大王当真自负得紧,看来大王不想讲和了?”   孟获道:“这次我定能活捉贾福一雪前耻,讲什么和!”   李恢道:“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知这次大王若是再败,便当如何?”   孟获道:“笑话,这次我怎么可能失败。这战象阵我就不信他能有办法破得了!”   李恢抬头看了看天,道:“这大象行进速度怕不是很快。我估计大王赶到我军大营之时天色已晚,不知大王可敢即时决战么。”   孟获现在一听夜战就头疼,迟疑道:“这……”   李恢斜着眼看了看他,冷笑道:“怎么大王怕了?那还是候至天明好了。”   孟获道:“你欺我不敢夜战?夜战就夜战,谁怕谁啊!”   李恢微微一笑,道:“好,我本来是打算来讲和,现在就当是请战了。我家军师也说了,他这次不用诡计,真刀真枪的同大王好好的较量一番。”   孟获道:“好,我倒要看看贾福这次是如何破我的战象突击的。”   李恢笑道:“那就请大王拭目以待。”说完于马上躬身行礼,拨转马头,策马远去。   孟优策马来到孟获边上道:“这不会又是贾福的诡计吧。”   孟获道:“他弃了三江城,一口气跑到了泸江北岸百余里,看来是怕了我了。如今我们有战象,它可连狮熊虎豹都不怕,贾福再想装神弄鬼却也不能够了。”   孟优点头道:“这战象仅有哀牢诸部才有,我们这里也不多,贾福应该没有见过。”   孟获冷笑道:“这次我定要生擒贾福,一雪五擒之耻。”   大象虽说攻营突阵之时无坚不催,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速度太慢。挪了半天也挪不出几里,孟获大军不敢撇下象兵远去,只得跟着它一起慢慢爬。如此缓缓而行,直至三更时分,到得一处所在,远远望去,火把闪耀,如一道长龙望不到尽头,显然贾仁禄的大军早已严阵已待。   过不多时,孟获军爬至近前,列好阵势,孟获骑着赤牛驰出阵来,一见贾仁禄,挥刀一指,冷笑道:“你我二人还是第一次在阵前相遇。”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今日我们真刀真枪的较量一番,若我再擒得你,你须得心服。”   孟获道:“做梦!”说完大刀一挥,千头战象大声嘶吼,在象夫的驾驭之下,迈着沉重的步伐,向贾仁禄军中冲而去。   哀牢地处现今中缅交界处,大象极多,再者地近天竺,也可从那购买。哀牢王将之训练成战象,组成象兵。作战时象背上缚着一个竹制象舆,内坐五人,其中一人负责驭象,另四人则执弩箭射杀来敌。冲锋时大象皮糙肉厚,好似城墙,不惧刀砍箭射。若是有人敢在大象面前动刀子,一鼻子下去,连渣都没有了。一旦战象冲入敌军阵中,便肆意践踏,挥舞锋利象牙横冲直撞,劲力粗蛮刚猛,威不可当,真可谓是无坚不催。象舆上的四个弓箭手还可居高临下,胡乱射击,攻击力也是不小。   贾仁禄军中将士都来自南中各小部族,大象虽也见过,但如此密集的象阵却也是第一次见。无不面面相觑,脸上现出土色,嘴里吐着白沫,两腿颤颤,几欲先走。贾仁禄只在电视里见过几头大象,这千头大象一齐驾临的壮观场面,他也是第一次见。光听着那震耳欲聋的象嘶,便已吓得面如白纸,僵立当场,尿水长流,裤中淋淋漓漓。好在他这次身着中原衣裳,这在战场吓的尿裤子之事,除了他自己外,谁也不知道了。   众将士们见贾仁禄当此威猛无比的象阵突来之时,仍能挺立不屈,屹立不倒,手不颤,足不抖。不得不佩服他的胆气,胆气登壮,个个站得笔直,手中兵器乱挥,大声呼喝,誓与主帅共存亡。只不过贾仁禄乃是被吓呆了,思维停滞,身子僵直,不能动弹,没想到却因此提高了自家队伍的士气,可见有的时候被吓呆了,也不是一件坏事。   战象突到阵前三十余丈处,卢柴棒闻到了战象发出的特殊气味,十分的惊恐,忽律律一声长嘶。贾仁禄闻得马嘶回过神来,拨转马头,大声叫道:“闪人!”阵前兵士闻言向两旁一分,贾仁禄驰马入阵。   孟获见贾仁禄狼狈逃窜,哈哈大笑,道:“哈哈!贾福这次我看你还有什么诡……这是什么!”话说到此,却见对面阵中抢出数百军士,推着一百辆大车迎面而来,每辆车上架着行军大锅一口,锅里满满地装着一些黑漆漆的物事,隔得远了也看不太清楚。   孟获不明所以,挠了挠头,道:“贾福又在搞什么鬼?”   便在这时,大车之后一名兵士,猛地一甩手,手中火把飕地飞出,落在了大锅之上,砰地一声,一股火苗窜起四五尺高,场面倒也颇为壮观。原来锅中放着硫磺、焰硝、膏油、木炭、麻苇等易燃之物,还洒上了不少的马尿,一点就着。霎时之间百口大锅上的木炭等物一齐被点着,火苗熊熊,上下乱窜,强光耀眼,照得四野亮如白昼。   推车的兵士发了一声喊,手上劲力加大,推着大车向敌阵猛冲而去。   这战象虽然威力巨大,却也极容易受惊,实是一把非常可怕的双刃剑。一旦战象受惊反噬起来,那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此时那千头战象眼见强光刺眼,火光冲天,黑烟乱滚,一大团亮闪闪的物事朝自己狂奔出来。吓得魂飞天外,不再听背上那个烦人的象夫的胡乱叫唤了,掉头便奔,径向孟获军中冲去。   孟获眼见着大象临阵倒戈,吃里扒外,竟向着自己狂冲而来,惊得嘴巴张得老大,隔了半晌方喃喃地道:“这怎么可能!”   便在这时,战象已冲入了孟获军阵中,只踏得孟获军将士头破腿断,肚裂肠流,惨叫之声此起彼伏。将士纷纷叫喊:“不好了!大象造反了!” 第220章 孟获借兵   便在这时,贾仁禄阵前拥出五千弓弩手,抢到大车之后,火箭纷纷竟向战象阵中射去,天空中但见一道道火龙飞舞,煞是好看。   其时有些大象发了狂,不辩东西南北向贾仁禄军中冲来,见到数不清的火箭向自己飞来,更加得害怕,不敢再向前奔,掉转象头,没命价的向孟获军中狂奔。狂奔途中难免乱跳乱颠,将顶上的象舆给震了下来,象舆之上正稳坐钓鱼台,准备射箭杀人的五条大汉登时跌得个脑浆迸裂,立时毙命。   孟获军阵势虽严整有法,却也当不得千头狂兴大发的战象的狂冲猛击,不片时便被冲得个七零八落,稀里哗啦,一塌糊涂。有不少的兵士被象鼻卷起,当成兵器,四下乱甩,只撞得双方骨碎筋裂,头破血流。此役之中孟获军兵士被象足踏死、象牙戳死、象鼻甩死的不计其数。其余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小命的兵士哪里还敢反抗,四下惊散,拔腿狂奔。据说此役之后不少哀牢兵士回国之后一见到大象,不是双腿发软,口吐白沫,双眼一对,晕倒当场,像一堆烂泥似的倒在了地上。便是啊地一声大叫,抱头狂奔,屎尿齐流,一小心失足掉进了河里,给人捞了上来,浑身湿透好似落汤鸡一般。搞得当地百姓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些人脑子里进了什么水了。   贾仁禄在五百校刀手的拥卫之下,躲在阵后,手搭凉棚,四下乱张。见此情景,眉花眼笑,大手一伸,侧头对边上的亲兵队长兼私人保镖祝融说道:“借大片刀用用!”   祝融白了他一眼,将刀递上。贾仁禄伸手接手,将刀一挥,大声喝道:“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兄弟们,如今这千余战象在老子的无边佛法感化之下,认清形势,弃暗投明,临阵起义,实是精神可嘉。我们便当趁此大好形势,杀将上前,活捉孟获!”心道:“老子这边火光冲天,岂不是明。孟获那里漆黑一片,岂不是暗。这么明摆的形势那些大象要是还认不清,那就真该打屁屁了。”至于大象的屁屁不比老虎的好摸多少,他一时激动,也给忘记了。   此言一出,三军踊跃,嘴里高呼:“活捉孟获!”冲将上前,跟在大象屁屁后面追杀孟获败兵。   孟获坐下的赤毛牛一见向自己大象冲来,便又故伎重演,掉头逃命。孟获驾驭不住,也只得由得他去。行不多时,环顾手下兵士不足万人,身后大象嘶吼之声渐近,不由大吃一惊,及喘息,双腿一夹,策牛跑人。   他算是见识了战象摧枯拉朽的实力了,只不过这威猛无伦、拔山起岳巨大冲击力,不是作用在贾仁禄的大军身上,而是作用在了自己大军的脑门上而已。此时他也已是惊弓之鸟,心下十分后悔当初做得乱命,让孟优去哀牢,白白地贴上一大笔运费,千里迢迢地将这些杀人魔王搬到这里来,残杀自己的兵士。心里自怨自艾,却又不敢稍慢,若是给象鼻扫到一下,便要做上免费的土飞机,到十万八千里外观光旅游去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心慌意乱,策着赤毛牛一气狂奔了数十里,回顾左右,已无一人。回头一看,远处火光耀天,战象嘶吼,喊杀之声若隐若现。长眉一轩,心想如今虽然一败涂地,所幸的是,一贯喜欢派兵截杀的贾仁禄,这次居然未派一支队伍在前拦截,让他捡回了小命一条,不然再见到贾仁禄,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为今之计,只有迅速逃回洞中,收整败军,依托有利地形再以贾仁禄一决胜负。   言念及此,便辩明方向,迤逦奔泸水而去。到得泸水北岸之时,天尚未明,正好渡河。他飞身下牛,正欲跣足渡河,忽见不远处一小舟横于江面,十数个蛮兵执着火把立于舟上,翘首祈盼,好似在等什么人。   孟获一见是自己人,心下大喜,忙道:“快将船撑过岸来,渡我过去。”   舟上一位三十来岁的年青人闻言大喜,颤声道:“可是大王?我等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孟获道:“正是,快些渡我过去。”说完回头一张,追兵渐近,不禁心下烦乱。   那青年一声呼哨,小舟朝着孟获划了过来,靠于岸上。孟获忙牵牛下舟,边走边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来此,特地在此迎候?”   那青年道:“孟优先已到了三江城中,特差我们前来接应大王过江。”   孟获心有不忿,嘀咕道:“他倒跑得挺快。”   那青年一声呼哨,小舟便掉了个头,向对岸驶去。看看到了江心,那青年伸手一指对岸,道:“大王快看那是什么?”   孟获循指望去,前方空无别物,不由一怔。便在这时,边上窜出四条大汉,扑了上来,将他摁倒在甲板之上,绳捆索绑,霎时便又将他绑了个四马倒穿蹄。   孟获勃然大怒,喝道:“你们怎么也敢造反!”   那青年道:“我等屡次受军师活命大恩无以为报,今特擒你,以献军师!”   孟获道:“你等屡次不降,今又何苦反我?”   那青年道:“非是我等不愿降,只是我等家小俱在洞中,怕你加害,这才不敢投降。你五番被擒,却仍执迷不悟,妄兴大军与有神师相助的贾军师相抗,害得我等百姓跟着你受苦,我们恨不得食你之内寝你之皮,方解心头之恨!”   孟获闻言羞惭满面,无言以对,只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急然船舱内一人哈哈大笑,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孟获遁声望去,却是李恢,不由恍然大悟,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   李恢低头看了看孟获,道:“昨日大王若依军师信中之言,讲和罢战,犹不失南北之局。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孟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李恢微微一笑,道:“还有一件事情须当说以大王知晓。三江城与银坑洞都已被我们占了。如今大王根本已失,如何能与军师相斗,不如投降了吧。”   孟获闻言大吃一惊,道:“什么,这怎么可能!”   李恢道:“实话对你说了吧。前番大王攻三江时,城里根本就无人防守。若是当夜大王急取三江,我军便无所遁形。可大王却逗留不进,贻误了战机。军师令子龙、正方各领一军埋伏于三江左近。待大王领兵渡泸之后,这才从埋伏之处出来,一取三江,一取银坑,如今此二处皆已落入了我手。”   孟获闻言脸如死灰,叹道:“唉!”   李恢看了他一眼,微微冷笑,回头对艄公道:“驶往三江。”   艄公依言摇橹,小舟飞也似的往对岸驶去。   转过天来,孟获老巢银坑洞中,贾仁禄坐在孟获所坐的那张披着虎皮的王座之上,看了看坐边上甄宓,祝融,摸了摸座下披着的虎皮,又在甄宓和祝融的大腿上各捏了一记,弄得二女横眉立目,眉头大蹙,乐得个嘴歪歪,心道:“老子坐着虎皮大椅,边上坐着两位押寨夫人,这他妈的才有点像山大王中嘛!”大手一挥,道:“带孟获!”   过不多时,孟获被两名大汉推了进来,贾仁禄挥了挥手,令二人退下,道:“孟大大,这次你还有什么话说?”   孟获羞惭满面,叹了口气,隔了半晌,道:“我无话可说,不过我心中还是不服。”   贾仁禄怒道:“老大你还有完没完啊!六擒了耶!你自认为无敌可破的大象阵,在老子无边佛法的感化下也已弃暗投明了。娘的,你怎么还不心服!”   甄宓笑道:“呵呵,这说明你的法力还不够。”   祝融瞪了孟获一眼,道:“这厮冥顽不灵,死不悔改。别和他浪费时间了,把去喂老蛇吧!”   孟获道:“这次是大象倒戈助你,我们不是大象的对手,非你之能。”   贾仁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老大,你没服我,老子我服你了。我对你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你是我的偶像,当然是呕吐对象。好了,就这样吧,松绑、摆宴、压惊、放人。”   洒宴一罢,贾仁禄又屁颠屁颠地送孟获出洞,孟获看了看贾仁禄,叹了口气,飞身上牛,策牛远遁。一路之上收了些败残兵马,约有千余人。孟获见了这千余焦头烂额,拄着拐杖,头上身上缠着白布的伤兵,心中稍喜,侧过头去,对孟优说道:“如今洞府被占,根本已失,我们当投何处安身?”   孟优小眼乱转,过了半晌,方道:“此去东南七百里,有一国,名乌戈国。国主兀突骨,身长丈二,不食五谷,以生蛇恶兽为饭。其手下军士,俱穿藤甲。其藤生于山涧之中,盘于石壁之上。国人采取,浸于油中,半年方取出晒之。晒干复浸,凡十余遍,却才造成铠甲。穿在身上,渡江不沉,经水不湿,刀箭皆不能入,因此号为‘藤甲军’。今可前往投奔,若得兀突骨相助,贾福虽满腹智计,却能奈我何!”   孟获闻言大喜道:“大好了,刀箭皆不能入,如此无敌之师,贾福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无法破得。走,马上去乌戈国中投奔。”   孟优辩明了方向,拔转马头,转向东南,领着孟获等人,首途前往乌戈国。在途非只一日,这一日来到了乌戈国。发现其国依洞而居,洞中无宇舍,皆居土穴之内。孟获问明了路径,迤逦来见兀突骨,进得洞来,跪倒便拜,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述说前事,乞求借兵。   兀突骨闻言之后眼泪哗哗地,道:“你且莫伤心,我愿起倾国之兵为你报仇,不过……”   孟获忙道:“只要大王肯出兵相助,我当率南中诸部落归附大王,永不变心。”   兀突骨道:“这变不变心的太虚了……”   孟获眼珠一转,一咬牙,道:“我愿尽取洞中金宝酬谢大王大恩!”说完脸上肌肉直抖,心里一阵肉疼。   兀突骨吞了吞口水,大手一挥,道:“好!我发兵三万克日起程!”孟获闻言欣然拜谢,心里却骂着这匹吃人不吐骨头的中山狼十八代祖宗。   转过天来,兀突骨唤两个领兵俘长,一名土安,一名奚泥,点起三万藤甲兵。离了乌戈国望东北而来。行至一江,名桃花水,两岸有桃树,历年落叶于水中,若别国人饮之尽死,惟乌戈国人饮之,倍添精神。兀突骨兵至桃花渡口下寨,以待贾仁禄大军。   这日贾仁禄正躺于孟获的王座之上,哼哼唧唧,享受着梅、兰二花的按摩。忽地一小卒飞也似的来报:“报!孟获请乌戈国主,引三万藤甲军,现屯于桃花渡口。”   贾仁禄闻言大吃一惊,推开兰花的小手,坐了起来,道:“藤甲军!”   那小卒道:“正是!”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知道了,退下吧。”那小卒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兰花见贾仁禄面有忧色,便问道:“老爷,这个什么藤甲军比大象还厉害?”   梅花摇头道:“怎么可能,那天你不也见过大象了,鼻子老长,象牙老粗,怪吓人的。”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你们这两个小妮子如今也算是见过大象了,没白来南中一趟。”   梅花、兰花笑靥如花,道:“那还不是托了老爷的福。”   贾仁禄见她们高兴,也很开心,会心一笑,愁云转生,喃喃地道:“藤甲兵……”心道:“藤甲兵看着拉风,刀枪不入,其实要破起来很简单。老子完全可以按照三国的方法去破,将藤甲兵引入盘蛇谷,然后垒断谷口,纵火烧之,全他妈完蛋。若如法炮制,那个什么鸟国也就种类尽绝,从此从地球上消失了。老子也就和诸葛大大一样损寿十年……开什么玩笑,十年时间能泡多少妞!损了还不如立马要老子的老命来得痛快。这种方法惨绝人寰,我想诸葛大大也一定好生后悔,决计不能用。可藤甲兵刀枪不入,除了火烧,还有什么鸟方法可破?”   言念及此,便绞尽脑汁,可左思右想,直想到头痛欲裂,也想不出一个狗屁主意。又想了半晌,头大如斗,揉了揉额头,道:“头痛!啊!头痛!”   兰花道:“老爷,别一直想了,休息休息吧。”   贾仁禄点了点头,复又躺于王座之上,兰花忙为他按摩额头。贾仁禄舒服的呻吟两声,昏昏沉沉,竟自睡去。这一觉睡得甚酣,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地脑海中灵光一现,似梦非梦,贾仁禄一跳醒转,大声叫道:“速传李德昂来见我!” 第221章 佯北诱敌   不多时,李恢走进洞来,行了一礼,道:“军师唤我来有何要事?”   贾仁禄伸手一指左首的坐位,道:“坐下说话。”顿了顿,道:“你对南中各地应该比较了解吧。”   李恢依言坐好,道:“我对此地倒颇为熟悉。”   贾仁禄道:“我听人说这里附近有些泉水喝了便会让人七窍流血,死得很难看,可有此事?”   李恢道:“确有此事,我听闻这附近有四泉,一名哑泉,其水颇甜,人若饮之,则口不能言,不过旬日必死。二名灭泉,此水与汤无异,人若沐浴,则皮肉皆烂,见骨必死。三名黑泉,其水微清,人若溅之在身,则手足皆黑而死。四名柔泉,其水如冰,人若饮之,咽喉无暖气,身躯软弱如绵而死。此四泉皆处山僻小路之中,甚是厉害,不知毒害过多少人。”   贾仁禄道:“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好在上次孟大大未引我们到那里去。”   李恢道:“那里的部落孟获征讨了两次均告失败,至今还未归附,难道军师想去征讨?”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如今来了个什么藤甲兵,就够老子喝一壶的了,老子才没吃那么饱,去理这种小部落。”   李恢虽是南中之人,却也未听过藤甲兵的大名,道:“这藤甲兵有何可怕之处,值得军师如此费神。”   说到这里,赵云走进洞来,道:“军师,听闻孟获借了个什么藤甲兵前来复仇,现已屯于桃花渡口。军师连日破敌已很辛苦,这次不劳军师亲往。我愿领兵前去,活捉孟获献于帐下。”   贾仁禄摇了摇头,笑了笑,伸手一比右道空位,道:“子龙莫急,先坐下说话。”   赵云来至近前,坐了下来,贾仁禄道:“我正为此事烦心,正好你也来,便一起商议商议。”   赵云没想到连战象阵都不怕的贾军师,竟会为一支什么藤甲兵烦心,不禁一脸迷茫,问道:“不知这藤甲兵有何特异之处,竟令军师如此烦心?”   贾仁禄道:“德昂刚还在问呢,正好你就来了,好我便说说……”   刚说到此,祝融走了进来,道:“听说孟获那不知死活的家伙又来了,这次不用你,我去就行了。”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去屁,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祝融白了他一眼,道:“哼,几万藤甲兵有什么了不起,我这就去。让你好好看看,这次我是怎么生擒孟获的!”说完赌气出洞。   贾仁禄目视赵云,赵云忙抢上前去将其拦住,贾仁禄道:“都先坐好,听我说完,你们要去便去,我不拦着。”   祝融回过身来,来至近前坐好,道:“这藤甲兵到底有什么本事,竟让你怕成这样。”   贾仁禄道:“老子怕毛啊。老子当然知道这藤甲兵当怎么破,可这破法也太那什么了一点。”   赵云道:“有何难处?”   贾仁禄道:“这藤甲所用之藤乃是一个叫什么国的山涧之间,当地人采了来,浸在油中,过了半年放取出来晒。晒干复浸,浸完了再晒,如此这般的整了十来遍,方才拿来做成铠甲。穿上之后,渡江不沉,刀枪不入,甚是厉害。”   祝融撅起小嘴,意示不信。李恢、赵云同时道:“这世上竟有如此铠甲,那岂不是无法破得?”   贾仁禄道:“破倒是有办法破,就是太惨忍了一点。”   李恢道:“如何惨忍?”   贾仁禄道:“这藤甲是拿油浸过十来遍的,这油可是易燃易爆之物,一点……”   赵云抢先道:“对了,用火攻!”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是用火攻,只要找一条山谷,引敌兵来此,垒断谷口,放火一烧,保证死光光!”   祝融道:“既有主意,那还不赶紧去。”   贾仁禄道:“这次那什么鸟国可是倾国前来,这一烧可就连渣都不剩了,岂不是太也惨忍?”   李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打战便会有死伤,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若藤甲真是得如军师所言刀枪不入,不用火攻,怕是难以取胜。”   贾仁禄道:“为了一场胜利,绝了一族种类,实在太伤天和,这种方法能不能最好不用。”说完便做悲天悯人状。   李恢果然大为感动,热泪盈眶,点了点头,道:“军师还有什么良策?”   贾仁禄道:“我只有一个初步想法,也不知是否可行,正要与诸位商议。”   当下四人便在洞中密议,过了良久方散。   数日后诸事齐备,贾仁禄留甄宓在三江城中,点齐三万兵马,赶至桃花渡口,在离渡口五里之处,安下营寨。令赵云、邓芝领兵五千于桃花渡口,安下营来,以窥孟获军动静。临行之时,千叮万嘱,让二人不可轻出。二人领命辞出,点齐五千兵,自往桃花渡口安营防守去了。   次日一早,贾仁禄命人请了一个熟识本地路径的当地人前来,劈头便问:“这里可有一个盘蛇谷?”   那人是一位五十来岁的老者,闻言一怔,隔了半晌道:“确有这个地方,那里甚是偏僻,一般人皆不识得,没想到军师竟然识得。”   李恢忙献上马屁道:“军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未出行间便已将蛮中的地理了解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然怎么做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不过你说的话,老子爱听,放心功劳薄上少不了你的名字,哈哈!”目视那老者,又道:“快带我去盘石谷!”   那老者领着贾仁禄、祝融二人徒步而行,穿山越岭。三人当了近一个时辰的穿山甲,这才来到一座大山上,那老者指着前方一谷道:“这便是盘蛇谷,中间那条大路,可通三江城。”   贾仁禄本已走的得双腿发软,舌头伸出,大口喘气,好似死狗一般。闻言之后,来了兴致,手搭凉棚,循指望去,只见前方一谷形如长蛇,两边皆光峭石壁,光秃秃地并无树木,想来是当地百姓环保意识极差,乱砍乱伐所致。   贾仁禄看了看半晌,很是满意,一打响指,道:“打完收功!收队闪人!”   祝融道:“这光秃秃的山谷,连棵树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一点意思也没有。害得我走了一个多时辰,陪你来看什么风景。我走不动了,背我回去!”   贾仁禄心想终于可以当一回猪八戒,背一回媳妇了,甚是激动,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祝融花枝乱颤,娇笑不停,将他救醒,搀扶着他,依旧路走回寨去。   回转中军大帐之中,贾仁禄来到正中胡床上坐好,咳嗽连声,煞有介事。唤了王淩、张翼、李严等人前来,一一吩咐半晌。众人闻言一头雾水,却也不敢多问,各自领计去了。贾仁禄微微一笑,令人速往桃花渡口请赵云前来中军大帐之中议事。不到半个时辰,赵云匆匆赶来。   贾仁禄道:“这里有一项重要任务须子龙前去完成。”   赵云闻言大喜,心道定是某样艰巨的攻坚任务要自己前往,欣然道:“军师尽管吩咐。”   贾仁禄道:“桃花渡口原就有一个大寨,从明日起你便领兵出战,如蛮兵渡水来攻,你便弃了大寨,望白旗处而走。限半个月内,须要连输十五阵,弃七个寨栅。若输十四阵,休来见我。”   赵云一脸郁闷,心中不乐,道:“这……”   贾仁禄语重心长地道:“这撤退和打战一样都是革命工作,不得捻轻怕重,挑三拣四,哀声叹气,口吐白沫,拉稀摆怠。好好去吧,我想信你一定能圆满的完成任务,大败而归的。”   赵云有气无力地应道:“是!”怏怏而出。甫到帐口,贾仁禄又道:“记得一定要输十五阵!”   赵云应道:“知道了。”迈步出帐了,径自回寨去了。   次日一早,桃花渡口南岸孟获军中军大帐内,孟获正同兀突骨商议军情,兀突骨道:“连日来贾福军高悬免战牌,不肯出战,不知何故?”   孟获道:“这是中原人的诡计想使我们心生懈怠了再来进攻。”   兀突骨道:“这是什么计啊,我们的藤甲刀枪不入,便是心生懈怠了,他也抵敌不了,哈哈!”   孟获道:“他哪知大王的藤甲厉害,我想过不数日贾福定当出战。”   兀突骨道:“哼,我还怕他不出战呢,来了保管他有来无回,哈哈!”   孟获道:“贾福惯会使诡计,最会埋伏,今后交战,分付三军,但见山谷之中,林木多处,不可轻进。”   兀突骨道:“亏得有你提醒,不然我定然中计。好,就这么办。你与贾福交锋数次,对他很是熟悉,今后还有什么当注意的,要随时提醒。”   孟获点了点头,正欲说话,一小卒走了进来,道:“报!赵云领兵于河边搦战!”   兀突骨道:“终于来了。”大手一挥,道:“点齐兵马,杀将出去,让中原蛮子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三万藤甲军不片时便集结完毕,整装待发。兀突骨大手一挥,藤甲兵齐声大吼,乱喊乱叫,各挺大刀钢叉,杀将出去。来至河边,遥见赵云军在河对岸三五百步处列阵以待。   兀突骨远远一望,微微冷笑道:“都说贾福厉害,我看也不过如此。”   孟获道:“贾福就会使诡计,真刀真枪如何是我们的对手。”   兀突骨道:“正是,我有此无敌藤甲,他便有些许诡计,又能奈我何。”手中大刀一挥,藤甲军带甲涉水而过,内中有懒得走路的,将甲一扒,放在水面上,大屁屁往上一坐,右手轻轻一划,便划出数丈,十分轻松的渡过河来。   赵云于阵前远远望见,心下一惊,心想如此厉害角色,不用诡计,当真不易对付。刚想到此,藤甲军已悉数渡过了桃花水,也不列阵势。只听身后金鼓一响,便各挺兵器,着地卷将过来。   赵云心想就算要败也要有败得样子,一箭不发,一刀不砍,就拔腿走人,那也太没面子,有损他在军中的光辉形象。言念及此,手中长枪一挥。赵云军大声呼斗,冲将上前。两军相遇,刀砍箭射,打得好不热闹。   怎料赵云军中的弩箭射到了藤甲兵的藤甲之上,皆不能透,落在了地上,刀砍枪刺更是有如隔靴挠痒一点用也没有。一名胆子颇大藤甲兵,张开双臂,任由对面的一位赵云军兵士砍了十来刀。看着那兵士一脸迷茫地表情,哈哈大笑,右手大刀一挥,刀光一闪,那兵士的人头便飞了出去。   赵云正与孟获交战,已斗了十来合,用眼角余光一瞥,见此情景,不禁长眉一轩,他原先听贾仁禄说起藤甲兵厉害时,还有些不以为然,此时亲眼所见,当真是不服不行。又略斗片刻,佯作不胜,拨马便走,招呼军马撤退闪人。   兀突骨见赵云军败走,便欲传令三军追将上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孟获恐有埋伏,忙摆手阻止。兀突骨也惧怕贾福的诡计,领兵渡河而回。   次日一早,赵云又领兵于河岸边上列阵叫骂,兀突骨大怒领军冲出,战不数合,赵云军便掉转身形,拔腿跑路,大败亏输。藤甲兵追杀了四十里,见四下绝无动静,唯闻野鸟乱叫,显是没有伏兵,便老实不客气的在赵云军的大寨之中住了下来。孟获怕贾福又搞出个什么火牛、火马之类的怪阵出来,让兀突骨多派人数,四下巡察,以防劫寨。他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夜,屁事没有,不禁一脸郁闷。   转过天来,赵云复来挑战。兀突骨领军出战,战不三合,赵云便又掉头跑路。兀突骨引兵追赶,赵云军丢盔弃甲,狼狈逃窜。奔了一阵,见前方不远处有一面白旗,赵云忙领着败兵奔到白旗处,发现那里早就立着一个营寨,便就在寨中屯扎。过不多时,兀突骨驱兵追至,赵云弃寨而走,兀突骨便又老实不客气的占了大寨。   如此逃逃追追,转眼之间便过了十五天,赵云屡败屡战,屡战屡败,连败了十五阵,丢了七个营寨。心想自己东征西讨,从未如此窝囊过,不禁有些黯然神伤,大骂贾仁禄的祖宗一十八代。   赵云逃得颇为郁闷,兀突骨则乐得个嘴歪歪,引兵大进,一路之上但凡见到林木茂盛之处,他倒也不敢轻进。差出哨探细细打探,发现树阴之中旌旗招展,显然是有伏兵。兀突骨心想中原蛮子也就这点本事,一眼就能识破,心花怒放,对孟获说道:“果然不出你之所料,这中原蛮子,果真就只会埋伏,一点用也没有哈哈!”   孟获笑道:“他们也就这点本事,大王连日胜了他十五阵,夺了七个营寨。赵云望风而走,贾福已是计穷。我料不出数日,贾福必当束手就擒矣,哈哈!”   兀突骨闻言大喜,想着孟获许下的堆积如山的金宝,哈拉子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哈哈大笑,道:“今番我便为你报仇,还你洞府,擒来贾福,交你处置,让你出气!”   孟获陪着干笑两声,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高兴。”   转过天来,兀突骨继续做着每天必做的功课,领兵衔在赵云的屁屁后面,追着他满世界乱跑。追了一个多时辰,赵云引着狼狈不堪的败兵转过了盘蛇谷,望白旗而走。兀突骨引兵随后跟进,望见山上并无草木,料无埋伏,山谷的另一头,放着粮车数十辆。兀突骨见之大喜,道:“这必是贾福的粮道,他们见我大军到此,吓的撇下粮食逃了。弟兄们,快追!今晚便到银坑洞中把洒庆贺!”   左右藤甲兵士满脸兴奋,连声叫道:“杀!杀!”冲将上前。   又追了片刻,粮车已在近前,只见粮车上除了堆积如山的粮草之外,竟有胭脂水粉,手帕钗环之类的女子饰物,地上堆着许多红红绿绿的女子衣服,颜色鲜艳。兀突骨色心大动,大声叫道:“快追,快追,中原蛮子带着女人!”   藤甲体兵将士闻言淫念大起,欲火乱冒,大声喊杀,冲将上前。将近谷口,忽地头顶呯呯嘭嘭之声大作,无数横木乱石滚了下来,不片时便将谷口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第222章 藤甲内衣   尘埃落定,兀突骨见滚木礌石已将谷口塞住,藤甲兵挤在窄窄地山道里,你推我挤,大叫大嚷,乱作一团。他大吃一惊,忙道:“都在这乱叫做什么,还不赶快搬开乱木大石!”嘀咕道:“没有树木的地方怎么也会有埋伏,中原蛮子在搞什么鬼?”   便在这时,两侧高坡之上喊声大起,飕飕连声,箭若飞蝗,一排排的放将下来。劲箭射在了藤甲之上,便弹了开去,落在了地上。兀突骨大笑道:“中原蛮子当真可笑,以为这样就想胜得了我,哈哈!”吩咐手下将士道:“别理他们,继续搬石。”   左首高坡上一个好似破锣的声音说道:“羽箭没用,那这个呢。”话音刚落,贾仁禄军将士三五成群推出一根根大竹筒来。兀突骨正莫名其妙,猛听得贾仁禄军齐声呐喊,有如山崩地裂一般,左右高坡两侧数百根大竹筒之中突然射出水来,四面八方的喷入谷中。   兀突骨大吃一惊,叫道:“啊哟!”一股水柱当胸射到。那股水柱从高坡上射下,势道劲急,冲得他立足不牢,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但听得头顶上哗哗直响,一条条白龙般的水柱灌将下来,将那些可怜的藤甲兵冲的七颠八倒,淋淋漓漓,狼狈不堪。头顶上贾仁禄军见谷中孟获军淋得好似落汤鸡一般,再也忍不住,纷纷轰笑,搅得山鸣谷应。   兀突骨莫名其妙,挠了挠头,道:“这中原蛮子到底想要做什么?这种水柱除了能把人射倒,有又什么……”忽然之间,被水淋到之处麻痒难当,情不自禁的叫道:“啊哟,中原蛮子……使……妖法,这水里……有古怪!痒死我了!”说到此便“哎哟”“啊哟”地胡乱叫唤。   便在这时山谷中的藤甲兵只觉身上奇痒难耐,大声叫怪,“哎哟”之声响成一片,登时便将山坡之上贾仁禄军的笑声给盖了过去。   霎时之间,兀突骨只觉全身上下麻痒难当,直如千千万万只蚂蚁同时在咬啮一般。他起初满不愿在中原人物面前出丑卖乖,苦苦支撑,站起身来,脚步踉跄,手舞足倒,如中洒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肌肉扭曲,情状十分的可怖。   贾仁禄在高坡之上,向下一望,哈哈大笑道:“他妈的,这招倒挺好玩的。唉可惜没批发一些痒痒挠、无极膏之类的东东过来,不然立马便可以做成一单大生意,花差花差!”   立于边上执刀警戒的祝融白了他一眼,道:“这种鬼主意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没想到老天也凑趣,还真让你在附近发现了一处泉水,溅在身上,全身麻痒不止,数日方息。你再让李恢挖空心思,设计出个什么竹筒水枪来,将这水射了出去。这么一条条窄窄的山道,如此多的毒水灌将下去,还不个个淋得湿透。这下你可把他们整苦了,呵呵。”   贾仁禄道:“这麻痒难当虽然难受,总好过烈火焚身。再说这种域外部族蛮不讲理,就是要让他们吃些苦头,让他们知道疼、知道怕,知道欺负中原人不是一件很好玩的差事。不然他们一旦得到甜头,便会长躯大进,扰乱中原。到那时可就哀鸿遍野,生灵涂炭,不知要死多少人了。现在看谁还敢再来,老子痒死他!”心道:“当年五胡乱华之时,就是没有一个中原人物能让那些域外蛮族吃些苦头,搞得那些蛮子一个比一个嚣张,匈奴、鲜卑、羯、氐、羌五族轮番上阵,蹂躏地中原体无完肤,持续竟长达尽三百年的时间。唉,不知多少汉人因之惨死,直到隋文帝杨坚篡了北周宇文氏的政权,一统天下。这江山虽然来得不怎么正道,但好歹算是又回到了汉人的手里。”   便在这时,兀突骨再也支撑不住,双眼通红,如发疯了得野兽一般,乱抓乱撕。将自己才刚发育成形的胡子一根根地给揪了下来,随风飞舞。跟着便开始撕扯衣衫,可着藤甲极其坚固,无论如何也扯之不断。一跺脚,将其扒了下来,愤愤地掷在了地上,露出一身粗皮老肉。手指到处,身上便鲜血迸流,乱抓乱挠,不住大叫:“痒死我了!痒死我了!”声音越叫越惨厉。   他身旁的藤甲兵见兀突骨如此,便有样学样,纷纷将身上的藤甲给扒了下来,只剩条裤衩,他们还仅存着一丝理智,知道这是他们最后底线,不到万不得已说什么也不能脱的。过不片时,地上便堆满了藤甲。藤甲兵们没有了铠甲的阻碍,便尽情的乱抓乱挠,群魔乱舞,如鬼魅似野兽,荷荷荷地兽吼响彻天际。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藤甲兵没有了藤甲,不再刀枪不入了!弓箭手准备,送那些痒得要死的家伙上路,免得他们再活受罪了!”   山谷两旁早已伏好的五千弓箭手轰然应是,张弓搭箭,对准谷内的藤甲兵便欲放箭。李严高声叫道:“降着免死,并给解药。敢于顽抗的,格杀无论!”说完右手一举,便欲下令放箭。   此时那些藤甲兵痒得浑身乱颤,已无力再举刀剑,身上又赤条条地,没有片甲相护,只有坐以待毙得分了。闻言之后纷纷跪倒在地,身子乱抖,屎尿横流,冲着山坡两旁不住的叩头,由于痒得厉害,求饶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过不多时,藤甲兵中除了十分倔强的兀突骨之外,其余都跪倒求饶。贾仁禄没想到真能不凭火攻而降了三万藤甲兵,乐得个嘴歪歪。狂喜之下,手舞足蹈,大呼小叫,胡说八道,乱命流水价似的冒将出来。好在立于边上都是跟随他已久的宿将,知道他一天不发两次疯便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闻言之后都习以为常,麻木不仁,口中应是,却自行去办理受降、缴械、清理、给解药诸般事宜,一切井井有条,却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贾军师所发的一系列乱命全不相干。   此时孟获正留守大寨静候好音,一小卒跑进帐来,满脸喜色,道:“兀突骨已大破贾福军于盘蛇谷,生擒贾福,请大王速速前去。”   孟获大喜若狂,大声叫道:“贾福你也有今天!”腾地站起,跑出帐外,飞身上牛,策着心爱的大肥牛,辩明路径,迤逦往盘蛇谷而去。   到得盘蛇谷,谷中空无一人,唯见地上一大滩水渍,不明所以,下意识的挠了挠头,道:“兀突骨在搞什么鬼,不是说抓到贾福了么。”   孟优道:“哥哥,我总觉的此事过于蹊跷。贾福诡计多端,不像是这么容易被生擒的。”   孟获点了点头,正欲说话,却听左首山坡上一人大声喝道:“没错老子是没那容易被生擒的,你们看看这是谁!”话音刚落,山坡上两名大汉将五花大绑的兀突骨给推了出来。   孟获抬头一看,大吃一惊,大声叫道:“中计,快撤!”说完便欲拨转牛头。   兀突骨羞惭满面,道:“孟获你根本不是贾福的对手,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以之为敌,还牵累了我来此受罪。如今他宽洪大量,不杀一人,还赐解药,放族人回归故里。我感念其诚,已决心归附。你若仍执迷不悟,我必将起倾国之兵讨你!”   贾仁禄从暗处走了出来,道:“孟获这次你还有何话说?”话音刚落,四下里喊声大起,无数兵马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为数仅千余人的孟获军围了个结实。   孟获环顾左右,默然无语。隔了半晌,贾仁禄见他还不开口,便道:“孟大大,你这股不服输的劲,着实令我钦佩。我敬你是条汉子,再放你一次。”大手一挥,封住前后谷口的赵云、王淩所领之军向两旁一分,让开了道路。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你可速速离去,再整兵马,与我一决胜负。”   孟获仍是默然无语,垂首不言。孟优道:“哥,我们根本已失,众叛亲离,已无处容身了,不能再和贾军师为敌了。不如投……投降了吧。”   孟获脸上肌内一阵抽搐,泪流满面,叹了口气,道:“好吧,投……投……投降!唉!”话刚说完,便听当当连声,孟获军将士齐刷刷地将兵器弃之于地,手舞足蹈,大声欢呼,庆祝不用再打战了,自己这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孟优道:“看看,我们手下的将士根本不想打战。拿这种这军队和贾军师为敌,我们怎么能胜?”   孟获道:“你为什么不早和我说?”   孟优道:“我若早说哥哥肯听么?”   孟获叹了口气道:“爹爹临终叫我好好的守住这份基业就可以了。不要再想着打打杀杀,可我就是不听。事到如今,唉,悔之晚矣!”   孟优道:“大哥,曾劝过你很多次,结果你就是不听。大哥一气之下,愤然隐居了,我若再劝,岂不同大哥一样。”   孟获点了点头,抬起头来,对贾福说道:“七擒七纵,前所未有,我虽化外之人,却也颇知礼义,羞耻二字还是知道的。”翻身下牛,跪倒在地,扒光上身,肉袒谢罪,道:“军师活命大恩,永世不忘。从今往后我的部落归附使君,不再欺陵南中诸部了。”   贾仁禄道:“老大,那你今番心服了没有?”   孟获由衷地道:“军师神机妙算,我是心服口服!”   贾仁禄道:“老大,为听你一个服字,老子我南南北北的跑了近千里,老命都快跑掉半条。不过能听到你这条血气方刚的汉子的一声服字,还是很值的。说心里话,我也是很服你的,败了不可怕,难得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就这一点就让我由衷钦佩,我想同你结为生死之交,不知你意下如何?”   孟获没想到自己素所憎恨的贾军师居然佩服他这个被抓了七次的敌人。听他语出至诚,不像随口敷衍,更加感动,道:“我也有此心久矣!”   贾仁禄道:“本来我想同你义结金兰,可是我已有结拜兄弟,不知他们意下如何,是以不敢造次。反正兄弟只不过个名头而已。我们是不打不相识,有过命的交情,虽刎颈不变!”   孟获闻言不住点头,热泪盈眶,道:“虽刎颈不变!”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大功告成,打完收功!”   当晚贾仁禄于大寨之内摆酒庆贺,席间猜枚赌饮,人人尽欢。酒至半酣,一名藤甲兵捧着只大木盒,来至兀突骨面前,恭恭敬敬地将木盒递上。兀突骨欣然接过,挥手命那兵士退下,打开盒盖,伸手一指,道:“军师,这是用敝国山藤制成的软甲,极其轻柔,和你们的内袍没什么区别,可贴身穿着。穿上之后,便可不惧刀枪砍劈,实是防身宝器。此甲乃是前代一高手裁缝,费尽心血制成,举国也就这么一件。我感念军师活命大恩,特差人兼程赶回国内取来,献给军师。”说完恭恭敬敬地将木盒递给身后仆役。   那仆役将木盒放于案上,贾仁禄低头一看,只见盒内是一件墨绿色的短袖衣袍,提了起来,入手甚轻,质地柔软,一看便知是件难得一见的宝贝,说道:“大王国中就这么一件,这么重礼的我怎么好意思收?”   兀突骨道:“军师明明可用火攻,使我种人灭绝,却不忍为之。如此大仁大义之人,我从所未见。我感军师活命大恩,无以为报,一件藤甲又值得什么,军师若不收,我便长跪不起。”说完便来至案前跪倒在地。   原来兀突骨被擒之时甚是倔强,不肯屈服。李恢便领他到粮车之前,手指粮车,对他说道,粮车之内其实只有上面一层是粮草,其余均是硫磺等易燃之物。若当时垒断谷口不是用毒水而是用火攻,三万人不到一个时辰便将全数烧死于谷中。兀突骨当然知道藤甲不怕刀枪,而怕火烧,闻言愕然无语,这才真心归附。   贾仁禄忙抢上前来扶起,道:“切莫如此,好,我收下了。”心道:“韦公小宝便是靠着宝衣、匕首、蒙汗药而无敌于天下的。老子如今有了这件藤甲内衣,便可差近韦公小宝当年风采矣!” 第223章 成人之礼   酒酣宴罢,众人辞去。贾仁禄喜孜孜地捧着那只盛有宝衣的木盒,走到自己休息的大帐之中,打开盒盖,提起背心,轻轻抚摸良久,爱不释手。梅花见他表情古怪,走至近前,看了看那件墨绿色毫无光泽,平平无奇的软甲,道:“老爷,这件衣袍一点也不好看,怎么老爷好象很喜欢似的。”   贾仁禄道:“你懂毛啊,这可是藤甲,武装上之后刀枪不入,天下无敌!老子好不容易才搞到的。”   兰花最爱看新鲜物事,闻言抢上前来,求恳道:“老爷,给我看看吧。”   贾仁禄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道:“别整坏,这可关系你老爷我的小命!”   兰花喜孜孜地接过,拿到灯烛之下细看,边摸边道:“柔软柔软地,老爷这看上去非丝非毛,是用什么做的啊?”   梅花也很感兴趣,抢至兰花面前,连声说道:“给我看看。”   兰花一缩手道:“你不是说不好看了,还看什么,不给!”说完侧过身去,不让她看。   梅花嘻嘻一笑,冲上前去便抢,抓住衣袍一角便向外扯。兰花不欲梅花得手,便向里拽。一时之间两个双生姐妹好似在拔河,嘻嘻哈哈,你拉我扯,争得不亦悦乎。   贾仁禄哭笑不得,见那件细藤软甲在离宫灯不过数寸处来回直晃,不禁心下忐忑,忙道:“都给我打住!再拉老子把你们拉去打屁屁!”   梅花、兰花闻言停止拉扯,一脸不悦,好似她们好不容易得了个玩具,贾仁禄却不让她们玩一般。贾仁禄忙抢上前去,一把将藤甲抢了过来,喝道:“这东东可是被油浸过十来遍,最怕火,要是烧了,老子把你们的骨头拆了当盾牌用!”   梅花、兰花见他凶神恶煞,二目圆睁,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担心他真的把她们的骨头给拆了,吓得一哆嗦,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泪水滚滚而下。   贾仁禄头大如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女人啊……”说完便不再理她们,来到铜镜前,道:“哭毛哭,还不快服侍老爷我换衣,将藤甲给我武装上去,再哭真把你们的骨头拆了!”   梅花、兰花立刻止住哭泣,应道:“是!”梅花走将上来,脱下贾仁禄外袍。兰花从他手中接过藤甲为他穿好。   贾仁禄对镜一照,心想自己从此以后便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便是不会武功,行走江湖也可说是万无一失了。想到此便眉花眼笑,道:“老爷我穿这件袍子好看吗?”   梅花撅起小嘴,道:“不好看!”   兰花绷起俏脸,道:“反正是穿在里面的,好不好看都无所谓!”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唉,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来这家风是要好好整整了。”   梅花为他着好外袍,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转身出帐,兰花啐了他一口,紧随而出。二女边走边悄声嘀咕,她们遇人不淑,碰到了一个暗主,当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贾仁禄望着她们的背影,摇头苦笑。   转过天来,贾仁禄内着护身宝甲,跨下癞皮马卢柴棒,前呼后拥,得意洋洋的领军往北进发。在途非止一日,这日来到了孟获老巢银坑洞,孟获领着手下洞主、酋长出洞三十里相迎。贾仁禄看着孟获边上站着的六位汉人官吏,不明所以,问道:“这几位大人是?”   孟获道:“这几位是益州南部朱提、建宁、越嶲、牂柯、云南、永昌等郡太守,听闻军师平南功绩,甘心归顺。”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好,诸位看清形势,弃暗投明,实属难能可贵。我回去之后一定禀明使君,各位皆有封赏。”   这些太守一大早起来,跟着孟获站了半天,累得双腿酸软,口吐白沫,也就是为了等这句话。闻言心花怒放,加意巴结奉承,大拍马屁,乱敲法螺,高帽一顶一顶的送将上来。听得贾仁禄是心花怒放,飘飘欲仙,手舞足蹈,胡乱吹牛,将这次削平南蛮的功绩添油加醋的吹了一遍又一遍,直吹到那些太守两眼一黑,晕倒在地为止。   在银坑洞休整一日,贾仁禄来到三江,接了甄宓,便欲首途北上,赶往江州与刘备会合。这日正在府中收拾行装,梅花来报,祝融来访。甄宓似笑非笑地看了贾仁禄一眼,贾仁禄摇头苦笑,走到前厅。   祝融笑靥如花,道:“呵呵,这次多亏你了,不然我们部落将被孟获欺陵,不得安宁。一路之上,行程仓促,我都没时间好好谢谢你呢。”   贾仁禄苦笑道:“不用谢。反正老子向你要钱,你一定会说你的部落一穷二白,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之类的屁话来打发老子,老子知道这次又白忙活了。反正老子这冤大头功也练得有些登峰造极了,已经满不在乎了。”顿了顿,又道:“我们明日便欲前往江州了,你也回你的部落去吧,好好保重,有空就到中原来走走,见识见识中原的风土人情,开开眼界。”   祝融目视左右,贾仁禄屏退左右,祝融道:“呵呵,你可说好的要带我去中原,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贾仁禄道:“你现在已经是祝融部的洞主了,怎么还能跟在我的屁屁后面到处跑?你还是留下来好好的管理部落吧,你父亲可是对你寄予很大希望。”   祝融心中一恸,眼圈一红,掉下泪来,道:“父亲对汉人有很深的成见,我要到中原去看看,看看汉人到底是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坏。”   贾仁禄伸手一指自己,大言不惭地道:“老子就是汉人的楷模,中原人的代表。你看老子就成了,不用去中原了。”   祝融笑道:“呵呵,你嘻皮笑脸,最会骗人,出得主意一个比一个毒,简直坏透了。所以我要去中原看看,中原是不是没好人了,个个都像你这么坏。”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那你的部落怎么办?”   祝融道:“呵呵,我还有一个弟弟,虽然才十岁,什么也不懂。但有族中长老在旁相助,应该不会有事的。”   贾仁禄道:“看来你是蓄谋以久了,好吧,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老子就带你去中原,不过这导游费……”   祝融白了他一眼,嗔道:“这几天不断有人给你送礼,你还没捞够啊!”   贾仁禄忙抢上前去,伸手捂住她的嘴,比了个禁声的手示,道:“嘘!这事心照不宣就行了,哪能到处乱喷!”   祝融道:“呵呵,没想到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贾仁禄道:“你是知不道啊,我那婆娘乱发善心,摁都摁不住。动不动就看人可怜,往家里乱领,搞得家里人口众多,婢仆以百数,个个都要老子养活。老子一个小小的军师中郎将,一年的俸禄还不到二千石,哪里能养得起这一窝子人。唉,老子拖家带口的容易么,不捞点外快,老子喝西北风啊!”   东汉官吏的薪水都是按谷子来算的,想来当时粮食不好搞,皇帝怕爱卿们买粮困难,因此就发粮食,这样一拿回家就可以开吃了,岂不省事。诸中郎将俸禄均为比二千石,月俸百斛,一年得钱千二百石,一般钱谷兼给。贾仁禄虽然只是个军师中郎将,但刘备占了三州之后,对其倚若柱石。虽说俸禄是照着中郎将的品秩来给,但是额外的杂七杂八奖金、津贴那是时时发,一年下来已近五六千石了。若是各地有来进贡珍宝再额外赏赐,这些都还不算在内。东汉时最高俸禄为万石,那是朝中三公才能享受的待遇。贾仁禄此时的俸禄已接近三公了,兀自心有不足,胡乱敛财,双袖金风。被问到之时还在大言不惭,抱怨自己的俸禄少,当真和韦公小宝一样,天生就是一个贪官坯子。只不过三国之时,战祸连年,中国人民还不富裕。他也就不能像韦小宝那样动不动就贪个白银几十万两的,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祝融白了他一眼,道:“贪官要贪总能找到借口的。呵呵,你现在可是刘使君手里的宝贝,他怎么可能只按着中郎将的品秩来给俸禄?”   这一句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了。贾仁禄无言以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过了半晌,迟疑道:“这……”   祝融向他望了一眼,笑靥如花,道:“怎么样没话说了吧。对了,这次到江州之时,顺路去我部落一趟,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再者我的成人之期已经过了,可是在溪里沐浴了,你想不想看看啊?”   贾仁禄之所以在南中呆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偷窥祝融洗澡。闻言一怔,魂不守慑,口水流了下来,痴痴地道:“好啊!”   祝融格格娇笑,伸指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道:“你啊,真是一个大坏蛋!”   砰地一声,贾仁禄仰面朝天摔在了地上,倒地之后嘴角兀自还挂着一丝淫笑。全身肌肉僵硬,仍保持着说话时的姿式,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次日贾仁禄一行人起程前往祝融部。各小部落的军队领了巨额稿赏,欢呼雀跃,又笑又跳,如疯子一般各自散归本部去了。不一日一行人到了祝融部,这日一早,祝融滥用洞主的职权,单独召见贾仁禄。贾仁禄当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流着鼻血,屁颠屁颠地来到祝融寝室前的小厅。   其时虽是隆冬时节,但南中地处天南,天气十分暖和。祝融歪在王座之上,仍是几块兽皮裹身,脸上红扑扑地,额头上渗出一滴滴细微汗珠。见贾仁禄到来,侧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上去更加的娇艳,显是她召见贾仁禄之前,刚做过晨练。   贾仁禄淫心大动,喉头干燥,头脑中一阵晕眩,明知故问道:“你……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祝融晕生双颊,格格一笑,翻身而起,拉着他的大手,向外走去。出得厅来,在王宫中左穿右绕了边刻,来到了一个月洞门前。木门虚掩,并未上锁。祝融右手轻轻一推,呀的地声,木门大开,眼前赫然出现小树林来,林内流水淙淙,显是有一道小溪流过。   祝融放脱了他的大手,飞也似的奔进树林,来到溪边,宽衣解带。其实身上也就几片兽皮,解脱起来十分的容易,不片时便一丝不挂。右足一点,身子猛地跃起丈余,在空中翻腾转体各是数周,以这个连现在跳水运动员看了都要瞠目结舌的姿式跃入水面,只溅出少许的水花。当时若是有裁判在场评判的话,一定会流着鼻血给十分,跟着双眼一闭,晕死过去。   贾仁禄见她奔入林中,愣了片刻,这才口水一把鼻血一把地抢了上去。到了溪边之时,已然错过了最精彩的镜头。祝融游至数丈之外,探出头来,冲着他抛了个媚眼,招了招手。贾仁禄色心大动,毛手毛脚地脱去衣裳。砰地一声,跳入了水中,溅出一大片水花来,一个狗刨,游了上去。   祝融见他游得十分的狼狈,格格一笑,伸臂紧紧搂住了他。两人四目交投,赤祼的肌肤相触,半晌无言。其时已近十二月,溪水颇凉。贾仁禄只觉唇干舌燥,心中如有火烧,浑身滚烫,血脉翕张,半点也不觉得溪水冰凉,道:“你们这竟有这样的风俗,当真……挺好,只不过……”说到此四下看了看,道:“这万一要是来个人的话,偷窥到了。到处乱喷,岂不糟糕。现在我们都是公众人物,这一有个小道消息,八卦新闻,便会传得满世界都是,影响……影响不好……”   祝融白了他一眼,道:“这里是王宫禁地,相当于你们的中原的御花园,只有洞主才能来,没我命令,有谁敢来!呵呵。”   贾仁禄意乱情迷地道:“看来咱们是大功告成了,哈哈!”   祝融昵声道:“嗯!”扳过他的身子,向他唇上吻去。贾仁禄以前玩三国游戏,终日魂牵梦绕的就是这个女子,蓦地里化为现实,登时头晕眼花,此后飘飘荡荡,便如置身云雾之中。在如此绮境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似醒似睡,如真似幻,浑不知身在何处。   次日一早,祝融集众长老酋长于王宫大殿,她在前几日便已将族中的一应大事小情都交待完毕了,此时便令族中长老拥立她那年仅十岁的弟弟为主,是为带来洞主。诸事安排妥当之后,祝融便随着贾仁禄等人来到江州。   刘备听闻贾仁禄平南而回,甚是高兴,亲率文武出城三十里郊迎,牵着他的手缓步入城,前往太守府。   刘备握住他的双手,道:“当日听闻噩耗,只道你掉崖摔死了,我一直好生后悔,不该让你一个人前往巴蜀来冒险,着实伤心难过。”说到此,哭功一发,眼圈一红,泪珠滚滚而下。   贾仁禄心中激动道:“我为明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托明公之福,南中各郡已完全归附,我留李恢在建宁镇抚南中,应当万无一失。南中一去,刘璋一下子便丢了半壁江山,现在估计正找地撞墙呢。哈哈!”   刘备道:“这些日子,光西域你就去了两次,跟着在蜀中各地到处跑,最后连南中荒芜之地也去了,着实是受了不少苦。这次我给你个优差,调剂调剂。如今刘表遣其子刘琦来我处献礼修好,我正欲遣人回礼答谢,正好你就来了。这样吧,你收收拾拾,过几日便同刘琦一起去趟襄阳,献上礼物之后便返回长安。年关将近,回去好好和家人团聚。” 第224章 因珠生隙   贾仁禄道:“那此间呢?如今蜀中形势虽然一片大好,但我们控制的多是荒芜之地。刘璋辖下尽是膏腴之郡。两相比较,从实力上我们仍是差了不少,我但心会变故,想留下来帮主公谋划谋划。”   刘备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太累了。上次我答应放你三个月假,怎奈事情接二连三,一直未能如愿,今番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再累着了。这里之事有元直、孝直两人运筹不会有事,你回去好好歇歇。闲时和文和多商议商议,帮着云长好好守着关中,那里才是我们的根本之地。蜀中之事没有个三五年怕是不能圆满解决,关中可就全靠你们了。”   贾仁禄心道:“关公什么都是好,就是太傲,眼里没人,这才会有荆州之失。若当时他肯听进诸葛大大的话,东和孙权北抗曹操,也就不会麦城之败了。”想到此便道:“文和原先一直在洛阳辅佐云长,不知他们二人相处如何?”   刘备看了他一眼,捋了捋须道:“我知你的意思,你是但心廉颇、蔺相如之事复见于今日。”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云长性子孤傲,不易与人相处。我怕北方将相失和,那样可就大事不妙了。”   刘备道:“我也是担心此事,才选得文和。文和为人顺柔多智,善于察颜观色,寻机进谏,不会触云长的眉头。如今二人相处的十分容洽,不会有事。”   贾仁禄吁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心道:“关公镇守荆州之时就是少了一个智谋之士相辅,如今有了贾文和相助,当真是如虎添翼。老子跑到关中也就可以翘着脚丫享清福了,哈哈!”   刘备一拍脑门,道:“对了,有件事想向你打听一下。”   贾仁禄道:“明公有事请讲,何必这么客气。”   刘备道:“前段时间刘璋遗失了一颗明珠,不知你有没有见过?”   贾仁禄莫明其妙,挠了挠头道:“珠子,什么珠子,我没见到啊!”   刘备道:“刘璋那有一颗径寸明珠,浑圆无暇,宝光柔和。乃是交趾日南郡蛮人献给其父刘焉的,据说产自于南海,十分难得,可以说得上是绝无仅有。数月之前,有一贼人夜入州牧府中行窃,将此珠盗出。府中卫士与之搏斗,重创来人,那人负伤逃出。卫士追到江阳附近便失了贼人踪迹,因此刘璋便认定是你指使人偷去的,前段时间还派人到我这里来追讨。”   贾仁禄两眼一瞪,喝道:“嘟!刘璋也太那什么了吧,老子被他害得险些掉崖摔死,还没找他算帐。他倒好,恶人先告状,说我差人偷了他一颗什么狗屁珠子。老……我还是方才听主公说起,才知有这么一颗珠子,不知道的东西老……我怎么偷啊!”在刘备面前当然不能老子长,老子短的,不然刘备便会打发他去见老子。可“老子”这两个字近来他一直乱喷,已成口头禅,动不动就呼之欲出,好在他及时意识到了自己所处的场合,硬生生的将那两个字给咽了下去。话到中途强行吞咽自然是十分的难受,不禁气血上涌,面红耳赤。   刘备哪知他是因“老子”两字说不出来心里别扭,还道他是气愤已极,点了点头,说道:“我素知你的为人,不屑为此鼠窃狗盗之事。为了这事刘璋差了张永年来了五次,可当时你又下落不明,无法对证。如此一来,我们说刘璋幕后操纵害得你下落不明,刘璋说你差人偷了他的绝世宝珠。我们为此险些治兵相攻,好在已临近冬季,天气寒冷,刘璋和我都准备不足,这才没有生出事来。不过此事已成僵局,无法转寰,我看这场战争明年便能打起来。其实要打便打,我还怕了刘璋不成。”   贾仁禄道:“我真没有差人偷什么珠子,他们若不信,把我抓去拷问好了。”   刘备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我当然相信你。别说你没偷他珠子,便是偷了又能怎样。他害得你险些坠崖而死,这颗珠子再贵重,也抵不过你的一条命。”   贾仁禄道:“也是,老……我这次吃了这么多的苦,全是拜刘璋这小子所赐,我自然想找他算帐。不过就算我真想要那颗明珠,也不会出此下三烂的主意,派人去偷。要也是挥军直指成都城下,让刘璋那小子双手捧着那珠子出城,亲自献到我的手上!”   刘备摇头苦笑道:“你呀你!”   贾仁禄道:“这珠子有什么稀罕之处?丢了就丢了,让日南郡再贡一颗上来不就得了。至于为了它而发动战争么。”   刘备道:“那颗珠子有一特异之处,明珠所置数丈方圆,蚊蝇不入,蛇蚁不侵,照此说来,倒是一件难得一见的宝物。再者日南郡处交州最南端,本来因中原多事而归附于刘焉,如今孙权见崛起于江东势力渐大,他们便又归附孙权了。”   贾仁禄心道:“谁的势力大就归附谁,这本来就是墙头草的特质,原也怪他们不得。这珠子居然可以当蚊香用,而且还不用点,往那一放,蚊虫就不来了,这倒挺好。夏天的时候蚊香没了,是让人头痛,怪不得刘璋会发怒。他本来就肥得跟头猪似的,蚊子叮起他来一定容易得紧,哈哈……不对,蚊虫不入、蛇蚁不侵,就是说不怕毒。老子在水里莫明其妙吞了颗珠子之后就百毒不侵了,难道就是这颗珠子?一定错不了,老子逃到地近江阳时掉崖,那个傻贼也是在地近江阳而失了踪迹,八成也坠崖了,这珠子就顺水一直流到了老子的嘴里。哈哈!那老子岂不是从此以后都不用怕蚊子了,他妈的,这才是老子来三国之后遇到的最美的事!”他是南方人,一到夏天常常被蚊子啃得彻夜难眠,因之对其恨之入骨。想到自己终于可以不再惧怕蚊虫的狂轰滥炸,不禁心花怒放,眉开眼笑,手舞足蹈,好似疯子一般在刘备面前乱发神经。   这一悬疑未决的公案至此可以算是水落石出了,不过就算是包公穿越到了三国,亲临现场,可能也无法想明白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小贼是有无主使之人估且不论,他偷了这个珠子打算到哪去发财也可以不提。这珠子绕来绕去,最终竟莫明其妙的到了贾仁禄的肚子里,这才是本案的关键。刘璋说是贾仁禄差人偷了那颗珠子倒也不算是冤枉他,只不过他视如至宝的珠子已被贾仁禄消化殆尽,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最后化成一堆米田共给拉了出来,这样的结局,他便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颗珠子他是再也找不回来了,除非是盼着日南郡的蛮人认清形势,再贡一颗上来了。   刘备哪知其中玄机,见他如疯子一般的又笑又跳,不明所以,问道:“仁禄,你因何如此兴奋?”   贾仁禄当然不敢实话实说,否则刘备说不定会将他开肠破肚,挤出点珍珠渣来还给刘璋的。闻言停止发疯,道:“咳……咳……刘璋没了那珠子,从今往后,就得天天被蚊子吵得睡不着觉了。一想到此我就十分的开心,因此有些得意忘形了,还请明公别见怪。”   刘备摇头苦笑,道:“你呀!”   贾仁禄忍住笑意道:“男子汉敢做敢当,这偷珠子之事的确以我无关,还请主公差人到刘璋处好好分剖。若实在解释不通,要我去当堂对质也可以。”心道:“该吸收也吸收完了,该拉的也拉完了,老子看你还能找到什么。这人本来就不是我派去的,老子一口咬定此事以我无关,找不到珠子,你们也拿我没辙,哈哈!”刘备摆了摆手,道:“若大的一个州牧府,众多的侍卫,居然连一颗珠子也看不住。这样的事情,他也好意思到处说,他自己无用,又能怪得了谁。这事我看就这样了,不必再派人到刘璋那解释什么了。我们没有差人去偷,他爱信就信,不信拉倒。即便是因此打起战来,我们也不去怕他。就算没有珠子的事,我和他之间迟早也是要打一战的。”   贾仁禄道:“成都实不易攻,还请明公小心在意。”   刘备点头道:“嗯,我会和元直好好商议了,你就不用操心了。”   贾仁禄从刘备处出来,正欲回自己在江州城的府邸,正在路上行走间,忽地身后一人高声叫道:“前面的可是贾军师?”   贾仁禄不意在街上竟有人认得他,愕然回首,下意识的想取出笔来,以便给来人签名。只见街上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年青书生朝他迎面而来,问道:“这仁兄高名大姓,因何会识得在下?”   那书生道:“在下姓刘名琦,仰慕军师已久,今日才得一见,实慰平生。”   贾仁禄躬身行礼,道:“足下大名,在下才是仰慕已久。足下是刘景升的大公子,他日景升物故,公子便是荆襄之主。到那时便可前呼后拥,一呼百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心道:“你也就摊了个好爹,不然你啥也不是!”   刘琦听他说到荆襄之主时叹了口气,道:“军师刚从使君处出来?”   贾仁禄点头道:“我才从南中回来,刚去使君那汇报工作。主公打算派我随你一同前往襄阳,献礼修好。”   刘琦闻言大喜,道:“太好了,能和军师同行我是求之不得。”   贾仁禄问道:“公子这是欲找主公?”   刘琦道:“正是,我在江州也住得有些日子了,正欲向使君辞行。”   贾仁禄道:“公子再宽住几日,我才刚到,还请你让我喘口气,过几天才走如何?”   刘琦点头道:“军师说何日起行,便何日起行。如今军师刚到一定很累,就不多打扰了,晚上我作东,请军师小酌一番,还请务必赏光。”   贾仁禄道:“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刘琦道:“那酉时我便到军师府上相请了。”   贾仁禄道:“好,我介时一定在门前恭候大驾。”   二人行礼而别,贾仁禄自回下处,进得屋来,见到甄宓舒了口气,道:“苦日子算是熬到头了。”说完便来至床上躺好,翘起二郎腿。   甄宓坐于榻侧伸手按摩他的额头,道:“呵呵,从刘使君那听来了什么好消息了?”   贾仁禄舒服地呻吟了两声,道:“过几日我们便去刘表那打打秋风,然后便可回转长安享清福去了。”   甄宓微微一笑,道:“如今江州形势紧急,使君如何舍得让你走?”   贾仁禄道:“老子!他妈的,在主公那憋了许久,现在终于可以说出来。爽!老子帮他拿下了江州、南中,如今益州有一半的地盘是他的了,他要是再收拾不下刘璋,真该去撞墙了。”   甄宓掩嘴浅笑,百媚横生,道:“这次主公让你荆州去做什么,不会又是什么烦人的事吧,你太久没回家了,不能再给耽误了。”   贾仁禄虽见惯她的笑容,但此时乍见之下,还是一怔,隔了片刻,方道:“你笑得真美,一笑之下,我头也不疼了,人也轻松不少。”   甄宓抿嘴一笑,道:“没正经。都三十多了,说话还是那么粗俗,动不动就带脏字。”   贾仁禄尴尬地道:“习惯了,改不了。这次主公只不过差我去给刘表送礼。礼一送完便可以拍拍屁屁走人了。”   甄宓道:“原来是出使,那倒不是什么大事。”   贾仁禄点头道:“对的,不用再理那些烂事了,沿途还可以看看风景,泡泡……实是一个大大优差。”   甄宓嫣然一笑,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贾仁禄道:“过几日吧,让老子喘口气。这一路跑下来,老子的脚丫子都快跑断了。”   甄宓点头道:“也好,你先好好休息,要走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帮你收拾行李。”   贾仁禄点了点头,闭上双眼,沉沉睡去,过不片时酣声响起。甄宓见他睡得香甜,笑了笑,摸了摸他额头,转身出屋。   未到酉时刘琦便来到贾仁禄的府邸,远远地便见贾仁禄站在门口处迎候,忙抢上前去,道:“要军师出迎,如何克当?”   贾仁禄笑道:“足下是堂堂诸侯公子,在下只是一个骗饭吃了,哪能不出门来迎。”   刘琦笑道:“军师太客气了。”   贾仁禄道:“且请到厅内喝杯茶在走如何?”   刘琦正口干舌燥,闻言点了点头,道:“如此便打扰了。”   贾仁禄伸手肃客,引刘琦来至前厅,梅花、兰花献上香茗。刘琦见二女生得一模一样,虽年纪幼小,却已是美人胚子,不由双眼发直,痴痴呆呆,口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兰花见他嘴脸丑恶,白了他一眼,将茶碗重重一放,轻轻哼了一声,转身退下。   贾仁禄心道:“历史上刘琦因酒色伤身而死。今天看他这副德性,果然是烂泥敷不上墙,他老子倒有先见之明,没把江山留给他。”随口问道:“不知公子此来献给主公什么好礼?”   刘琦看着二婢远去背景,痴痴地道:“的卢。”   贾仁禄举起茶碗来抿了一口,闻言噗得一声,将茶水给喷了出来,道:“的卢!” 第225章 公子求计   刘琦回过神来,问道:“军师识得此马?”   贾仁禄眼珠一转,道:“略有耳闻,听说是匹千里良驹。”心道:“娘的,刘表没安好心,这马可是会妨主的,他却差人送给刘备,不是要他不得好死么,够阴!”   刘琦点头道:“正是,这可是一匹难得一见的好马。家父遣蔡瑁征讨江夏反贼张武、陈孙时剿得此马。家父为表修好诚意,物将此马献给使君。”   贾仁禄心道:“他妈的,你说得倒好听。历史上刘表自己想骑来着,结果蒯越对他说此马骑则妨主,刘表才不敢骑,转送刘备。如今八成又是这小子乱喷,想用此马来害刘备,这样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除一劲敌,当真是毒无可毒的诡计。好在刘备福大命大,这马妨来妨去,也没能如愿,倒把庞统给妨死了。反正现在庞统还没出现,老子也不点破,等出现了再说,这样才不会浪费口水,哈哈!”   用过茶后,刘琦便在城中最大的酒家摆了一桌上好的洒席宴请贾仁禄,并叫来了两位名妓相陪。贾仁禄当然知道祝融的飞刀有多厉害,见到一名妓女满脸堆笑,向他走来,便吓得魂飞魄散,将那妓女往刘琦那一推,道:“这……在下无福消受,还是免了吧。”   那妓女连声不依,像贴膏药似的往他身上贴,刘琦搂着另一妓女,往她的樱唇上印了一口,笑道:“美人如此盛情,军师怎好拒绝。”   贾仁禄推开那妓女,双手乱摇,尴尬地道:“家里那口子看……看得紧,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嘿嘿,我的话公子明白了吧。”从袖中掏出两吊钱来,递给面前那妓女道:“这钱是你的了,坐到公子边上去。”那妓女目视刘琦,盼他示下。   刘琦一脸坏笑,点了点头,道:“心照不宣,心照不宣。既是如此,我也就不再强求了。”伸手一比边上空位,对那妓女说道:“小美人坐到这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贾仁禄比了比刘琦身侧的两名妓女,明知故问道:“如今有美人在怀,公子好像还闷闷不乐,不知为何?”   刘琦此时已灌了十数爵马尿,舌头发卷,道:“唉,军师你是不知道啊,家父膝下有二子。”伸手比了比自己,打了个嗝,道:“一个是我,另一个是刘……刘琮!我生母陈氏早亡,继母蔡氏当然喜爱自己亲生之子,每每在家父面前进言,劝家父废长立幼,让刘琮为荆襄之主。唉!”   贾仁禄早知会是如此,微微一笑,道:“他妈的,这些娘们知道什么国家大事,这事就是坏在她们手里!”   这话说到了刘琦的心坎里去了,虽是语带脏字,他听起来仍是说不出的受用,举起酒爵,一饮而尽,道:“我颇读史书,历史上废长立幼,祸乱立生,其国皆不久长。怎奈我身处嫌疑之地,虽有金玉良言,却也不敢同家父说道。再者继母不能相容,明里暗里的设计加害,我朝不保夕,度日如年。也只有对着美人,饮着美酒之时,才能稍忘烦扰。”说完又干了一爵。   贾仁禄叹了口气,心道:“后娘本来就不如亲娘亲,何况后娘也生了个儿子,当然想要将家产分给自己的儿子了。这小子看来是受了不少虐待,这才醉生梦死,借酒浇愁的,说起来也着实的可怜。”说道:“那是那是。远的咱就不说了,就说近得吧。袁绍废长立幼,袁谭眼见已经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如何能甘愿。立马纠集兵马同袁尚死磕,结果让曹操捡了个大便宜。如今河北战事对袁氏极其不利,看来这河北早晚要属曹家的了。”   刘琦点头道:“正是,袁氏之事就在眼前,家父却仍是不悟。唉!”说完一拍桌案,饮了一爵酒,道:“继母不能容人,我早晚必给她害死。素闻军师智计无双,还请军师怜我身世,救上一救。”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常言道:‘疏不间亲。’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是一个外人,哪里能插手?”   刘琦看了看贾仁禄,苦笑道:“今日只谈风月,不论其他。”   又饮了良久,贾仁禄看刘琦已醉得如一摊烂泥一般,伏于案上,便道:“公子我看也差不多了,再过一会该禁夜了,我送你回去吧。”   刘琦眯着眼看了贾仁禄半晌,方道:“好……呃……好,回去……”说完双眼一闭,又伏在了案上。   贾仁禄叹了口气,心道:“老子要是有一个后娘,估计也和这小子差不多。唉,也是一个苦大仇深的孩子。”招呼店小二结帐,打发了两位妓女回去。跟着雇了辆车,扛着好似死猪的刘琦,吭哧吭哧地走到了小车旁。掀开车帘,将他往车里一塞,对车夫说了馆驿地址,转身便欲离去。却听车内刘琦说道:“军师……请……请留步,呃……还请……军师……到馆驿……呃……一行,我有……话……呃……话说。”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天色不早了,有话明天再说吧。”   刘琦道:“若军师……不肯……去馆驿,那我……便到……军师……府上……打扰了。”   贾仁禄心道:“娘的,跟老了耗上了,老子要不放你进去,你估计能在老子的家门口趴一宿。这么冷得天,你要是在老子门前冻成冰棍,那老子的小命也就玩完了。”但这一去馆驿,稍一耽搁,便赶上宵禁,自己也就回不去了。一想到不能搂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睡大觉,而要对着刘琦这个大男人,听他发一宿牢骚,不禁一脸郁闷。   那车夫身着单衣立于朔风之中,瑟瑟发抖,见他踌躇半晌,犹豫不决,不耐烦地道:“这到底是要去哪啊!”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送到我家里吧。”   刘琦经冷风一吹,略有些清醒,道:“我这醉熏熏的样子怕尊夫人见了生厌,还请军师到馆驿一行吧。”   贾仁禄心道:“你是存心让老子陪不了美媚,听你发牢骚啊!”   一股朔风吹来,冷得贾仁禄一哆嗦。那车夫浑身打颤,怒道:“这生意我不做了!”   贾仁禄忙道:“别,别,送我们到江州驿馆。”   过了约一顿饭的功夫,马车停在了江州驿馆门前。贾仁禄扶着刘琦下了车,付了车钱。那车夫斜了他们一眼,好似自己遇到了两个疯子一般。接过钱,飞身上车,忙不迭地赶车去了。   贾仁禄叫开馆驿大门,扶着刘琦来到他所下榻的小院,将他往床上一扔,心道:“现在闪人勉强还来得及!”想到此转过身去,便欲闪人。   刘琦腾地一声,翻身站起,跪了下去,拜道:“我不容于继母,命在旦夕,还请先生一言相救!”说到此泪珠滚滚,哗哗直流。   贾仁禄心道:“老子知道你赚我来,就是想喷这句。娘的,要喷你也要等老子陪美媚好好睡上一觉再喷嘛,现在老子哪有什么精神给你出主意。”说道:“这里虽然离襄阳有十万八千里,但是也不甚保险,万一有所泄漏老子可死得很难看。”说完便行礼告辞。   刘琦道:“再过一会就要宵禁了,还请先生今夜便在此歇息吧。”   贾仁禄无奈地点了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老子死定了,明天你可要赔老子汤药费。”   刘琦莫明其妙,问道:“这是为何?”   贾仁禄瞪圆双眼,怒目而视,喝道:“老子夜不归宿,回去之后定被大卸八块,死状恐怖。没叫你给老子披麻带孝,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刘琦吓得一哆嗦,道:“没这么严重吧,先生说笑了。”   贾仁禄道:“唉,这次给你害死了,老子看你也是装醉。走吧,带老子到客房吧。总不可能让老子跟你挤一床吧,老子可不好那口。”   刘琦道:“我这便领先生到客房。”说完便头前带路,迤逦来到一间小室,此室处竹林之间,甚是幽静。二人进得室来,刘琦将门关好,上了门闩,跪拜于地,泣道:“继母实不相容,每欲加害,还请先生救救我。”   贾仁禄心道:“你也不看看几点了,有三更半夜演荆州城公子三求计的么!算了,就这么遭了吧,老子早点给他出个狗屁主意,出完了便可以睡觉了……”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说道:“好了,好了。老子给你搞得烦死了,看在你这么死缠烂打的份上,勉为其难的帮你一次。不过记得回去之后请将咨询费寄将过来,不多也就黄金五万两!”   刘琦总算知道自己拜错神了,这家伙比他的继母还狠,闻言喷了一口鲜血,砰然倒地,过了半晌方爬了起来,道:“还请先生赐教。”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公子岂不闻申生、重耳之事乎?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你可以和你爹爹说说,让他给你一郡太守当当,这样不就既可以不用和你继母朝向,又可以刮刮地皮,花差花差,岂不爽哉。”   刘琦道:“好计,只不过各郡皆有人守把,没有闲职,不知当求何郡?”   贾仁禄道:“当然是江夏啰!”   刘琦闻言一怔,隔了半晌,道:“江夏素由黄祖把守,我又如何能求得来?”   贾仁禄心道:“完蛋了,忘了这时黄祖老儿还没有死翘翘,一嘴顺就把诸葛大大的主意给喷出来了。现在形势同卧龙出渊的时候完全不同,这咋整?”隔了半晌,问道:“如今荆州的形势如何?”   刘琦沉吟道:“荆襄九郡本皆在家父掌中,前年长沙太守张羡不服家父,起兵叛乱,零陵、桂阳两郡皆响应。家父围了长沙两年不下,今闻张羡身染重病,不久将死,想来这叛乱也该平定了。”   贾仁禄心道:“乍又是叛乱,《三国演义》上好象又没写,这个叫张羡的又是什么鸟人。不过这次不管刘表出多少钱,老子也不帮他平什么叛乱了,吃力不讨乱。万一他也卸磨杀驴,摆老子一道,老子在南中险些被把去喂了老蛇,可不想被扔到长江里去喂鳄鱼。”挠了挠头,说道:“可有地图?”   张羡本是南阳人,早先曾为零陵、桂阳两郡太守,甚得江、湘等地民心。只是为人桀骜不逊,见到刘表时呲牙冽嘴,横眉立目,绷着个脸,好似刘表欠他八百吊不还一般。刘表见了他就头大,因此对他不甚礼遇,张羡心中不忿,这才窜啜零陵、武陵两郡一起反叛。贾仁禄从来就不去啃文绉绉地《三国志》,因此这段典故他也是不知道的。   刘琦因受不了继母无休无止的迫害,这才自告奋勇,向刘表讨了这个敬献的卢差事,跑来向刘备求救。这地图这么关键的东东,他又怎能不带。闻言忙从袖中取出一图来,摆在了案上。   贾仁禄低头看了半晌,方道:“江陵现在谁手中?”   刘琦道:“仍在我们手中。”   贾仁禄点头道:“这就好,这样你回去对你父亲说说,让他派你去守南郡,坐镇江陵,以防张羡领兵来袭。”   刘琦以手支颐,踌躇半晌,方道:“家父将荆襄历年所征钱粮大半积存在了南郡江陵,此城他素所看重,我若说要守江陵,家父多半会同意,可这继母……”   贾仁禄点头道:“嗯,估计这老婊子不会同意的,这城里都是钱粮,她辛苦辛苦想为刘琮搞的也就是这些,或都给了你,她们娘俩日后只能去喝西北风了……”伸手一比地图,问道:“武陵在谁手中?”   刘琦道:“也在我们手中。”   贾仁禄道:“江陵估计没可能,那就武陵吧。”   刘琦双眸一亮,道:“此郡倒易得,我可以说为防张羡勾结群蛮滋事,让我前去镇守武陵。这个理由,家父十有八九会听,家母认为此地偏远多半也不会反对。”   贾仁禄眼珠一转,道:“这样,你手里亲信家将有多少人?”   刘琦道:“有五六百人。”   贾仁禄道:“差不多够了,你让你这些家将扮成蛮人,在武陵周边胡闹,放放火,抢抢粮食,夺夺花姑娘,闹得越凶越好。让你父亲对武陵太守失去信任,然后你再趁机进言,我看十九可成。”   刘琦点头道:“此计甚妙!”伸手一指江陵,道:“若是巧用此法,我看江陵说不定都能说得下来。”   贾仁禄道:“估计难,这就要看你在你父亲心里到底占多少份量了。最好别试,不然你的那些家将给拿到了,你也就玩完了。”   刘琦吐了吐舌头,道:“那还是武陵吧。我回去之后一定按军师说的布置。”   贾仁禄打了个呵欠,道:“娘的,折腾了这许久,老子也累了,该睡觉了。”心道:“我只说一句泄气的话,你便怕了,不敢要江陵了。命都不敢赌,还想成什么大事?看来你也是扶不起的人,老子可没那功夫跟你磨牙。”   刘琦起身告辞,刚走到门口,贾仁禄道:“记住一定让你的那些家将小心些,别给拿住。抖出你来,倒还没什么,要是抖出老子来,老子把你的皮给扒了!”   刘琦一叠连声地说了十来个“放心。”这才抱头鼠窜,飞也似的去了。 第226章 三层楼船   次日一大早,贾仁禄便急急忙忙的赶回下处。小心翼翼地叫开大门,蹑手蹑脚地踱进门去,一路忐忑不安,如做贼似地左张右望。来到自己的狗窝之中,仍太平无事,不禁拍了拍心口,吁了一口气,道:“还好,还好!”   忽然耳朵一紧,被祝融揪了起来。祝融揪起他的耳朵,往外便拽,来到院中,叱道:“昨晚去哪里鬼混了?快快从实招来!”说飞腿向他膝间踢去。   贾仁禄只觉膝间一疼,跪了下来,道:“没有鬼混。昨晚跟刘琦去了江州馆驿,商量荆州大事,纵论天下形势,一时之间忘了时辰,宵禁了这才赶不回来的。”   祝融白了他一眼,对迎面赶来的甄宓说道:“这供词你可满意?”   甄宓绷起俏脸,摇了摇头,意示不信。祝融嗔道:“就知道你不会老实说,好好在这里跪着,什么时候说实话了再起来!”   便在这时一股凛冽地寒风迎面吹来,贾仁禄冷地一哆嗦,一脸郁闷,心道:“老子就知道会是这么一回事……刘琦,老子与你不共戴天!”   五日之后,贾仁禄脚丫也翘够了,收收拾拾行李,拍拍屁屁,便欲闪人,回转长安享清福。这日贾仁禄与刘琦商定行止,刘琦言道欲往荆襄有两条路,一条是陆路,由江州经白帝城而到江陵,一路之上太多都是山路崎岖难行。一条是水路,沿着长江顺流而下,直抵江陵。船行甚速,沿途还可遍览两岸风景,他来时便是走得水路,虽逆流而上,却也没费多少时日。   贾仁禄在蜀中一路逃难,走得大多都是山路。心想这走山路被葛藤划到,最容易走光。原来只是自己一个大男人,那还无所谓。如今让甄宓、祝融等貌若天仙的美女跟着一起走光,惹来色狼垂涎,那可就不是闹得玩的了。这走水路,顺风顺水,不用担心走光问题,还可搂着美媚,遍览绚烂多姿的三峡风光,实是人生一大乐事,言念及此便决定走水路。   次日刘备领着文武亲送贾仁禄一行人来至渡口,洒泪而别。贾仁禄辞别了刘备,来至江边一看,大吃一惊,只见江上横着一只巨大的楼船,船宽约五六十步,高约二三十尺,上建三层高楼,极其宏伟,其庞大奢华程度,竟不下于现在的豪华游轮,像这样的大船贾仁禄这头旱鸭子,也只是在电视里见过,如今亲眼得见,不禁瞠目结舌,愣了半晌,伸手一指那楼船,侧头对刘琦说道:“这不会是你的私人坐船吧?”   刘琦微微一笑,点头道:“正是。”   贾仁禄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楼船道:“好家伙,不比泰坦尼克小多少!”《泰坦尼克》这部好莱坞大片,曾骗了无数人的眼泪,掏空了无数人的荷包。贾仁禄这个小市民,在铺天盖地的广告浪潮面前,也是抵挡不住。他经不起诱惑,忍饥挨饿,凑了点钱,买了一张趴票,跑到影院之中最黑暗的角落里蹲了两三个小时,累得口吐白沫,总算是将那片电影给看完了。回来的唯一感觉就是船好大,腿好酸。至于导演苦心孤诣想通过这部影片传达给观众的自己对爱情观、价值观、人生观的领悟,由于贾仁禄情商过低,加之他蹲着看十分的难受,一时之间对这些外来糟粕也是难以全盘拿来,算是对牛弹琴了。   刘琦当然不知泰坦尼克是何许物事,不过照着上下文的意思,也能猜出是一艘大船的名字,笑道:“这还不是最大的,家父出巡时所乘之楼船上建八层高楼,外以城墙围裹,旁设橹楼,宽一百五十步,高六十尺,可容将士二千人,就好像一座小小的城池一般。”   贾仁禄吞了口口水道:“乖乖!还有这样的船啊,那船应该是最大的吧,那船让老子坐上一次,就算是死了也是值的。”   祝融是南中人氏,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船,正想上去好好参观参观,却听贾仁禄如乌鸦一般在那唧唧歪歪,没完没了,颇不有耐烦,拉着他的大手,便往船上走去,嗔道:“好了,好了,有话到船上慢慢说!”   刘琦看着贾仁禄被祝融横拉倒拽,直拖上船,直如拎小鸡一般。摇头苦笑,暗自庆幸自己没有遇到这么一个母夜叉,不然下半辈了的生活便会索然无味了。跟着走上了船,道:“家父那船也不是最大的船,江东孙权新造一船名长安,此船自孙策在世之时便开始造,直至最近方成。由于家父与孙权为敌,消息不通,不知那船的样子,只知其能容纳三千人,应该是现今最大的楼船了。”   贾仁禄来到甲板一侧,望着脚下的滔滔江水,只觉船身随着波滔微微颤动,脑中一阵晕眩,心道:“得,虽出身在南方,却从没坐过船,没想到我居然还会晕船,看来接下来的日子有苦头吃,不知这里有没有晕船药……”忙后退数步,不敢再看江水,道:“孙仲谋果然是孙仲谋,造得船也这么有气派。”说着目视刘琦,微微一笑,又道:“我这样夸孙权,你不会生气吧。”   刘琦摇了摇头道:“我对孙权也是很佩服的,孙权接位不过两年,江东已给他搞得有生有色,欣欣向荣。再看看荆州……唉!”顿了顿,看了贾仁禄一眼,见他绷着个苦瓜脸,似欲呕吐,知他不惯乘船,又道:“军师看来不惯乘船,还请先到高楼之中好好休息,一会便没事了。”   贾仁禄点了点头,心道:“不能再站在船头上了,再过一会,老子的早饭可就要全交待出来了。”说道:“请公子带路。”   刘琦点了点头,回身对左右从人说道:“开船!”转过身来伸手肃客,领着贾仁禄朝着船上高楼走去。   此时船上响起了水手的号子声,船帆被慢慢地拉了起来。楼船慢慢驶离江岸,划破层层波浪,向东而行,渐渐远去。远远望去,此情此景,正应了李白那句诗:“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贾仁禄在船上最豪华的舱室之中,睡了一个时辰,已近正午。用过了午膳。他已觉得头晕之感渐轻,故态复萌,跑到甲板上去,看着脚下浩浩东去的长江水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一声娇笑声,自耳边响起,侧头一看。原来是祝融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边上,见他呆若木鸡的样子,十分的好笑,不禁格格娇笑。   贾仁禄斜了她一眼道:“有什么好笑的?老子这是在构思酝酿呕心沥血的大作!”   甄宓走上前来,似笑非笑,道:“呵呵,你读书不多,没想到倒挺会做诗的,说来听听,这次又是什么大作了?”   贾仁禄搜肠刮肚半晌,方摆了个极酷的造型,摇头晃脑,吟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本来他顺嘴便欲将“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给喷出来,忽想到此时赤壁之战还未发生,一旦喷将出来,便要解释何为“周郎”何为“赤壁”实是对他说谎能力的极大考验,着实头痛,还是不说为妙。想到此忙改了口,好在他见机得早,改得干净利落,甄宓、祝融均未发觉其中有异。   甄宓知他是现代来人,对他那层出不穷的惊人之语,也就不以为奇。祝融还不知道贾仁禄的身世,闻言意乱情迷,双颊晕红,眼波流动,樱唇细颤,说不出的娇媚动人。看着贾仁禄唇干舌燥,口水乱流,鼻血险些喷将出来。   祝融从未到过长江,此地虽是长江上游,江面还不甚宽,但也比她家后花园那条小溪不知道宽了多少。她立在甲板之上,只觉得这也新鲜,那也有趣。到处乱窜,手指胡乱比划,大惊小怪,大呼小叫。贾仁禄初时还当免费导游,为她讲解一些有关长江的典故神话,后来看她越来越神经质,不禁头大如斗,懒得再理她了,将她丢给刘琦,自己来到甄宓边上陪着她静静站着,看着江景。   蓦地里想到了泰坦尼克里的经典境头,一时心血来潮,拉着甄宓走到了船头,将她的双臂平平的展开,双眼平视前方良久不言。   甄宓不明所以转头头来问他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贾仁禄一甩头,掉了好多头皮屑,道:“YOU JUMP I JUMP!”心道:“不能在大海里喷,在长江上意思意思也聊胜于无。咱和泰坦尼克里那个帅死人男主角还是有少许的共通之处的。咱都是小人物,他是一个穷苦人,老子是曹操手下的一个小兵,结果都是艳福齐天,抱得美人归。只不过那小子太也命运不济,好好的赌到了一张船票,虽说泡到一个绝色美女,却因此搭上了小命一条。老子现在也在船上,不会向那个白痴一样那么衰吧。”转念一想道:“应该不会吧,这可刘表手下大公子刘琦的私人豪华坐船,在长江上没跑个一万趟也有个八千趟,应该没事的吧。再者这里是长江,不是大西洋,又没有冰山,想撞也没得撞,哈哈!”   甄宓挣脱他的双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今天你是怎么了。说得我都听不懂。”   贾仁禄搂着她腰,道:“我是说,你跳,我也跟着跳!”   甄宓莫明其妙,道:“这么冷的得天,跳到水里岂不冻死?要跳你跳,我才懒得跟你一起发疯。”挣脱他的搂抱,道:“这江景也没什么好看的,我要回舱里了。天太冷,甲板上风大,你也别看太久,小心着凉。”说完转过身去,走到船舱里去了。   贾仁禄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哦”心道:“得,这个婆娘一点情调也不懂,真是对牛弹琴了。”一阵冷风吹来,如刀子一般向他的老脸刮去,冻得他老脸生疼,浑身乱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忙道:“等等我!”一转身,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船行甚速,沿江而下,不一日便到了白帝城。贾仁禄立于船头,看着两岸的景致,心旷神怡,问道:“这是哪?我们走了也有些日子了,什么才能到江陵啊?”   刘琦道:“这里是白帝城,过了此地便是鱼复浦,出了鱼复浦,便是荆州地界了。”   贾仁禄心道:“全是熟得不能再熟的地名了。白帝城,历史上刘大大就是在这里死翘翘的,看来也不是什么吉祥之地。鱼复浦,诸葛大大就是在这里摆了一个八阵图,让陆逊在里面迷失道路,险些出不来。要不是诸葛大大的岳父吃里扒外,将陆逊给领了出来,这小子估计要活活饿死在里面。”   其实贾仁禄不知道的事,从白帝城开始直至湖北省宜昌市的南津关,便是长江上最著名的风景名胜三峡了。这可是万里长江一段山水壮丽的大峡谷,闪耀着迷人的光彩。但贾仁禄这个没有半分雅骨的小市民,也品不出山水之中的雄奇壮丽,鬼斧神工,最多也就是哇哇乱叫两声,说这里很好看而已。   过不多时,江道渐窄,江水渐急,奔腾咆哮,其声隆隆,好似轰雷一般。浪花打在楼船身上,四散飞溅,哗哗直响。两岸山崖壁立,高耸入云,极是险峻。贾仁禄低头看了看脚下奔腾汹涌的江水,脸色煞白,吐了吐舌头,道:“乖乖!没想到长江还有这么恐怖的所在。”   刘琦道:“此处是长江有名的险段,极难行船。”   贾仁禄战战兢兢地道:“那不会有什么事吧。”   刘琦道:“军师尽管放心,我的这些手下,长年在江上行船,都很经验的。”   贾仁禄道:“这就好,老子可不想掉到江里喂鳄鱼……”   楼船在峡深水急的山谷之中行了一日太平无事。次日一早,贾仁禄出舱一看,江面已颇为宽阔,水流也不如何迅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了地了。   这日晚间,二更时分,贾仁禄正欲吹息灯烛,躲到温暖的被窝之中,搂着甄宓睡大觉。忽然之间闻得疾风呼啸,波浪轰击,似乎有千百个浪头同时袭到,震得船身的剧烈摇晃起来。   贾仁禄心道:“娘的,这又怎么了,难道是那句鸟台词说不得,老天真得要把老子扔到江里喂鳄鱼?” 第227章 随波逐流   甄宓猛地起身,一脸惊惶,掀起锦被,穿好衣裳,道:“出了什么事了?”取过贾仁禄所穿的皮袍,给他披上。   贾仁禄一脸迷茫,道:“估计是起风了。”   甄宓面有忧色,道:“书上有记载,这楼船抵御大风的能力极差,一遇风暴必……必……必……”   贾仁禄道:“得,这次看来是再劫难逃了。”   甄宓道:“这只是书上说的,也不一定准。你向来都能逢凶化吉的,不会有事的。”   贾仁禄穿好外袍,道:“你先睡,我到外面看看去。”   甄宓拉着他的手道:“别,外面天冷风大,去了会冻着的。”   江中浪头大起,楼船忽高忽低。贾仁禄只觉舱板上下直晃,吓得手足冰冷,脸上毫无血色,颤声道:“好大的风,这该如何是好?早知道坐船这么不安全,就走陆路了。这走陆路,最多也就走走光,引几头色狼来,咱有子龙护卫,也没什么好怕的。可这在水里,一旦有起事来,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全他妈的完蛋!”   甄宓吓得俏脸雪白,道:“刘公子的船上船夫都是长年在江中行船的,应该不会有事。”她本想安慰贾仁禄,可是她心里也没底,这话说出来,也就显得中气不足,便是连她自己也不太相信,何况他人哉。   贾仁禄觉着甄宓的小手冰凉,不住直颤,心知她也是怕得厉害,一挺胸膛,道:“别怕,有我呢!到时真有起事来,你抓着老子,老子当你的救生圈!”   便在这时,一阵急如暴雨地敲门声传来,祝融在门外喊道:“快快开门。”   贾仁禄忙走到门前,打开屋门。一阵疾风刮来,吹得各人衣衫飒飒作声,口鼻中都是风。贾仁禄急道:“快死进来!”   祝融白了他一眼,抢了进来。贾仁禄双手一合,便欲关上屋门。怎知疾风猛烈,呼呼直响。贾仁禄只觉一股股大力不往涌来,似欲将他震得倒飞而出。他忙使了个千斤坠,站稳身形。手上加劲,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这门却说什么也合不上。   祝融一把将他推到一边,双手略一运劲,关上屋门,上上了门闩,嗔道:“真没用!”   甄宓道:“外面怎么样了?”   祝融道:“傍晚之时,便已起风了,只不过没有这么大。如今这风越刮越大,浪也越来越凶,船上的船夫已乱作一团了。”   甄宓道:“不是说他们都是长年行船的么,怎么会乱作一团?”   祝融道:“八成是刘琦那小子在胡吹大气,我听船夫们说,这楼船最怕大风。船体太大,一旦震颤起来,没人能控制得了。”   贾仁禄道:“那刘琦那小子呢!”   祝融道:“这小子躲在舱里瑟瑟发抖,不住求神保佑呢。现在子龙在外面冒风指挥,弹压船夫。可他毕竟是北方人,毫无驾船经验,出得主意也高明得有限。我见大事不妙,便来找你商量,看看你有什么主意没?”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我们这窝子人大多都是北方人,这么大的船都还是第一次见,都没驾船经验,能有什么主意。”   祝融急得在舱内来回直走,问道:“那怎么办?”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看来只有听天由命了。”   这时风浪益发大了,楼船随着浪头,蓦地里升高丈余,突然之间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好似要钻入江底一般。便在这时一个浪头打来,击破了窗户上糊的窗纸,江水直溅入舱来。   贾仁禄被抛了上去,脑袋撞上了舱顶,还未来得及喊疼,腾的一声,重重地摔了下来,跌在了舱板上,屁屁裂成了八瓣。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摸了摸额头,叫道:“好家伙!这么大力道!”话音未落,舱顶上刹喇喇一片响亮,大雨洒将下来,跟着一阵狂风刮到,将舱内的数盏宫灯,一齐吹熄。贾仁禄是南方人氏见惯了风雨大至时的可怕情景,可那时是身处广厦,还可抱着膀子在那评头论足。可如今置身危船之上,风浪颠簸,随时都有可能小命不保,哪还有这份闲情雅致,不禁失声叫道:“哎哟,不好了!老子这次真要归位了!”   侧过头来,从窗户中的破洞望出去,只见江面上白浪滔天,风大雨大,气势惊人。甄宓本就是一个弱质女流,当然也给摔得七荤八素。祝融千斤坠功夫十分了得,屹立如泰山一般,无论风浪多大,船身如何颠簸,始终摔她不倒。她见甄宓立足不牢,跌跌撞撞,便欲上前搀扶。忽然一阵大风吹来,甄宓身子站立不稳,猛地向后飞了出去,尖声叫道:“啊!”   祝融右足一点,身子如箭一般电射而前。抓住她的右足足踝,运劲向里一扯,硬将她给拽了回来,扶她站好。回想刚才情景,心有往余悸,拍了拍心口,对贾仁禄说道:“快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可大事不妙。”   贾仁禄此时已缩身榻侧,死死地拽住床榻一角,气喘吁吁地道:“老子在西域时遇到比这大得多的风,不过那时是在陆地上,这会却是在水里,当真一点办法也没有。”   祝融道:“那时你们是怎么应付过去的?”   贾仁禄道:“那时能有什么办法,千把来人抱成一团,让风吹。总算是命大,没给吹……”便在这时楼船向右一侧,贾仁禄啊了一声,滚将开去,脑袋重重地撞在了木墙之上,肿了一个大包,道:“这次关键不是风大,是船晃的厉害,且在江中,无路可逃,看来只有等死了。”   祝融正欲说话,忽得哗哗一声响,一股怒滔迎面而至,将她和甄宓打成了落汤鸡。祝融只觉得江水冰寒彻骨,不禁瑟瑟发抖。   便在这时只听轰地一声大晌,船身剧烈地震颤一下。贾仁禄正蹲在右侧墙边惊魂未定,伸手招呼祝融、甄宓来此躲避,只觉身子一倾,便又滚了开去,撞到了左首墙边停了下来,额头上又肿了个大血瘤,一边一个,当真十分的对称。   贾仁禄摸了摸额头,道为:“娘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便在这时听得舱外船夫大声喝道:“不好了!船底漏了!”“撞上暗礁了,船进水了!”“妈呀!我还年轻可不想就这么死了!”呼喊声中还夹着夹乱的脚步声,赵云声嘶力竭的喊话声,显是外面已乱作一团。   原来外间风大雨大,船夫们使劲平生力气操舵摇橹,摆正方向,欲将船划到江边,上岸逃生。怎知一个浪头过来,将把舵的船夫给卷进了江里。船舵一斜,船身一横,便撞上了隐在水里的暗礁。赵云百忙之中瞥见舵公落水,欲待另补一人,已是不及。船底已撞开了一个大洞,白哗哗的江水立时便涌了进来,楼船慢慢地沉了下去。   贾仁禄只觉船身渐渐下沉,叫道:“娘的,真成泰坦尼克了!”   这时,敲门之声响起,赵云在门外说道:“军师,船底已漏,船已开始下沉。船尾左右首各缚着一只小艇,还请军师速速登艇,划到江边再作区处。”   贾仁禄心道:“没想到这时也有救生艇,虽只有两只,却也聊胜于无了。”说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说完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走到门边上,经过甄宓祝融时,回头悄声道:“You jump,I jump!”   祝融不知所云,甄宓却已知其意,大为感动,眼圈一红,珠泪便滚滚而下。过了片刻,回过神来,却见贾仁禄已打开了大门,道:“子龙,刘琦那小子呢。”   刘琦应道:“我在这!”说完打着哆嗦,颤巍巍地跑了过来。贾仁禄道:“子龙速去叫上其他人……”刚说到此,便听嘭嘭两声大响,跟着一道黑影在眼前一晃,随着水流向下游冲去,原来是船上船夫关键之时弃他们不顾,先抢了小艇逃生去了。   贾仁禄跌足叹道:“娘的,慢了一步!这些家伙下手也忒快了吧!”   赵云抢上船头一看,两只小艇均已冲出数十丈,变成了两个小黑点,渐渐的看不见了。他摇了摇头,叹道:“事到如今,别无他法,我拼死护卫军师游到江边去,再作区处。”   刘琦吐了口白沫,连声道:“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天上诸路神仙保佑,我可不想死啊!”   贾仁禄瞥了他一眼,正欲说话,忽见阿秀领着梅花、兰花走上前来,便道:“子龙,祝融、阿秀你们各去找几块大木板来!娘的什么世道连救生圈也没有,也只有靠玩意了。这样搞三块,一人一块。一会子龙护着刘琦,祝融护着甄宓,阿秀护着梅花、兰花。老子掉崖也摔不死,野外生存能力不是一点点的强,我一人就可以了。”   赵云迟疑道:“这……”   贾仁禄怒道:“这什么这!还不快去,再耽误下去,全他妈的完蛋!”   赵云、祝融、阿秀知事不宜迟,各挺兵器,进了舱内。只听喀喇喇地几声响,跟着赵云左右腋下各夹着一根大柱,走了出来,祝融、阿秀各抱着一根木柱紧随其后。赵云抢到了甲板边上,喝道:“快过来!”   贾仁禄一行忙抢上前去,赵云递给贾仁禄一根木柱,道:“军师保重!”说完便拉着抖做一团刘琦跳了下去。二人落水之后紧紧抱着木柱,随着滔滔江水往下游狂冲而去,霎时不见。   祝融要拉着甄宓跳江,甄宓将头乱摇,死活不肯,道:“我要和相公在一起。”   贾仁禄怒道:“我的水性半吊子,肯定护不住你,到时一起死何益于事!快跳!”   祝融侧过头去,含情脉脉地看了他一眼,一跺脚拉着甄宓的手跳入了江中,随水冲去。贾仁禄低头看了看踹急的江流,心道:“要归位就要归位吧,来三国能混到这地步,已经是赚翻了,死了也值了。”双眼一闭,涌身一跳。由于手有木柱,跃入手中之后,不片时便又浮了上来,身子随着湍急的江水,往下游去了。   隆冬岁寒,江水冰冷,冻得他不住发抖,牙齿相击,格格直响。风雨兀自未歇,不过较之刚才已小了不少,饶是如此豆大的雨点密密匝匝的凿在他的大脑壳之上还是十分的疼痛。   如此免费在长江之中飘流,也不知过了多久,风渐渐地小了,大雨渐渐止歇。四下一团漆黑,贾仁禄唯见周遭白浪滔滔,不知赵云等人身处何方,有心大声呼喊,可是嘴已给冻僵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其时他已四肢僵硬,只是心中一丝求生之念未泯,双手死死抱住那只大柱,随波逐流,若是不小心撞上了暗礁,那也只能怨自己命苦,这也许就是所谓的:“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容你到五更。”   又过了良久。忽地眼前一亮,前方一只小船迎面而来,船首点着灯笼,看上去十分的醒目。贾仁禄如在黑暗之中见到一线光明,也不知哪来的力道,嘴里大喊一声:“救命!”手脚并用,不顾一切的向那小船划去。   前方不远处水面上传来赵云的惊呼声:“军师,你还活着,太好了!”   贾仁禄叫道:“老子……的命……太贱,阎王怕污……了他的地盘,是以……不收!哈哈!子龙你也没……报销啊!我那几个婆娘还好吧?”   祝融道:“都在这,没事!你也太慢了吧。”   贾仁禄透过昏暗的灯光,看见不远处江面上人头攒动,放心不少,正欲说话。忽地对面船上一人大声叫道:“水里有人,快救人!”跟着一阵哗哗之声传来,那小船转了个头,朝他们驶来。   刘琦大声叫道:“快!快!快来救我!”   贾仁禄心道:“娘的,就你这没出息的样,也想成为荆襄之主。荆襄在你手里怕是不到三五个月便改了姓了。”   赵云来船向他们靠来,心下大喜,奋起神威,划着断木朝小船而去。接近小船时,船上一人正欲伸手拉他上来。赵云左手拉着刘琦,右手在木柱上一拍,用力一跃,窜上三四尺高,右足在木柱上一点,稍一借力,两个人理轻轻巧巧从众船夫头顶之上飞过,跟着轻轻落在甲板上,如叶之堕,悄然无声。   甲板上众船夫不约而同地喊道:“好功夫!”   过不片时,贾仁禄等沉船遇难者都被救上了那艘小船,其中贾仁禄仍是最慢,狗刨了半天方刨到了船边,一位船夫伸手去拉他时,他却在关键之时冷的一哆嗦,没抓住那人的大手,身子便顺着水游向下游冲去。   祝融忙抢了上去,伸手抓住贾仁禄的右臂,将他提了起来,掷在了船上,嗔道:“笨蛋!”   贾仁禄等人死里逃生,除了赵云功力深厚,内力惊人之外,个个都冻得脸色青紫,浑身发抖,好似筛糠一般。   刘琦牙齿打架,格格直响,冲着船舱不住作揖,颤声道:“多……多谢……救命……救命大恩!”   舱内一人哈哈一笑,道:“先别忙谢!” 第228章 舟中遇险   刘琦全身一震,失声叫道:“蔡瑁!”   蔡瑁哈哈一笑,道:“正是在下,公子别来无恙!”说着便从舱中走了出来。目视左右,铮铮连声,船上的船夫突然之间拔剑出鞘。或指背心,或指前胸,或指咽喉,或指脑壳,登时便将各人制住。   这下变起俄顷,赵云虽江湖经验丰富,却也没有料到船上的救命的恩人会暴起发难,不禁一怔。就这么略一愣神的功夫,贾仁禄等人的左右要害已给长剑指住。赵云唯恐船夫伤及贾仁禄,投鼠忌器,不敢反抗。当下双手攥拳,目不转睛地盯着蔡瑁,便如一头窥视猎物的豹子,一瞅准时机,便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上前去将蔡瑁制住。   蔡瑁斜着眼看了看刘琦,微微一笑,道:“公子为何这般狼狈?”   刘琦颤声道:“蔡瑁,我可是……大公子,论起来……也是你的……主人,你如何……敢对我……我如此无礼?”   蔡瑁环顾四周,道:“此时我们身处江中,星月无光,四下一片漆黑。你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回去便说你因坐船失事掉入江中淹死了。这个理由我看你爹爹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到时我定会他在江边给你多烧些纸钱,以告慰你的在天之灵的,哈哈!”   刘琦吓得脸如白纸,道:“你……你好毒!”   蔡瑁此时胜券在握,有恃无恐,哈哈一笑,道:“日前听闻公子出使已毕,欲返襄阳。我星夜赶来,欲先期迎接公子好好款待。没想到还真是巧得狠,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公子。”   原来蔡瑁乃是刘表后妻蔡氏之弟,当然希望刘琦不得好死,好扶刘琮为荆襄之主。此次刘琦出使江州之时,他正好被刘表差去长沙打探张羡的病情。回来之后得知刘琦已去江州,便召集亲信卫士星夜赶了过来,本欲在刘备地面上将刘琦害死,这样既可以除去心腹之患,又可以嫁祸刘备,实可谓是一举两得。怎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心里存着这番歹毒心思,老天又如何肯帮他。等他着急慌的赶了过来之时,已迟了数日,刘琦坐船早已入了荆州之界,要想在害刘备却也没有借口了。   刘琦心中当然明白蔡瑁的险恶用心,不禁气得咬牙切齿,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贾仁禄心道:“得,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了,老子怎么这么倒霉啊!”想到此便祭出求饶的专用套路,道:“蔡大大,我对您的敬仰有如脚下的滔滔江水绵绵不绝,您看在我这么仰慕你的份上将我们几个不相干的人给放了吧。这个刘琦老子早就看他不地道,你要杀就杀,我们一定会此事守口如瓶,不会到处乱喷的。”   蔡瑁向着贾仁禄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这位应该就是闻名遐迩的贾军师吧。”   贾仁禄道:“对头,不对闻名遐迩不敢当,只不过是一个骗饭吃的。”   蔡瑁冷笑道:“那就没什么好说的,要怪只能怪你跟错了人!”   贾仁禄莫明其妙问道:“我家主公和你家主公份属同盟,我此行也旨在献礼修好,你因何还敢得罪于我?”   蔡瑁道:“刘备可是我的死敌,我早晚要将他碎尸万段。你既跟了刘备,且是他手下的厉害角色,我焉能不将你除去?除非你肯弃暗投明,归顺我家主公。”   贾仁禄怒道:“他妈的,我主公暗不暗估且不论。那个刘表肯不定不是什么明主,要老子跟他,门也没有。你要杀便杀,皱一下眉头的,不是好汉!”   赵云朗声道:“军师好样的!”   蔡瑁摇头道:“真是不识时务,你自己想死,我也没有办法。”   贾仁禄问道:“在我的映象里,我家主公好象没有得罪过你吧,为何你会如此恨他?”   蔡瑁道:“反正你也要死了,和你说了也无所谓。”   当下蔡瑁便将他之所以会恨刘备的原因和盘托出。原来刘备初得洛阳之时,曾同张绣、赵云等人出使刘表,商议同盟之事。刘表对之礼敬有加,殷勤相待。一日将他拖入后堂,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表几杯马屁灌下肚后,也就无所顾忌,满嘴乱喷,向刘备吐露肺腑之言,说道:“前妻陈氏所生长子琦,为人虽贤,而柔懦不足立事。后妻蔡氏所生少子琮,颇为聪明。我欲废长立幼,恐碍于礼法。欲立长子,争奈蔡氏族人,皆掌军务,后必生乱,因此委决不下。”   刘备其时也灌了不少马尿,昏昏沉沉,忘了自己智商不高,竟冒充起军师来,胡乱出主意,道:“自古废长立幼,取乱之道。若忧蔡氏权重,可徐徐削之,不可因溺爱而立少子也。”   刘表闻言默然无语,刘备自知失言,便即辞出,这洒宴也就不欢而散。老话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刘表自以为后堂甚为僻静,以刘备商量这家务大事也就比较安全。哪知蔡氏一心一意想扶刘琮上位,对刘表的一举一动自然也就十分留心。刘表刚遣人去传召刘备,蔡氏便已得到了消息,此时正窝在屏风后面偷听,刘备那番高明的论断,她也就一字不漏的听了去,自是十分的愤怒。密召蔡瑁前来,商议此事,要蔡瑁明里暗里的下黑手陷害刘备,让他喝一壶。   刘备那时已非吴下阿蒙,手握重兵,为一方诸侯。出入前呼后拥,羽卫甚盛,且有赵云紧随左右,寸步不离。蔡瑁急切之间也找不到机会下手,过了数日,刘备商议同盟之事已毕便拍拍屁屁回了洛阳。蔡瑁哪里敢追到洛阳去动手,只得望洋兴叹无可奈何了。   贾仁禄听完之后汗水涔涔而下,心道:“娘的,原来蔡夫人隔屏听密语这段早就发生了,只不过那时刘备已被我整的很牛了,蔡瑁已无法让他跃马过檀溪了。这下可好他整不了刘备,要拿老子开刀,这可如何是好?”想到此便道:“蔡瑁,我劝你一句,你这样处心积虑的想扶刘琮上位,到头来也不过一场空。主公说的没错,废长立幼就是取乱之道。你也不看看河北形势,袁绍之妻刘氏喜欢少子袁尚,挖空心思的硬是将他给扶了上去。结果反而是害了他,现在河北乱成一锅粥,袁尚可以说是一天的福也没享到,反而遭了不少罪。你如今想扶刘琮上位是能得逞,不过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苦海无边,我看你还是回头是岸吧!”说到此便扮大德高僧状。   蔡瑁斜着眼看了看他,冷冷地道:“死到临头了,还在大言不惭。如今我掌握着荆襄水军,我家主公都拿我没办法。异日主公物故,我立刘琮为荆襄之主,谁敢反对!”   贾仁禄心道:“娘的,怪不得你有恃无恐,原来是有荆襄水军在后面给你撑腰。可你不知道的是,刘表死翘翘之日正好便是曹操挥军南指之时。你这小子连曹操军队的影子都没见到便吓得尿了裤子,赶紧地跑到曹营献降表,表决心,把刘琮也给卖了。好在老天有眼,赤壁之时,曹大大一不小心中了周郎的反间计,将你推了出去,一刀给喀嚓了。这可不能说是曹操笨,只能是说明你恶贯满盈,上天假曹操之手为刘琮报仇。”   蔡瑁哪里知道自己日后的结局会是这样的,见贾仁禄良久不言,还道他是理屈词穷,不再理他。侧过头去,看了一眼甄宓,双眼发直,口水流了下来,隔了半晌,道:“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美貌的女子,看来今天我的运气当真是好极了。”   甄宓见他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柳眉一蹙,扭头过去,不再理他。贾仁禄道:“娘的,你招子放亮点,这可是老子的马子,你要是敢动她,老子和你没完!”   蔡瑁哈哈一笑道:“现在你的小命在我的手心里捏着呢,我杀你就跟踩死只蚂蚁一样容易。”回顾左右道:“先将那小妮子的衣衫扒了,我倒要看看贾军师是怎么和我没完的!”   他身后两名亲兵闻言一脸淫笑,吞了吞口水,心想如此貌美的美人自己是肯定得不到的,不过能有幸扒她的衣衫已经算是自己的祖坟上冒青烟了。想到此便抢上前去,伸出毛茸茸的大手,便向甄宓抓去。   甄宓其时早已站起,立于船头,被一柄长剑指着前胸,吓得花容失色,不敢动弹。此时见那两名亲兵狞笑着走了上来,心知无幸。深情看了贾仁禄一眼,猛一后退,侧过身去,腾地窜了出去,砰地一响,跃入水中。这几下兔起鹘落,眨眼之间甄宓便已落入了江中。船上诸人都没想到这个娇艳欲滴的女子轻松竟如此的了得,不由一怔。其实甄宓毫无武功,只不过是一时情急激发了她体内的潜能而已。   贾仁禄见那两个亲兵抢上前去,欲对甄宓动手动脚。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不理那柄离背心不过数寸的长剑,窜了上前。甫出数步,却见甄宓已跃入了水中,大声叫道:“You jump,I jump!”向船头跑去。   蔡瑁见他逃走,大声叫道:“杀了他!别让他跑了。”   一名亲兵大声喝道:“站住了!”一挺手中长剑,白光一闪,噗得一声,已刺入了贾仁禄的背心。那亲兵见贾仁禄的那两步跑,便知他毫无武功,不由嗤之以鼻,满拟这一剑下去便长剑穿胸,要了他的小命。   怎料那长剑一弯,拍的一声,立时折断。那亲兵瞪圆了双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失声叫道:“怪事!”当时世上还没有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硬功,除了亲自到过南蛮见识过藤甲兵风范的人,一般人是不会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人可以刀枪不入。众人见他神功如此了得,无不惊得呆了。那亲兵只觉长剑到处着体柔软,显然已刺在了皮肉之上,但为何那小子仍能纵跃自如,和没事人一样,一时之间不明所以,他哪里知道贾仁禄在南中乱发慈悲,一战之中救了三万藤甲兵的性命,因此得了一件千金难求的护身宝衣,寻常利刃又怎能伤他。这救人一命胜造二十一级浮屠,一下救了三万条命,可谓功德莫大,因此得了一件防身利器,却也是无可厚非的。可见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贾仁禄已奔到了船头跳了下去。纵入水面之中,借着船上的灯光,却见甄宓在斜下首不远处,手脚乱划,不住江水深处潜去,显是她不想活了,欲图溺水自尽。贾仁禄大失惊色,忙跟着潜了下去。   甄宓乃是北方人毫无水性,一入水面便已灌进了好几口水,此时已有些神智昏迷,瞥眼间见贾仁禄向她游了过来,心下感激,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掉转方向,向他游了过去,伸出手来,欲拉住他的手。贾仁禄也忙伸过手去,就在两手相触未触之际,贾仁禄只觉水中浮力甚大,不由自主的浮了上来。就差这么一点两人的手始终没有碰到,贾仁禄被浮力托了上来,甄宓则双眼一闭,失去了意识,朝江心沉了下去。   贾仁禄甫出水面,心有不忿,失声叫道:“娘的,老子怎么浮上来了!”他哪里知道,这件护身宝衣和藤甲兵所穿之藤甲一样浮力奇强,穿上了就好似有了一个救生圈一般,入水不沉,就算是只旱鸭子掉进水里也不会被淹死了。   这边厢赵云一直在寻找良机制住蔡瑁,甄宓险些受辱时,赵云本想发难,但恐伤及众人,一时之间倒也不敢出手。此时见众人因贾仁禄刀枪不入而微微出神之际,一个箭步窜到了蔡瑁身后,右手忽左忽右一挥,扑通扑通两声,立于蔡瑁身后的两名亲兵,便头朝下种到了水里。赵云反过手来,一掌斩落,正中蔡瑁的肩头,蔡瑁哼了一声,坐到了甲板之上。   赵云将手掌按在了蔡瑁的天灵盖之上,向四周众侍卫喝道:“将手中的剑都扔到地下!”这一下变起仓促,蔡瑁身边的众亲兵又是一愣。蔡瑁知道赵云的厉害,眼见自己的小命悬于他手,忙道:“不可轻举妄动,快将剑放下!”   蔡瑁手下亲兵闻言纷纷撒手弃剑。祝融袖出粉拳,一拳击在了身后那亲兵的小腹之上。那亲兵闷哼一声,像只大虾一样倦了起来,倒在地上来回直滚。赵云叫道:“别理这些人了,快救人!”   祝融点了点头,来至船边一看,蹙眉道:“咦!仁禄呢?”其时贾仁禄早已随波远去,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第229章 长江遇故   祝融瞥眼间不见了贾仁禄,虽担心他的安危却也不敢多耽,涌身跳入江中,将甄宓给救了起来。好在救得及时,甄宓只是晕了过去,略加救护,便悠悠醒转,吐了几口水,喃喃地道:“仁禄……仁禄……”   赵云长眉一轩,对蔡瑁说道:“掉转船头,去下游找寻军师。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扒了你皮!”   蔡瑁忙道:“掉转船头,往下游去找。”   小船掉头往下游驶去,沿江行来,唯见白浪汹涌,却遍寻贾仁禄不着。赵云令祝融将蔡瑁绑了个严严实实,扔于船舱之中严加看守。他则立于船头,仔细凝望江面,飘浮江上的烂木头倒是随时可见,可贾仁禄那黑黝黝有如烂木头的大脑壳,却说什么也找寻不着。   正焦急间,忽听得远处一人大声鬼叫道:“就是那艘船,快靠上去。他妈的蔡瑁,你害得老子的美媚投江,老子要你好看!”   赵云心下大喜高声叫道:“前面可是军师?”   那人答道:“子龙,怎么是你,蔡瑁呢?”正是贾仁禄那独一无二的鬼叫声。   赵云道:“蔡瑁那厮已给我制住了,甄宓也给救了上来,现今已无大碍,请军师放心。”   贾仁禄叫道:“那就好,那就好!”声音渐近,对面那船向着这边驶来。   过了好一会,那船已移至近前,赵云右足一点,船头微微一沉,赵云已跳上船来。一见贾仁禄,忙抢了上去,握住他的手,激动地道:“军师是如何脱险的?”   贾仁禄道:“别提了,老子掉到水里之后,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是沉不下去。身子还很不听话,随着江水就飘到下游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遇到了一只靠在江边的小船,没想到船上之人,竟是出使刘璋的公达、公明他们,是他们救得我。”说完道:“这位是荀攸荀公达,这位是徐晃徐公明,位是朝廷新委派的益州刺史牛亶。”转身向那三人道:“这位是刘使君手下大名鼎鼎的虎将一身都是胆的常山赵子龙!”   荀攸本就是一个文士,对那些舞文弄墨的文人颇有好感,对那些整天只知拔拳动粗的武人难免大感头痛,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徐晃上下打量了赵云一番,道:“是条好汉子,足下的大名在下早有耳闻,今日一见,实是三生有幸!”   赵云道:“哪里哪里,在下籍籍无名,只不过是使君手下的牙门小将,当不得如此夸奖。”   贾仁禄道:“公达、公明是我在许都之时的好朋友,都是自己人,就不用这么客气了。蔡瑁那条贼船坐不得,叫那些婆娘都挪到这条船上来吧。”   赵云点了点头,又轻身一跃,便即纵上了蔡瑁的坐船。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徐晃一见之下,便知赵云极不简单,心想此时虽说与刘备结好,但早晚必有一战。这个赵云是个极厉害的人物,日后在战场上当与他好好较量一下。   过不多时,贾仁禄来时所带得一帮子人马尽数移到了荀攸的坐船上来了。赵云命蔡瑁的坐船靠上江岸,跟着便接连发掌将船上的船夫亲兵尽皆击晕,从船中取出绳索来,将船上之人尽皆绑到了江岸边的大树之上,凿沉了他们坐船,这才返回荀攸船中。荀攸见他有如此手段,不得不对他重新审视。   贾仁禄见他如此施为,哈哈大笑,道:“该,也该让他们吃些苦头,不然他们不知马王爷有三只眼!”   赵云微微一笑,道:“让他们先在此受些罪,这里船来船往甚是热闹,我想过不多时便会有船前来的。”   祝融冷冷地道:“哼,太便宜他们了。要是我便一刀一个,全给扔到江里喂鱼!”   赵云道:“主公与刘表是同盟,我们若将蔡瑁给杀了,一旦刘表怪罪下来,主公怕也担待不起。我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一来是想给他们一些小小的惩戒,二来是耽误点时间不让他们去报信。”   贾仁禄道:“对头,咱就别给荆州的110添麻烦了。不过子龙你也是太仁慈了,要是老子便将他们全给扒光了,衣服扔进江里。让沿江游客好好看看荆襄水军大将的风采,说不定还能收点银子,花差花差。”   荀攸摇头苦笑道:“仁禄,许久不见,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没正经。你若如此羞辱蔡瑁,与杀了他何异?刘表还是会来找你麻烦的。”   贾仁禄点头道:“有通有通。”   徐晃道:“船头太冷,都别在这里站着了,到舱里边烤火边说吧。”说完便命开船,小船掉头往下游驶去。一行人来走进舱来,围着炭盆坐了一圈。贾仁禄等人都是遭了一晚上洋罪,浑身湿透,此时死里逃生,有火可烤,不禁长长得舒了一口气,回想前尘,难免心有余悸。   贾仁禄道:“刚才为了救人,赶得太急没来得及问。公达怎么会到益州来的?”   荀攸道:“曹公听闻蜀中赵韪叛乱,便任命五官中郎将牛将军为益州刺史,征刘璋入朝为卿,我们便是护卫牛将军前来赴任的。”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曹公也是有欠考虑,这刘璋如何肯舍了一方诸侯不当,跟你们回去当什么笼中之鸟、俎上鱼肉?”   荀攸道:“我们也知此事难成,不过好歹也试上一试,万一刘璋怕了赵韪跟我们回朝,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贾仁禄明知故问道:“那后来呢。”   荀攸叹了口气道:“我们到的时候,你已解了成都之围。刘璋的后顾之忧即解,便不买我们的帐了,还将我们给软禁了起来。后来我们想方设法让使君知道了此事,由使君出面调停。刘璋迫不得已,这才将我们给放了出来。”   贾仁禄道:“刘璋这小子越来越不成话了,连朝廷的人都敢软禁。等下次老子攻到成都之时,一定扒了他的裤子打屁屁,给你们好好的出口气。”   荀攸苦笑了一下,道:“听说这次仁禄也给刘璋整得很惨,可有此事。”   贾仁禄点了点头,简略地将前事道将出来。徐晃听罢,怒不可遏,一拳捶在了桌案之上,道:“岂有此理,真没想到还有这种人!”   荀攸微微一笑,道:“以我对刘璋的了解,这样的事情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一定有人在背后指使。”   贾仁禄道:“正是,应该便是张任。”   荀攸点了点头,道:“如今看来使君对益州已是志在必得了?”   贾仁禄道:“怎么曹公对益州也有兴趣?”   荀攸看了看他道:“益州是也是朝廷之地,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丞阳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贾仁禄道:“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地盘要一块一块的抢。如今曹公的工作重心应该放在河北。这还没得陇便想望蜀,很容易消化不良的。”   荀攸道:“话虽是如此说,可曹公在河北进攻受阻,看着使君攻城略池,风声水起,也是会心急的,呵呵。”   贾仁禄道:“河北情形如何?”   荀攸长眉一轩,道:“这袁尚、袁谭两兄弟看着十分不和,没想到关键时候却十分的团结。我军屡次攻打黎阳虽然得胜。但二人相互援应,屡败屡战,我军却也损折颇重。如今幽州袁熙、并州高干各领一军来援,与我军相峙于黎阳,据说战况十分惨烈。具体情形如何,我因出使益州也不得而知。”   贾仁禄沉吟道:“伤敌一万自损八千,这样的胜利要来也没什么用。”   荀攸微微一笑,道:“不知仁禄可有什么主意?”   贾仁禄笑道:“公达,你是打算看我笑话吧。你们那里奉孝、仲德、文若还有你都是智谋出众之人,脑筋一转便能想出七八百条妙策出来,哪还会要我出什么狗屁主意?”   荀攸笑道:“不会是因为阵营不同了,你便不当我们是朋友,不为我们出谋划策了吧。”   贾仁禄道:“哪能呢,别说现在主公与曹公交好,便是开战,我们也一样是好朋友!”顿了顿,略一思索,道:“袁尚、袁谭其实各不相下,互相不服。只不过因为曹公急攻河北,二人担心根本不保,这才掉转枪口,一致对外的。若是曹公能……”   荀攸哈哈一笑,道:“果是英雄所见略同,你和奉孝虽相隔千里,竟是不谋而合,想法竟一模一样。”   贾仁禄道:“哦,奉孝怎么说的?”   荀攸道:“奉孝言道袁氏废长立幼,兄弟之间,权力相并,各自树党,急之则相救,缓之则相争,理所必然。他劝主公暂且撤兵已待兄弟隙成再来攻取,可一举而定。”   贾仁禄点头道:“这可是金玉良言啊,曹公怎么看的?”   荀攸叹了口气,道:“奉孝进言时,主公刚打了几个胜仗,认定黎阳一鼓可下,因此没有采纳。”   贾仁禄心道:“曹老头就是这个样子的,一乐昏头了就啥意见也听不进去了。在赤壁之时程昱念着曹大大待他不薄,特地提醒曹大大要防周瑜火攻,可曹大大自以为天下无敌,也就将这句逆耳忠言当作了耳旁风,听过便算,一点也没往心里去。到头来却被周瑜烧得焦头烂额,狼狈奔窜,险些被烧成了烤卤猪了。”说道:“唉,怪可惜的,这么好的一条主意曹公竟然不用。”   荀攸点头,道:“其实主公原本也是想听得,怎奈手下的武将一个个要战,众意难违啊。”   徐晃接口道:“仁禄啊,不是我说你们,你们这伙子文人也是动不动就要撤退,当初奉孝出这主意的时候我也反对来着。在仓亭时,袁绍亲自坐镇不也一样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袁尚、袁谭可比他爹爹差劲多了,就算联合起来又能怎样?何况我们已经胜了那么多阵了,就这么撤退了,岂不是明摆着告诉袁尚那小子我们怕了他了。”   荀攸闻言摇头苦笑,祝融听这些人纵论河北形势,半点也不懂,只得大眼瞪小眼的烤衣衫,听闻徐晃此言,格格一笑道:“对的,你算是说对的。这个贾仁禄没什么本事,打战时就是会撤退,呵呵!”   贾仁禄闻言绷着一个苦瓜脸,一言不发。甄宓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道:“奉孝的主意是不错,这样一个主意可以少死上很多的人,何乐而不为。”   徐晃本欲出言反驳,但见她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心道好男不跟女斗,便不再谈论天下大势,侧过头去同赵云谈论武艺,聊得个不亦悦乎。贾仁禄摇头苦笑,同荀攸打听一些实事新闻,听得昏昏欲睡。当下众人挤在舱里胡乱对付了一宿,转过天来,到了巫县。一行人上岸添补了一些必用之物,雇了一条小船,紧随荀攸坐船之后,沿江而下。不一日便到了秭归。这几日间一直不见有追兵来袭,贾仁禄故态复萌,又摆了一副流氓样,立于船头,欣赏两岸无限风光。   过不多时,甄宓走上前来,一双妙目盯在他的脸上,也不说话。贾仁禄像贼一般地左张右望半晌,忽道:“这是哪里啊?景色挺美的。”   甄宓环顾四周,道:“这里应该便是秭归了。”   贾仁禄道:“好熟的地名,在哪里听过……”说完便挠了挠头,低头沉思。   甄宓道:“嗯,这里大大的有名,出过很多名人,有屈原和王昭君……”   贾仁禄一打响指道:“对头,四大美人之一,有落雁美名的王昭君便是出生于此。这里果然山水秀丽,怪不得能生出这么一个大美人来。”   甄宓还是首次听闻四大美人之名,问道:“呵呵,哪四大美人啊?”   贾仁禄回过头去,瞥见赵云离得颇远,便悄声道:“我们那时形容女子美丽往往是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八个字。这里面沉鱼指的是西施,落雁指的就是出生在这里的王昭君了,闭月指的是老子那口子貂婵……”说到此神情颇为得意,又道:“羞花指的是此是还没出生的唐朝第一大美人杨玉环。”   甄宓悄声道:“杨玉环我听你说起过,也是一个苦命的女子,只不过是爱玩罢了,结果却被硬安了一个祸国殃民的大罪。你说得这四个大美人除了这个远嫁匈奴的王昭君之外,结局好象都是不很好。看来当上四大美人也不是什么好事,还好我不是,呵呵。”   贾仁禄道:“你虽不是四大美人,不过可也很出名。”   甄宓道:“哦。”   贾仁禄道:“我们那时流传了一篇很出名的文章叫《洛神赋》,里面那个洛神的原型便是你。”   甄宓道:“呵呵,还有这种事?这什么《洛神赋》是谁写的?”   贾仁禄道:“曹操三公子曹植。”   甄宓道:“写我的文章我倒有兴趣听听,你还记得吗?”   贾仁禄道:“你也知道我的记性,我想想看。能记得多少,便不敢保证了。”顿了顿,将大脑壳晃了两个圈子,拉长声调,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飘忽若神,陵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下面的老子就记不得了,这中间有些断断续续,没头没尾,听起来难免乱七八糟,哈哈!”   甄宓白了他一眼,道:“难为你了,还能记得这么多。这人写得真是不错,真是用来写我的,我可怎么敢当?”   贾仁禄道:“当得,当得,怎么当不得……”   忽听得前方号角之声响起,数十艘战舰划着波浪,朝他们急驶而来,船头上插着荆州水军的旗号。贾仁禄大吃一惊,失声叫道:“蔡瑁这老小子果然不是个东西,竟然调来战舰要老子好看!” 第230章 擒贼擒王   忽听左侧荀攸坐船之上徐晃喊道:“来得正好,好久没打架了,这拳头还真有点痒!”   荀攸忙道:“你我都是北方人,不识水性,在这波浪滔天的长江之上作战,自不如他们南方人得心应手。再者敌众我寡,不可大意。”   贾仁禄道:“公达之言有理,不知可有何主意?”   荀攸摇了摇头,道:“不瞒仁禄,这船晃得我有些晕眩,什么也想不出来。我是北方人,从未在水上作战过,一时之间也没有主意。”   便在此时荆州战船已移至近前,蔡瑁立于正中一船的船首处喝道:“贾福,今番我看你往里哪跑!”   赵云来到贾仁禄边上站好道:“有我在你休想伤军师一根毫毛!”   荀攸道:“来人可荆州水军主将蔡瑁将军?”   蔡瑁应道:“正是,你是何人?”   荀攸道:“在下是曹丞相帐下谋士荀攸,奉丞相之命出使益州,道经贵地还请行个方便。”   蔡瑁长长一揖道:“原来是荀公达,久仰大名。既是曹公特使,理当放行。”   荀攸微微一笑,招呼两船便向前方驶去。   蔡瑁长眉一轩,道:“这边上一只船上的人好象不是公达的随从吧。”   荀攸道:“这位贾军师是主公的女婿,主公甚是喜爱,常欲一见,而无机会。我在道上偶然遇到,便请他往许都一行,拜见主公。他已是我的客人,还请将军一并放行。”   蔡瑁大吃一惊,叫道:“什么,他是曹公之婿?”贾仁禄纳曹静为妾之事,刘曹都未宣扬,因此天下间知道的人极少。   荀攸道:“正是,主公爱女曹静便是嫁以这位贾军师,如今已怀有身孕,主公听闻此消息喜欢得不得了。”   蔡瑁近来屡次听闻曹操在北方大胜袁尚、袁谭的消息,心知河北早晚定属曹操,到时曹操平定北方,必将挥兵南指,攻占荆襄。这可是一棵大树,他原本便打算一看势头不对,便弃暗投明,将荆襄水军献与曹操以图个进身之阶。此时听闻贾仁禄竟是曹操爱婿不禁暗暗心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荀攸见他脸色难看,微微一笑,道:“如今主公与刘使君交情甚笃,这贾军师我看你还是不要同他为难的好。”   曹刘交好的消息,蔡瑁也是知道的,闻言脸色更加的难看,凝神沉思,过了半晌,方道:“既是如此,我便不与贾军师为难。但敝上大公子仍在军师船上,还请军师请他过来,由我亲自护送他返回襄阳。”   贾仁禄心道:“由你护送,到了襄阳,这刘琦估计就只剩把骨头了。”   刘琦吓得浑身发抖,颤声道:“我不……过去,我不……过去!”   贾仁禄白了他一眼,道:“主公命我同刘公子一起前往襄阳献礼,道上公子若是有什么闪失,我也不好向我家主公交待。”   蔡瑁道:“我是荆州水军统帅,由我护送公子万无一失,还请军师放心。”   刘琦乱摇其头,道:“我不过去。”   荀攸微微一笑,道:“我们道经贵地,不见见刘荆州于道理上也说不过去。这样吧,我同贾军师、刘公子一起前往襄阳拜见刘荆州。公子既随我同行,蔡将军不会不放心吧。”   蔡瑁看了看贾仁禄,心道:“他妈的,这个贾福到底什么来历,竟跟曹公手下心腹谋士荀攸交情这么好。荀攸竟一再为他说话。这么好的机会,千载难逢,若是错过了再想杀刘琦,可就不好下手了,我到底要不要放人?”他哪里知道,贾仁禄在许都发明象棋之时,荀攸就是他那间小小棋牌室的第一批棋友,这经年象棋下将下来,交情自是非同一般。   贾仁禄见蔡瑁踌躇未决,心想看来他是怕了,再吓他一吓定当尿将出来,屁颠屁颠的让道放人,说道:“这刘使君同曹公的势力连在一起几占天下三分之一,若是我们在荆州地界上出了什么事情,刘荆州一定会过问的,到时将军怕是也不好交待吧。”   荀攸闻言一惊,心道:“仁禄啊仁禄,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此时若说些不卑不亢的话,让蔡瑁心里有所顾忌又不触他的眉头,他多半便会放行了。如今你这句话等同宣战,这蔡瑁一旦发起狠来,在这茫茫水面上,我们可是连逃得地方都没有。”   蔡瑁原本有心放行,闻言登时大怒,铁青着脸,道:“占天下三分之一便了不起了!北方之人不习水战,纵有精兵百万又能奈我何!我原本是打算放行的,不过你既然这么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回顾左右道:“乱箭齐发,给我通通格杀,一个不留!看他们还怎么回去曹操、刘备说知此事,哈哈!”   左右轰然应是,荆州军各船上拥出数十弓箭手,个个拉满弓弦,搭上雕翎,瞄准荀攸、贾仁禄所乘的两只小船,只待一声令下,便乱齐箭发,将他们射成马蜂窝。   荀攸低头看了看白茫茫的江面,只觉一阵晕眩,心里暗暗叫苦。赵云目视徐晃,朝着蔡瑁一努嘴,徐晃会意,看了看蔡瑁,点了点头。赵云拔剑出鞘,回头对船夫,道:“掉头向右!”   艄公依言掉头向右,向江边缓缓驶去。蔡瑁喝道:“想跑!没这么容易”右手一挥,便有十数只战船向着贾仁禄的坐船飞速驶去。   徐晃目视荀攸,荀攸会意,冲着蔡瑁喊道:“将军,我与你无冤无仇,与此事也毫不相干。我与贾福虽说有些交情,却也犯不着为他送命。不如你放我过去,我回去自不会忘了将军的不杀之恩,会在主公面前为将军多多美言的。”   蔡瑁略一沉吟,心道:“若是同时对付两路人马,我这些人马似有不足。不如放过一路,专心对付贾福那小子,更显十拿九稳。再者荀攸是曹公股肱之臣,我若坏了他的性命,到时便只能与曹公为敌了,同时得罪刘备和曹公确实大大的划不来。”想到此便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便放你过去,你可要记得今天之事……”   荀攸道:“请将军放心,我自会守口如瓶。”   蔡瑁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放行!”蔡瑁手下战船向两旁一分,让出一条路来。蔡瑁又道:“适才多有得罪还请公达别见怪。”   荀攸道:“哪里,哪里。”   徐晃手一挥,坐船便朝前驶去。过了好一会,徐晃见己船离蔡瑁坐船不过丈余,微微一笑,纵身而起,呼地一声,从众弓箭手的头顶上纵跃而过,落在了蔡瑁面前。蔡瑁及一众弓箭哪料到丈余距离他说到便到,不禁惊得呆了。   徐晃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高高举起,喝道:“快叫众人放下兵刃!”   蔡瑁吓得面如土色,忙道:“快快放下弓箭!”   左右见来将甚为凶悍,像拎小鸡似的将主帅给拎了起来,哪里还敢反抗。但听得呛啷啷之声大作,荆州水军纷纷放下兵刃。   徐晃道:“快将追杀子龙的水军唤回!”   蔡瑁不敢怠慢,依言传令。一只小船飞也似的驶了出去,过不片时,追杀贾仁禄的坐船的一众船只尽皆转了回来。   徐晃瞥见荀攸的坐船已靠了上来,微微一笑,道:“公达愿与将军结交,畅谈天下形势,还请将军屈尊降贵,到我们的小船一行。”提着蔡瑁迈步便走,来到船边轻轻一纵,便又回转了自己的坐船之中,将蔡瑁往甲板上一掷。边上两名徐晃亲兵抢了上来,各挺长剑,将其制住。徐晃哈哈一笑,道:“快让你的手下滚蛋!”   蔡瑁忙手下兵士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撤回江陵去!”   荆州水军一脸郁闷,纷纷掉转船头,朝着下游飞也似的去了。   便在这时,贾仁禄的坐船移了过来,贾仁禄见到蔡瑁如此狼狈,哈哈一笑道:“蔡大大,别来无恙!”   赵云微微一笑,道:“曹公与刘荆主向来敌对,没有交情,将军自是知晓。如今将军落于公明之手,会受到何种待遇我就不知道了,哈哈!”   蔡瑁脸如死灰,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求饶道:“赵将军你们同公达、公明都很有交情。还请将军念在两家同盟的份上,为我美言几句。”   赵云道:“我原本念在两家同盟的份上,不想为难将军。怎奈将军一再苦苦相逼,那时将军怎么没想起我们两家是同盟?”   蔡瑁迟疑道:“这……”   贾仁禄道:“别再吓蔡大大了,再吓就尿裤子了。蔡大大,我们想到襄阳一行,还请你陪同我们前往,当我们的挡箭牌,哈哈!”   蔡瑁像只斗败了的公鸡,低垂着头,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祝融道:“这家伙这么坏,不如一刀杀了算了。”   贾仁禄心道:“这个小妮子怎么曹静一样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真是受不了了。”一想到曹静,不禁担心起来,神飞千里之外,心道:“算算日子,这小妮子也快生了,这时好象是最恐怖的时候,也不知她怎么样了,真是好叫人放心不下。”   甄宓道:“这人杀不得,留着他,荆州军便不敢乱来了。”   赵云点头道:“正是从此地到江陵还有很长的一段水路,若荆州军不断的阻挠,甚为凶险。留着他荆州水军便有所顾忌,不敢再乱来了。”   徐晃低头看了看蔡瑁,冷笑道:“如此说来,便要委屈将军几日了,哈哈!”   荀攸沉吟道:“仁禄,如今你还打算去襄阳?”   贾仁禄回头看了看刘琦,道:“刘琦好歹也是跟我一起出来的,没把他送到家,万一他在半路上给人大卸八块,老子也是有责任的。”   刘琦忙道:“军师你可别扔下我一个人啊,我一定会给蔡瑁害死的。”   荀攸心道:“刘景升的大儿子怎么就这德性,看来刘表死后荆襄也必像河北一样,乱作一团的,到时主公图取荆襄可就容易的多了。”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同仁禄一行吧,一路之上也好有个照应。”   贾仁禄喜道:“有公达一路同行,我可就放心多了。”   荀攸略一沉吟,道:“这襄阳好去,怕是不好出来了。再者一路之上都是水路,我们毫无经验,荆州水军的诡计,我看是防不胜防,不知仁禄可有什么主意?”   蔡瑁忙道:“我只要你们放过我,我一定不再和你们为难!”   贾仁禄挠了挠头,道:“这倒很难办,我很少在水上行走过,根本没有什么经验,如何能出什么主意。”   荀攸叹了口气道:“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贾仁禄点了点头,大手一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他奶奶的,兵发襄阳城去者!”   赵云、徐晃听他此语说的豪气干云,也不禁斗志昂扬,回头命艄公开船。两船相并,众人谈谈说说,文士聊些天下形势,地方风物;武人说些枪法棒法,内功外劲。众人说得甚是入港,登时便又将适才所遇之苦难忘得一干二净,爽朗的笑声在浩浩白水之上回旋激荡,良久不绝。其时蔡瑁被绑得和个粽子相似,嘴里塞着破布,心里胡思乱想,有心长吁短叹,破坏气氛,却也发不出声来了。   贾仁禄则兴致高昂,将自己在南中的奇遇浓墨重彩,添油加醋一番,喷了出来,听得荀攸等人是口吐白沫。荀攸素来留心各地情报,趁机问了些南中风土人物,贾仁禄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荀攸听得南中女子成人之时便可随意在溪中沐浴,与心爱的男子欢好,父母也不禁止之时,不禁长眉一轩,心道:“当真是胡说八道了,这样成何体统!”瞥了一眼祝融,见她妙目流盼,神光迷离,盯着贾仁禄痴痴傻笑,又想:“听说这女子便是南中之人,穿着打扮大异常人。仁禄这样说她竟不出言反对,想来当是确有其事了,天下间真有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想到此不禁挠了挠头,回头瞥见徐晃双眼发直,口水乱流,神不守慑,心思想来已是飞到了千里之外的南中去了。   如此谈谈说说,不知不觉,两只小船已顺流飘了数十里,正行间,忽听江面上号角之声大作,鼓声隆隆。贾仁禄凝目一看,只见旌旗闭空,近百艘艨舯斗舰飞也似朝这驶来。为首船上一人高声叫道:“来者何人,竟敢掳劫蔡瑁将军!” 第231章 浪里白跳   贾仁禄早知此行定不太平,索性傲立船头,挺起胸膛,摆了极酷的造型,喝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雍州牧皇叔刘备麾下军师中郎贾福贾仁禄是也!老子步战、车战、马战、水战尽知其妙,识趣的快些散开,不然老子大手一挥,你们皆齑粉矣!”   其时已过西陵峡,三峡之旅也就算告一段落了,只不过这一路之上险象环生,他们心力交瘁,好似惊弓之鸟,哪有心情欣赏这峋丽如画的江山美景,这趟三峡算是白来了。他们坐船行驶的这段航道正是长江的主航道,各色各样的大小船支往来如梭,江面上有数十只渔船来回忙碌,船上渔民趁着风和日丽撒网不叠,准备多打些鱼来换几两老酒,灌将下去,人事不知,以此来打发晚上的无聊时光。此时他们一见前方战船密密匝匝如墙而进,吓得面如土色,纷纷叫道:“不好了,水军杀来了!”“快跑啊!”“我各项赋税都按时缴纳,在这里打渔不算犯法吧!”跟着扑通扑通之声大作,渔民们纷纷弃了自己的爱船,跳入水中逃生去了。   贾仁禄刚喊这番豪言壮语,便听得扑通扑通之声大响,瞥见渔民们个个狼狈落水,心中大乐,心道:“看来老子的大名已播于天下,连江中渔民听得老子的大号也不禁吓得屁滚尿流,跳入水中逃命去了。”待得听了他们的喊叫声,不禁脸如死灰,又想:“他奶奶的,原来是怕荆州水军啊,这几百只小船有啥可怕!都给老子爬起来,老子一定带领你们将这伙流氓水军打得落花流水,你们从此以后便可无证打渔,无照驾船了,岂不是好……”   忽听身后赵云说道:“军师,对面船上喊话人是荆州水军另一大将张允,同蔡瑁一起执掌荆州水军。”   贾仁禄心道:“原来是这家伙,看来也是同蔡瑁穿一条裤子的。赤壁之时同蔡瑁一起被喀嚓了,真可以说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不知他两有没有拜过把子,若有就当真好笑了。哈哈!”   张允小眼转了几转,打量了贾仁禄一番,道:“原来是贾军师,我家主公与使君曾缔结过同盟之约,还请看在两家交好的份上将蔡将军放回!”   徐晃道:“蔡瑁是我们擒下的,他说放回没用哈哈!”   张允问道:“这位是?”   荀攸道:“在下是曹公帐下谋士荀攸。这位的是曹公爱将徐晃。”   荀攸和徐晃的大名,张允早有耳闻。他和蔡瑁一样,也有心靠上曹操这颗大树,闻言不禁脸色大变,道:“你们既是曹公之人,因何会擒了蔡将军?”   荀攸道:“这位贾军师是曹公爱婿,蔡将军对他言语冲撞。公明看不过眼,这才出手教训一下,以示惩戒而已。”   张允也是第一次听说贾仁禄是曹操的爱婿,大吃一惊,伸手一指贾仁禄,道:“什么!他这样的居然曹公……曹公爱婿!”   贾仁禄回顾赵云悄声道:“刚才那个主意还能不能再用一次?”   赵云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如今张允身前护卫严密,又是亲卫,又是盾牌,看来他是知道了我们怎么擒拿蔡瑁的了,已有所防患,再故伎重施怕是不行了。”   贾仁禄铁青着脸,点了点头,低垂着头,脑子飞快转着念头,不再说话。荀攸捋了捋胡须,道:“正是!如今我们前往襄阳拜见刘荆州。蔡将军与我谈的很是投契,一路同行不会危险的,还请将军放心。”蔡瑁此时嘴里被塞了块破布,发声不得,荀攸居然能和他聊得十分投契,也可算得上是天方夜谭了。   张允举目一望,见无蔡瑁,问道:“蔡将军呢?”   荀攸目视徐晃,徐晃会意,转过身去,走进舱中。过不多时,他便押着蔡瑁走了出来,悄悄将右手伸向他的背后,袖出一柄寒光灿灿的匕首,指着他的背心,悄声道:“这把匕首是曹公所赐,削铁如泥。你若是乱说话,我便用它在你背上戳出一个窟窿来,我看也好玩得紧。”说完便和颜悦色,嘴角上挂着笑容,目视张允道:“蔡将军不是好端端地在这里么,你可看仔细了,我们没有把他怎么样吧。”   由于徐晃做得十分的隐蔽,张允并未发现他在弄鬼,见蔡瑁完好无损的立在他面前,身上的各个零部件均无缺损,不禁大感放心,道:“蔡将军还好吧?”   蔡瑁只觉背上有一股森森寒气袭来,心知那匕首果是不同凡响,吓得脸如白纸,道:“没……没,我没事。我正在同公达讨论天下大事呢。”   荀攸微微一笑道:“我说的没错吧,蔡将军既在我的船上,将军便可放心。”   张允见蔡瑁脸上毫无血色,又见徐晃不即不离在站在蔡瑁的身后,忽地明白是怎么一会事了,长眉一轩,低头沉思解救之策。   贾仁禄生怕自己再说错话,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便目视荀攸,荀攸会意,道:“如今我同贾军师两家均欲前往襄阳面见刘荆州,以道修好之意。这可是两家交往的正常礼节,应该没有顾犯刘荆州的忌讳吧。”   张允迟疑道:“这……”   徐晃右手向里轻轻一推,手中匕首递进数分,刺破了蔡瑁背上肌肤,登时一股鲜血渗出。   蔡瑁疼得一冽嘴,道:“张允,公达、仁禄他们确实是来修好的,均有文书,不可与他们为难,快快放行。”   张允见形势紧急,鱼木脑瓜里飞快的转着主意,过了半晌,灵机一动,侧过头去,对边上一名亲兵悄声的吩咐良久。   贾仁禄不知他要搞什么鬼,心急如焚,侧头过赵云说道:“张允想要搞什么?”   赵云摇了摇头,道:“我从未参与过水战,不识得他们要使什么诡计。”   贾仁禄点了点头,心道:“老子水战经验也有限的紧,难道他们要凿船,这招倒够毒,须得提防。”想到此便欲吩咐赵云小心有水贼潜入船底凿船,忽听得张允说道:“好!我放你们过去,千万不可伤……”   突然之间,舱内亲兵大声喊道:“不好了船底漏了!”   张允心道:“不会吧,我好不容易才想到凿沉船底的妙计,刚吩咐下去,人都还没出发,怎么自己的船就漏了……”   滚滚江水涌进张允的坐船,坐船慢慢地沉了下去。便在这时前后左右的战船上的水军将士纷纷发喊:“不好了,船底漏了!”“船要沉了!”“妈妈呀,快逃命啊!”将士们四下乱窜,乱推乱挤。不少人被莫明其妙的挤到了水里,淹成了落汤鸡。过不片时所有的荆州战船尽皆漏了,渐渐地沉了下去。   贾仁禄虽觉此事莫明其妙,但还是觉得十分的有趣,哈哈一笑,道:“有趣!有趣!他们的船怎么沉了。看来老子的法力真得是广大无边,得罪了老子就会遭天遣,哈哈!”   赵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道:“好象有人在帮我们。”   贾仁禄想想也觉得自己的法力虽然无边,却也没有到了能感动无知无觉的木船,让它们弃暗投明,自先将船底裂开一个大口子让水进来的地步,点了点头,道:“有可能,不过会是谁呢?”   赵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会不会是军师的朋友?”   贾仁禄一脸迷茫,道:“我从未到过荆襄哪来的朋友?”   荀攸摇了摇头,道:“荆襄水军的战斗力也太差了。”   贾仁禄抬头一看,只见水面之上波浪翻腾,荆州水军的惨叫之声不断响起,此起彼伏。不少兵士被一股的莫名其妙的大力拽入水中,不多时一股股血水从江中涌了上来。跟着那些兵士便一个接一个地浮上了来,身上多了几个透明的窟窿,鲜血汩汩而出,随着江水向下游冲去。   徐晃道:“有人在水下偷袭,来人不知是友是敌,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也赶紧撤吧。”   赵云道:“前方正在恶战,我们现在过去的话,恐会殃及池鱼。”   蔡瑁吓的面如白纸,道:“水……水……贼!”   贾仁禄心道:“得,水贼,这里不会也出个什么浪里白跳吧。”   徐晃冷笑道:“堂堂一个荆州水军大将,居然会怕一股小小的水贼。”   荀攸心道:“荆襄水军不堪一击,对我大大有利,异日曹公只要以兵临之,荆襄便可不战而定了。此番前来预期的目的虽然未能达成,但却意外的了解到了荆襄水军的实力,也可算是不虚此行了。”回过头来看了看蔡瑁,道:“蔡将军,你手下的兵士怕是许久未曾训练了吧。”   蔡瑁自接管荆州水军之后,整日里不是想着哪家姑娘脸蛋好看,就是想着哪院妓女身材婀娜,要不就是想着如何才能除掉刘琦扶刘琮上位。至于水师训练这等细枝末节,他从来都是不闻不问,任由底下将领胡搞。底下将军见主将都睁一眼闭一眼了,自己也就没有必要两只眼都睁着了。于是乎上行下效,全军上下个个放羊,人人偷懒。有人来视察时便死气活样的摆个样子,没人视察时便撒稀摆怠躲在营中睡大觉。因此荆州水军战斗力极其低下,时常在巡江之时,遭水贼突袭,损失惨重。   此时蔡瑁听闻荀攸此言,脸皮胀得通红,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徐晃微微冷笑,道:“看这样子也知道是久未操练了。你们这样的水军,居然没给江东孙权并了,确也算是奇事一件。”   荀攸微微一笑,道:“我素闻江东都督周瑜在鄱阳操练水军,有袭取荆襄之意。以你们这样的水师,怕不是江东兵马的对手吧。”   蔡瑁脸色更加难看,道:“不知公达此言何意?”   荀攸道:“从将军的言语之中,我发现将军对曹公还是有好感的。如今曹公如日方中,攻取河北指日可待。到时河北一平必将南指,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的话将军应该明白吧。”   蔡瑁知他微露招览之意,面色顿和,瞥了一眼贾仁禄,荀攸会意道:“我明白将军的意思了。”   二人对话虽轻,贾仁禄还是听了个大概,道:“嘟,荀攸,你也忒不是东西了吧,挖墙角都挖到荆襄来了。如今曹公可是还没取得河北,你便开始得陇望蜀了,吃得太多,小心撑死你!”   荀攸微微一笑,道:“呵呵,仁禄,我们毕竟不同阵营,彼此各为其主,又有何话可说?”   贾仁禄道:“你就不怕我到刘表那告密,把这事给你搅黄了?”   荀攸道:“仁禄是谦谦君子,当不屑为此下作之事吧。”   贾仁禄道:“老子不是谦谦君子,老子是谦谦流氓……”   正说到此,忽听得张允大声叫道:“救命!救命!”   原来张允的坐船已彻底沉了,张允掉入水中,正挣扎着欲往岸上游去。忽觉得一只大手从水里伸出,抓住他的右足踝便往水里拽。张允好歹练过些水上功夫,当下不慌不忙,伸足乱蹬。总算他的力气较大,挣脱开去。低头一瞥,见水中有四五个人朝他这里游来,不禁吓得面如土色,大喊救命,手足并用的朝荀攸的坐船游来,姿式有如狗刨。   徐晃问道:“公达我们是救还是不救?”   荀攸向蔡瑁望去,见他微有乞求之意,点头道:“救!”此言一出蔡瑁舒了一口气,看着荀攸,目光里满是感激之情。   徐晃一声呼哨,坐船便向张允驶去,徐晃抢上船头,伸出手来,便欲拉张允上来。张允游了上来,伸手去抓,手指离徐晃手五指仅数寸之时,忽地身子一沉,显是又有人在水里使力拉拽。徐晃一探身了,抓住的张允的右臂,大喝一声,运劲一拉,将他提了上来。   赵云立于船头,抱拳拱手,运起神功,朗声道:“水下的朋友,我们只是过路的,并无冒犯各位之意,还请行个方便,让我们过去。”他潜运了神功将这番将道了出来,便在潜于水底之人也能听得个清清楚楚。   此言一出,过了良久也不见有何动静,水里零星的战斗仍在继续,过不片时荆州水军除了少数逃得性命之外,其余全都变成一具具无知无觉的尸体,随波远去,四下复又一片沉寂,但闻江水打在船身上的哗哗之声。   贾仁禄竖起大拇指,道:“子龙就是子龙,连江贼都买你的面子。”   赵云摇头苦笑,正欲说话,忽听船尾处刘琦啊地一声惊呼,跟着只听砰地一声,赵云愕然回首,却见艄公同刘琦一起消失不见了,想是掉到了水里。他虽阅历极丰当此怪异情景也不禁莫名其妙,忙抢到船尾处查察。   忽地哗地一声,一股水柱冲天而起,水里窜出一个人来,如离弦之箭像贾仁禄扑去。贾仁禄哪料到竟有人从水里冒将出来,刚一转头便觉一股大力推到,呼地一声,身子便飞了出去,百忙之中还不忘喊上一句:“浪里白……”砰地一声,掉进了水里。   那人从船头跃了过去,划了个圆弧,没入水中,将贾仁禄的大脑壳往水里一摁,潜进水里,消失不见了。 第232章 船底暗格   这一下变起俄顷,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人便已将贾仁禄推入水中,挟着他潜行而去。赵云其时正在船尾查察,听得贾仁禄惊呼忙侧过一看,见那人服色打扮甚为熟悉,竟是自己船上的艄公。这条船是他们在巫县雇来的,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一条贼船。   便在这时,赵云船上的船夫抱怨工资太低同时罢工,纷纷潜入水中,游了开去。坐船失去了控制,霎时便横了过去,船头撞上了荀攸坐船船头,震得两船均不住摇晃。赵云船中一众娘子军只觉船身乱颤,身子似乎也要被甩将出去,不禁大声惊呼,惊声尖叫,“哎哟!”“啊哟!”的喊声不断,登时乱作一团。   徐晃忙令已船艄公掉转船头,拉开距离,免得受赵云坐船的拖累,大家一起翻到江中喂鳄鱼。荀攸见赵云盯着尾舵发呆,便知他不会驾船,忙令船上的两名船夫及两名熟悉操船的亲兵游到了赵云船上帮忙。   过了良久,赵云船上的内乱方始平定,众人不禁担心起贾仁禄的安危来,忙命船夫掌舵,辩明那艄公遁去的方向,驾着船迤逦向下游寻去。   贾仁禄没入水中之后,便觉身后有一人将他摁入水中,拽着他便往江水深处潜去。他虽识得水,却苦不甚高,寻常游戏池里狗刨两三下还勉强可以对付。如今被一个水上功夫甚为了得的大高手挟进了万里长江之中,他那点点水性又如何够用。挣扎了两三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那人的挟持,便张口欲喊。甫一张口,江水便涌了进去,咕噜咕噜也不知喝了多少口江水之后,他只觉头昏脑胀,呼吸困难,双眼一黑,便晕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好似被人提到了一艘船上,有人抢他面前进行救护。又过了半晌,他精神渐复,缓缓地睁开了两眼,哇地吐出了好几口水,抬头一看,只见自已身处一条渔船之上,有五条大汉身着青色长袍,围着他站成一圈,看着他嘿嘿直笑。   贾仁禄大吃一惊,颤声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凝神一看,只见其中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汉子竟是他船上的艄公,不禁一震,道:“原来是你!”   那艄公微微一笑,道:“得罪。”右手一挥,一名汉子抢了上来,将他绑了个结实。一名汉子跑到了船尾,揭开了舱板,露出了一个暗格来。绑他的那条汉子将他拖了过去,塞进了暗格之中。贾仁禄心道:“娘的,这是要搞……”刚想到此,头上便有无数的咸鱼倒将下来,将他盖没,舱板盖上,什么也瞧不见了。跟着身子晃动,想来是渔船驶了开去。   咸鱼之间虽有空隙,不致窒息,却也呼吸困难,且咸鱼腥臭难闻,闻之欲呕。如此非人待遇,贾仁禄还是第一次遇到,不禁在心里大骂,将那艄公的祖宗的一十八代都操了十几二万遍。可此时他四肢被紧紧绑住,无法动弹,也只能徒唤奈何了,心道:“这到底是怎么会事?这艄公是我从巫县雇来的,当时他要的钱比别的家伙少了不少,老子一时贪便宜,没想到上了一个大当。可见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啊!唉!”只觉四下里腥臭难当,过不片时便被熏得晕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醒来,渔船仍是在动,只觉全身酸痛,想要转动一下身子,却仍是动弹不得,心道:“他妈的,这叫什么事啊!这伙流氓倒底是些什么人啊!水贼,强盗,绿林好汉,黑社会,还是哪一路的诸侯的走狗、爪牙?他妈的,都不知道是谁,该怎么骂啊!那什么狗屁艄公,老子这次若能逃出生天,定要将他切零碎了把去当猪肉卖,也不知有没有人要……”   过了一会,觉得咸鱼的味道实在难闻,便又晕了过去。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又清醒过来,发现渔船已停了下来,却没人放他出来,仍将他留在了臭鱼堆中。过不多时,船又动了起来,如此走走停停,过了大半天,贾仁禄心里憋屈,老眼纵横,心道:“他妈的,这样下去老子早晚也要变成咸鱼……”   忽觉眼前一亮,舱板被人打开,头顶上的咸鱼被人拨了开去。一名汉子捏着鼻子,将他揪了上来,带到了船舱之中,像填北京烤鸭一样的给他填了不少吃食。他此时倒是饭来张口了,虽说享受到了皇帝般的待遇,心里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吃完饭后,那名汉子便又将他扔进了暗格,埋在了咸鱼堆里,自始自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其时贾仁禄的嘴没有片刻是闲着的,不是被强灌了不少吃的,就是被塞上了破布。心里虽有千言万语要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如此过了数日,这日也不知行到了哪里,船板忽地被人打开了,此时并非平素灌饭的时间,贾仁禄颇为纳闷,忽听头顶上有一人说道:“大人请看,这船里都是鱼,我们打算运到江夏去卖的。”   隔了半晌,又听另一人说道:“嗯,臭死了,看来里面真的都是鱼。”   贾仁禄见有外人,张嘴欲喊,可嘴有破布,怎么也喊不出来。想晃动身子引起来人注意,可四肢被紧紧绑住,哪里动得分毫?   先一人说道:“大人要不要下去检查检查?”   另一人说道:“臭死了,不用查了。我认得你,你老在这江上贩鱼的,我过来看看也不过就是例行公事而已。”   先一人道:“大人真是忠于职守啊,若荆州的官个个都像大人这样,那荆州早就富甲天下了。”   另一人笑道:“哈哈!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今刘荆州的大公子刘琦和刘使君的军师贾福两人在夷陵附近失踪了。上面有令过往船支一律都要盘查,我只是个小官,这种事总是要轮到我头上的。唉!”   先一人道:“怪不得,最近我看江面上老有战船来往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另一人说道:“好了,就到这里的吧,我看也没什么,怪臭的!”   忽得眼前一黑,船板又被盖了上去。先一人说道:“恭送大人,大人慢走。”   另一人道:“还慢走,再慢走就给熏……”说话声越来越轻,想来二人已走的远了。   贾仁禄心道:“这伙贼人是够鬼的,把老子扔在臭鱼烂虾之中,这样有人来查也给熏的倒味口,不想再查了。他妈的,这倒底是帮什么人啊!唉老子最近已给这些臭鱼熏麻木了,现在闻起来已经没感觉了……”又想:“老子也在这船上趴得有些日子了,不知道我那些婆娘脱险了没有?想来有子龙、公达他们在应该不会有事的。”   如此又过了数日,这日贾仁禄迷迷糊糊睡得正香,忽听喀喇一声,船板打开,有人伸手进来,将他头顶上的咸鱼拨开,将他提了起来。推他下水的那艄公,取出了塞在他嘴里的破布,道:“一路之上多有得罪,请勿见怪。”   贾仁禄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   那艄公道:“实在是迫不得已,如今先请军师前去沐浴更衣,少时在下便会道明原委。”   贾仁禄见他和颜悦色,料无歹意,低头一看,只见衣袍上满是鱼渍,腥臭难闻,不禁捏起鼻子,点了点头。那艄公边上的一名美婢走上前来,道:“婢子领先生前去沐浴休息。”   贾仁禄摆了摆手,那美婢便领着他下了船,走上了一道斜斜地石阶,来到街道之上。其时天色已晚,贾仁禄四下一瞧,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显然是到了一座大城池了。只不过不知道是哪里而已,他此时也懒得问了,心想就是问了那婢女也不一定会说。   那婢女领着他在大街小巷里东窜西走,路上的行人,见他如此狼狈,不禁大为诧异,纷纷掩面疾走,如见到了瘟神一般。   行不数里,那婢女带到来了一间豪华的府邸前停了下来,叫开大门,领着他在府里又走了良久,来到一个大院落前,推开大门。领他进了大院东首的一间小屋之中,转过屏风,只见屋中放着一个大木桶,早有三位婢女在内恭候,服侍他沐浴更衣。   沐浴之后,贾仁禄觉得一身轻松,问先前领他进来的那位婢女道:“这是哪里?”   婢女道:“我家公子已恭候先生多时了,还请先生随我来。”   贾仁禄点了点头,那婢女复又头前带路,领他到了一间大屋之前,道:“公子便在里间恭候,请先生自己进去。”   贾仁禄推开屋门,走了进去,只见绑他来的那艄公便坐于一张长案之后,笑盈盈地看着他。   贾仁禄也不客气,来至案前坐好。那艄公道:“在下姓张名怿,是已故长沙太守张羡之子……”   贾仁禄大吃一惊,道:“就是那个看刘表不爽而起兵反叛的张羡?”   张怿点头道:“正是。”   贾仁禄道:“他逝世了?”   张怿低下头去,默默垂泪,默然无言。贾仁禄想起已无法再见到的父母,心中也是一阵戚然,隔了半晌,道:“还请公子节哀。令尊是何时故去的?”   张怿取出锦帕,擦拭泪水,哽咽道:“两天前,我竟连他老人家的最后一面也……”说到这里,心中大怮,喉头哽住说不下去了。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如今长沙太守既已物故,这独抗刘表的千钧重担就落在了你的肩上。大丈夫当努力建功,实现你父亲的愿望,这才是对他老人家的最好报答,岂能在此哭哭涕涕,尽效儿女之态!”   张怿闻言一怔,立即收泪,跪了下去,拜了一拜,道:“先生教训的是,抗击刘表千难万险,在下实难胜任,还请先生赐教。”   贾仁禄道:“你千里迢迢请我到长沙来,就是为了此事?”   张怿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我又不是神仙,怎能知道是你和刘琦一同来了荆州。”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原来是你是想将刘琦劫到长沙来,好让刘表有所顾忌,不敢乱来。”   张怿苦笑道:“什么也瞒不过军师。那日我听闻刘琦前往江州献礼修好,便打算在他回转的途中将劫了过来。于是我便预先调拨人手,假扮渔民,散在夷陵附近埋伏。我则前往巫县一带打听消息。怎料没等到先生和刘琦竟会跑来雇船,这倒正中我的下怀了。”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刘琦那厮的坐船在江上遇风沉了,老子半路上遇到蔡瑁,险些小命不保,却被荀公达救起。只是他的船也不大,挤不下这么多人,我们这才想到要雇艘船,没想到竟碰上了你。”   张怿道:“这事我听你在船上听你提到过,虽只片言只语,我也猜了个大概。”   贾仁禄道:“还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解决了那伙子水军,我们必将全军复覆。”   张怿道:“不用谢我,我本来就打算在那带将你们请来,没想到这个张允却来坏事。他即要来送死,我也没办法,哈哈!”   贾仁禄苦笑道:“蔡瑁、张允最好还是不要杀的好。”   张怿大惑不解,问道:“却是为何?”   贾仁禄道:“有这两白痴坐镇水军,要胜刘表就很容易。若是你将他们给喀嚓了,刘表换了几员勇将过来,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张怿点头道:“此言有理,先生果有过人之处,确非浪得虚名。”   贾仁禄道:“我只是个骗饭吃的,没有什么本事,的确是浪得虚名了。”   张怿道:“先生太谦了。”说到此拜了一拜,又道:“如何能胜得刘表,还请军师赐教。”   贾仁禄道:“老子对刘表没什么好感,本来是想帮你的。可是这事我不能出面,因此爱末能助,还请你别见怪。”   张怿如今把抵抗刘表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面前这位黑黝黝地大个子身上了,闻言一怔,隔了半晌,方道:“这又是为何?如今长沙兵少粮微,无法抵抗大军,还请先生救上一救。”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想帮你,如今我家主公与刘表是同盟。我若助你反叛刘表,刘表势必会怪罪主公。到那时他若和刘璋沆瀣一气,里应外合,我辛苦经营的益州半壁可就全完蛋了。再者主公现在正在经略益州,也无暇顾及荆州,吃得太多肯定是会撑着的……”   张怿点头道:“我明白先生的难处了,若是先生隐于幕后帮我出谋划策,不露姓名,这样刘表便不会怪罪使君了,这样岂不是好?”   贾仁禄道:“你们的军队突然之间变得神勇无比,战无不胜。这刘表也会起疑的,迟早会怀疑到老子头上,这样也不妥。”   张怿沉思半晌,面色阴沉,道:“这……这……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贾仁禄站起身来,抱着膀子,走了两圈,道:“地图!”   张怿忙取出地图来,放在案上,贾仁禄回到案前坐好,凝神观图,过了半晌,道:“现今倒有一法子,不过你的地盘可就保不住了。”   张怿道:“先生有何高见?”   贾仁禄伸手一指柴桑,道:“投孙权!”   张怿大吃一惊,道:“什么!” 第233章 出使江东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去投江东孙权。”   张怿沉吟道:“这怕是不太好吧。现今刘琦在我们手上,我谅刘表也不敢乱来,应该能拖上一阵,这投孙权之事,还是再从长计议。”心道:“这个贾福看来真是浪得虚名,一战没打,他竟然让我去投什么孙权。这样父亲辛辛苦苦得来的三郡可就全毁在我手里了,日后我还有何面目去见爹爹。”   贾仁禄猜到了他的心思,道:“刘琦这面挡箭牌起不了什么作用,还请公子别对他寄予太大希望。”   张怿道:“刘琦可是刘表之子,他落在我手里,刘表怎敢胡来。”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公子帮我驾了这么久的船了,在船上还是多少听到一些荆州之事吧。刘表久欲废长立幼,只是碍于礼法。如今刘琦落在了公子手中,刘表当会念及亲情有心营救,可对蔡氏来说这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他们不但不会费神营救,还会千方百计让公子杀了刘琦,即便公子不杀,他们也会派人来杀。刘琦若是死了,公子可就是刘表的死敌了,他必起倾国之兵来伐,试问公子又如何能抵挡?如此一来,公子不但达不到预期目的,还要严加保护,浪费米饭养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在自家后院,随时担心他会炸将开来。”   张怿面无人色,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我虑不及此,原先我认为绝妙的主意,没想到竟是一个大大的错。”   贾仁禄道:“公子可听过贾诩贾文和?”   张怿点了点头,贾仁禄道:“这贾文和当初跟张绣之时,曾劝张绣投曹操,这事被我给搅黄了,不过他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张怿问道:“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贾仁禄道:“当时张绣有心投袁绍,贾文和言道袁绍势大,张绣兵少,若去投奔袁绍,必不会被看重。曹操力弱,若往投之,必然欣喜。如今长沙的局势和当初南阳的如出一撤,势力弱小,若不择一强者而从之,必不免灭亡。”   张怿道:“这……”   贾仁禄道:“公子既诚心诚意的求我,我也不能出些狗屁主意来糊弄你。”心道:“娘的,你把老子关在咸鱼堆里十几天,这帐老子有空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同你算算。”又道:“公子如是想让我出主意抗击刘表,一来我不宜出面,二来我的水战经验有限的紧,怕是还不如公子高明,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就算是我能帮得上忙,到头来我也会劝公子投靠使君的,公子想安安稳稳的割据一方,怕是不能够了。”   张怿道:“我见到先生时便已考虑清楚,我打算投效使君,可先生为何让我投靠孙权?”   贾仁禄心道:“这时候让刘备拿下荆州肯定会消化不良的,再者孙权这个流氓也一定不会让刘备这么轻松的得到荆州,一定会来搞破坏。历史上就是这样,孙权为得荆州不择手段,最后连白衣渡江这种诡计都用了。若是刘备得了荆州,孙权这个大两面派说不定一怒之下投了曹操,到时既要同曹操对敌,又要防这个流氓算计荆州,大是头痛。”   “反正现在刘备得到长沙也是弊大于利,不如就做个好人,将这块地让给孙权。让这个老流氓同刘表打个你死我活,头破血流,岂不爽哉!再者先给他一块肉,先将他喂饱了,省得他饿急了乱咬人。”   孙权可谓贾仁禄在三国之中颇为厌恶的一个人了。他治理东吴政绩卓著,且兴建了历史上一个著名的城市建业,此城一经建成便成为了历代南方政权的首都,也就现今南京市,对后代子孙实是造福莫大。不过这些功绩,贾仁禄从来不读《三国志》当然也就不知道了。贾仁禄只知他最为反覆无常,一会同刘备联合,一会又投降曹操,接受曹操的敕封,这其中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他在背后暗捅刀子,趁关公全力与曹操敌对之时,暗算荆州。使得关公进退失据,败走麦城,一命呜呼。每当贾仁禄读《三国演义》至此无不涕泪交流,大骂孙权祖宗一十八代,并以“老流氓”呼之。此时贾仁禄想要将长沙拱手让给孙权,也就是为了防止他得不到荆州心有不忿,背地里使坏,各种阴谋诡计使将开来的确不易提防。   言念及此,贾仁禄便道:“如今主公已有三州之地再加上益州之半,势力已经不小了。公子以少众投之,主公不一定会心喜。再者主公与刘表互为同盟,也不会接受公子的投顺的。孙权则不同,他如今虽拥有江东大片土地,实则也就是扬州一州而已,且扬州也就故吴之地较为富庶,其他地方临近南越,甚为荒芜,多山野丘陵,地少民稀。他既同刘表有仇,又垂涎荆襄富庶,当然是做梦也想得此地了。公子如今将长沙、零陵、桂阳三郡献上,等于帮他打通了攻取荆州的通路,使他可以不用硬取江夏,便可兵锋直指荆襄重镇南郡。他跪下来把你当神来拜都还不及,哪还会薄待你?我想只要不是漫天要价,你提的要求,他应该都会答应的。”   张怿双眼盯直愣愣地盯着案上的地图,出了一会神道:“确是如此。先生确是完全在我着想。”说着伸手一比地图道:“我若投靠使君,中间隔着南郡,使君的兵马也无法及时赶到。我若投孙权,水军从柴桑出发,不旬日便可到达。”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正是如此,再者使君起自北方,水战根本就不是刘表的对手。孙权起于江东,水战正是其所长。再者孙权是刘表死敌,你若投了他,他便会一心一意为你报仇了。”   经过贾仁禄这么一番解释,张怿恍然大悟,深信眼前这位大公无私的贾军师确是从他的角度出发,为他认真的考虑今后的前途出路,不禁大为感激,有股想要和他拜把子的冲动,道:“听先生一席话,张某茅塞顿开,我决意归顺江东了。”他哪里知道这位看似大公无私的贾仁禄只不过是把他当成一块肉,拿去喂给孙权而已。   贾仁禄道:“既然公子已决定归顺东吴,我便讨个差使,帮公子前往江东说成此事如何?”心道:“娘的,被你无意之中拐了来,也算是造化弄人。老子正好趁着此大好良机,去趟江东,泡泡江南美少女。如果机缘巧合的话,见到大小二乔那也算是没白在那垃圾船里趴了十来天。大乔是孙策之妻,小乔是雄姿英发的周郎之妻。这样两个美人,老子可是不敢泡的。只要是敢有一丝邪念都会被大卸八块,把去喂鳄鱼。虽说泡妞大业无尚光荣,但还是小命要紧,看看就好,看看就好……”一想到不能揽二乔于东南兮,未免有些美中不足,但转念一想当初曹操也有心一揽二乔,结果被周郎的一场大火给烧得狼狈逃窜,什么邪念都给烧没了。曹操都没能完成的宏愿,他实现不了,倒也无伤大雅。言念及此,便即释然,想到不久便可见到二乔了,不禁色心大动,嘴挂淫笑,口水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张怿见状莫名其妙,不知他为何会有此古怪表情,道:“先生若肯前往江东,此事必成。先生若能说成此事,对在下实有莫大的恩惠。大恩不言谢,今后先生但有差遣,在下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贾仁禄道:“公子言重了,我和公子一见如故,想结交公子这个朋友,一点小忙不足挂齿。”   张怿闻言热泪盈眶,心下激动,感激的屁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贾仁禄问道:“如今刘琦在何处?”   张怿道:“现幽于别室之中。”   贾仁禄道:“他身上的零件都还完好吧?”   张怿不明所以,问道:“零件,那是什么东西?”   贾仁禄尴尬地道:“就是说你们没伤了他吧。”   张怿道:“没有,我原以为留着他大有用处,哪敢怠慢。”   贾仁禄道:“那就好,那就好。”   张怿道:“先生是不是想见见他?”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不想见。他一见到我便会要我救他,现在将他平安的送到襄阳可是一件很有技术含量的活,老子可不想再遇到该死的荆襄水军了。”   张怿摇头苦笑道:“那刘琦该当如何?”   贾仁禄道:“先养着吧,多派人手保护,找个适当的时机再把这个烫手的大山竽扔给刘表吧。”   张怿道:“也只得如此了。”   贾仁禄打了个呵欠道:“天色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明日便前往江东会见孙权。”   张怿忙站起身上送客,贾仁禄走了两步,忽回头道:“对了,令尊去世的消息外面知不知道?”   张怿摇了摇头,道:“暂时不知道。”   贾仁禄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你先秘不发丧。令尊死讯一旦传出,刘表便会起大兵压境,趁丧来伐。你新接大位,要处理的烂事一定很多,如何还能再当得大兵?”   张怿点头道:“先生之言有理,不过这时间可不能拖得太久。”   贾仁禄道:“我尽快赶到孙权那将这事处理好,这样你也就可以无后顾之忧了。对了,你有什么要求没有?如今你可是个香饽饽,我想孙权也会有招揽之意的。”   张怿道:“家父在时孙权其实遣使来过几次,都被家父顶了回去了。如今既要投顺的话,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孙权能让我出任长沙太守便成,家父……”说到此眼圈一红,便又扑簌簌的掉下泪来。   贾仁禄道:“这要求也不高,我想孙大大会答应的,好,我明天便去江东。”   转过天来,贾仁禄便化装成渔民,带上随从四五人,坐上一只小渔船,沿着湘江北上,首途前往柴桑。其实他本就穿着粗布短褐,根本不用化,头上带顶斗笠,往渔船上一站,操着个渔网,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渔民了。   如此乔装而行,不数日便到了洞庭湖。其时已是建安八年,贾仁禄这个新年便是在咸鱼堆里过的,只不过这个怪异的新年过的殊为无趣,好在他也不知道。出了洞庭折向东北,便又进了长江水域了。此处已是荆州地界。众人难免提心掉胆,好在这只渔船过小,巡江哨船见没有油水可捞,也去不去理他们。如此有惊无险的行了数日,竟未遇有哨船截住盘察,也可算是大走狗屎运了。   这日渔船过了沙羡,一名随从立于他的边上悄声道:“先生,我们已过了沙羡了,这里已是江夏地界,离柴桑不远了。”   贾仁禄本着干一行爱一行的精神,这几日是渔网不离手,不过却从未见他抛网入水过。此时他仍操着渔网道:“哦,沙羡?没听过,离柴桑还有几日路程?”   那随从道:“顺利的话三四日间便可到达了。”   贾仁禄吐了口白沫道:“那就好,这渔夫老子实在是不想再扮下去。”   那随从嘿嘿一笑,不再说话。贾仁禄忽想起一事,道:“这段江面上可有一个地方叫赤壁的?”   那随从点头道:“有的,已经过了。”   贾仁禄急得一跺脚,渔船经受不住如此功力,来回直晃,险些将他晃到了水里去。他大吃一惊,忙扶着那随从站好,道:“什么,过了!掉头,划回去,老子诗还没喷,怎么就过了……”   那随从莫名其妙,心想这赤壁不过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这个什么贾军师怎么竟会如此看重,疑云满面,道:“昨日午间便过了,现在掉头的话怕是要一日方到,这江面上都是荆州水军的哨船,我怕……”   贾仁禄也知这一个乱得不能再乱的乱命,一脸郁闷,道:“过了就过了吧,继续前进,兵发柴桑去者。”心想:“反正就是真到了赤壁,老子喷出那首苏大大的赤壁怀古,这些傻瓜也听不懂,等于是对牛弹琴,还浪费老子口水,等下次有机会带个美眉去,那诗一喷,说不定当场便能把正事给办了……”   言念及此,脑子里便幻想着同美眉手牵着手的游赤壁的旖旎情景,正胡思乱想间,坐船顺流又行了数十里,忽地前方鼓声阵阵,震得两耳嗡嗡直响,大小战船层层叠叠的列于远处江面之上,船上的皆打着荆州水军旗号,望之约有数百艘之多。   贾仁禄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对付老子这么一艘小渔船,不用这么大的阵仗吧。” 第234章 江东孙权   适才同他对话的那随从忙捂住他的嘴,道:“嘘,先生这些船不是来找我们麻烦的。”   贾仁禄凝神一看,只见数百艘荆州战船全是屁屁冲着他们,显然不是要和他们为敌的架式,江面远处亦是战船林立,旌旗敝空,想来应是江东水军。心想:“好象是遇到大战了,老子的也真是够走运的,这种事居然也能遇得到……”   那随从道:“像是江东水军与荆州水军在江面上激战,我们不宜久留。还是先靠岸,躲过这一阵,等战斗结束了再作区处。”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现在上去也是当箭靶的,不过不要避的太远,这么好的观摩水战的机会千载难逢,错过了太可惜了。”   那随从举目四望片刻,指着南岸的一大丛密密匝匝的芦苇,道:“那片芦苇丛中似可躲避,不如先到那里去吧。”   贾仁禄眼光望向那片芦苇丛,点了点头,命船靠岸,潜于芦苇丛中,露出一双贼眼,盯着江面,凝神观看。过了片刻,见两边战船仍在对峙,显是双方主将正在说一些毫无意义的屁话,颇不耐烦,侧过头去悄声问道:“这里是江夏?”   那随从道:“正是,前面不远处便是夏口,黄祖在此地驻有重兵。”   贾仁禄冷笑道:“黄祖老儿如何是孙权这个老流氓的对手,和他打水战不是找死么,我看这次一定是孙权这老流氓赢。”   那随从道:“黄祖虽无用,不过他手下有一大将甚是厉害,不可轻忽,这战谁胜谁败,还很难说。”   贾仁禄对三国各个著名将领的出身来历都了如指掌,一时之间也想不起黄祖手下有什么出类拔萃之人,冷笑道:“黄祖老儿手底下竟还有猛将,说说看他叫什么名字?”   那随从道:“那人姓甘名宁字兴霸……”   贾仁禄大吃一惊,失声叫道:“甘兴霸!”   那随从道:“正是,此人乃是巴郡临江人,颇读书史,有气力,好游侠。曾聚少年孔武有力者七八百人往来江面上为贼。出行时常腰悬铜铃,人听铃声,尽皆走避。又尝以蜀锦作帆幔,时人皆称为‘锦帆贼’。其后痛改前非,改恶从善,引众投刘表。他见刘表不能成事,便投了黄祖,黄祖用为将军。”   贾仁禄一拍脑门,心道:“老子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这家伙和太史慈差不多,都是东吴少有的勇将。黄祖老儿明显是一个不识货的人,这么好的一个宝贝到了他手里,供都来不及,他竟然仍以锦帆贼待之。搞得甘宁极度不爽,最后投了东吴。像这样的人才等闲难以遇到,给了孙权那个老流氓,真是太便宜他了。趁现在甘宁还在黄祖那里,说不得要找个机会给他灌灌迷汤,让他认清形势,往投刘备去者。”   正胡思乱想间,远处江面上呐喊之声响起,两边战船各自驶近,江上箭若飞蝗,此来彼去,喊杀之声一阵响过一阵。贾仁禄从未见数此多的战船聚在一起,大打出手,虽然坐位位置较差,离得甚远,看得不甚清楚。但他仍是叹为观止,大快朵颐,大呼过瘾,乱喊乱跳,手舞足蹈,若不是边上随从死死摁住,怕是要跳将出来。   转眼之间,这场大战便打了小半个时辰,战斗渐成一面倒的趋势,江东水军的呐喊之声越来越响,荆州水军的惨叫之声越来越大。贾仁禄凝目一看,只见荆州水军渐渐已支持不住,战船接二连三的沉没,不断有人落入水中,在水里不住挣扎,溅起一朵朵浪花,壮面倒也颇为壮观。   忽地船队之中,一只大船掉过头来,迎面向他们隐身的芦苇丛中驶来,船上帅字大纛迎风招展,显得十分的醒目,想来是荆州主帅抵敌不住,也欲退到这片芦苇丛中躲避。   贾仁禄久在军中,当然知道大纛所在的坐船一定是主帅坐船,见那船渐驶渐近。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直吓得是面如白纸,腿肚抽筋,手心冒汗,牙齿相击,格格直响。   边上一名随从道:“敌船正向我们驶来,该如何是好?”   贾仁禄颤声道:“镇定……别慌……现在跑出去……就完蛋了。这么大一片……芦苇,他们……不一定……能找得到……我们。”他叫别人镇定,可他这颗心却扑扑扑地跳得不停,怎么也镇定不下来。   过了约一顿饭的功夫,那船已离芦苇丛不过十数丈远近。贾仁禄全身乱颤,心道:“娘的,这打战有什么好看的,见到了还不赶紧的掉头跑路,还跑去看。这下要倒好,看出事来了……”   忽地一艘小船斜刺里追来,由于船支小巧,其行甚速,不片时便追上了那艘大船。小船上一员武将,挺剑而立,大声叫道:“黄祖休走,纳下命来!”   贾仁禄心中一惊,心想:“这竟然是黄祖的坐船,唉可惜隔得太远了,看不到黄祖老儿长什么样子。”   忽听得黄祖坐船上一员武将大声喝道:“主公休慌,甘宁在此!”话音未落,甘宁便已抢到船前,从背上取下长弓,从箭壶取出一支狼牙雕翎,搭在弓上,箭头对准来将,觑得亲切,喝道:“着!”右手一松,箭似流星,便往来将射去。   小船上的那员江东武将,不及闪避,噗地一声,眉心中箭。那武将身子晃了两晃,双眼一闭,砰地一声,栽进了江里。小船上的江东军不意敌将如此厉害,发了一声喊,撇下主将的尸体,掉转船头,飞也似的去了。   大船上一人高声叫道:“兴霸好样的!我有兴霸何愁江东水军不破!来人啊,捞上敌将尸身,枭其首级,悬于船头!”   只听边上一人应道:“是!”跟着便是一阵响亮的水声,显然是黄祖船上的人在打捞那名江东武将的尸身。   蓦地里一只小船飞棹而来,由远而近,船头上立着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那少年高声叫道:“黄祖休得如此无理!”涌身一跃,没入水中。过不片时,那少年便游到了江东武将的尸身边上,拨开勾住尸身的长杆,将尸身挟在肋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便往水里潜去。   甘宁见那少年年纪轻轻却敢轻身犯险来夺尸身,不禁有些佩服,微微一笑,道:“今日教你识得我的手段。”又从箭壶之中取了一支羽箭,搭在弓上。飕地一箭射去,正中那少年的左肩,水中一股血水涌了上来。   那少年咬紧牙关,死死的拽着那员江东武将的尸身,向江水深处潜去。   便在这时,数十艘荆州战船靠了过来,只听先前下令枭首示众的武将说道:“没想到兴霸如此勇猛。如今我们队伍渐集,又有兴霸相助,不如就此向前,冲杀一阵,夺路退回夏口,再作区处。”   甘宁应道:“是!”跟着便招呼坐船掉头朝着江东水军驶去。   贾仁禄远远望见黄祖坐船掉头向远处驶去,惊魂稍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悄声道:“好险,好险,老子险些要归位。”   边上一随从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先生速离此地。”   贾仁禄向远处望了一眼,见战斗已基本结束,江东水军已然大胜,将荆州水军打得溃不成军,战船四下乱窜。他点了点头,道:“也没什么好看的了,闪……”   话音竟犹未落,芦苇丛中窜出一个人来,肩头承在另一人的腋下,扶着那人缓缓地朝他们隐身之处走了过来,有气无力的叫道:“救命……”说到此,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砰地一声,跌入水中。   贾仁禄大吃一惊,定盯一看,却是那个勇闯敌阵,夺尸而还的少年,忙命手下随从上前救护。   随从们见荆州战船去远,大是放心,忙抢上前去,将那少年及那江东武将的尸身搭至江边。过不多时,那少年悠悠醒转,侧过看着边上那具无知无觉的尸身,脸上肌肉抽搐,扑簌簌的掉下泪来,哭了良久,蓦地里大喝一声:“爹爹!”   贾仁禄大吃一惊道:“他是你爹爹?”   那少年点了点头,道:“多谢恩公救命大恩,不知恩公高姓大名,日后定当重谢。”他见贾仁禄等人的穿着打扮,还道是在江边上打渔的渔夫,因突遇大战,心下害怕而来此地躲避。   贾仁禄道:“你这么年轻便是江东武将?不敢请问尊姓大名。”   那少年看了看贾仁禄,道:“你们既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便说了吧,我姓凌名统字公绩。”   贾仁禄心道:“娘的,又一个,不过怪可惜的,他可是孙老流氓的铁杆粉丝,没办法拉拢的。”说道:“原来是凌将军啊,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实慰平生。”   凌统见他举止并不像是一个渔民,微感诧异,问道:“先生高姓大名,可否见告?”   贾仁禄道:“在下姓贾名福字仁禄……”   凌统大吃一惊,道:“你就是赫赫有名的贾军师?”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正是在下。”   凌统道:“主公言谈之间常常提到军师,常欲一见。没想到我今日竟能有幸见到,当真是三生有幸……”   贾仁禄边上一名亲随喊道:“有船过来了,先生快走!”   贾仁禄抬头一看,前方果有十数艘大小战船朝他们驶来,不禁吓得面如土色凌统侧头一看,微微一笑,道:“先生莫慌,这是江东战船,想来是来找寻我和爹爹的。”顿了顿冲着来船大声叫道:“我是凌统,家父尸首已夺回了,可速来救我!”   为首战船上一人闻言大喜,道:“公绩在此,速去救援。”   凌统喜道:“原来是幼平,你怎么来了?”   那人道:“主公见你轻舟前往敌阵夺尸,恐你有失,便令我前来接应。”   贾仁禄问道:“这幼平是何人?”   凌统道:“此人姓周名泰字幼平。”   贾仁禄点了点头,正欲说话,周泰已领着亲随来至近前,一见凌统大喜,道:“公绩无恙真是太好了,只可惜……唉!”   凌统看了看父亲的尸身,眼圈一红,扑簌簌地掉下泪来,咬牙切齿地道:“都是那个叫甘宁的家伙,是他射杀家父的,日后叫我拿住,定要碎尸万段!”   贾仁禄心道:“你老人家的武艺和甘大大可差的老大一截,你要想拿住他,这辈子我看是没指望了。”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公绩节哀。”   周泰冷电般的目光在贾仁禄的脸上扫了两扫,问道:“这位是?”   凌统道:“他便是大名鼎鼎的贾军师。”   周泰冷冷地道:“喔,不知先生到此有何贵干?”   凌统道:“此地不是说话所在,还是到了主公大船之上再说。”   周泰点了点头,令手下亲兵抬着凌统父亲凌操的尸身。他则扶着凌统,引着贾仁禄等人来到了的战船之上。一声呼哨,战船掉转船头,飞也似的朝江心驶去。   过不多时,周泰的战船便驶到了一艘极大的楼船之前,船上竟有几所小小的宫室,美伦美奂,几可同陆上宫殿相媲美。贾仁禄看得是瞠目结舌,半晌也说不出话来,蓦地里记起了在江州时同刘琦的对话,侧过头来,对凌统说道:“这楼船应该叫长安吧?”   凌统道:“正是,什么也瞒不过先生。这便是主公的坐船‘长安’”   说话间,周泰、凌统、贾仁禄走上楼船,四周一瞧,只见甲板异常宽大足可纵马驰骋,两旁各立着一排侍卫,戈戟森森,守卫异常严密。凌统回头对贾仁禄说道:“先生请在此稍候。”   贾仁禄点了点头,周泰、凌统便向楼船正中那间最大的舱室里走去。过了好半晌,凌统走了出来,道:“主公很想见见先生,我领先生前去。”   贾仁禄道:“还请公绩头前带路。”   凌统领着贾仁禄走进了那间巨大的舱室之中,室中左右两侧分成四列跪不少人,显然便是孙权手下文武。正中高台之上,坐着一位二十出头的年青人,方颐大口,碧眼紫髯,颇有王者之风,显然便是孙权。   孙权打量了贾仁禄一番,他万万也没有想到最近声名赫赫的刘备手下第一军师,居然长得这副德性,一股相见不若不见之感油然而生,长眉一蹙,道:“你便是贾军师?”   贾仁禄跪拜行礼道:“使君帐下军师中郎将贾福参见吴侯。”   孙权一挥手,道:“赐坐!”左右搬过一张胡床来,请他坐下。   贾仁禄道:“多谢吴侯。”站起身来坐好。   孙权道:“先生来此有何见教?”   贾仁禄道:“我此来不为别事,乃是替长江太守张怿献上降表的。” 第235章 自投罗网   此言一出,孙权手下文武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不知这个贾军师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难免大眼瞪小眼。   孙权微微一笑,道:“你是说长沙太守张怿?据我所知,长沙太守好象是张羡吧。”   贾仁禄道:“张羡已死,如今其子张怿接位,有心归顺,特让我来献上降表。”说完便站起身来,袖出一封帛书,双手捧着,躬身递上。边上自有左右接过,递给孙权。   孙权接过一览,道:“哦,张羡已死,这外间怎么没有消息传出?”   贾仁禄道:“是我让张怿秘不发丧的。”   孙权向他望了一眼,道:“我遣诸葛子瑜往长沙劝了三次,张羡都不肯归顺。此次其子张怿却亲写降表投诚,看来是先生从中斡旋的结果了。”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那个什么张怿是有点看不清形势,老……我只是稍微的点醒他一下而已。”心道:“这种场合都不能说老子,真他妈的憋死我了。”   孙权看了看贾仁禄道:“我同刘皇叔并无交情,何以先生竟肯帮我?”   贾仁禄道:“伯符在世时,我家主公曾与之有同盟抗曹之谊,怎能说并无交情?”   孙权点了点头,对台下文武说道:“如今张怿欲献上长沙、零陵、桂阳三郡,归附江东,你们怎么看?”   张昭道:“主公,这恐是刘备的计策。此三郡之地占尽形胜,刘备竟不肯要,而欲将划归江东,于理不合,其中必有诡计。”   孙权微微一笑道:“子布之言有理。仁禄,此举确有些于理不合。”   贾仁禄微笑不答,虞翻道:“刘表与我乃世仇,而刘备与刘表同盟。照此说来刘备便是我之仇敌,岂有白白送上三郡助敌成事之举,这其中定有阴谋。”   孙权闻言忧虑更深,踌躇半晌,不发一言。程普道:“主公,发十万兵要攻下这三郡的话最少也须一年左右的时间。如今三郡主动来降,便可省下无数的兵粮,少死许多弟兄,如此美事何乐而不为?”此言一出,列于舱室西首的一众江东武将都不住点头,齐声道:“德谋之言正合我意,还请主公三思。”   孙权低垂着头,默然无语。张昭道:“主公,德谋之言不能采纳。”   孙权抬起头来,问道:“却是为何?”   张昭道:“当年秦国攻韩,上党守臣冯亭便以城降赵,挑起秦赵争锋,致使赵军败于长平,四十万大军一夜被坑。如今刘备欲将三郡予我,也正是此意,欲挑起我与刘表之间的争斗,他好坐壁上观。”此言一出东首的文臣个个点头,齐声道:“子布之言甚为有礼,刘备欲与长沙为饵,诱我与刘表争雄,此乃二虎竞食之计,还望主公三思。”   贾仁禄心道:“娘的,你们这帮子文人整天就知道搬弄是非,这么好的一块肉放在面前,你们竟怀疑里面有七步断肠散。上次打关中就是这样,老子明知郭大大往馅里加佐料了,还不是照吃不误,结果老子没给毒死倒把凉州给拿下来了。嘿嘿,连命都不敢赌,还能成什么屁事。”   孙权抬头看了看贾仁禄,长眉一轩,道:“先生因何一言不发。”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吴侯认为得此三郡对江东是有利还是有敝?”   孙权道:“甚为有利。”   贾仁禄道:“既知有利,如何不取?”   孙权道:“使君为何不取?”   贾仁禄心道:“他妈的,你的疑心病也太重了吧。”说道:“主公正在经营巴蜀,无力插手荆襄之事。再者长沙三郡对东吴甚为有利,对主公来说不过又是一块悬隔不通的领土而已,有何利益可言?”   孙权点了点头,贾仁禄道:“正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张怿真心归顺江东,便应速遣人前往受地。若迁延日月,一旦刘表得知张羡死讯,兴兵往攻。以目前长沙军队的实力如何能抵抗大军袭击,不出数月必亡,到那时吴侯在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孙权道:“先生之言有理……”   张昭道:“主公三思,这可是刘备的诡计啊!”   程普道:“主公,一得三郡,我军便可长驱直指荆襄了,这可是天赐良机啊!若是现今不取,后必悔之。”   张昭道:“这明明就是刘备的诡计,还请主公切莫上当。”   程普怒道:“这明明就是天赐良机,怎能说是诡计。”说完站起身来,捏着醋钵大的拳头,便欲厮并。   孙权摆了摆手,道:“先生之言对我东吴大为有利,不过……”   贾仁禄心道:“三国里诸葛大大第一次去见孙权的时候,好象就是用得激将法。看来老子也得激他一激。把他的火给激将出来,让他和刘表两边咬得个你死我活,人脑子咬出狗脑子来,老子也好在边上看看热闹。可咱不是诸葛大大,没系统地学过舌战理论。激激张绣之类的小角色勉强能够凑合,像孙权这种见惯风浪的大人物,那就是老鼠拉乌龟,没有下嘴的地方……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能拉多远就多远。反正张怿和我也没什么交情,他灭不灭亡也不关我什么事。”   想到此便望了孙权一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孙权道:“先生为何叹气?”   贾仁禄道:“我适才想起一个人来,不禁有些感伤。”   孙权问道:“先生想起何人?”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江东孙伯符,世人称之小霸王。唉,没想到他故去之后,江东便没了人物。眼见着江东日渐衰败,不久便要灭亡了。想想当初孙讨逆攻城掠池是何等的辛苦,再看看如今。唉!这怎能不令人扼腕叹息。”   此言一出,室中一片哗然,不少武将已然额上青筋突起,站起身来,奋袖出臂,攥起铁拳,便欲上前将贾仁禄给臭揍一顿。   贾仁禄视而不见,微微一笑。孙权大手一挥,道:“诸位不得无礼。”侧过头来,说道:“兄长临终之时,将兴旺江东的千钧重担压在了我的身上,我年轻识浅,如何能当此大任?还请先生教我。”   张昭道:“先生所言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如今江东在吴侯的治理之下,欣欣向荣,如日方中,怎能说是日渐衰败?”   贾仁禄方才所言纯粹是在胡扯,他只不过见电视剧里的说客开说之前都要先吊丧,让那些家伙感到害怕,这才易于入说。他如今也不过是照方抓药,想吓吓孙权罢了,听闻张昭之言,心知这个老头不是那么容易被吓到了,心念电闪,脑子里飞快的闪着念头,嘴上继续胡扯道:“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今江东看上去花团锦簇,一派荣华,其实内中杀机四伏,暗流密布,若不未雨绸缪的话,稍一不慎,便有可能国破家亡。”   孙权闻言一怔,出了一会神,抬起头来,说道:“先生所言极是,如今该当如何,还请先生教我。”   贾仁禄道:“如今天下形势混乱,曹操在北方已大胜数场,不日便当克定河北。挥军南指,荆襄水军的不堪一击,吴侯也是知道的。我想只要曹军一到,荆州军便会望风披靡,不战而降的。那时曹操北有中原,南有荆襄,便将江东围在当间。一旦曹军压境,吴侯怕就没有这么悠闲了吧。”心道:“历史上就是这样的,老子这可是实话实说,没有危言耸听。”   孙权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曹操已遣使臣让我送子入朝随驾,被我婉言谢绝了,如今他已有南征之心,只不过北方未宁罢了。一旦他削北方必会来夺江东,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先生之言不算是危言耸听。”   贾仁禄道:“如今长沙三郡来降正是天赐良机,且不说这其中没有什么诡计,岂便是有,难道吴侯便因一点点的困难,而错失如此大好良机?张子布言道我家主公为了挑起江东与荆州之间的战争,坐壁上观。这根本就大错特错,如今刘表乃吴侯的杀父之仇,如果没有人挑起,这仇难道您就不报了吗?”   孙权手按剑柄,站起身来,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此仇我誓报之!”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如今长沙三郡来降,便是天助吴侯兴旺江东。时机稍纵即逝,若吴侯在犹豫不决的话,必为刘表所得,到那时吴侯要报父仇恐怕没这么容易了。”   孙权点了点头道:“我意已决……”   便在这时,一名小卒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道:“报,夏口城中防守严密,我军屡攻不下,伤亡惨重,还请主公速拿主意。”   孙权抬起头,遥望舱外远处,出了一会神,方道:“知道了,下去吧。”侧头看了看贾仁禄,一挥手,说道:“先生远来劳苦,先下去休息吧。”   贾仁禄闻言一怔,待欲再言,却见孙权摆了摆手,两条大汉抢上了来,道:“先生请。”贾仁禄一脸郁闷,心道:“这叫什么事啊,你到底是同意了没有?害我白浪费了那么多的口水……”想到此无口奈何的叹了口气,随着那两条大汉,走出舱室。   那间大汉将他领到一间颇为豪华的舱室前,打开舱门,请他入内,跟着便砰地一声,将大门关了个严严实实。那二人如两尊铁塔一般一左一右的镇在那里,名为保护,实则看守。   贾仁禄不明所以,在室内来回的走来走去,心道:“本来都快成了,为什么夏口城打不下来,这小子就突然间变卦了?唉孙权这老小子就是这样,瞻前顾后,一点也不爽利。怪不得他那么善变,一会投顺曹操,一会跟刘备联合。唉,要不是为了看看江东二乔到底长什么样子,老子才不会来这个鬼地方,受这个洋罪呢……”   一个多时辰过了去,贾仁禄已不知转了多少圈了,头晕眼花,口吐白沫,几欲晕倒。忽听吱呀一声,舱门开启,外面进来数位美婢,人人手里捧着一个托盘,里面盛着各色佳肴,香气四溢。那些美婢笑盈盈地走上前来,将菜肴放于案上,行了一礼,转身退出。   贾仁禄这几日吃得除了鱼,还是鱼,而且做法单一,不是清蒸就是红烧。吃得他已是大倒味口,口吐白沫,发誓再也不到长江来了。如今许久没有见过如此丰盛的佳肴,不禁吞了吞口水,举起筷子便欲开吃。忽听前方脚步声响起,抬头一看,却是孙权。心里骂道:“他妈的,老子这几天吃鱼都快吃出病来了,正要好好的打一顿牙祭,你就来了,扫兴!”站起身来,行了一礼。   孙权道:“这间舱室先生可还满意?”   贾仁禄环顾左右,道:“太满意了,不瞒您说,我的狗窝也没有这好呢。”   孙权微微一笑,道:“先生满意就好,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同我说,我立即会差人送来。”   贾仁禄道:“方才之事……”   孙权道:“先生的金玉良言,我又怎会不听,如今我已派诸葛子瑜前往长沙与张怿接洽,至于以后之事便不饶先生费心了,我们自会安排妥当的。”   贾仁禄道:“那就好,我受人之托也算是终人之事了。不多打扰了,我这便告辞了。”   孙权道:“先生既然来了,便随我到柴桑小住两日,让我可以尽一尽地主之谊。”   贾仁禄道:“我离家太久了,也该回去看看了,还请吴侯成全。”   孙权道:“如此大贤光降江东,我又怎能不好好招待,先生请勿再言,随我到柴桑小住两日,我定遣人送先生返回长安如何?”   贾仁禄看了看孙权道:“多谢吴侯盛情,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心道:“路道不对,这老小子好象要软禁我……”   孙权望了贾仁禄一眼,微微一笑,道:“那先生先在此舱室中委屈几日,明日我们便回柴桑,不数日便可到达。”   贾仁禄问道:“夏口不打了?”   孙权道:“我适才看过了,现今风色不利,船行艰难,不利进兵。好在黄祖水军已破,就只剩一座坚城,已无能为,下次再来打也是一样的,先生认为如何呢?”   贾仁禄道:“水战我是半点不懂了,插不上嘴的。”   孙权道:“先生太谦了。好了,不多说了,饭菜快凉了,先生快些吃吧。”说完转身走出舱室。砰地一声,舱门又合了上去。   贾仁禄一脸郁闷,心道:“娘的,这次看来是出不去了……算了,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言念,精神大振,来到案前坐好,举起筷子,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不片时便吃得个盘干碗净。   当夜三更时分,贾仁禄躺于舒适的床榻之上,辗转反侧,思潮起伏。孙权到底要如何对待自己,从他那温文尔雅的脸上,当真看不出半点端倪。又想了一会,头大如斗,索性置之不理,双眼一闭,便欲到梦中和自己的那几个婆娘相会,正迷迷糊糊之间。忽听舱外有人说道:“主公让我来守卫,这里不用你们了,你们下去吧。”听起来像是凌统的声音。   只听舱门外两人应道:“是!”跟着便寂然无声,过不多时,吱呀一声,舱门开启,凌统走了进来,悄声道:“主公欲将先生带回柴桑软禁,我念先生救命之恩,特来相救,还请先生速随我来。” 第236章 江中漂流   贾仁禄腾地一声,翻身站起,悄声问道:“老子和孙权无冤无愁,他未何要软禁我?”   凌统道:“我只听说子布主了一个主意,劝主公将你劝张怿投吴的消息散步去了,以挑拨刘表同使君的关系。再将你软禁起来,以疏远你同使君的君臣之情。”   贾仁禄怒道:“娘的,这个张子布真是有够黑的。”   凌统回过头去,左右一瞧,道:“时间不多了,一会便巡哨侍卫过来,快随我来。”说拉着他手,迈步出舱。   甫出舱门,一阵冷风扑面,贾仁禄全身几要冻僵,下意识的打了一哆嗦。凌统见他身上衣衫单薄,忙解下皮袍,披在了他的身上。其时铅云满天,星月无光。两人溜到了后梢,只听得四下寂然无声,船与下锚,连掌握的舵手都入舱睡了。   凌统拉着贾仁禄的手,一步步地挪到了船尾,低声道:“边上就有一个小艇,你跳下去,我来斩断绳索。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能不能逃出去就看先生的造化了。”   贾仁禄悄声道:“你私自放了我,定有大罪。不如随我一起走,我在使君那里大力推荐你。”   凌统摇了摇头,道:“主公对我父子俱有大恩,我不忍背之。便是他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贾仁禄还欲再劝,凌统摇了摇头,道:“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贾仁禄点了点头,来到船尾处,向下一望,黑沉沉地有些害怕,当即闭住双眼,心道:“娘的,死就死了,摔死也总比被孙权关成老黑脸强。”涌身一跳,落在小艇之上。   凌统转动机括,将小艇缓缓放下,过不多时,小艇离水面已不过数尺。   贾仁禄见自己离水面越来越近,颇感放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忽听得船上有人叫道:“什么人!在那做什么!”   凌统回头一看,只见一队侍卫朝这里奔来。凌统丝毫不惧,拨剑出鞘,向下一挥。刷地一声,斩断了系住小艇的绳索。啪地一声,小艇掉入水中。贾仁禄忙操起艇中木桨,入水扳动,小艇登时冲了出去。   自出了成都之后,逃跑对贾仁禄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当真经验丰富。拿眼角斜光一瞥,便已从无数舟船的缝隙之中发现了江岸所在,精神一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用力挥桨划水,小艇便岸边飞速驶去。   好在他在现代时曾当过苦力,划着船陪美媚游过湖。这可以说是他在现代最难忘的一段经历了,虽然在那个美媚心目中他不过是一个不要钱的苦力罢了。可他却一直津津乐道,逢人便说,恨不得地球人都知道。也亏得如此,这划船的经验虽然甚浅,倒也不致于一窍不通,当此关键之时要是他不会划船,那真就要了他的老命了。   顷刻间,小艇离孙权的坐船长安已有十数丈了。贾仁禄回头一看,只见长安船上已点起了无数的火把,照得江面一片通红。   贾仁禄大吃一惊,环顾左右,四下里大小船支密密匝匝。不禁暗暗叫苦,心中一急,脑子便一团浆糊,什么狗屁主意也想不出来,只得不停地划着小艇在各大小船只的缝隙中绕来绕去,往江边驶去。心想反正现在这条小命已是捡回了的,能不能保得住那也只能看造化了。再者既便孙权抓到他,也不会杀了他,最多不过是将他软禁在柴桑,关成老黑脸而已。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见到大小二乔。发生关系那是想也不要想,时不时的看上一眼,倒也可以算是苦中作乐了。   心里思如走马,手上用力划桨。小艇驶了一会,离楼船长安已远。四下里仍是寂然无声,不见有何动静,也不见有敌船追来,时不时的遇到几只艄船,对他也是视同不见。不禁大惑不解,诸般可能性如潮水般的涌上心头,第一种可能便是孙权这个老流氓正搂着美媚睡大觉,群臣不打扰他,以致于耽误了围捕行动。第二种可能便是,孙权正在和众文武商议该如何处置他这个献上长沙的有功之臣,众文武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孙权听得是头昏脑涨,一时之间竟忘了要派人来抓他了。第三种可能便是在他的无边佛法的感化下,孙权幡然悔悟,认为养他这么一个老黑脸在柴桑只是白白浪费国家粮食,没有什么实际用处。决心放他一马,让他跑路了。诸如此类的可能性越想越多,却莫衷一是,如此又胡思乱想了半晌,前方的战船越来越稀疏,显然已到了水寨的边角了。   便在这时,隐隐听得远处船上击鼓鸣锣。跟着四下里喊声大震,怒喝纷纷:“休要走了贾福!”   贾仁禄回头一看,十数艘的战船从身后及左右两侧涌了出来,飞也似的朝他追来。不禁吓得面如土色,怔在当场,嘴张得老大,一时之间竟忘了划桨了。待得回过神来之时,众船已驶近了十来丈。   贾仁禄忙转过头去,拼命划桨,可他的操船的经验十分的有限,如何是这些在自幼便在长江在捕鱼摸虾的江东水军的对手?过不多时,江东水军又追上了十数丈,贾仁禄暗暗叫糟,脑子里飞快地转着主意,蓦地里一个悬而未绝的疑问突然之间便涌上了心头:“那日甄宓不愿受辱投江自尽之时,我明明就差一点抓到她的手了,却莫明其妙的浮了上来,而她却沉了下去?难道是老子天生就会水,入江不沉?不对……对了,是那件刀枪不入的护身宝衣,它和藤甲兵的藤甲一样,都是由那个什么鸟国的山藤经油多遍浸泡而成,在水里浮力极大,入水不沉。哈哈,这么说老子掉到江里怎么也沉不了。划这船多累,而且我经验不足,难以快速跑路。不如跳到江水里去,反正淹不死,就算冻死,也比当老黑脸强。”   言念及此便放下桨来,大声喝道:“回去告诉孙权,老子宁可跳到水里淹死,也不愿被他关成老黑脸!”解下凌统送给他的皮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涌身一跳,砰地一声,跃入水中。   其时正当元月,又是三更时分,寒冷彻骨。贾仁禄甫入水面便冷得一哆嗦,蓦地里灵光一闪,掉了个头,从小艇底部游过,借着小艇的掩护,便向江东军一只大船的底部游去。心想江东水军都道他会向江边游去,没人会料到他反而会自寻死路,往江东军的坐船游去,这便是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果然不出贾仁禄所料,大船上的孙权兵士均认为他会江边潜去,个个手搭凉棚望向远方,但见滔滔江水向东流去,连个人影子也没有看见,不禁大是纳闷。其时天寒水冷,三更半夜,谁也不想跳到水中受洋罪。众将士面面相觑,隔了半晌,也无人愿跳入水中往寻贾仁禄。   这时贾仁禄早已游到一只大船尾部,借着护身宝衣的浮力,浮了上来,紧紧地贴在了大船底部,一旦气闷时,便从船尾凹起处探出头来换气。过不多时,他便从水中望见有几艘小船驶离队伍,朝江边驶去,显然是前去找他的。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忽听得扑通扑通之声大作,不少颇为敬业的江东兵士跃入水中,往江边游去,由此看来孙权抓他回去关成老黑脸之意甚笃,今番可谓是在劫难逃了。   贾仁禄大吃一惊,心道:“娘的,孙大大你也忒不是东西了,老子好心好意送一块肥肉给你,你却如此对待老子。老子这次若能再逃出生天,一定要将你的狗头切将下来,漆成夜壶来使!”   正胡思乱想间,颇觉气闷,透过水面左面一瞧,只见四下无人,探出头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欲将头缩回去,忽听远有江东兵士纷纷喊道:“报告将军,没有!”“这里也没发现!”“将军,我潜着下游找了三里了,连个人影也没发现。”   只听坐船之上一人说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怪事,再好好的找找。”赫然便是周泰的声音。   船上又一人说道:“将军,贾福是北方人,第一次到长江来,如何能在水中潜这么久?估计已是淹死了。这三更半夜的,天气寒冷,兵士们衣衫单薄。还请将军……”   便在这时,贾仁禄瞥见边上一只大船上有一名兵士往船尾处走来,忙将大脑壳潜入了水中,船上的对话也就听不见了。   他从水中向上望去,只见那人来到船尾无人之处,便解下裤带,撒起尿来。贾仁禄急于想知道船上周泰等人到底说了些什么,却见兵士在他边上更衣,久久不去,不禁心中乱骂,嘴却说什么也不敢张开,生怕一张嘴,便将那人的尿给喝将进去了。   隔了良久,那人终于更完了衣,一脸轻容,系上裤带,斯斯然的走到船头去了。贾仁禄心中骂道:“他妈的,你的鬼样老子记住了。下次老子打江东的时候,定要令人将你活捉了来,摁倒在地,在你的头上更衣,以泄心头之恨!”想到此便悄悄地将头探出水面,却听见周泰说道:“……死了,就这样吧,起锚回营!”   贾仁禄心道:“嘿嘿,这宝老子又押对了,看来周泰认定老子已死,老子的狗屎运还真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在楼船底板上轻轻一推,便往江水深处潜去。由于护身宝衣浮力太强,他使出吃奶的力气,狗刨了良久,方下潜了丈余。   又过了一会,江东战船已驶得远了,贾仁禄仍不放心,继续向下潜去,渐感头昏眼花,眼前金星乱冒。过不多时再也支持不住了,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身子不由自主的浮了上来,随着江流向下游飘去。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扑面而来,贾仁禄冷得一哆嗦,渐渐清醒,但觉所趴之处,甚为柔软,竟像是置身在细沙之上,不明所以,心道:“老子明明是顺水流下的,怎么会跑到江边来了。难道这护身宝衣,内装人工智能系统,会自动驾驶?”站起身来,左右一瞧,四下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清,唯闻左右两侧有江水拍击之声,想来此处该是一个孤立于江面的小岛。   此时他惊魂未定,无心游览岛上风光,心想:“周泰那个白痴好糊弄,孙权那老狐狸可没那么容易上当,说不定过一会便能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要是他派兵追来,老子还在这岛上看江景,便要吃不了兜着走,还是赶紧闪人。”想到此便手搭凉棚左张右望,只见天上铅云密布,地上江水滔滔,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禁长眉一轩,心想:“娘的,左右两边都是江岸,到底该走哪一边呢……娘的,这跟赌大小没什么区别,老子再赌一把,赌右。”想到此便向右走去,潜入水中,奋力往江边游去。   如此游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游了到江边,累得他是脸无血色,口吐白沫,四肢酸痛,趴在岸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说什么也站不起来了。过了约有一顿饭的功夫,他方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道:“他妈的,总算是游到了,可累死我了,这长江老子说什么也不再来了。”   手搭凉棚,左右一张,发现并无江东水军追来,大感放心,舒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心想道:“得,又不知到了哪了,反正逃难的时候老子都是凭着感觉走,每能逢凶化吉。这次也就听天由命吧。”想到此迈步向前走去。   如此行了数日,由他担心江东军追来,饥不择食,慌不择路,竟往山野林地之中窜去,好在山谷树林之间多有溪流湖泊,他可以时常的使使他来三国之后才无师自通的叉鱼大法,间或寻些野果充饥。一路行来,饥寒交迫,当真是苦不堪言。   这日午间,来到了一座城池,他不知此城谁人统辖,不敢冒然进城。正踌躇间,忽见不远处一位身着青色布袍的青年汉子迎面而来,忙走上前去,陪着小心,问道:“请问这里是江南还是江北?”   那青年瞥了他一眼,见他衣衫破烂不堪,面色黝黑,手里拎着烂树枝一根,一望便知是丐帮之中一个不入流的弟子。不禁颇为鄙视,不耐烦的道:“江南!”   贾仁禄心里凉了一截,心道:“得,这回赌错了。” 第237章 夫人徐氏   那青年见他愕然不语,白了他一眼,道:“连江南江北都不知道,这人看来是个疯子。”一拂袖,迈步便走。   贾仁禄回过神来,见那青年已然离去,忙抢上前去,又问道:“请问这里是哪里?何人统领?”   那青年没好气地道:“这里是鄂县,属吴侯管辖。”心道:“这乞丐倒也挺好,只问问题,不要钱。”   贾仁禄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张嘴待欲再问,那青年瞪圆双眼,拔出老拳,怒道:“你到底有完没完!”   贾仁禄忙道:“完了,您慢走。”那青年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贾仁禄立在那里,呆若木鸡,心道:“这下完了,这里咋是江南呢,这沿江之地不是孙权之地便是刘表辖区,这两个家伙老子都惹不起……不行,还得过江。”说完下意识地伸手入怀,掏摸了半天,却发现什么也没有。猛地醒起,从长沙出来之时钱财等物都是放在随从那里的,如今真可谓是身无一文了。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便是颈中挂着地那块莫邪送给了的西域玉坠。此物自莫邪亲为他挂好之后,片刻未尝离身。此时攥在手里,不禁心驰神往,满脑子都是莫邪的影子,眼圈一红,泪水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路旁行人见一黑脸乞丐立在那里不住哭泣,却不张口乞讨。不明所以,纷纷停下脚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内中有不少悲天悯人之人则长吁短叹,慨叹天灾连年,战乱不断,百姓流离失所,生活艰难,致使无数有为青年沦为了乞丐,当真令人扼腕叹息。不过同情归同情,怜悯归怜悯,那些有识之士,也只是嘴上发发牢骚,却不上前给钱。   贾仁禄回想前事,思绪万千,泪水便有如滔滔江水一样,止不往的流了下来。过了良久,忽听叮叮当当地几声响,似有人朝他这里扔了什么东西。不明所以,低头一看,却是三五枚铜钱,不禁一怔,心道:“得,把老子当乞丐了,不过这倒挺好。这年头要是有丐帮那就更好了,那样老子就真算是找到组织了。”   他弯下腰来,捡起了那五枚铜钱,心道:“不要白不要,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这点钱看来也不够雇船的。不对,既然来到江东了,又过不了长江,索性好好的游历一番。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万一有机会见到二乔,也算没白来江东一趟。”想到此便精神大振,只觉要是能见到江东二乔,不论千难万险,千山万水,上刀山下油锅,那都是百死无悔,不会有丝毫犹豫的。即便是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去看看的。神魂颠倒之下,吞了吞口水,找了个路人问明了路径,辩明了方向,戳着那根树枝,哆哆嗦嗦,迤逦向东南方向走去。   如此走了十余日,贾仁禄已是形削骨立,不成人形,若非有偷窥美媚的邪念在支撑着他,怕是早已倒毙在半路之上了。连日逃亡,他也没心情理什么胡子,致使胡子长得老长,乱糟糟地堆在颏下。这日他到了柴桑,城门处人来人往热闹非常。他战战兢兢地来到城门口,见告示牌上贴得尽是些江洋大盗的通缉令,并没有他的尊姓大名和大头写真,稍感放心。迈开大步,便欲进城。未出数步,却见一杆长戟横了过来,拦在胸前。执戟守卫凶神恶煞地喝道:“主公有令,流民一律不得进城!”   贾仁禄陪着小心,道:“大人,我是来找寻亲戚的,还请您行个方便,让我进去吧。”   那守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这可是上头的命令!我也爱莫能助,除非……”   贾仁禄忙从怀中掏出五个铜板来,递了上去,道:“我就这些了,还请大人行个方便。”心道:“娘的,想看二乔,还得先给门票……”   那守卫接了过来,冷笑道:“就五个铜板,打发要饭的呢。”右手一挥,手中铜板便飞了出去,散落在远处,伸手一推,喝道:“滚!”   贾仁禄蹬蹬蹬地向后退了三步,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边上一位好心的老者将其扶起道:“外地来的?”   贾仁禄扮可怜状,点了点头,道:“嗯,家里遭了灾,想进城来投奔亲戚。”   那老者叹了口气道:“吴侯有令,有防流民群起滋事,不准流民进城。你要是有一百钱的话,便可以进去了。”   贾仁禄心道:“唉,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平日里一百钱老子根本就看不上眼,常把来随便乱扔,现在……”   那老者见他愁眉苦脸,也知他拿不出来,便道:“我便是城里人,你那亲戚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我让他出来接你。”   贾仁禄不过是随口胡扯,哪有什么亲戚在柴桑,老脸一红,胡诌道:“他叫赵二,是我打小失散的亲戚,只知道在柴桑,不知住在哪里。”   那老者叹了口气,道:“城里叫赵二之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知道住处,那就等大海里捞针了。”   贾仁禄道:“谢谢老人家了,不麻烦您了,我自己再想办法进城吧。”   那老者点了点头,哆哆嗦嗦地走得城去。   便在这时,不远处人群之中抢出一个和贾仁禄衣着打扮差相仿佛的青年人,捡起了落在地上的铜板,飞也似的去了。   贾仁禄大喝一声,道:“嘟,那可是老子的全部家当!他妈的,给我站住!”说完便运起无双轻功,追了上去。   刚跑数步,便听见身后车轮滚滚,一辆颇为豪华的马车来到他的边上停了下来。车夫大声喝道:“喂,我家夫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贾仁禄见那青年乞丐,脚步迅捷,显是轻功有成,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追赶不上的了。颓然停下,没好气地道:“老子不叫喂!”   那车夫大怒道:“他妈的,不识抬举的东西!”举起马鞭便欲挥落。   忽听车内一女子叱道:“不得无礼!”   那车夫应道:“是!”   那女子问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贾仁禄面色稍和,道:“在下姓秦名钟。”   那女子道:“先生想要进城?”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正是。在下有一亲戚住在城内,欲进城投奔。”   那女子叹了口气,道:“唉,背景离乡的也着实可怜,如今主公有令流民一律不得入城,这城我看你是进不去了。”   贾仁禄心想好不容易到了柴桑却见不到二乔,失望之情溢于颜表,叹道:“这该如何是好?”   车内女子不再说话。隔着帘子,贾仁禄无法看清那女子的样貌,不过听她的声音悠扬清脆,如黄莺啼鸣,十分动听,想来有如此声音的女子,外表也应该差不到哪去。过了良久,仍不见那女子回答,贾仁禄颇不耐烦,道:“既然夫人没有什么事,那我便告辞了。”说完转身便走,心道:“得赶紧想办法淘这一百钱去,混进城中,候至大小二乔出门的时候,远远的偷窥上一眼,也算没白来三国一趟了。”如今江东二乔俱为有夫之妇,其中大乔还是守寡之身,安居侯府,如何还会轻易出门。这些他一时心情激动,一时之间也是想不起来了。   甫出数步,却听那女子说道:“看你怪可怜的。这样吧,我要去丹阳,正缺少了几个仆役,活倒不是挺重,每月还有些钱可以使使,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这话要是在贾仁禄刚到三国时说将出来,他看在美女开口的份上,一定会没口子答应下来。可如今他做老爷已久,脚丫子翘惯了,实在不想为奴为仆服侍他人,出了一会神,迟疑道:“这……”   那女子道:“既是先生不愿意,那就算了。”   贾仁禄心道:“老子现在身无分文,穷困聊倒,这城又进不去,这样下去,不出五日,不饿死也得冻死。还是答应她了吧,一来可以隐藏身份伺机逃脱,二来也可以赚点钱,这朝不饱昔,衣不蔽体的日子,老子再也不想过了。”想到此便点了点头,道:“等等,我答应你。”   那女子道:“我的下人全都在后面,请先生到后面以他们会合,他们自会给你换上衣衫的。”说完便对车夫下令道:“开车。”   那车夫白了他一眼,挥了一鞭,正中马屁屁。那马吃痛,迈开四蹄,绝尘而去。   贾仁禄不明所以,向后一望,果见身后有数十辆马车,一字排开,一直沿伸到城门之内,不禁叫道:“好大的排场,老子家里的那口子出行也……”说到此便发觉说露嘴了,忙缄口不言。   队伍中一位身形瘦削,颏下蓄着一部山羊胡子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番,冷冷地道:“我是管家全盛。你既然到这里,便要知道这里的规矩。先去找个同伴借件衣衫穿上,少时我便说和你详细的说说这里的规矩。”   贾仁禄自离开许都之后,便坐惯了老爷了,如今又重新做回小人物,难免有些不适应,表情颇不自然,应道:“是!”说完便依着全盛的指点,来到队伍最后的那辆大车上,一位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看到他颇为热情,打开包袱,取出一件长袍道:“我们的身材差不多,你先穿我的吧。”   贾仁禄道了一声谢,见车上坐的都是大老爷么,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便脱下那件破烂不堪的外袍,将那件长袍穿了上去,问赠他衣袍的那人道:“这位老兄高姓大名?”   那小伙子道:“我们做下人的哪有什么高姓大名,我姓于行六,叫我于六就行了。你叫什么名字?”   贾仁禄道:“我叫秦钟。”顿了顿,又道:“这家人家到底是什么来历?”   于六道:“呵呵,你一定是外地人,居然连大名鼎鼎的吴侯之弟偏将军孙翊的大名都没听过。能到这家做下人,算是你上辈子修来的了。”   贾仁禄道:“原来如此,看来老子的狗屎运还真不错了,这回真是赚到了。”心里骂道:“他妈的,这个孙翊是什么鸟人从来就没听说过,估计也是靠着裙带关系才做到偏将军的,要不是你有一个好哥哥,连屁都不是。你能有老子给你当下人,算是你上辈子修来的了。”   便在这时,车轮转动,马车向前驶去,出了城门,迤逦向东而去。   一路之上,贾仁禄也不闲着,同车上那几个年纪相若的小伙子天南地北,大姑娘小媳妇的聊得个不亦悦乎。过不片时便同他们打成一片,好似铁哥们一般。这几个人中,他还是同于六最谈得来,估计是身上穿着他的衣衫的关系。   贾仁禄问道:“看这阵势好象是举家搬迁啊,这孙……老爷到丹阳去做什么啊?”   于六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江东数郡山贼猖獗,叛乱频繁。如今吴侯征黄祖回来,便命中护军周瑜领军镇守长沙,安抚新降的三郡。荡寇中郎将程普讨乐安叛匪,建昌都尉太史慈镇守海昏。别部司马黄盖、韩当、周泰、吕蒙守剧县令长征讨山越。南部都尉贺齐进讨建安、汉兴、南平等地叛乱。老爷领丹阳太守坐镇宛陵,以防盗贼东窜,寇掠京城、秣陵、吴郡等处重镇。”   贾仁禄低垂着头,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心道:“怪不得老子说江东杀机四伏,暗流密布之时,孙大大的脸色不对。原来江东叛乱不断,已乱成一锅了,哈哈!该!乱死他!他可是把所有的猛将都派出去了,现在要是有人照着他的老巢柴桑狠狠地来上一下,我看他估计得尿裤子,哈哈!”又问道:“夫人心地倒挺良善的,还肯给我这个不乞……乞丐一碗饭吃,不知是什么来历。”   于六道:“我们只知道夫人姓徐,具体叫什么我们是下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贾仁禄若有所思,喃喃地道:“姓徐……”   于六点了点头,道:“这夫人可神了,极善卜易,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她一卜,便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贾仁禄喃喃地道:“卜卦……”   于六道:“对的,上次府里的一件东西不见了。夫人一卜,便知是被何人偷去了,东西藏在了何处,说的详详细细。结果老爷差人去寻,果然和夫人说的一般无二。”   便在这时车上的那些同伴凑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了一些徐夫人神算光辉事迹,其中难免怪涎离奇,子虚乌有,听得贾仁禄是口吐白沫,愣了半晌,心道:“这么厉害的一位女子,三国里不应该不会提到啊,我怎么没什么映象……对了,是她!” 第238章 如愿以偿   贾仁禄一直都想不起来这个人来,原也怪他不得。这个徐氏在《三国演义》只提到过一次,而且就一小段,书中言道她极善卜卦,一日她夫君孙翊欲宴请宾客,共灌马尿,让徐氏为他卜卦。须臾卦成,乃是一个大凶之卦。徐氏便劝孙翊这马尿还是改天再灌不迟,孙翊颇为他老哥孙策之风,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天不怕地不怕,加之急于想灌马尿。便不听徐氏之言,大会宾客。酒酣宴罢,孙翊空手送客出门,孙翊侍卫边洪跟出门外,抽刀将其砍死。   其实边洪刺杀孙翊乃是受了孙翊部将妫览、戴员的指使。二人闻讯赶来,佯作不知,归罪边洪,将他推了出去,一刀喀嚓了。妫览占了太守府,看上了徐氏的美貌,逼她改嫁。徐氏甚为聪明,先骗妫览说要等到晦日除服之后才好办正事。妫览不疑有他,便答应了下来。待至晦日徐氏便除却孝服,香汤沐浴,浓妆艳服。令人请妫览到来,对其大施色诱之术,不住劝酒。妫览看得是馋涎欲滴,色受魂倚,有酒便吞,不多时便烂醉如泥。徐氏早已埋伏了忠于孙翊的部将孙高、傅婴于帏幕之后,只待妫览一醉,便窜将出来,将其斩为狗肉之酱。其后徐氏又如法炮制,将戴员也赚进府来,斩为肉泥,这才重为孙翊发丧。   贾仁禄一想起这段故事,汗水涔涔而下,心道:“老子算是又到了狼窝里了。这个孙翊注定要不得好死,老子跟着他一起混,岂不也要一起倒霉?他妈的,这叫什么事嘛,看来这个贼窝呆不得,找个机会,给他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还是小命要紧,这二乔咱不见了,还是回去搂着貂婵睡大觉实在。”想到此便心情稍佳,复又和于六等人有说有笑。   行了一个时辰,徐氏的搬家大军来到了一座渡口,早有一座大楼船等在江边,徐氏上得船来,便到头等舱中休息去了。贾仁禄如今是三等苦力,不能再像前次坐楼船那般睡头等客舱了。一上船便被发配到位于底舱的一间狭小的舱室之内,同于六等六名大小伙子挤到了一起,好在这些人来时和他同乘一车,彼此之间已颇为熟悉,事先早已调查清楚,这些帅小伙子都只对美媚感兴趣,没有一个是龙阳爱好者。   于六等人一进舱室之内便即取出赌具,赌得不亦悦乎。贾仁禄只是在赌片之中一睹过赌王的风采,自己却从未赌过,毫无经验,且身无分文,不敢凑趣,便躺在了一张宽大的床板之上,取过一床薄被盖好,蒙头便睡。他连日来提心吊胆,都未曾好好睡过,如今躲在了温暖的被窝之中,好似到了天堂一般,双眼一闭,过不片时,便困意上涌,神飞千里,到梦中和他那几个婆娘相会去了。   于六手风正顺,一上来便连赢三场。正兴高采烈,手舞足蹈之际,忽听得身后鼾声如雷,回头一看,却见贾仁禄连头带脸蒙在被子里,睡得正香,不免摇头苦头。走上前来,将他摇醒,道:“别睡了,来一起玩两手。”   贾仁禄正于梦中同貂婵办正事,忽觉有人摇他,颇不耐烦,喝道:“别理我,烦着呢!”睁开双眼,见是于六,忙道:“不好意思,我不会,你们玩吧。”   于六道:“很简单的,我来教你,一学便会。”   贾仁禄尴尬地道:“嘿嘿,我现在身上没……没钱。”   于六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为这事,来,来,来,我借你。一起玩玩乐呵乐呵,一上船便躲在床上睡大觉,有什么意思。”   说完便来到案前,抓过一大把铜钱,塞到他手里,道:“给你!”   贾仁禄心下感激,心道:“还是无产阶级好啊!相互间真诚以待,不像孙权、曹操那些老流氓,个个阴险狡诈,表面上笑嘻嘻的,背地里吃人不吐骨头!”说道:“好,他妈的,今天老子就大赌一场!”翻身走到案前,低头看看案上摆着了两副棋盘,只见棋盘上散乱的摆着几枚棋子,棋盘边上放着几粒骰子。看上去有些像象棋,却又似是而非,不明所以,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于六笑道:“不会吧,你居然连六博都没见过?”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俺是乡下人,这还是第一次进城,见啥都新鲜。”心道:“我家那些下人在老子的英明领导之下都改修长城了,谁还玩这么无聊的东东……”   于六笑道:“来我来教你。”当下便将六博的形棋规则,如何取胜,如何计算输赢等规矩同贾仁禄详细说了一遍,听得贾仁禄是头大如斗,道:“这倒有些像象棋。”   于六一脸惊诧,道:“你居然知道象棋。”   贾仁禄道:“我从北方来的,听说北方最近都流行玩象棋和麻将。道上都是这种小道消息,听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一些。”   立于于六左首的张据说道:“这些玩意听说是刘使君帐下军师贾福发明的,不知可有此事?”   贾仁禄点头道:“对的,我也听人这么说,都说是他在曹操手下当小卒时发明的。”   于六道:“这些东西如今已传到江东了,老爷那就有,都是用象牙制成的。我见他玩过几次,确实十分的有趣。”   贾仁禄道:“那你们怎么也不整一副来玩玩?”   于六叹了口气,道:“象棋和麻将在江东还不甚流行,颇为昂贵,我们这些下人根本就买不起,也就只能玩玩六博了。”   贾仁禄略一沉吟,问道:“你们想不想玩?”说着眼光向众人脸上逐一扫去。   众人遇上他的眼光都是十分欣喜,连连点头。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这东东其实也不费什么事,张据,你好象就是木匠吧。”   张据点了点头,道:“嗯,这两副六博便是我做的。”   贾仁禄道:“那就好办了,这象棋和麻将我听人说的多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来,取笔墨来,我给你们好好的讲讲。”   于六心花怒放,忙道:“你等着,我给你拿去。”说完跑到舱门前,一拉舱门,便向外冲出。   便在这时门外走进一个人来,砰的一声,两人撞了个满怀。门外那人踉跄后退,怒道:“于六,你这是在搞什么!”   于六忙恭恭敬敬地站好道:“全管家好,不知您有什么吩咐?”来人正是管家全盛。   全盛铁青着脸,看了看于六,喝道:“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目光转向贾仁禄,招了招手,道:“你跟我来!”   贾仁禄应道:“是!”心道:“他妈的,好久没做下人了,还真有点不适应。”   全盛领他来到了舱板之上,贾仁禄凝目一看,舱板之上的小楼一共三层,同刘琦的坐船一样。全盛带着他来到下层的第四间小室门前,拉开舱门,走了进去,让他入内,这显然便是全盛自己的舱室了。   进得室来,全盛来到案前一坐,令他站好。便开始滔滔不绝的向他灌输孙家的大大小小的规矩,俗话说的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孙翊是吴侯之弟,官封偏将军,单从军职来论也比贾仁禄这个小小的军师中郎将要高,在江东可算是数一数二,地位超群,这家里的狗屁规矩当然是多如牛毛。   贾仁禄站在那里听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大半天,已是两腿发麻,心道:“得,又回到学校了,以前上学时,每年开学校长都要站在学校大操场前的高台之上,唧唧歪歪的说了一大通,耗时长久,却又毫无意义,实在是有够无聊的,没想到这个什么鸟孙翊府上也是这副德性。”   便在这时,全盛喷完了第二百零二条规矩,咳嗽两声,端起茶碗来,饮了一口。贾仁禄长长的舒了口气,心道:“总算是完了。”   全盛饮了口茶,放下茶碗,道:“刚才说到哪了?”   贾仁禄道:“刚才你说到第二百零二条,在干活期间不许交头结耳。”   全盛点了点头,道:“嗯,下面我来说第二百零三条,这……”   贾仁禄心道:“他妈的,还没完,刘备府上都没这么多规矩……”想到此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两个时辰之后,全盛总算是将孙翊府上的一应大小规矩全部喷了一遍,道:“好了,府里的规矩暂时就这么多了,以后你可要好好遵守,到处如有触犯,我可决不轻饶!”   贾仁禄忙道:“不敢,我一定用心执行,不敢有误。”心道:“他妈的,老子领了工资之后,便脚底抹油,雇船前往江北去者,还遵守什么狗屁规矩!”   全盛点了点头,道:“好了,就这样吧。夫人想想见你,我这就领你去见他。”   说完便头前带路,领着他到了二楼的一间颇为豪华的舱室。   徐氏挥退左右,道:“你叫秦钟?”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正是。”   徐氏向他望了一眼,问道:“哪里人?”   贾仁禄道:“河北清河郡人。”   徐氏道:“从河北到此,这路程可不近啊。”   贾仁禄道:“如今袁曹相争,兵荒马乱的,加上天灾连年,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这才不得以背井离乡的。”   徐氏问道:“来柴桑真是为了投亲戚?”   贾仁禄道:“在夫人面前不敢说谎,我听说江东人杰地灵,特来此地混口饭吃。”   徐氏道:“呵呵,算你老实。我在城门口一望便知你想要混进城去找份活干。正好我欲往丹阳,缺乏人手。从今天起,你便在府里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贾仁禄道:“全凭老爷夫人养活。”   徐氏点了点头道:“具体差事,你便听从全管家安排,下去吧。”   贾仁禄应道:“是!”转身退出,心道:“这个小妮子也不过如此,极好糊弄,看来她根本不懂得什么周易,不过是在胡吹大气罢了。”   待他出去后,徐氏低头看了看摆于案上的数枚铜钱,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原来你不懂得周易。”顿了顿,大声道:“来人啊!”   四日后楼船平安抵达芜湖,下得船来,一行人换乘马车,取路东南,不一日便到了宛陵。自从那次徐氏召见贾仁禄之后,便再没和他朝过向。他自那日回转之后,便将象棋、麻将的详细规则,棋牌制法告诉了于六等人,只不过大船之上木料虽多,却各有用处,张据倒也不敢胡乱拆下一块下来做棋玩。因此众人虽急不可耐,也只能徒唤奈何。   贾仁禄曾鼓足极大的勇气想再次跳江逃命,可是一到晚上,上下舱板的木门便被锁死了,根本没法出去,也只能是望洋兴叹了。逃跑无门,他颇为郁闷,便整日窝在舱室里,同于六他们赌六博,有道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反过来倒也顺理成章,贾仁禄来三国时情场得意,不到五年便已美女成群。在赌博之时却手风不顺,霉气连连,不到一日,便将于六借给他的数十枚铜钱输得精光灿烂,此后数日更是屡借屡输,屡输屡借,还未上岸之时,便已债台高筑,欠了一屁股的赌债了。   这日一行人到了宛陵,其时孙翊已在任数日,属役早已将太守府收拾的齐齐整整。徐氏到后,仍命人好好的收拾一番。贾仁禄自不免被差去扛扛抬抬,打杂扫地,端茶递水,好在他原本就是各路战场总清扫,这清扫庭院和清扫战场虽有不同,却也大同小异。这份活计,对他来说倒也胜任,只不过原来他常常翘着脚丫享清福,如今却要扛扛抬抬,难免有些辛苦。   时光匆匆,转眼之间,贾仁禄在孙府为奴已有一月。这日,他躲在自已的狗窝之中,盼望着早点发下工钱,好早点跑路。正胡思乱想之间,忽听全盛在外面大声喊道:“秦钟,来客人了,夫人让你到前厅侍侯。”   贾仁禄应道:“是!”说完便走出屋去,取了个托盘来,上盛着两碗茶,端到了前厅。甫进厅门,便听见一声仙籁般的声音说道:“好久不见了,最近你还好吧?”   贾仁禄定盯一看,只见徐氏边上坐着一位女子,约二十六七岁,身着淡黄绸衫,眉目如画,清丽难言。他手捧托盘,张大了口竟然合不拢来,刹时间便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那女子柳眉一蹙,脸上微现怒色。徐氏叱道:“秦钟,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奉茶。”   贾仁禄回过神来,咽下已到了嘴边的哈拉子,将茶碗放于案上,正欲退下。忽听徐氏说道:“先不忙退下,立于边上侍侯。”   贾仁禄应道:“是!”   那女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这位便是你在柴桑城外收的下人?”   徐氏点头道:“正是,不说他了。大乔,你从来都是足不出户的,怎么会到了宛陵城来了?”   贾仁禄心道:“怪不得这么漂亮。原来是大乔。老子的狗屎运还真不错,如今总算是见到了。” 第239章 乐极生悲   大乔道:“如今各地叛乱已基本平定,主公欲将治所迁往京城。只因现在夏口未克,主公脱不开身,只得留于柴桑坐镇,先把我们这些亲属家眷送了过来。我到了芜湖,想起你在宛陵,便顺道过来看看。”   徐氏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次来了,好好的住几天再走。”   大乔摇了摇头,道:“还是不了,我在这里住久了,恐吴国太那里放心不下。”   徐氏道:“住在我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这就差人去说说,吴国太那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大乔道:“这怕是不好吧。”   徐氏道:“宛陵离京城颇远,你就这么风尘仆仆赶过去,可是要累坏的。在这住两三日也好陪我说说话,这里不像在柴桑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一天到晚的想找人说个话都难。”   大乔道:“那好吧,我就住两日。”   徐氏道:“好,我这就叫人给你收拾房间去。”说完便喊来管家全盛,令他派人收拾房间。   徐氏瞥了贾仁禄一眼,见他呆若木鸡的立在那里,双眼看着地,不禁暗觉好笑,对大乔说道:“最近外间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大乔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听说曹操在河北大败袁尚、袁谭,占了黎阳。袁尚、袁谭退回邺城防守,曹操屡攻不下,粮草不济退回许都了。”   贾仁禄看了大乔一眼,便觉心满意足,不敢多看,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心道:“所谓粮草不济不过是借口罢了,曹操看来也觉得损失惨重的胜利要来没用,采纳了郭大大的建议,暂且退兵,以待二袁生隙而后图之。”   徐氏道:“曹操是很厉害,不过常常粮草不济。伯符在的时候,曹操还向伯符借过十万斛粮食呢。”   大乔点了点头道:“嗯。”说完便低垂着头,黯然神伤,泪珠在眼眶里来回打转,晶莹欲滴。   徐氏自悔失言,忙岔开话题道:“还有别的消息吗,比如说刘备的。”说到此眼光便向贾仁禄脸上扫去。   贾仁禄抬起头来,侧耳倾听。大乔取出锦帕擦拭泪水,道:“主公想挑得刘备与刘表反目成仇,怎奈刘表猜透了主公的用意,没有上当,如今滞留襄阳城中的赵云等人都已返回长安去了。”   贾仁禄舒了一口气,心道:“刘表还是有点脑子的,没有为难子龙他们。甄宓和祝融都返回长安了,这下老子可就放心了。这要见小乔先要见周瑜,那可不是闹得玩的,我看还是算了吧。好在见过了大乔,小乔是她妹妹,样子应该差不了多少,纵其想象就可以了,也没必要亲眼见到。江东算是没白来了,等拿了这个月工资,老子找个机会便拍拍屁屁闪人了,哈哈!”言念及此便一身轻松,嘴角上蕴含着笑意。   徐氏道:“我可听说刘备手下有一个很厉害的军师叫贾……贾……”   大乔道:“贾福。”   徐氏道:“对的,就是叫这个名字,不知怎的一时之间就想不起来了。我听说他在江上失踪了,不知最近可有他的消息?”   大乔摇了摇头,道:“没有。主公想请他到柴桑来做客,本是好意,他不知怎的竟误会了,找了个机会逃了出去,自今下落不明。”   贾仁禄心道:“娘的,什么叫请老子来做客,明明是想把老子关成老黑脸的……”   徐氏道:“呵呵,这个贾福还真不识抬举,主公好心好意请他来做客,他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顿了顿望了贾仁禄一眼,似笑非笑,道:“秦钟,你说是吗?”   贾仁禄正想着拿到工资以后如何跑路,闻言一愣,过了片刻,方道:“对的,这个贾福真他……”蓦地里醒觉不能在美媚面前出口成“脏”,硬是将“妈的”两个字给咽到吐子里去了,又道:“……不识抬举。”心道:“反正老子不是贾福,那个贾福已死了四年了,你们爱骂便骂吧,不关老子什么事,哈哈!”   徐氏和大乔二人,又唧唧喳喳地聊了半晌。贾仁禄好久没有罚站了,站得两腿发酸,偏偏走动不得,正郁闷间。忽听脚步声响,一人迈步而入,见到大乔,喜道:“嫂子,你怎么来了。”   贾仁禄抬头一看,却是那个命不久矣的孙翊。徐氏道:“相公你回来了。嫂子前往京城,顺道过来看看我们。”   孙翊道:“嫂子可是难得来一趟,可要多住几日。”   徐氏道:“嫂子已答应多住两日了。今天我看你很高兴,外面有什么喜事?”   孙翊点了点头,道:“拿酒来。”   贾仁禄忙应道:“是。”转身退下,心道:“腿都快站麻了,总算可以走走了。”过不多时他便端了个大托盘,其上放着一坛好酒,一只巨觥,进得厅来,将托盘放于案上,退到一旁侍候。他来此间已近一月,早已将孙翊的脾气摸透,发现孙翊竟然与远在江州的张大大一般无二,都喜欢灌马尿,灌完之后便胡乱的鞭打士卒仆役,而且二人最后均为部将所杀,可见酒后鞭人乃是取死之道也。   孙翊打开坛盖,端起酒坛,便咕噜咕噜的灌了几大口,道:“爽!”   徐氏白了他一眼,道:“喝得慢些。”   大乔蹙眉道:“饮酒伤身,还是少喝为妙。”   孙翊道:“嘿嘿,不说这个了,今日我请到两个人才,很是高兴。”说完又举起酒坛猛灌了三口,好似在灌凉白开一般。   徐氏道:“我没听说丹阳有什么人才啊?是什么人?”   孙翊道:“此二人一名妫览,一名戴员……”   贾仁禄大吃一惊,啊地一声惊呼,自觉失态,忙捂住了大嘴,胀得老脸通红。   孙翊怒目横视,额头上青筋暴起,攥起铁拳,便欲殴人。徐氏忙道:“秦钟,你太也失礼,还不赶快退下。”   贾仁禄应道:“是!”忙脚底沫油,溜之大吉。   转过天来,便是孙府发放月钱的日子。贾仁禄一大早便爬将起来,跑到帐房那去领自己的工钱,队伍甚长,好不容易才轮到他。那帐房看了看他伸出的大手,冷笑道:“你是扫地打杂的下役,老爷管你三餐,给你衣穿,已是对你天大的恩赐了。还来要什么工钱,真是胡闹,还不快滚!”   贾仁禄闻言一怔,心道:“这叫什么事嘛,不给钱,这不是白使唤人么。”说道:“这大户人家怎么这样不讲理呢,老……我好歹也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了,怎能不给工钱。”   那帐房道:“如今兵荒马乱的,天天都在饿死人。一般的老百姓只要给他口饭吃,要他当牛做马都干。你居然还要工钱,看来你是不想在这干了,不想干走人,这活可有的是人愿意干。”   贾仁禄怒道:“这不是欺负人么,这活我还就不干了,谁爱干让谁干去!”说完转身便向大门走去。   忽听徐氏说道:“且慢,先到我的屋里来,我有话说。”   贾仁禄道:“没钱白使唤人,这活我可不干。”说完头也不回,径自向前走去。   甫出数步,却见前面抢出两条大汉,走上前来,不由分说,架着他便向后走去。过不多时,贾仁禄便被架到了徐氏的小屋之中,徐氏看了看他,挥退左右,道:“府里的下役向来是没有工钱的,你最近表现不错,好好干,过些时候,我升你的职,你就有工钱了。”   贾仁禄自从听孙翊提起妫览、戴员二人之后,便提心掉胆,生怕逃得迟了殃及池鱼,哪还有心思再在这府上活受罪,说道:“没有工钱的活我可不干,人人都说江东好,唉,我来过之后才知道上当了,看来这里也没什么好呆的了。”心道:“雇船的钱好象也不多,老子跑出去再想办法淘就是了。”   徐氏看了看他,笑道:“呵呵,想回家了?”   贾仁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怔怔出神,心神飞到了千里之外的长安。   徐氏道:“看来最近你是回不去了,我可听说曹操自主公不肯任子之后便有征江东之心。主公为了防止曹操来攻,已下令封琐江面,片板不得过江。”   贾仁禄大吃一惊道:“什么!”心道:“防曹不过是借口,这是冲着老子来的。”   徐氏道:“你还是安安心心在这里再呆一段时间吧,呵呵。”   贾仁禄心道:“这叫什么事嘛,在蜀中遇到了剑阁封关,在这时遇到封琐江面。老子的运气咋这么衰呢。不对,长江可是绵延万里,我就不信他能全都封了。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些船家不过是多要些钱罢了,给他就是了。”   徐氏望了他一眼,道:“可你现在没钱。”   贾仁禄闻言一愣,隔了半晌,道:“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徐氏嫣然一笑,道:“你的心思倒也不太难猜。”   贾仁禄心道:“娘的,这小妮子有些鬼门道。他妈的,这里可是是非之地,老子可要尽早跑路,实在没钱老子咬着牙再游一次长江,这活老子说什么也不干了。”说道:“你可知我刚才在想些什么?”   徐氏道:“我想你肯定是要走了。”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算你厉害,我可要走了。谢谢你这一段时间以来对我的照顾,多多保重。”说完行了一礼,转身便走。   走出数步,见徐氏也不上前拦阻,想来是有心放他,心下感激,便转过身来,道:“多多保重,妫览、戴员不是什么人才,你今后一定要多留一个心眼。”   徐氏看了看他,道:“忘了告诉你了。山寇虽然平定,但丹阳依旧不怎么太平。为了防止盗匪同府里的下人勾结里应外合,我已下令从今日起,无老爷和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门。”   贾仁禄心道:“看来这小妮子早知道我是谁了,这是在软禁我啊!他妈的,真不是个东西,要早知是这样,老子还不如给孙权软禁呢,还有人侍候,现在可倒好还要侍候人。”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徐氏问道:“发现什么?”   贾仁禄道:“少装傻,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徐氏道:“你不是秦钟么?”   贾仁禄一脸郁闷,哑然无语,徐氏抿嘴一笑,道:“呵呵,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贾军师也有犯难的时候。”   贾仁禄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徐氏道:“我相公是主公之弟,我当然是站在主公这边了。主公已知道你在我这里,早已派人监视你了,想跑我看是不成了。”   贾仁禄摇头苦笑,道:“看来我这老黑脸是当定了。”   徐氏道:“呵呵,主公不过是想请军师做做客罢了,军师何必如此头痛?”   贾仁禄道:“唉,跟你也说不清楚。既然西洋镜已经拆穿了,这下人老子也没兴趣再做下去了。要软禁老子怎么也得给老子拨间总统套房,再给几个下人吧。”   徐氏道:“别软禁软禁的说得这么难听。既然军师说了,我这便让下人都给军师收拾出一间雅致房间出来。”   贾仁禄点了点头,徐氏道:“先生何时想通了,我便差人告诉主公。”   贾仁禄道:“告诉孙权,咱这是土地爷掉在井里。”   徐氏莫明其妙问道:“什么意思?”   贾仁禄一摆手,道:“你让他别劳这个神了,要老子追随他,门也没有。”心道:“孙权早年颇能用人,到了老了就变得乱七八糟,听说陆逊就是给活活气死的,老子才不想老来受这份洋罪。”   徐氏道:“我这便让下人收拾房间去了。”   贾仁禄道:“若是你相公受到如此待遇,你会怎么样?”   徐氏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你我阵营不同,使君论说还是主公之仇,我如此做法,你也应该能够明白吧。”   贾仁禄点了点头,心道:“老子原来一直担心妫览、戴员二人作乱。现在看来,老子该想个辙让他们早点作乱了。” 第240章 幽禁生涯   徐氏问道:“上次叔弼提到妫览、戴员之时,先生好象颇为吃惊,不知招览此二人到底有什么不妥?”   贾仁禄心道:“本来老子还想提醒你一下,让你不至于过早的做了寡妇。现在老子能不能逃出生天,可就靠这两个家伙了,这事怎么能让你搅黄了。不过话都已喷出去了,一时之间倒也不好改口,这咋整?”说道:“我身为刘使君帐下的军师,自然要对各地的风土人物有所了解,过样才好为主公举荐贤才。我曾询问过几位江东人氏,打听过江东人物,没听他们提到丹阳有什么厉害人物。再者妫览、戴员二人好象身有毛病,见不得光,这才隐居起来的,我看也不是什么好鸟。”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妫览、戴员二人为什么会隐居不仕,不过既然曾出言让徐氏提防二人,总要往他们头上扣些屎盆子,于是便顺口胡诌,望能蒙混过关。   徐氏点了点头,道:“对的,先生之言甚为有理。此二人乃是吴郡名士盛宪门客,这盛宪因不服伯符,隐居不仕。伯符忌惮他的名声,屡欲除之,一直没有机会下手。伯符故世之后,主公接位,便找了一个罪过,将盛宪给杀了。妫览、戴员则逃亡至丹阳附近的群山之中隐居,此二人即是盛宪的门客,感念故主之恩,如何不为他报仇,我怕伯符之难会落到相公头上。”   贾仁禄微微一笑,说道:“夫人顾虑的是,伯符是出猎之时为许贡门客所刺。妫览、戴员这两个家伙一定也会如法炮制,夫人今后小心些,别让老爷单独出门也就是了。”心道:“你想不到的是,你老公是死在自己家的大门口,这我看你怎么防。你不是很会卜么,老子的身份,八成也是你卜出来的。这次你再拿个乌龟壳好好的卜卜,不就清楚了,哈哈!”   徐氏面有忧色,点了点头,道:“先生之言甚是……”   忽听门外响起了一阵若隐若现的抽泣之声,徐氏柳眉一蹙,道:“谁在外面?”   大乔应道:“我。”说完便走了屋来。   徐氏道:“我们刚才提到伯符,让你伤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大乔道:“没什么。”低下头来,取帕拭泪,跟着一仰秀颈,看了看贾仁禄,问道:“你就是刘备手下的军师贾福?”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正是。”   大乔道:“真看不出来。刘使君本孤穷无依,窜身一隅,自从有你辅佐之后,不到三年的时间里势力竟已快赶上了袁绍极盛之时,真不简单。伯符要是能有你辅佐就好了,也许就不会……”说到此泪珠滚滚而下。   贾仁禄心道:“老子当初倒有点想投孙策,只不过他的命太短了。老子可不想在孙权的手下混饭吃。”说道:“伯符英姿伟岸,文韬武略,出类拔萃。的确是有望一统天下的明主,只可惜英年早逝,当真是天妒英才啊。”   大乔道:“军师过奖了,伯符虽英气杰济,猛锐冠世,但轻佻果躁,好勇轻出,最终陨身致败,没有先生说的那么厉害。”   贾仁禄道:“人道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一个人又怎能没有缺点,孙伯符可以说是我最佩服的一个人,只可惜他英年早逝,要不然……”   大乔看了他一眼,见他发自内心的称赞孙策,不免将其引为知己,道:“伯符临终前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仲谋身上了,还请先生佐其成事……”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夫人别再说了,要我投孙权那是没可能的。”   大乔道:“先生何以对仲谋有成见?伯符可是素来看好这个弟弟,屡次和我说起江东在他手上一定会无比兴旺。”   贾仁禄道:“这不是成见不成见的问题,忠臣不仕二主,我既已追随了使君,便不会再追随其他人了。你还是回去转告孙权,让他令请高明吧。”   大乔道:“江东人才缺乏,正需要像先生这样的英杰,还请先生再考虑考虑。”   贾仁禄笑道:“呵呵,你们把我也看得太高了,我只是一个骗饭吃的,哪里是什么英杰。再者我不习水战,孙权要我来也没什么用,只是浪费国家粮食而已。你们这里伏路把关饶子敬,临江水战有周郎,人才可是不缺啊。”   徐氏道:“呵呵,看来你对江东的人物了解还真不少。”   贾仁禄望向徐氏,道:“看在夫人这几天对我颇为照顾的份上,我就说说这东吴有哪些人才,只要孙权肯重用此数人,不愁荆州不灭,至于能不能得到天下,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大乔问道:“先生请讲。”她爱极孙策,对孙策一手打下的江东半壁自然也极是关心。   贾仁禄道:“其一便是鲁子敬,这个人治理内政倒是一把好手,不过为人谦和,进取之心略显不足。其二便是陆逊,这小子极为厉害,孙权若能始终信任,大事或许可成。其三便是吕蒙这个老流……此人倒有点本事,不过我看也稀松平常,孙权爱用便用用罢。”此三人便是周瑜死后,东吴的三任大都督,自然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既便是他不说出来,孙权自然也会发现,他这可算是贪天之功为己有了。   这三人之中,他当然最痛恨吕蒙,深知这孙权的罪恶有一半都是这个老流氓一手做成的,没有他的白衣渡江之计,关公也不可能大意失荆州。其实说关公大意是有些过了,在那种形势谁都有可能判断失误的。   这计谋是这样的,吕蒙先是称病告老,让陆逊接任大都督,陆逊便写了一封言词十分卑下的书信差人送交关公,说自己新接大位,无德无能,不足成事,还望关公多加照拂,以稳固双方同盟之好。其时关公正猛攻襄阳,损失颇重,兵员不济,接到此信之后便不以为意,将防守东吴的兵士全部撤了出来,调去攻打襄阳。便在这时,吕蒙突然之间说自己病好了,从暗处窜将出来,化装成商人,取了江陵,让关公进退两难,以至兵败身死。   其实兵者诡道,在两方敌对的情况之下,施施奇谋诡计,倒也无可厚非。但是在双方同盟之约未解的情况之下,突然之间出此损招,却也可说得上是十分下流了。因此贾仁禄每次提到吕蒙都是咬牙切齿,恨得后槽牙直疼。   大乔听到提到吕蒙之时怒不可遏,不明所以,料想是那日出使之时在楼船长安之时受了吕蒙之辱所致,也不以意,道:“子敬和子明都在主公军中效力,这陆逊却从未听人提过,听先生对其赞许有加,应该是个大材,我会请主公多加留意的。”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嗯,只要主公能始终信任这三个人,不愁大事不成。好了就这样吧,西洋镜也拆穿了,老子也累了,赶紧的给老子收拾一间上好房间出来,老子想去翘脚丫了。”   徐氏道:“我亲自去收拾布置。”说完便行了个礼,转身出屋。   大乔心里兀自存了一丝希望,说道:“适才之事,还请先生考虑考虑,主公说了,只要先生肯投效,无论是什么要求都会答应,另赐钱一亿,豪华宅邸一处,美女若干。”   贾仁禄大吃一惊,叫道:“一亿!”心道:“老子为刘备打下三州之时,刘备也不过是赐钱千万,那时老子还在西域,这钱全都给了貂婵了,老子一个子都没拿到。这孙权可谓是大手笔,竟能一次拔出一亿来。”   大乔点了点头,道:“主公是这么说的。”   贾仁禄道:“是孙权派你来做说客的?”   大乔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我来这里的的确确是为了探望徐夫人。只不过来时主公言道,若是你表明了身分,便让我试着劝说一下。”   贾仁禄喃喃道:“这条件的确十分诱人。”   大乔喜道:“先生这是同意了?”   贾仁禄道:“若我为了这点钱便投靠了孙权,天下人便会以为我有奶便是娘,这样我岂不臭名昭著,家里那些婆娘也会瞧我不起,我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饭吃。做人是要讲原则的,你回去告诉孙权,这事我不会答应的。”心道:“区区一亿铜板就想收买老子,门也没有。孙权的手笔虽大,但还是跟着刘备安全些,还是小命要紧,这有了钱可也要有命花不是。”   大乔柳眉一蹙,幽幽地叹了口气。贾仁禄见她那伤心难过的样子,不禁心痛如绞,觉得便是为她赴汤蹈火亦是在所不辞,血气一涌,险些便要答应下来,转念一想:“这可是美人计,你可要忍住。孙权不是一个值得投靠的人,他初期对大臣着实不错,不过到老了可就稀里糊涂,听信馋言,胡乱废立,颤杀大臣,老子可不想跟着他一起倒霉。再者,老子家眷都在长安,若是从了孙权,刘备一怒之下,肯定全给喀嚓了。为了一个大乔,而害得老子四个老婆死于非命,那还不如要了老子的小命呢,这事可万万不能答应。”   言念及此,便将已到了嘴边的话硬给咽了回去。低垂下头,不敢再看大乔的绝世容光,怕万一经受不住诱惑,害死了自己的爱妻那可就真就万劫不复了。一时之间屋内二人皆垂首静立,一言不发,气氛颇为尴尬。   过了良久,徐氏走了进来,道:“先生,我已以为你收拾好了一座独立的院落,十分的幽静。”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这里我已经很熟了,你告诉我在那里我自己过去就得了。”   此后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贾仁禄便在这个宛陵大守府里住了下来。徐氏给他收拾的院落虽是楼台处处,小桥流水,假山怪石,鸟语花香。但小院内外岗哨森严,机关密布,没有吴侯孙权的命令,当真是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将进去。贾仁禄在如此严密的保护之下,自然是过得十分的舒心。他在过去的一年多的时间里受尽苦难,心神交瘁,此时啥事也不用考虑,正好可以放松下来,享享清福。只是他的几位夫人未能跟在身边,不能与之大功告成,未免美中不足。   院中的厨子、侍仆、婢女一应俱全,幽禁生涯,竟然也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只不过太也安逸无聊,贾仁禄变得法的想搞恶作剧,惹事生非。须知不作荒唐之事,何以遣有生之涯?只可惜那些侍仆、婢女都曾受了太守孙翊严令,不能与之交头结耳,胡乱嬉笑。有道是:“孤掌难鸣”即没有人随他兴风作浪,这位军师中郎将缚手缚脚,只有废然长叹。   由于《三国演义》对徐氏一段记述过于简略,贾仁禄根本不知道妫览、戴员二人,何日会发动叛乱,因此也就不知道自己何日方能脱身。有时午夜梦回,思及此事,难免焦急万分,可他被软禁于小院之中,无法与外界传递消息,虽有心挑拨离间,煽风点火,却也无能为力,只得徒唤奈何。   孙权求才之意甚诚,自贾仁禄被软禁之后,不断派人前来劝说他投顺。其中诸葛谨来了三次,鲁肃来过三次,凌统来过两次,其他孙权手下饱学之士,善辩之人,也都至少来过一次。这游说之言当真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不可尽表,听得贾仁禄耳朵早已生了一层厚厚的老茧,有点失聪的趋势。可不论这些说客如何劝说,贾仁禄均将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嘴里始终也就三个字:“不投效。”   转眼之间,建安八年匆匆而过,建安九年也已过了一半。天下形势虽被贾仁禄改得面目全非,却仍固执的往鼎足三分的方向靠拢。先说曹操,自曹操退兵之后,袁谭、袁尚便反目成仇。袁谭因自己是长子反而不能袭位,心生忿恨,采纳的郭图之计,欲将袁尚、审配诱出城外杀之。怎料审配识破了郭图之计,便劝袁尚起兵攻打袁谭。袁尚从其计,领军五万,冲将出来,乱杀一气,只杀得袁谭大军是天昏地暗,大败亏输。   袁谭兵败奔窜,逃往平原,纠合势力便欲再战。袁尚先声夺人,领军先攻平原,袁谭一败再败,迫不得已,只得投降曹操。曹操见河北有机可趁,便亲率大军往攻邺城,袁尚闻知曹操来攻,便弃了平原还守邺城,曹操屡攻不下,便许了袁谭投降,引军闪人,回转许都。   建安九年二月,袁尚灭兄之心不死,复又攻打平原。曹操得到讯息,便率军赶至邺城,围城数月,赖得审配深知兵法,随机应变,这才保得城池不失。到了这年五月间,曹操决漳水灌城,城中饿死过半,渐渐的有些不支。   刘备自同刘璋翻脸之后,便积极备战。只怪贾仁禄前段时间拓地过于迅速,刘备的地盘虽在短期内猛增数倍,但有些消化不良,这兵马一时之间也难以凑齐。好在刘璋嘴里虽喊打喊杀,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没有什么实际动作。直到建安九年二月,刘备方始出兵五万攻打江阳。刘璋则令张任为大将,领军解江阳之围,双方于城下恶战一场。张任一人,如何抵得住张飞、庞德、马岱等数员猛将的夹攻,大败亏输,逃往成都。刘备便领军沿汉安一线攻打,取路径往雒县而去。   孙权自得了长沙、零陵、桂阳三郡之后,势力大振。不过他初平叛乱,骤得三郡,需要消化吸收,短期之内也无法出兵。到了建安八年十一月,孙权休整了近一年,这才出兵五万,复攻黄祖,黄祖水战失利,便凭城坚守,孙权屡攻不下,见风色不利,便又退回柴桑休养生息去了。   贾仁禄虽幽处小院,这些消息却也还是能听得到的。无聊之时,便向徐氏要了地图来,在地图上指指划划,心中幻想着数路大军来来去去,征战杀伐,聊以消遣,这日子倒也不算太难过。   这日三更时分,他躺于床榻之上,做着每日必做的功课,在心里操着孙权的祖宗一十八代。骂了一会,顿觉轻松,也就睡着了。睡梦之中忽见孙权走到了他的边上。   贾仁禄骤见仇人,分外眼红,伸出手去,抓住他的右臂,喝道:“他妈的,孙权你终于来了,看我不打死你!”   迷迷糊糊间只听得孙权低声说道:“军师,是我。”听声音竟像是赵云的声音。   贾仁禄吃了一惊,登时清醒,睁眼一看,前面站着的赫然便是赵云。 第241章 否极泰来   贾仁禄已有一年多没见到自己同志了,突然之间见到赵云,心情激动,失声叫道:“我不是在做梦吧。”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赵云忙将他扶起,掐了掐他的人中。过了半晌,贾仁禄幽幽醒转,道:“我一定是在梦里,子龙怎么能到这来。”   赵云低声道:“军师,你不是在做梦。”   贾仁禄伸出右手,在自己的左手背上狠狠地捏了一下,疼的一冽嘴,喜道:“不是梦。”握住赵云的双手,又笑又跳,泪珠滚滚而下。   赵云忙将他摁住,将右手食指举至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示,道:“嘘,轻点声。”   贾仁禄闻言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总算是认清了国际形势,自知失态。定了定神,拉着赵云的手,将他拽到了床榻之上,揭开锦被,横卧在床,朝边上比了比,示意他躺下。   赵云点了点头,便躺在了他的边上。贾仁禄拉上锦被,将自己二人连头带脸盖得个严严实实。   贾仁禄悄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赵云压低声音道:“自那日军师被人掳去之后,我们沿路寻访不得,便去了襄阳。将此事告知刘表。刘表倒也识得大体,广派人手于长江沿线加意寻访。其后,却听说军师到了江东,将长沙三郡献与孙权。蔡瑁等人闻讯便向刘表进馋,要杀我等。好在刘表息事宁人,不想两家之间起无谓的争端,没有为难我们,还放我们回转长安。我将甄宓等人送到长安之后,便到了江州向主公说知此事。元直认为你可能真在江东,主公便差我前来寻访,道上正好遇到了尤冲,他是奉了貂婵之命前来打探你的消息。我们二人便到江东各城寻访,直到前不久,我才打听到你被幽禁于此,便即赶了过来。”   贾仁禄道:“这段时间可苦了你了。”   赵云道:“你我相交莫逆,这种客套话就不要提了。”   贾仁禄心中感激,道:“如今你来了,就太好了。这个鸟地方,老子是不想再呆了,咱们这就闪人吧。”   赵云长眉一轩,道:“这里守卫十分的严密,我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潜进来的。要带你出去,怕没可能。”   贾仁禄道:“如今我可是钦犯,要想出去怕是十分的困难。”   赵云道:“好在有尤冲在此,让他做张人面皮,像永安宫中一样再来一次偷天换日。”   贾仁禄沉吟片刻,皱起眉头,道:“看样也是不行。小院之中自有下人厨子,不用外人送饭送菜。再进出小院须要严格搜检,要混出去,怕是不易。”   赵云出了一会神,道:“对的,这个孙权太也可恶。军师且在此委屈数日,我回去告知主公,请主公差人前来调停此事。”   贾仁禄道:“还不用出此下策。”   赵云道:“先生有主意了?”   贾仁禄道:“这主意倒是有。”   赵云心下大喜,问道:“是何主意?”   贾仁禄道:“这孙老流氓时不时会遣些说客来劝我投降,你可事先打听清楚哪个家伙要来说服老子,让尤冲先做一张那家伙的人皮面具。等那说客来说之时,便将他凿晕了。老子化成他的样子,便有可能混出去。”   赵云道:“这主意可行,我这便出去,细细打听,到时再来和军师商量。”说完便掀开锦被。   贾仁禄抓住他的手,道:“等等。”   赵云又盖上锦被,问道:“还有何事?”   贾仁禄沉吟半晌,道:“这孙权做事顾虑太多,这对我来说倒不是一件坏事。他见主公势力渐大,应当有心同主公交好。因此不会杀我,我在这里暂时来说是安全的,先不忙出去……”   赵云道:“这里过于危险,还请军师速离此地。”   贾仁禄道:“没事的,老子就这么闪了,岂不是太便宜孙权这个老流氓了。他让老子在这鬼地方坐了一年多的牢,老子怎么也得在他的后院里点把火以示感谢吧。”   赵云苦笑道:“你呀。”顿了顿,又道:“军师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贾仁禄道:“我在等一件事,这件事估计也快发生了。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我要你为我办几件事。”   赵云道:“军师尽管吩咐。”   贾仁禄道:“你先去夏口劝说一个人投奔主公,这个人可是一员猛将,水战更是一把好手,我们正需要这样的人,说什么也不能便宜给孙权这个老流氓。”   赵云问道:“是何人?”   贾仁禄道:“此人姓甘名宁字兴霸,现在黄祖手中为将。不过黄祖待他不咋地,他心中不忿,早晚要投了东吴,这糊咱说什么也要截了。”   赵云道:“此人既有心投奔江东,怕是不易说服。”   贾仁禄道:“他是巴郡临江人,这临江正好在我们手里,你可以乡情打动他。落叶总是要归根的,老在外面趴着有什么意思,这是其一。其二,他为救黄祖杀了孙权爱将凌操,其子凌统恨之入骨。你便可对他说,孙权知他杀了自己的爱将焉能不恨,如何还能用他,去也是自取其辱。就算孙权不念旧恨,凌统可和他有杀父大仇,和仇人共立一朝,能有什么意思。不如往投主公,主公仁义布于四方,又求贤若渴,投之正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赵云道:“军师之言甚为有理,我知道怎么说了,放心我定会劝说甘宁往投主公。”   贾仁禄道:“办成这件事后,你便赶回来,帮我盯死妫览、戴员这两个人。这两个人是盛宪的门客,孙权将盛宪给杀了。这两人因此恨孙氏一门入骨,迟早会叛变。他们叛变之时,便是老子逃出生天之日。”   赵云道:“好的,我一定尽快赶回来。”   贾仁禄道:“这里太过危险,你不可一直前来。我在这里暂时安全,不用操心。”   赵云道:“嗯。军师放心,我自会拿捏时机,妫览、戴员何时有异动,我便前来通知军师。”   贾仁禄闻言默然无语,愁眉紧锁。赵云见他久久不言,便欲起身离去,忽听贾仁禄说道:“我无意之中漏了此事给孙翊之妻徐氏知晓,看来她也会盯着这两个人。若是他们也有所查觉,这叛乱可就闹不起来了,那可就没有热闹可看了。”   赵云冷笑道:“有我在保管徐氏什么也不知道。”   贾仁禄道:“这我可就放心了,好了,你来了也有些久了,就到这吧。”   赵云掀开锦被,翻身站起,悄声道:“军师保重。”说完便抢到屋门之前,侧耳倾听,确认没有动静之后,方打开屋门,轻轻一纵便跃到了屋顶之上。   贾仁禄忙翻身站起,将屋门关好,上了门闩。躺回榻上,盖好锦被。自见到赵云之后,心里悬着的大石总算是落下了,他看着屋顶傻笑了一会,双眼一闭,过不多时,一阵难听的呼噜声便响了起来。   十日后,徐氏来到小院之中见他,道:“先生近来过得可好,可有什么短缺的?”   贾仁禄道:“多谢夫人关心,这里啥都不缺。”   徐氏道:“那就好。”   贾仁禄道:“最近外间可有什么大事发生?”自他被软禁之后,徐氏每隔十余日便会来看他一次,嘘寒问暖。贾仁禄便趁机问问世事新闻,徐氏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用她那悦耳动听,堪比现代一级播音员的嗓音将各地的小事小情一一道来,使贾仁禄有看新闻联播的感觉。因此他虽足不出户,却也尽知天下大事。   徐氏似笑非笑的望了他一眼,道:“倒有几件大事。第一件便是黄祖手下大将甘宁弃了黄祖投了刘使君。主公屡次攻夏口不下,便因此人善于用兵,坚守城池。如今甘宁一去,夏口便十分易攻了。呵呵,你倒帮了主公一个大忙。”   贾仁禄莫名其妙,道:“这里有老子什么事?”   徐氏眼光在贾仁禄脸上扫了几扫,道:“这甘宁别人不投,偏偏投了使君,难道不是你从中作梗?”   贾仁禄站起身来,来到门前,伸手向外一指,怒道:“这里已被你们整得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老子还能作什么梗?”   徐氏面有愧色,问道:“使君远在江州与刘璋为敌,怎会知道夏口有这么一个贤才?”   贾仁禄心道:“套我话呢。你们怀疑有人潜进来同我私下取得联系,想从我嘴里得到证实,当我三岁小孩子呢。”说道:“这腿长在甘宁身上,他爱跑哪里便跑哪里,关老子屁事啊。”   徐氏抿嘴一笑道:“说话这么粗俗,真不知你这个军师是怎么当的。”   贾仁禄道:“老子就这德性,你管得着么。”   徐氏白了他一眼,道:“夏口离柴桑甚近,离江州甚远。甘宁不投江东,而投使君的确有些不尽情理。”   贾仁禄道:“这甘宁是巴西临江人,他八成是想家了,回家窜窜亲戚。碰巧遇到使君,被使君收在帐下,这种事也是很正常的嘛。总不可能是个人物都要投到江东,你们才认为是合理吧。每个人都有自己心里的想法,你们能管得着么?”   徐氏道:“算你说得有些道理,这事看来和你没什么关系。”   贾仁禄道:“本来就和老子没什么关系,你刚说这是第一件事,那第二件事呢?”   徐氏道:“第二件事是便是袁尚回师救邺,走西山小道,临滏水为营。曹操分兵击之,大败袁尚。袁尚退军五十里,差人到曹操营中请降。曹操佯许之,却连夜令张辽、徐晃去劫寨,袁尚尽弃印绶、节钺、衣甲、辎重,逃往中山,曹操回军攻打邺城。城内守军闻得袁尚败走,心胆俱裂,这邺城我看是守不住了。”   贾仁禄道:“袁尚屁点大的小鬼,也就只配打打他的哥哥,怎么能是曹操的对手。”   徐氏缓缓地点了点头,面有忧色道:“河北四州之中,以邺城最为难攻。此城一下,曹操统一河北便指日可待了。”   贾仁禄道:“那是,孙权早不快些拿下荆州,这荆州怕也要姓曹了。”   徐氏望向贾仁禄道:“听说先生曾向主公言道,曹操一统河北之后,便会南指荆襄对吗?”   贾仁禄点头,道:“应该是这样的。曹操攻取河北之时,使君该已取得益州了。到那时,使君势力庞大,占尽形胜,以曹操的实力,怕是也攻之不下了。曹操为了积蓄实力与使君为敌,就只有攻击荆襄,取得江东这一条路了。”   徐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我听说当初是你劝使君取洛阳攻关中的,对吗?”   贾仁禄道:“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这是我同徐元直共同商议的结果。关、陇巴蜀,关山险阻,金城千里,历来都是王者之基。当时使君便在官渡,有这么大的便宜不占真是王……”   徐氏抿嘴一笑道:“呵呵,你在你夫人面前也是这么口没遮拦?”   贾仁禄道:“在我家那口子前面,我爱讲什么讲什么,就算是日娘操祖宗,她们也不会说什么的,嘿嘿。”   徐氏啐道:“真没教养。”   贾仁禄尴尬地道:“嘿嘿,我原来就是一个小卒子,散漫惯了。当然不像夫人、老爷这样世家子弟自幼锦衣玉食,知书达礼的。”   徐氏侧过头去,望向门外,喃喃地道:“你原先是一个小卒子……”   贾仁禄道:“当然,原来家里可穷了,饭里有块肉,就要偷笑了,哪有钱读什么书。我连字都不识得几个,说出来的话当然不能你这些上层人士那样温文尔雅了。”   徐氏道:“三四年前,天下形势还如同迷雾一般,你一个小卒子竟然能够看清,为使君选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风水宝地,真是不简单。”   贾仁禄说道:“我只是一个骗饭吃的,打战之时,躲在战场后面扫扫地而已,没什么本事,这些都是徐元直他们的功劳。”   徐氏向他望了一眼,道:“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大事了,好了,不多说了,我来得也有些久了,该告辞了。”说完便行礼辞出。   贾仁禄心道:“赵大大果然厉害,不辱使命,终于将甘宁给挖走了,这样我就放心了。现在就等妫览、戴员二人的叛乱了,娘的,这叛乱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发生啊?”   夏去秋来,转眼之间,便已到了九月间,这一日,徐氏复又来到幽禁贾仁禄的小院,客套一番之后,贾仁禄道:“这外间有啥大事没有?”   徐氏点头道:“上个月审配兄子审荣献了城门,纳曹兵进城,曹操占了邺城。审配宁死不降,被曹操斩了。曹操进城之后,祭祀袁绍之墓,厚待袁绍家小。朝廷封曹操为冀州牧,曹操便坐镇邺城,休整士卒,准备北攻袁尚。”   贾仁禄道:“这块难啃的骨头终于给曹操啃下来了。”   徐氏点了点头,道:“主公听闻曹操攻下了邺郡,便想起你说的那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决定出兵十万西伐黄祖,如今大军已出发了,想来不几日便会有捷报传来。”   贾仁禄点头道:“最近有没有刘使君的消息?”   徐氏道:“有的,使君连日大胜,已进抵雒县,张任凭城坚守,双方正在相峙。”   贾仁禄低头沉思,不再说话。徐氏望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行礼辞出。   这日晚间,将近四更,贾仁禄正做着美梦。忽觉一只大手抓住他的左臂,左右摇晃。大吃一惊,登时清醒,睁开眼来,正欲惊叫。却见是赵云站在他面前,登时舒了一口气,悄声道:“外间可有什么消息?”   赵云点了点头,低声道:“妫览、戴员二人有异动了。” 第242章 孙翊遇刺   贾仁禄道:“躺上来。”   赵云依言躺在了贾仁禄的边上,贾仁禄将被子盖好,悄声道:“终于有动静了,老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赵云道:“叛乱之事当然不同于儿戏,肯定是要谋定也后动的。如今孙权远征在外,难以救援,妫、戴二人认为时机成熟,便决定动手了。”   贾仁禄道:“对头,这个时机当真是千载难逢。”   赵云道:“正好孙翊因有要事请诸县县令同会丹阳,妫、戴二人便决定趁孙翊大宴诸县令之时下手。”   贾仁禄道:“孙翊颇为孙策之风,骁勇无比,不易对付。妫、戴二人怕不是他的对手吧。”   赵云道:“我探听清楚了,二人同孙翊手上侍卫边洪结为心腹。这边洪曾被孙翊酒后无故鞭打,恨之入骨,早有杀他之心。如今三人终日密议,决定趁孙翊送客出门之时由边洪在背后下手,妫、戴二人领兵接应。”   贾仁禄心道:“倒也按照历史来,不过若完全按照历史来,徐氏不久就削平叛乱,老子也就出不去了,得想个撤把这事给搅黄了。”说道:“这孙翊府里可有叫孙高、傅婴的?”   赵云点了点头道:“有的,不知军师为何问起他们?”   贾仁禄道:“徐氏聪慧,这叛乱说不定会被她给平了……”   赵云虽不十分大男子主意,但也不认为女子能成什么大事,闻言颇不以为然,道:“不可能的,妫、戴二人计划十分的周密,若非事先得知消息,的确不易防患。”   贾仁禄道:“这小妮子可是会卜卦的,还是小心些好。我方才提到了孙高、傅婴二人,是孙翊的心腹,对其极是忠诚。万一妫、戴有所行动,孙高二人一定会阻挠其成事,这样可就不好玩了。”   赵云脸上杀机一闪即逝,道:“我知道了,军师等着好消息吧。”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别做得太绝,让孙翊先有所防备可就糟了。”   赵云淡淡一笑,道:“军师放心,我自有分寸。”   贾仁禄道:“除了这两个人,其他的孙翊死党能除的也都除了。我就是要让徐氏走投无路,到时不得不求到老子的头上来。”   赵云笑道:“军师你真是有够毒的。”   贾仁禄道:“嘿嘿,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事可是他们先弄出来的。”   赵云面色凝重,道:“府中的看守又严密了不少,今天我险些进不来了。看来他们有所查觉了。”   贾仁禄道:“甘宁无故了投了主公,他们怀疑我与外人互通消息,因此加强了防守。”   赵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军师还要多加小心。”   贾仁禄道:“我虽处惊涛骇浪之间却安如泰山,子龙不必担心。如今府内过于凶险,子龙不必再来了。”   赵云道:“嗯,军师好好保重,外间之事我自会妥善处理。”   贾仁禄道:“有子龙在外忙活,我就放心多了,这饭也吃得下,觉也睡得香了,哈哈。”   赵云苦笑道:“你呀。”说完便即告辞而出,复又消失到了黑暗之中。   五日后,孙翊议事回来,来至内堂对徐氏说道:“我明日欲宴请来会的诸县令,你试为我卜一卦,看看是吉是凶。”   徐氏点了点头,净手焚香,诚心祷告,占了一卦,低头看了看案上的铜钱,蹙起眉头,道:“此乃艮上坤下的剥卦,易彖曰:‘剥,剥也,柔变刚也,不利有攸往。小人长也,顺而止之,观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此卦大为不吉,相公还是改日再请不迟。”   孙翊大老粗一名,显然听不懂爱妻在乱掉书包,皱起眉头道:“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徐氏知他肚子的墨水有限,道:“此卦五阴在下,一阳在上,阴盛而阳衰,暗喻小人得势,君子困顿,这宴会最好还是不要去的好。”   孙翊面有忧色,站起身来,走上两圈,道:“诸县令来此已久,当速速遣散回各县料理政务,迟则各县必生变乱。”   徐氏道:“照卦象来看明日宴会恐有小人为乱,还请相公三思。”   孙翊笑道:“哈哈,你也太小心了。我颇有武艺,等闲三五个人近不了我身,既便有小人,又能奈我何。再者在自家宴客,又不是出郊打猎,能有什么大事。”   徐氏道:“还是小心些好,伯符之事不远,当引以为戒。”   孙翊沉吟半晌,缓缓地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我明日令妫览领亲随加意护卫,这你总该放心了吧。”   徐氏蹙起眉头道:“这妫览是盛宪的门客,最近他与戴员二人终日密议。说不定这卦象上所说的小人,便是他们两个,相公不可让他们领兵护卫。”   孙翊颇不以为然,摆了摆手,道:“这妫览、戴员平日里小心服侍,对我忠心耿耿,并无过错。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他们别有用心……”说到此,走到案前,低了看了看案上的几枚铜钱。长眉一轩,大袖一挥,一股劲风吹过,当当当地几声轻响,案上那几枚可怜铜钱被风吹出,落在了地上,四下乱滚。孙翊望向徐氏,怒道:“我看别有用心的是你,定是你欺我不懂易卦,借着易卦来蒙骗于我,这卦根本就不准。你给我记住,妇人不得干预政事,下次再这样胡说八道,妖言惑众,别怪我不客气!”说完不理气得浑身发抖的徐氏,拂袖而出,跑到别院搂着小妾灌马尿去了。   徐氏站起身来,看着屋门怔怔出神,过了半晌,颓然坐倒,眼圈一红,泪珠滚滚而下,喃喃地道:“每次都是这样。让我给你卜卦,吉的就兴高采烈,不吉就横眉立目。一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就说是我卜卦给闹得,非打即骂,还说我是妖人……”说到此,喉头哽住,再也说不下去了。   哭了良久,徐氏站起身来,弯腰拾起散落在地上的铜钱,小心翼翼地藏于袖中,走出屋去,来到了幽禁贾仁禄小院。   其时贾仁禄正躺在榻上翘脚丫,手里捧着一卷《易经》,上眼皮搭着下眼皮,凝神用功,呵欠连天,随时都有往见周公的趋势。   徐氏见到他手中的《易经》,气便不打一处来,劈手夺过,掷于地上,抬脚便踹。贾仁禄见她珠泪滚滚而下,不明所以,道:“哈哈,踩得好!这里面一会彖曰一会象曰的乱七八糟,老子看得是头大如斗,几欲睡着。老子早看这书不顺眼了,你多踩两脚,算是我踩的。我说啊,你这里不是《论语》就是《周易》的,读这些书能有什么意思,有没有春宫……嘿嘿,有就最好了……”   徐氏弯腰拾起地上的简牍,用力一掷,嗔道:“你也不是好人!”啪地一声,那简牍正中贾仁禄的大脑壳。贾仁禄疼得一冽嘴,捂住额头,道:“抽风啊!小心我告你虐待犯人!”   徐氏啐了他一口,颓然坐倒,伏在案上,不住哭泣。贾仁禄不明所以,翻身站起,拾起掉在地上的《易经》放于枕旁,问道:“出什么事了?”   徐氏闻言不答,又哭了半晌,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哽咽道:“明日叔弼要宴请各县县令,让我占卜吉凶,我占了个剥卦。照卦象上看君子道消,小人道长,隐有下克上之兆,我劝他改日再举行宴会不迟,他竟说我是妇人干政……”说到此便又伏下头来,哭个不停。   贾仁禄心道:“这个小妮子是有些鬼门道。这的的确确是下克上,她竟能卜的出来,这也太神了吧。好在孙翊那个大白痴不听,不然老子可就真要被关成老黑脸,永无出头之日了。”说道:“唉,你是知不道啊,世人都喜欢听好话。下下签要是能被你解成上上签,他们便会打从屁眼里笑出来,然后多给你钱,说你卦很灵,是在世神仙。你若实话实说,他们便会说不准骗人,这世道就是这样的,又不是只有你相公一个人如此。”   徐氏抬起头来,问道:“那你呢?”   贾仁禄道:“老子当然也喜欢听好话。不过‘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的道理老子还是知道的。再者,别人的话老子不一定听,这老婆大人的话,那是句句都铭于五内,不敢有一时或忘。”心道:“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是不听老婆大大的话,这搓板跪将起来,可就没完没了。”   徐氏凝望着贾仁禄,怔怔出神,过了半晌,叹了口气,道:“哼,嘴上说说的吧,你夫人的话你真的会听?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从不把我们女人当人看。”   贾仁禄叹道:“唉,封建主义害死人啊,你和孙翊也是包办婚姻吧?”   徐氏莫明其妙,问道:“什么是包办婚姻?”   贾仁禄道:“就是父母亲给指派的,自己不是很愿意。”   徐氏一脸惊诧,问道:“这婚姻本来就是要父母之命,媒酌之言。没有这些怎能成婚,那不是乱来么。”   这封建主义的瘤毒深重,贾仁禄一时之间也没法和她解释清楚,况且就算是解释了,也一定会被她当成疯子,便道:“那倒是,唉,这小两口哪有什么隔夜仇。我想叔弼灌几斤马尿下去便气消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像这种急性子之人的脾气,贾仁禄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往往生气之时若台风暴发,汹涌澎湃,但过不了一顿饭的功夫便复又晴空万里了,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徐氏气鼓鼓道:“是的,他是气消了,可我呢。”   贾仁禄道:“这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小两口之间的事,跑我这来抱怨做什么。”心道:“这有什么可抱怨的,明天你的老公就挂了,到时你就是想抱怨也没有对象了。”   徐氏白了他一眼,道:“呵呵,不知怎的和你说说话,我就觉得十分的轻松。”   贾仁禄摇头苦笑,道:“想哭你就哭吧,哭出来会好过些。”   徐氏取出锦帕擦拭泪水,道:“好过多了。我这心里总有些放心不下,你说明天会不会有事呢。”   贾仁禄道:“周易我是半点不懂的,我可不敢妄加评论。一会要是说错一句,你不是砸《易经》就是扔《论语》,老子可受不了。”   徐氏抿嘴一笑道:“呵呵,你最近不是天天都在看《易经》又怎会不懂?”   贾仁禄道:“你这里除了《易经》就是《论语》要不就是《春秋》,老子无聊死了,除了读读这些还能做什么啊。”   徐氏道:“这段时间着实是委屈你了,以后我多过来走走,陪你聊聊天,解解闷。”   贾仁禄摇头道:“别,叔弼要是知道了,一定大大吃醋,老子哪能经得住他的一拳。”   徐氏侧过头去望向门外,叹了口气道:“唉,我们一天里也难得见上一面,他又怎会知道。”说这话时语气颇为凄婉自伤。   贾仁禄在孙翊那当了一个月的苦力,知道孙翊广有侍妾。正所谓妻不如妾,徐氏虽貌若天仙,孙翊和她处久了,便当她是黄脸婆了。最近时常不到她那里歇宿,而是躲在别院里同姬妾鬼混。徐氏时常青灯孤影,对月垂泪,却也无可奈何。   贾仁禄不知该如何劝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徐氏侧过头来,看了看他,道:“我好多了,不打扰了,告辞了。”   转过天来,申时末刻,太守府正厅内大摆酒宴,诸位县令毕集。诸位县令见有马尿可灌了,个个兴高采烈,眉开眼笑,齐声称颂太守孙翊圣明无比。一时之间,马屁与高帽齐飞,锣鼓共法锣同响。孙翊听得是如痴如醉,心花怒放,连连举起巨觥痛饮,过不多时便烂醉如泥。   酒宴持续时间甚长,席间丝竹悠扬,轻歌曼舞,百戏毕陈,孙翊为了筹备这场要了他的小命的酒宴却也可说是不惜工本了。将近二更时分,酒酣宴罢。孙翊已是十分醉了,眯着小眼,踉跄而出。平素他出手时常手持利刃,是时他肚中尽是马屁,脑中全是浆糊,一时之间竟忘了将刀带出,空着双手,送客出门。   由于他认定徐氏之卦是别有用心,也就不在留意,身边随从仅廖廖数人,领头之人便是妫览。妫览同谋边洪此时正好也在亲随队中,见孙翊脚步虚浮,空手送客,心下大喜,目视妫览。妫览面有喜色,缓缓地点了点头。   边洪一咬牙紧跟孙翊而出,觑得一个破绽,忽地拔刀出鞘,猛力向孙翊右肩砍去。孙翊其时烂醉如泥,昏昏沉沉,浑不知有人在背后偷袭。边洪之刀砍下之时,他竟不知闪避,波的一声,钢刀正中肩头。孙翊张口狂呼,边洪顺势向下一带,那钢刀乃是戴员花重金求来的,削铁如泥,直切下去,在孙翊的背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立即摔倒。   这下变起俄顷,众人惊得呆了,嘴张得老大,一时之间竟语不出话来。过了片刻,众人齐声高喊:“杀人了,太守被人杀死了!”四下逃窜。孙翊脾气暴躁,好酒后鞭人,素来不得人心,因此大难临头各自飞,没有人上前救护。   妫览见边洪一举成功,大喜若狂,喝道:“边洪擅杀太守,图谋造反,来人啊,给我拿下!”右手一挥,身后亲兵轰然应道:“是!”冲将上前,将边洪摁倒在地,绑了个结实。   边洪怒不可遏,喝道:“你……”刚说到此,嘴里便被塞了一块破布,再也说不话来了。   妫览手一挥,狞笑道:“给我推出去斩了!”   过不多时,边洪的人头便献到了妫览面前。妫览哈哈一笑,正欲下令将边洪的人头悬于城门之上示众,忽听脚步之声杂沓,有大批人马赶了过来。为首一人高声叫道:“斩得好,造反者就该有这样的下场!” 第243章 妫戴变乱   妫览侧头一看,见是戴员,泪流满面,道:“原来是戴郡丞,太守……”   戴员气喘吁吁地道:“我闻听太守遇刺,便立即赶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说完走到孙翊尸身前,跪了下来,泪珠滚滚而下,泣道:“孙太守,戴某救援来迟,当真罪该万死。”说完便双手捶胸,号啕大哭。   妫览走至近前,陪着流了几行眼泪,扶他站起,道:“人死不能复生,如今郡中群龙无首,还请郡丞以大局为重,暂理郡中事务。”   戴员握住他的双手,泣道:“妫兄是丹阳督将,这郡中事务理应有妫兄暂理。”   当下二人你推我让,过了良久,方始决定由二人共同打理郡中事务。孙翊死后,丹阳郡中就属他俩个人官大,其余大小官员闻得变乱,此时方始陆续赶到。见他二人手拥重兵,尚且谦让,如何还敢上前抢这个代太守之位来坐,于是纷纷拥护,大拍马屁,乱吹法螺。过了良久,才面带戚容,围着孙翊的尸体跪成一圈,号啕大哭,纷纷斥责自己救援来迟,致使太守遇害,当真是万死莫赎。至于他们来时还抱怨车夫赶车赶得太快,这时一时悲伤,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其后妫览令人将孙翊的尸身搭入府中,交给徐氏,听由徐氏举哀发丧。妫览戴员二人则立即召集众文武议事,其间戴员摇头晃脑,从容言道丹阳本就是朝廷之地,江东孙氏擅自割据,据为己有,百姓无不切齿痛恨,只是力不能及罢了。如今孙翊被歹人所杀,正可谓是天夺其魄,此郡当复归朝廷,这样才上应天意,下顺民心。   戴员此言一喷,妫览立即鼓掌叫好,大叫:“正合我意。”顿了顿,又道:“我欲请朝廷所置之扬州刺史刘馥来此主持大局,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郡中文武这才知道妫览、戴员二人竟欲叛乱,将丹阳郡献给曹操。不禁面面相觑,回头瞥了一眼顶在自己背心处的亮晃晃枪头,冷汗直冒,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若不答应下来,这大门看来是再出不去了,要也是横着被人抬将出去。言念及此,便纷纷窜将出来拍胸脯,表决心,发誓要效忠朝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继而落井下石,大骂江东孙权不是东西,不服王化,造反作乱,该当陵迟处死才是。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都说该投顺朝廷,请刘馥前来主持大局。有的幡然悔悟,深刻检讨,痛责自己附逆以来做过的种种错事,言道幸得妫、戴二人指点迷津,这才如同拨开云雾见到青天一般。有的则主动请缨,声称愿亲往江北护送刘馥前来。有的则乱拍马屁,盛赞妫、戴二人功德。   内中有一位官员是孙翊死党、孙权的铁杆粉丝,见众人纷纷附逆。他义愤填膺,抢上前来痛骂妫、戴二人背主求荣,图谋不轨,早晚不得好死。怎知话才说到一半,背后的长枪便捅了过来,噗的一声,长枪刺入背心,从那官员的前胸穿了出来。那人哇了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扑地便倒,两腿一挺,便死翘翘了。   郡中官员惊愕当场,心中暗叫好险。为了保住这条小命,他们也就不管是不是违心之言了,人人痛骂孙权,无中生有,尽力罗织,罗列了孙权的罪状共计一万余条之多,当真是罪该万死,十恶不赦。   妫览、戴员见郡中官员个个拥护自己,痛斥孙权,心中甚喜,笑得个嘴歪歪,安抚了一番之后,便将他们放了回去。众文武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捡回了一条小命,无不暗暗地舒了一口气,拔腿狂奔,如鸟兽散,霎时之间便跑得个无踪无影。   众官员走后,妫览、戴员看了看洞开着的太守府大门,不约而同的搓了搓手,吞了口口水。二人互视一眼,微微一笑,戴员道:“这孙太守既然故世,他的家眷我们理应好好照看才是。”   妫览嘴角上挂着一丝淫笑,道:“正是如此,府里都是些孤儿寡妇,着实可怜。我们是应当好好照看,这才不负孙太守的知遇之恩。”其时孙翊刚死不到一个时辰,妫览便寻思天气严寒,让他光着头上路甚是不妥。打算给他做上一顶由绿宝石打制而成一品大绿帽,让他带着好挡挡地狱里阴森寒气。孙翊若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颇为信任的妫览、戴员二人就是如此报答自己的知遇之恩的话,估计也会含笑九泉的。   戴员点了点头,伸出手来,道:“妫兄先请。”   妫览道:“戴兄先请。”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里流着哈拉子,出了一会神。蓦地里同时迈步,一猛子窜了出去,带着手下亲随,冲进太守府中,将孙翊的私人财产、古玩字画、姬妾婢女,统统的二一添作五,对半均分了。妫览见太守府美仑美奂,比自己的狗窝不知要强上多少倍,乐不思蜀,实在不愿离开,便道:“如今虽然大局底定,但人心难测,太守府乃是要地,不可无人坐镇。兄弟身为丹阳督将,护卫太守府正是职责所在,便由我留守此间吧。”   戴员向他望了一眼,心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满脸堆笑道:“妫兄之言甚为有理,还请妫兄坐守此间,以防边洪余党再来捣乱。”说完便大手一挥,屁颠屁颠地走出门去。他手下亲兵押着数车金宝及数十位哭哭涕涕的孙翊姬妾婢女紧随而出。   妫览双手叉腰,哈哈一笑,信步到了后堂来见徐氏。徐氏见他双道色迷迷地目光不住的在自己的胸部上扫来扫去,气塞胸臆,不过当此关键之时却又不便发作。定了定神,泣道:“将军来此可是为了祭拜叔弼?”   妫览吞了吞流到了嘴边上的馋涎,心道:“这个徐氏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他妈的,孙翊这小子哪来这么好的福气。”走上前来,支起了徐氏的下颚,仔细端详她的容貌,见她双目略肿,梨花带雨,两道长长的睫毛上兀自挂着几滴晶莹地泪珠,当真是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妫览不禁欲火中烧,喉干舌躁,头脑中一阵晕眩,大手一挥,挥退了手下亲卫。抓住了徐氏那雪白娇嫩的右手,往里一拉。徐氏啊地一声惊呼,靠在了妫览怀里。妫览右手揽着她的纤腰,只觉触手温软,柔若无骨。色心大动,嘴带狞笑,伸出左手,便欲解她的衣扣。   徐氏忙侧身相避,怎奈纤腰被妫览紧紧搂住闪避不得,不禁吓得花容失色,推开他那禄山之爪,叫道:“还请将军自重。”   妫览低头在徐氏的脸颊上吻了一口,赞道:“好香!”   徐氏羞愤欲死,侧过头去,不再看他。妫览冷冷地道:“我为你相公报了大仇,便是你的恩人,你当有所报答吧?”   徐氏道:“相公的家财婢女都已归于将军,这样的报答难道还不够么?”   妫览笑道:“我可是帮你报了杀夫之仇,你认为这点财物就能报答么?”   徐氏道:“将军要我怎样报答?”   妫览冷冷道:“只要你肯从我,一切都好说,如若不然……”   徐氏心中气苦,但表面上丝毫也不敢显露出来,略一沉吟,柔声道:“相公尸骨未寒,此时便从了将军,我心中实在不忍。不若将军耐心的等上几日,待到晦日,祭祀完毕,我也算对相公尽到了一个妻子该尽之礼了,别人也就不好说闲话了。到那时我便除服同将军成亲如何?”   妫览痴痴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徐氏点了点头,道:“请将军耐心的等上几日,到时妾身一定好好服侍将军。”   妫览摸了摸她的脸颊,道:“好,就依你。”说完便又低下头去,吻了她一口扬长而去。   待他去后,徐氏呆若木鸡,颓然坐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泪水一滴滴地滴了下来,喃喃地道:“相公啊,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的。”   哭了半晌,徐氏取出锦帕拭干泪水,唤了一个心腹丫环前来,命她密召孙高、傅婴二人来府议事。   过了小半个时辰,那丫环气喘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道:“不好了……不好了……”   徐氏心急如焚,道:“出了什么事了?”   那丫环道:“孙将军和傅将军前些日子出城打猎,不慎坠马,将大腿和手臂都给摔折了。如今卧病在床,形同残废,根本来不了。”   徐氏大吃一惊,只觉头昏眼花,天旋地转,几欲晕去。她知道孙翊好酒后鞭人,很是不得人心,值得信赖的也就只有孙高、傅婴二人而已。如今遭此大难,她便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两个人的身上。没想到二人早不骨折,晚不骨折,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摔断了狗腿,当真是要了她的命了,寻思:“唉,如今孙高、傅婴二人俱有身受重伤,不能前来相助。除了他们之外便都是妫览、戴员的心腹了,这该如何是好?难道真的要我屈从那个色鬼,那样还不如一死了之呢。”转念一想:“对了,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他鬼点子素来很多,兴许能有办法。”想到此便精神一振,站起身来,来到了幽禁贾仁禄的小院。   边江刺杀孙翊之时,小院之中的看守闻得变乱,也都四下乱窜,散了个干净。贾仁禄其时要想脚底抹油,可谓是轻而易举,如今他因智珠在所握,反而不急于离开,依旧躺于榻上,翘着脚丫,嘴里哼着流氓歌曲,听得外间大呼小叫,乐得个嘴歪歪。妫览占了太守府之后,便急于渔色,在徐氏那被勾得满腔欲火无处发泄,便跑到别院之中搂着美女淫乐去了,当然不会跑到他这个小院来,看着他那张老黑脸发呆的。贾仁禄因此捡到了一条小命,却也可算是天大的造化了。   过不多时,徐氏来到小院内,见到了贾仁禄,问道:“府中大乱,你便可以趁乱逃走,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贾仁禄道:“外间发生什么大事了,这一通乱。我怕冒冒然地冲将出去,一不小心给乱刀分尸了,便没敢出去。”   徐氏眼圈一红,泪珠一滴滴掉了下来,道:“那个卦灵验了,叔弼……”   贾仁禄大吃一惊道:“不会吧,这怎么可能?”   徐氏道:“叔弼出门送客之时,被部将边洪所杀。妫览、戴员归罪边洪,将他斩了。二贼将我家资童婢尽皆分去,妫览又欲强占我,我……”说到此泪如雨下,喉头哽住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贾仁禄道:“他妈的,妫览、戴员简直就是畜生。别着急,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心道:“娘的,老子等这天等了好久了,这两个土匪总算是动手了。”翻身站起,来回走了两圈,道:“你是怎么和妫览说的?”   徐氏道:“我骗他到晦日除服之后才好同他成亲,他答应了。”   贾仁禄道:“那你找我做什么,快去找你的心腹家将啊。到晦日之时,伏家将于幕后,诱妫览前来,群起欧之,不就啥问题都解决了么。”   徐氏叹道:“你的方法我也想到了,可是相公的心腹家将孙高、傅婴二人前些日子打猎之时坠马骨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想要相助也是有心无力了。”   贾仁禄大吃一惊,叫道:“不会吧,这么倒霉!”心道:“赵大大就是赵大大,办起事来当真十分的漂亮,搞得就像一起意外事故,任谁都以为孙、高二人出门没看黄历,晦日出去打猎,结果将狗腿给摔断了,没人会想到是老子在捣鬼,哈哈!”   徐氏道:“唉,这可能便是卦象上所示的小人道长,君子困顿吧。如今孙、高二人不能相助,我已毫无办法,只有到你这里来看看,不知你有什么主意?”   贾仁禄皱起眉头,道:“老子也没有什么主意,本来伏兵于幕后杀人的主意很是不错。可现在你没有帮手,怎么下手啊。”   徐氏望了他一眼,道:“怎么没有帮手,不是有你啊。”   贾仁禄白了她一眼,道:“且不说你把我关这个鬼地方一年多,害老子受了一年的洋罪,老子懒得帮你。既便是想帮你,老子刀都拿不稳,杀鸡勉强凑合,杀人……老子还没学会。等我去拜了一个武林高人为师,学全燃木刀法、六脉神剑等全挂子武艺之后,再来帮你找回这场子吧。”   徐氏白了他一眼,道:“我刚死了相公,你别再逗我笑了。”   贾仁禄点了点头,徐氏道:“我知道你有办法帮我的,只要你能帮我除了妫览、戴员这两个恶贼,我为相公守完孝之后便嫁给你。”   贾仁禄闻言愕然,道:“你说什么?” 第244章 色诱妫览   徐氏道:“呵呵,你没听见?”   贾仁禄道:“听见了,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徐氏道:“当然是真的,只要你能为我除了妫戴二贼,我便以身相许,绝不食言。”   贾仁禄道:“你刚在妫览那里施了色诱术,又跑到我这来使美人计,你真以为你是一个万能人啊。”   徐氏斜了他一眼,道:“我这可是真心话,你怎么会当成美人计呢。”   贾仁禄道:“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再者为了此事你嫁给我,也是心不甘情不愿,我看还是算了吧。”   徐氏走上前来,握住了他的双手,抬头望着他,道:“若你也不肯帮我,我必将失身于妫戴二贼,受尽屈辱,你难道就忍心看到么。”说到此,眼圈一红,含泪欲滴。   贾仁禄心道:“他妈的,你还真会使美人计。”摇了摇头,说道:“好了,好了,别再流眼油了,老子最见不得这个,老子帮你想办法就是了。”   徐氏轻轻摇晃他的大手,道:“有什么主意呢?”   贾仁禄心道:“本来叫赵云前来解决妫览绰绰有余,不过那样徐氏便会疑心是老子再暗中捣鬼了,看来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把赵大大给祭出来,这可是老子的王牌。”说道:“将二贼诱入府中除去,这个主意着实不错,一时之间老子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徐氏泪如雨下,道:“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贾仁禄道:“别急,如今虽没有人手,这个办法变通一下,倒也可行。”   徐氏道:“怎么变通?”   贾仁禄反问道:“你原先打算怎么办?”   徐氏道:“我原先打算待得晦日之后便即除服,香汤沐浴,言笑自若。让妫览以为我真得按事先说好的那样准备和他成亲,让他失了防备。然后我再埋伏心腹于密室之中,请妫览那厮入府饮酒,待得他醉后,再邀他入密室之中,便可招呼伏兵下手了。可现在……”眼圈一红,泪珠复又滚滚而下。   贾仁禄取出锦帕递给了她,道:“别动不动就哭啊!这主意咱改一改,不用啥帮手一下也能成事。”   徐氏接了过来,擦拭泪水,道:“怎么改?”   贾仁禄道:“说不得你得学学潘金莲了。”   徐氏莫明其妙道:“潘金莲?那是什么人?”   贾仁禄尴尬地道:“一位高人,不说这个了。你能不能搞到蒙汗药?”心道:“潘金莲可是淫妇的楷模,你动不动就施色诱术,看来也有往那方向发展的趋势。”   徐氏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妫览那厮颇为精明,怕不会轻易上当。”   贾仁禄道:“那有没有一种喝下去能让人手足无力又迷迷糊糊的药?”   徐氏沉思半晌,双眸一亮,道:“有的,而且那种药只要事先喝下解药便不会有事了。”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徐氏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我一个人心里没底,到时你也来帮我吧。”   贾仁禄心道:“他妈的,你要谋杀奸夫,还要老子来帮忙……把老子当什么人了?”皱起眉头,低头不语。   徐氏又轻摇着他的手,道:“帮帮我吧。”   贾仁禄头大如斗,道:“好啦,好啦,老子答应你了,真是有够烦的。”   徐氏抿嘴一笑,道:“这里已不安全了,妫览那厮可不像主公那样爱惜人才,他要是见到了你,说不定会杀了你的。”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那老子躲到哪里去?”   徐氏略了沉吟,叹了口气,道:“如今妫览那厮便住在府中,在相公的宠妾那里歇宿,府内唯一安全的地方,怕只有我的屋里了。”   贾仁禄道:“你不会是要我到你的屋里去趴着吧。”   徐氏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你不把老子给孙太府做顶绿帽子戴上?”   徐氏白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是一个正人君子,不会趁人之危的。”   贾仁禄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手指在她那雪白的肌肤上来回抚摸,道:“有这么大的便宜不占那可当真是王八蛋了。”心道:“你要是早放了老子,老子说不定就将妫览、戴员欲图不轨的消息事先透露给你知晓,你也就可以不用当寡妇了。是你要傻傻的为孙大大尽忠,如今这样可以说你自找的。”   徐氏悠怨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答应过你,等我为孙郎守满了孝,便会嫁入贾府,这么点时间你难道也等不急了么?”   贾仁禄道:“这不是交易,老子从不拿感情来做交易。放心老子也就吃吃豆腐,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徐氏向他望了一眼,悠悠地叹了口气,拉着他的手,道:“趁现在妫览那厮还在胡来,快随我来。”拉着他走出门外,在府中绕来绕去,一路之上连个行人都没有,寂然无声。其时府里的婢女姬妾被戴员刮去了一大半,显得十分的冷清。   过不多时,徐氏带他来到自己屋中,关好门,上了门闩。贾仁禄心道:“这小妮子,不会是真想和我办正事吧……”正胡思乱想之际,却见徐氏来到神案前,右手掀开了案上挂着的一副太上老君的绵画,左手伸了进去。只听喀喇一声轻响,神案左侧一面石墙往里凹了进去,现出一扇小门出来。   贾仁禄对这种大户人家里的机关倒也见怪不怪了,道:“原来这里还有一间密室。”   徐氏点头,道:“对的,快进来吧,万一给妫览那厮发现了可就糟了。”说完拿起盏宫灯当先而入。   贾仁禄点了点头,紧随着她步入室中,只见那石室只有一张长案,一张床榻,空无别物,心道:“这不会就是徐氏想用来杀妫览的密室吧。”   徐氏放好了宫灯,待他走进室中,掀动机括,合上了石门,道:“这里暂时来说是完全的,你便先在这里歇宿吧。”   贾仁禄环顾左右,道:“这地方倒挺好,又不闷,是不是你相公造来办那事的?”   徐氏白了他一眼道:“没正经,不理你了,我走了。今晚隔壁房间里就我一个人……呵呵。”说完打开石门,轻摆柳腰,款款而出。   贾仁禄心道:“色诱术,又是色诱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弥陀佛。”想到此欲火稍抑,躺在床榻之中,双眼一闭便一阵难听的呼噜声之响了起来。   转过天来,徐氏身着重孝,双目红肿,领了几个亲信婢女进了密室,将密室重新布置了一番,添上了几层厚厚的幕布,为他置上了一些起居所必备的用物,一切都布置好了之后,她便一言不发,引着婢女又退了下去。   此后数日,贾仁禄便窝在这间小小的密室之内,一日三餐自有徐氏送来。每次来时,徐氏均是身着重孝,面带戚容,一言不发,放下饭菜便走。贾仁禄知她心情难过,倒也不敢胡乱调笑。由于密室甚为封密,贾仁禄身处室内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晚间躺于床榻之上时,偶而想到徐氏便在隔壁屋中歇宿,不禁幻想着她身着内衣,横陈榻上的慵懒样子,欲念一起,便欲打开石门杀将出去。每当想到此处,他都会照着自己的脸颊上来上几记大嘴巴,痛定思痛,欲念便消,渐渐地也就睡着了。   这日,贾仁禄挺起胸膛,端然正坐,手捧着《春秋》,凝神细看,照架式来说,确有几分关公护嫂时的忠义气概。过不多时,石门开了,一阵香风扑面而来,徐氏浓妆艳裹,走了进来,道:“今日便是晦日,我已除服了,这里要收拾收拾,你躲到幕布后面去,到时我自会叫你出来。”   贾仁禄还是初次见她打扮得如此妖艳,不禁双眼发直,呆若木鸡,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徐氏抿嘴一笑,伸出右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道:“我好看还是尊夫人好看?”   贾仁禄痴痴地道:“都好看……”   徐氏道:“呵呵,别看了,快躲到幕布后面去吧。你若是喜欢,我以后天天打扮成这样,让你看个够。”   贾仁禄早已是神飞天外,根本没听清她再在说些什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应道:“嗯。”说完便呆呆傻傻地走到帏幕后面,藏了起来。   徐氏将幕布收拾齐整,退后几步,上下一看,点了点头,道:“呆在里面别出来,一会我便差人来收拾收拾。”   贾仁禄应道:“好的。”   徐氏嫣然一笑,飘然而出。密室之中复又寂然无声。那幕布颇为厚实,隔住了光线,贾仁禄只觉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但心妫览不久便会前来,若是被撞见那可就全玩完了,是以不敢掀开幕布偷窥。   四下寂然无声,过不多时,一阵脚步声响起,跟着便是一阵搬动物事所发出的轻微声响了。响声持续了良久,便又寂然无声。   他在帏幕之内呆了近一个时辰,心里颇不耐烦,正欲掀开幕布一角偷窥,忽听喀喇之声大作,像是石门被人打开了。只听徐氏娇声道:“相公,快来嘛,这里甚是僻静,没人会来打扰,我可以在这里好好服侍相公,不会被人发现的。若是给人撞见了,一定会说长道短,以后我还怎么出去见人嘛。”   贾仁禄听完之后,汗毛直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道:“肉麻死了,还没成亲,便相公相公叫得这么亲热,这小妮子演技真是一流,不出拍电影真是浪费人才了。”   只听妫览说道:“呵呵,小美人……不,该叫你娘子了。娘子!”   徐氏应道:“在,相公有什么吩咐吗?”   妫览笑道:“哈哈,没想到我也有这么好的福气。”   徐氏道:“能跟随相公才是妾身的福气呢,别……相公别这么急,让人看见了不好。”说话声中夹杂着妫览粗重地喘息声及一阵悉悉索索的衣衫摩擦之声,显是妫览已急不可耐,开始动手动脚了。   妫览笑道:“怕什么,如今我手握重兵,宛陵城里谁还敢说我的闲话?”   徐氏娇声道:“进去嘛,孙翊那死鬼刚死,若是别人发现我和相公勾勾搭搭,传了出去对相公的名声也不好。我在密室之中好好服侍相公,这样又能和相公做夫妻,又不怕外面的闲言闲语。等到守孝期满,我便正式嫁入妫家,岂不是好?”   妫览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好,就依你。”靴声响起,妫览走进密室。   徐氏紧随而入,合上了石门,道:“相公我已命人准备好了酒菜,这密室是隔音的,不论发出多大的声响,外面也是听不到的,这里就你我二人,我可以好好的服侍相公了。”   妫览笑道:“好,这几天一直不能碰你,可急死我了,让来我亲一口。”   徐氏呵呵一笑,道:“以后时间还长着呢,别这么急嘛。这些菜都是我亲手做的,要是凉了就怪可惜的,相公还是先吃饭吧,吃饭完相公想要妾身怎样妾身便怎样。”   妫览道:“好,先吃饭。”来到案前,坐了下来。   徐氏走到他的对面便欲坐下,妫览伸手一指边上空位,狞笑道:“坐到这来。”   徐氏白了他一眼,道:“讨厌。”说完便娜娜而来,坐到了他的边上。妫览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夹了一块鱼肉,凑到她的嘴边上,道:“小美人,我来喂你。”   徐氏细嚼慢咽,道:“谢谢相公,我来为相公倒酒。”说完便举起酒壶,斟了一爵酒,道:“相公快喝罢。”   妫览端起酒爵,正欲畅饮,忽地瞥见徐氏嘴角边上露出一丝狡狯的微笑,觉得不对劲,道:“你先喝。”   徐氏笑道:“相公真是多心。”接了过来,饮了一口,递了回去,道:“妾身已决心追随相公,做牛做马,相公怎么还不信任妾身。”说完小嘴一撅,扭过头去,显是十分生气,后果十分严重。   妫览暗怪自己疑心病太重,忙道:“别生气嘛,我喝就是。”说完接过酒爵,一饮而尽,道:“香,夫人喝过的酒就是香。”   徐氏道:“酒被妾身喝过了就污了,有什么好喝的。”   妫览摇头道:“夫人喝过的酒才香呢。”   徐氏道:“相公既喜欢喝妾身饮过的残酒,那妾身便如此服侍相公吧。”说完又斟了一爵酒,饮了一口,递了上去。   妫览笑道:“好,好,好。”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贾仁禄伏于幕布之内,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得二人不住饮酒调情,一爵一爵的喝得甚欢。其间妫览的手自然不会规矩,不住上下游移,勇闯禁地,弄得徐氏娇喘连连,不时娇嗔。贾仁禄听得是喉干舌躁,险些按耐不住,窜将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妫览说道:“我怎么觉得四肢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看来是醉了,这酒不能再喝了。”   徐氏道:“相公海量,才喝了几爵酒怎么会醉?来再饮一爵。”说完又斟上一爵,饮了半爵,道:“呵呵,相公喝了多少,妾身就喝了多少。妾身都还没醉,相公怎么会醉呢?”说完便递上酒爵。   妫览接了过来,将酒灌下肚去,道:“夫人喝过的酒就是好……”说完只觉头中一阵晕眩,双手无力垂下,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徐氏摇了摇他,道:“相公。”其时妫览已喝了大量加过佐料的徐氏洗脚水,睡得好死猪一般,半晌不见动静。 第245章 请君入瓮   徐氏兀自放心不下,使劲摇晃了妫览两下,叫道:“相公!相公!”   妫览其时神智仍未完全失去,迷迷糊糊之间觉得有人在摇他,只觉四肢酸软无力,懒得说话,嘴里轻轻的哼了两声,好似猪叫一般。   徐氏道:“相公,快起来,妾身服侍相公去睡吧。”   妫览又哼了两声,不再说话。过了半晌,徐氏见他仍无动静,低头一看,只见妫览双眼紧闭,大嘴一张一翕,显是睡得正香。   徐氏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掀开帷幕,取出一柄亮晃晃的钢刀出来。此刀她早命人藏好,由于此间离贾仁禄藏身之处颇远,是以贾仁禄并未查觉。徐氏举着钢刀,蹑手蹑脚的来到妫览背后,见他睡得正香,酣声打得山响,微微冷笑。心里暗呼:“叔弼,我为你报仇了。”一咬牙,双手紧握刀柄,猛地向妫览的背心刺去。   徐氏自幼生于大户人家,又不习武,只知拿着个龟壳卜周易,平素里连鸡都没杀过,哪里会杀人。她虽与妫览仇深似海,但第一次杀人难免惊慌失措,双腿抽筋。那钢刀抵在妫览背心之时,徐氏已惊得手腕发抖,手心里满是冷汗,手中钢刀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心道:“我要不要杀他,将他绑起来,让贾福来杀也是一样的。”转念又一想:“此人以卑鄙的手法暗害相公,又欲玷污于我,十恶不赦。我若不亲手杀了他,怎能告慰相公的在天之灵。”想到此便即使力刺去,怎知关键之时,手腕微侧,钢刀略偏,嗤得一声轻响,钢刀已从妫览的背后斜着透入。跟着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有几滴溅到了徐氏脸上。徐氏啊地一声惊呼,撒手弃刀,蹬蹬蹬地向后退了数步,站在那里俏脸煞白,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显然是给吓呆了。   妫览猛得惊醒,张口狂呼,右手向后挥动,欲拔出钢刀。怎知他饮下的药是徐氏重金求得,十分霸道,饮过之后,三五个时辰之内四肢绵软无力,便是个三五岁的小孩也能轻而易举地将其打倒。妫览其时也是一般,右臂挥至半途,便无力垂了下来。他缓缓地转过身来,道:“你……你……你……”说到此便哇了一声,吐了一口鲜血,那钢刀是孙翊随身携带之物,锋利异常。徐氏使的力虽不大,但宝刀锋利,入肉甚深,已重伤妫览的肺叶。他说了这几个字,肺中吸不进气,弯腰剧烈的咳嗽。   妫览道:“你……你……在酒里……下药了……”   徐氏回过神来,冷冷地道:“对的,你害死我相公,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妫览怒道:“下贱的娼妇,你居然敢谋杀亲夫!”   徐氏嗔道:“是你强逼于我,非我自愿,如何能算!再者你以卑鄙的方法害死相公,相公魂若有知,见到我这样做,也会高兴的。”说完眼圈一红,泪珠一滴滴地滚了下来。   妫览怒极,身子一抖,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剧烈咳嗽。过了半晌,妫览道:“贱妇,我叉死你!”说完站起身来,使出最后一丝力气举起双手,比了个叉人的手势,缓缓地向徐氏走去。   徐氏见他额头之上的青筋突起,面上的肌肉不住的扭动,说不出的狰狞可怕。一时之间竟忘了他已服食的烈性毒药,浑身无力。吓得面如白纸,呆呆在站在了那里,叫道:“你别过来!啊!救命!”   妫览嘿嘿一笑,道:“你说过的,这里就你我两人,密室又是隔音的,你便在喊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你的。”说完艰难的迈着步伐一步一步向徐氏逼去。其时他的靴子也已被鲜血染红,走过之后,石板上便留下了一个个带血的足印,看起来十分的吓人。   徐氏见他一步步的逼将过来,心下害怕,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去。过不多时,已靠到了一面墙上,再也无法后退了。   妫览道:“贱妇,看你往哪跑,本来我还想怜香惜玉。现在说不得了,我先扒了你的衣衫,然后再叉死你。我自知命不久长,便是拼了最后一口气,我在死之前,也要让你先死。”   徐氏眼见妫览大手越来越近,心如死灰,心道:“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我宁死也不能受辱,看来只有咬舌自尽了……”忽地瞥见贾仁禄从帷幕之后闪了出来,举起一只青铜香炉,悄悄地掩到了妫览身后。徐氏心下大喜,叫道:“救命!”   妫览道:“叫吧,叫吧。没有人会来救命你的。”   贾仁禄抢了上来,叫道:“老子就是没有人!”端起青铜香炉对准妫览后脑,奋力砸落。妫览其时神智已乱,迷迷糊糊,心里只是想着要叉死徐氏,这才好前往极乐世界一游。丝毫也未查觉身后有人偷袭,不知闪避。砰得一声,那香炉正中头顶。妫览头骨当场碎裂,身子一晃,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徐氏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白了他一眼,嗔道:“怎么这时才出来。”   贾仁禄也从未杀过人,吓得呆了,双手一松,当的一声,香炉掉到了地下。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三步,一没站稳,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颤声道:“我……我……杀了……人了……”   徐氏惊魂稍定,看了看他,道:“我也没想到,杀人竟然这么可怕,刚才可吓死我了。”   贾仁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道:“可能……还没死……”他各类电视剧看过许多,对恐怖片也常有涉猎,知道反角一般都不会轻易便死,每每会在关键时刻,突然窜将出来搞破坏,于是便冒出了这么一句。   徐氏点了点头,走上前去,运劲将插在妫览背后的钢刀向下一推。妫览啊的一声惊呼,双足一挺,死翘翘了。   贾仁禄舒了口气,道:“总算是大功告成了。”他知道徐氏想要嫁他不过是一时从权,根本不是真心实意,说不定其中还有什么歹毒心思,因此下面那句“亲个嘴儿”便被他及时的咽到了肚子里,没有喷将出来。   徐氏抬脚在妫览的腰眼里踹了两脚,其时妫览早已死透,也就不会反抗,要是会反抗,那徐氏就真该惊声尖叫了。徐氏低头看着妫览尸身,良久不言,只是垂泪。蓦地里两眼射出凶光,拔起钢刀来回乱挥。转瞬之间便斩了十七八刀,妫览的尸身已是模糊一团,面目全非。   徐氏怒气稍抑,右手一松,当地一声,手中钢刀掉落于地。她如行尸走肉一般地走上前去,将吓得仍呆坐于地的贾仁禄扶了起来,道:“妫览总算是死了,相公的仇也算报了一半了。”   贾仁禄惊魂甫定,点了点头,道:“嗯,下面就剩下一个戴员了。”   徐氏道:“戴员也是一个好色之徒,如今就剩他一个,已不足惧。你我都受了一番惊吓,也难以再杀他了,不如先休息一下,过一会我再差人去请他过来。”   贾仁禄道:“对的,老子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再想杀人也难了。”   徐氏笑道:“呵呵,我也是。”说到这指了指案上的酒菜,道:“先吃点东西吧,我来服侍你。”   贾仁禄腹中肌饿,见到那么丰盛的酒菜,吞了吞口水,道:“好吧,我已经饿晕了。”   徐氏嫣然一笑,道:“这次多亏你抢了出来将妫览那厮打晕,不然我就要受他的羞辱了。”   贾仁禄道:“这没什么好谢的。”说完走到案前,坐了下来。看着那壶酒,猛地醒起这酒里被下了药了,说不定这菜里也被下过药,吃将下去,可就大大不妙了。转过头来,对徐氏说道:“这酒菜都已加过料了,还怎么吃啊。”   徐氏一拍脑门,道:“好险,我差点忘了。我当时不放心,这菜里也下过药了。”顿了顿,又道:“你等等,我再做顿酒菜送过来。”   贾仁禄道:“酒就免了,菜多做些就是了。”   徐氏知他不会喝酒,点了点头,道:“好的。”说完打开石门,走了出去。过不多时,石门开启,几个仆役走了进来,两名大汉将妫览尸身搭了出去。其余的大汉则用水冲洗地上、墙上的血渍。   过了良久,仆役们清洗了完毕,收拾了桌上碗碟,退了出去。又过不多时,徐氏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婢女。徐氏命她们将饭菜摆好,便挥手令她们退下,道:“呵呵,这下你可以放心吃了。这些菜可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贾仁禄道:“你刚同妫览那厮也是这么说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亲自做的啊?”   徐氏白了他一眼,嗔道:“妫贼那份饭当然不是我做的。你和他不同,我又怎会一视同仁,这菜当然是我亲自做的。”说着指了指额头上的汗珠,道:“你看看,累得我满头是汗,你还不领情。哼,不理你了。”说着小嘴一撅,扭过头去。   贾仁禄一脸郁闷,说道:“好了,好了。是我说错了,这饭菜是你亲手做的,辛苦你了。”   徐氏笑靥如花,道:“实话给你说了吧,我最近已不常下厨了,相公都很久没吃过我亲自做的饭菜。”   贾仁禄笑道:“那我岂不是很有口福。”   徐氏道:“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贾仁禄低头嗅了嗅,道:“好香,一定很好吃。”   徐氏笑道:“那就多吃些。”   贾仁禄举起了筷子,夹了块鱼肉放尽嘴里,只觉鲜嫩异常,赞道:“真得好吃。”   徐氏道:“我也饿坏了。”说完便坐到他对面吃了起来。   贾仁禄回头望着地上那滩水迹,道:“一会杀戴员还在这里?”   徐氏点头道:“嗯,没事这水过一会就干了,到时我再他进府来。”   贾仁禄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徐氏俏脸一沉,嗔道:“吃饭的时候就不要讲打打杀杀的事了,说得让人倒味口。”   贾仁禄忙道:“不说了,不说了。咱吃菜,咱吃菜。”   徐氏笑道:“呵呵,这就对了。”   两人絮絮烦烦,尽捡些没要紧的事来说,不觉时候过得真快,似乎转眼之间,桌上菜肴都被两人一扫而尽,只剩下了盘子。   贾仁禄一口气饮干了徐氏为他盛的鱼汤,打了个饱嗝,摸了摸了胀得圆滚滚的肚子,道:“呃……吃得好饱……”   徐氏道:“我的做的饭很难吃,没想到你还吃了这么多。”   贾仁禄道:“真的做的很好吃,我家里的那个婆娘的手艺也没你……你……好……”说到此只觉一阵晕眩袭来,四肢有些软软地,不由自主的晃了两下头。   徐氏问道:“你怎么了?”   贾仁禄道:“没什么,身子软软地没有什么力道……估计是刚才杀人的时候吓到了。”   徐氏向他望了一眼,道:“我也是,我吓得全身发软,一点力气也提不上来。我看我们还是多休息一会吧,这戴员明日再请也是一样的。”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对的,让他多活一日,明日再取他的狗……命……不……不对,你……你……在……菜里……下……下……”说到此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白茫茫地一片,模模糊糊地什么也看不清,蓦地里,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徐氏见他趴在了桌案之上,低声道:“对不起……”站起身来,轻击三掌,道:“孙将军,你可以出来了。”   脚步声响起,一位中年汉子从贾仁禄原藏身之处的对面的帷幕之内闪了出来,道:“夫人神机妙算,实令孙河佩服的五休投地。”   原来徐氏将贾仁禄送到密室之后的第二日,她在府中守灵,遇到正怒气勃勃赶到府中欲痛斥妫览、戴员的孙河。这孙河字伯海,本姓俞氏,曾从孙坚、孙策征讨,屡立战功,孙策十分信任,赐姓孙氏,官拜威寇中郎将,领兵镇守京城。这次奉孙权之命,前来宛陵劝说贾仁禄投降。孙河来到城中,听闻妫览、戴员叛乱,十分的震怒,便急急忙忙的赶往太守府中祭拜,顺道欲痛斥妫览、戴员二贼。徐氏正愁没有人手助已,便密召孙河商议,定下了这条先除妫览,再迷晕贾仁禄,最后再诛除戴员的诡计。 第246章 奇峰突起   徐氏低头看了看贾仁禄,道:“这主意是他出的,他太善良了,没想到他救了我的命,我却用他的方法,却对他下毒……”   孙河道:“夫人为了江东基业,真可谓是用心良苦。我初来时只想痛骂二贼一番,图个心里痛快。多亏得夫人点醒,不然怕是早已死了多时了。”   徐氏悠悠地叹了口气,道:“如此作法过于歹毒,不过为了相公,为了江东,也顾不得了。如今妫览已除,贾福也跑不了了,形势对我们大为有利。只是府中的大部分的家将都是妫览那厮的心腹,若是造起反来,让戴员收到了消息,后果不堪设想。”   孙河拍了拍胸脯,道:“夫人请放心,我曾随两任主公东征西讨,什么阵势没见过,若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真该一头撞死了。”   徐氏跪了下去,拜了一拜,道:“有劳将军了。”   孙河忙跪拜还礼,道:“不敢。夫人机智,不逊于男子,我十分的佩服。这点事是我应该做的,不敢劳夫人行此大礼。”   徐氏站起身来,道:“如今外间之事,就全看将军的了,待将军肃清府内妫览余党,我便请戴员来此赴宴。”   孙河道:“请夫人放心。”说完行了一礼,转身而出。徐氏回头看了看贾仁禄,面有愧色,道:“先委屈你几日,过几日叛乱平定了,我一定亲自向你赔罪。”说完便走了出去,令心腹下人带了绳索进来,将贾仁禄绑了个四马倒穿蹄,拎了出去,幽禁于另一间密室之中。   迷迷糊糊之间也不知过了多久,贾仁禄忽觉嘴里被人灌了一些粉末状的物事。清醒了过来,睁开双眼一看,徐氏早已不知去向,眼前戳着的乃是英俊潇洒的赵云,不由大为纳闷,伸手欲挠他的大脑壳,只觉右臂酸软无力,举到半途,便无力的垂了下去,道:“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子龙因何会在此?”   赵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是这样的,我从军师那里出来之后,便差尤冲乔装改扮,于太守府附近潜伏下来,打探变乱消息。那日我收到消息,赶了过来,却发现军师已不在原先被囚的小院。府中的房舍众多,若一间间搜将过去,势必被徐氏查觉……”   贾仁禄道:“于是你便盯紧徐氏,心想她总是要去见我的,你便知道了我的所在了,应该是这样的吧?”   赵云道:“正是如此。我得知了军师被囚所在之后,本欲将军师救出。但恐打乱了军师的计划,是以没有出手,只是盯死徐氏,使她不至于乱来。”说到这里,便向他讲述徐氏如何同孙河密谋,如何定下诡计,如何下药迷晕他,又如何将他绑到了这间密室之中,最后才讲到自己是如何盗得解药,如何跟着徐氏的心腹家将来到此间将他救醒的。   贾仁禄怒不可遏,道:“他妈的,老子给她出主意。她却用老子的主意来对付老子,真不是个东西。”   赵云道:“徐氏与军师不属于同一阵营,她的话军师如何能信?人心叵测,还请军师以后要多留个心眼。”   贾仁禄颇感尴尬,老脸一红,咳嗽了两声,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赵云道:“现在孙河正在外间指挥徐氏的心腹家将削平妫览余党,我们要怎么做?”   贾仁禄觉得力气渐复,伸手挠了挠头,道:“老子从没听过这个孙河,不知是什么来路?”他不读《三国志》当然不知道,这个孙河在孙翊死后曾来宛陵痛斥妫览、戴员二人,结果被二人给喀嚓了。   赵云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他是来宛陵劝降军师的。”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没想到关键时候竟然跳出来个捣乱的。”   赵云道:“要不要我出去除了他?”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宛陵的水看来很深,搞不好还会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你最好不要暴露形踪。”   赵云道:“如今府内混乱之极,防守十分的松懈,我护送军师逃出府去如何?”   贾仁禄道:“老子落在徐氏手上倒没什么,她最多不过是按照孙权的吩咐,将老子关成老黑脸而已。我暂时没有危险,子龙你还是先到外面去查探。如今徐氏的注意力都在妫览余党身上,老子这里她暂时不会顾及到,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赵云皱眉道:“此时是逃出太守府的最佳时机,若此时不走,待徐氏诛除了戴员重新布置,那时要走可就难多了。”   贾仁禄自认为是三国之中最善于装神弄鬼的人了,没想到却三番五次的着了徐氏的道,心有不忿。此时他心里盘算的竟是如何整治这个终日里拿着个龟壳到处乱晃的小巫婆,根本没有想过要逃走,闻言摇了摇头,道:“如今戴员控制的宛陵城,他也怕孙权会来报复,城里的防备定然十分严密,我们既便是逃出了太守府,也逃不出城去。”此话倒是不假,妫览、戴员自夺了宛陵之后便加强了城守,各城门处的守卫均大为增加,许进不许出,要想混出城去,确可说是难于上青天矣。不过他前几日终日窝在徐氏屋里的密室之中,脑中意淫着和徐氏独处的旖旎情景,根本就不知道外间的情况,此时不过信口胡扯,没想到竟然蒙对了,确也可说得上了歪打正着,狗屎运着实不错。   赵云面有难色,缓缓地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   贾仁禄道:“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老子就在这里趴着哪也不去了。”说完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头,又道:“子龙,你可说是徐氏根本就料想不到的一支奇兵,千万不可暴露形藏,那老子可真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赵云面色凝重,道:“军师放心,孙河非是宿将,要想发现我,却也没那行容易。”   贾仁禄道:“子龙万勿轻敌,孙河估计是个垃圾。这徐氏可是个万能人儿,极会卜卦。孙翊之死,她事先便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不过孙翊这个傻瓜不听她的罢了。她要闲着无聊拿着乌龟壳卜来卜去,卜出了你在老子身边,那可就全完蛋了。”   赵云颇不以为然,道:“不可能吧,这个小女子真的有这么神?”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那可是真的,孙翊出事的前一天,她来到老子这里,说孙翊要举办酒宴,让她卜了一卦。她卜了一个什么剥卦,言道照相上来看,小人道长,君子道消,隐有下克上之兆。结果孙翊给边洪杀了,这不就是下克上么。”   赵云一脸惊诧,奇道:“这也太神奇了,看来她果然有些本事。”   贾仁禄道:“这个女子看来不能小瞧了,子龙你还是小心些好。”   赵云点了点头,道:“会的。我在此也呆得久了,军师保重,我去也。”   贾仁禄灵机一动,道:“且慢,孙河你不能除,咱可以借刀杀人。”   赵云喃喃地道:“借刀杀人……”沉思了片刻,道:“军师的意思是让戴员除了孙河?”   贾仁禄点了点头,赵云道:“我知道怎么做了,军师保重。”道了声:“得罪”用绳子将他绑了个结实,打开石门,左右一张,一箭步窜了出去,随手关了石门。贾仁禄被绑成了个粽子,身上说不出的难受,不过看着赵云临走时胸有成竹的表情,心里说不出的舒畅,真可谓矛盾之极了。   此时徐氏正在自己的小屋之中走来走去,心神都集中在孙河的身上,心道:“这孙伯海为人忠直,据说极得伯符赏识,赐姓孙,列入孙氏族籍。伯符赏识的人应该不会有错,可这妫览余党势力仍大,不知他能不能完全消灭,若是走了一个,那可就遭了。”   心中思如走马,越想心里越没底,急得她如热窝上的蚂蚁来回乱走。小半时辰之后,四下里寂静异常,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徐氏心乱如麻,立到门口处,探头张望,翘首祈盼孙河前来报捷。   正焦急间,忽见孙河面带笑容,迎面而来。徐氏忙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孙河道:“妫览那厮的亲信全都被我杀了,不曾走了一个,如今太守府已完全控制在我们手中了。”   徐氏舒了口气,道:“真是太好了,不知将军是如何做到的?”   孙河道:“我抄袭的夫人的主意,假作妫览之命,将他的亲信骗到一起饮酒作乐,将他们尽数灌醉,然后尽数诛杀,一个不剩,他们死得糊里糊涂,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哈哈。”   徐氏道:“办得漂亮,处治的甚为稳妥。”说完便跪了下去,拜了一拜,道:“我代相公谢谢将军的大恩大德,相公在天有灵,听到这消息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孙河忙跪倒还礼道:“夫人不必如此。我受吴侯厚恩,无以为报,便是要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区区小事,又何足挂齿。”   徐氏站起身来,道:“将军太谦。如今就剩戴员一人了,将军可仍伏于密室幕后,待我去将那厮请来。”   孙河道:“夫人须当小心在意。”徐氏点了点头,孙河迈步进屋,打开了暗门,走了进去。   徐氏陡闻喜讯心花怒放,在屋中又走了两圈。定了定神,心道:“他也该醒了,该去看看了。”想到此便径直来到了囚禁贾仁禄的密室之中,见贾仁禄仍被绑得严严实实,睁着一双黑漆漆地大眼,直愣愣地盯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徐氏颇感放心,道:“对不住了,暂时先委屈你了,待我除了戴员,便将你放出来。”   贾仁禄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一言不发。   徐氏心酸楚,跪了下去,向他拜了一拜,道:“这一拜是谢先生给我出了一个好主意。”   贾仁禄面含怒色,仍是一句话也不说。   徐氏又拜了一拜,道:“这一拜谢先生在关键之时不顾安危,挺身而出,帮我除了妫览。”   贾仁禄叹了口气,依旧不言不语。徐氏又拜了一拜,道:“这一拜是向先生赔罪,先生教我一个好主意,我却用它来对付先生。”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徐氏抿嘴一笑,道:“你终于肯说话了。”   贾仁禄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徐氏笑道:“那日我为你也卜了一卦,你知道是什么卦吗?”   贾仁禄道:“剥卦。”   徐氏笑靥如花,道:“你猜迷的本事倒好。”   贾仁禄叹道:“唯小人与女子难……”   徐氏接口道:“养也!你怎么来来回回地就这么一句啊。”   贾仁禄道:“除了这句话,老子跟你已没什么好说的了。”   徐氏道:“我已磕头赔罪了,且跪到现在都没起来,你要我怎样你才不生气嘛。”   贾仁禄叹道:“彼此各位其主,我又怎会生气。老子自负聪明,没想到一而再,再而三的栽在你手上,真是没脸见人了。”   徐氏道:“我是女子又是小人,先生是正人君子,当然不是我的对手,呵呵。”   贾仁禄道:“看来好人做不得。天色不早了,你再不去请戴员,可就来不及了。”   徐氏见他都绑成这样了,还在为自己考虑,心中感激,点了点头,道:“知道了,除了戴员,我就来放了先生。”说完又拜了一拜,站起身来。   贾仁禄道:“这一拜又是为了什么啊?”   徐氏道:“这一拜当是我行的成婚之礼,等我放了你之后,你再还礼吧。”   贾仁禄怒道:“别再使美人计了,老子现在看你,怎么看怎么觉得恶心。”   徐氏笑靥如花,笑道:“呵呵。”转过身去,打开石门,走了出去。   贾仁禄望着她的背影,心道:“你等吧,过不了半个时辰,你还要来求老子的,到时有你哭的时候。”   徐氏出得密室,唤来了一个心腹婢女,吩咐了几句,令她速速了赶去戴府请戴员前来赴宴。徐氏便走到大门之处,迎接贵客上门送死。   过不多时,门前的街道来驰来两匹骏马。左首马上一人徐氏认得正是戴员,右首马上一人,身材颇为魁梧,英姿勃发。徐氏于江东名将也见过不少,却从未见过如此人物,不禁暗暗叫遭。   两骑来至府门前,二人翻身下马,戴员牵马来到徐氏面前,道:“有劳夫人亲自出门迎接,在下何以克当。”   徐氏一摆手,两个仆役走上前来,接过二人手中的骏马,牵到马厩去了。徐氏道:“戴郡丞太客气了,妾身正在宴请妫督将。督将一定要请郡丞来乐乐了,我不敢怠慢,便亲自出迎了。”顿了顿,问道:“这位壮士是?”   戴员微微一笑,道:“曹公手下名将张辽张文远,夫人应当听说过吧。他因私事正好来到丹阳,我听说妫兄请我过去赴宴,我便邀他一同前来。”   徐氏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心道:“这下可难办了,我听说张文远勇不可挡,不知伯海能不能对付得了?” 第247章 机关算尽   张辽端详了徐氏片刻,长揖到地,道:“孙太守骁勇果敢,颇有伯符之风。在下在河北之时,便听闻他的大名,十分仰慕。没想他年纪轻轻却不幸被歹人所害,十分痛悼,特来祭拜。”   徐氏见到张辽之后,便觉色诱戴员之事难成,不禁愣在当场,呆若木鸡,过了片刻,方回过神来,道:“今日妫督将在府内宴客,还请两位先去,迟了他会生气的。”   戴员道:“这个妫览也是,人家刚死了丈夫,他却开什么酒宴,这不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么。”   徐氏眼圈一红,泪珠扑簌簌的掉了下来。戴员见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色心大动,便欲取出锦帕为她拭泪,好趁机吃吃豆腐。侧头瞥了一眼张辽,心里咯噔一下,只觉有大盆冷水当头浇下,将他心中的欲火一下子给浇熄了。老脸一红,咳嗽两声,道:“夫人领我们去吧,我说说他。”   徐氏心里犹豫不决,六神无主,呆呆在站在那里,良久不动。   戴员问道:“夫人,你怎么了?”   徐氏回过神来,道:“没……没什么,我这便领你们去。”说完便转过身来,领着二人前往自己的小屋之中。   一路之上,她一直担心孙河不是张辽的对手,心中好似有无数的芒刺在攒刺,心道:“早知如此,就不忙将仁禄给关起来了,有他在说不定在还关键时候能帮得上忙,现在可倒好,就只有伯海一人,也不知能不能成事。相公你在天有灵,一定要帮帮我……”心中求着那个险些被戴上特大绿帽往赴西方极乐世界一游的孙翊,脚下走得越来越慢,好似乌龟在爬。   张辽、戴员见她越走越慢,互视一眼,微微一笑,放慢脚步,跟在她的后面,也不说话。   徐氏的小屋离大门不是很远,既使走得再慢,也总有到的一刻。过不多久,徐氏便陪着二人来到了自己的屋中,打开暗门。戴员微微一笑,道:“妫览还真会选地方,这样的所在便是做些什么事,也不会让人查觉的,夫人,你说是不是啊?”   徐氏羞得满脸通红,难以启齿,扭过头去,不再理他。戴员道:“夫人带我们进去吧。”   徐氏心道:“伯海,对手太强,你可无论如何也不要出来。”定了定神,走进密室。张辽、戴员随即跟了进去。   戴员四下一看,长眉一轩,问道:“妫览呢?”   徐氏原本早已想好了应答之词,可此时心慌意乱,喉头哽住,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戴员目视张辽,张辽环顾四周,微微一笑。四下巡查一番,看似很不经意的来到孙河藏身的幕布之前,上下打量一番。铮地一声,拔剑出鞘,倏地向幕布刺去,只听得幕内啊的一声惨呼,一大股鲜血激射而出,登时将雪白的幕布染得鲜红。   砰地一声,孙河的尸身倒了下来,固定帷幕的细绳被大力拉断,帷幕飘然落下,盖在了那具冰冷尸身上。   张辽微微冷笑,反转手腕,挺剑指住了徐氏的咽喉。徐氏吓得花容失色,脸如死灰,颤声道:“你……你……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戴员走到了孙河尸身面前,在尸身上踢了两脚,道:“这就是夫人的待客之道?”   徐氏心道:“他们好象事先得到消息了,这怎么可能。如今我落到了他们的手里,一定会受尽屈辱,看来也只有咬舌自尽了……”说道:“既然被你们发现的,我也无话可说。我只恨老天瞎了眼了,居然让你这种小人得势!”   戴员闻言大怒,抢上前来,右掌一扬,啪地一声,清脆之极的在她的左颊上打了一记耳光,粉嫩的脸颊登时高高肿起。   徐氏横眉立目,呸地一声,吐了口唾沫。戴员侧头闪过,反过手来,便欲往她的右颊上击去。   张辽左手倏地挥出,抓住了他的手腕,道:“此间大事未了,郡丞还是先随我到外间去主持大局。”   戴员当然不敢得罪张辽,心中暗叫可惜,心道:“有张辽在,这徐氏看来是得不到了,只有等他走后,再慢慢想办法了。”皱起眉头,道:“万一这贱妇跑了怎么办?”   张辽道:“郡丞先出去指挥大军扫清徐氏余党,这里我自会处理。”   戴员看着他那好似醋钵般大小的拳头,心中一寒,忙道:“如此甚好。”说完不敢再看徐氏,转身而出。   张辽还剑如鞘,取出捆绳索来,道:“得罪。”将徐氏绑了个结结实实,又道:“夫人忠贞不二且智谋过人,张某十分的佩服。夫人请放心,有我在戴员不敢乱来的。”   徐氏道:“谢谢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将军是如何会到宛陵来的?”   张辽道:“和夫人说了也不打紧,主公早有心征讨江东,命我领兵坐镇寿春,以窥动静。盛宪死后,其子盛匡投奔主公,主公便差他和我一同镇守寿春。我们早就得知妫览、戴员二人欲刺杀孙翊,此次听闻孙权攻打黄祖,知悉他们一定会趁机下手,便即前来相助。”   徐氏道:“那将军又是如何得知我欲对戴员不利的呢?”   张辽道:“晚间,我们收到一张绢条,不过没有看到送信之人。信上言道你会在席间埋伏杀手暗害戴郡丞。我们刚收到这消息,正不知送信之人是敌是友,有何目的之时,你便遣人来邀请戴员赴宴。我虽不知送信之人意欲何为,但总知是宴无好宴,便护卫戴员前来。”   徐氏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相公已死,你们夺取宛陵的目的也达到了。相公的家眷是无罪的,还请将军一力保全。若是将军能答应这件事,便是要我做牛做马也是在所不辞。”说完便欲施色诱术,可是她全身被绑了个结实,连扭动一下身子也是十分的困难,这色诱术便也施展不出来了。   张辽道:“夫人放心,主公军纪严明,绝不会如此胡来。如今戴员已同意奉盛匡为主,便要听我们的号令,少时我便会令他将强占去的家眷财物全数奉还。”   徐氏道:“多谢将军了。”   张辽道:“不敢当。夫人先委屈一下,待府中大事底定,我便会来放了夫人。”   徐氏心想这和刚才她绑贾仁禄的情景何其相似,只不过受害者变成自己罢了。不禁一脸郁闷,垂首不语,深悔当初使诡计陷害贾仁禄,将他绑成粽子,现在连一个帮忙的都没有。这或许就是算人者还被人算,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了。   张辽微微一笑,转身而出,关上了暗门,走到外间,指挥早已埋伏在左近的城中守军,攻击太守府了。   徐氏呆在密室之中,看着边上的孙河尸身,怔怔出神,泪珠滚滚而下。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地石门开启,外间闪进一个人来,拎起她便向外走去。徐氏大为惊忆,悄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道:“嘘,这里不是说话的所在。”   徐氏侧过头去看着那人,只见他外表颇为英俊,一脸正气,不像是歹人,稍感放心。不再多说什么,任由他拎着自己在房顶上上窜下跳。过不多时,那人便带着她来到了囚禁贾仁禄的屋子。徐氏更加的吃惊,心道:“这人到底是谁,怎么会带我来这。”   正胡思乱想间,那人已提着她来到了密室之内,狠狠地掷在了地上,痛得她大声惊叫。贾仁禄定盯一看,见是赵云将徐氏给拎了过来,心下大乐,道:“哈哈,死小妮子,没想到你也有今天!”顿了顿,又道:“子龙,你怎么动手了,万一被孙河那家伙发现了可就遭了。”   徐氏白了他一眼,嗔道:“伯海已经死了……”   贾仁禄大为惊诧,目视赵云,道:“什么,你将孙河给杀了?”   赵云道:“不是我,是张文远,戴员领着他进来的。此人武艺十分了得,似在公明之上。我与他旗鼓相当,既便能胜,也要数百合之后。如今你那套混水摸鱼的诡计怕是不行了,趁现在府中大乱,我护送军师逃出去,至于如何出城,再从长计议。”   徐氏瞪了贾仁禄一眼,嗔道:“原来都是你在捣鬼!”   贾仁禄尴尬地道:“嘿嘿,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咱们彼此彼此,现在又都被绑成粽子,同病相怜,你也别怪我,我也不去怪你了。”   徐氏道:“怪不得你不想逃出去,原来是有这么厉害的一帮手。”   贾仁禄道:“我原本也没有什么非分的要求,只要你放我出城,我便会尽心尽力帮你。可你动不动就使美人计,叫我怎么信任你呢?现在这样可以说是你自找的。”   徐氏悠悠地叹了口气,道:“对不起,当时是我错了。现在你有子龙相助,定有办法。你再助我夺回府邸,将戴员杀了,我一定亲自送你出城。你若喜欢,我也可跟你……”   贾仁禄忙道:“打住,打住。你都被绑成这样的,还在施美人计,老子不会再信你了。”   赵云点头道:“对的,这个女子忒也奸滑,她说的话不可信。再者此间是张文远坐镇,岂能轻易取胜,还是先撤出府中再处区处。”说完便走上前去,解开绑在他身上的绳索。   贾仁禄站起身来,揉了揉手腕,道:“张文远怎么会跑来的,看来宛陵真是有够乱的。”   徐氏道:“张辽同盛宪之子盛匡共同镇守寿春,得知了妫览、戴员等人谋逆的消息,星夜兼程赶来相助。”   贾仁禄道:“得,各路神鬼毕集。连盛宪之子都冒了出来。这戴员原本就是盛宪的门客,这盛匡也算是他的主人了,如今宛陵城应当以他为主了吧。”   徐氏点了点头,道:“对的。”   贾仁禄在密室之中走了两圈,道:“这坐镇之人是张辽都好办了,他可是我的知交好友,就差拜把子,看来老子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赵云道:“军师是打算去见见张辽?”   贾仁禄点头道:“正是。”   赵云略一沉吟,点头道:“张辽既是军师好友,必会网开一面,放我们出城,军师之计甚善,我这就护卫军师前去。”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文远会如何对我还很难说,你最好不要露面。”   赵云点了点头,道:“我听军师的,不露面便是。”   贾仁禄侧过头去,望向徐氏,道:“先委屈夫人在这里趴一会,我和张辽谈完之后,便来放了你,哈哈。”   徐氏道:“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是个弱女子,又不会武功,想逃也逃不远的。”   贾仁禄道:“看你绑成这样是怪让人心疼的,好吧,带上你了。”   赵云道:“军师这女子诡计多端,不能请易放了,还请军师三思。”   贾仁禄望向徐氏,见她的目光之中满是祈怜之意,心中一软,叹了口气,道:“算了,就这样吧,子龙松绑。”   赵云犹豫了片刻,一咬牙,来到徐氏面前,解开了她身上的绑缚。   徐氏站起身来,望向贾仁禄,目光里满是内容,只可惜贾仁禄这个大白痴读不懂。徐氏活动活动手腕,道:“我领你去见张辽吧。”   贾仁禄点了点头,赵云斜了徐氏一眼,打开暗门,闪身出屋,飞身上了房顶。徐氏看着赵云那迅捷无伦的身手,叹了口气,领着贾仁禄走出屋去,道:“他是谁?我们江东的武将,除了太史慈,没有一个有这么好的身手。”   贾仁禄道:“他姓赵名云字子龙,常山人士,使君手下大将。”   徐氏道:“使君手下能人真多,怪不得会暴兴的如此之迅速。”   贾仁禄道:“江东武将虽然不多,但多儒将,光一个周郎天下间怕是没有几个人能敌得住。”   徐氏点头道:“嗯,公谨是很厉害,江东人士都呼之为周郎。呵呵,你和他比哪个更厉害些?”   贾仁禄道:“我只会搞七搞八,对付一些垃圾勉强还能应付,连你都斗不过,哪里是他的对手。”   徐氏白了他一眼,道:“我已经向你磕头赔罪了,你还在生气,难不成要我在你面前自尽?”   贾仁禄忙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   二人如此谈谈说说,不知不觉便行出了数十丈,正行走间,忽听见方有人大声喝道:“什么人!”跟着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四条大汉抢上前来,分占四角,各挺兵器,将二人制住。   徐氏吓的躲到了贾仁禄的身后,贾仁禄忙道:“我是张文远的知交故友,相烦几位老哥,去通报文远一声,就说他在许都之时的好友贾福有事要见他。”   一位青年大汉喝道:“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在府里乱走,定是奸细,先绑了再说。”四条大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点了点头,抢了上来,将二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贾仁禄心道:“得,又被绑了……” 第248章 英雄救美   那四条大汉两人一组,押着二人,便向张辽临时下榻的小屋走去。行不多时,忽听边上回廊一个男子声音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徐氏一听那声音便知是来人是戴员,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叫糟。   四人见戴员走了过来忙躬身行礼,其中一人说道:“禀报郡丞拿到了两个奸细,一男一女。那个男的自称是张将军的知交好友,我们正要押他们去见张将军。”   戴员走至近前,对贾仁禄视同不见,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徐氏,道:“原来是夫人啊。”便握住徐氏的右手,轻轻抚摸。徐氏柳眉一蹙,闪电般的缩回手去。   贾仁禄道:“我是张文远的好友,有要事要面见他,还请戴郡丞带我们前去。”   戴员侧过头来看看了贾仁禄,皱起眉头,侧过头去,对徐氏说道:“这家伙是你相好的?是他放了你的?”   徐氏听他问的粗俗,面含薄怒,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戴员小眼一转,嘿嘿一笑,对那四名兵士道:“这两个是重要犯人,你们将他押到我的屋里,我要亲自审问。”   那四条大汉面面相觑,其中一名大汉陪着小心道:“大人,这怕是要让张将军先过问吧。”   戴员怒道:“怎么你们敢不听我号令,要造反?”   那四条大汉异口同声道:“不敢。”   戴员道:“那还不赶紧的将人押到我屋里去!”   那四条大汉应道:“是!”说完便押着二人转了个方向,向左首小径走去。戴员嘿嘿一笑,跟了上去,走到徐氏背后。看着她的肥臀一颤一颤地,淫念大起,伸手在她的肥臀上捏了一记。徐氏羞愤难当,眼圈一红,泪水滚滚而下。   贾仁禄回头一看,怒道:“戴员,你还是人不是!”   戴员也不理他,伸手在徐氏的臀部来回的抚摸揉捏,嘴角挂着笑容,显是十分的陶醉。   徐氏双颊晕红,羞惭满面,望向贾仁禄,目光里满是哀求之意。贾仁禄本就手无缚鸡之力,如今双手反绑,动弹不得,无计可施,只能破口大骂。他在现代之时本就非文明人士,各种各样的方言粗口着实学了不少。这一骂开头,之后便顺礼成章,现代的骂人粗话,便如流水价似的滔滔不绝,将戴员的高祖母、曾祖母、以至祖母、母亲、姐妹、外婆、姑母、老婆、丈母娘,人人都骂了个狗血淋头,戴家的大小女性无一幸免。   戴员只听得他说话滔滔不绝,其中的话语更是莫明其妙,茫然不解。不过听他所说的,也不像什么文明用语,皱起眉头,心道:“你也没多少时候好活的了,爱骂便骂吧,我犯不着和你计较。”依旧对他不理不采,继续吃着徐氏的豆腐。   那四大汉见戴员如此施为,当然不敢出言阻止。边走边饶有兴趣的看着,流着口水,心中幻想着同徐氏办正事的旖旎情景,聊以慰藉。   徐氏见戴员胆子越来越大,禄山之爪渐渐上移,接近自己胸部,大为愤怒,嗔道:“还请郡丞自重,若是郡丞一意胡来,妾身便一头撞死。”   戴员见她说的如此义烈,也怕真玩出什么事来,缩回手去,对那四条大汉道:“慢慢吞吞的,还不快些走!”   那四条大汉一脸郁闷,没好气地应道:“是!”押着二人飞也似的去了。   过不多时,众人便到了戴员暂居的小院,此间原是孙翊一宠妾的居所,戴员占了太守府贪此间清幽雅致,便命人收拾齐整,住了进来。众人进得屋来,戴员一挥手,那四条大汉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戴员关上门,上上门闩。走上前来,上下打量贾仁禄一番,冷冷地道:“刚才你骂的很痛快么!”   贾仁禄道:“他妈的,你做了不要脸的事,还不让老子……”砰地一声,小腹上吃了一拳,他啊的一声惊呼,倒在了地上,蜷成一团,来回乱滚,显是十分的疼痛。   徐氏见他倒地,大吃一惊,抢上前去,道:“仁禄,你怎么了,疼么?”语调似是颇为关切。   戴员伸出大手,抓住徐氏背后的绳节,用力一拽。啊地一声惊叫,徐氏背靠在戴员怀里,戴员双手搂住她的腰枝,将她抱了个结实。徐氏嗔道:“还请郡丞自重,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戴员道:“看来你好像挺关心这小子的,说不定还做出什么事来了。你这个荡妇,明明不守贞节,在我面前还来扮清高。”说完右手上移,渐渐向她的双峰逼近。徐氏拼命挣扎,却哪里挣脱得开,泣道:“你再乱来,我可要咬舌自尽了。”   戴员道:“你咬啊!我看你死了有什么面目去见你那死鬼丈夫!要不要我杀了这小子,让他到下面去陪你啊!”说着双手不停地上下的移动。   徐氏啐道:“下流!”   戴员道:“我是下流,我本来就不是什么上流人氏。是你那死鬼丈夫当我是个人才,亲自跑到山中去请我出山的,哈哈!”顿了顿又道:“我说到做到,你要是自尽,我便杀了这小子去陪你,你要忍心看着他死,你便咬啊!”   徐氏嗔道:“你……”   贾仁禄仍是躺在地上,来回乱滚,大声叫道:“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戴员低头看了看他,微微冷笑,对徐氏说道:“怎么样,你要死便死,我不拦着你。其实这小子有什么好的,瞧他那样子,太也脓包,你若是从了我,我保管你下半辈子富贵荣华享之不尽。”说完双手移至她那对高高坟起的乳房,来回揉搓挤压。   徐氏脸如死灰,呆若木鸡,如土木人偶一般,仍由戴员亵玩,也不反抗,也不说话,只是两行清泪沿着面颊直流下来。泪珠一滴滴地滴下,打在她的衣衫之上,霎时间她的胸前衣衫湿了老大一片。   戴员见她不再反抗,微微冷笑,道:“这样就对了嘛。”说完便伸手解开她的绑缚,道:“小美人,乖乖地从了我,我便饶了这小子的性命。”   过不多时,绳索完全被解了开来,戴员将绳索向后一扔,拉着她转过身来,低头便往她的樱唇吻去。吻了一口,道:“好香……啊!”   便在这时,贾仁禄滚到了他的脚边上,张嘴便往他的脚踝上咬了下去。贾仁禄自被他打倒之后,便一直来回乱滚,乱喊乱叫,曾数次滚到过他的脚边上,他以为贾仁禄是因为被他的神拳击中疼痛难忍,才会如此来回乱滚,也就失了防备。贾仁禄看准时机,张口一咬,便咬了个正着。   贾仁禄猛地站起身来,弯腰猛向他的腰间撞去。其时戴员刚侧过身来,不及闪避,贾仁禄大脑壳正好顶在他的腰上。砰地一声,戴员仰面倒地。贾仁禄满嘴是血,大叫道:“娘的,不活了,老子和你拼了!”说完合身扑上,压将下去。   戴员闷哼一声,双手使力一推,将他推了开去,翻身骑在他身上,掐住他的脖子,怒道:“我掐死你。”他是郡丞乃是文职人员,功夫虽较贾仁禄高明一些,却也苦不甚高,因此打起架也没有什么架式、招数,直和市井之徒一般无异。   贾仁禄双手被反绑,不得自由。见戴员双手袭来,无法挡架,自得暗苦,任由他掐着自己的脖子。戴员看着他的老黑脸便怒气上冲,使出吃奶的力气,双手渐渐箍紧。贾仁禄渐感气闷,呼吸越来越困难,双眼翻白,心道:“看来这次老子要归位了……”   忽听砰地一声,戴员啊地一声惨叫,双手一松,双眼一黑,晕了过去,倒在了贾仁禄的身上,他那小眼离贾仁禄的双眼不过数寸,看上去颇为吓人。   贾仁禄正纳闷间,却见戴员滚了开去。他定盯一看,只见徐氏端着个香炉,脸无血色,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显是吓得呆了。   贾仁禄喘了几口粗气,道:“咱俩算是扯直了,谁也不欠谁的了。”   徐氏放下香炉,抢上前来,伸手去解他的绑缚。可是绳索绑得颇紧,她力气不大,怎么也解不开,急道:“怎么办,怎么办。”   贾仁禄喝道:“吓傻了啊,找把刀子割开啊。”   徐氏恍然大悟,忙站起身来,抢到柜子边上,打开柜门,便欲取刀。   戴员渐感清醒,缓缓地站起身来,抬脚便向贾仁禄踢去。贾仁禄忙滚向一旁,大叫道:“小心!那老不死的醒了。”   戴员怒道:“美人我也不要了,我杀了你们!”说完举起地上的香炉,缓缓地向徐氏走去。   其时徐氏刚取了把剪刀出来,转过身来,背靠着柜子,右手拿着剪刀,瑟瑟发抖,颤声道:“你……你……别过来。”   戴员双眼冒火,道:“荡妇,你居然不从我,我杀了你!”大踏几步,抢上前来,高举香炉便欲砸落。   徐氏心知无幸,闭着眼,咬着牙,举起剪刀便往戴员腰间刺去,盼着与他同归于尽。   贾仁禄滚到了戴员边上,翻身站起,用力一顶,将戴员顶了开去。便在这时,徐氏手中的剪刀刚好刺到,噗得一声,刺进了贾仁禄的老腰。   贾仁禄大声惊呼,道:“得,这回搞大了。”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徐氏听到贾仁禄惨叫,睁开眼来一看,惊得呆了,失声叫道:“怎么会这样……”   戴员踉跄退了几步,见贾仁禄吃了把剪刀倒在地上,徐氏吓得呆了。他暗叫天助我也,端起香炉便又向徐氏奔去,举起香炉便砸。   徐氏此时手里没了剪刀,连和戴员同归于尽也不能够了,只得闭目待死。   便在这时,砰地一声,门闩被一股大力撞断,两扇屋门倒了下来,尘土飞扬。门口处立着一人,大声喝道:“戴员,你在做什么!”   戴员闻得这声暴雷也似的大喝,心中一惊,抬头一看,见门口那人正是张辽,不自由主地停了下来。   张辽一箭步抢上前去,劈手夺过香炉,向后一掷。那香炉倏地飞出数丈,呛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戴员双手举着那香炉都觉得颇为沉重,此时见张辽单手举着那香炉,轻轻一掷,香炉便飞出数丈,不禁为他的威势所慑,向后退了数步,颤声道:“没……没什么,我在审犯人呢。”   张辽瞪大双眼盯着他,道:“有端着香炉审犯人的么?”   徐氏此时惊魂稍定,垂泪道:“他要强占我的身子,多亏仁禄舍命相救。”低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贾仁禄,忙弯下腰去,拔出剪刀,一股鲜血喷出。贾仁禄啊地大叫一声,醒了过来,睁眼一见徐氏,喝道:“他妈的,还不快跑,老子护住你!”   张辽低下头去看了看贾仁禄,笑道:“等你护住,就什么事都完了,哈哈!”顿了顿,又道:“仁禄,几年没见,别来无恙?”   贾仁禄被徐氏搀扶着站了起来,道:“他妈的,身上被插了把剪刀,能无恙么?”   徐氏脸上微微一红,轻声道:“对不起……”   张辽斜着眼看了看戴员,抢上前去,将他提起,运劲一掷。呼地一声,戴员飞出门外,跌在了石板小道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张辽冷冷地道:“曹公军纪严明,最容不得就是奸淫妇女的邪徒。来人啊,将戴员给我绑了!”   其时正有四名亲兵飞速赶来,闻言轰然应诺,抢上前去,将戴员绑了个结实。张辽走到戴员前面,道:“你罪大恶极,本当斩首。但念你献城有功,估且免死。拖下去杖责一百!”   那四名亲兵大声应是,拎着戴员转身退下,过不多时,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了起来,显是戴员的屁屁已被打成了八瓣。   张辽转过身去,来到贾仁禄面前。嗤嗤地几声轻响,贾仁禄身上的绳索断为数截,纷纷飘落。张辽瞧了瞧他,又瞧了瞧徐氏,似笑非笑,道:“仁禄,我听公明说他在夷陵附近同你失散的,你是怎么到了宛陵城来的?”   贾仁禄喟然长叹,道:“一言难尽啊……”   张辽摇头苦笑,道:“那就先到我的屋里慢慢再说。”   三人缓步走到了张辽的屋中,贾仁禄便将过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以张辽知晓,当然他为了偷窥二乔才跑到柴桑来的,这点他是说什么也不会说的,只是含糊其辞的说到不识路径,误打误撞走到了柴桑,正好碰到徐氏。   张辽出了一会神,道:“如今仁禄打算怎么办?”   贾仁禄道:“如今城池在你掌握之中,我跟这事也没什么关系,还请你放我出城。”   张辽点了点头,道:“这没问题,仁禄你也受了不少惊吓,先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我一定奉上川资路费,亲自送你……”   忽地一名亲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道:“孙权听闻宛陵变乱,已放弃攻打黄祖,率军星夜回援,前锋已到了芜湖!” 第249章 诈为人质   徐氏闻言面有喜色,双眸精光一亮,便即消逝。张辽侧过头去,瞥了她一眼,冷冷问道:“这应该是夫人的杰作吧。”   徐氏点了点头,道:“相公刚故去不久,我便差心腹之人执相公的令牌,赶去通知吴侯。”   张辽面色凝重,来到案前,看着早已放在案上的大地图,怔怔出神,喃喃地道:“如今孙权到了芜湖。仁禄,你便过不了江了……”   贾仁禄走了过去,支着下颚,垂首看图,过了良久,缓缓地点了点头,道:“真是这样。”回头瞪了徐氏一眼,喝道:“他妈的,老子一次次的救你,你却一次次的害老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徐氏歉然道:“我并没有想过要害你,我很早就派人通知吴侯了。”顿了顿又道:“如今吴侯大军压境,你们是跑不了了,不如……”   贾仁禄怒道:“孙权给你洗过脑了咋地,你对他那么忠心,动不动就来劝降。老子说什么也不给孙老流氓卖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徐氏道:“我知道的。”说完泪珠滚滚而下。   张辽道:“我受曹公厚恩,岂能背之,还请夫人勿须再言。”侧过头去,对贾仁禄说道:“仁禄,你鬼点子最多,如今事情紧急,还请你拿个主意吧。”   贾仁禄道:“城里有多少兵?”   张辽道:“不足一万人,且都是孙翊所部。只因孙翊死了,这才不得以从了妫览、戴员,若是孙权攻了过来,城内守军怕是会立即倒戈助敌的。”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这战看来是打不得,只有撤了。”   张辽伸手一指地图,道:“宛陵虽然不大,但其北是秣陵、京城,其东是吴郡,东南是余杭、会稽,西南是鄱阳。如此好的一个战略位置,放弃了实在太可惜了。”   贾仁禄道:“你都知道这是极佳的战略位置,孙权肯定知道。这便是他的命根子,定会全力抢夺的。如今曹公远在邺城,无暇顾及江东。搞搞破坏还可以,根本无法派大军过来援助,再者隔着长江,你们不习水战,也只能是望洋兴叹,一点办法也没有。如此一来,这里就是一座孤城,要来有什么用?”   张辽道:“仁禄之言有理,难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贾仁禄道:“我是有些鬼主意,不过对付对付张任冷苞这类弱智还成。孙权手下可有的是能人,万一给识破了,我们可就一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了。再者这城得来的颇不光明正大,曹公即便是如此夺下了江东,也会遭世人唾骂的。”   张辽点头道:“就依你,那现在该如何呢?”   贾仁禄道:“叫上盛匡收拾收拾,连夜出城,找个荒山野岭趴上几日,再看看能不能混过长江去。”   张辽道:“嗯,我这便赶回去收拾收拾。”说完便转身出屋。   徐氏望向贾仁禄,道:“谢谢你。”   贾仁禄莫名其妙,道:“谢我什么?”   徐氏道:“你一力劝说张辽放弃宛陵,为江东保住了一片领土,我当然要好好的谢谢你了。”   贾仁禄摇头苦笑道:“你呀,没救了……”   徐氏抿嘴一笑,道:“你一心只想着辅助刘使君,不愿投靠江东,不也是没救了,呵呵。”她其时刚止住哭泣,长长的睫毛上兀自还挂着几滴泪珠,在灯光照耀之下,晶莹闪亮。   贾仁禄道:“看来咱们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了。”   徐氏道:“你马上就要走了,我去给你收拾收拾。”   贾仁禄道:“我来时啥也没带,有什么好收拾的?”   徐氏瞧了瞧他,不再说话,行了一礼,转身出屋。贾仁禄莫明其妙,挠了挠头,走到案前坐好,凝神观图,手指比比划划,嘴里念念有词,拟定逃跑路线。这可是他的强项,经过了无数次血与火的洗礼,脚底抹油对他来说已成一种天赋了。霎时之间心中便已冒出十七八条狗屁主意,条条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逃之夭夭,当真是将第三十六计演化的淋漓尽致,即便是孙子复生,见到这些妙计,怕也只有乱竖大拇指的份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徐氏双手捧着一个大包裹,走进屋来,道:“匆匆忙忙也准备不了太多,我只是捡了几件身材和你差不多衣衫,还有些金银细软,让你道上不至于窘迫。”   贾仁禄瞧了瞧那包裹,道:“看样子就知道里面装了不少东东,谢谢你啦。我走后,你自己保重,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便,别过于悲伤。”   徐氏望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将包裹递到他手上,问道:“文远还没来?”   贾仁禄接过包裹,放在了案上,走到门前,遥望远方,道:“没有。”   徐氏走到他身旁,问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贾仁禄道:“应该不会吧。”   徐氏道:“估计是盛匡不同意放弃宛陵,文远正同他争执呢。”   贾仁禄道:“若文远不肯闪,那老子可就要闪了。老子好话说尽,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徐氏抬头望着天上的繁星,道:“四更天了,今天你也受了不少惊吓,先去睡吧。一会文远来了,我叫你。”   贾仁禄道:“睡不着。”抬头望着深邃的夜空,只见群星璀璨,道:“天上的星星好美,我想在院中走走。”   徐氏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取了件披风来,为他披上。贾仁禄侧过头去瞧了瞧她,道:“你不会又在使美人计吧。”   徐氏瞧了他一眼,不再说话,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贾仁禄信步出屋,来到院中,抬头抑望天上星斗,只觉遍体舒泰,意静神闲。徐氏又来到了他的边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斗,静静相陪。   二人静立良久,忽听有人轻微的咳嗽两声。贾仁禄侧头一看,见是张辽,忙问道:“怎么样盛匡同意么。”   张辽长眉一轩,道:“盛匡一心想报杀父之仇,有心同孙权血战到底,说什么也不想离去。”   贾仁禄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同孙权为敌不旦报不了仇,反会送了一条性命。”   张辽道:“我也是这么劝他的,他已回心转意,同意暂时撤离,寻求良机再来报仇。不过如今天色已晚,还是等明日再走吧。”   贾仁禄点头道:“也只得如此了。”   徐氏道:“我去为你收拾一间屋子去,你好好睡上一觉,明日才有精神逃跑,呵呵。”   贾仁禄道:“逃跑多难听啊,咱这叫三十六计走为上……”   徐氏抿嘴一笑,转身离去。张辽道:“时候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贾仁禄环顾左右,仍不见赵云的影子,想来正躲在屋顶上偷窥,心道:“不会吧,赵大大,你也太能藏了吧,都这时候了还不现身。我要不要叫他出来?”转念一想:“还是不要了,现在看似平静异常,实则凶险万分。留在赵大大在暗处,倒不是一件坏事。”言念及此,心头一松,点了点头。   便在这时,一名美婢走了过来,道:“婢子带先生前往下处。”贾仁禄点了点头,随着那婢女来到徐氏为他准备的下处。   进得屋来,见徐氏仍在上上下的忙活,道:“别这么认真了,反正老子也就在这里趴一晚。”   徐氏嗯地一声,仍指挥婢女着手布置。过了良久,徐氏左右一瞧,颇为满意,道:“你好好休息吧。”行了一礼,领着众婢女退了下去。   贾仁禄关上门,上上门闩,躺到了床榻之上,道:“总算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说完两眼一闭,呼噜之声随之而来。   迷迷糊糊之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贾仁禄大吃一惊,一跳醒转,道:“什么!”   张辽道:“我。”   贾仁禄道:“出什么事了?”   张辽道:“孙权已经进城了,快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贾仁禄大失惊色,道:“什么,这怎么可能。”说完披衣而起,打开屋门。   张辽道:“从水路到芜湖的军队乃是疑兵,孙权自领一军从陆路星夜赶来。戴员因被我打了一百军棍,心有不忿。听闻孙权前来,便令手下献门投降了。如今孙权已进入城中,正平息城中内乱,不久便会赶过来。”   贾仁禄道:“娘的,又是戴员这个家伙,当初就该杀了他。”   张辽拉着他的大手,把他拽出门来,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还是先出得府去再作区处。”   忽地一位女子声音说道:“没用的,你们走不了。”   贾仁禄侧过一看,只见徐氏正朝此走来,大声说道:“如今吴侯已进城了,二位大贤应当识得时务,不要做无谓的抵抗。”话音犹未落,四下喊声大振夹杂着兵刃互相斫击的铮铮响声,显是孙权的军队已进入府中与张辽的亲兵打得个不亦悦乎了。   贾仁禄怒道:“娘的,一定又是你这个婆娘在坏事!”   徐氏冷冷地道:“彼此各位其主,又有什么可说的?”这话也是说得颇为大声,像是有意让外间之人听到。   便在这时,小院的月洞门中窜进数十名兵士来,为首两员武将,隔得远了,看不清样貌,其中一人贾仁禄依稀辩得,像是周泰。   只听一名武将大声叫道:“贾福、张辽,你们已被包围了,速速投降!夫人那危险,不可过于靠近。”正是周泰的声音。   贾仁禄暗暗叫遭,脑子里飞快转着主意,片刻之间狗屁主意是想出了十七八条,可是没有一条的管用。   正焦急间,只听徐氏说道:“没事的,我和他们颇为熟稔,他们应该……”说到此突然啊的一声惊呼,脚下似被什么物事绊到,踉跄踉跄的前行数步,一没站稳,倒在了贾仁禄的怀里,袖出一柄匕首,塞到他的手里,凑到他的耳边悄声道:“挟持我。”   这下变起俄顷,贾仁禄还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道:“什么。”好在声音颇轻周泰等人离得远了并未听见。   徐氏悄声道:“快挟持我,这样你们才能出去。”这声音细入蚊蚋,连边上的张辽都听得不甚分明,周泰等人自然也就听不到了。   贾仁禄回过神来,迟疑道:“这……”他虽说是个流氓,龌龊之事无所不为,但让他拿把刀子顶在美眉的背后,借机逃生,这种事他却是说什么也做不出来的。   徐氏见他迟迟不肯动手,便转过身来,叫道:“贾福,你要做什么!挟持我是没用的,我劝你还是乖乖投降,吴侯不会薄待你们的。”   周泰等人急急忙忙的赶来,来不及点起火把。其时月色无光,四下颇为黑暗。周泰根本没有看清是怎么一回事,他根本也不会料到凭着一己之力差点解决叛乱的徐氏会倒戈助敌,只道之是徐氏江湖经验不足,劝降之时一不小心中了敌人诡计,落入敌手,不禁暗暗叫糟,喝道:“贾福,快快让人,便饶你们不死,否则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徐氏叫道:“周将军、蒋将军,别管我,快下令放箭,别让他们逃了。”此次奉孙权之命攻打太守府的乃是周泰和蒋钦,周泰曾和贾仁禄有数面之缘,他自然是知道的,这蒋钦从未和他朝过向,他又不会拿着龟壳卜周易,自然也就无从知晓了。   周泰迟疑半晌,犹豫不决,侧过头去悄声对蒋钦说道:“如今夫人落入敌手,该如何是好?”   蒋钦望向徐氏,黑暗之中他也没看清贾仁禄的手中匕首根本就没顶在徐氏背上,只道是徐氏已被贾仁禄劫持了,皱起眉头,道:“主公听闻夫人与妫览、戴员二贼周旋的事迹,十分佩服她的节烈和机智,大加赞赏。言道要亲自为她题词作匾,以表彰她的功迹,她可是万万伤损不得的。”   周泰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可这贾福、张辽分别是刘备、曹操手下的能臣,现在被围府中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不趁此时解决了,若是放虎归山可就后患无穷了。”   蒋钦道:“我们这里和他们周旋,速差人去通知主公,让他赶来处理此事。”   周泰道:“好的,这里有我。公奕还是你亲自去一趟和主公说清楚这里的情况以及我们的难处。我怕其他人说不清楚,主公若怪罪下来,那可就糟了。”   蒋钦点头道:“好的,我亲自去一趟,这里可都交给你了。”   周泰道:“放心吧,此间我来应付。”   蒋钦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周泰大声道:“贾福,有话好商量,千万不可伤了夫人。”   徐氏悄声道:“快点,一旦吴侯来了,你们真就插翅难飞了。”   张辽朗声道:“我们只想出城,只要你们让开道路,放我们出城,我们出城之后,便即放了夫人。”   周泰道:“你说的话我如何能信?”   忽地门外一人说道:“张文远之言向来掷地有声,怎会说了不算,放人!” 第250章 逃出樊笼   周泰回头一看,见是孙权,忙躬身行礼,道:“主公,这……”   周泰身后兵士向两旁一分,让出道路,孙权在亲兵近卫的簇拥下缓步而入,道:“公奕都和我说过了,我已知道了。”下令道:“放人。”   贾仁禄道:“孙大大你可是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   孙权道:“这是自然,我放你们出城,你们要保证不可伤害夫人。”   贾仁禄悄声对徐氏说道:“没想到你的小命还挺重要的。”   徐氏微一颔首,冲着孙权大声喊道:“吴侯,不要管我。让他们杀了我好了,这样我便可以见到相公了。”说完眼圈一红泪珠滚滚而下。   贾仁禄心道:“这小妮子真能演戏。”   孙权道:“夫人切莫如此。仁禄、文远俱乃信人,只要放了他们,你便会没事了。”右手一挥,身后兵士向两旁一分,让出道路。   张辽问道:“盛匡呢?”   孙权侧头目视蒋钦,蒋钦喝道:“带盛匡。”两名江东兵士推着一个青年出来,正是盛匡。他双手反绑,颈中架着一柄明晃晃的钢刀。   张辽道:“还请吴侯放了盛匡,让他和我们一起出城。”   孙权微微一笑,道:“有何不可。”微一摆手,蒋钦右掌轻推,盛匡踉跄而前,奔了几步,这才站稳身形。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回想适起才失手被擒的情景,吓得面如土色,霎时间只觉得血海深仇尽归于尘土,这一生都不想再找孙权报仇了。他迈开大步,飞也似的跑到张辽身前,这才稍感放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嗤嗤的几声轻响,张辽扯断了他身上的绳索,盛匡颤声道:“外面……都是兵马……黑压压的……一片,不知……有多少人,该如何……是好?”   张辽侧头瞧向贾仁禄,只见他右手瑟瑟发抖,手中匕首轻轻震颤,脸上阴睛不定,眉关紧锁,显是内心之中正在剧烈交战。   张辽道:“别再犹豫了,事急从权,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徐氏悄声道:“快些,再不走真就来不及了。”   贾仁禄一咬牙,手腕微侧,匕首指住了徐氏的背后。他正欲向前走去,蓦地里想起一个人来,道:“刘景升的大公子刘琦好象在吴侯手上吧。”刘琦原先被张怿劫持,张怿投降孙权之后,这刘琦自然也就落在了孙权的手上。   孙权微微一怔,点头道:“正是。”   贾仁禄道:“他跟我一样,都蒙吴侯盛情款待了一年多,应该也是思乡情切,还请吴侯放回,使他能回家与亲人团聚。”   徐氏心道:“你自己走了就可以了,这当口还想着逞英雄充好汉。这刘琦可是个重要人物,吴侯能不能得到荆襄就全靠他了,怎能轻易便放。万一吴侯忍下心来,不顾我的安危,你可真就走不了了。”   孙权长眉一轩,望向徐氏,眼光在徐氏的脸上扫了几扫,踌躇半晌,方道:“好吧,放……”   忽然间门外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不可,主公万万不可。”话音犹未落,一个男子气喘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贾仁禄一听便知是张昭的声音,心里凉了半截。只听得张昭说道:“主公,这刘琦可是我们取得荆州的关键。有他在手,刘表便易于就范,荆州唾手可得,若是放了,再取荆襄便困难许多。”   曹操连年攻邺城不下,倒还有情可愿,邺城毕竟是袁绍的治所,经营多年,城高池深,粮草充足,加之审配深知兵法,攻之大是不易。若没有袁氏兄弟内斗,曹兵虽精,要想攻下邺城,却也可说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孙权屡攻夏口不下,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虽然孙权每次都能找到借口,但打了数次,城池仍然完好无损的立在那里。他便是有一万条理由,也无法掩盖江东兵马只善水战,不善攻坚,打城时撒稀摆怠这铁一般的事实。   虽说江东武将个个兴致勃勃,江东的谋士却渐已失去了信心,心想打一个小小夏口都如此耗时长久,将来打江陵、襄阳这样的重镇那不是要十年甚至数十年的时间,自己岂不要等到胡子都白了,路也走不动了才能见到荆襄统一。再者十数年后天下形势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清楚,到时自己辛辛苦苦的攻城,累个半死,却让别人捡了个大便宜,那可真就亏大了。于是江东谋士个个都在考虑怎么偷机取巧才省时省力,才能使自己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孙权在襄阳城刘表的府邸里办公。   刘琦恰好在此时落到了孙权手中,这可真是上天赐于他们夺取荆襄的钥匙,怎能轻易便放。张昭听闻太守府中发生变乱,急急忙忙的赶来给孙权出主意,走到院门之时却听见孙权要放刘琦,忙出言阻止。   孙权缓缓地点了点头,沉思片刻,道:“先生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吧。”   徐氏也顾不得孙权会否发现,悄声道:“呆子,别再逞英雄了,快些走吧。”   张辽凑在他的耳边悄声道:“此地不可久留,刘琦之事还是待脱身之后再从长计议。”   贾仁禄没理他们,哈哈大笑。孙权皱起眉头,道:“先生因何发笑?”   贾仁禄道:“刘琦与刘琮不睦那是众所周知的。刘琦在你们手里,不过是一个阶下囚,一点用都没有,只有到了荆襄他的用处才会完全的显现出来。曹公是怎么夺得邺城,你们应当知道吧。事例不远,你们难道不懂得借鉴借鉴?”   孙权垂首沉思,在院中来回的走着,隔了半晌,方道:“先生的意思是让我扶植刘琦与刘琮为敌,到时好趁机取利?”说到此侧头望向张昭,张昭缓缓地点了点头。   孙权面色凝重,沉思良久,方道:“刘琦暗弱无能,怕是扶不起来吧。”   贾仁禄道:“袁谭不也是暗弱无能,连他弟弟都打不过,一而再再而三的裸奔。曹公不照样扶得好好的,现在连邺城都给占了。”   张辽凑到他的耳边悄声,道:“如此良策仁禄怎能告诉孙权?他取了荆襄就难对付了。”   贾仁禄低声道:“孙老流氓疑心病很重,顾虑良多,他不一定会放人,这个主意到时你就可以去献给曹公,就省得我再浪费一遍口水了。再者如今十面埋伏,形势紧急,我们怎么能让孙权从从容容的想办法炮制我们。总要给他点难题,让他想想,旨在令他的脑子没空,这样我们便可以逃出生天了。”   张辽点了点头,贾仁禄望向孙权,大声道:“这放了刘琦实对江东大大的有利,还请吴侯好好的考虑一下,我在这里呆得久了,也想回家了。连日来承蒙徐氏照顾,无以为报,我想请她到江北走走,还请吴侯允准。”悄声对徐氏说道:“好拉,走吧。”   徐氏听见了他与张辽的对话,明白了他的心意,佩服他的机智,闻言悄声应道:“是。”迈步向前便走,贾仁禄等人紧随其后。   孙权正从全局的高度思索着放了刘琦是否对荆襄战局有利,贾仁禄如此义助敌人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思索到紧要的关头,忽然听得这么一句,微一愣神,下意识地道:“江北……”   贾仁禄边走边道:“吴侯一言九鼎,我还是信得过的。不过此间是吴侯辖地,出了城之后会发现什么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我着实放心不下,想拿徐氏做为人质,到时吴侯突然反悔,我只好拿徐氏开刀了,徐氏、贾福、张辽、盛匡,大家唏哩哗啦,一块去见阎王,阴世路上,一起谈谈说说,倒也热闹得紧。”   孙权皱起眉头,心道:“且不说徐氏忠于其夫,贞节可嘉。她原先在柴桑之时,就深得大小二乔,国太的喜欢。若是她无端横死,国太怪罪下来,我都吃罪不起。”他当机立断,说道:“好,江北就江北。”对徐氏说道:“只好委屈夫人同仁禄到江北一行了。”   徐氏泣道:“吴侯别管我……”   贾仁禄悄声道:“娘的,意思意思就成了,别这么敬业嘛。”   孙权微一沉吟,道:“你们紧跟在我的后面,我送你们出城。倘若我言而无信,你们自然会在我的背上来上几剑。文远武功高强,谅我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张昭道:“主公,这……”   孙权一拂袖道:“我意已决,勿须再言。”   贾仁禄道:“好,吴侯做事果然爽快。”   孙权走到了贾仁禄跟前,转过身来,同他并肩而行,张辽忙抢到了他的背后。   到得太守府门外,一眼望将出去,火把耀眼,东南西北全是密密层层的兵马,不计其数。   贾仁禄赞道:“吴侯的兵马可真不少啊,以此精锐之士一统荆襄真可谓是易如反掌。”   孙权对自己手下的精兵劲旅向来颇为自负,闻言面有德色,说道:“先生过誉了,我这些兵士自然不能和使君手下的百战精兵相比。”   贾仁禄道:“主公手下的兵士个个五痨七伤,站在那里死气活样的,没法和吴侯的精锐之师比的。”心道:“看你喜气洋洋的样,就知你对手下这般子垃圾甚为满意了,三国里吴军的战斗力可以说是最低的了。孙权曾领着十万将士亲攻合肥,张辽只用了八百人来回冲锋陷阵,往来数次,无人能敌,硬将孙大大给迫退了。十万人打八百人打不过,孙大大军队的战斗力低下由此可见一斑。老子要是领到了这种军队,立马就去撞墙了,孙大大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孙权笑道:“先生说笑了。”他虽觉贾仁禄说得太过,但自认为自己的军队长期训练,自然和刘备这样新窜起的势力不可同日而语的。   孙权、贾仁禄都上了马,并骑而行。张辽假装挟持着徐氏各自上了马,紧跟在后。一路之上,孙权谈笑自若,毫不慌乱,确有统领千军万马的一代王者之象。贾仁禄眼见着黑压压的兵士如浪滔一般,缓缓地向两旁分将开去,让出道路来,不禁吓得面如土色,腿肚子抽筋。   孙权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适才先生所言确也有理,不过我就是担心刘琦过于懦弱,扶不起来。”   贾仁禄笑道:“刘琦放与不放全在吴侯,我只不过是说说自己的一些个人想法,也不是很成熟,吴侯当然要权衡利害自己拿主意了。”   孙权点了点头,道:“就是先生不说,我也为此事烦心。本来子布等人的意见是将刘琦请来小住几日,让刘表有所顾忌。怎料他竟对自己儿子的生死漠不关心,也不派人前来追讨,我们反觉难办。杀又杀不得,放了却又心有不甘。如今听了先生之言,茅塞顿开。只不过……”   贾仁禄心道:“这可是搅得荆襄大乱的绝好良机,老子给你说了,也算是对你仁至意尽了,你要是不听,老子也没有办法了。”说道:“刘表虽怜惜刘琦,但蔡氏与蔡瑁却视之如仇敌。蔡氏终日在刘表的耳畔吹枕边风,刘表不听也得听了。他们不派人来杀就已经很不错了,又怎么会将刘琦给迎回去,吴侯养着他算是浪费粮食了。既然是浪费粮食,我看倒不如放了他,为他在荆襄培植一定势力,使他有同蔡氏一拼的实力。这样吴侯便可坐壁上观,等着坐收渔人之利,何乐而不为?再者刘琦懦弱,不能与吴侯为敌,吴侯也就不用怕他两面三刀,脱离吴侯控制,自己上位了。”   孙权缓缓了点了点头,道:“先生之言甚为有理,先生为何要说以我听,使君若如此施为的话,不就可以得到荆襄了么。”   贾仁禄心道:“娘的,好心你总是当成驴肝肺,懒得和你再说了。放你就放,不放拉倒。老子要不是看在刘琦曾同老子一路同行,吃了不少苦的份上,才懒得为他说好话。”说道:“饭要一口口地吃,如今使君攻打巴蜀,哪还有余暇攻打荆襄。再者曹操取得邺城,统一河北指日可待。鼎足三分之势越来越明显,吴侯可要未雨绸缪啊。”   孙权沉吟道:“鼎足三分……”   贾仁禄心道:“得,忘了张大大就在身后,说漏嘴了……”说道:“这个嘛,我胡说八道的,还请吴侯别往心里去,哈哈!”   孙权侧头瞥了一眼张辽,微微一笑,道:“文远,不知曹公对荆襄可有意么?”   张辽微微一笑,道:“曹公是大汉丞相,对背反朝廷的恶徒自然不会手软。袁绍篡夺玉玺妄图称帝,曹公这才发兵征讨,如今河北已渐平复。刘表在荆襄作威作福,服器用度多所篡越,不臣之心已露,如何不讨?”   孙权低垂下头,默然无语。心想曹操已攻下邺城,自己竟连一个夏口都没打下来,看来军队素质不可同日而语,一想到日后要同曹操为敌,不禁心有余悸。   过不多时,众人出了北门。贾仁禄道:“吴侯亲自远送出城,客气得紧。此番蒙吴侯厚待,无已为报,下次吴侯若来长安,定住到在下的狗窝里,使在下可以一尽地主之谊。”   孙权哈哈大笑道:“那是一定要去府上听教的。”两人拱手而别。 第251章 改道夏口   孙权对徐氏说道:“夫人好好保重。”徐氏望向孙权,点了点头,泪如雨下,也不说话。孙权以为她被劫持之后,心中害怕,故作此态,不该如何劝慰,索性不理,对张辽说道:“到得江北,行不多日便是合肥,还请将军言而有信,放了夫人。”   张辽道:“吴侯尽管放心,张某岂是出而反尔之人。”   孙权点了点头,带兵回城。   贾仁禄回头见身后大军密密层层,终不放心,对张辽说道:“此间不可久留,先闪出几百里再说。”众人当即策马狂奔,一口气奔出了十余里,见无追兵,这才缓辔徐行。   贾仁禄舒了口气,对徐氏说道:“这次错怪你了,要不是有你,我们怕就出不来了。”   徐氏回过头去遥望远方,默默垂泪,半晌无言。   贾仁禄叹道:“唉,以后的路困难重重,你也就不用跟着我活受罪了,还是回去吧。”   徐氏摇了摇头,道:“我没有脸面再见吴侯了。”   贾仁禄道:“孙权想将我关成老黑脸,这本来就是无礼取闹。是一个乱得不能再乱的乱命了,这个命令你便是不执行,也不算不忠的,再说咱们做得天依无缝,孙权又怎会知道,你还是回去吧。”   徐氏瞧了瞧贾仁禄,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看到我这个小人很是讨厌,我送你到了江北自然就会回去的。”   贾仁禄道:“我是说过看到你觉得的恶心的话,不过那时是在气头上,你可别当真啊。”   徐氏笑道:“呵呵,我还是送你们到江北吧,我觉得吴侯不会就此善罢的。”   贾仁禄瞧了她一眼,点头道:“好吧。”侧头问张辽道:“这里去芜湖还有多远?”   张辽道:“近百里地。”   贾仁禄道:“那倒不是很远,先赶到那,再觅船渡江。”   徐氏道:“如今吴侯的水军就芜湖,要雇船怕没那么容易。”   张辽道:“江岸甚长,江东水军不可能全封了,只要出得起钱便能雇到船,只要到了合肥,那里就是我的辖区了。”   贾仁禄回头一张,见无追兵赶来,道:“孙权那个老流氓倒也守信用,不过这也靠不住,咱还是快闪吧。”   张辽点了点头催马上前,贾仁禄回过头来,正欲挥鞭,忽听不远处蹄声得得,贾仁禄大吃一惊,道:“不好,孙权这个老流氓派兵追……子龙!”远处两骑奔来,当先一人正是赵云,其后一人便是尤冲,二人都身着江东兵士的服色,想来是因此混出城来的。   赵云见到贾仁禄大声叫道:“芜湖去不得了。”   贾仁禄问道:“那是为什么?”   赵云道:“孙权已差人操近路通知芜湖的水军将领吕蒙,令他封琐江面。孙权则领军从后追赶,欲对我们不利。”   贾仁禄瞧了瞧徐氏道:“这老流氓果然不肯就此善罢,他难道连徐氏的性命也不顾了吗?”   赵云道:“孙权决定让几员上将缠住文远,然后伺机将徐氏救出,其余各人一概格杀。我伏于暗处听到这一消息,险些给孙权手下侍卫发现。生怕你不知情况还赶去芜湖,因此杀了孙权派出的信差,借着这个身分才混出城来的。”   张辽知道孙权身处的地方,守卫定是十分的严密,而赵云竟能伏于暗处偷听消息不为敌人发现,功夫实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不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这位将军是?”   贾仁禄道:“他是使君手下大将赵云赵子龙。”   张辽对赵云说道:“我曾听公明提到过将军,他对将军可是赞不绝口。”   赵云道:“公明谬赞了。如今形势危急,还请军师速拿主意。”   贾仁禄挥鞭指着左手边的一带山丘,道:“那里林木葱郁,合适隐敝,先到那里再作区处。”   众人选了一处林木茂密处,隐身于一丛长草之后,藏好身形。贾仁禄见此处颇为荒凉,又不当道,不易被人发现,略感放心,道:“文远,地图你可曾带来?”   张辽点了点头,袖出地图来,贾仁禄低头一看,道:“我们肯定要过江的,如今江面被封,这该如何是好?”   徐氏道:“长江很长,吴侯不可能全都封的。”   贾仁禄略一沉吟,道:“如今孙权一定认为我会往长江边上走,好找寻船支偷渡,我们就给他来个反其道而行之。”伸手一指地图道:“我们往西南走,沿陆路一直到夏口,那里便是刘表的辖地,孙权也奈何不了我们了。”   尤冲从包裹中取出四张人皮面具,道:“老爷想是忘了我的本事了吧,孙权一定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东西,哈哈。”   贾仁禄笑道:“哈哈,我还真给忘了,有了这个东东,我们更有把握逃出生天了。”说完捡了一张最英俊潇洒的面具来带上。   徐氏、张辽侧过头瞧着他的脸,瞠目结舌,嘴也合不拢了,半晌也说不话来。过了良久,徐氏方道:“你这里的能人还真多。”   张辽随手抽出一张面具,问明了用法,武装上去,问赵云道:“子龙,我的样子变了么?”   赵云点头道:“我都认不出来了,哈哈。”说完也捡了一张带上。   徐氏蹙眉道:“要我扮男子,声音上可能会露出破绽。”   尤冲摊开双手道:“事先没有想到夫人也会来,因此做得都是男子的面具……”   徐氏接过面具来带上,道:“那我便做个哑巴吧。”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衫,蹙起眉头,抢过贾仁禄包裹,道:“好在里面还有一些身材和我差相仿佛的男子衣衫。”说完拎起包裹便往密林深处走去,回过头来,瞧了贾仁禄一眼,说道:“不许偷看。”一扭一扭的没入林中。   赵云、张辽本就是正人君子,盛匡出身于书香世家自幼受过良好的教育,于非礼无视这点粗浅的礼仪法门还是知道的,自不屑为此下作之事。尤冲本来就是一个大太监,自也不会有雅性去偷窥美女换衣。贾仁禄本就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吞了吞口水,便欲以更衣为名,躲于暗处偷窥,刚站起身来,瞥见赵云、张辽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忙原地走了两圈,蹲了下来,道:“腿……腿酸了,站起来走走……”   赵云、张辽心知肚明,却也不好意思说破,微微一笑,便不再理他,低下头去,对着地图出神。贾仁禄咳嗽两声,凑过身去,凝神细看,时不时同二人窍窍私语,详细的拟定逃跑路线。   张辽道:“这走陆路虽说比较安全,但也不能大意。”   贾仁禄道:“如今我们样貌大变,我就不信孙权能认得出来。”   张辽道:“虽说如此,还是小心些好。”   赵云道:“我们可捡些荒僻小路来走,这样不易为他人察觉,只要到了夏口,孙权便奈何我们不得了。”   张辽点头道:“对的,从夏口过江之后,便离南阳不远了,那里便是使君的……”   忽地林中传来徐氏的惊声尖叫,张辽、赵云互视一眼,飞身站起,拔剑出鞘,身形一晃,抢进林中。贾仁禄心想美眉换衣居然也有人敢偷窥,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便宜给占去了,这还了得。忙站起身来,活动活动双腿,回头对尤冲说道:“你在这里盯着。”迈开大步,向喊声传来之处冲了过去。   甫出数步,却听见赵云叫道:“刘琦!你在这里做什么?”贾仁禄没想到偷窥美女之人竟是刘琦,不禁大为纳闷,心道:“他不是被孙权给关了禁闭了么,怎么竟会到此。”脚下加紧,朝徐氏所在的方位奔了过去。   徐氏换衣之所离得也不甚远,过不多时,便即奔到。贾仁禄定盯一看,只见赵云用剑指住了刘琦的咽喉,刘琦身着一身女子装束,吓得呆了,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张辽站在他的对面,横剑于胸,看着这位荆襄未来的继承人,微微冷笑,也不说话。徐氏立于张辽身后,双手举着一件长衫挡在胸前,羞得满脸通红。   贾仁禄瞧了瞧刘琦,莫明其妙,道:“公子因何如此狼狈?”   他们都带了人皮面具,形貌出入甚大,刘琦无法辩识,不过听得贾仁禄的声音竟有几分熟悉,茫然不解,下意识的问道:“你是贾军师?”   贾仁禄点头道:“正是。”不知他为何会认不得自己,忽地想起了自己带着人皮面具,一拍脑门,揭下面具。   刘琦瞪圆双眼,来回打量,难以置信,过了良久,方道:“我要是有这物事,也就不会如此狼狈了。”   贾仁禄摇头苦笑,道:“一直不知公子身在何处,要不然我就叫子龙先去助你脱困了,公子是如何逃出来的?”   刘琦四下瞧了瞧,默然无语,似是难以启齿。贾仁禄道:“这里都是自己人,公子但说不妨。”顿了顿,瞧着他的狼狈样子,心想他逃出来的方法也是高明的有限,便道:“公子实在不想说,便算了吧。”   刘琦叹道:“当着先生的面,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长沙投降江东后不久,周瑜便到了长沙,将我转移到了京城,幽于一所雅致的别院之中。在那我一住就是一年多,看守见我整日里醉生梦死,胡天胡地,毫无逃跑的意思。看管的也就不那么严了,我趁机无理取闹,言道吴郡名妓名震天下,我僻处荆襄,从未见过大感遗憾,若是能一见吴郡名妓便是死了也是值得的。孙权不好驳了我的请求,便请了一个吴郡的名妓前来。我便趁击打晕了她,穿了她的衣衫。我先用我的声音喊了一句:‘吴郡的名妓也不过如此而已,你滚吧,我要睡觉了。’然后再逼紧嗓子学着那名妓的声音应是告辞。其时天色昏暗,我又低着头,守军认为是我不满意那个名妓,将她赶了出来,便不以为意,我就这么跑了出来,于城门附近守到了天明,一开城门,我便混了出去。好在关我的守卫其时还没察觉人已被掉包了,不然我可就真的完了。”   说到此仍觉得的那日的情景过于凶险,心有余悸,连拍了自己心口七八下,这才略感放心。   贾仁禄心想能在孙权的严密看守下能逃出生天,已是很不容易。再者他用的方法虽说有些狼狈,但颇有韦公小宝为避阿珂之假扮妓女的遗风。能想出这个主意,也可说是江湖上难得人才了。不过以他的才情断然是想不出如此的高明的主意,估计是狗急跳墙,情急智生缘故吧。说道:“公子就是穿着这身形头逃出来的么?”   刘琦摇了摇头道:“不是的,我出来之后,不敢改换男装,便用随身的玉佩等贵重之物换了一套女装换上。我怕孙权追来,不敢走大路,也不敢去江边雇船,便在山野小路里乱走,打算先到一座荒山里躲上一阵,风声不那么紧了,再想办法逃出去。”   徐氏转过身去,迅速披上了长衫,道:“那你为什么躲在这里偷看……偷看……”说到此羞得耳根子都红了,下面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公子,我知道你风流自赏,不过非礼勿视这点点常识你不会不懂得吧,看到美眉换衣便当敬而远之才对,怎能蹲在旁边边看边流口水呢,这也太不礼貌。”其实蹲在边上看美女换衣流口水,那是他的德性,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天下登徒子都和他差不了多少,一看到美女都这德性了。   刘琦对着徐氏深深一揖,道:“在下正于此间躲避,没想到却撞上了夫人……还请夫人恕罪。”   徐氏道:“好了,不说这个了……”   贾仁禄接口道:“公子既已脱困,不知打算如何逃回荆襄去?”   刘琦道:“我听说江面已被封琐,打算从陆路逃往夏口。”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我们算是不谋而合了,我们也正打算前往夏口。”   刘琦道:“夏口是黄祖的辖地,此人与蔡氏不睦,且手拥重兵,蔡氏也奈何他不得,我们去那里正好。”   贾仁禄道:“如此甚好,那就这么决定了,去夏口。” 第252章 突遇子义   众人来到原先藏身的草丛,贾仁禄将情况简要的同尤冲说了一遍。尤冲听罢面有难色,道:“原来就老爷和子龙二人,我怕道上面具有毁损,是以就多备了一张。一共也就四张。如今全部都分完了,没有多余的面具了,这该如何是好?”   贾仁禄皱起眉头问道:“做一张这玩意要多长时间?”   尤冲道:“最快也要一日的时间,如今材料不齐,怕是没有那么容易的了。”   赵云揭下面具,道:“我从来就没有露过面,目标不大,原也用不着,这张就给公子吧。”   刘琦也不推却,接了过来,连连作揖称谢,手忙脚乱的将面具武装上去,稍感放心。徐氏蹙起眉头,从贾仁禄的包裹里取了件衣衫给他换上。   张辽取出地图来看了片刻,辩明了方向,便领着众人折向西南。众人均知身处险地,当下加紧赶路,过城不入每日里只在荒山野岭里风餐露宿。其间赵云教了贾仁禄一些初浅的捕兽法门,贾仁禄照之而行,虽笑话百出,却也不至于一无所获,他总算是又学到了一样身存技能了,不禁乐得个嘴歪歪。   不一日到了海昏。孙权得了长沙之后,便重新划分郡县,因豫章郡过大,管治不便叛乱频繁,便将其一分为二置豫章和鄱阳二郡,海昏当两郡交界之地,离豫章治所南昌,鄱阳治所鄱阳甚近,属兵家必争之地。孙权在此驻有重兵,由太史慈统领。众人在路上打听了这一消息,更加不敢进城,向路上打听清楚道路。沿着荒僻小路,取路径往艾县而行。过了艾县便属江夏郡,孙权与黄祖连年争战其地犬牙交错,要想混过边境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晚众人在荒郊之中歇宿,三更时分,贾仁禄、徐氏、盛匡、尤冲各自靠在大树之上,睡得正香,赵云、张辽坐于火堆边上,看似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实则身观六路、耳听八方,留心四下的一举一动。   忽地赵云听得远处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似有人朝此地行来,全身一震,望向张辽,见他也正望向自己,点了点头。来到贾仁禄边上,摇了摇他的肩头。   贾仁禄正做着美梦,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人摇他的肩头,大吃一惊,睁开眼来,见是赵云,叫道:“出什么……”   赵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嘘,有人来了。通知其他人,先到后面的长草丛中躲避。”   其时张辽迅速扑灭了篝火,已将盛匡摇醒。贾仁禄点了点头,便将其他人悄然唤醒。众人伏于一片长草丛中,徐氏正欲问既知有人追来为什么不迅速前行。忽听边上一个男子声音说道:“噫,这里有火种,有人在此歇过。”说话声音极近,似乎就在身旁。徐氏暗叫好险,心想刚才若是向前逃窜,必被来人发现,想到此忙捂住了嘴,不敢再多说一句了。   只听又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里可通艾县,想来是曾有路人在此宿过营。”徐氏听说话之人竟是戴员,大吃一惊,吓得小脸煞白,侧头瞧了蹲在边上贾仁禄一眼,紧握住着他的大手,觉得一股暖意从掌心直涌到心头,这才稍感放心。其实她的左手边便是张辽,这才是可保证她安全的大英雄大丈夫,而她却舍玉取瓦,却也可说得上是有眼无珠了。   贾仁禄回过头来,瞧了徐氏一眼,微微一笑,打了一个噤声的手示,示意她别作声。徐氏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这手却也没有缩将回去。   只听戴员说道:“天色已晚,既然这里有火种,我们便在这里胡乱对付一宿吧。”   立于戴员边上的六条大汉应道:“是。”听语气这些都像是他的他的心腹家将。   其中一条大汉道:“郡丞属下来生火把。”   戴员道:“嗯!”跟着喟然长叹,道:“唉,如今我逃了出来,郡丞二字再也休提。”   一名长着络腮胡子的家将道:“江东孙权不知用人,老爷这般的人才,他却不懂得用。”   戴员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我本想去投曹公,怎耐江面被封,只好先到夏口碰碰运气了。”   原来戴员不忿张辽打了他一百棍,听闻孙权到来的消息便令属下献城投降。其时他已完全掌握了宛陵的防务,守城将校俱是他和妫览的亲信。是以他得到消息最早,下达投降的命令时也没人敢有异义,都是禀命而行,开城投降。戴员见到孙权之后,便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将这次叛乱的全部罪过都推到了妫览和边洪这两个死人头上,把自己说得十分无辜,说自己是给二贼用刀架住脖子,一时胆小怕事,这才不得已附逆的。跟着便没口子的痛骂二贼,说他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谋图不轨,欲将丹阳献给曹操,以图颠覆孙氏江山。反正二人均已气绝多时了,无法直指其非,他便有恃无恐,骂起人来毫无顾忌,唾沫横飞,只因屁屁疼痛难忍,不能手舞足蹈,未免美中不足。   孙权虽然知道他所说的十句话里只怕没有两句是真话,但若非他献门投降,自己也无法如此顺利的拿下宛陵。要于此时杀他,徒然惹来物议,对自己没有半分好处,一时之间倒也不知该如何发付他,索性置之不理。戴员满望能凭着这个功劳捞个丹阳太守干干,没想到孙权只是象征性的安慰几句,便不再理他,并无任何封赏。戴员心中难免不忿,便又欲吃里扒外,谋图叛乱。可孙权亲在城中,根本没有机会下手,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题目可做。   正焦急间,忽地想到一事,眼珠一转,便令人将他抬到孙权面前,大说徐氏坏话,言道徐氏已对贾仁禄那个老黑脸情根深种,此次被挟持极有可能是假。他本想通过这件事来邀功请赏,让孙权封他个太守当当。没想到孙权对徐氏的贞节烈行早已深信不疑,不信她会做这种吃里扒外之事。因此便认定戴员所说的不过是满嘴喷粪,恶意中伤,听得烦了便大声申斥几句将他赶了出去。戴员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了,颇感没趣,又害怕孙权觉察出自己实是叛乱的主谋,秋后算帐,来取自己的小命。便趁孙权带兵追杀贾仁禄的大好时机,逃出城去,此时他已是众叛亲离,只带出了六员家将,其余都已同他划清界限,转而向丹阳代太守周泰效忠了。   戴员逃出宛陵之后,便欲前往夏口投黄祖,心想若是在那混得不开心,再去投曹操。他担心周泰差人来追,也不敢走大路,尽沿小路而行。没想到竟和贾仁禄所走的道路一般无二,确也可说是凑巧之极矣。   过不多时,必必剥剥之声响起,篝火重新燃了起来。那位满是络腮胡子的家将说道:“老爷,我可听说黄祖也是个不能用人之辈。老爷去哪怕也不受重用。”   戴员笑道:“我也没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黄祖若是不成,便去投刘表。刘表不成,就去投曹操。盛宪盛孝章可是海内人望,当初孔融都上表求曹操将他征至朝廷任职,说如此名士放在江东,迟早要给孙氏杀了的。只可惜朝廷征用盛宪表章才到半路,盛宪便被孙权杀了。我可是盛宪的门客,借着这个死鬼的名头在哪都不愁吃喝。当初我也是看中这一点,要不才懒得给他磕头呢。”顿了顿又道:“你们几个忠心耿耿,老爷我遭如此大难你都还跟随左右,老爷我发达了,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那家将如此提醒戴员,也是因为不想同他一起到黄祖帐下受苦,闻言乐得嘴歪歪,忙道:“小人誓死追随老爷,全凭老爷养活。”   贾仁禄心道:“他妈的,这个戴员怎么和侯景差不多,看来下场也好不到哪去。本来他在宛陵的时候就该死了,是老子帮他捡了一条小命,没想到他居然要杀老子,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侯景是南北朝时一个反覆无常,两面三刀的小人,当时天下形势和三国时差相仿佛,就三个王朝,分别是西魏、东魏、南梁。侯景竟全都投效过,不久又即背叛,最后他见南梁皇帝梁武帝懦弱无能,国家被整得腐败不堪,便决定孤注一掷,起兵反梁。一路之上,他根本没遇到对手,势如破竹地攻克了建康,将梁武帝活活饿死,自立为帝。可皇帝还没当上两天,便败在了陈霸先的手里,逃亡之时被一个忠于他部下给割去了脑袋。   只听戴员哈哈一笑,道:“好,只要你们好好跟着我,便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徐氏凑于贾仁禄的耳边悄声道:“这个戴员好可恶,若没你搞破坏,我早就将他给杀了。”   贾仁禄悄声道:“我也好生后悔,不过这小子今天投这个明天投那个,总有一天会引起公愤,下场一定是惨不可言的。”   徐氏悄声求肯道:“他是杀害相公的主谋,又曾污辱过我,我对他恨之入骨。如今他们人手不多,不如你让子龙出手杀了他吧,求求你了。”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如今我们正在跑路,不宜再生是非,且由他们去吧,你的仇我不会忘记得,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给你出气。”   徐氏点了点头,道:“是我多事了,此时的确不是……”   便在这时,忽听戴员叫道:“不好,有人追来了,快跑!”语调之中满中仓皇无主之意。   贾仁禄侧过头去,悄悄拨开长草,向外一张,只见远处火把闪耀,显是有不少人追将过来。   只听一名家将说道:“来不及了,不如到边上长草丛中藏身。”   戴员点了点头,正欲下令,忽听追兵之中为首的一员武将叫道:“戴员休走!”   戴员叫道:“被发现了,快跑。”正说话间那员武将身形连晃,几个纵跃,已然欺到近前。   张辽、赵云透过长草丛中向外张去,见那武将了得,互视一眼,攥起铁拳,凝神戒备。   只听那武将喝道:“戴员,你是宛陵叛乱的主谋,吴侯不杀你,已是天大的恩典,你因何又欲叛逃?”   戴员凝神一看,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你……你是……东莱太……太……史慈!”   太史慈冷冷地道:“既知我的名头,还不过来受缚,难道还要我动手么!”   戴员下意识地退了数步,躲到了六位家将之后,略感放心,不过两腿仍是抖个不停。   太史慈厉声道:“你挑拨离间,说了不少徐夫人的坏话,如今又背主出逃,实是大逆不道。主公特命我来捉拿你,快快过来受缚,便饶你一条狗命!”说到最后几句声,声调提高,直似半空里打来的一个霹雳。   戴员吓得面如土色,双膝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下。大史慈见身后兵士已渐渐赶到,有恃无恐,双手插腰,哈哈大笑,声若洪钟,振着众人双耳嗡嗡直响。   刘琦只觉笑声震耳欲聋,脑中一阵晕眩,心中烦乱,双眼一黑,便欲晕倒。赵云眼明手快,忙将他拉住,拉中带捏,消去他心中的烦恶之感,使他不至于乱喊乱叫,坏了大事。   徐氏也感心烦意乱,险此要叫将出来,上齿咬着下唇,强忍住不敢发出声来。她的手仍紧紧握住贾仁禄的大手,只觉触手冰冷,显是贾仁禄也怕得厉害,凑到他的耳边悄声道:“别慌,这里有子龙、文远足以同子义为敌,不会有事的。”   贾仁禄侧头瞧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那笑声持续了近一顿饭的功夫,忽听呛啷啷地几声响,三名戴员家将大声叫道:“别再笑了,我快受不了了。”弃了手中钢刀,撇了主人逃命去了,这其中就有那个说要誓死追随主人的长着满脸络腮胡子的家将。   太史慈也不追赶,笑声斗止,缓步向戴员走去。   戴员未及站起,双手撑地,一步步的向后退,见仍有三员家将,高举钢刀,立在那里瑟瑟发抖,喝道:“平日养你们有何用,还不快上!”   一位身形魁梧的大汉一咬牙,举着钢刀抢上前来,挥刀便往太史慈地肩头劈去。   太史慈微微冷笑,右掌倏地挥出,掌缘如刀,正中那魁梧大汉的右腕。那大汉闷哼一声,手中单刀脱手而出,飞向边上的长草丛中。   太史慈手腕一转,顺势一掌便向那大汉的颈中劈去,欲将他当场击晕。忽听一个女子啊地的一声惊呼。跟着那柄单刀如闪电一般从长草中激射而出,直奔他的太阳穴而来。   太史慈回过掌来格飞单刀,大声喝道:“什么人!”他哪料到长草丛中竟伏得有人,好在他功夫了得,应付起来,倒不至于手忙脚乱。不过适才变起仓促,却也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第253章 暴露形踪   张辽见形踪已露,便站起身来,道:“将军别多心,我们是并州晋阳的商人,欲到长沙做些生意。”伸手一指戴员,道:“道上突然遇到这位兄台,误以为他是劫财的歹人,便隐身于长草之中躲避。”   太史慈听他口音确是并州一带的,还道真是商人,也就不以意,侧头瞧了他一眼,道:“原来是商人,请问刚才出手格飞单刀的是哪位?”刚说到此,那名不自量力的魁梧大汉回过神来,转身便欲逃跑。   太史慈也不回头,倏的一掌挥去,正中那大汉的后颈。那大汉痛哼一声,扑地便倒。   戴员也没料得长草中伏得有人,微一愣神,听得那大汉的惨叫,回过神来。忙爬起身来,转身没命的向前奔去。   太史慈微微一笑,用脚勾起地上单刀,踢了出去。呼地一声响,那单刀如离弦之箭,激飞而出。戴员听得金刃破空之声,要想闪避,已然不及。噗得一声,那单刀正中戴员的背心。戴员啊地一声,一时未死,仍向前爬了数步,双足一挺,倒地而死。   原来孙权听闻戴员手下降卒来报,戴员逃出宛陵欲投黄祖,大为光火。便令镇守海昏的太史慈捕拿,死活不论。既然可以杀人,太史慈也就没有必要费神活捉了,因此一刀便送他去见阎王了。戴员手下的家将,见状则大声惊呼,如鸟兽散,太史慈见首恶已诛,也不去追赶,走上前去割了戴员首级,交给一名亲兵,侧过对张辽说道:“适才我的问话,兄台还未回答。”   张辽道:“是在下格飞的。在下曾练过些三脚猫的功夫,让将军见笑了。”   太史慈心中叹服,道:“兄台功夫着实了得,请问高姓大名?”   张辽微微一笑,道:“在下姓王名壹。”指着边上诸人道:“这些都是我的随从,同往长沙做些小买卖。”   太史慈道:“王兄隐于商人之中过于可惜了,吴侯广纳天下贤士,不知王兄有没有兴趣?”   贾仁禄瞧向徐氏,心道:“你们咋都这德性,见到个人物,就想往家里拽,当是拉壮丁啊。”徐氏读懂了他的心思,冲着他微微一笑,此时她已扮成一个面色焦黄的小伙子,如此一笑,难免有些古怪,看得贾仁禄汗毛乱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张辽道:“在下生性懒散,不喜做官为将,还请将军见谅。”   太史慈道:“大丈夫当一刀一枪,杀敌建功,才是正途。如此追逐什一之利有什么出息。”   张辽道:“人各有志,将军岂可强求。”   太史慈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强求了。这带山寇生发,还请王兄小心。若有什么难处便可到前面的海昏城中来找我。”   张辽道:“多谢将军关心,若有难事我定要去麻烦将军了。”   太史慈道:“你我一见如故,再叫我将军可就见外了,叫我子义吧。若不是我还有要事,定要请你到城中,痛饮三百觥。唉,着实可惜了。”   张辽道:“在下是商人,地位低贱,怎敢直呼将军表字。”   太史慈道:“哈哈,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经商回来,若是到了海昏,一定要到城里找我。”   张辽道:“一定,一定。我们可以走了吧。”   太史慈笑道:“当然可以。”说完便招呼人马收队闪人,这些兵士刚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有的气都还没喘上一口,便又收到命令要赶回城去。不禁心中暗骂戴员太也不堪一击,害得他们不能戳在那里看戏,还要来回奔命,累得半死。   贾仁禄等人松了一口气,转身便走。甫出数步,忽听太史慈叫道:“等等。”   贾仁禄心里咯噔一下,停下脚步,心道:“完了,我们应该没什么破绽吧,怎么就给发现了?”   张辽回头问道:“将军还有何吩咐?”   太史慈问道:“你们要去长沙?”   张辽道:“正是。”   太史慈道:“镇守陆口的周公谨、鲁子敬都是我的好友,你若有什么难处可以去找他们。”   贾仁禄心道:“娘的,一惊一乍的,老子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周瑜也是我们这种见不的光的人能见的?老子刚在孙权那关了近两年,可不想再在周瑜那再关两年,那样老子真就成老黑脸了。”   张辽道:“多谢将军关照。将军若无要事,我们便先行一步了。”   太史慈道:“好的。”说完转身便走,心道:“王壹左手边的青年,英气勃勃,双目烔烔有神,看来也是一个身藏不露之辈,这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经商的。再者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怎么一时就想不起来了。”点了点的脑门,忽地灵机一动,心想:“对了,刚才那声惊叫,明明是一个女子发出的,而这些商人之中竟没有一个女子,真是大大的怪事,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主公在江边遍寻贾福等人不着,难道他们竟到了这里?”想到此便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喝道:“等等!”   贾仁禄心道:“你还有完没完啊,这会又怎么了?”   张辽悄声对赵云说道:“想来太史慈是发现了什么了,一会形势不对,我来阻止太史慈。你带着其他人先走,我们到夏口会合。”   赵云缓缓地点了点头,张辽望向太史慈,道:“将军有何吩咐?”   太史慈抢上前来,道:“你们是从哪里来?”   张辽随口敷衍,道:“吴郡,将军因何问起此事?”   太史慈道:“没什么。你们在道上可曾见过四人结伴而行,其中一人脸长长的,面色黝黑。另一人是一个人女子,二十出头年纪,端庄秀丽。另两人一位作武将打扮,另一位是个书生。”说完目光向众人脸上逐一扫去。   此言一出张辽等人心中都是一凛。张辽、赵云脸上神色不露,暗暗凝神戒备,防止太史慈暴起发难。贾仁禄、徐氏、刘琦等人脸上变色,幸好有人皮面具挡着,太史慈却也看不出来。   张辽道:“道上的行人成千上万,四人同行的甚多。其中却有几起同将军所述的差相仿佛,也不知是也不是。”   太史慈见他们脸色毫无变化,也道是自己大惊小怪了,心想:“看来刚才是听错了,估计是哪个男子的嗓音很像女子,唉,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种男人。”他原本也是个把细之人,可这一来尤冲的人皮面具实在是巧夺天功,他根本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物事。二来他听闻逃出宛陵的乃是贾福、张辽、盛匡加上一个被挟持的徐氏,不过四人而已。而这伙商人竟有七人之多,显然不是贾福一行。一想到此,便连最后一点顾虑也给打消了,这才得出了这么一个连自己都不怎么信服的结论。微微一笑,道:“我说的有些含糊不清,你们也不一定能辩得出来。”手一挥,四名亲兵抢了上来,各从怀中掏出一张绢布出来,展了开来,双手各执着绢布一角,平平举在胸前。太史慈道:“这就是那四人的容貌,你们可曾见过?”   贾仁禄瞧向那几张绢帛,只觉那些写真绘得甚为生动传神,尤其是他那流氓无赖的模样,更是惟妙惟肖,显是出自某个雅擅丹青的大家手笔,说不定便是孙权一时心血来潮的佳作。心道:“这画也绘得太像了吧,相片也就这效果。还好老子有人皮面具,不然铁定走不出三五里便被抓去关禁闭了。”   张辽瞪大双眼,仔细端详了半晌,摇了摇头,道:“没见过。”侧过问贾仁禄等人道:“我没有留心,你们见过么?”   贾仁禄怕自己那悦耳的嗓音被人认出来,不敢乱放声音,只是摇了摇头,以示没见过。跟着徐氏、赵云等人也都摇了摇头,却不说话,其中刘琦最与众不同,不仅脑袋乱摇,双腿也跟着乱晃,显是十分肯定自己没有见过这四个人。   张辽瞧了众人一眼,转头对太史慈说道:“大家都没有瞧见。这伙子是什么人,难道是江洋大盗吗?若是的话我们在道上就要小心些了。”   太史慈道:“这伙人是吴侯严加缉拿的要犯,他们劫持了画中的女子逃亡。若是王兄在道上见到了,还请通报当地官府。”   张辽道:“那是自然,我在路上一定多加留意。”   太史慈笑道:“好的,还请王兄在道上多留心。呵呵,你的几位随从好像不大爱说话。”   张辽心中一凛,笑道:“他们都是乡下人,没见过将军虎威,都吓傻了,还请将军别见怪。”回头对众人喝道:“这么没规没矩,见到了将军还不赶紧磕头!”众人跪倒在地,便欲磕头行礼。   太史慈大手一挥,道:“罢了,王兄不可如此多礼。”说完上前相扶。   张辽站起身来,便欲告辞。太史慈正欲答应,忽地一拍脑门道:“对了,还有一个人也请王兄留心打听一下。”   贾仁禄心道:“没完没了了,哪那么多人啊,孙权这里这么多通缉犯,这治安一定好不到哪去。”   张辽皱起眉头,道:“哦……”   太史慈手一挥,又一位亲兵抢了上来,掏出一副绢画,举在胸前。刘琦无意间的瞥了一眼,只见绢布上绘的乃是他的大头写真,颇为神似。这一惊着实非同小可,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蓦地里觉得不对劲,忙捂住了嘴。   太史慈长眉一轩,瞧向刘琦,冷电般的目光霍地在他的脸上扫了几扫,道:“这位小哥见过此人?”   刘琦与他的目光相触便心生寒意,吓得全身发抖,牙齿打架,格格直响,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徐氏暗暗叫糟,心道:“刘景升的大公子,怎么这般没用,看来我们都要毁在他的手上。”   张辽仔细瞧了瞧那画像,道:“没有见过。”侧头对刘琦说道:“你见过?见过就老实同将军讲明。”言下之意是要告诉刘琦,只要同太史慈讲明在哪见过就屁事都没有了。   刘琦明白了张辽的意思,定了定神,道:“见过……这是……荆州……刘景升……的大公子刘琦……我是荆州人,曾……有幸……见过公子……一面。”   张辽恍然大悟,道:“原来他就是刘表的长公子啊。你见过就见过,这有什么,至于怕成这个样子么。”   太史慈心下恍然,心道:“原来如此,听他的口音是荆州人氏,想来真见过刘琦。”说道:“这的的确确是刘景升的大公子刘琦,他在主公这里作客时不慎走失。主公怕他路上遇到危险,便令我等寻访,好加以保护。不知你们在道上可曾见到?”   张辽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们在道上没有见过此人。”   太史慈见刘琦神色慌张,仍难以释怀,问道:“这位小哥可曾见过?”   刘琦摇了摇头,连声叫道:“没有,没有。”   太史慈心中虽有怀疑,但各人形貌差别实在太大,除了徐氏之外他又都没见过,哪里能认得出来,便道:“还要麻烦王兄路上多打听打听。”   张辽道:“我们若遇到公子,一定送到城中,交由当地官府严家保护。”   太史慈微微一笑,道:“有劳王兄了。”   张辽道:“这几个人的形貌在下已全记住了,一定会在道上多所留心的。”   太史慈点了点头,当下二人拱手而别。贾仁禄等人无不松了一口气,转身便行。贾仁禄甫脱大难,心情激动,难免得意忘形,一脚踏到了戴员的尸身上,绊了一跤,站立不定,砰地一声,脑袋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忍不住“啊哟”一声叫了出来。徐氏其时就在他的边上,忙弯下腰去,将其扶起。   太史慈陡闻“啊哟”一声,不明所以,忙回头去看,见是这么回事,摇头苦笑,正欲转头,一瞥眼间见徐氏衣袖褪下,露出小臂肤白胜雪,嫩滑如脂,疑心大起:“这个男子面色焦黄,肌肤怎会如此白嫩?”陡然转身,身形一晃,欺到徐氏身后,一把抓住了她的右臂,将袍袖向上一捋,喝道:“你是一个女子!” 第254章 深山隐士   贾仁禄经常无缘无故的摔跤,张辽、赵云早已领教过了,也都不以为意。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因贾仁禄的摔跤,反使徐氏露出了破绽,是以均失了提防。正欲上前阻止,太史慈已紧紧抓住了徐氏的右臂。   徐氏见太史慈抓住了自己的右臂,大感羞惭,晕红上脸,反手一甩,却没甩脱,娇嗔道:“你做什么!”语音娇柔清脆,明显与她脸上的粗黄面皮大不相符,这样一来,底细登时便露了。   太史慈曾与孙策战得旗鼓相当,深得孙策赏识,在江东的地位也就与众不同。他常出入吴侯府邸,与吴侯的几个兄弟都有很深的交情。这孙翊性类孙策,自然也是太史慈的至交,是以太史慈曾与徐氏有数面之缘,见面的时间虽不长,却也识得她的声音。此时徒然在此间听到,且竟是出自一个皮粗肉老的男子之口,只觉最奇怪莫明之事莫过于此,不禁一怔,下意识收回右手,后退了几步,道:“得罪。”顿了顿,又道:“你……你是徐夫人?”这事太也匪夷所思,太史慈脑子本就没有肌肉发达,自然是想得头痛欲裂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是以这句问话也就中气不足,满是惊疑之意。   徐氏心想自己已然发出了女子声音,要想在抵赖也是不能够了,便点了点头,道:“正是!”   太史慈瞧了瞧她的面貌,又低头瞧了瞧她手上的肌肤,不明所了,敲了敲脑门,出了一会神,恍然大悟道:“你是化……”   忽听铮地一声,跟着剑光一闪,一柄冷森森的长剑径向他的右颈削来。太史慈一瞥眼间见是张辽执剑来攻,不敢托大,向外跃了开去,拔出长剑,冷冷地道:“王兄的身手果然了得。”   张辽朗声道:“我非是什么王壹,乃张辽是也。”回头对赵云说道:“速护着仁禄等人退走。”心想贾仁禄素来撒稀摆怠,在平时没事的时候兀自要惹出一些乱子出来,关键的时候心慌意乱,就更加的胡作乱为,荒涎不经了,是以就不嘱咐他了,反正有常山赵子龙在,这个惯会捣乱的贾仁禄定当缚手缚脚,废然长叹矣。   太史慈道:“果然是贾福等人!”手一挥,道:“拿下了!”身后众将士轰然应道:“是!”各挺长枪大戟抢了上来。   赵云喝道:“军师快走。”说完拉着贾仁禄的手,提气便奔,转眼之间便已冲入西北角的山坡密林之中。刘琦见江东军马冲将过来,吓得面如土色,一回头不见了贾仁禄,颤声道:“等等我!”没命的眼着贾仁禄的屁屁后面乱跑,好似只有看到他大屁屁才感到安全一般。   徐氏正六神无主,不知如何应对太史慈,瞥见贾仁禄转瞬之间便没入林中,心中更是慌乱,下意识,叫道:“等等我!”转身便欲向贾仁禄遁逃的方向奔去。   太史慈听闻是贾福等人挟持徐氏逃遁,此时见徐氏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是被挟迫的,倒像是自愿跟随,以之私奔一般。其时他已和张辽战作一团,转瞬之间便已拆了数合,不分胜败。忽听铮地一声响,双剑相击,剑光霍霍,震声不绝。太史慈一咬牙,运劲一推,迫得张辽退了一小步,忽瞥见徐氏转身奔走,虽不明所以,却也不暇细想,叫道:“夫人!”   徐氏大吃一惊,猛然间想起自己的身分,霎时之间心灰意冷,脸若死灰,呆若木鸡地立在那里,过了半晌,方回过神来,袖出匕首,反手顶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叫道:“住手!”   太史慈神色惊诧,叫道:“夫人不可如此!”格开张辽的来剑,手一挥,阻止手下的兵士继续冲前,又道:“夫人这是何意?”   徐氏道:“吴侯如此对待贾福,确有些说不过去。还请子义高抬贵手,放他们过去。”   张辽见太史慈收剑不攻,也就不再攻击,退到徐氏身前,横剑于胸,将其护住。   太史慈向徐氏招了招手,道:“这是军国大事,我们哪懂得这么许多,只要奉命而行便可,哪去管他有没有道理。夫人不可如此胡闹,快快回来。”   徐氏泪珠沿着面颊滚了下来,道:“殊不闻命令有治命乱命之分,子义怎可屈从乱命?”   太史慈道:“我受吴侯大恩,只知忠心报主,可不管什么治命、乱命!夫人快放下匕首,随我到京城见吴侯,自夫人被挟持之后,国太、吴侯均是好生记挂。”   徐氏摇了摇头,道:“你回去同吴侯说的,我送贾福等人平安的到了江北,便到京城去领死。这可是吴侯亲口答应的,可不能说得不算。”   太史慈寻思:“若我一再逼迫,徐夫人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主公面上须不好交待。算了反正已知贾福形踪,不若放他们一马,通知主公差人前来捕拿。”说道:“好吧,夫人切莫轻生,我放你们过去便是了。”说完便走回阵中,过了片刻,举着三十余串铜钱转了出来,塞到张辽手中,道:“这些你拿着,路上好生照顾夫人,不得怠慢。今日打得颇不尽兴,日后战场相见在领教文远高招。”   张辽伸手接过,道:“子义若是有兴,我自当奉陪到底。”   太史慈一拱手,道:“后会有期,异日战场再见。”   张辽拱手道:“后会有期。”   太史慈望向徐氏,行了一礼道:“夫人保重,子义告辞了。”说完领着手下兵士返回海昏去了。   徐氏脸如死灰,呆立不动。呛啷一声,手中匕首掉到了地上。过了半晌,徐氏回过神来,拍了拍心口,惊魂略定,环顾左右,叫道:“仁禄呢?”   西北角林中一株大树下转出一个人来,道:“老子在这。”正是贾仁禄。原来他见徐氏久久也不跟来,放心不下,本着一个都不能少的精神,复又追了回去,藏身于一株大树之后,窥探国际形势。   徐氏道:“可吓死我了。”说完便向他奔去,张开双臂将他抱住,抬头看着他,目光脉脉含情。   贾仁禄取出锦帕,擦着她睫毛上的泪珠,柔声道:“傻瓜,老子值得你这样么,万一刀子划破皮了咋整。”   徐氏道:“谁叫你撇下我自己跑了,我……我……”说到此羞得满脸通红。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老子被赵云那小子像拎小鸡一样给拎走了,身不由已啊。这不,老子又回来了么。”   赵云咳嗽了一声道:“好了,好了,大难未脱,此地不可久留。”   众人不敢久留,略加收拾,便迈步疾奔,沿着山僻小路乱走,当真是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如此奔了一夜,到了次日午时众人过了艾县,换了几匹坐骑,买了些干粮,问明了路径,马不停蹄,奔到了位于艾县西北角的茫茫群山之中,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放缓了脚步。   贾仁禄举目四望,见山中林中葱郁,沟谷纵横,清风徐来,流水淙淙,当真是一处僻难泡妞的绝佳场所。当下也不浪费机会。搜肠刮肚,将他能想到的描写山水的诗词全都喷了出来,忽悠的徐氏热情如火,连给他跳脱衣舞的心都有了。一路之上徐氏的小手时时紧握住他的大手,片刻不离,将头歪在他的肩上,言笑晏晏。明日逃难,实则是游山玩水。贾仁禄只觉风光骀荡,尽是醉人之意,回想起数日来的逃难之旅,迷迷惘惘,直如一场大梦一般。若不是边上有数位不识趣的电灯泡时时捣乱,真要怀疑自己身在梦中了。   如此行了数日,贾仁禄也不见孙权追来,心想如此高山深谷,既使孙权知晓了他们的形踪,要想搜到他们也须煞费时日,到那时他们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日他们依旧在群山之中漫无目的地乱走,他们事先问过当地百姓,沿着东北方向走便能出山,过了山就是阳新。那里虽离柴桑不远,却是刘表之地。   午时时分,众人行得口干舌躁,出发时准备的几皮袋子水,早就被他们喝得一滴不剩。众人正焦躁间,忽听地淙淙流水之声,大喜奔上,转过了几个山坳,眼前现出小溪一道。贾仁禄迈开大步,便奔了上去,抄起几口水来便吃,只觉入口清冽,甘美异常,大声叫道:“好水,这样的水才是人喝的!”   徐氏坐在一块突出的山石上,笑道:“呵呵,我也口渴了,拿点给我喝。”   贾仁禄见美人发话了,不敢怠慢,双手捧着一掬清水,走到徐氏身边,服侍徐氏喝水。徐氏喝光了他手中的水,道:“还要。”贾仁禄依言取水,如是者三,徐氏方才解喝。累得贾仁禄好似死狗一样,坐在她边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徐氏笑盈盈地看着他,取出锦帕为他擦汗。   众人饮了溪水之后,心情舒畅,互相谈谈说说,嬉笑打闹。正说得高兴,忽听赵云说道:“嘘,你们听,好像有人在读书。”   贾仁禄侧耳静听,唯闻鸟叫,读书声却半点也没听到,道:“哪有什么声音?子龙你也太多心了,这种地方,哪里会有什么人。”   张辽道:“我也听到了,读书离此地颇远,不仔细听很难听到。”   贾仁禄知他们内力深堪,耳朵比常人好使数倍,听到数里之外的鸟叫声都不算什么稀奇之事,便道:“还真有人在读书?”   赵云点了点头,道:“像是在读孙吴兵法。”   贾仁禄道:“不是吧,在这个风景绝佳之所,读这种大煞风景的书,真叫人倒味口,要是我就读金瓶……”   徐氏点了他脑门一下,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啊!”   张辽道:“此处风景清幽,想来有人在此隐居。”   贾仁禄心道:“三国的名人老子背都能背得出来,这一带好象没有什么能人吧。再说孙吴兵法老子六岁的时候就能倒背如流了,这家伙这时才读,八成是一个弱智。”说道:“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个家伙敢在山里读孙吴,说不定有两把刷子。”   徐氏喃喃地重复,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说得真好。”   贾仁禄道:“哈哈,这样的句子我能喷出一筐,你要想听,我天天喷给你听。”   徐氏嫣然一笑,道:“嗯。”遥望远处淡淡的群山轮廓,叹了口气。   贾仁禄道:“好好的叹什么气啊。”   徐氏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有点担心吴侯会追来。”   贾仁禄道:“这里山高谷深,我们在深山里反反复复地绕了七八日,孙权哪里能找到这来。”   徐氏道:“呵呵,是我多心了。”   赵云道:“还是先去看看是谁在那里读书吧,说不定是个大贤,错过了就可惜了。”   贾仁禄心道:“这里能不什么大贤。”点了点头,道:“好的。”   张辽道:“若真是大贤,我们这里两拨人马,倒也难办。”   徐氏道:“不,是三方。”   贾仁禄白了徐氏一眼,道:“你就爱凑热闹,别忘了,你可是人质。这其实没什么难办的,我们大家各使解数,尽力劝说便了,他爱投哪方,便投哪方吧。”心道:“戴员那厮好象也是隐在深山被人刨了出来,结果流毒无穷。搞不好这厮也是,老子可得留个心眼,一看是垃圾人就往徐氏、张辽那推,哈哈。”   张辽、徐氏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心里寻思着各路说词。徐氏除了用心谴词造句之外,还盘算是如何骚首弄姿,施展色诱术,这也算是她的一技之长了。张辽则想着若实在劝不动大贤,说不得也只得绳捆索绑,生拉硬拽,将他拽到许昌去见曹操了。三人之中就属贾仁禄最没本事,手无缚鸡之力,长得又对不起观众,唯一可算一技之长的便是流氓无赖,胡说八道,插科打诨而已,光凭这些能不能劝说大贤往投刘备,他心里倒还真是没底。   众人各怀鬼胎,谁也不说话,涉过小溪,走上一道山坡,读书声越来越清晰,果然有一位男子在诵读孙吴兵法。众人脚下加紧,信步寻去,见山岩畔有草屋数间,读书之声自正中一间草屋内发出。草屋外一个小小庭院,以木栅围住,栅栏正中有两扇木门虚掩。   贾仁禄来到木门前,只听得一阵清朗的读书声,悠悠从草屋之中传来,霎时之间,只感遍体清凉,意静神闲。双眼微闭,刘禹锡的《陋室铭》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忽听屋中读书男子说道:“好诗!何人在外吟诵?”   贾仁禄心道:“还好你应了一声,再下去老子也背不出来了。”揭下面具,说道:“刘使君帐下军师贾福,偶经宝山,听闻先生诵读,特来一观,事出冒昧,还请先生见谅。”   只见一个仪表非俗的青年书生推门而出,道:“原来是贾军师,先生光降,幸何如之。”   贾仁禄拱手道:“打扰先生诵读了。”   那书生微笑道:“请进。”   贾仁禄推开柴扉,踏实着院中落叶,步入庭中,问道:“请问先生高姓大名?”   那书生道:“在下姓庞名统字士元。”   这声音虽然不响,但在贾仁禄听来,如一声霹雳自耳畔炸响,登时一怔,瞠目结舌,过了良久,方回过神来,心道:“娘的,这个人说什么也要撬走的,再说别人也撬他不动,他可是刘备的铁杆粉丝,哈哈。” 第255章 凤雏庞统   贾仁禄问道:“足下莫非就是凤雏先生?”   庞统点头道:“没想到先生竟听过在下的道号。”   贾仁禄摇头晃脑,两眼微闭,道:“卧龙、凤雏,二人得一,可安天下。”   庞统此时还是名声不显,张辽、赵云、徐氏甚至连生于荆襄长于荆襄的刘琦都没有听说过他的大名,听闻贾仁禄此语,不禁大吃一惊。众人均知贾仁禄虽爱胡说八道,但看人的眼光极准。他说是大才,那就一定是大才。何况他竟然说得到这个人便可安天下,那这个人的才学有多高便可想而知了,于是心里各自盘算着如何招揽这个大贤了。   庞统微微一笑,伸手肃客,道:“这不过是水镜先生的玩笑罢了,先生请进。”   贾仁禄跨步走进小屋,众人紧随其后,鱼贯而入。行礼已毕,分宾主坐好。屋内并就不大,座位有限,没有位置之人,便席地而坐。庞统献上香茗,来到贾仁禄对面坐好。贾仁禄端起茶碗便大口大口的灌将进去,直如饮牛一般,叫道:“好茶。”其实他喝茶和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干脆利索,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这声好茶不过是随口敷衍罢了。   庞统微笑道:“此间颇为荒僻,不知先生因何到此?”   贾仁禄道:“也没有什么好瞒先生的,我们几个在江东栽了个大跟头,狼狈逃窜自至,没想到竟然遇到先生,也可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庞统道:“江东之事,我已有耳闻,孙权无故软禁先生,确有些说不过去。”   徐氏面现薄怒,道:“主公此举自有深意,还请先生不要妄加臆测。”   庞统微笑不语,贾仁禄道:“先生才华横溢,不知为何僻居于此?”   庞统道:“因避祸乱僻居此间。”   徐氏道:“先生如此大贤,幽居于此,诚为可惜,还请先生出仕江东,我自当荐引。”   贾仁禄心道:“娘的,你这婆娘下手也忒快了吧。”   张辽道:“俗语有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仕’我主曹公乃大汉丞相,求才若渴,广纳天下贤士。先生既欲出仕,便当首选曹公,也好为朝廷效力。”   贾仁禄心道:“得,老子又吊车尾了。”转念又想:“若是老子也跟他们一样,劝庞统投刘备,那就没有什么创意了。还是让他们两个先争一顿,最好先打上一架,老子也好看看热闹……”言念及此便瞧向赵云,见他正望向自己,便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要劝说。   赵云见徐氏、张辽抢了先机,心中暗急,正欲出言劝说,忽见贾仁禄摇头,虽不明其中深意,却也不敢违拗,不再说话。贾仁禄瞧向刘琦,见他跃跃欲试,嘴唇蠕蠕而动,显是有一肚子话要说,却又不敢出口,实在是矛盾之极。贾仁禄双眸精芒暴亮,计上心来,当下也不再说话,双眼微闭,好似老僧入定。   徐氏问道:“请问先生何方人氏?”   庞统道:“襄阳人。”   刘琦双眸一闪,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他有心招揽这位大贤,好助自己一臂之力,共同抗衡蔡氏。可眼见招揽两方,一方是孙权,一方是曹操,都是大势力。而自己除了一个公子身份比较显赫之外,什么也没有。既不能封官许愿,又不能用钱往死里砸。相比之下难免自惭形秽,是以几次欲开口游说,又怕庞统耻笑,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徐氏道:“襄阳乃江湘之地,同江东一样,地属南方,风俗相同。且先生避祸不居别处,就居此地,用意不也十分的明显嘛。”   张辽道:“先生抱经世之才,岂能空老山林,必望一展所学。江东地方太小,不足先生施展。曹公正虎吞河北,那里有四州之地,先生足以一展长才,到时先生封侯拜相,才不负十数年寒暑之功呢。”   徐氏道:“吴侯正用兵荆襄,先生也可一展所长。再者吴侯虚心听教,好贤纳谏。先生出仕东吴,吴侯自然不会薄待先生的。”   徐氏、张辽使出浑身解数,舞动三寸之舌,不住的劝说庞统。过不多时,二人已是口干舌燥,好话都已说尽,后面都快成拍卖了,各自往上加着价钱,二人许下的铜钱已近千万,对庞统这种小人物来说,实已是天文数字。而庞统面带微笑,瞧着二人,始终一言不发。   徐氏见庞统对金钱诱惑无动于衷,对她的美色更是不理不睬,更加佩服他的为人,道:“先生因何一言不发?我二人也说了这许多,先生心里作何想,还请言明。”   庞统望向贾仁禄,道:“先生因何一言不发?”   贾仁禄心道:“别理我,老子玩深沉呢。”微微一笑,问刘琦道:“公子好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为何一言不发?”   刘琦怔了一怔道:“这……”   贾仁禄道:“凤雏先生可是等闲难得一见的人物,你有什么疑难还不当面请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刘琦思索片刻,一咬牙,跪了下来,对着庞统拜了一拜,道:“先生救命。”泪珠滚滚而下。   贾仁禄心道:“这才对了嘛,拿出你三求诸葛大大的那股哭天抹泪、撞墙上吊的劲来,这庞士元说不定还真能给你挖过去。”   庞统问道:“公子何故如此?”   刘琦泣道:“先生既有经天纬地之才,想来知晓荆襄形势,继母蔡氏为让其子继承荆襄,无所不用其极,每每欲加害于我。我终日战战兢兢,度日如年,还请先生不吝赐教,救我性命。”   庞统道:“这可是公子的家事,我不便多所置喙了。”   刘琦道:“在下名微德薄,自然不能和吴侯、曹公相提并论。但我肯请先生出山之意出于至诚,还请先生不弃鄙贱,出山相助。在下当以先生为师,时时拱听明晦。”   庞统微笑道:“三位求才之意甚诚,庞统心领了。不过在下闲居此间,自得其乐,懒于应世,不能奉命。”   徐氏、张辽面面相觑,不知他为何一方也不答应。贾仁禄心道:“这就有点怪了,庞统原也有心投东吴,只因周瑜死后,孙权爱拿才人和周瑜相比,庞统视周瑜如无物,不为孙权所喜,不受重用,这才弃了孙权投奔刘备。这次徐氏来招如同孙权亲来一般,开出的条件也相当优厚了,他竟为何会无动于衷?”转念一想:“会不会是看我们几个都在这,他答应了哪一方,对另几方都不好交待?有这可能,要是这样的话,老子再找个适当的时机单独前来,生拉硬拽,将其拽走便了,嘿嘿。”   他没想到的是张辽、徐氏心中所想竟和他不谋而合,当下三人都不再说话。刘琦为了自己这条小命能多活几年,那是求才若渴。当下摆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表情,泪流满面,连连磕头,哽咽道:“先生不肯相助,在下命不久矣。”说完这话时,他已磕了十余个头,每个头均是重重叩下,咚咚有声。霎时间额头上红印明显,血迹斑斑。   庞统见其意甚诚,也不禁有些感动,道:“庞某懒于应世,还请公子见谅。”声音上虽是推辞之意,但语气上和缓不少。   刘琦直起身来,叹了口气,道:“先生既不肯救我,在下早晚也要被继母害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分别。”说完拔剑出鞘,横剑便往脖子上抹去。   张辽眼明手快,右手倏地伸出,夹手将长剑夺了过来。庞统忙道:“既然公子不嫌在下才疏学浅,愿效犬马之劳。”   张辽、徐氏面面相觑,齐声说道:“这……”他们来时未免各人为争大贤大打出手,伤了和气,曾有约定,众人只出力劝说,至于大贤欲投了哪一方,凭其自决,其他各方不得横加干预。   贾仁禄心道:“搞定,这样蔡氏要害刘琦的小命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刘琦有了自己的班底,就有办法同蔡氏抗衡了。荆襄就有好戏可是瞧了,老子等着看热闹吧,哈哈。”又想:“反正刘琦是一个扶不起的人,过不了几年,他便会因酒色伤身而一命呜呼,又没有什么后代留下,到时庞统便又是无主之人,老子再来拉他便了。”   刘琦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原不过是想死缠烂打,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没想到竟真能说得庞统投效,不禁大喜过望,道:“先生肯出山助我,实是我三生之幸。不过我来时太也匆忙,没带什么大礼来,还请先生见谅。”   庞统道:“主公太可气了。”望向贾仁禄,道:“先生为何不劝我投奔刘使君?”   贾仁禄道:“你是谋士,老子也是谋士。介绍你去投刘使君,不等于抢了老子的饭碗么,老子又怎会这么傻。”   庞统笑道:“哈哈,没想到名满天下的贾军师居然是一个嫉贤妒能之人。”   赵云怒道:“你怎敢如此说我家军师?”   贾仁禄一摆手,道:“子龙,士元说得没错,老子本来就是这样的人。”顿了顿,又道:“士元,如今你已辅佐公子,不知该如何帮他扭转乾坤呢?”   刘琦对庞统说道:“还请先生教我。”   庞统道:“百善孝为先,公子但尽孝而已。”   刘琦瞧向贾仁禄,一脸郁闷,道:“这……”心道:“你说得到凤雏可安天下,我才死缠烂打。现在求是求来了,不过我看他好象也没什么本事,出得主意也高明的有限。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贾仁禄沉吟片刻,恍然有悟,一竖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比我的主意要高明得多。”   庞统道:“哦,先生也给公子出过主意?”   刘琦道:“对的,军师曾言道,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劝我出外避祸。”心道:“这样的主意才叫主意,劝我尽孝,不等于是让我坐以待毙么,这算什么主意啊!”   庞统微微一笑,道:“看来我是班门弄斧了,这个主意很不错的。”   贾仁禄道:“还是不及凤雏先生高明。舜帝是与尧并称的圣主,他年轻时遭遇甚为不幸,父亲瞽叟,是个盲人,母亲很早去世。瞽叟续娶,继母生弟名象。舜生活在‘父顽、母嚣、象傲’的家境之中,父亲心术不正,继母两面三刀,弟弟桀傲不驯,几个人串通一气,必欲置舜于死地而后快。然而舜对父母不失子道,十分孝顺,与弟弟十分友善,多年如一日,没有丝毫懈怠。舜在家里人要加害于他的时候,及时逃避。稍有好转,马上回到他们身边,尽可能给予帮助。”   “因为舜能对虐待、迫害他的父母坚守孝道,故他在青年时代即为人称扬。受到了尧的赏识,妻以二女,并委以重任,舜将各形各色的任务都完成的十分出色,尧便大加封赏。舜得了封赏,他的家人啥也没有,难免眼热,于是乎一个杀人计划便在暗中展开。瞽叟让舜去修仓房屋顶,等舜爬将上去的时候,他和象却抽掉了梯子,纵火烧仓,欲将他烤成卤猪。舜情急智生,将两只斗笠当成羽翼,从房上跳了下来,幸免于难。其后瞽叟又让舜去挖井,舜掘得很深的时候,瞽叟和象却在上面填土,欲将舜活埋。好在舜早知他的父亲和弟弟不是什么好鸟,事先有了防备,预先挖了一条逃生用的地道。当下便从地道中钻出,在外面躲了一段时间。二人以为舜已死翘翘了,大喜若狂,便冲到舜的家里,将他的财产二一添作五,两分均分了。象言道这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主意是他想出来的,便多分到了一把琴和舜的两个老婆。”   “这日正当象在舜的房间里兴高采烈地弹着琴泡着妞,舜却突然从暗处窜将出来。象见到舜时大吃一惊,心中老大不高兴。但正主来了,却也没话可说,只得言道他十分思念舜,说完之后便气极败坏的将吞没的东西又给吐了出来,闷闷不乐的滚回自己的破屋里去了。舜回家之后依然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尧经过这番测试之后,终于知道舜是一个人才,便任之与国政,最终禅位于他。倘若当初舜同自己兄弟父母大打出手的话,照道理来说也是无可厚非,不过他便做不成国君了,历史上也就没有鸟生鱼汤这碗大大的好汤了。”   徐氏虽也知道舜帝之事,但还是喜欢听他侃侃而谈,正听得眉飞色舞,忽到听到“鸟生鱼汤”这四个字,不明所以,蹙起眉头,问道:“鸟生鱼汤是什么汤啊?”   贾仁禄尴尬地道:“咳,咳,乡下人不知道什么叫尧舜禹汤,含糊不轻的给念成了鸟生鱼汤,我一时说顺嘴了,就给喷出来了。”   徐氏笑靥如花,道:“你呀,真没学问。”   刘琦听完了贾仁禄的长篇大论,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郑重其事的对着庞统拜了一拜,道:“我不知先生深意,竟怀疑先生学识,还请先生见谅。” 第256章 道遇黄祖   贾仁禄心道:“庞统这个主意是很高明,同贾诩为曹丕出的主意有异曲同功之妙。曹植七步成诗,立赋万言,才华横溢在历史上都是出名的。曹操自然喜欢,心中已有废立之意。贾诩聪明就聪明在不劝曹丕与曹植去争,而劝他朝夕孜孜,不违子道。每当曹操出征时,诸子都要送别。曹植当然是发挥长项歌功颂德,大拍马屁。曹丕原也想这样做,但恐文采没他弟弟的好,落于下风。便问计于贾诩,贾诩劝他哭。此后曹操每次出征,曹丕就眼泪哗哗地,曹操颇为感动,认为曹丕文采才干虽不如曹植,但却是有一个重情重义之人。江山交到他手里,自己也颇为放心,自己的几个儿子也就可以得到保全。曹操没想到的是,曹丕不过是搞形式,走过场,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的痛哭,这根本就是贾诩的诡计。加上杨修替曹植出主意之事泄露被曹操借鸡肋之事给杀了,曹操便不喜曹植而立曹丕为世子了。”   庞统走上前去,将其扶起,道:“主公万勿如此。”   张辽、徐氏原本也认为庞统出的主意太也差劲,明显与他的道号凤雏不符,但听了贾仁禄的一番解释之后,恍然大悟,又对庞统重新认识,心中不禁暗叫可惜,心想这样一个大贤却屈身于刘琦之处,当真是明珠暗投。不过这乃是庞统自己的决定,二人碍着事前的约定,不能再行劝说,只能徒唤奈何矣。   刘琦捡到了宝,心情大佳,道:“先生久居此间,应有许多东西要收拾的,我们便在此留一日,待先生收拾好了再去夏口吧。”   贾仁禄目光在张辽、赵云、徐氏等人的脸上扫上了一圈,只见众人缓缓点了点头,便道:“那就这样吧。”   庞统问道:“你们要去夏口?”   刘琦点头道:“正是,黄祖不与蔡氏相睦,我们欲先去投奔他,徐图回转襄阳。”   庞统道:“黄祖不是什么善类,存心不良,我恐主公入城便回不了襄阳了。”   贾仁禄道:“有这可能,黄祖这家伙不是什么好鸟。那我们如今该往何处?”   庞统道:“你们从宛陵一路来此道上可曾遇到吴兵来追?”   贾仁禄将道上所遇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庞统沉吟半晌,道:“夏口看来去不得。”   贾仁禄道:“哦,那是为何?”   庞统道:“吴侯已知诸位的形踪,却一直未差人来追,你们不觉得的奇怪么。”   贾仁禄道:“太史慈在海昏附近遇到我们,孙权其时远在芜湖,既便知道消息也不可能马上赶……”说到此便站起身来,以手支颐,来回走着,过了片刻,又道:“我知道了,孙权在芜湖寻不着我们,便会想到我们走的陆路。而我们却迟迟都没遇到追兵,这其中着实有些奇怪。”   赵云、张辽互视一眼,同声应道:“难道孙权要打夏口?”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看来当是如此了。这才符合兵法所云出奇不意,攻其不备。”   刘琦大吃一惊,道:“那该如何是好?”   庞统袖出一张地图来,摊于案上,伸手一指地图,道:“陆口附近驻有周瑜的水军,以防荆襄水军来援夏口,那里看来也去不得。”   贾仁禄手指沿着长沙不住的向南比划,道:“看来只有沿长沙南下经交州自南中再到江州了。南中我方才平定过,那里都是我的旧交,一路之上有我照着你们,不会有事的。”一想到当日用古怪法门慑服南中群豪,便豪气万千,话语中满是得意之情。   庞统目视地图不置可否,张辽一路之上曾听贾仁禄提到过南中风俗,长眉一轩,道:“若是这样一来,路程迂远,旷日持久不说。所经之处又都是蛮荒之地,怕不易行进。”   刘琦连连点头,颤声道:“走不得,走不得,这条路走不得。”顿了顿又道:“南中蛮人虽不会与军师为敌。但长沙以南零陵、桂阳便有不少蛮方部落,那些部落都敌视汉人,到了交州,部落就更多了。这条路走不得,走不得。”   贾仁禄道:“这……”   刘琦道:“军师同先生所言有理,但孙权当没有如此的智慧能想到这一步,他说不定不会去打夏口。”   贾仁禄长叹一声,道:“但愿我是杞人忧天了。”   庞统瞧了刘琦一眼,道:“我也认为走南方太过危险,如今看来只能行险一博,先到长江边上再作区处。事不宜迟,我们当迅速起行。”   刘琦忙道:“对的,事不宜迟,快些走吧。”   他原来还打算让庞统收拾齐整,再从容上路。此时担心小命不保,原形毕露,一叠连声的催促,唯恐他收拾慢了,害得自己跑不成。   贾仁禄暗暗摇头,心道:“让庞统扶这小子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主意。唉,当时只是想借助凤雏之智,搞乱荆襄形势,使孙权、曹操不至于那么快就得到荆襄,主公也就可以有一段喘息的时间。可这个刘琦也太孱弱了,也不知庞统能不能扶着他东排孙权,北抑曹操。”   正胡思乱想间,庞统匆匆收拾已毕,背着个包裹,从里屋走了出来,走到他身边时,悄声道:“你算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了。”   贾仁禄闻言一怔,瞧了他一眼,神色惊诧。就这么一愣神功夫,庞统已飘然出屋,众人紧随而去。刘琦见贾仁禄呆若木鸡,便道:“军师快走吧。”拉着他的手,向外便走。   庞统对这一带的地形了若指掌,当下便领着他们走了一条小道,行不多时,便出了茫茫群山,到得午间,已到了阳新。众人也不进城,绕过城池,取路直往夏口而去。   行走间,贾仁禄找了个机会,策马来了庞统边上,与之并骑而行,悄声问道:“先生怎么知道我的心思?”   庞统微微一笑,悄声道:“先生非是嫉贤妒能之人,却不劝我投奔刘备,意思还不够明白么。你可是想让我扶刘琦为荆襄之主,阻止曹操、孙权夺取荆襄?”   贾仁禄一竖大拇指,悄声道:“厉害,厉害,我就这么点花花肠子先生都能猜到。”   庞统苦笑道:“你这点心思倒不难猜。”   贾仁禄问道:“看来先生有心辅佐使君啰?”   庞统道:“我收到元直来书,劝我到益州共扶使君。我那时还有些私事未了,便暂时隐居于此。”   贾仁禄叹道:“唉,我忘了你与三弟是密友,这下可倒好,我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庞统笑道:“元直信中没少提到你,我常欲一见,今日总算是见到了。”   贾仁禄道:“一定是见面不如闻名了,哈哈。”   庞统道:“先生太谦。能看出鼎足三分形势的天下怕没有几人,而先生竟能看透,的确非凡。既然先生给我出了个难题,我便尽力完成,至于荆州能有多少土地到使君手上,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贾仁禄大吃一惊,险些大声的噫了出来,忙捂住了嘴,压低声音,道:“先生真神人也,这也能猜得到!”   庞统悄声,道:“我观刘琦形容削瘦,双目黯然无光,年纪轻轻便如此,恐非佳兆。再者我听闻他迷恋酒色,醉生梦死,如此旦旦而伐,又岂能久乎?”   贾仁禄道:“厉害。”   庞统道:“刘琦如此孱弱,本来我是不想辅佐的。不过看他求贤之意甚诚,我也深为感动,说不得就勉力一试吧。咱们话先说在前头,刘琦在一日,便是我的主公,你若是打他的主意便要过我这一关。待到刘琦故去之后,我再投效使君吧。”   贾仁禄道:“那是自然,忠臣不仕二主,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我作茧自缚,这点苦头,还是要吃的。我这次见到三弟一定会被他怪死的。”   庞统道:“哈哈,若真能助使君得到荆州,他又怎会怪你。”顿了顿又道:“不过几年以后的事,难说的很。到时刘琦手下诸将若不允可,我孤掌难鸣,怕也没法将领土献上了。”   贾仁禄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成以不成,我想主公都会感激先生的。如今只有先委屈先生数年了,只要先生能扶刘琦继承荆襄之位,我便会劝主公同刘琦同盟,从外部给予先生援助的。”   庞统道:“要扶主公为荆襄之主怕是很难。只有我一个人,他的势力仍是孤单。”   贾仁禄心道:“要拉人那是一定要问我的,荆襄这时的人才倒是不少,老子只要随便喷几个出来,刘琦的羽翼就丰了。”说道:“荆襄人才不缺,我刚才说的卧龙不就是一个么。”   庞统摇了摇头,微笑不语。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我也知道卧龙是不肯轻易出山的,他就算了。除此之外还有马良、马谡、蒋琬、黄忠,还有现仍在刘表阵营内的伊籍,有了这些人相助,还愁大事不成么?”   庞统看了他一眼,问道:“仁禄何以对荆襄名士如此熟悉?”   贾仁禄心道:“老子游戏玩多了,自然而然就熟悉了,这些人都是必拉的,不知道他们出现哪个角落,还玩屁啊!”说道:“既然身分谋士,对各地的名士,自然便要有些了解了。”   庞统道:“我便身在荆楚,有些人竟是从未听过,看来真是孤漏寡闻了。”   贾仁禄心道:“得,看来又说早了,这时有些大大估计还没长大,或是才刚刚成年……”说道:“这个……这个……我所知道的人才大概就这些,还请士元加意寻访。这些人都对使君有好感,待到刘……”   便在这时,刘琦策马上前,道:“两位先生谈什么呢,谈得如此投机?”   贾仁禄本想说“待到刘琦死后,士元献上荆州,这些人便不会有异议了。”却见刘琦窜了上来,吓了一跳,忙改口道:“我们正谈及荆楚的人才呢。”   刘琦道:“哦,荆楚还有哪些人才?”   贾仁禄道:“以后士元自然会对你说知的,现在耳目众多,还是别乱喷的好,你别忘了前面还有两个家伙也正虎视耽耽呢。”   徐氏掉转马头,来到近前,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能说给我听听么?”   贾仁禄一摆手,道:“大老爷们正在畅谈天下大事呢,妇道人家滚一边去,别打……啊!”头顶上被徐氏狠狠的凿了一下。   边上多了两双耳朵,这场有关荆襄形势的密议便无法再进行下去了。于是贾仁禄转换话题,和刘琦大聊吴越美女。其时吴越之地尚没有今天这般发达,“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句也未流传。不过江南风光却是亘古不变,吴越美人秉承着山川灵气,自是生得妖娆明媚,婀娜水灵。这古代吴越美女贾仁禄还真没见过,但他在电视上见过不少现代的江南美女,说出来倒也头头是道,听得刘琦意乱情迷,口水乱流。   庞统饱读诗书,学富五车,自然知道“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为人处事,也和孔老夫子一样讲求“肉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端的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正人君子,此时却听得贾仁禄、刘琦二人不停嘴的品评天下美女。对美女的人品道德做些评价倒也罢了,耳畔所闻竟是二人对美女品头论足,三句话不离美女的丰胸肥臀。庞统这个正人君子听得难免吹胡子瞪眼,贾仁禄、刘琦则视而不见,自顾自的说得十分入港,恼得身旁的徐氏满脸通红,没好气的瞪了贾仁禄一眼,策马上前,同张辽、赵云并骑而行了。   谈笑间,不知不觉已近夏口。张辽、赵云耳聪目明,隔着老远便感受到明媚秀丽的山川景色之中隐含着层层杀气,面色凝重,暗自戒备。贾仁禄、刘琦兀自不悟,仍不停的胡说八道。又行了一程,已近长江,远远地已可听见江水拍岸的哗哗之声。   正行间,忽闻马蹄身响。贾仁禄回头一看,只见身后数骑奔来,为首马上一员武将,低垂着头,左臂、背后各插着一支羽箭,鲜血自患处一滴滴的滴下,颇为狼狈。   刘琦回头一看,大吃一惊,失声叫道:“黄祖!” 第257章 安抵江北   黄祖中了两箭,奔行已久,失血过多,已有些神智昏迷,低垂着头,两腿夹紧,任由跨下坐骑乱走。忽听有人呼喊他的名字,大惊抬头,见是一个面色黝黑的青年男子,却不识得,莫明其妙,叫道:“你是何人?怎么知道我的名讳。”   刘琦忘了自己带着人皮面具,道:“我是刘琦啊,你怎么不认得我了?”   黄祖听得声音倒是刘琦的声音,但样貌差别甚大,敲了敲额角,道:“公子……”   刘琦一拍脑门,忙揭下面具道:“这下将军该认得了吧。”   庞统正欲劝他身处险境,不可轻易表露身分,却见他已揭下面具,不禁长叹一声。   黄祖凝神一看,大失惊色道:“还真是公子。公子快走,孙权的大军就在后面,此地不可久……”   他说到这里,却见刘琦凝视远方,表情愕然。回头一看,前面远处尘头大起,扬起十余丈高,宛似黄云铺地涌来。黄祖扬鞭一指道:“不好,孙权追来了,快到江边寻觅船只过江。”话音犹未落,只见孙权的兵马分作三路,盖地而来。   赵云挥鞭一指身后不远处的一处小山坡,道:“先到那去,登高可望见江岸有无船只。”   众人依言而行,登上土坡,贾仁禄居高临下望将出去,只见东、南、西南三面人头涌涌,尽是江东兵马,军阵看不见尽头。回头远望,唯见江水滔滔,岸边并无船只停靠。贾仁禄长叹一声道:“真他妈的倒霉,本来走的好好的,没想到竟遇到了孙权攻打夏口。”心道:“都是庞统乌鸦嘴,还真给他说中了。”   喊杀声越来越大,军阵越来越近,刘琦茫无计,一叠连声地叫道:“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侧头瞧向庞统,问道:“先生有何妙计脱祸?”   庞统虽有通天彻地之能,当此绝境也是无计可施。低头沉吟,正踌躇间。忽听赵云喝道:“快看,有船来了。”回头一望,只见二十余艘小船一字排开,朝江岸驶来。   赵云道:“幸得有船来了,何不速下,到了对岸,再作区处。”   刘琦点头道:“如此甚好。”说完也不谦让,率先便奔,催马向岸边驰去,众人摇头苦笑,紧随而去。   过不多时,来到岸边。众人着急忙慌的上了小船。徐氏不知怎地,按辔徐行,越走越慢,贾仁禄恐她有失,因此坠在最后,来到船边时,众人皆已上船。只听刘琦连声催促道:“敌军来了,快快上船!”   贾仁禄拉着徐氏的小手,道:“木板湿滑,我扶着你上去。”其实这都不过是借口,他想趁机吃豆腐才是本意。   徐氏摇了摇头,挣脱开来,道:“仁禄你自己上去吧,我就不上去了。”   贾仁禄莫明其妙,道:“这是为何?”伸手去拉,徐氏避了开去。便在这时身后尘头大起,一彪军马已追了过来。   徐氏道:“我已为人妇,此生已属孙氏。只恨我到现在才遇到你,我们今生无缘,等来生吧。”说到这里,两行泪水至面颊上流了下来。   贾仁禄听得喊声大起,心下焦急,喝道:“别胡闹,你私自放了我们,孙权又岂能饶你。随我到长安去,我虽是流氓,但也不会胡来的,你要给孙翊守寡,在那守也是一样的。”说完又伸手去拉。   徐氏一闪身,向后退了数步,泣道:“我已对子义说过送走你们,便到吴侯那去领死……”回头瞥见江东军马近前了十余丈,忙道:“快走!”说完转过身来,便往江东军阵奔去。   刘琦见军马渐渐迫近,急地在甲板上来回乱走,叫道:“军师快上来,快上来!”若他自己是主帅,早就下令开船了。此时他见张辽、赵云威风凛凛地立在船头,这声令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口。   贾仁禄回头喝道:“他妈的,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一个都不能少啊!”迈步疾奔,追将上去,欲将徐氏给拉回来。   庞统对赵云说道:“一女子去留无足轻重,子龙快去将仁禄拉回来!”   赵云不及应是,飞身下船,身形一晃,便已抢到了贾仁禄身后,大手一伸,抓住了他的右臂,向后一跃,二人在空中转了个圈子,已然跃到了船上。赵云将贾仁禄往甲板上狠狠一掷,喝道:“开船。”   船夫依言开船,小船掉转船头,飞也似的往江北而去。   贾仁禄重重的摔到了船上,只觉得四肢酸麻,动弹不得。过了良久,方站起身来,此时小船已驶离江岸,贾仁禄来到船尾,遥望着已成一个小黑点的徐氏身影,怔怔出神,泪珠滚滚而下。   正黯然魂销之际,忽听船舱之中有人长叹一声,道:“二哥当以天下大事为重,切莫到处留情,徒增烦扰了。”   贾仁禄大吃一惊,道:“三弟,你怎么来了?”说完便奔到船头甲板处。   只见舱帘掀起,舱中走出一个人来,正是阔别已久的徐庶。   徐庶微微一笑,道:“那日兴霸来投,主公详细问明了二哥近况。担心二哥有失,便令兴霸同我领三千军马赶来接应。宛陵是江东腹地,我们不便深入,便化整为零隐于夏口,差人打探江东消息。那日得知你们逃出宛陵,我料你们不敢北投芜湖,必从陆路来夏口,便候在此间接应。这本是守株待免,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没想到竟真得遇到了你们。”   贾仁禄道:“还真有你的。那时老子听得芜湖有孙权水军拦阻,便欲杀将上去,一掌黯然消魂掌劈将过去,便将他们的船都给打沉了。没想到刘琦这厮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说什么也不敢去芜湖了,老子拗不过他,只好到夏口来了。”言罢长叹一声,好似没让孙权尝到黯然消魂掌的味道甚为可惜。   徐庶笑道:“你呀,许久不见,还是这般。”侧头望向立于刘琦身后的庞统,面有喜色,道:“士元竟也在此,那日我给你的书信你可收到,怎么许久也不得你的回音?”   庞统微微一笑,道:“此时我已辅佐刘公子,不能再为使郡效劳了,还请元直见谅。”   徐庶上下打量了刘琦一番,难以置信,道:“这……”   贾仁禄走上前去,凑到徐庶耳边悄声道:“我不知你给士元写过书信。胡作乱弄,把你的事给搅黄了,真是不好意思。”   徐庶不明所以,问道:“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贾仁禄提高声音,道:“是这样的,刘琦公子求贤之意甚诚,庞士元感其知遇之恩,这才投效的。”   徐庶瞧了瞧庞统,看了看刘琦,沉吟片刻,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对庞统对说道:“荆州与使君同盟,士元辅佐公子也是一样的。”   庞统瞧向徐庶,微笑不语,他们两人已是莫逆,心照不宣,根本不必通过言语交流。此时江东兵马已赶到岸边,纷纷放箭,船已开得远了。只听得飕飕之声响个不停,羽箭纷纷落入水中。领军的蒋钦、陈武只好瞧着江面干瞪眼,无计可施。   贾仁禄见弓箭射他不着,有恃无恐,双手插腰,喝道:“回去告诉孙权那老流氓,老子感激他这一段时间的盛情款待,日后定当好好报答,叫他洗净脖子等着吧,哈哈!”   众人正行间,忽然江上鼓声大震。贾仁禄极目远望,只见远处无数战船朝这里驶来。帅字旗下,孙权自领惯战水军,左有程普,右有吕蒙,势若飞马,急似流星。   贾仁禄道:“不会吧,追我们这二十只小船,用不着这么大的阵势吧。”   徐庶微笑道:“我早已算定,孙权兵马虽多又能奈我何!”说完传令众船速划,急投北岸。   船小有船小的好处,在水面上往来如飞,势若飘风。孙权的大船虽快,却也赶它们不着。过不多时,众船便划到北岸。一行人弃了船支,飞身上马,上岸而走。   孙权随后赶到,便欲上岸追袭,张昭谏道:“江北还是刘表之地,主公不可轻身往追。”   孙权道:“夏口已破便当直捣西陵,夺了江夏。再者败兵已然丧胆,如何不追?”说完不听张昭言语,下了楼船,飞身上马,领着兵士,衔尾直追。正赶间,忽闻道两旁山坡上鼓声阵阵,林木间拥出无数弓箭手,张弓搭箭,箭头都对准了下方的江东兵士。孙权不意此处竟有埋伏,正惊疑间,前方尘头扬起,一彪军马赶来,为首一员武将,正是甘宁。   孙权屡次攻打夏口,都是此人横加捣乱,坏了他的好事,自然识得他的厉害,不禁举止失措,脸若死灰。张昭道:“敌军已有准备,我军不宜深入。再者西陵悬隔江北,乃是一座孤城,防守不便,不如且回江东。刘表知我破了黄祖,必来报仇,我以逸待劳,必败刘表。刘表败后再乘势攻之,荆襄可得也。”   孙权瞧了瞧蓄势待发的甘宁,面有惧色,点了点头,拨马便走。甘宁微微冷笑,把枪一招,手下军兵大声呼喝,抢了上来。孙权大吃一惊,跑得更加得快了。正奔走着,左赵云,右张辽,两军杀出。江东军本就不善陆战,哪当得这三只大虫的乱突,抵敌不住,大败亏输。孙权狼狈下船,命手下兵士棹船投夏口。便在此时,三路追兵齐齐赶到,于岸边哈哈大笑,耀武扬威,齐声大骂孙权是个短小鬼,没啥本事,只会逃命,顺带将他的十七八代祖宗都给问候了一遍。   贾仁禄立于山坡之上,遥望孙权急走入船的狼狈样,哈哈大笑,心道:“徐氏没有跟来,不然就可以喊,孙权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一想到徐氏不禁黯然神伤。   孙权闻言也不发怒,微微一笑,道:“敌人想引我上岸,看来是有准备。悔不听子布之言,险些性命不保。”   张昭道:“主公万金之躯,不可再轻身犯险了。”   孙权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过不多时,楼船靠在他的爱船“长安”之侧,众人上了“长安”却见徐氏跪于船头,泪流满面。孙权大吃一惊,忙抢上前去将其扶起,道:“夫人这是为何?”   徐氏道:“我私自放了贾福,罪该万死,特来请罪。”   孙权道:“他屡不投降,留着也是无用。如今刘备势大,杀了他只会触怒刘备,没有什么好处。我欲放之久矣,你放了他,正合我意,又有什么罪?”   徐氏道:“我……我……”说到此羞红满面,再也说不下去了。   孙权已知其意,长眉一轩,道:“夫人为夫报仇,周旋于数方之间,平定宛陵之乱,贞节可嘉,厥功至伟,便是须眉男子比起你来也是逊色不少。夫人不能再受惊吓了,随我同到京城,我自会妥为照顾。”   徐氏黯然若失,泪珠滚滚,点了点头。孙权微微一笑,命左右道:“驶往夏口。”   “长安”缓缓驶动,徐氏立于甲板之上,遥望北岸,怔怔出神。其时隆冬十月,江风凛冽,刮面如刀,徐氏却恍若不觉,久久也不愿离去。   贾仁禄在山坡上见江东水军驶远,笑道:“东吴兵马果然不善陆战,我们这就三千人,他居然吓得尿裤子,没命似的跑路了,哈哈。”   徐庶道:“孙权向来持重,不万全不发,见我们有准备如何还敢硬闯。”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如今该去哪里?”   徐庶道:“这里离南阳不远,我已令魏文长率兵接应,我们便投南阳去吧。”   贾仁禄回头瞧了瞧刘琦,道:“公子如今有士元相助,万无一失。我们要去南阳,你们要去襄阳,道路不同,就此别过。还望公子多多保重,后会有期。”   刘琦道:“先生一路行来,对我多为照顾。如今孙权已退,先生左右无事,不如随我到襄阳一趟,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贾仁禄心道:“襄阳也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虽说可以见到诸葛大大。不过老子才刚从孙权那里出来,不想再在襄阳被关禁闭了。”摇了摇头,道:“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离家已久,家里一定乱成一团了,我再不去平叛,家里一定被她们搞得乱七八糟矣。”   刘琦道:“便留两三日也好,那样不耽误先生回转长安的。”   贾仁禄道:“如今襄阳形势不明,公子也不能过份乐观,我就不去给公子添乱了。”   刘琦道:“先生教训的是。”   贾仁禄道:“公子当多听士元之言,不违子道,韬光养晦,不结交外臣,如此公子可保无恙。”   刘琦道:“先生教晦刘琦自当铭记于心。”   当下二人拱手作别,徐庶收回军马,同赵云、贾仁禄、张辽、盛匡、尤冲上了马,辩明方向,取路直奔南阳而去。 第258章 的卢妨主   不一日众人来到湖阳,正行间忽见远处尘头大起,一彪军马奔来,为首一员武将,面如重枣,目如朗星,一见他们大喜迎上,道:“军师好久不见了!”语调中满是欢喜之情,正是魏延。   贾仁禄已有数年没见过魏延,心情也是激动,道:“是好久没见了,你和吕绮办成正事了没有啊!”   魏延哈哈大笑,道:“早就成婚了,儿子都生下了,哈哈!”   贾仁禄道:“恭喜恭喜,到城里你可要摆上百来桌好好的请我搓一顿。”   魏延笑道:“那是自然。”   众人奔至近前,合兵一处,径往南阳城驰去。这里是刘备辖地,贾仁禄这个军师中郎将当然要关心民间疾苦,问道:“这里可是兵家必争之地,近来可还太平?”   魏延道:“太平得紧,我没有战打,闷得发慌,终日打猎为乐。”   贾仁禄苦笑道:“太平就好,太平就好。你们闷得发慌,老百姓可就高兴得紧了,哈哈。”   魏延道:“那倒是,每次出城打猎之时看着老百姓进进出出,个个喜笑颜开,我的心里也很高兴。”   贾仁禄问道:“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魏延道:“倒没什么大事,曹公方攻下邺城,正在休整,短期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主公正攻雒县,接了几战,连场大胜,我看雒县应该不久便拿下来了。”顿了顿长叹一声,道:“真想到蜀中去一显身手,杀敌立功,那样才叫痛快呢。”   贾仁禄道:“诸侯之争方兴未艾,这战你还怕没得打?”   魏延道:“看着翼德他们一刀一枪地杀得正欢,我却在这里无所事事,难免眼热,嘿嘿。”   贾仁禄道:“都是革命工作嘛,怎能挑三拣四?这宛城可是长安门户,无比重要,当初老子可是舍了多大的面子才给你求下这个地方。你不感激老子,还在这里嫌七嫌八,真不是个东西。”   魏延笑道:“嘿嘿,军师你再在主公面前美言几句,让我到益州去,哪怕是做个小卒子也行。”   贾仁禄苦笑道:“得,放着好好的南阳太守不当,居然想跑到益州去当小卒子,看来你真是疯了。”   赵云纵马上前,道:“文长,你算是求错人了,现在贾军师正放大假呢。如今能在主公面前说上话的可是徐军师。”   魏延满脸堆笑,道:“徐军师,你就答应了吧。这南阳太平无事,随便换个人来守也就是了,我看子龙就成,哈哈。”   赵云道:“当太守无拘无束的有多自在,你不想当,我还想当呢。可也不知徐军师肯不肯。”   徐庶摇了摇头,道:“这太守可是主公亲自任命,岂能容你们说换就换,真是胡闹。都是给二哥教坏了,哈哈。”   贾仁禄一脸无辜道:“这里又有我什么事。”   众人谈谈说说,进了南阳城中,魏延领着众人入住太守府。这太守府原是张绣故居,本就崇楼高阁,极尽园亭之胜。如今张绣升任凉州牧,跑到武威纳福去了,也就不在这个小地方趴着了。魏延接任太守,也就老实不客气的住了进来。贾仁禄故地重游,回想当年逃难宛城时的情景,不胜唏嘘。   当晚,魏延便在府中摆下酒宴,为贾仁禄等人接风,席间自是莺歌燕舞,觥筹交错,尽欢而散。魏延、赵云、张辽、甘宁等武人于酒酣耳热之际,便大说武艺,交情自然亲密不少。转过天来,张辽心悬寿春政事,徐庶关心益州战局,都不敢多留,当即告辞。魏延多方挽留不果,只得亲送出城。   贾仁禄念着家里那几口子娘们,也欲告辞离去。怎奈魏延说不什么也不肯放,言道若他不好好的住上十余日再走,便要用绳子将他绑起来。贾仁禄见他如此盛情,心中惶栗,也不敢再说要走,否则魏延说到做到,真会将他拴起来,那可就不好玩了。   这日,贾仁禄正在房里翘着脚丫子,忽听赵云叫道:“军师,大事不好了。”话音犹未毕,赵云已推门而入,魏延紧随而至。二人均是面色阴沉,愁眉紧琐。   贾仁禄大吃一惊,跳下床来,道:“出了什么大事?”   赵云道:“主公分两路攻打雒县,主公取山南小路攻西门,翼德取山北大路攻东门。却不防张任伏兵于小路,乱箭射死了姜冏。张任趁势杀出,我军大败,损折极多。如今士卒不堪再战,主公只得将了败兵退回江阳暂作休整。”   贾仁禄气得全身乱颤,泪珠滚滚而下,道:“张任这流氓,就他妈的会搞这手!”隔了半晌,怒火稍抑,又问道:“怎么回事,姜冏功夫了得,怎会轻易便给射死?”心道:“历史上姜冏好象就是在平定羌族叛乱时,中了埋伏,被乱箭射死。没想到老子都把他整到蜀郡来了,他还逃不了这个噩运。”   赵云恨恨地道:“都是那匹的卢惹得祸!徐军师曾言道此马会妨主,劝主公勿骑。主公却说天命有定,岂是马能妨得,便不听军师之言。没想到张任见到的卢便知是主公亲来,命乱箭攒射骑白马者,当时山道狭窄,箭若飞蝗,无可躲处。姜冏拼死护卫,身中十数箭,这才保得主公安然无恙,退回大营。回到大营,他就因伤重不治而……而……”说到此喉头哽住,再也说不下去了。   贾仁禄心道:“唉,这的卢看来还真骑不得,虽说它会妨主不一定有这么回事。不过它是刘备的坐骑,众所周知,目标太大,极易成为众矢之的。看来以后若刘备要老子骑的卢的时候,老子说什么也要推辞的。”转念一想:“照这么说姜冏岂不替庞统死了,那庞统岂不是不用死了,怎么会是这样……”   魏延来到案前,挥拳重重一击,砰地一声,震得贾仁禄双耳嗡嗡直响。魏延怒道:“这个张任居然如此卑鄙,军师让我去益州吧,我拿到张任,定将那厮碎尸万段,为姜冏报仇!”   贾仁禄心道:“魏大大虽然厉害,也不一定是张任的对手,还是别让他去了。”说道:“宛城地理位置十分的重要,主公不派别人来守,就派文长,那是对你的信任。你可要好好守住此城,不能辜负主公的一番心意。”   魏延道:“话虽如此,可南阳太平无事,没我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贾仁禄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主公就是因为大意,才有雒县之失,你可不能大意了。别看曹操远在邺城,他可是无时无刻不盯着南阳。若你擅离职守,南阳有失,长安可就没有屏障了。”   魏延点头道:“军师所言甚是,魏延受教了。”   赵云道:“文长好好镇守此城,张任那厮就交给我吧!”   贾仁禄道:“我在益州逃难的时候,曾到过雒县,虽没走过小道,但老子走过大道,发现也和小道差不多,窄得要死。两旁山岩耸立,若事先伏兵山坡上,乱箭射下,的确不易抵挡。老子当年就是这么杀冷苞的,这张任是依葫芦画瓢,用老子的主意来对主公,真他妈不是东西。”顿了顿,又问道:“主公万金之躯,怎么会走出南小路,怎么也没人劝?”   赵云长叹一声,道:“主公连连大胜,有些得意了,认为张任易攻,便不以为意。他认为主攻小路可收出其不意之效,便轻身犯险。众文武苦劝不听,也只得这样了。”   贾仁禄喟然长叹,心道:“刘备就是这样的,攻东吴时他就因大意,中了陆逊的诡计,被烧得焦头烂额,回来之后便死翘翘了。”赵云见他低头沉吟,便道:“军师就不用操心了,徐庶已赶回益州了,现在说不定已经到了,有他主持大局应该没事的。军师好好在休息几日便回长安享清福吧。”   贾仁禄若有所思,摇了摇头,道:“老子放心不下,说不得要去看看得。就算老子出不了什么主意,到拍拍主公马屁,说说笑话给他解解闷也是好的。”   赵云道:“军师这段时间过于劳累,不宜再劳神了。再者军师也许久未回家了,当回家去看看。”   贾仁禄道:“我在宛陵被关了一年多,闲得没事干,早就休息够了。”顿了顿,提高声音,叫道:“尤冲!”   过不多时,尤冲走了进来,问道:“老爷有何吩咐?”   贾仁禄道:“你速回长安去,对那几个婆娘说我很好,能吃能睡,能跑能跳,挥拳能打南山猛虎,抬脚能踹北海蛟龙,叫她们不用担心。老子有事要到益州一趟,去去就回,让她们都别过来了。”   尤冲面有难色道:“这……”   贾仁禄道:“什么这啊那啊的,你想说什么?”   尤冲道:“这话还是老爷亲自跟夫人说吧,夫人见不到老爷,一定会怪我办事不利的。”心想若不将贾仁禄好好的带回去,重罚立至。原先倒还好办,如今添了一个祝融,善使南蛮怪刑,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那一百零八道酷刑挨个吃上一遍,这条小命非交待了不可。一想到此,不禁心中栗栗,背上额角上都是汗水,双腿不由自主地颤了起来。   贾仁禄道:“你怕夫人难道不怕我?”   尤冲道:“这……”   贾仁禄道:“这什么啊,还不快去。”   尤冲道:“说实话老爷是没有夫人可怕,老爷还是饶了我吧。”   贾仁禄道:“瞧你这熊样,不就是几个婆娘么,至于怕成这样?亏你以前还在汉宫混过。”   尤冲道:“太……桂花也在府上,她要是知道了,也不会让我好过的……”   贾仁禄喟然长叹,道:“那就算了吧,你既不敢去就别去了,随我一起到益州去吧。”   赵云道:“军师若执意要去,还是先到长安一趟,见见诸位夫人,再去不迟。”   贾仁禄连连摇头,道:“你知道个啥,去了就出不来了。”   贾仁禄惧内在长安都是出了名的,这年头女子地位低下,被男子当成玩物货品,在有些地方甚至不如猪狗。惧内的人实是凤毛麟角,掰着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赵云自然知晓,闻言摇头苦笑道:“这不让众位夫人知道总是不好吧。”   贾仁禄道:“子龙你这段时间东奔西走也很是辛苦,不如你回长安吧,见见意中之人,顺便把婚事给办了。”   赵云道:“原先不是说好的要办什么集体婚礼么,还是等到那时候吧。”   贾仁禄笑指魏延道:“还什么集体婚礼啊,文长不是已经将婚礼给办了么,连娃娃都生下了。”   魏延原本也对集体婚礼这个新鲜事物颇感兴趣,但一等经年,不见动静。实在按耐不住,便将喜事给办了,闻言颇感尴尬,傻笑两声,也不说话。   赵云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大丈夫当志在四方,这种事情,晚上几年也无所谓。”   贾仁禄道:“你无所谓,你那位也无所谓?还是去吧。老子在宛陵有休息过,你在江东寻访我劳心劳力,也该休息一下了。”   赵云一想到马云也不自黯然神伤,低头沉吟,过了良久,方道:“如今益州战局吃紧,我又怎能不去。”   贾仁禄道:“你也放心不下,还说……”   便在这时,一小卒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道:“主公急召军师与赵将军前往江州商议军情。”   贾仁禄目视赵云一眼,道:“得,看来不去也不行了。”   魏延长叹一声,道:“唉,还是没我的份。这样吧,我让吕绮去长安和几位夫人说一声,叫她们不必悬挂。”   贾仁禄道:“如此甚好。我们这就收拾收拾,赶到江州去。”   魏延见他们行色匆匆,不便打扰,便行礼辞出。甫到门口,却听贾仁禄说道:“文长等等,有件事差点给忘了。”   魏延转过身来,问道:“什么事?”   贾仁禄道:“吕绮去的时候,顺便同我那几个婆娘说一声,让她们好好的照顾姜冏的……”瞥眼见尤冲已走出门去了,忙叫道:“尤冲回来!姜冏之妻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尤冲道:“是位公子,叫姜维。夫人已将他们母子接到府里来居住了。”   贾仁禄心道:“姜大大终于出世了,不过要等到他横行天下的时候,老子说不定已经入土为安了。”对魏延说道:“你让她们好好照顾姜维,别委屈了他,诸般用物,一应饮食,都要最好的,别怕花钱。这小子是姜冏之子,将来必不同凡响。”顿了顿,长叹一声,又道:“姜冏曾数次救了我的性命,我却连他妻子生男生女都不知道,娘的,这就叫忘恩负义!”   魏延颇为感动,点了点头,道:“放心吧,这话我一定会带到的。”   贾仁禄道:“唉,姜冏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留下孤儿寡母,着实可怜,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说到此,双眼一红,热泪盈眶。   赵云道:“军师切莫过于悲伤,这仇早晚要报的,我们还是先到益州再作区处。”   贾仁禄点了点头,遥望门外,一阵寒风吹过,一片焦黄枯叶从一株大树上飘然落下。贾仁禄眼光随着落叶向下移动,心也渐渐沉了下去。过了半晌,哽咽道:“张任看来你的皮是痒,这次看老子怎么扒了你的皮!” 第259章 初顾草庐   听闻姜冏噩耗之后,众人心中悲痛万分,都没有心情谈笑。赵云、贾仁禄、尤冲各自回屋收拾行装。转过天来,三人辞别魏延,登程上路,尤冲经贾仁禄做了一晚政治思想工作,终于认识到自己不到长安去汇报工作实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向贾仁禄认罪悔过,并决定排除万难,克日前往长安。   三人出城之后,道了声别,分道扬镳。尤冲取道西北经武关而入长安。贾仁禄、赵云则一路向南,首途前往江州。   不一日,二人过了汉水到了襄阳,这座三国名城,贾仁禄是向往已久,可是形格势禁,小命要紧,他倒也不敢乱逛,连城也不敢进。武装上尤冲为他准备的人皮面具,扮成客商,沿着小路绕城而行。他惩于前戒,这次选的脸谱极度大众化,像这样的人在道上比比皆是,他又以世无争,别人也自然不会来惹他。间或有一两个不知死活的小贼觊觎他的财物,也给赵云轻松的打发了。   他在道上打听清楚了,诸葛亮所居之隆中,在襄阳城西二十里,倒也不是很远。他心里一直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去,踌躇良久,策马忽进忽退,在原地不停打转。赵云见他如此,不明所以,问道:“军师这是怎么了?”   贾仁禄沉吟道:“我想去见一个人,也不知该不该去,你说我是该去呢,还是不该去呢?”   赵云心想昨晚他们吃的饭菜相同,自己事先又曾细细的检查过没人下毒,何以贾仁禄看来像是身中剧毒,心神迷乱,无药可救一般,莫明其妙地道:“军师你这是怎么了?”   贾仁禄若有所思,道:“没什么,就是像去见一个人。”   赵云问道:“那人住在何处?”   贾仁禄道:“你方才不是问我为何打听隆中在哪里么?那人就住在那。”   赵云道:“二十余里路也不是很远,军师若是渴欲一见,便去见见无妨。”   贾仁禄犹豫片刻,道:“还是算了吧。这人我去见没用,去那说不定连人都见不到,这闭门羹的滋味,我可不想尝。”心道:“诸葛大大能掐会算,让刘大大吃了两次闭门羹。老子去的时候,一定也是这待遇,还是不要去讨这个没趣的好。”   赵云道:“此人和士元一样也是隐居山林的高人?”   贾仁禄点头道:“那日我不是说了‘卧龙、凤雏二人得一可安天下’么……”   赵云接口道:“隐居隆中之人难道是卧龙!”   贾仁禄道:“正是。”   赵云道:“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啊,赶紧前去便是,晚了恐怕被人捷足先登了。”   贾仁禄笑了笑,道:“诸葛亮要是那么容易被人挖走也就不叫诸葛亮了。”   赵云道:“这个诸葛亮我曾听军师提过几次,难道他便是卧龙?”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他可是出了名的难请,一定要人主亲自前去,而且去一次肯定是不够的。”   赵云道:“才高之士有点架子倒也无可厚非。我们先去看看,说不定一见之后他便欣然投效也未可知。”   贾仁禄出了一会神,道:“好吧,就去看看。”   二人辩明方向,改道西北,行出二十余里,来到隆中。贾仁禄心知此去必然无成,也就不甚着急,左张右望,名曰观赏风景,实则偷窥有无美女。赵云一心访贤,举目四望,正欲觅人打听诸葛亮居处,忽见山畔数人,荷锄耕于田间,只听得其中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唱道:“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   《三国演义》里卧龙出渊这段,贾仁禄看了有八百多遍,这首歌便是在梦中也能唱将出来。此时乍见此曲,受其感染,兴奋异常,也就不顾场合。清了清嗓子,依者那中年汉子的调子,用他难听无比的嗓音接着唱:“荣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南阳有隐居,高眠卧不足!”   曲未唱毕,便惊起呕吐声一片,无数道鄙夷地目光向他射来。众农夫上下打量着他,好似在看神经病一般。赵云颇感尴尬,飞身下马,牵马来到近前,拱手问那中年汉子道:“请问此歌是何人所作?”   那农夫本欲说:“既然那人会唱,你便问他,何必问我。”见他温文有礼,怒气顿消,道:“乃是卧龙先生所作。”   赵云又问:“卧龙先生现居何处?”   那农夫遥指山南,道:“自此山向南走,有一带高冈,便是卧龙冈。冈前疏林内有一所茅庐,便诸葛先生高卧之处。”   赵云道:“多谢大哥指点。”拱手而别。   二人依者农夫指点,望山南而行,不数里,便到卧龙岗。贾仁禄举目四望,但见松林翠竹,小桥流水,虽是隆冬时节,周遭景致亦颇让人流连忘返,心道:“诸葛大大还真会选地方。老子以后也当选个风水宝地栖隐,搂着美女看着美景,那才叫神仙过的日子。”下得马来,踏着满地落叶,步到庄前,轻叩柴门。   屋中一颇为稚嫩的声音问道:“谁啊?”跟着脚步声响起,吱呀一声,柴扉轻启,一八九岁孩童立于门前。   贾仁禄道:“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雍州牧、皇叔刘备帐下军师中郎将贾福特来拜见先生。”心道:“诸葛大大就会雇童工。”   那孩童道:“我记不得这许多名字。”   贾仁禄心道:“老子还是将‘德配天地,威震当世,古今无比’这些形容词给去掉了,这你就嫌长了?”说道:“我知道你下面要说什么。”   那孩童神色惊诧,道:“哦?”   贾仁禄道:“你一定是要说诸葛先生不在,踪迹不定,归期亦不定对不对?”   那孩童道:“咦!你怎么知道。”   贾仁禄心道:“老子就知道是这么回事。”他知道诸葛亮当初是有意让刘备三顾,好试他的诚意,如今对自己居然也整这出,便有些气不过,心中忿怒,冲着里屋大声喝道:“诸葛大大,老子是诚心来拜师的,你躲在屋里不肯出来,派一个童工来搪塞,算什么事嘛!要不是老子身有要事,便放把鸟火,将你烧将出来!”   赵云本欲阻止,但想到诸葛亮躲将起来,不肯见他们,也很是气愤,不再阻止,任由贾仁禄满嘴乱喷了。   那孩童白了他一眼,道:“既是来拜师的,如何说话这般无理?先生的确不在。你若不信,进屋看看便知。”说完伸手肃客。   贾仁禄道:“进就进,老子还怕你不成。”说完迈步欲入。   赵云一把将其拉住,道:“军师不可鲁莽,许是卧龙先生真的不在。”   贾仁禄道:“这家伙矫情呢,一定窝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偷着乐,要不就是装睡,然后喷出一句:‘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之类的屁诗出来……”   那孩童侧眼斜倪,道:“我家主人最近方做的诗,你怎会知晓?”   贾仁禄道:“老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晚上说什么梦话,老子掐指一算,便知道得一清二楚,又岂止这一首诗。”   那孩童斜了他一眼,意示不信,道:“你既有如此本事,还来拜什么师啊。再者我家先生的确不在,他常常出外游历,或观泉于石梁之上,或吟诗于江海之中,或抚琴于高山之颠。行止不定,归期当然也就不定,此事众人皆知,你会掐算难道连这也算不出来。”   贾仁禄被他这么一抢白,大为光火,却又无言以对,老脸胀得通红,道:“这……”   忽听身后一人大声叫道:“此乃卧龙先生高卧之所,何人胆敢在此放肆?”   贾仁禄闻言一怔,心道:“怪不得诸葛大大要躲起来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回头对那人说道:“是凤雏先生啊,好久不见,最近可好?”只见迎面走来三人,自左自右分别庞统和刘琦,最右首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年介六旬,面色红润,双目烔烔,神采奕奕,看上去竟比正当壮年的刘琦还要精神。   庞统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贾军师啊,既来恭请卧龙先生出山,为何却不以真面目示人?”   贾仁禄揭下面具,道:“哈哈,你不说我倒忘了。”   柴门内那孩童跟随诸葛亮有些年头了,稀奇古怪的玩意着实见过不少,却从未见过人皮面具,不禁大吃一惊,噫地叫出声来。   贾仁禄回头一看,拿着面具在他面前晃了晃,面有德色,道:“咋样,没见过吧?”   那孩童一撅小嘴,道:“没见过就没见过,好稀罕么!瞧你的长得这么难看,是要拿张面具挡起来。”   贾仁禄怒不可遏,左手叉腰,右手一指那孩童,道:“你……”   三人走到近前,庞统道:“仁禄啊,你多大了,还和孩子一般见识。”问道孩童道:“孔明先生今天可在?”   那孩童尚未回答,贾仁禄抢先道:“士元算是又白来一趟,孙明先生不在,踪迹不定,归期亦不定,不知道啥时回来。”   庞统像是早知会是如此一般,微笑不答。刘琦长叹一声,失望之情见于颜色。贾仁禄回过头来,目光扫向那老者,道:“这位应该就是荆襄名将黄汉升吧。”   庞统点头道:“正是。”   贾仁禄心道:“刘琦也忒不是个东西,有了凤雏,又有了五虎上将之一的黄忠,居然还想着拉诸葛大大,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对庞统说道:“借一步说话。”庞统目视刘琦,刘琦点了点头。   贾仁禄牵着庞统的手,走入松林之中。二人对坐于林间石上。赵云、刘琦、黄忠知二人不欲旁人听到对话,远远的避了开去。贾仁禄悄声道:“不是吧,你想让卧龙出来辅佐刘琦,这也太搞笑了吧。”   庞统微笑道:“有何不可?”   贾仁禄道:“这倒没什么不可,不过卧龙先生高期自许,怕不会为刘琦卖命吧。岂不闻‘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孔明要出山是要看人的,一般人便是死缠烂打,那也是没用的。”   庞统道:“这是孔明之作没想到仁禄竟也知道,先生学问真是渊博。”顿了顿,长叹一声,道:“这其实也怨你。”   贾仁禄莫明其妙,挠了挠头,道:“这里有我什么事?”   庞统道:“你那日说过:‘卧龙、凤雏二人得一可安天下’主公知道我是凤雏,便问卧龙是谁。主公询问,我能不回答么,只好如实相告了。”   贾仁禄恍然大悟,道:“于是刘琦便拉着你来请卧龙?”   庞统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要卧龙出来辅佐主公,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于是便先写了一封信将情况详细告诉孔明,让他自决。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一听说主公要来,便远远地避了开去。”   贾仁禄心道:“假如刘琦三顾、四顾甚至五顾草庐,诸葛大大会不会出山?难说的很。这种死缠烂打的事,刘琦做得出来,要是这样,那可就糟了。如今的刘琦同历史上刘备如出一辙,诸葛孔明为他出得主意,应该也和历史上差不多,让他先取荆州为家,再图益州为基本,那里可是老子费了不少力气才搞定的地盘,哪容他就这么夺去了?”问道:“这……刘琦若是一直死缠下去,孔明会不会为他的诚心所动?”   庞统瞧了他一眼,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微微一笑道:“你不是说孔明出山要看人的么,一般人便是死缠烂打,那也是没用的。”   贾仁禄尴尬地道:“我想想又觉得心里没底。”   庞统笑道:“仁禄尽管放心,既便孔明出山辅佐刘琦,也不可能会去夺益州的。”   贾仁禄大吃一惊道:“你怎么又知道我的心思?”   庞统微微一笑,道:“来看看如今天下形势,曹操已克邺郡,河北已在掌中。取得河北之后,他便拥有百万之众,挟天子以令诸侯,其锋不可当。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这也是不易图取的。刘使君已有三州之地、益州之半,休养年余,民心已定。虽新遭丧败,实力却未大损,益州早晚必为其所克。刘琦现今还只是个公子,无有寸土,要接掌荆襄,最短也需几年时光。到那时鼎足三分之势已成,刘琦夹在三大势力之间,若不择一而从,又能存活多久?这些不过是我的粗鄙之见,孔明见识胜我十倍,又如何看不清天下形势,你说他还会去投刘琦么?”   贾仁禄连连点头,心道:“凤雏就是凤雏,老子也才刚想到这些。如今形势大不相同,老子竟然把刘备当成刘璋了,真是弱智。”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贾某受教了。”   庞统道:“先生太谦,这些你也是想得到了,只不过身在局中,关心则乱而已。”顿了顿,又道:“先生来此也是为请孔明出山?”   贾仁禄苦笑道:“我当然知道孔明有多难请,本来不想来的。子龙硬拉我来,我只好来碰碰运气了。”   庞统道:“那日元直前往益州,道经襄阳,曾来我这作客。对我说他曾数度书信与孔明,劝他辅助刘使君,孔明回信之时却一字也不提出仕之意。他为何如此,我也不知其故了。”   贾仁禄心道:“这便是诸葛大大的矫情的地方了,不过以他的才华,摆摆谱倒也无可厚非。大贤都是不轻易出仕的,若不小心投到一个暗主,不为他出谋划策是为不忠,出了主意对方不听,那就索然无味了。孙明本就是一个谨小慎微之人,要迈出这关系到他一生的一步,自然要考虑周详、一试再试了。” 第260章 江夏太守   二人絮烦已久,贾仁禄估计林外诸人已等得不耐烦了,便同庞统步出松林,来见刘琦等人。刘琦道:“先生来到襄阳,怎么也不进城来打个招呼?俾使我能一进地主之谊。”   贾仁禄道:“因有要事欲往江州,急于赶路,不然定要到府上打扰的。”   刘琦向他瞧了一眼,道:“先生来此何为?”   贾仁禄道:“在下久闻卧龙先生大名,特来拜师学艺。顺道向他请教一些疑难,仅此而已,公子不必多虑。”   刘琦怕贾仁禄和他抢诸葛亮,闻言松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顿了顿又叹道:“唉,真可惜,我来了两次了都没有见到卧龙先生。”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公子回到襄阳也不过就十来日便来此两次,也太心急了吧,殊不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刘琦笑了笑,道:“我是太心急了。”   诸葛亮既没访到,众人也只能徒唤奈何,颓然而返。一行人上得马来,按辔徐行。贾仁禄道:“公子到襄阳也有些日子了,蔡氏那婆娘没来加害吧?”   刘琦道:“多亏了庞先生神算。我按他所说,躬行孝道,对蔡氏尽礼,对弟弟友善。家父见我回来之后性情大变,还道是我在路上久经困苦,恍然有悟所致,很是高兴。蔡氏屡次欲行加害,也都被庞先生事先看破,提前预防,他们也就没有占到半点便宜。”   贾仁禄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有士元辅佐,便万无一失了。我在这里提前恭祝你成为荆襄之主了。”说完带上面具,抱拳拱手,道:“在下身有要事,就此告辞了。”   刘琦道:“先生难得来一趟,为何不多住两日再走?”   贾仁禄道:“益州之事,公子想必也听说了吧。主公急召我去江州商议军情,耽误不得。”   刘琦长叹一声,惋惜之情见于颜色,道:“既是先生身有要事,我也就不挽留了,下次先生若有机会来襄阳时,可一定要到我家里来,我也好跪领教益。”   贾仁禄道:“那还用说,到时一定要去你的府里蹭饭吃的,就怕你到时嫌我太能吃,哈哈!”   刘琦笑道:“先生真会说笑。”   贾仁禄正色道:“如今有士元、汉升辅佐,公子可说是安如泰山了。我到江州去后,再劝使君在外部支持你,一定要让保公子成为荆襄之主。到那时还望公子看在使君曾尽绵薄之力的分上,同使君交好,同抗强敌。”   刘琦泪珠滚落,滚鞍下马,跪拜于地,道:“先生大恩大德,刘琦一定铭记于心,没世不敢忘怀。”   贾仁禄忙下马将其扶起,道:“公子切莫行此大礼,我这样做也是有私心的。”   刘琦问道:“哦?”   贾仁禄道:“蔡氏心向曹操,若是让他们得到荆襄,一定会北投曹操。荆襄可是你父亲辛辛苦苦一手打下来的,如此拱手送与曹操,你难道就能坐视吗?我之所以一心助你,便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曹操势力坐大,难以取胜。”   刘琦显然没有透视眼,不能透过历史的沙尘,看到十数年乃至数十年的形势,闻言一脸迷茫,回头瞧了瞧庞统,庞统缓缓的点了点头,以示此事确有可能发生。   刘琦回过头来,道:“若真如先生所言,刘琦便是拼得性命,也要与蔡氏周旋到底,不使他们的奸谋得逞!”   贾仁禄道:“如今令尊顽疾缠身,时好时坏,恐不久于人世。蔡氏蓄谋已久,兵权在手,羽翼已成。曹操、孙权则在外虎视眈眈,如此内外交迫,公子形势不容乐观。还望公子以荆襄大局为重,多加小心,保重身体。醉生梦死,固可韬光养晦,但是大伤本元,还请公子以后不可过度纵欲,稍微意思一下,装装样子,也就是了。”心道:“老子看在曾一同共过患难的份上,好意提醒于你,听不听可就在你了。你自己要做短命鬼,老子也没有办法。”   刘琦初时日升歌夜御女,饱饮醇酒,醉如死人,确是为了韬光养晦。可数年浸润下来,已行成一种习惯了,如今一日不喝酒泡妞,便浑身不自在,鼻涕眼泪齐流,当真和戒毒一样难受。闻言颇不以为然,心想我天天如此,身体仍是好好的,没病没灾,能有什么事,说道:“受教了。”   贾仁禄听他言不由衷,显是把自已的良言当成了耳畔东风了,不禁喟然长叹,也不想在说什么了,飞身上马,道:“公子保重,在下告辞……”   刚说到此,忽见远处数骑奔至,为首乃是一个文弱书生。那书生瞧了刘琦一眼,淡淡地道:“我们遍寻公子不着,原来公子在此游山玩水。”   刘琦道:“我听人说此间风景秀丽,特来此间一游。蒯异度寻我有何要事?”   那姓蒯的书生道:“黄祖身受箭伤,一病不起,不能再前往江夏上任了。江夏重镇,不可无人防守。公子乃主公长子,主公素所信任,我便谏公子为江夏太守。主公已允可了,特令我来告知公子,公子还是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早去江夏上任吧。”   刘琦道:“多谢蒯异度从中斡旋,还请一同到舍下,我好设宴款待。”   那书生道:“这些都在下应该做的,公子何必如此客气。公子远行在际,在下就不打扰了。”说完行了一礼,掉转马头,绝尘而去。   贾仁禄望着那书的背景问道:“这厮什么来历?好象不是公子这头的。”   刘琦道:“此人姓蒯名越字异度,颇有智计,家父素来信任。此人和蔡瑁来往甚密,当然和我不是一路了。”顿了顿,又问:“这蒯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居然会谏我为江夏太守?”   贾仁禄道:“这八成就是令尊自己的主意,估计他看你性情大变,孺子可教,便打算给你些重担让你挑挑,日后好传江山予你。这蒯越则纯粹是贪天之功为己有,他在令尊面前搬弄事非不成,便跑到你这来对你说是他谏得你,好邀功请赏。像这种两面三刀的小人,除了会做这种事,还会做什么?”   刘琦点了点头,道:“有这可能。”   庞统摇了摇头,道:“怕没有这么简单。”   刘琦道:“哦,庞先生是怎么看的?”   庞统道:“这蒯越素富智计,这次我看就是他谏的你。这样于蔡氏可是有很大的好处。”   刘琦头脑颇为简单,四肢也不发达,实可谓是一无是处,废才一名。像这种难题他是想破脑瓜也想不出来的,闻言敲了敲额头,道:“我为江夏太守,便手拥重兵,羽翼丰满,蔡氏就奈何不了我了,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贾仁禄恍然大悟,一拍脑门,道:“老子明白了。这样做是对蔡氏大大的有利。其一,他们让你当江夏太守,便把你远远的支了开去。你见不到令尊,如何尽孝?感情自然而然就疏远了。而刘琮则终日和令尊在一起,这感情自然就亲密,在加上蔡氏在枕边吹风,你说令尊百年之后会立谁?”   刘琦闻言动容,望向庞统,庞统点了点头,刘琦道:“其二呢?”   贾仁禄道:“其二,令尊多病,怕是不久于人世。一旦他老人家仙去,你远在江夏,急切难已赶到。而他们就在襄阳,只要秘不发丧,腾出一两日来,便可扶刘琮接位。等到你赶来了,他们说不定已投了曹操了。那时你还争个屁啊,能活着跑出来,我看都要感谢你老子的在天之灵了。”心道:“历史上就是这样的。诸葛亮出的这个主意,其实也是高明的有限。只不过他出这个主意根本不是在帮刘琦,而是在帮刘备。他早就算到新野守不住,不帮刘琦搞到江夏。新野丢了,刘备连家都没有了,岂不要一败涂地,还谈什么鼎足三分。”   刘琦缓缓地点了点头,脸色十分难看。贾仁禄道:“其三,江夏临近江东,常常要遭到孙权攻打。他们把你发配到那里去,也有借刀杀人的意思,想借着孙权之刀,要了你的小命。”   刘琦气得脸呈青紫之色,怒道:“他妈……蔡瑁真不是东西!”顿了顿,问道:“如今该当如何是好?”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哭!”   刘琦奇道:“哭?”   庞统道:“对的,你速回城去见刘荆州,哭求令尊收回成命。”   刘琦道:“父亲已决定的事,怕是不会轻易改变,这样做有用么?”   贾仁禄道:“你就说你一去江夏便很难再见到他了,然后啥也别说了就哭,哭得眼泪哗哗地,令尊一感动,说不定就收回成命了。再者你也可表现的很孱弱,说江夏是地近东吴,是个重镇,你文才武功一无是处,怕有负重望。万一丢了城池,那不就贻笑大方了么,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儿戏不得。令尊想想你素来的言行,也怕江夏毁在你手上,许就不让你去了,然后你就荐人自代。”   刘琦道:“荐人自代……荐谁?”   贾仁禄道:“蔡瑁。”   刘琦大吃一惊,道:“蔡瑁!”   庞统笑了一笑,对贾仁禄说道:“你也太鬼了。”   刘琦莫明其妙,瞧向贾仁禄,盼他解答。贾仁禄道:“蔡瑁荐你,你便荐他。这样一来可显得你大度,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二来也可把这个皮球踢还给他。蔡氏的奸谋都要通过他来执行,他如何能够离开襄阳,到时一定会找出各种借口来推辞。你不去还可说是有自知之明,怕坏了你父亲的基业。他文武全才,不去可就说不过去了。令尊又不是傻子,当然便能看出这里面的门道的。”   刘琦点了点头,道:“我不去,蔡瑁也不去,江夏不就无人防守了么?”   贾仁禄道:“江夏可是个肥缺,说什么也不便宜给蔡瑁的,还是要拿到自己手里。”   刘琦道:“可我不去当太守,如何能拿到江夏?”   贾仁禄指着黄忠,笑道:“公子手下有这么一个猛将还怕什么?”   刘琦回头瞧向黄忠,眉开眼笑,道:“对的,对的。那我何必荐蔡瑁,直接荐黄老将军不就得了。”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那样你老子就会怀疑你图谋不轨了,也很容易给蔡氏抓到话柄。你当然还是要荐蔡瑁,这样蔡氏还能说什么,只好打落门牙往肚里咽了。至于黄将军如何当上江夏太守,这就要好好筹划了,你最好不要亲自出面去说……”   庞统微微一笑,道:“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保管汉升当上江夏太守。”   贾仁禄笑道:“哈哈,有士元在我还瞎操什么心啊,真是白白浪费脑细胞了。”顿了顿,又道:“时候不早了,公子速去游说令尊,老子也该闪人了。”   刘琦惊悉了蔡瑁的阴谋,怕自己小命不保,也就不再挽留贾仁禄了。当下二人拱手作别,刘琦带着庞统、黄忠二人,策马回城。   贾仁禄、赵云二人拨马向西南而行,走入茫茫群山,于林间小路中穿行,迤逦向巴东而去。   赵云道:“黄汉升年介六旬仍能手开硬弓,百步穿杨,的确老当益壮,没想到荆襄还有此等人物。”   贾仁禄心道:“他可是和你齐名的人物,同为刘备手下五虎上将,本事能差到哪里去。不过如今他归了刘琦,刘备手下五虎将的名头,怕是要改了。我认为张郃、庞德都比黄忠厉害,这五虎上将估计要叫‘关、张、赵、马、张’或是‘关、张、赵、马、庞’了,哈哈!”说道:“刘琦手里有了这几个能人,这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赵云道:“那日文远、徐氏、刘琦他们立劝士元,军师却一言不发,不知何意?”   贾仁禄环顾左右,见此地是山僻小路,绝无行人,略感放心,道:“还不是想要荆州呗。”   赵云莫明其妙,问道:“拉拢凤雏和得到荆州有什么关系?”   贾仁禄道:“刘琦若没人扶助必死,他死了荆州不是属曹操,就是属孙权,总之没有主公什么事。如今我给刘琦拉到强援,再教他求存之道,保住他这条小命。他接掌荆襄之时,便会感激老子的恩德。到那时他不投主公,又投谁去?他手下这些文武,到时还不都是使君的么?”   赵云深服其论,点了点头,催马赶路。不一日,二人已近江州,这里已是刘备地盘,不怕泄露形踪,贾仁禄、赵云早已去了面具。这日正行间,迎面驰来一小队骑兵,赵云催马上前,同骑兵队长说了几句话。那骑兵队长一声号令,众骑兵一齐跃下马来,拜伏于地。贾仁禄挥了挥手,道:“不必多礼。”心道:“下次别磕头了,给钱就行,一人五百文,老子也能发笔小财……”那队长率着骑兵当先开路。铁蹄铮铮,向大道上驰去。贾仁禄出了江州之后,一路之上竟是单身逃难,孤形止影。如入土之龟,缩头缩尾。如今复返江州,浩浩荡荡,前呼后拥,如出岗之凤,翱翔千仞,真可谓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第261章 借兵南蛮   将近午时,一行人离江州城约有三十里之遥,迎面尘头大起,成千名骑兵列队驰来,数面白色大旗迎风招展,其上都镶着一个黑色大字:“刘”。   贾仁禄叫道:“主公亲自出迎了。”   赵云点了点头,滚鞍下马,让在道旁。贾仁禄心中骂道:“古代的狗屁规矩就是多。”也下了马,牵马闪到一旁。   片刻间对面骑兵驰近,刘备骑着一匹大白马迎面奔来。到得近前,下了马,握住贾仁禄的双手,望着他,也不说话,两行热泪滚滚而下。隔了半晌,说道:“若非姜冏,我便见不到你了。”   贾仁禄热泪盈眶,道:“主公切莫悲伤,如今不是轻弹泪珠之时。”   刘备正色道:“正是。听说你才刚到南阳,便又被我召了回来。唉,没让你合家团聚,我实在过意不去。”   贾仁禄道:“主公快别这么说,我听闻噩耗本就想来了。”   刘备心中感激,拍了拍他的肩头,跟着从腰间解下长剑,将剑一横,递了上去,道:“此剑是姜冏遗物,听闻是仁禄之物。姜冏临终时曾言道要将此剑交到你手上,如今我亲自把它交给你,也算是不负所托了。”说到此泪珠又滚了下来。   贾仁禄低头一看,那剑正是那柄来之莫明的湛泸宝剑。回想起当年在梓潼客栈之中指腹为婚,赠剑定亲之事。心头一酸,泪珠滚滚而下,摇了摇头,哽咽道:“这剑是当年指腹为婚之时我的文定之礼。如今我家那口子生得正是女儿,姜冏夫人生的得是公子,正好成婚,这剑我不能要。”   刘备道:“哦,指腹为婚?”   贾仁禄便将当日指腹为婚之事向刘备细细说了。指腹为婚在当时甚是平常,刘备也不以为异,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既是文定之礼,便当归于姜家。不过姜冏临终时曾有遗言……”   贾仁禄连连摇头,道:“这剑我说什么也不能要,还是差人送到长安交给姜维吧。”心道:“红粉配佳人,宝剑赠英雄。这湛泸剑在老子手上屁用没有,给姜大大才能发挥作用。”   刘备哑然失笑,道:“姜维如今方才两岁,要剑来何用?”顿了顿,又道:“这可是古剑湛泸,甚是贵重。若是差人送到长安,千里迢迢,极易失窃。这样吧,先放在你这里,由你暂且保管。待姜伯约长大了,同令爱千金成婚之时,你再交到他手上,岂不是好?”   贾仁禄点头道:“就依主公。”接过长剑,佩于腰间。   刘备捋了捋长须,道:“到那时若我还在世的话,一定亲自为他们主婚,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贾仁禄忙拍马屁道:“主公千秋万岁,我重孙子的婚礼还要有劳主公亲自主持呢。”   刘备大意失荆州,损兵折将,近来连连自责,心情颇为郁闷。此时听闻贾仁禄马屁,不禁心情愉悦,道:“哈哈,自古以为哪有人能活到一万岁,能过百龄已属罕见了。再者万岁只有皇上才能用,我怎敢当,仁禄失言了。”话虽如此说,嘴角还是露出微笑,显然十分高兴。   贾仁禄心道:“你老人家就是皇帝,老子只不过是提早叫了而已。”   众人上了马,刘备与贾仁禄并骑入城,众文武紧随其后,同至太守府中。   刘备道:“前次大败折了威风,如今该当如何,还请诸位教我。”   张飞抢先出班,道:“那个张任胆敢设伏害人,真是不知死活。这次不劳大哥出马,只要给我五千兵马,定将张任那厮的人头献于帐下!”   刘备对他的大言不惭已习以为常了,不再生气,微微一笑,挥手令他退下,问道:“诸位还有何高见?”   徐庶道:“如今新遭丧败,士气沮丧,元气未复,不宜出兵,还是等到来年再作打算。”此言一出,便有不少文武附和。张飞一听没战可打,气就不打一处来,攥起铁拳,当时便要发作。却见刘备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忙又坐好,咬牙切齿,瞪圆双眼,盯着徐庶,心里大骂他的祖宗十八代。   贾仁禄问道:“上次出的五万兵都是何方人马?”   刘备道:“均是从巴、巴东、涪陵这三郡征集而来。”   贾仁禄又问:“如今还有多少兵马?”   刘备道:“三万余人。”   贾仁禄道:“张任手下有多少兵?”   刘备道:“张任屡次大败已剩二万余人。不过雒县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一时之间倒也难以攻取。”   贾仁禄沉吟半晌,道:“姜冏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仇如何能等到明年再报,我决定还是应当出兵再攻雒县。”   张飞叫道:“太好了,你这话真是说到俺老张心里去了。”   徐庶道:“仁禄,如今锐气已挫,不宜再进。”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单只现在这三万兵马,当然不宜再进,咱们可以请援兵嘛。”   徐庶道:“如今关中虽已安定,兵粮充足。但关山重重,中间又有张鲁为梗,一时间怕是难以到达。”   贾仁禄道:“不用动用关中一兵一卒,我顷刻间便能召来十万精兵!”   此言一出,众文武一片哗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后同时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贾仁禄疯了。有的同贾仁禄关系不是很容洽的文武,料想他已病入膏肓,心里盘算者如何为他办丧事了。   刘备道:“军中无戏言,仁禄可要三思啊。”   徐庶沉吟道:“当时凑这五万军马,着实费了些力气。三郡都已被抽空,实已无法再征出一兵一卒了,如何能……”说到此,精芒一闪,一脸兴奋道:“对的,是有精兵十万!我怎么没想到!”   刘备一头雾水,轻敲额头,道:“三郡已不能再征募兵士,再征就要激起民变了,哪来的十万精兵。”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南中群蛮!”心道:“老子当初之所以不杀孟获,就是为了等今天。”   刘备一拍脑门,道:“对的,那里酋豪众多,不下数十,大者万余,小者数千。若是全聚到一起何止十万之数。可有道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南中虽经仁禄绥靖,百蛮毕服。但他们久居化外,难以驾驭,因此这次征兵之时,我们并没有征集南中之兵。”   贾仁禄道:“那些蛮人耻于以汉人同伍,是很难驾驭,能不用最好不用。不过如今也是没有办法了,说不得也只好用一次了。”   刘备沉吟良久,道:“也好,就这么办吧。仁禄已去过南中一次,九死一生,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去冒险了。有谁愿意去南中联络诸部的?”   众人均知南中之人久在化外,虽说对贾仁禄死心塌地的心服,但是骨子仍是极其痛恨汉人。自己前去,若是一句话说得不对,拍马屁拍到马脚上,触怒了那些蛮人,说不定便会被把去喂老蛇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闻言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面有惧色,纷纷摇头,显然没有人愿意做这出头之鸟。   贾仁禄环顾左右,也知他们心里怎么想的,道:“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刘备眼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长叹一声,道:“就这……”   徐庶微微一笑,道:“纠集兵马这类的小事,如何要劳动仁禄亲往,我荐一人可当此任。”   刘备道:“哦,是谁?”   徐庶道:“德昂便可。”   刘备一拍脑门,道:“若非元直提醒,我倒忘了。他正在南中,办这件事正合适。”   贾仁禄接口道:“可差人去长安请祝融前来,她本就是南中酋豪,由她前往南中更加事半功倍。”   刘备见兵员有了着落,心情转佳,愁眉舒展,脸上露出笑容,道:“好就这么办吧。”   议事已毕,贾仁禄回转自己位于江州的府邸,便来到马厩看他的爱马卢柴棒。原来他离开江州之时,曾想到还会再回来,卢柴棒运来运去,大是麻烦,便没有带上,留在府中,由彭允照看。   贾仁禄对这个白毛男很不放心,生怕他将卢柴棒喂得和他一样营养不良,黑马变成白马,那可就糟了,是以一回来哪也不去,先奔马厩。来到马厩,但见厩中空空如也,卢柴棒已不知去向,不禁大为光火,气极败坏的问正在边上打扫马厩的仆役道:“老子的爱马哪去了?被人偷了?”   那仆役道:“彭管家十分爱护老爷的坐骑,他听人说这马要多多跑动才能长得越发健壮,便每日一大早便出去跑马了。他不知老爷今天会来,便照例出去跑马了,还没回来。”   贾仁禄抬头瞧瞧天空,道:“不是吧都啥时候了,就算是绕地球跑一圈也该回来了。”   那仆役道:“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贾仁禄颇为郁闷,一摆手道:“好了,你忙吧。”拂袖而去。   江州这所府邸不过贾仁禄的临时居所,各色陈设自是远不如他在长安的狗窝,婢仆也少得可怜,原先还有梅、兰二花服侍,如今她们也已到了长安。鄀大的一座宅邸,却没有多少人居住,显得十分的冷清。贾仁禄本就喜爱生发热闹,进得屋来,见没得搞七搞八,顿觉索然无味。便欲到刘泽屋中,和他聊聊天,顺带一近刘玉秀香泽,惹得莺啼燕叱,以打发无聊时光。   甫出屋门,正欲向东行去,忽听得蹄声隐隐,夹杂着男女嬉笑之声,自大门外直响进来。那蹄声贾仁禄便是在梦中也不会听错,正是爱马卢柴棒的声音。他忙提步急奔,来到大门处一看,只见一青年男子满头白发,牵着卢柴棒,缓步入内,边走边同边上一位容貌秀美的女子谈笑,正是彭允、刘玉秀二人。   彭允一见贾仁禄,侧头瞧了瞧刘玉秀,脸上微微一红,道:“老……老爷,你来了。”   刘玉秀红云扑面,双颊好似火烧,侧过头去,嘴凑到他的耳边悄声说道:“你……你快跟老爷说说。”   彭允脸上又是一红,点了点头,刚欲说话,却听贾仁禄说道:“出去做什么了?”   彭允嗫嚅道:“骝……骝马。”   贾仁禄瞧着他们俩,似笑非笑地道:“真是去骝马?”   彭允点了点头,跟着又摇了摇头,羞得满脸通红,默然无语。贾仁禄侧头看了看卢柴棒,长叹一声,道:“唉,这马怎么给你整成这样了?”   彭允汗水涔涔而下,忙跪伏于地,道:“老爷这马小人一直用心喂养,不敢怠慢。”   贾仁禄道:“老子这马本来叫卢柴棒,现在越来越壮实了,岂不是名不符实了?哈哈!”   彭允这才知道贾仁禄在和他开玩笑,舒了口气,嘿嘿地笑了两声。贾仁禄摆了摆手,道:“好了,老子知道发生了什么屁事了,你们两个下去吧。姜冏方才物故,老子没心情搞七搞八。等到老子为姜冏报了仇,再来为你们操办婚礼大典吧。”心道:“这白毛男还真有一手,借着出城跑马的良机,把刘玉秀给泡到手了。刘玉秀居然不嫌他满头白毛,这眼光也着实有些问题。”   彭允忙拜伏在地,道:“多谢老爷成全!”   刘玉秀脸上一红,道:“我出来的久了,爷爷一定很挂念,我也该回去了。”说完便转过身去,掩面急走,霎时不见。   贾仁禄扶起彭允,在他的胸口上捶了一拳,道:“好小子,这马喂得不错,妞也给你泡到手了,你还真是两不耽误啊。”   彭允无言以对,唯有傻笑。   此后彭允依旧借着跑马之名,带着刘玉秀游山玩水。贾仁禄见如此一辆名贵跑车,被他开将出去泡马子,着实有些肉疼,便考虑适当向他收取一定的租金,以便自己也能跟着发笔小财。   这日未时,彭允仍不在府中。贾仁禄用罢午饭,独自一人坐在屋里看春宫图,正意乱情迷之际,忽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自大门外响了进来,过不多时已到了门外。只听一位女子喝道:“贾福,你到了南阳也不回家一趟,诸位夫人很是生气,后果很是严重。特差我前来问罪,你还不快给我死出来!”说话之人正是祝融。   贾仁禄打了个寒噤,心道:“这下死定了。” 第262章 姊弟重逢   正胡思乱想间,只听砰地一声,屋门被祝融踹开。飕地一声,一柄飞刀激射而出,自贾仁禄的耳畔擦过,插入身后板壁之中,直至没柄。   贾仁禄吓得面如土色,双膝一软,跪了下去,道:“祝融大大,饶命啊。”   祝融格格娇笑,道:“呵呵,看你以后再敢过家门而不入。”   贾仁禄乱摇其头,道:“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下次一定先回家,向老婆大人请示审核,等众位老婆大人合议一番,批准通过之后,我再出来。”   祝融笑道:“看你这么老实的份上,饶了你了,起来吧。”   贾仁禄舒了一口气,伸手一摸额头,低头一看,手上汗珠莹然,心道:“这婆娘的飞刀越来越怕人了,早晚会给她吓死。”站起身来,道:“你收到了老子的家书了?”   祝融点头道:“对的,那叫什么家书啊,上面的字和蚯蚓似的,弯弯曲曲的。若不是甄姐姐学识渊博,险些没人能看得懂。”   贾仁禄尴尬地道:“家书嘛就有些肉麻话要说,哪能找人代笔。又不是传世之作,只要有人看得懂便成,写那么好做什么。”   祝融娇笑不矣,花枝乱颤。过了半晌,回头对立于身后的诸位婢女,道:“你们下去吧,将这宅子的里里外外都好好的收拾收拾。”她原也是南中一酋豪,说话之间至也有一股威严。   红袖应道:“是。”领着一众婢女转身退下。   过不多时,梅花、兰花走进屋来,献上香茗,转身退下。贾仁禄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道:“家里都还好吧。”   祝融点头道:“嗯,都好,就是想你得紧。”   贾仁禄望向庭外天空,长叹一声,出神半晌,道:“这次怎么就你一个,她们没有跟来?”   祝融道:“她们都在照顾你那宝贝女儿,说这个娃娃比你这个臭爹好多了。”   贾仁禄苦笑了笑,道:“难为她们了。”顿了顿,又道:“姜冏之子姜维,你们有没有好好照料?”   祝融道:“姜冏之事我也听说了,真的很可怜。你放心吧,貂婵姐姐亲自关照他们,一应器物都是最好的。”   贾仁禄道:“那指腹为婚的事,曹静那小妮子知道了吗?”   祝融点头道:“知道了,她生了两个晚上的闷气,说你这个臭爹居然胡乱定亲,一点也不讲求门当户对,她不同意。”   贾仁禄拍了拍胸口,道:“还好老子没去,不然一定会给打死的。”心道:“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她哪里知道姜大大后来的门户有多大。”一拍桌案,震得茶碗乒乓乱响,喝道:“反了她了,这家老子说的算!”   祝融瞧着他,似笑非笑,道:“呵呵,你说的算?”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当然,不过这博采众长,听取各方面意见也是必要的……”   祝融道:“瞧你那胆小怕事的样,我们都劝过了,曹姐姐已经不生气了。”   贾仁禄环顾左右,压低声音道:“你知道不知道我是千余年后的人?”心想祝融一去长安,他那几个婆娘一定会将那个天大的秘密喷将出来的。   祝融点了点头,道:“她们都跟我说过了。”   贾仁禄道:“这个姜维前途不可限量,到时封侯拜相亦未可知。不可拘泥于一时的门户,就把人给看扁了,你们可要好好的照顾他。”   祝融道:“甄姐姐果然没有说错,她说你看人的眼光从没错过,姜维这娃娃将来一定有大出息。”   贾仁禄道:“这小妮子有点见识,是这样的。”顿了顿,又道:“如今使君兵力不济,需要南中诸部支持,这次可就看你的了。”   祝融扭过头去,撅起小嘴,嗔道:“你在信上说因想我而茶饭不思,形容削瘦,看看待死。我心急如焚,这才从长安赶了过来,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回事,哼,大骗子!”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老子最近当然天天想你了,瞧老子都皮包骨了,还不叫形容削瘦啊……”   说到这里,忽听呛啷一声响,跟着便是啊地一声惊呼。贾仁禄听那惊呼是红袖所发,叫声中充满了又惊又喜之意,不明所以,刚欲申斥,只听得红袖叫道:“弟弟!”   贾仁禄自言自语道:“弟弟?她的弟弟怎么跑到老子府里来了?这是怎么回事?”迈步奔了出去,来至庭院之中,向大门外一张,只见彭允刚跑马回来,左手牵着卢柴棒右手挽着刘玉秀的小手。红袖立于二人对面丈许处,娇躯轻颤。三人中间有一大滩水渍,一只铜盆倒扣在地上,显然最先地一声呛啷之声便是铜盆掉地时所发。   彭允表情错愕,眼神复杂难明,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红袖半晌,颤声道:“姐姐,你……你还没死!”冲上前去,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抱住,眼光又在她的脸上扫了几扫,喜道:“真的是你,姐姐,你没死,真是太好了。”眼中珠泪莹然。   红袖恍若不闻,出神半晌,抚摸着他的头发,柔声问道:“你的头发怎么都白了?”眼圈一红,泪珠滚滚而下。   贾仁禄猛然间想起那日在密林之中听得彭允叙述身世,曾言道他有一个姐姐,不堪受辱,舍命逃跑,途中不慎掉崖摔死了。没想到他姐姐竟然就是红袖,可见地球真的很小,人生何处不相逢。   忽听身后脚步声响,贾仁禄回过头来一看,只见祝融面带戚容,热泪盈眶,显是为姐弟重逢的动人情景所感。祝融走上前来,问道:“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贾仁禄便将彭允的身世细细说出,祝融听得怔怔出神,面有怒色。   彭允眼见红袖素手不住在自己头顶上摩挲,终于相信了这并非一场春梦,这一喜尤其如颠如狂。他全身发抖,道:“姐姐被人强抢。我当时认定这事均为李二所为,便去找李二理论,哪知一时失手,竟将他给打死了。我害怕官府缉拿,便躲于深山之中,终日苦思杀死庞老贼之策,竟将头发给愁白了!唉!”   红袖泣道:“可苦你了。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彭允道:“那日老爷避难于深山之中,正巧遇到了我。我便追随老爷,跟他到了江州城中。”顿了顿,问道:“姐姐,你不是掉下悬崖了么,怎么竟到了这里?”   红袖道:“说来也巧,那崖下竟是一个很大的湖泊,我跌进湖里,只是晕了过去,被一歌舞姬团所救。我那时认为你已给李二迫害致死,便绝了回去的念头,在歌舞姬团里呆了下来,成了一名舞姬。其后我被刘璋买了去,老爷解成都之围时,刘璋褒奖老爷之功,便将我送给他了。”   彭允道:“这一定是上天安排的。我们都在老爷手下,这才能够重会,否则人海茫茫又上哪找去?”   红袖点头道:“定是这样的,可能上天不忍我们姐弟天各一方,这才有此安排。”   刘玉秀见姐弟俩抱头痛哭,心中酸楚,便走上前来,劝道:“你们姐弟重逢,应该高兴才是。”   红袖上下打量刘玉秀一番,瞧向彭允,眉开眼笑,问道:“这位姑娘是?”   彭允瞧了瞧刘玉秀,有些不好意思,嗫嚅道:“这位姑娘叫刘玉秀,是我的心上人,老爷已同意我们……我们的婚事了。”   红袖转过身来,跪伏于地,道:“老爷,你对我们的姐弟的大恩大德,我们今生今世都无法报答。来世定当为牛为马,再来服侍老爷。”   贾仁禄忙将她扶起,道:“能看到你们姐弟重聚,我就很高兴了。我对你们又哪有什么恩了,只不过是狗屎运好些,分别遇到你们姐弟俩罢了。其实我还要感谢你们两个,你们都曾助我逃脱大难,而我却从未好好的补报过,真他妈的忘恩负义!在我手下当个奴才太委屈你们了,你们先在这里委屈一阵吧,等我克了巴西,一定为你们主持公道,还你们田宅,将庞羲大卸八块。”   彭允、红袖互视一眼,心意相通,并肩站好,跪了下去,拜了三拜,道:“多谢老爷。”他们心里同时想到,若是贾仁禄真能为他主持公道,那这一生他们便哪也不去了,就在贾府为奴为婢侍候他一辈子。至于下辈子还能不能接着侍候,那就要听从老天爷的安排,他们也是无能为力了。   贾仁禄灵光一闪,双眸精光暴亮,道:“他妈的,摆宴!一来为一众娘子军接风洗尘,二来庆祝彭允、红袖姐弟团圆。三来机会难得,他们姐弟的沉冤能不能得雪,就看今朝了。今天除了老子之外,不喝得趴到地上,都别回去!”   祝融拉着他的耳朵,道:“为什么是除了你之外?”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我酒精过敏,一喝酒就全身起红斑,你就饶了我吧。”   祝融在他的面颊上狠狠地扭了一记,道:“你呀,就会胡说八道。今天你要不喝得趴到地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贾仁禄心道:“得,这回死定了。”   当晚贾府大开筵席。贾仁禄亲自出马,将刘备、徐庶、赵云等一干文武都请了来。众人听闻请客原因只不过是为了庆祝两个仆役姐弟重逢,本不愿去。但知他惯于小题大做,又觉得不去对不起那满案酒肉,便欣然前往,开怀痛饮。   彭允、红袖身份微贱,当此隆重场合,本没有资格与宴,因他们是此次宴会的主角,这才网开一面,屈于末席。席间贾仁禄瞥见刘备眉目舒展,颇为高兴。便让二人当着刘备的面,现身说法,倾述已冤。自己则嫌他们说的过于平淡,不能引起共鸣,时不时插上两句,添点佐料,有点助他们告御状的味道。   众人听着红袖语带哭音,如泣如诉,感同身受,心中本就凄苦万状。又见彭允年纪轻轻便已白发苍苍,无不愤概,破口大骂庞羲。张飞本就是个火暴脾气,十余觥酒下肚之后,更是连北都找不到了。窜将出来,便向刘备讨令要踏平巴西,将庞羲揪出来,生吞活剥。刘备其时虽也灌了不少马尿,却仍保持着三分清醒,知道何谓轻重缓急,当场便将这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提案给否决了。恼得张飞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发作,只得大口大口的灌着美酒,没口子的问候庞羲的祖宗,心里稍觉痛快。   这场酒宴直闹到半夜,果然人人都趴到了地上。贾仁禄被祝融胁迫灌了几爵酒,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连自己怎么到的屋里的都不知道了。   次日他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探头向窗外张去,发现已是日上三竿,摸了摸昏沉沉的脑瓜,正欲起身。一位少女托着一只托盘,走到床边,正是梅花。两年不见,只见佳人芙蓉作面,秋水为神,出落了十分标致了。梅花走到近前,说道:“老爷醒了,喝碗参汤吧。”   贾仁禄端起茶碗来,咕嘟咕嘟得喝个精光,叹道:“唉,时光匆匆,白驹过隙,转眼间你都长这么大了,老子却老了……”脑海中想像着自己变成老黑脸的模样,心中凄苦,语音中充满了愁怅。   梅花道:“老爷才没有老了,你还和从前一样的难看,一点也看不出老来。”   贾仁禄心中郁闷,道:“嘟,有你这么说话的么。”顿了顿,又道:“祝融呢?”   梅花道:“夫人一大早便起程去南中了。”   贾仁禄道:“怎么不叫醒我,也好让我送她一程。”   梅花道:“她怕吵醒老爷,是以让我们不得惊动,悄悄上路了。”   贾仁禄喟然长叹,道:“都是马尿惹得祸!老子本来就不想喝,是她硬要我喝,结果喝得人事不知,唉……对了,主公他们昨晚好象个个都喝得人事不知,城中宵禁,他们应该回不去了,现在都在哪里?”   梅花道:“府中房舍众多,尽住得下,红袖已安排他们分住各间客房了。”   贾仁禄点头道:“这就好。”   便在这时,兰花走了进来,同梅花一起服侍贾仁禄穿衣着鞋、梳头洗脸。贾仁禄立在那里不言不动,看着两个长得一般俊俏的孪生姐妹细心服侍,心中大乐,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正在得意忘形之时,忽听刘备说道:“你倒挺会过日子的,家里的丫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脚步声响起,刘备走进屋来。梅、兰二婢其时方为贾仁禄换好衣衫,朝刘备行了一礼,退了出去。刘备目不转睛地注视二婢,过了良久,方才转过头来,瞧向贾仁禄。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嘿嘿,都是些黄脸婆,那能和主公手下的婢女相提并论。”   刘备哈哈一笑,道:“你呀。”顿了顿,又道:“你小子是够鬼的,昨天怕不只是请我们来吃吃喝喝这么简单吧。”   贾仁禄道:“主公圣明烛照,什么都瞒不过您。”   刘备捋了捋胡须,道:“你少拍马屁。没想到这巴西太守居然如此可恶。不过,如今当务之急是攻破雒县进取成都。这庞羲就只能先放一放了。再者……”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副绢书来,道:“这事也凑巧,我方收到庞羲来书,你便请我来赴宴了。书信我正好带着,你也看看吧。”说着将信递了上去。 第263章 孟达到访   贾仁禄展开信来,低头一瞧。见那信果然是庞羲写给刘备的书信,信中文辞卑躬屈膝,极尽谦抑,自骂过去依附刘璋,一切所作所为均是不得已而为之,实是万恶不赦,声称自今而后,定当痛改前非,务恳刘备宽宏大量,既往不咎,收录为下属,俾为攻打刘璋的马前先行。   贾仁禄匆匆览毕,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他……这个庞羲也忒不是东西了,他一句痛改前非,就把以前的罪过给抹得一干二净了,天下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刘备长眉一轩,道:“巴西地远山险,极难攻取。如今庞羲来投那就是天赐良机,我刚同元直商量过,他也认为不宜在此时清算庞羲的罪恶。”   贾仁禄望向庭院,见红袖正朝这里走来,忙将书信藏于袖中,问道:“有什么事吗?”   红袖道:“子龙他们都告辞回府了,让我来同老爷说一声。”   贾仁禄见她俏脸红扑扑地,颇为兴奋,显是因昨日与弟弟重会,又兼告状成功,以为大仇得报,心情高兴。不禁心下恻然,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红袖见他愁眉紧锁,微感奇怪,但见刘备在旁,不敢多问,应道:“是!”转身退下。   贾仁禄望着她背影,叹了口气,道:“可这庞羲作恶多端,在巴西民怨极大。若是主公既往不咎,收为属下。此例一开,天下宵小便会认为只要改投门户,便可免罪脱祸,从头再来。必当纷纷效尤,这世道不就乱套了么。”   刘备捋了捋须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现如今我军新遭丧败,不应再树强敌,对庞羲只能安抚。此事若处理不当,庞羲大怒来攻,我军腹背受敌,处境就更加不妙了。”   贾仁禄低头沉吟半晌,道:“唉,我是一时意气用事了,看来也只能允了庞羲投降了。”   刘备拍拍他的肩头,道:“现今也只能如此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既打算痛改前非,我们便不该再多加追究了。”   贾仁禄心道:“娘的,白白得到一个郡,你当然乐得屁颠屁颠了。至于他侵夺良田,残害良民,逼良为娼这点小小罪过,相较献城之功,便不值一提,可以忽略不计了,你哪会放在心上?”说道:“哼,我就不信他会痛改前非,他一定还会再为非作歹。那时主公再办他,他可就没话可说了吧。”   刘备点头道:“嗯,元直也是这个意思。那时他若再作恶,我们便可以新帐老帐一起和他好好算算了。”顿了顿,道:“不过彭允姐弟二人也很是可怜,这样我亲自写一封书信委婉的告知庞羲,让他将侵夺的田宅,还与姐弟二人。我想这个要求庞羲还是会听的。”   贾仁禄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来回走着,沉思良久,又道:“刚才那封书信的语气极其谦抑,不像是庞羲在我们打败仗之后写的。川中路险难行,我想这封信应该是在主公连连大胜,庞羲怕您老人家攻下雒县时来找他的麻烦,吓得尿裤子的时候写的。如今想来庞羲已经知道了主公大败的消息了,此时他心里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是以最好不要派遣使者同庞羲接洽,以免被他扣压。”   刘备缓缓点头道:“言之有理,本来我还想派邓伯苗前往巴西招降庞羲,经你这么一提醒,此议作罢,等克了雒县再说吧。”   贾仁禄道:“像庞羲这种两面三刀的小人,还是不能不防的。就怕他见我军形势不利,将这封信换个名字,原样寄给刘璋,到时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那可就遭了。”   刘备眉关紧锁,面有忧色,道:“的确不能不防,这事便在明日议事之时与众文武一块商议吧。”   贾仁禄道:“祝融已去南中了,有她和德昂二人,这兵准能借来。有了蛮人相助,我军声势大振,诛杀张任指日可待,姜冏在天有灵,也足以安慰了。”说到此语调转悲,黯然神伤。   刘备点了点头,道:“我同张任交锋过几次,发现此人武勇出众,甚是喜欢。人才难得,张任能不杀最好还是不杀吧。”   贾仁禄心道:“能拉的人老子当然会为你拉了。像甘宁、张郃、庞德这些人原本都不在你帐下趴着的。老子费尽心神,搞七搞八,生拉硬拽,硬生生的给你拽了来。这可张任对刘璋忠心耿耿,心如铁石。要想拉他,那是老鼠拉乌龟没有下嘴的地方。殊不知齐田横有死士五百人,刘璋虽说做人不咋地,人缘极差,但他好歹是一方诸侯,总也有两三个铁杆粉丝吧。这张任就是其中最铁杆的一个,这种人就和关公一样,那是根本不会投降的。留着他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杀了他给姜冏报仇。”说道:“主公说的是。”   刘备笑道:“如今尚未攻下雒县,谈这些都为时尚早,呵呵。就这样吧,昨晚酒喝得太多了,头到现在还有些晕晕的。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贾仁禄忙行了一礼,便欲送他出门。刘备一拂袖,道:“咱们之间就不要搞这套了,我看你也宿酒未消,好好休息吧,我走了。”说完飘然而出。   贾仁禄袖出那信,怔怔出神,一时不知该如何同红袖、彭允二人去说。思过片刻,心烦意乱,信步而出,在庭院中随意闲逛,时而随手摘下两三片树叶,捏在手里,来回揉搓。不知不觉间,又来到马厩,却见爱马仙踪难觅,想来彭允又借着跑马之名,骑将出去泡妹去了。   悄立马厩良久,瞧着空空地食槽良久,出了一会神。隔了半晌,将双手反在背后,仰望天空,唉地一声长叹,叹息之中满是悲凉之意。长声叹道:“天下不如意事,十常居七八。”   忽听身后一女子说道:“老爷,你怎么了?”正是红袖。   贾仁禄转过身来,从袖中取出那封信,递给她,道:“你自己看看吧。”   红袖莫明其妙,接了过来,未览及半,泪水便涔涔而下。待到浏览已毕,已是泪流满面。泪水一滴滴地滴在了帛书上,霎时间那封信上泪渍斑斑,字迹模糊。红袖出了一会神,哽咽道:“这么说这仇是不能报了?”   贾仁禄点头,道:“庞羲知道自己作恶多端,早晚不得好死。便傍了主公这棵大树,他抢在头里,主公也不好为难他。”顿了顿,道:“主公会亲自写信让他还你们田宅,我想你们过几日便能回到故居,重新去当黄世仁了。至于大仇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还年轻……唉。”   红袖泣道:“我知道了。”说完将书信塞回他的手里,泪珠扑簌簌的落了下去,回过头去,掩面急走。行不数步,忽然一男子迎面而来,砰地一声,两人撞了个满怀。红袖啊地一声,仰天便倒,那男子忙伸出手来,将其扶住,定盯一看,微微一怔,道:“对不……起。”   红袖俏脸一红,正欲将他的大手推开。抬头向那男子瞧去,登时呆了,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贾仁禄走了过来,见那人正是孟达,虽说自己很讨厌这个家伙,但来者是客,总不能过于怠慢,便对红袖喝道:“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还不快下去。”心中却道:“撞得好,老子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   红袖脸上一红,向孟达瞥了一眼,应道:“是。”迈步便走。   贾仁禄道:“子敬来此有何要事?”   孟达回过头去,痴痴地瞧着红袖的背影,闻言心中一震,回过头来,道:“也没什么大事,军师来了这么久了,我还没到府上拜访,聆听教益,实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子敬太客气了,我大草包一个,能有什么教益。这里不是说话所在,且到前厅奉茶。”说完便头前引路。   二人边走边说,孟达道:“刚才那女子是府上的婢……婢女?”   贾仁禄点头,道:“她叫红袖,在成都时刘璋送与我的。怎么子敬识得此女?”   孟达眼珠一转,摇了摇头,道:“不识得。只是见她慌慌张张,好似发生什么事了,因此问问。”   贾仁禄道:“她遇到些不开心的事情,才会如此慌乱,还请子敬别见怪。”   说话间,二人来到前厅,分宾主坐好。梅、兰二婢奉上香茗。孟达正襟危坐,莫敢直视,温文有礼。贾仁禄没想到他居然有柳下惠的潜质,暗暗称奇。眼见梅花在他面前似有意似无意的施展色诱术,也就不敢乱流口水,摆出一正人君子的样子,身子坐的笔直,目不斜视,端的具有孔老夫子三分神髓。   二婢退后,贾仁禄问道:“子敬最近都在哪发财啊,怎么没见到你?”   孟达道:“主公委我为巴郡太守,我就在江州,只因官卑职小,不能上殿议事,是以军师没有见到。”   贾仁禄心道:“这么快就做到巴郡太守了,你居然还嫌官卑职小,真他妈不是个东西。”说道:“唉,孟达在本城为官,我居然还不知道。唉,昨天请同僚乐乐的时候,也没请到你,真是罪过。这样吧,今天我再摆一桌,当是赔罪了,子敬可要赏光啊。”   孟达道:“军师太客气了。”   贾仁禄道:“哪里。我常听孝直提到你,说你文武全才,怀抱济世匡民之术。这样的能人,我能请你吃顿饭,那是我的荣幸,还请子敬不要推却才是。”   孟达听他言语谦和,又称赞自己学问,十分的受用,道:“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贾仁禄轻击三掌,梅花走了进来,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贾仁禄道:“今晚子敬要在咱家吃饭,你去告诉厨房里的那伙子,叫他们多准备几个好菜,整席满汉全席,别把平时糊弄老子那套搬上来。”   梅花忍住笑,应道:“是!”转身退下。贾仁禄瞧向孟达,道:“不好意思,我去更衣一下。”   孟达道:“军师请便。”   贾仁禄走出屋去,往寻梅花,却见她猫在墙角边上,笑得个花枝乱颤。不禁摇头苦笑,道:“有什么好笑的。”   梅花忙转过身来,道:“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贾仁禄也不说话,迈步竟去,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   梅花随即会意,紧随而去。二人来到一个僻静所在,贾仁禄环顾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一会那家伙的所使一应器物都给老子用新的。”   梅花问道:“那是为什么?”   贾仁禄冷冷地道:“他吃完之后,凡是他用过的器物,全给老子砸了。”   梅花颇为惊臆,啊地一声叫出声来,心知失态,忙按住了嘴,道:“老爷看来不喜欢这个孟子敬,那还请他做什么?”   贾仁禄道:“这家伙投靠主公不到两年便坐上了巴郡太守,看来很会拍马屁。咱可惹不起,请还是要请的。不过他用过的东东,老子看了就恶心,全给我扔了,这叫眼不见为净。”   梅花脸上闪过一丝狡狯的笑容,点头道:“好的。要不要吩咐厨子做点手脚……”   贾仁禄摆手,道:“别,若是被他发现了,老子无可解释,只好打你屁屁,以推卸责任了,你想不想这样呢?”   梅花一听要打屁屁,吓得花容失色,忙道:“那还是不要了。老爷放心,我一定照老爷的吩咐去办的。”   贾仁禄微微一笑,挥了挥手,道:“那就去办吧。”   梅花应是,退了下去。贾仁禄心想借口更衣,不更衣一下,太也说不过去。便去更衣一番,一身轻松,哼着流氓小曲,迈步转回前厅。   离大厅尚有百来步的距离,远远望见红袖自大厅内急奔而出,孟达在后紧追而至。贾仁禄见二人出来,忙缩身到一面石墙之后,探出头来偷窥。只见孟达拉着红袖的小手。红袖脚步踉跄,突然足下一软,靠在了孟达的怀里。孟达伸手搂住了她的腰。红袖挣扎两下,挣脱不开,便将头歪在了他的肩头。二人嗫嚅嗫嚅,似乎说了不少话语,离得远了,也听不清楚。贾仁禄心道:“孟达这小子说话跟放屁一样,原来这两人早就认识。他妈的,跑到老子府上幽会来了,当老子是电灯泡啊,真不是个东西!” 第264章 私窥幽会   过了良久,二人仍在庭院中窃窃私语,蓦地里孟达俯下头去,伸嘴欲吻红袖的樱唇,红袖宛转相就,四唇正欲亲密接触。忽然间几个婢女自东首回廊走过。二人远远听见了脚步声,心头一震,闪电般的各自跃开。红袖立在原地,羞惭满面,低垂着头,右手玩弄着衣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知所措,孟达则快步走入厅中。那几位婢女显是没有见到这颇为精彩的一幕,兀自行色匆匆,沿着回廊穿过庭院,径自去了。   这些整日里无所事事,竟在打听八卦新闻的婢女,明察秋毫之际却不见舆薪。于自家大院之中发生的特大八卦新闻竟然视若无睹,事后她们要是知道了,估计连肠子都要悔青了。贾仁禄刚才借故离去,本想着吩咐梅花将孟达用过的碗碟单独处理,没想到居然撞上了这一幕,这狗屎运可谓是出奇的好了,心道:“真没想到这两人原是一对,好在老子没对红袖动手动脚,不然就真的说不清楚了。”猛地想起那日自己要动手动脚之时,红袖曾把自己当做心上人,嘴里不住的念到“子敬”这个名字,一想到此,恍然大悟,又想:“这红袖的眼光也是有够烂的,被孟达那好似绣花枕头的外表迷得晕乎乎的,连自己姓都忘了,也就没看出他是个特大号反骨仔。这家伙对主公都不能始终如一,对女人又如何能真心实意?我看八成是孟达最不如意之时遇到了红袖,那时她还是大家闺秀,又美若天仙。他当此近水楼台,哪有不乱套近乎之理?如今二人却被上天无情地挪移乾坤,正好调了个个。孟达贵为巴郡太守,权势熏天,而红袖却沦为歌姬,身分下贱。孟达如何还能正眼看她,从他刚才对老子言道不识得此女,便可见一斑了。看来红袖这场相思,终无了局。若当初没有她提醒老子,老子早就给刘璋乱刀分尸。她可是老子的救命恩人,老子无论如何也是帮她的。”   一想到此,复又探头向外张去,院中已空无一人。但听得寒风呼啸,吹得院中的落叶沙沙直响。   便在此时,有人悄没声息地欺到他身后,用手指在他的肩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贾仁禄正在做贼,当然心虚,这一惊着实非同小可。猛一回头,却见梅花站在身后,笑盈盈地看着他。他松了口气,拍拍胸口,悄声道:“娘的,走路跟鬼一样,没半点声响,想吓死老子啊!”   梅花白了他一眼,道:“老爷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啊?”   贾仁禄脸色郑重,道:“老子在捉奸呢!”   梅花神色惊诧,道:“捉奸?”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想不想看啊?”   梅花心下好奇,连连点头,贾仁禄道:“随我来,一会你什么话不别说,好好看看老子是怎么捉奸的。老子一掌降龙十八掌下去,保证奸夫连渣都没有了。”   梅花应道:“我听老爷的。”跟着小声说道:“吹牛。”这话说得细如蚊鸣,贾仁禄耳朵本就有点背,也就听不见了。   二人沿着卵石铺成的小路,向前厅走去。离大门口沿有数步,贾仁禄突然咳嗽数声,沙哑地道:“有点感冒了。”梅花抿嘴直笑,紧随其后。   来到前厅,只见孟达依旧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似乎从始自终他都保持着这个姿式,恭敬地等待着贾仁禄回来一般。红袖则满脸通红的站在一旁,十分忸怩尴尬。   梅花虽然年幼,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然而女孩子向来比男子早知人事。她一瞥眼间便已知道个大概,嘴角上挂着一丝狡狯地微笑,一对水汪汪的秀眸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心中已在盘算着如何添油加醋地将这条花边新闻喷的地球人都知道了。   贾仁禄则面色如常,对孟达说道:“我昨夜偶感风寒,今日有些伤风咳嗽。我刚才去交待下去,将我的饮食器具都用沸水煮过,不和你们的混在一起,以免感冒传给你们。”   孟达道:“军师真是细心啊,连这点小事都考虑到了。”   贾仁禄笑了笑,道:“子敬是贵客,怎可怠慢。”侧过瞥了红袖一眼,喝道:“傻戳在这里做什么,子敬的茶都凉了,还不去换一碗来。”   红袖一见贾仁禄便觉尴尬,恨不得找条地缝钻将进去,闻言忙应道:“是!”端起案前的茶碗转身退下。   贾仁禄回头对梅花说道:“最近红袖老是神不守慑的,想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让她多休息休息吧,就不用来前头侍候了,一会你将茶送来吧。”   孟达赞道:“军师真是体贴下人啊!不瞒你说,我都想到军师府上当个下人,可以为您端茶递水,还可以时时的叩领教益,这可有多好啊!”   贾仁禄心道:“他妈的,说得有多好听,我看当下人是假,来泡妞才是真的吧,再说你肯舍却巴郡太守不当,来老子这当个下人,打死老子也是不信。再者老子要有你这样的下人那可真叫前世不修。说不准过几天就被你挤将出门,滚到大街上当乞丐了。”说道:“子敬真会说笑,我若是用了你做下人,主公要是知道我如此对待人才,还不扒了我的皮啊!”   孟达呵呵一笑道:“可怎能是说笑呢。我可是真心诚意的,能在军师手下做个人才那可是我的荣幸。”   贾仁禄心道:“别再说了,再说老子鸡皮疙瘩都要起一身了。”   当晚酒宴尽欢而散,贾仁禄借口感冒,自是涓滴未喝,孟达则被他灌得烂醉如泥。贾仁禄怕他事后查觉,不敢套问有关红袖之事,白白错过如此良机,着实觉得可惜,便想到两害相权取其轻,也就不敢胡作非为了,命人将缩作一团,好似死狗的孟达搭了出去,塞进马车里,送回他的狗窝。   当晚三更,贾仁禄辗转难眠,披衣而起,走到庭院之中,一阵冷风吹过,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襟,刚欲转身回屋。一瞥眼见,但见红袖屋内灯火通明,显是佳人还未睡下。贾仁禄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轻叩屋门。咚咚两声响过,只听红袖在屋里叫道:“谁?”话语中带有呜咽之意,显是佳人正在哭泣。   贾仁禄心头一痛,眼中泪珠莹然,应道:“我。”   屋内沉寂片时,但见人影一晃,吱呀一声,屋门开了,红袖赫然出现在门首,面颊上泪痕犹在,问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贾仁禄道:“没什么,睡不着,见你还没睡下,过来坐坐。”   红袖点了点头,将他让到屋里。贾仁禄来到案前坐好,举起一只茶杯,来回把玩。   红袖道:“我为老爷沏茶去。”   贾仁禄放下茶杯,摆手道:“不用了,坐下咱说会话。”   红袖似乎猜到了贾仁禄此行的目的,扎煞着双手,羞惭满面,道:“婢子是下人,不能和老爷同坐。”   贾仁禄不耐烦的道:“在老子这啥屁规矩也不用守,让你坐你就坐。”   红袖见躲不过去,只得应道:“是!”来到对面坐好。   贾仁禄问道:“你来我这多久了。”   红袖道:“有两年了。”   贾仁禄瞧着宫灯上那一点点闪烁不定的火苗,呆呆出神,喃喃地道:“两年了……这两年老子都在东吴做牢。老子不在的时候,家里的那些婆娘可曾亏待于你?”   红袖摇了摇头,道:“夫人们待我很好,不当下人看待。她们说我早晚……早晚……”说到这里,脸上微微一红,原来那日貂婵曾对她说道:“别老叫我夫人,叫我姐姐便成。你生得这般俊俏,又救过相公性命,他一定喜欢你得紧,咱们早晚是一家人。”她原以为今生都无法再见到孟达了,当日初听这话时嘴上虽不住辩解,心中实是欢喜无限。可今天重遇孟达,往日里的一幕幕又在脑海中重现,心里便满是他的影子,怎也挥之不去。想起这话时,心中已毫无喜悦之意,心想贾仁禄虽是个好人,人品地位无不是上上之选,可自己怎么也不能嫁给他,那样便太对不起他了。   贾仁禄目光呆滞,怔怔出神,似未查觉她神态有异,道:“你救过我的命,可我从来没有报答过你……”   红袖说道:“老爷说得哪里话,老你待我们姐弟恩重如山,我便是死上一万次也难报答报答老爷恩德之万一。些许小事,又何足挂齿。”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老子的命在你来说是小事,可对老子来说,那可是大得不能再大的事了。你们的大仇人庞羲,老子也没能帮你们除了,我一直觉得心里有愧。”   红袖道:“是我们让老爷为难了,这仇我们不报了,老爷不可为此事过于劳神。庞羲老贼一定还会作恶的,他终有恶贯满盈之日,我们等着就是了。若不是老爷我现在还是歌姬,说歌姬还是好听的,实际上就是妓……妓女,沦落风尘,终日受尽臭男人的凌辱。弟弟若不是遇到了老爷,现在还在深山老林里当野人呢,如何能能再见天日?又如何能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说到这里声音哽咽,泪珠滚滚而下。   贾仁禄苦笑道:“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既然你们到了老子府上,老子就有义务让你们开开心心的活着。如今我倒想起一件事,或能报你的救命大恩。”   红袖莫名其妙,问道:“什么事?”   贾仁禄问道:“你认识孟达孟子敬么?就是今天和你撞个满怀的那个人。”说着瞧向红袖。   红袖闻言一怔,泪珠扑簌簌地至面颊直滚下来,点了点头,道:“认识,我本来早就想老爷说了,可一直没有机会说,还请老爷见谅。”说着便将她同孟达相识经过细细道出。原来孟达未出仕前,曾在红袖家里做过一段时间教书先生,教导彭允读书。他和红袖自是朝夕相处,日久情生。正当红袖让他向父亲提亲之际,孟达却言道自己出生寒门,门不当户不对,既便是提亲也必遭反对。好男儿志在四方,当趁年轻之时出外闯荡,博取一番功名,光宗耀祖,那时再来提亲就不会有人反对了。红袖见他志向远大,也很是高兴,便将自己偷偷攒得私房钱倾囊相赠,送到他了成都,之后二人便再也没见过面了。   贾仁禄心道:“这个回答还像点话,一点不像孟达那厮当面扯蛋,真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简直是个畜生。”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们正在热恋,却被无情的拆散了,着实可怜,这样吧,明日我亲自上门为你们提亲。孟达现在是巴郡太守,地位显赫,也算功成名就了。是到了履行诺言来迎娶你的时候了。你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况且之前就是恋人,他一定会对你好的,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红袖娇躯一震,眼中射击感激的光芒,道:“这……”   贾仁禄道:“这什么这,你喜不喜欢?”   红袖出神良久,缓缓点了点头。只见她脸现红晕,嘴角含笑,眼波盈盈,樱唇细颤。一时愁容尽去,满室皆是娇媚。怎奈好景总是不长,只有美好的东西来之不易,才显得弥足珍贵,这可能便是上天定下的铁律。过了片时,忽有一抹愁云自她那秀美绝伦的面庞上掠过,双眸顿失光彩。她叹了口气道:“我曾沦落风尘,如今又是婢女,身份卑贱。而他却是达官显贵,又如何能配?”   贾仁禄道:“娘的,若连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又有谁能瞧得起你?俗语说得好:‘宰相家奴三品官。’老子好歹也是首席军师,进城时和主公并骑入城,这在满朝文武之中也是独一份,老子家里的下人好歹也能算得三品官吧。怕啥,咱身份显赫,一点也不辱没了他。这家伙要是有眼无珠,咱还不嫁他了。老子贴个征婚启示,包准前来追你的帅小伙子能绕地球排一圈。”   红袖并没有笑,珠泪一点点地滴了下来,道:“可我毕竟沦落过风尘。”   贾仁禄道:“咱不也是身不由已嘛,那时你身遭大难。他是你的心上人,便该挺身而出,为保护你同庞羲老儿玩命,可他不知躲到哪里快活去了,害得你变成这样。你一个弱女子飘泊江湖,凭什么养活自己,不风尘吃啥?那还不得活活饿死,你们俩又如何能再见面?明天去,他要爽爽快快答应还则罢了,若是嫌七嫌八,推三阻四,老子灭了他!”   红袖见他脸上肌肉扭动,咬牙切齿,眼中迸出吃人的精光,吓得花容失色,不禁为孟达担心起来,道:“别这样,我遭难之时他已到了成都,不知此事,不怪他的。”   贾仁禄苦笑道:“到底是你的心上人,自然是向着他说话。他若真关心你,虽远在成都也会时时打听你的近况,焉能不知此事。一旦知道此事,虽千万里也要赶来,何况成都离阆中也不是很远……”说到此,向她瞧了一眼,见她面色不愉,显是不喜听别人说心上人的坏话,叹道:“唉,冤孽。好吧,不怪他,我明天同他好好说。”   红袖晕生双颊,羞涩地点了点头。贾仁禄道:“好吧,就这样吧,再聊就通宵了。” 第265章 上门提亲   红袖听他说话语气,觉得他相助自己之意实是出于至诚。像这种深更半夜和美人同处一室,不立即扑上动手动脚,宽衣解带,却主动帮他去别人府上的提亲的人,她从来就没遇到过,心中不禁感激,哽咽道:“此恩此德,红袖今生今世都无法报答……”   贾仁禄听到一半便知她要说些“来生为牛为马,结草衔环”之类的屁话,颇不耐烦,摆手道:“别说这些没用,你和孟达成其好事的时候,别忘了我这个中介人,把点中介费来,也就是了。放心,我收费一向明码实价,公平合理,童叟无欺。这费用当然不会定得太高,也就黄金五万两。以孟达现在的身家,拔出这点钱来还不跟玩似的。”哈哈一笑,飘然而出。   次日贾仁禄一大早起来,便到刘备那去应卯。他昨晚同红袖聊了大半夜,将近四更才睡下,精神当然不济,脑子里一团浆糊,也就发表不出什么高明的论断出来。索性装聋作哑,一言不发,把刘备聚集文武议事的庄严场所,当成了自家卧室,上眼皮搭着下眼皮,打着瞌睡,只是不能鼾声如雷,难免美中不足。好在其时没什么大事发生,刘备见他在庙堂上偷懒打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已司空见惯。心想他长期在江东软禁,久旷之下,欲火难耐,昨晚定然窜将出去胡作非为,倒行逆施了。倒也不敢打扰他,唯有摇头苦笑,装作没看见。   好不容易捱到议事结束,贾仁禄便来到位于江州西北角的孟达府邸。客套一番后,孟达问道:“军师来此有何要事?”心道:“他昨日看我的眼神有异,似是对我识得红袖之事有所查觉。今日前来怕另有深意,他要是劝我娶红袖那该如何是好?我如今是巴郡太守,声望日隆,主公对我也很是赏识,指日高升,封妻荫子也是指日可待。我和红袖虽说两情相悦,但她毕竟曾沦落风尘,如今又是个身分低贱的婢女,这样的女子如何能报将上去接受册封?”转念一想:“世上哪里有如此好人,放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不要,跑上门来为她提亲。我看他一定是自己想娶红袖,嫌我碍着他的事了,上门来劝说劝说。如今他可是主公跟前的大红人,得罪不得。红袖美则美矣,其身已污,我如何还能再要。他若想要,给他便是,日后还能通过这条门路,捞到点好处。嗯,就是这个意思。”   贾仁禄道:“昨日在舍下和你撞个满怀的女子你可还有映象?”   孟达心道:“果然不出所料,说到正题上了。”微微一笑,道:“当然,怎么了?”   贾仁禄道:“昨日听子敬言道根本不识得红袖,怎料她却说子敬同她倾心相恋,已有白头之约。我想她一个小小的婢女,如何同子敬相识相恋,这不是扯蛋么。”   孟达虽早料到此事,但乍闻之下,还是大吃一惊,脸色微变,道:“这个叫红袖的婢女,我同她也只是初会,确实不识,不知她为何会如此说?”   贾仁禄心道:“他妈的,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死不承认,当真有当陈世美的潜质。”说道:“她对我言道她原是阆中一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而子敬曾在她家做过一段时间的教书先生,教导她弟弟读书。你和她便是在那时相识、相恋、相亲、相爱……”   只听砰地一声响,孟达右拳重重击在了桌案上。贾仁禄大吃一惊,身子发抖,颤声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么?”   孟达怒不可遏,叫道:“一派胡言!”自觉失态,面色稍和,道:“对不起,我不是在说军师。那婢女所言尽属虚妄,我是去过阆中不假,不过从未落魄到在大户人家里当什么教书先生,又如何识得她?”   贾仁禄深以为然,道:“我就说嘛,子敬贵为巴郡太守,如何识得她这个低三下四的小丫头。老……我本来也是不信,怎奈那小妮子说的有鼻子有眼,年月日俱详,各种细节丝丝入扣,若合符节,叫人无法辩驳,不得不信了。现在听子敬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这小妮子一定是想攀龙附凤,想傍着子敬这个大树了。他妈的,居然敢当着老子的面扯蛋,看老子回去不好好的扒她的皮!”他说这几句话时,眼光向孟达身上射去,好象最后这几句话是在说他的一般。   孟达毕竟做贼心虚,和他的眼光一触,心生寒意,脸上一红,避开他的目光,望向院外,道:“这种势利小人所在多有,军师犯不着为她生气。”   贾仁禄叹道:“就是说嘛,这世道小人太多了。”   孟达听他言外之意好象在说自己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又似不像,实不明白他的真正用意,颇感尴尬,沉吟道:“我同红袖虽只见过几面,却觉得她不像是宵小之辈,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隐情,她的身世军师可曾知晓?难道真如她所说是原是一个大家闺秀?”   贾仁禄道:“她是和我这么说的,可阆中是庞羲地盘,不属主公管辖。我也无法派个人前去查察是否属实,可以说是死无对证了。”心道:“还好红袖刚欲同孟达说起姐弟重逢之事时,老子便赶到了,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孟达现在还不知此事,应当认为红袖全家都死光光,就剩她一个独苗了。因此他便有恃无恐,满嘴喷粪,尽跟老子扯蛋。哼,老子要不是答应了红袖要好好说因缘,一定在你这小子的老白脸上来几记黯然销魂掌,帮你这门面好好地装修装修,装修费就不收你的,算是便宜你这小子了。”   孟达道:“这就有些奇怪了,她既是大家闺秀,因何会到府上做婢女?”   贾仁禄道:“她说她家受庞羲迫害,良田美宅被其侵夺,父母年事已高,受不得刺激,一命呜呼了。而她被歹人强抢,逃跑途中,不慎下悬崖,跌入湖中,昏晕过去,被一歌舞姬团所救,沦为舞姬……”说到此侧眼斜倪,见孟达眉关紧锁,面色凝重,意示不悦,心下了然,微微一笑,接着道:“其后她被刘璋买去,我解成都之围时,刘璋心存感激,将她送给我了。”   孟达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喟然长叹道:“照这么说来,她也着实可怜。”顿了顿,道:“军师难得到寒舍一趟,一来便开门见山的同我说起这个婢女,不知有何用意?还请明示。”   贾仁禄本想说:“老子是来提亲的。”但想到他连人都不认,这门亲事他又如何会同意,说了也是浪费口水,看来只能智取,不可强攻。再者听他语气中带有三分质疑,显然是怀疑自己此番上门的目的了。他宁可得罪君子,也不愿得罪小人,那样便有无穷无尽的祸患。当下心念急转,寻思辩解之词。正焦急间,忽地灵机一动,眼珠一转,嘿嘿一笑,道:“当着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见红袖长得楚楚动人,风姿绰约,当真是我见犹怜。心中早已盘算纳她做小,只是我被孙权盛情请到江东做了一年多的客,一直未能如愿。如今总算是有功夫,可却听她这么说。心想她既是子敬的心上人,我又怎敢夺人所爱?因此上门来问问,若果有此事,那我也只得忍疼割爱,八抬大轿,将人抬到府上了。如今看来这不过是她在胡说八道,推三阻四。哼,老子虽说不如子敬一般地位显赫,但好歹也是个战场总清扫,平时也能为主公说说笑话,出出狗屁主意,总也算是个人物吧。老子能看上她,那是她的上辈子敲烂十七八只大木鱼,翻烂二三十本《四十二章经》修来的,她却推三阻四,看老子回去不好好修理她!”   这样的解释才符合三国时的国情,易于让人接受。孟达早有此念,闻言当然深信不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神色和缓,忧虑尽消,嘴角洋溢着喜悦的笑容,道:“军师真会说笑话,您可是主公跟前的大红人,这主公下来就是您了,我一个小小的太守,哪能和您比。您若看上红袖,当真是她前世修来的。这可是天大美事,照理说她应该十分乐意才是。想是军师过于急燥,言语间略有些过激,她是一个女孩子家一时怕羞,这才出言推辞。军师多劝劝她也就是了,切莫动粗。再者红袖本就是刘璋送与军师的,已经是军师的人,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军师体恤下人,面面俱道,真是我辈凯模啊。”顿了顿又道:“到时你和红袖成亲之时,可别忘了请我喝杯喜酒啊。”   贾仁禄听他如此大言炎炎,十分鄙薄其为人,心道:“娘的,听老子说要娶你的心上人,你居然脸不红气不喘,笃定泰山,还说要来喝喜酒。这份涵养,老子一辈子也学不会的,看来你还真是个东西。”笑了笑,说道:“那时你肯定逃不掉的,不喝得趴到地上,不准走,哈哈!”   红袖与孟达那是曾经海誓山盟,到了要提亲的程度了。若非如此红袖大家闺秀出身,自也不敢在庭院之中与之接吻。孟达曾于一年中秋之时,月圆之夜,偷约红袖会于她家后园假山后的一个颇为阴暗的角落。二人双手互握,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心情激动。孟达本就是情场高人,风流浪子,当然不会错过如此大好良机,便指着好似玉盘的明月,摇头晃脑,吟着那篇当时烩炙人口的情诗《上邪》:“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此诗一喷,红袖涉世未深,自然意乱情迷,献上香吻。孟达自也不会再装君子,同她啃到一起,虽说没有办成正事,却也着实吃了一些豆腐。   此时孟达不知怎的又回想起当初的情影,心头闪动一阵悸痛,一阵悔意,一阵歉疚,但自咎之情一晃即泯,随即怪起红袖来,心道:“她若是有心信守当日之誓,便当守身如玉,苦苦等我回来,我看她如此诚心的份上,还会考虑考虑。如今她自甘下流,沦为舞姬,身子以污,还有什么好说的。哼,见我地位显赫了,又想起我来了,这种卑鄙小人,着实可恶。孔老夫人言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书法,垂诫后人,果然大有道理。”说道:“哈哈,到时不醉不归!”   贾仁禄向他瞧了一眼,见他一副死不改悔的样子,心知除非立时破脸,要不和他已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便起身告辞。孟达为了巴结他这个上官,自是殷勤备至,亲送出门。   贾仁禄飞身上了卢柴棒,双腿一夹,策马便行。他趁人不注意,催马绕到院墙一角,左右一窥,四下无人。呸的一声,一口浓痰激飞而出,即准且劲,挂在了雪白的墙上,看上去像是一个惊叹号。贾仁禄对自己的神功颇为满意,侧头欣赏一阵,笑得嘴歪歪。拨转马头,向自己的狗窝驰去。   三国时的江州即现今的重庆市,自也是一个大城,街上熙来攘往好不热闹。贾仁禄两眼自然也就不会闲着,左张右望,偷窥着街上的美女。如此一来,心不在焉,卢柴棒便无人驾驭了,好在这辆跑车甚是名贵,初具自动架驶功能。行得又不快,时速总控制在每小时十来公里之内,倒也不至于撞到人。   正行间,忽听前方有人叫道:“军师!”   贾仁禄色迷迷的目光在一位美女的肥臀上扫来扫去,听得叫声,以为东窗事发,大吃一惊,抬起头来,一看是法正,舒了一口气,道:“原来是孝直啊!鬼叫鬼叫的,吓得我老大一跳!”   法正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一瞥,摇头苦笑,道:“没想到竟在此遇到军师,还真是巧啊!军师这是要去哪?”   贾仁禄道:“刚从子敬府上回来,欲回自家狗窝里睡觉。”   法正道:“哦,军师刚去过子敬府上?他可曾和你说过提亲之事?”   贾仁禄奇道:“什么!提亲!他要向谁提亲?” 第266章 孟达求亲   法正见他竟然不知,微觉奇怪,道:“那是巴郡世家大族张家之女,其祖曾在朝为官,地位显赫,海内人望,连主公都对张家礼敬有加。子敬虽为巴郡太守,但毕竟出身寒门,且非巴蜀本地人氏,是以不为张家所喜。子敬正为此事犯愁,这几日不断到各大豪门中走动,求人上门提亲。军师竟然不知?”   贾仁禄挠了挠头,道:“竟有此事?我委实不知。想来他觉得我也是一个外来户,名声不显,声望不够,因此便不浪费口水,求我上门去提亲了。”心想:“那厮昨日急匆匆前来,八成就是为了此事,结果遇到红袖之事,心神一乱,便把此事抛诸脑后了。这家伙怎么求到老子头上?估计这小子四处碰壁,只好病急乱投医了。老子祖上八代贫穷,这躯壳原来的主人贾福祖上也是八代贫穷,加在一起便是一十六代贫穷了,真可谓是根红苗正了。老子的嘴里喷出话,那些讲求门户的地主老爷能听得进去?估计没说三句,他们便吹胡子瞪眼,端茶送客了。”   法正微微一笑,道:“军师说笑了,如今军师地位超然,主公对你言听计从。这些江州大族当然想在此地长久的生活下去,如何会去得罪官府,你说的话他们多半还是要听的。”   贾仁禄道:“那就奇怪了,他确实没和我提起过此事。我看你行色匆匆,难道也是为了此事?”   法正点头道:“正是,我刚从张家出来。”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不会吧,堂堂的法孝直居然给人当起媒婆来了,哈哈!”心道:“唉,其实老子也和他一个德性,只不过所求的人不同罢了!”   法正道:“这子敬是我的好友,当然希望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贾仁禄微微冷笑,道:“怎么样?以孝直的三寸之舌,这门亲事一定是成了罗?”   法正愁眉一锁,摇了摇头,叹道:“这样的世家都是看重门弟的,再者他们就这么一个女儿,视为掌上明珠,当然要好好的为女儿将来筹划了,如何轻易便允。我好话说了不少,还是被他们婉言谢绝了。”   贾仁禄道:“那姓张的女子曾同子敬见过面?”   法正点头道:“有过几面之缘。”   贾仁禄道:“那女子自己的想法呢?”   法正道:“据子敬说,她倒是愿意的。可是婚姻向来讲求父母之命,那女子既便是千肯万肯也是没用的。”   贾仁禄心道:“怎么没用?只要那女子撞墙上吊,寻死觅活,叫着嚷着非孟达不嫁,否则便跳楼自杀,她父母还敢有二话?这样高明的主意,老子就不喷出来了,若是助孟达成了事,红袖可就要上吊了。”世家大族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礼,自不同于市井悍妇。既便是贾仁禄出了这个主意,那女子也不屑如此施为的。贾仁禄这种市井小人,当然也就不知道这点了。   法正急于到孟达府上商议对策,哪有心思同他磨牙,见他沉吟不答,便道:“我急着到子敬府上商议,改日再到军师府上拜访,就此告辞了。”说完拱了拱手,策马便行。   贾仁禄道:“好的,就不打扰了,改日我定去孝直府上坐坐。”   法正点了点头,双腿一夹。他的坐骑也甚是神骏,转瞬之间已在数丈之外。贾仁禄正欲打道回府,猛地想起一事,回过头来,大声叫道:“孝直,且慢些走,我有话说!”说完拨转马头,追将上去。   卢柴棒这几年受到彭允的悉心照料,状态颇佳,不片时便追上了法正。法正勒住了马,问道:“军师有何要事?”   贾仁禄道:“彭允姐弟重逢之事,还请孝直暂且保密,切勿说与子敬知晓。”心道:“这厮正在求婚的紧要关头,若是他与红袖过往的情事漏了出去,这婚事肯定是要黄的。那时他恼羞成怒,那是会杀人的。这彭允、红袖都是老子的救命恩人,老子可不能让他们有事。”   法正不明所以,问道:“这是为何?”   贾仁禄道:“此事说来话长,一时之间也解释不清楚。还请孝直照做便是,改日我亲自登门,详加奉告。”   法正心急如焚,也没空听他扯蛋,点头道:“好的,我不说便是。”   二人告辞之后,各自离去。贾仁禄便到了那日与宴的诸位大大府上一一拜访,嘱咐他们不可将此事泄漏出去,众人虽觉奇怪,但知他向来莫明其妙,莫测高深,也就不以为奇,纷纷应诺。贾仁禄颇觉放心,这才斯斯然的打道回府。   回到自己的狗窝之中,甫进大门,便见红袖立在门首,翘首祈盼。贾仁禄叹了口气,刚欲说话,却听红袖说道:“我知道了。”眼圈一红,泪珠滚滚而下。转过身来,迈步疾奔,向她的下处奔去。   贾仁禄将马缰交给了迎面而来的一个仆役,道:“去叫彭允,让他别泡妞了,叫上刘玉秀赶紧到他姐姐房里去!”   那仆役应道:“是!”前往找寻彭允去了。   贾仁禄摇了摇头,来到红袖的房舍,一推屋门,里间门闩上住了,推之不开。他长眉一轩,轻叩屋门,道:“红袖,快开门,老子来了!”   里间寂然无声,无论贾仁禄如何敲门,如何鬼叫,红袖也不开门。   过了良久,贾仁禄不辞辛劳,仍是咚咚咚的敲个不停,好似老僧在敲木鱼一般。正感到不耐烦之际,忽听红袖哽咽道:“老爷,求求你了,让我静静一吧!”   贾仁禄叫道:“让你静静可以,不过你可别想不开,找根绳子上吊玩啊!”   只听里间嗯了一声,便又悄然无声了。   贾仁禄立于门外片刻,也听不见有何动静,心想红袖若是上吊撞墙,总会有声音发出,绝不可能如现时这般无声无息,略感放心,道:“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屋内仍无半点声息,贾仁禄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向自己屋中走去。   甫出数步,便见彭允、刘玉秀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彭允见贾仁禄面色凝重,知是出了大事了,担心他姐姐的安危,忙问道:“姐姐她怎么了?”   贾仁禄道:“这里不是说话所在。玉秀,你先进屋劝劝红袖,若是进不得屋,便在外面看着,不能让她做傻事。”   彭允听他说得如此严重,心下大急,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叫道:“她到底怎么了?”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到我屋里去说。”瞧向刘玉秀,嘴朝着红袖所住的小屋一努。   刘玉秀会意点了点头,走到红袖屋前叫门。   贾仁禄回头瞧向刘玉秀,见她也没有叫开门,心中一痛,叹道:“去我屋里吧。”   二人来到贾仁禄所住的狗窝,贾仁禄问道:“昨天发生的事,你姐姐有没有同你说起过?”   彭允茫然不解,摇了摇头。他和刘玉秀正在热恋当中,两方虽有海誓山盟,白头之约。但毕竟未结丝萝,难免患得患失。是以彭允最近日日用功,终日和她厮守在一起,寸步不离,生恐稍离半步,心上人便就此飞走,不再回来了。此时便是天塌下来,他也不去理会,又如何会去理会他姐姐昨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俗语有云:“有异性没人性。”估计便是在说他这号人吧。   贾仁禄向他瞧了一眼,道:“最近别花那么多时间泡妞了,多关心关心你姐姐。还好你在老子这里,终日无所事事,可以有大把时间泡妞。要是在别人那里,不停的差你去干这干那,累都累死你,看你还有什么时间泡妞?”   彭允早把自己当成老爷了,不用干活,又有妞泡,便是老爷也没有这么爽。闻言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嘿嘿傻笑两声,道:“小人知错了,以后不会了。我姐姐到底怎么了?”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平常时你该泡妞就泡妞,老子也不会去管你,还会给你创造机会。可最近你姐姐的正有烦心之事,你在世上就剩这么一个亲人了,可要多关心她些。”   彭允面色郑重,缓缓点了点头。贾仁禄便将红袖与孟达重逢之事,及今日自己上门提亲之事细细的说了一遍。   彭允越听越红,脸胀得通红,额角上青筋突起。砰地一声,一拳砸在了墙壁上,喝道:“怎么会是这样?先生从前一直教导我读书,教会我许多做人的道理,没想到他却是这样的人!”   贾仁禄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要不是亲耳听见了他的回答也不想信他会是这样的人。”   彭允道:“姐姐和先生相好的事,我虽从未听她提起过,但从她的言行举止之间也猜到个大概。姐姐确是真心爱着先生,可是……”说到此声音哽咽,眼中泪光莹莹。   贾仁禄叹道:“我虽不知他们之间的感情怎么样,但子敬这么做的确有些过份了。”   彭允气得浑身发抖,道:“我找他去!问他那些圣贤之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提气向外奔去。   贾仁禄大踏步抢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右臂,叫道:“找死啊!还不给我回来!”   彭允反手一挣,挣脱开来,头也不回,继续向前冲去。   贾仁禄心知自己功夫有限,再抓也只是丢人现眼,当下扬长避短,冷冷地道:“你要去死,老子不拦着你。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姐姐怎么办,你那位娇滴滴心上人怎么办?你自己轻身孟浪,欲效博浪一击不打紧,却害得关心着你的两个人活受罪,你于心何忍?”   彭允心头一震,脚下一顿,停了下来,转过身来,跪了下去,道:“老爷。”   贾仁禄走上前去,将他扶起,道:“你失手打死李二之事还不足以借鉴么,你若是再出了什么乱子,一跑了之,老子也救不了你,到时你就只有在山里当一辈子白毛男了。”   彭允提起手掌,重重在自己左右脸颊上各打一掌,一丝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溢了出来,道:“我知错了,请老爷责罚。”   贾仁禄道:“你嫉恶如仇,乃是性情中人,又有什么错了。怎么对付孟达的事,你就别管了,你好好的照顾你姐姐,别让她做傻事。”   彭允点了点头,应道:“是!”转身向他姐姐屋里走去。   贾仁禄瞧着他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道:“老子也很想给孟达来一刀子,可这样又有什么用?”转身走进屋去。   甫一坐好,正欲沉思对策,忽听一阵脚步声从庭院外响了进来,贾仁禄都不用探头去看,便知来人是梅花,只听梅花说道:“法孝直来了,正在前厅等候,请老爷前去会客。”说完走进屋来,替他整理整理衣衫。   贾仁禄点了点头,随着梅花来到前厅。法正道:“我和子敬商量了半晌也不得要领,子敬让我来请军师拿个主意。”   贾仁禄问道:“子敬怎么不来?”   法正道:“子敬去元直府上了求教了。”   贾仁禄冷笑道:“看来他是玩真的了。”   法正见他面色冷峭,似有讥讽之色,微感奇怪,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子敬如今是巴郡太守,也算功成名就,又到了成婚之龄,怎能不着急此事?”   贾仁禄沉吟片刻,道:“孝直说得是,不过既是女方父母反对,我也没有什么主意。”心道:“有主意老子也是不说的,何况确实没有,再者老子也不想为此事浪费脑细胞。”   法正瞧着他,道:“军师好似对子敬颇有成见?”   贾仁禄心头一震,向法正瞧去,道:“孝直何出此言?”   法正道:“那日子敬欲投主公之时,军师便举棋不定,犹豫不绝。我当时便觉得有些奇怪,军师不是嫉贤妒能之人,对邓伯苗、李德昂等人还有区区在下都相待以礼,却对孟子敬颇为冷淡。是何原因,我一直不得其解,还请军师指教。”   贾仁禄道:“我若是说了,孝直能保密么?”   法正略有些气愤,道:“军师若是信不过在下,还是不要说了吧。”   贾仁禄道:“不是我信不过孝直,只是此事滋事体大,若是泄露出去,便有人会有性命之忧。只因孝直是子敬密友,我不得不确认一下,还请孝直别见怪。”   法正听他这几句话发自肺腑,言辞恳切,也相信他不是信不过自己,问道:“哦,什么事这么严重?”   贾仁禄望向厅外,道:“这里不是说话所在,且随我来。”侧头对立于边上的梅花,道:“若有外人来,便一概挡驾,就对他们说老子昨晚玩通宵,今天累了,已经睡下了。”   梅花应道:“是!”退了出去。   贾仁禄引着法正来到一间颇为清幽的小室,将孟达与红袖相识之事细细向他说了。   法正大吃一惊,意示不信,叫道:“竟有此事!” 第267章 彭允寻仇   贾仁禄苦笑道:“我就知道孝直会不信,不过这也怪不得你,若不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也不信。”说着便将自己那日在庭院之中偷窥二人幽会之事说了一遍,接着道:“这是我无意之中看见的,二人均不知道,他们两人都到了在庭院之中品尝亲嘴的滋味的地步了,这关系还能一般么?”   法正知他对朋友向来不说谎,听得此言大失惊色,虽是隆冬时节,却有许多细细的汗珠自额角上渗出。他出神良久,回想孟达往日的一言一行,始终难以置信,迟疑道:“这……”   贾仁禄在屋内来回走着,叹道:“我知孝直是子敬同乡,同年入蜀,又同在刘璋手下为官,交情自是非比寻常。我若没有凭据,自然不敢在你面前乱说子敬坏话。再说他官比我小,又没碍着我什么事,若是为了美色,我还巴不得他娶不上红袖呢,说这些坏话对我又有什么好处?俗语说的好‘损人利己’这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又有谁去做?”   法正心头一震,不得不认为贾仁禄此言颇有道理,因为世上的确没有人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除非是个疯子,面色阴郁,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可仁禄所说与我平日所识的子敬判若两人,确有些难以置信。”   贾仁禄双眉一挺,道:“哼,这小子也忒能装了,要不他怎么能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就做上了巴郡太守这个位置。孝直且稍待。”走出屋去,唤来梅花,道:“去把彭允叫来。”   梅花应道:“是!”退了下去。   贾仁禄回头对法正说道:“这彭允孝直在那晚酒宴上应该见过吧?”   法正点了点头,道:“对的,他的身世我在那日酒宴之上听红袖说起过,着实可怜。红袖说得催人泪下,所言应当不虚。再者我冷眼旁观觉得他们姐弟俩都不像是满嘴胡说八道的宵小之徒,可这……”走到门口,望着院中一株树叶落光,只剩枝叉的大树发呆,喃喃道:“子敬虽同我一道入蜀,但半路上却分道扬镳,他往巴西投庞羲,我往成都投刘璋,相约苟富贵勿相忘……”说到此神采飞扬,双眸神光炯烔,接着道:“他在阆中之事我事后曾听他说起过,他言道他一到巴西便受庞羲赏识,在庞羲手下任一要职,只不过他觉得庞羲志大才疏,久之必败,这才来成都投得我。这其中只字也未提及他曾在大户人家里做过教书先生这一节。”说到这里,神色黯然,叹了口气。他这番与其说是说给贾仁禄听,倒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便在这时,彭允走进屋来,道:“老爷,你找我有何吩咐?”   贾仁禄道:“这位是法正法孝直,子敬的同乡。他欲向你询问有关子敬在阆中之事,你当俱实回答,不得有所隐瞒,当然也不许添油加醋。若是你所言不尽不实,老子便将你大卸八块,把去喂卢柴棒!”至于卢柴棒为了身体健康计,从小到大都戒口茹素,不食荤腥,贾仁禄一时心情激动,却也给忘记了。   彭允应道:“但凭法大人询问,小人不敢有丝毫隐瞒。”   法正细细询问有关孟达在阆中的所作所为,彭允侧眼斜倪,见贾仁禄面色郑重,知道这场询问关乎自己报仇雪恨的大计,哪还敢有所隐瞒,当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五一十,尽将实情说了。   法正反反复复套问了足有一个时辰,见彭允言辞始终如一,若合符节,毫无作伪之处,不禁长眉一轩,道:“照这么说子敬从未到庞羲手下做过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仁禄心道:“假造履历又不是什么大事,这其中悬妙还不好猜,一定是孟达这厮为了抬高自己,胡吹大气。他若狼狈不堪的跑到成都对法正说自己混了半天,只混了个教书先生,那岂不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以后还怎能抬起头来做人?”眼光向彭允射去,喝道:“子敬身为巴郡太守,如何会说谎话。一定是你小子说得不尽不实!你居然敢在老子面前扯蛋,气煞我也,来人啊,将这小子切成八块,把去喂……”   法正一挥手,道:“军师且息雷霆之怒,我觉得彭允不像在说谎。这么说就是子敬所言……所言……唉!”定了定神,又道:“想来他觉得自己一事无成,不好意思在我面前提及此事,便编了个谎言。其实……其实他便实话实说,又有什么,我们之间相交莫逆,都言道苟富贵勿相忘了,帮他都来不及,难道还会去取笑他?”   贾仁禄道:“想来子敬是个极要面子之人,这么说也是无可厚非的。”   法正向彭允瞧去,问道:“红袖与子敬相识之事,你说的甚是含糊,却是为何?难道是事关你姐姐清誉,你不想多言?”   贾仁禄怒道:“这当口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咱又不是想听黄色小说,你关键地方来点码也就是了。可急死我了,还不快给老子从实招来!”   彭允哭丧着脸,一脸无奈,道:“不是小人不想说,实是不知其中的原委。家姐与子敬往来甚密,我也只是凭着些蛛丝马迹,猜得个大概,哪能知道其中实情?”   贾仁禄心道:“封建主义害死人啊,这时代男女谈个恋爱要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见不得光。这下可倒好,连她的亲弟弟对两人的恋爱记录都不甚了然,只要孟达矢口否认,红袖便是有一万张嘴,估计也说不清楚,再说这种暧昧之事,她又怎能说出口?”   法正叹道:“这也怪你不得,他们如此来往,有违礼制,大伤名节,自是不欲旁人知晓了。”   贾仁禄心道:“这有什么,不就谈个情说个爱么,怎么就有违礼制,大伤名节了。你是没见过现代那些小年青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胡啃乱亲,你要是见了,估计当场就驾鹤西游了。”   彭允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还有什么要问的么?姐姐始终不肯开门让我们进去,我很是担心,想过去看看。”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算你小子蒙混过关了,滚吧!”   彭允如遇大赦,高兴地险些叫出声来,转过身去,狼狈逃窜,霎时不见。   法正走到案前坐好,低头不语,贾仁禄回过身来,问道:“犯人也审完了,孝直是怎么看的?”   法正低头望着桌案出了一会神,双眉一挺,一拍桌案,道:“他瞒得我好苦!”眼中泪光莹莹。   贾仁禄双手反在背后,叹道:“看来孝直是信了。”   法正点头道:“彭允与庞羲有仇,正有求于我们,如何还会来造谣中伤子敬,这样做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祸害无穷。再者我反反复复的问了半晌,他所言前后如一,不似作伪,这些事应该就是真的。”顿了顿,面色不愉,道:“哼,子敬即与红袖有白头之约,便不该始乱终弃,转而向张家小姐求婚,这样做简直……简直……唉!”他本想说:“这样做简直猪狗不如”但孟达毕竟是他的同乡,两人原为总角之交,感情自是非同一般,是以这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孝直明白我为何一直对子敬冷淡了吧。子敬去向张家提亲之事,我是爱莫能助,还请……”   忽然之间,只听砰地一声大响,似是有人在屋外凿墙玩。贾仁禄大吃一惊,喝道:“谁在外面,给我死进来!”   脚步声响了起来,一人走进屋来,泪流满面。贾仁禄定盯一看见是彭允,大吃一惊,道:“死小子,不去照顾你姐姐,居然跑来偷听!”   彭允颤声道:“孟达那厮要向什么张家提亲?”   贾仁禄缓缓地点了点头,叹道:“这事本来不想让你们姐弟知道的。”   彭允没想到一向淳淳教导,循循善诱,诲人不倦的孟先生,居然是这么一个人,气得手足冰冷,咬牙切齿地道:“不活了,就算是当一辈子白毛男,我也认了!”转身向屋外奔去。   法正急道:“快拦住他!不然要出大乱子!”起身追去。   贾仁禄蹬蹬蹬地抢上前去,伸出手去,抓向彭允衣袖。只听嗤地一声响,彭允衣袖给他撕下一大片,人却没有抓到。彭允头也不回,迈开大步,向大门处奔去。   这条壮士断袖之计,贾仁禄还是始料未及的,瞧着手中那片断袖,怔了一怔。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彭允已然奔出了数丈,拐上一条小道,向小院的月洞门跑去。   法正虽觉孟达的所做所为有些过分,但毕竟与之情好甚笃,还是担心彭允伤了孟达,叫道:“彭兄切莫急躁,事情尚未到无可解决的地步,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再做区处。”说话时脚下不停,疾追而上。   彭允怒道:“你是孟达那狗贼的同乡,自然为他说话。哼,今天我便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在那厮身上戳个透明窟窿!”   贾仁禄瞧着彭允以奔到月洞门附近,心下大急,大声叫道:“老子是你老爷,叫你不要去寻仇,你居然敢不听,还不给我滚回来!”发足向彭允追去。   彭允道:“小人父母俱亡,就剩下姐姐这么一个亲人了,她便等同我的父母一般。如今姐姐遭小人抛弃,万念俱灰。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这次只好不听老爷吩咐了,还请老爷见谅!”   彭允毕竟做过一段时间白毛男,轻身功夫实是一流,口中说着话,跑起来犹似足不点地一般。贾仁禄、法正奔了一阵,却见彭允离自己越来越远,看看追赶不上。两人互视了一眼,摇头苦笑,脚下加紧,发足奔了上去。   又奔了一阵,贾仁禄见彭允离大门不过数丈,焦急更甚,大叫道:“来人啊,将大门给我把住了,切莫将彭允放出去!”   忽听一女子冷冷地说道:“让他去!他死了,我在世上也就没了牵挂,可以安安心心的去了。”说话之人正是红袖。   彭允只觉头上好似有一盆冷水当头淋下,心中原是怒火万丈,霎时间诸般火头一齐烧熄。他冷静下来,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瞧向红袖,哽咽道:“姐姐……”   红袖走上前来,两道冰冷地眼光向他射去,淡淡地道:“怎么又不去了?是不是没有刀子,来我给你!”袖出一把匕首,倒转剑柄,递了上去。   彭允和她目光一触,遍体生寒,双膝一软,跪了下来,道:“姐姐,我知错了!我听孟达那厮要向张家提亲,一时气不过……”说到此猛得想起红袖还不知道此事,说出来只能更令红袖伤心,忙按住了嘴。   红袖笑了笑,道:“那很好啊,他是巴郡太守,自然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我不过是一个婢女,一个下贱的舞姬,又怎能配得上他,自不会再要他娶我,免得污了他的名头。”   便在此时贾仁禄气喘吁吁地奔了上来,拍了拍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半晌,看着红袖手中那柄青光闪烁的匕首,吓了一跳,伸出手去,夹手夺了过来,略感放心,道:“这怎么成!你切莫伤心,我一定想办法,让孟达那厮用八抬大轿迎你过门。”   红袖向贾仁禄瞧去,脸上柔情无限,眼波盈盈,眼中泪光莹然,道:“这一切都是我命苦,我不怪任何人,自然也不会怪他。老爷有多少大事要办,不用为此事空费心神了。那日刘璋将我送与老爷,我便是老爷的人,今生今世,我哪也不去了,就在府中服侍老爷一辈子。”说到这里,眼泪流了下来,脸上神采飞扬,又是害羞,又是欢喜。   彭允道:“我也是,我也一辈子服侍老爷,哪也不去了。”   贾仁禄扶起彭允,道:“你们这又何必呢,我不过是行了针鼻大的一点好,不值得你们这样做。红袖,一段感情来之不易,要好好珍惜,这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咱们慢慢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红袖垂泪道:“老爷这么说是不肯要我了,一定要将我赶出门去?”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希望你们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   红袖泣道:“我知道我身分下贱,连老爷也瞧不起。既是老爷不喜欢见到我,不用你费神把我嫁出去,我自己有脚会走。”迈步向大门走去。   贾仁禄只觉头大如斗,忙抢上前去,张开双臂,将其拦住,侧头对法正说道:“好了,好了!孟达那厮爱娶谁便娶谁,老子不管了,瞧这通乱!” 第268章 新笑旧哭   红袖一番作为看似无理取闹,其实却大有深意,这样做一来迫使贾仁禄就犯,使得他不再为孟达之事劳神,免得他在与孟达的争斗过程中,万一不慎受了伤损,或了中了诡计。二来孟达少了贾仁禄这个劲敌的阻挠,也可以如愿以偿地娶到张家小姐,可谓是一举两得,两蒙其利。   法正侧头瞧了瞧红袖,长叹一声,显是在说孟达竟然只因身分地位便抛弃了这么一位品貌俱佳的女子,实是有眼无珠。他情商颇高,又身处局外,不似贾仁禄一般当局者迷,实已看出红袖对孟达已心灰意冷,完全失望,而对贾仁禄这个不遗余力,诚心相帮的傻小子情深一片。若非如此他内主尚虚,颇想娶了这个秀外慧中的俏佳人。   贾仁禄侧头瞧向红袖,道:“你放着好好的太守夫人不当,偏偏想在老子这里为牛为马,这不是犯贱么?”   红袖撅起小嘴,扭过头去,不再理他。法正嘴角似笑非笑,对贾仁禄说道:“人各有志,岂可强求?军师这里的仆婢如此忠心不二,真是叫人羡慕啊。”   贾仁禄苦笑道:“唉,你是知不道啊,这些下人的鬼心眼多着呢,哪一招没拆好,都够老子喝一壶的,这不眼下这个小妮子就够让人头痛的。”对红袖说道:“好了,孟达的事老子不管了,这下你可满意了?”   红袖破涕为笑,道:“老爷昨晚操劳政务,很晚才入睡,如今一定很累了吧?”贾仁禄昨晚先是同孟达喝酒长谈,后同红袖磨牙聊天,诸般作为和操劳政务半点也扯不上关系。红袖如此说,不过是不想他在法正面前下不来台,硬往他脸上贴金罢了。   贾仁禄昨晚几乎整晚未睡,实是疲累异常,只因今日大小事情不断,这才不感到疲倦。经她这么一提醒,困意顿生,打了呵欠,道:“你不说我倒给忘了,咳……咳,昨晚处理政务到了快四更,真是困死了。”   法正献上马屁,道:“军师勤劳国事,夜以继日,真是在下学习的榜样啊!既是军师想休息了,在下就不打扰了,这便告辞了。”   贾仁禄道:“孟达的事我是不管了,也不会帮他出什么主意,还请孝直回去之后婉转地为我分说。”   法正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告辞离去。   红袖道:“老爷一定很累了,我便服侍老爷更衣休息吧。”   忽地两位少女走了上来,同时哼了一声,道:“服侍老爷休息一向是我们姐妹的活计,又有你什么事了?”   贾仁禄凝神一看,却是梅、兰双姝,不禁头昏脑胀,几欲晕去。心中暗暗告诫自己日后行走江湖之时,宁可招惹小人,也千万不能再招惹美女了,否则便后患无穷,甩不开,挥不掉,当真是头痛之极矣!   这一场由姐弟相认所引发的风波,就此告一段落,一切又归于平静。接连几日太平无事,贾仁禄这个喜欢生发的热闹的市井小人,却终日无所事事,难免无聊。只是红袖新遭情变,郁郁不欢,他倒也不敢胡乱招惹。梅、兰二花不知怎的,像是吃错药一般,对他爱理不理的,搞得他头大如斗,不明所以,也就不敢胡作非为,倒行逆施了。正当百无聊籁之际,忽地心血来潮,便想到要和彭允一起出城跑马。可彭允是以跑马为名行泡妞之事,当然不会欢迎他这个大电灯泡前来搅局了。只不过他身份显赫,地位超然,彭允当然不敢正面拒绝,拐弯抹角地同他讲了个把时辰,终于使他认清错误所在,痛改前非,赌咒发誓从今而后再也不当电灯泡了。   连电灯泡都没得当,这生活便显得更加无聊,贾仁禄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重操旧业,躲在屋里看春宫图,以打发无聊时光。这日正看得心神俱醉之际,忽地一只小手伸来,将他手中的春宫图一把夺了过去,跟着一阵女子的声音叱道:“别看了!真不知道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法孝直又来了,还不赶紧的去见他。”来人正是梅花。   贾仁禄皱起眉头,道:“没大没小,怎么和老爷我说话呢。你们几个泡妞的泡妞,失恋的失恋,生气的生气。一个个都不理老子,老子不看这个,还有什么事可干啊!”其实若要打发时光,或可像关公那样读读《春秋》,或可像赵云那样练练功夫,或可像徐庶那样约约友人出外踏青,吟诗作赋,可干之事甚多,也不一定非得要看春宫图。贾仁禄这个大流氓,被抓到现形无可辩解,只得强辞夺理了。   梅花将春宫图往袖子里一揣,哼地一声,不再理他,转身出屋。贾仁禄大声叫道:“别没收啊,老子可是你的老爷,你可别这么心黑手狠,快还给老子。”   梅花嗔道:“再叫就一把火烧了,让你没得看。”   贾仁禄瞪了她一眼,嘀咕道:“不叫就不叫,有什么了不起。再说你要烧便烧,我还有,嘿嘿。”   他这声嘀咕颇为小声,梅花却像是听到了一般,道:“你那些烂图藏在哪里,我都知道,别惹的我不开心,不然统统给你烧了。”   贾仁禄默然无语,心道:“这小妮子最近是吃错药了啊!唉,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来到前厅,见到法正,寒喧几句之后,贾仁禄挖苦道:“孝直可是很少到我的狗窝里来走动,今天是刮得什么风啊?”   法正苦笑道:“军师才思敏捷,不论多大的事片时便决,不虚多耗时光。我头脑笨拙,处理事情颇慢,哪能像这般军师这般悠然自得,只好将勤补拙,多耗时光了,这样一来便没有什么时间来军师这走动了,还请军师见谅。”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真有你的,没想到孝直也这么会拍马屁,哈哈。”   法正笑了笑,道:“呵呵,军师怪责的是,我以后便多来军师府上走动便是,到时军师可不要嫌我太烦人。”   贾仁禄道:“孝直说得哪里话,最近无聊死了,我还巴不得孝直天天来呢。”顿了顿,又问道:“我看孝直也不像是来我府上聊天磨牙的,一定是有什么事吧。”   法正微微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不过是替子敬来送请柬的。”   贾仁禄大声叫道:“不会吧,子敬的婚事搞定了?”   法正点了点头,道:“定于下月十一,还请军师介时赏光。”   贾仁禄皱起眉头,道:“下月十一,好象有些迫促吧。子敬这小子难道是想早生贵子,等不急了吗?哈哈!”顿了顿,又道:“那时老子说不定已经领兵出征了。”心道:“不知怎的,老子一见这小子就想吐,这婚礼能推就推,还是不参加的好。”   法正摇头道:“南中各族散居各地,道路不一,或远或近,聚集起来,颇耗时光,非是一日之功。加之主公这里要准备军粮兵器,也需一段时间。如今十月将尽,还未有南中方面的消息,这场战今年看来是打不成了。我料下月十一这日军师一定在江州,哈哈!”   贾仁禄沉吟片刻,道:“孝直说的没错。既便兵马能短期内集结完毕,从南中到江州的道路崎岖,不利大兵团行进,兵马往来颇不容易,估计最快也要一个月的时间。那日我急于报仇,竟未考虑到这一点。唉!看来姜冏这仇今年是报不了了,只有等明年了。”说到此脑海中不禁浮现浑身浴血的姜冏正咬切切齿的指责自己不尽快为他报仇的情景,心头一痛,泪水盈眶。   法正道:“姜将军拼死护主,不幸殒命。我们大家都十分痛惜,又有哪个不想为他报仇?可这出兵报仇滋事体大,千头万绪,稍一不慎,万劫不复,须当从长计议。有道是:‘欲速则不达。’还请军师切莫过于心急,以至重蹈覆辙。”   贾仁禄正色道:“孝直教训得是,我是过于心急了。我常告诫他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没想到我也是这副德性。”心道:“法正果然有两把刷子,怪不得刘备征讨东吴大败亏输,裸奔到白帝城时,诸葛大大曾喟然长叹曰:‘法孝直若在,则能制主上,令不东行;就复东行,必不倾危矣。’现在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   “当时刘备手下那些群臣个个草包,连诸葛大大竟也有些昏聩了。劝刘备时一个劲的说什么伐魏乃公义,伐吴是私仇,这是不当众指责刘备为了兄弟不顾江山社稷么。刘备刚死了结拜兄弟,如断手足,痛不欲生,本就鸟火乱冒,如何还能听得进责备之言,不将那些劝谏的喀嚓了,已是涵养很不错了。当时便该以亲情入手,假意答应,却令刘备从长计议,将出兵时间慢慢往后拖,这样一来令刘备气消,二来可以腾出时间来,再下说词,让刘备逐步认识到伐吴的严重后果,从而收回成命。”   “这样的手法便是秦国时说客茅焦劝秦始皇不可将自己的母亲幽于冷宫的时的手法。在茅焦之前,已有二十七个说客去游说,全被秦始皇喀嚓了,尸体就扔在宫殿之外。只因他们都是说秦始皇这样做十分不孝,于义不合。其时秦始皇初平嫪毐之乱,深恨其母与嫪毐私通,秽乱宫庭。正在气头上,如何还能听得进这些责备的言语,大手一挥,那些草包便个个身首异处,驾鹤西游了。而茅焦这厮很是聪明,首先缓步入殿,让过秦始皇的气头,入说时也不讲母子恩礼,而是从存亡之道入手,让秦始皇明白此举于统一天下有碍,秦始皇其时日夜想的便是如何一统天下,闻言哪有不欣然接受的道理。是以茅焦不但保住了项上人头,还令秦始皇将其母迎回宫去奉养,又将阙下的二十七具尸身一一收葬,实可谓是一举三得。”   “可见劝人也是要讲求方式方法的,不可以一味死谏,否则便死得轻于鸿毛了。法正看来便深得其中三味,只可惜死得太早了,这厮好象是病死的,那是阎王要他三更死,谁能留他到五更?我也爱莫能助了,唉,不然定当劝他趋吉避凶,不过历史好象不好改,姜冏都被我整到蜀中来了,还是难逃一死,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非人力所能强行改变的。”   法正见他沉吟半晌,一言不发,哪知道他正想着如何挽救自己的小命,还道是正是思索如何为姜冏报仇,道:“军师不必为姜冏之事过于烦心,我们大家都欲为其报仇。一人计短,众人计长,此事我看还是等到议事时与众位文武共同会商为好。”   贾仁禄点头道:“孝直说得是。”顿了顿,道:“对了,子敬这婚事是如何谈成的?我想一定是孝直从中斡旋的结果了。”心道:“法正这张嘴还真是来得,他提出的意见让人很难拒绝,看来比诸葛大大还合适做说客。”   法正向他瞧了一眼,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摇了摇头,道:“我的游说功夫要是有军师的一半,也就不会四处碰壁了。自那日我知道子敬的所做所为之后,这事我也不大想管了。此番之所以能成,全是主公亲自出面之故。”   贾仁禄大吃一惊,道:“不会吧,主公亲自去说,子敬的面子还真是有够大的。”   法正笑了笑,道:“那是元直的面子大,子敬为这事前前后后到了元直府上三次,礼也送了不少。虽然元直一次都没收,但还是感其意诚,去和主公说项,让主公出马了。”   贾仁禄心道:“刘备本来就是一个大演员,演技那是呱呱叫,由他出马还有什么事搞不定。只不过徐庶居然能让刘备去当媒婆,这嘴皮子也是有够厉害的。”苦笑道:“不会吧,老子是他二哥,这事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唉!老子之前说过不管此事了,要不然定给他搅黄了。”   法正道:“子敬对红袖是有些过分了,我想他心中也一定很懊悔。这婚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这样一来,子敬便心满意足,或可认识自己的错误,痛改前非。若是一味从中挑拨,阻其成事,便会使其恼羞成怒,那样是要出乱子的。”   贾仁禄觉得他的话中大有为孟达开脱之意,不过说的也颇有几分道理,点头道:“我是懒得管这种闲事了,现在他身为太守,美眉也有了,应该踌躇满志了吧。他只要不来惹红袖、彭允姐弟俩,老子也犯不着去招惹他。”   时光飞逝,十一月十一这日很快便来临了。贾仁禄虽多方推委,还是没能逃过厄运,被孟达硬拉去架了秧子。他虽不喜见到孟达那小人奸相,但低头见到了满案的佳肴还是心花怒放。当下不再理孟达,低头猛吃,大快朵颐。这边新郎方才敬了几桌酒,他那边已是盘干碗净了,就如同一头饿了三天的野狗突然之间被放将出来一般。好在孟达贵为巴郡太守,女方家世殷富,对这场婚礼都很是看重,准备自然也就十分充分,似他这般胡啃乱吃,倒也应付得来。他这边刚吃完,都不用孟达吩咐,各色佳肴便又流水价的上了上来。只不过今日与宴之士无一不出自豪门大户,素来彬彬有礼,颇有绅士风度,哪曾见过这般文雅的吃相,无不瞠目结舌,惊得话都说不出来。贾仁禄却视若无睹,张牙舞爪,自顾自的吃得个嘴歪歪。他本不愿来,被强拽而来不说,还要送上一份大礼为贺,心中着实有些肉疼,不狠狠地吃他一顿,那样岂不当真亏大了,这番市井小民心思,那些地主老财们又哪里醒得。   正当孟达宿愿得偿,纵情欢笑,殷勤劝酒之际,贾府的一间小屋内,烛光摇曳。在闪烁不定的烛光映照之下,但见一位佳人浓妆艳裹,坐于妆台之前,对着铜镜怔怔出神,那日孟达吟颂的那首《上邪》似在耳边萦绕,其人正是红袖。只见她表情陶醉,心驰神往,泪珠一点点地滴下,打在了衣襟上。此情此景正应杜甫那首《佳人》之诗中的几句:“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夫婿轻薄儿,新人美如玉……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第269章 再攻雒县   这一场婚宴闹得很晚,席间贾仁禄被强灌了三五爵酒,只觉面红耳热,头重脚轻,熏熏欲醉,自知这状态能走着回狗窝已经很不错了,也就不跟着大伙一起去闹洞房,早早地便告辞离去。虽说没有见到新娘子的样子,着实有些可惜,不过却使得他能直立地走回府邸,不至于手足并用,爬将回去,也可说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他贵为首席军师,当然不是浪得虚名,自也有几分本事。来时掐指一算,料得今晚必将被人强灌马尿,便不敢骑马前来,以免因酒后驾马被人告上法庭。这来时是凭着两条腿,去时也只好一二一。过了小半个时辰,他踉跄地走回府邸,步上台阶。忽地酒意上涌,哇得一声,吐了起来。吐过之后,稍觉轻松,瞧着两扇大门发呆半晌,颤巍巍地走上前去,抬起手来,正欲敲门。   便在此时,吱呀一声,大门开了,一个女子迈步走了出来,却是刘玉秀,一见贾仁禄大吃一惊,道:“噫!怎么是老爷!”上前相搀。   贾仁禄没好气地道:“不是老子还能是谁?”   刘玉秀扶着他走进府内,道:“我还以为是彭允哥呢。老爷去后他也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我不放心便一直在门口等候,适才听见有人在外呕吐,还以为是他呢。”   贾仁禄道:“呃……那小子出去……干什么?难道也想去闹……孟达那厮……的洞房……呃!”   刘玉秀面有忧色,道:“我就怕他这样,老爷方才在孟达府上喝喜酒时有没有看到他?”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没看到……呃!他是何等样人?衣衫不整……如何能进得了……太守府,也就根本别想靠近……洞房五尺之内了。孟达这厮……亏心事做多了,做贼心虚,也怕有人……暗算,是以防卫甚严,我想那小子……应该不会……去那吧。”   刘玉秀道:“他呀,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计后果,我就怕他拿把刀子去找那个孟达算账。”   贾仁禄昏昏沉沉,几欲睡着,也就想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主意来,晃了晃脑袋,道:“头疼死了……算了别想了……派些人出去……找找吧。”抬起头来,却见梅花迎面而来,便道:“叫上些人,出去找找……彭允,若是那小子……拿把刀子……在太守府前……游弋,就把他拎回来……打屁屁,打到老子……酒醒了为止。若他只是……逛逛夜市,那就算了,对他说刘玉秀着实……想念他,让他赶紧的……死回来!”   刘玉秀初时听说贾仁禄要打彭允的屁屁,还要打到他酒醒时为止,那还不把人给活活打死,吓得花容失色,刚欲张嘴劝说,却听到后半句话,不禁心中一阵害羞,双颊好似火烧。   梅花抿嘴一笑,走上前来,搀扶贾仁禄,对刘玉秀说道:“玉秀姐姐,我来吧。你快去喊人找你的彭允哥哥吧。”顿了顿,又道:“我看他此时一定在太守府左近,嗯,回来一定要打屁股了,呵呵,又有热闹可以看了。”   刘玉秀一跺脚,嗔道:“哼,小妮子,人还没长大,就这么油嘴滑舌,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   便在这时,忽听嘭嘭地敲门声响起,但只响过两声,便复又沉寂下来。刘玉秀双眸射出喜悦的光芒,道:“一定是他回来了。”发足向大门奔去。   梅花道:“我看一定是彭允被孟达抓了,孟达那厮来前来兴师问罪了。”   刘玉秀回头瞪了她一眼,一扭头,便又向前奔去。贾仁禄大声叫道:“闭上你个乌鸦嘴!呃……孟达来了便怎样,老子怕他个球!”   梅花白了他一眼,扶着他继续向里走去。贾仁禄摆了摆手,道:“扶我到前面看看去。”   梅花应道:“是!”搀着他转身走向大门处。   便在这时,刘玉秀打开了大门,低头一看,啊地一声惊呼,道:“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忙将蜷在地下的一个男子扶起,正是已醉得好似一摊烂泥的彭允。   只听彭允断断续续地道:“呃,孟……孟达……你这厮别跑……吃我……我三百拳……呃!”   贾仁禄本就喝得不多,受冷风一吹,略感清醒,隔着老远便闻到一股刺鼻的酒气,长眉一轩,道:“得,这小子喝得比我还多,看来是花钱买醉去了,这样惹不了事了,倒也挺好。”顿了顿,又道:“都趴地上了,还想着打人,打屁啊!刘玉秀扶着彭允这厮到他房里去,至于下面你们爱干什么便干什么,就不用向老子汇报了。梅花,扶老子回狗窝。”   冬去春来,建安九年在不知不觉间便匆匆而过。建安十年三月间,春暖花开。这日,贾府庭院内花团锦簇,暗香浮动。贾仁禄坐于一块山石上,身子斜靠在一株柏树上,看着红袖、梅花等婢女摆弄着院中的花花草草,怡然自得。间或瞎指挥两句,弄得众婢手忙脚乱,无所适从,倒也其乐融融。   忽地一道人影自屋顶上疾跃而下,人影一晃,欺至近前。白光一闪,一柄飞刀疾飞而至,插在了贾仁禄身后的大柏树上,刀锋离贾仁禄的发髻不逾一寸,可以说是险到了极处。众婢听得身后有动静,忙回头去看,吓得心中大跳,嘴也合不拢了。但见一女子笑盈盈的立于贾仁禄面前,正是祝融,微笑道:“有没有想我啊?”   贾仁禄老脸变形,惊的呆了,过了良久,忙扮朝思暮想状,道:“想!天天想,夜夜想,连做梦的时候都在想!”心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答的不尽如祝融夫人之意,飞刀偏下一点,那就什么也想不了了。”   众婢这才回过神来,忙上前行礼。   祝融挥了挥手,令她们继续侍弄花草,向贾仁禄瞧了一眼,对他那惊惶万状的表情颇为满意,笑靥如花,道:“哼,你的话我最多也就信个一两成,不过看在你答的还算令人满意的份上,就饶你了。”   贾仁禄道:“去时不打招呼也就罢了,来了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好出城去接你。”心道:“来无影去无踪,这小妮子很有做女飞贼的潜质。”   祝融笑道:“呵呵,你会这么好心?只怕是怕我手中的刀子吧。”自腰间抽出一柄飞刀,来回抚弄。   贾仁禄眉头大皱,道:“看在我天天想你的份上,你就别在我的面前玩刀子了吧,我怕怕。”   祝融笑了笑,将飞刀插回腰际,拍了拍手,道:“哼,嘴上说的好听,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哼,你这家伙太也不老实,我若通知了你,堂而皇之的从大门进来,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贾仁禄扮老实状,道:“我可是老实人,平时规规矩矩地,欢迎夫人随时突击检查,夫人这次检查可还满意么?”心道:“还好今天心血来潮指导红袖她们干活,若是在看春宫图时被这小妮子发现,估计小命不保……”   祝融笑道:“算你蒙混过关了。”顿了顿,眉头一蹙,道:“我还没和你成亲呢,别夫人夫人的乱叫。”   贾仁禄道:“正事都办了,还有什么不能叫的,嘿嘿。”   祝融白了他一眼,回头对红袖说道:“你弟弟是怎么当管家的?府内的守卫太也松懈,我在屋顶上穿来钻去,竟然没人发现。白天尚且如此,这一到天黑那就更加发现不了了。若是歹人前来行刺,也没人事先示警,那还了得。”   红袖心知彭允最近只想着如何讨刘玉秀欢心,无心府中之事。祝融说得这个疏忽,的确足以制命,不是她有意刁难。十分惊惶,右手一松,当地一声,手中的花剪掉在地上。她伏地拜倒,道:“弟弟年轻识浅,一时顾虑不周。我代他向夫人赔罪了,还请夫人饶了他这一次吧。”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红袖起来吧。这些是我的主意,不怪彭允。这小子正当泡妞的紧要关头,我放他大假,专心泡妞。如今府里的老爷和管家都是我一肩挑,我又不懂得怎么布置守卫,就胡乱的布置了一番,让夫人见笑了。再者夫人神功无敌,既便是皇宫内院夫人也能来去自如,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咱家这小院子,就算守卫再严密百倍,夫人要想窜将进来突击检查,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又怎会被人发现?”   红袖见贾仁禄主动替彭允背黑锅,心中感激,妙目流盼,向他瞧了一眼,目光里满是柔情。   祝融回头白了贾仁禄一眼,伸指点了他的额头,道:“你呀,没见过像你这么当老爷的,对下人这么松,怪不得人人都敢骑到你的头上。”顿了顿,又道:“你也太会拍马屁了,可拍来拍去,也没见你升官,还是个小小的军师中郎将。”   贾仁禄道:“你懂个啥,老子的官当到头了,除非主公升官,老子的官才能升。”   祝融道:“呵呵,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还以为你没什么本事,一直升不了官呢。”   贾仁禄问道:“你这次去南中,事办得怎么样了?”   祝融微笑道:“幸不辱命,我和德昂一共征集了十五万兵马,我带着五万人先赶到了江州,我将兵马送到了校场,心想着给你个惊喜,便悄悄地溜进府中。”   贾仁禄心情激动,竟将她当成男人,拍了拍她的肩头,道:“好样的!比预期还多招了五万人。你怎么就带五万人来,剩下那十万人呢?”心道:“是给了我们一个惊喜,我们惊你喜。”   祝融道:“另五万人由德昂统率,驻于南中与成都交界处,只要主公自江州出兵,德昂便径取成都,以为声援。剩下五万人由于道路遥远,还在路上,我等不及了,便留孟获在银坑洞中接应那五万人兵马。”   贾仁禄走回屋内,取出一张地图来放在案上,低头观看,沉吟半晌,喜道:“李德昂果是个大才,刘璋这小子一点也不会用人,白白便宜了老子。其实都不用攻打成都,只要打下南安,威逼犍为,就能吓得刘璋屁滚尿流。调兵防守南境。这样一来他的力量便分散了,我们攻打张任就十拿九稳了。”   祝融笑了笑,道:“德昂就是这个主意,跟你说的竟然一般无二。只不过孟获不在军中,他那里没有大将。”   贾仁禄道:“要大将还不容易,咱这多的和大米一样,别说子龙、翼德、兴霸这样的牛人。就是庞德、马岱也够刘璋喝一壶的了。”站起身来,急匆匆地向大门口奔去,道:“快备马,老子要去主公那商议要事!”   红袖脸上一红,尴尬地道:“老爷,卢柴棒与被弟弟骑走了,你先骑别的吧。”   贾仁禄急道:“有什么就骑什么吧,实在不行,牵头驴来也成。快!快!”说话间已奔出了数丈。   过不多时,贾仁禄骑马来到刘备府上。刘备听他说知李恢那里缺少统兵上将,忙召集众文武议事,刘备道:“如今德昂领五万兵驻于朱提,那里缺少一员统兵的武将,不知谁愿前去?”   甘宁道:“我自投效以来未立寸功,还请主公让我前去。”   刘备微笑道:“兴霸前去正合我……”   贾仁禄眼珠一转,道:“功劳有的是,兴霸切莫心急。”   甘宁微微一怔,向他瞧了一眼。二人目光相触,霎时间交流了千言万语。甘宁心领神会,心想贾仁禄一定是有一个更大的功劳要送给他,心中一喜,不过话既已说出去了,不好收回,难免焦急万状。   刘备莫明其妙,道:“兴霸沉着冷静,武功卓绝,正是前去朱提的最佳人选,仁禄为何不让他前去?”   贾仁禄道:“朱提这一路,只是侧应,佯攻成都……”   张飞根本不知道朱提在哪,只道是南中小城,无足轻重。听说要派人去那,也就提不起劲去争。闻言大吃一惊,叫道:“攻成都!我去!”   刘备长眉一轩,挥了挥手,道:“少听了一个字,是佯攻成都,用你不着,休得乱言。”心道:“要真派你去了,佯攻肯定变成实攻,那样损失可就大了。”   贾仁禄道:“翼德要去,也无不可。不过佯攻成都,实攻南安,杀鸡焉用牛刀,还让小将们建功吧。”顿了顿,问张飞道:“翼德还想不想去了?”   张飞嘿嘿一笑,道:“既是杀鸡焉用牛刀,那我就不去了。”   刘备瞥了他一眼,道:“你又是什么牛刀了?竟会胡闹。”目光在众人脸上扫去,道:“还有哪位愿去?”   马岱、庞德本就想去,却被甘宁抢了先,此时同声应道:“末将愿往!”   刘备道:“好!那就你们两人同去。”目光向徐庶瞧去,道:“虽是佯攻,但稍一不慎,损折颇重,还请元直不辞辛苦,前往运筹。”   徐庶应道:“是!”   十日后,刘备经过充分准备,留巴郡太守孟达守江州,亲率大军八万人誓师出发,再攻雒县。不一日,兵马俱到,列营于城东南三十里处。转过天来,张任施了一条诈败诱敌的诡计,欲引刘备进入包围圈,聚而歼之。怎料此计事先就被法正看破,令刘备防备。刘备依计而行,大败张任,生擒蜀将吴懿。   吴懿感当日贾仁禄知人善任之恩,当即投降。刘备捡到了个小宝,心中大喜,亲解其缚,令人摆酒为其压惊。席间贾仁禄问道:“城中有几人防守?”   吴懿道:“有刘季玉之子刘循,辅将刘璝、张任。刘璝不打紧;张任乃蜀郡人,极有胆略,不可轻敌。”   贾仁禄心道:“台词好熟,好么诸葛大大要捉张任时这厮也是这么说的,历史又回来了,看来张任这次是死定了。”说道:“先捉张任,然后取雒城。”顿了顿,问道:“城东这座桥名为何桥?”   吴懿道:“金雁桥。”   贾仁禄心道:“哈哈,一模一样,看来该在那桥上挂个牌子,上书张任死于此桥下了。”微笑道:“擒杀张任便在此处!”   刘备心中大喜,忙问道:“军师有何妙计?” 第270章 桥头较射   贾仁禄尴尬地道:“还没看过地形,等到看了地形再来商议。”   刘备没想到还他居然连地形都没看过,便大言不惭的说张任当败于金雁桥,这不是当面扯蛋么。闻言愕然,隔了半晌,摇了摇头,道:“你呀。”   贾仁禄同刘备并骑出营,赵云领五百亲兵在后护卫,一行人来到金雁桥边,绕河看了一圈。贾仁禄遥望桥南,见两岸尽是芦苇蒹葭,微笑不语。刘备侧头向他瞧了一眼,见他胸有成竹,便道:“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主意快说吧。”   贾仁禄道:“破张任之计已在我胸中,此地不是说话所在,回营在说。”   一行人复又转回大帐,贾仁禄微笑道:“我已有计在此,不过张任骁勇异常,不易对付,我看还是速找人到关中将云长替回来,方保万全。”   刘备手捋长须,微微一笑,眼光向张飞射去,静待他的回答。   张飞果然按耐不住,冲将出来,叫道:“咋动不动就要请二哥!当此间的将领都是酒囊饭袋啊!”   刘备怒道:“翼德不可乱言,军师说的有理,张任有勇有谋,是不易对付,我也认为当请人去长安替回云长。”   张飞怒道:“俺就不信了,这张任还有三头六臂不成?今番不用他人相帮,俺定当活剥了这厮,将头献于帐下!”   贾仁禄微笑道:“军中无戏言,翼德这话可算数?”   张飞道:“当然,我这就挑战去,让张任那厮出来吃我一矛!”   贾仁禄道:“倒也不用如此着急,我有一紧要所在要你守把,或能碰到张任,你可敢去?”   张飞道:“去就去,有什么不敢的!”   贾仁禄道:“这次是殿后埋伏而不是当先冲阵,也不知你愿不愿意?”   张飞问道:“真的能遇到张任?”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或许吧。”   张飞向他瞧了一眼,一咬牙,道:“请军师下令吧,俺老张听凭差遣!”   贾仁禄道:“好!”瞧向刘备,刘备点了点头,道:“你就下令吧,连我也听你差遣。”   贾仁禄正色道:“不敢。”顿了顿,道:“离金雁桥南五六里,两岸都是芦苇蒹葭,可以埋伏。李严引一千枪手伏于左,单戳马上将。张翼领引一千刀手伏于右,单砍坐下马。杀散敌军,张任必投山东小路而来。翼德!”   张飞应道:“在!”   贾仁禄道:“你就埋伏在那,网我给你布好了,能不能建功就看你的了。”   张飞一拍胸脯,道:“军师放心,保证矛起头落,为姜兄弟报仇!”   刘备忙摆手道:“张任极有勇略,我很是喜欢,最好不要杀,能生擒就生擒。”   张飞道:“既是大哥这么说,我便不坏他的性命,若是杀了他,我给他抵命便了。”   刘备微微一笑,道:“还不快去布置。”   张飞应道:“是!”兴冲冲地退出帐去。   贾仁禄望着张飞背影,微微一笑,长袖一拂,道:“散帐!”捧起一册《春秋》,凝神细看。   刘备等人鱼贯而出,赵云、甘宁对望一眼,面色凝重,坐于原地,一动不也动。   过不多时,一小卒端来碗茶恭敬地放在案上,倒退三步,转身出帐。   贾仁禄放下书卷,端起茶来,饮上一口,抬头一见赵、甘二将,奇道:“噫,两位将军为什么还不走?想喝茶?来人啊……”   赵云道:“末将多蒙见用,随军师出生入死,已有多次。不知这次大战军师因何竟不委用?”   贾仁禄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脑瓜,忘得死死地,是有一样重要任务要派给子龙,刚才一时忘了,还请子龙别见怪。”   赵云知他一向神神叨叨,不禁摇头苦笑,道:“军师说的哪里话,请下令吧。”   贾仁禄道:“待我引张任过桥,你便将桥拆断,却勒兵于桥北,遥为之势,使张任不敢望北走,退投南去,却好中计。”   赵云心想这算是什么重要任务了,只不过是拆断木桥,虚张声势,连战也没得打。转念一想,虽说不是什么紧要差事,却总好过没有,若是推三阻四,说不定连这个任务都没有了,只好在营中呆看。忙应道:“是!”站起身来,向帐外走去。   贾仁禄淡淡地道:“我想为姜冏报仇,不知子龙肯不肯帮?”   赵云愕然停步,转过身来,道:“我也是想为其报仇,可主公……”   贾仁禄向他瞧去,道:“只说你想不想帮?”   赵云沉吟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贾仁禄微微一笑,瞧向甘宁道:“你上次要去朱提,我出言阻止,这次却又不给你任务,我想你一定很莫明其妙,说不定现在心里就在骂我。”   甘宁确实正在心中问候着贾仁禄的十七八代祖宗,闻言一怔,道:“不敢,任凭军师差遣。”   贾仁禄道:“我有一个天大功劳要送给你,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去拿了。”   甘宁见他说的郑重,知是天大的功劳,心中大喜,道:“还请军师言明,不论有多大的困难,末将都尽力去做。”   贾仁禄咬牙切齿道:“我要你取了张任的项上人头!”眼中泪光莹然。   赵云、甘宁同时啊地一声惊呼,甘宁双眸神光炯炯射向贾仁禄,道:“请军师下令吧!”   三人在帐中密议一阵,赵云、甘宁退出营帐,出帐时均神采飞扬,面有喜色。贾仁禄微微一笑,饮了一口茶,捧起《春秋》。只看得片时,便趴于案上,呼噜声随之响起。   这日贾仁禄引一队不整不齐军,来至城下,大声叫道:“叫张任这只缩头乌龟出来打话。”   过不多时,张任来到城墙边上,扶着城砖,低下头来,双道冷电的目光射向贾仁禄,道:“好久不见,军师手下的兵将,怎么还是如此不长进啊。”   贾仁禄道:“那还不是拜你小子所赐,上次你躲在黑暗角落里放冷箭,杀得我们大败亏输。我们又没有什么兵员补充,这姜冏的仇又不能不报,只好把伤兵纠集起来,缠上绷带,拎将上来凑个数。”心道:“到目前为止我们都还没把蛮兵派上来,一会一定给你一个惊喜!当然你惊我喜,嘿嘿。”   张任冷冷地道:“既然知道我的厉害,还敢来挑战,当真是不知死活。”   贾仁禄回头看了看身后将士,只见他们个个长得歪瓜裂枣,面有菜色,微微一笑,道:“上次我没来,让你这只猴子在山里称霸王了。如今我来了,那就不一样了。上次在那个小村子里,我的本事你是见过的,今天我又来了,你敢出城来同我一决雌雄么?”   张任冷笑道:“有何不敢?”回头大声叫道:“点齐军马,出城!”   过不多时,张任将着一支兵马,齐齐整整地列在离城门口不到五十步处。贾仁禄凝目一看,只见人人抖擞,个个精神,刀剑胜雪,长戟如云。心想张任败了数次,手下的将士竟然还如此勇猛,看来他并非浪得虚名,还真点鬼门道。微微一笑,道:“张将军的兵士果然是训练有素,我的兵士也不是吃素的。”大声叫道:“弟兄们打起精神来,让张任好好看看,惹到老子的下场!”身后兵士有气无力地连声喊道:“杀!杀!杀!”喊声颇不整齐,也不甚响,就好似人人都饥饿不堪,三四天没吃饭似的。   张任哈哈一笑,道:“军师的兵士也不错啊!”右手向下一挥,身后的蜀军将士,高声喊道:“杀!”声音齐整嘹亮,宛似半空响起了一个大大的霹雳。   贾仁禄吓得心惊肉跳,面如土色,颤声道:“不和你多说了,老子先去更衣,一会再来和你废话。”拨转马头,带着那支杂牌军仓皇后撤。   张任面色一沉,冷笑道:“你这厮又在戏弄我!”手中银枪一舞,身后喊声大起,将士们发足狂奔,追将上去。   贾仁禄领着败军一路狂奔,迤逦过了金雁桥。张任军从背后赶将上来,跟着过了桥。   追出里许,忽见前方尘头大起,扬起数丈。无数兵马从道两旁山林之中窜了出来。张任大吃一惊,拿眼一扫,只见刘备军在左,郭淮军在右。手下将士,个个身披兽皮,头插鸟毛,鬼头鬼脸,手中兵器也是五花八门,青光闪烁,晃得人两眼直花。嘴里怪声怪叫,语言大异中土。   张任惊得呆了,失声叫道:“刘备竟能招来南中蛮兵,这怎么可能。”但听得啊啊啊地惨叫声接二连三的传来,刘备军已冲入阵中,转瞬间已有百余名张任兵士倒在了血泊之中。   张任心知中计,暗暗叫遭,急忙叫道:“中计,快撤!”率着败兵后撤。惨叫声中,又有数百兵士被杀人不眨眼的蛮方魔头给杀了。   张任没想到蛮兵如此厉害,他身经百战,连番被刘备杀败却也从未惊慌失措过,至此脸上始微现土色。他急急忙忙地领着兵士撤到了金雁桥边,却见桥已被人拆断,这一惊着实非同小可,脸色一变,叫道:“不好!”极目望去,只见桥北隐隐有一军隔岸摆开,数面旌旗临风飘扬,其上书着一个大大的“赵”字。为首一员武将,手提亮银枪,正是赵云。   张任知道赵云的厉害,不敢以抗,正欲绕河南走。忽见对岸军中闪出一个小校,立于河口,大声叫道:“请张任出阵打话。”   张任怔了一怔,下意识地道:“我便是张任,你有何话要说?”   那小校伸手一指桥水流水,道:“河阔如此,弓箭如何能及?我听闻将军善射,百步穿杨,箭不虚发,这才能射死姜冏。我也学过几天弓箭之技,心中不服,愿与将军一较高下,我们可立于断桥之上,各射三箭,死生听由天命!”古时军中原有斗将之说,两军将领出阵单挑也属寻常。倘若一方叫阵,另一方不应,那便显得那方将领胆小怕事,传将出去,名声着实不好听。   张任向来自负弓箭之技无双无对,没想到赵云军中的一个小校竟要以之较艺,冷笑道:“你是何人?”   那小校道:“我是军中一小校,贱名不足挂齿。我久仰将军神箭绝艺,一时技痒,想与将军比射,还请将军允准。”   张任斜了他一眼,一脸蔑视,道:“我手下不杀无名之辈,你父母养你不易,快快逃命去吧。”   那小校冷笑道:“将军是浪得虚名,不敢比试,还是因我籍籍无名,不屑较量呢。”   张任双眉一挺,道:“谅你有何本事,敢在这里夸夸其谈,我不和你计较,早早退走吧。”   那小校双手叉腰,哈哈大笑,道:“原来将军是浪得虚名,不敢比试!好,只要将军在岸前大叫三声:‘我是徒有虚名,怕了这小校了。’我便退回阵中,不再与将军纠缠。”   那小校身后的赵云军将士,闻言哈哈大笑,纷纷叫道:“张任孬种,连箭都不敢比!”“没本事还敢出来现眼,躲回家抱孩子去吧。”“张任一点本事没有,就会偷放冷箭,哪敢同我们较射!”“怕了,就快些滚回去吧,少在这里碍眼了!”   张任怒不可遏,气得脸皮紫胀,心道:“这家伙自己要来找死,需怪不得别人。也好,我一箭射死了他,说不定可惊退赵云,这样便可以趁机过河了。”微微一笑,道:“你既要同我比箭,可敢让我先射三箭么?”   那小校冷笑道:“别说三箭,就算是三百箭,我也不怕,躲闪的不是好汉。”   张任笑了笑道:“好,就是这句话。”飞身下马,自有小校走上前来,牵马走向一旁。张任走上断桥,从背上取下长弓,拽了下弓弦,铮铮有声,微微一笑,叫道:“来吧!”   那小校也从背上取下长弓,走上了断桥,两人分南北站好。张任从箭壶中取了只羽箭,搭在了弓弦上,箭头对准了那小校的眉心,喝道:“着!”右手一松,飕地一声,箭似流星,疾飞而出。   那小校面不改色,微微冷笑,待那箭飞至近前,弓梢一拨。那箭一歪,落在了水中。那小校连声叫道:“再来,再来。”   张任暗暗心惊,道:“我这一箭何等凌厉,这人竟能轻描淡写地将之拨开,看来着实有些本事。”狂傲之心登收,又从箭壶里取了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仍是对准他的眉心,飕地发来。   那小校闻得破空之声响起,猛地一蹲身,那箭便从他的头顶上飞过。   张任微微冷笑,道:“你说过不许躲闪,为何蹲身躲箭,如此是好汉行径么?”   那小校朗声道:“你还有一箭,这次我不躲了。你若还射不中,就该我了。” 第271章 百步穿扬   便在这时,张任身后尘头滚滚,刘备、郭淮合兵一处,掩杀过来。刘备见张任竟不再逃跑,而是手执长弓立于桥头,不明所以。右手一举,手下的蛮兵倒也听话,立即停下脚步。   刘备向郭淮招了招手,郭淮提缰纵马上前,刘备问道:“张任这厮在弄什么玄虚?”   郭淮茫然不解,手搭凉棚,极目远眺,却见甘宁立于桥对岸,手中亦执着长弓,登时心下了然,道:“好象是甘将军正在同张任较射。”   刘备大吃一惊,叫道:“什么!”手搭凉棚,极目望去,果是如此,急道:“兴霸想要建功,也不必如此心急。军师已经算定,擒拿张任十拿九稳,为何还要多此一举,万一有个闪失,该如何是好?”   郭淮道:“想是兴霸初来投效,主公便封他显官。他心中有愧,急于建功,以报……”   只见张任拉得弓弦好似满月,对着对岸比了片刻,突然之间,大喝一声:“着!”右手陡松,羽箭倏得飞出,直往对岸射去。   甘宁双脚站定,并不转动,目不转睛的瞧着急速飞来的羽箭,微微冷笑。那羽箭迅捷无伦,挟着破空之势,转瞬之间便到了他的唇边。   刘备见形势危急,吓得一颗心都要从腔子里跳了出来,忍不住啊地一声惊呼,闭上眼不敢再看。   忽听郭淮舌绽春雷,喝采道:“兴霸好样的!”   刘备忙睁眼一看,只见那羽箭被甘宁紧紧地咬在嘴里,不禁摇头苦笑,连声道:“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原来那羽箭飞至甘宁唇边时,甘宁张口急咬,硬生生地将箭头咬住,只震得满口牙齿生疼,立足不稳,倒退了一步。从口中取出羽箭,呸地一声,吐了口鲜血,道:“将军果然好箭法,竟让我退了一步。现在将军射过三箭,便该我射了。”   张任见三箭都不中,心中一慌,但大丈夫出言在前,不好失信,便道:“让你也射三箭,若射不着,还该我射。”   甘宁冷笑道:“若要三箭才射中你,那便是初学的了,我只要一箭,保证射你个透明!”   张任心道:“我在这把弓上也浸润十数寒暑,无论多疾的箭我都避得过去,哪能一箭便中?定是他在胡吹大气,且让他射去,若一箭不中,我便喝住他。另取箭将他射死,也好震震我军威,让刘备这厮好好看看。”说道:“好,那你便快快射吧。”甘宁自投效刘备之后,便被刘备差去接应贾仁禄脱险,从未在蜀中战场上出现过,是以张任不识,还当他是个普通小校。   甘宁将张任那支箭捏在手中,叫道:“小心,箭来了。”装模作样,张弓搭箭,虚拽了一下弓弦,张任听得弓弦响,只当是羽箭飞来,急忙向左一闪。   甘宁举起右手,将手中的羽箭晃了晃,道:“箭还在我手上,讲过:‘射闪的不算好汉’你为何还躲?”   张任道:“怕人躲闪的,也不算是会射箭的吧。”心道:“我是何等身分,有多少大事要干,如何似你这般不爱惜性命?”   甘宁微笑道:“将军之言甚是,箭来了。”又拽响弓弦。   张任忙向右一避,已此同时,甘宁倏地张弓搭箭,一气呵成,大叫一声:“着!”右手一松,那羽箭激飞而出。此时张任正在趋避,势道极急,与无法另行变招闪避了。但听噗地一声,那羽箭从张任的眉心穿入,从他的后脑穿出,登时将他的脑瓜射了个透明。张任善长放冷箭,没想到今日却死于弓箭之下。古人言道:“长于技者死于技”果然有几分道理。   河北岸赵云军、河南岸的张任军,以及在远处观斗的刘备军都没想到了世上竟有如此箭法,惊得呆了,隔了半晌,四下里彩声如雷,越来越是响亮。震天价地彩声之中,但听得呛啷呛啷之声大作,张任军纷纷放下手中兵器,或是抱头鼠窜,或是跪地投降。   刘备原以为甘宁箭法再精,也无法一箭射死张任,只要射伤他便可生擒活捉,怎料竟真的给他一箭射死了。不由大吃一惊,心想张任人才难得,竟如此横死,着实可惜。正欲发怒,转念一想:“甘兴霸竟具如此箭法,其才胜过张任十倍。有如此人才相助,我竟尚不知足,还要张任辅助,当真是贪心之极矣,哈哈!兴霸急于建功,射死张任,倒也怪他不得。”   张任一死,余皆不堪一击,战斗便也算是结束了。半个时辰之后,甘宁涉水过河,来到刘备跟前,伏地拜倒,道:“末将急于建功,擅违军师将令,诈作小校,约张任比箭,将其射杀,还请主公治罪。”   刘备忙将其扶起道:“快快请起,兴霸神艺惊人,一箭击毙敌帅张任,厥功至伟,又有何罪?”解下身上所穿黄金锁子甲,披在他身上,道:“此甲甚为坚固,刀箭不入,已随我多年。兴霸常要冲锋陷阵,亲冒矢石,穿上此甲,可保无恙。”   甘宁眼中泪珠莹然,重又拜倒,道:“末将未立寸功,哪敢蒙此厚赐。”   刘备将其扶起,道:“将军神技惊人,原也不需要坚甲相护,不过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还请将军不要推却为是。”   贾仁禄其时正戳在刘备身后,心道:“刘大大就是刘大大,用一件穿了多年,破烂不堪的垃圾甲,就换来了甘大大死心塌地,这买卖也太划得来了。我看这甲八成他也嫌穿得久了,正不想要了……”   便在这时,两小校抬着一副担架来刘备面前,道:“张任尸身在此,请问主公该如何处置?”   刘备低头一看,心中伤痛,双行泪水至面颊上流了下来,连声叹道:“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就将他厚葬在金雁桥侧吧。”   两小校应道:“是!”转身退下,依言将张任尸身厚葬在金雁桥侧。   刘备取出锦帕来拭干泪水,携着甘宁的手,共回大营,传令摆宴为甘宁庆功。少时酒宴摆上,诸将尽欢,不住向甘宁敬酒。唯张飞见啜手可得的头功竟被人夺了去,闷闷不乐,瞪着甘宁,一言不发,大觥大觥的马尿往肚里灌去。酒入愁肠,更加易醉,不片时竟有微有醉意。双道冷电似的目光一转,向贾仁禄脸上射去,喝道:“军师,你不是说了在东边小道上埋伏可以等到张任这厮么,害得俺老张在那里傻等了半个时辰,头功都等没了,这笔账你说该怎么算?”   贾仁禄道:“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按我原先的谋划,张任一定会投东边小道,那时翼德便能夺得首功,这头功本来就是要给你老人家的。可我又不是神仙,怎能料到兴霸急于建功,竟诈做小校,跑去同张任比箭,还一箭将他射死了。天下不如意之事十居七八,还请翼德息怒,往后的战事还多着呢,功劳有的是,也不必因为一时的失意而耿耿于怀。”心道:“老子那日在江中芦苇丛中曾偷窥到甘宁射死凌操,射伤凌统。他的箭法怎么样,老子自然心中有数,不派他去派谁去,难道派你这个只会使矛的黑大个?他原为截江贼,这弓艺可是在江中练出来的。江中战船摇晃不定,他的对手也不可能像木头一样,傻戳在那里让着他来射,一定会进退趋避,如此一来移动轨迹就十分难以捉摸,这样恶劣的条件下还能百发百中,那可就不叫‘百步穿杨’,而是‘百步穿扬’了。虽只一字只差,却有天渊之别。”   “我记得曾看过一个传说,说以前一条江中曾有水怪现形残害乡里,一奇男子发誓要射杀水怪为乡里除害,于是遍访名山大川,找寻名师学习弓箭之艺。那名师是位道人,见他用心甚善,便将其所学倾囊相授,并告诫他一定要练到百步穿扬,方可下山除害。那男子刻苦用功,不多久便能在百步开外准确射中杨柳小枝,自以为箭技大成,便辞了师父回到家中,准备痛宰水怪,把来当饭吃。他妻子见他师父给他留的字条上书‘百步穿扬功自成。’不明其理,便问那男子。那男子一看,便说是师父写错字了,因为向来只有‘百步穿杨’,哪有‘百步穿扬’的,至于师父为什么会写错字,估计是天天习武,文笔上不大来得,倒也不足为怪。那日水怪复又现身,那男子十分高兴,窜将出去,神威凛凛地立于岸边,张弓搭箭,飕飕连发,连珠八箭,势不可挡。怎奈那水怪既然敢出来混,倒也不是浪得虚名,身子连晃,箭箭避过。那男子见箭箭落空,心中慌乱,惊得呆了。那水怪趁他一愣神的功夫,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他吞了进去。唉,一位踌躇满志的大好青年,只因没想明白那个错别字的含义,就这么成了水怪的午餐了。其后他妻子将肚子的遗腹子生了下来,勤加教育,用他父亲用命换来教训告诫于他。那小子刻苦用功,最终练成了能在百步之外射中任何移动的靶子,这才一箭射死水怪,为其父报了仇。这甘大大看来也有这本事,只可惜他不是北方人。不然定能弯弓射大雕,一点也不比匈奴那些蛮子差。”   刘备道:“仁禄之言甚是,你的功劳也不小了,怎能所有功劳都由你一人独得?我们都向兴霸敬过酒了,你怎么不敬,太不成话。快快上去敬酒。”   张飞向甘宁瞧去,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道:“也不知道这厮有没有本事,配不配我给他敬酒。”   刘备怒道:“兴霸一箭射死张任,有目共睹,如何还能说没本事?”   张飞见甘宁抢了他的头功,心中不忿,怒道:“哼,说不定是偶然蒙中的。甘宁,敢不敢同你张爷爷较量较量?”   刘备正欲阻止,忽然想到:“便让翼德试试,看看兴霸还有何绝艺也好。”捋了捋须,微笑不语。   甘宁道:“末将何德何能,哪敢同将军比试?”   张飞道:“这么说是不敢比了?”   甘宁淡淡地道:“不知将军要比什么?”   张飞身形一晃,欺到近前,铁拳倏得伸出,往甘宁面门击去。甘宁微微冷笑,伸手一格。两股大力一交,两人身子轻微一颤,各自退了一小步,不禁心下暗服对方了得。   张飞自负若论拳脚功夫,不拆到三四百合是分不出胜负的,一股惺惺相惜之意油然而生,不过就这么罢手,倒也不甘,道:“你自负弓箭之技了得,我在别的地方胜了你,谅你也不服,咱们就比射箭如何?”   甘宁道:“不知怎么个比法?”   张飞回头对刘备说道:“军中饮酒无以为乐,请大哥在百步开外设一箭靶,看谁能射中红心,射不中的罚酒一杯,以为笑乐。”斜眼一瞧甘宁道:“敢比么?”   甘宁微笑道:“如将军命。”   贾仁禄心道:“这场景好熟,好象似曾相识……对了,曹操大宴铜雀台时就搞过这出,这么好的戏,就两个人比岂不是没有什么热闹可看。”说道:“翼德的提议很有建设性,不过就是时机不对。”   张飞蓦然回首,两道神光如电在他那脸上扫了一扫,喝道:“什么,你敢说我提的时机不对!那依你而言该是什么时候?”   贾仁禄道:“如今张任虽死,雒县未夺。待得取了雒县,这场比试再进行不迟,到时子龙等人皆可参与,大家一起乐乐岂不是好?”   张飞尚未置答,刘备先道:“此言有理,待攻下雒县再比不迟。”   张飞眼珠一转,回头对甘宁说道:“军师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这个还是等到取得雒县以后再说。不过我另有一样比试不知你敢比么?”   甘宁道:“将军请讲。”   张飞道:“明日我们各逞本事,谁先拿下雒县,便算谁胜,你看怎样。”   甘宁道:“这事还是得听主公、军师的吩咐。”   张飞对刘备说道:“大哥,你看怎样?”   刘备苦笑道:“这里将领如云,个个摩拳擦掌,你怎么知道这城就一定是你先拿下来。再者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可见这攻城乃是不得已而为之之事,能不攻最好还是不攻。”   贾仁禄献上马屁,道:“主公不忍生灵涂炭,将士损折,果是仁义之主啊!”   刘备微笑道:“翼德就会胡闹,你就会拍马屁,我遇到你们两个就头大,哈哈。”   贾仁禄道:“嘿嘿,这可是实话实说。这样吧,明日我们先礼后兵,先去劝降,若守将冥顽不灵,这城还是得强攻了,至于谁能奋勇先登,那就要看各人的本事和造化了。”心道:“历史上张任死后,刘备攻打雒县时是张翼杀死守将举城投降了,如今张翼在我们手上,这城看来就只能硬打了。”   张飞一拍胸脯,叫道:“这功劳一定是俺老张的。” 第272章 攻取雒县   次日,睛空如洗,雒县城下,黑压压地列着刘备的八万大军,但见人头涌涌,将城池围了个水泄不通。刘备虽说对张飞大加斥责,心里还是颇向着这位义弟,满望他能克建殊勋,那样便可以委以方面了,是以有意让他打头阵,以便他可以率先登城。   张飞照例扒光了上身,飞马赶到城下,抬头远望城楼,大声叫道:“张任已死,你们还敢负隅顽抗?早早开门投降,免得一城生灵受苦!”来时刘备千叮万嘱,一定要先礼后兵,既便明知敌人不会投降,这话也要先行喊将出去,这样才能叫做仁义之师。他虽说不敢茍同,不过是大哥的命令,倒也不敢不喊,于是一到城下便先乱喊乱叫一番。不过到底是心不甘情不愿,喊起来颇为言不由衷。   刘璝也是刘璋的铁杆的粉丝,当然不会轻易便降。其时他正立于城楼上,听得张飞的劝降言语,怒不可遏。破口大骂张飞祖宗一十八代。张飞气得脸皮紫胀,额头上青筋根根突起,大叫道:“让你骂!一会我让你骂个够!”一挥手中蛇矛,策马上前,手下兵士扛着云梯紧随其后。   刘璝弓箭上的造诣虽说不如张任,却也还能够指哪打哪。见张飞竟然光着上身,指挥兵士攻城,不禁微微冷笑,从一名守城小将官手中接过铁弓长箭,躲在一个颇为黑暗的角落,拉满了弦,搭上羽箭,箭头对准张飞那满是胸毛、肌肉虬盘纠结的胸脯,大声喝道:“着!”   忽听蹄声阵阵,一骑驰到城下,正是甘宁,高声叫道:“敌将安敢如此!”   便在这时,刘璝右手一松,羽箭离弦,向张飞激飞而去。   甘宁急忙从背上取下长弓,猿臂伸屈,长箭飞出对准刘璝发来的那箭射去,半空中双箭相交,将刘璝来箭劈为两截。刘璝呆了一呆,突然疾风劲急,铮地一声响,手中的铁弓从中断折。刘璝没想到对方的羽箭竟如此迅捷,说来便来,快得异忽寻常。又是一怔,眼光不由自主地向手中捏着的断弓瞧去。便在这时,只听破空之声响起,羽箭又来。噗得一声,那箭贯入刘璝脑中。刘璝啊地一声惨叫,栽下城去,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头破血流,登时气绝。   张飞愕然回首,向甘宁瞧去,一竖大拇指,道:“如此箭法,俺老张便是再练十年也是赶不上的,这箭不用比了,俺老张服了。”   甘宁道:“将军说得哪里话来,将军武艺惊人,一支蛇矛使得出神如化,甘某才是十分佩服。”   忽听砰地一声大响,张飞回头看去,只见吊桥已放了下来,城门大开,城上守军跪倒一片,显是他们慑于甘宁的威势,开城投降了。   小半时辰之后,刘备策骑入城,百姓自是香花宝烛,迎接大军。刘备来到太守府中正堂高坐,摆宴庆功,诸将毕贺,自然是马屁如潮,听得刘备飘飘然,熏熏然,好似灌了八九斤马尿一般。   过了良久,众人已拍不出新鲜花样了,这才停了下来。刘备道:“张任被兴霸射死,此番取雒县又是兴霸首功。我欲赏钱五百万,蜀锦百匹,众将没有什么异议吧。”   甘宁之功有目共睹,受此赏赐,确实是实至名归,众将当然没有异议,纷纷向其敬酒。张飞虽然很有异议,却也不敢乱放声音,静静地躲在一边灌马尿,不敢再提比箭之事了。   甘宁伏地拜谢,感激涕零。刘备向张飞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仁禄荐贤有功,又提议借兵南蛮,我们方能再攻雒县。此番他运筹帷幄,也是出了不少力。就此论来,功劳又在兴霸之上,赏钱一千万,蜀锦两百匹。”   贾仁禄忙跪拜称谢,心里乐得个嘴歪歪,心道:“老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就给这么点实在是太勾门了吧。”   接着刘备重赏诸将,除了张飞绷着个哭丧脸之外,众文武无不踊跃。   贾仁禄道:“雒县已破,成都已在目前。不过成都乃刘璋巢穴,经营已久,不易攻取。因此我认为当先安抚外围州郡,再攻成都不迟。”   刘备点了点头,道:“当如何安抚?”   贾仁禄道:“如今元直等人已攻下南安,可令其北上安抚犍为等处郡县,勒兵逼近成都南界;令赵云安抚梓潼以北郡县,直至剑阁,以防张鲁来援;还有就是巴西……”   刘备道:“你是怕庞羲两面三刀、阳奉阴违?”   贾仁禄点头道:“正是如此,如今我军大胜,这厮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不过这也靠不住。”   刘备沉吟道:“那该如何是好?”   法正道:“主公勿忧,可遣一舌辩之士前去招安。再遣一上将前往镇抚,如此一来庞羲便不敢轻取妄动了。”   刘备缓缓点了点头,捋了捋须,道:“招安之人非邓伯苗莫属,就由伯苗前去吧。”   邓芝应道:“是!”   刘备向张飞瞧去,道:“谁愿前去巴西镇抚?”   张飞心想一去巴西,那就打不了成都,别说首功,连尾功也没有自己什么事了,那还了得。当下绷起脸来,一言不发。怎料诸将也是这般心思,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应声。   刘备道:“既是你们都如此谦让,那我便点名了,翼德就你去。”   张飞急得跳了起来,道:“大哥,这……”   刘备微笑道:“这什么这,你也是时候独当一面了。”   张飞道:“可是成都……”   刘备其实有些醉了,心里所想脱口而出:“往后战还多着呢,还怕没你打的?云长独当方面,治理的有声有色。你性子鲁莽,好酒误事,我一直放心不下,这才不让你出去坐镇一方。可我也不能一辈子把你拴在身边,现在看来是时候让你出去锻练锻练了。你先管理巴西看看,若是治理的好,再当个州牧就有点样子了。”上下打量张飞一番,点了点头,颇为欣慰。   贾仁禄心道:“刘备为了这个义弟可谓是费尽心血了,估计以后这益州牧八成就是张飞了。”   张飞兀自没有明白刘备的一番苦心,心道:“这巴西穷山僻壤,有什么好的,这不是把我流放出去了么。他妈的,一定是哪个小人在后面进馋言了,说不定就是贾福那厮。”想到此狠狠地瞪了贾仁禄一眼,对刘备说道:“我还是愿意在大哥身边,同大哥并肩作战。再说打成都一定困难重重,没我怎么成。”   刘备摆了摆手,道:“你在我身边,竟给我添乱,我烦也烦死了。我意已决,你勿须多言。再者巴西地近张鲁,实是重镇,庞羲两面三刀,对付他不比打成都容易多少。我内忧外患,焦头烂额。就这么点忧你也不打算帮我分担么,那我还指望谁去?”说到此声音哽咽,眼中泪光莹然。   张飞跪倒在地道:“大哥,我知错了,别说只是去巴西,便是大哥叫我上刀山我也去!”   刘备走下阶来,将其扶起道:“你我兄弟同心,又有什么好说的。”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常贪杯误事,如今出镇方面非比寻常,这酒可要少饮。”   张飞道:“我听大哥的。”   刘备道:“我差伯苗助你,凡事要多和他商量,不可自作主张。”   张飞点头道:“知道了。”   刘备道:“好,就这么定了,翼德你与伯苗领兵一万,前往巴西招安庞羲。”   张飞、邓芝齐声应道:“是!”   刘备道:“如今已克雒县,成都唾手可得,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法正道:“雒城既破,蜀中危矣。主公欲以仁义服众,且勿进兵。某作一书上刘璋,陈说利害,璋自然降矣。”   贾仁禄道:“成都就如同邺城,实不易攻。曹操为攻一邺城,费尽心思,无所不用极其,还是耗了数年时间方始攻下。如今攻成都最好不用攻城,而是示以强盛之形,吓得刘璋尿裤子,主动投降,这才是上上之策,孝直之言甚善。”   刘备道:“好,那就有劳孝直了。”   法正应道:“是!”   刘备举起酒爵,又敬了众将一爵酒,道:“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就这……”   贾仁禄道:“昨日翼德的提议很有建设性,趁着大伙高兴,不如一起热闹热闹吧。”   刘备笑道:“你呀,也竟爱胡闹,这次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贾仁禄正欲将曹操大宴铜雀台的方略给喷将出来,忽地心念一闪,微笑道:“也不知成不成,先搞个试点,看看效果。若是可行,日后到了长安,可集众将搞一个比武大会,技压群雄者可受上赏。这样一来可使众将有竞争之心,用功不缀,不至于武艺荒废。二来也便于主公考较军中诸将的实力。”   刘备从未想过要在军中搞什么比武大会,初闻大道,确有些不胜之喜,点头道:“如此甚好,不知怎么个比法?”   贾仁禄道:“翼德昨日和兴霸约比箭,咱们就比箭。若是主公允准,我这就去布置,少时请主公会同诸将移驾较场。”   刘备微笑道:“且去看看你弄什么玄虚,哈哈!”   半个时辰之后,刘备同众将一齐来到校场,高台之上早就设好坐位,案上陈着酒馔。刘备来至正中坐好,向台下望去,却见远处的一株杨树小枝上挂着蜀锦战袍一领,广场北角一前一后竖着两只大木架,架上各有一排木桶,其上有粗索相连,似可拉动。刘备不明其意,侧头对贾仁禄说道:“你也别卖关子,怎么比法快说吧。”   贾仁禄微笑道:“一会木桶拉动,以百步为界,有能射中靶子红心者,便以锦袍赐之,射不中的罚水一杯。”   张飞闻言一怔,叫道:“怎么是罚水啊!”   刘备道:“你酷爱饮酒,给你酒能叫罚么。此言有理,射不中的罚水一杯。”   贾仁禄一挥手,立于木架两旁的壮汉拽动长绳,前排木桶向左,后排木桶向右,交错着缓缓移动。只见贾仁禄口中所说的靶子,乃是位于后一木架正中的一只木桶,其上一点红心,阳光照射下,显得十分的醒目。   若说是射死靶,百步之外射中红心,那在场诸将闭着眼怕都能中。如今这靶子变幻不定,时不时的还会被前一排木桶挡着,时机稍纵即逝,稍一不慎,便射不中了。若是平时在自家后院练习倒也罢了,现在台上无数双眼睛盯着,又有主公亲临。一旦射不中,满场倒彩喝将起来,这丑可就出大了。众将心中都是这个心思,面面相觑,都甚持重,谁也不敢先上。   刘备瞧向张飞,道:“昨天你不嚷着要比箭嘛,你先上。”   张飞一根蛇矛挥舞,出神入化,端的能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可这弓箭之技却是平平,昨天不过是酒劲上涌一时气不过,这才口出大言,叫嚷着要和甘宁比箭。如今一见这阵势,心里也是没底,不过话已放出去了,不由得他不上。只好硬着头皮站起身来,道:“上就上,取我弓箭来。”   手下亲弓躬身奉上铁弓羽箭,张飞接过,正要上前。却听贾仁禄说道:“慢来,我不怕出丑,就由我第一个来吧。”从边上亲兵手中接过弓箭。   刘备心想若是要自己去射的话,也没有把握。没想到他竟然身先士卒,看来是身藏不露,微笑道:“正要一睹先生神技。”   贾仁禄傻笑道:“嘿嘿,神技是没有的,不过是抛砖引玉,插科打诨罢了。”走下高台,来至界口,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拉弓弦,却也只拽了个半满。只见他老脸胀得通红,额头上汗珠涔涔而下,搭上弓箭,觑得亲切,大喝一声:“不着!”飕地一声,长箭飞出。   忽听蹄声得得,边上一骑驰至,马上一女子倏地从腰际拔出一柄飞刀,右手一扬,手中飞刀激射而出,穿过前排木桶,正中后排木桶的红心。以此同时,贾仁禄那只长箭失了势子,插到了地上,离前排木桶尚有数十步的距离。   贾仁禄本就没指望能射中,因此射箭之时,两眼紧闭,刚欲叫边上兵士拿水来。忽听身后彩声震天价的响起,莫明其妙,道:“不会吧,我射中了?难道老子不再打哪指哪,而会指哪打哪了?” 第273章 张松之死   睁开眼来一看,只见右首边上立的正是爱马卢柴,马上高踞着一位女子,笑靥如花,却是祝融。贾仁禄心下恍然,道:“说好了比箭,你却玩刀子,竟给老子添乱!若没你捣乱,老子这箭铁定是射中了。”这次出征他本不愿让祝融前来,只因害怕祝融的飞刀神技,这才不得不屈从于她的淫威,带她前来,让她做了自己的亲兵头子。   祝融白了他一眼,道:“笨蛋,看看你的箭在哪?我在帮你忙呢,哼,你还不领情。”   贾仁禄手搭凉棚,凝目一望,老脸一红,道:“老子本来是要射中的,定是给你的刀子拨到了一边去了。”   祝融从腰际又拔出一柄飞刀,捏于手中来回抚弄,两道清冷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扫来扫去,也不说话。   贾仁禄心想祝融这是生气了,后果一定很严重,打了一个寒噤,忙道:“我知错了,夫人确实是在帮我的忙,我这里有礼了。”长揖到地。   刘备在高台上看得分明,拍手叫道:“好!如此神技,可得锦……”   张飞叫道:“这可是有人从中捣乱,不算!”   刘备道:“他们本就一家人,锦袍给谁不都一样,怎能不算?”   张飞叫道:“本来说好了比试箭法,她却用的得刀子,如何能算?”   刘备面色一沉,道:“你若不服,那便下去射来我看。”   张飞道:“去就去。”缓步走下高台,来至界口,张弓搭箭,觑定红心,飕地一箭射去。箭到时红心已左移,前排一只木桶恰在此时移了过来。噗地一声,那箭便射入了木桶之中。木桶一破,桶里的水一点点地渗了出来。   张飞脸皮紫胀,但听得身后嘘声一片,更是羞惭万分。刘备一指张飞,笑道:“哈哈,取碗水来与翼德饮用。”   边上一小校依言取了碗清水,躬身献上。张飞接了过来,一仰脖,咕噜咕噜的灌入口中,右手向下一掷,啪地一声,瓷碗摔在地下,裂成了几片。张飞恶狠狠地瞪了贾仁禄一眼,气鼓鼓地走上高台。   贾仁禄道:“我是插科打诨,逗大家笑的,本来也就没有打算射中,这不算的,拿水来。”接过碗水来,一饮而尽,斯斯然回到台上。他刚得了一千万钱,心花怒放,这样的鸡虫得失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再者他本就酷爱饮水,罚他喝水正是求之不得。   刘备捋了捋须,道:“可祝融确是射中了,不能不赏。来啊,去树上取来锦袍……”   甘宁道:“且慢,我来试试看。”取过长弓雕翎,走下台去,来到马旁,飞身上马,提缰纵马,不片时便来到界口,拽满弓弦,搭上羽箭,觑得亲切,一箭射去,正中红心,身后立时响起暴雷也似的彩声。   甘宁微微一笑,道:“此箭可得锦袍么?”   台上一将急趋至台下,飞身上马,纵马而前,正是赵云,高声叫道:“你的箭法不足为奇,看我射来。”飞马翻身,背射一箭,也中红心,道:“兴霸获赐已丰,这锦袍还是让给我吧。”   甘宁道:“背射不足为奇,且看我的。”从箭壶取了三支羽箭,张弓搭箭,两眸凝神木桶半晌,蓦地里连珠箭发。三箭虽看似射在了空处,实则甘宁已算准了木桶移动轨迹,这三支箭全射在了红心必经的之处,时机又拿捏地恰到好处。但听得飕飕飕三下轻响,两支羽箭射中红心,第三支箭却因计算有误,射在了前排的一只木桶上。   虽说有一箭不中,但还是技惊四座,一时间彩声如雷,金鼓乱鸣。刘备笑了笑,正欲命人将锦袍取来送与甘宁,忽见一小将身形一晃,欺到台下,飞身上马,叫道:“待我射来。”却是郭淮。刘备心道:“兴霸之技实可说是匪夷所思,这伯济居然还敢下场,然道他竟有更惊人的艺业?”   只见郭淮纵马来到界口,拽满弓弦,喝道:“着!”一箭射去,将柳条射成两断,挂在其上的锦袍随风飘落。郭淮两腿一夹,纵马上前,飞取锦袍,披于身上,勒马回至台前,大声叫道:“谢主公赐袍!”   原来郭淮眼见着甘宁、赵云的箭法精湛,自己颇有不及,若是也依样划葫芦的去射红心,一来不一定能中,二来却也显不出什么本事。他素来诡计多端,双眼骨碌碌的乱转,突然之间瞥见那锦袍迎风招展,心念一动,便不射红心,单取锦袍。这一样便大出众人料外,待他取袍回到台下,众人方回过神来。   贾仁禄道:“哈哈,还是你小子鬼,我挂那袍子在树上,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人去射柳枝,没想到你这小子还真敢去射,哈哈!”   刘备笑道:“伯济虽说有些取巧,却取到了锦袍。锦袍既然披在了他的身上,也只好赏给他了,哈哈。”   郭淮见刘备不斥责,反加赞赏,心想偷机取巧成功了,眉开眼笑,飞身下马,方欲回座位,却见台上一将抢了上来,大声喝道:“你居然耍诈,这样取到锦袍,我不服!快把锦袍留下!”正是张飞。   张飞身形一晃,已欺到郭淮近前,一把揪住郭淮,便去夺那领锦袍。郭淮忙伸手相格,张飞反手一掌便向郭淮左颊劈去,郭淮仰头避过。张飞手臂暴长,又向锦袍抓去。霎时间,两人拳来腿往,打成一团。刘备大吃一惊,忙派人上去解劝,待得将二人拉开时,好好地一领大红战袍,早已被扯成数块,散落在地。张飞咬牙切齿,郭淮横眉立目,各执着一块布片,似有相斗之意。   刘备哑然失笑道:“不就是一领锦袍么,至于这样争夺么。今日能让我看到诸位的神技,大慰平生,一领锦袍何足道哉!”顿了顿道:“兴霸箭技出众,伯济智谋超群,各赐蜀锦五匹,其余各赐蜀锦一匹。翼德射箭不中,又拔拳打人,太也胡闹,就不赏了,哈哈!”除张飞外,众将各上前称谢。张飞白出了半天力,啥也没有,心中郁闷,却又不敢发作,瞪了郭淮一眼,怏怏归位。   刘备微笑道:“众将以骑射为乐,各位文学佳士,不妨也做做文章,一共乐乐,岂不是好?”   贾仁禄心道:“得,要出事,又要老子盗诗。可这些诗都不知被老子扔到哪个黑暗角落里了,平时偶然想想,说不定能妙手偶得,一时之间叫我想,又怎能想得出来……”   便在这时,法正等文学之士,饱学宿儒,已开始在摇头晃脑,吟诗作赋,诗中当然是极其溜须拍马之能事,盛称刘备功德巍巍,仁义素著。刘备听得飘飘欲仙,一瞥眼见,却见贾仁禄正低头吃得正欢,笑了笑,道:“仁禄素来妙语成章,今天因何一言不发?”   贾仁禄心道:“怕什么来什么。”说道:“众人都作得好极了,我哪敢班门弄斧,献丑不如藏拙吧。”   刘备道:“仁禄就是太谦,快快作来,不然罚酒三杯。”   贾仁禄心道:“那三杯酒灌下去,还不死翘翘啊。”忙道:“我作,我作,待我想想。”当下搜肠刮肚,脑中飞快的想着有哪首前人之作可盗,过了半晌,仍是一首应情应景的诗也找不出来。   正焦急间,忽见一小校急匆匆走上高台,道:“启禀主公,有一个叫花子硬闯太守府,说有要事要见主公。我们见他样貌颇奇,恐是世外高人,不敢怠慢,特来报知主公。”   贾仁禄脸正胀得通红,啥狗屁诗也想不起来,闻言吁了一口气,道:“一般的叫花子哪敢硬闯太守府,那不是找死吗?说不定真是高人,是要去看看。”心道:“这个叫花子来的真是时候,解了老子的围,一会一定要好好赏他两口饭吃哈哈!”   法正问道:“那人样貌如何?”   那小校道:“那人身长八尺,形貌甚伟。可他头发截短,披于颈上,衣服也不甚齐整,破破烂烂,看上去就像个叫花子一般。”   法正大吃一惊道:“难道是彭永言?”   刘备道:“这彭永言是何人?”   法正道:“也不知是也不是,还是去看看。”   刘备点了点头,对那小校道:“速回府去,好好款待那位先生,不得怠慢。”   一行人回转太守府,来到前厅,见那叫花正在前厅高坐,大口大口的吃着仆役送上来的酒食,嘴里仍不停的嫌七嫌八,神色甚是倨傲。赵云等人尽皆不悦,张飞攥紧铁拳,瞪眼环眼,只待刘备一声令下,便欲上前殴人。   法正上下打量那叫花一番,拍手叫道:“真是彭永言!”对刘备说道:“此公乃广汉人,姓彭,名羕,字永言,乃是蜀中豪杰。因直言触忤刘璋,被璋髡钳为徒隶,因此短发。”   刘备长长一揖,道:“不知彭先生远来有何见教?”   彭羕道:“特来相告成都军情。”   刘备问道:“成都有何军情?”   彭羕道:“明公诛杀张任的消息已传到成都。刘璋素倚张任为长城,张任一去,刘璋大失惊色,认定雒县不保,忙集文武商议,从事郑度献策曰:‘今刘备虽破张任,但兵不甚多,士众未附,野谷是资,军无辎重。不如尽驱巴西梓潼之民,过涪水以西。其仓廪野谷,尽皆烧除,深沟高垒,静以待之。彼至请战,勿许。久无所资,不过百日,彼兵自走。我乘虚击之,刘备可擒也。’”   刘备大吃一惊,道:“如此一来,我军危矣!”   法正道:“主公勿忧,刘璋优柔寡断,必不肯如此施为。”   彭羕道:“孝直之言甚是,刘璋言道:‘不然。吾闻拒敌以安民,未闻动民以备敌也。此言非保全之计。’没有采纳郑度之言。”   刘备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如此甚好。”   彭羕道:“益州太守董和劝刘璋往汉中向张鲁求援,刘璋采纳了此项建议,如今使者已发,不日张鲁必有动静,还请明公早做预备。”   刘备道:“先生此来实是来救我性命的,请受我一拜。”伏地拜倒。   彭羕忙拜倒还礼,刘备道:“还请先生不弃鄙贱,助我成事。”   彭羕忙道:“敢不甘效犬马。”   法正问道:“成都还有何消息?”   彭羕仰天长叹,道:“张公张永年为了侧应主公,欲献成都城门,迎接主公大军到来。怎奈事出不密,为刘璋查觉,已被满门操斩了。”   法正闻言一怔,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刘备忙将其扶起,过了半晌法正悠悠醒转,泪水扑簌簌的滚了下来,道:“怎么会这样?”   彭羕道:“永年正写密信与主公,约定献门日期,才刚写毕。可巧其兄张肃到访。永年急将书信藏于袖内,设酒宴招待其兄。忽然之间那封书信竟从袖中飘落,永年却不知觉,反被张肃从人拾得。张肃见信后大吃一惊,立即报与刘璋知晓。刘璋大怒,立即捉拿永年全家老小,尽斩于市,张肃因出首有功,这才免死。”   刘备长叹一声道:“唉,书信竟会从袖中突然飘落,难道是上天不欲我取益州么?”   贾仁禄心道:“一定是张松那厮做贼心虚,见他老哥突然到来,吓得全身乱抖。那封信不给抖将出来,才叫有鬼呢!”   法正哭了半晌,道:“没有张永年,我不能出仕刘璋,也不能遇到主公。如今我身居高位,永年却……却……”说到此喉头哽住了,再也说不下去了。   刘备道:“放心,我一定为你报仇。”   张飞叫道:“刘璋欺人太甚,不趁此时杀到成都去更待何时?”   刘备道:“你竟胡闹,还不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去巴西上任去!”   张飞忙道:“大哥!”   刘备一拂袖,道:“快去!”   张飞叹道:“唉!”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去了。   刘备道:“如今刘璋向张鲁求援,一旦张鲁来援,我军将腹背受敌,后果大是不妙。如何御敌,诸位有何高见?”   赵云道:“张鲁是刘璋之仇,如何肯来助他?”   法正摇了摇头,道:“张鲁欲得蜀中久矣,只因无隙可乘,如今他趁乱来攻,正可坐收渔人之利。”   刘备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张鲁在益州之北,互为唇齿,唇亡则齿寒。刘璋一定会对张鲁说以利害,张鲁多半会听。”   贾仁禄心道:“历史上刘璋向张鲁求援,张鲁答应出兵,却派马超引他的马家军前来送死。结果马超被逼得走投无路,投降刘备了。马超投降后,领着马家军在成都城下绕了两圈,刘璋就吓得尿了裤子,开城投降了。如今情况与历史上的大相径庭了,我怎么还是觉得很熟。”沉吟半晌,忽然想到:“对了,和唐初李世民李大大打东都的形势有点相似,当时东都洛阳由王世充镇守,可以说的上是天下间最难打的城池了。瓦岗寨的李密本最有望一统天下,可就是败在打洛阳上。他曾会集秦琼、程咬金、徐世绩、魏征这些牛人,倾全国之力去打,竟然失败了。李世民去打时,外围几场战斗都十分顺利,连连大胜,可是一到围城时还是损失惨重,连攻不下。最后王世充担心城池不保,向窦建德求援。窦建德倾全国之兵,出兵三十万来援。李大大就是李大大,只带了五千人不到的兵马扼守虎牢天险,阻此窦建德东进。就这点兵,他居然敢主动出击,反而大败窦建德,并将其给生擒了。其后李世民将窦建德绑了个结实,拉到洛阳城下游城示众,王世充一看便吓得屁滚尿流,开城投降了……”想到此双眸精光暴亮,道:“就怕刘璋不请张鲁来援,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第274章 张飞挂帅   刘备回过身来,一脸迷茫,向他瞧去,问道:“如何是天赐良机?”   贾仁禄道:“张鲁不出来还则罢了,只要这小子敢死出来,那样我们便可在一朝之内尽得益州汉中。”   此言一出,群情耸动。刘备虽知他素爱胡说八道,但在拿主意之时还是很老实的,有一说有二,有二说二。他既敢说能在一朝之内拿下益州汉中,那一定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当有几分把握。受他感染,也禁有些兴奋,搓着双手,道:“有什么主意快说吧。”   贾仁禄令人取来一张地图,摆在案上,目视刘备,却不说话。刘备会意,点了几个心腹文武的名字,挥手令其他人退下。众人围着桌案站成一圈,刘备道:“这些人都信得过,你可以畅所欲言了。”   贾仁禄伸手一指剑阁,道:“张鲁南来必经剑阁,我们只要先扼守那里,便可阻其前进之路。我军可以逸待劳,待其军队疲惫,再纵兵击之,便可生擒张鲁。擒得张鲁之后只要将他拉到成都城下,刘璋一定会被吓得半死,乖乖开城投降。”   刘备以手支颐,沉吟道:“张鲁是一方诸侯,如何轻易便出?”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很简单,张鲁手下有一个小人叫杨松,是张鲁心腹。张鲁对其极是信任,言听计从。可这厮极其贪财,俗话说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用金银将这小子给喂饱了,不愁张鲁不亲征。”这种贿赂小人而谋亡人国的诡计在三国时很少见,但在战国时甚是平常。秦始皇曾差人用黄金一万斤贿赂赵王心腹郭开谋图赵国,结果那人只用了其中三千斤便收买了郭开。其后赵王在临阵时换下大将李牧,自毁长城,以至于国破家亡,全都是出自郭开这个奸邪小人的手笔。   法正点头,道:“此计甚妙。不过关中在我手中,张鲁有此后顾之忧,既便有杨松之言,怕也不会轻易出兵。”   贾仁禄道:“这就要看贾文和的了,让他在关中放些烟雾,令张鲁以为关中混乱不堪,自顾不暇,无力出兵。如此一来,张鲁疑心尽去,便会听从杨松之言了。”   刘备面色凝重,问道:“这个杨松真的极贪贿赂?”   贾仁禄心道:“《三国演义》里是这么说的,是不是这么回事,老子咋知道?”   法正点头道:“确是如此。”   刘备面有喜色,吁了口气,道:“只要他肯贪钱就好办了。”   赵云道:“让张鲁亲征,将其诱入我军埋伏,等若通敌卖国,杨松不一定会答应吧。既便杨松肯做,所要的钱财也一定十分巨大。”他是一个武将,向来喜欢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与敌人放对,既便不敌,那也是技不如人之故,没什么好说的。可这种贿赂小人以求胜利之事,大违他的本性,是以有此一言。   贾仁禄道:“如今我们强,张鲁弱,杨松这种势利小人,如何认不清形势?至于这钱嘛,少了肯定是不成了,不过张鲁灭亡之后,杨松这种小人肯定是不能留的,随便找个罪过把他喀嚓了,这钱不就又回来了么?嘿嘿。”   刘备笑了笑,道:“你呀,真够滑头的。”顿了顿,道:“此计甚善,这贿赂杨松之人嘛……”   法正道:“若是主公信得过我,便由我去吧。”   刘备笑道:“有孝直前去,我无忧矣,我给你三千万钱任你使用,多买珍宝去贿赂杨松。其后你再去趟长安,同文和说明此事,他自会妥善应对的。”   法正应道:“是!”   贾仁禄道:“在这之前,我们还要先把准备工作做好。”   刘备问道:“什么准备工作?”   贾仁禄道:“我说的安抚外围郡县之事当速速去办,我们一定要比张鲁先抢到剑阁。安抚好外围郡县之后,便勒兵进围成都,围而不打,给刘璋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吓得他尿裤子。这样只要张鲁一被我们拿来,刘璋便会心胆俱裂,跪地投降,如此一来便可兵不血刃的拿下成都和汉中这两座大城了。”   刘备道:“成都和汉中均甚为难打,若是强攻,不知道要死上多少人,仁禄此计真可谓是妙之极矣。”   贾仁禄献上马屁道:“主公仁德素著,爱惜生命。我经常跟着主公屁屁后面混,多少也沾染了些主公的仁义之气,这都是主公教育的好。”心道:“在古代,饭可以不吃,这马屁可不能不拍啊。”   刘备捋了捋长须,道:“你也太会拍马屁了。哈哈,就按早先仁禄所说的先去执行,迅速安抚外围郡县,将成都围成一座孤城!”   接下来的几日无甚大事,去北方安抚各路郡县的人进行的十分顺利,五日后赵云差人来报,梓潼太守开城出降,半个月后赵云便已占了剑阁,亲自领兵镇守,以防张鲁来攻,差人前往雒县报捷。   庞羲得知刘备大败的消息后,果然深悔当初写了那封投降书信。正当他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要另写书信向刘璋表忠心之际,忽闻张任战死,雒县被夺。当时便吓得浑身乱抖,汗流浃背,尿水险些跟着滴了出来。是以邓芝前往阆中招安之时,庞羲亲自出城效迎,殷勤接待,不敢有丝毫怠慢。邓芝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招安庞羲。庞羲没口子的叫道愿降,当即便把大印献了上去。   邓芝来时逆料庞羲老儿必不会爽快答应,准备了三五套说词预备着,没曾想到竟出奇的容易,便召张飞入城。庞羲一见到五大三粗,肌肉虬结的张飞,吓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抖,牙齿交击,格格乱响,目光竟不敢直视。有了邓芝相助,张飞管起巴西来得心应手,头头是道。不到三日,庞羲虽还是巴西太守,但权利已被彻底架空了。这样的结果是庞羲始料未及的,他一生都在追名逐利,到头来却啥也没有了,心中难免郁闷。便又想着吃里扒外,谋反作乱,将城献给张鲁。怎奈邓芝智谋出众,张飞也不是完完全全的傻大个,好歹还粗中有细,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庞羲孤掌难鸣,又无隙可寻,只得徒唤奈何。   不到半个月,益州北部的汶山、阴平、梓潼、巴西四郡尽皆归附,这些绝好的消息,像雪片一样堆到了刘备的案头,乐得刘备差点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北方出奇的顺利,可南方却迟迟没有消息,徐庶领兵攻下南安之后不久便即北攻犍为,顿兵城下已有十数日,却仍未有消息送来,刘备狂喜之余,偶思及此,难免心中泛起一丝隐忧。   这日刘备念及此事,心中郁闷,便请贾仁禄到府商议。刘备道:“元直攻打犍为有些日子,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我着实有些担心。”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最近几日我也在为此事烦心,虽说犍为是成都南方门户,刘璋必派重兵防守。但此次出征是元直亲自挂帅,又有庞德、马岱等猛将兄辅佐,按理来说也该轻松搞定了,不至于会拖了这么久。子龙都拿下剑阁了,他们那边居然还没有动静,真是怪事。”   刘备点头道:“就是,就是。还有就是孝直去了汉中也有些日子,也是没有消息。”   贾仁禄道:“主公不必担心,孝直办事干练不会有事的,蜀中道路艰险,估计现在还在路上呢。”   刘备低头沉吟,不再说话。贾仁禄站起身来,来回走着,过了老半晌,还不见刘备应答,颇不耐烦,便欲告辞离去,回府同祝融胡闹。忽见一小卒迈步而入,躬身道:“报!徐军师所部在犍为遭蜀将严颜顽强阻击,前进不得。徐军师多次用计攻城都被严颜识破,因此双方相峙不下。如今徐军师打算待大雨来临之时决水灌城,恐误了主公攻打成都计划,特差我来报知主公,请主公定夺。”   刘备面色凝重,长眉深蹙,哦了一声,便低头不再说话。   贾仁禄心道:“老子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是遇到难题了,严颜是蜀中老将,老成持重,身经百战,当比张任还厉害,岂同范范?只过不刘璋向来不会用人,一直将其投置闲散,如今迫不得已了,只好把他给祭了出来。有这厮守犍为,是不好打,老子亲自去,八成也是没辙……对了,老子去不成,张飞去准成,历史上,就是张飞义释严颜的。看来这次也得他出马了,嘿嘿。”说道:“如今虽当盛夏,但不知大雨何时会来。既便大雨来了,决水灌城杀伤当复不少。如此一来百姓涂炭,如此岂是主公所望?”   刘备抬起头来,两道目光向他脸上射去,问道:“仁禄有主意了?”   贾仁禄微笑道:“此事非张翼德不能了账。”   刘备连连摇头,道:“我没听错吧,他贪杯误事如何能去?”   贾仁禄笑了笑,道:“主公同翼备结拜了这么久了,怎能不知他粗中有细,只要激他一激,他便会做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之事来。再者我们派了徐元直,严颜知道他厉害,当然小心防备,不会轻易上当。若我们差了翼德,严颜素知他有勇无谋,傻大个一名,就不会提防他用计了。”   刘备苦笑道:“他那些叫什么计啊,就会喝酒打人。我看还是你亲自去一趟吧。”   贾仁禄摇了摇手,道:“这种计有时更让人防不胜防。徐元直和我一样惯施诡计,我们一出现,不论有何动作,像严颜这样老成持重的人就会提防,考虑我们真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何会轻易上当?翼德去就完全不同了,他很少用计,向来是蛮打乱挑型的,若是他突然用起计来,还有谁能防?”   刘备沉吟道:“这样能行?我还是不放心。严颜既然能看破元直之计,翼德那点连计都算不上的花样,严颜能看不破?”   贾仁禄微笑道:“说不准还真就看不破,若是主公信得过我的话,就让翼德出阵,我保主公不出半个月便能取得犍为。”   刘备以手支颐,出了一会神,方道:“我要是信不过你,还信谁去?好吧,就让翼德前去,让元直辅佐……”   贾仁禄摇头道:“不能让元直辅佐,将元直、德昂、庞德全部调回来,就留马岱一人就可以了。”   刘备大吃一惊,道:“什么,这不是让他独当一面么,万一他喝酒误起来了,那可就遭了。上次我出征袁术,让他独守徐州,那是多大的信任?可他却贪杯误事,酒后鞭打曹豹,致使曹豹心中不忿,献门投了吕布。害得我进退失据,险些性命不保,从那之后我便不再让他独当一面了。”刘备三让徐州,做足了戏码,好不容易名利双收,志满意得。张飞却给他唱了这么一出,又将他打回原形,最后不得不依了曹操,寄人篱下。这事他深以为恨,他素知张飞脾气向来如此,江山易改凛性难移,劝也无用。表面上虽不再提起此事,但心里难免耿耿于怀。   贾仁禄微笑道:“军前恐无好酒,雒县佳酿颇醇。翼德来时,让他顺带扛走百来瓮,以免他肚子里的酒虫闹意见,不给老……主公好好办事。”   刘备脸色一变,几欲晕倒,道:“仁禄,你今天是生病了么,怎么说话如此颠三倒四的。给翼德喝酒,那不是等于让大军全军覆没么?”   贾仁禄笑道:“世事难料,焉知他这次滥饮不能拿下犍为?”   刘备哑然失笑,道:“你呀,肚子里鬼点子实在太多了,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了?好!就依你让他独当一面,我再给他一百瓮美酒,让他喝个够。这次攻犍为的军兵,大多是你集来的蛮兵,你不心痛,我又何必着急,哈哈!”   贾仁禄道:“嘿嘿,主公说笑了,既是主公首肯了,那便如此办理吧。”   刘备点头,道:“嗯,让李严、郭淮去接替翼德守巴西。”   贾仁禄道:“待他拿下犍为后,迅速让马岱接管军权,命他火速回转复命,以免他心情激动,冲到成都城下找刘璋单挑,那可就真的坏事了。”   刘备笑道:“哈哈,这事他还真做得出来。就依你。”   雒县到阆中的道路颇不易行,半个月后,张飞才得到命令,兴冲冲的赶了过来。刘备面色阴沉,道:“元直在犍为受老将严颜所阻,不得前进。仁禄向我大力推荐你,你向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也不怎么信。不过仁禄不惜以身家性命担保,我也不好驳他的面子,就勉为其难的用你吧,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张飞大声叫道:“大哥怎么老门缝里看人把人都看扁了,我又什么时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当年失却徐州之事,张飞当然不会怪自己好酒误事,将账全算在了吕布的头上,说他是三姓家奴,卑鄙小人。如今吕布已成白骨,他提起此事,兀自恨恨不矣,咒骂不停。是以他始终认为都是吕布不好,不在他精神的时候和他光明正在的大战三百回合,而是趁他喝醉了,再来取城。因此怎么也不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账算到自己头上了。   刘备笑了笑,道:“对,你办事沉稳,最不爱惹事。这次我让你独自挂帅,领五万军兵去打犍为,将元直等人全都召回就留一个马岱助你,听由你差遣。”   张飞叫道:“这可太好了!还是大哥信的过我。”   刘备道:“我可信不过你,这些都是仁禄意见。一会你要到他府上好好地谢谢他,若不是他一力担保,我是不会让你到军前发疯的。”   张飞啊地一声惊呼,怔怔出神,默然无语。   刘备道:“我知你好饮,特准备了百瓮美酒,你要去的时候,顺道带去吧。”   张飞笑得嘴歪歪,眉开眼笑,道:“大哥这是真的么,我不是在做梦么?” 第275章 义释严颜   刘备笑道:“这次我让你喝个够,这城你可要给我好好打了。”   张飞嘿嘿傻笑道:“放心吧,大哥!这次一定成,俺愿立军令状!”   当下张飞立了军令状,领了领兵的令符。他急于立功,片刻不停,屁颠屁颠地押着一百瓮美酒,迤逦往犍为军中去了。刘备曾千叮万嘱让他去贾府上拜谢举荐之德,他一时心情激动便给忘诸脑后了。   不一日张飞来到犍为军前,徐庶拜领了刘备军令,验过令符,满含深意地瞧了张飞一眼,笑了笑。交接完军务,便领着庞德、李恢二人乘马出营,取道东南,首途前往雒县而去。   犍为城下刘备军临阵易帅的消息不迳而走,传到了严颜耳朵里。严颜集众将议事,微微一笑,道:“城外刘备军中易帅之事,大伙都听说了吧。”   众文武一齐点头,严颜道:“据报刘备已将智谋出众的军师徐庶、李恢等人调了回去。派其义弟张飞前来,这张飞据说有万夫不当之勇,极是厉害,不知诸位有何破敌良策?”   坐于左首第一排的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道:“前番徐庶前来打城时,我曾献计深沟高垒,坚守不出,待敌军无粮,不用一月,敌军便会自退,到时再衔尾追之,便可大获全胜。此计幸得将军采纳,为今之计仍当如此。再者我听闻张飞性如烈火,专爱鞭挞士卒。如不与战,必然大怒,怒则必以暴厉之气,待其军士。军心一变,乘势击之,张飞可擒。”   严颜连连点头,道:“所言有理,就这么办……”   便在这时,一个小卒走将进来,报道:“报!张飞遣一军士前来劝降!”   严颜一摆手,道:“轰出……”   适才进言的那青年道:“且慢,让他进来。”   严颜向他瞧了一眼,道:“徐庶曾差了十余兵士前来劝说,连面都没见,就被我赶了出去,怎么张飞差来的人反倒要见。”   那青年道:“张飞易怒,折辱这个兵士,便可激怒张飞。”   严颜捋须微笑,道:“宣来人上殿。”   过不多时,张飞差来的兵卒走上殿来,见到严颜也不行礼,叉手而立,两眼看天,神色颇为傲慢。   严颜颜色甚是和蔼,微笑道:“张飞差你前来有何言语要对我说?”   那小卒道:“我家将军说了,让你们早早投降,饶你满城百姓性命。若不归顺,即日踏平城郭,老幼不留!”   严颜涵养虽好,听此言语也不禁勃然大怒,骂道:“匹夫竟敢如此无礼!回去说给张飞那厮听着,严颜岂是降贼之辈,叫他早早滚回去,免得到时被我擒住,小命不保。”   那小卒道:“这么说将军是不降了?”   严颜微笑道:“当然不降。”   那小卒道:“那我便告辞了。”也不行礼,转身便出。   严颜道:“来时容易,去时可就难了,来人啊!”   那小卒跟随张飞混得久了,颇得他的几分真传,一般的桀骜不驯,不过张飞好歹还会礼贤下士,可他就只会为虎作伥。来时他认定张飞所向无敌,心想他一到严颜必当吓得屁流尿流,跪地投降,此时听得严颜喊人,猛醒到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不能狐假虎威,作威作福。脸色一变,大声喊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严颜冷笑,道:“当然不会斩你,斩了你你还怎么回去同张飞说?”顿了顿,下令道:“将这个不知礼义的家伙拖出去重打一百,再在他脸上刺几个字,放将回去,羞辱张飞一番。哈哈!”   在严颜手下诸将的大笑声中,那个可怜的小卒被两名五大三粗的兵士横拉倒拽,拖出殿去。   小半时辰之后,那小卒捂着被打鲜血淋漓地屁屁,一瘸一拐地走回大帐,来见张飞。一见张飞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自己惨重经历,之后便痛斥严颜那惨无人道,虐待来使的丑恶行径,实是伤天害理,罪不容赦。   张飞向他瞧了一眼,只见他脸上赫然被人刺了四个大字:“无耻之徒。”心想这四字多半是在骂自己,不禁怒气冲天,双眉倒竖,两眼一瞪,目光瞧向帐外,直向城楼上射去,眼中似要喷出火来,道:“气死我了,严颜老匹夫竟敢如此辱我!”走上两步,冲着营外大声喊道:“点齐五百骑兵出营,找严颜老匹夫算帐去!”   张飞飞身上马,提起蛇矛,两腿一夹,纵马出营。五百骑兵乱喊乱叫,跟了出去。   不多时,张飞来至城下,城上军民早已严阵以待,一见张飞,便齐声大骂他的十八代祖宗。张飞抬头遥望城楼,脸上肌肉扭动,怒发冲冠。一声不吭,蛇矛一挥,便领着五百精骑冲了上去。城头上乱箭如雨,惨叫声中,张飞军兵士纷纷落下马来。   张飞舞起蛇矛,形成光幕,蚊蝇尚不能入,区区弓箭自然奈何他不得。怎奈手下骑兵越死越多,看看将尽,而他几次到冲到吊桥边上,均被乱箭射回。无奈之下,长叹一声,朝着城头上狠狠地瞪了一眼,愤然回寨。   次日一早,张飞又领军到城下搦战,扬言要找严颜单挑。他横矛立马,骂得正爽,忽听破空之声甚疾,知是箭来,忙挺矛去拨,已是不及。嗤地一声轻响,一只羽箭从他的头盔上划过,将盔上斗大的红缨射了下来。   张飞猛地抬头,两道怨毒的目光向城楼上射去,却见严颜面带微笑,举着长弓,来回直晃,意甚轻蔑。   张飞怒不可遏,戟指骂道:“老匹夫早晚我当生食你肉!”纵马攻到城下,城上又是一阵乱箭射来。   一连三日,不论张飞如何叫骂,严颜只是不出。张飞骂得口干舌燥,正焦急间,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次日他便又去大骂,骂了半晌,令骑兵下马,步兵坐在地上,装着疲惫不堪,欲诱严颜出城。张飞不知道的是,这计徐庶也曾用过,且用的比他高明百倍,令人不易察觉。严颜当时兀自没有理会,如今张飞摆的这初浅至极的迷魂阵,他又怎会上当,仍是坚守不出。   张飞见严颜只是不出,恼怒万分,却又无计可施,这日又怏怏回营,灌了一个晚上的马尿,忽地灵光一闪。转过天来,叫了三五十个兵士到寨外乱骂,自己则同剩余的兵马躲在了营中,摩拳擦掌,只待严颜忍受不住,便杀将出去。哪知严颜虽不如司马大大那样敢当众武装上诸葛大大送来的女人衣衫,对他的羞辱置之肚外。耐心却也甚好,一连三日,不论张飞的骂手如何骂,全然不出。   张飞是彻底没辙了,想起那日立得军令状,头皮发麻,额头上、背上汗水涔涔而下。当晚,他便窝在中军大帐,一碗一碗地吸着美酒,转瞬之间,已有数只大酒坛见了底。张飞抬起一只大酒坛,斟了一大碗酒,端起酒碗,放于唇边,刚张口欲吸。蓦地里灵光一闪,计上心头。   转过天来,张飞便差了数十人四散砍柴割草,打探樵采小道,也不再去搦战了。严颜见一贯风风火火的张大大居然不出来挑战了,心生疑惑,便差数十心腹,潜出城去,扮作张飞军兵士,混在砍柴队伍之中,打探消息。   这日,诸路探路大军回到寨中,张飞稳坐中军大帐,接见诸人。端起酒碗,喝道:“严颜老贼,连日龟缩不出。似如此何日方可到得成都城下,这头功不就被人给抢走了?真是气死我了!”张开血盆大口,将那碗酒吸入腹中,涓滴不剩。   一名小卒走上两步,躬身禀道:“将军不须忧虑,我们已打探到一条小路,可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犍为,直取成都。刘璋定以为我们正在以严颜相峙,想不到我们会从天而降,定可攻他一个措手不及,这头功还不就是将军的。”   张飞哈哈大笑,大声叫道:“似此重要的消息,因何不早报来!”   那小卒道:“我们今天方始探得明白,不敢耽搁,立时便来回报。”   张飞大叫道:“好样的,下去领赏!”小卒连日探不出路径,已不知吃了多少鞭子了。闻言不禁心花怒放,应是之后,施施然退了下去,真可谓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张飞拍手大笑,灌下三五碗烈酒之后,心情更加舒畅,高声叫道:“事不宜迟,今夜二更造饭,趁三更明月,拔寨都起,人衔枚,马去铃,悄悄而行。偷过犍为,杀到成都,攻刘璋个措手不及,趁早将这头功抢到手里!”   混入张飞军中的严颜细作听闻此等消息,心中暗喜,觅了个机会偷偷溜出营去,来到城中,将自己所听到消息对严颜细细说了。严颜心道:“听闻这厮性如烈火,好勇斗狠,贪功冒进,果然不错。这才几天便忍不住了,想要偷过犍为,突袭成都,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下令道:“今夜二更造饭,三更出城,伏于树木丛杂去处。只等张飞从小路过去,车仗来时,只听鼓响,一齐杀出。”众将齐声应诺,声若轰雷。   当晚一轮圆月挂于树梢上,林中乌鸦乱叫,颇有几分凄凉之感。严颜令兵士四散伏好,只听鼓响便一齐杀出。三更将尽,严颜正等得不耐烦,忽听蹄声隐隐自远处直响过来,忙拨开长草,探头张望,只见张飞横矛纵马,领着军马在小路上悄悄行进。转瞬间队伍便行出了三四里,后继的粮草辎重渐渐地移了过来。   严颜瞅准时机,一声令下,数十面皮鼓一齐敲响,震得众人两声嗡嗡直响。四下伏兵齐起,杀将上前,来抢粮车。   忽听背后一声锣响,一支军马突然掩至,为首一员武将大声叫道:“老贼,俺在此等你多时矣,纳命来吧!”   严颜蓦然回首,只见那员大将豹头环眼,燕颌虎须,使丈八矛,骑深乌马,正是张飞。便在这时,四下里锣声大震,张飞军从四面八方一齐杀出,将严颜军包了饺子。严颜蓦地里见到张飞,大吃一惊,手足无措。战不十合,张飞卖了个破绽,引严颜一刀砍来。张飞闪身让过,倏地伸出大手,抓住严颜勒甲绦,生擒过来,掷于地上,众军抢上前来,将其绑了个结实。   数日后,雒县城中,刘备正与贾仁禄、徐庶等人议论犍为军情。刘备面有忧色,道:“翼德到了犍为已有十数日仍没有消息,真是急死我了。”   徐庶微笑道:“主公勿急,我料不数日必有捷报到来。”   刘备道:“怎么连元直也如此有把握?”   徐庶道:“翼德勇而无谋,众所周知,偶一用计,严颜必不提防,十九可能着道。”   刘备道:“仁禄也是这么说,如此一来,我便放心不少。”   贾仁禄道:“我和徐元直,诡计多端,在敌人那里都是挂了号的。我们到了哪里,敌人一定会提防诡计。翼德好勇斗狠,在敌人那里也是挂了号的。他到了哪里,敌人只会提防他的长矛,不会提防他的诡计,哈哈。”   徐庶笑道:“先别把话说得这么满,这好消息还没来呢,哈哈。”   贾仁禄道:“那就是早晚的事。”心道:“义释严颜可是《三国演义》很出名的一段,这样的好机会不让张大大好好演演,日后他怎能做上益州牧?”   忽然之间,一名小卒走了进来,报道:“报!犍为大捷!张将军在犍为小道生擒严颜,占了犍为。如今严老将感张将军义释之恩,已归降我方了。”   刘备站起身来,来回走着,搓着双手,兴奋地道:“太好了,太好了。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啊。”   徐庶对贾仁禄说道:“我当时只想着怎么打城,没想到要换上一个让严颜不提防的将领前来,你居然连这都想到了,选将得人,真是服了你了。”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瞎猫碰到死耗子,一时之间蒙中的。”   刘备双眸如电瞧向那小卒道:“如今翼德身在何处?”   那小卒支吾半晌,方道:“张将军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肯回转雒县复命,如今仍在营中。”   刘备长眉一挺,一拍桌案,喝道:“胡闹!”顿了顿,长叹一声,道:“看来只有我亲自去一趟,才能把他抓回来了。”   徐庶叹道:“唉,仁禄全盘计划我已知晓,实是好计,确可一举覆灭两家。若是翼德贪功轻进,一不小心挫败了,包围圈一破,刘璋极有可能反败为胜,这个计划可就全盘落空了。”   刘备急得在案前来回直走,道:“唉,当初要是留元直在就好了,翼德还会听他的,如今马岱在那,翼德如何肯听?”   徐庶道:“这也怪仁禄不得,那时我若在营中,严颜必然提防,这城也不一定能拿得下来。”   贾仁禄沉吟道:“成都最好围而不打,一旦开战,后果殊然预料。如今成都城中却实没什么猛将,不过智谋之士仍是不少。好像黄权便在成都,有此公在,翼德定然讨不过好……”   刘备道:“仁禄之言有理,翼德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极易中人埋伏,若是一不小心大败亏输,我们的一番心血可就全都白费了。事不宜迟,我亲自去一趟。”说着向外走去。   贾仁禄灵机一动,一挥手,道:“且慢。”   便在这时,祝融扶着一个身受重伤的少女踉跄而入,只见她左臂、胸前、背后各被砍了一刀,深可见骨,身上衣衫已被鲜血染红大半。   贾仁禄脸上变色,叫道:“梅花!” 第276章 江州变乱   刘备其时已走出数步,见状忙抢上前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贾仁禄急道:“人伤的这么厉害,不让她好好趴着,扛到这来做什么?”   祝融白了他一眼,道:“是她执意要来的,说有重要的事要向使君和你禀告。”   梅花强撑着一口气,从江州逃到了雒县,其时已是奄奄一息,神智不清。隐约听得耳畔有人在说话,略感清醒,睁开眼来,悠悠地道:“不关夫人的事,是我硬要来的……使君快想办法吧,孟达反了……”说到此一口气没喘顺,又晕了过去。   刘备心头一震,脸色一变,抓住她的手,使力摇晃,叫道:“什么,这怎么可能!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梅花受伤甚重,不论刘备如何摇晃,却是不醒,只是轻轻地哼了几声。   徐庶道:“快请大夫前来诊治。”   刘备忙令祝融将梅花搭至内室,唤人延请当地名医前来诊治。过不多时,大夫便即前来,一见梅花受伤如此严重,面色凝重,将刘备等人赶了出去,只留祝融一人照拂。   刘备在前厅来回走着,喃喃地道:“孟达怎么可能会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徐庶沉吟半晌,不明其理,叹道:“如今只有等梅花醒来才能说的清楚了。”   贾仁禄心道:“孟达是反骨仔不假,但好象还没有疯到在刘备手下便造反的地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备道:“看来梅花一时也醒不过来,前因我们先不去管它,既是孟达反了,我们便该商量一个对策出来。”   徐庶沉吟道:“如今情况不明,孟达是不是真反还不得而知。若是草率行事,迫得孟达真反,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刘备道:“江州地当要冲,孟达若是真反,便截断了我们的归路,我军将被断成一南一北两截,进退失据,那样可是要大败亏输的。”   贾仁禄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我早看孟达不顺眼,但也料不到他会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竟会在这节骨眼上造反。”   徐庶向他瞧了一眼,道:“我曾听孝直提起说你对这个孟达好象很有成见,问他原因时他却支支吾吾地不肯说明。当时我认为说不定是你们两人意见相左,致有误会,也就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其中好象大有关连,你就别有所隐瞒了,快说吧。”   贾仁禄心想:“这关系到红袖的隐私,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弄得地球人都知道,那红袖还怎么做人啊。”迟疑道:“这个……”转念又想:“不对,只跑出一个梅花出来,其他人难道都遇害了?不会吧,若真是如此,孟达!孟达!老子一定活剥了你。”想到此泪水盈眶,心中激动,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刘备走了两圈,见贾仁禄迟迟不答,急道:“这当口便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都说出来吧。”   贾仁禄沉吟片刻,一咬牙,便将孟达如何与红袖相识相恋,又如何嫌弃红袖地位低下,看上出身名门的张家小姐,始乱终弃之事细细对二人说了。   刘备、徐庶听完一怔,出神半晌,互视一眼,齐声道:“没想到他是这么一个人。”   贾仁禄道:“这事事关红袖名节,所以我不便多说,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想她难堪,是以除了那日让孝直知道了之外,我没对他人说起此事。”   徐庶点了点头,道:“你这样做是没错的。这事你可确定清楚,真的果有其事?”   贾仁禄道:“对的,我那日曾无意中撞见二人在我家庭院之中幽会,二人关系亲密,举止亲昵,根本不似孟达口中说的那般两人毫不相识。”   刘备道:“早知如此,当初便不给他提亲了。”   徐庶道:“当初我感其意诚,这才决定搓合此事,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回事。唉,悔之晚矣!”   贾仁禄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也怪你不得。我想孟达对女子尚且如此,对主公可能也……”   刘备摇头道:“女子怎好与主公相提并论,孟达饱读诗书,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应该不会把持不定吧。”   徐庶道:“仁禄所言倒也有些道理,由一斑可窥全豹,若孟达与红袖之事属实,孟达便是一个天性晾薄之人,这等事他应该做得出来。不过如今造反不是最佳的时机,孟达颇有智谋,当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要也是选在我们与张鲁、刘璋交战正剧,首尾不能相顾之时。他为何会如此作,我是百思不得其解,想来内中有人挑拨。”   贾仁禄点头道:“该是如此。”回头看向内室,叫道:“这个大夫到底会不会看病啊,进去了这么久,还没将人给医好,真是个庸医。”   便在这时,祝融面带喜色的走了出来,道:“梅花醒了,大夫说可以问她话了,不过最好不要让她情绪过于激动。”   贾仁禄眉开眼笑,道:“这位名医果然有些本事,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哈哈!”说着便跟在刘备之后走进内室。   四人走进内室,贾仁禄一看,只见梅花脸无血色,精神委顿,不禁心中一痛,眼中泪水莹然。   梅花一见他们到来,便道:“孟达反了。妹妹和红袖、刘玉秀她们都被孟达抓去了。彭允被打成重伤,动也动不了了。主公,老爷,快去救他们吧,快去……”说到此,便又两眼一黑,晕了过去。那位不知是庸医还是名医的大夫忙施金针将其救醒。   刘备柔声道:“慢慢说,不用着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花道:“我也不太清楚,老爷走后,府中开始太平无事。可是过了几日,孟达便常常借口关照我等,上门拜访,其实是为了和红袖姐姐那个……那个……幽会……”   啪地一响,贾仁禄右拳狠狠砸在自己的左掌上,喝道:“这不要脸的东西都有老婆了,还敢搞外遇。要搞你也到别人家里搞去,居然搞到老子府上来了,他……”说到此猛然想起刘备正在跟前,忙将“妈的”两字给咽到嘴里,胀得老脸通红。   刘备摆了摆手,道:“仁禄别打岔。”对梅花说道:“你接着说。”   只听梅花接着说道:“红袖姐姐当然不肯,每次同他见面时都叫彭允陪着。孟达见讨不到好,恼羞成怒,竟趁彭允出城跑马的时候,令人将他给打成重伤……”   徐庶问道:“此事可有证据?”   梅花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道:“没有,只是红袖姐姐说一定是孟达做的。因为彭允哥哥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加之他以前经常出去跑马,都没有事情,怎么会直到如今才平白无故的被人打伤?”   贾仁禄气得手足冰冷,颤声道:“这畜生八成是疯了,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他竟然一点也不把老子放在眼里,居然敢如此胡作非为。”顿了顿,怒气稍抑,问道:“虽说喜新厌旧是男人的天性,但孟达新婚燕尔,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来勾三搭四,他家那只母老虎难道也不管?”   梅花道:“这事我还是听到一些,我曾听人家说起孟达娶的这位夫人在做小姐之时,便横蛮泼辣,又极得她父母宠爱。是以她做事无法无天,蛮不讲理。府中的丫环、仆役大半都受过她的欺负,却又没人敢吭声。嫁给孟达之后,她的小姐脾气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弄得孟达大是头痛,拿她一点半法也没有。是以深悔当初的决定,不再喜欢张家小姐了。”她在贾府可算是享福了,贾仁禄向来怜香惜玉,对这等童工更是颇为照顾。平常活计本就不多,闲暇之时便到处打听家长里短,八卦新闻,以为笑乐。亏得如此,这次才能提供出这条至关重要的线索,可见八卦新闻也不都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柯南道尔笔下的神探福尔摩斯,便素爱打听这路新闻,常化装易容,窝在阴暗角落里,听大妈大婶嚼舌根。因为这路新闻虽然经过不少人添加佐料,难免失实。但只要用心分析,将那些人为的佐料去了,得到的往往就是最真实的情况。   贾仁禄道:“当初为了能娶到张家小姐,孟达下了多大力气?到处找人上门提亲,光元直的府上就去了三次,都快成拉壮丁的了。如今他算是如愿以偿了,不管货色如何,都要接受下来。这可是他自己挑的,既便是挑到一个烂柿子,也怨不得旁人,只能怪自己倒霉。他可倒好,红袖比那女的要好上百倍,他当初只因地位身分,便弃如敝履。如今受不了家里那只母老虎的欺负,便又跑来勾勾搭搭,这叫什么人嘛。”   刘备摇头苦笑,道:“没想到孟达竟是这种人,当初我见他颇值信任,这才委任为巴郡太守。唉,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我错识孟达在前,没料到翼德的本事在后,看来我这看人的眼光真的很有问题。”   贾仁禄道:“主公也不必过于自责,主要是孟达这厮太能装了。”   徐庶道:“这样也不至于抓人啊,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了?”   梅花道:“后来不知怎地孟夫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亲自跑到府上来闹,揪住红袖姐姐乱扭乱打,众人死劝不住,直到孟达赶来时,她才放手。”说到此有些累了,顿了顿又道:“我们见红袖姐姐被打的鼻青目肿,甚是严重。心中气不过,便劝她写封书信将此事告诉老爷,求老爷作主。红袖却说老爷正在前线作战,劳心劳力,不该再拿这样的小事烦他了。她还说孟夫人出过气了,想来不会再来无理取闹了。”   “之后几日果然太平无事,我们均想这事可能就这么过去了。哪曾想到那日早上我们起来时发现红袖姐姐竟已不在府中。我们急得跟什么似得,在城中到处找寻,也没有发现她的踪迹。玉秀姐姐猜想说人一定是被孟太守掳去的,于是我们便去找孟达要人,哪知他竟矢口否认,说根本不知此事。我们一时心急同他吵了两句,跑了出来。心想有可能孟达真的不知道,便又在城中继续寻访。当晚我们回府时却发现府中已然大乱,地上尸体横七竖八,鲜血淋漓,好可怕,好可怕……”说到此面容扭曲,脸色苍白如纸,似在回想当时的可怖情景。   贾仁禄怒道:“孟达这厮居然敢血洗我的府邸,这不是反了是什么。”   徐庶道:“仁禄先冷静些,是不是孟达所为还不清楚。”   梅花急道:“是的,是的,就是孟达干的,是太守府上的差役兵卒没有错。他们一见到我们便追了出来,我们吓得没命的逃跑。妹妹先被钢刀劈中,摔倒在地。我刚要去拉,玉秀姐姐也不知哪来的力道将我抱了起来,窜了出去。一路之上,孟达的兵士一直紧追不放,我躲避时一个不小心,被一名兵士砍了几刀,若不是玉秀姐姐拼死相护,我可能就已经死了。我们一直跑到了一条小河边,没了去路。就在我们一愣神的功夫,前面已涌来数不清的兵卒,将我们围了起来。玉秀姐姐伸手一推我的后背,将我推入水中,自己却冲了上去,之后发生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好在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常在江里游泳,颇识水性,我便从水里遁走,逃出城来,赶到这里来报信。老爷,快去救救她们,快去……”说到这里再也支持不住,又晕了过去。   贾仁禄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怒道:“他妈的,宰了这兔崽子去!”此时他愤怒异常,便是天王老子也敢骂,何况只是在刘备面前骂一句“他妈的。”   徐庶道:“二哥切莫心急,梅花所知之事甚为有限,这其中有些事情我们还没有弄清楚,不可冒冒然便去。”   刘备两眼瞪得溜圆,脸皮紫胀,身躯轻颤,道:“抢人杀人,居然还敢血洗军师府邸,这还不清楚,那什么才算是清楚?”   徐庶道:“主公且息雷霆之怒,这事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须当从长计议。再者如今江州被孟达掌控,我军进退失据,若起大军回夺江州,刘璋势必卷土重来,我们之前所做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刘备沉吟半晌,如梦初醒,定了定神,道:“对的,元直之言有理,此事该当如何?”   徐庶道:“先差个人到江州打探清楚情况再作区处。”   贾仁禄摇头道:“如此一来一回,那些娘们估计个个都到极乐世界去了,不行,这主意不行。”   徐庶道:“二哥,如今大事为重,这里可有数万将士。你难道为了这几个女子的死活,就忍心看着此间的几万将士死于非命?”   贾仁禄道:“这……”沉吟半晌,又道:“好在尤冲临去长安时给我的那张人皮面具我还带着,孟达没见过这东东,认我不出,我亲自去江州一趟,打探清楚情况,还请主公许我便宜行事。”   刘备点头道:“好的。”转身出屋,不多时提了柄长剑来,将剑一横,递了上去,道:“这是我的随身佩剑,你执此剑去江州,凡事可便宜行事,不必报我!”   贾仁禄心想:“这可就是上方宝剑了。”伏地拜倒,双手接过。 第277章 惊悉阴谋   徐庶道:“二哥亲去,那是再好没有了。我料江州的形势不容乐观,这水估计很深,还请二哥多加小心。”   贾仁禄双眉一挺,道:“长江水那么深都淹不死老子,江州这洼浅水又能把老子怎么样了?”   刘备道:“还是小心为上,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选三五个勇将护卫你前去。”   贾仁禄心道:“最好的保镳就是赵大大,有他在比穿一百件防弹衣都管用。可是这小子被老子差到剑阁去了,这当口也叫不回来。接下来就是甘宁,不过刘璋这小子知道了孟达造反的消息,一定会来捣乱的,这边没有一两根柱子撑着,刘备就要死翘翘了。”道:“主公这边也须人手,这样吧,就祝融这小妮子便成。一来她在江州逗留的时间不长,没和孟达朝过向,孟达不识得她。二来,她身手了得,曾在大白天闯入我那里三层外三层,把守的密不透风的狗窝里进行突击检查如入无人之境。三来,她那飞刀神技百发百中,那日校场的表现有目共睹,主公也是亲见。”   刘备点头道:“嗯,她那一手飞刀的确惊世骇俗,我再差五百亲兵供你趋策。这些人都追随我有些年头了,忠心不二,且身手了得,有他们随你同去,当保无虞。”   贾仁禄道:“多谢主公关心。”   刘备淡淡一笑,道:“你我二人亲如兄弟,又何必如此客套。”   贾仁禄道:“犍为那里不需主公亲往,只需元直前去便可,有元直在翼德不敢乱来。主公这边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只要守住雒县,我尽快处理好江州之事便赶回来。”   刘备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好就依你之言,你深入龙潭虎穴可要多加小心。”   徐庶道:“若是江州局面恶劣,二哥处理不了,不必勉强,还是赶回来,集思广益,总会有应对之策的。”   贾仁禄点了点头,他心急江州那一众娘子军的安危,不再多说,当即告辞离去。次日一大早,他同祝融并骑而出,领着护卫刘备的五百近卫,骤马出城,向江州奔去。   不一日众人来到江州城下,贾仁禄不即进城,手搭凉棚,极目望去,只见东北角一带都是乱山。贾仁禄一挥手中皮鞭,指向一座颇高的山峰,道:“那里风景颇佳。娘子,我们到那里看看山景,说说悄悄话岂不爽哉?”   祝融扭头望去,嗔道:“我是看不出什么好来,再者跟你有什么悄悄话好说?”   贾仁禄横了她一眼,道:“像你这种大老粗,就会玩玩刀子,身上没半根雅骨,哪能看出什么好来?”   祝融拔出一柄飞刀,笑吟吟地道:“呵呵,我就会玩刀子,你要不要试试?”   贾仁禄忙纵马闪向一旁,连连求饶,姿式滑稽,好似跳梁小丑一般,逗得祝融格格娇笑,花枝乱颤。   过了小半个时辰,众人转过一个山坳,登上那座山峰。贾仁禄令五百亲兵四散警戒,与祝融立于坡上向下望去,城中一应布置,尽收眼底,一览无余。贾仁禄看了半晌,长眉深琐,喃喃地道:“旗帜变色,改弦更张,看来孟达真的反了。”   祝融点头道:“嗯,守卫比原来严密了数倍,还有不少暗哨,要打探消息看来很不容易。”   贾仁禄面有忧色,道:“看来那些娘们凶多吉少。”   祝融亦颇为贾府的那些婢女担心,道:“你不是经常暗夜打城么,我们偷偷溜进城去,候到半夜四下放火。孟达不明所以,以为大军真得到来,说不定就开城逃遁了。”   贾仁禄摇头道:“孟达不是张任,不会轻易上当的。我玩这招都是看人的,像孟达这样的名人,我是不会轻易试的。我们的家底本就不多,稍一不慎,人没救出,我们自己倒全都折进去,那可就全他妈完蛋了。”   祝融道:“呵呵,我还以为你一开始便会冲到太守府里找孟达算帐呢,没想到你居然会找座山峰,居高临下探看敌情。”   贾仁禄横了她一眼,道:“当我是张飞啊!如今敌众我寡,不弄清敌情,冒冒然地冲将进去,肯定死翘翘,还报个屁仇啊。”顿了顿,问道:“让你去太守府探听敌情有几分把握?”   祝融向下望了一眼,道:“你看,老百姓可以进城,只不过要搜查而已。一会我混进城去,到了晚间在悄悄地潜进太守府里探查应该没有问题。”   贾仁禄道:“孟达做贼心虚,这府中防卫一定十分严密。你进城后先在府外查察一番,看看情况,若是十分困难,不可勉强,回来我们再另想办法。”   祝融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贾仁禄走上前来,揭下面具,为她带好,细细整理一番,侧头看了看,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你的皮肤黑了巴叽的,哪像个中原女子?进城时还不一眼就被人认出来。带着这个,别人就会以为你是一个傻大个,哈哈!”   祝融悠怨地横了他一眼,潜进树林,换了套男装,结束停当。来到他面前,问道:“那你呢?”   贾仁禄道:“老子就躲在山下山坳边的密林中静候佳音,你来时可到那里找我。”   祝融点了点头,贾仁禄道:“记住,千万别过于心急,探不到消息也是一样的。你若陷进去了,老子可真要杀将进去,同孟达玩命了。”   祝融张开双臂紧紧搂住他,伸过嘴去,在他唇上吻了一口。扭过身子,向山下飞奔而去。   贾仁禄望着她的背影,出了一会神,招呼五百亲兵聚拢过来,命其中身手尤为了得五十人化整为零潜进城去,接应祝融。自己则带着其余众人来到坡下山坳之中潜伏起来。   时光如浩浩白水,飞速流过,转眼间夜幕降临,一轮圆月挂上了树梢。这一夜可谓是他平生所过的最长一夜,他但心祝融安危,提心掉胆,一宿没睡,若不是怕被人发现,早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个不停了。他心中好似有无数芒刺在攒刺,心想若是再多几日,他八成和彭允一样,愁白了少年头,去当个白毛男了。好容易挨到次日一早,太阳在群山边上露出一弧,金光万道,射入了他隐身的树林之中。他拨开长草,探出头来,望向山坳前的空地,呆呆出神,祈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早点出现在眼前。   可直到太阳缓缓地落下,只剩下一弧时,仍不见祝融的身影。过不多时,太阳落山,四下里一片漆黑。伏在贾仁禄边上的一位亲兵悄声道:“军师,你还是吃点东西吧,从昨天到现在你什么也没吃,这怎么成?”   贾仁禄呆呆地望着前方,喃喃地道:“不可能啊,都一整天了,她怎么还不来?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那亲兵见他对自己的话语充耳不闻,摇头苦笑,从怀中掏出一张饼,递了上去,道:“军师还是吃点吧。”   贾仁禄一摆手,不耐烦地道:“老子不饿……”   突然之间,那亲兵倏地伸出手来,按住了他的嘴。贾仁禄大为恼怒,回头向他瞧去,刚欲骂娘,却见他比了个噤声的手示,示意有人到来,忙硬生生地将“他妈的”三个字咽到肚子里。   山后传来脚步声响,有人走近。贾仁禄喜上眉梢,张嘴欲呼,却见那人转进山坳,身影颇为熟悉,像是在哪见过,却和祝融太为不同。他不禁大吃一惊,硬生生地将已到嘴边的“祝融”两字吞进肚里。过不多时,那人来到了离他们隐身之处不过数丈的一个高岩之上坐好,不住左张右望,翘首祈盼,好似在等什么人。   贾仁禄向那人望去,四下里光线虽弱,但还是让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登时一张嘴张的老大,怎么也合不拢了。蓦地里他好象很什么都明白了,却又似是而非。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被他用计揭露身份,原形毕露,险些小命不保的刘蒙。   贾仁禄心道:“他怎么会在这里,看来这一切都是他在暗中捣鬼。娘的,当初就不该一念之仁,饶了这家伙的狗命。桂花说的没错果然是一日纵敌,万世之患。”又想:“这家伙好象在等什么人,难道是孟达?不可能,他要找孟达直接到太守府便成,不用到这个鬼地方来喝西北风。除了孟达,他还会等谁?”   “我听刘备说他在去西域的路上用计杀死守卫,逃了出来,逃到羌氐部落之中,勾结氐王千万攻打天水,却被元直用计逼退。这家伙一计不成,这次竟然来策反孟达。看来他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南墙不死心。哼,这次遇到了你贾爷爷我,就算你前世不修,待会老子好好的给你上课。看在都是老熟人的份上,学会就不收你的了,算便宜你这小子了。”   忽听边上的亲兵悄声问道:“军师,这人你认识?”   贾仁禄道:“对的,他和江州之事大有关连。”   那亲兵道:“他已在我们的包围之中,要不要拿来拷问?”   贾仁禄道:“先等等,这家伙好像在和什么人幽会。说不定是约了哪个大家闺秀来此过二人世界,等他们脱裤子办正事时,老子再杀将出去,那时才叫带劲呢!”   那亲兵嘴角边浮起淫笑,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众人伏于林木间等了良久,忽见黑影一晃,一道黑影闪进了山坳,来到了刘蒙面前。贾仁禄待那人停了下来,方才看清,只见那人身材瘦高,身着黑衣,脸上黑巾蒙面,看不清样貌。   只听刘蒙淡淡地道:“你总算来了。”   那黑衣人道:“这件事你办得不错,主公很高兴。他言道事成之后定有重赏,要你好好干。”   刘蒙感激涕零,站起身来,长揖到地,道:“多谢主公赏识,敢不甘效犬马,哪里还敢望什么赏赐?”   那黑衣人点头道:“如今孟达既已造反,便可趁势攻下江阳,截断刘备归路,使他们进退失据,这样我们才好坐收渔利。”   贾仁禄悄声道:“刘蒙这厮几时投刘璋了?”   边上的亲兵附在他耳边悄声道:“听那黑衣人的口音不像是蜀郡这带的,倒像是汉中那带的。我是关中人,早先也去过汉中,所以懂得那带的口音。”   贾仁禄心道:“这厮难道是投了张鲁了?对了,该是如此,羌氐之境离武都汉中不远,那小子估计是因攻打天水失败,不受当地酋豪欢迎,被扫地出门,就顺道跑去投张鲁了。张鲁这厮望之不像人君,连守门犬户都不算。这因各大势力都没空理他,他才在那里胡乱蹦达的,这样的人刘蒙居然还去投效,真是有病。”   只听刘蒙说道:“还请你上禀主公,如今孟达手中兵士不多,攻打江阳恐怕没什么把握,还请主公多给些时日,我们这边准备充分了,便好下手了。”   那黑衣人哼了一声,道:“如今主公正欲兴兵伐蜀,时机稍纵即逝,如何等得?我也知道现在就要你们攻下江阳有些勉强,不过这是主公交下的任务,你可要用心完成。要是办砸了,你应该知道后果吧。”   刘蒙脸色一变,忙道:“会的,会的,我一定尽力去办。我回去后再和孟达商量商量,尽早定下计谋,出兵攻打江阳。”   那黑衣人点了点头,道:“主公出兵攻打剑阁之时,你和孟达便在江阳策应。如此一来刘备前有刘璋后有我们,里外夹击,非败不可。刘备败后,我军便可趁势夺取他在益州的势力,刘璋便不足为虑了,早晚成都也必将被我们夺下。到时我们便拥有西蜀、汉中,势不可挡,趁势再拿下关中,灭了刘备。到那时主公便一呼百应,号召天下群雄攻灭曹操,登基称帝,你我便是开国功臣,进爵封侯指日可待。哈哈!”   刘蒙陪着他干笑两声,道:“我在长安一不小心中了贾福那厮的诡计,险些性命不保,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主公攻下长安之时,只要主公答应将贾福一家交由我处置,我便别无所求,哪还敢期望进爵封侯?”   那黑衣人道:“这容易,主公拿下长安之后,贾福一家还不是手到擒来,那时你随你怎么处置都行。这个贾福惯会行使诡计,既不肯为我所用,便不能留了,你不妨顺手除去。他家里的哪些夫人嘛,嘿嘿,据说个个貌如天仙,杀了怪可惜的,哈哈!”   刘蒙嘴角边上挂着一丝淫笑,道:“到时这些夫人一定是主公的了,我哪敢独占?我炮制了贾福之后定将她们献与主公。”   贾仁禄心道:“娘的,这条计谋也是有够毒的,要不是老子事先探听到了,一定会闹得个手忙脚乱,搞不好还真就吃不了兜着走。哼,现在就不同了,你们还想着分老子的美媚,那可是连刘备、曹操府里都没有的高级货色,你们有这艳福么?等老子哪天打下汉中,一定要将你们的老婆揪将出来,扒了衣衫打屁屁!真是气死我了!”   接下来刘蒙与那黑衣人都在谈论日后攻下长安之后当如何如何,其中涉及最多的便是贾仁禄的那些夫人当如何处置。贾仁禄听得邪火乱冒,数次险些命令手下亲兵杀将出去,将二人乱刀分尸,扔去喂狼,但一想到小不忍则乱大谋,便强行忍住了。二人聊了良久,那黑衣人便悄然离去。   贾仁禄边上的亲兵悄声道:“这厮真不是个东西,他一定知道不少内情,让我去将他拿来。”   贾仁禄道:“别,他好象仍在等什么人,看看在说。”   又过了足有半个多时辰,只见刘蒙时而抬头看天,时而左张右望,似在焦急等待着什么人。贾仁禄等人不明所以,难免大眼瞪小眼。正焦急间,忽听车轮滚滚直山外直响进来,一辆马车驶近。突然之间,车轮声顿歇,四下一片寂然,跟着一个女子声音娇叱道:“退到两百步开外,无我命令不得靠近!”   那车夫应道:“是!”掉转马车,绝尘而去。 第278章 山坳私会   过不多时一个女子走进山坳,刘蒙一见他大喜迎上,张臂将她搂住,道:“你怎么才来,可想死我了。”   那女子横了他一眼,道:“你不是约我这时候来的么。再者孟达那厮一直在府中处理政务,我怎敢出来。哼,等他去会那只骚狐狸了,我才好出来的。”   刘蒙笑了笑,道:“嘿嘿,他去会那只骚狐狸不正好么,你便可以是来会我了。”低下头去吻了她一口。   良久唇分,嘤地一声,那女子娇躯一软,偎在他的怀里,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妙目流盼,向他望去,道:“哼,要不是孟达说一定不能伤害那只骚狐狸,要不我早把她的脸蛋划花了。”语调间充满了怨毒,贾仁禄听到此不禁打了个寒噤,心道:“这个女的什么路道,好象和孟达住在一起。难道便是他千中挑万中选,费尽心机才搞到手的那只烂柿子?该是如此,她应该便是孟夫人了,所谓的那只骚狐狸,应该便是红袖。照这么说,红袖应该没事,这我便放心了。”   刘蒙笑道:“你还吃那只骚狐狸的干醋,这么说你对孟达这厮有意思,难道不怕我吃醋么?”说完便向她的樱唇吻去。孟夫人唔地一声,宛转相就。两人紧紧相拥,啃在一起,一阵热烈地忙。   忽地有人悄没声息地欺到了贾仁禄的背后,双手倏地伸出,按住他的双眼。跟着伸过嘴来,凑在他的耳边悄声道:“不许你想那只骚狐狸,只许想我!”双手随即放开,正是祝融。   贾仁禄心中狂喜,险些叫出声来,侧头向她瞧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才来,可想死我了。”   祝融横了他一眼,道:“这是那个臭男人说过的,你怎么跟着他学。”   贾仁禄道:“嘿嘿,先不说这个了。那女的是什么路道?”   祝融道:“她就是孟达名媒正娶的夫人,我见她半夜出城,料想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便藏身于马车底下,混出城来。没想她竟会来这里,倒也省了我们不少麻烦。”   贾仁禄道:“这还真叫瞎猫撞到死耗子,不过这都能撞到,老子狗屎运还真不是一点点的好。”   祝融向山坳中的二人瞧了一眼,悄声道:“他们那些烂事做完了,快别说了,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贾仁禄点了点头,侧耳细听。只听刘蒙问道:“你我之间的事,孟达的可曾有疑心?”   孟夫人柳眉一蹙,道:“嗯,他开始在怀疑我了,不过怕他做什么,他能把我怎么样?他现在心里只有那只骚狐狸,别的什么也不放在心上。可是那贱人却不睬他,哈哈!活该,就该这么折磨他。”   刘蒙道:“你不会对孟达有意思了吧。”   孟夫人白了他一眼,道:“哪能呢,我对你的情意你难道不知道么?只是我气不过他对我爱搭不理的样子的,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样对我!哼,总有一天,我要让他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刘蒙笑道:“他不理你,那不正好么,咱俩做一对夫妻。”说着双手沿着她的脊背向下游移,摸向她的美臀。   孟夫人左手伸去抚摸他的面颊,啐道:“谁和你做夫妻了?”话虽如此说,话语中满是柔情蜜意,显是千肯万肯。   贾仁禄看地欲火大盛,捏着祝融的小手,伸嘴在她的耳朵悄声道:“咱也做一对夫妻吧,嘿嘿。”   祝融悄声嗔道:“滚!谁和你做夫妻了?再不老实,我要飞刀子了!”   贾仁禄打了一个寒噤,不敢再多说了,不然飞刀可就真要来了。忙继续倾听刘蒙与孟夫人的对话,只听刘蒙说道:“呵呵,我可是把心都掏给你了,你还不答应,看来我只有死……”   孟夫人伸手按着他的嘴,道:“别!别说这个字,不吉利。”长叹一声,道:“唉,我也想我们两人能长相厮守。你的主意这么多,还不快想个主意,让我们两人可以在一起,这样的偷偷摸摸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了。”   刘蒙沉吟半晌,叹了口气,道:“难,实在是很难。我想破头皮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看来我们只能如此偷偷摸摸的。唉,虽然这样有点美中不足,却也没有办法,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天地尚不完美,又何况我们呢。”   孟夫人向他望去,一跺脚,嗔道:“哼,一看你就是不用心!我们的事你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是不是又看上别的女子了?你的这些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就会勾三搭四!当初可是你千哄百骗,硬要我嫁给孟达的。若不是我在家里哭得死去活来,绝食绝水。别说是刘备亲来,便是皇上亲来,父母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的。哼!你一开始就没安着好心,我跟你说,你要是朝三暮四,我把这些事都抖出来,我活不成,你也不得好死!”   刘蒙连连叫道:“好妹子,别,千万别。这样我可就真得死定了,你不心疼么?”   孟夫人道:“哼,都抖了出来,我也活不成。总之,要死我也要拉上你一起死。”   刘蒙笑道:“呵呵,能和妹子一起死,那才真叫求之不得呢!”   孟夫人笑靥如花,啐道:“哼,美死你!”又道:“还不赶紧想办法……”突然间胸口一阵烦恶,哇的一声,扶着他的肩头大吐起来,喉头不住作呕,却只吐出些清水。   刘蒙轻轻拍她脊背,柔声安慰道:“怎么?你吃到了什么不干净……”忽地声调转高,道:“你……你……你……”至于“你”字下面该说什么,他一时心如乱麻,再也说不下去了。   孟夫人又呕了两下,忽地反过手掌,拍的一声,重重打了他一个耳光,骂道:“我是什么我!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这样叫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双拳在他胸口不住捶打。   刘蒙惊得呆了,隔了半晌,方道:“是我的么?”   孟夫人脸上一红,右手一扬,拍的一声,又重重地打了他一记耳光,骂道:“不是你的还是谁的。孟达从洞房那日之后便再也没有碰过我!”顿了顿,厉声道:“快点想办法,再下去可就遭了!”   刘蒙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道:“都嫁人了你的脾气还是没变,别动不动就打人啊。先别着急,我慢慢想办法,慢慢想办法。”说着来回走着,低头沉思,过了半响,停下脚步,道:“有了,看来只有这个办法了。”   孟夫人道:“什么办法,快说,快说,你可急死我了。”   刘蒙道:“让他出兵攻打江阳,这样把他支开了,我们不就可以长相厮守了么?”   贾仁禄心道:“够鬼的,这主意早就在他心里装着呢。一开始却不说出来,怕显得别有用心。等到轻怜蜜爱的一大套之后,孟夫人毫不疑心了,这才装着迫不得已的样子喷了出来。这小子真他妈的有够黑的,孟夫人遇到他算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孟夫人道:“怕没有这么容易了。”   刘蒙问道:“上次那样的主意不能再用一次了么?”   孟夫人摇了摇头,道:“不行了。上次你让我在酒中下药,将其迷晕,骗得他在你事先写好的手令上签名用印,使得我们可以调动城中兵马围攻贾福的府邸,最终迫得他不得不造反。如今他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再也不吃我送去的饭菜了。”   刘蒙道:“他如今三心二意了?”   孟夫人点头道:“嗯,他曾有一次喝得醉熏熏地骂我是艳若桃李,心如蛇蝎,说他好生后悔娶我上门,后悔被我拉下水做这种灭族的事。哼,男子汉大丈夫哪个不想割据一方,称王称霸,他居然后悔了,真是没用。”   刘蒙道:“就是,就是。咱不去理他。现在他贪污受贿,称兵造反,擅自血洗军师府这些罪状都在我们手里,那可都有文书有证。有这些如山铁证,他便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不怕他不就犯。明天你跟他好好说说,让他认清形势,这开弓哪有回头箭,只要打下江阳,扳倒刘备,他便是益州之主,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孟夫人道:“真的是这样么,那不是太便宜他了么?”   刘蒙微微一笑,道:“你当然要和他这么说,若不诱之利,他怕灭族,估计就不敢做了。”   孟夫人道:“哼,我的话他敢不听么,再说让他成为一方诸侯,又不是害了他。”   刘蒙道:“你就去这么劝他,不行就用红袖……”   孟夫人嗔道:“别提那个贱人的名字,我听了就恶心。”   刘蒙忙改口道:“就用那个贱人去威胁,他现在好象很喜欢那个贱人。”   孟夫人道:“嗯,如今那贱人在我手里,要不是他执意要求,我连面都不会让他见的。”   刘蒙道:“你这么放心让他们俩单独见面,不怕孟达将人给救出去?”   孟夫人道:“那个小院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又有你的心腹卫士在暗中监视。他知道他要是带大批军马去救人,就只能见到那贱人尸体了,因此他不敢乱来,每次都是一个人前去。”   刘蒙道:“还是小心些为好,以后最好让他们少见面,这贱人可是我们手里的宝贝。”   孟夫人道:“嗯,那些证据你都藏好了么?孟达就是因为在我这始终找不到那些证据,才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刘蒙一拍胸脯道:“放心,我都藏在一个隐密的所在了,只要他敢乱来,这些证据很快就会传到刘备的桌案之上,这样就算他能保住小命,这官肯定也是当不成了。”   孟夫人嗔道:“没得当官那可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贾仁禄心道:“原来刘蒙利用孟夫人收集或捏造了一些孟达非为做歹、贪污受贿的证据,以此来要胁于他,一步一步将他迫反,这厮为了报复我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唉也怪刘大大对孟达过于信任,留他一个人守城,也没派一个人分他的权。这时的太守上马管兵,下马治民,权力大的吓死人,要造起反来,也是容易得紧。”   只听刘蒙说道:“嗯,你明天就去逼他,无论如何将他给逼到江阳去,这样我们便可以长相厮守了。”   孟夫人道:“想个办法杀了他不成么,那样我们便可永远在一起了。”   刘蒙摇头道:“还不到时候,城中兵权大半还不在我们手里。他要是死了,江州必然大乱,到时我们什么好处也得不到,还有可能满盘皆输。”说着望向她,见她面色不豫,便笑了笑,道:“放心,他肯定是要死的,等到我们掌握了军权,那时他在江阳,要杀他就很容易了,只要做得恰到好处,便可制造出一个孟太守孤注一掷称兵造反率兵猛攻江阳,中箭身死的假象。别人就算知道此事,也只会说他是恶贯满盈,天夺其魄,没人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的。哈哈!”   孟夫人笑靥如花,啐道:“你真是坏死了。”   刘蒙道:“好了,正事也说完了,我有点等不急了。”伸手去解她的衣衫。   孟夫人唔地一声,半推半就,只是略加撑拒,道:“别在这里,还是到城里吧。”   刘蒙环顾四周道:“怕什么,这里甚是僻静,绝少人来。”   两人正在热恋当中,久不见面,情欲如火,欲令智昏,竟未查察周遭形势,便幕天席地,做起那调调儿来。正缠绵悱恻,相互穿衣解带之时,猛听得喊声大震,山坳两旁的山林间涌出了无数英雄好汉,将他们围了个结实。   只见西北角上人群向两旁一分,一男一女手牵着手缓步而入,正是贾仁禄与祝融两人,贾仁禄笑吟吟地看着二人,道:“刘兄,好久不见了。不意今日竟然在此相会,又观赏到你们两个可人儿联袂出演的毛片,幸何如之!”   刘蒙不意周遭竟伏地有人,眼见着转瞬之间便被围得个水泄不通,吓得面如土色,忙弯腰去拾地上衣袍。慌乱之中,随手乱抓,竟将孟夫人的贴体汗衫给拾了起来,遮在胸前,看上去着实有些不伦不类。他定盯一看,只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死敌贾福,这一惊更加非同小可,愣了半晌,方道:“你……你……你是贾福!” 第279章 君子可欺   祝融对贾仁禄与刘蒙之间的恩恩怨怨不甚了然,闻言颇有些惊诧,叫道:“你们竟然认识?”   刘蒙冷冷地道:“我原先家资上亿,如今这般潦倒落魄全是派他所赐,又怎能不认识?”说着低头一看,却见自己正举着孟夫人的内衫护在紧要位置上,不禁羞得满脸通红。   贾仁禄冷笑道:“想从商人变成政界领袖的古往今来还少么,可又有几个成功的?你的前辈吕不韦同志可以说是做的最好的了,他以商人的敏锐眼光,将秦公子异人当成了一样货物,散尽家财,叠施权谋,助异人登上秦国王位。他因此从一个没阶没品、地位低下的商人逐步往上爬,最终获封文信侯,食邑洛阳十万户,封邑可以算是古往今来最多的一个。留侯张良助高祖一统天下,不过也就封了三万户,张良还不敢要。像洛阳这种重镇,自秦以后更是从不拿来封的。相比之下吕不韦可以说是富贵无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咸阳作威作福,只手遮天,长达十数年之久。可这又能怎么样,到头来他的亲生儿子秦始皇嬴政不认他,赐给他一杯毒酒,让他自尽了。被自己亲生儿子害死,那种滋味有多难受,非常人可以相像。这样教训你老人家还不吸取?你放着好好的商人不当,放着成堆成山的金珠财宝不去享用,自己往枪口上撞,这不是找死么,又能怪得了谁?”   刘蒙叹了口气,道:“吕不韦便是顾念父子亲情,不忍心对他儿子下手,不然他早就是天下霸主了。他舔犊情深,不忍下手,没想到到头来,竟会反遭了自己亲骨肉的毒手。弱肉强食,残忍少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世道本就如此。成者王侯败者贼,又有什么好说的。”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拿着上亿的家资谋图割据,竟不惜骗一个同儿子失散多年,痛苦不堪的母亲,以此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失败之后你居然仍不知悔改,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唉,真是无药可救了。”   刘蒙双眼一瞪,道:“成功了我便是全天下之主,九五至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到时你们的小命都捏在我手里,我想怎么杀你们就怎么杀你们!”他说这几句话时字字铿锵,抑扬顿挫。显是志得意满,好似他刘蒙已身登大宝,稳坐龙庭一般。其时他心情着实激动,双手乱颤,手中的女人内衫跟着不往摇晃。   祝融伸手在面颊上轻轻刮了两下,道:“没羞啊没羞,拿着女子内衫当遮羞布,不找个地缝躲起来,居然还敢胡吹大气。连我都替你害臊呢!”   刘蒙吃了一惊,如从万仞高山之上突然跌下,又摔回现实之中,脸如死灰,叹了口气,问道:“这次我也快要成功了,没想到又是你坏我好事,你怎么竟会在此间突然出现?”   贾仁禄笑了笑,道:“老子胆小怕事,不敢进城,便找个山坳猫起来,没想到居然撞到了老兄在此幽会。我们俩同时相中了一个地方,看来我们的审美眼光相差无几,一般的独一无二,天下无双,哈哈!”   祝融白了他一眼,嗔道:“就会吹牛。”   刘蒙道:“如今既被你们抓住,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要杀便杀,我不受你这个卑鄙小人的奚落。”   孟夫人猛见许多人从暗处窜了出来,白晃晃地钢刀指着自己的咽喉,吓得花枝乱颤,几欲晕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听着刘蒙与贾仁禄的对话,渐渐冷静下来,考虑这件怪事的前因后果。虽说二人的对话大半她都不知所云,但隐隐地觉得自己上了刘蒙的当了。原来刘蒙和面前这个黑大个竟有血海一般地深仇。且他所谋者大,如此施为,自是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一想到此,心里凉了半截,手足冰冷,又想往日他的那些甜言蜜语估计也是伪者居多,口不对心,敷衍之词,实则心中根本就不是如此想的。而自己竟全都信以为真,傻乎乎地迷恋上他,还怀了他的孩子。   言念及此,怒不可遏,也就不顾场合,大声叫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前对我的说过话是不是真的?”   刘蒙没想她在这个节骨眼上竟会让自己表白情意,脸上胀得通红,道:“这个……这个……”   孟夫人顾不得刀剑指喉,双拳不住地在他胸口上捶打,道:“快说,快说。你对我感情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别有用心?”   贾仁禄笑道:“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全都当电灯泡了,哈哈!”顿了顿,又道:“这小子连皇亲都敢冒认,连太后都敢骗,对你还能有什么真情实意?孟夫人,我看你这般真情是用错地方了。唉苦海无边,我看你还是尽早回头……”   孟夫人出身名门,父母就她这么一个掌上明珠,当真是爱若珍宝。她从小到大没受过一丝委屈,端的是被人宠坏了。闻言怒不可遏,也不顾着贾仁禄周遭护卫森严,抢了上去,右手一扬,啪地一响,贾仁禄脸上火辣辣地吃了一记耳光,面颊登时肿起老高。边上亲兵见她跑动便知她毫无功夫,心想若是她暴起伤人,临时阻拦却也来得及,是以没人上前拦阻。人人脸上挂着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都想看到贾大军师被人痛扁的可笑情景。   孟夫人嗔道:“我又没问你,要你多嘴!”回到原地,转头对刘蒙嗔道:“快说,快说!”   贾仁禄轻轻抚摸着高肿的面颊,心道:“梅花说得一点也没错,横蛮泼辣,莫为此甚!唉,老子管什么闲事啊,白白挨了一记耳光……”   祝融拔出飞刀,捏于右手。右手一抬,对准了孟夫人的胸脯,嗔道:“你这个贱女人,在这里做见不得人的事,不赶紧自杀,居然还敢打人,我杀了你!”   贾仁禄右手一横,将其拦住,道:“别!这两个活宝留着可有老大用处。”对刘蒙道:“你们之间的那些烂事,以后再说不迟。我来问你,孟达造反作乱的证据,你都藏哪了?”   刘蒙道:“我若都交出来,你能饶我一命么?”   贾仁禄冷冷地道:“上次饶了你,你给老子捅了多大的漏子。这次再放了你,让你在外面接着给老子添乱?”   刘蒙道:“既是如此,我便无话可说了。”   贾仁禄笑了笑,道:“你们的对话我已经听得清清楚楚,孟达本不是真心造反,是给你们设下圈套一步步的逼到这个份上的。我们这里有几百号人可都听见了,这样的人证难道还不做数?”回头对身后众亲兵说道:“刚才这对狗男女的对话你们都听清楚了没有?”   众亲兵轰然应道:“听清了!”   贾仁禄笑道:“你的那些所谓证据我看大多都是伪造的,要不就是乱使花花肠子骗来的,都不作数。老子让你交出证据,那可是给你一个机会。你虽说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但还是可以选择死法的。你说是一刀下去无痛无苦,直接去见阎王好呢?”接着拖长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道:“还是被人拿一把很钝的刀子一片一片的将肉割下,直至割到三千六百刀之后,再用刀捅向心脏,要了你的狗命好呢?”说着眼光向刘蒙扫去。   刘蒙打了一个寒噤,额头上汗珠一滴滴地淌了下来。   贾仁禄缓缓地说道:“我听说这种可怕的刑法在行刑时,犯人至始至终都是保持清醒的,眼睁睁地看着行刑狯子一刀一刀的割着自己的肉。传说中围观的百姓还会抢上前来,将犯人的肉拿去蘸点佐料,生生地吞下肚去。行刑过程中自然有金牌御医在边上照应着,一旦犯人昏晕,保证针到就醒。这么精彩的镜头,要是错过了其中任何一段,都是十分可惜的,你说是不是啊?”心道:“唉,一代忠臣,明末干城袁崇焕就是惨死在这种酷刑之下。行刑之日,北京百姓都以为他是特大号卖国贼,争而分食其肉,当真是千古奇冤啊。”   刘蒙吓得身子一抖,脑袋不住摇晃,好似在摇拨浪鼓一般。   贾仁禄仍是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这种刑法叫什么来着?我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哪位好心人给提个醒?”   边上一个亲兵斜眼看着场中两人的丑态,朗声道:“启禀军师,这叫凌迟!”说到“凌迟”两字时,故意提调音调,声若轰雷。   刘蒙身似电震,双膝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孟夫人哇地一声,吐了起来。   贾仁禄道:“你冒认皇亲在前,迫反孟达在后,论罪状是可以享受到这种待遇了。孟夫人你好象也可以了。”   孟夫人大叫道:“我不要,我不要!饶了我吧,我不要这样子死。”吓得浑身发抖,牙关交击,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祝融冷冷地道:“想不想这样死,就要看你们乖不乖了。那些证据到底在哪?我不想再问第二遍!”   刘蒙犹豫片刻,突然之间,全身一抖,叫道:“我说,我说,我全说!”   贾仁禄微笑道:“这就对了。刘兄可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刘蒙哆哆嗦嗦地将证据所藏之处,一五一十地对贾仁禄等人说了。他为了防止孟达搜查,将那些证据分别藏在城外的几个隐敝的所在。由于都在城外,不用混进城去取,倒也省了贾仁禄不少麻烦。当下贾仁禄便命五名亲兵分头去取,过不多时,诸般证据一一取到。   贾仁禄随手取了一副白帛,低头细看,长眉一轩,道:“厉害,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搞到的?关凭我手中这份证据,就够拿孟达这小子去开刀问斩了。刘兄,我对你的敬仰真是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啊!”心道:“这家伙生错时代了,他要是生在武则天时期,说不定比周兴,来俊臣都要厉害。”   刘蒙傻笑两声,道:“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军师,我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军师答应。”   贾仁禄横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屁话就说,老子能答应就答应,不能答应就不答应。不过要我饶了你的性命,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了。能让你选择死法,就已经是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了。”说着大手一挥,边上一位兵士双手捧着一柄长剑,躬身递上。   贾仁禄恭敬接过,高举长剑,面有得色,贼忒嘻嘻,对刘蒙说道:“知道这叫什么不?”他虽也是面色黝黑,但脑门上少了个月牙,也就同电视里那个手持上方剑,威风凛凛的包公大相径庭,不可同日而语了。   刘蒙茫然不解,摇了摇头,贾仁禄洋洋得意地道:“这叫上方宝剑!主公来时许我便宜行事,不必上报。老子说将你凌迟处死那就真的切你三千六百刀,保证一刀都不少!”   刘蒙吓得心惊肉跳,颤声道:“我是死有余辜,还请军师饶了孟……孟夫人吧。她是无辜的,一切都是我逼她这么做的。”   贾仁禄怔了一怔,道:“什么!”   孟夫人眼圈一红,眼泪流了下来,道:“不要,我不要你饶!”回头对贾仁禄说道:“这些都是我的主意,你们要将我凌迟我也认为,还请你们饶了他吧。”   贾仁禄双眼发直,呆若木鸡,喃喃地重复道:“什么!”   刘蒙向孟夫人瞧去,道:“我以前对你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全是在骗你的,我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你。只不过看到孟达那厮追求于你,我觉得有利可图。便趁机欺上门去,用尽花样,耍尽手段欺骗于你,我那都是在利用你的。哈哈,你这傻瓜居然全然蒙在鼓里,真是有够笨的!”   孟夫人泣道:“不,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的,我不能离开你,我们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刘蒙怒道:“臭婆娘,你别自做多情了。我原来身家过亿什么样美貌动人的女子没有见过,哪能看得上你这么一个横蛮泼辣的臭女人?我以前的所做所为都是在利用你,那些甜言蜜言是假的,海誓山盟也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孟夫人摇头道:“不,不!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相信的。”   贾仁禄一摆手,厉声喝道:“当我们都是空气啊!都给我打住!”瞧向刘蒙,问道:“我来问你,若是你们两个我只饶了一个,你说饶谁?”   刘蒙、孟夫人同时伸手指向对方,叫道:“她!”“他!”   贾仁禄双道冷电似的目光在刘蒙脸上扫了几扫,只见他表情甚是坚决,显是打算牺牲自己一命去换爱侣一命,心道:“这小子虽说心术不正,却还算是个痴情的种子。看来他的本质倒也不坏,只不过是见到了桂花的玉佩一时之间被猪油蒙了心,行差踏错。不算是真正十恶不赦,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言念及此,长叹一声,挥手道:“放了他们俩个吧。”   刘蒙嘴角边上闪过一丝狡狯的微笑,一晃即过。当时众人徒闻贾仁禄的乱命大出料外,惊得呆了,谁也没有留心。   祝融大吃一惊,叫道:“什么?” 第280章 身入虎穴   贾仁禄道:“放了他们吧。”   祝融道:“不可以,这次若不是他认定稳操胜劵,过于托大,我们也不可能得知如此重要的信息。他的阴谋诡计太厉害了,令人防不胜防,放了他早晚还会惹事。”   贾仁禄道:“他的诡计厉害,老子的诡计也不是吃素的。就这样吧,这俩个人都甘心为对方去死,这年头江河日下,人心不古。这样的痴情之人越来越少见了,当真是万中无一,杀了怪可惜的。”   祝融向他瞧了一眼,悠悠地道:“你在南中放了孟获,在这里又放过他。唉,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贾仁禄道:“刘蒙虽说是心怀叵测在前,但到后来还是真心喜欢孟夫人了,如此说来倒也不失为是一条铁铮铮地汉子。相比之下孟达天性凉薄,那才叫卑鄙小人呢。就这样吧。”对刘蒙说道:“你们两个找个地方隐居去吧,如今证据尽在我手,你们别再回江州了。否则孟达这小子赔了夫人折了兵,人财两空,定然不会放过你们的,哈哈。”   刘蒙难以置信地瞧了他一眼,道:“你是说真的么,不是在耍我吧?”   贾仁禄道:“老子有多少大事要做,哪有空跟你们俩人瞎扯蛋!这年头妇女失贞罪过很大,好象要进猪笼的。你们自己多加小心吧,能不能逃出封建主义的魔爪就看你们的造化了。我在这里提前恭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哈哈。”   刘蒙心中激动,泪珠莹然,道:“谢谢你。”   贾仁禄道:“别谢了,只要你不再害我,就阿弥陀佛了。现在你美人也有了,孩子也有了,该心满意足了。坐皇帝是要看命的,你家祖坟上没冒那股子青烟,你想强出头,只能是撞地头破血流,什么也得不到。好好带上孟夫人,找个僻静的乡下躲起来,养养鸡种种菜,那才叫人过的日子。说实话这种日子老子也很想过,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啊……”说到此,话语中充满了惆怅,在他的心中一万户、两万户的封地,还不如一畦菜地,或是一头小鸡。   刘蒙伸袖子擦擦泪水,点头道:“嗯,我会的。”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袍,搀着孟夫人没入了林中。   祝融笑靥如花,道:“没想到我们的贾大军师居然会喜欢过老百姓的苦日子,呵呵,你会种地吗?”   贾仁禄大眼瞪小眼,道:“这还不简单,老子闭着眼睛都能种。”   祝融笑地更加灿烂,道:“真的?”   贾仁禄道:“嗯,实在不行,老子派你去种!”   祝融道:“我也不会,我只会耍耍刀子。”拔出一柄飞刀,不住在他面晃动。   贾仁禄心道:“得,差这小妮子干活会有性命之忧。”   祝融又道:“现在人被你放跑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贾仁禄道:“找孟达去,他不过是受人所迫。如今真相大白了,他也该拨乱反正重归主公麾下了。”   祝融秀眉双蹙,道:“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贾仁禄道:“孟达这厮虽说不地道,但还有脑子,懂得认清形势。不像某人,只会舞刀弄枪,一点用也没有。”   祝融笑吟吟地瞧着他,问道:“你是在说谁呀?”   贾仁禄见她右手向后腰摸去,吓得打了一个寒噤,道:“张飞!我在说张飞张翼德呢。”好在当时身具万夫不当之勇的张飞正窝在犍为城里苦思如何攻打成都激胆小怕事的刘璋出来单挑呢,要不然这些话若是被他听到了,定然要用小刀子在贾仁禄的身上割个三千六百刀,将贾仁禄零切碎剐了。   祝融道:“原来你是在说翼德啊,呵呵,下次我见到他时学给他听。”   贾仁禄长揖到地,道:“好夫人,你就饶了我吧。”   祝融嫣然一笑,道:“说正经的,你不怕孟达真的造反么?”   贾仁禄道:“他应该是被刘蒙逼迫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实在不是造反的最佳时机。再者城中的兵马不足万人,再加上上次雒县大败时的一部分重伤号,凑在一起也不过就是一万五六千人。这点兵守城都很勉强,哪还有余力去搞七搞八,混水摸鱼?就算他孤注一掷,不守城池,将这些兵都拉了上去。在主公面前也是不足一哂,不到半分钟就能将他杀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哈哈!”   祝融道:“就这样去见孟达,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如今你有夫人,也有孩子了,不能老是不爱惜性命。”   贾仁禄点头道:“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低头在祝融耳边悄声吩咐几句。   半个时辰之后,贾仁禄领着五名亲兵来到江州城下。他双腿一夹,纵马上前,来到距城门一百五十步处停下马来,高举着刘备佩剑,大声叫道:“我是贾福,奉主公之命前来查察江州军事,请孟太守前来打话。”   城上守军见暗夜之中有人在城外叫门,登起戒备之心。不片时城楼上点起无数的火把,照得城墙内外亮如白昼。一名守城兵士低头向下一望,认出贾仁禄来,吓得一哆嗦,转身跑去禀告孟达。   孟达其时正在囚禁红袖的小院里逗引红袖说话,而红袖却始终绷着面,爱搭不理。过了半晌方说上一句,话语中也满是讥嘲之意。孟达正扫兴间,忽闻贾仁禄夤夜叫城,脸色一变匆匆离去。过不多时,孟达全副武装,走上城楼,向下望去,见贾仁禄只带了五个人来,稍觉放心,问道:“军师想是听到了些消息,前来问罪的吧。”   贾仁禄微笑道:“若是前来问罪,我又怎会只带五个人?”   孟达道:“那军师来此何为?”   贾仁禄道:“我知子敬忠义,在主公面前力言子敬不反。如今真相已然大白,子敬完全是被冤枉的。我特执主公钦赐佩剑来此,助子敬扫平城中叛匪余党。”   孟达莫明其妙,挠了挠头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军师如何得知其中真相?”   贾仁禄抬头向孟达瞧去,道:“整件事过于复杂,且事关机密,不好在这种场合随便乱喷吧。”   孟达右手一挥,大声叫道:“开城门!”   只听吱呀之声连响,吊桥缓缓地放了下来。尘头卷处,孟达领着五名亲卫纵骑来到贾仁禄面前,握着他的双手,道:“军师来了,真的太好了。外间都说我反,可我实在是逼不得已。唉,只有军师明白我对主公实是忠心不二,在主公面前一力为我分说,此恩此德,永世不忘。”   贾仁禄心道:“忠心不二?是有贼心没贼胆吧。你这小白脸不知老子对你了若指掌,连你小时候垫什么尿片老子都一清二楚。哼,居然还敢在老子面前瞎扯蛋,这不是作死吗?”说道:“这里没我什么事,都是主公慧眼识人。主公当真是圣明烛照,明镜万里。他说子敬必不会造反,定是有小人从中作梗,派我前来查察此事。我到了之后明察暗访,出了不少力,费了不少事,流了不少汗,累的几日几夜都没合眼。终于察清了事情真相,竟和主公所料一般无二,真是有小人从中捣乱。也是我这人太笨,主公说的话还能有假?唉,我一时糊涂,胡乱查察,你说这不是白费力气么?”   孟达忙道:“感谢主公对我的信任,我便是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顿了顿,又道:“当然若没有军师出生入死,甘冒奇险,亲入匪巢查清事实真相,我这不白之冤终究无法洗清。这里不是说话所在,还请军师随我到城中去,我略备薄酒,为军师接风。”   贾仁禄不过是狗屎运好极,无意之中撞到了刘蒙与孟夫人私会,知悉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哪有半点“出生入死,甘冒奇险,亲入匪巢”之事?但孟达既这么说,贾仁禄听在耳朵里,当真是说不出的受用。眉花眼笑,心花怒放,胸脯挺得老高,施施然地随孟达入城。一路之上没口子的胡吹大气,将自己身入虎穴,勇探敌情光辉事迹说得是天花乱坠。   孟达自是谀词潮涌,说贾军师英雄虎胆,智变无双,武艺绝伦,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这么一吹一拍,时光飞逝,不片时,二人便来到太守府。来到前厅,孟达命人摆下酒宴,屏退左右,询问详情。   贾仁禄遂将前事和盘托出,不过其中自不免添油加醋。将山坳私会之事来了个乾坤颠倒,说刘蒙如何人多势力,戒备森严,而自己却仅有五个亲卫相随。自己一路之上怎样施展绝顶轻功,绕过了层层封琐。敌人如何突施暗算,自己又怎样化解。最后如何隐身于一株大松树之上,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得知了证据所在。这件事本来无甚惊险,但在他口中说来,自是险象环生,惊心动魄,自已的英勇机智那更是足尺加五。只听得孟达捏了一把汗,连说:“好险,好险!也只有军师这般人物才能立此殊殒,要是我早就吓得呆了。”又道:“如今那些伪造的证据都取到了么?”   贾仁禄心道:“怕也不全是伪造的吧。”点头道:“嗯,都已取到了,东西太多不便携带,我藏在了城外的一个秘密所在,一会子敬差人去取来便是。”   孟达吁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被这些证据制得动弹不动,不得不跟着附逆。话虽如此说,我也算参与其事,罪在不赦,军师既是代主公处分江州之事,就如同主公亲临一般。”说完跪地拜倒,道:“还请军师重重治罪。”   贾仁禄将其扶起道:“子敬也是有苦难言,我想主公也不会追究此事的。如今证据已然到手,刘蒙已无法再要挟子敬了,我们便可一鼓作气扫平叛乱。”   孟达点了点头,道:“军师且请稍候。”说着转身出厅,过不多时,只见他双手捧着一只印盒来至近前,重又跪好,高举印盒过顶,恭敬递上,道:“下官不知防患,致使小人从中作乱,害得江州险些落入人手。下官无能,实在不配再当这个太守了,还请军师暂时保管此印,以便主公日后另择贤能。”   贾仁禄将其扶起道:“子敬这是说的哪里话来,你一时不慎中了宵小诡计,实是有情可原。下次注意些也就是了,别动不动就撂挑子嘛。”   孟达感激不尽,泪水盈眶,哽咽道:“军师如此信任下官,下官……下官……”   贾仁禄道:“这一时失意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人谁无过?有过能改,善莫大焉。这太守你还是要好好的做下去,不要辜负主公对你的一片信任啊。”说到此拍了拍他的肩头,表面上语重心长,心中却直感恶心想吐。   孟达道:“主公对我当真是恩同再造,可是下官无能,怕将主公交下来的事给……”   贾仁禄道:“别可是啦,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扫清城中叛党,捉拿刘蒙!其余的事慢慢再说不迟。”   孟达正色道:“军师教训的是,我这就布置下去。城中的乱党不多,当很快便可肃清,军师且在此宽坐静候佳音。”说着轻击三掌,丝竹之声飘然而起,一队舞姬走入前厅。   贾仁禄瞧着这些舞姬,猛地想起红袖,问道:“我听说红袖仍在乱党手中,不知被囚于何处?”   孟达一拍脑门,道:“军师不提我差点给忘了,红袖被乱党幽于一座僻静的小院之中,周遭守卫森严,不易解救。”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么?”   孟达道:“那贱妇给守卫下了死命令,只要一发现可疑情况,立时将红袖杀死。我投鼠忌器,一直不敢动手。”顿了顿又道:“那贱妇呢?”   贾仁禄道:“唉,她正和刘蒙在一起。”   孟达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呆了半晌,砰地一拳,重重地击在桌案之上,喝道:“这贱人,早晚我要将她碎尸万段!”   贾仁禄心道:“她和刘蒙早就跑没影了,你们上哪找去哈哈?”说道:“她们现在估计还在山坳之中,子敬可差人前去捕拿,拿到之后,便可让夫人将小院的守卫撤了,这样不就可以救出红袖了么。”   孟达道:“好的,我这就去办。”唤来一个心腹家将,令他领着两千精兵迅速赶到贾仁禄所说的山坳之中擒拿刘蒙与孟夫人。那家将一拍胸脯,轰然应诺,转身退下,点齐兵马,杀奔山坳而去。   那家将去后,孟达与贾仁禄品着美酒,吃着佳肴,看着歌舞,哼着小调,静候好音。过了约一个时辰,那家将一脸迷茫的走进厅来,道:“禀报大人,那山坳里一个人也没有,末将在山坳中搜查半晌什么也没有发现。”   贾仁禄大声叫道:“怎么可能,明明就是那里的!”   孟达道:“估计贼人收到风声先行遁去了。”   贾仁禄道:“这可如何是好?”   孟达问那家将道:“城中的贼党可有动静?”   那家将摇头道:“没有。”   孟达一挥手命那家将退下,对贾仁禄说道:“看来他们知悉军师前来,吓得望风而遁。如今乱党群龙无首,不久比当平灭,这可都是军师的功劳啊。”   贾仁禄心道:“你也太会拍马屁了吧。”说道:“可如此一来,红袖那边可就难办了。”   孟达道:“刘蒙既已遁去,城中乱党还能有什么作为,我派人前去晓喻一番,他们便会投降放人的。”   贾仁禄说道:“就怕他们铤而走险……对了,你速遣人挖一条地道,打通到红袖所住之处,跟着你便差人在外间制造混乱,掩护地道内诸人伺机救人。”他的脑瓜飞速的转着,这如何救人,一时之间却也是无计可施。正焦燥间,忽地想到群豪救乔峰时就是用地道,大理三公救段誉时也是用地道,明教诸人救少林寺方丈还是用地道。总而言之,要想救人先得挖条地道,这点看来是确然无疑的了。   孟达怔了一怔,拍手叫道:“妙计!” 第281章 争风吃醋   贾仁禄道:“事不宜迟,还请子敬令人开挖地道。不过这动静可不能搞得太大,若是被乱党发现了那可就遭了。”   孟达道:“军中都有一支兵马负责挖掘地道,以便攻城或劫寨时挖地道通到城中或敌营之中,这如何开掘才不使敌人发现,自是他们的拿手绝活。”说着便令人前去开挖地道。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忽听西北角上绑子声,救火声,惨叫声响作一片。贾仁禄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大踏步走到庭院之后,手搭凉棚,向西北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火光冲天而起,显然囚禁红袖的小院便在那里。他担心红袖的安危,心乱如麻,脑中一团浆糊,啥主意也没有了,来回走着,连声叫道:“红袖应该没事吧?”   孟达道:“军师放心,我事先已安排妥当,应该不会有事的。”   贾仁禄向孟达瞧了一眼,心道:“娘的,她好歹也是你的心上人,如今她面临险境,生死未卜,你居然还能笃定泰山,都不知道你的心是用什么东东做的。”说道:“子敬好整以暇,不像我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真是大才啊。”   孟达道:“军师太谦了,军师对下人一视同仁,关心及之,实是令人好生佩服。”   贾仁禄心道:“迟早有一天老子这个马屁大王的头衔要被你小子抢去,真是太会拍了,老子是望尘莫及啊!”   突然间,大门外蹄声隐隐,车轮滚滚。过不多时,吱呀一声,大门开了,烟尘扬起,一个女子发足狂奔,冲了过来,尖声叫道:“老爷!”扑将上前,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抱住,泪珠沿着面颊滚了下来,正是红袖。   孟达见红袖一来便先扑向贾仁禄,对自己竟连瞥都不瞥一眼,不禁心中火起,向贾仁禄望了一眼,眼中杀机一闪即逝。   贾仁禄伸袖子擦拭红袖眼中的泪水,道:“你受委屈了……”   忽听前方一女子说道:“还有我们呢,老爷只关心红袖,对我们问都不问一声。哼!以后都不理你了!”说着小嘴一撅,侧过螓首,正是兰花。   贾仁禄顺着兰花的声音望去,只见兰花、刘玉秀扶着彭允缓缓而来,喜道:“你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孟达道:“这些人都是被那贱妇掳去,彭管家也是那贱妇命人打伤的。我疏于防患,致使军师府遭人血洗,真是万分过意不去,我已令人将军师府重新收拾齐整,还请军师前去安歇吧。”   贾仁禄点了点头,同孟达客套之句,带着红袖等人,告辞离去。孟达趁着贾仁禄询问彭允伤势之时,悄悄来到红袖身边,在她耳边悄声道:“你还是留下来吧,我不能没有你了。”   红袖向他瞧去,冷冷地道:“要我留下也可以,这夫人便要由我来做!”   孟达随口敷衍道:“先留下来吧,这事慢慢再商量。夫人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如今那贱人跑了,你不就是夫人了么?”   红袖冷笑道:“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说得多好啊。我在你心中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我已决定在军师府上做一个低三下四的小丫头,服侍他一辈子。你这巴郡太守府门坎太高,我是高攀不上的。”   孟达拉着她的手,道:“你再考虑考虑,我对你可是真心的。”   红袖瞪了他一眼,右手一甩,挣脱开来,高声道:“太守大人请自重。”   众人闻言纷纷转头向孟达望去,孟达脸上一红,侧头避过众人目光,装着欣赏边上的花木,以掩尴尬。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子敬对红袖好象有些意思?”   红袖向孟达看去,孟达胀得满脸通红,道:“我刚才多喝了两杯酒,一时失态了,还请军师别误会。”   贾仁禄只等孟达开口承认,便即将红袖留下,哪知等到的却是这么一句回答,心想狗改不了吃屎,此人天性如此,强求不得。胸口一酸,叹了口气,转头自去。红袖哼了一声,跟着贾仁禄走出府去。   一行人回到军师府邸,只见房舍厅堂已重新整饬,焕然一新。大路小径被洗得片尘不染,哪还能找到半点血渍。庭院之中依旧花团锦簇,暗香浮动,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一众仆婢见他们前来,满脸堆笑,拥了上来,老爷长,老爷短地叫得不亦悦乎。   贾仁禄眼光在众人脸上逐一扫去,发现尽皆不识,已然人面全非。心中一痛,长叹一声,道:“扶彭管家到他的房间里好生休养。明日一早请个大夫人给他好好诊治。”   红袖应道:“是!”   兰花道:“老爷,天色已晚,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其他事情我们自去处理好的,不劳你操心了。”   贾仁禄点了点头,信步而行,向卧房走去。兰花脚下加紧,跟了上来,道:“我姐姐她还好吧?”   贾仁禄道:“她如今在雒县有名医照料,不会有事的。”   兰花眼圈一红,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贾仁禄回过身来,轻轻摸着她的头,道:“别哭了,再哭老子也要跟你流眼油。本来不想让你遭罪,才没把你们带上,没想到反而让你们遭更大的罪。你们没怪我吧。”   兰花举起袖子擦拭泪水,道:“老爷体恤我们,我们感激都还来不及呢,哪会怪你。”   贾仁禄道:“这几日可苦了你们了。”   兰花道:“那臭婆娘待我们可坏了,不给我们治伤不说,还一会要砍手,一会要砍脚的,可把我们吓个半死。后来孟达一再言道不可对我们无礼,那臭婆娘才不敢乱来,对我们也好了不少,还请大夫来给我们疗伤。”   贾仁禄笑了笑,道:“哈哈,孟达这厮倒也聪明,还晓得抱老子的粗腿。”   兰花白了他一眼,道:“就爱吹牛,才不是呢!那都是红袖姐姐叫他这么做的。红袖姐姐说若是我们有个三长两短,她便一辈子不再见孟达了,便是见面了也不说一句话。孟达一听怕得跟什么似的,马上叫那个臭婆娘不要乱来。”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原来这里没我什么事啊。”   兰花笑靥如花,道:“当然没你什么事,你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谁会买你的面子?呵呵,别在说了,我服侍你休息吧。”   贾仁禄道:“得,自尊心受到打击了。老子自尊心受打击的时候就比较健忘,下个月工资若是没你的份,可能就是老子一不小心给忘记了,你可别怪老子啊。”   当晚他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直到卯时,他仍是瞪着屋顶两眼发直,眼见着天色微明,索性披衣而起,来到院中耍一套贾氏太极戏耍。正手舞足蹈间忽听得边上传来格格笑声,侧头瞧去,却见红袖手执铜盆,立于边上,笑个不停。   贾仁禄自知自己的玄功太也精妙,已臻武学之中的绝诣,一般人自是看不明白,难免发笑。当下不去理她,一脚虚,一脚实,双手乱比,煞有介事的左一圈,右一圈地乱划圈圈,边打边道:“这么早就起来啦?”   红袖笑道:“还早呢?我们可不像老爷可以睡到快午时。我们一早起来就有不少事要做的,想起晚点都不成。”   贾仁禄道:“又不是没有下人,以后那些屁事叫她们去做便成。”   红袖道:“呵呵,那些下人新来服侍老爷,我怕他们侍候不周,因此要指划指划。”   贾仁禄道:“老子又不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没那么精贵,只要有一日三餐,让老子肚子不至于咕咕乱叫,就大功告成了。”顿了顿,又道:“到我屋里来,我有话跟你说。”说着打完收功,转身进屋。   红袖点了点头,将铜盆放回屋里,跟着走到他的房间,道:“老爷有什么事吗?”   贾仁禄指着案前,道:“坐。”   红袖坐了下来,贾仁禄道:“这几日孟达常到你那里去看你?”   红袖点了点头,贾仁禄道:“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红袖冷冷道:“还有什么,不就是什么想我啦,想和我在一起之类的无聊话语。”   贾仁禄道:“看来他心里依然爱着你,有没有考虑……”   红袖问道:“泼出去水还能在收回吗?”   贾仁禄叹道:“孟达听你话不加害兰花她们,就证明他心里有你,你也别太死心眼。”   红袖道:“那日我就说过了,若老爷看我不顺眼,想赶我出去。不用费神把我嫁出去,我有脚自己会走!”站起身来,转身欲出。   贾仁禄忙道:“好了,好了。坐下来,有话好好说嘛,别动不动就要走。”   红袖重新坐好,贾仁禄瞧着她,出了一会神,长叹一声,道:“你想在我这里当个丫环,老子偏不让你如愿。从今以后你不再是府中的婢女,你跟着老子一样,是这里府里的主人。想使唤谁,就使唤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当然也就没有工资领了,哈哈!”   红袖脸上一红,垂下头去,不敢看他,道:“我身子已污难道你不嫌弃我么?”声音越来越小,几至不可听闻。   贾仁禄心道:“娘的,有歧义,这话让她误会了。”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忽地白光一闪,一柄飞刀飞了进来,插在了桌案之上。只听屋顶上一女子娇声叱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红袖忙站起身来,转向门外叫道:“夫人。”   黑影一晃,一位身着黑衣的女子从屋顶上跃下,闪了进来,瞪了她一眼,两眼一转,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向贾仁禄射去,道:“说!你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贾仁禄挠挠头皮道:“她是老子的救命恩人,让她做下人太委屈她了。老子想让她享受主人的待遇,受下人侍候,别再干活了,没别的意思。”   祝融道:“真没别的意思?”   贾仁禄向红袖瞧去,见她满是柔情的目光正瞧向自己,老脸一红,道:“真没别的……意思,彭允也是一样。他们姐弟俩都是我的恩人,又为我吃了这么多苦,我不想亏待他们。”   祝融向红袖瞧去,只见她神间颇有些黯然若失,格格娇笑,道:“逗你玩的,就算真的有意思也没什么的。”走到红袖面前,向她上下瞧了一眼,道:“呵呵,看来过几天我就要叫你姐姐了。”红袖羞得满面通红,两眼呆呆地瞧着地板,不敢抬头。   贾仁禄心想自己的美媚已然够多了,眼前这么一大摊乱摊子还未摆平,再加进一个红袖,那可真就是天下大乱,郡雌混战,自己那狗窝的形势估计也不比天下间的形势好多少。自己处身其间,肯定是头痛欲裂,不出三日便要去精神病院里挂号了。再者他颇觉得红袖有些可怜,有心搓合她已孟达成其好事。他原来想认红袖为义妹,寻思孟达不过就是嫌她的身份地位,若是红袖成了贾军师的义妹,这身份就大为不同了,孟达这个势利小人还不屁颠屁颠地往上凑?可是他已有数位结拜兄弟,未和他们打声招呼,乱认义妹也于理不合。是以他先不说明,而是她的身份先提上去,再修书去与诸位兄弟商量最后再作定论。也怪他急了些,一想到这个狗屁主意,不假思索便喷了出来,结果引起众人的误会。   他颇感尴尬不知该如何解释,老脸一红,岔开话题,对祝融说道:“嘟,一来就胡闹。你去做暗夜女贼的成果如何,还不速速报来!”   祝融杏眼圆瞪,脸现怒色,道:“孟达果然是个大坏蛋!他恼恨红袖姐姐只理你而不理他,决定今晚三更之时派人假作乱党再次血洗军师府。”   砰地一响,贾仁禄一拳砸在了墙壁之上。跟着啊地一声,收回铁拳,左手在右拳上不住摩挲,道:“下次不能砸墙了,疼死我了。孟达也忒可恶了吧!”   红袖眼圈一红,眼泪流了下来,道:“都是我不好,连累老爷了。”   贾仁禄摆手道:“这不关你的事,这人的本性便是如此。”对祝融说道:“那些证据还在我们手上,他难道不怕我们都给他抖出去?”   祝融道:“他过一会便要来向你套问那些证据在哪。哼,还好我们先防着他一手,不然定然着了他的道,这证据说什么也不能给他。”   贾仁禄问道:“城中的乱党平定了没有?”   祝融点头道:“刘蒙大老远的从汉中赶来,带来的心腹本来就不多,临时凑起的乱党又都是乌合之众,没多久就被孟达给扫平了。”   贾仁禄又问道:“那些证据可都藏好了?”   祝融道:“嗯,我藏在城外的一个隐密所在,又留了一百名亲卫严加把守,不会有事……”   忽听脚步声细碎,兰花急匆匆地走来,道:“孟达来了,正在前厅等候。” 第282章 封官许愿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来的好快。”对兰花说道:“你是怎么和他说的?”   兰花道:“哼,我看他就不是好人,是以没说实话。说老爷昨晚睡得很迟,现在还未醒来,请他过午再来。可他说有要事,执意要等老爷睡醒。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将他让到前厅了。”   贾仁禄道:“你做的很好。你现在马上到前厅去照应,就说我醒了,正在洗漱更衣,让他稍等片刻。”   兰花应道:“是!”   贾仁禄正色道:“不可怠慢,要好好侍侯,颜色间不可流露丝毫不满。”   兰花应道:“嗯,我会注意的。”倒退三步,转身而出。   贾仁禄对祝融说道:“不能让他发现你在这里,你赶紧闪吧。把藏证据的所在告诉我。”   祝融在耳边低声将收藏证据的地点说了,贾仁禄道:“你去通知那里的守卫,让他们迅速撤离。我一会就让孟达差人去取,要是给撞到就不好了。”   祝融大吃一惊,道:“你说什……”   贾仁禄忙按住了她的嘴,道:“嘘,小点声,你想让全江州的人都听到啊?”   祝融压低了声音,道:“不可以,有了这些才能让孟达有所顾忌。一旦他得到了证据,立时便会下毒手。”   贾仁禄道:“如今他做贼心虚,极易生疑。他若向我讨要证据,我若推三阻四,他便知道我对他产生怀疑了。如此一来他便有所防备,我们再要搞七搞八,可就难了。再说那些证据大多都是刘蒙伪造的,他若在主公面前痛器流涕,巧言令色,主公多半便会信了他的鬼话。加之江州现在在他掌中,他发动兵卒,满世界乱翻,那些东东早晚也是要给翻出来的。”   红袖泣道:“我去和孟达说去,只要他敢动老爷一根汗毛,我便一头撞死。”转身向前厅奔去。   祝融忙抢上前去拦住,贾仁禄道:“别做傻事。老子要那么容易被人算计,现在也就不会活蹦乱跳地站在你们面前了。老子玩阴谋的时候,孟达这小子还在穿开档裤呢,想涮老子没那么容易。”顿了顿,又道:“祝融你先闪,一切按原计划行事。”   祝融点了点头,跃上了屋顶。贾仁禄对红袖说道:“红袖快服侍老子更衣,再过一会,孟达就要起疑了。”   红袖点了点头,走上前来,服侍他换衣,道:“老爷这是在做什么?”   贾仁禄道:“我已布置好了一切,只要孟达那厮不起疑,我们便可以逃出城去。一旦孟达那厮心生戒备,那就死翘翘了。”   红袖道:“原来老爷早已筹划已定了,也不早说,害得我白白担心一场。”   贾仁禄道:“呵呵,计谋说破了那就不灵了。”   红袖道:“都是我不好,害得老爷说出来了。”   贾仁禄微笑道:“哈哈,你当然不同,和你说不打紧的。”   红袖心中喜滋滋地,晕红满面,神态忸怩,不好意思再瞧他,低垂着头,默默为他换衣。   过不多时,贾仁禄换好衣衫,来到前厅,只见孟达端起茶碗正欲饮用,见到他来忙将茶杯放回案上,道:“打扰军师休息了,真是不好意思。”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子敬来此有何要事?”   孟达道:“城中乱党已基本肃清,不过仍有一部分余党逃了出去,我已加派人手四处缉拿。”   贾仁禄道:“很好,很好。我听说城中的叛匪有五千之巨,子敬竟以五百亲卫便将他们一举荡平,这份功劳实是惊天地泣鬼神啊!我回到雒县自会向主公禀明的,主公一定会大加封赏,看来子敬不久之后就要做州牧了,我在这里提前恭喜了。”   其实城中的刘蒙叛党不过五百来人,尽皆乌合,加之群龙无首,士气低靡,根本不堪一击。孟达军一到,便即投降,几乎连战都没打。守城军中投靠刘蒙的将官,见大势以去,纷纷向孟达投降。他们为了保住小命,纷纷跪地求饶,破口大骂刘蒙无耻下流,捏造了一些子虚乌有的证据来要胁他们,他们是迫不得已,这才附逆的。孟达不愿再起波澜,一一抚慰,言明既往不咎,众将感恩戴德,群情耸动,纷纷宣誓效忠,马屁如潮水一般涌将过来,几欲将孟达淹死在其中。如此一场如火如荼地叛乱在孟太守的英明领导之下不到半个时辰之内便即平定了。   贾仁禄所说的五千贼党云云,未免多了十倍,纯属子虚乌有。至于孟达仅带五百亲兵平叛,那更是胡说八道,睁着眼睛说瞎话。孟达听他这么说虽明知是假,仍是心花怒放,心想:“若贾福真的如此上报,主公多半会信,那么我的封赏当真是少不了,当个州牧也是指日可待。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做官。’若是巴结上贾福,由他时时在主公面前为我美言,那我还不是指日高升,飞黄腾达啊。相反若是为了一个女子,将他给杀了,实是有些可惜。那样我在朝中就要另寻靠山了,着实有些麻烦。再说杀了他虽说可以做得滴水不漏,将罪则全部推给刘蒙身上。不过主公极其宠信贾福,倚为腹心,一旦得知他身死的消息,必然雷霆大怒,亲自彻查,万一被他发现了蛛丝马迹,那时就只能造反了。可是造反的成功把握真的不是很大,虽说张鲁来攻,主公腹背受敌,极有可能失败。不过我兵少粮寡,无论如何也当不住张鲁或是刘璋的攻击的,到时仍要投降。照此看来,这贾福还是先不忙杀,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一个女子,闹得身死族灭实在是大大的划不来。”   言念及此便道:“若没有军师的指划,卑职也不能成此大功,此功当以军师居首。”   贾仁禄没有读心术,也就不知道他在此时实已捡回了一条小命。他摆了摆手,微笑道:“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好好同主公分说此事的,这份功劳,你当然是第一,我叨光也是个第二。我本来就没有参与其事,能跟在你屁屁后面喝到点汤,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哪还敢指望首功?”   孟达听他说要分润功劳,心想他也是一个大贪官,只要他肯贪就好办了。有他在朝中进言,自己的仕途当真是一片光明,前程似锦。心中喜不自胜,不杀贾仁禄之意更坚,忙道:“当然是军师第一,卑职能有个第二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贾仁禄向他瞧了一眼,见他神情喜悦,忽地明白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呵呵,我的官已经当到头了,便是有天大的功劳也升不了官发不了财了。你我一见如故,我当然是向着你说话了。前些日子主公攻下雒县,眼见成都在望,益州指日便平,便问我益州牧的人选。巴蜀山高皇帝远,又金城汤池,沃野千里,当真是一个大大的肥差。说实话老子事先还真就看上了这块风水宝地,向主公讨令要我当这个益州牧。可主公说我是个人物,时时能给他出个主意,死活不肯放我到外任去。唉!”言罢喟然长叹,黯然神伤。其实刘备心中早已定了益州牧的人选,非关公既张飞,哪还会去问贾仁禄。他说此乱说,只不过是为了脱身随口胡说而已。   孟达道:“军师智谋出众,谋无不中,主公当然是倚若长城,十分信任,又怎么舍得把你放到外任去?”   贾仁禄长叹一声,道:“唉,好好的一个肥差便这么飞走了,真可惜啊。不过主公当日有提到子敬,他说若是子敬来当这个益州牧倒是有点样子。”心道:“益州牧这么重要的位置,不是亲戚如何能当?连老子我都没份,还说你?不过,刘大大啊刘大大,老子为了活命,只好顺嘴胡说了,你以后若是知道了,可别怪我啊!”   孟达心中一喜,问道:“主公竟有提到我?”   贾仁禄道:“那是自然,不过他说你功殒不著,年纪太轻,恐难以服众,是以只是提了一提,便又搁下了。”   孟达听他说的信誓旦旦,信了个七成,心想只要刘备有提上一提,那便是心中有他这么一个人,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若是贾仁禄再从中使把劲,自己当这个益州牧就是八九成的把握了。如今此事关系他的远大前程,便是给他一万条理由,他也不会再杀贾福了,想到此处,脸上登时现出了笑容,道:“没想到主公竟然会提起卑职,当真是卑职的荣幸。不过这益州牧辖下巴蜀十数郡数十县,非德高望重之人不能胜任,卑职才疏学浅,说什么也是干不来的。”   贾仁禄道:“这年头做官哪能都凭本事?再说这本事谁从娘胎里就带出来了,还不是慢慢学的。我看你就能成,只不过是欠些功劳,眼前之事,不正是一个天大的功劳么?不是我吹牛,我说的话,主公九成九是言听计从的。如今子敬扫平江州之乱,解了主公的后顾之忧这是多大的功劳?其实都不用我说什么,子敬当这益州牧也是十拿九稳的,我再饶舌几句,也不过就是锦上添花罢了,嘿嘿,只要不是画蛇添足就好,你说是不是呢?”他此时只求活命脱身,哪还管什么君子之道,小人之道,对方不论有什么要求,他都一口答应下来,何况封益州牧又不要他一两银子的本钱,何乐而不为?当下便顺着嘴胡说八道,没想到竟说得孟达心花怒放,却也是始料未及。   孟达对一切都看得极淡,却极热衷权势,能当上益州牧可以说上他这一生梦寐以求的愿望,贾仁禄这一番当真句句都打在他的心坎上。他向贾仁禄上下瞧去,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浑然忘了一个时辰之前还曾咬牙切齿,破口大骂,叫着嚷着非杀了他不可。   贾仁禄侧眼斜倪,见孟达眉开眼笑,知他砰然心动,大喜过望,想不到一番胡言乱语,居然打动了这个反骨仔的心,不禁暗暗吁了一口气。孟达出了一会神,道:“若军师能替下官美言,不论成以不成,下官都感激不尽,定有后报。”   贾仁禄一摆手,道:“这子敬就太见外了,实话同你说,别人就是给我黄金万两,让我去说项,我也不会去说的。可子敬就不同了,你我一见如故,还提什么钱,那不就生分了么?只要子敬当我是朋友,我便去同主公说项,包在我身上一定让子敬当上这个益州牧。”   孟达心生感激,道:“军师若能助下官当上此官,下官一辈子都感激军师的栽培之德。”   贾仁禄心道:“娘的,虽然原定计划全盘落空,但总算是逃过一劫了,这也可以称得上是喜出望外了吧,哈哈!”说道:“不过这益州牧如今还是刘璋,我们还言之过早,还请子敬助主公守好江州。只要主公后方无事,我看不出一年,益州便是主公的。这益州牧嘛,一定是子敬的了,到时你可要请我喝上一杯哦。”   孟达笑得嘴也合不拢了,一叠连声叫道:“那是一定的,那是一定的。”   贾仁禄向他瞧了一眼道:“子敬一定想知道那些证据放在哪里吧?”   孟达此番来此便是想问清证据说在,没想到被贾仁禄的一番胡言乱语,给带到了爪哇国去了。闻言怔了一怔,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贾仁禄微微一笑,轻击三掌,一名亲兵走了进来,问道:“军师有何吩咐?”   贾仁禄走上前去,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那亲兵点了点头。贾仁禄回头对孟达说道:“你命人跟着他去取吧。”   孟达心中的感激难以言表,眼圈略红,泪光莹然,道:“军师对下官恩同再造,下官这一辈子都不知该如何报答。”跪了下去,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一个时辰之后,诸般证据取到,贾仁禄道:“放在小院内。”手下亲兵依言将盛放证据的箱子搭到了院内一空旷之处。贾仁禄右手一伸,一名亲兵躬身递上火炬。贾仁禄接过递给孟达,道:“我只看过其中一份,其余都没看过。这些都是伪证,看来又有什么用?就请子敬亲自将它烧了吧。” 第283章 突遇伏击   孟达双道感激地目光在贾仁禄地脸上转了几转,出神半晌,方接过火把,右手一扬,将火把掷了过去。木箱上事先已被涂了硫磺、膏油,遇火即燃。只听劈啪一声暴响,一股火苗窜了起来,简牍帛绢等本就是易燃之物,霎时之间但闻得必必剥剥之声大作,满箱证据转眼间便被烧成了一堆灰烬。   贾仁禄笑了笑,道:“娘的,痛快,真他妈的痛快。摆宴为子敬庆功!”   孟达本不想错过同贾仁禄结交的大好良机,但一想到可能会因此遇此红袖,不禁心中一恸,道:“军师为了指划平叛大事,彻夜未眠,一定很累了,卑职就不打扰了,晚间请军师光降寒舍,让卑职设宴款待。”   贾仁禄本不愿和这种卑鄙小人多所朝向,但为了不使他生疑,便道:“今晚我一定上门打扰,到时不醉不归!”   孟达道:“一言为定,到时不醉不归,哈哈!”说着告辞离去。   红袖立于贾仁禄卧房门口,翘首以待,一见贾仁禄回转,心中一喜,迎上前去,问道:“我一直怕孟达突施暗算,加害老爷。现在见到老爷没事,真是太好了。”   贾仁禄笑了笑道:“孟达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有啥好怕的。他那点花花肠子,老子没两三下就把给他捋直了。”   红袖茫然问道:“捋直了?”   贾仁禄道:“你应该知道孟达最喜欢什么吧?”   红袖冷冷地道:“还能有什么?当然最喜欢当官。”   贾仁禄道:“对的。这小子最喜欢当官,老子说要保他作益州牧,他巴结我还来不及,又哪会杀我?”   红袖柳眉一蹙,道:“怕没有这么简单,这人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我怕他随口敷衍,等到晚间再来暗算,像这种小人不得不防,老爷还是要小心些。”   贾仁禄摇头道:“你没做过官,自是不晓得这其中的门道。他知道我是主公驾前的第一大红人,主公对我是言听计从。他原和我并无仇怨,不过是有一些误会。倘若将我杀了,不过是出了心中一口恶气。然而从此以后你估计也不会再理他了,对他来说无甚利益,相反将我留着,倒十分实惠,好处甚多。你说他还会杀我么?”   红袖缓缓地点了点头,望向院外灿烂盛开的鲜花,低声吟哦:“你死了,我岂此是不再理他而已。”这一句话细如蚊蚋,贾仁禄根本没有听见。   贾仁禄见她看着鲜花怔怔出神,当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道:“孟达一心想当益州牧,便要巴结老子,不会再对你们怎么样了,也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了,你若真的不想嫁给孟达,现在便可以放心了,他应该不会再来缠着你了。”   红袖问道:“老爷真要保他为益州牧么?”   贾仁禄四下一瞧,在她耳边悄声道:“逗他玩的,这益州牧的人选早就内定了,我哪有什么办法保他?”   红袖左右巡视一番,拉他走近卧房,悄声道:“你真是坏死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益州牧已经内定了?”   贾仁禄道:“益州地远山险,却又金城千里,实是个大粮仓,关中的后勤保障可全看它的了。若是所托非人,一旦造起反来,那要想再平定可就难了。你说若不是主公极其信任之人,敢让他当益州牧么?”   红袖笑了笑,道:“你和我讲政治,我是半点也不懂的。不过我的家就在益州,当然希望能有一个好的州牧,若是这州牧让孟达当上,益州百姓可有苦头吃了。你就是使君十分信任的人,你怎么不求求使君,让你做这个益州牧?”她心里实是想报父母大仇,只是庞羲现已投降,没有题目可作。若是贾仁禄能当上益州牧,庞羲便属他该管,要报起仇来,那就容易的很了。   贾仁禄道:“我就是求了主公也不会答应的。”   红袖道:“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你是军师常为使君主谋划策,他离你不得?”   贾仁禄摇头道:“当然不是,是因为我帮他从一个有名无实的豫州牧变成一个割据一方,实力不下于曹操的大诸侯。”   红袖一脸迷茫,道:“这不是你的大功劳么?他怎么会因为这个不答应你当州牧?”   贾仁禄道:“这是功劳,可这功劳太可怕了。我锋芒太露,在他心中或多或少长生了恐惧之感。他心里清楚一旦我造反,那是无论如何也制不住。所以他是不会放心将我放到外任去的,特别是益州这么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红袖道:“你对使君忠心不二,又怎么会造反。其实既便是造反了也没什么,男子汉哪个不喜欢割据一方?”   贾仁禄伸手按住她的嘴道:“找死啊,说这话是要灭族的!”缩回手掌,道:“老子不喜欢当皇帝,虽说当皇帝可以有三宫六院,艳福齐天。可是每天都有一堆屁事要处理,稍一不慎,不是大臣弹劾,就是百姓造反,烦也烦死了。老子只想找个靠山,当个闲官,搂着美女,好好享受生活,哈哈!”   红袖白了他一眼,嗔道:“真没出息!”   贾仁禄正欲答话,忽见门首处人影一晃,一女子俏盈盈地立门前,正是祝融,说道:“你们再说什么悄悄话呢?”   贾仁禄回头横了她一眼,道:“整日里像鬼一样,进来也不知道敲个门,一点礼貌都没有。原计划取消了,孟达这厮不会再杀老子了。”   祝融笑靥如花道:“呵呵,我都听到了,你真会胡说八道。”   贾仁禄道:“别人跟老子说实话,老子也跟他说实话。若是他跟老子瞎扯蛋,老子也只好跟他瞎扯蛋了。这才叫礼尚往来,哈哈!”   祝融笑了一会,秀眉微蹙,道:“孟达真不会乱来么?我还是有一些不放心。”   贾仁禄道:“在他心目中老子比他的命还重要,他保护我都还来不及,哪还会杀我?”又道:“不过这也说不准,兵马暂时不动,原地待命。一旦孟达两面三刀,咱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祝融点了点头,贾仁禄道:“如今江州平定,我担心前线情况,明日一早便要返回雒县。祝融你辛苦一趟,赶到城南去,通知埋伏在荒山之中的兵马赶回来,暗中护卫。”   祝融一脸惊诧,叫道:“明天一早?会不会他仓促了些,难道你不怕你走后孟达造反?”   贾仁禄沉吟道:“孟达想要当益州牧,便要为主公保住江州,否则他连江州太守都没得当,还当什么狗屁益州牧啊?这么浅显的道理他应该知道的。”   祝融道:“若是他跟别的势力勾结,对方也封他做益州牧呢?”   贾仁禄道:“有这种可能,不过如今主公取得益州十拿九稳,胜利就在眼前,他可以很快就如愿以偿了。若是他与别的势力勾结,搞七搞八,那样时间就拖得久了,且变数太多,他也不一定就是能如愿,说不定还要搭上小命。我想只要他不是呆子,就不会出此下策,这叫‘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顿了顿,又道:“就这么决定了,这一把老子赌了,是赢是输,就看今晚了。”   当晚酉时,贾仁禄仍只带五名亲兵,昂然赴会。红袖等一众丫环窝在贾府里焦急等待,团团直转。由于贾仁禄的胡说八道已完全的打中了孟达的心坎,孟达自是着意巴结,曲意逢迎,马屁拍到了十足十,宴会气氛十分容洽。席间贾仁禄提出明日要告辞离去,孟达也是多方挽留。几次努力失败之后,孟达便不再强求,挥退左右,双手献上一副绢帛,贾仁禄摊开来一看,竟是长安一处极美田宅的地契,他本就不是正人君子,当然不会如悬鱼太守一般清廉自守。当下也不推辞,眉开眼笑的收了下来,手脚麻利的揣进袖里,生怕孟达反悔来抢。跟着胸脯乱拍,没口子的胡吹大气,扬言一定助他当上益州牧。孟达完全信以为真,乐得不知身处何方。酒酣宴罢,孟达亲送贾仁禄出府,卑躬屈膝,恭敬程度一点都不亚于在送他的亲爹,一些细微之处竟还犹有过之。   贾仁禄不但无恙归来,而且还赚到了豪宅一处,当真喜不自胜。府里的那一众娘子军见他平安回转,也是歇丝底里。一时之间,贾府好似疯人院一般,鬼叫声一片,吵得街访四邻不得安睡。   次日一早,贾仁禄带着五名亲兵登程上路。红袖等人苦求一夜未果,不得随行,送出三十里外,洒泪而别。   他担心雒悬战局,不想多在道上多耽搁时间,来时便以决定走小路,经垫江,过资中,而到雒县。在马上沉吟一会,辩明方向,带着亲随,向东北方向驰去。   转眼间一行人行出了十数里,只见前面黑压压一片大树林,这里便是贾仁禄事先与祝融约好的会面所在。贾仁禄勒住马来,手搭凉棚,四下巡视一番,皱起眉头,道:“一个人都没有,怎么回事?”说着一挥手,五名亲兵飞身下马,没入林中。   过不多时,五名亲兵纷纷回转,摊开双手,道:“没看到我们的人。”   贾仁禄大叫道:“怪事,她昨晚便去约集众人来此集合了,不应该到现在还有没到啊,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了?”沉吟片刻,道:“还是回去看看。”拨转马头,向南驰去。原来他初进城时担心孟达两面三刀,在城内和城南荒郊都伏有兵马,以便一旦有起事来,可以制造混乱,混出城去,逃到城南密林之中,籍着伏兵吓退追兵。   巳牌时分,众人赶到了一众亲兵埋伏之处,按事先约好的暗号,傻叫了半晌,却无人应答,但闻山谷回声萦绕耳边。   贾仁禄颇为郁闷,道:“五百人一下子就消失了,搞什么啊,演《蒸发密令》啊!”   一名亲兵道:“会不会是孟达发现了他们?”   贾仁禄沉吟道:“林中可有打斗痕迹?”   那亲兵摇头,道:“没有,属下觉得奇怪。我们都是主公亲卫,个个身手了得,机警异常,不可能不经打斗便被人生擒活捉的。”   贾仁禄挠了挠头,道:“八成是这婆娘耳背了,将集合地点听错了。不管了,先赶回雒县再说,说不定在路上就遇到了。”   五百亲兵同时消失的无踪无影,众人尽皆莫明其妙,却也提不出高明的主意来,只得重又北返。一路之上众人左张右望,四下找寻祝融及五百亲兵的踪迹,却是一无所获。贾仁禄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却也无计可施。心中愁思难遣,也就没有心情同手下亲兵打屁聊天,只是紧锁眉头,默默赶路。   过午后他们在一家小店之中打尖休息,用罢面条,继续登程。行至申牌时分,来到一处山谷,两旁皆是山坡密林,中间有一条小道穿过。众人提缰纵马,沿着小道而行,迤逦向垫江驰去。   正行间,忽听一声锣响,道两旁密林之中,拥出无数弓箭手来。巴蜀形复杂,险山深谷所在多有,甚是平常,贾仁禄等人也就不以为意,放心而入,哪曾料到这山谷之中竟会有伏兵。贾仁禄见伏兵竟是自家军马,大吃一惊,叫道:“不好,是孟达这小子在搞鬼,快撤!”   话犹未毕,道旁伏兵纷纷放箭。一时之间,箭如骤雨,四面射来。好在追随贾仁禄的这五名亲兵是祝融从一众亲兵之中精心挑选出来的,武艺惊人。当下各挺手中兵器,护在四周,或拨或挑,挡格来箭。   贾仁禄也就只会在自家的后院里打打太极拳,如今遇到这种大场面,哪敢卖弄武艺,只吓得牙关互击,格格乱响。刚欲拨转马头,掉头逃命。忽见前方尘头扬起,一支军马当先杀来,为首一将身着刘备军将校服色,脸削身瘦,却不认得。那将身后马上一人,便是化成灰他也识得,正是刘蒙。只见刘蒙一抬手,山坡上的弓箭手便即停止放箭,四下一片寂然,当真落叶可闻。   贾仁禄霎时之间便明白一切,心道:“那日窥得刘蒙与一个黑衣人在林中私会,之后那黑衣人便消失地无影无踪。也是我太意了,策反孟达是多大的事,张鲁如何可能只派刘蒙一人前来,若是刘蒙半途反水,那他不是白忙活一场?那黑衣人手里肯定还有一支军队,一来可以侧应刘蒙,二来可以防止他两面三刀,这一点老子早就应该想到了,唉,这次看来是死翘翘了。” 第284章 选择死法   刘蒙哈哈一笑,道:“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再见面吧,哈哈!”   贾仁禄苦笑道:“老子自认为奸似鬼,没想到还是喝了你的洗脚水。”   刘蒙淡淡地道:“你也太妇人之仁了,成大事者必须残忍寡恩。”   贾仁禄环顾四周,见四下均是张鲁兵士,心中惊栗,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地道:“看来老子今天是死定了。”   刘蒙道:“那是自然,别想我会饶你。不过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会尽所知以告,不然你死的不明不白,心里一定不服,哈哈!”   贾仁禄心道:“这里面的门道,还不好猜么?不过顺嘴胡说,拖拖时间也好。”说道:“这其中之事,我委实不解,还请你详加奉告。如此我便死也瞑目了。”   刘蒙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这里已被我们包围了,你便是插翅也难飞出。再说你的那些亲兵都已被我们杀了,没有人会来救你了,你想拖时间就拖时间,便是拖到明天这时候,也没有人来救你,哈哈!”   贾仁禄大吃一惊,脸色一变,手指刘蒙,怒道:“你说什么!我的人都被你们杀了?”   刘蒙好整以暇,道:“那是自然,这一路之上,你有看到他们么?”   贾仁禄心痛如绞,食指如戟,指着刘蒙,咬牙切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刘蒙见他如此狼狈,心中说不出地喜悦,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贾仁禄睁回两眼,瞪着刘蒙,眼中似要冒出火来,怒道:“他妈的,老子今天就是拼着老命不要了,也要把你碎尸万段!”   位于他左首亲兵悄声说道:“军师且息怒,刘蒙在骗你的。夫人的功夫卓绝,那五百弟兄又都是以一当百的好手,既便是突遇埋伏也不可能全军覆没的。”   这一言当真点醒了梦中人。贾仁禄心中一凛,道:“对的,那婆娘的武艺如何,老子可是亲眼见过的,她那飞刀扔将出去,当真是百发百中,能挡得住的也就赵云之流,当真是曲指可数。既便是局面恶劣,只求脱身,应当可以做到了,不至于被人杀死的。”想到此,略感放心,定了定神。   刘蒙满心沉浸在戏弄贾仁禄的喜悦之中,一点也没发现他的神态有异,又大笑一阵,方道:“你凭什么将我碎尸万段?”   贾仁禄咬牙切齿,道:“老子豁出命不要了,也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刘蒙之前的那员武将冷冷地道:“死到临头了,还大言不惭。”   贾仁禄悄声对左首的那亲兵道:“西南方的敌兵较少,一会我大呼小叫之时,你们便护着我杀奔西南角去。”那亲兵微一颔首,贾仁禄问刘蒙道:“这位是?”   刘蒙道:“这位是主公手下大将杨任。”   贾仁禄淡淡地道:“原来是杨任啊,你在我家主公这也就只能算得上三流角色。没想到在张鲁那里居然可以算是大将了,可见张鲁那真得没什么人才!”   杨任心头火起,怒道:“我杀了你!”挺着手中大刀,便要上前厮并。   刘蒙道:“将军且息怒,如今贾福已在网中,安然施其变化?”   杨任道:“和他罗嗦什么,一刀杀了不就结了。”   刘蒙道:“我以前受尽他的奚落,好不容易遇到了这么一个机会,不好好的戏耍他一下怎么成。来时军师言道你一切都需听我吩咐,我也算为主公出了大力了,就只是想好好炮制贾福,连这点小要求,你也不答应么?”   杨任瞪了他一眼,道:“好吧,都依你,反正这小子是死定了,也不怕他飞到天上去。”   刘蒙笑了笑,对贾仁禄说道:“你不是想知道这其中的奥妙么,我来告诉你。你拿到证据之后,我便无法要胁孟达了。当然便不敢在城中多呆了。于是我便将城中的所有人手都撤了出来,城中的叛乱如此迅速的便平定了,你难道没有疑心么?”   贾仁禄道:“我还以为你的手下都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呢。”   刘蒙冷笑道:“我混进城中已近两年,私下积聚了多少力量,怎么可能会如些不堪一击?在城中的那五百余人不过是新近招募来的,为的就是让你们以为城中叛党少的可怜,且不堪一击。”说到此这哈哈大笑,一想到终于戏弄了自已的宿敌,让他摸不着头脑,便觉得说不出的开心。笑了一阵,又道:“你担心雒县有失一定不会多留,叛乱平定之后不久,便会回转。从江州到雒县的路一共也就两条,你定然嫌大路过于迂远,耽误时日,一定会走小路。这一切的一切我都已料定了。我故意在城中布置少量人马,让你认定叛乱已平,跟着你便急于回转,而走小路。我便设伏小路之上,守株待兔,怎么样,我的所料不差吧。贾福啊贾福,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你也有棋差一着的时候。”冷哼一声,又道:“现在知道得罪我的下场了吧。”   贾仁禄道:“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事情本来就是你自己做出来的,我不过是被迫应战,这难道也得罪你了?再说我放过你两次,好歹对你有恩。你不念此情,居然如此相逼,为了杀我无所不用其极,你自己说说你还是人不是?”   刘蒙道:“若没有你从中使坏,我此时早就拥有关中了,说不定已经称帝了。也怪我那时太大意,一着棋错,满盘皆输。自从长安总号被封了之后,其他地方的分号也都改旗易帜,不服我的号令了,我落到了这步田地还不是拜你所赐?你说这笔帐我不找你算,找谁算去?当初老天让我得到了那块玉佩,便要让我登基称帝,而你却强行逆天,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贾仁禄道:“都和你说过了,你家祖坟上没有冒那股子青烟,你也就没那种命,当然当不了皇帝。要怪就要怪你家祖宗临死前没选块风水宝地,帝王之穴,怪我作甚?”   刘蒙哈哈大笑道:“没想到你居然还如此抢辞夺理。今天的情景与那晚何其相似,只不过颠倒过来罢了。那晚的情景你还记得么?你旨高气昂的说我难逃死亡的命运,不过可以选一个死法。还拿凌迟来吓唬我,若非我急中生智,只怕已是身首异处了。”   贾仁禄冷笑,道:“靠欺骗女人的感情来逃命,这也叫急中生智?也对你原先就是骗得太后团团转,认定你是她儿子,看来欺骗女人是你的拿手好戏。”   刘蒙道:“成者王侯,败者贼。这世道向来只论成败,不论其余。哪个帝王成功不是靠玩弄权术?为了成帝成王,父可杀,兄可弑,相比之下我这一点点手段又算得了什么?”笑了笑,又道:“现在你落入了我的手中,那是死定了。不过若我不让你选一个死法,你肯定不服。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也让你选择死法。想怎么死,你就快说吧,不论是火烧、水淹、绳勒、刀砍,我都满足你的要求,哈哈!”   贾仁禄环顾四周,见自己已被团团围住。敌人约有千人之众,要想解围,唯有作困兽之斗,以盖世神功,正面扑击,迅雷不及掩耳的将刘蒙或杨任制住。可他毫无武功,打狗棒法只是在电视里见过,降龙十八掌更是在梦里才会。要冲将上去,擒贼擒王,却又哪里能够?眼珠一转,说道:“你真的让我选一种死法?”   刘蒙点头道:“那是自然,难道你也想被人用一把很钝的刀子割上三千六百刀?”   贾仁禄笑了笑,道:“我这粗皮老肉的,又不是全聚德的烤鸭,一片一片片来吃,肯定是不好吃的,就不让你们倒味口了。哈哈!”顿了顿道:“曾有一个算命瞎子,拿着乌龟壳给我算了一卦,说我活不过三十五岁,在那年上,一定会遭逢大难,掉到江河里淹死!他妈的,老子今年正好三十五岁,你说邪不邪?”   刘蒙将信将疑,道:“哦?那算命的说你会被淹死?”   贾仁禄道:“那神棍就是这么说的。当时他喷出来的时候,老子气往上冲,一拳下去,便将他送到月球上观光去了。唉没想到这在家伙还真是在世活神仙啊。”   刘蒙沉吟,道:“淹死……这个主意倒也不错,这么说,你是想被淹死了?”   贾仁禄摊开双手,道:“那老瞎子是这么说的。既然老子被逼到不得不死的份上了,那就还是应了那老家伙的话好些,所以老子决定了选掉在河里淹死!”   刘蒙笑了笑,道:“好我成全你。”   贾仁禄边上的亲兵齐声喊道道:“军师不可如此!我等誓死护卫军师杀出重围!”   刘蒙道:“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杀出重围?”   贾仁禄侧头对手下亲兵说道:“你们也不看看这边上有多少弓箭手了?一阵乱箭下来,还能有几个活着的?还不快给我闭嘴,竟给我添乱!”对刘蒙说道:“要我死可以,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你答应。”   刘蒙道:“有什么屁话就说,老子能答应就答应,不能答应就不答应。这话可是你说的,你应该没忘吧,哈哈!”   贾仁禄笑道:“呵呵,这眼前报倒是来得挺快的。我认栽了,求你看在我放你两次的份上,饶过我手下的这些亲兵,放他们一条生路。”   刘蒙道:“这个我不可能答应。”   贾仁禄道:“为什么?老子好歹也放过你两次,难道连这点面子你也不给?”   刘蒙道:“你应该知道为什么,这人肯定是不能放的。”   贾仁禄冷笑道:“哼,你们是想将杀人的罪名,嫁祸到孟达的头上,这样他反也死,不反也死,你们还真是够鬼的!”   刘蒙哈哈一笑,道:“不愧是贾军师啊!就是如此。”   贾仁禄沉吟道:“既然他们也难逃一死,不若和老子一样淹死吧!”侧头对手下亲兵说道:“怎么样,你们没意见吧?”   众亲兵齐声答道:“能和军师同死是我们的荣幸。”   刘蒙向他们瞧了一眼,微微冷笑,道:“好吧,我就成全你们。”   贾仁禄跃下马来,跪倒在地,向着西北方向拜了三拜,煞有介事地道:“主公,我不能在侍候你了,你自己多保重吧。记得下次回长安时一定要告诉我家那些婆娘,让她们每年都来这里给我做一顿满汉全席助祭!”说着站起身来,对刘蒙说道:“好了,你动手吧。”四下一瞧,面有喜色,又道:“这里附近好象没有河流,你要想把我淹死,却也有点困难。”   刘蒙笑了笑,道:“早知你会如此说,你这人忒也奸滑!你以为我们若找不到河流,便不能把你淹死,那么你也就逃过一劫了,是不是啊?”   贾仁禄道:“难道不是么?我可是说过要掉在河里淹死的,别以为你随便找个大水缸就能应付过去。那样老子死也不服,定会化作厉鬼来找你算账。”心道:“老子没说非要掉入长江里淹死,那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不过我若真说出来,刘蒙就会知道我想去江州求援,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刘蒙道:“哈哈!原来你真是这番心思,看来我若找条小溪来,你也一定不服了?”   贾仁禄道:“你倒挺会举一反三的,正是如此。若你实在找不到一条大河或大江,那就趁早放了我们吧,哈哈!”   杨任向贾仁禄瞧去,只见他贼忒兮兮,洋洋自得,不禁气往上涌,一挺手中大刀,叫道:“这厮忒也奸诈,别跟他废话,杀了他!”四下里的张鲁伏兵纷纷应和:“杀了他!”“杀了他!”但听得群山响应,四周山峰都传来:“杀了他……杀了他……”   贾仁禄冷笑道:“刘蒙你可是说过让我选择死法的,不按我说的死法杀了我,就是不守信约,我便是死也不服!”   刘蒙挥了挥手,四下喊声顿止,说道:“哼,要让你死的心服口服还不容易?”伸手向西南方一指,道:“我事先早以探好左近地形,不然怎会答应让你如此而死?方才我看你盯着西南方向时怔了一怔,定是认为那里兵少,欲图从那里逃生,哼我算计已定哪能让你如此轻易便逃出去。实话告诉你吧,沿那个方向走,过不多远便一面断崖,崖下就是滔滔江水。那江水乃是涪水、阆水、宕渠水三江交汇而成,流至江州,汇入长江,可是算是一条大江了吧。我看过了那里风景甚是不错,让你死在那里,也不算冤枉你了。”   贾仁禄皱紧双眉,心道:“这家伙忒也奸滑,好在没向那个方向走,不然真上当了。唉,反正到最后都是要跳崖,上不上当都无所谓了。”叹道:“唉,没想到这附近居然不真有大江啊,看来老子这次是在劫难逃了。”这几句话说的有气无力,心灰意懒,显然失望之情已到了极点。   刘蒙屡次三番的败在贾仁禄手上,心中愤怒以极。就是想看到他这副走投无路,灰心绝望的表情,觉得比亲手杀了他更加开心。不禁抬起头,仰天大笑,道:“痛快,痛快!看到你这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比当皇帝更让人觉得痛快!”顿了顿,又道:“若是你跪在地上叩一百头,叫我一百声爷爷,我或许可以饶你一命。不过以后你见到我时都要下跪磕头,然后避道而行,哈哈!”   贾仁禄道:“鲁仲连不肯让秦王称帝,曾有言道宁可蹈东海而死,也不肯当秦国的百姓。要让老子向你这个小人下跪,老子宁可跳到江中淹死!”   刘蒙冷哼一声,道:“既然你那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右手一挥,四方军马围拢上来。人群中抢出数十条大汉,将贾仁禄等人绑了个结实。   约摸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刘蒙令人押着贾仁禄等人来到断崖边上,他走到崖边向下望去,只见悬崖颇高,其下一条白带蜿蜒而过,心想这么高摔入水中,不摔死也得给淹死,微微一笑,道:“怎么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贾仁禄道:“给你磕头,老子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要杀你就杀吧,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刘蒙冷笑道:“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冲着立于贾仁禄身后的一名小卒使了个眼色,那小卒会意,脸现狞笑,双手猛地一推,砰地一声,正中贾仁禄的后背。贾仁禄啊地一声惊呼,身子飞起,摔下了悬崖。 第285章 江边漂母   杀猪般惊呼声犹未毕,贾仁禄已下坠了十数丈。呼呼风声夹杂着刘蒙地哈哈笑声远远传来。贾仁禄听他笑声充满了欢愉之情,不禁心中气苦。他虽也有过跳崖的经历,不过那次是他失足坠崖,手足均可以活动。而如今是被人蓄意谋杀,双手被人反绑于背后,如何动弹?既便有一株想当五大夫或六大夫的松树好心托他一托,他也无法再攀附树枝来逃得性命。   正自苦闷间,身子受万有引力的支配,又下落了十数丈,便在这时忽听远处传来一女子撕心裂肺叫声:“仁禄,你怎么了?”   贾仁禄一听竟是祝融的声音,大喜如狂,一颗心似要从腔子中飞了出来,大声叫道:“祝融救命,老子要被淹……”话未说完,但听砰地一声,贾仁禄跌入水中,身子笔直坠将下去。江水从他张开的口里灌了进去,那句话也就无论如何也接不下去了。他从百余丈高处被人推将下来,冲力是何等的猛烈,也不知沉入水中有多深,便只感天旋地转,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便在这时,下坠的势道尽了,他身上那件滕甲背心的功用便显了出来,将他托上水面。此时贾仁禄早已人事不知,昏迷不醒,随着浩浩逝水向下流冲去。他当初之所以会选择掉入江中淹死,便是想到了身上有一件入水不沉地滕甲宝衣,一想到此便决定行险一搏,好过坐以待毙。至于什么算命瞎子的预言,则全是胡说八道。果然刘蒙不知他有如此宝贝,以为他双手被绑,不能动弹,跌入水中必死无疑。也就不疑有它,如他所愿将他推下了悬崖,哪想到他有宝衣救命,掉入水中居然还能浮得上来。这件宝衣虽然没为贾仁禄挡过几次刀剑,却数度在江中救了他的性命,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觉身子飘行之势止歇,像是被流水冲到了岸上。突然间边上传来一声啊地惊呼,听声音是个女子的声音,却又颇为苍老,像是一个老妇人。跟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朝他走来。   贾仁禄缓缓睁开眼来,只见自己果是躺在河岸边上,江水哗哗地从他脚下流过。转头只见一白发苍苍地老妇,衣衫破旧,蹲在他的边上,低头正看着他,目光之中满是慈祥怜悯之意。贾仁禄和她目光一触,顿觉平安喜乐,胸中郁闷不知何往。   那老妇人向他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怎么了?”   贾仁禄道:“我遇到了歹人,东西被抢,人却被他们绑了,推入河中。”   那老妇道:“唉,真是可怜。”扶着他缓缓站起,伸手却解他身上的绑缚,却解之不开,又道:“你在这里等等。”转身向不远处的茅屋中走去。   贾仁禄环顾四周,只见不远处放着一只大木盆,盆里有几件衣衫。木盆边上是一柄捣衣杵,看来老妇正在河边浆洗衣衫。   过了许久,那老妇手提着一个竹篮,缓缓走近。将竹篮放于地下,从中取出一柄剪刀,将他身上绳索绞断。   贾仁禄揉揉手腕,那老妇道:“我看你一定饿了,来吃饭吧。”说着端起一只瓷碗,碗内盛着大半碗稀粥,递给了他。   贾仁禄不知怎地便想起他的母亲,眼圈一红,泪珠在眼中转来转去,险些流了出来。忙克制住,道了声谢,端过碗来,咕嘟咕嘟的将那半碗粥给喝得个精光。   那老妇笑了笑,道:“吃饱了没有,要不要再来一碗?”言语之中也颇蓄深情。   贾仁禄曾因落难到过刘泽家里,险些吃上野菜,是以知道三国时老百姓生活还不富裕,有稀粥吃的估计已经算得上是小康了。虽然这碗汤水填进他那已咕咕乱叫的肚子里一点感觉都没有,但他也知道这碗粥八成是这老妇人的午餐,有的吃就不错了,如何还敢再要?摆了摆手,对那老妇人说道:“吃饱了,谢谢您。”说着将瓷碗递了上去,便在这时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显是在说饿死了,快给我饭吃。   那老妇微微一笑,从篮中取过一只瓷壶来,在他的碗里又倒了小半碗粥,道:“快吃吧。”   贾仁禄摸着肚子,心中暗骂,道:“叫屁叫,再叫老子……”他的肚子显然不知道他心里所想,仍是咕咕地叫个不停。贾仁禄叹了口气,一仰脖又将那碗粥灌入腹中。   那老妇道:“还要么?”   贾仁禄心道:“不是能再吃了,再吃老子就要遭天遣了。”说道:“真的吃饱了。”好在此时他饥火稍抑,肚子也就不再叫了。   那老妇点了点头,收起碗壶,拎着篮子走向茅屋。过不多时,她复又走出屋来,来到江边继续浣衣。   贾仁禄上下打量着那老妇,心里不知怎的,竟想起一副对联来:“生死一知己,存亡两妇人。”这可以说是淮阴侯韩信一生的写照。上联的那一知已指的是萧何,当年韩信投刘邦时不遇,心灰意懒之下,弃刘邦而去,多亏萧何披星戴月,将他追将回来举荐给刘邦,他才能够平步青云,功成名就。然而就在韩信密谋造反时,却也是这个萧何从中捣蛋,献计诱韩信入宫,将他斩首。这便是所谓的生死一知己。下联的两妇人便是漂母和吕后。当年韩信落魄之时,幸得河边一洗衣妇人接济他饭食,不然他早就饿死沟渠了,哪还能领兵打战?其后他飞黄腾达之时,却是死在吕后手上,真可谓是存亡两妇人。   贾仁禄一想到这对联,心中一凛,心道:“老子今天也算遇到漂母了。若没有她,老子估计也得饿死。照这么说老子岂不和韩信有点像?和这厮有点像肯定不对头。看来老子日后要处处提防,别倒在妇人的手里……”   那老妇年纪有些大了,手脚颇不灵便,捣了几下,便要停下来喘口气才接着捣。贾仁禄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走上前去,伸袖子替那老妇抹汗,道:“老人家你怎么一个人捣衣?家里还有别人吗?”   那老妇心中伤感,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哽咽道:“都死了,就剩下老婆子一个人了。”   贾仁禄歉然道:“不好意思,我让您伤心了。”   那老妇摇头道:“没什么,我老伴早年间病逝了,家里就一个小子,我好不容易将他拉扯大。刘使君攻刘璋时将他征入伍中,在打雒县时走小道被乱箭射死了。”说到此泪水便又止不往的流将出来。   贾仁禄长叹一声,道:“从这里到江州远么?”   那老妇伸手一指东南方道:“不远,沿着东南方向走不出五十里便到。”   贾仁禄四下瞧了一眼,心中默记周遭景物,道:“大恩不言谢,在下身有要事,就不多打扰了。”长揖到地,迈步向东南方走去。   那老妇侧头向他瞧了一眼,问道:“你要去江州?”   贾仁禄点头道:“正是。”   那老妇面有忧色,道:“我劝你还是别去的好。”   贾仁禄茫然不解,问道:“却是为何?”   那老妇道:“江州被一伙蛮兵攻下了,见人就杀,如今城中一片混乱,你去不是找死么?”   贾仁禄大吃一惊,道:“蛮兵?这怎么可能?”   那老妇道:“我是听道上逃难之人说的,应该不会有假吧。那伙蛮兵刀枪不入,还有怪兽助阵,甚是厉害,无人能挡,不到一个时辰城池便被攻下了。”   贾仁禄沉吟道:“刀枪不入……怪兽……”心道:“得,一定是藤甲兵和象兵,八成就是因道远而不及赶来的五万援兵,他们怎么会攻打江州?”   那老妇见他面有难色,不住来回走着,便问道:“你到江州有要事么?”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那伙蛮兵怎么会攻打我们汉家的城池?”   那老妇道:“我听逃难的人说,像是为了得到一样东西。”放下衣杵,手指轻轻敲着脑门,又道:“好象叫是什么丝的,那人赶着逃命说的含糊,老婆子也就没听清楚。”   贾仁禄叫道:“军师?”   那老妇双眸一亮,道:“对的,就这个丝。老婆子当时就不懂了,那是什么丝啊,也不知能做出什么样的衣衫来,这般重要,蛮兵居然为它攻打江州。”   贾仁禄心道:“得,老子成布料了……”其时他心乱如麻,也就无心同那老妇扯蛋,长长一揖,道:“多谢老婆婆提醒,在下急着去办事,告辞了。”发足便行。   那老妇道:“你还去江州,不要命了?”   贾仁禄说道:“我手上有那伙蛮兵要的丝,到江州把丝交给他们,他们就不会乱杀人了。”头也不回地向东南方向走去。   那老妇望着贾仁禄的背影,喃喃地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人,没想到你手里就有蛮兵要的什么丝,看来江州有救了。”   五十里地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贾仁禄身上的钱早在被擒时就被抢得个一干二净,身无分文,无钱买马,只能凭着两条腿一二一。走不数里,那些稀粥便化作几泡尿被他给拉了出来,肚子复又叽哩咕噜的乱叫唤,他走得就更加的慢了。好在此时他已非吴下阿蒙,野外生存能力极强,窜到道旁林中采了数十枚野果来吃,饥火稍抑,继续赶路。   如此半饥半饱,到了次日傍晚方到得江州城下,只见城中火光冲天,喊杀、惨叫之声隐隐传来,显是屠杀仍在继续。   贾仁禄气血上涌,大步奔到城下,大声叫道:“叫孟获出来打话!”   城上一名兵士向一看,见是一个衣衫褴褛地乞丐,戒备之心登时化为轻蔑之意,道:“快滚开,你是什么样的人,也配见孟大王?”   贾仁禄双手叉腰,道:“孟获什么时候成大王了?让他滚出来见老子!”   那名蛮兵叫道:“该死的乞丐,还不快滚,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从背上取下长弓,弯弓搭箭,飕地一声,长箭应声飞出,射中贾仁禄的胸口,不知怎地却弹了开去,掉在了地上。   城上的蛮兵都是藤甲兵,见那个汉人蛮子居然也能刀枪不入,都惊得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贾仁禄扯着嗓子,暴雷也似地叫道:“他妈的,孟获老小子给老子听着,老子是贾福,快快给我死出来!”   那蛮兵意示不信道:“胡说,贾军师已掉崖摔死了,祝融洞主亲眼得见,你怎敢胡乱冒……”   便在这时一员蛮将走上城来,听得城下有人喧哗,颇为诧异,便道:“何人在此喧哗?”   贾仁禄一听竟是兀突骨的声音,心下大喜,道:“兀突骨快快开门,是我啊!”   兀突骨听城下之人的声音颇为熟悉,一时想不起来是谁?挠了挠头,道:“你是谁?”   先前那蛮兵说道:“这小子居然冒充贾军师,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兀突骨向城下望去,火光之下看得明白,正是贾仁禄,大吃一惊,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道:“我不会是见到鬼了吧?”眨了眨眼,仔细一瞧,只见他身后托了一道淡淡的影子,显然不是厉鬼,登时大喜过望,右手一扬,啪地一响,重重地打了那蛮兵一记耳光,怒道:“他还要冒充,他就是贾军师,还不快开城门!”   那小卒一脸郁闷,按着高高肿起的腮帮子,应道:“是”跑去放吊桥,开城门了。   过不多时,城门大开,兀突骨纵马出城,来至近前,上下打量了贾福一番,喜道:“真是军师,我们听说你被孟达这厮杀死了,气得牙痒痒地,立时便打破了江州城,为你报仇。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贾仁禄想想也知道是这么回事,摇头苦笑,道:“中计了,中计了,你们都中计了!”   兀突骨挠了挠头,道:“中计?中什么计?我们这不都好好的么。”他认定凡是阴谋诡计,必定对自己有害,可如今自己仍好端端地骑在马上,一点事都没有,是以不知道自己居然已中了别人的诡计。   贾仁禄道:“祝融呢?叫她出来见我,你们不知道情况也就罢了,她到过现场居然也如此胡说八道,看来是欠教育了,得好好地打屁屁了。”   忽听城门处一女子娇声叱道:“说谁呢!”提缰纵马,急驰而来,正是祝融。 第286章 张鲁亲征   贾仁禄循声望去,只见祝融、孟获并骑而来,其时他心中焦急,不急数落祝融,对孟获说道:“城内的屠杀还在继续?”   孟获点头道:“我听说那些汉人蛮子居然敢杀军师,那还了得,当即便下令屠城。”   贾仁禄长叹一声道:“作孽啊,你们这不是存心损老子的寿么,老子要少泡多少妞啊!还不快给老子我停下来!”他原本打算活到老,泡到老,生命不息,泡妞不止。一想到可能会少泡十年的妞,便觉痛不欲生,眼泪险些流了出来。   孟获回身对身后一名蛮将下令道:“传我将令,不许再妄杀无辜了,出榜安民。”   那蛮将应道:“是!”拨转马头,进城传令。   贾仁禄道:“现在才出榜安民,有什么用啊,人估计都被你们杀得差不多了。作孽啊,作孽啊!也别出榜安民了,找几个高僧办个水陆道场超度亡魂吧。”   孟获显然不知道高僧为何物,水陆道场是什么东西,闻言茫然不解,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贾仁禄侧头对祝融说道:“那天我摔下悬崖之时听到你的声音,你应该去过那里,知道情况,怎还会如此胡说八道,说我是被孟达害死的?”   祝融小嘴一撅,道:“人家以为你死了,这几日哭得眼睛都肿了,你一来不来安慰人家,尽骂人,哼,以后都不再理你了!”   贾仁禄见她眼中泪珠莹然,双目红肿,知她悲痛欲绝,不禁心生怜惜,定了定神,柔声道:“我刚才正在气头上,一时之间言语过激,你就别生气了。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我不得不问,那天你没见到刘蒙?”   祝融跃下马背,摇头道:“没有啊,刘蒙不是和孟夫人一起私奔了么?”   贾仁禄道:“一定是他听到你的声音跑去躲起来了,这家伙真不个东西。为了一已私利,居然不惜挑起南中部族对孟达的仇恨,这一场屠杀下去,要死多少人啊!真不知道他的心是用什么做的。”   祝融见过屠杀的惨烈,心中也颇感后悔,喃喃地道:“刘蒙……刘蒙……我真没有见到他,我见那些兵士都是江州军马,打着孟达的旗号,便以为是他差人干的了。”   贾仁禄握着她的手,道:“你呀,被别人当刀子使了,居然还蒙在鼓里。不过他这次是处心积虑同老子作对,谋定而后动,的确不易提防。”   祝融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贾仁禄道:“我们遇到的是根本不是孟达的军马,而是张鲁的军兵,他们扮着孟达军马来加害我,就是想迫孟达造反,搞得我们内部内斗不止,他们好从中取利。唉,结果你们信以为真,引兵屠了江州,这不是帮了他们的大忙了么?”   祝融呆若木鸡,双眼发直,道:“怎么会是这样?”   贾仁禄道:“孟达呢?给你们杀了?”   祝融摇头道:“没有,那日我们趁夜掩袭江州,杀了孟达一个措手不及,那小子也忒没用了,一看形势不对,便带着几名亲信向东逃了。”   贾仁禄道:“这小子始乱终弃,倒有可杀之道,就这么跑了,也太便宜他了。”   孟获长叹一声,道:“没想到汉人蛮子一个个都如此奸诈,还好我没有用兵中原,不然定当大败亏输。”   贾仁禄向他瞧了一眼,微笑道:“现在知道了吧,老子算是汉人里面最老实的一个了,你们都打不过,还敢到中原来混?不出三天,我看你们便会给打回老家去的。”   祝融笑道:“你还老实啊?”   贾仁禄扮老实状,道:“老子这样的老实人,这世道可不多见了,当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祝融白了他一眼,嗔道:“就会吹牛。”   贾仁禄道:“都别在这戳着了,进城说吧。”   孟获一挥手,身后一名蛮将跃下马背,牵过马来,贾仁禄飞身上马,同祝融、孟获、兀突骨三人并肩入城。路上贾仁禄问祝融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事先约好的地点怎么没看到你们?”   祝融道:“孟获等到了剩下的那五万援兵,便领着他们赶赴江州,道上听说孟达造反,他不明就里,便亲率三千军马奔到城南查察。说来也巧,他也相中了我们埋伏的那片山林,想要带兵潜伏在那里,差人入城打探情况。结果我们便在那里遇上了,孟获问明情况之后,知道叛乱已平,便不以为意,邀我们同去大营之中饮酒,欲待众军马一起赶到,才同往江州。我差了两个人,到约定的地方通知你,你没看到么?”   贾仁禄道:“没看到啊?那林中一个人都没有,你派去的那两个人呢?”   祝融道:“没有回来,我后来就是因为迟迟也没有收到你的消息,放心不下,这才带着三千藤甲兵沿路找寻的。没想到在那山谷中看到你被人推下山谷,当时可吓死我了,恨不得跟你一起跳下去。现在看你活蹦乱跳的,还会吹牛,我就放心了,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贾仁禄道:“那两个家伙八成是在路上睡着了,耽误了时辰,害怕军法处治,不敢回去复命便跑路了,要不就是被刘蒙给害死了。总而言之,我们谁也没遇上谁,这误会就搞大了。”顿了顿,又道:“不过,那些张鲁兵士你们没有抓回一两个活口?一审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么?”   祝融道:“那时我认为你已经遇难了,气得热血翻涌,哪还会去想留什么活口,除了少数逃跑的以外,全都给杀了。”   贾仁禄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祝融道:“都是这个刘蒙,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饶了他,下次再遇到说什么也不能饶了。”   贾仁禄道:“都怪我。第一次拿住他时,他毕竟曾对我们有恩,那样便杀了他,我心里确实有些过意不去。第二次,我看他做人不咋地,对美眉倒是情深一片。老子是个花心大萝卜,很钦佩他用情专一,自愧不如,是以便又放了他。没想到这厮原来是在使诈,唉,真是悔之晚矣。”   祝融笑道:“呵呵,你也知道你是一个花心大萝卜啊?”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这厮太也狡滑,说什么也不能饶了。下次抓住他时,老子再也不和他朝向,就由你来处理吧,省得老子再面对他时,一个于心不忍又将他给放了。”   祝融道:“哼,若是下次再抓住他,我一定要让他尝尝南中的诸般怪刑,弄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慢慢的折磨死他。”   贾仁禄心道:“这会刘蒙有难了,老子明明给你两次活命机会,可你偏偏还要和老子作对。老子从西域到如今,叠遇大难,周而复始的跑路,跑得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但是每次都能化险为夷,看来老子也同韦公小宝一样,是一员大大的福将。刘蒙不识天命,居然敢同老子放对,那不是作死么?”   “老子一路之上好象也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了吧,咋还没灾消难满呢?难道是天将降大任于我,必先苦我心志,劳我筋骨,饿我体肤,空乏我身,行拂乱我所为?这些老子都尝过了,大任咋还不来?”其实他已是一个军师中郎将了,富贵已极,他兀自还不满足,上天听了这番话,说不定会勃然大怒,立即将给予他的狗屎运收回。   正胡思乱想间,只听孟获道:“这个蛮子太也可恶,下次你们捉到他,不如就发到我这里来,让我慢慢泡制他!”   贾仁禄笑道:“他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可多了,小心你经不住他三言两语,就生了恻隐之心饶了他了。”   孟获笑道:“我不和他朝向,叫一个不识汉话的巫师去和他纠缠,他虽会花言巧语,也得先教会那人说汉话再说,哈哈!”   祝融道:“只怕他还没教会,就已经不能说话了。”   孟获道:“哈哈,就是如此,那些巫师最善用蛊用毒,只要将诸般奇蛊在他身上一试,保证他生不如死!”   贾仁禄道:“到时我们克取汉中,拿到这厮时,一定交给你处治,别那么快就治死了,要不就不好玩了,哈哈!”顿了顿,又问道:“红袖她们没事吧?”   不知不觉中众人已来到军师府,这里可以说是江州城唯一没有遭到破坏的地方,府门大开,红袖等婢女立于门前,一见他们来到,大喜迎上。   兰花听得贾仁禄如此说,秀眉微蹙道:“又是等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我们”说着冷哼一声,侧过头去,也不去扶他下马。   红袖向他瞧了一眼,幽幽地道:“老爷有多少大事要处理,哪能时时记着我们这些小丫环?”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老子肚子饿死了,都傻戳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开饭!”   众婢女纷纷应是,各自退下准备,如鸟兽散。   转过天来,孟获的命令已遍及全城,屠杀渐渐止歇,大火也得到了抑制,城门口已贴上了签有贾仁禄狗爬大字的安民告示。但贾仁禄来时业已太晚,城中店肆关门,商铺停业,道上绝无行人,看上去像座死城。五日之后,四方难民方渐渐迁回城中,见城中蛮兵不知怎地转了性子,不再屠杀,而是与民秋毫无犯。时不时地还会呲着牙裂着呲,冲着他们嘿嘿傻笑,虽说比哭还难看,但料无歹意,于是难民们便大着胆子住了下来。一连几日无甚大事,便又故态复萌,斗鸡的斗鸡,做生意做生意,酒肆中幺五喝六之声又响了起来,一切又都恢复正常。   贾仁禄担心蛮兵不受约束,胡乱杀人,便留了下来,让红袖代笔写了一封冗长的公文,将江州发生的一切大事如实上报,其中自然是大肆吹牛,说自己如何地识破刘蒙之谋,如何挽救江州于危难之中,如何拯救黎民于水火之间。这里面本来也没他什么事,他却贪天功为己有,将诸般功绩一一添油加醋,诸般丑事一一隐瞒不报。如此一来,他说得自是手舞足蹈,唾沫乱飞,搞得自己好象拯救世界的超人一般。一旁的红袖禀笔直书,耳听这些不尽不实的言语,不禁秀眉乱蹙,一时难以动笔。不过贾仁禄是她的意中人,难免宽打几分,任他胡闹,一咬牙,一一写毕,递过笔去,让贾仁禄涂上签名,一份报功的折子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贾仁禄差人将信送往雒县之后,便在江州城一连住了十日,无甚大事。这日他于军师府中召集诸将,商议应援雒县之事,道:“如今江州秩序恢复,一切又都井井有条,我们也该前往雒县了。”   祝融道:“刘蒙这厮可能还没有走,还是要提防他的。”   贾仁禄叹道:“唉,那天写报告的时候竟吹牛了,忘了给主公说一声,让他用钱贿赂杨松,将刘蒙这小子召回去给打成残废。”心道:“历史上刘备得到马超,曹操得到庞德全是用钱买通杨松,让他设计陷害。老子要是给钱让他将刘蒙的狗腿打断,那还不跟玩似的。”   祝融笑靥如花道:“你也知道你就会吹牛啊!这个主意不错,还不赶快再写封信过去?”   贾仁禄低头沉吟,道:“孟达呢?他现在在哪?”   祝融道:“这人也不是个好人,你提他做什么?”   贾仁禄道:“一码归一码,他始乱终弃的账慢慢在和他算不迟,这次守城他没有太大过失。把他召回来,正好可以将功折罪。以他的智力,足以同刘蒙抗衡。”   祝融道:“他被刘蒙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自知,看来是个大笨蛋,这样的人跑了就跑了,还有什么用?”   贾仁禄道:“那时刘蒙在暗,他在明,的确不意防备。如今就不同了,刘蒙的奸谋已全盘暴露,孟达肯定会用心提防的,再说刘蒙一再加害孟达,孟达自然是恨之如骨,一定会跟他斗个你死我活的。这股子气势,咱们不好好利用,不是浪费了么?”   祝融道:“呵呵,你真是坏死了,不过很可惜,孟达已不能为我们效力了。”   贾仁禄问道:“这家伙死了?”   祝融道:“不是的,他已投靠刘琦去了,刘琦手下的那个军师庞统来信替他解释前因后果,以免使君怪他胡乱投靠他人。信我刚收到,正要交给你。”从怀中取出信来,递给了他。   贾仁禄接了过来,低头一看,沉吟道:“得,他投刘琦了。这也好,刘琦那里人才凋零。孟达这家伙人品不行,但好歹是个人才,放在主公这里,老子看着他就讨厌。放在刘琦那里好歹也能发挥余热,哈哈!”   正说话间,厅口进来一个人,正是李恢。贾仁禄大喜,起身迎上,笑道:“德昂咱们可有日子没见了,是什么风把你老人家吹来了?”   李恢绷着脸:“好胆,你居然在江州闯了这么大的祸,主公很生气,说叫你赶紧回去,还要打你屁股!”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不会吧,要打多少啊?”   李恢面色和缓,开怀一笑,道:“哈哈,和你说笑呢。江州之事主公知道了,孝直刚回来,一听刘蒙如此可恶,便又赶去汉中贿赂杨松,让他好好的惩戒一下刘蒙,争取将其害死。”   贾仁禄心道:“看来法正和老子想到一块去了,刘蒙在劫难逃,这下老子就放心了。”说道:“要害死刘蒙这样的人可很难做到,杨松肯做么?”   李恢道:“据孝直讲,刘蒙投张鲁后和张鲁手下的另一大谋士阎圃走的很近,而杨松和阎圃素不对付。因此刘蒙也不为杨松所喜,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如今孝直送上大礼要杨松暗中除去刘蒙,正中他的下怀,哪还有不成的?”   贾仁禄道:“这样就好,老子这次是栽在刘蒙手里的,这面子可丢大了。”问道:“怎么样,孝直前往汉中的情况如何?”   李恢笑道:“三千万钱岂是小数目?孝直将那成堆地金宝往杨松那一送,他当时就傻眼了,两眼发直,呆若木鸡,连口水都流了出来。过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忙不叠地表示要为主公效劳,一定劝说张鲁亲征。如今张鲁已决定亲征,留其弟张卫守阳平关,防关中兵马来援。他自己则尽起汉中、上庸、武都三郡兵马共计十万人,杀奔剑阁,来与主公争益州。”   贾仁禄大声叫道:“来得好,来得妙,来得呱呱叫!” 第287章 诚邀大贤   李恢道:“明公说这主意既是你出的,你就不能躲一边享清福,叫你赶紧回去,江州这边的防务就交给我了。”   贾仁禄道:“我正愁无人坐镇江州呢,你来了我便放心了。对了,张鲁出兵的日期知道了没有?”   李恢道:“杨松差来的人说,如今正在准备,估计九月底便会出兵。”   贾仁禄道:“现在才六月,还有三个月啊,这张鲁准备的也太慢了吧?”   李恢道:“张鲁可是起倾国之兵来伐,这准备自然要充分些,这九月份能出得了兵应该来说就是快的了。再说我们这里也需作好应对准备,不然刘璋与张鲁两面加击,稍是应付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贾仁禄道:“我明天就过去。”转头对孟获等人说道:“如今张鲁还未出兵,就刘璋一路,主公还应付得过来。诸位远来劳苦,还是先作预备队,在江州休整。”   孟获等人闻言大哗,孟获道:“我们大老远赶来帮你打架,你却让我作预备队,这怎么成!”   兀突骨叫道:“对的,不成。我们要上前线去,让刘璋见识我们藤甲兵的厉害!”   贾仁禄道:“诸位稍安勿燥,听我说!”众人纷纷安静下来,贾仁禄道:“这里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用瞒你们。我们的计划是围住刘璋引张鲁来攻,好一箭双雕。若现在就把你们差上前线的,这成都九成九会被攻下,那样张鲁可就不会再出兵来援了。再说攻城之时,杀伤甚巨,大伤天和,能兵不血刃,最好兵不血刃……嗯,如今让你们做预备队,一来如今只是围困刘璋,无战可打,正好让你的休息休息。二来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藤甲兵的威力无穷,当然要用在最关键的地方了,叫你们扛把云梯去攻城,实在太浪费了。一旦大石头砸将下来,我看你们的脑瓜也得开花吧。”   兀突骨当然知道藤甲兵虽刀枪不入,不过巨石砸将下来,藤甲再坚却也抵抗不住,一样的脑浆迸裂,想到此不禁老脸一红,嘿嘿一笑,不再说话。   贾仁禄道:“诸位且耐心等待,战一定有你们打的。”对孟获说道:“你不会是把大象也拉过来了吧?”   孟获点头道:“和上次一样,战象千头,这次就是象兵行得慢了,不然我们早到了,也不至于让刘蒙这厮得逞。”   贾仁禄皱眉道:“嘟,这劳什子你拉来做什么?记得下次打战时,你让这劳什子离老子远远的,老子可不想被踩成肉酱!”   孟获笑道:“哈哈,军师见多识广,居然事先就知道大象,破象阵的方法也十分古怪,那些汉人蛮……连大象都没见过,哪里知道如何去破?上次军师大破象兵,哀牢王十分佩服,这次听闻军师向南中借兵,欣然借兵助战,这份情意我们可不好推吧。”   贾仁禄道:“老子心里还是有些毛毛的,这些家伙皮糙肉厚,攻击威力是大得吓人,不过反噬起来,也是吓死个人……嗯,关键是看用的时候,这点你们就别管了,我来安排吧。放心你们人人有战打,明公攻下益州之后,一定不会忘了你们的功劳定有重谢。”   孟获道:“我们听说军师的好兄弟被刘璋手下给射死了,都气不打一处来。这军师的仇人,便是我们的仇人。我们不是为了钱来的,都是来帮军师报仇的!”   众蛮将纷纷叫道:“对的,我们都是来帮军师报仇的!”   贾仁禄拍了拍孟获的肩膀道:“多余的话兄弟就不多说了,今天晚上摆上几桌,咱兄弟几个好好喝喝。”   当晚太守府内大张筵席,一来为代太守李恢接风,二来为贾仁禄送行。席间自是丝竹齐奏,轻歌曼舞,当然最吸引众人眼球的便是红袖、祝融的舞蹈。一个婀娜妩媚,颇具中土之风,一个狂野妖娆,满含南蛮之情。看得在场的众位大老爷儿两眼发直,神驰目眩,魂飞魄散,不知身处何方矣。贾仁禄从未见过两位女子同台献艺,更看得是眼泪与鼻涕齐流,口水并鼻血乱滴,那副色中恶鬼的模样却也难与用言语表达。   平常一让贾仁禄喝酒,他便推三阻四,不是喊头疼就是叫肚痛。耍尽手段,使尽心机,这酒能赖就赖,说什么也不肯喝的。这次他竟一反常态,到口便吞,不片时便喝得面红耳赤,零丁大醉,被人抬了回去。   次日睡到日上三竿他才施施然的爬起床来,洗漱一毕,用罢早餐。拽上祝融,领着五百亲卫,与红袖等姝洒泪而别,登程上路。一路太平无事,不一日众人来到雒县,往见刘备。贾仁禄一见刘备便跪地请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将南蛮兵屠江州的罪责全揽到自己身上,肯请刘备或削他官职,或扣他薪水,或打他的屁屁,总而言之,只要不是杀头,诸般责罚他一力领受。   刘备对他倚若长城,便是有天大的罪过也都饶了。何况这次蛮兵屠城纯属误会,幕后的始作俑者乃是刘蒙,与他无虞,哪能真得怪他。当下便将他扶起,安慰几句,客套一番。之后刘备问起孟达去向,贾仁禄说了,刘备长叹一声,道:“子敬虽说有些小毛病,但是一位可造之才,多磨练几年,能堪大用。就这么走了,着实有些可惜。这样我修书一封与刘琦,再将他要回来。”   贾仁禄道:“刘琦之事我已禀明主公,如今曹操虽用兵河北,但争夺荆襄之心一日未息,将来能以荆襄与曹操抗衡的也就刘琦了。我们最好扶起刘琦,使之东排孙权,北抗曹操。一旦我们取得益州,占有汉中,那便是要与曹操为敌了,有了刘琦这个臂助对我们大大的有利。”   “刘琦为人虽懦弱,但也有一样好处,肯听人言。只要多士为辅,他还是能成事的。孟达既然去投奔了他,那是再好也没有的了。主公与修书一封与孟达,言道既往不咎,让他先在刘琦那里好好效力,这江州太守的官咱还给他留着,俸禄照给,如此一来,他还能不感激主公的恩德?”   刘备道:“他既已投效刘琦还能拿我们的俸禄?嗯,我写一封书信好好的劝慰一番也就是了,他若肯再来投效,我还封他做太守,绝不食言。”   贾仁禄心道:“这拿双薪在现代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怎么到了古代就不能了?唉,封建主义害死人啊。不过孟达也是命好,都这样了,刘备居然还不怪他,居然还让他当太守,看来他平时极会拍马屁。”   只听刘备接着道:“这庞统果不愧凤雏之名,他投效刘琦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刘琦的处境便大为改观。如今荆襄群士交口称颂大公子刘琦仁孝爱人,都愿以之交游,刘琦又礼贤下士,如此一来他便得到荆襄名士之心,羽翼渐丰,声望日隆。连刘景升都不得不重新考虑废立之事,看来这荆襄之地早晚要属刘琦了。”抬起头来,望向厅外,长叹一声,道:“人才难得啊!”   贾仁禄心道:“你也够贪心的了,手下有徐庶、贾诩、法正这些谋臣居然还嫌不足。老子既然为你卖命,就要为你着想,不然那一千万钱拿着也不好意思花,如今也是时候让卧龙出渊了。”微笑道:“明公是为得不到凤雏而感到惋惜?”   刘备向他瞧去,点了点头,道:“凤雏如此人才却屈于刘琦之下,实在是太可惜了。”   贾仁禄问道:“明公可曾听过:‘卧龙、凤雏二人得一可安天下’?”   刘备摇头道:“没有,从未听人提起过。”双眸精光暴亮,道:“这凤雏应该是庞统,名不虚传,的确得之可安天下。这卧龙竟还在凤雏之前,不知是何方神圣,竟然如此了得?”   贾仁禄心道:“哪里能不了得,要不然你老人家会屁颠屁颠地去请了三次?”说道:“卧龙复姓诸葛,名亮,字孔明,乃汉司隶校尉诸葛丰之后。其父名珪,字子贡,为泰山郡丞,早卒,亮从其叔玄。玄与荆州刘景升有旧,因往依之,遂家于襄阳。后玄卒,亮与弟诸葛均躬耕于南阳。尝好为《梁父吟》。所居之地有一冈,名卧龙冈,因自号为‘卧龙先生’。”   “他与博陵崔州平、颍川石广元、汝南孟公威与徐元直四人为密友。此四人务于精纯,惟孔明独观其大略。尝抱膝长吟,而指四人曰:‘公等仕进可至刺史、郡守。众问孔明之志若何,孔明但笑而不答。每常自比管仲、乐毅,其才不可量也。’”   刘备低头沉吟道:“他与元直是密友,为何元直从未向我提起过?”   贾仁禄道:“此人可是出了名的难请,元直曾去过数封书信,劝孔明投效,都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元直可能认为时机还未到,所以没向主公提起。”   刘备道:“这人我似乎听你提起过几次,他居然自管仲、乐毅,会不会太过?”   贾仁禄双眼半垂半闭,微笑道:“以我观之,不当比此二人,我欲另以二人比之。”   刘备茫然不解,问道:“哪二人?”   贾仁禄拖长声音,道:“可比兴周八百年之姜子牙、旺汉四百年之张子房也。”   刘备双目一张,陡然间精光四射,在他的脸上转了几转,道:“如此大贤,仁禄你既知晓,因何不早对我说?”此时贾仁禄已非在许都之时,说出来的话没人听。如今他可以说比司马徽还合适推荐诸葛亮,这话若由司马徽说出来,刘备定会惊愕。由贾仁禄说出来,刘备必然信之不疑,因为刘备与他相处与久,知其推荐人才时从不胡说八道,他推荐的几个人才都已功勋卓著,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如今他居然说卧龙可比吕尚、张良,那这个人的才学定然可以二人相提并论。刘备一向求贤若渴,听到竟有如此大贤,怎能不心潮澎湃,激动万分?   贾仁禄摊开双手,道:“不是我有意瞒着主公,实在是时机未到。”   刘备皱眉道:“时机未到?”   贾仁禄道:“嗯,卧龙才学既高,架子必然比别人大一些。人主不亲自去请,他是不会出山的。”   刘备笑道:“架子是大了些,不过却也无可厚非。昔齐桓公欲见东郭野人,五反而方得一面。一山野农夫尚且如此,何况是大贤?”顿了顿,又问道:“你说的时机是指?”   贾仁禄道:“主公要请诸葛亮,必当亲往,我们如今正在用兵西蜀,无暇它顾,如何有空有去请?再说要请诸葛亮,去一次两次肯定是不够的,必须长住襄阳。襄阳可是刘景升的地盘,蔡氏又对主公怀有成见,主公去时容易,想出来恐怕就难了,所以这时机还未到。”   刘备问道:“那什么时候才算时机成熟?”   贾仁禄道:“等到攻下西蜀之后,主公可亲往襄阳同刘表商议共同抗曹之事,借机去请诸葛亮便了。”   刘备问道:“也怪我那日洒后糊涂,一时多嘴,令蔡氏生忌。我们取得西蜀之后,就算不请孔明先生,也是要去襄阳与刘景升好好议议抗曹之事,我怕那时蔡氏仍会加害。”   贾仁禄道:“如今主公腹背受敌,他们正好加害。到那时主公可是拥有四州之地,百万之众。有如此威势,任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一旦他们加害主公,我们便会与曹操同盟,共攻荆襄,那可是雷霆万钧之势,蔡氏连投降都不能,只有等死了。再说主公麾下猛将如云,何患无人护卫?别人就不提了,到时只须关云长一人护卫主公前去,我敢保证蔡瑁必不敢乱来矣!”心道:“有关公在连周瑜都不敢害刘备,何况是蔡瑁?”   刘备连连点头,道:“云长有万夫不挡之勇,且处变不惊,足以护我周全。不过我去襄阳,云长须当替我打理政务,怕不能去。嗯,到时便叫子龙与兴霸护卫当保无恙。”   贾仁禄道:“如今张鲁已入我彀中,刘璋被围的只剩蜀郡一个郡了,益州指日便平。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接下来的事情便是消灭曹操,明公也要好好考虑了。”   刘备道:“这事我也有思及,不过曹操太过强大,文有郭嘉,程昱、荀彧、荀攸等士,武有张辽、徐晃、曹仁、夏侯惇等将。我们虽占尽形胜,要想取胜却也十分的困难。”   贾仁禄心道:“三国啥最重要?人才!到后期实际上就是拼得人才,西蜀失败固因国小民弱,姜维穷兵赎武,但人才凋零也是主因之一。到后来老将都死光了,居然连廖化都能当大将。反观曹魏,钟会、邓艾、郝昭、郭淮、孙礼、王濬、杜预、羊祜等人才辈出。诸葛大大、姜大大再牛,指挥一堆垃圾同这些牛人作战也是难以取胜,只能徒唤奈何了。”道:“如今最关键的就是诸葛亮,这人当真是经世大才,千万不能错过。我听说刘琦也在千方百计的拉他,若是给他抢到了先机,那可就真要抱头痛哭了。”   刘备听他说得郑重,便道:“如今我是不能亲往,不过我修书一封,诚意邀请,既便孔明不来,投石问路也好。”   贾仁禄道:“好的,我令人修书给三弟,让他也修书去请。咱就像泡妞时写情书一样,一天一封,就算请他不动,烦也烦也要把他给烦来!” 第288章 计诱张鲁   刘备苦笑道:“你呀,哪有这么请人才的?这样孔明先生肯定被你吓跑了,如何肯来?”   贾仁禄道:“这样不是显得诚心么。”   刘备道:“唉,像你这样把死皮赖脸当诚心的人还真不多见。”   贾仁禄胀得老脸通红,无言以对,嘿嘿傻笑,刘备向他瞧了一眼,知他性格如此,说也无用,道:“如今张鲁,刘璋都不足为虑,所患者曹操耳。难得今天有空,我们也来议议北争中原的大事。”   贾仁禄皱眉道:“当曹操之世要想争中原,那是难上加难。曹操之智不逊于奉孝等人,只不过他好大喜功,容易自满意得,常被猪油蒙了心志。我们趁着这一点开始之时或能占到些便宜,一到后面曹操认真起来,那肯定是讨不过好去的。再者许都、陈留、邺、濮阳、下邳都是大城,守将也不像刘璋、张鲁那样都是傻瓜,肯定难以攻取。”   刘备心知有理,抬头望向庭外花木,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曹操春秋正盛,离他故世一定大有年头。如今皇上遭难,度日如年,我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就冲到许都去,将其营救出来。”说到这里,泪珠在眼中滚来滚去,险些要流了出来。   贾仁禄心道:“假话,这话肯定是假话,老子就不信你不想当皇帝?”看看左右无人,压低声音悄声道:“如今皇上无能,不能振兴国家,众人皆知。一旦明公统一天下,皇上却安享皇位,那些跟着明公出生入死文臣武将一定不服,不如明公应天顺人……”   刘备猛得侧过头去,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在他的脸上转上几转,蓦地里一拂袖,厉声道:“你想陷我于不忠不义?”   贾仁禄见他声音俱厉,吓了一大跳,搞不清楚这个马屁怎么会拍到马脚上了,忙跪倒在地,道:“小子说话口不择言,一时糊言乱语,还请明公原谅。”背上冷汗渗将出来,衣衫登时湿了老大一片。   刘备低头向他瞧了两眼,面色稍和,道:“若不是看在你往日功劳的份上,定斩不饶!”将他扶起,又道:“切记以后不可再如此胡说了。”   贾仁禄吓得打了个寒襟,身子一颤,心道:“靠,你明明想当皇帝,又怕名不正言不顺,也怪老子提得太早了,起码等到他当上王了再说就有点谱了。唉,伴君如伴虎啊!”说道:“不敢再乱说了,下次一定不会再说了。”   刘备满含深意的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这如何攻打曹操之事,千头万绪,过于复杂,你先回去好好想想。不过这倒也不是很急,你留个心就是了,等到了扫平益州之后,我自会在议事的时候提出来。你远来劳苦,先下去休息吧。”   贾仁禄忙行礼告辞,哆哆嗦嗦地走出厅来,回到下处,同祝融胡说八道一番,顷刻间便将刚才的烦扰忘到了九宵云外。   忽忽数月转瞬既过,其间刘备虽然没按贾仁禄所说一天一封信的烦死诸葛亮,但这数月之间已写了十来封信差人送去,却都如石沉大海,一点回音都没有,刘备倒也契而不舍,持之以恒,每隔十日写上一封,希望用自己火一般的热心将诸葛亮这个大冰山给熔化了,久而久之竟已成习惯。在此期间,刘备的文辞和书法都有长足的进步,却也是他始料未及的。转眼已是十月,张鲁仍无动静。刘备颇为焦燥,这日一大早,他便又集众人前来议事,道:“如今已十月初了,张鲁还没有动静,不知诸位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贾仁禄道:“不是说好九月间的么,难道又有什么变故不成?”   刘备皱眉道:“孝直去探听消息已有一段时日了,还没有消息,我们也无法知晓张鲁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从案旁取出一副帛书来,道:“这是三弟的书信,他那已经急得暴跳如雷了,信上言道我们若再不攻打成都,他便要先领南路军杀到成都城下,你们说这不是胡闹么?”顿了顿,道:“这信还是元直代笔,元直居然和他一起胡闹,真是想不明白。”   贾仁禄大奇道:“这信是元直写的?”   刘备道:“对的,是他的手笔。”   贾仁禄拊掌叫道:“妙计!”   刘备一脸茫然,道:“妙计?”   贾仁禄道:“我想张鲁可能是因在江州搞七稿八失败,认为我方无隙可趁,不敢冒然行事,便打退堂鼓了。如今要想诱张鲁出来,钻进我们的陷阱,就必须对刘璋施压,将这家伙给逼急了,他便会不停地去烦张鲁,不愁张鲁这条老狗不从狗窝里钻出来。”   刘备沉吟半晌,道:“嗯,若是成都一破,刘璋一灭,我们就拥有益州,张鲁再要兴兵来攻,可就真的没有机会了。果然是一条好计,不过这如何施压还有待商榷,难道真的要领兵硬攻成都。”他知道成都城防坚固,人口众多,一点都不下于邺城。心想以曹兵之精,野战无敌,攻打邺城还是用了数年时间,自己要想一鼓作气的拿下成都,无异于痴人说梦。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十分害怕强攻城池的,那样的变数实在太大,稍一不慎,便会全军覆没。   贾仁禄向他望了一眼,便知他心中所思,道:“攻城损伤太大,还是不攻的好。成都东北有城名郫县,正南有城名广都,西南有城名江原,只要攻下此三县,便可以‘品’字形的结构将成都围在当间。如此强大的威势,刘璋还能不吓的灵魂出窍,跑去求援?”   刘备精神一振,伸手取出一副地图,摊开来细看,隔了半晌,拍手叫道:“好!此三县谁人敢取?”   甘宁应道:“末将愿往!”   刘备愁云散尽,开怀大笑,道:“好,好!兴霸领兵两万去打郫县。令明领兵两万去打江原,广都就交给翼德了,哈哈!”   甘宁、庞德应道:“是!”   贾仁禄微笑道:“我军已三四个月没有动作了,刘璋必然掉以轻心,二位将军可先稍待片时。我们这里先修书以翼德通好气,到时统一行动,择一月黑风高杀人之夜,出其不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路同出,一鼓作气,攻下三城。刘璋现在手里也就四五座城,一夜之间丢了三座,我看他还能不能坐得住。哈哈!”   便在这时,厅外走来一位男子,正是法正,高声叫道:“仁禄之言有理。”   刘备笑道:“就是笑声太难听了点,哈哈。孝直,张鲁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法正走进厅来,向刘备行了一礼,退入班末坐好,道:“我已问过杨松了,张鲁迟迟不出兵,都是阎圃在从中作梗,他劝谏张鲁,说在江州搞乱我方既已失败,我方便有了防备,无隙可趁,此时便不宜有大的动作。张鲁惑其言,心怀观望,是以迟迟不肯发兵。”   刘备苦笑道:“果然是这么回事。”   贾仁禄问道:“你不会收到这个消息就赶回来了吧,一定有对杨松交待如何应对吧?”   法正笑道:“知我者军师也。我也想到了要对刘璋施与一定压力,让刘璋感到事态紧急,逼张鲁来援。因此便对杨松说道若是听到了成都吃紧的消息之后,便立即去向张鲁说项,以利害说之,就说若是成都不保,刘璋灭亡,则唇亡齿寒,张鲁也势必不免于难。再说如今主公顿兵于坚城之下,必然无暇北顾,此时出兵正可坐收渔人之利,若是迁延日月,等到我们平了成都,张鲁要想再出兵可真就无隙可乘了。”   刘备问道:“杨松怎么说?”   法正冷笑道:“他还能说什么,当然是拍着胸脯保证这事包在他身上,管教我们乘心如意。”   贾仁禄问道:“有没有刘蒙这小子的消息?”   法正道:“我让杨松去陷害刘蒙,这厮倒也挺鬼,也阎圃一并害上了。此次江州之事都是阎圃在暗中主持,杨松便趁机搬弄是非,在张鲁面前说了阎圃不少坏话,说他办事不利,有妨大事,罪不容赦。张鲁勃然大怒,将其降两级留用,以观后效,若不是看他在往日功劳的份上,当时便要斩了。刘蒙忒也奸滑,一看形势不利,不等张鲁差人去抓,便挂了官印,溜出城去,不知所踪了。”   贾仁禄道:“还是让他给跑了,唉,一日纵敌万世之患啊。”   刘备道:“此人巧舌如簧,心机颇深,的确不易对付,我在那种情况之下,也会放人的,仁禄不必过于自责的。”顿了顿,又道:“他从汉中出逃,不是到北方去投曹操,就是要到荆襄去投刘表,要就是跑到益州来投刘璋,他不论从哪走都要经过我们的地方。我立即下令辖下的各关隘郡县张悬海捕文书,有拿到刘蒙者赏钱百万!”   贾仁禄心道:“得,刘蒙这小子的命倒也有些值钱。”   法正道:“张鲁辖下的汉中、上庸、武都三郡也已张榜通缉了,料他身无分文,又带着个大肚女子,能跑到哪去?”   贾仁禄道:“孟夫人还跟着他?”   法正道:“对的,我听杨松说起过。”   贾仁禄长叹一声,道:“这厮倒还真得有些情义。”   法正冷笑道:“这人勾搭士女,伤风败俗,害得子敬兵败身窜,便是万死也难赎其罪,这次若再抓住,军师可不能再放了。”   贾仁禄苦笑道:“我已和祝融讲过了,下次若再抓到,我不和他朝向,直接将他发到南蛮去,孟获那里有一百零八道酷刑在等着他呢。”   刘备道:“人都还没抓到,你便已考虑了这么多了,不是在做白日梦么,哈哈!”顿了顿,又道:“这刘蒙逃了也就逃了,暂时无关轻重。如今主要是成都,我立即就此修书与翼德,约定时间,三路同时进攻。”   贾仁禄道:“孟获那支预备队是时候出场了,可令兀突骨领三万藤甲兵赶赴雒县,孟获领两万象兵赶赴犍为。翼德不是想攻城么,大象可是攻城利器,全部交给翼德,让他好好的表现表现,哈哈!”心道:“张大大有万夫不挡之勇,一旦大象暴动起来,张大大亲说因缘,或能扭转乾坤,让众象认清形势,弃暗投明,也未可知。反正这劳什子,笨得要死,又极易受惊,老子肯定是不带的……”   刘备捋了捋须,道:“南蛮战象我只闻其名,从未见过,当真很厉害?”   贾仁禄道:“厉害是十分厉害,冲击时威力惊人,可以说是无人可挡。不过惧怕火攻,极易受惊,一旦反噬起来,却也无人可制。”   刘备略感失望,道:“如此说来倒也没什么用。”   贾仁禄微笑道:“只要用的时机恰好,还是可以收到奇兵之效的。”一想到张飞控制不住大象,愁眉苦脸,抓耳挠腮的样子,嘴角上便浮起了笑容。   刘备见他满脸笑,哪知他心里的龌龊心思,还道是他成竹在胸,便道:“有如此神奇之物助阵,不用也是可惜,元直在那,就有他去安排吧。”顿了顿,又问道:“这藤甲兵当真刀枪不入么?”他曾听贾仁禄讲过制服藤甲兵之事,不过听到藤甲刀枪不入一节时总是难以置信,认为贾仁禄是在胡吹大气。   贾仁禄微微一笑,霍地站起,拍了拍右胸,对甘宁说道:“兴霸,来对这砍上一剑。”   刘备大吃一惊,一挥手,道:“不可,你这不是乱来么。兴霸武艺深堪,一下下去,你还有命在?”   贾仁禄笑道:“明公不是想看看藤甲是不是刀枪不入么?”   甘宁瞧瞧刘备,请他示下,是否应该上前。刘备双道眼光在贾仁禄脸上扫了几扫,只他一脸坦然,料想他敢出此言,必定不惧刀剑。眼光一转,向甘宁瞧去,缓缓地点了点头。   甘宁缓缓地拔剑出鞘,叫了声得罪。人影一晃,倏地上前,右手一挥,扑的一声,长剑劈在他胸口。   甘宁能拉开硬弓在百步之外准备命中目标,手上劲力是何等巨大?虽说手下留情,只使了一成力,这一剑的劲力仍是极大,贾仁禄胸口剧痛,立足不稳,踉跄地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甘宁忙抢上前去,将其拉起。   众人见他胸前衣衫破了一道大口子,身上竟无鲜血流出,群情耸动,若非有刘备在场,必将乱喊乱叫起来。   刘备大为惊臆,起身走下台阶,来至近前,端详片刻,摸了摸他的胸口,问道:“你身上也着有藤甲?”   贾仁禄除下外袍,露出藤甲宝衣来,道:“对的,这件内衫便是和藤甲一样的山藤所制。”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立即向贾仁禄身上射去。刘备伸手摸了摸宝衣,道:“看不出来如此平平无奇的衣衫,竟能刀枪不入。”   贾仁禄道:“明公身系天下苍生,万金之躯,这内衫还请明公穿上吧。”心道:“给他看到了,不上交怕是不成了。”   刘备一摆手道:“我半生戎马倥偬,大小百余战,何惧刀剑?你可是我的手足,焉能有失?这衣衫还是你穿着吧,当是你敬献与我,我又赐还给你的,哈哈!”   贾仁禄道:“这……”心道:“这叫什么事嘛,这宝衣原本就是老子的,现在可倒好,成他赐给我的了……”   刘备微笑道:“就这么定了。”贾仁禄忙跪地谢恩,刘备摆手令他平身,道:“好!好!好!有此无敌藤甲,别说张鲁、刘璋不足为惧,便是纵横天下,又有谁人能当?”高举双手,仰天长笑。   众文武随即跪倒,马屁之声响彻天空。 第289章 互通有无   马屁拍完,贾仁禄站起身来,道:“明公且莫大意,藤甲虽是刀枪不入,却有极大弱点。”   刘备心想若能大量采购藤甲武装全军连曹操都不足为惧,正大喜若狂之际,忽闻此言,好似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兴志顿无,收敛笑容,问道:“哦,那是什么?”   贾仁禄目视左右,刘备道:“这些人都信得过。”   贾仁禄心道:“老子身上就穿着藤甲,这可关系到老子的小命,一旦有那个不开眼的家伙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让地球人都知道了,那老子说不准就要被人拿去点天灯了。”沉吟片刻,一咬牙,说道:“藤甲由油反复浸泡而成,极易点燃。一旦遭遇火攻,那可就玉石俱焚了。”   刘备道:“这个倒也容易,我们这里谋士众多,对方若用火攻,必被事先看破。再说藤甲兵还是首次现身中土,敌人如何知其弱点?”顿了顿,又道:“这次同作战时先看看藤甲的威力,若果然好用,可试着向兀……兀……”说着伸指敲了敲额头,努力回想兀突骨的名字。   贾仁禄道:“兀突骨。”   刘备道:“对的,可试着向他采购一批藤甲来,增强我军实力。”   贾仁禄心道:“藤甲兵看着拉风,实际上也没什么用处,就是不用火攻,老子也有几百种方法炮制他们,保证让他们痛不欲生,后悔披着藤甲出来混。”说道:“攻打张鲁时用藤甲兵还行。若是与曹操、孙权对敌时,藤甲兵就没什么用处了。此二人诡计多端,一见藤甲兵有如此厉害,焉能不思索破解之道,一旦被他们知晓了火攻之法,那损失可就大了。”又想:“曹操也就罢,他虽然诡计多端,但也就是反间、埋伏、水淹之类的。打起战来倒也老实,多半是凭真本事同对手硬碰硬,是以他胜战虽多,却也常吃败仗。孙权则老流氓就不同了,这家伙最善玩火。周瑜火攻赤壁,陆逊火烧连营,这两场关系到东吴存亡的大战,全是以火攻取胜。要是刘备领着藤甲兵浩浩荡荡地杀奔东吴时,一个不小心,一把鸟火烧将起来,可就全他妈完蛋了。刘备估计连逃都逃不回来,直接就成烤猪了。”   法正道:“仁禄之言甚是,曹操、孙权足智多谋,用起火攻来叫人不易提防,藤甲又极其怕火,一旦烧将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刘备点头道:“嗯,既然二位都这么说,此议作罢。”   贾仁禄道:“乌戈国的山藤毕竟有限,且藤甲制作流程十分复杂,因此产量不多,勉强供给他们本部兵士使用,要多怕是没有,是以无法供给几万人的大兵团使用。这样,我们可试着向他们购买少量藤甲,用以武装主公的随身卫士,如此一来可确保明公的安全。”   此言一出,文武大臣齐声附和,这种马屁要是不拍,这项上人头只怕不保,因此当真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   刘备捋须笑道:“哈哈,你也太会拍马屁了,不过倒也有理,好就这样吧。你和兀突骨有些交情,就由你去和他联络,问问他一年可产出多少具藤甲,除了补充他们本部族所需之外,让他出个价钱,只要不是狮子大开口,我全都要了。”   贾仁禄心道:“得,造藤甲还成了兀突骨的支柱产业了,竟能可以赚到外汇,倒也划算,哈哈!老子要好好的帮他参谋参谋,刘备这头大肥羊,要是不好好的宰上一刀,那可真就说不过去了,哈哈!到时兀突骨赚得个盆满钵满自是不在话下,老子也能跟着分润些好处,岂不花差花差?”想到此忙应道:“是!兀突骨来的时候,我去同他说说。”   这次议事既解决了张鲁龟缩不出的问题,又为刘备的随身亲卫搞到了能够刀枪不入的藤甲,真可谓是获益良多。刘备心中大石一去,笑得十分舒畅,隔了半晌,一挥手道:“就这样吧,今天就到这里。”众人行礼告辞,刘备转入内堂。   半个月后,兀突骨领着三万藤甲兵飞也似的赶到雒县,刘备亲率众文武迎出三十里外。贾仁禄想先一步同兀突骨通好气,让他漫天要价,狠狠地杀刘备一笔,自己也跟着花差花差的计划,算是彻底的泡汤了。   刘备渴欲一见藤甲兵实力,不及将兀突骨迎入宾馆,先让他领军前往校场,操演兵士。只见藤甲兵各挺刀剑,相互砍劈,行若无事。众人无不大惊,刘备亲眼得见,更是对藤甲心向往之。当晚刘备于府中大张筵席,款待兀突骨及其手下蛮将。刘备亲自把盏,敬酒道:“请!”一仰脖,饮尽爵中之酒。   兀突骨举起酒爵,一而饮尽。刘备道:“痛快,素闻藤甲兵刀枪不入,纵横无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兀突骨向贾仁禄瞧去,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连连摆手,对刘备说道:“明公可别这么说,我原以为藤甲兵放眼天下都是无人能敌的,没想到甫一出战便败在了军师之手,且败得心服口服。藤甲兵根本就不是无敌的。”回想当日盘蛇谷中奇痒难耐的情景,不禁心有余悸,身子又不自禁的抖了起来。   刘备举起洒爵道:“仁禄的诡计多端,是让人不易提防。不过贵我双方因此化敌为友,也可说是一件难得的喜事,来,我再敬大王一杯。”   二人饮毕,兀突骨道:“如今我国愿永世臣属于明公,不论明公有任何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敢有异心,天诛地灭!”   刘备捋了捋须,道:“大王既欲臣服,便当臣服于朝廷。我不过是代皇上牧守一方,绥靖南蛮是我的职责所在。若是大王因此臣服于我,那便于理不合了。明日我便上表一道,具表大王臣服之心,大王可遣人向朝廷贡献方物,以表恭顺。”   兀突骨道:“这个容易,我马上就去准备。不过既便是投顺朝廷,我也只听明公的吩咐,其他的人话,便是杀了我的头,也不会听的。”   刘备向贾仁禄瞧了一眼,微微一笑,以示感激他收服了这么一个强有力的部族来为自己所用。却见他正低头猛吃,嘴里塞得满满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不禁哑然失笑,不去理他,对兀突骨说道:“大王之言刘备感激万分,不过贵国离中原悬隔千里,往来不易,我哪敢时时劳动大王呢?听闻贵国藤甲产量有限,不知可有其事?”   兀突骨道:“对的,藤甲制造起来颇为麻烦,是以产量不是很高,不过供给自己部族还是够用的,明公因何问及此事?”   贾仁禄停下筷子,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侧耳细听二人对话。只听刘备说道:“我见贵国藤甲十分坚固,竟能刀枪不入,十分喜欢,想向贵国购买一些来,不知大王是否同意?”   兀突骨叫道:“些许藤甲值得什么,还用买!明公想要,我送几千具来便了。”   贾仁禄乍听之下,险些将刚咽下去的食物又给喷了出来,双眼乱眨,向兀突骨连使眼色,可兀突骨正面向刘备,眼角余光也未向他瞥去,是以没有看见。   刘备虽知藤甲惧怕火攻,但转念一想火攻也不是什么难防的诡计,只要小心提防,便不会有事,于是便将贾仁禄、法正之言当成了耳旁风。他想要的用藤甲来武装全军,既便无法武装全军,武装一支三五万人的部队,也是必要的,听得兀突骨愿献上几千具藤甲,心中虽是感激,但不免觉得有些少了,不过一想到这估计也是他们所能给出的极限,却也无可奈何。正暗自长吁短叹,忽地心念一动,计上心头,于是说道:“这几千具藤甲,怕是大王库中所藏,大王倾其所有相赠,我可真不敢要了。大王可是第一次前来中原?”   兀突骨应道:“是的!以前只是听人讲起中原如何如何,还真有些不信。如今亲眼得见,果是繁华无比,不同凡响。”   刘备捋须笑道:“雒县只不过是广汉郡的治所,还不算是大城,比不上成都,更加比不上长安。如今我正对益州用兵,脱不开身,等哪日我攻取成都,定然亲自领着大王好好逛逛这两座大城。我保你大开眼界,觉得不虚此行。”   兀突骨大为高兴,脸上洋溢着笑容,道:“好,好,好!不过明公日理万机,政务繁忙,我怎么好意思打扰明公呢?”   刘备道:“你我一见如故,我当你是朋友,你可别跟我说这些见外的话,我政务虽忙,却还是有时间逛街的。哈哈!大王也到过江州、雒县,中原物产之丰富,大王应该亲眼见到过吧?”   兀突骨叫道:“对的,对的。我们一来到中原,看什么都新鲜,像什么蜀锦、茶叶、丝绸,我们那里连见都没见过的。”   刘备微笑道:“这些在中原都是再平常不过的物事,不过各国风俗不同,所产之物各异,也是不足为奇。我有一个提议,不知大王能否应允?”   兀突骨道:“明公请讲。”   刘备道:“我打算在益州南部新设一个庲降都督,总督南中各郡,增开关市,维护治安,与各部族之间秋毫无犯,互通有无。这样中原的丝绸茶叶等物便能流入南中,南中的风土特产也能流入中原,如此岂不是好?”开设关市与少数民族互利互惠,其实不是什么新鲜事,汉朝就曾与匈奴之间开设关市,刘备能想到此法,倒也不足为奇。   贾仁禄心道:“还是刘备鬼,如此一来,他都不用花什么钱,只用些丝绸茶叶便将藤甲及南蛮其他古怪物事源源不断的骗到手,这一手也太黑了吧。”   兀突骨叫道:“太好了,我们其实也盼着这一天,只不过以往的汉族官吏,太过严苛,我们不堪压迫,这才反叛的。明公若能如此,南中百姓都感恩戴德,岂独我部?”   刘备拍手叫道:“好!如今诸文武都在,这事就不用拖到明日议事的时候了。孝直这庲降都尉的职则权限,及关市如何交通,都由你去设施。”   法正应道:“是!”   刘备道:“至于这首任庲降都督嘛,诸位谁愿前去?”说着眼光往众人脸上扫去。   众文武一听要去南中,纷纷暗自摇头,心想既便是官做的再高,也等若是充军发配。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隔了好半晌仍是厅中仍是寂然无声,忽听一人高声应道:“末将愿往!”正是张翼,他左张右望,见无人敢应,一时头脑发昏,便窜将出来,自告奋勇。   刘备微笑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就由你去吧,我封你为庲降都督,绥南中郞将,前往南中镇守。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头,若是你搞得南中乌烟瘴气,怨声载道,我立时召你回来,将你斩首,以慰南中百姓。”   张翼追随刘备日浅,位于诸将之末,平时都无缘参与议事,只因今日款待远客,不同往常才破例让他入席。没想到竟一跃之间成了中郎将,当真是心花怒放,暗自庆幸这一把赌对了,便道:“明公尽管放心,若是如此,不用明公斩我,我自己便即自杀!”   洒酣宴罢,众人离散。五日后晚间,阴云密布,星月无光。甘宁,庞德,张飞各领大军分成三路,趁着夜色做掩护,同时袭击郫县、江原、广都三县。其时刘备大军久已不出,守城的士兵尽皆不以为意,趴在城头睡得正欢,浑不知数万大军已悄然掩至。三更时分,三城城下数百面皮鼓同时擂响,喊声四起,震天动地。将士们架起云梯,四面八方的爬上城头。其中攻打广都的张飞憋闷许久,窝着一肚子火,无处渲泄,如今总算是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他上身脱得赤条条的,身先士卒,率先登上城楼。凡是不跪地求饶者,一手一个提将起来,扔下城去,跌得个头破血流。城上守军见他如此威势,吓得浑身发抖,哪里还敢反抗,不是抱头奔窜,就是跪地投降。   那三城的县令其时都正搂着娇妻睡得正香,哪料到大军从天而降,耳听着各城门的败报流水价的报来,吓得头上冷汗乱冒,口中白沫乱喷。三人虽分处三方,互不相识,竟然也心有灵犀,几乎同时做了一个决定,那便是开城投降。   以此同时,成都城中刘璋也正搂着美人,睡得香甜。他见刘备大军许久不出,料想他得知了张鲁欲攻剑阁的消息,正在烦心焦虑,苦思对策,无暇围打成都。想到此便不以为意,他起初终日会集众将议事,早已焦头烂额,此时心头一松,困意便盛,一躺上床,便打起鼾来。   三更时分,睡得正香,忽闻东北、西南、南三方远远传来犹如闷雷般的声音,一阵跟着一阵,轰轰不绝,只是隔得远了,响声却是极轻,接着地面也似微微震动。他大吃一惊,一跳醒转,大声叫道:“怎么回事,刘备军攻城了?”伸手一额头,移至眼前一看,手上已满是汗水。 第290章 黄权求救   便在这时,一人急匆匆地走进门来,大声叫道:“主公不好了,刘备军突如其来,正在攻打郫县、江原、广都。”   刘璋抬头向那人瞧去,见是董和,便道:“什么,此三城以成都互为犄角,乃是成都的屏障,三城若失,成都岂不变成一座孤城?”一跃下床,在床前来回乱走,嘴里不停的念叨:“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   董和沉吟道:“刘备自攻下犍为之后,便再无动静,不知怎地竟会突然袭击?”   刘璋急道:“速叫众文武于南城城楼之上议事,让他们也好好听听这战鼓声,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他们居然还有心思睡觉,通通给我叫醒!”   董和应道:“是!”倒退三步,转身退下。   刘璋身后的美人披衣而走,为刘璋更衣洗漱,趁机拍马屁道:“相公不必担心,上次赵韪也曾攻下三县,合围成都,还不一样被主公打败了,如今刘备来了也注定要失败的。”   刘璋胀得满脸通红,怒道:“你懂个什么!上次解成都之围的正是刘备手下的军师贾福,有他运筹帷幄,哪还有我的活路!”长叹一声,道:“唉,我悔不该听了张任之言与贾福为敌,如今悔之晚矣!”   那美人见刘璋脸上好似罩了一层严霜,知道他悔恨万分,心情郁闷,此时不宜献媚拍马,一旦拍的不好,拍到了马蹄上,那是要被喀嚓的。当下也不敢多言,默默的为他换衣洗漱。须臾诸事皆毕,刘璋一拂袖,走出府门,来到豪华马车前,回头瞥了一眼那金碧辉煌的大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不知还能在这里住多久。”走上马车,坐了下来,一挥手。车夫一扬鞭,打马远去。   转眼间便到了南门,刘璋登上城楼,见诸文武正躬身肃立,恭迎他的到来。他也不理诸人,走到城墙边上,手扶城砖,极目望去,但见四下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清楚。这时远处战鼓声仍不断隐隐传来,只是隔得远了,听来模糊郁闷。   刘璋望着远方,出了一会神,道:“如今刘备攻打三县,诸位有何高见?”   黄权道:“刘备欺我军掉以轻心,突然来袭,谋定后动,必有准备,不可轻易出战。唯今之计,只有激励城中军民昼夜上城,严防死守。城中尚有精兵三万余人,钱帛粮草可支一年,刘备持强硬攻,一时也是难以攻下,且他野谷是资,兵粮难以为继,不过一个月,必然退走。”   刘璋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你们还有何妙策?”   董和道:“可速差人去汉中请张鲁来援。”   刘璋道:“张鲁都以答应救援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须知救兵如救火,这里都火烧眉毛了,他那里还全无动静,可急死我了。”   黄权道:“三县已失,成都被围,要想越过封琐,到汉中求援怕是不易,说不得我亲自去一趟。”   刘璋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城中这十数万百姓的身家性命,可都在你身上了,你这次说什么也要求来援兵啊!”   黄权正色道:“主公放心,昔申包胥为复楚国只身前往秦国借兵,秦国国君不肯发兵应援,申包胥露立于秦庭七日七夜,粒米未进,终日号哭,终于感动秦君,借来兵马,复了楚国。我虽不才,好歹也要学上一学,此次只要能借得来兵,便是要我死了,也是在所不惜。”   刘璋心中激动,眼中泪光莹然,道:“卿之忠诚我到今日方知,唉,先前薄带你了。”   黄权道:“我受主公大恩,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事不宜迟,趁着刘备还未拿下三县,形成合围,我这便出城前往汉中。”   刘璋点头道:“嗯,一路多加小心,取酒来!”不多时一小校端过一只托盘,刘璋举起一爵酒,递给黄权道:“这杯酒祝你一路顺风,借来兵马,以解合城之难。”   黄权泪水盈眶,一仰脖,一饮而尽,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下城楼。   其时他所过之地,早已是刘备的地盘,黄权料想必遇到重重阻碍,没想到竟然出奇的顺利,一连数日竟未遇到任何拦截,心中破为纳闷。不过转念一想可能是因他熟悉地形,所行尽是樵采小道。刘备初来乍道,新委的守令不识路径,疏于防守小道,这才让他捡了个大便宜。一想到此精神一振,脚下加紧,取道巴西,经小道径往汉中而去。   在途非止一日,这日来到汉中,见到张鲁。黄权道:“刘备冒名皇叔,实无信义。我主乃是同宗兄弟,竟也急急相逼,可见其贪得无厌,心似蛇蝎。一旦他灭了益州,其次必及汉中。所谓唇亡齿寒,正是此意。还请明公发兵以解危难,我主定然生生世世感君恩德,时时贡献,并上表朝廷,保公为汉宁王。”   张鲁道:“公衡之言确是有理,不过最近我偶染小恙,一时行动不便,不能出师。请公衡宽待几日,待我病愈后才行商议。”说着假意咳嗽两声。   黄权见他面色红润,精神健旺,说话时中气连贯,知道所谓的偶染小恙不过是胡说八道,随口敷衍,便又道:“如今刘备昼夜攻城,连日不息,成都已岌岌可危,如何还能稍待数日?还请明公速速发兵。”   张鲁向他瞧了一眼,问道:“刘益州不过是个州牧,如何是保我为汉宁王?”   黄权道:“春秋末世晋君衰弱,四家乱政。智氏恃强合韩魏二家攻围赵襄子于晋阳,决水灌城,水不浸城者三版,可见城中危急。赵襄子差人出城游说韩魏,反合其兵共灭智氏,三分其地,其后三家共灭晋国,各自立国,便是战国的三个大国赵、魏、韩了。”   张鲁打了个呵欠,道:“公衡说此典故不知是何用意?”   黄权道:“如今成都之势,已急如晋阳,刘备心神皆集中于成都,必不料明公会突袭其后。到时内外夹击,刘备必破。刘备一破,北为明公所阻,南为我主所夹,无路可走,势必被擒。如此一来,刘备势力便即灭亡,我主与明公平分其地,那时明公北有雍、凉、司三州,南有汉中,势力大增,便是自立为王,又有谁敢有异议?再加我主保奏,皇上能不答应么?既便皇上不答应,明公也可自立为汉宁王,到时若有人敢反对,我主必出兵相助。”   张鲁早有心自欲为王,黄权这番话算是说到他的心里去了,他微微一笑,道:“这么说刘璋是要尽取益州之地了?”   黄权道:“益州本就为我主故地,为刘备强行抢夺,我主理应收回。若夹击成功,汉中以北之地,任明公袭取,我主决不干预,还会出兵相助。”   张鲁微微冷笑,道:“到时难道你们还想越过汉中来和我争关中么?如此一来,我辛辛苦苦的出兵同刘备打个你死我活,却一点好处也没有得到,反让你们坐收渔人之利。”   黄权道:“汉中以北的三州之地,难道大不过益州么?”   张鲁淡淡地道:“若是夹击成功,刘备灭亡,这些土地都是我应得的,与你们何干?”   黄权道:“关中为刘备义弟关云长守把,此人曾斩颜良,诛文丑,骁勇难敌。若刘备一死,他必继承刘备之志为关中之主。明公扪心自问,若无我主相助,以明公之力能拿下关中么?”   张鲁沉吟道:“这……”   黄权道:“贵我两家互为唇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我主灭亡,明公自问能挡得住关中和益州两路刘备大军的夹击么?”   张鲁心里想着刘璋灭亡之后的汉中形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默然无语,隔了半晌,方道:“这……”   黄权道:“若明公仗义相救,剪灭刘备,我主必感明公存亡之德,天下诸侯也必高明公之义。到时在我主的相助下,明公定可攻取关中,天下诸侯必当望风景从。明公以关中为基,有我主为后方保障,又有诸侯相助,何愁不能纵横天下?”   张鲁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嗯,出兵可是大事,我再好好考虑考虑,你先回馆驿休息,我们这商议妥当之后,自会告知先生。”说着摆了摆手,示意他暂且退下。   黄权应道:“是!”长长一揖,转身退出。   黄权退出后,张鲁眼光在众文武的脸上扫来扫去,像是在找答案,道:“刚才公衡所言诸位也都听到,不知你们是怎么看的?”   阎圃道:“刘璋危在旦夕之间,当然会遣舌辩之士前来游说,好挑起我们与刘备相斗,他们好坐观成败,此言不可信。”   张鲁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   杨松道:“不然。且不论黄公衡之言是否可信,就以目前的形势论之。主公当然知道若是刘璋灭亡,益州和关中皆有刘备所有。这两地却正好被我们截断,一分为二,互相不能联系。刘备岂能容如此形势长期下去?势必出兵来争汉中。到时刘备可有四州之地,百万之众,我们只有三郡之地,如何当得百万之众的两面夹击?”   张鲁身子一颤,点了点头。杨松道:“如今成都被围,刘璋走投无路,若是我们再不答应救援的话,他念在与刘备同宗的份上,必会投降,到那时明公再要后悔,却也晚了。”   张鲁道:“正是。”   杨松道:“如今刘璋岌岌可危,若主公提兵相救,刘璋感主公便深,必然会倾心归附。我们有了刘璋之助,便无后顾之忧,正可全力争夺天下。”   张鲁愁眉紧琐,道:“可我们出兵同刘备打生打死,却帮刘璋收复益州,这也太不划算了。”   杨松微微一笑,道:“若我们攻入剑阁,同刘璋里应外合剿灭了刘备,我们夺下的益州之地,刘璋好意思叫我们吐出来么?既便刘璋让我们归还,我们不归还,他又能奈我何?难道他还想再打一场?若真是如此,刘璋便为天下诸侯所不耻,没人再肯帮他了。而我们有存亡继绝之德,必为各路诸侯所敬。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便是如此,明公与刘璋之间的争战还未开始,便可以预知胜利所在了。”   张鲁大笑道:“好,好,好!你的话说到我的心里去了,就这么……”   阎圃道:“杨松之言虽然有理,却未全盘考虑清楚。关中就在我们之北,若我们倾全力攻打益州,一旦关羽自关中来攻,我们的根本必将不保,到那时我们可就进退失据了。”   张鲁向阎圃瞧了一眼,面有忧色,默然不语。杨松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关中先经大旱后经民变,虽休养年余,元气却未尽复,粮草不敷,如何还有能力举兵来袭?再说关中最近又出了些乱子,辖下郡县时常暴动,难民都涌到汉中来了,你不会不知道吧?当如此形势,关中还可能出兵么?”   张鲁早已听闻关中百姓暴动,大批难民涌入汉中之事,听得杨松之言,面色和缓不少,脸上出现了笑容。   阎圃道:“既是关中民变,那便有机可乘。以其强攻剑阁,不若攻打关中,径取子午谷小道直指长安,趁夜袭城,关羽不意我军猝至,必然慌乱,长安可一举而定。长安一克,关陇震动,刘备必然惊惶退兵,成都之围不解自解,此围魏救赵之计也,望主公采纳。”   张鲁正要答话,杨松抢先道:“阎圃之言不可听。关羽虽说力敌万人,却也非一勇之夫,加之贾文和为之羽翼。此二人总镇关中,如何想不到我军会偷袭子午谷?子午谷地形十分狭窄,只要关羽在那埋伏五千人马,我们便是有十万人,也别想过去。到那时可真叫昆山失火,玉石俱焚了。”   阎圃默然无语,他没料到杨松今日的词锋竟变得如此厉害,所说的头头是道,条条有理,根本找不到一丝可辩之处。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法正早就将阎圃所能想到的各种情况都事先考虑好,将各路应答之词,悉数教给杨松。松虽然爱财如命,却也并非洒囊饭袋,不然他就没法陷害马超、庞德了。法正点头,他便知尾,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杨松见阎圃半晌不语,微微一笑,道:“除了子午谷之外要取关中,便要出祁山,平取陇右,经斜谷而到关中,如此一来,旷日持久不说。只要关羽分兵守住险要,我们便无法越过。加之一路地形险峻,粮草转运十分困难,不出一个月我们必因粮尽而退兵,那时我看刘璋也已灭亡了。”   “如今上策莫若攻打剑阁,以刘璋里应外合,攻打刘备。关中百姓暴动,关羽自顾不暇,无法出兵。既便出兵来打,我军只要稳守阳平关,关羽便是出兵百万也是不惧。”   杨松说一句,张鲁便点一下头,待到杨松说完,张鲁已如同小鸡食米般的连点了十来下头,只觉得脖颈酸痛,扭了扭脖子,道:“我意已决,出兵十万攻打剑阁,相助刘璋!”   杨松心中一喜,道:“此役乃是大役,诸将皆不能任其事,非主公亲征不可。”   张鲁点头道:“好!” 第291章 张鲁兴兵   阎圃虽觉得这里面似有不妥,却也无从辩驳,只得点了点头,道:“黄公衡说成都日夜被刘备围攻,我们又未亲见,却也不足为信。刘备初围成都,必然未尽全力,于此时攻打刘备未见其利。”   张鲁道:“嗯,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阎圃道:“为今之计,宜许刘璋以必救,以安其心。刘璋知我们欲来救援,必悉力防守,刘备也必全力进攻。成都城防坚固,支撑个一到两年应当都是没有问题的,我们且在汉中坐以待刘备疲弊,再徐引兵往争剑阁。到时刘备大部分军马都被拖在成都城下,剑阁守兵必然空虚,我趁此良机,攻打疲弊的刘备而存衰危的刘璋,用力少而见功多,此乃上策。”   张鲁点头道:“言之有理。”   杨松心想:“这个主意很是不错,若我再横加阻挠,说不定会被主公看出我与刘备私相勾连,那可就划不来了。”想到此,便满脸堆笑,道:“阎圃之言甚善,主公可依计而行。”   张鲁一挥手,道:“好,宣黄公衡上殿。”   不多时,黄权走进殿来,张鲁道:“我已决定出兵十万攻打剑阁,与贵方联手攻打刘备。”   黄权心中一喜,问道:“不知明公何日出兵,我们也好配合。”   张鲁道:“十万大军不是个小数目,粮草什么的都要好生安排,一个月时间总是要的。现今是十月初,我争取在年内攻打剑阁,你看如何?”   黄权心知张鲁所说的也是实情,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张鲁道:“益州道路险峻难行,大军在路上会耽误不少时间,还请公衡回去告诉刘璋好生防守城池,在此期间切莫让刘备将成都给攻下了。”   黄权道:“好的,救急如救火,还请明公看在成都百姓正遭受涂炭的份上尽早往援。”   张鲁道:“嗯,我会的。”一挥手,道:“你远来辛苦,先去好好休息吧。”   黄权行礼辞出,张鲁处理了半晌国事,正自头昏脑胀,急于回到内室找个美人按摩按摩。见黄权退走,便令众人退下,迫不及待的走进内堂,往寻美人去了。   杨松从张鲁处出来,回转府中,立即写密信一封,将此次议事结果详细写上,严加封固,交给一心腹,令他立即出城,送往雒县交与刘备。有道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杨松既收了刘备的大批金宝,当然就要为他好好办事,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那心腹星夜兼程,沿路之上所经各关隘都是畅通无阻,尽皆放行。各路把关守将早就收到命令,对他也是多加照拂,拨给最好的马匹,使其可以最快速度赶至雒县。那心腹一路急驰,马不停蹄,黄权尚在阆中梓潼之间,他已安抵雒县了。   刘备收到密信,展开一看,长眉一轩,命人立即请贾仁禄、法正二人来府议事,将书信二人观看,道:“一切都如你们所料,张鲁已决定出兵,不过这个阎圃太也狡猾,居然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若不是杨松将此计泄露出来,我们定然上他算计。”   贾仁禄匆匆览毕,冷笑道:“这是孙膑围魏救赵的样板主意,又能高明到哪去?”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喜道:“你有何妙策?”   贾仁禄道:“如今网已经完全洒下去了,张鲁已被我们四面罩定。他只要肯出就行,管他是迟出还是早出。反正他是早出早死,晚出晚死,不出也一样是死,总而言一句话,他是死定了,哈哈!”顿了顿,又道:“我上次留着翼德在南线,不即将他召回就是防着这一手。如今可将计就计,翼德不是爱打成都么,让他打!不过要让元直多看着他些。我们老围着成都而没有什么动作,连张鲁也要起疑的,再说闷围乃是兵家大忌。反正成都一时半会也打不下来,就让翼德好好表现表现吧,也好让刘璋着急上火,一天一封信的去催张鲁。”   刘备道:“有道理,我这就修书与三弟。”   贾仁禄道:“如今正当隆冬,不宜用兵,我看张鲁今年是不会出来了,明年年初我们便将剑阁守军减至三千人,通过杨松将这个好消息泄露给张鲁知晓。咱扔给他这么好的一根骨头,他这条老狗还能不巴巴的赶过来啃?”   刘备面有忧色,道:“如此是能把张鲁引来,不过剑阁守兵空虚,怕当不住张鲁十万大军攻打,一旦剑阁陷落,张鲁长驱入蜀,我们可就腹背受敌了。”   贾仁禄道:“哼,我扔的陷饼里都是下过七步断肠散的,他要是敢来吃,必然让他片甲不回。”   刘备笑道:“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贾仁禄道:“主公不是想看看藤甲兵的实力么,现在是时候了。”   刘备怔了一怔,道:“你是说……哈哈,这下我就放心了。”   贾仁禄道:“再说剑阁守将可是一身是胆的常山赵子龙,张鲁这老小子一辈子窝在山区里哪见过中原人物?这次让他好好认识一下子龙,我要让他以后梦到子龙时都会吓得醒过来,跟着尿了炕,哈哈!”心道:“长坂坡之事看来是不会发生了,赵云最大功劳不是就没了?这怎么成,咱要让他在剑阁好好表现一番,多少是一个补充,哈哈!”   刘备摇头苦笑,道:“你呀,听了你这一席话,我也睡得着觉了。滚你的吧,我要睡觉了,哈哈!”   贾仁禄道:“关中那里准备好了么?”   刘备一脸轻松,道:“文和早已来信言道,他那里与完全准备完毕,只等我们这里了。关中经两年休整,已今非昔比,五六十万大军都能轻易集到,如今文和只是动用三十万人,攻打空虚的汉中,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贾仁禄大吃一惊,道:“三十万,乖乖,这次真搞大了。咱这里也不能轻易的就输给文和了,功劳人人有份,咱给他演一出入汉中数士争功,哈哈!”   刘备哑然失笑道:“你呀,自己人之间有什么好争的。”   贾仁禄道:“争一争才有意思嘛。可令人去郫县替回兴霸,我有用处。”   刘备点头道:“好吧,就让王淩去替他。”   三人又商议一阵,贾仁禄、法正二人行礼辞出,刘备自到后堂去了,他已数日未眠,现在听到这么好的消息,总算是可以睡一个好觉矣。贾仁禄这个流氓,当然与他不同,他虽然不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却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饭照吃,觉照睡,妞照泡,这也可算是一件常人不及的本事了。   此后刘备便依贾仁禄的平蜀战略而行,一切进行的井井有条。关中在贾诩的精心布置下,看似混乱一团,实则井然有序。各路大军都已集结到指定地点,只待张鲁杀奔剑阁,便即动手。益州这边,贾仁禄也已全盘算定,各路大军也已调拨完毕,真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这次是贾仁禄第一次从战略的高度,统观全局,指挥三四线大军、数十万人马作战。好在他以前战争片看了不少,加之指挥了几场战役,有些经验,又贯于别出心裁,搞七搞八。各路军情虽然千头万绪,五花八门,却也难他不倒,一一顺利解决。其实他也就动动嘴皮子,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叽哩咕噜一大套,便完事了,剩下就靠各路统兵将领用心领会精神,贯彻落实,没他什么事了。当然他难免会心情激动,头脑发烧,说出来的话也就不全都是正确无误的,这也要靠各路将领去粗取精,去伪存真了。好在各路将领除了张飞之外,尽是文韬武略,经验丰富,自己心里有杆秤,不会跟着他发疯矣。   自建安十年冬十月至建安十一年春三月,张鲁皆无动静。刘备为坚张鲁之信,令围城军三攻成都,每次都持续十余日。前两次打城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看着波澜壮阔,声势浩大,实则不过是装装样子,吓吓人而已,损折也就不是太大。这一切十之八九都是出自围城军军师徐庶的运筹规划,贾仁禄名曰各路战场总军师,整日里却躲在府中同祝融聊天胡侃,啥屁事也没做。   第三次攻城时正好是在正月初一,正当刘璋忙里偷闲准备庆祝自己又混过一年时,刘备军分南北两路,南路军由张飞统帅,北路军由庞德统帅,于黎明时分对成都各城门发动攻击。城头上矢下如雨,石落似雹,攻城军则架起云梯,蚁附登城。双方攻拒恶斗,当真是寸土必争。   徐庶摆出一副不拿下成都誓不罢休的架式,连战象都派上用场。他首先发大力气猛攻东北角,将守城军主力吸引到了那里,然后将一千头战象集中于南面突击城门,若非黄权事先看破这条伪击转杀的诡计,令守城军民拼死顶住,南门险些便被象兵砸将开来。   刘璋根本就不敢上城头指挥战斗,吓得躲在府中瑟瑟发抖,令一美人按摩前胸,一美人按摩后背。哨探兵士地流水价将各种各样惊心动魄的战报报将上来,刘璋翻着白眼,吐着白沫,只是问:“大年下的刘备军怎么还来打城?张鲁不是说年内便来救援么,怎么到这时候了还没动静?”   这一场大战足足打了五六个时辰,刘备军方才无功而返。四下里断枪折矛,死尸山积。此役刘备军损折了两万余人,成都守军也死伤近万。刘备三次攻打成都,以此仗最为惨烈。双方除了张飞一人喜上眉梢,大呼过瘾之外,其他人看着战友惨死沙场,无不愁云惨淡,眼眶湿润。   这日刘备召贾仁禄单独到府议事,笑道:“听说你最近挺悠闲的?”   贾仁禄老脸一红,默然无语。刘备向他瞧了一眼,哈哈大笑,道:“我就是看中了你这点,好整以暇,你一悠闲下来,敌人就要倒霉了。”顿了顿道:“我们正月里发动攻围成都之役的消息已传到了汉中,据杨松差人来报,张鲁见我军全力攻城,已砰然心动,准备出动了。”   贾仁禄怒道:“他……这老小子也太能忍了吧,为了诱他出来,我们前前后后也损伤了三万余人,真是心痛啊!”   刘备长叹一声,道:“成都果然不易攻取,以元直之能,翼德之勇,蛮兵之精,攻了三次竟然徒劳无功。我现在终于知道曹操为什么攻一座邺城攻了这么久了。”   贾仁禄道:“攻城本就是不得已而为之之事,好在我们打城只是为了诱敌,元直事先已经筹划妥当,不然我们的损失将更加地惨。”   刘备道:“若真的打城,这种战斗打上十来次,我们的兵力也就耗光了,非败不可。曹操能攻下邺城,大多凭着真本事。唉,我军什么时候才能像他的军队那样无坚不催,无敌不破呢?”   贾仁禄最近除了关心自家的一些紧急军情之外,便是同祝融聊些八卦新闻,天下大事那是全不关心的。此时听刘备两次提到曹操,颇为纳闷,便问道:“是不是又有曹操的消息了?”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道:“看来你也是不关心国事的,我同你讲讲吧,就当是放松放松心情了。”端起碗茶来,抿上一口,又道:“曹操攻下邺城不久,袁谭便即背叛,去年正月,曹操攻打袁谭连连大胜,进围南皮。袁谭率众出战,曹兵多死。曹操见进兵不利,欲缓其攻。曹纯认为悬师深入,难以持久,劝曹操拼死一战。曹操深以为然,便亲执枹鼓,激励士气,最终大败袁谭,袁谭也被曹洪斩于阵中。”   “幽州这边赵犊、霍奴等将领攻杀曹操所立幽州刺史,背叛曹操。秋八月,曹操北攻幽州,斩杀赵犊等人,遂定幽州。此时三郡乌桓也趁机攻打幽州,曹操发兵攻打,乌桓败走出塞。”   贾仁禄心道:“郭大大要死了……唉!他好象也是病死的,不然老子也要提醒他一下。”   只听刘备接着说道:“冬十月,并州刺史高干听闻曹操欲北击乌桓,趁机背叛,率兵防守壶关天险。今年春正月,也就在我们打成都的时候,曹操便出兵攻打高干,围壶关,三月间壶关降,高干败走,逃到平阳来投奔我们,这事我们也要议议了。”   贾仁禄道:“高干来投便来投,有什么好议的?”   刘备道:“如今我们正同曹操交好,若收降他的叛臣,是会给曹操以口实的。我已书信一封,让文和妥善处置,我今天请你来,主要也是想说这事。”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如今我们应付刘璋与张鲁两路,已有些手忙脚乱,不能再出乱子了。这个高干本是袁绍之甥,看袁氏日薄西山,便投了曹操,一看曹操有隙可趁,又想着背叛,看来也是个反复无常之人。既然收留他会得罪曹操,不如将他遣送回去,交个曹操处置,反正这种垃圾留着也没什么用。”   刘备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你的义弟平阳太守贾逵却收留了他。他是你的义弟,这事你最好亲自出面,写一封信同梁道阐明厉害,让他将高干送还曹操。”   贾仁禄双眸精芒一闪,道:“哦,梁道收留了高干?”   刘备点头道:“正是。”   贾仁禄哈哈一笑,刘备莫明其妙,问道:“仁禄为何发笑?”   贾仁禄道:“明公放心,我想过不了几天便会有高干被杀的消息传来。”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心领神会,微笑道:“你们呀!”   次日,刘备大张旗地下令将剑阁的兵马撤往成都,只留三千军马守关。这个消息很快便通过杨松传到了张鲁的耳朵里,张鲁料想刘备以为他不会再出兵了,便撤了剑阁兵马,往攻成都。心中大喜,忙令点齐军马,十日后他便领着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奔剑阁而来。 第292章 以逸待劳   这日刘备收到了张鲁出兵的消息,忙召贾仁禄前来议事,指着放在案上的两份帛书,道:“这两份书信,几乎同时送来,真可算是十分凑巧了。”   贾仁禄道:“哦,两封书信?其中一封应该是杨松送来的,通知我们张鲁这条老狗已经钻出狗窝了,另一封是啥信?”   刘备微笑道:“另一封是梁道送来的,他已将高干杀了,将首级送与了曹操。”   贾仁禄虽说早已料到,但还是大吃一惊,大声叫道:“不会吧,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敢干?”   刘备道:“他在信上详细阐明了收留高干的原因,并向我请专擅之罪。原来高干来投时,他十分鄙薄其为人,本欲闭门不纳。但想到高干在他这投靠不成,还会到别处,若是别处收留了他,曹操怪罪下来,那可就糟。再者其时高干所率败兵仍有数千,一旦闹起事来,后果也是不堪设想。于是他便假意收留,日日设宴款待,使其不防。最后趁其不备将其擒而斩之,那伙败兵见主帅已死便即归降了。”   贾仁禄道:“梁道这手办得着实有些漂亮。”   刘备微笑道:“这梁道可是来请专擅之罪了,你是他兄长,你怎么看?”   贾仁禄道:“明公已经有主意了,还让我表态,这不是让我难堪么?”   刘备笑道:“你呀,真是个猾头。这梁道守着平阳也有些年头了,政绩卓著。平阳边胡又北与袁绍之地相接,百姓担心袁绍来攻,又常受胡骑侵扰,争相逃亡,十室九空,一派萧条景象。梁道到任之后,明斥候,缮甲兵,为守战之备,胡骑竟不敢来犯。于是他便外修军旅,内治民事,严惩犯法长吏,兴修水利,引河汾之水灌田,百姓无不称颂。如今平阳不但尽复旧观,还更胜往昔,一派繁华,商旅往来不绝。看来他还真是个治国理民的大才,够资格当个刺史了。其实不只是他,司马朗、司马孚两兄弟的政绩也都十分卓著,也够格做刺史了,可是我现在手里也就三个州,州刺史都有人了,看来没法升他们的官了,只好让他们再委屈一阵了,哈哈。”顿了顿,又道:“不过也不能太委屈他们了,我正欲修书让文和布告境内,治理州郡当以平阳为法。赏赐梁道钱三百万,司马两兄弟每人钱各一百万。”   贾仁禄道:“明公英明神武,远胜尧舜禹汤,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刘备笑道:“你拍马屁的本事当真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贾仁禄老脸一红,嘿嘿一笑,刘备长眉一轩,道:“这事就说到这。张鲁已出兵了,不日便当抵达剑阁,守关兵士只有三千人,会不会太少了点?”   贾仁禄微笑道:“可令孝直再领兵马两千前去应援。”   刘备道:“五千?张鲁可是有十万兵啊!”   贾仁禄道:“子龙一人便可当三五万兵,再加上老……我的锦囊妙计,就能当十万兵了。再者据孝直言道张鲁的兵马久不操练,战斗力低下,实可说是不堪一击,兵马再多也是垃圾。”   刘备苦笑道:“你又有什么锦囊妙计了?”   贾仁禄道:“还请明公借纸笔一用。”   刘备来到案前,将两封书信收到一边。在一方古砚中加上清水,取过一锭上等香墨,安腕运指,屏息凝神,磨了一砚浓墨。铺开一副空白绢帛,再从笔筒里取过一枝极品羊毫笔,笑吟吟地递给了他。   贾仁禄老脸微微一红,掌成虎爪之形,指运擒拿之力,一把抓起笔杆,饱饱地蘸上了墨,忽地拍的一声轻响,一大滴墨汁从笔尖上掉将下来,落在帛上,登时将好好一块白帛玷污了。   刘备不明所以,问道:“你这是要做画么?”   贾仁禄胀得满脸通红,额头上汗水渗将出来,道:“咳……咳……可以算是吧”说着在那一点的左侧画了一条弯弯曲曲的树干。   刘备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纳闷间,却见他笔走龙蛇,歪七扭八,转瞬之间便涂了四个大字:“以逸待劳”。他在三国已有些年头了,这几个字已完全按照当时的写法来写,由于他平时勤加练习,这四个字写得弯弯曲曲,以达书法造诣之绝旨,书法大家毕生所盼望达到的玄妙境界在此大作之中体现无遗。望之像画不似画,像字不似字,不是书法造诣达到一定境界的人根本写不出如此高水准的书法大作来,当然不是书法造诣达到一定水平的人也是看不懂他这苦心孤诣的杰作了。刘备费了老大劲,才算看清他究竟写了什么妙计,不禁哑然失笑,道:“你呀,我手下堂堂的首席军师,竟然写出如此佳妙的书法作品来,说出去怕没几个人信,哈哈!”   贾仁禄羞得无地自容,唯有嘿嘿傻笑。   刘备待那副墨宝完全干了之后,珍而重之的折好,放于锦囊之中,道:“计是妙计,可这字嘛……这锦囊我就交给孝直了。”顿了顿,又道:“我还是认为五千军马少了点,我们还有一支两万人的预备队没用上,不如……”   贾仁禄在屋中来回走了两圈,道:“这两万人是我们从益州各郡县的降兵中精挑出来的,以备不时之需,最好不要动用,万一有起紧急情况,我们也可凭此保命。明公放心,孝直智计出众,子龙骁勇过人,又有我的锦囊妙计,一定不会有事的。”他虽说是以李世民的虎牢之战为蓝本来指挥整场战役的,李世民的确是以不到五千之众破了窦建德的三十万大军。但李世民毕竟是百年才出其一的奇人,其他人自然是难以望其项背。法正加上赵云能不能顶上李世民还难说的很,既便是加上他这个臭皮匠,估计还是和李世民差了老大一截,想到此节,他心里也有些犹豫不决,打不定主意是不是要将用来应急的两万的预备队调往剑阁。是以他嘴上虽说不动用预备队,心里不免有些七上八下,这几话说出来,也就疲软无力,言不由衷。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我相信你。好,预备队不动,我这就令孝直领两千藤甲兵驰援剑阁。”   贾仁禄热泪盈眶,瞧着刘备,良久不语。   转过天来,法正领着两千藤甲兵赶往剑阁,不一日,众军抵达,赵云出迎,将众军接入关内。法正问道:“张鲁的军队到了何处?”   赵云道:“离此已不足两百里,不数日便可到达。”   法正吁了口气,道:“还好赶得及时。”   赵云道:“若换在平常张鲁便是出兵百万我也不惧,可是此役关乎整个益州战局,不容有失,孝直就带了两千兵马来援,未免过于儿戏。”   法正取出那个锦囊,道:“军师已有妙计封于锦囊之内,嘱我贼到乃开。”   赵云愁眉舒展,道:“这我就放心多了。”   三日后,张鲁军赶至城下,逼关而阵。次日天甫黎明,便听得城外鼓角雷鸣,张鲁大军来攻。赵云、法正即刻登上城楼,极目望去,但见张鲁军马漫山遍野,不见尽头。   赵云遥望军阵,过了半晌,道:“张鲁果然不会统兵,将令不肃,队伍不齐,兵士有轻敌之心。如此军马便是百万又有何惧?”   法正道:“剑阁天险,冒然攻关,敌军损失必大。我料张鲁必不会出此下策,一定会前来挑战,诱我出关决战。我军宜坚守不出,待其倦怠无备,再出关痛击,以逸待劳,可操必胜。”   赵云点头道:“孝直之言甚是,军师不是有锦囊么,如今张鲁已到,可拆来看看。”   法正点了点头,取过锦囊,拆开封固,取出帛书,展开一看,长眉一轩,辩识半晌方看得明白,叫道:“军师之意竟与我暗合。”将帛书递给赵云。   赵云同贾仁禄混久了,对他那出神如化的书法已是见怪不怪,接过一看,沉吟道:“以逸待劳。好,就这么办。”下令道:“传我将令,众军各就各位,严守关隘,敢擅自出战者,斩!”   过不多时,张鲁便差杨任领军五千近抵关下辱骂挑乱。赵云昂首立于城楼之上,任其辱骂,微微冷笑,只是不出。杨任骂了一个时辰,口干舌燥,嗓子冒烟,实在是骂不下去了,颓然而返。张鲁见赵云不出,怒不可遏,欲强行攻关,又怕损失惨重,折了威风,于攻打益州不利,于是强压心头怒火,令杨昂再领五千军马前去挑战。   如此这般,轮番骂阵,从卯时一直骂到了午时将尽,赵云仍是不出。其时已是四月,天气炎热,正午时分,阳光从头顶上直射下来,张鲁军将士只觉身处蒸炉之中,挥汗如雨,嘴唇干裂,急欲喝水。   张鲁虽说是亲临前线,却躲在阵势最后,坐于胡床之上,令兵士打着扇子,喝着小卒献上的清茶,连声叫道:“热死了,热死了,赵云怎么还不出兵啊,这小子八成是怕了我们了。”   便在这时,军阵之中大部分兵士受不了太阳酷晒,骑兵纷纷下马坐地,步兵则解衣卸甲,拿着长袍当扇子,不住扇风。更有不少胆大的兵士,不顾军纪,偷偷溜出阵去,窜到小溪、山泉之旁取水来饮。统兵将领自然也是看到了,不过心想守关军马肯定是害怕了,不敢出战,便争一只眼,闭一只眼,反叫那些兵士多取些水来,给自己饮用。   法正低头望去,见张鲁军锐气尽堕,疲倦已极,队伍紊乱,微微一笑,道:“将军可出矣,此万世一时之功,就看将军的了。”   赵云点了点头,手提银枪,飞奔下城,一跃上马,把枪一招,大声叫道:“开城门,与张鲁决一死战!”手下三千藤甲兵被骂了半天,本就不忿,虽听不懂赵云言语,但一见他上马挥枪,便知要出战,热血沸腾,纷纷乱叫道:“决一死战!”   法正微微一笑,手一挥,关上战鼓齐鸣,震天动地。关门开处,赵云军两眼冒火,如潮水涌出,着地卷将过去,好似三千头恶了三四天没吃东西的恶狼陡然间见到一群肥羊出现在眼前一般。   张鲁军不意赵云军马骤出,大失惊色,纷纷站起身来,穿好衣甲,拿起兵器,仓促应敌。不少兵士用眼角余光乱瞥,找寻路径,准备跑路,赵云远远望见张鲁军阵散乱,心中大喜,长枪舞动,一马当先,率先驰入阵中,见人便挑。银枪到处,所向披靡,眨眼间便有十余人丧生于他的银枪之下。三千藤甲兵半生窝于南蛮,哪曾见过如此英勇异常,如天神一般的统帅?受其感染,大声呼喝,狂奔而前,冲入敌阵之中举刀奋斫,转瞬之间,剑阁前血花四溅,数百人连衣甲尚未及着好,便莫明其妙的往生极乐了。   张鲁自从得了汉中之后,便从未出兵向外扩张,手下军马极少作战,经验不丰,从未遇到如此骁悍异常,如狼似虎的军队。再者已方的刀剑劈在对方身上,竟若隔靴搔痒,毫无用处,而对方的大刀片子劈将下来,便鲜血长流,肢断头飞。张鲁军被烈日暴晒半日,本就疲惫异常,毫无斗志,再经眼前这根本就不知该如何对敌的古怪兵士一冲,更加无心恋战,纷纷放下兵器,四下乱窜,军阵登时乱作一团。   赵云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转眼间便冲出了数百步,正行间,忽听一将大声喝道:“贼将休得猖狂,杨任在此!”提缰纵马上前,举刀便劈。   赵云举枪一格,顺势一枪刺去,杨任忙回刀挡架。十余合后,赵云越打越快,手中银枪如狂风骤雨一般,径向杨任刺去。杨任唯见漫天枪影,此来彼去,实不知真枪到底在哪。一愣神间,手下略慢,右臂早着,闷哼一声,摔下马来。   赵云正欲上前擒拿杨任,忽地瞥见远处一面杏黄大纛临风飘扬,心想大纛之下必是张鲁所在,败将无用之物,若是擒得张鲁,敌军军心动摇,岂不稳胜?一想到此,也不去理会张鲁所在护卫必然严密,双眉一挺,一声断喝,舞开银枪,纵马向大纛奔去。   杨任翻身落马,自负必死,闭目以待,哪料赵云却向前奔出,自己因此捡回小命一条。忙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见十余名藤甲兵正向这里狂奔而来,不敢恋战,迅速撕下一片衣襟裹住伤口,转身向阵后奔去。   赵云一心要擒贼擒王,径往大纛所在奔去,所行之处,军阵越来越厚。张鲁军兵挺刀举戟上前拦截,赵云一路冲杀,银枪到处,当者立毙,顷刻间便刺死了无数兵士,杀了十余员战将。张鲁军一阵惊乱,赵云已透阵而过。眼见大纛越来越近,原本模模糊糊,现在已然清晰可见。回顾身后仍有五百勇士不离不弃,紧跟而至,心中一喜。用枪一指杏黄大纛,叫道:“想要建立不世之功的随我来!” 第293章 数士争功   那五百蛮兵才学说汉话,时日尚浅,也就能听懂些“你好”,“吃饭了吗?”之类的日常用语,如此高深的话语,他们自然是听不明白,不过见赵云指着大纛也知他要勇闯敌营,血气上涌,登时天不怕地不怕起来,大声乱叫,向前奔去。赵云微微一笑,纵马上前。   正行间,一红袍小将手提铁枪,引数十骑跃马而来,赵云也不打话,挺马便刺,交马只一合,便将那将刺倒,手下从骑惊散。赵云把枪一招,领着五百藤甲兵透入阵中。   这一下突袭,当真迅雷不及掩耳,张鲁大军在关下屯军十万众,但赵云奔马而前,便如催枯拉朽般破坚直入,一口气冲到了张鲁的大纛之前。   张鲁护卫亲兵舍命上前拦阻,执戟卫士横冲直撞过来,遮在张鲁之前。一员武将大声喝道:“休伤我主,我来会你!”纵马迎上。   赵云一见来将旗号,知是大将杨昂,不敢怠慢,挺枪来斗,眼角余光一瞥,周围一名已无一名自家兵士,原来已被张鲁兵士隔断。藤甲兵虽然无坚不催,但毕竟人数太少,犹如一道小流,冲入汪洋大海一般,转瞬之间便被截成数断,各自为战。   赵云向张鲁望去,只见他脸有惊惶之色,拉过马头正要退走。赵云心中一急,猛地刺出数枪,逼退杨昂。拨转马头,向张鲁追去。   便在这时,只听呼一声响,身后破空之声劲急,一支羽箭向他的背心飞来。赵云暗叫:“罢了!”回枪将箭拨开,就这么一阻挡的功夫,杨昂复又冲上,与赵云缠斗。发箭之人却是大将杨任,他退入阵中之后,见赵云直向大纛杀去,便征用了一匹马,随后赶来护主。此时他见杨昂战赵云不下,将弓收在背后,挺刀助战。   赵云以一敌二,兀自攻势凌厉,二将抵敌不住。张鲁军兵士挺戈挥剑,大声纳喊,一齐拥上。赵云见张鲁越走越远,看看追赶不上,正自焦急,忽见前方张鲁军阵惊乱,纷纷向旁退却。一彪军马杀至,赵云一看,只见那五百被隔断的藤甲兵复又抢进阵来,心中一喜,长枪舞将开来更是威不可挡,迫得杨任、杨昂二将连连后退。   赵云遥望远方,见张鲁已变成一个小黑点,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眼见到手的头功便这么没了,不由一阵气闷,抬头望见那面杏黄大纛,正迎风招展,似在嘲弄于他。   赵云怒从心起,眼珠一转,银枪一晃又向杨昂、杨任逼去,枪芒暴长,瞬息之间便将二将迫地手忙脚乱,各挺兵器,严守门户。二将唯恐小命不保,哪里还敢反击?所谓哀兵必胜,此时二将哀则哀矣,必胜却是毫无可能的,能不败就已经很不错了。   赵云手下加紧,连使数招,对着手下五百蛮兵大声叫道:“形势不利,先撤回关上再作区处!”说着拨转马头,向来路奔回。   手下五百蛮兵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兀自狂砍乱杀。杨任、杨昂被赵云杀得心生寒意,眼见着这个魔头自己退走,当真是老天保佑,哪里还敢上前追击?   赵云退了数十步,蓦地里挂好银枪,取下长弓,倏地从箭壶中取过一只羽箭,搭上弓弦,回身一箭向大纛射去。   这大纛迎风招展,在千军万马之中显得十分的威武,猛地里一箭射来,旗索断绝,张鲁的黄旗立时滑了下来,关上关下的两军又是齐声发喊。   杨昂、杨任眼见着赵云退走,哪想到他会去射大纛。赵云离大纛距离约有一百六七十步左右,二人料想他根本射不着,没想到长箭到处,大纛应声飘落。这大纛可是万军表率,大纛前,大军便向前,大纛后,大军便退后,岂容有失?大纛一落,张鲁军好不容易攒起的一点点士气顿沮,军阵迅速崩溃,四下里都是逃命的兵士,自相践踏,自已人反将自己人踩死了。   被隔成数段的藤甲兵士眼见敌军混乱,有机可趁,便突出重围,合成一股,杀入阵中和赵云汇合。   杨昂、杨任见大纛射落,知军心已沮,不能再战,拨马后退,往寻张鲁去了。   原先张鲁中军聚集之地守卫十分森严,此时他们见张鲁逃亡,大纛飘落,争相逃窜。赵云打马回头,挺枪冲入旗杆处,从藤甲兵手中接过一捆长绳,迅速将杆上断绳换过,再取过一面自己的旗号升了起来。   过不多时,镶有“常山赵云”四字的大旗冉冉升起,迎风招展。关山的赵云军马远远望见高声呐喊,以助其威。关下的张鲁军兵眼前着中军之地竟升起了敌方的大旗,均以为中军重地已失,有人甚至怀疑张鲁已被擒杀,吓得心惊肉跳,哪里还敢再生反抗之念?于是抛下兵刃跪地投降的有之,抱头狂奔乱窜的有之。   赵云升起大旗之后,望见剩余的藤甲军赶了过来,便留下五百兵马守卫大旗,自己则率余部往追张鲁。   兵败如山倒,十万人的军马不片时便或逃或降,一败涂地了。赵云衔尾紧追,转瞬间追出了三十里,远远望见张鲁正策马急奔,时不时回过头来眺望,便大声喝道:“张鲁休走,纳下命来!”   张鲁回头一看,只见赵云已然追来,吓得打了一个寒噤,险些摔下马来,连声叫道:“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   杨任在旁喝道:“主公勿忧,我来断后。”   张鲁微一点头策马便奔,杨任挺起大刀当道而立,以拦阻赵云追击。赵云见杨任又来坏事,大怒冲前,战不数合,手起枪落,噗得一声,杨任右臂再着,滚下马来。边上藤甲兵一拥而上,绳捆索绑,将他绑了个结实。   就这么一拦阻的功夫,张鲁已去得远了,赵云怒气上冲,一声轻啸,双腿一夹,策马追上。直到晚间,赵云追出近百里地,斩获颇丰,复又擒得杨昂,张鲁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正欲再追之时,忽然间身后一骑驰来,大声叫道:“主公有令,穷寇莫追,命将军速速回关献功。”   赵云一怔,心道:“主公之令,难道主公亲临?”问道:“主公亲临剑阁?”   那人道:“正是,主公方才到达。见将军亲自往追,恐将军有失,特令我前来唤回。”   赵云遥望远方,长叹一声,拨转马头,领着军兵回转。离关门约有十余里之遥,便见刘备、贾仁禄当先而立,身后三千骑兵怒马腾跃,铁甲锵锵,军容极壮。赵云忙跃下马背,让在道旁。   刘备驰道近处,勒马四顾,隔了良久,道:“山前山后如此险峻,若非亲眼得见,实不敢相信人力竟能成此大功。”   赵云道:“此皆藤甲兵不惧刀剑之功。”   刘备道:“你也别太谦了,我都听说了,若非你撞入张鲁中军,射落帅纛,悬起自家旗号,这十万敌军也不可能败得如此之快。”   赵云长叹一声,道:“只可惜让张鲁逃了。”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放心,逃不了。这小子已经无家可归了,又能逃到哪里去?”   赵云一脸茫然,道:“无家可归?”   刘备微笑道:“仁禄早就算好了。张鲁还未出兵时,云长便已准备妥当。一收到他出兵的消息,云长领二十万大军经大路直攻阳平关,张郃领兵五万经子午谷小路直插汉中,魏延领五万兵从南阳直取上庸。我们这也命兴霸领三万兵马经巴西小路,直取汉中。再者所谓逃往汉中的难民一大部分都是我们的军马所扮,如此一来,内有奸细,外有大军,汉中城中的军马本就不多,哪里还能守得住?”   赵云向贾仁禄瞧了一眼,道:“军师啊,原来你早就算好了,害得我白担心一场,怕把你擒拿张鲁以迫刘璋投降的计划给搞砸了。”顿了顿,又道:“你也是的,我们好歹出生入死过,擒拿张鲁这么大的功劳,你居然不留我,反而留给兴霸。”   刘备摇头苦笑道:“都是自己人,谁得了功劳还不都一样?”   贾仁禄道:“他……以三千人破十万人,这可是让你扬名千古的功劳,老……我要不是看在你几次救过我小命的份上,哪会给你?再说攻打汉中可有好几路兵马,天才晓得擒拿张鲁的功劳会是谁的。”   正说话间,赵云手下蛮兵来至近前,解上杨任,杨昂献功。   刘备跃下马来,亲解其缚,道:“你可愿降?”   杨任、杨昂本就佩服赵云身手,再见刘备亲解其缚,心中感激,跪伏于地,道:“既已被捉,羞见故主,不降何待?今后甘为明公效犬马之劳。”   刘备笑道:“好,都别在这站着了,同到剑阁去,那里庆功酒宴都已摆好了。”   众人一齐上马,谈谈说说,往剑阁驰去。   正当刘备等人在剑阁城中兴高彩烈,把酒言欢之时,张鲁却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迤逦向汉中奔去,一路之上丝毫不敢停留,奔到定军山时,身旁仅有护卫百余人,其余人马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正行间,忽见尘头扬起,前方一彪军马掩至。张鲁见有军马杀来,吓得险些摔下马来,忙扶稳马鬃坐好,正欲掉头逃命,却见为首一将正是弟弟张卫,大为纳闷,道:“你怎么来了?”   张卫正低头走路,猛听得张鲁声音大吃一惊,抬头一看,叫道:“大哥,快撤!马超从后面杀过来了!”   张鲁吓了一大跳,辩明方向,掉转马头,向南郑奔去,跑了一阵,不见有军马追来,大感放心,按辔徐行,问张卫道:“阳平关丢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卫道:“我也不太清楚,大哥出兵打剑阁之不久,关羽、马超便领着大军来攻阳平关。我率兵死守,哪料关中奸细竟伏于难民之中,到了半夜一齐发作,同城外大军里应外合。我抵敌不住,只得弃关而走。关羽占了阳平关,便令马超衔尾追来。哥哥怎么竟也如此狼狈?”   张鲁长叹一声,道:“别提了,守剑阁的赵云十分骁勇,几乎孤身一人竟撞入了由数万兵马层层防守的中军重地,射落了帅纛,大军一见帅纛飘落,便散了个干净……”   便在这时,身后尘头大起,一支军马追赶过来,为首一员大将面如冠玉,正是西凉锦马超。马超见张卫和张鲁居然扎堆聚齐,心下大喜,心道:“这次据说有四五路军马同争汉中,没想到这头功竟然是我的。”大喝道:“张鲁哪里走!”把枪一招,身后西凉精骑大声呼喝,纵马驰骤,急追而上。   张卫同马超交过手,险些被他挑死,知道他的厉害,吓了一大跳,大声叫道:“哥哥快走!”不顾兄弟义气,也不殿后,扬鞭打马,绝尘而去。   张鲁心中暗骂:“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叫什么兄弟啊!”双腿一夹,策马紧随其后。   前两年关中虽是劫难重重,西凉却是风调雨顺,又未发生民变,没有受到多大损失,到了如今凉州铁骑声势更盛于昔年马超攻打关中之时。此次攻打汉中的大军大半皆是西凉军队,马超带起这支队伍来,更加得心应手。西凉铁骑纵马驰骤,如风似电,迅捷异常,张鲁的骑术本不甚佳,如何能逃得掉?行出数里,便被赶上了三四十丈,张鲁听得身后喊杀声越来越响,吓得汗流浃背,一颗心快要从腔子里跳了出来。   败兵沿着汉水南岸一路急奔,离汉中治所南郑城已不足百里,张鲁不知城池早已被张郃拿下了,兀自幻想着躲得城中,搂着美女得过且过。正行走间,忽地前方烟尘滚滚,喊声大震,一彪军马掩来,旌旗飘扬,上书四个大字:“河间张郃”。   张卫正当先疾奔,一见张郃,吓得心中大跳,他虽不是张郃是何许人也,但见他横眉立目,肌肉虬结,一望便知是个狠角色,哪里还敢反抗?拨转马头,向南驰去,心想:“汉中之南多有山峦,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便是有十万兵也不易找到,待风头一过,便可潜往南乡经西城而到上庸,上庸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刘备一时之间也难以拿下。”   言念及此,心中一喜,胆怯之意稍却,提缰纵马,催马上前急奔。正奔走间,斜刺里杀出一彪军马,为首一员战将更不打话,纵马上前,倏地一伸大手,便像拎小鸡似的将他提了起来,那武将正是甘宁。   甘宁为了争功带领兵马抄小路,星夜急行,此时刚好行到此间,见有一人落荒而走,只道是张鲁,催马上前,只一合便将张卫给擒了过来,心中狂喜,大声叫道:“没想到这头功居然是我的!张鲁你在汉中作威作福许多年了,没想到有今天吧。”   张卫双手乱舞,双脚猛踢,却哪里能挣扎得开?只得大声叫道:“这位老兄认错人了,张鲁是我哥哥,我是张卫。”   甘宁双眉一挺,道:“什么,拿错人了!”极目望去,见远处尘头扬起,两路已方兵马正在追赶一伙败兵,料想张鲁必在其中,错过了这头功就是别人的了,一想到此将张卫狠狠地往地上一掷,下令道:“绑了!”不等手下亲随答应,打马向张鲁所在方向追去。 第294章 兵临城下   张鲁眼见前有张郃后有马超,再也忍受不住,一股白沫从嘴里喷将出来。正焦躁间,却见张卫拨马向南去了,立时便明白他的用意,心头一喜,有样学样,跟着拨转马头,向南驰去。   张郃、马超合兵一处,杀散张鲁随行兵马,却见张鲁匹马投南去了,齐声叫道:“张鲁休走!”二人提缰纵马,向南追去。   张郃侧头对马超说道:“你好歹还打过天水,我天天守着洛阳,都快闷死了,这功你就让给我吧。”   马超道:“天水之战未交一战,敌军便退,一点意思也没有。你再说打下汉中已是大功,这擒拿张鲁的功劳你还让给兄弟吧。”   张郃微笑道:“既是孟起不让,那便各显本事,看谁先擒拿这厮如何?”   马超叫道:“好吧,咱就比比!”说着双腿一紧,跨下白马颇为神骏,忽律律的一声长嘶,几个起落便已奔出了十数丈,将张郃甩在了后头。   张郃纵马紧追,却越追越远。他骑术虽精,却是不及马超。跨下的那头畜生更是与他的相差十万八千里,就好似马超开着法拉利在前面跑,张郃开着拖拉机在后面追一般,就算两人车技相当,那也是追赶不上的。   张郃追了一阵,眼见着马超离张鲁只有两三百步远近,看看便要追上,不禁心中大急,正眼珠乱转,筹思良策之际。忽见斜刺时窜出一员战将,正是甘宁,弯弓搭箭,飕地一箭向张鲁射去。   只听啊地一声惊呼,张鲁右足中箭,滚下马背。甘宁将弓一扔,纵马抢上前来,猿臂伸屈便向张鲁背心抓去。   眼见张鲁便要到手,正得意间,猛听得呼呼风响,一柄银枪直指他的手腕。甘宁大吃一惊,倏地缩回手来,则头一看,只见马上之人是一位面如冠玉的青年,心道:“据传西凉锦马超潇洒俊雅,英雄无敌,难道是他?”   那人正是马超,他见张郃追赶不上,认定这份功劳非他莫属,怎料到变起俄顷,甘宁突然闪了出来,横加捣乱。眼见着甘宁将要擒下张鲁,忙挺枪虚指,逼退甘宁,跟着便伸手向张鲁抓去。   甘宁知道捉到张鲁便可迫使刘璋投降,这可是不世奇功,哪容马超抢去?再者他只闻马超之名,从未以他交过手,有心要试试他的身手,是以一见马超伸手,便即挥手去挡,心道:“张鲁右腿中箭,便是逃跑,也跑不了多远,先和马超较量较量再说。”   二人手掌翻飞,转瞬间便已交数合。张鲁回头瞥见敌人竟然自己打了起来,莫明其妙,不过身临险境,却也不敢多想,忍着疼痛,手足并用,没命似的向前爬行。   顷刻间他已爬出了十数丈,回头一看,只见马超、甘宁正自打成一团,张郃勒马在旁解劝,心中一喜,心道:“趁他们三人正在纠缠,我便可以逃得性命,只要一进群山,他们便擒我不着。等我到了上庸,尽起那里的兵马再夺汉中,与刘备一决雌……”   便在这时,忽听蹄声响亮,一骑奔近。张鲁大吃一惊,正要回头去瞧,忽觉身子一轻,已然被人提起。   只听马上一人大声问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张鲁见来将身着刘备军将领服色,长叹一声,道:“只我便是张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人心中一喜,哈哈大笑道:“没想到我离得最远,这头功居然还是我的。”   马超、甘宁瞥见张鲁被擒,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停止内斗,向那人望去,只见那人面如重枣,目若朗星,齐声叫道:“原来是文长啊,你小子不在南阳好好呆着,跑这来捣什么乱啊?”   魏延道:“我可是奉了军师将令来取上庸的……”   张鲁急道:“什么,上庸也被刘备拿下了?”   魏延向他瞧了一眼,冷笑道:“这当口也没有什么好瞒你的了,从你决定出兵攻打剑阁起,就落入了我家军师的圈套了,现在武都、汉中、上庸三郡都是落入我主之手,你已经无家可归了,哈哈!”   张鲁长叹一声,垂首不语。   马超奔上前来,道:“军师让你打上庸,也没让你到汉中来啊,你这不是存心捣乱么,哈哈!”   魏延回头瞥见手下亲兵气喘吁吁的跑上前来,将张鲁向后掷出,喝道:“绑了!”回头对马超说道:“嘿嘿,这不是在南阳憋得久了么,好不容易才逮到一个机会,哪能轻易放过?”   甘宁笑道:“你呀,我一箭将张鲁射了下来,没想到这个便宜让你小子捡去了。”   魏延道:“你的功劳也够多的了,我等这场战都等了两年了,这功你小子还不让给我?”   马超向甘宁瞧了一眼,暗自佩服,问道:“这位可是在雒县射杀张任的甘兴霸?”   甘宁点头道:“正是,将军便是天下闻名的马孟起吧。在下久仰将军大名,今日方得一见,幸何如之。”   马超哈哈一笑,道:“我们还真是不打不相识啊!”又道:“都别在这说了,到城里去,如今俊乂管着汉中,让他好好款待我们。”   张郃面色不悦,道:“白白跑了一趟,功劳都没有了,哪有心思款待你们,哈哈!”   四将解着张鲁、张卫赶到南郑,张郃将张鲁往大牢里一扔,鸠占鹊巢,在张鲁的府邸里大张筵席,款待远客。正觥筹交错,谈天说地之际,关公安抚阳平关已毕,赶往南郑,来到张鲁府邸。众人忙出府亲迎,让关公入内。   关公一一慰劳,来到魏延面前之时,称扬之句,跟着卧蚕眉一轩,道:“虽说你拿了张鲁,不过太也胡闹,上庸怎可无人防守?”几句话微含责备之意,便辞语颇为亲切,犹似兄长教训幼弟一般。   魏延老脸一红,道:“末将知错了,末将这就回去镇守。”   关公微笑道:“那倒不忙,俊乂已准备好了酒宴了,不好好吃他一顿怎么能行?哈哈!”他平常一脸严肃,断然不会如此说笑,不过他许久未打战,也是憋闷许久,心情郁闷,今日一举拿下汉中三郡,心情自是大大不同矣,顿了顿,端起酒爵,道:“仰仗明公洪福,军师运筹,我们大家方能成此大功。我们几个平时分守各地,难得一见,今日因缘际会,实是难得,如此机会怎能白白错过,当共谋一醉,今日大家开怀畅饮,不醉不归!”一仰脖,一饮而尽。   众人同时举起酒爵,道:“不醉不归!”饮尽爵中之酒。   关公道:“我来时文和曾有言道若是擒下张鲁,便可差人领二十万军押解张鲁前往成都,逼刘璋投降。这差事本来虽我莫属,但如今曹操攻灭并州,平定河北,虎视眈眈,我不能擅离。”说到此长叹一声,道:“这功劳便只能让给你们了,有哪位愿去?”   诸将不假思索,同声应道:“末将愿往!”   关公手捋长须,微微一笑,道:“主公知道你们一定互不相让,早已分派定了。”说着取出一副帛书来,念道:“令孟起领西凉精锐十万押解张鲁前往成都,俊乂、文长速回转洛阳、南阳镇守以防曹操来袭,兴霸暂代汉中太守之职总镇汉中三郡,扫平张鲁余党。”念罢点头道:“布置十分妥当,不愧是大哥。”他哪知道这狗屁主意大半是贾仁禄出的,只不过贾仁禄怕自己的墨宝震惊四座,才不好意思献丑,让刘备代笔而已。历史上马超投降刘备领军杀成都城下,刘璋即降。贾仁禄如此设施,不过就是想讨这个采头,籍着马超的威名,吓得刘璋屁滚尿流而已。   诸将一听刘备分派已定,哪里还敢再有异议。除了马超乐得嘴歪歪,连声大叫主公英明之外,其余诸将,皆是一脸郁闷,不过主命难为,也只得勉强应是了。   当晚酒宴尽欢而散,人人喝得零丁大醉。转过天来,诸猛将才得聚首却又要各奔东西,不免有些伤感,关公、甘宁亲送出城,酒泪而别。张郃往洛阳、魏延往南阳,而马超则将张鲁塞于囚车之中,领着十万凉州健儿,浩浩荡荡的赶赴雒县。   张鲁原为汉宁太守,若不是他有贼心没贼胆,早就已经是汉宁王了,出入之时自然是驷马高车,前拥后卫,何等威风?可如今虽说也是前呼后拥,但却坐在囚车之内,摇摇晃晃地看着两旁五大三粗,执戟守卫的关西大汉,长吁短叹,回想过去种种事,霎时间全都明白了,心中暗骂杨松卑鄙无耻,卖主求荣。   不一日马超来到剑阁,刘备其时正在剑阁等待汉中消息,闻讯大喜,亲自迎出三十里外。他一见张鲁坐于囚车之内大吃一惊,一跃下马,道:“公祺好歹也是一方诸侯,你们怎可如此无礼?”叱令手下打开囚车。   枷镣除去,张鲁活动活动早已酸麻地手足,颤巍巍地走下囚车,刘备上前去扶,道:“公祺受委屈了,手下人竟如此无礼,我一定严加管教。”   张鲁向刘备瞧了一眼,长叹一声,默然无语。   刘备手一挥,一名亲兵牵过一匹骏马来到张鲁面前,请他骑乘。张鲁又是一声长叹,却不接鞭。刘备道:“关内已摆好酒宴为公祺压惊,还请公祺随我一同前去。”   张鲁上下端详刘备半晌,道:“人言玄德公乃忠厚长者,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张鲁不过是一介草寇,兵败国破,身陷囹圄,明公善且如此宽待,若明公不嫌我粗鄙无用,今后甘为明公效犬马之劳。”说着跪伏于地。   刘备忙将其扶起道:“公祺这是说的哪里话来,我才疏学浅,难当大任。朝廷却寄以重托,我终日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公祺肯来助我,那是再好也没有了。”说着从亲兵手中接过马鞭,递给了他。   张鲁眼中泪光莹然,接过马鞭,飞身上马,同刘备并骑入关。   转过天来,刘备亲自领着十万大军杀到成都城下,围城将帅听闻刘备亲临前敌,迎出三十里外。徐庶等人遥遥望见刘备的大纛,一齐翻身下马,伏在道旁。   刘备驰到近处,飞身下马,令诸人平身,极目远望,隔了良久,道:“成都城果是难攻,诸位都辛苦了。”   徐庶等躬身请罪道:“我等顿兵城下,久而无功,坠了我军军威,还请主公责罚。”   刘备回头瞥了一眼张鲁,微微一笑,道:“城高池深非战之罪,你们又有什么罪了?”又道:“如今孟起已领十万军马前来助战,我军声势大振,如何破敌,还请诸位畅所欲言。”   马超道:“我亲到城下唤刘璋出来投降,若他不出,我便领凉州军马踏平成都!”   张鲁道:“我同孟起将军一同前去劝说刘璋出降。”   贾仁禄立于刘备之后,一直一言不发,听闻张鲁应声,微微一笑,心道:“刘大大真会演戏,一路之上不停做作,就是等你说这句话呢!其实找条绳子将他一拴,拎到城下不就得了,至于这么费劲么?”   只听刘备说道:“公祺前去我就放心了,这样,孟起你阵兵城下,让刘璋看看我军军威,跟着你二人再去劲说。”   马超应道:“是!”   一个时辰之后,十万精兵齐齐整整的列于成都城下,黑压压地一片,看不见尽头,马超跃马横枪,大声叫道:“请刘季玉出来打话!”声若轰雷,震得众人两耳翁翁直响。   过不多时,刘璋颤巍巍地来到城楼上,向下望去,见无数面大旗迎见招展,上书四个大字:“西凉马超”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全身一震,险些坐倒在地,忙扶稳城砖,心道:“马超怎么来了,难道汉中已被攻下了?”颤声道:“孟起有何话说?”   马超道:“我主刘皇叔,仁德布于海内,实是千载难逢的明主。公可纳土拜降,免得生灵受若,若再执迷,我便率兵攻城了!”   刘璋虽明知马超能来,汉中必落入刘备之手,还是忍不住问道:“孟达远在关中,隔着汉中,应何能到此间?”   马超微微冷笑,尚未答话,张鲁从后策马而前,抬头向上望去,道:“季玉,我是谁,你该知道吧?”   刘璋与张鲁乃仇敌,怎能不识?按理来说仇人相见该当分外眼红才是,可他一见张鲁却充满恐惧,一颗心慢慢地沉了下去,出了一会神,方道:“公祺因何来此?”   张鲁朗道:“我听不合信杨松之言,起倾国之兵来救你,结果惨败于剑阁,连汉中也丢了。唉,天意!季玉我劝你一句,你非皇叔之敌,尽早投降吧。”   刘璋吓了一大跳,面如土色,一屁股坐到地上,喃喃地道:“这该如何是好?看来我这个益州牧是当到头了。”   董和道:“城中兵马还有两万余人,粮草充足,军民皆愿死战,明公如何出此泄气之语?”   刘璋道:“我之不明,悔之无及!成都已是一座孤城,凭什么和已南北连成一片的刘备相抗。再说我们所恃的不过是张鲁之救,如今张鲁都灭亡了,不降何待?”   董和道:“主公……”   刘璋一摆手,道:“我父子在蜀近二十年,无恩德加于百姓,攻战三年,血肉捐于草野,皆我之罪也!我心何安?再说你们背地里都说我用人不明,暗弱无能,什么事都做不了主,我又岂能不知?好吧,今天我便做一会主,开城投降!”   刘璋身后一人忽然说道:“主公之言,正合天意。”   刘璋回头一看,却是谯周,只听他接着说道:“某夜观乾象,见群星聚于蜀郡,其大星光如皓月,此乃帝王之象也,皇叔入蜀与应于天象,不可逆也!”   黄权怒道:“谯周必与刘备私相勾结,这才假托天道,惑乱军心。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拔剑出鞘,抢上前去,便要挥剑斩落。   刘璋忙将其拦住,正要说话,忽听一小卒来报:“报!蜀郡太守许靖已逾城出降矣!”   刘璋眼圈一红,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双手高举,仰面朝天,大叫三声:“天啊!”手一摆,道:“开城……!”   又一名小卒飞奔而来,道:“报,益州从事王累,自用绳索倒吊于城门上,声称若主公执意出降,他便割断绳索,撞死于地!” 第295章 加官进爵   刘璋闻言大怒道:“胡闹!”来到小卒所说的城门向一看,王累果然倒吊在城门之上,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来人,快将王累拉上来。”   王累大声叫道:“主公若是叫人来救,我便挥剑割绳了!”说着提起手中宝剑,对准长绳,便要割下。   刘璋忙道:“别,别!你何苦如此?”   王累道:“先公辛苦经营数载方有现今基业,主公承其遗志为益州之主,便该奋发有为,光大益州。怎能稍经挫折,便即投降?”   刘璋道:“如今张鲁都降了,我还凭什么与刘备相争?”   王累朗声道:“成都虽是孤城,却甚为坚固,且粮草充足,将士用命,刘备便是有百万大军又有何惧?”   马超、张鲁听得手下兵士来报有一人不知何故自悬于城门之上,忙赶过来察查。王累这几句话说得十分响亮,马超听得一清二楚,怒气上冲,从背上取出长弓,拉开弓弦,搭上羽箭,心道:“你这个老不死的自己挂在城门之上找死,我不在身上射出个透明窟窿来就不叫马超!”箭头对准了王累的脑瓜正要松手放箭,却听得张鲁说道:“且慢!”   马超一脸茫然,问道:“你为何阻我?”   张鲁道:“王累一会便要死了,何劳将军费神?”   马超道:“哦。”   张鲁微微一笑,道:“王累对刘璋可是死心踏地,一见刘璋不同意他之谏言,必然斩断绳索自尽。”   马超道:“万一刘璋听了这小子的胡说八道竟而不降,那就遭了。”   张鲁笑道:“刘璋是我的死敌,他的脾气我自然一清二楚,他虽柔弱无能,却极爱惜百姓性命,如今大战一交,不知要有多少百姓死于非命,他如何舍得?”   马超点头道:“且听刘璋是何言语。”   只听得刘璋说道:“没用得,如今关中已和益州连成一片,成都已四面被围,如何能当得刘备大军源源不断来攻?今日不降,他日城破之时便是要降亦不可得矣!再者一场战下来,白骨成山,血流成河,不知又要死上多少人,本来我罪过已经够大了,怎还能再罪上加罪?”   王累大声叫道:“窃闻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主公可要三思而行啊!”   刘璋向他瞧了一眼,一摆手道:“我意已决,开城投降!”   王累回头望向刘璋,大声叫道:“刘备残毒寡恩,我宁可摔死,也不忍为之民!”挥剑切断绳索,呼地一声,摔落在地,脑浆迸裂,立时毙命。   刘璋向下望了一眼,泪水流了下来,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便在这时,城门大开,刘璋又向王累的尸身望了一眼,拂袖下城,命人取来印绶文籍,乘上驷马高车,来到马超面前,道:“将军不必攻城,刘璋愿降矣!”   马超道:“我主现在三十里外大寨之中,由我护卫季玉前去。”   刘璋面容憔悴,转瞬间像老了十来年一般,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马超令人先期飞报大寨,自领五百小校,护着刘璋,前往大寨。距大寨约有十余里,远远望见刘备大纛迎风招展,忙迎了上前,下马让在道旁。刘璋走下马车,步行来至刘备马前,微一躬身,双手捧着印盒过顶。   刘备大吃一惊,忙勒住马,一跃而下,来到刘璋之前,向他瞧了一眼,泪水顺着面颊流下,道:“我非不仁不义,奈何势不得已!”   刘璋泣道:“当日一时不明,听信馋言,得罪军师,致有此祸。刘璋一命不足惜,还请使君善待益州百万生灵。”   刘备哽咽道:“季玉何出此言,你我同为汉中山靖王之后,血浓于水,我又有怎会加害?”   刘璋道:“我无德无能,治民无方,用人不明,该死久矣!使君用人唯才,仁德素布,真益州之主也,我将这大任交于使君,实感万分心慰。”说着双手将印盒递给刘备。   刘备双手接过,道:“季玉教晦善待百姓之言,定当谨记,不敢一时或忘。”   贾仁禄原本以为刘璋投降,自是轰动一时的大事,定然是波澜壮阔,声势浩大,没想到整个过程十分枯燥无聊,啰里啰唆的仪式一大套,刘备刘璋自是废话连篇,贾仁禄立于刘备之后自也是呵欠连天,脑海中回想着中学时各大庆典时校长那冗长无聊的废话,上眼皮搭着下眼皮,险些睡着了。过了良久,印绶文籍总算是一一交接完毕,刘备、刘璋并马入城,百姓一团势利,香花宝烛,迎门而接,争道:“我主英雄!汉室复兴!”马屁之声震耳欲聋,听得刘备熏熏然如在天上。   刘备到了公厅,升堂坐定,郡内诸官齐齐整整拜于堂下,惟黄权与两年前新投刘璋的刘巴闭门不出。马超大怒,道:“明公接见益州众官是何等大事,这两个宵小居然敢不来,气煞我也,我当亲往杀之!”   刘备忙道:“孟起不可无礼,此二人皆为名士,我当亲自往请。”亲自登门,延请二人出仕,二人感刘备恩礼,这才窜将出来。   当晚刘备摆宴庆贺,新旧诸将尽欢而散。次日刘备集众文武商议善后安抚之事,徐庶道:“今益州、汉中皆已平定,有道是:‘一山不容两虎’张鲁、刘璋都不能再在原籍住了,应将两家老小尽皆迁往长安安置。”   刘备沉思片刻,点头道:“季玉和我乃是同宗,我正想和他多多亲近,此议甚善,就这样吧。”   徐庶又道:“明公克定益州,声威日盛,左将军名号已不足以彰显威德。如今曹操专权,百姓无主。主公仁义布于天下,抚有司、雍、凉、益州四州之地,当应天顺人,即皇帝位,名正言顺,以讨国贼。事不宜迟,便请择吉。”   贾仁禄心道:“他妈的,这次老子是应还是不应啊?还是先看看风往哪刮,咱这株墙头草再决定往哪边倒,这马屁可不是乱拍的,一拍到马蹄上了,那可是要喀嚓的。”一想到要喀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闭口不言。   刘备全身一震,一跳站起,道:“元直如何也口出这等悖乱之言?我虽是汉室宗亲,不过毕竟是臣子,登基即位,那是大逆不道之举,如何能为?”   徐庶道:“方今天下分崩,英雄并起,各霸一方,四海才德之士,之所以舍死亡生事其上,都是想要攀龙附凤,建立功名。如今主公避嫌守义,恐失众人之望。愿主公熟思之。”说着回头望向身后诸人,只见众人缓缓地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其实徐庶并非无的放矢。刘备在贾仁禄这个疯子军师的辅佐下风生水起,声望日隆。众将都有推尊他为帝之心,好混个开国功臣干干,封妻荫子,祭祀的时候也好向祖宗吹吹牛。可是众将不知刘备心思,不敢径启,他们知道贾仁禄虽是个马屁大王,不过办起事来毛毛燥燥,说不准会将事情搞砸,于是俱来禀告徐庶,徐庶也正有此意,一拍即合。于是他便趁着益州初定,刘备“龙”心大悦之时,喷了出来。   刘备摇头道:“要我僭居尊位,便是杀了我,也是不干,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诸将齐道:“主公若是一直推却,我们可真是心灰意冷了。”   贾仁禄左张右望,见众人皆曰,自己一个人缄口不言,太也鹤立鸡群,忙跟着曰。如此一来声音便显得参差不齐,好在刘备心情激动,并未太在意。不过众将一听便觉声音有异,一齐向他望来,贾仁禄胀得老脸通红,当时便想找条地缝钻将进去。   刘备道:“众位不过是想加官进爵,这个十分容易,何必要我为此大逆不道之事?”   徐庶道:“如今各将追随主公日久,已颇立战功,但所封官职太小,不足彰显其功,长此已往,各将怎能不心灰意懒,离心离德?而主公自己不过是左将军,如何能封左将军以上诸官与人?”   刘备低头沉吟道:“这……”   徐庶道:“主公既为仁义为主,未肯便称尊号,今已有司、雍、凉、益四州之地,可暂为秦王。”古时称王称帝大多依所有之地命名。像曹操之所以称为魏王,便是因他始封之地在邺,而邺郡古时属魏,魏国也是一个大国,立国垂百余年,因此称魏王享国也可久长,这不过是讨个彩头罢了。就像世人随口恭祝“恭喜发财”一般,一般人这四个字一生之中也不知要听到多少遍,却有几个人真正发财的?孙权称吴王之后建立吴国,自然也是一个道理。当时献帝还在,刘备又不肯称帝,当然不能再称汉王。而他的治所在长安,长安古时属秦,是以徐庶劝刘备称秦王,却也无可厚非。   刘备摇头,道:“方今英雄并起,诸侯纷乱,还没有一人敢称王,我何德何能,如何敢称?”   张飞大叫道:“异姓之人,皆欲为君,何况哥哥乃汉朝宗派!莫说是秦王,就算是当皇帝,又有何不可!”   刘备横了他一眼,喝道:“休得乱言,再乱叫,乱棍打将出去!”   张飞忙缄口不言,贾仁禄暗叫:“好险,还好没跟着瞎起哄。”   徐庶道:“主公一推再推,怕会叫诸将心冷。”   诸将齐声道:“正是!”   贾仁禄这次眼明嘴快,总算没再闹笑话。   刘备眼光向众人脸上逐一扫去,一摆手道:“还是不妥,称王太骇人听闻,待他人称了,我再称可也!”   徐庶道:“既是如此,明公可自领大司马、秦公兼司、雍、凉、益四州牧。”   刘备道:“曹操克定河北,拥有翼、青、幽、并、徐、兖、豫七州之地尚且未称公称王,我只有司、雍、凉、益四州,怎敢便称公爵,如此天下之士岂不认为我急于爵位,如何还会再来投效?这称大司马倒还是可以的,我若一再推辞,也拂了你们之意。这样吧,我便领大司马兼司、雍、凉、益四州牧,这公爵嘛还是算了。不过这自领大司马,未得朝廷明诏,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徐庶道:“主公一再谦让真乃仁义之主也。事急从权,主公可先进位大司马,再表奏天子。我们虽只有四州但所领之地已和曹操不相上下,甚至犹有过之。曹操必不敢拂主公之意,再者他也知既便他不同意,主公也会自称,这个顺水人情,他还是愿意做的。”   刘备长叹一声,道:“你们呀,串通一气欲陷我于不仁不义,我若再推,你们怕就都要不高兴了。好吧,就这样吧。”   徐庶等忙跪伏于地,道:“明公英明。”   刘备忙命诸人平身,贾仁禄直起腰来,心道:“古代的官真不是人当的,动不动就要卑躬屈膝,腰少弯一下都不行。老子的腰肌已然老损了,再多弯几下怕是直不起来了……”说道:“主公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当不当问?”   刘备笑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问的,快快道来。”   贾仁禄问道:“我昨观地图,曹操之地根本没有我们大,却分了七个州。我们所占之地幅员辽阔,居然只分了四个州。特别是益州,这一州之地估计能顶上中原三四个州了,还有荆州,扬州也是如此。这古代划州之人不是瞎胡闹么,真搞不懂为什么。”   刘备哑然失笑,道:“你呀,说你聪明嘛,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说你傻嘛,各种典故你是一清二楚,鬼主意一个接一个,让人能防不胜防。这个道理颇为浅显,你如何不明白?”   贾仁禄道:“真的不明白,还请主公赐教。”   徐庶笑道:“益、荆、扬三州大多是未开化的不毛之地,人口稀少因此便不需分的那么细,中原人口众多,不多分些州郡管理不易。再者如此设施也体现了居重驭轻,举中原之兵以临四方之意。”   贾仁禄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我还是想说,我们辖下的州太少,地盘太大,管理起来只怕也是很不容易,就拿雍州来说吧,一共有九个郡,最远的陇西郡,竟与长安相隔千里,分成两个州那就像点样子了。若是早分的话,上次刘蒙的叛乱便发动不起来了,既便发动损失也不会这么大。”   刘备缓缓地点了点头,徐庶沉吟道:“仁禄说的确也有些道理,如今这些州郡人口越来越多,特别是益州由于地远山险,未经战乱,人口更是倍增,若不详加拆分,只怕管理起来着实不易。”   刘备心里却是另一番心思,心想:“从汉中郡以南直至永昌郡都属益州,地方数千里,守牧若所托非人,造反起来将无人可制。若是拆成两州则可互相制衡,既便是有人造反,那为害也就不太大了。”想到此便道:“仁禄之言有理,不过拆分郡县我还能做得了主,拆分州动静太大,没有朝廷之命怕不合适。”   徐庶道:“主公也不一味顾忌朝廷,只要认为事情可行,便当施行,然后再上奏天子不迟。”   刘备道:“好,这事就由你来施行。对了,各官的封赏之事也由你来拟定。”   徐庶应道:“是!”向贾仁禄瞧了一眼,好似在说他只是动动嘴皮子出出主意,而自己又要有好几个晚上没法睡觉了。   五日后,徐庶筹划已定,睁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来到刘备府上,将结果呈递上去。刘备看后很是满意,抚慰两句,放他三天大假,跟着施施然地召集众将,迫不及待将结果喷了出来,好似这些都是自己的功劳一般。   事关众人前途,他们当然是竖起耳朵,听得十分仔细。只听刘备双手捧着一长条绢帛,摇头晃脑的念道:“拆分雍州为雍、秦二州,其中金城、陇西、南安、天水、略阳、武都、阴平等郡属秦州,治所在天水郡,以司马朗为刺史。安定、扶风、北地、冯翊、新平、京兆等郡属雍州,治所在长安,刺史为张既。益州也拆分为二州。其中汉中、上庸、巴、巴西、巴东、涪陵郡为梁州,治所在南郑,以贾逵为刺史。其余州郡属益州,刺史为法正。”   “封严颜为前将军,董和为掌军中郎将,许靖为左将军长史,庞义为营中司马,刘巴为左将军,黄权为右将军。贾仁禄、徐元直为军师将军,关云长为荡寇将军,张飞为征虏将军赵云为镇远将军,甘宁为征西将军,魏延为扬武将军,马超为平西将军、张郃为征东将军……”   这可是徐庶五日五夜不眠不休,穷心竭智的结果,可谓是面面俱道,不但蜀中新降诸将并皆擢用,连一向跟着刘备屁屁后面混饭吃的各大小官员也皆为升赏。还遣使赍黄金五百斤、白银一千斤、钱五千万、蜀锦一千匹,赐与关将。其余官将,给赏有差。杀牛宰马,大饷士卒,开仓赈济百姓,民心大悦,统统称赞刘备是百世难逢的明主,这一切的策划者徐庶,自然被人们忘到脑后了。 第296章 初得食邑   古时那些将领将脑袋别在裤腰袋里玩命干,还不就是为了这几个字的官职爵位。众人听到这份面面俱道的封赏自然是心花怒放,眉开眼笑,议事一毕,向刘备拍了一大通马屁之后,屁颠屁颠地扬长而去。贾仁禄原先是军师中郎将,现下换成军师将军,对他来说也就是官职多一字少一字而已。他可不知道就这一两字之差,一般人估计得混上十到二十年,乱拍马屁,方能奏功。他反倒觉得军师将军名称太短,喷将出来不如何拉风,心中颇为郁闷。   议事完毕,他正转身要走,却听刘备说道:“仁禄、元直且留下。”   二人忙回转原位坐好,刘备笑道:“此次若无仁禄出此奇计,我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拿下成都、汉中,再加上以前之功,你的功劳大的无以复加,可我却没有好好的酬谢你,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贾仁禄忙跪伏于地,道:“卑职哪有什么功劳,不过是上嘴唇碰碰下嘴唇,乱出些狗屁主意而已,真正执行的都是下面的统兵将领,这功劳该是他们的。明公肯听我胡说八道,我已经很高兴了。明公刚才赏给我黄金五百斤、白银一千斤、钱五千万、蜀锦一千匹,我只不过是一跳梁小丑,明公居然也关心及之,给我的赏赐同云长、翼德、还有元直他们一样。我不学无术,功微德薄,却拿了如此多的赏赐,真是令我觉得万般惭愧,无地自容啊,再说那些钱我这辈子怕也是发不完的。”心道:“老子肯定是花不完的,不过那些婆娘就很难说了,以她们那近乎疯狂的采购速度,估计不用几个月几千万钱就打水漂了。”   刘备笑道:“你常出谋献策,元直则总理政务,你们两人便是我的张良萧何,厥功至伟,我不好好酬谢,那怎么成?以你们二人的功绩早就该有封邑了。我决定封你富平之田三千户,元直频阳之田三千户,翼德略阳之田三千户,云长临泾之田五千户。”   贾仁禄一听笑得个嘴歪歪,心道:“娘的,老子先是从无产阶级堕落成为资产阶级,现在又从资产阶级堕落成为地主阶级,越活越回去了。哈哈,照这个速度下去,过不了多久,老子岂不是要扛根木棍窜到山里去当山顶洞人?”跪地拜道:“谢主隆恩!”   刘备哈哈一笑,道:“成都方才平定,人心不稳,我打算坐镇此间安抚百姓,处理善后,暂且不回长安。你们最近也很累了,我放你们三个月假,好好休息去吧。”   贾仁禄磕头如捣蒜,只是道:“谢主隆恩!”   刘备笑道:“好了,没什么事了,你们先下去吧。”   徐庶刚要推辞,却听他十分爽快的便谢恩了,摇头苦笑,不好再说什么了,辞了刘备,走出殿来,对他说道:“上次我们劝进之时,你比别人慢半拍,险些闹出乱子,如今抢着谢恩,你到挺快,真不知道该说你很么好。”   贾仁禄怒道:“你不提我还忘了找你算帐了。上次劝进那么大的事,你居然不事先和我通个气,让我也好准备准备,好好想想这马屁该怎么拍,害得老子当殿闹笑话。”   徐庶苦笑道:“这事还要通气么?你看当时形势,也知该如何应付了。”   贾仁禄道:“你是不知道啊,上次我也劝明公称帝来着……”   徐庶道:“哦,怪不得上次主公说我也出此悖乱之言,当时我就在纳闷,是谁抢在我的前头,没想到是你,说说结果如何?”   贾仁禄道:“唉,别提了。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碰了个大钉子。主公放话了,说我再胡说八道,就要拿我去……”右掌成刀,横于颈边,向下虚劈,比了个杀头的手示。   徐庶笑道:“所以你就吓得不敢再说了?”   贾仁禄道:“那可不,喀嚓可不是闹着玩的。”   徐庶笑道:“主公和你说笑呢,你可是他的张良,他怎么舍得杀你?”   贾仁禄四下一望,压低声音道:“伴君如伴虎啊,天晓得会出什么事情。”   徐庶心中一凛,缓缓地点了点头,喃喃地道:“狡免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贾仁禄悄声问道:“元直也听过这句话?”   徐庶点头道:“嗯,勾践灭吴时范蠡对文种说的。”   贾仁禄左右一望,不再说话。二人心情沉重,默默而行,出得府门,贾仁禄骑上卢柴棒,对徐庶说道:“咱哥俩也有日子没聚聚了,到我那坐坐去。”   徐庶点了点头,辩明方向,扬鞭朝贾仁禄在成都的临时府邸驰去。   这府邸便是当年贾仁禄解成都之围时,刘璋拨给贾仁禄的。如今府邸依旧,刘璋却已被赶到长安去了。过不多时,二人走进府来,奉茶之后,贾仁禄屏退左右,伸嘴凑到徐庶耳边悄声道:“你说主公会不会是勾践?”   徐庶摇了摇头,道:“不好说,这话可不是乱说的。二哥功劳太大,平时要深自收敛,不可太过张扬。”   贾仁禄道:“我平常时一再插科打诨,胡说八道,扮跳梁小丑,就是为此。主公看我像个小丑弄臣一般,也就不会瞎疑心了。”   徐庶笑道:“韬光养晦。不过二哥同诸将往来过密,这也是要小心的,最好是像我这样门绝私谒,不与其他文武私下来往。”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贾仁禄道:“那可不是要闷死我吗?”   徐庶向他瞧了一眼,似笑非笑道:“二哥府里有几位夫人了?又怎会气闷?”   贾仁禄拔拳上前,作势要打,道:“看我不揍死你。”   徐庶忙大声求饶,二人闹了半晌,贾仁禄道:“如今狡免还未死尽,咱这几头傻狗还有些用处,一旦天下一统,咱就要好好学学留侯了。”   徐庶道:“我有此心久矣,不知二哥要去何方隐居?小弟我也一道去。”   贾仁禄道:“老子要好好搂着美眉看风景,你去不是瞎捣乱么?”向徐庶望去,见他一脸郁闷,哈哈一笑,道:“和你说笑呢,三弟肯同我一道去,我正求之不得。不过我还没想好该去啥狗屁地方呢。”他挑隐居之地的颇为严苛,风景一定要绝好,人又要多,因为那样才热闹,不至于闷死人矣。可人多的地方,风景不一定好,风景好的地方人不一定多,他选来选去,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   徐庶长叹一声,道:“如今曹操未除,这些都还言之过早,到时再说吧。二哥,你们我们能打得赢曹操么?”   贾仁禄道:“不好说,我觉得没可能。”   徐庶笑道:“兄长智计出众,这次更是以一计翻覆两家,居然也说出如此丧气话。”   贾仁禄道:“曹操不是张鲁、刘璋,如何会轻易中计?再者他手下谋士众多,老子用的那些骗小孩的烂计一定会被他们看破的。”   徐庶点头道:“嗯,到时形势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贾仁禄道:“主公可是给我布置作业了,让我好好想想如何破曹,我想了几个晚上,头都快想大了,屁主意也没有想出来。你来的正好,帮我拿拿主意。”   徐庶哑然失笑,道:“你都没主意,我一样也没主意。战场之事变化万端,如何可能一策稳胜,惟有随机应变了。”   贾仁禄点头道:“理是这个理,可这作业……”   徐庶沉吟道:“同曹操为敌不是易事,关键是要找准机会。可如今曹操已平定河北,无隙可趁,我想这战一时半会也打不起来,计策可以慢慢想,等主公问起时,你先胡说八道一番应付过去,这个你不是最拿手么?哈哈!”   贾仁禄心念一转,叫道:“有机会!”   徐庶忙问道:“哦,什么机会?”   贾仁禄道:“如今曹操在北方还有一个大隐患,此患不除,他根本无法用兵中原。”   徐庶微微一笑,道:“二哥可是在说三郡乌桓?”   贾仁禄道:“正是,如今袁熙、袁尚逃往辽东,挑动乌桓为乱,侵扰幽州。乌桓不平,曹操根本无法南下。”心道:“历史上就是这样,郭嘉临死前一条妙计,曹操悬师千里,轻兵兼道而进,出其不意大败乌桓,阵斩其首领蹋顿。吓得辽东公孙康当时便尿了裤子,杀了袁尚、袁熙跑去投降了。”   徐庶道:“的确是一个绝好机会,不过如今我们方平益州,仍须安抚,短期之内无法出兵。”   贾仁禄站起身来,来回走着,道:“曹操也才平定并州之乱,以他那点家底,短期之内应该也无法再出兵了。”又道:“不知曹操那里是怎么回事,每次出师都会闹粮食问题,不过这倒帮了我们大忙,哈哈!”   徐庶微笑道:“中原兵起连年,仓夷未复,田土荒芜,是以曹操那里常闹粮荒。我们本来也是如此,如今拿下巴蜀,局面便大为改观了”顿了顿,又道:“曹操那也不是十分太平,除了乌桓之外,还有海贼管承于海边为乱,占据临海郡县,闹得很凶,我想曹操也不会袖手不理的。”   贾仁禄道:“如此一来,他今年便不可能征讨乌桓了,我们当有足够时间准备。”   徐庶点头道:“对的,到时只要他一出兵乌桓,我们便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攻打许都,迎回天子。”   贾仁禄向徐庶望了一眼,微笑道:“三弟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徐庶迎向他的目光,与之对视,微微一笑,道:“知我者二哥也!我是……”   贾仁禄摆手,道:“心照不宣。好了,老子这份作业算是有着落了。”打了个呵欠,道:“最近天天想着怎么交这份作业,累死了,想睡觉了,你快滚蛋吧!不滚,老子轰你出去,哈哈!”   徐庶苦笑道:“卸磨杀驴,真没见过你这样的!”   贾仁禄道:“老子还不都是跟刘璋学的。”长叹一声,四下巡视一圈,道:“这里的布置同我上次来时一模一样,可刘璋老儿已垂头丧气地去了长安。唉,这就是命啊,今天你也许还是亿万富翁,万户公侯,明天你就有可能身无分文,沿街乞食。”   徐庶叹道:“刘璋好歹也做过许久益州牧,现下虽说寄人篱下,也可说值了。他就是因为心慈手软方才失了这份基业,二哥可不能学他,对敌人心软只能是害了自己。”   贾仁禄摇头苦笑,依着《心太软》的腔调唱道:“我总是心太软……”   徐庶奇道:“这曲调十分动听,我从未听过,二哥是从哪里听来的?”   贾仁禄险些脱口而出:“MP3”忙强自忍耐,道:“这是我一时心血来潮,突发灵感,即兴所做,怎么样还行吧?”   徐庶道:“行是行,不过从你的嘴里唱将出来着实难听,哈哈!”   贾仁禄道:“嘟,快滚!再不滚,老子将你乱棍打出!”   徐庶笑道:“好了,不打扰你了。”打了个呵欠,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说要拆分州郡,害得我近五个晚上没睡,真是困死了,我也要回去睡觉了。”   贾仁禄道:“不会吧,听起来也没两分……一盏茶的功夫就念完了,你怎么要想这么久?”   徐庶道:“那有这么容易,这中间涉及到多少官员调动,牵一发而动全身,怎么不慎之又慎。再说我料想主公嫌益州尾大不掉,特地将之一分为三,一部分属秦州,一部分属梁州,一部分属益州,这样三州便互相制衡,不会因一人权力过大而独霸一方了。”其实贾仁禄不知道的是,三国一统后,西晋政权便是如此拆分州郡的,没想到他这么一异想天开,竟将这段历史生生提前了近百年。   贾仁禄道:“若是有起事来,三州刺史互不相让,事事掣肘,那可也遭糕。”   徐庶道:“我早考虑到了,要不然怎么会一连想了五个晚上?我已有妥善安排。再者到时还可以任命一都督,总督数州,权力又在刺史之上,各州刺史怎敢乱来?”   贾仁禄点头道:“算你辛苦了,你可以滚……对了,还有一个问题,老听人说封几千户侯,这几千户到底有啥用啊,不会叫老子自己去种地收租吧?”   徐庶苦笑道:“真不知道你师从何人,古怪之事就懂得一堆,正经之事竟一点也不懂。所谓封几千户便是指那你可以食城中那几千户人家之租税。封邑小者食乡、亭,大者食县,如今主公让我们就食一县,那可是极大的恩典了。”贾仁禄不知道的是,他最崇拜的诸葛大大不过才是武乡侯,就食一乡,还是在刘备死后,刘禅给封的。刘备感激贾仁禄为他占了长安、洛阳、南郑、成都四座大都,后两座倒也罢了,前两座曾是汉朝帝都,举足轻重,出了名的难攻。于是他一时头脑发热,口出乱命,让他和徐庶二人就食一县,事后回想起来,指不定有多后悔呢。   贾仁禄道:“主公之德,老子这辈子便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马屁拍完,又道:“照这么说来,老子岂不成了大地主了,哈哈!”   徐庶笑道:“地主怎能和列侯相提并论?只不过主公现在还未有封爵,不敢随意任免侯爵,他一定是想先给我们封地,到时到赐给名号。”   贾仁禄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忽听门外一女子叫道:“老爷。”   贾仁禄喜道:“红袖,你怎么来了?” 第297章 灭门血案   徐庶回头向红袖瞧了一眼,似笑非笑,道:“我也该走了,按你的话来说,好象叫不能当电……电灯什么的,真不知道你嘴里的古怪名词怎么这么多,哈哈!”大袖轻摆,扬长而出。   贾仁禄心道:“你也知道不能当电灯泡啊!”说道:“你自己滚吧,我就不送你了!”   徐庶头也不回道:“不用,不用,我自己知道怎么走,你好好忙你的吧,哈哈!”   贾仁禄向他的背影瞧去,喃喃地道:“平时看上去挺严肃的,没想到也会油嘴滑舌。”回头对红袖说道:“你们不好好在江州趴着,来这里做什么?”   红袖白了他一眼,幽幽地道:“老爷进了成都也不通知我们一声,我们还是听德昂提起才知道的,特地赶来侍候老爷。”   贾仁禄道:“老子进城也才几天时间。我本来打算待诸事安定了,便将你们直接送到长安去,没想到你们却自己跑来了。”   红袖道:“我们来时几位夫人千叮万嘱,要我们照顾好老爷,我们怎么能撇下老爷自己回去呢?再说兰花、玉秀她们从来没到过成都也想过来看看。”   贾仁禄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这好办。主公刚放了老子三个月大假,老子便天天领着你们逛成都。一路之上你们看上什么便买什么,千万别给老子省钱。明公刚赏了老子五百斤黄金,一千斤白银,五千万钱,这钱老子一个人怎么也是花不完的,你们帮我花花!哈哈!”   红袖笑靥如花,道:“呵呵,恭喜老爷,明公一下子赏老爷这么多啊?那有没有升老爷的官呢?”   贾仁禄道:“升了,现在叫什么军师将军了,总觉得没已前那个军师中郎将说出来顺口。主公还封了我封邑,让我就食富平县三千户的租税,老子现在应该算是个大地主了吧。”   红袖道:“三千户!一年的租税可是老大一笔进项呢。”   贾仁禄微笑道:“老子也不知道有多少,反正是主公给的,不要白不要。你们姐弟俩相依为命挺不容易,你们在巴西的那些田产要不回来也就罢了,老子在富平县中划出三五百户出来给你们,还不跟玩似的。”   红袖眼泪流了下来,哽咽道:“老爷对我们实在太好了。”   贾仁禄摇头,道:“好好的,咋又流眼油呢?若你们实在想夺回祖业,报仇血恨,也不是没有办法……”   红袖眼波流动,喜道:“真的!”顿了顿,神色黯然,道:“若是太为难那就算了,我们现在只想着好好报答老爷恩德,不想再报什么仇了。”   贾仁禄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保护之感油然而生,一拍胸脯,道:“以前倒挺难办,现在来说倒不是什么大事。如今巴西属梁州,刺史不是别人,正是老子的结义兄弟贾逵。这小子嫉恶如仇,只因看不惯高干反覆无常,不禀明主公便将他喀嚓了。老子要是写一封长信,好好地将你们之冤,庞老儿之无赖说与他知晓,这小子玩起命来,还不将他给喀嚓了。老子这也可以算得上是借刀杀人了吧,哈哈!”   红袖向贾仁禄拜了一拜道:“谢谢老爷。”多余的话她也不想再说了,她知道贾仁禄一旦帮他们完成这个心愿,自己和弟弟这两条命,就都是他的了,当真是要其生就生,要其死就死,决无二话。   贾仁禄伸手相扶,道:“先别谢,等到了庞羲被喀嚓的时候再谢不迟。”沉吟道:“梁州刺史不是别人,偏偏是贾逵。现在想来,还是元直在暗中帮咱们,他也知道我现在奈何庞羲不得,一定很郁闷。又听闻梁道之政绩,知他敢于杀戮犯法长吏,便委了他梁州刺史,让他来惩治这厮,这家伙还真是想到老子心里去了,哈哈!”   红袖道:“那老爷可要好好的谢谢他。”   贾仁禄道:“不用去谢,也不能去谢,心照不宣就行了。”长叹一声道:“他和大哥都做的很好,他们自认为策谋深长,恐见猜嫌,阖门自守,退无私交。不像老子见天邀些狐朋狗友饮酒聊天,打打麻将。唉,这样很容易遭人猜忌啊。”   红袖道:“老爷现在的官已经当的很大了,怎么看起来反而更不开心了。”   贾仁禄道:“官当得越大,越不开心。我的功劳很大了,主公表面不说,心里一定很怕我。”   红袖不知该如何劝慰,默然无语,贾仁禄叹了口气道:“好了,老子刚升了官,别说不开心的事情,你们累不累?”   红袖摇了摇头,道:“不累,我这就侍侯老爷更衣休息。”   贾仁禄摆手道:“不用了,老子根本就不累。去叫上祝融、梅花这般子娘们,杀将出去,抢东西去者!”   红袖笑道:“老爷真没正经。”   贾仁禄一行出了府门,信步而行,沿着成都几条主要干道闲逛。贾仁禄惩于每次随同美眉出行都要服苦役,这次学了个乖,叫了六名五大三粗的关西大汉跟在后面,名曰护卫,实则负责扛抬东西。一路之上,梅、兰双姝、祝融等一众娘了军们唧唧喳喳,谈谈说说,每到沽售锦缎成衣之店铺必窜将进去,挑挑拣拣便是小半个时辰,方大包小包的满载而归。   贾仁禄等得颇不耐烦,不住嘀咕:“别说祝融了,就是这几个小丫环的衣服也都塞了好几只大木箱子,多得根本穿不完,白白放在那里长毛。挑,挑,挑!买了又不穿,还买屁啊!”祝融拎着几只大包走到他面前,白了他一眼道:“嘀咕什么呢,还不快付钱!”将包裹往身后一名壮汉手中一塞,那壮汉一脸郁闷,伸手接过。   贾仁禄向她瞧了一眼,道:“多少钱啊?”   祝融道:“不多,这么多人,总共只花了三千钱。”   贾仁禄心中一阵肉疼,脸上肌肉不自禁的抖了起来,道:“一家小店就三千,这一路逛将下来,不得个几万,十几万?”手一挥,身后一名壮汉跑到柜台付帐了。   众女还真没打算帮贾仁禄省钱,一路逛将下来,铜钱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六名壮汉手里的包裹也越来越多,渐渐地堆到了贾仁禄的手里。贾仁禄其实也不怎么心疼钱,反正有个几千万一时之间也花之不尽。不过手上的东东都越堆越多,难免怨声载道,颇后悔口出乱命,带同这些娘们出来逛街。   正当贾仁禄双手酸痛,叫着嚷着要回去之时,一行人来到一条大街之上,正行走间,忽见前方一处宅院前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窍窍私语,像是出了事情。只听一名汉子问道:“出了什么事了?”另一人道:“出了人命案了!死了好多人。”先一人道:“哦,怎么一下子死了这许多人?”那人道:“不知道,今天一早有一小贩发现的,一家数十口人全被杀死了,官差正查着呢。”   贾仁禄心中一凛,道:“上前看看去。”   梅花、兰花胆小怕鬼,一听说死了几十人,吓得花容失色,说什么也不敢上前,摇了摇头,道:“老爷,杀人自有官府处理,我们便不用去了吧。”   贾仁禄沉吟道:“如今主公刚拿下成都,便出了这么大事,稍一处理不好是要出乱子的。”说完走上前去,满脸堆笑,问前面一老者道:“请问里面出了什么事了?”   那老者回过头来道:“杀人了,一下子死了好几十口呢。”他见贾仁禄手上满是东西,而他身后的一众女子人人空手,衣饰富丽堂皇,令人目为之眩,料定贾仁禄是这些贵妇人的跟班,上前来代主子打听八卦新闻的,也就不以为意,实话实说。哪想到事实刚好相反,眼前这个衣着朴实无华的丑汉正是那些贵妇人的顶头上司。   贾仁禄皱起眉头,道:“死了几十人……”随口问道:“这是哪家人家?”   那老者道:“张老爷家,听说他还是个作官的,没想到这年头连作官都不安全。”   贾仁禄喃喃地道:“张家……作官的……”猛地想起一个人来,问道:“这家人家的主人可是姓张名肃?”   那老者道:“噫,你怎么知道?”   贾仁禄左张右望,远远望见法正正在院中走来走去,同边上的一位青年谈谈说说,像是在查察案情,忙大声叫道:“孝直!我是贾福,让我也进去看看!”   边上一名差役叫道:“大人正在办案,不可大声喧哗!”   法正听得呼喊,回过头来,只见黑压压地尽是围观之人,实不知贾仁禄身处何处,长眉一轩,走出院来,分开人群,一见贾仁禄大喜迎上,道:“军师怎么到这里来了?”   贾仁禄道:“主公放我大假,正陪着美眉逛街呢。”   法正见他手上大包小包,而身后一众关西大汉个个面如苦瓜,不禁摇头苦笑。贾仁禄问道:“出了人命案了?”法正点了点头,一言不发。贾仁禄将手中之物交与手下兵士,对祝融说道:“我在这里同孝直说几句话,你们先回去吧。”   祝融向贾仁禄瞧了一眼,道:“我想看看孝直是怎么破案的,让她们先回去吧。”   贾仁禄会意,微笑道:“红袖你们先回去吧。”   红袖应道:“是”领着其余人众回府去了。   贾仁禄回头对法正说道:“我也有兴趣看看孝直大人是如何解决迷案的,不知可以么?”   法正迟疑片刻,缓缓地点头,道:“正要是向军师请教。”   贾仁禄走进院中,沿府中大路逛了一圈,一步步四下察看,但见东一个,西一个,里里外外一共死了数十人,当真是尸横遍体,血染庄院,偌大的一座张家大宅,竟未留下一个活口。贾仁禄久经战阵,血肉横飞的情景已见过不少,但蓦地里见到这等杀灭满门的情影,禁不住心下怦怦乱跳,只见自已映在墙上的影子不住的抖动,长叹一声,拉着法正来到一处僻静所在,四下一望,见祝融正朝此走来,忙挥手令她回避,悄声道:“孝直,我来问你,你我交情如何?”   祝融会意拔出飞刀四下巡警,以防有人靠近。   法正道:“我一直以军师为师,又有什么可说的。”   贾仁禄向他瞧了一眼,道:“那你便实话实说的了吧。”   法正身子一震,道:“我有什么可……说的?”   贾仁禄冷笑道:“这杀死张肃全家的凶手是谁估且不论,这幕后主谋是谁,孝直应该看出端倪了吧。”   法正心中怦怦乱跳,不敢看他那冷如钢刀的目光,道:“我也才刚到此间,未加细察,未发现有何蛛丝马迹,连凶手是谁都不清楚,怎能知道主谋是谁?不知军师有何发现”汗水从额头上一滴滴地渗出来。   贾仁禄道:“张肃和现任左将军长史许靖一样是最早出降的数人之一,主公厚加安抚,已封显官。这样一朝中大员怎么会好端端地在自已家里被人满门诛尽?”   法正身子微微抖动,道:“城中尽有刘璋余党,想是不忿张肃率先出降,便诛杀他满门。”   贾仁禄微微冷笑道:“真是这么回事么?”   法正道:“依着军师之见该是怎么回事?”   贾仁禄道:“若是依着孝直之言,那许靖是逾城出降的,肯定早就被大卸八块了,怎么还好端端地在府上趴着?”   法正道:“这……”   贾仁禄道:“我当孝直是朋友,才和孝直说了这么多。若孝直不当我是朋友,那我便不再多说一句,直接去见主公,将我之所见如实禀告。”说着向外便走。   法正张开双臂,将其拦住,贾仁禄瞧着他,微微冷笑,朗声道:“怎么孝直要动手么!”   祝融正在警戒,听得贾仁禄叫喊,两道冷电似地目光向法正射去,下意识的握紧手中飞刀。   法正回头一瞥,只见祝融手中那柄飞刀在阳光的映照下青光闪烁,他曾见过祝融的飞刀绝技,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对贾仁禄说道:“军师发现什么了?”   贾仁禄向祝融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我所见之端倪,一会见到主公自会禀明。”   法正一咬牙,向前踏了一步,贾仁禄吓得向后一跃,身子顶在墙上,浑身发抖,好似筛糠,道:“你……你……要做什么?”   法正眼光在贾仁禄脸上扫了几扫,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张肃是我指使人杀的,军师这就抓我去见主公吧!” 第298章 千金报德   贾仁禄虽明知此事,还是大吃一惊,道:“你这不是胡闹么!”   法正问道:“军师之婢女红袖父母俱被庞羲所害,田宅被夺,不知可有此事?”   贾仁禄道:“是的,老子一提起他就恨地牙齿痒痒地,可他已投降主公了,我又能拿他怎么样?”   法正向后一望,回头悄声道:“这我就和军师不同了,平生只要某人对我有恩,我一定厚加图报,若是什么人与我有仇,哼,我也一定会好好报答的。”   这几句话说得平平淡淡,贾仁禄却觉得一股寒意直往上冒,头皮发麻,身子不自禁地抖了起来,道:“张肃出首害死永年,你杀他一个人也就是了,何必要将其全家诛尽?”   法正道:“他执密信出首,害得永年全家满门被斩,只杀他一人如何泄我心头之恨?”   贾仁禄向他瞧了一眼,心道:“素闻法正一餐之德,睚毗之怨,无不报复,果不其然。好在老子平日里没有得罪他,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说道:“唉!永年一门也因此尽绝,若是永年泉下有知,真不知是该感激你还是该恨你?”   法正心中一凛,道:“这个……”   贾仁禄朗声道:“好了,案情已经很清楚了。城中盗贼觊觎张家财物,趁着成都易主,颇为混乱之际,夜入张家,抢劫财物,并灭其满门。敢做如此大案的一定是伙惯犯,像这种犯罪集团十分出名,在局子里都是挂了号的,并不难找,我想不数日孝直一定破此大案的。”说着拍了拍他的肩头。   法正向他望了一眼,目光里满是感激,低声道:“我……”   贾仁禄悄声道:“一切都不用提了,孝直好好管理益州,不要让主公失望。”   法正缓缓地点了点头,泪水莹眶。   贾仁禄走向大门,对那伙围观群众,好事之徒道:“老子是刘使君手下军师中……将军贾福,据老子亲自查察发现,张肃一家系死于盗匪抢劫!像这种惯犯洗了一家,一定不会罢休,说不准过一段时间便又去而复返,你们大伙都要小心啊!”   此言一出,底下喔声一片,众人一听他自报家门,竟然便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贾军师,群情耸动,好在当时没有要签名的传统,不然贾仁禄一定会被围得水泄不通。众人听他言之凿凿,说张肃系死于盗贼图财害命,哪能不信?立时大院门前议论纷纷,乱成一锅粥,都说张肃满门都是被盗贼残害而死。更有甚者加油添醋,将那盗贼说得有三头六臂一般,讲到那盗贼是如何从大门杀起自至后院而止,口沫横飞,有声有色,似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别人都没有他知道的明白详尽。过了良久,喧哗声止歇,众人如鸟兽散,各自回家小心提防,严加盗贼去者。   众人散去之后,贾仁禄微微一笑,与祝融并马而出,往见刘备。   刘备已收到消息,大为惊愕,正欲亲往查察,面授机宜,指陈大略,却见贾仁禄走进殿来,便问道:“张肃之事你可知晓?”   贾仁禄点头道:“我刚从那里来,正要禀告明公。”   刘备笑道:“原来你都去过了,那我就放心了,说说都发现了什么?”   贾仁禄道:“我与孝直查察良久,一致认为,张肃灭门系盗匪所为。如今主公甫入成都,城中秩序还比较紊乱,致使盗匪有机可趁,做出如此惨绝人寰之事。”   刘备向他望了一眼,眼珠一转,面露笑容,道:“城中盗匪忒也可恶,居然敢谋杀命官,这还了得!如此歹人定要杀一儆百,我马上下令让蜀郡太守及益州刺史亲自监督,严加整饬地方治安。”   贾仁禄道:“明公英明,古之贤主明王均望尘莫及,便是鸟生鱼汤也相形见绌啊!”   刘备哈哈一笑道:“你赞得我也够了,明君圣主哪里是那么好当的?我甫接掌益州,无一德惠施于百姓,却出了这么一当子事,哪里是什么明主?”   贾仁禄道:“这些盗匪纵横之事哪朝哪代没有?总不可能一出了盗匪就说那朝君王不是贤主了?再者明公甫到成都才几天,都还没热身呢,出这当子事,也不算什么。只要明公用一分心思治理益州,不出三月必定道不拾遗,夜不闭户,天下太平矣!”心道:“老子的马屁功又见长了,这门神功的基础课目,厚颜功及无耻功看来已登峰造极矣!”   刘备摇头苦笑道:“你呀,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看来治国的各项条例了是该好好拟定了。”   贾仁禄问道:“这些不是都有了么还要定?”   刘备道:“桓、灵之时朝政紊乱,法纪废驰。豪门勾结宦官,篡改政令,祸害百姓,无人能制,如此法令怎能再行延用?原先定了三州,我便想着重定治国理民之律令,怎料大事小情层出不穷,一直耽搁至今,看来现下不得不重定刑法了。”   贾仁禄嘿嘿傻笑,道:“明公,这事我可是八窍通七窍一窍不通,明公可别指望我,还是另请高明吧。”   刘备笑道:“知道你是个大草包,本来也没打算指望你。”   正说话间,徐庶走进殿来,问道:“主公急急传我来此,可是为了张肃之事?”   刘备道:“仁禄已查明张肃灭门乃是盗匪所为,这事算告一段落了。”   徐庶望了贾仁禄一眼,不再说话。刘备道:“现下治国各项条例须重行拟定,元直这事就由你去办吧。”   徐庶又瞧了贾仁禄一眼,心道:“又没觉好睡了。”有气无力应道:“是!”   贾仁禄瞧了他一眼,心道:“这是刘大大的主意,你可别怪老子啊!要是让老子来定什么法律,那肯定是一塌糊涂,人人犯法,个个造反矣!”对刘备说道:“上次主公让我熟思破曹良策,我以有一计在此。”   刘备忙道:“快说!”   贾仁禄道:“明年年初曹操应当会北击乌桓,我们可趁其远出在外,老家空虚的大好的良机狠狠地在他的心窝上来一拳,攻打许都,迎回皇上。”   刘备一跳站起,道:“妙计。不过仁禄何以肯定曹操明年会北击乌桓?”   贾仁禄道:“曹操方平定并州,粮草不敷,且地方不靖,海贼作乱。有这一大堆烂事,他烦都烦死了,哪还会在短期内出兵?”   刘备沉吟道:“有理。不过我们方平定益州,短期内也无法出兵……”   徐庶道:“可令文和在关中先着手准备,待曹操出兵时估计也差不多了。”   刘备道:“好,就这么办。”   贾仁禄道:“我觉得光靠我们一家力量还远远不够,最好多拉几家下水,痛打曹操这只落水狗。现在是时候出访荆襄了,出公还可差一舌辩之士,到东吴晓以厉害,促成孙权抗曹。”   徐庶道:“如今孙权正用兵荆襄,不一定会与我们联合抗曹。”   贾仁禄道:“东吴地盘看着很大,实际上大多是些鸟不拉屎的不毛之地,是以人口稀少,兵马少得可怜,出个二十万人已经可以算是倾国之兵了。两害相全取其轻,曹操平定乌桓之后一定不会先惹我们而是去惹东吴。只要把这其中利害同孙权言明,不怕这老流氓不同我们一条心。”   刘备沉吟道:“景升年纪毕竟大了,昏昏噩噩,毫无进取之心,既便有他相助,也不一定能有用。若得孙权之助,大事成矣!事关重大,这出使之人,当费神斟酌。”   贾仁禄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非邓伯苗莫属!”   刘备道:“好!就派他去!”   贾仁禄道:“孙老流氓花花肠子贼多,一天到晚都在考虑怎么样占便宜才能让自己合算。这小子既便是答应了相助结盟,咱也不能当真,要防着他背后捅刀子。”心道:“这老流氓就会来这手,为了得到荆襄,居然在不解盟的情况下出兵,真是有够卑鄙的。”   刘备道:“既与人结盟,如何还会再背盟?仁禄怕是给孙权关怕了吧,呵呵。”   徐庶道:“仁禄之言有理,孙权一方枭雄,其心难测,还请主公多加小心。”   刘备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好吧,我会多加留心的。”顿了顿,又道:“这荆襄是必须去的,除了同景升商量抗曹大计之外,还要去恭请孔明先生出山。如今已六月份了,我本来打算在成都再呆上一阵,现在看来是不行了。这样,元直留守此间处理善后并制定治国条例刑法等项,三日后我与仁禄便起行前往荆襄。”   贾仁禄、徐庶同声应道:“是。”   二人辞了刘备,打道回府,路上徐庶悄声问贾仁禄道:“张肃真是死于盗贼之手?”   贾仁禄左右一张,摇了摇头。徐庶叹了口气,道:“他亲口他你说的,还是你发现了什么线索?”   贾仁禄道:“老子什么也没看出来,只是诈了他一下,这小子做贼心虚,就都自己招了。”   徐庶长叹一声,打马远去。   回到府上,贾仁禄苦口婆心,口沫横飞,做了半日思想工作,总算是将那些娘们忽悠地晕头转向,答应和他分道扬镳,经剑阁过汉中,一路北上前往长安。三日后,众女与贾仁禄洒泪而别,指挥兵士,押着十余辆大车,内装贾仁禄这次所得之部分赏赐,两袖金风,施施然登程上路。   刘备、贾仁禄、赵云、庞德领着三千藤甲兵沿内水而行,取路直往襄阳而去。贾仁禄的行李一贯十分轻省,也就几件破衣。按他的话来说,东东越少,跑路起来便越轻松。即便有什么万不得已的时候,舍弃这些行李也不会肉疼。可这次他却带了大木箱子一只,封固甚严,铜锁上了三十四道,并命兵士小心防卫,众人大为惊诧,忙问端倪,贾仁禄却笑而不答。   这一日,众人来到江州,巴郡太守李恢迎接众人入城。贾仁禄忽道:“主公,我有些私事要处理,乞假半日,还请主公允准。”   刘备道:“去襄阳也不是很急的事情,早一日迟一日都无所谓,你既有事,便去忙吧。”   贾仁禄道:“多谢主公。”   刘备道:“子龙领那三千藤甲军护送仁禄前去。”   赵云应道:“是!”   贾仁禄、赵云行礼辞出,二人带着那只大木箱子,领着三千藤甲兵出了城门,向东北方向驰去。行出五十里远近,贾仁禄手搭凉棚,东张西望,有如做贼,蓦地里伸手一指,道:“那里!”   众人正要奔上,却听他说道:“不对,好像是那里。”   赵云摇头苦笑,拨转马头,沿着贾仁禄所指方向行去,未出数步,却又听他喊道:“错了,好象是这里。”   赵云道:“什么这里,哪里的,到底是哪里啊?”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这里到处都是树林,毫无区别。老子当时是从哪片林子里窜到大路上来的,一时之间竟给忘了……”   赵云道:“你这是要去哪啊?”   贾仁禄道:“那日老子从崖上摔进江里,亏得一江边漂母将老子打捞上来,赐以饭食,不然老子早就喂了王八了,今日老子是携带七拼八凑,左淘右换的千金前来报德的。”   赵云由衷钦佩,道:“昔日伍子胥行乞时曾得一女子赐饭,虽然那女子当时便投河而死,但十年后伍子胥仍是将千金投于那女子所投之河中以报其德,军师此举大有古人之风。”顿了顿,又道:“不过你居然连救命恩人住处都给忘了,真是有够笨的。”   贾仁禄尴尬地道:“应该就在这一带,咱好好找找,总会找到的。”   跟着三千藤甲兵四散开来,东找四寻。贾仁禄也是到处乱窜,渐渐勾起当时回忆。于是他便依着模糊的记忆,以及自己那无往不利的狗屎运,东窜西走,经过了无数次失败之后,终于来到那老妇所住之山坳。   其时日薄西山,半片天布满红霞,景色瑰丽无伦。除赵云外,众人均已口吐白沫,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断了气。贾仁禄扶着一株大树,不住喘气。赵云抬头看了看天,问道:“天都快黑了,怎么还没有到啊?”   贾仁禄正欲说话,忽地瞥见那所熟悉的茅屋,双眼一亮,伸手一指道:“就是那里!”说着发足狂奔,众人紧随其后。   过不多时,众人来到那间小小茅屋,贾仁禄探头一张,道:“没人,去江边找找。”众人来到江边,果见那老妇正在江边洗衣。贾仁禄恭敬地走上前去,道:“老婆婆您还认得我吗?”   那老妇回头一看,但见眼前人头攒动,密密匝匝排成阵势,不知有多少人,吓了一大跳,颤声道:“老婆子就一个人,又没力气作奸犯科,你们怕是认错人了吧。”   赵云一挥手,三千亲卫散在一旁,四下警戒。贾仁禄面露微笑,道:“老婆婆别怕,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那老妇眼光在他那丑脸上扫了几扫,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啊。自从那日你走后,不几日江州便太平了,蛮兵也不再杀人了。看来都是你的功劳,你真的把那什么丝给蛮人了?”   赵云悄声问道:“那老婆婆说的是什么丝?蜀锦?”   贾仁禄悄声道:“不是,那老婆婆耳背了,把军师当成丝绸了。”   赵云苦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贾仁禄对那老妇道:“上次多亏你了,没有你那一餐饭,我早就饿死了,我今天是来报恩的。”赵云一挥手,十名兵士双手捧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只见每只托盘上都齐齐整整的码着百镒黄金,十只托盘一共便是黄金千镒。   那老妇人只觉眼前金光灿烂,绚丽无比,晃得两眼直花。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一下子见到过这么多的钱,惊得呆了,一时之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隔了半晌,方道:“这……这……这么多的钱都是给我的?” 第299章 三顾频繁   贾仁禄道:“您的救命大恩,我自是难报万一。区区千金,略表心意,还请老婆婆笑纳。”   那老妇摇头道:“这钱我不能要,不能要。那日你被水冲到江边,若是我不救别人看到了也会救的。我只不过是给你吃了点稀粥,不值几个钱,连一钱银子都不到,哪里敢要你这么多钱。”   贾仁禄道:“话不能这么说,没您那一碗稀粥,我这条小命可就彻底交待了。这一千金当然无法报答您对我的大恩,不过是点意思,您还是收下吧。”   那老妇惊得心中怦怦乱跳,神不守慑,连声道:“不能要,不能要。”   赵云道:“军师一番心意,您就收下了吧。您年纪这么大了,还在江边洗衣,多辛苦啊。这些钱拿去买几亩地,几个丫环,岂不是好?”   那老妇道:“干了一辈子的活了,一时不干我这把老骨头还会觉得难受呢。再说那些丫环看上去娇滴滴的,却来服侍我这么一个老婆子,这不是折我的寿么。”   贾仁禄笑道:“您是该好好享享福了,若非我身有要事,早就来了。这些日子一想到您一个人在江边洗衣,我这心就跟针扎的似的。”   那老妇道:“这钱说什么我也不能要。再说我这么一个半截身子埋进黄土里的孤老婆子,要这多钱来有什么用?”   赵云悄声问贾仁禄道:“这老婆婆孤身一人?”   贾仁禄微一颔首,悄声道:“嗯,她老伴早死,唯一的儿子在主公第一次打雒县时走小道中箭死了。”   赵云长叹一声,道:“老婆婆这钱您还是收下吧,好好置份田产颐养天年。”   那老妇遥望远方,怔怔出神,喃喃地道:“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一间茅屋住着都嫌大,要田产又有什么用?”说到最后声音哽咽,泪水扑扑簌地掉下。   贾仁禄面色凄然,正在措词如何让那老妇收下这千金,忽想到曾看过一电视剧,剧中主角穷苦时曾受一老人恩惠,富贵之后便日供米月供柴,养老送终,灵机一动,心道:“老子这躯壳主人贾福的父母都在战乱中死了,老子的父母则身在千余年后,怎么也来不了了,不如就认了这个老婆婆做义母吧。”一想到此便道:“既是老婆婆执意不肯要这些钱,我们不便强求,那就算了。”一摆手,十名亲兵转身退后。   赵云向那老妇瞧了一眼,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却听贾仁禄说道:“老婆婆您的儿子已不在了,不如就认我做您的干儿子吧,我一定好好服侍您,为您养老送终。”   那老妇的儿子长得和贾福颇有几分相似,她一看到贾仁禄便想到她的儿子,闻言之后心中一喜,正要答应,忽又觉得不妥,踌躇半晌,方道:“这……”   贾仁禄向她瞧去,知她意动,微微一笑,向她拜了三拜,叫道:“娘!”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今生已不可能再见面的母亲,泪如涌泉,沿着脸颊滚滚而下。他有双亲却无法奉养,如今遇到了这孤独老妇,百无聊赖中,瞧着她的样子,依稀便似瞧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也是画饼之意,望梅之思而已。   那老妇听他叫了一声“娘”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隔了半晌,方应道:“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跟着将他扶起,道:“孩子,别累着,快起来吧。”   赵云瞧了瞧贾仁禄,又瞧了瞧那老妇,泪水盈眶,伸袖一抹泪水,道:“大喜日子就别哭了。请问老夫人贵姓?”   那老妇道:“老身姓吴。”   赵云道:“吴夫人,请随我们一起到江州城去吧。”   吴夫人道:“这里我住惯了,到一个新的地方,反而会不习惯。我哪也不想去了,就住在这里吧。”   贾仁禄道:“既然是娘不愿离开,那我就陪您一起在这里趴着,哪也不去了。”对赵云说道:“回去对主公说,忠孝不能两全,我不能侍候他老人家了。老子准备扎根山区,艰苦奋斗,在这里当一辈子白毛男,让他另请高明吧。”   赵云道:“这……”   贾仁禄向他一眨眼,道:“快去,快去。”   赵云应道:“是!”转身便要离去。   吴夫人道:“孩子,我一看你就是一个大有作为的人,怎么能为我这个孤老婆子耽误前程?快回去吧,你只要时常来看看我,老婆子就很高兴了。”   贾仁禄道:“我爹娘都不在这个世上,我当了好久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好不容易才认到一个娘,怎能再同您分离呢。您不走,我也不走。”他说父母都不在这个世上指的是父母均在一千多年之后的那个世上,众人听得此言又哪里晓得其中玄机?都以为他是在说自己父母俱亡,感伤他身世,不觉悲从中来,眼泪在眼眶中转来转去,险些掉了出来。   吴夫人泣道:“苦命的孩子,这样吧,我随你去江州。”   贾仁禄闻言大喜,扶着吴夫人走进茅屋收拾细软。赵云忙差快马,先赶到前头市集中雇了一辆马车,请吴夫人上车。众人护卫着马车回转江州。刘备听闻此事,颇为感动,“龙”心大悦,立时便赐吴夫人极品拐仗一根,各色珠宝首饰若干,蜀锦一百匹,另赐贾仁禄钱五百万,当是赡养费了。   贾仁禄知道此时刘备财大气粗,钱多得花都花不完,也就不跟他客气,忙不叠地谢主隆恩。之后他扶着吴夫人来到李恢为他精心准备的馆驿,吴夫人从未见过如此美伦美奂的房间,颤声道:“孩儿啊,你平时就住这?”   贾仁禄笑道:“这不过是临时住的馆驿。明日我要随主公去襄阳,您先返回长安到我那狗窝看看,保证让你大吃一惊,哈哈!”   吴夫人做了一辈子乡下人,第一天进到城里,当然什么也不懂,问道:“刚才赏你好些东西的那个主公,到底是什么人啊?”   贾仁禄微笑道:“他便是现今益州之主刘皇叔。”   吴夫人大吃一惊,怒道:“什么!他就是刘备,我的儿子就是被他征去害死的……”说到此泪水滚滚而下。   贾仁禄道:“打战便会有牺牲,这也是在所难免的,等到天下太平就好了。”   吴夫人出神良久,叹了口气,道:“孩子啊,你现在跟着刘备可要多加小心,我看你上次掉下悬崖多半也是他害的。”   贾仁禄哑然失笑,道:“放心!我命大福大,艳福齐天,哪能那么容易死?您老先回长安,我这就写一封信说明原委,让您那几位儿媳妇好好孝敬您。”   吴夫人向他瞧了一眼,似笑非笑,问道:“你有几位媳妇?”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有那么三四位吧……”   次日一早,刘备拨出五百亲卫护送吴夫人前往长安,贾仁禄亲送出城后便随同刘备前往襄阳。有了上次长江边上的惨痛经历,这次贾仁禄说什么也不坐船了。虽说刘备一再保证绝对安全,贾仁禄的头还是摇得和拨浪鼓一般,言明这船打死也不坐。众人拗他不过,只得改走陆路,贾仁禄这才回嗔作喜,精神大振,又开始上窜下跳,胡说八道矣。   在途非止一日,众人安抵襄阳。如今刘备之势力与曹操不相上下,身份自也大不相同。刘表听闻刘备欲来襄阳会商大事,心情激动,强撑病体,亲自扫除馆驿,出城三十里相接,以王者之礼相待,刘备谦让再三不得方才领受。当晚州牧官署里大张筵席,山海杂陈,佳肴满案,极尽奢华之能事。贾仁禄这些年足迹遍及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对饮食一道已可算是阅历丰富,各系名菜他也大抵尝遍。而今低头一看,竟有大半不识,不禁瞪目结舌,愕然当场。   过不多时,席上杯盘狼藉,众人传杯送盏,逸兴横飞。一连三日,日日如此,刘备等人早已不胜其烦。蔡瑁虽有心加害刘备,却见他与刘表寸步不离,加之赵云、庞德这两条大虫随侍左右,急切无法下手,只得长吁短叹,徒唤奈何。   这日刘表偶染风寒,无法再陪刘备闲逛。刘备对这种无聊应酬早已厌烦,听闻刘表生病,面上虽有忧色,心中却是大喜。立时便唤来贾仁禄、赵云带同数十亲兵携带礼物前往隆中。刘备依着贾仁禄指点,迤逦投卧龙岗而来。到了庄前下马,上前轻扣柴门。少时那位曾迎接过贾仁禄的童子走了出来,一见贾仁禄大吃一惊,横了他一眼,随即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刘备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却见贾仁禄也在那扮鬼脸吓唬那童子,不禁摇头苦笑道:“仁禄你多大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回头问那童子道:“孔明先生可在庄上?”   那童子问道:“你是?”   刘备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道:“汉大司马、宜城亭侯、领司、雍、凉、益四州牧皇叔刘备特来拜访孔明先生。”   贾仁禄心道:“在老子的英明指导下刘备的名头比原来的又长了些,这下看那小童会不会吓得晕死过去?上次老子来时,这小子对老子爱搭不理,这闭门羹老子怎么也要让刘大大好好尝尝,嘿嘿。”   那童子瞧了瞧刘备,又瞧了瞧贾仁禄,道:“你们怎么都一样啊?我可记不得这许多名字。”   贾仁禄怒道:“嘟,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跟诸葛大大混的。这么几个字都记不住,以后还怎么考八股做状元啊!”   那童子显然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不知如何应对,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他。刘备微微一笑,道:“他一贯是这般疯疯癫癫的,且莫理他,只说刘备来访便了。”   那童子道:“先生今早少出,不在庄上。”   贾仁禄道:“得,又是这么一句,以前那几十封书信算是白写了……”   刘备长眉一轩,回头对贾仁禄说道:“你再这样胡说八道便先回去吧。”   贾仁禄忙缄口不言,跟着做了一个将嘴缝起来的手示,以示自己不再满口喷粪矣。   刘备摇了摇头,不再理他,问道:“孔明先生何处去了?”   那童子见贾仁禄十分滑稽,哈哈大笑,隔了半晌,方道:“踪迹不定,不知何处去了。”   刘备叹了口气,道:“只恨我不早来一步,竟与大贤失之交臂。那么先生何时方回?”   那童子道:“归期亦不定,或三五日,或十数日。”   刘备又是一声长叹,赵云道:“既是孔明先生不在,可先回转,另择吉日再来。”   刘备一摆手道:“且待片时。”   贾仁禄心道:“唉,张大大咋没跟来呢,他要是在这,那就有热闹可瞧了。”说道:“恭请大贤要得就是诚意,今日我看是见不到孔明先生了,还是先回去,再使人前来探听。”   刘备点了点头,对那童子说道:“如先生回,可言刘备拜访。”说完飞身上马,扬鞭远去。   贾仁禄眼光在草庐上转了几转,一声长叹道:“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如今你正得其主,又得其时,奈何不出?”待了片时,不见屋内有何动静,摇了摇头,跃上马背,紧追刘备去了。   众人按辔徐行,观赏周遭景物,行出数里,忽见一人,容貌轩昂,丰姿俊爽,头戴逍遥巾,身穿皂布袍,杖藜从山僻小路而来。   刘备忙道:“此必卧龙先生!”急忙下马向前施礼,问道:“先生可是卧龙?”   那人问道:“将军是谁?”   刘备道:“刘备。”   那人道:“吾非孔明,乃孔明之友,博陵崔州平。”   刘备道:“久闻大名,幸得相遇。乞即席地权坐,请教一言。”二人对坐于林间石上,贾赵二人侍立于侧。崔州平道:“将军何故欲见孔明?”   刘备道:“方今天下大乱,四方云扰,我欲见孔明,求安邦定国之策。”   崔州平笑道:“公以定乱为主,虽是仁心,但自古以来,治乱无常。自高祖斩蛇起义,诛无道秦,是由乱而入治;至哀、平之世二百年,太平日久,王莽篡逆,又由治而入乱;光武中兴,重整基业,复由乱而入治;至今二百年,民安已久,故干戈又复四起:此正由治入乱之时,未可猝定也。将军欲使孔明斡旋天地,补缀乾坤,恐不易为,徒费心力耳。岂不‘闻顺天者逸,逆天者劳’;‘数之所在,理不得而夺之;命之所在,人不得而强之’乎?”   刘备道:“先生所言,诚为高见。但备身为汉胄,合当匡扶汉室,何敢委之数与命?”   崔州平道:“山野之夫,不足与论天下事,适承明问,故妄言之。”   刘备道:“蒙先生见教。但不知孔明往何处去了?”   崔州平道:“吾亦欲访之,正不知其何往。”   贾仁禄心道:“就在家里趴着呢,只不过是矫情不出罢了。对了,孔明八成是自己心里没底,假装外出不在,却刻意他的几个朋友都来见见刘备,好给点意见,一定是这么回事。唉,出个仕也搞得和相亲一样,这又是何必呢?”   刘备问道:“请先生随我同回襄阳如何?”   崔州平曰:“愚性颇乐闲散,无意功名久矣,容他日再见。”言罢长揖而去。   玄德望着他的背影喟然长叹,道:“高士也!”隔了半晌,方与贾仁禄、赵云上马而行。   贾仁禄于来时便料定这次肯定要吃闭门羹,果不其然。他虽有满肚子坏水,但不是下三烂、就是下四烂的招数,和张飞的放火烧屋的妙策颇有异曲同功之妙,心想刘备一定不会同意的,只得喟然长叹。   一切都按照历史发展,数日后,哨探来报诸葛亮回转草堂,刘备大喜,推辞一切应酬,带上礼物欣然前往,果于路旁小酒店中遇到两位高人酒后发疯,疯言疯语,胡歌乱唱,声音极是难听,比贾仁禄的嗓音尚逊色三分。刘备知是高人,忙下马请问姓名,那二人据实作答,赫然便是诸葛亮的好友石广元与孟公威。刘备恭请二人出仕,二人也是当即推辞,让他往请孔明。于是刘备辞了二人再次来到卧龙岗。那童子一反常态,恭迎诸人进庄,刘备听庄院中一人正在吟诗,以为是孔明,忙即上前施礼,却发现那人原来是诸葛亮之弟诸葛均。诸葛均言道诸葛亮外出访友不在家中,刘备叹惜不矣,留下一封书信,颓然而回,半路上遇到了诸葛亮的岳父老泰山黄承彦,与之阔谈片时,长揖而别。   光阴荏苒,七月转瞬便过,刘备与刘表商议抗曹大事也陷入僵局。刘表老朽昏聩,只想太太平平的结束这一辈子,不想再起波澜,兴风作浪,且他担心孙权趁虚袭其后,是以多方推托。刘备忧虑凭一已之力无法战胜曹操,有意拉刘表下水,是以费尽唇舌反复劝说,却始终不得要领。这日正焦急郁闷间,忽见一哨探来报道:“报,这次打探确实了,孔明先生已抵庄上三日。”   刘备心下大喜,道:“好!速备厚礼再去卧龙岗。” 第300章 待敌可胜   刘备、贾仁禄、赵云三人乘马引从者再往隆中,离草庐半里之外,刘备便即下马步行,正遇诸葛均。刘备长揖为礼,问道:“令兄可在庄上?”   诸葛均道:“正在庄上,将军今日可与之相见”说完飘然自去。   刘备喜道:“今日总算有幸见到孔明先生了。”   贾仁禄心道:“诸葛大大这次若再不出,老子也火大了,真要在他的后院放把鸟火了。”   三人来到庄前叩门,童子开门出问。刘备道:“有劳仙童转报:刘备特来拜访先生。”   那童子道:“今日先生虽在家,但现在草堂上昼寝未醒。”   刘备道:“既是如此,且休通报。”回头吩咐贾赵二人于门外等候,缓步而入,隔着窗户望见诸葛亮侧卧于草堂几席之上,脸朝里歪着,看不到样貌。刘备拱手立于阶下良久,不见动静。   赵云、贾仁禄为人谦和,礼贤下士,脾气自然要比关羽、张飞好多了,可是如拔军姿一般傻傻地戳在门外许久,便是泥人也会有个土性,口中难免出些怨望之言。赵云走进院内,见诸葛亮草堂高卧,怡然自得,刘备阶下侍立,颜色平和,不禁大怒,道:“诸葛亮如此傲慢,恐无真才实学,主公不如回去。”   刘备比了个噤声的手示,道:“且莫高声,打扰了先生休息。”   贾仁禄心道:“娘的,刘备请老子的时候,也没有这般礼数。如今你让刘备白来三趟也就罢了,让老子这个富平侯跟着一起活受罪,那就是十恶不赦,天打雷劈,当真是磬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一想到此,便气塞胸臆,胀得满脸通红,破口大骂:“他妈的,主公何等身分,犹自侍立阶下。他竟然高卧,推睡不起。待老子去后院放一把鸟火,看他起也不起!”说着便要上前,心想:“噫,这不是张大大的台词么?我无意之中竟然用上了?看来当时张大大也是火大了……”   赵云张臂将其拦住,刘备瞪了他一眼,道:“你怎么也和翼德一样,心浮气躁,还不给我滚到门外候着!”   贾仁禄一脸郁闷,应道:“是!”携着赵云的手,退回门外。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回头望向草堂,只见诸葛亮翻了个身,似欲起身。忙掸掸衣衫上尘土,整理衣冠,正欲上前施礼,却见诸葛亮又翻身朝里睡着了。那童子端茶前来,见如此情影,便欲通报,刘备摆手道:“且休惊动。”   如此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诸葛亮这才施施然醒来,伸了个懒腰,手指苍天,吟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其时贾仁禄早已上眼皮搭下眼皮,扶着门柱打盹,听得这两句诗,登时醒来,怒气上涌,道:“早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他妈的,又是这几句诗,你老人家就不会换几句别的啊!”   刘备回头横了他一眼,正欲骂人,忽听诸葛亮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仁禄到了,稀客稀客。”对童子说道:“何不早报!尚容更衣。”起身转入内堂,又过了半晌,这才整衣冠出迎。   刘备见孔明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飘飘然有神仙之概,回头望向贾仁禄,长眉一轩,心道:“这孔明也有经天纬地之才,却生的这般俊雅,仁禄智谋怕与之不相上下,可这样子……”转念一想道:“据闻明主贤臣俱上应罡星,孔明与仁禄一美一丑,却俱优秀,想来是因所对应的星星不同吧。”想到此不禁婉尔。   贾仁禄不待刘备跪拜,抢先拜倒,道:“师父大人在上,请受弟子三拜!”说完便要叩头。   诸葛亮忙将其扶起,笑道:“你有通天彻地之能,经天纬地之才,如何反来拜我为师?”   贾仁禄道:“先生之才学,在下仰慕已久,今日一见,三生……四生……不,是一万生有幸!”   诸葛亮笑道:“你太谦了,自官渡以来你助使君取洛阳,夺长安,平西凉,占汉中,克成都,短短六年之内,统横天下,所向皆捷,海内闻名。所克者皆一时难拔之大邑,所用之谋,神鬼难测,特别是取江州之役,仅以两千人,东游西荡,便将敌人调动的晕头转向,自露破绽,我自愧弗如,如何还能为你之师?”   贾仁禄心道:“你生平不爱弄险,当然不会向我这般乱赌命。不过你定立严刑峻法,治理蜀国,且频频南征北讨,劳役甚重。蜀国之人却颂声一片,人人俱服,绝无怨言,你故世之时更是举国痛哭,如丧考妣。这份本事,老子这辈子说什么也学不会的。”说道:“我那些不过是骗小孩的玩意,难登大雅之堂,在先生眼中实不值一哂。先生高风亮节,学富五车,实为在下楷模,在下可是诚心来拜师的,还请先生不要拒绝才是。”   刘备哑然失笑,道:“这会又诚心来拜师了?也不知方才口口生生嚷着要在人家后院放火的是谁?”   贾仁禄老脸一红,尴尬地道:“这不是心急嘛。”   诸葛亮尚未答话,刘备下拜道:“汉室末胄、涿郡愚夫,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昨两次晋谒,不得一见,已书贱名于文几,未审得入览否?”   诸葛亮道:“南阳野人,疏懒性成,屡蒙将军枉临,不胜愧赧。”   贾仁禄心道:“不好意思,这台词老子以前用过了,好在年代久远,刘备贵人事忙,一时之间记不起来了,嘿嘿。”他哪里知道这路客套用语,大同小异,时常可以听闻,刘备就算是连听两遍,也不会怪贾仁禄盗版的。   三人叙礼毕,分宾主坐定,赵云引从者在外警戒。童子献茶,茶罢,诸葛亮道:“昨观书意,足见将军忧民忧国之心;但恨在下年幼才疏,有误下问。”   刘备道:“仁禄、元直、士元此三人皆言先生大才,岂是虚谈?望先生不弃鄙贱,曲赐教诲。”刘备到荆州时曾亲自拜谒庞统,畅谈半日。刘备自是舌灿莲花,忽悠的庞统晕头转向,神魂颠倒,深以不能马上追随他为恨,当即便向他举荐了诸葛亮,并拍着胸脯担保,刘琦在此期间一定不会前去搅局。否则以刘琦那死缠烂打的性子,哪能让刘备这么轻易的前去访贤?   诸葛亮道:“仁禄、元直、士元世之高士,在下南阳一耕夫耳,安敢谈天下事?再者仁禄、元直均以辅佐将军,将军每事咨之,必有助益,奈何舍美玉而求顽石?”   贾仁禄道:“先生就不用太谦了,我是个蹦来蹦去的小丑,哪是什么高士,说出去当真笑死个人,哈哈。主公三顾草顾如此礼遇世所罕有,先生难道一点也不为所动?”   刘备笑道:“先生才高八斗,我甚敬之,如此作为自是应当,何足道哉。大丈夫抱经世奇才,岂可空老于林泉之下?愿先生以天下苍生为念,开备愚鲁而赐教。”   诸葛亮微笑道:“愿闻将军之志。”   刘备道:“汉室倾颓,奸臣窃命,我不自量力,欲伸大义于天下,却智术浅短,若非仁禄、元直之助,迄无所就。如今奸臣势大,两雄势难并立,旦晚当有一战,惟先生开其愚而拯其厄,实为万幸!”   诸葛亮道:“自董卓造逆以来,天下豪杰并起。曹操势不及袁绍,而竟能克绍者,非惟天时,抑亦人谋也。今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以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此可用为援而不可图也。关陇、益州之地,山如犬牙,原如长蛇,沃野千里,天府之国,高祖因之以成帝业,将军如今尽得其土,此天所以开将军也。将军为帝室之胄,信义著于四海,总揽天下英雄,思贤如渴,既占此地利,便当西和诸戎,南抚彝、越,外结孙权,内修政理,扼山川之险,以临中原,俟隙而进,则恩威在将军掌中,诚如是,则大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刘备道:“先生之言与元直之言暗和,可见英雄所见略同。如今曹操欲用兵乌桓,仁禄与元直共谋欲趁隙以进,待曹操远出之际,用兵许都,迎回天子,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诸葛亮瞧了贾仁禄一眼,微微一笑,道:“仁禄、元直之言自是十分高明的。”   贾仁禄向诸葛亮瞧去,只见他端然正坐,恂恂儒雅,当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俨然、宏然、恢恢广广,浩浩荡荡。贾仁禄低头看看自己那一身流氓气,自惭形秽之感油然而生,只觉自己不论在气质上、风度上、样貌上都与他差了老大一截。不禁老脸胀得通红,满腹大吹法螺的胡说八道霎时间忘得干干净净,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这种情形那可是从所未见。过了半晌,方恭恭敬敬地道:“先生定有高见,还请明言。”   诸葛亮又瞧了他一眼,道:“我料此次将军俟隙进讨的计划必定无成。”   刘备心中反复担心的便是此事,长眉一轩,低头沉吟道:“哦。”   贾仁禄道:“先生可是料曹操轻兵远出许都必然有备?”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正是。”   贾仁禄道:“我与元直已商议妥当,此次出兵掩袭的主要目的不是许都……”   刘备道:“哦,你们不是要打许都?怎么不早和我明言?”   诸葛亮道:“曹操估计要明年年初方会征讨三郡乌桓,为南向用兵扫除障碍。元直、仁禄也是恐事机不秘,有所泄露。”   刘备点头道:“应当的,应当的。不知仁禄此次佯攻许都,欲攻何处?”   贾仁禄望了诸葛亮一眼,道:“还是请先生来说吧。”   诸葛亮笑道:“仁禄定是想要攻打邺郡了。”   贾仁禄全身一震,一竖大拇指,道:“正是如此,先生真神人也。”   刘备拍手叫道:“果是妙计,邺郡为河北重镇,地当要冲,若夺下此城,河北便可谓是落入我掌中,而曹操则初我截成两截,北有乌桓,南有我们,首尾不能相顾,必败无疑。”   诸葛亮道:“计虽是妙计,但恐不能成功耳。”   贾仁禄负手在后,在室内走来走去,道:“对的,对我们来说要攻邺郡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北取并州,经壶关或井陉,而到邺城。另一条路而从河内直扑邺郡。这两条路都沟谷纵横,崎岖难行,若是被曹操发觉,扼住山险,虽有百万雄师,亦无法通过。”   刘备道:“似此曹操便无法破了?”   诸葛亮道:“曹操势大难制,且智谋之士甚众,要想毕其功于一役,怕是很难。再说行险侥幸,万一失败,后果不堪设想,还望将军三思。”   贾仁禄心道:“果然就是诸葛大大,不知他这次有什么稳胜的主意?”   刘备跪拜道:“依先生之言当如何破曹操?”   诸葛亮道:“我还是那句话,内修政理,外和孙权,扼山川之险,俟隙而进。”   贾仁禄道:“兵法云:‘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先生真是高明。”   诸葛亮道:“鼎足三分之势将成,三方互相牵制,天下未可猝定。将军欲成霸业,北让曹操占天时,南让孙权占地利,将军可占人和。普施惠政,兴利除害,安抚百姓,不出二十年,巴蜀关中必然元气尽复,兵精粮足,以此临敌,何患不定?再说那时曹操当已物故,曹操膝下数子皆非特别出众之人才,如此便有隙可趁了。”   贾仁禄缓缓点了点头,刘备以手支颐,道:“先生之言甚善,可就是时间长了些……”他急欲一统天下,一听要先为不可胜,这下下去时间可就长了去了,自己这辈子有没有希望看到那还不一定呢,这如何能成?   其时天下内乱已久,民不聊生,鼎足各家虽都有自保实力,但要一吞天下却均力有未逮,是以诸葛亮所言天下未可猝定的确是实情,已被历史证明,并非耸人听闻。此时不论是行险侥幸,还是稳扎稳打,都不可能在短期内取胜。如今刘备占尽有利地形,只不过是因长年战乱,实力未复,只要休养生息数年,勤修内政,积蓄力量,以关洛、巴蜀之富庶,要想平定曹操便非难事,诸葛亮为刘备所出的主意实可谓是高明之极。只不过刘备急于求成,一时未能领会其中玄妙,唯有贾仁禄隐约想明白其中关键,不过具体如何,他不是政治家,自是一窍不通,摸不着头脑。   历史上曹操其实就是这么做的,他熟读兵书战策,孙子曰过的这几句话他自然是倒背如流。他后来眼见刘备、孙权不可猝定。费尽心思,苦心经营就是要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个不可胜之基业。他忙里忙外,总算是做到了,两眼一闭便往见阎王去了。他的子孙吃着他留下来的老本,果然享了几十年太平,后来这份不可胜之基业被司马大大抢了去,传之子孙。司马炎最终能一统天下,便是因晋国占尽中原有利地形,制度完备,深得民心,元气完全恢复之故,这其实都是曹操遗泽,司马炎只是坐享其成,收获果实而已。   贾仁禄道:“先生之言甚为有理,主公当稳守关中,休养生息,建立不可胜之基业,以待曹操、孙权之可胜。”   刘备缓缓点了点头,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诸葛亮道:“将军若欲猝定,我这倒有一法,成与不成还未可知,可勉力一试。”   刘备忙道:“先生请讲。” 第301章 卧龙出渊   诸葛亮道:“春秋之时晋国与楚国一北一南,势均力敌。郑国处于两国之间,地当要冲,历来为晋楚必争之地。而郑国国小民弱,无力抗拒两国,只有朝晋暮楚,哪国来了,便以哪国会盟,以此来换得数年太平。如此情况一直持续到晋悼公时,其时郑国暂时归附楚国。晋悼公欲一劳永逸,永久收服郑国。可想要服郑,必须以楚为敌,而楚国势大难期必胜,一时之间苦无良策,其后晋国大臣智武子为其君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贾仁禄双眼精芒一闪,大声叫道:“妙计,分军肆敌!”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无怪乎仁禄能所向披靡,克建殊勋。呵呵,正是分军肆敌。”   刘备茫然不解问道:“这分军肆敌之策该当如何?”长叹一声道:“跟你们在一起,我总觉自己很笨,总不能领会你们的意思。唉!”   诸葛亮微笑道:“当时智武子对晋君言道兵不可数动,数动则疲,诸侯不可屡勤,屡勤则怨,内疲而外怨,以此当楚,未见其胜。是以智武子建议三分晋国四军,每次只用一军出入,楚进则晋退,楚退则晋进,如此便可以一军,牵动楚国全军,楚国求战不得,求息不能。晋国无暴骨之凶,而楚国却有道途之苦,像这般不出三年五载,楚国必疲,不能再出,郑国不从晋,却又从谁?”   刘备仍是懵懵懂懂,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说要我分兵去袭拢曹操?”   诸葛亮道:“正是,曹军虽精,却常乏粮。兵法有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粮草可是存亡胜败之关键。将军可将所属兵马分成数军,趁夏秋麦禾成熟之时,以一军突入曹境,阻其收割粮食,并焚其粮仓。一旦曹操来攻,便即退回,扼险拒守,消耗曹操粮食。曹操若退,另一军复进,如此轮番袭拢,不出数年,曹操必然兵疲粮乏,而我轮番出兵,兵士不劳。再者此举还可以攻为守,使关陇、巴蜀不受曹操之扰,休养生息,积蓄力量,以待雷霆一击。”   贾仁禄全身一震,心道:“他妈的,都说老子一肚子坏水,诸葛大大别看文质彬彬,好似唐僧,肚子里的坏水可比老子多多了。老子和他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这条计谋之狠毒,一点也不亚于文种劝勾践将煮熟的种子还给夫差而使其颗粒无收。”   “隋灭陈时便曾用过此计,每当陈国禾苗成熟之时,隋国便作势欲伐,陈后主闻讯便吓得屁滚尿流,拉尽所有能拉的壮丁,堆在长江边上防守,妄图用人海战术将隋国吓跑。当陈国将兵马都集结完毕时,隋文帝果然吓得浑身发抖,不再进攻了,只是派小股兵马袭击陈国粮仓,放火烧粮。如此一来,陈国既没人收粮食,粮仓里的积蓄又被人烧光,粮草自然就匮乏。几年下来,陈国兵马个个面黄肌瘦,脸有菜色,跑上两步便气喘,哪还能打战?而隋国主力窝在后方,个个吃得饱饱的,有力气没处使,憋着一股劲,就想打架。隋文帝见时机成熟,这才起倾国之兵大举伐陈,如此泰山压顶之势,陈国那群饥民又如何能当?当真是不费吹灰之力,一举便将陈国荡平,南北朝也就此结束了。”   刘备沉吟片刻,拍手叫道:“妙计,真是妙计。先生之言,顿开茅塞,使备如拨云雾而睹青天!”顿了顿,道:“如今天下分做四家,先生只说了其中三家,为何略过荆州不提?”   诸葛亮微笑道:“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地,非其主不能守。刘景升非其主明矣,此地他必不能久守。将军得之自然最好,可孙权觊觎此地时日已久,只是力有未逮罢了,若将军得到荆州,所领之地几占天下之半,孙权被塞在江东,一定心有不忿,必定与曹操联合。到时我以一敌二,未见其胜。”   刘备缓缓点头道:“先生意思是我不争荆州,将之让与孙权?嗯,这样挺好,刘景升是汉室宗亲,我在益州已对不起季玉了,不想再对不起他了。”   诸葛亮叹道:“将军真仁义之主也。我夜观乾象,刘景升不久人世,荆州必起波澜,将军只要保住襄阳,其余之地便让孙权费神去夺便了。”   刘备渐感与贾仁禄、诸葛亮等人在一起谈话十分吃力,常不知其所指,心想还是与翼德在一起痛快些,也显得自己很聪明,一脸迷茫,问道:“襄阳在刘景升手中,我如何能保?”   诸葛亮微笑不语,贾仁禄道:“这当然要靠凤雏了,刘表反正是快嗝屁了,到时只要将刘琦扶为荆州之主,助他保有襄阳、新野、江夏三地便可,其余之地便让孙权慢慢啃吧,我看光一个江陵就够他打上十年的了,哈哈!”   刘备向诸葛亮瞧去,只见他微微点头,不禁面露笑容,对贾仁禄说道:“好好的主意从你嘴里说出来,味道全变了,哈哈!”   贾仁禄尴尬一笑,刘备向诸葛亮拜倒道:“我虽名微德薄,愿先生不弃鄙贱,出山相助,我当拱听明诲。”   诸葛亮道:“我久乐耕锄,懒于应世,不能奉命。”   贾仁禄心道:“刘大大又要哭了。”   果然此念头方在脑海中闪过,便见刘备眼泪流了下来,道:“先生不出,奈苍生何?”说着眼泪便如泉水一般哗哗地向外冒,霎时间泪沾袍袖,衣襟尽湿。   诸葛亮见他邀请之意出于至诚,心中颇为感动,说道:“将军既不相弃,愿效犬马之劳。”   刘备大喜,命赵云将各色礼物抬将进来,一时之间满堂金光灿烂。这些东东若是摆在贾仁禄面前,他一定是口水乱流,屁颠屁颠地收下了。而诸葛亮淡泊宁静,似钱财如粪土,当然不会心动,固辞不受。刘备道:“此非聘大贤之礼,但表刘备寸心耳。”诸葛亮这才受了,留刘备等人在草堂歇宿。   贾仁禄诚心拜师,从头到尾磕了两三百个头,没口子的答应成为徒弟之后,一定帮他洗脚,倒夜壶。而诸葛亮却嫌他根质驽钝,非可造之才,当真是烂泥糊不上墙,朽木不可雕也,执意不肯,婉言谢绝。贾仁禄苦求再三不得,心中颇为郁闷。他来三国事事顺心,艳福齐天,事业有成,可是无法当诸葛亮的徒弟,不得不令他抱憾终生矣。所谓天高西北,地陷东南,世间不如意之事十居七八,当然不可能事事都如他之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当晚诸葛亮于草堂宴请刘备等人,其妻黄月英亲自下厨,所用之菜蔬皆寻常时鲜,可经她之手烹制,便成美味,吃得贾仁禄大快朵颐,险些连舌头都要吞下去了。他从未吃过如此可口之饭菜,只觉他家里的那几个婆娘虽均上得厅堂,却下不得厨房,煮出来的饭菜一个比一个难吃,尤其是祝融的杰作,那简直就不是人吃的。一想到此,不自禁向黄月英瞧了一眼,着实吓了老大一跳,心道:“都说黄月英长得对不起观众,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她一个婆娘长得居然只比老子好看那么一点。诸葛大大虽说样貌闲雅,学富五车,有通天彻地之能,不过娶得婆娘不及老子万分之一,老子的心里总算是平衡了。哼,你不收老子为徒,老子才不稀罕呢!以后你想要学老子泡妞的本事,老子也不告诉你!哈哈!”诸葛亮毕生关注的便是如何施展长才,辅佐明主,匡扶社稷,治国理民,使百姓安居乐业,哪里会有闲情逸志去理会如何泡妞这类下三烂之事,贾仁禄如此想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矣。   众人正安享晚餐,那童子匆匆而来,道:“外面有一人自称伊籍,说有急事要见刘使君。”   刘备心头一震,向诸葛亮瞧了一眼,诸葛亮道:“快快有请。”   过不多时那童子引着伊籍前来,行礼完毕,伊籍道:“近年荆襄大熟,蔡瑁、蒯越密谋劝刘表聚众官到襄阳,摆宴相待,以示抚劝之意,然后再让使君主持酒宴,便于席间杀之。主公近来身体不适,不能出会众官,又不知蔡瑁之计,信为好语,已打算请使君代其主持抚劝之宴,使君应速作准备,多加小心。”   贾仁禄一拍桌案,怒道:“蔡瑁这小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他难道不怕害了主公,我们起百万之众前来报仇?”   伊籍道:“蔡瑁等人已商议停当,只要一害了使君,便发动兵变将主公也害死,跟着扶刘琮接位,将荆州之地献于曹操,以换数年之安。”   贾仁禄骂道:“这家伙还真是卖主求荣的坯子,为了让刘琮接位,连祖宗姓啥都给忘了。”   诸葛亮道:“如今刘琦甚得荆襄群士之心,声望日盛,储君之位已牢不可拔。蔡氏眼见刘琮接位无望,便铤而走险了。”   刘备低头沉吟道:“如今同景升商议抗曹大计陷入僵局,再谈下去我看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连夜起程,赶回南阳,以避其祸。”   诸葛亮道:“主公不去景升必会生疑,如此于抗曹大业有碍。”   贾仁禄道:“对头,若是我们一听到风吹草动,便吓得逃之夭夭,传将出去,于主公英明神武的名声有碍,还请主公三思。”   刘备哑然失笑道:“你就会拍马屁。既然你说我英明神武了,我若再一意孤行,不就太不像话了么,哈哈!好吧,我就留下来,有子龙和令明在,蔡瑁必不敢乱来矣!”   贾仁禄回想起跃马过檀溪的情节,说道:“主公切莫大意,蔡瑁既然敢找主公麻烦,一定会有准备。到时他只要命众官频频向子龙、令明敬酒,缠住二将,主公危矣!”   诸葛亮点了点头,刘备向他瞧了一眼,道:“那该如何是好?”   诸葛亮问伊籍道:“不知抚劝酒宴二位公子是否出席?”   伊籍道:“蔡氏本不欲刘琮出席,劝蔡瑁于席上将大公子一并害死,可蒯越认为若刘琮不出,使君必会起疑,断不肯来,蔡氏闻言只得答应二公俱出。”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蔡瑁必以二公子年幼失于礼节为辞而让主公主持酒宴。景升提出之时,主公可极力推辞,建议让二公子同时主持而主公从旁照拂。如此一来主公便与二公子形影不离,蔡瑁投鼠忌器,唯恐波及刘琮,如何还敢乱来?”   刘备皱眉道:“若是蔡瑁一意孤行,岂不是反害了两位公子?”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刘琮是蔡氏心头之肉,蔡氏怎能让他有事?只要主公与刘琮同席而坐,寸步不离,蔡瑁必然中忌而缓其谋矣!”   贾仁禄道:“先生之言甚为有理,主公不可因小失大,把活命的希望寄托在畜生身上。”   刘备茫然不解,道:“畜生?畜生能助我脱困?”   贾仁禄心道:“得又说漏嘴了。”忙道:“若是主公不依孔明先生之言,必然要狼狈奔窜,到时可不得指望跨下那头畜生跑快点么?”   刘备苦笑道:“你呀,都这么大了说话还是没个正经。好吧,就这样吧。”对伊籍说道:“伯机出来的也有些久了,可速回去,以免蔡瑁起疑。”   伊籍向诸葛亮望了一眼,行礼辞出。   次日一早,诸葛均回转草堂,诸葛亮道:“我受刘皇叔三顾之恩,不容不出。汝可躬耕于此,勿得荒芜田亩。待我功成之日,即当归隐。”   诸葛均应诺,贾仁禄心道:“三顾频繁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唉,你老人家既然被刘大大拉下水了,就永远别想在回到这里种田了。如今形势虽和历史上大不相同,不过三国之势仍在,曹魏岂是那么好灭的?老子都不敢保证能在有生之年灭掉魏国,你老人家凭什么就想再回到此间当农民?给我好好的当汉朝丞相吧,哈哈!”   刘备等人别了诸葛均,与诸葛亮同往襄阳。   甫到馆驿,尚未坐下,刘表便遣人来请刘备。刘备不敢怠慢,当即便同那人前往州牧府。   刘表道:“近年丰熟,州郡守收各官甚为劳苦,按理当聚各官于襄阳,以示抚劝之意。可我气疾发作,不能出行,二子又年幼,恐失于礼节。我思来想去,还是请玄德代我一行,接待宾客。”   刘备道:“我远来是客,如何敢可越次主会?这样于理不合,恐会惹来非议,说我觊觎荆襄之地,还请兄长收回成命。”   刘表点了点头,道:“可是……咳……咳……”说着扶着扶手,咳嗽不止,过了半晌,道:“我气疾不止,实在不能出行。玄德身领四州熟于应酬抚慰之事,又是汉室宗亲,和我分属至亲,正好主持,还请玄德不要推辞。若是碍于名声,这倒好办,我这就命人作书替玄德解释一切。”   刘备摆手道:“还是不敢当,这样吧,我有一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表道:“你是我的亲戚,怎么也这般见外,有什么话就讲吧。” 第302章 鸿门酒宴   刘备向身后屏风望了一眼,朗声道:“兄长二子虽说年幼,这些应酬之事总是要熟习的,不然如何能为父分忧?再说兄长年事已高,一旦撒手人寰,二位公子什么也不懂,怎么治理荆襄?”   刘表缓缓点了点头,咳嗽一阵,方道:“对的,对的。我日夜担心的就是此事,可刘琦柔弱,刘琮年幼,把荆州托给谁,我都放心不下,不知玄德有何高见?”   刘备又向屏风望去,道:“这是兄长的家事,我不便多言。不过话说回来,不论二位公子谁来继承荆州,都要学会如何处理政事。眼前之事虽小,却也能锻练人,正该让他们历练历练。”   刘表道:“就怕他们失了礼节,引起官员们误会。”   刘备微笑道:“兄长若不放心,我在一旁照料便了。”   刘表道:“如此甚好,有玄德在旁照料,我就放心了。”顿了顿,又道:“这样吧,就让二子为主待客,还请玄德多费心些。”   刘备道:“哪里,能为兄长略尽绵薄,正是我的荣幸。”   刘表还欲再说,怎奈咳嗽不止,又不敢唤其他美人来给他按摩,只得将屋里那只母老虎唤将出来。刘备当然不想当电灯泡,当即辞出。   刘备所料果然不差,蔡氏还是猫在那面屏风之后偷听。可这次刘备有备而来,说话甚有分寸,蔡氏也听不到什么有用消息。至于让二子主持酒宴以历练他们的处事之道,对刘琮甚为有利,蔡氏自是求之不得。诸葛亮的计谋十分深远,蔡氏头发和见识明显不成正比,当然想不出其中奥妙,立时便乐得心花怒放,正要笑出声来,猛想到自己正在做贼,忙将嘴按住,悄悄转身,回后院教导刘琮如何在酒宴上好好表现一番,好抢刘琦的风头。   转过天来,人报各郡县官员俱已到齐。蔡瑁早已和蒯越商议停当,令其弟蔡和引军守把东门岘山大路,使蔡中守把南门,使蔡勋守把北门。因西门有檀溪阻隔,是以不守。另布置五百人由文聘、王威统领将州衙围得好似铁桶一般,只待酒至半酣,听得掷杯之号便即杀将上前,将刘备大卸八块。   当晚杀牛宰羊,大张筵席,刘备乘着的卢马,贾仁禄骑着卢柴棒来到州衙,命人牵到后院拴系。少时众官各至堂中,刘备请刘琦、刘琮坐了主席,自已则窝在刘琮之旁坐好,赵云、庞德带剑立于刘备身后。贾仁禄与诸葛亮则被蔡瑁刻意发配到一黑暗角落,离刘备等人甚远。蔡瑁见赵云、庞德一左一右戳在刘备身后,甚为碍事,长眉一轩,走上前来,道:“两位将军的座位已然安排好了,还请入席。”   赵云、庞德齐声道:“末将职责所在,不敢擅离,还望将军体谅。”   刘备向蔡瑁望了一眼,脸上似笑非笑,说道:“此乃是庆贺丰收之宴,又不是鸿门宴,用你们不着。既是蔡将军盛情邀请,你们便入席吧。”他说到鸿门宴之时刻意加重语气,蔡瑁当然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赵云、庞德横了蔡瑁一眼,应道:“是!”向各自座位走去。   过不多时,丝竹之声响起,众官各自起身,来向刘琦、刘琮敬酒。刘备忙站起身来,来到刘琮边上照应,手把手的教导其如何应对,如何回礼,如何说话方才得体。其时刘琮不过十一二岁,却丝毫不怯场,应对甚为得体,举动皆合礼数。而刘琦因事先得知今日会无好会,宴无好宴,心中惶栗,一时手足无措,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应对。那些听到庞统所打广告打算跟着刘琦屁屁后面混的官员,见此情景,暗自摇头,纷纷打退堂鼓,心中暗打改而拍刘琮马屁的主意,好使自己在他接位之后还能继续披着这身狼皮,欺压百姓矣。   以刘备的口才刻意去套刘琮的近乎哪有不成的道理,不片时二人便无话不谈,结成忘年之交。刘备心花怒放,趁热打铁,紧跟刘琮之侧,寸步不离,时不时还携着刘琮之手,到各官员座席上敬酒。蔡瑁、蒯越哪知事情竟会变成这样,面面相觑,手里的杯子攥地紧紧地,哪敢随便乱扔?   诸葛亮、贾仁禄窝在角落里望着蔡瑁、蒯越犹豫不决的狼狈样,暗暗发笑。酒至三巡,伊籍见刘备、刘琮离席敬酒,恐刘琦一人落单突遭暗算,端着酒爵,起身来到他边上,悄声道:“城外东南北三处皆有兵马守把,文聘、王威伏五百甲士于殿外廊下,还请公子多加小心,勿离刘琮左右。”朗声道:“我敬公子一杯。”   刘琦吓得心中怦怦乱跳,面如白纸,右手轻颤,爵中之酒滴下溅湿了他的衣襟,他竟一点也不知道。   伊籍将酒饮尽,却见刘琦呆若木鸡,怔怔出神,杯中之酒一滴未饮,一点也不给自己面子。长眉一轩,叫道:“公子。”   刘琦回过神来,以为伊籍提醒他伏兵来了,全身一震,叫道:“什么事……”手一松,呛啷一声,酒爵掉在地下。   忽听殿外一声纳喊:“休要走了刘备!”跟着脚步声杂沓,文聘、王威领着五百刀斧手冲将进来。   殿内众官难得聚首,正自幺五喝六,猜拳行令,喝得面红耳赤,哪想得到这场名为庆贺丰收的太平酒宴,其实上就是一场不折不扣的鸿门宴。众人忽见五百兵士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纷纷乱喊乱叫,四下乱窜。但闻呛啷,啪啦、啊哟之声不绝,堂中桌倒案翻,满地狼籍,场面一片混乱。   刘琦啊地一声惊叫,弯腰钻到了桌案之下。刘备拔出长剑,挡在刘琮之前,道:“公子勿慌,速速逃走,这里我来抵挡!”   刘琮面不改色,握着刘备的大手,向文聘、王威望去,怒容满面,叱道:“你二人来此何为?”蔡氏心想刘琮年方十二,啥也不懂,因此并未将席间诛杀刘备之事告诉他知晓。   文聘见蔡瑁手中兀自举着酒爵,这号令显然不是他发出的,莫名其妙,道:“这个……”   刘琮怒道:“什么这个,那个,你们到底因何而来?”   蔡瑁笑道:“仲业见席间无甚节目,特来舞剑,以助一笑。”   刘琮侧头向蔡瑁瞧去,道:“今日之宴一来为庆贺连年丰熟,二来为抚劝众官,并非鸿门之宴,如何要他们前来舞剑?”   蔡瑁道:“公子之言甚是。”回头对文聘说道:“都是你们干得好事,还不快给我退下!”   刘琮怒道:“今日欢庆之宴,众官俱在殿中,此二人竟敢手执利刃,领兵闯入殿中,分明是要造反。来人啊!给我推出去斩了!”   文聘、王威一听要斩,惊得面如土色,忙瞧向蔡瑁,频频向他使眼色,蔡瑁忙道:“仲业素有大功,这次只是想要博取众人一笑,还望公子看在他往日功劳,饶过他这一次。”   刘备劝道:“仲业见席间无以为乐,自告备勇前来舞剑,也是一片好心。再说今日是喜庆之日,不宜斩杀大将。”   刘琮瞪了二将一眼,道:“若非皇叔为你等求情,定斩不饶,还不快谢过皇叔。”   文聘、王威齐声道:“多谢皇叔救命之恩!”   刘琮怒目横视,叱道:“还不快滚!”   文聘、王威互视一眼,领着五百兵马抱头鼠窜而出。   贾仁禄与诸葛亮二人自始自终未曾离席,贾仁禄自顾低头猛吃,诸葛亮则轻摇羽扇,静观事态发展。待二将退后,贾仁禄放下筷子悄声对诸葛亮说道:“先生不会连这个都料到了吧?”   诸葛亮微笑道:“久闻刘表二公子刘琮年纪虽幼却甚为聪明,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这话虽没有承认,不过言下之意已甚为明了。   贾仁禄目瞪口呆,这才知道自己那点点小聪明,在这位计谋大家眼中实不足一哂,一时之间只觉什么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之类的屁话都不足以表达自已对他的崇拜之情,想来想去,心中只是涌出两个字:“神仙。”   刘备笑道:“公子年仅十二便能镇定如恒,处变不惊,实是大才,日后定然非同小可。”   贾仁禄心道:“甘罗十二岁能做秦国丞相,康熙十六岁诛杀鳌拜,聪明的小鬼多了。像你这样的给他们提鞋都不配,何况你只有两年命了,再聪明也没用。唉!”   刘琮谦逊道:“小子在长辈面前越俎代庖,胡言乱语。叔叔不怪我,我已经受宠若惊了,再赞我几句,可就把我宠坏了。”   刘备拍了拍他的肩头,向他望了一眼,侧头瞧了瞧刘琦,见他正哆哆嗦嗦地从桌案之下钻出来,不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心道:“刘琮大有可为,只是蔡氏所生,不可能和我们做一路,唉,怪可惜的。”对刘琮说道:“今日酒宴二位公子是主,我只是客。只不过怕两位公子照顾不周,这才舔着老脸出来打打圆场,早知道二公子年少有为,我又何必多一此举呢,哈哈!”   刘琮道:“今日宾主尽欢,都是叔叔主持之功。”   刘备命人将殿中从又收拾齐整,笑道:“今日乃喜庆之日,不可为这种不开心的事坏了气氛。众位请入座,一会二位公子便会向诸位敬酒。”众位官员见只不过是虚惊一场,吁了一口气,纷纷回入座中坐好,过不多时,猜枚赌饮,嘈杂之声又响了起来。   贾仁禄悄声对诸葛亮道:“先生,我真是服了你了。我心中实是想当你的徒弟,你就收了我吧。”   诸葛亮向他瞧了一眼,道:“仁禄这是说哪里话,你自已本来就出类拔萃,如何一再想拜我为师?再说你我二人性子不同,我这套你一定学不来的。你爱弄险,我欲稳妥,这其中各有长短。你我二人取长补短,互相学习,大事定成,又何必要定师徒之名?”   贾仁禄一再想拜诸葛亮为师,就是为了日后诸葛大大出名时能到处吹牛,逢人便喷他是诸葛亮的徒弟,说不定还能跟着名垂青史。他虽不知道自己的结局如何,但心想只要跟着诸葛大大混,这结局还能差到哪去?可他是诚心拜师,诸葛亮却像是看明白他的用意一般,一再推辞拒绝,不能不叫他心灰意冷,叹了口气,道:“先生说的得是,不定师徒之名,也可以学习的。”心道:“不定师徒之名,你那里兵法妙策,五行奇术能传给老子吗?唉,拜不了就不拜了,反正老子有甄宓夫人,这五行奇术她都晓得,老子一样能学得到。”心中虽如此想,但还是觉得不能拜诸葛亮为师,难免美中不足。   这场宴会虽然有一群妄人妄图捣乱,但刘琮只用三言两语便将之消于无形。酒宴照常进行,气氛又变得十分容洽,刘备依然寸步不离刘琮身侧,蔡瑁见大好良机就这么白白错过,不禁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众官直闹到月挂枝头,方七颠八倒,踉跄而出。刘备引着刘琦、刘琮送众官出门,各自回府。   回到馆驿,刘备伸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道:“没想到刘琮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魄力,方才险些吓死我了,生恐伤到两位公子。”   诸葛亮微笑道:“刘琮聪明,我早有耳闻。他可是受命主持酒宴,说出来的话便等同刘表之言,谁敢不听?”   刘备道:“先生连这点小事都料到了,我不及也。”   贾仁禄心想智力不足,便用马屁来补,忙道:“明公关键之时挺剑护在刘琮之前,如此英雄气概,当世无人可及啊!”   刘备笑道:“哈哈,你就会拍马屁!”   刘表听闻这次酒宴竟然遭遇风波,文聘、王威更口口声声喊着不可放走刘备,气得咳嗽不止,昏厥过去。蔡氏忙唤太医救醒,询问后事。刘表见自己还没死,蔡氏便急急想知道继承人是谁,心中不悦。再者这次宴会之中二子表现大相径庭,一个孱弱无能,一个精明干练,两相对比,心中更加犹豫不决。如此一来,怎能不叫他苦闷不矣,病势也就随之加剧。   此后十数日,刘表卧病在床,不能理事。刘备担心北方形势,又担心蔡瑁再来加害,着急回转长安,见刘表病体难愈,便来到州牧府辞行。   刘表道:“我已悉知那日酒宴之事,这明显是蔡瑁欲加害贤弟。我愤怒以极,当时即欲斩蔡瑁之首,以献贤弟。只因众人告免,这才饶恕,贤弟幸勿见罪。”   刘备道:“非干蔡将军之事,想皆下人所为耳。”   刘表向他瞧了一眼,道:“我自知命不久长,正欲托孤于贤弟,奈何便要离去?我子无才,我死之后,荆州便由贤弟兼领。”   刘备泣拜道:“我自当全力辅助贤侄,安敢有他意!” 第303章 安抵长安   刘表握住他的双手,道:“我知贤弟急欲诛讨国贼,可我病体沉重,已无法再助贤弟了。待我死后,贤弟领了荆州,势力更大,抗曹的把握也就更大,如此岂不是好?”   刘备泪流满面,道:“兄长切勿再言,兄长好好将养,不几日便会痊可。”   刘表叹了口气,道:“怕是好不了了……贤弟还是迟些回去,如今我不能理事,诸事均赖二子维持,还请贤弟多加照应。”   刘备一叠连声道:“应当的,应当的。”   刘表瞧着身后屏风,出了一会神,叹了一口气,两眼一闭,只觉昏昏沉沉,不多久便即睡着了。   刘备见刘表睡熟,不敢打扰,便即出屋。   回到馆驿,正欲令人传唤贾仁禄与诸葛亮,却见二人正在院中下象棋,不敢打扰,悄然走近,驻足观看。过了好一会,待见贾仁禄被杀得落花流水,稀里花拉,却仍在苦苦支撑,妄图扭转乾坤,这才说道:“没用的,仁禄你就认输吧,哈哈!”   贾仁禄统观全局,长叹一声,道:“唉,技不如人兮,颜面无光。再练十年兮,又输精光。不如不下兮,吃尽当光!”   诸葛亮微笑道:“此棋乃仁禄首创,真不知仁禄当时是怎么想出来的,着实令人佩服,我可是爱不释手,时常找人切磋。仁禄贵人事忙,自然没有功夫为此小道,技艺也就荒废了。”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我的水平属臭棋娄子一流,也就欺负欺负新手或是三岁小孩子,稍微厉害些的,我就只能举手投降了,哈哈。”侧头对刘备说道:“主公去向刘表辞行了吧,决定何时起程?长安我已近五年没回去了,还真是想念啊。”   诸葛亮向刘备瞧了一眼,微笑道:“刘表只知病体难愈,欲将荆州托负主公,主公因何不受?”   刘备大吃一惊,怔了一怔,道:“正是如此,不过景升待我恩礼交至,我怎能乘其危而夺其土?”   诸葛亮叹道:“真仁慈之主也。”   贾仁禄拍马屁道:“便是鸟生鱼汤也不及也!”   刘备笑道:“你们啊,如今景升病重,我也是放心不下,怕他一时难愈,我们还是再留此数月。”低垂着头,来回走着,道:“可是若蔡瑁再行加害,如之奈何?”   诸葛亮道:“如今刘表病势难愈,蔡瑁比我们更急,他此时悬心的是如何废长立幼,暂时不再顾及我们。有子龙、令明及三千藤甲兵在此,谅他们也不敢乱来。”   贾仁禄心道:“刘表好象是公元208年卧龙出渊之后才死的,如今还差两年,照理来说他的死期还没到,怎么就得了这么重的病,难道阎王看他这个糟老头子很顺眼,想提前招他去地府报道?”   自从来了诸葛亮之后,不知怎的贾仁禄便觉缚手缚脚,所料皆不中,这一次他又料错了,一个月后,刘表病势痊愈,已可在美女的搀扶之下,出来打理政事了。刘备心想这份吃力不讨好的重担总算是卸托了,当即便又辞行。   时值中秋佳节,刘表盛情挽留,刘备不好推辞,只得留下。每逢佳节倍思亲,贾仁禄看到那悬于中天好似玉盘的月亮,便想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貂婵,泪水一滴滴地滴了下来,打在了衣襟上。   中秋过后,也不知怎的,刘表精神越来越旺,竟然主动邀请刘备商议抗曹大事。刘备此来的主要目的便是为此,自然乐意奉陪。可刘表身体时好时坏,谈两天歇三天,这一谈又过了一个多月,方才商议停当。刘表表明他已无力出兵,不过定然全力支持,相助粮草、兵器等项。刘备也没指望他能出兵,只要刘表能出粮食,让他的手下兵士不至于饿肚子,他已很高兴了。   天气一日冷似一日,朔风一吹,树上枯叶纷纷落下,一年又要过去了。刘备见目的达成,多留非但无益,且有大害,便第三次来到州牧府告辞。这次刘表仍是再三挽留,刘备执意要行,刘表也不敢强求,亲自送出三十里外。   刘备担心蔡瑁差人于途中暗害,不敢少留,带领众人催马赶路,过了汉水,急驰出一百里开外,这才惊魂稍定,按辔徐行,一路上与诸葛亮聊些治国方略,贾仁禄对泡妞之道那是头头是道,对治国方略则是一窍不通,又哪里插得上嘴?心道:“如今刘备有了四个州,又有了诸葛大大,老子的苦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伴君如伴虎,这官再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还不如回到长安当老子的大地主,好好泡妞把妹,生一堆娃娃,将来儿孙满堂,花差花差,不是隐居,胜似隐居啊!”想到此便道:“我有一事相求还望主公允准。”   刘备笑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只要是你的事我无不准。”   贾仁禄道:“如今明公势力已大,又有卧龙先生运筹帷幄,定能克成大功,兴复汉室。我这个跳梁小丑常常给主公裹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主公当面不说,背地里指不定怎么骂我呢,我也就不留在朝里讨人厌了,请主公允许我辞官归隐。”   诸葛亮向贾仁禄望了一眼,微微点头,意甚嘉许。刘备闻言一怔,隔了半晌,横了他一眼,道:“你才几岁?也学人家乞骸骨,不许!”   贾仁禄一脸迷茫,问道:“什么是乞骸骨?”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乞骸骨是年老官吏请求退职的一种说法。”   赵云和贾仁禄相处以久,觉得和他在一起甚为投缘,也不愿他就此归隐,道:“军师正当壮年,大有可为,怎会蒙生此念?还请三思。”   贾仁禄道:“这不是我一时心情激动,胡说八道,我可是想了很久了。原本不即提出来,是想拜诸葛先生为师,多跟着他练一阵,如今先生一再不肯收我为徒,我也绝了这个念头了。主公猛将如云,谋士众多,兵精粮足,多我这个小丑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主公你就准了吧。”   刘备道:“我有这些都是谁的功劳?若不是遇到你,我现在估计还窜身一隅,寄人篱下呢,哪能像现在这样坐拥四州,带甲百万?如今正是破曹的关键时刻,你走了我靠谁去啊?”   贾仁禄道:“孔明、元直、文和才智胜我百倍,主公每事咨之,何愁大事不成?”   刘备出了一会神,面露笑容,似在回想贾仁禄过往种种胡作非为之事,道:“他们都太老实,不像你鬼点子层出不穷。”   贾仁禄心道:“这话倒不假,老子本来就是个小人物、路人甲,行事无所顾忌,反正失败了大不了再去做路人甲。诸葛大大他们便不同了,瞻前顾后,左思右想,力求稳妥,有些机会往往就这样错过了。”说道:“可是……”   刘备佯怒道:“没什么可是!如今我正是用人之际,怎能放你走路。你这份辞呈我算是收到了,不过不准!要么你二十年后再提出来,要么你把脑袋留这,身子退隐去吧,两条路任你选一条。”   贾仁禄一听打辞职报告居然会被喀嚓,吓得吐了吐舌头,道:“有没有第三条路?”   刘备摇头道:“没有。”   贾仁禄道:“主公的条件开的太高,就不能让一步?”   刘备知道若是稍一松动,给他胡搅蛮缠两下,说不定真让他逃之夭夭了,道:“一步不让,如今你四十岁不到,二十年后再乞骸骨还像点样子,现在成什么话!”   贾仁禄心道:“最近忙你那些烂事,老子都没时间泡妞了,长此以往,那还了得!可若一再固执,说不定真会被喀嚓……算了,还是小命要紧。”问道:“要归隐真的会被喀嚓?”   刘备脸一沉,道:“那是当然,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作数?”   贾仁禄吓得打了一个寒噤,低头沉吟,良久不语。诸葛亮微微一笑,目视刘备,刘备会意,面沉似水,说道:“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   贾仁禄道:“还请主公容我考虑考虑。”   刘备道:“归隐就归隐,留下来就留下来,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子龙,若我数到三,仁禄作不出决定,你便将他的脑袋削下来!”说着瞧向赵云,嘴向着贾仁禄一努。   赵云微微一笑,应道:“是!”对贾仁禄说道:“多有得罪。”策马来到贾仁禄身后,拔剑出鞘,手腕一转,青釭剑便横在贾仁禄颈后。   贾仁禄只觉身后寒气森森,吓着头皮发麻,汗流浃背,颤声道:“不考虑了,我二十年后再乞……骸骨便了。”   刷得一声,青釭剑回入鞘中,刘备微微一笑,道:“这就对了。不过最近大事小情不断,也是辛苦你了。说要给你放三个月假,到现在都没有兑现。这样吧,到了长安之后,放你大假半年,薪奉照发,再有天大的事也不烦你了,好好陪陪你那几位夫人吧,我看她们一定怨死我了,哈哈!”   贾仁禄额头上冷汗直冒,颤声道:“谢主隆恩。”   刘备上下打量他一番,哈哈一笑,纵马远去。   贾仁禄拜师不成,乞骸骨不得,心中颇为郁闷。不过他的性子随和,不易生气,还不到一顿饭功夫,便又故态复萌,开始上窜下跳,胡说八道了不一日众人来到南阳,魏延接入。刘备在魏延陪同下巡视南阳防务,甚为满意,夸讲了几句,并拍着他的肩头,叮嘱他要小心在意,别让曹操钻了空子。魏延乐得老脸变形,一再拍着胸脯保证南阳在魏延在,南阳亡魏延跟着亡。三日后,刘备结束了对南阳的视察,发表了发人生省的重要讲话,之后便带着众人施施然打道回府。   这一日,众人进入武关。贾仁禄事融近五年,再次踏足关中土地,心情难免激动,不禁热眶,回头遥望远处巍巍关隘,思如潮涌,蓦地里回过头来,大声喊道:“贾仁禄又回来了!”四下里群山鸣响,四面都传来:“贾仁禄又回来了……贾仁禄又回来了……”   刘备回头望了他一眼,叹道:“唉,辛苦你了。今时不同往日了,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贾仁禄泪水长流,道:“谢谢主公。”   刘备微微一笑,催马远去。   此次到长安不是逃难,众人皆缓辔徐行,沿途观赏商洛风光,山谷青翠,鸟鸣间关,一时观之不尽。这一日,众人离长安城不过百里之遥,刘备心血来潮,欲微服私访,以考察关公、贾诩治理地方政绩如何。令庞德领着三千军马在后缓行,自己则领着诸葛亮、贾仁禄、赵云三人身着便服,先行一步。   沿路经过了不少乡村,刘备一一走访,探听民间疾苦。但见道不拾遗,夜不闭户,听到得也是颂声一片,百姓都言道关公、张既治境有方,加之风调雨顺,比年大熟,老百姓终于不用再颠沛流离,四下逃荒了。   刘备见此情景,心中甚喜,一路之上赞不绝口,不住口地夸讲关公、贾诩、张既等人,听得贾仁禄耳朵里都快起茧子了。   这日众人又在听刘备絮絮叨叨地赞扬关公等人,正暗自不耐烦,忽见左首不远处数骑奔近,为首一人高声叫道:“爹爹,你总算回来了,可想死孩儿了。”   刘备侧头一看,只见马上坐着一位英俊闲雅的翩翩佳公子,面目依稀识得,像是刘封,便道:“你是封儿?”   那人点头道:“正是。”   刘备策马上前,上下打量他一番,摸了摸他的头,喜道:“差不多四年没见了,封儿长大了。”顿了顿,面色一沉,道:“你不好好在城中学习,跑到这来做什么?”   刘封道:“先生今日身体不适,我出来打打猎,消遣消遣。”   贾仁禄一拍脑门道:“对了,忘了死死地。杨阜也是一个可造之才,老是当个教书匠也太委屈他了,还请主公赐他一官半职。”   刘备问刘封道:“你觉得这位先生怎么样?”   刘封点头道:“先生人很好,也很有学问,就是有点死脑筋。”   刘备面色一沉,道:“什么话,我见过这个人,为人正直无私,眼里不揉沙子。嗯,是个栋梁之才,不过还是先委屈他一阵。封儿,这样的明师可是很难遇到的,你要好好跟他学。”   刘封吐了吐舌头,道:“知道了。”顿了顿,又道:“对了,如今益州平定,爹爹下一步可是要诛讨国贼,对曹操用兵?”   刘备微微一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封道:“先生和我说的。”   刘备道:“嗯,算是吧。你有什么想法也说说吧。”   刘封挠了挠头,道:“我年轻识浅自然没什么想法,不过我前些日子遇到一位大贤,他可是胸罗百万雄兵,消灭曹操的良策都在他肚子装着呢。”   刘备沉吟道:“哦……”   贾仁禄心道:“这怎么可能,诸葛大大都被老子挖出来了,这世上哪还有高人?要有也就是姜维,可他现在才四岁,能出个屁个主意?”说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多高人,公子怕是遇到沽名掉誉之徒了。” 第304章 灭曹良策   刘封曾在贾府里住过一些时日,见到他颇觉亲切,听他话语中微有责备之意,也不以为忤,说道:“真的,我听他说灭曹之策头头是道,这人真的很有本事。”   贾仁禄低头沉吟,道:“哦,还真有这样的人?”   刘备十分留心访贤,恨不得全天下的贤才都为他所用,忙道:“四方隐逸之士所在多有,说不定他还真有灭曹良策,此人在哪,快快带我去拜见。”   贾仁禄对刘封道:“我没听错吧,你是说灭曹之策?”   刘封正色道:“嗯,是灭曹之策。”   贾仁禄连连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孔明先生之良策已然是惊天地泣鬼神,不过灭曹大业千头万绪,变数颇多,一策虽妙,却也难期必胜。这是什么鸟人,居然敢言灭曹,他当曹操是白痴啊?这人八成是疯子,主公不必理会。”   诸葛亮听刘封说得郑重,也十分好奇,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公子既如此郑重举荐,此人想来真是满腹经纶,真有扭转乾坤之法也未可知,请问公子此人尊姓大名?”   刘封不识诸葛亮,向他瞧了一眼,目光里满是怀疑之色,道:“你是谁?如此机密我怎能告诉你?”   刘备怒道:“这位当世大贤诸葛孔明先生,你怎可如此无礼,还不快去赔罪。”   刘封瞧了诸葛亮一眼,稍稍一揖,不甘不愿地道:“对不起。”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那人姓甚名谁,还请见告。”   刘封摇头道:“不能说,真不能说。”   刘备怒道:“先生问了就和我问了一样,还不快快回答。”   刘封道:“不是我不想说,而是那位先生一再叮嘱我不可泄露他的姓名与人知晓,否则这计策便不灵了。”   贾仁禄皱眉道:“谁呀?这么神神叨叨的,说个名字,关灭曹屁事!他的名字就这么精贵,还不能说。难道听了他的名字,曹操就吓得尿裤子,赶着出来投降?老子还真就不信邪,你和我说说,我保证不给你喷得地球人都知道就是了。”   刘封一脸歉然道:“我可是发过誓不泄露他的姓名,那位先生才将灭曹之策告诉我。甄宓姐姐曾告诉我要言必信,我实在不能说,还请您愿谅。”   贾仁禄道:“真是古怪,看来这个计策有些鬼门道,你且说说看,是什么计策。”   刘封眼光在众人脸上一扫,道:“那人说了这计谋只许爹爹一人知晓,还请诸位叔叔回避。”   贾仁禄道:“搞毛啊!什么样的诡计居然要如此保密?”   刘备怒道:“真是无礼,这些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可说的。”   刘封道:“这计谋真是神鬼难测,一旦成功曹操转眼便灭。若是一旦泄露,功败垂成不说,出谋之人也将面临灭鼎之灾。”   刘备奇道:“曹操转眼便灭?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主意?”   刘封道:“说转眼便灭是有点夸张,三五年的时间也还是要的。”   贾仁禄心中一震,向诸葛亮望去,好似在说这世竟还有这样的主意。诸葛亮目光正好也向他望来,两人目光相触,霎时间交流了千言万语。   刘备低头沉吟,道:“哦……”过了半晌,道:“你们怎么看?”   诸葛亮、贾仁禄、赵云三人互视一眼,齐声道:“既是如此,我等先行回避。”拨转马头,向东奔去,驰出两百余步,这才停下。   贾仁禄手搭凉棚,远远望去,只见刘封伸嘴凑在刘备耳边窍窍私语,刘备则时而愁眉紧锁,默然无语,时而怒不可遏,大声叱责。贾仁禄不明所以,问诸葛亮道:“还真些邪门,先生以为如何?”   诸葛亮长眉一轩,道:“不是正道。”   贾仁禄道:“对头,一定是歪门邪道。难道有什么呼鬼唤神的邪法,让曹操鬼上身不成?”   诸葛亮道:“据我所知并无此术。”   贾仁禄道:“老子也算是玩歪门邪道的行家了,居然还有会什么鬼门道老子不知道,真是稀奇,先生可能猜个大概?”   诸葛亮向远处望去,皱眉道:“恕我见识浅薄,看不出其中端倪。”   贾仁禄心道:“不会吧,诸葛大大这次遇到对手了,谁还能是诸葛大大的对手……难道是他!不可能,不可能,这家伙凭什么要帮刘封?可除了他还能有谁?”   正沉思间,刘备、刘封纵马驰近,刘备面色阴沉,瞧了瞧贾仁禄,又瞧了瞧诸葛亮,默然无语,隔了半晌,叹了口气,道:“回长安吧。”拔转马头,向长安驰去。   刘备既然不说,众人也不便再问,一路之上,众人均不再说话,心中思潮起伏,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两个时辰之后,众人来到长安。进了城门,刘备对贾仁禄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便放假了,有天大的事也不来找你,我说过的话自然是一言九鼎,哈哈!”   贾仁禄心道:“一言九鼎个屁!别的不说,就放假这档子事,你说话就从未算数过。建安七年你就说放老子假,如今建安十一年都快过了,这假老子还没正经放过。唉,这次指不定又生出什么事来。”说道:“多谢主公关心。”   刘备笑道:“回家的路还认不认得?要不要我让子龙领你去?”   贾仁禄向前望去,两眼发直,抓耳挠腮。刘备摇头苦笑,道:“子龙,你领他去吧。”   赵云应道:“是!”对贾仁禄说道:“军师,随我来吧。”两腿一夹,纵马向西驰去。   贾仁禄打马紧追,道:“子龙也有日子没见你那位了,赶紧回去吧,老子自己找找也能找到的,就是时间久了点。反正都到长安了,早一点晚一点也无所谓,嘿嘿。”   赵云笑道:“真的无所谓?”   贾仁禄道:“那是自然,那些婆娘一见面便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烦也烦死了。”   赵云瞧了他一眼,道:“你就别嘴硬了,赶紧随我来了吧,晚了就算你不怨我,你那些婆娘也一定怨死我了。”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 2. c o m   二人谈谈说说,拐过几条大街,迤逦来到贾府。贾仁禄望着那扇熟悉大门,心中一酸,泪水在眼框里滚来滚去。赵云道:“到这里了,你应该知道路了吧。”   贾仁禄点了点头,赵云道:“那我可走了。”   贾仁禄道:“既然来了便进屋坐坐。”   赵云道:“不了,我还赶着回去见我那位呢,哈哈!”拨转马头,拐进一条小巷,向北驰去。   贾仁禄一跃下马,向大门瞧去,只见门口有三个孩童,两男一女,均约摸四五岁年纪。三个娃娃聚在一堆,嘴里大呼小叫,不知在玩什么。三人身后立着两名五大三粗的家丁,显是保镳,不过面孔生疏,想是在他去巴蜀之后新雇来的。他哪里知道,如今他们家也算是长安头一号暴发户,以前追随贾仁禄的那些家丁婢女,如今都有一定职司,班辈甚高,架子甚大,哪里还会冒着寒风,站在大门口当幼儿园阿姨?   贾仁禄向那女孩瞧了两眼,只见她身穿淡黄蜀锦衣袍,颈中挂着一串明珠,脸色白嫩无比,犹如奶油一般,似乎要滴出水来,双目流动,秀眉纤长,当真是一个十足十的美人胚子。不禁心中一喜,跟着又是一酸,心想:“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做老子的居然是第一次看到……不过这小妮子长得像她老妈一点都不像老子,真所谓不肖之极矣,哈哈!”牵着马便向大门走去。   才上台阶,那两名家丁便已瞧见。二人见他衣着朴素,形容丑陋,边上的坐骑竟也与之不相上下,身形瘦削,满身癞皮。二人还道他是落魄江湖的穷书生,皱起眉头,心中不悦。这种人时常以各种理由前来骗钱,贾府每日里总要接待三五起,这两位家丁自然也是见得多了,难免心生厌恶。   贾仁禄哪里知道他那礼贤下士的好名声居然会产生这种负面效果,上了台阶兀自不停,不理那两位家丁,大步向里走去。   其中一位家丁见他也不烦人通报,大大冽冽地就往里闯,更加气恼,走上前来,张开双臂,怒道:“瞪大你的狗眼瞧仔细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这种人随便闯的么!”   贾仁禄一摆手道:“老子在这里闲逛时,你还不知道在哪流窜呢。老子想睡觉了,少在这烦我,还不快滚!”   那家丁双手插腰,哈哈大笑,道:“这人八成是疯了。”伸手一指头顶上的牌匾,道:“瞧清楚了,这可是军师将军府邸,不是你那土得掉渣的狗窝,还不快滚!”说着伸手推了他胸口一把。   贾仁禄猝不及防,蹬蹬蹬地向后退了三步,险些坐到地下,心道:“得,貂大姐怎么雇得下人,人看着没多大,居然会狗仗人势了……”怒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报上名来!乘着老子心情好,自己到赵二那领一百大棍,要不一会老子发起标来,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家丁怒气上涌,踏上两步,一把揪住他的脖领,抡起醋钵般大小的铁拳,便要捶将下去。另一名家丁年岁大些,较为老成持重,喝道:“孙三弟先别动手!”对贾仁禄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来此作甚?”   贾仁禄怒极反笑,道:“老子是谁?你去把貂婵叫出来,就知道老子是谁了!”   先前那家丁怒不可遏,右手一挥,照着贾仁禄的右眼便是一拳下去,喝道:“夫人的名讳也是你这种人说的么。”   那三个孩童正玩得兴高采烈,一见有热闹可瞧,便即停下。其中一名男孩长得颇为壮硕,比其他人高出尽一个头,拍手叫道:“哦,打架了!打架了!孙叔叔打得好!”   贾仁禄右眼挨了拳,立时便肿起老高,心中气苦,心道:“得,到自己狗窝里睡觉,居然还会被打。这小鬼也是,不上前解劝也就罢了,居然还拍手叫好。这叫什么人嘛。他不会就是姜维吧,要真是老子湛泸剑也不给了,女儿也不嫁了,直接将他轰出去门!他妈的,气死我了!”   那姓孙得家丁回头瞧了瞧那男孩,面有得色,道:“怎么样,你孙叔叔厉害吧。”   那男孩叫道:“真得好厉害,再来一拳,再来一拳。”   立于他边上那位眉目清秀的男孩道:“孙叔叔,这位叔叔说不定有急事要见夫人,还是先问清楚。”对那女孩说道:“快进去和你妈妈说说。”   那女孩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转身向内,急急忙忙地向府内跑去,边跑边叫道:“妈妈,外面来了一个叔叔,和以前的那些好像,说不定又是骗饭吃的。”   贾仁禄心中更加郁闷,心道:“得,老子成叔叔了不说,居然还成骗饭吃的了……不过老子在刘备那就是骗饭吃的,倒也没有冤枉老子。老子的女儿还真不是盖的,真聪明,一眼就看出老子是干什么的……”   另一位家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出了一会神,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忽听一女子声音说道:“他就是皇叔麾下军师将军,这间屋子的主人,你们的老爷!”说着牵着那女孩的小手缓步走近。   贾仁禄一看,吁了一口气,道:“原来桂花啊,你怎么不早来,害得老子脸上吃了一记。”   桂花见他右眼又红又肿,扑哧一笑,道:“活该!早叫你穿得体面些,你就不听,现在知道苦了吧。”   那两位家丁面面相觑,蓦地里伏地拜倒,道:“老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老爷恕罪!”   贾仁禄道:“你们这两个狗才,如此狗仗人势,本该扫地出门,让你们重新抱着破碗讨饭去。不过老子今天高兴,就不追究了,自己到赵二那里去领棍子去吧!”   那两位家丁一听要开除吓得浑身发抖,不住磕头。心想如今世道混乱,成天都有人饿死,而他们因机缘凑巧进了贾府,不仅衣食无忧,还有工钱领,走在大街上,也是威风八面,高人一等。这样日子要是不让他们过了,比立时要了他们的小命还难受,后来听得贾仁禄不再追究,只是要打他们屁屁,乐得心花怒放,没口子的称谢,屁颠屁颠地跑去领棍子了。   贾仁禄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摇头苦笑道:“还真是奴才坯子。”   那女孩向贾仁禄瞧了两眼,问道:“桂花,这位叔叔是谁啊?居然能打孙叔叔他们的屁股。”   桂花低头向她瞧了一眼,笑道:“呵呵,我不知道,你自己问他去吧。”   便在这时一女子走近,面含薄怒,嗔道:“他就你那臭爹,叫臭爹!”正是曹静。 第305章 久别重逢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快五年没见了,一见面就给老子耍脸子,反了啊!”   曹静白了他一眼,道:“哼,你也知道快五年了啊?这么长时间了,都不想着回来一趟,一定是在外面勾三搭四,早把我给忘了!”   贾仁禄满脸堆笑道:“哪能呢,哪能呢,这不是屁事太多,身不由已嘛。说实话这些日子我可天天都在想你,连睡觉之前都要想上三遍,这才睡得着。”   曹静嫣然一笑,道:“才不信你的鬼话呢,你这个大骗子,就会骗人!”   贾仁禄道:“貂婵那死妮子呢,老子来了,怎么不出来迎接?”   曹静道:“她一听说你来了,高兴得和什么似的,这会正在化妆呢,还说她现在老了,样子太难看,不打扮打扮不敢出来见你。呸,见你这个丑八怪还用化妆!我就没化,你说说我老了没有?”   贾仁禄笑道:“你自然是年轻貌美,月里的嫦娥都没你漂亮,又哪里会老?不过就是有点胖,以后零食少吃些……啊!”脑袋立时吃了一记暴栗,跟着肿了一个大包。如此暴栗他不吃已久,猛地吃上一记,竟一点也不觉得疼,心里反觉得美滋滋的,当真是天下第一贱骨头。   贾仁禄摸了摸脑门,道:“你呀,脾气一点没变。”   曹静格格直笑,道:“你不也一样不正经。”   贾仁禄回头瞧向那两位男孩,道:“这两个小鬼是?”   曹静道:“那个身材壮实,虎头虎脑的便是赵虎,那个眉目俊秀的则是姜维。”   贾仁禄上前两步,一把将其抱起,摸了摸他的头,道:“挺沉的,哈哈!”将其放下,伸手解下湛泸宝剑,双手捧着,递了上去,又道:“这是你爹爹托我带给你的,好好学会怎么用它,将来为国出力,完成你爹爹的宏愿。”   姜维道:“你见过我爹爹?”   贾仁禄低头端详,见他眉宇间和姜冏依稀有几分相似,不禁又勾起了往昔回忆,泪水盈眶,道:“你爹爹是位英雄,你好好混,将来也一定是一个大英雄。”   姜维伸出双手将剑接过,点头道:“嗯,我将来一定要当一个大英雄。”他的手太小,那剑又颇为沉重,举起来颇为吃力,而他甚是倔强,用力端着,胀得小脸通红。   曹静夹手将剑夺过,道:“这孩子还太小,哪能使得动这剑,别让他累着了。”   贾仁禄道:“得,这会咋不说门不当户不对了,哈哈!”   曹静嗔道:“都是你不好,老是自作主张,不过你既然都答应人家了,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贾仁禄道:“老子的眼光什么时候错过,你放心吧,这小子将来大有作为,前途不可限量。”   曹静低头向姜维瞧去,只见他昂首挺胸,像是听懂贾仁禄的话语一般,微微一笑,缓缓地点了点头,对贾仁禄道:“对了,你的宝贝女儿还没名呢,你给起一个。快点想,想不出来,不许进门!”   贾仁禄皱起眉头,道:“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这个名字还要老子来起?”   曹静道:“名字一向都是爹爹给起的。”   贾仁禄低头沉吟,头大如斗,只觉起一个名字比指挥一百万人作战还要劳神。过了半晌,方道:“咱那闺女啥时候生的?”   曹静道:“建安八年正月初一”。   贾仁禄叫道:“不会吧,这么好的日子。当年秦始皇就是这一天生的,因此他父亲给他取名为‘政’,只可惜贾政明显是个男孩子的名字而且有人用过了。”   曹静道:“贾政这名字是还行,不过是个小子的名字,你再费神想一个女孩子的名字来。”她早知贾仁禄最不会起名字,先前刻意出难题,就是为了让他出丑,好看他那抓耳挠腮的狼狈样。没想到他随口说出的名字竟大有道理,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真心希望他给女儿起一个好听的名字。   贾仁禄沉吟片刻心道:“好象红楼梦里的贾元春就是正月里的生日,因此取名为元春。咱正好也姓贾,这宅子我看也不比大观园小多少,咱凭什么就不能把红楼梦搬到三国来?干脆就叫贾元春得了,日后再生个小子叫贾宝玉,哈哈!”说道:“就叫元春吧。”好在曹雪芹他老人家这时还没出生,不然一定气得七窍生烟。   曹静双眸一亮,道:“正月就是元春,好名字,真是好名字。”摸了摸贾元春的小脑瓜,道:“呵呵,你终于有大名了,还不快谢过爹爹。”   贾元春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瞧了贾仁禄半晌,方问道:“你是我爹爹?”   贾仁禄老脸一沉,两眼一瞪,道:“废话,老子不是你爹爹,谁是你爹爹!”   贾元春其时年方四岁,终日在几位母亲的精心呵护下,如同温室里的花朵,从未经历过风雨,哪见过如此凶神恶煞的人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曹静一把将其搂住,不住哄慰,这才逗得她破涕为笑。曹静回头白了贾仁禄一眼,道:“都是你这个臭爹,把孩子都给弄哭了。”   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呵呵,有日子没见,仁禄还是这么没正经。”   贾仁禄猛地回头,只见甄宓俏盈盈地立在他面前,不禁心中激动,泪水在眼眶内转来转去,只觉眼前白茫茫地,一片模糊,喃喃地道:“你怎么不在屋里?”   甄宓抿嘴一笑,道:“呵呵,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当然不住这里。我刚刚照顾生意回来,见你来了,所以过来看看。”   贾仁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道:“委屈你了,主公刚放了我半年大假,现在老子有时间了,咱俩的喜事也该办了。”   甄宓走近一步,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上,似笑非笑,道:“美的你!”   贾仁禄握着她那粉嫩的小手,二人相视而立,良久不言。   便在这时,貂婵、祝融扶着吴夫人走了出来,吴夫人道:“孩子啊,你总算是回来了。我可都听说了,你居然一连五年没着家,天下间哪有你这么不称职的丈夫?还不滚过来向我这几位好儿媳妇赔礼。”   贾仁禄回头一看,立即跪倒道:“娘,你老人家最近可好?”   吴夫人怒道:“我本来很好,可我这几个好儿媳妇都不好,我也就跟着不好了。”   贾仁禄拜倒道:“娘子大人们在上,小生这厢有礼了,还请娘子大人们别见怪啊!”   貂婵、祝融齐声嗔道:“没正经!”   当晚贾府内大张筵席,庆祝贾仁禄灾消难满,荣归狗窝。席间人人尽欢,笑声不断。贾仁禄受尽苦难,终于享受到室家之乐,不禁眉开眼笑,压抑在心中的苦闷一笑而罢。哪知乐极悲生,他万万也没想到的是一片长久挥之不去的阴影正悄悄地笼罩在他的四周。   酒酣宴罢,唯一还能正常走路的贾仁禄扶着醉得七颠八倒的众位夫人及桂花、红袖等婢返回各房中。贾仁禄累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将她们一一安顿好了,已是三更时分,他伸了个懒腰,便来到貂婵房中准备为非作歹。甫到小厅,便觉困意上涌,实在没力气再走,倒在厅中长椅上,当起厅长,两眼一闭,打起鼾来。   次日一早,一股冷风吹过,刮面如刀,贾仁禄打了一个寒噤,睁眼醒来,只见身上已披了条厚厚的锦被,心中一股暖意涌来,正欲起身,貂婵走近,殷勤服侍。   贾仁禄任她摆弄,喃喃说道:“快五年了。”   貂婵泪水滴下,打湿衣襟,幽幽的道:“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贾仁禄叹道:“我也不想啊,这次来长安的路上我已向主公请辞,可主公就是不允,还说若我一意孤行,就将我喀嚓了。老子心想小命要紧,就没在固执。”   貂婵道:“唉,你官当得越大,我们几个就越担心。”   贾仁禄道:“伴君如伴虎,这个老子当然知道。可是现在托家带口,想跑都跑不了。”   貂婵点了点头,贾仁禄道:“先这样吧,如今天下纷乱老子这个骗饭吃的还有些用处,他暂时还不会把老子怎么样。”顿了顿,苦笑道:“老子这个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弄出一大家子来,这逃起难来倒是麻烦得紧!”   貂婵笑道:“你才知道啊。”   正说话间,梅花走了进来,道:“老爷,杨先生来了,正在前厅等候。”   贾仁禄道:“刘封不是说他生病了么?”   梅花道:“生病是看不出来,倒像是有烦心事。”   贾仁禄眼珠一转,道:“来的正好,老子正有一肚子问题要问他呢。”   过不多时,贾仁禄收拾停当,转出前厅,道:“义山可是无事不会到我这破庙里来的,咱兄弟俩也别客套了,有什么事就说吧。”   杨阜道:“今日主要是为公子之事前来。”   贾仁禄道:“刘封是不是结交了什么匪类了?”   杨阜一怔,道:“军师如何得知?”   贾仁禄道:“我在来时遇到刘封,他说遇到一位大贤,那位大贤腹有良谋,已有灭曹成算。可当我们问那位大贤姓甚名谁,他又死不肯说。这天下间的大贤老子知道个底吊,能挖的差不多都挖尽了,哪还有什么大贤?你久在长安,知根知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阜面色凝重,道:“这一切还要从年初说起,公子久在长安颇为气闷。今年年初,瞒着我们跑到洛阳去了近一个月……”   贾仁禄皱起眉头,道:“你是说洛阳?”   杨阜点头道:“怎么了?”   贾仁禄沉吟道:“没什么,你继续。”   杨阜道:“当时正是年初一,我们都忙着走亲访友,公子悄然出走,竟然谁也没有留意。其后公子府内下人来报公子失踪,关将军大为焦急,广差人手,四下寻访,终于在河内找到了他……”   贾仁禄心中一震,大声叫道:“河内!”   杨阜一脸迷茫,道:“正是河内。”   贾仁禄喃喃地道:“司马大大,司马大大,一定是司马大大。你什么人不好请,偏偏请他,这不是给老子添乱么。”   杨阜莫明其妙,道:“军师是在说谁?”   贾仁禄拂袖道:“先不说这个,后来呢。”   杨阜叹道:“他回到长安,我问他为什么离家出走,他说他终日苦读,颇为气闷,想一个人外出散散心。原本他想入蜀去找主公,好好立立战功。怎知路上遇到了几件事,绕来绕去竟跑到河内了。唉,也怪我平时对他过于严苛,稍有行差踏错,重罚立至,他被我管束得不得自由,做事难免倒行逆施。”   贾仁禄道:“中招了,中招了,这小子一定是中招了。”   杨阜皱眉道:“我也觉得这其中好象是有一个阴谋,可我才疏学浅,实在参详不透,这才来向军师请教。”   贾仁禄站起身来,来回走着,道:“哦,你也觉得有阴谋……请继续。”   杨阜道:“其后公子变得越来越怪,常常半夜三更溜出府去,直至次日清早方才回转。”   贾仁禄道:“哦,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阜道:“公子府里一个下人和我交好,是他告诉我的。”   贾仁禄微笑道:“听你这么说,倒像是谈恋爱了,这小子也长大了,这种事倒也在所难免。”   杨阜问道:“什么是谈恋爱?”   贾仁禄道:“就是男女相恋……”   杨阜一拍桌案,厉声道:“胡闹!男女之别,国之大节。再者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焉有男女自相苟合的?这简直就是无视礼法,败坏纲常!这简直就是……就是……”气得喉头哽住,就是什么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贾仁禄心道:“得,老子算是见到老学究了,这有什么嘛?至于气成这样。”说道:“小孩子家家什么也不懂,先生好好教导也就是了,何必生气。”   杨阜叹了一口气道:“其后我将此事禀明关将军,关将军差人暗中跟踪,发现公子果是与一女子幽会,那女子颇为鬼祟,平时不轻易让他人见到面目,是以她的样貌如何,姓甚名谁,我们如至今仍是一无所知。我得知此事之后,甚为气愤,苦口婆心的劝了几句,怎奈公子阳奉阴违,照旧同那女子往来。唉!我眼见着一位大好的公子便这么沉沦下去,不能自拔,实是痛心疾首。可屡屡谏争均告无效,伤心之余,心灰意冷,索性称病,不再与之朝向。昨闻军师回转长安,今日特来请教解救之道。” 第306章 杨阜来访   贾仁禄沉吟道:“恋爱自由,公子这样做本来也没什么大错……”   杨阜向他瞧了一眼,一脸茫然,道:“军师如何也出此悖乱之言?”   贾仁禄心道:“不这样曹操之女老子怎么泡得到啊!按你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曹静早就成皇后了,哪还能给我生娃娃啊?”说道:“这种无聊问题就不要争了……”   杨阜怒气勃勃,厉声道:“这可是大是大非,如何是无聊问题……”   贾仁禄心知他和自己差了一千多年识见,想法自然迥然不同,这一争下去,当真没完没了,忙摆手道:“是我说错了,这不是无聊问题,刘封这样做也实属大逆不道,咱们还是谈正事要紧。”   杨阜定了定神,道:“适才我言语冒犯,还请军师见谅。唉,我就是这个脾气,怎么也改不了。”   贾仁禄道:“先生好善恶恶,这有什么错?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公子家事,我本来不想管。不过既然这里面牵扯到司马大大,老子就不能袖手不理了。老子好不容易创造出来的和平环境,岂能容许这头害群之马胡作非为,乱搞破坏?”   杨阜问道:“军师一再提到这个姓司马的,不知他到底何许人?”   贾仁禄愕然,心道:“这老子怎么跟你说,总不可能说我是一千多年后的人,知道三国发生的种种历史,知道这个司马懿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极品人渣,特大号反骨仔吧,若是这样,估计当时便要为你安排后事了。”说道:“这个……这个……我先前听过此人,知他学识虽然渊博,但是心术不正,是以没有向主公举荐。他正好就是河内人氏,公子去了趟河内,回来就说发现大贤,多半就是遇上此人。”   当军师自然要留心各地人才,如此说法的确令人信服,杨阜颇以为然,说道:“哦,此人叫什么名字?”   贾仁禄道:“此人复姓司马单名一个懿字。”   杨阜一脸茫然,道:“我从未听过此人,如今的秦州刺史就是复姓司马,祖籍好像也是河内的,难道这二人有什么关系?”   贾仁禄道:“新任秦州刺史司马朗就是司马懿的哥哥,这些事情发生在你来之前,是以你不知道。当时我们新打下河内,元直前去安抚,结果发现三个人才就是司马家的三兄弟,司马朗、司马懿、司马孚,当时我就知晓司马懿不是什么好鸟,因此让元直瞒过此人,将司马朗和司马孚推荐上去,老子果然没看走眼,这两人对主公忠心不二,如今也已功劳卓著。这司马懿估计是见两位兄弟都已出人头地,而自己还窝在家里装疯卖傻,一时眼红,按耐不住,便想出来兴风作浪了。”   杨阜道:“军师刚才说此人已有灭曹成算,这不是在帮我们么。此人估计是想出仕,这才引公子到洛阳去,本身并没有什么恶意。”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当时元直去请他的时候,他说自己有风痹病,坚不肯出仕,他既然无心辅佐主公,这会为何又要引公子到河内?这里面有一定阴谋。再说此人机谋殊深,要是能这么容易叫人看出来,那就不叫司马懿了。”   杨阜仍不以为然,笑道:“如今我方人才济济,既便是此人心存歹意,要想在主公这里行奸使诈,也是难上加难,军师多虑了。这事估且不论,主要是公子私会女子之事,这才是关系公子将来前途及主公万世基业的大事。”   他哪里知道贾仁禄嘴里的这个司马懿正是绝代军师诸葛亮的死敌,他只因摸准了诸葛亮的性格,便以他那古今罕有的无尚忍耐力,硬将诸葛亮耗死。司马懿能忍人所不能忍,这与日本战国时叱咤风云最终一统天下建立幕府的德川家康十分相似。估计德川家康就是像司马大大学的,小日本没本事时就拿中国人当师傅,摇尾乞怜,稍有点能耐就上窜下跳,一贯如此,想来是本性使然吧。玩过日本战国游戏的人都称呼德川家康为老乌龟,想是因他寿命贼长,又极其坚忍,为了换取有利形势,能忍心牺牲自身利益。这司马懿也颇有做老乌龟的潜质,有这么一位顽强的对手伏于暗中窥视,怎能不叫人心惊胆寒?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小瞧司马大大,一定没有好果子吃。这个女的就是他精心挑来色诱公子的,好将玩弄于股掌之间。公子如今已被那女迷的神魂颠倒,我们说什么都没用了。”顿了顿,眼中精光暴闪,又道:“娘的,是你逼老子的。咱给他来一个釜底抽薪,先把那女的灭了,老子从不辣手催花,这次说不得只好催一次了。”   杨阜叹道:“没用的,那女子身有武艺,又十分机警,关将军屡次差人捕拿,却都被她轻松逃脱了。”   贾仁禄叹了一口气道:“司马懿已然全盘算定了,这网已经洒下了,我们很难再改变了。还好他要的是整个天下,如今主公虽占尽有利地形,拥兵百万,颇有胜算,可要想统一天下,还需煞费思量。他眼下主要精力应当放在如何帮助主公消灭曹操之上,这可是在帮我们的大忙,老子可不想破坏了,再说老子也很想看看这家伙是如何灭曹的,看来一切都只有等曹操灭亡了再说了。”   杨阜道:“这人野心竟然如此大?那可千万不能让他得逞,这灭曹可是一件不世奇功,千万不能给心术不正的人夺了去,那样便势大难制了。军师难道没有破曹良策,而要将此不世之勋拱手让人?”   贾仁禄苦笑道:“你当我是神仙啊,什么都懂?老子能混到这个位子,已然是喜出望外了。老子也就只能欺负欺负弱小,要我灭灭张鲁,刘璋这些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的废才倒还说得上是得心应手,要灭曹操这样文武全才,智谋深远的牛人,老子那点脑细胞肯定是不够用的。如今我所知的最好的灭曹良策要算诸葛先生的分军肆敌了,至于这司马懿想要如何灭曹,至今我仍如同身处一团迷雾之中,一点摸不着边际。”   杨阜心中好奇,问道:“何谓分军肆敌。”   贾仁禄十分信任杨阜,便将分军肆敌之法简略说了。杨阜喟然长叹,道:“这位诸葛先生诚天下奇人也,既然他能出此主意,也有一定有办法克制司马懿的,军师又何必担心。”   贾仁禄心道:“你咋知道诸葛大大就是死在司马大大手上。唉,天生万物,相生相克,一切皆有定数。诸葛亮之所以能克死周瑜,便是因为摸清了他的牌气,而到晚年诸葛亮竟也遭到报应,遇上了一个摸清他脾气的克星。”走到院中,举起双手,仰天长叹:“天啊,即生诸葛亮,何生司马懿!”转念又想:“本来老子想归隐,现在看来还不是时候,诸葛大大太老实,顾忌良多,根本不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司马大大的对手。”   “传说中司马大大对付诸葛大大根本没用全力,因为他当时主要精力根本不在蜀国,而是在国内,他要抢班夺权,当然要培植私党,这些都是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的,否则他发动政权的时候又有谁会站在他这边摇旗纳喊,鼓噪助威?他没用多少精力都能把诸葛大大逼死,用了全力那还了得?老子看来得和诸葛大大并肩作战了,诸葛大大负责见招折招,正面强攻,老子就负责搞七搞八,扰乱心神,这个老子最拿手!至于司马大大那些阴招毒招,也要靠诸葛大大那无以伦比的智力去承受了,嘿嘿!老子偏不信你这个皇帝命是上天注定的,动摇不得,老子非将你拉下马不可!”   言念及此,信心陡增,双眸复又神光奕奕,说道:“这个司马懿老老实实的跟着主公混还则罢了,若是敢胡乱蹦达,老子一定好好修理他一顿,让他知道头轻蛋重!”   二人又商讨刘封恋爱问题半晌,始终不得要领。杨阜也知刘封沉溺既深,要想让他认识苦海无边殊为不易,待见贾仁禄也无甚高明主意,便起身告辞,怏怏而回。他不知道的是贾仁禄看着美女如云,左拥右抱,实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爱情白痴,对感情之事几可说是一窍不通。这次司马懿苦心筹划,谋定后动,贾仁禄这个情场低手又哪能出得出有建设性的主意?杨阜可以说是问道于盲矣。   自从知道司马懿窜将出来搅风搅雨,贾仁禄心情颇为郁闷,接连几日闷闷不乐,苦思破解之道。这出谋划策同医生治病略有几分相似,高明的大夫能在病情未显之时瞧出端倪,防患未燃,一剂良药下去,便消疾病于无形。可如此一来,病人却往往认为这种医生没有什么本事,因为他们看不出自己实已在鬼门关里走上一圈,而这个神医实是他的救命恩人,还道是自己的来来就没什么病,而这医生为了骗钱硬说自己有病,弄了一堆苦药在跟自己过不去。若是等病人已天旋地转,呼天唤地,再费尽心机将病治好的只不过是寻常大夫,可病人却欢天喜地,痛哭流涕,磕头作揖,连声称那医生是再世扁鹊,是以一般大夫即便看出了毛病所在却不明言,而是有意拖延,待到病人沉疴难治之时方才出手,以显其功,这可能就叫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该出手时死也不可出手吧。   出谋划策也是一样,能在祸患未显便看出端倪,出奇用谋,将其消之于无形的便是军师之中的姣姣者,所谓:“上兵伐谋”“善站者无赫赫之功。”便是在说这个。打战其时不是两方兵士之间的较量,那样看着热闹,其实已落于下乘,其中真正起决定作用的双方将领之间的脑力之争,那才是胜负的关键。而如今贾仁禄连司马懿用的是什么计谋都不太清楚,如何谈得上克敌制胜?   一连想了数日,神精病都快想出来了,而对付司马懿方法却是怎么也想不出来。这日他仍独自坐在院中发呆,过了良久,好似听到司马懿的影子在天空中向他冷笑,好像听到司马懿在出声叽嘲:“贾福啊贾福!你瞧瞧你那形容猥琐的样子,又怎及得上我身上一根寒毛?能灭掉张鲁、刘璋已经是你成就的颠峰,又怎能同我这个志在一统天下的人相比。你跟我斗,你难道不觉得可耻可笑么?”   他心中气苦,手中不停,将面前花树上的叶子一片片的摘下来揉碎,如此作恶了尽一顿饭的功夫,那株可怜的花树几乎被理成了光头,唯剩的三两片叶子挂在枝头,显得十分的突兀。贾仁禄却越摘越精神奕奕,心中烦恶郁闷之感渐渐消减。   他伸出手去,正想对摘下一片叶子,却听一女子说道:“别摘了,再摘就成秃子了。”正是曹静。   贾仁禄抬起头来,只见她牵着贾元春站在他面前,贾元春道:“这些叶子很可怜,爹爹为什么要欺负它们?”   贾仁禄不耐烦:“老子乐意,你管得着么。你才屁点大知道什么叫可怜,老子这样才叫可怜呢!”   贾元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哪里知道她老子如此不尽人情,只是年纪幼小啥也不懂,若是她稍通人事,一定要报怨老天将她发配到这家人家来,当真是错之极矣。   曹静白了贾仁禄一眼,将她搂在怀里,道:“不理你这个臭爹了,走我们上别处玩去。”拉着贾元春的小手径向东首小径走去。   贾仁禄摇头苦笑,刚欲低头再想,忽听梅花说道:“老爷,徐军师从成都来了,特来拜访老爷。”   贾仁禄心中大喜,诸葛这太聪明,和他处在一起,贾仁禄觉得很累,还是觉得同徐庶在一起轻松许多,忙道:“他来了还要通报?快快将他领到这来……算了老子自己去。”说着走向前厅。 第307章 美人之计   来到前厅,贾仁禄道:“你小子也太笨了吧,就一个治国条例也用定这么久?老子两天不到就搞定了,哈哈!”   徐庶笑道:“有日子没见了,你还这么不正经。你也快四十岁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成何体统。哈哈!”   贾仁禄道:“哈哈,老子怎么觉得自己才二十岁。”   徐庶摇头苦笑道:“你呀。”顿了顿,又道:“还是你本事大,连孔明这么难请的人,也被你请到了。”   贾仁禄道:“这哪里是我的功劳?这都是主公诚心一片,一连去了三次,三顾之恩,几可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这样的大礼,孔明便是块木头,也被感化了,何况他还是人类?”   徐庶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主公真非常人也。不过孔明之所以出山,除了为主公诚心之外,还有你的功劳,这可是他亲口同我说的。”   贾仁禄一脸迷茫,道:“哦,这里面有我什么事?”   徐庶笑道:“你们第一次去的时候,你在草堂门口说了些什么,难道你忘了?”   贾仁禄自言自语,道:“我说了什么?”沉吟片刻,道:“我说:‘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如今你正得其主,又得其时,奈何不出?’他难道听到了,这么说他当时根本就在屋里。”   徐庶道:“正是,士元早就告知他你们要来,他又怎会远去?”   贾仁禄叫道:“这小子宁可猫在屋里都不肯出来迎接老子,一点不给老子面子,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徐庶微微一笑,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你这一句话点醒了他。他当时便想出来,但想到那样太也突兀,便又缩了回去。”   贾仁禄道:“这小子啥都好,就是太谨小慎微了。如今他的死敌也蠢蠢欲动了,他这个臭脾气若是不改,与那人对敌,还是要吃大亏!”   徐庶一脸茫然,道:“死敌?据我所知,孔明与人无争,从来没有敌人。”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这个家伙和孔明一样,现在才想出来混,是以你不知道。这个人正是孔明的对手,也只有孔明能收拾他。”   徐庶沉吟,道:“哦,世上竟有能与孔明匹敌之人,不知此人姓甚名谁?”   贾仁禄道:“数年前三弟去河内安民,回来便兴冲冲地向我举荐三个贤才……”   徐庶道:“你是说司马懿?”   贾仁禄点头,道:“正是,除了这个家伙,还能有谁是诸葛大大的对手。”   徐庶道:“这人我也曾详加了解过,虽说有满腹经纶,但并不像仁禄所说的那样厉害。”   贾仁禄道:“他要是那么容易被人瞧破,就不叫司马懿了。”心道:“历史上曹爽掌权时,对他很是忌惮,处处留心。司马懿见曹爽全神戒备,不利他搞七搞八,便即诈病。曹爽当然不信,派人前去试探。那人来到司马懿府上,见司马懿聋得话都听不清楚,一连三次将他所任之州搞错了。喝汤时,汤未进口已流地满身都是。那人见司马懿行将入土,十分高兴,屁颠屁颠回去报告了,结果曹爽认定司马懿早晚嗝屁,放松大意,轻出游猎,一举中了那老流氓的阴招,身首异处了。这家伙最能装,他要是刻意装成白痴,又有谁能瞧得出来?”   徐庶道:“孔明实能挽回天地造化,司马懿虽才智兼人,和他还是差了一截,又如何是他对手?”   贾仁禄道:“孔明太老实,好好打司马懿当然不是诸葛大大的对手,不过他善玩阴招,且耐心奇好,咱能防住他三年五载,不一定能防得住他十年八年。”   徐庶面色凝重,缓缓点了点头,道:“仁禄上次说,若我不想到晚年被人活活气死,就不要举荐他,看来就是就此而言吧。”   贾仁禄道:“嗯,这小子老子说什么也是不收的,而且想尽办法也要将他拦在门外。没想到这次他走了刘封了门路,居然绕过老子层层封锁,一下子窜到台上去了。唉,此人一出,你我晚年将无宁岁矣!”   徐庶大吃一惊,道:“你是说刘封?”   贾仁禄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徐庶失声叫道:“方才我去向主公禀明治国条例之事,出来时便遇到公子同一位蒙面人进殿,那人身材我总觉似曾相识,一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照这么看来真是他了。”   贾仁禄道:“刘封说此人有灭曹良策,言语之间崇拜不得了,让我们回避,单独同主公说了半晌。主公听后面色不悦,一言不发,估计这计谋太阴,主公碍于江湖道义,心中犹豫不决。刘封见主公犹豫,便将正主给拉来了。”   徐庶大吃一惊,道:“你是说他有灭曹良策,这怎么可能?”   贾仁禄苦笑道:“如今曹操挟天子令诸侯,拥有七州,带甲百万。主明臣贤,将士用命,实是铁板一块,没有一丝缝隙。若要我搞七搞八,占点便宜,勉强还可以,若是要我从这只鸡蛋里挑出骨头来,一击必杀,老子还真做不到。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喷出来,老子早就笑死了,可这话从司马懿嘴里说出来,老子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反而觉得脊背凉凉地,搞不好曹操辛辛苦苦十数载创立的基业,要毁在这小子手里。”   徐庶有些坐不住了,站了起来,来回走着,面色凝重,道:“曹操手下谋士众多,奉孝,文若、公达等人皆一时人杰,曹操本身又甚精明,众有天大奸谋也必能识破,如何能让他轻易得逞?”   贾仁禄跟着站起,团团直转,道:“这个问题我一连想了三个晚上,都快发疯了,还是摸不着头脑……”脑海中灵光一闪,又道:“等等,好象有门……他妈的,刚才想到了什么,这会老子竟又给忘了。”说着走得更加急了。   徐庶道:“兄长莫急,好好想想。”   贾仁禄沉吟半晌,心道:“老子刚才想到什么,一时之间怎么想不起来了……对了刚才突然想到刘封谈恋爱上去了。就是这个,女人!曹操这条老色狼对啥都不动心,唯有这个他非心动不可。”说道:“司马懿会不会是想献给曹操一个像妲已、骊姬之类的绝美妇人,来败坏他的江山。”心道:“美人计吴宫宠西施,这可是老子所能想到的最阴的招了。”   徐庶心中一凛,道:“美人计……这条计的确够毒,曹操贪花好色,诸侯皆知,淯水一战,更是因一妇人坏了大事,损失一爱子与一爱将。若是司马懿亲行此计,必不会让人起疑。曹操虽有前车之鉴,但与他的性格,不一定会吸取教训,此计十九可售。”   贾仁禄点头道:“只要那美人将曹操迷得连姓啥都不知道了,朝政自然就荒废,大臣们见不到曹操,必然会心生猜忌。如此上下相疑,这只鸡蛋便有缝了。”   徐庶道:“到时司马懿只要用离间计,便能让曹操内部自相残杀,我们便有机可趁了。此乃文种给勾践所上的平吴七策中最毒的一策。”   贾仁禄沉吟道:“这种下三烂的计司马大大能想出来……不对,这计成不了,咱不用担心了,哈哈!”   徐庶皱眉道:“这是为什么?”   贾仁禄这个老流氓一谈到这种问题,就十分来劲,手舞足蹈,唾沫横飞,说道:“要让曹操心动的必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美女,起码也要是西施、王昭君这个等级的。如今这样的美女大半都在老子府上,且都对老子死心踏地。”说到此,胸脯一挺,面有得色,又道:“司马大大既然想跟着刘备混,便暂时不敢在老子头上动土。除此之外,他哪还能再找出这样的女子出来?除非他敢只身勇闯东吴,从孙权和周瑜的嘴里拔牙,将二乔给诱拐到许都去。曹操本就想揽二乔于东南兮,见到她们一定神飞魄散,鼻血流尽而死,那时不就天下大乱了,哈哈!”说到此失神落魄,似在回想大乔的绝色容光,隔了半晌,方道:“小乔咱没见过,大乔我总算是见过几面,哇噻,真是美极了,现在想想一路上虽说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难,但能见到那样的美人,也算是值了!”他在江东的遭得那些难简直就是自作自受,自讨苦吃,若是他不想见大小二乔,挥慧剑斩淫丝,则早到长安和娇妻团聚多时矣,哪还能生出那么多屁事来,而他却口口声声认为这样做很值,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可见万恶淫为首,圣人所虑自然是深远的。   徐庶笑道:“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江东二乔已名花有主,司马懿又怎能夺得去。既便是他动此歪脑筋,使尽诡计成了事,曹操也不敢受,那样等于硬迫孙权和我们联成一片,以一敌二,智者不为,曹操智计过人,怎能不虑及此?”   贾仁禄笑道:“嘿嘿,要真让曹操见到了,哪还有空想这些,裤子脱了先办正事再说,哈哈!”   徐庶道:“你真是一个流氓!跟你一起我也学坏了,哈哈!天下间要找贤才难找,要找几个祸国乱政的美人还不容易?”他是个正人君子,哪里知道绝色美女不比贤才好找多少。   贾仁禄不敢苟同,道:“难找,难找的很。现在绝色美人都有主了,而且个个后台很硬,司马懿只能干瞪眼了,哈哈!”   徐庶道:“跑来和你谈正事,尽扯到美人上去,你这人真是没救了。我看司马懿多半是用美人计,让他去闹,我暗中布置下去,广派人手,监视曹操那的一举一动。”   贾仁禄道:“对头,这功劳不能让司马大大一个人抢了去,到时一有风吹草动,咱这里就杀将过去。这肉捞不到,汤总还要喝一点的。”   二人又商议了半晌,贾仁禄因放大假无所事事,不似徐庶那样整日忙得焦头烂额,便自告奋勇,将他手中打探情报的活给揽了过来。徐庶也乐得少管一样,当即便谈妥,由徐庶负责安插密探,由贾仁禄负责收听情报,汇总上报。   匆匆数月过去,十二月里的一个上上大吉之日,贾府门前张灯结彩,热闹非常。赵二穿着一领颜色鲜艳的蜀锦衣袍立于门前迎宾。大门前熙来攘往,车队一直排到长街尽头。原来贾仁禄终日无甚事做,心里闷出头鸟来,俗语说的好:“饱暖思淫欲。”贾仁禄吃饱喝足之余,当然满脑子都是歪脑筋,纳妾之议便又提上了议事日程,经过贾仁禄一番苦心筹划,终于定于这日举行纳甄宓、祝融为三、四姨太的盛大典礼。现如今他是刘备麾下第一大红人兼马屁大王。刘备阵营里这些高官自然都不愿得罪他,人人均携大礼到贺。贾府上下虽准备充分,但也没料到会来这么多人,好在帐房尤冲是位经理长才,富平县三千户的租税便由他一手经办,处理这点小事自然是得心应手,不片时便又井井有条,次序井然。   当晚贾府内众官毕集,共开了两百来桌,席间人人传杯送盏,兴致高昂。如此闹了小半时辰功夫,贾仁禄敬酒敬到了杨阜席前,杨阜眉开眼笑,一饮而尽,贾仁禄环顾左右,问道:“刘封呢,老子怎么没有看到他。”   杨阜道:“他皤然悔悟,痛改前非,言道自己功课耽误的太多,此刻正在府中刻苦用功呢,托我把贺礼带给军师。”   贾仁禄道:“不会吧,这小子怎么突然转性了,这样倒也挺好。不过今天是老子大喜之日,不来岂不太不给我面子。” 第308章 议征乌桓   杨阜正要再说,贾仁禄就被一群好事之徒拉去灌酒去了。事先花大价钱雇来的酒保见起哄之人乃赵云、马超、张飞等十来位酒精考验之徒,阵容太过强大,吓得逃之夭夭了。贾仁禄百般推托不得,被强灌了十余觥,只觉天旋地转,连路是怎么走的都快忘记了,哪还顾得上刘封谈不谈恋爱?   婚宴好不容易开完,贾仁禄如一摊烂泥一般,嘴里胡言乱语,被人架进洞房。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贾仁禄当此关键之时却将这句话忘到九宵云外,一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好在他早已作恶完了,这种良辰吉时便是错过了也不算可惜。   次日将尽正午,贾仁禄方才醒转,仍觉得昏沉沉,晃了晃头,道:“水,老子口渴了。”此时他早已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什么东东只要喊一声就来,不用他自己动手矣。   只听吱呀一声,屋门开了,祝融、甄宓同时走了进来,面沉似水,好似因昨晚没想享受到温柔时光心有不忿,嗔道:“要水自己打去。”   贾仁禄道:“得,刚娶进门就造反了。”   甄宓撅起小嘴,道:“嫌弃我们了。大乔不是美的不得了么,你找她来服侍你。”   祝融拔出飞刀,捏在手里,道:“对的,你找她去吧,我不拦着你,呵呵。”   贾仁禄心道:“你还用拦,我要是能跑出十步,就算是佛祖保佑了。”道:“嘟,这都哪年哪月的醋了,你们到现在还在吃啊,也不怕过期,真是的。”上次贾仁禄对徐庶曰出有关大乔的那番话时,梅花正好上来递茶,给听了去,立时贾府上下所有女性同胞尽皆知晓。当晚一个反贾仁禄的同盟便悄然结成,贾家众女同时抵制,不让贾仁禄进门使坏长达一个月之久。贾仁禄没想到他家的妇女竟如此齐心,叫苦不叠。只到最近这项制裁行动才因贾仁禄认罪态度较好,检查写得十分深刻而告一段落,不过冷战却仍在继续,旧帐还是时不时的被翻将出来,使得贾仁禄对女人这种动物,越来越摸不着头脑,只觉未测高深矣。   甄宓道:“谁叫你老是花心,见一个爱一个,见天的勾三搭四。”   贾仁禄道:“老子哪有。见过大乔都两年多前的事了,再说老子也只是看上一眼,又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甄宓道:“哼,要是大乔不是有夫之妇,你能这么老实?呵呵,一定早就……”说到这里觉得对孙策太也不敬,便即住口。   贾仁禄傻笑,道:“嘿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好了,不说这个了。”挠了挠头,道:“昨天杨阜好象和我说过有关刘封之事,刚想询问详细情况,就被那群流氓拉去灌马尿了。老子力战群魔,虽败犹荣,看在老子昨晚因公负伤的份上,有什么过错,两位夫人就包含了吧。”   甄宓扑哧一笑,道:“就会吹牛。”走上前来,为他更衣。祝融则去端了参汤来,贾仁禄三口两口地将参汤灌下肚去,问道:“杨阜那小子有没有来?”   甄宓摇头道:“他估计在教公子读书呢,哪像你这般不误正业。”   贾仁禄道:“谁说老子不务正业的,老子现在可是情报头子,专司打听有关曹操的一切情报,都不知道有多忙。”   貂婵走了进来,一脸不悦,道:“你还敢说,元直给你的任务已经很轻松了。可你倒好,连听都懒得听,全都要我来。哼,真没见过你这样的。”   贾仁禄道:“嘿嘿,这活你在官渡之战时不就做过,经验丰富嘛,不用你不是浪费人才了么?对了,这次又有什么消息没有?”   貂婵摇了摇头,道:“今年八月曹操东至淳于,令乐进、李典进讨海贼管承。如今曹操还在淳于没有回来,不过他正调派人手开凿平虏、泉州二渠以通北方。”   贾仁禄皱起眉头,甄宓取过河北四郡地图,贾仁禄问道:“知道这两条渠从哪到哪么?”   貂婵点了点头,在地图上比出了位置,贾仁禄低头看着地图,沉吟道:“曹操真是要用兵北方了,东讨海贼,不过是为了扫清障碍。这老小子居然不怕老子袭其后,看来真有准备,不能大意。”   甄宓道:“我就是河北人氏,那里我很熟悉,邺城不是那么好打的。你那个主意对付别人或许可行,对付曹操恐怕不行。”   贾仁禄点头道:“看来只能老老实实地照着诸葛大大的计谋来了,不过这个主意老子怎么都觉得像是六出祁山的翻版,这种策略太过平稳,不一定能起到效果。”   贾仁禄乍听分军肆敌时觉得十分高妙,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想这真的和六出祁山很像。诸葛亮六出祁山平取陇右,实在过于稳妥,加之蜀军粮草转运不便,如此北伐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是以有不少人骂诸葛亮实是瞎指挥,根本不懂军事,这其实是以偏盖全,诸葛大大未出山时刘备只有新野一县,几近灭绝。出山之后刘备势力最大时拥有两州之地,这其间诸葛居间筹划实有大功。三分之后,蜀国最弱,伐魏亦亡,不伐魏亦亡。诸葛亮虑王业不偏安,这才屡次伐魏,其实他根本没有想过要灭魏,伐魏只不过是以攻代守,消耗魏国使其腾不出力量来伐蜀并且亦可在战争中寻求可胜之机,这实可算是安邦定国的良策了。这些贾仁禄当然知晓,他也知道魏延由子午谷奇袭长安之策,虽可行却也过于凶险,近于以命博命,诸葛大大生怕把刘备的基业弄没了,九泉之下不好交待,哪会如此?   言念及此,又想:“如今曹操势力还是很大,孔明这种骚扰策略,仍然只是局部有效,很难全面波及,如何有用?再说曹操不是傻子,一看形势不对,就会想对策,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得逞。难道灭曹头功真得要落在司马懿头上?唉!”又道:“算了,随机应变吧。老子脑子不好使,实在想不出高明的破曹之策来,就这样吧。”   三位夫人从来没从他嘴里听过不可能三个字,她们心里早已认定自己的爱郎实是无所不能。面面相觑,甄宓走上前来,搂着他的脖颈,道:“灭曹非一朝一夕之功,你不必太过着急,慢慢想总会有办法的。”   貂婵道:“对的,只要相公静下心来,一定会有办法。”   祝融笑道:“呵呵,我脑子笨,也帮不上什么忙,到时你出征时,让我当亲兵头子便成。”   贾仁禄心中感激,道:“谢谢你们。”顿了顿,道:“噫,曹静那小妮子呢?”   貂婵道:“正要和你商量这事呢,如今你又要与曹操为敌,曹妹妹她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很不好受,你还是劝劝她吧。”   贾仁禄点了点头,起身向门口走去,才出数步,又转了回来,道:“老子注定要与曹操为敌,这她也是知道的。算了,就这样吧。貂婵,你去请杨阜来。”   貂婵点了点头,转身出屋。   过不多时,杨阜来访,贾仁禄于正厅接见,道:“昨天宴会上你也没说仔细,刘封怎么就突然转性了?”   杨阜挠了挠头,道:“我也不太清楚,一个多月前他突然之间不再同那女子来往,那女子也离奇失踪,整个长安都找不到她的踪迹。”   贾仁禄道:“哦……”   杨阜道:“从那以后公子便天天用功苦读,努力习武,还跑来向我郑重致谦,说他决定痛改前非。别说你不明白,连我都感到莫明其妙。”   贾仁禄如坠五里雾,道:“一个多月前,不是我们返回长安的日子么?”   杨阜一拍脑门,道:“对的。经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想起来了。主公返回长安之后不久,公子便性情大变,突然之间改邪归正。想来主公已闻知此事,循循开导,使其认识错误了。”叹道:“主公便是主公,说一句话,顶上我说十句。”   贾仁禄心道:“看不出来,你这小子也会拍马屁。”说道:“主公回长安后不久,便任命云长为大都督,都督梁、益二州军事。云长当日便前往成都,应该来不及告诉主公吧,主公是怎么知道的?”   杨阜道:“这我就不清楚,看得出来,主公十分关心公子,公子的一举一动,他自然会留心。”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看来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刘封才屁点大,就学人谈恋爱,是要好好管管。再说他还只是初恋,啥江湖经验都不懂,被人骗了,说不定还在帮人数钱呢,哈哈!”其实他并不比刘封好多少,屡屡受骗,当真是只懂得说别人,不知道说自己。   从此之后,刘封越来越勤奋,几乎到了头悬梁锥刺股的地步,当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杨阜向来禀正道而行,这在历史上都是出了名的,他曾同曹洪一起出征,曹洪大胜之后流氓相毕露,命女倡著罗豰之衣,一坐皆笑,唯杨阜厉声斥责曹洪,说他在广坐之中祼女子形体,虽桀、纣之乱,不甚于此,言罢拂袖而去。曹洪也害怕他在曹操面前满嘴乱喷,立罢女乐,亲自请他还座,改容谢之,此人严正如此,连魏明帝都怕他。如今他见刘封改邪归正,茁壮成长,当然是老怀大慰,笑得个嘴歪歪。   贾仁禄于游手好闲之余,则一直留心曹操这边的动静,他成亲后不久,便有消息传来,司马懿自河内亲往淳于见曹操,言称不满刘备所作所为,特来投效。曹操素闻司马懿之贤名,乐得个嘴歪歪,当及便封为文学掾。   转眼间建安十一年又过去了,建安十二年春二月,海贼管承顶不住乐进、李典这两条大虫的攻击,连战皆北,兵卒死得精光,不得不亡走入海岛之中,发誓这辈子就只在岛上当个渔民,再不上岸混饭吃,与曹操为敌了。   曹操见海患悉平,便返回邺郡。他听说刘备入成都之时,曾大封功臣,心想自己平定四州如何不如刘备。一时心血来潮,便也搞了一个大封功臣。他捧着天子,近水楼台先得官,当即便奏请汉献帝封大功臣二十余人,皆为列侯,刘备可欲而不可求的事情,曹操轻而易举便做到了。这其中他最感激的还是荀彧,若不是他的一封信,曹操在官渡之战最困难之时险些就要打退堂鼓了。若是那样,命可能都保不住,哪还能有现如今的威风?于是他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地写了十数万言,罗列万岁亭侯荀彧之功,奏请皇上加封。汉献帝只看了一半,便昏昏欲睡,不胜其烦,当即拍板,增封千户,并赐三公之位。跟着便将那份奏章扔得老远,跑去睡觉了。   荀彧当然知道什么叫树大招风,让荀攸替他出面深自陈让,曹操尽皆不准,荀攸舔着老脸跑了十数趟丞相府,好话说了一堆,曹操这才回心转意,收回乱命。   这日曹操召集众将议事,道:“东边海贼是平了。可辽西乌桓蹋顿部屡次入塞为寇,欲助袁尚夺回四州。如今幽州边境峰火连连,百姓常被劫掠,苦不堪言。我有意一劳永逸,攻灭蹋顿,肃清北方之乱,诸位以为如何?”   许褚走出班来,一拍胸脯道:“小小的乌桓居然不把丞相放在眼里,当真是不知死活。不劳丞相忧心,只要丞相给我精兵五万,保管蹋顿指日便平!”   荀彧道:“不可,不可。”   许褚瞪着铜铃眼,怒视荀彧,道:“我每次提议,你都说不可,你存心和我过不去啊!”伸出毛茸茸的大手,便向他的衣领抓去。   曹操忙一挥手,道:“胡闹,还不给我退下。”许褚最怕曹操,闻言立即缩回班部。曹操微微一笑,道:“文若因何以为不可?”   荀彧道:“袁尚、袁熙只身逃往,身无分文。夷狄贪而无亲,只认利益,岂能助袁尚夺回四州?主公若欲悬师深入,刘备倘若偷袭许都,大事去矣!”此言一出台下不少文武尽皆附和。   郭嘉摇头道:“诸位之言不可听。明公虽威震天下,不过乌桓恃其险远,必不设备,乘其不备,猝然击之,一战可定。当年袁绍有恩于民夷,而袁氏兄弟尚存。今四州之民徒以威附,德施未加,若是舍而图谋别处,袁尚因乌桓之助,招纳袁绍余党,必将死灰复燃,卷土重来。到时胡人一动,民夷俱应,河北将不复为明公所有。刘备虽有偷袭许都之心,不过有法可破,明公又何必忧虑?”   曹操问道:“哦,何法可破?”   郭嘉道:“我已熟思良久。刘备猝定益州,民力未复,不能起大兵与我一决死战,所用之谋不外乎奇袭与骚扰两途。主公只要紧守邺郡、许都两地,扼险而守,坚壁清野。刘备前进不得,野无所掠,不旬日必然退走,又有何忧?”   曹操微微一笑,司马懿道:“奉孝之言甚是,我料刘备攻许都是假,夺邺郡是实。只要紧守各路关隘,将荡阴、酸枣等边镇之民迁往内地,焚烧野谷。如此刘备野无所掠必走。”   曹操哈哈大笑,道:“二人所见与我相同,就依二人之谋而行!” 第309章 临终遗言   曹操放话了,众人哪还敢有异议。当即商议停当,由曹仁辅曹丕守邺,荀彧辅夏侯惇守许都。各路关隘尽皆深沟高垒,边境之民限三日内俱要迁往内地大城之中,否则以通敌论处。其地仓廪野谷尽皆焚除,各口水井之中也被下了大剂量的耗子药。如此刘备军进攻时将无粮无水可用,此条计谋可算是毒之极矣。当年拿破仑攻打俄国时俄国人就是如此欢迎法军的,结果几乎战无不胜的拿破仑吃了有生以来第一场大败仗。   很快便有哨探将此消息带回长安,报已贾仁禄知晓。当时贾仁禄正在后院逗弄贾元春,引得她放声大哭,大骂臭爹。贾仁禄则怡然自得,冽嘴傻笑。貂婵听闻消息,知是十万火急,立时便来后院对贾仁禄说了。   贾仁禄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奉孝、司马懿真不是个东西,这么毒的计也敢用?当时攻蜀时郑度就曾出过类似主意,好在刘璋没有采纳,不然我好不容易凑出来的十万蛮兵全都要饿死了。如今曹操这个老流氓居然行此毒计,不是要我们的命吗?”顿了顿,道:“快去将孔明、元直二人请到老子府上来。”   不多时二人到来,徐庶问道:“二哥,急急请我们来有何要事?”   贾仁禄将这消息说了,徐庶皱起眉头,沉吟道:“坚壁清野……”   诸葛亮道:“曹操自行焚毁粮仓,如此一来分军肆敌之策便不管用了。奉孝真神人也,料敌于千里之外,我不及也。”   贾仁禄狞笑道:“先生不必担心,这小子没多久好活了。”   徐庶愕然道:“仁禄不是想加害他吧,此人虽是敌人,但我素来敬仰,最好不要出此下策。”   贾仁禄道:“老子一直都当他是好朋友,如何会害他。老子夜观天象,见他所对应之星晦暗不明,显然是命不久矣,天数如此,人力又岂能强求?”近来贾仁禄但凡遇到不知该如何出口的预言,都借星象之名喷出,他那几位夫人自是知根知底,知道他整晚都在使坏,哪会去看什么星星。可外人不明所以,在他们眼中,贾仁禄俨然已成星象大家,一派宗师。因此便有不少慕名前来拜师学艺者,弄得贾仁禄头大如斗,这也是他始料未及之事。   诸葛亮长眉微蹙,缓缓地点了点头,徐庶叹了口气,道:“如今分军肆敌不能消耗曹操,反而消耗我们自己,此策不可再行。曹操已准备充分,这次攻打乌桓志在必得,乌桓不久必灭,曹操下一个目标便是我们,我们也要考虑考虑对策了。”   三人又商议良久,诸葛亮、徐庶方才回府。贾仁禄不用上班,便依旧注意曹操方面的动静。   曹操步置妥当之后,便亲率十万大军,数千辆大车,亲往北方攻打乌桓。出征之日,诸子相送。曹植一改往日作风,竟不再写文章拍马屁,而是潸然泪下,泪湿衣襟。大小将士无不动容,曹操瞧了瞧曹丕,又瞧了瞧曹植,喟然长叹。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过了半晌,方扬鞭远去。   不一日三军将士进抵易城,郭嘉因不服水土,中途染病。他虽卧病在床,脑子却还在不停地转。这日曹操前来探病,郭嘉有气无力地道:“兵贵神速,今千里袭人,辎重多,难以趋利,再说被敌人知道消息必然有备。不如留辎重在此,轻兵兼道而出,掩其不意。”   曹操点头道:“奉孝之言甚合我心,可是千里趋利没有向导不能成事,如之奈何?”   郭嘉道:“据我所知,有一人可成此……大事。”   曹操问道:“是谁?”   郭嘉顿了顿,边上婢女服侍他喝了两口水,又道:“此人姓田名畴字子泰,右北平无终人氏,袁绍五次遣人往请,授与将军印,他却不出仕。此人熟识辽西,右北平一带路径,若得此人相助,大事可成。”   曹操道:“好,我这便差人请其出……”   一小卒来报:“外面来了一位先生,自称姓田名畴,来献破灭乌桓良策……”   曹操大喜,不及命人传唤,大踏步跑出门去,见到田畴,握住他的手,道:“先生来此,我事成矣!”   田畴道:“久闻明公威名,只是无缘拜见,今闻明公欲平灭乌桓,以靖北方。无终百姓早就盼着这一天了,是以我特来相助,还望明公不要嫌弃。”   曹操笑道:“子泰说得哪里话,听闻袁绍曾封你为将军,而你却不受。如今我封你为靖北将军,不知道你受不受?哈哈!”   田畴忙跪地拜倒,道:“明公待我如此,无以为报,甘效犬马,以报明公大恩!”   曹操将其扶起,让入厅中。二人客套一番,田畴献计道:“如今正值夏季,多雨水,海滨之地泥泞不堪,浅不通车马,深不载舟船,行动不便。不如大军先进抵无终,使乌桓知明公欲从此道而进,而明公却迅速回军,从卢龙口越白檀之险,出空虚之地,路近而便,掩其不备,蹋顿可不战而擒!”   曹操笑道:“我得子泰实乃天助,好就依你。”说完当即传令,留郭嘉在易城养病,自率大军大造声势进抵无终。蹋顿进闻曹操前来,心胆俱寒,令人扼守险要,自己则躲在大帐之中饮酒泡妞。   三日后一大早,曹操翻身起床,伸了个懒腰,传令道:“传我将令,速于道旁泥泞难行之地,立一大木牌,上书:‘方今夏暑,道路不通,且俟秋冬,再复进军!’记得一定要醒目,让人能远远看见!”   手下兵士听闻将令,忙扛着块牌子,找地方竖立去了。不片时那木牌便立了起来,每个字都写斗大,只要是视力正常的人在一两百步外便能看得清清楚楚。曹操在木牌前绕了两圈,侧头端详良久,很是满意,当即传令班师。退军百里,便令扎寨。   次日一早,曹操便令田畴为向导,上徐无山,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经白檀,历平冈、涉鲜卑之地,东指柳城,所经大多是荒无人烟,寸草不生之地,所历之苦,也是常人无法想象。   当曹操大军离柳城仅有二百里地时,蹋顿所部侦骑方才探听确实,吓得面如土色,飞也似的报知蹋顿。   蹋顿原先听得探马来报,说曹操立木牌于当道之处,上书因道路难行,权且退兵。他听闻此消息,认定曹操已然退走,哪料到曹操竟然杀了一个回马枪,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下,忙纠集兵马,准备迎敌。   建安十二年夏八月,袁尚、袁熙与蹋顿及乌桓辽西单于楼班、右北平单于能臣抵之等将五万骑兵拒曹操于白狼山。其时曹操轻兵简从,身旁仅有兵马二万余人,多是步卒,车重器仗尽皆在后。当时匈奴已成明日黄花,鲜卑、乌桓日渐强盛,铁骑纵横驰骋,天下闻名。曹操手下将领从未见过如此骠悍的骑兵,皆有惧色。   曹操回顾左右,长眉一轩,登高远眺,只见乌桓骑兵不甚整齐,想是仓促遇敌之故,微微一笑,拍了拍张辽肩头,道:“敌军不整,可以击之。不过非将军不能成此大功,望将军勉之。”目视帅纛,大手一伸,手下亲兵忙将帅纛递上,曹操接过,递给张辽,道:“将军执此旗克建大功,我相信将军定能将之插在柳城城头的。”   张辽心中激动,含泪接过,也不再多说什么屁话了,应道:“得令。”引着于禁、许褚、徐晃分四路下山,奋力急攻。曹军向来遇强则强,当此险境,不要命的劲便又拿了出来,大呼酣斗,喊杀之声震天动地,直如山崩地裂一般。   蹋顿先是没料到曹操去而复回,这次又没料到曹军连日急行,士气竟然如此高涨,一时之间手足无措,脑袋发蒙,开始瞎指挥了。在战场上料错一次,便能致命,何况接连料错两次,当真是死无丧身之地了。   蹋顿军见主帅尚且手忙脚乱,自已如何还能气定神闲?跟着惊皇无主,阵势登时大乱。张辽觑定空隙,拍马直透入阵中,只一合便将仍是莫名其妙的蹋顿给喀嚓了,余人见蹋顿已死纷纷跪地乞降。   袁尚、袁熙早已被曹操打怕了,一见到曹操便腿肚子抽筋。此次也不敢同曹操朝向,躲在阵后,一见形势不对,便同辽东单于速仆丸等数位贪生怕死的酋长引数千骑溜之大吉,往投辽东太守公孙康了。   曹操引得胜之军进入柳城,饮水思源,当即便封田畴为柳亭侯,以守柳城。田畴固辞不受,曹操义之,拜为议郎。此役曹军大胜,胡、汉之民降者二十余万口。日后中原板荡,五胡叠兴,铁骑横行,中原大片膏腴之地被胡人把去做牧场,后人读史至此,喟然叹曰:“安得曹操于地下,逐彼狼子野心之五胡,而复我故土哉?”   曹操安抚降顺的单于人等,收得骏马数万,休兵月余方才回军。其时天气严寒且旱,二百里无水,兵士乏食,杀马数千匹以为粮,凿地直入三十余丈方才有水。曹操不料当地条件恶劣至此,于马上连连高呼侥幸。   曹操回转易州,坐于明堂之上,心中犹有余悸,连拍了胸口十余下,方定下心来,重赏曾谏阻他远行的将领,说道:“孤前者乘危远征,侥幸成功。虽得胜,天所佑也,不可以为法。诸君之谏,乃万安之计,是以相赏。后勿难言。”   曹操到时,郭嘉已死数日,停柩在公廨。曹操亲往祭奠,举酒酹地,泪如雨下,道:“奉孝就这么去了,真乃天丧我也!”回头目视众人,哽咽道:“诸位年纪皆与我相当,惟奉孝最少,我欲托之以后事。不期中年夭折,使我心肠崩裂矣!”言罢泪珠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郭嘉左右见曹操如此伤心,也跟着掉泪,跟着递上一份帛书道:“这是郭公临终遗言,若丞相照此行事,辽东之事定成。”   曹操拆书细看,点头嗟叹,蓦地里愕然当场,失声叫道:“祭……祭……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没下文了?”   那人道:“郭公临终之时,已无力动笔,是小人代笔的。小人照着郭公之言书写,一字不漏。郭公正是言道祭天而终的,小人虽不解其意,却不敢怠慢,只得按此直书。”   曹操看着那信,长眉紧锁,半晌无言,良久方道:“知道了,下去吧。”   曹洪道:“辽东太守公孙康,久不宾服。今袁熙、袁尚又往投之,必为后患。不如乘其未动,速往征之,辽东可得也。”   曹操捋须笑道:“不劳诸位虎威,数日之后公孙康便会送袁尚、袁熙二人首级来降!”诸将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十余日后,曹操仍在易城按兵不动,徐晃、张辽到府禀道:“丞相若是不攻辽东,留此无益,可回许都。再者丞相在外已久,我等恐刘备会乘虚生事。”   曹操笑道:“待二袁首级至,便即回兵。”   二将互视一眼,暗觉好笑,正欲再说,忽见一小卒气喘吁吁走了进来,道:“报!公孙康送袁尚、袁熙首级前来,使者已在门外。”   张辽、徐晃大吃一惊,挠了挠头,道:“这怎么可能?”   曹操大笑道:“不出奉孝所料也。”令人重赏来使,封公孙康为襄平侯,左将军。   张辽问道:“丞相为何说不出奉孝所料?”   曹操袖出那封帛书,递给张辽,张辽接过一看,只见其文曰:“今闻袁熙、袁尚往投辽东,明公切不可加兵。公孙康久畏袁氏吞并,二袁往投必疑。若以兵击之,必并力迎敌,急不可下。若缓之,公孙康、袁氏必自相图,其势然也。平灭二袁之后,河北安定,已可以刘备一决雌雄。如今刘备势大,有仁禄、元直为之羽翼,拥兵百万,且占尽地利,实不易图取。主公可坚壁清野,诱其来攻,彼野无所掠,久之必走,如此数次,刘备军必疲,明公以锐击堕,无往而不利也!天下三分之势已然形成,刘备、孙权均未可猝定,然而明公占尽中原形胜,亦不足为忧,我恐……祭……祭……天……”   张辽叹道:“奉孝真神人也,所料竟然丝毫不差,可这祭天是什么意思?”   曹操长眉一轩,道:“我想了十来日仍是参详不透,照奉孝之意,想是祭天之时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之事,不过这也可能是奉孝临终昏乱时的胡言乱语。”   张辽又看了看那信,道:“奉孝之前的话语都十分明晰,就最后这几个字莫明其妙,想来真是临终时神智昏乱,随口胡言。”   曹操道:“要是那样就好了,可这……可这……唉,奉孝要是晚去片刻,将这话说完便好了。”   张辽默然无语,唯有长叹。   曹操沉思片刻,捋须笑道:“我想不出来,他说不定能想得出。”言罢从张辽手中取过帛书封于银筒之内,令人火速送往长安交与曹静。 第310章 曹操南征   张辽大吃一惊,道:“信中多是图谋刘备之语,若是让仁禄看到岂不大事不妙。”   曹操笑道:“他是我女婿,难道我不该对他推心置腹么?”   张辽迟疑道:“话虽如此,可这……”   曹操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哈哈!”   徐晃道:“可这是奉孝临终遗,怎能轻易送人?”   曹操走上两步,望向院外,喃喃道:“他的话我均已牢记心中,岂不胜遗书十倍。”   十余日后,那份莫明其妙的遗书便交到了曹静手中。自她嫁入贾府之后,曹操便不再来以之往来,从未写过一封信。如今突然之间收到家书,颇觉奇怪,打开一看内中除了一封郭嘉写给曹操的遗书之外,竟然空无别物,更感莫明,拿着那封帛书。来到贾仁禄房中,道:“仁禄,今天父亲寄给我一封家书,你还是看看吧。”说着将遗书递上。   贾仁禄正在看春宫图,见曹静到来,猛地收起,不过脸上欲火却未退尽,仍是红通通一片,像只熟透了的苹果,尴尬地道:“不用了吧,岳父大人写信给你,必有些悄悄话要说,我看不太好吧。个人隐私是受法律保护的,老子虽是流氓,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再说你绝对不会吃里扒外,里通外国的,这点老子也是深信不疑的。这信我就不看了,你的回信我也不看,哈哈!”   曹静见贾仁禄十分信任她,心中感激,道:“不是的,这信颇为古怪,你还是看看吧。”   贾仁禄道:“哦,我看看。”伸手接过,匆匆览罢,长眉挑起,道:“这汉朝邮差也太不会办事了吧,这明明是郭嘉写给曹操的遗书,怎么递到老子府上来了?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   曹静蹙眉道:“送信的差人指名道姓是要给我的,应该不会送错。”   贾仁禄迟疑道:“哦……”隔了半晌,叫道:“好鬼,这家伙……”   曹静面色一沉,道:“嗯?”   贾仁禄忙改口道:“岳父大人八成是想施反间计,离间我和主公之间那亲密无间的关系,这可是老子辛苦多年,溜须拍马,装疯卖傻,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岂能容他搞破坏?”他之所以会说这话,是因为想到历史上曹操曾施过的一条著名的离间计“抹书间韩遂”,曹操故意将一封信涂沫得面目全非,寄给韩遂,马超便是看了这封信对韩遂心生疑忌,最终反目成仇。   曹静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老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爹爹哪有这么坏?”   贾仁禄道:“老子本来就是小人,有点小人之心很正常,你爹爹倒未必是君子,哈哈!”   曹静扭过头去,道:“哼,不理你了。”   贾仁禄低次又看了看那信,长眉一轩,道:“这封遗书很古怪,特别是最后那句话和上文的意思完全两样,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遗书中竟然提到祭天,郭大大是什么智商,居然也会信鬼神这类无聊的事情,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曹静道:“对的,这信我也看过,最后那句话简直莫名其妙。想来爹爹也不明白,所以想请你帮忙想想。”   贾仁禄向她瞧了一眼,道:“岳父大人可能真是这个意思,不过这忙老子怎么可能帮……”   曹静面色不悦,道:“嗯?”伸手向他的右臂捏去,作势欲拧。   贾仁禄打了一个寒襟,后退一步,忙道:“帮,帮,一定帮!”   曹静转嗔为喜,收回手去,道:“这才像话。我总觉得奉孝好象是想提醒父亲什么,不然他也不会用到‘我恐’两字,他到死也没将要说的话表达出来,一定很难过。奉孝也是你的好朋友,这忙你应该帮吧。”   贾仁禄喃喃念道:“我恐祭天……我恐祭天什么啊!”站着身来,来回走着,又道:“叫上其余三位夫人,一起到密室里去,这事万一让主公知道了,这里通外国的罪过是肯定逃不掉了,老子一定会被喀嚓的。”   曹静点了点头,不多时四人来到密室之中,贾仁禄那份遗书给其余三人看了。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贾仁禄抱着膀子,团团乱转道:“这好像跟图谶之言很像,汉末流行一句:‘代汉者当涂高。’为了这句话,不知死了多少人。隋末曾有一句十八子当得天下,这‘十八子’合在一起就是个‘李’字,为了这句话,隋文帝和隋炀帝也不知杀了多少个姓李的,可杀来杀去就是让李渊这条大鱼溜出网去了,结果让他当了皇帝。郭大大临死之前难道想到了什么谶言?这祭天之时难道会发生什么大事?还是该在什么地点,什么时辰祭天才能逢凶化吉,化汉而有天下?”隋唐演义他也曾和四位夫人讲过,是以她们都不觉得稀奇。   甄宓柳眉微蹙,道:“图谶之言纯属子虚乌有,荒涎不经。奉孝不像是笃信鬼神之人,如何会信?”   贾仁禄笑道:“虽说谶言子虚乌有?你还不是因为一句:‘鬼在边,委相连’才跟的老子?老子说你跟一个长得像鬼一样的人有关系,这话不假吧?嘿嘿。”   甄宓双颊晕红,横了他一眼,嗔道:“不要脸!”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脸皮值多少钱一斤?要来做甚?哈哈!”   四女对望一眼,一齐摇头。   贾仁禄又看向那封遗书,道:“以奉孝的性格,根本不可能相信图谶之事,估计是死之前性情大变。这在中国倒很少见,不过外国就很多了,世界头号物理学家牛顿,晚年也笃信天主教。看来不管多出名的人,到老了都怕死,便相信鬼神妄图得到永生。奉孝不会是在临死之前,也往这方面想吧。”   貂婵道:“一人临死前,总会神智不清,这应该是奉孝昏迷之后的胡言吧。”   贾仁禄低头沉思半晌,道:“头大,到底是祭天什么啊。”仰面朝天,道:“郭大大,你到底想说什么?求求你告诉我吧!”   祝融道:“奉孝都死了,哪还能告诉你?”   贾仁禄道:“那就晚上托梦给我吧,记住样子一定不要太难看,老子第二天还想吃饭。若是实在太难看,先托梦给祝融,让她来告诉我吧,哈哈!”   祝融小嘴一撅,右手便往腰间伸去。贾仁禄忙道:“别动不动就玩刀子啊!算我说错了还不成。”   祝融格格娇笑,道:“你老是不长记性,我要提醒提醒你。”   贾仁禄抵头认错,道:“别提醒了,下次一定不敢了。”   甄宓一直盯着那封遗书,道:“真想不出来,这祭天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贾仁禄道:“决定三国命运的谶言就三个,一个是:‘代汉者当涂高。’一个是:‘鬼在边,委相连当代汉无可言。’还一个便是咱那岳父大人曾两次做过的一个梦,可这些都和祭天没关系。”   曹静从未听他提过此事,一听事关她父亲,颇为关心,问道:“我父亲曾做过两次的梦那是什么?”   贾仁禄道:“他曾两次梦到三马同槽而食。这念起来便是‘三马食曹’第一次曹操做这梦时马腾还在,他便将怀疑是马腾父子要食曹,这还了得?于是他便假传圣旨,将马腾诓进京城杀死了,结果引起了马超大暴走,曹操险些丧了性命。第二次他做这个梦时,乃是病重之时,其时马腾早已成为一堆朽骨,哪还能在食曹?是以他感到大惑不解,便问贾诩,也就是咱大哥。咱大哥也是个马屁大王,他显然也是不知道该梦到底指什么,不过就那个梦拍了一个大大马屁,听得曹操屁颠屁颠,甚为舒服,病也好了几分。”   甄宓问道:“这三马食曹难道真有所指?”   贾仁禄道:“天下稀奇古怪的梦多了去了,哪能都是真的?老子就见天的做梦当皇帝,可到现在还是个军师将军,再说这皇帝叫老子做,老子也是不做的。哈哈!这梦我看八成是曹操胡乱做的,然后就疑心生暗鬼,不过这三马食曹倒是确有其事。三马指的就是最近才窜将出来的司马懿和他的两个宝贝儿子司马师和司马昭。这三人日后叠施权谋篡了曹魏,建立了晋朝。”   曹静愤愤地道:“当初我要杀司马懿的时候,你偏偏拦着。如今可倒好,你整日里为此人烦心,连梦话里都提到他。不行,我定要写封信让父亲将他给杀了!”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没用的,你父亲不会听你的,这人不是那么好杀的。诸葛亮晚年为了杀他用了一个绝妙主意,费尽心机,终于引他到上方谷中,四面围住,放起鸟火,想一把火将他和他的两个儿子活活烧死,结果……”说到这便故意打住不说了。   祝融急道:“快说,结果如何?”   甄宓道:“兵困穷谷,身遭火厄,如此险境,他竟然还能逃脱?”   贾仁禄道:“司马懿父子当时已彻底绝望了,缩成一团,抱头等死。结果老天下了一场大雨,当场便将大火给浇熄了,诸葛大大当时便口吐鲜血,险些昏倒。”   曹静道:“不会吧,这么巧竟会下雨?”   贾仁禄道:“当时谷中困着的可是三个皇帝,虽然他们都没当过皇帝,不过他们的后代当皇帝时将他们统统追封为皇帝。按这时的话来讲,里面困着三条真龙,老天哪还能不下雨?这一不下雨,历史不就乱套了?不过现在历史已经被我搞乱套了,哈哈!”顿了顿,又道:“所以我不让你去杀,那是为你的小命着想,若是你们其中一个有了事,我都不想活了。”   四女闻言眼中珠泪莹然,半晌无言。贾仁禄见收买人心成功,微微一笑,又道:“算了,天道玄远,郭大大看来是发现了什么,像这种谶言没有个十来年是看不出端倪的。外面传说老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通天彻地之能,这不天天有人来拜师,弄得老子不胜其烦,可老子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这封遗书老子实在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实在不好意思,这次没法帮你父亲了。”   曹静笑了笑,道:“是爹爹给你出难题了,我看这根本就是奉孝临终的昏乱之言,相公就别为此事劳神了。”   贾仁禄道:“先这样吧,日后自然会知道的……不对,我们一看到祭天便联想到鬼神之事,想到祖宗江山,万世基业上去了。我看可能是这样,郭大大可能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想提醒你父亲有什么不法之徒会乘你父亲祭天之时前去行刺!”   曹静怔了一怔,叫道:“真有这可能,这司马懿我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会出这种下三烂的招数。”   贾仁禄笑道:“司马大大不会这么无聊,这种计策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是个人都能想的出来,不过叫你父亲小心些还是必要的。”   曹静道:“我这就去写信。”   贾仁禄点头道:“嗯,最好用密文,这封信要是给主公拾了去,老子有八百个脑袋都不够他杀的。”   曹静歉然道:“是我让你为难了。”   贾仁禄向她瞧了一眼,叹道:“不是为了你,我也不想咱亲爱的岳父大人这么早死。他虽是我的素敌,但也是我的朋友。”   当日曹静便写了一封密信,差一心腹之人星夜兼程赶到易城去了。   那封信送走之后,贾仁禄终日提心掉胆,生怕刘备中途截到那信,派人前来取他的项上人头,可一个多月过去了,依然太平无事,贾仁禄也就放心不少。这日,他心血来潮,为贾家香火兴旺计,决心刻苦用功,不浪费一寸光阴,大清早的便拉着貂婵、甄宓猫在自己的狗窝中使坏。   正到了紧要关头,忽听屋中一女子声音说道:“老爷,主公差人来请老爷速速到府商议要事。”正是梅花。刘备虽说放他大假半年,可直去年十月开始放假到如今已近一年都没再来烦他,刘备不提让他上班,贾仁禄也就乐得清闲,不去朝会。整日里在大院中游手好闲,胡作非为,弄得贾府上下怨声载道,大呼小叫。   贾仁禄不耐烦的道:“没看老子正忙着呢,有天大的事情都让他等一个时辰再说!”   甄宓搂住的他脖颈,伸嘴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口,道:“主公说不定真有要事,你还是赶紧去吧。”   贾仁禄在二女的脸上各吻一口,方不甘不愿的收回禄山之爪,挪开缠在他身上的手足,忿忿地对梅花说道:“让那人等会,老子这就来。”貂婵披衣而起,为贾仁禄穿上衣衫。   贾仁禄走出屋门,随手关上,问梅花道:“那人神情如何,是不是特凶神恶煞?”心道:“不会是老子与曹操私通密信之事东窗事发了吧?”   梅花道:“不是的,那人看起来很焦急,看来是出了什么大事。”   说话间二人来到前厅,贾仁禄问道:“明公找我何事?”心道:“若是来拿人,老子立马跑路……”   那人道:“小人不知,主公甚是焦急,请军师速速到府。”   贾仁禄向那人瞧了一眼,点了点头,随那人来到未央宫天禄阁,这里是刘备书房所在。刘备一见他到来,走下台阶,拉着他的手,笑道:“仁禄你可算是来了,咱们可有近一年没见了吧。”   贾仁禄觉得自己这假放得实在太长了,也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一红,道:“不好意思,主公只放我半年的假,我却有近一年没来早朝了,还请主公治罪。”   刘备笑了笑,道:“前段时间你忙里忙外的,很是辛苦。我的意思也是让你多休息一会,没什么事,就不想打扰你,可现在曹操有异动,你不出来筹划怕是不行了。”   贾仁禄问道:“哦,曹操有何异动?”   刘备道:“曹操远征乌桓还邺之后,便作玄武池训练水军,准备大举南征。”   贾仁禄吃了一惊,道:“哦,曹操要攻打江南?” 第311章 千里袭人   刘备点头道:“元直他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孔明先生言道如此太不合道理,应当是曹操声东击西之计。”   贾仁禄道:“这计倒是老子玩剩下的,若我是曹操,说不定也会这样。”   刘备皱眉道:“就怕他这样,如今我已广派侦骑四出哨探,并令边境各郡严加防患。”   贾仁禄道:“曹军若来攻,主要就是三条路径,第一条是从邺郡攻河内,第二条便是强攻虎牢,沿大路取洛阳,第三条便是打宛城,克武关而攻长安。此要守此三路,曹操不足忧。”   刘备道:“我们老是防守,甚是被动,不若主动出击。如今我军休整近一年,士气正旺,足堪一战。”   贾仁禄道:“可孔明先生言道行险侥幸,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刘备道:“战者危事,哪能稳胜?我信的过你,你就拿主意吧。”   贾仁禄沉吟道:“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不过曹操若来攻打,我倒有一条妙计在此。”   刘备急道:“快说,快说。”   贾仁禄附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可如此如此。”   刘备笑了笑,道:“你呀,鬼主意一套一套的。我遇到这许多人,只有一人能和你相媲……”   刚说到此,一亲兵表情慌乱,上气不接下气,跑进殿来,大声叫道:“不好了,南部匈奴联合鲜卑出兵十万骑猛攻平阳,平阳太守马岱率众坚守城池,请主公火速发兵救援!”   刘备惊愕当场,叫道:“什么!我们与匈奴素无仇怨,我入主关中之后,也时常遣使交好,他们怎么还来攻打?”   那亲兵道:“曹操攻灭乌桓蹋顿部,威震群胡,鲜卑、匈奴俱已臣服曹操,此次他们兴兵来攻,便是曹操授意的。”   刘备挥手令那亲兵退下,皱眉道:“曹操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贾仁禄道:“不太不清楚,一种可能是他要用兵江南,怕我们袭其后,用匈奴来拖住我们。另一种可能是他欲对我们用兵,先让匈奴投石问路。”   刘备来回走着,点头道:“不管他是哪种可能,若让鲜卑匈奴深入境内,熟悉道路,我们便永无宁日了。”   贾仁禄道:“主公打算如何。”   刘备大手一挥,道:“点起精兵猛将驰援平阳将匈奴、鲜卑联军赶出境去。”   贾仁禄向刘备瞧去,微微一笑,道:“鲜卑、匈奴素以铁骑称雄,明公欲与之打野战,不是以短击长么?”   刘备沉吟半晌,微一点头,道:“那依你所见,该当如何?”   贾仁禄道:“围魏救赵。”   刘备点了点头,问道:“这围魏救赵该如何?”   贾仁禄道:“鲜卑、匈奴素来不睦,此次迫于曹操之命不得已而联合。内中一定是貌合神离,据闻匈奴单于王庭在西河郡之美稷。明公先差一军往平阳驰援马岱,死守平阳,另差一军驱驰千里,往攻美稷。”   刘备拍手叫道:“妙计,匈奴闻王庭被攻,必然回转,鲜卑势孤矣!”   贾仁禄冷笑道:“主公的地盘哪里是这么好打的?不让他们吃些苦头,他们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笑道:“放了一年大假也够意思了吧,从今天起你便重新回来办差,我发现这一堆乱摊子没你还真不行。”   贾仁禄笑道:“我只会捣乱,有了我不是更加的乱,嘿嘿。”   刘备道:“有了你,曹操、匈奴他们才更加乱,我则高枕无忧矣。哈哈!”说着差人传召众文武前来议事。   刘备问道:“如今匈奴、鲜卑骑兵十万猛攻平阳,马岱差人前来告急,诸位有何敌良策?”   诸葛亮向刘备望去,又瞧了贾仁禄一眼,微微一笑,道:“明公似已成竹在胸,愿闻高见。”   刘备将贾仁禄所献围魏救赵之策说了,诸葛亮摇头道:“计是妙计,可是太过冒险。此举与曹操兴兵乌桓如出一辙,曹操远征乌桓回来,首领赏的便是谏阻他出征之人,可见他也颇为后悔。”   刘备向贾仁禄望了一眼,道:“我信任仁禄。再说曹操远征乌桓不也成功了么,此举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正是妙策。”   徐庶道:“孔明言之有理,远行千里,多有不测,一旦突遭变故,后果不堪设想,还请明公三思。”   刘备低头沉吟,默然无语。贾仁禄道:“此法虽然危险,不过可永消边患,可谓一劳永逸,还请明公三思。”心道:“举目四望,满朝文士之中就老子一个敢拿着刘备的家底作赌注来玩命的,唉,当真是曲高和寡矣。”   刘备道:“我意已决,就依仁禄之言。仁禄、子龙领军……”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我与子龙合作久了,这次我想同孟起合作一回。”   刘备一脸迷茫,道:“哦。”   诸葛亮本欲再行劝说,闻言微微一笑,不再说话。贾仁禄道:“西凉与匈奴接壤,熟悉匈奴环境,俗话说:‘知已知彼,百战不殆。’让孟起领着西凉精骑随我一起远征,何愁大事不成?”   刘备道:“就这么办,你与孟起领骑兵五万往攻美稷。”   贾仁禄笑道:“五万骑兵太多,我只要两三万人就可以了。”此言一出,场中一片哗然,人人面面相觑,心想别人要兵都是多多益善,而贾仁禄居然还会嫌兵多,看来真是疯了。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仁禄行险已行出经验来了,看来我是瞎操心了。为了更好达到效果,主公当亲往平阳,以迷惑敌人。我观平阳地形,形胜俱在皮氏,若敌人得之,便可渡河长驱而入长安,此要地断不可失,当派猛将守把。”   刘备点头道:“便由令明领兵三万前去守把。”   庞德应道:“是!”   刘备微微一笑,道:“好,仁禄、孟起领骑兵两万往攻单于王庭。”   贾仁禄、马超应道:“是!”   刘封道:“爹爹,孩儿愿同军师一道往攻单于王庭。”   刘备向刘封瞧去,面露笑容,道:“千里远征,甚是艰苦,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刘封表情坚毅,想是作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道:“爹爹待孩儿有如亲子,孩儿无以为报,些许辛苦又算得什么。再者孩儿日夜苦练武艺,熟读韬略,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学以致用,还请爹爹允准。”   刘备捋须微笑道:“那你也一道去吧。”   刘封应道:“是!”   贾仁禄道:“我的那个婆娘貂婵熟识上郡地理,还请主公允许她随我一同出征。”   刘备满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准了。”又道:“其余诸将随我前往平阳驰援马岱。”诸将轰然应诺。   贾仁禄回转自己狗窝,将出征的消息说了,诸女齐声尖叫,好半晌方才安静下来。贾仁禄道:“不就是却打个单于王庭么,也就一千来里地而已。老子万里之外的西域都去过了,这点路还不是小菜一碟。”   曹静道:“你天天打战,我们跟着提心掉胆,这官我看你还是别做了吧。”她实在害怕贾仁禄在战场上与其父曹操相遇,多少次因梦到两人在战场上拼死博斗,最终同归于尽而吓得惊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   貂婵点了点头,贾仁禄一脸无奈,摊开双手,道:“老子辞过官了,可是主公说了,不做官就喀嚓,老子也是没有办法。”   甄宓道:“曹妹妹就别让仁禄为难了。”对贾仁禄道:“如今你也是有家有口的了,可别一直想着玩命,打战时可要多加小心。”   貂婵眼泪流了下来,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貂大姐就别哭了,这次出征有你的份,我借口你熟悉上郡地理,将你拉了进去,哈哈!”   貂婵破涕为笑,问道:“真的?”   贾仁禄笑道:“当然是真的。”   其余诸女齐声不依,说他太也偏心。这左右逢源可是贾仁禄的拿手好戏,当下便花言巧语,舌灿莲花,连哄带骗,这才说得众位夫人心花怒放,甘心留守搞后勤。   转过天来,贾仁禄、貂婵辞别众女。众女千叮万嘱,各道珍重,貂婵笑道:“众位妹妹别怕,有我在军中,他不敢乱来!”   贾仁禄一脸郁闷,心道:“得,请了一只母老虎进来,今番有难矣!”   别人诸女,二人来到校场同早在那里的马超、刘封一起点了两万骑兵,誓师出征,众将士听说要远征匈奴,热血沸腾,再经贾仁禄那张大嘴一煽,个个如癫似狂,像服了兴奋剂一般,只觉千里驱驰就像在自家后院散步一样轻松自在。   不一日,大军来到北地郡富平县,这里便是贾仁禄的食邑。贾仁禄终日里吃着这个县的民脂民膏,却从未来关心慰问过一回,这样的民之父母真可算是差劲之极矣。不过他的良心虽然有限,却还剩下了那么一点,自觉有愧。令大军屯于三十里外,自与貂婵、马超二人入城慰问,走访了几家贫苦人家,嘘寒问暖,送衣送钱。百姓从未见过这样和善的大官,也从未见过不抢人抢钱的军队。再者北地的老百姓或多或少都受过匈奴骑兵的骚扰,对其恨之入骨,一听说他们要去打匈奴,欢呼声一片,尽其所能稿军,这个大好人贾仁禄算是做着了。   其时正值隆冬,彤云密布,大军渐行渐北,朔风日劲。这一日来到漆垣,这里是贾仁禄的旧游之地,只是当年和刘备等人逃难到此,东躲西藏,狼狈不堪,哪有今日北征的威风?   贾仁禄回顾左右,甚是得意,道:“当年我们到此之时,就十几个人,没想到今天竟然后面跟着两万大军。”   貂婵整了整他的貂皮大裘,道:“天冷风大,小心着凉。”遥望远方,道:“没想到还能再次踏足故土,呵呵,我这也可以算是衣锦还乡了吧。”叹了口气,又道:“可以前那些旧乡亲都不知道在哪了。”话语间满是凄凉之意。   贾仁禄怕她伤心,不敢再提起此事,岔开话题,道:“上次我们来过这一带,左贤王的大营在哪,你可还记得?”   貂婵点头道:“记得,怎么,相公要去袭营?”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随便问问,如今我们的目标是美稷,如何千里袭人而不被对方察觉,可就全靠你了。”   貂婵正色道:“美稷在西河之北,虽然偏远,我却也曾去过。从这里要到那,若走大路道远不说,且易被察觉。我知道有一条小路,甚为偏僻,当年逃荒之时爹爹曾带我走过,依稀记的。”   贾仁禄回头对刘封说道:“地图!”   刘封忙袖出地图来,递给了他。贾仁禄接过,对貂婵说道:“那小道在哪?”   貂婵那嫩如一根葱管的右手食指在地图上不住上移,道:“从此向北,经雕阴、高奴、肤施,越过长城,折向东北再经白土、谷罗,直到美稷。”   贾仁禄道:“你知道路那就太好了。”回头传令道:“人衔枚,马摘铃,隐敝行军。谁要是搞出动静,让敌人发觉,别怪老子不讲情面,直接喀嚓!”   大军寂然无声,悄悄摘上马铃。贾仁禄微微一笑,传令三军继进。上郡、西河一带,即今陕西、山西、内蒙三省交界之处,正是黄土高坡所在。其地沟壑纵横,地形破碎,道路难行。加之数九寒冬,冷风夹着黄土扑面盖来,刮面如刀,当真是说不出的难受。贾仁禄扭过头去,以避大风,道:“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这句歌还真一点都没错,他妈的,这里还真是喝西北风的最好地方。”对貂婵说道:“你没骗我吧,你确定你是生在这里的?”   貂婵笑靥如花,问道:“那你说我是哪里出生?”   贾仁禄道:“像你这样水一般的人物,当然是生在江南烟雨之地了。像这样干旱少水的地方,生出我这种粗皮老肉的傻大个,倒还有些道理。”   貂婵笑道:“我真是出生在这一带的。”   贾仁禄喟然长叹,道:“我这样的人居然生在江南,而你这样的人物,居然生在大西北老天还真不公平。”   大军迎着北风,马不停蹄,悄然向美稷行进。贾仁禄本就是靠千里奔袭起家的,长期以来已攒下一套丰富的经验。他们走的小路本就偏僻,加之路上的匈奴侦骑都被他的先头部队发现并及时做掉,是以当大军离美稷王庭不足两百里时,南匈奴单于竟然一无所知,仍在帐中搂着美女,看着歌舞,浑然不知厄运已悄然降临。   离王庭约百里之地,贾仁禄小心翼翼地择一鸟不拉屎、人迹罕至的不毛之地,安下营寨,候自夜间。当夜彤云满天,星月无光。贾仁禄暗叫一声天助我也,传命三军俱起,借着夜色掩护,急行军赶到单于王庭。   将近四更,大军急驰了近百里,匈奴单于所居的那顶白色毡帐已隐隐在前显现。贾仁禄收到哨探消息,报说单于王庭寂静异常,毫无准备,心中暗喜,目视马超,马超大声喝道:“冲啊!弟兄们,让匈奴骑兵见识见识我们西凉骑兵的厉害!”把枪一招,两万骑兵大声呼喝,纵马向敌营冲去。 第312章 堕入彀中   匈奴单于呼厨泉正搂着美人,做着美梦。忽听得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隆隆不绝,一阵响似一阵,震地大地似乎都跟着颤动。他大吃一惊,一掀锦被,坐起身来,大声叫道:“哪里来骑兵?”   一小卒踉跄踉跄地跑入帐中,道:“不好了,刘备的骑兵杀过来了!”   呼厨泉叫道:“什么!刘备大军不是在平阳么,怎么会杀到这里。”   那小卒道:“我们已探听明白,队伍之中挂着刘备的帅纛,一定是刘备亲征到此。”   呼厨泉披衣而起,道:“平阳那里虽说没有刘备帅纛,不过刘豹来报说他亲见刘备于城头督率三军守城,岂能有假?”   话音犹未落,喊杀之声如浪滔一般,此起彼伏,一阵紧接一阵,直响进来。随着这响声,马超大军已冲入营中,逢人便剁,见帐便烧。匈奴兵个个久梦乍回,见大军来袭,摸不着头脑,怔怔出神,心中暗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等他们想明白时,早已做刀下之鬼多时矣,这结果也只有向阎王汇报了。   呼厨泉听见惨叫、惊呼之声不断传来,知外面已乱做一团,道:“慌什么,汉人不堪一击,哪里是我们匈奴骑兵的对手,想当年我们的祖先将他们打着龟缩在长城里不敢出来,年年和亲。传我将令,奋力反击,将汉人赶出帐去!”   匈奴铁骑早已不再是天下无敌了,那小卒见他竟还在做白日梦,便道:“这次袭营清一色是西凉铁骑,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单于还早些撤退吧,再晚只怕性命不保。”   呼厨泉道:“什么!我堂堂南匈奴单于竟然要逃跑,哪有这种事!取我刀来,我要与刘备决一死战!”   那小卒向他瞧了一眼,摇了摇头,道:“单于若不跑,那我便跑了。”不再理他,转身出帐,逃之夭夭。   呼厨泉大叫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伸手向后,对床上美人说道:“拿我刀来……拿我刀来……我说你听……”回头一看,那美人早已不见了,不禁怒气上涌,骂道:“贪生怕死,个个都贪生怕死。你们怕死,我不怕!”回转床上,取过弯刀,拔刀出鞘,便欲出帐。   猛听得喊杀之声自不远处响起,震耳欲聋,显是刘备大军已杀到中军大帐左近。身子不禁抖了起来,牙关相击,正在此时,忽听一男子声音喊道:“别让匈奴单于逃了,让他见识我们凉州健儿的厉害!”跟着无数的刘备兵士喊道:“杀!”   早年马腾曾来美稷同呼厨泉修好,是以呼厨泉见过马超,此是他听出帐外说话之人正是马超,吓得心中大跳,心道:“马超英勇无敌,在西凉羌胡奉之为神,我哪里是他的对手,汉人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看来不跑路是不行了。”大步跑到帐后,掀开一角,钻了出去。左右一张,见西北角上敌兵稀少,一箭步窜到马厩之旁,解下一匹白马,飞身而上,策骑向西北方逃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匈奴骑兵根本没有料到汉人竟敢孤军深入,越过近千里的不毛之地来此攻打他们,毫无防备,仓皇应敌。由于迟迟没有收到单于命令,全军乱成一团,各自为战。再者黑夜之中看不清对方,往往自己人跟自已人打起来,等到弄明白情况之后,已有不少骑兵惨死在自己人的屠刀之下。就在这时,西凉大军冲了上来,挥刀砍杀,大呼酣斗,匈奴骑兵久不训练,本就不是西凉精骑的对手,加之没心人遇上有心人,心慌意乱,一触即溃,或逃或降,战斗就此结束。   小半个时辰之后,贾仁禄与貂婵并骑来到呼厨泉的中军大帐,贾仁禄坐在单于王座之上,貂婵坐于其侧相陪。   贾仁禄向貂婵望去,烛光摇曳下,只见她风姿绰约,美得无法形容,不由痴了,目光久久不愿离去。貂婵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晕生两颊,扭过头去,道:“天天看,还没看够?”   贾仁禄双眼发直,喃喃地道:“一辈子都看不够。”   貂婵芳心暗喜,却见左右护卫亲兵都在暗自窍笑,脸更红了,白了他一眼,嗔道:“说话也不看场合,瞧你嬉皮笑脸的,哪一点像指挥千军万马的军师将军?”   贾仁禄跷起二郎腿,冽着嘴,道:“老子就这德性,他们跟随我已久,早就见怪不怪了。哈哈!”   貂婵笑靥如花,按住正在她大脚上游移的坏手,嗔道:“流氓!”   忽见帐帘掀处,刘封迈步进帐,左右手各拎着一颗首级,道:“南匈奴右谷蠡王及左大将都被我杀了,特来献……”抬头一看,见贾仁禄正与貂婵亲亲我我,态度暖昧,忙改口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我先回避过一会再来。”   贾仁禄生于现代,见多识广,在大庭之下干起这种窍玉偷香的勾当,自是旁若无人,丝毫不以为意,哈哈一笑,道:“这有什么,回避个啥?你刚才说取了谁的首级了,老子正忙,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貂婵见贾仁禄的右手仍放在自己大腿上,柳眉一蹙,伸手在他手背上狠狠一拧,贾仁禄啊地一声惊呼,缩回手去。   刘封毕竟没到过现代,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如此新鲜的事物,颇感尴尬,出了一会神方道:“匈奴左大将及右谷蠡王都被我杀了,首级在此,另外我还斩杀匈奴兵将共计三十余人,特来献功。”   貂婵从没见过这等献功的场面,眼见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在面前晃来晃去,俏脸煞白,啊地一场惊呼,倒在贾仁禄的怀里,扭头朝向他的胸膛,不敢再看。   贾仁禄轻轻抚摸她的头,柔声道:“不让你来,你偏要来,来了又害怕,真是的。不过老子因此有豆腐可吃,这倒也挺好。”趁机吃了会豆腐,对刘封说道:“好样的,今次是你的首战便取得这样的成绩,不得不叫人佩服!”推了推貂婵的肩膀,道:“貂大姐,该你记功了,你不是想帮忙么,还不快快将功劳记上,嘿嘿。”   貂婵连连摆手,颤声道:“你让他先把人头拿下去!”   刘封忙将人头交给手下亲兵,拎出帐去。貂婵缓缓坐直身子,四下一看,不见人头,略感放心,提起笔来,将刘封功劳标上。贾仁禄低头一看,挠了挠头,道:“这什么大将,什么鸟王是啥官?大不大?”   貂婵知要随贾仁禄远征匈奴,便恶补了一些常识,以备咨询,闻言便道:“匈奴单于之下设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等官职,以此来管理各个部落。这右谷蠡王仅次于匈奴单于、左右贤王、左谷蠡王,算是很大的官了。”   贾仁禄笑道:“公子如此年轻便建此奇功,当真是后生可畏啊!唉,老了,要是老子年轻的时候,也能在千军万马中七进七出,杀几个什么什么鸟王还不跟切菜似的。”   貂婵格格一笑,对刘封说道:“公子别听他的,他就会吹牛。”   刘封嘿嘿嘿地傻笑三声,贾仁禄又道:“公子力战群蛮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一会还要行军。”   刘封微一点头,行礼辞出。不多时马超走了进来,报上功绩,他此次有意让刘封成事,是以功劳并不是很多,只是活捉了个右贤王,贾仁禄也命貂婵将功劳记上。此后貂婵一直在不停地写,贾仁禄见有机可乘,便在边上大吃豆腐,弄得她秀眉乱蹙,又不敢分神阻此生怕记错,场面颇为尴尬。过了小半个时辰这残酷折磨方才结束,贾仁禄挥手令众亲散去,躺在呼厨泉所睡的大床上,搂着貂婵睡了两个时辰,便翻身而起,集合队伍,向南而行。   贾仁禄问马超道:“消息可曾散布出去?”   马超点头道:“照军师吩咐,这次并没有赶尽杀绝,有不少骑兵向南逃了,我想不数日平阳那边便会收到消息。”   贾仁禄笑道:“围点打援这条计老子用过好多次了,本不该再用。不过对付匈奴这帮白痴,太高明的计那是浪费了,就这种样板计策就能把他们整死,老子也可留点脑细胞来对付曹操,哈哈!”   马超笑道:“我对军师的计谋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次若换成是我,我也一定会中计的。”   贾仁禄笑道:“没想到你也会拍马屁。”问貂婵说道:“上次我听你说你记得左贤王刘豹的大营位置?”   貂婵点了点头,贾仁禄道:“好,刘封!”   刘封应道:“在!”   贾仁禄道:“你领着五千骑兵跟着貂婵抄间道直扑左贤王大营,攻他个措手不及。你可要小心些,若是敌军有准备,立即退回,扼险据守以防敌军来救,坏了我们的好事。”   刘封应道:“是!”   貂婵向贾仁禄瞧了一眼,道:“相公,你也要多加小心。”   贾仁禄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吧,老子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再说有孟起在,老子哪会有事?倒是你要小心些,刘封,老子可把老婆交给你了,到时她要是少了一根汗毛,老子可要拿你问罪。”说着解下外袍,脱了藤甲内衣递给貂婵,又道:“这衣衫刀枪不入,你穿上吧。”   貂婵道:“相公还是你穿吧,你那边才是大仗。”   贾仁禄道:“老子躲在阵后扫战场哪有什么危险,还是你穿上吧。”   貂婵还欲再让,冷风吹来,贾仁禄打了个哆嗦,道:“让屁啊,快拿去,老子再不穿外衣就冻死了!”   貂婵大是感激,伸手接过,深情地望了他一眼,转身随刘封而去。   贾仁禄忙披上外袍,一拍脑门,道:“对了,左贤王夫人蔡琰是左中郎将蔡邕之女,被掠至匈奴已有数年,着实可怜,公子见到她的时候万勿伤害她,将她带回来。”   刘封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我见到她时一定好生卫护。”貂婵向他瞧了一眼,似笑非笑。二人同时拨转马头,向西南方向驰去。贾仁禄驻马遥望远方,直到貂婵背影消失在山坳之中时方才领军向南。   马超道:“军师,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贾仁禄道:“临来时孔明先生给了老子一个锦囊,嘱我要打援时才能拆开,老子方才拆开看了,上面只有三个字:‘通天山’哈哈!这小子可算是想到老子心里去了。”   马超不熟此间地理,一脸迷茫,道:“我是要去通天山么?”   贾仁禄心念一转,道:“老子算是明白,孔明根本就是在激我,让老子亲自前来吃风受苦,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再说他也装得太像了,一副但心远征军全军覆没的样子,什么苦心劝谏啦,欲言又止啦,全他妈的是装的,老子一时心情激动就胡乱出头,结果自讨苦了。”   马超道:“军师在说什么啊,我一点也听不明白。”   贾仁禄道:“老子提出要远袭匈奴腹地时,孔明不是劝阻了么,他其实根本就算好了,该如何破这十万骑,只不过要一支队伍远袭王庭。满朝文武,也就老子这么一个无所顾忌的大流氓,不激我激谁?唉,其实不用他激,老子也会去的。老子堕入他的术中而不自知,看来老子真是和他差了老大一截。好了,不说这个了,我问过貂婵了,这通天山的路径,在我这里装着呢。”说着比了比自己的大脑壳,又道:“老子本来也打算在通天山打援,既然孔明都算好了,老子也不用瞎操心了,我们这群人就是去看戏的,赶紧前进,去晚了好戏都散场了!”   马超对计谋不感兴趣,听了就头大。他要的只是功劳,一听说去晚了好戏就要散场了,那意味着啥狗屁功劳都捞不着了,这不了得?忙令大军火速前进,西凉精骑闻言风驰电掣,转瞬之间便奔出百里,不一日,大军赶到通天山,正经过一道狭谷之时,远远望见数十骑狼狈奔来,马上众人清一色胡服,想是鲜卑、匈奴的败兵,只是离得远了,看不清众人样貌。   马超率军迎上,贾仁禄定盯一看,大吃一惊,叫道:“刘豹!” 第313章 阿斗降世   马超心中一喜,道:“你说他就是匈奴左贤王刘豹,此次攻打的平阳的匈奴主帅?”   贾仁禄点了点头,刚要说话,马超迫不及待,双腿一夹,纵马上前,暴喝道:“刘豹哪里走!”   马超跨下坐骑也是千里良驹,浑身雪白,不比刘备的卢及贾仁禄的卢柴棒差多少。一声长嘶,迈开四蹄,几个起落,便奔出数十丈,眨眼间便已到了刘豹面前。马超也不打话,银枪一舞,枪影一晃,便往刘豹咽喉刺去。   刘豹方才战败,狼狈奔窜,哪知后面竟还有兵马来袭,吓了一跳,微一愣神。眼睁睁的看着银枪捅近,一时间竟忘了抵抗,下意识的向右一闪。   贾仁禄猛得想起一件事情,大手一伸,叫道:“别!”只听噗得一声,长枪如闪电一般,刺入刘豹咽喉,从后穿出。刘豹喷了鲜血,伸手一指马超,道:“你……你……你……”连说了三个“你”下面的话实在说不出来,便倒于马下而死。   其余的胡骑哪料到马超如此勇猛,四散而逃。贾仁禄纵马上前,低头看着刘豹的尸体,苦笑道:“将军也太快了吧。”   马超冽嘴笑道:“军师要活口也不早点说,等我枪刺出去了再说可就晚了。”   贾仁禄微笑,道:“死了就死了吧,想是天意如此。”心道:“这刘豹可是刘渊的父亲,刘渊乃是五胡乱华的始作俑者,生年不详,好象死于公元三零几年,这时应该还没出生,不然他岂不活了百来岁,这种人渣有这么好命?刘豹这时死了,刘渊不就生不出来了么,没了刘渊历史不就乱套了么,马超这一枪下去,动静还真不小,哈哈!”   正愣神的功夫,忽听蹄声得得,大队人马迎面奔来,当先一将见到贾仁禄大吃一惊,叫道:“军师!”正是孙礼,顺着他目光低头望去,却见刘豹直挺挺趴在那里,叫屈道:“唉,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一步。”   贾仁禄笑道:“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臭牌气还是没改,老子让你拿了多少头功了,还不知足?”   孙礼嘿嘿嘿傻笑几声,贾仁禄问道:“孔明这小子这次用的是什么计啊?”   孙礼道:“这诸葛军师也是够神的,我看已军师不相上下。他用计谋很像你上次打马……”说到此瞥见马超在旁,忙含糊带过,说道:“他先是令马岱坚守城池,吸引敌军猛攻,等待敌骑疲惫之时,这才兵分数路,趁夜劫寨,并设下十面埋伏。胡人攻城十余日,身心俱疲,哪料到我们会突然劫寨?子龙、翼德等猛将率四路大军,分占四方,一齐杀将进去,当时便将胡人给打懵了,四散溃逃。我被分到蒲子一线伏击敌人,听闻刘豹引数十骑透围而出,逃遁至此,便赶了过来,还是来晚一步。早知军师已算好了,末将也就不用白费力气了。”   贾仁禄仰天长叹,道:“唉,这次不是我算好了,是老子被诸葛大大狠狠地玩了一把。”心道:“看来这诸葛大大不能不交,时不时的得上门请教,拉拉关系,套套近乎,不然老子死无葬身之地。这次他装得实在太像了,老子还认为他是因谨慎小心,这才不想老子北攻王庭的,老子不服气,偏要做出来给他瞧瞧。没想到这根本就是他的计策,他知道老子粗通察颜观色之道,听到老子要马超一起出征时,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样子,诱老子上当,老子好象没得罪他啊!他怎么会这么阴老子?”出神良久,方唉声叹气,道:“两雄不并立。”   言罢心灰意懒,收兵回平阳,来见刘备,一见面便跪拜道:“主公,请允许我辞官归隐,这次你便是杀我的头,我也不后悔了。”   刘备向他瞧去,手捋胡须,微笑道:“这次怕是因为孔明先生事先没和你通气,就激你往征北地之事吧?”伸手将他扶起。   贾仁禄当场被揭破心思,老脸一红,微微一怔,道:“主公何出此言?”   诸葛亮从后转了出来,长长一揖道:“俗语说得好:‘请将不如激将’是以我有这么一个坏毛病,一般都不会主动请将,而是激其成事。再者远征千里,非激不能奏功,我事先没有说明,还请仁禄原谅。”   贾仁禄瞧了瞧他,觉得他道歉之意出于至诚,不像是装模作样,心道:“对了,诸葛大大每次要派人出征时都是用的激将法,激过张飞、激过老黄忠,激过赵云、魏延……太多也一下子也记不清了。看来这是他的一个臭老病,老子一般都不激人,老子都是煽动,哈哈!”他生性不爱记仇,这次也只是怨诸葛亮用计竟然用到他身上来了,而自己居然被蒙在鼓里没能识破,是以一想到此便即释然,苦笑道:“我也好歹也是靠计谋骗饭的,还请诸葛先生给我点面子,以后别在我身上用计了。”   诸葛亮点点头,微笑道:“好的。”   刘备笑道:“今番我算是正识到孔明先生的计谋了,端的是神出鬼没,与仁禄不相伯仲。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心腹股肱,应当相互合作,可不能勾心斗角。”   贾仁禄连连摇头,道:“哪能呢,我可是一心想当诸葛先生的徒弟,怎么会和他勾心斗角。”   诸葛亮瞧了他一眼,问道:“说实话,论计谋我与仁禄只是在伯仲之间。仁禄为什么一心想拜我为师?”   贾仁禄心道:“还在伯仲之间,老子可被你耍得团团转,论计谋来不知和你差了多少,就更别说五行八卦了,这些老子可是一窍不通。”说道:“先生太谦了,我自知和您比起来差了老大一截,对您是死心踏地的心服。”   诸葛亮摇头道:“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此次你没察觉我在用计,只因我了解你的性格,而是你却还不了解我之故。你若是多了解我些,就不会轻易上当了。我这次真没有恶意,还望仁禄别放在心上,日后紧密合作,对付共同的敌人。”   贾仁禄知他所指的敌人乃是司马懿,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好,紧密合作,对付共同敌人。”   刘备还以为诸葛亮所说的敌人乃是曹操,哈哈大笑,道:“这样就对了。”握着诸葛亮左手,又握住贾仁禄的右手,道:“你们两人能推心置腹,我便可以高枕无忧矣。”   诸葛亮微笑道:“既是仁禄这么想拜我为师,若你不嫌我本事低微,我便答应了。”   贾仁禄眉开眼笑,问道:“这可是真的?”   诸葛亮摇头苦笑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拜我为师至于高兴成这样么。当然是真的。”   贾仁禄向上一蹦,窜起老高,大声叫道:“喔,我是诸葛大大的徒弟了!我是诸葛大大的徒弟了!”   刘备哑然失笑,道:“多大人了,还像个孩子。”   诸葛亮微笑道:“人言大智若愚,此之谓也。”   贾仁禄一落地,便跪倒在地,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拜。”向诸葛亮拜了三拜。   诸葛亮微微一笑,扶他站起。   当晚平阳太守府内大张筵席,庆贺平阳大捷,击溃胡骑十万,诸将轮番把盏庆贺。正痛饮间,一名刘备亲兵走上前来,道:“大喜!天大之喜!甘夫人为主公生下一位公子,还请主公速速回转。”   刘备喜不自胜,当即站起身来,道:“这是真的?”   那亲兵道:“千真万确,还请主公为公子赐名。”   刘备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走下台阶,来回踱步,道:“这名字是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贾仁禄心道:“这有啥好想的。”脱口而生:“一定是叫刘禅了!”   刘备心中一震,回头望向贾仁禄道:“我也是方才想到这个名字,仁禄因何知晓?”   贾仁禄差点想要狠狠抽自己三嘴巴,老脸胀得通红,道:“这个……这个……那个……那个……我觉得刘禅这个名字挺好听的,便口没遮拦的喷了出来,还请主公恕罪。”   刘备心中欢喜已极,哪会计较这些,道:“你我算是想到一块去了,哈哈!就这么定了,这个孩子就叫刘禅,字公嗣。”   众文武喜笑颜开,争相把盏,恭祝刘备喜得贵子。一时之间阿谀之词满天乱飞,马屁之言接踵而至。贾仁禄自是得其所在,另出机杼,别出心裁,拍出的马屁句句打在了刘备的心坎上,听得刘备心花怒放,放声大笑,心里说不出的舒服。   正当众人大献殷勤之际,刘封、貂婵领着一女子走进殿来,刘封道:“启禀爹爹,匈奴左贤王刘豹的大营被我拿下了,除了极少数刁顽之徒负隅顽抗被我军格杀之外,其余人等尽皆投降了。”   刘备鼓掌叫好,道:“好!今日实可谓是三喜临门!”一看那女子,又道:“这位……这位可是蔡伯喈之女?”   那女子正是蔡琰,行了一礼,道:“小女子正是蔡琰。”   刘备仔细端详了她一番,只见她虽是一身胡人平民装扮,尘土满面,却不掩其天姿国色,两颊晕红,梨花带雨,更显得楚楚可怜,怔了一怔,回头低声问贾仁禄道:“左贤王刘豹死了?”   贾仁禄走上一步,低声道:“是的,已给马超杀了。”   刘备叹了口气,道:“左贤王之事,夫人想必知道了。”   蔡琰点头道:“来时听人说了。”   刘备道:“夫人被匈奴人掳至北地,一呆便是数年,想来吃了不少苦。如今回到大汉,便该好好享福,夫人暂且同我回到长安,我一定会妥善安置。”   蔡琰裣衽一礼道:“多谢皇叔照顾。”   刘备道:“你这是说哪里话,伯喈海内闻名,我素来敬仰,他的女儿我自然要好好照顾。”对马岱道:“你是此间的太守,便由你来安排馆驿给文姬歇宿吧,不得怠慢。”   马岱应道:“是!”   刘备道:“再加三席,请封儿,貂婵及文姬入席,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应当好好庆贺一番,不醉不归!”主持酒宴之人忙相度位置,加了三席,请三人入座。貂婵问过贾仁禄知刘备喜得贵子,便悄悄同刘封、蔡琰说了。   蔡琰一来事不关己,二来这种祝颂之词又惠而不费,便随口恭祝。她本就善于文辞,说出来话句句切中窍要,听得刘备打心眼里高兴。   刘封听闻刘备喜得贵子,长眉微微一挑,一丝不悦之色至他那俊秀的脸庞上一闪即过,随即又是一副恭谨神色,喜道:“恭喜爹爹,我终于有一个弟弟了!”   刘备心中喜极,也就没留意他的神情,哈哈一笑,道:“我盼着这一天盼了好多年了,总算是给我盼到了。”众人忙轮番敬酒,再拍马屁。   刘备混到四十几岁才有了一个儿子,这喜尤其如颠似狂,当即叠出乱命,下令大赦境内,长安、洛阳、成都等大城连放花灯五日,金吾不禁,犒赏三军,以酒肉赏赐耆老孤儿,此令一下刘备辖下百姓更是欢忭如沸。   次日一大早,刘备便即醒转,他急于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留诸葛亮总督各路兵马坐镇平阳,负责善后,自带赵云、贾仁禄等文武将佐,倍道赶往长安。   这一日众人过了潼关,来到华阴,正行间,忽见前方尘土扬起,一骑急奔而至。马上之人一见刘备,忙大声叫道:“主公不好了,甘夫人生下公子之后不久便即染病,糜夫人延请许多名医前来诊治,均不见起色,夫人病势转重,已于昨日故逝了。”   刘备只觉天旋地转,险些跌落下马,忙扶着马鬃坐直身子,定了定神,颤声道:“竟有此事?”   那人双目含泪,点头道:“糜夫人命我速来告之主公,还请主公速回长安办理后事。”   贾仁禄心想:“三国医疗条件极差,生小孩就好似在鬼门关里走一圈,实是九死一生,不过按历史上来讲甘夫人生了阿斗之后还是活的好好的,直到刘备得了荆州后才死的,怎么刘备只是新野令时甘夫人生阿斗没死,而现在刘备拥有四州,富贵已极时甘夫人反而死了?看来历史已经被老子改得乱七八糟,老天都有点神经错乱,开始乱来了。”   刘备面色凄然,泣不成声,流一会眼泪,哽咽道:“唉,我们相爱甚笃,没想到她走的时候,我竟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泪如涌泉,头也不回对身后众将说道:“速速赶回长安!”言罢也不待众人答应,策骑往长安驰去。 第314章 匈奴求和   华阴离长安也不甚远,众人星驰电迈,当日便到。刘备面色戚然,一言不发,领着文武来到未央宫,只见宫内处处白带高悬,哭声一片。刘备心中更加伤感,扶着廊柱放声大哭,众人上前解劝,刘备这才止住哭泣,领着众人来见糜夫人。   糜夫人见到刘备,便拉着他的手,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她与甘夫人早到小沛时便一起服侍刘备,一路同经患难,情同姐妹,甘夫人病死,她又怎能不难过?   刘备柔声抚慰,待她停止哭泣,方才询问情况。糜夫人哽咽地说了,原来甘夫人生阿斗时便叠遇凶险,亏得稳婆经验老道,这才化险为夷。可生完孩子之后甘夫人体质虚弱,不久便即染病,大夫多方医治无效,因病辞世,临死前大喊着刘备的名字,想是盼着见刘备最后一面却不可得,带着无限遗憾离开人世。   刘备听完之后,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伸手拭了拭泪水,便同糜夫人一起去见甘夫的遗体。刘备抱着遗体痛哭良久,这才收泪,命人好生敛葬。刘备入主长安之初,未施善政百姓不信,这才纷乱叠起,民变不断。经过关公、贾诩、钟繇、张既等人的精心治理之后,民风大变,如今政治清明,庶民安居乐业,众百姓对刘备、关公等人都十分爱戴。听闻刘备丧妻,全城上下哀声一片,三军将士也尽皆挂孝。   此后数日,刘备忙着为甘夫人办丧事,无心打理政事,一应大小事务均由徐庶斟酌施行。丧事过后,这日刘备心情略宽,便集文武议事,道:“前段时间,我心烦意乱,无心理事,不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诸葛亮道:“平阳一役,匈奴、鲜卑元气大伤,一厥不振,当趁此良机,迎头痛击,永消边患。没有了胡人掣肘,我们才好专心致致的对付曹操。”   贾仁禄心道:“对头,对头。师父就师父,这和他七擒孟获如出一撤。”说道:“攘外必先安内,曹操远征乌桓便是此意,孔明之言甚为有理,还请主公允准。”   刘备沉吟道:“曹操对我虎视眈眈,怕不会坐视不理,一旦他发兵来袭,如之奈何?”   贾仁禄道:“发兵守住虎牢、河内、宛城,便不怕曹操胡来。”   诸葛亮微笑道:“仁禄之言甚善,不过还漏了些地方,主公只要坚守宛、虎牢、河内,皮氏、蒲坂等地,多张疑兵,以迷惑曹操,如此曹操虽有百万大军不足忧也,待我军平了边患,腾出手来再来收拾他。”   刘备点头,道:“两位言之有理,好,就这么……”   一亲兵走进殿来,道:“报!匈奴、鲜卑俱我侵伐,各遣使前来求和,使者已在宫门之外,等候主公召见。”   刘备心中一喜,捋了捋须,朗声道:“宣进殿来。”   不多时匈奴使者率先进殿,其时匈奴骑兵作威作福已久,跋扈嚣张惯了,也就害怕正横行北方的鲜卑人,见到汉人则桀傲不驯,趾高气昂,习以为常。是以那使者进入殿来时老毛病一时改不过来,仍是斜着眼看着众文武,见到刘备微一躬身,便算是行过礼了。   刘备刚死了夫人本就心情不爽,一见到他这个样子,更加不悦,心想我胜你们,你们尚且如此无礼,若是你们大胜的话,岂不就更加不可一视,目中无人?面色一沉,厉声道:“我与呼厨泉向无怨仇,且我为长治久安计,一再容让,年年献礼修好,倍加恭敬。我自认对你们匈奴已算是仁至意尽,并无丝毫得罪之处。可你们却欺人太甚,屡屡兴兵来犯平阳。如今兵败势孤,这才想着来求和。你们想战就战,想和就和,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战由得你们,和可由不得你们。我欲起大军三十万克日兴师直捣王庭,刚才还在商议此事呢。回去告诉呼厨泉,让他好生准备,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战,一决胜负!”   匈奴平阳兵败,老巢被抄,一条命已去了九成九,元气已然大伤,没有三十年休想忧复起来。此时别说是三十万人,就是三万人也抵挡不住。那使者闻言吓了心中怦怦乱跳,目光和刘备那两道好似冷电的目光一触,双膝一软,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道:“皇叔且息怒,单于误听人言,说皇叔专权窍命,残暴不仁,欲篡汉自立,这才兴师来伐。如今单于知道这些都是子虚乌有,胡说八道,有人恶意造谣中伤,已认识到错了,保证不再侵扰皇叔之地,并献上黄金一千斤,白银一万斤,珍珠五百颗,美女一百人,肥牛一千头,肥羊五千头,骏马三千匹,以示求和诚意,还望皇叔允准。”   刘备见他服软,微微一笑,随即面沉似水,道:“这些东西你们就算是不给我,我难道不会自己去取么?桓、灵以来,朝政紊乱,群雄割据,你们便趁着中原之乱,肆无忌惮,上郡、西河、太原、平阳等郡均受过你们的涂毒。黄巾之乱时你们更是胆大包天,居然敢称兵向阙,袭扰洛阳左近城镇,蔡琰就是在那时被你们掳走的。似你们这等刁顽的胡人,不好好的整治你们一下,当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平了益州之后,便想着肃清北方边患,为老百姓除了这一害。都还没去找你们,你们便自己找上门来了。如今你们大败亏输,便想着求和了?焉知这不是你们的缓兵之计?不准!去告诉呼厨泉,要么战要么降,就这两条路。”   那使者道:“皇叔的要求太苛刻,我不好回去向单于交待,还请皇叔再宽限一二,另外指条明路。”   刘备道:“光武以来,南匈奴一向臣属于我大汉,年年纳贡。桓、灵之世,纪纲不振,你们这才背主自立。如今让你们复归大汉,这样的条件怎能叫苛刻?不降即战,没有第三条可走!”   那使者见刘备声色俱厉,面有惧容,道:“皇叔以大义见责,匈奴知罪矣,我们甘愿臣服,年年纳贡,不敢再叛。”   刘备捋须微笑,道:“这样就对了,回去告诉呼厨泉让他臣属大汉,休得再生二心。你们匈奴也不容易,这些礼物,怕已是倾其所有了,我又怎敢收?你们只要遣使向朝庭贡献方物,以表示你们臣属汉朝,我便感到欣慰了。”   那使者望见刘备颜色和缓,暗自松了一口气,道:“我们屡屡得罪皇叔,皇叔竟还关心及之,真是仁义之主也。听闻皇叔新近丧偶,单于有一爱女,年方二八,端庄秀丽,无双无对,素来仰慕皇叔仁义,愿奉箕帚。”   贾仁禄心道:“得,又是美人计。当头就是命好啊,动不动就有美人计可以吃,老子想吃还吃不着,唉!同人不同命啊!”   刘备面色不豫,摇头道:“我是堂堂汉室宗亲,怎能娶胡女为妻。再者我已近知天命之年,鬓发斑白,单于之女正当花信年华,恐非良配。”   那使者道:“此女并非单于亲生,乃是义女,中原邺郡人氏,是个正宗的汉人。她幼年时遭逢兵乱,父母俱亡,沦为孤儿,流落北地。单于见她可怜,这才收为义女,抚养成人。此女高期自许,常言非天下英雄不嫁,匈奴不知有多少王公贵胄向她求亲,都被她拒绝了。如今皇叔天下闻名,她若知道自己嫁得是皇叔,高兴都还来不及,哪还会嫌年纪相差悬输?”   刘备本来只是以那女子是胡人,只能为妾,不堪为夫人为嫌,此时听说是汉女,倒也有几分心动,向诸葛亮、徐庶两人各瞧了一眼,对那使者说道:“我新近丧偶,骨肉未寒,怎能再议亲?这议再也休题。”   那使者向刘备望了一眼,微微一笑,道:“若两家结成秦、晋之好,则单于便是皇叔亲戚,哪还敢再有二心?再者皇叔与曹操誓不两立,有了我主相助,势力更大,曹操必不敢正视皇叔了。”   刘备道:“年纪相差太大,我总觉得不妥,此事还是改日再说吧。”   那使者还欲再劝,刘备一摆手,道:“就这样吧,退下吧。”   那使者又瞧了刘备一眼,行了一礼,怏怏而出。   刘备待他走后问道:“你们怎么看?”   诸葛亮道:“胡人甘心归附,向汉人进贡女子,自古就有,不是什么稀奇之事。这正可说明主公威加四海,化及异域,实是大大美事,主公为何一再推辞?再者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胡人桀骜不驯,叛服无常。要打败他们不难,但要服其心使其永不再叛,可谓难上加难。若与之结亲,不劳大军千里驱驰,匈奴必将死心踏的追随于我,匈奴服从则鲜卑势孤不必敢胡来,也必服从,娶一女而令四夷宾服,何乐而不为?”   刘备本想诸葛亮会谏阻,没想他竟然赞成,怔了一怔,隔了半晌,方道:“单于兵败势孤这才献上美人,我恐怕他不怀好意。”   诸葛亮笑道:“单于虽能用谋,岂逃得出在座这许多谋士之料?明公放心大胆的娶来便是。”   刘备微微点头,问道:“仁禄,你怎么看?”   贾仁禄摆出一副流氓样,道:“常言道:‘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这可是送上门来的便宜,哪能不占?就算是美女砒霜,主公也先吃下去,屁股我们帮您来擦。”   刘备哈哈一笑,道:“哪有这样的常言?八成是你杜撰的,不过你说得虽然粗俗,倒也有几分道理,可是这年纪……”   诸葛亮道:“当年晋文公欲返国主政之时,秦穆公愿与之结亲,将女儿许配重耳为妻。那时穆公之女已先同晋文公侄儿晋怀公成亲,怀公当时尚在,只是为了得国抛弃妻子,逃回国去而已。晋文公颇以此为嫌,再说晋文公当时已年过半百,秦女方当妙龄,实非匹配。晋文公手下重臣狐偃、赵衰等人恐失秦欢,心想若秦国不助文公,不但无望返国,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是以力主晋文公纳之。晋文公在群臣劝说下,认清形势,最终娶秦女为妻,立为夫人。晋文公连侄媳都不以为嫌,明公为何嫌降胡一义女?”   刘备缓缓点了点头,怔怔出神,忽地眼泪流了下来,道:“甘夫人尸骨未寒,马上就娶单于之女,我心里总觉得对她不住。再者糜夫人尚在,这样做也对不起她,此事还是缓议吧,容我再想想。”   诸葛亮道:“主公真仁义之主也。”   贾仁禄心道:“甘夫人这么早就死了,本来刘备是要娶孙尚香的,现在可倒好,冒出个什么匈奴单于之义女来,刘备的艳福还真是齐天啊。”说道:“主公不忘旧情固然是好,可是若拒绝了这门婚事,我恐呼厨泉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投了曹操。若有匈奴在后面掣肘,我们便无法专心对付曹操了。”   刘备低头沉吟半晌,方道:“有理,有理。可是……”   诸葛亮道:“明公可以丧事为由,先与之定亲,以固其心,婚事可待日后慢慢再办不迟,如此即服匈奴,又可顾及主公夫妻之情,诚为两便。”   刘备哈哈一笑,道:“先生之策甚妙。好,就这么办。伯苗,这事就交由你去办。”   邓芝应道:“是!”转身出殿,去游说匈奴使者去了。   刘备挥手道:“请鲜卑使者上殿。”   过不多时,鲜卑使者踏步进殿,颇为跋扈,向刘备行礼,亦少谦恭。刘备怒目而视,历声道:“平阳之战,是你们胜了,还是我们胜了?”   那使者挺起胸膛,嗤的一声,道:“是你们胜了,不过你们靠诡计取胜,不是大丈夫行径。若是正面作战,汉人根本不是鲜卑骑兵的对手。”   刘备朗声道:“我大汉以仁义治国,不似你们化外之人唯利视图,穷兵黩武。我们守国不出,只不过是不想和你们一般见识,你们还道是我们汉人真怕了你们了?我正欲起大兵往攻鲜卑,到时汉人与鲜卑人哪个更厉害些,战场上定见分晓。”   那使者迎着他那凌厉的目光,丝毫不惧,道:“平阳一战,我方未曾大损,此番我主命我前来求和,只是不想两国兵连祸结,永无宁日,实是为两国百姓考虑。若皇叔定欲一战,我们也愿意奉陪。”   刘备见震不住那使者,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措词,目视贾仁禄,盼他解围。 第315章 度辽将军   贾仁禄窜将出来,上下打量了那使者一番,问道:“你们鲜卑可有一位名叫檀石槐的大人?”   那使者听他提到檀石槐,微微一怔,随即感到无比自豪,昂首挺胸,道:“有的,那是我们鲜卑最伟大的首领,在他的治理下,我们尽得匈奴故地,东西相距一万四千余里,南北相距七千余里,控弦数十万骑,天下无敌,没想到你也听过他的大名。”   贾仁禄道:“倒还真有这么一个人,不过你说的那些都是老黄历了。我听说他在光和年间便死了,继承之人又都是酒囊饭袋,治下无方。诸位大人自立,如今你们内部好象四分五裂,宇文、段、慕容、拓跋部都不太服从你们吧。不瞒你们说,前些日子拓跋、慕容几部大人都差人来长安同我家主公商议归顺之事呢,若是我家主公联合鲜卑诸部反对你们,步度根的日子怕也不好过吧。”贾仁禄最近着实恶补了一些鲜卑族的常识,对其并非一无所知,却也不大清楚鲜卑内部情况,不过是依着五胡乱华时鲜卑几个出名部族,随口乱喷而已。   那使者听他提到鲜卑的几个部族名称,还道是他什么情况都知道了,心中一凛,道:“那几个部族素来服从大人,怎会私下与你们勾结?”   贾仁禄见他脸色一变,知道自己又蒙对了,心花怒放,表面上仍不动声色,得理不饶人,厉声道:“步度根倒行逆施,胡乱出兵犯我强界,致使兵败受挫,损失惨重,其他几部大人早已不服,不来归顺我们,还能归顺谁?你们众叛亲离,居然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想同我家主公放对,这战都不用打,我就知道谁胜谁负了。”   那使者脸色数变,理屈词穷道:“这个……”   贾仁禄瞪了他一眼,喝道:“这什么这!你是来求和的,见到我家主公既不下跪,言语又如此无礼,哪有半分求和诚意,我看你定然是想打战啰?”   那使者吓了一跳,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贾仁禄道:“鲜卑自檀石槐起便屡屡侵扰边境,灵帝时更是穷凶极恶,居然敢兴兵抗拒王师,侥幸得胜之后,便妄自尊大,目中无人。似你们这等垃圾人不好好修理一下,当真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滚回去告诉步度根,我家主公平过西域,服过南蛮,打过匈奴,就是没有修理过鲜卑,让他洗净脖子等着吧!”   那使者真以为鲜卑各部都站在刘备一边,自己这边实谓是孤掌难鸣,心中栗六,对刘备道:“小人知错了,我们实是诚心前来求和的,还请皇叔允准。”   刘备微微一笑,道:“回去告诉步度根,让他息兵安民,休养生息,别老想着进犯中原。”   那使者道:“会的,会的。为表诚意,我们愿献上黄金五百斤,牛一千头,羊一千头。”   贾仁禄心道:“才给这么点,好小家子气,匈奴可比你们大方多了。”   刘备道:“我代天子牧守西方,绥靖边患,是我应该做的,怎敢要你们的东西。只要步度根不再侵扰中原,向朝廷臣服,我便倍敢欣慰,夫复何求?”   那使者欣然道:“皇叔分文不取,如此清廉,我们鲜卑是心服口服了,保证永世不再进犯皇叔强界。”   刘备微微一笑,挥手令那使者退下,长眉一轩,道:“鲜卑势力甚大,难以屈服,若一有变故,势必再来,如之奈何?”   诸葛亮目视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仁禄已有高见,主公可去问他。”   贾仁禄道:“高见是没有的,下三烂的主意倒有一条在此。”   刘备道:“哦,快说,快说。”   贾仁禄道:“刚才我不过随口乱说,吓那使者一吓,没想到那使者脸色数变,心中惶恐,看来,我所说的还真有其事。我刚才施了一条小小的反间计,说拓跋、慕容部的几位大人都跑到长安来了,回去之后那使者便会向步度根说知此事,步度根哪能不猜忌?他们内部若是自相残杀,又怎有力量侵扰中原?”   刘备连连点头,诸葛亮道:“仁禄之言有理,我方要对付曹操一时也难以调拨大军远征鲜卑,为今之计可以夷治夷。”   刘备沉吟道:“以夷治夷?”   诸葛亮点点头,道:“鲜卑各部大人即不相睦,之间必生嫌隙,主公可因利趁便,利用各部大人之间矛盾,加以管治。原先朝廷设度辽将军一职,以管理北方。桓、灵以降,中原混乱,此职不设已久。如今可重设此职,命一将领为度辽将军,处理匈奴、鲜卑各部之间的纠纷,只要那人公允廉明,锄强扶弱,拯危济困,必能服胡人之心,久而久之,匈奴、鲜卑各部必服主公,相率归顺矣。到时若有不服者,则奉各部以讨之,如此不必劳师远征,北方自定。”   刘备道:“嗯,这和西域长史如出一辙,就这么办,不知谁愿去北地当这个度辽将军?”   这个度辽将军官虽很大,不过管理的却是一帮蛮不讲理的胡人,稍一不慎,便会引发叛乱,身首异处,真可谓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因此众大臣面面相觑,不敢答应。李严也是一匹初生之犊,不知虎为何物,跃跃欲试,见众将皆莫敢先应,便道:“末将愿往。”   刘备微微一笑,道:“胡地条件恶劣,形势复杂,比南中还要凶险,正方可要考虑清楚了。”   李严道:“末将已思之再三,还请主公允准。”   刘备道:“好,从今日起你便是度辽将军,度辽将军的治所原来设在五原郡的曼柏,那里如今已是鲜卑的地方了,现在治所先暂时设在西河的美稷,以后若地方扩大了再说。如今只有匈奴臣服大汉,你到那里去后便要好生治理,处事一定要公允,鲜卑那些小部族受不了步度根的欺压,再见你处事廉平,治境有方,便自然会来归附,然后以夷治夷,北方也就太平了。”   李严答应道:“是!”   刘备微笑道:“张翼任绥南中郎将时,我曾对他说过若他胡作非为,我便将他召来斩首。如今他治理倒也有声有色,南中百姓交口称颂,并为军中募到了藤甲一万余具。如今你要去任度辽将军,我也是这句话,若你胡作非为,搞得匈奴、鲜卑民不聊生,群起叛乱,我一样会将你召回来斩首以谢天下!”   其时刘备设这个度辽将军,心中仍是有自己的算盘,阴山左近水草肥美,素产良马,匈奴当年便是凭着这片草场,纵横无敌。如今此地尽为鲜卑所得,是以鲜卑铁骑称雄当世。刘备很想组建一支天下无敌的骑兵,如今兵将不缺,就缺马匹。这个度辽将军,若真能使胡人心服,那样马匹便可源源不断涌来了,到时要组建起一支纵横天下骑兵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李严正色道:“若我治理不善,也无颜再见主公了,必当自杀谢罪。”   刘备见他神情坚决,颇为满意,道:“好,收拾收拾准备上任去吧。”   李严当即行礼辞出。   贾仁禄心道:“历史上李严是守白帝城的,现在学起苏武跑北方牧羊去了,这白帝城谁来守啊,哈哈!”   刘备道:“如今北方胡人之患算是解除了,下面该议议曹操之事了。上次孔明先生曾出分军肆敌之策,却被曹操识破了,在边境坚壁清野便我方不敢冒然而出。看来要想灭曹并非易事,还是应当群策群力。今日诸位有什么高见,都可以畅所欲言,说错了也没有关系。”   张飞左右一张,一拍胸脯,大声吼道:“这事还有什么好议的,只要大哥给我十万精兵,我保证把许都给拿下,将皇上迎回长安!”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冷笑道:“十万兵?”   张飞大言不惭,道:“对的,十万兵我都还觉得多呢!”   刘备瞪了他一眼,道:“我有几个十万兵给你这样折腾?还不快给我闭嘴!”   张飞忙闭口不言,暗自嘀咕道:“不是说说错了也没有关系么,我老老实实说出来,还不是一样叫我闭嘴。”   刘备猜到他的心思,横了他一眼,道:“翼德,还记得在小沛的时候么?”   张飞道:“怎么不记得,我们曾两次驻防小沛,一次是陶谦让大哥前去镇守。另一次是吕布那厮行使诡计,我们失了根本,这才不得已而镇守小沛。”   刘备语重心长地道:“你倒不记得,我还以为你享了几天福,将以前吃过的苦一股脑都给忘到脑后了。当初在小沛之时,我们要有一万兵都已是心花怒放了,十万兵可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仗着诸位文武倾心辅佐,将士用命,我们从小到大,由弱变强,一步一步这么走过来,好不容易才有了现今的气候。如今这份基业是多少人用命换来的,实可谓来之不易,可要败却很快,一会儿的事。翼德,抗曹乃大事,十万兵不是小数目,若是稍一不慎全军覆没,那时我们往日的辛苦可就全白费了。”   张飞虎泪含泪,道:“大哥,我知道错了,你责罚我吧。”   刘备道:“你是我兄弟,我哪会责罚你,你知道错了就好。”顿了顿叫道:“张飞!”   张飞应道:“在!”   刘备朗声道:“我现在封你为平东都督,都督司州、南阳诸路军事,镇守洛阳!”   司州、南阳地当要冲,是曹操来攻时的必经之路,张飞一听刘备将他放在那里,这战可是有的打了,不禁喜上眉梢应道:“是!”   贾仁禄心道:“得,打一棒槌给一甜枣。”   刘备道:“你所领之地直接对着曹操,关系非常,千万不可大意,若是再出徐州之事,哥哥我的这番心血可就全完了。”   张飞大是感激,道:“大哥放心,这酒从今天起俺就不再喝了,保证误不了事!”   刘备笑了笑,道:“那也不必,不过切勿滥饮,鞭打士卒。”   张飞嘿嘿傻笑道:“打人的毛病俺老早就改了,现在只有用计时我才打人呢,哈哈!”   刘备苦笑道:“你呀,只会用这些烂计,哪里是曹操的对手,你一个人去我实在不放心,我让元直和你一同前去,凡事都要听他的,若是我听说你自作主张,胡做妄为,便把你叫回来,在长安好好陪着我,终生不再让你上前线了。”   不让张飞打战,当真比立时要了他的老命还难受,忙道:“别,大哥千万别,那样我非闷死不可。”   刘备道:“我会不会这样做,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原先镇守洛阳俊乂仍留在那里辅佐你,你们多年前曾合作夺过平阳,现在配合起来当不会有什么问题。”走下台阶,拍拍他的肩头,道:“大哥等于把自己的命都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干啊!”   张飞心中百感交集,热泪盈眶,道:“啥也不说了,若我守不住洛阳,我也没脸回来了。”   刘备道:“那也不必,曹操势大,若是强攻洛阳,必是雷霆之势,难保不失。兄弟如手足,手足断安可续?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张飞虽强自忍耐,但还是没能保住晚节,眼泪流了下来。   刘备道:“收拾收拾,明日一早便动身吧。”   张飞点点头,转过身去,大踏步走出殿去。   刘备回到座位上坐好,道:“无论曹操从哪条路上来,司州都是首当其冲,如今我派翼德、元直前去镇守,稍觉放心。有道是:‘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我们不能老是这么被动,整日里坐着猜想曹操会从哪条路上来,提心掉胆,我打算先伐曹操,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诸葛亮道:“如今曹操坚壁清野,我方冒然攻击,粮草接济困难,损失惨重。且顿兵大城,旷日持久,变数太大,一旦有失,后果难以想象。我料曹操也必急于攻我,我待他先发,看清形势,在徐图对策,可保万全。”   徐庶道:“孔明之策乃万安之策,还请明公三思。”   贾仁禄心道:“不跟着师父曰,肯定是没好果子吃的。”说道:“孔明之言甚为有理,后之发先之至,曲己从人,这才是克敌自胜的妙着,还请主公三思。”   刘备一听三大谋臣众口一词,也知此事难行,便道:“既是如此,此议作罢,待曹操来攻之后再作区处。”   议事一罢,众人鱼贯而出,贾仁禄走到徐庶之前,叹道:“大哥去了成都,四弟去了汉中,这四兄弟就咱哥俩总在一起,如今你要到洛阳去,这里可就剩下老子这么一个光杆司令了。”   徐庶也觉得伤感道:“聚散无常,看开了就好了。”   贾仁禄道:“也是,叫上你那口子今晚到我那坐坐,我让那几个婆娘好好的整顿晚饭,咱哥俩也喝两盅,当为你送行了。”就在贾仁禄纳妾之后不久,徐庶与赵云也都相继成亲,是以贾仁禄如此称呼赵茹嫣。   徐庶点了点头,便在这时诸葛亮走近,贾仁禄听得身后脚步声喊,回头一看,喜道:“师父来得正好,我欲为元直送行,今晚在我那狗窝里整一顿小宴,师父也过来凑个热闹吧。”   诸葛亮点头道:“如此甚好,我也正想同元直话别。” 第316章 孔融之死   当晚申末酉初,赵茹嫣和贾家众夫人聚于贾府偏厅用膳,唧唧喳喳。诸葛亮、徐庶、贾仁禄三人则聚在前厅开怀畅饮,梅花、兰花、红袖、翠花等婢轮流出动,将貂婵亲手烹制的佳肴一样样的端了上来。   诸葛亮四下一看,长眉一轩,微笑道:“我从未到过仁禄府上,今日一见果是非同一般,使人目耳一新。”贾仁禄是个特大号流氓,周身上下无半分雅骨,对房屋陈设自是一窍不通,以前没钱时也没花心神鼓捣,如今腰缠万贯,钱多了将脑袋都给烧坏了,家俱陈设自是捡最贵的买,然后胡乱堆砌上去了事,是以看上去虽富丽堂皇,却显得不伦不类。貂婵、甄宓自然深黯此道,但见贾仁禄开心,也就顺着他的意思胡来,不发表个人意见。   贾仁禄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嘿嘿一笑,道:“我哪懂得这些,就是手里有两钱烧得慌,不花掉些,心里不爽。也不管搭配好不好看,啥都捡贵的买,因此看上去觉得怪怪的,师父就别笑话我了。”   徐庶对诸葛亮道:“二哥是从小卒子爬上来的,哪像我们终日里吟诗作赋,对这些自然是一窍不通了。”   诸葛亮道:“真不敢相信仁禄居然是从一名士卒一步步走上来的,由此可见仁禄胸中所学实是异于常人。”   贾仁禄笑道:“我只不过是狗屎运比常人好些罢了,再加上会拍马屁,窜起来也就比别人快些,不像师父这样是凭真本事吃饭的。”   徐庶道:“你们两个交情已非同一般,就别这么客套了。如今兄弟我要到洛阳去了,万一曹操打过来,小弟我可是首当其冲,你们这两个高人可不能见死不救。”   贾仁禄道:“老子早算好了,一旦曹操敢乱来,老子这里就杀将过去,魏围救赵,以解洛阳之围。”   徐庶微微一笑,道:“二哥这次又想对哪里下手了?”   贾仁禄正要说话,徐庶笑道:“不如我们各自将心中所想写在掌中如何?”   诸葛亮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贾仁禄抢着叫道:“好!就这么整。笔墨伺候!”   过不多时,三人各执一笔,沉吟片刻,在手上写了一字,跟着同时将手掌摊开。三人低头一看,见每人掌中都写得同一个大字:“邺”不禁哈哈大笑。   次日一大早,刘备率众文武送张飞、徐庶出城,前往洛阳。此后数日便是正月初一,长安城内喜气洋洋,热闹非常。贾仁禄前些年东逃西窜,都没有好好过过年。如今总算是让他太太平平地过了个年,自然是乐得忘乎所以,大发神经,好在大年下人们都不想骂人,不然他定被骂得狗血淋头。   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世上的事本来就难以尽如人意。就在贾仁禄得意忘形之际,刘备却长吁短叹,终日守于病榻之侧,提心掉胆,亲喂汤药,这年算是白过了。原来自甘夫人病逝后,糜夫人因曾同她共过患难,姐妹情深,常哀痛想忆,每到一处便想到曾和甘夫人在这里说过话,下过棋,不禁痛不欲生,以泪洗面。如此终日郁郁不乐,长吁短叹,久而久之,便一病不起。   这两位夫人同刘备共过患难,感情自然是非同一般。刘备听闻糜夫人也身染重病,大失惊色,日日守于榻侧,殷勤照顾,遍请名医,为她疗治,可是心病还需心药医,寻常药方又怎能管用?这药也不知吃了多少,却毫无起色。刘备因此郁闷不矣,心烦意乱,忽想到当年贾仁禄在平原身染沉疴,是神医华佗药到病除,将他给治好的。忙差了数十名心腹,分往各地打探华佗行踪,不一日,流星探马来报,华佗被曹操给请去了,为其医治风疾。刘备知道曹操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让华佗来为糜夫人诊病的,唯有废然长叹。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转眼之间这年又要过去了,到了正月十三这日,不知是刘备发重金请来的名医妙手回春,还是刘备的诚心让老天都为之感动,糜夫人病情大为好转,已能在婢女搀扶下下地行走,见到刘备虽仍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却也能与之有说有笑,不禁喜上眉梢,下令全城大放发灯,以示庆贺。   到了建安十三年七月间,糜夫人病情已渐渐好转,刘备颇感放心。糜夫人生病期间刘备虽有朝会,却总是心神不宁,早早结束。这日,他因糜夫人病情耽误政事已久,便会召集文武议事,道:“因为夫人生病,我一直心不在焉,无心政事,政事都由孔明先生裁决。不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诸葛亮道:“梁州刺史贾逵上书言道杨松、庞羲贪赃枉法,证据确凿,请主公量刑裁决。我看过了确实铁证如山,无可辩驳,该当斩决。不过人命至重,我不敢自专,还请主公决断。”   近侍将卷宗呈上,刘备低头一看,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道:“杨松竟然收受曹操贿赂一千万钱,为敌张目,欲趁曹操起兵时,献了汉中。”说到此在桌案上重重一拍,怒道:“他自以为助我灭了张鲁便可以为所欲为,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斩!”   贾仁禄心道:“刘备哪里是因为这小子贪了这一千万而斩他,肯定为上次那三千万钱肉疼,说不出来罢了。”抢先道:“明公圣明!明公圣明!这小子吃里扒外,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众文武一看贾仁禄抢着曰了,忙跟着曰,一时之间“明公圣明”之声响彻大殿。   刘备摊开另一份帛书,长眉一挺,道:“庞羲曾言要痛改前非,可自归降之后,仍是抢男霸女,无恶不作,梁道已然查证属实了,铁证如山,庞羲也已供认不晦,只求要我饶他一命,你们说说该不该饶?”   贾仁禄忙道:“这垃圾该死久矣,决不能饶了。”心道:“贾逵这小子也是,还禀告什么啊,直接喀嚓了不就完了。”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好吧,就这么办吧。还有什么大事?”   诸葛亮摇了摇头,刘备问道:“曹操那有什么动静?”   诸葛亮道:“最近哨探来报曹操大军频繁调动,像是要有大动作了。”   刘备哦的一声,默然无言,良久方问道:“曹军向何方调动?”   诸葛亮道:“南方,曹操已扬言欲饮马长江,与孙权会猎于江夏。”   刘备道:“明知我们在旁窥视,还欲攻打江南,这十分不合道理。”   话音犹未落,一近侍跑进殿,大声叫道:“启禀主公,大中大夫孔融因直言进谏,被曹操下旨杀害了。”   刘备气得手足冰冷,愕然站起,喝道:“什么!曹操安敢如此!”   诸葛亮道:“快说说具体情况。”   那近侍道:“据闻曹操嫌孔融恃其才望,屡屡犯言直谏,言语中冷嘲热讽,全无恭敬之意,便有杀他之心,只是未找到时机,故一再隐忍。数日前,孔融上书言道应照古时封建之制行事,千里寰内不宜封建诸侯。又说主公威加海内,德布四方,功劳甚大,又是皇室宗亲,理应封建,以明亲亲之谊。曹操得知之后勃然大怒,立即收孔融下狱。孔融之仇人郗虑趁机落井下石,暗令丞相军谋祭酒路粹上奏曹操,陈说孔融罪状,曹操看后怒不可遏,即时下令将孔融全家满门操斩。”   刘备胀红了脸,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一叠连声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贾仁禄心道:“孔融这老小子也是死脑筋,明知皇上受曹操挟持,还上书皇上要封建刘备,这不是找死么。”说道:“如今主公功德巍巍,又是汉室宗亲,皇上之叔,理应封公封王。孔融说得一点也没错,曹操却将他杀害,摆明是杀鸡给猴看,一点也不给我们面子。”   刘备听到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身躯微颤,喝道:“孔文举海内人望,孔圣后裔,如此德高望重之人,曹操竟也忍心杀害,真是气煞我也,不灭此贼,誓不为人!”定了定神,又道:“我欲即刻起大兵,诛此国贼,为文举报仇,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诸葛亮正欲劝说,忽见一近侍进殿,道:“刘表使者伊籍、孙权使者鲁肃同时抵达,现在宫门外等候主公召见。”   刘备问道:“哦,这两人突然来此何为?”   贾仁禄道:“一定是听说曹操要下江南,吓得尿裤子了,求主公拉他们一把来了。”   刘备点头道:“先唤伊籍进殿,伯苗你先去陪陪鲁子敬,不得怠慢。”   邓芝应道:“是!”转身退下。   不多时伊籍上殿,行礼已毕,刘备问道:“机伯来此有何贵干?”   伊籍道:“我主本就身染重病,近来又闻曹操有意下江南,惊惧更甚,病势日渐沉重。特命我来长安同明公商议,若是曹操兴兵来犯荆州,还请明公看在同盟份上,施以援手。”   刘备道:“曹操刚杀了孔文举,唉,这赤心为国之人越来越少了,我怎能再看着景升有事?若是曹操胆敢用兵荆襄,我一定不会坐视,定会起倾国之兵以此贼周旋。”   伊籍向左右一张,刘备会意,微微一笑,道:“此间文武皆可信任,机伯有话尽管道来。”   伊籍道:“我主恐是命不久长,蔡氏篡谋日急,公子性命危如累卵,还请明公解其倒悬。”   刘备沉吟道:“蔡氏欲以幼凌长,又欲以妇人干预政事,实是大逆不道,我自然不会坐视。可这毕竟是景升的家事,我欲相助也是有心无力。”   伊籍道:“凤雏先生已有成算,不过公子势单力薄,非明公相助不可,若公子得到荆襄,必定生生世世感明公大恩,唯明公马首是瞻。”   刘备道:“说说要我如何相助?”   伊籍道:“使君辖下新城、上庸离襄阳甚近,请明公在那布置一支军队,一旦有起事来,明公便可令那支奇兵突袭襄阳,有公子在内为应,大事定成。”   刘备道:“这事好办,云长现都督梁、益军事,我书信一封和他说明此事,他自会妥为布置的。”   贾仁禄心道:“不对,大大的不对,若让关公打襄阳,不是又回到历史了?以前玩三国游戏,我总是将关公调得离荆州远远得,这才放心,如今这该如何是好?”他很想出言反对,可又不知该如何措辞,暗自急得抓耳挠腮,却又毫无办法。   伊籍松了一口气,道:“如此一来公子可就安如泰山了。”   刘备道:“伯机放心,景升原也曾托我照顾二位公子,我一定不会让他们有事的。”   二人又商议一阵,刘备挥手令伊籍退下,跟着命鲁肃上殿,过不多时鲁肃迈步进殿,刘备问道:“仲谋远在江东,向来不同我来往,不知子敬今日因何到此。”   鲁肃道:“曹操平定河北,已有下江南之意,唇亡齿寒,若曹操得了江南,明公又岂能久存?”   刘备道:“我早就有心同仲谋联合抗曹,先时曾派伯苗到京城同仲谋商议此事,可仲谋却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得不让人齿冷。”   鲁肃道:“此一时彼一时,先时我主困明公相助刘表,而刘表乃我主世仇,是以心存疑虑。如今曹操平定河北,威权日重,擅杀朝廷大臣,篡位之心以日俱增。近闻他又将孔融杀害,朝廷股肱之臣日渐稀少,一旦曹操图谋篡位,必无人敢振臂高呼,左坦助刘矣。我主怜汉室不振,有意诛此国贼,只恨力不能及。私仇事小,讨贼事大,我主欲尽弃前嫌,同主公共谋讨贼大业,还请明公不要计较一时私忿。”   贾仁禄心道:“鲁肃这张嘴就是来得,明明是怕东吴被灭,向刘备求救。给他说得冠冕堂皇,好象孙权是诛杀曹操的盟主一般。”   刘备笑道:“如此甚好,我有仲谋之助,大事成矣。不过讨贼事大,须从长计议,还请子敬在此盘桓数日,慢慢商议。再者我素仰子敬之名,也可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向子敬请教。”   鲁肃道:“我家主公虽有意联刘抗曹,不过手下张子布等人却主张投降曹操。众谋不协,事必中阻,是以我不敢少留,还望明公遣一心腹重臣同我一道前往江东,面见主公共图大事。”   刘备点了点头,向贾仁禄望去。贾仁禄见刘备看向自己,吓得打了一个寒襟,心道:“上次去江东差点死翘翘,这次再去那还有命在啊?”   诸葛亮一望便知贾仁禄心生寒意,微微一笑,道:“我初助主公,未立寸功,不如就我去江东走一趟吧。” 第317章 南阳之战   其实贾仁禄会错刘备之意了,刘备正倚他如柱石,如何轻易放他出去冒险,看向他不过是因他常慧眼识人,想让他举荐一人前去江东。此时见诸葛亮毛遂自荐,便道:“如今抗曹大业千头万绪,仁禄、孔明皆我之师,正要与之谈论大事,片刻不得少离,哪能轻易放去?”环顾众文武,道:“今时不同往日,我麾下也可算是人才济济了。难道就没有一人为国分忧,毛遂自荐,而要让二位军师长途跋涉,让江东群士说我这只是几个人在挑大梁,其余皆是碌碌庸才?”   邓芝道:“前番出使,劳而无功,甚觉惭愧,今番若主公还信的过下官,下官愿前往江东。”   刘备点头微笑,道:“好,就由伯苗前去。”   鲁肃同邓芝打过交道,知他雄辩滔滔,词峰甚是厉害,不敢小视,点了点头,道:“有伯苗前去,大事可成。望主公终其盟好,与我主同心协手,共图大事。”   贾仁禄心道:“他妈的,这话应当我们同你们说才对。”   刘备微笑道:“这个自然,只要我与仲谋同心合力,不愁大事不成。”   鲁肃当即辞别刘备,同邓芝一道往京城去了。   三日后,刘备正与众文武商议伐曹为孔融报仇之事,忽见一近侍踉跄而来,颤声道:“主公大事不好了,曹操起大兵七十万来攻,分成三路,北路由夏侯渊统率,猛攻河内;南路由夏侯惇统率,猛攻南阳;中路由曹操亲自统率猛攻虎牢。平东都督张飞见敌军势大,恐洛阳难守,请主公速发兵救援。”   刘备正侃侃而谈,向众人阐述伐曹利害,闻言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下,颤声道:“七……七……七十万?”   那近侍点头道:“正是,曹操起大军七十万,分三路杀来。”台下众文士一听,除了两人之外,个个吓得面如土色,那两人一个便是羽扇轻摇的诸葛亮,另一个便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贾仁禄。   刘备向下一望,面有惧色,道:“曹操加兵他人,从未出到七十万人的。此番倾巢而出,必将致死于我,诸位有何高见?”   众文武面面相觑,默然无语。诸葛亮问那近侍道:“曹操现在何处?”   那近侍道:“虎牢关下曹操的帅纛高悬,别处皆无曹操旗帜。”   诸葛亮摇头道:“见到曹操帅纛不代表曹操就一定在军中。”   那近侍道:“张将军亲自坐镇虎牢,见到曹操亲在城下指挥攻城。张将军当时便欲杀将下去取曹操首级……”   刘备道霍地站起,喝道:“什么!若如此虎牢关危矣!”   那近侍忙道:“多亏徐军师谏阻,张将军这才没有下关。”   刘备松了口气,坐了回去,道:“还好,还好。”   诸葛亮沉吟道:“河内有俊乂足以当夏侯渊,虎牢有翼德、元直足以当曹操。攻打南阳的夏侯惇是曹操驾下一员猛将,魏文长虽勇,怕不是他的对手。南阳不容有失,其他地方可暂时不去不理它,南阳不能不守,当派猛将往助文长守城。”   刘备道:“孙礼、吴懿!”   孙礼、吴懿应道:“末将在。”   刘备道:“你二人领兵五万,往助文长守城,若是宛城丢了,我可唯你们二人是问。”   二将应道:“若守不住城池甘当军令!”当下便立了军令状,行礼辞出。   贾仁禄道:“如今曹操兴兵七十万,腹地必然空虚,上次我说的那条主意可以施行了。”   刘备点头道:“非仁禄不能了此事,这次非同寻常,我拨子龙、孟起、公衡等人助你,你们领兵十万往攻邺城,一切须当小心在意。”   贾仁禄应道:“是!”   诸葛亮道:“此战非同小可,主公当亲往洛阳坐镇,以激励士气。”   刘备遥望殿外,脑海中想象着千里之外的战况,热血沸腾,大手一挥,道:“我们正商议伐曹,曹操便自己送上门来了。当今之势,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我当亲往洛阳,与曹操决一死战!”   众文武一齐跪倒,面色凝重,连声高呼:“决一死战,决一死战……”   原来曹操先时作玄武池操练水军不过是一场烟雾。如今刘备势大,他知道若舍刘备而攻江南,万一刘备袭其后,后果不堪设想。可他又怕大张旗鼓地准备西征,会为刘备知觉,事先作好防患措施,那样便占不到便宜了,于是他便诈做南征,将队伍向南调动,看似要打江南,实则将军队布置在陈留、梁郡、豫州一线,等命令一到便即改道向西攻打刘备,由于曹操处心积虑准备此事,一切都做的十分隐敝,以诸葛亮之能,也只探到了曹操大军频繁南调,而曹军的真正意图,诸葛亮也只是根据蛛丝马迹,隐约猜到。   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在这个历史上发生过赤壁之战的年份,曹操做好一切准备,便即率令众文武悄然离开邺城,来到许都,以做最后的布置。六月十九日夜晚三更时分,曹操一声令下,七十万大军分成三路,一齐出动,以夜色做掩护,同时奔袭虎牢、河内、南阳三地,成千上万的大鼓一齐擂响,喊杀之声,如天塌地陷一般,传闻百里,连远在洛阳的百姓都能隐约听见,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抱着被子缩在地下发抖,彻夜难眠。好在徐庶镇守洛阳,早就做好充分准备,守南阳的魏延、守河内的张郃、守虎牢的张飞都是宿将,经验丰富,曹操大军离三城尚有百里,三地便探到了消息,号召军民登城防守,曹操想趁夜间攻刘备一个措手不及,这一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张飞一听曹操大军杀来,兴奋的两眼放光,扒光了衣服,拎着蛇矛,便欲杀将出去,与曹操大战八百回合。亏得徐庶苦劝,这才作罢,不然定当全军覆没,大败亏输矣。过不多时,曹操大军铺天盖地而来,堆在虎牢关下,将这座小小的关隘围得水泄不通。   徐庶登城望去,只见城下火把晃眼,照得四野一片通红,无数面旌旗迎风招展,曹军漫山遍野,军阵绵延数十里,看不见尽头。   四更时分,两百面大皮鼓咚咚擂响,充作先锋的两万人马齐声纳喊,冲到关下,数百架云梯纷纷竖立,曹军将士便如蚂蚁般爬向城头。   张飞向下一望,叫道:“他奶奶的,来的正好!让曹操见识见识俺老张的厉害!”长矛一挑,面前一架云梯倒了下去,大叫声中,几名正吭吭哧哧爬得起劲的曹军勇士跌得个头破流血,大半被云梯压死,侥幸逃得幸命的吓得浑身发抖,哪里还敢再上,一瘸一拐地逃回阵中。   幸好徐庶早已有备,不论敌人用弓箭,用云梯,用冲车、用楼车攻城,守城的刘备军居高临下,一一破解。直战到红日初生,曹军已损折了三千余人马,但兀自前仆后继,奋勇抢攻。   忽听得城下曹军齐声高呼,杀声震天,呼声自远而近,如潮水般涌近,跟着鼓声阵阵,真如天崩地裂一般。三通鼓罢,但见一根“曹”字帅纛高高举起,铁骑拥卫下一彪人马锵锵驰近,曹操金盔金甲,锦袍玉带,立马阵前,亲自督战。   曹军见曹操亲至,士气大振,纳喊声中,又有两万人如潮水般涌向关去,蚁附登城。   张飞一见到曹操,便欲大开城门,杀将出去,于万马中军取了他的首级,徐庶吓了一大跳,苦劝半晌,张飞这才回心转意,一脸郁闷,老老实实地守城。如此一连守了三日,曹操使尽诡计,百般攻城,却都被徐庶一一破解,曹操见刘备军占尽地利,曹军人数虽多却也奈何他不得,郁闷不矣,传令退军三十里。   河内方面,张郃一收到夏侯渊来攻消息,便一面差人向洛阳求援,一面点起大军,扼险据守,夏侯渊猛攻数次,张郃随机应变,夏侯渊占不到半点便宜,退军三十里与张郃相峙。   看着曹操亲临虎牢,声势浩大,其实攻打虎牢的并非曹军主力。此次曹操虽说出兵七十万,实际上也就四十万人,十万打河内,十万打虎牢,剩下的二十万人则通通归夏侯惇、荀攸统率,往攻南阳。那日夜间,夏侯惇出其不意,趁夜攻城,以雷霆万钧之势围了南阳门户鲁阳,叶县,两城县令当时便吓得尿水长流,忙不叠地开城投降了。夏侯惇大军不放一箭便占了城池,当真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不费吹灰之力。   跟着二十万大军人不喘息,马不停蹄,如墙而进,兵临淯水下寨。次日魏延登城一看,四下里人头涌动,尽是曹军,将城密密匝匝地绕了三圈。魏延常常抱怨没战打,心中憋闷已久,不过猛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的军队,却也兴奋不起来,怔了一怔,面色凝重,拔剑出鞘,道:“主公将南阳城托付给我,我就要给他守住,我已决意与此城共存亡,你们也是一样。传我将令,死守城池,有敢后退一步者斩!”魏延待下素有恩礼,礼,士卒都乐意为他去死,此时听他如此说,个个视死如归,决心拼死守城。   过不多时,但听得咚咚咚之声大作,城下曹军中战鼓擂响,数万曹军齐声纳喊,扛着云梯攻上城来。待得曹军架好云梯,蜂拥而上,看看要到城头之时,魏延这才令兵士将整锅整锅地沸水浇将下去,成块成块的大石砸将下去。一时之间城头上矢石如雨,火箭来去,好似飞蝗,云梯尽着。曹军将士眼见着要爬到城头,胜利在望,哪料到魏延会如此欢迎他们,猝不及防,登时中招,一个个不是被烫得浑身起泡,便是被砸得头破血流,要么就是被烧得焦头烂额,狼狈逃窜,惨叫之声响成一团。   如此攻拒恶斗,直战到日落西山,曹军的尸体在城下渐渐堆高,后续队伍仍如怒涛狂涌,践踏着尸体攻城。夏侯惇瞪着硕果仅存的一只眼睛,向城上望去,长眉倒竖,回头对荀攸说道:“丞相言道刘备虽然看似占尽地利,但还是有破绽的,三处要地之中,就属南阳最重要,而守将居然是资望与经验俱缺的魏延,这简直可以说是胡闹,于是便命我领大军前来。我满望能一鼓而下,没想到敌人抵抗竟然如此激烈,看来这魏延是有些本事。虽说丞相料错了魏延,但我以二十万人打三万人竟然打不赢,却也难辞其咎,唉,我当真没面目去见丞相了。”   荀攸道:“将军莫恼,敌人占尽地利,我方人数虽多,一时却也难以取胜。不过临来是丞相曾给将军一批攻城利器,将军如何忘了?”   夏侯惇一拍脑门,道:“你不说,我差点给忘了。”传令道:“传我将令,停止攻城!”随着一声令下,曹军如潮水般退了下去,直退到三十里外,方安下营寨。   魏延虽见敌军退走,不敢怠慢,当夜同吕绮一道上城巡视,整晚未曾合眼,曹军却不给他们面子,并没有来攻城,而是躲在寨中睡大觉。   次日天甫黎明,魏延疲劳已极,伏于城头小睡,忽听车声隆隆,魏延大惊醒转,探身一看,只见曹军已兵临城下,当先陈列着数百辆霹雳车。魏延正欲下令迎敌。猛听得城下一声鼓响,曹军一齐拽动石车,但听得飕飕飕之声不绝,大石如雨,不断向城上打来。刘备军将士稍有探出头来的,必被打得脑浆迸裂,掉下城来,一时之间,死者枕籍,堆满城头。   原来自官渡之战后,曹操认识到了霹雳车的可怕之处,便命高手匠人将官渡时所用的霹雳车加以改进,制作出数百辆精良考究、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霹雳车,组成一支军队以便出奇制胜。攻打邺城时,局面虽然恶劣,曹操却也没将这支军队派上用场。如今攻打南阳,关键就是在一个“快”字,要赶在刘备军马来援之前,便一鼓作气攻下城池,占据有利地形,一旦顿兵城下,刘备大批精兵从关内源源涌出,战局就难以预期了。是以曹操孤注一掷,将这支军队调了上来,归夏侯惇指挥。   刘备军从来未见过如此厉害的攻城兵器,吓得心胆俱裂,抱头鼠窜,城上登时乱作一团。魏延虽参与过官渡之战,却也没见过霹雳车,不知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兵器,眼见着无数大石飕飕地从头顶上掠过,吓得头皮发麻,汗流浃背。不过关键之时,不容他害怕。长眉一轩,挺剑傲立于城楼最显眼处,冒着矢石,大声呼喝,指挥兵士守城。守军见主帅悍不畏死,激起余勇,重又回到各自岗位,死命拒敌。城上城下攻拒杀伐,喊声一阵响过一阵。   过不多时,西门守将来报:“报,曹军猛攻西门,飞石如雨,城墙被砸开一角,曹军像潮水一般涌了进来,守军死伤殆尽,抵敌不住,请将军速带兵增援。”   魏延瞪了他一眼,问道:“守军死伤殆尽,你为什么没死?”   那将领道:“这……末将是来报信的。”   魏延向他瞧了一眼,冷笑道:“报信的?我自有哨探消息之人,却也不用你来多事。”手腕一转,倏地一剑刺出,那将领啊地一声惊呼,长剑刺入了那人小腹,一股鲜血沿着长剑流了下来,那人两眼一闭,登时气绝。   魏延猛地拔出剑来,看着那具扑地而倒的尸体,冷冷地道:“我说过后退一步者斩!不管你是不是来报信的,只要退了一步,就得死。不怕死的随我来,死守西门!”说着伸手一招,大踏步向西门走去。 第318章 狭路相逢   城上守军见魏延如此英勇,血气上涌,大声呼喊,立时便有两千勇士跟了上去。其余人马则在副将的带领下,死守东门。   曹操的霹雳车威力虽然巨大,但守城的刘备军人人玩命,个个发疯,用血肉筑成的长城,硬生生的顶住了缺口,曹军一时也奈何他们不得。其中魏延更是不要命的典型,哪里最危险哪里便能看到他在上窜下跳,大呼小叫。守军一看主帅尚且如此拼命,自己怎么好意思贪生怕死,双眼冒火,如颠似狂,拼着老命奔到城墙边上抗敌。   夏侯惇用尽了所有能想到办法,南阳城在魏延的死守下,却仍屹立不倒。如此猛攻了十余日,夏侯惇黔驴技穷,眼见兵士已疲,不堪再战,可要想退军,却又心不甘,不禁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魏延的祖宗一十八代。   这日一大早,夏侯惇又立于阵前,破口乱骂,忽听西北角鼓声大震,喊杀之声,震动天地。他手搭凉棚,向西北方望去,但见尘土飞扬,似有一支军马杀将过来。曹军大声惊呼,纷纷退后。   夏侯惇正要派人哨探,忽见一小校飞奔而至,大声叫道:“报!敌将孙礼、吴懿引大批援军至关内杀到,还请将军早拿主意。”   夏侯惇大吃一惊,向荀攸瞧去。荀攸道:“我军顿兵城下十余日,兵士已疲,不堪再战,如今刘备关内援军已然赶到,我军若再不撤,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夏侯惇遥望城头,愤愤地道:“魏延!魏延!有朝一日我定叫你不得好死!”说完传令道:“传我将令,全军撤退。”   荀攸喟然长叹,道:“明公真可谓是料事如神,他早就料到南阳攻不下来,临行之时,封了一锦囊与我,说一旦打不下南阳,便可拆开来看,如今是到了拆看的时候了。”说着取出锦囊,拆开一看,上面就写了两个大字:“新野。”   夏侯惇皱眉道:“主公难道想让我去打新野?这可是刘表的北方重镇,我们军已疲惫不堪,如何还能打得下来?”   荀攸微笑道:“刘表暗弱无能,其下兵将久不训练,若我出其不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掩至城下,守城将领必然惊惧出降,如此一来,新野可不战而定。”   夏侯惇道:“如此甚好。”传令大军后退三十里魏延坚守城池十余日,身上大小伤痕共计数十处之多,浑身浴血,遍体鳞伤,肤如刻画,兀自屹立不倒。其时实已是筋疲力尽,只是靠着一丝信念强打起精神,死守城池。眼见着曹军如怒滔拍岸,汹涌澎湃,杀退一批,又来一批,无穷无尽,不禁有些绝望,仰天长叹:“天啊,难道我便要死在此处么?”   话音未落,忽听西北角喊杀之声大振,魏廷居高临下,侧头一看,见是孙礼、吴懿的援军赶到,心中大喜,下令追杀,大开北门。一万精兵冲了出来,魏延虽已血肉模糊,却也毫不示弱,当先冲阵,大刀左砍右劈,如入无人之境。曹军久经战阵,虽败不溃,夏侯惇自领精兵缓缓殿后,缓缓向东北撤退。   魏延缩在城内守了十余日,虽窝火已久,却也没到发疯的地步,知夏侯惇勇贯三军,不易抵敌,倒也不敢过分逼近,象征性的追出三五里,全师退还,中途与孙礼大军合兵一处,同进城来。   魏延喜笑颜开,握着孙礼的手,道:“可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两眼一黑,仰天便倒。   孙礼忙将他拉起,仔细一看,只见他身上伤痕累累,战袍已被鲜血完全染红,不禁虎目含泪,道:“是我们来得太晚了。”忙命人将其搭至床上,召大夫前来诊治。   孙礼看着虚弱已极的魏延,对吴懿说道:“诸葛军师来时曾对我言道,此番曹军必主攻南阳,叫我们好生防守,小心在意。我原本还以为曹操亲在虎牢,自然主攻那里,颇不以为然,看来此言不虚,只看文长伤成这样,便可知战事有多激烈了。”   吴懿道:“据我们拿到的曹军兵士供称曹操这次派了二十万大军来夺南阳,并武装了自官渡之后再也未用过的攻城利器霹雳车,实是志在必得,魏将军竟然硬生生的将其顶了回去,真神人也。”   孙礼来到案前,铺开地图,沉吟道:“宛城处长安、洛阳、许都、襄阳四镇之中,地当要冲,实是兵家必争之地。夏侯惇今番不得已而退,必然复来,城中的三万人马已疲,就我们这五万人马能挡得住二十万曹军吗?”   吴懿道:“主公现在洛阳督战,不如派人速到洛阳求援。”   孙礼点了点头,道:“好的,我们这里也奋力守城,让夏侯惇见识见识我孙礼的厉害。”   吴懿点头道:“我这就去安排。”说着便命人火速赶往洛阳求援。   不一日差人携着告急文书来到洛阳,递给刘备,刘备一看,眉关紧锁,召来诸葛亮道:“果不出先生所料,曹操攻河内、虎牢是假,攻南阳才是实。这次他派了二十万人去攻,还投入了霹雳车,这霹雳车我在官渡时见曹操用过,确实威力惊人,我看南阳守不住,如今我们这里尚有二十万人未动,我看还是再调十万人上去。”   诸葛亮盯着地图良久,微微一笑,道:“不用再派援军了。”   刘备怔了一怔,道:“若是不派援兵,南阳城怕是守不住。”   诸葛亮道:“如今我军三十万曹军四十万,若明公指挥此战,当用何种方法克敌制胜?”   刘备沉吟道:“如今曹操主力尽在南阳,若南阳有失,长安不保。若我来指挥,当先集中优势兵力,解决掉南阳的敌军,曹操必然仓皇而退矣。”   诸葛亮笑道:“夏侯惇世之猛将,荀攸计智无双,有此二人在军中,明公认为能轻易取胜么?”   刘备迟疑道:“这……”   诸葛亮道:“以强敌强,伤敌一万自损八千,如此胜利要来有何用?故善战者当避实就虚,我这倒有一个百战百胜的法子。”   刘备似有所悟,喃喃地道:“避实就虚……先生有什么百战百胜的法子,快快道来。”   诸葛亮道:“今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以彼中驷;取君中驷,以彼下驷。既驰三辈毕,而田忌一不胜而再胜,卒得王千金。这是有名的田忌赛马的故事,主公定然知晓,如今曹操分兵三路,和赛马的情形有些相似,我们若将此计稍加改动,倒也合用。南路兵马最多,由夏侯惇、荀攸亲统,当然是上驷了。中路由曹操亲自统率,兵力虽少却也不可小视,可算中驷……”   刘备恍然大悟,道:“先生的意思可是让孙礼、吴懿死守南阳以当夏侯惇,翼德、元直死守虎牢以当曹操,而我们集中主力去打夏侯渊?”   诸葛亮笑了笑,道:“主公英明,我正是此意。”   刘备拍手叫好道:“若我们合俊乂之兵,以雷霆万钧之势破了夏侯渊,其余两军也就不能独存,必然退走,此战可谓大胜矣,妙计,妙计!”   诸葛亮道:“再加上仁禄的那支奇兵,我们今番可算是胜券在握了。”   刘备点头道:“嗯,这支奇兵我想曹操定然料想不到,我们取胜的把握又多了几分。”望向殿外,出了一会神,喃喃地道:“也不知仁禄他们到了哪里了,着实让人有些担心。”   诸葛亮道:“仁禄自佐主公以来,屡屡以少克众,经验丰富。此次他悬师深入,千里奔袭,虽说困难重重,凶险异常,但我想以他的机智定能一一化解,化险为夷的,主公又何必操心?”   刘备笑了笑,道:“这小子就是这样,干什么都玩命,好象他的命很不值钱似的。如今他已经是军师将军,也有自己的封邑了,出入居然连亲兵都不带,怪不得屡屡出事。说过他几次,他都当成耳旁风,照旧我行我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哪里知道贾仁禄做小人物惯了,最讨厌拘束,若是有几个亲兵像苍蝇一样到哪都跟着,当真是烦也烦死了。再者他立志活到老,泡到老,有几名亲随在边上当电灯泡,也是很煞风景的一件事情,是以他出门之时都是光杆司令,孑然一身,穿得又十分朴素,像个农民,走在大街上除非素识,倒也没人在意。   正当刘备心驰神往想念贾仁禄之时,贾仁禄刚过黄河不久,正喝着西北风,策着卢柴棒行进在黄土高原之上。正行间,忽地打了一个喷嚏,喃喃道:“有人想老子了,会是谁呢?八成是老子的那几个婆娘。唉,我也怪想她们的”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这次不是貂婵这样的漂亮美眉在想他,而是刘备这个老白脸在思念于他,至于他事后知道此事会不会起鸡皮疙瘩,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赵云问道:“你怎么知道有人在想你?”   贾仁禄道:“这打一下喷嚏就说明是有人想。”   赵云显然对这套莫明其妙的理论一无所知,又问:“那两下呢?”   贾仁禄道:“两下就说明有人骂了。”   赵云道:“哦,还有这回事,那三下呢?”   贾仁禄笑道:“三下以上就说明是感冒了,哈哈!”   赵云、马超、郭淮一齐摇头苦笑,道:“哪有这样的事,八成是你瞎编的。”   贾仁禄道:“嘟,不信就算了,就当老子没说过。”手搭凉棚,瞪大贼眼,极目望去,道:“快到安邑了,这军队太多了,也是麻烦,走起路来慢得和乌龟在爬一样。老子第一次指挥十万大军,本来心情十分激动,可一看到这样,唉,烦也烦死了。”   赵云道:“原来你多是指挥一两千人,行动起来,灵活机动,迅捷异常。这十万人可就不同了,像这样的速度,已经算是快的了。”   贾仁禄笑道:“这样还叫快,唉,早知道老子拉上三五千人先去,现在估计都到邺郡城下了。”   马超笑道:“军师若是真打算领三五千人去打邺城,一定要叫上我!”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你当我疯了吗?说实话十万人都不一定能拿得下,就带三五千人去,那肯定是去填坑,老子还想多活两年。哈哈!”   众人谈谈说说,倒也不觉时日之过,不知不觉过了襄陵,来到了霍太山边,只要翻过此山便是上党,拿下壶关之后,便可一马平川,直扑邺城。贾仁禄之所以会走这条路,并非异想天开,还是得利于历史。李世民围东都之时,窦建德欲救王世充,曾有一位高人劝说窦建德不必救洛阳,而是取河内,越太行,经上党,由河东一线南下,渡过蒲坂,直逼长安,如此一来,李世民老巢被抄,必回师自救,洛阳之围不解自解。这本来是个极其高明主意,窦建德也有些想听,怎奈他的手下尽是酒囊饭袋,对窦建德说一个书生懂得什么军事,听了他的话一定大败亏输,死无葬身之地。窦建德拗不过众将之意,便没有采纳这条能让他建立万载江山的妙计,而是起倾国之兵驰援洛阳,结果被绑成了一个粽子,还真应了那句话:“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   贾仁禄曾用此计灭掉张鲁、刘璋,对这段历史自然十分熟悉,此次曹操大举进攻洛阳,贾仁禄便又施起围魏救赵的故智,打算领着大军沿着这条后世窦建德想走而没走成的羊肠小道向邺城逼近。心想这样一来有三个好处,第一入无人之境,师有万全;第二既便邺郡有备,也可退而求其次攻占并州,拓土得兵,第三洛阳之围自解。是以他在同诸葛亮商量的时候,连诸葛亮都没话可说,连连点头,跟着以看怪物的眼光盯着贾仁禄,怔怔出神,好似在研究贾仁禄的脑子结构以自己的有何不同。   当时贾仁禄不过是窍后人的成果为已有,将这条足以扭转乾坤的妙计当成是自己苦心孤诣思考所得给喷了出去,事先没经过考察,对当地的地形环境一无所知,实可谓是纸上谈兵。如今亲临实地,亲眼得见周遭地势,不禁对那个连名字都忘记了的谋士佩服的五体投地,心中概叹不一定所有名不见经传的谋士都是碌碌庸才,其中也有不少高人,只不过是跟错了人,致使才能被埋没,其名不显而已。心想此人要是跟着李世民,一定飞黄腾达,官运亨通,说不定比杜如晦、房玄龄还要出名。   一想到此便想到了自己,心想自己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只是因将象棋挪用到三国来,便被刘备撅起于行伍之间,一路青云之上,做到了军师将军,实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富贵无极,这狗屎运当真是好得无与伦比,可见一个人要想出名,除了本事之外,这狗屎运实是必不可少的。   心中胡思乱想,跨下卢柴棒却丝毫不停,带着他翻过了霍太山,进入上党境内。这日离上党小县陭氏已不过百里,忽见前方尘土大起,扬起数十丈高,贾仁禄大吃一惊,正欲询问,忽见一骑奔至,大声叫道:“报,前方十里处发现曹操大军!” 第319章 退避三舍   贾仁禄脸色一变,长眉一挺,道:“谁走漏了消息了?”   赵云道:“一路之上我们都是隐敝行军,为此耽误了不少时光,不太可能被发觉。”   贾仁禄以手支颐问道:“难道有内奸?”   赵云沉吟道:“这就不好说了,不过据我所知主公手下的文武都对他忠心耿耿,不像是混进了奸细。”   贾仁禄怒道:“他妈的,这叫什么事嘛,眼见着离壶关不远了,却遇到了曹操大军,还真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顿了顿,下令道:“速派哨探前去探察明白,看看到底有多少人,谁在指挥,他妈的,敢挡老子的路,老子灭了他!”   赵云忙差人四出哨探,不多时,一名哨探来报道:“前方旌旗蔽空,人头涌涌,烟尘扬起老高,估计有二十余万人。”   赵云吃了一惊,问道:“怎么可能?你有没有探错,是二十万人?”   那哨探道:“没有看错,曹军漫山遍野,堆满山谷,看这阵势,是有二三十万人。”   贾仁禄道:“不会吧,这里竟然发现曹军主力。曹军不是全堆在洛阳么……难道是曹操这老流氓也跟老子一个想法,两方同时行动,走到一块去了……”   忽见另一名哨探飞马而来,道:“报,曹操在阵前叫阵,请我方主将答话。”   贾仁禄笑了笑,道:“还真是这个老流氓,用四五十万人佯攻,这手笔还真大。”顿了顿,道:“曹操毕竟是老子的岳父,既然遇到了,不出去打个招呼,可就太不像话了。”说着策着卢柴棒来到阵前,赵云、马超、郭淮则立马左右,小心戒备。   贾仁禄一看,只见曹操策马立于当中,两旁自是张辽、许褚、徐晃等知名将领。曹操哈哈大笑,道:“哈哈!我听闻在路上突遇敌军,一猜便是你。仁禄,自许都一别,我们有近十年没见了吧?”   贾仁禄道:“可不,差不多快十年没见了,岳父大人近来可好?”   曹操笑道:“还好,总算没给你气死。不过你上次托人捎信来提醒我小心刺客,足见你一片孝心。”   贾仁禄回头看了看赵云等人,见他们的眼中都流露出异样的目光,微微一笑,道:“岳父大人对我还真是不错,一上来就施离间计。不过这事既然做了,想不认也不行了。没错我是让曹静写过这信,这只不过是因为我不想看你死在他人手里,好心提醒你一下而已。”   曹操见他并没有矢口否认,微微点头,道:“哦,这么说仁禄是想亲自取我性命罗?”   贾仁禄道:“我当然这么想,能打败叱咤风云的曹操,那可是我一生的梦想。可是我还有自知之明,知道我这个小屁孩跟你老人家比起来还差了老大一截,老子再练几年,或许是您老的对手,不过现在,那是想也别想,哈哈!”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大笑道:“仁禄太谦了,自官渡之后,短短七年时间,你竟助刘备打下了四个州,又安抚了西域,地方几占天下之半,如此功绩我亦自愧不如。我在许都就常常向人夸耀:‘有婿如此,夫复何求?’”上下端详着他半晌,似颇为满意,捋了捋须,又道:“静儿和我那外孙女都还好吧?”   贾仁禄斩钉截铁地道:“她们都好的很,这个岳父可以放心,别说老子还有俩臭钱,就算老子是要饭的,也要省一口给她们,宁可老子饿死,也不会让她们饿死的。”   曹操微一颔首,意甚嘉许,道:“这样我就放心了。今日两军既然相遇就没有什么情面可讲,一会对战我不会手下留情,希望仁禄也别有所顾虑,放手大杀,是胜是败,一凭天命如何?”   贾仁禄心念一转,微微一笑,道:“之前曹静曾问我若我同您相遇于战场之上,会不会效法晋文公敬退三舍?我当时便说了,若是我主军不慎与您相遇于平原广泽之间,必当退避三舍。圣人有言:‘言必信,行必果。’说过的话岂能食言?若是老子说话同放屁一样,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家里那些美眉还怎能心服口服?”回头下令,道:“传我将军,子龙殿后,退军三舍!”   赵云谏道:“既然无意之中遇到曹操了,便可与之一决胜负,这可是天赐良机,奈何便退?”   曹操料想贾仁禄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一上来便会放手大杀,这样他人多而贾仁禄人少,颇占便宜。听闻贾仁禄竟要退军,大出料外,不由一怔,心想人言贾仁禄诡计多端,从不与对手正面交锋,惯于行奸使诈,避实就虚,此言不虚也。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向他身上射来,侧耳细听,听他是如何回答的。   贾仁禄尚未答话,马超疑云满面,冷冷地道:“军师不会是因曹操是您的亲戚有意相让吧?”   贾仁禄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赵云面色不悦,横了他一眼,道:“军师不是这样人。”   郭淮极目远望敌阵,隔了良久,眼珠一转,微微一笑,道:“军师若是食言而肥,有何面目立足于天地之间?我也认为应当退军。”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知我者伯济也,主公既将军权交给老子,这要打要撤老子说了就算,撤兵!”不理马超,拨马向阵中驰去,心道:“马超还真是个木鱼脑袋,怪不得会中曹操的反间计。”   郭淮随即掉转马头,紧跟在贾仁禄之后,马超一脸迷茫,目视赵云。赵云虽不明所以,但对贾仁禄已是盲目服从,叹了一口气,亲率精兵殿后,缓缓而退。   许褚道:“既然敌军后撤,我军便可趁势杀将上去,机不可失,还请明公早作决断。”   曹操遥望远方,微微一笑道:“既然仁禄师法古人,如此有礼,我不敢冒犯矣。”   徐晃道:“我众敌寡,追之可一举成功,还请明公勿疑。”   曹操目视张辽道:“文远为何一言不发?”   张辽道:“仁禄与我有旧,他若是奋起一战,我自当拼死迎敌,如今他自行退兵,我又怎么忍心上前追赶?”   曹操笑道:“哈哈,好,好,好!传我将令,就地安营扎寨。”   许褚道:“明公为何不进兵,难道是怕了贾福不成?”   曹操手捋长须,道:“贾福无故退兵,很明显是在诱敌,此处沟谷纵横,林木茂密,一旦敌军用火攻,后果不堪设想。”   许褚忙拍马屁道:“明公神机妙算,世所罕及。”   刘备军退后数里,贾仁禄回头不见曹操追来,哈哈大笑,道:“曹操这老流氓啥都好,就是太多疑了。”   马超道:“军师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贾仁禄道:“曹操估计有二三十万人,我们这就十万人,力量、智力均不及对方,打毛啊!先退后,看看曹操老儿是怎么动的,咱再动。玩过太极拳没……想你也是没玩过,这叫后发先至,瞅准机会方能四两拨千斤,这里面的道理太深,说了你也不懂,好好的跟着老子学吧,记住下次来时一定要带学费来。”心道:“马超这小子整个一文盲,看来是有必要上上扫盲班了,外表生的那么好看,骨子里却是一团草包,唉,白白遭贱这副皮囊了,还不如把来给老子,老子长成这样都左拥右抱,要是生成马超那样,还不迷死全天下的美少女啊!”   郭淮问道:“有道是:‘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军师为何反其道而行?”   贾仁禄道:“嘟,说反了吧,后发制人,先发受制于人。”   郭淮沉吟半晌,眼珠一转,道:“今日听闻至理,受益匪浅,多谢军师教晦。”   贾仁禄笑道:“好说,好说,下次记得把几万两黄金来就成了。”   马超道:“什么先发、后发的,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贾仁禄道:“听不懂就对了,这东东对你来说还太深,你先从汉语拼音学起,这东东过几年再说吧。”   如此谈谈说说,大军退出三十里,哨探来报,道:“已退出三十里,赵将军请示是否停下?”   贾仁禄叫道:“老子说了退军三舍,就退军三舍,都别停下,继续给老子退。”   古时一舍指的是三十里,三舍便是九十里。到了申时,贾仁禄大军退出九十里开外,贾仁禄策马四下巡视,见西北一带有一绝谷,谷内地方颇大,足可容军,且三面环山,就一条狭道可入,心中大喜,急唤众将来看,道:“传我将令,今晚就在谷中屯扎,这里地形险要,只要守住一面,曹军便有百万也进不来矣!”   郭淮巡视一圈,眉头大皱,道:“此谷可是绝地,一旦曹军杀到守住谷口,断我汲水之道,我军将不战自乱,此地断不可守,还请军师三思。”   贾仁禄向他瞧了一眼,怒道:“你切莫乱言,孙子云:‘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曹军绝我汲水之道,我军岂不死战?可以一当百也。老子素读兵书,孙子兵法更是倒背如流,这点常识老子岂能不知,要你来瞎咋呼?”   赵云道:“伯济之言可是金玉良言,此地确是绝地,万万不能守!”   贾仁禄面色一沉,道:“嘟,老子战无不胜,胜无不战,攻无不克,克无不攻,从来就没有失手过。再说老子是三军之帅,哪里要你们瞎指挥?”顿了顿,历声道:“传老子将军,全军开进谷中!”   郭淮道:“若军师定要在谷中屯扎,也无不可,可分一军与末将,末将于当道处下寨,以为犄角。”   贾仁禄一摆手,怒道:“老子自有主张,不用你来多事,全军屯于谷内。”   郭淮不知今天贾仁禄吃错什么药,如此刚愎自用,不听忠言,心中暗暗叫苦。   赵云还欲再谏,贾仁禄一挥手,道:“都别说了,我意已决,再有敢谏者斩!”说完一拂袖,转身入谷。   赵云等人面面相觑,同时叹了口气,指挥军队入谷屯扎。   早有曹兵细作将这一消息飞报曹操知晓,曹操一听,怔了一怔,道:“你说什么,贾福将兵士屯于一绝谷之中?”   那细作道:“的确如此,那山谷三面环山,险峻异常,贾福怕是想要凭险据守,还请主公早拿主意。”   曹操一脸狐疑,道:“屯兵于绝地,实是兵家大忌,贾福久经战阵,怎么连这个都不懂?公明,你亲自去哨探明白,速来回复。”   徐晃应诺,行礼辞出,来贾仁禄营寨处小心翼翼地探看一遍,回来禀告曹操,道:“贾福果引军驻于谷中,谷口设守甚严,看来真是要凭此谷据守。”   曹操沉吟半晌,问道:“既便是贾福一意孤行,他手下将领颇晓军事,如何一言不发,随他胡来?”   徐晃道:“郭淮、赵云也曾谏阻,怎奈贾福不听,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定要屯于谷中。”   曹操哈哈一笑,道:“贾福自出征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志得意满,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思绪也就不清了。再者他原先对付的都是些碌碌无为之辈,不识诡计,这才让他轻易取胜。我研究过他的战例,多是率性而为,行险侥幸,根本不知道兵法,只不过是运气好些,屡屡让他得逞罢了。如今他遇到了我,这些鬼域伎俩如何还能行得通?”   司马懿附和道:“明公之言甚是,贾福最近声名鹊起,天下皆知。下官也研究过他的战例,确如丞相所言,行险侥幸,胆大妄为,其实一点不知兵法。只不过他的诡计实在匪夷所思,变幻莫测,寻常对手遇到他,自然易于被其迷惑受骗上当。一旦同高手较阵,他那一套看似五花八门的古怪法门可说是毫无用处,必败无疑。”   曹操笑道:“仲达之言甚合我心,依你所见该如何破敌?”   司马懿道:“若贾福真得屯兵谷中,便是天助我军成功也。具体方略,下官未见到周遭地形及敌军步置,不敢乱言。”   曹操微一颔首,道:“这好办,传我将令,拔寨都起,逼近贾福军中下寨。”顿了顿,道:“到时我同你一道往探,到那时再说不迟,哈哈!”   曹军闻令即行,拔寨都起,前行八十余里,到了离贾福大军仅有十余里之地,重又下寨。曹操和司马懿更换衣服,自领百余骑亲自来看。其时已是四更时分,月明星稀,曹操、司马懿悄然欺近山谷,四下巡视一番,施施然回寨。   曹操抚掌大笑道:“贾福果然不知兵法,肆意妄为,这简直是视战争如同儿戏,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司马懿道:“人言贾福多智,看来徒有虚名,乃庸才耳。以前他是没遇到对手,才让他屡屡得逞,自以为天下无敌。如今遇到明公这样旷世难逢的明主,他又怎能不败?”   曹操笑容可掬,连连点头,显然司马懿的这个大马屁拍到他的心里去了,说道:“以你之见该当如何退敌?”   司马懿道:“只要拨一军守住谷口,断其汲水之道,不出三日敌军自乱,我军可不战而胜。其余军马可乘势往攻河东、蒲坂等地,兵锋直指长安,如此一来,刘备都将一败涂地,何况是区区一个贾福?”   曹操哈哈大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奉孝不死矣!”   次日天明,曹操大驱军马,将谷口团团围住,断了汲水道路。贾福军哨探慌忙来报,道:“报,曹军断了我军汲水道路,军中缺水,还望军师速拿主意。”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马谡拒谏失街亭,诸葛大大你好好看着吧,老子这次就是要扮一扮纸上谈兵的马谡!”   赵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面面相觑,唯有长叹。 第320章 置之死地   郭淮长叹半晌,见贾仁禄一言不发,忍不住问道:“如今营中缺水,长此下去,军心必乱,还请军师速拿主意。”   贾仁禄道:“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哈哈!”伸手一指山上郁郁葱葱地树林道:“树木都长得如此茂密,还能不没水?我听闻蚁穴知水,你们可差人到山前山后寻找蚁穴,只要找到蚁穴就给我往下猛刨,肯定能找刨到泉水,哈哈!”   郭淮、马超互视一眼,意示不信,赵云跟贾仁禄最久,对他最有信心,忙差人往找蚁穴。那些兵卒四下乱挖,累得满头大汗,别说蚁穴,连蚂蚁都没找到一只,不免大声抱怨,回去之后,绷着个脸同贾仁禄说了。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蚂蚁冬则就暖,居山之阳,夏则就凉,居山之阴。现在是夏季,必居山之阴,不可到处乱挖。”   兵士按着他的言语,扛着把锄头,又去挖水了,过不多时,只听得一声欢呼至山腰传来,跟着赵云喜笑颜开,跑到近前,道:“果然发现了水泉一处,其水清冽,甘美异常。”   郭淮叹道:“军师连这点小事都知道,真可谓是神人也。”   贾仁禄笑道:“哈哈!就你会拍马屁,传令下去,军中得水的消息一定要给老子保密,谁要是到处乱喷,军法从事!”   郭淮道:“如今水是不缺,不过我们的粮草不多,怕也撑不了几天,如之奈何?”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全军突击,夺我生路!”   郭淮道:“曹军阵容整肃,怕不易冲动。”   贾仁禄道:“哈哈!我军缺粮,一不要命起来,曹操哪里能撑得住?在南蛮老子就是这么破猛获的,你休得乱言!”举起红旗一挥,赵云领着五千军马,发了一声喊,杀将出去。曹军早有准备,一见刘备军来,漫山遍野排开,阵如铁桶,箭似飞蝗。赵云虽勇,刘备军虽然不要命,却也不能冲动,只得丢下几百具尸体,怏怏退回。   赵云一脸郁闷,来见贾仁禄,贾仁禄哈哈一笑,道:“子龙辛苦了,孟起再领人去杀一阵,只许败不许胜,曹操不就是想看到我们的狼狈样么,索性足他一足。”   郭淮道:“军师到底有何破敌良策,就快些同我们说了吧,别在卖关子了。”   贾仁禄道:“曹操这个老流氓,诡计多端,机变百出,老子若不自陷绝地,这老家伙哪会上当?如今我打破常规,屡犯兵家大忌,将自己置于死地,就是为了让曹操深信我只会赌命,行险侥幸,根本对兵法一窍不通。哈哈!你们不是认为老子只会赌命么,老子这次跟你赌把大的。附耳过来。”   众将依言附耳,贾仁禄悄声道:“如此如此可破曹军。”   众人闻言一怔,尽皆叹服,各自准备去了。   其后贾仁禄分遣各将领军来争谷口,都是不胜而回。转过天来,贾仁禄引着百余骑来到谷口,大声喊道:“请曹操出阵答话。”   过不多时,曹操策马而来,道:“仁禄唤我来有何贵干?”   贾仁禄举目一望,见随行诸将中没了张辽,微微一笑道:“我可是好心好意退避三舍,岳父大人如此相逼可就说不过去了。”   曹操笑道:“战场之上无父子,没有情面好讲。”   贾仁禄挠了挠头道:“老子都置之死地了,咋就见不到生路呢?”   曹操笑道:“仁禄久经战阵,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贾仁禄道:“孙子某日在马桶上是这么曰啊!怎么就不灵了呢?”   曹操见他嘴唇干裂,显是许久没有喝水了,笑道:“哈哈,书上知识要灵活的运用,如何能拘泥于兵法,这不是纸上谈兵么?”   贾仁禄叹道:“看来不是我用兵如神,而是我以前的那些对手都是白痴,老子从未遇到真正高手,还以为天下无敌了,唉,骄兵必败,老子总算是领教了。”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道:“你可是一位难得的将才,不过是一时失算了,致有此败。说实话,我很欣赏你,而且你又是我的女婿,为何要同我作对?如果你能弃暗投明,归顺于我,我定奏请天子封你为镇西将军,列侯,食邑五千户,你看怎么样?”   贾仁禄流了流口水,道:“您老开的条件是够优厚的,比我现在官不知要高出多少。”   曹操当然知道刘备封给贾仁禄什么官,开出的条件自然要比他的高得多,微微一笑,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贾仁禄道:“败在你手上,我有点不甘心。再说我还没有彻底失败,我再跟你练一阵,如果还是失败,我在跟着你老人家混不迟。”   曹操笑道:“你的汲水之道已被我给断了,不出三日军队就要大乱,你已经失败了,如何还不投降?”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您这手也够黑的,等于掐住我的脖子不让我喘气啊。”   曹操哈哈大笑,道:“你太也狡滑,不如此,怕是又让你跑了。”顿了顿,道:“你再抵抗下去我看也没什么意思了,我提的条件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是考虑考虑吧。”   贾仁禄道:“我还是再跟你练一阵吧,实在不行,我再跟着您混。”   曹操面色一沉,道:“既然仁禄不识抬举,我也没什么好说了。”   贾仁禄双手叉腰,哈哈一笑,语带讥嘲,道:“我不识抬举,你又能怎么样?有本事进来抓我啊!”   这话要是张飞听到了当场便杀将进去了,曹操听到了只是淡淡一笑,道:“有没有本事,三日后自见分晓。”拨转马头,驰入阵中。   贾仁禄大手一伸,道:“他妈的,再不杀将出去,全都要渴死了,冲啊!”身后涌出五千嗓子冒烟的关西大汉,大喊口渴,冲杀上前。曹军阵中涌出一万弓箭手,闷声不吭,一阵乱箭射来,登时射死百余人。贾仁禄军抵敌不住,狼狈奔回。   贾仁禄立马阵前,气得哇哇乱叫。曹操躲于阵后偷窥,双手叉腰,哈哈大笑,激得山鸣谷应。   三日后曹操坐镇营中,静候好音,不多时,一小卒来报:“报!张将军领兵五万进袭蒲坂,遭遇敌将庞德顽强抵抗,一时攻不下来,损兵五千余人。”   曹操大吃一惊,道:“什么,蒲坂竟然有人防守?”   那小卒道:“对的,刘备令庞德领兵三万防守蒲坂。”   曹操喟然长叹道:“唉,我太小瞧刘备了,本以为用兵空虚之地,可出其不意,没想到他们早就布置好了。”   司马懿道:“庞德原是马腾手下骁将,马腾败后跟了刘备,非同小可,文远一人恐不是他的对手。”   曹操点点头,问道:“贾福这边有什么消息?”   司马懿道:“还没有,他们已缺水四天了,也该撑不住……”   又一小卒冲了进来,道:“报!谷中有不少刘备兵士忍不住饥喝,冲出谷来投降了。”   曹操拍手叫道:“好!好!好!传令下去,投降的兵士一定要好好抚恤,赐以酒食,让他们去劝说更多的刘备军来降。”   那小卒应道:“是!”退下传令去了。   曹操笑了笑,道:“这边看来是大局已定了,留一偏将坐镇就行了。蒲坂是长安的门户,若我得了蒲坂,长安啜手可得,我当亲往攻之。”   司马懿道:“下官愿留守此间。”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淡淡一笑,道:“我还有不少大事要向你请教,你还是留在我身边吧,这边交给公明就行了。”   徐晃应道:“是!”   次日一早,曹操领着十万大军,杀到蒲坂,助张辽攻城。庞德拿出了抬榇决死战的劲头,扛着副上好楠木棺材,立在城头最显眼处,指挥城中军民依托有利地形顽强死守,还言道若是他不慎嗝屁了,直接将他往棺材里一塞了事。城中大小军民人等见守将以死自誓,也纷纷跟着不要命。一时之间,蒲坂城的棺材价格一路标升,大小棺材堆满城头,军民们个个视死如归,奋起抗敌,曹军虽勇却也急切难以攻下。   曹操围攻蒲坂的消息不迳而走,很快便传到了长安洛阳,长安百姓一日数惊,听到一点风吹草动,便以为是曹操前来攻城,吓得抱头鼠窜。亏得张既抚民有方,过不多久老百姓便都安静下来。不然老百姓到处乱窜,自相践踏,长安城的棺材价格也要随之猛涨,定有不少奸商要打着屯积棺材的主意了。   贾府内曹静搂着贾元春,泪流满面,哽咽道:“你这个臭爹这次是怎么了,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谁要他真的退避三舍。这下可倒好,被爹爹围在了绝谷之中,断了水源,现在八成已经……已经……”喉头哽住,说不出话,泪水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貂婵取出锦帕,不住抹泪,道:“我听人说是仁禄被胜利冲昏了头,不听郭淮等人的谏阻,自取其祸的。”说完又放声大哭。   祝融拔出柄飞刀,道:“当初我要跟去仁禄偏偏不让,不行这次我说什么也要去蒲坂给曹操来一……”说着不自禁向曹静望去。   曹静心中大恸,道:“你可别这样,他毕竟是我爹爹。一边是爹爹,一边是丈夫,我究竟是盼着哪一方胜?唉,这天下到底有什么好争的?”定了定神,又道:“看来只有我亲自去蒲坂一趟,劝说爹爹放了仁禄。爹爹虽没说,我觉得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外孙女的,我带着元春一块去,一定能成。”   甄宓秀眉一蹙,道:“你去了可就回不来了,你爹爹一定会将你扣住,用你和元春作为要胁,逼仁禄就犯。”   曹静迟疑道:“这……”   貂婵点了点头,道:“嗯,甄妹妹说的有道理,你去不但帮上忙,反倒害了他。”   曹静嗔道:“爹爹不过是要他投降,他和爹爹又没什么解不开的仇恨,投降不就完了么?”   甄宓道:“自古道忠臣不仕二主,若是仁禄为了活命,轻易变节,你爹爹又怎会看重他,信任他?”   曹静哽咽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啊?”   甄宓蹙眉道:“虽说仁禄一向不要命,不过也不会蠢到自杀的程度,我总觉这里面有文章。”   曹静道:“不可能,战场故然有诱敌之计,自己故意送死,让对方消灭若干人,然后取得胜势。但送死最多也不过是八九千人,决无一口气将整支军队送上去给别人宰杀之理,这比韩信的背水一战犹有不如。这种挤死自己的做法,根本没人会去想,一般人想的竟是脱困求生,哪会有人故意往死路上去想,先将自己陷于绝地,然后再来求生?”她没想到的是贾仁禄就是这么一个疯得不可救药的人。   甄宓道:“我总觉得事有蹊跷,还是先等等看,再过几天,若仁禄仍被围在谷中,你在去蒲坂不迟。”   曹静泪如雨下,哽咽道:“再过几天,仁禄就渴死了!”   貂婵拿着手帕为她抹泪,道:“这里面就属甄妹妹有见识,你就听她的吧。”   曹静放下贾元春,一把扑到她的怀里,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甄宓道:“仁禄被围,使君一定不会坐视,我们这里收到消息,使君那里也一定收到消息了,他们也会想办法的。”   曹静道:“对,快差人去告诉使君,让他想方设法营救仁禄。”   貂婵忙令赵二星夜赶往洛阳报信,赵二忠字当头,义无反顾,接到命令后,略加收拾,便登程上路,披星戴月,一路急驰,跑死了三匹马,到第四匹也已口吐白沫之时,这才到得洛阳,一见刘备,二话不说,纳头便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恳请刘备救救贾仁禄。   刘备低着头,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地图,见他跪倒也不抬头,挥了挥手,道:“你先起来,仁禄之事我已尽知,不必你说我也会想办法救他出来。”伸手一指那地图,又道:“这就是伯济差人送来的仁禄营寨的图本。”说到这,叹了口气,伸手在桌上一拍,又道:“这营寨简直就像一个初学兵法之人布的,仁禄久经战阵,如何也如此胡闹。”   赵二道:“我是个粗人,不通军事,这营寨真的布的不好么?”   刘备怒气上涌道:“岂只是不好,简直是差劲之极!”好在这时火烧连营之事还没发生,他那旷古烁金,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七百里连营还没有布将出来,否则他或许就不会五十步笑百步了。   诸葛亮道:“照着图本上来看,失却要路,屯于绝谷,一旦曹兵大至,断了汲水之道,不出三日,军队自乱。”   赵二一脸惶急道:“如此说来,老爷不是很危险,这该如何是好?”   刘备沉吟片刻,道:“好在攻打夏侯渊的队伍还没有起行,说不得我亲自领军赶往谷中解围。”   诸葛亮道:“主公想要解围,还不如去解蒲坂之围。如今令明那里已有些支撑不住,若是蒲坂有失,长安危矣。”   刘备看着地图,权衡利害,过了半晌,方道:“好,就依先生。”   赵二急得快要哭出来,道:“那老爷怎么办?”   刘备道:“我差马岱、黄权领大军五万前往解围。”   赵二心中大喜道:“如此老爷就有救了,小人也想跟着马岱一块去。”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叹了口气,道:“唉,这次差点给他害死了,好吧,你也去吧。”   次日一早,刘备引着十万大军急援蒲坂,方到陕津,正要渡河,忽见对岸一小船驶来,那船离岸尚有老远,一名小卒便涌身跳了过来,道:“报!贾军师已克晋阳,招降并州刺史梁习,正率队向壶关进发!” 第321章 地道脱困   刘备欢喜的险些晕去,叫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小卒道:“贾军师已克晋阳,正向壶关进发!”   刘备道:“他不是兵陷绝谷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了晋阳?”   诸葛亮猛地醒悟,大笑道:“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他竟然用如此诡计,真是神鬼难测。”   刘备问道:“什么诡计?”   诸葛亮微笑道:“地道。”   那小卒心中一凛,不自禁向诸葛亮瞧了一眼,道:“正是,贾军师相踱地形,令子龙将军连夜开挖数条地道,穿山而出。他留少数人守住山谷迷惑曹军,自己则领着大军星夜赶赴晋阳,敌并州刺史梁习不意我军猝至,当即便开城投降了。”   刘备苦笑道:“这个仁禄啊,神出鬼没的。别说曹操晕了,连我都有点晕。”顿了顿,又道:“仁禄既然有诡计胜过曹操,为什么还要自陷绝境?”   诸葛亮笑道:“曹操本就疑心甚重,不如此不能释他之疑。因为他也没想到有人竟会自陷绝境,再求脱困。万一出现变故,脱困失败,岂不是全军覆没?世上根本就没有如此愚蠢之人,当然也就没人会认为这是诡计了,我最初也认为他是一时被胜利冲昏头脑,胡作妄为,没想到原来玩命也这么有学问。”   他哪里知贾仁禄发现那个绝谷时,突然想到虚竹子破珍珑时,闭着眼睛瞎下的那步自杀性怪棋。那步棋自填一气,登时自已将自己的一大白旗吃了,就好似现今足球队员明看着比赛要输,还往自家球门里摆一个大大的乌龙一般。那块白棋一死,白方被眼看是全军覆没。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片白棋被吃掉之后,局面豁然开朗,白棋已有回旋余地,不再像以前那样缚手缚脚,顾此失彼了。当时在场之人有混迹江湖,老是不死,却艳遇不断,可泡来泡去始终泡到自己妹妹的小白脸段誉,有英俊闲雅、矢志复国的慕容复,有饱读佛经、武功盖世的鸠摩智,有恶贯满盈,却仍到处乱晃的段延庆,更有威振寰宇,古今无匹,古往今来第一爱听人拍马屁的丁春秋。这些人都比虚竹这个丑和尚聪明百倍,可却没解开这个珍珑棋局,就是因为提剑自刎,横刀自杀这种傻事,他们是肯定不会去做的。   贾仁禄一想到此便恍然大悟,将十万大军置于必死之地,如此一来,曹操果然认为贾仁禄经验不足,根本就没想到他竟然是故意这样做。至于地道之计,贾仁禄则查察地形之时便想到了,曾问过军中擅长开掘地道的专家,数位此道高手众口一词,都说要在这种地形上开挖地道一点问题也没有,贾仁禄这才有恃无恐,屡出乱命,将大军屯于绝地。   以地道脱困在历史上也不算是什么新鲜的主意,曹操就曾用过,他曾被刘表、张绣大军围于绝地,前后受敌,众谋臣都吓得惊慌失措,可曹操却不慌不忙,预言刘表、张绣必败,跟着令人开掘地道,绕到敌人之后,出奇不意,纵兵突击,刘表、张绣果然大败。再有五胡时后燕国主慕容垂攻打北魏一代英主拓跋珪时,也令人凿山通道,出奇不意,直指拓跋珪的老巢云中,当时便吓得拓跋珪惊慌失措,险些尿了裤子,只可惜慕容垂到了云中之后不久便染病身死,继承人又是个白痴,见老子死了,便即引军退还,白白错过了这个天赐良机,没将这个令人叫绝的计划进行到底,不然北魏定然在这一役中彻底覆灭,也就无法纵横中原长达百余年之久了。   刘备道:“如今仁禄即已脱困,马岱之军便可追回,同往蒲坂解围。”   诸葛亮伸手阻止,道:“仁禄既已脱困,自会派人救援蒲坂。马岱之军不忙唤回,让他依旧赶到谷中,杀退谷外曹军,因险据守,扼住曹操归路,我们这里杀将过去,四面围定,曹操可一战而擒。”   刘备一听可以生擒曹操,颇为兴奋,搓着双手,连声道:“就依军师,就依军师。”下令道:“传我将令,速速赶往蒲坂。”   大军过了黄河,迤逦向蒲坂进发,正行间,忽见流星探马来报:“报!贾军师遣子龙将军驰援蒲坂,曹操见太原被夺,恐邺郡有失,无心恋战,已退兵了。”   刘备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蒲坂无恙,这样我就放心了,曹操孤军深入,简直视我如无物,太目中无人了,传令下去,追将上去,活捉曹操!”话音刚落,三军将士跟着大喊:“活捉曹操!”   诸葛亮长眉一轩,问道:“主公欲往何处追击曹操?”   刘备道:“自然是安邑一线,曹操必从原路返回,我们追到安邑,估计就会遇到曹军了。”   诸葛亮道:“我料曹操必不会走这条路。”   刘备问道:“那先生认为曹操当从何路退回。”   诸葛亮道:“若我是曹操,必走皮氏。若攻下皮氏,照样可长驱入长安。既便攻不下皮氏,也可沿平阳一线退回并州,夺回太原,反过来截断仁禄的后路。”   刘备吃了一惊,道:“以曹操之智,必也能想到,看来他定是向北而退,走皮氏一线。传我将令,速往皮氏截击曹操。”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刘备事先没有考虑清楚,军令难免一日三变,可见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员,难怪生平做战会屡战屡败了。   三军将士闻令难免心中暗暗抱怨,却也不敢随口乱喷,只得默然无语,转而向北,向皮氏奔去。   转过天来,刘备正欲传令拔寨都起,继续赶路,忽见一哨探进帐,道:“报!曹操率兵猛攻皮氏,亏得贾军师事先让马超将军领一军赶往皮氏,路上正遇曹操,曹操大败,颓然而返,沿平阳一线退回并州了。”   刘备侧头对诸葛亮道:“果然不出军师所料,如今该当如何?”   诸葛亮道:“可令马岱速赶往壶关相助仁禄攻城,我料仁禄必有法克敌,我们紧跟曹操之后衔尾直追便……”   便在这时,一名哨探气喘吁吁地走进帐来,道:“报!贾军师取得太原不久,曹操便料到他会往攻壶关,急令围守绝谷的徐晃赶往壶关防守。如今徐晃守住壶关,贾军师猛攻不下,退军三十里下寨,差我送一封书信来与明公。”   刘备拆开一看,默然半晌,叹道:“如今壶关还未攻下,他却让我速速赶往太原,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这家伙一贯我行我素,喜欢调动领导。这么大的一个战役,事先也不和我们通个气,我们这里好配合一下。如今可倒好,不但曹操被他调得晕头转向,连我都不知所措了。”   诸葛亮笑道:“仁禄看来已成竹在胸,明公尽管按他所说的去做便是了。”   与此同时,曹操大军赶到了介休,曹操见兵士连日赶路已然疲惫,便下令扎营。原来曹操猛攻蒲坂数日之后,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派人同徐晃联系,询问贾仁禄大军情况。徐晃见贾仁禄大军始终龟缩不出,丝毫没有被渴死的迹象,大惑不解,率兵欲攻进谷去看个追究,却中了埋伏,大败亏输,折了军马无数,狼狈退回,差人将这怪异情况报与曹操。曹操收到消息后,心神不宁,星夜差人命徐晃放弃谷口,往守壶关。他与司马懿商议之后,觉得晋阳定然危险,正欲退兵往守,便收到了晋阳失陷的消息。曹操当时便气得暴跳如雷,将面前的桌案当成了贾仁禄,拔出倚天宝剑,将之大卸八块,余怒未消,又骂了半晌,这才传令退兵。行不多时,正遇赵云军马。赵云领兵冲杀一阵,曹操无心恋战,令张辽断后,且战且走。将到皮氏,马超领一军拦住去路,赵云引军从后面杀来。曹军措手不及,各自逃生。众将保着曹操望太原而走,背后马超、赵云引军赶来。曹操见贾仁禄督署的十分稳妥,心中更加焦急,命大军马不停蹄,星夜赶路,欲贾仁禄与徐晃相峙于壶关之际,夺回太原,过不多时,营寨立好,曹操于大营之中来回走着,气极败坏,道:“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会挖地道脱困。我当年对付刘表、张绣时曾用过此计,他居然用我的方法来对付我,真是气死我了!”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   司马懿叹道:“唉,贾福果然用兵如神,用地道脱困我们也能想得到,可是他竟为了诱敌,先置大军于死地,这种怪招我们根本想不到,这一失之毫厘,便谬以千里了。”   曹操苦笑道:“同这家伙对敌,看来要多长一个心眼,这家伙也太狡猾了。”   司马懿道:“好在哨探来报,公明将军已到了壶关,贾福领兵攻了一阵,不胜而还,退军三十里下寨。”   曹操拍拍胸口,道:“还好我当时已然起疑,不然现在壶关已经被他拿下了。”   司马懿蹙眉道:“如今刘备的援军尚未到蒲坂,赵云的追兵还在蒲子,趁他们尚未形成合围之前,我们当迅速夺回太原。”   曹操点点头,道:“只是连日赶路,兵士已然筋疲力尽了。”   司马懿叹了口气,道:“可先休整三五个时辰,便令大军速进。时不我待,若是刘备三路大军合围之前,我们仍未拿下晋阳,后果不堪设想。”   曹操点头道:“好,就这样吧。”   三个时辰之后,曹操便下令拔寨起程。曹军大小将士才吃饱饭,方才睡下,正做梦美女和他勾勾搭搭之际,忽听绑子之声乱响,知曹操下令拔寨,一脸郁闷的爬了起来,心不甘情不愿的继续赶路。   四更将尽,大军过了大陵,离晋阳不远。又行一阵,大军来到一处险要所在,兵士赶了一夜的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断了气,实在没法再走,纷纷对曹操说道:“主公,我们实在走不动了,还是让我们先休息一阵吧。”   曹操看了看周遭地形,长眉一轩,道:“这里地势险峻,若敌人再此设伏,必将全军覆没,待过了这里,才休息不迟。”   一名亲兵吐了口白沫,道:“可我们实在是走不动了。”   张辽谏道:“兵士已疲,这种状态到了晋阳也攻不下城来。如今贾福在壶关,赵云在蒲子,刘备在蒲坂,又怎会有大军在此埋伏,若是晋阳守军知到明公来袭,派人埋伏,些小伏兵又能奈我何?”   许褚一拍胸脯,道:“明公放心,有我在此,就算有再多的伏兵也不用怕!”   曹操微微一笑,道:“好吧,传令下去,三军将士先在此歇息片刻。”   三军将士闻命欢呼雀悦,纷纷放下兵器,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司马懿瞧着两边高高的土坡,眉头大皱,沉吟半晌,猛的想起一事,道:“贾福惯于声东击西,丞相不可不防。”   曹操表情郑重,道:“你是说贾福根本不在壶关?”   司马懿道:“有这可能。”   张辽道:“公明将军亲见贾福于壶关城下攻城,这还有假?贾福虽说用兵如神,但分身两地的本事,应该还是没有吧。”   司马懿嗤地一声,道:“这个不过是障眼法,丞相不也曾在虎牢关下督战以迷惑刘备么?”   曹操恍然大悟,道:“这里实在太危险,传我将令……”   忽地喊声大震,两旁高坡上闪出无数军马,人人高举火把,照着四野亮如白昼。只见右首高坡上兵马向两旁一分,一匹癞皮马驰将了来,马上一位马脸大汉嬉皮笑脸,身着一身粗布衣,看上去像个农民,正是贾仁禄,哈哈一笑,道:“岳父大人别来无恙?我在此恭候大驾多时矣!”   曹操大吃一惊,道:“贾福!”   贾仁禄笑道:“正是小婿。”   曹操明知故问,道:“你不是在壶关么?”   贾仁禄笑了笑,道:“那不过是一位长得同我有些相像的兵卒罢了。”其实他是让一名小卒带上尤冲手制的人皮面具,披上他的战袍,扛着他的大纛,领着五千军马往攻壶关,徐晃哪知道世上还有如此神奇之物,认定是贾仁禄亲临,如临大敌,小心防守,根本不敢开关出战。   曹操怒气上涌,胀得满脸通红,伸手一指贾仁禄,道:“你……”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您曾用这种方法戏耍我家主公一会,我今天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不算是太过份吧。”   曹操怒不可遏,伸手一指贾仁禄,道:“有生擒贾福者,赏千金封万户侯!”曹军将士闻言两眼冒绿光,不顾一切的向贾仁禄所在山坡冲去。 第322章 割须弃袍   贾仁禄见曹兵如怒涛一般向他涌来,吓得面如土色,大声叫道:“我的妈啊!老子要归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我闪!”念咒毕拨转马头,驰入阵中。两旁兵士向中间一合,边上涌出无数弓箭手,居高临下,向着曹兵就是一阵乱箭射去。   惨叫声中,登时有五百曹兵领到了阎王亲发的通行证,在牛头马面的带领下,前往地府旅游观光去了。突然之间,左首土坡上杀声震天,鼓声动地,郭淮领着一支军马杀将下来,势如排山倒海。   曹军连夜赶路疲劳已极,勉强抵抗也是有气无力。郭淮军由高处冲下,本就占了不少便宜,当真是势如破竹,一下子便冲开了一道口子。曹兵抵挡不住,大败亏输,四散奔逃。郭淮要建不世奇功,奋不顾身,透入阵中,来寻曹操。   四下里“活捉曹操”喊声大震,震得两耳嗡嗡直响,唬得曹操心惊肉跳,唯有跑路,随着乱军向东北方向败逃。刘备军守株待兔,精力充沛,来势汹汹,口口声声喊着活捉曹操,惊得曹操心胆俱裂,只顾催着爪黄飞电向前急驰。爪黄飞电神骏异常,一下子便窜出老远,将众将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贾仁禄双手叉腰,一脸轻松,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在高处观战。瞥见曹操孤身逃走,猛得想起一段典故来,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大声叫道:“穿红袍的是曹操!”   郭淮眼尖,隔老远便望到穿红袍者,策马紧追。身后亲兵纷纷乱叫:“穿红袍的是曹操!”“别让曹操跑了!”“快追啊,捉到曹操赏钱这辈子都花不完啊!”   曹侧头一看,见自己背后的大红蜀锦战袍在火把照耀下十分醒目,眉头一皱,急忙脱下锦袍运劲向后甩出。那锦袍被一股劲风带着冉冉上升,挂在道旁一株大柏树上,临风飘扬,好似一面鲜红的旗帜。   贾仁禄闭着眼也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一见他弃了锦袍,张口便喊:“长胡子的是曹操!长胡子的是曹操!”   贾仁禄身后的亲兵颇觉有趣,童心大起,跟着喊道:“长胡子的是曹操!”   曹操见到关公后,十分羡慕他的三尺美髯,是以发了大心思,数年不理胡子,终于留出美髯一部,颇可以关公的长髯媲美,实可谓是一时瑜亮。此时听闻贾仁禄在土坡上乱喊乱叫,心中一慌,低头瞧去,只见颏下长髯迎风飘扬,心中不忍,颇不愿将之割去,一时之间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后方喊声震天动地,又有一支兵马杀到,清一色西凉铁骑,当先一将面如傅粉,唇若抹朱,腰细膀宽,声雄力猛,白袍银铠,手执长枪,正是马超。   马超听得贾仁禄在山坡上胡喊,知道曹操便在左近,心中大喜,暴雷也似的叫道:“长胡子是曹操!”身后西凉铁骑跟着起哄:“长胡子的是曹操!”催马急驰,径向长着长胡子的曹操奔去。   曹操又向那部美髯瞧了一眼,把心一横,刷地一声,抽出宝刀,轻轻一挥。长髯随风而落,曹操脸上的肌肉不住抖动,额头上青筋突起,心中大骂贾仁禄的祖宗十八代。   贾仁禄立马高坡,望着曹操微微一笑,心道:“正主来了,老子就不用浪费口水了,哈哈!”   马超正催马紧追,忽听一人上前报说曹操将胡子给割了,如今不再是长胡子矣,便大声叫道:“短胡子的是曹操!短胡子的是曹操!”   便在此时,背后又有一支军马杀到,为着一将手提亮银枪,正是赵云。赵云听得马超大叫,心想自己来得还真是时候,忙觑定曹操,双腿一夹,催马追将上去。跨下那匹坐骑迈开四蹄,如冷电,似流星,转瞬之间便奔出数十丈,赶上马超,同他并骑而行。战场上坐骑的性能好坏,与脑袋上那顶乌纱帽的大小有莫大的关系,赵云原先的坐骑甚是一般,争功老吊车尾,甚是郁闷。自从娶了马云之后,便以权谋私,靠着马腾女婿这一层裙带关系,从西凉搞到了一匹千里神驹,同马超那匹一样,浑身雪白,迅捷异常,以此争功,当真是无往而不利矣。   曹操见贾福的军队越来越多,而自已的军队到处乱窜,越来越少,心中大骇,瞧了瞧自己的短胡子,听得四下里乱喊:“短胡子的是曹操!”脑袋里飞快的转着念头,蓦地里瞥见边上帅纛迎风飘扬,心念一闪,挥刀割下旗子一角,包住头颈,夹马而逃。   曹操正奔逃间,背后两骑奔来。曹操听得马蹄声响,回头一看,见是马超、赵云。这两只大虫只要遇上一只,便是前世不修,何况同时遇到,当真是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了,其时跟定曹操左右将校,回头见二将神威凛凛,心中惊骇,撇下曹操,各自逃命。曹操大吃一惊,险些摔下马来,忙提缰催马,爪黄飞电也是千载难觅的神驹,腾地一跃,纵出十余丈,绝尘而去。   赵云大声叫道:“曹操休走!”纵马追上。   曹操听得身后马蹄声越来越紧,心中暗叫:“我命休矣!”   又追了片刻,赵云赶了上来,一声断喝,挺枪便刺。   曹操啊地一声惊呼,手一松,马鞭掉在了地上。好在爪黄飞电久经战阵,不待曹操驾驭,自行绕树而走。但见黄影一晃,曹操已逃到树后。噗得一声,银枪插在了树干上。赵云见势在必中的一枪居然会被一匹畜生躲过,心中郁闷,急拔枪时,却见曹操已走得远了,不禁心中焦急,怎奈刚才用力唯恐不猛,银枪搠得太深,急切难以拔出。   便在这时,只见一道白影一晃,马超策马从斜刺里窜了出来,欺到曹操身旁,大声喝道:“这头功是我的了哈哈!”举起长枪,奋起平生之力,运劲疾刺。   曹操听得破空之声凌厉,四下里火把闪烁,映得枪头金光闪闪,晃得两眼直花,心知躲不过了,闭目待死。忽地爪黄飞电一声长嘶,向右一闪。长枪刺了个空,从曹操的耳朵边上擦过,蹭掉了一小块皮。曹操听得呼呼风声自耳边响起,睁眼一看,暗自庆幸自己还活着,忙纵马落荒而逃。   马超同赵云一样,没料到爪黄飞电竟会救主,心中大急,纵马追赶。这边赵云也已拔出长枪,纵马赶来。   曹操回头一看,见二将紧追不舍,看看赶上,吓得心中砰砰乱跳,一颗心似要从腔子蹦将出来。忽地山岰之转出两员猛将,大声喝道:“休伤我主!”策马迎上,各挺兵器同赵云、马超战成一团,正是曹操麾下虎将张辽、许褚。   张辽单挑赵云,许褚独斗马超,四人各逞生平绝技,黑暗之中刀枪之光映着火把,有如千万条银蛇闪动,真是好一场大战。如此斗了百余回合,仍不分胜负。便在这时郭淮挥兵大进,赶了上来。曹操这边曹洪收拾败兵,激起余勇,也赶来救主。两下里混战,相峙不决。忽地山坡一侧鼓声大震,刘备领着一支骑兵斜刺里杀到,刘封只要建功,当先冲阵,长矛到处,当者披靡,曹兵抵敌不往,抱头乱窜,四下逃命。   战斗很快便结束了,曹军不意三路大军来袭,大败亏输。刘备令诸葛亮收拾战场,自引百余骑来见贾仁禄,上下打量良久,拍了拍他的肩头,哈哈一笑,道:“你的诡计越来越出神入化了,居然连曹操也被你瞒过了。”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我那些下三烂的招数,曹操哪里能看得上眼,估计他见我是他女婿,让着我呢。”   刘备笑道:“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不过你这计也太玄了,万一被曹操识破,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八_ 零_电 _子_书_ w _ w_ w_.t _x _t _0_ 2. c_o_m   贾仁禄道:“嘿嘿,这是我的老毛病了,干什么都想着赌一把。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也和赌大小差不多,只不过赌注不同罢了。我这次以十万人的性命作赌注,赌曹操那二三十万人的性命。就赌注来说,我还算是出得少了,赢了可以流芳百世,输了最多遗臭万年,反正都是名垂青史,何乐而不为?”   刘备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摇头苦笑,道:“你还真是嗜赌如命啊,不过平时他们打麻将,赌六博时怎么没看到你去凑热闹?”   贾仁禄舔着老脸,大言不惭,道:“那样赌局输赢太小,老子还真看不上眼,咱不赌就不赌,要赌就赌大的,像这样的赌局,赌起来心惊肉跳,才有些意思。嘿嘿!”   刘备彻底无语了,隔了半晌,方道:“如今曹操败退,必走壶关,我们这里赶紧杀过去,抢先拿下壶关,截住曹操的归路,曹操一死,余人也就不足为虑,中原必然大乱,我们便有机可趁了。”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壶关我已经拿下了,我想过不多久就会捷报传来。”   刘备大吃一惊,瞪大双眼,直盯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到答案,道:“什么,你说壶关已经被你拿下了,这怎么可能?”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主公请容我卖个关子,到时你就知道了。这事就不劳主公亲往,只要差一偏将往追,不愁挤不死曹操老儿。主公可前往晋阳安抚民心,静候好音。”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一脸无奈,道:“你呀。”   曹操见张辽、许褚赶来救主,心中感激,向他们看了一眼,策马急奔,逃得性命。一路之上,慌不择路,尽捡荒僻小路钻去,驰出五六十里,连过数处险隘,不见有人追来,心中稍定,心想以贾福之算无遗策,居然没想到在小路上差人下拌马索,看来连上天都在帮他。他哪里知道贾仁禄不是没想到,而是念及同曹静多年夫妻感情,不想她恨自己一辈子,有意卖此破绽。转念又想贾仁禄准备充分,网已经撒开了,太原肯定是不能去了,否则小命不保,如今只有南下壶关去投徐晃,收拾兵马再决胜负。   言念及此便拨转马头,向东南奔去,一路之上犹如惊弓之鸟,风声鹤唳,到了祁县,遇到张辽、许褚、曹洪等人领着数万败军赶来,心头略松,又行一阵,忽闻鼓声大震,斜刺里一军冲来,曹操大惊失色,定睛一看,却是司马懿领着败军赶来汇合。曹操连拍了数十下心口,惊魂稍定,恨恨道:“我一生善于埋伏,没想到却中了贾福的埋伏。”   司马懿道:“胜负无常,明公又何必在意?”   曹操点头道:“我军虽败,却未有大损,先退到壶关休整再作区处。”   司马懿沉吟片刻,道:“看来我们低估贾福了,这壶关是去不得了。”   曹操皱起眉头,道:“仲达何出此言?”   司马懿道:“明公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围贾福于绝谷时,曾有一批贾福兵士自称奈不住饥渴投降我军?”   曹操一拍大腿,道:“亏得你提醒,不然我都给忘了。这批兵士全由公明统率,如今就在……就在……壶关!”说着在土坡上来回走着。   司马懿的视线跟着曹操来回移动,摇了摇头,道:“这贾福也太鬼了,以这种方式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奸细混了进来。”   曹操道:“公明沉稳老练,城中虽有奸细,料也难以得逞。”   司马懿道:“就怕敌人里应外合,内外夹击,公明顾着一头,不一定能顾的了另一头。”   曹操缓缓的点了点头,道:“这壶关可是邺郡门户,不容有失,仲达有何妙策退敌?”   司马懿道:“从此向东便是太行,主公可差一军大张旗鼓沿着大路南下,让刘备以为我们欲南投壶关,而主公则亲领一军东越太行而走。越过太行之后,兵分两路,一路向南守邺郡,一路向北夺晋阳。”   曹操微微一笑,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仲达之策甚妙。”说完唤诸将前来,低声吩附,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诸将轰然应诺,领命而行。其他将领也就罢了,曹洪被负以明修栈道的重任,一脸郁闷,领着三万人马,打正曹操旗号,一路南下,迤逦向壶关而去。   在途非只一日,曹洪大军过了涅县,一路太平无事,这日刚过襄垣,忽见前方烟尘乱滚,一彪军马杀来。曹洪正欲下令列阵迎敌,却见为首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徐晃,大吃一惊,问道:“公明因何到此,难道壶关真的丢了?” 第323章 刘表之死   徐晃一见曹洪,也是一惊,叫道:“子廉速退,壶关已被马岱、黄权夺去了,我恐主公不明情况,仍向此处赶来,特地杀出一条血路前来报信。”   曹洪喟然长叹,道:“果不出仲达所料。”   徐晃正要说话,只听喊声震天,烟尘乱滚,前后俱有兵马杀到。原来先时马岱收到贾仁禄差人送来的密信,引兵星夜赶到壶关,同早已混入城中的奸细里应外合,占了壶关。正在休整忽听曹操败兵正向此赶来,马岱要立头功,不听黄权苦劝,令其守关,自领一军杀到。马超、赵云、刘封一听曹操败投壶关,急于建功,各自到刘备那讨令要打头阵,刘备拗他们不过,令三人各领一军随后往追。马超所领军马尽是西凉铁骑,风驰电掣一般,霎时间便将另两路军马远远的甩在后面,赶到此间,正遇曹洪。   马超远远望见曹操旗号,大喜若狂,一声呼啸,领军冲入阵中。长枪到处,当者披靡,登时便有十余人莫明其妙的往见阎王去了。马超身后西凉军马也不示弱,面目狰狞,抡起大片刀,胡砍乱劈,当真个个似南山猛虎,曹兵大小将校皆抵挡不住,翻山越岭,各自逃生去了。   徐晃没看到曹操,略感放心,不暇询问,叫道:“敌军势大,难以取胜,子廉速退,我来断后!”说着大声呼喝,迎向马超,抡起大斧,便向马超的右颈削去。马超挥枪一格,铮地一声响,枪斧相击,嗡嗡作响,震声未绝,已交了三合。马超心中暗暗佩服,心想:“好大的力气。”当下抖擞精神,使出生平绝技。双臂连挥,长枪泛起无数枪影,势若急风骤雨,径向徐晃刺去。但听得叮叮当当地一长串金铁交击之声响过,徐晃将各路枪招一一挡格,百忙之中还了一斧,逼得马超回枪自救。如此交了五十余合,胜负不分。   便在这时,赵云领军杀到,挺起银枪,便来助阵。马岱从背后杀来,见到兄长与徐晃交锋,恐其有失,忙拎着兵器,上前厮杀。徐晃眼观六路,用眼角余光一瞥,见二将靠了过来,马岱功力如何,他是不太清楚。但他曾在长江上与赵云并肩作战,赵云的本事如何,他自是一清二楚,心想若是以一敌三,这条老命怕就交待在这了。一想到此,猛攻二斧,卖了个破绽,拨转马头,领着三五百兵马,向东退走。   马超见猎心喜,十分不舍,大声叫道:“徐晃休走!”纵马追了上去。   赵云见东边一带尽是乱山,恐曹操设伏,忙令鸣金。马超听得身后破锣乱响,怏怏而回,对赵云说道:“曹军败退,正好就此杀将过去,生擒曹操,奈何鸣金?”   赵云伸手向东一指,道:“东边便是太行,地形颇为险要,若是曹操在那里埋伏,我军冒冒然冲将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马超回头一看,不以为然,哈哈大笑,道:“子龙因何如此胆小?有我们两人在,天下间哪还有什么对手?便是有些小埋伏也是来一个杀一个,来十个杀五双,又有什么可怕的?”   赵云道:“还是小心些好,若是中了埋伏,反胜为败,到了军师那里须不好交待,如今大败曹军,又夺了壶关,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马超嘿嘿一笑,道:“没抓到曹操,还真是觉得可惜。”问马岱道:“弟弟可曾见到曹操老儿?”   马岱大眼瞪小眼,摇头道:“没见到,我在阵中寻了良久,只见到曹洪、徐晃,没有看到曹操。”   马超道:“唉,曹操老贼也忒狡猾,不知道躲到那里去了。”   赵云皱眉道:“看来曹操已识破军师之计,并未亲自到此。这消息非同小可,当速速差人报以主公知晓。”   正说话间,忽见前方尘头滚滚,又一支军马赶来。马超听得身后蹄声杂沓,不暇置详,大声叫道:“曹操来了!”回头一看,却是黄权,只见黄权肩头中了一箭,鲜血长流,颇为狼狈,莫明其妙,问道:“公衡怎么来了?”   黄权叹道:“别提了,马岱将军去后不数日,曹操像是从天而降一般,领着大军自邺郡方向杀了过来,原先投降的降兵竟倒戈助敌,大开关门,我抵挡不住,只得败回。”   马超勃然大怒,叫道:“曹操老儿真不是个东西,居然敢用这种卑鄙手段夺了关隘,看我怎么收拾他!”说完便欲点起大军,杀将过去,同曹操大战三百回合。   赵云颇为持重,道:“且慢,如今曹操亲在壶关,必有准备,我们去了,也是干折军马,占不到便宜,我看还是差人请示主公再作区处。”   马超急道:“这一来一回要耽误多少时候,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要是怕了,我自领本部军马前去,夺回壶关,也算取邺郡的第一功。”   黄权正色道:“子龙将军言之有理,曹操善于用兵,且诡计多端,不易对付,一旦败了,必将前功尽弃,我们辛辛苦苦夺来的并州可就保不住了。再说我还有一十万火急的消息要告诉主公。”   马超嗤嗤冷笑,不以为然,道:“现在哪还有比夺回壶关更大的事?”   黄权面色凝重,道:“夏侯惇自南阳败退后,出奇不意占了新野,之后顺势南下,攻下了与襄阳仅一河之隔的樊城,陈兵于汉水之滨,耀武扬威,金鼓之声连襄阳城中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刘表又惊又怕,病势加剧,不久便病死了。蔡氏秘不发丧,差人通知蔡瑁,蔡瑁连夜布置,封琐四门,欲杀害大公子刘琦,扶刘琮即位。”   “亏得庞统事先探知此事,欲号召荆襄群士拥公子闯宫探疾,就便扶公子正位,怎奈军权尽在蔡瑁之手,众文武敢怒不敢言,平时口口声声言道誓死拥护刘琦,事到临头却没一个敢出头的。庞统孤掌难鸣,无可奈何,只得买通西门守将,护着刘琦连夜出走,逃往上庸去了。蔡瑁赶走刘琦,假写遗嘱,立刘琮为主,差人到夏侯惇军中投降,将荆州献给曹操。如今夏侯惇得了荆襄,声势大振,领军复夺南阳,将城四面围定,连日攻打,昼夜不息,孙礼等将领看看守把不住。南阳是长安、洛阳两地门户,怎能有失?这可是天蹋下来的大事,怎能不速向主公禀告?”   马超吐了吐舌头,不敢乱放声音了。赵云长眉一轩,道:“既便是南阳差人前来告急,也因报知主公,不知公衡如何得知此事?”   黄权道:“我听曹军之中有人议论此事,想来该当不假。”   马超嗤得一声,道:“从曹操那听来的消息哪能是真的?这一定是曹操想调开我们,故意放出的烟幕。”   黄权摇了摇头,道:“这一连串事情,合情合理,若合符节,我认为是真的。再者南阳地当要冲,万万不容有失,这消息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好。”   赵云面有忧色,缓缓点了点头,对边上亲兵说道:“先扶公衡下去疗伤。”对黄权说道:“公衡勿忧,一会我自会差人报知主公。”   黄权点点头,在亲兵的带领下,跑到阵后找疗治箭伤去了,只可惜三国时没有护士美眉,连疗伤之时都要对着五大三粗的军医,未免美中不足。贾仁禄有心改格军制,曾向刘备提议在军中添设护士这一行当,却被一堆老学究以“男女之别,国之大节。”为由给顶了回去,贾仁禄拿这些表面上仁义道德、子曰诗云,背地里男盗女娼、三妻四妾的大儒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唯有废然长叹,大骂封建主义害死人。军中不少有识之士也认为此法可行,纷纷举脚赞同,怎奈那些老学究个个德高望重,刘备也不得不给他们面子,是以贾仁禄想让护士这一神圣的职业提前进入军队的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军中的那些伤员们看来注定要再忍受千余年的痛苦,才能享受到美女的细心服侍了。   马超道:“那现在我们该当如何?难道要撤回晋阳不成?”   赵云沉吟片刻,道:“这里离襄垣不远,不如我们赞退到那里,固守城池,差人向主公请示,再作区处。”   马岱道:“子龙之言甚是,我们还是退守襄垣再作区处。”   马超见自己的堂兄弟竟然也吃里扒外,帮着赵云这个外人来同自己作对,孤掌难鸣,遥望着壶关方向,长叹一声,道:“好吧,就这样吧。”   赵云微微一笑,传令三军退回襄垣,让马岱领一军固守城池,自己同马超各领一军屯于城外险要之处,以为掎角,差人四出哨探,以防曹操来攻,跟着命人火速赶往刘备处请示方略。   那人接过赵云写就的书信,火速赶往刘备军中。其时刘备恐赵云等人有失,令诸葛亮、郭淮留守晋阳,亲引一军前来接应。到得涅县,便遇赵云信使,刘备拆开一看,大吃一惊,将信递给贾仁禄,道:“夏侯惇降了荆襄,正猛攻南阳,南阳一失,长安可就危险了,这该如何是好?”   贾仁禄匆匆看了一遍,皱起眉头,道:“信上说这消息可是从曹操那听来的,曹军攻打壶关之时,别的事不议论,偏偏议论这件事,明明是有意要让我们知晓,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刘备连连点头,道:“你说得很对,这消息确实可能是曹操有意散步的,甚至连真实性都有待商榷。可是这种消息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好,我认为还是应当回师往救南阳。”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主公要是这样做,可就中了曹操的诡计了。这些我看是千真万确,刘表一定已经驾鹤西游,夏侯惇也一定在猛攻南阳。曹操有意将这样的消息放出来,就是想让主公心急如焚,屁颠屁颠的赶回去救援,这样曹操就可以从容不迫的衔尾直追,要主公的好看,如此不但可一举夺回并州,说不定还可一举拿下长安,到时主公又要抱着只破碗四处要饭了。”心道:“历史上刘表就是在这时候死翘翘地,看来这消息的确是真的,唉,庞统这么厉害咋也没办法助刘琦扭转乾坤啊?看来也是徒有虚名,看着像一代军师,实际上是个大大的棒槌。”   庞统虽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晓畅军事,但刘琦过于懦弱,很多要赌命的主意,都被刘琦否决了,加之众文武大臣坐壁上观,庞统虽有通天彻地之能,却也不能洒豆成兵。他孤掌难鸣,不跑路还能做什么。这点贾仁禄这个饱汉子,当然不知庞统这个饿汉子之饥了。   刘备心中一凛,心想贾仁禄的话不是危言耸听,若曹操真的趁势追击,定可尽复失地,夺取长安,到那时自己估计只能窜身蜀中,凭险据守,要想再出来胡作非为,倒行逆施,可就难了,说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贾仁禄笑道:“云长就在益州,要支援不是比我们更近便?我料他必不会坐视,主公就把心放在肚子里的吧。我们还是集中精力想想怎么夺回壶关,巩固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吧。”   刘备心觉有理,长长的吁了口气,道:“嗯,那该如何夺回壶关。”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可如此如此。”   这计谋方才说到一半,一名小卒气喘吁吁的策马赶来,道:“报,敌将张辽往攻晋阳,并州刺史梁习阴谋开城出应。诸葛军师将计就计,巧设伏兵,诱张辽入城,大败张辽,险些要了他的性命。梁习见事情败露欲自杀,也被诸葛军师救下,梁习感诸葛军师活命之恩,这才真心归顺。”   贾仁禄怒道:“这个梁习真他妈的不是东西,我看他是个人物才饶他一命,让他留守城池,没想到他根本就是假投降,若不是诸葛大大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城怕就丢了。我识人不明,还请主公责罚。”   刘备笑了笑,道:“梁习我到晋阳时也曾见过,从他的言谈举止间,便知他很有才能,颇为欣赏,却也没料到了他居然是假意投诚,又怎能怪你?”   那哨探又道:“曹军攻晋阳时有意散步消息说夏侯惇已克荆州正猛攻南阳,诸葛军师料定这个曹操的阴谋,要我来提醒主公切不可回师往救。”   刘备微微一笑,道:“真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好了,知道了,下去吧。”那哨探行礼辞出。   刘备悄声对贾仁禄说道:“你的主意虽只说了一半,我却已然知晓了,果是好计,就这么办。”大声传令道:“夏侯惇奔袭南阳,我之心腹重地被袭不可不救,传我将军,大军即时开拔,赶往南阳解围!” 第324章 再攻南阳   大军闻令即行,拔寨都起,沿介休、蒲子一线行进,欲经河东历弘农而到南阳。一路之上,刘备大张旗鼓,鸣锣击鼓,逢人便说要往南阳解围。这消息不迳而走,虽说不至于地球人都知道,却也传遍了并州各郡。其时并州仅有西河郡、太原郡及上党郡一部属刘备,其余郡县都在观望。各地郡守县令一听到这个消息,暗叫好险,心想好在自己有先见之明,没有立即投诚,不然这队伍一旦站错,曹操杀将回来,秋后算帐起来,这官肯定是没的做了,这条小命估计也要当场玩完,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刘备撤离并州欲往南阳解围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曹操的耳朵里,曹操独召司马懿议事,脸露笑容,道:“我所料不错,刘备果然沉不住气往救南阳。”   司马懿满脸堆笑,献上马屁,道:“一般似这等重要消息都是绝对保密,明公却以军情输敌,还取到了这么好的效果,便是孙吴复生也无法想出如此佳妙的主意来。”   曹操有些飘飘然,哈哈一笑,道:“仲达之言太过,我那里能当得孙吴。不过最近我屡攻孙吴之书,大有所悟,正欲酌古准今,仿《孙子十三篇》著一兵书,以流传后世。”说到此长叹一声,道:“可是最近同贾福为敌,发现孙子书中短短的一句话,在贾福手里竟能生出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奇妙变化。兵法讲究的就是一奇一正,正兵、奇兵相互配合,变化万端,又怎会有成法。唉,我不如他远矣,他尚未著书传世,我便急着著书立说,定会叫天下之耻笑。”   他哪里知道贾仁禄原先就是学计算机的,兵法里讲究一奇一正,计算机里也只有一和零这两个数字,这两个数字看起来好象很少,可一组合起来,便变化无穷,让人无法臆测。贾仁禄原来就是学这个的,虽说不精,却也粗黯此道,学起兵法来,便更加得心应手,易于容汇贯通。再者他本就是一个高级文盲,孙子兵法里的每一个字他虽然都认得,但那些深奥的话语,十句他有八句是看不明白。且他对这种书籍一点兴趣都没有,家里虽堆的到处都是,却也只是拿来充门面的,平常时不是看春宫便是同诸位夫人打情骂俏,非为作歹,而这些书全被他束之高阁喂蚂蚁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那点乱七八糟的贾氏兵法都是从实战出总结出来,打起战来也就不拘成法,别出心裁,信手拈来,尽情的挥洒自己的才能,一点也不受书本左右。   曾有书本言道天分过高的人不能读书,读书不仅不能帮他,支而误了他的大事。为什么常言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就是因为那些饱读诗书的秀才,每做一件事都要想想历史上的某人是如何如何做的,如此一来顾忌就多,很多事情也就敢想而不敢做,到后来胆子越来越小,便变得有贼心而没赋胆了。像汉高祖刘邦,明太祖朱无璋都是不学无术的大流氓,反而造反做了皇帝,就是因为读书少,读书少顾虑就少,天分再高,反而容易成事。李自成、黄巢也是天资聪颖之人却没有成事,就是因为他们读了书。黄巢原先想考进士,一边骑马带领手下将士干着劫富济贫的勾当,一边诵读《周易》;李自成则是上马《孙子》下马《资治》。这书读多了顾虑就多,干什么事之前都要先想想,先查查前朝有无先例,战场之事瞬息万变,人手又没有电脑快,等他们翻到了,当真是黄花菜都凉了。好在贾仁禄的那些历史知识都是在脑袋里装着,要查起来甚是快捷,一旦有些记不起来的,便加上自己的稀奇古怪的想法,胡作妄为一番,如此一来,敌人便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明公英明天纵,文韬武略,世所罕及。我曾拜读过您远征乌桓时所做的《观沧海》,其中这句:‘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不是心胸宽阔,见识卓绝之人,又怎能写得出来。刘表已于前不久灭亡了,如今诸侯就只剩下明公、刘备与孙权三家,刘备和孙权虽割据一方,却也没听说过他们做什么诗吟什么赋,哪像明公这般文武全才。这贾福据说连字都认不全,写信都要让夫人代笔,又怎能同明公相提并论。这种人写出来的兵法,又有谁能看得懂?明公别应一时失败便灰心丧气,这兵法明公还是放手去写,我料定是一部传世之著,介时还请主公赐我一部,我好放于案头,时时拜读。”   这一通马屁拍的曹操心里说不出的舒服,道:“仲达谬赞了,《观沧海》不过是我东临碣石时信手涂鸦之作,让仲达见笑了。你可别小瞧仁禄,他看似粗鄙无文,可这做起诗来却一套一套的,他那首《将进酒》便做得十分的好,几可说的旷古烁今,冠绝当世。当头一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气势何等磅礴?这诗还是他在酒醉之时所做,若是清醒的时候哪还了得?既然仲达让我放手写写兵书,我便勉力一试,到时仲达可别笑话我,哈哈!”   司马懿道:“明公之书,下官拜读都唯恐不及,又怎会笑话。”顿了顿,眼珠一转,问道:“如今刘备退走,明公打算如何应对?”   曹操手捋长须,向司马懿望了一眼,道:“当然是率兵追击,夺回失地了。”   司马懿道:“若如此必中贾福诡计。刘备除了慧眼识人,勇于信任之外,几可说是一无是处,当真是个碌碌庸才,易于上当受骗。不过贾福却足智多谋,颇有心计,焉能瞧不出是我们有意为之?刘备倚贾福为腹心,又如何不听他的规劝?我料刘备是有意退兵,欲我军入彀,明公切莫上当。”   曹操哈哈一笑,道:“仲达之言正合我意,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司马懿道:“壶关是邺郡门户,险峻异常,易守难攻,不若就在此坚守不出,以不变应万变,看看刘备动静再作区处。”   曹操笑了笑,道:“好,就这么办。”   司马懿道:“主公还可令元让加紧攻打南阳,勿必要将此城拿下,若此城到落入我手,刘备就真要进退失据,手足无措了。”   曹操笑了笑,道:“嗯,如今我军三线做战,没有一个统观全局的人,还真是不行。就我一个人指挥三路战场,数十万兵马纵横来去,甚为吃力。可满朝文武之中能为我分忧的实在是太少了,原先奉孝足可料理此事,只可惜他死的太早了。”说到此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好在你来了,今后兵马调遣之事你也多费些心事,我若攻进长安,这头功便是你的,到时加官进爵,自是不在话下。”   司马懿忙跪倒在地,道:“我既辅佐主公,敢不竭尽全力?”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微笑道:“好,好!就这样吧,你先退下吧。”   司马懿应道:“是!”转身退出,曹操望着他的背影,手捋长须,微微颔首。   正愣神间,忽见两位兵卒以肩承着张辽的双臂,扶着他踉跄而入。张辽浑身是血,衣衫焦烂,须眉烧得稀稀落落,狼狈不堪。曹操大吃一惊,霍地站着,问道:“文远如何这般狼狈?”   张辽叹了口气,道:“末将无能,没有完成明公交下的任务,攻下晋阳,反折了无数军马,还请明公降罪。”推开两名亲兵,挣扎着便欲跪倒。   曹操抢上数步,扶起他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文远又何必自责,这次可是贾福这厮在暗中捣鬼?”   张辽摇了摇头,道:“不是,晋阳城中坐镇的乃是刘备新请来的军师诸葛亮,他事先得知梁习欲献城的消息,安排下一条毒计,诱我军入城,便于四门放起火来,一时之间,城门处火球乱滚,红光满天,我军猝不及防,被烧死者甚众。跟着四下里喊声大震,埋伏于暗处的兵马一齐杀出,我军抵敌不住,争相败逃。我见大势已去,无可奈何,只得冒烟突火,亲自断后,来向明公请罪。”   曹操上下端详张辽半晌,叹了口气,道:“刘备何德何能?竟能请到如此多的能人异士相助,怪不得暴兴的如此之速。”又道:“快扶文远下去休息,速请太医为其疗伤。”两名亲兵同时应诺,搀着张辽便欲出帐。   张辽虎目含泪,对曹操说道:“明公若再拔给我一支军马,我定当一雪前耻,夺回晋阳。”   曹操道:“文远先好生将养,取晋阳之事以后再说。胜负无常,文远不必耿耿于怀。这次我不也被贾福耍得团团直转,闹得个灰头土脸。”说着便摆了摆手,令两名亲兵扶着张辽下去休息去了。曹操望着帐外天空,怔怔出神,良久无言。   此后曹操坚守壶关不出,差人火速赶到南阳催促夏侯惇军马加紧攻城,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在入冬之前拿下南阳。夏侯惇两次攻打南阳却毫无寸功,本就羞愧万分,见曹操差人来催,更觉无地自容。老脸胀得通红,扒光上衣,拎着兵器便冲将上去。到得城下,双手扶着云梯,便欲攀上城头。正爬得起劲,忽听飕地一声,一冷箭倏地飞至,正中其右臂,登时一股鲜血激射而出。   夏侯惇直觉右臂热辣辣的好生疼痛,向上一看,却见魏延立于城头,态度嚣张,不住摇晃手中铁弓,大声叫道:“再向上一步,把你剩下的那只眼也给射了去,让你做个瞎子,哈哈!”   夏侯惇气得七窍生烟,喝道:“魏延,早晚我必打下城池,将你生吞活剥!”   魏延向他招了招手,道:“我就在这,你有本事就上来啊!”   夏侯惇怒道:“上来便上来,怕你不成!”蹬蹬蹬地向上爬了三步,看看要到城头,忽听身后杀声大震,孙礼领着一彪军马猛地杀出城来,曹军猝不及防,抵挡不住,四下乱窜,各自逃生。   夏侯惇听得杀声,心中一凛,下意识的向下一看。忽听啊哟之声不断,不断有人从他头顶掠过,摔下城去,跌得个骨断筋裂。跟着似有一股大力向外推来,只听呼的一声响,云梯倒了下去。夏侯惇虽然武功卓绝,轻功却是平平,眼见着云梯不断向外倾斜,心中惊骇,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但听砰地一声巨响,夏侯惇仰面朝天,摔在地上,只觉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疼,犹其是屁屁疼得快要裂开一般。   便在这时,城头上传来阵阵轰笑之声,夏侯惇愤怒以极,挣扎着便欲来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揉身再上。便听轰地一声,那云梯倒了下来,结结实实地压在了他的身上。夏侯惇啊地一声惨呼,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孙礼远远望见夏侯惇跌下城来,心中大喜,挥舞大刀便欲来割首级。夏侯惇手下亲兵见状大吃一惊,立时涌出四人搬开云梯,扛着他向后飞跑,其余十数名亲卫则各挺单刀卫护四周。便在这时,曹军阵中破锣乱响,曹兵闻得金声,精兵殿后,缓缓退却。孙礼恐有埋伏,不敢穷追,施施然回城庆功了。   夏侯惇被人抬至半路,经山风一吹,登时醒转,听得四下金声乱鸣,有力无气地道:“正在紧要时刻,何故鸣金?”   边上一亲卫说道:“公达听闻将军跌下城头,恐将军有失,便令鸣金。”   夏侯惇叹道:“唉,大事就是坏在这帮胆小怕事的书生手里!”说着狠狠地凿了自己大腿一下,疼得直咧嘴。   这时宛城城中人人眉开眼笑,欢呼雀悦,乱吼乱叫之声震耳欲耷。太守府内,魏延、孙礼、吴懿三人各占一席,推杯送盏,庆贺胜利。魏延哈哈大笑,道:“人人都说曹兵厉害,我看也不过如此。”   吴懿道:“将军切莫大意,如今夏侯惇占了荆襄,无后顾之忧,兵马可源源而来。我们虽屡次大胜,处境确十分堪忧,各城门都被他们的霹雳车砸的坑坑洼洼,破烂不堪,照着样再攻几次南阳怕是要守不住了。”   魏延摇了摇头,道:“你怎么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别说他夏侯惇有荆襄做后盾,就是他把全天下的精兵都拉到这来,我一样叫他有来无回!”   吴懿正要说话,忽见一小卒双手捧着只银筒来报:“报,大都督关将军有信命我面呈魏将军。”   魏延伸手接过,拧开筒盖,取信一看,热血沸腾,道:“关将军已有取荆州之策了,要我们这里好好配合。” 第325章 刘备攻关   吴懿心中一喜,伸手接过信来一看:“妙计,真是妙计。”   孙礼探过头去,匆匆览罢,道:“这一定是贾文和之计,他是贾军师的大哥,果是一脉相承,出的主意也是够阴损的。”   魏延哈哈一笑,道:“哈哈,我们这里有这许多高人帮衬,夏侯惇、荀攸再厉害又何能为?”对那小卒说道:“先下去领赏,好好休息,回去之后替我上复关都督,我一定依计而行,不敢有误。”   那小卒道:“关都督命我速去速回。由于夏侯惇连日攻城,我受阻城外,无法进城,已耽误了不少时刻,如今不敢再多耽了。”说完匆匆行了一礼,转身飞也似的向厅外奔去。心想若回去晚了,这屁屁可就要被打成八瓣了。   吴懿道:“这计能否施行关键要看我们这里了,可如今这城墙实已经受不住夏侯惇大军猛攻了。”   魏延沉吟半晌,面色凝重道:“事不宜迟,我这便领人加固城墙。”   孙礼道:“前些日子城池被围得水泄不通,消息递不出去,如今城围已解当差人通知明公,告诉我们这里尚能坚守,不劳他挂心。省得他听到些流言蜚语,便着急来援,中了敌人的诡计。”   魏延道:“德达之言有理。这样我领人加固城墙,子远负责安抚城中百姓,德达速差人通知主公兼打探曹军动静。”   孙礼、吴懿齐声应道:“是!”行礼辞出,分头干事去了。   孙礼书信一封,差一心腹之人赶往并州。那人不敢耽误,星夜急驰,来到并州,打听到刘备正在介休一带,便即赶来。   刘备依着贾仁禄之计,于介休附近一险要所在设下十面埋伏,守株待兔,可是傻傻等了十余日却不见曹操前来送死,不禁心烦意乱。这日正于中军大帐之中来回走着,忽见一小卒走进帐来,道:“南阳魏将军有书信一封托我呈交主公。”   刘备心中一凛,走上两步,抢过银筒,拆开一看,面有喜色,对小卒说道:“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侧头对边上亲兵说道:“传仁禄速到帐中来见我。”   那亲兵躬身应道:“是!”倒退三步,转身出帐,来到贾仁禄营中,只见他正奋笔疾书,歪七扭八的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想是在勤于公务,不敢打扰,静候片刻,见他仍是写个不停,便悄声道:“主公请军师速到帐中商议要事。”   贾仁禄昨夜梦到他那几位婆娘向周公这个高等法官哭诉说贾仁禄寡情薄幸,出征许久也不来一封家书报平安,心中不忿,决心和他打官司离婚,不再跟着他活受罪了。他起床之后,心中如江海翻腾,久久难以平静,一时心血来潮,便猫在营中,提起千钧之笔,艰难地写着家书。正写到紧要关头,便见那亲兵没头没脑的闯将进来,不禁一脸不悦,说道:“知道了,退下,我一会便去。”说着便不再理他,自顾自地笔走龙蛇。   那亲兵虽满心好奇,却也不敢多看,转身退下。   贾仁禄又写了半晌,方才写毕。低头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确认各类肉麻之极看着能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语一句不少,且面面俱道,不至于因过分偏心而使哪位夫人心里不爽,回去之后让他跪搓板,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好封于银筒之内,差心腹送往长安交与众位夫人,跟着施施然的来到刘备营中。   刘备正等得不耐烦,见他来了,便道:“在忙什么呢,过了这许久才来。”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好久没给家里写信了,刚在营里写家书呢,累得主公久等了。”   刘备笑了笑,道:“没想到你也会写家书,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长叹一声,道:“我也许久没有给家里写信了,不知夫人身体最近如何了,心中好生牵挂。”   贾仁禄忙拍马屁道:“主公心系天下百姓安危,舍小家而顾大家,当真是我辈学习的榜样啊。”   刘备笑道:“哈哈,你就会拍马屁。对了,德达来信言道云长已有取荆襄之成算,让我们这里不必担心。”袖出那封信,递给贾仁禄。   贾仁禄接过一看,道:“果然不出所料,这下主公可以放心了。”   刘备道:“信上只写已有破曹的把握,却没写是何计策,叫人好生着急。”   贾仁禄道:“这计策怎敢明着写到信上,若是让曹操抄了去,岂不大事不妙?”   刘备道:“嗯,话虽如此,不过我这里还是放心不下……好了,不说这事了。如今曹操许久不出,像是识破了仁禄的诡计,如今该当如何?”   贾仁禄道:“看来曹操这老流氓被我打怕了,不敢轻易出来了,我这几天正琢磨这事呢,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良策。”   刘备道:“不如我书信一封询问诸葛先生有何妙计。”   贾仁禄点头道:“也好。”心道:“诸葛大大好歹也是老子的师父,这师父就该有师父的样子,不能老让徒弟浪费脑细胞,自己躲在一边喝茶吧。”   刘备回到案前坐好,沉思半晌,摊开白绢,提笔欲写。   贾仁禄心念一转,计上心头,叫道:“且慢,我有主意了。”   刘备右手一抖,啪地一声,一滴墨汁滴到了白绢之上。刘备也不理会,急道:“是什么主意?”   贾仁禄走上两步,伸嘴在刘备耳边悄声说道:“可如此如此。”   刘备忙放下笔,大声叫道:“妙计!”跟着便召集众将到中军大帐议事,一一吩咐下去,众将各领密计,分头干事去了。   曹操躲在壶关城中,日日差人往探刘备的动静,这日正与司马懿商议军国大事,流星探马来报,道:“报,刘备果然在介休一线埋伏,欲待我军自投罗网。如今他见我军许久不出,便撤了埋伏,兵分两路来夺壶关,西路大军由马超率领,已到铜鞮,东路大军由赵云率领已到襄垣,刘备自领中军屯于涅县接应。”   曹操捋须笑道:“这个织履小儿果然没安好心,区区埋伏之计,便想诱我上当,把我曹操也瞧得太小些了吧。”顿了顿,又道:“壶关易守难攻,别说刘备兵马没我们多,既便比我们多上几倍,一时之间也难以攻下,且不去管他。”问司马懿道:“元让那里有何动静?”   司马懿道:“元让猛攻了两次,均遭到魏延等人的顽强抵抗,损折颇重,不胜而回。”   曹操面色阴沉,伸手在桌案上一拍,道:“元让原本就统领二十万人,如今再加上荆州十余万军马,打一个小小南阳竟然打不下来,真是无用!”   司马懿道:“南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元让已经尽力了,不能怪他。”   曹操定了定神,怒气稍减,道:“南阳离许都甚近,我一直视为眼中之钉,肉中之刺。这个钉子不拔除,早晚要出大事。你速替我拟一封书信,措词一定要严厉,叫他不管用什么手段,务必在入冬之前拿下南阳!”   司马懿应道:“是!”沉思片刻,又道:“益州与荆州比邻,如今关羽坐镇益州却一直没有动静,这有点不太正常。”   曹操皱眉道:“云长现在何处?”   司马懿道:“探马来报他还在成都安抚百姓。”   曹操若有所思,喃喃地道:“在成都,这消息可靠么?”   司马懿道:“应该可靠,刘备初定益州,百姓还不信服,时常暴动。他新设的梁州也是如此,汉中,上庸一线暴动此起彼伏,难民成群结队逃往中原,元让报称他围攻南阳时便见到不少汉中来的灾民,他怕这些人是奸细,吩咐各路关津一律不准放行,又将他们赶了回去。”   曹操点头道:“元让做的没错,贾福等人就会使这等鬼域伎俩,不得不防,如今可是攻打南阳的关键时刻,嘱咐元让一切须当小心。”又道:“哼,刘备不经朝廷允许,自立为大司马不说,还自作主张,擅自拆分州郡,新设了个什么梁州、秦州,简直不把我这个大汉丞相放在眼里,我必杀之!”   司马懿附和道:“刘备此举简直就是目无朝廷,形同叛逆,必当剿除,以安国家。不过话回来,梁、秦二州的划分我也详细研究过,从政治角度上来的确无可厚非,据闻是出自徐庶手笔,看来刘备那里的能人还真不少。”   曹操点头道:“有道是国家未乱蜀先乱,国家已平蜀难平,巴蜀地形险要,金城千里,却只有一个州,若是用人不当,便很容易变生肘腋,旷日持久,难以平复。当年黄巾之乱时,刘焉便趁机割据益州,不服皇命,并篡用天子威仪,连灵帝也没有他办法。刘备这样做就政治上来说是完全没错的,他将巴郡、汉中并为梁州,将蜀郡、南中并为益州,如此一来便将巴蜀两地彻底分开,由二人分治,互相制衡,要想再生叛乱就不容易了。”长叹一声,道:“我们这边竟没有一个人有如此政治才能。原先钟元常就有如此本事,只可惜他也投了刘备了。”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明公拥有中原膏腴之地,何患无人?若明公问政治出众之人,据我所知就有一人。”   曹操问道:“哦,是谁?”   司马懿道:“此人姓陈名群字长文,明公驾下治书侍御史,现在邺郡辅佐曹丕公子守城。”   曹操微微一笑,道:“我就知道仲达要说他,此人的确是治世长才。你替我拟一封书信,令他速速想出个制度出来,我在军事上输给刘备,不能在政治上也输给他。”看着颏下那稀稀疏疏的胡子,便觉一股无名火冒了起来,心想若在政治、军事两方面都输给了刘备,那他也就只有一像文学足以自豪了,这样岂不很没有面子?越想越气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   司马懿应道:“是!”   曹操冷笑道:“刘备就会拆拆州郡也没什么了不起,我想长文一定能想出一套完备的制度出来,如今沿用的这套选人及官员评定制度已不合时宜,我久欲废之,只因连连征战,没有功夫考虑此事,你让他从这方面着手。”   司马懿连连点头,道:“是,我想长文定能胜此任的。若有一套完备的政治制度,不仅仅是胜过刘备这么简单,更能使明公人才充盈,百胜悦服,如此不但刘备不足为虑,就是要想一统天下也并不是什么难事,这可是子子孙孙千秋万代之事,明公高瞻远瞩,真是世所罕及啊!”   曹操哈哈大笑,道:“你就会拍马屁,哈哈!就这样,你速速令长文办理此事。”   司马懿行礼辞出,回去写信去了。贾仁禄不知道的是就因他的一时信口开河,让刘备拆了雍、益二州,激得曹操炉念横生,心中不忿,唤出一个人来呕心沥血,又一项震古烁今的政治制度要提前横空出世了。   司马懿刚走出数步,忽听曹操说道:“仲达请留步,刚才说到益州之乱,一不小心被我岔到别的地方去了,你认为这益州之乱是不是真的?”   司马懿转过身来,道:“很难说,按道理来说的确合情合理。刘备新近拆分了益州,百姓们肯定会不适应,出点乱子也是很正常的事。”   曹操点头道:“我就担心这是云长的诡计,据闻之前他们便是如此诱得张鲁出兵,拿下汉中的。”   司马懿道:“如今事态不明,我们还是当已不变应万变,可吩咐元让紧守荆蜀要路,以防关羽趁势来攻。”   曹操微笑道:“好,你给元让写信时将这条也一并写上吧。”   司马懿应道:“是”刚欲转身退出,恐曹操又将他叫回来,便问道:“明公还有什么吩咐么?”   曹操摆了摆手,道:“没有了,就这样吧。”说完举起酒爵,一仰脖,猛灌一口,跟着低头看着地图,怔怔出神。   司马懿不敢打扰,高抬脚轻落步,有如作贼一般,蹑手蹑脚的向厅外走去。   其时曹操全神贯注的凝视地图,一颗心也随着目光周游各个战场之间。这时便是半空中突然打下一个霹雳,他也必听而不闻,何况是区区脚步声,司马懿同志算是多虑了。曹操看了地图半晌,回过神来,喃喃地道:“刘备真的要打壶关么……别人的心思我都能猜想得出,偏偏这个贾福我自始自终都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说完伸手在南阳所在位置上重重一点,道:“南阳!南阳!南阳!夏侯元让真是害死我矣,全盘计划都给他打乱了。唉,若是我亲自前去便可万无一失,只可惜这里也离不开……天啊,若是贾福站在我这边同我并肩作战,何愁大事不成……”说着举起酒爵,一饮而尽。右手一扬,酒爵倏地飞出,啪地一声,砸在了迎面而来的一人的额头上。   那人啊地一声惨呼,仰天便倒,曹操抬头一看,却是聪明盖世,当世无人可及的杨修,大吃一惊,霍地站起,上前相搀,道:“德祖来此何事?”   杨修踉跄爬起,摸了摸后脑勺,大声叫道:“不好了,刘备自领大军杀到壶关城下,指明道姓,要主公出去答话。” 第326章 许褚运粮   曹操双眸精芒一闪,微微一笑,道:“哦,刘备亲自来了,不是说兵分两路么?”   杨修揉了揉额头上的淤青,道:“东西两路兵马,俱已杀到关下,排开阵势,刘备策马阵前,大叫丞相出去答话。”   曹操下意识的捋了捋胡子,却发现短了不少,又想起了割须弃袍之事,大为忿怒,表面上仍是和蔼可亲,笑了笑,道:“走,去看看去。”说着便同杨修来到城头,到那时发现徐晃、张辽、许褚早已立于城上,指挥兵士防守。曹操向张辽瞧了一眼,道:“文远受这么重的伤因何还上城防守?”回头对亲兵说道:“还不快快扶文远将军下去休息。”   张辽道:“我受丞相大恩,无以为报,便是要我一死也是在所不惜,这点小伤又算得什么。”   曹操连连点头,微笑道:“真虎将也。”来到城头上,向下望去,只见刘备军马齐齐整整的列于关下,当先两将俱金盔金甲,一个是大耳刘备,另一个便是长着马脸的贾仁禄。曹操扬鞭向下一指,道:“刘备你忘恩负义,自称大司马,擅自拆分州郡,擅设州郡官吏,背反朝廷,当真是十恶不赦,还有何面目来见我?”   刘备道:“高祖曾刑白马盟诸侯,言道非功臣不能封侯,非宗室不能封王。我乃大汉宗亲,别说自立为大司马,便是自立为王,也是合情合理。而你威逼天子,擅权弄政,残害大臣,谋杀国舅,害死贵妃,孔文举之言有何错处?竟也被你无端枉杀,当真是恶贯满盈,天理不容,我今奉衣带诏,前来讨贼!”   曹操勃然大怒,点起军马,杀下关来,杨鞭一指,喝道:“谁敢上前擒拿刘备!”   徐晃大喝一声,抡起大斧,拍马便出。刘备见徐晃来势汹汹,面有惧色,侧头看了看贾仁禄,只见他全身发抖,已经开始在吐白沫了,心中一凛,叫道:“谁敢与徐晃为敌?”   刘封大叫道:“爹爹休慌,孩儿在此”挺起丈八蛇矛,纵马迎上。他先时曾接受过张飞的魔鬼训练法,扒了几层皮之后,对这个五大三粗的暗师竟是敬佩有加,对他手里的那根蛇矛也是情有独衷,特地命高手匠人依样打造一根丈八蛇矛来给自己应用,外表看上去同张飞的那根一模一样,不过份量却差了许多,好在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来。   刘备向刘封看了一眼,道:“孩儿保重!”拨马回头,带着贾仁禄逃之夭夭了。   刘封第一次与高手较量,抖擞精神,奋起平生本事,将一根蛇矛使的水泄不通,虎虎生风,徐晃虽然厉害一时之间,竟也奈何他不得。但见矛来斧往,金铁交击,铮铮有声,坐下马在原地来回打转,烟尘扬起老高。转瞬之间二人斗了五十余合,刘封气力不济,手下略慢,看看要败,猛得里暴喝一声,疾攻两招,拨马往后便走。   曹操见刘封逃跑,挥鞭前指,大声叫道:“有活捉刘备的便是雍州之主!”大军齐声发响,冲将上前,势若疯虎。   刘备军见曹军来势汹汹,吓得一颗心砰砰乱跳,丢盔弃甲,扭头向漳水逃去,马匹军器丢满道旁。   曹军见刘备军抛盔弃甲而走,乐得捡便宜,眉开眼笑,大踏步抢上前去,争相拾取。内中有不少贪得无厌,不肯相让的,互相大打出手,人脑子险些打出狗脑子来。   曹操领军追了一阵,越看越不对劲,长眉一轩,一挥手道:“鸣金收兵。”话音刚落,阵后便响起一阵破锣声,当当当响个不停,震得双耳嗡嗡直响。   曹军正抢得起劲,听得金声乱鸣,一脸郁闷,纷纷后撤。徐晃奔了回来,道:“正要活捉刘备,明公为何收兵?”   曹操望着远远滚滚扬起的烟尘,道:“刘备背漳水安营,可疑之一,撤退时尽弃军马军器于道路,真的有这么狼狈吗?可疑之二,前面恐有埋伏,休要再追。”下令道:“有妄取一物者斩!”那些已抢了不少好处的兵士闻言乐的个嘴歪歪,而那些跑步时气力不加,吊了车尾,方才赶到还啥也没抢的兵士则一脸郁闷,看上去快要哭将出来了。   杨修忙献上马屁道:“明公观察细致入微,我等皆不及也。”   曹操捋了捋短髯,微微一笑,道:“火速退兵。”说着拨马向后便走。   忽听身后鼓声大震,杀声四起,刘备翻身回转,领着中军,杀将过来,赵云从左杀来,马超从右杀来,好似三只离弦之箭,透入阵中便是一阵乱砍,曹操自以为算无遗策,却没有想到这点,惊得面如土色,领着兵马大败溃逃,司马懿接应众败兵进关,忙令紧闭关门。刘备军杀到关下,城头上一阵乱箭射下,刘备军抵敌不住,只得退回,在关下弓箭不及处耀武扬威,破口大骂曹操祖宗一十八代。   曹操扶着城头,向下一望,只见刘备立马在离关门约有二百余步处,细数曹操罪状,竟达百余条之多,当真是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末了号召关上曹军弃暗投明,拨乱反正,擒杀国贼,让皇上重新主政。马超、赵云则纵马来回游弋,破口大骂,污言秽语,真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一时也难以尽表。曹操越听越气,脸皮紫胀,风疾复发,只觉脑袋疼的快要炸开一般,右拳在城墙上重重一击,道:“开关,再领兵马冲杀出去,不灭刘备,誓不回军!”   司马懿谏道:“这一定是贾福之谋,欲诱明公出击设伏歼之,还请明公暂息雷霆之怒,切莫上当。”   这句话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曹操定了定神,道:“亏得你提醒,不让我又要受骗上当了。”向着刘备狠狠地瞪了一眼,走下城楼,边走边对徐晃说道:“公明,这里就交给你了。”   徐晃道:“丞相尽管放心,某誓以此关共存亡。”   曹操点了点头,回转临时府邸中,找美女按摩脑瓜去了。他闻着淡淡地熏香,透过缭绕的烟雾,看着边上美女那婀娜纤细的腰肢,只觉朦朦胧胧,仿佛来到天上,不知不觉竟沉沉睡去。   次日一大早,曹操翻身而起,只觉精神奕奕,头也不再疼,心想这美女按摩就是管用,比那个浑身粗皮老肉自称是神医的华佗不知要灵光多少,舆洗一毕,便召集众将议事。司马懿道:“壶关的存粮不多,如今二十余万人屯扎于此,耗粮甚众,关上存粮已入不敷出,还请明公速差人到邺郡城中运粮。”   曹操心道:“如今文远负伤,公明、子廉负责守关,都不能再当此重任了,看来只有仲康了。”想到此向许褚望了一眼,道:“仲康就由你去!”   许褚一脸不悦,道:“运粮又不是什么大事,主公还是差别人吧,我愿留在此间,同刘备厮杀。”   曹操面色一沉,道:“这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怎能说运粮是小事?还不给我收拾收拾回邺城催粮,接济军前。”   许褚见曹操发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一脸郁闷,应道:“是!”   司马懿向许褚瞧了一眼,欲言又止,许褚暗自叹了一口气,气呼呼的走出殿去。   曹操问道:“刘备攻城的情况如何?”   徐晃道:“昨日刘备在城下骂了半晌,不见我军出关,便即回三十里下寨。”   曹操微微冷笑,道:“这关岂是这么好攻的?早晚有一天,我要活捉刘备、贾福,亲手将其大卸八块,以泄我心头之愤!”顿了顿,道:“好了,就这样吧,仲达留下,余人且退。”   曹操待众将走后,便对司马懿说道:“方才仲达似有什么话要说,不妨说来,我也听听。”   司马懿道:“仲康有勇无谋,只可用于冲锋陷阵,不可使其独当一面。”   曹操叹了口气道:“我非是不知,只是如今已无人可使。再说从此往邺城一路都是后方,甚是太平,让他前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司马懿还欲再说,曹操摆了摆手,道:“就这样吧。”   司马懿暗自摇头,行礼辞出。   许褚为了早点办完差使,早回壶关建功,心急如焚,领着一千精兵,星夜兼程赶到邺城来见曹丕。曹丕一听他老子在壶关征战缺粮,忙令陈群备下粮草二十万斛,交给许褚。曹丕心知许褚是曹操手下第一爱将,曹操对他的宠幸甚至比当时的典韦还犹有过之。曹丕为了日后能接替大位,不免加意巴结,大摆酒宴,极尽奢华之能事,并使十余名素所宠爱的美女献舞,殷勤劝酒。那些美女是曹丕新近选来的,个个柳腰纤足,体态婀娜,尤其是为首一名舞女,更是倾国倾城,当真是天上仅有,人间罕见。许褚看得是如痴如醉,有酒便吞,不觉零丁大醉。   便在这时,陈群走进殿来,看着曹丕那色授魂倚,哈拉子乱流的样子,微一蹙眉,道:“粮草已全部备好。”   许褚踉跄而起,打了个饱嗝,道:“呃……多谢公子盛情款待,我也该走了。改日有空,我一定回请公子……呃!”   曹丕吃了一惊,道:“如今天色已晚,且将军已有些醉了,还是等明日再去不迟。虽说军情紧急,但是耽误一两日也不是什么大事。”   许褚大声叫道:“耽误不得,再耽误这头功便给人抢跑了。这从邺郡到壶关一路之上都是主公的地方,能出什么大事?再说我有万夫不当之勇,便有些许毛贼,也是不怕的!”说着便微微一揖,告辞之后便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去,才走出两步,回头瞧了瞧正中的那位舞女,只见她约二八年华,出落的清丽绝俗,修眉端鼻,肌肤胜雪,双眸湛湛有神,星眼流波,媚态横生,不禁欲心大动,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问道:“这女子是何人?”   曹丕心中一凛,表面上仍是一副恭谨的神色,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这女子姓郭,安平广宗人,因遭战乱没于铜鞮侯家为婢,我先前同爹爹征讨并州叛乱时,路经铜鞮,将其赎了出来。将军若是喜欢,我便送与将军好了。”说到话时心中一阵悸痛,牙关紧咬,脸上肌肉微微抖动。   许褚马尿灌多了,哪里注意到他神态有异,哈哈一笑,道:“公子说的哪里话来,我不过是问问罢了。这天下间的女子我也见得多了,除了貂婵,生得这般好看的女子,我还真没见过,公子当真是艳福不浅啊!”他是没见过贾仁禄家里其他几个婆娘,见到了之后估计就不会说这话了。   那姓郭的女子听许褚称赞她美貌,喜上眉梢,嘴含浅笑,樱唇细颤,登时满室皆是娇媚,看得许褚不由的痴了。曹丕松了口气,微笑道:“呵呵,将军醉了,我看将军还是明天再押粮回去吧。”   许褚仍是怔怔地瞅着那女子,曹丕眉头一蹙,大声叫道:“将军!”   许褚猛地惊醒,知道自己老盯着曹丕的宠妾看,惹得他生厌了,他知曹丕是曹操的长公子,他日有望承继大业,万万得罪不得,老脸一红,道:“不知……公子有何示……示下?”   曹丕哈哈一笑,道:“没什么,我看将军还是留下来休息休息,明日再走吧。”   许褚摇了摇头,道:“不了,我还要赶回去,就此告辞了。”说着忙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否则这眼睛又要不听使唤了,跟着踉踉跄跄地走出殿去。   曹丕向许褚远去的背影瞧了一眼,又瞧了瞧眼前的舞姬,眼珠一转,道:“我打算将你送给仲康,仲康有万夫不当之勇,位高权重,又是爹爹手下的爱将,跟着他也不算辱没你了。”   那舞姬秀眉一蹙,绕过桌案,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脖颈,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泪珠滚滚而下,哽咽道:“没有公子,我现在还在侯家受苦呢。我今生已属公子,哪能再服侍他人?若是公子嫌弃我了,我便一死了之,以免受那无穷无尽的相思之苦!”倏地伸手拔出曹丕腰间佩剑,霍地站起,将剑一横,便往脖颈间抹去。 第327章 智取壶关   曹丕惊得面如土色,忙夹手将长剑夺过,右手一扬,噗的一声,长剑插入了殿柱之上,剑身不住摇晃,铮铮之声良久不绝。曹丕伸手将那舞姬拉了过来,搂进怀中,取出锦帕擦拭她眼中的泪水,道:“傻瓜,我是在逗你玩的,你怎么还当真了。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我疼你都来不及,哪还舍得将你送人?”说着便低头向她的樱唇吻去。   那舞姬嘤地一声,婉转相就,良久唇分,那舞姬白了他一眼,撒娇道:“你这没良心的就会说好听的,上次丞相远征乌桓的时候,你便说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向他说起我们的事,可这都过去一年多了你还没说,现在又想将我送人,哼,看来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推开正向她胸部游移的坏手,扭过头去,不再理曹丕。   曹丕见她秀眉微蹙,面含薄怒,楚楚可怜,不由痴了,出神良久,方道:“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的心里怎能没有你,不是我不想同爹爹说这事,只不过他老人家自乌桓回来之后,便一直忙于对付刘备,终日操劳军国大事,没有空闲的时候。再说他当时忧心忡忡,我若在那时提出娶你为妻,不是自讨没趣嘛?若是他因此雷霆震怒,你的性命只怕也难保了,我可都是为你着想,你居然说我没良心。”   那舞姬破涕为笑,百媚俱生,道:“看来我是冤枉你了,没想到你还会为我这个苦命的小女子着想。”   曹丕见她长长的睫毛上兀自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当真是梨花带泪,说不出的娇媚,只觉她的话语腻中带涩,软洋洋地,说不尽缠绵宛转,听在耳中当真是荡气回肠,令人神为之夺,魄为之消,不禁欲念大盛,伸嘴向她的唇上吻去,同时大手也不闲着,左手袭胸,右手便渐渐向下移去。   那舞姬“唔”地一声,半推半就,伸手略略撑拒,曹丕在她唇上轻轻一吻,道:“你可是我的心头肉,我怎会不为你着想?你若不信便便用那把剑将我的心挖出来瞧瞧。”   那舞姬按住了移到她小腹的大手,腻声道:“你的心一定是黑的,难看死了,我可不想瞧。”微微一挣落下地来。   曹丕霍地站起,走到大柱边上,拔出长剑,便要将自己的那颗闪闪红心挖将出来,给心上人瞧瞧。那舞姬吓得花容失色,嘤地一声,双眼一黑,便晕了过去,像一堆软泥似的倒在地上。   曹丕着实吓了一跳,忙抢上前去,将她扶起,伸手掐她的人中,过了半晌,那女子方悠悠醒转,珠泪滚滚而下,道:“我不过是和你说笑的,你尽也当真了。你心里有我,我又怎会不清楚,下次不许再这样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曹丕心中感激,双手又开始使坏了,那舞姬欲却还迎。不片时喘息声响了起来,跟着便是一阵衣衫摩擦的悉悉索索之声。   也怪许褚急于争功,跑得太快,这些精彩镜头他自然也就无缘目睹。他出来之时,已近戌时,抬头看看天,心中焦急,跟着陈群到了粮仓领了二十万斛粮草,令一千小卒押解着,自己则上了马,头前领路。过不多时便来到西门,其时城门早已关闭,守城将士见曹公麾下爱将许褚亲解粮草到此,哪敢怠慢,满脸堆笑的跑下城去,将军长将军短的叫个不停,麻利的验过令符,便开了城门。   那些小卒的几句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听得许褚心里着实舒服,“呃”地打了个饱嗝,一挥手中大刀,引军出了城门,催促军马只管赶路,一路无话,将近四更时分,过了黍窑邑,离太行山不远了,沿着山路越过太行,便是壶关。   这时许褚酒劲上涌,颇露倦意,只觉头重脚轻,双眼微开微闭,只露出一条缝,任由坐下马向前直走,扶着马鬃,大头一点一点的,不住打盹。如此又行了片刻,忽听山坳之中鼓角乱鸣,但见无数火把闪耀,一支军马拦住去路,为首大将,英俊闲雅,手提亮银枪一支,正是赵云,也不说话,双腿一夹,纵马上前,挺枪便刺。   许褚睡得正香,忽听喊杀声大作,大吃一惊,睁开眼来,见一员武将急如流星电闪般的冲了过来,刚欲横刀挡格,只见枪影一晃,噗得一声,长枪刺入了他的肩头。许褚闷哼一声,翻身落马,右腿甫一着地,便欲挣扎站起,便在这时,一股酒劲涌来,双膝一软,又跪倒在地。   赵云心中一喜,挥枪便向许褚面门刺去。许褚手下亲卫见主帅有难,忙赶上前来相救。一名亲兵挥马格开赵云长枪,另两名亲兵托着他向后便走。赵云手腕一抖,长枪刺进了先前那名亲兵的心口,那亲兵连哼都没哼上一声,登时毙命。赵云催马赶来,手下兵士则大呼酣斗,手持火把,冲入粮队,见到粮车,放火便烧。那一千曹兵见刘备军马满山遍野,不知有多少,吓得发了一声喊,撇了粮车,翻山而逃。   那粮草本就是易燃之物,火把到处,烈焰腾起,火苗狂舞,毕毕剥剥的烧了起来。霎时间数十辆粮车尽被火舌吞噬,火光冲天,映得满山通红。   便在这时,忽然间身后喊声大震,又有一枝军马杀到。赵云猛地回头,只见曹操气极败坏的领着兵马冲杀过来,微微一笑,道:“活捉曹操便在此时!弟兄们速速回身死战!”手下兵士热血沸腾,发了一声喊,除了少数兵马留下来继续当纵火犯之外,其余人马掉转枪头,大声喊道:“活捉曹操!”冲将上前。   曹操见赵云手下人马不多,也就三四千人,不以为意,冷笑道:“刘备小儿果然差人逾过太行来劫我粮草,可是就派三四千人来,也把劫粮看得太容易了吧。”回顾身后道:“谁敢敌赵云?”张辽大喝一声,冲了上去。   原来自许褚去后,曹操始终放心不下,令徐晃、曹洪守关,自领三万人马前来接应,走到此间时,远远望见火光冲天而起,料想许褚一定是着了道了,大失惊色,引军飞奔而至。   赵云见曹军铺天盖地而来,约有两三万人,毫无惧色,挺枪纵马,迎了上去,与张辽战作一团。二将战了四五十合,不分胜负。可张辽毕竟新遭火厄,险些被烧成卤猪,手脚自然不是那么灵光,难以持久,堪堪又斗了十余合,赵云觑定破绽,长枪有如毒蛇吐信,中宫直进,张辽忙挥刀格开,不慎牵动伤口,左臂旧疮迸裂,鲜血流了出来,痛得他脸上肌肉微微颤动。   赵云见他招式忽然慢了,正欲寻隙再进,忽见他臂上有伤,收回长枪,横于胸前,道:“带伤之人,胜之不武。文远可速速回去,待伤好后再较量不迟。”   赵云本是好心,张辽却认为他意存轻蔑,怒道:“你欺我军无人,来劫我粮草,又藐视我身上有伤,我岂能与你甘休!”挥刀向赵云面门劈去。   赵云怒道:“我好意相让,你竟如此,忒也无理,看来饶你不得!”又挺枪来战,略斗数合,手起枪落,刺中张辽右肩。张辽闷哼一声,翻身落马,曹操恐张辽有失,挥军大进,来救张辽。   赵云把抢一招,手下军马一声纳喊,迎了上去。曹军阵中涌出两万人,分成左右两路包抄上来,将赵云所领四千军马围在垓心。赵云军训练有素,武艺精熟,骁勇善斗,虽然被围却丝毫不惧,阵势不乱,高呼酣战,在冲天的火光映照之下,但见刀光闪动,有如千万条银蛇上下起舞,煞是好看。   又斗了片时,赵云军马损折颇重,看看要败,便在这时,四下里喊声大震,左右山坡上各有军马冲下,为首各有一员大将,当先冲阵,逢人便杀,当者披靡。曹操一看,却是马超、马岱,大失惊色,正欲下令分兵拒敌,忽听后方喊声又起,曹操愕然回首,只见烟尘乱滚,黑暗之中显出一支军马来,为首一将,正是刘封。赵云在阵中见援军到来,精神为之一振,大声叫道:“弟兄们,曹操已被我们包围了,杀出一条血路去,活捉曹操!”手下兵士一路苦战,本已疲不能兴,闻言如打了兴奋剂一般,大声呼喝,各挺兵器,向外直闯,曹操虽勇却也当不住四路兵马里外夹击,抵敌不住,四散败逃。张辽不顾肩臂伤痛,奋起神威,拼死断后,护着曹操,向壶关败走。背后刘备军马合兵一处,乱吼乱叫,口口声声喊着活捉曹操,赶了过来。   曹操正奔走间,忽然喊声大起,一彪军马杀来,曹操大吃一惊,忙命兵士拼死一战,夺回生路。两下里混战良久,曹操瞥眼间见当先一将,手执大斧,上下砍劈,如入无人之境,暗暗纳闷,仔细一看,竟是徐晃,大吃一惊,叫道:“是自己人,都给我住手!”   徐晃越杀越觉得不对劲,听得曹操大喊,吓了一跳,忙令鸣金。但这战已打起来了,双方都杀得兴起,哪能立时停住。又杀了片刻,两方又死了不少人,这才停了下来。曹操来到徐晃跟前,道:“我不是交待过不论有何动静,都不要轻易出关的吗?公明何故违我将令?”   徐晃道:“我等正在守关,忽见东面一带火光冲天,知是粮草有失。因主公去时曾一再嘱咐要紧守关隘,倒也不再擅离。可是不久之后,便有小卒手执令符前来传主公将令,说主公于太行山中了埋伏,情况十分危急,命我等速速前往救援。”   曹操叫苦连天,叹道:“唉,中了贾福这厮的诡计矣!”   话音犹未落,却见壶关方向四五路火起,隐隐可听见鼓声大震,显是刘备军马已在攻打壶关了。   曹操惊得心胆俱裂,失声叫道:“壶关有失,邺城门户大开矣!”挥鞭一指,道:“速速赶往壶关解围!”   大军朝壶关方向赶了良久,天色微明,却见前方一支军马杀到,曹操吓了一跳,险些摔下马来,一看却是曹洪,曹洪大声叫道:“主公,刘备占了壶关,带兵追来!”   话音未落,但见前方尘土乱滚,一支军马大声呼喝,冲将过来,势如排山倒海,为首一将,手执双股剑,耀武扬威,正是双耳垂肩的大耳刘备。   曹操见到刘备,怒气上冲,气塞胸臆,挥鞭一指,道:“卖履小儿,我誓杀你!”说着便欲指挥兵士冲将上去,忽听身后喊声震天,马超、赵云、马岱、刘封一齐杀到,将曹兵包了饺子,如砍瓜切菜般的放手大杀一气,直杀得个尸横山涧,血染溪流。   曹兵被杀得七零八落,大败亏输,翻山越领而逃,众将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保着曹操且战且走,一路向邺城逃去。   刘备早先同曹操放对屡屡大败亏输,被杀得连爹娘姓什么都快忘记了,如今总算是扬眉吐气,哈哈大笑,道:“没想到曹操也有今日,传我将令,穷寇莫追,速速鸣金收兵。”当当当地金声随之响起,众将匆匆打扫战场,退回壶关庆功去了。   刘备收兵回关,甫进关门,便见诸葛亮迎了上来,笑道:“恭迎主公凯旋而归,庆功宴我已命人备好多时矣。”   刘备哈哈大笑,随着诸葛亮向原先曹操所住的豪华府邸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呀你呀,和仁禄一样鬼,我想这次曹操做梦也没有想到,我军的军师早已换人,这战都是你在指挥的,哈哈!”   诸葛亮笑道:“曹操虽知兵法,但不知诡计,且他生性多疑,疑则多败,我以疑兵胜之。不过这战若是由仁禄来指挥,结果也是一样的,他的诡计层出不穷,曹操怕是一招也接不住。可如今他身有要事,不能身临其境,便让我这个有名无实的师父来滥竽充数一番,我虽无甚把握,硬着头皮只好来了。这战其实是主公镇定如恒,指挥若定之功,我不过打打下手而已。”   刘备纵声大笑,道:“你们啊,就会拍马屁,不过这拍的我心里还是挺舒服的。”   说话间众人来到了那所豪宅,庆功宴早已摆好,众人传杯送盏,不觉喝得个零丁大醉,席间人人夸奖诸葛亮神机妙算,说得他好似有三头六臂一般,其时贾仁禄远在千里之外,听不见众人将原来套在他脑袋高帽子转而套给诸葛亮,不然他一定会气得七孔流血而死的。 第328章 追本溯源   原来自那日贾仁禄出完主意之后,便拍拍屁屁走人了,刘备迅速将诸葛亮从晋阳召回,并暗令全军有敢泄漏诸葛亮在军中者斩。刘备军将士为了保住这颗在脖子上趴了几十年的人头,自然是守口如瓶,不敢乱说话矣。那日刘备与“贾仁禄”同出,不过又是一个障眼法,让曹操深信贾仁禄仍在军中指挥,疏不知早已换上了更熟悉他性格的诸葛亮。如此一来,失之毫厘,便谬以千里,贾仁禄作战时虽诡诈百出,却从未断过他人粮道,而诸葛亮最擅玩火,放火烧粮正是他的拿手好戏,曹操起始就判断错了,应对起来自然就束手束脚,一败涂地了。   其实这暗中易帅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著名的秦赵长平之战就是这样。起初攻长平的主帅是秦将王龁,赵王用赵括换掉廉颇之后,秦国也跟着暗中易帅,用白起替下了王龁,并立下严令有敢泄漏武安君白起在军中者斩,秦人素重军法,自然守口如瓶。赵括不知此事,一直都还以为同他对阵的不过是闭着眼睛都能打败的小将王龁,因此一上来就吃了大亏,中了白起的阴招,被秦军分割包围,最终兵败身死。赵军尽皆投降,白起将近四十万降卒一夜坑杀殆尽,就留下一百余人放回赵国报信,赵国本也有望一统天下,从此之后便元气大伤,一厥不振。   这日三更时分,夜阑人静,长安城贾府门房内,赵二、尤冲等人正围坐一圈修着长城以打发枯燥无聊的守夜时光。   赵二甫从前线回来,兴奋异常,一边打着牌一边唾沫横飞的介绍贾仁禄在前线的光辉事迹,这话他早已不知重复多少遍了,可其他人听起来,仍是觉得精彩有趣,神飞千里,脑海里幻想着贾仁禄是如何指挥大战瞒天过海,穿山而行,狠狠地在曹操的背后捅上一刀的,不禁热血沸腾。   赵二单听六万,捏起一张牌,用手一搓,眉开眼笑,正欲大喝胡了之时,忽听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赵二气极败坏的将牌一推,叫道:“胡了!”对门外喊道:“谁啊,三更半夜的来敲门,府里主事的都睡下了,要饭等明天一早再来!”   门外之人大声喝道:“他妈的,是你老子我,还不快开门!”   赵二大吃一惊,也不顾着收钱了,失声叫道:“老爷!”霍地站起,便来开门。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贾仁禄如作贼一般四下一瞧,身形一晃,闪身入内,就如同在敌占区活动的特务一般。赵二作管家已久,老于世故,不像在平原时那样老实巴交,傻了巴叽,知贾仁禄不欲让他人看见自己,左右一张,见四下无人,略感放心,忙将门合上,闩上门闩,对贾仁禄说道:“老爷不是在并州么,怎么竟到了长安了。”   贾仁禄笑了笑,道:“老子忽地做了一个梦,梦见家里那几个婆娘趁老子不在的时候,拥兵造反,谋图上位,老子可是一家之主,这位子怎么能轻易的就被女人给篡了呢。这不匆匆的赶回来平叛来了,哈哈。”   赵二听了这番不着边际的胡言乱语之后,更加莫名其妙,下意识的挠了挠头。   贾仁禄笑道:“还不快把那几个婆娘叫起来,摆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来迎接老子。”   赵二忙应道:“是!”   赵二正欲吩咐家丁将几位夫人唤醒,却见貂婵绷着个脸,引着兰花娜娜而来,边走边道:“哼,干什么事都偷偷摸摸的,连回个家都要三更半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作贼的呢。”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老子要是做贼的,你不就成了贼婆娘了么,哈哈!”   貂婵白了他一眼,嗔道:“瞧你灰头土脸的,还不快进屋洗洗去,尽在这里油嘴滑舌。”对兰花说道:“去给老爷准备香汤,服侍老爷沐浴。”   兰花应道:“是!”便欲退下。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香汤就不用了,叫上甄宓到密室去,我有话说。”   貂婵一脸不悦,道:“什么话等洗了澡吃过饭再说也不迟么。”   贾仁禄正色道:“这可是十万火急,一会老子还要马上出城,片刻耽误不得。”   貂婵心中一酸,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转来转去,抱怨道:“天天都不着家,一回来就要走,这样的日子实在没法再过了。”   赵二等人知趣的退开,贾仁禄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这不是在打战么,等天下太平了,我就拿着个小板凳和你一起在院子里晒太阳,再也不离开你了。”   貂婵悠怨地向他望了一眼,一声长叹,嗔道:“就会拿话哄人。”挪开他的坏手,轻轻挣脱开来,又道:“好了,你先去密室吧,我这就去叫甄妹妹去。她为了等你,天天晚上都读书读到很晚才睡,这时还没睡下,曹妹妹她们已先睡了,就不要吵醒她们了。”   贾仁禄点了点头,心知自己这个丈夫做的乱七八糟,实在不好再说什么,索性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向密室走去。   过不多时,甄宓、曹静、祝融随着貂婵走进密室,曹静二话不说,抢上前来,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泪流满面。甄密轻轻叹道:“下次别再玩命了,听说你被困绝谷,我们这里彻夜未眠,都在为你担心。”   贾仁禄将曹静紧紧抱住,嘿嘿一笑,道:“老毛病了,下次一定改。”   貂婵摇了摇头,道:“他就这脾气,一打起战来就不要命。有道是狗改不了吃屎,妹妹也别叫他改了,这次他一定是遇到什么难题了,才巴巴的赶来,否则早不知把我们忘到哪里去了。”扑哧一笑,又道:“说吧这次又想出什么鬼主意了?”   贾仁禄被貂婵说中心事,老脸一红,道:“这一次我想请甄宓同我一道出征。”   貂婵嫣然一笑,道:“他呀也是要有一个人好好看着。这家伙马上又要溜走了,机会难得,你们先同他好好聊聊,我去为甄妹妹收拾行李去。”   贾仁禄道:“这行李让下人收拾不就成了,你难道不想多陪陪我?”   貂婵白了他一眼,嗔道:“你有什么好陪的?我对着一堆衣服,都比对着你有意思!”说完不再理他转身而出,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打在了衣襟上。   贾仁禄此行肩负着重要使命,刻不容缓,安抚了众夫人一番之后,便急着要走。他本不想带上祝融,可这次祝融拿出了南蛮之人蛮不讲理的狠劲,拔出飞刀来不住恐吓,贾仁禄见一柄青光闪闪的飞刀在眼前来回直晃,吓得面如白纸,不得不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同意让她一道出征,做自己的亲兵头子。将近四更,贾仁禄、甄宓、祝融与貂婵、曹静等人酒泪而别,飘然而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数日之后,曹操狼狈地退回邺城,来到丞相府。这丞相府原是袁绍旧居,广袤数里,曹操鸠占鹊巢之后,连年不断增添楼台馆阁,这时巍阁雕墙,红亭碧沼,和皇宫内院也已相差无几,曹丕事先得知曹操要来,挖空心思备了一席盛筵,陈于厅上,曹操的几位夫人俱来相陪。   曹操一路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哪还顾得上吃东西,好不容易跑到邺城,着实饿坏了,迫不急待得坐了下来,举起筷子,低头一看,但见佳肴满案,珍禽异兽应有尽有,山珍海味样样不缺,鱼翅、燕窝、熊掌、海参在这里已算是低档货,只能把来做陪衬。不禁长眉一轩,冷电般的目光在几位夫人脸上逐一扫去,只见她们已顾不得斯文了,左右开弓,吃得正香,铁青着脸,道:“吃,吃,就知道吃!”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怒道:“丕儿也是,国难当头,他竟如此铺张奢华,简直是太不像话了。”   卞夫人忙放下筷子道:“丕儿见相公远征劳苦,特备此筵,也是一番心意。”   曹操面色阴沉道:“你们先退下。”   众夫人不敢再说,纷纷行礼辞出,曹操一摆手,道:“将酒筵先撤下去,把仲康给我叫到这来。”   过不多时,许褚依言来到,曹操冷冷地道:“堂堂虎痴竟会败于赵云之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褚胀得老脸通红,低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嗫嚅道:“我来催粮时,大公子请我过去喝酒,不觉多喝……”   只听砰地一声,曹操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又是这个逆子!来人啊,速将他给我叫到这来!”   许褚从未见过曹操如此生气,吓得打了个寒噤,大气也不敢出。边上近侍问道:“丞相这是要见谁?”   曹操气得面色发青,瞪大双眼,喝道:“谁?曹丕!”   那近侍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地应道:“是!”倒退数步,方转身退下。   过不多时,那近侍引曹丕进殿,曹丕一进殿,便即跪倒,磕头如捣蒜一般,请求他父亲念在父子亲情,饶过他这次,言罢泪如泉涌。   曹操见他如此可怜,火气稍消,问道:“你自己说说你有何罪?”   曹丕道:“孩儿不该如此糜费,为父亲备下那一席奢华的酒宴。再有许将军来催粮时,孩儿也不再该请他喝酒,致使他将正事给耽误了,孩儿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还请父亲饶过孩儿这次。”   曹操心中一凛,两道凌厉的目光向那近侍射去,问曹丕道:“我不满意你铺张浪费之事才发生不久,你是怎么知道的?”   曹丕不自禁向那近侍看了一眼,道:“这……”眼珠骨碌碌地转着,寻思这瞎话该如何编。   曹操怒不可遏,伸手一指那近侍,道:“来人啊,将这个多嘴多舌的家伙拖下去挖去舌头,看他以后还会不会乱说话!”   两名亲兵轰然应是,抢上前来便要将那近侍拖将下去,那近侍吓得头皮发麻,汗流浃背,跪倒在地,不住磕头,并频频相曹丕使眼色,让他救救自己那可怜舌头一命。曹丕见曹操正在气头上,哪里还触他眉头,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曹操向瞧曹丕瞧了一眼,问道:“你说说我这样做对么?”   曹丕闻言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额头上大颗颗地汗珠渗将出来,心中焦急,脑子飞快地转着,可越急越想不出主意,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半晌方应道:“爹爹……英明天纵,哪能……哪能……说错?您说该挖那……就……”说着向那近侍看了一眼,一咬牙,道:“该挖!”   那近侍只觉头昏眼花,像堆软泥一般,委顿在地,裤中一股浑黄的液体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曹操微微冷笑,道:“哦,若我说要挖你的舌头,你也认为该挖么。”   曹丕又是一怔,道:“这个……”   曹操脸上罩着一层严霜,淡淡地道:“既然你也认为该挖,那便速速执行,将那个多嘴多舌的家伙拖下去!”   那两名亲兵闷声不响,走上前来,拖着那个早已晕死过去的可怜近侍向殿外走去。   便在这时,殿外一男子喝道:“且慢!”那人走了进来,道:“爹爹,是我将这消息告诉哥哥的,不关那近侍的事,要挖舌头就挖我的好了。”正是曹植。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气不打一处来,道:“这里有你什么事,你又是怎么知道?”   只见一女子走进殿来,正是卞氏,道:“是我告诉他的。”   曹操风疾复发,只觉头疼欲裂,下意识一捂头,怒道:“原来是你说出去的。”   卞氏道:“丕儿、植儿不仅仅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我这个做母亲的,见到儿子做错了什么事,难道就不该管管么?”   曹操不再理她,侧头问曹丕道:“你说说这近侍的舌头该不该挖?”   曹植微微一笑,道:“该!” 第329章 九品中正   曹操心中一凛,道:“你也认为应该……说说看为什么应该?”   曹植道:“这事本来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受冤枉时不发一言抗辩,爹爹你这明明就是乱命,他也不出一语谏阻,这舌头长在他嘴里还有什么用处,难道不该挖去么?”   曹操哈哈一笑,心情轻松不少,道:“你哥哥说我英明天纵,所说的话都是正确的,你居然敢说这是一个乱命,那不就等于在说你爹爹的话不都是正确的,那你爹爹岂不就不英明天纵了么?”   曹植道:“古人言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又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爹爹又不是大圣大贤,说的话哪能句句都对,但爹爹向来从善如流,勇于纳谏,这才屡屡以少克众,以弱当强。袁绍当初势力大过爹爹而竟被爹爹所灭,这也是原因之一。当年奉孝曾说爹爹有十胜,而袁绍有十败,其中就有一句:‘绍听谗惑乱,公浸润不行,此明胜也。’爹爹一向推崇奉孝,该不会认为他的话也是错的吧?如今爹爹正与刘备为敌,若屡出乱命,明胜何在?长此以往,我恐刘备攻于外,百姓叛于内,爹爹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要付诸东流了。”   曹植才思敏捷,能七步成诗,这样的话说将出来,当真是滔滔不绝,不假思索。他说一句,曹操便点下一头,待曹植说完,曹操连点了十来头,哈哈大笑,良久不绝。   曹丕见爹爹对弟弟的话很是满意,心中郁闷,且他暗中买通近侍为己称誉之事,已然败露无疑,若不挽回颓势,赚点分数,今后这江山哪还有自己的份?早晚要属他人矣。一想到此,气便不打一处来,也不顾什么兄弟不兄弟了,张口便道:“你怎敢说爹爹不是大圣大贤。爹爹自征战以来,战无不克,攻无不取,天下无敌,加之文采出众,出口成章。古之圣主明王,不是武略有余文采不足,便是文采有余武略不足,像爹爹这样两者齐备的,当真古今无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如何不是圣贤?”   曹操的文韬武略均自出众,古往今来,确是罕有其匹,这话要是曹丕一早喷将出来,曹操一准乐得个嘴歪歪。可是曹植的话已经深入到他心里去了,这话听起来便觉得有些刺耳,侧头向他望去,道:“这圣贤岂有自封的?袁绍就是因为爱听这等小人言语,受不得逆耳忠言这才失败,我若像他一样只喜阿谀之词,焉能不败?”越说越气,语调转厉,又道:“植儿一来便言道愿挖下自己的舌头,替你解围。而你不但不领情,反而挑他言语中的毛病,大肆攻击。你看看你,哪有一点做大哥的样子。”一挥手,又道:“来人啊,给我将这个忤逆子拖出去重打一百!”两旁亲兵面面相觑,不敢答应。   曹丕、曹植俱是卞氏所生,哪一个都是他的心头肉,一听曹操要打曹丕,心想这一百杖打将下去,还不要了曹丕的小命,赶忙上前苦劝。曹操见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心里更加烦燥,哪还听得进她的劝说,怒气上涌,一叠连声道:“还不快给我拖出去。”   有道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许褚吃过曹丕一顿饭,又看了一场生平罕见的美妙舞蹈,心想不替他说两句话,怕是说不过去了,说道:“明公,我运粮之时,大公子也曾一再谏阻,劝我酒醒之后再行。只可惜我大意轻敌,不听他的话,致有此败。是以粮草被烧,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不关公子的事。若只是因铺张浪费这等小事,就打他一百,岂不太过?”   曹操横了许褚一眼,怒道:“你知道些什么?你的事我一会再找你算账,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曹植道:“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别说在这几件事上大哥没什么错处,既便是有些错处,也已经承认了,可爹爹还欲杖责于他,岂不太过?这也是乱命,还请爹爹暂息雷霆之怒,静心思索,看看如此做法是不是真的合情合理?”   曹操怒气稍消,定了定神,道:“植儿言之有理。”对曹丕说道:“若这是植儿为你求情,这一百下杖责你是逃不过去了,还不给我滚回去好好闭门思过,无我命令不许踏出屋门半步!”   曹丕像只斗败了的公鸡,低头应道:“是!”向曹植长揖称谢,然后怏怏而出。   曹操向曹植瞧了一眼,很是满意,问道:“仲康运粮时酗酒误事,致使二十万斛粮草毁于一旦,最终导致壶关失陷敌手。这和官渡时的淳于琼如出一辙,其罪莫大,我拟将其斩首,以儆效尤,你怎么看?”   曹植道:“仲康跟随爹爹多年,功勋卓著,还请爹爹看在他往日功劳的份上,网开一面。”   曹操一脸不悦,道:“我所以取信于民者,令也。臣不遵令,则不能称之为臣,君不能行令于臣,则不能称之为君。不君不臣,何以立国?我自起兵以来,南征北讨,大小数百战,身边的将领哪一个不是功劳卓著?若个个都恃其功劳,犯令擅行,我这个丞相又怎能在号令臣下?”   曹植道:“爹爹之言甚为有理,不过许褚骁勇善斗,有万夫不当之勇,诸将莫及,杀之诚为可惜。且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用人之际,斩杀大将于军不利,还请爹爹三思。”   曹操微微一笑,道:“依你之言该当如何?”   曹植道:“法令乃国之大事,自当由爹爹做主裁决,我年青识浅,哪敢胡言乱语?”   曹操微微点头,道:“我今天就让你胡作非为一回,这样吧,许褚的事就由你全权处理了,不管你是杀是放,我都不加干涉,到时把结果报上来就可以了。”   曹植道:“孩儿年轻识浅,当不得大任。大哥辅佐爹爹处理政务已久,此事还应该让大哥来处置。”   曹操一脸不悦,道:“他文采本事俱不如你,差幸算是一技之长的不过就是仁厚谦孝而已,就这点我看也像是他装出来的。让他好好闭门思过吧,这段时间我若出征在外,政务就由你来处置。”说着向他瞧了一眼。   曹植忙道:“孩儿行为放任,屡犯法禁,不堪任事,一旦行差踏错,必然坏了爹爹大事,还请爹爹收回成命。”   曹操微笑道:“这的确是你的短处,可近来你已收敛不少,不再同德祖等人游山玩水,惹事生非,而日终日在屋中用功读书,勤攻韬略,看来你已认识到错误所在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可是你刚过劝我的话,你既然知道错在哪了,我又怎能不给你机会,呵呵。”   曹植还欲再说,曹操摆了摆手,道:“好了,就这样吧。我肚子也饿了,既然你哥哥费心思给我备下了如此丰盛一顿饭,不吃可就浪费了,来,随我一道用饭。”拉着他的手向饭厅走去。   三日后,曹操于丞相府内召集众文武议事,曹操问道:“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司马懿道:“司徒赵温上表举荐大公子曹丕,说他在守邺期间政绩卓著,理应封以官职。皇上奏可,下丞相议,请丞相自行拟定官职上奏。”   曹操心中一凛,面色一沉,问道:“这赵温是何时上表举荐丕儿的?”   司马懿道:“五日前。”   曹操铁青着脸,道:“赵温征辟我之子弟,并非以才,而是为了取悦我,如此官员放在朝廷上也是尸位素餐,要来何用?通知侍中守光禄勋郗虑免去赵温官职,以儆效尤。以后再有这样的官员,不必报我,直接让他滚蛋!”   司马懿应道:“是!”   曹操望向殿外,出了一会神,道:“推举征辟之制的弊端越来越明显,举荐之人一味献媚取宠,所举皆是明门望族子弟。那些土族子弟大多是些酒囊饭袋,平时没事的时候便聚在一起海阔天空,胡混日子。一旦有起事来便束手无策,不知所措,把什么事都给耽误了。不能在任由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了,长文!”   陈群应道:“在。”   曹操道:“我在壶关时便让你重新拟定一套用人制度来,不知你可曾拟好。”   陈群应道:“下官已然拟好,正要启奏。”   曹操微微一笑,道:“长文的办事效率还真是快,短短几日功夫便似好了一整套制度。说说吧这制度叫什么名字?”   陈群道:“这制度纯以品弟为主,可命名为九品中正制。”陈群不知道的是他这一句话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历史上从他提出“九品中正制”开始,这项制度便一直沿续下去,历经魏晋南北朝,长达数百年,直到隋文帝一统天下,认为这项制度已不合当时的时宜,便废而不用,重新制定了一项持续时间更长,害人更深的用人制度——“科举制”。这制度虽然废而不用了,可这品级却保留了下来,因此评定官员等级高低的标准,也由秦汉时的若干石,转变成了后世的若干品,我们现在常说的一品官、二品官,就是这么来的。   九品中正制在创立之初时用人虽不能完全排除家世,但大抵上还是唯才是举,故曹魏人才兴盛,远非蜀汉、东吴可比,是以司马炎篡了曹魏之后,最终能够一统天下。而到了后期九品的划分,逐渐被世家大族把持,出现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门阀垄断政权的局面,也是出于这个原因,隋文帝才大力推行科举制的。   曹操双眸神光奕奕,道:“哦,九品中正制,听来有些新鲜,说说看这制度具体如何运作的。”   陈群道:“首先在各郡设立中正,各州设立大中正,专门负责选拔本地人才,依据‘家世、道德、才能’这三项标准来评判人才高下,制定品级。这品级共分九等,分别是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各地中正评议好当地人才之后,便将结果上交到司徒府复核批准,然后送交吏部做为选官的依据。吏部便根据各人品级上下来决定他们官品高低。这中正评定的品级可称为‘乡品’,乡品高的起始的官品就高,升迁也就快,反之乡品低的,起始官品就低,升迁也就慢。”   曹操沉吟片刻,方道:“我大汉选人讲究的是乡推里举,可如今战乱不断,乡里组织俱已破坏殆尽,无法再推举人才了,就只能靠朝廷那些大老爷们征辟人才了。可你们刚才也听到了,这赵温居然为了奉迎我而举荐曹丕,这简直是视选拔人才为儿戏!这制度解决了朝廷选官与乡里清议的统一问题,我看比现时的征辟制度要好多了,只不过这中正官吏的人选可要慎重,若是中正收受贿赂,昧着良心胡乱评定,岂不又走到老路上去了?”   陈群点头道:“这中正可由各群官员推举,务要选出中正可靠之人,再者各地中正评定的结果,还要经过司徒府复核,若是司徒复核发现某一中正所评不实,便可立即策免该中正之职,换人来重新评选。”   曹操连连点头,道:“好!不过这用人还是唯才的好,若一味的唯家世,这制度也就没什么用了。”   陈群道:“中正评定是按‘家世、道德、才能’三者总体考量来定品级的,三者缺一不可,只要操作得当,不会出现用人唯家世之举。”   曹操点点头,道:“好,虽说这里面有些弊端,但这世上哪来完美的制度,我起兵以来,除旧布新,所做之事无一不是前人从所未行之事。万事开创在我,骇人听闻,物议沸然,又何足论?这制度便自今日起开始实行,少时我便会拟一道奏章请皇上批准。”顿了顿又道:“仲达这奏章就由你来拟。”   他连吃了两个败仗,丢了并州,在军事上已被诸葛亮、贾仁禄打得抬不起头来。若是政治方面再吊车尾,那当真是无地自容了。为了能在迅速胜过刘备,挽回面子,便是饮鸩止渴也说不得了,何况这制度除了容易出面用人唯家世之外,还是很不错的,是以他便不再征求众文武意见,当即拍板决定了。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一荒唐的决定,直接导致了另一场规模更大,影响更广的政治革新的兴起。 第330章 水淹七军   曹操定了九品中正制后,又道:“这项制度要见成效,最起码也要十几年的时间。可如今刘备已占了壶关,兵锋直指邺城,眼前危机刻不容缓,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司马懿道:“我认为还是当以不变应万变。主公前番之所以会失败,便是因急于求成,中了贾福的诡计,屡屡被他调动。我研究过贾福的战法,他一般都是先施诡计,令对手摸不着头脑,自己将兵马调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然后他再找寻时机,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这从他仅用二千人就夺得江州便可见一斑,当时张任等人若是体任自然,对诸般幻象视同不见,贾福便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是他们偏偏上了算计,将江州城中的兵马不断调出,致使贾福有了可乘之机,最终一败涂地。”   曹操点了点头,道:“诸位还有什么意见?”   其时荀彧留镇许都,看着皇上,防着他一时心血来潮,开城投了刘备。荀攸辅佐夏侯惇攻打南阳,程昱在河内辅佐夏侯渊,满宠则辅佐曹仁攻虎牢。有名的谋士都已被曹操调开,邺城之中就只有一个智商同野心成正比的司马懿算个人才,其余差不多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肌肉男,哪能出什么有建设性的主意?是以过了半晌,台下仍是寂然无声。   曹操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忽见近侍急匆匆地走进殿来,道:“不好了,刘备大军沿漳水而进,离邺城已不到五十里了。”   台下一片哗然,众文武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盘算是这投降的表章该如何写才不会让刘备生疑,好使自己还能披着这身狼皮作威作福,祸害百姓矣。   曹操长眉一轩,道:“如今刘备兵临城下,该当如何?”   司马懿道:“邺城城高池峻,当年明公攻了数年方才攻下,刘备军马苦不甚多,根本不可能围城。再者他心腹之地洛阳、南阳正被我军攻击,岂能久居于此与我军相峙?我军若坚守不出,不出旬月刘备必然退走,到时再乘势追击,刘备可一战而擒。”   曹操道:“壶关之时你劝我别用仲康运粮,我一时大意,没有采纳。其后你又劝我不要出关接应许褚军马,我还是没听进去,结果就把壶关给丢了。嗯,就这样,传令下去,三军将士俱坚守不出,并令广平、巨鹿、赵、常山、中山等郡太守清壁清野,深沟高垒,不许出战。公明、子廉、仲康!”   徐晃、曹洪应道:“在!”   曹操听不到许褚那有如破锣的嗓音,微微一怔,下意识的问道:“仲康呢?”   司马懿道:“明公怎么不记得了,仲康因酒误事,致使二十万斛粮草毁于一旦,已触犯军法,如今三公子曹植正在审理此案呢。”   曹操一拍脑门,道:“唉,这可才过了多久,我竟给忘得一干二净,看来岁月不饶人。”长叹一声,喃喃地道:“老了……”   司马懿听他的话语之中充满愁怅,显是有些心灰意懒,忙献上马屁道:“明公勤劳国事,日理万机,这点小事哪能放在心上,记不得也是很正常的。”   曹操哈哈一笑,道:“哈哈,你就会拍马屁。也不知子建是审的怎么样了?好了,不去管他。公明、子廉、文远三人可各领五千精骑往断刘备粮道,或若其有备便即退回,若其无备便放火烧之,以报刘备烧粮之仇!”   徐晃、曹洪、张辽应道:“是!”   曹操道:“其余诸将坚守城池,不管三将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许出战,违令者斩!”   众将轰然应诺,跟着齐刷刷地向三将望去,目光里充满了怜悯之意,有些和三将交情不错的将领已开始在为他们默哀,心里盘算如何瓜分他们的财产以及他们屋中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姬妾该如何分配。   曹操向殿外望去,但见晴空如洗,万里无云,豪气顿生,自言自语,道:“别以为就你会袭扰,这次我也要让你尝尝被袭扰地不得安宁的滋味!”   正愣神之际,忽见一小卒灰头土脸,口吐白沫,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见到曹操便欲行礼,忽觉天旋地转,双眼一黑,晕了过去,瘫在地上,好似一堆烂泥。   曹洪大吃一惊,失声叫道:“这是元让帐下亲兵侯成,不知怎的竟如此狼狈?”   曹操本就关心南阳战事,一见侯成,心中一凛,急道:“此必有十万火急之事,速传太医将其救醒。”   不片时一名太医急匆匆赶来,两眼微闭,只露出一条细缝,伸出三个指头,搭在那小卒的腕脉上,摇头晃脑,煞有介事,过了良久,方从皮囊中取出金针一枚,觑定穴道,猛地刺了下去。   啊地一声,侯成醒了过来,曹操满心欢喜,赞道:“真神医也,下去领赏。”至于那日他头风发作之时,这位“神医”忙得手忙脚乱,却医得他的头越来越疼,不禁破口大骂此人是庸医,险些将那庸医把到山里喂了野狼,此时他一时心情激动,老年痴呆发作,却也给忘记了。   那太医忙行礼道:“多谢丞相赏赐。”喜滋滋地退了下去,心里祈盼着这种轻松简单的差事以后越多越好。   曹操问道:“元让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侯成喘了两口粗气,道:“丞相命夏侯将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攻下南阳,夏侯将军猛攻了三次无功,气极败坏,不听荀公达之谏,尽起大军往攻,与魏延等人相峙于南阳城下。便在这时敌大都督关羽起蜀兵二十万,趁我军不背,从上庸间道而出,掩袭樊城,一战成功,断了我军同荆州之间的联系……”   曹操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元让久统大军在外,怎么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哪里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他自己,若不是他急于求成,一再口出乱命,催促夏侯惇攻城。夏侯惇屡屡攻之不下,急得火上房,难免暴跳如雷。夏侯惇的智商本就不高,一急之下便无限趋尽于零。荀攸见夏侯惇倒行逆施,不免苦心规劝,夏侯惇正当盛怒,又怎听得进去?于是便刚愎自用,一意孤行,将所有能凑到兵马一股脑的拉了上去,后方便现出了老大一个破绽,关公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自然乐得痛打落水狗了。   司马懿当然知道这是曹操过于心急之故,但在曹操火冒三丈之际直指其非极有可能小命不保,心想自己这条小命可有老大用处,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玩完了,于是瞧了曹操一眼,默然无语。   侯成听得啪地一声,吓了心中大跳,看着曹操,不敢再说。曹操铁青着脸,默然半晌,怒气稍抑,定了定神,方问道:“那后来呢?”   侯成道:“夏侯将军本以为巴蜀民变自顾不暇,哪料到关羽竟然袭其后断了他的粮道,不禁勃然大怒,又不听荀攸之谏,北攻鲁阳、叶县,从许都运粮接济,而是领兵回救樊城列营于罾口川。却不料时值八月,秋雨连绵,汉水泛滥,关羽事先差人堰住各处水口,待到江水大涨之时,决开各处水口,放水来淹我军。”   说到这瞥了一眼曹操,却见他脸皮紫胀,一言不发,不禁心中一凛,战战兢兢地接着道:“其时正是三更时分,我军都在睡梦之中,但听得万马奔腾,征鼙震地,哗哗之声不绝于耳。将士们大吃一惊,一跳醒来,急跑出帐外查察,却见四下里白浪滔天,大水从四面八方奔涌而至,不片时平地水深丈余。我军从未听过如此威势,登时吓得四下乱窜,来不及的逃避得则被怒涛卷了进去,不知给冲到哪里去了。一时自相践踏及被水淹死者,不计其数。便在这时,关羽大军乘着艨舯斗舰,呼啸而至,一上来便是一阵乱箭没头没脑的射将过来,我军俱不习水战,一见到如此大水便觉头重脚轻,两腿发软,哪里抵敌得住?自然是大败亏输。夏侯将军躲于小山上避水,冷不防被敌将甘宁一箭射中胸口,重伤倒地,性命堪忧。好在荀公达预料敌军会用水攻,事先预备下船只,此时拼死杀入重围,救得夏侯将军,透围而出,护着将军且战且走,向北缓缓退却。”   “怎知经过南阳时又被魏延、孙礼等人截杀一阵,将军忍住伤疼,率军死战,好不容易才突出重围,逃得性命。如今将军领着败兵暂驻襄城,自知罪无可恕,无面目来见明公,差我前来请罪。”他颇为当说书先生的天赋,这段战事说将出来惊心动魄,荡气回肠,令在场文武不自禁为夏侯惇捏了一把冷汗。   曹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唉,二十万军马一夜尽丧……”伸手在桌案上一拍,出神半晌,方道:“这事也不全怪元让,也是我操之过急之故。古人言道:‘楚杀子玉而文公喜,秦用孟明而襄公惧。’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斩杀大将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仲达,你这便似一道奏章,奏请朝廷将夏侯惇贬降三级,罚奉一年,减邑千户,以观后效。”   司马懿应道:“是!”   曹操问道:“如今荆州的情况如何?”   侯成道:“蔡瑁、张允献了荆州后,夏侯将军仍让他们留守荆州。可当樊城被关羽攻下时,二人却坐壁上观,不来救援,将军败后,二将见夏侯将军尚且不是关羽的对手,吓得不敢抵抗,连夜弃城,奉着刘琮逃往江陵。伊籍则乘机大开城门,迎关羽军入城。如今襄阳、新野、江夏三地均已落入刘备之手。”   曹操问道:“襄阳也就罢了,新野、江夏如何也丢了?”   侯成道:“新野被敌将甘宁趁乱攻取,江夏则是自己投降的,江夏太守黄忠听闻关羽军大胜,当即便开城投降了。”   司马懿抢先道:“我听闻这黄忠素奉刘琦为主,此番投降我军,定非本意,乃不得以而为之。不知元让为何如此粗心,竟仍让他继续当这个太守。”   侯成道:“当时将军只顾攻打南阳,别的什么也顾不得了,所有荆襄守将都没有撤换,一仍如旧。”   司马懿叹了口气,不再多说。曹操道:“别人也就罢了,我早就写信让他将刘琮一门暗中处决,免留后患,他竟也置若罔闻,致使蔡瑁、张允得以奉其为主,逃往江陵。”   司马懿道:“这刘琮不杀倒也有好处,留着他可以和刘备为作对,至不济也可以拖拖后腿,南郡地当要冲,此地断不可失,主公当速遣人与之联合,晚了可就被他人占先了。”   曹操摇了摇头,道:“只得如此了,仲宣你原本就是荆襄之士,熟悉那里的情况,就由你去吧。”   王粲应道:“是”喜滋滋地行礼辞出,他原是荆襄官吏,刘表嗝屁之后,他第一时间窜将出来,劝说刘琮投降曹操。刘琮投降之后,他嫌在荆州住了许多年了,呆得有些腻味了,该换个更大的城市趴着享清福了,便连夜离开荆州,跑到了北方来见曹操,几句马屁一拍,曹操听得心里美滋滋,便将他留在了身边。   曹操道:“如今三路战场,两路败绩,这战看来没法再打了。唉!传令下去,让……”   才刚说到这里,只听城外喊杀声夹杂着战鼓声,直响进殿来,众人大吃一惊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曹操霍地站起,问道:“出了什么事?”   一近侍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道:“报,刘备大军兵临城下,口口声声喊着活……活……”   曹操不耐烦地道:“活什么?”   那近侍低头看地,不敢向曹操瞧去,颤声道:“活……活捉曹操。”   曹操冷笑道:“想活捉我?怕没这么容易吧。”冷电般的眼光在众人脸上逐一扫去,见他们个个六神无主,惊慌失措,长眉一轩,道:“仲达,说说魏郡十五城到底多少人?”   司马懿当然不是万能人,对户口统计一道也是门外汉,瞠目结舌,一时不知所对,怔了片刻,忙悄悄问了问相关负责人,答道:“魏郡十五城共有户十二万九千三百一十,口六十九万五千六百六十。”   曹操笑了笑,道:“听听光魏郡就有就有近七十万人,魏郡临近的广平、清河、赵郡、巨鹿等郡也差不多都是这个数,整个冀州共可征兵三十余万,再加上原先的二十余万,我们便有五十余万人,刘备就十余万人,有什么好怕的?诸君且放宽心,随我到城头上观战,看我是怎么破刘备的。”此言一出,众文武放心不少,纷纷跟着曹操来到城头观战。 第331章 许褚抄书   过不多时,曹操引着众文武来到城头,向下望去,只见刘备军黑压压地布满城下,军阵绵延数十里。刘备则金盔金甲,锦袍玉带,手执双股剑,策马在弓箭不及处来回驰骋,细数曹操罪状,旁若无人。曹操越听越怒,率同张辽、徐晃等人引一万精骑出城,两阵对圆,刘备见到曹操脸上如罩着一层严霜,也不说话,右手剑一挥,刘封策马出阵,便欲迎敌。   曹操骂道:“卖履小儿,就会使假子出来迎敌,我若唤黄须儿来,你假子为肉泥矣!”   刘封大怒,挺起丈八长矛,纵马冲入阵中来找曹操单挑。曹操微微冷笑,挥鞭前指,曹洪大喝一声,冲将上前,同刘封放对,两人斗了二三十合,刘封卖了个破绽,扭头便走。曹洪斗得正爽,十分不舍,双腿一夹,纵马紧追不放,口中叫道:“刘封哪里走,纳下命来!”   刘封根本就没有尽力,这明明是诈败,曹操好了伤疤忘了疼,见曹洪取胜,心情激动,一时不暇置详,又欲指挥大军冲将上去。马鞭刚刚举起,便听阵后破锣之声响起,一阵响似一阵,曹操长眉一轩,回头喝道:“何人下令鸣金?”   张辽回头向城上望去,道:“是仲达下的令。”   曹操沉吟片刻,猛得惊醒,令人唤回曹洪,引军撤回城中。刘备军也不追赶,背着漳水列下营寨。曹操来到城头,明知故问道:“仲达因何下令鸣金?”   司马懿道:“我在城头上望见刘封诈败,恐刘备像上次那样诱明公生疑而退军,自乱阵脚,是以鸣金。”   曹操微微一笑,道:“若无仲达,我险些又上当矣!贾福这小卒子就会故弄玄虚,悔不该当初在许都时放过他。唉,一时因循,致有此祸。”伸手上城墙上重重一拍,盛怒之下,难免用力过猛,震得手掌隐隐作疼。   司马懿道:“我军只要坚守城池,便已立于不败之地,贾福虽有千般机变,又何能为?”   曹操搓了搓手,点头道:“嗯,刘备连日苦战,已然疲惫,顿兵坚城之下,又岂能长久?仲达之言甚是。”说着绕城巡视两圈,慰问守城将士,见兵士们风餐露宿,甚是可怜,心生怜悯,当即下令减省自己日常开销,给全军将士加餐,每人先发斗大的红烧猪蹄一个。当晚三军将士用膳时一看自己的碗里全是肉,心情激动,热血沸腾,交口称颂曹操是古往今来第一明主,跟着信誓旦旦,言道誓死保卫曹操,以邺城共存亡。曹操勒紧裤腰带,节衣缩食,接济全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将士们个个如狼似虎,斗志昂扬,乐得个嘴歪歪,施施然的回府找美人按摩去了。   当夜三更时分,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曹操正坐于案后低头看着地图,筹思破敌良策。忽听四下里喊声大震,金鼓乱鸣,不禁吓了一大跳,霍地站起,向门外走去。   忽地一近侍惊慌失措,踉跄而入,伸手向门外一指,大声叫道:“不好了,刘备大军攻到城下,于东门放火,西门呐喊,南门击鼓,北门鸣金。众将乱作一团,实不知刘备要攻何处,还请明公早拿主意。”   此时但听得门外乱喊乱叫之声一阵急似一阵,不绝于耳,叫喊声中混杂着当当地破锣声,隆隆的战鼓之声,听起来如打铁、如刮镬、如杀猪、如击狗,说不出的古怪喧噪,令人心烦意乱。   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下,曹操根本没法静心思考,跟着那近侍,向北门走去。甫到城头,却见城上守军戒备森严,寂静无声,不论刘备军如何鼓噪,如何胡闹,都视同不见,不为所动,不禁暗暗纳闷。侧头望去,却见司马懿仗剑立于城头,大声叫道:“这不过是刘备军的惑敌之计,欲使我军自相扰乱,他好有可乘之机。传我将令,有敢擅离岗位,大声喧哗者斩!”   曹操捋了捋须,微笑道:“有仲达在我可高枕无忧矣!”转身沿石阶走下,往西门巡视去了,却见张辽搬了只小马扎坐于城头,右手拄着大刀当拐杖,大声呼喝令军士不得喧哗,不得惊乱,敢擅动者大刀片子立时便削将过去。   曹操颇为满意,心想亏得有这许多能人识破了刘备的诡计,若是他自己来主持,恐怕便要因惊惧心疑而弃城南逃了。一想到此,心情轻松不少,沿着各城门巡视了一圈,最后来到南门,上得城来,却见许褚上身扒的赤条条的,在城头最显眼处来回乱走,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连声叫道:“丞相怎的还不下令出城迎敌?”   曹操微微一笑,走上前去,问道:“仲康不是在狱中受审么,因何到此?”   许褚道:“三公子将我放了出来,他说我只是因不识军法才会恃宠生骄,胡作非为。为了让我认识什么叫军法,罚我抄写先朝韩信所订的军法一百遍。”让许褚这个大老粗抄书,简直比要他的命还难受,是以他一提到这件事,气便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道:“您说这叫什么事嘛,三公子还令那个只会咬文嚼字,说出话来之乎者也,十句有八句是听不懂的杨德祖监督我抄写,说不抄完不放我出去。抄到三更,我便觉头疼欲裂,手脚酸麻,听得外间杀声四起,便按耐不住,硬闯了出来。唉,可憋闷死我了。”   曹操哈哈大笑,问道:“植儿真的罚你抄写军法?”   许褚大声叫道:“千真万确!我因酒误事,玩忽职守,的确是罪无可恕。丞相您便是杀我的头,我也没二话,可要我抄书,这也……这也……这也……”说到这气愤已极,“这也”后面的话也就接不下去了。   曹操面色一沉,怒道:“这也什么!你丢了二十万斛粮草倒还有理了?植儿说的一点都没错,你就是因目无法纪,才会恃宠生骄,只是让你抄写军法,已是便宜你了,若换是我处罚只会更重。这里不需要你,还不赶紧回去抄写,一会我要亲自检查,若有一个错字,便让你抄上一万遍,不抄完,这辈子你也别想再带兵了。”   许褚没想到曹操也跟着发神经,一脸郁闷,垂头丧气的应道:“是!”转身退下,走到墙角曹操视力不及之处,狠狠的凿了城墙一拳,方怏怏的回去继续抄书。   曹操回头一瞥,哈哈大笑,自言自语地道:“让虎痴抄书,亏他想得出来,哈哈!”继续巡视城防,绕城一周之后,发现刘备果然只是差小股部队骚扰,并没有大举来袭,放心不少。他急于想看看许褚是如何抄书的,又在城上呆了片时,见刘备没再添兵来攻,便嘱咐了守将几句,让他们小心再意,跟着便迫不急待地赶到曹植府邸。   来到书房,却见杨修右眼肿起老高,右手按在右眼上,不住喊疼。而许褚则举着千钧之笔,像刻字般地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刻,一笔一划也如耍拳舞枪一般,自有招式。嘴里也是片刻不停,骂骂冽冽,不干不净。蓦地里瞥眼见到曹操大驾光临,忙闭上嘴,不敢再骂,扮起老实状,一笔一划的认真抄写,遇有不认得的字,还恭敬地向杨修请教。   曹操绕着桌案走了一圈,低头细看,捋了捋短须,微笑道:“对的,就应该这样,你成天就知道舞刀弄棒,也是该好好的读读书了。”   许褚心里郁闷无比,嘴上却恭恭敬敬地说道:“丞相之言甚是,这一抄起书来我才发现,原来书本上竟有这许多的学问,看来我以后是要好好读读书了。”侧头对杨修说道:“德祖以后可要好好的教导我。”   杨修揉着右眼,道:“仲康既然虚心向学,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心道:“监督你这个瘟神抄书,已经是前世不修,若是你常常来求教,我的小命岂不很快就玩完了?”   曹操巡视片刻很是满意,哈哈大笑,飘然而去。杨修则继续绷着个苦瓜脸,监督许褚抄写军法,心想这种差事当真有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不能,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拳来眼受,脚来腹受,口中念诵中几段佛经里的句子,强行排解。   十余日匆匆而过,诸葛亮费尽心神,诡计百出,变化多端。可是不管他如何诱敌,司马懿就是不上当,始终劝曹操不要出兵,并差张辽、徐晃等人领骑兵轮流袭扰刘备军粮道。张辽、徐晃等将沉稳老道,经验丰富,见到刘备运粮兵马成群结队,蜂拥而至,便趴在暗处不动弹。一旦见到哪支队伍落了单,便如同饿极了的野狼一般,扑将上来,乱咬一通。一有风吹草动,便又一声呼啸,消失的无踪无影。   这日曹操正在书房里看着地图,统观全局,熟思扭转乾坤之道,忽见那个险些被挖了舌头的近侍来报:“好消息,好消息。据探马来报,刘备军的粮草已支持不了几日了。”   曹操哈哈大笑,道:“看这个卖履小儿还不给我滚回老家去,哈哈!”对那近侍说道:“去传仲达来见我。”   那近侍应道:“是!”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道:“最近没再听你说丕儿的好话了,这很好。不知你有没听过齐威王选贤用能的故事。”   那近侍不知他为何突然扯到齐威王上去了,一脸迷茫,道:“小人对历史典故一窍不通,连齐威王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他的故事?”   曹操笑了笑,道:“那我就给你讲讲,这齐威王是战国时齐国一位开明君主,他为了治理好国家,十分留心选贤任能,不时询问左右地方官吏的政绩如何。左右的回答众口一词,都说阿城大夫最能干,而即墨大夫最无能。齐威王便悄悄地差两个心腹之人下去探察,得出来的结果竟与左右所言完全相反,阿城田野荒芜,盗贼四起,百姓冻馁,怨声载道,阿城大夫对此却视同不见,并不治理,只是大出金宝贿赂左右以求美誉。而即墨田野开辟,人民富饶,官无留事,东方以宁,即墨大夫专心治理政事,不肯给齐威王左右送礼,因此毁言日至。齐威王调查确实之后,便召两个大夫入朝。两个大夫先后入朝,齐威王待他们到齐之后,大集群臣,当众公布调查结果,立时便赏即墨大夫万家之邑,而将阿城大夫给烹了,并烹了自己平日尤为亲信的近侍十余人。”说到这向那近侍瞧去,微微冷笑,又道:“齐威王如此选贤任能,何愁国家不治?他的作法我很赞同,也想效法,可却没有机会,没想到你却送上门来了。鼎镬我这里也有,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尝尝被烹的滋味。”   那近侍听得曹操竟要将他放入锅里油炸,那可比挖舌头要痛苦百倍千倍,吓得全身发抖,双膝一软,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乞求饶命。   曹操瞪了他一眼,道:“若你不想被烹,以后说话就要小心点了。下去时将这故事对其他近侍说说,若他们以后再敢在我面前乱说不该说的话,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他们,直接拿去烹了!”   那近侍吓得一哆嗦,接连磕头,有如捣蒜一般,不多时,额头上红印明显,鲜血一点点的渗了出来。   曹操微微一笑,一摆手,道:“下去吧,记得把仲达叫来。”   那近侍如遇大赦,踉跄爬起,哆哆嗦嗦地向门外走去,经过门坎时一没留神,绊了一交,摔了个狗吃屎。这本来是贾仁禄的惯用套路,而如今这个办事干练的近侍竟也效尤,看来真是给吓破胆了。   曹操望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   不多时司马懿走进屋来,行礼之后,问道:“明公唤我来有何要事?”   曹操道:“刚差人来报,刘备军队的粮草告罄,已支持不了几天了,看来他不日便当退走,我打算趁他退走时衔尾直追,一举收复失地,不知你怎么看?”   司马懿道:“我军最近叠出袭扰,颇见成效,按理来说刘备军是该没有粮草了。不过贾福诡计多端,不可轻敌,明公难道忘了,您自己也曾将军情输敌,以换取有利态势。”   曹操沉吟道:“你是说刘备故意将军中无粮的消息放出来,欲诱我军来追?”   司马懿道:“正是如此。”   曹操点头道:“贾福这厮是能想出这种下三烂的主意来,那我不上他算计,差人绕道往攻晋阳,迫他退兵如何?”   司马懿道:“我军若动,便中了敌军的圈套,万一贾福算到此招,预作准备,后果不堪设想。我认为如今上策,莫若坚守不出,敌军无粮,自然会退。到那时我军再以雷霆之势往攻并州,刘备兵疲粮乏,想要回师救援也是有心无力,并州不属我们,还属谁去?”   曹操伸手在桌案上一拍,叫道:“好计,就这么……”   就在这时那近侍复又折了回来,一脸惊慌,颤声道:“不好了,不好了,敌军师贾福领军攻下了陈留!”   曹操最初就是在陈留起兵,从此以后便割据一方,势力渐大,那里实可说是他的发祥之地,如何能够有失?他闻言之后,大吃一惊,猛地站起,伸手一指那近侍,道:“你再说一遍!”   那近侍战战兢兢地道:“贾福攻下了陈留。”   曹操怒气上冲,举起自己十分珍爱,据传是孔老夫子曾经用过的砚台掷了出去,拍地一声,摔个粉碎。   司马懿愕然半晌,方喃喃地道:“这怎么可能。” 第332章 乘雾袭城   曹操怒不可遏,喝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近侍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地将自己所知之事说了。   原来那日贾仁禄离开狗窝之后,便手执刘备亲手所赐的令符,叫开城门,同甄宓、祝融连夜出城,与驻守在城外隐敝处的五万大军会合,赶往虎牢。守关的徐庶虽知他属龙的,一贯见首不见尾,但见他悄无声息的突然到来,还是吃了一惊,险些歇丝底里大发作。兄弟二人客套一番之后,贾仁禄便说明来意,道:“老子这次来不为别的,就是来打陈留的主意的。老子可是在主公那里吹下牛皮,立下军令状了,若是打不下来,这脑袋可要搬家。你这个做兄弟的可不能看着你老哥我的项上人头搬家而见死不救,这次说什么也要拉兄弟一把。”   徐庶大吃一惊道:“你说什么,你要打陈留的主意,我没听错吧?”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没错,老子就是要打陈留。本来老子是想打许都的,但想到被曹操称为张良的荀彧在那里趴着,万一他识破了老子的烂计,老子这条小命可就彻底玩完了,所以还是退而求其次,打打陈留也就算了。”   徐庶莫明其妙,走上前来,摸了摸他的脑瓜,道:“没发烧啊,难道是发疯了?”   甄宓、祝融见他一脸迷茫的样子,心觉有趣,也不顾着淑女仪态了,笑得个前仰后合。   贾仁禄横了他一眼,拨开他的大手,道:“你才发疯呢!”   徐庶道:“没发疯你会去打陈留,还退而求其次,说的到轻松。那里兵虽然不多,但有曹操爱将于禁守把,岂能轻易被你攻下?”贾福虽叠施诡计,屡克大城,但那些城池都是由智商偏低的垃圾将守把,可这于禁是当世名将,岂能轻易让他轻易得手?是以徐庶有此一问。   贾仁禄笑道:“嘿嘿,你也知道老子爱赌命,这次老子也是在赌命,没想到连老天都站在我这边。”   徐庶道:“哦,这怎么说。”   贾仁禄走上前去,附于他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徐庶全身一震,望向甄宓,甄宓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没错的,这消息最先来至于诸葛军师,经我反复演算之后,发现果有其事。”   贾仁禄笑道:“本来老子只是想在趁曹操在北方之时,来中原好好的给他捣捣乱,在他的后院里放把鸟火,急死他。没想到有这么一个天赐良机,不占那真就是王八蛋了。”   徐庶道:“那你要我如何配合?”   贾仁禄道:“曹操走后,围攻虎牢的大军由谁指挥?”   徐庶道:“曹仁及他手下参谋满宠。”   贾仁禄道:“这两个家伙凑在一起倒有些棘手。这样你可领兵出关与他们相峙,最好能推进个三五十里,让出个空隙好让老子溜将出去,只要老子能溜得出去,便上上大吉,下面的事便不用你操心了。”   徐庶笑了笑道:“这倒好办,曹仁屡攻虎牢失利,兵士疲劳,如今暂驻荥阳休整。关下根本就没有敌军,你爱溜出去,便溜出去,没有人会发现的。若你还不放心,明日我便领军往攻荥阳,吸引曹仁注意力,掩护你奔袭陈留。”   贾仁禄道:“好就这么办。老子能不能拿下陈留,可全靠你了。”   徐庶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   贾仁禄道:“你我肯定放心,我就是放心不下张翼德,这小子没老子的智商,却比老子还爱玩命,一旦中招,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徐庶笑道:“放心,我自认还能拾缀的了他。”   贾仁禄道:“那就好,你速遣人通知张俊乂,让他在河内拖住夏侯渊,这样一来,曹操老儿的兵都被老子拖住了,他便是突然醒悟过来,也无兵可派了,只能干着急了,哈哈!”   徐庶点点头,道:“嗯,你小子还真够鬼的,亏得我是你兄弟,若是我们俩敌对,我怕是接不住你三招,便要死翘翘了。”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没想到你小子也会拍马屁。”   徐庶道:“还不都是跟你学的,哈哈!”   次日一早,张飞、徐庶便大摇大摆的领着大军往攻荥阳,曹仁没想到张飞居然敢反攻,大为忿怒,不听满宠之谏,率兵往劫张飞之寨。怎料徐庶事先做好准备,设下重重埋伏,当真是准备窝弓擒猛虎,安排香饵钓鳌鱼。曹仁偷鸡不成反失了把米,大败亏输,便张飞领军杀得个尸横遍野,血染山林。曹仁同张飞放对时,因心慌意乱,手下略忙,险些被张飞一矛挑死,大惊失色,忙卖了个破绽,狼狈奔回,死守荥阳。张飞屡次攻打不下,气得哇哇乱叫,却也无可奈何。   就在张飞在荥阳与曹仁相峙时,贾仁禄率着五万大军悄然出关,沿着山僻小路,绕过荥阳,奔袭陈留。他知此次关键就在一个“快”字,是以让甄宓反复演算,一再确认时间,候准时机这才出关。一路之上,马不停蹄,昼夜奔行,如此过了两日,这日四更时分,大军离陈留城不足五十里,却见大雾弥漫,咫尺不辨。   贾仁禄紧紧地拉着甄宓的小手,怕她消失在茫茫白雾之中,道:“嘿嘿,你还真是厉害,这也能被你算到。”   甄宓嫣然一笑,道:“没办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你这个鬼一样的家伙,只好跟着你一起弄鬼了,呵呵。”顿了顿,又道:“孔明先生远在并州便能算到中原不久当有一场大雾,才真是神人。”   贾仁禄道:“那是,他要没这本事,老子能拜他为师?”   甄宓道:“你呀,就是不学无术,有这样一个明师,却不用心学习,到现在阴阳五行之道还是一窍不通。”   贾仁禄笑道:“这不有你么,老子还学屁啊!”   甄宓嗔道:“真拿你没办法,不过我因此能来军中看着你,这倒也挺好,呵呵。”   二人谈谈说说,脚下不停,行了约摸一个时辰,哨探来报离陈留城已不足数里。贾仁禄怕被于禁发现,小命玩完,便不敢再乱放声音矣。大军人衔枚,马摘铃,于浓雾之中悄然而行,向陈留奔去。   此时陈留城已完全被大雾笼罩,对面看不见人。城上守军向下望去,但见白茫茫的一片,啥也看不见,心想刘备大军分成四路,一路在荥阳与曹仁相峙,一路在河内与夏仁渊相峙,一路在邺城与曹操相峙,一路在南阳与夏侯惇相峙。这几路就荥阳这一路离陈留最近,但却被曹仁拖在城下,哪能前来偷袭。再者既便前来偷袭,又怎能算到今天有大雾?一想到此,心下便即坦然,防守也就松懈了。其时已近冬季,四五更天寒冷异常,兵士们身着单衣,冻得直打哆嗦,更加无心守城,见浓雾漫漫,什么也看不见,索性偷偷地躲在城头背风的角落打盹。   就在他们睡得正香,鼾声如雷之际,贾仁禄大军悄然掩至。三五十名兵士蹑手蹑脚的欺到城头,将钩索抛上城头钩牢,这些兵士追随贾仁禄已久,惯于作贼,在暗夜之中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自然是熟能生巧,没有发生一丝声响。跟着大批兵士借着浓雾做掩护,放心大胆的沿着长绳攀上城头。其时守城将士个个睡得正熟,呼噜打的一个比一个响亮,根本没有发现一场恶梦已悄然降临。   过不多时,已有近三五千人登上了城楼。一场无声的屠杀在暗中悄悄的进行着,守城将士有的尚在熟睡,喉咙便被人划开了一道口子,死时兀自还带着一丝笑容,想是在做着美梦。有的猛的惊醒正欲张口狂呼,可嘴还未张开,便被人按住,跟着心窝里被捅了一刀,哼也没哼,便死翘翘了。有的正猫在墙角嘘嘘,忽听身后有人催他快些,他不耐烦的回头一看,但见白光一闪,他的脑袋便莫明其妙的飞了出去。   这次当先登城的兵士乃是经过赵云精心挑选,大多曾做过刺客,对这种暗夜屠杀自是熟门熟路,虽在浓雾之中,什么也看不见,却也还能听风辨形,杀人如同割鸡。刘备大军就这样在暗中且杀且走,准备欺到城门处放下吊桥,迎大军入城。   夜袭且末时,贾仁禄没有休验到攀城的乐趣,此番身临其境,与他那不肯吃亏的性格,哪能错过这一千载难逢的锻练身体的机会,当下不听甄宓、祝融的苦谏,使出吃奶的力气,吭吭哧哧地攀了上去,过了良久,双手缓缓地抓牢了城砖,使力一撑,跃上城楼。他虽然累得筋疲力尽,满身是汗,但总算体验了夜间攀城的惊险刺激,还心花怒放。这一激动起来,走路也就没长眼睛,一脚踏在了一名兵士的胸口上。   那小卒惊醒睡的正香,突觉胸口一痛,猛地惊醒,此时他兀自以为是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半夜起身更衣,走路时不慎踩到了他的身上,大骂道:“他妈的,走路也不长眼睛,口令?”   贾仁禄见已然暴露形踪了,索性大声喝道:“我操你姥姥!”   军中自然不会用这等流氓言语做口令,那小卒一听口令不对,怔了一怔,挠了挠头,蓦地里恍然大悟,大声叫道:“不对,来了敌……”只听飕地一声,一柄飞刀疾飞而至插入了他的胸口。   那小卒啊地一声,双眼一闭,去地府报道了。   贾仁禄回头瞧了瞧祝融,吐了吐舌头。   便在这时,四下里的守城军士,听到了呼声,纷纷惊醒,知有敌人来袭,睁开惺松的睡眼,缓缓站起便欲迎敌。   忽听砰地一声,西门吊桥放了下去。跟着喊声震地,刘备大军趁势攻进城来。   于禁也和他手下的兵士一样,料定几路刘备大军都不可能袭击陈留,大意轻敌,其时正搂着美妾睡得正睡,呼噜之声响彻云霄。忽听得城外喊声大震,吃了一惊,猛地坐起,下意识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美妾跟着惊醒,面如白纸,道:“不会是刘备大军打进来了吧。”   于禁皱眉,道:“张飞、徐庶的大军正在荥阳呢,哪里会到这里来?估计是城中兵士哗变,这种情况常有,不用担心,过一会自然平定了。”站着身来,又道:“你接着睡,我出去看看。”   那美妾起身服侍他更衣,不片时,披挂齐整,于禁迈开大步,正欲出门,却见一小卒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道:“不好了,刘备大军攻……攻……进来了。”   于禁大吃一惊,揪住那人的脖领,一把将他拉了过来,大声喝道:“你说什么?”   那小卒颤声道:“刘备大军攻进城来了,东南西北四门,到处都是刘备的兵马,不知有多少,城中火光冲天,兵士们乱成一团,看来这城要守不住了。”   于禁瞪了他半晌,一把将其推开,道:“谁说守不住的,再如此盅惑军心,便将你斩首!”   那小卒吓得打了一个寒噤,道:“将军好自为之,我可要先走了。”说着踉跄而出,才跑出没几步,忽觉身后冷风阵阵,似有什么物事疾飞而至,猛地回头看去,只见一柄冷森森的长剑倏地飞来,不禁吓得心中怦怦乱跳,忙向右一闪欲躲开来剑。   只听噗得一声,长剑刺入那小卒后心,剑锋透体而过,从胸口穿了出来。那小卒喷了口鲜血,栽倒在地,双足一挺,便死翘翘了。   于禁冷冷地道:“临阵脱逃者,就是这个下场。”缓步上前,拔出长剑,左右一张,但四下里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瞧不清楚,只听周遭喊杀之声大震,惨叫之声此起彼伏,显然是刘备军已攻进城来,正同守军进行巷战。   便在这时,各路哨探流水价的来报,报:“西门守军已尽数投降……南门守军已然投降……刘备大军猛攻西大街,我军正与之激战……刘备大军离太守府已不足五百米……”   于禁接到各路败报,心灰意冷,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刘备大军突如其来,我军猝不及防,抵敌不住,非战之罪。”说到这里,耳听得喊杀之声越来越近,回顾四周,却见身边的卫士廖廖无几,长眉一轩,心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想到此,便挺起长剑,扭身向东门逃去,不片时便消失在了白雾之中。   就在这时,贾仁禄领着一队兵士,在祝融的拥卫下,杀入太守府,搜遍各间房舍,却不见于禁踪影。贾仁禄来到于禁寝室,指挥兵士翻箱倒柜,搜寻金宝,好终饱私囊。忽听床下发出轻轻的呯呯声,贾仁禄瞧了祝融一眼,祝融柳眉一蹙,身形一晃,欺上前去,倏地伸手将床下物事拎了出来,一看却是一位衣衫不整的女子。   贾仁禄吞了吞口水,问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道:“我是于……于禁的侍妾。”   贾仁禄两道淫荡的目光向她那祼露在外的一双豪乳射去,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大声喝道:“于禁这老小子在哪里?”   那女子见他色迷迷地目光盯着自己的胸部直看,羞得俏脸衣衫,下意识的紧了紧胸前衣衫,道:“他说出去看看情况,便再也没有回来,想是逃走了。”说着叹了口气。   贾仁禄气极败坏的道:“到底还是让这老小子给逃了!” 第333章 班师回朝   祝融秀眉一蹙,回头向贾仁禄瞧去,嗔道:“你那双贼眼朝哪看呢?”说着伸手摸向后腰,便要去拔飞刀。   贾仁禄老脸一红,忙侧过脸去,不敢再看,说道:“于禁这老小子既然跑了,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了。”下令道:“将于禁家小妥善安置,不得怠慢!并在前厅摆宴,老子要同两位夫人好好乐乐,以庆祝偷袭成功!”   祝融小嘴一撅,嗔道:“谁要同你这个流氓一起庆功!”   贾仁禄乘雾袭城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大江南北,群情耸动,立时引起轩然大波,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将贾仁禄吹得好似有三头六臂一般。由于陈留地当要冲,离许都甚近,纵马驰骋,不出三日便可兵临城下,是以许都城中讹传贾仁禄大军已杀到城下,一日数惊。曹操所置各官均忧心忡忡,暗地里偷写降表。汉献帝则一脸兴奋,又欲噬指写了衣带血诏一副,但恐又被曹操发觉,小命不保。于是便让伏皇后修书一封与伏完,令他差心腹之人星夜赶往陈留,与贾仁禄取得联系,里应外合,拿下城池。怎奈荀彧设守甚严,消息根本没法递出去。这个好似笼中之鸟的皇上无可奈何,只得猫在深宫中,继续过他那暗无天日的软禁生涯。有道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送信之人才出宫门,荀彧便已知晓,却不捅破,而是差人将这一消息飞速报与曹操知晓。   曹操听那近侍将前因后果述说一遍,越听越气,道:“文若的书信呢?拿来我看。”   那近侍袖出书信,曹操接过一看,气得手足冰冷,道:“皇上居然又书一纸血诏交与伏皇后之父伏完,欲令他与贾福取得联系,里应外合,夺了许都,竖子安敢如此!”将那书信扯个粉碎,随手一扔,又道:“看来许都我是不得不去一趟了,可刘备正顿兵城下,我根本走不开,这该如何是好?”   司马懿道:“刘备粮草不足,不久必当退兵,这里根本不用担心,主公尽管放心前往许都。”   曹操点点头,道:“嗯,要不这样,你写信让文若随便找个借口先将伏完全家老小拘拿下狱,抄出他与皇后往来的书信,至于怎么处置等我回去之后再说。我先在这里呆几天,看看刘备粮尽退兵的狼狈样,哈哈!”   五日后,刘备正在帐中与诸葛亮商讨攻打邺城之事,忽见一小卒来报,道:“报!国丈伏完欲暗中与贾军师取得联系,助其拿下许都。怎奈事情败露,全家老小已被曹操收拿下狱,不日便当问斩!”   刘备一听勃然大怒,道:“老贼安敢如此!我必杀之!”传令道:“全军拔寨都起,杀到城下与老贼一决胜负!”   那小卒正欲应是,诸葛亮忙挥手令其退下,道:“我军攻打邺城本就为了掩护仁禄攻下陈留,如今陈留已然攻下,便当全军而返。再者我军连日鏖战,已然疲惫,粮草也已告罄,不堪再战,若是强行攻城,后果不堪设想。”   刘备怒不可遏,道:“老贼欺人太甚,我必杀之!”   诸葛亮还欲再劝,刘备一摆手道:“先生不必再言,我意已决!”   过不多时,三军将士拔寨齐起,集结完毕,刘备挥鞭一指,将士们闻令即行,浩浩荡荡地开至城下,列成阵势,阵门开处,刘备策马出阵,大声叫道:“叫曹贼出来答话!”   过了约摸一顿饭的功夫,曹操来到城楼之上,向下望去,哈哈大笑,道:“玄德公为何生气?须知气大伤身,我劝你还是少生些气,保重身休要紧!”   刘备怒气上涌,喝道:“曹贼,你竟敢捉拿国丈,简直无法无天,我今日特奉旨前来诛杀国贼!”   曹操哈哈一笑,道:“要杀我?容易的很,只要你能攻进城来就行。”   刘备气塞胸臆,道:“你欺负我不敢攻城么?”   曹操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攻城的。”   刘备大声叫道:“老贼,今日不杀了你,誓不为人!”右手剑一挥,刘备军齐声纳喊,扛着云梯冲了上去。   诸葛亮暗暗叫苦,策马上前道:“如此攻城,我方势必损失惨重,还请主公暂且息怒,退兵回营,攻城之事,须当从长计议。”   刘备瞪了诸葛亮一眼,道:“等到商议完毕曹贼当老死矣,今日不杀了曹贼誓不回军!”   诸葛亮向城门处望去,只见刘备大军已从四面八方架起云梯,蚁附登城。城头之上矢石如雨,刘备大军死伤甚重,却并不退却,仍如怒涛一般奋勇而上,前仆后继。转瞬间,尸体堆满城下。诸葛亮心中暗暗叫苦,却不知该如何劝说,一时之间无计可施。   曹操立于城头之上,见刘备大军下死伤惨重,哈哈大笑,良久不绝。   刘备见将士们屡攻不下,怒气更盛,大声叫道:“调冲车上来,撞破城门,活捉老贼!”不多时,但听车声隆隆,数十辆冲车推到城下,将士们喊着号子,操纵着大槌往城门上砸去。城门早已被曹军拼死顶住,又怎能撞动分毫?如此攻了近两个时辰,数十辆冲车尽被飞石打个粉碎,刘备气得策马来回打转,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诸葛亮又劝道:“如此强攻根本就不是办法,还请主公三思。”   其时刘备怒气已消,却不想直认自己做错了,道:“再攻一个时辰看看,不成再……”   忽然间只见东北方尘头大起,一支军马杀到,当先一将,手执方天画戟一枝,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刘备军不意有兵马从后掩至,抵敌不住,队伍登时散乱。   曹操极目远眺,发现来人正是曹彰,笑道:“黄须儿到此,我无忧矣。”原来平定乌桓之后,曹彰自愿到军中效力,曹操甚感欣慰,让他领军镇守幽州,以防乌桓复来,此时他听闻邺城被刘备所围,便领着一支兵马前来救援。   刘备瞥见曹彰旗号,叫道:“谁敢去敌曹彰?”   刘封大喝一声,挺矛便上。矛戟相击,铮铮之声不绝,刘封,曹彰俱是心中一凛,收起狂傲之心,各逞身平绝技,斗在一团,如此斗了五十余合,胜负不分。刘封气力不济,招法渐慢,而曹彰却越战越勇,大声呼喝,挥戟奋击,又斗了二十余合,刘封抵敌不住,拨马败下阵来。曹彰紧追不舍,领军冲入阵中。   诸葛亮道:“前有强敌,后有追兵,邺城不可再攻了,还请主公下令退兵。”   刘备缓缓地点了点头,下令鸣金收兵。刘备令刘封断后缓缓而退,曹彰要建奇功,纵马在后紧追。行不数里,忽听一声鼓响,马超领军从右首林中杀出,马岱领军从左首林中杀出,赵云领军截断后路,刘封则回身死战。曹军大败,曹彰与马超战了十数合,气力不加,拨马败走。便在这时邺城上金声大震,曹彰听得金声,领军杀出一条血路,败回城中去了,刘备军也不追赶,由赵云殿后缓缓而退。   曹操亲迎曹彰入城,哈哈大笑,道:“有儿如此何惧刘备?”   曹彰道:“如今刘备大败,不就此杀上前去活捉刘备,更待何时?”   曹操捋须笑道:“刘备就会行奸使诈,我恐前方有埋伏,追将上去,必中他的诡计。如今他粮草告罄,兵士疲劳,焉能不退?我军以逸待劳,可操必胜。”顿了顿又道:“黄须儿既然来此,我就不用担心了。曹彰!”   曹彰应道:“末将在!”   曹操道:“我不日当返回许都,邺城就由你与仲达镇守,须当小心在意,若能夺回并州,便算是你的一份功劳。”   曹彰应道:“是!”   曹操道:“居家为父子,受事为君臣,法不恂情,你宜深戒!”   曹彰应道:“丞相之言,末将自当遵行,不敢有误。”   曹操微微一笑,道:“好,你先去见见你的母亲吧,你远在幽州,她时常想念,既然来了,就先好好的陪陪他的。”   转过天来,曹操又嘱咐了曹彰几句,领着数百骑出南门,首途前往许都。诸子均往送行,洒泪而别。   其时刘备领着败兵列营漳水之滨,刘备独召诸葛亮前来议事,跪拜赔礼道:“不听先生之言,险些铸成大错,如今该当如何?”   诸葛亮忙拜倒还礼,道:“我军兵疲粮缺,已不堪再战,当火速退兵方是上策。”   刘备皱眉道:“我军连连大胜,已挫动曹军锐气,今偶有小败便欲退兵,岂不前功尽弃?”   诸葛亮道:“我军虽胜,却已疲劳,实不能再战,还请主公三思。如今并州离曹操甚近,地当要冲,将来必有恶战。我恐百姓常遭兵祸,无以为生。莫如将并州百姓迁往上郡、西河,以实空虚之地,如此一来,曹操便是得了并州也无民可用。”   刘备缓缓点了点头,沉吟道:“可就这么退走了,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甘愿。”   诸葛亮微微一笑,正欲再劝,忽见一小卒跑入帐来,道:“不好了,糜夫人旧病复发,日渐沉重,看看不起,还请主公速速回转。”   刘备猛地站起道:“怎么会这样,我来时夫人不都好好的么?”   那小卒道:“太医言道糜夫人思君心切,是以旧疾复发,还请明公速回。”   刘备双手负后,长叹一声,道:“唉!天意!”传令道:“传令三军,明日五更造饭,卯时拔寨齐起,回转长安。”   诸葛亮没想到糜夫人一病竟比自己的一百句话都管用,暗自摇头苦笑,道:“据报曹仁闻陈留失守,担心腹背受敌,已率军退往许昌,夏侯渊之军也已退往东郡。如今曹操三路俱败,短期内无力再战,明公军马已疲,正好趁此机会息兵安民,励经图治,积蓄力量,以图再举,不可因一时之忿而孤注一掷。”   刘备叹了口气,道:“嗯,就这样吧。先生速赶往晋阳,张榜晓喻百姓,有愿从我者一并随我内迁。记住从与不从皆出自自愿,千万不得勉强。”   诸葛亮道:“主公真仁慈主也,我自当谨记。”   刘备面带戚容,转过身去,暗暗流泪,诸葛亮知他想念妻子,忙行礼告辞。   转过天来,大军拔营起程,缓缓退往长安。刘备令赵云统军前行,自引刘封、马岱等人火速赶往长安,并差马超前往陈留替回贾仁禄。诸葛亮则赶赴晋阳晓喻百姓,梁习感其救命之恩,至诚相待之德,真心归顺,同他一起劝说百姓,梁习治境有方,深受百姓爱戴,百姓愿从之者甚众。起行之日并州百姓扶老携幼,将男带女,缓缓而行,但见烟尘滚滚,绵延数十里不绝。   诸葛亮、梁习引着众百姓来到肤施安顿,这里原为上郡治所,黄巾之乱时,城池被匈奴铁骑攻破,百姓被掠杀一空。如今四野荒芜,残垣断壁比比皆是,一派萧条景象。梁习带着众百姓来到此间,草草安居。此后梁习与百姓同衣食,艰苦奋斗,励经图治,短短数年之内,肤施不但尽复旧观,反而更盛于前,从此之后便成为刘备所领并州的治所。   这日刘备来到长安,甫到宫中,哪也不去,径往金华殿来见糜夫人,只见糜夫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神容憔悴,颜色尽失,娇喘连连,看来已是病入膏肓,奄奄一息。刘备不禁心中大怮,大踏步上前,坐于床头,握紧她的双手,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什么话也没说。   糜夫人见他到来,无神的双眼精芒乍起,复又眼波流动,道:“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我怕是不行了……不能看到你一统天下,威风八面的样子了……禅儿可就要由你多照顾了,他方才出生便没了娘亲……着实可怜……你要好好待他。”   刘备泪流满面,缓缓地点了点头,哽咽道:“你身子不舒服,别说这么多话。你什么也别操心,好生将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你大好之后,禅儿还是由你来带,我一个大老爷儿,哪里会带孩子,呵呵。”   糜夫人俏脸现出了笑容,道:“等我大好之后……我还能等到这天么?”   刘备泣道:“能!一定能!如今我富甲一方,要什么没有?我一定请最好的大夫来给你看病,你什么也别想,好好吃几副药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糜夫人神采奕奕,似乎病已好了大半,道:“对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姐姐你在下面一定很孤独吧……别着急……我来……来陪你了……”说到此两眼缓缓闭上,不再说话了。 第334章 伏后捐生   刘备只觉糜夫人两只手冷冰冰地没有一丝生气,吓了一大跳,不住摇晃,大声叫唤,可是斯人已去,香消玉殒,又怎能醒得过来?   刘备伤心欲绝,霍地站起,来到院中,双手高举,仰面朝天,道:“两位夫人随我历经苦难,好不容易才有今日,我正要与其同享清福,怎料竟双双而去,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天上本已阴云四合,暴雨欲来。刘备说这话时,半空中忽地打了一个霹雳,跟着狂风呼啸,雷电交加,豆大的雨点忽喇喇地落了下来。   转过天来,未央宫又挂起了白带,众文武不敢怠慢,各携重礼前来吊唁。刘备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连丧两位夫人,痛不欲生,哭的死去活来。众文武苦劝,这才稍稍平复,不过昏昏沉沉,不能理事,一切政事都由钟繇、张既主理。十余日后诸葛亮匆匆回转,报说梁习已迁并州百姓于肤施,草草安居,生活条件虽然简陋,生计却也勉强可以维持,只是长此以往,百姓定然不忿,当拨钱粮赈济。刘备心烦意乱,只是唯唯诺诺,令诸葛亮自行调拨钱粮前往赈济,并嘱咐他暂时料理国事,言道下至百姓衣食,上至生杀予夺,自行决断,不必上报。诸葛亮屡屡推辞不得,只得硬着头皮接下这个看着风光却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又过了数日,贾仁禄交接好了陈留防务,赶回长安,听闻糜夫人也驾鹤西游了,心想这么好的一个马屁怎么错过?于是先不回家,于街上备好吊唁之礼,急匆匆地赶到未央宫,甫到灵前,跪倒在地,号陶大哭,竟比刘备哭得都伤心。吊唁之词也是极尽吹牛拍马之能事,拍得刘备心里十分舒服,亲自扶他站起,答谢一番,贾仁禄告辞离去,回家泡妞去了。   甫一进门,便见姜维、赵二、贾元春于庭院处笑闹嬉戏,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姜维见贾仁禄到来,慌忙停止嬉戏,上前行礼,贾仁禄摸了摸他的小脑瓜,道:“乖,以后别那么多礼,老子最讨厌繁文俗礼,下次见到老子就当没看见,该干啥还干啥!放心,老子不会因为这个打你屁屁的,哈哈!”侧头问贾元春道:“好久不见,我的宝贝女儿又长高了,乖,说说,有没有想爹爹?”   贾元春摇了摇头,道:“妈妈说臭爹可以不用想。”   贾仁禄瞠目结舌,不知所对,过了半晌,方道:“嘟,这小妮子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全给她教坏了!”   忽听一女子声音娇叱道:“你扪心自问你有没有想过孩子?你既然不想她,又怎能要她想你?”说话之人正是曹静。   贾仁禄平时不是忙着打战,就是忙着看春宫,确实没有想过曹静母女,闻言老脸一红,道:“我这不是忙么,我考虑的可都是军国重务,实在没功夫想这些事情……”   甄宓走上前来,白了他一眼,嗔道:“别听他的,他在军中是最闲的一个,一天到晚都没事做,就知道勾三搭四。”   贾仁禄道:“冤枉,老子可比窦娥还冤,老子哪有勾三搭四?自从娶了祝融之后,老子可就再没往家里领过女人了。”   曹静笑道:“呵呵,不是你不想,而是没遇到好的吧,不然你会这么老实?”   贾仁禄被说中心思,颇感尴尬,老脸一红,正在措词应对,忽听貂婵,说道:“谁说你没有往家里领人,呵呵,这不就是一个?”说着伸手一指边上的蔡琰。   蔡琰羞得满脸通红,嗔道:“没想到貂姐姐也会使坏,哼,不理你了。”   贾仁禄向蔡琰瞧了一眼,神魂颠倒,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蓦地里觉得在众夫人面前做出如此丑态大为不妥,忙回过神来,尴尬地道:“你怎么来了?对了,你到长安后被安置到哪了?我最近事务繁忙,也忘了问了。”   貂婵白了她一眼,嗔道:“你这么急着打听她住哪做什么?”   祝融格格娇笑,道:“还能做什么,还不是想勾……”说着瞧了蔡琰一眼,忙按住了嘴。   甄宓横了他一眼,道:“呵呵,公子刘封为了讨好你,特地将她安置到咱家附近,这下你可以天天登门拜访,可满意了吧?”   蔡琰偷偷向贾仁禄瞧了一眼,晕生双颊,嗔道:“我好心好意来向甄夫人请教文章之事,你却如此戏弄于我,太也无理!再这样我可要走了。”话虽如此说,却不动地方。   甄宓瞧了她一眼,道:“呵呵,真不好意思,原来是来请教文章的啊,我还以为你是……走,到我屋里说去,我正要向你请教音律上的学问呢。”拉着她的手,便向自己下处走去,边走边道:“你的那个《胡茄十八拍》作的真是太好了,可要好好教我。”   贾仁禄双脚不听使唤,不由自主的想要跟上去,却瞥见几夫人俏脸紧绷,面色不豫,空气中迷漫着一股浓重的醋味,吓了老大一跳,道:“嘿嘿,尿急,我去更衣一下。”说着急匆匆的向茅厕走去。   几位夫人见他那狼狈样,笑得前仰后合。   这场看似轰轰烈烈的讨伐刘备的闹剧便这样揠旗息鼓了,曹操三路失利,丢了并州、陈留、荆州,可是说是一败涂地了。他一路之上,反复思量,深悔用兵,心想这次坏就坏在战线太长,兵力分散。平时这些将领看头个个都能独挡一面,可是事当临头才发现,还是欠些火候。若是有两个像他这样的人,何愁大事不成?只可惜像他这样文武全才之人百年难得一见,要想再找出一个来,的确是难上加难。   到了许褚之后,不及进府,直接去找荀彧,一见面便问道:“怎么样,证据收到了没有?”   荀彧面色凝重,点了点头,袖出几封帛书,递了上去。曹操接过一看,怒气上冲,瞪大双眼,冷笑道:“想要同贾福里应外合,占了许都,迎皇上亲理国政?皇上在我这里,我好吃好喝的每日供应,自认为待他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他却一而再而三的与我作对,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   荀彧忙道:“明公这是要……万万不可!”   曹操笑了笑,道:“我当然不会这么傻,哈哈!传令下去,将伏完一族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荀彧道:“伏皇后贵为国母……”   曹操抖了抖手中帛书,冷笑道:“国母,有这样的国母么?让郗虑领甲士三百人先收其玺绶,再令尚书令华歆领兵捕拿伏氏斩首!”   荀彧道:“带兵闯入宫阙,恐会惊了圣驾。”   曹操冷冷地道:“我就是要杀鸡骇猴,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和我作对?”   荀彧见他怒不可遏,不敢再说,暗暗叹了口气,退下传令去了。   不片时,郗虑便带着三百甲兵闯进宫中,来收伏皇后玺绶。献帝吓得不敢作声,任由兵士们胡来。伏皇后方才睡醒,正于台前梳妆,见兵士们手执长戈,凶神恶煞,面目狰狞,闯了进来,吓得打了一个寒噤,猛得跳了起来,缩到墙角处,颤声道:“你……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可是皇宫内院,你们好大的胆子!”   郗虑冷冷地道:“奉丞相令来收皇后玺!”说着便唤管玺人将玺绶取出,接在手里,瞪了伏皇后一眼,扭头便走。伏皇后知道东窗事发,小命难保,忙躲在椒房内夹壁之中,吓得浑身发抖,口中只是念佛。   过了小半时辰,忽听外面脚步声杂沓,似有一队人马进入寝殿,跟着一人说道:“奉丞相令前来捕拿伏氏!”正是华歆。   伏皇后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连佛也只是在心里念,嘴里哪敢发出半点声响?兵士翻箱倒柜半晌一无所获,怏怏地向华歆禀报。华歆四下巡视一圈,道:“一定是在板壁里了,给我凿开板壁!”   甲士们轰然应是。   伏皇后娇躯一震,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只听一阵砰砰嘭嘭地声音响过,各面板壁尽被凿开,忽听一小卒吹呼道:“在这里了,皇后在这里了!”   华歆怒道:“玺绶都收了,如何还是皇后?”推开围观兵士,走进人群中,瞧了伏皇后一眼,揪着她的发髻,向后便走,好似在拖地板一般,把美人当成拖把,当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若是贾仁禄在场,估计要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伏皇后吃疼,清醒过来,道:“尚书还请看在皇上的面上,饶我一命吧!”说着泪如雨下,衣衫尽湿。   华歆横了她一眼,道:“你见了丞相自已和他说去。”一把将她提起,对身后两名甲士说道:“好生看押,若是走丢了,唯你二人是问!”   两名甲士轰然应诺,其中一人绷着个脸,伸手便向伏皇后背上推去,喝道:“快走!”推搡时顺便用力揉捏一把,小小的吃了一下豆腐,心想这女的马上就要死了,不趁机占点便宜,也太可惜了。   伏皇后披头散发,赤着双脚,踉踉跄跄地随着两名甲士走出殿来,到得外殿,却见献帝缩在龙椅上,身子抖个不停。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冲将上去,一把将他抱住,号啕大哭。   华歆跟了出来,长眉一轩,道:“丞相急等回话,可速行!”   伏皇后揽着献帝的脖颈,深情款款地望着他,泣道:“皇上求求您救救我吧,我还想侍候您一辈子呢。”   献帝眼泪流了出来,叹道:“唉,我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伏皇后还想再说,华歆大手一挥,甲士一拥而上,将皇后强行拽开,推出殿外。华歆拿着了皇后,自以为不世奇功,喜滋滋地押着伏皇后来曹操。伏皇后知曹操贪花好色,忙大施色诱术,望能捡回小命一条。曹操眼见她搔首弄姿,却无动于衷,骂道:“我诚心待你,你却反欲加害于我。别以为我被刘备打败了,你们便有了可趁之机,想要害我那是痴心妄想。看来我不杀你,你便要杀我!饶你不得,先汉时吕媭秽乱宫帏,因谋叛乱,周勃夺军平了吕氏之乱后,命人将其乱棍打死,你和她差不多,看来我也该如此对你了。”说着大手一挥,左右手执大棍冲将上去,一顿乱棍下去,伏皇后皮肉迸裂,想她那娇滴滴的大美人能经几下拷打?不片时便即香消玉殒了。   曹操见伏皇后被活活打死,怒气未消,当即便下令将伏完全家两百余口皆斩于市,朝野之人,无不惊骇。刘备伏在许都的哨探得知此消息,忙赶回长安,报与刘备知晓。   刘备刚死了老婆本就伤心欲绝,才听得这个消息,更是怒上加怒,当即便欲起倾国之兵往攻曹操,亏得诸葛亮、贾仁禄死命劝住,否则这个乱命一下,不知又要死多少人矣。议事一毕,贾仁禄回到狗窝,见到曹静,便笑道:“呵呵,你若是跟了皇上,这会就该当皇后了。”   曹静问道:“朝中出了什么事了?”   贾仁禄道:“我攻下陈留时伏皇后欲与我里应外合,结果事情败露,被你爹爹下令乱棍打死了。”   曹静叹了口气,道:“唉,这样的皇后当起来有什么意思,终日提心掉胆的。呵呵,不过跟了你也一样,这心总是悬着,总之都没有好日子过。”   贾仁禄问道:“后悔了?”   曹静嫣然一笑,道:“你说呢?呵呵,不理你了,我要去看看我的宝贝元春了。”   贾仁禄道:“咱的娃儿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曹静笑道:“我生的自然是我的。”说完不再理他,径自去找贾元春去了。   贾仁禄小心嘀咕道:“没我你生得出来么……”   由于刘备心情郁闷,无心料理政务,这朝会自然也就可以不用去了。贾仁禄乐得轻闲,终日躲在狗窝里,不是同几位夫人打情骂俏,就是逗得贾元春放声大哭,倒也其乐融融。如此便过去一月有余,这日贾仁禄搂着甄宓睡到日上三竿方才醒来,用过早饭,伸了个懒腰,耍了套贾氏太极,便踱到后院之中看祝融练飞刀。甫进院门便听见姜维、赵二、贾元春等人大声喝采,贾仁禄大声叫道:“有什么好看的,至于这样鬼叫八……”话音未落,只听飕地一声,一柄飞刀疾飞而至,擦过他的发髻,当的一声,打在了院墙上,掉到了地上。   贾仁禄久经考验,自然笃定泰山,只不过双腿不听使唤来回晃动而已。   祝融白了他一眼,格格笑道:“呵呵,我下手自然有分寸,又打不着你,有什么好怕的?”   贾元春平常受欺负惯了,此时自然趁机落井下石,打击报复,道:“妈妈说爹爹胆子最小了,嗯,我看一点都没错。”   贾仁禄被女儿数落,觉得很没面子,尴尬地道:“嘟,老子哪里害怕了?”   祝融道:“呵呵,那你的腿抖什么啊。”   便在这时一阵冷风扑面而来,贾仁禄下意识的又抖了两下,道:“那是冷得!不和你说了,老子回去加件衣衫再来。”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   祝融捂着肚子笑个不停,笑声犹未绝,却听红袖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道:“老爷,曹彰和司马懿用计夺下了壶关,挥兵直进,一举收复失地。如今太原、上党、乐平、雁门四郡重新落入了曹操之手,主公召老爷议事,还请老爷赶紧过去。”   贾仁禄道:“得,好日子又到头了。” 第335章 校尉董祀   貂婵拿着件皮裘披在他身上,道:“天气凉了,还是要多穿件衣衫,小心着凉。”   贾仁禄大是感激,握着她的小手,道:“那我走了。”   貂婵点点头,贾仁禄向她瞧了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过不多时贾仁禄来到了未央前殿,刘备道:“司马懿果然有些本事,竟然又将壶关给夺去了,如今并州四郡得而复失,又落到了曹操手里。”   贾仁禄问道:“这老流氓是怎么夺得壶关?”   刘备道:“他先是扬言要夺回陈留,并大张旗鼓领着大军向南开进,到了黎阳时突然转向西北,急行军一日一夜赶到壶关城下。守将马岱仓促之间毫无准备,勉强率兵下关迎敌,却不料中了埋伏,被张辽、徐晃、曹彰三将围在垓心。亏得他功夫了得,死战得脱,率着三五百人逃回关上。怎知那些败兵里竟混有曹军奸细,到了半夜三更一齐发作,放火烧关,马岱抵敌不住,领军退守屯留,又被司马懿击败,只得退回平阳,差人前来请罪,这事你怎么看?”   贾仁禄心道:“司马懿克日擒孟达!这个老流氓就会用这手,这突然之间杀个回马枪,是叫人防不胜防。”道:“马岱根本就不是司马老流氓的对手,失败是很正常的。人才难得,这事我看就不用追究了。”   刘备捋须笑道:“嗯,我也是这么看的,我已差人前去抚慰。你那个瞒天过海之计实可谓是神鬼难测,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并州,竟又有丢了。”说着长叹一声。   贾仁禄笑道:“曹操那里有司马懿自然是难以对付,好在这次捞到了个梁习,也不算一无所获。这并州丢了也就丢了,他能夺咱也能夺,不行咱再给他夺回来!”顿了顿,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今兵士已疲,实在不能再战了,还请明公耐心等上一段时间吧。我想曹操老儿的兵马也已经累得走不动道了,打完并州我看他也要回去趴着喘口气了。哈哈!”   刘备沉吟片刻,向他瞧了一眼,微笑道:“好好的话到了你嘴里怎么就这么别扭?哈哈,不过这话糙理不糙,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放心,我暂时不打算出兵,你也就不用上战场了,这几天没什么事你就不用参加议事了,这样回去可以和你那几位夫人交待了吧。”   贾仁禄本就是怕刘备又拉他上战场,而引起家里群雌暴动,听得刘备说穿了他的心思,老脸一红,道:“嘿嘿,知我者主公也。”   刘备笑道:“好了,没什么事了,滚你的蛋吧!哈哈!”   贾仁禄心想:“看来刘备是打算让我领兵与司马懿对决夺回并州,还好被老子顶回去了,算是捡回了小命一条。这司马懿死活也要当缩头乌龟,软硬不吃,老子那点花花肠子,在他眼中不值一哂,跟他斗老子看来和诸葛大大一样是死路一条。”一想到此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襟,跟着行礼辞出。   回到贾府,进得屋来,便冲貂婵喊道:“兀那婆娘,老子受惊了,快去做顿满汉全席来给老子压惊!”   貂婵嗔道:“发神经啊,一回来就大呼小叫的!出了什么事了?”   贾仁禄道:“差点又被主公拉到战场上去了,还好老子说兵士已疲不堪再战,将他的主意给扼杀在摇篮里了。”   貂婵正倚在几上看书,吓了一跳,放下书卷,道:“这可是真的?”   贾仁禄一屁股坐到案前,连拍了十来下胸口,道:“老子骗你做什么?自然是真的。这次对手可是司马懿,这家伙连诸葛大大都拿他没辙,老子去了哪还有命在?”   貂婵双手合什,不住念叨道:“多亏各路菩萨保佑,看来我是要备点祭品,答谢神恩。”说着不再理他,跑到厨房准备祭品去了。由于贾仁禄是个现代人,又爱炫耀,因此貂婵接受现代知识着实不少,可偏偏却取其糟粕弃其精华,不知怎的竟笃信起佛教来,不是到长安屈指可数的寺庙里烧香施舍,就是请和尚来办水路道场,大作法事,要不就是求几本佛经来终日念颂,将贾仁禄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大把大把往水里砸,弄得贾仁禄头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贾仁禄一脸无奈,道:“嘟,这可是老子使计用谋,费尽心机,主公才收回成命的。你不做好吃的给老子打牙祭,反而去烧香拜佛,给他们打牙祭,这叫什么事嘛!”   貂婵嗔道:“馋鬼,供完了自然有你吃的!”径自向外走去。   贾仁禄叹道:“早知道当初别给她说那么多神话故事了,唉,当真是自作自受。”顿了顿又道:“好在老子的老婆够多,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说着便向甄宓屋中走去,见她低头看着一份帛书,面带凄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右手则轻轻敲击桌案打着节拍。贾仁禄不明所以,问道:“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甄宓正全神贯注,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进来,忽然听到他说话,吓了一大跳,拍了拍胸口,嗔道:“进来也没个声音,吓我一跳!”   贾仁禄忙抢上前去,伸手揉捏她的胸口,道:“不怕,咱揉揉就好了。”说是在帮她揉心口,实际上坏手则在那对傲人的双峰之间游弋,明显是在吃豆腐。   甄宓晕生双颊,白了他一眼,伸手在他的大手上狠狠的拍了一下,道:“往哪揉呢?”   贾仁禄吃疼忙缩回手去,老脸一红,侧头看那帛书,道:“你在看什么呢?”   甄宓道:“这是文姬姐姐所著之《胡茄十八拍》,这诗做的真好,催人泪下,看得我都快哭出来了。”跟着叹息一声,道:“文姬姐姐真是太命苦了,早年曾被胡人掳去,成了胡人的姬妾。那左贤王粗鲁膘悍,自然待她不是很好,她是汉人,在胡地衣食住行尽皆不便,自然吃了不少苦。可如今来到长安,回归故里,她却又十分思念在胡地生的两个儿子,心情真是矛盾之极。”   贾仁禄看着那帛书,喃喃念道:“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烟尘蔽野兮胡虏盛,志意乖兮节义亏。对殊俗兮非我宜,遭忍辱兮当告谁?笳一会兮琴一拍,心愤怨兮无人知……”念到这里,只觉头大如斗,道:“这都写的是些什么啊,兮来兮去的,看得我头都大了,这诗有什么好的?老子随便喷出一首来,保证比这首要好上一百倍。” ㈧_ ○_電_芓 _書_W_ w_ ω_.Τ_ Χ_t_零 _ 2 .c_o _m   甄宓横了他一眼,嗔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诗都是别人作的,你自己根本就对诗文一窍不通。当初不知就里,听了一首《将进酒》之后便对你痴心一片,现在才知道上当了,原来全都是骗人的,呵呵。”   贾仁禄叹道:“唉,天机泄露得太多了,看来人太老实也不是什么好事。”   甄宓嫣然一笑,道:“不理你了,这么好的诗我今天无论如何要将它背下来,要不然将来如何弹奏?”   贾仁禄瞧了一眼那帛书道:“这可有一千余字,你都背下来要多久?”   甄宓道:“就是说,所以你别在这里碍事了,让我安安心心背诗。”说着不由分说将他推出屋去。贾仁禄正要再进,却见两扇门无情的合了上来,急忙退后三步,方躲过一劫,只听呯的一声,屋门合上,跟着便是闩门闩的声音,心道:“得,又吃闭门羹了,这里看来进去不了,只有到别处打秋风矣!”   言念及此,便向曹静的小屋走去,正走间,忽地一女子急匆匆的与之擦肩而过,险些撞到他身上,看似意外,却又好似故意,正是红袖。贾仁禄莫名其妙,问道:“赶着投胎呢?走路也不长眼睛,险些撞到老子了!”   红袖嫣然一笑,道:“呵呵,看老爷这样子,一定在甄夫人那里受了委屈吧,您心里有气,冲甄夫人发去,别冲着我们这些下人发啊。”自从贾逵斩了庞羲之后,红袖对贾仁禄的态度便与之前大不相同,时不时搔首弄姿,暗送秋波,大施色诱术。看得贾仁禄欲心大动,便想要为非作歹,只可惜几位夫人看守甚严,贾仁禄虽有这贼心,倒也没这贼胆。   贾仁禄横了她一眼,道:“要你管,你这么急着去甄夫人房里,有急事吗?”   红袖道:“蔡姑娘有急事要见甄夫人,我见她面带忧色,愁眉紧琐,知道是出了大事了,便赶忙来找夫人。”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哦,出了什么大事了,她没说么?”   红袖摇头道:“没有。”   贾仁禄当然不肯轻易放过这一见佳人的机会,道:“走,我和你一道去。”   二人来到甄宓寝室前,叫开屋门,红袖道:“夫人,蔡姑娘有急事求见。”   甄宓蹙眉,道:“哦,她一般是不轻易出门的,一定是出什么大事了,你去将她领到我屋里来吧。”   贾仁禄舔着老脸道:“我能一起听听么?”   甄宓蹙眉道:“她说不定要和我说一些女儿家的体已话,你一个大男人跟着凑什么热闹?”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如果是什么难事的话,我说不定也能出出狗屁主意。”   甄宓伸指一点他的额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好吧,你和我一道见她,若是有你在她不便启齿,你可得给我出去。”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一定,一定。”   甄宓一脸无奈,笑了笑道:“真拿你没办法。”拉着他的手进了小屋。   过不多时,红袖引着蔡琰进屋,梅花奉上香茗,甄宓问道:“文姬来此有什么事吗?”   蔡琰向贾仁禄瞧了一眼,贾仁禄忙道:“若是文姬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出去好了。”   蔡琰摇头道:“不用,仁禄也可帮我想办法。”   贾仁禄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蔡琰道:“今日主公忽差孙乾前来说媒,要我嫁给新近投降过来的陈留人董祀……”   贾仁禄大吃一惊,一拍桌案,道:“是他!”心道:“怪不得我占了陈留,接见大小官吏时,觉得这个屯田校尉董祀很熟,一直想不起来曾在哪见过。原来他便是历史上蔡琰的第三个老公,看来历史还真是老顽固,老子都改成这样了,竟还能绕回来。”   蔡琰吓了一大跳,一双妙目直勾勾地盯着他,不明所以。甄宓白了他一眼,道:“文姬别理他,他就是这样神经兮兮的,没个正经时候。”   蔡琰抿嘴一笑,道:“我总觉的这事有些古怪,便来同你们商量商量。”   贾仁禄皱眉道:“历史上曹操将蔡文姬嫁给董祀,仅过了一年,董祀便犯法当死。董祀早不犯法,晚不犯法,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犯法当死,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想想曹操是怎么把貂婵安到老子头上的,看来这里面也大有文章。曹操八成也是想娶蔡琰,只不过他借口是蔡邕的知交好友,不忍他的女儿流落胡地,这才花重金将蔡琰赎归,若是自己再窜将出来将蔡琰娶了,那样便有人会说他不是看着蔡琰可怜,而是看上她的美色了,如此便不能掩人耳目了。于是便将她先嫁给这个什么董祀,然后找个理由将他喀嚓了。如此一来蔡琰便是罪人之妇,曹操想怎么分配都随他乐意了。只可惜蔡琰跑去求情的时候正好曹操大宴宾客,其中竟还有不少蔡邕生前好友,闻言无不潸然泪下。曹操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做个顺水人情,传令将董祀给赦免了,我想他当时心里指不定有多后悔呢,哈哈!”   “照这情形刘备好象也看中董祀了,这家伙难道也想施曹操之计?不能啊!他哭甘、糜二夫人时是多么的伤心,不像是装的啊……如今他势力很大了,饱暖思淫欲。人主屡胜之后,志得意满,鲜有不安逸享乐的,唉,他是到了该贪花好色的时候了……”想到此便道:“我听说你好象就是陈留人,如今嫁给董祀正好可以回归故里,何乐而不为?”   甄宓横了他一眼,道:“这明明就是一个阴谋,你怎么还让文姬去钻呢?”   贾仁禄挠了挠头,道:“老子咋看不出是阴谋呢,主公不过是看着这个董祀孤苦伶仃,想给他找个好归宿罢了。这小子我在陈留见过,生得一表人才,通书史,谙音律,是个很不错的人。”   甄宓柳眉一蹙,道:“使君是你主公,你拿着他的薪奉当然要替他说话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你老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主公仁德素著,如何会行此不仁不义之事。”   蔡琰向他瞧了一眼,道:“仁禄也劝我嫁给董祀?”   贾仁禄点头道:“我觉得这小子人品还行,只不过有点孤傲,以你的手段要驯顺他,自然不在话下。”   蔡琰微微点头,道:“我信任你,可万一要发生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若真遇什么不测,你第一时间通知我,记得一定要第一时间,且一定要保密。”心道:“运气不可能总这么好,若蔡琰这次去求情刘备正好没摆酒宴,那她可就真死定了,这没摆酒宴,老子便想方设法让他摆,嘿嘿。”   蔡琰点了点头,由于她满腹心思,无心与甄宓等人深谈,聊了两句,便告辞离去了。   甄宓向贾仁禄瞧了一眼,嫣然一笑,道:“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一定是又有什么鬼主意了吧。”   贾仁禄微微一笑,拉着她来到密室,将历史上蔡琰之事对她说了。甄宓叹了口气,道:“可怜,我去看诗了,这诗我要永远的记在心里。”转身向自己屋中走去。 第336章 吕范提亲   便在这时,貂婵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道:“使君让文姬嫁给董祀,明显没安好心,你怎么居然还劝她嫁?”   贾仁禄问道:“你听谁说的?”   貂婵道:“我听她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贾仁禄道:“这董祀老子见过,我觉得这人很不错,劝她嫁有什么不妥?”   貂婵道:“这和当年曹操将我许给你有什么区别?这董祀肯定活不了多久,到时文姬又要再受一次痛苦,岂不太可怜了?”   贾仁禄道:“曹操把你许给老子,老子明知是个炸弹,还不照吃,结果不也没给炸死,反而活得好好的,现在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这运气总是与危机并存的,董祀这老小子既然中了头彩,抱得了美人归,自然要有为她擦屁股的心里准备,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我看他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趟这个浑水了。”   貂婵道:“你呀总有歪理。话虽如此说,但不是人人都像你这样一肚子坏水,我可听说那董祀是一介书生,知书达礼,文质彬彬,哪像你这个流氓一样无所顾忌。我看不如你将蔡琰娶了,这样一来遂了你的心意,二来也可使使君死了这条心,三来可以救董祀,岂不一举三得?”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老子是来者不拒,可不知夫人愿不愿意?”   貂婵点了他额头一下,道:“嫁给你这个流氓,就只能任命了,不乐意又能有什么办法?”   贾仁禄笑道:“哈哈!这次你乐意,老子还不乐意呢!”   貂婵笑靥如花,道:“咱家这头大色狼什么时候转了性了?”   贾仁禄来回走了几步,长叹一声,道:“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前主公窜身一隅,自顾不暇,想要胡作非为也是有心无力,说不定还会小命不保。可现在主公拥有四州之地,带甲百万,曹操出兵七十万都奈何他不得,反被他杀得大败亏输。如今他同当年曹操一样,已无所顾忌了,在这种情况下老子娶蔡琰不是自讨没趣么?老子的功劳太大本来就容易引起他猜忌,再和他抢女人,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么?娶一个女人回来,全家遭殃,让你们都跟着受罪,这样的傻事老子当然是不会做的。”   貂婵大为感激,嫣然一笑,如花之绽放,看得贾仁禄心神俱醉。貂婵道:“呵呵,算你有良心。不过这蔡琰太可怜了,你可要想想办法。”   贾仁禄道:“这办法老子自然会想的,不过你可要给我做顿满汉全席补补!”   貂婵笑靥如花,嗔道:“馋鬼,就知道吃!”   十余日后,董祀来到长安。刘备择定了吉日欲亲自为他们举办婚礼,贾仁禄则开始饿肚子,准备婚宴上大吃一顿,将贺礼的钱给吃回来。这日刘备急召众文武议事,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连贾仁禄这个点名可以不用参加议事的家伙,也被强拉了去。刘备照例问道:“不知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诸葛亮面色凝重道:“曹操复夺并州,耻于与主公同列,无所尊显,暗令群臣上书劝进。长史董昭奉迎其意,上书劝曹操称魏公,受‘九锡’之礼已彰功德。曹操当即与众文武商议,除荀彧外众人无不赞同,司马懿远在并州得知此信竟也上书表示赞同,劝曹操称公,于是曹操令华歆暗劝皇上封自己为公。皇上畏曹操如虎,当即便下诏以冀州之魏郡、赵国、中山、常山、巨鹿、安平、清河、平原、渤海、河间凡十郡封曹操为魏公,并赐九锡,其原所任丞相领冀州牧如故。曹操假意三让然后受诏,他封公后便即在封地内建立社稷宗庙,设置尚书、侍中……”   刘备伸手在桌案上一拍,怒道:“他这是要做什么?竟敢另建社稷宗庙,如此置我汉室列祖列宗于何地?这简直是大逆不道,像这样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   诸葛亮怕刘备一怒之下又要发兵去打曹操,那可就真要前功前弃了,忙抢先道:“曹操犯上叛逆,反状已露,只不过如今我军实已不堪再战,还请主公暂息雷霆之怒,俟粮草充足之后再行征伐。”   刘备定了定神,沉思片刻,道:“好吧,暂时先饶过这老贼,等兵精粮足时再找他算帐,还有何事?”   诸葛亮环顾左右,对刘备说道:“前番元直上言劝进,明公曾说待他人称王称公明公再称,如今曹操要挟天子封己为公,明公也应当称公已明天下形势,如此讨贼方名正言顺。”   刘备一脸不悦道:“曹操急于爵禄,功德未显,便妄自尊大,窍居公位,如此作法不但不能彰显威德,只会被天下人耻笑。我若跟着他一起称公,是效尤也,不可,不可!”   诸葛亮道:“如今主公之地几占天下之半,已比曹操所占之地要大,可爵位却比曹操的要小的多,若明公不正名号,我恐将士失望,诸侯离心,愿主公熟思之。”   刘备沉吟片刻,道:“这事还须从长计议。”   贾仁禄上次劝进时吊了车尾,好在刘备大人不计小人过,没和他一般见识,心想这番说什么也不敢再落后了,忙道:“俗话说:‘蛇无头不行’这讨曹大计,千头万绪,千难万险,没有个领头的肯定是不行的,这领头的肯定要位高权重这才有个领头的样子,可如今明公大败曹操七十万众,地广兵强,却不正位号,官位仍与刘琮、孙权等人相若,如此焉能服众,又如何能号召诸侯讨贼?还望明公三思,早即公位,已顺天下之望。”   众文武异口同声道:“望主公早即公位,已顺天下之望。”   刘备叹道:“唉,陷我于不仁不义的皆尔等也!”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主公当称秦公,原大司马兼司、雍、凉、益四州牧如故。”   刘备点头道:“就这样吧,表章便有你来拟吧。”   诸葛亮应道:“是!”   刘备又问道:“如今还有何事?”   诸葛亮正欲说话,忽见一近侍走进殿来,道:“启禀主公,孙权、匈奴使者同时抵达现正在宫外。”   刘备面色一沉,道:“上次我遣伯苗往京城同孙权商讨同盟抗曹之事,却一直没见伯苗回转,想来是被孙权扣压了,孙权竟敢扣压修好使者,还差人来做什么,不见!”   诸葛亮问道:“孙权使者可是鲁子敬?”   那近侍摇了摇头,道:“这次是一个叫吕范的。”   刘备问道:“邓伯苗呢,可曾回来?”   那近侍点头道:“回来了,也在宫外。”   刘备捋须道:“先传伯苗。”   那近侍应是之后退了下去。   过不多时,邓芝进殿,刘备问道:“同盟之事议的如何,为何一直不见伯苗回转?”   邓芝道:“我一去便向吴侯晓以大义,约他共抗曹操。可是当时曹操正攻打主公,孙权欲坐壁上观,便又改变了初衷,将我软禁起来,并命周瑜趁北方大战之时趁机夺取南郡,尽占长江以南之地。好在主公英明神武,如此大的一场战役,头尾仅用了三个多月,便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其时周瑜才刚准备停当,正要誓师出征,见战争已然结束,云长据了荆襄。周瑜恐云长趁其攻南阳时袭其后,便不敢冒然轻进,屯于陆口观望态势。孙权见主公如此强悍,心存畏惧,便又将我请了出来,言道欲与我们联合,便派吕范来与主公具体商议联盟之事。”   刘备道:“孙权反复无常,岂有半点同盟诚意?”   诸葛亮微笑道:“坐观成败,择强而从这本就是人之常情,明公又何必介意。”   刘备笑了笑,道:“也是,昔年我也曾坐壁上观,看袁曹打生打死来着。宣吕子衡进殿。”   过不多时,吕范走进殿来,道:“吴侯听闻明公大败曹贼,一举破其七十万众,特遣下官奉薄礼前来到贺。”说着手一挥,几名小卒抬着几只大木箱进殿,打开箱盖,登时满屋金光,熠熠生辉。   这些金宝要是放在从前,刘备说不定会不顾威仪,口水乱流。可如今他身领四州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当真是视钱财如粪土,不过淡淡一笑,道:“吴侯也太客气了。”手一挥,自有近侍抢上前来,将箱子抬出殿去。   吕范又道:“明公如今威加四海,德披九州,当即王位以从人望。”   刘备摇头苦笑,沉思片刻方问道:“哦,这可是吴侯的意思?”   吕范点头道:“若不是吴侯之意,我怎敢乱言?”   刘备皱眉道:“我有何德何能,安敢称王?这事过于重大,容我再考虑虑,子衡若无要事,便先退下吧,一会我当置酒与子衡接风。”   吕范眼珠一转说道:“我近闻皇叔失偶,有一门好亲,故不避嫌,特来作媒。未知尊意若何?”   贾仁禄心道:“得,这家伙又当使者又作媒人,还真他妈的是个人才!看来这孙尚香要出现了,老子上次去东吴咋没看见她?”想到这位日后的刘备夫人,口水又不自禁的流了出来。   刘备道:“中年丧妻,大不幸也。骨肉未寒,安忍便议亲?”   吕范道:“人若无妻,如屋无梁,岂可中道而废人伦?我主吴侯有一妹,美而贤,堪奉箕帚。若两家共结秦、晋之好,则同盟不待商议自然而然便结成矣,此事家国两便,请皇叔勿疑。但我国太吴夫人甚爱幼女,不肯远嫁,必求皇叔到东吴就婚。”   贾仁禄心道:“这一定又是周郎的妙计,唉,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刘备沉吟道:“吴侯可知此事?”   吕范道:“若无吴侯之命,如何敢造次来说?”   刘备道:“我年已半百,鬓发斑白。吴侯之妹,正当妙龄,恐非配偶。”   吕范道:“吴侯之妹,身虽女子,志胜男儿。常言:‘若非天下英雄,我不事之。’今皇叔名闻四海,正所谓淑女配君子,岂以年齿上下相嫌乎!”   刘备道:“子衡且先到馆驿稍歇,来日回报。”   吕范应是之后,退出殿外。   刘备道:“这吕子衡突然前来说亲,不知是何意思?”   诸葛亮微笑道:“来意我已尽知,主公只管应允便是,来日先叫孙乾同吕范回见吴侯,面许已定,择日便去成亲。”   刘备面有忧色,道:“我素闻江东周郎智计无双,这恐是他的奸计,欲加害于我,岂可以身轻入危险之地?”   贾仁禄嗤地一声,道:“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怕他个毛!”   刘备长眉一轩,想是嫌他的话语太过流氓,诸葛亮道:“仁禄之言虽然粗鲁,不过颇有道理。周瑜虽能用计,岂能出诸葛亮之料乎!略用小谋,使周瑜半筹不展。不但吴侯之妹,定属主公,又使主公安如泰山,享尽无强之福。”   贾仁禄附和道:“对头,对头,只要按诸葛先生的锦囊妙计行事,主公定可安然无恙,抱得美人归。”   诸葛亮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刘备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便往东吴一行,这个孙权朝秦暮楚,反复无常。我也想亲往说以利害,使其一心一意的同我们联合对抗曹操。”顿了顿,问道:“何人愿随我同往东吴?”向贾仁禄瞧了一眼。   贾仁禄忙捂住嘴,咳嗽两声,有气无力地道:“我曾去过江东,熟悉那里的环境,本来应当同主公一行,可前日偶染风寒,身体不适,怕是经不起舟车劳顿了……咳……咳……还请主公见谅!”他为了在蔡琰婚宴上大吃一顿,这三天来尽是吃糠喝稀,神情委靡,看上去果有几分病容,再加之他善于装蒜,这装起病来自然是惟妙惟肖。   刘备见他今日议事说出话来有气无力,还以为他真的病了,关心道:“今天议事的时候我听你说话有气无力的,便像是病了。以后这样便差人来告个病也就是了,没必要再来。”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现在可是肩负着剿灭曹操,光复汉室的万钧重担,可不能有事。还是身体要紧,要不你先回去吧,一会我传太医前去诊治。”   贾仁禄心道:“这太医虽说都是酒囊饭袋,但有病没病总还是能分得清楚的,他那三根指头往老子的腕脉上一搭,老子的脑袋可就要挪地方了……”忙道:“咳……咳……我已看过大夫了,大夫说就是感冒发烧,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盖着被子,捂出一身臭汗就好了。如此小病就不用劳动太医了,咳……咳……”   刘备听他咳嗽不止,一脸关切,道:“还是让太医前去看看,这民间大夫多是欺世盗名之辈,就会骗人钱财。”   贾仁禄心道:“得,老子装的太像了,这下咋整?算了大夫来了就来了,到时给他点掩口费,让他编通瞎话交差了事。”说道:“既是明公如此关心属下,属下再推辞便太无理了,多谢明公关心。”   刘备笑了笑道:“你我之间就不用说这些客套话了,既然你有病,便先回去休息吧。”   贾仁禄道:“这点小病不算什么,还是等议事完了,我再回去吧。”   刘备颇为感激,点了点头,又问道:“仁禄生病不能前去,还有谁愿同我前往江东?”   赵云道:“末将愿往!”   刘备笑道:“有子龙前往我无忧矣!”   邓芝道:“卑职也愿前往。”   刘备道:“伯苗往来江东已有数次,已十分辛苦了,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吧,这次便由宪和随我一行。”   简雍应道:“是!”   刘备颇为满意,忽地想起一事,一拍脑门,道:“对了,匈奴使者仍在宫门外,他应该也是来提亲的,不知该如何发付?”   诸葛亮道:“匈奴属地离并州不远,这可是我们同曹操争夺并州的一支奇兵,就战略位置来言比孙权都还重要,这门婚事可也不便推却。”   刘备道:“可那女子必竟是匈奴单于的义女。”   诸葛亮道:“大丈夫三妻四妾十分正常,将来明公身登大宝,自然是三宫六院,妃嫔成群,若明公认为单于之义女不堪为主,让她为妃为妾也就是了,奈何因小失大,得罪匈奴单于?万一单于一怒之下投了曹操,曹操便可假道胡地,经西河、上郡一路南下,长安危矣!”   刘备沉吟半晌,道:“先生失言了,身登大宝形同叛逆,我誓死不为。不过先生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就这样吧,宣匈奴使者上殿。”   不出刘备所料,匈奴使者果然是来提亲的,刘备刚死了两位夫人,转瞬之间又得了两位,且俱是花信年华,美若天仙,当真心花怒放。他虽心中十分乐意,但还是皱眉长叹,再三推辞不得,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末了道:“如今江东来人请我前去商讨同盟之事,我不日便当前去,恐怕没有时间操办婚事,这该如何是好?”   匈奴来时正遇吕范,知他是江东使者,此时便对刘备的话深信不疑,便道:“皇叔日理万机,自然是极忙的。这婚事只要定下来便成,至于什么时候成亲,还是要等皇叔空闲的时候再说。”   刘备道:“好,我先差人到胡地下骋礼,至于婚事待我从江东回转之后再说。”   匈奴使者点点头,行了一礼,喜滋滋地退下了。 第337章 科举制度   今日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纷至踏来,不给刘备喘息的余地,好在都是喜事,不然刘备就要口吐白沫矣。接连处理了群臣劝进及东吴、匈奴提亲这三件大事之后,刘备有些头昏脑涨,下意识捏了捏额头,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诸葛亮道:“还有一件大事不得不议。”   刘备问道:“是何大事?”   诸葛亮道:“曹操十分重视选用贤才,先是采纳陈群建议,实行了九品中正制,前不久又下令言道:‘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上之人不求之耳。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贤之急时也,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又得无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乎?二三子其佐吾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   曹操的御制宏文自然是非同小可,刘备虽以之为敌,却也十分佩服,摇头晃脑,轻声吟哦,听得如痴如醉。   贾仁禄却听得头大如斗,悄声的问坐于边上的钟繇道:“这一大通乌乎哀哉的,我一句也没听懂,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钟繇知他粗鄙无文,忙要解释,却听刘备说道:“呵呵,仁禄是不是没听懂啊?”   贾仁禄点头道:“对的,这一堆之乎者也的听得就头大,我是一句也没听懂。”   刘备哑然失笑道:“你对文章典籍一窍不通,竟能对各种典故了如指掌,用起兵来变化万幻,让人难以捉摸,也可算是异类了。哈哈!我来给你解释,曹操这话的意思是让臣下帮他选举人才,并要求只要唯才是举,不必重视道德品质,家世门弟。其中‘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指的是姜子牙,‘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指的是陈平。这姜子牙的事情我想仁禄定是一清二楚了,这陈平是我大汉开国功臣,传言他曾盗嫂受金,按理说人品极差,可却十分有才能。高祖用之不疑,始终信任,陈平也是竭忠尽智,六出奇计,助高祖一匡天下。”顿了顿,又道:“曹操如此用人,何愁国家不兴?曹操兴盛对我们可十分不利,孔明方才说的九品中正制究竟是个什么样制度?”   诸葛亮将九品中正制简要的向刘备说了,刘备长叹一声,道:“这制度解决了下层推举和上层征辟之间的衔接问题,真是个好制度。唉,陈长文我在徐州时便知他很有才能,曾征辟过他,他却不应征。如此人才竟落于曹贼之手,诚为可惜。”   诸葛亮道:“我详细研究过这个中正制符合现时时宜,是个十分不错的制度,肯请明公在境内颁布施行。”   刘备摇头道:“不可,我堂堂一个大司马秦公竟要去用曹贼的制度,说出去岂不让天下诸侯耻笑我们这里没有人才?孔明,你也去拿个制度出来,争取盖过这个九品中正制。”   诸葛亮在政治方面虽有杰出的才能,但也没到陈群那般能发明创见地步。他曾苦思数日,觉得这制度很好的继承发扬了先汉的用人制度,自己根本没有可能再想个制度来盖过它,这才向刘备提出要颁布施行这项制度的,此时听了刘备的话语,长眉一轩,道:“这制度虽是出自曹贼,但若是为我所用,一样可以选举人才,兴旺国家。只要国家兴盛了,又有谁敢耻笑?”   刘备知他也没有办法盖过这个九品中正制了,眉头一皱,眼光在众文武脸上扫去,最终定格在贾仁禄的身上,却见他长眉紧锁,低头沉吟,便道:“仁禄可有什么主意。”   贾仁禄根本对政治一窍不通,本想低头装傻,蒙混过关,一听刘备问他,心道:“得,还是没躲过去,老子对这个九品中正制也只是略有耳闻,如何能有办法盖过它?”脑子飞快的转着,蓦地里心念一转,猛地想起曾和一位读文科的同学一起聊历史,其中就有聊到这个九品中正制。一想到此,便大声叫道:“这个九品中正制为害甚大,万万不可实行!”   此言一出,场上一片哗然,诸葛亮道:“这九品中正制十分优秀,我自认想不出更好的制度,仁禄因何说它为害甚大?”   贾仁禄道:“这九品中正制中对选举人才起决定性作用的便是各地的中正,你们有没有想过若各地中正都由名门望族中人来担任,那样选举出来的所谓人才都是些什么人?”   诸葛亮恍然大悟,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仁禄的意思了,这中正制果然为害甚大。”   刘备如堕落五里雾,道:“我还没有明白仁禄所指之意,还请仁禄详加解释。”   贾仁禄道:“若中正都由世家大族中人把持,这些人肯定会包庇大族,选出来的人一定都是大族子弟,如此便会出现‘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门阀割据局面,朝廷里也就会充滞着那些终日游手好闲,好吃懒作的世家公子哥。这帮家伙占着茅坑却不拉屎,终日只知高谈阔论,不做正经事,于是便有了所谓的‘清流’,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你们说说这样的用人制度要来有毛用?”这些都是历史上确实出现过的中正制弊端,贾仁禄喷将出来自然是头头是道,闻者动容。   刘备连连点头,道:“我就说嘛曹贼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哈哈!仁禄,你回好好考虑,拿个制度出来。”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我已有一个制度在此。”心道:“救场如救火,明明知道科举制不是啥好制度,说不得也得祭出来,先混过这关再说……”此言一出场下又是一片哗然。   刘备连声催促,道:“快说,快说。”   贾仁禄道:“此制度纯以考试为主,可命名为科举制,具体措施我也还未考虑清楚,还有待在座各位来完善。”   人是一种不甘服输的动物,于是便有了竞争,而这竞争的力量的确是伟大的。只因曹操不满刘备拆分州郡,于是便有了九品中正制。而刘备又满曹操所定的先进制度,于是这科举制便整整提前了数百年,过早的出来祸害人间了,从此三国那些大好青年便套上了考试的枷锁,贾仁禄诚千古之罪人也。   刘备喃喃地念道:“考试……科举制……具体制度也不忙说,只要大概就行,若果真适用,这里这么多能人,慢慢推详,总能将其完善的。”   贾仁禄道:“九品中正制中选人都是由中正,因此一个人到底算不算是人才,也就由中正一个人说得算。人嘴两张皮,嘴长在人家的身上,人家爱怎么说是人家的事,就没有人能管得着了,如此一来水分便很大了。”   刘备不住点头,道:“有理,有理,继续说下去。”   贾仁禄道:“要想打破这个陈规,就只有用考试。一个人是不是人才,任何人说了都不算,出个题目考一考不就知道端的么?”   刘备也不说话,只是不住点头,如小鸡食米一般,贾仁禄道:“这个制度便是依托在考试的基础上的,首先在各郡县设立学校,要想进入学校读书混日子的必须先参加一场考试,一般每年一次,称为童试,童试录取者便可到学校里打屁聊天,称之为秀才。”   “这童试无关轻重,不过却是选人的起点。接下来便是科举制的三场关键性考试,乡试、会试、殿试。乡试每三年秋季在各州治所举行一次,也可称为大比,均由本州秀才参加,考中后便称可为举人,第一名则称为解元。会试则在乡试后的第二年春天在礼部举行,会试只有举人可以参加,取中后称为贡士,第一名则称会元。殿试则是由主公亲自主持的考试,地点自然是在未央前殿。同样殿试也只能由贡士参加,取中后称为进士。其中进士前三名则分别称为状元、探花、榜眼,主公可委以重任,其余的则发往各部或各县任职。”   “这制度好处有三,一是选人不再由某个人说得算了,而是经由层层筛选,相当公平、公开及公正。二是排除门第之见,就算是乡巴佬只要他能出得起差旅费,一样可以参加考试,考中了状元一样可以当官。三是由于老百姓知道读书就有可能当官,便会发了疯地去读,这样对普及文化知识也有一定的好处。至于坏处嘛,主要还是在考试内容上,这考试内容若老是四书五经,那学子们自然只对四书五经感兴趣,对别的知识就根本不会去涉猎,这样的人才要来也就没什么用处了。再一个就是作弊,若是考试时出现营私舞弊,那这场考试也等于白考了,因此考官的人选便显得尤为重要。”好在现代时电视剧大多是清宫剧,里面或多或少的都会涉及到科举制,贾仁禄耳濡目染,对其自然是略知一二,因此说出来时不假思索,张口便来,当真有如滔滔江水一般绵绵不绝。   原来选人都是由所谓的名人来推荐,某名人说你算是人才,你就是人才,不是也是,反之若某名人说你不是人才,你便不是人才,是也不是,因此真正的人才往往因不惯巴结权贵而埋没乡里。而科举制的优越性就在于彻底地将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只要你自信才华出众,不管身份地位,有钱没钱都可参加,考中了一样可以做官,这其实就是科举制历经千余年长盛不衰的原因了。   科举制完全颠覆了以往的选人制度,刘备自然听得是一头雾水,只觉得这套制度高深莫测,待贾仁禄说完也只明白个三四成。诸葛亮本就是十分聪明之人,一点便透,贾仁禄甫一说完,他便已明白了八九成,初闻大道,不胜之喜,连连点头,兴奋道:“我大汉选人主要是由乡里推举或朝廷征辟,如此一来,选人就容易由某个人或某几个人说得算,所选的不是亲戚,就是大族子弟,而真正贤才往往因没有门路,或无人荐引而埋没乡里,着实可惜。而这个制度便彻底的打破了门户之见,且只要操作的好,便十分公平、公正,真是一个难得的制度,主公若是想要唯才是举,则一定要大力推行这个制度。”   这时刘备经过消化吸收,大概明白了六七成,点了点头,道:“用人自当唯才是举,曹贼不是说了么:‘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又得无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乎?二三子其佐吾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既然他都这么说,就说明唯才是举有多重要,可他却把如此大任交给了几个大臣,若是大臣们阳奉阴违,这样的命令有等于无。而仁禄的制度等于是给贤才一个表现自己才能的机会,而不必再向以前那样要不停的去巴结奉迎那些所谓的名士,等着他们征辟了。孔明先生,你这就为我拟一道命令下达下去,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一场会……对,会试,至于殿试待我从江东回来立即便即举行,我要看看科举制的效果。”   诸葛亮应道:“是!”   钟繇道:“这个制度比九品中正制不知要高明多少,我看曹操和孙权的人才定会因不满他那里的推举制度而跑到我们这里的应试,这些人该不该让他们参加考试呢?”   诸葛亮道:“它山之石可是攻玉,自然是应该让他们参加。”   钟繇又问道:“照仁禄的说法,先要进行乡试,选拔出各州的优秀人才参加会试,这样做我也认为很有道理,可这些人又算是哪个州的?”   贾仁禄道:“外地来的只要他们出得起差旅费一律到长安来,若是人数少了就算雍州的,人数多了就单独给他分将出来,另算一个州好了。”   钟繇缓缓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赵云道:“若照仁禄的说法,各地学子纷纷拥往长安,若是其中混进了奸细捣起乱来,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刘备皱起眉头道:“到乡会两试之时,就由子龙负责长安防务,严防奸细混入。”   赵云应道:“是!”   刘备道:“这第一次总会出些乱子,你们都要小心在意,我很看好这个制度,你们千万别给办砸了。”   众文武齐声应道:“我等自当竭心尽力。”   刘备很满意,点了点头,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贾仁禄一大早便被拉将过来,饭都没来得及吃,肚子已经开始乱叫唤了,此时早已按耐不住,只待刘备大手一挥,便开始向后转,正在预备阶段,忽听诸葛亮说道:“我这还有一件事要禀告主公。”   贾仁禄觉天旋地转,一口鲜血险些喷将出来,心道:“嘟!诸葛大大,你到底有完没完啊,今天就你屁事最多!” 第338章 出城受阻   刘备也有些耐烦了,问道:“哦,还有什么事?”   诸葛亮道:“刘景升的大公子刘琦如今正在襄阳,上书恭贺主公取得荆襄,并希望主公看在他死去的爹爹份上将荆襄交由他治理。”   刘备肚子乱叫,头昏脑涨,本就不耐烦,闻言之后更加不悦,气极败坏地道:“荆襄是由云长攻下的,刘琦不曾出过半分力,如今竟向我讨来要荆州,他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诸葛亮道:“荆州虽说是由云长攻下的,但没有黄忠、伊籍等人的里应外合,也不可能这般容易。再说若明公攻下荆襄而立公子刘琦,天下百姓见明公不贪土地,都会称颂明公仁义,到时明公一举义兵,百姓必会箪食壶浆以迎明公,诚如是大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贾仁禄附和道:“孔明先生之言甚是,三郡之地本就不多,得之不算大利,失之亦不为大损,以此立公子又有大名,何乐而不为?再者公子刘琦终日沉迷于酒色,已瘦得皮包骨头了,还能活多久?这荆州不过是暂时交给他保管,少不得还是主公的。”   刘备定了定神,歉然道:“刚才是我太急了,没考虑清楚。如今和我水火不相容的便是曹操。曹操以急,我以宽;曹操以暴,我以仁;曹操以谲,我以忠。每与曹操相反,事乃可成。你们说的对,若以小利而失信义于天下,智者所不取。”顿了顿,又道:“这南阳原来就属荆州,我看这样,干脆将南阳从司州分出划归荆州一并交由刘琦统治。再者刘琦手下谋士虽然不少,却无大将,恐怕会再被曹操夺去。我欲令扬武将军魏延前往襄阳助其镇守,你们以为如何?”   贾仁禄心道:“还是刘备鬼,这魏延名为相助,实为监视,刘琦今番有难矣。”想到此忙献上马屁曰:“明公不但不贪荆州,反将南阳拱手让人,如此度量,谁人可及?有道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明公大肚能容,肚子里跑艘万吨巨轮都没问题,而曹操虽是宰相,却小肚鸡肠,这肚子里肯定是撑不了船的。照此说来明公虽不是宰相却胜似宰相了。”   刘备就爱听人说他比曹操要好,闻言哈哈一笑,道:“没想到你都病了,还这么会拍马屁,哈哈!”顿了顿,见众文武都没有出言反对,便道:“既然你们都同意,那就这么办吧。还有什么事吗?”   贾仁禄向诸葛亮瞧了一眼,心道:“诸葛大大,你就别再多事了,就领那么点工资,瞧你一本接一本的,瞎积极个什么劲啊,还不如和老子学,好好睡觉好好泡妞来得实在。”   众文武面面相觑,缓缓摇头,刘备松了一口气道:“那好,孔明先生为我拟一道表道,请朝廷册封刘琦为荆州牧。”   诸葛亮应道:“是!”   刘备微微一笑,道:“你们陷我于不仁不义,就是期望能加官进爵。如今我已是秦公了,不进你们的官爵也就说不过去了,具体该如何封赏也由孔明来定,这别人我就不干预了。仁禄当年助我夺取四州,如今又攻下并州及陈留功劳最大,众文武无出其右,他的官爵便由我来封,贾福!”   贾仁禄喜滋滋的应道:“在!”   刘备笑道:“若没有你计除张任,我打不下雒县。这样,我封你为卫将军雒侯,食邑五千户,除前所食富平之三千户。”这卫将军地位显赫,仅次于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实已是刘备所能封官的上限了。   贾仁禄当然知道这些,乐得个嘴歪歪,忙不叠地道:“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刘备哈哈大笑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众人叩拜行礼,鱼贯而出。贾仁禄甫一出门,便被围得个水泄不通,众人满脸堆笑,乱拍马屁,大献殷勤,乐得贾仁禄不知身处何方,有股飘飘然欲乘风归去的感觉。诸葛亮经过人群之前时微微一笑,迈步便走。贾仁禄眼尖看见了,忙道:“师父等等我。”跟了上去,又道:“师父好象有什么话要说。”   诸葛亮伸手一指院中一棵数人合围方能环抱的大树,微笑不语,飘然而去。   贾仁禄当然知道他指的是树大招风之意,便欲甩开众人,逃回狗窝。怎奈趋颜附势之人太多,贾仁禄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逃脱噩运,不片时又被众人围在垓心,动弹不得。最后实在没辙,只得拉他们到酒家里大搓一顿,众人吃得脑满肠肥,这才施施然的散去。   回到狗窝之后,贾仁禄便将这一喜讯喷了出来,众位夫人自然十分欢喜,大张筵席,庆贺他升官发财。席间众夫人轮番把盏,红袖等婢女更是使出看家本领,轮流献舞,如此色诱术贾仁禄自然是招架不住,有酒便吞,不便时便喝得零丁大醉,被人抬回房去。   转眼间便过去了二十余日,这日便是蔡琰及董祀成婚的大喜之日,在刘备的亲自主持下,婚礼自然办得有声有色,热闹非常。贾仁禄照例使出他的拿手绝活,在宴会上左右开弓,张牙舞爪,胡吃海塞,旁若无人。董祀是一介书生,所请之宾客无一不是饱学宿儒,他们哪晓得堂堂卫将军雒侯的吃相居然这般文雅,无不一脸难以置信,瞪大双目,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虽有贾仁禄这匹害群之马在破坏气氛,婚礼还是圆满结束,董祀被灌得醉如烂泥,送入洞房与蔡琰成其好事了。刘备办完了这桩喜事,心情高兴,这日正与众文武商议国事,忽见孙乾面带喜色的走了进来,道:“大喜,大喜。吴侯已扫除馆驿,专候主公前去结亲,还请主公速行。”   刘备面有忧色,向众文武望去,长眉一轩,道:“仁禄怎么没有来?”   诸葛亮道:“明公难道忘记了,是您让他在家好好养病的,要不要我现在差人将他唤来?”   刘备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脑子,越来越不好用了。不用了,让他多休息休息。不知怎的,我总觉得的此次入吴凶多吉少,恐会遭逢不测。”   诸葛亮微笑道:“有子龙保驾前往万无一失,主公无须担心。”向赵云招了招手,赵云来至近前,诸葛亮伸嘴在他耳边悄声道:“你保主公入吴,当领此三个锦囊。囊中有三条妙计,依次而行。”取出三个锦囊交与赵云,赵云郑重接过,贴肉藏好。   建安十三年冬十一月,刘备、赵云、孙乾、简雍,带着五百随从离了长安,首途前往京城。四州之事皆听诸葛亮裁处,众文武直送出三十里外,方才回转,贾仁禄一回府便乱喊乱叫道:“哦,放假啰,放假啰!”   貂婵笑靥如花,问道:“呵呵,一回来就乱喊乱叫的,什么事这么高兴?”   贾仁禄道:“主公单枪匹马到东吴成亲去了,这几日不用参加议事了,岂不是放假了?”   曹静叹了口气,道:“这才刚死了夫人,就张罗着成亲了,看来他以前那伤心欲绝的样子,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   贾仁禄忙按住她嘴道:“小心,隔墙有耳!他妈的,你这条小命丢了可不打紧,连累着这一大家子跟你一起完蛋可就大大的划不来了。”   曹静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   科举制度在诸葛亮亲自主持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的,刘备走之前推行科举制的榜文便已在刘备辖下各州郡中张贴。选拔人才不再通过某人推举而是通过考试,因才录取,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那些怀才不遇,无人荐引,正猫在自己狗窝里痛哭流涕的贤士们看到了榜文兴奋的一个晚上都睡不着觉,心想凭自己的本事杀到长安,几番考试考将下来,一定金榜题名,披红挂彩做这个什么状元郎。当然没有人会认为自己本事不济,人人的心思都是一般,料定状元非己莫属,一想到榜文上所说的凡中状元者刘备将亲自接见,当即委以重任,眼前仿佛出现自己当上状元之后左拥右抱的情形,不禁热血沸腾,当即将自己所能搜刮到的书籍狠狠的啃了三遍,然后出门四处淘换钱财,准备上长安赴考了。   刘备那推行科举制度的消息很快就曹操那里,曹操听近侍说完长眉一轩,喃喃地道:“选人不再通过举荐,而是通过考试,如此一来便完全杜绝了推举之人私受贿赂,昧着良心,胡乱举荐之事,真正做到了公平合理,唯才是举,真是一个绝妙的制度,嗯,这个制度是谁想出来的?”   那近侍道:“据报称这个制度是贾福所创。”   曹操眉关紧锁,道:“又是他……”   那近侍见曹操陷入沉思,半晌无言,不敢打扰,悄悄地退了出去。才走出数步,便听曹操说道:“去把丕儿同植儿给我叫到这来。”   过不多时,曹丕、曹植二人来到书房,曹操道:“刘备那里搞了一个科举制。”跟着便将科举制的大概措施说了,曹丕听得一头雾水,怔怔出神,曹植则双眼神光奕奕,不住点头。曹操向二个儿子各瞧一眼,道:“今天我叫你们来不是让你们评论这个制度的好坏的,是要给你们一个任务。”   曹丕、曹植齐声答应道:“爹爹有事尽管吩咐。”   曹操道:“我想知道这科举制具体是如何实施的,越详细越好,我给你们两人半年的时间去探查明白前来回复。”   二人又齐声应道:“是!”   曹操微微一笑,问曹丕道:“丕儿打算如何探听?”   曹丕向曹植瞧了一眼,曹植微微一笑,便欲行礼辞出。曹操一摆手,道:“这有什么不可说的?”   曹丕道:“孩儿打算广布眼线,秘密查访,得知备细之后再来报知爹爹。”   曹操微笑道:“长安那里已布满了我的眼线,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具体措施根本不得而知。这种消息刘备自然十分保密,你又如何探听备细?”   曹丕迟疑道:“这……”   曹操侧头瞧向曹植,问道:“植儿当用何法探察?”   曹植道:“这个制度纯以考试为主,去参加几次考试,自然也就一清二楚了。”   曹操哈哈大笑,一摆手道:“你们俩个下去吧,记得只有半年的时间。”   曹丕兀自不明的其中深意,唯唯诺诺一番,同曹植一起行礼告辞。   曹操望着两人的背影,微微含笑,手捋长须一言不发。   曹丕回转之府邸之后便立即召来了那舞姬,将今天的可原原本本地说了,那舞姬微一沉吟便劝他乔装改扮,混入考生之中参加考试以探听消息。曹丕恍然大悟,为了抢得头功,匆匆收拾一番,次日一大早便急匆匆地出门,首途前往长安。到了城门口,正自顾自的低头走路,忽听一人问道:“公子可是要出城?”跟着一支长戟横在他面前,曹丕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名守门军卒,不耐烦的道:“既然知道我是公子,还不赶紧放行,若是耽误了正事,你可吃罪不起!”   那小卒道:“魏公有命,公子不得出城。”   曹丕问道:“魏公因何不放我出城?”   那小卒道:“我是何等样人,哪能知道的如此清楚?只知魏公下了严令,无论如何也不得放公子出城,否则军法从事。小人也是奉命办事,还请公子见谅,公子若是想知道原因去问一下魏公便知端的。”   曹丕气极败坏的道:“我身有要事,若是再回去问爹爹,这一来一回要耽误多少时候?还不快给我让开!”   那小卒十分客气地道:“魏公有严令不得放走公子,若是小人放走公子,那可是要杀头的。还请公子回去请魏公收回此令,到时我一定亲自送公子出城。”   曹丕急于出城,却被守门将士阻住,前进不得,急得抓耳挠腮,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欲回转询问曹操因何出此乱命之时,忽听身后一人叫道:“哥哥因何逗遛此间?”正是曹植。   曹丕回头向他瞧了一眼,挠了挠头,道:“爹爹下令不许我出城,真是怪事。”   曹植长眉一轩,道:“哦,竟有此事?”问那小卒道:“是不是我也不能出城?”   那小卒点了点头,道:“正是,魏公有令两位公子均不得出城。”   曹植微一沉吟,面色一沉,喝道:“我奉魏公之命出城处理要务,谁敢阻拦!”刷的一声,拔出长剑,右手一挥,但见白光一闪,那小卒的人头飞了出去,砰地一声,身子倒在地上。其余兵士吓得身子一抖,纷纷跪伏于地,乞求饶命。曹植微微冷笑,不理他们,拉着曹丕,扬长而去。 第339章 兄弟赴考   二人向西行出数里不见有人追来,曹丕眼珠一转,诈做惊魂甫定状,连拍了胸口十来下,道:“可吓死了我,那人也是奉命行事,你怎敢随便斩杀?万一爹爹发怒,差人来追,连我都要受到连累。”   曹植道:“昨日爹爹可是亲口令我们出去探查消息,我们奉爹爹之命而出,有敢阻挡者斩杀便是,又何必问!”   曹丕叫屈道:“爹爹只是让我们探查,并没有叫我们出城。弟弟你太也孟浪,怪不得会屡放法禁,这次你可把哥哥我害苦了。”   曹植哈哈一笑,道:“哥哥放心,没事的。我刚才问过杨德祖,他对我说只要斩杀小卒便可出城,爹爹也不会过问的。”   曹丕心中一喜,表面上装着松了口气道:“杨德祖最会揣摩爹爹心思了,他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了。”   曹植回头一看,笑道:“都过去这么久了,爹爹要追,早差人来追了。放心吧,肯定没事的。”   曹丕明知故问,道:“弟弟这是要去哪?”   曹植道:“自然是长安。”   曹丕道:“那个什么科举制我们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还不知道允不允许外地人氏参与呢,贤弟为何这般肯定要去长安?”   曹植道:“俗话说‘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刘备野心勃勃想要一统天下,怎么可能只取本地人才,这外地贤士一定也可以参加的,具体情况我们到了长安定能了解清楚。”   曹丕道:“怪不得爹爹老说你聪明呢,哥哥我这次就信你一次,我们俩人一块去长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曹植喜道:“能和哥哥同行真是太好了。”   曹丕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到前头找个酒馆我好好请你喝一顿,若是没有你,我现在还在城门口束手无策呢。”不由分说,拉着他的手便向前走去。   在途非止一日,这日二人来到长安,甫到城门口,便见到了施行科举制的榜文,二人看后得知近期内便要举行一场岁考,只要是学子只信才华横溢者,不拘州郡,不拘身份,皆可参加。二人心中暗喜,庆幸自己来对地方了。进得城来但见市肆繁华,人群熙攘,一派热闹景象。曹植边走边叹道:“刘备治理下的长安如此井井有条,看来他手下人才济济,怪不得会暴兴的如此之速。”   曹丕一脸不悦,悄声道:“贤弟为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刘备手下也就一个贾福贯会装神弄鬼,行奸使诈,余人皆不足道也。”   曹植吟哦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能写出这样诗的人心胸该是多么宽广,只可惜我其时年幼,不然定要好好见见这个贾福。”   曹丕微笑,道:“见到了你一定会失望的,他人长得本来就丑,又穿得破烂不堪,看上去像个种地的农夫,真想不到妹妹怎么会嫁给这样……”说到这猛地想起一件事来,道:“不好,我们原以为我们少历世事,在长安不会被人认出。现在看来此地不可久留,妹妹就在长安,她定能认出我们,万一她说出去了,你我便要丧身于此了,我看我们还是赶紧走,至于这探查消息之事,还是另想办法吧。”   曹植摇了摇头,道:“我们千里迢迢,长途跋涉,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哪能遇到一点小事便回转,那样不是前功尽弃了么。再说长安这么大,如何能轻易遇到姐姐?”   曹丕终是有些放心不下,心神不宁。曹植沉吟道:“现在离试期尚为数日,我们终日躲在馆舍之内,不轻出游玩,不惹事,不生非,姐姐又怎知我们到了长安。”   曹丕缓缓点头,道:“就依贤弟。”说着二人便开始找寻宿店。长安城虽然繁华,但此时考期将届,学士儒生如蚁聚蜂攒,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别说大客店,便是小客店也早已住满了,委实找不到地方歇宿。二人连问了几家客店都说没有客房,郁闷不矣,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沿街乱走,如此逛了尽一个时辰,好容易才找到一家寺庙借宿,挤在一间小小厢房之内。曹丕自幼锦衣玉食,哪受过这罪,难免怨声载道,骂骂冽冽。曹植虽有些吃不消,却知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倒也泰然处之,不以为意。   按诸葛亮、钟繇等人事先所定,岁考由各郡每年举办一次,地点便在各郡治所。因此今番来长安参加岁考的便是京兆郡下属各县各乡的所谓才子,以及各地慕科举制之名而来的外地儒生,这些人大多是第一次到长安来,见长安闾市繁华,商旅往来不绝,十分兴奋,读书备考之余,便三五成群,到处闲逛,如此一来,长安便显得更加热闹。曹丕曹植二人怕暴露形踪,虽知外间十分热闹,却也不敢随意游玩,只是在厢房内安心看书。   十余日后,岁试如期举行,考场四周均由五大三粗的藤甲兵层层守把,甚是严密,当真是针插不入,水泼不进。贾仁禄在学校时便是作弊行家,各种作弊手段是层出不穷,五花八门,因此防起作弊来,自然也是得心应手,使得那些想要行险侥幸的考生缚手缚脚,唯有废然长叹。   此次试题均为钟繇拟定,并经诸葛亮、张既、贾仁禄等人过目,众人均无异议之后方定下来的,这些人除了贾仁禄是谦谦流氓之外,其余都是当世大儒,因此试题的质量可说是觉无问题。由于岁考只是初步鳞选,是以试卷的题目并不甚难,曹植、曹丕二人自然是游刃有余,不假思索,引经据典,一挥而就,不片时便一一答毕。却迟迟不交卷,诈做认真书写,实则侧眼斜倪,偷窥考场之中的一应布置,只觉莫测高深,花样百出,一时之间也看不明白。   由于刘备急于看到科举制的效果,是以一切都进行的十分迅速,三日后第一批秀才的名单便在各州郡公布了,曹氏两兄弟化名为毕万、毕千自是榜上有名。公布成绩时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由于诸葛亮等人尽最大可能的做到公平公正,没中选之人见到不少农夫都纷纷中选,欢呼雀跃,便无话可说,只好怪自己平常时只顾泡妹把妹,荒废学业矣。   岁考之后,考中秀才们继续坚守岗位,没考中学子们则唉声叹气,鱼奔鸟散,发誓回去后一定要头悬梁锥刺股,努力用功,三年后必当一举夺魁,披红挂彩做状元郎,长安又恢复平静。但数日之后,雍州的学子便又纷纷涌来,以参加紧接着便要举行的乡试,刚刚沉寂片时的长安,便又重新热闹起来。   曹丕、曹植二人所借居之寺庙正处于闹市之中,香火鼎盛。曹丕听得屋外喧嚣嘈杂之声,哪还有心情读书?心不在焉的抱着卷竹简,在门首处踱来踱去,明日读书,实际上眼角不住地在前来烧香美女的丰乳美臀上扫来扫去,不知不觉间,口水已流了一地。蓦地里转过身来,瞥见曹植手捧书卷,正专心致致的颂读,旁若无人,不禁嗤得一声,冷笑道:“弟弟,这么用功做什么,这次我们又不是真来考试的。”   曹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道:“嘘,小心隔墙有耳。”又道:“既然来了,不显显本事,岂不可惜?”   曹丕笑了笑,道:“凭你我二人的本事,还用这般认真么?今番前来参加之考试之人大多都是穷苦人,这些人能有什么学问?这个贾福也是乱来,让这群土得掉渣的下里巴人参加考试,简直是胡闹!”   曹植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咱可不能自恃身分,便看不起天下所有的读书人。‘今天下得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又得无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乎?’这可是爹爹说的,连他老人家都认为贤才往往隐于闾巷,你怎么敢小瞧这些穷苦人,说不定他们之中一人便是此番考试的状元。”   曹丕道:“状元这名称也够古怪的,不知贾福是怎么想出来的。我看这次的状元定非贤弟莫属了,只可惜你不能去见刘备哈哈!”   曹植摇了摇头,道:“天下间有才有学之士甚多,这状元怕不是这么容易取得的。”说着不再理他,继续颂读。曹丕自幼博通坟典,四书五经无所不览,自认为文采比不过他老子曹操及他的弟弟曹植,其余人均放不在眼中,这次虽说是来探查消息的,但也想一显身手,好震慑刘备境内的所谓才子。心想曹植比不过,这榜眼肯定是自己的,一想到此,便自得意满,无心观书,对曹植说道:“我气闷得紧,先到外头走走。”   曹植点头道:“这里是事非之地,还请大哥多加小心。”   曹丕不以为然,道:“这个我自然晓得。”言罢扬长而出。他沿着后殿信步而行,慢慢踱到前殿,一路之上但见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曹丕身为曹操的大公子,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眼界自然是极高的,绕着寺院逛了一圈却没发现几个长像出众的。正郁闷间,忽地眼前一亮,只见一美女正朝大殿内娜娜而来,那女子约摸十五六年纪,休态婀娜,柳腰纤足,丰乳服臀,浑身上下各重要部件无一不生恰到好处,只可惜青纱罩面,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样貌,不过照身材来看,当是一个十足十的大美人无疑。   曹丕怔了一怔,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诈做欣赏大殿景物,魂不守慑的向那女子走去,妄图趁那女子不备,狠狠地撞她一下,一来可以大吃豆腐,二来也可借机搭讪。眼前见要与那少女擦肩而过,刚要伸手行奸使诈,忽见那少女,秀眉一蹙,右足倏地伸出,拦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   只听砰地一声,曹丕脚下一个踉跄,栽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但觉右足又酸又麻,一时无力站起。其时周遭善信众多,见他如此狼狈,无不窍笑。   那小女微微一笑,伸手将他扶起,拉中带捏消去了他的烦恶之感,道:“公子可曾摔伤?都怪我走路不长眼睛,还请公子见谅。”   曹丕豆腐虽没吃成,但搭讪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心花怒放,也就不觉伤处如何疼痛了,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那少女见他的目光一直瞪视自己,略觉腼腆,晕生双颊,道:“既然公子没事,小女子便告辞了。”说完裣衽一礼,向里便走。   曹丕啊哟地叫了一声,那少女回头向他瞧去,问道:“你怎么了?”   曹丕伸手在膝盖上来回揉捏,不住喊疼,那少女以为自己的恶作剧真的摔伤了他,心中有愧,上前相搀,柔声问道:“真是不好意思,可摔疼你了?”   曹丕连声怪叫道:“疼,疼,疼,我怕是走不动路了。”   如此轻轻一摔,怎么可能会走不动路,那少女自然知道他在说谎,想要借机接近自己,眼见他生得英俊潇洒,打扮典雅华贵,显然是一位偏偏佳公子,芳心窍喜,问道:“你家住哪里?我扶你回去吧。”   曹丕心中一喜,道:“我就住在寺后的厢房里,我的伤不碍事,自己回去便成,不敢劳动小姐。”   那少女笑了笑,道:“哦,你也是来参加那什么考试的书生?”   曹丕点头道:“正是。”   那少女道:“这么说公子定是很有学问了?”   曹丕面有德色,道:“我才疏学浅,此番不过是自不量力,前来碰碰运气而已。”   那少女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呵呵,公子太谦了,第一轮考试已经过了,公子还留在这里,足见才华横溢。我最近才刚开始读书习字,有好多地方不懂,不知可不可以向你请教呢?如果你不方便,那就算了。”   这么好的机会试问曹丕又如何能够错过,忙不叠地道:“小姐,若不闲在下才疏学浅,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少女问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曹丕眼珠一转,道:“在下姓毕名万。”   那少女晕生双颊,细声细气地道:“公子看来行走不便吧,不如我扶公子回下处吧。”   曹丕心花怒放,忙装着痛疼难忍,任由那少女搀着向殿外走去。他当时乐得晕头转向,也没有细想这一切实在来得太过容易。甫出殿内,便见一男子急匆匆向他们走来,一见那少女,便喜上眉梢,随即看到了曹丕,长眉一轩,道:“你是何人!”   那少女像被针扎了一般,全身一震,闪电般的缩回手去,身子一晃便来到那男子边上,伸手一指曹丕,道:“你总算来了,他要调戏我,我抵死不从,他竟然还打我,言三语四,不干不净,辱没我的清白。”说到此泣不成声。   那男子怒不可遏,不暇置详,喝道:“反了!反了!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女子,来人啊,给我拿下!”边上窜出五六名大汉,窜将上,前不由分说,便将怔在当场的曹丕给绑了个结实。 第340章 铜雀台赋   曹丕在自己领地内作威作福惯了,如今到刘备地盘,一时竟忘了低人一等,怔了片刻,回过神来,趾高气昂的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胡乱抓人。”   一名壮汉嗤地一声,伸出铁拳一拳击在他的小腹上,曹丕闷哼一声,弓下腰来。那小卒横了他一眼,道:“睁开你的狗眼看仔细了,这个可是刘皇叔的大公子刘封!”   曹丕猛地想起自己见不得光,吓了一大跳,低垂着头,默不作声。刘封眼里犹似要冒出火来,抢上前去,提起铁拳,照着他的小腹狠狠地捶了两拳,怒气勃勃地问道:“你这狗才叫什么名字?”   曹丕弓腰曲背,疼得面上肌肉不住扭曲,哇了一声,喷了一口鲜血,有气无力地道:“毕万。”   刘封怒道:“你可是来长安参加考试的什么秀才?”   曹丕道:“正是。”   那少女向曹丕瞧了一眼,微微一笑,来到刘封边上,拉着他向后退了数步,伸嘴在他耳边悄声道:“你可知他是谁?”   刘封上下打量曹丕半晌,摇了摇头,那少女低声道:“他便是曹操大公子曹丕,这次你算是立了大功了。”   刘封心中狂喜,大声叫道:“果真?”   那少女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呵呵,我不略思小计,你怎能擒得到他。”   刘封悄声道:“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回头对手下亲兵说道:“这个毕万于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女子,罪无可恕,给我拉到京兆尹衙门去,交给京兆尹费大人好好审问定罪!”   众亲兵轰然应诺,拽着曹丕向外便走。   曹丕暗暗叫苦,回头一看,四下里不见曹植踪影,暗骂道:“这是什么弟弟啊,哥哥我如今遭遇凶险,性命堪忧,你也不来救救!”   刘封妒意未消,又在曹丕的屁股上踹了一脚,方觉满意,哈哈一笑,悄声问那少女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曹丕?”   那少女道:“我曾到过邺城见过他。”   刘封恨恨地道:“在邺城时,曹操这老不死的居然说我不如他的儿子曹彰,哼!当时没要了他的老命,这次要好好的整整他儿子,也可出出胸中这口恶气!”   那少女星眼流波,吹气如兰,低声道:“呵呵,最近你东征西讨,颇立战功,再加上这一件大功劳,皇叔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刘封点头道:“嗯,到时爹爹回来,我便向他求亲,让他把你许配给我。”   那少女晕生双颊,道:“这里闹了这么大的事,一定街知巷闻,不能再呆了,不然一会你那个古板的师父又要来啰里啰嗦了。”   刘封笑道:“哈哈,他最近也忙着应考呢,这会一定是在读书,哪里还会留心外间发生了何事?贾军师这次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哈哈!我们好久没见了,别谈这些扫兴的事情。”   那少女秀眉一蹙,微含嗔怒,刘封透过轻纱望去,不由痴了,过了半晌,方道:“好,依你。城南一带山峦起伏,颇为清幽雅致,我们去那里走走。”说着拉着她的小手向外走去。   曹丕刚被刘封亲兵绑起来时,大殿内便乱作一团,众善信各自乱窜。其时达摩尚未出生,这些神僧明显未曾受过他的衣钵,是以毫无功夫,一见那几个大汉凶神恶煞,吓得双手合什不住念佛,胆子小的,便钻到了供桌底下,浑身发颤。众人先时只顾烧香拜佛,根本没人留心殿中发生了何事,不明所以,这才惊慌失措,其后闻知是刘备的大公子刘封在拿淫贼,登时放心,纷纷围住曹丕,大声斥骂,说他不该在佛门清净之地做此不干不净之事,如此是会遭天打雷劈,死后要被打入一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骂完之后便纷纷向他吐唾沫,好在曹丕没过多久便被刘封亲卫拉走了,不然定将污秽不堪,臭不可闻矣。   其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幸灾乐祸,还是有一位有道高僧,慈悲为怀,见曹植终日在厢房内苦读,想来不坏人,便悄悄的来到厢房告知曹植让他速速逃命。曹植大吃一惊,忙来到前殿,猫在一阴暗角落偷窥,心想刘封亲卫约有十数人,人人孔武有力,且刘封曾在邺城已曹彰大战五十余合,胜负未分,武艺显是十分了得,自己一人冲将上去,只是白白送死毫无益处,不如暂时隐忍,徐图良策解救曹丕。一想此便在那位高僧的指引下,从寺院边上的一道不起眼的小门溜了出去。好在刘封抓住了曹丕,便以为不世奇功,一时兴奋,竟忘了盘问有无同伙,曹植算是捡到了小命一条。   曹植出了寺庙来到了一条暗巷之中,不敢停留,东弯西绕,接连拐了十余条小巷之后,回头不见有人追来,惊魂稍定,心想:“方才听刘封口口声声言道要将毕万押入京兆尹衙门,想来他还不知道哥哥的身份,这就好办了,如今长安怕只有一人能救哥哥了,明知此人是敌非友,说不得也只得上门碰碰运气了。”   言念及此,便沿着小巷拐到了一条大街,找个路人询问贾府的路径,如今贾仁禄在长安已是家喻户晓,一问他的府邸,没有不知道,曹植依言而行,转过了三条大街,远远望见一所庞大的宅院横于道左,内中红墙碧沼,崇楼高阁,美伦美焕,显然便是贾府了。   曹植走到门前,叫门良久,忽听吱呀一声,大门开了,一位家丁走了出来,行了一礼,恭敬问道:“请问公子来此有何贵干?”   贾仁禄曾被阻在自己大门之外,事后痛定思痛,便在府内搞了一次整风运动,将数百婢仆聚到一起,发表了一次重要讲话,唾沫横飞地言道若是哪个家奴再敢狗仗人势,发现之后立即开革,永不继用。众婢仆认真学习了贾仁禄的讲话精神,贯彻落实,从此贾府家风为之一变,众婢仆再也不敢大呼小叫,狗仗人势了。   曹植见贾府内一个下人都为此谦和有礼,不禁暗暗钦佩,答道:“我是曹夫人的故交,想见见她,还请你进去通报一声。”   那家丁道:“公子来的真人不巧,曹夫人同诸位夫人一起陪老爷逛街去了,要不您留下姓名,一会夫人回来了,我给您通禀一声。”   曹植皱眉道:“出去了……”顿了顿,又问道:“不知她何时方能回转。”   那家丁见他一位翩翩公子,却一直打听夫人的下落,心中不乐,长眉一轩,道:“夫人及老爷方才出门,怕是要逛到傍晚方回。”   曹植又问道:“那他们去了何处,能否见告?”   那家丁怒气上涌,若贾仁禄曾有严令,当即便要拔出老拳替贾仁禄狠狠教训这个小白脸了,当下强忍怒气,不耐烦地道:“我一个下人哪能知道老爷夫人的去处!公子若无要事,恕不奉陪!”说完转身入内,呯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曹植也自知失礼,无计可施,只得躲于贾府边上小巷之中守株待兔,等候贾仁禄及一众夫人逛街归来。其时正值隆冬,朔风甚劲,寒冷彻骨,刮面如刀,曹植立于凛冽的寒风之中当真是苦不堪言。   如此等了足足有三四个时辰,天色渐晚,红日西斜。曹植冻得浑身发抖,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正欲寻个饭馆,觅食充饥,忽听车轮滚滚之声响起,探头一张,只见一队骑兵簇拥着数辆马车远远驶近,显然是贾仁禄逛街已毕,肚子乱叫,欲回转府中用膳。曹植忙抢了上去,张开双臂,将车队拦住。   刷地一声,当先一名骑兵拔刀出鞘,大声喝道:“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拦阻卫将军的车队,还不快快闪开!”   曹植大声叫道:“我不是歹人,我有急事要见曹夫人。”   那骑兵正欲斥骂,忽听头前一辆马车里一个破锣般的嗓音喝道:“呔!何方小白脸,居然想要见曹夫人,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传我将令先扒了裤子打两百棍,再把去喂老蛇!”说话之人正是贾仁禄。   坐于边上的貂婵嗔道:“真没正经,这人急着想见曹妹妹,说不定有急事。”   贾仁禄道:“有急事也先打一百棍,这叫杀威棒。老子如今好歹也是卫将军了,要见老子哪有这么容易?”   边上骑兵正要应是,却听第三辆马车之中一女子说道:“外面说话之人可是子建?”正是曹静。   曹植知曹静认出了自己,心中一喜,应道:“正是,姐姐,我是子建。”   贾仁禄大吃一惊,双眼瞪得溜圆,出了一会神,道:“嘟,哪来的疯子居然敢跑到卫将军府前发疯,来人啊,给我绑了,带到府里,都别为难他,一会我要亲自审问!”   边上骑兵不由分说,横拉倒拽的拉过,绑了起来,拖进府中。贾仁禄回府后在秘室设了酒宴,请曹植相见,貂婵、曹静在一旁相陪。祝融押着曹植进来,贾仁禄亲解其缚,满脸堆笑,问道:“你就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曹子建?”   曹植长揖到地,道:“不敢当,正是在下。”   贾仁禄道:“我对你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你那首《铜雀台赋》就做的着实不错,‘从明后以嬉游兮,登层台以娱情。见太府之广开兮。观圣德之所营。建高门之嵯峨兮,浮双阙乎太清。立中天之华观兮,连飞阁乎西城。临漳水之长流兮,望园果之滋荣。立双台于左右兮,有玉龙与金凤。揽二桥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俯皇都之宏丽兮,瞰云霞之浮动。欣群才之来萃兮,协飞熊之吉梦。仰春风之和穆兮,听百鸟之悲鸣。天云垣其既立兮,家愿得乎双逞,扬仁化于宇宙兮,尽肃恭于上京。惟桓文之为盛兮,岂足方乎圣明?休矣!美矣!惠泽远扬。翼佐我皇家兮,宁彼四方。同天地之规量兮,齐日月之辉光。永贵尊而无极兮,等年寿于东皇。御龙兮以遨游兮,回鸾驾而周章。恩化及乎四海兮,嘉物阜而民康。愿斯台之永固兮,乐终古而未央!’瞧瞧做得多好啊,看来我背出你的大作的份上,您就给我签个名吧。”这《铜雀台赋》诸葛亮曾篡改其中的意思,拿来智激周瑜,这可是《三国演义》中的经典片段,贾仁禄自然是耳熟能详,是以这《铜雀台赋》自是倒背如流,只不过他一时激动,竟没想到历史已被他改乱了,其时曹操方从垃圾堆里拾到铜雀一只,以为祥瑞,暗讽皇上封已为公,并下令建造铜雀台。这铜雀台方才动工,还未落成,《铜雀台赋》自然也就未从曹子建的嘴里喷将出来。   曹植怔了一怔,道:“如今铜雀台方才动工,还未落成,我曾预拟一赋,以便爹爹问起时应对,不过只是在心中思及,并未对任何人说起,不知将军从何处听得?”   曹植在文采上确有过人之处,不过治事非其所长,好在他的谋士是有曹操肚里蛔虫之称的杨修。杨修仗着随侍曹操读书理政这一便利条件,事先探得曹操心中喜好告诉曹植,并做了答教十余条让其背诵。此后曹操屡以军国重事问曹丕、曹植,曹丕不是答不出来,便是错误百出,而曹植则应对如流,且每句话都答到了曹操的心坎上。曹操心虽起疑,却也颇为满意他的才能,有心立他为太子。前番出城时曹植敢作敢当,斩杀守门小卒,而曹丕却缚手缚脚,欲回转请命,不是因为曹丕胆小而曹植胆大,只是因为杨修在送行时见曹丕被拦在城内不得出城,立时便做出了应对之策,曹植素信杨修,便放心大胆的照行不误,如此一来算又蒙对了一题,加了一分,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这铜雀台赋也是一般,曹操方才下令建造铜雀台,杨修便料到落成之时,曹操定会令诸子作赋庆贺。若是到时匆忙赶作,虽说曹植才华横溢,却也未必能马上写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传世佳作来。于是便悄悄窍得铜雀台图样与曹植过目,并让他事先到查察地形,预拟诗赋,省得到时事急仓促,一时失手,风头让别人给抢去了。曹植穷心竭智,方才拟好,还只是腹稿,并未对任何人说起,而贾仁禄竟口没遮栏的喷了出来,不得不令他大吃一惊,心想此赋连贾仁禄这个敌邦之人都知道了,那曹操肯定也知道了,知道此赋倒不打紧,可从中牵引出来的一系列事情,便会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杨修则当场便要脑袋搬家,是以贾仁禄一说出此赋,曹植便吓得身躯微颤,脸无血色。 第341章 出面解围   贾仁禄心道:“得,曹植虽说传世之作极多,但老子也就只知道《铜雀台赋》及《洛神赋》,这《洛神赋》是甄宓被曹丕害死后,曹植所作,明为见到洛神,实为怀念甄宓。老子要是现在就喷出来,他肯定是要大眼瞪小眼的。可没想到这《铜雀台赋》竟也还未作出……”老脸一红,尴尬地道:“这个……这个……”   曹植一脸郑重,问道:“将军到底是从何处听得?还请明言。”   贾仁禄尚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道:“这个……这个……”   曹植见他迟迟不言,还道有难言之隐,哪料到他是千余年后之人,立时便想到了他曾和曹操两军对阵,兴许是那时听得,不禁打了一个寒襟,颤声道:“事关重大,将军究竟从何处听得?”也怪此事太过重大,他一时心慌意乱,考虑的也就不是那周到,也就没想到,两军交阵时打生打死,两方均忙着斗智斗力,如何还会有心情吟诗作赋?   忽听身后一女子说道:“这《铜雀台赋》是我作的,只因相公不信我有这么好的文采,我才诓他是曹子建所作,相公素知子建文采风流当世第一,便相信了,对此文章赞不绝口,呵呵,没想到竟引起子建误会了。”   曹植听身后之人说话声音悠扬婉转,如仙乐一般美妙,听起来令人心旷神怡,下意识的向后瞧去,不禁全身一震,实不敢想信世间竟有如此端丽绝俗,好似天上神仙的女子,只觉昏昏沉沉,脑海之中一阵晕眩,喃喃地道:“原来是夫人所做,夫人文辞竟如此华美,在下好生佩服。”此时他目不转瞬地盯着甄宓,脑袋里一片空白,根本没想到这话实有一个老大破绽。   甄宓见他痴痴呆呆地盯着自己,秀眉一蹙,自他身旁走过,来到贾仁禄边上,又道:“我素闻子建文采出众,当世第一,今日一见实是三生有幸。”   曹植见她牵着贾仁禄这个马脸丑汉的大手,态度亲昵,一脸幸福,暗暗叹了口气,道:“夫人谬赞了。在下才疏学浅,如何敢当得当世第一。”   贾仁禄接口道:“当得,当得。你若当不得,谁还当得。子建今日来怕不是找我们谈诗论赋的,一定是有要事吧?”   曹植正呆呆地看着甄宓,闻言猛地惊醒,一拍脑门,道:“对了,我来是想请将军救救大哥。”   贾仁禄问道:“曹丕?”   曹植点了点头,道:“正是。”   贾仁禄道:“你们这两个小子一声不吭就窜到长安来了,也不通知老子进进地主之谊,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呔!给老子从实招来!”   曹植道:“听说你向刘备建议推行科举制,我们是在参加考试来了。”   贾仁禄目瞪口呆,出神半晌,方道:“你们两个公子哥,含着金钥匙出生,一生下来就注定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还要跑来参加什么考试?我没听错吧,再说贵我双方正在敌对,你们冒冒失失的窜到长安来,不怕杀头啊!”   曹植道:“我和哥哥从未与你们朝过向,冒名前来应考,本来可说是万无一失。唉,只怪哥哥一时失于检点,竟然调戏一良家女子,不想竟被刘封撞了正着,如今大哥已被刘封绑到京兆尹衙门了,还请将军看在姐姐的份上施以援手。”所谓曹丕调戏那少女之事,曹植也是听那僧人转述。那僧人本来就是道听途说,再加上匆匆忙忙之中也难以交待清楚,是以曹植也不甚明了,虽觉得这根本与曹丕平日的性格大相径庭,匪夷所思,但心想女孩家的名节犹似性命一般重要,那少女竟口口声声说自己被曹丕调戏,那还能有假?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你说什么,曹丕当街调戏良家女子,还被刘封逮个正着!不会吧曹丕啥时候成高衙内了?”   曹静秀眉一蹙,道:“仁禄还是快想想办法吧,哥哥进了京兆尹衙门肯定凶多吉少,说不定现在已被打得皮开肉绽,遍体鳞伤了。”说到此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贾仁禄道:“这小子居然敢调戏良家美少女,吃点苦头也是该的……啊!”右臂被曹静狠狠地拧了一记。   曹静白了他一眼,道:“我觉得哥哥不是这种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贾仁禄皱起眉头,道:“老子也觉得不可能,曹丕是什么人,魏公曹操的大公子,什么美女没见过,竟然会如此急色?”沉吟片刻问曹植道:“曹丕没有暴露身份吧?”   曹植摇头道:“没有,他一直称自己是毕万。”   贾仁禄喃喃道:“毕万,这个名字怪熟的。”   曹植笑了笑,道:“毕万是春秋时晋国大将,食采于魏,也就是战国时魏国君主的始祖。”   贾仁禄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觉得这么熟呢。”   曹静听说哥哥被抓,心急如焚,连声催促道:“别管什么名字不名字的,快去救人!”   贾仁禄生怕佛山无影拧再度袭来,忙道:“好好,我这就去看看。”对曹植说道:“你好好的呆这,哪也别去,我去京兆尹衙门看看就来。”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贾仁禄领着五十名亲兵,前呼后拥,大摇大摆的来到京兆尹衙门。京兆尹费诗一听卫将军大驾光临,忙亲自出迎,将其让到内堂,分宾主坐定,客套一番,费诗问道:“军师若有什么差遣,差人吩咐一声便是,如何还要亲来?”这费诗原先为刘璋镇守绵竹,刘备攻绵竹时他开关出降,并大献殷勤,乱拍马屁。刘备心里十分受用,便将他调到长安,任命为京兆尹,以便时时可以听到他拍马屁。   贾仁禄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大事,我方才逛街的时候,路经一处寺庙,听说有一应考秀才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女子,气愤不已。你也知道老子好管闲事,闻知那人已被关到京兆尹衙门了,便想过来看看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来路,居然敢如此胆大妄为。”   贾仁禄好管闲事,惹事生非,这在长安也是出了名的,近人皆知,费诗自然知晓,肃然起敬道:“军师在逛街之时还不忘关心百姓疾苦,真是叫人好生佩服。本来这不是什么大事,不须军师亲来,叫个人来说一声,我便亲自将犯人提到府上让军师审问。可是这人是大公子送来的,如今公子在狱中亲自审问,我官卑职小,不敢多问。军师若想去看看,容易的很,我这便去领军师前去。”费诗算是休会到他原任张既的难处了,京兆尹名虽一郡太守,但长安地面上是个官都比他大,就算不是官说不定也有亲戚在朝为官,可以说是谁也管不着,而且见到当官的还得点头哈腰,这样的官当起来当真是没趣之极矣。   贾仁禄道:“怎敢劳动府尹大人亲往,叫个下人陪我去就成了。”   贾仁禄极爱举荐人才,且举荐之人均获重用,像徐庶已为军师将军,辅佐张飞都督司州军事,食邑三千户,位高权重。郭淮、孙礼也已积功升为将军,法正为益州刺史,李恢则为巴郡太守。其实这些人本身才能出众,功劳卓著,这才获封显官,根本没有贾仁禄什么事,而众文武不明就里,均认为只要巴结上贾仁禄这株大树,便可青云直上,升官发财。费诗平时根本没有机会见到贾仁禄,自然不肯放过这一天赐良机,忙道:“军师勤劳国事,亲往狱中审问犯人,下官自然应当陪同,也好向趁此机会学习学习。”说着便屁颠屁颠地领着贾仁禄来到狱中。   其时刘封正挥舞皮鞭,来回抽打曹丕,不住喝斥,明为审问,实则在泄私愤。正打得起劲,忽见费诗领着贾仁禄前来,不明所以,问道:“军师怎么也来了。”   贾仁禄笑道:“逛街时听说有一个不开眼的小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妇女,一时好奇想来看看这家伙到底长得一副什么德性。”便在这时,费诗打开牢门,贾仁禄走了进来,上下打量曹丕一番,嗤地一声道:“就这小子?脸长得是够白,不过看像去就像个书生,文质彬彬,骨质疏松。老子这么孔武有力的都不敢乱来,就他这样的居然敢当众调戏妇女,这叫什么世道啊!”   刘封愤愤地道:“就是,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右手连扬,啪啪地又抽了数鞭,此时曹丕也无力怪叫了,只是闷哼两声。   贾仁禄回头问费诗道:“不知大人想要如何处理这小子?”   费诗看了看贾仁禄,又看了看刘封,踌躇半晌,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道:“下官……下官……才疏学浅,还请两位将军拿主意吧。”   贾仁禄道:“大人身为京兆尹,维系地方治安责无旁贷,这事自然该由你来处理,我们都是局外人,怎敢越俎代疱?”   费诗心道:“这估计是要考察我的才干,以便将来向主公推举了。”心中一喜,道:“若由下官来判的话当笞一百棍。”   贾仁禄点头道:“嗯,这小子使坏未遂,又没有造成什么恶劣影响,打一百棍也就是了,这种垃圾老关在这里,还要浪费米饭来养,简直就是浪费国家粮食。现在国家还不富裕,能省的还是要省的嘛。”   费诗见贾仁禄赞同,心中一喜,道:“来人啊,将犯人拖出去重责一百棍,赶将出去。”   身后差吏轰然应是,正是上前动手,却见刘封一抬手,叫道:“且慢!”   费诗吓了一跳,忙摆手令差吏们退下。   刘封悄声对贾仁禄说道:“借一步说话。”   贾仁禄长眉一轩,点了点头,刘封领着贾仁禄来到供狱吏休息的小屋,悄声道:“军师可知此人是谁?”   贾仁禄一脸茫然,道:“是谁,不是叫毕万么?”   刘封摇了摇头,道:“他是曹操大公子曹丕。”   贾仁禄大吃一惊,叫道:“曹丕,这怎么可能!”   刘封点了点头,贾仁禄问道:“这么说公子见过曹丕了?”   刘封摇摇头道:“没见过。”   贾仁禄道:“那公子如何肯定他就是曹丕。”   刘封刚要回答,忽地想起告知毕万便是曹丕的女子同曹丕一样也是见不得光的,若是贾仁禄执意要见证人,自已的恋爱史便会暴露无遗,这事若是被刘备知道了,那可就全完蛋了,一想到此,心中呯呯乱跳,喉头哽住,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贾仁禄向他瞧了一眼,猜到了他的心思,道:“我听说这受害者好象是一位年方二八的绝色美女,不知可有此事?”   刘封脸上一红,道:“这个……这个……我没有留心,不太清楚。”   贾仁禄似笑非笑,道:“我还听说有人见到公子同这位姑娘手牵着手并肩出寺,态度暧昧,看来关系不一般哦。”   刘封额头上冷汗渗出,道:“绝无此事,这女子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怎么可能……认识。”   贾仁禄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谈谈恋爱又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偷偷摸摸的。”   杨阜一听到这事,便寒眉倒竖,怒发冲冠,大声斥责,而贾仁禄居然说不是什么大事,刘封心中感激,险些要跪将下去,叹曰:“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贾军师也!”正要实话实说,蓦地里又想到这可能是他的套问之词,忙改口道:“军师说的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我的确不认识这个女子。”   贾仁禄淡淡一笑,道:“老子就这个臭毛病,喜欢刨根问底,打听些八卦新闻,公子别介意,公子认不认识那姑娘都与本案无关。可公子还没回答你是如何知道他是曹丕的。”   刘封道:“这个……这个……我是听百姓中有识得曹丕之人说的。”   贾仁禄冷笑道:“魏公的大公子当街调戏妇女,你自己觉得这事可能么?”   刘封想想也觉得不可能,但他深信他的心上人不会骗他,说道:“是有点匪夷所思,想来是那女子太美,他一时把持不定,也是有的。”   贾仁禄道:“他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如何可能见到一个美女便不顾场合动手动脚?再说我听闻那女子青纱罩面,样貌如何,根本不得而知。”   那少女因要赴刘封之约,怕被人见到其庐山真面目,这才青纱罩面,如此一来说曹丕见色起意便站不住脚了,刘封疏乏应变之才,一事不知该如何应对,默然无语。   贾仁禄笑道:“这年头骗子实在太多了,我看肯定是毕万这小子长得和曹丕有七八分相似,便冒着他的名头,出来招摇撞骗。要弄清楚这事很简单,只要将那少女也叫来,当堂对质,不就一清二楚了。”   刘封胀得满脸通红,道:“这种羞人之事那女子如何能亲自出面?这样她以后还如何见人?”   贾仁禄点了点头,问道:“那她人呢?”   刘封道:“我问了几句之后,便放她回去了。”   贾仁禄又问道:“那她家住何处?”   刘封颇感尴尬,摇了摇头,贾仁禄眉头一皱,道:“这叫什么名字,总该知道了吧?”   刘封低垂着头,又摇了摇头,贾仁禄怒道:“嘟,如此重要的证人,你居然连她姓名住址都不问,便放她回去。下次若你心血来潮要找她搭讪,上哪找去?见到美女居然不问住址、姓名及三围,害得老子也无法假公济私,真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再说若这小女子诬告,不也无法对证了么,唉!”   刘封羞惭满面,小声道:“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贾仁禄道:“人证都没了,还能怎么样?将这小子打一顿,扔大街上了事,反正这小子起了贼心了,让他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若是关久了,万一这家伙真是毕万而不是曹丕,他的家人前来喊冤,这事可就捂不住了,一旦被主公知道了,你可就麻烦了。”   刘封先前一时气愤,也没有仔细考虑前因后果,此时细细想来,也觉得过于不可思议,心想万一让刘备知道了,自己的位子便危险了,便道:“好吧,就依军师。”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来人啊,将毕万拖将出去,重打一百!” 第342章 乞儿妙用   过不多时,曹丕便被五花大绑,推到闹市之中。行刑壮汉二话不说,将他摁倒在地,抡起刑杖,狠狠的打将下去,疼得曹丕呲牙冽嘴,好在他顾及身份,没有乱喊乱叫,不然这脸可就丢大了。   其时观者如睹,绕着刑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众人知他当众调戏美女,无不义愤填膺,大声唾骂,更有甚者,竟然向场上丢水果皮,臭鸡蛋。这些人哪曾受过正规训练,手法生疏,有几枚竟打到了行刑壮汉的脑门上,惹得那些壮汉怒火中烧,打起来加倍卖力,一杖下去,皮开肉裂,鲜血迸流,惨不忍睹。   曹丕虽比窦蛾还冤,却偏偏无法倾述,只得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其时正值深冬,行刑时阴风惨淡,彤云密布。过不片时,便下起雪来,大片大片的雪花随着劲风飘然而落,看来老天都怜悯他的遭遇,特降瑞雪以诉其冤。   贾仁禄在刘封及费诗的陪同下,坐在刑场后方木棚之中监刑,见曹丕被打的狼狈样,乐得个嘴歪歪,大声叫好。不多时,一名亲兵来报,道:“行刑完毕,请问军师该如何处置?”   贾仁禄笑道:“费大人在这,问我做什么?”   费诗向贾仁禄瞧了一眼,道:“他怎么说都是个秀才,将来说不定还能为国出力,这样已够他受了,将他放了吧。”   刘封嗤地一声道:“这种无赖也佩参加考试?莫得辱没了学子的名声。”   费诗道:“主公十分推崇曹操的求贤令,里面有这么一句:‘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陈平盗嫂受金而高祖却不以为非,始终信任有加,焉知这个毕万日后不能为国家出力?”   贾仁禄向费诗瞧了一眼,心道:“得,这费诗还挺会揣摩老子的心思的,看来是个人才。”说道:“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人谁无过?改了就是好同志嘛。这一百大棍够这小子喝一壶的了,他应该会吸取教训,痛改前非了。费大人说对的,这小子日后说不定能为国出力,咱们也不能做得太绝,总要给他一次机会。”   贾仁禄与费诗一唱一和,摆事实、讲道理,刘封无法辩驳,只得道:“既然军师也这么说,便放了他吧。”瞪了曹丕一眼,双手负后,大踏步走出木棚,一众亲兵紧随而去。   贾仁禄打了个呵欠,道:“天色不早了,老子逛了一天的街,也有些累了,该回去睡觉了。”   离开闹市,行不多时,贾仁禄对一名亲兵说道:“领上二十个人,找到那个倒霉的家伙,暗中保护,不得怠慢。”   那亲兵知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倒霉的家伙指的是”毕万,点了点头,领了二十人掉转马头,往寻曹丕去了。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曹静焦急的迎了上来,一脸关切的道:“怎么样,人救出来了没有?”   贾仁禄点头道:“救是救出来了,不过让人给打了一百大棍,屁屁估计裂八瓣,我差人暗中保护了。”   曹静道:“他被人打了,你怎么不阻止?”   贾仁禄道:“刘封不知怎的竟知道他的身分了,老子若一再维护,这里通外国的贼名肯定是抹不掉了,万一被人抓住把柄,这一大家子可都要跟着倒霉。这事我看都是那女的挑起来的,曹丕是中了阴招了。让这小子受点苦,知道头轻蛋重也不是什么坏事。”   曹静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曹植走上前来问道:“那女子是什么来路,军师可曾查清?”   贾仁禄道:“算你大哥倒霉,这女子就是刘封相好的,你大哥竟跑去勾引她,不是自己找死么。”   曹植愁眉紧锁,道:“哦,竟有这事?”   甄宓道:“前一段时间这女子神秘失踪了,如今竟又突然出现了,我总觉得她行事之中透着股邪气。”   贾仁禄道:“对头,对头。曹丕一惹她便被打屁屁,说明这女的万万惹不得,这刘封别看现在春风满面,到时有苦头吃得。”   甄宓道:“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相公没有问过刘封么?”说这话,甄宓斜眼侧倪,见曹植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魂不守慑,忽想到贾仁禄曾提到历史上曹植曾为自己写过一首《洛神赋》,显然对自己大有情意,想到此不禁秀眉一蹙,说到“相公”两字时故意加重语气。   曹植猛地醒觉,羞愧万分,胀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将进去。   贾仁禄低头沉吟,道:“我问过了,可这小子咬紧牙关死不肯说,唉!这家伙是没救了,我们提前为他默哀吧。”说到此恭敬肃立,低头默哀。   曹静攥起粉拳,咬牙切齿地道:“哼,可惜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不然我定将她宰了,为哥哥出气。”   贾仁禄道:“她出入时均以青纱遮面,到目前为止,除了刘封之外,还没有人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再说据传她武功出神入化,九阴白骨爪练到了如火纯青,返璞归真的境界,比当年的梅超风犹有过之,你那点下九流的功夫去了也是填坑的。”心道:“得一不小心,又绕到武侠上去了……”   甄宓笑了笑,道:“你呀,都快四十的人了,说话还这么不三不四,什么时候才能正经些。”顿了顿又道:“这女子行事如此诡秘,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只可惜我们至今为止还如堕五里雾,什么也看不明白。”   贾仁禄来回走了一圈,摇了摇头,道:“想的头大,先别管她了。”对曹植说道:“对了,你小子还没说你们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曹植道:“军师如此聪明,我便是不说,军师也能猜到。我也就不瞒你了,我和哥哥此次是奉了爹爹之命来此打探科举制的情报的。”   贾仁禄笑道:“所以你们便化名前来考试,身临其境,以便了解科举制是如何实施的?”   曹植点点头,道:“正是。”   贾仁禄道:“这是你爹爹的主意?”   曹植道:“不是,是我建议的。”   贾仁禄笑了笑,道:“哈哈,你可上了你老子的大当了。”   曹植大吃一惊,道:“军师,何出此言?”   贾仁禄道:“这套制度我原本就没打算保密,曹操怎么可能探察不到,还要把你们派出来?他让你们出来是想借我们这里的试题来考你们两个的才学。你们在邺城是魏公之子,万众瞩目,众文武怕得罪你们,自然是交口称誉,竟捡好听的说,如此曹操便看不到你们的真实本领了。而你们在长安不过是毕千、毕万,我们自然不会偏袒维护,这样测试出来的结果才最真实。再者你们在敌占区活动,掩姓埋名,危险重重,这本身也是对你们应变能力的最大考验。”   曹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贾仁禄道:“既然你老子煞费苦心的让你们到长安来,老子不照着你们便说不过去了。你们兄弟二人联袂来此,并参加了岁考,应该有人知道你是毕万的弟弟了,我这里你也不能再待了,这样吧。”挠了挠头,对甄宓说道:“你的认识的人多,就由你找一家可靠人家安顿曹丕和曹植这两兄弟吧。”   甄宓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安排。”说着匆匆离去。   便在这时,红袖走进屋来,说道:“外间有一人自称毕万,前来答谢军师的救命之恩。”   曹植霍地站起,道:“一定是哥哥!”说着便要冲将出去。   贾仁禄伸手一拦,道:“且慢!你在这呆着,我去瞧瞧。”起身向大厅走去。   到了大厅,见曹丕戳着根木棍立于厅中,狼狈不堪。梅花、兰花随侍在旁,偷偷直笑。贾仁禄暗觉好笑,强忍笑意,挥手令左右退下,苦笑道:“你们啊,来了也不和老子说一声,现在知道苦了吧。”   曹丕叹了口气,默不作声,曹静从里屋冲了出来,抚摸着他的伤口,泪如雨下。   贾仁禄道:“别哭哭啼啼的了,还不赶紧扶你哥哥到后头上金创药去!”   曹静点点头,扶着曹丕下去了。   贾仁禄轻击两掌,梅花走了进来,道:“老爷有何吩咐?”   贾仁禄道:“去把赵二叫来。”   不过时赵二走进厅来,问道:“老爷有何吩咐?”   贾仁禄眼珠一转,道:“去帐房支点钱,给我雇上十来个乞丐,要聪明机灵的,年纪在十来岁左右。天天抱着个破碗讨饭有啥前途?你让他们啥事也别干,天天给我盯着刘封,不论大事小情,给我详细报来,只要他们做得好,老子天天给他们发工资!”   赵二一怔,道:“小乞丐!这能成么?若是老爷要监视刘公子,只要派府中的亲兵去便成,他们个个身手了得,且机警异常。”   贾仁禄笑道:“怎么,你瞧不起乞丐?”   赵二道:“我也曾穷苦过,知道穷困潦倒的滋味,又怎会瞧不起他们?我是怕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将老爷的差事办砸了,耽误了老爷的大事。”   贾仁禄淡淡一笑,道:“你可别小看他们,他们将是老子手中王牌!”   赵二虽然莫名其妙,但知贾仁禄一向莫测高深,他敢如此说,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应道:“好的,我明日一早便去办。”   贾仁禄缓缓地点了点头,却不说话,赵二道:“若没什么事,我先退下了。”   贾仁禄拍腿道:“报告时你让他们派个代表来,别一窝蜂的都拥进来,把老子的狗窝弄脏了,老子是要跪搓板的!”   赵二忍俊不禁,应道:“是!”   派乞丐哨探情报的作法其实也不新鲜,一代神探福尔摩斯便曾用过,且屡试不爽,只因乞儿天天都在街上窜来窜去,用之探听消息,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也就没有戒备之心,是以便能探听出许多成人无法探听出来的消息。   赵二走出几步忽地转身回来,道:“小人受老爷厚恩,一直无以为报,心中有愧。如今老爷要用小孩探听消息,我那小子赵虎已七岁了,让他也去吧,当为老爷出份力。”   贾仁禄连连摆手道:“赵虎还小,哪能受得起这罪?不成,不成!这满大街的小乞丐多得和大米一样,也不缺他一个,这事我看就算了。”   赵二道:“这娃娃也不小了,让他出去历练历练也不是什么坏事。每次探听出来的消息便由他来汇报,省得那群乞儿一窝蜂的拥到府里来,弄脏了老爷的屋子。”   贾仁禄微一沉吟,点头道:“就这样吧,你和姜维的母亲说说这事,若是她同意,便让姜维也一起去。”   赵二应道:“是!”   贾仁禄正色道:“告诉那群小子,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让他们都机灵些,搞砸的是要出人命的!”   赵二一脸正重,应道:“知道了,我会好好嘱咐他们的。”   贾仁禄一摆手道:“就这样吧。”赵二行了一礼,转身退下,贾仁禄仰望苍天,喃喃地道:“你这臭娘皮不是很会藏么,有姜大大亲自上阵,老子看你往哪藏?别以为你很牛,我看这班子小鬼就能让你好好的喝上一壶,哈哈!”说着施施然回到里屋和貂婵打情骂俏去了。   正说话间,却见曹静一脸不悦,如罩了一沉严霜,走进屋来,瞪了他一眼,默然无语。贾仁禄莫明其妙,问道:“你哥哥的伤没什么大碍吧,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曹静撅起小嘴道:“哥哥的伤不碍事了,我已给他上过药,好好将养几日便没事了。”   贾仁禄问道:“那你小嘴撅得这么高做什么?”   曹静嗔道:“都是你出得馊主意,让小孩去探听消息。元春正同赵虎、姜维一块玩,听到了,叫着嚷着也要跟着一起去,我怎么劝都不听。我是管不了,这主意是你出,还得你去劝。”   贾仁禄大吃一惊,道:“你没和她说这不是小孩子玩游戏,搞砸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曹静道:“说了,可她不听,还说赵虎、姜维都能去,为什么她不能去。”   贾仁禄怒道:“她才屁点大,懂个毛啊,竟给老子添乱!别和她说了,说了也听不懂,找根绳子拴后院去,看她还出去个屁!”   貂婵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捏了一下,道:“哪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   贾仁禄道:“以前我小时候不听话,老爸就将我吊起来,用皮带抽。相比之下老子这都算文明的了。”   貂婵笑道:“该!你这么调皮就该这么治你,可元春还小,你哪能这么对她?”对曹静说道:“若元春实在想去,便让她去吧,姜维这孩子聪明伶俐,有他在我看不会有事的。”   贾仁禄道:“对的,正好也可培养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这才叫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哈哈!”   貂婵白了他一眼,道:“没正经,真没见过你这样当爹的。”   曹静沉吟道:“可元春毕竟还小,啥也不懂,我怕她遇到什么危险。”   貂婵笑道:“一帮小孩子凑在一块玩,有谁知道他们是在探听消息,仁禄这手是够鬼的,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我看不会有事的。”   曹静心觉有理,略感放心,道:“好吧,我去和她说去。”叹道:“唉,被她吵得没办法,只得由得她去了。”转身向屋外走去。 第343章 荀彧之死   过不多时,甄宓找到一个稳妥的所在,领着曹植及屁屁裂成八瓣,疼得直冽嘴的曹丕去了。   次日一大早,赵二便到帐房上领了五百钱,一脸郁闷地出去找小叫花子了。其时天下纷乱,战事连年,烽火连天,老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这叫花子自然是遍地皆是。过不多时,赵二便找到了二三十人,其大多仅十一二岁,有的甚至连十岁都不到,个个形容削瘦,破衣烂衫,蓬头垢面,污秽不堪,冷风一吹便浑身发抖,好似筛糠一般。赵二心觉可怜,不忍再看,双眼含着泪水,给每人十个铜板,嘱咐一番,约了集合地点之后,唉声叹气的回去了。这些叫花子一听,只要跟跟人,探听探听消息,一天便有十个铜板,心想自己走街串巷一天都要不到十个铜板,不禁手舞足蹈,欢呼雀悦。   次日一大早这二三十个叫花子便聚到了赵二定好的地点,姜维、贾元春、赵虎早已打扮着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一脸兴奋地等候在那。赵二又郑重其事的交待一番,众叫花凑到一起,七嘴八舌的商议良久之后便兴高采烈的各奔东西。   姜维、赵虎、贾元春三人平日里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哪知叫花子是如何过活的,只觉的什么都新鲜,什么都有趣。可一阵冷风吹来,便冻得浑身发颤,牙关相击,这才知道叫花子的生活实则苦不堪言,一点也不好玩。姜维、赵虎二人身体壮硕,不想半途而废,咬牙硬挺。贾元春毕竟是女孩,较为孱弱,登时抵受不住,小脸冻得通红,不住喊冷。赵虎听她喊冷,嗤的一声道:“女孩子家家就是没用,就这点点风,至于这样么,来穿上!”解下身上仅有的一件破皮袄,披在了她的身上。   贾元春披上了他的袍子,觉得暖和些了,侧头瞧了一眼赵虎,见他光着膀子,瑟瑟发抖,便道:“赵虎哥哥,这样你不是没有衣服穿了,不怕冷么?”   赵虎左右开弓,捶了自己的胸膛两下,如大猩猩一般,道:“瞧我多健壮,一点都不觉得冷!”   忽地一阵寒风吹过,赵虎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打了一个喷嚏。   这群小叫花子整天走街串巷,对长安城自然是十分熟悉,不片时便来到刘封的府邸左近,四散开来,诈做各自要饭,实则严密监视府中的一举一动。刘封府邸位于闹市之中,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这些小叫花子目标本就不大,混在人群之中,更加没人留意。   十余日弹指即过,姜维等人天天外出做密探,八卦新闻便打听到不少,可有用的消息却是一条也无。贾仁禄听后郁闷不矣,却又无可奈何,心想这福尔摩斯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除了脑子要好使之外,这耐心也要出奇的好。   曹丕经过了十余日的将养,屁屁上的伤算是好多了,已可勉强坐立行走。原先他是魏公长公子,地位尊隆,一呼百应,什么样的美女都是手一招便自动上前投怀送抱,因此他根本不觉得泡妞是何难事。而这次教训,使他彻底认识到原来不凭身份泡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闹不好还会皮肉受苦。有道是吃一堑长一智,他屁屁虽大受损伤,这脑袋倒也开窍了,不敢在外出拈花惹草了,而是终日猫在屋中苦读,正所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至于曹丕是否在书中找到颜如玉,那便不得而知了。而曹植自从去过贾府之后,便同换了一人一般,终日魂不守慑,痴痴呆呆,常常手捧简牍,对着一株大树发上半天呆,嘴里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曹丕心中虽然好奇,但屁屁时不时隐隐作疼,一时心烦意乱,也就无暇多问了。   这日便是大比之期,雍州秀才齐集长安参加乡试。考场仍旧是上次岁试时的那个考场,防卫也是依然万分森严,滴水不漏,而考生的面孔却已大大不同。此次乡试的试题仍由钟繇拟定,由于素质低下,妄图混水摸鱼的考生已在岁试时便被刷了出去,是以这卷子的难度便大大提高,开始要求考生根据指定的要求吟诗作赋,如此一来各人功力高低便立时显了出来。   试卷的难度虽大为提高,但对曹丕、曹植来说仍是小菜一碟,尤其是曹植,这吟诗作赋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略一沉吟,笔走龙蛇,不片时一首冠绝当世的诗文便在他笔下诞生了,由于他知道曹操让他来的真实目的,也就无心探知考场内如何布置,飞快答完各道题目,浏览了一遍,便第一个交上卷子,拔腿走人。其时杨阜方才答了一半,而其他人则连一半都还未到,却见曹植已递上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禁暗自吐舌。   由于乡试举足轻轻重,是以钟繇、张既亲自坐镇监考,这两个都是曹操那投降过来的,自然认得曹丕、曹植,好在他们事先带上了尤冲为他们准备的人皮面具,不然定当在劫难逃了。如今曹植相貌大变,钟繇自然是认不得他,不过见他第一个交卷暗暗惊诧,望了他一眼,从差吏手中接过封订好的试卷,从头到尾细看一遍,但觉此人学识渊博,才华横溢,尤其是末尾的那篇诗赋文词华美,意境深远,实是难得一见的佳作,不禁大吃一惊,瞠目结舌,半晌无言。   张既见他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不知他发什么神经,忙凑上前来,问道:“元常这是怎么了?”   钟繇四下一看,见无考生前来交卷,压低声音道:“好文章,真是好文章!贾军师这手真是厉害,若非如此我们怎能见到这么好的文章,这等人才隐于民间岂不可惜?”   张既低头匆匆览罢,由衷钦佩,叹道:“此赋足可传世,此人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构造出这样的佳作来,当真了得。”   钟繇点点头道:“若我所料不差,此人当为今科状元。”   张既道:“我估计也是,只可惜他的姓名籍贯被封住了,无从知晓。贾军师也是过于小心,看个名字有什么打紧的,还要煞费苦心的令人将它封起来。”   钟繇笑了笑,道:“德容有所不知,这便是军师的高明之处。他担心考官收受学子们的贿赂,与之串通一气,在评卷时大作手脚,于是便令人将写有考生年甲籍贯等信息的所在缝合装订起来,如此一来考官便无法知道学子姓名,想要作手脚也就无从下手了。”   张既道:“军师连如此细微的小事都考虑到了,真乃神人也。”他哪里知道这些根本就不是贾仁禄想出来了,而是从电视剧里看来的,这也可算是贪天之功为己有了。   钟繇笑了笑道:“他推行的这个科举制我也是好生佩服,好了,学子们还在考试呢,我们还是别说这些,给他们听见了便不好了。”   张既点点头,下去巡视考场了。   三日后乡试的成绩便已统计出来,张榜公布。各州的解元分别产生,雍州的主考官便是钟繇,因此解元自然是化名为毕千的曹植,其次是杨阜,再次是曹丕;荆州的解元是马良,其次是蒋琬,再次则是马良之弟马谡,此三人原先刘琦也曾征辟过,但他们均认为刘琦不能有为,便都婉言谢绝,此番听闻刘备实行科举制,广纳贤才,心中好奇,便都前来参加;益州解元是费祎,其次是董和之子董允,再次则是曾上演小鬼当村,辅助贾仁禄击退张任、冷苞的张嶷。这些人都是一时之英杰,自然是出类拔萃,实至名归,没有任何的异议。   曹静听闻曹植、曹丕都名列前茅,心花怒放,亲自下厨做了几样精致的小菜,悄悄的带到两兄弟住处,慰问犒劳。曹丕先前在寺庙中竟吃青菜豆腐,如今在这家人家里,伙食也是差强人意,嘴里早就淡出个鸟来,此时吃到曹静所做之美食,自然是眉开眼笑,乐得个嘴歪歪。而曹植却无心用饭,时不时拐弯抹角的打听甄宓之事,只要能从曹静嘴里听到甄宓的一些事情,不知怎地竟能莫明其妙的兴奋半日,为何如此,连他自己也是茫然不解。   曹静见他弟弟痴痴呆呆,不停的打听甄宓,显是对她大有情意。她虽微感诧异,当此场合,却也不便多问。回到府中之后,对贾仁禄说道:“我总觉得弟弟有些怪怪的,说话时心不在焉,好像有什么心事。”   贾仁禄对男女之事可谓一窍不通,自然不明白其中奥妙,笑道:“想来是他哥哥被罚打屁屁之事对他的打击甚大,把他的胆子给吓破了。这被打的是他哥哥,他至于吓得连魂却没了么,哈哈!”   曹静白了他一眼,道:“你这傻瓜懂个啥?才不是这么回事呢!”压低声音道:“在家里时我就见他老盯着甄姐姐直瞧,今天我去看他时,他又一直问些关于甄姐姐之事,想来他对甄姐姐有些意思了。”   贾仁禄挠了挠头,道:“我怎么一点也没有发现?”   曹静笑道:“呵呵,你这个笨蛋又怎会发现。”   贾仁禄回想前事,觉得曹植的眼光果然大有问题,不禁怒气上延,道:“既然如此,便留这小子不得,我马上叫人将他搌出长安去,省得这小白脸把老子的爱妻给拐跑了!”   曹静白了他一眼,嗔道:“弟弟是个谦谦君子,知书达理,又怎会做此下作之事?你以为他像你一样啊,整天就知道对美女眉来眼去,实足一个大流氓!”   贾仁禄笑了笑,道:“你说的没错,这小子倒还真是有贼心没贼胆,历史上甄宓是你的大嫂,他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你大哥将甄宓害死时,他竟不设法营救,只是写了一篇诗赋记念一下而已,无能可知。看来谦谦君子没啥鸟用,还是像我这样的谦谦流氓好,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上前两步,揽着曹静的腰,面有德色。   曹静微含嗔怒,伸手在他的手上打了一下,道:“流氓!”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你既然说我是流氓,我不耍一下流氓,也太名不副实了吧。”伸嘴便向她的樱唇吻去。   便在这时,貂婵缓步而入,向贾仁禄望了一眼,似笑非笑。曹静大感羞慎惭,挣脱他的手,向后跃开两步。贾仁禄大感扫兴,没好气地道:“有什么屁事啊,没看老子正忙着呢!”   貂婵笑道:“呵呵,那你忙吧,我走了,到时你可别后悔。”转身向外便走。   贾仁禄见她脸色郑重,忙问道:“出了什么大事了?”   貂婵笑道:“也没什么大事,你先忙,忙完再说不迟,呵呵。”   贾仁禄急道:“嘟,你想急死我啊!老子不给你些厉害的,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抢上前伸手便要呵她的腋下。   貂婵忙伸手撑拒,笑道:“好了,好了,我说,我说。”顿了顿,道:“刚才诸葛先生差人来请,说许都出了大事,荀文若病逝了,请你速到先生府上商议。”   贾仁禄大吃一惊,道:“什么,荀彧病逝了!”   貂婵面带戚容,点头道:“我们在许都时文若对我们颇为照顾,我们还没来得及报恩,没想到他竟这么去了。”   贾仁禄回首前尘,心痛如绞,怒道:“曹操老儿,老子和你没完!”说到此泪水滚滚而下。   曹静嗔道:“文若是病逝的,关我爹爹什么事?”   贾仁禄回头瞪了她一眼,道:“病死的?荀彧还不到五十岁,这么容易病死?”不再理她,整整衣冠,大踏步向屋外走去。   到了诸葛亮的下处,贾仁禄问道:“荀彧是怎么死的,先生可曾打听出来?”   诸葛亮长叹一声道:“文若死因曹操严格保密,无从探听。不过此事外间已传得沸沸扬扬,众说纷芸,有人说他是身患重病不治而亡,有人是曹操派刺客暗中加害,更有甚者说当晚曹操曾赠送饮食一盒与文若,文若开盒一看,空无一物,便仰天长叹数声,服毒自尽了。”   贾仁禄叫道:“肯定是第三种。”   诸葛亮大为诧异,问道:“哦仁禄因何如此肯定?”   贾仁禄心道:“《三国演义》里就是这么写的……”眼珠一转,说道:“第三种死法最为含蓄,像是曹操老儿干的,至于派刺客暗害这么没有技术含量又容易被人发现的事,曹操老儿肯定是不屑为之的。”   诸葛亮点点头,道:“这么说仁禄也认为文若不是病死的了?”   贾仁禄道:“文若春秋正盛,有这么容易病死么?八成是曹操称公时,他出言反对,曹操老儿心里不爽,一咬牙,一剁脚,便将他喀嚓了。曹操老儿也是的,如今大敌当前,他居然自毁长城,这不是找死么?”   诸葛亮道:“文若出言反对时,曾劝曹操要匡扶汉室。想来曹操已疑其有二心,担心他心生忿恨投了我们,便下狠心将他除去了。”   贾仁禄叹道:“曹操手下的谋士也就这么几个,杀一个就少一个,都杀光了,他除了听到马屁,还能听到什么?”   诸葛亮笑了笑,道:“曹操那里无人辅佐,对我们可是大大有利。”   贾仁禄道:“话虽这么说,文若好端端的就这么嗝屁了,也怪可惜的。不过就算曹操那谋士都死光了,只要曹操老儿不死,我们也难轻易取胜。”   诸葛亮微笑道:“司马懿的灭曹良策我已尽知,如今局面渐成,曹操终究在劫难逃,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贾仁禄大吃一惊,道:“先生已知司马懿出什么馊主意了?”   诸葛亮点点头,贾仁禄忙问道:“是什么主意?”   诸葛亮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仁禄好像挺爱说这句话的,哈哈!” 第344章 暗夜擒贼   贾仁禄一脸郁闷,小声嘀咕道:“没想到诸葛大大也会卖关子,不说就算了,老子还不希罕听呢。”   诸葛亮微微一笑,问道:“这雍州解元毕千的名字好象不是真的吧?”   贾仁禄心头一震,向诸葛亮瞧了一眼,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诸葛亮道:“毕万乃魏国始姐,此人自称姓毕,想必也和这个‘魏’字有很大关系吧。”   贾仁禄心里咯噔一下,一竖大拇指,道:“先生真好眼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身分。”   诸葛亮笑了笑道:“曹操幼子曹植,字子建,下笔成文,文词华美,冠绝当世。我十分佩服他的文章,常窍记之。而如今这个毕千文风竟与其如出一辙,这难道不令人感到奇怪么?”   贾仁禄苦笑道:“老子原来还以为只要改个样子便没人能认得出来了,没想到还是露出了马脚,看来一个人才华太出众,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还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诸葛亮苦笑道:“仁禄瞒得我好苦,既然你知道子建来长安,为什么不和我通个气?难道怕我会加害于他么?”   贾仁禄摇头道:“这两小子没通知任何人,自己偷偷摸摸的闯进来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最近事情太多……嘿嘿,一直没有时间来和师父说一声,还请师父见谅。”   诸葛亮当然知道他在忙些什么,摇头苦笑,道:“没想到曹操为了试两子的才能,竟不惜让他们深入虎穴。”   贾仁禄笑了笑,道:“军师也看出曹操让他们前来的真实目的了?”   诸葛亮点头道:“曹操为了选择继承人实可谓是煞费苦心。”   贾仁禄道:“如今这两小子跑长安来,实是自投罗网,这可是天赐良机,不如……”右掌成刀,虚挥两下,比了个杀人的手示。   诸葛亮笑道:“这怕不是你的本意吧?”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知我者师父也,这样我就放心了。”   诸葛亮笑道:“这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让他们好好考试吧。”顿了顿,又道:“这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贾仁禄正色道:“刘封不知怎的也知道了。”跟着便将自己如何解救曹丕之事备细说了,诸葛亮双手负后,长眉一轩道:“刘封与曹丕素未谋面,自然认不得,显然是那神秘女子告诉他的。”   贾仁禄点头道:“我也这么认为,这个女子太过神秘,我已差人暗中查察了,至今还没有消息。”   接着二人转而猜测那神秘女子的来历,可是议论良久也不得要领,贾仁禄饿得肚子咕咕乱叫,只得告辞回府。甫进府门,便见姜维一脸兴奋的冲了上来,道:“贾叔叔,你所说的那个神秘女子出现了。”   贾仁禄心中一喜道:“哦,快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姜维道:“今日未时,刘封便兴冲冲地出了门,我们一路悄悄跟随,来到渭河边上终于见到了那个女子。”   贾仁禄正色道:“可曾被人发现。”   姜维道:“我们一路上都十分小心,没有被人发现。刘封到了渭河之后,便同那少女一起手牵着手沿河漫步,窍窍私语。我离得远了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便故意将脸擦得脏兮兮地,跑上前去讨要钱财。刘封看我可怜便给了我十个铜板,那少女则轻轻摸着我的头,眼泪滚滚而下,一滴滴的打在衣衫上,良久良久,一句话也没有说。”   贾仁禄心中一喜,道:“这么说你见到那少女的样貌了?”   姜维点点头,道:“嗯,见到了,那姐姐长得十分的漂亮。”   贾仁禄嗤得一声,道:“这还用你说,不漂亮能把来色诱刘封。唉,这什么鸟时代连照相机都没有,不然拍张照片出来,就大功告成了。现在那少女的样子只有你这个小鬼头见过,这可如何是好?”   姜维道:“那姐姐的样貌我已记在脑子里了,叔叔只要找一个高明的画工来,我将她的样貌形容出来,由画工画出来不就行了。”   贾仁禄喃喃地道:“得,作拼图。你小子才屁点大就能想到这个,有前途,孺子可教也!”伸手在他的脑门上摸了两下,以示鼓励,收回手一看,满手黑灰,不禁一脸郁闷,大声道:“瞧你脏兮兮的样子,跟个泥猴似的,还不快去香汤沐浴去!记得要给老子好好的打上三遍肥皂,若是老子再在你身上发现一丝黑灰,定将你的屁屁打成八瓣!”肥皂其时尚未发明,世人当然不知其为何物,这个贾仁禄正在气头上,一时间也给忘记了。   姜维一听要打屁屁,吐了吐舌头,冲他做了一个鬼脸,飞也似的跑出屋去。   贾仁禄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姜大大就是姜大大,牛刀小试便见到那神秘女子庐山真面目,得赶紧找一个画家来,将那女子的样貌诉诸纸上,俾使老子也可以流流口水矣。”说着便出了一会神,脑海中幻像着那少女的绝世容光,口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过了良久,贾仁禄回过神来,伸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将手上的黑灰全抹在了衣服上,大声叫道:“赵二!”   赵二听闻贾仁禄传召,忙赶了过来,问道:“老爷有何吩咐?”   贾仁禄道:“老子想给几位夫人每人画一副肖像,你去将城中最好的画师请到府里来。”   赵二不知贾仁禄为何心血来潮的要给夫人画像,但知他的乱命向来层出不穷,也就不以为意应道:“是!”说着转身出去请画师了。   甫出数步,便见一名亲兵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对贾仁禄说道:“禀报将军,属下奉命暗中保护毕万、毕千两兄弟,隐约发现有人于暗中窥视,属下恐其对兄弟俩不利,特来禀报。”   贾仁禄眉头一皱,道:“这伙人什么来路,可曾查清?”   那亲兵摇头道:“这家伙忒也狡猾,属下差了几个弟兄暗中跟随,都被他甩开了,连样貌也没有瞧见。”   贾仁禄心道:“得,这又是哪一路人马啊?这长安城可真够热闹的。难道是那少女不死心,明着陷害不成便想暗地里加害?”一想到此,便道:“知道了,最近你们须当小心在意,务必要保证他们兄弟俩的安全,若有半点差池,老子可唯你是问。”   那亲兵答应道:“属下自当誓死保护两位公子,不敢有丝毫懈怠。”   贾仁禄摆手道:“就这样吧。”   那亲兵行了一礼,倒退三步,转身出屋。   贾仁禄双手负后于屋中来回走着,良久不言,若有所思。自从司马懿出山之后,他便宛如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这司马懿先是向刘封提出了灭曹良策,跟着自己却跑到曹营里去尽忠效力去了,壶关一战他明明可以吃里扒外,帮着刘备摆曹操老儿一道,让曹操吃不了兜着。可他却偏偏为曹操尽忠职守,屡屡为其出谋献策,反过来帮着曹操夺回了并州。再加上这个来明不历的女子先是整日里痴缠着刘封,突然神秘的失踪,继而又神秘的出现,这一切都使贾仁禄觉得匪夷所思,莫明其妙,接连思索了几个晚上,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见曹植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颤声道:“曹姐姐去后,我和哥哥都觉憋闷已久,便相约上街游玩,一路之上总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地在跟着我们,我觉得滋事体大,便来和将军说一声。”   贾仁禄当然知道暗中有鬼在搞破坏,不过为了不使他们胡乱担心,影响了他们考试的心情,心念一转,哈哈大笑道:“还是给你们发现了,那些家伙真是白痴,连跟个人都不会。”   曹植颇为诧异道:“哦,这人是将军派去的?”   贾仁禄点点头,道:“对的,公子既然来到敝处,我总该尽些地主之谊吧,这些人是我派去的,一来可以暗中保护公子,二来也可监视公子的一举一动,贵我两家毕竟正在敌对,这小人该做还是得做,虽然你们两个我都信得过,但万一你们一时心血来潮搞七搞八,我们这里也好事先准备,才不至于手忙脚乱,哈哈!”   曹植点点头,道:“一般人都只会说差人是为了暗中保护,而不会说是暗中监视,其实真正用意有谁不明白?将军直认自己是小人,真可谓是推心置腹了。可是跟随之人像是两路人马,难道这两路都是将军差来的,一路保护,一路监视?”   贾仁禄大吃一惊,道:“哦,公子何以知道是两路人马?”   曹植道:“我和哥哥先时知道有人跟踪,都很害怕,后来见跟踪之人不即加害便放心不少,于是暗中观察,发现跟踪之人明显分成两路,泾渭分明,相互之间似有敌意,正因如此,我们两人才感到奇怪。”   贾仁禄面色凝重,道:“实话实说吧,这其中一路是我派去的,另一路人马究竟是敌是友,我也不得而知。如今你们在长安可谓是危险重重,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不敢保证,我看你们不如还是回去吧。”   曹植正色道:“既来之则安之,如今会试之期已介,此时便走,岂不半途而废?”   贾仁禄笑道:“公子既然想留下,我自然求之不得,不过公子今后须当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凡事都须小心在意。”   曹植一脸郑重,点点头,道:“我会的。”四下一张,不见甄宓,略感失望,怏怏之情现于颜色。   贾仁禄向他瞧了一眼,长眉一轩,咳嗽两声,道:“若公子没什么要事,便请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曹植见贾仁禄逐客,心知自己已惹他生厌了,颇感尴尬,长揖一礼,告辞离去。贾仁禄待他走后,手腕略微一转,一副春宫图便出现在掌中,摊将开来,全神贯注的仔细观看。   正意乱情迷之际,忽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院中直响进来,他忙收好春宫图,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宛如孔老夫子转世重生。   便在这时,一男孩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正是姜维。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澡洗好了?”   姜维点了点头,贾仁禄笑道:“这次你办得不错,画师我已差人去请了,一会便来。你算是立了一大功,一会自己到帐房去,向管事的尤叔叔领一千钱,当是我赏你的。”   姜维喜笑颜开,道:“多谢叔叔。”   贾仁禄道:“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你来得正好,我还有件事麻烦你去办一下。”   姜维道:“叔叔有事尽管吩咐。”   贾仁禄笑了笑,道:“我听说那帮小叫花子如今都听你的号令了,可有此事?”   姜维点点头,贾仁禄道:“如此年轻锋芒便露,好!好!好!”顿了顿,又道:“如今你手下有多少小弟?”   姜维道:“就赵二叔叔雇来的二十余人。”   贾仁禄道:“这样,你将这些人分成两组,一组继续监视刘封,另一组给我监视曹植,我想知道这另一路人马到底是什么来路。”跟着便将情况详细说了,末了问道:“怎么样,同时指挥两路有没有问题?”   姜维微一沉吟道:“我尽力试试。”   贾仁禄走近两步,摸了摸他的头,道:“你将来是注定要指挥千军万马的,现在这点人就当是练手了,好好干,我知道你一定能成的。”   姜维好似听懂了,胸脯挺起老高,一脸兴备,缓缓地点了点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会考之期越来越近了,各地举子纷纷涌向长安。由于刘备急于看到效果,考期定得十分的紧促,因此诸葛亮等人也没有要求所有举子都参加,在榜文中曾言道若路程太远,来不及参加考试,便先算了,不必急于一时,三年之后还有机会。可举子却不这么想,心想若是错过了这个出人头地的大好机会,就要在苦等三年,等若要多过三年吃糠喝稀的日子,那还了得?于是路程远的举子一见榜上有名,便立刻收拾行装,想尽一切办法,购得良骥,发疯般的向长安赶去。一时之间各地马匹价格疯涨,马贩子们个个乐得嘴歪歪。   眼见着离会考之期只有一日,姜维那里还是没有一点消息,这日将近二更,贾仁禄正在屋中急得团团直转,却见姜维兴冲冲的走了进来,道:“叔叔,我总于打探到跟踪曹植之人的下落了。”   贾仁禄心中狂喜,道:“哦,你发现他们的下处了?”   姜维点了点头,道:“是的。”贾仁禄忙道:“快带我去!”说着便令祝融点起两百亲卫随侍护卫。   姜维领着众人东绕西走,约摸过了近一个时辰,来到城东一所不起眼的小院。院内空无一人,贾仁禄借着星月微光四下一看,唯见残垣断壁,破桌烂椅,想来这个小院已废弃许久。   贾仁禄见四周无人,悄声问道:“怎么没有人?”   姜维道:“出去了,他们这时候都到曹植那里暗中监视,要到天快亮时才会回来。”   贾仁禄十分崇拜福尔摩斯,有关他的探案故事自然是读了不下数十遍,心中十分希望能像他一样守株待兔,暗中埋伏,擒拿罪犯,如今总算是逮到这个机会了,悄声对祝融道:“让亲兵们四散开来,埋伏于暗处。等这些家伙来了,我要好好的欢迎他们。”   祝融微一点头,下去布置了,众人猫在暗处等了一个多时辰,一点动静也没有。其时天寒地冻,寒风阵阵,刮面如刀,贾仁禄冻得脸皮发紫,四肢僵直,正悄声抱怨,发誓再也不当福尔摩斯之时,祝融按住了他的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有人来了。”   贾仁禄忙侧耳细听,果然听见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若隐若现。过不多时,那人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左张右望,一动也不动。   贾仁禄见那人迟迟不动,急不可奈,正欲下令让亲兵们杀将出去,却听那人说道:“呵呵,还是给你发现了。出来吧,仁禄,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里面。”   贾仁禄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张文远!” 第345章 兄弟相残   来人正是张辽,微微一笑,道:“正是在下。”   贾仁禄腾地站直身来,大踏步抢出,叫道:“早知道是你在暗中保护,老子还瞎操心个什么劲啊!”   张辽笑道:“我早知仁禄差人暗中保护,若换作一般人物我肯定回去复命了,可我来时主公千叮万嘱,让我好生保护两位公子的安全,是以我便自讨没趣,死皮耐脸的呆在这里了,哈哈!”   贾仁禄拍腿道:“唉,老子早该想到曹操肯定不会让两个宝贝儿子孤身闯荡江湖的,一定会差人保护,早知如此老子也就不必大半夜的跑出来喝西北风,冻得快感冒了。”说到这里一连打了三个喷嚏,又道:“三下,得,真感冒了……”   张辽由衷钦佩,道:“仁禄看来真的十分关心公子安危,这份待敌为友的心肠,当真令人好生佩服。”   贾仁禄笑道:“没想到张文远也会拍马屁。其实我也不全是担心公子的安危,只不过我以为跟踪者另有其人,想要顺藤摸瓜,逮条大鱼出来。没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若不是文远及时点破,肯定是要大打出手,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了。”顿了顿,问道:“文远是怎么知道我在屋里的?”   张辽道:“你的声音我隔着老远便听见了,哪能不知道你在里面?”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看来老子不是当侦探的材料。”环顾四周,又道:“文远平时就住这里?”   张辽点头道:“我贪此处僻静,不易被人发现,没想到还是让你给找着了。”   贾仁禄道:“瞧这里破破烂烂的,拍鬼片倒合适,哪里能住人,走上我哪住去。”   张辽道:“我们毕竟敌对,这怕不太好吧。”   贾仁禄道:“有啥可怕的,如今主公不在,谁还能管得到老子。”说着拉着张辽的手便向自己的狗窝走去。   众人回转贾府,贾仁禄将张辽让到客厅,令梅花献上香茗,二人絮絮叨叨聊些别来之事,心想前不久自己还在战场上同对方殊死博斗,此刻却在温暖的大厅中秉烛夜谈,当真不胜唏嘘。   二人正聊得入港,忽见红袖急匆匆走近,说道:“不好了,老爷,曹植公子让人给伤了。”   张辽脸色一变,霍地站起,贾仁禄大吃一惊,问道:“什么!伤哪了,严不严重?”   红袖道:“伤在手上,好象不是很严重。”   贾仁禄道:“快领我去看看!”心道:“得,今晚看来没法睡觉了。”   曹植暂居之所离贾府约有半里之地,众人一路急驰,片时便到。贾仁禄等人来到曹植房中,只见曹植横卧榻上,榻边下首坐着一位四十岁中年人,身穿一身青袍,右手三指搭在曹植腕脉上,两眼微闭,正自摇头晃脑,显然便是大夫。上首则坐着一脸迷茫的曹丕。   曹植一见贾仁禄,挣扎着便要起身,贾仁禄见他面色惨白,不知是受惊过度,还是内伤严重,忙摆手道:“都伤成这样了,还讲什么礼节啊,好好的趴着吧。”向那大夫问道:“公子的伤势如何?”   那大夫也不理他,又号了片刻,方道:“公子右手手指被人割伤,这伤势倒不严重。只是歹人所用的利器上喂有剧毒,手指一被割破后便立时溃烂。好在救治及时,如今公子已没有大碍。”   贾仁禄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曹植问那大夫道:“可我还是觉得右手麻痒难当,疼痛难忍。”   那大夫道:“才刚上上药,这些都是应有之象,过几日便好。这些日子做事时暂时别用右手,这样伤好起来便更加的快了。”   曹植道:“可我明日还要考试,不用右手我如何答题?”说到此语音哽咽,快要哭出来了。由于他身份特殊,根本不可能参加殿试,万一被刘备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极有可能小命不保。而这会试汇集天下精英,同殿试也没什么区别,因此对他来说便是至关重要的一场考试,成绩的好坏直接决定着他在曹操心目中的地位,可以说他有没有希望当太子就看这场考试了,成败在此一举,岂容半点闪失?   那大夫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是,公子还是想开些。好在我听说三年之后还有一次考试,三年时光弹指即过,公子到时再来参加也不为迟。”   曹植急道:“我怎么可能再等三年!”   贾仁禄问那大夫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那大夫沉思良久,摇头道:“恕在下医道学艺不精,实在想不出办法来。此人像是有意以公子作对,心思十分歹毒,所下之毒一时难以尽除,不过过数日自然就会好了。”   曹植眼中似要喷出火来,狠狠地盯着曹丕,良久良久,一动也不动。   贾仁禄心道:“得,这暗夜刺客还真古怪,此间有张辽和我两路人马暗中保护,实可说是戒备森严。他居然有本事瞒过所有人的耳目,悄没声音的掩到曹植房中,这武功有多高,可想而知。而他进来后却没有要了曹植的小命,而是将他的手指划破,让他不能提笔写字,这算是哪门子的刺客啊。”心念一转,又想道:“难道真的是曹丕,他就在府中,且是曹植的哥哥,要瞒过众护卫来到曹植的房间实可说是易如反掌。再者他早就觊觎太子之位,割破曹植手指,让他不能考试,这种蠢事他做得出来。”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像曹丕望去。   张辽本就是曹营人物,自然知道这两兄弟貌合神离,私下里明争暗斗,为了打击对方,无所不用其极,闻得此事,立时便怀疑曹丕,不禁向他瞧了一眼,转身去询问属下将士。贾仁禄见曹植右手伤痛无法急愈,无可奈何,安慰两句,也退下询问护卫将士了。   贾仁禄召来亲兵队长,怒道:“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啊!这么多个大活人保护一个公子,居然还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屋将公子给割伤了,还好只是割破手指,要是割到了别的地方,可不就全完了么。养了你们这帮废物,害得老子也跟着你们一起丢脸,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那队长一脸郁闷,四下一瞧,压低声音道:“不是属下不尽心办事,我们已经见到刺客了,只不过……只不过……”   贾仁禄不耐烦地道:“见到了逮起来打屁屁不就完了,只不过什么啊!”   那队长左右一张,伸嘴在贾仁禄耳边悄声说道:“只不过那人是毕万公子……”   贾仁禄拍腿叫道:“果然如此,你可看仔细了,果真是他?”   那队长点点头,道:“不仅属下看见了,其他弟兄也都看见了。”   贾仁禄左右一瞧,拉他到了墙角边上,道:“说说看,你们都见到什么了。”   那队长道:“约摸三更时分,属下便见到毕万公子鬼鬼祟祟的来到他弟弟屋前,用刀撬开屋门,走了进去。屋内沉寂片时,过不多久便传来毕千的惊呼声,我们正要上前,却见毕万慌慌张张的从屋中跑了出来,沿着东首角门逃到了后院之中。接着毕千在屋中大声怪叫呻吟,惊醒了屋主,屋主急匆匆赶来看视,便在这时毕万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慌慌张张地前来看视,唉,虎毒尚且不食子,真没见过这样做哥哥的。”   贾仁禄道:“你见那人的样子了?”   那队长点头道:“对的,他就是穿着一身淡黄长袍,是他,绝对不会错的。”   贾仁禄若有所思,右手一挥,道:“知道了,这事不怪你们,你下去吧。”   那队长长长吁了口气,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贾仁禄在案发现场来回走了两圈,弓腰曲背,低头仔细查察,好似福尔摩斯一般,就差跟狗一样,趴在地上来回乱爬,伸鼻子到处乱嗅了。祝融见他全神贯注,不敢打扰,过了半晌,问道:“难得见你这么认真,看出什么来了么?”   贾仁禄道:“看出来了。”   祝融心想爱郎果然无所不能,居然连破案都精通,忙问道:“看出什么了?”   贾仁禄道:“老子看出这福尔摩斯不是人当的,腰酸死了……”   祝融只觉天旋地转,险些口吐鲜血,晕倒当场。   贾仁禄又查察了良久,还是一无所获,腰酸得险些直不起来,这才知道福尔摩斯不是那么好学的,慢慢地直起腰来,左右一张,咳嗽两声,道:“据老子的观察分析,这案子一定是曹丕做的,嗯,天太冷了,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了,打道回府!”他下了这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正确还是错误的结论之后,便打了一个寒噤,命众亲兵好生保护曹丕、曹植,自己领着祝融回府睡大觉去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贾仁禄沐浴已毕,方欲搂着貂婵、甄宓睡下,忽见红袖来报,张辽求见,贾仁禄一脸郁闷的爬起床来,穿戴整齐,来到前厅。张辽一脸严肃说道:“仁禄问过手下亲兵了?”   贾仁禄点点头,道:“文远也问过了?”   张辽叹了口气,道:“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   贾仁禄道:“文远也认为是曹丕?”   张辽道:“此事滋事体大,我不再三确认,怎敢妄下结论?我支开子桓,单独问过子建了。子建亲口说是子桓干的,岂能有假?”   贾仁禄根本对破案一窍不通,当然不知道断案除了观察现场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询问证人。他只是粗略的查察现场,连证人也不问,便因怕冷而急急打道回府了,这样断案连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都不如,若福尔摩斯重生到此,一定会吐血而亡的。好在他不是一县父母,不然这冤假错案可就要满天乱飞了。   他听张辽这么一说才想起来忘了询问曹丕了,嘿嘿傻笑两声,道:“子建是怎么说的?” ( 重要提示:如果 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0 2. c o m) , ( t x t 8 0 . c c) , ( t x t 8 0 . l a )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张辽道:“子建说因明日便会考之期,他为了养足精神,很早便睡下了。睡至中夜,忽觉指间一痛,麻痒难当,不禁大声惊呼,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却见子桓提着一柄冷森森的短刀急步向外奔出,他正要追出问个明白,却觉手指剧痛,好似火烧火燎一般,忍不住大声呻吟,跟着屋主便来了,以后的事情仁禄想必也已从亲兵那里了解到了。”   贾仁禄向张辽望了一眼,也不说话。   张辽脸皮紫涨,越想越怒,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   贾仁禄长叹一声,摇头晃脑,轻声吟哦,道:“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张辽虎躯一震,道:“仁禄这诗做的实在太好了,只可惜你没去参加考试,要不然这状元定非你莫属。”   贾仁禄一时激动,便又口没遮拦,吟完了才知道又闯祸了,心想这诗是曹植为曹丕所逼时七步所成之诗,此时便被他喷了出来,那曹植被逼得走投无路之时,岂不没的救命了?想到此便尴尬地道:“不说这个了,子建现在伤势可曾好些了?”   张辽道:“他的右手仍是疼痛难忍,为了明日能参加考试,已迷迷糊糊睡下了。”   贾仁禄道:“他右手都不能写字了,还去考屁啊。”   张辽道:“他说他自有办法,估计是用左手写吧。”   贾仁禄点点头道:“但凡高人都是能左右开弓的,这歹人为什么不把他两只手都给废了,这样他不就只能用两只臭脚了?”   张辽道:“估计不是不想而是没有时间,子建右手一痛便即清醒,大场惊呼,子桓怕被人当场抓住,只得逃之夭夭了。”   贾仁禄摇头道:“这太子之位真的这么重要么,有必要争得头破血流么?”   张辽道:“我可以算是看得他们长大的,原来他们两兄弟十分要好。只是子建的才能日益显露,主公越来越喜欢,有心立之为太子,只不过因为废长立幼有碍礼法,这才一试再试,这在朝野之中已是尽人皆知,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子桓心中难免不忌恨,这也是人之常情。”   贾仁禄叹道:“唉,这就是曹操老儿的家事了,老子管不着,也不想管。文远忙了一个晚上了,也累了,好好休息吧。”说到此打了个呵欠,道:“老子也很累了,想睡觉了,哈哈。”   张辽点点头,贾仁禄轻击两掌召来红袖,令她领着张辽到客房之中休息,自己则回转狗窝睡觉了。 第346章 各执一词   次日一早曹丕、曹植两兄弟照常参加会考。此次考试有马良、费祎等高人参与实可说汇集四方精英,诸葛亮等人自然极为重视,题目由诸葛亮亲拟。他穷心竭虑,苦思数日,自然是面面俱道,政治、诗词、兵法无所不包,且不拘泥于四书五经,多以实事为主,如此一来试题自然要比乡试时繁难数倍。在场的举子们看到试题无不大皱眉头,一些有备而来的举子们便又开始起坏心思了,可是这些试题的答案在书本上又都找寻不到,想要偷抄也是无从抄起,只有提起笔来,跟着感觉乱答一气,是否真得能一举高中状元,谁也不敢保证,在众人心目中也只是胡乱猜测罢了。   如此艰深的试题,曹丕、曹植自然不能再游刃有余了,好在曹植曾背过杨修的答教十余条,倒也不至于被其难倒。这可是杨修为了能扶曹植上位,将来好做开国功臣,苦心孤诣、费尽心神的成果,虽只十余条却涵盖历史、政治、军事的方方面面,是以曹操屡以军国大事试曹植,他都应对凿凿,原因就在于此。如今天下纷乱,所需人才的素质自然要比天下承平时要高,诸葛亮所出之题目也都是以军国之事为主,以实事考验众举子,就是要看他们的应变能力,是否能将书本上的知识灵活应用,如此一来,曹植等若先有了一份标准答案在心中,虽说国家有别,不是完全合用,但也是大占便宜,只不过他的右手隐隐作痛,左手又不十分灵活,写起字来难免歪七扭八,不能一气贯通,龙飞凤舞,未免美中不足。   而曹丕则是大眼瞪小眼,他父亲问其军国重事时,他往往答非所问。此时再见到这些题目时,更觉头大,不过如此场合若是一题不答,交张白卷上去,回去之后肯定没法和曹操交待的,别说太子没有希望再争,这屁屁八成有再次裂成八瓣的危险,当下便硬着头皮,提笔乱答一通,如此答题只凭感觉,自然不用经过大脑,写起来也就不假思索,笔走龙蛇,有如神助。   此次的主考乃是诸葛亮,不过钟繇也在场监考,他一眼便从众多的举子之中认出了曹植,其时他尚不知他的真实身分,对其寄予很大期望,巡视时似有意似有无意的在他的座位周围来回乱转,想看看他是如何答题的,却见他字迹潦草,歪七扭八,与先前的酋劲有力,飘逸灵动大相径庭,竟和著名军师贾仁禄的字迹差相仿佛,不禁长眉一轩,不明所以,低头细看,只见他左手执笔,右手缠着白布,无力的垂着,显是受了很重的伤,忍不住悄声问道:“怎么,右手受伤了?”   曹植点点头,钟繇见他带伤上阵,微微一笑,意示嘉许,又看了片刻,见他字写得虽然不咋地,但答的倒也中规中举,见解独道,不住点头,悄立良久,这才离去。   由于曹丕根本不知该如何作答,写得自然就快,不到一个时辰便一一答毕,连看也不看,递上卷子,便拍拍屁走人了。又过了良久曹植方才答毕,面色铁青,一言不发的离开考场。甫到大门口,便见阶下停着一辆马车,车帘掀着,曹静与曹丕赫然便在其中,曹静笑靥如花,冲着他招了招手。   曹植瞪了曹丕一眼,面无表情地上了马车,坐在曹静边上,默然无语。曹静笑道:“呵呵,我听子恒说你们不打算参加殿试,这次便是最后一场考试,总算考完了,也该轻松轻松。正月也快到了,不如今年这年就在姐姐这过,姐姐领你们在长安好好逛逛。”   曹植遥望远方,出了一会神,道:“我很累了,打算明日就回邺城。”   曹静道:“子建为何如此急着回去,难道是姐姐有何怠慢之处?”   曹植摇头道:“不关姐姐的事,姐姐及姐夫都待我非常好,我自然感激不尽。”   曹静见他恶狠狠地盯着曹丕,不明所以,手一挥,令车夫赶车,回转贾府。   曹丕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怒气上冲,道:“不关妹妹的事,便关我的事了?从昨天你被人伤了之后,你便一直对我有敌意,大丈夫有话就明说,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曹植嗤的一声道:“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何必当着姐姐的面说出来,弄得大家的面上均不好看。”   曹丕冷冷地道:“我到底做了什么了?”   昨夜曹植被刺受伤之事,闹得贾府鸡飞狗跳,一夜不得安宁,曹静自然知晓,当即便前往探视,对曹丕害人之事也略有耳闻,不过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曹丕会如此歹毒,对曹植说道:“昨夜之事我也听说了,这其中怕有什么误会吧,大哥打小便待你很好,怎么可能如此对你。”   曹植道:“这表面功夫人人都会做,心里怎么想的又有谁会知道?”   曹丕道:“你不就是想说昨晚是我划伤你的手么?”   曹植道:“你总算是承认了。”   曹丕道:“你敢当着妹妹的面说一遍,你昨晚亲眼瞧见是我所划伤你的手的!”   曹植愤然道:“这有什么不敢说的,昨晚我右手受伤,立时惊醒,睁开眼来便看见你慌慌张张的夺门而出,手中兀自还举着柄短刀,这么卑鄙的事情你都敢做,怎么不敢承认?”   曹静向曹丕瞧了一眼,道:“弟弟说的可都是真的?”   曹丕道:“你听他胡说八道,这事根本不是我干的!”   曹植道:“你当然不敢承认。”   曹丕道:“大丈夫光明磊落,没做过就没做过,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曹植冷笑道:“做这种事的人也敢自称大丈夫。”   曹静道:“我也觉得哥哥不是这种人,哥哥,你昨晚到底在做些什么?说出来这误会自然也就消除了。”   曹丕脸上一红,道:“没什么,昨晚我很早便睡下了,直到弟弟大声呼叫这才冲将出来,一探究竟。”   曹植冷冷地道:“回答的闪烁其词,心中一定有鬼。”   曹静也觉得他言词闪烁,目光游移不定,心中好像有什么心思,大惑不解,向他望了两眼,秀眉微蹙,也不说话。   曹丕怒气上冲,道:“说就说,我越想越觉的这事不对,说不定是你干的!昨晚用过晚饭回到屋中,我便见到一张帛书摆在长案之上,我心觉奇怪,拿起一看,原来有人约我三更时分到后院小亭之中一叙,我见信上字迹绢秀,显是出自女子手笔,一时好奇便决心赴约,三更时分我甩开那两帮傻乎乎的护卫,悄悄地来到后院之中小亭之中,只见四下空无一人,我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忽觉脑后一疼,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之后我被冷风吹醒,正觉莫名其妙,刚要站起,便听见弟弟大声惊呼,忙冲了出去,后面的你们也都知道了。”   曹静白了他一眼,道:“你呀,就是不小心,上次方才挨了一百板子,还不长记性,又冒冒失失的跑了出去。”   曹植冷笑道:“没想到哥哥也这么会编故事。”   曹丕道:“这本来就是真的。”   曹植道:“真的?好,我来问你,你不是说有人给你写过一封信么那封信在哪,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曹丕一张脸涨得通红,道:“我醒转之后,那封信便不翼而飞了。”   曹植冷冷地道:“姐姐你也听见了吧。”   曹丕道:“我看这根本就是你做的,我知你素来擅长摸仿他人笔迹,要仿出女子字迹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将我诱到院中之后再将我击晕……”   曹植笑道:“哈哈,哥哥真会说笑话,我那时正在屋中睡觉,怎么可能跑去做此龌龊之事?”   曹丕冷冷地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在睡觉。”   曹植道:“好,你说我将你击晕,有何证据?再说我自己就是受害者又怎会去害人?”   曹静缓缓的点了点头,曹丕道:“焉知你不是自己将手划伤了,贼喊捉贼,嫁祸到我的头上?”   曹植哈哈大笑,道:“姐姐,为了陷害他人而将自己弄伤,你有见过这么傻的人么?”   曹丕道:“你不服我是长公子,看我不顺眼,早想取我而代之,让爹爹封你为世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达到这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又有什么手段用不出来?再说若真是我暗中加害,我怎么可能只割你的手指,又怎会傻傻的穿着平时的装束让你认出来?你如今轻轻的在手上划了一道,伤又不重,又可以嫁祸于人,哼,我看孙吴复生也想不出这么绝妙的主意了。”   曹植森然道:“你简直是含血喷人!你说这一切都是我干的,可有何证据?”   曹丕道:“那你说是我划伤了你的手,可有何证据?”   曹静只觉两兄弟说的各有道理,一时也分辩不出谁对谁错,只觉头疼得像要裂开一般,大声叫道:“都别吵了!你看看你们哪里还像是兄弟!”   曹丕、曹植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旁,互相不看对方。   曹静向曹丕、曹植各瞧一眼,秀眉紧蹙,道:“这事我看定有蹊跷,说不定有人欲离间你们兄弟感情,设计陷害。当此关键之时,你们都应该冷静下来,查明真相,别自已先打的头破血流,让心肠歹毒之人躲在暗处看笑话。”   曹植伸手一指曹丕,道:“要有心肠歹毒之人也是他!昨晚我明明看到是他干的,岂容抵赖!”   曹丕道:“好啊,看来你真的是和我较上劲了!”伸拳便要打去。   曹静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叫道:“住手!他是你弟弟!”   曹丕定了定神,收回右手,狠狠地瞪了曹植一眼,默然不语。   曹静道:“哥哥,原先你待弟弟是多好啊,那时弟弟还小,不太懂事,尽向你要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你总是想尽办法为他弄到,可现在你居然拔拳要打他,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变成这样。”说着泪珠在眼眶中转来转去,忍不住流了下来。   曹丕道:“不是我变了,是他变了。他为争世子,不把我当哥哥,我自然也不当他是弟弟。”   曹静气往上涌,叫道:“胡说!不就是世子位置么,有啥稀罕,弟弟又怎会为了这个伤了兄弟感情。”   曹丕道:“这可是魏公世子,将来可坐享七州之地,拥兵百万,他又怎会不稀罕?哼,上次粮草之事,他假心假意的出来做好人,劝爹爹饶了我,结果我闭门思过,他却得到了爹爹的另眼相看,这么歹毒的主意他都想得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曹植气得手足冰冷,道:“那日爹爹要重重责罚你,是我好心好意出面解围,难道这也错了。”   曹静莫名其妙道:“什么粮草之事。”   曹植大声道:“正好姐姐也来评评理。”说着便将曹丕如何请许褚喝酒,致使二十万担军粮被劫,曹操回转邺城如何要责罚曹丕,自己又是如何解围之事说了一遍,越说越怒,说到最后愤怒已极,话语已然含糊不清,让人听不明白。   曹静侧耳细听,也只听懂了个大概,对曹丕道:“这事弟弟做的没错,他是好心好意搭救于你,不然你怎么可能只是闭门思过?”   曹丕冷笑道:“他好心好意,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他了?”   便在这时,车轮声嘎然而止,车夫跳下马车,曹静蹙眉道:“怎么停下来了?”   车夫道:“启禀夫人,到家了,请夫人下车。”说着掀开车帘。   曹静道:“只顾着听你们吵嘴了,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弯腰出了车门,走下车来,对曹丕、曹植说道:“都是些芝麻绿豆般大的事情,有什么好吵的。这事我觉得有古怪,进去和仁禄商量商量,他鬼点子多,一定能帮你们查出真相的。”   曹丕跟着下车,曹植不愿与之并肩,自另一侧下得车来,曹静向他们两人各瞧一眼,道:“真不知道这世子这位有什么好争的,这七州之地是爹爹百战所得,你们不成出过半分力,就算给你们其中一人争到了,也不过是坐享其成而已,算什么本事?你们看看仁禄,别看他模样不济,说出话来流里流气,实足像个流氓,可是人家原先不过是个小卒子,住的院子狭小不堪,其后他凭着自己的本事为使君打下了四州之地,拜将封侯,挣下这份偌大家业,这样才叫有本事。再看看你们,不为爹爹出谋献策抵御外侮,自己倒先打起来了,天下间最可耻的事情莫过于此,连我都替你们感到害臊。”她说几这句话时,眉飞色舞,如春风拂面,满脸皆是得意之色,边说边走上台阶,向门内走去。   曹植也认为适才言语有些过分了,歉然道:“姐姐教训的是,我知错了。”   曹丕颇不以为然,缓步上了台阶,小声嘀咕道:“这家伙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曹静自幼习武,耳聪目明,曹丕说话声音虽小,但她还是听到了,面色不愉,说道:“运气好?你只知道他运气好,可不知道他受了多少罪。你们一出生便有个好爹爹,可以不用努力便锦衣玉食,这样才叫运气好。他要是只凭运气,已不知死过多少回了。你说他运气好,那我来问你,给你五百人你能不能拿下由五千人镇守的绵竹?给你两千人,你能不能拿下由两万人镇守的江州?又或是给你两三万人,你也七擒孟获试试。”   曹丕自问没这本事,却又不想自暴其短,不置可否,不过态度已没有方才嚣张了。   忽听里间传来两声喷嚏声,跟着一人大声喝道:“他妈的,哪个家伙在说老子坏话。”正是贾仁禄。 第347章 代父祭天   曹静笑道:“呵呵,正在夸你呢,哪是在说你坏话?”   脚步声响,贾仁禄走了出来,笑道:“得,考完啦,我在此先恭祝两位金榜题名,喜得贵子。”   曹静白了他一眼,嗔道:“这金榜题名和喜得贵子根本挨不上,有你这么恭祝的么?”   贾仁禄道:“常言道人生最得意之事莫过于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洞房花烛之后可不就是喜得贵子么。你们两位公子老子等闲难得见到一面,这次过后不知啥时候才能再见到了,先一并恭祝了,省得到时想恭祝都没机会了,哈哈!”   曹静嗔道:“没正经。”   貂婵娜娜而来,道:“他一向没正经,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呵呵。”   曹静笑道:“本来以为他年长几岁会正经些,没想到还和小孩子一样。”   貂婵道:“呵呵,这可能就叫狗改不了吃屎吧。”   曹静笑道:“看来是的,仁禄,子恒、子建之事你也听说了,我总觉得像是有些古怪,你怎么看?”   贾仁禄沉吟片刻,道:“两位公子怎么看?”   曹丕、曹植对视一眼,均不说话,目光中满是敌意。   贾仁禄四下一瞧,问道:“姜维那小子呢?”   貂婵道:“和虎儿、元春他们上街玩去了。”这说出去玩不过是暗语,实际上指的是他们上街打听情报去了。   贾仁禄叹道:“唉,这年头的小鬼一个比一个野,一天到晚不着家,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想当年老子要是回家晚了,老大的耳光子便打将下来了……”   貂婵白了他一眼,嗔道:“这种丑事,亏得你也有脸说出来。”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三个小鬼回来时,让他们到我的屋里去一趟,老子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貂婵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嗔道:“你敢!”   贾仁禄向后退了一步,道:“打不得,说两句总可以吧?”   貂婵点头道:“嗯,说是可以,不过语气不得太重,可别吓坏了孩子。”   贾仁禄欠身道:“谨尊夫人吩咐,不知夫人还有何吩咐,一并交待下来,省得到时再来回交待,把您累着了。”说话时态度十分恭谨,像个下人。   貂婵笑得前仰后合,伸手按着肚子,道:“没有了。”   贾仁禄回头对曹丕、曹植说道:“教训啊,记住以后找马子时招子放亮点,别见到美女就往上扑,等领回家里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曹丕、曹植互视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怜悯之情现于颜色。   貂婵冷笑道:“这么说你后悔了?”   贾仁禄忙道:“哪能呢,能找到您这样的美人,那可是老子前世不知敲烂多少双木鱼修来的,老子再要嫌七嫌八,不就太不是东西么?”   曹静笑道:“呵呵,这么说你是个东西了?那请问你是个什么东西啊?”   贾仁禄道:“老子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哈哈!好了,废话也够了,我看你们两兄弟也笑得快趴地上了,应该没力气生气了吧。”   曹丕、曹植见贾仁禄十分滑稽,均觉好笑,不自禁相互而视,哈哈大笑,浑然忘却了适才还水火不容,险些大打出手,此时忽又想起了他们之间的深仇大恨,互相瞪了一眼,哼地一声,转头看向别处。   贾仁禄十分郁闷,道:“得,还真就卯上了,不就是一次考试么,就算是子恒所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和仇人似的么?”   曹植道:“将军不是说,父亲差我们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考验我们的才能么?”   贾仁禄道:“老子是这么认为的。”   曹植道:“这次考试天下精英毕集,杨阜、董允、马良等皆是知名之士,和他们同场较技,不正好可以知道自己的水平如何么?我想父亲也一定关心这场考试的结果,你说说这场考试又怎能不重要?”说到这里,向曹丕瞧了一眼,道:“哼,可是那不知好歹的小人却偏偏要来使坏,你说说我又怎能不恨!”   曹丕怒气上冲,道:“你说谁呢?”   曹植冷笑道:“谁做了缺德事,我就说谁。”   曹丕气得腮帮子鼓了起来,举起拳头,道:“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曹植后退一步,拉开架式,道:“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谁做了缺德事,我就说谁!”   曹静见气氛不对,忙走上两步,立于当间,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要打起来了?”   贾仁禄大声叫道为:“嘟,这里是卫将军府,哪能容你们胡闹,要打架上外面打去!”   曹静白了他一眼,道:“有你这么劝架的么?”   贾仁禄叫道:“老子这哪是劝架啊!老子正想看热闹呢。曹丕VS曹植,这可是世纪之战啊,我想一定有不少人想看。这里地方太小,你们一会又是冲击波又是元气弹的,施展不开,万一打坏了老子家里的瓶瓶罐罐,老子还要肉疼半天。这样吧,大街上宽敞,够地方让你们施展,你们上那打去。”   曹静嗔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还不给我住嘴!”   貂婵明白了贾仁禄的意思,说道:“仁禄说得对,让他们到外面打去,兄弟俩各施手段,见个真章,也好让长安百姓见识见识曹家子孙的高招手段。”   曹丕、曹植登时省悟,怒气稍抑,各自向后退了一步,垂下头来。   曹静冷笑道:“怎么又不打了?到外面打去啊,让老百姓看看我们曹家人的拳头不是向着敌人的,而是向着自家兄弟的。”   曹丕和曹植对望一眼,均不说话。   贾仁禄道:“咋哑巴了?打不打说话啊,老子还等着看好戏呢!”   曹植向曹丕说道:“将军说得对,我们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曹丕道:“是我无礼在先,还请弟弟见谅。”   曹植道:“这事是我先挑起来的,是我无礼,还请哥哥见谅。”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这就对了,兄弟同心才能其利断金。”   曹植问道:“昨晚之事到底是不是哥哥所为?”   曹丕坦然道:“真的不是我做的,我被人打晕之事可是弟弟所为?”   曹植摇头道:“也不是我做的。”   兄弟俩对望一眼,虽心中仍有疑虑,但在外人面前不便表露,哈哈一笑,迈着大步奔上前来,同时伸出双手,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曹静笑靥如花,道:“事情说开了就好了,都留下来吧,今年这年就在这过。”   曹植环顾一周,仍未见到甄宓,心想自己每次前来总是见不到佳人,看来她是有意躲着自己,心下好生失望,失魂落魄的应道:“如此便打扰姐姐了。”心想在这里多呆几日也好,一日见不到,第二日总会见到了,他并不奢望甄宓能对自己倾心,只要能向她瞧上一眼,和她说一会儿话,便觉得心满意足了。   曹静嫣然一笑,道:“自己人还这么客气。”   忽然间一个男子声音说道:“两位公子,魏公命两位公子考试之后便回转邺城,不得耽搁,马车我已备好,还请公子上车。”那人匆匆走近,正是张辽。   贾仁禄道:“曹操老儿也是不近人情,公子刚刚考完试,气还没喘匀实,咋能马上就走,怎能也得休息两天。”   曹静道:“就是,难道爹爹担心仁禄会加害子建、子恒他们吗?”   张辽道:“我来时魏公便是如此吩咐的,说有一件重要的事,急须两位公子办理,片刻耽误不得。”   曹静道:“什么事这么急?”   曹丕道:“既是爹爹有重要事情要我们处理,那就不敢多耽了,得赶紧回去。”说着便向贾仁禄、曹静等人辞行。   曹植神不守慑,两眼发直,下意识的答应道:“嗯,既然爹爹急召我们回去,那便该走了。”说着长叹一声。   贾仁禄对张辽道:“休息两天再走不成么?”   张辽道:“魏公急召两位公子回去定有要事,在下也不敢耽搁。”   贾仁禄道:“那我就不强留了,滚你妈的蛋吧,哈哈!”   当下曹丕、曹植匆匆做别,曹静也无可奈何,唯有道一声珍重,洒泪而别。曹丕告辞后便急匆匆的向门外走去。曹植则怆然若失,一步一回首,缓缓而出。   这走的再慢,也总有到达的时候。过不多时,三人依次上了马车,曹植依依不舍的向贾府望了一眼,长叹一声,放下了车帘。张辽一声令下,车夫扬起马鞭,赶车出城,车后数十骑紧随而去。   在途非只一日,这日三人来到邺城,兄弟二人不即回家,直奔丞相府。   曹操面露笑容道:“说说吧,这次都探听到了什么了?”   曹丕忙将自己偷窥所得和盘托出,唯恐不细。曹操连连点头,笑道:“很好,很好,子建为何一言不发?说说你探听到什么了?”   曹植道:“孩儿什么也没有探听出来。”   曹操面色一沉,道:“子恒探听了这么多有用的消息,你却一条也没有探听出来,也太没用了吧。”   曹丕面有德色,曹植微微一笑,道:“爹爹,差我们去长安的目的好象不是为了探听消息吧,以爹爹之能,这普天之下还有什么消息探听不出来,如何还要我们这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子前去哨探呢?”   曹操捋了捋胡须,笑道:“哈哈!那你说说我派你去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曹植道:“刘备初行科举,群英毕集,爹爹自然是想知道我们兄弟二人才情如何,是否堪当大任。”   曹操不置可否,道:“哦,你是这么认为?”   曹植道:“这是贾军师说的,孩儿也觉得十分有理。心想爹爹思虑周详,算无遗策,长安城内发生的大事小情,又如何能瞒得过您千里眼,顺风耳?所谓去长安探听消息不过是个题目而已。孩儿原本探听到了不少消息,不知哪条有用,踌躇着该如何汇报,心中好生委决不下,接连几天睡不着觉,一想到这些,登时放心,当时便睡得着了。既然爹爹什么都知道了,孩儿也就不必费神再去探听了,好好的考试,好好的历练也就是了。”   曹操哈哈一笑,道:“植儿是越来越会拍马屁了。”   曹植道:“孩儿可不是在拍马屁,的的确确是实情,自从到了长安之后,孩儿日夜忧心,思索如何打探消息,孩儿心想这仅仅参加考试,得来的消息必竟有限,而且也不全面,还应当贿赂一些文武,打探打探这科举制幕后是如何操作的,至于这如何贿赂,贿赂谁都煞费思量。可是想来想去,实在是爹爹太聪明,而孩儿太脓包,孩儿苦思焦虑的时候,想来爹爹应该早就知道心中想要知道的一切。如此还要孩儿做什么呢?这点孩儿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心想只要用心干去,到后来终于会恍然大悟的,想到此孩儿索性不探听消息了,而是好好考试,直到听了贾仁禄的话,这才恍然大悟的。”   曹丕听了,暗骂他无耻,当面阿谀,无所不用其极,但也只得随声附和。   曹操问道:“我听说你们一共参加了三场考试,岁试和乡试先不说,说说这会试上刘备都出了些什么题目?”   曹植心里咯噔一下,心道:“爹爹果然关心会试的结果。”正要回答,却见曹操指着桌案道:“绢帛我已准备好了,你们两各拿一副,将此次的试题及你们的答案默写出来我看。”   曹丕、曹植答应了,各拿着一副绢帛,来到东西两侧的桌案旁坐好,将绢帛平铺于案。其时近侍们已研好了墨,兄弟两人提笔沉吟半晌,便在绢上振笔直书。   过了小半个时辰,曹植便会考的试题及答案默写完毕,交给了曹操。又过了良久,曹丕方才写完,曹操浏览了二人的试卷,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你们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张辽曾言道曹操急召他们兄弟二人有要事委任,可如今见到曹操,竟未有片言只语提及此事,不禁一脸郁闷,答应一声,行礼辞出,各回下处了。   转过天来,曹丕踞坐案旁,看着美人载歌载舞,正神魂颠倒之际,忽有一下人来报曹操急召他到府有要事商议。曹丕忙整整衣冠,匆匆地赶到了相府。   甫进书房,便见曹操手捧一卷竹简,凝神细看,曹植恭敬地立于他的下首,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曹操听得脚步声响,放下竹简,道:“正月马上就要到了,如今大魏社稷宗庙已立,便当前往祭天拜祖,本来这等大事,是该我亲自去的。可是奉孝的遗言你们也都看到了,我猜想会有宵小之徒妄图在祭天之时行不利之事,所以我打算让你们二人代我前往祭祀,此行可能会危险,不知你们可敢前去?”   曹丕、曹植同声应道:“孩儿不怕危险,愿代爹爹前往。”   曹操道:“好,子恒稍历世事,便由他主持,子建在一旁好好学学。那些人我看也不过就是董承、伏完余党,他们的主子尚不能有所作为,他们又有何本事敢与我作对!我已令公明、仲康领三万兵马巡警邺城,应当不会有事的。”   时光匆匆,这日便是祭天之期,曹丕、曹植策着高头大马,领着两千近卫,浩浩荡荡地出城祭天。 第348章 郊天遇伏   曹操为了子孙万代考虑,这社稷宗庙自然不能马马虎虎草草了事,可邺城在袁绍执政时期过便被大肆开发,城中旷地不多,这宗庙占地甚广,城中实在腾不出地方来安放,只得建在离城三十里处,中有高坛,方圆九里,分布五方,气势恢宏,便是许都城中皇帝老儿的祭坛也颇有不如。   曹丕、曹植出了南门之后策马沿着大路向东南方向驰去,行不数里,曹植只觉腹痛难忍,伸手按住肚子,道:“不知怎的,我只觉腹中隐隐作痛,大哥先行一步,我到林中方便方便,一会便来。”   曹丕听了,心中一喜,巴不得他拉稀拉到祭天完后才出来,表面上却不露声色,长眉一轩,道:“这时辰可片刻耽误不得,弟弟还是忍耐片时,待祭天之后再方便不迟。”   曹植从早晨起床时,便觉腹痛,已连更了四五次衣了,拉的连姓什么都快忘了,原本就雪白的脸更加的白了,好似白纸一张。临出门时他便拉过一次,这才没过多久,不知怎的又想要更衣了。听了曹丕的言语,心觉有理,点了点头,强自忍耐,正要提缰纵马,忽觉腹中痛如刀绞,实在难以忍耐,忙道:“哥哥还是先行一步,小弟一会自然追将上去,误不了时辰。”   曹丕暗暗叫好,心道:“真是天助我也!”长叹一声,道:“好吧,你可要快些,时辰一到我可就先开始,不等你了。”   曹植面上肌肉扭曲,不及回答,点了点头,双腿一夹,纵马奔进了边上的树林之中。曹丕望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手一挥,指挥队伍继续前行。   一行人在大路上又行了三里有余,忽然之间只听得飕飕之声不绝于耳,道两旁密林之中飞出百余根寸许来粗的竹竿,射入人群之中。那些竹竿前头被利刃削尖,甚为锋利,一下子便洞穿一人的胸膛,余势未衰,又穿了一人之后,这才插入土中。那些被竹竿穿过的亲兵均哼也没哼,倒撞下马,立时毙命。   这下变起俄顷,众亲兵毫无防备,登时大呼小叫,乱作一团。   曹丕吓了一跳,脸色苍白,大声叫道:“不好,有埋伏!”   便在这时,左右两侧密林之中射出数不清的羽箭,急如骤雨。在一片啊哟声中,众亲兵纷纷中箭,倒下马来。   曹丕向左右各瞧一眼,见手下亲兵东奔西窜,越来越少,心中害怕,一声呼哨,领着百余名素所亲信的亲兵,纵马向前急奔。   忽地林中涌出不少黑衣人,个个均以黑巾蒙面,手执亮晃晃地钢刀,迈着大步追了上来,大声呼喝:“别让曹丕逃了!快追!”“放跑了这小子,回去不好对主人交待。”“主人有令,千万不能放走曹丕!”   曹丕回头一看,看不清那些人的样貌,不过为首一人身材十分熟悉,竟像是曹植手下的贴身近卫,那人平时总跟着曹植,几乎寸步不离,因此曹丕认得。心道:“此次祭天由我代爹爹出行,此事极为机密,外间之人如何晓得?而他们口口声声要杀我,而不是要与爹爹为难,显然是知道内情,难道真的是他?怪不得这小子诈做腹痛,躲入林中,原来是暗里指挥来着。哼,这家伙心肠如此歹毒,这次我若逃出生天,须容他不得!”   又奔了一阵,只听身后喊声大震,正要回头看去,忽见前方尘头扬起,一支军马掩来,曹丕大吃一惊,险些从马上摔将下来,凝目一看,为首一将正是五大三粗的许褚,忙叫道:“仲康救我!”   许褚纵马迎上,一挺大刀,大声叫道:“公子休慌,有俺在此哪个敢伤公子一根汗毛!”   曹丕登时放心,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伸手向后一指,道:“后面有人要杀我!”   许褚道:“我奉魏公将令,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下令道:“结好阵势,保护公子!”   身后将士大声应诺,快速奔前,结成阵势,将曹丕围在当间,曹丕惊魂稍定,对许褚说道:“那伙刺客不知什么来路,不能让他们跑了,须当抓往好生审问。”   许褚大笑道:“跑不了,公明已带人擒拿刺客了,公子且在此稍待片刻,不时便当有好音传来。”   曹丕抬头看了看天,道:“这时辰可耽误不得。”   许褚道:“误不了事。”说着令副将领着二千军马冲将上前,助徐晃捕拿刺客,但听得前方呯嘭呛啷之声不绝,喊杀之声一阵响似一阵,战斗显然十分惨烈,过不良久,响声渐渐止竭,林中又归于沉寂。   忽地前方一骑驰近,马上一将,手执大斧,正是徐晃,说道:“启禀公子刺客已清除干净,公子可放心前行了。”   曹丕道:“可曾拿到活口?”   徐晃摇头道:“刺客见形势不利,便都服毒自尽了,没留下一个活口,不过……”   曹丕问道:“不过什么?”   徐晃左右顾视,不见曹植,问道:“据闻子建也同公子一起前往祭天,怎么没见到他?”   曹丕神色不愉,道:“他说腹痛,到林中方便去了,公明从后而来,没看到他么?”   徐晃摇了摇头,曹丕原先还只是怀疑,此时更加肯定,冷哼一声,说道:“方才公明说不过什么?”   徐晃纵马上前,伸嘴在他耳边悄声说道:“我看了刺客中有几人竟然是子建的贴身侍卫。”   曹丕怒极反笑,道:“果然是这小子。”   徐晃颇为持重,道:“真像尚未查明清楚前,公子最好不要妄下结论。”   曹丕摆手道:“先不说这个了,祭天的时辰耽误不得,我怕前方还有埋伏,误了时辰那可就糟了。”   徐晃正色道:“公子勿虑,由我和仲康护送公子前往,保证万无一失。”   当下徐晃当先,许褚殿后,护着曹丕缓缓而行,一路太平无事,不多时便到了祭坛,曹丕见时辰已到,便不等曹植,按着古老相传程序在祭坛上晃了一圈,走了一下形式,嘴里念念有词,祈求上天保佑曹家一统天下,永享江山。他当此近水楼台,哪有不假济私的道理,跟着便祈求上天保佑自己能继承七州,废绌天子,登基称帝,传之子孙,万代不绝。   祭天仪式进行完毕,仍没有看到曹植的身影,曹丕微微一笑,道:“我看子建是不会来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徐晃向一名副将问道:“找寻三公子的人可有消息?”   那副将道:“他们已经回来了,禀告说方圆十数里的密林中都已仔细搜过,没有见到三公子。”   曹丕哼了一声,道:“做贼心虚。”   徐晃长眉一轩,道:“公子可能是遇到什么阻碍了,我们还是再等等吧。”下令道:“再多派些人去找,务必要找到三公子!”一名亲兵大声应道:“是!”下去传令了。   众人耐着性子,又等了一柱香的功夫,曹植仍然没有来。曹丕有些不耐烦,策马在原地来回打转,道:“不等了,他来时见不到人自然会回去的。”   徐晃道:“这里方才出过刺客,还不太平,我怕子建会遇到危险。”   曹丕冷笑道:“他哪里会怕什么刺客。”   徐晃见他已认定曹植便是幕后主使,本想劝说,可这事连他自己也觉得十分蹊跷,不知该如何劝起,长叹一声,道:“这样吧,请仲康领两千军马暂驻此地,来回巡警,一见公子便护送他回城。”   许褚点了点头,道:“好的。”   徐晃环顾左右,没有看见曹植,摇了摇头,道:“便由末将护送公子回城。”   一行人沿着来路向邺城驰去,徐晃兀自存着一丝希望,左张右望,却仍未见到曹植踪影。到得城中,曹丕见曹植在劫难逃,心中那叫一个高兴,屁颠屁颠来到相府。   曹操正在书房看书,听到他的脚步声,抬头一看,见他一人前来,道:“祭天仪式进行的可还顺利?怎么没看到植儿,他人呢?”   曹丕道:“奉孝真神人也,竟然在数年前便料到有人欲在祭天之时兴风作浪。孩儿前往祭天的途中果然遇到了刺客,亏得爹爹没去,不然就真的是昆岗失为,玉石俱焚了。”   曹操暗叫好险,心想好在自己没去,不然说不定老命不保,说道:“哦,真遇到了刺客,可曾查清是什么来路?”   曹丕道:“那伙刺客忒了狡猾,一看形势不利,全都服毒自尽了,不过……”说到这里向曹操瞧了一眼,小声说道:“不过公明将军见到刺客中有几人竟是子建的贴身侍卫,我想弟弟定不至于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这其中定有蹊跷。”   曹操全身一震,向边上近侍说道:“去传公明来见我。”   那近侍答应一声,转身退下,过不多时,徐晃进殿,曹操问道:“你真的见到刺客中有几人是植儿的贴身侍卫?”   徐晃面色凝重,点了点头,道:“不过三公子向来仁厚,定不会做出如此悖逆的举动,还请主公明察。”   曹操问道:“那子建现在在哪?传他速来见我!”   徐晃道:“我们一路之上也找不到三公子,不知他到了何处,我已差人找寻了。”   曹操面色铁青,道:“再多派些人,一定要把他给我找回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地去,而曹植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一点消息也没有,卞夫人担心他遭遇不测,心如刀绞,急得在屋中来回乱走,默然无语,只是垂泪。除了卞夫人之外,最关心曹植的莫过于杨修了,他已经把未来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个才华横溢的小子身上了,若是这小子有个三长两短,曹操死后自己估计要去喝西北风了,闹不好这小命还得当场玩完。一得知曹植失踪的消息之后,杨修登时六神无主,忙亲自出动,满大街的乱找,可是累得满头大汗,连根毛都没找到。曹丕则落井下石,广派人手四下哨探,一找到这个拉稀拉的人影都不见了的曹植便即将他绑了来见曹操。   天色渐晚,夕阳西下,许褚仍在祭坛附近乱晃,手搭凉棚,四下乱瞧。正焦躁间,忽见一名兵士领着曹植匆匆而来。许褚笑逐颜开,大声叫道:“三公子到底去哪了,可让我们好找。”   曹植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目光呆滞,怔怔出神,过了良久,回过神来,叫道:“啊,仲康方才说了什么了?”   许褚见他许久也不说话,正不耐烦,猛得听到这么一句,怒气上冲,忽地想起了他逼自己抄书之事,更加恼怒,瞪大两眼瞧着他,喝道:“你到底去了哪了,怎么这时才来!”   曹植吓了一跳,颤声道:“没什么,遇到些事情,所以来晚了,噫,大哥呢?”   许褚指着天上的太阳,道:“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祭祀早就结束了,他们都回去了。”   曹植抬头看了看天,叫道:“怎么天都快黑了,我总觉得才过了一会儿。”   许褚见他失魂落魄,不明所以,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说话心不在焉的。”   曹植脸上一红,道:“没什么……没什么。”   许褚没空和他杂缠不清,道:“魏公急等你去回话呢,我们这便回去吧。”   曹植随着许褚来到相府,曹操铁青着脸,问道:“你去哪了,怎么这时才来?”   曹植不敢与曹操犀利的目光接触,低垂着头,小声道:“孩儿今日腹痛难忍,去林中方便了。”   曹操问道:“就这样?”   曹植道:“后来我去城中看大夫了,是以耽误了祭天时辰。”   曹操上上下下的向他打量,道:“你若真的患病,不能参加祭天仪式,我也不会怪你。你看着我,再说一遍,真的是这么回事么?”   曹植抬起头,向曹操看了一眼,打了一个寒襟,又垂下头去,道:“真是如此。”   曹操一张脸涨得发紫,道:“丕儿在林中遇到歹人埋伏,此事你可晓?”   曹植点头道:“嗯,来时听仲康说了。”   曹操道:“据公明言道,刺客中有数人是你的贴身侍卫,这事你怎么解释?”   曹植大吃一惊道:“什么,竟有此事?”   曹操点点头,曹植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说道:“孩儿实在不知,孩儿真的没有派人加害大哥,要真是那样的话,孩儿早就逃的远远的,还敢回来么?”   曹操在案上重重一拍,怒道:“要想洗清自己,就要实话实说,快说你到底上哪去了!”   曹植全身一震,退了一小步,道:“这个……”   曹操怒道:“再不说,我便将你下入狱中,到时你自己和狱卒去说吧。”   曹植踌躇片刻道:“爹爹千万别这样,孩儿愿说。” 第349章 林边奇遇   曹操喝道:“快说!”   曹植道:“我一早起来,便觉腹中痛疼,出城之后更加忍受不住,跑入林中方便,这的确是真的。可我方才起身,只跨出了十余步,便见到一个女子自林边大道上缓缓走过,……”说到这里向曹操瞧了一眼,又道:“那女子孩儿曾经在长安见过,是……是……是……”他心觉难以启齿,一连说了三个“是”字,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曹操问道:“是谁?”   曹植道:“是贾军师的夫人甄……甄……宓!”   曹操长眉向上挑起,道:“接着说下去。”   曹植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瞒着爹爹了,自从我见到甄夫人之后,便对她一见倾心,魂牵梦绕,我也知道这样太也无礼,但不知怎的却总是管不住自己。当时透过树林蓦地里望见佳人,我心中大喜若狂,明知冒冒然上前太也唐突,但心中实不愿就此与之失之交臂,于是便迎将上去,问道:‘甄夫人,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甄宓见林中突然冲出一个人来,着实吓了一跳,大声惊呼,向后退了两步,待见到是我,便长长吁吁了口气,伸手在胸口上轻轻拍了两下,道:‘原来是你,可吓了我一跳。’”   “我道:‘夫人来此有何要事,怎么也不通知在下一声,在下好尽尽地主之谊。’甄宓神色忸怩,两颊晕红,道:‘我……我……我素来仰慕公子诗词文章,这次是专程前来请教的。’”   曹操问道:“你参加祭天之事,极为机密,她是怎么知道的?”   曹植续道:“我当时也是这么问她的,我道:‘夫人怎知在下到此,竟赶来此间?’甄宓笑道:‘呵呵,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我要去邺城找你,打这条道上来,经过这里时,便看到你从林中冒冒失失的闯了出来。没想到天底下竟有这么巧的事,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有缘千里来相会吧。’她说这几句话时一直含情脉脉地看着我,竟像是大有情意,她原本就端丽无双,如此一来更显得娇羞无限,看得我不由地痴了。”   曹操哼了一声道:“她是有夫之妇,如何这般随便,你不觉得奇怪么?”   曹植续道:“我那时满脑子里都是她的影子,根本没有想那么多,我笑道:‘呵呵,的确巧的很,今天我奉爹爹之命前来祭天,不知怎的,我腹痛难忍,便躲到了林中……嗯,若非如此我便要与夫人失之交臂了。’甄宓向我瞧了一眼,嫣然一笑,道:‘呵呵,看来是老天有意安排,若非如此,我又怎能见得到你。’我见她神态举止和平时略有不同,微感奇怪,便问道:‘夫人怎么单身一人来此,贾军师怎的不差人护送?’”   “甄宓秀眉一蹙,俏脸一沉,道:‘别再在我面前提到这个家伙!’我听她话语中充满怨怒之意,很是诧异,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了?’甄宓低头沉吟,若有所思,不片时眼圈红了,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好像随时都要掉将出来一般,她出了一会神,四下一瞧,道:‘这里不是说话所在,请借一步说话。’说着便进了树林向西北方向走去,我跟了上去,我们来到了漳水边上一个幽静所在,甄宓低垂着头,默不作声,两行热泪沿着面颊流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哽咽道:‘实不相瞒,这种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还请公子救我。’我又是奇怪,又是吃惊,只见她捋起右手袖子,现出一条雪白粉嫩的臂膀,我低头一看,大吃一惊,但见其上伤痕累累,青一道,紫一道,不禁心中大恸,忍不住掉下泪来,大声叫道:‘这到底是谁干的,我找他算帐去!’甄宓咬牙切合齿地道:‘还能有谁,便是你刚才还提到的那个贾军师!’我怔了一怔,失声叫道:‘是他!’甄宓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我气塞胸臆,道:‘像他那样的丑八怪,能娶到你这样天仙般的人物,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他不知珍惜居然还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来,当真是禽兽不如。’说着在河边一株大树上狠狠的拍了一下。甄宓泪流满面,道:‘哼,他也不知交了什么好运,美貌的女子一个接一个的投怀送抱。你到过贾府应该知道,别说他那几个夫人,便是他府里婢女,也均是千中挑万中选的美人儿。’我点了点头,她又道:‘他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又怎会在乎我这个黄脸婆?你姐姐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亏是她为那家伙生了一个娃娃,不然也不会比我好多少。’”   “我道:‘那次姐姐在我们面前提到贾军师时,言语之中还是十分自豪的,不像你所说的那样啊。’甄宓道:‘她那是做个样子给你们看的,实际上她终日以泪洗面,唉,这有苦说不出才叫真苦。’我道:‘哦,竟有此事。’甄宓道:‘那家伙淫荡无耻,终日流连于红袖、梅花、兰花及祝融这几头骚狐狸中间,而我、貂婵、你姐姐这些原先就跟着他的老人,都已人老珠黄了,他便连瞧都不瞧一眼,自从你姐姐生完娃娃之后,他便再也没有上她的房里去过。唉,她还有一个娃娃,可我……可我……’说到这里她已是泣不成声,停顿良久,方接着道:‘可我什么也没有,如此一来更加惹得他生厌,整日里非打即骂,竟反过来叫我伺候那些婢女,那些婢女个个刁蛮无理,顺杆往上爬,趁机折辱于我,又让我给她们洗脚,又让我为她们倒夜壶,我实在忍受不了,就去向那家伙诉苦,可他竟然说我生不出娃娃,大违妇德,难道还有理了,说着拿着根老粗的木棍,没头没脑的打将下来。你说说这样的日子,还是人过的么?我实在活不下去了,便趁机偷跑出来,心想如今他势力甚大,普天之下也就魏公能以之抗衡,于是便来这里了。’”   “我听了这番话,气不打一处来,连声叫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家伙简直就不是人!’我当时怒不可遏,双手握紧了拳头,我看不到自己的脸,不过我想表情一定很难看。”   曹操摇头道:“贾福虽然好色,但据我观察,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他极度怕自己夫人,怎么会对夫人如此粗暴?这其中定然有诈。”   曹植叹道:“爹爹当时要在场就好了,如今我越想越不对劲,这和我在长安见到的贾军师大相径庭,也觉得事有蹊跷。可当时我脑海里一片空白,心中已被怒气填满,眼中似也要喷出火来,只听甄宓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也怪我当时还是一个啥也不知道的小姑娘,涉世未深,听得那家伙的花言巧语,便对他情根深种,不听母亲的话,死也不嫁袁熙,还同他一道设局瞒骗母亲,最终如愿以偿,嫁给了这家伙。我当时爱他已极也就不顾廉耻,甘愿做小,成了他的一个小妾,唉,现在看来竟是一个大大的错。’”   “我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贾福这家伙居然是这么一个人,夫人现在打算怎么办?’甄宓幽幽地道:‘我也不知道,贾府防守甚严,我冒死逃了出来,如今算是无家可归了,我来是想和公子商量一件事,我家就在平原,我打算到那暂避一时,还望公子看在我曾和你姐姐是好姐妹的份上,予以照拂。’”   “我道:‘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我十分仰慕夫人的才学,心中实将夫人引为知已,就算不看在姐姐这层关系上我也不会袖手不理的。贾福见你逃出了,必然知道你逃往平原,一定会派人前来捉拿的,这里虽说不是他的辖地,但是他要是派人来拿,你也很难逃掉,我看这样,夫人不如到寒舍暂避,我就不信他敢到我的府上拿人!’”   曹操长叹一声,道:“唉,你上了贾福的大当了。”   曹植道:“当时形格势禁,已不容我多想,何况我当时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想到要保护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弱女子,什么也管不了,只觉得这话憋在心里不吐不快。甄宓听了,大是感激,眼波流动,目光里满是似水柔情,说道:‘多谢公子,如此自然最好,可是这样我会连累公子的。’我道:‘你这是说哪里话,这有什么好连累的?’甄宓道:‘我毕竟是有夫之妇,公子若收留我,一旦魏公知道了,定会对公子大大不便。’”   “我道:‘做的秘密一些,爹爹有怎会发现,再者夫人遭遇甚是可怜,就算爹爹知道了,我解释一番,他也不会怪我的。’”   曹操怒道:“谁说我不会怪你的?唉,见了个美貌女子就晕头转向,如此怎能成大事?”   曹植嘿嘿傻笑两声,续道:“甄宓道:‘还是不要了吧,我在平原还是有些关系,在那躲藏也是一样的。’我见她不同意,便再三劝说,她见我助她之意甚诚,很是感动,这才答应下来。我道:‘既然夫人答应了,那便随我到寒舍吧。’甄宓道:‘你不是要去祭天吗?送我过去,不怕耽误了时辰么?’我也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时辰了,胡乱答道:‘离祭天还有好一会呢,耽误不了。’”   曹操摇了摇头,手捋胡须,默然无语。   曹植续道:“甄宓道:‘真是多谢公子了,若没有公子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我道:‘哪里,哪里,在下能为夫人效劳正是求之不得。’甄宓嫣然一笑道:‘可我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必须先到平原去一趟,还请公子稍待几日。’我好生失望,道:‘什么事如此重要,先在寒舍休息数日再去也不迟。’甄宓笑道:‘这事对我来说很重要,耽误不得。不过几日时间,难道公子都等不及了么?呵呵,到时我处理完私事之后一定会到府上拜谒的,希望到时公子别赶我出门。’我忙道:‘我欢迎都来不及,又怎会赶你出门呢?’甄宓笑靥如花,裣衽一礼,转身便走,我道:‘我左右无事,便送夫人一程吧。’甄宓笑道:‘公子不是要去祭天么,怎可说是左右无事?’我脸上一红,道:‘祭天是我大哥主持,我不过在旁当陪衬,去不去都是一样的。’甄宓道:‘你爹爹让你参加祭天,便是对你另眼相看,你应当好好表现表现,怎可为了一个女子白白地错过这个机会?’”   曹操叹道:“唉,你的见识居然还不如一个女子。”   曹植脸上一红,续道:“我道:‘没什么,时候还早呢,送完再去也是一样的。’她又劝了两句,怎奈我一时被鬼迷了心窍,送她之意甚坚,她拗我不过,只得依允,我们两人并肩朝东方缓缓而行,尽捡些无关紧要的话语来说,不知不觉之中也不知走了多远,忽听甄宓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公子已经送了很远了,还是回去吧。’我道:‘还是再送一程吧。’甄宓轻摇臻首,道:‘公子须当以大事为重,千万别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别为了我这个苦命的女子,耽误了你的锦秀前程。还是不要了,再送下去,这祭天可就真给耽误了。’说着迈步快奔,我也知再送下去,就耽误了父亲交待下来的大事,可这双腿就是不听使唤,不自禁的又跟了上去,甄宓回头见我跟来,秀眉一蹙,面含嗔怒,瞪了我一眼。我见她生气,不敢再跟,叹了一口气,一步一回首的走了。一路之上不知怎的,我都失魂落魄,不辩路径,信步乱走,行出数里,方回过神来,辩明方向,向祭坛走去,半路之上,遇到仲康派去的兵卒,领我到祭坛来见仲康,然后便到城中来见您了。”曹操见他所说的若合符节,且各种羞人的事情亳不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不像是作伪,说道:“你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像你这样,我以后还怎么放心把大事交给你去处理?”   曹植道:“孩儿自知这事做的十分荒唐,不求爹爹原谅,可是我根本没有差人去加害大哥。”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道:“我也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这事我看八成是贾福在暗中搞鬼,用甄宓来施美人计,诱你上当。”   甄宓可是曹植心目中的女神,女神居然会施色诱术,这点他说什么也不相信,替甄宓辩道:“不会的,不会的,甄夫人根本不是那种人。”   曹操道:“你被她骗了,还不自知,居然还为她辩护,真是无药可救了。”   曹植道:“她一定没有骗我,一定是贾福待她极差,她受不了虐待这才逃了出来。”这话连他自己都不如何相信,是以说出来亳无底气。   曹操微微一笑,道:“她有没有骗你,问一个人不就知道了。”说着取过一副绢帛平铺在案,提笔蘸上墨,略一沉吟,便奋笔直书。   曹植大惑不解,问道:“爹爹在写些什么?”   曹操道:“我在给你姐姐写信,她虽嫁给贾福,但父女之情仍在,不会骗我的。甄宓有没有骗你,一问便知。”   不多时曹操写好书信,差人火速送到了长安,曹静拆信一看,眉头一皱,拿着那信便来到书房。贾仁禄正在看春宫图,听得脚步声响,忙将图收好,喝道:“兀那婆娘,进来时也不喊报告,成何体统!”   曹静白了他一眼,道:“没功夫和你扯蛋,出大事了,你自己好好看看吧!”说着将书信递给了他。贾仁禄接过一看,怒不可遏,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喝道:“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居然敢冒充老子的婆娘,甄宓都怀孕了,天天都在床上趴着,哪里还能去邺城!” 第350章 趁机进馋   曹静道:“就是说,这事可不能让甄宓姐姐知道,她若知道有人冒充她,在外面玷污她的名声,一定非常生气,万一气出个好歹来,那可就糟。”   贾仁禄面色凝重,道:“对头,对头,搞不好会一尸两命。”   曹静嗔道:“你这个乌鸦嘴,说话这么不吉利。”顿了顿,又道:“这事太古怪了,按理说子建不会说谎,他应该是见到了和甄姐姐长得十分相像的人,这天底下难道还有一个女子和甄姐姐长的十分相像?”   贾仁禄冷笑道:“这事没什么稀奇,老子看得上眼的女子,哪个不是独一无二?甄宓那样貌若天仙的女子,普天之下肯定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可是具有和尤冲一样本事人,未必找不出来。”   曹静登时省悟,道:“你是说人皮面具?”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想来当是如此。”   曹静道:“如今爹爹怀疑我们趁着他祭天之时暗中搞鬼,这事说什么也要解释清楚。”   贾仁禄道:“清者自清,解释个屁啊,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歪,这事咱有没有做过,曹操老……”向曹静瞧了一眼,忙改口道:“岳父大人日后自然会明白的。”   曹静道:“话虽如此,不过这事也牵扯到了子建,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的。”   贾仁禄气鼓鼓地,道:“这个曹子建,他在长安时老子不曾亏待他,没想到他竟对老子的婆娘想入非非,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曹静横了他一眼,嗔道:“不许你这么说子建,你不是说你看得上眼的女子都是独一无二的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子建为甄姐姐神魂颠倒,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贾仁禄道:“嗯,这家伙倒还算老实,只是在心里胡思乱想,并没有搞七搞八。”   曹静笑道:“弟弟再老实不过,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见到一个女子便想着勾勾搭搭?”   贾仁禄低头又向那封信瞧了两眼,道:“那个假甄宓所说的话破绽百出,居然说老子打女人,老子是这种人么,不被女人打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哪还敢打女人。曹植这小子也不用大脑想想便胡乱拜倒在假甄宓石榴裙下,结果险些被当成了刺杀曹丕的幕后主使,真是有够笨的。”   曹静面有忧色,道:“策划这一切的人实在太厉害了,他居然知道子建痴恋甄姐姐,并针对这一点加以利用。试问在那种情况下,子建如何还能冷静考虑,自然只有受骗上当的份了。而他在派人加害子恒,当时子建不在现场,刺客之中又有子建的人,他人自然要怀疑这一切都是子建所为,这样一来便可一箭双雕。”   贾仁禄低头沉吟,默不作声,过了良久,方道:“姜维那小子呢?”   曹静道:“正和元春一块儿玩呢。”   贾仁禄道:“给我叫到这来。”   曹静点点头,退了出去。   过不多时,曹静领着姜维走了进来,贾仁禄问道:“曹植走后,老子也就忘了问了,刘封那个相好的如今在何处?”   姜维道:“自从那日看到那少女的样貌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她,刘封也再没出过门,我问过其他伙伴,曾有人看到那少女出城向北而去,想来是离开长安了。”   贾仁禄站起身来,喃喃地道:“离开长安了……这么说那娘们离去尚在曹植的手被割伤之前,这事看来不是她做的。”顿了顿,又道:“对了,她的样貌可曾画出来?”   曹静点头道:“已经画好了。”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副帛画来,递给了贾仁禄,贾仁禄平铺在案,低头瞧去,只见一张秀丽绝俗的面庞跃然绢上,怔了一怔,不自禁的吞了口馋涎,问道:“她真是这样子?”   姜维点头道:“对的,这画师本事很好,画的十分传神。”   贾仁禄道:“乖乖,这小妞长得是够水灵的,怪不得刘封这小子会被迷得晕头转向的。”说这话时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副画,两眼发直,哈拉子沿着嘴角流下,一滴滴地滴在了画上。   曹静见他如此痴痴呆呆的盯着那画,大为光火,哼了一声,道:“还说人家,你自己不也是这副德性。”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可是你说的。”顿了顿,又道:“这事实在太匪夷所思了,我实在想不明白,你把在长安发生的这几件事一并写上,让岳父大人自己去判断吧。”   曹静点点头,退了出去。   不数日那信便交到了曹操手中,曹操接过一看,长眉一轩,在屋里来回的走着,良久良久,也没说一句话,蓦地里转身问身旁近侍道:“上次子恒与子建出城时,是谁斩得门吏?”   那近侍道:“是三公子。”   曹操手捋长须,回到案旁,从一堆竹简中抽出了两卷绢书,正是曹植、曹丕那日默写的试卷,展将开来,低头看了一遍,叹了一口气,道:“子建明决果敢,颇有才干,只可惜做事鲁莽孟浪,太容易受骗上当了。”   那近侍眼珠一转,道:“据小人看来,三公子也不是很有才干。”   曹操问道:“哦,你因何这么认为?”   那近侍跪下磕头,道:“请魏公恕了小人之罪,小人才敢说。”   曹操摆了摆手,道:“恕你无罪,有什么话快说。”   那近侍道:“前些日子,三公子斩了门吏,魏公知道后夸赞不已,我们听了之后,也纷纷议论,都说三公子英武果敢,将来定能成大器。那日我们又在私下议论,正好杨德祖从旁经过,他听后哈哈一笑,说这主意是他出的,不然三公子也是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出城。”   曹操道:“哦,竟有这事?”   那近侍点头道:“当时不只小人一人听见了,还有四五个近侍也都听见了,明公若不信可去问他们。”   曹操双眉向上一挺,喃喃道:“杨修……”   原来杨修恃才放旷,屡屡语出惊人,好显得自己很聪明,这一点已是不待人言而后知,因此数犯曹操之忌。曹操曾造一所花园,落成之后,曹操前往观看,不置可否,只是取笔在大门上写了一个活字,接着便拍拍屁屁走人了。众工匠不知曹操是否满意,没法交差,也就领不到工钱,急得抓耳挠腮,便请三国第一聪明人杨修前来参详,杨修一见便哈哈大笑,道:“‘门’内添‘活’字,乃阔字也。丞相嫌园门阔耳。”众工匠登时省悟,忙将大门拆了,挖空心思给它减肥,改造停当,又请曹操来看,曹操见之大喜,当即便验收合格,交付了工钱,并问道:“是谁知道我的心思?”工匠中一人答应道:“是杨修。”曹操虽大加赞赏,但心中对他甚是忌惮。   又一次塞北进贡一盒酥,曹操甚是高兴,脑中一根筋忽地短路了,一时心血来潮,又提起笔来,在盒上写了“一合酥”三个字,将食盒放在案头,跟着又拔腿走人了。其时杨修有事来见曹操,见到盒上的大字,便即打开盒盖,将酥分与众下人吃了,他近水楼台自然吃得最多,等曹操回来一看,食盒内空空如此,连酥渣都没有了,不禁勃然大怒,要将偷吃酥的家伙扔到锅里油炸了来吃,众下人大为惊骇,便将这事的始作俑者杨修供了出来,曹操召杨修来问明原故。杨修道:“盒上明明写着‘一人一口酥’属下岂敢违背丞相之命?”曹操表面上虽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夸他很聪明,心里却着实厌恶。   再有曹操害怕有人暗中加害于他,常吩咐左右近侍道:“我梦中好杀人,在我睡着的时候,你们切勿近前。”一日曹操趴在床上睡午觉,翻身之时,被子不慎落地。一个好心的近侍一时忘了曹操的禁令,大步抢上前去,拾起被子便要给他披上,忽然之间曹操腾地跃起,刷地一声,拔出悬于床头的倚天宝剑,只见剑芒一吐,那人脑袋飞将出去,仰天便倒。曹操竟对此视而不见,还剑入鞘,趴回床上,不片时又打起呼噜。过了良久,曹操翻身而起,却见地上躺着一具死尸,大吃一惊,厉声问道:“是谁这么大胆,敢杀我的近侍?”左右据实回答,曹操痛哭流涕,命人厚葬。此事一时传遍,街头巷尾沸沸扬扬,人人都以为曹操果然会在梦中杀人,曹操手下近侍更是毛骨悚然,相戒在曹操睡熟的时候,不管发生任何情况,都不可走近他身旁一丈之内,否则小命不保。而杨修却知曹操心意,送葬时指着棺材叹道:“丞相不在梦中,而你才在梦中!”曹操闻知此事,心中更加厌恶。这次曹操听说杨修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是自己为曹植出的主意,相比他前几次的作为以是小巫见大巫,也不就不觉得如何奇怪了。   那近侍见曹操愁眉紧锁,知馋言已入,忙趁机痛打落水狗,道:“杨德祖一直暗中在帮三公子,此事近人皆知,也就魏公一人蒙在鼓里罢了。”   曹操道:“那你因何不早和我说?”   那近侍道:“魏公难道忘了,上次您还说谁要是再说长道短,便将他烹了,我们又哪敢再多嘴了?”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问道:“那你今日为什么又敢说了?”   那近侍道:“魏公待小人恩重如山,小人实在不忍看到魏公受人之欺,这才冒死进言。”   曹操出了一会神,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那近侍道:“小人还知道三公子的学问也是假的,也是杨德祖教他的。”   曹操厉声道:“什么,竟有这事!”   那近侍点头道:“小人与三公子家的一个仆役是同乡,打小就在一起玩儿,交情十分的好,常常在一块喝酒,那日小人又与那仆役喝酒,无意中谈论到三公子的才干,我说三公子真是聪明,主公问他什么军国大事,他都应对如流……”   曹操瞪视着那近侍,厉声道:“你怎敢随便同公子家里的下人饮酒结交,竟还谈及这种事!”   那近侍忙又跪倒,连连磕头,道:“魏公明鉴:那人是小人十分要好的朋友,亲若兄弟。他时时来请小人饮酒,小人原来在村里时就常和他一起饮酒,习以为常,也就不疑有它,没想到竟犯了大忌,还请魏公恕罪。”   曹操沉吟片刻,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能怪你。接着说下去。”   那近侍心中一喜,接着道:“那人正好因一件小事,被三公子责打了一顿,心怀怨恨。再加上几杯酒下肚之后,胆气便壮,便告诉我一个天大的秘密,原来杨德祖曾写了答教十余条交与三公子,上列各种军国大事的应对之法。三公子背熟之后,自然对答如流了。”   曹操一直觉得曹植聪明的过了头,本就十分怀疑,一听之下,便深信不疑,道:“那人可还在子建府中?”   那近侍道:“在的。”   曹操问道:“你有没有办法让那人将答教偷来?”   那近侍道:“那人与小人相交莫逆,小人有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的。”   曹操道:“这事就交给你去办,记住一定要保密,若是走漏了风声,你也别回来见我了。”   那近侍打了一个寒襟,道:“小人一定小心谨慎,保证不出任何差子。”   曹操道:“嗯,除了这些你还听到什么?”   那近侍道:“那次曹植公子勇闯入厅来救小人也是杨修给他出得主意。”   曹操哦的一声,不再说话。   那近侍又道:“小人本来很感激三公子,常在其他近侍面前念叨三公子的好处。一日一名近侍听了小人的话,便冷笑,道:‘你被三公子给骗了,却还被蒙在鼓里。’我道:‘这怎么可能。’那近侍道:‘三公子本意根本不是要救你,只是想要自显本事罢了。那日曹植进相府时,杨修正好有事也来见丞相,两人听闻厅中发生之事,便在院中密谋,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是杨修一手策划,我其时恰好经过院中,听到了个大概。’”   曹操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这个杨修简直是欺人太甚!”   便在这时,一名近侍走进殿来,禀道:“杨修有要事要见魏公。”   曹操道:“来得正好,宣他进来!” 第351章 杨修之死   近侍领着杨修进殿,杨修道:“属下探听到一件要紧事,特来禀告魏公。”   曹操问道:“是什么事?”   杨修道:“大公子密请朝歌长吴质入府商议机密,恐他人知觉,便用大簏藏吴质于中,只说里面是绢匹,载入府中,我已打探确实,特来禀告魏公。”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淡淡地道:“竟有此事?”   杨修点了点头,曹操道:“那吴质现在何处?”   杨修道:“已回府了。”   曹操低头沉吟,过了好一会,指着先前进馋言的近侍道:“你领着二十名近侍到子恒府门前守候,若是再有大簏到来立即搜简!”说着向那近侍努了努嘴,让他趁着这个机会与曹植府里的那个下人取得联系,将答教偷出。   那近侍会意,微一点头,退了出去。   曹操在屋中来回走着,道:“反了,反了。身为大臣,拿着国家的奉禄,居然与公子交结,这是要做什么!”说着辞色转厉,转过身来,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向杨修射去。   杨修和他目光一触,心生寒意,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噤,心道:“这话表面上好象在说吴质,实际上像是在说我啊!”饶是他素富机智,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得默不作声。   就这样二人默默相对,良久良久,一句话也没有说。   曹丕本事不济,才情不佳,就连这脸蛋长得都不如曹植好看,和曹植比起来几可说是样样不如,在储位之争中便时常落于下风。可他又极其热中权势,说什么也不肯屈居自己弟弟之下,那样当真是生不如死。于是他一连几个晚上没睡,苦思冥想,这头发都快想白。可能是上天怜他意诚,有心帮帮他,忽地他灵机一动,明白了其中关窍。这不论做官也好,做世子也罢,若要得宠,被曹操看重,自须了解曹操的脾气心情,这近侍朝夕和曹操在一起,只要他们能在曹操面前替自己说几句好话,自然是受益无穷。   就算不说好话,只要将曹操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想干什么事,平时多多透露,自己办起事来,自然事半功倍,正中曹操下怀。他苦思冥想,终于想通了“揣摩上意”这才是他反败为胜的关键,可最难的也就是这件事,于是他不惜重金,大出血本收买曹操左右近侍及得宠小妾。那些人收了曹丕的钱财,自然为他消灾,整日价在曹操耳边说曹丕好话,把他夸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听得曹操耳边都快长茧子了,心里自然向着他几分,废长立幼之事也就踌躇未决。而曹植自恃才高,向来瞧不起这些低三下四,只会溜须拍马的近侍,不屑做此营私舞弊之事,是以从不向近侍们送礼,见到他们,也颇不礼貌。那些近侍自然亲曹丕而远曹植,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历史上丕植之争中,曹丕之所以能够成功,除了贾诩那句起绝定性作用话语之外,近侍们大力为曹丕鼓吹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自从曹丕买通近侍之事暴露之后,近侍们不敢再为曹丕说好话了,可曹丕却还是不断的暗中送礼,近侍们拿人手短,自然要为他出力。既然不能说曹丕好话,便开始说曹植的坏话,借此来打击曹植,以巩固曹丕的地位。今日那个近侍拼着被扔到锅里煮烂的危险,也要不遗余力的落井下石,原因就在于此。那近侍听说杨修发现曹丕私下与吴质往来,大吃一惊,赶忙来到曹丕府邸,命其余近侍在府前守候,自己则进府来见曹丕。   曹丕一见是他,满脸堆笑,迎上前来,亲自让他进屋。那近侍受宠若惊,客套一番之后,便道:“公子可曾密请朝歌长吴质到府议事?”   曹丕点头道:“确有此事,长安那里传来消息,此次弟弟会考名列第四,而我则排在了三十名之后。”说到这里,长叹一声,道:“这成绩是由刘备一方评的,想来是真实的,我想爹爹心里也是有数了,如此一来,我想要争这世子之位便更加困难了,我实在不服气,便请季重前来为我谋划反败为胜之道,可是商量来商量去,却一点头绪也没有,唉,这个世子看来是没指望了。”   那近侍道:“我们这些近侍都站在公子这边,成败还未可知,公子切莫如此灰心。”   曹丕大为感激,道:“若有朝一日我成功了,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   那近侍道:“三公子待我们甚是无礼,常对人言道我们只会搬弄是非,盅惑主公。若一旦他继承了大位,我们怕是只有上吊的份了。而大公子待我们甚好,我自然站在公子这边了。我们其实也没什么要求,只要公子续位后不夺我们的饭碗,要我们的小命,我们便已心满意足了。”   曹丕道:“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日后只要有我的,便有你们的。”   那近侍感激涕泠,道:“为了公子这一句话,便是要我们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今天我来就是为了这事,杨修已将公子密请吴质之事报知魏公了,魏公命我来查察此事,我见事关重大,便先跟公子说一声。这事由主公亲自过问,我们不好隐瞒不报,这搜是肯定要搜的,还请公子早点想出对策来。”   曹丕大吃一惊,心中一慌,更加一点主意也没有,只是连声叫道:“这该如何是好?”   那近侍道:“这吴季重足智多谋,我看未必便输与杨修了,还请公子速速和他商议。”   曹丕道:“对的,对的,我这就去和他商议。”说着轻击两掌,一名仆役端着个托盘进来,其上堆满金银珠宝,煞时间满屋珠光宝气。那近侍回头一看,两眼发直,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曹丕指着那托盘,道:“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那近侍道:“公子给我的已经够多了,这次实在不能再收了。”话虽如此说,但那双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那些金宝。   曹丕道:“你这么说可太见外了,我们之间亲如兄弟,我的便是你的,还分什么彼此,你若再不收,兄弟可要大大生气了。”说着腮帮子鼓了起来,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那近侍笑嘻嘻地道:“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曹丕道:“你若就这么把钱带回去,一定会被爹爹知道的。我们还照老规矩,今日来查察的近侍你一会也和他们说一声,每人都有一份,我自会暗地里给你们送去,不劳你们操心。”   那近侍道:“还是公子想的周到。”忽地想起一事,一拍脑门,道:“对了,上次公子对我说已买通了三公子的左右,得知了杨修替三公子做答教十条之事。我今日已和魏公说知此事,魏公想看看那份答教,不知公子有没有办法搞到手?”   曹丕笑道:“这个我也已搞到手了。”说着又击了两掌,又一名仆役捧着个托盘上来,盘上放着一卷帛书,想来便是杨修所做之答教十余条。   那近侍指着帛书,道:“就凭这个就能要了杨修的小命,杨修一死,三公子又怎么是大公子的对手?”   曹丕道:“成与不成,可就全看兄弟的了。”   那近侍一拍胸脯,道:“公子放心,包在我身上。”   曹丕又和那近侍聊了一会,那近侍方屁颠屁颠地退了出去。曹丕忙差人送密信一封与吴质,求教救命良策。吴质回信一封,教他明日再用大簏装绢入府以迷惑曹操,曹丕依计而行。次日一早,曹丕便令人用大簏装载绢匹入府,甫到府门,便被那群凶神恶煞的近侍拦住,二话不说,强行开簏搜简,一看果是绢匹,便连簏带绢原封不动的拖到相府,请曹操过目。   曹操将那簏翻了个底朝天,仔细仔细地看了一遍,令人召来杨修,面色铁青,问道:“不是说里面是吴质么?”   杨修瞪目结舌,不知所对。   那近侍道:“今日一大早便有大簏运绢入府,我们不敢怠慢,立时便上前搜查,一看全是绢匹,哪有什么吴质。”   曹操侧头望向杨修,冷冷地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杨修出了一会神,方道:“估计……估计是众近侍与大公子串通一气,有一堆绢来蒙骗主公。”   那近侍白了杨修一眼,道:“今天搜简之时,引来一群人围观,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可作证,主公若是不信可微服私访,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又或是上大公子府里搜看有没有朝歌长吴质,便知端的。这杨修简直是含血喷人,主公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说着跪了下来,声泪俱下,鼻涕眼泪齐流。   曹操下令道:“把这些绢匹还回去吧。”瞪了杨修一眼,一拂袖扬长而去。   那近侍嘿嘿一笑,歪着头向杨修瞧了一眼,冷哼一声,紧跟着曹操去了。   杨修低头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绢匹怔怔出神,过了良久,方回过神来,赶去找曹植商议。   二人商议良久,均觉得曹操已开始对他们产生怀疑了,可该如何挽回颓势,却无计可施,不知不觉间日落西山,一轮明月挂上了树梢,二人仍在斗室之中密议不休。正说话间,忽听嗤地一声轻响,似有什么物事落于院中。   曹植大吃一惊,忙推窗查看,但见树枝摇曳,沙沙有声,一个人也没有。杨修默不作声的走了出去,低头细细察查了一翻,蓦地里轻轻啊了一声,弯腰拾起一枚物事,转过身来,走到曹植身旁,将那物事递了上去。   曹植接过一看,只见是一个蜡丸。他右手两指夹住蜡丸,轻轻一捏,蜡丸应手而裂,现出一小团白色的绢帛来,心中一喜,道:“那高人又来指点我们了。”   杨修道:“对的,上次他也曾如此传递消息,让公子在魏公出征时放声大哭,结果收到了奇效。”   曹植道:“这人虽然鬼鬼祟祟,但好像没有什么恶意,可惜我们总是没见到他的样子,不然应该好好谢谢他。”   杨修道:“此人想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故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公子成功之后,着意寻访,肯定是会找到的。先别说这个了,看看上面写些什么。”   曹植将绢团展开,原来是两条细长条的丝绢揉一起,只见第一条绢帛上写着:“答教之事已露,魏公大为光火,已对公子产生怀疑,公子须当多加小心。”   杨修大吃一惊,道:“答教公子居然没有烧毁?”   曹植点头道:“我喜欢先生的书法,不忍将其烧毁,珍而重之的藏于一个隐秘所在,没想到竟给爹爹知道了。”   杨修拍腿道:“大事去矣!”   曹植长眉一轩,低头去看第二张绢条,只见其上只写了“安于死而赵氏安。”七个小字,不明所以,喃喃地道:“‘安于死而赵氏安。’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修侧头看了一遍,略一沉吟,叫道:“哈哈!妙计!”不过他说这话时殊无喜悦之意,而满是悲怆之情。   曹植听他话语中亳无喜悦之意,大感奇怪,问道:“是什么主意?”   杨修道:“没什么,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曹植素来相信杨修,他既然不言明,曹植也就不问,道:“嗯,先生须当小心,若有什么需要,只管来找我便是。”   杨修摇了摇头,叹道:“没什么需要了……”说着也不告辞,缓缓地向门外走去。   曹植总觉的杨修最后几句话有些十分古怪,这晚躺在床上,辗转翻腾,怎么也睡不着,三更时分,他越想越不对对劲,披衣而起,便要去找杨修问个明白,走到门口,忽地想起城中已然宵禁,自己三更半夜在街上乱窜,万一被人当成流氓抓了起来,可就大大不妙了。便又转了回来,在院中一个石凳上坐下,看着一株柏树,怔怔出神,一会想着甄宓,一会想着世子之争,不知不觉间,东方发白,一缕曙光洒入院中。   曹植长叹一声,道:“天终于亮了。”站起身来,便要再住杨修府邸一行,方出院门,便见一名仆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道:“不好了,杨德祖服……服……服……”他一连说了三个“服”字,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曹植不耐烦的道:“服什么了,你到是快说啊!”   那仆役道:“服毒自尽了。”   曹植只觉半空里响起了一个霹雳,全身一震,只觉天旋地转,膝盖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第352章 丢卒保车   那仆役慌忙将曹植扶起,曹植呆呆地看着前方,也不说话,出神良久方连声叫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那仆役道:“具体情况小人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杨府心腹家人,前来报丧,并送来杨修临终遗言。”   曹植忙道:“那人呢,快领他进来。”   那仆役匆匆退下,不多时引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身形削瘦,双目红肿,颏下一部长须,正是杨府家人,曹植忙道:“德祖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服毒自尽?”   那人说道:“小人也不清楚,老爷昨天回来后便心不在焉,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长吁短叹,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过了近一个时辰也不见老爷出来,小人放心不下,蹑手蹑脚的走到书房前侧耳细听,只听得老爷长叹一声道:‘唉,太聪明了。’跟着便是砰地一声响,好似有什么东西倒了下去。小人吓得心中突突乱跳,问道:‘老爷,出了什么事了?’。老爷并没有回答,小人更加慌了,忙伸手推门,可是门被闩住了,无法推开。小人连叩了十来下门,大声喊叫,可是老爷仍没有答应,小人见事不妙,忙召来其他下人合力将门撞开,进屋一看,只见老爷趴在桌案上,已然……已然……已然……”说到这里泣不成声,喉头哽住,下面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曹植双目无神,呆若木鸡,喃喃地只是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自争世子以来,之所以能屡屡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就是因为有杨修在后面帮衬。如今杨修一死,他如同失了左右手一般,试问又怎么不心烦意乱,六神无主。   那人哭了良久,方神袖子抹了抹眼泪,又道:“小人在桌案上发现老爷的临终遗言,见封条上写着要公子亲启,不敢怠慢,便将此信送来了。”   曹植一伸手道:“拿下我看。”   那人双手捧着一只银筒,递了上去,曹植见封条上果写有“子建亲启”的字样,挥退左右,拆开封条,揭开筒盖,取出帛书一看,只见其文曰:“三公子明鉴:我实是奉大公子之命来三公子身边的,看似在帮公子,实则是在害公子。公子从头到尾都完全被我蒙在鼓里,对我言听计从,可想而知我有多聪明了,哈哈!”   看到这里曹植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叫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封信是假的。”说着便要将信扯碎,可一见到杨修的字迹,眼泪不自禁的流下,心有不忍,过了一会,定了定神,又低下头来看,只见其上写道:“我知道公子对我深信不疑,我突然这么说,公子一定难以相信。就拿答教之事来说吧,公子不觉得我教你的答案太过高明,魏公十分精明,又怎能不有所怀疑?魏公自诩聪明多智且秉性多疑,这些公子应当是知道的,公子屡屡猜透明公心思,表现的过于精明,显得比魏公还要厉害,魏公焉能不对公子心生猜忌?然后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将之揭破,魏公便会认为公子别有用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何还会立公子为世子?而这次绢匹之事也是我与大公子事先商量好的,其实吴质根本没有去过大公子府,都是我瞎说的,我就是利用这件事,将公子以前所做之事揭露出来。如今公子已根本没有希望再和大公子争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可公子必竟对我有大恩,我却做此歹毒之事,对大公子来说自是有功,可对公子来说则未免有过,我虽然成功却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唯有一死方可上报大公子之德,下报公子之恩。我临终之前,一丝良心未泯,便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写了下来,俾使公子可以明白真相,不至于为我这个反复小人白白伤心流泪矣!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自认为此计做的天衣无缝,神鬼难知,但终究还是难逃良心的谴责,不免一死。这聪明固然是好事,但聪明过了头,就不好了,所谓‘过犹不及’就是这个意思,还请公子引以为戒。从此以后不要再刻意在人前卖弄本事了,多在魏公身边克尽孝道,尽为人子的本份,如此而已,别再想着争什么世子了,你根本不是大公子的对手。杨修言尽于此,还望公子珍重。”   曹植怔怔的看着那信,泪水扑簌簌地滚下,只觉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可他却对此亳不理会,心里反复寻思:“这不是真的,他昨晚还说要帮我的,怎么这会竟这么说,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越想越觉得这事匪夷所思,忽地想到昨晚收到的那张神秘绢条,杨修便是看到这张绢条而变得古里古怪,回去之后便服毒自尽,一命呜乎了。一想到此,忙转身奔入书房,挥手令左右退下,搬动机括,进入密室,取出那张绢条一看,喃喃念道:“安于死而赵氏安,安于死而赵氏安,难道说只有德祖死了,我才能平安无事?这好象是一个典故,到底出自何处?”绞尽脑汁的想了良久,忽地心念一闪,打开暗门,大步冲了出去,在书架上来回翻找,将架上的简书,一一取过,一目十行,匆匆览罢,便随手掷下,但见竹简乱飞,丝帛乱飘,不片时地上便一片狼籍。曹植浏览了数十卷简书,却一无所获,正焦急间,忽地看到一段文字,啊地叫出声来,只见其上记载着这么一件事:春秋末期,足以同楚国抗衡的北方大国晋国衰弱了,晋国国君失势,朝政为赵、魏、韩、智、范、中行六家把持。那六家势力大至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六家为了防止某家大肆兼并,产生一家独大的不利局面,便定了这么一条矩规,哪家首先发难,其余各家便可联合起来找他麻烦,让他死翘翘。自从有了这么一条规定之后,各家之间乱抢地盘,拔刀火拼,人脑子打出狗脑子的情况得到了遏制,相互之间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在这种平衡的态势下,各家虽互有嫌隙,倒也相安无事。   可是有一日赵氏的当家老大赵鞅因一件小事,斩了中行氏家的外甥,中行氏自然大为愤怒,便和范氏串通一气,想要和赵氏为难,可是他们又都惧怕“始祸必诛”这条规定,于是便暂时忍气吞声,暗里作着准备。   赵氏的谋臣董安于得知了两家的逆谋,便来告诉赵鞅,让他早作准备,否则一旦两家准备充分,暴起发难,便难以制止了。赵鞅也害怕始祸之名,便对董安于说道:“晋国有令,始祸必诛,待其先发而后应之,可也。”董安于见劝说不通,只得回转,自言自语道:“与其多害百姓,宁我独死,若有事,我自当之。”当下便私具甲兵,暗作准备,以俟其变。范、中行二家听闻董安于秘密训练兵士,采购兵器,害怕他先发难,自己无法应付,便仓促起兵,连兵攻打赵家,亏得董安于有备,杀出一条血路保着赵鞅退到了晋阳。其时魏、韩、智三家本与范、中行不睦,怕二家胜了赵氏之后,更加难制,便以始祸之罪,连兵救赵,攻打二家。二家败北,全家老小都被杀得精光,地盘也被四家均分了。   本来事情到此便算告一段落了,可是正好有一个小人和董安于有仇,便对智家之主荀跞说道范、中行二氏之乱,全由董安于激成,若论始祸,还应当是赵家。荀跞也看着赵鞅不顺眼,正想抢他的地盘而苦于没有机会,一听之下,正中下怀,当即便将始祸之罪加到了赵鞅的头上,欲联合魏、韩二家起兵伐赵,赵鞅大为惊骇,忙和董安于商议,董安于道:“臣向者固以死自期矣,臣死而赵氏安,是死贤于生也。”说完便回家解下裤腰带上吊了。赵鞅便将董安于尸身陈于闹市,差人对荀跞说道:“此事全由董安于一手挑起,董安于已畏罪自尽矣!”董安于一死,荀跞想要发标却也找不到由头,只得作罢,和赵家结盟,发誓各不相害。赵鞅感激董安于救了全族的性命,便在家庙中立董安于的牌位,世世祭祀不绝。就这样董安于用了自己一命救了赵氏,替他免了一场大祸,赵氏因此得以苟延残喘。否则的话,赵氏便将不复存在,战国时也就不会再有赵国,七雄少了一雄,打将起来未免有些不够热闹,历史也必当大大的乱套矣。   曹植读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杨修的一番苦心,长叹一声,道:“德祖为了救我,却不惜自己一命,这份恩情我又怎能报答。”   将那竹简掷于地下,又从袖中取出杨修的遗书来仔细观看,默默垂泪,过了良久,忽然省悟,心道:“德祖说的没错,他太过聪明,恃才放旷,常爱在人前卖弄,这其他人也就罢了,可他竟常在爹爹跟前卖弄,如此岂不显得爹爹不如他有本事,焉能不遭爹爹之忌,我跟德祖走得很近,爹爹又怎会喜欢我?德祖此时不死,迟早也是要被爹爹害死的,而且那时候死了,不但名声狼籍,还极有可能身首异处,不得全尸,德祖这样不只是在救我,等于也是在救他自己。”想通此节,心中豁然开朗,又想到:“德祖已经认识到自己错误所在,怕我再重蹈覆辙,便不惜以死进谏,让我千万别像他那样,到头来不得好死。德祖你如此处心积虑,都是为了我好,我又怎能辜负你的一番心意,我一定要振作起来,同大哥好好争争,不能让你就这么白白死去。”   便在这时,忽听得月洞门前脚步声响,抬头一看,只见曹操铁青着脸,领着十余名近侍朝他走来。   曹植吓了一跳,忙将那份遗书藏入袖中,迎上前去,跪倒磕头道:“爹爹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孩儿好到门口去迎接。”   曹操低头向他瞧了一眼,道:“那样我还能看到什么?”   曹植见曹操面色不善,低垂着头,不敢答应,曹操问道:“杨修服毒自尽之事,你可知晓?”   曹植点了点头,曹操又道:“我听说他临终之时曾写了一封遗书交到你手里,拿来我看。”说着大手向他伸去。   曹植摇头道:“孩儿并没有见到什么遗书。”   曹操怒气上冲,厉声道:“我进来时你鬼鬼祟祟藏入袖中的是何物?还不快快拿出来!”   曹植连连摇头,好似拨浪鼓一般,道:“孩儿的确没有见到什么遗书。”   曹操怒道:“都到这时候了,兀自还在抵赖。我让你自己拿出来,是在给你机会,一会我让人搜出来,到那时你可别怪我不讲父子情面。”   曹植向曹操瞧了一眼,还是那一句:“孩儿没有实在收到什么遗书。”说这话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色,显是在告诉曹操要遗书没有,要命就有一条。   曹操叹了一口气,大手一挥,一名男子从亲兵身后转了出来,道:“三公子还是拿出来吧,我都和魏公说了,公子将遗书藏起来也是无用。”正是那个来送遗书的家人。   曹植戟指骂道:“原来是你这个卑鄙小人!”   那人嘿嘿一笑,道:“这可怪不得小人,魏公问小人老爷曾有何遗言,小人只得据实上奏了。”   曹操厉声道:“还不快快拿出来!”   曹植道:“既然爹爹这么想看,我只好交出来了。”伸手入袖,掏出那遗书,双手呈上。   曹操接过一看,一脸难以置信,大眼瞪着小眼,只觉自己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过了良久良久,方问道:“既是如此,这信你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曹植道:“这信对大哥十分不利,想来德祖状告大哥不成,怀恨在心,故意写了这封遗书,好让爹爹生疑,我怕爹爹见到这信后牵怒于大哥,便将它藏了起来。”   曹操脸上现出了笑容,缓缓点点头,侧头瞪了那家人一眼,喝道:“来人啊!将这个吃里扒外的卑鄙小人拖出去斩了!”   原来那人早已被曹丕买通,杨修死时他便见到这信,由于封固甚紧他不知道其中内容,不过这信既然是写给曹植的,自然涉及机密。他一见之下,认为自己大发横财机会来了,不由得心花怒放,忙将那信送给曹植,跟着便跑到曹操那去出首,妄图以此来邀功请赏,发一笔小财。他没想到他的老爷杨修在死之前便已想到这个结果,便故意写了这么一封遗书,好让曹操心疑,而他却巴巴的跑去出首,实是将自己的脑袋往鬼头刀下塞。   那人肚中的墨水有限,哪是杨修的对手,根本没有料到这是个陷阱。其时他见曹操怒容满脸瞪圆双眼直盯着曹植,眼里快要冒出火来,料想曹植今日必定在劫难逃,而自己则是扳到曹植的大功臣,不但曹操会有赏赐,就连曹丕也会大大的感激他,这好处难道还能少得了?一想到此便心花怒放,趾高气昂地站在那里,乐得个嘴歪歪,忽然听到这么一句,吓了一大跳,双膝一软,跪了下来,道:“魏公饶命啊,小人对魏公可是忠心耿耿的啊!”   曹操嗤得一声,道:“不知道你对谁忠心!”手一挥:“拖下去!”   边上亲兵轰然应诺,内中抢上两人来,架着他向外便走。那人吓得浑身发抖,不住喊道:“魏公饶命。”声音渐渐远去,过了良久,再也听不到了。 第353章 怒烹近侍   曹植暗叫好险,心想亏得杨修临死之前倒打一耙,不然这会大叫饶命的便是自己了。曹操摸了摸他的头,笑了笑,道:“让你受惊了。”   曹植问道:“爹爹打算如何处置德祖?”   曹操愤愤地道:“枭首示众,以为与公子交结者戒,又何必问!”   曹植为了不让杨修死无全尸,脑子里飞快的转着主意,突然间灵机一动,跪倒道:“德祖是与我走的很近,我当时不知他其中竟另深意,一时鬼迷了心窍,竟对他言听计从,如今悔之晚矣!若论罪过,孩儿的更大,就请爹爹责罚孩儿,而保住德祖的全尸吧。他毕竟和孩儿相处已久,孩儿实在不忍看到他死后还不得安宁。”   曹操道:“傻孩子,他根本是在为丕儿张目,欲加害于你,你被他骗了竟还为他说话,这人就爱自作聪明,哼,饶他不得!”   曹植道:“德祖是大哥派来的,这只不过是德祖的一面之词,是否属实还有待查察。我看他不过是仗着聪明,想要助我成事,从中捞些好处罢了。再说此事颇为暖昧,若暴之于市,老百姓们不明就里,一定会议论纷纷,到时谣言日起,甚嚣尘上,对爹爹也是大为不利。”   曹操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还是你识得大体,顾得大局。好,就依你,我会封锁消息,对外就宣称他身患重病不治而死。”   曹植心中一喜,道:“多谢爹爹。”   曹操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就这样吧,我回去了。”   曹植道:“孩儿恭送爹爹。”   曹操一摆手,道:“不用了,你受惊不小,好好休息吧。”说着向门外走去。   曹植还是送到大门之外,见曹操走远,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曹操回到相府,来到书房,坐于案旁,一言不发,面沉似水。那位屡进馋言,恨不得曹植不得好死的近侍知他前去修理曹植了,心下大喜,暗中念叨,道:“大公子有福,马上就要当世子了,我叨他的光,也能跟着飞黄腾达,锦衣玉食矣!”可候了半晌却没听到一丝动静,不免觉得曹操雷声大雨点小,办事一点都不爽利,正焦急间,却见曹操面色阴沉的转了回来,一言不发,不禁大为纳闷,壮着胆子问道:“魏公可是在为三公子生气?三公子只是年轻不懂事,魏公教训一下也就是了,可别气坏了身子。”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在生他的气?”   那近侍道:“魏公从三公子那里回来便脸色难看,小的料想魏公应该是在那里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曹操哈哈一笑,道:“你还真是聪明。”   那近侍陪着傻笑两声,道:“承蒙魏公夸奖。小人原来蠢笨无比,只是整日陪着您,受您的熏陶,自然就机灵那么一二分了。”   曹操冷笑道:“我看还是蠢笨无比好些,这次你还真就猜错了,我根本不是在生植儿的气。”   那近侍一脸惊诧,心中想问曹操到底在生谁的气,却怎么也没胆子问出口。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我在生谁的气?”   那近侍不自禁的点了点头,跟着觉得不对劲,又连连摇头。   曹操怒目瞪视着他,厉声道:“我就是在生你的气!”   那近侍打了一个寒战,膝盖一曲,跪了下来,道:“小人一向尽心服侍魏公,自问本没有做错什么啊,魏公怎么会生小人的气?”   曹操冷笑道:“没有做错什么?”打开抽屉,取出曹静写的那封信,在他面前晃了一晃,道:“知道这里面写的什么吗?”   那近侍一脸迷茫,摇了摇头,曹操道:“这信是静儿写来的,信上说子建、子恒在长安曾闹过一点不愉快,会考前夜,子建曾亲眼看到子恒执刀闯入他的屋内将他的手指划伤,而子恒却说自己在后院中莫明其妙地被人击晕,这事太过匪夷所思,长安那边至今也没查察明白,静儿让我自己判断,你这么看?”   那近侍早已思维停滞,满脑子都是浆糊,哪知道怎么回答,再者这事若是冒冒然乱答,极有可能要被大卸八块,说道:“小人是何等样人,如何能懂得这其中原委?这其中的玄妙,魏公自然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魏公的英明睿智小人又怎能及得上万分之一,魏公便是叫小人回去想上个十年八年,那也是想不明白的。”   曹操冷冷地道:“你倒挺会拍马屁。长安这事先放在一边,祭天这事不也十分离奇古怪么,子恒在祭天途中中伏,而子建恰好不在,刺客之中竟还有子建的人,如此一来,几可说是铁证如山了。而子建却说他在郊外遇到一位女子,为了送那女子到平原,以至于错过了时辰,这事我也查实了,有人曾在去平原的路上见过子建和一女子走在一起,证明子建并没有说谎,你说说这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近侍只觉头大如斗,道:“小人委实想不明白这其中关窍。”   曹操笑了笑,道:“本来我也不明白,可是近来发生的几件事让我想明白了。”顿了顿,道:“现在来说说那个神秘女子,子建在长安见到那女子之后便对其一见倾心,为其神魂颠倒,茶饭不思,可是这事极其秘密,连静儿都只是隐约猜到其事,唯一知道此事的便只有当时和他朝夕共处的子恒了。我曾问过子建,他言道他一时心痒难耐曾和子恒说过此事,而祭天时子建什么人不遇到,却偏偏遇到了那个女子,则难道不值得让人怀疑么?”   那近侍听曹操渐渐的怀疑到曹丕的头上,暗暗叫遭,心想自己今后的富贵可全都指望曹丕了,若是曹丕没戏,不但这场富贵将成镜花水月,连这条小命也随时都有玩完的危险,想此,一颗心不自禁的突突乱跳,说道:“这说不定是……有人暗中布局,欲陷害大公子,大公子宅心仁厚断不会做此禽兽不如之事。”   曹操笑道:“说得好!你说陷害者另有其人,倒也说的通,可是那人如何知道子建喜欢那个女子?子建并非贪花好色之人,若用其他女子,他根本不会上当的,也只有用这个女子,才能收到奇效,这点若不是非常了解子建之人,又怎能知道?”   那近侍心念一转,道:“贾福是小姐的夫婿,小姐知道,贾福就一定知道。贾福向来与魏公为敌,说不定是他搞得鬼。”   曹操拍手道:“说得好!可是这贾福也可以排除了,贾福虽说惯于装神弄鬼,却也光明正大,你若不去惹他,他一般不会主动来惹你,且他从不屑使用刺杀、诬陷这一类下三烂法门,要就是在战场上见个真章,而在战场上行使诡计,向来无所不用其极,各家皆是如此,岂独他一人?再者那个女子也是贾福的夫人,贾福深爱于她,如何肯沾污她的清白名声?且她怀有身孕,又如何能来邺城行使诡计?”   那近侍道:“这个小人便不明白了。”   曹操道:“我早已有心立子建为世子,曾集众文武共议过此事,子恒一向留心此事,又怎会不知道?自然视子建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因此我看了那封信之后,便有些怀疑子恒了,于是我便出言试探,你果然大肆抨击子建,将杨修教他之事一五一十的捅了出来……”   那近侍闻言便暗暗叫遭,心中砰砰乱跳,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只听得曹操续道:“杨修常给三公子出主意,别有用心,这点不用你说,我早就已经知道了。而你这么不遗余力的落井下石,唯恐子建不死,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近侍打了一个寒襟,道:“小人怕魏公受三公子之欺,这才出言提醒,实是出于对魏公的一片忠心啊。”   曹操冷笑道:“一片忠心?你暗里收了子恒多少好处?你倒是发财的紧啊!”   那近侍大吃一惊,手心里冷汗直冒,身子抖个不停,寒毛倒竖,寒意之透骨髓,心中兀自存着一线希望,狡辩道:“哪有此事,魏公切勿听他人胡说。”   曹操道:“你们一再为子恒说好话,我心中便已有所怀疑了,只不过当时我一时不明,认为子恒确如你们所说的仁孝谦和,因此虽心有怀疑,却也没往心里去,对子恒的好感也就多也几分,这才迟迟不能决定世子人选。可最近发生的几件事,使我越来越对子恒的人品产生质疑,于是我便暗中差人查察,子恒能买通子建的左右,偷出答教十余条,难道我就不能买通子恒的左右?说说吧,那日我让你去搜查子恒府时,你悄悄地到他府里密谈,都说了些什么?”   那近侍险些吓得晕了过去,喃喃道:“小人根本没有私下去过大公子府上,还请明公明鉴。”   曹操道:“难道你还要我叫出那个人来和你当面对质么?”   那近侍像堆软泥般的委顿在地,过了良久,回过神来,求饶道:“小人一时见钱眼开,还请魏公饶了小人这一回吧,小人再也不敢了。”说着便咚咚咚地磕起头来,好似捣蒜一般。   曹操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和你说了这么多,还将心中的所有秘密都对你说了?”   那近侍一脸迷茫,摇了摇头,接着突然醒觉,吓得头皮发麻,汗流浃背,全身发颤,牙齿相击,格格直响,曹操笑道:“你明白了?哈哈!没错,因为死人是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的。”手一挥,大声下令道:“来人啊,将这家伙给我拖出去烹了!”   守在门外不远的亲兵轰然应诺,跟着脚步声杂沓,四名亲兵大步抢进殿来,横拉倒拽的将他拉了下去。   那近侍吓得一股浑黄的液体从裤管中流了出来,连声叫道:“魏公饶命,魏公饶命。”   曹操冷冷地道:“上次你的舌头险些被割了去,竟还不吸取教训,仍就在不停的搬弄是非,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说到这里声色转厉,大声道:“将这家伙的嘴捂上,省得他再乱说!”   嗤得一声响,边上一名亲兵伸手在他衣襟上撕下一大片布来,揉成一团,趁他乱叫乱嚷,嘴巴张得老大之际塞进他嘴里,往里使劲按了两下,将他的嘴赌了个严实。那近侍叫得正欢,突然之间嘴被赌上了,憋在心里的一肚子话也就喊不出来,只是唔唔唔的几声闷响,谁还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广场上已放着一只大鼎,下面堆满柴伙,但见火苗乱窜,火星四溅,劈啪毕剥之声不绝,过不多时鼎中清水便开始沸腾,不住冒着气泡。曹操御用大厨亲自监刑,一看火候差不多了,大手一挥,两名亲兵架着那个已被吓得晕了过去的近侍来到鼎前,使劲一掷,便将他投入鼎中……   过不多时,一名亲兵来到曹操书房,禀道:“那近侍已经被烹了,特来禀明魏公。”   曹操点了点头,跟着点了十多个素所亲信近侍的名字,道:“将这些人也一并烹了,让其他近侍都去看看,也好让他们以后这嘴都把牢一点,谁再敢乱说话,这就是榜样!”   那亲兵应道:“是!”   所谓烹人之刑就是将人投入鼎中活活煮熟,这在春秋战国时屡见不鲜,甚至比砍头都常用,但由于过于残忍,在三国时已不常用了。此番曹操于一日间连烹了亲信近侍十余名,在场观刑的其他近侍从未见过如此惨刑,尽皆吓得魂不附体,两股颤颤,面如白纸,一些胆子较小的家伙,一没忍住,尿水长流,裤中淋淋漓漓,好在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不然这丑可就真出大了。更有甚者一听到受刑之人撕心裂肺的惨呼之声,便吓得心脏病突发,两眼一闭,委顿在地,两足一挺,一命呜呼了。   虽说曹操并没有说为什么将这些人给煮了,但明眼人一看便都明白了,众近侍这才知道原来曹丕的钱不是那么好拿,搞不好会有被人当成下酒菜的危险,那些没收过曹丕贿赂的暗自庆幸,暗叫好险。而收过曹丕钱财之人,则纷纷捧着金宝到曹操面前自首,胡乱磕头,痛哭流涕,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痛陈自己之非,言道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收了曹丕的钱财,眛着良心为他说好话。如今自己已然做了深刻反醒,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实是罪无可恕,决定痛改前非,肯请曹操给自己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从今往后自己一定重新做人,忠字当头。跟着赌咒发誓,一定要永远效忠曹操,服侍他鞍前马后,给他做牛做马,百死无悔。然后便落井下石,痛骂曹丕不是东西,为了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竟然做此下三烂的手段,当真是用心歹毒,其罪当诛。其时这些近侍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将自己和曹丕私底下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一股脑的全喷了出来,曹丕的奸谋彻底的暴露在曹操面前,曹操将诸般事情一一印证,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当即便将曹丕召进府来,冷冷地问道:“子恒,你的钱好象很多嘛?”   十余名近侍一朝被烹,这在邺城可算是天大的事情了,曹丕自是早有耳闻,进府来之时,便已心如鹿撞,惊惶不安,此时听得曹操这么问,吓了一大跳,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道:“孩儿知错了,求父亲饶过孩儿这次吧。” 第354章 佛寺相亲   曹操冷笑道:“你又有什么错了?”   曹丕道:“孩儿不该拿钱买通近侍,让他们为孩儿说好话。”   曹操道:“你倒挺懂得为官之道,知道要想办事顺利,必须先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而这些近侍和我朝夕相处,自然对我的喜好十分了解,你走这条路子办起事来,当真是事半功倍啊。”   曹丕知道这次祸闯大了,为今之计只有装成可怜虫,才有可能蒙混过关,连连磕头道:“孩儿知错了,爹爹饶命啊。”   曹操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钱收买我左右?”   曹丕道:“爹爹出征期间,让我主持邺城政务,孩儿……孩儿……”   曹操明白了他的意思,嗤的一声,道:“你倒挺会发财的,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曹丕一张脸胀得通红,摇了摇头,曹操道:“我曾对彰儿说过:‘居家为父子,受事为君臣,法不徇情,你宜深戒。’如今你收受贿赂,收买近侍,这些都已触犯律法,你自己说说该怎么办?”   曹丕瞠目结舌,不知所对,只是磕头。   曹操见到涕泪交流,额头上已渗出血水,着实可怜,叹了口气,本想饶过他这一次,但转念一想,若不让他知道疼,他便会有恃无恐,变本加厉,一咬牙道:“将这忤逆子给我拖出去,拖翻打一百棍!”   曹丕打了一个寒襟,心知此次在劫难逃,这屁屁横竖都要被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登时便要将心中不满全都发泄出来,然后往曹植脑门上扣屎盆子,让他和自己一同受罚。正张嘴要说,忽地想到这屎盆子一没扣好,这一堆屎可就全都扣到自己头上了,那样一来可是罪上加罪,这世子说什么也没指望了,为今上计只有装可怜,让曹操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饶过他这一次,想到此便冷静下来,大声哀求,头磕的更加响了。   曹操又叹了一口气,道:“打你一百棍,已算是法外容情了,不能再轻了,来人啊,拖出去!”   忽听门外有人说道:“且慢,这事全是孩儿挑起来的,不关大哥的事,要打打孩儿!”正是曹植曹丕一见曹植气便不打一处来,怒道:“我被打是我自作自受,不关你的事,不用你来假好心。”   曹操问曹植道:“这里又有你什么事了?”   曹植道:“杨修怂恿孩儿来争世子之位,言道有他相帮万无一失,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他的别有用心,他只不过是为了自己飞黄腾达罢了。孩儿一时利欲熏心,堕入他的彀中而不自知,随他一起胡作非为,反同大哥心生嫌隙,形同路人,险些还大打出手,这一切都是孩儿的错,求爹爹责罚。”说着跪倒在地。   曹操道:“你是有错,不过远较子恒的为轻。你起心不良,想争这世子之位,的确有错,但好歹还是凭着真本事,那答教虽说是杨修教你的,但是你若不消化吸收,容汇贯通,我问的问题你一样是答不上来的。可你却应对如流,证明你不是死背答教而是将它读到心里去了,那些知识都已经是你的了,就和杨修没什么关系了。而子恒则不然,他明里争你不过,便收买近侍,为他说好话,兼且搬弄是非,落井下石,这种下三烂的手段,岂是君子所为?用于对敌都会被人所不耻,何况他竟用在亲兄弟身上。”   曹植道:“大哥也是被孩儿逼得走投无路,才会出此下策了,就请爹爹饶过他吧。孩儿已认识到自己错误了,决定不再争这个什么世子了。不过这一切都是因孩儿而起,爹爹只罚大哥一人,的确有失公允。”   曹操手捋胡须,道:“好,将这两个小子都拖下去,重打一百,之后闭门思过三个月,无我命令谁也不得出门!”   门外亲兵大声答应,抢了进来,将曹丕与曹植拖了下去,按倒在地,劈里啪啦的打了一百棍,由于刚烹了十余名近侍,众亲兵心有余悸,都不敢循私,每一下都是真打,当真是棍棍卖力,不片时两人便都皮开肉绽,屁屁裂成了八瓣。兄弟二人都不愿到对方面前示弱,不管多疼,都没有哼上一声,只是咬牙硬忍。   如此一来,兄弟二人也算是有难同当了。过了良久,一百棍打完,二人扶着边上亲兵的手缓缓站起,互相望了一眼,脸上现出了笑容,一把推开亲兵,踉跄上前,四手相握,齐声道:“我错了。”跟着哈哈大笑,互相搀扶着走回府去,曹操望着兄弟二人的背影,点了点头,老怀大慰。   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正当曹操为曹丕、曹植两兄弟和好如初而感到高兴的时候,江东京城里一人正在东府门前急得团团直转,那人正是赵云。原来所谓招刘备为婿果真是周郎的妙计,这计同历史上的如出一辙,不过内容上有所改动。周瑜早就觊觎南郡,想要攻打却怕刘备大军袭其后,于是便绞尽脑汁想出一条妙计出来,先让孙权假意招刘备为婿,赚到京城之后,便将他囚禁起来,差人去讨要襄阳、新野、江夏、南阳等郡来换刘备,如此一来不但攻打南郡无后顾之忧,就连襄阳等城都可不劳一兵一卒,唾手可得。刘备如今财大气粗,当真是一件难得一见的奇货,就算他们交割了城池,也不忙放回,只要将他扣着,总能榨到不少好处,况且刘备身在东吴,刘备手下再强,也是投鼠忌器,不敢来打,实可谓是万无一失。   他只道这条妙计是他苦心孤诣想出来的,该当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而不知道这种下三烂的计谋,根本不新鲜,早就有人用过了。战国时秦昭襄王就曾用过这类狗屁主意,他先让人到送信与楚怀王,信中言道秦国愿与楚国同盟结好,请楚怀王亲往武关商议此事,楚怀王可是楚国历史上出了名的白痴国王,方才被张仪骗了几百里土地,很快便好了伤疤忘了疼,接到秦王的书信后,想也没想便屁颠屁颠的单车赴会,结果到了武关才发现上了个大当,秦兵由上将白起统率,前后左右,黑压压的排成一片,约摸有五六万人,而楚王手下就那么孤零零的几个人,相比之下,显得十分可怜。本来楚兵就不是秦兵的对手,再加上力量实在太过悬输,想要抵抗根本是拿鸡蛋去碰石头,那时形格势禁,已不由楚怀王作主,白起一声呼哨,手下将士围裹上来,强拥楚怀王登车,将他硬架到了咸阳。秦昭襄王将楚怀王绑到咸阳之后,便让楚怀王割出五六百里地来,以赎他这条烂命,楚怀王从未遇到这种不顾廉耻之人,气愤已极,死也不肯割地,因此被强扣在咸阳,不得归国。秦昭襄王见楚王怎么也说不通,好似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便差人去楚国要地来赎回他们的国王,楚国人倒也聪明,当怀王已经死了,立太子为王,以绝秦人之望。秦王强扣怀王,却得不到土地,名声还给搞臭了,不禁勃然大怒,发兵攻楚,取十五城而归。楚怀王被幽禁在咸阳始终脱身不得,羞愤难当,病死于秦,秦王这才将他的尸体送还楚国。楚国百姓怜怀王受秦王之欺,客死于外,扶老携幼往迎其丧,在场之人无不号啕大哭,如丧考妣。   用好言好语将人请来却把人扣住索要好处,这样做比绑匪绑票还要下流,这条计谋实可谓是不要脸到了极处,是以诸侯都恶秦无道,相谋合纵抗秦,可是却都打他不过,只得徒唤奈何矣。秦国以一国之力强并六国,多是靠此类诈术,否则六国之兵多他百倍,他双拳难敌四手,如何能打得赢?而东吴兵马不善陆战,攻城略池非其强项,要想拓土开强,不用诈道如何能成?如今周瑜又想到这条烂计,却认为是自己的独创发明,不禁自鸣得意,忙提笔写了一封密信,将此计备细写上,差人送与孙权。他只考虑到了这样做的好处,根本没考虑到这种下三烂的行径,比韦公小宝的成名绝技用石灰撒人眼睛的品格还要低三等,实是极其下流之事。   孙权见信后,点头暗喜,忙差吕范前往长安去请刘备。可孙权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周瑜的烂计早就被诸葛亮识破,刘备甫到京城,便拆开第一个锦囊,看了妙计,让五百小卒披红挂彩,大张旗鼓的入城采买婚礼所需物件,逢人便喷刘备入赘东吴,城中之人尽知其事,试问他们又怎能错过如此花边新闻?纷纷赶去一睹新郎风采。可此时刘备早已牵羊担酒往见二乔的老子乔国老去了,众百姓见不到名闻遐迩的刘皇叔,大叫可惜,却也无可奈何。   乔国老听刘备说起招亲之事,很是纳闷,心想这么大的事,自己这个国之元老居然一点也不知道,真是大大的怪事,想不此不禁有些气愤,暗怪孙权不给他面子,居然不事先和他说一声。刘备告辞后,乔国老便往见吴国太贺喜,吴国太也是莫明其妙,不知喜从何来,问明之后,大吃一惊,忙差人打听,发现果有此事,城中已然传得沸沸扬扬,都说名震天下的刘使君入赘东吴,女婿已在馆驿安歇,五百随行军士都在城中买猪羊果品,准备成亲。做媒的女家是吕范,男家是孙乾,俱在馆驿中相待。   吴国太一听之下更加吃惊,不多时,孙权应召来见母亲,吴国太捶胸顿足,放声号啕。孙权莫明其妙,忙问原委。吴国太道:“你怎么这么看不起我!我姐姐临危之时,分付你甚么话来!”孙权吃了一惊,道:“母亲有话明说,何苦如此?”   吴国太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古今常理。我是你母亲,这种事当禀命于我。你招刘玄德为婿,如何瞒我?女儿须是我的!”孙权大吃一惊,问道:“哪有此事,这话从哪里听来?”吴国太道:“若要不知,除非莫为。满城百姓都在传言,那一个不知?你倒瞒我!”乔国老道:“老夫已知多日了,今特来贺喜。”   孙权摇头道:“非也。此是周瑜之计,只因要取南郡,故将此为名,赚刘备来拘囚在此,要他把襄阳等郡来换,好使我们攻南郡时无后顾之忧。若其不从,先斩刘备。此是计策,非实意也。”吴国太大怒,骂周瑜道:“你做江东六郡大都督,直恁无条计策去取南郡,却将我女儿为名,使美人计!杀了刘备,我女便是望门寡,以后还有谁敢要,还怎么说亲?须误了我女儿一世!你们好做作!”   乔国老早已收了刘备重礼,自然向着他说话,附和道:“我们以招亲为名,将刘备赚来拘囚,是为不信;刘备好意前来,却将其扣压,是为不礼;欺侮刘备孤身一人,是为不仁;不敢和刘备大军真刀真枪的决一胜负,是为不勇,如此不信不礼不仁不勇之人,还怎么守国?若用此计,便得了荆襄,也必被天下人耻笑。此事如何行得!”这一番话条条有理,说得孙权默然无语。   吴国太连连点头,不住破口大骂周瑜,将他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乔国老打蛇随棍上,道:“事已至此,刘皇叔乃汉室宗亲,不如真个招他为婿,免得出丑。”   孙权皱眉道:“年纪恐不相当。”乔国老道:“刘皇叔乃当世豪杰,坐拥四州,势力与曹操不相上下,若招得这个女婿,也不辱了令妹。”吴国太沉吟半晌,道:“我不曾认得刘皇叔。明日约在甘露寺相见:如不中我意,任从你们行事。若中我的意,我自把女儿嫁他!”   这京城同罗大大笔下的南徐是同一个地方,即今江苏镇江,孙权当时以此地做为治所,甘露寺则座落于城北北固山后峰峰顶,江山之景一览无余,实是一处泡妞把妹的绝佳去处,只可惜贾仁禄到东吴时,孙权治所尚在柴桑,而后来又被幽囚于宛陵,从没来过京城,不然这种风景绝佳又不要门票的所在他便是拼着老命也要来玩上一趟的。   孙权也没想到事情尽演变到这个地步,他是个大孝之人,不好拂了母亲之意,便即答应,回到书房唤来吕范,道:“这本是公谨之计,欲赚刘备到此,没想到母亲竟当真了,执意要见刘备。为山九仞,功亏一篑!”长叹一声,道:“明日于甘露寺方丈设宴,国太要见刘备,你去准备吧。”   吕范眼珠一转道:“何不令贾华部领三百刀斧手,伏于两廊。若国太不喜时,一声号令,两边齐出,将他拿下。”   孙权点头道:“嗯,你吩咐下去,让他们好生在意,切莫惹得国太不高兴。”   吕范躬身应是,退了下去。   乔国老甫从国太那里出来后,便窜到了刘备的馆驿之中,将吴国太要在甘露寺中见他的消息说了,嘱咐他好生在意。刘备忙与孙乾、赵云等人商议,赵云认为此会和鸿门宴差不了多少,多凶少吉,肯请让自己领五百军马保护,刘备点头同意。   次日,吴国太、乔国老先在甘露寺方丈里坐定。孙权引一班谋士,随后都到,却让吕范来馆驿中请刘备。刘备内披从南中搞来的藤甲,外穿锦袍,从人背剑紧随,上马投甘露寺来。赵云全装惯带,引五百军随行。来到寺前下马,先见孙权。孙权见刘备仪表非凡,心中有畏惧之意。二人叙礼毕,孙权拉着刘备同来方丈见国太。国太见了刘备,向他上下打量一番,心中大喜,对乔国老说道:“真我婿也!”国老眉开眼笑,道:“刘玄德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更兼仁德布于天下,国太得此佳婿,真可庆也!”刘备拜谢,孙权见国太心喜,眉头大皱,却也不敢在此时给刘备上眼药,只得和他共宴于方丈之中。不多时,赵云带剑而入,立于刘备身旁。吴国太问道:“此是何人?”玄德答曰:“常山赵子龙也。”吴国太道:“莫非在剑阁以少克众者乎?”刘备道:“正是。”吴国太道:“真将军也!”命左右赐酒。赵云伸嘴在刘备耳边悄声道:“适才我在廊下巡视,见房内有刀斧手埋伏,必无好意。可告知国太。”刘备大吃一惊,霍地站起,来吴国太席前跪倒,心中一酸,眼泪立时便流了出来,道:“国太若要杀刘备,就此请诛。”吴国太莫名其妙,问道:“何出此言?”刘备道:“廊下暗伏刀斧手,岂不是要杀刘备?前番仲谋遣使来提亲,我深信仲谋、国太俱是信人,断然不会相欺,于是坦然不疑,孤身前来。如今既要杀刘备,何必如此鬼鬼祟祟,直接唤人将我推出斩之便是,也好让天下诸侯知道江东孙权是如此重信守义!”吴国太怒气上冲,寒眉倒竖,责骂孙权道:“今日玄德既为我婿,即我之儿女也。何故伏刀斧手于廊下!”孙权老脸通红,支吾一番,只推不知,唤吕范来问,吕范当然不敢揽这个罪责,将这个特大号屎盆子扣到贾华头上。吴国太唤贾华来责骂,贾华看了看吕范,又瞧了瞧孙权,心想官小了就是不好,功劳没自己份,一有罪责却要自己来扛,当真是无辜之极矣,心下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默然无言。吴国太将贾华骂得个狗血淋头,余怒未息,喝令斩之。刘备劝道:“若斩大将,于亲不利,刘备难久居膝下矣。”乔国老也跟着相劝。吴国太方叱退贾华。刀斧手皆抱头鼠窜而去。 第355章 贪恋美色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此过去,气氛又重新容洽,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备起身更衣,来到殿前,瞥眼间见庭下有一块巨石。刘备心血来潮,刷得一声,拔剑出鞘,仰天祝道:“若刘备能够回转长安,成王霸之业,一剑挥石为两段。如死于此地,剑剁石不开。”言罢,手起剑落,火光迸溅,砍石为两段。孙权在后面看见,问道:“玄德公为何憎恨此石?”刘备道:“我年近五旬,尚不能为国家剿除贼党,心常自恨。今蒙国太招为女婿,此平生之际遇也。恰才问天买卦,若能破曹兴汉,砍断此石。今果然如此。”孙权暗思:“刘备莫非用此言瞒我?”掣剑在手,对刘备说道:“我亦问天买卦。若破得曹贼,亦断此石。”却暗暗祝告道:“若能取得荆州,兴旺东吴,砍石为两半!”右手运劲向下一挥,长剑到处,火星四溅,巨石应手而开,裂成两半。那巨石若是有灵一定会破口大骂:“他妈的,老子整日受风吹雨淋早已骨质疏松,你们却拿着削金断玉的宝剑来切老子,哪有不开的道理,这样子买卦算个屁数啊?”   二人互视一眼,哈哈大笑,掷剑于地,携手入席。又饮数巡,孙乾目视刘备,刘备会意,起身告辞,孙权亲送出寺,二人并肩立于寺前,观江山之景,但见江风浩荡,洪波滚雪,白浪掀天。刘备只觉心旷神怡,由衷赞道:“我到过许多地方,却从未见过如此美景,此乃天下第一江山也!”   刚说到此,忽见波上一叶小舟,行于江面上,如行平地,叹道:“‘南人驾船,北人乘马’,信有之也。”孙权闻言寻思:“刘备此言,戏我不惯乘马耳!”顾视左右,左右会意,牵过马来,孙权飞身上马,驰骤下山,跟着扬鞭催马直奔上岭,来去如风,笑对刘备说道:“谁说南人不能乘马?”刘备闻言,撩衣一跃,跃上马背,飞走下山,复驰骋而上。二人立马于山坡之上,扬鞭大笑,过了良久,二人并辔而回,京城百姓总算是见到刘备,无不啧啧称赞,悄声议论,都道孙权的妹妹好福气能嫁给这样一位英俊潇洒的大英雄,当然内中也有一些光棍吃不到葡萄,心中不忿,暗骂刘备不是东西,头发胡子都白了,兀自还想着吃嫩草。   回城后刘备别了孙权,自回馆驿,在院中来回走着,低头沉吟,越想越觉得多呆一日便多一分危险,忙与孙乾商议,孙乾搞外交出身,当然知道打通关节的重要性,劝刘备速与乔国老联系,求他作主,早早完婚,免得夜长梦多。刘备心觉有理,忙骑着爱马的卢来到国老府上,乔国老接入,礼毕茶罢,刘备说道:“今日之事国老也看到了,江左之人多有要害刘备的,恐不能久居。”   乔国老本就是一个正直之人,觉得孙权、周瑜这样做太不正道,再加上收了刘备的银子,自然要为他消灾,一拍胸脯,咳嗽两声,道:“玄德放心,我去见国太说明此事,有她护持,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刘备点了点头,跪倒拜谢,告辞离去,乔国老撑着根拐棍便又来见吴国太,言道刘备恐人谋害,急急要回。吴国太大怒道:“我的女婿,谁敢害他!”即时便让刘备搬入书院暂住,择日毕姻。刘备心下大喜,入内拜谢,对吴国太说道:“只恐赵云在外不便,军士无人约束。”吴国太教尽搬入府中安歇,休留在馆驿中,免得生事。刘备暗喜。   数日后,书院大排筵席,孙夫人与刘备结亲。至晚客散,两行红炬,接引刘备入房。灯光之下,但见枪刀簇满。侍婢皆佩剑悬刀,立于两旁。吓得刘备魂不附体,脸皮发青,双腿不自禁的抖了起来,心中暗道我命休矣。   一名婢女向他瞧了一眼,道:“贵人休得惊惧,夫人自幼好观武事,居常令侍婢击剑为乐,故尔如此。”刘备摇了摇头,道:“此非夫人所观之事,我甚心寒,可命暂去。”   那名婢女进屋对孙夫人说道:“房中摆列兵器,娇客不安,容暂去之。”   孙夫人笑道:“厮杀半生,居然还怕兵器!”下令尽行撤去,又令侍婢解剑伏侍。当夜刘备与孙夫人成其好事,两情欢洽,洞房春暖,风光旖旎,其乐可知。刘备不惜血本,大出金帛散给侍婢,以买其心,反正他现在财大气粗,这点钱对他来说当真是九牛一毛,花将出去一点也不肉疼。次日日上三竿,二人兀自相抱未起,将近午时,刘备方始醒转,令婢女唤来简雍回转长安报喜。从此之后连日与江左名士饮酒闲聊,刘备一张嘴甚是来得,一见吴国太便大拍马屁,乱献殷勤,听得吴国太心花怒放,自然对他十分爱敬。   正当刘备心花怒放之际,孙权却愁眉苦脸,心想好好的一条妙计却弄巧成拙,好处没捞到却贴进了如花似玉的妹妹一个,可木已成舟,米已成炊,想要后悔去也来不及了。一想到此便长叹一声,提笔给周瑜写了一封密信,差人送往陆口,周瑜拆开一看,只见其上写道:“我母亲力主,已将我妹嫁与刘备。不想弄假成真,此事更当如何?”   周瑜大吃一惊,坐立不安,思来想去,过了良久,忽地灵机一动,提笔写就密信一封,交给来人,让他执此信回见孙权,孙权拆书观看,只见其文曰:“我所谋之事,不想反覆如此。既已弄假成真,又当就此用计。刘备以枭雄之姿,有关、张、赵云之将,更兼诸葛、贾福用谋,必非久屈人下者,他日若是侥幸吞灭曹操,必及东吴,诚如是江东危矣!愚意莫如将其软困于吴中,为其盛筑宫室,以丧其心志;多送美色玩好,以娱其耳目;使分开关、张之情,隔远诸葛、贾福之契,各置一方,然后以兵击之,大事可定,荆益可得矣。今若纵之,恐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也,愿明公熟思之。”   孙权其时正与张昭商议要事,看完信后,点了点头,将信交与张昭,张昭匆匆览罢,点头道:“公瑾之谋,正合我意。刘备起身微末,奔走天下,戎马倥偬,未尝享受富贵。今若以华堂广厦,子女金帛,令其享用,自然疏远孔明、关、张等,如此君臣之间必生怨望,然后,因隙乘变,荆益可图也,我若据有荆益,凭长江天险而守,曹兵虽有百万,又能奈我合?待时机成熟,命一上将徐图中原,大事成矣!主公速行此计,勿再犹豫不决,一旦刘备辞归,悔之晚矣!”   孙权大喜,立即令能工巧匠修整东府,广栽花木,盛设器用,将里里外外布置的美伦美奂,富丽堂皇,请刘备与其妹前往居住。又送女乐数十余人,并金玉锦绮玩好之物。吴国太只道孙权好意,喜不自胜。这孙尚香之美貌在三国里自是出了名的,当然要比刘备原先那两位黄脸婆齐整十倍,且年纪轻轻,喜玩爱闹,终日缠着刘备,嬉笑打闹,如胶似漆。   刘备前期经常奔窜逃亡,大半时光都在马上渡过,生活条件自是极其艰苦。得了四州之后,虽入住未央宫,但因财政困难,用度紧张,又恐民心生变,一时之间却也不敢大修宫室。那未央宫是西汉时他的老祖宗留下来的,本就年久失修,王莽篡汉时,绿林赤眉并起,曾攻入长安烧残宫室,长乐宫就在那时毁于大火,于今只剩几根东倒西歪的柱子,无声的立在那里,控诉绿林赤眉两军的暴行。未央宫虽幸免于难,但也已严重损毁,面目全非,东汉定都洛阳后,只是稍加修葺,传至今日,又已历二百余年,自然更加破败不堪,一到春雨连绵之期,漏雨那是常有的事,一个晚上但闻雨点一滴滴打在铜盆上发出的叮咚之声,吵得人根本没法睡着,刘备住在未央宫里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是苦不堪言,心中大叫后悔,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   而如今孙权为他大筑宫室,正是投其所好。他从未见过如此金碧辉煌的宫室,置身其中,自然是流连忘返,而触目所见,又尽是柳腰纤足,丰胸肥臀。除了孙尚香外,孙权送来的数十名女乐,尽是千中挑,万中选的美人儿,个个生于斯长于斯,秉承山川灵气,出落的极是水灵,娇俏可人。刘备这个方才脱贫致富的贫下中农,哪见过这等阵势,自然抵受不住,鼻血口水齐流,终日沉迷其中,日听歌夜御女,只觉此间甚乐,不思长安矣!   孙权将刘备安置到东府时,找了个借口,将赵云支了开去,在东府前里许处,拔了几进宅院,让他和那五百小卒子居住。赵云每日都上东府来求见刘备,汇报工作,守门家丁预先受了孙权嘱咐,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拒绝他入见。赵云见不到刘备大为郁闷,又不敢闯将进去,打扰刘备好事,只得去城外射箭走马,打发时间。如此过了两个多月,看看要到元宵,这年也快过完了。这日他又来东府求见刘备不得,急得在府门前走来走去,蓦地里想起了诸葛军师留下的锦囊,心道:“孔明分付三个锦囊与我,叫我一到京城,开第一个;住到年终,开第二个;临到危急无路之时,开第三个。于内有神出鬼没之计,可保主公回家。此时已近元宵,主公贪恋女色,并不见面,何不拆开第二个锦囊,看计而行?”走到无人处,从怀里取出锦囊,拆开一看,心中大喜,转出暗巷,又来到府门前,提起门环,在门上使劲地叩了三下。   过了良久,呀的一声,大门开了,一家丁探出头来,一见是他,一脸不悦起道:“怎么又是将军,不是说了使君正与夫人下棋没空见你吗?”   赵云勃然大怒,握紧拳头,道:“都火烧眉毛了,还在下棋,再下命就要没了!快去禀告主公,说赵云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   那家丁道:“我刚才禀告过了,使君说了他正在兴头上,便是有天大的事也是不理,将军还是明天再来吧。”   赵云怒目横视,伸手在门上重重一推,砰地一声,大门向内飞出,那家丁只觉胸前一股大力涌来,如遭电击,全身剧震,不禁心烦意乱,气血翻涌,蹭蹭蹭地向后退了八九步,膝头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赵云大踏步抢进门来,拔剑出鞘,横于胸前,喝道:“我真有十万火急之事,快去通报,不然我可要硬闯了!”   那家丁从来没去和刘备通报过赵云来访之事,若是赵云硬闯,这事就越发不可收拾了。一旦刘备明白了前因后果,怪罪下来,孙权也不会替他担待的,到时这脑袋可就要搬家了。不自禁打了一个寒襟,说道:“将军且稍待,我再去禀告。”转过身去,拔足狂奔,飞也似的去了。   过了片时,那家丁气喘如牛,跑了回来,道:“使君请将军到前厅相见。”   赵云微微一笑,走到前厅,行礼已毕。刘备原本正搂着孙夫人看歌舞,却被赵云打断了,一脸不爽,问道:“子龙因何来此?”   赵云神色慌张,道:“主公深居画堂,不想回长安了?”   刘备见他神色不对,忙问道:“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大惊小怪?”   赵云向左右一瞧,刘备挥手令众婢仆退下,赵云道:“今早接孔明急报,说曹操要报陈留被占之耻,起精兵五十万,杀奔陈留,情况甚是危急,请主公便回。”   陈留是刘备在虎牢关外唯一地盘,是其进军中原的跳板,至关重要,岂容有失?他一听之下,大吃一惊,问道:“果有此事?”   赵云点了点头,刘备道:“陈留若失,大事去矣!我必亲往,子龙且退,容我入内同夫人商议。”   赵云心中暗服诸葛亮,只觉他和那个疯疯颠颠的贾军师一样惯于弄鬼,只一句话便将刘备吓得魂飞魄散,不再想着美女了,说道:“若和夫人商议,夫人必不肯放主公回去。不如休说,今晚便好起程,迟则误事!”刘备沉吟片刻,道:“你且暂退,我自有道理。”赵云面色惶急,连番催逼,刘备知事态严重,点头以示知晓,挥手令他暂退。赵云退后,刘备入见孙夫人,暗暗垂泪。孙夫人道:“夫君何故烦恼?”刘备曰:“想我刘备只身飘荡异乡,生不能侍奉二亲,又不能祭祀宗祖,实乃大逆不孝也。今元宵在即,却仍未祭祀,怎能不叫人惆怅?”孙夫人道:“你休瞒我,我已听知了也!方才赵子龙报说陈留危急,你欲还乡,故推此意。”原来这个孙夫人和蔡夫人一样,也喜欢隔屏听密语,刘备和赵云在前面密谈,孙夫人则猫着腰躲在屏风后面,听得个一清二楚。   刘备跪倒道:“既然夫人都知道了,我就不好再隐瞒了。我若不回,一旦陈留有失,必被天下人耻笑我贪恋美色不顾江山;若去,却又舍不得夫人,因此烦恼。”说着便唉声叹气。   孙夫人道:“妾已事君,不管夫君到哪里,妾自当相随。”刘备道:“夫人之心,我又怎会不知?怎奈国太与吴侯视夫人为掌上明珠,怎肯轻易放夫人离去?夫人若可怜刘备,暂时辞别,相见有日。”言罢泪如雨下。   孙夫人哪料到刘备的哭功厉害,眼泪说来便来,要多少有多少,还道他真的顾及夫妻情分,心中一酸,跟着洒下几行热泪,说道:“夫君休得烦恼,我会苦苦哀求母亲,母亲自幼疼我,对我千依百顺,一定会放我与你同去的。”   刘备道:“既便国太肯放你我离去,吴侯也必会阻挡。”   孙夫人沉吟良久,方道:“来日我们只推往江边祭祖,不告而别如何?”   刘备心中一喜,跪倒磕头道:“若如此,生死难忘!切勿漏泄。”两人商议已定。刘备密唤赵云分付道:“明日你先引军士出城,于大道等候。我推说祭祖,和夫人同走,到时你在那里接应。” 第356章 智激夫人   转过天来,便是元宵,孙权大会文武于正殿,一来庆贺佳节,二来议议大事。刘备则和孙夫人入府拜见吴国太。其时吴国太正与大乔、徐氏闲聊,见她们夫妇联袂而来,笑脸相迎,客套一番,孙夫人道:“夫君心想父母宗祖坟墓俱在涿郡,昼夜伤感不已。今日欲往江边,望北遥祭,还望母亲允准。”   徐氏向刘备望了一眼,忽地想起一个人来,心头一酸,眼泪忍不住便要流了下来,忙强自克制,一张俏脸胀得通红,好在当时其他人目光都注视刘备及孙夫人,没人发现她神态有异。吴国太道:“这可是孝道,我哪有不从的道理?你虽不识舅姑,可同你夫前去祭拜,亦尽为妇之礼。”   孙夫人与刘备同时跪倒磕头,起身辞出。吴国太继续同大乔、徐氏聊天,徐氏自从见到刘备之后,便勾起了往昔回忆,心神不宁,神不守慑,同吴国太、大乔说话时,也是心不在焉,有一句没一句。   吴国太见她前言不搭后语,颇觉古怪,问徐氏道:“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徐氏正怔怔出神,没有回答,吴国太眉头一皱,又道:“你这是怎么了?”   徐氏忽然醒觉,道:“啊!没什么,我听玄德公要去祭祖不知怎地便想到叔弼,心中难免难过。”说到这里,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大乔听闻刘备要去祭祖,不禁想起了孙策,心中正感到难过,闻言之后心中一酸,跟着掉下泪来。吴国太瞧了瞧徐氏,又瞧了瞧大乔,叹了口气,道:“可怜的孩子。”她要是知道徐氏这眼泪并非为孙翊而流,而是为远在长安的马脸军师贾仁禄而落时,一定大为生气,说不准立时便将她赶出门去,永远不许她再回来。   徐氏取出锦帕抹去了泪水,对吴国太说道:“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吴国太点头道:“都回去吧,人死不能复生,想开些就好了,文台过世时,我也是哭得死去活来,终日以泪洗面,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想开了。”   徐氏心乱如麻,没心思和她多说,点了点头,告辞而出,缓缓走到无人处,左右一瞧,加紧脚步,一路小跑,急匆匆向前赶去,过了良久,远远望见刘备、孙夫人携手在前面缓缓而行,大声叫道:“使君请留步!”   刘备一心想着偷偷跑路,心中有鬼,只因身在吴侯府中,不敢表现的十分慌乱,牵着孙夫人小手缓步而行,看似气定神闲,实则心如鹿撞,突突乱跳。忽然之间,听到身后有人呼喝,吓了一大跳,猛得回头,见是徐氏,脸色一变,问道:“国太还有何吩咐?”心想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变故了,暗暗叫遭。   徐氏走到他们面前,顾视左右,见周遭无人,便悄声道:“国太没有什么吩咐,我来是想向使君打听一个人。”   刘备大惑不解,问道:“夫人想打听谁?”   徐氏晕生双颊,小声说道:“他……他……最近还好吧?”刘备莫明其妙,喃喃地道:“这个他是谁啊?”孙夫人瞧了她一眼,嫣然一笑,伸嘴在刘备耳边悄声说道:“这个他一定是指贾军师了。”徐氏在吴侯府中就只与大乔及孙夫人谈得来,平时常在一块谈天说地,孙夫人常听她谈及贾仁禄,一提到他时,徐氏便一脸兴奋,眼波流动,意乱情迷,思念之情,不可遏抑,是以孙夫人隐约猜到她与贾仁禄关系非同一般。   刘备向徐氏瞧了一眼,心道这个贾福还真有些本事,不论窈窕少女,还是有夫之妇,竟都对其神魂颠倒,说道:“他很好,夫人不必担心。”   徐氏长长地吁了口气,悄声道:“那就好,使君想是要回去了吧,到长安时请代我向他问声好。”   刘备大吃一惊,道:“夫人何出此言,我们只是去江边祭祖,少时便回。”   徐氏笑道:“使君想来不知道我的本事,事不宜迟,还请使君速速离去。”   刘备心道:“她不知怎的竟知道我们要私下离去,留她在此,对我们可大为不利。”一想到此,恶念横生,忽又想到:“她好像十分关心仁禄,既如此便应该是向着我们的,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点了点头,拉着孙夫人的小手向外便走。   徐氏道:“使君不怕我去向国太告发?”   刘备头也不回,笑道:“我相信夫人不是这样的人。”   徐氏叹了口气,道:“怪不得他会死心踏地的跟着你,我现在总算是知道原因了,使君记得到长安时代我问声好。”   刘备回过头来,四下一瞧道:“既是如此,夫人何不随我一同回去?”   徐氏摇头道:“我没脸见他,只要使君代我问声好,我便心满意足,永感使君大德。”   刘备还欲再劝,徐氏连声催促道:“如今吴侯正在堂上大宴文武,良机莫失,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刘备心中一凛,点了点头,牵着孙夫人小手走到府外,扶着她上了一辆小车。一名随从牵过的卢,刘备上了马,右手一挥,众随从一齐上马,跟在刘备、孙夫人之后,疾趋北驰,出了城门。赵云早已等候在道旁密林之中。一见刘备到来大喜迎上,五百军士前遮后拥,离了京城,趱程而行。   当日孙权心中高兴,开怀畅饮,不觉大醉,左右近侍扶入后堂,文武皆散。等到众官探得刘备、孙夫人逃遁之时,已是申末酉初。张昭闻知此信,急忙来报孙权,却见他酒醉未醒,心中暗暗焦急,心想若不禀明吴侯自行其事,一来吴侯之妹也在其中,投鼠忌器,万一出了什么乱子,谁也担待不起;二来赵云勇不可当,手下五百军士骁勇强悍,人少了根本不济事,非用大军不可,可兵符在孙权手里,没有他的命令,谁能调得动?只是如今孙权高卧不起,张昭不敢打扰,虽急得抓耳挠腮,却是无计可施,候了近一个时辰,只听孙权的呼噜越打越响,看来短时间内是醒不过来了,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退回。孙权这一觉睡得甚香,直到次日巳时方才醒转,伸了个懒腰,坐直身子,边上近侍上来服侍他穿衣道:“张子布昨晚有急事要见吴侯,等了近一个时辰,见吴侯睡得正香,不敢打扰,只得退回。”   孙权不知事关重大,随口问道:“哦,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那近侍道:“听说是刘备同孙夫人不告而别,已离了京城回长安了。”   孙权脸上变色,大声叫道:“什么!速传众文武前来议事!”   过不多时,孙权来到正殿,众文武毕集,张昭道:“刘备此番来江东,我们待他甚为无礼,今日若放他走了,早晚必生祸乱,可急追之。”孙权点了点头,从签筒中拔出一支令箭,向下一掷,喝道:“陈武,潘璋!”   陈武、潘璋应道:“末将在!”孙权道:“你二人引五百精兵,不分昼夜,务要赶上刘备将其拿回!”二将领命去了。   孙权不想着自家无礼在先,却想着刘备不顾信义,不辞而别,越想越气,破口大骂,道:“卖履小儿,安敢如此欺我!”举起案上玉砚,向外掷去,啪地一声,摔个粉碎。   程普道:“主公空有冲天之怒,我料陈武、潘璋一定擒刘备不得。”孙权道:“他们怎敢违我将令!”程普道:“郡主自幼好观武事,严毅刚正,诸将皆惧。既然肯顺刘备,必同心而去。所追之将,若见郡主,岂肯下手?”孙权怒不可遏,拔剑出鞘,唤蒋钦、周泰上前听令,道:“你二人执此剑去取我妹并刘备头来!违令者立斩!”蒋钦、周泰领命,随后引一千军赶来。   刘备离了京城,一路马不停蹄,只顾逃命。他早年自平原起一路奔窜,先后历经小沛、徐州、许都、邺城等数地,居无定所,逃跑功夫自然是一流,不比贾仁禄差多少。众人在他的英明领导下,昼夜兼程不数日便到了柴桑界首,正行间,忽听声后杀声四起,回头看去,望见后面尘头大起,有人来报:“追兵至矣!”刘备惊慌失惜问赵云道:“追兵既至,如之奈何?”赵云道:“主公先行,我来断后。”   说话间众人转过一道山坡,但见尘土飞扬,一彪军马拦住去路。当先两员大将,厉声高叫道:“刘备早早下马受缚!我奉周都督将令,守候多时矣!”原来周瑜恐刘备走脱,料得他若投陆路,必经此道而过。早就令徐盛、丁奉引三千军马于冲要之处扎营等候,时常令人趴在山坡上遥望。这日徐盛、丁奉于高处远远望见刘备,便各挺兵器上前拦截。刘备大吃一惊,勒马问赵云道:“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前后无路,如之奈何?”   赵云沉吟片刻,道:“主公休慌。诸葛军师有三条妙计,封在锦囊之中。已拆了两个,皆应验如神。今尚有第三个在此,吩咐遇危难之时,方可拆看。今日危急,当拆观之。”便将锦囊拆开,双手呈上。刘备一看,点了点头,两腿一夹,策马来到车前,眼圈儿一红,眼泪便扑簌簌地流了下来,道:“我有心腹之言,至此当以实相告。”   孙夫人掀开车帷,道:“夫君有何言语,快快请讲。”刘备道:“当日吴侯与周瑜同谋,将夫人招嫁刘备,实非为夫人计,乃欲幽困刘备而夺取荆襄耳。夺了荆州,必及益州,夺了益州必及关中,刘备之地有限,而吴侯之欲无穷,一割再割,一旦地尽,刘备死矣!此次吴侯欲以夫人作为香饵来钓刘备。我不惧万死而来,盖知夫人有男子之胸襟,必会同情我之遭遇。昨闻吴侯将欲加害,故托陈留有难,以图归计。幸得夫人不弃,同至于此。今吴侯令人在后追赶,周瑜又使人于前拦截,非夫人不能解此祸。如果夫人不允,我就死在车前,以报夫人之德。”说着拔剑出鞘,横于颈边,便要抹脖子。   孙夫人自幼习武,智商不高,易于受激。再者刘备说的都是大实话,周瑜原本就是想用孙夫人作香饵来钓刘备这条大鱼。孙夫人略一沉吟,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一印正,立即省悟,不禁勃然大怒,夹手夺过长剑,道:“兄长竟然将我做为诱饵,若夫君有事,我岂不就成了千古罪人?兄长既不拿我当亲骨肉,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今日之危,我来当之!”   当下命从人推车直出,卷起车帷,对着徐盛、丁奉喝道:“你二人想要造反?”   徐、丁二将慌忙下马,弃了兵器,躬身立于车前道:“我们哪敢造反。实是奉了周都督将令,屯兵于此专候刘备。”孙夫人怒道:“周瑜逆贼!我东吴不曾亏待你!玄德乃大汉皇叔,是我丈夫。我已对母亲、哥哥说知回长安去了。你们这两个家伙却鬼鬼祟祟地躲在山脚暗处拦截,想要劫掠我夫妻财物?”   徐盛、丁奉见孙夫人竟把他们当拦路小贼了,面面相觑,齐声应道:“不敢。请夫人息怒。这不干我等之事,乃是周都督的将令。”   孙夫人道:“你只怕周瑜,独不怕我?周瑜杀得你,我岂杀不得周瑜?”把周瑜大骂一场,喝令推车前进。徐盛、丁奉寻思:“我等是下人。安敢违拗夫人之令?”又见赵云怒气勃勃,横眉怒目,眼中像要喷出火来,二将都晓得他曾在剑阁以三千兵对张鲁十万大军,横冲直撞,当者披靡,这本事自然是十分了得,不禁有些惊惧,徐盛右手一挥,身后兵士向两旁一分,让开道路。   当下孙夫人在前,赵云在后,将刘备夹在当间,缓缓而过,透出重围。跟着众人马不停蹄,奔出五六里地,背后陈武、潘璋赶到。徐盛、丁奉将此事说了。陈、潘二将拍腿道:“你们怎么放他们过去了,我二人奉吴侯旨意,特来捉他们回去。”于是四将合兵一处,领军赶来。刘备正行间,忽听得背后喊声大起。刘备吓得手足无措又对孙夫人道:“后面追兵又到,如之奈何?”   孙夫人曰:“夫君先行,我和子龙断后。”刘备点了点头,道:“夫人珍重。”不顾夫妻情义,引三百人先跑路了。赵云勒马立于车旁,将士卒一字排开。四将见了孙夫人,只得下马,躬身肃立。孙夫人面满嗔怒,道:“陈武、潘璋,来此何干?”   二将答道:“奉主公之命,请夫人、玄德回去。”夫人正色道:“都是你们这些家伙整日里撺掇兄长,将他教坏了,离间我兄妹感情!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已嫁刘备,今日从他归去,又不是和他私奔,哪用你们前来多事?再我奉母亲慈旨,令我夫妇二人返回长安。便是我哥哥来,也须依礼而行。你二人手执器械难道是想要杀我吗?”四人面面相觑,各自寻思:“他俩一万年也只是兄妹,又有国太作主,吴侯是大孝之人,怎敢违逆母言?明日翻过脸来,只是我等不是,那贾华便是看样,不如做个人情,放他们过去。”   孙夫人见四将迟迟不动,微微一笑,令兵士缓缓而退。   徐盛道:“我四人同去见周都督,告禀此事。”四人犹豫未定,忽见一军如旋风般赶来,为首二将,正是蒋钦、周泰。二将问道:“你们曾见过刘备?”徐盛等四人道:“早晨过去,至今已有半日了。”蒋钦问道:“何不拿下?”四人齐声道:“夫人亲自断后,我等怎敢冒犯?”蒋钦叹道:“吴侯就怕如此,特赐宝剑在此,言道先杀夫人,后斩刘备,违者立斩!”四将道:“早就去远了,想追也追不上了?”蒋钦道:“他就五百步兵,跑不快的。徐、丁两位将军可飞报都督,让水军驾快船追赶,我四人在岸上追赶,前后赌截,我看他能跑到哪里去。”徐盛、丁奉点了点头,拨转马头,飞报周瑜。蒋钦、周泰、陈武、潘璋四个领兵沿江赶来。   刘备一行人马,如惊弓之鸟,一路不敢稍停,风驰电掣,瞬息之间奔出五六十里,离柴桑越来越远,又奔了一阵,来到一地名叫刘郎浦,由此渡江,到了江北便是江夏地界,虽说现今那里归刘琦统辖,但实际控制权仍在刘备手中,刘琦拱手如木偶而已,根本不能发号司令。   刘备四下一瞧,并无追兵略感放心,轻轻拍打胸口,令赵云沿着江岸寻找渡船,赵云来到江边,一望江水弥漫,并无船只。刘备低头沉吟,长吁短叹,赵云道:“主公虎口脱险,如今已近本界,我料军师必有调度,何用犹疑?”刘备闻言,蓦地里想起在吴繁华之事,心想这种舒心的日子还没过几天,便又开始跑路了,不禁凄然泪下。   刚洒下几滴眼泪,忽听四面喊声大起,刘备大吃一惊,登上一面土坡,凭高远望,但见旌旗敝空,东吴军马铺天盖地而来。刘备瞧向孙夫人,孙夫人俏脸惨白,摇了摇头,束手无策,刘备叹道:“难道今日我要死于此地么?”   喊杀声越来越近,正焦急间,忽见二十余只小船扯起风帆,自上流飞速驶来,赵云大喜过望,道:“正好有船到此,先上船划到对岸再作区处。”   刘备大喜若狂,连连点头,拉着孙夫人的手,三步并做两步,奔上船来。甫到船上,却见郭淮缓步从船舱中走出,躬身行礼,道:“恭喜主公!末将已在此恭候多时矣!”   刘备问道:“伯济因何到此?”   郭淮道:“奉贾军师将令,特在此恭候。”   刘备顾视左右,问道:“怎么没有看到仁禄?”   郭淮笑道:“贾军师说了,大老远的来一趟不容易,不占点便宜就走,当真是王八蛋了。”   刘备笑道:“这小子一点都没变,这次他带来多少人马?诸葛先生呢?”   郭淮道:“孔明先生恐曹操趁乱来袭,坐镇长安。贾军师领了大军二十万,前来救驾,加上荆州水军,一共二十五六万人,便灭东吴也是绰绰有余,还怕周瑜这小子做什么,哈哈!”蓦地里瞥了孙夫人一眼,伸了伸舌头,不敢再说。   孙夫人笑道:“没关系,我也看着周瑜不顺眼,出这种诡计,也不怕断子绝孙!”   郭淮嘿嘿一笑,见那五百军马差不多都上船了,右手一挥,下令开船。过不多时,陈武等四将方气喘吁吁的赶到江边,却见刘备叉手立于船尾,欣赏江景,怡然自得,不禁勃然大怒,喝令放箭,弓箭手从箭壶中取出羽箭,搭在弓弦上,使劲射去,可船早已去远了,哪里射得到?羽箭纷纷落入水中,郭淮笑道:“我家军师早已算定,你们回去告诉周瑜小儿,让他休要再使美人计!”   话音犹未若,忽然江声大震。郭淮侧头看去,只见战船无数,排满江面。帅字旗下,周瑜自领惯战水军,左有黄盖,右有韩当,势如飞马,疾似流星,看看赶上,郭淮令众军士急将船划到北岸,弃船上岸。周瑜赶到江边,也上岸追赶。追出里许,远远望见刘备车马队伍,周瑜连番使计不成,羞惭难当,挥剑指着刘备军马,道:“不追上刘备,誓不为人!”身后军马发了声喊,冲了上去。   正赶间山坳里一声鼓响,一彪军马杀将出来,为首一将面如重枣,手提青龙偃月刀,正是关公,大声叫道:“周瑜小儿,纳下命来!”周瑜素闻关公之名,大吃一惊,举此失措,拨马便走,关公挥军赶上,周瑜策马逃命,正奔走间,左有黄忠,右有赵云,两军杀出,吴兵大败,周瑜军急忙奔到船上,周瑜惊魂稍定,大叫开船。关公等人追到岸边,各挺兵器,齐声大叫:“周郎妙计安天下,陪了夫人又折兵!”   周瑜怒气上冲,道:“可再登岸决一死战!”   黄盖、韩当齐声道:“我军不善陆战,且适才大败,军心已沮,若再出战,有死而已,还请都督三思。”   周瑜缓缓地点了点头,心道:“我计不成,有何面目去见吴侯!”正踌躇应否登岸决战,忽来一只哨船自下流急驶而来,船头一小卒急道:“报,敌将魏延突如其来,取了夏口!”   周瑜大失惊色,喝道:“竖子欺我太甚!”大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双眼一黑,晕倒船上。 第357章 智取二城   黄盖、韩当等将大失惊色,忙抢上前去,捶胸抚背,将其救醒。周瑜睁开眼来,听得对岸丝竹悠扬,钟鼓齐鸣,侧头望去,只见刘备、孙夫人等人都立于山顶之上,离得远了,看不清在做什么,想来是在看他的笑话,不禁惊怒交集,推开众将,扶着长剑缓缓站起,挺剑向岸上一指,喝道:“谁叫你们撤退的?掉转船头,不杀刘备,难平我心头之恨!”   黄盖劝道:“夏口地当要冲,主公倾全国之力,耗费数年时间方才夺下,岂容有失?还望主公早思良策,复夺夏口。”   周瑜回头对那报信的小卒说道:“魏延是如何夺的夏口?”   那小卒道:“今日对岸忽然飘来战船无数,约有五六万人,我们大吃一惊,纷纷挺起兵器上城迎敌,怎知斗到紧要关头,南门忽然火起,城中的奸细打开城门,放伏于城外刘备大军入城。我们当时都在城北同攻城的水军较量,哪料到竟有军马伏于城南,一时不察,吃了大亏,让魏延夺了城池,我拼着老命,逃了出来,前来禀报都督。”   原来正当周瑜集中精神思索如何对付刘备之际,贾仁禄却一心一意的想着如何算计他,这可能就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贾仁禄知道周瑜智商甚高,不会轻易喝他的洗脚水,于是便施他师父诸葛亮安居平五路之故智,各路兵马调动都在暗地里进行,这一切都由诸葛亮暗中主持,一切做的十分隐密,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而贾仁禄则整天拉着几位夫人在长安城里闲逛,以迷惑周瑜。周瑜在长安城里安插了大批细作,每日都有急足将消息传回,那些细作终日见贾仁禄在大街上乱逛,不是在这家店里胡乱花钱,便是在那条街上同美女搭讪而被人放狗咬了,细作们不敢怠慢,据实将消息传回,周瑜收到这些消息,放心不少,又打听到诸葛亮、贾诩等智囊都各有要事,不在襄阳,便不以为意,没想到各路大军早已接到诸葛亮与贾仁禄联名签发的秘令,化整为零,悄悄地赶到指定地点集结。   诸葛亮在东吴也派有大量细作,刘备甫出京城,长安便收到消息,贾仁禄当即便辞了诸葛亮,骑上爱马卢柴棒,昼夜兼程赶到襄阳,关公、贾诩也从汉中赶来。其实大军早已调派停当,可谓是万事具备,只欠一人瞎指挥而已。魏延这路军马,早在贾仁禄在长安时便已收到密令,让他先将一万军马化整为零,悄悄混过江去,埋伏于夏口南面群山之中,一旦听闻刘备逃亡的消息,魏延便即领六万水军从正面渡江强攻夏口,吸引城中主力于城北防守,而南面伏兵却在关键时发作,趁乱夺取城池。东吴当时大业早创,兵马不多,通国也就十余万兵,夏口守军不过万余人,一见敌人战船铺天盖地而来,船上俱是熟习水战,弓箭之技娴熟的巴蜀兵卒,并非一见水就晕的关西壮汉,不禁大吃一惊,拼着老命全力应敌,哪料到大后方竟有敌人伏兵,猝不及防之下,登时便着了道,战斗前后进行了不到两个时辰,夏口便被拿下了。   周瑜仰面朝天,大声叫道:“气煞我也,真气是煞我也!”说到此又觉天旋地转,忙扶剑站稳,低头沉吟,道:“事不宜迟,先赶到夏口再作区处。”   大小船只掉头向夏口驶去,行得数十里,忽见一小船驶近,船头一小卒高声叫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周瑜两番弄巧成拙,反吃了一个大败仗,折了兵马无数,还丢了夏口,真可谓是偷鸡不成折把米,本来就一肚子气,闻言之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气极败坏地道:“出了什么事了?”   那小卒道:“刘备手下大将甘宁夺了柴桑!”   周瑜只觉天旋地转,身子摇摇晃晃,站立不稳,险些又要摔倒,蓦地里觉得喉头一甜,一股鲜血喷涌而出,黄盖怕他又趴在地上,有失观瞻,忙上前相扶。周瑜伸手将他推开,扶剑站稳,问那小卒道:“柴桑又是如何丢的?”   那小卒道:“今日忽有人前来报信说夏口正遭魏延军急攻,情况万分危急,太守大人恐夏口有失,慌忙领军前往救援,怎料半路中了刘备大军的埋伏,大败亏输,败回城下时,发现早已旌旗改色,城池竟已被甘宁趁乱取了,太守大人料敌甘宁不过,逃往京城去了。”   原来贾仁禄、贾诩事先早已商议停当,魏延猛攻夏口时,贾诩便差一人诈做吴将往柴桑求救,柴桑太守见到公文,又听那人说的惊心动魂,料想夏口情况万分危急,寻思若是坐视不救,一旦夏口有失,吴侯怪罪下来,这脑袋可就要搬家了,忙点齐兵马杀出城来。却不防严颜、吴班二将早已领兵埋伏于暗处,见陈武等人追赶刘备时故意置之不理,放将过去,等柴桑太守来到时,便发一声喊,从暗地里窜将出来,柴桑太守猝不及防,大败亏输,只身逃往柴桑,手下兵士或降或逃,散了个干净。柴桑太守出城不久,甘宁便从暗中窜了出来,令人扮作败残兵马,赚开城门,得了柴桑,等太守赶到城下时,甘宁早已翘着脚丫子,等得不耐烦了。   周瑜只觉眼前金星乱冒,喃喃地问道:“这到底是谁的主意?”   黄盖道:“据闻贾福与贾诩二人都已秘密到了襄阳,这些估计都是他们的主意。”   周瑜怒道:“贾福,贾福,我与你誓不两立!”他不知道的是这次贾仁禄算是彻头彻尾的甩手掌柜,除了偷取夏口是他的主意之外,其余都是诸葛亮、贾诩的妙策,这些妙策其实也不新鲜,诸葛亮北伐第一战智取三城,便是用的这类诡计,先围攻一紧要所在,令人诈为求救,却埋伏兵马于半路暗中算计,围点打援对诸葛亮来说已是熟套子了,只不过是提前应用而已。而周瑜全身心都集中在刘备身上,一听他跑了,便气极败坏,为了追杀他,将手下能征惯战之将尽数调出,留下守家的不是弱智就是白痴,这才上了诸葛亮的大当。   黄盖道:“柴桑是扬州门户,刘备得了柴桑,便可领水军沿江东下,顺风顺水,京城危矣!”   周瑜点了点头,道:“要到柴桑须经夏口,还是先夺回夏口再作区处。再者子义就在海昏,既便甘宁得了柴桑也奈何我们不得。”说着便传令三军速速赶往夏口。   大军又行了数十里,忽见一船飞速驶来,一名小卒又在船头大声叫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周瑜怒发冲冠,大声叫道:“又怎么了?”   那小卒道:“贾福、孙礼领十万水军攻打陆口大营,情况十分危急,鲁子敬请都督速速回去防守。”   周瑜暴跳如雷,一张脸涨得发紫,叫道:“贾福!贾福!我一定要扒了你的皮!”下令道:“掉转船头……”低头沉吟,默不作声。   黄盖见他半晌无言,很是纳闷,叫道:“都督。”   周瑜回过神来,道:“贾福定是想让我回军,他却伏于半路算计我,哼,欺我是三岁小儿?传令三军,继续前行,赶往夏口。”   黄盖道:“陆口地当要冲,一旦有失,长沙三郡难保,怎可不去救援。”   周瑜冷笑道:“这便是贾福的诡计,去就中计了。荆州水军久不训练,刘备兵马又不善水战,陆口营中尚有凌统、鲁肃守把,料无大碍。我们先夺回夏口,再挟大胜之威,以临柴桑,何患不克?此万全之策也。再者有曹操在旁虎视眈眈,贾福大军又岂能久出,劳而无功,不久自当退还,既便陆口丢了,待贾福退后,再夺回来也就是了。”   黄盖道:“都督神机妙算,末将佩服。”   三军将士驾船继续前行,看看到了夏口,江北岸一叶翩舟驶了过来,船头一人连连挥手,高声叫道:“都督且慢行,请听我一言。”   周瑜侧头一看,却是孙乾,早年他出使江东,周瑜曾在朝堂上见过,是以识得,手一抬,楼船停了下来,周瑜道:“公祐来此有何指教,莫非是刘备托先生来下战书?”   孙乾坐船靠了上来,楼船上自有军卒接应孙乾上船,行礼一毕,孙乾道:“秦公差我来并非言战而是言和。”   周瑜怒道:“刘备占我城池,今又以和局缓我,真当我是三岁小儿?”   孙乾微微一笑道:“都督之言差矣,秦公求和之意甚诚,怎么是缓兵的诡计呢。”   周瑜冷笑道:“凭刘备的几句空言,便让我退兵,反将城池拱手让给他,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孙乾道:“此番吴侯以亲妹招嫁秦公,并非出自实意而是欲赚秦公入吴软禁,以索要好处。这计谋甚为浅显,我秦公明哲睿智,又怎能看不出其中玄妙?他之所以不惧万死前来,盖因不欲伤了两家和气,而让曹贼看笑话。孙刘两家互为唇齿,理当结成同盟,共讨曹贼,迎天子正位,如此两家必当公侯万代,世世不绝,此乃万世之利也。而都督却仅着眼于眼前利益,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不顾世人唾骂,做此下作之事。一旦秦公雷霆震怒,必会与曹操联合,共讨江东。曹操恨江东无信无义,又喜得地,必会允准,曹刘联合,江东危矣,都督此举等若置伯符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于万劫不复之地,他日都督有何面目见伯符于九泉之下?”   周瑜理屈词穷,不知如何应对,迟疑道:“这个……”   孙乾道:“如今孙刘两家结成秦晋之好,正该同气连枝,共抗曹贼。而秦公麾下之人却见都督大起兵马追赶秦公,一时不察,妄加揣测,以为两家有了嫌隙,便擅自兴兵攻打吴侯城池,致有冒犯,多有得罪,还望都督原谅则个。”说到此长揖到地。   周瑜无礼在先,又丢了城池,而孙乾看似赔罪,却等于在打他耳光,言下之意甚明,显是在说你害人不成,又没本事看牢城池,只能怪自己没用,还能怪得了谁?他心中虽有满腔怒火,却也不知该如何发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也不说话。   孙乾抬头向周瑜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我来时秦公对我说道,为了表示和好之诚,秦公愿将新攻下的夏口、柴桑两座城池交还东吴,一应兵马尽数退往江北,不再冒犯。秦公还知都督有意南郡。南郡刘琮残害兄长,篡居正位,投降曹贼,已是秦公大仇,秦公原本欲亲往征讨。如今孙刘联姻,大家都是一家人了,都督往讨,便和秦公往讨没什么两样,秦公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横加干预?还请都督放心。”   这一堆条件都对江东大为有利,周瑜听后更加莫明其妙,不知刘备葫芦里在卖什么药,问道:“哦,你是说刘备情愿交还城池,退兵江北?”   孙乾点头道:“正是。原本秦公见都督穷追不舍,甚为忿怒,欲再添兵马,与都督会战于长江之上,一决雌雄。可夫人劝秦公看在两家联姻的份上,不要妄劫干戈,以至让曹贼有隙可乘,秦公恍然大悟,便令我来都督军中谈和。”   周瑜沉吟片刻,叹了口气,道:“公祐远来辛苦,先下去休息吧。”   孙乾点了点头,退了下去。周瑜向诸将瞧去,问道:“刘备打了城池,再派人前来归还,明显是藐视我东吴无人,不能凭自己力量打下二城,简直是欺人太甚,我欲尽起大军,与刘备决一雌雄,你们怎么看?”   黄盖道:“若刘备无故犯界,我们自当奋起抵抗。如今我们无礼在先,刘备为求自保,侵我城池,于道理上也是说的过去的,而他顾念姻亲之好,差人来交还城池,意思甚美,还望都督三思。”   周瑜一向自诩机变无双,领军以来,大小数十战,皆获全胜,从未失手,这次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试问他又怎能不恨。可是眼下刘备明明大获全胜,却仍一再忍让,他若咄咄逼人,得寸进尺,必被天下诸侯所不耻。再者他也知道此次刘备一方准备充分,谋定后动,他一时赌气,以之决战,取胜的把握也是不大,一想到此,便长叹一声,道:“好吧,我愿同刘备谈和,请公祐前来。”   三日后刘备大军尽数撤往江北,周瑜兀自不放心,亲提一军来夏口,果见城上已人把守,大军已然尽数撤离,正感高兴,忽见城门前插着一块大木牌,上面写着:“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瑜勃然大怒,纵马上前,拔出长剑,一剑挥下,将木牌斩为两截,大叫道:“刘备安敢如此欺我!” 第358章 远交近攻   与此同时,襄阳城州牧府内大张筵席,刘备等人开怀畅饮,高谈阔论。刘备死里逃生,惊魂略定,但想起前事,仍是心有余悸,道:“这次可真说的上是十分惊险了,当日我本不愿去东吴,不知孔明先生为何一再要我前去。仁禄,孔明先生是你师父,他的心思你一定知道,你来说说看。”   赵云抢先道:“这次我可是终日提心掉胆,生怕主公有什么差池。如今我们拥有四州,实力比孙权大多了,孙权要提亲也该向匈奴那样,送夫人上门成亲,这才像话。如何还要让我们前去,这明显于理不合,其中定有诡计,而诸葛军师却还让主公前去,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贾仁禄道:“孙老流氓肯定是在耍阴谋,这点已是不待人言而后知的。可是孙权的地盘虽然不大却拥有长江天险,易守难攻,既便是发兵百万也是难以取胜,这点也是不待人言而后知的。要是没有长江做他的护城河,都不用孔明先生,光老子出马,就能让他死上八百回。我们既然没法收拾得下他,那他在这场战争中便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倒向我们,则我们轻取天下;倒向曹操,则曹操轻取天下,这种人如何能得罪?而孙权卑鄙阴险,下流无耻,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若是稍有得罪,必然心怀忿恨,明里打不过你,便会在背地里向你捅刀子。所以宁可他得罪我们,不可我们得罪他,否则他一旦心有不忿,倒向曹操,在我们和曹操打的你死我活之际,背地里摆我们一道,我们可就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孔明先生也就是看到这一点,才迫于无奈答应他的无礼要求,劝主公前往东吴成亲。如今天下鼎足三分如同战国时七雄混战一般,要想一统天下,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   刘备最关心的就是如何一统天下,忙问道:“哦,什么方法?”   贾仁禄道:“远交进攻。”   刘备沉吟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贾仁禄道:“战国时天下七雄并立,互相杀伐,数百年不休。就在中原诸侯哄抢地盘,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的时候,一向缩在西陲从不参与争斗的秦国渐渐强大起来,经过连续几代有道之君的励经图治,秦国终于具备一统天下的实力,然而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秦国虽连续重创六国,却迟迟不能一统天下,这是为什么呢?”   刘备明白了他的意思,又点了点头,手捋胡须,默不作声,贾仁禄续道:“就是因为兼并的方法不对路子,当时除秦之外,尚有六个诸侯,先时秦国出兵全凭喜好,今天看这家伙不顺眼,就去打这个,明天看那家伙不顺眼,就去打那个,因此地盘和狗啃似的,东一块西一块,有些地方甚至根本挨不上。秦国国王眼见着要一统天下,可却老是看不到成功的一天,急得抓耳挠腮,就在这时,魏国人范睢避祸逃到秦国,向秦王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那就是远交近攻,范睢对秦王言道远交可以离人之欢,近攻可广我之地,自近而远,如蚕食叶,天下不难尽矣。秦王闻言恍然大悟,便用范睢之谋,远交近攻,从此以后专心攻打赵、魏、韩这三个邻国,而同齐、楚、燕交好,最后结果也如范睢所料一般,秦国一点一点的蚕食诸侯,最终在秦始皇时一统天下,若是没有远交近攻,我看战国纷争起码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如今形势也是一样,我们一会惹孙权,一会惹曹操,双拳难敌四手,也是难以统一。若是将那两流氓惹急了,联合起来,搞不好还会输的一蹋糊涂,因此我们应该像秦国那样远交近攻。东吴僻处东南,离我们甚远,且他不像曹贼那样凌虐天子,犯天下众怒,不是我们进攻的主要对象,便应当以之交好,以孤曹操之势。我们则专心一意的同曹操放对,一旦曹操老儿完蛋了,我们拥有天下大半,孙权这个老流氓还能走到哪里去?因此主公当忍时还是得忍,让他先嚣张一会,到时再和这个老流氓算总帐不迟。”   刘备连连点头,道:“嗯,小不忍则乱大谋,仁禄之言是也。”   贾仁禄道:“再说主公亲往东吴还有三个好处,一来可显得主公豁达大度,反衬出孙权卑鄙无耻,让他更加没脸见人,以后他要想投曹操,曹操怕也不会轻易答应,以防他背地里搞鬼。二来,主公对江东风土人情,山川地理也有所了解,他日若攻打东吴,就更加得心应手了。三来,主公不惧万死亲往东吴成亲,夫人自然对主公心服口服,死心踏地,主公也就不必像我一样天天跪搓板了。”   刘备哈哈大笑,道:“你呀,歪理总是一套一套的。”   魏延正在夏口城中翘着脚丫子,哼着小曲,乐得屁颠屁颠,却被一道命令召了回来,心有不忿,问道:“末将也认为军师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夏口、柴桑明明都已经给我们拿下来,为何还要拱手送还?”说到此向甘宁望了一眼,甘宁点了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这两座城池战略位置十分重要,白白送还给他们,实在太可惜了。”   刘备道:“你也知道这两座城池十分重要,如今城池被我们占了,孙权如何会善罢甘休?他日我们和曹操对敌时,却仍要时时顾及这两座城池的安危,大是头痛,不如还给孙权,免伤两家和气。”   贾仁禄道:“夏口、柴桑都位于长江之南,而我们的地盘都在江北,中间隔着条长江,支援起来十分不便,且我军不善水战,此次得胜全凭侥幸,一旦真打起来,我们根本不是东吴水军对手。若孙权一面派水军横于江上,一面派陆军围住二城,我们便是想救援也是有心无力。到那时少出兵则无济于事,多出兵则怕曹操乘虚来攻,没趣的很,这两座城要来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不如送还孙权作个顺水人情,一来可让孙权知道我们的和好诚意,二来可让夫人更加感激主公,实是一举两得。”   刘备道:“嗯,这两座城池对孙权来说至关重要,对我们来说则无关紧要,就还给孙权吧。仁禄说的没错,孙权长上短下,性多嫌忌,不是良善君子,不能得罪,此次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就这样吧。孙乾!”   孙乾应道:“在!”   刘备道:“孙权我是不想再见了,公祐可替我往京城同他商议同盟之事,言词一定不可过激,对这次出兵行动要诚心向他致谦。唉,这口气实在咽不下,要不是有一条长江拦着,我必灭此反复小人!”   魏延仍心有不甘,道:“方今主公拥兵百万,想灭孙权还不是易如反掌。这小子所恃的不过就是一条长江,其他哪一点是我们的对手?巴蜀兵卒也惯于水战,未必便怕了他们了,若是主公信得过我,给我二十万人,必当踏平东吴,活捉孙权,交给主公发落!”   甘宁大声道:“壮哉!末将愿随魏将军一道建功。”   刘备也不满孙权所为,闻言有些心动,向贾仁禄瞧了一眼,道:“仁禄怎么看?”   贾仁禄问道:“二十万人?文长有没有听过李信大名?”   魏延摇了摇头,贾仁禄道:“当年秦始皇欲灭楚国,曾问诸将当用多少兵,老将王剪说非用六十万人不可,李信这小子初出茅庐,血气方刚,一听说要打楚国,血脉贲张,窜将出来大言不惭的道只要二十万人,秦始皇正信任李信,便认为王剪老年痴呆,胆子小了,叱退不用,拨给李信二十万让他打楚国,结果楚人全力拒敌,李信一败涂地,小命都差点玩完了。”   “长江天险易守难攻,加之周瑜、吕蒙、陆逊都不是酒囊饭袋,别说二十万人,便是八十万人,也不一定能取胜,我们这次侥幸得胜,已算是占尽便宜了,见好就收吧,若是把这老流氓惹急了,胡乱放火,搞不好只一战便将以前赢来的赌本都赔进去,那可就亏大了。”他说这话倒也不是无的放矢,长江天堑自古难以逾越,三国时曹操八十三大军攻江东败于赤壁,刘备连营七百里也被陆逊一把火烧个精光。如此一来,孙权算是为南方人长了志气,为偏安一隅开了个好头,日后的皇帝一看风色不对,便流窜到江南来偏安,盖本于此。前秦时苻坚出兵九十七万却在淝水败于谢玄之手,这更使得有心统一天下的北方政权谈长江色变,裹足不前,历来多少有道明君望着长江都是长吁短叹,虽有满腔热血,想要削平乱世,但均是无可奈何,郁郁而终。   魏延向来自负,仍不以为然,觉得这个贾军师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正要进言,却见刘备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曹贼逼陵天子,擅威弄权,日甚一日,他才是我们的敌人。这个孙权不过的割据江东,偏安一隅,罪过比起曹贼来,那是小多了,可以先放一放,当和则和。我意已决,公祐,你到京城可便宜行事,孙权的条件只要不是太苛刻,你都可以答应下来。”   孙乾应道:“是!”   次日孙乾起程前往江东,刘备带同孙夫人等人离了襄阳,返回长安,刘琦毕恭毕敬的送出三十里方回。一路无话,这日众人来到长安,诸葛亮亲自出城,迎众人入城,百姓听闻刘备娶了新夫人,群情耸动,扶老携幼出城,明日欢迎,实则偷窥,可孙夫人的马车裹得甚严,众百姓啥也看不到,只得暗叫可惜矣。   进城之后,文武俱散,刘备扶着孙夫人的手,来到未央宫,孙夫人见到宫室残破不堪,和她在东吴居住的根本没法比,长长的睫毛抖了一下。刘备向她瞧了一眼,问道:“怎么,这里不合你的意么?”   刘备原先那两个黄脸婆和刘备共过患难,什么样的苦没吃过?有地方住就已觉得很不错了,自然不会嫌宫室简陋。孙夫人自幼娇生惯养,虽说对衣食住行也不是十分挑剔,但向来精细惯了,猛一下子见到这么破烂的地方,还是有些不适应。她与刘备相处虽暂,却已深爱着他,怕他为自己大兴土木,惹人非议,便道:“不,这里很好,我很喜欢。”   刘备听她话语中殊无欢喜之意,便知她不满意了,便道:“既是夫人喜欢,那便再好不过了,夫人且先入内沐浴歇息,我还有些大事要与众文武议议,不能陪夫人了。”   孙夫人道:“大事为重,夫君自去,不必管我。”   刘备点了点头,来到前殿,召众文武议事,众文武见刘备不即休息便即议事,知有要事,忙赶到前殿,拜舞已毕。刘备眼光向众人脸上逐一扫去,嘴唇微动,却不说话。诸葛亮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问道:“主公可有何烦心之事?”   刘备心觉难以启齿,迟疑道:“这个……”   贾仁禄兀自没明白刘备心意,问道:“主公可是在为曹贼势大难制而发愁?”   刘备摇了摇头,望着殿中一根斑驳陆离的大柱,叹了一口气,诸葛亮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微微一笑,道:“属下正有事要禀告主公。”   刘备道:“先生请讲。”   诸葛亮道:“未央宫年久失修,不少地方损毁严重,随时有坍塌的危险,已非明公所宜居,当拨钱修缮。”   刘备心中一喜,道:“可是这善修宫室,劳民费财,我恐百姓会有异议。”   贾仁禄总算是听明白了,心道:“娘的,一有两钱就想着盖大房子,下至贫下中农,上至地主老财,皆是如此,没想到刘大大也不能免俗。”说道:“如今这未央宫看着富丽堂皇,实际上已是坑坑洼洼,没几块好地方了,说难听得还不如我的狗窝呢,主公怎么能老是住在这种地方呢,我也认为这宫殿该好好修修了。老百姓有两钱都想着盖房子,何况明公?明公想盖就盖,管老百姓说什么啊!”   刘备长眉一轩,正要说话,诸葛亮接着道:“仁禄的话虽粗俗,不过还是很有道理的,如今明公身为秦公,却仍住在这样简陋的宫室,也是不合身分的,诸侯前来拜见,见此宫殿明里虽不会说,暗里也会私下议论的。”   刘备在东吴享尽了荣华富贵,回来看这座土了掉渣的宫殿,怎么看怎么觉得不爽,闻言心花怒放,点了点头,道:“既然两位都这么说,那就这样吧,这修缮之事就孔明先生负责。”   诸葛亮应道:“是!”   刘备打了个呵欠,众人心明眼亮,行礼告退,鱼贯而出,张既、钟繇来到诸葛亮边上,张既悄声问道:“增修宫室太过劳民伤财,非现时所宜行,孔明不出一言阻止也就罢了,为何竟反赞成?”   钟繇点头道:“孔明方才之言差矣,为人君者当以仁德彰显诸侯,未听闻以宫室的,孔明不劝明公勤政爱民,却劝他大修宫室,岂非本末倒置、大错特错?”   诸葛亮道:“我等舍生忘死辅佐主公,不过就是为了建立功名,安享富贵。而主公奔走天下,辛辛苦苦十数年,又是为了什么,不也是为了能享受一时之乐?我们若是礼法束缚他,他必将觉得苦而生怠惰之心,不若稍加纵容,让他尝到甜头,他必会更加努力去争取更大的利益,只要他不是做的太过分,都由他去吧。”   贾仁禄点头道:“对头,对头,再说修这宫殿就是为了讨好孙美媚的,你们以为主公能因为你们的一两句话就不修了吗?祸从口出,说多了那是要喀嚓的,反正都是主公的钱,又不要拔你的毛,你小子心疼什么啊!”   钟繇缓缓地点了点头,飘然而去,心道曹操统一河北修铜雀台,刘备拥有四州也想着增修未央宫,看来这胜而不骄的君主在这年头是看不见了。   诸葛亮办事十分雷厉风行,十天之后,便有数万民夫工匠扛着扁担簸箕杀进未央宫来,搬石的搬石,运土的运土,凿墙的凿墙,砌砖的砌砖,一时之间,叮当之声响个不停,吆喝之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刘备当然不会趴在工地上活受罪,和孙夫人躲到了长安一富商捐出来的豪宅内享清福去了,贾仁禄最喜欢多管闲事,拎着根马鞭戳在工地上,不停指手划脚,大声吆喝,看上去倒还真像一个包工头。 第359章 单于义女   这日刘备在临时居所正殿内召众文武议事,正商议间,忽见孙乾走进殿来,刘备问道:“公祐此行可还顺利?”   孙乾点头道:“托明公之福,十分的顺利,孙权已同意以我结盟,各不侵犯,共抗曹操,江东使者鲁肃已在殿外,等候主公接见。”   刘备这几日就担心孙权心中不忿,和曹操联合,跟他没完没了,闻言长长吁了口气,脸上现出笑容,道:“有请子敬上殿。”   不多时鲁肃进殿,行礼一毕,双方便开始商议同盟抗曹大事,其内容颇为无聊,贾仁禄包工头做久了,脑子有些退化,和那些五大三粗的民夫越聊越投机,而这种国家大事听不上三句,便觉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便在殿中打起瞌睡来,好在他在大殿上打盹是经过刘备授权的,这在满朝文武里也是独一份。原来曾有小人私下里跑到刘备那里告发贾仁禄在殿上打磕睡,乃是对刘备大不敬,想以此为题让他喝一壶,怎料刘备当着众文武的面放出话来,贾仁禄打瞌睡是他特批的,只要有人能像贾仁禄那样打下四州,也一样能在大殿上打瞌睡。从那之后,只要贾仁禄不在殿中打呼噜,他睡觉是没人敢管的,不过像这样当着诸侯使臣之面打瞌睡,倒也是头一遭。   鲁肃正和刘备就双方利益问题争着面红耳热,颇想听听贾仁禄的高见,瞥眼间却见他在打瞌睡,而刘备并不怪罪,不禁暗暗叹服,心想有这样的主公,手下的文武能不玩命干吗?贾福要是敢在孙权面前打瞌睡,早就被推出去喀嚓了。   过了良久,双方方就同盟事宜达到共识,定立盟约,约定刘备将江夏郡治所迁往上昶城,割让云杜、竟陵、西陵三县与东吴,以便东吴能更好的征讨南郡,盟约一经签订后,双方各保强界,互不侵犯,互为应援。适才争论的最激烈的也就是割地问题,这三县与夏口隔江相对,若割了三县,刘备大军便不能再进逼长江,威胁夏口了。刘备不欲退让,想用荆州现归刘琦统辖,自己无权作主为由搪塞过去,怎知鲁肃步步紧逼,咬死这个条件不放松,看来这是孙权给他下的死命令,没有这个条件便不同盟。孙权仗着长江天险,有恃无恐,刘备一心想着平灭曹操不欲再起波澜,见实在争执不下,迫不得已,只得同意将三县割与东吴。心想这同盟一旦结成,便无顾之忧,可专心一意的攻打曹操,那时所得的土地便不只三县了,想到此便即释然。   鲁肃见盟约签订,所定的条件对东吴十分有利,很是满意,心想总算可以回去交差了,又和刘备聊一阵之后,施施告辞回馆驿了。   刘备越想越怒,一张脸涨的通红,道:“孙权实在太过份了,得寸进尺,简直是得寸进尺!”说着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   贾仁禄大吃一惊,醒了过来,挠了挠头,问道:“地震了?”   刘备苦笑道:“仁禄睡得可好?”   贾仁禄嘿嘿一笑,问道:“同盟结成了?”   刘备道:“结是结成了,可是孙权竟让我割竟陵、云杜等三县给他,简直是得寸进尺,我正为这事烦心呢。”   贾仁禄怒不可遏,脏话脱口而出,道:“他妈的,这老流氓真不要脸,甭给他。让元直稳守虎牢等线,防曹操来攻,老子领兵先灭了这王八蛋,再拾夺曹操!”   诸葛亮摇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江东有长江天险,易守难攻,既便是出兵百万都无用武之地,且我军不善水战,要想取胜可是不大容易。”   刘备点点头,道:“孔明先生之言甚是有理,唉,忍了吧,小不忍则乱大谋。”   贾仁禄一时激动,口没遮拦,话说出去之后,心里也十分的后悔,嘿嘿一笑,道:“我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清楚的,我肯定不是周郎这小子的对手,刚才是开玩笑,你们当没听见……”   刘备道:“你呀,多大个人了,一点正经也没有。费尽千辛万苦,这同盟总算是结成了,悬在我心里的这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了。”   贾仁禄道:“就怕这老流氓继续得寸进尺,来索要襄阳、江夏等郡。”   刘备怒道:“他敢!忍让也是有个限度的,实在不行要打就打,难道还怕了他不成?”他原来被人打的到处乱窜,没有什么脾气,如今他的地盘越来越大,这脾气也随之大了起来。近来威权渐重,众文武见他时受他气势所慑,越发的谨小慎微了。   贾仁禄道:“我料孙权也不敢太过份,万一把我们逼急了,打起战来,对他也没什么好处。不过孙权这老流氓说话同放屁一样,我们不能轻易相信那一纸文书,当先做好防范措施。”   刘备原本不信孙权会背信弃义,可这一连串事情下来,使他不得不信了,点头道:“仁禄有什么高见?”   贾仁禄道:“可令关公坐镇益州紧守白帝城,魏延坐镇荆州紧守襄阳。刘琮肯定不是周瑜的对手,这南郡迟早是要落到孙权的手里。到时他若想攻打荆州,则益州袭其后,若想攻打益州则荆州袭其后,只要守稳了这两处所在,给孙权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乱来。”心道:“不管怎么说,先把关公调离荆州再说,他老人家老在那里趴着,老子心里总是不踏实。”   诸葛亮道:“仁禄之言甚是。”   刘备点头道:“好,就这样吧。”顿了顿,又问道:“曹操那可有动静?”   诸葛亮摇头道:“曹军仍在休整,不过这有可能是假象,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刘备道:“和孙权同盟了,我们总算可以全力对付曹操了,上次曹操竟敢出兵七十万攻我,这口气我怎么也咽不下,如今兵士还没完全从疲劳中恢复过来,我打算两个月后起兵五十万伐曹,你们怎么看?”   场下文武面面相觑,没人敢吭声。   诸葛亮道:“如今不宜伐曹,还请主公三思?”   刘备问道:“哦,为什么?”   诸葛亮道:“曹操拥兵百万,猛将如云,主公出兵五十万有些孤注一掷,一旦失利,后果不堪设想。还请主公耐心等待,如今还不是时机,不过我想这时机很快就会来的。”刘备正想问他何时时机方才到来,心念一转,微微一笑,道:“好,就依你暂不出兵,等待时机。”顿了顿,又问道:“科举之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诸葛亮道:“会试已顺利进行,会元为荆州马良,其次是费祎和杨阜,如今各贡生仍在长安,还请主公早定殿试之期。”   刘备问道:“杨阜这人我见过,甚有才学,这马良、费祎竟然还在其上,当真十分有才?”   诸葛亮微微一笑,目视钟繇,道:“将这几人的试卷呈与主公过目。”   钟繇点了点头,吩咐近侍将会考各举子的试卷取了来,呈与刘备。刘备从中抽出一份,展开一看,手捋长须,面带微笑,也不说话。过了良久,放在一旁,又取了另一份,低头浏览,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刘备将案上的试卷一一览毕。点头道:“不错,不错,这制度真是不错,若非如此,我怎能见到这么多好文章,仁禄你可是立了一大功。”   贾仁禄脸皮之厚在三国时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闻言还是老脸一红道:“我只不过是瞎出了一个主意,至于实施起来,都是孔明,元常他们在忙前忙后。我刚开始也有负责来着,可我太也蠢笨,一点忙也帮不上,还添了不少乱,没两天就被他们轰了出去,我也乐得清闲,后来就不再添乱了,呵呵。”   诸葛亮道:“仁禄太谦虚了,若不是他出的几个主意,我们也不能有效的防止学子们作弊。仁禄的手法实是匪夷所思,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贾仁禄干笑两声,心道:“论辈份,这些人都是老子的祖宗,可要说到作弊,老子可是这些人的祖宗了。”   刘备笑了笑道:“科举制效果果然不错,这马良、费祎条理清晰,见解独到,堪称大才,险些就埋没民间了。”顿了顿,又道:“最近连场考试,我想他们也都累了。这样吧,三个月之后进行殿试,让他们都好好休息休息。”   当晚刘备于大殿中宴请鲁肃,众官一同坐陪,刘备殷勤劝酒,言语十分得体。鲁肃本就是忠厚长者,希望孙刘联合,如此一来,对刘备更加有好感,几酒一下肚,真心话就喷将出来,拍着胸脯向刘备担保,有他在这同盟一定黄不了。   三天后,匈奴使者来到长安,言称单于义女已来到长安,请刘备择定吉日成婚,刘备闻言甚喜,当即请谯周择定吉日完婚。谯周接到命令后彻夜不眠,挺着脖子看了一个晚上的星星,手指也不闲着,不停掐算,次日一早,他的脖子定了型,就这么头抬得高高的走到刘备面前禀报道下月十五这日上上大吉,百无禁忌。刘备连连点头,却见他脖子一直抬着,未免有些目中无人,问明端的后恍然大悟,赏了他两万钱,谯周平白无故便发了一笔小财,心花怒放,屁颠屁颠地去了。   连日来太平无事,十五这日很快便到了,刘备大摆筵席和单于义女刘氏成亲。南匈奴单于曾被汉朝皇帝赐以国姓,是以和刘备一样都姓刘。此女即是单于爱女,自然也就和他一样姓刘了。酒宴一罢,贾仁禄满怀热情,想着去闹刘大大的洞房,可是没走出数步,便被凶神恶煞的近卫给拦了回来。当时和他怀着一样鬼胎的也大有人在,可也一样是不得入内,唯有长吁短叹,怏怏而回。   转过天来,刘备大宴群臣,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备十分高兴,蓦地里轻击两掌,孙夫人、刘夫人缓步而出,来到刘备身旁坐好。本来群臣夜宴邀夫人出席于理不合,可刘备已年近半百,竟还能连娶两位貌若天仙的俏佳人,喜悦之情当真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他有心让众文武见识一下两位夫人的美貌,好眩耀一番,暗里也存着和贾仁禄一较高下的意思,仿佛在说,别以为就你艳福齐天,我的艳福也不浅。   其时贾仁禄正低头猛吃,听得环佩声响,下意识的抬头一看,立时目瞪口呆,只觉孙夫人英姿飒爽,刘夫人娇柔妩媚,各有各的好处,竟是难分伯仲,呆若木鸡地看了一会,口水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刘封正在坐于边上的马岱敬酒,听得脚步声响,便侧头望去,忽然之间,像遭电击一般,全身剧震,一连眨了数下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像是遇到普天之下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蓦地里伸手一指刘夫人道:“你……你……怎么会是你?”   众文武尽皆莫明其妙,霎时间无数道质疑的目光向他扫去。刘备向刘夫人瞧了一眼,见她也是一脸迷茫,更加不明所以,又上下打量刘封一眼,长眉一轩,道:“见到长辈怎么如此没大没小,娘也不叫一声?难道你认识她?”   贾仁禄仔细地瞧了刘夫人一眼,只觉得很熟悉,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心道:“这小娘们看起来比刘封还小,却成了他的长辈,唉,萝卜不大长在背上……”   刘封向刘夫人凝目瞧去,见她正漠然的望向自己,一脸狐疑,伸手指着自己,问道:“你难道不认得我了么?”   刘夫人摇了摇头,道:“这位是?”说着话时眼光瞧向了刘备。   刘备道:“他是我的义子刘封。”   刘夫人道:“常听人说夫君膝下有一个能干的养子,屡立奇功,就是他么?”   刘备点了点头,道:“正是。”说到这不自禁的向刘封瞧去。   刘封大吃一惊,道:“你怎么了?什么地方不舒服,怎么就不认得我了?”   刘夫人颇为奇怪,问道:“我与公子素昧平生,怎么会识得公子?”   刘封痴痴呆呆地道:“不可能,不可能,难道世上竟有长的如此相像之人?”   刘夫人道:“公子想来是认错人了,我自八岁起便居于匈奴腹地,从未涉足中原,怎会识得公子?”   刘封又上下打量刘夫人一番,半信半疑,道:“可能真是认错人了,得罪莫怪,得罪莫怪。”   刘备长长的吁了口气,道:“原来是认错人了,这倒没什么,不过世上竟还有像夫人这般美貌的女子,真是奇怪之极。”   贾仁禄总觉得刘夫人似曾相识,不禁多看了两眼,忽地一张面庞浮现脑海之中,不禁大吃一惊,心道:“是她!”原来他忽然想到,眼前这个刘夫人与画师按照姜维口述画的那个神秘女子一般无二。 第360章 刘封来访   言念及此,又向刘夫人看了两眼,越看越像,不得不佩服那画师的功力,果然画栩栩如生,十分神似。刘备见贾仁禄两道色迷迷地眼光老在刘夫人的脸上扫来扫去,不禁微感不快,咳嗽两声道:“怎么了,仁禄也认得夫人?”   贾仁禄正在出神,没有听到他这句话,自然不加理会,刘备眉头一皱,朗声道:“仁禄。”   贾仁禄回过神来,自觉失态,老脸一红,道:“主公有何吩咐?”   刘备问道:“仁禄也认得夫人?”   贾仁禄连连摆手,道:“不是,从未见过,从未见过,只不过夫人长得实在太美了,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还请主公恕罪。”   刘备哈哈一笑,道:“仁禄家中娇妻个个貌若天仙,怎么见到夫人竟也会如此失态?”   贾仁禄忙献上马屁,道:“能配得上主公的自然都是天上仙女下凡,我家里那几个黄脸婆只不过是貌若天仙而已,终究还是不是,又怎能和真正的神仙相比?我陡然间见到两位凌波仙子飘然而来,好似腾云驾雾一般,试问又怎能不为之失魂落魄?”心道:“越来越热闹了,这会有好戏看了。”   刘备听他说的十分恳切,显是由衷称赞,不禁暗自得意,笑道:“哈哈,满朝文武之中就属你会拍马屁。”   贾仁禄忙道:“实话实说,实话实说。主公这两位新夫人均生得清丽绝俗,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活脱脱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仙女。仙女自然是长命百岁的了,试问除了主公这样的万岁之躯,谁又能配的上?”   刘封瞧了刘备一眼,脸上闪过一失怒色,原来平放在大腿上的手握紧了拳头。   刘夫人、孙夫人听他夸自己美貌,十分高兴,笑靥如花,齐声道:“没想到名震天下的贾军师的嘴竟然这么甜。”刘备心花怒放,也没注意刘封神态有异,道:“万岁二字再也休题。不过既然两位夫人都说你嘴甜,不赏你点东西可就说不过去了。”传令道:“赏仁禄蜀锦百匹,黄金百镒。”   贾仁禄忙跪倒磕头道:“谢主隆恩,祝主公和夫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一时也想不到什么祝颂之词,便将神龙教里的那一套搬了出来,鹿鼎记里神龙教主每次听到这些言语时都是“龙颜大悦”,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刘备听到这句话果然也是“龙颜大悦”,笑得十分爽朗,良久不绝。   自从刘封见到了刘夫人后,便闷闷不乐,一言不发,自斟自饮,一杯接一杯的喝闷酒,斟得极慢,却饮得极快。过不多时便喝了三五十爵,只觉天旋地转,趴在案上,双眼一闭,去问周公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酒酣宴罢,刘备在两位夫人搀扶下,回到内堂。刘备挥了挥手,令孙夫人退下,向刘夫人问道:“你真的不识得封儿?”   刘夫人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我从来没见过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刘备将信将疑,道:“可为何封儿见到你之后便变得古里古怪的?”   刘夫人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呵呵,见到我和孙姐姐后变得古里古怪的人还少了么?那个贾军师不也是古里古怪的么?”   刘备随即释然,哈哈大笑道:“他一向古里古怪的,没个正经时候,别去理他。这次我让你们出去也是于礼不合,封儿既便有些古怪,也是怪他不得。”   刘夫人道:“夫君真是宽洪大量啊,就好像春秋时的楚庄王一样。”   刘备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一笑,道:“你居然也知道楚庄王绝缨大会的故事,说说看。”   刘夫人道:“爹爹那里有许多汉人书籍,我十分喜欢,常向他借书来看,这绝缨大会的故事自然就知道。当年楚庄王曾大宴群臣,并使自己最得宠的宠姬出去敬酒。忽然之间一阵风吹过,将灯烛吹熄了,四下里一团漆黑。便在这时一名将军欲念突生,在那宠姬的手上轻轻摸了一下,那宠姬不胜其愤,推开将那名将军的坏手,反手将他头盔上的红缨摘了去。跟着悄悄来到楚庄王跟前说道有人乘着黑暗对她行无礼之事,她摘了那人的红缨,赶紧点亮灯烛,只要看到谁的头盔上没有红缨,便是无礼之人,可抓起来治罪。楚庄王听完之后便下令众将士去缨痛饮,不去缨的就不算尽欢畅饮的,要罚酒。众将闻言个个去缨痛饮,等灯烛点亮时在场众将头盔上都没有红缨,根本不知道哪个人曾对楚王宠姬无礼了。其后楚庄王出兵征讨某国时曾遇凶险,那员将军感绝缨之德奋力死战,救庄王脱离虎口,最终力尽而死,临死前才说明了事情的原委,楚庄王叹惜不矣。若非楚庄王豁达大度,他便将不免于难,也就不会名载史册,成为春秋五霸了。”   刘备微微一笑道:“你把我比作楚庄王,那可是太瞧得起我了。楚庄王胸襟宽广,我又怎能及得上他的万分之一?”   刘夫人道:“夫君拔贾军师于行伍之间,三顾诸葛先生于草庐之中,举之勇,信之专,此等胸襟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及?楚庄王不过是割据称雄,哪能和夫君这样一位混一天下的雄主相提并论?”   刘备心中大乐,问道:“你说我真能统一天下?”   刘夫人道:“如今夫君拥有四州之地,带甲百万,战将千员,又有诸葛亮、贾福为谋主,关羽、张飞、赵云为羽翼,试问天下间还有谁能和夫君相抗衡?”   刘备道:“你可不能小视天下诸侯啊,曹操挟天子令诸侯,地广兵强,勇将如云,谋士众多,着实不易对付。孙权占有江东六郡,坐拥长江天险,进可攻,退可守,实力也不容小觑。”   刘夫人笑道:“夫君为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世人都说曹操、孙权如何如何威风,怎么怎么厉害。我看也不怎么了不起,只可惜我是一介女流,不然定当吞曹灭孙,让主公瞧瞧。”   刘备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两下,道:“没羞,你有何本事,敢说这种大话?”   刘夫人道:“夫君且听我一言,若我说的没道理,夫君再羞我不迟。”   刘备点了点头,刘夫人道:“曹操以臣逼君,已犯天下公愤,他的实力再强,又怎能敌得过全天下老百姓的声讨?这是其一;曹操生性多疑,疑则多败。荀彧对他忠心耿耿,只因不赞同他为魏公便即赐死,自毁长城,试问这样多疑的人又怎能成功?这是其二;曹操好大喜功,刚愎之用,听不进逆耳忠言,一个人的智力毕竟有限,曹操欲以一人之智削平天下,又怎么可能?这是其三。”   刘备连连点头,问道:“那孙权呢?”   刘夫人道:“孙权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以他的实力全力争天下,早就不是现今的规模了。夫君还在孤身奔窜时他便已有江东六郡,如今夫君拥有四州,曹操统一河北,他还只有江东六郡,其无用可知。像这种只知偏安一隅的守财奴,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夫君可厚币甘言以结其心,专心对付曹操,曹操一平,孙权自然土崩瓦解,不能久存。”   刘备脸上现出了笑容,道:“这些见解你一个女儿家如何能想得出来,一定是有人教你的吧?”   刘夫人道:“这的的确确是我想出来的,怎么是别人教的呢?哼,你这么小瞧女儿家,不理你了!”说着撅起小嘴,将头扭向一旁,显然是生气了。   刘夫人又比孙夫人年轻,美貌也略胜一筹,且言词便给,极会讨刘备欢心,是以刘备对其宠爱有加,一见她生气,忙将其搂在怀里,温言抚慰,一场小风波就此消于无形。   贾仁禄在酒宴上根本没有喝酒,只是不住吃菜,因此可以保持直立的走出大门,飞身上了卢柴棒,一路狂飙,而没有人将其拦住开罚单,告他酒后驾马。过不多时,他回到狗窝,一脸严肃,来到书房,将门闩住,一个人在房中走来走去。   曹静有过生产经验,最近一直在照顾甄宓。貂婵见他高高兴兴出门,回来时却闷闷不乐,知道出了大事了,便来到书房前,伸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道:“相公,我可以进来吗?”   贾仁禄打开屋门,貂婵走了进来,问道:“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时就闷闷不乐,出了什么事了?”   贾仁禄走到案旁,低头瞧着那副神秘女子的画像,自言自语地道:“像,真是太像了。”   貂婵走上两步,低头一看,道:“这不是那个总在刘封身边的女子么,相公今天见到她了?”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你猜我在今天在哪见到她的?”   貂婵笑道:“一定是在宴会上。”   贾仁禄打了个响指,道:“答对了,不过没分加。”   貂婵笑靥如花,贾仁禄又问道:“你既然这么聪明,便猜猜她是谁?”   貂婵沉吟半晌,摇了摇头,道:“相公这么聪明的人连想了几个晚上也想不出她的身分,我笨头笨脑的,哪里能想得出来?”   贾仁禄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你是俺老婆,在俺的言传身教下,IQ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又怎么会笨。不过这个女子实在太鬼了,我保证让你猜上八百次你都猜不出来,她就是匈奴单于的义女。”   貂婵大吃一惊,啊地叫出声来,道:“这么说她如今就是使君的夫……夫……人!”   贾仁禄点头道:“嗯,她就是使君的第二夫人。”   貂婵怔了一怔,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   贾仁禄叹道:“老子也不知道怎么会是这样,如果说这只不过是巧合的话,那也太巧了吧,如果说这是某一个人布的局,那他该有多聪明?”   貂婵道:“应该不会是局吧,也许单于为了部落的太平,硬逼着她嫁给了使君,她也是逼不得已。”   贾仁禄摇头道:“那她为什么不承认自己认识刘封,你是没见她在宴会上的表情,一副完全不认识刘封的样子,我若是没想起这副画像来,也认为刘封发癔症呢。”   貂婵笑道:“你这个大老爷么成天就知道怎么排兵布阵,又怎知道女孩子家的心思?若她在宴会上认出刘封,一来,会招使君之忌,使君一定会加害刘封的,如此反而害了他。二来她已嫁给使君,木已成舟,既便刘封知道了此事,也是于事无补,闹不好还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为今之计,只有装着不认识他,让他大怒而去,终身恨她,这样他死了心了,必当另娶,才不会终生受苦,这女子心中实是爱煞刘封,甘愿自己伤心一世,也不愿刘封日后受苦。”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贾仁禄深信不疑,道:“唉,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真是可惜了。”   貂婵道:“照画像上看刘夫人比刘封都小,嫁给使君,确实是不般配。”   贾仁禄叹道:“唉,老牛吃嫩草,如今这头老牛已被老子喂得很肥了,他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区区一个单于义女,还不是手到擒来。”顿了顿了,道:“刘夫人你是没见,我见犹怜啊,这样的美女嫁给老子,倒也有些道理。可惜如此一朵鲜花却插在了牛粪上,暴殄天物,焚琴煮鹤,真是大煞风景啊。”环顾当今敢明里骂刘备老牛吃嫩草的,也就他一个人而已。如今刘备如日方中,声势正盛,谁敢当面说长道短,既便是在心里悄悄的骂,也不会有很多,他已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貂婵笑道:“刘夫人不嫁使君,也是嫁刘封,又怎会嫁你。瞧你这窝囊样,除了我们这几个黄脸婆拿你当珠当宝之外,谁还瞧得上?”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老子有这么不堪么。看来是我多心了,事情可能就是你就像你说的那样。”   貂婵正要说话,忽见梅花走了进来,道:“老爷、夫人,刘公子来了,正在前厅等候。”   贾仁禄笑道:“这家伙不是喝得醉熏熏地,让人给抬回去了,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梅花道:“对的,他醉得厉害,疯言疯语的,没一句听得懂,还不停的吐,红袖怕他弄脏了老爷的屋子,正在前厅伺候呢。”   贾仁禄道:“这家伙受了这么大的激击,也是要好好发泄一下了。”说着走向前厅,刘封正趴在案上,见到他来,扶着桌案,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突然之间,心中一阵烦恶,张开嘴来,唔的一声,一股粘乎乎的物事向他身上喷去。 第361章 避居荥阳   贾仁禄忙向后退了一大步,已是不及,那团污秽不堪的呕吐物还是溅到他的衣袍上,贾仁禄眉头大皱,将外袍脱下,递给红袖,喝道:“他妈的,老子这身行头可是名牌,卡尔屁丹知道不?你吐在老子身上,老子一想起来就恶心,这衣服还怎么敢穿?不行,你得赔!”   刘封哈哈大笑,道:“赔,不就是钱嘛,我赔!呃!”哆哆嗦嗦地伸手进右袖中掏摸了半天,摸出十吊钱来,重重地放在桌案上,道:“够了么?”   貂婵拎了件锦袍来,为他穿好,贾仁禄道:“他妈的,老子这件袍子可是蜀锦做的,貂婵一针一钱亲手缝的,这可是无价之宝。老子一向舍不得穿,一直压在箱底。今天主公大宴群臣,老子才将它从箱底里刨了出来,武装上去,前后不到几个时辰,便被你弄脏了。你就用十吊钱打发老子,当我是要饭的啊?”   貂婵听贾仁禄说她做的锦袍是无价之宝,十分高兴,笑靥如花,对刘封说道:“不就是一件锦袍,值得什么?别理他。”   刘封又从袖中掏出二十吊钱来,道:“我身上的钱都在这了,先拿着,不够明……天,呃……明天到我府上去拿!”张开双臂,仰面朝天,大声道:“你的衣袍脏了,我赔你。我的妹妹跟……跟……呃……跟了别人了,谁来赔我!”顿了顿,又大声叫道:“谁来赔我!”说完放声大哭。   贾仁禄叹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蓦地里觉得不对劲,一脸惊诧,问道:“妹妹,你说她是你妹妹!”   刘封心情激动,酒劲上涌,一张脸涨得通红,身子晃得更加厉害。贾仁禄本想上前扶他坐好,但又怕他吐自己一身,右手一挥,红袖会意,扶他坐好。刘封定了定神,道:“事到如今也不必再瞒军师了,军师可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我时的情景。”   贾仁禄挠了挠头道:“这都猴年马月的事了,谁还记得起来?”   貂婵沉吟片刻,道:“我还记得,当时公子偷了一家店铺的几张烧饼,被店小二抓住当街毒打,正好我们经过那里,替公子解了围,使君还收公子为义子。”   刘封问道:“那后来呢?”   貂婵一脸迷茫,道:“后来?后来这事不就……对了,后来公子带我们到一所破旧道观之中找寻妹妹……”说着向刘封瞧去,道:“你是说……你是说……”   刘封苦笑道:“对的,这个所谓的单于义女,现今的刘使君夫人,便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贾仁禄觉得天下最匪夷所思之事莫过于此,一脸难以置信,表情十分古怪,道:“这也太巧了吧。”   刘封向他瞧了一眼,道:“别说是军师,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可事实确是如此。”   贾仁禄道:“既然她是你的妹妹,你就啥也别想了。如今她嫁给主公,便算是彻底脱离苦海了,你当替她高兴才是啊?”   刘封握紧了拳头,道:“高兴个……个屁!她虽是我的妹妹,但我们之间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我们曾被一个大坏蛋掳了去,因此相识,后来那大坏蛋对我们相当暴躁,肆意虐待,我们不堪其辱,便逃了出来,其后便相依为命。初时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便哥哥妹妹的乱叫,久而久之便叫顺了,一时也改不过口来,其实我们根本就不是兄妹。”   贾仁禄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么说你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刘封点头道:“嗯,算是吧,可你在宴会上也看到了,她那眼神简直就像完全不认识我一般。为了她,要我死都愿意,可是她……可是她……为了荣华富贵,视我如同路人,无情无义,简直猪狗不如!”说着端起案上的茶碗,奋力一掷,啪的一声,茶碗摔个粉碎,茶水溅了一地。   梅花、红袖吓得花容失色,忙将刘封触手可及的贵重物事一一收起,以防他再乱砸。贾仁禄笑了笑,心道:“这两小妮子倒挺机灵的,知道心疼老子的家当,真是好样的,下次给她们长工资!”说道:“公子且息怒,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   刘封一张脸涨得通红,怒道:“误会,误会,这怎么可能是误会?”定了定神,又道:“那日我在蓝田街上第一次见到她时,便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很奇怪,便一路跟踪,可出城没走多远,便被她发现。我们打了一架,其后都冷静下来,问明原委,这才发现她竟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后来我们便背着杨先生私下里来往。我和她自幼便相依为命,那时我只觉她很可怜,照顾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没有别的念头。如今我们都长大了,情窦初开,和她相处久了,自然产生感情。我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心想爹爹若不同意,最多说我胡闹,打我一顿板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打算和爹爹讲明。可她却说我如今身份不同了,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不能因一件小事,坏了前程。如今她身份微贱,爹爹一定不会同意的,是以最好不要和爹爹说知,以免爹爹勃然大怒,对我不利。”   貂婵道:“她说的没错啊,这可都是在为你着想。”   刘封沉吟良久,缓缓地点了点头,续道:“她还叫我勤功韬略,努力习武,多多立功,到时爹爹心里高兴,便不会再计较身分答应我们的婚事。”   贾仁禄点了点头,心道:“怪不得这小子前段时间突然老实下来,原来竟是这么回事。”说道:“她说的没错,这样用不了多久你们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刘封哈哈大笑,道:“用不了多久……用不了多久,哈哈!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做梦都盼着这一天。为了这一天,我发奋读书,头悬梁锥刺股,在战场上舍生忘死,奋力博杀。到头来一场辛苦为谁忙?你们说说,一场辛苦为谁忙!”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这样的结果的确出人意料,也难怪公子会生气。”   刘封道:“生气?我不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哈哈,为了这样的女子生气不值!我终于看清她的真面目,十分开心,拿酒来,我要好好……呃……喝两杯。”   贾仁禄心道:“还喝?你也不怕醉死。”说道:“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因此家里若不办宴会,是没有酒的。这会天色已晚,酒铺都关门了,想喝酒只有等明天了。”   刘封道:“堂堂卫将军府上没有酒,说出去谁信?你也别小气,我又不白喝你的,我给钱!”   贾仁禄心道:“娘的,要喝上你的狗窝喝去,跑到老子这发酒疯,这叫什么事啊!”向貂婵瞧了一眼,貂婵道:“真是抱歉,家里实在是没有酒,公子还是暂且忍耐,要不我亲自做几样小菜,当给公子赔罪。”   刘封摇了摇头,道:“算了,没有酒……呃……就没有酒,不喝了,不喝了,一场辛苦为谁忙啊!”说着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貂婵和贾仁禄对望一眼,轻声叹了口气,贾仁禄道:“事已至此,公子气也无用,还是想开些,天下何处无芳草,公子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刘封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天下何处无芳草,说的好!这样的无情无义的女子,便当她死了,不想也罢,凭我现在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说到此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当真比哭还难看,出了一会神,又道:“可要我忘记她,又怎么能够?”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天下之大,长得十分相像的人比比皆是,你真确定是她,可别认错了人,让人看了笑话。”   刘封十分肯定地道:“我一眼便认出是她,不会有错的,绝对不会有错的。”   贾仁禄道:“那就没法可想了,这年头傍大款,攀高枝的女子多了去了,像她这样做倒也不奇怪。”   刘封道:“如今她竟然是我……竟然是我……”心中愤怒已极,这声“娘”怎么也叫不出来,接着道:“唉,我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贾仁禄点头,道:“嗯,你在长安总是要和她见面的,这样对双方来说都十分尴尬,相见不如不见。”低头沉思片刻,心道:“姜维当年遭黄皓诬陷,为避祸乱,便托言防备曹魏,屯田沓中,这个主意当真要得。如今把刘封安在长安,早晚要出大乱子,不如将他支出去稳当。”又道:“荥阳处陈留、洛阳之中,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尚缺一员大将镇守,我改日和主公说说,让他把你派到那去如何?”   刘封沉吟良久,点头道:“我不想再见到她了,多谢军师成全。”   贾仁禄道:“那就这样吧,时候不早了,公子也早些回府休息吧。”   貂婵道:“早禁夜了,你让公子回哪去啊?红袖去安排一间客房,让公子居住。”   红袖应是,扶着刘封退了下去。   贾仁禄向貂婵瞧了一眼,道:“也不知老子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貂婵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让他到外地散散心,冷静冷静也不是什么坏事。”   贾仁禄打了个哈欠,道:“他妈的,总算是大功告成了,先亲个嘴,然后睡觉!”伸手将她揽到了怀里,低头便向她的樱唇吻去。   貂婵宛转相就,唇分之后,将他推开,晕生双颊,道:“怎没正经!天不早了,我服侍相公睡下吧。”拉着他的手向里走去。   转过天来,刘备召集文武议事,贾仁禄道:“荥阳地当冲要,举足轻重,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应派大将镇守。至于该派谁去,还请明公定夺。”   刘备点头道:“仁禄之言有理,可荥阳如今为黄权镇守,黄公衡智勇双全,有他在应该不会有事的。”   贾仁禄道:“荥阳处陈留、洛阳之中,一旦有失,陈留将孤立无援,后果不堪设想,还请主公再派一人以策万全。”   诸葛亮向贾仁禄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仁禄之言甚是,我方人才济济,多派一人又有何妨。”   刘备向跪坐于大殿右首众位武将瞧去,问道:“谁愿前往荥阳。”   刘封抢先道:“孩儿愿往。”   刘备道:“你经验尚浅……”说到这里忽想到他昨天宴会上的古怪行为,心中一凛,道:“不过这本事谁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你也长大了,该到外面去闯一闯了,好吧,你到了荥阳之后,多和公衡学学,可别摆公子的臭架子,若将事情搞砸了,我可绝不容情。”   刘封应道:“是!”   刘备捋了捋长须,道:“还有别的事吗?”   议事一毕,众文武鱼贯而出,刘封来到贾仁禄边上道:“这次可多谢军师了。”   贾仁禄笑道:“小事一桩,不值一提。公子也大了,到了荥阳可别就只想着守城,多出去逛逛,看看能不能整点啥实事出来,嘿嘿。”   刘封笑了笑,忽又想到刘夫人,脸上罩了一层严霜,叹了口气,告辞离去。   贾仁禄摇了摇头,回自己狗窝去了。刘封为了早点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回到府中立即收拾行装,过不多时,便将换洗衣衫、随身物品及常看的书简一一收拾完毕,装了几只大木箱子,走到剑架前凝神挑拣佩剑,蓦地里目光停在了正中那柄长剑上,心中思潮起伏,立时想起当日刘夫人亲手将这把剑交在他手中,对他说道:“宝剑赠英雄,希望你执此剑奋勇杀敌,克建殊勋,早日迎娶我过门。”一想到此,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将那柄剑拿在手中,凝视半晌,一咬牙又放了回去,手腕一转又摸向下面的一柄宝剑,提了起来,沉吟良久,叹了口气,将剑放回,拿起原先那柄佩剑,佩于腰间。   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刘封立时便想到了刘夫人,不待管家上前,大踏步的抢到门前,打开大门,映入眼帘的却是贾仁禄、赵云、马岱等十余位平常玩得来的文官武将,众人知他远行在际,不知何日方能再见,特来送行。   刘封心中好生失望,脸上却堆满了笑容,伸手让众人进屋,随即下命大摆筵席,席间人人推杯传盏,海阔天空,尽欢而散。其时已近二更,刘封亲送诸人出门,站在屋檐下目送众人远去,刚要转身,忽见一个小童,约摸六七岁,走了上来,递给他一张绢条道:“一位姐姐让我交给你的。”   刘封伸手接过,那小童转身便跑,消失在黑暗之中,刘封低头一看,只见绢条上写着一行隽秀的小字:“明日未时在老地方见,望勿拒绝为幸。” 第362章 禅房私会   刘封心中一喜,将绢条珍而重之的揣入怀中。当晚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潮澎湃,各种想法纷至踏来,不知不觉,雄鸡报晓,东方发白。刘封耐着性子等到午时,仆役恭敬的端来了午饭,鸡鸭鱼肉,摆满一桌。刘封和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三口两口将午饭塞进嘴里,跟着端起汤碗来,大口大口的喝了两口,取出锦帕抹了抹嘴,随手一扔,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在大街上东绕西走,过了良久,又到了上次捕拿曹丕的佛寺,走进大雄宝殿,习惯性的向右一瞧,果见一位戴面纱的少女,双手合什,跪在一只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正是刘夫人。刘封四下一瞧,未发现可疑之人,略感放心,缓步走到边上一只蒲团前跪倒,悄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夫人悄声道:“对不起。”说着眼泪流了出来。   刘封道:“我来不是想听你说这三个字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夫人道:“这里不是说话的所在,到禅房去。”说着向里走去,刘封右张右望一会,跟了进去。刘封在这庙里捐了不少银钱,方丈对其十分客气,虽常见他和一个女子出入禅房,感到十分奇怪,却也不加以制止,任其自便。俗语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钱多,让和尚推磨倒也不是一件难事。   刘夫人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瞒你,我是匈奴单于的义女。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后会生气。”   刘封道:“这有什么不敢说的,你要是早说,我知道爹爹要娶你时,自会出言反对,现在可到好。”说到此长叹一声。   刘夫人道:“你们汉人一向视藩邦之人如猪如狗,你要是知道我是匈奴单于的义女,一定会瞧不起我的。”   刘封道:“我们从小相依为命,小时候我要到的东西都舍不得吃,一定要看着你吃完了才吃,那是什么样的交情,别是你只是单于义女,就算你是单于的亲生女儿,我也不在乎!”   刘夫人道:“我知道你一向对我很好,可是匈奴人一向欺负汉人,我怕你知道后会怪我认贼作父。”   刘封道:“你也太多心了,我的心意如何,难道你还不知道么?”   刘夫人道:“我就是太喜欢你了,才不想让你知道这些,我怕失去你。”   刘封大为感激,伸手握住她的手,刘夫人向门外瞧了一眼,轻轻推开他的手,道:“这里耳目众多,还是小心些。”   刘封叹了口气道:“可现在呢,我还是失去你了。”   刘夫人心中一酸,泪珠滚滚而下,道:“都怪我,这都怪我。是我当时没和你说明白,没想到事情竟弄成这样。”哭了好一会,又道:“当日你们重创匈奴,义父身边仅有万余兵马,个个心惊胆颤,甚到听闻鸟叫声都会吓得四散奔逃,根本不能再打战了。义父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想到和亲这一步的,那日他来和我说起此事时,老泪纵横,求我看在他数年的养育之恩的份上,救匈奴一救。我本来宁死不从,可义父竟向我下跪,我想起义父往日的好处,于心不忍,这才答应下来。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你不住。我本想一死了之,可是我一死,千千万万的匈奴百姓也要跟我一起去死,我又于心何忍?再说我若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刘封怔怔出神,过了良久,方道:“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自告奋勇远征匈奴。”   刘夫人道:“既便你不去,也有人会去的。看来这个从天竺传来的教门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人的命都是前世注好的,可能这就是我们的命吧。”   刘封道:“我从来就不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什么命啊运啊的,都是胡扯!”   刘夫人道:“在佛祖面前,不可胡言乱语,小心遭报应。”   刘封低声道:“佛祖既然这么灵验,那为什么不救救我们?”   刘夫人轻叹一声,幽幽地道:“命已注定了,佛祖也是无能为力了。哥哥,我们今生无缘,只有等来世了。”   刘封道:“我不要等什么来世,我就要现在,我要你现在就做我的妻子。”   刘夫人泪流满面,道:“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我已嫁给刘使君,这一生都注定是他的妻子,既便他死了,我也还是他的妻子。”   刘封呆若木鸡,喃喃地道:“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刘夫人道:“这都是天意,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顿了顿,又道:“你知道前天我为什么不认你吗?”   刘封摇头道:“不知道,我初时还道是你无情无义呢,后来越想越不对。”   刘夫人道:“我就是要让你这么想,让你死了这条心,另外找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以你的家世人品,一定能找到一个比我好十倍的女子。”   刘封摇头道:“就算比你好百倍的我也不稀罕,我就只要你!”   刘夫人叹道:“那日我答应了这门亲事,悄悄的哭了好几个晚上,也想了好几个晚上,可是又有什么用?”   刘封叹道:“唉,委屈你了……不对,你答应了这门亲事之后,你曾来过长安,那时你为什么不同我说起此事,我一定会带你逃走的。对了现在我们也可以逃走,天下那么大,我们找一个僻静的所在隐居,又有谁能找得到我们?”   刘夫人摇头道:“没用的,婚约已经定了,我若一逃走,使君便会雷霆大怒,发兵攻打匈奴。到时要死多少人,你可曾想过?你没有在那里住过,自然不知道那里的百姓生活有多艰苦,再打起仗来,无异于雪上加霜,匈奴搞不好就从此灭绝了。”   刘封道:“匈奴灭不灭绝,关我们什么事?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富也罢,穷也好,我什么都不在乎。”   刘夫人道:“你是可以不在乎,可义父待我恩重如山,若没有他收留我,我早就饿死街头了。在他最危急的时刻,我又怎能见死不救?”   刘封道:“跟你也说不清楚,事不宜迟,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伸手向她的小手抓去。   刘夫人手腕一转,手中便多了一把亮闪闪的匕首,指着小腹,道:“你若再逼我,我唯有死在你面前。”   刘封忙缩回手去,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刘夫人泣道:“忘了我吧,就当我已经死了。”   刘封道:“最近只要一闭眼,我满脑子就都是你的影子,我又怎么能忘得了你?”   刘夫人道:“难道还要我把心里话说出来么?”   刘封问道:“什么心里话?”   刘夫人冷冷地道:“其实为了匈奴百姓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德性,能和拥有四州的刘使君相提并论么?你不妨叫全天下的女子都来选选,看她们会选谁,我想一万个人里面起码有九千九百个会选使君而不会选你。我从小就吃尽苦受尽罪,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享尽荣华富贵的机会,又怎会放弃?你带我逃走,不是又要重新去过那种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我宁可死了,也不再过这种穷日子了。”   刘封道:“可使君已年近半百了,和你又怎么相配?”   刘夫人悄声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他迟早要一统天下,登基称帝,到时我不是皇后,也是贵妃。有了这个,还管他多大做什么,你倒年轻,你能给我封个皇后么,你要能封,我现在就跟你逃走。”   刘封越听越怒,戟指骂道:“你果然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女子。”   刘夫人冷笑道:“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竟然到了今日方知,真是有够笨的。”   刘封愤怒已极,额头上青筋根根突起,身子微微发颤,双手握紧了拳头。刘夫人向他瞧了一眼,道:“怎么,想打人?刘大公子的武功虽高,怕也还不是小女子的对手,我看你还是省省吧。”   刘封气塞胸臆,当时便想照着她的脸上来上一拳,可是拳头只递出数寸,便再也递不上去了,怒道:“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刘夫人道:“趋炎附势,天下皆然,又岂独小女子一人?你要是皇帝,我一定天天缠着你,永远不和你分离,只可惜你不是。”   刘封道:“你可别忘了,我是使君的长子,将来这江山多半还是我的。”   刘夫人嗤地一声,道:“你要是使君的亲生儿子,这江山一定是你的。只可惜你只是个义子,使君的真正长子是刘禅而不是你,若刘禅并非两岁,而是何你一般大,我一定去缠着他了,又何必去对着刘备那个糟老头子?”   刘封怒不可遏,呸得一声,向她啐了一口痰,道:“下贱!”   刘夫人也不闪避,唾沫溅的一脸都是,道:“我是下贱,可我将来能做皇后,为了这个我什么都不在乎。”   哀怨莫大于心死,刘封此时算是彻底死心了,缓缓地站起身来,道:“当你的皇后娘娘去吧。”回过身去,双手掩面,向殿外疾冲而去,突然间失足摔了一跤,随即跃起,片刻间奔得不见了踪影。以他的武功,奔跑之际如何会失足摔跌?那自是意乱情迷,魂不守舍之故了。   刘夫人望向殿外,泪如雨下,喃喃地道:“你可要愿谅我啊,我这么说可都是为了你好。”她昨日偶然听得刘备提起刘封要去荥阳,心想此一别不知何日再见,便借口欲往佛寺上香还愿,刘备不似曹操素来相信人言,并没起疑,让她前往,她事先找个借口将一应丫环侍卫都支了开去,单独与刘封会面,一切做的倒也神不知鬼不觉。刘夫人回到家里,刘备也只是询问几句,刘夫人早已准备好了一肚子谎话,刘备自然也就问不出什么来。   刘封回到府中闷闷不乐,实在不愿在此地久留,当即带领随从数人押着行李物品,出东门径役荥阳而去。   刘备文才不行,武略不成,脑子也不是很好使,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但他和齐恒公一样,十分信任人,用之不疑。历史上齐恒公贪酒好色,也可说是一无是处,但他在用人上已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敢将甲兵大权交给管仲,放手让他独制齐国,而自己躲在后台当甩手掌柜,这点又有几人能做到?刘备倒和他有几分相似,因此方能克成大业,否则以他的资质,早就死上八百回了,哪还有今天?这次酒宴上刘封虽说行为古怪,但刘备先将自己的错误打量一遍,怪人之意也就轻了,也就没在计较他和刘夫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了。   其时刘备已和东吴同盟,曹操也正在休整,天下太平无事。刘备深婚燕尔,懒得理事,将一应屁事都交给诸葛亮打理,自己则躲到内堂与两位夫人玩耍嬉戏。孙夫人毕竟是大家闺秀,知书识礼,虽爱玩闹却也注意分寸,不是很过分,时常劝刘备以国家大事为重。而刘夫人自幼便和匈奴人生活在一起,浑然不知礼法为何物,自然也就毫不理会,终日缠着刘备,轻怜蜜爱,好的如胶似膝。刘备如今势力也大了,难免有些骄傲自满,心想政治上有诸葛亮,军事上有贾仁禄,有这两个人在,还用自己瞎操心做什么?也就乐得轻闲,一连两个月不理政事。   这日他正在后院看着刘夫人荡秋千。他伸手一推秋千,那秋千荡起老高,刘夫人格格的笑了起来,叫道:“呵呵,夫君再荡高点,再荡高点。”刘备听着她那悦耳的笑声,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就怕你受不了。”   刘夫人双手扶着两旁的绳索,笑道:“不怕的,我有功夫,摔不了我的,呵呵。”顿了顿,问道:“听说夫君在修未央宫?”   刘备点头道:“正是,不过工程浩大一时半会也完不了,我们还得先在这里住些日子,可委屈你了。”   刘夫人道:“我在匈奴便听说长安好大,宫殿很漂亮,可是一来这里才发现也没什么稀奇的,夫君住的地方也太简陋了,就比义父住的地方稍微好点,这怎么成?如今夫君是大司马秦公,宫殿不壮观是要给人看笑话的,将来夫君若是当皇帝了,这种宫殿也没法传之子孙啊?”   刘备笑道:“皇上好端端的在许都,将来这江山便是他的,我又怎能当皇帝,这可是篡位。”见秋千荡了过来,又伸手推了秋千一把。   刘夫人道:“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想请夫君指教?”   刘备道:“有话你就说,何必这么客气。”   刘夫人道:“如今这片江山都是夫君和手下大将们辛辛苦苦一点一点打下来的,许都的皇上可曾出过半分力气?”   刘备摇了摇头,刘夫人道:“皇上既然没出过半分力,到时天下一统了却坐享现成,试问又有谁会服他?”   刘备迟疑道:“这……”   刘夫人道:“一个没人信服的皇上,如何能治理国家,到时还是要出乱子的,以其这样,还不如夫君自己来当这个皇帝呢!”   刘备怒道:“胡扯,这种话以后不可再在我面前提起!”话虽如此说,心中还是认为她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只觉得刘夫人头脑清楚,见事明白,身处秋千之中竟能分析的条条有理,颇具治国理政的才能,自己正好欠缺这方面的才能,只要好好琢磨一番,将来必对自己大有帮助。 第363章 荥阳危急   刘夫人笑道:“不提就不提,就怕到时群臣联名劝进,夫君没法推辞,呵呵。就算夫君不当皇帝,夫君是汉室宗亲,将来也是要封王的,这宫殿太差也有失观瞻不是?再说曹操取了邺城之后便开始大兴土木,花园宫室年年增添,最近又在兴建铜雀台,曹操那么精明,难道不知道此举劳民伤财?他那是在为后代子孙考虑,想着现在辛苦点,后世子孙便可是享清福了。”   刘备点了点头,道:“这倒是,我已让孔明负责增修未央宫了,我想他一定不会随便糊弄的。”   刘夫人道:“未央宫毕竟已传了几百年了,样子也旧了,还能好看到哪去?”   江南人士自来对居住环境十分讲究,园林之胜,天下莫比。刘备在东吴见到孙权的宫室,富丽堂皇,美伦美奂,再看看长安的宫殿,不禁有些厌烦,闻言点了点头,道:“那你认为该怎么办?”   刘夫人道:“我听闻长乐宫历来为太后居所,极尽园林之胜,十分漂亮,只可惜在赤眉军犯长安时毁于大火。如今正在修未央宫,不可再劳动百姓了。待未央宫修好后,夫君可差人兴建长乐宫,毁了两百余年的长乐宫在夫君手中得以重建,夫君对后世实是造福莫大。再者长乐宫早已毁了,夫君想怎么建就怎么建,岂不是好。”   刘备长眉一轩,连连摇头,道:“现今正在打战,各项用度都需要钱,长乐宫占地有多大你知道么?在此时修此浩大功程,势必加重老百姓的负当,搞不好是要出乱子的。我知道你喜欢大宫殿,我让孔明在未央宫中修一处又大又漂亮的宫室让你居住也就是了,这长乐宫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刘夫人笑道:“夫君事事都以民为先,我还以为夫君会被我迷得晕头转向,听我一句话就下令兴修长乐宫呢,这下我就放心多了,夫君果然是百年难觅的仁德之主啊。”   刘备笑道:“原来你是在试探我啊。”   刘夫人嫣然一笑,道:“呵呵,不过这又大又漂亮的宫殿可是你亲口许下的,可不许赖。”   刘备摇头苦笑道:“就你滑头,好吧,不赖,明日我便和孔明说说。”刘备毕竟快五十岁了,而两位夫人均未满二十,古代中国可不像现在这般晚婚晚育,君主到了十五年还没结婚生孩子,底下大臣就要开始放声音了,是以按刘备的岁数,差不多都可以做她们的爷爷了,做父亲则更是绰绰有余,这年纪上相差自是十分悬输。刘备想想也觉得于心有愧,于是便拼命讨好,只要两位夫人的要求不是太过分,他都会答应的。   刘夫人道:“多谢夫君了,我还从来没有住过大宫殿呢,在里面一定很舒服,真想快些住进去啊。”   正说话间,诸葛亮、贾仁禄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贾仁禄隔着老远便乱喊乱叫道:“主公,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刚说到这里,失足摔了一跤,砰地一声,摔了个嘴啃泥。   刘备回头一瞧,哈哈大笑,道:“出什么事了,至于慌成这个样子么?”   诸葛亮正色道:“也难怪仁禄惊慌失措,是出了大事了。曹操出兵五十万攻打荥阳,兵分两路,北路三十万由曹操亲自统率,沿东郡濮阳、封丘一路南下,前锋已到官渡。南路二十万由曹仁统率,沿新郑、密县一路北上,前锋已到京县。这消息已是几天前的了,我想现在曹兵估计已兵临城下,形成合围。”   刘备大吃一惊,喃喃地道:“荥阳有失,陈留便成为一座孤城,这该如何是好?”   刘夫人当即从秋千上下来,裣衽一礼道:“夫君既有要事,贱妾先告退了。”   刘备点了点头,刘夫人退了下去。   贾仁禄从地上爬起,掸了掸身上尘土,道:“这次曹操学乖了,不再分散力量,而是集中于一点,想要向上次那样个个击破已没有可能了。”   刘备点了点头,道:“陈留可是我们在虎牢关外的重镇,不容有失,孔明你替我拟一道命令,令洛阳的守军全力驰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解了荥阳之围。”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没用的,曹操如何会放我们的大军出虎牢?”   贾仁禄道:“对头,虎牢关就在荥阳的边上,若我是曹操,必会令南路军分兵一半抢先赶到虎牢关下立营,阻止我军东进,北路军腾出十万来驻守官渡,以防陈留来攻。如此一来,荥阳算是以世隔绝,相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了。”   诸葛亮面有忧色,缓缓地点了点头,刘备面沉似水,道:“速召众文武议事。”   诸葛亮道:“众文武已在大殿等候。”   话音犹未落,刘备已急冲冲地来到大殿,对众文武说道:“如今曹兵五十万围攻荥阳,诸位有何高见?”   众文武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刘备道:“看来只有我亲自去一趟了……”   一名侍急匆匆走进殿来,道:“曹仁亲领十万精兵屯于虎牢关外,深沟高垒,俱不出战。张将军领兵冲突数次,都不能取胜,无法驰援荥阳,还请明公早作决断。”   刘备叹了口气道:“不出仁禄所料……”   话音未落,又一名近侍走了进来,道:“马超将军闻荥阳被围,不听邓芝劝阻,星夜率兵往救,却不料半路中了徐晃等人的埋伏,大败亏输。好在邓芝甚有智慧,不但没中敌人的赚城之计,反而设伏重创敌军。如今马超将军已退回城中防守,请求主公火速发兵救援。”   贾仁禄道:“围点打援。好在曹操上次被打怕了,这次稳扎稳打,并不贪功冒进,不然的话,陈留估计已被拿下了。”   刘备面色铁青,望着众文武道:“平常议事的时候,你们你一句我一句,不很多话么。如今荥阳、陈留危在旦夕,要你们拿主意的时候,你们怎么都成哑巴了,说话啊!”   贾仁禄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心道:“这里面八成有司马懿在出主意,老子也没辙,只能看看诸葛大大有没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妙计了。”   刘备向贾仁禄瞧了一眼,道:“仁禄你来说说,你一向都很有主意的。”   贾仁禄一脸郁闷,心道:“板桥同志说的没错:‘难得湖涂’。太聪明了,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现在主公有起什么屁事来,就想到老子,躲都躲不掉。”沉吟片刻,道:“这个……这个……”说着向诸葛亮瞧去,不住使眼色,盼他解围。   诸葛亮面有忧色,愁眉不展,显是也没有什么主意,贾仁禄心道:“得,靠别人总是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不过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狗屁主意,先东拉西扯拖拖时间吧。”问道:“如今许都由谁防守?”   诸葛亮道:“程昱。”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这家伙曾用几千兵守鄄城,连吕布吕大大都拿他没办法,由他守许都看来是万无一失了。”顿了顿,又问道:“并州呢?”   诸葛亮道:“夏侯渊、曹彰还有荀攸为谋主。”   贾仁禄道:“得,看来这路也没戏了。”   诸葛亮道:“曹操已做了充分准备,想围魏救赵肯定是不成了。”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还请孔明先生拿主意吧。”   刘备道:“陈留不容有失,实在没有主意就硬来,我领三十万大军亲往救援,只要攻破曹仁大营,荥阳之围不解自解。”   诸葛亮心想也只有如此了,忽地灵机一动,微微一笑,道:“我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刘备道:“先生请讲。”   诸葛亮道:“我说了主公可能会生气……”   刘备道:“我怎会生先生的气,快快讲来。”   诸葛亮道:“我想放弃陈留、荥阳。”   刘备本以为诸葛亮将说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妙计出来,心里安定不少,端着茶杯,饮了一口茶,闻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噗得一声,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道:“你说什么!”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我打算放弃陈留、荥阳,还请主公允准。”   刘备险些冲将下去,摸他的额头,看他有没有发烧,道:“先生今天是怎么了,这荥阳、陈留可是我们攻打中原的关键啊,怎能放弃?”   贾仁禄虽仍有一些不明白,但出于对诸葛亮的盲目信任,还是附和道:“陈留是曹操的发祥之地,对他来说可有很重要的意义,此次曹操可是志在必得,因此相当持重,我们既便出大兵往救,也是占不到便宜,我看不如让给他算了。”心道:“诸葛大大今天哪根筋搭错了?”   诸葛亮道:“这次我们退让可是有目的的,主公得到的好处将不止这两座城。”   打战也和下棋差不多,弃去数子以换取更大的胜利这在棋局中屡见不鲜,刘备一想到此便及释然,问道:“哦,有何目的呢?”   诸葛亮向左右一瞧,微笑不话,刘备一挥手道:“孔明、仁禄留下,其余人先退下吧。”   众人如释重负,争先恐后,鱼贯而出,生怕被刘备留下来出主意。刘备道:“这下可以说了吧。”   诸葛亮道:“曹操好大喜功,得胜则骄,反过来一旦失败,必然全力以赴,用心筹划,所以他往往都是先败而后胜。如今他耻于陈留被夺,倾尽全力欲致死于我,怒气正盛,其锋诚不可当,不如让之。”   贾仁禄恍然大悟,点头道:“对的,现在的情况和崤之战如出一辙,还是避之则吉。”   刘备问道:“仁禄又想起了什么典故?”   贾仁禄道:“春秋时秦穆公曾只此遣孟明视等将领兵偷袭郑国。秦国离郑国甚远,中间隔着晋、周等国,大军千里袭人,自然无法保密。郑国商人弦高正往周国做生意,得知此事,大吃一惊,一面使人飞报郑国国君,一面假装郑国使臣前往犒军,孟明视一见到弦高,只道郑国已知他们来此,定然有备,不能再偷袭了,于是便灭了滑国班师回国,怎知晋国恼怒秦国越过他的国境去偷袭他的属国,早就在秦国兵马回家的必经之路崤山上设下十面埋伏,专门等他们前来送死。秦军不知就里,冒冒然的闯进了伏击圈,被包了饺子,三万大军不曾走了一个,尽数被杀,孟明视等三名将领也被晋国活捉了,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崤山之战。”   “好在晋国国君的母亲是秦穆公的女儿,她在晋襄公面前说了几句好话,晋襄公便将孟明视等人放了,孟明视回国之后,便训练兵马,增修国政,欲报仇雪耻,三年之后孟明视经过充分的准备,奏请秦穆公起倾国之兵攻打晋国。晋襄公见秦军为雪耻报仇,怒气正盛,便下令严阵以待,不许出战。秦穆公知晋襄公有意相让,见好就收,安葬了崤山的死尸,哭祭一番,便回国了。”   “如今的形势与之十分相似。困兽犹斗,何况是人,曹操耻于陈留被夺,怒气正盛,其志不胜不已。我若出兵士气定不如曹军,必败无疑,不如暂避锋芒,伺机再进。”   刘备缓缓地点了点头,诸葛亮微微一笑,道:“一旦曹操得了荥阳、陈留等城,必然志得意满,疏于防范,那时我们便好用计了。”   刘备道:“当用何计?”   诸葛亮道:“须当如此如此。”   刘备哈哈大笑,道:“你们啊,一个比一个鬼,这种计也能想得到。虽然是计,却也让曹操得到不好处,还是便宜他了。”   诸葛亮道:“让他先尝些甜头,到时他可有苦头吃了。”   刘备道:“好吧,传令下去,让孟起等人退回来,军队我看是带不回来了,给曹操算了,只要他们几个平平安安回来,便算头功一件。”   贾仁禄道:“若是我们不交一战,便退回来,那也太那什么了,曹操一看就知道我们在耍诈。”   诸葛亮道:“最好撑上一段,打几场败仗,这样就逼真了。”   贾仁禄道:“再让文长、云长打起十万二分精神,防止孙老流氓落井下石,痛打落水……那什么来着。”落水狗三字太也难听,要是给刘备听到,说不准会下令让人将他拖将下去打屁屁。   刘备笑道:“以后在我面前不用顾忌,什么老子,他妈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贾仁禄老脸一红,嘿嘿一笑,刘备又道:“好,就这样……”   便在这时一名近侍走进殿来,道:“不好了,刘封公子不听黄权苦谏率兵出战,敌不过曹军,大败亏输。如今城中兵马所剩无几,而曹军却昼夜攻城,荥阳眼看就守不住了,主公快拿主意吧。”   贾仁禄失声叫道:“这小子败得也真是时候。” 第364章 巧智诱敌   原来刘封到了荥阳之后,终日闷闷不乐,对着刘夫人所赠的宝剑发呆。过了几天之后,想开了些,决心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去,好忘却失恋的痛苦。一想到此,精神一振,便一心一意的向黄权请教守城学问。黄权原先见他整日和头瘟鸡似的没精打彩,突然之间脱胎换骨,像变了个人似的,十分的有干劲,心中一喜,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曹兵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各小城相继失守,告急文书如雪片一般涌来,顷刻间便堆满案头。刘封一肚气正没处发泄,一听说曹兵来了,双眼放光,提起丈八蛇矛,便欲领兵杀将出去,与曹兵决一死战。   黄权其时正在粮仓中检校粮草,听闻刘封已到校场点兵了,大吃一惊,忙赶到校场,苦口婆心,好说歹说,口水浪费了一堆,就差下跪了,刘封这才收回成命,拎着蛇矛,怏怏而回。   此后数日曹兵南北两路军马俱进抵城下,漫山遍野而来,三面围定。东面由夏侯惇指挥,大营设在荥阳东面的小城垂陇城,南面由曹洪指挥,大营设在南面的小城故市,北面由曹操亲自指挥,中军大帐设在敖仓,西面就是虎牢,由曹仁领兵十万列营于关下,以防刘备大军来援。   黄权是蜀中降将,以前都窝在巴蜀,好似井底之蛙一般,见到数万兵马厮杀都已算是大战了,从未见过二十万人以上兵马正面交锋过。此番陡然间三十万曹兵将城四面围住,兵马一队队排开,看不到尽头,不禁有些心惊肉跳,脸吓得发白,心里一直不住的安慰自己,这不过是幻觉,或许是一个梦,醒来之后就好了。这方法果然有些效果,情绪渐渐平稳,不再感到害怕了,于是便即令人突出重围求援,可是曹兵把守的十分严密,十余里方圆之内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差去的人没跑出几步,便被喀嚓了,没有一个回来。   曹操往往一打胜仗便骄傲志满,跟着便吃败仗。一打败仗便认真起来,跟着就打胜仗,这点从他在濮阳与吕布交锋,官渡同袁绍火拼,淯水对张绣,潼关敌马超,便可见一斑。这次他耻于兵败,志在必得,甚为持重,一开始并未下令猛攻,而是派几个自认为嘴皮子很利索的家伙,到城下劝刘封、黄权投降,言道只要二将投降,一定封为列侯,食邑千户。   刘封本就火冒三丈,再听得谈判专家在城下啰里啰嗦,没完没了,更加气愤,张弓搭箭,飕的一箭射去,在一名谈判专家的胸口上射出一个透明窟窿,其他“专家”吓得双腿发软,发了一声喊,逃得无影无踪,此后凡有谈判专家要来劝降必定站在两百步开外,以防刘封还没投降,自己的小命先一步玩完。   曹操连遣数拨人马轮流劝说,都没有收到效果,刘封、黄权心如铁石,宁死不降。曹操无可奈何,只得下令大军攻城。荥阳城池虽固,却只有三万兵马,好在黄权曾在成都顶过徐庶的狂攻,经验老道,凭着坚城硬顶了两日,可曹兵如怒涛一般,汹涌澎湃,杀了一批,又来一批,昼夜不停,黄权也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   这日曹兵正猛攻城池,忽听阵后金声大震,纷纷退走。刘封向下望去,见曹兵退走,心中一喜,对黄权说道:“看来关内的援军杀来了,曹军支持不住,想要撤退了。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这么容易。”提起长矛,便要点军杀将出去。   黄权伸手阻止,道:“且慢。”向下一看,又道:“曹操诡计多端,见猛攻不果,便使诡计诱我出城,不可出战,战则必败。”   刘封指着正狼狈逃窜的曹兵,道:“你看看,敌军阵形已乱,机会难得,不就此时杀将出去,更待何时?”   黄权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摇了摇头,道:“曹操诡计多端,公子不可轻出,此城关系重大,若是丢了,在主公面前须不好交待。”   刘封指着远方,道:“你再看,远处烟尘乱滚,杀声震天,显然是援军已到,我若出兵,里应外合,大破曹兵此其时也!”   黄权向远处望去,只见尘土扬起十余丈高,喊杀声大震,似乎有一支军马正朝此杀来,长眉一轩,道:“看样子是援军已到,不过曹操善用诡计,这说不定也是他的诱敌之计,我们再等等,等援军杀到城下再冲出去不迟。”   刘封道:“将军也太谨慎了,若是援军不多,失了救援,冲不进来,岂不白白错失机会?照将军之意坚守城池,只能是坐以待毙。冲出去是死,不冲出去,早晚也是个死,以其这样,还不如杀将出去,轰轰烈烈的和曹兵决一生死!”   黄权道:“公子……”   刘封一挥手,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公子,就不必再言,我意已决!”下令道:“敢出去同曹兵决一死战的随我来!”身后守城将士守城已久,憋了一肚子鸟气,没处发泄,闻言血脉贲张,立时便有三五千人轰然应诺。刘封走下城楼,飞身上马,一挥手中长矛领着一万精兵,杀出城去。   黄权在城楼上望将下去,脸如死灰,连声叫道:“大事去矣!大事去矣!”   就在这时,刘封已领军冲进阵中,蛇矛到处,当者披靡,曹兵四下乱窜,看起来十分的狼狈。刘封哈哈大笑道:“这个黄权就是太过小心,曹军如此不堪一击,他竟不敢出战,简直就是胆小如鼠,亏得爹爹还夸他有本事,让我和他好好学呢,我要是和他学,早晚也要成缩头乌龟了。”手一挥,身后兵士大声纳喊,冲上将前去。   可能是曹兵知道阵后有兵马突袭,吓得心胆俱裂,个个脸如白纸,无心恋战,纷纷抛下兵器,向后败退,刘封面有得色,大声呼喝,率军追赶。   追了一阵,忽听城上金声大震,皱眉问道:“为何鸣金?”   边上一小校道:“启禀公子:黄将军恐前方有曹操伏兵,请公子速回。”   刘封嗤得一声,道:“这个黄权自己胆小也就罢了,居然见不得他人立功。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不就此杀将过去,活捉曹操,一旦错过了机会,悔之晚矣!不理他,待我捉了曹操,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一挺蛇矛,下令道:“不理金声,只管努力向前,无我命令,不得后退!”刘封兵士正杀得兴起,也不愿就此罢手,闻言热血沸腾,大声喊杀,跟着刘封,向前便冲。   黄权在城头上望见,暗暗叫苦,自言自语道:“曹兵训练有素,怎会败得如此狼狈?这其中明显有诈,唉,公子刚愎自用,不听我言,城池定然不保矣!”   刘封又追了一阵,长矛挥舞,接连杀了数十名兵士,十余员小将。正兴高采烈之际,忽听不远处有人暴雷也似的大声喝道:“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也敢在这猖狂,你中了魏公之计了,还不快快下马受缚!”说话之人正是许褚。   刘封勃然大怒,纵马迎上,挺矛便向许褚的面门刺去,许褚挥刀一架,大声叫道:“今日让你知道虎痴的厉害!”   铮地一声,矛刀相击,刘封只感两臂酸麻,长矛险些拿捏不稳,这种情况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不禁吓得脸色发白,吐了吐舌头,这才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打战其实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许褚隔开长矛,顺势一刀劈去,刘封忙低头闪避,仍是慢了一步,头盔上的红缨被削了下来。刘封料敌不过,拨马便走,许褚大刀一挥,手下曹兵大声纳喊,翻身杀回。   忽然间左首边尘土飞扬,一支军马杀来,为首一将,正是张辽。右首边喊声大作,也有一支军马赶来,为首一将正是曹洪。两支军马飞速向中间靠拢,欲将刘封截住。   刘封这才知道中计,吓得面如土色,舞起长矛,当先冲阵,奋力死战,浑身浴血,好不容易方才透出重围,回头一看身边将士,只剩不到一千人,其余的逃得逃,降的降,死的死,都没有跟来。   刘封长叹一声,领兵败回城下,背后曹兵赶来。黄权急忙接应刘封上城,城门仅开了一条细缝,一待已方兵士过尽,立即关上城门,曹兵则又围住城池,猛烈攻打。   刘封羞惭满面,道:“悔不听将军之言,如今该当如何是好?”   黄权叹了口气道:“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有死守城池,等待援兵了。”   刘封向远处望去,却见远方已不再尘土飞扬了,军阵黑黑压地排成一片,根本望不见尽头,不禁长眉一轩,道:“原来根本没有援兵来到,害得我白高兴一场。”   黄权道:“张飞将军被堵在虎牢关出不来,马超将军也被围在陈留,哪来的援兵?这明显就是曹操的诡计。”   原来曹操见城上守军十分顽强,急切难以攻下,便躲在帐中苦思,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想出一条妙计。哈哈一笑,当即令人砍伐山中树木,缚在马屁屁上,在远处来回驰骋,激起尘土,远远望去,烟尘翻滚,一片混乱,很像有一支兵马冲杀进来的样子,刘封年轻识浅,血气方刚,一见之下,不暇置详,便带着兵马冲出城去,结果中了埋伏。   便在这时,一面杏黄大纛远远而来,移至离城三百余步处,大纛上一个斗大的“曹”字,迎风飘扬,跟着还未攻城的曹兵像两旁一分,数十骑纵马驰出,为首一将金盔金甲,锦袍玉带,正是曹操,哈哈一笑,大声叫道:“刘公子别来无恙?上次在邺城,你将我围在城中,如今为何反被围了?这被围的滋味不好受吧,哈哈!”手一挥,身后兵士齐声高喊,将那句话大声喊出,以使刘封能听得清楚。   刘封怒不可遏,提起了蛇矛,大声叫道:“曹操我与你誓不两立!”转身便向城门处走立。   黄权抢上两步,张臂将其拦住,道:“公子三思,我们不能再遭受任何损失了,我求求公子了。”说着跪倒在地。   刘封伸拳在城墙上重重一击,长叹一声,又回到城头,指挥兵士继续抗敌。曹操一挥手,阵后金声大震,曹兵又退了下去,曹操策马来到离城两百步处,抬头向城上瞧去,高声叫道:“刘封、公衡,如今你们内无兵马,外无救援,这城守起来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投降了吧,这样可免得生灵涂炭,岂不是好?”   呸地一声,刘封向城下吐了口唾沫,道:“要我降你这狗贼,做梦!”   曹操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公子武艺出众,公衡广有智谋,你们二人我素来敬仰,只要你们肯降我,我必奏请皇上封你们为将军、列侯,食邑千户。再说公子又非刘备亲子,何苦为他卖命?”   刘封心中一凛,低头沉吟,显是有些心动。   黄权朗声道:“我受主公厚恩,无以为报,誓当与此城共存亡,岂能投降国贼?”   刘封原本想反了刘备,这样一来便不再是他儿子,他日说不定能辅佐曹操攻进长安,到那时便可娶刘夫人为妻了。言念及此,便又想起刘备对他的好处,若没有刘备他估计早已饿死街头了,哪来的这身本领?心下反复的交战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良久不言。   曹操道:“这城池转眼便破,城破之日,玉石俱焚,与城共亡究竟有何义意?二位将军俱是有为之身,何必做此傻事。”   刘封忽地想通了,大声叫道:“爹爹待我深重如山,我又怎能背叛于他?如今既然被围,有死而已,要我投降休想!”   黄权点头道:“公子好样的。”   曹操并非真正看中黄权与刘封的才能,只不过是不想自己损失太惨重罢了,他见二将不肯降伏,还欲再劝,却听刘封在城头上大骂他的祖宗十八代,不禁怒气上冲,挥鞭前指,大军齐声高喊,扛着云梯冲了上去。   曹兵有三十万人,可轮番进攻,是以昼夜不停,如此猛攻了十日。城中兵马越来越少,大小将士彻夜未眠,双眼尽皆布满血丝,精神委靡,有不少人实在累得受不了了,倒在城上,双眼一闭,沉沉睡去,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日刘封已累得筋疲力尽,上眼皮搭着下眼皮,只想睡觉,扶着蛇矛站稳身子,有气无力的指挥军民守城。可城中军民早已累得连道都走不动了,哪里还能抵抗,曹兵却仍如惊涛骇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蚁附登城。   双方攻拒恶斗,正苦斗间,刘封忽见一名兵卒踉跄而来,道:“敌军已攻上南门城楼,还请公子早去救援,我太累了,实在不能再打了。”说着委顿在地,两眼一闭,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刘封刚想叫那小卒别睡,为时以晚,那小卒已再也听不到他说话了。   刘封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难道我要死于此地吗?”顿了顿,又道:“这样也好,可以不用再伤心了。”   忽然之间,远处鼓声大振,尘土飞扬,隐隐还可以听到阵阵喊杀声,跟着曹军阵中开始鸣金,曹兵纷纷后退,刘封哑然失笑,道:“曹操搞什么鬼?我们都没力气了,诱什么敌啊!” 第365章 以寡胜众   正纳闷间,忽见黄权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道:“公子……公子……援兵真的来了。”   刘封心中一喜,道:“你见到了?”   黄权摇头道:“没有。”   刘封大为失望,心道:“没有你瞎叫个什么,害得我白高兴一场。”说道:“这一定又是曹贼的诱敌之计,不可再上当了,再说我们就是想上当,也没有力气了。”   黄权道:“城池转眼便破,曹操有必要再诱敌么,这次一定是援军,公子可趁此时杀出,必可大获全胜。”   刘封道:“这可能么?”   黄权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今我们已处于死地,为了生存,将士们必将拼尽全力。再者曹操已知我军疲劳已极,必然料不到我们会杀将出去,正可出其不意。”   刘封道:“这也太悬了,不过先生足智多谋,反正都是死,我就信你一次。”振奋精神,大声叫道:“城池转眼便破,左右都是个死,有谁敢同我出城死战的?”刘封军将士心想也对左右都是个死,不如冲出城去轰轰烈烈地杀一场,死也死的痛快,万一找俩垫被的陪着自己一起死,岂不还是赚了?想到此精神为之一振,大声纳喊。   黄权点头道:“士气可用矣。”挥手道:“开城门。”呀地一声,南门开了,刘封领着五千兵马冲杀出去,曹兵没想到刘封还有胆子前来,无心恋战,丢盔弃甲,四散奔逃。刘封越看越觉得和上次的情景十分相似,心中难免有些发毛,打不定主意是否该继续深入。小心翼翼地追了一阵,忽见前方尘头大起,一支军马杀将过来,当先一员武将,手提亮根枪一支,左冲右突,当者披靡,正是赵云。   刘封大喜,高声叫道:“子龙将军!”两腿一夹,纵马迎上。   赵云挥抢挑死了两名小卒,杀到眼前,道:“主公有命放弃荥阳,特令我前来接应,公子可随我杀出重围。”   刘封也知荥阳守不下去了,道:“公衡还在城中,当设法救出。”   赵云回头向一名亲兵看了一眼,那名亲兵会意,策马赶到城下,大声叫道:“开城门!”   黄权大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亲兵叫道:“我是子龙将军麾下亲兵,主公有命弃守荥阳,特令子龙将军前来接应,还请将军速带城中兵马随我冲出,迟了可就来不及了。”   黄权一脸狐疑,自言自语道:“主公有令弃守荥阳?”向远处望去,果见一面大旗迎风招展,旗上书着四个大字:“常山赵云。”旗下一员骁将往来冲突,所向无前,心中一喜,道:“子龙果然来了!”心想:“曹操矢志复仇,其锋不可当,主公决定放弃荥阳以避其锋,的确不失为上策,看来这消息是真的。”想到此便留少数兵马守城,带着其余兵马冲杀而出,与赵云汇合。   赵云见黄权来会,心中一喜,下令回身死战,手下兵士大声纳喊,随着赵云杀将出去。曹操接到军卒来报,荥阳城南一带烟尘乱滚似有大军来援。曹操与刘备交手屡屡失败,已被打怕了,不敢迎敌,命兵士暂停攻城,将援军放入城中,再行合围,自已则领着数百精骑来到高阜观看,远远望见“贾”字大旗迎风招展,长眉一轩,自言自语道:“这小子亲自来救荥阳,不可大意。”   正苦思如何应对间,忽见赵云领着一支军马透入阵中,赵云手提银枪,浑身上下,若舞梨花,遍体纷纷,如飘瑞雪,威不可当。曹操与之对阵数次,知其骁勇,长眉一轩下令道:“传我将军,撤军五十里,再作区处。”   张辽于高阜望见赵云便要建功,却听曹操下令退兵,大为郁闷,问道:“我看赵云兵马也不是很多,主公何必退兵。”   曹操道:“贾福亲来荥阳,必有诡计,不可大意,先退军五十里看看情况再说。”说着便令鸣金。   此时赵云等人正陷入重围,浴血奋战,忽见曹军兵马纷纷后退,喜出望外,不敢恋战,夺路向南而走,回到大寨。赵云领着刘封、黄权来到中军大帐,二将走进帐内一看,只见贾仁禄端然正坐,右手做捋须状,左手捧《春秋》一册,看得口水乱流,不禁心中莫明其妙,心道:“春秋也不是啥好书,内容极其枯躁,至于看得口水直流么。”忙躬身行礼。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春秋里面夹着春宫图若干,从外面看上去好似在效法关公看春秋一般,其实乃是在看春宫也。   贾仁禄咳嗽两声,说道:“两位将军受惊了。”珍而重之的将竹简卷起,放在一旁。   刘封忙道:“多谢军师领兵来搭救我们。”顿了顿,又道:“曹贼就在左近,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还请军师调集兵马,攻他个措手不及,一举将他活捉。”   贾仁禄哈哈大道:“你可知我这次带了多少人马来?”   刘封一脸迷茫,摇了摇头,贾仁禄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刘封吁了口气,道:“二十万人,这我可放心了。”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要是二十万人我就到不了这里了,就两万人。我们沿着山僻小道,绕过虎牢,一路急行,顺道逛了一下少室山。我看那里风景着实不错,打算在那里盖一所寺庙,名字都取好了,就叫少林寺,我听说公子挺喜欢逛寺庙的,盖好了公子可常去逛逛。”心道:“别的寺庙盖个把玩玩,倒也无所谓,这寺老子可不敢盖,这可是达摩老祖东来时兴建的大寺,享誉千年,老子可不敢抢他的风头,还是等他老人家来了再说吧。”   刘封去逛寺庙就是为了泡妞,要不然打死他也不会去那种无聊的地方,闻言脸上一红,嘿嘿笑了两声,不再言语。   黄权一竖大拇指,道:“军师就两万人便敢来解围,果非常人也。”   贾仁禄笑道:“老子如今也有些名头,光老子的匪号怕就抵得上几万兵,曹操此次志在必得,既是这样,就怕有闪失,是以甚是持重,没看清情况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等他看清情况,老子早跑没影了。”回头对边上亲兵说道:“去陈留的人可有消息?”   那亲兵摇头,道:“还没有。”   贾仁禄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他妈的,这家伙是干什么吃的?老子还在少室山的看风景的时候就派他去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不会趴在哪里睡大觉吧?”   赵云道:“兴许路上遇到什么事给耽误了。”   贾仁禄道:“孟起等人不来,老子怎么跑路啊?”说着起身走到门口,伸手向远处一指,道:“曹操老儿的三十万兵就在左近,一旦他知道老子只有两万人,可就跑不掉了。”   正说话间,忽听寨外鼓声大震,一名小卒跑进帐外,道:“报!曹操已占了荥阳,领兵朝这来了。”   贾仁禄面如土色,道:“担心什么还就偏偏来什么,如今该如何是好?”   黄权道:“我观此寨依险而建,颇为坚固,可令军士紧闭寨门,上敌楼防护,我想如此撑个六七天应该不是问题,那时孟起也应该来了。”   赵云道:“休闭寨门,你们视三十万曹军如虎似狼,我观之如同草芥!便是要我单枪匹马在阵中杀个来回也不在话下,何况有兵有将,又有何惧?”   贾仁禄心道:“这台词好熟……拒汉水赵云寡胜众!”说道:“赵大大这次可全看你的,若真能脱,老子这条小命可是你救的,回去之后一定请你搓一顿。”   赵云道:“军师实在太客气了。”   贾仁禄心道:“你救老子一命,老子只请你搓一顿,你不说老子小气,居然还说我客气,看来你还真好糊弄。”   黄权问道:“不知赵将军想用何计退敌。”   赵云向贾仁禄瞧了一眼,贾仁禄会意道:“从现在起这支军队就由子龙统率,老子就在一旁翘脚丫子等着看好戏了。”   赵云听得鼓声赵来越近,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点了点头,道:“传我将令,拨五千弓箭手埋伏于寨外壕内,将营的旗枪全部放倒,金鼓不鸣。”   黄权不知赵云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一脸迷茫。贾仁禄心下雪亮,道:“子龙一身都是胆也,既然子龙如此胆大,老子龟缩不出,岂不就显得胆小了,我陪子龙同到营外一同戳着,我们虽非兄弟,却胜似兄弟,这有难总是要同当的嘛。”心道:“赵大大能在百万军中救回阿斗,有他在旁边护着,老子还怕什么啊!”   赵云心中感激,正要出言感谢,贾仁禄已拉着他的手,走出帐去。二人一同上马,立于营外。黄权、刘封见二人如此大胆,暗暗佩服,各自准备去了。   原来曹操下令退军五十里,诸将均感不忿,却也无可奈何,退了十余里,哨探来报荥阳城中空虚,城内军马像是已经撤走了。曹操想起了攻打濮阳的往事,不寒而栗,沉吟片刻,自言自语,道:“这一定又是贾福诡计,想引我入城,放火烧之。休去管他,先退五十里看看情况再说。”   张辽道:“我手下兵士看到赵云和刘封等人向南去了,城中应该是没有兵马了。”   曹操道:“这定是贾福诡计,不可妄动。”他算是被贾仁禄打怕了,真可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贾仁禄也就是看透这一点,才敢领着两万兵马前来,否则借他八百个胆子也不敢来。   张辽道:“大丈夫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还。主公万金之躯自然不能轻身犯险,末将愿领五千兵马前往荥阳,若是城中真有埋伏,五千军马无关紧要,若城中没有埋伏,荥阳唾手可得,还请主公允准。”   曹操沉吟片刻,点头道:“我给你两万人,须当小心在意,一看情况不对,便即撤回,不可轻进。”   张辽应道:“是!”领着两万兵马去了。   荥阳城中本就没有多少人了,一个个还都蔫了叭叽,和霜打的茄子似的,如何能敌得过张辽手下的百战精兵,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守军尽皆投降,张辽得了荥阳,一面安抚军民一面使人飞报曹操。   曹操闻报吃了一惊,道:“城中竟然真的没有人,这个贾福在搞什么鬼?”   曹操手下将领一听荥阳城中无人防守,便撺掇曹操往攻贾仁禄大营,曹操原本不欲冒冒然同贾福放对,但他手下将领个个要战,搜肠刮肚的找了许多当战的理由来,条条有理。曹操也不禁砰然心动,当下便领着大军朝南行进。   先锋李典、于禁到了贾福大营时,天色已晚,日落西山,只见寨中偃旗息鼓,又见赵云、贾仁禄并马立于营外,一言不发,寨门大开。李典、于禁见赵云、贾仁禄面色如常,恐营中有埋伏,不敢前进。正踌躇间,曹操亲到,极目望去,长眉一轩,对二将道:“你们不是都想战么,到这里怎么又都不敢前进了?”说到这里语气已颇为严厉。   二将听曹操话语中含有责备之意,打了个寒噤,硬着头皮领军冲上前去。一时之间,喊场震天,曹军杀到营前。只见赵云面无惧色,全然不动,贾仁禄已吓得呆了,四肢僵直,也是全不动弹。   曹操见二人镇定从容,更加怀疑,马鞭一举,李典、于禁约束军马,不再前进。曹操问道:“仁禄别来可好?”   贾仁禄向前看去,只见无数支长枪正对着自己,吓得汗流浃背,手心冒汗,壮着胆子答道:“托你老人家的福,一切都……都好。”   曹操问道:“此番仁禄带了多少人来与我为敌,不知可否相告?”他虽明知贾福不会说实话,但如此一问也可凭经验大至猜到敌军的数目,作战也就多一分把握。   贾仁禄微微一笑,伸出两指,道:“两万!”   他要是随口说个十万二十万曹操一定会信,可他却偏偏把实数报了出来,曹操哪里肯信,大吃一惊,道:“仁禄真会开玩笑。”心道:“两万对三十万他难道是疯了吗?哪有一人会将军队数目以实相告,这小子一定是埋伏大军在左近,这才有恃无恐,我不可轻易上当。”   贾仁禄哈哈大笑,李典、于禁吓了一跳,拨马便走,赵云把抢一招,壕中弓箭齐发,天色昏黑,正不知有多少兵马。   曹操大吃一惊,叫道:“不让来你们偏要来,这下中计了吧。”拨马便走,背后鼓声大震,赵云领军追来,曹兵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正慌乱间,前方杀声震天,一支军马杀来,为首一员大将,高声叫道:“曹贼休走。”正是西凉马超。 第366章 虚张声势   曹操曾领教过马超的厉害,一见之下,心惊胆颤,暗暗叫道我命休矣,不敢抵抗,拨转马头向东北方向逃去。曹兵将校见曹操兀自躬先跑路,哪还敢留下来同赵云、马超玩命,当真是有多快跑多快,霎时不见。赵云、马超合兵一处,大声鼓噪,追杀数里方回,马匹器械枪夺无数。   赵云等人回到大寨,来见贾仁禄,马超道:“不就此冲上前去活捉曹操,退兵做什么。”   贾仁禄道:“老子这次就带两万人来,加上你们这伙残兵败将,也不到五万人,怎么同曹操三十万大军抗衡?你让老子施符作法,洒豆成兵吗?”   马超一拍胸脯,道:“对付曹操五万人足够了,只要军师将军马交我统率,我定当活捉曹操,献于帐下。”   贾仁禄笑道:“省省吧,老子还想多活两年。”   邓芝问道:“荥阳、陈留为进取中原的关键,为何要放弃?”   贾仁禄挥退左右,道:“这是诸葛大大的计谋,先给曹操的甜头,后面有他的苦头吃了。”   邓芝点头道:“既是如此,此地不可久留,当迅速撤离。”   贾仁禄道:“老子就是这么想的,曹操只不过是惧怕老子的诡计,一时没考虑清楚,等他都想明白了,想跑可就来不及了。”传令道:“传我将令,大小将士人衔枚,马摘铃,统统给老子闪人,营寨别拆了,留给曹操做个纪念。”在命令中夹杂着粗俗言语的,在这个时代他也可算是头一人了。   曹操逃出了三十余里惊魂稍定,收拾败残兵马,取路往荥阳而去,张辽接应进城。曹操点视军马,发现损失倒不是很惨重,不过面子可是丢大了,好在他常打败仗,脸皮厚过城墙,一点也不脸红,只是淡淡地安慰自己一句:“胜败乃兵家常事。”心情便好了起来,来到县衙,坐于大堂之上,召众文武议事。   曹操道:“我方才看到马超了,他不是在陈留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司马懿道:“依我看刘备好象是想放弃陈留及荥阳。”   曹操低头沉吟,道:“哦……”   司马懿道:“明公一向英明睿智,用兵如神,孙武、吴起之流不足道也。刘备一向只会行险侥幸,以图一时之利,其实没什么本事。如今明公亲提大军报仇雪耻,刘备又怎么不怕,怕了自然要逃之夭夭了。”   曹操哈哈大笑道:“你夸得我也够了,用兵如神我哪当得起,自从见到贾福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用兵如神,这小子脑子不知道是怎么长的,不得不叫人佩服啊。”顿了顿道:“仲达认为刘备是怕了我了,不敢与我抗衡,这难道不是诡计?”   司马懿道:“人力毕竟有穷尽的时候,贾福我看已是黔驴技穷,没有什么高明的主意了,我料他现在已经逃跑了。”   曹操笑道:“哦,你是说他逃跑了?”   司马懿点了点头,道:“嗯,主公可速差哨探前往打探。”   曹操点了点头,正要下令,忽见哨探来报:“报!贾福大军已兵临城下!”   曹操吃了一惊,向司马懿瞧了一眼,好像在说:“你不是说他逃跑了,这会怎么杀到城下来了。”问道:“来了多少人?”   那哨探答道:“天色昏暗,看不清有多少人,只听得喊声阵阵,金鼓乱鸣,像是有几万人。”   许褚道:“来得正好,请主公允准我出城破敌!”   曹操沉吟片刻,一摆手道:“天色昏暗,敌军忽至,必有埋伏,不可造次,敌军若是逼近城池便以乱箭射之,不去理他。”   司马懿猜错贾仁禄的心思,不敢再乱说话了,只是点了点头,默然无语。   曹操听闻贾仁禄兵临城下,忧心忡忡,领着司马懿等人登上城楼,向下望去,只见眼前黑漆漆地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贾仁禄大军只是在弓箭不及处敲锣打鼓,乱喊乱叫,并不逼近城池。   曹操长眉一轩,道:“仲达怎么看?”   司马懿生怕又说错了,道:“这个……”   曹操笑道:“贾福的心思根本没有人能猜得透,说错了没人怪你。”   司马懿暗暗松了口气,道:“我看不过是诱敌之计,主公只宜坚守,待天明便见分晓。”   曹操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向他瞧了一眼,走下城楼,跑到县衙看书去了。   当晚荥阳城外鼓声震天,喊声动地,吓得城中百姓不敢安睡,抱着被子缩在墙角处瑟瑟发抖,至于有没有吓得心脏病发作往见阎王的,由于战役过小,历史学家们也无心统计了。曹操则坐于县衙正堂手捧简牍凝神细看,像是对外间之事一点都不关心,只不过拿着竹简的手轻轻发颤,由于振副不大,倒也没有人在意。   此时城下,贾仁禄正扯着嗓子叽哩咕噜,稀里花拉的乱喊一通,赵云向他瞧了两眼,一伸大拇指道:“只带了五百人就敢在荥阳城下乱喊乱叫,军师才是一身都是胆呢。”   贾仁禄心道:“这有什么,历史上诸葛亮同志驾着几只破船就敢在八十三万曹兵面前晃来晃去,草船借箭。如今月黑风高和大雾垂江也没有什么分别,老子要不是嫌那堆劳什子的弓箭难以搬运,有妨跑路大计,要不然定搞几个草人借他十几二十万支箭来耍耍。”悄声说道:“老子主要是怕曹操万一发现老子要跑路,发兵来追,就全他妈完蛋了。如今咱们了闹了快一个晚上了,孟起他们应该走远了,曹操老贼想追也追不上了哈哈!”   赵云道:“军师对属下真是关心啊,不过这种事叫我来就行了,军师身系天下安危,岂容有失?万一曹操引兵出城,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贾仁禄笑道:“子龙也越来越会拍马屁了,身系天下安危的可是主公,老子这条烂命哪有这么值钱,哈哈。”顿了顿道:“曹操老儿生性多疑,一见四下漆黑一团,便怕老子伏兵于暗处算计他,要了他的老命,他哪里还敢出来。”问赵云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赵云道:“已近五更了。”   贾仁禄打了个呵欠道:“差不多了,该回去好好睡一觉了,等天亮了,曹操一见就这么孤零零地五百人傻傻的戳在城下,不笑得神经病发作才怪呢。”   赵云道:“我们怕是逃不了多远。”   贾仁禄道:“五百人目标很小,我们都是穿着老百姓的衣衫来的,到时四散这么一逃,谁还认得出来?再说还有这个呢!”说着取出一张人皮面具塞到赵云手里,又从怀里取出另外一张,给自己带上,笑道:“这脚底抹油,逃之夭夭的本事天下间怕没人比老子更厉害了哈哈。”   赵云哈哈一笑,又命众军士乱喊了两声,跟着便弃了金鼓,四散而走,约定于缑氏取齐。这五百兵士都着贾仁禄混久了,野外生存能力自是非同小可,接到命令二话没说,各自散去。贾仁禄、赵云,待众人散尽,这才携手离去,首途前往缑氏。   将近五更,曹操听得城外的喊声越来越小,渐渐的停了下来,大惑不解,耐着性子等到了天亮,在数百亲兵的拥卫下,再次登上了城楼,极目远眺,只见远处横七竖八的堆着几架大鼓,几面破锣,城下已空无一人。曹操勃然大怒,伸手在墙上重重一击,气极败坏地道:“这个贾福简直是欺人太甚!”   许褚道:“这小子应该还没有走远,让我去将他抓来!”   曹操定了定神,道:“小心中了埋伏,先哨探清楚再作区处。”差人前去哨探了。   过不多时,哨探来报贾仁禄已跑得不知去向,贾仁禄原先的大寨中也是空无一人,寨中井灶已细细数过,仅有两万灶,很明显贾仁禄这次就带了两万人马前来。   曹操叹了一口气道:“贾福用兵神出鬼没,我不及也。”   便在这时,贾仁禄正和赵云于荒山野岭中觅路而行。他穿的颇为朴素,看上去就像个农夫,背着一个粗布包裹,脸上带的那张人皮面具也无甚特异之处。赵云穿着装束以他的大同小异,只是右手上多了一根短棍,这样的人在道上随处可见,因此也无人在意。二人谈谈说说,旅途上倒也不感到寂寞。   这晚三更,二人来到京县以西的群山之中,四下里一片漆黑,唯闻野鸟乱叫,贾仁禄越走越怕,瞪大双眼,四下乱瞧,担心林中突然窜出一个面目可憎的吊死鬼出来。自从到了长安之后,贾仁禄已是许久不跑路了,平日里安尊处优,髀肉横生,没跑几步便气喘如牛,此时说什么也跑不动了,扶着一个大棵,张开大嘴,伸出舌头,不停的喘着粗气,道:“老子说什么也跑不动了,就在这里趴着吧。”   赵云回头一看,面有忧色,道:“这里离京县不远,不太安全,还是再往山里走行上一阵再休息吧。”   贾仁禄解下腰间的皮囊,拔出木塞,张开嘴来猛灌了两大口,又道:“老子如今模样大变,有谁能认得出来。”   赵云道:“还是小心些的好。”   贾仁禄将皮囊中剩余的水喝个涓滴不剩,觉得口还是有些渴,说道:“没水了……”   赵云取下自己的皮囊递了上去,贾仁禄心道:“你那里也没多少水了,都给老子喝光了,你喝什么啊。”说道:“娘的,这里面都是你老人家的口水,谁知道你有没有得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老子喝将下去,搞不好就传染了。”   赵云猜到了他的心意,心中感激,对他的言语也就不以为忤,道:“山里该当有泉水,我们去找找。”   贾仁禄点了点头,二人沿着山间小路向前走出数里,忽然间,赵云抓住了贾仁禄的手,贾仁禄大惑不解,侧头向他瞧去,只见他伸手向左首一指,悄声道:“那里好象有人在喊救命。”   贾仁禄竖起耳朵,仔细吟听,唯闻一阵不知名野鸟的鸣叫声,着实的刺耳,其余的就什么也没听到,问道:“男的女的?”言下之意甚明,是男的就见死不救,是女的就勉为其难的上去看看。   赵云知他的心意,长眉一轩,道:“女的。”   贾仁禄精神一振,双眼放光,好似一头恶狗突然间遇到了食物一般,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正是我辈中人的本分,上!”说着在赵云的背上轻轻推了一下,意思让他先请。   赵云摇头苦笑,循着喊声走去,贾仁禄四下一瞧,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二人转过几个山坳,救命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凄厉,喊声之中还夹杂着男子的淫笑声及叱骂声,贾仁禄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怒不可遏,道:“他妈的,居然有人再这里调戏妇女,当真是无法无天,赵大大上,让这些小子知道这妞到底该怎么泡。”   赵云比了个噤声的手示,悄声道:“嘘,小心打草惊蛇,先看看情况在说。”   说话间,二人上了一条山坡,听得喊声就在坡下,伏于长草中,向下一看,只见坡上山坳之中点头一堆篝火,篝火旁一女子躺在地上,上身赤祼。一年青小伙子趴在她身上,将其按住,伸嘴向她的唇上吻去。那女子侧过头去,那人吻在了她耳朵上,啧啧称赞,不住的叫道好香。那女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另一名男子则站在一旁,贼笑兮兮,低头观看,言三语四,不干不净,不堪入耳。   贾仁禄见那二人竟然身着自家兵士服色,大吃一惊,悄声道:“他妈的,这是我们的人!”说到这握紧了拳头。   赵云冷冷地道:“还好不是我手下的兵,否则的话他们早就没命了。”   贾仁禄道:“他妈的,这事既然让我们遇到了就不能不管了,不过这两小子最好先不忙杀,老子有用处。”说着向他瞧了一眼。   赵云点了点头,刚要起身,忽听远处一人大声喝道:“何方匪人居然敢在这里调戏良家女子!”   赵云心中一凛,又伏下身子,听得脚步之声杂沓,十数人走进山坳,为首的是一个俊美少年,正是刘封。 第367章 整肃军心   贾仁禄心道:“这小子来了,就没老子什么事了,老子等着看好戏吧。”   立于一旁的那个兵士回头一见刘封,吓了一跳,撇下同伴,转身便跑。赵云冷笑道:“想跑?没这么容易”拾起地下一粒石子,弹了出去,嗤的一声,石子破空而去,正中那人左腿膝盖,那人啊地一声,滚倒在地。   就这么一阻挡,以为两名刘封亲兵赶了上来,拔刀指着他的前胸。刘封一个箭步抢上前去,飞起一脚,将那个趴在女子身上为非作歹的士兵踹的平平飞出数尺,脑袋撞在了树干之上,登时昏晕过去。刘封微微冷笑,一挥手,两名亲兵大踏抢上,取出绳索将他绑了起来。   那女子忙拾起地上的衣服,挡在胸前,缩身向后,靠在一个大石块上,大声叫道:“别过来……别过来。”   刘封向那女子瞧了一眼,只见她年纪在三十许间,端庄秀丽,虽不及刘夫人漂亮,却也可算是一等一的人才了,怔了一怔,说道:“姑娘别怕,我不是坏人。”说着侧过身子,背对着她。   那女子见这十余人人人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她,略感放心,迅速将衣裳装好,羞得满脸通红,小声说道:“公子可以转过身来了。”   那女子穿衣的情景,贾仁禄倒是瞧得个一清二楚,口水流了一地,心道:“你怎么也没有想到坡上还有人吧,老子可不是刘封那傻小子,他是谦谦君子,老子可是谦谦流氓,这种免费的毛片不看岂不可惜了?”侧头向赵云瞧去,只见他闭紧两目,悄悄嗤了一声,心道:“傻瓜!”   刘封转过身子,道:“请问姑娘为何只身一人在荒郊野外行走?”   那女子的衣衫颇为鄙陋,再加上被那两兵士扯破了,小臂胸前等处露出雪白粉嫩的肌肤来,不禁飞红满面,低垂着头,细声细气,道:“小女子姓王,本是上党屯留县人,家道殷实,衣食无忧。怎奈天下兵乱,匈奴铁骑横行乡里,我所住的那个村子也遭到了匈奴人袭击,全家数十口一朝被戮。徼天之幸,我被人所救,得以逃出虎口,从此流落江湖,四海为家。其后我几经辗转来到荥阳一大门人户家里为婢,曹操攻打荥阳时,主人弃了婢仆举家迁往濮阳避祸,我便又无处安生,四处流浪。我原本打算去洛阳碰碰运气,哪知才走到此间,便遇到这两个歹人欲图非礼,若非公子仗义相救,小女子只怕性命不保。”说着裣衽一礼。   刘封脱下外袍,掷了过去,那女子伸手接过,披在身上,心中大是感激。刘封道:“王姑娘也太客气了,这事其实我也有错,这两个人就是我手下的兵士,我差他们出去打探消息,却迟迟未归。我担心他们遇到变故,便亲自出来查察,没想到这两小子竟躲在这里做这种不知廉耻之事。我属下兵士对王姑娘无礼,我在这里向你赔罪了。”说着长长一揖。   贾仁禄悄声对赵云说道:“好象没什么屁事了,我们也出去吧?”   赵云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刘封听的身后山坡上发出声响,心中一凛,喝道:“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我!”   刘封听声音十分耳熟,转过头来一看,却不认得,问道:“你是谁?我早就知道你们躲在那里,快报上名来。”   贾仁禄道:“老子的声音你都认不出来了么?”   刘封大吃一惊,道:“你是贾……贾军师?”   贾仁禄道:“不是老子还能是谁啊!”   刘封道:“孟起将军让我来接应军师,我差这两只畜生出来哨探,哪知他们却躲在这里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说着瞪了那两个兵士一眼,那两个兵士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贾仁禄笑道:“老子的命没这么值钱,不需要你们瞎操心,再说老子跑路的绝技已瑧化境,曹操老儿又岂能捉的到我?”走到那两兵士面前,笑了笑,道:“你们两个小子卜卦的本事倒挺好,拿着乌龟壳一卜,就知道老子安然无恙,于是也不费神哨探了,躲到这来享清福了。这手本事老子佩服的紧,什么时候教教我啊?”   那两人打了个寒襟道:“军师饶命,我们下次一定不敢了。”   赵云冷笑道:“你们还想有下次。”   那两人忙道:“再也不敢了,还请军师、公子念在我们初犯饶了我们吧。”   贾仁禄道:“你们已触犯军法,我也没话好说了,这样吧回去后我将你们两拉到全军将士面前,他们说饶了你们便饶,他们若说不饶,那可就对不起了。”说着右手向下一劈,又道:“老子只好借你们的脑袋申明军法了。”   那两人面面相觑,心想其他将士幸灾乐祸都来不及,怎会帮自己说话?不禁吓得心中突突乱跳,先前那个在边上看热闹的兵士,侧头望向另一人道:“是他,都是他不好,是他见色起义拦住那女子,欲行非礼,我曾在边上劝来着,可他不听。军师这一切都是他做的,根本没我什么事,还请军师饶了我吧。”   贾仁禄微微一笑,瞧向另一人道:“这样的兄弟没见过吧?”   那人道:“没见过,我自知有罪,必死无疑,不求军师饶恕。只是他和我一起作恶,若竟得以活命,我死不瞑目。”   先前那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   贾仁禄见他被绑得结结实实,不能反抗大感放心,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放心,你们两个不一定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肯定是同年同月同日死。”目视那两人身后的亲兵,下令道:“拉下去,回到军中再行发落。”   四名亲兵轰然应是,将他们拉了下去。   刘封回头见那女子仍怯生生的站在那里,便道:“适才确实多有得罪。”手一伸,一名亲兵从袖中掏出几十串钱来,双手恭恭敬敬地捧着,交到他手里,刘封道:“我知道这些钱难赎我的罪过,不过我来得匆忙,就带这么多钱来,还请王姑娘收下,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做个小买卖吧。”说着将钱递了上去。   那姓王的女子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问道:“你是将军?”   刘封点头道:“我是刘皇叔义子刘封。”指着贾仁禄道:“这位是皇叔麾下卫将军贾福字仁禄。”指着赵云道:“这位是赵云字子龙,也是皇叔手下将军。”   那女子道:“公子向我表明身份不怕我去告密?”   刘封笑道:“我看你不是这样的人。”   那女子道:“我本来想到洛阳去碰碰运气,现在看来上天真的给我机会了,还请公子看在我无家可归的份上,让我到府上为婢,我什么苦都能吃的。”   刘封道:“这……”   贾仁禄心道:“这女的差不多可以做刘封老娘了,没法子只能跑到他那为奴做婢了,要是年岁相当,估计就是以身相许了……”说道:“王姑娘看上去也挺可怜的,公子就收下了吧,要是公子实在不想要,老子还有些想要呢,自从从巴蜀回来后,老子手下的婢女再也没有增加过,花字辈后继无人,老子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赵云向他瞧了一眼,似笑非笑。   刘封走到贾仁禄身旁,伸嘴在他耳边悄声道:“你也知道爹爹对我要求很严格,若是我府里来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爹爹怪罪下来,我怕是吃罪不起。”   贾仁禄说道:“没事,你爹爹那里老子帮你去说。你手下的兵士坏了人家的名节,这事你也有责任,你再不给她条活路,她怕是只有上吊的份了。”   刘封点了点头,道:“好吧,就这样吧。”   那女子忙跪拜行礼,刘封将其扶起。身处是非之地,众人不敢多耽,立即起行,行了半个时辰,一行人来到了刘封营中,刘封命人好生看管那两名犯纪兵士,自己则将贾仁禄让到中军大帐。当晚众人便在刘封营中歇宿,贾仁禄久不逃生,疏于训练,跑了一整天的路,累得筋疲力尽,躺在床上悄声抱怨貂婵克扣他的伙食,终日让他吃糠喝稀,至使营养不良,没力气跑路。其实他安逸生活过久了,终日游手好闲,又不常运动,身上坠肉横生,使得原本就十分难看的体型变得更加的难看,他见泡妞本钱越来越少,不免心生郁闷,下定决心减肥,让貂婵做些健康食品给他吃,这些他如今心情激动,也是想不起来了。   抱怨了两声,一股困意涌来,两眼一闭,便往见周公了。睡至中夜,忽听外间一阵扰嚷,似有人乱喊乱叫,大吃一惊,坐起身来,眼还没睁开便乱叫道:“曹兵劫寨了,紧急集合!”   只听帐外脚步声响,贾仁禄睁开眼来,但见刘封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贾仁禄问道:“出了什么事了,曹兵来劫寨了?”   刘封摇头道:“不是,那两个犯事小卒乘守卫松懈,挣脱绑缚逃走了。”   贾仁禄道:“不就跑了两小子么,至于闹这么大的动静么?老子还以为曹兵劫寨呢。”   贾仁禄之所以不立即斩了那两个小卒,倒不是因为他存了恻隐之心。只是如今刘备大军连战连胜,军心难免浮躁,兵士大多以为自以为是,飞扬跋扈,目中无人。贾仁禄看在眼里,觉得若不安定军心,长此下去,肯定会出事。只是一时也找不到题目来发标,自己空有一肚子诡计,也是无可奈何。如今这两个小卒犯事犯得极是时候,他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杀一儆百,申明军法,整肃军纪,安稳军心,是以他打算将这两兵士带回长安,当着三军将士的面斩首,以使那些心骄气浮的兵士们知道违反军法的下场。这两个小卒当真是万金难买,实在是难得可贵之至,贾仁禄令刘封好生看押。怎知看守兵士心生懈怠,认为两人被绑得严严实实,和个粽子相似,如何还能逃跑,便疏于防守,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让那两小卒有机可乘,挣脱绳索逃了出去。   刘封道:“这里还是曹贼辖地,若是那两人投了曹操,可就糟了,所以我正差人四出捕拿。”   贾仁禄道:“老子将人交给你,让你好生看管,怎么就会跑走了?”   刘封脸上一红,道:“属下失职。”回头大声叫道:“押进来。”   八名亲兵推进四个五花大绑的兵士走了进来,贾仁禄伸手一指,道:“这些家伙又犯了什么事了?”   刘封瞪了他们一眼,道:“你们犯了什么事自己和军师说。”   一名兵士胀得满面通红,道:“将军让我们好生看守犯人,可我们却偷懒跑去喝……喝酒了,还请军师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贾仁禄怒气上冲,伸手在床沿上一拍,道:“他妈的,这样的兵还打个屁仗,早晚有一天主公辛苦打下的江山都要败在你们手里!”   那四名兵士吓了一跳,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贾仁禄对刘封说道:“公子打算如何处置?”   刘封道:“全由军师定夺。”   贾仁禄道:“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法,将全军将士集合起来,当着他们的面将这四个人给喀嚓了,让他们知道违背将令的下场是什么。”   那四名兵士吓得全身发颤,冷汗涔涔而下,连声叫道:“军师饶命啊,军师饶命啊。”   贾仁禄微微冷笑道:“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杀鸡骇猴?那两个兵士本来就是老子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小鸡,准备用来吓你们这群猴子,可是却被你们放跑了,老子找不到小鸡只好拿你们来充数了。”下令道:“拉下去!”   过不多时,大小将校集中在中军帐前,排列整齐,四名兵士跪于他们面前,身后各站着一名刽子手,执着一把冷森森的鬼头刀,昂首不语。   刘封道:“军师都准备好了。”   贾仁禄冷冷道:“你们这些家伙打了几场胜仗就以为自己很牛,上司的话也可以不用听了是不是?”   帐前鸦雀无声,三军将士无不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贾仁禄拿起一支令牌,右手一扬,掷了出去,喝道:“斩!”他在电视里见到包公铡人,颇为威风,早有心效仿,如今总算是逮到机会,架子自然摆得十足,他脸色本黑,看上去倒和包公有五六分相似,只不过脑门上少一月牙,难免美中不足。   刽子手闻言举起大刀,向下一劈,四颗人头飞出,滚到了地上,三军将士心惊胆裂,默不作声。 第368章 仁禄妆神   贾仁禄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道:“斩人也没什么好玩的,老子是懒得看,你们想不想经常看啊?想看就多多犯错,总会有机会的。”   将士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贾仁禄道:“到底想不想?”   将士们齐声答道:“不想。”   贾仁禄说道:“怎么和没吃饭似的,大点声!”   将士们大声答道:“不想!”   这声音如半空里打起一个霹雳,贾仁禄吓了一大跳,全身一震,一没坐稳,险些从椅上摔将下来。要搁在平时,一定有不少将士抿嘴偷笑,如今刚杀了人,众将士都不想脑袋搬家,站得笔直,目视前方,表情肃穆,一句话也没有说,连嘴唇都没动半下。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这还像点样子,只可惜那两人跑了,不然到了长安再杀,效果就更好了。”   刘封道:“军师放心,属下一尽全力将那两小子捉回来。”   贾仁禄摆手道:“算了,如今身处险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跑了算他们的造化。此地不宜久留,连夜闪人。”叹了一口气,道:“打战打战,一打战就没觉睡……这天下何时才能太平啊?”心中暗下决心为了自己能睡个安稳觉,有时间泡妞,说什么也要想出办法来尽快结束三国纷争的混乱局面。   刘封点了点头,传令下去,三军将士忙收拾行装,拔寨起程。正纷乱间,忽听远处喊声大震。   贾仁禄心中一凛,正要说话,却见一名小卒抢进帐来报道:“报!曹操率兵追来,离我们只有三十里。”   贾仁禄问道:“有多少人?”   那小卒道:“约有五六万人。”   刘封大吃一惊,脸色大变,贾仁禄道:“老子只有不到五千人,打毛啊!”   刘封恨恨地道:“一定是那两个家伙告的密。”   贾仁禄问赵云道:“子龙有何高见?”   赵云低头沉吟,默然无语。   贾仁禄站起身来,在帐在踱来踱去,问道:“现在赶紧跑,能不能逃出曹操老儿的魔掌?”   赵云道:“我军多是步兵,曹操若差骑兵来追,我们根本跑不了多远的。”   贾仁禄皱起眉头,道:“看来只有重抄旧业,想法子怎么将曹操老儿吓退了。”   赵云道:“既是有人告密,我军虚实曹操定已尽知,如何还能再使诈?”   贾仁禄点点头,道:“曹操不是张任,老子那套乱七八糟的烂计用在他身上就未必灵光了。可现在若是跑路,半路仓促遇敌,无险可守,一定死得很难看,不如还像上次那样。寨门大开,老子和子龙横戈立马欢迎曹兵进寨,若是曹操老儿一意孤行……”右手在颈后重重一斩,做了一个双手捧着人头献上的姿式,又道:“老子只好将这颗脑瓜恭敬献上了,哈哈!”   赵云道:“这太冒险了,军师先走,我领二千兵马断后,能拖多久拖多久,别说曹操只带了区区五万人来,便是带五十万来,也未必能拿得住我。”   贾仁禄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忽地灵机一动,道:“再说曹操能不能捉到老子还两说着呢,哈哈!”   赵云喜道:“军师有主意了?”   贾仁禄走到他面前,伸嘴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可如此如此。”   赵云两眼精芒暴闪,道:“军师真神人也。”   贾仁禄心道:“诸葛大大,不是我要盗你的计。只是徒弟有难,先把来救命一下。日后您再费神另想一个吧,反正您的脑子十分好使,像这样的计谋一天想他个百八十个的一点问题也没有。”说道:“那是,这种烂计老子一天想他个百八十个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当下贾仁禄召诸将进帐一一吩咐,诸将闻言之后表情古怪,心下嘀咕,也不知能不能成,但如今已山穷水尽,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再者军令如山,也不容他们推辞,当下各自领命下去准备,只不过心中仍不免惴惴。   原来那两人出逃之后,果去投了曹操。恰巧曹操亲自领兵来寻贾福,大寨便设在京县一带。二人半路上遇到曹操哨探,被捉回大寨。二人尽将刘封所部虚实相告,曹操将信将疑,将二人隔绝开来,反复讯问,觉得那二人所说的严丝合缝,不像作伪,不由信了,令那两人带路,领军杀来。将近四更时分,曹操领军杀到寨外,只见寨门大开,贾仁禄簪冠鹤氅,手执松纹古定剑一把,端坐于四轮车上,一脸郑重,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曹操大为纳闷,约束军马停止前进,列阵以待,问道:“仁禄今日打扮为何如此古怪?”   贾仁禄不答,嘴里小声嘀咕,似在念咒,过了半晌,方神秘兮兮道:“魏公看来是已知道我军虚实了?”   曹操笑道:“仁禄居然只有两万兵马便敢来解荥阳之围,也太不把我看在眼里了吧。”顿了顿,道:“我知仁禄手下就五千军马,恐你回去路上无人护卫,遇到危险,特来相送,顺道请你往邺城一行。”   贾仁禄哈哈大笑,曹操见他仍有恃无恐,心中一凛,问道:“仁禄何故发笑?”   贾仁禄道:“魏公中了我的诡计了,哈哈!”   曹操脸色一变,定了定神,环顾四周,只见二十四个精壮之士簇拥四轮车,各穿皂衣,披发跣足,神头鬼脸,不知何方神圣,心中呯呯乱跳,心道:“他估计是走投无路,便在此大言不惭,好把我吓退,哼,我可没这么容易上当。”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道:“我如何中计了?”   贾仁禄顺着他的眼光望去,道:“别看我边上的人不多,但都是大有来头的。魏公你可知道我的来历?”   曹操笑了笑,道:“你还有什么来历了?不过就是我手下一名普通兵士而已。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才,提拔你做了贴身侍卫,哪知你非但不感恩图报,反而包藏祸星,妄图行刺。事情败露后,你便操起看家本领,装疯卖傻,背主逃去。至于在这之前你是干什么的,就无人得知了,不过想来和刘备一样,也不过就是个织席贩履之徒。”此言一出,曹操身后兵士无不哄笑。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老子不是在说这个来历,我不过是个小卒,你老败在小卒子手里,也不是什么光彩事情,不提也罢。我曾到过汝南,蒙于神仙青睐,收之为徒,传以《太平清岭道》百余卷,内中有点石成金之法,呼风唤雨之术,酒豆成兵之技,如今这些本事我已了然于胸,要不然我如何能在渭水边上祭天求雨?别说只有五千兵马,就是只有五百人,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何况说什么五千兵马都是我骗你的,那两个家伙倒还真会办事,回去我便升他们的官,哈哈!”   曹操知道他在长安设坛祈雨之事,听他言之凿凿,不免有几分相信,心中惴惴,表面上则浑若无事,笑道:“仁禄所说未免过于夸大其词了吧,我曾和张角对阵过,他自称妙术通神,却也没见他使过什么仙术,我看这些不过都是骗人的玩意罢了。”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是不是骗人的一会便知。”说着举起木剑,虚空挥舞,蓦地里一指曹操,喝道:“太上老君疾疾如律令!”心道:“唉,平常看电视的时候不用功,只记得这一句……”   曹操大吃一惊,策马退后两步,左张右望,却没见什么古怪的物事向自己飞来,稍感放心。便在这时,两名兵士推转车身,迈步便走,小车绕过营寨向林中驶去。   曹操惊疑未定,打不定主意是否该上前追赶。于禁问道:“主公似此该当如何?”   曹操自言自语道:“这个贾福又在搞什么鬼?”顿了顿,对于禁说道:“你领二千人马追赶上前,连人带车给我拿来!”   说话间,那小车已没入林中。于禁点了点头,正要领兵追赶,曹操东张西望,道:“小心埋伏。”   于禁点了点头,领着两千骑兵追赶,但见阴风习习,冷雾漫漫。于禁一望那小车,已去得远了,看不见了,心中焦急,催马急赶。追赶一阵,隐隐望见那小车在右首林中缓缓而行,其时林中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那四轮车置身迷雾之中看上去更显的朦朦胧胧,若隐若现,便如幽灵一般,让人遍体生寒。于禁心里打了个突,拨转马头,硬着头皮追上前去。   转过几道山坡那小车又已不见,众人纵马急赶,转瞬间驰出了三十余里,而那小车却如游魂一般,时隐时现,总是在他们面前三五百步处晃来晃去,就是追赶不上。于禁大为惊骇,勒住马来,叫道:“奇怪,奇怪,不知怎的就是追赶不上,难道贾福真有邪术不成?”   边上一名兵士道:“小的听闻奇门遁甲之术有一项缩地之法,估计这个贾福会使。”   于禁将信将疑,道:“当真有这样的奇术?”   另一名兵士,道:“这贾福曾在渭河边上祈雨,长剑到处,甘霖即来,此事尽人皆知,将军也应该知道吧。”   于禁面色凝重,缓缓点了点头,那名兵士道:“我原先是徐晃将军帐下兵士,他曾听贾福讲过南中趣事,贾福说他曾驱使鬼卒大败孟获大军,这可是徐晃将军亲耳所闻,将军若不信可去问他。”贾仁禄在长江上曾对徐晃胡乱吹牛,夸耀南中战绩,这驱使无头鬼大破孟获一役自是讲的天花乱坠,不过内中的玄妙却全不解释,徐晃虽觉此事太过稀奇,但也不敢不信,回来之后便将此消息当成八卦新闻,对手下兵将传说,告戒他们日后见到贾仁禄一定要小心提防。   众将士一听贾福会邪法,心里直犯嘀咕,纷纷停马不前,不敢再追。贾仁禄见曹兵裹足不前,微微一笑,便令回转车身,朝着曹兵行了二十余步,停车休息,四下里隐隐传来阵阵鬼号,喊声中冷冰冰地没有一丝生气,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将士们面面相觑,个个面如土色。   于禁犹豫良久,一咬牙道:“我还就不信邪!再追!”   贾仁禄一见曹兵追来,又回车慢慢而行。众将士提心吊胆的追了二十余里,眼见着那辆小车仍是时隐时现,出现时总是在三五百步远处缓缓而行,当真如鬼魅一般,不禁目瞪口呆。   那两千骑兵从未见过如此怪异情景,心惊胆颤,都不想再追了。于禁毕竟是统兵上将,胆子自然比那些小兵要大些,正要下令再追,忽听身后蹄声骤响,回头一看,一骑至后奔至,报道:“魏公有令,贾福会六甲天书内的缩地之法,追则有祸,不可再追!”   于禁极目望去,只见四轮车已缓缓驶下山坡,饶是他胆大包天,也不禁心中惊栗,沉吟片刻,拔马便回,行出三十余里,却见前方尘头大起一彪军马杀来,为首一人正是曹操,说道:“我恐文则恃勇轻进,特来接应,这个贾福到底如何古怪?”   于禁将方才遇到的怪事说了一遍,曹操缓缓点头,道:“我听哨探兵士来报,便有所怀疑,如今看来贾福果会缩地之法。”   众人回至寨前,忽听左首鼓声大震,一支军马杀来,当先一辆四轮车,中间坐着个贼笑兮兮的贾仁禄,左右两边跟着二十四条壮汉,人人皂衣跣足,披发仗剑,拥车而来。曹操大吃一惊,回头对司马懿说道:“方才贾福明明在那辆车上,追了五十里,追赶不上,怎么这里又有贾福,当真是说不出来的古怪。”   司马懿在历史上就没识破诸葛亮陇上妆神之计,如今贾仁禄依样画葫芦的用将出来,他自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摇了摇头,默然无语。   忽然之间,右首不远处战鼓又响,一支军马杀到,当先还是一辆四轮车,车上也坐着一个贾仁禄,小车左右一样也跟着二十四条大汉,推车而前。曹操年纪有些大了,越来越相信鬼神之事,见到这个怪异情景,张大了嘴,一时说不出来话来,只觉得一颗心呯呯乱跳,快要从腔子里跳将出来。过了良久,方道:“这必是神兵,不可与敌!”   话音犹未落,只听呛啷啷之声响起,阵中胆小的兵士已抛下兵器转身逃命。曹操心中慌乱,拨马便奔,众将士见曹操当先跑路,也无心恋战,各自奔走,自相践踏,又踩死了不少人。   奔了一阵,忽地鼓声大作,又有一支军马截住去路,当先又有一辆四轮车,贾仁禄端坐车上,左右推车使者也之前一般,曹兵无不骇然。曹操回头一看,只见身后两辆四轮车并排而行,车上都坐着一个贾仁禄,手执木剑一柄,上下乱舞,口中念念有词,指挥兵士追来。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曹操转回头来再看,只见面前这个贾仁禄也和身后两个一般无二,长条马脸,形容猥琐,不知是真是假,不禁大眼瞪小眼,搞不清楚为何一下子竟出现了三个贾仁禄,心想难道这世上竟真有分身之术?有一个贾仁禄已经够乱了,一下出来三个,自己这条老命还不当场就交待了。一想到此,大叫一声:“果中贾福这厮诡计矣!”狠狠的在马屁屁上抽了几鞭,爪黄飞电吃疼,迈开四蹄,绝尘而去。 第369章 平原老兵   曹兵不知这几支兵马是人是鬼,又不是有多少兵马,十分惊惧,哪敢与抗,纷纷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使出吃奶的力气,拔腿狂奔,转瞬不见。   三辆四轮小车汇合一处,并成一排,中间一辆上的贾仁禄,哈哈一笑,指挥兵士缓缓而退。   曹操越想越是害怕,不敢稍停,一口气奔出了三十余里,回头一看,不见贾仁禄追来惊魂稍定,轻轻地在胸口上拍打几下,连声叫道:“好险,好险,这贾福果有神出鬼没之机,唉此人偏偏死心踏地的辅佐刘备,不能为我所用,诚为可惜。”   四下败兵渐渐聚拢,曹操心有余悸,觉得此地离贾福大营甚近,太不保险,引兵奔入京县城中,甫一进城,便气极败坏的下令将那两个吃里扒外,胡乱告密的小卒给斩了,那两小卒欲待重施故伎,逃出生天,却也来不及了,须臾献头帐下。跟着曹操下令四门紧闭,并差人连夜赶到邺城请有道之士、大德天师前来城中作法祈禳,以防贾福差鬼卒进城捣乱,自此有关贾福驱鬼弄神的谣言更是甚嚣尘上,众说纷芸,各种稀奇古怪的版本难以尽表,人人都说的口沫横飞,像是亲眼所见一般,也搞不清楚哪一个才是正版的。   五日后曹操的中军大帐贴满了杏黄道符,一名道士于帐前上窜下跳,胡言乱语,作法驱鬼,曹操这才感到放心,觉也睡得着了。   此时贾仁禄早已来到虎牢关中,躺在宽大的床榻上,翘着脚丫子,双手捧着一副春宫图,看得面红耳热,口水不自禁流了出来。   徐庶走了进来,摇了摇头,夹手将他手中的春宫图夺了过来,随手往案上一掷,道:“没想到你天天看这个,还是一肚子诡计。”   贾仁禄嘿嘿一笑,翻身而起,拾起春宫图,珍而重之的揣入怀里,道:“谁叫军中不能携家带眷,没有美人可以摸,老子不看这个,难道看春秋啊!”   徐庶笑了笑,道:“听说这次你在荥阳附近将曹操耍得团团直转,尤其那个妆神诡计更是匪夷所思,难道你真的学会了于神仙传下来的秘法?”   贾仁禄笑道:“那种东东老子看着就头大,要不是甄宓拦着,早就把去当柴烧了,哪里还会去学?”   徐庶问道:“那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教一下兄弟,我也学学。”   贾仁禄大手一伸道:“学费。”   徐庶笑道:“咱俩兄弟,还用得着讲钱么。”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唉,交到你这样的兄弟算老子倒霉,好吧,看在你我这么多年兄弟的份上,老子就免为其难的告诉你吧。”顿了顿,又道:“刘封这小子也真会选地方,他趴的那个地方沟壑纵横,山坡比比皆是,十分利于隐蔽。于是老子便令人赶做了几辆四轮车,反正又不是新子的新漆马桶,又或是财主家的楠木棺材,也不要太好看,只要能推的动便行了。一切都布置好了之后,曹操老儿便到了,老子坐在一辆车上,让人推将出去。先装神弄鬼一番,反正这个我最拿手,怕是俺师父都没我在行,嘿嘿。”一想到诸葛亮都不如自己会装神弄鬼,不禁有些得意。   “然后老子便让人将车推入树林之中,随便找了个山坳里躲了起来,于禁这小子见车不见了,只道老子在前,不停催马乱追一气,殊不知老子早就被他甩到后面去啦,哈哈!”   徐庶瞪大了两眼,难以置信,道:“可是我听说,于禁始终看到有小车在前……原来是这么回事,你真是有够鬼的。”   贾仁禄心道:“诸葛大大妆神时小车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出现的,若真是这样他八成真会缩地之法,若不是这样,说不定也像老子这般行奸使诈了,哈哈!反正老子就不信这世上当真有人会什么缩地之法。”笑道:“你猜到了?就是这么回事,老子事先早就准备几辆小车等在前面,每辆小车只行一阵,便驶下山坡,找个隐蔽的所在趴起来,让于禁等人过去。于禁时时看到有小车在前晃悠,心中已存了小车在前的念头,便一直向前穷追,哪会想到是老子在搞鬼。”   徐庶摇头笑道:“好在你不是和我为敌,不然你这条诡计猛一下子用在我身上,我也一定会上当的,哈哈!”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主要是老子事先说的十分逼真,一会说老子是于神仙的徒弟,一会又说老子曾在长安设坛祈雨。这些曹操都已知晓,自然深信不疑。于是先入为主,认定了老子会什么妖法,其实那都是骗人的。老子就是在赌命,这西洋镜要是一拆穿,老子的小命可就当场玩完了,哈哈。”   徐庶道:“你的胆子真是有够大的,这种命你也敢赌。”顿了顿又问道:“不过后来好像同时出现三辆小车,每辆小车上都坐着一个你,这是怎么回事?”   贾仁禄道:“那便是人皮面具之功了。老子时常要让别人扮作老子来骗人,因此早就让尤冲做了好几张老子的人皮面具备着。这三辆车里坐着的人,其中有一个是老子,另外两个则是身材和老子差不多的兵士带着人皮面具假扮的,别说那人皮面具十分神似,便是只有八九分相似,黑灯瞎火的曹操老儿又怎能分辩清楚?一看三个贾福同时出现,还不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   徐庶笑道:“当真是绝妙的主意,亏你想的出来。我可听说,曹操一回到京县便连夜去请道士作法了,看来他真的以为你会使妖法,哈哈。”   贾仁禄笑道:“哈哈,一想起曹操老儿被吓得魂不守舍,胡乱请道士作法,就解气!这弃守荥阳、陈留虽说是计,但想起来就和吃了头苍蝇似的,说不出的难受。”   徐庶道:“同曹操为敌当然要讲究策略,这两座城池当我们让他的好了。到时时机一来,仁禄亲自出马,杀得曹兵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中原大好河山都将在仁禄掌中,何况这两座城池?”   贾仁禄笑道:“没想到元直也这么会拍马屁。”   徐庶道:“听说二哥在半路遇到有兵士调戏良家妇女?”   贾仁禄神色凝重,点了点头,道:“只可惜那两个家伙跑去投了曹操了。”   徐庶叹了口气,道:“这其实也怨你。”   贾仁禄一脸无辜,指着自己,道:“这里面有我什么事?总不可能说是我授意那两个小子强奸妇女的吧,老子可真比窦蛾还冤啊。”   徐庶笑了笑,道:“别的地方我只是风闻,不敢妄言。就拿这里来说吧,洛阳、虎牢的守军有不少是从平原来的,他们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便跟着我们出生入死,有的已立过不少战功,作了校尉、中郎将,甚至裨将军,偏将军。这些人听闻你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便骄横起来,逢人便说是你的老部下,又说曾参加你指挥过的某战某役,立了什么什么功劳,以此夸耀。”   贾仁禄怒道:“他妈的,老子哪有这么多老部下,总不可能从平原出来的都是老子的部下吧?再说有这么不长进的部下,当真丢死个人!”   徐庶道:“当然这里面也有不少趋炎附势之人,硬往自己脸上贴金,可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一时之间也不可能细细分辩到底谁真谁假?再说这种事地方官往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些人都是当兵出身,粗鄙无文,性格暴躁。骄横起来,更加无法无天,去酒家吃饭不给钱,一抹嘴就走,那是常有的事。路上和人争吵,一言不合往往拔刀子动手……”   贾仁禄道:“他妈的,他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徐庶叹了口气,道:“可不是么。这些人一旦犯事,便报出你的字号,将你抬了出来。地方官吏都不敢得罪你,一听说是你的老部下,哪个敢管,又有哪个能管得了?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理会。这样一来,更助长了这些人的嚣张气焰,除了当街杀人,几乎是无恶不作,我这里时常接到百姓上告,说这伙人强抢民女,侵夺民产,多行不法。”   贾仁禄气得手足冰冷,道:“真没想到老子的字号有这么管用。这帮王八蛋还留着作什么,统统拉去毙了。”枪毙是现代才有的刑罚,贾仁禄一时激动,便又口没遮拦了喷了出来。   徐庶听惯了他那稀奇古怪的言语,也不以为意,点点头,道:“可是这样的事情太多,处理一起又来一起,杀了一个,又来一个。这些人在外面横行不法,目中无人,在军中则是飞扬跋扈,倚老卖老,更有甚者竟在营中公然聚赌,搞得军心浮动,人心涣散。依我看这军心是到了非整顿不可的地步了。”   贾仁禄道:“他们胡作非为,倒行逆施老子可管不着,也懒得管。可是他们竟打着老子的旗号干这种缺德事,老百姓不明原委,真会以为是老子授意的,说不定还从中分到了不少好处。到时主公怪罪下来,老子可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妈的,不宰他几个,不知马王爷有三只眼。”说到这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定了定神,又道:“本来那两个小子留着就是干这个用的,老子就是要当着他们的面杀,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害怕,以后便会有所收敛,可惜竟被一帮白痴给放跑了。”   徐庶笑道:“那两人还是没能逃脱杀头的厄运,已被曹操斩了。”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看来这手借刀杀人老子是越使越熟了,可如此一来,便没有题目再找那些人的麻烦了。”   徐庶道:“这伙人横行不法,这题目还怕找不到?只不过这些人大多立了不少战功,跟着我们也受了不少罪。我当时看在他们往日功劳的份上,对他们只是稍加惩戒,并不过分苛责,哪知他们竟有恃无恐,行事越发放肆起来。”   贾仁禄道:“不能再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了,刘封那里的情况已十分严重了,一连两次上命都得不到贯彻,好好的事情都给搞砸了,这样的军队还能打个屁仗,和曹操交锋非吃败……”说到这里,两眼一亮,道:“有了,这借刀杀人之计不妨再用用。”   徐庶明白了他的意思,在他胸口捶了一拳,道:“真有你的,好就这么办。”   贾仁禄嘿嘿一笑,冷冷道:“你们不是很会打老子旗号么,老子也不来杀你们,这样你们不是说老子不讲情面就是说老子不念大功,卸磨杀驴。哼,老子借曹操老贼的刀来杀你们,你们可没话好说,只能怪自己本事不济了。”   徐庶笑了笑,道:“曹操已令徐晃取了陈留,不日便当西进来取虎牢。不知仁禄打算何时到校场阅兵?”   贾仁禄道:“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大手向前一伸,大声叫道:“他妈的,兵发校场去者!”   过了小半个时辰,贾仁禄等人来到校场,贾仁禄双手负后缓缓走上高台,望着台下数万将士,默不作声。过了约摸有一顿饭功夫,贾仁禄见台下的不少兵士已开始不耐烦起来,斜腰拉跨,站没站相,微微一笑,道:“听说你们当中有不少是从平原来的,不知是否属实?”   场中不少兵士应道:“对的,我们就是从平原来的。”   贾仁禄道:“从平原来的还有曾追随我出生入死过的弟兄们都留下,其余的解散。”   将士们集合前曾收到小道消息,说贾仁禄亲来虎牢视察,打算同原先与他出生入死过的老弟兄一起把酒言欢,聊些别来之事。此时听他说这话,都认定他要请客,哪里还会解散,一解散了不就什么也吃不到了么?其中不少从南阳、关中、洛阳来的,和贾仁禄从未照过面的兵士都赖着不走,冒充贾仁禄的铁杆部下,等着骗吃骗喝。只有少数庄严稳重,老实巴交的兵士不愿作此下作之事,各自散去。   贾仁禄伸嘴在边上一名亲兵耳边悄声吩咐几句,面露微笑,道:“一晃都快十年了,哥几个过的都还好?”   那些兵士本来还担心贾仁禄会追究自己借着他的名头胡作非为之事,可见他面色慈和,像是闲话家常,登时放下心来,大胆应道:“托军师的福,过的很好。”   贾仁禄笑道:“这就好,这就好。自从官渡之后,我便天南地北的到处跑,也没时间和大伙聚聚,得罪之处,还望大伙见谅。”   将士们见他抱拳拱手向他们行礼,受宠若惊,忙道:“军师贵人事忙,日理万机,我们是何等样人,怎敢劳动军师挂念。”   贾仁禄道:“今日请大伙前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请大伙搓一顿,拉拉家常,聊些别来之事。”说着一挥手,百余名兵士捧着酒肉走进校场。   将士们见到大坛大坛的酒,大块大块的肉,源源而来,哈拉子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第370章 虎牢之战   过不多时,酒宴摆上,大小将士席地而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吹牛拍马,天南地北的聊的不亦悦乎。这些将士嚣张跋扈惯了,几碗马尿下肚之后,更不知道天高地厚,在贾仁禄面前张牙舞爪,大呼小叫,唾沫横飞,有不少竟溅到贾仁禄那张长长的马脸上,说话语气殊少恭敬,言语间以你我兄弟相称,早已忘了尊卑上下之分。站在贾仁禄身旁的一众亲兵心中不忿,手按刀柄,面有怒色,若不是碍于没有贾仁禄的命令,早就拔刀动手了,而贾仁禄则笑吟吟劝酒,丝毫不以为意。   酒过三巡,贾仁禄放下筷子,挥挥手,道:“大伙都静一静,我有话说。”喊了三遍之后众人才安静下来。   贾仁禄道:“今日来除了请大家喝酒之外,还有一件事想和大家商量。”   一名校尉酒气上涌,站起身来,叫道:“呃,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你的事便是我们大家的事,我们一定会帮你办的妥妥贴贴的。”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好,这样就好。”心道:“老子要你死,你也要办得妥妥贴贴的?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老子可没逼你说,到时办不妥贴,你可别回来见我,哈哈!”顿了顿,又道:“能交到几位朋友真是开心,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就要有福共享,有难同当。曹兵不日便要兵临虎牢,兄弟有难,还请弟兄们解救一二。”   那校尉一拍胸脯,道:“呃,别人怕曹操,我可不怕!想当年官渡一战,兄弟也曾参加过,乌巢边上的伏击,兄弟我冲在最前头,负了点小伤。”双手扯着衣领向外一拉,扒开长袍,露出毛茸茸的胸膛来,众人齐向他瞧去,只见他胸前有一道尺许来长的伤疤,不禁肃然起敬,啧啧称赞。   那校尉当兵后参加的第一战便是官渡之战,那时他还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小伙子,一听说要打战,血脉贲张,兴奋异常。听到将军的命令,按耐不住,第一个冲了出去,可敌人还没杀死一个,自已却被人在胸口上划了一道。他眼见胸前血如泉涌,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吓得魂飞魄散?像堆烂泥般的瘫在地上,晕了过去,再也没醒过来。打扫战场时被人当成死尸给抬了回来,结果死尸复活,收尸之人吓得魂飞天外,四下乱窜,大呼小叫,闹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笑话。他的几个同伴虽然没他冲得那么快,不过笑到了最后,各有斩获,庆功宴上受到嘉奖,乐得嘴也合不拢。而他除了胸口那道长长的伤疤之外,啥好处也没捞到,不禁引以为生平之耻。可没想到几年之后,这道往夕视之为耻辱的伤疤反而成为他炫耀的本钱,其时那些曾和他并肩作战的同伴战死的战死,调走的调走,升官的升官,当年的糗事已没有人知道了,他想怎么说便怎么说了,于是他逢人便扒光上身,秀出那道长长伤疤,好让别人知道他是多么的英勇无畏。   贾仁禄由衷敬佩,道:“这位老哥果然是好样的,来我敬你一杯!”说着举爵一饮而尽。   那校尉面有德色,端起巨觥一吸而尽,哈哈一笑,右手一杨,酒觥飞了出去,啪啦一声,摔了个粉碎,说道:“呃,这曹操也没啥可怕的,那一仗在军师的指挥下,我们大获全胜,将曹操杀得个屁滚尿流,落荒而逃,真是痛快!”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那是我第一次指挥大战,还只是个学生。大主意都是元直拿的,我只不是扫扫战场而已,没什么功劳。”   那校尉道:“如今曹操要是敢来,我们便让他没到虎牢便先倒着爬回去,也好让天下人都见识一下我们平原人的历害。”   贾仁禄道:“有老哥这句话我便放心了,你们都是追随我多年的老弟兄,我自然不会害你们,我打算把你们这些精英集中在一起,单独组成一军,等待时机成熟,便让你们杀将出去,再把曹操老贼打得个屁滚尿流,落花流水,你们也可以再立大功,花差花差,岂不是好?”心道:“老子自然不会害你们,只不过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们没有护身宝衣,万一胸口再被人划一道口子,可怪不到老子头上。”   众将士知道贾仁禄向来战无不胜,且损失都不是很大。跟着他屁屁后面打战,自然是有惊无险,功劳就和白捡一样,闻言无不心花怒放,嘴冽的老大,傻笑了半晌,方大点其头,以示赞同。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那就这么定了,不过蛇无头不行,这支军队总要有个头吧。”伸手一指那校尉,道:“这位老哥既然参加过官渡之战,那算是我们这里的老人了,何况还光荣挂彩。我就算不看在你往日功劳的份上,看在你这道伤疤的份上,也要升你的官。稍后我便会上书主公升为你裨将军,这支军马便由你全权调派,不知这位老哥高姓大名,现任何职,所立何功?还请告知,我好向上申报。”   那校尉没想到这道伤疤在多年之后竟能为他捞个裨将军来干干,在汉朝军制中校尉之上是中郎将,中郎将之上才是裨将军。他只因在官渡负过一点小伤便连升两级,不禁大喜过望,笑得嘴也合不拢了,恨不得那道伤疤再长几寸,说不定就能一跃升为将军了,说道:“我叫王肃,现为骁骑校尉。”跟着说了几件战功,当然其中大多是在吹牛。贾仁禄也懒得翻功劳薄复查,一一记了,重复一遍,并无差错,便道:“好,你的功劳我都已经全都记下了。不是老子吹牛,我所说的话,主公十有八九是会听的,过两天任命便来,你就回去等好消息吧。”   众将士一见王肃秀了道伤疤便捞了个裨将军,不禁大为眼热。心想但凡身陷战阵之人,哪个身上没有一两道伤疤,所差别的不过是长短粗细而已,王肃能秀,自己为什么就不能秀?于是纷纷宽衣解带,在贾仁禄面前大秀伤疤,贾仁禄徒然间见到这么多伤疤在眼前乱晃,不禁头大如斗,险些口吐白沫,和众人闲聊了几句之后,便逃之夭夭。   回到馆驿,惊魂稍定,拍了拍胸口,自言自语道:“好家伙,煽动大会变成伤疤博览会了,差点就淹死在伤疤海里出不来了。”   仆役来报徐庶来访,贾仁禄忙到门口迎接,将他让到前厅。徐庶笑道:“可真有你的,这个王肃看来是在劫难逃了。”   贾仁禄笑了笑,道:“因为一道伤疤就升职,这官有这么好升么?老子从军师中郎将到军师将军混了多久?这小子没脑子,也不好好想想这事实在太不合理,凡事不合理的事情,背后就一定有文章,哈哈!”顿了顿,又道:“这次关键不是在于取胜,而是要让曹操骄傲,所以我来时孔明先生嘱咐我打几个败仗让曹操老儿上当。老子正发愁这败仗该怎么打呢,这伙流氓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徐庶点点头,道:“在现今的情况下吃几个败仗对稳定军心也是大有帮助,不过虎牢可是洛阳的门户,不容有失。这败仗可以打,不过可千万不能伤到根本。”   贾仁禄道:“你上书让主公再拨些兵马来守城,不过这些兵马最好是凉州或西蜀的来的,原先那些兵都变野了,不好带了。”   徐庶点点头,道:“就这么办,我料曹操此番出兵难以持久,不出一两个月,自会退走。”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如今曹操倾巢而出,孙老流氓又岂会坐壁上观,白白错过这么好一个占便宜的机会?一旦孙权攻打曹操,曹操老儿就得夹着尾巴逃走了,哈哈!”   十余日后,徐晃攻下陈留,安民已毕,领兵来与曹操会合。此番出师虽打了几个败仗,但并未伤筋动骨,却十分顺利的拿下荥阳、陈留等城。曹操喜出望外,决定乘连场大胜,士气正盛,一鼓作气,拿下虎牢,撬开洛阳门户,为日后一统天下扫清障碍。大军在荥阳休整数日,便即开拔,赶往虎牢关前同曹仁大军会合。   张飞、贾仁禄、徐庶在亲卫的簇拥下登上城楼,向下望去,只见曹兵列营于十余里外,但见旌旗蔽空,营帐层层叠叠望不见尽头。张飞双眸熠熠,扒下长袍,赤着上身,提起丈八蛇矛,大声叫道:“曹贼来得正好,俺老张好久没打架了,手正痒痒呢。”转身便要下楼。   贾仁禄笑了笑,道:“将军是想吃败仗呢,还是想打胜战?”   张飞叫道:“废话,当然是想打胜仗了。”   贾仁禄道:“这次主公下令只许败不许胜,翼德若是想吃败仗那便下去指挥好了。”   张飞瞪圆双眼道:“都是你这个没胆子的小子在主公面前胡乱出主意,这才让主公下了只许败不许胜的鬼命令。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哥要打败仗,他亲自来指挥好了,俺老张只想打胜仗!”   贾仁禄心道:“你这样冒冒然冲下去,不吃败仗才怪呢。”冷笑道:“翼德就这么有把握?”   张飞拍拍胸脯,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天天在说曹操势大难制,须当用计破之。其实用得着这么麻烦么,曹操也是人,和我们一样只有两只手,一个脑袋,两只眼睛,一张嘴,不见得就比俺老张厉害了。你们怕曹操,俺老张可不怕,俺这就下去和他大战三百回合,看看到底是谁厉害!”   徐庶道:“翼德不可意气用事,此事须当从长计议。”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翼德果然不畏强敌,我还怕你胆小如鼠,见到曹军铺天盖地而来,便吓得躲在城中不敢出去了。”   张飞最受不得激,叫道:“你居然敢小看我,我这就下去与曹操决战,生擒这厮让你瞧瞧!”   贾仁禄道:“那我便好好瞧瞧,可别让我看到你被曹操打到处逃窜的狼狈样。”   张飞脸皮紫涨,瞪了他一眼,提起蛇矛下了城楼,才走出数步,却听贾仁禄说道:“既是翼德急于建功,我自是求之不得,刚才我不过是在激怒将军,以使将军全力以赴,还请将军见谅。我新组建一军,其中尽是随我们出生入死的老弟兄,个个骁勇善战,经验丰富,翼德得之为辅,定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徐庶脸色一变,向贾仁禄瞧了一眼。张飞没注意徐庶表情有异,一听贾仁禄原来在用激将法,心情好了许多,笑道:“原来如此,曹操又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不用军师激我,我也一样将他生擒活捉过来。”   贾仁禄道:“好样的,还望将军早去早回,我在这里静候佳音。”   张飞笑道:“你等着瞧吧,用不了多少时候。”说着兴冲冲地走下城楼,点齐军马,杀出关去。   这边早有细作飞报曹操,曹操点齐军马列阵以待,张飞领军赶来,在离敌阵两三百步处列好阵势,张飞挺枪出马大声喊道:“认得燕人张翼德么?”   曹操长眉一轩道:“昔日云长曾言道其弟翼德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今日遇到不可轻敌。”   于禁叫道:“当日关羽不过是在为他弟弟胡吹大气罢了,魏公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于禁不才愿前往迎敌,定当生擒此贼献于帐下!”   曹操点了点头,道:“小心在意。”   于禁不以为然,策马冲将上前,两马相交,斗了八九回合,张飞觑得破绽,一矛刺去,将于禁的胸前金甲挑了一大片下来。于禁这才知道自己的本事和张飞他老人家差了老大一截,自己不但生擒不了他,说不定反会被他生擒了去。吓了一大跳,拨马败走。   曹操挥鞭一指,道:“何人敢上前迎敌?”   张辽大喝一声,纵马迎上,战了五十余合。只见张飞越战越勇,蛇矛舞得迅若闪电,去势已难以捉摸,张辽料不是对手,败下阵来。   曹操面色一沉,正要说话,阵后一人大声叫道:“张飞匹夫,休得猖狂,李通在此。”   张飞备起神威,大声呼喝,不数合一矛刺中李通胸口,李通啊地一声,倒于马下,双足一挺,死翘翘了。   张飞哈哈大笑,长矛一招,张飞军大声呼喝,一齐杀来。曹操吓得面如土色,拨马败走。 第371章 连战皆捷   张飞手下这些将士虽然跋扈,但也不是酒囊饭袋,确是久经战阵的宿秀,打起战来,当真是经验丰富,以一当十,就好似明星云集的全明星阵容一般,实力不容小觑。但闻纳喊之声震天动地,转瞬之间,张飞军已冲入曹军阵中,刀砍斧劈,枪捅矛刺,登时便有数百曹兵惨死。   曹兵抵敌不住,四下乱窜。张辽、许褚保着曹操,向东退走。张飞一口气追赶十余里,正欲乘胜进击活捉曹操,把回去让贾仁禄好好看看。忽见身后马蹄声响,回头一看,一骑奔至,叫道:“报!军师已知将军大破曹兵,十分高兴,没口子的夸奖将军英雄无敌。他们让将军再接再励,拿下荥阳,建立不世奇功。”   张飞眉开眼笑,道:“仁禄和元直都在夸我?”   那小卒道:“对的,两位军师都夸将军神功盖世,武艺超群,一支蛇矛出神入化,杀得曹兵闻风丧胆,望风而逃。”这话其实贾仁禄和徐庶都没有说过,只不过是这个小卒在胡说八道而已。   张飞双手插腰,哈哈大,道:“夸得好,他们这些书生整日里就会从长计议,从长计议,计议来计议去,机会都计议没了,哪还能抢到了头功啊?这功劳就是要抢的,下手慢了,什么都没了,还抢个屁啊。”   那小卒道:“将军高见,世所罕及,小的十分佩服。”   张飞笑道:“说的好,有赏!”那小卒来来回回地拍马屁,就是在等这句话,闻言兴冲冲的下去领赏。   原来但凡张飞领军,只要不是独当一面。一般都杀不痛快,往往没冲出几里,便被金声召回。方才张飞见有人风驰电掣,飞也似的赶来,还以为贾仁禄这个胆小鬼又要召他回去,一听是要他去打荥阳,当真是心花怒放,领着兵马穷追不舍,直杀到曹操寨前。曹兵退入营中,关紧寨门,登上敌楼,一阵乱箭射来,张飞中数百人猝不及防,中箭倒地,气得张飞哇哇乱叫,大骂曹操十七八代祖宗,可是曹操甚有涵养,在敌楼上望见张飞,微微冷笑,默然无语。   张飞几次领军抢到寨门前,怎奈箭入骤雨,飕飕不绝。惨叫声中,张飞身旁的将士一个个死横就地,张飞虽有冲天怒气,却也无可奈何,瞪圆双眼,恶狠狠的向曹操瞧了一眼,撤兵五六里,下了寨栅。   曹操见张飞退走,哈哈大笑,扶着木梯,下了敌楼,来到中军大帐,集众将议事,问道:“这次我怎么没有看到贾福,难道他竟放心让张飞这个莽夫单独出阵?”   司马懿道:“张飞是刘备义弟,且他为人耿直忠厚,刘备十分喜欢。明知他乃一勇之夫不可独当一面,还是让他都督司州军事,其兄弟之情由此可见一斑。是以张飞恃宠生骄,目中无人,对贾福、徐庶等人也不是如何钦服,这次多半是张飞不听贾福、徐庶等人的劝阻,自行出战。”   曹操手捋长须,沉吟半晌,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当是如此,昔日刘备南征袁术,留张飞坐镇徐州,守护根本,可见对他十分信任。可张飞却嗜酒贪杯,因一件小事鞭打曹豹百余,致使曹豹心怀忿恨,乘夜引吕布袭了徐州,刘备进退失据,势孤力弱,这才投了我们。照此看来,这个张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虽有万夫不当之勇,又何足道哉。”   司马懿道:“魏公不可轻敌,张飞虽是莽夫,却会用计。这虎牢关便是他用计打下来的,我还听蜀中之人提起,他曾智取犍为,收降蜀中名将严颜,说明他还是有些谋略的。”   曹操笑道:“张飞会用什么计?横竖不过是些酒后鞭人的烂计,能瞒得过严颜,须瞒不过我。”   司马懿道:“魏公英明睿智,张飞那些下三烂的计谋在魏公面前自是不值一哂,不过这种莽夫从不用计,一旦用起计的确叫人难以提防,当以计取之。”   曹操笑道:“仲达有何妙计,快快道来。”   司马懿道:“张飞性如烈火,勇于任事,而眛于决机。一旦遇到挫折便会静下心来,寻思诡计,往往便能反败为胜。反之若屡屡遇到胜利,则恃勇轻进,不听人言。如今上策,莫若诱敌深入,主公可率兵出阵,只败不胜,将张飞一点点的引到荥阳来,我自有计破之。”   曹操点了点头,道:“此计对付张飞可说是十拿九稳,可贾福、徐庶广有智谋,怕不会轻易上当。”   司马懿道:“张飞连胜数场之后,心骄气傲,认定打败我们易如反掌,贾福、徐庶虽有金玉良言他又怎么听得进去?”   曹操微微一笑,道:“仲达之言甚是,当年高祖有张子房方能一统天下,如今你就是我的张子房,奉孝、文若不死矣。”说着向他瞧了一眼。   司马懿大吃一惊,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心想曹操曾说过荀彧是他的张良,结果荀彧莫明其妙的魂归九泉,到底怎么死的至今都是一个难解之迷。如今曹操也这么说自己,看来自己命不久矣,忙道:“不敢,张子房与渺渺之身,辅佐高祖平定天下,为帝王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古住今来,实可谓是无人可及,属下何德何能,安敢望其项背?再者魏公明哲睿智,洞察机先,明镜万里,秦皇汉武都有所不及,又何须张良、萧何之属辅佐?我们只要按照魏公的谋略办事,必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为魏公建立万世不拔之基业。”   曹操手捋长须,微笑不语,心道:“荀文若虽谋略出众,却不知我的心意,眼见着孙刘难灭,便当于此时立社稷建宗庙,传之子孙,为我曹家建立万世不拔之基业,若碍于世俗礼法,迁延日月,一旦汉家出了明主,揽权勤政,收拾民心,不但万事俱休,极有可能子孙灭绝。仲达竟能猜到我的心意,还如此谦恭,真少主臣也。”   转过天来,张飞扒光上身领着三五百兵卒来曹操寨外挑战,曹操率军迎敌。双方摆好阵势,曹操连连挥鞭,差张辽、徐晃,曹仁等人出阵与张飞单挑,皆不胜败走。本来张辽等人奉了曹操将令斗上数十合诈败而走,可张飞一支蛇矛神出鬼没,张辽等人尽皆不敌,仓皇逃顿,根本就非诈败,而是真败,反正效果都是一样,也就不必深究了。   曹操一连差了五员大将,都不胜而还。曹操看他们惊慌失惜的样子,也知他们根本不是张飞的对手,吓得面如土色,右手一扬,曹军中锣声响起,曹操拨转马头,向东逃去。   张飞心中一喜,长矛一招,领兵疾追过去,不多时杀到寨前,其时曹兵方逃到大寨,正要关闭寨门,张飞已挑死数名兵士,如疾风一般冲入营中。曹操吓得心惊肉跳,仓促上马,逃之夭夭。曹兵没了主帅,四散奔窜。   张飞大军尽数冲入营帐,见曹兵已逃得干干净净,纷纷开怀大笑,心道贾福果然没有骗他们,这样的功劳来得实在太过容易。张飞下马进帐,只见桌案上摆着酒肉菜肴,兀自热气腾腾,地下抛满了金银、珠宝,绢匹。张飞对金银等物连瞥都不瞥一眼,走到案前,端起一碗酒,一吸而尽,叫道:“好酒!贾福他们都说曹操厉害,依我看不过是酒囊饭袋,不值一提。一见到他张爷爷来了,便吓得逃之夭夭,竟连如此美酒都来不及享用,哈哈!”   众将士见了金银珠宝,便两眼冒绿光,不待张飞下令,你抢我夺,有的拿起案上酒肉便吃,全无纪律。要是搁在平时,张飞早就提起皮鞭,没头没脑的乱打一气。可他今天心情好极,见到了不过哈哈一笑,不以为意,说道:“曹操老儿胆气已破,一路冲杀定当势如破竹,直捣荥阳!”众将见一向对下属约束极严的张飞,竟对他们的哄抢行为不闻不问,大声欢呼,涌出营帐,策马上前,又追了二十余里,天色已晚,权且下寨。   次日张飞点起大军,再次杀到曹操大寨前。曹操领军杀出,张辽等人轮番出战,一一败下阵来。曹操料难以取胜,拨马败走,张飞又夺了营寨。只见地下除了金银兵器之外,更有许多颜色鲜艳的女子衣裙,众兵将色心大动,齐叫:“快追,快追,曹贼带有女人!”   如此一路追赶下去,连夺四座营寨,迤逦到了荥阳城下,张飞手搭凉棚,向城上一望,只见曹操等人立于城头,脸上有惊骇之色,显是十分恐惧。张飞哈哈一笑,道:“今日天色已晚,权且休息,破敌只在明日!”张飞军将士高声喊道:“杀!”声震九霄。   张飞把抢一招,兵将们退后十里,扎下营寨。便在这时,一骑奔至,道:“贾军师言道,曹操善于用兵,不可轻敌,将军须当小心在意,谨防敌兵劫寨及埋伏。”   张飞嗤的一声,道:“若照贾福之信,我现在还在虎牢关呢,哪能到得这里?”   王肃附和道:“正是,这个贾军师什么都好,就是太小心。我们连夺了曹操四座大寨,吓得曹操心胆俱裂,龟缩在城中不敢出来了,哪里有胆来劫寨?”   张飞两颗铜铃般大小的眼珠骨碌碌一转,大声叫道:“正是,曹操老儿的胆子早就吓破了,哪里还敢来劫寨?破敌只在目前,传我将令,今晚摆宴痛饮,以解疲乏,明日与曹操决一死战!”兵将们听得有酒可以喝了,手舞足蹈,大声欢呼。   张飞军中混有曹操细作,听得此事,火速赶到城中报知曹操,曹操微微一笑,问道“诸位怎么看?”   许褚道:“张飞兵临城下,居然还敢大摆酒宴,分明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如此轻敌,便可乘他们喝醉熏熏地,前往劫寨,定可马到成功!”   张辽、徐晃点了点头,曹操微微一笑,向司马懿望去,问道:“仲达怎么看?”   司马懿笑道:“这不过是张飞之计,欲诱我军前去劫寨耳。”   许褚嗤得一声,笑出声来,道:“张飞这老匹夫也会用计?真是笑死个人了。”   司马懿道:“张飞极少用计,猛得用了出来,很容易让人意料不到,我想贾福这次放心让张飞出来,原因便在于此。”   曹操微微一笑,道:“在我面前施这种鬼域伎俩,当真是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当下便唤诸将依次上前,授以密计,诸将一一领命,行礼退出。   三更时分,张飞大营里一片嘈杂,一伙兵士围在中军大帐中开怀畅饮,人人喝得面红耳热,猜枚赌饮,摔杯砸碗之声响个不停。边上摆了几张长案,又有四五十名兵士聚在一起赌钱,案上堆满铜钱。   众人正赌得兴起,忽听寨外杀声大作,跟着便是乒乒乓乓兵刃碰撞之声,一支兵马杀进帐来,为首一员大将,正是李典。其时张飞兵将们不是醉得东倒西歪,便是输得口吐白沫,赢钱之人则两眼睁的像铜钱,脑子除了铜钱之外,啥也没有了,一时之间竟忘了刀剑为何物。曹兵有备而来,大呼酣斗,砍瓜切菜般的大杀一阵,张飞军死伤不计极数,抵敌不住,四下奔逃。   李典正领军追赶,忽听一人大声喝道:“李典小儿,中了你张爷爷之计了!”那人领着一支军马迎了上来,提起丈八蛇矛,便往李典的面门刺去。   便在这时,四下喊声大作,王肃领军从埋伏处闪出,围住营寨,将李典军包了饺子。李典哪是张飞的对手,战不三合,拨马向东,领着三五百军,透围而去。张飞策马追来,赶出里许,看看赶上。张飞一声断喝,宛似半空里打了一个霹雳,李典坐下战马受惊,一声长嘶,人立起来。张飞忙取下铁胎弓,搭上狼牙箭,大声喝道:“着!”飕地一箭射去,正中李典肩头,李典闷哼一声,倒撞下马,手下兵士吓得面如土色,四散逃去。   张飞心中一喜,纵马迎上,正欲下令手下兵士将李典绑了。忽听鼓声响起,左右林中有无数兵马杀出,前方尘头滚动,一支军马掩来,为首一将,上身和他一样扒得赤条条的,露出满是茸毛的胸脯,纵马奔到眼前,喝道:“张飞小儿,识得虎侯么!”那人正是许褚,李典见救星来了,挣扎着站起,一箭步窜到许褚身后,许褚手下亲兵围了上来,护着他退入林中。 第372章 骄兵必败   张飞见到许褚,两眼精光暴亮,道:“你就是虎痴!”   许褚道:“张飞小儿,今日让你知道你许爷爷的厉害!”   张飞笑道:“正要领教你那三脚猫的手段!”   许褚大怒,一刀向张飞左肩劈去,张飞大喝一声,一矛径取许褚咽喉。当地一声,许褚横刀架开。便在这时,曹兵从林中源源不断涌出,大呼酣斗,喊杀声震动天地。张飞军数量上本就不及曹军,仓促遇敌,难免举止失措。又见一向神功无敌的张飞与许褚交战七十余合,招式越来越紧,兀自胜负未分,胆气登怯,渐渐地失去便宜。   王肃以往都是趴在暗处等围殴别人,从没有向现在这般被人围殴过,难免慌乱,眼见着曹兵越来越多,喊声一阵响过一阵,不禁心生怯意,料想今天讨不过好去,便又使出看家本领,拨马便走。刚奔出数步,只听呼呼风响,一骑奔至近前,马上之人正是张辽,二话不说,举刀便砍。王肃横枪来架,当的一声,大刀砍在枪杆上,长枪登时断为两截,王肃只觉两臂一麻,虎口剧震,断枪失手掉地。张辽反手一挥,只见刀光一闪,大刀横掠而过,将王肃的脑袋切下,身子向前一倒,脖子中鲜血狂喷。原先他接到升为裨将军的上命之后,兴奋的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没想到的这个裨将军还没当几天,风头都还没出够,便身首异处,可见伤疤太长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四下里张飞军兵士见张辽轻而易举的将王肃给杀了,这才知道曹操老贼也不是这么好惹的,发了一声喊,四下乱窜,张飞虽有心制止,却被许褚缠住,又哪里有空?两人又斗了三十余合,张飞用眼角余光向左右扫去,只见四下里尽是敌人,各挺兵器围了上来。饶是他艺高胆大,也不禁吃了一惊,卖了个破绽,拨马便走。张辽正与中郎将吕明交战,瞥见张飞败走,喝道:“张飞休走!”手一挥,吕明的脑袋便又飞了出去,张辽拨转马头,提缰催马,向张飞赶去。   张飞正奔走间,迎面一支军马杀来,为首一员小将,乃是张辽部将马延,挺着方天画戟向张飞的咽喉刺来。张飞没想到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虎落平阳被犬欺之感油然而生,怒气上冲,横矛向上一挑,马延虎口暴裂,鲜血涌出,拿捏不住,长戟上向激飞而出。张飞微微冷笑,一矛向马延咽喉刺去,马延忙侧身闪避。噗地一声,长矛自咽喉刺入,从后颈透了出来。   张飞拔出蛇矛,马延喷了一口鲜血,身子一晃,仰天便倒。麾下兵士见张飞如此神勇,发了一声喊,争相逃窜。张飞挑死数人,冲开一条路。正走间,前面又有一支军马拦住去路,当先一员大将,乃是徐晃,张飞知道徐晃厉害,一和他缠斗起来,当真没完没了,到时张辽、许褚追将上来,想走也走不成了。大喝一声,奋起神威,猛刺数矛,夺路而走,背后徐晃赶来。   原来曹操早已在此布下了十面埋伏,先让李典假作劫寨,诱张飞来此。其时他智珠在握,立马于高处观战,眼见张飞孤身一人,陷于万马军中,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竟没有一人能奈何得了他,爱才之感油然而生。虽明知他是刘备的铁杆粉丝,根本不可能投降,还是下令道:“遇到张飞,都不许放冷箭,只要捉活的,违令者立斩!”曹军中不少将士见张飞上身赤祼,目标明显,心想这样的便宜不占当真是王八蛋了,纷纷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张弓搭箭,有的对准了张飞的后心,有的对准他那毛茸茸的前胸。此令一下,这些人立时想到脖子上这颗脑袋是自已安身立命的根本,不容有失,纷纷弃了弓箭,各挺兵器,从暗处杀将出来,若非如此,像张飞这样上身脱得光光的,无片甲相护,怕没跑出数步,便被射成个刺猬了。   张飞纵马正走,忽听前方兵刃交击之声大作,抬头一看,只见一队自家兵士被围在垓心,约有五六百人,正自浴血奋战。张飞勃然大怒,冲将上去,一通乱刺,杀散众军。那伙败兵陡然间见到了张飞,便如同黑暗之中看到了太阳一般,聚拢过来,跟着张飞且战且走,四下里的败军望见张飞神威凛凛,纷纷杀出一条血路,向他靠拢,如蚁聚蜂攒一般,霎时间便又来了两三千人。   张辽等人见张飞手下兵将越来越多,倒也不敢过分紧逼。张飞领着败兵向西退走。过不多时,奔回大寨。只见寨门大开,营门外一员武将横戈立马,正是于禁,在马上微一欠身,冷笑道:“于禁已取了大寨,在此恭候将军多时矣。”   张飞两眼瞪得快要裂了出来,大声叫道:“你是我的手下败将,竟也敢如此戏耍于我,真是气煞我也!”一挺长矛,冲了过来。   于禁举鞭一挥,营中涌出无数弓箭手,向着张飞便是一阵乱箭射来。便在这时,身后尘头大起,杀声震天,张辽等人领军追来。张飞不敢恋战,弃了大寨,向西逃去。一口气奔了五十余里,回头不见曹兵赶来,收拢败兵,计点将士不过两万余人,还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除了醉失徐州之外,他从来没有打过如此败仗,这脸算是丢到家了。   领军又奔了数里,红日东升,阳光透入林中,洒在道上。这帮将士嚣张跋扈惯了,哪受过这罪?无不心惊胆颤,人困马乏,再也走不动了,纷纷来向张飞求告。张飞吃了败仗,本就一肚子鸟火,听了之后更加心烦意乱,怒不可遏,举起马鞭,对着跪在最前面的几名士兵便是一顿鞭子抽下。可兵士们实在累得不行,见有人被打,还是不动地方,纷纷言道就算是打死他们也是走不动了。   张飞气得大眼瞪小眼,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下令安营扎寨。好在曹操军马忙了一夜,也已疲惫,此时已在离他们三十里处扎营休息,并未赶来。张飞在中军大帐中走来走去,不住的破口大骂,盼着曹操追来,好杀将出去,一雪前耻,只可惜曹操正在舒适的床榻上睡得香甜,听不到张飞问候他祖宗了。   这日又有不少败军陆陆续续跑回营中,张飞计点将士,已有四万余人,元气稍复,雄心再起,差人往虎牢关求援欲再添兵马与曹操一决死战。傍晚时分,一名前去求援的小卒赶了回来,道:“曹操足智多谋,猛将如云,不可轻敌,两位军师请将军速回关上,徐徐商议破敌良策。”   张飞大怒,叫道:“我们已连胜四场,不过是一时大意,输了一场而已,胜败乃兵家常事,用得着退回去么?你回去对仁禄、元直他们说,让他们再添几万兵马来,这次我定当活捉曹操。”   那小卒道:“军师说了,曹操前番乃是诈败,欲诱将军上当,将军不可轻进。主公兵马来之不易,还请将军速回关上,从长计议。”   张飞问道:“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又是从长计议!这么说仁禄、元直他们不肯添兵了?”   那小卒道:“两位军师都说就是再添十万兵马,将军也是个输,不如早早收兵回去,好生商议破敌之策。”   张飞气得脸皮发紫,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大哥命我督都司州军事,这里我说得算!他们见到我的兵符居然不发兵,真是岂有此理!”起身上帐中踱来踱去,过了良久,怒气稍抑,道:“就算不添兵,我一样胜得了曹操!”   那小卒有些见识,没他那么乐观,见张飞一意孤行,劝道:“两位军师说得都很有道理,曹操诡计多端,我们方遭丧败,士气低落,和曹兵打野战只有一路死条,不如……不如……”   张飞道:“不如什么?”   那小卒壮起胆子,道:“不如退回关上,凭险据守,待曹操粮尽之后再出兵击之,可获全胜。”   张飞怒道:“粮尽?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岂不闷死个人。”手一挥,又道:“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退下。”   那小卒道:“将军……”   张飞举起马鞭一指帐外,道:“滚,不然就把你吊起来抽,看你敢在乱说。”   那小卒知他好鞭打士卒,近来他深自收敛,这个毛病改了许多,若是在徐州的时候,自己说不定已被打死了,打了一个寒噤,双手抱头,一转身,几个箭步,窜出帐去。   张飞掷鞭于地,大步来到案旁,低头怒视半晌,右手一挥,只听呯嘭啪啦之声响起,案上令旗、印信、笔砚、简牍等物飞了出去,摔在地下,一片粮籍。张飞两眉倒竖,两眼圆瞪,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叫道:“拿酒来!”   营中曹操细作见张飞要不到兵马,无可奈何,唯有借酒消愁,十分开心,暗暗叫好,找个空子溜到曹操那报告去了。其实这空子也不用找,此时帐中兵将正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饮酒开赌,喝得个天昏地暗,赌得个日月无光,又有谁会留意是否有人溜出营帐?这些人驻守洛阳时便是如此,日日在军中公然开赌,无人敢管。若韦公小宝重生到此,一准会大快朵颐,得其所哉。此时虽是打战,但他们松散惯了,也都不以为意,仍是聚在一起赌得个不亦悦乎。张飞心情郁闷,不片时便喝得个零丁大醉,趴在案上,大嘴一张一合,呼噜声震天动地,根本不知道帐外究竟发生何事。   曹操听了那哨探回报,微微一笑,道:“没想到张飞麾下兵士竟如此骄横,真乃天助我成功也。”   司马懿道:“洛阳守军有不少是自平原便开始追随刘备的,这些人自恃功高,倚老卖老,焉能不败?此番既便是贾福亲在军中,也是回天乏术,何况是这个呆头呆脑,只知饮酒的张飞。”   曹操道:“兵士不知纪律,只要不败便要谢天谢地了,怎敢奢望胜利?前些日子,我攻下河北,大破乌桓,连战皆捷,所向皆克,兵士中骄奢之风渐起,我也大感头痛。前番大败,兵士引以为耻,骄纵风气竟大为收敛,这也是始料未及之事,看来偶而打打败仗也不是件坏事。”   司马懿道:“明公之言甚是,古人云:‘骄兵必败’,看来确有几分道理的。刘备自官渡以来,取洛阳,克关中,占成都,定汉中,除了雒县,并州几场小败之外,几乎从未失利过,焉能不骄?”顿了顿,又道:“如今机会十分难得,我军因乘此机会,大败张飞,挟累胜之威,攻克虎牢,虎牢一克,洛阳只在目前。”   曹操沉吟片刻,问那细作,道:“你可哨探清楚,贾福、徐庶真的不在军中?”   那细作道:“小的已在各营仔细查察过,贾福等人的确不在张飞军中。他们甚为持重,主张坚守关隘,以老我军,待我军粮尽之后,再行进攻。可张飞自恃其勇,不听贾福、徐庶两人的劝阻,坚持要战。”   曹操微微一笑道:“知道了,下去吧。”   司马懿问道:“主公打算如何克敌?”   曹操微微一笑,问道:“你说呢?”向他瞧了一眼,哈哈大笑。   三更时分,张飞早已喝得个烂醉如泥,趴在案上,人事不吃。兵士们更加肆无忌惮,营帐中但闻一片呼喝叫喊之声,宛然就是一个大赌场,从开赌到现在,已有几个时辰,长案上已堆满了铜钱,有些输光了,便回营像不赌的同伴借钱来翻本。   众将士正赌得兴起,忽听寨外喊杀之声大震,跟着便一阵马蹄驰骤之声,似乎地面也在不住震动,不禁面面相觑。一名兵卒正在帐外拉屎,忽见前方烟尘滚动,扬起十余丈高,吓了一大跳,胡乱擦了几下屁屁,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提起裤子冲进中军大帐,大声叫道:“不好了,曹兵已到……”四下一瞧,却不见主帅,但听得一阵呼噜声响起,好似闷雷一般。低头一看,只见张飞横躺在案旁,身旁横七竖八的放着几只大酒坛。心想若是张飞睡熟了,在他耳边敲锣打鼓也是无用,不禁暗暗叫苦。   正所谓人急智生,那小卒心念一转,冲出帐去,过不多时,端了一盆水来,走到跟前,当头浇下。   张飞醉倒后只觉身处半空之中,随风飘荡,全身轻飘飘的没有半丝力道,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跨下一声马嘶,低头一看,不知怎的已骑在马上,身旁站着无数兵士。向前一看,只见曹操立马阵前,向他挑战,态度颇为嚣张。张飞勃然大怒,叫道:“曹操老儿,正要与你决一死战!”指挥大军冲将上去,杀得曹操大败亏输。曹操孤身败逃,张飞在后穷追不舍。追了良久,看看赶上,忽地曹操坐下白马一声长嘶,前蹄跪倒。曹操啊地一声惊呼,滚下马来。张飞心中一喜,双腿一夹,纵马迎上,大喝一声:“曹操老儿,还不乖乖缚手就……”   便在这时,只听哗啦一声,一股冷水当头淋下,曹操忽地消失不见了。张飞大吃一惊,叫道:“曹贼休走!”坐起身来,睁眼一看,只见边上立着一名小卒,双手端着铜盆,见他醒来,向着他嘿嘿傻笑两声,显然刚才的情景,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 第373章 酒醉遭劫   张飞双眉向上一竖,怒道:“眼见着就抓到曹操了,却是你在捣乱。来人啊,将这……”刚说到这里,忽听寨外脚步杂沓,惊呼之声此起彼伏,心中纳闷,挠了挠头,问道:“何故如此喧哗?”   那小卒道:“曹……曹兵已杀到寨外了,还请都督速作准备。”   张飞心中一喜,站起身来,叫道:“来得正好!”走到兵器架前,提起丈八蛇矛,冲出营帐,向前望去,只见许褚、于禁、吕翔、吕旷四将就营前将杀将进来,四下放火。张辽、焦触、张南从后面杀来,徐晃、李典亦引兵杀到。四下里火把闪耀,鼓声喧天,杀声四起,前后左右,竟是曹兵。   张飞军正在赌钱饮酒,措手不及,各自逃生。寨中四五路火起,黑烟滚滚,火光冲天,张飞军兵将逃生时推推挤挤,不少人被推入火中,被火舌吞没,疼得在地上来回乱滚,转瞬间便被烧成焦炭。   张飞怒不可遏,正要发作。方才浇醒他的那名兵士牵过马来,说道:“将军,情况大是不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请都督速骑此马逃生。”   只听啪地一声响,张飞狠狠抽了他一鞭。接过马缰,飞身上马,右手一扬,又是一鞭,喝道:“逃!堂堂燕人张翼德遇到敌人竟要逃跑,哪有这事!”   那小卒只觉伤口处火辣辣地,好不疼痛,心道:“他本就一肚子火没地方发,这样可好全都发在了我身上,算我倒霉!哼,如今曹兵四下合围,不跑还能做什么,你想要送死,恕不奉陪,我可要先逃了。”   只听张飞叫道:“都不要乱!曹操有什么可怕了,弟兄们拿起兵器,随我杀将出去,活捉曹操!”   其时兵将们方从帐中奔出,有的手里兀自还抓着赌具,根本就没有携带兵器。眼见着曹兵如铜墙铁壁一般围裹上来,用屁股想也知道抵敌不过,哪还敢上前抵抗,对张飞的乱喊乱叫,自是听而不闻,只当是在放屁,跑得更加快了。   张飞见手下兵士竟敢不服从命令,怒火上涌,大声叫道:“有敢妄动者立斩!”   这伙兵士跋扈惯了,对军令军法向来都是阳逢阴违,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平常时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一到关键时刻便看出来了。兵士们纷纷横了他一眼,发了一声喊,散了个干净。   张飞侧头一看,连那个浇醒自己的小卒也已不知去向,长叹一声,拨马便走,背后曹兵追来。   张飞蛇矛乱舞,杀出一条血路,拍马向西,迤逦向虎牢关赶去。正奔走间,忽然喊声大震,一支军马杀到。其时张飞酒气上涌,浑身乏力,实已不能再战,不禁大吃一惊,定睛一看,为首一将竟是赵云,背后跟着一黑面书生,长条马脸,正是贾仁禄。   张飞正要说话,忽听背后杀声大起,张辽领军杀来。   赵云叫道:“翼德速行,追兵我来当之。”   贾仁禄见张辽催马朝这边赶来,冲着他大声叫道:“张文远,你们已胜了一阵,当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若是执迷不悟,恃强用武,老子便会很生气,后果也就很严重!”   张辽向贾仁禄望了一眼,长眉一轩,也不说话,大刀向后一招,拨马退走。背后许褚赶来,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便退了?”   张辽道:“贾福亲来,必有准备。古人云:‘穷寇莫追。’我们已经大获全胜,若是因追赶穷寇而导致失利,那就得不偿失了。”   许褚道:“你们个个都怕贾福,难道他就三头六臂不成?我偏不怕,你若怕了,且先退下,我自引本部兵马追之。”   这番话虽是对张辽说的,但声音响亮,贾仁禄还是听到了,哈哈一笑,道:“仲康,最近可还常跟人一起修长城?”   自从许褚学会搓麻之后,便乐此不疲,时常找人来搓。只不过他赌品太差,赢了想跑,输了想赖,因此没几个人愿意和他一起进行这项有宜身心健康的体育运动,只不过他的拳脚甚是了得,和拉壮丁一般生拉硬拽,一般都能拉到人,很少会出现三缺一的情况。闻言哈哈一笑,道:“当然有,这游戏实在太有意思了。”   贾仁禄道:“这游戏你是从哪学会的?做人岂可忘本,尽早退去,免伤和气。”   许褚道:“彼此各为其主,又有什么话好说?”   贾仁禄笑道:“既然仲康如此绝情,那就没话好说了。仲康要追我也不拦着,不过有什么后果,我可就不敢保证,到时仲康身上哪个零件不慎遗失了,可别怪我保护不周了。”   张辽对许褚说道:“贾福惯施诡计,前方必有埋伏。”   许褚道:“敌军已然丧胆,便是有些小埋伏又有何惧?”   说话间,徐晃、于禁、李典诸将齐到,只见贾仁禄、赵云并马而立,身后跟着数千兵士,不禁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冒然上前。   贾仁禄道:“仲康所的很对,你们有这么多兵马,便是有些小埋伏也是不惧,那你便上来追吧。”说着抱着膀子,微微冷笑,眼光向众将脸上逐一扫去,一副有恃无恐的神色。   许褚长眉一挺,道:“追便追,难道还怕你不成?”说着提起马缰,便要纵马上前。   徐晃和贾仁禄交情也是非同寻常,不愿与之为敌,再说他一肚子花花肠子,和他为敌也捞不到什么好处,搞不好还会负一身伤,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放他回去,免伤和气,对许褚说道:“前方林木茂密,必有埋伏,不可大意,我们还是禀明魏公再作区处。若是冒然往追,一旦失利,魏公怪罪下来,谁也吃罪不起。”   许褚向于禁等人望了一眼,只见他们缓缓地点了点头,显是在说徐晃说的很有道理。心想若是一意孤行,得罪了张辽、徐晃等人,一旦中伏,曹操怪罪下来,他们肯定不会帮自己开脱,那时可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这其实这还算是小事,以曹操对自己的宠信,就算是全军覆没,也不过打一顿板子,疼不了几天。要是张辽等人怀恨在心,从此不和自己打麻将了,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言念及此便道:“既是公明也这么说,那就……”   便在这时,一骑飞奔而至,叫道:“魏公有令,穷寇莫追,诸将速速回营!”   许褚一听乐了,心想这个台阶实在来得太及时了,二话不说,拔马便走。曹兵后队做前队,缓缓而退。   贾仁禄见曹兵退走,哈哈一笑,举鞭向后一挥,领军缓缓而退。   行出里许,远远望见一队骑兵列队驰来,为首一人金盔金甲,锦袍玉带,正是刘备,赵云眼最尖,忙滚鞍下马,让在道旁,躬身肃立。贾仁禄一脸郁闷,跟着下马,毕恭毕敬地立于赵云身旁。张飞则眉开眼笑,大声叫道:“大哥!”纵马迎上。   刘备策着的卢来至近前,道:“我一到虎牢,便听说你不听仁禄、元直之谏,恃勇轻出,恐你有失,特来接应。”   张飞笑道:“大哥对我真是没话说。”   刘备道:“你我兄弟,又何必客气。”向后一望,只见张飞手个个皮青目肿,灰头土脸,显是刚吃过一场大败仗,长叹一声,道:“唉,看来我还是来晚一步,早就和你说过,曹操足智多谋,不可轻敌,凡事都要和元直商量,可你就是不听。”   赵云道:“这里不是说话所在,请主公回到关上再说不迟。”   众人回到关上,刘备升坐,问张飞为何失利,张飞面有愧色,具实说了。刘备长叹一声,道:“看来让你都督司州军事,的确有欠考虑。”   张飞心有不忿,叫道:“都是仁禄、元直这两个胆小鬼,不肯添兵才有此败。”   刘备道:“便是再给你十万兵马,也只是添汤凑杀,焉能取胜?”   张飞道:“若是仁禄等人添兵,我也就不会因一时气愤而胡乱喝酒,哪里还会失败?”   贾仁禄心道:“得,这也算是理由,张大大真高人也。”   刘备哑然失笑,道:“你还真会找借口,这一战你折了近十万人,自己说说该怎么办?”   张飞低垂着头,小声嘀咕道:“若是贾福肯添兵,我现在早就活捉曹操了。”   刘备道:“你呀,竟还不知道悔改。看来这里你不能再呆了,跟我回长安去,这平东都督暂时先由元直接任,待我斟酌之后再定。”   张飞好不容易才独当一面,一听刘备要召自己回长安,以后这头功绝对没自己的份,只能在家抱孩子了,大吃一惊,忙道:“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大哥就让我留下来待罪立功吧。”   刘备板起脸来,道:“我当时是怎么嘱咐你来着?我说过只要你不听元直之言,胡作妄为,自作主张,便将你召回来,终生不让你上前线。”   张飞哭丧着脸,道:“大哥,要是那样,你还不如现在就一刀杀了我算了。”   刘备脸现怒色,一闪即逝,叹了一口气,道:“你我兄弟桃园结义,不求同生,但愿同死,你只是一时失误,何至于死?”顿了顿,又道:“和我回长安吧,你恃勇轻进,很容身陷绝境,你我亲如兄弟,我又怎舍得你一次次孤身犯险,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云长活在世间还有什么意思?”眼圈一红,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张飞热泪盈眶,跪了下来,道:“大哥,我知错了,我……我……和你回长安去。”   刘备起身扶他站起,道:“你有万夫不当之勇,我又怎会让你一辈子窝在家里?到时这战还是少不了你的。”   张飞知道一回长安便不可能像现在这般为所欲为了,可是一见到刘备掉眼油,这心里便酸酸地,也想跟着哭,一时激动,便口没遮拦的说要和他回去,话刚出口便有些后悔,想要收回,却已来不及了。   贾仁禄道:“这次不全是翼德的错,主要是那伙兵士倚老卖老,不听指挥,擅自在营中聚赌,疏于防患,当曹兵冲进寨中,这才反应过来,终于酿成大祸。”   刘备长眉一轩,道:“有这事?”向张飞瞧了一眼。   张飞嘿嘿一笑,道:“那时我醉的稀里糊涂,不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   刘备横了他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问贾仁禄道:“仁禄是如何得知此事?”   贾仁禄道:“我问过几个败兵,他们众口一词,都说如此。”心道:“这事还要问,用屁股想也能想得到。”   刘备道:“召几个败卒到这里来,我要亲自询问。”   过不多时,几名败卒走进殿中,刘备问起应敌之事,那几个败卒哪敢在刘备面前扯蛋,再说这事已闹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他们想要扯蛋也是无用,还会罪加一等。于是战战兢兢地实话实说,只是到了关键地方,才略有隐瞒,推卸责任。   刘备越听越气,待得听完,面色铁青,一挥手道:“将这些人押下去,好生看管,待我查察清楚后再行发落。”殿外几名亲卫轰然应是,抢进殿外,将那几名兵士拉了下去。   刘备面沉似水,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岂有此理,军中重地,焉能聚赌,这样的兵士还能打战么?”顿了顿道:“长安也有类似现象,好在孔明先生善于治军,情况没这里这么严重。不过孔明提醒过我,军心浮动,久之必生大患。我当时心想兵士追随我日久,吃了不少苦,只是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便是骄纵些也是有情可原,便把孔明这句金玉良言当成耳旁风。没想到这些家伙有恃无恐,竟如此胡作非为。”   徐庶轻击两掌,一名差役双手捧着厚厚一叠绢帛,约有百来张,走到案前,躬身将帛书放在案上,倒退三步,转身出殿。   刘备莫明其妙,取过最上面一张帛书,低头一看,才看数行,长眉倒竖,说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匆匆览毕,随手放在一旁,又取过另一张帛书,低头一看,只看了开头,便已怒不可遏,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他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指着那叠帛书道:“这些都是?”   徐庶点头道:“这些都是洛阳、河内等地百姓控告当地守军横行不法的诉状。” 第374章 兵临虎牢   刘备道:“他们敢如此胡作妄为,究竟是仗着谁的势头!”   贾仁禄心道:“那帮流氓每次使坏,都是打着老子的旗号,刘大大一定是看见了,老子的处境可大大不妙。”想到此忙伏地跪倒,道:“这帮子无赖每次为非作歹都是打着我的旗号,老百姓不明就里,一定会说我就是幕后指使,这些事情我可从来都没做过,也从未指使他人作过,还请明公明鉴。”向那叠诉状瞧了一眼,打了个寒襟,寻思:“好家伙,这么厚厚地一叠。这账要都算在老子头上,老子便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何况老子就这么一颗人头,还要用来泡妞,怎能轻易的被人砍了去?”想到此便不寒而栗,背上冷汗直冒。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若是连你我都信不过,我还信得过谁?你怎么会私收他人好处,庇护他人做此伤天害理之事。这事与你无关,一定是那些兵将借着你的名头,招摇撞骗,胡作非为。”   贾仁禄连连磕磕头,连声道:“明公圣明,料事如神。”心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你若发现我私下收受贿赂,可不能再怪我了,堂堂的刘皇叔,总不可能料事不如神而如鬼吧?”   刘备道:“快平身吧,这些人该如何处置,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贾仁禄道:“我早就看出这些家伙不地道了,特意将他们编成一军,拉出去同曹操死磕,借曹操之手料理他们。托明公的福,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都已恶贯满盈,曹操已代我们行诛了,其余的胆气以丧,跋扈之心大减,只要诛其首恶,必然恐惧,不敢再乱来了。”   刘备哑然失笑道:“借刀杀人,亏你想得出来。”   徐庶道:“这些都是追随我们多年,身经百战,出生入死的老将,有些罪不致死,不过不诛不足以平民愤,可若将其一概格杀,则将士们必定不服,稍有不慎,还会引发哗变,后果不堪设想,可谓事在两难。仁禄假借曹操之手诛杀这伙不法之徒,一来可安民心,二来兵士们也不会怪明公不念功劳,辣手无情,三来兵士也会通过这一血的教训,认识到自己的错识,可谓是一举三得。”   刘备点点头,道:“什么话一到元直嘴里,便冠冕堂皇,条条有理,仁禄瞧你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以后好好跟人家学着点,哈哈!”   贾仁禄一脸郁闷,应道:“是,日后我一定多读些诗经论语,和明公讲论时也子曰诗云一番,以免应对失旨,有失国体。”   刘备整日价和众文武谈文论政,子曰诗云的听得多了,颇觉无聊,偶而听贾仁禄说几句“他妈的”“屁滚尿流”调济调济,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笑道:“那倒不必,我身边会子曰诗云的难道还少了?可满朝文武之中,就你一人言语别俱一格,听起来俗不可奈,却又十分有理,当真让人哭笑不得,哈哈!”   贾仁禄说道:“我本是个市井小民,后来被曹操强拉了去当壮丁,成为一个小卒子,原本没什么学问,说出话来自然俗不可奈,嘿嘿,主公说我的话别俱一格,那是在夸我呢,我当真是受宠若惊了。”   刘备道:“市井小民怎么了,高祖不过泗上一亭长,也是从不读书,粗鄙无文,不一样做了皇帝,哈哈。”   贾仁禄吓了一跳,道:“像高祖这样的人物几百年才出一个,像我这种骗饭吃的一年就能生出几万来,我哪里能和高祖相提并论?”这种话在现在可能没什么,在古代稍一应对不善,便会被人抓住把柄,说你想要当皇帝,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古代有腹诽之罪,就是说在心里咒骂当权者都算是罪过,轻则充军,重则杀头,何况是当面说出来,自然是脑袋搬家。   刘备哈哈一笑,道:“一年生出几万来,哈哈,你说话也太有趣了。好,就照你的意思办,元直你去查察清楚,看这次军中聚赌是谁起的头。若已死于战阵,算便宜他了,对他的家属厚加抚恤;若仍苟延残喘,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给我推出去斩了!我就是要让这帮无法无天的人看一看,不遵纪守法是个什么下场。”   徐庶应道:“是!”   贾仁禄道:“这次失利主因在于兵士不遵守军纪,于营中聚赌。翼德于营中酗酒虽有些责任,但请明公看在他已认识到错误的份上,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刘备向张飞瞧了一眼,问道:“江山易败,禀性难移,他这臭毛病,我看是改不了了。”   张飞听刘备的语气已不是像方才那般严厉,看来自己有望逃过这一劫,继续留在洛阳,忙道:“大哥,从今往后我一定不在喝酒了,再喝……再喝……”他本想罚个重誓,可又怕到时酒虫子乱提意见,一时按耐不住,喝了几口,破了誓言,便不敢再说,接着道:“你就把我留在洛阳吧。”   刘备微微一笑,道:“你真的能滴酒不沾?”   张飞老脸一红,道:“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喝两口意思一下,也就是了。”   刘备哈哈一笑,道:“就知道你忍受不了,看在你这么老实的份上,就让继续当这个平东都督吧,不过丑话咱可说在前头,从今往后你可一定要听元直之言,若再自作主张,我可真就把你叫到长安,永远不让你打战,你就老老实实在家抱孩子吧。”   张飞嘿嘿一笑,道:“这次我一定不在自作主张了。”   刘备道:“不过你这次损兵折将,若不加以惩戒,也是难以服众。元直你这就替我拟道命令,张飞因酒误事,致使损兵折将。《春秋》责帅,张飞身为平东都督,自应承当全部罪责,今特降职三等,罚俸一年,减邑千户,以裨将军行平东都督事,以观后效。”   徐庶道:“这罚俸、减邑均可,降级三等处罚恐怕太重了。”   刘备向张飞瞧了一眼,问道:“你怎么看?”   张飞叫道:“只要大哥让我在前线作战,别说只是降级三等,便是一捋到底,让我当个小卒,我也愿意!”   刘备哈哈一笑,道:“夏侯惇与曹操份属至亲,南阳一战夏侯惇全军覆没,曹操也是将其连贬三级,治国如何能徇私情,那样置国法于何地?就这么办。”   徐庶不敢再劝,应道:“是!”   刘备向张飞瞧了一眼,道:“算你蒙混过关了,还不赶快滚回去好好反省!”   张飞忙应道:“是!”抱头鼠窜而出。   转过天来曹操大军兵临关下,黑压压地排成一片,阵门开处,曹操骑着爱马爪黄飞电,驰出阵来,向城楼上一看,只见刘备双手扶着城砖,也正低头看他,微微一笑,便道:“玄德,昔日你在邺城城下是多么的猖狂,可曾想到有今日?”   刘备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昔高祖屡败屡战,而垓下一战成功,胜负之道岂是你这等无知小人所能看得透的?今我虽遭丧败,但仍有精兵百万,胜负还未可知,你若有胆子的便来打吧。”   曹操也不生气,微笑道:“昔日我曾与玄德青梅煮酒,言道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今果不其然,你我东西对峙,地域相当,兵力相若,谁也奈何不了谁。若是彼此争战不休,兵连祸结,天下将永无宁日。不若效法楚汉鸿沟之事,划分强界,各不相犯,以安百姓,如何?”   刘备戟指骂道:“国贼,你图谋篡位,非止一日。逼陵天子,擅杀大臣,窥我汉室神器,诸般作为天理不容,似你这等逆贼也敢妄称英雄,居然还在这里大言不惭,也不怕天下人耻笑?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寝你之皮。你我之间水火不容,没话好说,唯有战耳!”   曹操勃然大怒,道:“织履小儿,妄称皇叔,谁知道你是不是汉室宗亲?你张口汉室,闭口汉室,说得好听,其实还不是想要割据一方,据地称王,似你这等叛逆之人,人人得而诛之,我身为大汉丞相,剪此宵小,自是责无旁贷。我不过是不忍看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才提议划分强界,息兵安民,难道真是怕你不成?”   刘备道:“息兵安民?说得好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乃堂堂帝胄,皇上按谱赐爵,称我为皇叔,那时孟德也在,如何可说是妄称?而你这个大汉丞相明显来路不正,怕也坐不安稳吧。”   曹操气得手足冰冷,胡子一抖一抖的,挥鞭向上一指,道:“有生擒卖覆小儿者,立赏万金,食邑三万户!”   贾仁禄心道:“乖乖,刘备的小命可比老子值钱多了。”   刘备针锋相对,叫道:“有生擒国贼者,即与其爵爵之,绝不食言!”   贾仁禄吞了吞口水,心道:“要是老子会黯然销魂掌就好了,立马杀将出去,照着曹军便是数掌劈出,掌风到处,吹得众将东倒西歪。跟着老子踏着凌波微步,窜将上前,猿臂伸屈将便曹操提了过来,漫道张翼德于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有啥了不起,贾仁禄于万军中生擒曹操,这才叫技惊四座呢。像这样弄一个魏公来当当,倒也开胃!”他也知道这黯然销魂掌、降龙十八掌他只有在梦中才会,平常时别说降龙十八掌,便是降虫十八掌也是不会,因此杀将出去,于万马军中生擒曹操不过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只能流着口水在心里想想罢了。   曹操面色铁青,挥鞭前指,只听咚咚咚之声紧密短促,连续不绝,曹军阵中数百面大鼓同时擂响,接着四下喊声大作,随天震天动的喊杀声,曹兵扛着云梯,冲将上前。   刘备听得曹操夺了荥阳、陈留,放心不下,亲自领兵十五万来守虎牢,由于他事先收到了徐庶的书信,知悉关中兵马因屡战屡胜而变得心野难驯,是以这次带来的清一色是凉州好汉。人数上虽比曹兵要少,不过一来有虎牢天险可以凭借,二来凉州兵马在马超等人的训练下骁勇异常,少有敌手,堪称天下精锐。而曹操虽有五十万之巨,但虎牢关前旷地不多,一时之间也无法完全铺展开来,此消彼长之下,曹操根本没占到便宜。当日曹军连攻了几个时辰,损折颇重,其时他已冷静不少,寻思刘备如今和他势均力敌,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他原本有心与刘备言和,双方划清强界,各不相犯,他没有外忧,便可全力对付汉献帝,建立万世不拔之基业,可刘备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拒绝言和,这一打起战来变数实在太多,难期必胜。就像现在刘备坚守不出,明显是避其锋芒,挫其锐气,欲待自己粮草耗尽,兵士疲劳之时,再行出手,自己一时头脑发昏,便下令手下兵马强行攻城,这明显是自寻死路,言念及此,便下令鸣金收兵,退军三十里下寨。   此后一连数日,曹操都在营中同诸将商议破敌之策,众将凑在一起,当真是七嘴八舌,计策是说了不少,不过大多是狗屁主意,没有几条管用的,许褚更是上窜下跳,三句话不离杀上虎牢,搞得曹操是头昏脑涨,风疾发作,将他轰了出去。   时光流逝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双方便已对峙了两月有余,其间不论曹操如何诱敌骂阵,刘备只是不出,时不时差出小股兵马去偷袭曹操粮道,曹操曾用这条计策来对付刘备,而刘备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收效倒也甚大。赵云领着截粮军马,神出鬼没,如鬼魅一般,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曹操根本奈何他不得,大感头痛。   这日曹操在中军帐走来走去,突然停下脚步,令人将负责粮草的军需官召来,曹操屏退左右问道:“营中军粮可支持多久?”   军需官道:“仅可支用十日。”   曹操长须一轩,挥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军需官退了出去,曹操集众将议事,道:“虎牢关甚是坚固,久攻不下,如今营中粮草眼看将尽,如之奈何?”   司马懿道:“刘备坚守不出正是在等我军粮尽,我若顿兵于此,中其计矣。我番此次出征克荥阳取陈留大败张飞,三战皆胜,足以雪前番陈留被占之耻,不如见好就收,班师回去,徐图进取之策。”   曹操点了点头,许褚道:“好不容易杀到虎牢城下了,不就此时擒拿刘备,奈何便退?”   曹操横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张辽道:“虎牢关虽小,不过甚是坚固,稍一不慎,必当前功尽弃,到时悔之晚矣。”   曹操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见一人匆匆的冲进帐来,叫道:“报!贾福领兵自河内怀县渡河来袭敖仓。” 第375章 围点打援   敖仓是曹操存粮之所,自是重中之重,曹操令曹仁领兵十万坐镇敖仓,以备不虞,实可谓是万无一失,可是贾仁禄的名头实在太响,曹操闻言心中惊骇,站起身来,问道:“来了多少人?”   那哨探道:“约有五六万人。”   曹操手捋长须,喃喃地道:“五六万人……”沉吟片刻,自言自语道:“看来他是动用了河内的兵马,这么说河内空虚……”   司马懿猜想到曹操要打河内,忙道:“万万不可。”   曹操回过神来,道:“哦,仲达想是明白我的心思了,说说为何不可?”   司马懿道:“贾福惯用声东击西,围点打援之类的诡计,若是他佯攻敖仓,诱我军往攻河内,我们冒冒然领兵攻之,岂不上了大当?”   曹操吁了口气,暗暗叫道:“好险。”说道:“依仲达之见,该当如何?”   司马懿道:“我还是认为该当退兵。”   曹操沉吟道:“贾福见我军退走,必会乘势收回荥阳等地,不是前功尽弃?”   许诸插口道:“就是,就是,这种书生就是胆小怕事,一点用也没有,贾福只带五六万人便来打敖仓,也太目中无人了。我们也别和他废话,直接杀将上去,将其生擒不就是了,还有什么好议的?”   曹操横了他一眼,道:“休得乱言!”   司马懿道:“可令曹仁领军坐镇荥阳,分兵把守敖仓、故市、垂陇等城互为犄角,再令于禁守陈留,以策万全,如此刘备要想攻下荥阳,非出大兵不可。”   曹操点了点头,道:“仲达之言有理,就这么……”   许褚道:“我军连战皆捷,所向无敌,刘备明显是怕了我们不敢出战了,哪里有什么诡计啊?若我们就这么灰溜溜的退走了,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曹操斜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   许褚道:“书生之见,不足为用。我们冲锋陷阵时,司马懿却躲在营里不敢出来,这种人哪里会打什么战啊?”   司马懿也不生气,眼光在许褚身上扫了几扫,面露微笑,默不作声。   徐晃道:“仲康之言也不无道理,我们出兵五十万顿兵虎牢两月不能前进,偶因粮草接济不上便即退走,必被天下人耻笑。”   曹操低头沉吟,张辽道:“兵法有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胜败之事,殊难遇料。我军顿兵坚城之下两月有余,兵士已疲,锐气已挫,再加上粮草不敷,人心惶惶,久之必会引起哗变,后果不堪设想,还请明公三思。”   许褚道:“想不到文远也这么胆小怕事!”   曹操道:“文远岂会胆小怕事,他是在为此间五十万人性命着想。”   许褚道:“要是听我之言,迅速攻城,早取虎牢关多时矣!而这帮胆小鬼,就会说什么从长计议,从长计议,把什么都给耽误了。明公别在犹豫了,下令出战吧,先破贾福,再挟大胜之威兵临虎牢,可一鼓而定!”   徐晃、于禁、李典等人齐声附和:“仲康之言甚是,请明公下令出战。”   曹操虽明知撤兵乃万全之策,若不撤兵一旦失利,极有可能前功尽弃,以前所占的地盘又会被刘备夺回去。可是就这么灰溜溜的撤走,也是心有不甘,心中犹豫不决,正踌躇间,忽见一小卒迈步进帐,来到曹操面前躬身禀道:“贾福大军已抵敖仓城下,曹仁将军甚是持重,怕贾福再施什么诡计,只是坚守,并不出战,还请明公早拿主意。”   曹操咬牙道:“这个贾福连番戏弄于我,这次又敢明目张胆的攻打敖仓,分明是欺我不敢相救,我若真不去救定被他小看了,以后还怎么和他对阵?”   司马懿道:“这其中定有诡计,还请主公三思而后行。”   许褚道:“战场上时机稍纵即逝,哪还能三思而后行?思上一思,便要耽误多少时候?要是思上三思,啥机会都溜走了。”   曹操沉吟片刻,道:“我若回师敖仓,正可从就近搬运粮草,粮草问题将迎刃而解,我意已决,传我将令,令文远领军十万兵马镇守大寨,其余兵马随我去解敖仓之围!”   许褚见曹操竟听从了自己的主张,这可是万中无一的事情,不禁心花怒放,打屁眼里乐了出来,率先应道:“是!”   司马懿摇了摇头,心中暗暗叫苦。   转过天来,除了张辽的十万兵马外,其余大军拔寨起程,迤逦向敖仓而去,一路之上,除了许褚昂首挺胸,雄纠纠,气昂昂之外,其余将佐一想到要与神出鬼没、用兵如神、诡计多端的贾仁禄对敌,不禁心下惴惴。曹操见众将没精打采,也知他们惧怕贾福,心中也暗暗嘀咕,开始在打退堂鼓了。   敖仓离虎牢不远,次日晚间,大军便离敖仓不到八十里,正行间,忽闻喊杀之声大作,左右两翼各有一支兵马掩来,曹操并不慌乱,左右一瞧,只见左首一将乃是赵云,右首一将乃是张郃,哈哈一笑,道:“就会用围点打援,贾福也不过如此而已。”高声叫道:“贾福呢,请他出来打话。”   只听赵云军阵中有人大声叫道:“老子在这里恭候魏公多时矣,你就等着再次割须弃袍吧。”那人不慌不忙,策着一匹癞皮黑马,转出阵来,正是贾仁禄。   曹操哈哈一笑,道:“一条计连用两次,仁禄以为我还会再上当么?”   贾仁禄心里咯噔一下,手搭凉棚,四下一瞧,其时天上阴云密布,星月无光,眼前一片漆黑,啥也瞧不见,道:“老子以为隔了这么久了,你可能都已经忘了,哪想到你还能记得起来……”   曹操道:“晋阳一战曾蒙你的热情款待,我心中感激万分,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好好报答你当日恩惠,这一天总算是给我盼来了。”   贾仁禄心生寒意,道:“这么说你……你早有准……准备。”   曹操哈哈大笑,道:“你说呢?”   话音犹未落,四下里喊杀之声震天动地,贾仁禄差去四方哨探的兵士流水价来报,道:“许褚领军从前方杀来……徐晃领军从后面杀来……于禁从左边杀到……李典从右路杀来……曹仁正领兵猛攻我军大寨。”   贾仁禄心下惊骇,大声叫道:“不好,老子喝了曹操老儿的喝脚水了,快跑!”不顾兄弟义气,撇下赵云,领着三五百亲兵,拨马便走。   这围点打援之计贾仁禄屡试不爽,自认为做得十分逼真,无人可以识破。怎奈他的名头太响,曹操等人对他加倍提防,对他的战法自然是研究个底掉,又怎会轻易上当?是以在战场上常胜将军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打得胜仗越多,别人对他研究的就越透彻,上当失败的几率也就越小。像法国著名君主拿破仑,平生大小数百战,罕有败绩,可在滑铁卢一役中却彻底失败了,虽说这场战役和他打俄罗斯一样,有非人为的因素在作怪,但败了就是败了,再找什么样的借口都于事无补,这场战役彻底结束了拿破仑的军事生涯和政治生命,也成了“失败”代名词,而指挥这场战役的敌军指挥官曾是拿破仑的手下败将,曾多次被他打的落花流水,狼狈奔窜,可却因此熟悉他的作战方法,最后一战成功。古罗马时期,迦太基著名将领汉尼拔曾多次打败过不可一视的罗马人,并侵入罗马人的老巢意大利,给罗马以沉重打击。罗马人经过无数次的失败,彻底了学会了汉尼拔的战法,最后反用他最常用的游击战略,彻底打败了汉尼拔。   其时也是如此,贾仁禄已被曹操列为头号敌人,他每一次作战时用了何种古怪招数,曹操都要仔细研究,唯恐不细,久而久之,贾仁禄肚子里有什么花花肠子,曹操知道的一清二楚,除了像妆神这样的诡计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不易提防以外。一般的诡计,曹操早已见怪不怪,不会再轻易上当了。   贾仁禄大军原来是来包饺子,没想到反而被人包了饺子。好在赵云、张郃都是宿将,手下的兵士也都身经百战,虽被包围却也毫不慌乱,从容镇定,跟着赵云、张郃拼死一战。曹军虽强倒也奈何他不得,只得分割包围,将贾仁禄大军分成几块围了起来,战斗进行的十分惨烈,喊杀声一阵响似一阵。   赵云身陷重围,用眼角余光一扫,见四下都是曹兵,面目狰狞,各挺兵器杀来,反而精神大振,一支银枪上下翻飞,神出鬼没,当者被靡。在重围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长枪到处必有一人落马,顷刻间连杀曹操有名将领十数员,曹军将领心惊胆颤,纷纷辟易,不敢与抗。赵云奋起神威,大声呼喝,于百万军中来回冲杀,曹兵虽多,竟似奈何他不得。过了小半个时辰,赵云浑身是血,撞透了数层重围,救了张郃及大部分兵士,却不见贾仁禄,问手下兵士,一人手指西北角,道:“西北角曹军无数,结阵数重,末将屡次冲杀不入,想来军师是被围在那里了。”   赵云微一点头,拨马向西北角驰去,张郃紧随其后。二人领着兵马杀向西北,曹兵见赵云如此神勇,不敢以抗,发了一声喊,四散而逃。赵云、张郃透入阵中,只见数百亲兵将卢柴棒护在中间,浴血奋战,地下横七竖八的堆着不少尸体,想来战斗进行的十分的激烈。   赵云向人群中瞧去,只见卢柴棒立于人群之中,马上却是无人骑乘,不知贾仁禄到了何处,不禁长眉一轩,大声叫道:“军师何在?”   贾仁禄从马肚子下窜了出来,叫道:“老子在这!SOS!子龙快来救命。”   赵云哑然失笑,道:“军师休慌,有赵云在此,谁敢伤军师一根寒毛。”   当下赵云、张郃护着贾仁禄往来冲杀,曹兵虽然悍勇,却也不得不退。赵云等人乘势一冲,出了包围圈子,收集残兵,屯于土丘之上,略事喘息。   贾仁禄面无血色,伸手在胸中上连拍了十来下,道:“好家伙,这么多曹兵。虽然老子奋起神威,用盖世神功降虫十八掌格杀数百……数千……不,数万曹兵,但曹兵一波接一波,无穷无尽,老子的内力渐渐耗尽,幸好子龙及时杀来,不然老子可能就当场挂了。”   站在贾仁禄身旁护卫的一众亲兵听他如此说,不禁暗觉好笑,刚才曹兵一来,贾仁禄腾地跃下马来,一箭步窜到马肚子底下,双手抱头,浑身发抖,牙齿相击,格格之声,连他们这些亲兵都听见了。哪曾看到他使出过一招半式?事到如今他竟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亲手格杀数万人,当真是在胡吹大气。不过贾仁禄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平时待他们甚好,是以他们只敢在心里暗暗发笑,不敢当着赵云的面说出来,以免有损贾仁禄的光辉形象。   赵云一路冲杀,杀人如麻,但也没能杀到数万人,一听之话,便知贾仁禄在吹牛,微微一笑,道:“曹操不久便会追来,此地这宜久留。”   贾仁禄四下一瞧,打了一个寒襟,点了点头,令赵云殿后,领着败残兵马向北退走,行不出十里,忽听喊杀之声大震,迎面一支军马杀来,为首一将乃是曹洪。贾仁禄知曹操早已布置妥当,不敢迎敌,引兵向西退走,曹洪引兵追赶。   又行了一阵,忽听身后马蹄声紧,回头一看,曹军已追赶上来。贾仁禄暗暗叫苦,无计可施,只管催促军马上前,狂奔一阵,忽闻前面有哗哗流水之声传来,转过山坡一看,只见一条大河拦住了去路,正是黄河。   贾仁禄自言自语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老子怎么每次都遇到这种情况。”大声叫道:“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给老子来艘船吧。”他原先曾玩过一款游戏,里面的英雄会召船术,一到水边嘴里念念有词,作法一毕,大船即来。事到如今,无法可想,只得硬着头皮,胡乱试试,也不知这样的召船术灵不灵,太上老君能不能听得见。   话音犹未落,只听得浆橹与水面拍击之声不断,数百艘艨舯斗舰朝岸边驶来,贾仁禄叫道:“他妈的,老子终于学会召船术了!”   赵云大吃一惊,道:“军师何时学会这等神奇本事的?”   贾仁禄洋洋自得,道:“厉害吧。”回头一看,只见曹兵离此地不过百余丈,忙道:“小命要紧,先上船再说。”说着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当先的一条小船。   赵云跟着上船,站在他身旁,问道:“我们刚到船就来了,这也太巧了。军师战无不胜,元直应该没有料到军师此次出征会打败仗,不可能事先准备船支在此接应,难道真是于神仙所传道书上的法术?”   贾仁禄道:“看你虚心求教的份上,就告诉你吧,要想召船百分百成功,是有秘决的。”   赵云道:“什么秘决?”   贾仁禄道:“这秘决就是,事先在那里准备一艘船……” 第376章 孙权解围   说话间,贾仁禄大军已陆续登上战船。贾仁禄大手一挥,战船掉转船头,向北岸驶去。便在这时,曹操兵马赶到岸边,见贾仁禄已去得远了,已超出了弓箭的范围,不禁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赵云问道:“这船是军师预先安排在此的?”   贾仁禄道:“正是。”   赵云道:“难道军师一开始就料到此仗会败?”   贾仁禄笑道:“不是料到了,这战从一开始便注定要一败涂地的。”   赵云脸上现出惊诧的神色,道:“哦……”   贾仁禄哭丧着脸道:“老子是奉了主公的命令,此战许败不许胜,老子不事先准备好战船跑路,岂不要被曹操大军挤到水里喂王八?”   赵云哑然失笑道:“原来如此。”   张郃道:“主公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命令啊?好在这次损失不是很惨重。”   贾仁禄笑了笑,道:“我们败的越多,曹操老儿就会越高兴,将来他死得也就越难看。”顿了顿又道:“老子本来就知道这围点打援的诡计用在曹操老儿头上占不到便宜,故意用将出来,让他以为我不过如此而已,哈哈!老子肚子的诡计多着呢,哪那么容易就黔驴技穷?”   赵云恍然大悟,道:“军师是打算让曹操掉以轻心,以后同军师对敌时便疏于防患,我们也就更容易取胜了?”   贾仁禄满含深意地笑了笑,道:“算是吧。”望着脚下汹涌澎湃的河水,出了一会神,喃喃地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唉!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相遇的机会?”   曹操大军不善水战,唯有望河兴叹。曹操听闻贾仁禄渡河潜逃,也是无可奈何,收兵回转敖仓,曹仁亲自出城来迎,曹操于县衙中升坐,集众文武议事,曹操哈哈一笑,道:“虽说不抓到贾福,但打得他狼狈而逃,也总算是出了口恶气。”说道:“我方才问过粮官,敖仓中存粮极丰,足够大军支持数月。刘备手里也就一个贾福会打仗,余皆不足道。如今连贾福也败于我手,刘备还有何能为?我打算乘胜进攻虎牢,你们怎么看?”他至今仍不知道壶关、邺城的几场战役是诸葛亮指挥的,不然他也就不会这样说了。   司马懿嘴唇微动,欲言又止。许褚道:“早就在等这天了,明公,你就下令吧!”   曹操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向司马懿脸上扫去,问道:“仲达你怎么看?”   司马懿向曹操瞧了一眼,只见他眉飞色舞,显是沉浸在大胜贾福的喜悦之中,心想这个时候劝他退兵,等于当头给他浇冷水,他怎能不生气?搞不好直接就令人将自己拖出去打屁屁了,一想到此,不自禁打了一个寒噤,说道:“如今我军连连大胜,士气正盛,正好用兵。”   曹操微微一笑,道:“仲达真是这么看的?”   司马懿犹豫片刻,一咬牙,点头道:“正是。”   曹操哈哈一笑,道:“好!”下令道:“明日五更造饭,平明动身,前往虎牢!”   三天后,大军回转离虎牢城三十里处的大寨,稍事休整,数日之后,曹操便领兵杀到城下,不多时阵势布好,曹操策马出阵,请刘备上城答话,刘备连战皆北,像是怕了曹操了,并不出面,只是让刘封上城,代为应答。   曹操见刘备只派假子出来应付,显是不给他面子,心中大怒,耐着性子同刘封说了两句战场上的套语,怎知刘封丝毫不跟他客气,一开口便问候他的祖宗。曹操怒发冲冠,寒眉倒竖,胡子根根翘起,马鞭一挥,命令兵士攻城。   其实贾仁禄这次主动诈败,除了让曹操心高气傲之外,还是别有原因的。原来曹操顿兵虎牢两月有余,曾数次发动猛攻,虽说都被刘备应付过去,但兵士损折颇重,士气低落,城墙也已出现一定程度的坏损,情况不容乐观。于是贾仁禄便自告奋勇,窜将出来搞七搞八,看上去是去劫粮,实际上就是为了吸引曹操主力来攻,以缓解虎牢关的压力,好让刘备有时间休整士卒,修补城墙。   曹操对贾仁禄颇为忌惮,一听说贾仁禄往攻他的根本重地敖仓,自然吓了一大跳,亲自出马往解敖仓之围,虽然大获全胜,实际上已堕入贾仁禄彀中。待曹操回师虎牢之时,刘备早已令人抢修好坏损的城墙,准备许多大号石块来欢迎他们。曹兵蚁附登城时,城上矢石如雨,曹军将士自攻荥阳至今,已连续征战数月,疲劳已极,身体羸弱,抵抗力一差,疾病滋生,自然不是刘备大军的对手。猛攻数次失败后,不待曹操鸣金,便如潮水般退了下来,曹操禁止不住,气得哇哇乱叫,却又无可奈何。   此时虎牢就如同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又心有不甘。这日曹操站在中军大帐门口,眉关紧锁,低头沉吟,只听寨中哀号之声撕心裂肺,此起彼伏,令人心为之碎,肠为之断,不禁喟然长叹,双手负在背后,缓步走到案前,令近侍召集众文武议事。   曹操道:“没想到虎牢关这么难攻,如今该当如何?”   司马懿道:“如今寨中伤兵甚多,还有不少身染沉疴,实已不堪再战了,不如……不如……”说着向曹操瞧了一眼。   曹操道:“不如什么?”   司马懿道:“退兵……”   许褚怒道:“什么,又要退兵!”说着握紧了拳头。   曹操一摆手,道:“仲康,不要打断仲达说话,不然我将你轰出帐去!”   许褚一脸郁闷,应道:“是!”司马懿道:“我军出师已久,兵士疲劳,军心涣散,已不能再战,不如暂且回师,以待时机。”   曹操缓缓点了点头,道:“可是就这么撤走了,实在是不甘心。”   许褚道:“就是,我们疲劳,刘备也疲劳。现在就该一鼓作气,拿下城池,活捉刘备。”   曹操向其他将领望去,问道:“你们怎么看?”   众将面面相觑,隔了半晌,众说纷芸,有的主战,有的主撤,莫衷一是。   曹操站起身来,在案前踱来踱去,信手摆弄案旁的宫灯,良久不语。   便在这时,一名小卒匆匆进帐,道:“报!孙权领军十万攻下皖城,如今正在城中休整。准备攻打合肥,乐进将军见事态紧急,特差小的来求援,还请明公早派援兵。”   曹操全身一震,道:“什么!孙权小儿安敢如此!”他原本在玩弄宫灯,此时心情激动,一不留神,右手食指被窜起的火苗烧到,疼地缩回手指,冽了冽嘴,又道:“说说具休情况。”   那小卒道:“孙权自从和刘备同盟之后,便有意进讨中原。前不久,他采纳张纮建议,扩建秣陵城,改名为建业,准备城池改造好后,便将治所迁往那里,并在芜湖对岸修建濡须坞,校练水军。如今孙权见我军顿兵虎牢,师老无功,便乘机出兵十万来攻皖城,我卢江太守朱光凭城坚守,孙权率兵急攻,太史慈奋勇先登,只一刀便将朱光砍死,皖城守军见太守已死,便即投降。”   曹操一挥手,道:“知道了,退下吧。”顿了顿,又道:“朱光固守城池,力战而死,忠勇可嘉,特赐爵关内侯,对他的家属好生抚恤,按月供给钱米。”关内侯只是个虚名而无封地,跟贾仁禄这种有封地的列侯那是不可同日而语了,不过朱光技不如人,一合被人切了脑袋,却封了个关内侯,家属从此受到优侍,泉下有知,也应感到无尚光荣了。   那小卒躬身应是,退了下去,曹操坐回案后,抽出一卷地图,展将开来,凝神细看,道:“这个张纮果是奇才,秣陵原为楚威王所置,名为金陵,地占形胜,山岗相连。秦始皇东巡时经过此城,有望气者言道金陵地形有王者都邑之气,秦始皇闻言疑惧,便令人掘断连冈,将城改名为秣陵,欲败坏其都邑之气。这秦始皇也是孩子气,山川形胜岂是这么容易便败坏得了的?如今孙权修造建业城,便有意用兵中原,徐豫二州危矣!”   司马懿道:“濡须坞地当要冲,只要夺下此地,芜湖、建业便失去了一道屏障。”   曹操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叹了口气,道:“合肥若失,寿春危矣。”长叹一声,道:“传我将令,大军明日开拔,班师回许都。”   许褚虽心有不忿,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心道孙权来攻合肥,这仗还怕没得打?打哪不是打,打孙权和打刘备也没什么分别,只要有战打,这拳头便不会痒痒了。一想到此,便要主动请缨,克日兴师,往讨孙权去者,刚要说话,却听曹操喊道:“张辽!”   张辽应道:“在。”   曹操道:“你领两万兵马到合肥镇守。”   张辽应道:“是!”   曹操道:“合肥虽小,至关重大,千万不容有失,我再差李典前去助你。”   李典与张辽素来不睦,闻言横了张辽一眼,有气无力的应道:“是。”   曹操瞧了瞧他们俩人,捋须微笑,道:“我军出师已久,不宜再行远征,先回许都休整,乘虚偷袭这笔账我迟早要和孙权好好算算。”   张辽道:“不劳明公费心,孙权若敢来,我定叫他片甲不回,以雪皖城之耻。”   李典悄声嘀咕,道:“胡吹大气。”   曹操道:“壮哉,拿酒来!”近侍依言取来美酒一爵,曹操端起酒爵递给张辽,道:“文远请满饮此酒,合肥之事,我可全拜托你了。”   张辽热泪盈眶,双手接过,咕地一声喝干了爵中之酒,道:“明公放心,有张辽在,就有合肥在!”   曹操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好!”   转过天来,曹操大军拔寨都起,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了虎牢往许都而去。曹操走在最后,依依不舍的向虎牢关上望了一眼,摇了摇头,策马远去。   城楼上,刘备向下一望,捋须微笑,道:“没想到这虎牢之围竟是孙权解的,这三县割的倒也值了。”   贾仁禄道:“我们一再退让,这老流氓再要得寸进尺,就天理难容,自取灭亡了。如今他不能向西,只好向北了。这样也好,让他们这两头狗先咬上一阵,我们也好看看热闹。”   刘备笑了笑,道:“就怕孙权打败了曹操势大难制。”   贾仁禄笑道:“这点主公大可以放心,孙权老流氓根本不是曹操老儿的对手,就一个合肥就够他喝一壶的了。”心道:“历史上孙权数攻合肥不果,每次兵马都是曹兵的数倍,却反被张辽杀得大败亏输,损兵折将,孙权军队战斗力低下,由此可见一斑。”   刘备问道:“如今曹操兵士疲劳,已无法起大军对付孙权了。我听闻曹操就派两万兵马增援合肥,这简直就是儿戏,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也是无可奈何了。孙权可是有十万大军啊,打皖城只用了一天,实力非同小可,我看合肥多半要守不住。”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我听说防守合肥的可是张文远,有这家伙在孙权便是出兵百万也是无济于事,何况只出了十万兵,还不够填坑的。主公尽管放心,孙权一定攻不下合肥,还会被张辽杀的屁滚尿流,连老爹叫什么都记不得了。”   刘备哈哈大笑道:“好,那我便拭目以待,看看张文远是怎么将孙权杀得个屁滚尿流的,哈哈!”   贾仁禄道:“我听说孙权开始兴建建业城了?”心道:“乖乖,这城可不得了,数朝古都,红楼梦里的金陵十二钗全都出生在这里,端的是美女如云。当时我到了江东就想去逛逛,顺便……可却从没听到过这城名字,心里就犯嘀咕了,以为历史被老子改得乱七八糟,建业就此消失,中国从此少了一个风景绝佳的泡妞场所,那还了得!没想到原来是这个时候才建的。”   刘备点头道:“确有此事,我当时前往京城时,曾在秣陵停留过,见那里地形险要,占尽形胜。到京城时,便对孙权说过,他不讨曹操则已,要讨曹操,必都秣陵。早先张纮也曾向孙权建议过徙都秣陵,孙权虽觉得其议甚善但因当时条件还不成熟便搁置一旁。我说的时候,孙权连连点头,道:‘智者意同。’于是便有意兴建建业了。”   贾仁禄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主公也真是,孙权请你去明显不安好心,你还帮他出主意。当时你就应该随便指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让他徙都之,他就算不同意,气气他也好。”   贾仁禄不知道的是历史上孙权兴建建业,的确有刘备的功劳。刘备前往京城结亲时,中道宿于秣陵,见山川地形占尽形胜,便劝孙权都之。孙权见他和张纮意见相同,便决定兴建建业,做为首都。可他这人明显有些三心二意,等到占有荆襄之后,又觉得那里风景也很不错,便即扩建鄂县,改名武昌,定都那里。在那里趴了一阵之后,又觉得没有建业好,便又搬了回去,白白浪费了一笔搬家费。其后东吴末代皇帝孙皓又定都武昌,东吴百姓十分不满,便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孙皓听到了,知民心不服,无可奈何只得复都建业,可见建业之所以能成为数朝古都,的确是有一定道理的,刘备、张纮的眼光可谓十分独到。   刘备哈哈一笑,道:“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孙权徙都建业,便于伐曹。他要是一心想着攻打曹操,对我们可大为有利,这样的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贾仁禄也觉得自己的人品有些问题,老脸一红,嘿嘿一笑。   五日后张辽、李典领着两万兵马赶到了合肥,其时合肥不同天下三分后的合肥,那时的合肥乃是新城,是魏国为了防止吴国进攻新建的,此时的合肥却是旧城,即今安徽省省会合肥。   张辽来到县衙,见到淮南太守乐进,问道:“情况怎……”   话刚说到这里,便见一名小卒,道:“报,孙权大军已到,离合肥不足百里,请将军早作打算。” 第377章 子义阵亡   张辽皱眉道:“来得好快。”   乐进道:“我曾率兵驰援皖城,唉,却被孙权打败了。如今城中兵马不过万余人,加上将军的两万,五万人都不到,如何挡着住孙权十万精兵?”   张辽道:“江东兵马不善陆战,此番是自来送死,又有何惧?”   李典冷哼一声,也不说话。   张辽侧头瞧了他一眼,微笑不语。   忽然间又一小卒走进殿来,道:“报,孙权差人前来下战书。”   张辽微微冷笑,道:“宣。”说着来到正中坐好。   过不多时,那小卒领着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汉子进殿,那中年汉子双手捧着战书,战战兢兢地呈上。张辽伸手接过,低头一看,微微一笑,提起笔来,于书末批了:“来日决战!”四个大字,将战书交给那中年汉子,道:“回去告诉吴侯,明日我自当在城外恭候大驾。”   下战书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活,战书中话语一般都不堪入目,极易激怒敌方主帅,使得主帅鸟火乱冒,这才会冒然出战。如果言语卑恭屈膝的话,那就是降书了,哪能叫战书?是以送战书之人下场一般都好不到哪去,虽说两国交锋不斩来使,但主帅勃然大怒,哪能让送信之人四平八稳的闪人?屁屁被打一顿固是在所难免,搞不好鼻子、耳朵等零件还会被人割去留作纪念。   那中年汉子被差来下战书,自是大叫倒霉,心下正自惴惴,却见张辽一点也不生气,不禁有些莫明其妙,战战兢兢地接过战书,愣在那里,呆呆出神。   张辽见他良久也不动地方,微微一笑,道:“怎么还不走?难道还要我送你出去不曾?”   那中年汉子回过神来,应道:“不敢。”行了一礼,飞也似的窜出殿去,唯恐跑得慢了,被张辽把去打屁屁。   出得城来,飞身上马,风驰电掣一般的赶到了孙权军前,行出五十余里,正遇孙权,恭敬呈上战书。孙权接过,低头看着文末的四个大字,长眉一轩,道:“张辽都说了些什么?”   那中年汉子道:“启禀主公:张辽什么也没说,只是说明日会在城外恭候主公大驾。”   孙权回头望着绵延天际的队伍,自言自语道:“我有十万精兵,张辽居然不惧?”回头对那中年汉子说道:“城里有多少人,你可曾打探清楚。”   那中年汉子道:“乐进驰援皖城大败,城中仅剩万余人,这次张辽只带了两万人来,如今合肥城中兵马不足五万。”   孙权冷笑道:“曹操顿兵虎牢数月,不能前进一步,兵士定是疲惫不堪。张辽的两万人马从虎牢而来,能好得哪去?如今他就凭城中的三万老弱残兵同我的十万精兵斗,当真是不知死活,哈哈!”   当晚孙权离城三十余里下了寨栅,张辽也不来劫寨,当夜无话,转过天来,五更时分,孙权令三军出寨,齐望合肥进发,辰时左右,军马行至半途,远远望见曹兵在前方五百余步处布好阵势,门旗下三员武将全装惯带,立马阵前,自左至右,依次是李典、张辽、乐进。   孙权忙令布好阵势,过不多时,阵门开处,孙权金盔金甲,驰马而出。左首宋谦,右首贾华,二将手执方天画戟,在旁护卫。   张辽大声叫道:“孙权小儿,可敢和我决一死战么!”说着舞刀拍马,杀将过来。   孙权大怒一挺亮银枪,便欲亲自出马。突然间身后一将挺枪骤马,迎了上去,正是太史慈,两马交错,只听呛啷啷之声不绝,转瞬间,二将斗了七八十合,不分胜负。孙权见江东第一勇将太史慈居然占不到半点便宜,不禁心中惊骇,暗叫好险,好在刚才自己没有亲自上前,不然现在脑袋怕是已经搬家了。   曹阵上李典指着孙权,对乐进说道:“对面头带金盔的家伙便是孙权,若捉住这厮,江东不战自乱,这可是不世奇功啊!”话音犹未落,乐进两腿一夹,坐下白马如一道电光,飞奔而出,从刺斜里杀将上去,直取孙权。李典心道:“他妈的,你倒挺快!”纵马跟上。   乐进坐下白马是他花了近千匹绢帛才搞到手的,跑起来倒也差强人意,转瞬间便已到了孙权面前,乐进举起大刀,迎头便劈。宋谦、贾华大吃一惊,忙挺起画戟来架。乐进微微一笑,手腕一转,挥刀横削,当地一声,大刀劈在戟杆上,两支长戟断为两截。孙权吓得碧眼突出,面如白纸,拨马向后便走。   宋谦眼见好端端一根方天画戟,转瞬间便只剩半截,不禁心里打了个突,不过当此紧要关头,也容不得他多想,当下不顾自己的棍法还不精熟,中间实有老大的破绽,把戟杆当长棍用,抡将起来照着马头便打。乐进拨马退回,宋谦将戟杆朝地下一扔,夹过夺过身旁一名兵士手中的长枪,纵马赶上。李典恰于此时赶上,忙取下长弓,从箭壶中取出一只狼牙雕翎,搭上弓弦,箭头瞄准了宋谦心窝,大喝一声:“着”飕的一箭射去,宋谦应弦落马。太史慈见背后有人落马,吃了一惊,拨马便回。张辽将刀一招,指挥兵士趁势掩杀过来,吴兵大乱,四散奔走。张辽远远望见孙权,纵马赶来,看看赶上,斜刺里撞出两支军马,为首各一员大将,乃是蒋钦、周泰。二将截杀一阵,救了孙权,张辽知敌军势大,偶然败绩,未曾大损,料难取胜,便收军回合肥。二将保着孙权退回大寨,败军陆续回营。   孙权见宋谦死于战阵,跑时匆忙竟忘了将他的尸体夺回,心中一酸,放声大哭。长史张纮道:“主公恃盛壮之气,轻视大敌,三军之众,莫不寒心。即便是斩将搴旗,威振疆场,那也是偏将之事,非主公所宜。昔秦武王自恃其勇,欲举起九鼎中雍州之鼎,以此夸耀天下,结果力道用差,千钧之鼎压将下来,绝胫而死,如此教训主公当引以为戒。愿主公抑贲、育之勇,怀王霸之计。且今日宋谦死于锋镝之下,皆主公轻敌之故。今后切宜保重。”   孙权道:“是孤之过也,从今当改之。”   此后过了一个多月,孙权每日里便同张辽交锋,大小十余战,不分胜负。孙权这才知道手下的这些兵士战斗力是多么惊人了,不禁心下惊惧,不敢逼城下寨,离城五十里屯兵。这日孙权心中郁闷,在帐中走来走去,筹思良策。忽见太史慈走进帐来,道:“我手下有一人,姓戈,名定,和张辽手下养马后槽是弟兄,后槽被责怀怨,昨晚使人报来,欲举火为号,刺杀张辽,以报宋谦之仇,我请引兵为外应。”   孙权心中一喜,问道:“戈定何在?”太史慈曰:“已混入合肥城中去了,我愿乞五千兵前去接应。”诸葛瑾道:“张辽多谋,恐有准备,不可造次。”怎奈太史慈坚执要行,孙权因伤感宋谦之死,急要报仇,于是便令太史慈引兵五千,去为外应。   这边厢戈定杂在张辽军中,混入合肥城,来见养马后槽,两人秘密商议。戈定道:“我已使人报知太史慈将军,今晚必来接应,不知你如何行事?”   后槽道:“这里离中军较远,夜间急不能进,我就草堆上放一把火,你便窜到前面去叫造反,城中兵马仓促间,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定惊慌失措,我们便可趁乱刺杀张辽。”   戈定连声叫道:“好计。”当晚张辽大败孙权得胜回城,犒赏三军,传令不许解甲歇宿。一人道:“今日全胜,孙权远遁,将军何不卸甲休息?”张辽道:“为将之道,匆以胜为喜,匆以败为忧。倘江东兵马度我无备,乘虚攻击,如何应付?今夜防备,当比其他时候更加用心。”张辽和张飞虽说都姓张,认识上却有天渊之别,倘若张飞也如此谨慎,荥阳城外也就不会败得如此之惨了。   话音犹未落,忽有一人踉跄冲来,道:“不好了,马厩火起,惊马乱窜。城中有人高喊造反,请将军火速准备,出兵平定。”话音刚落,又有一人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报说有人造反,接着十数人接踵而来,流水价似的报说有人谋反。   张辽面不改色,缓步走出屋来。身旁一兵士牵过马来,张辽飞身而上,领着亲信将校十数人,来到大街上,当道而立。原先劝他解甲睡觉的家伙,听见满城皆是造反之声,心中惊骇,却见张辽悠哉悠哉的抬头看着天上星星,大惑不解,脸上满是惊诧的神色,道:“喊声甚急,将军为何不去查看?”   张辽曰:“前番刘备大军攻邺,贾福令人东门放火,四门呐喊,南门擂鼓,北门鸣金,欲惊扰我军,乘乱攻城,那动静可比现在大多了,若是一乱,大事去矣。如今也是一般,岂有一城兵马都在造反?必是造反之人故意大造声势,欲惊扰我军。传我将令,各守岗位,如有乱动者先斩!”   过不多时,李典一手一个,像拎小鸡一般,将戈定及后槽提了来,往地下一掷,笑道:“原来是这两个小子在造反。”张辽询问原由,两人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说了,张辽面色一沉,大刀一挥,立斩二人于马前,二人身子缓缓倒下,脖子上鲜血喷出两尺来高。   忽听得城门外鸣锣击鼓,喊声大震。张辽微微一笑道:“这必是江东兵外应,可将计就计。”于是令人于城门内放起一把火,乱喊乱叫,大开城门,放下吊桥。太史慈见城门大开,只道内变,挺枪纵马先入。突然间城上一阵绑子响,乱箭如雨,纷纷射下。太史慈急退,已是不及,身中数箭,伏在马上,任马四下乱走。背后李典、乐进引兵杀出,吴兵折其大半,四散而走。张辽乘势直赶到寨前。陈武,董袭杀出,救了太史慈,曹兵自回。孙权见太史慈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心中大恸,泣下数行。   张昭道:“子义勇冠三军,向为兵士所钦服,如今连他都兵败伤重,军心定然沮丧,不可再战,不如暂且收兵回去,等待时机。”   孙权起身在帐中走来走去,沉吟良久,方道:“嗯,军中无良医,子义之伤片刻耽误不得。”转过天来,孙权收兵下船,回转京城,刚到府中,近侍来报太史慈病重,孙权忙使张昭前往问安。张昭来到府中,只见太史慈平躺在榻上,右手向上一指,大声叫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说完两眼一闭,右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孙权听说太史慈伤重而死,痛悼不已,终日垂泪,命厚葬于京城北固山下,并养其子太史亨于府中。   邺城中,曹操听闻孙权攻打合肥,终日提心掉胆,觉也睡不着。这日他正在大殿中指着张地图布署防御计划,忽听门外有人喊道:“合肥大捷!合肥大捷!”随着喊声,那人兴冲冲地走进殿来,道:“启禀明公,合肥大捷,张将军识破敌人里应外合之计,将计就计,引太史慈入城,将其射伤,江东兵马胆气已丧,不敢再战,已退回京城去了。”   曹操拍手叫道:“好!文远真是好样的。”顿了顿,长眉一轩,问道:“子义受伤了?”   那近侍道:“正是。”   曹操问道:“伤势如何?”   那近侍摇了摇头,道:“捷报上没有说,只说太史慈身中数箭,仓皇退走。”   曹操道:“遣人去江东好生打探子义消息。”   那近侍不知曹操何以对太史慈如此关心,应道:“是。”   曹操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我久仰子义威名,知他乃中原人氏,阴差阳错,竟跑到江东投了孙策。这落叶总是要归根的,我盼着他心念故土,有朝一日能弃暗投明,复回中原效力,曾封了一盒当归,只作是书信,送与太史慈,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可是却一直沓无音信。不知他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呢,还是明白了不想回来了。唉,如今子义受伤,也不知伤势如何?令人好生挂念。”   那近侍知道曹操向来喜欢玩文字游戏,诸如在园门上写“活”字,在酥盒上写“一合酥”之类的古怪行径层出不穷,此时听闻曹操密封一盒当归,送与太史慈,让他明白这里才是故土,该当归来,倒也不足为奇,说道:“明公虽说在盒内没写一字,不过一整盒的当归,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这个太史慈肯定是明白了明公的意思,可这家伙不识抬举,执意与明公为敌,将明公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这样的人,明公不必为他担心。如今他膛臂挡车,不自量力,竟敢以明公的天兵抗衡,身中数箭,那叫一个活该,明公又理他作什么?”   曹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嗯了一声。那近侍忽地想起上次那些近侍便是因说错话,而被活活的煮了,吓了一大跳,行了一礼,抱头鼠窜而出。 第378章 厉鬼作祟   曹操虽听说张辽大胜吴兵,只凭三万余老弱残兵,便将孙权十万精兵赶回老家去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站起身来,右手捋着长须,在殿中缓缓而行。众文武见曹操面色不豫,哪个敢乱放声音?曹操踱来踱去,隔了良久,衣袖一挥,道:“今天先到这里。”   众文武忙行礼辞出,鱼奔鸟散,曹操闷闷不乐,转入内堂。当晚曹操躺在榻上,辗转难眠,折腾到了将近四更时分,方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之中,只见太史慈浑身是血,仗剑而来,曹操大吃一惊,道:“子义因何浑身浴血?”   太史慈咬牙切齿地道:“自然是拜你所赐。”   曹操歉然道:“两军交战,这也是在所难免。我事先不知子义也在军中,不然定会让张辽等人网开一面。”   太史慈道:“你会这么好心?”   曹操道:“我的心意在给你的信中已写的明明白白。”   太史慈大眼瞪小眼,道:“哪有什么信啊,那盒里除了当归以外,什么也没有。我家主公来时,我递给他看了,他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便走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曹操笑道:“那盒当归便是我的信啊,当归便是该当归来的意思,我盼你心念故土回来为我效力。”   太史慈呸地一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用不着你假好心。我受吴侯厚恩,无以为报,这条命早就是他的了,哪会为你效命,你别梦了。”   曹操道:“子义武艺盖世,威名素著,跟随孙权,实是明……”   太史慈道:“打住!我生为孙氏之臣,死为孙氏之鬼,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   曹操道:“那子义为何来此?”   太史慈道:“我奉伯符之命,特来取你的项上人头。”说着举起长剑,向他脑袋劈去。   曹操大吃一惊,翻身站起,下意识地伸手去拔悬于床边的倚天宝剑,可是却摸了个空,定睛一看,那柄宝剑已不知去向。   只听金刃破空之声大作,太史慈手中宝剑已横削过来,径取他项上人头。曹操大吃一惊,侧身一闪,避了开去,大声叫道:“有人行刺,快护驾!”   四下寂静无声,无人答应,不知怎地平素守卫森严的寝殿竟是一人也无,想来是知道他会梦中杀人,怕被他无辜枉杀,都吓得躲了起来。   太史慈大声叫道:“没用的,没人会来救你,你认命吧!”挺剑疾刺。   曹操一张脸吓得煞白,毫无血色,猛地向后跃开三步,方避开这来势凌厉的一击。太史慈得理不饶人,踏上一步,挥剑向他的头顶击落。曹操急向右闪,太史慈左掌正好同时击出,眼见着便要正中曹操胸口,将他打得骨断筋裂。忽然间一只小手伸了过来,将他向后一拉。跟着身形一晃,有人晃身挡在他的身前。   只听呯的一声,那掌结结实实的印在那人胸口,那人蹭蹭蹭地退了三步,倒在了曹操怀里,曹操低头一看,只见替他挡一掌之厄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幼子曹冲,表字仓舒。近来丕植之争越演越烈,曹操对兄弟二人都已感到厌烦,因此对这个心地善良,天资聪颖,才智丝毫不逊于曹植而仁德犹有过之的曹冲十分喜爱,打算好好栽培,将来立他为世子。近来他屡屡出题目考察曹丕、曹植两兄弟,世人都只道他有意在这两人中选一个立为世子,怎知他真正心意,一来是再给这两个只知内斗的孩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二来便是要保护曹冲,使他可以茁壮成长,以免过早卷入无谓的纷争之中,成为牺牲品。此时见他身受一掌,口中鲜血狂喷,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大声叫道:“冲儿,你怎么了?”   忽听边上有人叫道:“明公,你怎么了?”   曹操见有人答应,心中大喜,大声叫道:“太史慈前来行刺,重伤冲儿。来人啊,快快将其拿下,速召太医为冲儿诊治!”   只听那近侍道:“这里除了小的几个,没有别人啊。明公,是不是做恶梦了?”   曹操大吃一惊,坐起身来,睁开两眼,四下一瞧,果然只见到远远站在一旁,丝毫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几个近侍,曹冲、太史慈竟已不知去向,伸手向额上摸去,低头一看,满手都汗珠,吁了一口气,道:“果然是个恶梦。”侧头一看,原本盖在身上的锦被不知怎地竟飞到床下去了,说道:“你们看锦被落地,怎么也不过来帮我盖好,是怎么办事的?”   近侍们吓得打了一个寒噤,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其中一人壮着胆子,道:“明公曾有严令,不许任何人在您睡熟时,走近您的身旁,我们哪敢违令,再说……”心道:“再说你好梦中杀人,我们哪敢靠近?”这话只敢在心里想想,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   曹操哈哈一笑,道:“好!”想想刚才的恶梦,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问道:“几更了?”   一名近侍答道:“四更了。”曹操缓缓地点了点头,对那近侍说道:“你去冲儿那里看看,切记不可大声喧哗,打扰了冲儿休息。”   那近侍应道:“是!”退了出去。   刚走出数步,却听曹操叫道:“记住千万不可大声喧哗!”   那近侍转过身来,道:“魏公放心,小的一定不发出任何声响,看看便回。”   曹操点了点头,道:“嗯,你去吧。”   那近侍停了片刻,见曹操不再吩咐,这才退走。   曹操在殿中踱来踱去,自言自语道:“梦?真的是梦?”   他原先对鬼神之事向来不怎么相信,可随着年纪的增长,地位的提高,不知怎的竟越来越迷信,这可能是因为他不忍心看着辛辛苦苦打下的大好江山被子孙后代败了,想多活几年为他们创造出更好的环境来。有道明君毕竟不是大德高僧,自然参不透生死之机,像汉武帝、唐太宗都可谓是不世出的明主,可是却都沉迷于练丹求仙,以图长生不死,难道他们也同那些乱吃丹药最后莫明嗝屁的昏君一般妄图永远凌驾于臣民之上,作威作福,享尽富贵吗?肯定不是,他们其实不过是想以有为之身多由百姓造些福,为子孙后代铺好路,使子孙后代可以不再向他们这般辛劳,而坐享其成而已。   古代科学还未如现今这般昌明,很多事情根本没法解释清楚,迷信鬼信之人自然就多。既便是当今天下,街头烧香求神的大妈大婶还是比比皆是,逢年过节到寺庙里一看,但见人头攒动,捱捱挤挤,几无立锥之地。现今都是如此,何况古代?自然是上自帝王下自庶民,无人不信,曹操处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自然不能免俗,此时他回想起刚才那个恶梦,只觉十分逼真,不知是何兆头,主何吉凶?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害怕,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   殿中近侍见曹操眉关紧锁,也知他心烦意乱,哪还敢劝他睡觉?静静地立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过了良久,曹操有些不耐烦了,道:“这家伙是怎么办事的?这么磨磨蹭蹭,去了这许久还不来?”   边上近侍面面相觑,不敢答应。   又过了约半柱香的功夫,前去探视曹冲的近侍慌慌张张地走进殿来,道:“曹冲公子……曹冲公子……他……他……”   曹操心中一凛,忙道:“他怎么了?”   那近侍道:“曹冲公子梦中大叫惊醒,只觉胸口发闷,全身乏力,像是得了……得了重病了。我不及告诉魏公,先去请太医前往诊治,耽误了许久,还请明公恕罪。”   曹操怔了一怔,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难道真是冤鬼前来索命?”说着便急匆匆地走出寝殿,道:“随我去看看。”   那近侍应道:“是!”   过不多时曹操来到了曹冲所住的小院,其时曹冲只有十四岁,还未成年,和曹操住在一起,没有单独的府邸。曹操甫到门外,便听见一阵哭泣之声,心下烦乱,迈步进屋,只见曹冲生母环夫人坐于榻侧,拉着曹冲的小手,抽抽噎噎地哭着。   曹操问道:“冲儿怎么了?”   环夫人摇了摇头,泣道:“不知道,半夜时分冲儿大声惊呼,坐起身来,大叫胸口疼,跟着便倒在床上滚来滚去,我接到消息,急得六神无主,忙跑过来看视,一时之间竟忘了请太医了。亏得你差近侍前来看视,那近侍忙去请太医了。”   曹操见曹冲额头上挂着大颗大颗的汗珠,伸手一摸他的额头,只觉滚烫如火,不急心中焦急,问坐于环夫人身后的老太医,道:“冲儿病情如何?”   那老太医愁眉苦脸,捋着发白有胡子,摇了摇头,道:“公子得了十分罕见的症状,恕下官愚鲁,无法医治。”   曹操两道长眉向上一翘,道:“你们这些太医对付些头疼脑热,倒头头是道。可一旦遇到疑难杂症,便束手无策,要你们何用!这次你们要是治不好冲儿,我让你们一个个跟他陪葬!”   那太医也已年过花甲了虽说此时便死,已不算夭折,但谁不想多活几年,闻言吓出一身冷汗,颤巍巍的跪倒在地,大叫饶命。   曹操衣袖一拂,道:“还不赶紧地给我好好医治!”   那太医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却见其他太医早已使出看家本领,望闻问切,自己竟吊了车尾,忙不顾老迈,窜将上去凑热闹。众太医诊脉之后,便聚在一起会商病情,三言两语,便起争执,有的说是风寒中邪,有的说阳虚,有的说阴亏。众太医各执一词,就屋中吵了起来,都说自己的诊断才是正确的,其他人则是胡说八道,争吵良久,仍没有一个结果。   曹操越听越烦,衣袖一拂道:“滚!”   众大医徒闻这一声断喝,吓了一跳,停止争论,向曹操瞧去。   曹操大声喝道:“再不滚,我把你们一个个都拿去活埋!”   众太医知他向来说得出做得到,吓得打了寒噤,抱出鼠窜而出,有几个实在是吓破了胆,没跑几步便失足跌倒,不及站起,手脚并用的爬了出去,场面颇为好笑,可却没有一人敢笑。   曹操挥退一众太医,只觉心中烦闷,脑袋隐隐作疼,望着曹冲出了一会儿神,颓然坐倒,只听环夫人不住的叫道:“连太医都没有办法,这该如何是好?”   曹冲握着环夫人的手,叫道:“娘,我的胸口好疼。”   曹操心中一恸,猛地想起适才怪梦,问边上近侍道:“去打听太史慈之人可有消息?”   那近侍心道:“你早上才差人去打听,邺城与江东相隔千里,怎么可能晚间便有消息?”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环夫人泣道:“这太史慈是什么人?难道是当世名医?那快去请来为冲儿诊治。”   曹操摇了摇头,道:“太史慈是江东名将,攻打合肥时身负重伤,生死不知。”   环夫人好生失望道:“既是如此,相公为何提到此人?”   曹操面色凝重,将方才的恶梦说了。环夫人道:“竟有这事?那估计这个太史慈已经死了,怨相公将其射死,化作厉鬼前来作祟,如此只有请道士来了,请太医是没用的。”   曹操总觉得此事过于匪夷所思,喃喃地道:“厉鬼作祟?”   环夫人道:“当是如此,须请道士前来为其作法驱鬼,请命延寿。”   曹操道:“嗯,明天我就差人去请道士,至于请命的事,我亲自来好了。”   环夫人点点头,看着疼得在床上打滚地曹冲,泪水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次日一早,众文武按照惯例集于相府正殿,却没见到曹操,他们都知道,曹操从不迟到,不禁大为纳闷,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争相猜测曹操为什么不来,有的猜他昨晚勤劳国事,努到近五更才睡下,以至错过了时辰,有的则猜他突生疾病,趴在床上,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断了气,因此来不了了。更有甚者猜他昨晚搂着个美人用功,疲劳已极,今日说什么也起不来了。   又等了一柱香的功夫,曹操仍没有出来。曹洪忍耐不住,上前两步,问站在大椅后的一名近侍道:“今日主公为什么不来议事,难道是生病了?”   那近侍道:“魏公有严令,严禁我们将内堂之事说与他人知道,若是说了,我们便要被烹的,还请将军不要让我们难做。”自从曹操知悉曹丕收买近侍,便严禁近侍与外臣交结,一经发现,二话不说,直接扔锅里煮了,自上次之后近侍们已吓破了胆,根本不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索性通通不说,免得到时被煮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曹洪道:“主公是否生病,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那近侍紧闭嘴唇,一言不发。   荀攸道:“想来主公是病了,不如我们一起入内问安吧。”   正说话间,只听内堂脚步声响,众人忙回到原地跪好,便在这时,曹操走了出来,于正中坐好,道:“爱子仓舒不幸身染怪病,命在旦夕。最近几日我要亲自为其祷告请命,暂时不能理事,除了孙刘来攻,其他一应大小事物……”向曹丕、曹植瞧了一眼,道:“均由子桓、子建同众位会商处理。” 第379章 神童曹冲   众文武面面相觑,荀攸道:“当年袁绍因过分关心其幼子病势,荒废政事,以至于白白错过同刘备联合征讨我方的大好时机,此事当引以为戒,明公又岂能效尤?”   曹操一拍桌案,道:“仓舒六岁便智称大象,袁绍的儿子蠢笨如猪,岂可与之相得并论!”   荀攸见他竟为了一个孩子荒废大事,不禁暗暗摇头,却也不敢再说。   曹丕道:“弟弟身染重病,孩儿也是十分担心。可往夕弟弟也曾得过重病,但都吉人天相,化险为夷。这次他一定会没事了,爹爹切不可过分担心,以免伤了身子。”   曹操手捋长须,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他一定会没事的!不过这次非同往常,这命还是要请的。”   曹丕道:“若是非要一人向上天祷告的话,孩儿愿代替爹爹,这样爹爹便不至于耽误政事。”   曹操点头微笑道:“我问过道士了,他说只有我亲自请命,才显得意诚,上天才会为保佑冲儿,使他逢凶化吉。”   司马懿道:“子不语怪力乱神,鬼神之事,子……”   曹操一摆手,道:“我意已决,众位勿须再言!”   曹植道:“爹爹……”   曹操横了他一眼,道:“你想说什么?”   曹植道:“孩儿最近颇读道藏,畅晓经义,是以打算同爹爹一道为冲弟祈祷请命,政事便交给大哥处理吧。”   曹操微微一笑,道:“你真这么想?”   曹植点头道:“嗯。”   曹操一捋长须,道:“好吧,那你便随我一道祷告吧,曹丕!”   曹丕应道:“在!”   曹操道:“这段时间便如同我出征一般,一应大小事务都由你代我处理。”   曹丕心中一喜,应道:“是!”心道:“子建也太傻了,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把握,这世子看来非我莫属了。”上次攻打虎牢时,曹操也曾命曹丕、曹植共同镇守邺城,处理政务,曹植再三推辞不得,只得应允。可是等曹操前脚刚走,他便当起甩手掌柜,从不到正殿接见文武,终日游山玩水,吟诗作赋。曹丕见他不务正业,心中暗喜。既然他不来,自己也就懒得提醒他,每日独御正殿,处分大事,在那几个月里,着实过了一把作魏公的瘾头。   曹操点了点头,挥手道:“就这样吧。”   众文武面面相觑,各自散去。曹丕洋洋自得,昂首挺胸,缓缓迈着官步,架子十足,确有几分魏公的作派。众文武见到他自然是谀词如潮,曹丕听得眉开眼笑,心花怒放,连到了自己的狗窝都不知道,险些走过了头。   回到府上,召来那个姓郭的舞姬,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跟着嘴里哼着小曲,开始上下其手,为非作歹。   那舞姬任其施为,只是略加撑拒,笑道:“呵呵,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这么高兴?”   曹丕道:“仓舒弟弟生病了,爹爹要为他请命,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出来理事,他将国中的一应大小事务都交给我打理,你说这不是一件好事么。”   那舞姬低头沉吟,道:“哦,仓舒病……啊,别……”推开那不住向下游移,勇闯禁地的坏手,道:“这样我便没法想事情了。”   曹丕收回左手,右手扔揽着她的腰道:“这事有什么好想的,我处理政事次数越多,经验越丰富,子建还怎么跟我争?哈哈!”   那舞姬蹙眉,道:“这事没这么简单的,你在殿上是怎么和魏公说的?”   曹丕将大殿上之事说了一遍,那舞姬叹了一口气,道:“唉,你错了。”   曹丕一脸惊诧,问道:“我错了,错在哪了?”   那舞姬道:“你也该和曹植一样请求和魏公一起请命。”   曹丕嗤得一声,道:“我当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和子建一样傻。”   那舞姬嫩如葱管的手指在他额上一点,道:“你才傻呢!子建主动请求,说明他对弟弟的病情很关心,不管是不是真心,魏公都会很感动。而你竟无片言只语提及此事,魏公定会认为你是天性凉薄之人,这样他以后还怎么放心将江山交给你?”   曹丕道:“我开头不就说了我很担心弟弟的病情么,我又说打算替爹爹请命,难道这还不够么?”   那舞姬摇了摇头,道:“你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什么实际行动。我来问你,魏公选择继承人最看重的是什么?”   曹丕笑道:“这还用问,当然是能力才干。”   那舞姬嫣然一笑,摇了摇头。曹丕大惑不解,道:“不对?那还能是什么?”   那舞姬拉着他走到一个矮榻边上,按着他的肩头,让他坐好,自己坐在他边上的另一矮榻上,说道:“坐下来好好听我说,别尽想着使坏,呵呵。”顿了顿,又道:“能力才干慢慢总会培养出来的,因此这只是魏公评价世子人选的一个标准,而不是最主要的标准。”   曹丕望着她,出了一会神,缓缓点了点头,问道:“那什么才是最主要的标准?”   那舞姬指着自己的心口,微笑不语,曹丕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但见乳房刚坟起,不禁意乱情迷,吞了口口水。那舞姬向他瞧了一眼,笑道:“呵呵,像你这样的人要当上世子真是千难万难。”   曹丕老脸一红,嘿嘿一笑,不知她为什么伸手指着自己的胸部,却又不敢多问,显得自己很没学问。那舞姬道:“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是心。”   曹丕一脸茫然,问道:“心?”   那舞姬点头,道:“嗯,魏公选择世子的最主要标准便是看候选之人有没有一颗仁慈善良之心。”   曹丕右手两指在额上轻弹两下,道:“哦。”   那舞姬道:“魏公辛辛苦苦打下江山为得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孙们能享尽荣华富贵,若他百年之后,继承人残忍无情,那他的儿子们岂不个个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你说他怎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曹丕面色凝重,点了点头,那舞姬接着道:“是以他要选一个善良仁厚之人,这样一旦他撒手人寰,那人继位之后自然不会对自己的兄弟下毒手。”   曹丕本就打算自己继位后,立即将自己这帮子兄弟一个个都害死。就算不能都害死,也要将他们限制的毫无自由,不给他们咸鱼翻身的机会,此时听那舞姬这么一说,脸色一变,问道:“爹爹心里所想你……你又怎会知道?”   历史上曹丕与一众兄弟明争暗斗,费尽千辛万苦,才登上帝位。登基后回想前事,心有余悸,对亲兄弟自然辣手无情,是以曹魏时诸侯王的待遇可以说是十分差劲,不但没有半点权力,还被管束得毫无人身自由。当司马懿夺权时,竟没有一个诸侯王站出来同司马懿作对,这一来固是那些诸侯王对魏文帝曹丕及魏明帝曹睿恨之入骨,不愿站在他们后代这边。二来他们既便是有心维护曹家正统,可手里没有兵权,说出来的话也同放屁一般,没人会听的。是以当司马炎篡位成功之后,惩于曹魏对诸侯王太刻薄,以至于有难的时候,连手足兄弟都袖手旁观这一惨重教训,便大封同姓为王,给诸侯王以很大的权力,结果出了个八王之乱,引起五胡乱华。可见凡事都有个度,只要是超过了一定尺度,总是要出乱子的。   那舞姬笑道:“我自然不知道,不过是想当然罢了。你若不信,便当我什么也没说,呵呵。”   曹丕信手玩弄案上的茶碗,过了良久,方道:“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那舞姬道:“赶紧去看望仓舒。今后你议事一毕,便赶到相府去看仓舒,虚寒问暖,请安问好,让魏公知道你对兄弟也是很关心的。”   曹丕道:“有这必要么?”   那舞姬道:“当然有这必要。”   曹丕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好,我听你的。”说罢站起身来。   那舞姬服侍他换衣,说道:“你们兄弟中我看魏公最喜欢曹冲。”   曹丕嗤得一声,道:“这怎么可能,爹爹一直出题目考我和子建,这继承人自然是在我们兄弟两个中选了。”   那舞姬道:“我也是胡乱猜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想想魏公有子二十余人,谁长这么大没有个三灾六难的?也没见他亲自为谁祈神请命过。如今仓舒一得了怪病,魏公便力排众议,亲自为他请命,说明他在魏公心目中有多重要了。”   曹丕点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有理。”   那舞姬嫣然一笑,道:“再说他才智丝毫不逊于子建,而仁厚犹有过之,这不是正魏公心目中最想要的人么?”   曹丕问道:“他才十四岁,还没做过什么事情,这些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舞姬道:“曹冲称象的事,尽人皆知,你这个做哥哥的不可能不知道吧。”   曹丕笑道:“你说这事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初孙权与我们交好,曾差人送了一只大象来,爹爹一时心血来潮,想要知道大象的重量,可问遍了手下之人,除了仲康出的那个将大象大卸八块,分开来称的狗屁主意之外,谁都想不出称象之法。其时仓舒才只有六岁,站在爹爹身旁陪着他观看大象,听得爹爹询问,忽道只要将大象放进船里,记录水痕所到的位置,然后请出大象,不断将石块放入船中,直到水没到方才所划的位置时停止,称出石块的重量便是大象的重量了。”   那舞姬道:“嗯,结果魏公依法施为,果然称出了大象的重量。仓舒当时才六岁,便能想出如此绝妙的主意来,还能说他不聪明?”   曹丕不以为然道:“那不过是一时蒙中的罢了,再说那种主意我也能想得出来,也不见得有多少聪明。”   那舞姬笑了笑道:“呵呵,当时你也在魏公身边,怎么没听你出过什么主意?”   曹丕老脸一红,尴尬的道:“这……这个……那天我接见孙权使节,喝了点酒,脑子自然不大好使……”   那舞姬抿嘴直笑道:“原来是喝了点酒,呵呵。”顿了顿,又道:“就算当时你也能想得出来,可你比他大了多少岁?说他六岁时智力便已我们这些成年人相仿不为过吧。”   曹丕点点头,道:“嗯,就算是这样吧,这又能说明什么?子建出口成章,在刘备举行的会试中名列第四,当时他还是受伤了,心情不佳,若是正常的话,能进前三,这不比称称大象要困难百倍,又怎能说仓舒的才智不逊于他。”嘴上虽如此说,心中却道:“这舞姬真的好厉害,爹爹亲自为仓舒请命,这可是诸公子都没有的殊荣,我又怎会不起疑?哼,仓舒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毛头小子,何德何能?竟能让爹爹茶饭不思,上朝迟到,这样的人长大了那还了得,看来留他不得。当时我在朝上竟想着怎么趁此大好良机除掉这个小子了,哪还顾如何应对爹爹的问话。”   那舞姬道:“呵呵,口不对心。其实才智倒还在其次,最难得的是仓舒宅心仁厚,这点你和子建都比不上,而这点又是魏公最看重的。你说说等他长大了,魏公一定会千方百计为他铺好路子,尽选能臣猛将为其羽翼,你们还如何和他争?”   曹丕想想曹操的为人,知道这些他完全能做得到,心里咯噔一下,说道:“他才十四岁,又没正经做过什么事,你怎么知道他宅心仁厚了?”   那舞姬向他瞧一眼,嫣然一笑,道:“呵呵,瞧你这记性,这事还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呢!你自己怎么就不记得了?”   最近曹丕整日价忙着和曹植争夺储位,焦头烂额,头昏脑涨,哪还记得曾和她说过什么,挠了挠头,道:“我对你说过什么了?”   那舞姬道:“呵呵,看来你早忘得干干净净了,怪不得我三番五次让你同魏公说说同我俩的婚事,只要一成亲,我们便不必向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了。可我等来等去总是不见回音,看来你也早就忘在脑后了。”说着撅起小嘴,不再理他。   曹丕嘿嘿一笑,道:“别人的事,时间一久,我自然就忘了。你交待下的事,不论过多久……”伸手指头,道:“都在这里装着呢,又怎么会忘?只不过最近爹爹正在考察我和子建,成败在此一举,咱可不能因小失大。你毕竟是个婢女,身分低微,门不当户不对,我若冒冒然去说,一旦爹爹发起火来,这储位可就真没指望了。呵呵,你也不想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公子吧?”   那舞姬星眼流波,笑靥如花,道:“算你有良心,知道为我们的将来考虑。”顿了顿,又道:“既然你忘了,我就再说说那事吧。魏公自挟天子令诸侯以来,军国多事,战事频繁,是以法令也就颇为严峻。有一次魏公的马鞍放在仓库中让老鼠给咬了,库吏自谓必死无疑,打算面缚自首,还怕不能免罪。仓舒知道这事后,便对库吏说道且俟三日,然后自首。跟着便用刀捅破了自己的衣衫,看上去像被老鼠咬破的。故意装着愁眉不展的样子去见魏公,魏公见他神色不对,自然要问,仓舒便道:‘世人皆以为衣衫被老鼠咬了,其主不吉。今我的衣衫被咬了个大洞,来日当有大难,是以发愁。’魏公笑了笑,道:‘此妄言耳,不必介怀。’三日后库吏果去自首,上报马鞍被老鼠咬坏之事,魏公笑道:‘仓舒之衣就在身旁尚被老鼠咬破,何况马鞍悬于柱上,焉能不破?’于是便不追究那库吏失职之罪。”   曹丕一拍脑门道:“嗯,是有这么回事,后来爹爹查明此事实乃仓舒为搭救库吏故意为之,还一个劲的夸他聪明呢,我一时气不过,便同你说了。”   那舞姬道:“一库吏有难,他尚且搭救,何况父母兄弟?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他宅心仁厚么?”   曹丕面有忧色,道:“看来你说的是对的,我怎能容忍一个比我小上十余岁的弟弟爬到我的头上来?”四下一瞧,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为我除了这祸根?” 第380章 文德郭后   那舞姬吓了一跳,悄声道:“你……你打算……”   曹丕点了点头,道:“嗯。”   那舞姬连连摇头,道:“不行,这事太过危险,万一失败。你不但无望再争嫡位,还有可能性命不保。”   曹丕道:“可是如你所说,将来仓舒必登大位,到时我也一定会郁郁而死的,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分别。哼,要不是子建防范甚严,我早就下手了,哪会等到今日。如今除不了子建已无法可想,只好继续和他明争暗斗。可仓舒身患重病,可不能让他有翻身的机会,就当乘此良机,因势利导,到时他一命呜乎,又有谁知道是我们下手的?”   那舞姬道:“还是太危险了,魏公英明睿智,你在他眼皮底下弄鬼,他又怎能不有所察觉?”   曹丕道:“我也知道此事甚难,所以才来问你。你一向都是很有办法的。”   那舞姬两道长长地睫毛微微向上一蹙,道:“可这事太过重大,牵连极广,我又有什么主意?”   曹丕向她瞧了一眼,道:“只要你能为我除了子建和仓舒这两块拌脚石,将来我承继大位,便立你为皇后,绝不食言。”   那舞姬眼波流动,笑靥如花,明知故问道:“既便是你接掌大位,也只是个魏公,怎能立我做皇后?”   曹丕嗤地一声,道:“这个皇上有名无实,爹爹能容他,我可容他不得。到时只要逼他禅位,我不就是皇帝了?”说到此脸上神采奕奕,似乎天下已在掌中。   那舞姬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你登基之后三宫六院,嫔妃无数,又哪里会记得我?”   曹丕左手握住她的手,右手指天发誓道:“我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下旨立你为皇后,若违此誓,天人共弃,不得好……!”那舞姬伸手按住了他的嘴道:“我知道你真心对我好,你向来说到做到,又何必发誓?”   曹丕虽非皇帝,说话倒也算数,他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力排众议立这个舞姬为皇后。她便是三国志里记载的魏文帝的第二个皇后文德郭皇后,历史上她利用曹丕登基后反感甄宓这一点,叠施阴谋,设计害死甄宓,当上皇后,可到头来反被甄宓之子魏明帝曹睿害死。现在她还只是曹丕府里的侍妾,连夫人都不算,只能称郭姬,皇后的称呼怕也只有梦里才能听人提到。这些都是后话,按下不表。   曹丕问道:“可有主意了?”   郭姬摇了摇头,曹丕好生失望,郭姬抬头向他瞧了一眼,道:“这事和治病一样,要想除去病根,先要把准脉象,才好对症下药。如今仓舒生病,魏公不召太医诊治,而打算亲自为他请命,这里面一定有古怪,说不定牵涉到鬼神之事。这就是脉象,你去相府时向近侍打听一下,便知端的,回来我们再慢慢商议。”   曹丕道:“你有所不知,如今那些近侍看见我和看见鬼一样,撒腿就跑,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追都来不及。再说就算是见到了,一个个也都和哑巴一般,半声不哼。不论我出多少钱,他们也不会和我说上一个字的。”   郭姬低头沉吟,自言自语,道:“这可就难办了……对了,你先去看望仓舒,跟着去见卞夫人,仓舒虽非她亲生,但我想这事她一定知道。”   曹丕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魏公府曹冲房内,探病之人络驿不绝,其中大多是曹操的宝贝儿子及一众夫人姬妾。时值东汉末年,战乱频繁,户口凋零,曹操自然对计划生育未予以高度重视,反而鼓励多生快生,好有更多的壮丁给他拉去打战。加之他姬妾成群,就算每人只生一个,都有十几个了,何况卞夫人及环夫人都是超生游击队里的领军人物,女儿不算,卞夫人共生丕、彰、植、熊四子,环夫人生冲、据、宇三子,其他夫人、宠姬或一个或两个,如此一来,曹操便有二十几个儿子,不过这里面大多是歪瓜劣枣,纨绔子弟,真正称得上人中龙凤的也就曹丕、曹彰、曹植、曹冲廖廖数人而已。   群公子见曹冲躺在榻上,口不能言,翻来滚去,面部表情十分痛苦,不禁长吁短叹,安慰了环夫人几句,各自散去。过不多时,曹丕面带戚容,走进屋来,见到曹冲,拉着他的手,潸然泪下,接着亲自喂他喝了碗汤药,安慰环夫人几句,说什么“仓舒吉人天相,定占勿药。”之类的屁话,辞别了环夫人,走到无人处,冲着围墙吐了口唾沫,一拍屁屁跑去见他的生母卞夫人了。   卞夫人笑道:“你可是有日子没来看娘了,是不是有什么相好的姑娘了?”向他瞧了一眼,面部表情似笑非笑。   曹丕老脸一红,道:“哪有!前段时间爹爹出征在外,命我与子建同理军机大事,子建整日里游山玩水,将一应大小事务都交由我打理,我又没有爹爹一半聪明,处理得慢,自然忙得晚些,也就不能常来娘身边克尽孝道。”   卞夫人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你可要多注意身体,我瞧你近来有些瘦了。回头我叫人送些外邦进贡的雪参、鹿茸等物到你那里,你可要按时服用。”   曹丕道:“多谢娘关心。”   卞夫人道:“我听人说你和子建常起争执,相互间明争暗斗,不知可有此事?”   曹丕叫道:“哪有此事,我和子建交情别提有多好了,娘可别听外人瞎说。”   卞夫人向他瞧了一眼,叹道:“你和子建都是我儿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哪一个有事,我都会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的。”   曹丕道:“娘尽管放心,我和子建交情甚笃,绝无争斗之事。”心道:“这种事爹爹肯定不会和娘说的,以免她伤心。不知是哪个多嘴多舌的家伙在乱嚼舌头,若是让我知道,定将其大卸八块,把去喂狗!”   正想到凶野处,却见卞夫人站了起来,道:“那就好。你爹爹和子建从早上到现在都在为仓舒请命,粒米未进,我心里放心不下,要过去看看,你若没什么事,陪我一道去吧。”   曹丕道:“嗯,好的。”站起身来,随着卞夫人走出屋来,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仓舒好端端的为何会病得如此严重,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长叹一声,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   卞夫人道:“你去看过仓舒了?”   曹丕点了点头,卞夫人笑道:“好!”压低声音道:“听说你爹爹昨日做了一个怪梦,梦见江东名将太史慈入宫行刺,情况甚是危急。正当千钧一发之际,仓舒冲上前来,替你爹爹挡了一掌。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正好在这个时候,仓舒突然大叫胸口疼,就此一病不起,你爹爹怀疑是厉鬼作祟,便亲自为他祈神请命。”   曹丕心中一喜,表面上则大吃一惊,道:“竟有这种事?这也太古怪了吧。”   卞夫人道:“我也觉得过于蹊跷,可是鬼神之事,谁又能说得清楚。”   曹丕道:“这种事荒涎不经,我向来是不信的。昨日爹爹收到消息,说江东名将太史慈,攻打合肥时身中数箭,伤得甚重。爹爹听了之后,便闷闷不乐,想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卞夫人道:“那仓舒为何就在那个时候大叫胸痛?”   曹丕也觉得甚是奇怪,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道:“这个……这个……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说话间,二人来到了曹操所在的小室。   曹丕从相府回来之后,将这事一五一十的对郭姬说了。郭姬蹙眉沉思,曹丕不敢打断她的思路,静静地坐在一旁相陪,两只手也规规矩矩地垂着,不敢到处乱摸。过了约半柱香的功夫,郭姬方道:“这个太史慈也不知是死是活?若真死了,那就太好了。咱们正好可以借着此事大做文章。”   曹丕问道:“这文章该怎么做?”   郭姬道:“我听人说在南越一带有种毒药,服下之后当时倒没什么,可一旦睡着之后便会做恶梦,非常神奇,你火速差人前往南越,不惜重金购得此药,我自有用处。”   曹丕一脸迷茫地道:“让人做恶梦,又死不了人,这种药要来有什么用?”   郭姬笑道:“天天就想着杀人,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   曹丕压低声音道:“难道就凭这种喝了会让人做恶梦的药,便能除的了仓舒?”   郭姬道:“要是一切都进行顺利的话,可以同时除掉两个人。”   曹丕道:“你是说子建与仓舒?”   郭姬点了点头,曹丕霍地站起,将她搂在怀里,在她嘴上亲一口,道:“若真能如此,我不知该怎么感激你。”   郭姬道:“你可说过要立我为皇后,到时可不许赖,呵呵。”   曹丕道:“我虽然还没做皇帝,但也是金口玉言,说过的话又怎么不算?若有朝一日我君临天下,你便贵为国母,母仪天下。”顿了顿,道:“快说,你打算怎么做?”   郭姬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当务之急,你赶紧差人去江东,打听太史慈死信,他若真死了,这一切才好进行。他若没死,那就啥也别提,你就安安心心的作你的公子吧。”   曹丕叫道:“他妈的,他若没死,我就送他归西!”   郭姬笑道:“太史慈可是江东名将,曾和孙伯符大战数十合不分胜负,你派去的人怕是还没靠近他,就身首异处了。”   曹丕挠了挠头,道:“这可如何是好?”   郭姬道:“先别想这么多了,赶紧派人去江东打探消息和采购那种能让人做恶梦的毒药。”   曹丕缓缓地点了点头。   三天后相府,曹丕于正殿召集群臣,议论国事,勾当军国重务,过了一个多时辰,各式各样的屁事才算一一处理完毕,曹丕忙得满头大汗,一挥手,众文武行礼退下。曹丕转向内堂,来到曹操为曹冲请命的小屋,只见正中一排长案,供奉着曹氏列祖列宗的灵位。曹操、曹植虔诚的跪在香案前,嘴里念念有词。曹丕轻手轻脚的走到曹植边上跪好,嘴里念叨道:“列祖列宗在上,若列祖列宗以仓舒不孝不敬事鬼神而责罚他,不孝子孙曹丕愿代仓舒之身。仓舒虽然聪颖,但毕竟年幼,不能事鬼神,我能言善道,能事鬼神。还请列祖列宗准我所请,让仓舒无药而愈,父亲也可重理万机。”这几句话是他昨夜偶翻史记,见到周公旦为周武王请命时的话语,灵机一动,稍加篡改而成,喷将出来着实慷慨激昂。当年周武王一统天下之后不久便身患重病,周公旦筑坛告天,愿以身代周武王去死,虽说周武王不久之后还是魂归极乐,但是周公旦与周武王兄弟之情由此可见一斑。如今曹丕心怀鬼胎,竟效法周公,周公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让他不要服毒药,便晚晚做恶梦。   曹操听后果然大为感动,暗暗点头,曹植则无动于衷,暗暗念颂,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过了约一柱香的功夫,曹操缓缓地站起身来,活动活动酸麻的大腿,说道:“我们去后花园走走。”   曹植、曹丕点了点头,过不多时,三人来到后花园,曹操询问国中之事,曹丕一一说了,曹操见他处分的还算得当,点了点头,赞了几句,鼓励他戒骄戒躁,再创佳绩,曹丕听了心里喜滋滋,心想如今曹操大败刘备复夺荥阳、陈留,又大败孙权,朝中文武都希望他称王,只因曹冲生病,这才耽搁下来。虽说如此,这称王是迟早的事,一旦曹操称王便要立世子了,到时这世子十有八九便是自己的了。   正胡思乱想间,忽见一名近侍快步走来,禀告曹操道:“江东传来消息,太史慈伤重不治,已于四日前死了。”   曹操喃喃地道:“死了,四日前……”   那近侍向曹丕、曹植瞧了一眼,两兄弟会意,站起身来,道:“孩儿告退。”   曹操点了点头,道:“你们先回去吧。”   两兄弟行礼告辞,沿着回廊向府外走去。   那近侍待二人走远,方压低声音道:“正是魏公做恶梦的那日。”   曹操全身一震,道:“看来这种事情不都是子虚乌有。”说着眼望空处,良久不言。   曹丕兴冲冲地回到府中,挥退左右,对那姓郭的舞姬说道:“太史慈已死,你有什么主意可以说了吧。”   郭姬哦的一声,低头沉思,过了良久,方道:“那药呢?”   曹丕道:“我已差人去南越买了,南越离此山遥路远,急切间也难以到达。”   郭姬道:“那相公便再耐心等上一段时间。”   曹丕道:“先和我说了有什么打紧?”   郭姬道:“此事非同小可,必须万分小心,一旦有半点疏露,便是弥天大祸,岂能不慎?”   曹丕面色凝重,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381章 奇谋诡计   曹丕与曹植明争暗斗了许久,曹植有杨修相助,曹丕有吴质相帮。两兄弟一个才智绝伦,一个阴险毒辣,一正一反斗了个旗斗相当,两败俱伤。自那日两兄弟同吃了一百大棍之后,双方都老实了一阵。曹丕屁屁上的棒疮经高手太医的妙手回春,不几日便即痊愈。可是太医能治好他的屁屁上棒疮,却治不了他心灵上的疮伤,经此一役,他与曹植之间已结下了难以化解的怨仇,当真是仇深似海,不死不休。然而曹植却性情大变,自杨修死后,他不是终日寄情山水,吟诗作赋。便是深居简出,和一帮道士、和尚打交道,研习佛法道藏,不理政事,见到曹丕也是处处容让,像是不想再与他争世子一般。   曹丕见曹植举动反常,不知他暗中在布置什么歹毒诡计来算计自己,心中更加惊惧,日夜筹思反击之策,可是头都快想裂开了,还是无计可施。徒然间听到郭姬说到有一条一箭两雕的妙计,能一下子除掉曹植与曹冲两人,不禁心花怒放,可等了数日却不见郭姬再提起此事,又不禁心痒难耐,想方设法,拐弯抹角的套问,郭姬只作不知,绝口不提。   日子一天天过去,曹冲的病一日重似一日,不论曹操、曹植如何祷告,就是不见好转。这日晚间前往南越采购灵药的差人秘密遣回曹丕府中,除曹丕外没有一个人知道。曹丕于密室接见他,那差人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裹,两手呈上。曹丕接过,拿在手中把玩,道:“这药真的有这么神奇?”   那差人道:“正是,小人曾找人试过,只要服下那药,晚上必做恶梦,最终大叫惊醒,额头上都是冷汗。”顿了顿又道:“这包裹里面共有两只小瓶,一瓶是毒药,一瓶是解药,这两样药物都十分难得,还请公子省着点用。”   曹丕哈哈一笑,道:“办得好!下去领赏吧!”说着放下包裹。   那差人心中一喜,跪倒在地,道:“谢公子……”刚说到这里,只听嗤得一声轻响,一枚又黑又细的物事迅捷无伦的向他眉心飞来。那差人大吃一惊,忙侧头向右,已然不及,噗得一声,那物事穿入了他眉心,那差人缓缓地举起右指一指曹丕,道:“你……你……”砰地一声,倒在地上,一张脸随即变成深黑色。   曹丕看着那具尸体,嘿嘿冷笑。过了片刻,拿起小包,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经过那差人尸身时,在他的身上轻轻踹了一脚,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来到郭姬屋中,郭姬见他到来,忙跪倒行礼,曹丕挥手令左右退下,从袖中取出小包塞在她手里,悄声道:“这便是你说的那种药。”   郭姬道:“送药的人呢?”   曹丕冷笑,道:“他办事得力,我赏了他一枚毒针,送他到地府报道去了,哈哈!”   郭姬道:“这样就好,他没有被其他人发现吧。”   曹丕摇了摇头,道:“没有,你的主意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郭姬点点头,道:“如今太史慈已死,再加上这药,咱们已经成功一大半了。”   曹丕兴奋地搓着双手,在屋中走来走去,道:“那下面该怎么办?”   郭姬低声道:“魏公听到了太史慈的死讯,更加怀疑是厉鬼作祟。我们趁这个机会给他下药,他心神不宁,本就易受外感,再加上药物刺激,更加容易得手,到时他便会晚晚做恶梦,而且必与太史慈有关,如果在这个时候,仓舒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说魏公还会怀疑是我们下得手吗?”   曹丕一拍大腿,叫道:“妙……”刚喊了一个字,嘴就被郭姬给按住了。   郭姬道:“轻点声,你想全邺城的人都听到吗?”   曹丕脸上一红,嘿嘿一笑,道:“一时兴奋便喊了出来,险些误了大事。”顿了顿,面有忧色,长眉一轩,道:“这如何下药可成问题,本来最好就是让爹爹的贴身近侍下,可是如今那些近侍都收买不了了,给多少钱都不行,唉!我要早些时候问你便好了。”   郭姬笑道:“呵呵,那些不男不女的家伙打听打听消息还行,办起大事来根本靠不住。”   曹丕道:“那你打算让谁去下药?总不可能我亲自去吧。再说派高手潜入相府中也太危险,相府禁卫森严,一旦失败,我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郭姬笑了笑道:“自然不是你,也不用派高手前去。”   曹丕一脸迷茫道:“那还有谁?”   郭姬道:“子建。”   曹丕心中一震,叫道:“这怎么可能!”   郭姬道:“你傻傻地把药拿到他那里,对他说:‘这是吃了能让人做恶梦的药,你让爹爹服下吧。’这样当然不能,做事得用脑子,你的脑瓜难道是摆设吗?就不会好好想想?”   曹丕嘿嘿一笑,道:“你就饶了我吧,这事我就是想破脑瓜也想不出来。”   郭姬笑道:“傻瓜,你这样的傻瓜要想当上皇帝真是千难万难。”   曹丕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道:“不是还有你这个聪明伶俐的皇后么。”   郭姬笑靥如花,道:“我要不是为了当这个皇后,才不会出这么阴损的招数呢。”   曹丕笑道:“我只管招数管不管用,哪还管他阴不阴损。快说,你打算如何让子建去下药。”   郭姬道:“魏公的近侍你无法收买,难道子建的下人你也无法收买么?”   曹丕道:“收买子建手下之人倒好说,其实都不用收买,现在子建府里便有不少我的人。”   郭姬道:“嗯,你明日便从他们中间选个办事谨慎的心腹,让他去下药。”   曹丕双眼精芒一闪,道:“你是说让他扮作子建的手下,去给爹爹下药?妙极,真是妙之极矣!这样一来,既便是那人失陷相府之中,爹爹也会认为是子建所为,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郭姬耐心听他说完,向他瞧了一眼,格格直笑,娇笑声如百鸟齐鸣,悦耳动听,良久不绝。曹丕一脸迷茫,问道:“难道我……我说的不对么?”   郭姬笑道:“对,很对。你明天就这么做吧,你看看魏公会不会怀疑你。”   曹丕心想以他老子的智商不大可能识不破这么简单的嫁祸之计,问道:“那该怎么办?”   郭姬道:“你这样做和偷答教十条陷害子建有什么分别,魏公一眼便能看破。”顿了顿,道:“我的意思是说,让那人在子建的饭菜中下药。”   曹丕越想越猜不透郭姬心里在想些什么,问道:“对子建下药?那有什么用?”   郭姬道:“先让子建做恶梦,难后在适当的时机,让人假作游方郎中献上安神汤药,将解药掺在安神汤中,让子建服下,子建服了觉得管用之后,岂不要向人推荐?自然而然就堕入我们彀中了。”   曹丕挠了挠头,道:“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再说的明白点。”   郭姬道:“真笨,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想想魏公自从做了那个恶梦之后,心里会不会害怕?”   曹丕点了点头,郭姬道:“他一害怕,自然还会再做恶梦,不须他天天做,只须隔三差五的做那么几次就够了。他睡眠不足,脸色难看,子建这个大孝子肯定会问。魏公一说,子建便会对他说自己也曾整夜做恶梦,睡不安稳,后来服了某人献上的安神汤之后便好了……”   曹丕叫道:“妙计。这样爹爹便会让子建献上安神汤给他服服试试,我们便在安神汤的药材中做手脚,子建不明就里便亲自捧着毒药献给爹爹,哈哈,这样还不要了他的小命!”   郭姬道:“一般外间来的汤药都要有人试的,可这汤药是三公子送来的,谁敢试?”   曹丕冷笑道:“试出来了才好呢,当场便要了他的小命。”   郭姬道:“那样只能害得了子建,可就害不了仓舒了。”   曹丕一拍脑门,道:“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说说看你还有什么损招?”   郭姬白了他一眼,嗔道:“什么损招不损招的,真难听。”   曹丕哈哈一笑,道:“对的,不能说损招,那叫妙计,说说你还有什么妙计?”   郭姬低头沉吟片刻,道:“现在最怕是有人试药,我们又没有近侍做后盾,只能这么办了。前几副药先不要做手脚,还可在里面掺些安神的药材,让魏公确实觉得有效,自然还会让子建再送些来,有了前几次之后,别人自然不会起疑,也就没人再试了,那时我们再作手脚不迟。”   曹丕沉吟片刻道:“你可别忘了,还有太医啊!爹爹睡不安稳一定会让太医诊治的,太医治疑难病症不一定行,治这种小病,还是得心应手,药到病除,这样我们不就白忙了么?”   郭姬笑道:“呵呵,你买不通近侍,难道就认为银子没有用了?”   曹丕叫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长叹一声,道:“你这个计谋也太深了,左弯右绕,当真是神鬼难测。我一时还转不过弯来,头一昏,把什么都给忘了。这太医好办,不须用钱,太医之首王太医有把柄在我手里攥着,我若抖出来,他的小命可就当场不保,所以我交待下的事,他不敢不办。”原来王太医曾看中一女子,想娶来做八姨太,那女子宁死不从。王太医便暗暗差人将她绑进府来,心想哪个女子不爱钱,只不过是害羞而已,只要生米做成了熟饭,她自然也就答应了。怎知那女子三贞九烈,一怒之下撞柱而死。当时曹操出征在外,曹丕主持大局,便将这件事按了下来。其时法令颇严,犯了这种事脑袋肯定是要搬家的,至于还会不会有别的什么古怪死法,那就要看曹操心情如何了。因此王太医既感激曹丕,又怕他将此事抖了出来,对他的话自然不敢不听。   郭姬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这样一来便十拿九稳了,有他周旋试药这关也可以轻易瞒过,跟着再让他在仓舒的药中下这药。仓舒本就奄奄一息,再吓他一吓,还不当场吓死?如此一来,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除了仓舒,嫁祸到太史慈这个死鬼头上。”   曹丕笑道:“真有你的,亏你想得出来。既便是事情全盘败露,这黑锅也由子建来背。到时子建想找那个游方郎中来对质,只有到阴曹地府了,哈哈!”   郭姬笑道:“等事情全盘败露那要多久?你能等我可等不及。”   曹丕恍然大悟,伸手一拍桌案,道:“对的,到时我们便将这层窗户纸给捅破,子建可就真得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郭姬长叹一声,道:“这样的主意实在太过阴毒,怕是要折寿的。”   曹丕嗤得一声,道:“妇人之见,若是我不除子建、仓舒,他们早晚也是要来除我的,你能忍心看着我身首异处?”   郭姬摇头道:“不会的,若是他们接位你便不会有事,还可锦衣玉食,享尽荣华。”   曹丕哼了一声,道:“让我屈身于他们之下,委曲求全,像头狗一样,摇尾乞怜,以求活命,我可做不到!真要有那么一天,我立即自杀!”   郭姬握住他的手,道:“我自然不会让你有事的,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既便是这主意要折寿十年,我也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曹丕心中感激,将她拉进怀中,低头看着她,右手轻轻抚摸她的秀发,良久不言。   转过天来,这个阴险恶毒的计谋便付诸施行。接连数日,太史慈化为厉鬼前来索命之事,在邺城传得沸沸扬扬,里巷皆闻。更有甚者亏心事做多了,疑心生暗鬼,便梦见太史慈浑身浴血仗剑来取自己的狗命,吓得大叫醒转,跟着便一病不起。于是便有了种种传说,愚夫愚妇议议纷纷,自不免附会多端,说道每逢月圆之夜太史慈便会来邺城之中找人索命,梦见他的轻则头痛发烧,重则身染重病,无药可治。自此之后,邺城家家户户供奉太史慈的牌位,时常祭祀,以求太平。这路谣言的始作俑者曹丕,怕也没想到谣言的威力竟然如此巨大。 第382章 神童命短   满城尽是有关太史慈索命的离奇传闻,曹植自然也有耳闻,前往相府见到曹冲病势日渐沉重,药石无灵,不禁心中惊骇。其时早已有人在他喝得汤中下了那种容易让人在睡梦中产生幻觉的毒药,如此内外交迫,自然是晚晚做恶梦,且每次都会梦到太史慈凶神恶煞的前来索命,吓得一跳醒转,全身发抖,再也难以安睡。   如此过了三五日,他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难免形削骨立,两眼布满了血丝,深深的凹了进去。这日他照常前往相府为曹冲请命,曹操见他形容憔悴,面色苍白,颇感惊诧,忙询问端的,曹植不敢隐瞒,道:“不知怎的,最近我一合眼便会梦到子义,跟着便吓得醒了过来,再也睡不着了。”   曹操长眉一轩,道:“有这事?”   曹植点了点头,曹操道:“既是如此,你先回去吧,以后不用来为冲儿请命了,这里有我就成了。”   曹植早已是筋疲力尽,既便是坐着也能睡着。心想若是在请命的时候睡着了,可是对神仙的太不敬,到时神仙一旦雷霆大怒,降下天罚,储位也就没有自己的份了,想到此便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曹操道:“我一会让太医到你府上诊治,给你开些安神的汤药,你要按时服用。”   曹植道:“多谢爹爹关心。”   曹操微笑点头,曹植行礼告辞。   自曹植去后,曹操一直想着这件怪事,心神不宁,无心祈祷,草草而罢。当晚他便做了个恶梦,梦见太史慈、伏皇后、董承等人浑身是血,驾着愁云,飘入殿来,张牙舞爪,大声喊道:“还我命来!”向他奔来。他大吃一惊,睁眼醒来,已是满头大汗,接着便再也无法入睡。此后数日晚晚如此,每日仅睡一两个时辰,其余时候便抱着被子,缩在墙角,瞪圆双眼,东张西望,以防鬼怪来袭。   这日他强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有气无力的来到小室,准备为曹冲请命,却见曹植容光焕发,早已跪在那里,喃喃祝颂,不禁大为奇怪,问道:“子建今日何以这般精神?”   曹植回头瞥见曹操容颜憔悴,面无血色,便道:“爹爹怎的也变得这般憔悴?”   曹操苦笑道:“真是怪事,我最近晚晚都梦见子义,心神不宁,难以成眠。不管是请道士作法,还是请太医诊治都不管用,正为此烦扰。”   曹植道:“正要和爹爹说此事。前几日我也是终日睡不安枕,常常恶梦惊醒,喝了太医开的安神汤药也不见效果。忽一日府前来了个游方郎中。我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将他请了进来。他诊脉后,便对我说他家有一祖传秘方专治此症,服下之后,一准药到病除。只不过那药丸所需的药材万分难觅,极难炮制,是以至今也只有一坛,现在家中,并未带来。我心想这怪病连太医也束手无策,他一个游方郎中竟敢保证药到病除,当真是胡吹大气,不禁半信半疑。可是当时我早已累得精疲力竭,若再不得安睡,怕是要一命呜呼了,于是心存万一之念,便差人携重金,随那郎中去家中取药及药引,好在那人就住在邯郸,倒也不远。我按着他的嘱咐用药引煎汤服下药丸之后,当真是效果明显,从此一觉睡到大天亮,竟再也没做过恶梦了。”   曹操两眼精光暴长,兴奋地道:“隐于民间的郎中往往有些真本事,此人现在何处?”   曹植道:“诊病之后便已不知去向。”   曹操道:“哦,这种游方郎中一向居无定所,四方云游。像华佗就是这样,我想让他留在我身边为我诊病,可是不论出多大的价钱,还是封多大的官,都不能如愿。唉!如今他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要是有他在,仓舒兴许就有救了。”沉吟片刻,又问道:“那郎中所说秘方可有方子?”   曹植点头道:“那人怕我起疑,将方子也抄给我了,我看了的确非同寻常。”   曹操道:“拿来我看。”   曹植道:“现在家中并未带来。”   曹操双手轻轻击了三掌,一名近侍走进殿来,问道:“魏公有何吩咐?”   曹操道:“你去子建府上取那张专治睡眠不稳,恶梦不断的方子我看。”   那近侍应是正要退出,曹操道:“来时顺便将王太医叫来。”   那近侍答应了,退了出去,过不多时便将王太医领来,曹操于书房接见他们,那近侍双手捧着方子恭敬呈上,曹操接过一看,微笑不语。将方子递给王太医,王太医双手接过,道:“此方的确不凡,可就是药材太难凑了,更难的是有些药材须按节令时辰,过了那个时辰,便是得了也是无用。”   曹操问道:“那由你们来炮制这么一味药须多长时间。”   王太医偷偷瞧了曹操一眼,迟疑道:“最快也需两……两年时间。”   曹操心想过两年我都给吓死了,还要这药做什么说,不过那张方子上开的东西十分古怪,制作起来十分琐碎,王太医说两年时间倒也不是有意拖延,微微一笑,一挥手,道:“知道了,退下吧。”   待左右退下后,曹操问曹植说道:“如今那丸药还剩多少?”   曹植道:“虽说只有一坛,里面也有百余丸,那郎中说只须每日临睡前服一丸即可。如今我也只服了五六丸,还剩不少呢,既是爹爹也睡不安稳,孩儿明日便将那丸药尽数带来,献与爹爹。”   曹操微笑道:“倒也不须全部拿来,你先拿个三五丸来,我服服试试。”   曹植答应道:“是!”   此后数日,曹操服了曹植献上的安神汤药,果然大有起色,晚上再也见不到太史慈那狰狞恐怖的面庞了,一觉睡到大天亮,精神一恢复,为曹冲祈起福来也是干劲十足,通宵达旦。俗语有云:“精诚所致,金石为开。”曹操为曹冲请命实可为是精诚所致,可是曹冲的病情仍是日甚一日,丝毫不见起色,这块顽石始终没有开的意思。   这晚曹操正在小室祷告,忽见环夫人踉跄而来,泣道:“不好了,冲儿恶梦连连,醒来之后便用手指在床上写道他梦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将军披头散发,浑身是血,来向他索命。”   曹操大吃一惊,叫道:“天啊!我早也求,晚也求,难道还不够心诚吗,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霍地站起,对环夫人说道:“走,看看去!”大踏步走出屋去。   从曹冲府中出来,曹操心情沉重,心想这太史慈也真是死心眼,射死他的是张辽,他不去找张辽报仇,一直跑来和自己过不去,做人糊里糊涂,不明白当归之意也就罢了,做鬼竟也这么糊里糊涂,那还了得。越想越烦,越想越怕,当晚四更时分,方迷迷糊糊地睡着,一合眼,便又见到太史慈与伏皇后等人立于愁云之内向他索命,声音十分凄厉,令人毛骨俱悚。曹操大跳醒转,一问近侍,发现只睡了一柱香的功夫。   此后原先灵验无比的神药也变得毫无用处,吃了不但不见起色,反而更加严重。这恶梦越做越离奇,越做越古怪。太史慈、伏皇后等人的道行估计甚高,曹操请了无数拨道士作法祈禳,将寝殿内外贴满道符,竟然无济于事。只要一闭眼,涛声依旧,恶梦即来,折腾得曹操一个晚上都无法睡觉。如此一来,他的睡眠时间也就越来越少。渐渐地已不敢晚上睡觉了,于是便做起夜猫子,每到晚上,便坐于书房内看简书,通宵达旦,直到东方发白,雄鸡报晓,方大声欢呼,随手将简书扔在地上,屁颠屁颠地跑去睡觉了。可这样一来,昼夜便完全颠倒了,白日里睡两个时辰效果也没有晚上睡一个时辰好,何况曹操屁事繁多,还不能多睡?这日子当真过得十分痛苦,度日如年。   一切都按曹丕的意愿发展,王太医暗中弄鬼,在曹冲汤药中掺下那种歹毒但不会致人死命的毒药,是以曹冲也和曹操一样,终日恶梦不断。他虽说天资聪明,六岁时智商便已和成人相仿,但毕竟年纪还小,抵抗力不强,加之本身就患有重病,服下那种恐怖的药物之后,一到晚间便接连做恶梦,试问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怎经得起如此惊吓?十余日后便已瘦得皮包骨头,不成人样。这日曹丕假惺惺地前来探望,见他气若游丝,出气多,进气少,心中暗喜,心想:“谁叫你这么聪明来着,现在这样可是你咎由自取,可怨不得旁人。哼,我就是要让你们知道,这个位子是我的,你们谁也夺不走!”嘴角上挂着一丝狡狯的微笑,一闪即逝。从婢女手中接过汤药,一口一口地喂曹冲服下。怎料只喂了三口,原本迷迷糊糊地曹冲突然瞪圆双眼,眼里似乎要冒出火来,伸手指着他,嘴里发出荷荷荷的声音,不知在说些什么。   曹丕吓了一跳,右手一松,啪啦一声,瓷碗跌下,摔了个粉碎,汤药溅得他一身都是,衣襟尽湿。曹丕也不顾着擦拭,忙问道:“仓舒弟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病势沉重已不能说话的曹冲突然间张口说道:“你……你……我……我……”说到此两眼一闭,右手无力垂下。   曹丕觉得曹冲像是发现了什么,心想这个诡计实可谓是神鬼难测,除非曹冲是神仙,要不然是不可能发现端倪的,可是他这样子明明是发现了什么,想到此不禁吓得面如土色,问道:“你想说什么?”   他怎知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曹冲虽非神仙,但甚是聪明,观察入微,不然怎能在六岁时便想出用船称象的主意?曹丕进屋后见到他神色有异,时间虽暂,曹冲却已看到了,再略加思索,便已猜出个大概,只不过他此时油尽灯枯,还未说清便已气绝。   曹冲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曹丕伸手摇了摇他的身子,问道:“仓舒。”   曹冲仍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显已死了。   曹丕大喜若狂,猛得摇了他两下,哭道:“仓舒你怎么了!”伸手便要去探他鼻息。   其时环夫人正扶在案上打盹,听得曹丕如此叫喊,一跳醒来,霍地站起,一箭步窜到榻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伸手将曹丕拉开,跟着握着曹植双手,只觉触手冰冷,一探鼻息,已然气绝,一颗心沉了下去,眼圈一红,泪水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曹丕大声叫道:“快请大医!”   边上婢女眼见曹冲凶多吉少,正自惊慌失措,闻言连忙应是,跑去请太医了。   环夫人回头瞪了曹丕一眼,冷冷地问道:“冲儿为什么会这样?”   曹丕见环夫人神色不善,暗暗叫遭,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现在当真是跳到黄河也说不清楚了,说道:“这个……这个……孩儿不知,孩儿只是给他喂药,没想到他就……就……”   环夫人冷笑道:“这么说你还是好心好意了?”   曹丕不知该如何应道,只得道:“我……我……只是想弟弟的病快些好起来,没想到……”   环夫人呸地一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忽听门外脚步声响起,有人连声惊呼,道:“冲儿怎么了?”一面说,一面进屋,正是曹操。环夫人飞身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哽咽道:“冲儿……冲儿……已经去……去了……”   曹操脸如死灰,呆若木鸡,失声叫道:“什么!天啊!怎么会这样!”脸上肌肉不住抖动,明显心中十分痛苦。   环夫人向曹丕瞧了一眼,眼光里满是怨毒,指着他道:“都是他害得!他给冲儿喂药之后,冲儿便……便……便……”   曹操抬起头来,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向曹丕脸上扫去。曹丕心里打了个突,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道:“不是我!”   曹操咬牙切齿地道:“那是谁?”   曹丕跪倒在地,道:“爹爹明鉴,真得不是孩儿,孩儿只是给仓舒喂药,没想到……没到……”   环夫人冷冰冰地道:“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曹操缓缓地点了点头,问道:“那药呢?”   曹丕战战兢兢地道:“刚才孩儿一时害怕,失手将碗打破了。”   曹操看着洒了一地的汤药,冷冷地道:“这么说是死无对症了?”   边上一婢女道:“药还有剩,并没有全部端来。”   曹操道:“端来。”   过不多时,那婢女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只瓷碗,碗中则盛着汤药。曹操连日来睡眠不足,头昏脑涨,也没仔细考虑,指着那只瓷碗,对曹丕道:“喝了它。” 第383章 喜得贵子   曹丕将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自认为可以逍遥法外。没想到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曹冲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他喂药的时候死了,这下当真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了。他要是问心无愧,倒也罢了,可偏偏心里有鬼,这脸色自然就青一阵,白一阵,十分难看。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兀,他只觉脑海之中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是好,静静地跪在那里,身子微微颤动,背上汗珠滚滚而下。   曹操素知他觊觎世子之位,容不得别人争抢,一旦知道有人挡在前面,自然会想方设法下手除去。此时见他脸色大变,更加起疑,又道:“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喝了它!”   曹丕回过神来,心道:“这里面掺的本来就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我喝了也不过就是晚上做恶梦而已,再说我有解药,还怕什么!”心念一转,又想:“我若喝得太过爽快,爹爹说不定会怀疑我事先知晓,有恃无恐,查察起来后果也是不妙。看来这戏还得好好的演,以免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战战兢兢地说道:“爹爹,孩儿真的……真的没有在药中下毒啊。”   曹操道:“既然没有,为何不敢喝?”   曹丕颤声道:“万一另有他人在药中下毒,孩儿喝了岂不是……岂不是……孩儿还想多活几年,好好的侍候爹爹。”   曹操心中一凛,心道:“万一丕儿所言属实,那我冒冒然让他喝下这药,岂不是大大不妙?”想到此低头沉吟,踌躇未答。   环夫人泣道:“子恒一喂冲儿喝药,冲儿便……便……天下间哪有这么巧的事?冲儿才只有十四岁,便这么……”说到这一口气没提起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近来曹丕、曹植为了争储嫡之位,明争暗斗,早已视对方为死仇,已毫无兄弟之情可言。曹操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对这两兄弟是越来越失望。立曹冲为世子之心,以日俱增,没想到他年纪轻轻便这么去了,而自己苦心筹划良久的计划尽数落空,不禁大为恼怒。他最近睡眠本就不足,头脑昏昏沉沉,此时血气上涌,脑中更加混乱,也就顾不得这许多,喝道:“喝了它!”   曹丕心想这戏也做够了,缓缓地站起身来,道:“孩儿确实没有下毒,可爹爹总是不信,孩儿只好……”刚说到这里,忽见门口处人影一晃,一人抢进殿来,来到那婢女跟前,端起瓷碗便喝,咕嘟咕嘟的喝个精光,冽了冽嘴,下意识地道:“好苦!”   曹丕大吃一惊,一看那人,却是曹植,心中咯噔一下,心道又是你来坏我好事!   曹操也是一惊,将环夫人交给一名婢女,问道:“子建,可曾觉得不舒服。”   曹植摇了摇头,道:“没有,就是觉得这药实在太苦了。”   曹操哈哈一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又岂能怕苦!”   曹植嘿嘿一笑,不再说话。曹操见他面色如常,料想这药果然无碍,不过仍有些不放心,忙请太医前来为曹植把脉,那太医摇头晃脑的把了半天。说道曹植脉象正常,毫无中毒之象,曹操大感放心,这才冷冷地对曹丕说道:“看来是冤枉你了,冲儿患病已久,终日受病痛折磨,这样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说到此,眼圈一红,眼泪一滴滴掉下,打在了衣襟上,向曹丕望了一眼,见他伸出衣袖遮住双目,正自哭得伤心,叹了口气,道:“既然你没下毒,问心无愧,为什么不喝下那药,以洗清自己?”   曹丕道:“孩儿亲自喂仓舒喝药,只喂了三口,仓舒便……便……孩儿以为这药中果然有毒……毒,心想要是喝了,就不能再在爹爹身边侍候了,是以迟迟不敢喝下。”   这样的解释十分合理,任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会认为是药中有毒,而不会想到是病人大限到了,阎王召他去地府报道。曹操果然没有起疑,道:“你受惊了,先回去休息吧。”   曹丕道:“孩儿没什么大碍,还是留在这里帮爹爹处理殡敛之事。”   曹操挥手道:“不用。环夫人不明情况,认定是你下得毒手,你还是别和她见面,以免尴尬。”   曹丕也很怕见到环夫人状若疯虎似的向他扑来的情形,点了点头,见曹操望着曹冲的尸身怔怔出神,眼泪一点点地滴了下来,便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爹爹节哀顺便。”   曹操也不回头,摆了摆手,道:“这对我来说是大不幸,可对你们来说便是天大的幸事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退下吧。”   曹丕假惺惺地哭了一场,告辞离去。回到府上,召来郭姬,屏退左右,兴冲冲地道:“计划成功一半了。”   郭姬笑了笑,低声道:“呵呵,仓舒死了?”   曹丕点了点头,郭姬道:“这小子还真硬朗,我们这么吓他,他还是挺了这么久。”   曹丕道:“就是,就是,没想到这小子命这么硬,我差点以为你的法子不管用呢。”   郭姬笑靥如花,道:“这下你总该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了吧,等除了子建,这世子之位可就非你莫属了,呵呵。”   曹丕点头,道:“嗯,其他公子才识俱不如我,而我又是长子,他们没法跟我争。”   郭姬道:“我这就去命人准备酒菜,服侍公子喝两杯,当是提前庆祝了。”   曹丕摆了摆手,道:“别,如今仓舒刚死,爹爹悲痛万分。他若是知道我在此时开怀畅饮,不怀疑到我头上才怪呢。”   郭姬笑道:“你能这么想就好,我还担心你得意起来,便忘乎所以了。”   曹丕笑道:“哪能呢,如今是非常时期,哪怕一点点小的疏漏,都会导致全盘失败,咱可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郭姬点了点头,道:“呵呵,这样才有点像要当皇帝的样子。”顿了顿,道:“办事的人都除干净了么?”   曹丕点了点头,道:“现在子建就算发十万兵到邯郸也没法找到那游方郎中了。”   郭姬道:“那我就放心了,看来让你来当这个世子是上天的意思,连老天都在帮你。”   曹丕哈哈一笑,随即面色一沉,道:“差点忘了,今天可吓死我了,差点就将事情搞砸了。”   郭姬问道:“怎么了?”   曹丕将方才的事情说了,郭姬连叫好险,低头沉吟半晌,道:“你那样做是对的,当时谁也不知道药中有毒无毒,你若是喝得太爽快,便露出了马脚。而你这样做魏公只会认为你胆小,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曹丕道:“嗯,到时我们还可以反咬一口,说子建事先便知道那药里的毒药不会致人死命,这才痛痛快快的将那碗药给喝了,我看他怎么解释哈哈!”   郭姬道:“呵呵,你越来越鬼了。”   曹丕道:“有这么聪明的皇后在我身边帮衬,我自然也就变得聪明了。”   郭姬笑靥如花,道:“皇上,臣妾帮你做了这么大一件事,您可要好好奖赏我啊!”   曹丕哈哈一笑,道:“朕赏你个皇后当,你还不知足么。好,我就再赏你……”说着扑了上去,将她按倒在地。   曹冲病死,也是算一件轰动天下的大事了。刘备、孙权对曹冲的机智素来钦佩,孙权更是对这个六岁就能称出他送去大象重量的神童神交已久,听闻他病死了,深感惋惜,虽明知正与曹操为敌,还是派人前往吊丧。刘备一方是孙乾,孙权一方是吕范。曹冲之死,世人竟传是厉鬼作祟,推本溯源则是江东孙权,可神怪之事。子虚乌有,难以作为证据,曹操也不便以此怪责吕范。是以曹操对二人也是以礼相待,没有为难。灵堂之上,曹操亲读祭文,读罢捶胸顿足,放声大哭,泪如泉涌,哀恸不已,观者为情所感,无不潸然泪下。过了良久,曹操仍是哭个不停,忽地两眼一黑,瘫软在地。至于他到底是因曹冲之死伤心过度而昏晕,还是因晚晚都睡不踏实,疲劳过度而昏晕,由于年代过于久远,已无法考证了。众人大吃一惊,忙将其扶起,劝慰一番,自有近侍越众而出,将其扶往内堂休息。   转过天来,曹操召司空掾邴原来相府商议要事,曹操两眼又红又肿,神色戚然,道:“仓舒英年早逝,我心中悲痛万分……”说着眼泪便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邴原劝道:“人死不能复生,魏公当以国事为重,节哀顺便。”   曹操点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有理,可是……可是……”又哭了良久,方道:“我今天叫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个事。”   魏公与司空掾差了十七八级,就算曹操要让邴原拿刀抹脖子,也是一句话的事,而此时他竟软语相求,语调甚是肯切,邴原觉得十分奇怪,道:“魏公请讲,属下一定听凭差遣。”   曹操微微一笑,道:“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向他瞧了几眼,嘴唇微动,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一时间无法说出口,过了良久,方道:“这个……这个……我听说你有一爱女早亡,不知可有此事?”   邴原闻言又想到亡女,心中一酸,点了点头,曹操长叹一声,道:“我打算……打算……将你的女儿与仓舒合……合葬,使他在九泉之下不感到寂寞,不知你意下如何?”   将邴原的亡女与曹冲合葬便等同于结婚,从此邴原便算是攀上了曹家这根高枝,富贵荣华那是一辈子也享用不尽。若是换了旁人听了这个消息,一准打屁眼里笑了出来,跟着没口子答应下来,而邴原为人正直,听了之后微微一怔,跟着淡淡地道:“嫁殇,非礼也。属下之所以能得到明公提拔,官至司空掾,便是因为属下能遵守古人传下来的典章制度。若是听了明公之命,则是平庸之辈,阿谀之臣。如此属下岂不愧对明公平素的信任,又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   曹操斜了他一眼,心道:“冲儿有哪一点配不上你女儿,真是不识抬举!”不过这事的确不合礼法,是以曹操方才难以启齿,听他说的正大光明,一时之间倒也拿他没办法,只得点头道:“嗯,你说的很有道理,看来是我考虑不够周详了。”一挥手道:“没什么事了,退下吧。”   邴原行了一礼,随即退出。   曹操缓步走到门口,望着殿外怔怔出神,过了良久,仍是一动也不动。   建安十四年夏八月,长安贾府,贾仁禄在甄宓房外焦急地走来走去,听着房内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只觉得心如刀绞。原来甄宓怀胎十月,今已临盆在际,贾仁禄花重金请来长安最好的接生婆,可接生婆进去了良久良久,除了甄宓的惊声尖叫和接生婆的乱喊乱叫之外,什么声音也没听到,显然肚中婴儿安土重迁,觉得这个安乐窝甚乐,不想跑到世上来活受罪。   又等了片刻,仍没有动静。贾仁禄急得哇哇大叫,喝道:“他妈的,这个接生婆到底会不会啊!怎么看怎么像骗饭吃的,不行我去将她揪出来,咱有的是钱,再换一个。”瞪圆双目,握紧拳头,便要杀将进去。   梅花、兰花吓了一跳,忙伸手将他拦住道:“老爷,你可不能进去!”   贾仁禄定了定神,却又听到了甄宓的喊叫,心中一恸,道:“这当口也顾不得许多了。”双手向外一堆,便向里闯。梅花见赵二急匆匆赶来,忙向他连使眼色。赵二一声呼哨,身后抢出四条大汉,不由分说,架着贾仁禄便向外走。贾仁禄拼命挣扎,可这四条大汉都是关西人氏,膀大腰圆,孔武有力,贾仁禄又怎能挣得脱,只得叫道:“他妈的,你们要造反啊!快放了老子!”   赵二道:“老爷是不能进去的,说不得只有得罪了。”   贾仁禄怒道:“他妈的!”这三字才刚出口,蓦地里屋内传来一响婴儿的哭声,甚是响亮。贾仁禄大喜若狂,也不哪来的力道,挣脱开来,窜到地下,双脚甫一着地,便向门口冲去。   门吱呀一声开了,翠花喜滋滋地出来,道:“恭喜老爷,是个胖大小子,还请老爷赐名。”   贾仁禄这一喜实是非同小可,一连蹦得老高,道:“好!咱赐名,咱赐名。”跟着挠了挠头,道:“这到底叫啥名字好呢?”想了半晌,方道:“得,就叫贾睿字宝玉!”历史上甄宓之子名睿,是为魏明帝。而红楼梦里贾家大院的男主角叫贾宝玉,贾仁禄实在不会起名字,便将这两个名字两下一凑,倒也似模似样,不过这样起名字,也算是懒到家了。   甄宓哪知道这些,在里间听到了,从接生婆手上接过贾睿,双手抱着,轻轻摇晃,微弱地道:“贾睿,贾睿……这名字真好。” 第384章 濡须之战   贾仁禄中年得子,自然是大喜若狂,乱命叠出,将府里的下人差得是团团乱转,东奔西走,险些相互撞上,场面那叫一个混乱。   正忙乱间,只见红袖兴冲冲地走来,道:“汉中贾梁道贾老爷也喜得一子,差人请老爷勿必过去一趟,说是大伙聚在一起热闹热闹,叙叙兄弟之情。”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好事都赶到一快了,老子刚得了个小子,哪有空过去?”   貂婵道:“差赵二送一份大礼到贺,并说明其中原委,我想梁道通情达理,不会怪罪我们的。”   贾仁禄道:“也只有这样了。只是他那小子也刚出生不久,出不得远门,不然叫过来,一块热闹热闹,岂不是好?”顿了顿道:“对了,他那小子叫什么来着?”   红袖道:“叫贾充,字公闾。”   贾仁禄一怔,失声叫道:“贾充!没想到这小子竟是四弟的儿子!”   貂婵问道:“叫贾充怎么了?”   贾仁禄凑嘴在她耳边悄声道:“这小子可比他爹爹出名多了,也坏多了。司马懿夺权后,他便辅佐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司马炎祖孙三代,可谓是司马家的铁杆粉丝。其后魏帝曹髦实在受不了司马昭的欺压,欲拨乱反正,铲除司马家族。于是便率了一百老弱残兵鼓噪出宫,想要取司马昭的项上人头。别人一见到皇帝盛怒杀出,吓得都躲了起来,而这小子却带了数千精壮兵士迎了上去。曹髦虽然无权,但好歹也是皇帝,众将士都不敢与皇帝为敌,一见到皇帝便向后转,准备逃跑。又是这小子一声令下,命众军上前。众军听他的喝叱壮着胆子一拥而上,将皇帝给捅死了……”   貂婵啊地一声惊呼,觉得不对劲,忙将嘴按住,悄声道:“皇帝未考虑清楚,擅攻大臣是不对。可就算他罪过再大,也是不能死在刀兵之下的,这不是造反么。”古时皇帝至高无上,就算他罪过甚大,天怒人怨,也是不能对他用刑的,更不能拿刀子将其捅死。除非是敌寇入侵或是农民起义那又另当别论,试想想皇帝的手下一觉得不爽就能将皇帝捅死,再换一个,那皇帝还有谁敢当,当来又有什么意思?一代暴君隋炀帝,倒行逆施,不得人心,最后众叛亲离,被叛军围住。叛军也不敢拿刀在他身上乱刻乱划,只是用他的裤腰带将他勒死而已,是以历来权臣对付皇帝,一般都是软禁,实在不得不处死,也只是下毒或勒死,而绝不会用刀砍箭射,那样便解释不清楚了。贾充领兵与皇帝为敌,又令手下将其杀死,在现代人看来也没什么,不过是弱肉强食而已,而在古代人看来实可谓是胆大包天到了极处。   贾仁禄悄声道:“谁说不是呢,这小子太也不的道,他要是我儿子我早将他大卸八块了!”其实他十分憎恨贾充也不是因为他令人杀了曹髦。他古惑仔看多了,里面有本事的就上位,没本事的就被杀,是以他也不觉得贾充这样做有何不妥。他之所以对贾充深恶痛绝,主要是因为贾充的女儿。原来贾充之女名南风,这个女人身材矮小,又丑又黑,其貌与春秋著名丑女齐国无盐氏不相上下,可就这么一个诸丑集于一身的女人,却在贾充的运筹帷幄之下,奇迹般的当上了太子妃,其后太子即位,她便成为了皇后,至于她是不是中国历史上最丑的一个皇后,由于年代久远,已没法考证。她要是像萝卜一样表面粗糙,心里美也就罢了,她一当上皇后之后,便欺负皇帝是个弱智,将其架空,把持朝政,诛杀异已。可她没有武则天的本事,却愣冒充武则天,结果搞得朝野内外一片混乱,引发了八王之乱。这乱子捅得实在太大,到头来连她自己也没法驾驭,想上位没上曾却在混战中被人杀死了,她死后司马氏同氏操戈,自相混杀,血溅宫阙,中原板荡,最终导致了五胡乱华。之后中国出现了长达数百年的割据混战局面,追本溯源皆由她起,实可说是罪魁祸首,万死难辞其咎,是以贾仁禄一提起这个女人,便咬牙切齿,顺带连她老子魏晋时期出名的权臣贾充都给恨上了,好在他不知道贾逵就是贾南风的爷爷,不然当初肯定不会与之结拜的。   貂婵笑道:“要是你的儿子,我就不信你舍得将他给杀了,呵呵。”   贾仁禄设身处地的想想,也觉得不可能,嘿嘿一笑,向赵二招了招手,赵二走上前来,道:“老爷有何吩咐?”   贾仁禄道:“你见到四弟的时候,跟他说老子夜观乾象,他刚生下的这个儿子乃……”伸指在额头上敲了两下,又道:“嗯,你替我胡乱编个星星名字,就说这小子是这星转世,将来必给他们家带来大灾难,叫他以后千万别将家业传给这小子。”   赵二是个老实庄稼汉,哪知装神弄鬼,一张脸涨得通红,道:“这……这……”   贾仁禄瞪了他一眼,道:“这什么这!照说不就是了。”   赵二挠了挠头,道:“老爷你就饶了我吧,这话我实在不会说。”   贾仁禄道:“真没见过你这么笨的。貂婵,你替我写封信,说明此事,一会让赵二带去。”   貂婵笑了笑道:“没用的,这事太过匪夷所思,我看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梁道也不会信的。”   贾仁禄点头道:“有通,这该怎么办?”   貂婵笑了笑道:“天道玄远,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既便是现在被你改了过来,保不齐将来又改回去了。”   贾仁禄笑道:“你这话倒也有理,贾充这小子不是省油的灯,既便是四弟不将家业传给他,他也一定行奸使诈,巧取豪夺将它给骗到手的。算了,就这样吧。”挥手对赵二说道:“好了没你什么事,赶紧到老子那些狐朋狗友家里去,就说老子喜得贵子,让他们速备大礼,前来到贺!”   就在贾府上下为这个新生命的降生而欢天喜地之时,千里之外的邺城,相府内哀声一片,大小人等正在为曹冲的逝世而伤心难过,曹操更是哭得昏天黑地,一蹋糊涂。由于邴原不同意将自己的亡女与曹冲合葬,曹操也不敢强行逼迫,惹人非议。可他实在不愿自己的儿子在九泉之下孤独寂寞,便四下差人打探,终于为曹冲聘了一姓甄人家的亡女与之合葬,跟着追封曹冲为骑都尉,殡葬器物十分丰厚,珠宝玉器自是不计其数,将那印绶也一并埋了。众文武虽觉曹操这样做太没道理,不过他们都知道曹操最爱此子,谁也不敢多哼一声。   自曹冲死后,太史慈的鬼魂便很少再来相府捣乱了,曹操也睡得踏实,不必再像以前那样昼夜颠倒了。如此一来,曹操果然没有怀疑到曹丕头上,而是把这笔帐都算到了太史慈的头上,只是太史慈早已死了,曹操倒也不敢点齐人马杀地府去找他报仇。于是他便深恨孙权,心想若不是孙权不攻打合肥,太史慈也不会死,太史慈不死,曹冲也必安然无恙。追根究底,这一切都是孙权惹出来的,不找他找谁?   这日曹操集众文武议事,曹操道:“虎牢之战,刘备连战皆北,胆气已破,我看他短期内不敢出兵了。而孙权竟乘着我同刘备相峙于虎牢之际,乘虚来袭,杀卢江太守朱光,占皖城,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许褚窜出班来,叫道:“明公之言甚是,此仇不报何以为人!只要明公给我五万精兵,我必荡平京城,生擒孙权!”   曹操横了他一眼,道:“哪里都有你,今后我们再商议大事的时候,你少插嘴!”   许褚应道:“是!”退回原位。   曹操道:“我打算起兵二十万往征濡须,你们怎么看?”   司马懿向曹操瞧了一眼,便低下头,也不说话,其余文武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也是半晌无言。   曹操问道:“仲达你怎么看?”   司马懿道:“现今起兵征讨孙权,也无不可,不过须防刘备乘虚来袭。”   曹操点头道:“所以这次我只带二十万人,便是在防刘备。我民差人令曹仁守把荥阳、陈留一线,夏侯渊守把并州一线,程昱、夏侯惇守把许昌一线。遇到刘备来攻,拒不出战,深沟高垒,坚壁清野,刘备占不到便宜,不久必当自退,无能为也。”   司马懿点了点头,道:“明公圣明,深谋远虑,非属下所及。”   曹操哈哈一笑,正要说话,忽见一近侍进殿,道:“明公,不好了。孙权扬言为太史慈报仇,起水军十万入巢湖,沿施水望合肥而来!”   曹操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来得好!我没去找他算帐,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许褚听到孙权来攻,两眼精芒暴盛,磨拳擦掌,跃跃欲试,曹操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许褚!”   许褚应道:“在!”   曹操道:“你领精兵五万为先锋,赶往合肥接应文远,我自引水军十五成自涡入淮,做你后应。”   许褚一听说可以打头阵,心里那叫一个爽,大声应道:“是!”   半个月后许褚的五万兵杀到合肥城下,其时孙权正与张辽在城外交战,胜负未分。突然间许褚兵马从斜刺里杀出,大呼酣斗,孙权兵马猝不及防,大败亏输。孙权见曹操援军到来,心中恐惧,不敢就近屯扎,退军五十里下寨。张辽等人自回城庆功,也不来追赶。   这日孙权正在中军帐中集文武议事,忽有小卒来报,曹操水军十五万自涡入淮,沿肥水南下,前锋已到寿春。   孙权大吃一惊,自言自语,道:“来得好快。”   张昭道:“曹操起自中原,惯于乘马,擅长陆战,而我起自南方,惯乘舟楫,擅长水战。如今曹操亲领惯战精锐前来,其锋不可当,再者以短击长,未见其胜,不如领军退回濡须。曹操若是退军,我再进兵合肥,曹操军有归心,必不能复来。反之曹操若是进兵,我军可凭濡须坞,以长击短,可获全胜。”   孙权沉吟片刻,点头道:“此计甚善!”当即传令全军退回濡须坞。   当日曹操到了寿春,地方官请他到原先袁术居住的宫殿歇宿,尽力铺张供应。对魏公巴结奉承,马屁拍到了十足十。曹操本不喜他们铺张浪费,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他们那如滔滔江水般的阿谀之词,“龙”心大悦,也就任由他们胡来,训叱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三日后曹操心情愉悦的离了寿春,坐船沿肥水南下,经芍陂而到合肥。其时曹军的水军只是初具规模,舰船甚小,三层的楼船都已算是庞然大物了,同江东水军自不可同日而语。然而曹操从未跟人打过水战,不知最大的战船到底有多大,见到自己坐船楼高三层,甚是庞大,心中甚喜,如井底之蛙一般,自以为自己的水军足可横行长江,荡平江东了。   这途非止一日,这日大小三军来到合肥,张辽迎入城中,禀报道孙权已退回濡须,曹操也猜到孙权心意,心想若是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难而退,必然复来,到时自己大军来来回回的折腾,不烦死也会给累死。想到此当机立断,留乐进领一军守城,大小三军沿巢湖南下,离濡须五十里处下寨,领曹洪领三万铁甲精骑,哨至江边。曹洪回报说遥望沿江一带,旗幡无数,不知兵马聚于何处。曹操放心不下,曹操放心不下,自领兵前进,就濡须口排开军阵。曹操领百余人飞马上了一道山坡,遥望江边,只见大小战船各分队伍,依次摆列。旗分五色,兵器鲜明。当中一艘般大得难以想象,上筑宫殿一所,雕梁画栋,阳光洒在瓦片上,金碧辉煌。大船上青罗伞下,孙权端坐正中。左右文武,侍立两边。曹操这才知道自己的所谓水军在江东水军面前简直不值一哂,以鞭指着孙权道:“生子当如孙仲谋!像刘景升的儿子,和猪狗没什么两样!”   忽听江边一声鼓响,江东战船一齐飞奔而来,向着曹兵便是一阵乱箭。曹兵死者极多,阵势略见散乱。便在这时,濡须坞内一支军马杀出,冲动曹兵。曹兵抵敌不住,向后便走,大小将校,禁止不住,一齐都奔。曹操正欲下山指挥将士迎敌,忽见千余骑兵赶到山角,为首马上一人,碧眼紫髯,正是孙权。曹操大吃一尺,急忙回马,江东大将韩当、周泰要建头功,直冲过来,曹操正惊慌失措,背后许褚大叫:“明公休慌,许褚在此!”纵马舞刀,以一敌二,兀自遮拦少,进攻多,曹操趁势逃回寨中,许褚不管是输是赢,只要有架打,就十分高兴,哪会错过这一良机,与二将战了五十余合,兀自不肯罢休,听得阵中鸣金,方怏怏而回。   曹操回营重赏许褚,将众将痛骂一顿:“临敌先退,挫吾锐气!后若如此,尽皆斩首。”当夜二更时分,曹操正在寨中看兵书,忽听寨外喊声大震,大吃一惊,飞奔出帐,只见四下里烈焰腾起,火舌乱吐。原来孙权乘胜劫寨,好在曹兵早有准备,双方混战一场,杀至天明,曹兵新遭丧败,士气低落,渐失便宜,曹操见路道不对退后五十余里下寨。   曹操连败两阵,知临江作战江东军马有战船作为后盾,进可攻,退可守,对自己大为不利,心中有退兵之意,但又恐空来空回,为东吴所笑,进退未决。两边又相拒了月余,战了数场,互有胜负。转眼间已是建安十四年冬十月,曹军粮草看看将尽,兵士们朝不饱夕,怨声载道,曹操心中甚为烦忧。当日正在寨中商议,有人劝曹操收兵回去,有人说如今秋高气爽,正好相持,不可退兵,许褚这个好战分子,自然是大呼小叫,口口声声只要厮杀。曹操犹豫不决。   正踌躇间,忽报东吴来人送书信到此。曹操启书一看,见其文曰:“孤与丞相,均为皆汉朝臣宰。丞相不思报国安民,而妄动干戈,残虐生灵,岂仁人之所为?公攻荥阳取陈留虎牢关下鏖战数月,兵士岂不疲劳?粮草岂不匮乏?如今公不思休整士卒,又与孤相峙月余,军中能无怨言?公当速去,如其不然,大祸临头,公宜自思。”书背后又批两行小字云:“足下不死,孤不得安。”曹操看毕,哈哈大笑道:“孙仲谋不欺我也。”重赏来使,遂下令班师。孙权一心想夺下合肥,为太史慈报仇,不愿就此回去,驻兵濡须坞,差人往江东调集粮草接应。   这日孙权正在官署中议事,忽见一近侍走进殿来,喜笑颜开,道:“启禀主公,好消息。南郡大捷!南郡大捷!” 第385章 逍遥决胜   孙权心下大喜,道:“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那近侍道:“十月初南郡江陵地震,城墙崩坏数尺,民房倒塌无数,死者极多。城中之人都说刘琮不堪为南郡之主,是以上天示警,看来这城早晚要属他人,于是纷纷逃离,或奔襄阳,或奔长沙……”   孙权道:“南郡地震!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那近侍道:“嗯,周都督就是周都督,果有神鬼莫测之机,他像是事先就算到会有地震一般,在营中立了个地动仪,未雨绸缪,江陵还未地震,他便已知晓了,先期作好准备。地震甫歇,他便即出兵攻打乌林,其时刘琮忙于处理善后事宜,无瑕出兵,周都督十分轻松的便占了乌林,顺势北上,一路势如破竹,取得了华容、孱陵、油江口等要地,兵锋直指江陵。”   孙权哈哈大笑道:“太好了,太好了!江东周郎又岂是浪得虚名之辈!”笑了一阵,又道:“孱陵、油江口等地取南郡极便,如此要地刘琮竟然不救,其弱可知,此番我必得荆州矣!”   那近侍道:“周都督攻打孱陵,刘琮自然有救,他差张允领兵三万来援,却不料周都督早就料到了,令程普、凌统伏兵于半路,徐盛、丁奉领兵接应,张允不明就里,冲入埋伏之中,大败亏输,肩头中了一箭,被部下死救方回。孱陵城中百姓本就不满刘琮统治,见张允败回,立即投降,油江口、江津等城也是望风而降,不战而定。”   孙权喜道:“如今江陵地震,城池颓坏,百姓惶恐,如何当得了大兵?我看公谨一到,刘琮便会乖乖出城投降的,哈哈!”顿了顿,双眉一轩,道:“就怕刘琮见情势紧急,将城池献给刘备,那可就遭了。”   那近侍道:“这一点周都督也已考虑到了,他命黄老将军别领一军从竟陵出发,往取当阳、麦城、纪南等城,以切断刘琮与刘琦之间的联系,可是……可是……”   孙权心中一凛,道:“可是什么?”   那近侍道:“这一路路程迂远,出发的最早,尚在地震之前便出发了,可至今仍没有消息。”   孙权面有忧色,道:“估计是遇到地震了。”长叹一声,道:“公覆可是三朝老臣,怎能有失?公谨也是,将领这么多,谁不好派?偏偏派公覆,万一有个闪失,如何是好?”   那近侍道:“是黄老将军主动请缨的,周都督也曾同黄老将军说江陵、当阳一带会将会发生地震,北路要提前出发,截断敌人后路,是以最危险,劝老将军勿行。可黄老将军为报累世厚恩,执意要行,谁劝也不听,都督也没办法,只得由他去了。”   孙权道:“速差人往当阳、纪南等处打探消息。”   张昭道:“主公不须担心,公谨自有安排。”   孙权点头道:“嗯,虽是如此,我还是放心不下。子瑜,由你代我前往南郡劳军,顺道打探公覆消息。”   诸葛谨应道:“是!”   孙权道:“如今我与刘备同盟,刘备若是收降刘琮,那便是他负盟。到时我若乘势夺取襄阳,谅他也不敢有什么话说。哼,得罪我,对他有什么好处?我料他定会权衡利敝,定不会出此下策。既便是当阳拿不下来,荆襄也还是在我掌中,哈哈!”   张纮问那近侍道:“江陵与襄阳相距不远,可曾地震?”   那近侍点头道:“襄阳也有地震发生,不过没有江陵那么严重,而且刘琦在庞统的建议下也装了地动仪,事先便有所查觉,做好了应对措施,损失倒不是如何严重。”   张纮微微一笑,道:“主公可差人前往长安谒见刘备,对襄阳地震表示慰问,就说吴侯愿为襄阳灾民略尽绵薄……”   孙权哈哈一笑,道:“好主意,刘备收了我们的钱物,就不好再收降刘琮了。这事非你不可,你就替我辛苦一趟吧。”   张纮应道:“是!”   孙权道:“如今公谨在南郡节节胜利,而我们却被卡在合肥寸步难行,真真气是个人!诸位可有破敌良策?”   张昭道:“张辽有勇有谋,非蔡瑁、张允之流可比。我军出师已久,兵士疲劳,不如班师回去,再作区处。”   孙权道:“我此番出师,便是要为子义报仇,如今张辽尚存,大仇未报,便即退回,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张纮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子布之言甚为有理,还请主公三思。”   韩当道:“如今我们大败曹操,逼得他退回许昌,军中士气正盛,正当用此士气,杀将过去,生擒张辽,祭奠子义,奈何便退!”   孙权沉吟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张昭暗暗叫遭,忙道:“主公……”   刷地一声,孙权拔剑出鞘,右手一挥,将桌案一角切将下来,道:“我意已决,再有言班师者,与此案同!”   张昭、张纮等文官,瞧着那可怜的桌案,面面相觑,心想这把宝剑不是切在桌案上,而是切在自己脑袋上,那便如何?想到此便打了寒噤,屁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不敢放声音了。   正在这时近侍来报陆逊辅佐威武中郎将贺齐讨平丹阳黟县、歙县山贼,陆逊留贺齐安抚当地百姓,自己回转京城,听闻孙权征讨合肥缺粮,亲自押解粮草二十万斛接济军前。   当年大乔听了贾仁禄的话之后,非常重视,一回去之后便同孙权讲了。孙权原本就对这个温文尔雅的书生有所留心,闻言之后,更加注意,先后派他出任东、西曹令史,跟着便让他出任海昌屯田都尉兼海昌县令。陆逊原本就是一块金子,自然会发光,不负众望,在任期间政绩卓著,受到孙权赏识,让他领兵征讨各地山贼,这次辅佐贺齐讨平黟县、歙县山贼是他第二次出征。第一次则是攻打会稽山贼潘临,潘临造反多年,官府无法将其平定。陆逊一到,略施小计,潘临的脑袋的便搬了家。   孙权哈哈一笑,捋了捋紫髯,道:“今天也不知是什么日子,竟是好消息,快情伯言进帐。”   过不多时陆逊进帐,孙权笑道:“黟县、歙县山贼以林历山险为依托,负隅顽抗,我军进剿多年都劳而无功,不知伯言是如何将其讨平的?”   陆逊道:“此次作战都是公苗的功劳,我初领军事,经验尚浅,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在公苗后面学习如何指挥,并没有出谋划策。黟县、歙县山贼尽是四方啸聚而来的乌合之众,原本没法和我军抗衡,最初几战,我军大胜,山贼退守林历山,依险固守。那林历山四面壁立,只有一条小道上山。而山贼却在山道险处设关据守,令我军无法上山。如此相峙一个月,兵士们求战不得,俱有归心。公苗见士气低落,心中焦急,终日苦思,终于给他想出一条妙计。次日他便募集壮士数百人,隐于险处,等到晚上便用铁钩攀山潜上,到山顶后,便悬布而下。林历山四面山崖陡峭,山贼根本没想到有人能攀上,是以大都集中在关上防守。那数百人下山之后竟无一人发现,于是他们便分布四周,鸣锣击鼓,齐声呐喊。前面守关将士不意有人从后山突袭,听到喊声,也不知来了多少人,只道后山大寨已陷,大吃一惊,四下乱走。前方大军便乘乱攻上山来,与山上壮士里应外合,一举将山贼荡平。”   孙权伸手一拍桌案,道:“妙计,当真是妙计!”向陆逊瞧了一眼,道:“这真是公苗的主意?”   陆逊点了点头,道:“正是。”   孙权微微一笑,道:“丹阳太大,就一太守当真管不过来。我打算将丹阳一分为二,以黟县为界,黟县以北为丹阳郡,黟县以南为新都郡。这个新都太守嘛……”说到此注意顿了顿,瞧着陆逊,过了半晌,也不见他脸上神色有何变化,微微一笑,道:“就由公苗担任。”   陆逊道:“明公任人唯贤,真乃江山社稷之福也。”   孙权笑道:“你要是实话实说,这个新都太守便是你了,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后悔?”   陆逊道:“这真是公苗的主意,属下也是十分的佩服。他当新都太守,当真是实至名归。”   孙权向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哈哈大笑,道:“你远来辛苦,先下去休息吧。”   陆逊应道:“是!”转身出帐。   孙权瞧着他的背影,捋须微笑,默不作声。   张昭道:“伯言甚有才学,谋略出众。我看攻下林历山的主意是他出的,主公封公苗为新都太守,却不封赏伯言,只怕军中不服。”   孙权笑道:“自然有封赏,不过时机还未到,哈哈!”   张昭一脸迷茫,心想如此人才得不到重用,实在太可惜,还要再劝。孙权微微一笑,道:“如何赏赐伯言,我心中已有主意,勿须再言。”   张昭莫明其妙,想问个明白,不自禁的看了那桌案一眼,吓了一跳,不敢再说。   陆逊运来了二十万斛粮食,孙权的腰杆又直了起来,说话声音也大了不少。转过天来,便下令三军俱进,径向合肥而来。这日大军进抵合肥城外五十余里处,下了营寨。孙权正在中军大帐中闲看祖传宝书《孙子兵法》,忽见一小卒进帐,道:“黄老将军有消息了。”   孙权忙道:“快讲!”   那小卒道:“黄老将军行至当阳附近群山之中时,突遇地震,群山崩塌,巨石落下将山口堵死,前后俱无出路,大军被困于绝谷之中。好在后继接应的蒋钦军马不久便到,令人凿开大石,救黄老将军等人出来。”   孙权关切地问道:“公覆可曾受伤?”   那小卒点头道:“地震时乱石如雨,泥沙俱下,来不及逃走的俱被沙土掩埋,大军伤亡惨重,两万人只剩不到五千人。徼天之幸,黄老将军所在之处山石崩塌并不严重,黄老将军本就是神功盖世,仗着应变奇速,得免于活埋,不过受了些伤,所幸伤势不重。”   孙权问道:“公覆现在何处?”   那小卒道:“黄老将军出谷后,兀自带伤上阵,领军强攻当阳,一鼓而下,此后连攻麦城、纪南等城,也是所向皆捷,一战而定,如今老将军正在纪南城中养伤。”   孙权道:“好!公覆老当益壮,虽廉颇、马援之属亦不过如是!只是公覆年事已高,若再出战,万一有个伤损,我将抱憾终生。速令人前往纪南传我命令,令蒋钦接替公覆领军,用我的坐船将公覆接往京城疗伤。”   那小卒应道:“是!”   孙权问道:“南郡战事如何?”   那小卒道:“纪南被占,南郡已被我军包围,周都督已领军同蔡瑁大战数场,均获全胜,江陵看来是要守不住了。”   孙权哈哈一笑,挥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合肥城中张辽听闻孙权领十万军马杀来,长眉一轩,道:“主公临行时,曾留下一只木匣,上书‘贼来乃发’,如今孙权入寇便当取来开看。”命亲兵将木匣取来。   张辽打开一看,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条白布,上面写得有字。张辽取出布条一看,只见上面写道:“若孙权至,张、李二将军出战,乐将军守城。”   张辽将布条递给李典、乐进观看。乐进问道:“将军之意如何?”张辽道:“主公亲征濡须不胜退走,孙权以为合肥孤立无援,可轻易取胜。如今当发兵出迎,奋力死战,折其锋锐,以安众心,然后可守。”李典素和张辽不睦,闻言默然不答。乐进见李典不语,便道:“敌众我寡,难以迎敌,不如坚守。”张辽道:“你们主守皆出于私意,不顾公事。你们若不战,我自出迎敌,决一死战!”说着便令左右备马。李典慨然而起道:“将军如此英勇,李典岂敢以私怨而忘公事?愿听指挥!”张辽大喜道:“既得曼成相助,必破孙权。来日曼成引一军于逍遥津北埋伏,待江东兵马杀来,可先断小师桥,我与乐文谦夹击之,可大获全胜。”李典领命,自引军埋伏。   转过天来孙权令吕蒙、韩当为前队,自与陆逊居中,其余诸将陆续进发,望合淝杀来。吕蒙、韩当行出数十里,正遇乐进。韩当纵马抢上,举刀照头便劈。乐进侧身疾闪,两马交错,铮的一声响,双刀相击,震声不绝,双刀刀光霍霍,已拆了三招,乐进诈作气力不济,拨马便走。韩当大喜招呼吕蒙一齐引军赶去。   孙权在第二队,听得前军得胜,喜上眉梢,便要催攒进兵,陆逊道:“乐进前番大战,连败贾华、宋谦,勇不可当,如今只三合便败,其中必有诡计,主公万金之躯,不可轻进。”   孙权素知韩当勇冠三军,心想乐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嗤得一声,道:“书生之见,不足为用!”不听陆逊之言,领军行至逍遥津北,忽闻锣鼓喧天,只见烟雾弥漫,左边张辽领一军杀来,右边李典领一军杀来。孙权大吃一惊,急命人唤吕蒙、韩当回救,便在这时张辽兵已到,张辽一声断喝:“孙权纳下命来!”坐下马疾如电闪,向孙权奔来。众将士闻得断喝均是耳中雷鸣,心跳加剧。   陆逊虽比贾仁禄长得俊秀百倍,但手上功夫也和他差不多,降龙十八掌等绝技只有梦里才会,见张辽大军约有四五千人,大声呼喊,着地卷将过来,回顾手下只有三百余骑,不由暗暗心惊,大声喊道:“主公何不速渡小师桥!”话音未落,张辽已到面前。陆逊硬着头皮,挺枪死战。孙权纵马上桥,桥南已折断丈余,并无一片木板,孙权惊得手足无措。牙将谷利大声叫道:“主公可勒马退后,再纵马向前,跳过桥去。”孙权策马倒退三五丈远,跟着纵辔加鞭,那马迈开四蹄,急奔而前,到得断桥边上,使劲纵跃,直窜了过去。孙权但觉腾云驾雾一般,一颗心也如从他的腔中跳出来一般。孙权跳过桥南,周泰、董袭驾舟相迎。陆逊、谷利抵住张辽。韩当、吕蒙引军回救。乐进则领军从后追来,李典领军斜刺里截住厮杀,吴兵折了大半。陆逊所领三百余人,尽被杀死。陆逊身中数枪,胸口被张辽劈了一刀,伏于马上,奄奄一息,甫到桥边,却见桥已折断,只得绕河而逃。孙权在舟中望见,急令董袭棹舟往迎,这才捡回了小命一条。韩当、吕蒙皆死命逃过河南。这一阵杀得江南人人害怕,听到张辽大名,连三岁小儿也不敢乱哭。众将保护孙权回营。孙权重赏谷利,令人将陆逊送回京城请太医好生治疗,却只字不提封赏之事,众人虽莫明其妙,却也不敢劝说。跟着收军回濡须,整顿船只,商议水陆并进,再攻合肥。   张昭吓了一跳,道:“我军连番受挫,军心已沮,不可再战,还请主公三思。”   孙权脸色一沉,伸手指着桌案的缺角,道:“子布难道不怕杀头?”   张昭道:“今天主公便是杀了我,我也要说,此时出战,只有败得更惨,还请主公三思。”   孙权铁青着脸,道:“竖儒安敢乱我军心,来人啊!推……”   便在这时,一小卒进帐,道:“不好了,周都督连战皆胜,大意轻敌,中了蔡瑁诡计,大败亏输,都督胸口中箭,身负重伤,生死不知。”   孙权大吃一惊,也懒得找张昭算帐了,瞪了他一眼,对小卒说道:“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86章 智谏孙权   那近侍道:“其时江陵新遭地震,城墙颓坏,蔡瑁不敢凭城据守,屡屡出战,都被周都督打败。蔡瑁吓破了胆,一连数日不敢出城,周都督正欲下令攻城。这日江陵城门忽然大开,大小军士尽弃城而走,城上遍插旌旗,都督上将台上眺望,只见女墙边虚插旌旗,无人守护,又见军士腰下各束缚包裹,向西急奔,行色匆匆。料定荆州军马无力守城,欲弃城西走,逃往夷道,凭山险防守。于是都督便下将台号令布置,分兵追杀蔡瑁、张允败兵,自已则领兵去取江陵。不多时都督兵马杀至城下,却见城门大开,城上无人,周都督便放心大胆的令兵士抢城,数十骑当先而入,都督跟在背后纵马加鞭,直入瓮城。正行间,忽听城上一阵绑子响,两边弓弩齐发,势如骤雨。争先入城的,都颠入陷坑内,都督急勒马退回,已是不及,被一弩箭射中左助,翻身落马。突然间文骋领着无数荆州军马从城中杀出,高喊:‘活捉……’当时情况万分危急,好在徐盛、丁奉二将见都督落马,死命来救,保着都督杀开一条血路,退出城去。便在这时蔡瑁、张允二人回身死战,我军大败,死者枕籍,幸得凌统将军领一军斜刺里杀来,敌住张允、蔡瑁,丁、徐二将便趁机将都督救回营中。”   孙权问道:“公谨伤势如何?”言语中大有关切之意。   那近侍道:“神医华佗其中正在荆襄救死扶伤,鲁子敬差人去请,华佗诊治后,言道箭头上有毒,急切不能痊可。还说一但都督受怒气冲激,其疮复发,那便无药可救。”   孙权伸手在桌案上一拍,道:“蔡瑁好卑鄙,居然敢在箭头上下毒!下次我拿到这厮,定将其碎尸万段!”   也怪周瑜自恃强大,步步进逼,将蔡瑁、张允给逼急了。所谓狗急跳墙,蔡瑁一着急起来,脑子突然灵光了,智商瞬时间达到曹操的水平,一下子便想到这条惊天地泣鬼神的妙计,当时蔡瑁、张允唯恐周瑜再来捣乱,巴不得他一命呜呼,力求毕其功于一役,哪里还有手下留情?是以在箭头喂有剧毒,那也是无可厚非的。   张昭问道:“如今军队由何人指挥?”   那近侍道:“程普将军。程将军见都督伤重,不敢出战,令三军严守各寨,不许轻出。”   张昭点了点头,对孙权道:“公谨受伤甚重,不如收兵暂回江东,待公谨伤愈,再作区处。”   孙权缓缓点了点头,道:“先令人将公谨送回陆口调养,我自领军马前往江陵,我倒想看看蔡瑁用何诡计来算计我?”   张昭道:“主公手下大军已曹操对峙两个多月,疲劳已极,岂能复战?”   孙权道:“我手下军马身经百战,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不妨事的。”   张昭还要再劝,孙权瞪了他一眼,道:“刚才的账还没和你算呢,再敢乱言定斩不饶!”   话音犹未落,只见两个小卒一前一后,抬着只担架进帐。陆逊面无血色,平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地道:“主公万万不可进兵!”   孙权瞪了站在担架前的小卒一眼,道:“谁叫你们将伯言抬到这来的,还不赶紧送他回京城!”   那小卒一脸郁闷,小声嘀咕道:“不关小人的事,是将军自己非要来的。”   孙权怒道:“还敢顶嘴,还不将伯言抬回去!”   那小卒应道:“是!”便要转身。   陆逊缓缓地抬起手来,道:“且慢!”   那小卒向孙权看了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孙权叹了口气,道:“伯言有何话说?”   陆逊有气无力道:“公谨之事,我已尽知。主公勿须担心南郡之事,我料公谨必有奇计克敌制胜。”   孙权道:“公谨身中剧毒,如何还能出谋划策?”   陆逊淡淡一笑,道:“主公若不信,可差人往南郡打探消息,我想过几日便有捷报传来。”   孙权道:“嗯,我就在此稍等数日,看看你说的准是不准?”   陆逊道:“张辽非等闲之辈,此间万万不可再留。如今师出已久,兵士久战不胜,思念故土,俱有归心,还请主公火速班师,以安众心,迟则恐有大变!”   孙权颇不以为然,随口应道:“伯言之言倒也有理。”对担架前的那小卒说道:“伯言受伤甚重,怎能再受风寒,还不赶紧将他抬营中,好生照顾!”   陆逊向他瞧了一眼,便知他无心退兵,叹了口气,道:“主公子布之言乃金玉良言,还请主公三思!”   俗语有云:“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虽然能够治病,却是苦不堪言,西药倒也罢了,几粒小药片,随水一冲到底,要苦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而中药一熬一大碗,喝起来有若黄莲,难以下咽。是以世人讳疾忌医,一来固是因为大夫大多势利,个个见死不救,按钱治病,钱多好药,钱少差药,实在太少,便大手一挥,轰将出去,怕惹上一身穷瘴子气。二来估计就是怕喝药,虽说这药能治病,但实在太苦,喝将起来,也是索然无味。这劝谏也和治病大同小异,为什么君主都喜欢小白脸奸臣,就是因为忠臣一见到君主有什么不对,总要苦口婆心劝谏一番,而小白脸奸臣则曲意奉迎,竟捡好听的说。以康熙之明手下也有韦公小宝、明珠、索额图等阿谀谄媚之辈,其中韦公小宝这个马屁大王乃小说家杜撰的就不必说了,明珠、索额图史上确有其人,确实不是什么好鸟,而康熙却信而用之,就证明世人都喜欢听好话,连圣主明王也不例外。这逆耳忠言虽然有用,却太也刺耳,没几个人爱听,可不听忠言就和不喝药一样,后果那是无法想象的,轻则百姓不服,重则身死国灭。   孙权接连败在张辽手中,本就不服气,正在气头上,哪能听得进这些?说道:“知道了,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就不要再为国事操劳了,好好回去休息。”   陆逊叹了口气,右手向后指,那两小卒明白了他的意思,抬着担架走出营帐。   众文武见孙权一意孤行,害怕自己同那可怜的桌案一样,脑袋被削了下去,不敢再劝,又和商议了一阵,各自散去。孙权来到陆逊的营帐探望,甫到帐前,便听里间陆逊叫道:“这药也太苦了,拿走拿走,我宁可疼死也不喝这药!”   只听一人说道:“这药虽苦,却对将军的病很有帮助,将军多少还是喝点吧。”   陆逊道:“你这家伙好不晓事,我说了不喝,便是不喝,拿走拿走!”   孙权长眉一轩,伸手一挑帐帘,迈步便进,只见一小卒坐在床边左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地汤药,右手举着一支汤匙,伸到陆逊嘴边。陆逊死不张口,摆明一副头可断,血可流,这药说什么也不喝的架式来。   那小卒听得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孙权,吓了一跳,便要放下碗匙行礼。孙权一罢手,道:“罢了,就别多礼了。”   那小卒道:“主公,陆将军说什么也不肯喝药,您来得正好,劝劝他吧。”   陆逊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庸医开的药,这么苦,也不知喝下去会不会死人。”   孙权微微一笑,从小卒接过碗匙,挥手让他退下,问道:“伯言不是去了京城了么,怎么竟到了濡须。”   陆逊道:“回京城必经濡须,我听闻主公不久便来,放心不下,便多留了几日。”   孙权舀了一匙汤药,放在嘴边,吹了几口气,等药凉了,伸到陆逊嘴边。陆逊大吃一惊,道:“属下何等样人,敢劳动主公亲喂汤药?”挣扎着便要站起。   孙权笑道:“这有什么,你救了我一命,我这样做不过是略表寸心而已。”   陆逊道:“贵贱有别,主公切勿如此。”   孙权面色一沉,道:“你再不躺好,我可要生气了!”   陆逊不得以重新躺好,孙权微微一笑,道:“这就对了。”又将汤匙伸了过去。   陆逊向那汤匙瞧了一眼,皱起眉头,道:“可这药也太难喝了。”   孙权道:“古人云:‘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说到这微微一怔,向陆逊瞧了一眼,只见他脸上闪过一丝狡狯的微笑,一闪即逝,笑道:“你呀!鬼得很!”   陆逊道:“主公也是明白事理的人,何去何从,还请主公自决。”   孙权笑道:“既然你这么煞费苦心的劝我退兵,我若一意孤行,岂不愧对你的一番心血?”问道:“这下该喝药了吧。”   陆逊伸手抢过那碗汤药,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孙权笑道:“这药不苦了?”   陆逊嘿嘿一笑,道:“这药本来是很苦的,但见主公答应退兵,心里一甜,便不觉得苦了。”   孙权道:“我答应退兵了吗?这话我可没说,哈哈!”   陆逊道:“主公今晚可悄悄地巡视各寨,便能听到兵士们的心声,以十万归心似箭的兵士与张辽的虎狼之师为敌,必败无疑。”   孙权缓缓地点了点头,向他瞧了一眼,问道:“你征讨山贼有功,在逍遥津又救了我一命,我却一直没有赏你,你难道没有什么要问我的么?”   陆逊道:“征讨山贼都是公苗之功,逍遥津上护卫主公,则是我应该做的,又有何功?主公若是因此赏我,我必将感到汗颜无地。”   孙权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陆逊道:“二十六岁。”   孙权微微一笑,道:“比我小一岁,很好,很好,很好。”说了三声很好之后,双手负后,飘然出帐。   陆逊向孙权后背望了一眼,莫明其妙,不知自己比孙权小一岁有什么好的,心想难道孙权有心与自己结拜,就像当年孙河一样赐姓孙氏,转念又想孙逊叫起来说什么也没有陆逊拉风,不禁长眉一轩。   转过天来,孙权召集众文武议事,孙权道:“昨晚我巡视各营,听得兵士颇有怨言,看来不班师是不行了。传我将令,大小三军即刻开拔,班师回京城。”顿了顿,伸手轻击三掌,一小卒两手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满是黄金玉器,迈步进帐,来到张昭跟前跪倒,呈上金宝。孙权微笑道:“子布既口出金玉之言,我不赏些金玉给你,看来是说过去了,哈哈!”   张昭道:“多谢主公赏赐。陆伯言也曾劝主公退兵,主公为何不赏?”   孙权笑道:“他的赏赐比较特殊,如今还不到时候,等过两年再说,哈哈!”   张昭等人莫明其妙,不知孙权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不过见孙权如此说,倒也不敢再劝。   次日合肥城中,张辽差人探明孙权大军已然退走,火速差人赶往邺城报与曹操知晓。曹操接到消息,召集众文武议事,哈哈大笑,道:“不出我所料,孙权小儿果然无能为也。”   司马懿道:“明公任人唯贤,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统领百万大军战必胜攻必取,可谓是一人身兼高祖、张良、韩信三人的本事,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众文武附和道:“正是,明公威德素著,武功盖世,当世无人可及。”   曹操哈哈大笑,道:“仲达越来越会拍马屁了。”   司马懿道:“明公文治武功可是有目共睹,属下哪敢有半句虚言?之前功绩大伙心里都有数,我就不在此多费唇舌了。今番出兵克荥阳取陈留败张飞十万大军于虎牢关下,刘备望风先遁,不敢出关与明公为敌,这是其一;选将得人,文远出镇合肥,大败孙权于逍遥津,江东闻得文远之名,心惊胆寒,小儿都不敢夜啼,这是其二,这样的武功又有几人能及?”   众文武纷纷点头,道:“的确无人可及。”   曹操哈哈大笑,道:“仲达言过其实了,我哪有这么厉害。”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黄巾之乱后诸侯纷争,岁无宁日,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可自明公辅佐皇上以来,除了刘备、孙权外,各路宵小均已剪除,汉室日渐强盛,百姓安居乐业,草木沾春,舜日尧天,不过如此。明公功德,极天际地,虽伊尹、周公莫能及也,宜进爵为王,以顺天下人望。”   众文武齐声附和道:“仲达之言甚是,明公宜进爵为王,以从天下人望。”   曹操心花怒放,心道:“司马仲达说出来的话让他打心眼里觉得舒服,真是太可爱了。”   正高兴间,忽听班部中一人大声说道:“不可!明公逼皇上封已为公,已目无君父,无礼之极。一为之甚,岂可再乎?” 第387章 人命大案   曹操扳起脸来,双道冷电般的目光向台下射去,只见说话之人是尚书崔琰。当初曹操初得翼州之时,听闻崔琰甚有才学,不为袁绍所用,便辟为别驾从事。一日他从容对崔琰说道:“昨案户籍,翼州可得三十万众,真是个大州啊!”崔琰正色道:“今天下分崩,九州幅裂,二袁兄弟同室操戈,翼州百姓方易子而食、暴骨原野。当此生灵涂炭之时未闻王师以仁义为先,存问风俗,救民涂炭。而校计甲兵,唯此为先,这岂是翼州士人所希望看到的?”曹操闻言脸上变色,跪拜受教,觉得此人直言敢谏,便破格提拔,让他教导曹丕读书,曹丕虽然很讨厌这个席不正不坐,肉不正不食的正人君子,但碍着曹操的面子,也不得不对其礼敬有加,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曹操见崔琰教导有方,便对其更加器重,短短数年时间,便官至尚书,实可谓是青云直上。此时他正眉飞色舞,神情激昂,却听到这么一句逆耳之言,不禁勃然大怒,向司马懿瞧了一眼,使了个眼色。   司马懿道:“季珪之言差矣,魏公爵位可是皇自己下诏加封的,明公三让不可得,这才不得已受之。怎能说是明公逼皇上封已为公?”   崔琰淡淡一笑,道:“数百大臣连名上表劝进,皇上又怎能不答应,怎敢不答应?这不是威逼是什么,区区三让又岂能塞得住攸攸众口?”   曹操面色铁青,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叫道:“崔琰!你……”   崔琰向曹操瞧了一眼,面色不改,正色道:“皇上虽然暗弱,终究是君。明公虽然英明,毕竟是臣,以臣逼君,岂不是造反?昔伊尹相太甲、周公辅成王二人皆尽忠为国,名扬千古。明公如此倒行逆施,乃董卓、王莽一流,如何能与伊、周比肩?还请明公勇于改过,还政于君,辞去封爵,退守臣位,尽忠竭智,以兴汉室,则刘备、孙权可不战自定。若是一意孤行,久之必有变故,还请明公三思。”   曹操向来自比伊、周,听崔琰竟将他与董卓、王莽相得并论,气得咬牙切齿,牙关相击,格格直响,伸手指着崔琰,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司马懿道:“季珪不得乱言!你自己也说皇上暗弱,如今便将政事交还于他,岂不要坏事?当年太甲暴虐不明,不遵先王法度,于是伊尹将他囚禁于桐宫,自已摄政当国,主理政事,天下太平。其后太甲悔过自责,伊尹这才将他放了出来。这段故事史有明文,千载之下论及辅政之臣首称伊尹,次为周公,可见谁也不以他曾流放太甲为非。我想请问季珪,这又是为什么?”   崔琰心道:“仲达好厉害!”沉吟半晌,踌躇不答。曹操瞪了他一眼,问道:“季珪为何不回答?”崔琰硬着头皮答道:“伊尹赤心为国,不忍江山社稷败于太甲之手,有负商汤临终嘱托,这才不得已将他给废了。可……”   司马懿知道他下面要说什么,抢先道:“照啊,如今皇上暗弱,在位期间天下分崩,百姓涂炭,皇上也流离失所,无处容身,若非明公赤心辅佐,怕早已冻死沟渠了,哪能有今日的风光?如今明公不是不打算将政事交由皇上打理,只不过是怕他像太甲一样,胡作非为,倒行逆施,致使高祖传了四百年的江山毁于一旦。明公老诚谋国,这番苦心岂是你能想得到的?还不赶紧住口,退归班部!”   曹操缓缓地点了点头,微笑不语。   崔琰心中不服,道:“明公既欲效法伊尹,便当忠心辅佐,岂能急于爵禄,这样做必将惹人物议。”   司马懿心道:“季珪啊季珪,你难道不知道荀文若的下场吗?我这可是在救你,没想到你不识好歹,竟一再顶撞于我,触怒主公,真是自寻死路。”说道:“既要辅政,必正位号,不然名不正言不顺,如何号令群下?如今明公功德巍巍,伊周莫及,不称王何以号召天下,你们说是不是啊?”   这帮文武能在曹操统治下混到现在,还没有脑袋搬家,自然精通察言观色之道。见曹操听了崔琰之言时面色不善,而听了司马懿的话之后便和颜悦色,哪还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忙应道:“仲达之言甚是,明公功德亘古以来无人可及,应当称王以号召天下。”   崔琰环顾四周,叹一口气,道:“千人诺诺,不如一士谔谔。诸君但知曲意奉迎,唯唯诺诺,不知规劝明公,致使明公一错再错,早晚必将有变!唉,时乎!时乎!会当有变,主公好自为之。”一赌气也不行礼,转身出殿。   曹操气得脸皮紫涨,霍地站起,一拂袖,转入内堂。   众文武面面相觑,大小瞪着小眼,过了良久良久,方才散去。和崔琰交情较好之人,忙赶到他府上劝他别那么死心眼,识时务者为俊杰,让他赶紧认罪悔过,写道劝进表递将上去,迟则曹操有没有变故尚不得而知,他的脑袋肯定是要先搬家的。崔琰听了之后,将头乱摇,如同拨浪鼓一般,言道头可断血可流,要他上劝进表那是万万不能。正当崔琰好友苦口婆心,费尽唇舌劝说时,崔琰的仇人们则乘机写告状信,落井下石,次日一早曹操案头便堆满了状告崔琰的诉状,上至杀人放火,下至偷小女孩的内裤,无所不包,当真是无恶不作,罄竹难书。曹操随手翻了四五张诉状,怒不可遏,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滥行匹夫,表面上道貌岸然,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似这样无耻的人,还敢来规劝我。来人啊,把这个家伙关起来,好好拷问,将这些罪状一条条的都给我落实清楚。”   崔琰立身甚正,朝野瞻望,连监狱的狱卒都知道这些罪状不过是捕风捉影,子虚乌有。可这是曹操的命令,谁敢违抗?将他绑起来,便是一顿皮鞭下去,直打得他皮开肉裂,血肉模糊,不多时便即人事不知。廷尉田豫与他有些交情,不忍见他受苦,悄悄送来帛笔,让他赶紧写道认罪书,劝进表上去,为时还不算太晚。可崔琰两只大眼瞪得溜圆,不住口的骂曹操欺君罔上,早晚不得好死。在场狱卒都听见了,廷尉不敢隐瞒,只得一五一十的告知曹操。曹操气塞胸臆,当即便令田豫于狱中杖杀崔琰,只作是受刑不过,拖回去给他家人安葬。田豫虽同情崔琰,但君命还可违,曹操之命那是万万不可违,稍有徇私,自己的下场只有比崔琰更惨。回到衙门之后,当即来到狱中,令人做了一顿丰盛可口的饭菜,让崔琰享用。之后便喝令狱卒将其乱棍打死。狱卒轰然应诺,抡起大棍便打,一两百杖之后,崔琰啊地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气绝身亡。其时正值隆冬,原本睛空如洗,艳阳高照。忽地北风大作,朵朵乌云飘过,遮住了太阳,显是连太阳公公都不忍看到忠臣惨亡。过不多时彤云越聚越厚,鹅毛大雪扑簌簌的飘将下来。   崔琰惨死狱中之事,朝野上下一时传遍,众文武无不股栗,不待曹操暗示,便纷纷上表劝进。建安十四年冬十一月,群臣表奏献帝,颂魏公曹操功德,极天际地,伊、周莫及,宜进爵为王。其时献帝好比提线木偶一般,如何行动自己说了不算,全凭他人操控。绳子一动,要抬手就抬手,要抬脚就抬脚,就算要自己伸手在脸颊上狠狠来上一下,那也只能照做,没有一点办法,谁叫控制自己的绳子在别人手里攥着呢?他对这种事情早已麻木不仁了,目无表情的向案上那堆积如山的表章瞧了一眼,问道:“这些都是群臣请朕封曹公为王的表章?”   内监点了点头,献帝叹了口气,哦了一声,道:“知道了。”站起身来,转向内堂。次日早朝,献帝便令华歆草诏,册立曹操为魏王。   这日邺城曹丕府中,曹丕将郭姬叫到跟前,长眉一轩,道:“皇上已下诏册立爹爹为王了,爹爹上表推辞。我看这和封公时一样,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当爹爹第三次上表推辞不果后,便要拜命受爵了。爹爹一当上魏王,可就要立世子了,你可要帮我想想办法,尽快除掉子建。”   郭姬笑道:“呵呵,除了仓舒还不知足,还要除子建,你的心当真是坏透了。”伸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曹丕嘿嘿一笑,道:“只要谁挡在我前面,我就要除掉谁,不然我怎能当上皇帝?我当不成皇帝,又怎能立你为后?”   郭姬叹了口气,道:“这种手段实在太过阴毒,这样当上皇后,这一生我都会心中不安的。”   曹丕道:“知道你心地善良,可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储位之争虽说不像战场上那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但其中奇谋诡计层出不穷,稍一不慎,死无葬身之地。各方为了继承王位那可是无所不用其极,争斗较量虽说没有战场上惊心动魄,却也险象环生。如今我与子建誓不两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你忍心看着我身首异处么?”   郭姬沉吟良久,一咬牙道:“为了你,便是大损阴德也说不得了。”   曹丕道:“上次我们除仓舒之时,便早已埋好伏笔,现在只是如何发动的问题的。这事我是无论如何不能出面的,让子建的家人出面也似乎不妥,不知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郭姬道:“现在就是如何将下毒之事揭发出来而已,此事关系太过重大,万一弄过了火,极容易画蛇添足。欲盖弥彰,反而露出破绽。”   曹丕道:“嗯,现在爹爹认定是厉鬼作祟,仓舒死后还请了道士作了好几日的法事,消灾去祸,我们空口白牙的说是子建下毒害人,爹爹一定不信。”   郭姬道:“这事我也想好几天了,也想不到一个万全之策。”   曹丕焦急地道:“可如今已时日不多了,爹爹一当魏王便要立世子了。”   郭姬道:“最近只要魏公出征在外,便由你处理政事,而子建终日谈佛论道,不理世事,怎么还能和你争?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放过他吧,万一不慎,偷鸡不成还食把米,那可就划不来了。”   曹丕沉吟片刻,道:“话虽这么说,可是爹爹心里要选谁当世子,谁也不知道,我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没有把握的事情上,子建不除,我总是寝食难安。”   郭姬道:“嗯,那我再好好想想,看看有什么疏漏,别到时出了破绽,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说着便望着院外的院外不断飘下的雪花,沉吟不语,过了良久良久,忽道:“完全不出问题看来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们若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也可说是万无一失。”   曹丕双眸一亮,道:“成者王侯败者贼!此事成了我便龙登九五,以天无极,不成大不了把命交到子建手里,又什么好说的?你不要有所顾虑,放心大胆的说出来便是。”   郭姬伸嘴在他耳边悄声道:“可如此如此。”   曹丕一面听,一面缓缓地点头。   十余日后,曹操写了第三道推辞表章,差人送往许都,跟着便集众文武议事,正商议间,忽见一近侍进殿,道:“邺郡太守温恢有要事要求见魏公。”   曹操道:“哦,既如此,宣他进殿。”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那近侍道:“温恢言道有机密大事,须单独面前魏公。”   曹操长眉一轩,道:“什么事这么神秘?”一挥手,道:“好吧,今天就到这里吧。”   众文武本就不耐烦,却有苦不敢言,闻言如获大赦,行了一礼,四散而逃。   过不多时,温恢进殿,曹操挥退左右,道:“有什么事说吧。”   温恢道:“漳河下游发现一具无名尸骸,已腐烂不堪,仅剩白骨,初步辩认是个女子……”   曹操颇不耐烦,道:“虽说是人命大案,但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一个主意动则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性命,相比之下一条性命又何足为重?还不快退下,以后少拿这种事来烦我!” 第388章 东窗事发   温恢颇感尴尬,道:“属下还没说完,请……”   曹操处理政事已颇为烦闷,正没好气,摆手道:“我让你当邺郡太守,不是让你吃白食的,就是让你去解决疑难问题的,难道连破个无名女尸案都要我来,那样要你有何用?”   温恢脸色一变,背上汗水涔涔而下。心想再只说案情,不说结果,这官怕是要当不成了,虽说这邺郡太守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但好歹也是个官,有总比没有要强。想到此便道:“魏公请听我说完,下官经过初步调查,发现这事牵扯到一位公子……”   曹操斜靠在椅背上,呵欠连天,两眼迷成一条缝,一听到“公子”两字,全身一震,登时来了精神,坐直身子,睁大眼睛,道:“瞧你啰里啰嗦的,都没说到点子上。你调查发现这事牵扯到一位公子?”   温恢见曹操坐起,精神一振,点了点头,道:“属下只是初步调查,具体结果还需进一步收集证据。”   曹操素知温恢才智出众,由他出马,当会不断错,面色一沉,道:“说说是哪只畜生这么大胆,竟敢如此胡作非为!”他听了案情之后第一反应便是哪位公子在路上窥得一女子貌若天仙,便将她强行绑了去,为非作歹,之后便将人抛入河中毁灭证据。他平日政务繁多,时不时还要出去打仗,自然没有多少时间管教子女,平常询问下人,听到的尽是公子如何乖,如何听话,又是如何循规蹈矩,没想到他们竟有如此放肆,这一怒当真是非同小可,出口成脏,骂自己的儿子是畜生。至于人是生不出畜生来的,只有畜生才能生得出畜生,骂自己的儿子是畜牲,便如同骂自己是畜生一般,这些他这时心神激荡,又哪里想得起来。   温恢道:“这事只是牵扯到公子,并不是公子所为。”   曹操定了定神,道:“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恢道:“下官一听人报案,说漳河下游发现无名尸骨,便在怀疑这女子是数月前失踪的赵姓女子。当时这女子神秘失踪,出门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她的父母心急如焚,四处寻访,却一直没有消息,便上报官府。下官经过多方取证之后,终于证实了这具尸骨果就是那个女子,接着便顺藤摸瓜,经过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抽丝剥茧,终于发现这事和王太医大有关连……”   曹操心中一凛,道:“你是说这事和王太医有关?”   温恢道:“照现有的证据来看是这样的。”   曹操缓缓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怪不得我总觉得王太医这几日怪怪的,整日价心不在焉,问他话时也是前言不搭后语,原来如此。”回过神来,又道:“嗯,你不是说这里面还牵扯到一位公子么?”   温恢道:“下官成微服套问过王太医家一个嗜酒如命的下人,那人酒后吐真言,说王太医曾绑了一个美貌女子进府,欲行非礼,那女子甚是贞烈,触柱而死……”   砰地一声,曹操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说下去。”   温恢接着道:“王太医原本只是想纳她作妾,可她执意不肯。便想和她成其好事,她兴许便同意了,没想到事情竟弄成这样……”   曹操冷哼了一声,道:“那后来呢?”   温恢道:“其时明公远征在外,一切军国重务都是……都是……”   曹操又冷哼了一声,道:“你是想说一切军国重务都是子建与子恒打理是不是?”   温恢点头道:“正是。”   曹操道:“最近子建整日里同和尚道士打交道,研读道藏佛典,无心理政,这政事全由子恒处理。王太医定是害怕事情败露,人头不保。是以不惜出重金贿赂子恒,让他替自己遮掩,我说的没错吧?”曹丕曾亲口承认在曹操远征期间收取贿赂,由于已有前科,是以曹操一下子便想到了他。   温恢道:“这案子下官审到现在也只知道这案子里牵涉到一位公子,至于是谁,由于滋事体大,下官不敢妄言。”   曹操微微一笑,道:“此案涉及到太医、公子,你能审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事你要是敷衍了事,我也不一定会知道,可你还是跑来报我,足见你执法如山,不避权贵。”   温恢心道:“我若是敷衍了事,事后被你查出来,我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这可是天大的事情,我又有几条命敢隐瞒不报?”正色道:“那女子家境虽然不济,但她父母含心茹苦将她拉扯大也着实不容易,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的确很可怜。她父母已认过了尸体,见到那女子随身所带的玉坠时,号啕大哭,声泪俱下,口口声声喊道要我严惩凶手,当时在场之人无不动容,陪着流下眼泪。我想当官不为民作主,而眼睁睁地让凶手逍遥法外,这官当着又有什么意思?”他确实同情那可怜女子,不过当着曹操的面说出来,确也有凭此案向上爬的意思。   曹操拍手叫道:“好!”取下佩于腰间的倚天宝剑,递给了他,道:“这案子还由你接着查,上至公子,下至庶民,不管是谁,只要你查证确实,便依法严惩,绝对不可姑息!你官职不高,办起案来一定多有阻碍。这剑随我多年,任谁一看便知道是我的佩剑,你执此剑办事便没人敢和你为难,当真有不知好歹的,敢阻挠你办事,你也不必报我,直接用此剑取下他的项上人头!”   温恢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喜从天降,这可是一个烫手的大山竽,一旦处理不好,倚天宝剑斩下的便将是他自己的项上人头了。面色凝重,双手接过宝剑,应道:“是!”   曹操道:“此事不宜拖得太久,我只给你七天时间,七天之后你再来这里向我汇报这案子的详细情况。”   温恢道:“七天时间怕是……”   曹操瞪圆两眼,道:“怎么,七天时间不够?”心道:“我已上表三辞了,这一次再不许,我便要拜命受爵,跟着便要议立世子了,到那时你还没破案,我怎么定立世子啊?我没说三天已算是给足你面子了,你还敢推三阻四,不要命了?”   温恢吓得打了个寒噤,虽然心中没有把握七天破案,也只得硬着头皮应道:“是!”其时正值隆冬,剑身冰冷异常,可他只觉手中宝剑滚烫如火,烫得他险些拿捏不住。   曹操见他双手微微发颤,微微一笑,道:“等这案子办好之后,你便去扬州任刺史吧。”   温恢心中十分喜欢,邺城大官极多,他这个太守官卑职小,见到公子文武都要请安问好,卑躬屈膝。每月除了那几担米之外,又没什么油水,一放到扬州做刺史,那可就威风八面,财源广进了。虽说扬州地近江东,孙权时常来攻,但有张辽在孙权便是削尖了脑袋也钻不进来,何况他除了断案颇有见的之外,还善长军略,率领军马同敌人周旋起来,那是一点也不含糊,只不过能策马当先,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难免美中不足,总而言之这扬州刺史对他来说那可大大的优差。   温恢甫从相府出来之后,便马不停蹄赶去查案,好在此案他已进行多时,已有些眉目,加之他脑子甚是好使,不到三天时间,便已收集到不少证据,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躲在幕后暗中摆平此事的那个神秘公子是谁虽然还不清楚,不过王太医乃是本案的罪魁祸首那是确然无疑的了,只要将王太医抓来一审,这幕后黑手是谁自然也就一清二楚了。   温恢怕幕后黑手杀人灭口,毁灭证据,并没有大张旗鼓,一切调查都是秘密进行,当收集到一切想要的证据之后。这才带着一彪人马,捧着倚天宝剑,凶神恶煞闯进王太医府中。王太医乃一众太医之首,操纵着曹操的生死,虽说官不大,这地位可是非同一般。一般案子到了他的头上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他一向颐指气使惯了,见到大批差役如潮水般的涌将进来,亮晃晃的钢刀指着他的前胸后背,虽说心里有鬼,倒也不怎么害怕,嗤得一声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温太守,不知你来此有何贵干?”   温恢道:“我为什么来此你心里清楚。你绑架民女、逼死人命的事犯了,别作无谓抵抗,乖乖束手就擒吧!”   王太医道:“我可是太医,连魏公见到我都要客客气气的,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抓我?再说你说我逼死人命,可有何证据?平白无故的冤枉好人,我可是要到魏公那里去告你的。”   温恢举起倚天宝剑,道:“王太医追随魏公多年,这剑不会不认得吧?”   王太医只瞥了一眼,便知是曹操心爱的倚天宝剑,这剑连曹操睡觉时都要挂在床头,可谓从不离身,如今却捧在温恢手上,自然是大大不妙。身子不争气的抖了起来,问道:“你来可是……奉了……奉了……魏公之命?”   温恢微微冷笑道:“魏公亲口对我说道:‘这剑随我多年,任谁一看便知道是我的佩剑,你执此剑办事便没人敢和你为难,当真有不知好歹的,敢阻挠你办事,你也不必报我,直接用此剑取下他的项上人头!’怎么样你想试试?”   王太医彻底绝望了,如斗败的公鸡一般,垂下头来。   温恢斜了他一眼,喝道:“拿下了!”   人群中抢出两名差役,将王太医绑了起来,顺提倒拽,拎了出去。   相府中,温恢双手捧着一堆证据,来到曹操跟前,道:“无名女尸一案已然审清,王太医在如山铁证面前无法抵赖,供认不讳,只不过……只不过……”   曹操道:“只不过他一直不肯说是谁替他遮掩此事,对吗?”   温恢点了点头,曹操接过王太医的供状来,粗略一看,随手一掷,冷冷地道:“那是你没对他用过刑,重刑之下我就不信他还嘴硬。”   温恢道:“已经用过刑了,可他就是不说。”   曹操长眉一轩,道:“将他交由廷尉审问,我倒要看看是他的嘴硬,还是大狱里的烙铁硬。”   温恢心道:“当然是烙铁硬了。”   曹操道:“这案子牵扯到公子除了王太医这么一个人证之外,就没有别的证据了,你在王太医家里没搜到什么?”   温恢道:“那倒有。”   曹操问道:“是什么?”   温恢道:“王太医经手采办药材时着实捞了不少好处,他家里密室之中藏着一卷密账,里面详细记载他从中得到了多少好处,一笔一笔,十分清楚……”   曹操冷哼一声,道:“他倒挺会发财。”   温恢道:“可我们在他家中却没有抄到多少钱。”   曹操道:“不用说这些钱不是被他藏起来,便是用来贿赂他人了。”   温恢点了点头,道:“我追查了这些钱的去向,终于发现王太医花了不少钱买了几处豪华宅邸,其中一处地契上写得是……写得是……”   曹操道:“是谁快说,用不着吞吞吐吐的。”   温恢取出一张帛书,平摊在案上,道:“明公还是自己看吧。”   曹操低头一看,只见地契上姓名一栏写着两个字:“郭表。”长眉一轩,问道:“这个郭表是谁?”   温恢神色诧异,道:“魏公竟然不知此人?”   曹操摇了摇头,道:“满朝文武之中没有一个叫郭表的,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王太医竟然花大钱去贿赂他。”   温恢挠了挠头,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说。曹操微微一笑,道:“我已屏退左右,今天的话出于君口,入于我耳,没有第三人知道,有什么话你就放心大胆的说吧。”   温恢道:“子恒公子新近宠幸一舞姬姓郭,这郭表是她的哥哥,换言之这宅子实际上是给……”   曹操冷哼一声,道:“给子恒的。”顿了顿,气得满脸通红,道:“竖子安敢如此!”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大声叫道:“来人啊,将这个忤逆子给我叫到这来!”这一声吼,声震屋瓦,瓦片上的灰尘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可四周寂然无声,显是近侍、亲卫都被他赶走了。   其实曹操对曹丕收取贿赂倒也不如何震惊,只不过他交结的对象实在太过可怕,太医整天游走于王室贵族之间,想要在药中作些手脚直是易如反掌,毫不费力,曹丕如此卖力的为王太医摆平此事,自然不是悲天悯人,而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温恢道:“到底是不是子恒,如今还言之过早,还有待进一步查证。”   曹操怒道:“还查什么!都这么明显了,有什么好查的。早先我出征期间,子恒就曾收受贿赂,当时我一时因循,没有深究,想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没想到他竟不知悔改,变本加厉,这次饶他不得!”   温恢道:“这地契在毕竟是写着郭表的名字,兴许这事真与子恒无关。”   曹操冷哼道:“郭表无权无势,凭什么得了这么一个占地近千亩的大宅,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温恢还欲再说,曹操一摆手,道:“这事你办得很好,从明天起你便是扬州刺史了,回去收拾收拾赶去上任吧。”   温恢道:“可这案子……”   曹操道:“嗯,这案子我会亲自处理,不劳你费心了,下去吧。”   温恢心中嘀咕:“前几天还说别拿这种事来烦你,今天便说要亲自处理,看来这件案子有得你烦了,哼,这就是你看不起小事的下场。”心中虽有怨词,表面上仍不脱恭敬之色,应道:“是!”行礼之后,转身退出。 第389章 曹丕遭囚   温恢走后,曹操望着大门外不住飘下的雪花,怔怔出神,右指在案上来回敲击,过了良久良久,方道:“来人啊,将子恒给我叫到这来。”门外依旧无人答应,一拍脑门,自言自语的道:“我都把人支走了,如何会有人答应。”站起身来,反手负后,向门外走去。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冻得他打了一个哆嗦。   书房中,曹操面色铁青,在屋中走来走去。曹丕跪在他身前,低头望着抛在地下的那张地契,怔怔出神。屋中寂然无声,过了良久,曹操道:“哑巴了?这事你怎么解释?”   曹丕心存侥幸道:“这个郭表是谁,孩儿不识得,不知父亲为何拿着这张地契出来?”   曹操微微冷笑,道:“不识得?很好。”伸手轻击三掌,屋外走进一个人来,来到曹操跟前跪拜行礼,道:“小的参见魏公。”   曹操一挥手道:“罢了。”   曹丕听到脚步声响,吓了一跳,侧头一看,脸色一变,面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郭姬兄长郭表。   曹操指着郭表,向曹丕问道:“知道他是谁么?”   曹丕只觉手心一阵冷,一阵热,额头上大颗大颗汗珠涔将出来,不知到底该点头,还是该摇头,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曹操微微冷笑,指着曹丕,问郭表道:“知道他是谁么?”   郭表点点头,道:“他是大……大公子。”   曹操冷冷地道:“你倒知道。”顿了顿,又道:“说说吧,你们两人什么关系。”   郭表向曹丕瞧了一眼,见曹丕对他连使眼色,怔了一怔,低下头来,默然无语。   曹操对曹丕道:“你府里有一个宠幸的姬妾好象也姓郭吧。”   曹丕面如死灰,缓缓地点了点头,身子不自禁的抖了起来。曹操又道:“她是安平广宗人,因战乱没入铜鞮侯家为婢,我说的没错吧?”   曹丕见曹操已调查的清清楚楚,想抵赖也是无用,又点了点头。曹操问郭表道:“郭表,你好象也是安平广宗人吧?”   郭表又向曹丕瞧去,曹操瞪了他一眼,道:“快回答!子恒脸上又没写字,你一直瞧他做什么?”   郭表身子一抖,磕下头去,一叠连声地叫道:“小的愿招!小的愿招!”   曹操微微一笑,指着地契道:“说说吧,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郭表这次不敢再瞧曹丕了,道:“魏公提到了那个郭姬,正是小人的妹妹……”   曹操冷冷地道:“哼,你倚仗着这层关系,在邺城中横行不法,巧取豪夺。三五杯酒下肚之后更是肆无忌惮,逢人便说子恒是你妹夫,我说的没错吧?”   曹丕恶狠狠地瞪了郭表一眼,郭表脸如死灰,点了点头,曹操问道:“这地契是谁给你的?”   郭表道:“这个……这个……”   曹操冷冷地道:“王太医现已在廷尉大狱,被打的死去活来,他受刑不过,已把什么都说了。我让你自己说,是在给你机会。你如果不珍惜这个机会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只好也请你到廷尉署走一趟,和他们好好说说这事。”   郭表知道曹丕是曹操的儿子,自然不会受皮肉之苦,而自己则是替罪羊,这一进廷尉大狱,肯定是要被扒层皮,搞不好还会被活活打死。想到此打了个寒噤,道:“这地契是王……王太医给我的。”   曹操问道:“他凭什么给你这么大的一片宅子?”   郭表道:“这宅子其实也不是给我的,是给……是给……”说着不自禁的向曹丕瞧去。   曹操怒目而视,喝道:“子恒如今自身难保,你看他又有什么用?现在只有我能救你,你还不赶紧实话实说。我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一旦我没耐心听你说,你再想说可就来不及了!”   郭表吓了一跳,知道一旦曹操没了耐心,自己只好到廷尉大狱中和铬铁、皮鞭去说了,到那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滋味可不好受,忙道:“我说,我说!这地契是王太医送给子恒的……”   曹丕双眸精光暴亮,瞪了郭表一眼,大声叫道:“你……”   曹操横了他一眼,怒道:“没让你说话!先给我好好听着,让你说了再说!”问郭表道:“平白无故王太医为什么要送一所大宅给子恒?”   郭表道:“王太医摊上了人命官司,求子恒替他善后。”   曹操道:“是什么人命官司?”   郭表道:“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曹操瞪圆双眼,道:“嗯?”   郭表连连磕头,道:“魏公饶命,小人真的不……不知道。”   曹操一挥手道:“滚吧!你贪没的财物怎么吃进去的,怎么给我吐出来。统统物归原主,不能归还的要照价赔偿,并郑重向其道歉。若是少还一件,你自己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记住以后你要是再敢狗仗人势,给我知道了,定斩不饶!”   郭表连连磕头,头上已血迹斑斑,道:“多谢明公不杀之恩,多谢明公不杀之恩,小的一定将抢来的东西物归原主,以后不再巧取豪夺了。”   曹操微微一笑,道:“那还不快滚!”   郭表双手抱头,蹭蹭蹭的跑出殿去,转眼间便消失的无踪无影。   曹操望着门外,喃喃地道:“我一向执法严峻,这样的人要是换在平时,怕早已身首异处了,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他么?”   曹丕一脸茫然,摇了摇头,道:“孩儿不知。”   曹操向他望了一眼,道:“还不是因为你。”   曹丕眼圈一红,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道:“爹爹,孩儿知错了。”   曹操走上前去,摸了摸他的头,道:“你们这几个兄弟之中,其实我最喜欢仓舒,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原本打算将位子传给他,只可惜……”说到此两行热泪流了下来,溅湿衣襟。   曹丕心中一凛,心道:“郭姬说的果然没错,好在他已经死了,不然我有大麻烦了。”   曹操举起袖子,擦了擦眼泪,道:“如今仓舒英年早逝,将来接替我这位子的人,就在你们几个兄弟中选了,我对你们这个一向一视同仁,不偏不倚。你是长子更应该给诸位兄弟做个榜样,可你……唉,太让我失望了。”   曹丕道:“郭姬之事我不该瞒着爹爹,只不过她出身下贱,我怕爹爹不喜,是以几次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出来。”   曹操笑了笑,道:“你自己喜欢就可以了,我又怎么会因这事怪你?身份是个大问题,她不能做夫人,做姬妾还是可以嘛。”   曹丕心道:“要是作姬妾我还求你做什么,难道我自己还没权决定?”   曹操向他瞧了一眼,摇了摇头,道:“你母亲原来是做什么的,你知道么?”   曹丕点了点头,道:“母亲原本是谯城中一所妓院里的倡妓。”曹操点头道:“她的身分岂不比郭姬更低?我当初要是嫌弃她的身分,也就没有你了,如今她是我的夫人,富贵已极,谁又知道她以前是做什么的?所以你找一个舞姬做姬妾,我又如何会怪你?”指着那地契道:“我之所以感到伤心失望,是因为你以权谋私,收了他人财物,居然连人命官司也敢替人遮掩。”   曹丕急道:“我没有!”   曹操气得手足冰冷,瞪了他一眼,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抵赖!”   曹丕道:“我真的没有,孩儿虽然不孝,但是非还分得清楚的,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孩儿就算再贪财,这钱也是不敢收的。王太医确曾来找过孩儿,说只要孩儿帮他瞒天过海,他便送孩儿一套宅邸,可孩儿觉得事情太重大,自己能力有限,无法摆平此事,便没敢收,没想到……没想到……”   曹操道:“没想到什么?”   曹丕道:“没想到郭表这家伙居然见财起意替我收了,这下我可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曹操道:“可他口口声声说那宅子是给你的。”   曹丕道:“他含血喷人!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曹操道:“他诬陷你,连他的妹妹都要跟着遭殃,对他有什么好处?”   曹丕道:“这个……这个……”   曹操道:“这事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清楚,你就别想回去了。”   曹丕道:“这宅子的事孩儿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   曹操额头上青筋突起,道:“你再说一遍,你真的不知道?”   曹丕道:“孩儿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曹操叹了一口气,叫道:“来人啊,将这个忤逆子带回他府里去,令公明领五千军马四面围定,严加看守,无我命令不许任何人出入!”   站在殿外的亲兵轰然应是,拥了进来,两名亲兵走上前来,侧身一让,道:“公子请。”   曹丕叫道:“爹爹明鉴,这事我真得没有做过。”   曹操一拂袖,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拉走,我再也不想见到这小子了。”   一名亲兵道:“公子别让我们难做。”   曹丕叫道:“爹爹!”   曹操背转身子,双手负后,道:“拉走,拉走。”说这话时心灰意懒,显是伤心失望到了极处。   曹丕又叫道:“爹爹,你听我说啊!”   曹操头也不回,向后挥了挥手。站在曹丕身旁的两名亲兵互视一眼,叫道:“得罪!”同时出手,架起曹丕向外便走。曹丕仍不停叫喊,喊声越来越轻,渐渐听不见了。   曹操在书房中走来走去,心中思潮起伏,正出神间,忽听一声啼哭声自门外响了进来,回头一看,只见卞夫人一面哭,一面走进殿来,道:“夫君为何将子恒关了起来。”   曹操走上两步,弯腰拾起那地契,递给了她,道:“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   卞夫人低头一看,莫明其妙,道:“这地契又能说明什么?”   曹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卞夫人连连摇头,道:“不可能,子恒不可能做这种事。”   曹操道:“人证物证俱全,不容他狡辩。你生了四个儿子,要进孝道也不缺他一个,从今天起我们便当没有这个儿子。”   卞夫人心头一酸,眼泪一点点滴下,哽咽道:“这么说夫君打算不让……不让子恒出来了?”   曹操点点头,道:“让他好好反醒反醒吧。”   卞夫人心中大恸,泪如泉涌,大声叫道:“我的儿啊!”颓然坐倒,双手掩面,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女人的拿手绝活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如此神功就连一向叱咤风云的曹操也是抵敌不住,听她哭得声嘶力竭,凄凄惨惨,如群鬼夜号,只觉天旋地转,头顶上金星乱冒,噗的一声,一股白沫喷了出来,一挥手,刚要叫婢女将卞夫人拉将出去,忽见一近侍走了进来,向卞夫人一眼,欲言又止。   曹操对站在卞夫人身后的四个婢女说道:“将夫人扶回房内好好休息。”   卞夫人抬起头来,问那近侍道:“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么?”   曹操道:“妇人不得干政,这里没你什么事,你下去吧。”   卞夫人也不理他,对那近侍说道:“是不是和子恒有关?”   那近侍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觉得不对劲,又摇了摇头。曹操想要喝叱已是不及,气得大眼瞪小眼,偏偏无可奈何。卞夫人道:“若是军国重事,我理应回避,若是有关子恒之事,我这个做母亲的难道也不能听么?”   曹操叹了口气,道:“有什么事说吧。”   那近侍道:“廷尉衙门来人报说王太医吃打不过,已经招了。”   曹操哦地一声,道:“他都说了什么了?”   那近侍袖出一条白帛,双手呈上,道:“供状在此,请魏公过目。”   曹操接过一看,寒眉向上一挺,脸上罩了一层严霜,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卞夫人走到他身旁,将头凑了过去,仔细观看,只见上面写着王太医供认如何逼死那赵姓女子,又如何求曹丕替他遮掩。曹丕是如何差人将尸体抛入漳水之中毁尸灭迹,之后又是如何逼迫于他,让他在曹冲饮的药中下毒,致使曹冲受惊过度,惊悸而死。   卞夫人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白布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想要为曹丕辩护,也不知该如何辩起,只得叫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子恒不会这样做,一定不会的。”   曹操气得双手发颤,道:“我总觉得仓舒之死过于蹊跷,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好儿子,真是个好儿子啊!”   卞夫人呆若木鸡,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曹操抖了抖那供状,道:“王太医供状在此,还能有假么?” 第390章 嫁祸于人   卞夫人说什么也不信,仍是呆呆傻傻地道:“不可能,不可能。”   曹操将供状捏成一团,道:“这样的儿子有不如无!”   卞夫人泣道:“你打算杀……杀……杀……”   曹操呆呆地瞧着那供状,一言不发,过了良久,叹了口气,道:“算了,就让他在自己家里反醒一辈子吧。”   卞夫人心中一酸,双手掩面,又哭了起来。   曹操不胜其烦,挥了挥手,道:“将夫人扶下去。”   边上婢女忙搀着卞夫人向外走去。卞夫人脸如死灰,呆若木鸡,任由婢女们搀着向外走,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嘴里喃喃道:“子恒一定是被冤枉的。”   卞夫人走后,曹操挥退下人,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也不知走了多少圈,心神稍定,蓦地里抬起头来,望向窗外,喃喃道:“冤枉……”伸手轻击三掌,一近侍走了进来,问道:“魏公有何吩咐?”   曹操道:“差人盯死郭表和王太医家小,记往一定要秘密进行,他们的行踪对谁也不能说,只准向我一人汇报。”   那近侍应道:“是!”退了出去。   接连几日郭表都在处理退赔事宜,以前那皇亲国戚的派头荡然无存,逢人便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大把大把的铜钱捧将出去,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样。曹操见他终日如此,也不知他的葫芦里再卖什么药,不禁大为纳闷。这日曹操心情烦乱,正在书房中踱来踱去,忽见一近侍兴冲冲地走了进来,道:“御史大夫华歆前来宣旨,还请魏公赶紧出迎。”   曹操知道自己要当魏王了,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可不知怎的心里竟高兴不起来,没精打采的随着近侍来到前厅,一见到华歆便双膝跪倒。华歆咳嗽两声,双手捧定圣旨,展将开来,脑袋转了两个圈子,拉长调子,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前面说了一大段什么“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尔魏公夙笃忠贞,克摅猷略,宣劳戮力,匡护汉室,力挽狂澜于即倒。”、“辅佐朕躬,治国理民,开强拓土,剪除凶逆,厥功懋焉!”等等歌功颂德的屁话,华歆念了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啰里啰嗦,听得曹操快要睡着了,最后才说到正题,只说:“不准公前三番所请,册立公为魏王,冕十二旒,乘金根车,驾六马,用天子车服銮仪,出警入跸,于邺郡盖魏王宫,议立世子。”   曹操知道戏已做够了,这次再让,煮食的鸭子就要飞走了。当下也不推让,拜受封爵,华歆合上圣旨,递到曹操手里,扶他站起。手一挥,自有近侍上前,服侍他穿带整齐,戴上王冠。近侍扶着曹操来到正中坐好,华歆等人跪于地下,拜舞扬尘,口称:“千岁,千岁,千千岁!”   曹操向下望去,哈哈大笑,笑声中却满是苦涩之意。   华歆见他眉宇间隐有忧色,笑声中殊无欢喜之意,便道:“大王何事烦忧?”   曹操屏退左右,将曹丕之事对华歆说了。华歆本就是曹丕这一边的人,自然为他说话,眼珠一转,道:“此事有诈。”   曹操问道:“哦,何以见得?”   华歆道:“大王出征在外,都是子恒居守理政,只闻其兢兢业业,从未听他犯过什么大错,怎会突然做此悖逆之事,其中定有蹊跷。”   曹操苦笑道:“他居守时既便有何举措失当,你们也替他欺瞒了,我又怎能知道?”   华歆四下一瞧,压低声音道:“如今大王已登王位,便该立世子,不知大王之意如何?”   曹操道:“正要问你,孤欲立后嗣,当立谁?”   华歆眼珠一转道:“废长立幼乃取乱之道,还是当立子恒。”   曹操仰面朝天,眼光看向屋顶,出了一会神,摇头道:“不然,太平盛世时立长以守成可也,如今天下分崩,非贤君不足以定乱,还是应当立贤。”   华歆道:“古往今来,废长立幼,其国鲜有善终者,还请大王三思。”   华歆毕竟不是贾诩,历史上曹操曾问过贾诩同样的问题,贾诩却迟迟不答,曹操便问他为何不答,贾诩便答道他正在想心事一时出神不能马上回答。曹操心中好奇,便问他在想什么,贾诩便答道:“思袁本初、刘景升父子也。”他所说的这两人都因废长立幼而被曹操所灭,事例不远,曹操自然易于接受,当即哈哈一笑,立曹丕为世子。此时华歆说的没甚斤两,曹操自然不以为然,道:“齐桓公小白不是长子,杀兄自立,不照样创立霸业。先汉武皇帝也不是长子,一样逐匈奴于漠北,开创盛世。反过来倒有不少立了长子,可是长子昏庸无能,致使国家灭亡的事例。可见立储不一定要以长,关键是要宅心仁厚、才华横溢之人……”说到此叹了口气,喃喃念道:“仓舒……”   华歆道:“大王……”   曹操打断他的话头,道:“子恒禀性乖张,多行不义,不堪为君明矣……”   忽然间一个近侍匆匆进殿,绕过华歆,来到曹操边上,伸嘴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曹操全身一震,叫道:“这是真的?”   那近侍点了点头,曹操向着华歆挥了挥手,华歆道:“立嗣乃大王家事,外人不便置喙,还请大王自决。”   曹操点头道:“嗯,下去吧。”   华歆行礼辞出,曹操问那近侍道:“你说王太医的幼子失踪,最近都没回家?”   那近侍点头道:“此子为王太医素所喜爱,可就在王太医被捕当晚失踪,至今没有回家,他家里急得跟什么是的,有不少人怀疑那孩子被什么人绑架了。”   曹操哦了一声,喃喃道:“绑架……”霍地站起身来,问道:“快把子鱼追回来!”   那近侍应道:“是!”急匆匆地跑了出去,过不多时,又领着华歆走进殿来。华歆见到曹操行礼,曹操挥手道:“罢了,王太医幼子突然失踪,至今未归,这事你怎么看?”   华歆沉吟片刻道:“哦,这样的话王太医的供词便不可信了。”   曹操缓缓地点头,道:“嗯,极有可能是受人要胁而做违心之言。”   华歆道:“大王圣明。”   曹操苦笑道:“当真圣明么?”顿了顿道:“这事看来真如你所说,其中有诈。”   华歆道:“子恒乃长子,自然是众矢之的。凡是觊觎世子之位的公子必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大王若是严惩子恒,中其计矣!”   曹操点头道:“嗯,邺城这帮文武同诸公子相处久了,相互间拉帮结派,没有几个信得过的。你从许都来,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正好办事,这事便交由你去查察。”   华歆应道:“是!”   过了数日,曹丕府后花园,曹丕形容憔悴,在草地上走来走去,信手玩弄着手中枯叶,向站在园门外那两个五大三粗的兵士瞧了一眼,叹了口气。   郭姬正兴高采烈地荡着秋千,见他叹气,走上前来,挽着他的手臂,笑了笑,悄声道:“呵呵,这才几天便沉不住气了?”   曹丕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伸嘴吻她的耳垂,乘机悄声说道:“你的主意倒底灵不灵啊?看样子爹爹是要把我关到死了,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自杀算了。”   郭姬羞得满脸通红,叫道:“别,别,这里这么多人,给人家看见,怪不好意思的。”   把守四周兵士见曹丕如此急色,嘿嘿一笑,退到围墙边上,转过身去,不敢多看。   郭姬微微一笑,低声道:“你见过钓鱼吗?哪有一下钩便钓到鱼的?如今香饵已经放好了,就等鱼儿上钩了,有什么好急的?要有耐心,呵呵。”   曹丕长眉一轩,道:“话是这么说,不过这都过了好几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可急死我了。”一面说,一面双手袭胸。   郭姬身子胡乱扭动几下,娇喘连连,大声叫道:“公子别……别……别这样。”伸嘴在他耳边悄声道:“呵呵,放心,我怎么会害你,我看过不了几天,你便可扬眉吐气的当你的世子了。”   曹丕道:“你不是哄我开心吧?”   郭姬道:“呵呵,傻瓜,你出不去,我又怎能当成皇后?”   曹丕嘿嘿一笑,道:“就怕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偷鸡不成反而食把米。”   郭姬娇声叫道:“求求你了,别在这里,这里这么多人!”   曹丕伸嘴在她耳边说道:“骚娘们,意思意思就行了,别再叫了,再叫我就快忍不住了。”   郭姬吹气如兰,道:“要学会忍耐,呵呵。”顿了顿,道:“这次有点弄险,我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当初我可是征得你同意的,若是中间有什么差池,你可不能怨我,呵呵?”   曹丕微微一笑,道:“不怨你,不怨你,我怎么敢怨你呢。这种先害自身再害他人的作法亏你想得出来,这样一来,我们也是受害者,任谁也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来。”   郭姬道:“呵呵,此主意是很隐蔽,但我就怕太隐蔽了,没人发现线索那就遭了。”   曹丕苦笑道:“那样我就只好在这里呆一辈子了,你也就只好在这里陪我一辈子了。”   郭姬眼中神彩奕奕,秋波暗送,柔声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管在哪我都愿意。”   曹丕道:“公明带着铁甲军马将这里围住,府里的婢仆丫环一下子就散个精光,连平日里指天誓日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姬妾,也都逃得个一干二净。唉!患难才能见真情,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也就只有你真心喜欢我,不离不弃,甘愿和我一起受苦。”双手将她搂得更紧了,伸嘴便向她的樱唇吻去。郭姬嘤地一声,宛转相就。   忽听一声咳嗽自身后响起,曹丕愕然回首,只见华歆立于门首,神色颇为尴尬,不禁脸上一红,放开郭姬,问道:“子鱼不是在许都么,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华歆微微一笑,道:“春风。”   曹丕苦笑道:“如今正直隆冬,哪来的春风?”   华歆笑道:“公子是指天气呢,还是指自身的处境呢?”   曹丕不答反问道:“你说呢?”   华歆道:“冬至一阳生,隆冬之际怎么就不能吹春风了?”长长一揖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大王已查清真相,知公子蒙受不白之冤,特命下官前来释放公子。从今天起公子便自由了,想去哪里便可以去哪里了。”   曹丕大喜过望,不自禁的向郭姬瞧去,郭姬也正好向他看来,两人目光一触,霎时交谈了千言万语。   华歆哪此他们心里的龌龊心思,只道他们心中欢喜已极,情欲大盛,又想着作那事了,回头对四周戳着的无数只电灯泡大声叫道:“这里不需要你们把守了,还不快滚!”   众兵士原本想乘曹丕与郭姬做那事时,偷窥两眼,以便编成八卦新闻四下散布,怎料华歆却下令让他们滚蛋,不禁一脸郁闷,有气无力地答应了,鱼贯而出。华歆微微一笑,便要行礼告辞。   曹丕道:“子鱼难得来一趟,还是坐坐再走吧。”回头对郭姬说道:“快去沏杯茶来。”郭姬应道:“是!”向华歆裣衽一礼,退了出去。   华歆正要巴结曹丕,只因不敢耽误他们办正事,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告辞,闻言心中一喜,点了点头,道:“如此便打扰了。”   曹丕头前引路,领他来到前厅,华歆见院中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皱起眉头,道为:“公子府上为何这等冷清?”   曹丕道:“他们一听公明军马要来围府,吓得都走了个干净,偌大的府邸就剩我和郭姬两个人。”言罢喟然长叹。   华歆摇了摇头,道:“唉,世态炎凉。”说到此二人来到前厅,曹丕侧身一让,伸手肃客,华歆谦让一番,抬脚便进,二人分宾主坐好,郭姬献茶已毕,退了下去。   曹丕问道:“今番我算是领教了有冤无处申的滋味了,不知这次是谁帮在下洗清冤曲的?”   华歆道:“当然是大王……”   曹丕喜道:“爹爹已进位为王了?”   华歆点头道:“皇上封大王为魏王,大王已拜受爵位,立卞夫人为魏王后,接受群臣朝贺,只可惜公子当时不在场,难免美中不足。”   曹丕长叹一声,道:“那么世子应该已经定了,不知是哪位?”   华歆道:“世子暂时还未定,不过想来也快了。如今卞夫人即为王后,公子便是嫡长子,这世子之位定然非公子莫属。”   曹丕摇头道:“子建也是嫡子,和他相比,我可谓是一无是处,这世子之位我看是没指望了,其实当不当世子倒无所谓,只要能常在爹爹身边,为他老人家出把力,我便感到心满意足了。”这些话虽非真心,不过他善于作伪,说将出来倒也言词肯切,倒像真是这么回事一般。   华歆四下一瞧,压低声音,道:“子建已不能跟公子争了,这位子非公子莫属,就算有什么变故,我也会在许都为公子侧应,劝皇上下旨让您即王位,您又何必担心?”   曹丕心中一喜,道:“子鱼如此帮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事成之后,当以司徒之职相屈,绝不食言。”   华歆心下大喜,眉飞色舞,道:“能为公子略效微劳,那是下官的荣幸,公子又何必如此客气。”   曹丕笑道:“应当的,应当的。”又问道:“子建为何不能和我争了?”   华歆道:“事情已完全查清了,子建与郭表串通一气,诬指公子收取贿赂,并绑架了王太医之子,让王太医攀诬公子。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子建百口莫辩,已被大王软禁于自家宅中。”   曹丕故作惊讶,道:“哦,竟有此事。” 第391章 扑朔迷离   曹植原先恃才放旷,不像曹丕那样蓄意结交百官,华歆自然不喜,嗤的一声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此子丧心病狂,为当世子,竟然不择手段,连大王及仓舒都忍心加害,跟着再嫁祸公子,用心之歹毒,当真闻所未闻。”   曹丕连连摇头,道:“不可能,虽说子建觊觎世子人所共知,但他为人仁孝,这种事是无论如何做不出来的。”   华歆道:“公子太善良了,不知人心险恶。”   曹丕心狠手辣,居然有人说他善良,这倒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不禁眉开眼笑,打屁眼里乐了出来。只听华歆接着道:“若没有证据,微臣怎敢乱说?子建抓住了王太医的把柄,让他在仓舒的药里下毒,致使仓舒连晚恶梦,受惊过度,不治而死。他为了不让大王起疑,便假作睡眠不足,过了几日又称自己服了某种安神汤药之后,便睡得安稳了。其时主公心疑太史慈化为厉鬼作祟,连晚恶梦,睡不踏实,一听之下,便即让子建敬献药丸,子建竟在药引之中做手脚,大王服后恶梦不断,更加疑心太史慈阴魂不散,怎知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子建自以为这一切做得天依无缝,神不知鬼不觉。怎料那具无名女尸突然浮出水面,从中牵引出一连串的阴谋,手法之隐蔽实叫人叹为观止,唉,子建实在太聪明了,只可惜没用在正道上。”   曹丕挠了挠头道:“借用鬼神之说杀人,真没想到想到世上竟还有这种主意。子建才思敏捷,这样的主意或许能想得出,要是我便是想上十年八年也想不出来。”   华歆也知曹丕肚子里有多少料,他便是起心不良,这样主意也不是他那点智力能想得出来的,别说十年八年,便是给他一辈子的时间,怕也想不出来。微微一笑,道:“公子太谦,这样的主意公子未必想不出,只不过公子宅心仁厚,不屑用此下三烂的伎俩罢了。”   曹丕暗觉好笑,心道:“连子鱼这么聪明的人,都看不出其中蹊跷。郭姬那小娘们也太厉害了,略施小计,便让子建死无葬身之地,哈哈。”说道:“虽说子建能思得此计,但以他心性断不至于加害爹爹,这其中怕是有诈。”   郭姬这个阴谋实可算是滴水不漏,一来曹丕脑子缺根筋而曹植聪明过了头,此事一出任谁都会认为是曹植所为,二来曹丕自己也是受害者,若非华歆顺着蛛丝马迹挖空心思的查出“真相”,他现在还被软禁在自己府中。世上没人会蠢到对自己下毒手,那样等同于自杀,因此既便有人怀疑到曹丕头上,也立即打消此念。华歆便是再聪明十倍,也想不到这一连串阴险恶毒的诡计正是适才立在曹丕边上那个娇滴滴的女子呕心沥血的杰构,道:“这事是微臣亲自查察的,微臣虽然愚顿,但是非黑白还是分得清楚,不会冤枉好人。对了,刚才陪在公子身边的姬妾可是姓郭?”   曹丕点了点头,华歆道:“她的兄长郭表贪图高官厚禄,竟与子建沆瀣一气,共同陷害公子,这样等于将她妹妹置于死地,真没想到这世上竟有这样的人。”   曹丕叹了口气,道:“他在父王面前一口咬定那宅子是王太医送给我的,气得我当时便说不出话来。”   华歆微微一笑,道:“如今他已被下到廷尉大狱中,想来已被拷打的体无完肤,公子就算有天大的气也可以消了。”   曹丕道:“哦,他被关起来了?”   华歆道:“诬陷旁人尚且有罪,何况诬陷公子,实是罪大恶极,田廷尉已判斩决,待秋后行刑。”   曹丕知道郭表要受点罪,但没想到刑罚竟如此严重,心中一凛,道:“这郭表虽说十恶不赦,但毕竟是郭姬的哥哥,郭姬就这么一个兄长,他死了郭姬必将痛不欲生。再说我和他多少还算沾亲带故,宁可他负我,不可我负他,还请子鱼代我在父王面前周旋,要多少钱尽管开口,只要保住他一命便成,这样我对郭姬也算有个交待。”   郭表在这件事里实是起到至关重要作用,起初华歆只知王太医幼子失踪,疑似被人绑架,可究竟是也不是,还一无所知。他差人跟踪王太医家小数日,只知王太医家小哭天抹泪,撞墙上吊,乱成一锅粥,除此之外竟是毫无头绪,这一路线索算是断了。于是他只得根据温恢留下来的线索重新排查,可是费尽心神,左弯右绕,也只是在外围大兜圈子,竟是一点进展也无。   正当案情扑朔迷离,华歆摸不着头脑,险些以头撞墙,好让自己脑子清醒之时,跟踪郭表的细作突然发现他竟与曹植府里下人来往密切。华歆如同黑暗之中见到一丝曙光,当即顺藤摸瓜,剥茧抽丝,最终破获全案,并救出王太医的幼子,使得王太医如释重负,翻改口供,将这盆污水一滴不剩的泼在了曹植头上。   他做梦也想到郭表根本没有吃里扒外,实是曹丕的死党,这么做都是曹丕事先授意。郭表原以为自己是曹丕亲戚,便是有天大的罪过这脑袋也会脖子上好好趴着,一听曹丕说事成之后封他为一郡太守,让他在余下的时光里可以金银美女,花差花差,不禁心花怒放,胸脯拍得山响,乱叫乱喊保证完成任务,没想到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被判斩决也是他始料未及的。曹丕请华歆出面周旋,也不是同情郭表,而是怕他眼见自己活不成,破罐破摔,将事情真相一五一十的全抖了出来,这阴谋原本天衣无缝,要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一败涂地,那可就大大划不来了。   华歆哪明白这些,听他说的慷慨激昂,还道他宅心仁厚,更加钦服,道:“公子这份待敌为友的心肠,华歆自愧弗如。这事我尽力试试,能不能保住他的命,就看他的造化。”   曹丕道:“嗯,这事很难办,不论成以不成,我都很感激子鱼,将来定有厚报。”   华歆千方百计为曹丕洗刷“不白之冤”为来为去,就是为了将来的厚报,闻言喜形于色,又和曹丕聊了几句,便屁颠屁颠地闪人了。   华歆走后,郭姬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泣道:“我就这么一个哥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曹丕道:“这事我不好出面,我不是让子鱼去想办法了么。”   郭姬点了点头,道:“知道你为我好,当初我们都没想到他会死,这才让他出面,没想到……没想到……”说到此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曹丕道:“唉,就怕他自知必死,将事情始末全说了,那就遭了。”   郭姬道:“廷尉狱中你不是有人么,让他们暗中告诉哥哥,他若是不说,有我们在外面替他周旋,一定没事。他若是说了,那可真就必死无疑了。”   曹丕缓缓点了点头,默然无语。   魏王宫正在兴建,原先的魏公府便暂时充作王宫,转过天来,华歆来到王宫向曹操辞行,顺道替郭表求情,劝曹操看在曹丕的份上饶他一命,将他流放到一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了此残生也就是了。   虽说华歆说得十分宛转,曹操还是听出了弦外之音,问道:“是子恒让你来的吧?”   华歆不敢隐瞒,缓缓地点了点头,曹操微微一笑,道:“他这次给了你多少钱?”   华歆道:“启禀大王:公子没有贿赂微臣,微臣见公子有情有义,心中钦服,自愿相帮的。”   曹操道:“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华歆将昨日二人的对答一五一十说了,曹操笑道:“既然这样,那便饶了他一条狗命,将他流放到昌黎郡柳城,遇赦不赦。”   华歆心中大喜,忙大献马屁,一时间谀词如潮,真如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   过了良久良久,华歆拍得口干舌噪,舌头险些吐了出来,总算将这些年积压在肚子里的马屁都拍了出来,曹操哈哈大笑,道:“你赞得也够了。这事你办得不错,我本打算将你留在邺城助我一臂之力,可许都那边也离不开你。”顿了顿,又道:“皇上最近可有异常举动。”   华歆道:“那倒没有,每日里也就谈谈琴,吟吟诗,做做赋,只不过时常在后花园里望着池水长吁短叹,又或是在伏皇后宫里对着铜镜独自发愁。”   曹操道:“董妃和伏皇后这两个贱人都被我处死了,他是有点寂寞了……”出了一会神,道:“你从我女儿中择一性情贤淑,端庄贞静的带到许都献进宫中,至于名位嘛,让皇上自己看着封吧。”   华歆哪能不知曹操想要献帝封什么名位,嘿嘿一笑,道:“微臣这就去……”   刚说到此,忽见一近侍急匆匆地走进殿来,道:“不好了,子建公子府上兵士来报,公子在自己屋中上吊自尽……”   曹操霍地站起,道:“可曾救下?”   那近侍点头道:“已经救下了,幸好救得及时,没有什么大碍,如今太医已赶去公子府中了。”   曹操叹了口气道:“唉,他作恶多端,如果是那样死了,倒也算是一个了结。不然我说不定会杀了他替仓舒报仇!”当初他听到华歆上报调查结果后,气得口吐鲜血,当场晕厥,醒来之后第一句话便是将那不肖子推出去斩了,亏得卞王后杀将出来,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拼死劝说,曹操听得是头痛欲裂,脑袋像要炸开一般,这才收回成命,将死刑减成无期,把曹植囚禁在自己家里,自到老死为止。这几日只要曹操一想到曹冲,便想杀曹植来泄愤,可是他又十分害怕卞王后的哭功,权衡利害之后,便迟迟没有下手。   那近侍向曹操使了个眼色,又瞧了瞧了华歆,像是有什么要说,华歆会意便即告辞。曹操点了点头,道:“你先下去吧,那事你可要好好办,我可不想让人议论我虐待皇上。”   华歆应道:“是!”退了出去。   那近侍待华歆走后,便从袖中取出一副帛书,道:“这事看来没有大王想得那么简单,这是子建公子做得一首诗,是兵士们在桌案上发现的,上面好象说他蒙受不白之冤,无法申述,打算以死明志。”   曹操伸手接过,匆匆一看,嗤得一声,道:“冤枉?还以死明志,我看畏罪自尽吧。这药是他送来的,我喝了这药之后,这恶梦反而越做越厉害了,本就有所怀疑,只不过那时全城都在传说太史慈化为厉鬼作祟,我先入为主,以为确有其事,这才没有差人查察。他自认为聪明绝顶,算无遗策,便有恃无恐,亲自送药给我,以打消我的顾虑。嘿嘿,阴谋诡计毕竟是阴谋诡计,或能瞒过一时,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阴谋终究有大白天下的一天。王太医也招认是子建指使他在仓舒药中下毒。仓舒死后他毫不犹豫的将药喝了下去,很明显他事先知道此药毒非致命,不然他的反应应该也子恒一样,担心这药中有毒,不敢胡乱喝下,这事已经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他有什么冤枉?”   这近侍为人正直,在丕植之争中不作左右袒,始终置身事外,是以得到曹操赏识,调到身边听用。他一直觉得这事过于蹊跷,曹植的所做所为以他的为人不符,令人难以信服,便道:“这事大王的家事,小的自不该多言,不过……不过……”   曹操道:“不过什么。”   那近侍道:“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以往大王处决一个犯人都慎之又慎,命人反复查察落实,唯恐出现冤假错案。何况现今犯人是位公子,万一公子含冤而死,大王事后查察明白,岂不要痛悔一生?”   那近侍说一句,曹操点一下头,待他说完,曹操沉吟良久,方道:“你说的有道理,仓舒死后,不知怎的,我总是心神不宁,听得子建害死仓舒,一时气愤,不暇置详,便做出了决定,看来是太过草率了。”顿了顿,又道:“不过事实都已很明显了,毫无破绽,难道子建真是被冤枉的?”   那近侍道:“公子有没有被冤枉,小的可不敢乱说。不过据看守公子的兵士讲,公子终日诵读佛经道藏,以世无争,如此清心寡欲的人不太可能做出这些悖逆举动。”   曹操道:“对了,自从上次被打之后,子建性情大变,终日谈佛论道,并打算休道成仙,不再争什么世子,想是杨修之死对他打击很大,这事看来不像是他做的。”又道:“可这证据……”   那近侍道:“眼见不一定为实……”   曹操正在沉思,忽地全身一震,道:“你刚才说什么?”   那近侍道:“小的说眼见不一定为实……”   曹操喃喃地道:“眼见不一定为实,眼见不一定为实,可这事实是什么?”   那近侍道:“小的于断案一道实不在行,不敢妄言。”   曹操微微一笑,道:“不在行?我看你懂得不少嘛?”   那近侍跪倒在地道:“小人一时多口,胡言乱语,还请大王饶命。”   曹操将他扶起,道:“起来吧,你在诸公子中间一向不偏不倚,我自然是信得过。再说你让我查清事情真相,以免冤枉好人,又有何错?你说的对,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得不慎之又慎。”顿了顿,道:“看来这事还应该在王太医身上做……”   才刚说到这里,便见一个近侍急匆匆地闯了进来,道:“王太医受刑不过,已死在狱中了,廷尉觉得事关重大,不敢隐瞒,只得如实上报。” 第392章 处决郭表   曹操出奇的没有吃惊,哈哈一笑,道:“你是说王太医死了?”   那近侍道:“正是!”   曹操道:“这事可就清楚多了。”   先前的近侍道:“王太医死了线索就断了,大王怎么反说事情清楚多了?”   曹操微微一笑,道:“你没看出来么?”对着报信的近侍挥了挥手令他退下。   那近侍道:“恕小人愚鲁,没看出来。”   曹操道:“欲盖弥彰啊欲盖弥彰,自以为王太医死了就没有破绽了,没想到反而露出了破绽。哈哈!”   那近侍还是一头雾水,刚要询问,曹操道:“明日一早你去传我令旨,孤决定立嫡长子曹丕为王世子,于七日后举行册立大典。”   那近侍更是莫明其妙,答应了,刚要退出。却听曹操说道:“跟着你再去廷尉衙门告诉廷尉,郭表身为贵戚,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廷尉定的秋后问斩太轻,现改判斩立决,明日午时三刻于法场行刑。”顿了顿,又道:“记得一定要保密,若是事先让他人知道了,可要小心你的脑袋。”   那近侍明显没有听到刚才曹操所定的流放之刑,不然又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应道:“是!”退了下去。   曹操捋着长须,望向屋外,微微冷笑。   原来华歆见那近侍神色有异,料到曹植无端自杀,定有隐情,说不定是想要咸鱼翻身,若是让他翻了身,自己这官怕是当不长久了,那还了得?于是被立即差亲随通知曹丕,自己则赶往后院选美去了,曹操的几个女儿听说要入宫侍候皇上,且一入宫便可入主中宫,虽说三宫六院只有她一个人,但好歹也是个皇后,妃子是管不着了,但好歹还能管管宫女、太监。这原本是大大的美差,可曹操的几个女儿都不愿去,人人心中均想皇上如今就好像笼中之鸟,被管束的不得自由,一点权力也没有。自己就算当了皇后,也只能在后宫那一亩三分地里作威作福,出了后宫屁也不是,根本没法子母仪天下。再说皇上同曹氏已结下深仇大恨,自已嫁给他一定不会受到待见,喝打叱骂,他倒是不敢,不过天天对板着个哭丧脸,也够自己受了。一想到此,人人心意相通,连连摇头,言道宁可嫁入番邦,服侍一辈子只洗三次澡,虱子爬满全身的野蛮人,也不进宫服侍形同囚犯的皇上。   华歆原本以为这问题十分容易搞定,曹操的女儿虽说不是个个貌若天仙,但中人之姿还是有的,随便拎上一个便成了,哪知一个个都不愿意。不论他如何舌灿莲花,舌底生津,她们就是不愿行。反而反唇相讥,喷了华歆一脸口水。别看她们都是娇滴滴地姑娘,骂起人来可一点也不含糊,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叠叠不休,句句都是他闻所未闻的,不片时便将他骂得狗血淋头,险些口吐白沫,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骂人竟也如此这般有学问。这些金枝玉叶还都大有身分,不能像拉壮丁一样绑了就走,着实头痛。最后他实在没办法,只得抱头鼠窜,回转书房请示曹操,曹操满含深意的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刚才廷尉衙问传来消息,王太医受刑不过,已死在狱中了。”   华歆心中一凛,道:“哦,竟有此事?”心道:“大王为什么和我说这些?一定是怀疑我去通风报信了。”   曹操道:“这人罪大恶极,死了也就死了,不去说他了。我的女儿之中,竟有没有一人愿意进宫?”   华歆面有难色,点了点头,道:“微臣无能,没能劝服郡主们进宫。”   曹操微微一笑,道:“我这几个女儿自幼娇纵,刁蛮任性,一定说了不少难听的话了吧。”   华歆心道:“总算是领教了,这些人如今是郡主,以后便是公主。到时一定要告诫自己的孩子什么人都能娶,一定不能娶公主,就算皇上赐婚也要拼死老命推辞。虽说对家族来说那是无尚光荣,但是对自己的来说,便是娶头母老虎回家,也比娶个公主要好上百倍。”不过这些话他哪敢说出来,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只不过不论微臣如何劝说,她们就是不肯,微臣又不敢硬逼,只得请示大王。”   曹操笑道:“难为你了。”问道:“你的儿子今年多大了?”   华歆暗暗叫遭,这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忙回道:“犬子俱都年幼,不劳大王下问。”   曹操哈哈一笑,道:“看你怕成这样,就知道刚才遭了什么罪了。这样吧,为了不让你为难,这难题便由我来处理吧。”   华歆如释重负,道:“大王若无其他事情,微臣告退。”   曹操点了点头,华歆行礼退下。   华歆走出书房,越想越觉得曹操当头那句话里有话,心中不安,不敢再到曹丕府里通消息,径自回转馆驿。曹操千挑万选终于选了一个女儿准备献进宫去,那个女儿是个不得宠的姬妾所生,平时无权无势,小姐婢气自然就小多了,更难得的是貌似凌波仙子,端庄贤淑,识大体顾大局,听说要进宫,除了说舍不得离开曹操和自己母亲之外,倒也没挑三拣四,曹操甚为满意,当即决定让此女进宫。   像曹操这种大户人家的婚姻往往没有任何感情可言,竟是利害关系,是以结局往往不妙。那女子也像是任命了,谁叫她投错了胎,生在了帝王之家。次日一早,她与父母洒泪而别,华歆便领着她前往许都,献入宫中,献帝命悬人手,哪敢得罪曹操,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封她为皇后。不过封后非其本心,对她自然不好,自成婚之后就从未到她宫里去过。可怜的曹皇后唯有独守空房,终日长吁短叹,以泪洗面。   曹丕听闻华歆要走,便欲出城相送。华歆知曹操已然起疑,不欲招惹太多的事情,从王宫中接出曹操之女后,便即起行,片刻也不停留。曹丕接到消息,匆匆追赶,已是不及,到得城门口,只见道上车来人往,捱捱挤挤,哪有华歆的影子?   他立马于城门望了片刻,怅然若失,拨转马头,回到府上,甫一进门,便有下人抢到他跟前,道:“恭喜公子,大王已立公子为王世子,七日后便举行册立大典。”   曹丕争来争去,就是为了这世子之位,闻言当真是大喜若狂,身子不自禁抖了起来,颤声道:“真的?我不是在做梦么?”   那下人道:“千真万确,今日一早便有宫中近侍前来传大王令旨,只可惜公子有事出去了,没能当面领旨谢恩。”   曹丕嘴也合不拢了,一个劲傻笑,过了良久,方迈步向屋内走去,那下人四下一瞧,伸嘴在他耳边悄声说道:“还有一个坏消息,大王下旨令廷尉立即处斩郭表。”   曹丕失声叫道:“什么!什么时候?”   那下人道:“今日午时三刻。”   曹丕心中一凛,心道:“他要是安安稳稳上路,那倒也罢了,若是他胡说八道,可就糟了。”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那下人道:“巳时刚过。”   曹丕双道长眉向上一竖,道:“巳时,只有一个时辰了……”又道:“好了,我知道了。”走进书房,召来郭姬,挥手令左右退下,道:“父王要杀你哥哥,这事你知道了么?”   郭姬点了点头,伏在他肩头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曹丕摸着她的秀发,心中好似一团乱麻,不知如何安慰,出了一会神,长叹一声,道:“子鱼不是要从中周旋么?也不他是怎么办事的,原来还是秋后问斩,周旋来周旋去成斩立决了。”顿了顿,道:“今天早上我本就想见子鱼一面,问他这事进展如何了,没想到他竟连声招呼也不打,急匆匆地走了。”   郭姬瞪了他一眼,嘟起小嘴,道:“这事不怨子鱼,其实都怨你!”   曹丕大为诧异,指着自己道:“我!这事怎么能怨我?”   郭姬道:“昨日子鱼差人来报大王边上一近侍神色有异,你便疑心生暗鬼,以为他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心神一乱,便不听我的劝说,一意孤行,令廷尉府里的差役暗中害死王太医,这下可露了马脚了。”   曹丕心中一凛,嗫嚅道:“露出马脚,应该不至于吧。我做的十分的隐蔽,用的还都子建的人,父王怎会怀疑到我头上?”   郭姬道:“怎么不至于,原本子建害死仓舒已是铁证如山,他便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而你这一杀人灭口,想将套在子建脖子上的绳子勒得更紧些,没想到反而画蛇添足,子鱼不辞而别,便是最好的证明,大王已有所怀疑了。”   曹丕摇了摇头,笑道:“不会的,父王若是怀疑,就不会立我为世子了。”   郭姬道:“那是在安你的心,通常一立世子,便即行册立大典,早定位号,以免诸公子争竞,夜长梦多,可他为何要等到七日后?”   曹丕心中惊骇,道:“这么说父王还真怀疑我了,这该如何是好?”   郭姬道:“现在什么也别做了,如今大王只是怀疑,没有证据。”   曹丕越想越怕,放开郭姬,在屋中兜了一个圈子,道:“不成,不成,郭表什么都知道,留他不得。”   郭姬泣道:“你要是再杀人灭口,必将前功尽弃。”   曹丕愁眉紧锁,踱来踱去,道:“留着他实在是个祸害,他万一都说了可就全完了。宫里没人就是不成,这消息我到现在才知道,要是原来,我一早便知道了。”   郭姬道:“你打算怎么做?”   曹丕咬着牙说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右手向下一劈。   郭姬暗暗叫糟,道:“千万不能这样做,这样那即将到手的世子之位可就要飞走了。”   曹丕道:“按你说该如何做?”   郭姬道:“一听说哥哥要被处死,我心乱如麻,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主意也想不出来了。”   曹丕横了她一眼,道:“说来说去,你还不就是为了你的哥哥?”说着转身出屋。   郭姬抢上前去,拉着他的袖子,道:“别,别,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曹丕斜着眼向她瞧了一眼,拂袖便走,郭姬死拽不放。嗤的一声响,长袖裂开,曹丕扬长而去,郭姬低头瞧着手中断袖,怔怔出神,泪水夺眶而出。   曹丕急冲冲地来到前厅,召来心腹下人,悄声吩咐良久,那下人连连点头,最后道:“公子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曹丕点点头,道:“嗯,小心在意,事成之后,定有重赏。”   那下人喜滋滋地道:“公子放心。”退了出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那下人急匆匆来见曹丕道:“小的去时,人已经被押往刑场了。”   曹丕急忙问道:“他可曾说了些什么?”   那下人摇头道:“看守他的狱卒是我们的人,没让他乱说,而且拉他去法场时,已给他灌了迷药,他此时当如昏迷一般人事不知,哪还能说什么?公子竟管放心。”   曹丕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顿了顿,又道:“备马,我要亲自去法场看看。”   时近午时,邺城法场已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众人向着法场指指点点,悄声议论。曹丕绕过人群,直奔监斩官所在的木棚之中,廷尉田豫及曹操钦命的监斩官司马懿早已坐在棚中,见他到来,满脸堆笑,起身相迎,客套一番后二人让他高坐正中,司马懿问道:“杀人没什么好看的,公子因何来此?”   曹丕道:“这郭表好歹是我亲戚,他不仁我不能不义,如今他犯法当斩,我自然要来送送。”说着假意滴了几滴眼泪。   司马懿、田豫均啧啧称赞,曹丕问道:“时辰到了吗?”   司马懿抬头看了看天,道:“差不多了。”   曹丕向棚外看去,只见郭表背对着他,垂头丧气的跪在法场之中,便道:“我想过去敬他一碗酒不知可以不可以?”   司马懿道:“当然可以,不过犯人受伤过重,至今昏迷不醒,这酒怕是喝不成了。”   曹丕心中一喜,道:“那就算了,那我过去和他说几句话也好。”   司马懿点了点头,便在这时,边上一名亲兵大声叫道:“时辰已到!”司马懿道:“公子来得太迟了,要在验明正身时来,就能和他说上话了,现在这时辰可耽误不得。”   曹丕就怕郭表乱说,想过去给他提个醒,眼见着他昏昏沉沉的跪在那里,像是昏迷一般,一句话也没说,大为放心,便道:“既然如此,那便行刑吧。”   司马懿道:“还请公子主持。”   曹丕点了点头,提起朱笔,在木牌上画了一个大圈,摔了出去。披红挂彩的刽子手举起亮晃晃的鬼头刀向下一挥,登时将犯人的脑袋切下,骨碌碌地滚到了台下,犯人身子向前一倒,脖子中鲜血狂喷。曹丕哽咽道:“他好歹是郭姬的兄长,他死了,我怎么和郭姬交待?”说着以袖拭泪,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司马懿道:“郭表处心积虑的要害公子,公子却仍为他伤心,真是仁义过人啊。人死不能复生,公子也不必太过伤心了。”   忽地远处一骑奔前,大声叫道:“大王有旨,请仲达、子恒速进宫商议要事!” 第393章 刘备称王   曹操称王的消息很快便传到长安,刘备手下群情激愤,大骂曹操。不过众文武最多也不过是问候是曹操的十七八代祖宗而已,而贾仁禄却花样百出,将这个岳父大人骂得个体无完肤,狗血淋头。过了良久良久,众人骂得没有什么新意了,纷纷住口。而贾仁禄仍是不停的破口大骂,各种古里古怪的方言国骂脱口而出,无穷无尽,当真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在场众人听得他流水价般的骂了一长串话语,只知他在骂人,竟一句也没有听懂,不禁愕然。   刘备长眉一轩,道:“曹贼逼皇上封其为王,实是无礼之极,此罪不讨,我有何脸面当这个皇叔?”   贾仁禄不敢打断刘备话头,听他说话,便即住口,心道:“要不是刘备开腔,老子能骂一个上午……”   诸葛亮道:“今曹操专权,皇上形同虚设,百姓无主,主公仁义布于天下,今已抚有雍、凉、秦、益、梁、司、荆七州之地,可以应天顺人,即皇帝位,名正言顺,诛讨国贼。事不宜迟,便请择吉。”   刘备摆手道:“孔明之言,怎么和元直当时的大同小异,一般的目无君上。称帝之事,我宁死不为,勿须再言。”   诸葛亮道:“主公平生以仁义为本,未肯便称尊号。不过讨贼事大,若群龙无首,必如一盘散沙,难以纠集,于大业大为不利。还请主公以天下大事为重,三思而行,若主公执意不肯称帝,可暂称秦王,以号召天下。”   刘备迟疑道:“这……这……”   诸葛亮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主公切莫因一时之仁,而坏了千秋大业。”   刘备道:“曹操称王已遭世人唾骂,我若也跟着称王,岂不是效尤?我总觉得不……”   忽听远处一人高喊:“捷报!捷报!”跟着站在殿外的侍卫,纷纷应和,“捷报”之声,如浪滔一般,此起彼伏。   刘备一脸迷茫,道:“我还未出兵,这是哪里来的捷报?”   正纳闷间,一名兵士跑进殿来,跪倒在地道:“启禀主公:西域大捷,长史郝昭合西域诸国之兵,大败乌孙。乌孙王仓皇退走,为臣下所杀。乌孙新王惧我兵威,率众出降。大宛王闻我军大败乌孙,惧怕诛讨,也即归顺。如今乌孙、大宛、鄯善、且末、车师等国各遣使臣来长安拜谒主公,使者已在殿外。”   诸葛亮暗叫来得好,道:“主公若不称王,何以接受诸国使臣朝拜?难不成我们要将这些使臣都赶到许都去朝见皇上,而让曹操以为已功,置酒庆贺?”   刘备摇头苦笑,道:“这捷报来得还真是时候,好吧,孔明择吉筑坛。先请诸国使臣往馆驿中安歇,好生款待,不得怠慢。”   众人又商议一阵,鱼贯而出,贾仁禄冲在最前头,问那报信的小卒道:“且末使者是谁?”   那小卒挠了挠头,道:“那人名字好长,小的也一时记不得这许多。”   贾仁禄想想也觉得莫邪不可能撇下国政万里迢迢的来到中原和旧情人调情,好生失望,看着道边的一株大槐树呆呆出神,那小卒道:“将军若没有其他的事,小的先告退了。”   贾仁禄摆了摆手,那小卒退了下去。   贾仁禄心不在焉的回到了家里,甫一进门,便见院中堆满了礼物,貂婵笑靥如花,指挥仆役们将礼物分门别类,扛去仓库中贮藏。贾仁禄莫明其妙,道:“好大的手笔,谁这么破费?”   貂婵笑道:“你猜。”   贾仁禄向那礼物看去,只见礼物中有数十瓮西域特产葡萄酒,微微一笑,道:“是莫邪送来的。”   貂婵白了他一眼,道:“假装猜不着,逗我开心一下,不好么?呵呵。”   贾仁禄笑道:“谁叫老子就这么聪明呢!哈哈!”长叹一声道:“也有六七年没见了,怪想她的。她那个国家才屁点大,能有什么国事,这么难得的机会居然不来,不然老子也可以……”   貂婵嘟起小嘴,道:“你想干什么?”   贾仁禄道嘿嘿一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想见见她,和她说一会话。”   貂婵笑靥如花,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正事不做,就知道想女人。”   贾仁禄笑道:“对的,我天天就知道想女人!”说着张臂向她抱去。   貂婵格格一笑,逃了开去。   建安十四年冬十一月,刘备筑坛于渭河之滨,方圆九里,分布五方,各设旌旗仪仗。群臣皆依次序排列于高台左首,乌孙等外国使臣各按国籍排列于高台右首,许靖、钟繇请刘备登坛,进冠冕玺绶已毕,刘备面南而坐,受文武官员、诸国使臣拜贺为秦王。   跟着刘备立其子刘禅为王世子,孙夫人为王后。这王后刘备原本意向乖巧伶俐的刘夫人,可她毕竟是匈奴单于义女,入主中宫会惹人物议,再者此举也有拉拢孙权之意,是以权衡再三,刘备还是立孙夫人王后。世子年幼,须人教导,故以许靖太傅,钟繇为尚书令。诸葛亮为军师将军,贾仁禄领卫将军如故,各增邑千五百户。封关羽、张飞、赵云、马超、张郃为五虎上将,其实甘宁近来南征北讨颇立战功,只可惜贾仁禄拉他晚了,是以资历、威望俱不如张郃,要不然五虎将末位怕就是他的了。郝昭久驻西域,最近又降服乌孙、大宛这两个连班勇都没能降服的大国,使丝绸之路彻底打通,中原商旅可经西域直达安息、大秦诸国,可以说是厥功至伟,特封镇西将军,列侯,食邑千五百户,召回国内听用,其余文武各拟功勋定爵。   其时殿试已进行完毕,诸葛亮出题,刘备监考、阅卷,一切进行的井井有条。马良凭借过人的政治天赋,当上了新科状元,费祎为探花,杨阜为榜眼,三人按着贾仁禄从电视上看来的流程,披红挂彩,策着高头大马,绕着长安主干道游行一周,围观百姓无不啧啧称赞。杨阜当年落魄长安街头,连一张烧饼都买不起,险些受卖烧饼的奚落,而今却扬眉吐气,策马游街,回想当时的情景,当真恍若隔世。   这次殿试共挖出马良、马谡、杨阜、蒋琬、费祎、张嶷、马忠、杜畿、董允等十数位名垂青史的杰出人才。这样的结果也是贾仁禄始料不及的,他没想自己随口出了这么一个主意,竟有如斯妙用,比游戏里执行一个探索命令还要管用的多。刘备和他一样,做梦也没想到竟能一次寻到这么多的人才,且个个均有真才实学,当真心花怒放。称王之后即封马良为蜀郡太守入蜀辅佐关公,杨阜则因教刘封时直言敢谏为刘备所赏识,封为谏议大夫,张嶷接替郝昭为西域长史,其余进士也各依才能封以官职,众文武见刘备赏当其功,无不大悦。   诸国使臣见刘备手下人才济济,无人畏服,不敢再生异心。这次诸国使臣为了巴结刘备,均携重礼前来,大宛使臣除金宝玉器之外,还贡献天马五匹。大宛所产汗血宝马以步伐轻盈,力量大、速度快、耐力强而闻名于世。连汉武帝都十分称羡,为了得到汗血马甚至不惜发动战争,可见汗血宝马有多么名贵了。刘备从中挑了一匹浑身雪白的作为坐骑,的卢算是退休了。刘备打算将之赐以贾仁禄,贾仁禄对这匹会妨主的马也大为头痛,宛言谢绝,声称自己骑过马匹无数,骑来骑去,还是那匹癞皮瘦马卢柴棒最合他的意,只不过发起疯来,屁股有些受不了而已。刘备听后哈哈一笑,说道能让人屁股受不了的马岂是好马?他也知贾仁禄害怕的卢妨主,便不强求他收下,而是让他自己挑选一匹汗血马,贾仁禄挑了半天,选了匹最黑最瘦的,欢喜赞叹,牵回家去。在场之人无不摇头苦笑,心里暗道他不识货。殊不知汗血马以体型纤细出名,这即是它的优点,同时也是它的缺点,它就是因体型瘦削不能负重,而被淘汰。自然越瘦跑得越快,贾仁禄原本是想选匹丑不可言的好和自己相配,以免骑在马上让人感觉人还没马好看,而贻笑大方,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选了匹速度最快的,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刘备既为秦王,便即修表一道,差人赍赴许都。表曰:“备以具臣之才,荷上将之任,总督三军,奉辞于外。不能扫除寇难,靖匡王室,久使陛下圣教陵迟,六合之内,否而未泰,惟忧反侧,疢如疾首。曩者董卓,伪为乱阶。自是之后,群凶纵横,残剥海内。赖陛下圣德威临,人臣同应,或忠义奋讨,或上天降罚,暴逆并殪,以渐冰消。惟独曹操,久未枭除,侵擅国权,恣心极乱。臣昔与车骑将军董承,图谋讨操,机事不密,承见陷害。臣播越失据,忠义不果,遂得使操穷凶极逆。主后戮杀,皇子鸩害。虽纠合同盟,念在奋力,懦弱不武,历年未效。常恐殒没,辜负国恩,寤寐永叹,夕惕若厉。今臣群僚以为:在昔《虞书》,敦叙九族,庶明励翼;帝王相传,此道不废;周监二代,并建诸姬,实赖晋、郑夹辅之力;高祖龙兴,尊王子弟,大启九国,卒斩诸吕,以安大宗。今操恶直丑正,实繁有徒,包藏祸心,篡盗已显;既宗室微弱,帝族无位,斟酌古式,依假权宜,上臣为大司马、秦王。臣伏自三省:受国厚恩,荷任一方,陈力未效,所获已过,不宜复忝高位,以重罪谤。群僚见逼,迫臣以义。臣退惟寇贼不枭,国难未已;宗庙倾危,社稷将坠,诚臣忧心碎首之日。若应权通变,以宁静圣朝,虽赴水火,所不得辞。辄顺众议,拜受印玺,以崇国威。仰惟爵号,位高宠厚;俯思报效,忧深责重。惊怖惕息,如临于谷。敢不尽力输诚,奖励六师,率齐群义,应天顺时,以宁社稷。谨拜表以闻。”   表到许都,程昱呈给献帝看过之后,便即差人送往邺郡。那人将表呈给曹操之时,正好便是斩杀郭表之时,曹操览表之后,勃然大怒,将表扯个粉碎,骂道:“织席小儿,安敢如此!吾誓灭之!”即时召集众文武商议进讨刘备之事。   曹丕、司马懿接到令旨,急忙来到王宫,曹操御正殿,群臣跪于台下,曹操道:“刘备不过是个织席小儿,诈称皇叔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敢无皇上旨意,自立为王,真是气煞我也!我打算起倾国之兵,以之决一胜负,诸位以为如何?”   司马懿道:“大王两番征讨刘备,皆无寸功,此番再举,还是劳民伤财,毫无益处,还请大王不可因一时之怒,亲劳车驾远征。”   曹操缓缓地点了点头,道:“难道就奈何刘备不得?”   司马懿道:“刘备占尽地利,凭险坚守,大占便宜,我军发兵强攻,实难取胜,徒劳士卒而已。如今上策,莫如离其交,使刘备与孙权自相攻击,而我坐收渔利,可获全胜。”   曹操道:“嗯,可是孙权方与刘备联姻,其好正固。再者刘备为了结盟也是刻意容让,连割三县与孙权,既便是孙权有心进攻,也是无隙可乘。”   司马懿道:“孙权与刘备联婚非其本心,原本是以此为诱饵赚刘备来江东软禁,索要荆州。只不过刘备识破其诡计,孙权弄巧成拙,不得以将其妹嫁与刘备,我料孙权必不甘心,一定也想挑起事端,好夺得荆襄之地。”   曹操点点头,道:“现在就是如何离其交了。”   司马懿道:“如今周瑜用计大败荆州军,斩蔡瑁、张允,刘琮出降。南郡、武陵等郡已落入孙权之手,微臣想他必不会仅仅满足于以长江为界,一定是想全有荆襄。当此之时,大王便该因势利导,从中挑拨,使刘备、孙权自相混杀,我们好收渔人之利。”   原来周瑜被救回大营后,昏迷不醒,奄奄一息,看看待死。而蔡瑁却不断差人在外辱骂挑战。鲁肃等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忽听有人言道华佗在孱陵救治地震伤者,鲁肃忙差人去请,华佗当即赶来。神医亲自疗治,自然是药到病除,不过千叮万嘱箭上有毒,千万不得动怒,若是金疮迸裂,伸仙难救。鲁肃见周瑜虽未醒,不过面色转红,呼吸顺畅,也知病势大为好转,纳头便拜,连声称谢,命人献上大堆金宝作为诊金,华佗固辞不受,飘然而去。   周瑜服了华佗灵药之后,仍是昏迷不醒,直到第三日上,方才醒来,却听寨外鼓声喧天,呐喊动地,其中污言秽语,铺天盖地,令人耳不忍闻。周瑜最受不得激,焉能不怒,唤众将入帐问道:“何处鼓噪呐喊?”   程普道:“军中正在教演士卒,声音有些大了,打扰都督安睡。”   周瑜怒道:“教演士卒?怎么还有人骂:‘周瑜小儿,必当短命横死!’我已知荆州兵在外辱骂。你既同掌兵权,何故坐视不理?”   程普道:“我见公瑾病疮,华神医言万勿触怒,故荆州兵搦战,不敢报知。”   周瑜道:“公等不战,意将如何?”   程普道:“众将皆欲收兵暂回陆口,待公箭疮平复,再作区处。”   周瑜听罢,翻身跃起道:“大丈夫既食君禄,当死于战场,以马革裹尸还,三生之幸!岂可为我一人,而废国家大事!”说着便披甲上马。诸军众将,无不骇然。周瑜便引数百骑驰出营前,望见荆州军在远处布成阵势,蔡瑁自立马于门旗下,扬鞭大骂道:“周瑜小儿,无故侵我强界,天不佑你,必不得好死!”骂声未绝,周瑜越众而出,道:“蔡瑁匹夫!见周郎否!”荆州军看见,脸色无不大变。蔡瑁回顾众将道:“可大骂之!”众军厉声大骂。周瑜怒不可遏,蓦地里大叫一声,口中一股血水喷出,射出两尺来远,扑通一声,坠于马下。蔡瑁大喜,指挥兵士冲来,江东众将大吃一惊,向前抵住,混战一场,救起周瑜,回到帐中。   程普问道:“都督贵体若何?”   周瑜挥退左右悄声对程普说道:“我身上本无甚痛楚,然而故意大叫,是想让荆州兵知我病危,必然轻敌。跟着令心腹军士去城中诈降,说我已死。则蔡瑁必来劫寨,而我却于四下埋伏以应之,则蔡瑁可一鼓而擒也。”   程普鼓掌笑道:“此计大妙!”便令众军举哀。众军大惊,尽皆传言周瑜箭疮迸裂而死,各寨尽皆挂孝。蔡瑁在城中听闻周瑜死讯,大喜若狂,倾巢而出,前来劫寨。蔡瑁意气风发,杀入中军大帐,却见四下空无一人,帐中停着上等楠木棺材一口,怎么看怎么像是给自己预备的,不禁大为惊骇,正要撤兵。忽听喊声大起,江东军马从暗处杀将出来,逢人便杀,四面八方都是人。蔡瑁吓得面无血色,仓皇退走,半路上正遇凌统,战不三合,脑袋便被凌统割了去,这边程普杀了张允,指挥兵马追杀荆州军,荆州军大败亏输,四下乱窜。文骋死战得脱,引数百骑逃回。他料刘琮必会投降,心中雅不愿归降孙权,于是也不入城,拨马向西率领残败兵马入蜀往投刘备去了。   蔡氏、刘琮听闻周瑜已死,蔡瑁前往劫寨,心中大喜,坐于前厅,静候佳音,没想到却听得败报接二连三的传来,吓得魂不附体,只得捧着大印面缚出降,周瑜受降入城,南郡、武陵等郡自此便归江东孙权。   曹操听司马懿说起周瑜如何反败为胜,取了南郡,微微一笑,道:“得陇望蜀,周瑜及得南阳,必望襄阳……”   刚说到此,却见一近侍走了进来,道:“启禀大王:许都传来急报,刘琦沉迷酒色,身染重病,药石无灵,以于数日前病逝了。” 第394章 计赚王后   曹操哈哈大笑,道:“上次刘备上表请皇上封刘琦为荆州牧我便没有答应,而封刘琮为荆州牧。如今刘琮降了江东,刘琦身死,真是天助我,现在荆州牧的大印就在周瑜手上,周瑜拿着这颗大印怎能不起别样心思?哈哈!”提高声音,叫道:“仲达!”   司马懿应道:“微臣在!”   曹操道:“你速替我拟旨一道,封孙权为吴公领荆、扬二州牧加九锡殊礼,周瑜为荆州刺史。”   司马懿微微一笑,应道:“是!”说着便当殿草拟表章一道,曹操看过之后很是满意,点了两下头,道:“嗯,很好。差人送到许都,请皇上用印,之后便让满伯宁前往江东宣旨。”   司马懿应道:“是!”   曹操问司马懿道:“郭表斩了?”   司马懿道:“启禀大王,已经斩了。”   曹操捋了捋长须,向曹丕瞧了一眼,道:“嗯,这样就好。刘备称王可是打着诛讨国贼的旗号,我料他不久必有异动。我出征在际,这册立世子已刻不容缓了,我已请人看过日子,三日后乃是大吉之日,百无禁忌,所以我决定三日后册立世子。”   曹丕唯一的竞争对手曹植已被关了起来,群公子才智皆属平庸无法同嫡长子曹丕争抢,何况今日曹操刚刚下旨七日后册立曹丕为王世子,这时他决定提前册立,虽没说立谁,但众文武已心照不宣,目光都向曹丕瞧去,齐声称贺。曹操哈哈一笑,一挥手,近侍宣布退朝,众文武鱼贯而出。散朝后众文武围住曹丕,大拍马屁,乱献殷勤,曹丕只觉飘飘然、熏熏然,若饮了四五斗美酒一般。   司马懿的表章一经拟好,便有快马以五百里加急送往许都。除了过年时下旨普天同庆及元霄下旨放放花灯这种无关痛痒的事情之外,一应军国大事,圣旨都是由曹操代拟,献帝只是负责盖印。每日处理政事十分机械化,就是太监送来圣旨,献帝麻木的举起传国玺往下一戳,使劲按两下了事,至于圣旨上写了什么,他也懒得看了,既便是知道了,他管不了,也是无济于事。这日太监将司马懿的表章呈上,献帝习惯性的双手捧定传国玉玺,啪的一声,向下一按,提了起来,圣旨上便多了个朱红大印。手法一气呵成,甚是熟练,要是汉高祖刘邦看到他辛辛苦苦夺来的传国玺给他的后代子孙使得如此纯熟,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满宠早就候在宫外,接过圣旨便马不停蹄来到江东。孙权听闻满宠将到京城,便集众文武商议,张昭道:“魏与吴本来无仇,只因刘备从中挑拨,说伐曹如何如何的有利,致使两家兵连祸结,征战不息,百姓遭其涂炭,满伯宁此来,必有讲和之意,主公应当以礼接待。”   逍遥津之战败后,孙权虽然怒气冲天,不愿撤兵,但经陆逊巧言劝说下还是撤退了。回来之后,痛定思痛,想想自己连攻两次合肥,每次都是以众陵寡竟还不能胜,这才知道江东军马根本不是曹操对手。不禁心中惊惧,又想若是再同曹操为敌,只有败得更惨,好处肯定是捞不到的,想到此便不打算再伐曹,转而深恨刘备,怨他一再同自己说伐曹如何如何有利,结果害得自己一败涂地,让天下人耻笑。他也不想想出兵十万攻一个仅有两三万人据守的小城,竟久攻不下,这样差劲的战斗力,又岂是刘备能料得到的?小人便是这样,不怪自己没用,一旦失败了,便怨起旁人来。   三日后满宠到了京城,命众文武出城接满宠入城相见,礼毕,孙权待满宠以上宾之礼,满宠受宠若惊,宣读圣旨,孙权跪接圣旨,听说献帝封他为吴公兼荆、扬二州牧,并加九锡殊礼,心中大喜,心想和刘备同盟,啥好处没有,白白了赔进了几万兵马,这都还未同曹操交好,便封了吴公,看来当时有眼无珠,站错了队伍,如今便当弃暗投明,跟在曹操的屁屁后面好好混,这荆襄终有一天会在他掌中的。   宣旨已毕,满宠道:“恭喜吴公蒙皇上恩宠进爵为公。这次封公魏王在其中可是出了不少力,说了不少话。魏王这么做,都是想同吴公重修旧好,吴与魏本来无仇无怨,对抗袁绍时,两家还是同盟,如今兵起连连,都是因为刘备从中挑拨之故。如今刘备倒行逆施,竟自立为秦王,反心与昭然若揭,吴公与他站在一条船上,也必遭天下人声讨。今魏王已奉皇上明诏,誓诛此贼,约吴公攻取襄阳,魏王与兵临虎牢,首尾夹之,刘备与一敌二,必然大败,破刘之后,两家共分疆土,誓不相侵。”   孙权微一点头,大摆筵席款待满宠,宴罢送其回馆驿安歇。孙权则与众文武商议,顾雍道:“虽是说词,倒也有理。荆襄本是刘表之地,刘琦死后,便当由刘琮继承,如今刘琮投降江东,换言之荆襄便该由主公接管,可刘备却令伊籍为荆州刺史,张飞都督司、荆二州军事,很明显欲据襄阳为己有,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主公可一面送满宠回,约会曹操,首尾相击,一面使人过江打探襄阳动静,再作区处。”   诸葛谨道:“襄阳毕竟是关羽从曹操手中打下来交由刘琦打理的,我们若要入主襄阳,怕是名不正不言不顺。”   孙权道:“子瑜之言倒也有理。”说着便低头沉吟,良久不言。   其时孙权心中已有畏惧曹操之意,而刘备自开战以来,全为守势,是以孙权认为刘备根本不是曹操对手,不过是运气好,取得了有利地形,若是正面交锋肯定不是江东兵马的对手,这柿子当然要捡软的才好捏,太硬的捏了除了手疼之外,又有什么好处?如今曹操是不好捏了,不捏刘备又捏谁去?张昭向他瞧了一眼,猜到他心里所想,道:“子瑜之言差矣,怎么才算名正言顺?当然是要禀君命而行了。刘备不凭君命强夺荆襄,废置任意,那才叫名不正言不顺。主公这荆州牧可是皇上亲封的,入主襄阳,有何名不正言不顺?”   这席话说得孙权心花怒放,打从心眼里高兴出来,连连点头,张昭微微一笑,接着道:“刘备虽自立为秦王,毕竟还是大汉臣子,还是要听从皇上号令的。主公可遣使一介,前往长安,责以大义,让刘备让出襄阳。若刘备答应,我得了荆北三郡,地势直逼许都、长安,到时不论是攻打许都迎回皇上,要是直捣长安擒拿刘备,都很近便。若是刘备不答应,那便是刘备不尊君命,而不是我们负盟,到时我们攻打襄阳,刘备又能说什么呢?”   孙权点头道:“子布之计甚为佳妙!就这么办……”   诸葛谨道:“可主公之妹现在长安,为刘备王后,若是主公出兵攻打襄阳,岂不要断送她的性命?”   孙权点头道:“尚香是国太唯一的女儿,爱若珍宝,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是没法同国太交待的。”   张昭微微一笑,道:“这事也十分容易……”说着向左右瞧了一眼,孙权挥退众文武,独留张昭,张昭接着道:“可差心腹将校一名,混在使团之中,前往长安,下一封密书与郡主,只说国太病危,欲见亲女,取郡主星夜回东吴。刘备平生只有一子,若是方便,一并带来。那时刘备不敢不把襄阳来换阿斗。如其不然,主公大兵压境,又有何碍?就算刘备盛怒来伐,我有魏王相助,南北夹击,又有何惧?”   孙权拍手笑道:“此计大妙!我身边有一近侍,姓周,名善,最有胆量。自幼穿房入户,多随我兄,今可差他前去。”   张昭道:“切勿漏泄。”   孙权点点头,令人传众文武进殿,当众宣布以张昭为使,前往长安劝刘备交还襄阳、南阳、江夏三郡。张昭接令即行,周善领五百军马扮作随从跟随张昭,一行人径往长安而来。在途非止一日,这日众人来到长安,张昭入见刘备,周善将军马留在城外接应,自己则到秦王宫中,宣称有要事要见孙王后,近侍知他从江东来,必有要事,不敢怠阳,忙入内通禀。孙王后立即接见,周善呈上密信,孙王后低头一看,只见信上写道母亲重病,奄奄一息,若去迟了,怕是见不到面了。孙尚香大吃一惊,道:“怎么会这样!”眼圈一红,珠泪滚滚而下。   周善跪倒在地,垂泪道:“自王后走后,国太日夕相念,遂得重病,王后若是去迟了,怕是再也见不到国太了。国太也很喜欢阿斗,若是王后将阿斗一并带去,国太这病兴许就好了。”   孙尚香道:“这事不可造次,须当禀明大王方才可行。”   周善道:“秦王甚爱王后,如何肯放?国太病重时口口声声念着要见王后最后一面,声音悲凄,闻者无不落泪。”   孙尚香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道:“可不禀命而行,恐有阻挡,如之奈何。”   周善道:“主公已安排好一切,王后尽管放心大胆的随末将前行便了。”   孙尚香沉吟片刻,咬一咬牙,道:“好吧。”站起身来,走到前院命宫女将刘禅接来,跟着便令备车,只说母亲病重欲往寺庙上香求告,孙尚香贵为王后,带世子去寺庙上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哪个敢多嘴问上半句?纷纷应是,各自下去准备。刘王妃时时差人打听王后宫中情况,听宫女来报有江东来人入宫要见王后,便撇下随从,悄悄掩到王后所住宫殿,甫到小院边上一个月亮门,便见孙尚香和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走出殿来,刘夫人忙缩身墙边,探出头来,只听孙尚香唤来宫女,口口声声说要带同刘禅前去寺庙进香。   刘夫人眼珠一转,微微冷笑,转身便向自己下处走去。   不多时,刘禅被宫女接来,孙尚香抱着他向侧门走去,周善手按剑柄跟在其后。众人行出数百步,来到一处回廊,忽听院墙内一人叫道:“王后这是要去哪?”那人说话声似破锣,着实难听,正是贾仁禄。   孙尚香大吃一惊,心道:“他怎么来了。”   正想间,贾仁禄大摇大摆从前方的月亮门缓步走出,赵云面色凝重,紧随在侧,其后跟出来七八十名秦王近侍,身穿藤甲,手按刀柄,凝神戒备。   孙尚香道:“军师为何来此?”   贾仁禄微微一笑,指着周善,道:“这家伙叫周善吧。”   周善大吃一惊,心道:“我是秘密前来,使团中是没有我的名字的,子布更不可能对刘备说起,他是怎么知道,难道会未卜先知不成?”   贾仁禄见他脸色大变,微微一笑,心道:“看来老子蒙对了,这《三国演义》看上八百来遍,看来还是很有用处的,哈哈!”说道:“王后怎么不说话了?我不但知道这家伙叫周善,还知道家伙来报信说国太病重,请王后带世子殿下一同前往江东见她老人家最后一面。”   孙尚香更加吃惊,失声叫道:“你是怎么知道?”   贾仁禄哈哈一笑,问道:“你想知道?”   孙尚香点了点头,周善拔剑出鞘道:“既然事情败露,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王后快走,这里我来抵挡。”   孙尚香正在犹豫,突见一道人影一晃,闪电般欺到周善跟前,砰地一声,周善倒飞了出去,大头朝下,倒种在数丈远处的花丛中。跟着孙尚香便觉一股怪异的力道向外拉扯,双手抱持不住,刘禅竟被那人抱了去。那人甫一得手,迅即倒跃丈余,又回到贾仁禄身旁,说道:“王后若要探病自去便了,为何要携带世子?”正是赵云,原来他以迅捷无伦的手法欺到周善身前,在胸口上印了一掌,又以迅捷无伦的手法夺过阿斗,再以迅捷无伦的手法来到贾仁禄身旁,倏来倏去,直如鬼魅。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迅雷不及掩耳,孙尚香根本来不及反应,刘禅便已被赵云抱走了,不禁错愕万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贾仁禄见周善倒插在花丛中良久也不起身,哈哈大笑,问道:“这小子使的是哪路武功?这许久了也不爬起来,难道他喜欢倒着身子采花么?哈哈!”   周善被赵云猛击一掌时便已晕去,已听不见他说话了。赵云微微一笑,道:“王宫禁地居然敢拔剑,形同造反,来人啊给我拿下了!”   人群中抢出四名近卫,飞奔到周善跟前,拽着他的两条腿,使出吃奶的力气,这才将他从花丛中拔了起来,绑了个结实。   贾仁禄道:“王后要是想回江东去,我也不拦着,只不过将来您一定要后悔的。”心道:“历史上孙尚香被孙权设计赚回江东,终日郁郁,最后听闻刘备伐吴兵败身死的消息,投江自杀了,也是个可怜的女子,既然老子事先料到了,那就救她一救吧。”   原来张昭谒见刘备时,刘备正已一众文武商议伐曹之事。刘备一听张昭到来,忙降阶相迎,待以上宾之礼,双方客套已毕,张昭开门见山,道明来意。刘备见孙权得寸进尺,居然想不费一兵一卒,便夺取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襄阳三郡,勃然大怒,气得手足冰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贾仁禄耐心听张昭说完,险些破骂大口孙老流氓,好在见机得早,伸手按住了嘴。蓦地里灵光一闪,想到了孙权即有心以刘备为敌,必会将孙尚香接走,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忙向刘备使眼色,刘备知他有话要说,便随便找了个借口,令张昭暂时退开,贾仁禄待张昭一走,便提醒刘备小心孙权将孙尚香诓走。刘备心中一凛,便令贾仁禄、赵云领着近卫进宫查察。   孙尚香泣道:“母亲病危,我心急如焚,来不及请示大王,待我回来后自会向大王请罪。”   赵云怒道:“王后自去也就罢了,为何……”   贾仁禄一抬手,打断他说话,道:“世子如今认王后为母,王后也怕世子在宫中无人看顾,这才带他出去的,又有何错?”对孙尚香说道:“王后以为去江东后还能回来么?”   孙尚香蹙起眉头,沉吟半晌,摇了摇头。   贾仁禄道:“吴国太根本没有得病,王后中了吴公之计了。”   孙尚香大吃一惊,不自禁向周善瞧了一眼,盼他回答。   周善这时已然醒来,不过四肢被绑,神色间的凶狠暴戾之气已荡然无存,道:“王后别听贾福瞎说,国太病危,日夜挂念王后,盼……”说到这边上一名近卫见他胡说八道,向他的腰间狠狠的捶了一拳,周善闷哼一声,下面的话也就说不下去了。 第395章 挫败阴谋   贾仁禄冷冷地道:“都到了这个份上了,竟然还在胡扯。张昭刚才才到正殿拜见大王,大王问起吴公及国太是否安好,张昭回答俱都安好,子龙你也听到了,说说我说的有没有错?”   赵云点头道:“大王身为吴国太女婿,自然对其十分关心,一见张子布便敬问安好,张子布回答国太身体康健,诸事顺遂,只是日夜思念大王及王后。”   周善暗暗叫糟,心道:“这个张昭平常时机敏异常,怎么一到关键时刻竟如此不中用,露出这么大的破绽。”这当口已无法可想,只得死赖到底,道:“王后别听他们的,他们不想让您回江东,故作……”啊地一声惊呼,肚皮上又吃了一拳。   孙尚香瞪了周善一眼,道:“仁禄、子龙、子布岂是撒谎之人,一定是你从中挑拨,欲离间我与大王的夫妻之情。”一般声名显赫之人向来说一不二,不会撒谎骗人,以免损了名声,因此孙尚香认为贾仁禄等人不会骗他。殊不知赵云、张昭等人素不喜说谎,这贾仁禄素来是满嘴喷粪,一句正经话没有,说假话对他来说直如家常便饭,一天不说上千儿八百句,当真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周善痛得牙关相击,颤声道:“主公亲笔所书,又岂能有假?”   孙尚香不似孙权那样心思细密,和孙策有些相似,粗犷豪放,智商也就不高,易于受欺。想起适才看过的书信确是孙权亲笔,信中说到国太病危,只盼一见,不禁大为纳闷,垂首不语。   贾仁禄冷冷地道:“王后可知张子布今番来长安找大王商议何事?”   孙尚香摇头道:“我是妇道人家,从不过问外事的。”   贾仁禄道:“这事倒也不算是外事,就和您说了吧。张子布前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让大王将襄阳、江夏、南阳三郡割给东吴。”   孙尚香怒道:“岂有此理,襄阳三郡乃大王百战所得,岂可拱手与人?”   贾仁禄斜了周善一眼,道:“连王后也觉得岂有此理,可见吴公的要求有多么过分了。可张子布说皇上封吴公为公,加九锡殊礼,令其镇守荆、扬二州,这襄阳自然就是吴公的辖地,大王虽贵为秦王,也还是要听从皇上的圣旨的,否则就是造反。”   孙尚香道:“如今皇上还管什么事?这都是曹操的诡计,欲离间兄长与大王之间关系。哼,兄长自负聪明,竟也坠入曹操彀中。”   贾仁禄道:“吴公不是不知道这是曹操诡计,只不过他太想抢地盘了,用正当手段从曹操那捞不到好处,便想用歪门邪道从我们这里占占便宜。吴公也知此举必然会触怒大王,他仗着有曹操撑腰,倒也不怕大王来攻,只不过怕大王对王后下手,到时国太怪罪下来,他不好交待,于是他便差这家伙来将孙夫人及阿斗赚走,好使大王有所顾忌。”说着向周善瞧了一眼,道:“我说的没错吧?”   周善怒目横视,大声叫道:“放你妈的狗臭……”啪了一声响,脸上重重的吃了一记耳光,波得一声,吐出了三颗牙齿,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半边面颊登时肿起老高。   贾仁禄道:“这位仁兄怎么把下面一个字吃到肚子里去了?哈哈!”   周善想反驳他从不吃屁,可是嘴疼的厉害,满口污言秽语,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孙尚香沉吟片刻,思前想后,也觉得贾仁禄不像在说谎,道:“这么说兄长为了得到襄阳三郡不惜与大王兵容相见?他也是为此才将我诓回江东?”   周善道:“王后别听外人蛊惑,主公根本不是……”边上一名近卫右手一扬,重重的打了他一记耳光,骂道:“这小子嘴还挺硬!贾军师、子龙将军,像这样大逆不道的人也别和他废话,一刀杀了算了。”   贾仁禄没有回答,向孙尚香瞧了一眼,道:“怎么样,不知王后现在还想不想走了?”   孙尚香低垂着头,踌躇不答。贾仁禄道:“王后若是不信我言,可差人星夜前往江东打探消息。若是国太真的病重,不须王后求告,大王自会放夫人回去,既便大王不允,我贾仁禄必将拼着身家性命不要,求大王放王后回江东探母。若是王后不打探清楚,便冒然前往,到时发现上当,这后悔药可没地方买。”   孙尚香一咬牙道:“我听军师的。”   贾仁禄躬身行礼道:“臣恭送王后回宫。”   孙尚香点点头,向赵云看了一眼,道:“阿斗可以交给我了吧。”   赵云微微一笑,将刘禅递了过去,孙尚香双手接过,回身便走,对周善竟不加一瞥。   周善叫道:“王后不可!你这一走,就再也见……”边上一名近卫见他死性不改,也不和他废话,从他身上扯下一大块衣襟,塞在了他的嘴里。   大殿上,刘备正和张昭争得面红耳赤。张昭本就舌灿莲花、雄辩滔滔,没理也能辩出三分道理出来,何况孙权有圣旨在手,其上还戳着红彤彤的传国玺印,当真是理直气壮。张昭一再言道,孙权执掌荆州可是奉了君命,刘备虽打下襄阳却没奉君命,那就不算数。且刘表之子刘琦已死,刘备不上表朝廷便自立荆州刺史,于理不合。应该将襄阳三郡交还东吴,否则刘备便是违抗君命,东吴若起兵征讨,可就不算违反同盟了。   其时皇上早已被架空,各方诸侯都是自行其事,谁也没有把皇上放在眼里。可皇上毕竟是皇上,不听他的话那可是大逆不道。刘备也知这圣旨其实是曹操下的,根本没有皇上什么事,可上面毕竟盖着皇上的御宝,硬要说不算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他现在颇后悔自己一念之仁,要是当时准诸葛亮所请,登基称帝,代献帝号令天下,便不会有这么多事。他的口才本就不如张昭,争了几句之后,便落于下风,屡屡目视诸葛亮,而诸葛亮却如老僧入定一般紧闭双目,对殿上之事,不理不睬,不闻不问。   正当二人争得不可开交之际,贾仁禄押着周善走进殿来,对张昭说道:“子布可认得此人?”   张昭回过头来,见是周善,大吃一惊,嗫嚅道:“这……这人是谁?我不认得。”心道:“看来事情已败露了,无故诱拐王后于理不合,若刘备以此兴问罪之师,怕是曹操也不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贾仁禄道:“可这人口口声声称是江东使者,来请王后回江东……”   张昭微一错愕,嗫嚅道:“哪有此事,主公嫁妹乃是为了两家盟好,怎么会无端请王后回江东呢。”   此时周善有满腹委屈要说,可是嘴里塞着破布,只能发生唔唔之声,又哪里能说出半句话来。   贾仁禄向刘备使了个眼色,刘备微微一笑,道:“那此人便是曹操派来破坏两家关系的细作,来人啊,推出去斩了!”   周善身后近卫轰然应是,拖着他向外便走。   张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默然无言,只听诸葛亮说道:“且慢!”   刘备心道:“你总算是开口说话了。”问道:“孔明有何话要说?”   诸葛亮道:“此人若是江东来人,杀了他岂不破坏两家关系。”   刘备点了点头,向张昭瞧了一眼,道:“嗯,两家盟好来之不易,可是总有些卑鄙小人,想要从中作梗,挑拨生事,两家真若治兵相攻,只是让曹贼看笑话,对孙权又有什么好处?”   张昭脸色更加难看,刘备微微一笑,接着道:“先将此人押下去好生看管,稍后再行发落。”   张昭问道:“此人可说有什么要事?”   贾仁禄道:“他说国太病危,思念王后,欲见其最后一面。这样倒也罢了,若是吴国太真的病危,大王怎能不让王后去进孝,可是他居然让王后将世子一并带走,这样也太没道理了吧。”   刘备道:“方才我问起国太是否安好时,子布也说国太病得不轻,看来这人倒没说假话。”   张昭道:“国太是十分思念王后,想让她去江东一趟,不过这人是不是吴侯差来的,在下也不得而知了。”   刘备道:“这事先不提了,慢慢总会查清楚的,我们还是接着商议这襄阳的事吧。”   张昭心道:“郡主没能接出,这襄阳的事可就不好商议了。”说道:“在下刚才以经说得很清楚了,主公接掌荆襄乃是奉了皇上之命,理直气壮,大王若是执意不交还三郡的话,怕是于理不合。”这话还是如刚才那般义正辞严,不过语气已不如刚才那般咄咄逼人了。   诸葛亮问道:“不知吴侯接管荆襄奉的是谁的旨?”   张昭道:“当然是皇上。”   诸葛亮问道:“众所周知皇上受曹贼挟制,政非已出,这圣旨真的是皇上拟的么?”   张昭道:“这……”   诸葛亮问道:“就算是这圣旨是皇上拟的。假若皇上封秦王为扬州牧的话,吴侯也奉诏搬出京城么?”   张昭道:“这个……”   诸葛亮道:“曹贼为挑拨贵我两家关系,无所不用其极,封秦王为扬州牧的事,他未必干不出来,到时吴侯也要舍却孙讨逆百战得来的土地,拱手让给秦王么?”   张昭心道:“孔明虽抢词夺理,但也不无可能,这该如何应对?”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这其实是曹操的诡计,想要挑起两家战争,他好坐壁上观。我想曹贼使都到了江东,一定劝说孙权与曹操联合攻打秦王,得胜之后平分其地,永世不相侵伐吧?”   张昭心道:“曹操心里怎么想我自然清楚,可是如今襄阳新遭地震,自顾不暇,可比合肥好打多了,只要我军一胜,曹操自在站在我们这边,刘备可就有苦头吃了。”刚要说话,却听诸葛亮说道:“子布一定是在想襄阳方遭地震,无力应敌,可轻易取胜是吧?”   张昭怔了一怔,摇了摇头,诸葛亮道:“两家即结秦晋之好,便该休戚与共,共讨国贼,上报国恩,下安黎庶,诚如是桓文之业不足道也。而吴公却为一点点蝇头小利,而弃联姻之好、同盟之谊,岂不令亲者痛仇者快?曹操唯利是图,贪得无厌,毫无信义可言,天下尽知,吴公难道不知?若吴公委贽于曹操,曹操岂能让吴公安享富贵?必望吴公朝觐,或求太子以为内侍,如其不从,则兴兵来攻,到时秦王由蜀顺流直下直取江陵,则江南之地不复为吴公有矣!而我主秦王仁德素著,重信守义,为寻盟好,不惜轻身入吴、割地撤兵。如此恭行仁义,岂是曹贼那种卑劣小人所能比的?与秦王和,与魏王和,二者孰利,明眼人一看便知,张子布才识出众,自能分辩明白,还请回去同吴公分剖清楚,以免两家生灵涂炭。”   张昭知道今番已讨不到便宜了,叹了口气道:“看来我家主公中了曹贼反间之计了,我回去之后一定同主公商议清楚,再作区处。”   刘备微微一笑,即令摆宴,宴罢送张昭回馆驿。   张昭走后,刘备挥退众臣,只留诸葛亮、贾仁禄等心腹,刘备道:“我料孙权必不肯善罢,如今我正与曹操为敌,而孙权时时在旁窥视,大为头痛。我打算先灭孙权,再转过来对付曹操如何?”   诸葛亮微笑道:“曹操大限已到,已无能为,如今正是割取中原江山的大好良机,大王万万不可错过。”   刘备大吃一惊,道:“哦,曹操春秋正盛,怎说大限已到?”   诸葛亮道:“不久自见分晓。孙权不善陆战,捞不到便宜之后,必当与大王结好,根本不足为虑,大王目前还当着眼于中原。”   刘备急忙问道:“计将安出?”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如今子布仍在馆驿,大王可让其说服孙权,共同出兵伐曹。就对他说,大王伐曹已有成算,此次必定成功,破曹之后,双方以黄河为界,平分曹贼之地,这襄阳三郡也可作为酬劳割给孙权。”   刘备道:“如此一来其不太便宜孙权?”   诸葛亮笑道:“孙权军队根本不善陆战,即便曹氏内部出了内乱,他要想侵夺中原也还是不可能得逞,到是中原之地尽归大王,大王越强而孙权越弱,还敢和大王争地么?”   刘备微笑道:“嗯!”   诸葛亮道:“曹操约孙权夹击大王,自己却迟迟不动,明显是坐壁上观之意。大王此次约孙权伐曹,当先动以明不欺。”   刘备点头,道:“应当的,关、陇,巴蜀风调雨顺,连年丰熟。且孔明先生主持政务,一切井井有条,物阜民安,是以众百姓感恩戴德,皆愿死战,自愿参军者络绎不绝。当初孔明先生劝我坚守勿战,我还有些不解,如今总算是明白了,今时已完全不同于往日,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说到此双眉一扬,又道:“孤决定起兵五十万,以翼德为先锋,杀奔许都,迎回皇上!”   诸葛亮道:“孙权居心叵测,不可不防。”   刘备面有忧色,点头道:“依先生之言,该如何提防?”   诸葛亮微笑道:“南阳离许昌甚近,可令文长、士元领襄阳、南阳之兵攻打许都,翼德在洛阳接应。”   刘备道:“这样襄阳岂不是无兵把守,若是孙权来攻,如何是好?”   贾仁禄笑道:“就怕那老流氓不来,哈哈!”   刘备问道:“哦,仁禄已有主意了?”   贾仁禄道:“孔明先生已有成算,大王可去问他。”   刘备向诸葛亮瞧去,诸葛亮微笑道:“周瑜现在江陵,来攻襄阳的必定是他。而他攻江陵时不慎身中毒箭,虽经华陀治愈,却不能动怒。如今我们只要触怒周瑜,令其箭疮复发,他自顾不暇,如何还能来攻襄阳?”   刘备笑道:“搞歪门邪道,这可是仁禄的拿手本事,这如何触怒周瑜,可就看你的了。”   贾仁禄脸上一红,嘿嘿一笑,心道:“得,诸葛大大要三气周郎了,现在历史已给老子改得乱七八糟,不知诸葛大大是如何三气的,老子也很想看看,这功劳老子说什么也是不抢的。”说道:“恕微臣愚鲁,这次微臣是一点狗屁主意也没有,这如何气死周郎,还得孔明先生拿主意。”   诸葛亮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刘备问道:“孔明,你且说说如何触怒周瑜。”   诸葛亮问贾仁禄道:“那个欲赚走王后的江东武将叫什么名字?”   贾仁禄答道:“周善。”   诸葛亮道:“大王可将周善脸上刺字,让他去江陵传话给周瑜,告诉他想要襄阳就光明正大的用兵来取,躲在暗里使诡计不是英雄好汉行径!”   刘备望着庭外天空,缓缓点头,微笑不语。 第396章 孙刘联兵   次日刘备请张昭到正殿约与共同伐曹,言道曹操已命不久矣,此次伐曹必定成功,只要孙权肯共攘盛举,事成之后,两家以黄河为界,黄河以南的曹操土地尽属孙权,他绝不染指。介时他还会将襄阳、南阳、江夏三郡割与孙权,以酬出兵相助之恩。   张昭听了刘备的长篇大论,颇不以为然,不过当着刘备的面也不敢多说,唯唯诺诺一番,径自去了。一路无话,这日到了京城,见到了孙权,孙权见只有他一人回来,长眉一轩,问道:“周善呢?”   张昭将事情败露之事说了,孙权叹了口气,道:“这事十分隐密,这贾福是如何知道的?”   张昭道:“估计刘备早就对我们起了提防之心。”   孙权站起身来,踱到门口,抬头向天,喃喃自语道:“妹妹没能回来,这事可就难办了。”   张昭道:“我临行之时,刘备将我叫了去,约与之共同伐曹,他是说的天花乱坠,说这次出兵必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请主公共攘盛举,到时以黄河为界,平分曹操之地,这襄阳三郡介时也当还给主公。”   孙权冷笑道:“说的好听,还不是想和曹操一样坐壁上观。”   张昭道:“这倒不像。”   孙权问道:“哦,你有何发现?”   张昭道:“我来时经过襄阳,探得消息,刘备已令驻守襄阳的魏延为先锋,庞统为谋士往攻许都,又令驻守洛阳的张飞领军策应,看来刘备这次是真想和曹操决一生死。”   孙权双眸精光暴闪,道:“哦,刘备动用襄阳的兵马去打许都?”   张昭点了点头,孙权哈哈一笑,道:“天助我也!”   张昭道:“主公是想乘虚夺取襄阳?”   孙权问道:“有何不可?”   张昭愁眉紧锁,道:“本来也无不可,可是如今郡主没能回来,这事颇为棘手。”   孙权四下一瞧,压低声音道:“一个妹子如何能和襄阳三郡比?再说刘备若是一怒之下杀我爱妹,则双方便势成水火,再无转寰的余地,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如今一心想要伐曹,岂会多树强敌,我看他也未必敢对妹妹下手。”   张昭道:“话是这么说,可是……”   孙权拂袖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若全有荆襄,进足可攻,退足可守。即便是刘备、曹操联兵来攻也是不惧?又何况刘备、曹操水火不容,一旦两人打个两败俱伤,我命一上将领荆襄之众向许都,我自引扬州之兵向合肥,诚如是天下不难定矣,还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   张昭道:“主公之言甚是,不过这事可须保密,不可让国太知道。”   孙权点头道:“嗯,只要你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顿了顿,又道:“公谨已取得南郡,离襄阳甚近,以公谨之智足以办此大事,我又何须担忧。”顿了顿,又道:“你说刘备命魏延打许都,会不会是在试探我?”   张昭沉吟片刻,点点头,道:“有这可能,主公须当小心。”   孙权嗤得一声,道:“这点小计,又怎能瞒得过我?刘备不是约我们共伐曹操么,如他所愿,这几日我便起兵往攻合肥。”   张昭点头道:“嗯,这样刘备便不会怀疑主公了。可合肥有张辽守把,实不易攻,还请主公三思。”   孙权点了点头道:“嗯,子布有何妙计。”   张昭面有难色,迟疑道:“这……”   孙权微微一笑,道:“就这样吧,你下去吧。”   张昭应道:“是!”行礼辞出。   张昭走后,孙权前往位于城东的陆逊府,这宅邸是他赐给陆逊的,占地范围甚广,楼台处处,可陆逊是个单身汉,偌大一个府邸,只住他和几名仆婢,显得十分冷清。其时一名下人正是府前洒扫,见到孙权车驾,吓了一跳,扔下笤帚,飞奔进府。陆逊疮伤还未痊可,正横卧于榻上看书,见有家人风风火火的赶来报称孙权到了,忙掷书于地,翻身而起,迅速披挂整齐,赶至门口接驾。   孙权的马车在陆府门前停了下来,孙权缓步走下马车,一瞥眼间,便见陆逊恭恭敬敬的跪在门前,忙上前相扶道:“伯言枪伤未愈,还应多多休息,不可随意走动。”   陆逊道:“这点小伤不碍事的。”侧身让孙权进府。   孙权微微一笑,拉着他的手,并肩而入,一面走一面说道:“伤可好些了?”   陆逊道:“托主公的福,都好了。”   二人说了一会话,来到前厅,陆逊请孙权正中高坐,自己坐在下首相陪,一童子奉上香茗,孙权挥退左右,问道:“合肥有张辽守把委实难以攻下,是以我屡次伐曹,都止于合肥。如今刘备打算倾全力伐曹,毕其功于一役,约我共攘盛举。我有心相助,又恐过不了合肥,为刘备耻笑,不知你有什么妙计。”   陆逊沉思良久,方道:“兵法向来讲究奇正相合,公苗攻林历山便是巧妙运用了奇兵,结果克敌制胜。如今主公若是强攻合肥,必然和前两番一样毫无寸功,何不试试出奇制胜。”   孙权缓缓点了点头,道:“如何出奇制胜。”   陆逊告了声罪,转入内堂,取来一副地图,铺于案上,右手一指自左至右,指着地图上横亘千里,绵延不绝地的山脉,道:“大别山虽险,却也险不过林历山,林历山我们尚且能够逾越,何况是大别山……”   孙权眼光随着他的手指自左向右看去,暗自沉吟,蓦地里眼中精光一闪,道:“越过大别山抄小路东可至安风、六安与威逼合肥、寿春;西可至新息、弋阳以威逼许都,此计大妙。”   陆逊微微一笑,道:“主公知道该如何用兵了吧。”   孙权向他瞧了一眼,点了点头,问道:“你这里为何如此冷清?”   陆逊道:“我家本是江东世族,人丁极盛,只不过都在吴郡没有过来,京城这里只有我和公绩两人,公绩蒙主公赏识自有一处居所,这里就我一人,自然也就冷清些。”   孙权微微一笑,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也不想着成家立室?”   陆逊概然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我受主公厚恩,正思报效,哪有空想这些婆婆妈妈的事。”   孙权哈哈大笑,道:“好!”顿了顿,又道:“明日我让人从我府中拨一百仆婢给你,这么大一间宅邸就十来个人住,大不成话,说出去会让人笑话的,外人不知道,还以为我薄待人才呢!”   陆逊道:“这如何敢当?再说就我一人,如何要这许多下人服侍,还请主公收回成命。”   孙权笑道:“你不是很能劝谏么?可这次不管你怎么劝,我都不听!”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头,满含深意的笑了笑,道:“这些人可不只是为了服侍你一个人的。”   陆逊猜不透其中深意,脸现迷茫之色,孙权问道:“你的伤不碍事吧。”   陆逊道:“不碍事,主公如要主征,末将自当追随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孙权道:“打仗自然是少不了你。这次却不是打战,不过也和打战差不多。三日后,我便打算誓师出征,照例会有一个家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国太提起你便竖大拇指,直夸你了不得,一直想见见,这家宴你也去参加吧,也好让国太仔细瞧瞧。”   陆逊道:“末将何等样人,怎敢出席主公家宴。”   孙权笑道:“这宴会别人想去还去不了,你居然还推辞。这逊让是一种美德,可让得太过就不好了。就这么定了,三日后,我便差人来请你,你若再推辞,便将你绑了去,哈哈!好了,我呆得也够久了,该走了。”说着不再理他,双手负后,慢慢踱将出去。   陆逊忙起身送他出门。   三日后孙权果然差人来请陆逊到府与宴,陆逊听说不去也要硬绑了去,便不敢再让,整了整衣冠,随那人来到吴公府,其时孙权早已摆下筵席,各色人物济济一堂。陆逊一看吴国太坐于正中,其下首分左右坐不少人,孙权、乔国老、大乔赫然便在其中,其余有的认的,有的不认的,总之没有一个外人,都和江东孙氏占亲带故,和江东孙氏没半点关系的,就只有他一人而已,不禁觉得孤零零的。他官卑职小,平常参与洒宴,都是坐末席,心想这种酒宴有个末席让他坐,都是三生之幸,乃还敢嫌七嫌八。习惯性的向末席踱去,却发现那里早已坐着一位中年妇人,不禁大为纳闷。   孙权见他来了,微微一笑,道:“伯言你来迟了,可是要罚酒的。”   便在这时有一名近侍引着陆逊右首第三席请他坐下,他见其下首坐着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女,明艳绝伦,十足十的是个美人胚子。上首坐着的则是大乔,大乔向他上下打量一番,那如一泓秋水的双眸霎时间闪出异样的神彩,微微一笑,向着那少女瞧了一眼,点点头,也不说话。   陆逊见这坐位实在太靠前了,受宠若惊,还道是安排错了,说什么也不敢坐。   吴国太向他瞧了一眼,嘴上现出微笑,连连点头,道:“这位便是陆伯言?”   孙权应道:“正是!”   吴国太笑道:“这不过是场寻常酒宴,不必拘礼,坐下说话。”   陆逊仍不敢坐,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孙权面色一沉道:“国太的话,连我都不敢违拗,你怎敢不听,叫你坐你就坐嘛,瞎客气个什么劲!”   陆逊闻言一怔,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吴国太笑道:“别紧张,快坐吧。”   陆逊不敢抗命,正襟危坐,过了一会,所有客人都到齐了。鼓乐声响,酒宴开始,众人的话题自然都和这场还未进行的战役有关,虽然当时还没人知道,这场的战役的结果十分出人意料。席间人人向孙权、陆逊敬酒,祝他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孙权虽然心思缜密,但他和孙策乃至亲兄弟,血脉相承,自然有些好勇斗狠,打战时喜欢站前排,拎着根亮银枪晃来晃去,好像自己是赵云一般。吴国太、大乔等人对他这种做法大不以为然,自有一番叮呤,孙权躬身领受,言道今后出战一定好好在后面趴着,绝不在前面乱冲乱突。酒宴的气氛十分轻松,众人推杯换盏,开怀畅饮,谈谈说说,不觉时光飞逝。陆逊却话不敢乱说,酒不敢乱喝,如坐针毡,说不出的难受。好不容易酒酣宴罢,陆逊行礼告辞,如获皇恩大赦般的逃回府去。   次日孙权点起军马,率着大小将领浩浩荡荡的杀奔合肥而来。   数日后通往邺城的大道上,一匹骏马迈开四蹄,飞速的奔驰着,道旁的树木不住的向后倒退。马上坐着一名二十余岁的青年,见骏马奔驰如飞却仍不满意,口中吆喝,不住加鞭催赶。不过多时,那马一溜烟般的闯过了城门,守军也不拦阻,那青年纵马入得城来,拨马向北,转过了几条大道,来到魏王宫前停下,将一支银筒交于门首一近侍,道:“快快禀告魏王,刘备与孙权联兵犯境!”   那近侍大吃一惊,忙令人牵过一匹马来,飞身上马,打马远去。片刻间,便到了曹植府上,向着守门兵士悄声说了几句,守门兵士脸上变色,放他入内,他双手捧着银筒,急匆匆的向里走,来到曹植卧室,迈步走将进去,只见曹植平躺榻上,面如白纸。曹操坐在榻侧,正一匙一匙的喂曹植喝药。   曹操听得脚步声响,侧头一看,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近侍忙道:“不好了,刘备与孙权联兵犯境!”   曹操右手一抖,手中汤匙失手掉地,摔了个粉碎,喝道:“岂有此理,我为了拉拢孙权,封他做吴公,加九锡殊礼,他竟如此不识抬举!”   曹植道:“父王赶紧会同群臣商议应敌之事,这药孩儿自己喝便是了。”   曹操转头向他瞧去,柔声道:“嗯,我改日再来看你。”将药碗递给边上一婢女,道:“好生服侍公子喝药。”   那婢女应道:“是!”   曹操站起身来,走到那近侍跟前,接过银筒,取出帛书一看,眉头皱起,喃喃道:“魏延领军五万由鲁阳北上,攻取父城、昆阳二县,前锋进抵襄城;张飞领军十万由轩辕关南下,已克阳城、阳翟二县,进抵颖阳城下;孙权领水军十万由巢湖北上攻打合肥……”   曹植颇为担心道:“孙刘联兵,形势可大大不妙。”   曹操微微冷笑,道:“哼,这么多年过来了,什么样的大风大浪孤没见过?这点阵势倒也吓不倒我。”双手负后,走了出去。 第397章 杀人灭口   曹丕府中,曹丕面色凝重,在内堂走来走去,手指在额上轻轻敲打。郭姬席地而坐,一言不发,眼光随着他来回移动。   过了良久,曹丕叹了口气,停下脚步,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郭姬幽幽地道:“当时你为什么不问我?”   曹丕苦笑,道:“当时势如骑虎,我哪还有时间考虑?”   郭姬道:“杀人,杀人,难道你就只知道杀人么?”   曹丕道:“可不杀人又能怎么办?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最主要是想办法扭转乾坤。”   郭姬笑了笑,道:“可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好想?”   曹丕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郭姬摇了摇头,道:“这次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原来那日曹丕从魏王宫里商议军情回来,心想这个世子非己莫属,心中甚喜,一进府便拉着郭姬调笑,而郭姬却心不在焉,前言不搭后语。曹丕知她感伤兄长之死,却不知该如劝说,索性装不知道,强行求欢,郭姬半推半就,二人胡天胡地,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不知不觉,月亮已挂上了粉墙。   四下里万籁俱寂,突然之间,嗤得一声轻响,一物破窗而入,落在地下,骨碌碌地滚到床边。   郭姬啊地一惊呼,低头一看,只见那物事原来是一只小小的蜡丸。曹丕大吃一惊,披衣而起,刷地一声,拔出床头宝剑,开门奔了出去。郭姬翻身而起,以袖裹手,拾起蜡丸,仔细一看,觉得那蜡丸四周不像涂有毒药,略感放心。右指轻轻一捏,蜡丸便即碎裂,露出一团白帛来。   郭姬不知是谁来传递消息,正出神间,忽听曹丕说道:“怪事,一个人也没有。”走了进来。   郭姬将那帛团递给曹丕,曹丕展将开来一看,脸色一变,失声叫道:“什么,郭表竟然没死!”   郭姬心中一喜,道:“真的!”   曹丕道:“信上是这么说的。”   郭姬问道:“这信是谁送来的?”   曹丕摇头道:“上面没说。”   郭姬柳眉一蹙,走到他身后一看,只见帛上写道:“郭表未死,已秘密转到曹子建府中幽禁,三日后魏王便要立子建为世子,而将公子幽禁,公子危矣,还请速作筹划。”   郭姬微微一怔,曹丕侧头问道:“你说这会不会是真的?”   郭姬叹道:“我就在担心这事,看来是应该是真的。”   曹丕沉吟片刻,道:“是不是真的,一查便知。”   郭姬道:“看守子建府可是徐公明的五千人马,这些人都是从幽州来,和我们素不相识,你怎么查?”   曹丕冷笑道:“他们不认得我,总不会不认得钱吧?”   郭姬蹙眉,道:“这事还须从长计议。”   曹丕道:“三日后这世子就要属他人了,还怎么从长计议?如今火烧眉毛,刻不容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郭姬心中一惊,抬头向他瞧了一眼,道:“你又要杀人?”   曹丕斜了她一眼,袍袖一拂,道:“这事你就不用管了。”迈步走出屋去。   郭姬眼圈一红,珠泪滚落。   曹丕来到书房,来回走了良久,越想越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秘密召来死士郭威,此人据说是西汉著名侠客郭解后人,习得祖传武艺,身手十分了得,翻檐走壁如履平地,宰人如同杀鸡一般。曹丕花重金礼骋,并帮他做了几件大事。郭威对其十分感激,便到了他的门下做了死士。   平时一些打探消息的小事差他前去,自是大材小用,是以曹丕请来郭威之后,从未差他出去办事,整日价只是大鱼大肉,好酒好菜,上马金,下马银,尽心款待。郭威见曹丕以国士待己,感激涕零,愿为其效死,却苦于没有机会,此时收到消息,便即束装前往。   曹丕将事情扼要说了,郭威微微一笑,道:“只是去曹子建府上打探一个叫郭表的,这事十分容易,公子稍安勿躁,小的去去便回。”   曹丕道:“子建府上可是有五千人守把,何况徐公明是父王驾下一员猛将,功夫非比寻常。”   郭威嗤得一笑,道:“不是我夸嘴,别说只有区区五千人,便是有五万人马守把,我要探听什么消息,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曹丕点点头,道:“好,你去吧,千万小心在意,事成定有重谢。”   郭威躬身道:“小人所获已丰,只求尽心为公子办事,不敢望报。”说着长揖到地,转身来到庭院之中,轻轻一纵,飞身上了房顶。   郭威虽自夸身世,倒也有些真才实学,不到半个时辰,他便转了回来,对曹丕说道:“这个叫郭表的小子真在子建府中,被幽禁中一处偏僻的小园之中。”   曹丕心中一凛,出了一会神,道:“若是让你除了他,有把握么?”   郭威点头道:“小事一桩。”   曹丕又低头沉吟良久,道:“事不宜迟,你这就去将他除了。”   郭威应道:“是!”   曹丕道:“下手须得干净利索,别让人发现破绽。”   郭威道:“小王爷尽管放心,他本就一身伤,我有办法让他看上去像是伤重不治而死。”   曹丕心中一喜,道:“你真有如此本事?”   郭威点点头,道:“这有何难。”   曹丕沉吟半响,方道:“如果一人没病没灾,你没有办法让他身患重病?”   郭威道:“一点问题也没有,只要用重手法截断他几根筋脉便成。”   曹丕望着院外,微微冷笑,良久不言。   郭威向他瞧了一眼,两颗绿豆般大小的眼珠骨碌碌一转,道:“小人知道该怎么做了。”   曹丕摆了摆手,道:“嗯,你去吧。”   当夜曹丕提心掉胆地坐于书案前,苦苦等候郭威前来候命,直等到将尽五更,郭威仍没有回来,不禁心里暗暗嘀咕。正焦急间,忽见郭姬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道:“快将自己弄伤。”   曹丕怔了一怔,问道:“什么?”   郭姬道:“没时间解释,快,快。”   曹丕愣在当场,不知所措,郭姬抢上一步,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便往他胸口刺去。   曹丕大吃一惊,一伸手,便抓住她的右腕,喝道:“你做什么,疯了吗?”   曹丕从未想过她会伤害自己,失了提防,见她像得失心疯一般挺匕首来刺自己,心中一惊,这一抓下去力道自是奇大,郭姬只觉奇痛彻骨,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眼中珠泪莹然,道:“你差去的人这么久都没回来,一定是出事了,魏王肯定会怀疑到你头上,你不弄伤自己,怎么能解释清楚?”   曹丕心中一凛,夹手夺过匕首,一咬牙,回过匕首,便在胸膛上划了一道,痛得一冽嘴,当的一声,手中匕首掉在地上。   郭姬忙将匕首拾起,藏于袖中,冲了出去,大声叫道:“来人啊,有刺客!”“来人啊,有刺客!公子给刺客刺伤了。”   府中亲兵大吃一惊,纷纷叫道:“捉刺客!快捉刺客!”心中却道:“糟糕,糟糕,刺客竟在我们眼皮底下刺伤公子,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了。”飞奔而来。   冲在最前面的一名亲兵见曹丕面如白纸,伸手按住胸口,一股鲜红的血水,从指缝中涌了出来,心中一惊,急道:“公子受伤了,快请大夫!”   身后一人答应了,拔步急奔,去请大医前来诊治。   郭姬回到曹丕身旁,取出金疮药,为他包扎伤口,道:“刺客上了房顶了,还不快追!”   众亲兵轰然应诺,轻功高强的便跃上房顶查察,轻功差劲的则奔出侧门截杀,乱了一个晚上,连个人影也没找到。一名亲兵前来询问曹丕是如何受伤,好向曹操回复。郭姬自是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说道曹丕如何努力用功,深更半夜仍不休息,在书房挑灯夜读。自己见他迟迟未回房安睡,便前来询问他想吃什么,好为他准备夜宵,才走到回廊之时,便远远望见一道人影从屋顶上跃下,冲入书房,跟着便听到曹丕闷哼一声,自己吓了老大一跳,正要冲入屋中跟刺客玩命,忽见一道人影从房中窜出,跃上了房顶,消逝的无踪无影。   那亲兵见曹丕受伤,再听郭姬说的活灵活现,惊心动魄,自是信以为真,将这一大篇谎话用心记了,赶去魏王宫报信。   其实曹丕下手很有分寸,只是浅浅了划了一道,入肉不深,伤的自然不重。郭姬替他上好了金创药,扶着他回房躺了一个多时辰,已觉无碍。不过在郭姬的精心化妆下,看上去脸色惨白,嘴唇干裂,面色憔悴,显是受伤甚重。不多时东方发白,曹丕正要差人打探曹植消息,忽见前去魏王宫报信的亲兵急奔而至,大声叫道:“不好了,子建公子遭人行刺,身受重伤,魏王已前去探视了,听闻公子也遇刺受伤,十分关心,详细询问了情况,说道一会便亲来探视。”   曹丕心里咯噔一下,问道:“子建伤势如何?”   那亲兵道:“伤得着实不轻,好在那人只在三公子的胸口上打了一掌,正要打第二掌时,便被侍卫发现了。”   曹丕面无血色,颤声问道:“何人如此大胆,刺客可曾抓住?”   那亲兵摇头道:“没有,那刺客被侍卫重创,身受重伤,眼见身陷重围无法逃出,便服毒自尽了。”   曹丕长长地吁了口气,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亲兵走后不到一个时辰,曹操便前来探视。曹丕勉强束装跪地接驾,曹操忙令郭姬将他扶到床上好休息。曹操在床上安慰他两句,询问遇刺情形,曹丕将郭姬的谎话对曹操说了,过油盐酱醋等佐料不免又多添了些。曹操显然没瞧出破绽,心中虽觉郭表之死、曹植之伤与曹丕有很大关系,但见他伤的如此之重,显然也是刺客想要加害的目标,对他的怀疑不免轻了几分。   曹操坐了一会便行,临走时嘱咐他好生休养,此后数日,曹操总是先探望曹丕,再去探望植。忽一日不知怎地曹操竟没有来,此后也不再来了,只是到曹植府上探视。曹丕担心东窗事发,心中惶急,多方差人打探,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查出事情原委。原来曹操暗中差高手神探查访,发现郭姬所说的纯属子虚乌有,根本没有刺客前往曹丕府上行刺,曹丕的伤其实不重,早已好了,最近那副重伤难愈的样子都是假装的,曹操勃然大怒,从此便不再到曹丕府上了。   曹丕知悉此事,大吃一惊,眼见着曹操每日至曹植府中探视,亲喂汤药,看来自己当世子希望越来越渺茫,不禁焦躁起来,这日便在内堂里走来走去,询问郭姬可有良策。   曹丕道:“自那日我们两人同时受伤,父王便将册立世子之期推迟,但没说推迟到什么时候,之后也没在提此事。今日他上朝议事,突然说五日后要册立世子,看来子建的伤已好的差不多了,父王准备立他为世子了。时间真的不多了,你快想想办法吧。”   郭姬白了他一眼,道:“本来那计划天衣无缝,都是你弄巧成拙,胡乱灭口,让魏王起了疑心,如今这样都你自作自受,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曹丕叹了口气,道:“我杀了你哥哥是不对,都怪我当时一时情急,没有考虑清楚,你就别生气了。”   郭姬道:“如今魏王已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在幕后策划,对你的阴谋用心与了如指掌,如何还能再立你世子?”   曹丕道:“这可都是你的主意,我若当不成世子,你也当不成皇后。咱俩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出了事谁也跑不了!”   郭姬气鼓鼓地道:“都是我的主意么,我有叫你胡乱杀人灭口么?”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 _w_ .t _x_t_ 0 _2._c_o_m   曹丕怒气稍抑,道:“好了,现在追究是谁的错,又有什么用?快想想办法吧。”   郭姬向他瞧了一眼,道:“这世子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么?”   曹丕道:“非常重要,当不成我也活不成了。”   郭姬叹道:“你活不成,我也不想活了,好吧,既然左右是个死,不如放手一搏。”   曹丕道:“有什么主意快说。”   郭姬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现在要想免祸,除非行大事。”   曹丕大吃一惊,喝道:“你说什么!”古时行大事,便是指弑君,对曹丕来说就是弑父,他自然大为震骇。   忽听远处有人喊道:“孙刘联兵来攻,大王请公子去王宫商议大事。”那人知曹丕在内堂商议要事,倒也不敢过分接近。 第398章 虚虚实实   曹丕听了这石破天惊的话,正自心中惶栗,六神无主,忽听外面有人说话,更加惊骇,全身一抖,跳了起来,将案上的茶碗带翻了,啪地一声,在地下打个粉碎。曹丕定了定神,说道:“知道了,你且进来,我有话要说。”说着向郭姬使了个眼色,郭姬点了点头,起身打开屋门。   那人应道:“是!”走了进去。   郭姬探头左右一张,只见四下无人,不禁放心不少,随手将门关上。   曹丕问道:“方才我在屋中商议要事,你可曾听到?”   那人答道:“小人什么也没听到,公子有严令不许任何人靠近,小人哪敢偷听?”   曹丕微微一笑,道:“很好,很好。”又道:“我刚不小心弄翻了只茶碗,你收收拾拾就下去吧。”   那人答应了一声,弯腰去拾地上的碎片。   曹丕走到他身后,微微一笑,蓦地里袖出一柄匕首,倏得刺出,插入那人后心。那匕首甚是锋利,剑到气绝。那人哼也没哼,便死挺了。   曹丕拔出匕首,在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将他踢倒在地。回头见郭姬吓得花容失色,怔在那里,嘴张的大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禁微微冷笑,道:“妇道人家,胆子就是小。”顿了顿,又道:“不过刚才你倒胆大,那种话也敢说出口。”   郭姬这才回过神来,哇地一声,叫出声来。   她这一声惊呼,颇为大声,连远处巡警的亲兵都听得清清楚楚,只道有人前来行刺,相顾骇然,奔到书房门前十余步前停了下来,其中一人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曹丕笑了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是一名无知小贼混在下人中间,鬼鬼祟祟的偷听我们说话,已被我杀了。”   身为主人杀一名下人,在这个时代,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在场众人均不以为异,问道:“公子可曾受伤?”   曹丕道:“个把毛贼又怎能伤的了我?你们进来把尸体搭出去埋了吧。”说着打开了门。   众亲兵向屋内望去,只见一名下人倒在案边,一动也不动,显是死了,纷纷拍起马屁道:“就是,公子身手了得,等闲三五十人进不了身。”“无论多强的对手,公子只要一掌,对方便即毙命。”“呸,哪还要一掌,公子只要动动小指头,便能把人打趴下。”心中却道:“胡吹什么大气?若个把毛贼真的伤不了你,上次为何又被刺客捅伤胸口?”不过这话只能烂在肚里,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来。   曹丕也知自己有几斤几两,听了这通马屁还是哈哈大笑,良久不绝。大笑声中,众亲兵入内将尸体搭了下去,自去找地方掩埋,众人神色如常,表情木然,好似眼前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狗一般。外间的婢女听闻内堂死了人,倒也不是如何惊慌,提了水来冲洗,不片时又将内堂打扫的片尘不染。   曹丕让郭姬指挥下人洒扫,换衣之后便去魏王宫议事。   曹操问道:“孙刘联兵,来势汹汹,诸位以为当如何应敌?”   司马懿道:“孙刘自不量力,居然敢来捋虎须,岂足一扫?大王不须忧虑。只要大王引天兵一到,这两个魔幺小丑,自然瓦解冰消,又何足道哉!”   曹操哈哈一笑,道:“看来仲达已有成算了。”   司马懿道:“微臣才疏学浅,成算自然是没有的。不过大王英明神武,文治武功均远胜他人,漫说孙刘之兵合在一起不过二十五万人,便是五十万人、一百万人,大王也不用片刻功夫便将他们荡平。”   曹操道:“仲达真是越来越会拍马屁了,如今大军压境,这马屁还是少拍些吧,说说看你有什么主意?”   司马懿道:“既然大王要微臣献丑,微臣便提出些浅见,以供大王参考。孙权、刘备虽然联合,但貌合神离,表面上合合气气,暗中则勾心斗角,实不足为虑。”   曹操点点头,道:“一语中的,接着说下去。”   司马懿道:“如今孙权、刘备一攻合肥,一攻许都,东西相隔千里,首尾实难相顾。以微臣愚见,当先攻孙权。孙权不善陆战,以十万大军尚且敌不过一个张文远,无用可知。大王以雷霆万钧之势临之,孙权必走,则刘备又岂能独留?必当然望风披靡。然后遣使一介往和孙权,唆使其往攻襄阳,我料孙权攻打主公非其本心,必会同意,到时主公领兵由平阳入关中,与孙权首尾夹击刘备,刘备不败何为?”   曹操道:“妙计,真是妙计!”笑了笑,道:“又拍马屁,又出主意,真是难为你了。”   曹丕问道:“刘备威胁许都妄图劫迁天子,形势危急,仲达不想着解许都之围,却建议父王攻打孙权,却是何故?”   曹操微笑道:“你算是问到了点子上了。”   司马懿道:“刘备只出兵十五万明显未尽全力,我若救援许都,刘备必添兵助战,到时杀了个难分难解,孙权来个渔翁得利,那便糟了。”   曹操笑道:“正是如此。”   曹丕道:“仲达真是高明,仅一席话便令我茅塞顿开,佩服佩服。”   司马懿道:“不敢,不敢。这只不过是在下浅见,有污公子清听。”   曹操道:“你也别太谦了,既然要先攻孙权,那孤便令曹子孝领兵五万往救许都,孤自领精兵二十五万入淮解合肥之围。”   司马懿道:“不可。”   曹操微笑道:“为何不可?”   司马懿道:“出其不意,方能攻其不备。大王亲往救援合肥,孙权闻知必有所准备,大王想要胜他就要费些踌躇了。依臣愚见,不如全军驰援许都,造成以刘备决一死战的态势,如此一来可令刘备心生戒惧,不敢冒然进攻,二来可使孙权大意轻敌,岂不两便。介时大王再提一军尽弃辎重,昼夜兼程,奔袭合肥,必能攻孙权一个措手不及,不走何为?”   曹操连连点头,由衷赞道:“仲达可谓知兵也!”顿了顿,又道:“好,就这么办。众将士随孤前往驰援许都。”   众文武齐声应道:“是!”   曹操向曹丕看了一眼,道:“子恒往年皆镇守邺城,只知政务,不谙军旅之事,这如何能成?我封你为五官中郎将,随我一道出征,也好熟悉军务,将来好干大事,这邺城就由子建镇守。”   曹丕心道:“父王让我既熟悉政务,又熟悉军务,自然是想把大业交给我了,看来我是太多心了,这世子还是非我莫属。”应道:“是!”   众人又商议了一阵,各自散去。   曹丕回到府中,眉开眼笑,搂着郭姬便亲。郭姬晕生双颊,问道:“大王升你官了?这么开心?”   曹丕道:“这次你还真猜对了,大王封我为五官中郎将,让我随军出征,熟悉军务,将来好差我办大事,看来他是要把位子传给我了,哈哈!”   郭姬嫣然一笑,道:“五官中郎将不过是个芝麻绿豆般大小的官,瞧把你高兴的。”   曹丕笑道:“诸公子俱是白身,只有我一个封官,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郭姬冷笑道:“是能说明问题。”   曹丕心中欢喜已极,没听出她语气有异,道:“没错,这世子看来我是当定了,今晚你给我做几个菜,我们好好乐乐。”   郭姬道:“是要好好乐乐,不然到时想乐也没得乐了。”   这句话十分浅显,曹丕自然听出她话里有话,问道:“你今天说话怎么怪怪的,我当世子,你便能当皇后了,不开心么?”   郭姬道:“不但皇后当不成,还转眼便要死了,有什么好开心的?”   曹丕大吃一惊,道:“你说什么!”   郭姬道:“我来问你,这次魏王让谁留守?”   曹丕道:“子建。”   郭姬道:“这才说明问题。”   曹丕沉吟道:“你是说,父王找算把位子传给子建,不可能,不可能。”   郭姬道:“原本大王认为子建害死仓舒,将他关了起来,如今不仅将他放了出来,还让他居守,这么明白的形势你难道还看不出来。”   曹丕道:“那父王为何要封我官做,还栽培我熟悉军务,好委以重任。”   郭姬冷冷地道:“委以重任不过是场面上的话罢了,你还当真了?魏王已不再信任你,所以不让你居守,而将你带到身边,便于监视,这样也可暂时稳住你,等战打完之后,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曹丕走到窗边,抬头望着窗外天空,出了一会神,道:“你说的不无道理,这该如何是好?”   郭姬道:“你忘了我上午说过的话了么?”   曹丕吓了一跳,道:“不行,不行,这事我做不来。”   郭姬道:“我想你也做不来,当我没说。也许我是瞎疑心,魏王让你随同出征,确有栽培你的意思。”   曹丕想了想曹操说过的话,又想了想郭姬所说,只觉心乱如麻,摆了摆手,道:“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郭姬裣衽一礼,退了下去。   曹丕静静地坐于案后,双眼微闭,好似入定,心中却思潮起伏,浪滔汹涌,久久难以平静。   这一日曹丕并没有睡,就这么坐了一晚,下人没有他的命令,自也不敢打扰,以免再无端横死。次日一早,郭姬来到书房一看,见他头上多了十余根白发,面色憔悴,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十来岁一般,不禁心中大恸,道:“既便你当不了世子,我还是会陪着你,到时你为我画眉,我为你弹琴,这样的日子岂不是神仙也不如?这世子当以不当,又有什么了不起,至于为此不眠不休么?”   曹丕道:“这为君之乐,又是岂是你一个妇道人家所能明白的?要我不当世子,不做皇帝,整日里为你画眉,听你弹琴,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郭姬话要是让贾仁禄听到了,一定乐得白沫鼻血齐流,屁颠屁颠的答应下来。贾仁禄是个烂好人,虽说一次又一次吃了女人的亏,他还是不长记性,还是一次一次的帮助她们,这可能便是个性使然吧,他有些像段誉的老子段正淳,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物,段正淳既便是在最后关头,为王语嫣之母王夫人所挟制,王夫人命慕容复杀死他的几个情人。段正淳虽愤恨已极,但在紧要关头,仍是向着她说话,见她惨死,也是痛不欲生。贾仁禄也有些大同小异,虽说见一个爱一个,但对每个女子都是真诚的,感情都是真格的,在他眼里能为美人画眉,便是万里江山摆在他面前,他都视若敝履,不加一瞥,何况他根本对万里江山没有兴趣。而曹丕则和他大意其趣,极度热衷权势,为了得机得势,父子亲情,什么都可以舍弃,这不让他当世子做皇帝,当真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郭姬叹了口气,道:“我又怎么舍得让你死。”两行热泪沿颊而下。   曹丕喃喃地道:“父王到底有没有怀疑我,父王到底有没有怀疑我?”   郭姬道:“你想了一个晚上,就在想这么?你要想知道魏王心里在想什么又有何难?”   曹丕忙道:“你什么主意,快说快说。”   郭姬道:“仓舒死后,魏王于心有愧,便对环夫人加倍宠爱,自是无话不谈。而环夫人易于愤激,只要一激什么说都能说出来,你要想知道魏王心中所想,只有从王夫人身上下手了。”   曹丕道:“如何下手?”   郭姬道:“本来你出征在际,原也没有机会。可偏生这么巧,眼下就是一个好机会。环夫人自仓舒之后便开始笃信佛教,常要去庙中进香,明日好像是庙里一个什么节,她自然会去的,到时你假作进庙上香,与环夫人不期而遇,然后如此如此,还怕不知魏王心中所想么?”   曹丕一跃而起,道:“妙极,妙极,妙之极矣!”   郭姬嫣然一笑,道:“你肚子饿不饿?”   曹丕经她这么一提醒,只觉肚子咕咕乱叫,嘿嘿一笑,道:“本来也不觉得,经你这么一提醒,便觉得饿得厉害。”   郭姬笑靥如花道:“我给你准备早点去。”   次日一早,曹丕便轻车简从,来到环夫人常去寺庙,其时庙里已是黑压压的挤满了人,众善信虔诚的跪于佛像前,不住磕头。曹丕举着支香,到处乱晃,明日拜佛,实则偷窥。过了良久,曹丕正左张右望,忽听身后一男子声音说道:“兄长,你怎么也在这里。”   曹丕回头一看,却是曹植,心中一凛,心道:“这小子怎么也来了。” 第399章 巧计试探   曹植见他愣在当场,良久不言,不禁莫明其妙,叫道:“大哥,你怎么了?”   曹丕回过神来,道:“没什么,没什么。你身受重伤,可要多多休息才是。”   曹植笑道:“那点小伤,已不碍事了,最近整日躺在床上,闷得发慌,便想着出来走走。”   曹丕点点头,道:“说的也是,我看你面色红润,人也精神了,这伤看来是好多了,这样我就放心了。”   曹植道:“多谢兄长关心。”   二人正说话间,突然之间,听得一女子声音,说道:“咦,子恒你怎么也来了?”正是环夫人。   曹丕心中一凛道:“糟糕啊糟糕,环夫人偏偏在这时候出现,如今有子建在这里碍手碍脚,什么诡计也施不出来了。”转念又想道:“她见到我感到很惊讶,见到子建却不如何吃惊,难道是约好的,子建约庶母出来做什么,难道……”   只听得曹植说道:“兄长也是来上香的,我们方才不期而遇,正在说话,您便来了。”   环夫人道:“原来如此,子建你不说你和此间方丈有旧,那我求的那佛经的事,你可要帮我好好说说。”   其时佛教传入中土不久,天竺与中原又相隔万里之遥,道路不便,前来传教的大德高僧自是凤毛麟角,佛经也就少得可怜,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本,有道是物以稀为贵,寺院里那些和尚们自然拿这些佛经当珠当宝,从不轻易许人,是以环夫人想要通过曹植这层关系向方丈求经。   曹丕心道:“惭愧,环夫人原来是来求什么劳什子佛经回去念颂的,我还以为是他们之间私有情弊,我好从中作梗呢。”   正出神间,只听曹植说道:“这事好说,此间方丈与我乃是至交,一切都包在我身上便了。”   环夫人嫣然一笑,道:“那多谢你啦。”   曹植道:“夫人太客气,以后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曹丕出手大方,这环夫人是曹操身边宠妾,曹丕自然没少送礼,环夫人原先对他甚有好感。可自从曹冲死后,环夫人认定是曹丕暗作手脚,便对曹丕不理不睬,这次见到他也不和说话,又和曹植说了两句,便打算前去上香,曹植便让她先安心上香,自己入内向方丈求肯佛经去了。   曹丕眼珠一转,跪在环夫人身旁,乘她念佛的空隙说道:“夫人原来是想求佛经,怎么不早对我说?”   环夫人素知他神通广大,自己原先求他的事,无不迎刃而解,心想他真能为自己求来佛经也未可知,便道:“哦,你有本事求来?”   曹丕道:“我认识几个西域商人,他们到过天竺。夫人也知道中土的佛经,都是从天竺求来的,我同那几个西域商人说说,多了怕是求不来,这一册两册的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环夫人心头一喜道:“这实在是太好了。天竺原经,念起来自然比中土的译本更有效力,可天竺佛经都是用竼文书写而成,我又不识得,如何念颂?”   曹丕为了将她赚进自已府中行奸诈,自是花言巧语,顺嘴胡说,道:“邺城之中识得竼文的还怕少了,多出些银钱,让他们译成汉话便成,到时夫人将经文背熟。持着原经念颂,自然效力非凡,佛祖定加庇佑。”   环夫人心中所想正是如此,这一喜实是非同小可,笑道:“若果真如此,我可不知如何感激你才好。”   曹丕微微一笑道:“小事一桩,何用夫人感激。”   环夫人道:“那我先谢谢你啦,不知这佛经你打算何时去求?”   曹丕道:“那几个西域商人正在城中,此间之事一了,夫人便随我到舍下,我便请他们过来坐坐,这佛经之事我也是一窍不通,自然不敢乱说,以免耽误了夫人正事。还是夫人同他们说道,这样他们禀夫人之命办事,自然不会有差池。介时我再给他们几万两黄金,让他们带去天竺多多布施,天竺沙弥感念夫人诚心,定会不远万里携经前来,这样夫人如有疑难,径可向他们当面请教,岂不是好?”   环夫人心花怒放,连声道:“对的,对的,这样自然是好,可让你破费怪不好意思的。”   曹丕道:“孩儿也知夫人在仓舒这件事上对孩作有很深的成见,孩儿这样做只是想对夫人稍加补报,以消除双方的误会,夫人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曹丕是否加害曹冲,环夫人也只是心中臆测,并没有真凭实据,此时听他竟肯出几万两黄金为自己布施,不禁大为感动,怪他之意自然也就轻了,张嘴刚要说话,却见曹植双手捧着一个黄布小包走了过来,道:“这便是夫人要的佛经。”   环夫人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谢过了曹植。曹丕说道:“我还有些事情,先告辞了。”说着便向环夫人行礼,顺带使了个眼色,环夫人也知他和曹植貌合神离,微微点了点头。   曹植道:“兄长若是无事,便到寒舍坐坐如何?”   曹丕道:“不了,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改日在到府上打扰。”说着便即辞出,径自回府。   来到内堂,郭姬见他一人回来,大为诧异,问道:“环夫人呢?”   曹丕将刚才的事说了,郭姬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识得什么西域商人,到时环夫人来了,你请不到西域商人,看你怎么和她解释?”   曹丕哈哈大笑,道:“这不正好么,和她解释什么,哈哈!”   二人说了一会话,下有来报环夫人来访,曹丕出迎,将其让到前厅,客套一番,曹丕道:“夫人请宽坐,我去去就来。”   环夫人知道要去请西域商人,微微一笑,示意他自便。   曹丕行了一礼,走了出去。   环夫人原本以为本域商人很快便来,自己便可和他们好好说说该求何种经文,怎知等了近一个时辰,曹丕仍没有回来。放在她面前的茶早已凉了,也没见婢仆前来撤换,不禁心中有气。此时她有求于人,倒也不敢乱发婢气,耐着性子又等了近一顿饭的功夫,心中烦躁起来,回头对站在她左首的一名贴身侍婢说道:“去看看子恒到底在做什么了,怎么请个人,请了这么久还不来。”   过不多时,那侍婢转了回来,还未开言脸先红,环夫人见她神色忸怩,便问道:“子恒可在府中?”   那侍婢点头,道:“在倒是在的,只不过……”   环夫人道:“只不过什么?”   那侍婢脸上一红,道:“只不过……只不过……”   环夫人瞪了他一眼,道:“到底怎么了?”   那侍婢道:“公子正搂着个女子看歌舞,婢子去时,他正在动手动脚……早就将夫人的事忘在脑后了。”   环夫人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岂有此理,找他去!”   那侍婢引她到曹丕所在的小院,甫进院门,只见正中一道大门虚掩,从里间传来丝竹之声,婉转悠扬,其中还夹杂着曹丕那不三不四的调笑声及女子的呻吟声,不堪入耳。   环夫人一跺脚,抢上前去,飞起一脚,踢开大门,只见大殿正中十余名舞姬,轻扭腰枝,正随着乐声翩翩起舞,曹丕正中高坐,左手搂着郭姬的纤腰,伸嘴正向她的唇上吻去。曹丕要是身有要事,来不及请西域商人,也就罢了,可他却在做这种下流勾当,试问环夫人又怎么不怒,大声喝道:“你好自在!”   丝竹声嘎然而止,众舞姬吃一了惊,四散而出,霎时不见。曹丕红光满面,颇有酒意,眯着双眼,道:“呃,怎么都走了,继续跳啊!”郭姬挣脱开来,整了整衣衫,告罪而出。   环夫人面色铁青,道:“还跳!我且问你,你请的西域商人呢?”   曹丕显是还未清醒,挠了挠头,喃喃地道:“西域商人?我哪认得什么西域商人?”   环夫人愤怒已极,道:“这么说你是在消遣我了?”   其时环夫人颜色未衰,仍是端丽绝俗。曹丕醉得厉害,脑中昏昏沉沉,只知眼前站着一位大美人,那位大美人像是很生气,絮絮叨叨地向他质问着什么。至于这美人是谁,他哪还能记得起来。此时他烈酒下肚,欲念如火,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身子一晃,撑着桌案站了起来,贼笑兮兮,说道:“呃,小美人站在门口做什么,来陪我喝洒!”踉踉跄跄地走上前去,伸手便向她的手腕抓去。   环夫人怒不可遏,右手一扬,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怒道:“你个不成气的东西,难怪大王要废长立幼,册立子建为世子!”   曹丕挨了一掌,大为震骇,酒意顿消,伸手按住右颊,睁大眼睛,道:“环夫人,你怎么来了!”   环夫人冷冷地道:“承蒙公子盛情款待,我在前厅苦苦等了一个多时辰,能不来么?”   曹丕一拍脑门,道:“啊,不好意思,方才郭姬请我喝酒,我一高兴,竟然将这事给忘记了,夫人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西域商人前来。”   环夫人瞪了他一眼,道:“不用了,我可不想再等一个时辰。”袍袖一拂,扬长而出。   曹丕望着她的背影,微微冷笑。   环夫人走后,曹丕唤来郭姬,屏退左右,道:“看来这事是真的,父王已经打算立子建为世子了。”   郭姬道:“那你赶紧巴结子建,子建心存感念,接位之后自然不会薄待你。”   曹丕道:“我是兄他是弟,要我像头狗样在他面前摇尾乞怜,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郭姬道:“那你便一走了知,找个地方隐居,不问世事。”   曹丕道:“你认为我能做到么?”   郭姬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我可没主意了。”   曹丕沉吟半晌道:“你那天不是出了一个主意了么?”   郭姬脸上变色,颤声道:“你不是说这主意使不得么,难道你真打算……”   曹丕望着院外阴沉沉地天空,过了良久良久,一句话也没有说,蓦地里一咬牙,缓缓地点了点头。   也是合当出事,环夫人盛怒之下将曹操欲册立曹植为世子的事情说了出来,冷静下来之后,心中也很是懊悔,害怕曹操知悉此事之后怪责自己,回宫之后便只字不值,其时曹操正忙着布署兵马,自也不会来理这些细枝末节,这事便这么不了了之了。   三日后,曹操点起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赶往许都。在途非止一日,大军过了黄河,到达陈留,休整一日,便即起行。这日将到尉氏,离许都已是不远了。曹操正在亲卫拥卫下,策马前行,忽见一骑急奔而来。马上之人,催马赶到近前,一跃而下,单膝跪倒,道:“启禀大王,孙权大军翻越大别山,抄小路攻占汝阴县城!”   曹操心中一凛,骂道:“竖子安敢如此!”   司马懿纵马迎上,道:“汝阴之西为汝南郡治安城,西北为陈县,正北为大王故乡谯郡,东南则为扬州治所寿春,地理位置可谓十分重要,孙权占了汝阴。若与猛攻合肥的大军遥相呼应,寿春危矣。”   曹操长眉一轩,道:“仲达之言甚是,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司马懿道:“乘其立足未稳,急行前往,可一战而定。”   曹操手捋长须,笑道:“知我者仲达也。”当即传令曹丕、司马懿领军打着他的大纛,大张旗鼓的开往许都,自己则领着三万精兵,尽弃辎重,兼程倍道,赶往汝阴突袭,一如他当年千里驱驰奔袭乌桓一般。   曹操大军与司马懿大军分道扬镳之后,转向东南,经扶沟、陈县,这日到得项县,哨探来报孙权大军仍在汝阴城中休整。原来孙权攻下汝阴后,打算突袭许都,但见曹操援军已到便不敢轻进,计划在汝阴休整三五日,便奔袭寿春,逼张辽回救,使围攻合肥的吕蒙大军能轻取合肥,赶到寿春与自己会合,共同啃下这块硬骨头。   曹操才智兼人,孙权这番心思他只是略加沉吟便已猜透,微微冷笑,道:“孙权这小子想得倒挺美。”催促三军俱进,大军不眠不休,一昼夜奔于二百余里。这三万军马步骑混杂,急奔之下,队伍便不再整齐,断为数截。曹操与许褚所领五千精骑奔行如飞,将后继兵马远远的甩在了后头。白狼山一役曹操尝到了轻兵兼程,出奇不意的甜头,以为此法放之四海而皆准,一时大意,竟忘了孙膑他老人家的谆谆教诲:“五十里趋利者军半至,百里趋利者厥上将。”   这日午间,五千骑兵离汝阴城已不及百里,地形也越来越复杂,众将士置身于群山峻岭之中,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艰难的行进着。不多时,大军来到一处山谷,两边竟是乱山,山上林木葱郁,鸟语间关,清风徐来,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曹操策马来到谷口,向前望去,只见两山间的山道极是狭窄,仅可容两骑并行,不禁长眉一轩,唤来向导询问,向导言道此间已离汝阴不远,出了这山谷,便一马平川,便于骑兵驱驰。曹操心中一喜,催促众军速行,迅速穿过山谷。   许褚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纵马当先直入,后面五千骑兵跟进山谷。   突然之间,只听得两边山上鼓声大震,曹操大吃一惊,左右一瞧,只见林木间竖起无数面大旗,有的上书“孙”字,有的上书“陆”字,迎风招展,旌旗飘处,无数弓箭手从长草中长身而起,张弓搭箭,便是一阵乱箭射下。惨叫声中已有数百曹兵倒在了血泊之中,坐骑没人驾驭,登时四下乱窜。   右首山坡顶上立着一人,碧眼紫髯,正是孙权,哈哈大笑,道:“曹操老儿,没想到你也有今日!”   曹操心中大骇,叫道:“孙权!”心道:“孙权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难道他会未卜先知不成。” 第400章 落难荒郊   那山道极窄,四下里劲箭如雨,飕飕不绝,曹兵没躲闪处。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又有数百曹兵惨亡。曹操眼见着一支驽箭从右射来,待要闪避已是不及,不禁吓得手足无措,忽地一道人影闪到,挡在他身前。只听啊地一惊呼,那人仰面朝天,摔倒在地。曹操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这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只见一名小卒倒在血泊中,胸口中了一箭,显然是他见曹操遇险,奋不顾身上前替他挡了一箭。   曹操心动如绞,大声叫道:“掉转马头,退出山谷。”众将还来不及拨转马头,便听得一阵轰隆隆的响声传来,无数大石、擂木滚落,顷刻间便将山道塞住了。曹操虽富机智,当此绝境也不禁心乱如麻,叫道:“弃了坐骑,从来路冲出去!”   曹兵纷纷下马从阻住山口巨石大木上爬过,后队则抢上前来,挥舞手中兵刃,格挡来箭。   江东兵马深谙水战,大江之上两船相遇,长枪大戟毫无用处,只能用弩箭对射。是以江东兵马弓箭之技十分娴熟,何况这次从孙权北来的尽皆是千中挑万中选的精锐之士,当真人人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再者众将士居高临下对着窄道上的曹兵放箭,又是占尽便宜,自然是一箭一个,爬上阻道大石的数百人无一幸免,一一中箭倒地,一名兵士中箭后不即便死,又向上爬了数步,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指向上指了指,这才死去。   曹操在亲兵的护卫下,爬到一半,边上亲兵已全数阵亡,曹操眼见着离坡顶不过数尺,牙一咬,奋力攀上,噗得一声,一支长箭正中他的左肩,曹操啊地一声惊呼,只觉伤口处痛入骨髓,心中暗道:“我命休矣。”   孙权在山坡望见曹操中箭,心下大喜,道:“曹操老儿,你又何必再垂死挣扎,不如投降了吧,孤保证不伤你性命便是。”   曹操向他吐了口唾沫,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要孤向你投降,做梦!”   孙权冷哼一声,手一挥,江东兵士一齐放箭,一时间箭如飞蝗,中者纷纷倒地。   曹操眼见手下兵士一个个死横就地,气塞胸臆,破口大骂,稍一疏忽,左臂、后背各中一箭,伤处血流入注。   便在这时,只听得一声断喝:“休伤我主!”一人已爬出阻道的山石,见曹操中箭,又奔了回来,拉起他便提气急奔,霎时间便奔到了最顶端的一块大石之上,带着曹操,纵身跃下,甫一落地,毫不停留,落荒而走,那人正是许褚。   孙权没想到许褚如此了得,搀着一人飞奔,跑起来竟似足不点地一般,大吃一惊,道:“快追,别让曹操跑了!”   陆逊道:“主公尽管放心,四下已布置妥当,曹操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孙权捋了捋紫髯,道:“没想到这消息竟然还是真的,不知何人如此好心,竟将如此重要的军情透露出来,倒帮我们一个大忙。”说着向陆逊瞧了一眼,盼他回答。   陆逊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恕末将愚鲁,猜想不出。”   孙权长叹一声,道:“这其中原委着实难猜,曹操逼陵天子,树敌太多,想要他命的大有人在。想是他的仇人得悉这一重要军情,便来报我,好假我之手替他们报仇。唉,我其实也不过就是一把杀人之刀罢了。”   陆逊笑道:“曹操欺陵君父,穷兵黩武,致使生灵涂炭,实乃国之大贼。主公杀了他,乃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可谓是不世奇功。我们虽说坠人彀中,成为他人手中的杀人钢刀,但对我们来说,实有莫大的好处,又何乐而不为呢?”   孙权笑了笑,道:“你说的倒也有理。”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最好明天早上我一醒来,便见到曹操首级摆在案头。”   陆逊点头道:“末将一定不会让主公失望。”   孙权微微一笑,道:“刘备曾言道活捉曹操者,便以其爵爵之,绝不食言。孤如何不如刘备,现在就看你有没有造化当这个魏王了,哈哈!”大笑声中,孙权领着五千近卫,下山去了。便在这时,谷中的曹兵降得降,死的死的,填塞谷口的乱石上已堆满了尸体。   许褚搀着曹操飞奔一阵,窜入一片密林之中,耳听着呐喊声越来越远,大感放心。曹操受冷风一吹,醒转过来,睁开双眼,只觉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疼,举目四望,但见林木苍莽,不辩东西,穷途莫路之感油然而生,长叹一声,道:“难道我要死在这么?”   许褚道:“大王不可如此灰心,末将便是拼上一死,也要保护大王周全。”   曹操苦笑道:“我如今这个样子,哪有半点像个大王。”长叹一声,道:“我军行踪异常机密,所行的又是小路,按说无人知晓。前番千里奔袭乌桓,离柳城不到二百里,蹋顿方知,仓促应敌。可如今孙权却布置好了口袋等我们来钻,明显是事先得到消息了,不知孙权是如何知道的?”   许褚道:“不用说一定是出了内奸了,大王回到许都彻底查察,揪着那小子来,交给微臣发落,微臣一定将他活剥了!”他虽说武功盖世,却仍中了两箭,受伤虽然不重,但以他的功夫在战场上居然中箭负伤,那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面子上当然挂不住,是以一提起那个内奸便恨不得立时揪住他,将他的肉一片片割将下来喂给狗吃。   曹操点点头,咬牙切齿地道:“想来是这样的,不知什么人如此大胆,我要是知道了,一定将他凌迟处死!”顿了顿,抬头向天,叹道:“我纵横中原二十余年,杀人无数,双手上沾满鲜血,倘若被我所杀之人皆来向我复仇索命,我便是死上万次,也是不够。唉,树敌太多了,现在想想处置董承、伏完等人太过,杀一人足矣,其家小何罪?统统斩决,可谓是丧尽天良,如今这般焉知不是我行事过于凶残,法令过于严苛之报?”   许褚道:“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大王这样做又有什么错?”   曹操摇了摇头,刚要说话,蓦地里想起一件事,问道:“我们现在走的是什么方向?”   许褚道:“西北,曹子廉的大军正向这里赶来,只要同他会合,我们便安全了。”   曹操大声叫道:“且住!”   许褚一怔,停下脚步,问道:“大王你这是怎么了?”   曹操辩明方向,伸手向南一指,道:“往南走。”   许褚道:“子廉大军和我们就差一日路程,我们为什么不向西北,反而向南,南方可是孙权的地方啊!”   曹操正要说话,忽听西北角上密林之中有人喊道:“曹操在这!”“活捉曹操!”“主公有令,谁活捉了曹操,便封谁为魏王!”大喊声中,数十人窜将出来,人人执着一柄亮晃晃的钢刀,向他们所在处奔了过来。   曹操笑了笑,喃喃地道:“孙权想做皇帝了?就他这样子像个皇帝么,呵呵。”   许褚见敌人来势汹汹,便道:“末将来与这些鼠辈纠缠,大王快走!”   曹操知他本事了得,点点头,道了声珍重,身子摇摇晃晃的向南奔去。走出几步,忽听身后惨叫响,回头一看,只见许褚已夺过一柄钢刀,砍翻一人。右手一探,提起一人,奋力掷出。那人啊地一声惊呼,平平飞了出去,脑袋在另一人的脑袋上一撞,两人同时脑瓜迸裂,倒地而死。   许褚一上来便杀了三人,神威凛凛。众人心中惊骇,嘴上虽大呼小叫,却没有一个敢上前送死。   曹操微微一笑,待要转身已许褚会合,却见东北角上人影绰绰,似有不少人正想此间赶来。不禁吓了一跳,迈步向南急奔,没入长草丛中。   陆逊虽说算无遗策,但毕竟年轻,经验尚浅,他料想曹操逃脱后定投西北以曹洪大军会合,是以在西北一带布下重重埋伏,没想到曹操却反其道而行,不奔西北径投东南。何况汝阴之南祟山峻岭,千丘万壑,横垣不绝,陆逊即便是有心设防,也无从防起。曹操随便找个山头趴起来,孙权便是发十万兵马搜山,一时也找他不到。曹操一生明决果敢,大事往往片时便决,此时虽身处险境,身中箭疮,却还是神智清明,一下就看清了关键所在,和贾仁禄跑路时饥不择食,慌不择路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如此奔出了数十里,曹操使劲诡计,故布疑阵,甩脱所有尾巴。其时身受三箭,失血过多,只觉头昏眼花,双脚如同灌铅一般,越走越慢,心想若是任由鲜血长流,怕是走不出十里便要一命呜呼了,于是便找了一处长草丛中伏下身子,强忍痛楚,拔出长箭,敷上随身带着的金疮药,简单的包扎了伤口。他戎马倥偬,身经百战,处理这点小伤自是不在话下。   过不多时,血流便止,精神渐复。他左右一张,并无人追来,略感放心,又提出奔了数十里,已是三更时分,放眼望去,月光下只见四下竟是乱山,层层叠叠,此起彼伏,也不知到了哪里。他奔了大半日,累得筋疲力尽,靠在一株大树上喘气半晌,直起身来,发现肚子早已饿得咕咕直叫。其时他虽贵为魏王,养尊处优,但年轻时的功夫毕竟没有搁下,牛刀小试便打了只山鸡,生火烧烤,不久脂香四溢,眼见已熟,吃进嘴里,只觉鲜嫩异常,赛过他平日所吃的诸般美味,片刻之间便将一只山鸡吃得干干净将,只剩骨头。   次日一早,曹操便又向南行了三十余里,深入群山之中躲藏。途中经过一户农家,乘户主外出干农活之际,偷了一领粗布长衫,换下了早已沾满鲜血的锦袍玉带、黄金锁甲,将甲袍弃于山涧之中,找了一道人迹罕至的山谷隐居养伤,捏土为盆,铺草为床,一切都须自理。他出生官宦世家,活了这么大,这种亡命天涯的日子只有过一次,那便是行刺董卓不成,避祸出奔,逃难陈留,回想起来已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了。自那以后他便割据一方,锦衣玉食,煮饭穿衣这等小活,都不用他动手,只要一个眼色,自会有人给他办得妥妥贴贴。可如今四下无人,唯有猴子。猴子虽具灵性,却不识人言,不晓尊卑,曹操虽贵为魏王,喑唔叱咤,豪杰景从,却也差它们不动,只得徒唤奈何。   十余日后,曹操身上箭伤已好了八九成,不禁关心起许都战况,当下觅路下山,向西而行。这日午时,到得一处小镇,听得行人言语,发现此间仍属自己管辖,心下略宽,找了个酒家,点了碗面,拿起筷子正要吃面,却听得隔壁座头的一人说道:“张三哥,听说大王偷袭汝阴不成,反中了孙权埋伏,中箭身死,这事可真?”   曹操心中一凛,侧头看去,只见那姓张的是个中年汉子,说道:“可不是嘛,大王一世英明,战无不胜,没想到,唉!”   曹操心道:“我不过是中箭负伤,外间却传说我已死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仲达等人用计,诈称我死,一来引刘备、孙权来袭,设伏歼之,二来让孙权等人认定我已亡,不再追杀,我便可安返许都?此计大妙,想是仲达的主意。”手捋长须,微微一笑。   只听得先一人说道:“这事我是说什么也不相信,大王神通广大,袁绍出兵七十万都奈何大王不得,孙权是个什么东西,出兵十万竟然打不过一个张辽,同大王为敌简直就是拿鸡蛋碰石头,必败无疑,大王一伸小指便将他戳死了,他又怎能杀得了大王?”其时曹操武功方盛,崇拜者自然不少,这人便是其中一个。   曹操心道:“这人对我倒是忠心。”   另一人道:“孙权兵马我也见过,个个面黄肌瘦,跟没吃饭似的。哪像我们精壮结实?按理来说,十个打我们一个也打不过,只不过孙权这厮惯用诡计,在山谷中设下埋伏,大王到时,乱箭齐发。大王虽有三头六臂,但也架不住乱箭如雨,一不留神,中箭而死。”说着长叹一声。   曹操没想到辖下百姓竟将他当作天神来崇拜,听他说得好笑,不禁婉尔,心道:“我要是有三头六臂,可不成怪人了么,呵呵?”   先一人道:“那也是瞎说,大王的武艺可是了不得,于万马军中杀进杀出,当者披靡,又有谁能伤的了他!”   另一人道:“你还别不信,听说大王尸体都找到了,身上插满了羽箭,像头……像头……”他原来想说像头刺猬,但由于曹操是他的偶像,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接着道:“大公子见到了大王的尸身,哭得死去活来。如今大公子正在为大王发葬,你要不信,去许都看看不就知道了。”   先一人道:“哦,真有这事?”   另一人道:“那还有假。”   先一人道:“唉,大王英雄无敌,爱护百姓,没想到就这么去了。如今这魏王不知由谁来继承,要是位英明有为的公子,和大王一样爱护百姓,我们可有福享了,若是一个糊涂蛋,那可就害苦我们了。”   另一人道:“是大公子曹丕,我可听说群臣一致拥戴,上表皇上,立其魏王……”   砰地一声响,曹操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那两人正聊得起劲,听得这一声响大吃一惊,纷纷向他望来。这两人不过是贩夫走卒,自然认不得曹操,他们可不知道他们做梦都想见到的大英雄,此时就坐在他们边上吃面。见他穿得破破烂烂,灰头土脸,还当他是一个疯子,看他的眼光中,满是鄙夷之色。   曹操自不会和他们一般见识,寻思:“这也装得太像了吧,群臣无我诏命,怎敢胡乱定立!”草草吃完了面,摸出几枚铜钱,掷于案上,闪身出店。 第401章 窍居王位   既然许都已传出曹操身死的消息,孙权自然不会追杀他,且他此时头发散乱,灰头土脸,样貌已是大变,不仔细看根本没人认得出他来。于是他放心大胆的向北而行,这日到了临颖,发现城头已飘着刘备大军的旗号,一打听才知道此城已被魏延攻下,而张飞占了颖阳,二将听闻曹操身死的消息,倒也没有冒然进攻,只是在城中休整。   曹操越想越觉得这不像是计,不过由于结果实在过于可怕,他稍念及此,便不敢在往下想,此时临颖已为刘备所占,他不敢进城,当夜便在荒山中歇宿,提心掉胆的过了一晚,倒也太平无事。次日一早,他便转向东北,大步向许昌而去。   走了一个上午,离许都城已不足百里,忽见前方烟尘扬起,一彪骑兵约有四五十人,向他驰来,想是四下巡警的哨骑,为首一人像是队长,大声叫道:“什么人!”   曹操心中一喜,道:“只我便是魏王,快快护送我回城!”此时他身上的衣衫早已被荆棘划破,破烂不堪,不过说话凛然生威,王者之气丝毫不减。   众人闻言愕然,向他上下打量一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蓦地里目露凶光,为首那名兵士,道:“你胡说什么,魏王好端端的在许都,你怎敢冒充。再说你也没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居然敢说自己是魏王,不是让人笑歪嘴么,哈哈!”身后骑兵无不哄笑。   曹操向他们瞥了一眼,见他们眼神有异,心中一凛,道:“孤还未死,何人敢嗣立?”   那队长双手插腰,笑道:“这人当真好笑,居然自称孤。也不瞧瞧他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乡下老头都能称孤,那我岂不能称朕了,哈哈!”身后兵士笑得前仰后合。那兵士笑罢,大声喝道:“你这疯子还不快滚,再胡说八道,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曹操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不客气的。”   那队长勃然大怒,纵马冲上,挥刀便往他面门劈去,曹操也不打话,倏地伸手,将他拉下马来,翻身而上,抢了他的坐骑,双腿一夹,那马迈开四蹄绝尘而去。   那队长大声叫道:“先王不幸中道崩殂,已薨数日。可仍不少宵小之徒及孙刘奸细冒他的名头四出撞骗,欲颠覆我邦。大王有令凡遇到自称先王者格杀无论!”身后兵士轰然应诺,纵马奔上。   曹操听了心下大骇,寻思:“我死没死,别人不知,子恒竟会不知?难道他为了当上魏王,竟忍心加害于我?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心中自怨自艾,手上却不停,不住催马落荒而走。   正奔行间,忽地斜刺里又奔出数骑,为首一骑也不打话,弯弓搭箭,径向他背心射去。那箭挟破空之声飞至,来势凌历,曹操待要躲闪已是不及,背上中了一箭。曹操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一口鲜血喷出,伏在马上,一动不动,显是死了,那马驮着他的尸体向远处奔去。   射箭之人乃是曹丕所养的死士姓王行三,近几日奉了曹丕令旨,像头狗样的于许都城外四下游弋,两眼直冒绿光,只要一见到曹操便立即扑将上去啃上一口。   原来泄露军情给孙权不是别人,正是曹操的宝贝儿子曹丕。他是曹操嫡长子,与闻军机大事,知悉曹操要奔袭汝阴,正中下怀,当即差心腹兼程急走前去报信。曹军行动虽速,毕竟人数众多,各人驾驶技术有高有低,坐下跑车的性能有好有坏,难以统一,且要休养马力。怎及那信使换马不换人,昼夜不停的赶路,是以他赶在曹操之前,将此消息传给孙权。孙权得此情报,半信半疑,连夜差人哨探,查证确实。这一喜实是非同小可,忙与陆逊商议,着手布置。曹操有了奔袭乌桓的经验,保密措施做的极是到位,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哪知百密一疏,没想到竟有内奸暗中泄露,一时不查,中了圈套。其实就算他再聪明百倍,这样的结果也是出乎意料,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亲生儿子为了王位,竟会设计害他。   其时曹操所领五千人骑兵里混有曹丕死党,他们知悉曹操进谷后必然中伏,故意坠后,并未进谷,而是躲于谷外密林之中,得以幸免于难。其后他们见许褚扶着曹操而出,便暗中跟随,怎料曹操甚是机敏,故布疑阵,那伙人追到半路,便被曹操引开,失了踪迹,只找到了沾满鲜血的金甲长袍,怏怏而回。   曹丕见孙权布下的十面埋伏竟没能将曹操杀死,而自己手下这般饭桶更加差劲,居然连人都跟丢了,不禁心中害怕,担心曹操回来之后,查察军情泄露之事,将自己揪出来喀嚓。此时他已骑上虎背,毫无退路可言,索性孤注一掷,找司马懿商量。原来司马懿投效曹操之后,曹丕见司马懿智计出众,谋无不中,便深相结纳。司马懿前前后后收了他几万两黄金,自然尽心为他划策,此时听闻此事,虽大为震骇,却仍为他着想,沉吟片刻,便替他出了一个主意。让他找一个身材与曹操十分相近的兵士杀了,划花他的脸面,披上从山涧中找来的曹操战袍,假作曹操尸体,弃于许都城外的一道山涧之中。不数日,巡哨兵卒发现那兵士的尸体,误以为是曹操尸骸,大失惊色,慌忙报入城中。曹丕假意做作一番,带同众文武亲自出城查察,其时那兵士的脸面早就被划得乱七八糟,连他爹娘都不认得,从文武自是无从辩认,但他身上的战袍,却人人识得,正是曹操之物,当下人人都以为曹操一路被孙权追杀,历经重重劫难,好不容易逃到了许都附近,却因受伤过重而死,无不戚然欲绝。曹丕更是发挥长项,卖力表演,抚尸痛哭,放声号啕,哭得死去活来,在场文武无不动容,陪他洒下了几行热泪,一时之间谷内哀声一片,激得山鸣谷应。众人哭罢,令兵士用金棺银椁将“曹操”尸体入殓,送入城中,停于偏殿。   魏王曹操千里奔袭汝阴,偷鸡不成反而食把米,奈何不了孙权,却搭上了一条老命,自然是轰动天下的大事。刘备素来自诩仁厚重义,陶谦让他接掌徐州,他尚且三让乃受。乘丧伐人这等不是下三烂就是下四烂事情,他自然是不屑为之的。其时刘备大军已打到许都门户颖阴城下,正与夏侯惇大军相峙。收到曹操闻讯之后,刘备当即便令魏延、张飞停止进攻,撤回颖阳、临颖二城待命。   曹氏群臣听闻刘备大军撤走,放下了一大半心,便开始商议丧事,照理来说丧事要世子主持,可曹操还未及指定继承人便嗝屁了,众文武均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司马懿、王朗等曹丕的铁杆粉丝,乘机窜将出来说道曹丕本就是嫡长子,又正好在许都,理应由他主丧。若是迁延时日,群公子相争,又像当年齐桓公那样,病死之后,诸公子争位,大打出手,致使桓公尸体停于榻上,六十七日不葬,尸虫攒尸,直达户外。若果真如此,不仅是对曹操的大不敬,而且曹操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也就要毁于一旦了。   曹丕争世子时与曹植不同,曹植一心想着如何在曹操面前出风头,而曹丕自认为拍马屁的本事远远及不上曹植,便走群众路线,对众文武自是加意巴结,曲意逢迎。逢年过节,自有大礼相送,不管是在邺城的,还是在许都的,只要是朝中百官人人都不落空,是以百官看在钱的分上,对曹丕极是爱戴,听二人说着入情入理,纷纷附和。当下众文武尽皆挂孝,拥立曹丕主丧,众人各就哭位,对着棺椁放声号啕。   那小卒也不知哪里来的造化,只因长得和曹操有五六分相似,便被曹丕选中。虽然死的莫明其妙,到阎王殿上不好交待,不过死后以金棺银椁入殓,享受王者安葬之礼,更有数百人围在棺前大放悲声。人谁无死,如此死法虽然冤枉,却也着实光彩,那小卒泉下有知,怕也要打屁眼里乐将出来了。   华歆虽然未就哭泣之位,却也没有闲着。听闻曹操死讯,便即挥毫泼墨,笔走龙蛇草拟一诏,写毕便冲到皇宫之中,让献帝用印。其时献帝已不是什么皇帝,简直就是一部盖印机器,对盖印早已习惯成自然,接过圣旨,看也不看,提起玉玺便盖将下去,这道册封曹丕为魏王的圣旨便这么稀里糊涂的拟成了。献帝用印毕,华歆双手接过,屁颠屁颠的前往宣旨。其时众文武皆欲拥立曹丕为王,正愁没有诏命,名不正言不顺,见华歆执圣旨前来,皆踊跃称贺。华歆即于殿上宣旨封曹丕为魏王、丞相、冀州牧。曹丕屡施奸谋,最后竟不惜弑父,为来为去,就是为了这么一天,当真是心花怒放,只不过刚死了“父亲”不能手舞足蹈,乱喊乱叫,未免美中不足。为恐夜长梦多,他当机立断,即日登位,受大小臣工拜舞起居。   可曹操毕竟生死不知,下落不明。曹丕虽当上了魏王,却也如坐针毡,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听到风吹草动,便以为是曹操来了,吓得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这魏王当得也着实没什么意思。他担心曹操从暗处窜将出来,和自己算总帐,便令心腹死党四出巡查,一见曹操立即格杀。权利斗争本来就是这样的,为了那方圆仅四寸的传国玺,父可弑子可杀,只要能龙登九五,什么都可以割舍。其实这也是为人君者必须具有的素质,若没有铁石心肠,残忍手段,即便他当上皇帝,也没法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生存下去,搞不好又是第二个汉献帝,最后沦为可怜的盖印机器。   王三见曹操已死,想起曹丕亲口许下谁杀死曹操,赏千金封万户侯,不禁大喜若狂纵马奔上,欲割下曹操的首级,解去领功。本来曹操威名盖世,借他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杀,只不过这赏格实在太高,不由得他不砰然心动,何况下令杀人可是曹丕,他自己都不心疼他的父亲,旁人也没必要代他心疼。   王三追了一阵,极目望去,只见那马忽西忽南的乱走,显是无人驾驭,曹操始终伏于马上,一动也不动,看来真是死了。不过他骑术甚佳,骑得甚稳,是以死后尸体始终不坠。   那马见身后有人追赶,奋蹄加快脚步,突然之间,前面出现一条小河,阔约数丈。那马一声惊嘶,陡地收蹄,马上的尸体收不住势子,向前冲出,砰地一声,掉到了河里。   射杀曹操之人,见曹操尸身落水,大吃一惊。纵也追至河边,手搭凉棚,向远处望去,阳光下唯见波光鳞鳞,哪有曹操的影子,不知被冲到哪里去了。王三沿河而下,搜了十数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谓一无所获,见天色已晚,只得怏怏而回,心想曹操所中那箭箭头喂有剧毒,若他独门解药救治,既便当时不死,过不了十几二十天,也是个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不能亲自割下的他首级领赏未免美中不足。   王三回转许都,来见曹丕,将方才之事对曹丕说了,曹丕心中一喜,问道:“你可看得真切,真是那人?”“曹操”这两字实在太难以启齿,即便是四下无人,他也说不出口,反正王三也知道他说的是谁。   王三点了点头,曹丕又是一喜,道:“真的死了?”   王三道:“他中箭之后,口喷鲜血,伏在马上一动也不动,即便不死,也是凶多吉少,何况我的箭上喂有剧毒,他重伤之余,岂能抵受得住?”   曹丕点了点头,道:“你没搜到尸体?”   王三摇了摇头,曹丕喃喃地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顿了顿,道:“过了那河上游便是颖阴,那里守将可是夏侯元让,若让他见到了可就糟了。你多带些人手,这就赶去颖阴布置,一定不能让那人进城。”   王三应道:“是!”   曹丕微微一笑,道:“这事你办得不错,等你回来之后,我便封你为威寇中郎将,赏千金,食邑万户。”   王三跪拜道:“多谢大王提拔!”   曹丕摆了摆手,道:“下去吧。”   便在这时,一近侍走进殿来,道:“不好了,曹子建逃出邺城了!” 第402章 孙权退兵   曹植与曹丕为争世子实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曹丕自然不会放过他,在他未出邺城之前,便不惜工本,向留守邺城众官每人都送了一份大礼,却什么也没有说。众文武个个心明眼亮,老于世故,自然知道曹丕此举用意。曹丕走后,曹植执政,做事一禀至公,毫不徇私,门绝私谒。上任伊始,便处置了两个办事糊涂,蹲着茅坑不拉屎的老头子,逼他们自己上书乞骸骨,将他们赶回老家去了。众文武无不悚惧,虽说对他的命令不敢不从,但心中着实不服,敢怒不敢言。一听曹操仙去,曹丕接位之后,众文武欢呼雀悦,在陈群的率领下,集于大殿,言道如今先王崩殂,嫡长子接位,先王的命令便即失效,曹植不再是邺城留守,当立即退就臣位,等待新王诏命。   曹植虽觉曹操死的过于蹊跷,有心差人查察,只不过满朝尽是要求他下课的声音,不由他做主,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走下台阶,退就班部。便在这时曹丕差去的使者赶到,颁下诏命,文中说道曹植留守期间,行止乖张,举动不测,在任短短数日,民怨沸腾,百官嗟怨,实已不堪再理政事,即日起解除其一切职务,邺城之事由陈群会同毛玠、刘晔等德高望重的大臣会商处置,诏命中还提到将那两个革了职的老家伙官复原职,并对曹植在任期间利益受损的大臣也都做了相应的补偿,众文武无不大悦,扑地跪倒拜受诏命,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感激之情难以言表。杨修死后,曹植在朝中更显孤立,支持他的人十根手指都能数得过来,且都官卑职小,说不上话,无法同众文武相抗,只得随着大流,拜贺曹丕登位。   曹丕斥退曹植,牢牢掌握了邺城军政大权之后,仍是放心不下。只是曹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此间大事须由他亲自主持,不能假手旁人。若非如此他早就回转邺城,将曹植抓来喀嚓了。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没打算放过曹植,差人传旨说曹植恃才放旷,倚仗聪明,设计害死曹冲,证据确凿,不容抵赖,今特念兄弟一场,听其自尽。令旨上虽说让曹植自尽,不过曹丕还是吩咐前往传旨的心腹,若曹植推三阻四,不肯爽爽快快的解裤腰带上吊,就助他一臂之力好了。那人听了此言,嘿嘿一笑,答应一声,马不停蹄的赶往邺城,到了那里却发现曹植已不知所踪,据小道消息传说,曹植于某一个星月无光的晚上,弯腰从狗洞中钻将出来,逃之夭夭,至今下落不明,想来已混出邺城。   曹丕一听之下,大为震惊,大声喝道:“饭桶,这点小事也办不好,养你们又有何用?”   王三吓了一跳,为免殃及池鱼,抱头鼠窜而出。那近侍忙跪倒在地,吓得浑身发抖。   曹丕定了定神,挥手道:“知道了,去把司马仲达叫来。”   那近侍答应一声,将司马懿领来,曹丕屏退左右,将曹操如何受伤未死,欲往许都,半路被其心腹截住射杀,至今生死未卜,曹植又是如何被自己贬退,自己如何差人传旨迫其自尽,曹植又是如何逃脱,等等情由一一说了。   司马懿沉吟片刻,道:“先王身中毒箭,跌入水中,以他的年纪,遭此困厄,实是九死一生,我看多半已经一命呜乎了。不过大王仍不可大意,如今先王的股肱之臣济济一堂,手握兵权的大有人在,这些先朝老臣个个功勋卓著,又不能贬退,只能严加防患,以防先王混入城中与这些人接触。”   曹丕点了点头,道:“元让、仲康、公明、子廉等人对先王极是忠诚,若是得知先王未死,必会起兵逼我退位……我这就多派人手,四下查察,一经发现,格杀无论。”   司马懿点了点头,道:“大王可以抵抗孙刘联军为名,将这些将领调入许都,严加监视,另差心腹大将前往各地镇守,以策万全。”   曹丕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如今死心跟我的大多数是文官,将略虽其所长,若于此时撤换,军心不服,一旦引起哗变,后果不堪设想。”   司马懿道:“大王之言甚是,微臣愚鲁,虑不及此,亏得大王提醒,不然险些酿成大祸。”   曹丕微微一笑,道:“子建逃走必往并州投子文,子文镇守幽并二州,手握兵马二十万,若是不服我,后患可虑,不知你有什么主意?”   司马懿道:“可遣使一介前往晋阳,责令子文前来奔丧,他若不来奔丧,便是不孝,那样他即便造反,也没有人支持他。他若是前来奔丧,大王便可乘机夺其兵权,又有何后患可虑?”   曹丕哈哈一笑,道:“仲达真可谓是料事如神矣!”   司马懿道:“不敢,微臣愚鲁,聪明才智自是不及大王万一,这些大王早就想到了,微臣只不过是多一句嘴而已。”   曹丕哈哈大笑道:“好,至于该派谁去,就有你帮我安排吧。内忧说完了,该说外患了,如今孙权大军正猛攻陈县,亏得子廉就在陈县,凭险据守,孙权这才没能得逞。不过他若一直猛攻,大是不妙,仲达有何妙策退敌?”不待他回答,又道:“还有就是刘备,这厮虽然说的好听,不愿乘丧伐人,不过这种卑鄙小人,说话同放屁一样,也是不得不防。”他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原先看曹操理政时十分轻松,每天有大把时间可以泡妞把妹,便以为做魏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十分的写意自在。哪知竟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一天到晚大小屁事不断,如雪片一般的向他堆来,各色奏章看得他头大如斗,眼冒金星,白沫到了嘴边随时都要喷将出来。他每处理政务都来不及,哪还有时间泡妞?这才知道自己挖空心思争来这个魏王,实是大大的错。   司马懿道:“千里袭人贵在神速,旨在令人无法防备。孙权翻越大别山,挺进中原,倒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道,可惜孙权军马太弱,攻一个小小陈县竟用了这许久,大王又何必忧虑?”   曹丕问道:“计将安出?”   司马懿道:“孙权大军翻山而来,粮草转运艰难。今可令一偏将领军截其粮道,再令一上将领军驰援子廉,深沟高垒勿与之战,不旬日孙权必走,到时两军前后夹击,何患不胜?再者孙权攻下汝阴,谋杀先王,扬州刺史温恢及镇守合肥的张文远必不会坐视,定有良谋,大王只管安坐许都,看他们是如何痛击孙权,为先王报仇雪耻。”   曹丕道:“哈哈,好一个为先王报仇雪耻!你替我拟一道旨,令徐公明领军五万前往陈县,驰援子廉。朱灵领军五万截断孙权后路。”冷笑道:“哼,孙权小儿,来时容易,去时可就难了。”   司马懿应道:“是!”便要退下。   曹丕道:“仲达别走,这刘备该如何应付,你可还没说。”   司马懿道:“刘备一向喜欢布德沽名,又怎会乘丧伐人,大王勿忧也。”   曹丕道:“刘备可比孙权难对付多了,孤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司马懿道:“颖阴有夏侯元让在,大王又何必忧虑?”   曹丕微微一笑,道:“知道了,你去吧。”   司马懿行礼退出,才走出数步,却听曹丕说道:“回来,还有件事忘说了。”   司马懿转过身来,道:“大王尽管吩咐。”   曹丕道:“还有道旨要你去拟。传令下去,自明年起改元延康,封司马懿为太尉,华歆为相国,王朗为御史大夫,夏侯惇为大将军,其余文武皆有升赏,官爵你看着拟吧。并谥先王为武王,葬于邺郡高陵,令毛玠董治陵事。”顿了顿,又道:“这些事,本来一登位时就要办了,可我那时心神不宁,便迟迟未行。”   司马懿应道:“是!”退了下去。   汝阴之战后不久,孙权便听得曹操死讯,心下大喜。他可不像刘备那样沽名钓誉,寻思曹操即死,曹氏众臣定然方寸大乱,六神无主,乘丧伐之大占便宜,何乐而不为?当下便放弃原定攻打寿春的计划,领军沿颖水而上,进袭许都。这流氓做将起来,倒也十分敬业,有始有终。   其时曹洪、许褚领军着败残兵马退往陈县,稍适休整,正欲撤往许都,不想正遇孙权大军。曹操治下虽严,但赏罚分明,深得众心,是以能百战百胜。将士们听闻曹操被孙权射死,无不怆然泪下,义愤填膺,在曹洪、许褚的带领下奋力死战,大呼酣斗,喊声震动山谷,只一阵便杀得孙权大败亏输,狼狈奔窜,退军五十里下寨。曹洪惧怕孙权诡计,倒也不敢前去劫寨,只是坚守城池。   孙权以为自己射杀曹操,天下震动,曹兵定然闻风丧胆,望风披靡,哪知竟会遇到如此顽强的抵抗?这一阵输得不明不白,心中到底不甘,转过天来,便又提起大军,往攻陈县,曹洪激起哀兵的士气,随方设备,奋力死守,自晨至午。孙权大军猛攻了半日,损折三千余人,尸体堆满城头,却未能前进一寸,不禁士气沮丧,不待鸣金便退了下来。   如此猛攻了十数日,孙权白白的损折了不少人马,竟占不到半分便宜,不禁怒气冲天,这日一早便又点起众军前往攻城,孙权飞身上马,正欲挥鞭下令,身后一人越众而出,抢到马前,张开双臂拦住去路,正是陆逊,谏道:“主公且息怒,听我一言。”   孙权斜了他一眼,气鼓鼓地道:“你是不是又想劝我退兵?”   陆逊点了点头道:“我军翻山越岭而来,粮草不敷,利在速战。如今曹洪据城坚守,我军久攻不下,便当撤回濡须,从长计议。若是迁延日久,曹丕或差人来救,或劫我粮道,我军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孙权大声叫道:“什么叫死无葬身之地?曹操老儿自诩天下无敌,百战百胜,不一样命丧我的箭下,陈县不过区区一个曹洪,我就不信拾夺不下他!”   陆逊朗声道:“曹操素得众心,将士们皆愿为其死,如今听得他死于主公之手,定然深恨主公,欲为其报仇,敌军怒气正盛,其锋诚不可当,如今唯有暂避其锋,方是上策。”   孙权举起手中皮鞭,道:“陈词滥调!这是张子布的陈词滥调,我早已厌烦,没想到你又来我耳边啰嗦,快闪开,不然我可不跟你客气了!”   陆逊道:“主公还请三思,切勿因一时之怒,义气用事,而将三军将士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孙权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这些?右手一扬,抽了他一马鞭。陆逊白晰的脸上登时多了一道鞭痕,皮开肉裂,鲜血流了出来。孙权怒道:“你一再顶撞于我,难道以为我江东无尺寸之刃能杀得你么?”   陆逊正色道:“若是主公能依言退兵,使此军数万将士不至全军覆没,我一命又何足惜?”   孙权定了定神,怒气稍抑,道:“全军覆没,太危言耸听了吧。”   陆逊道:“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若曹丕令一军遮其前,阻我去路,一军截其后,断我粮道,后果实在不堪设想,还请主公三思。”   孙权低头沉吟,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陆逊道:“明公此番出兵虽非攻城掠池,不过却杀了曹操,威震天下,当见好就收,撤兵回去。”   孙权道:“进袭许都这可是兄长当年未能实现的愿望,我若为其完成,他誓必含笑九泉。如今许都就在目前,就这么退走,又怎对得起兄长?”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说的倒也有理,这样再攻半个月,若还不胜,便依你之言退兵。”   陆逊暗暗摇头,张嘴正要说话,却听孙权说道:“我意已决,勿须再……”   便在这时,一骑驰入大寨,来到孙权跟前,马上之人飞身下马,躬身道:“启禀主公,魏王曹丕令徐晃领军五万来救陈县,离此间已不足百里。”   孙权心中一凛,不自禁的向陆逊望去,陆逊问那人道:“可有兵马截我后路?”   那人点了点头,道:“有,敌将朱灵领兵五万由安城东进,来截我军粮道。”   孙权叹道:“果不出伯言所料,传我将军,后队作前队,退兵濡须。” 第403章 仓皇南逃   孙权大军后队做前队,精兵殿后,缓缓而退。行了三日,身后不见尘沙扬起,也不闻喊杀之声,想是曹兵在城中给曹操举哀,哭得呼天抢地,没力气追来了。   这日大军又行到曹操中箭负伤的山谷,孙权策马来到谷口,向谷内望去,但见两旁青山竞秀,林木葱葱,花香鸟语,清风阵阵,一派祥和情象,若非当时身临其境,谁能想到十数日前这里曾有过一场血惺屠杀,直杀得是尸横山涧,血染溪流?   孙权听得阵阵冷风中犹带呜咽之意,如泣如诉,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心中恻然。不过他割据江东,手握重兵,立志向其父兄一样,纵横天下,凭着手中银枪打得天下九州都姓孙,成大事者向来不拘小节,这种悲怆之情在他心中也是一晃即泯,手一挥,身后兵士随着他进了山谷。   行至半途,忽听山两旁鼓声大震,杀声四起,和曹操遇伏当日一样,道旁两山上竖起旌旗无数,只过不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所有的旗子只书着一个大字:“张”。   孙权一见到那个斗大的“张”字,一张脸原本红光满面,突然之间便变得好似白纸一般,没有一丝血色,身子一晃,险此要摔下马来。本来以他的涵养,虽不能说到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地步,却也不至于如此狼狈,只不过这旗子实在太可怕,随着这旗子摇动,他仿佛看见张辽挥舞手中大刀,拍马向他冲来,他数次命悬于张辽之手,被他追得到处乱窜,见到他当真如见到猛虎一般,不禁心旌摇动,手足无措,叫道:“不好,是张辽,快撤!”拨转马头,恭先跑路。   只见右首林中闪出一员武将,白衣白甲,身材比张辽矮了尽一个头,人也显得富态,看上去像个书生,正是现任扬州刺史温恢,微微一笑,道:“孙权你射杀先王时,可想到有今日!”手一挥,一支支火箭从林中激射而出,烈焰奔腾,当先二百余名江东兵身上着火,一团团火球般在地上滚来滚去。   孙权那日便像温恢这般于上山埋伏,伏击曹操,没想到自己今日竟在这山之中被人伏击,真可谓是眼前报,来得快了。孙权所领兵马大都参加过逍遥津之役,畏张辽如虎,一见到他的大旗来回乱晃,便已吓破了胆,无心抵抗,大喊:“张辽来了,快跑!跑慢了小命可就玩完了。”抱头鼠窜,跑得慢的有的被火箭射中,烧成一团焦炭;有的被飞石打中,脑浆迸裂;有的被滚木压断了腿,躺在地上辗转呼号。   孙权策马刚逃到谷口,便听飕飕之声不绝,无数大石擂木滚落,亏得跨下坐骑甚是神骏,一声惊嘶,奋力向前急冲,如一道闪电,迅捷无伦的闪出谷来,只听得轰隆隆的几声大响,身后尘土飞扬,孙权回头一看,谷口已然被封住了,不禁一拍胸口,暗叫好险。   便在这时谷内惨叫之声此起彼伏,显是张辽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放箭射杀爬上大石的孙权军。   这山道窄也有窄的好处,其时孙权军马大半并未入谷,由陆逊统领。陆逊见谷中大军遇伏,正欲指挥兵士杀上前去救主,却见孙权跑了出来,大喜迎上,道:“主公安好?”   孙权定了定神,道:“还好,还好,要是遇上张辽可就糟了。”   陆逊手搭凉棚,向谷中望去,道:“这次埋伏的曹兵好象不多,主公且在此休息片刻,待末将杀退这伙毛贼,再请主公入谷。”   孙权回头向迎风招展的大旗望了一眼,脸色大变,道:“你知道里面是谁的兵马吗?是张辽!你被他劈了一刀,这苦头还没吃够,还想去送死?再者张辽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一定在暗中布置什么诡计,我们不可上当,好在进谷的兵马不多。嗯,就这样,撤!”不理陆逊,拨转马头向南跑去。身后的兵士一听说谷内的曹兵是张辽手下,吓得面无人色,不待陆逊说话,便跟着孙权走了。   陆逊正在沉思良策,却见手下兵士已散了大半,不禁摇头苦笑,纵马跟上。这次伏击孙权曹兵不多,箭雨也就不如何密集,被困谷内孙权大军只有一小部分被射杀,其余死命爬过大石,溃围而出。温恢在山坡上向下望去,只见曹兵东奔西窜,狼狈万状,不禁双手插腰,哈哈大笑。   原来这支军马就五千余人,也根本不是什么张辽军,乃是温恢所领寿春守军。温恢听说孙权射杀曹操之后,往攻陈县,怒不可遏,欲为曹操复仇,但恐势单力薄,没杀成狼,反而让狼给吃了。于是静下心来,苦思冥想,终于让他想出一条妙计。他知逍遥津之战,对江东兵士的打击有多大,江东兵马别说见到张辽,只要听到他的名字,胆子小的肯定吓得尿裤子。可见他的名头着实响亮,自己若是善加利用,未始不能出奇制胜。当下便即点起五千兵马,虚张张辽的旗帜,往攻汝阴。不出温恢所料,防守汝阴的孙权兵马一见张辽旗号,便吓得抖个不停,根本不敢抵抗,发了一声喊,逃了个干净,温恢不费吹灰之力,便占了城池。在城中休整数日,听得曹丕差军马解陈县之围,夹击孙权,料到孙权不敢投南而走,定会经汝阴,沿颖水南下,入芍陂至合肥与吕蒙大军会合。于是便又虚打张辽旗号,在此设伏,孙权一见张辽的大旗便即胆寒,不敢与抗,正中温恢下怀,温恢领军追杀一阵,奏凯而还,撤回汝阴去了。   孙权大军撤出山谷向南逃窜,如惊弓之鸟一般,不时回头,却始终不见张辽,放心大半。这一日,大军离原鹿县不足三十里,忽听声后喊杀之声大作,孙权回头一看,只见烟尘腾空,人喧马嘶,似有大队人马杀将过来。   孙权大惊失色,失声叫道:“张辽追来了!”   陆逊听得张辽大名也自惊慌失措,硬着头皮,道:“主公先走,末将断后。”   孙权向他瞧了一眼,问道:“不怕再被张辽砍上一刀?”   陆逊概然道:“末将受主公厚恩,愧无以报,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区区一刀又算得了什么。”   孙权拍了拍他的肩头,赞道:“真英雄也,好好保重,相见有日。”说着便策马飞奔,兵士一听张辽追来,散去大半,余下的不满万人,随陆逊断后。   陆逊引军士缓缓而退,听得喊杀声越来越近,一支军马杀马,为首一将手执一柄大斧,左砍右劈,顷刻间便杀了十数人,当者披靡,正是徐晃。这次追来的虽说不是张辽,但和他相差无几,一般的悍勇果决,陆逊又哪里是徐晃的对手?交马只两合便被徐晃一斧劈于马下,好在陆逊挡格及时,虽说经不住大力,倒撞下马,受伤倒是不重。身后亲兵一拥而上,保着他落荒而走,其余的兵士见主帅落马,便如没头苍蝇一般,四散乱走。徐晃微微冷笑,大斧一招,手下兵士大喊一声,冲杀上前。   这边孙权大军方走出十数里,便被徐晃追上,徐晃身先士卒,一阵冲杀,孙权大败,向南而走,徐晃领军赶来。   孙权见徐晃如此英勇,丝毫不逊于张辽,这才知道曹军之中冲锋陷阵,于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者不仅仅只有张辽一人,实可谓是人才济济。反才己方人才凋零,太史慈一死,堪称上将的不过廖廖数人,似张辽、徐晃这般文武双全的竟然一个也无,想到此,长叹一声,拨马跑路。   徐晃追杀了近百里,眼见孙权大军退入山中,恐有埋伏,领军撤往陈县。   孙权军马不知徐晃已撤走,仍没命似的向南奔逃,逃到了蓼县,惊魂稍定,孙权计点军马折其大半,询问陆逊下落,众皆不知。正焦急间,却见陆逊拄着根木棍,在数十名亲兵的拥卫下,缓缓而来,情况颇为狼狈。孙权忙抢上前去看视,发现他受伤倒是不重,放心不少,令人牵了匹马让他骑乘,大军径向南行,首途前往大别山。不一日到了雩娄,正行间,忽又听见杀声大震,又有一支军马冲来,却是朱灵的截粮军马。   孙权军已是惊弓之鸟,一见曹兵到来,便吓得屁滚尿流,四下奔窜。孙权禁此不住,只得再一次拨马逃亡,逃到了大别山,计点兵马,已不足万人,所幸众将领一个都不少,紧紧地跟在他的边上。众将翻山越岭,一齐向南奔去,行不数里,却见一哨军马拦住去路,为首一员虎将,便是化成灰孙权也认得,正是张辽。张辽手举大刀,冷冷地瞧着孙权,也不说话。   孙权吓得魂飞天外,回头一看身后兵士个个口吐白沫,面如土色,心想手下兵士一路逃命至此,已是筋疲力尽,别说来得是张辽,便是寻常将领,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不自禁向陆逊看去,陆逊虽然聪明,此时也是无计可施,对张辽说道:“将军不是在合肥么,因何到此?”   张辽冷冷地道:“曼成、文谦二人胜我十倍,区区一个吕蒙,何足道哉?我让他二人虚张我的旗帜,坚守勿战,自领一支军马前来恭候吴公大驾。吴公无端兴师来犯,射杀先王,这其中的原委曲直,还请吴公随我前往许都,向大王解释清楚。”   陆逊道:“两国交兵,杀伤在所难免。将军以我军射杀曹公为罪,将军如此对待我家主公,不怕江东百万之众前来问罪?”   张辽冷笑道:“百万之众?胡吹大气。别说你们没有,就算你们真提百万之众前来,我张辽也是不惧。”大喝一声,道:“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了,唯有战耳。会战的一齐上来,决一生死!”   这一声断喝,震得道旁大树微微颤动,树叶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孙权军只觉两耳嗡嗡直响,孙权与陆逊互望一眼,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陈武、潘璋大声叫道:“事到如今没什么好说了,末将与张辽纠缠,主公乘势杀将过去便了。”说着纵马迎上,张辽微微冷笑,左砍右劈,力敌二将。孙权见有机可乘,招呼军马一齐抢上,夺路而走。   张辽觑得陈武手慢,一刀劈出,正中陈武右肩,陈武闷哼一声,倒撞下马。张辽大喝一声:“哪里走!”反手一刀将潘璋的头盔劈落,好在潘璋及时矮身相避,不然这脑袋便不在脖子上趴着矣。   这一声暴喝,好似半空中打下一个霹雳,孙权吓了一跳,怔在当场。张辽也不打话,挥刀便向他的颈间削去,孙权早已吓傻了,竟不知挺抢格挡。呼呼风响,大刀横掠而至,眼见着孙权便要身首异处,脑袋搬家,蓦地里一人闪至孙权身前,举枪便格,正是陆逊。当地一声,金铁交击,陆逊虎口暴裂,长枪失手掉地。   张辽冷笑道:“看在你忠心护主的份上,饶你性命,赶紧逃命去吧!”   陆逊刚要说话,却一人高声叫道:“文远且慢动手!”   张辽愕然回首,见一骑飞奔而来,却是王朗,横刀拦住孙权去路,问道:“景兴何故到此?”   王朗道:“大王有旨放了孙权等人。”   张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叫道:“什么,放人?我没听错吧!”   王朗点头道:“魏王听闻将军领军前往天柱山一带设伏,便知将军要与孙权为难,特差我来传旨令将军放人。”   孙权暗暗松了口气,只听得张辽说道:“这孙权可是杀害先王凶手,末将正要将他斩杀为先王报仇,怎可放了?”   王朗道:“大王深谋远虑,高瞻远瞩,一番苦心又岂是我们能料得到的?此举定有深意,还请将军执行命令,别与孙权为难。”   张辽听说曹操被孙权所杀,恨不得将孙权生吞活剥,好不容易才逮到了这个机会,看看得手,万万没想到曹丕竟会下旨令其放人,长叹一声,举起大刀,大喝一声道:“放你过去!”   孙权正要策马奔逃,忽听王朗说道:“吴公,皇上下旨册封您为公,谁出力为多?做人岂可忘本,公回去当念先王及大王之德,息兵安民,勿再生事端,若是一意孤行,下次若再身陷绝境,定不轻饶!”   孙权一心只想跑路,哪有空和他作口舌之争,唯唯诺诺,引着众军抱头鼠窜出去。张辽回头向孙权瞧了一眼,越想越气,呸地一声,一口浓痰向孙权吐去。孙权坐骑奔行如飞,一晃即逝,没入人群之中,噗地一声轻响,那口浓痰吐在了一名亲兵的背上。那亲兵不用回头去看,也知背后被人吐了一口痰,思之欲呕,不过小命要紧,也不回手去擦,纵马急奔,霎时不见,心想若因擦抹浓痰而被人杀了,那可真大大的划不来了。   张辽见孙权等人逃得万分狼狈,不禁哈哈大笑,不过笑声中却满是苦涩。 第404章 一气周瑜   孙权走后,王朗与张辽闲聊两句,拱手而别,张辽领军自回合肥。王朗则回转许都,向曹丕复命,曹丕微微一笑,说道:“孤下令放走孙权,文远心里一定不服吧?”   王朗向曹丕瞧了一眼,见他面色和善,显是没有怪罪张辽的意思,道:“别说文远想不通,微臣心里也想不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大王为何要白白错过?”   曹丕苦笑道:“你们心里一定在骂孤不念父仇,竟将杀父仇人给放了吧。”   王朗忙道:“不敢。”心中却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曹丕微微一笑,道:“我来问你,若是孙权死了,江东将会怎样?”   王朗沉吟片刻,道:“孙权之子年纪尚幼,若他这时死了,诸兄弟争立,江东一定大乱,大王便可趁机领军下江南,一举荡平江东。”   曹丕笑了笑,道:“你说的没错,孙权的几个兄弟才智皆属平庸,儿子又都年幼,他若死了,他的兄弟可管不住现在这帮大臣,非出乱子不可。可是江东出乱子,对我们真的有好处么?”   王朗眼珠一转,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微臣明白了,如今大王方才登位,内忧外患,国内还不稳定,无力征讨江东。孙权若在这时候死了,江东大乱,大王也只能望洋兴叹,这个现成的便宜可就让刘备捡去了,嗯,这样可就大大划不来了。大王高瞻远瞩,目光长远,微臣真是难及万一。”   曹丕哈哈一笑,道:“你倒挺会拍马屁,你居然看出孤如今内忧外患,国内不稳,也算你有些才能。一会我下一道旨,你明日便往并州传旨,令子文速来许都奔丧!”   王朗应道:“是!”心道:“去并州传旨,这可不是什么优差,不过我若推辞,只怕马上就要大祸临头,还是先应承下来,到时再见机行事吧。”   建安十四年冬十二月,未央宫经数月修缮奂然一新,虽说工程仍未完全完竣,不过几个主要建筑已然完成,刘夫人素喜热闹,一听未央宫已基本建成,便催促刘备搬将进去,刘备被她吵得头大如斗,不胜其烦,只得依从,举家搬入宫中。这日他坐于未央前殿的长椅上,看着修缮一新的宫殿,心里那叫一个美,说道:“嗯,这宫殿修很不错,就是太奢华了些。”   贾仁禄说道:“如今大王贵为秦王,只有这样拉风的宫室才相配。若是宫室太寒酸,列国使臣来朝一定不会说大王勤简持家,而一定会说大王吝啬成性,一毛不拔,连个宫室都舍不得修,让他们看了倒胃口。”   刘备哈哈大笑,道:“哪里都有你,不过你说的倒也有理,这宫殿我很满意,传旨重赏参与修缮的一众民夫。”   贾仁禄磕了一个头,道:“多谢大王赏赐。”   刘备莫明其妙,道:“我赏民夫,你谢什么?”   贾仁禄笑道:“嘿嘿,我是这项工程的总包工头,自然要替手下弟兄们好好谢谢大王了。”   刘备虽见多识广,但包工头这个名词也还是第一次听到,忙即询问,贾仁禄费神解释一遍,刘备总算明白个大概,哈哈一笑,道:“放着好好的卫将军不当,居然整天立在工地上当什么包工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也算是辛苦你了,看来不赏你是说不过去了,嗯,增邑五百户,当是给你的酬劳吧。”   贾仁禄没想到戳在工地上瞎指挥,害得一众民夫无所适从,怨声鼎沸,这样都能增邑五百户,还真是老天开眼,这狗屎运真是好得无以复加。不禁眉开眼笑,忙跪倒磕头,道:“谢主隆恩!”他原先就食雒县五千户,刘备称王时增邑千五百户,加上现今的这来之莫明五百户,一共是七千户,离万户侯可是越来越近了。其时不像汉初,万户侯多如牛毛。曹操时夏侯惇分属至亲,功劳卓著,封邑也不过才二千五百户,仅为贾仁禄的一半。曹丕窃居王位后为了笼络夏侯惇,封他为大将军,增邑五千户,这才有七千五百户,不过就算这样,也仅比贾仁禄现今的封邑多出五百户而已。   刘备笑道:“满朝文武里就属你谢恩最快,哈哈!不过你天天在工地上督工,甚是辛苦,这五百户倒是你应得的。”顿了顿,道:“好了,宫殿之事就说到这,如今曹贼为孙权所杀,天下间就此少了一个大害,可谓是大快人心。不过曹丕继位时间虽短,但法令一新,威逼天子,甚于其父。皇上处境之窘,更甚于前,唉,去一国贼,又来一国贼,天下何时方能太平?孤身为秦王,岂能坐视?孤打算……”   贾仁禄打断他的话头,道:“大王且慢,臣有话要说。”   刘备道:“仁禄请讲。”   贾仁禄问道:“大王这是准备要出兵攻打曹丕了?”   刘备点了点头,贾仁禄道:“孔明先生临去襄阳时,曾对微臣说道,若是大王要攻打曹丕,让我竭力劝阻。”   刘备素知诸葛亮喜欢玩锦囊妙计,微微一笑,道:“哦,这次孔明先生出行,不知可留有什么锦囊妙计?”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什么都瞒不过大王。”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交给近侍,近侍双手捧着锦囊恭敬地递给刘备。   刘备拆开锦囊,取出一白帛,摊开一看,只见其上写道:“大王明鉴:当年曹操破袁绍,奉孝曾有言道,袁氏废长立幼,兄弟之间,权力相并,各自树党,急之则相救,缓之则相争,理所必然。如今形势亦复如初,丕、植二人各不相下,曹氏早晚必有内乱,大王当静观待变,待其隙成,再行攻伐,大业可成矣!再者乘丧伐人,古人所鄙,即便得胜也必为天下耻笑,何况未必有利?攻与守二者孰利,还请大王熟思之。”   刘备看着那锦囊妙计,连连点头,半晌不语。   贾仁禄道:“攻与守的利害关系,孔明先生在信上已经写的很清楚了,还请大王三思。”   刘备放下白帛,道:“嗯,那孤就再等上一段时间。周瑜那边可有何动静?”   贾仁禄笑道:“襄阳那有孔明先生亲自坐镇,大王又何必担忧。据探马来报,周瑜这小子已被孔明先生耍得团团直转,已吐过两次血了,亏得周瑜那小子血多,要是换上像臣这样贫血的,早就呕血而亡了。”   刘备笑道:“你小子就食雒县七千户,一年的租税有多少当我不知道?你整日里大鱼大肉,吃得红光满面,居然也会贫血,当真稀奇,哈哈!别扯这些没用的,说说孔明先生是如何戏耍周瑜的?”   贾仁禄老脸一红,干笑两声,跟着便将周瑜如何觊觎南君郡,诸葛亮又是如何挫败其阴谋等情一一说了。   原来周瑜取了南郡,小乔从柴桑千里迢迢赶来服侍。周瑜有美在怀,娇叱时闻,只觉这样的日子神仙也不如,当真不知是人间还是天上。心情一佳,金疮自然就好的快了,如此调养数日,金疮几已痊可。小乔从鲁肃那得知周瑜伤后不能动怒,便时常说些笑话给他听,逗得他开怀大笑。周瑜自然知她用意,心中更加感激。   正当这对神仙美眷在南郡城中逍遥快活之际,孙权遣急足来江陵送上密信,令周瑜总督荆州军事,见机行事,夺取襄阳,以为进取中原之基。周瑜自思世受国恩,所获已过,当思报效,别说孙权只是让他打襄阳,便是让他上刀山,下油锅,那也是一句话的事,说去便去。他一接到命令之后,便即展开地图,凝思诡计,一连想了两个晚上,熬白了十余根头发,却什么狗屁主意也没想出来。   这日小乔亲自端着碗参汤,来到书房,只见周瑜双眼通红,低头看着地图,手指在地图上比来划去,嘴里念念有词,看上去整个人像老了十来岁一般,不禁心痛如绞,眼圈一红,泪珠滚滚而落,道:“先喝碗参汤吧。”   周瑜两指在额头上轻弹,自言自语道:“襄阳有庞士元镇守,实不易攻,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唉,我也太笨了……”说着长叹一声。   小乔知他没听到自己说话,大声叫道:“相公!”   周瑜回过神来,向她瞧去,问道:“有什么事吗?”   小乔道:“古时发百万大军攻城掠池,动则经年累月,相公又何必急于一时,还是先喝碗参汤吧,喝完再慢慢想不及。”   周瑜点了点头,接过参汤来正要喝下,忽见两名小卒担着个担架走进,担架上躺着一名将军,脸上鲜血淋漓,像是被刺了字,不明所以,问道:“此人是谁?”   担架前的小卒道:“小的不识得,军中有人说道,此人姓周名善,是主公帐下亲兵队长,武艺极是了得,不知怎得竟被人打折四肢,弃在城外。”   周瑜心中一凛,抢上两步,低头一看,触目惊心,只见周善四肢关节等处骨骼寸断,伤势极其严重,左右脸颊上被人刺了四个字:“小人看样!”   周瑜一见这四个字,心下了然,气往上涌,蓦地里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砰地一声,仰天便倒。   小乔吓得魂不附体,抢上两步,将其扶起,对小卒道:“你们难道不知都督不能动怒,还不快将这人抬走!”   那小卒答应了,刚要转身,却听周瑜道:“且慢!”   小乔道:“这人被人打伤了,主公自会处理,相公以大事为重,好生将养病体。”   周瑜挣开她的手,斜了她一眼,道:“我的病早好了。”问那小卒道:“周善还能说话否?”   那小卒尚未回答,周善颤声道:“能……能……启禀都督……末将能说……说话。”   周瑜心痛如绞,眼中珠泪莹然,叫道:“快请大夫,快请大夫!”问周善道:“何人将将军伤成这样?”   周善只觉疼痛钻心,无法再说,伸手缓缓向北一指。周瑜会意,咬牙切齿地道:“果然是刘备这厮!”   周善道:“主公命……末将接回……郡主,末将……无能将事情给……办砸了,如今这样实是……罪有应得,都督……不必……伤心。”   周瑜道:“卑鄙小人,下手竟然如此毒辣。”他也不想想设计诱拐他人老婆,是件多么无耻的事情,刘备没有要了周善小命,只是将其打成残废,已经算是涵养极好的了。   周善向周瑜瞧了一眼,嘴唇翕动,欲言又止,周瑜问道:“刘备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将你送到这来,他要你传什么话?”   小乔转到周瑜身后,指了指周瑜,向周善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说以免惹周瑜生气。周善向小乔瞧了一眼,有气无力地道:“没有,刘备没让末将传话。”   周瑜回头瞪了小乔一眼,忽地想起自己生病时,她细心烫贴,无微不至的服侍,满腔怒火登时烟消云散,叹了口气道:“军机大事,非妇人所宜闻,你去请大夫吧。”   小乔悠悠的白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周瑜道:“刘备想要你传什么话,你如实对我说,不得有半句欺瞒。”   周善迟疑道:“这……”   周瑜双眼圆睁,眼光中似乎要冒出火来,道:“快说!刘备到底想要说什么!”   周善吓了一跳,道:“刘备手下一个叫诸葛亮的让我转告都督:‘别老躲在暗处设计用谋,赚人妻子,那样和江湖上的采花淫贼又或是绑匪强人有何区别?想当年孙讨逆仅凭数千之众与强敌决机两阵之间,打下江东六郡之地,是何等英雄?可惜他死后江东人才凋零,无一人能与之媲美,是以孙权以十万兵马攻合肥竟拾夺不下一张辽,都督以三军之众取南郡竟会中箭负伤,诚为天下笑也。用兵之道虽讲究奇正之别,堂堂之阵固可,奇谋诡计亦在所不禁,不过人总要知道礼义廉耻。以招亲为诱饵将人赚来软禁,和人同盟却设计赚人妻子幽困,堂堂的周都督要老使这种下三烂手段,即便得到天下,也必为世人所不耻,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见胸怀坦荡、光明磊落的孙讨逆?诸葛亮素来敬佩都督雅亮高致,不忍见都督误入歧途,特以良言相劝,都督想要襄阳随时可光明正大的用兵来取,诸葛亮于襄阳恭候大驾!’”   周瑜越听越气,只觉头昏眼花,几欲晕倒,喃喃地道:“诸葛村夫!你欺我不敢光明正大的去取襄阳,你等着我这就提兵前往,看你有何能耐应敌!”说着大声叫道:“传我将令……”才说到“令”便觉胸口气闷,啊地一声大叫,向后摔倒。 第405章 祁口之战   小乔担心周瑜旧疮复发,并未走远,躲在屋外窗下偷听,听得周瑜大叫,心惊肉跳,三步并做两步的抢进来,将周瑜扶到矮榻上躺好,横了周善一眼,嗔道:“你明知都督不能动怒,为何还同他说这些?那个叫诸葛亮的明显就想激得都督箭疮复发,你居然还推波助澜,江东没你这种吃里扒外的臣子,来人啊,将他推出去斩了!”她这时心神荡漾,也就忘了妇人其实是不能干政的,这时代只有男人下令杀女人,女人是不能下令杀男人的,除非她是皇太后,那又另当别论。   周善叫道:“冤枉,末将实不愿说。是都督苦苦想逼,都督是上官,他问话末将怎敢不答。”   小乔怒道:“总之都是你不好!”向周瑜瞧了一眼,只见他脸无血色,双目紧闭,实是凶多吉少,心中一酸,两行热泪沿颊而落,道:“要是相公有什么三短两短,我不活了,你也别想活!”   周善被赵云用重手法拗断四肢,骨骼碎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觉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痛,早觉活得了然无趣,恨不得早死早投胎,省得受这无穷无尽的痛苦,不过要他背着吃里扒外的罪名被人斩首,却是心有不甘,一张脸涨得通红,什么说也说不出来。   便在这时,一垂环小婢领着一中年汉子进屋,那中年汉子身上背着个药箱,显是大夫。那大夫向小乔行礼,小乔挥了挥手,泣道:“别行礼了,快快救人!”   其时那大夫正好在周善边上,听得他轻轻痛哼,不自禁向他瞧去,大吃一惊,忙取出金针欲为其减疼。小乔气得险些晕去,嗔道:“不是他,是都督,快救都督!”   那大夫忙抢上前去,右手三指搭在周瑜腕脉上,号了半晌,眉关紧锁,道:“都督原就中了毒箭,不宜动怒,如今金疮迸裂,伤上加伤,唉,唉,唉”说到此,一连长叹三声,小乔心中焦急,问道:“怎么样?”   那大夫道:“救是有救,不过很是麻烦,把握也不是很大,小的尽力就是,不过若是小的侥幸治好,夫人切记不可让都督再动怒了。”   小乔原先听鲁肃谆谆告诫,万勿触怒,说是金疮复发,神仙难救,听这大夫说有救,喜出望外,破涕为笑,道:“还请大夫快快施救,事后当有重谢。”   那大夫道:“都督解民倒悬,造福江佐,荆楚百姓无不感激,小的也是好生佩服,能为都督治病已是三生之幸,区区诊金何足挂齿。”一面说一面用针,右手迅捷无伦的连针了周瑜周身七处穴道,看来这个大夫自有真传,显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用针之后周瑜仍是昏迷不醒,小乔急道:“为什么他还不醒?”   那大夫两道锐利的目光向周瑜面上射去,端详半晌,吁了一口气,道:“不碍的。”站起身来,来到案上提笔开药,不多时药方写毕,拿起药方,道:“夫人可照方抓药,若是十日后仍无效应,再唤小的前来复诊。”   小乔裣衽为礼,道:“多谢大夫,周善将军痛不欲生,还请大夫妙手施治。”   那大夫点了点头,命人将周善搭到边上空屋中救治去了。   那大夫的药倒也有些效应,第三日上,周瑜醒来,睁眼一看,只见小乔坐于身侧,手举匙羹,正喂他喝药,问道:“周善呢?”   小乔白了他一眼,道:“大夫已为周善扶正断骨,鲁子敬差人送他回京城调养去了。”   周瑜见鲁肃坐在小乔下首,挣扎着便要坐起,鲁肃慢扶他躺好,道:“都督方才苏醒,且勿轻动。”   周瑜重又躺好,问道:“我昏迷几日了?”   鲁肃道:“已有三日。”   周瑜怔了一怔,伸手在床上重重一击,道:“唉,耽误大事矣!”   鲁肃道:“军政之事现由程德谋代拆代行,有何耽误?”   周瑜道:“子敬有所不知,诸葛亮欺我不能取襄阳,我誓取之。正要与之决一雌雄,怎料竟然昏厥,耽误了这许多时日,让诸葛匹夫有时间准备了。”   鲁肃道:“公谨息怒,华神医言道公谨不能动怒,两军交战胜负无常,如何能够不怒?公谨还是稍安勿燥,待箭疮完全平复,再作区处。”   周瑜向小乔瞧了一眼,小乔轻轻叹了口气,放下药碗,退了出去。周瑜道:“子敬之言差矣,若是我箭疮一日未复,便一日不攻襄阳,哪有这种道理?大丈夫但求杀敌立功,报效国恩,死生命耳,又岂能强求?”   鲁肃道:“襄阳由魏延、庞统守把,如今又来了个诸葛亮。刘备为请此人出山,三顾草庐,必有过人之能,公谨不可大意。”   周瑜道:“我素知此人,每常自比管、乐,其实不过南阳一耕夫而已,何足道哉?刘备手下也就贾福厉害些,奇谋诡计,人所难测,如今他在长安,实是天助我也。”他不知道的是前番攻打夏口、柴桑,贾仁禄不过在现场瞎指挥而已,没有什么建树。一应兵马调动布置,全是诸葛亮之功,否则以周瑜、鲁肃之精明,不可能兵马都到了他们眼皮底下了,竟然还不知觉。只因贾仁禄名头太大,又素喜出风头,哪里热闹哪里就有他的身影,就算帮不上忙添乱也好,是以周瑜等人只知贾仁禄厉害,而不知诸葛亮深藏不露,这也正中了诸葛亮的下怀,风头让贾仁禄出,他躲在暗里瞎捣乱,这袖里乾坤的功夫使将出来,当真神不知,鬼不觉。   鲁肃道:“公谨不可大意,攻打襄阳还须从长计议。”   周瑜点点头,道:“扶我起来,到正殿召集众将商议此事。”   鲁肃道:“公谨病体未愈,还须好生调养。”   周瑜道:“病不至死,奈何因私废公!”挣扎着站起,只觉眼前金星乱舞,又欲昏倒,忙扶着边上宫灯站稳,道:“子敬速去请众将议事。”   鲁肃张嘴刚要说话,周瑜摆手道:“快去,快去!”   鲁肃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迈步要行,却见一名小卒走进,道:“启禀都督,魏延、庞统领荆州军五万由鲁阳北上攻下父城、昆阳二城,正向襄城进发。”   周瑜精神一振,病像是好了一大半,叫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鲁肃道:“公谨何故如此高兴?”   周瑜道:“魏延往攻许都,襄阳空虚,夺取襄阳诸郡,此其时也!”   鲁肃道:“这恐是诸葛亮的诡计。”   周瑜摆手道:“魏延、庞统尽去,谅一诸葛村夫有何能为?时机稍纵退逝,不可不速。”拉着鲁肃,向屋外走去,命人集众将议事。   三日后周瑜引五万大军向襄阳进发,小乔苦劝不听,洒泪而别。   不一日大军到了当阳,周瑜令众军就城外屯扎,差细作前往襄阳哨探,这日傍晚,各路细作匆匆赶回,道:“襄阳城中空虚,正好进取。”   周瑜哈哈大笑道:“诸葛村夫呢?”   一细作道:“敌军师将军诸葛亮领大军驻祁口,分立七营,联络如七星之状,不知何意。”   周瑜心中一凛,低头查看地图,双眉一锁,道:“祁口当祁水、夷水两水交界,为取襄阳必经之路,这诸葛村夫倒有些本事。”顿了顿,又问道:“敌军粮草屯于何处?”   那细作道:“屯于夷水之北,宜城之西的山谷中。”   周瑜瞧着地图,沉吟片刻,手指在地图上轻轻点了两下,道:“传我将令:明日五更造饭,平明进兵,前往祁口下寨,我倒要看看诸葛村夫在弄什么玄虚。”   次日一早,大军开拔,铁甲锵锵,戈戟如林,拥着周瑜来到祁口。周瑜令众军于诸葛亮大帐之南三十里处下定寨栅,自己领着百余侦骑策马上山于高阜向下望去,只见诸葛亮大军依山傍水共立了七个营寨,如北斗之状,周瑜长叹一声,道:“诸葛孔明布兵严整有法,我不及也。”   徐盛大不以为然道:“都督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营寨不过样子好看而已,我看也平平无奇。”   周瑜道:“诸葛深谋,非你所知。此寨相连如列星,互为掎角。我攻其一,其余各营俱相救,分进合击,我必大败,不可轻敌。”   鲁肃道:“孔明摆了这么一个阵势,想让公谨知难而退,我看还是撤兵免伤两家和气。”   周瑜极目远望,沉吟半晌,道:“知难而退?就凭这么小小阵势就想难倒我,哪有那么容易?”他素来锐意进取,勇往直前,越是难做的事越喜欢去做。   周瑜见诸葛亮的阵势怪异,也不敢去劫寨,以免中了埋伏,偷鸡不成反折把米。当晚他坐于中军大帐闲看兵书,心中只盼诸葛亮前来劫寨,可等了一晚,熬得两眼通红,却不见动静,不禁大为郁闷。眼见着东方即白,周瑜放下书简,打了个呵欠,飞身上马,点起军马杀奔祁口而来,诸葛亮领军出迎。双方各用弓箭射住阵角,三通鼓罢,列成阵势,江东军门旗开处,周瑜纵马驰出,程普、徐盛等众将随后而出,只见诸葛亮端坐于四轮车上,轻摇羽扇,道:“孙刘两家联姻,已为秦晋之好,都督何故犯我疆界?”   周瑜道:“皇上降旨封我主为吴公,实领荆扬二州,襄阳便是我主疆界。而刘备不奉君命,强占襄阳,废置任意,今我奉主公之命,前来收复疆土,有何不可?”   诸葛亮笑道:“人道周郎雅量高至,怎么说话也如此不分是非,不晓黑白?”   周瑜也不生气,问道:“我如何不分是非?”   诸葛亮笑道:“襄阳之地乃秦王取自国贼曹操之手,世所共知。我主秦王以匡扶汉室,诛讨国贼为己任,此地取自国贼,正当其宜,怎能说是恃强强占?再者荆州原为刘景升之地,刘景升临终前曾有遗命令秦王接掌荆州,我主恭行仁义,竭力推辞。如今襄阳复归我主,正应天意,又有何不可?而吴公和荆襄没有半点关系,仅凭一纸伪诏,便要索要襄阳,天下焉有是理?”   周瑜听他一席话,知道口舌之争难占便宜,长眉一轩,道:“这么说孔明先生定不肯相让了?”   诸葛亮道:“秦王原以为都督顾念两家姻好,不会倒行逆施,故命荆襄大军向许都,以期迎回皇上,而命在下领些老弱留守此间,不过是略具意思,防备盗匪出入而已。没想到都督竟为一点点蝇头小利,而弃两家姻好,诸葛亮守土有责,怎敢相让?”   周瑜冷冷地道:“那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长剑一挥,手下大军大声纳喊,冲将上前。   诸葛亮微微一笑,羽扇一挥,推车兵士推转车身,军中闪出一员武将,正是马岱,保着四轮车,向后便走。周瑜哪里肯舍领军追赶,马岱且战且走,看看到了山脚,忽听金声大震,周瑜听得诸葛亮闻金,哈哈大笑,道:“诸葛村夫毕竟胆小,见到这点阵势便吓得要逃跑了。哈哈!”   话音犹未落,斜刺里一军杀出,为首一员大将高声叫道:“周瑜休要猖狂,看我庞德手段。”拍马直取周瑜,这边徐盛接着厮杀,两将斗了十余合,徐盛不敌,看看要败。凌统大喝一声,抢将上去,庞德以一敌二,有攻有守,未呈败象。又斗了十余合,庞德拨马便走,徐盛、凌统领军赶上,庞德与马岱合兵一处,保着诸葛亮向北走。   周瑜不舍,引军穷追,口中高喊,道:“今日不活捉村夫,誓不回军!”   正行间,忽听前面鼓声大震,烟尘腾空,周瑜凝目一看,却是郝昭引军杀到。郝昭其时已官至镇西将军,只不过久在西域,其名不显,江东众将均以为他是一个无名下将,均嗤之以鼻,丁奉大喝一声,便要上去厮并,忽听山坳间一声锣响,旌旗如云,拥出一支军马,为首一员武将,手提亮银枪,面如冠玉,正是赵云。   周瑜见埋伏甚众,一波接一波杀来,心中不免有些慌乱,生怕前面更有埋伏,冒然穷追必被诸葛亮包了饺子,忙下令鸣金,江东军马后队转作前队,缓缓而退。便在这时,山谷间鼓声震天,四下里伏兵四起,左郭淮、右孙礼,庞德、马岱等人乘势翻身死战,郝昭、赵云跟着混水摸鱼。赵云、庞德、郭淮、孙礼、郝昭等俱是一时名将,这许多大虫一齐乱突,江东军自然抵敌不住,四下乱窜,徐盛等人保着周瑜向南退走。丁奉恃勇轻进,被郭淮一箭射中肩窝,翻身落马,还好他轻功了得,右足甫一落地,便腾地跃起,飞也似的去了,不然肯定被郭淮活捉了去。   周瑜败回寨中,点查将士,十伤六七,正郁闷间,赵云等人追至寨边。周瑜忙令将士紧闭寨门上橹楼坚守,赵云倒也不敢恃强硬攻,只是在弓箭不及处耀武扬威,破口大骂:“周郎小儿,正经本事不会,就只会赚人妻子,哄骗三岁小童。真到和人交锋,就会逃之夭夭,躲在寨里当缩头乌龟,哈哈!” 第406章 假途灭虢   周瑜怒发冲冠,两道长眉上竖,右手紧紧的握着剑柄,咬牙切齿地道:“诸葛村夫,安然如此戏我!今日不杀村夫,枉自为人!”手中长剑一挥,便要指挥兵士杀将出去,将诸葛亮大卸八块,将他的脑壳漆成夜壶,天天在上面撒尿玩。   其时周瑜狂若疯虎,他手下的将士倒个个神智清明,心想寨外兵马倒还罢了,那几个武将没一个好惹得。尤其是赵云,江东将士都知道他曾在剑阁以区区三千之众,破张鲁十万大军,一柄亮银枪使得神出鬼没,当者披靡。此时见到赵云在寨外跃马横枪,无不心生寒意,斗志全无。   鲁肃见众将士个个面如土色,也知军心已沮,劝道:“我军新败,军心已沮,不堪再战,还请都督不要意气用事,筹思良策,克敌建功。”   周瑜定了定神,道:“嗯,正该如此。”还剑入鞘,瞪了赵云一眼,转身走入中军帐中。   赵云等人骂了半日,口干舌燥,见周瑜不出,便回营喝水去。   一连两日诸葛亮使人挑战,将周瑜的十七八代祖宗骂得狗血淋头,周瑜只是不出。这日诸葛亮升坐,正要发号司令,忽见哨探来报:“报,敌都督周瑜箭疮复发,正在营中调养,敌军群龙无首,乱成一团。”   众将听了都十分高兴,庞德、孙礼、马岱齐声道:“良机匆失,今夜前往劫寨,必成大功,我等愿为前部先锋,请军师下令吧!”   诸葛亮轻摇羽扇,道:“你们难道忘了公谨是如何拿下南郡的?这是他的诱敌之计,不可造次。”   孙礼点了点头,退回班部,庞德、马岱颇不以为然,郭淮道:“军师之言甚是,周瑜乃江东名将,不可轻敌,不知军师有何妙策退敌?”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当如此如此。”说着传下令来,众将一一上前,领了令牌,各自下去准备。一连三日诸葛亮均不再差人前去挑战,周瑜的耳根总算是清净不少,这日一早,他令人击鼓升帐,集众将议事。   周瑜道:“昨日哨探来报,诸葛亮已离了大寨,于夷水西北十里山谷中下营安住,每日里督运粮草屯于谷中。看来我箭疮复发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故掉以轻心,不在寨中总督军马,而到后方督运粮草,真是天助我也。”   鲁肃道:“诸葛亮擅离中军到后方催督粮草,事有可疑,还请公谨小心行事。”   周瑜道:“我已差人查探明白,诸葛亮的粮草已罄,差人前往襄阳催粮。”袖出一份帛书,道:“这便是我截获的催粮书信。”将信递给鲁肃,鲁肃接过一看,上面果写着军中粮草看看将尽,让荆州刺史伊籍火速督办,解往军前。   周瑜冷笑道:“诸葛村夫原本以为可轻易胜我,故粮草准备不足。如今伊籍筹办的军粮陆继已到,他料我箭疮迸裂不能出战,便亲自到屯粮之所监督,又有何可疑?”   鲁肃点了点头,道:“公谨似已成竹在胸,不知有何妙策?”   周瑜微微一笑,道:“祁口中军大帐是敌人根本,若我兴兵往攻,各营必尽力来救,我却去烧他的粮草,令其首尾不能相顾,不败何为?”鲁肃点了点头,道:“公谨之策甚妙。”周瑜笑了笑,举起一面令牌,唤凌统进前,道:“你领兵两万打着我的旗号,往攻祁口大寨,一定要大造声势,引得敌军诸营一齐来救。”   凌统答应一声,两手接过令牌,退归班部。   周瑜又唤徐盛、丁奉吩咐道:“你二人各引兵五千,渡夷水设伏,一旦见西北角山谷火起便是我已焚了诸葛亮的粮草,你们便伺机截杀敌人救兵。”   二将答应了,周瑜又命蒋钦领五千兵接应凌统,鲁肃领五千兵马留守大寨,自与程普引一万大军前往劫粮。   当下五路军马分头进发,这边凌统领着两万大军杀奔诸大寨而来,只听得山上水边的六个营寨中鼓声大作,诸葛亮军一齐纳喊奔走,赶来救援。周瑜怕诸葛亮另有诡计,先时和凌统作一路,一齐攻打大寨,此时见赵云、郝昭等将俱大声呼喝赶来救援,祁口大寨前烟尘弥漫,乱作一团。   周瑜微微一笑,与程普引一万兵马渡了夷水望诸葛亮屯粮的山谷杀去。甫到谷口,却见一支军马拦住去路,为首一员武将正是马岱。马岱显是没料到周瑜会来劫粮,面有惧色,周瑜哈哈一笑,挥剑一指,程普拍马迎上,二将战在一团,不三合,马岱虚晃一枪,拨马便走。周瑜挥军前进,杀散众军,撞入谷中,只见谷中尽是粮垛东一堆西一堆,密密匝匝,捱捱挤挤,显是积粮甚众。周瑜哈哈大笑,道:“诸葛村夫,我把你的粮草都烧了,看你走也不走!”   话音刚落,却听轰隆隆的大响,大块大块的巨石倏地落下塞住谷口,两边山坡上无数兵马涌了出来,人人手中执着火把,人群中推出一辆四轮车,正中坐着一人,羽扇纶巾,正是诸葛亮,指着粮垛,笑道:“这里面尽是干柴硫磺,我军虽然饥饿,这种东西却也是不吃的。”   周瑜四下一瞧,大吃一惊,道:“里面都是硫磺干柴?”   诸葛亮笑道:“正是。”   周瑜神色诧异,问道:“那你只要令人掷下火把,我军必然烧成焦炭,为何要报我知晓?”   诸葛亮道:“秦王豁达大度,欲和两家之好,故再三忍让,入吴结亲,割地撤兵,所作所为,有哪一样对不起吴公?吴公贪心不足,得陇望蜀,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逼,如此做为,岂复人类?都督不思出言劝谏,反助纣为虐,我便是将都督烧死在此间,也只能算是都督罪有应得,不算是我的罪过。不过我看在两家姻好的份上,放你一条生路,回去告诉吴公,他非秦王敌手,休再觊觎襄阳,否则触怒秦王,天兵到日玉石俱焚!”   周瑜勃然大怒,挺剑上指,道:“冲上坡去,活捉村夫!”   程普忙道:“敌军居然临下,占尽便宜,不可造次,今处险地,当速速脱身,方为上策。”   诸葛亮笑道:“德谋之言甚当,都督可速回,迟则有祸。”   周瑜向诸葛亮瞧了一眼,只见他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神色,怒气攻心,道:“今日不杀村夫,誓不回……”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向后摔去。   程普大吃一惊,飞身下马,将其救醒,大手一挥,众军保着周瑜,像头狗样,手足并用,狼狈万分地爬出谷去。   周瑜睁眼醒来,挣扎着便要向诸葛亮所在的山峰冲去。程普早已料到,令四名壮汉,将其死死拽住,周瑜虽是好汉,却也架不住人多,被横拖倒拽的拉过,翻石而去。败军一路向南,到得夷水北岸水浅处,众人捋起裤脚,正要涉水过河,忽听身后喊声大作,两支兵马一前一后赶来,头前一路人马,人人灰头土脸,弃甲丢盔,为首二将正是徐盛、丁奉。   周瑜大吃一惊,问道:“二将因何如此狼狈?”   徐盛道:“我等听闻都督被围谷中,急急赶去接应,怎知……”刚说到此,背后一彪军马杀到,为首二将,正是庞德、郭淮,大声喊道:“活捉周瑜!”身后将士齐声应和,“活捉周瑜”之声震天动地。江东兵马惊慌失措,不待周瑜下令便涉水而过,四散乱逃。周瑜禁止不住,长叹一声,涉水向南。庞德等人追到河边,齐声大叫:“活捉周瑜!”却不过河。   周瑜等人狼狈周章的涉过夷水,迤逦向大营逃去,行不数里,便遇凌统、蒋钦败兵杀到,凌统禀明失利原因,原来凌统正领军攻打大寨,却听闻周瑜劫粮失利,军士皆无战心,凌统只得鸣金退回。便在这时,诸葛亮大军从四面杀出,大呼酣斗,好不厉害,凌统军大败,十伤八九,死者极多。凌统仓皇奔走,反将蒋钦的接应军马冲动,一齐都奔。   周瑜听了喟然长叹,道:“孔明用兵果是管、乐一流,我初时只道他是南阳一耕夫,不想他用兵竟神妙若斯,唉,太大意了。”   周瑜等人与凌统、蒋钦合兵一处,同归大寨,不料寨栅已被诸葛亮大军夺了,孙礼立马营前大声叫道:“请周都督打话。”   周瑜越众而出问道:“诸葛村夫有何话说?”   孙礼笑道:“军师倒没甚话说,只不过我见都督营中粮草极多,如今均为我军所有,心中着实有些过意不去,特来道谢。”微一欠身,道:“多谢都督赐粮!”   周瑜一张脸皮紫涨,寒眉倒竖,挥剑一指孙礼,道:“诸葛村夫,我若不生食你肉,誓不为人!传我将令,先杀孙礼,夺回大寨,再与村夫一决雌雄。”   程普、凌统等人大吃一惊,齐声劝道:“如今军无战心,若再接战,必遭败殂,还请都督三思。”   周瑜目不转睛地瞪着孙礼,眼中似要冒出火来,良久良久,一动也不动。   孙礼瞧着周瑜,微微冷笑,也不说话。   程普侧头向周瑜望去,见他随时都有抽风可能,向徐盛、丁奉使了个眼色,不由周瑜作主,拥着他绕营而走。孙礼也不来追赶,自回寨中。不多时诸葛亮等人一齐到周瑜大寨,孙礼献上俘获,诸葛亮升中军大帐,拿着周瑜的帐中的金宝粮草摆阔气,摆宴庆功,赏赐诸将。诸将大悦,没口子的称赞周瑜,说他知道大军缺粮,便一下子送了这许多粮草过来,这个后勤部长当得着实称职。   这些溢美之词好在周瑜没有听到,不然又要气得死去活来了。程普见周瑜气得手足冰冷,浑身乱颤,不禁心惊肉跳,不敢稍停,保着周瑜向南急走,行出十余里,正遇鲁肃等人,各道失利情由,不胜唏嘘。当下众下合作一处,引败残军马逃回当阳,点查将士仅有三万余人,损折可谓颇为惨重。周瑜又羞又怒,几次三番要杀将回去,和诸葛亮决一雌雄,众将苦劝这才收回成命,留程普镇守当阳,自领百余骑回江陵养伤。   十余日后,周瑜正在屋中抚琴,以解胸中烦闷。小乔站在他身后侧耳倾听,如痴如醉。便在这时,只听得门外脚步之声杂沓,一点不合节拍,混在如此悠扬醇和琴声之中,着实有些不伦不类,当真是大煞风景之至。周瑜长眉一轩,停了下来。其时小乔正两眸微闭,凝神细听,神游物外,听到微妙处,手指轻轻挥动,打着拍子,突闻琴声陡止,柳眉一蹙,睁眼问道:“弹得好好的,为什么不弹了?”   便在此时,一小卒兴冲冲地走进,道:“报!汝阴大捷,汝阴大捷!主公在汝阴附近山谷中伏击曹操,并将其射死。”   周瑜怔了一怔,霍地站起,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小卒兴奋地道:“主公在汝阴附近山谷中成功伏击曹操,将其射死。”   周瑜以手加额,道:“主公洪福齐天,为社稷百姓除此大害,实乃江东之幸,天下万民之幸也。”   那小卒道:“如今主公威震天下,各地百姓交相称颂,名头好不响亮。”   周瑜心中大喜,道:“如此好消息,怎可无酒!”   小乔见周瑜欢喜,也觉得高兴,道:“你等着,我这就去准备。”   周瑜点了点头,忽地新愁转生,自言自语,道:“曹操一死,中原必然大乱,刘备近水楼台,会乘此良机挥兵直指许都,克取中原,那样对主公的大业可大大的不利……”   小乔道:“主公如今不也在中原么,怎会坐视?相公不必忧虑。”   那小卒道:“都督放心,刘备并没有乘机进取,而是命大军退了下来。”   周瑜心中大奇,问道:“哦,竟有这事?”   那小卒道:“正是,刘备已命攻打颖阴的大军退回,说是什么不想乘丧伐人。”   周瑜拍手叫好,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刘备这个傻瓜,白白错过了如此大好良机,当真是愚不可及。”   小乔道:“素闻刘备以仁义著称,不乘丧伐人,正与他素行相符,看来他真是个仁厚长者。”   周瑜嗤得一声,道:“他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沽名钓誉罢了。春秋距今已近千年,那套婆婆妈妈的礼法,早已不合时宜,要来做什么?”顿了顿,灵机一动,道:“哈哈!不过他这样做,倒给了我一个绝佳的机会。”   小乔问道:“哦,什么机会?”   周瑜道:“呵呵,军机大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去把子敬叫来。”   小乔点了点头,命人唤鲁肃前来。周瑜笑道:“如今可是天赐良机,襄阳实已在我掌中!”   鲁肃道:“愿闻妙策。”   周瑜道:“子敬可去襄阳对诸葛亮说孙刘两家,既结为亲,便是一家,若刘备不忍乘丧伐人,我愿替他出兵,北上接应主公,和主公联兵一处攻打许都,到时许都和皇上都归刘备,我们只要襄阳三郡。这个交易对刘备来说颇为上算,我想他会答应的。”   鲁肃道:“许都城中有曹丕的三十万大军,实不易攻,都督此计,如何可行?”   周瑜哈哈大笑,道:“子敬真仁厚长者,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以为真,你道我真去攻打许都来换襄阳?我只是以此为名,实去取襄阳。江东军马攻许都,肯定是要路过襄阳的,到时就近向他索要钱粮,诸葛亮必会出城劳军,我便乘机杀之,以雪祁口之耻!”   鲁肃大喜,请示方略毕,星夜起程,出了江陵,乘船沿汉水北上,不一日到了襄阳。 第407章 襄阳鏖兵   诸葛亮听闻鲁肃前来,亲自出城迎入,待以殊礼。鲁肃客套一番,便道:“都督前番过听他人言语,不暇深思便来攻打襄阳,心中好生懊悔,让我前来向孔明先生致歉。”   诸葛亮笑道:“公谨太多礼了,两家虽然交好,但些小磨擦也是在所难免。请子敬回去转告公谨,劝他顾全大局,与秦王联合,共抗曹贼,克成大业。”   鲁肃道:“正当如此,如今曹操身死,攻取中原此其时也,不知秦王为何退兵?”   诸葛亮道:“我主乃仁义之主,不忍乘丧伐人,故缓其攻,让中原百姓知我主之德。”   鲁肃赞道:“真仁义之主也。”顿了顿,又道:“既是秦王不愿乘丧伐人,都督愿代为出兵,一来可北上接应主公,二来替秦王打下许都,来换襄阳三郡,不知孔明先生意下如何?”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公谨出兵攻许,迎回皇上,实是造福苍生,我想秦王也一定会答应的,我在这替秦王谢过都督的浓情厚义。”   鲁肃道:“诛讨国贼,自是份内之事。不过军马经过时,还望先生接应些许钱粮。”   诸葛亮笑道:“这是应当的,到时我定当亲自将钱粮解付军前,请公谨赏收。”   鲁肃心中暗喜,二人又闲聊几句天下形势,诸葛亮设宴款待,酒宴一罢,鲁肃便即辞回。   诸葛亮集众将议事,郭淮不无忧虑地道:“鲁子敬此来,怕是不怀好意。”   诸葛亮笑道:“周瑜死日近矣!这等计策,连小儿也瞒不过!此乃‘假途灭虢’之计。虚名攻许,实取襄阳。等我出城劳军,乘势拿下,杀入城来,乃是取兵法‘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之意。”   郭淮一脸茫然,道:“军师既知周瑜之谋,为何还要应承,难道是想将计就计?”   诸葛亮笑道:“好一个将计就计!我们这里只须准备窝弓以擒猛虎,安排香饵以钓鳌鱼。就怕周瑜不来,来了管叫他片甲不回。”   郭淮心中一凛,心道:“诸葛军师用计果然神鬼难测,怪不得连贾军师都要拜他为师,不过贾军师和他也相差无几,一个善于惴摩人情,知己知彼,一个善于声东击西,乱中取利,实是难分伯仲,总之一个比一个鬼,我跟着他们当真是机缘巧合,当乘这个机会,好好的学上两手,终生受用不尽矣!”说道:“愿闻军师妙策。”   诸葛亮笑道:“当如此如此。”接着站起身来,从诸将身旁走过,来到滴水檐前,抬头望天,长叹一声,长袖一拂,说道:“今天就到这里,诸位且退。”   诸将莫明其妙,鱼贯而出。诸葛亮回到殿中命小童取来古琴一张,坐在几边抚动琴弦,只听得琴声中杂有潮水汹涌澎湃,惊涛拍岸之声,好似大江东去一般气度恢宏,恢恢广广,浩浩荡荡。蓦地里铮地一声响,第一根“徵弦”忽然断了,以此同时两行热泪自诸葛亮面颊上淌下。   鲁肃回到江陵来见周瑜,道:“诸葛亮听闻都督欲用兵许都十分欢喜,并答应出城劳军,接济军粮。”   周瑜道:“这厮自比管乐,不想这次竟也被我瞒过了,管乐有这么脓包吗?哈哈!”   鲁肃道:“公谨之计神鬼难测,诸葛亮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又怎么料到?不过这计也太阴损些,不是长者所为。”   周瑜长叹一声,道:“江东军马只利水战,不善陆战,不用诡计,焉能取胜?待我取了襄阳多吸纳些关中、山东百姓入伍,稍加训练,只须数年,便能打造一支天下无敌的劲旅出来,到时在堂堂正正的与敌人决机两阵之间也不为迟。再者奇谋诡计又怎么了?刘备何以在短短数年内便取得四州之地,还不就是靠着贾福的诡计。或是乔装商人偷过孟津赚取洛阳,或是扰人心神诈取绵竹,或是偷挖地道瞒天过海,兴兵伏击曹操,这些计谋哪一个是长者所为?”他不知道贾仁禄本来就是一个流氓,也从来没打算当什么正人君子,是以用计阴险刻毒,只要能占到便宜,当真无所不用其极,周瑜好的不学竟跟他学,当真可谓是自甘下流矣。   鲁肃点头附和,二人又谈了一阵,各自散去。   十余日后,周瑜自觉箭疮已愈,身躯无事,正好武陵、长沙等郡的接应兵到,于是便点起五万大军望襄阳而来。这日到得祁口,诸葛亮所立的大营早已荡然无存,周瑜回想当时情景,思之犹有余恨,遣开诸将,在诸葛亮中军大帐遗址上畅快淋漓的撒了泡尿,心情舒畅。令人牵过马来,飞身而上,挥鞭前指,众将士意气风发,向北行进。   大军渐行渐北,过了宜城、中庐,这日到了岘山,襄阳在望。   周瑜正行间,忽见道旁一人躬身肃立,却是伊籍,问道:“劳军之物不知可曾预备下?”   伊籍说道:“已备下了。”   周瑜微微一笑,道:“孔明何在?”   伊籍道:“军师正在襄阳城门外恭候都督大驾。”   周瑜道:“我今为秦王劳师远征,这劳军之礼,可不能太过简慢。”   伊籍道:“都督大军假道讨贼,敝邑自然不敢怠慢。”说着行礼辞回。   周瑜传令三军俱进,到得城下,只见城门紧闭,大道两旁绝无行人,连头狗也没看见,四下寂然无声。周瑜手搭凉棚,极目望去,只见城上旌旗飘飘,却看不见人,不禁心中疑惑,带同徐盛、丁奉二人,引三千精兵,来至城下叫门。   一个嗓门颇大的兵士大喊了三声,不见有人答应,想来城中守军忠君爱国,都跑去修长城了。   过了良久良久,城楼上探出一个肥肥大大脑袋,说道:“谁啊,大呼小叫的!军师正准备迎接远客,下令闭城一日,你们先到乡下借宿一宿,明日一早再进城不迟。”   周瑜听他言下之意,显是将他们当成是进城骗饭吃的市井小民了,不禁勃然大怒,身后一名亲兵扯着嗓子喊道:“荆州刺史周都督亲自来此,还不快快开门迎接!”   那小卒道:“啊,是周都督!”登登登地跑下城楼,城上复又寂静无声。   过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城上还是没有动静,周瑜颇不耐烦,自言自语道:“诸葛村夫在弄什么玄虚?”   忽听城上一阵绑子响,城楼上涌出无数军马,刀枪竖起,赵云越众而出,问道:“都督来此何为?”   周瑜道:“替秦王取许都啊,你怎么竟不知道?”   赵云冷笑道:“孔明军师已知都督‘假途灭虢’之计,故留赵云在此传话,秦王听闻都督欲乘丧伐人,言道:‘信义国之本也,无信无义,何以守国?乘人之丧,伐人之国,君子不为。今都督行此下作之事,与市井小民何异?便是取了许都,也为世人所不耻,孤也跟着蒙羞。这如何攻取许都,迎回皇上,孤自有安排,不劳都督费神!’”   周瑜怒火上冲,道:“枉刘备还自称信义,他明明说好了要出城劳军,今却闭城自守,信义何在?”   赵云道:“秦王有谕若君子来此,我们自当以君子之道相待。若小人来此,我们也只得以小人之道相待。都督是君子还是小人,心中自然有数,赵云在此不便多所置喙。”   周瑜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可怜的三千人,也知这点兵马打襄阳,还不够填坑的,狠狠地瞪了赵云一眼,拨马便走。行出数里,忽见一骑奔至,未及下马,便喊道:“探得六路兵马一齐杀到:庞德从房陵杀来,郝昭从新野杀来,黄忠从江夏径取云杜来截我后路,关羽自领惯战水军沿江而下,顺流来取江陵,前锋甘宁所部已到夷陵,襄阳城中两路兵马杀出,六路兵马正不知有多少,喊声远近震动百余里,口口声声喊着……喊着……”   周瑜怒目回睁,叫道:“喊着什么!”   突然之间,一阵北风吹来,风声中传来一股巨大之极的呼声:“活捉周瑜!”直如千万人齐声高喊一般。   呼喊声犹未止,赵云、孙礼两路军马分左右杀到,周瑜回头向赵云瞧了一眼,额头上青筋根根突起,脸上肌肉扭曲,表情极是痛苦,手中长剑缓缓上指,蓦地里大叫一声,箭疮迸裂,坠于马下,徐盛、丁奉大吃一惊,越众而出,将其扶起。三千亲兵怒容满面,大喊一声,各挺兵器卫护四周,拥着周瑜缓缓而退。赵云、孙礼不敢过分相逼,领军缓缓前行,看上去倒像是护送一般。   周瑜一行退到岘山,和大部队会合,向南而走。行出数里,忽听山间传来一阵琴声。其时周瑜被人抬于担架之上,缓缓前行,听得琴声,长眉一轩,睁开眼来,道:“何人弹奏我的《长河吟》?”说着向左首山坡上看去,只见一块突起的岩石上放着一张长案,案后坐着一人,两眼微闭,神情陶醉,焚香操琴,身后两小童侍立,正是诸葛亮。   周瑜气极败坏的道:“诸葛村夫,你从何处习得我的《长河吟》?竟在此胡乱弹奏。弹得好也就罢了,偏生错误百出,好好一首曲子被你糟蹋的不成样子了。”   诸葛亮睁开眼来,笑道:“江东有谚云:‘曲有误,周郎顾。’‘若要周郎顾,时时误抚琴。’果然如此,我若不弹得错误百出,怎能让公谨回顾呢。”说着轻挑慢捻,曲调一变,所有错误消失无踪,只闻琴声激昂高亢,正是周瑜的杰作《长河吟》。   周瑜侧耳细听,大吃一惊,心道:“我的琴曲,他竟弹得如此之好,便是我自己也不一定能弹出如此深远的意境。”   只听诸葛亮说道:“我在隆中时,我便十分仰慕公谨为人,不惜重金求得此曲,时时习练,弹得不对之处,还请公谨指正。”   周瑜道:“不敢,孔明先生弹得好极了。”心道:“看来他在隆中时便注意上我了,我性情习惯他应当已了如指掌,不然他也不会对此曲有如此深刻的认识。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怪不得我同他对敌处处掣肘,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也怪周瑜太出名了,周瑜纵马江东,东征西讨为孙策打天下时,诸葛亮还在隆中操着锄头,对着泥巴瞎使劲呢。周瑜自然不会注意这个土得掉渣的下里巴人,而诸葛亮志在辅汉兴刘,早对这个将来的劲敌有所留心。花大价钱购得他的琴曲时时习练,琴曲往往能反映一个人的心声,于是诸葛亮对他的性格脾气知之甚详,是以一对阵便能针对他的弱点设计用谋,致其死命。这其实不能说诸葛亮比周瑜更聪明,而是诸葛亮有心算无心,周瑜压根就不知道早有一个劲敌隐于隆中,对诸葛亮自然就一无所知,于是一上来便吃了大亏。其后诸葛亮败于司马懿之手也是一个道理,诸葛亮之败不能说他才智上不如司马懿,而是司马懿已完全摸透了诸葛亮的脾气,知他不喜弄险,故坚守不战,让诸葛亮有智无处施,硬生生的将其耗死。   诸葛亮向他瞧一眼,微微一笑,继续抚琴,也不说话。   周瑜沉不住气,问道:“这么说你从一开始便处心积虑和我为敌了?”   诸葛亮笑了笑,道:“诸葛亮末学后进,哪敢以都督对敌。”   周瑜长叹一声,道:“大敌在侧而不自知,死其宜也!”   诸葛亮正色道:“在下可从来没有想过以公谨为敌,是公谨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取襄阳,在下守土有责,实乃不得已而应战。”   周瑜叹道:“好一个不得已而应战!”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众将士大吃一惊,齐声叫道:“都督!”   周瑜伸手向山坡上一指,道:“不杀村夫,死不瞑目!”   众将士见山石上只有三个人,均不以为意,发了一声喊,抢上前去。   忽然之间,山上喊声大作,伏兵从暗处涌出,两山上站满了人,各挺刀枪,大声喊道:“活捉周瑜!活捉周瑜!”   江东兵士大吃一惊,纷纷退后,来不及逃的,不是被箭射死,就是被滚木砸断了腿,哀嚎之声震谷山谷。   周瑜脸色惨白,伸手按着胸口,道:“先杀出去,来日再找村夫算帐。”指挥军士夺路出谷。   忽听杀声四起,东南方小路上杀来一支军马,为首一将年过花甲,白须胜雪,正是黄忠;西南方小路上杀出一支军马,为首一将面如重枣,美髯三尺,正是关公。周瑜大吃一惊,令大军原路退回,却见两支军马拦住去路,东北角上一将正是赵云,西北角上则是孙礼。这四支大军将周瑜军马围在垓心,齐声呐喊:“活捉周瑜!”江东兵马见前后无路,上山不得,无不脸色大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408章 南山狩猎   南山狩猎一时之间山上山下竟是“活捉周瑜”之声,震天动地。周瑜的禅定功夫显然没有司马懿深厚,不可能做到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眼见着刘备大军耀武扬威,意甚轻蔑,显然没有把江东军马放在眼里。他虽明知诸葛亮知他素来争强好胜,锐意进取,不甘失败,受不得曲辱,故意摆出这阵势来羞辱他,激得他无名火起,箭疮迸裂,要他好看。但心中的怒火却说什么也抑制不住,右手缓缓伸出,边上一名亲兵,双手捧着他的宝剑恭敬递上,周瑜拔剑出鞘,向山坡上一指,大声叫道:“士可杀不可辱,今日不杀村夫,绝不回……”啊地一声大叫,两眼一黑,身子倒在担架上。   徐盛大吃一惊,抢上前去,拉着他的手,叫道:“都督!”   丁奉虎目含泪,道:“弟兄们,都督平日待你们如何?”   江东军士大声喊道:“我等俱受都督大恩,恨无以为报!”   丁奉拔剑向前一指,道:“今日正是你等报效之时,舍命死战,救都督脱险!”   江东军士齐声呐喊道:“舍命死战,救都督脱险!”人人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各挺兵器,杀将上前,当真是一夫拼命,万夫莫当。   诸葛亮心中暗服,羽扇一挥,四下兵士向两旁闪开,让出去路。江东军见诸葛亮让出通路,也就不再玩命,保着周瑜,向南退却。   郭淮看着周瑜退走,心觉可惜,问道:“军师为何将周瑜放走了?”   诸葛亮举袖拭泪,道:“公谨雄姿英发,雅亮高致,我素来钦佩,从未想过要以公谨为敌。如今他来犯襄阳,我守土有责,即不得已而应战,将他挫败也就是了,何必要赶尽杀绝,使孙刘两家水火不容,毫无转寰的余地。再者你也看见了,江东军马为救公谨皆愿死战,其锋不可当,以其弄得个两败俱伤,不如将他们放了。”   郭淮点头道:“周瑜与孙策情同兄弟,孙权也视其为兄长。若是我们将他生擒,以周瑜那不能受辱的性格,必会愤恨自尽,这仇就结得深了。日后兵连祸结,荆襄将永无宁日,军师高瞻远瞩,末将好生佩服。”   诸葛亮向下望去,道:“活捉周瑜只是嘴上喊喊而已,真要活捉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郭淮点了点头,心中却大不以为然。   旧的一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又是大年初一,许都皇宫中,汉献帝正式下旨改年号为延康,延用了十四年的建安年号随之终结。汉献帝表情木然的举起传国玺按下,在改年号的圣旨上盖了一个朱红大印。屈指一算,自己即位至今正好二十年,心想要是天下太平的话,这一年当有一场无比隆重的庆贺之典,可现在自己却只想这样日子早点结束。回首前尘,往事历历,心中思潮起伏,心想在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二十年时间里,连上现在这个年号,自己一共改了五个年号,永汉、初平、兴平年间,他受制于董卓、李傕、郭汜等人,命悬人手,朝不保夕,终日提心掉胆,这皇上当真比猪狗还不如,要是给他一柄锄头让他去种地,他一定会立即放弃皇权,屁颠屁颠的跑去当农民。迁都许昌之后改元建安,曹操虽说不让掌权,倒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每日里大鱼大肉供着,只不过食而不知其味而已。如今曹丕接位改元延康,他将受到何种待遇,没人清楚,但就算清楚,无法改变,也是白搭。唯今之计,只有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是愁还是忧?   皇上改元,自然是普天同庆,刘备、孙权虽然心中千百个不愿意,但也不敢再用建安年号。公元210年,这个原本该称建安十五年的年份里,却莫明其妙的被改成了延康元年。只因贾仁禄的出现,历史被改的乱七八糟,无法再走上正常轨道,延康元年也就整整提前十年出现了。   延康元年正月初八,长安贾府,贾仁禄平躺在榻上,翻着白眼,吐着舌头,显得筋疲力尽。祝融看着他的狼狈样,格格直笑,道:“不就是应酬多了些么,至于累成这样么?看来平常缺少锻炼了,不如明日我们出城打猎吧。”   贾仁禄有气无力地道:“我的好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我的腿快断了。”   原来这几日他终日游走于达官显贵居所,拜年送礼,忙着个晕头转向。从年初一到现在已不知道到串过多少个家了,虽说这路都是卢柴棒替他再跑,不用费他半分力气,但这些达官显贵的府邸大都都是名家修建,气势恢宏,进府之后这道路蜿蜒曲折,曲径通幽,想见到正主,肯定是要走上很长一段路的。贾仁禄素来好吃懒作,这猛地一走起来,自然而然累得和死狗一般。   祝融笑得前仰后合,道:“真没用!这些日子你整天奔走应酬,可我在家里却闲得发荒,明天陪我去打猎,好不好?”   贾仁禄道:“不好……”却见祝融伸手摸向腰际,忙改口道:“好吧,老子舍命陪夫人,明天陪你走一遭吧。”   祝融格格直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你可不许赖。”   贾仁禄道:“老子答应的事情什么时候赖过。”   祝融刚要说话,却见红袖走进,道:“启禀老爷,有客来拜。”   贾仁禄现在一听到有客来访就头痛,一摆手,道:“天天应酬,烦也烦死了。老子今天不想见客,就说老子病了,谁来也不见!”   红袖抿嘴一笑,道:“那我可去说了,到时老爷可别后悔。”   贾仁禄眼珠骨碌碌的一转,问道:“来人可是一个女子?”   红袖故作惊讶,道:“噫,老爷是怎么知道的?”   贾仁禄尚未回答,祝融笑道:“要是男的,他会后悔么,呵呵。”   贾仁禄干笑两声,对红袖说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谁来了?” 仈_○_電_ 耔_書 _ω_ω_ ω _.t x t 0 2. c o m   红袖道:“那女子从江东来,自称姓徐……”   贾仁禄只听到这便知是徐氏来了,翻身而起,冲了出去。   来到前厅,只见右首第一张长案边上坐着一位俏佳人,果然便是徐氏,怔了一怔,问道:“你怎么来了?”   徐氏没有回答,星眼流波,脉脉含情地瞧着他,过了良久,眼中泪珠莹然,道:“你瘦多了,最近一定很忙吧。”   贾仁禄抱怨道:“可不,这几天天天都在走亲访友,腿都快跑断了,能不瘦么?”   徐氏抿嘴一笑,道:“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不正经。”   贾仁禄老脸一红,嘿嘿一笑,问道:“京城与长安相隔千里,来往不易,你怎么来了?”   徐氏小嘴一撅,道:“你不想见到我么,那我走了。”   贾仁禄忙道:“哪能不想见你,这不是怕你跑这么远的路累着了。嘿嘿,你一定是想我想的快要发疯了,所以耐不住寂寞,瞒着孙权偷偷跑来了,对不对?”   徐氏笑靥如花,道:“呵呵,你想得倒挺美。我怎么可能会想你,至于想得快要发疯了什么的,那更是一派胡言。这次我可是奉了吴国太之命专程来看孙王后的。我想你曾是我的阶下之囚,不知最近过的怎么样,便顺道过来看看,看你能跑能跳的,就知道你没什么大碍。好了话也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说着起身便向门外走去。   贾仁禄忙抢上前去将其拦住,道:“既然来了,便住些日子再走吧。”   徐氏险些撞入他怀中,忙向后退了一步,晕生双颊,含羞点了点头,小声道:“王后也让我多住些日子,我已答应了。”   贾仁禄道:“好,好,你要不嫌老子这粗陋,就住老子这里好了。”   徐氏脸上一红,道:“不了,王后已为我安排了馆驿歇宿。”   贾仁禄道:“长安馆驿老子去视察过,条件极差,还赶不上乡村招待所,哪里能住人。老子这地方虽说不大,倒还有几间空房,你就在我这住下吧。”   只听得身后脚步声细碎,有人走来,贾仁禄回头一看,却是貂婵、祝融、曹静三女,三人瞧了瞧贾仁禄,又瞧了瞧徐氏,似笑非笑。   徐氏正要答应,见到三女,更感羞惭,话到嘴边,却难以启齿,侧过头去,六神无主的站在那儿,更显娇媚。   貂婵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说道:“这位一定是徐氏吧,仁禄从江东回来没少提到你。”   徐氏点了点头,貂婵笑道:“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就住下来吧。你就住祝融妹子的小院,有她在,任何色狼都不敢靠近,包你安全,呵呵。”说着向贾仁禄瞧了一眼。   贾仁禄老脸一红,嘿嘿傻笑。徐氏抿嘴一笑,推辞几次不得,见貂婵等均殷勤挽留,便含羞点头。   当晚贾仁禄设宴款待徐氏,席间贾仁禄问起江东情形,徐氏简单扼要的说了,最后提及周瑜之事,说他败回江陵之后,病势日渐沉重,小乔多方延请名医医治,均不见起色,看来是命不久矣。   贾仁禄心道:“周大大根本不是诸葛大大的对手,强要以他为敌简直就是自讨苦吃。对方只是高喊‘活捉周瑜’就把他气得魂飞外,还什么‘士可杀不可辱。’要是老子就‘士可辱不可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命都没了,还谈什么雪耻报仇?自然也就不能泡妞了……这句话一般的市井小民说说也就罢,荷任一方的大都督怎能也和武林侠士一般见识,也不想想他死了谁来守荆州?江东那帮没爹没娘的孩子由谁来带?唉,能忍辱负重者方为大奸雄也,周大大毕竟年轻,见识不如司马大大长远,官当得自然也就没他的大了……”说道:“周都督雅量高致,重伤难愈,令人好生伤感。”说着表神戚然,作沉痛悼念状。   徐氏似笑非笑,道:“你这话可是真心实意?”   贾仁禄正色道:“当然江东周郎雄姿英发,弹得一手好琴,泡到了一个好妞。老子弹琴的手段不及他万分之一,泡起妞来,缚手缚脚,自然对其十分钦佩。”   众女笑作一团,道:“世人都敬重周郎才学,你竟然是羡慕这个,你呀,真是无药可救了。”   贾仁禄嘿嘿一笑,对徐氏说道:“你回转时经过江陵,别忘了替我求一份《长河吟》来,我用心学学,关键场合也可附庸风雅,这样才像个儒将。要不像我现在这般文不成,武不就,儒将称不上,武将更加靠不上边,充其量也只能算一个流氓将,当真贻笑大方。”   徐氏笑得个前仰后合,过了良久,方道:“笑死我了,笑死我了。你真想学《长河吟》?”   贾仁禄点了点头,徐氏道:“这《长河吟》我倒会,虽说不上得其神髓,不过弹起倒似模似样,公谨都听不出破绽,呵呵。你要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贾仁禄跪拜道:“那可太好了,老师在上,受徒儿一拜。”   貂婵笑道:“别理他,他干什么事情都是热得快冷得也快,你别看他现在热情如火,过两天你就是拿棍子在后面打他,他也不会去学什么《长河吟》了。”   贾仁禄老脸一红,嘿嘿一笑,顾左右而言他,对徐氏说道:“学琴的事,咱再从长计议。对了,明天我要同家里这几口子出去打猎,你不是很会卜卦么,替我们卜一卦,看看是吉是凶。”心道:“最好卜出个大凶之卦,老子就可以借故不去,在床上好好躺一天了。”   徐氏点了点头,静手焚香,占了一卦,低头一看,大吃一惊,说道:“噫,这个卦像倒也奇怪。”   贾仁禄心中一喜,道:“是大凶之兆么。”回头对祝融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别去了,别没打到猎物,倒让老虎啃上一口,那可不是玩的。”   祝融是南蛮人素来信鬼,跟了贾仁禄这个流氓后,神话故事听多了,更加信了,闻言秀眉一蹙,道:“真的不能出猎么?”   徐氏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这个卦像竟和周文王寻得姜太公时所布的卦一模一样,看来今番出猎所获非龙非鹿,非虎非罴,所获的乃是一个经世大才。”   贾仁禄一脸茫然,挠了挠头,道:“怎么可能还有未出世的人才,就算有也不在长安。”   徐氏道:“仁禄何以如此肯定?”   贾仁禄道:“老子善观乾象,将星在哪?老子怎么可能不知。如今隐藏世间的经世大才,都还幼小,不过在哪趴着老子自然是一清二楚。”   徐氏笑了笑道:“哦,说起人才来,你自然是如数家珍,说说都有谁,我也听听。”   贾仁禄面有德色,忘乎所以,道:“这头一号人物自然是姜维姜大大,他就在老子家里趴着。接着就是邓……”说到这向徐氏瞧了一眼,见她脸上浮现出一丝狡狯的微笑,突然间明白了徐氏的险恶用心,道:“这详细情况嘛,你以后就会知道了,你一个妇道人家,老打听这些做什么。”   徐氏道:“你也是贪心,卧龙凤雏都被你拉去了,还不知足,说出几个人才来。让我拉去兴旺江东都不成么?”   贾仁禄道:“本来也没什么不可以,只不过孙老……孙权老是同我家主公作对,再多添几个人才,捣起乱来,老子可受不了,还是算了吧。”   徐氏听说他竟知道人才隐于何处,怦然心动,当下软磨硬泡,多方求肯,只是祝融等夫人在坐,不便施展色诱术,未免美中不足。可不论她如何求肯,贾仁禄只是摇头不允,当晚酒宴不欢而散。徐氏小嘴一撅,不再理他,自和祝融回去歇宿。贾仁禄有心偷窥徐氏寝居,却惧怕祝融的飞刀,只得颓然而返。   当夜无话,次日一早,众人结束停当,跨上骏马,亲兵带鹰携犬,前往长安城南群山中狩猎。说是集体狩猎,其实不过是祝融、曹静两个人在表演罢了,贾仁禄及一众娘子军都把狩猎当成是踏青,贾仁禄最喜欢别出心裁,当下令亲兵铺开白帛,将在各色佳肴陈于其上。众人围坐四角,一边欣赏祝融、曹静神技,拍手叫好,一边吃得个大快朵颐。   贾仁禄撕下一只鸡腿,塞进嘴里,大口咀嚼,含糊不清的道:“这主意当真要得!这几天终日应酬,头昏脑涨,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人也轻松不少。”   只听飕的一场响,祝融一飞刀戳死了百步开外的一只野兔,一名亲兵大声欢呼,冲上前去拾取。贾仁禄回头一看,心道:“得,这活原来我也干过。想当年许田打围,老子跟在曹操屁屁后面捡猎物,唉,现在想起来这事就好象发生在昨天一般。如今老子前呼后拥,曹操却嗝屁了,想起来怎能不叫人怆然泪下。”想到此扯下另一只鸡腿,大吃大嚼,以示心中悲痛。   祝融笑靥如花,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貂婵向她招了招手,道:“妹妹,你也累了,来休息休息。”   祝融点了点头,策马来自近前,一跃而下,倏地伸手,将贾仁禄一把拉开,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跟着斜了他一眼,嗔道:“让你来打猎的,不是让你来吃东西的,快去打一头猎物来!”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你这不是要我好看嘛,我哪会打什么猎,我看我还是继续……”祝融面色一沉,道:“嗯,你不想去?”   贾仁禄见她又要玩刀子,吓得打了一个寒噤,道:“我去,我去还不成么。”飞身上了那匹汗血黑马,从亲兵手中接过弓箭。忽地草丛中赶出一只野兔。贾仁禄精神一振,一指野兔,大声叫道:“呔,野兔休走,纳下命来!”纵马上前,连发数箭,箭箭落空,那野兔转身钻入长草丛中,贾仁禄纵马追上。追出数百步,四下张望,不知野兔逃到了何处。   便在这时,右手边长草微微一动,贾仁禄哈哈一笑,大叫道:“看你往哪跑!”飕地一箭射去,只听草丛中传来一声闷哼,那箭显然是射中了,不过野兔何时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发声痛哼,却令他大惑不解,失声叫道:“怪事,野兔居然会喊疼。”跃下马背,便要上前拨开长草看得究竟。   祝融本就紧跟在后卫护,面色凝重,道:“危险!你别上去,还是我来。”抢上前去,拨开长草,只见草丛趴着一个人,奄奄一息,那箭射中了他的肩头,鲜血汩汩而出。祝融大吃一惊,上前将他扶起,那人缓缓抬起头来,贾仁禄凝目一看,大吃一惊,失声叫道:“曹操!” 第409章 父女重逢   先时曹静陡闻曹操死讯,哭得死去活来,这几日心情方渐渐好转。此时见贾仁禄射猎,心中好奇策马驰近。长草丛中那声痛哼,她听得十分真切,总觉得像是曹操所发,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正在纳闷。却见祝融拨开长草,扶那人起身,阳光下看得分明,正是前几日心为之伤,肠为之断的父亲曹操。这一下来得十分突兀,她一时间难以接受,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道:“我不是在作梦吧。”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两眼一黑,仰天便倒。   卫将军夫人晕厥坠马,这事可大可小。一众亲兵大失惊色,抢上施救,乱作一团。   贾仁禄听得身后砰地一声大响,吓了一跳,转身奔上,伸手一探她鼻底,吁了口气,叫道:“还好没什么屁事,只是吓晕了。娘的,真他妈的没用!”伸手一指貂婵,道:“兀那婆娘,傻戳在那做什么,还不赶紧搭下去救治!”   貂婵、徐氏、红袖等姝忙发足奔近,搀着曹静向后走去。贾仁禄回头问道:“他伤势如何?”   祝融已将曹操背心衣衫撕下一大片来,低头捡视他的伤口,倒抽了一口凉气,道:“背后中了一箭,箭上有毒,患处又经水浸泡,寻常金创药已不起作用了,快请大夫。”   贾仁禄长眉一轩,唤来赵二,吩咐道:“找上几人,将此人送回府去。要快!不能耽误!再去请长安最好的大夫为他诊治。”赵二答应,招呼四个壮汉,将曹操搭了下去。   贾仁禄来到祝融身旁,伸手拔出一柄飞刀,信手玩弄,对立在边上的亲兵说道:“今天这事……”   边上的亲兵当差以久,自然明白官场有多黑暗了,忙道:“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小的什么也没看到。”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曹夫人好端端的为何会晕到,若有人问起来……”   一名亲兵大着胆子道:“刚才将军射杀了一只野兔,鲜血四溅,夫人最怕见血,所以就晕倒了。”   贾仁禄脸色不豫,道:“杀一只兔子,怎么会鲜血四溅?你这样说,西洋镜不是马上就让人拆穿了么?”   那亲兵道:“这个……”   另一亲兵见机得快,道:“不是野兔,是老……虎,将军赤手空拳格毙猛虎一只,场面惊心动魄,血花飞溅,夫人受惊不小,是以晕倒了。”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这样说倒还像话,你小子挺机灵的,叫什么名字?”   那亲兵受宠若惊,道为:“小得姓陈行七。”   贾仁禄道:“明日到军中来报道,老子给你个小官做做。若今天这事走漏半点风声,你还有在场的所有人一个不留,统统砍了,至于阎王爷要封你们什么官,我可就不知道了。”   众亲兵吓得打了个寒噤,道:“不敢,小的自当守口如瓶,绝不敢泄露半句。”   贾仁禄笑道:“很好,今天狩猎就到这里。老子赤手空拳格毙南山猛虎一只,大功告成……”说到这里便想在祝融的脸上来上一下,见她铁青着脸,倒也不敢放肆,又道:“回府摆宴庆功!”顿了顿,又道:“曹静这小妮子一见到血就晕了,真他妈的没用!”说着飞身上马,打马远去。众亲兵哪里敢乱笑,纷纷上马,紧跟其后。   甫一进府,贾仁禄便去探视曹操,只见他两眼紧闭,气若游丝,伤得甚重。不多时长安名医风风火火赶来,伸手一搭曹操腕脉,摇了摇头,道:“此人外受毒箭,内感风寒,加之年事已高,毒入脏腑,即便施救也是苟延残喘,徒增病人痛苦,将军还是早点为其准备后事吧。”   贾仁禄觉得大夫说得颇有道理,心存万一之想,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么?”   那大夫道:“恕在下愚鲁,无法起死回生。”   曹静哇地一声,伏在床头,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贾仁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送大夫出去。”   赵二伸手肃客,那大夫向曹操瞧了一眼,叹了口气,转身去了。   贾仁禄走到床边,拉着曹静地手,柔声道:“别担心,岳父大人吉人天相,一定好起来的。”   曹静扑进他的怀里,双手围着他的腰,哽咽道:“你说爹爹还能好么。”泪水滚滚而下。   贾仁禄眼中珠泪盈眶,道:“一定会的。”   忽然间曹操的右手微微动了一下,贾仁禄心中一喜,道:“有门!快把那大夫叫回来,死马当活马医,好歹试上一试!”   曹静回眸瞧去,只见曹操右臂缓缓上抬,指着曹静,道:“静……静……静儿,是你吗?”   曹静握着他的手,眼泪流下,一滴滴打在他手上,哽咽道:“是我。”   曹操笑道:“傻孩子……别哭,我这……这不是来了么。不知怎地我……我就是想见你一面,所以就来了。”   便在这时,赵二领着那大夫走了进来,贾仁禄挥手命二人退下,跟着蹑手蹑脚的走出,悄悄将门带上。   只听曹静说道:“爹爹你怎么会伤的这么重?一定是孙权那小子干的好事!哼,这府里便住着一个江东来的贼婆娘,我先杀了她,再去杀了孙权,替你报仇。”霍地站起,向外便走。   曹操猛地坐起,抓住她的手,牵动伤处,引起一阵咳嗽,道:“不是……不是……孙权。”   曹静忙扶他躺好,问道:“那是谁?”   曹操脸上肌肉扭动,表情极是痛苦,道:“唉,不说也罢。”   曹静道:“爹爹为何不说,快些说出来,女儿好为你报仇。”   曹操摇了摇头,道:“这仇你报不了。”   曹静道:“既便女儿报不了,仁禄神通广大,定能为爹爹复仇。”   曹操摇头道:“这仇他不能报。”   曹静泣道:“为什么。”   曹操道:“不为什么,咳……咳,总之你忘了报仇之事,咳……看来仁禄待你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   曹静哪能想到其中的关键,固执的问道:“为什么不能报仇,仇人很厉害么?”   曹操伸手按住嘴,咳了一阵,低头一看,手中满是鲜血,怒道:“你要想让我多活一会,就不要再提报仇之事!”   曹静大吃一惊,道:“好,好,我不提了。爹爹你先躺一会,我这就请大夫去。”   曹操向她瞧了一眼,抚着她的秀发,道:“爹爹快不行了,临了还能再见你一面,已是喜出望外。”   曹静心中百感交集,只觉千言万语要说,不知怎地却一句也说不出口,目不转瞬地看着他,默然无言,不知不觉已是泣下千行。   贾仁禄在门外走来走去面色惶急,过了良久良久,忽听曹静大声叫道:“爹爹!”   贾仁禄心里咯噔一下,道:“怎么了?”   曹静没有回答,只是大叫:“爹爹!”贾仁禄心想曹操凶多吉少,忙和大夫抢进门去,只见曹操平躺在榻上,两目紧闭,面带笑容,一动也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俗话说的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贾仁禄出猎遇到曹操一事,贾府亲兵为了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自然是守口如瓶。即便有人问起曹静为何昏晕,他们也只是将那亲兵的谎话添油加醋的复述一遍,说道贾仁禄正在狩猎,突然间一阵怪风刮过,林木间窜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来。正当众人吓得魂不附体,到处乱窜之际,贾仁禄却不慌不忙,迎上前去,双掌一推,使出他的成名绝技“降虫十八掌”一掌便将那大虫劈地翻了两三个空心筋斗,倒退丈余,这才站稳。跟着贾仁禄揉身而上,三拳两脚,便将那大虫打死。那大虫临死前口吐鲜血,吓得曹夫人惊声尖叫,就此晕厥。众人虽知贾仁禄向来不喜抡枪使棒,也从未见他施展过拳脚,对什么“降虫十八掌”“三拳两脚打死大虫”云云自然不信,但众亲兵众口一词,众人也只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虽说如此,贾仁禄出猎遇到神秘人物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没人知道消息是从哪传出来的,当然这其实并不重要。老百姓注重这新闻本身是否有价值,是否可以作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至于这新闻是谁制造的,自然没人会多嘴问上一声。这消息越传越凶,渐渐长安百姓家喻户晓,刘备自然也有所耳闻。   至于贾仁禄遇到了那个神秘人物是谁,却没人知道,只知是个老头,其他便一概不知。不过谣言制造者对事件本身本来也没必要知道的太详细,关键的是这条八卦新闻是发生在某一名人身上便成,至于具体细节尽可以想当然耳,只要稍加添油加醋,说将出来自然是活灵活现,跟亲眼见到的一样。于是各种各样的版本便应运而生,有的说那老头是玉洞神仙,怀有长生不老药炼制的秘方,贾仁禄为了独享长生之福,自然不欲外人知道。有的说那老头是敌邦奸细,身怀可以颠覆人国的巨大秘密,来向贾仁禄索要巨额酬金。更有甚者说那老头是某某女子的家长,贾仁禄于某年某月某日到得某地遇上了那女子,与之行苟且之事,继而始乱终弃,那女子为其产下一私生子,其父不胜其愤,找上门来索要赡养费。总而言之,各种说法是众说纷芸,不过长安百姓素知贾仁禄品性不端,言行举止无一可取之处,加之见到美女就流口水,因此相信第三种谣言的人占了绝大多数。   这些谣言贾仁禄自然也有耳闻,他只求老百姓不知道那神秘老头是谁便成,至于老百姓爱怎么传,那是他们的事,自己想管也管不了。唯有每天念:“谣言止于智者”八百遍,当那些传谣言的人都是白痴,神经病,心下随之坦然。   这日贾府秘室内,贾仁禄正在为曹操举行秘密葬礼,虽说曹操是贾仁禄的岳父老泰山,但他老人家仙去,贾仁禄倒不如何伤心,象征性的哭了两下,按着故老相传的流程走了一遍,表面上看上去很悲伤,心中却想着吩咐众人摆宴,名曰记念死去的岳父大人,实则打打牙祭已安抚肚子里的馋虫。曹静则甚是悲痛,呼天抢地的哭了起来,其间数次晕厥,众人手忙脚乱的掐人中抚胸口这才将她救醒。   正忙乱间,桂花走了进来,伸嘴在贾仁禄悄悄说了几句。   贾仁禄脸色大变,向貂婵使了个眼色。其时貂婵离贾仁禄甚近,自然听得二人对话,脸色也随之一变,见贾仁禄向她使眼色,点了点头。贾仁禄举袖拭泪,扯下丧服,随桂花走了出去,来到前厅,却见刘备双手负后站在墙角边上欣赏墙上挂着的帛画,那画画得是一处大山大水,气势磅礴。   贾仁禄忙道:“微臣不知大王驾临,有失迎讶,望乞恕罪!”说着跪倒行礼。   刘备仍是仔细瞧着那副画,也不回身,道:“仁禄请起。”   贾仁禄站了起来,垂手肃立。近来刘备威权日重,贾仁禄也就不敢再向从前那样老子长老子短的胡乱放肆了。   刘备又鉴赏了良久,方问道:“这画你花了多少钱?”   贾仁禄道:“不敢欺瞒大王,微臣出了五百匹绢帛才买下此画。微臣其实啥也不懂,只得看这画上的山水很是壮丽,心中喜欢便买了下来。大王要是喜欢,微臣明日便送进宫去。”心道:“怪不得电视剧里和绅从不把名贵字画挂在外头,一旦皇上来了,见到好的,肯定是要带回宫去,然后在上面乱盖戳子,不盖满了不算完,把好好的一副画给糟蹋的不成样子。”   刘备笑了笑,道:“我就说你不懂嘛,这画至少也值一千匹绢,你只花五百匹,已经是赚了。”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嘿嘿,不会吧,这么说老……我还是赚到了?”   刘备回过头来,道:“在我面前不能说老子,很难受吧?我不是说过了,在我面前你爱说什么说什么不必忌讳。”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粗话说多了,也没什么好处,微臣一定改。微臣明日便将这画送进宫去,请大王赏收。”   刘备摆手道:“那倒不用,我这大王要是到臣子家里,看上个什么好东西就拿走,那不成强盗大王了么?哈哈”伸手一指那画,道:“这画太也名贵,摆在前厅可是很容易坏的,当好好收藏。”   贾仁禄道:“微臣谨领大王言语,一定好好收藏此画。”说着目视赵二,赵二忙命人将画摘下。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你刚才好象哭过?”   贾仁禄心中一凛,道:“哪有,微臣哪有哭过?”   刘备道:“你休要瞒我,我已知你府里那个神秘人物是谁了,今日我微服来此不为别的,只为在其灵前祭拜一番,以尽故人之情。” 第410章 白马受阻   贾仁禄怔了一怔,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道:“微臣欺瞒大王,实是罪该万死,还请大王饶恕。”   刘备忙伸手将他扶起,道:“你仁厚重义,又有何罪?快起来,快起来,带我到故友灵前一祭。”   贾仁禄点了点头,领着刘备来到秘室,众人见到刘备大吃一惊,忙磕头行礼。刘备命众人免礼,来到曹操灵前,焚香沥酒,失声痛哭,情真意切,闻者动容。祭拜一番之后,刘备和贾仁禄到书房议事,屏退左右,道:“仁禄打算将其安葬何处?”   贾仁禄道:“我在渭河北岸荒僻之处买了一块地,打算将其葬在那里。”   刘备道:“孟德好歹也是天下名士,如此安葬岂不太薄待他了?”   贾仁禄脸上闪出一丝狡狯的微笑,一晃即没,问道:“那当如何是好?还请大王拿主意。”   刘备笑道:“公之于天下,若曹丕差人来迎其尸,自当还他。若其不然,我自请人择吉地,以王侯之礼安葬。”   贾仁禄躬身道:“大王圣明,此计大妙,大王远见卓识,高瞻远瞩,当真是前无古人,无后来者。”   刘备哈哈大笑,道:“整日就会拍马屁。孟德当世英雄,我自然不希望他就这么默默无闻的死去,这又是什么计了,你倒是说说看。”   贾仁禄道:“如今曹操去逝,曹丕得群臣拥戴接位,施政十分妥善,一切太平无事,无隙可乘。就好比一潭池水平滑如镜,不好捉鱼,而在此时丢一块大石下去,必引起轩然大波,潭水一浑,就好混水摸鱼了。大王一将此事公诸天下,一下出现了两具曹操尸体,世人自然会有所怀疑,暗中惴测,私下议论。曹氏之中不满曹丕接位的公子,必然乘时而起,曹魏又能怎能不乱?主公大可于长安城中高坐,坐壁上观,待群公子自相残杀,拿着把西瓜刀到处乱砍,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之时,再命一上将远征,诚如是汉室可兴,大业可定也。”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哈哈大笑,道:“什么也瞒不过你。”长叹一声,道:“想当年孤与孟德青梅煮酒,畅谈天下英雄。言犹在耳,孟德已亡,世事难料,怎能不让人感伤。”   贾仁禄心道:“这算什么?历史上你出兵五六十万攻打东吴,却被陆逊一把火烧得焦头烂额,狼狈奔窜,逃于白帝城,又羞又恨,最终一命呜呼,这才叫世事难料呢。”说道:“如今奸雄毕命,汉室兴复有望,大王应该高兴才是。”   刘备点了点头,道:“嗯,话是这么说,不过我虽以孟德为敌,却十分敬佩其为人,听闻他仙逝,心中自然有些难过。”说着举袖擦抹眼中泪水。   贾仁禄叹道:“这司马懿真非常人也,曹魏政权原本铁板一块,无一丝缝隙。竟给他从中挑拨,步步深入,最终出现了这么大一个破绽。”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三国的业余生活甚是无聊,贾仁禄睡不着觉之时,偶也会看看春秋夏冬之类的古书,看看孔老夫子到底曰了些什么屁话,能让人如此尊敬?然后打了个呵欠,一觉睡到大天亮。看书时间虽短,但孔老夫子的宝训自然还是记得一些。   话音犹未落,贾仁禄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失声叫道:“原来如此!”   刘备问道:“哦,仁禄想到了什么?”   贾仁禄走到书架前,翻找半晌,找出当年郭嘉留下的那封莫名其妙的遗书,递给刘备道:“当年奉孝临终前曾留下一封遗书,最后一句莫明其妙,曹操看不明白,便来问我,当年我猜想有人欲在祭天时为乱,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奉孝当时想说的,就是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只不过大限将至,连说了两个‘季’字,一口气没喘上来,实在接不下去了。于是他想说这是天意,结果只说了个‘天’字,便一命呜呼了,禀笔之人不明其理,将这两个字连在了一起,就变成了祭天。这一阴差阳错,信中意思自然大变,于是曹操便全心全意提防小人于祭天之时捣乱,没想到司马懿在身边一点点的设下套子。唉,当时郭奉孝哪怕多说一个字,事情也不演变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刘备道:“奉孝见微知著,真乃神人也。他一定是从某些细节上看出,丕植之间会因争位而水火不容,最终导致内乱,只可惜他没能将这意思告知孟德,让他用心提防。”   贾仁禄道:“我听闻奉孝随曹操出征时,曹植一反常态,放声大哭,三军动容,曹操很是感动。想来奉孝便是凭这点发现苗头不对,想提醒曹操注意,哪知……唉!”   刘备向那遗书瞧了两眼,缓缓点了点头,望着门外的天空,一句话也没有说。   次日一早,刘备集众文武议事,将曹操如何逃难长安,却因伤重不治身死,灵柩现停在贾仁禄家的秘室之中等情说了,除诸葛亮外,众文武一片哗然,内中几名曹氏旧臣,想起曹操往日恩义,无不潸然泪下。   刘备道:“今天议事提前结束,诸位都在孟德灵前祭拜一番。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孔明说说江东之事。”   诸葛亮听闻周瑜受伤甚重,知其命不久矣,便留伊籍守襄阳,自己则回转长安,昨日刚到,今天就被拉了来。当下微微一笑,将自己在襄阳如何抗敌之事,简要说了。叙述时对几员战将的功劳表述甚详,而说到自己功劳则只有片言只语,轻轻带过。   刘备很是满意,捋须微笑,道:“很好,很好。如今公谨伤势如何,孔明可曾打听?”   诸葛亮道:“公谨箭疮迸裂,伤势甚重,既便是华佗亲临,也无法起死回生了。”   刘备叹道:“公谨虽一再与孤为敌,不过其为人孤好生敬佩。”   诸葛亮道:“公谨去后,得荆州权柄者,必是鲁肃。此人乃淳厚长者,为人谦和,素喜息事宁人,必不愿看到孙刘两家交兵,百姓涂炭。若公谨物故,大王可遣使一介往江东吊丧,顺道与鲁肃会晤,化干戈为玉帛。一旦孙刘两家息兵罢战,大王无后顾之忧,便可专事北方,统一天此其时也。”   刘备点头,道:“孔明此言甚合孤意,介时还要孔明先生辛苦一趟。”顿了顿道:“不过江东诸将恨先生方深,先生此行恐有不便,不可不虑,我看还是换个人去吧。”说着向贾仁禄瞧了一眼。   贾仁禄给他看着心里直发毛,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诸葛亮笑了笑,道:“不妨事,江左群士俱是明理之士,怎会无端害人。”   刘备点了点头,道:“好吧,就这样吧。”   此后众文武便赶往贾仁禄府上致祭,贾府内哀声一片。曹操落难长安,重病而死的消息不胫而走,天下震惊。   这日曹丕忙里偷闲,左手搂着江东美人,右手抱着西域胡女,台下数十舞姬轻歌曼舞,当真是不亦悦乎,稀里糊涂的当了这许多日大王,自此方知为君之乐。正胡天胡地间,忽见一近侍走进,向曹丕瞧了一眼,不敢说话。   曹丕两眼直勾勾的瞧着那群舞女,口水一滴滴的往下直淌,丝毫没意有人进来。那近侍见曹丕没注意到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其时曹丕双耳充斥着尽是美女的燕语呢喃,又哪听得到他在咳嗽。   坐在曹丕左手边上的江东女子轻轻推了推曹丕,说道:“大王,近侍来了。”   曹丕回过神来,向那近侍瞧了一眼,一脸不悦,道:“没看我正忙着呢,有什么事快说。”   那近侍向左右瞧了一眼,曹丕长眉一轩,挥手令众舞姬退下。那近侍走上前来,伸嘴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曹丕全身剧震,一没坐稳,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下,颤声道:“这消息可真?”   那近侍点了点头,道:“刘备差孙乾前来报丧,请大王迎回武王遗体。现在孙乾便在宫门外等候大王诏见。”   曹丕怒不可遏,道:“简直是一派胡言,武王遗体好端端的停于偏殿,长安那里哪来的什么遗体?天底下哪有这样稀奇古怪的事情?一定刘备为了颠覆我邦不知从哪里找来具尸体冒充武王遗体,蛊惑人心。传令下去,将孙乾轰了出去,不许相见!”   那近侍面有忧色道:“那日大王迎回武王遗体时,小的亲眼得见,自然不信刘备胡乱嚼咀,可是有人却深信不疑。”   曹丕心中一凛,道:“是谁?”   那近侍道:“子文和子建公子,两位公子前来奔丧,途中听得此信便又改辕向北回晋阳去了。”   曹丕勃然大怒,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他们这是想要做什么?想造反吗?”   那近侍不无忧虑地道:“子建手中无权无兵倒也罢了,子文手里可有二十万兵马……”   曹丕面色凝重,道:“嗯,知道了,去把仲达叫来。”   那近侍应道:“是!”转身退下。   不多时司马懿进殿,曹丕问道:“仲达可知武王薨于长安的消息?”   司马懿道:“听说了,我来时还在宫门口见到孙乾。不知大王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曹丕摇了摇头,道:“孤听得此信心烦意乱,一点主意也没了,你说该怎么办?”   司马懿沉吟半晌,道:“唯今只有一口咬定刘备所说是假,谅子建、子文也没胆子要求开棺验尸,他们没有证据,若是图谋作乱,自然没有人站在他们那边。”   曹丕低头沉思,过了良久,方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司马懿道:“虽说如此,子文手握重兵二十万,大王也不可不防。”   曹丕点点头,问道:“那该如何防患呢?”   司马懿道:“调张文远往守邺城,于禁往幽州接掌兵权,如此一来子文手里就一个并州,就是想要做乱,也是有心无力了。”   曹丕点头道:“嗯,可是合肥那也需文远坐镇。”   司马懿道:“孙权连败三阵,心情沮丧,短期不会再生事端了。再者扬州刺史温恢才智过人,有他镇守合肥,大王可高枕无忧矣。”   曹丕道:“好吧,就这么办。”   当下曹丕便令司马懿领人将孙乾轰将出去,孙乾原本要使出他的拿手绝技,舌灿莲花,怎奈司马懿的舌头比他还厉害,三言两语便驳的孙乾无话可说。孙乾正要据理力争,却见司马懿手下兵士持戟冲上,吓得抱头鼠窜而出,让曹丕迎回曹操遗体的计划,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时值正月初春,黄河南岸白马津扰攘一片,人喧马嘶,车声隆隆,好不热闹。这几日天气候乍寒乍暖,黄河先是解了冻,到这日北风骤紧,下起雪来,河水重又凝冰。水面既不能渡船,冰上又不能行车,许多要渡河北上的客人都给阻在渡口,无法启程。白马津上虽有几家客店,但此间为南北交通的重要渡口,行旅原原不绝,不到半天,早已住得满了,后来的客商已处可住,唯有挤在客店大堂里打屁聊天。   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大堂中生起一堆大火,三十余人围坐火旁取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门外北风呼啸,寒风夹雪,从门缝中挤将进来,吹得火堆时旺时暗。众客人眼看明日多半也是不能成行,眉间心头,均含愁意。   天色渐暗,那雪却越下越大了起来,忽听马蹄声响,十余骑马急奔而至,停在客店门口。只听得一个男子声音说道:“掌柜的,给备三间上房。”   掌柜赔笑道:“真是对不住,小店早已住满了,委实腾不住地方了。”   那男子破口大骂,道:“这鸟天,一会放晴,一会下雪,河水渡不得船又跑不得马,可急死个人!”说着便向堂上走了进来。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说话之人二十来岁,浓眉大眼,身材魁伟,神情粗豪。身旁则一位青年汉子,比他略小几岁,样貌俊雅,面如冠玉,看上去像是个读书人。二人身后则跟着十余个精壮小伙子。   只听那青年书生道:“天有不测风云,二哥着急也是无用,不如叫上酒菜,咱兄弟俩一醉解千愁如何?”   那神情粗豪的汉子笑道:“哈哈,正合我意!”   那青年书生朝众众团团一揖,道:“劳驾诸位让一片地方来,好不好。”   众客商见他温文有礼,颇为与其方便,赶紧向旁挪移,让了老大一片地方来。   那青年书生及粗豪汉子谢过了坐下,那十余精壮小伙则并不坐下,侍立于二人身后。小二送上酒菜,鸡鸭鱼肉摆了一地,外带一大坛白酒,那粗豪汉子显然对酒极感兴趣,虽说店中之酒只是村酿,他却如饮醍醐,似灌琼浆,喝了一碗又是一碗,连呼过瘾,那青年书生陪着他喝了些。众人陪着围坐火堆之旁,听得门外风声呼呼,一时都无睡意。   一位关西大汉则破口大骂老天不让人过好日子,骂得正爽,忽听一位河北口音的汉子说道:“听足下口音,像是关中人氏?”   那关西大汉,点头道:“嗯,我是从长安来的。”   那河北汉子道:“哦,我可听说长安最近发生一件大事,武王居然没给孙权射死,而是逃到了长安,病死在卫将军贾福家中,不知可有此事?”   那粗豪汉子听得“武王”两字,向那青年书生望了一眼。   这粗豪汉子便是曹彰,那青年书生则是他弟弟曹植,二人赶往许都奔丧,道上听闻曹操在长安病逝之信,均觉事有可疑,自己冒然前往必遭曹丕加害,便又原路回转,赶到白马津时,可巧天降大雪,被阻在渡口,不得前行。 第411章 白马夜话   只听那关西大汉说道:“可不,这事在关中传得沸沸扬扬,都说贾军师出猎之时,见一片长草丛中有动静,还以为是野兔,一箭射去,却听得闷哼一声,忙上前查察,却发现草丛中伏着一个将死之人,正是曹操……”   那河北汉子道:“你说话可要小心些,就凭你直呼武王名讳,官府就能将你捉去杀头。”   那关西大汉伸了伸舌头,道:“有这么厉害么?那就不叫他曹……叫武王,那躲在草丛中的正是武王。贾军师便将他送回府中医治,可惜曹……武王背上中了毒箭,一路奔波,风寒内侵,加上年岁大了,自然抵受不住,就这么死……”猛地想起大王死了不能说死了,忙改口道:“薨了。贾军师是武王女婿,悄悄地为他发丧,没想到竟给秦王知道了,率百官前往祭拜,消息这才露了出来。”   曹彰一听说“毒箭”二字,心中又是一凛,皱起眉头。   那河北汉子道:“你是说武王背上中了毒箭?”   那关西大汉道:“大家都这么说,不信你在关中去一趟就知道了。”   那河北汉子道:“我可听说孙权军队射出的箭上没有毒,再说武王之所以称之为武王就是因为武功盖世,等闲两三百个人靠不近他,又怎会中毒箭?我看多半是你们关中人在瞎说。”   那关西大汉一张脸涨得通红道:“你说了我瞎说也就罢了,居然敢骂关中人,洒家和你没玩!”说着握紧拳头,站起身来,便要同那河北汉子放对。   那河北汉子已有几分酒意,眉毛一拧,道:“怎么想打架?”说着便握紧了拳头。   那关西大汉上前一揪他的脖领道:“打架就打架,洒家难道还怕你不成?”提起醋钵般大小的拳头便要捶将下去。   那河北汉子伸手抓住那关西大汉的手腕,道:“他妈的,这小子一定是刘备奸细,先打死他,再到战场上同刘备军放对!”   眼见一场大战一触即发,说时迟那时快,忽地一男子身形一晃,欺到二人之间,双手分别握着两人手腕,向外一拉,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两位兄台别那么大火气,兄弟我坐东,坐下喝一杯如何?”正是曹彰。   那两人只觉一股大力袭来,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心道:“这人功夫好生了得,有他在这架便打不成了。”两人俱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粗豪汉子,相视一笑,那河北大汉道:“这位兄台,方才是我说话过份了些,我在此向你赔罪了。”   那关西大汉笑了笑,道:“兄弟也有不对的地方,谁对谁错都不用提了。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来对饮两大碗如何?”   那河北汉子哈哈一笑,点头同意,两人对饮两大碗烈酒,对望一眼,哈哈大笑,情谊又增加了几分。   曹彰微微一笑,回到原位坐好。   那关西大汉问曹彰道:“这位兄台身后着实了得,请问尊姓大名?”   曹彰笑道:“在下不过是有股子傻力气,哪会什么功夫,区区姓名又何足挂齿。”   那关西大汉知他不愿透露,心想他多半是不满官府的绿林好汉,心中好生佩服,当下也不多问,和他对饮了几碗。   一场风波过后,众人又开始聊了起来,那河北汉子对那关西汉子说道:“照老哥方才所说,这武王真是中毒箭而死,这可奇了。”   那关西大汉道:“谁说不是呢,按理说武王被孙权射伤后应该跑回许都,兴师复仇,可偏偏忍着伤疼,千里迢迢的跑到长安来,这根本于理不合。”   曹植道:“贾军师是武王的女婿,想来武王想求军师相助,这才跑到长安去的。”   那关西大汉道:“这位兄台说的倒也有理,贾军师善于用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天下间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曹……武王想要灭了孙权,还非得求他不可,换了别人也没那本事。”   那河北大汉大不以为然,道:“老哥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这贾军师少在中原活动,我们也不知他用兵如何神妙。这武王用兵如神,百战百胜,中原百姓可是有目共睹,他要灭孙权那是易如反掌,如何还会去求外人。再者贾福是秦王手下,与大魏水火不容,武王又如何会去求他?”   那关西大汉心道:“又在胡吹大气,若是曹操灭孙权真的易如反掌,又怎会被孙权小儿射死?”他怕再伤和气,这话便没敢说出来。   曹植说道:“这可就怪了,武王为何舍近求远,不投许都反到长安去呢?”   一位操着兖州口音的中年汉子道:“这个我倒晓得。”   曹植道:“哦,愿闻其详。”说着命身后亲兵给他斟了一碗酒。   那中年汉子举起酒碗,咕嘟咕嘟一饮而尽,道:“痛快,痛快。既然这位公子如此豪爽,我就说了吧。”说着向四周瞧了瞧,压低声音道:“不是武王不想回许都,是他根本回不去。”   曹植心中一凛,问道:“这位老哥说笑了,武王贵为王侯,许都官吏都是他的臣子,怎会不放他进城?”   那中年汉子道:“这事虽然匪夷所思,可却千真万确,有人亲眼见到的。”   曹植一挥手,身后亲兵又给那中年汉子斟了一碗酒,那中年汉子一仰脖喝干了,那亲兵不待他说话,又斟了一碗,那中年汉子又喝干了,如此一连喝了五碗,那中年汉子已有六七分酒意,老脸通红,说话声音也发颤了,道:“好久没喝得这么痛快了。这事是我一个同乡亲眼所见,他去许都经商,到得许都附近时,一时内急,便躲在道边一片长草丛中解手,不曾想见到一场惊心动魄的谋杀,可把他吓得魂飞天外。见那伙人走后,屁股都没来得及擦,便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之后许都也不敢去了,连忙赶回陈留,过了几天见没什么大事发生,便悄悄同我说了。”   曹植和曹彰对望了一眼,道:“那位老哥都看见什么呢?”   那中年汉子酒劲上涌,打了一个酒呃,道:“我那同乡见到有一位老者道上遇到一哨骑兵,便迎了上去,自称是魏王,让那伙骑兵护送他回城,那伙骑兵无不哈哈大笑,说他一个乡下老头也敢自称魏王,岂不让人笑掉大牙。还说最近有不少宵小之徒,冒着已死的魏王之名招摇撞骗,大王有令撞到凡是自称武王者便即格杀。说完那伙哨骑便动起手来,那老者别看年纪不小了,身手倒是十分了得,一伸手便将骑兵队长拉下马来,夺了那人的马,飞奔而去。便在这时,斜刺里冲从数骑马来,为首一人,飕得一箭,射中那老者后背,那老者伏在马上一动也不动,看上去像是死了。后来那伙人去得远了,之后发生了什么,我那同乡也就不知道了。”   砰地一声响,曹彰握紧拳头,狠狠在地下捶了一拳。   曹植向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别暴露身份,笑了笑,对那中年汉子,道:“一个乡下老头自称魏王的确是让人难以置信,这万一是刘备或是孙权的奸细,让他混进城内,便后患可虑,那伙哨骑下手格杀却也无可厚非。”   那中年汉子又喝了两碗酒,道:“本来这也没什么。可后来长安传来消息,说武王背上中了一毒箭,毒发身死。我那同乡越想越觉得那人是武王,不过这事干系实在太大,所以他不敢对任何人说,就跟我一人说了。”他那位同乡可算是遇人不淑了,这可是天大的秘密,那人对他十分信任这才对他说了,没想到他几碗马尿下肚之后,这嘴便管不住了,竟将这个随时会惹来杀身之祸的大秘密在大庭广众之中喷了出来。   曹植问道:“哦,你那位同乡识得武王?”   那中年汉子说道:“当年武王在陈留起兵时,他曾见过,虽说十多年没见了,但仍是依稀识得,我那同乡说那老者的样貌与当年的武王有八九分相似。”   曹植已隐约猜到其中原委,道:“在下同武王也有几面之缘,不知这位兄台能否描述一下那人样貌。”说着命亲兵给那中年汉子倒酒。   那中年汉子打了个酒呃,伸手按住酒碗,道:“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走不了路了。”说着便形容了曹操的样貌。   曹植一听便知那老者果然就是曹操,再想想许都郊外发现的那具尸体,面目根本无法辩认,只能凭身上的战甲和锦袍断定是曹操,这两个事实一加印实,真相立时大白。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寻思:“大哥为了继承王位,竟不惜找具尸体来冒充父王,让世人以为父王已死,他便可顺理成章的继位。之后为防止父王进城揭发他的奸谋,他竟下辣手加害,当真连畜生都不如!我若不替父王报仇,当真是枉自为人了。”曹丕透露军情给孙权之事,由于做的过于隐密,曹植自然不知道,他到现在还只是认为曹操兵败失踪之后,曹丕见有机可趁,便假称曹操已死,以便自己能够接位。   曹彰面色铁青,两目圆睁,大声叫道:“不杀……”曹植忙伸手按住他的嘴道:“哥哥,你喝醉了,这酒可不能再喝了。”   曹彰猛地惊醒,酒熏熏地道:“呃,我没醉,我还能再喝三百觥!”   曹植向众人笑道:“我哥哥酒后失态,还请诸位别见怪。”   众人心下释然,均向他笑了笑,不以为意。   那河北汉子道:“自从长安传出武王中毒箭而死的消息,道上便纷纷传言,武王死的不明不白,这其中定有文章。原来我还不信,照此看来并非无的放矢。”   另一位并州口音的客人喝了两口酒,胆气登壮,叹道:“新王接位之后并不施德惠民,却急急清除与自己争位的兄弟,怎能说心里没鬼?子文公子镇守幽并两州,兴利除害,有大恩于民。他上任没多久便领兵剿平了太原雁门等郡的土匪山贼及匈奴游骑,使百姓可以放心出行,安居乐业,不必再担心土匪及匈奴胡人来血洗村寨,劫夺财物了。这么一位好公子当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而新王却急召他回许奔丧。哼,奔丧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其实就是想将他赚进许都,解除兵权,然后将其杀害。这新王如此倒行逆施,有哪一点像武王?听说他接位后日夜威逼皇上禅位,想自己当皇帝。他要是当了皇帝,一定是个大大的昏君,到时老百姓可有苦头吃了。按我说这新大王就让子文公子来当,那样我们百姓便有好日子过。”   曹植、曹彰对望一眼,庆幸自己及时回头,不然定是凶多吉少。   那河北汉子道:“武王有子二十余人,虽说其中大多都是纨绔子弟,但好公子也着实不少。子文公子年纪轻轻便领军在外,建功立业,那是不用提了。就说子建公子下笔成章,文采风流,无双无对,更难得的是有一颗为国为民的仁心。武王远征孙刘联军,留他镇守邺城,总理军国重事,虽说只有短短的十余日,却也卓见成效……”   一位徐州口音的客人刚饮了一口酒,噗地一声,喷了出来,道:“你这不是在胡吹大气么,才十余日能看出什么政绩出来?”   那河北汉子道:“怎么看不出来?子建公子雷厉风行,上任伊始,便撤了两位不尽心办事,只知鱼肉百姓,收受贿赂的贪官,又颁布了几条有利百姓的政令。邺城百姓拍手称庆,当真是大快人心。唉,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武王薨逝,新王受百官拥戴登位,接位的第一道诏命竟然便是解除子建公子一切职务,废除其在任其间颁布的所有政令,又将两个作威作福的贪官官复原职,邺城百姓刚觉有点盼头,便又被打回原形,大失所望,提起新王来无不切齿痛恨。”   那兖州口音的汉子道:“谁说不是呢,新王刚登基不久,便下令征兵,又下令征集民夫去修高陵及魏王宫。听说他还要在漳水边上兴修几所台阁花园,以为将来避暑之用。唉,上任伊始,不先存问风俗,吊死问孤,却大兴徭役,其人可知,看来老百姓今后可有罪受了。”   那关西汉子饮了一口酒,哈哈大笑,道:“那关中可比你们中原好太多了,自秦王入主关中后,兴利除弊,轻徭薄赋,以民休息,百姓安居乐业。这不像我这样的农夫都有些闲钱可以出外经商逐利了。”   那河北汉子道:“武王在位时虽说连年征战,但他施政妥当。百姓虽苦于兵役,这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家有余财。唉,这好日子看来是到头了。”   忽听人群之中一人尖声尖气的道:“你们竟敢在这里胡乱抨击时政,难道就不怕杀头吗?” 第412章 知悉真相   那人说话像个女子,听起来十分刺耳。那关西大汉皱起眉头,道:“我可不是你们魏国百姓,不吃你们这一套,洒家爱说便说,你管得着么?”   那河北汉子道:“就是,就是。既便大王来了,我也要说,他不让老百姓过好日子,难道老百姓还不能说话了?”   曹植点头,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为政者若不知民间疾苦,如何治国理民?”   那兖州汉子说道:“你们读书人说话就是中听,这样文绉绉的话我们可说不来。不过这道理我们是知道的,其实大王便该来这里好好听听我们说话,老躲在王宫里,听不到百姓声音,凭着自己的喜好,胡作乱弄,这武王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早晚有一天要败在他手里。”   只听那尖声尖气地声音又道:“反了,反了!我报知大王,管教你们一个个都死无葬之地。”   曹彰虽说是个明理之人,但陡然间明白了事情真相,偏偏发作不得,只得大碗大碗的喝酒,正没好气,啪拉一声,将酒碗掷于地下,摔个粉碎,喝道:“造反便怎样,这叫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这个什么鸟大王没让我死无葬身之地之前,我先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说着向那人所在的人群中走去。   众人慑于他的威势,纷纷向旁挪移,让开道路。曹彰走进人群,一把抓住那人向上一提,原来是一位身形瘦削的青年汉子。   那人向曹彰瞧了一眼,道:“噫,你是……”   曹植唯恐曹彰闹出不可收拾的乱子,有妨跑路大计,见他冲入人群,忙跟了上去,听得那人话中之意,竟像是知道曹彰身份,大吃一惊,右手一扬,在他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喝道:“公子爷今天就是要让你知道胡说八道是什么下场!”   众人齐声喝采,大叫打得好!   那人刚要说话,曹彰提起铁拳,照着他的右眼便是一拳击去。那人右眼中拳,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手足乱蹬,想要挣脱曹彰的掌握,却又哪里能够?啪地一声,袖中一卷物事掉了出来。那人大吃一惊,想要上前拾取,身子却被人提在半空,不听使唤。曹彰见他如此在意这份卷轴,心中一凛,将他掷于地上。那人甫一落地,便飞身而上,弯腰去拾。曹彰微微一笑,抢上一步,抬脚踏住他的手掌。那人痛得几欲晕去,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抽回手掌,却哪里抽得动?   曹植弯腰拾起那卷白帛,展开一看,竟是曹丕所下诏命,乃是令隐伏于并州的曹丕心腹官僚伺机除去曹彰、曹植,下手者有功无罪,官升三级,食邑千户。曹植气得面色惨白,曹彰探头来看,怒不可遏,伸手按住剑柄,便欲拔剑。曹植按住他的手,伸嘴在耳边悄声道:“此人当是曹丕身边近侍,说不定知道内情,带回去好好询问,不可造次。”   曹彰猛地惊醒,回头向亲兵使了个眼色,两名亲兵跃众而出,将那人给绑了。   那人大声叫道:“大胆刁民,你们知道我是……呜!”刚说到这里,嘴就被人赌上了。   曹植侧头一瞥,见众人纷纷望向自己,长眉一轩,悄声对曹彰说道:“此地不可久留,当连夜赶路。”   曹彰点了点头,道:“可河水凝冰,不能通行。”   曹植道:“过虎牢先到洛阳再作区处,那里是刘备的辖地,曹丕想加害我们也是鞭长末及。”   曹彰点了点头,一招手,向外便走。蓦地里转过身来,一个箭步欺到那兖州汉子身前,提前他向外便走,曹植及众亲兵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出,一名亲兵来到柜台前结算酒帐匆匆跟出,众人飞身上马,呼啸而去,片刻间消失得无踪无影。   众客人见这伙人来去如风,大为惊骇,纷纷悄声议论他们的身分,各种谣言又随之而起。   曹彰等人离了客店之后便向西南方向驰去,白马离虎牢不远,众人兼程赶路,不一日便到。其时曹刘关系紧张,盘查甚严。众人不敢明目张胆的过关,翻山越岭到得孟津,见此处河水并未凝冰可以行船,当即雇船驶往河内,经温县、野王,越太行山,这日到得晋阳。进得城来,曹彰详细审问了那近侍及那兖州汉子,终于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气得暴跳如雷,当即便点起兵马杀到许都城中,将曹丕抓来扔到锅里煮了。   曹植劝道:“哥哥息怒,出兵报仇滋事体大,稍一不慎,玉石俱焚,还须从长计议。”   曹彰道:“那畜生为了当王,竟害死了父亲,如此大仇不报,何以为人?还有什么好从计议的?我明日便预备白衣白甲,点齐军马,兴师问罪!”   曹植道:“不可,万万不可。袁家兄弟之事,哥哥难道忘记了么?但若曹氏兄弟也如此施为,内乱横生,外敌环视,则曹氏必将步袁氏的后尘,这江山可是父亲千辛万苦打下来,不能就这么毁在我们手里。”   曹彰怒道:“难道就任由那个卑鄙小人为所欲为?”   曹植道:“哥哥,还是先冷静下来,这事还须从长计议,父亲辛苦打下的江山,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曹彰冷静下来,点了点头,道:“你说说该怎么办?”   曹植道:“先和荀公达商议商议,此人足智多谋,或有妙策也未可知。”   当下二人商议停当,让人请荀攸前来,将整件事情一五一十的对荀攸说了,荀攸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喟然长叹,沉吟半晌道:“刘备将武王病死长安之事透露出来,就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利,公子若是此时出兵正中刘备下怀。”   曹植缓缓点了点头,曹彰道:“可父亲的大仇又怎能不报?”   荀攸道:“这就要看两位公子能不能舍弃了,子恒虽说残忍无情,施政起来也算井井有条,头头是道。总好过江山无主,兄弟相残,四分五裂。为今上策,公子应当放弃仇怨,前往许都奔丧,归附大王,我想大王不会加害两位公子的。”   曹彰瞪了他一眼,道:“什么,你要我们回许都奔丧,任其宰割,这绝对不行!”   曹植道:“公达之言倒也有理,可是要我们不报父仇那是万万不能。”   荀攸叹了口气,道:“这中策便是公子稳守幽并两州,将事情真相公布于众,让众文武认清形势,弃暗投明,则大王迫于舆论压力,主动让位,亦或可知。”   曹彰摇了摇头,道:“子恒千辛万苦才抢到这个位置,不会轻易让出来的。那下策是什么?”   荀攸道:“下策便是克日兴师,为武王报仇。”   曹彰连连点头,道:“我总觉得这下策听起来像是上策。”   曹植道:“先生上策太过愚腐,下策太过激进,我看这中策倒还可行。”   曹彰向他瞧了一眼,问道:“弟弟也认为子恒会主动让位?”   曹植摇头道:“我也没指望子恒让位。如今绝大部分群臣跟随子恒,并非死心踏地,只不过是坠其彀中罢了,只要我们将真相公布,一些有识之士自然弃暗投明。如此一来,我们便越来越强,子恒便越来越弱,此消彼长之下,我们要想取胜可就容易得多了。”   曹彰沉吟半晌,道:“好就这么办,传令下去严守壶关,防此子恒来攻。公达替我们前往许都奔丧,就说刘备虎视并州,蠢蠢欲动,我奉命镇守幽并二州,职责所在,不敢擅离。”   荀攸暗暗摇头,应道:“是!”转身退出。   曹彰道:“弟弟,这公布子恒罪状的檄文,自然要烦劳你了。”   曹植一诺无辞,提笔便写,洋洋洒洒,几尽千言,一挥而就。写罢掷笔于地,曹彰手捧檄文一看,道:“妙极,妙极,妙之极矣,我这就令人送住各镇。”   当下曹彰便遣急足将檄文传布四方,舆论哗然。众百官虽觉檄文上所说实在过于匪夷所思,但见其上所列种种情由,若合符节,且证据确凿,不像是假,再与长安传来的消息一加印证,不由信了。内中不少正义之士,不耻曹丕为人,纷纷改弦易辙离开许都、邺郡前往并州晋阳,中原河北之地一片扰攘,场面极度混乱。曹丕气得暴跳如雷,当即便要将那个躲在暗处拉屎的目击证人抓来灭口,怎料差人到了陈留之后,那人早已不知所踪。曹丕认定那人逃到晋阳,忙差人打探,却发现曹彰也在寻访此人,一样不得要领,不禁大为纳闷。   延康元年春二月,建业城落成,孙权托家带口兴冲冲地杀入城中,正屁颠屁颠的庆贺乔迁之喜,忽闻江陵传来一个震惊世人的消息,东吴大都督周瑜,因病医治无效,于二月十八日申时时分病逝,享年三十六岁。孙权听闻噩耗,如失左右手,失声痛哭,晕倒当场。被人救醒之后,颤巍巍地拆开周瑜遗书看视,见信中之意乃荐鲁肃自代,书略曰:“瑜以凡才,荷蒙殊遇,委任腹心,统御兵马,敢不竭股肱之力,以图报效。奈死生不测,修短有命,愚志未展,微躯已殒,遗恨何极!方今曹操身死,曹丕篡位,其国不宁,中原多事,此正将士用命,逐鹿中原之时,若迁延时日,中原为刘备所得,悔之晚矣!鲁肃忠烈,临事不苟,可以代瑜之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倘蒙垂鉴,瑜死不朽矣。”   孙权泣道:“公瑾有王佐之才,今忽短命而死,孤何赖哉?既遗书特荐子敬,孤敢不从之。”即日便命鲁肃为都督,总统兵马,又命人扶周瑜灵柩来建业安葬。   这日刘备正与群臣商议国事,忽有人来报周瑜病逝,诸葛亮当即便辞了刘备,与赵云引五百军马,准备祭礼,首途前往江陵吊丧。   正巧徐氏也欲返回江东,便与诸葛亮作了一路。贾仁禄听闻徐氏要走,自然恋恋不舍,苦苦劝其留下,要使自己这个大流氓可以和她大功告成,亲个嘴儿。徐氏泣道:“我不是不想随你留在长安,只不过我家乃是江东大族,我若背叛孙权留在长安,全族百余口必被孙权诛灭。因我一人之乐,而让全族百余口身首异处,我又于心何忍?由于当时情势紧急,我无法对你分说清楚,如今你该明白我的苦衷了吧?”贾仁禄见她如此,自然不敢强留,而令她一家老小同赴阎王那报道。当下与之洒泪而别,徐氏辞了贾仁禄,便随诸葛亮去了。   方到襄阳,便听说鲁肃已为都督,正扶着周瑜灵柩前往建业。诸葛亮径到建业,甫到周瑜府门前,便听闻里间哀声一片,孙权、鲁肃以礼相待。周瑜部将皆怒目横视,手按剑柄,欲将诸葛亮大卸八块,剖出心来,祭奠周瑜。诸葛亮泪流满面,对横于胸前的刀剑视若无睹,昂然入内,令人陈祭品,亲自奠酒,跪于地下,放声大哭,亲读祭文,读罢伏地大哭,泪如涌泉,哀恸不已。江东群士,见他哭得伤痛欲绝,无不伤感,陪着洒下几行热泪,怪他之意自然也就轻了几分。   当晚孙权、鲁肃设宴款待诸葛亮,诸葛亮吊三寸不烂之舌,言道曹彰已发檄文声讨曹丕,中原将乱,现在正是群雄并起,逐鹿中原之时,孙刘两家应该摒弃前嫌,同心戮力,共讨曹丕,平分其地。   鲁肃本就是个和事老,素来主张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又听诸葛亮说得入情入理,便跟着劝孙权同意。孙权三征曹魏未果,一取襄阳失利,心中颇厌兵革,心想自己划江而治,偏安一隅,整日价搂着美女看歌舞,如此生活当真神仙也不如。又何必操着根亮银枪,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冒着头破血流,小命不保的危险去抢那一点点可怜的地盘,这抢到了也就罢了,若是抢不到,这罪岂不是白受了?一想到此,便答应诸葛亮请求,孙刘两家于建业城中重订盟约,发誓各不相犯,共讨中原,和约签罢,诸葛亮自回长安。   诸葛亮回转长安后,见到刘备,言道据他观察孙权心中已厌兵革,一心只想着如何划江而治,偏安一隅,不会再大举用兵中原了。刘备闻言大喜,不过他被孙权整怕了,心中犹有余悸,当即便令老将严颜坐镇襄阳,又令关公紧守白帝城,以防孙权明抢不成,背后捅刀子。这一连串的命令下完之后心中稍觉放心,这才令人前往中原打探曹魏动静。   这日许都魏王行宫中,曹丕在书房内走来走去,自言自语,道:“前天去了十余人,昨日又去了十余人,今日可倒好,一下去了二十余人,朝堂为之一空。长此已往,孤岂不要独坐朝堂了?这大王当起来还有什么狗屁意思啊!”说着走到司马懿跟前,道:“你说说这个大王当起来还有什么狗屁意思?不行我明日便要起兵征讨子文,他不来奔丧已是不孝,又将孤的人给挖空了,简直是岂有此理!”当然曹彰不来吊丧,曹丕自然不会因此怪责于他,只不过曹彰仅凭曹植的一纸檄文,就把曹丕手下文武挖走大半,使曹丕险些成了一个光杆司令。曹丕心目中的为君之乐,便是可以叱咤号令,一呼百诺,如今谁也差不动了,为君之乐何在?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司马懿道:“不可,如今征讨子文,刘备乘乱来袭,大王危矣!”   曹丕沉吟半晌,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司马懿正要说话,忽见一近侍忽冲冲地走了进来,道:“大事不好了,镇守邺城的张文远弃了大王,投奔晋阳了!” 第413章 献帝禅位   曹丕怔了一怔,叫道:“什么!那邺城现在谁的手里?”   那近侍道:“还在主公手里,文远将军挂印封金,只身往投子文。邺城之中没有大将,陈群上书请大王速派大将守御!”   曹丕如遭电击,全身剧震,默然半晌,方喃喃说道:“文远一走,我去一臂矣!”   司马懿问道:“文远素忠于大王,为何反会投子文?”   那近侍道:“大别山之时,张将军费尽心机,设伏将孙权拦住。正要将其杀死为武王报仇,可大王却下令将杀父大仇孙权给放了。张将军便怀疑这里面有文章,只不过没有证据,不敢妄家臆测。其后长安传来武王薨逝的消息,张将军心中更加疑惑,便差心腹暗中查察,最终查到了子建檄文中提到的那个目击武王中箭的陈留人,张将军亲自询问之后,终于知道事情真相,气愤已极,当时便要起兵为武王报仇,冷静下来之后想想自己势当力薄,孤掌难鸣,便就此作罢。大王命他守邺后,子建悄悄遣入城中游说张将军,张将军被其说服最终决定往投子文。”说着双手呈上书信一封,又道:“张将军去时曾留书一封,详细情况上面说得清清楚楚。”   曹丕接过一看,愣了半晌,方道:“原来那位看见武王中箭的陈留人,竟然在文远手里,怪不得我屡屡差人找寻都沓无音讯。”   司马懿道:“邺城不可无上将镇守,还请大王早定人选。”   曹丕道:“这帮武将对武王忠心耿耿,一见子建的檄文之后散去大半,孤这里竟是些趋炎附势的文官,哪还有什么上将?”心道:“就算是有我也不放心让那人镇守邺城了,一旦那人以邺城投敌,大事去矣!”   司马懿向他瞧了一眼,明白了他的心思,沉吟半晌道:“如今已得武王死讯,大王没有必要在坐镇许都了,可亲往邺城镇守。”   曹丕长眉一轩道:“这许都可有皇上,若是皇上被人劫走了,挟不了天子令不了诸侯,我这个魏王更加明不正言不顺。”   司马懿道:“夏侯元让荣升大将军,增邑五千户,感念大王厚恩。自始自终不信大王会做此有背伦常之事,视外间的谣言为无稽之谈,对大王实是死心踏地,是以夏侯氏及曹氏一门对大王忠心耿耿。大王可令元让守许都,一来元让智勇兼备,许都由他镇守,实是万无一失;二来也可借机笼络曹氏及夏侯氏将领,只要有子孝、元让在,既便子文手上有文远,我们也是不惧。”   曹丕点了点头,道:“元让对我十分忠心,子文是挖不去的,不过若是刘备乘我与子文为敌时,倾全力来攻,劫走皇上,后果大大不妙啊!”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如今皇上毫无实权,不过是困于皇宫中的一只鸟而已,怎么处置,还不是大王一句话的事?”   曹丕笑道:“我有此意久矣!”   司马懿道:“如此好处甚多。那些官员追随子文多半也不过就是想要建立功名,大王登基后能给他们的好处更多,他们自然会弃暗投明,此其一也。皇上一废,如何处置在我,大王也就不必再担心皇上会被劫走了,此其二也。汉朝自高皇帝平秦灭楚,定都长安,传自于今已垂四百年矣,汉祚将终,此正建立我大魏建立万世不拔基业之时也。武王千辛万苦打下江山,正是为此,大王若是登基即位,光宗耀祖,兴旺曹氏,足慰武王在天之灵,便是有些小罪愆,武王也必愿谅,而保我大魏江山万代,子子孙孙传之不绝,此其三也。”   曹丕做梦都在盼着这一天,闻言龙颜大悦,喜道:“好!就这么办!”   延康元年春三月间,各地祥瑞如潮水般涌现,石邑县凤凰来仪,临淄城麒麟出现,黄龙现于邺郡。曹丕想当皇帝,各地官员都想趁此良机升官发财,自然趋炎附势,挖空心思的编出些祥瑞新闻出来,到时乱喷,搞得地球人都知道。不过既然报有祥瑞,自然要拿出些证据出来,不然肯定会被人说是瞎扯蛋,于是指鸡为凤凰者有之,指狗为麒麟者有之。这龙最难装,根本找不出动物来冒充,只好天花乱坠的吹牛一番,言道某年某月某日于某处见到一只黄龙乘祥云从天上飘下,张牙舞爪一番,飘然而逝。反正龙啥样子谁也没见过,大可胡乱八道一番,把梦中之事,当成事实喷出。众人见他说得活灵活现,倒也不敢直指其非。更有甚者传说黄龙忽作人言言道:“大魏兴,曹丕帝”而去。想来那家伙史记读多了,将“大楚兴,陈胜王”胡乱一改,套用过来,拍曹丕马屁。总而言之,各种怪诞之事层出不穷,于是中郎将李伏、太史丞许芝商议:种种瑞征,乃魏当代汉之兆,可安排受禅之礼,令汉帝将天下让于魏王。遂同华歆、王朗、辛毗、司马懿、刘廙、刘晔、陈矫、陈群、桓阶等一班文武官僚,四十余人,直闯入内殿,来奏汉献帝,请禅位于魏王曹丕。   华歆是曹丕的狂热支持者,一见献帝便越众而出,道:“伏睹魏王,自登位以来,德布四方,仁及万物,越古超今,虽唐、虞无以过此。群臣会议,言汉祚已终,望皇上效尧、舜之道,以山川社稷,禅与魏王,上合天心,下合民意,则皇上安享清闲之福,祖宗幸甚!生灵幸甚!臣等议定,特来奏请。”   其时献帝虽然有名无实,但好歹还是个盖印机器,可以天天摸着祖宗留下来的传国玉玺,也算是一件美差。虽说他对当皇帝着实感到厌烦,这猛地不让他当了,心里还是感到空落落地,觉得传了四百年的汉室江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了,实在是对不起列祖列宗,死后没法和他们交待,若是泉下有知,祖宗问起这江山好好的为什么丢了,总不可能答曰:“不好意思,朕也不太清楚,总之莫明其妙的他们便连印都不让朕盖了。”那样汉朝列祖列宗估计会气得活过来,为祸人间的。   献帝也知早晚必会发生此事,但还是大吃一惊,半晌无言,过了良久,眼泪一滴滴淌下,道:“朕想高祖提三尺剑,斩蛇起义,平秦灭楚,创造基业,世统相传,四百年矣。朕虽不才,但继位以来,为保祖宗基业,谨小慎微,战战兢兢,并无过恶,安忍将祖宗大业,等闲弃了?众百官再从公计议。”   华歆就是想到开国功臣,哪容汉献帝苟延残喘,蹲着茅坑不拉屎,道:“魏王既位后祥瑞屡现,此魏当代汉之兆也,皇上若不信,可问此二人。”说着一指李伏、许芝二人。   李伏奏道:“自魏王即位以来,麒麟降生,凤凰来仪,黄龙出现,嘉禾蔚生,甘露下降。此是上天示瑞,魏当代汉之象也。”许芝脑袋晃了两句圈子,咳嗽两声,奏道:“臣职掌司天,夜观乾象,见炎汉气数已终,皇上帝星隐匿不明;魏国乾象,极天际地,言之难尽。更兼上应图谶,其谶曰:鬼在边,委相连;当代汉,无可言。言在东,午在西;两日并光上下移。以此论之,皇上可早禅位。‘鬼在边,委相连’,是‘魏’字也;‘言在东,午在西’,乃‘许’字也;两日并光上下移,乃‘昌’字也:此是魏在许昌应受汉禅也。愿皇上察之。”   这些狗屁图谶汉献帝自是早有耳闻,却大不以为然,道:“祥瑞图谶,皆虚妄之事。奈何以虚妄之事,而欲令朕舍祖宗之基业?”   王朗奏道:“自古以来,有兴必有废,有盛必有衰,岂有不亡之国、不败之家?秦灭六国一统天下,不过传之二世,前后不满二十年。自高祖斩白蛇而起,汉室相传四百余年,延至皇上,胜于秦代远矣,此时气数已尽,皇上便是失了江山,汉代列祖列宗也无说可话。皇上应顺应天意,急早退避,不可迟疑,迟则生变矣!”   献帝见百官奋袖出臂,两股颤颤,似有争斗之色,心想若再迟疑,国家当然不会有什么屁事,自己肯定是要被饱以老拳的,心中一惊,不禁放声大哭,一拂袖,奔入后殿去了。百官哂笑而退。   次日,官僚又集于大殿,令宦官入请献帝。献帝怕吃拳头,吓得抱着被子,浑身乱抖,不敢出去。   曹皇后大惑不解,问道:“百官请皇上设朝,皇上何故推阻?”   献帝泣道:“都是你们曹家干的好事!你兄长想要篡夺大汉四百年江山,令百官相逼,朕要是出去了,这皇上便再也当不成了,死时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曹皇后端庄识礼,大怒道:“兄长奈何做此大逆不道之事!”话音犹未落,只见曹洪、曹休带剑而入,请献帝出殿。   曹皇后戟指骂道:“都是你们这帮乱臣贼子,望图富贵,共造逆谋!父亲功盖寰区,威震天下,尚且不敢篡窃神器。今兄长得国不正,嗣位未几,便思篡汉,皇天不佑!”言罢,挡在献帝之前,道:“有我在容不得你们放肆,你们今天若想恃强用武,威逼皇上,先杀了我再说!”   献帝向她瞧了一眼,道:“没想到你竟对朕如此忠诚,可惜我以前一直没好好待你。”   曹皇后泣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可是亘古不变的至礼,臣妾这么做是应该的。”   曹洪见曹皇后拦在献帝之前,不敢冒然动手,向汉献帝瞧了一眼,像是在说:“你难道打算靠着女人躲一辈子么?”献帝明白了他的意思,长叹一声,推开曹皇后,道:“朕随你们出去。”   曹皇后泣道:“皇上!”   献帝叹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想躲也躲不掉。”更衣出殿。   华歆道:“皇上可依臣等昨日之议,免遭大祸。”   献帝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道:“卿等皆久食汉禄,而且你们中间多有汉朝功臣子孙,何忍作此不臣之事?”   华歆走上两步,刷地一声,拔剑出鞘,道:“皇上若不从众议,恐旦夕萧墙祸起,非臣等不忠于皇上。”   献帝道:“你怎敢在朕面前舞刀弄剑?还不快放下。朕是皇上,谁敢弑朕?”   华歆一挺手中长剑,厉声道:“天下之人,皆知皇上无人君之福,以致四方大乱!若非魏王在朝,弑皇上者,何止一人?皇上尚不知恩报德,难道想要天下之人共同讨伐皇上吗?”说着走上阶来,挺剑指着献帝胸口,道:“皇上是昂然七尺丈夫,为何像小女儿一样忸怩作态,让与不让,一言可决!”   献帝大惊,拂袖而起,向后退了一步。王朗以目视华歆。华歆绕过御案,扯住龙袍,怒目横视,道:“皇上到底让不让位?”献帝浑身发抖好似筛糠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曹洪、曹休拔剑大呼道:“符宝郎何在?”   祖弼应声而出:“符宝郎在此!”曹洪大手一伸,喝道:“拿传国玺来!”祖弼叱道:“玉玺乃天子之宝,安得擅索!”   曹洪拔剑在手,道:“不交玉玺,人头不保!拿玉玺来换你一命,这个买卖我看作得来。”祖弼破口大骂道:“传国玺乃汉家重宝,焉能交给弑父奸……”刚说到这里,只见剑光一闪,长剑至弼颈边横削而过,祖弼人头落地,脖颈处血如泉涌,不过地上铺着的地毯是红色的,鲜血溅在上面,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来。   祖弼话还没说完,便往登极乐,双手垂下,手中玺盒掉了下来,眼见着要摔个粉碎。曹洪眼明手快,一把将它接着,不禁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只听砰地一声,祖弼向后摔倒,躺在地上。   华歆指着祖弼尸身,道:“皇上若不答应,祖弼便是皇上的榜样。”   献帝吓得面无血色,心道当年董卓虽然猖狂,也不敢拿剑指着他说话,看来今天若是不答应,这条小命肯定是保不住的,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以其做个死皇上,倒不如做个活百姓来得痛快,忙道:“朕愿将天下禅于魏王,请魏王留我一命,以终天年。”   司马懿道:“魏王必不负皇上。皇上可急降诏,以安众心。”   献帝叹了口气,令陈群草禅国之诏,又令华歆赍捧诏玺,引百官直至魏王宫献纳。曹丕大喜,开读诏书曰:“朕在位二十二年,遭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然今仰瞻天象,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行运在乎曹氏。是以前王既树神武之迹,今王又光耀明德,以应其期。历数昭明,信可知矣。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唐尧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无穷,朕窃慕焉,今其追踵尧典,禅位于丞相魏王。王其毋辞!”   曹丕屁颠屁颠的便欲受诏,令人赶制一领拉风的龙袍,要在登基大典上大出风头。司马懿道:“不可。昔皇上封武王为王,武王三让乃受。如今虽然诏玺已至,殿下宜且上表谦辞,以绝天下之谤。”   曹丕心中虽急不可耐,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令王朗草诏,自称德薄,请别求大贤以嗣天位。   献帝对这一套早已烂熟于胸,又令桓阶草诏,遣高庙使张音,持节奉玺至魏王宫。曹丕开读诏曰:“咨尔魏王,上书谦让。朕窃为汉道陵迟,为日已久;幸赖武王操,德膺符运,奋扬神武,芟除凶暴,清定区夏。今王丕缵承前绪,至德光昭,声教被四海,仁风扇八区;天之历数,实在尔躬。昔虞舜有大功二十,而放勋禅以天下;大禹有疏导之绩,而重华禅以帝位。汉承尧运,有传圣之义,加顺灵祇,绍天明命,使行御史大夫张音,持节奉皇帝玺绶。王其受之!”   曹丕见到那五光十色玉玺,吞了吞口水,又要答应,司马懿道:“虽二次有诏,然终恐天下后世,不免篡窃之名也。臣有一计,可免恶名。可命张音赍回玺绶,却请华歆令汉帝筑一坛,名‘受禅坛’。择吉日良辰,集大小公卿,尽到坛下,令天子亲奉玺绶,禅天下与王,便可以释群疑而绝众议矣。”司马懿不知道的是就这么一个狗屁主意,开创了禅让的先河,之后魏晋南北朝乃至隋文帝既位时,数度禅让,历代的权臣都懒得再花样翻新了,就把汉献帝禅让曹丕这套依葫芦画瓢的照搬过来。从此之后,禅让必有受禅台,已成定例,司马懿这个主意可谓流传千古矣,只不过他不知道历史上他的孙子司马炎就是这么逼魏帝禅位,而刘裕也是如此逼着司马氏后世之子孙禅位,可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华歆如实告知献帝,献帝无可奈何,只得遣人筑坛。到得禅让这一日,献帝请魏王曹丕登坛受禅。由于大半官员都跑到并州投了曹彰,虽听说曹丕要登基称帝,不少喜欢当开国功臣的官员又跑了回来,但人数还是不多。坛下大小官僚仅有两百余员,御林虎贲禁军十余万。献帝亲捧玉玺奉曹丕同,曹丕接过。坛下群臣跪听册曰:“咨尔魏王!昔者唐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汉道陵迟,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乱滋昏,群凶恣逆,宇内颠覆。赖武王神武,拯兹难于四方,惟清区夏,以保绥我宗庙;岂予一人获乂,俾九服实受其赐。今王钦承前绪,光于乃德;恢文武之大业,昭尔考之弘烈。皇灵降瑞,人神告徵;诞惟亮采,师锡朕命。佥曰:尔度克协于虞舜,用率我唐典,敬逊尔位。于戏!天之历数在尔躬,君其祗顺大礼,飨万国以肃承天命!”   读册已毕,魏王曹丕即受八般大礼,登了帝位。太尉司马懿引大小官僚朝于坛下。改延康元年为黄初元年,国号大魏。曹丕即时传旨,大赦天下,谥父曹操为太祖武皇帝,又封郭姬为皇后。华歆奏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汉帝既禅天下,理宜退就藩服。乞降明旨,安置刘氏于何地?”说着搀着献帝下坛,跪地听旨。曹丕降旨封献帝为长乐公,即日便行。华歆按剑指帝,厉声而言曰:“立一帝,废一帝,古之常道!今上仁慈,不忍加害,封汝为长乐公。今日便行,非宣召不许入朝!”献帝含泪拜谢,抱头鼠窜而去。坛下军民人等见之,伤感不已。曹丕对群臣道:“舜、禹之事,朕今日总算是见到了!”群臣皆呼“万岁”。曹丕此时方知为君之乐,在高坛上仰面朝天,哈哈大笑。   百官请曹丕答谢天地。曹丕方要下拜,忽然坛前卷起一阵怪风,飞砂走石,急如骤雨,对面不见。坛上火烛,尽皆吹灭。风声呜咽,曹丕似从风声中听到曹操在叫:“还我命来!”不由大吃一惊,仰天便倒。百官急救下坛,半晌方醒。正所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侍臣扶入宫中,数日不能设朝。过了几日曹丕方出殿受群臣朝贺。封华歆为司徒,王朗为司空,大小官僚,一一升赏。曹丕病体未痊,怀疑许昌宫室多妖,尤其惧怕他父亲鬼魂作祟,于是从许昌迁都邺城,废原魏王宫不用,大建宫室,准备尽选天下美女充任其中,让自己可以着实过一把三宫六院的瘾。 第414章 群臣劝进   早有人到长安,报说曹丕自立为大魏皇帝,于邺郡起造宫室,并且传言献帝已被大卸八块,把去喂了野猪。刘备闻知,哀号终日,粒米未进,下令百官挂孝,遥望设祭,上尊谥曰“孝愍皇帝”。刘备因此闷闷不乐,加之那夜与刘夫人胡天胡地时忘了自己岁数也不小了,一不小心着了凉,致染疾病,不能理事,一应大小政务皆交给诸葛亮打理。其时他本来也就没什么打理,这道命令有何没有倒也差不了多少。   无独有偶,贾仁禄那日一口气集齐四位夫人外加如夫人红袖、梅兰二花,效法韦公小宝当日风范,联床寻欢,也不慎着了凉,只觉头疼脑热,于是称病不朝。百官哪知其中原委,还道是刘备和贾仁禄悲天悯人,见献帝遇害,过于伤感,致染疾病,不禁啧啧称赞。   诸葛亮见贾仁禄拉稀摆怠,也就不去理他,和重臣商议,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欲尊刘备为帝,谯周道:“近有祥风庆云之瑞,长安西北角有黄气数十丈,冲霄而起。帝星见于东井、毕、牵牛之分,煌煌如月。东井对应的是雍州分野,毕对应的是翼州分野、牵牛对应的则是扬州分野。帝星出现于此三处,则表明这天下不久必当三分,而秦王当于雍州即帝位,以继汉统。天意如此,又有何疑?”   诸葛亮大喜,便和许靖、钟繇引大小官僚,联名上表,请秦王即皇帝位。贾仁禄虽在病榻之上,却也不敢怠慢,在貂婵服侍下,在表上署上他那令人拍案叫绝,看过之后能把当天吃过的饭全呕出来的签名。   其时刘备正躺在榻上,头上绑着块黄布,哼哼唧唧,不住呻吟。刘夫人坐于其侧服侍他喝药。刘备皱紧眉头,勉为其难的喝了几口,只觉苦不堪言,这才知道原来胡天胡地也是一件很有技术含量的活,稍一不慎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便在这时,一近侍双手捧着表章,匆匆而入,来到刘备跟前,恭敬呈上。   刘备一看到奏章,便觉这头更疼了,摆了摆手,不耐烦的道:“孤身体不适,一应大事都交由孔明先生处理,快快拿走。”   那近侍道:“此道表章便是孔明先生送来的,说是这件大事,定当大王亲自拿主意。”   刘备长眉一轩,接过表章,展开一看,只看了数句,一口汤药喷将出来,溅到表章上,表章霎时间变了颜色,想来也是给吓得。刘备不知怎么,只觉病了好了一大半,也不知是给吓好了,还是高兴坏了,一脸怒容,大声叫道:“众卿欲陷孤为不忠不义之人?”   刘夫人吓了一跳,向他瞧了一眼,星眸一转,问道:“上面写了什么,把大王气成这样,能让贱妾看看吗?”   刘备递了过去,刘夫人放下汤药,接过一看,微微一笑,心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这表章也该来了。说道:“众大臣说的没错,国不可一日无君,汉帝即崩,大王是汉室正统,理当即位,以延汉祀。”   刘备将头乱摇,道:“不可,不可。绝对不可!孤宁死也不为此不仁不义之事。”   刘夫人劝道:“百官披坚执锐跟随大王出生入死,就是望着尺寸封地,如今大王不即大位,岂不寒了他们的心,还请大王三思。”   刘备摇头道:“不可,万万不可。你不要再说了,这事不管你说什么,孤也不会听。”   刘夫人道:“大王不念及群臣怨望,也该想想高皇帝。高皇帝当年斩白蛇起兵,屡战屡败,徼天之幸,方能诛灭项羽安定天下,这四百年天下来的有多不容易?如今曹丕篡位,汉帝驾崩,天下改姓,江山易主,高皇帝当年的心血可全都白废了。大王只为那看不见摸不着,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被盖的仁义之名,便让传了四百年的汉朝江山就此终结,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高皇帝?”   这一席话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刘备立时打了一个寒噤,迟疑道:“这……”   刘夫人道:“若是大王百年之后,见到了高皇帝,高皇帝问道:‘朕把大汉江山交到你手里,盼你发扬光大,你为何不取?’那时大王该回答?难不成回答:‘不是孤不想取,只是碍着仁义之名耳’?”说着格格笑了起来。   刘备哑然失笑道:“你呀,哪有这么答话的?”顿了顿,又道:“这刘性子孙不少,比孤贤明的更是多如牛毛,群臣择贤而立也就是了,何必要孤受此恶名。”   刘夫人笑道:“呵呵,当今还有几个刘姓宗室?也就大王、刘璋、刘琮这区区数人而已,刘璋被大王所灭客居长安,不过仅有宅院一所,婢仆数人而已。刘琮为孙权所灭,寄居建业,听说待遇尚不及刘璋,大王总不会叫群臣立此两人为皇帝吧?且此两人皆因懦弱而失基业,群臣又怎会心服?就算勉强立了将来也是要出大乱子的,大王难道忍心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这么给人毁了?”   刘备无言以对,迟疑道:“这……”   刘夫人打蛇随棍上,道:“大王可知宋襄公其人?”   刘备道:“宋襄公名列春秋五霸,孤又岂能不知?”   刘夫人道:“宋襄公与楚国战于泓水,不乘楚军半渡而击之,又不乘楚军未列成阵势击之,欲以此成仁义之名,结果反被楚兵杀得大败亏输,身受重伤,险些丧命,这事大王不可能不知道吧。如今大王以一时之仁而舍弃祖宗基业,与宋襄之仁何异?”   刘备伸指轻点她的额头,道:“好厉害的小妮子,你要是男子一准能当大官。”   刘夫人道:“呵呵,可惜贱妾只是一个小女子。不过上天能让贱妾服侍大王,贱妾已经心满意足了,夫复何求?”顿了顿,又问道:“这么说大王是答应群臣所请了?”   刘备沉吟半晌,道:“这事干系太大,容我再考虑考虑,你先下去吧。”   刘夫人应道:“是!”行礼辞出。   刘夫人走出清凉殿,下了台阶,正要往自己所住的金华殿走去,却见文武大臣四十余人迎面而来,为首的正是军师将军诸葛亮。   诸葛亮道:“请问大王可在清凉殿中?”   刘夫人点头道:“嗯,孔明先生的表章大王已经看过了。”   诸葛亮问道:“那不知大王决定何日登基即位?”   刘夫人摇头道:“大王说了他至死不为此不忠不义之事。”   诸葛亮回头向众人望了一眼,道:“臣等来此正是为了劝说大王。”   刘夫人道:“我已经劝过大王了,大王说要考虑考虑,诸位大人先退下吧,我想大王明日必有主张。”   诸葛亮自然没把她这么一个藩邦女子放在眼里,长眉一轩,道:“哦,王妃是如何劝说的?”   刘夫人将适才自己和刘备的对话一一说了,诸葛亮由衷钦佩,道:“王妃可谓善谏矣!大王若再执迷,不肯即位,不仅对不起高皇帝,也对不起高皇帝以降二十四帝。”众文武齐声点头附和,道:“正是如此。”   诸葛亮道:“既然大王说了要考虑考虑,臣等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说着众文武行了一礼,鱼贯而出,刘夫人自回金华殿。   转过天来,刘备强撑病体,睁着个熊猫眼,集众文武议事。刘备道:“孔明先生的表章,孤已看过了,昨夜孤整整想了一个晚上,还是觉得此事不妥。”   诸葛亮道:“如今皇上已被曹丕所弑,大王不即帝位,兴师讨逆,如何称得上忠义,又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再者天下百姓无不希望大王为君,为孝愍皇帝雪恨。若大王不从臣等所议,恐失民望。”   刘备道:“孤虽是孝景皇帝阁下玄孙,但未有德泽布于百姓,一旦自立为帝,与篡窃何异?”   诸葛亮与群臣苦劝数次,刘备只是不允,环顾四周问道:“仁禄何在?”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仁禄卧病在床,无法起身,告假不来上朝,至今已有数日,不知病势如何,令人好生牵挂。”   刘备面露关切之色,道:“因何不早报来,孤当亲自前往探视。”   诸葛亮,道:“仁禄与臣等是知交好友,臣等陪着大王一道去探视。”   刘备道:“不必了,孤一人亲去即可。孤意已决,称帝之事,无须再议。”   诸葛亮道:“还请大王三思。”   刘备摇了摇头,霍地站起,一拂袍袖,转入内堂。   众文武面面相觑,鱼贯而出。众人正要各自归家,诸葛亮道:“诸位且留步。”   钟繇道:“军师有何妙计?”   诸葛亮道:“本来我欲诈病引大王过府探视,再行劝谏,不曾想仁禄恰在此时生病,真乃天助我也。”事后贾仁禄才发现这场因纵欲过度而引发的感冒,竟莫明其妙的助刘备当上了皇帝,不禁哭笑不得,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许靖问道:“计将安出?”   诸葛亮悄声道:“当如此如此。”众文武点了点头,忽匆匆地随着诸葛亮来到贾府。   当天早上,贾仁禄得知刘备与众大臣商议称帝之事,心想这样的热闹,不可不凑,也不能不凑。其时他发烧近四十度,根本走不动路。当然那时没有体温计,只是毛估而已。他正要令赵二找副担架,将他扛到大殿上死谏,反正刘备若不答应称帝,他当不上国公、万户侯,也会气得高烧不退,活活烧死,所以既便刘备不听他的劝谏,当场将他赐死,他也甘之若饴了。   貂婵正服侍他喝药,听了之后吓了一跳,道:“不行,你病得这么重,大夫说了要卧床休息,哪也不能去。”   贾仁禄强打精神,坐直身子,道:“今天可是群臣劝进,这风老子要是不跟,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貂婵扶他躺好,泣道:“可你今天若去了,病重不治,也难逃一死,只不过是死有葬身之地而已。人都死了,有无葬身之地,又有何区别?”   贾仁禄叫道:“他妈的,这叫什么时代啊!医疗条件这么落后,要是在老子那个时代,这点小病,只要打上一针,烧就退了。”顿了顿,叫道:“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也得去,赵二!”   赵二在门外应道:“老爷有何吩咐?”   贾仁禄叫道:“老子刚才的话你没听见吗?快去找副担架,把老子拉到未央宫去!”   赵二向貂婵瞧了一眼,道:“这个……”   贾仁禄道:“这家我说得算,你看貂婵做什么,快去!”说着撑着红袖站起身来。   贾仁禄虽说患有严重气管炎,但那只是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向来自作主张,他那几位夫人、如夫人根本不敢管他。   貂婵跪倒在地,泪如雨下,道:“老爷我求求你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贾仁禄脑袋烧糊涂了,心神不宁,叫道:“谁说老子去了就一定死的啊!刘备登位这么大的马屁不拍,老子这个马屁大王不是白混了。再说这种大事不去,给人抓住把柄,到时奏上一本,老子还不死翘翘?”   甄宓走了进来,道:“如今相公位极人臣,官位最大,封邑最多,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热,盯着这个位置,想取而代之。当此行势,相公行事自当万分小心,稍一不慎,便授人以柄,到时一有起事来,连我们都要受到牵连,相公也是在为我们考虑,姐姐还是让相公去吧。”   貂婵哭了一会,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赵二,去找副担架,我去为他找件厚实的衣服,让相公穿上,以免路上再着凉。”   便在这时曹静手中提着一件皮袍走进,道:“我已准备好了,姐姐服侍相公更衣吧。”   貂婵正要答应,忽见梅花走进,道:“启禀老爷,门外来了一个女子,自称刘封公子府上的婢女,有要事求见老爷。”   贾仁禄虽然喜欢泡妞,但还是觉得小命要紧,摆手道:“这不是添乱么!就说老子没空,让她滚蛋。”   甄宓略一沉吟,道:“此人来自刘封公子府上,说不定还真有要事要说。自从刘夫人之事后,我总觉得有人盯上了刘封,想要图谋不诡,相公不可不防。”   贾仁禄定了定神,道:“可这劝进也是大事,我不能不去。”沉吟片刻,一按脑门,道:“头疼!甄宓还是你来为我拿主意吧,我听你的。”   甄宓道:“还是先见见那女子,未央宫那边可差人去和诸葛军师说明,相公实在病的不能出行,诸葛军师及大王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必不会强人所难的。”   贾仁禄点点头,对梅花说道:“将人让到前厅,好生伺候,让她稍待片刻,我随后就来。”   梅花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贾仁禄换好衣袍,在貂婵、甄宓搀扶下,来到前厅,只见案边坐着一位女子,样貌颇为熟悉,只是脑瓜烧糊涂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那女子裣衽一礼,向他望了一眼,道:“没想到将军病的如此之重,若非有天蹋下来的大事,婢子原也不该来打扰。”   甄宓见她脸上犹带泪痕,显是刚刚哭过,便道:“这位姑娘有话请讲。”   那女子向左右瞧了一眼,欲言又止,甄宓挥退左右,道:“在场之人都可是信得过,姑娘但讲不妨。”   那女子道:“婢子姓王,是……”   贾仁禄猛地想了起来,道:“对了,我曾在京县附近荒山之中见过你。”   那女子道:“正是,其后婢子便在大公子府上为婢,前些日子婢子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不知该如何是好,素闻将军足智多谋,且平易近人,喜欢为人排难解纷,便来请教。”   贾仁禄好管闲事,那可是全长安都出了名的,他也知自己的名头有多响亮,苦笑了笑,道:“你来得不是时候,现在我脑子烧糊涂了,连自己姓啥都快忘了,根本帮不了你。”   那女子道:“将军太谦了。不知将军府上可有一会叫桂花的婢女?”   桂花便是何太后,此事在刘备阵营中已不是什么秘密,不过贾仁禄乍听之下,心中还是一凛,道:“她不过我府上一位普通的婢女而已,不知姑娘为何提到她?”   那女子道:“桂花的身份,婢子已经知道了,将军也不必欺瞒婢子,婢子提到的这件天大的秘密以之有关,还请将军将她请来。”   贾仁禄头疼欲裂,根本无法思考,摸了摸额头,向甄宓望了一眼,以示这事由她做主。甄宓点了点头,请貂婵将桂花唤来。其时桂花虽说不再是皇太后,但在贾府里养尊处优,逍遥自在,也和皇太后差不多,听得貂婵唤她,莫明其妙,随她来到前厅,一见那女子,觉得甚为熟悉,不禁仔细端详一番,大吃一惊,问道:“你……你……你可是彩英?”   那女子跪伏在地,泪流满面,道:“十余年没见了,没想到太后竟然还认得奴婢!” 第415章 榻上苦谏   贾仁禄奇道:“你们认识!”   桂花回想前事,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哭了一会,方点头道:“我为太后时,她是我身边的宫女叫彩英。”   贾仁禄轻轻拍了拍额头,道:“头疼!不成,老子现在连建安十四年,也就是去年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你这一杆子又将老子整到永汉、光什么年间去了,老子哪受得了啊。”   甄宓笑了笑道:“相公先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成了。”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看来又有故事可以听了,这不要钱的评书要是错过了,可就太可惜了。这大主意你拿,我听听就行了。”说着端起茶碗饮了一口,摆出一副听评书的架式来,让人忍俊不禁。   桂花见彩英一脸错错愕,显是想不到名满天下的贾军师居然是这么一号人物,不禁噗嗤一笑,说道:“他整天都是这样疯疯颠颠的,别理他!说说这些年你都到了哪了。”   彩英回首前尘,脸上一红,又是骄傲,又是伤感,蓦地里流下泪来,道:“奴婢前些年跟皇上在一起,后来……”   贾仁禄插口,道:“你这不是瞎扯蛋么,你若一直在许都服侍皇上,曹操如何肯放你出来,你又怎会半夜跑路,落难荒郊?”   彩英道:“不是许都的那个皇上,那个皇上是董卓的立的,奴婢从没当他是皇上。”   桂花身子一震,颤声道:“你是说你跟辩儿在一起,他在哪?”   贾仁禄心道:“得,老子还以为他早已经挂了呢,没想到还在。自从桂花知道刘蒙是假刘辩之后,对找寻刘辩已不报任何希望了,于是乎连太后也不当了,甘愿跑到老子府里来当桂花。她好不容易死了心了,刘辩在这时冒出来,她说不定又会蠢蠢欲动,这天下可又要大乱了。”   只听彩英叹了口气,哽咽道:“皇上在十多年便已……便已……”说到这里喉头哽住,泣不成声。   桂花倒抽了一口凉气,喃喃地道:“死了?”   彩英点了点头,伏在桂花的身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桂花虽说早就料到当是如此,闻言还是如遭电击,怔在当场,脸如死灰,呆若木鸡。   贾仁禄吁了一口气,道:“死的好,死的妙,死的呱呱叫。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刘辩这么一嗝屁,天下就此太平无事了,可谓死得重于泰山矣!老子要好好为他默哀三分钟。”哭丧着脸,开始默哀。   桂花愣了半晌,眼泪流了下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彩英道:“那年皇上逃出洛阳中途和娘娘失散,逃难途中遇到奴婢。奴婢当时以为他是巩硕,见他孤身一人逃难,便和他作一路。那时皇上说他无家可归,于是我见他十分可怜,便决定先将他带到我家里,再作区处。我们两人混在人群中,历经艰险,好不容易才跑到奴婢的故乡屯留。从那以后皇上便在我家里生活下来,奴婢家里有几亩薄田,还算殷实。皇上去后便帮着爹爹种田,这日子勉强还算过得去。一个偶然的机会,奴婢得知了皇上的身份,一时大胆,便和他……和他……”说到这里晕红上面,低头玩着衣角,娇羞无限。   桂花摸了摸她的头发,笑了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多亏有你照顾他,我都不知该怎么感激你才好。那后来呢?”   彩英道:“后来爹娘发现了我们的关系,虽然十分震怒,但也无可奈何。其时他们还不知道巩硕就是皇上,便私下作主让我们俩成婚,婚后奴婢生下一子,一家三口过得倒也十分舒心。可是好景不长,兴平二年村中疫医流行,皇上丢了帝位沦为农夫,心情原本就不佳,加之疫病侵袭,很快便一病不起,奴婢心中焦急,请了无数个大夫,将家里所有积蓄都用尽了,这病总也不见好,不久皇上便……便……”说到这里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贾仁禄暗暗叹了一口气,道:“少帝这样死了,倒也值了。在死之前,他好歹还有几亩良田可以种,一个老婆可以爱,一个儿子可以疼。献帝虽说锦衣玉食,但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相比起来少帝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忽地心念一转,脑海中冒出了一丝念头,跟着便是一阵晕眩,适才所想转瞬之间便即忘却,寻思道:“不对,刚才老子想到了什么,好象有哪里不对,不知怎的竟想不起来了……头疼……算了,就这样吧……”   桂花悲从中来,一把将她搂住,道:“可怜的孩子,可苦了你了。”二女抱成一团,泣不成声。貂婵、甄宓觉得她们十分可怜,也陪着洒下几十行眼泪。   霎时间大厅上众女大放悲声,令贾仁禄郁闷不矣,心情一烦,这病不免又加重几分,正要挥手叫道:“别号了,再号你们就要给老子办丧事了!”却见梅花急匆匆而来,道:“启禀老爷,诸葛军师及数十位大臣联袂而来,说有要事要求见老爷。”   贾仁禄怔了一怔,这话刚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失声叫道:“不会吧,来兴师问罪了?”挣扎着站起便要逃到被窝里躲起来。   甄宓摇头,道:“不像。可能是孔明等人没能劝服大王即位,便来请先生拿主意。”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嗯,可老子脑子里一团浆糊,能出什么主意啊?”   甄宓道:“几十位大臣联袂而来,可不能得罪,先接进来再说,这主意可以慢慢商量。”   贾仁禄点头道:“好吧,先把桂花、彩英让到秘室哭去,她们这一哭不要紧。若被众文武发现了,给老子安一个劝大王登位时不到场死谏,却纵容婢女大放悲声,心怀怨望,大逆不道的罪名,老子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削的。”   甄宓点了点头,令红袖引二女到秘室中继续她们未完成的事业,有分教长城尚未倒塌,孟姜女仍需努力。   二女走后,甄宓令梅花延请众文武,跟着便和貂婵扶着贾仁禄进了内堂。   梅花引着诸葛亮等人来到前厅,好在貂婵治家有方,扩军备战,府中婢仆以百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虽不常见,但众婢仆经验丰富,倒也不会手足无措,众文武才各自找地方坐好,一队队婢女鱼贯而入,奉上香茗。   环佩声响,贾仁禄在貂婵、甄宓搀扶下,从内堂又转了出来,道:“咳……咳……在下偶染风寒,身体不适,不能到门口迎接众位大人,还请众位大人原谅则个。”   诸葛亮道:“时间来不及了,就别客套了,仁禄速回到榻上躺好。”   贾仁禄莫明名妙道:“却是为何?”心道:“老子才刚出来,你又要老子回去,这是唱得哪出啊!”   诸葛亮道:“没时间解释了。”对貂婵、甄宓说道:“二位夫人速扶仁禄到榻上躺好。”   甄宓素知诸葛亮智计出众,点了点头,扶着贾仁禄回到榻上躺好。诸葛亮命众婢仆撤了茶具,引着众文武紧随而入,四下一瞧,见一道屏风后是一扇侧门,甚是隐敝,可以藏人,微微一笑,令文武藏于屏风后侧门外,自己则来到卧榻边坐好,对贾仁禄说道:“时间紧迫,长话短说,一会大王便要来探病……”   贾仁禄心念一转,心道:“三国里有这出,诸葛亮诈病劝刘备登基,可巧老子在这时生病了,他就把这一出安到老子头上了。这家伙连病都懒得诈,还真他妈的有够懒得!”咳嗽两声,道:“先生勿言,老子知道了,先生速退入屏风后藏好,一会大王来了,老子自会应付。”   诸葛亮没想到他这么快便明白了,怔了一怔,点点头,道:“嗯,大汉江山能否复兴,可全看你的了。”   贾仁禄心道:“你没看老子发烧近四十度吗?再给老子压这么一副重担,不怕把老子压死啊!”说道:“老子一定尽力而为。”   诸葛亮正要说话,忽见一女匆匆走进,正是兰花,道:“启禀老爷,大王来了……”   诸葛亮暗叫来得好快,腾地站起,一闪身躲到了屏风之后。   贾仁禄笑了笑,心道:“这家伙轻功倒好。”有气无力的道:“扶我起来,我要出去迎……”   脚步声响,一人在门外说道:“生病了就别乱动,好好躺着。”说着迈步进屋,正是刘备。   甄宓等人当即跪倒行礼,贾仁禄挣扎着便要站起,刘备忙将上两步,扶他躺好,道:“你我君臣相得,这套繁文俗礼,就免了吧。”   历史上诸葛亮生病是装的,贾仁禄这次生病可是货真价实的。刘备见他两眼无神,嘴唇干裂,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如同摸到了一柄烧红的烙铁一般,十分烫人,大失惊色,问道:“仁禄所染何疾,如此严重?”   贾仁禄虽烧得糊涂,三国演义里诸葛亮的台词倒还记得,答道:“忧心如焚,命不久矣!”心道:“三国时医疗技术太差,发高烧是能烧死人的,老子要真这么死了,岂不太也差劲?若有人问起来名震天下的贾军师是怎么死的,貂婵答曰‘发高烧烧死的’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刘备哪知他心里在想这些乱七八遭的东西,问道:“仁禄所忧何事?”   贾仁禄咳嗽两声,道:“头晕。”   刘备心中一凛,又连问了两次,贾仁禄只说头晕,并不回答。刘备契而不舍,又问了一次,贾仁禄又咳嗽了两声,道:“臣自许都得遇大王,相随至今,言听计从。如今檄天之幸,大王有四州之地,不枉臣屁颠屁颠地跟在大王屁屁后面混了这么多年。然而曹丕篡位,孝献皇帝生死未卜……”   刘备一脸迷茫,问道:“孤上先皇尊谥为‘孝愍皇帝’为何仁禄却称之为‘孝献皇帝’?”   贾仁禄烧糊涂了,按着历史上的谥号来称呼献帝,心想这念错刘备亲封的谥号,不大不小也是个罪名,大吃一惊,道:“微臣烧糊涂了,不小心将大王亲上的谥号给念错了,还请大王恕罪。”   ‘愍’字与‘献’字差别甚大,一般头脑正常的人是不可能念错的,贾仁禄要是在正常下这样说,刘备肯定不信,多半便会拖他去打屁屁,此时刘备见他病入膏肓,神志不清,不由信了,喃喃道:“孝献皇帝,孝献皇帝。你还别说,这个‘献’字用的还大有道理。孝愍皇帝可不是拱手将汉室江山献给曹丕贼么!按孝愍皇帝生平行事,这个‘献’字比孤上的那个‘愍’字要贴切的多。嗯,好在这谥号颁布没多久,影响还不是很大,孤明日便令孔明先生拟旨将谥号改过来。”   贾仁禄没想到自己糊里糊涂的顺嘴胡说,这谥号便这么糊里糊涂地按着历史改了回来,不禁默然无语。当然他不知道,孝献皇帝的谥号,是献帝死后魏国的一位高人给他上的,为什么不取别的字,而偏偏取这个“献”字,自然是经过反复推敲,有一定道理的。与刘备乍闻献帝嗝屁,喜忧参半,脑海中一片混乱,因而胡乱定号,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因此刘备一听这个谥号便觉得大有道理,决定将其改正。   刘备道:“这谥号的事就这么定了,仁禄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孤岔了开去,还请接着说下去。”   贾仁禄道:“咳……咳……微臣刚说到哪了?”   刘备道:“仁禄方才说道孝献皇帝生死未卜。”   贾仁禄思索半晌,方接着道:“孝献皇帝生死未卜,汉祀将斩,文武官僚都想要奉大王为帝,灭魏兴刘,共图功名。没想到大王不顾江山社稷,不顾祖宗基业,只是为了那不切实际的忠义之名,坚持不肯。众官皆有怨心,不久必将舍弃大王,各自跑路,当和尚的当和尚,种地的种地,钓鱼的钓鱼,捉乌龟的捉乌龟,当然微臣打算陪着美眉逛西湖……大王虽自诩忠义无双,仁德盖世,没有众文武辅佐,若吴、魏来攻,大王将何以应敌,难道就靠那所谓的仁义之名来吓退吴魏大军吗?当年宋襄公建‘仁义’大旗而出兵攻楚,事事恭行他所谓的仁义,结果被楚兵射中大腿,险些爬不回来,为天下所笑。世人都说宋襄公是假仁失众,可见圣人所谓的仁义和宋襄公所行的仁义大大不同,大王当好生吸取教训,可别成了第二个宋襄公为天下笑。”   刘备想想宋襄公生平行事,发现竟和自己差不多,不禁汗流浃背,道:“没想到仁禄在头脑昏乱时,说出来的话还这么发人深醒,孤受教了。可孤担心擅自称帝,会遭天下人议论。”   贾仁禄心道:“刘备就是这点不好,一生都在沽名钓誉,每做一件事便担心天下人会如何议论,结果把什么事都给耽误了。不像曹操、孙权这两个老流氓,充分贯彻耍自己的流氓让别人说去吧的原则,明快果决,怎么做对自己有利便怎么做,从不计较狗屁名声,因此才能打下偌大家业。而刘备一生都在计较名声,却四处碰壁,要是没诸葛亮,他早就饿死街头了,居然还不吸取教训。”说道:“如今孝愍皇帝禅位,曹丕自立为皇帝,汉祚已终。大王只是怕惹人议论便置祖宗基业于不顾,将汉室江山拱手送人,将来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方才大王说孝愍皇帝生平所为可当一‘献’字,那大王如此倒行逆施,百年之后世人将给大王上何谥号?”   刘备心中一凛,缓缓点了点头,其时他心中已服,嘴上兀自强辩道:“孤并没打算将汉室江山拱手送人啊。”   贾仁禄道:“大王不肯称帝与曹丕分庭抗礼,而只称秦王,不等于默许曹丕称帝么,这不是将汉室江山拱手送人是什么?”   刘备迟疑道:“这……”顿了顿,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如今你病重,一切等你病好了再说吧。”   贾仁禄强打起精神,挣扎着站了起来,走到屏风跟前,伸手一拍屏风,道:“微臣的病好了,还请大王择吉日……”   忽听门外一女子说道:“且慢!”拉着另一女子走了进来,贾仁禄回头一看,却是桂花、彩英二女,大吃一惊,只觉得脑海中一阵晕眩,眼前金星乱舞,再也支持不住,两眼一黑,向后便倒。 第416章 汉室正统   甄宓、貂婵大声惊呼,抢上前去将他扶起,搀到床边躺好。刘备脸色大变,窜将上前,伸手一探贾仁禄鼻底,发现还有气,这条狗命暂时无碍,不禁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叫道:“快请太医!”   躲在屋外的众文武听得里间惊呼,心中惶急,便要抢将出去查察,却被诸葛亮伸手拦住。诸葛亮向众人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稍安勿燥,看看情况再说。   桂花、彩英见贾仁禄晕厥,惊地手足无措,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抢上前去服侍。貂婵白了她们一眼,伸手一指门外,道:“这里没你们的事,快出去!”   桂花下人做久了,对貂婵的命令自然不敢违抗,答应了一声,便要退出。刘备道:“请问太后有何吩咐?”   桂花瞧了瞧甄宓,见她频频使眼色,让自己别说,可这话憋在心里许久,总觉不吐不快,便道:“皇叔虽说是汉室宗亲,但毕竟是旁支,并非正统,冒然即位,岂不名不正言不顺?”   刘备点了点头,道:“我本不欲称帝,奈何群臣苦苦相逼。仁禄虽身患重病,却仍苦苦劝我称帝,如此盛情,又叫我怎能拒绝?”   桂花向贾仁禄瞧了一眼,见他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气气奄奄,想想刘备的江山大都是他打下来的,他为了刘备能称帝,可谓费尽心血,用尽心机。自己若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便要与他为敌。想到此心中一酸,话到了嘴边,便怎么也说不出口,垂下螓首,默然无语。   甄宓白了她一眼,道:“汉室正统孝愍皇帝已然驾崩,剩下来的这几个汉室宗亲,都属旁支。我主秦王,愍帝曾亲排族谱,赐为皇叔,地位尊宠,当朝无二。愍帝崩殂,由他即位,有何名不正言不顺?再者秦王披坚执锐,打下四州之地,厥功至伟,群臣钦服,拥带其为君,以诛国贼,又有何不可?”   刘备没想到甄宓也如此会拍马屁,所谓披坚执锐,打下四州之地云云更是瞎扯蛋,纯属子虚乌有。甄宓硬要这么说,那是硬往他脸上贴金了。这一番话说得刘备心花怒放,打心眼里舒服出来,摆了摆手道:“夫人谬赞了。不过现今健在的这几个汉室宗亲中,孤的辈分倒是最高,功劳也最大。群臣因此见逼,迫我即位,我实在是逼不得已,这才准其所请。若太后有更适合的人选,孤定当拥其为主,竭心尽力辅佐,以期兴复汉室。”   许靖在屏风外听得刘备这么说,捋起袖子,便要杀将进去,以死进谏。诸葛亮眼明手快,右手抓住他的手腕,左手摆了摆,让他不可轻举妄动。   许靖知诸葛亮素来机智,见他让自己不可造次,便强自克制,侧耳细听。只听得桂花说道:“我……我……已经不是太后了,对国事也没兴趣了。只想在仁禄府上做个婢女,好好服侍他,除此之外别无所求。至于这汉室正统么,自然是辩儿,可如今辩儿……辩儿……下落不明,一时也找寻不到……”说到此又向贾仁禄瞧了一眼,一咬牙,又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叔当以天下大事为重,个人声名为轻,早即大位。如此方能上顺天意,下顺民心,方能领袖诸侯,共诛国贼,兴复汉室。”说到此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彩英没想到桂花竟会站在贾仁禄这边说话,一脸惊愕,指着桂花,颤声道:“太后……你……你……你……”至于“你”字下面还有何言语,她此时心情激动,怎么敢接不下去了。   红袖担心夜长梦多,也不管自女子不得干政的腐礼,伸手在屏风上一击,拜伏于地,道:“即然太后也这么说,圣意不可违,请大王择日以行大礼。”   诸葛亮微微一笑,一招手,众文武鱼贯而入,拜伏于地,道:“既有太后懿旨,大王便可筑坛择吉,恭行大礼。”   刘备凝目一看,趴在地上的乃是军师将军诸葛亮、左将军赵云、太傅许靖、尚书令钟繇、雍州刺史张既、安汉将军糜竺、青衣侯向举、别驾赵祚、治中杨洪、议曹杜琼、从事张爽、太常卿赖恭、光禄卿黄权、祭酒何宗、学士尹默、司业谯周、偏将军张裔、少府王谋、谏议大夫杨阜、从事郎秦宓等人,不禁大吃一惊,道:“陷孤于不义,皆卿等也!”   诸葛亮道:“既有太后懿旨,大王既位名正言顺,还请大王早日恭行大礼,以顺天下……”   彩英回过神来,插口道:“不可,万万不可!”指着刘备道:“他根本不是汉室正统,真正的汉室正统……”   便在这时贾仁禄忽地双手乱挥,双足乱踢,如中疯似着魔,梦呓般地大声叫道:“要死了!要死了!救命啊,救命啊!”这句话恰好接在彩英那句话之后,连着听起来便是:“真正的汉室正统要死了。”这两句话连一起竟然严丝合缝,丝丝入扣,只不过彩英的声音有如黄莺啼鸣,而贾仁禄的吼声有若野狗乱吠,听起来难免有些格格不入。除了彩英认为这不过是贾仁禄病后说糊话之外,众人心中均是一凛。霎时间无数目光齐刷刷地向他望去,只见他双目紧闭,额头上大颗大颗汗珠不住渗出,手挥足踢,显然是正在做恶梦,刚才那句话不过是睡梦之中的胡言乱语罢了。   貂婵眼圈一红,泪水流下,轻轻摇了摇他的身子,道:“仁禄,你怎么了?快醒醒。”   贾仁禄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睁开眼来,左右一瞧,长长的吁了口气,道:“还好只是个梦。”   貂婵拍了拍胸口,道:“你刚才大呼小叫的,可吓死我了。”   贾仁禄道:“我梦见有人拿把菜刀要杀我。那人把我逼到墙角,举刀便砍!我眼见无路可退,而亮晃晃的菜刀离我脑门不过尺许,吓了一大跳,大声惊呼。当时便要使出无双绝技降龙十八掌,一掌将那人打趴下。忽觉身子胡乱摇晃,睁眼一看,原来不过是南柯一梦,可吓死我了。”说着连连拍打胸口。   刘备摇头苦笑,道:“不就是一个恶梦,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么。刚才你突然晕倒,受惊不小,现在感觉如何?”   贾仁禄一摸额头,道:“这做恶梦看来也不是一件坏事,吓出一脑门子汗来,反而感觉轻松不少。”   刘备哈哈一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没想到恶梦也能治病,真可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过孤还是放心不下,一会便差太医前来诊治。好了,不打扰你了,好好养病,外面的事由孔明等人主持,你也就不必过份操心了。”回过头来,两道锐利目光向彩英射去,说道:“你方才提到汉室正统,难道你知道真正的汉室正统在哪,快告诉孤,孤一定拥立他继承社稷,兴复汉室。”   彩英一脸兴奋的道:“大王说的可是真的?”   刘备道:“孤向来言出必践,自然不会骗你。你是不是知道少帝所在?孤受国厚恩,所获已过,实在不想背负不仁不义之名,自立为帝。你若知道少帝所在,那可太好了,还请告诉孤,孤定差人往迎。”   许靖道:“不可……”   诸葛亮冲着他摆了摆手,许靖便即缄口不言。刘备横了他一眼,道:“孤虽是孝景皇帝阁下玄孙,但毕竟不是光武皇帝嫡派子孙,自立为帝,名不正,言不顺,与篡窃何异!再者少帝即位不久,便被董卓无端废绌,实是可怜。当时天下有识之士都为他鸣不平,欲助其复位,只不过力不能及而已。如今既有人知其所在,孤自然要将其迎回,让其重登大宝,再理江山!诸位说说,这又有何不可?”   彩英历经千辛万苦,就是盼着这一天,心情十分激动,喜极而泣,泪水沿着面颊淌下,右手轻颤,颤声道:“太好了,太好了。皇上就盼着这么一天……”说在这里便觉有人在轻轻扯她的后衫,此时刘备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不敢回头,用眼角余光一瞥,发现却是桂花,心中一凛,猛地想起贾仁禄那句莫明其妙的话及献帝的悲惨遭遇,蓦地里恍然大悟,此时说出汉室正统的下落,便等于断送了他的性命,忙改口道:“只可惜皇上在十余年前就已经死了。”   刘备显然不知她口中所说的皇上便是汉少帝刘辩,神色诧异,道:“皇上不是方才被曹丕害死么,怎么你说他十余年前就死了。”   桂花解释道:“这位我是身边的宫女名唤彩英,她口中所说的皇上,不是指愍帝,而是指少帝,也就是辩儿。”   刘备喜道:“哦,这么说她见过少帝了?”   桂花道:“辩儿最后就是跟她在一起,只可惜辩儿福薄,没能熬过那段最苦的岁月,活到现在。十余年前,辩儿隐居的村子发生疫病,辩儿因此一病不起……”说到此,泪如雨下。彩英受其所感,跟着掉下眼泪。   刘备长叹一声,道:“实在太可惜了,没想到最后一个汉室正统也就这么弃我们而去了。”说着眼泪一滴滴地流了下来。   诸葛亮道:“如今汉祀将斩,大王当以社稷为重,择吉即位。”   刘备缓缓地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地想起一件事,便对彩英道:“听你刚才说话的语气真正的汉室正统像是还在人世,难道除了少帝之外,还有能继承大位的汉室子孙?”   许靖道:“众所周知,灵帝只有两子,一个是少帝,另一个便是愍帝,如今两位皇帝都已经不在了。当今天下刘姓皇族中,就属大王位望最尊,功劳最大。再者就算有人血统正宗堪即帝位,但他毕竟无尺寸之功,若他即位,群臣必定不服,到时大王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必当大起内哄,战乱不断,一旦吴魏趁机来攻,大事去矣,还望大王三思。”   群臣纷纷附和道:“许靖之言甚是,事不宜迟,还请大王早作决断。”   贾仁禄从榻上挣扎着站起,双膝一软,想要下跪,却未能如愿,一屁股坐倒在地,有气无力地道:“微臣实在跪不下来了,夜长梦多,还请大王早作决断,否则群众心寒,大乱将起,后果不堪设想。”   刘备沉吟片刻,长叹一声,道:“孤虽不忍负不义之名,但汉室江山不可无人继承,为了百姓,孤就算是担点恶名,又有何妨?就么定了,孤择吉日即位,具体事宜由太傅许靖,尚书令钟繇及军师将军诸葛亮会商处理。”   众文武拜伏于地,山呼万岁。刘备哈哈大笑,起驾回宫。彩英望刘备的背影,良久良久,一动也不动,眼光之中像是要冒出火来。   刘备走后,众文武都赶着向他拍马屁,向贾仁禄告辞之后,便各自散去,忙着为刘备准备登基事宜。   贾仁禄见众官散尽,屋内只剩下貂婵、甄宓、桂花、彩英等廖廖数人,长长地吁了口气,道:“好险,好险。老子要是晚醒片刻,刘封的小命可就玩完了。”   彩英脸色大变,道:“你怎么知道是刘封。”   贾仁禄道:“老子要连这点智商都没有,怎么当军师啊。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刘封竟然便是汉少帝刘辩之子,方今天下第二个有资格当皇帝的人。”   彩英道:“怎么是第二个,皇上死后这皇位就该由他要继承。”   贾仁禄道:“当然是第二个,这第一嘛还是汉献帝刘协,他才是当今天下最有资格当皇帝的人。”   彩英道:“不是说他死了么。”   贾仁禄冷笑道:“死了?这不过传言罢了,谁也没有亲眼见到。献帝毕竟是曹丕的主君,废了他也就是了,根本没有必要杀了他。何况杀他之后,还会惹来天大的乱子,曹丕根本没有这么傻,现在献帝一定还活得好好的,只不过不知道在哪罢了。”   甄宓道:“这事可不能乱说,搞不好是要杀头的,我们还是到密室去说吧。”   众人来到密室,彩英道:“若愍帝真的没死,那刘备为何还要急忙上尊谥,又令百官遥相设祭?”   贾仁禄道:“问得好!他想当皇帝了,若是献帝还活着,他只能称秦王,并且要想要设法的将献帝迎回来接位,他辛辛苦苦的搞了这十多年不是白忙了么。只有献帝一死,他这个大汉皇叔,现今最佳继承人才有出头的一天。于是他便不管献帝死没死,都当他死了,令群臣祭拜上尊谥,这样天下绝望,他才好跳将出来当皇帝。”   甄宓缓缓点了点头,桂花道:“可是群臣劝他登基时,刘备却一让再让,好象很不情愿的样子。”   甄宓冷冷地道:“那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我听说献帝要让帝位于曹丕时,曹丕也是三让乃受。若大王一开始便答应,便显得存心不良了,那样便以他一贯的仁义名声相违背了。”   桂花点了点头,道:“还好我及时制此彩英,不然复儿真的危险了。”   贾仁禄道:“对头,对头。你们也不想想,大王给他的两个儿子取了什么名字,一个叫刘封,一个叫刘禅。合在一起就是封禅,除了皇帝谁还有权封禅?其实这名字不过是他一时心血来潮胡乱起的,可却无意之中将他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他想要当皇帝。现今他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却突然冒出个刘封出来,你们说说刘封的小命还能保的住么?”   彩英道:“不行,天下是复儿的,绝对不能让刘备当这个皇帝!” 第417章 刘备登基   贾仁禄奇道:“你们叫他复儿,难道他不叫刘封而叫刘复?”   彩英点了点头,道:“当时皇上觉得自己没有可能再当皇帝了,于是便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复儿的身上。希望他能禀承祖宗遗志,剿灭奸党,重整河山,中兴汉室,所以给他取名叫刘复。”   贾仁禄喃喃道:“总觉得还是刘封好听些。”顿了顿,又道:“大王即位后,这江山不也还姓刘么,汉朝又没亡,有什么好复的?不通啊不通,这个名字大大的不通,我看还是叫他刘封好了,这样更顺口些。”心道:“这刘封老子叫了六七年了,这猛地一改口,还有些不习惯。”   彩英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刘备未得先皇遗诏,便擅自即位,便是不忠。吃着汉俸禄,却想着篡汉自立,便是不义。堂堂的贾军师居然跟着这种不忠不义的小人为虎作伥,其人品也见一斑,看来也不是一个好东西!”   祝融拔出一柄飞刀,捏在手中,作势欲掷,嗔道:“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贾仁禄叫道:“呔,兀那婆娘,别动不动就玩刀子!快快收将起来!”对彩英说道:“你说老子为虎作伥也罢,认贼作父也好,老子都不在乎。老子有一句良言相劝,不知你可愿听?”   彩英气鼓鼓,道:“有什么你就说,我读书不多,你少在我面前咬文嚼字,我听不懂!”   她原本只是一个宫女,终日在少帝、何太后身边服侍,日子久了自然对少帝产生感情。只不过她那时身份卑微,她这只天鹅虽然盼着皇上这只赖蛤蟆来吃自己的肉,却也不敢痴心妄想,乱施色诱术而让梦想成真。那日无意之中她知悉巩硕就是少帝之后,藏在心底的感情便一股脑的迸发出来,沛然不可复御。也怪她头脑糊涂,欲令智昏,也不看看当时形势,便糊里糊涂的脱了衣衫和少帝办了正事。   未曾骋订便和皇帝私下谈恋爱,最终飞上枝头作凤凰的事其实早有先例,倒也不能怪她异想天开,胡作妄为。历史上齐襄王的王后便是一个最著名的例子。齐愍王时乐毅引五国兵马灭齐,攻下齐国七十余城,齐愍王惨死。太子法章变姓名躲到一大官家里当花匠儿,以求免祸,没想到错有错着,竟因此遇上了那大官的千金小姐。那千金小姐也和徐氏差不多,从小不学穿针引线却学看相算卦,整日里拿着个乌龟壳卜着玩,那日见到扮成花匠的太子法章,便大惊失色。认定此人非比寻常,将来富贵无极。于是便对他好生关照,从不让他干粗活,还偷偷的制造机会,和他勾勾搭搭,聊天玩耍。这一来二去,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法章对其十分信任,这才壮着胆子告诉她,自己便是齐国太子,于是那千金小姐二话不说,便和他办了正事,两人好的如胶似漆,只不过保密措施做的极好,家里人都不知道罢了。其后田单驱火牛破燕,光复齐国,迎太子登基为王,是为齐襄王。襄王即位后便将那千金小姐接进宫中立为王后。   这襄王后毕竟学过卜卦知道齐襄王最后定能大富大贵,这才跟着他混,最终当上了王后。而彩英看人的本事显然不到家,根本没料到少帝和献帝一样,烂泥糊不上墙,根本就没有重登大宝的那天了。一时没考虑清楚便和少帝谈上了恋爱,之后生米做成了熟饭,她父母虽恨铁不成钢,却也无法可想,只得成全他们,让他们结成夫妻,婚后生下一子便是刘封。好在那时没有计划生育,也不提倡晚婚晚育,两人十四五岁就成亲生子,谁也不以为非。   刘封生下之后,彩英便时常憧憬着少帝重回洛阳登基称帝,立刘封为太子,立她为皇后。可万万没想到少帝福薄命短,没几年便得了重病死挺了。当皇后的筹码就这么没了,她虽痛不欲生,却不能起死回生,毫无办法,只得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刘封身上,希望他将来能光复河山,登上皇位,那样自己这个皇太后可就十拿九稳了。可没想到祸不单行,疫病发生后,她爹娘相继去世,家里的积蓄早在为少帝看病时便全部耗尽,只得草草的将三人葬了,跟着便带着年纪尚幼的刘封出外谋生。怎奈半路上又遇匈奴骑兵抢掠,她混入难民之下四外逃亡,途中便与刘封失散,从此之后母子俩天各一方,再也没有见面。彩英绝不容许这唯一的筹码离己而去,和桂花当年一样,费尽心思四下寻子,却始终沓无音讯。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彩英仍苦苦地找寻着儿子。那日她正欲往洛阳找寻,半路上遇到两个欲火难耐见到女人就往上扑的哨探兵士拦路劫色,正无可奈何之际,忽遇刘封解围。她当时尚不知刘封便是刘复,只是觉得这个见义勇为的公子甚是可亲,便打算在他府里为婢聊以糊口。彩英到了刘封府上之后,起初刘封也没太在意她,将她随便扔在了一个角落里了事,过了一段时间便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可彩英十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任劳任怨,什么脏活累活都干,渐渐得到府里下人的认同,言谈间时不时的会提到她,说她如何如何勤勉,以后有什么不想干的活,直接扔给她去做就可以了。一日,刘封在后花园闲游时偶然听到下人议论彩英,便想起她来,觉得这女子实在太可怜,自己领她进府之后,一直没有好好待她,太委屈她了。于是便将她调到自己身边做了贴身丫环,这日彩英服侍刘封沐浴时,无意间见到他背上刺有一个“复”字。那是他小的时候,少帝亲自给他刺上的,希望他时时记住这个“复”字,将来能够复国称帝,中兴汉室。   这一看不要紧,登时惊得她歇丝底里大发作,将一盆滚烫的开水,直接倒在了刘封的身上,烫得刘封浑身起泡,跟着歇丝底里起来。一时之见只见两个疯子在屋中乱喊乱叫,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喊些什么,浴室之内乱作一团。过了好一会儿,大家都冷静下来了,刘封觉得彩英实在太可怕,随时都有抽风的可能,说不准还是敌国的奸细,要谋害自己。盛怒之下,不待她解释便将她关进了柴房,饿了三天,这才将她放了出来。   彩英进了柴房之后,终日号啕,大声叫喊,说自己是刘封的母亲,让他将自己放出来相认。看守认定彩英突然之间得了失心疯,病入膏肓,已无可救药。根本没把这件事当回事,不去理她,也就没有上报,刘封对此也就一无所知。三日后彩英虽被放了出来,但已饿得没力气再说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等到彩英吃饱了有了力气,正想要找机会认子之时,刘封却下令不再见她,将她贬到府内一个幽僻的角落,负责刷马桶。   这刷马桶的所在刘封这位翩翩佳公子自然不会去,彩英自然也就见不到刘封,无法和他相认。正当她茫然无计之时,忽然想到了贾仁禄,心想他足智多谋,或有法令他们母子团圆。便找了个机会请了假,将自己涮得干干净净,找来件最漂亮的衣衫穿上,便来到贾府。没想到正遇群臣到贾府劝进,彩英觉得这正是刘封出头的绝佳机会,便打算将此事和盘托出,让刘备立刘封为帝。哪知事与愿违,由于贾仁禄的急时提醒,她突然之间发现刘备心怀鬼胎,于是急时改口,刘封算是捡了一条小命。不过她当皇太后之心不死,一心想扶他登基即位,便想着向这个所谓的三国第一聪明人贾仁禄请教,怎料她发现贾仁禄竟也和刘备站在一条船上,不禁心头火起。   贾仁禄也不生气,摆手阻止已蓄势待发的祝融扔飞刀,道:“老子不管那小子原先叫什么,如今他叫刘封,从今以后他也只能叫刘封,刘复这个名字从此便从地球上消失了。你要真为刘封好,便听老子的,就这样做。你若是想他早点到阎王那去报道呢,那就立马将这事公布于众,老子也不拦着。至于你来的目的嘛,老子也略知一二,别说老子现在头昏脑涨,便是神智清明的时候,老子也是爱莫能助。”   彩英呸地一声,啐了他一口,道:“我算是瞎了眼了,居然来找你求助。”说着扭头便走。   贾仁禄端起茶碗来抿了一口,道:“送客。”   貂婵道:“我送你出门吧。”   彩英一把将她推开,道:“用不着你们假惺惺的做好人!”   祝融气道:“你敢对貂婵姐姐无礼,我杀了你!”说着抢将上前,袖出粉拳,便要厮杀。   桂花抢上两步,挡在彩英、祝融之前,张开双臂,道:“彩英很是可怜,见仁禄不肯助她,一时气愤,也是情有可愿。还请仁禄看在我的面上,别和她计较了吧。”   贾仁禄道:“老子本来也就没想和她计较。”指着祝融道:“那谁,别动不动就打人,还不给老子退一边去。”   祝融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退了开去。   彩英斜了桂花一眼,眼光中满是鄙夷,道:“太后,你怎么变得这么低三下四了?以前的威风哪去了?难道是奴婢做久了,忘了自己曾是母仪天下的太后了?”   桂花也不理他,对贾仁禄道:“老爷,如今刘封尚不知彩英是她母亲,竟将她发去干些污秽不堪的粗活。这样做实是大大不孝,不过刘封不知此事,倒也怪他不得。还请老爷想个办法,让他们母女相认吧。”她说到“老爷”二字时故意加重语气,像是特意说给彩英听得,意思是说以其做一个有名无实、终日提心掉胆的皇太后,还不如在贾仁禄府上做一个无忧无虑,安享荣华的下人来得痛快。   彩英和她当初一样,一心只想着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自然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还道是她在贾府里为奴为婢久了,奴性极重,更加看不起她,白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没想到当年的何太后如今竟变成这样。这种卑鄙小人又能出什么好主意,哼!”一拂袖扬长而去。   祝融怒不可遏,又要冲上,却被貂婵拦住,道:“算了由她去吧。”   贾仁禄问桂花道:“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桂花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了,贾仁禄出了一会神,说道:“她们母子不能相认,虽大违人伦之道,但对天下对刘封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这或许就是天意吧。这事我不打算管了,希望你能体谅。”   桂花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不过彩英还不明白,我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那可就糟了。”   贾仁禄道:“现今这帮子汉氏宗亲中没有一人比刘备更合适做皇帝的,他布德沽名,十几年如一日,不论贫贱富贵,始终如一,这其中的辛苦不是常人可以想像的。虽说他这么做也和春秋时齐国田氏一样就是为了得国称帝,起心不良,但能一惯坚持,确也是难能可贵的了。如今他仁声布于天下,百姓爱戴,百官钦服,将士用命,这份基业已是牢不可拔。一旦刘封于此时冒将出来,都不用刘备动手,百官便会自告奋勇,群起而杀之,以替刘备扫清道路。再说这小子一旦出现,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便又会蠢蠢欲动。好不容易太平的四州之地又将重燃战火、再举烽烟,百姓又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到时不知道有多少家人家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知道有多少人血染疆场、一去不回。桂花,难道你希望看到这些么?难道你为做太皇太后便忍心让天下再陷于群雄并起,宰割天下的混乱局面么?”   桂花向他瞧了一眼,笑靥如花,道:“你都叫我桂花了,就表明我只不过是你府里的一名普通的婢女,哪还是什么太后。我对后宫早已厌倦了,不想当什么太后,更不想当什么太皇太后了。”   贾仁禄道:“你能这么样就好。至于彩英,她和你当年一样,看不清形势。不知道灵帝当年宠幸宦官,禁锢党人,天怒人怨,百姓都恨不得他早死,他的子孙在百姓心中自是一钱不值。顶着这个身分除了被人利用,得不到任何好处。不过她现在正在兴头上,谁劝也是没用,让她去碰碰壁也好,等她吃够亏,上够当,自然也就明白了。”   桂花道:“话虽如此说,我还是很担心,毕竟她曾侍候过辩儿,也算是我的儿媳了。”   贾仁禄道:“老子多派些人到刘封府上暗中保护这总可以了吧。”   桂花向他行了一礼,笑道:“谢谢老爷。”   贾仁禄苦笑了笑道:“没想到老子生病了,还屁事不断,烦也烦死了。好了,老子头疼得紧,赶紧送老子回床上趴着!”   众女齐声应道:“是!”   贾仁禄指着貂婵道:“那谁,一会跳段脱衣舞我看。”   貂婵晕生双颊,啐了他一口,道:“滚!”   一场风波,一笑而罢。   十数日后,高坛筑成,诸事齐备,百官整设銮驾,迎请秦王登坛致祭。谯周立于坛上,高声朗读祭文道:“惟延康元年四月,皇帝备,敢昭告于皇天后土:汉有天下,历数无疆。曩者,王莽篡盗,光武皇帝震怒致诛,社稷复存。今曹操阻兵残忍,戮杀主后,罪恶滔天;操子丕,载肆凶逆,窃据神器。群下将士,以为汉祀堕废,备宜延之,嗣武二祖,躬行天罚。备惧无德忝帝位,询于庶民,外及遐荒君长,佥曰:天命不可以不答,祖业不可以久替,四海不可以无主。率土式望,在备一人。备畏天明命,又惧高、光之业,将坠于地,谨择吉日,登坛告祭,受皇帝玺绶,抚临四方。惟神飨祚汉家,永绥历服!”读罢祭文,诸葛亮率众官恭上玉玺。刘备屁颠屁颠的受了,捧于坛上,再三推辞道:“孤无才德,请择有才德者受之。”诸葛亮奏道:“大王平定四海,功德昭于天下,况是大汉宗派,宜即正位。已祭告天神,复何让焉!”文武各官,皆呼“万岁”。拜舞礼毕,改元章武元年。立王后孙氏为皇后,刘禅为太子。封诸葛亮为丞相,许靖为司徒,关公为大将军,贾仁禄为骠骑将军,张飞为车骑将军。大小官僚,一一升赏,大赦天下,四州军民,无不欣跃称庆。 第418章 刘封认母   这日刘备设朝未央宫前殿,百官拜舞山呼已毕,列在两班,刘备道:“朕原本不过琢郡一匹夫,仅靠织席贩履为生。之所以能有今天乃是靠三人之力。桃园时朕与关、张二人结义,誓同生死,亲若兄弟。翼德倾其所有相助,若非如此朕不能起兵,也就没有今天。云长从最初便追随朕一道出生入死,身经大小百余战,立功无数。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挂印封金,过五关斩六将,千里护嫂,忠义如此,国士无双。再有一人,那便是仁禄,朕遇到他时,他不过是许都城里一小卒,人长得差劲,言语粗俗,房不过数间,地不过一垄,身无常物,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他的夫人貌若天仙,远近驰名,世所罕及,哈哈!”   贾仁禄老脸一红,嘿嘿笑了两声,只听刘备接着道:“可自从他追随朕之后,屡屡以少克众,谋无不中,攻无不取。可见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朕之所以有今天这份家业,仁禄出力最多。”   贾仁禄忙道:“皇上不以臣驽下,使微臣待罪于朝庭,那是微臣的荣幸。微臣自追随皇上以来,狗屁主意是出了不少,真正管用的倒没几个,可皇上却对臣言听计从,微臣不禁汗颜无地。如今陛下这份家业那是陛下及群臣群策群力的结果,微臣不过是穿插其中,插科打诨,逗大家开心罢了,没什么功劳。”   刘备道:“仁禄太谦了。朕现在可是皇上,一言九鼎。朕说你功劳最多,你功劳就最多,难道你认为朕说错了?”   贾仁禄倒抽了口凉气,忙道:“不敢。”   刘备哈哈大笑道:“刚才朕提到的三人,应当好好封赏,以酬大功。”长叹一声,又道:“只可惜高祖有令非刘姓不得封王,不然朕便封云长及翼德为王了。不过这条规定也行了数百年了,传至于今,怕有些不合时宜,你们看看是不是可以改改?”   诸葛亮道:“汉初韩信、彭越、英布三人功最高,高祖封此三人为王,结果三人相继造反。高祖不得不负上斩杀功臣的恶名将其一一诛除,之后痛定思痛,便有非刘姓不得封王,非功臣不得封侯的约定。此举其实旨在保全功臣,使他们可安于富贵,子孙长享荣华,所谋可谓十分深远,微臣以为万万不可改变。”   刘备道:“云长、翼德对我忠心耿耿,如何会造反?孔明怕是过虑了吧?”   诸葛亮问道:“请问皇上,汉初的功臣之后,传到今日仍安享富贵的还有几人?”   刘备沉吟半晌,手捋长须,道:“一个也没有。”   诸葛亮道:“且不说功臣之后,刘姓子孙传至今日,仍安享富贵的,还有几人?”   刘备道:“不过廖廖数人而已。”   诸葛亮道:“云长、翼德对皇上忠心不二,自然不会造反。不过二人百年之后,皇上能耽保他们的子孙一定安分守己么?”   刘备迟疑道:“这个……”   诸葛亮道:“皇上自然不会对云长、翼德的子孙施加刑罚,那么皇上的子孙呢?”   刘备又道:“这……”   诸葛亮道:“汉文帝时,有一宠臣姓邓名通。文帝对他十分宠幸,赏赐动则巨万,官至上大夫。一日文帝请人给邓通看相,相者言道邓通当贫饿死。文帝怫然不悦,道:‘能富邓通者在我,我让他富,谁能让他穷?’当即便赐邓通蜀严道铜山,可以自行铸钱,于是‘邓氏钱’遍布天下,邓通富可敌国。文帝崩后,景帝即位。景帝素不喜邓通,即位后便收回铜山,将邓通家产抄没,邓通顷刻间身无分文,最终还是饿死了。皇上若封云长、翼德为王,这可是至高祖以来从未有过的殊荣,百年之后,皇上的子孙若是不满云长、翼德子孙,那时可就不仅仅是将其饿死这么简单了,搞不好会下辣手诛除,到时昆岗失火,玉石俱焚。两家子孙因此灭绝,可谓拜皇上所赐。皇上此时看是宠爱他们,实际上是在害他们。”   刘备悚然色变,汗珠从额头上渗了出来,点了点头,道:“孔明之言甚是,封王之议作罢。”顿了顿,又道:“不过有功不可不赏,云长、翼德二人各增邑五千户,仁禄增邑三千户。”这一增邑,关公计有封邑万三千户,张飞一万一千五百户,贾仁禄不多不少,刚刚好一万户,他心目中梦寐以求的目标算是达到了。   退朝之后群臣各自散去,刘备回到宫中,屁股还未坐稳,便见一宦官忽匆匆的跑了进来,一脸喜色,告诉刘备,刘贵妃有喜了。刘备喜出望外,立时便前往刘贵妃宫中探视。从此之后,他便时常前往刘贵妃宫中寻欢作乐,却少到皇后宫中去,皇后宫中越来越冷清,渐渐和冷宫相差无几。新进的宫女妃嫔趋炎附势,争相奔走于刘贵妃宫中,阿谀奉承,无所不用其极。孙皇后则禁宫深琐,日日长吁短叹,却也无可奈何。   这日早朝,山呼已毕,百官依旧列于两班,刘备问道:“曹丕篡夺帝位,弑杀先帝之罪不可不讨,该如何进兵还盼诸位拿个主意出来。”   诸葛亮道:“启禀皇上,如今曹彰虽然将曹丕罪状公布天下,却未明显与曹丕绝裂,只是拥兵自重,不服约束而已。曹丕也不敢过于苛责,封曹彰为燕王,曹植为代王,外示尊宠,内实忌之。所以微臣以为,还是应该待其兄弟反目,再行用兵,可成大功。若于此时用兵,曹氏兄弟势必同心携手,共御强敌,那样胜负便难以预料了。”   刘备点点头,道:“嗯,孔明之言有理。不过朕想这其中的道理显而易见,曹丕不可能不知道。如今他封曹彰、曹丕为王用意很是明显,就是想要拉拢人心,他们兄弟之间我看多半不会反目。这样空等下去,岂不要等老了人?”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曹彰、曹植二人不满曹丕篡位自立,早有心起兵讨伐,只不过是怕我军蹑其后,故迟迟未动。不过他们兄弟之间已势成水火,不可调和,这战迟早是要打的,还请皇上耐心等待。”   刘备道:“那好,朕再等半年时间,若到时曹氏兄弟二人仍不相争,朕也要发兵讨贼,光复汉室。”   诸葛亮等人齐声答应,刘备当了半辈子流窜犯,被曹操打得东躲西藏,自始方知为君之乐,眼见着自己坐于御座之上,群臣分左右跪坐其下,不敢仰视,面色恭谨,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不禁面带微笑,手捋长须,心中暗乐。   正当他自我陶醉之际,一名近侍从边门进殿,来到刘备身旁奏道:“启禀皇上:前往魏国哨探得到消息,辽东公孙康逝世,其子尚幼,群臣立其弟公孙恭接位。公孙恭因病成为阉人,懦弱无能,不能治国。于是魏国燕王曹彰及代王曹植联名上表,声称辽东可一鼓而定,肯请魏主曹丕让其北征辽东。”   刘备道:“曹彰想要远征辽东……曹丕可曾答应?”   那近侍道:“答应了。魏主曹丕封曹彰为征北将军,命其领幽并之兵北征辽东。”   诸葛亮问道:“如今并州在谁手中?”   那近侍道:“曹丕令太尉司马懿引军镇守并州,接替曹彰。”   刘备道:“曹彰竟然弃了并州而领兵远征远征辽东,这是在弄什么玄虚。”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曹彰这是要和曹丕为敌了。”   刘备问道:“哦,何以见得?”   诸葛亮道:“曹彰所领幽并二州东边辽东,西临大汉,南则与曹丕接壤。四战之地,极不易守。一旦他与曹丕开战,则大汉攻其前,辽东袭其后,大事去矣。于是曹彰便乘辽东易主,国内不稳之际,弃了并州,往征辽东。拿下辽东之后,曹彰只要同胡人讲和,便无后顾之忧,可专事南方。而曹丕得了并州之后,便要分兵守把,以防大汉率兵往攻。曹丕多分一支兵马来防守我们,力量便弱了一分,曹彰对付起他来,便容易多了。这样一来曹丕看是占了不少便宜,实则吃了大亏,出这个主意的人高明之极,想来非公达莫属。”   刘备道:“看来曹丕只是看到了其中好处,没发现这实际上是个陷阱,哈哈。”   贾仁禄道:“曹丕是看不出来,司马老流氓不可能也看不出来。辽东去幽州千里余,道远难行,出兵少了无济于事,出兵多了粮食供应起来十分困难。既使孙吴复生亲自领军,也难期必胜。曹丕如此爽快的便让曹彰北征,便料想他根本不可能成功,想看看曹彰军没饭吃,饿得皮包骨头,被公孙恭打得四下乱窜的可怜样。再者辽东离幽州甚远,大军到那就是一个月的时间,再加上攻城和返回,最少也需要半年时间。若是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这场战争随时可能拖上一两年,甚至更久。曹丕就可以趁此机会对付曹彰了。”   刘备道:“如今是个好机会,只要曹氏兄弟自相残杀,中原必定乱作一团,朕便可以趁势光复河山。”   诸葛亮面有忧色道:“怕不会如此简单。若微臣是司马懿,必不会去晋阳上任,直接领一次精兵从间道往攻皮氏,如此出其不意突袭皮氏,可一战而定,然后遣使传檄四方,不出数日平阳、河东两郡将非大汉所有,这便是兵法上所谓的先声后实。”   贾仁禄道:“司马老流氓惯于千里袭人,出其不意,这种事他做得出来。”   刘备却不大以为然,道:“司马懿既使聪明绝顶,怕也不会想出如此佳妙的主意了,你们两位怕是过虑了。”   诸葛亮道:“这并非杞人忧天,还请皇上速遣猛将防守皮氏。”   刘备摆手道:“皮氏那已有糜芳领两万兵马镇守,应该没什么问题,朕看没这个必要了。”   贾仁禄心道:“糜芳这个垃圾也会守城?这皮氏非毁在他手里不可。”   诸葛亮道:“糜芳不是司马懿的对手,还请皇上三思。”   刘备道:“此人追随朕日久,朕信得过。好了,这事就不要再议了。”   皇帝发话了,群臣哪还敢在放声音?当下众人又议了几件无关紧要的屁事之后,刘备便宣布退朝回宫享福去了。群臣则各自散去,刘封眼见着自己的心上人竟成了刘备的贵妃,不禁愁怅不矣。荥阳失守后,他不想回长安,便呆在了洛阳,每晚只要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刘夫人的影子,哪里还睡得着?十余日后,人瘦了一圈,看上去像一层皮包着骨头,心想这些日子以来,心中所想只有刘夫人,梦中所见也只有刘夫人。就算他躲到了天边,也还是忘不掉她,还不如回长安,说不定还有希望再见一面,说几句话。于是他稍加运动,走走关系,便又回转长安。   每次散朝,走出宫来,他都会望着宫墙,出好一会神,长吁短叹一阵方才离去。好几次他大着胆子想偷约刘夫人出来私会,可想来想去,却又不敢,只能望墙兴叹。当日散朝之后,众官相互辞别,各自散去。刘封照例来到僻静无人的所在,望着宫墙发呆,过了好一会儿,长叹三声,方反手负后,打道回府。   一到府中,便想要到书房对着一副由高手匠人所绘的刘夫人画像发呆,通过一条回廊,却听见墙内隐隐有人窍窍私语,想是府中的下人忙里偷闲,躲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聊些八卦新闻解闷。其时他正满怀心思,不想多管闲事,并未停留,径直走过,只走出数步,却听见其中一位婢女说道:“人救下了吗?”   另一婢女说道:“救是救下了,不过很险。要是稍微晚上一点,可就真死了。”   刘封闻言一怔,驻足凝听,只听得又一名婢女说道:“听说她整日里疯疯颠颠的,说话语无伦次,府里都说她得了失心疯,可疯子又怎会自杀?”   最先说话的那婢女道:“就是这样才奇怪,现在府里又有不少人说她根本没有疯,而是心里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所以才显得神神秘秘的。”   另一婢女说道:“哦,是什么秘密。”   先一人说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被人知道,可就没命了。”   其余几名婢女齐声说道:“你放心,我们不说出去便是。”   跟着对话声嘎然而止,墙内静了一会。刘封正在走过去一探究竟,忽听一个婢女说道:“竟有此事?”   那婢女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听说她被关在柴房时,口口声声喊着公子是她儿子。”   一位婢女说道:“我也听说了,当时负责看守她的守卫全都听见了,可那时人人都以为她得了失心疯了,也就没把她的话当回事,没想到竟是真的。”   刘封大吃一惊,心道:“她们说的这个女子是谁?好象是我府里的婢女,还被关过柴房,难道是彩英。”想到此再也忍耐不住转身走了过去。只见有四位婢女缩在墙角悄声议论。那四名婢女正聊得起劲,见到刘封走来,吓得面如白纸,跪倒在地道:“婢子再也不敢了,请公子饶了我们吧。”   刘封摆手道:“罢了,你们刚才再说什么,是谁自杀了?”   四个婢女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右首第二名婢女大着胆子答道:“是彩英。”   刘封道:“哦,我听你们刚才在说,她关在柴房之时,曾说我是她儿子?”   众婢女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刘封面色一沉道:“我全都听到了,你们想欺瞒也是无用,快快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你们这四个我每人打一百棍,赶出府去!”   众婢女吓了一跳,又跪倒在地,道:“公子饶命。”方才答话的那婢女说道:“婢子也是听当时看守彩英的守卫说的,他们说彩英被关在柴房的时候,整日里喊着公子是她的儿子,那时守卫们都当她是疯子,是以谁也没有当真。”   刘封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她是我娘?”问道:“现在她在哪?”   那婢女道:“在她的屋子里。”   刘封府里的婢女虽然不多,也有数十人,每个人都住哪,他自然不会完全清楚,指着那婢女道:“你领我去。”   那婢女答应一声,领着他东绕西拐,来到西南角上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刘封推门进屋,彩英见来人是刘封便挣扎着要站起,刘封忙摆手道:“罢了,你还是好好躺着吧。”跟着挥手令左右退下,向她上下打量一番,颤声问道:“你是我娘?”   彩英盼来盼去,就是盼着这天,喜极而泣,道:“你背后可刺了一个‘复’字?那是你爹爹给你刺上的,刺的时候他不小心弄伤了手,你还帮他吮过手指。那时你才四岁,问你爹爹为什么要在你背上刺字,你爹摸着你的头说,你长大就知道,这些你可还记得?”   刘封想想当日的情景,虽然十分模糊,但还有些映象,扑上前去,大声叫道:“娘!”眼泪涔涔而下。 第419章 魏兵入寇   彩英一面哭,一面将他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面颊,道:“十多年了,我白天想你,夜里想你,今天总算是找到你了。”   刘封大喜若狂,仰天长啸,过了半晌,道:“我有娘了,我有娘了,我再也不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了。”   彩英放开了他的头颈,抓住他的肩头,左看右瞧,喜不自禁道:“你亲生爹爹是谁,你可知道?”   刘封挠了挠头,道:“小时候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   彩英张嘴正要说话,却听门外有人喊道:“公子,皇上急召群臣入宫议事,还请公子速速更衣入见。”   刘封举起袖子擦了擦泪水,应道:“知道了。”对那人说道:“彩英是……”刚说到此,却见彩英伸手按在他的嘴上,莫明其妙,回过头来,见彩英不住使眼色让自己别说,心中一凛,悄声问道:“娘,你这是?”   彩英说道:“我的身份最好不要公开,你还当我是你府中的婢女。”   刘封道:“这怎么成?”   外间那人喊道:“边关急报,魏兵入寇,皇上在殿上急等,请公子快些。”   刘封道:“好的,我马上就来。”   彩英道:“你先上朝,回来我再慢慢解释,不过你现在先暂时不要认我。”   刘封点了点头,霍地站起,道:“他妈的,这娘们真是一个疯子,说话颠三倒四的没一句能听得懂!”说着走到屋外,回过头来,一口唾沫向屋内吐去,道:“本来还以为找到娘了,没想到竟然是一个骗子。想从我身上骗到好处,哼!做梦!”   彩英叫道:“孩儿啊,我真是你娘啊!你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就是不信?”   刘封也不理她,对那人说道:“你方才说边关急报,魏军入寇?”   那人应道:“正是,魏将司马懿引精兵十万入寇,占了皮氏,平阳、河东相继降魏,皇上正着急呢,还请公子快些。”   刘封点点头,一面走一面说道:“我们走,这种小人呆的地方,我是片刻也不想多留。”   那人跟了上去,道:“现在这世道,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实在太多,公子算不着为她生气。公子不想见他,那也容易的紧,只要公子一句话,我立时便将她赶出去。”   刘封道:“赶出去让她在外面说闲话,败坏的我的名声?”   那人道:“公子顾虑的是,要不……”比了个杀人的手势。   刘封摆手道:“千万别,虽说死个婢女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若是有别有用心的人到皇上那奏上一本,不大不小也是个罪名。像现在这样让她做些肮脏低贱的粗活不是挺好的么,就当是对她的惩罚了。”   那人忙道:“公子英明。”   刘封笑了笑,道:“这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是传出去,对我很是不利……”   那人忙道:“公子放心,小的一定守口如瓶。”   刘封冷冷地道:“你明白就好,你父母养你这么大颇为不易,这张嘴可得给我把守些。”   那人吓了一跳,连忙赌咒发誓,保证绝不泄露半句。刘封哈哈一笑,更衣入宫。   刘备道:“不出孔明所料,司马懿这厮真的占了皮氏。昨晚司马懿大军从天而降,突袭皮氏。守将糜芳疏于防患,未派侦骑哨探,以至魏军杀到时,他竟毫不知情,兀自在后堂饮酒,待得魏军攻上城头,杀声震惊。糜芳这才醒觉,慌忙率众抵抗,可魏军如泰山压顶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糜芳失了先机又哪能抵敌得住。不多时,守军死的死,降的降,防亡殆尽。糜芳也被魏军团团围住,言道不降即死。糜芳被逼无奈,不得已而投降。”说着长叹一声,道:“不过这事朕也有责任,倒也不能全怪糜芳。”   糜竺伏地请罪道:“臣弟丧师辱国,弃城降贼。微臣也难辞其疚,还请皇上治微臣之罪。”   刘备道:“这事与子仲何干,子仲又何必过于自责?”   糜竺还要再说,刘备道:“是朕小看了司马懿,疏于防患,以致有此大祸。朕并不怪子方,自然也不会怪子仲。传朕旨意,送子方家属去魏国以子方团聚。”顿了顿,又道:“司马懿占了皮氏,河东、平阳太守尽皆叛汉降魏,如今蒲坂已为魏所有,长安危矣!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贾仁禄气愤不矣,大声叫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司马懿这老流氓竟敢侵我疆土,当真是没死过。请皇上速发兵将这小子灭了!”   刘备笑道:“就等你说这句话了,司马懿足智多谋,满朝文武之中,能对付他的也就你一人而已。所以这次还要烦扰你一趟,去将这小子灭了。”   贾仁禄心道:“得,枪打出头鸟,老子刚才只想着在刘备面前表现出一副忠君爱国的样子来。没想到忠心表过了头,竟因此被点名去和司马大大单挑,这样一来,没死过的人就不是司马大大,而是老子了,这活无论如何也要推掉。”嘿嘿一笑,道:“微臣也不是司马懿的对手,满朝文武中堪称司马懿克星的,也就微臣师父,当朝丞相诸葛孔明一人而已。皇上舍他而用微臣,岂不想让大军片甲不回么。”心想:“诸葛大大,虽说老子说反了,其实这司马大大才是你的克星,但老子现在有难,说得不也只好拿你出去祭旗了。”   诸葛亮笑道:“仁禄太谦了,攻邺城时我与司马懿交过手,没占到什么便宜。仁禄百战无敌,如今国家有难,你可不难推辞啊。”   刘备笑道:“就是,朕意已决,就由仁禄引军出征。”   贾仁禄无可奈何,只得领旨谢恩。   诸葛亮道:“河东迫近洛阳,一旦司马懿往攻洛阳,大事不妙,皇上宜令翼德、文长弃了颖上诸城,回防洛阳。虽说司马懿袭取河东之意便是想要解许昌之围,但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刘备点点头,道:“嗯,反正献帝已不在许昌,弃了颖上诸城,倒也不怎么可惜。到时仁禄胜了司马懿之后,这城要在夺回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贾仁禄一想到要和三国里天命有归,百神呵护,被围在上方谷里用火烧都烧不死的司马懿为敌,便心惊胆寒,脸色大变,道:“同司马老流氓单挑,微臣可没有必胜的把握,十有八九是大败亏输。皇上想要必胜的话,非请孔明出师不可。”说话时声音微微发颤,任谁都听得出来,贾仁禄害怕了。不过名满天下的贾军师会害怕,这倒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众人无不暗暗纳闷。   刘备微微一笑,道:“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怕司马懿?这样吧,司马懿攻打皮氏用了十万人,朕给你二十万,朝中众将随你挑选,这样你总该有必胜的把握了吧。”   贾仁禄心道:“以前老子遇到的兵力对比都是一比十,现在总算可是人多欺负人少了。刘备也真是小家子气,只给二十万人,为什么不给一百万人?”想到些胆气稍壮,道:“兵凶战危,形势错综复杂,必胜的把握肯定是没有的,不过皇上如此信得过微臣,微臣就勉力试试。”   刘备便道:“司马懿足智多谋,怕是孙吴复生,也不敢妄言必胜。不过朕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的,现在你就挑选朝中文武吧,你便是想要朕御驾亲征,随你走一遭,也无不可,哈哈。”   贾仁禄道:“微臣怎敢劳动皇上。”说着眼光自右自左向众人脸上扫去,点了赵云、马超庞德等十来位超级猛将,心想有心想有这些牛人在,就算打不赢,跑路起来,也是万无一失,这条小命终究还是保得住的,心中踏实不少。   蓦地里眼光扫到了刘封脸上,见他眉宇间隐有欢喜之意,又像是刚刚哭泣过,心中一凛,寻思:“看他眉开眼笑,打屁眼里乐出来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母子相认了,而且他见到刘备并不愤恨,想来彩英还没将心中的秘密和盘托出,这事老子说什么也要让她烂在肚子里。”说道:“还请皇上答应刘封公子随微臣一行。”   刘封微微一怔,道:“这个……”心道:“妈妈心中似乎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我正想好好问问她。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军师却偏偏让我出兵。不过军师让我出兵也是想要栽培我,让我能担当重任,实是一番好意,倒也不能推辞。”   刘备面色不悦道:“怎么,你不想去?”   刘封忙道:“杀敌立功之事,儿臣正是求之不得,自然想去。只不过儿臣怕经验尚浅,不能担此重任,有妨大事。”   刘备道:“机会难得,你也一起去吧。”   刘封不敢再推,应道:“是!”   过不多时,贾仁禄点齐所要的将领,刘备当即便下旨令贾仁禄领军二十万往攻司马懿,收复河东、平阳二郡。散朝之后,刘封便要回转府中询问彩英,贾仁禄见他一撅屁股,便知道他要拉什么屎,忙将他拉住,道:“司马懿可不是易与之辈,俗话就的好,多算胜,少算不胜,这不算肯定是要死翘翘的。这次皇上让老子领军,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军中的主帅是便是公子,老子充其量也就是个军师,帮着公子打打下手而已。这可是公子第一次指挥大兵团作战,可不能马虎,当好好的和诸位大臣合计合计。这样胜了司马懿,功劳自然是公子第一,老子叨光也混个第二。介时公子声名远播,海内仰望,皇上自然会对公子倍加器重,委以重任了。”   刘封虽比刘禅大了许多,却是个义子,这义子和儿子虽只有一字之差,所差既非毫厘,所谬也非千里,总之是大大的不对,所受有待遇自然也就大大的不同。刘备虽然对他关爱有加,但毕竟不放心把位子交给他继承,于是称王时王世子没他的份,称帝时这皇太子还是没他什么事。这位子虽说他看着眼热,但他毕竟不是刘备亲生,无法据理力争,只能看着皇太子宝座乱流哈拉子,废然长叹。他现在唯一的指望便是多立军功,干出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出来,让刘备看看,儿子不一定是亲生的好,他这个义子一样能光大他的事业,相反他的亲生儿子说不准是个白痴,将来会将他的江山毁于一旦。闻言喜上眉梢,道:“军师说话太客气了,我年轻识浅,今番随军师出征主要就是跟着军师学习用兵之道的,哪敢越权指挥。”   贾仁禄右手搭在他的肩头上,道:“咱们之间的交情也算是非比寻常了,就都不用客套了。走,到我的狗窝去,好好合计合计,累了呢,我让那帮子娘们给咱们跳段艳舞解闷,你看如何?”   贾仁禄的几位夫人都是天上才有,人间罕见。别说让她们跳艳舞了,就是让她们跳上一段极为普通的舞蹈,也能让群狼鼻血乱喷,晕倒当场,抵抗力稍差的估计就是当场到地府做个风流鬼去了。刘封听了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怦然心动,点了点头。   贾仁禄微微一笑,拽着他便往自己的狗窝走去。此后三天,刘封便在贾仁禄府中同众将讨论出征事宜,贾仁禄在案上铺着一张极大的地图,手指不住的在地图上比划,将各出稀奇古怪的想法如流水价般的说了出来,在场众将无不大皱眉头,一脸茫然,显然是他的思路极具跳跃性,诸将都无法跟上。刘封做梦也没有想到指挥作战竟有如此多的学问,全身心的沉浸在研究贾仁禄的战法中,根本没空去想自己的身分之迷了。这三天众将都住在贾府当中,除了吃饭睡觉大小便之外,众人都在不停的讨论这战该如何打。这期间彩英始终找不到机会和刘封见面,述说身世就计划就这么泡汤了。   三日后众将商议妥当,点起军马出征,但见铁甲锵锵,旌旗飘飘,拥着贾仁禄向蒲坂前进。贾仁禄骑在刘备御赐的汗血宝马上,顾盼自得,贼笑兮兮,活脱脱的一个流氓将领形象。在途非止一日,这一日,贾仁禄大军到了临晋,稍适休整。不多时哨探来报,敌将司马懿果然妄图攻取潼关,夺了弘农之后便马不停路蹄的直扑关下。守关将领正抵敌不住,郝昭大军及时出现,相助守关。司马懿见援军到来,退军三十里下寨。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司马老流氓果然在打潼关的主意,好在老子有先见之明,派了三国里守关第一猛将郝昭大大往救。有他在,司马大大再牛上十倍,也是没辙,只能望关兴叹,哈哈。”   郭淮道:“军师妙算果然非常人能及,如今该当如何了?”   贾仁禄笑道:“哈哈,你马屁少拍,如今当然是照原定计划,征集船支渡过黄河,攻下蒲坂,抄了司马老儿后路,断了他的粮道,让他好好的喝上一壶。”   郭淮微微一笑,应道:“是!”   早有魏军细作赶到潼关脚下将汉军动向报以司马懿知晓。此时司马懿正指挥兵士攻关,收到消息,微微一笑,道:“这是在描淮阴侯韩信的旧样,贾福不过如此而已。”   徐晃道:“哦,太尉知道贾福的步署了?”   司马懿道:“说白了其实是一钱不值,还是声东击西。贾福盛兵临晋,扬言要渡蒲坂,却别遣一军于夏阳渡河,直取安邑断我军归路,我若大惊回救,中其计矣!当年淮阴侯韩信便是如此生擒魏王豹的。”   徐晃皱眉道:“贾福惯会声东击西,让人防不胜防,不知太尉将如何应敌。”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传我将军,全军退回蒲坂,防止贾福大军渡河!” 第420章 生搬硬套   众将知司马懿必有深意,也就不多嘴询问,齐声答应,传令鸣金。魏军后队改作前队,用弓箭射住阵脚缓缓而退。郝昭也不追赶,一面差急足飞报贾仁禄,一面修缮关隘,休养士卒,以防敌人再来攻关。   这日黄河岸边,浑黄的河水汹涌澎湃的向下游流去,黄浪翻滚,直如万马奔腾,发出轰隆隆的巨响,震得众人双耳嗡嗡直响。贾仁禄装模作样的策马来到岸边,东张西望地瞧了半晌,诗性大发,啊地一声,吟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这阵势老子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跟在边上的冯翊太守献上马屁道:“将军的诗做的真好,道尽前人所未道,当真是空前绝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贾仁禄老脸微微一红,咳嗽两声,打起官腔,问他道:“你倒挺会拍马屁的,不知道会不会办正事。这船准备的怎么样了?”   冯翊太守脸色大变,举起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水,道:“已经备下了,只是……”   贾仁禄当然知道他下面要说什么,不耐烦的打断道:“备下就行,带我去看看。”   冯翊太守不敢再多所解释,点了点头,领着他来到蒲坂津。虽说贾仁禄事先已下达命令,令冯翊郡太守将所有战船都拨到蒲坂津码头听用。但在黄河两岸,刘备的水军还只是初具规模。冯翊郡太守接到命令后为巴结上官,自是不敢怠,拼命搜刮,也只找到大小战船两百余艘,根本不能满足近二十万大军的过渡需要。   贾仁禄到了岸边一看只有可怜兮兮的两百只小船,心里那叫一个痛快,表面上则是吹胡子瞪眼,大声叫道:“他妈的,你是怎么办事的,老子让你征集船支摆渡大军过河,你就拿这两只支小破船来打发老子,当老子是要饭的?得罪了老子是小,耽误了大军过河,延误军机这罪过可就大了。”当然他胡子刮得光光的,不能像老学究那样气得胡子根根上翘,未免美中不足。   冯翊太守不自禁打了一个寒噤,身子轻轻颤了一颤,心想如今骠骑将军雷霆大怒,当真是大大不妙,看来自己不但这官当到头了,说不定还不可能小命不保,转念一想据闻这骠骑将军并非廉节之士,虽说从未见他收过贿赂,但是只要他爱钱那就好办了。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出得钱多,让骠骑将军推磨,可能也不是一件难事。   想到此,定了定神,伸手轻轻扯了扯贾仁禄的袖子,贾仁禄会意,命身后亲兵道:“你们好好检查征集来的船支,看看有没有漏水现象。一定要给我查仔细了,若是渡河渡到一半船底漏了,可就全他妈完蛋。”   众亲兵虽不大以为然,但上司的命令怎敢不执行?当下轰然应诺,跑去检查每艘船是否漏水。贾仁禄心中暗笑,对冯翊太守说道:“你陪我沿河走走,视察视察黄河防务。”说着沿河向上游走去。   冯翊太守心知肚明,不禁放心大半,应道:“是。”陪着他往上游走去,行到一个避静无人的所在,四下一瞧,袖出一张白帛,悄声道:“将军远来劳苦,一点小意思,还请将军不要嫌弃。”   贾仁禄接过一看,只见是一张凭据,上面写道凭着这张单据,便可在某某商号提取三十万钱。心想这相当于后世的银票,只是那时票号尚未出现,往往由商号或粮号兼职而已。这太守出手倒挺大方,看来平常刮了不少地皮。他虽在心里咒骂太守是一个大贪官,但一看到钱,还是眉花眼笑,道:“既是太守如此盛情,那我便不客……”   刚说到此,身后一人喊道:“报,魏将司马懿领兵驻守蒲坂,阻止我军过河!”   贾仁禄正在做见不得光的事情,却听见身后有人大呼小叫,吓了一大跳,忙将那张白帛藏入袖中,没好气,道:“知道了,下去!”   那人答应了一声,飞也似的去了。   贾仁禄皱眉道:“如今司马懿驻军蒲坂,没有船只,我军渡河不得,如何以之交战?”   冯翊太守道:“不是下官不尽力办事,只不过黄河两岸的水军只是负责巡哨,并非用于大规模作战,是以战船不多,圣旨上又说不得征集民船,侵扰地方。下官只得将沿河两岸的所有战船都调到此间,也仅有两百余艘。”   贾仁禄道:“我也知道你的难处,不过我奉皇上圣旨征讨司马懿,总不可能来河边逛一圈,见没有船只就班师回朝了吧。”   冯翊太守忙道:“下官一定尽力去办,还请将军宽限些时日。”   贾仁禄道:“嗯,也只能这样了。从明天起你便在各乡各镇去征集民船,一定要大张旗鼓,就说老子要渡河痛击司马懿,缺少船只,让他们划船过来送大军渡河,老子自有重赏。”   冯翊太守道:“如此大造声势,司马懿闻知岂不有所准备?下官还是悄悄行事,保证不让司马懿知觉。”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老子叫你大张旗鼓,你就大张旗鼓,其他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冯翊太守虽觉莫名其妙,但也不敢抗命,应道:“是!”他花了三十万钱虽然有些肉疼,不过因此捡回了一条小命,可以继续趴在冯翊郡地面上大刮地皮,之后财源滚滚而来,所获的又岂止三十万?倒也不觉得的有何可惜,再怎么说自己这条小命,怎么也值个三十万钱吧。好在他不知道贾仁禄这次渡河不过是虚张声势,他便是一艘船都不准备,也是无关紧要,这三十万钱算是彻彻底底的打了水漂了。若是他知道了这些,估计当场便会口吐鲜血,跟着奋袖出臂,从贾仁禄手里将那张单据抢将回来,然后便将贾仁禄扔到河里喂王八,以泄心头之恨。   接连十余日贾仁禄都装模作样,戳在岸边,挥鞭东指西划,嘴里大呼小叫,乱命一条接着一条,指挥兵士征集船支。贾仁禄那破锣般的嗓门十分粗大,隔着条黄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河对岸的魏兵见曹仁禄明目张胆的征集船只过河,显是有恃无恐,又素闻他战无不胜,无不心生寒意。司马懿则微微冷笑,不予理会。这日司马懿稳坐中军大帐,集众将议事,问道:“贾福共征了多少只船了?”   曹休道:“据细作来报,征集近千只,不过还是不够大军渡河之用。贾福正为此头痛,前些日子刚把冯翊太守叫到帐中,大声训斥了一顿,骂他办事不力,蹲着茅坑不拉屎,污言秽语,十分难听。若非众官苦劝,贾福当场便要令人将太守拖出去鞭打一百,然后削职为民。”   司马懿笑了笑,道:“夏阳方向有何动静?”   曹洪道:“据哨探探查回报,夏阳山谷中果有伏兵,约有三五万人,由赵云统领。”   司马懿问道:“那支兵马都在做什么?”   曹洪道:“在附近山中伐木作筏,准备渡河。”   徐晃道:“既是太尉早已料到为何不陈兵于汾阴一线预作防备?若真给敌军占了安邑,断我粮道,后果大为不妙。”   司马懿笑道:“公明有所不知,我军不惮艰苦,远征到此,乃是为了攻取长安,并非据地而守。若不与贾福一战,长期消耗下去,镇守洛阳的张飞腾出手来,领一军出函谷关与贾福配合,夹击我军,大事去矣。这贾福虽不学无术,但不知怎地对史记研究甚精,引经据典,头头是道,他所用的战法大都由此而来。这取胜的次数多了,自然就心高气傲,自以为是,以为书上的计谋十分管用,便放心大胆的随意使用。他除了对史记知之甚详之外,对其他典籍竟是一无所知,当真奇也怪哉。唉,这读书少了,毕竟是不成。他哪里知道兵凶战危,战场变化万端,为将者当因地制宜,又岂是一本史记能包打天下的?如今贾福欲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我们大可将计就计,只要将其击败,渡了黄河,长安震恐,可不战而定。”   诸将齐声说道:“太尉妙策如神,我等不及,还请太尉下令吧。”   司马懿微微一笑,举起令牌,将徐晃等人一一叫到跟前,面授机宜。众将闻言心中叹服,接令而去。   与此同时汉军中军大帐中,贾福也正召集众将议事,问道:“司马懿那有何动静?”   郭淮摇头道:“没有动静。”   贾仁禄道:“老子就知道这小子沉得住气。子龙那里准备得如何了?”   郭淮道:“子龙将军差人来报,皮筏已准备就绪,大军可随时渡河。”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好!今晚老子便悄悄的到子龙军中,引军渡过黄河,径袭安邑。”   郭淮道:“末将知道将军欲效仿汉初韩信之伎,佯攻蒲坂,实取安邑。可这个计谋,毕竟是书上写得有的,如此依样画葫芦的照搬过来,怕是瞒不过司马懿吧?”   贾仁禄冷笑道:“老子也没想要瞒他。”   郭淮微笑道:“末将就知军师的计谋不会如此简单,让人一眼便看破了。军师也别卖关子了,快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使末将也可以一窥全豹,好好学习学习。”   贾仁禄笑道:“老子听说你和老子师父孔明先生一起混时,便从他那学了不少本事,却一文学费也没上交。实话告诉你,诸葛大大很生气。现在你又跑到老子这来听白课,当老子像诸葛大大那样白痴,没收钱就会将计谋平白无故的告诉你啊?”   郭淮嘿嘿傻笑两声,不知该如何应对。   贾仁禄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举起令牌传令,众将一一禀遵,领着令牌下去了。   散帐之后,贾仁禄立即转入自己帐中更衣,其时他已在军中混久了,虽说流氓习气丝毫没变,但行动倒也十分迅捷,不到片刻便结束停当,百忙之中还不忘带上藏于暗处的春宫图,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跟着骑上汗血黑马,领着五百亲兵,向北急驰而去。   夏阳离临晋不久,不到半日功夫便到。赵云听闻贾仁禄要来,并未出帐相迎,而是严阵以待,大小将校纷纷上了橹楼防御,弯弓搭箭,箭头对准贾仁禄等人,蓄势待发。贾仁禄微微一笑,赞道:“真将军也。”心道:“这小子也忒不是个东西,见老子来了,不出来接也就罢了,还让弓箭手瞄准老子,有这么欢迎人的么?若非这小子武功盖世,老子定将其摁到在地打屁屁。”   当下贾仁禄便依着军中惯例,使亲兵持兵符到寨门口叫门,并对上了诸如“天王盖地虎,宝塔填河腰”之类的无聊切口,寨门大开。贾仁禄按辔徐行,来到中军大帐,问道:“对岸可有何动静?”   赵云摇头道:“没有。”   贾仁禄笑道:“没有就对了。传我将令,今晚初更便即渡河,奔袭安邑。”   赵云知道一场大战即将爆发,一脸兴奋,下去传令了。   当夜初更时分,天公作美,阴云蔽空,星月无光。大军趁着夜色作掩护,乘着早已准备好的羊皮筏子,飘到对岸。众军上得岸来,列成阵势,缓缓而行。其时早有司马懿细作伏于岸边,见大军渡河而来,便悄悄跟随,可没跟多久,便都被贾仁禄的巡哨骑兵揪出来一一杀死。   贾仁禄引着大军行出数十里,来到一个隐密所在,便即差人四出哨探,确认所有的尾巴都已清除之后,便哈哈一笑,传令三军停止前进,说道:“今天天气不错,气温不高不低,能见度良好,适合户外煅炼。所以我特意安排这么一次野外拉练,旨在让大伙运动运动。好了,现在煅炼身体的目的也达到了。传我将军,后队作前队,打道回府。”   将士们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怔在当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贾仁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赵云如坠五里雾,道:“军师不是说要去攻打安邑么,怎么又传令回军?”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逗你玩的,司马懿肯定在安邑附近扎好口袋等着老子钻呢。老子要是去了,不是自寻死路么。你急着想去见阎王,恕不奉陪,老子还想多活两年呢。”   赵云道:“军师即知安邑有伏兵,为何还令末将在此作筏渡河?”   贾仁禄道:“嘿嘿,我怕你们闲着没事干,所以让你们锻炼锻炼。”   赵云道:“军中无戏言,军师焉能如此戏耍三军?”   贾仁禄笑道:“哈哈,老子要不戏耍你们,如何能戏耍司马懿?”   赵云哑然失笑,道:“现在我真不知道你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了。”   贾仁禄笑道:“不知道就对了,传我将军后队做前队,打道回府。马忠!”   马忠应道:“在!”   贾仁禄道:“你引一万军马打着老子的旗号,大张旗鼓,杀向安邑。”   马忠听闻司马懿会在去安邑的路上设伏,心中不免惴惴。不过这次是他第一次出战,若是推三阻四,以后怕是连追附骥尾的机会也没有了,硬着头皮应道:“是。”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别你以为老子是在害你。实话告诉你,这安邑路上危机四伏,你们被包饺子那是肯定的,不过只要你们能活着回来,这头功便是你们的。”   马忠心中一喜,道:“将军放心,末将一定不辱使命,让司马懿以为是将军亲往。”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算你小子聪明,能不能拿得到这个头功,就看你小子造化了。”   当下兵分两路,马忠打着贾仁禄的大纛,径向东南,奔袭安邑。贾仁禄则领军渡河,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421章 蒲坂之战   当晚三更时分,蒲坂魏军中军大帐中灯火通明,司马懿端坐帐中,闲看兵书。不多时哨探来报:“报!敌将贾福领军奔袭安邑!”   司马懿笑道:“来得好!传令下去,留军两万守城,其余拔寨都起,赶往安邑解围。”   那哨探答应一声,下去传令。   司马懿望向帐外,微微冷笑。   司马懿大军行动可谓十分迅捷,不到半个时辰,大军整装待发。司马懿飞身上马,手一挥,但见旌旗对对,甲仗森森,大小将士齐向安邑进发。   早有细作将此消息报到河对岸。其时贾仁禄这个看上去像猴子的老虎不在,郭淮这个看上去像老虎的猴子便称了大王了。原来贾仁禄临走前提拔郭淮为代理主帅,有权发号司令,狐假虎威。郭淮听得司马懿率大军撤走,只留少数军马守城,心下大喜,当即便升起中军大帐发号司令。令马超先期引军渡河立营,以防冲突,使马岱能顺利建成浮桥;令马岱领军五万于黄河边上搭起九座浮桥,接应大军渡河追击司马懿;令庞德引军沿河巡哨,以防司马懿出其不意,突然杀将出来捣乱。众将见他年纪轻轻,便当此大任,都不大服气,只是碍着贾仁禄的命令勉强听他指挥而已,心中暗骂贾仁禄有眼无珠,放着眼前这许多名将不选,偏偏看中他这么个毛头小伙子。这大军交给他指挥,说不准便会一败涂地,片甲不回。可此时见他临危不乱,镇定如恒,所下每个一命令都简单扼要,十分妥当,不禁暗暗钦服,于是众将都不敢倚老卖老,纷纷上前接令,各自准备。   马岱接令之后,便即召集五万壮丁及造桥工匠,浩浩荡荡杀到河边,砍木造桥,不到一日,九座浮桥俱已搭成。冯翊太守看着九座宏伟的浮桥拔地而起,横跨黄河两岸,天堑变为通途,不禁叹为观止,大拍贾仁禄的马屁。蓦地里觉得不对劲,心想贾仁禄连造桥工匠都集齐了跟来,一定是早就想要建造浮桥了。那么让自己征集船支不过就是虚张声势,迷惑司马懿而已。自己既便一艘船都不准备,也不是什么大罪过,只要虚言搪塞一番,便没什么事了。可自己却早没料到这一点,白白挨了一顿骂不说,还赔进了三十万钱。一想到那三十万钱就此打了水漂,心中一阵悸痛,脸上肌肉不住抖动,当下便来到僻静无人处,破口大骂贾仁禄的祖宗一十八代,心情稍觉舒畅。   浮桥造好后,郭淮便令马超、马岱为前队,庞德、吴懿为后队,自己和孙礼为中队,兵分三路,去攻蒲坂大营。这日午时人马离大寨,尽渡黄河,列成阵势,缓缓而行。马超、马岱率领五万军马为前队先发,将近蒲坂,天色已昏。魏将曹洪哨见,立即点起大军来迎。两方列成阵势,各用弓箭射住阵脚。阵门开处,马超纵马出阵,挺枪指着曹洪大声喝道:“来将可是曹洪?”   曹洪冷笑道:“无名下将,既识你曹爷爷大名,还不快快退走,惹得你曹爷爷生气,一刀将你劈作两半!”   马超大声叫道:“哼,该当退去的其实是你。我有一言,诸军静听:曹洪匹夫卖主求荣,助纣为虐,与曹丕合谋弑杀其主曹操,助曹丕篡位。其后更胆大包天,竟敢威逼皇上禅位,并将其杀害。罪恶深重,天理难容!天下之人,愿食你肉!亏你竟还有脸跑出来挑战,要我是你早就找条地缝钻进去了。我这柄钢枪不刺无耻小人,刺到之后,那是要生锈的。无耻小人速退,换你主帅司马老儿来同我打话。”   曹洪闻言气塞胸臆,大声道:“要见太尉,先胜过我再说!”纵马迎上。   不片时,两马交错,马上二将略斗十余合,曹洪力气不济,拨马便走。马超微微冷笑,把抢一招,身后大军大声呼喝,冲杀上前,撞入魏兵阵中,逢人便砍,锐不可挡。魏兵抵敌不住,哄然而散,弃营而走。   马超哪里肯舍,当即便与马岱引兵穷追。追不上数里,忽见身后一骑赶上,马上一人大声叫道:“郭将军有令,前方恐有埋伏,为防不虞,请将军速回大寨商议。”   马超嗤得一声冷笑,道:“郭淮只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子,懂得什么?如今司马懿去了安邑,曹洪大败而走,不乘此良机杀将上前,生擒司马懿,更待何时?”   马岱点头同意,道:“正是,真不知道郭将军是怎么想的。唉,这郭淮平素只知拍贾军师、诸葛军师马屁,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贾军师却让他替其按掌三军,当真是大错特错。按理来说这大任应由哥哥暂代,这才使人心服口服。可现在……”说到此长叹一声。   马超原本也以为贾仁禄会让他暂代其任,没想到竟让郭淮抢了先机,不禁大为忿怒,对那人说道:“你去告诉伯济,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如今正是取胜的关键时刻,时机稍纵即逝,怎能轻易退走?恕不奉命,得罪莫怪。”   那人道:“这……小人回去可不好交待。”   马超瞪了他一眼,道:“快去。”   那人心知赖着不走,肯定会被暴打一顿,忙答应了,纵马飞奔而去。   马超微微一笑,把抢一招,大军继续前行。正行间忽听四下喊声大震,战鼓齐鸣,左有司马懿,右有徐晃,曹洪、曹休领一军从后方杀到。汉军不意此处竟有伏兵,大失惊色,四下乱窜。马超禁止不住,只得领着败残兵马,夺路而走。行不数里,斜刺里一支军马杀出,拦住去路,为首一将正是魏将夏侯尚。马超勃然大怒,拍马直取夏侯尚,恨不得一枪将夏侯尚刺个透明窟窿。   便在这时,身后喊声大震,尘头起处,司马懿、徐晃等人引军追来,四面围定。汉军撑持不住,大败亏输,却偏偏奔逃无路,任人宰割。正慌乱间,忽地西南方向喊声大作,一彪军马杀到,撞入重围,正是郭淮、孙礼领接应军马赶到。马超、马岱见状大喜,奋力杀出。众将合兵一处,混战一场,魏兵方退。   马超羞惭满面,道:“悔不听伯济之言,以至于此。末将不知天高地厚,擅违将军将令,还请将军责罚。”   郭淮道:“司马懿足智多谋,奇谋诡计,令人防不胜防,将军一时不察,中了敌人圈套,何罪之有?此处不是说话之所,我等速回蒲坂再作区处。”   马超回头一看,但见手下将士个个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全无斗志,事到如今他虽有冲天之怒,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点了点头。众将领着败残兵马灰头土脸,垂头丧气沿原路奔回,行不上数里,却见西南方向五路火起,烟雾弥漫。正惊诧间,忽见一骑奔来,报道:“报!后队庞、吴两位将军方到蒲坂,立足未稳,却不防敌将于禁、许褚领两路大军从斜刺里杀来,刀砍斧劈,杀声震天,好不厉害。庞将军猝不及防,抵敌不住,只得弃营退到对岸去了。”   郭淮不怒反笑,道:“司马懿果然善于用兵,好在军师留了一手,不然可就遭了。”   马超道:“原来军师早有良策,害怕我白担心一场,如今该当如何?”   郭淮道:“先退到对岸再作区处。”   当下大军齐望蒲坂而走,离城不足十里。却见许褚、于禁一齐引军杀来,火光冲天。马超怒发冲冠,提起亮银枪便要杀将上前,忽听身后一声鼓响,急回头看时,只见烟尘大起,无数兵马杀来,原来司马懿大军不过暂时退却,一见郭淮等人退走,便又衔尾直追。   郭淮见魏军如铜墙铁壁一般四下围裹上来,也不禁有些慌乱,忙引兵相迎,两军混战一场,汉军不敌,觅路奔逃。郭淮等人奋力杀出,兵马折其大半,余军齐望河边逃去,背后魏军大声呼喝,追赶上来。   看看到了河岸,却见浮桥上已有魏军守把,为首一将正是李典。原本李典也打算往投曹彰,却见张辽先他一步,跑到晋阳拍曹彰马屁,宣誓效忠了。他与张辽素来不睦,守合肥时不过是不想因私废公,这才勉强和张辽合作,内心实是大为忿怒。如今见张辽往投曹彰,雅不愿再和他在一条船上趴着,便改变初衷,不去晋阳。曹丕称帝后,他跟着加官进爵,拨到并州来归司马懿差遣。   马岱大喝一声,拍马直取李典,妄图杀散守桥军马夺路而走。李典不慌不忙,右手一挥。魏军弓箭手从暗处抢将出来,弯弓搭箭,乱箭如雨。马岱稍一疏忽,右臂早着,闷哼一声,拨马败回,手下兵马,乱喊乱叫,四散奔逃,反将郭淮军马冲动,郭淮等人哪里禁止得住?   便在这时司马懿大军追到,两军在河边混杀一场,汉军不敌,多半落入水中,余众仓皇无主,向下游败走。正奔走间,忽见河对岸无数木筏撑来。原来庞德、吴懿败回对岸后,恐郭淮等人有失,领军杀了,将败兵救过对岸拒住。   郭淮过了黄河心神稍定,传令退军三十里下寨,收聚败兵,约折万余人,虽知这场大战注定要败,心中还是郁闷不矣。   这边许褚尚觉得杀不过瘾,见郭淮等人退走,扒光上身便要冲过河去和汉军厮并。司马懿忙令人鸣金收兵,许褚怏怏退回,来见司马懿,道:“敌军大败退走,不乘此时杀过河去,占了长安,活捉刘备,奈何鸣金?”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穷寇莫追,贾福诡计多端,前言恐有伏兵,不可不防。”   许褚虽不大以为然,但素服司马懿之智,倒也不敢多言。   经此一役,徐晃对司马懿由衷钦佩,献上马屁,道:“贾福声东击西,太尉也以声东击西应之。诈做解安邑之围,实则将大军埋伏于左近,重创其主力,并夺其浮桥。原本我军正愁无法渡河,如今不费吹灰之力,一夜之间便得了九座浮桥,攻取长安指日可待。我想便是孙吴复生,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主意来了。”   司马懿笑道:“公明谬赞了。今番我之所以能够取胜,不过是对贾福其人已有所了解,知他虽然诡诈百出,但大抵都是生搬硬套书本之计,骨子里其实是一个不学无识之人,只不过他运气好得出奇,屡次借用书本上之计,竟从未被人识破。其实那时与他对阵的不过是张任、冷苞、南蛮孟获之属,这些人和他一样粗鄙无文,自然也就易于中计。如今他竟不自量力,将此等下三烂的计谋用在我的头上,当我是三岁孩童?”顿了顿,又问道:“安邑那可有消息?”   徐晃道:“探马来报,贾仁禄引兵径袭安邑,半路中了我军埋伏,大败亏输,逃往夏阳去了。”   司马懿道:“贾福实是聪明,简简单单的声东击西之计到了他手中,竟能有如此多的变化,这点连最善用此计的韩信怕也自愧不如。只可惜他不肯多用功读书,不然我焉能到此?”说罢望着帐外,微微冷笑。   转过天来,司马懿领军渡过黄河,直杀到郭淮大营前挑战。郭淮领军出迎,两边各自排好阵势,双方将领按惯例说了一通没有实际用处,却又不得不说的屁话之后,便即开打。但见刀来枪往,羽箭如蝗,烟尘腾空,喊声一阵响过一阵。两军正相峙间,司马懿冷眼旁观,只见魏军渐失便宜,汉军则贾勇直进,高喊着夺回浮桥将魏军赶到河里喂王八,奋力厮杀。司马懿微微冷笑道:“要将我军赶入河中喂鱼,倒也没这么容易。”右手一挥,埋伏在左右两翼的伏兵齐起,从斜刺里杀将出来。徐晃、许褚二将一马当先,冲入阵中,奋勇杀敌。汉军撑持不住,败下阵来,众将保着代理主帅郭淮向西南方向退走。败军一路仓皇逃窜,直过了渭水,这才收拢兵马,据住险要之处,安下营寨,见司马懿并未领军追来,稍感放心。   司马懿引军占了汉军大营,也不追赶,令人传檄各县,令各县令、太守弃暗投明,前来投降。冯翊太守深恨贾仁禄骗了他三十万钱,正在太守府中咬牙切齿的破口大骂。忽见有人持招降檄文前来,他看过檄文之后,二话不说便即捧着大印赶到司马懿大寨中投降。司马懿问明情由之后,哭笑不得,好生抚慰一番,跟着便封官许愿,答应一定上表魏主保他做雍州刺史,管理雍州,三年不用上交赋税。冯翊太守当然知道三年不用上交赋税,自己能从中捞到多少好处,听了之后,笑得老脸变形,相见恨晚之感油然而生,没口子的拍司马懿马屁,大赞魏主英明,跟着大骂刘备不识顺逆,妄自称帝,早晚不得好死。司马懿当然不会拿他的话的当真,只当春风过耳,听过便算,当下设宴款待,洒宴一罢,冯翊太守便即辞回。   附近郡县听闻冯翊太守投降之后着实捞到不少好处,纷纷效尤,急匆匆上降表,表决心。一时之间渭水以北冯翊、北地、新平等郡,尽皆属魏。长安城中闻得此信,一日数惊,亏得诸葛亮好言安抚,民心始定。   这日早朝,刘备面有忧色,道:“没想到仁禄真的不是司马懿的对手,如今看来只有朕御驾亲征,方能安抚民心。不然人心惶惶,谣言四起,迟早会出大乱子。”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皇上勿忧,仁禄必有妙策退敌,我料不数日便有捷报到来。”   刘备心中一喜,道:“你这话可真?”   诸葛亮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刘备放心大半,笑道:“有孔明之言,朕便可高枕无忧矣。”   司马懿招降冯翊太守后于城中略加休整,三日后便赶到渭河之滨,与郭淮隔河相岸。司马懿屡次差人挑战,郭淮只是不出,如此对峙半月有余。这日司马懿正在帐中苦思应敌之策,蓦地里心念一动,心道:“自占了浮桥之后,贾福音信全无,像是凭空消失一般,这太也反常。难道他伏于暗处,欲……哎哟,不好!”   刚说到这里,便见一小卒闯进帐来,道:“报!敌将贾福引军乘筏从上游杀来,守桥兵卒不意敌军促至,均无战心,略作抵抗,便仓皇退走。贾福杀散守军后,便乘势纵火烧了浮桥,引军据住河岸,断我军归路。” 第422章 重泉破敌   司马懿闻言险些晕去,没想到这想什么还真就来什么,喃喃道:“我恐浮桥有失,断了我军后路,特令于文则引五万军马沿河两岸一连下了十个营寨,严密防守,以防不虞。怎的敌军到时,文则竟毫不知情,仓促应敌?”   那小卒道:“于将军以为敌军两路不胜,竟皆败走。渭河以北郡县又均入我手,哪里会有什么军马来袭,便不以为意,疏于防患。曾有一名小校犯颜直谏,说贾福狡诈异常,如今突然失去踪迹,音讯全无,必有诡计,劝于将军小心提防。可于将军却不以为然,将其叱退,仍旧疏于防守,以至有此祸。”   司马懿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击,道:“竖子坏我大事!”顿了顿,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都怪我用人不明,致有此祸。文则追随武王日久,官位反在我这个新进之人之下,心怀不满,办起事来便不肯用心。我素知他办事沉稳干练,军中无出其右,想来应该不会因私废公,这才将最关键的位置留给他,让他镇守浮桥,没想到……唉!”   便在这时,徐晃走进帐来,司马懿问道:“公明来此何为?”   徐晃道:“我听说贾福已烧断浮桥,断我归路,特来请问太尉如今该如何是好?”   司马懿沉吟片刻,眼珠骨碌碌一转,道:“如今唯有孤注一掷,败中取胜,死中求活。”   徐晃原也不满司马懿位在自己之上,但见他用兵如神,还是十分钦服,心甘情愿受他指挥,道:“哦,请问太尉该怎样死中求活?”   司马懿道:“明日我便引大军佯作回师夺路而走,却伏兵半路,待渭河南岸的汉军前来追击时,便纵伏兵击之,只要败了这支军队,便可乘势渡过渭水,直逼长安。若刘备惧我兵威,仓皇逃走,大事成矣!”   徐晃道:“此计与前番夺取浮桥时如出一辙,贾福当时便未上当,如今也不大可能中计。”   司马懿道:“公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前番我军归路未断,如此施为,便容易让人起疑。如今我军归路已断,军心涣散,夺路而走,乃是人之常情,又如何会让人起疑。不过世事难料,万一贾福识破我计,并不出兵追击,我军归路断绝,前进不得,将死无葬身之地,这的确不可不防,因此我有一样差事想烦公明辛苦一趟,不知公明肯去否?”   徐晃道:“太尉之命,岂敢推辞?”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公明肯去,我无忧也,这样你这便引兵前往黄河上游造筏,接应我军过河,切记一定要秘密行事,若是被敌军发现,引兵来袭,我军可就真没有归路了。”   徐晃应道:“太尉肯管放心。”   司马懿点点头,道:“若是情况紧急,我便前往和你合兵一处,一齐杀过河去,再作区处。”   徐晃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当晚司马懿彻夜未眠,对着张地图,手指比比划划,嘴里念念有词,知道的知他正在凝思对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发神经呢。如此用了一个晚上的功,熬白了十余根头发,日后他一想起此事,便恨得牙痒痒的,破口大骂贾仁禄不是东西,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   次日一早,司马懿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来到帐门前活动活动筋骨,跟着便传令退兵,大小将士已听闻浮桥被烧,后路已断,无不归心似箭。恨不得立时便插上翅膀飞过黄河,以免给莫明其妙的给人包了饺子,死在黄河这头,让远在黄河那头的亲人倚门而望,痛哭流涕,最后连他的尸体也无法见到。   大军行出五十余里,到了重泉,司马懿便令大军停下,相度地形,见西北角一带沟壑纵横可以伏兵。便令夏侯尚虚打他的旗号引一军装模作样的撤退以诱敌来追,其余军马散成数股,隐于沟谷之中。如此守株待兔,候了半日,大道上来往的除了小商小贩,便是寻常百姓,他们又不是绑匪强人,自然对这些平头老百姓不感兴趣。   司马懿虽说耐心极好,可候到天色将晚,仍看不到贾福大军的影子,也不禁烦躁起来,差人四出哨探,不多时哨探来报,渭水对岸的郭淮军并未追来,依旧列营据守。如今形势与历史上的截然相反,司马懿进攻,而贾仁禄防守。贾仁禄猛得和司马懿比起耐心来,司马懿还是有些受不了,不过他心存万一之想,强自克制,令大军继续蹲守。过不多时,一轮明月挂上树梢,贾福大军仍没有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明月渐渐西沉,贾福大军却始终没有出现。大小将士无不嗟怨,悄悄数落司马懿,说他见后路断了,也不赶紧想法子夺路求生,却让大军蹲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喝西北风。如今贾军大军已扼住了魏军的咽喉,只要凭险坚守,待得魏军粮尽,再行出击,便可稳操胜券,如何还会傻乎乎前来送死?连这么显而易见的形势司马懿都看不透,将军做到他这个份上,真可谓是傻到家了。数落完之后,众人犹有余愤,便开始悄声咒骂,于是骂他全家死光光者有之,骂他生儿子没屁眼者有之。司马懿也略有耳闻,虽说不信这些恶毒诅咒真的会应验,却也知军心已沮,忙下令安营扎寨,令众军休息。   此时是要撤到对岸再作区处呢?还是留在这里继续守株待兔呢?他心中也在反复交战,安营之后,便让人挂起一副巨大的地图,自己则立于图前,凝神细看,良久良久,一动也不动。别看他身子凝立不动,心中却是思潮起伏,各种念头纷至踏来。如此思索近一个时辰,他最终还是没能挡住大利的诱惑,心想只要能诱河对岸的郭淮军过河,迎头痛击。郭淮军大败之后,魏军便可长驱直入,直指长安城下,刘备心中慌乱,非走不可,这样的机会实是千载难逢,以后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错过实在太可惜了。心念及此便传令再等三日,若仍不见汉军动静,便即退军。此时他已知贾仁禄和他一样都流氓出身,用兵不按常理,为防不虞,即令李典、曹洪二人于两翼各自立营屯扎,但看大营有失,便即引兵接应。两将躬身接令,各自相度地形,扎寨立营,不在话下。   司马懿布置妥当之后,稍感放心。传令各寨严密守御,小心防患,之后便即解衣就寝。当夜司马懿总是睡不踏实,一有风吹早动,鸟叫虫鸣,便即惊醒,披衣而起,走到寨外查看,却发现不过是虚惊一场,苦笑了笑,又回到榻上睡觉。如此提心掉胆的过了一夜,太平无事,起床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嘟嘟囔囔的咒骂贾仁禄的十七八代祖宗,骂了半晌肚子饿了,便令人送来早膳,用过之后,又传令三军蹲点守候。   如此过了三日,渭河对岸的郭淮军及黄河岸边的贾仁禄军都是据营坚守,不见动静。此时魏军营中粮草看看将尽,兵士日思东归,士气低落,胆子小的便在营中诅咒司马懿,胆子大的往往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偷偷逃跑,各营将领禁止不住,纷纷来到中军大帐中禀告司马懿。   司马懿也知大军不能再战,伸手在地图上长安所在位置上重重一击,道:“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出了一会神,叹了一口气,传令道:“传令下去,明日五更造饭,平明退军,过河之后,再作区处。”此令一出,三军将士无不欢悦,立即收拾行装,准备跑路。   当夜二更,风清月朗,繁星满天。将近三更,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阴云四合,黑气漫空,对面不见。其时魏兵个个想着回家之后怎的和老婆孩子热坑头,谁都无心防守,戒备自然就十分松懈。司马懿虽然千叮万嘱不可大意,但各营将领均想连日无事,何况明日就要闪人了,还会有何屁事?是以口中虽唯唯诺诺,心中却大不以为然。上梁不正,下梁自然就歪,于是三军将士个个窝入被中安心大睡,呼噜之声一阵响过一阵。   正当魏军大小将校睡得正香之际,突然间四下火把齐明,喊声震地,左有马超、吴班,右有庞德、吴懿各引骑兵两万,风驰电掣一般撞入营中,逢人便砍。数万只马蹄击向地面,直似地动山摇。魏军闻得喊声,大失惊色,纷纷从睡梦中惊醒,慌忙披衣出营查察,正逢凶神恶煞的马超骑兵,火光之中但见刀光舞动,立时便有数百魏兵不明不白的见了阎王。   其时司马懿正梦见自己身披龙袍,坐在龙椅之上,看着台下群臣山呼万岁,拜舞起居,不禁心中大乐,哈哈大笑。忽闻喊杀之声大起,吓了一跳,睁眼一看,发现刚才那美妙情影不过是南柯一梦,不禁大为忿怒,举起袖子擦了擦嘴角上挂着的哈拉子,翻身而起,走出帐来查看,却见汉军来势汹汹,乱砍乱杀,魏军仓促应敌,无心恋战,四下乱窜,料想既便孙吴再生抵敌不住。飞身上马,领着数百亲兵,拨马往东败走。将士们见主帅都跑路了,更加无心恋战,军心涣散,四散奔逃。曹休等人各引败军,保着司马懿且战且走,向黄河边上逃去。   正行间忽然一声喊起,鼓角震天,左有赵云、右有马岱,两路杀出,魏兵大败,十伤八九,四散逃奔。此时司马懿、曹休所引近万人被汉军围住,箭如飞蝗。曹休使尽平生本身,奋力死战,身中四箭,浑身是血,已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他人的了。既使这样仍无法冲出重围,四下里的汉军实在太多,杀了一个又来一双,杀了十个又来二十。眼见着身旁亲兵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惨叫之声此起彼伏,魏兵越来越少,而四下里汉军却纷纷高喊:“活捉司马老流氓!”“司马老流氓纳下命来!”如潮水般源源不断的涌来,这种乱七八遭的台词明显是出自贾仁禄这个老流氓口授。   司马懿和曹休对望一眼,长叹一声,道:“没想到我今日竟死于此地!”   正危急间,忽听西北角上杀声大起,一支军马透入重围,为首二将正是曹洪,李典。二将与司马懿合兵一处,奋力冲出。逃出十余里,司马懿惊魂稍定,在马上连连拍他自己的胸口,回思刚才的情景,心中犹有余悸。曹洪和李典对望一眼,道:“我等救援来此,还望太恕罪。”   司马懿道:“二位这是说得哪里话来,没有二位相助,我必将身首异处矣。不过我见二位来时颇为狼狈,难道也中了贾福的埋伏了?”   曹洪点了点头道:“不出太尉所料,正是如此。我等一见大营火起,便各自引军接应。哪知方走到半路上,便遇汉军拦截,我等奋力死战,方才得出,恐太尉遇到凶险,故引败兵前来救援。”   司马懿道:“贾福用兵神出鬼没,既便孙吴复生,亦不能窥其迹,何况是我?”   曹洪道:“如今兵马以不能再战,不知太尉下一步有何打算?”   司马懿道:“我已令公明于上游赶造木筏,想来现在该已齐备,我等速赶去已他汇合渡过河去,再作区处。”   当下众将便拨转马头引着败军向西北方向驰去。贾仁禄则与郭淮等人合兵一处,衔尾穷追。   原来那日贾仁禄令马忠往袭安邑,自己便率军返回河岸,当众人均以为贾仁禄要命他们过河休息时,贾仁禄便又叠出乱命,让众人将木筏往上游划去,不多时木筏便驶入并州界。汉并州刺史梁习早就接到满是狗爬大字的贾仁禄密令,当即便拿出研究甲骨文的劲头,费了半天功夫这才看懂,忙按密令所说做好准备。贾仁禄的木筏方驶入并州,梁习早已在河岸边等的不耐烦了。   大军下了木筏,跟着梁习来到西北方向一个僻静无人的山谷,那里早已立好一所大寨,足够容纳大军居住,内中粮草充足,各样器物一应俱全,三军大悦。贾仁禄将梁习让到中军大帐,好生表扬一番,言道刘备若是评双拥模范州的话,他一定推举并州,让梁习可以好好的风光一把。梁习自然不知这双拥模范州为何物,不过知他向来语无伦次,倒也不以为意,客套一番,便即辞回。   其时汉朝所属的并州大多是些不毛之地。此地原也富饶,百姓安居乐业,黄巾后常遭匈奴胡人侵袭,老百姓不堪忍受,纷纷离乡背井,四下逃亡,沦为盲流,这土地也就抛荒了,是以并州之地往往近千里无人烟,唯闻野狗乱吠。这样的惨状直到梁习引太原之民来此居住后,才有所改善,不过时日尚短,效果也好不到哪去。然而荒凉也有荒凉的好处,贾仁禄大军躲于这人迹罕至的山谷之中,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司马懿多方差人哨探,都是毫无消息,这支为数五万的大军,一夜之间便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音信全无。   山谷虽然荒凉,消息却不闭塞,梁习每日差人将前线的消息源源不断的送来,因此贾仁禄虽足不出帐却也只天下大事。当他听闻司马懿正与郭淮在渭河边上相峙,便知自己这个纵火犯外出作案的时间到了,当即便点起军马杀到河边,乘上梁习早已准备好的木筏,顺流直下。贾仁禄立于筏上,左手关刀,右手蛇矛,当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直向浮桥杀来。守将于禁疏于防患,一下便着了道,魏军大败,十伤八九,余下的跳河逃命。于禁怕司马懿回来追究失职之罪,连夜领败兵逃往幽州投曹彰去了。   贾仁禄烧断浮桥之后,便于河西岸立营,断司马懿归路,接下来的数日,他和郭淮军始终坚守不出,不过是假象。其实他们打探好司马懿埋伏之所后,便于夜阑人静之时各自引军赶往左近,悄悄布置。由于汉军多是关中人,在自家地盘上作战,相当于在主场踢球,自然是轻车熟路,一应布置都毫无声息,是以司马懿之能,竟也不知贾福早已在他眼皮底下扎好口袋等着他来钻呢。 第423章 驾幸万年   司马懿大败之后,仓皇逃窜,一口气奔出了二百余里,方始立营休息。哨探来报,此地离郃阳甚近,左近并无汉军踪影。司马懿一连看了两个晚上的地图,累头发也白了数十根,早就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知郃阳就在黄河边上,且郃阳县令已然投降魏国,既便没有徐晃接应,让他预备船只过河,当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众将士奔了一日,早就累得和头死狗相似,也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一入帐中便即蒙头大睡。正熟睡间,四下喊声又起,汉军从四面八方杀至,贾仁禄那如野狗一般的喊声响起:“如今太尉官职正空着呢,有杀死司马老流氓的,老子力保他做太尉,绝不食言!”众将士接连追了二百余里,也是疲惫不堪,听了这话之后,立时眼冒绿光,贾起余勇,冲杀上前,势如排山倒海。魏军个个久梦乍回,如何支撑得住,四下乱窜,众将保着司马懿退到河边。   司马懿登上一座土坡,极目望去,只见黄河如带横住去路,河上别说船只了,连艘小木筏也无。便在此时,四下里杀声大起,汉军列成阵势,如墙而进,军阵绵延数里,一眼看不到头。   正焦急间,东北方向一支军马杀至,为首一将正是徐晃。徐晃护着司马懿且战且走,退到岸边,早有人准备好木筏,接应败军过了黄河据住。   刘备听闻贾仁禄将司马懿赶过了黄河,心下大喜,当即传旨增封贾仁禄千五百户,并封尚在襁褓中的贾睿为亭侯,食邑千五百户,此役中功劳甚大的几个将领有侯的增邑,无侯的封侯,大小将士一一升赏,三军大悦。这封婴儿为侯,自西汉卫青后便再也没有人享受到如此殊荣了,只因贾仁禄的功劳大得无以复加,刘备实在不知该怎么赏他了,才不得不将这个老皇历翻将出来。下旨之后,刘备便即点起御林军马,在诸葛亮等文武大臣的拥卫下,御驾亲征,渡过渭水,来到万年县驻陛。   渭河北岸的各郡太守县令听闻刘备驾幸万年县,准备讨伐那些投降魏国的守令,忽然间脑瓜开窍,皤然悔悟,再一次弃暗投明。跑到刘备跟前,拜舞起居,山呼万岁。接着直斥己非,说以前自己有奶便是娘,谁来了跟谁,实是猪狗不如。决定从今往后痛改前非,从新做人。然后宣誓效忠,发誓永远接受大汉皇帝领导,一百辈子也不动摇。   冯翊太守赫然也在其中,看来他终于发现司马懿许下的那个雍州刺史对他来说不过是件虚无缥缈,不可能实现的事情,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刘备手下当冯翊太守来的实在。   刘备虽说为人宽厚,但也要看对谁,对于害群之马,向来决不姑息。他知道渭河北岸守令之所以如此干脆的投降魏国,便是因为冯翊太守率先投降,从中捞到了不少好处,给其他守令开了个坏头。俗话说得好杀鸡骇猴,如今这鸡自己送上门来了,岂有不杀之理?当下脸色一沉,喝令御林军将冯翊太守拿下,推出去斩讫报来。   两名虎背熊腰的御林军轰然应诺,窜将上前,便将冯翊太守揪了出来,绑了个结实,向外便拖。   冯翊太守吓得尿水长流,裤中淋淋漓漓,大叫饶命。刘备冷冷地道:“你身为冯翊太守,吃着大汉的俸禄。魏兵来了,不思如何御敌守土,却跑去投降汉贼,被封为雍州刺史。既然你已身为魏国的雍州刺史,便当一心一意与朕为敌才是,如今见司马懿鼠窜而去,便又思归顺大汉。我若饶你,今后魏兵来了,你一定又会前去投降,如此反复无常的小人,要来何用!”手一挥,道:“速速推出去,斩讫报来!”   其余守令见刘备如此处置冯翊太守,都不禁心惊寒颤,跪伏在那里,身子不自禁的轻微颤抖,连大气也不出一口,又哪敢说上半句为冯翊太守求情的言语?   冯翊太守叫道:“皇上明鉴:微臣屈身降贼,实是逼不得已。”   刘备一摆手,那两名御林军停了下来,刘备问道:“哦,是何原因?从实道来,虽有半句谎言,朕诛你九族!”   冯翊太守忙将贾仁禄如何令其准备船只,黄河沿岸的战船又是如何有限,自己实在完不成任务,这才贿赂贾仁禄三十万钱,以求免祸。没想到贾仁禄收了贿赂之后,仍是不依不饶,如何当众折辱于他,还扬言要革他的职,打他的屁屁。事后他又发现召集船只一事不过贾仁禄的诱敌之伎,自己受骗上当了,不禁心生忿恨。又见司马懿来势汹汹,这才不得已投降等情一一说了。最后道:“皇上明鉴:臣之所为率先降贼,实是被骠骑将军所逼,骠骑将军私下收受他人贿赂,也是难辞其咎。”心道既便自己难逃一死,临死前也要拉着贾福垫被,否则九泉之下,也不瞑目。他哪知道如今贾福打败了刘备头号劲敌司马懿,圣眷方隆,他在这个时候造谣中伤,刘备又怎能听得进去?   刘备微微一笑,袖出一张白帛来,掷于地上,道:“你说的贿赂可是指这张单据?”   由于离得远了,冯翊太守看不清楚帛上的字,当下睁大眼睛细看,也还是看不清楚,却又不敢叫人将帛书递上,急得不知所措。刘备微微一笑,令人将帛书递给了他,冯翊仔细一看,吃了一惊,这的的确确是自己贿赂给贾仁禄的那三十万钱,不知怎的竟到了刘备手上,道:“正是。”   刘备道:“仁禄前往并州时,便托刺史梁习将这三十万钱,及一封写明其中原委书信呈交给朕,你知道他信中都说了些什么么?”原来贾仁禄那天收钱时,不慎被急足看到,心想此事迟早有一天会暴光,若被无耻小人抓住把柄,借机中伤,自己只好去跳黄河了。这三十万钱虽然是好东西,但比起小命来,还是不值一提。于是他便将那三十万钱原封不动的呈给刘备,便写上一封言辞恳切的奏章解释一切。   冯翊太守没想到贾仁禄竟抢先表明心迹,看来自己咬人不成,后果大大的不妙,身子不自禁抖了一下,其时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丧失思考能力,哪能想得到贾福在信中说了些什么,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刘备冷冷地道:“他信中说他为了让司马懿上当,事先不能和你说明,这其实不过是他的诡计。为了让这诡计看起来更像是真的,他便施了苦肉计,当众责骂了你,还说要革你的职,让你受了委屈。而你劳心劳力的筹备船只,实有大功,可贿赂了钱之后竟还莫明其妙的挨了骂,险些被革了职。若不升赏,对你来说实在太不公平。于是他想让朕看看有什么适合的官职让你干干。朕接到信之后,当即便令孔明从优叙议,给你安排个美差,并打算赐你为关内侯,以示鼓励。没想到正计议间,便收到你降贼的消息。朕想既然你已经是魏国的雍州刺史了,大汉的赏赐你一定也不屑一顾,此事只得作罢。仁禄在信中竟说你的好话,没想到今天你居然反咬他一口,你自己说说看朕今天斩你没有冤枉你吧?”   冯翊太守没想到贾仁禄竟会站在自己这边为自己说话,而且他竟将收受的贿赂呈给了刘备,自然不是为了钱才替自己说话,实是因为他觉得对不起自己,让自己受了委屈,这才出面为自己谋官。而自己投敌在先,揭发他行贿在后,如此作法实是卑鄙下流无耻,但凡知道此事的人都会站在贾仁禄那边,而不会向着自己说话,刘备发怒要斩自己,倒也无话可说。事到如今已没什么好说了,只恨自己当初一时没想清楚便投了司马懿,当时哪怕是弃城而逃,躲到长安去,刘备也会既往不咎,照样升他的官,封他为关内侯。想到此他终于认识到自己罪大恶极,像只斗败的公鸡,垂下头来,一言不发。   刘备一挥手道:“推出去斩了!”   御林军将冯翊太守推出,须臾献头帐下。众守令看着血淋淋的人头摆在案上,无不股栗。   刘备微微一笑,道:“冯翊太守罪大恶极,故朕斩了他以正国法。诸位不过一时不查,受了司马懿蛊惑。如今既已认识到错误,便该痛改前非,尽心朕办事,朕自然不会薄待你们。不过话说回来了,倘若你们再三心二意,朕要斩你们,这尺寸之刃总还是寻得到的。”   众守令吓得打了一个寒噤,齐声道:“不敢,臣等自当竭心尽力为皇上办事。”   刘备一挥手道:“没事了,你们退下吧。”   众守令如闻大赦,谢恩之后,飞奔而出,如鸟兽散。   刘备微微一笑,道:“这冯翊太守的空缺嘛……”望着帐外,出了一会神,又道:“对了,朕曾答应子敬,不论他在哪,这太守的位置朕都给他留着。这匹夫尚且不失信于人,何况是天子。嗯,就让子敬来做冯翊太守吧,孔明速替朕拟旨一道,前往仁禄军中传旨,封孟子敬为冯翊太守。”   诸葛亮答应一声,自命有关官员下去办理。原来刘琦死后,荆州的大小官吏皆愿归附刘备,刘备来者不拒,照单全收,孟达这棵大墙头草,自然也在其中。刘备虽曾说过这太守之位要给他留着。不过他来时太也不巧,各郡太守都已有人,未有空缺。刘备当然不可能无端赶走一个太守,将其换上。于是便暂封其为偏将军,留在帐下听用。此次抵御司马懿来犯,他这个偏将军便自各奋勇,跟着骠骑将军贾仁禄屁屁后面混,对他大献殷勤,乱拍马屁。贾仁禄一见到他就头疼,自然不会多和他多所朝向。好在其时贾仁禄官位显赫,中军帐中禁卫森严,像孟达这样的小官想见他一面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贾仁禄手下的将领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孟达的光辉事迹,十分鄙薄其为人,也不愿和他交往,是以孟达在军中人缘极差,十分孤立。唯一和他说的来的便是刘封,孟达知他是刘备义子,自然也是加意巴结,常常到他营中闲聊。正好刘封失恋之后,心中郁闷,想找个人排解。两人一拍即合,聊得甚是投机,相见恨晚之感油然而生。一来二去,两人之间交情日渐亲密,渐渐的无话不谈。   刘备封孟达作了冯翊太守,对现了昔日之诺,心情舒畅,正要和诸葛亮商议军国重事,忽地想起一事,眉头一皱,问道:“附近郡县的守令都来了么?”他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他刚才接见郡县守令时,没有看到蔡文姬的丈夫、朝那县令董祀。   诸葛亮道:“有一人没来。”   刘备明知故问:“是谁?”   诸葛亮道:“朝那县令董祀。”   刘备面色一沉道:“朕此次巡幸万年,虽说不想侵扰地方,没有令各官前来迎接。但所有守令都来了,董祀为何没来?”   诸葛亮道:“司马懿兵临渭水之时,渭河北岸的冯翊、新平、安定三郡皆降,只有朝那未降。董祀唯恐魏兵杀到,昼夜上城巡视。其妻蔡琰夜间为其送夜宵时,不慎染了寒疾,卧病在床,董祀要照顾妻子,是以告假未来接驾,还请皇上恕罪。”   刘备长眉一轩,道:“哦,原来如此。董祀拒不降贼,又日夜巡城,忠节可嘉,如今不来见朕也是有情可原。这有功当赏,孔明……”   便在这时,一名近侍走了进来禀道:“启禀皇上,安定太守有急事求见。”   刘备道:“宣他进来。”   过不多时安定太守进帐,双手捧着一份奏折,恭敬呈上。一名近侍取过奏折,递给刘备。安定太守道:“臣刚收到郡中急报,朝那百姓状告董祀在任期间收受贿赂,强占民田,多行不法,罪大恶极,还请皇上治罪。”   刘备接过看了,不置可否,问道:“这些可都属实?”   安定太守道:“臣未来接驾时便已有所风闻,命人查察,这是刚查到的结果,证据确凿,臣觉得此事关系重大,不敢隐瞒,便直接奏明皇上,请皇上定夺。”原来董祀在任期间,只知安抚百姓,劝课农桑,不知贿赂上官,巴结逢迎,是以虽得百姓爱戴,却不为上官所喜。而且司马懿来后,三郡皆降,只有朝那未降。安定太守怕刘备怪罪下来,将自己这个太守给捋了,换董祀来当,便即令人栽赃陷害,以免他夺了自己的位子。   这太守平素为人阴毒,表面功夫做的极好,陷害起人来自然也是一套一套的。他在奏折上的所列的董祀罪状,都有证据可寻,并非凭空捏造,而且这些证据都是他精心布置,不知悉内情的人,一时难辩真伪。初时安定太守便不满董祀在朝那,治政有方,抢了他的风头,早想着设计除掉他。他先假意提出几项便民措施,让董祀在朝那施行。董祀认作好意,便按太守之意办理。太守收买董祀属吏,从中上下其手,结果便民措施不便民不说,还害得百姓苦不堪言,民愤极大。由于太守做得十分委宛,百姓不明就里,认为董祀从中使坏,太为忿怒,纷纷到太守那去控告,太守便借此大做文章,在刘备面前狠狠地参了他一本。   刘备道:“董祀在任期间多行不法之事,朕也有所耳闻。不过司马懿来后他拒不投降,对朕十分忠诚,便有些小罪衍,也都抵消了。这样吧,董祀功过相抵,有功不赏,有过不罚,仍当他的朝那县令吧。” 第424章 董祀遇难   安定太守眼珠一转,道:“启禀皇上,董祀不是不想投降魏国,只因他原先为曹氏手下屯田校尉,骠骑将军攻陈留,他弃暗投明,归我大汉。如今司马懿攻打关中,他担心司马懿和他算旧账,便不敢立即出降,而是秘密差人和司马懿联系,言道除非司马懿答应既往不咎,他才投降,否则便凭城坚守,顽抗到底。臣那时在魏军营中,颇闻其事。除臣之外,还有不少守令也都闻知此事,皇上若是不信,可召他们前来,一问便知。”   刘备听了颇为生气,道:“哦!竟有此事!”当即便令近侍召其余守令进来,亲自询问。那些守令既往肯投降魏国,自然就是见风使舵,趋炎附势之辈,他们本就不满董祀洁身自好,鹤立鸡群,心想所有人都投降了,就他一个不降,皇上一定对他十分看重,若不整整他,将来这小子一定会爬到自己头上拉屎撒尿,这还了得?于是便乘机落井下石,纷纷附和安定太守,言道确有其事,更有甚者竟还说司马懿已答应封董祀为安定太守,董祀决意出降,正密议间,贾仁禄便大败司马懿,司马懿逃过黄河,董祀无机可乘,降贼之议便即作罢,不过他做贼心虚,怕皇上发现他的悖逆举动,便假托妻子生病,不敢前来见驾。   众官众口一词,不由的刘备不信,他越听越怒道:“竖子安敢如此!”   安定太守道:“皇上明鉴:董祀差人同司马懿密谋在前,假托妻子生病,不肯前来见驾在后,如此做为,实是藐视皇上,大逆不道,还请皇上将其正罪。”   诸葛亮道:“臣觉得此事尚有待查实,还请皇上三思。”   刘备瞪圆双眼,道:“这么多位官员众口一词,难道还有假?再者他在任期间贪赃枉法,百姓怨声载道,这状都告到京城来了,雍州刺史张德容便曾向朕提及此事,当时朕便令他暗中查察,发现的确属实,难道张德容也会冤枉好人?”   诸葛亮身为丞相,董祀贪赃枉法之事,他自然也有耳闻,不过他对董祀其人曾有过了解,不信他会做这样的事,便道:“张德容自然不会冤枉好人,不过臣总觉得事有蹊跷,还望皇上令人详加查察之后,再行定夺。”   刘备摆手,道:“不用查了,朕驾幸万年,雍州众官皆到,他偏偏不到,光藐视朕躬这条罪过,就够杀他的头了。”   诸葛亮道:“朝那乃边远小县,离万年甚远,往来不易。董祀因故不能前来,倒也怪他不得,且他事先已向有关官员告假,还请皇上……”   刘备插口道:“传朕旨意,即日起革除董祀朝那县令之职,下廷尉大狱论罪。”   各郡守令闻言,无不暗暗叫好,大赞皇上圣明,乱拍刘备马屁,一时之间歌功颂德之词满天乱飞,刘备听了之后飘飘然如在天上。   三天后,朝那县衙后堂,董祀正在喂蔡琰喝药,蔡琰道:“听说皇上驾幸万年,他虽然没让州郡官员往迎,不过你不去总是不好,若有小人乘机进谄,那可就糟了。”   董祀道:“不妨事,我已差人前往京中告假了,皇上应该不会怪罪的。朝那乃是边远小县,离万年县甚远,一来一回,旷日持久,要耽误多少事情?再说这皇上巡幸万年,乃是震慑投降官吏,让他们弃暗投明,重归大汉,我又没有投降,有什么好怕的。”   蔡琰面有忧色,道:“你为官清廉,爱民如子,百姓对你十分敬重。可自从你听了太守之言,施行那几项所谓的便民之策之后。老百姓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又都对你恨之入骨。我看定是太守妒忌你政绩卓著,怕你抢了他的位置,存心陷害于你。这时太守便在万年,若是他在皇上面前说你的坏话,皇上雷霆大怒,后果可是不堪设想,我的病不碍事,你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前往万年面见皇上。”   董祀微微一笑,道:“你太多心了,太守的政策还是很不错的,只不过下面的官吏执行起来从中捞取好处,使原先很好的政策变了味道。这自是属下官吏的责任,不关太守的事情。”   蔡琰道:“你呀,根本不会当官,不知官场险恶,这样迟早要吃大亏。”   董祀笑了笑道:“对的,其是我想找个山明水秀之所隐居,读读书,做做学问,根本不想当官。可是皇上执意让我当这个朝那县令,我也是无可奈何。”说着便幻想着那无忧无虑的田园生活,幽然神往。   正出神间,忽见门外脚步杂沓,数名兵士拥着一名近侍走了进来,那近侍面色铁青,显是来意不善。董祀不明所以,正要询问,却听那近侍高声喊道圣旨到,让董祀跪下听旨。董祀大吃一惊,伏地拜倒,跪听圣旨。只见那近侍摇头晃脑,高声吟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一路念将下来,圣旨中细数了董祀各项罪过,分条分款,共达十余条之多。以圣旨上所列的大罪,怕是将他凌迟处死都绰绰有余,董祀越听越怕,额头上、背上汗水涔涔而出。   蔡琰早知刘备让他嫁给董祀没安好心,婚后终日提心掉胆,差幸这几年太平无事,渐渐的也就不以为意了。没想到她最不愿发生的事情,竟还真的发生了,当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过了约一顿饭的功夫,那近侍好不容易念完董祀的罪状,跟着便念刘备的处理决定,将董祀革职为民,下廷尉大狱治罪。董祀虽明知自己冤枉,此时却也不敢申辩,领旨谢恩。那近侍眉毛向上一挑,喝道:“拿下了!”   两名大汉抢步上前,将董祀架着拖了下去。董祀大声叫道:“冤枉!”喊声渐渐远去。   蔡琰挣扎着坐起道:“我相公是被人冤枉的,你们怎么不分清红皂白,胡乱抓人?”   那近侍道:“我也是奉命办事,至于冤不冤枉,我可管不着。若董祀真有冤屈,等他到了廷尉大狱,自己去和廷尉说吧。”拂袖便要出屋。   蔡琰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取出几锭黄金,回到那近侍跟前,递了上去,道:“一点意思,不成敬意,望请笑纳。”   那近侍脸上立时多云转睛,眉开眼笑,伸手接过,揣入袖中,道:“唉,我也知道董祀是冤枉,不过这案子是皇上亲定,人也是皇上让拿的。既便是诸葛丞相都不敢过问,何况我这么一个阉人。”   蔡琰道:“您常在皇上身边走动,总能说的上话吧。”   那近侍道:“皇上是铁了心要办董祀,又正在气头上,谁敢劝阻?如今能救董祀的只有一个人,只要他肯出面,这事就好办了。”   蔡琰问道:“是谁?”   那近侍道:“骠骑将军。如今骠骑将军大败司马懿,龙颜大悦,圣眷方隆。他说的话,皇上一定会听的。只不过……”   蔡琰将自己的积蓄全部取出,并拔下头上的珠钗,一股脑的递了上去,那近侍也不推辞,笑着收了,道:“只不过贾将军如今远征在外,他打战你应该也有所耳闻,那是静如处女,动如脱兔。这一动起来当真是矫若神龙,无迹可寻。如今他到底在哪,怕是连皇上也不太清楚,其他人就更加不知道了。这一时之间,你又上哪找他去?”   蔡琰也知如今只有贾仁禄能够救董祀,何况贾仁禄曾说过若是董祀有危难,让自己第一时间前去找他。方才她心中烦乱,早将这话抛到九霄云外,经这近侍一提醒,这才想起。只不过贾仁禄行军打战,向来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好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那近侍说的一点也没错,一时之间,自己又上哪找他去。   那近侍见她发呆,知她正在想辙,也就不打扰她了,当下也不告辞,转身走人。   蔡琰望着院外大树,喃喃自语:“他让我第一时间去找他,可这会又上哪找他去?”出了一会神,又道:“既然找不到贾福,我便直接去找皇上去,让他看在去逝的爹爹份上,饶相公一命。”想到这便匆匆收拾行装,首途前往万年县。   朝那在安定郡治所临泾之西,是雍州的西垂的一个小县,离万年县几近千里之遥。她一个单身女子在道上奔波,所受之苦,自是可想而知,好在雍州经张既一番治理,道不拾遗,夜不闭户,治安状况良好,不用担心会有色狼突然从道旁窜出,为非作歹。在途非止一日,这日蔡琰来到万年,正要进城,忽地想到:“当时甄夫人便说皇上将我许配给董祀乃是不怀好意,贾福虽没有明说,显然也是同意她的观点。若我去见皇上,岂不是自投罗网。再者贾福千叮万嘱,让我一有危难一定要先去找他,若是我自作主张,一有起事来,贾福也没办法帮我了,说不定还会怨我,我连他都得罪了,那样相公的命可真就保不住了。这城还是不忙进,长安离万年不远,还是先到贾府找甄夫人,她素来机智,或许会有办法。”   一想到此,便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一丝曙光,精神一振。当下也不进城,转向西南,径向长安走去。次日正午,长安在望,蔡琰进得城来,径投贾府。   长安贾府,甄宓正坐于案边,低头看着地图,怔怔出神。自从她嫁到贾府后,贾仁禄每次出征,她都要对着地图出神,透过那张巨大的地图她仿佛来到了烟尘弥漫的战场,来到了贾仁禄的中军大帐,见到了同样正对着地图出神的贾仁禄。   正愣神间,忽听几声敲门声响起。甄宓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却是貂婵,问道:“姐姐有什么事么?”   貂婵道:“不知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甄宓道:“怕没有这么快,我听说皇上刚下旨令他追击司马懿,乘机收复并州。”   貂婵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不说这个了,皇后娘娘来了。她像是有什么心事,这次是秘密前来,我将她让到了密室。你也知道我笨嘴笨舌的,不会招待贵人,万一应对失旨,罪过不小。还是由你去见她吧,我在旁边照应茶水也就是。”   甄宓吃了一惊,忙和貂婵来到密室,见到孙尚香便即行礼,客套一番之后,甄宓问道:“不知皇后娘娘来此有何贵干?”   孙尚香道:“皇后娘娘……”呵呵地苦笑了两声,又道:“皇上听闻刘贵妃有喜之后,便有意废了我这个皇后,我这个皇后娘娘怕也没几天好当了。”   甄宓心中一凛,道:“竟有此事?”   孙尚香点了点头,两行眼泪,沿颊而下。甄宓道:“看来皇后在宫里过的很不开心。”   孙尚香道:“原来他不是这样的,对我很好。可自从兄长不顾同盟之义,联姻之情,强攻襄阳之后,他便对我十分冷淡。想来他是将对兄长的愤意全都转到我身上来了,这事自是兄长不对,倒也怪他不得。”   貂婵替她打抱不平,道:“你哥哥是你哥哥,你是你。你哥哥得罪了他,你又没有得罪他,他怎能这么对你?”   甄宓道:“这事也不全怪吴公。我听仁禄说,刘贵妃曾力劝皇上登位,劝谏的手段极是高明,点明利害,让皇上清楚的认识到不登基即位,便有可能使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毁于一旦。看来这人很不简单,皇后娘娘端庄贤淑,自然不是她的对手。”   孙尚香轻轻的叹了口气,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道:“他当了皇上自然是三宫六院,后宫佳丽如云。可皇上毕竟只有一个,后宫这许多妃嫔之中,能得皇上宠幸的又有几人?当初徐氏和大乔便劝我同母亲说项,别将我嫁给皇上,我当时听闻皇上是天下英雄,心向往之。也就把她们的话当作耳旁风,而且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不喜欢我跟着皇上,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   貂婵道:“没想皇后娘娘也是一个苦命的女子。如今天下间,怕也只有他与其他的男人不同,对女人千依百顺,有时简直还恭而敬之,一点也没有做丈夫的架子。”说着想起远征在外的贾仁禄,一阵甜蜜,一阵心酸,一阵担忧,霎时间如同打番五味瓶,各种心思纷至踏来。   孙尚香破涕为笑,道:“你是在说骠骑将军吧,我常听徐氏提起他,心想能让徐氏神魂颠倒的男子,一定非比寻常。可来长安时才发现,他不过是一个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男子,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你们都拿他当珠当宝。再者我原本可以回到江东,都是他从中作梗,让我回不成。这样我虽免了相思之苦,却终日独守深宫,孤独寂寞,平添不少愁怅,我真不知是该感激他还是该恨他。不过我知道你们是徐氏的好友之后,便对你们有亲近之感。刚才那番话,我从未对他人说起,不知怎的竟和你们说了。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心情也好多了。我身份特殊,不能久呆,就不多打扰,告辞了。”   甄宓道:“皇后刚才说到,皇上已打算废后?”   孙尚香点了点头,默默流泪。甄宓道:“皇后难道没有办法使皇上打消这个念头么?”   孙尚香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来这里也是想求骠骑将军想想办法,让皇上打消此念。你们也知道我的身分,若是皇上将我废了,兄长一定会勃然大怒,兴师问罪,争端一起,好不容易太平的边境,又将重燃战火。”   甄宓柳眉一蹙,道:“我也知道事关重大,可这毕竟是皇上的家事,仁禄不好插手。再者勾结宫眷,图谋不诡,也足以灭族。仁禄若是应承了这件事,稍一不慎,皇后和他,都要遭殃的。”   孙尚香道:“我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   便在这时,梅花来报蔡琰有要事求见。 第425章 庆功酒宴   甄宓道:“她不是在朝那么?怎么竟会千里迢迢的跑到长安来。”   孙尚香道:“这个我倒略有耳闻,听说她丈夫董祀犯了大罪,皇上已将其革职,抓到廷尉大狱问罪。”   甄宓道:“事全赶到一块了。可如今仁禄已过黄河追司马懿去了,听闻他军行甚速,每日都要驱驰两三百里,方始扎营。如今到了哪里没人知道,一时之间,上哪找他去?”   孙尚香道:“我也知道你们的难处,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甄宓道:“皇后娘娘放心,这事既牵扯到刘贵妃,仁禄就一定会过问,我想他一定会有办法的。只不过如今他远征在外,无法出谋献策,还请皇后暂且忍耐。”   孙尚香点了点头,告辞之后,悄悄地从后门去了。   甄宓知道蔡琰一定也有机密之事要说,也将她让到了密室。蔡琰纳头便拜,泪如雨下,甄宓忙扶她站起,道:“董祀之事我们也听说了,可如今仁禄……”   蔡琰道:“我也知骠骑将军出征在外,一时难以找寻。我原本打算去万年向皇上求情,都到了城门口了,忽地想起夫人足智多谋,不让须眉,便来向您求教。”   甄宓暗叫好险,道:“你是说你原先打算去向皇上求情。”   蔡琰点头道:“正是。不过我总觉得的皇上将我嫁给董祀是别有用心,担心去了自投罗网。”   甄宓连声叫道:“还好,还好。你若去见了皇上,怕是连仁禄也救不了你了。”   蔡琰道:“我就担心这个,所以才来的。不知你可有什么主意?”   甄宓沉吟半晌,道:“那次谈话之后,我曾问过仁禄,若是你真遇到危险,该如何解救。可这家伙就爱关子,只是神秘兮兮的说了两个字‘宴会’。我接着追问他,他却说到时候就知道了。如今他正在外征战,别说一时找不到他,便算是找得到,他正忙得焦头烂额,我们也不好意思拿这种事去烦他,让他分心。”   蔡琰点了点头,道:“既然他提到宴会,看到要想救相公,就要在这两个字上大做文章。”   甄宓沉吟良久,道:“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这家伙的脑瓜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咋就能想出这许多稀奇古怪的主意?”   蔡琰知道这两个字关系着董祀的命,说什么也要想出其中的奥妙,便道:“会不会是要我摆个酒宴请皇上前来,同他好好谈谈此事呢?”   甄宓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不太像,那样和你去找皇上有什么区别?”   貂婵道:“我这人脑子很笨,这主意我出不上来,我说说我的亲身经历,看看对你们有没有帮助。当初曹操把我许给仁禄,也是不怀好意。其后他便设计陷害仁禄,诬陷仁禄行刺于他,将他关了起来。我那时急得和什么似的,亲自跑去求曹操放人,曹操果然原形毕露,要我顺从他,才肯放了仁禄……”   蔡琰心中一凛,愁眉紧锁,道:“若是皇上也这样,那可就糟了,我宁死也不肯到皇宫里去,不过相公……”顿了顿,道:“那后来呢,仁禄是怎么脱险的?”   貂婵扑哧一笑,道:“这小子的主意,董祀不一定学得来。他在狱中装疯卖傻,让曹操以为他疯了,再加上众大臣求情,这才将他放了出来。”   甄宓道:“这主意只能用一次,皇上十分了解仁禄,不可能不知道这段往事,董祀若是也跟着装疯,肯定会被皇上识破的。”   蔡琰急道:“嗯,那该如何是好?”眼圈一红,泪水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貂婵道:“那时我是孤身一人到丞相府去的,若非仁禄装疯,到现在我坟头上的树都应该长得很高了。事后我回想起来,犹有余悸,心想当时要是多个心眼,让奉孝陪我一道去,曹操便不敢非为做歹了,这事情没准就迎刃而解,仁禄也就不用装疯了。”   甄宓轻拍脑门道:“原来如此!我知道‘宴会’二字是何含义了。”   蔡琰心中一喜,道:“哦,是什么,快说,快说。”她原本哭得眼泪汪汪的,此时骤然停止哭泣,表情极不自然,长长的睫毛上兀自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甄宓道:“貂婵说的没错,她一个人去,结果险些遭到污辱,若是她去的时候有许多人在场,曹操碍于名声,便不敢乱来了。如今也是这样,等皇上大张筵席时,你再跑去求情,到时无数双眼睛盯着,皇上既便有非分之想,也不敢胡来。”   貂婵拍手叫好道:“没错,没错,就是这个主意,还是甄妹妹聪明,这样一来董祀就有救了。”   甄宓笑了笑,道:“多亏了姐姐提醒,不想我怎么也想不出来的。”   蔡琰乍闻妙策,很是高兴,笑得十分欢畅,蓦地里愁云暗生,秀眉微蹙,道:“相公应该很快便会被定罪了,在此期间,皇上要是不摆酒宴,相公岂不是……岂不是……”说到此心中一酸,泪珠在眼眶中滚来滚去。   甄宓道:“嗯,现在就是要办法让皇上办一场酒宴……”说着陷入沉思。   一时间密室中三人谁都不说话,各自想着主意。过了良久良久,三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蔡琰伏在貂婵身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甄宓道:“无缘无故想让皇上办场酒宴,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貂婵道:“那我们办一场酒宴,请皇上来,不也一样?”   甄宓摇头道:“不行,事后皇上回过味来,仁禄便该倒霉了。”   蔡琰关心则乱,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相公岂不是救不出来了。”   貂婵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安慰道:“别急,别急,这办法总会想出来的。”   蔡琰刚要说话,忽听脚步声响,红袖走了进来,喜道:“捷报,捷报!司马懿败过黄河后,老爷不让他喘息,乘胜逐北,一昼夜行两百余里,战数十合,司马懿皆不胜而走。到了平阳,麾下将士个个疲不能兴,军中粮草匮乏,老爷仍令将士穷追,子龙将军执辔苦谏,言道司马懿足智多谋,老爷若是冒然深入,万一有个差池,后果不堪设想。且士卒饥疲,已不能再战。如今应该坚壁固守,休养士卒,待兵粮毕集,再追未晚。可老爷却说:‘司马老流氓计穷而走,军心涣散。功难成而易败,机难得而易失,此时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若坚壁待粮,则司马懿得到喘息,安排好计策,要想再打败他可就难了。我受皇上厚恩,无以为报,正该竭忠徇国,岂能爱惜性命!’不听子龙将军之谏,继续引兵穷追,在介休西南的冠爵津中追上司马懿,一日六战,皆大获大胜,俘斩魏兵计有数万人。当晚老爷便于冠爵津西面山谷中安营,其时老爷已三天没合眼,两天没进食了。军中将士见老爷尚且如此,都不敢叫苦。次日一早,老爷便引兵攻介休。其时司马懿尚有众五万余人,出西门,背城布阵。老爷命孙将军为先锋引一军冲入敌阵,久战不利,孙将军败走,魏军乘势冲上。老爷看准时机,命子龙将军,孟起将军各引一支精骑突击,撞入中军直取司马懿,司马懿大败,我军斩首五千余级。司马懿单骑而走,老爷引军穷追数十里方回,斩获无数。介休附近县令见老爷如此勇悍,纷纷投降。老爷进城后,累得连路都走不动了,险些晕去。将士们苦劝,老爷这才用饭……”   说到这里,貂婵、甄宓抱头痛哭,蔡琰道:“骠骑将军打起战来如此拼命,怪不得师出则有功。”   貂婵泣道:“他就是这样的,一打战起来就废寝忘食,怎么说都不听。老是这样,身子怎么吃得消?”   甄宓取出锦帕擦了擦泪水,勉强开颜一笑,道:“相公好不容易才打败司马懿,我们当替他高兴才是。红袖你继续说,后来怎样?”   红袖道:“平阳、河东两郡太守听闻司马懿大败,纷纷跑到万年见皇上,两郡失而复得。皇上见老爷胜得艰苦,又是高兴,又是感动。他听说老爷为了打战数日不食,当即便令人封了一席御膳送往介休给老爷享用。又加了老爷一千户封邑,还加了少爷五百户封邑。皇上见渭北诸郡及河东、平阳两郡皆已收复,在万年巡视一番,便返回长安,据说明日便会到达。”   甄宓心中一喜,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蔡琰心领神会,点了点头,面有喜色。貂婵莫明其妙,问道:“我可不明白,怎么了?”   甄宓道:“皇上回到长安,自然要摆宴庆功,文姬在那个时候去……”   貂婵连连点头,插口道:“我明白了,这的确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甄宓叹了口气,道:“睿儿尚在襁褓便有了二千户封邑,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貂婵道:“这可是自古以来都没过的殊荣,自然是福了。”   甄宓摇头道:“这倒不是自古未有的殊荣,孝武皇帝时,大将军卫青大破匈奴,居功至伟,武帝封他三子为侯,其时三子均尚在襁褓。卫青所受的恩宠当朝第一,无人敢与之抗礼。可卫氏只兴盛了不到三十年的时间,随着皇后卫子夫的失宠,卫氏的侯爵全部被武帝夺回,其后卫氏之中竟然没有一人为侯,下场十分的凄惨。”   貂婵不以为然,道:“卫青不过是为武帝逐走匈奴,仁禄可是为皇上夺取天下,两人怎么能够相提并论?”   甄宓摇了摇头,黯然神伤,话锋一转,又谈到营救董祀的问题上。三女又商量了一番,便即出了密室,各自准备。   次日一早,刘备在御林军的拥卫下,回转长安,百官出城郊迎,刘备龙颜大悦,下旨全城放灯三日,金吾不禁,以酒肉赏赐耆老孤儿。此令一下,整个长安城沸腾了,百姓欢声如沸,载歌载舞,欢庆胜利。当晚刘备于未央前殿大摆筵席,设宴庆功,大小官僚及王公贵妇济济一堂,一时之间未央前殿坐满了人,热闹非凡。鼓乐声中,人人开怀畅饮,传杯送盏,没口子的拍刘备马屁,歌功颂德,好象这一系战役,都是刘备一人之功。   刘备越听越开心,喝了一杯又是一杯,正得意间,忽见一近侍匆匆走进,来到刘备边上悄悄说了几句。   刘备听说蔡琰正在宫外候见,其时他酒喝多了,头昏脑涨,一时之间竟忘了蔡琰的来意,道:“既是文姬求见,快快有请。”   众人听得刘备说话,纷纷停止谈话,向他望来。刘备微微一笑,道:“在座各位应有不少人认得蔡伯喈吧。”   蔡邕原本就是海内名士,博古通今。只因为董卓流了几滴眼泪,便被王允害死了。识得他才能的人,听闻他惨死狱中,无不痛哭流涕,跟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大骂王允不是东西。当晚在座不少年长官员,都认得蔡邕,闻言之后连连点头。   刘备微微一笑,道:“蔡伯喈之女蔡文姬便在宫外候见,不知大家想不想见见?”   在场的男性同胞,除了诸葛亮等少数几个正人君子之外,均知蔡琰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美人,一听她来了,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皆表示愿意一见。刘备便令那近侍请蔡琰进殿。不多时那近侍领着蔡琰走进殿来,众人听得脚步声响,知是蔡琰来了。霎时间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向门口望去,只见蔡琰披头散发,赤着双脚,泪流满面,来到殿中跪倒,哽咽道:“皇上明鉴:相公是冤枉的,还请皇上开恩,将他放了吧。”说着泪水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刘备猛然醒觉,四下一瞧,只见周围黑压压的都是人,不禁暗叫可惜。他原也有心乘蔡琰来求情之时,为非作歹,提些无礼要求,只不济也要卡卡油,吃吃豆腐。可如今这种场合一切都别提了。最糟糕的是孙尚香及刘贵妃还都在座,孙尚香也就罢了。刘贵妃一双秀目正紧紧地盯着自己,柔情似水,娇羞无限。自己要是应对失当,刘贵妃吃起醋来,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说道:“今日之宴乃是为远在千里之外的仁禄庆功,只谈风月,不谈国事。董祀之事,还是改日再说吧。”顿了顿,又道:“前些日子,大伙都忙着抵御魏兵,劳心劳力,今天好不容易轻松一下,文姬就不要破坏气氛了。来,加上一席,请文姬与宴!” 第426章 天下大赦   负责安排席位的近侍,冷眼旁观,知刘备对蔡琰十分看重,忙在最尊贵处安排席次,一面好言好语,请众宾挪动席位。席位安排好后,蔡琰仍是跪着,并不入席。刘备长眉一轩,道:“文姬,今天在座不少人是你爹爹的知交好友,机会难得,你赶快入席同他们叙叙旧情。董祀之事,明日再慢慢商议不迟。”   刘备安得什么心眼,蔡文姬心知肚明,心想明日再商议,董祀或许有救,自己肯定是要入宫为妃的,虽说为了董祀,她甘心含屈受辱,但眼前的机会千载难逢,不好好把握,那就真是傻瓜了。当下仍跪着不动,泣道:“相公此时身陷囹圄,惨遭酷刑,度日如年。我忧心如焚,又如何能安心坐下来和故人叙旧呢?”言罢失声痛哭。这几句话说得语带呜咽,伤心欲绝,痛不欲生,令人心为之伤,肠为之断。   在场众宾不少人确是蔡邕好友,听她说得十分伤心,不禁想起蔡邕,忍不住洒下几行热泪。几位德高望重,连刘备都不得不卖帐的遗老重臣,舔着老脸,窜将出来为蔡琰求情。   刘备见他们不顾年纪老迈,兀自犯颜直谏,也知若不给他们面子,这些老家伙发起标来,后果可大大不妙。别看这几个老家伙瘦得皮包骨头,但跺起脚来,长安地面也是要抖三抖的。不禁叹了口气,道:“董祀贪赃枉法之事,铁证如山,廷尉已定其斩决,朕已下旨准了廷尉之议。这圣旨早在万年县时,便已下发了,现在要改怕是不好办。”   蔡琰道:“妾身的父亲,当年也是含冤下狱,惨死狱中。妾身不想相公也遭这样的罪,妾身也再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还请皇上看在妾身冤死的父亲面上,法外施恩,饶了相公一命吧。”说着便连连磕头,磕了十余下之后,一股鲜红的血水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刘备脸上颇有难色,道:“不是朕不想法外施恩,只是已诏告天下了,就不能再改判了。朕若是朝令夕改,说话不算数,这皇上还怎么当得下去?”   诸葛亮道:“如今仁禄大胜司马懿,逐敌寇出境,也算是件天大的喜事。皇上何不乘此时大赦天下,这样即不用改动圣旨,又可救了董祀的性命。”   刘备迟疑道:“这……”   原先收了蔡琰贿赂的近侍此时恰好在刘贵妃边上服侍,心想自己收了蔡琰不少好处,不为她消灾,太也说不过去了,便悄声对刘贵妃说了几句,刘贵妃向蔡琰瞧了一眼,又瞧了瞧刘备,心中一凛,悄声道:“你是说皇上对蔡文姬有意思?”   那近侍伸嘴在刘贵妃耳边,道:“当是如此。董祀的案子实际上疑窦从生,还有待查察。而皇上却不依不饶,力排众议,一定要斩了董祀,这不很明摆着要杀夫夺妻么?若是蔡琰进了宫,娘娘怕就没有现在这么风光了。”   刘贵妃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我听说就是你到朝那去传旨捉拿董祀的,现在向着他说话,一定是收了他的好处了吧?”   那近侍实话实说,道:“奴才是收了董祀的好处,可奴才刚才所说,的的确确是在为娘娘考虑。若是娘娘觉得奴才说得不对,那么便向皇上告发奴才结交外臣,收受贿赂吧,奴才死也无怨。”   刘贵妃点了点头,起身来到刘备边上道:“皇上明鉴:文姬先是嫁与卫仲道为妻,不到一年,卫仲道咳血而死。文姬回娘家后不久,其父被冤死在狱中,文姬也被匈奴掳往北地,沦为左贤王的姬妾。直到骠骑将军出征北地,杀了刘豹,才将她迎了回来,由皇上作主许给陈留董祀为妻,至今不过数年光景,董祀又因罪下于狱中。她的身世可谓十分凄惨,但凡知道她身世的人,都对她深表同情。皇上若一意孤行,不肯赦免董祀,必会惹来非议。且蔡邕海内人望,无辜枉死,天下冤之,现在在台下替蔡琰求情的都是朝中元老重臣,皇上若是不准了他们所请,后患大是可虑。一董祀何足轻重,皇上为何非杀他不可?”说着向他瞧去,眉宇间似笑非笑。   刘备向她瞧了一眼,也知她已猜到自己的真实目的,心中一凛,且听她言下之意明显在说:“蔡琰一共嫁了三个丈夫,死了两个,最后这个也命在旦夕,很明显她是克夫之命,这样女子你也敢要?”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轻声咳嗽两声,道:“好吧,就这样。朕明日就下旨大赦天下!”   刘备现在是皇帝,说过的话自然要算数,也不能不算数,若是堂堂皇帝,说出来的话如同放屁一样,那百姓还如何会信服?百姓若不信服,他这个皇帝自然也就当不久了。   蔡琰大喜过望,忙磕头谢恩。刘备苦笑了笑道:“现在文姬肯入席了吧?”   蔡琰不好驳刘备的面子,点了点头,起身入席。   次日早朝,刘备便令人拟旨,大赦天下。他登基时曾赦过一次天下,至今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牢中刚关了些许鸡鸣狗盗之徒,作奸犯科之辈,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有那么几十人。这些人只因经受不住利益诱惑,加之学艺不精,勇于犯事,却没本事逃脱法律制裁,给捉住关了起来。不禁大叫倒霉,心想要是早上几日犯事就好了,刘备一登基,他们便可以逃出生天,东山再起了。可如今刘备刚赦过天下,要等到再赦天下,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估计自己的胡子都要等白了。就算那时被放出去,也是没力气作案,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正长吁短叹自己作案前没有充分分析天下形势,致使错过了大赦天下这么好的机会之际,忽然间又听闻大赦天下,不禁大喜若狂,屁颠屁颠的跑出牢房,直奔酒馆,庆贺劫后余生。事后他们经多方打听,方知道这次皇上之所以大赦天下,乃是一个叫蔡琰的奇女子为了救其夫董祀,求皇上下的旨,不禁对其好生感激。从此之后董祀家中逢年过节,常会收到一些从天而降,不知是什么人送来的礼物,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按下不表。   刘备大赦天下,董祀的小命算是保住,不过官却丢了。不过对不喜当官的董祀来说,倒也不是一件坏事,当真是无官一身轻。蔡琰将他从牢中扶了出来,到皇宫中向刘备谢恩。刘备看了他们一眼,暗暗叹了一口气,道:“不知二位今后有何打算?”   董祀道:“草民打算找个山明水秀的山谷隐居起来,不问世事。”   刘备嗯了一声,问蔡琰道:“听说夫人家珍藏有不少书籍文稿,现在还在吗?”   蔡琰道:“父亲生前给我四千多卷书,战乱时毁于一旦,一卷也没剩下,不过我还能背出四百多篇。”   刘备点了点头,道:“这样,蓝田一带,风景清幽,林木茂盛。朕其中将一片山林封给你们,令人在那建一座庄院,让你二人居住。朕再差十个人到你家中,让他们将夫人背出来的文章记下,不知可好?”   蔡琰道:“多谢皇上厚恩,赐我们一片闲山。不过人就不用派了,我一定将文章默写出来,呈给皇上。”   刘备道:“嗯,好的。”说着提起笔来,写下圣旨一道,举起玉玺,啪地一声,盖了下去。这玉玺虽说不是传国玺,但也不是萝卜刻的,自然是大为效力。刘备将圣旨交给董祀道:“你拿着这道旨到蓝田县,交给县令。接着便去选一片幽静的山谷,只要你看上的地方,周遭十里,朕都封给你,世袭罔替。至于庄院,蓝田县令自会帮你们盖好,不用你们操心。”   董祀、蔡琰忙伏地拜倒,叩谢圣恩。刘备又向他们瞧了一眼,挥了挥手道:“就这样吧,下去吧。”   二人行了一礼,携手而出。刘备望着他们的背影,想到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不禁黯然魂销,长长叹了口气,默然无语。   二人出了皇宫,携手走在大街上,抬头仰望着蔚蓝的天空,互视一眼,会心的笑了。董祀握着蔡琰的手道:“多亏你不顾危险到宫里,向皇上说项,不然我已经……”   蔡琰伸手按住他的嘴道:“不许说那个字,不吉利。”   董祀道:“你正生着病,却不远千里,为我奔波。现在觉得如何?我看你脸色不大好。”   蔡琰道:“我的病早好了,倒是你在牢里吃了不少苦,人都瘦了一圈。”顿了顿道:“总算都过去了,你再也不用当官,还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山林,我们终于可以过以世无争,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董祀感激地道:“这一切都亏了你。”   蔡琰笑道:“这也不全是我的功劳,这主意可是甄夫人想出来的,她还特意让我打扮的十分狼狈,以博得宾客的同情。若是没有她,现在我说不定已经被逼入宫了。”   董祀道:“那我可要去贾府好好谢她们。”   蔡琰摇了摇头,道:“不能谢。皇上逼不得已将你放了,心里别提有多难受。若是让他知道这主意是甄夫人出的,骠骑将军一家肯定要倒大霉的。”   董祀道:“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我们就这么走了,于心不安。”   蔡琰道:“骠骑将军向来爱管闲事,施恩又不望报。再说你打算送他什么?他可是食邑万户,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你送的那点东西,人家根本就看不上眼。我看还是免了吧,省得人家嘴上不说,心里怨咱太小气。呵呵。”   董祀苦笑了笑,道:“那倒是。”牵着她的手出了长安。   贾府甄宓屋中,貂婵坐在甄宓边上,说道:“这次多亏了你,不然董祀不一定能救得出来。”   甄宓向她瞧了一眼,笑道:“姐姐真得笨头笨脑,想不出办法来么?”   貂婵嫣然一笑,道:“那当然。”   甄宓道:“姐姐和那家伙呆得久了,好得不学,竟学坏的,变得越来越滑头了。”   貂婵笑道:“好啊,你敢说我,看我怎么泡制你!”伸手向她腋下呵去。   甄宓见来势凶猛,忙见招拆招,奋力抵抗,二女嘻嘻哈哈,打作一团。正打得不可开交之际,红袖走了进来,递上一封信道:“老爷托人带来家书……”   貂婵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忙撇下甄宓抢上前去,一把将家书抢过,拆开一看,心驰神往,表情陶醉,像是在欣赏绝世大家的书法大作一般。她跟着贾仁禄混久了,对他的字自然十分熟悉,一瞥眼间便知道写得什么,不似其他人读他的信,像在读甲骨文一般。   甄宓道:“瞧你那魂不守舍的样?不就一封信么,上面都写些啥?”   貂婵看着信出了一会神,道:“这信是几天前写的,信上言道他正在介休西南山谷中同司马懿作战。司马懿像白痴一样,任他们宰割。战斗十分轻松,他又神功无敌,一掌下去便能杀死七八百人,让我们不必为他担心。信上还说他吃得好,睡得香,就是无时无刻不想我们……”说着眼泪一滴滴地流下,打在了信上,喃喃地道:“这个傻瓜,连撒谎都不会。”   甄宓眼眶里满是泪水,取出锦帕抹了抹,道:“消息实在太闭塞,一封信要好几日才能送到,比加急战报慢得多。我们都知道冠绝津之战情况如何了,这信才刚刚送来。他虽然聪明,却没想到这点,所以立时便露出了马脚,呵呵。”顿了顿,又道:“听仁禄说,他们那个时代,传递消息十分方便,两人既便远隔万里,也能面对面的说话,我们这时候,要是也能这样就好了。”   貂婵闻言幽然神往,道:“嗯,听说仁禄那个时代,有什么电视,又有什么电脑,足不出户便可知天下大事。两人既便隔着千山万水,要想面对面说话,也是十分容易的事。哪像我们现在这样,想见他一面,只有在梦里。”   甄宓笑道:“他长得那么丑样,谁稀罕天天见他。也只有你才天天梦到他。要是我梦见了他,起码三天吃不下饭。”   貂婵笑道:“你就会口是心非。也不知道是谁晚上睡觉的时候,仁禄仁禄的喊得老大声。”   甄宓晕生两颊,道:“谁会那样?我看一定是你。”   貂婵道:“看来不教训你一下,你不会说实话!”说着便要扑上,制造事端。   正在这时,祝融走了进来,笑道:“呵呵,都别闹了。今天天气不错,乘着那家伙不在,我们上街上逛逛,好好得花花他的血汗钱。不然他来了,又整日在我们的耳边念叨,赚点钱不容易啊之类的,烦也烦死了。”   貂婵对购物也颇有兴趣,虽说她的衣衫已堆满了几十只箱子,但仍乐此不疲,叫道:“嗯,就这样。叫上曹静、红袖、桂花、翠花她们一起出去热闹热闹。”   众女出行一趟着实麻烦,其琐碎程度一点也不亚于皇帝出巡,一些细微之处怕是还犹有过之。俗话说的好,女为悦己者容,虽说如今悦己者不在,她们还经心打扮,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方始出门。众娘子军倾巢远征,管家赵二自然不敢怠慢,点着一百亲兵护卫在旁。   众女乘车出了贾府,来到店铺云集之所。甫一下车,便冲入店中,开始疯狂采购,好像店里的东西都是不要钱的一样。众女一条街一条街的细细逛来,直到日落西山,方大包小包满载而归。车队缓缓向贾府驶去,红袖挑开车帘,看着夕阳照耀下的长安,觉得别有一番风味,和同车的梅、兰二花,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正行间,忽有一衣衫褴褛的女子映入她的眼帘,一晃即过,她觉得这女子好生面熟,像是在哪见过,噫得一声叫了出来。 第427章 孙权称王   梅花颇为惊异,问道:“怎么了?”探着向车外望去,只见一女子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背对着她们,向街那头走去。她也觉得那背影十分熟悉,不禁低头沉吟,寻思到底在哪见过。   红袖道:“那背影好熟,像是在哪见过。”   梅花、兰花齐声道:“嗯,我也觉得。”   一名骑兵策马来到车旁,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红袖指着那女子,道:“我们都觉得那女子好生熟悉,像是一位故人,你去打听打听。”   那骑兵答应一声,掉转马头,向那女子追去。那女子听得马蹄声响,回头一看,见一位官差打扮的人骑马向她追来,着实吓了老大一跳,拉着那孩子的手,挤入人群之中,霎时不见。   那骑兵在马上看见那女子钻入人群之中,向一条小巷跑去,便要纵马追上。然而道上行人熙来攘往,那骑兵不敢全力驱驰,以免伤到他人。灵帝时像贾仁禄这样有权利有地位的人,手下的家丁个个骄横霸道,便是在道上纵马踩死路人也和踩死一只蚂蚁似的,根本无人敢。那路人也只能怪自己倒霉,出门没看黄历,遇到疯狗在街上乱窜,就这么莫明其妙的给咬死了。他的家人也不敢去告,再说告了也没用,万一给疯狗反咬一口,还会全家遭殃。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痛哭一场,将那人葬了,然后摆顿酒悼念一下了事。自黄巾之乱后,豪强并起。各镇诸侯为了取悦百姓,便争相革除灵帝时的弊政,达官显贵的家人的横蛮脾气也有所收敛,不敢再像螃蟹那样横行无忌了。虽说如此,仍有不少恶奴狗仗人势,胡作非为,横行不法,老百姓见了有身分的下人还是和老鼠见了猫一样躲闪不及。   不过只要在长安呆久的人一看那骑兵的穿着打扮,便知道是贾府亲卫。贾府的下人和他的主人一样都出了名的老实,虽说贾仁禄口碑不好,时常流传些关于他的花边新闻,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都知道他虽臭名昭著,恶名远播,但从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相反还约束下人,禁止他们胡来,是以他的下人见到百姓都是恭谨有礼,从不狗仗人势。百姓乍见有兵士策马冲入人群,无不惊慌失措,四下乱窜,但仔细一看发现是贾府亲卫,便不以为意,安定下来,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不过就这么一乱,耽误了一些功夫,待那骑兵分开人群,来到巷口,向里一看,那女子及那孩子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那骑兵策马寻了两条街,但见街上人群熙攘,委实不知那女子下落,心想长安这么大,要找一个女子,如同大海捞针一般,根本无处找寻,只得怏怏而回。那骑兵追上车队,如实禀告,并说若红袖实在想找到那女子,他明日便广派人手,四下寻访,定能找到。   红袖只是觉得那女子好生面熟,随口让那人打听一下,也没非要找到不可,便叫他不必如此。   次日早朝,刘备道:“江东急报,孙权自立为吴王,改鄂县名武昌,徒都之,并改元黄武。哼,这厮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朕打算讨其不臣之罪,令云长统西蜀之兵伐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诸葛亮道:“不可!如今我们的主要敌人是曹魏,不是孙权,是以我们对江东应该宽容,能和则和。若皇上兴兵伐吴,激得孙吴与曹魏联合,大事去矣。”   刘备微微冷笑,道:“周瑜一去,江东还有什么人才?云长文韬武略,天下无敌,所统西蜀精兵又精熟水战,要灭孙权还不容易的很?我看也不用几个月时间,朕便可驾幸江东,饮马长江。”   诸葛亮一听便知刘备屡胜之下,开始飘飘然起来,心想老这样下去,大大不妙,忙道:“东吴坐拥长江天堑,带甲数十万,谋臣众多,猛将如云,不可轻敌。再者如今皇上正用兵北方,钱粮消耗甚重,若再令云长去平江东,以现在的国力根本负担不起,还请皇上三思。”   杨阜附和道:“出兵十万,日费千金。如今骠骑将军出兵二十万,一日所消耗的钱粮数目十分巨大,府库已捉襟见肘,若于此时兴兵讨伐东吴,府库已无法供应,还请皇上三思。”   刘备沉吟半晌,道:“依孔明之见该当如何?”   诸葛亮道:“可遣人往江东贺喜,再申前盟。”   此言一出,殿上一片大哗,许靖愤然道:“孙权无皇上诏命,自立为王。不讨伐他,已是皇恩浩荡。如何还要遣人往贺,那不是明摆着承认孙权称王么?”   刘备点了点头,道:“此言有理,朕正有事北方,不和他计较也就是了,如何还能遣人往贺。那样孙权以为朕奈何他不得,跋扈起来,岂不更加无法无天?”   诸葛亮道:“皇上遣人往贺,不过是暂时稳往孙权。一旦皇上平定中原,孙权迫于形势,自然俯首称臣。若到时孙权仍不屈服,皇上再亲提一旅,饮马长江,也还不迟。”   刘备沉吟半晌,道:“好吧,就遣伯苗前往江东贺喜吧。”   邓芝答应了,刘备刚当上皇上,自然要享受三宫六院之福,昨日胡天胡地一整晚,着实有些累了,打了个呵欠,问道:“还有什么事?”   诸葛亮道:“启禀皇上,急足将孙权称王消息送往宫中时,在长安大街上策马飞奔,不料一名五岁男孩突然横过街道。那急足不及勒马,将那孩童撞飞丈许,倒于地上,生死不知。由于急足急着将边报送入宫中,便不顾而去,百姓闻知此事十分愤慨。新任长安令马谡待那急足从宫中出来时,将其拿住,写了一份表章呈到臣处。这事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定夺。”   刘备虽觉得一起小小的交通事故,没有必要拿到朝中来议,但肇事逃逸的毕竟是他手下的人,稍一处理不当,说不定会引起公愤,道:“那男孩伤势如何?”   诸葛亮道:“路人只见到那男孩的母亲从人群中窜出,抱着那男孩大哭一阵,见官差前来询问,便吓了一大跳,将那男孩抱走,不知去向。”   刘备道:“那男孩家人并未报官?”   诸葛亮摇头道:“没有。”   刘备道:“一个年仅五岁的男孩被马撞飞丈许,估计凶多吉少。那男孩之母见撞人的乃是官差,自然不敢声张。那急足撞人虽说是无心之失,但人命至重,让长安令马谡禀公办理,不可徇私,事后写一份表章将此事详细报来,朕要亲自过目。”   诸葛亮应道:“是!”   刘备又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众大臣默然无语,刘备向边上近侍看了一眼,打了个呵欠,躲入后宫搂着美人看歌舞去了。那近侍宣布退朝,众官如鸟兽散。   此时贾府中也正流传着有关那场交通事故的传闻,谁叫贾仁禄治家无方,对婢仆缺乏管教。是以那些婢女们一个个无法无天,只要一闲下来,便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修长城,兼或聊些八卦新闻,打发时光。   红袖、梅花、兰花、桂花四婢正在红袖屋中进行这项有益身心的爱国运动,红袖一面打着牌,一面道:“听说了没有,昨天长安大街上,一个往宫中送信的急足,撞倒了一个小孩。”   梅花道:“嗯,听说那男孩伤的很重,被撞之后,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他母亲怎么喊他都不醒,像是死了。”   红袖叹了一口气,道:“真可怜,那急足便是有十万火急的消息,也不该纵马在街上横冲直撞。”   桂花扔了一张牌,道:“说实话现在好很多了。我当皇后那会,十常侍权势熏天,别说他们,就是他的家人当街杀人,也没人敢管。像这种纵马在道上撞死路人的小事,几乎天天都有,根本不新鲜。那些人死了也只能是白死,他的家人根本不敢替他申冤。”   梅花道:“难道官府不管吗?”   桂花叹道:“官府自然会管,不过比不管还遭。若死者家属前去告发,那些恶奴便会说自己当时身有要事,正在赶时间,接着便怪那死者走路不长眼睛,自己横到路中间让他撞,以致耽误他的大事。那些恶奴张口十常侍,闭口十常侍,那些地方官大多是十常侍提拔上来的,自然要为他们说话,于是便说死者无端横穿街道,以致耽误十常待的大事,反要死者家属赔偿。”   十常侍横行洛阳之时,别说梅兰二花还未出生,就连红袖都还在穿开档裤呢,自然对他们恶行不甚明了,梅花听了她的话意示不信,道:“撞死人无罪,反倒要死者家属赔偿,这样还有天理么?我可不信,那时你是皇后娘娘,整天呆在皇宫里,怎么知道这些?”   桂花回想起往事,叹了一口气道:“我当时要是知道这些,今天就不会在这里和你们打牌了。这些是我逃出洛阳后,在民间听老百姓说的。”   兰花道:“哦,那就不是假的了,当时洛阳真的有这么乱么?要是宦官家人真敢当街胡乱杀人撞人,那谁还敢上街啊?”   桂花道:“那些宦官无法无天,倒也有人敢管,可他们的下场都十分凄惨。桓帝时司隶校尉李膺,就不买宦官的账。有一个同侯览来往密切的方士叫张成,从侯览那听闻桓帝要大赦天下,便纵容他儿子杀人。李膺闻报之后马上便差人将张成之子拿了,准备正法。第二天,桓帝果然下旨大赦天下。张成便跑到李膺那,一脸得意的对他说:‘大赦天下的诏书下来了,乖乖的把我儿子放出来吧!’”说着又扔了一张牌。   梅花喜笑颜开,叫道:“就等这张了。”牌一推,叫道:“胡了!那张成也太可恶,居然乘大赦天下之际,让他的儿子杀人。这样的人可不能饶了!”   兰花道:“对的,对的,应该要凌迟处死!”   红袖道:“那后来呢,李膺不会真把张成的儿子放了吧。”   桂花仔细看了看梅花的牌,从钱匣中掏出几十文钱来,递给梅花,叫道:“不来了,不来了。才打还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输了两三百钱,再打下去,我的私房钱全都要输光了。”   梅花手风正顺,哪容她输了就跑,忙道:“嘿嘿,你可是太后娘娘,底子厚得很,这两三百钱对你来说算得什么?再来一会,不然怪无聊的。”   桂花面色一沉,道:“你知道我是太后娘娘,还敢赢我的钱,不怕我砍你的头?”跟着一拍桌案,道:“来人啊,将这个小妮子推出去斩了!”   梅花吐了吐舌头,朝她扮了个鬼脸。   桂花当年母仪天下,手握生杀之权,一呼百诺。没想到二十年之后,连一个小丫头都敢登鼻子上面,不买她的账,不禁哭笑不得,继续洗牌、码牌,红袖问道:“那后来呢?李膺放人了?”   桂花道:“没有,李膺说张成明知皇上要大赦,故意让他儿子杀人,这大赦便不该轮到他儿子头上。说完便令人将他的儿子砍了。”   梅花道:“斩得好!大快人心!”   兰花连连点头。红袖不无忧虑的道:“这么一来,李膺可把侯览给得罪了。我听说侯览也是十常侍之一,权力大得很。李膺得罪了他,一定没好果子吃。”   桂花点了点头,道:“嗯,正好李膺也得罪了张让,张让、侯览二人便连成一气,到桓帝那狠狠告了李膺一状,说他同太学生结成一党,诽谤朝廷,图谋不诡,大逆不道。”   梅花叫道:“哎哟,张让、侯览两人真可恶,桓帝没有听他们的吧。要我是桓帝,就让人将张让、侯览拉出去打屁股,打得他们屁股开花,看他们再敢胡乱告人。”   桂花道:“桓帝要像你这么开明,天下就不会大乱了。当时桓帝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李膺、杜密、陈寔、范榜这几个敢于同十常侍作对的名士一股脑的抓了起来,并禁锢党人,永远不许他们做官。党锢之祸便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兰花道:“张让、侯览说什么桓帝就听什么,也不查查清楚,这个皇帝真没用,还不如让老爷来当呢。”   红袖道:“这话可不敢乱说,要杀头的。”   兰花吐了吐舌头,桂花叹道:“其实受张让等人蒙蔽,分不清是非黑白的不止桓帝一人。我又何常不是如此,当年我受了他们的蛊惑,将兄长召进宫来,结果他们反将兄长给杀了,劫持我和辩儿,想要作乱。”说着长叹一声,道:“当初我要是早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兄长就不会死,董卓这狗贼也就无法乘虚进京,辩儿也就可以继续作他的皇帝了。”   梅花一时激动,无所顾忌,叫道:“不会吧,他们让你召你哥哥进宫,你就召?你也真够……”说到这里,觉得不对劲,忙伸手将嘴按住。   桂花道:“嗯,我是够笨的,听了他们的花言巧语,便将自己的哥哥给害死了,还害得辩儿当不成皇帝。”   红袖道:“十常侍这么可恶,一定不得好死吧?”   兰花道:“那是肯定的,若是让这种小人寿终正寝,老天爷真是不长眼睛了。”   桂花点点头道:“兄长死后,袁绍大怒,率兵攻进皇宫,十常侍等人劫夺少帝不成,都死在乱军之中了。”   梅花道:“活该,这才叫老天开眼呢!”   桂花笑了笑,道:“若桓、灵二帝不宠幸十常侍,天下也就不可能三分,刘备当不了皇帝,咱老爷也不可能食邑万户,做上骠骑将军。照这么来说,咱老爷还要感激十常侍呢。”   兰花道:“老爷本事大的很,不论到谁那里,都能当大官。”   桂花道:“老爷本事很大是没错,不过也要遇到识货的。在老爷还是小卒子时候,皇上便能发现他的本事,将其招至麾下,言听计从,始终信任,怪不得他能当皇上。若是老爷生在恒、灵二帝之时,估计早就被十常侍害死了。”   梅花哼了一声,道:“十常侍能害死老爷?我可不信。”   桂花道:“张让、侯览等人嘴皮子有多厉害,你们都没见过,我可见过,当真能把死人说活,活人说死。唉,不开心的往事不提了。如今皇上当政,朝政清明,百姓安居,局面同恒、灵之时大大不同。老爷为什么执意要让皇上来当这个皇帝,原来我还以为他是为了谋求高官厚禄,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兰花道:“老爷才不稀罕高官厚禄呢,他是想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桂花点了点头,静静的打牌,不再说话。红袖道:“呵呵,刚才说那个男孩好好的,都被桂花带跑题了,悲天悯人一番,害得我们心里都不是个滋味。这都几十年前的事了,提它做什么?我可听人说,那个男孩的母亲衣着褴褛,像个乞丐,你说会不会是我们昨天见到的那个女子?”   兰花点头道:“有可能,那女子正好就带着一个约五岁大的男孩。”   桂花不明所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又是女子,又是孩子的,我一句也听不懂。”   梅花道:“昨天逛街回来时,我看见一个女子好生面熟,不知是不是被急足撞的那个男孩的母亲。”   桂花道:“哦,该不会这么巧吧。那女子你觉得面熟?在哪见过?”   红袖沉吟半晌,道:“实在想不起来,只是觉得很熟悉。”   梅花道:“我也觉得很熟。”兰花点点头,嗯了一声。桂花道:“这事你们同夫人说过没有?”   红袖点头道:“说过了。我当时派了一个亲兵去打听,夫人曾问起此事,我照实说了。貂婵夫人说她也见到了,不过一点映象也没有。”   桂花旁观者清,一下就看到事情的关键,道:“那也就是说,这人貂婵她们都不认得,而你们这几个从西蜀来的却都认得。”   梅花叫道:“对的,对的,她一定是从西蜀来的。”   红袖手里捏着一张牌,怔怔出神,喃喃地道:“西蜀来的……对了,一定是她!”   梅花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道:“对的,是她!”   其时兰花坐在桂花边上,回想起往事,吓得小脸煞白,扑到桂花怀里,将头埋进了她的胸膛。   桂花摸了摸她的头,问道:“别怕,别怕。这人到底是谁?”   红袖道:“那女子一定是孟夫人。” 第428章 上门求救   梅花咬牙切齿地道:“没错是她!她那天亲自上门来殴打红袖姐姐,其后又指使人血洗老爷府邸,害得我们都受了重伤,她便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她!”她说这话时,心情十分激动,一时竟忘她方才还想不起那女子是谁。此时却说化成灰都认得,当真是当面瞎扯蛋了。   桂花道:“怪不得你们对她映象如此深刻,照这么说那男孩不就是孟达的孩子了?孟达现在是冯翊太守了,位高尊重,怎么竟会让他的夫人及儿子四出流浪?”   贾仁禄一提起孟达就头疼,自然不会对桂花她们说起此事。而此事对红袖等人打击甚大,既然贾仁禄不提,她们也不想再揭旧疮,乐得不提,于是桂花等人对此事只是略有耳闻,不甚明了。当下红袖便将自己如何与孟达相识,又如何遇难,沦为歌姬。孟达如何当上巴郡守,又如何瞧不起自己的身分,始乱终弃,转而向张家小姐求亲。而这张家小姐又如何与刘蒙勾结,蓄意谋害孟达,逼得他造反等情一一说了。   桂花怔了片刻,道:“没想到这事情竟如此曲折离奇。这孩子应该便是刘蒙的了?”   红袖道:“应该是的。”   梅花冷哼一声,道:“当初我还觉得那孩子可怜呢,现在看来都是报应!该,那一下就该把他撞死!要是没撞死,那就是老天爷瞎了眼了。”   桂花道:“当初我就让皇上和老爷杀了刘蒙,可他们念及刘蒙之功,一时因循,铸成大错。一日纵敌,万世之患,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红袖道:“老爷就是太善良了,一次又一次的放了他。”   桂花显然不愿对贾仁禄评头论足,岔开话题,道:“刘蒙得罪老爷,可他的儿子毕竟是无罪的,好端端的被撞了,还是很可怜的。”   兰花道:“撞死才好呢!”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女子推门而入,道:“说什么呢,这么起劲,我隔着老远便听到了。”正是貂婵。   众女忙要起身行礼,貂婵摆了摆手,道:“都是自家人,就别这么多礼了。”顿了顿,问道:“谁输了?”   桂花笑盈盈的站起身来,让出位置,道:“这几个小妮子好生厉害,我输得最多,还请夫人替我报仇。”   貂婵也不客气,坐了下来,低头看牌,微微一笑,捏起一张便掷了出去。贾仁禄发明麻将之时,貂婵便在他边上,耳濡目染,自然一早就会了,如今她牌技在长安城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众女知道厉害,纷纷表示不敢同夫人同桌打牌,表面上是怕失了礼数,实际是怕钱匣子里的钱一去不复返。   貂婵最近都在挂念远在并州贾仁禄,心情烦乱,好不容易听到了捷报,心情舒畅,牌兴大发,连连摇头,定要众女陪自己打牌,还扬言若不陪自己打,便要追究她们偷懒怠工之罪,扣她们这一个月的工资。众女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坐了下来。桂花见众女的克星到了,暗暗拍手称快,站在她身后服侍。   貂婵一面打牌,一面问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红袖道:“启禀夫人,正在聊那个被撞的小男孩呢。”   貂婵道:“这事我也听说了,那娃娃真可怜。”   梅花冷哼一声,道:“撞死活该!”   貂婵道:“为何你如此恨他,难道你们认识?”   梅花道:“我才不认识这种人呢。”   红袖道:“那男孩应该便是刘蒙的儿子。”   貂婵道:“哦,真的是他?”   红袖道:“应该没错,我们都觉得那女子便是孟夫人。”   貂婵道:“虽说刘蒙是老爷的死敌,但他孩子又没有得罪老爷,无端被撞已经很可怜了,你们就别在骂他了。”   正说话间,一名婢女走了进来,道:“门外有一位女子求见夫人。”   貂婵道:“一定是来要钱的,这种人每天都有,烦也烦死了。”   梅花道:“对的,这种女人最不要脸,到处败坏老爷的名声,以此来骗取钱财,依我看还是不见,轰出去算了。”   红袖道:“还是见见吧,说不定有什么事呢。”   貂婵点头,道:“当初红袖来时,就差点被我轰了出去,险些误了大事。”   红袖晕红上脸,低下头去。   貂婵笑了笑,站起身来,道:“你们也难得清闲一趟,继续打牌吧,前面有我照应着就成。”   貂婵来到前厅,见到那女子,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那女子一见到她便跪了下来,道:“求求夫人,救救我的儿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但孩子是无罪的,请夫人看在他年纪幼小就遭此大难的份上救救他吧。只要夫人肯救他,我便任由夫人处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着连连磕头。   貂婵心中一凛,问道:“你是孟夫人?”   忽听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就是她!正到处找她呢,自己送上门来了!快说刘蒙在哪?”说着便伸手去拔飞刀,正是祝融。原来祝融听闻貂婵在前厅会客,恐其有失,特来护卫。   孟夫人泪流满面,道:“我知道我从前对不起你们,可有罪是我们,孩子是无罪的,还请你们救救他吧。”   祝融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向她吐去,伸手便要揪她衣领。貂婵抬手将她拦住,道:“妹妹休得鲁莽,问问清楚在说。”   祝融道:“相公说了,抓住刘蒙之后,他不过问了,交给我处置。姐姐,这事你就别管了,交给我便成。”   貂婵向孟夫人瞧了一眼,只见她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两鬓如霜,脸上满是尘土污垢,风华绝代这四个字早已与她无缘,只是眉宇间依稀存着些许秀丽之气,告诉世人她曾经也是一个让色狼一见便乱流口水的美人,而如今却成了一个骨瘦如柴,发若秋草的丑妇。想是近年来,她终日在外奔波,吃了不少苦,身心俱受煎熬。貂婵近来笃信佛教,慈悲为怀,本就爱心泛滥,再见她如此凄惨,不禁戚然,眼圈一红,珠泪欲滴,道:“她这几年着实受了不少苦,她的罪老天已罚过她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看……”   祝融道:“她和刘蒙是一丘之貉,最会装可怜,姐姐可别上当了。再说她罪恶滔天,恶贯满盈,这么简简单单的就算罚过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要让她尝遍我们部落的刑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才叫罚过了。”说着便将赵二唤来,让他迅速集齐毒蛇、蝎子、蜥蜴、老鼠、蜈蚣等毒物听用。赵二听她滔滔不绝,一连串毒物之名流水价似的说了出来,如数家珍,不禁大为佩服。当下凝神细听,用心记了,瞪了孟夫人一眼,下去准备。他不知道其实祝融还因长安地处西北,许多毒性猛烈,功效奇特的毒虫毒物根本无法寻觅而略过不提。   孟夫人听她滔滔不绝的念着毒虫毒物的名字,心想这些毒物不久之后将会施在自己身上,不禁毛骨俱悚,不过她救子心切,前面便是刀山火海,硬着头皮也是闯上一闯,何况自己既然到这里来了,便没打算活着出去,说道:“夫人想要如何罚我,我都心甘情愿领受,只求夫人救救我那苦命的儿子。”   祝融冷哼一声,道:“既然你这么关心你儿子,我便不折磨你了,我将你儿子抓来,当着你的面泡制他。”   孟夫人叹了一气,道:“他如今只剩下一口气,既便夫人不折磨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只要夫人稍加折磨,他立时便死了,这样一来,他将少受多少痛苦,对他来说未始不是一件好事。”说着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貂婵眼泪流了下来,道:“怪可怜的,你要我们怎么救你儿子?”   祝融道:“姐姐,这家伙最会花言巧语,不能信她!”   甄宓走了进来,道:“她说的应该是真的,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关切之情,无论如何是假装不来的。”问孟夫人道:“你要我们怎么帮你?”   孟夫人道:“他被马撞了,伤势甚重。可我身无分文,根本没钱请大夫。只要你们肯支助我一笔钱,我请大夫治好孩儿之后,一定到府上领死,绝不食言。”   祝融道:“哼,这种话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你拿了钱便跑了,到时我们上哪找你去?”   孟夫人道:“既然祝融如此说,这样吧,我将邈儿的住处告诉你们,你们差人去救他,我留在府中做人质如何?”   甄宓道:“你不怕我杀了你,又不给刘邈治病?”   孟夫人道:“人人都说长安贾府之人重信守诺,只要答应过的事,绝对不会食言而肥的。再说就算是夫人无信无义,我和邈儿俱死,也心满意足了。”   祝融道:“想那么便宜就死,哪有这么容易。”   甄宓问道:“刘蒙呢?”   孟夫人道:“他……他……”   祝融瞪了她一眼,道:“这小子到底在哪,快说!”   孟夫人泪流满面,道:“夫人真的这么想报仇么?”   祝融道:“那是当然!”   孟夫人道:“他如今就在城西南的一座破道观中,身染恶疾,也只剩一口气了。你要想报仇,我这就领你去,你杀了他,他解脱了,我也解脱了,你也报了仇,岂不是一举三得?”   祝融没想到刘蒙也快死了,一时之间倒也不知该如何发付孟夫人了,不禁大眼瞪小眼,无言以对。   甄宓道:“那你为何不让我们救你丈夫?”   孟夫人苦笑了笑,道:“我的丈夫是孟达,他还没写休书将我休了,我就是他的妻子。刘蒙不算是我的丈夫,可是他对我真的很好,既便在最困难的时候,他也不抛弃我,只要能救他,便是让我拿命去换,我也愿意。只不过,我这条命值多少钱,我心里有数,刘蒙害了贾福两次,双方可谓仇深似海,不死不休。既便我用命去换,你们也不会救他的。”   祝融道:“那是当然,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通通该死。”   孟夫人道:“我既便是求了也是徒劳无益,而且他已病入膏肓,估计也无药可救,索性就随他去了。而邈儿是他唯一的骨血,他曾自嘲奔波半生,一事无成,但好歹还有一个儿子,也足慰平生了。所以邈儿的性命,我无论如何也要替他保住,便是让我死上一百次一千次,我也愿意。”   祝融道:“我不要你死上一百次一千次,只要你死上一次,也就够了。”   貂婵问道:“刘蒙是如何生病的?”   孟夫人道:“那日他带着我出了汉中,由于走得匆忙,我们只带了些许细软,银钱不多。我们一路东逃,打算到邺城投奔曹操。他认为只有曹操才能和贾福作对。”   祝融道:“你们听听,这种人能救么?”   孟夫人道:“你们其实都不了解他,他除了想做皇帝之外,人并不坏。只是他陷得太深了,已经无法自拔。不过在他生病之时,他的梦终于醒了,虽然他嘴上什么也没说,但我知道他心里后悔了。那段时间他常同我说过去的事,说他在陈留是如何的风光,如何逍遥自在。”顿了顿,道:“呵呵,我跑题了。我们到了邺城后,原来他的那些朋友一个个都对其嗤之以鼻,不让我们进门,因为他已经不再有钱了。其时他身上的钱不是很多,别说根本无法见到曹操,连他的手下,也见不到。可刘蒙仍不死心,四处奔波,想方设法,想见曹操一面,哪怕只和曹操说上一句话也好,可他花光了所有他能凑到的钱,还是没见到曹操。”   貂婵笑了笑道:“这又是何苦来哉?”   孟夫人道:“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这他说贾福害得他一无所有,这仇非报不可!”   祝融道:“是他自己起心不良,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不怪自己,反倒怪起别人来。”   孟夫人接着道:“我见他报仇之意甚坚,便不再说什么。其实他也不想想曹操身为魏王,出警入陛,哪里是我们这种人轻易能见得到的?我们在邺城呆了几年,始终没能见到曹操,他彻底死心了,打算到长安来,乘贾福出行时,突起行刺,好出出胸中这口恶气。”其实刘蒙到了邺城,曹操早有耳闻,只不过曹操知他失败了两次,认定他是无用之物,便不去理他。刘蒙一无所知,不断的往邺城官场那个无底洞里扔钱,他的钱毕竟有限,而邺城官员之欲无穷,渐渐的他再也拿不出钱来了,自然就被那些官员扫地出门。   貂婵与甄宓对望了一眼,倒抽了一口凉气。   祝融冷哼一声,道:“好在我一再让相公出行时多带亲卫,不然真让这两个小人得逞了。”   孟夫人道:“到了长安后,我们才发现,要杀贾福比见曹操一面更难。于是他便打算投到贾福对头的门下,从中作梗,可是贾福在长安人缘极佳,又正当得令时,没人敢得罪他。而我们是刘备重金悬赏的通缉犯,见不得光,根本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四出活动。我曾劝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找个地方隐居起来,慢慢再想办法报仇也不迟。可他不听,我们到长安时,身上的盘缠便用尽了,只得在街上行乞度日。他本就忧心如焚,加上饥寒交迫,终于一病不起,到现在只剩一口气了,你们要杀他,便去动手吧。” 第429章 以德报怨   貂婵道:“刘蒙病了,孩子又小,这个家都是你一个人在操持的?”   孟夫人道:“家……这又怎能算是个家。不过你说得没错,这些年照顾刘蒙,拉扯孩子,里里外外都是我一个人,除了我之外,谁还会帮我?”   貂婵向她瞧了一眼,见她脸上写满沧桑,已非当日的小家碧玉,心中钦佩,道:“可苦了你了,你为什么不早来找我们。”   孟夫人道:“我到了长安之后,尽听人说贾福如何乐于助人,不念旧恶。便对他说来你们这求求试试,兴许贾福看我们可怜,肯帮助我们也未可知。”   祝融道:“不杀你们已算是天大的恩典了,帮你们脱困那是想也不要想。”   孟夫人道:“可是他却说宁可饿死,也不吃你们家的饭。不过他说这话时一点底气也没有,其实我知道他不是不想来,只是他自己也知亏心事做多了,你们不可能愿谅他,来了只能是自投罗网。”   貂婵问道:“我听说你是巴郡世家大族之女,为何不回西蜀求你父亲呢?”   孟夫人道:“我家世代书香,向来知书达礼,循规蹈矩,而我却和人私奔,这种事在族中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爹爹听说了之后气得口吐鲜血,晕倒在地。醒来之后便说我不配做他女儿,并扬言只要我敢回家,他便将我送到孟达那,由孟达处置。若孟达不忍心杀我,他便将我送到族长那,按族规处置,总之非让我死不可,你们说我还敢回去么?”   甄宓道:“好,这忙我帮了。”   祝融大吃一惊,一脸难以置信的道:“不可以!不杀她也就是了,不能帮她!”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t x t 0 2. c o m   甄宓不理祝融,继续说道:“既然要做好人,那便做到底了。仁禄已经放过你们两次了,也不差这一次。父子俩我都救,能不能活过来,便看他们的造化了。”   祝融嗔道:“不行,这事我不同意!”   忽地一女子声音叫道:“我也不同意!”脚步声响,红袖等婢从内堂走出,那句说便是梅花说的。   兰花附和道:“对的,我也不同意。”   贾仁禄出生于人权至上的时代,自然标榜自由、平等、博爱,向来提倡民主治国,当然三国时,讲求君权神授,皇权至高无尚。除了他之外,还没人有这么超前的意识,这一套根本行不通。于是他便在家中搞起民主治家,聊胜于无。除了国家大事及非他发标不可的事情,家中的大事小情向来由他和几位夫人如夫人组成领导小组,会商处理,投票表决,若双方势均力敌,群雌混战,实在分不出结果,他这个一家之主有权独断专行。当然他迫于雌威,一次也没有行使过这项权利。   甄宓向桂花瞧去,桂花尴尬一笑,道:“我也不同意。”   貂婵向孟夫人瞧了一眼,道:“我觉得甄妹妹这么做是对的,我同意。”   甄宓问红袖道:“你这么看?”   红袖思想较为保守,对这新生事务,至始至终都不太接受,迟疑道:“我……我……”   甄宓道:“这规矩是相公定的,你有什么好怕的,照实说。”   红袖一张脸涨得通红,小声道:“我还是不说了。”   甄宓知她商讨事务时,向来都是弃权,也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道:“这事不能拖,这钱你们不出,我来出。”对孟夫人说道:“你到我娘家去取钱,然后去请最好的大夫,务必要将刘蒙及刘邈父子俩治好。”   貂婵道:“救人要紧,你们难道真的忍心见死不救?”   桂花叹了一口气,道:“夫人说的对。”   红袖点了点头,曹静最近一直忙着照顾贾睿、贾元春及姜维等人,已经从达官贵妇堕落成为不折不扣的幼儿园阿姨,常不在前面走动,貂婵等人自然也没指望幼儿园阿姨能出什么像样的主意,于是也不征求她的意见。貂婵喊道:“赵二!”   赵二应道:“在!”走进屋来。   貂婵道:“赶紧请上最好的大夫,随孟夫人前去。”   赵二应道:“是!”   孟夫人也没想到貂婵会以德报怨,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头,满心欢喜的随赵二去了。   祝融问甄宓道:“连老爷都说不能饶了刘蒙,你为什么还要帮他?”   甄宓道:“刘蒙已奄奄一息,既便你不杀他,他也会死,这样的仇报来有什么意思?假使他现在就躺在你面前让你杀,你下得了手么?”   祝融道:“这……”   甄宓道:“你们可知齐桓公?”   众女有的点头,有的摇头,甄宓道:“齐桓公的父亲齐襄公被反贼杀害,死时未及指定继承人。其时齐桓公和他的兄长公子纠都出奔在外,听闻死讯后便分别赶回齐国争位。那时辅佐公子纠的,便是大名鼎鼎的管仲。他为了不让齐桓公占先,便先引一支兵马前去拦截,见到齐桓公后便是一箭射去。齐桓公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口喷鲜血,倒在车上。众护卫大吃一惊,乱作一团。管仲以为齐桓公已死,便不以为意,护着公子纠缓缓而行,结果到了齐国之后,才发现齐桓公早已即位数日了。原来管仲射中的只是齐桓公的带钩,齐桓公知管仲箭法如神,怕他再射,便诈伤倒地,瞒过管仲。齐桓公即位后,深恨管仲,非杀了他不可,鲍叔牙却向齐桓公举荐管仲。”   祝融对飞刀的了解多过对历史的认知,对这段往事自然不甚明了,管仲在当时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祝融避处南蛮,却不知他是什么东西,道:“管仲用箭射齐桓公,险些将其射死,这样的人能用么?要是我是齐桓公,一定将他拿去喂老蛇!”   梅花虽然年轻,但自从进了贾府后,好歹读过几本书,知道管仲是何许人也,说道:“齐桓公后来听了鲍叔牙的举荐,用了管仲,在管仲的治理下,齐国国富兵强,最终称霸诸侯。齐桓公之所以能成为春秋五霸之首,全靠管仲在后面帮他。书上说管仲死后,齐桓公不听他的遗言任用小人,结果齐国大乱。后来桓公生了重病,看看将死,却没有一个人在旁服侍,连口水都没得喝,桓公这才后悔当初没听管仲的话,可一切都晚了。桓公死后群公子争位,他的尸体停在榻上六十七日没人收敛,全都烂了。可见没有管仲,桓公什么也不是,连命都保不住。”   祝融道:“没想到桓公的仇人,竟肯如此帮他。”   甄宓道:“齐桓公用了射钩之仇管仲,结果称霸天下。晋文公也用了一个仇人,结果救了自己一命。可见仇人不一定都非斩尽杀绝不可,有时杀了反而大祸临头,这可能便是天道玄运,世人难以臆测之处吧。齐桓、晋文都是十分豁达之人,所以他们能够称霸,相公既然已豁达大度两次了,又怎能半途而废?”   祝融道:“这晋文公又是谁?他是如何和人结仇,又如何用的仇人?”   甄宓道:“晋文公重耳是晋国一位有道之君,他爹爹晋献公当政时,重耳以贤孝闻名天下。忽一日晋献公听信馅言杀了太子申生,并想要杀害重耳及他的另一个儿子夷吾。那时两公子都在边疆镇守,不在朝中。于是献公便派了一名叫勃鞮近侍去杀重耳,又派另一人去杀夷吾。勃鞮领命之后,便即起兵围住重耳之宅,重耳不愿抵抗,直奔后园,想要从小门逃跑。勃鞮追上,左手抓住了重耳衣袖,右手举剑便斩。忽听嗤得一声响,衣袖从中裂开,重耳乘机逃去。勃鞮追赶不上,只得拿着那片断袖回报。”   祝融拍了拍胸口道:“好险,这重耳看来不会功夫,要是勃鞮敢追我,保证叫他脑瓜上多个透明窟窿。”   甄宓笑道:“仁禄说得没错,你就会玩刀子。文公会不会功夫,书上没写,也就无从考证,不过当时文公若杀了勃鞮,当时是可以免祸,不过他最终则不免被活活烧死。”   祝融道:“哦,那是为什么呢?”   甄宓道:“献公死后,夷吾在秦国的帮助下当上了国君,史称晋惠公,惠公也怕重耳抢他的位子,又派勃鞮去杀重耳。惠公令勃鞮三日内动身办事,可勃鞮当日便行,若非晋国有人预知此信,遣急足报知重耳,叫他速逃,重耳几乎不免于难。”   祝融道:“太过分了,国君让他三天内动身,他当日便行,摆明了不杀重耳,绝不罢休,这种人就该一刀杀了,还留着做什么!”   甄宓道为:“你别老打岔,听我把话说完。重耳出逃后,周游列国,历经千辛万苦,这一切也可说是拜勃鞮所赐,你们说说,晋文公该不该恨他?该不该杀他?”   祝融道:“自然该恨,杀他都算是轻的,要我就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折磨他七七四十九日,这才让他断气。”   甄宓道:“后来重耳在秦国帮助下,当上了国君。当夜勃鞮便跑到宫中求见重耳……”   祝融又忍不住插口道:“这家伙倒自己送上门来了,重耳一定令人将他乱刀分尸了吧。”   甄宓摇了摇头,道:“晋文公若如此做也就不称其为晋文公了,晋国也就不会称霸了。晋国虽说深恨勃鞮,但仍不想杀他。只是让近侍传语说勃鞮斩了自己的衣袖,那件衣衫至今犹在,自己一见到那件衣衫便感到心惊胆颤。一次一不成之后,他第二次仍去行刺,惠公要他三日起身,他当日便行,若非老天庇佑,自己必遭毒手。如今自己得国为君,他还有何面目来见?让他速速逃遁,不然便要抓他了。”   祝融难以置信,道:“既然要抓他,何必提前通知他,让他逃跑。重耳真是一个傻瓜。”   甄宓笑了笑,道:“勃鞮听了后,便对那近侍说,他有一件机密大事要禀告文公,若文公深恨于他,不想见他,他便要逃走了。而他逃走后,晋文公可就大难临头了。”   祝融道:“骗人的啦,这种人最会骗人,说不定他想哄得晋文公见他,伺机进身,突起刺之。”   甄宓道:“勃鞮虽是小人,晋文公还是没有以小人之心度他之腹,他听了近侍的话语,便即召见了勃鞮。勃鞮便对晋文公说有人正密谋加害于他,准备放火焚烧公宫,将他活活烧死。跟着又为他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晋文公毕竟非同常人,竟对勃鞮十分信任,按着他的话做了。结果果然有人放火烧宫,晋文公事先有备得免于难,又在勃鞮的帮助下,清除了叛党。你们说说若晋文公事先杀了勃鞮,其后岂不要被活活烧死?”   祝融无法可说,道:“这……”   貂婵点头道:“甄妹妹说的没错,如今刘蒙奄奄一息,不杀他自己也会死,这仇报来还有什么意思?若我们于此时救他一命,他感激我们,就此化敌为友,也未可知。”   甄宓望道:“经历过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的转变,他也该悔悟了。”   貂婵道:“嗯,不过孟夫人说她的病得甚重,也不知能不能救活,若是药石无灵,他就此辞世,这仇就算是老天替我们报了。”   祝融冷冷地道:“就这么死了,还算是便宜他了。”   甄宓道:“说到底,还是那块玉佩害得他,他利欲熏心,妄想得国称帝,最终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可他虽处心积虑的害人,杀伤毕竟不多,红袖等人又都安然无恙,他的罪过倒不甚大。相比之下,老爷出征一趟动则报级数千,到底有多少人死在他手底下,怕是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那些死者家属难道不恨他,不想找他报仇?冤冤相报何时方了?”   貂婵道:“对的,相公杀了冷苞之后,冷苞家人一直想杀了相公报仇。其后皇上得了益州,便告诫冷苞家人,若他们敢轻举妄动,私下寻仇,便诛他们九族,冷苞家人这才不敢乱来。”   梅花道:“老爷那是为了打天下,不得不这样做,这些人怎可胡乱怪人?”   甄宓叹道:“打天下?说白了不过是为了一个人能当上皇帝,而屠杀无辜的百姓罢了。”   貂婵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甄宓笑道:“呵呵,我失言了。”   众女又聊了一阵,方各自散去。   初更时分,赵二方气喘吁吁的回府。   甄宓问道:“情况如何?”   赵二道:“启禀夫人,两人都病的甚重。那大夫说了,若他再晚去半日,就都没救了,如今那大夫对两人都用过针,开了药。并对孟夫人说,他已尽了人事了,至于能不能活过来,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第430章 身陷重围   貂婵问道:“他们住在哪里?”   赵二叹了口气,道:“他们住在城西南十余里处的一荒废的道观之中。虽说我十分恨他们,但到了那里,见到了他们的可怜样,不知怎的,竟恨不起来。”   貂婵道:“破观岂是养病之所,我看还是让他们都到府里来吧,我们也可是就近照顾。”   赵二正要答应,甄宓摆手道:“不可!”   貂婵道:“为何不可?”   甄宓道:“虽然我们两人同情刘蒙父子,但祝融等人对其仍未肯释然。他们来此,祝融兴许会下辣手加害,如此一来,我们反而害了他们。”   貂婵点点头,道:“嗯,可破观实非养病之所。”   甄宓沉吟片刻,对赵二说道:“你去城西南找户农家,多给他们钱,让他们腾出几间屋子来,让刘蒙一家在那养病。”   赵二答应了一声,下去办理。   此后数日,甄宓都悄悄遣人去打探刘蒙消息,差人回来都说刘蒙与刘邈均昏迷不醒,看来凶多吉少。甄宓也知二人病体沉重,能不能够起死回生,就看老天是不是开眼了。祝融虽经甄宓劝说,默许她们去救仇人,心里却仍不释意,在自己的小屋中搞起了南蛮特有的邪恶仪式,日夜诅咒他们父子俩不得好死。这样一来长安附近的蛇虫鼠蚁可就倒了大霉了,纷纷落网,被她把去做了祭品,至于这种仪式到底管不管用,估计只有天知道了。   这日甄宓按照惯例问了刘蒙父子的状况,便到书房看书。贾府的书房实际上是一座占地甚广的阁楼,是甄宓来后,乘着贾仁禄远征在外,自做主张请人修建的,花得自然是贾仁禄拿命换来的血汗钱。自从甄宓跟了贾仁禄之后,知他不学无术,肚子的墨水实是有限,曾屡次三番劝贾仁禄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可都被贾仁禄当成耳旁风。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得自己多多读书,以有余补不足。反正贾仁禄日进斗金,有的是钱,甄宓自然没必要勤简持家,便令人建了这座阁楼,并花重金购书,家中的藏书自然是浩若烟海,数不胜数,其中不少珍贵典籍,海内孤本,怕是连现今的图书馆都难得一见。由于“书”“输”同音,贾仁禄这个爱赌命的家伙,自然极少踏足“输”房,倒是甄宓有事没事,便到里间流连,一呆便是大半日。   甄宓正在享受着读书带来的乐趣,忽然间梅花急冲冲走了进来,惊慌失措,连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贾仁禄以打抱不平、好管闲事出名,好事之徒自然趋之若骛,因此贾府终日大小屁事不断,诸如“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之类的话语,甄宓一天至少也要听上个八百遍,在她心中这句话早已同“狼来了”一个效果,一点也不以为意,当下也不惊慌,抬着头来,慢条斯理的问道:“看你急得,什么事不好了,难道是刘蒙死了?”   梅花急道:“不是刘蒙,他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是老爷,边关急报,老爷出事了,夫人你最聪明,快快想想办法救救老爷。”   甄宓吓得脸如白纸,简牍失手掉在案上,发出啪了一声轻响。甄宓回过神来,定了定神,道:“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花道:“司马懿这厮太也奸滑,他这次根本不只带了十万人马出征……”   甄宓低头沉吟,喃喃地问道:“哦,那是多少?”   梅花伸出四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甄宓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四十万!”   梅花道:“对的,就是四十万。他也知道自己不一定是老爷的对手,便带着十万大军先发,一来投石问路,二来麻痹老爷,让老爷以为他的军马不是很多,大意轻敌。”   甄宓吓得心中砰砰乱跳,道:“太可怕了,那后来呢?”   梅花道:“老爷克了介休后,稍适休整,便沿中都、京陵一路而上,直取晋阳……”   甄宓道:“你等等。”说着从书架上取出一副大地图来,铺在案上,低下头去,手指在图上比着,说道:“接着说。”   梅花道:“大军到了祁县,司马懿大军突然杀来,兵士如林,铺天盖地,根本不只十万人,老爷这才知道上当,可是已经晚了。其时老爷的军队悬师深入,个个筋疲力尽,无力再战,自然抵敌不住,四散而走。老爷见形势不利,便传令退军。大军退到京陵东北的一道山谷中扎下营寨。便在这时,司马懿大军围裹上来。司马懿并未下令进攻,而是令徐晃领军五万屯于山谷西北,李典领军五万屯于山谷东南,曹洪领军十万拦截其后,断了老爷的粮道,并放火将粮草烧了,司马懿自己则领军十万屯于山谷东北。这四支军马如铁桶一般四面围定。老爷军中无粮,冲突不出,性命只在旦夕之间。夫人熟读兵书,足智多谋,快点想个办法吧。”说着都快要哭出来了。   甄宓沉吟半晌,摇了摇头,道:“我虽读了不少兵书,却从未上过战场,一点经验也没有,只会纸上谈兵,哪里会出什么主意?”   梅花眼圈一红,珠泪一滴滴淌下,道:“这可如何是好?”   甄宓定了定神,道:“我们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我相信老爷一定会有办法克敌制胜的。”说着看着地图,怔怔出神,神思飞到了千里之外。   此时刘备也收到贾仁禄被围的消息,大失惊色,急召众臣于未央前殿议事。刘备将情况说了一遍,叹道:“没想到司马懿如此狡诈,如今仁禄军粮告罄,四面被围,不知各位有何良策解围?”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如苦瓜,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诸葛亮道:“如今既便派了援兵,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我料仁禄自有妙策退敌,不劳皇上操心。”   刘备道:“局面如恶劣,仁禄又不是神仙,如何还能有办法。仁禄有大功于国,如何他有危难,朕岂能坐视?朕决亲自统兵二十万,克日兴师往解仁禄之围。”   诸葛亮道:“司马懿谋定后动,必有应付之法,皇上既便御驾亲征,也只能是徒劳无功。依臣之见,不如围魏救赵,如今司马懿领兵四十万在外,国内空虚,皇上可趁此时用兵中原,逼司马懿回救,仁禄之围不解自解。”   刘备点点头,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诸葛亮道:“可令俊乂领一军出重门取路共县,直逼朝歌。朝歌离邺城甚近,若是我军占了朝歌,魏主必会恐惧,而将司马懿唤回,仁禄之围解矣。”   刘备笑道:“此计甚妙。”   诸葛亮道:“为了以策万全,可令翼德引军复攻颖川,威逼许昌,使得曹丕首尾不能相顾。”   刘备道:“好!就依你所奏!”当下刘备便传旨令张郃领军五万取朝歌,张飞领军十万取颖川,克日兴师。   京陵西北山谷中,贾仁禄在中军大帐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道:“他妈的,老子本来以为照着李世民李大大的妙策而行定当万无一失,没想到这老流氓毕竟不是宋金刚,居然还留着一手,老子一个不小心,便喝了他的洗脚水。一向都是老子围人了,没想到自己也被包了饺子,这回可糗大了。”   原来贾仁禄不待粮草到来,便穷追深入,乃是效法李世民攻打宋金刚时的策略。李世民可谓将“急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这句孙子兵法上的至理名言演化到了极致。他攻打宋金刚时,也是先坚壁待敌,两个多月不动,当真是凝立如山。宋金刚屡次挑战不得,只得坐在帐中傻等,一直等到粮草耗尽,李世民仍是不动。宋金刚大军饿得前胸贴后背,吵得嚷着要吃饭,宋金刚没辙了,只得撤军回草原,准备去吃涮羊肉。宋金刚一退,李世民便动了,一日奔行二百余里,大战数十合,如此持续数日,兵士个个疲不能兴,不想再追了。于是执辔苦谏,劝李世民坚壁待粮。李世民却说宋金刚计穷而走,军心离散,若不穷追,待宋金刚缓过劲来,要想胜他可就难了。说完便不听众将之劝,继续引军穷追。李世民两日不食,三日不睡,与士卒同甘苦,士卒见主帅如此也就不敢叫苦,舍命穷追,在鼠雀谷追上宋金刚,一日六战,杀伤甚重,战况十分惨烈,关键时刻李世民引精骑突击,最终大败宋金刚。宋金刚单骑而走,逃往突厥,被突厥人所杀。宋金刚麾下骁将尉迟敬德降唐,归了李世民,这位同秦琼齐名的骁将至此才算是找到了组织。   贾仁禄也知司马懿难以对付,若是让他缓过劲来,危害比宋金刚可要大得多,于是也衔尾直追。这样做确有他的好处,司马懿根本没想到贾仁禄会如此玩命,跟在他屁股后面不停的追,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他,更别说想辙了,无可奈何之下,只用一路狼狈奔窜。再者司马懿方败,军中士气低落,无心恋战,往往一触即走,不战而逃,贾仁禄以锐击堕,的确占了不少便宜。假若让司马懿休整数日养足士气,想好对策,那样贾仁禄要想再胜司马懿,可就难于登天了。   本来一切都按贾仁禄预期的方向发展,没想到司马懿根本没有将所有兵马拉到前线,而是将主力隐于并州一带待命,等到贾仁禄发现上当时,为时已晚,大军已被包了饺子。   郭淮知他向来喜欢胡言乱语,当此关键之时,也没空刨根问敌,追究这个李世民和宋金刚到底是何许人物,问道:“如今我军可谓是山穷水尽了,不知军师可有何妙策破敌?”   贾仁禄停下脚步,指着自己那张比苦瓜还苦的脸,道:“你看老子的脸不就知道答案了,老子要是有辙,还用走来走去了。”说完又如被人拧了发条一般,在帐中走来走去。   郭淮知他想辙时喜欢踱来踱去,当下不敢打扰,静静地瞧着他,一言不发。   过了良久良久,贾仁禄问道:“军师还有几日粮?”   郭淮道:“军中粮草已不足三日。”   贾仁禄道:“这么说三天日老子若是想不出主意,大军就要散伙了?”   郭淮点点头,道:“怕比这还糟。”   贾仁禄道:“咱也像曹操当年那样,以小斛分粮,待兵士嗟怨时再将粮官脑袋割下来顶罪如何?”   郭淮道:“这法子太也阴损,而且兵士都知道了,要想依样画葫芦怕是行不通。再说如今军中根本不是以大斛分粮,兵士吃不饱饭,已然怨声载道。”   贾仁禄骂了一声娘,继续来回走着。   赵云走了进来,道:“今天又有三百兵士逃去降了魏军,再这样下去,不出三日,大军全会散个干净。”   贾仁禄道:“不是还有三日粮么?”   赵云苦笑道:“省着吃是够三日,若是让兵士们倘开了肚皮吃,不到一餐便吃完了。连日苦战,兵士们又饿又累,正想大吃一顿,如今却连饭也吃不饱,他们能不降贼么?”   贾仁禄道:“娘的,这次死定了,老子真没辙了。”   赵云道:“若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不如今夜舍命突围。我护着军师杀出重围,再作区处。”   贾仁禄道:“这样老子的小命是保住了,这里的弟兄们怎么办?”   赵云道:“如今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贾仁禄走了两个圈子,道:“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说着陷入沉思。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贾仁禄伸指在额头上轻轻敲击,道:“没辙,老子还是想不出来。”   赵云道:“军师虽然厉害,但毕竟不是神仙,不可能什么主意都想得出来,不如突围吧。”   贾仁禄道:“再等等。”   郭淮看着地上那黄澄澄的沙子怔怔出神,伸手抓了一把沙子,捏在手中揉捏,细沙从他手中渗出,郭淮苦笑道:“古人云:‘点石成金。’现在要有人能点沙成米,那可解决大问题了。”   这句无心之言,当真点醒了贾仁禄这个梦中人,叫道:“你说什么?”   郭淮道:“我说要是有人会点沙成米,那可解决大问题了。”双眸精芒一闪,道:“难道军师真会此法?”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点沙成米是么?有何难哉?我在梦里就会!”   郭淮闻言好似泄了气的皮球,登时没了精神,道:“梦里才会啊,那有什么……”说到这里,只见贾仁禄贼忒兮兮的站在那里,活像一个流氓,已和刚才愁眉苦脸的贾仁禄判若两人,喜道:“军师有主意了!”   贾仁禄笑道:“好小子,你无意中帮了老子一个大忙,这次若能逃出生天,老子一定给你记头功!” 第431章 唱筹量沙   这时二十里外的魏军大寨,司马懿正在询问汉军降卒,司马懿问道:“贾福军中真的粮草告罄?”   一名降兵道:“真的,真的,贾福军中已没米下锅了,兵士们吃不饱饭,纷纷逃亡。”   司马懿板起脸来,道:“将这些人推出去斩了!”   边上亲兵轰然应是,便要上前拉人。   那降兵道:“冤枉!太尉饶命,我们说得可都是真的。”   司马懿道:“前番贾福兵困绝谷时也是差人诈降,害得武王吃了大亏,焉知你们这次不是诈降?推出去,斩!”   那降兵忙道:“这次是真降,我们真的好几天没吃饭了,饿得连路都走不动了,还请太尉明鉴!”   司马懿又问了几句,发现他们不像在说谎,挥了挥手,令亲兵引着降兵下去,大鱼大肉,好生款待。那伙降兵在贾仁禄军中,吃草根啃树皮,已有近半个月没见过猪肉长什么样子了,此时重识肉味,大快朵颐,险些连舌头都吞了下去,心中不禁对司马懿好生感激,没口子的歌功颂德,跟着大骂贾仁禄不是个东西,早晚全家死光光。这些人真可谓是有奶便是娘了。   中军帐中,司马懿问道:“你们怎么看?”   夏侯尚道:“敌军粮尽,军心涣散,今夜若前去劫寨,定可大败贾福,一雪前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还请太尉速做决断。”   曹洪附和道:“正是,末将愿为前部先锋。”   司马懿问徐晃道:“你怎么看?”   上次贾仁禄被困绝谷时,就是徐晃负责围困。徐晃听信那些渴得连话都说动的降卒的胡说八道,冒然入谷,结果吃了大亏,小命险些玩完。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自然不再相信这些降卒胡乱嚼蛆,便道:“贾福诡计多端,我看这次还是他的诡计,想要引我们前去劫寨,聚而奸之。”   司马懿道:“公明之言正合我心,贾福诡计多端,不可轻举妄动。”   夏侯尚道:“末将认为那些降卒之言,不像是假,贾福勇于前进,悬师深入,一日奔行二百余里,粮草如何接济得上?此时他军中应该已经无粮了。”   司马懿沉吟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道:“贾福军中是否缺粮,差人前往一探,便知端的。”说着便差哨探混入贾仁禄军中查察。   当夜初更时分,一队粮车驶入贾仁禄营中,军中缺粮已久,兵士们看到粮车,不禁两眼冒绿光,哈拉子从嘴角流了出来,跟着粮车到了粮仓。几名魏军细作,见到粮车鱼贯而入,数量众多,大为惊臆,好奇心起,纷纷跟上一探究竟。   其时贾仁禄正坐于中军帐中,看着春宫图,闻报大声叫道:“太好了,粮草终于运来了。再不来,老子真要喝西北风了!”顿了顿,又道:“速命众将随我到粮仓点查粮食。”   所谓的粮仓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营寨,粮草充足时,仓中堆满粮草,此时自然是空空如也。粮仓四周围着一圈栅栏,一队队兵士来回巡警,此时粮仓早已没了粮食,当然不会有人对他感兴趣,在此处安排守卫,不过是例行公事,那些守卫巡逻起来,也是没精打采。   大门前,兵士们分成两列,左右排开,粮车一辆接着一辆驶入营中。那些饿得吐吐咕咕乱叫的兵士见粮车入营,当即便要跟将进去哄抢,却被把门兵士持戟拦住,将士们不得进营,只得远远看着,口水乱滴。   大营正中一片空地上,站满了人,人人手执火把,照得四野亮如白昼。贾仁禄兴奋的搓着双手,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伯济点点看都到了多少粮食?”   郭淮答应一声,指挥兵士卸粮,一只只米袋从车上卸下。亲兵将米袋打开,站在营外的将士们极目望去,只见袋中满是白花花的大米,下意识得吞了吞口水。   火光下只见数名兵士正用大斗量米,另一些兵士则举着竹筹计数,唱数的兵士一五一十的大声喊着。魏军细作听了,心想谁说汉军缺粮,如今汉军中到了这许多粮食,汉军吃饱了,有力气了,我们也就没活路了。其时魏军屡战屡败,心中已畏汉军如虎,只因听得汉军无粮,这才勉强激起斗志,此时见汉军到了如此多的粮食,心中又开始害怕起来。   众人忙了小半个时辰,方清点完所有粮草,装入仓中。贾仁禄来到门前,向着围观兵士咳嗽两声,朗声道:“弟兄们,粮食已经到了。司马懿这老流氓自以为断了老子的粮道,粮食运不进来,大军没饭吃,非饿死不可,做他的清秋大梦!实话告诉你们,老子自有法子运粮,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往后粮草将源源而来。你们好好杀敌立功,饭肯定是有你们吃的!”众将士听了之后手舞足蹈,欢呼雀跃。贾仁禄摆了摆手,让他安静下来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了,如今老子想好好耍耍司马老流氓,希望弟兄们能配合我。”   众将士大声叫道:“军师有话尽管吩咐,我们都听你的!”   贾仁禄道:“军中到了粮食之事,老子想暂时保密。让司马懿老流氓以为军中仍然缺粮,冒冒失失跑来劫寨。老子这边则扎好口袋等着他来钻,让他好好的喝一壶!”   众将士纷纷挥舞刀剑,高声叫道:“杀死司马懿!”“对,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杀了他!”“让他喝一壶!”   贾仁禄又摆了摆手,众人安静下来,贾仁禄道:“为了让司马懿深信我军无粮,这些粮草暂时放在仓中不用。大伙受点委屈,再吃两天野菜。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罪我自然不会让大伙独自承受。从今日起军中将校不论官有多高位有多尊,一律和你们一样吃野菜,你们看怎么样?”心道:“在老子那个时代,连野菜都是稀有之物,一般的人想吃还不一定吃得上呢!”   众将士眼见白花花的大米堆在那里,却不能吃,不禁大为郁闷,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   葛地里人群中有一人喊道:“我听军师的!只要能打败司马懿,别说吃野菜就算吃草根我也愿意!”   众将士被司马懿围在此间,冲突不出,心中大为光火,也正想着好好的整整他,出出胸中这口恶气,见有人带头,便纷纷附和,同意贾仁禄的主张。   贾仁禄长长一揖,道:“弟兄们如此通情达理,我在此先谢过了。”   众将士又向粮仓望了两眼,滴下几滴哈拉子,方依依不舍的各自散去。贾仁禄望着他们的背影,微微冷笑。潜入军中魏军细作,忙赶回大寨报知司马懿。   司马懿大吃一惊,道:“什么!粮草已运抵贾福军中!你可曾看清?”   一名细作道:“小人亲眼所见,米袋中尽是白花花的大米,一共二十万斛!”   司马懿挥了挥手让他退下,自言自语道:“我军四面围定,这粮食他是怎么运进来的?”   徐晃道:“会不会又是通过地道,上次贾福便是如此取得太原,这次估计又重施故伎。”   司马懿一拍额头,道:“当是如此!我太意了,竟没想他会挖地道。”   徐晃道:“我们虽说四面围困,但为防贾福诡计,和他的大营相去甚远,只是占住有利地形,制住形势而已。这一带千丘万壑,地形复杂,他要想瞒过我们的耳目挖条地道与外界联系,也不是一件难事。”   司马懿道:“嗯,我们好不容易将他至于死地,可不能就这么让他就这么逃脱了。”   徐晃道:“不知太尉有何妙策?”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劫寨。”   曹洪道:“贾福正盼我们劫寨呢,太尉又何还要自投罗网。”   司马懿道:“贾福言道还有粮草会陆续运来,今夜三更,公明、曼成便引一支军马前去劫寨,贾福必全力救应,我却领一支兵马去劫他的粮草。没了粮食,我看他还能撑多久?”   徐晃道:“太尉之计甚妙。”   司马懿微微一笑,当即便唤众将上前,一一吩咐。   当晚三更时分,司马懿尽起大军,人衔枚马勒口,长驱大进。徐晃当先,引一军直杀入汉军寨中,并不见一人。徐晃早知会是如此,倒也不如何惊慌,装模作样的喝令三军速退。忽地四下火把齐明,喊声震地,左有马岱、右有吴懿,两路军马杀来。徐晃死战,溃围而出,马岱、吴懿在后紧追。李典见汉军都去追徐晃了,心中暗喜,引一军斜刺里冲出,径向汉军屯粮之所奔去。粮仓外守军不多,一见魏军到来,发了一声喊,四散而走。李典也不追赶,冲进寨中,放火便烧,霎时间,火光冲天,烈焰腾空,贾仁禄使劲诡计辛辛苦苦运来的二十万斛粮草毁于一旦。   埋伏在四周的庞德、孙礼等人见粮仓被烧,大吃一惊,慌忙来救,李典且战且走向东南方向退却。   大营西面约三十里处,一条山间小道中,但闻车声辚辚,一队军马押着粮车,悄然行进。   正行间,忽地火把耀眼,两边各有一支兵马鼓躁杀出,为首正是司马懿、徐晃。汉军措手不及,略加抵抗,四散奔走。司马懿杀散众军,夺了粮草,哈哈大笑,道:“将粮草押回寨中!”其时司马懿大军也正乏粮,只是不如贾仁禄那么严重而已。   魏兵将士见粮草众多,心中大喜,护着粮车,缓缓而行。一名兵士见有几袋粮食散落在地,上前扛起一袋,便要放入车中。忽听沙沙之声不绝,似有物从袋中流出。低头一看,原来袋底破了一个口子,大米从袋中漏出。那兵士只道米袋在打斗中刮破了,也不以为意,可又看了一眼,发觉袋中的大米竟是黄澄澄的,怎么看怎么像沙子。不禁大为惊诧,捧了一把,放在眼前细看,果然是沙子,不禁大声叫道:“不对,这袋中不是大米!”   边上兵士大吃一惊,拢了上来,向那米袋望去,火光之下看得分明,袋中装得根本不是白花花的大米,而是黄澄澄的沙子。   司马懿听得阵后吵嚷,忙近前查看,见如此情景,便道:“再取一袋来验看。”   一名亲兵走到一辆粮车跟前,刷地一声,拔剑出鞘,猛地向车上一米袋刺去。嗤得一声轻响,长剑刺入,黄澄澄的沙子立时便漏了出来。   司马懿面色铁青,拔出剑来,随便挑了三袋米,一一捅破,只见袋中渗出的尽是沙子,哪里有米的影子?司马懿面如死灰,喃喃叫道:“中了贾福之计矣!”   忽听人群中有人噫地一声,叫了出来,那人伸手向东北方向一指,嘴巴张得老大,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众将士循指望去,只见东北角上火光接天,映得满山通红。   司马懿叫道:“不好,大寨有失!”忙下令众军速赶回寨中救援。   大军着急忙慌的向起火处赶去,奔出数十里,忽听鼓角喧天,喊声震地,左有郭淮,右有郝昭,两路军马杀出。魏军见老巢被操,无心恋战,四下乱窜。司马懿引败兵奔回本寨,路上正遇徐晃,合兵一处。   又奔了一阵,四下火把齐明,两边各有一支兵马鼓噪杀出,魏兵大败,十伤八九,徐晃保着司马懿逃到大寨,此时寨中早已挂着汉军旗号,一彪军马拦住去路,阵门开处,贾仁禄纵马驰出阵来,向司马懿长长一揖道:“我军已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多谢太尉赐粮,解了我军燃煤之急。”赵云恐贾仁禄有失,策马来到身旁护卫。   司马懿回顾身后,仅有三五千人,且个个面如土色,狼狈不堪,也知不能再战,苦笑了笑,道:“仁禄用兵如神,令在下好生佩服。”   贾仁禄笑道:“彼此彼此,太尉又何必太谦。”   司马懿道:“前番仁禄夜间点粮,量得也是沙子吧?”   贾仁禄道:“正是。那所谓的粮草全都是沙子,只不过在沙子上铺着少量的米而已。”   司马懿叹了一口气,道:“还好我的选择是对的,以你为敌实属不智。”说着引着兵马绕营而走,贾仁禄也不追赶,自回寨中庆功。 第432章 起死回生   原来贾仁禄经郭淮提醒,忽然想起很早以前曾看到过一则故事,故事讲述的是南北朝时宋朝大将檀道济,出师北伐,连胜三十余阵,直至历城。北魏拓跋氏被打怕了,龟缩不出。檀道济连战皆捷,大意轻敌,轻军冒进,却不防北魏军两翼骑兵突然袭击,邀其前后,并放火烧了檀道济的粮草。檀道济军马虽然骁勇善战,但士兵饿着肚子肯定不为主帅卖命的,檀道济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退兵。北魏军乘势合围。檀道济军中大乱,檀道济却不慌不乱,就地安营扎寨,当晚便唱筹量沙。北魏细作欺到营前一看,信以为真,以为檀道济营中军粮绰绰有余,大吃一惊,急忙赶去报知北魏将领。北魏将领在檀道济手下吃了不少亏,一听檀道济军粮充足,便不敢冒然进击,檀道济乘机溃围而出,全师而退。   檀道济是南北朝时宋武帝刘裕的铁杆粉丝,而刘裕正是第一个成功将奄奄一息、苟延残喘的司马氏政权送入坟墓之人,在他之前也曾有几个敢于吃螃蟹的,如王敦、恒温、桓玄等辈,这些人既有贼心又有贼胆,可不是本事不济,便是运气不佳,最终螃蟹没吃成,反被螃蟹钳子给狠狠的夹了。其中桓玄最为可怜,都已逼司马氏禅位,改弦易辙,却不防半路杀出个比他更适合当皇帝的刘裕,硬生生的将江山给夺了回去。这些人都因种种原因失败了,只有刘裕笑到了最后,他可谓是名符其实司马氏的克星,而檀道济在这位司马氏大克星的熏陶下,大胆创新,锐意进取,自是青出于蓝,虽不能说胜过刘裕,但也差相仿佛了。贾仁禄拿他主意来对付司马氏的始祖司马懿倒也算是对症下药,大收其效。司马懿果然信以为真,原本他欺贾仁禄军中无粮,打算围而不打,待得贾仁禄大军粮尽,军心涣散之际,再乘势出击,一鼓作气将其消灭。当听闻贾仁禄军中粮草充足,足堪一战之时,他心中的计划可谓全盘落空,出于对贾仁禄忌惮,担心贾仁禄吃饱了饭再想出什么损招来泡制他,便打算乘他肚子空空,没精打采之际,先发制人,给他来了一下狠的,让他知道马王爷有三眼,乖乖地倒着爬回去。没想到贾仁禄军中根本就没有粮食,只利速战,根本不能持久,这一失之毫厘,自然就谬以千里,上了贾仁禄的大当,被他狠狠的摆了一道。   司马懿偷鸡不成折把米,只抢到了一堆根本不能下咽的沙了不说,还把大营中白白花的大米拱手送给了他们,不禁大为郁闷,不过此时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引兵退去,一口气奔出五十余里,惊魂稍定,方重新下定寨栅。收拢败兵,损折近万,倒不是很多,但粮草全被抢去了,大军没了粮草,难免怨声载道。   司马懿看着聚在营前,大叫大嚷,眉间心头,均含愁意,长长地叹了口气,令人速去晋阳、邺城搬运粮草,接济军前。   司马懿营中的粮草也不甚多,贾仁禄命大军饱餐一顿。次日一早,便拔寨起程,后队改过前队,缓缓而队。撤退时,贾仁禄令众将均着便服,乘着驷马高车,施施然而退。又令乐工紧随其后,一路吹吹打打,但闻丝竹悠扬,锣鼓铿锵,好不热闹。魏军细作觉得十分怪异,忙报知司马懿,司马懿刚被蛇咬过,自然更怕井绳,担心这又是贾仁禄的诱敌之技,倒也不敢穷追,贾仁禄全师而退,回转介休安营扎寨,令马忠赶回长安请示方略。   马忠到了长安径投相府,诸葛亮听闻贾仁禄军中来人求见,忙放下手头事务,亲自接见。马忠将前线情况一五一十说了。诸葛亮等不及次日早朝,当即便带着马忠,赶到未央宫中。其时刘备正搂着淑妃看歌舞。这淑妃乃是吴懿之妹,颇有几分姿色,新进入宫。刘备对其宠爱有加,不旋踵便即封为淑妃,可谓青云直上。最近刘贵妃肚腹渐渐隆起,刘备不能再为非作歹了,便终日在吴淑妃宫中流连,乐而忘返。   正悠悠哉哉间,近侍来报,丞相求见,刘备眉头一皱,挥手令众舞姬退下,吴淑妃行礼告退,刘备便于殿中接见诸葛亮,诸葛亮令马忠将前线战事叙述一遍,刘备听了之后,哈哈大笑,道:“好!好!仁禄果非常人,这种主意都能想得出来,朕有仁禄何愁天下不定!”   诸葛亮道:“如今军中缺粮,无法进取。到底是该调拨军粮接济还是令仁禄退兵,还请皇上定夺。”   刘备道:“自然应调拨军粮接济。仁禄好不容易才打到并州,占了介休,如今正是收复并州,直取邺城的大好时机,岂能半途而废?”   诸葛亮道:“仁禄出师已久,兵士接连苦战,已如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如今仁禄也有意休兵,故令马忠来请问方略。是以臣认为,还是暂令仁禄退兵为当。”   刘备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过兵士风餐露宿,饥寒交迫,朕心恻然。”顿了顿,又道:“这样吧,令仁禄率师南退,驻守平阳休养士卒,候旨出征。”   诸葛亮觉得刘备分派十分妥当,点点头,应道:“皇上圣明。”刘备微微一笑,下旨重赏马忠。马忠见到整整一托盘的金锭摆在自己面前,金光夺目,笑得嘴也合不拢,忙不叠的谢主隆恩,行礼之后,与诸葛亮退了出去。刘备眉开眼笑,又将吴淑妃及一众舞姬叫了出来,继续享乐。马忠领了刘备口谕,马不停蹄的赶往军前。贾仁禄虽说关键时候绝处逢生,上演了一出大逆转的好戏,不过仍算是输了一阵,不禁大为气馁。他见兵士个个累得好似死狗,实已不堪再战,听闻皇上口谕自是满心欢喜,大赞吾皇圣明。当下便和众将商议了,派郭淮、孙礼、郝昭各领军两万协驻介休、中阳、兹氏三城,互为犄角,以防司马懿来犯,大军南旋,退守平阳候旨。   贾府中一众夫人如夫人,自是对贾仁禄十分记挂,令赵二派一名精干心腹常驻未央宫门前的大街上专司打探军中消息。那日马忠一到,那人便探听明白,忙回府叫上三个五精壮家丁,待马忠领了赏赐,屁颠屁颠的出了宫门,不由分说,拽了便走。   马忠没想到天子脚下的治安也如此差劲,大白天的竟也有人打劫。不过这伙贼人倒也奇怪,不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之类的切口,对他手里捧着的金子更是看也不看一眼,只是不住的推搡,拥着他向前走去。更奇怪的是宫门口守卫对这种无法无天的行为,竟然熟视无睹。马忠不禁大为纳闷,问明原委之后,才知是贾府夫人有请。他知贾府中的女子个个美若天仙,心中自是极盼一见,忙加快脚步,与众人来到贾府,将前线战况,详详细细的说了。其中精采曲折之处,自然是添油加醋一翻,将整个过程,说的十分惊心动魄,将贾仁禄夸得好似有三头六臂一般。众夫人听闻贾仁禄面临如此绝境,竟也有法子克敌制胜,逃出生天,不禁将他当成神来祟拜。几位夫人相互搂在一起,又笑又跳,喜极而泣,眼泪从面颊上不住淌下。马忠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夫人,也从未见过美女发疯,下意识的挠了挠头,以为自己走错门了,不是到了贾府,而是到了疯人院一般。可略一凝思,想起贾仁禄平常的言谈举止,已明其理,心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果然大有道理,这几朵鲜花终日和贾仁禄这堆牛粪呆在一起,在他的熏陶下,自然也就神神怪怪的,不足为奇。再者如此美妙的夫人,自己连做梦都没见到过,如今让自己见到了,当真是一万生有幸。假若有如此清丽脱俗的女子未嫁,既便她疯得不可救药,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娶了。当然如今这些女子早已心有所属,自己除了流流口水之外,那是啥也别想了。   甄宓又询问马忠几句,马忠从未见过如此美女,希望多呆一会,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甄宓反复寻问,问得实在没什么好问了,觉得耽误他不少时候,万分过意不去,便令人重赏马忠,马忠觉得能见到这几位天仙般的人物,便已是不虚此行,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好了赏赐,哪还敢再要赏赐?当下百般推脱,可甄宓坚持要给,马忠不好再推,屁颠屁颠的收了,告辞离去。   几位夫人如夫人知道心上人安然无恙,大为高兴,又听说他驻守平阳的消息,便令赵二差人送些衣物用品到平阳面交贾仁禄,并带上口信,说家中大小平安,盼望骠骑将军早日凯旋归来。大家都知贾仁禄见到三国时那些曲里拐弯的文字便想睡觉,也就不费神写家书了。   过了十余日,前去探视刘蒙的人回报。刘蒙奇迹般的活了过来,虽说仍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不过已能开口说话。刘邈服药之后,病情也大为好转,大夫复诊之后,说二人均已脱险,只要按时服药,悉心调养,不出十数日便可康复。   本来人参、鹿茸、熊胆、虎骨这样的珍贵补品,孟夫人这样一个乞丐是无论如何也买不起的,但贾仁禄家财大气粗,虽说不能将这些东西把来当饭吃,但每日让刘蒙父子俩服上少许,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刘蒙父子在孟夫人精心照顾下,面色日渐红润,病好得越来越快了。又过了十余日,刘邈已恢复往日活力,开始同邻家的孩子嬉笑打闹,不亦悦乎。刘蒙由于长年卧病在床,身体虚弱,只能在孟夫人搀扶下,勉强下地行走。   这日孟夫人将刘蒙扶出草房,坐在门口一块大石上晒太阳。刘蒙看着刘邈正同几位年纪相仿的孩童玩闹,面上露出微笑。孟夫人向刘邈招了招手,道:“邈儿快回来,病才刚好,别累着了。”   刘邈向孟夫人扮了个鬼脸,继续玩耍,孟夫人无可奈何,轻轻地叹了口气。   刘蒙道:“没事,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比他还顽皮。”   孟夫人道:“可他毕竟才刚好,万一再有闪失,可如何是好?”   刘蒙向孟夫人瞧了一眼,道:“这次医治我和邈儿,一定花了不少钱吧?我虽说不通医理,不过世代经商,对药材也略知一二。那些药材都甚为名贵,有几样更是十分稀有,咱家哪来的钱买如此珍贵药材?”   原来孟夫人怕提起贾仁禄令刘蒙生气,加重他的病情,便对此事只字不提,好在刘蒙昏迷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偶尔问起来,孟夫人便巧言搪塞一番,其时刘蒙头脑昏沉,也就没有深究,信了她鬼话。   孟夫人道:“我不是说了,这钱是从你经商时的一位好朋友那借的。他看我们可怜,便借钱给我,让我不必急着还。”   刘蒙呆看前方,喃喃地道:“朋友……叫什么名字?”   孟夫人道:“这……”   刘蒙道:“怎么,你不知道他的名字?”   孟夫人道:“曾经和你一起到他家去过的,知道是你的好友,名字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刘蒙道:“叫贾福吧。”   孟夫人全身一震,道:“不……不是他!”   刘蒙向她瞧了一眼,道:“你根本不会说谎,一说谎脸就红。”   孟夫人叹了一口气,点头,道:“嗯,你说的没错,这钱是他家的。如今他远征在外,他夫人作主,出钱替你们治病。”   刘蒙道:“那她们开出了什么条件?”   孟夫人摇了摇头,刘蒙一家祖祖辈辈都是商人,刘蒙打小就同商人接触,商人的逻辑根深蒂固,自然知道无利不起早,没有利益的事肯定没有会做的。要想得到一样东西就必须给钱,相反若是没有见到东西便给钱,那人脑子肯定有问题。是以孟夫人摇头,不禁大为惊讶,问道:“她们没开条件,就给钱了?”   孟夫人点了点头,道:“我原本说,只要她们出钱医好邈儿,我便到他家领死,一命抵一命……”   刘蒙道:“当初我起心不良,诱你失身,才有了这孩子,你又何苦为他送命?她们怎么说?”   孟夫人道:“她们为此事大吵一架,最后甄夫人力排众议,决定救人。你们稍微好转时,我便到了贾府领死,可甄夫人却没要我的命,把我放回来了,还说这钱是她借给我们的,等我们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不迟。”   刘蒙喃喃地道:“我们还可能有钱么……”   孟夫人道:“她嘴上虽说让我们还钱,但言外之意,我还是听出来了,她根本没打算让我们还这钱。”   刘蒙道:“她们一共给你多少钱?”   孟夫人道:“前后共给三次,差不多两三万钱的样子。”   刘蒙喃喃地道:“两三万钱……”说着望了一眼刘邈,又道:“扶我去贾府。”   孟夫人道:“你还没好利索,还是改日再去吧。”   刘蒙板起脸来,喝道:“快扶我去!”   孟夫人吓了一跳,站起身来,嘱咐了刘邈几句,扶着刘蒙向贾府走去。 第433章 街心遇故   二人来到贾府,孟夫人走上台阶,轻轻叩门,赵二将二人迎入前厅。梅花瞪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令众婢奉上香茗,转入内堂报知甄宓。甄宓正在读书,闻言放下手中简牍,来到前厅,见到刘蒙,便问道:“病可好些了?”   刘蒙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孟夫人好生心里过意不去,替他答道:“多谢夫人关心,好多了。”   甄宓见他面色不善,显是不怀好意,微微一笑,道:“你们二人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孟夫人道:“特来道谢。”   甄宓道:“这不过是举手之劳,有什么可谢的。”   刘蒙冷笑道:“我本来也没打算来道谢。”   孟夫人原以为他要自己扶他前来,是专程来道谢的,没想到他却这么说,拉了拉他的袖子,让他不可如此无礼。   其时祝融正在小黑屋中作法诅咒刘蒙,听说他来了,不禁气极败坏。砰地一声,将神案掀翻在地。从腰间拔了柄飞刀,窜出屋来。甫到前厅,便听到刘蒙这么说,气更不打一处来。右手一扬,飞刀的脱手而出,擦着刘蒙的鼻尖飞过,砰地一声,插在殿柱上,刀身不住晃动。   孟夫人吓得花容失色,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刘蒙微微一笑,道:“你为什么不一刀结果我的性命?难道忽起恻隐之心,不忍心下手?”   祝融气得手足冰冷,又拔了一柄飞刀,道:“谁说我不忍心下手,只是不想让你死得这么容易而已。”   甄宓挥了挥手,道:“祝融妹妹冷静些,不可如此无礼。”   祝融道:“不知怎的,见到这小子我就冷静不下来。”话虽说她还是将手中飞刀插回腰际,来到甄宓边上坐好。   甄宓一脸歉然,说道:“她久居化外,不识中原礼数,还请二位见谅。”   孟夫人忙道:“哪里,哪里。是我们无礼在先。”对刘蒙说道:“是咱们错了,快向夫人道歉。”   刘蒙冷笑道:“南蛮蛮子不识中原礼法,我们中原人自然不会和她一般见识。”   祝融闻言怒气填胸,指着他道:“你……”   甄宓见他一再挑恤,言语间冷嘲热讽,不禁心中有气,脸现怒色道:“请问先生到底来此何为?”   刘蒙怒视着她,眼中像是要冒出火来,道:“我不领你们的情,特来领死。贾福害得我一无所有,此仇不共戴天,别以为区区两三万钱便能让我感激你们。你们若想杀我,就乘现在。若是你们仍就假仁假义,将我放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后悔的。”   祝融一张脸涨得通红,颤声道:“你听听,你听听。我早就说过这种人救不得!”   甄宓向他瞧了一眼,冷冷地道:“你真的这么想报仇?”   刘蒙道:“那是当然,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甄宓素手一伸,对祝融说道:“借柄飞刀用用。”   祝融道:“你不会功夫,让我来!”说着便要站起。   甄宓伸手将她按住,笑道:“我曾跟曹妹妹学过几手功夫,虽说不是很厉害,但对付一个病得七颠八倒之人,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祝融向刘蒙瞧了一眼,还是不放心,道:“这能成吗?”   甄宓道:“我有信心,你就让我试试吧。”   祝融取出一柄飞刀递给她,道:“嗯,我在一旁给你掠阵。”   甄宓微微一笑,接过飞刀,走到刘蒙跟前。孟夫人忙站起身来,想要挡在刘蒙之前,刘蒙笑道:“放心,甄夫人不会杀我。”   甄宓倒转刀柄,将刀递了上去,道:“孟夫人肯替你去死,我虽不才,也要学上一学。你要报仇,便冲我来吧。”   祝融大吃一惊,道:“不可以!”便要冲上,甄宓双手一紧,将飞刀向里刺进数寸,顶在小腹上,对祝融说道:“别过来!否则我便死在你面前!”祝融大吃一惊,不敢冒然上前,硬生生收住势子,只觉两脚隐隐作痛。   刘蒙微微一笑,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甄宓指着孟夫人,道:“她愿替你去死,我自然愿替仁禄去死。既然你非报仇不可,杀了我,一命抵一命,你看如何?”说着递上飞刀。   祝融见有机可乘,又欲冲上,蓦地里一只雪白如玉的手伸了过来,将她拉住。祝融大为错愕,回头一看,却是貂婵。貂婵向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可上前。祝融向刘蒙瞧了一眼,怒气上冲,当时便要发作,终于强自抑制。   刘蒙道:“你不怕我既杀了你,又接着找贾福的麻烦?”   甄宓道:“商人素重诚信,说过的话又岂能不算数?”   刘蒙霍地站起,接过飞刀,手腕一转,挺刀指着她的咽喉,道:“我已经不是商人了,说话不算数又有何妨?”忽地眼前一花,有人晃身挡在了甄宓身前,正是孟夫人。   刘蒙大吃一惊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让开!”   孟夫人道:“孟夫人不计前嫌,出钱替你和邈儿治病,那是多大的肚量,这样的人既便在男子中也是凤毛麟角,万中无一,何况她还是一个弱质女流。而你竟恩将仇报,你自己说说你还是人不是?”   刘蒙道:“贾福几次三番害得我当不成皇帝,使我一无所有,沦为乞丐,我心中的痛苦,你又怎会明白?这血海样的深仇又怎能不报。这女子是贾福的至爱,杀了她,贾福便会痛苦一生,如此也可稍泄我心头之恨,快让开!”   孟夫人道:“报仇!报仇!难道报仇真就这么重要么?为了报仇,我们家不像个家,人不像个人,这么做到底值得么?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天也不想再过了,今天你要报仇,便先杀了我再说。”   刘蒙没想到孟夫人竟会倒戈助敌,怒不可遏,额头上青筋根根突起,拿刀的手微微颤抖,颤声道:“快让开!”   孟夫人眼中珠泪莹然,一滴滴流下,道:“不,想要我让开,除非死后。”   刘蒙道:“你再不让开,我可就不客气了。”   孟夫人也不说话,闭目待死。   刘蒙见她身如枯篙,两鬓如霜,两道长长的睫毛上兀自挂着几滴晶莹的泪水,十分的可怜,想想她这些年来无微不至的服侍自己,心中大恸,道:“贱女人,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当地一声,飞刀掉地,跟着转身便向门外冲去。   其时赵二等人早已各执器械,严阵已待,若不是碍着貂婵之命,早就冲将上前,将刘蒙大卸八块,把去给后院狼狗改善伙食了。众人见他朝自己奔来,暗暗叫好,便要一拥而上,往死里打。   貂婵柳眉一蹙,挥了挥手,众家丁虽怒气冲天,却也不敢放肆,纷纷闪向两旁,让出道路。只见刘蒙身形一晃,已从人群中奔出,但听得脚步声响,刘蒙越跑越远,径自去了。   孟夫人赶忙追上,跟着他跑到了门外,却见他钻入人群,霎时便不知去向。孟夫人不死心,又追出了两条街,却是踪影全无,斯人已不知死到哪里去了。孟夫人又饿又累,再也跑不动了,扶着墙角,想起从此之后再也找他不着,不禁心中酸楚,放声大哭。   过了良久,孟夫人仍不住哭泣,忽听叮当之声不绝,微感诧异,抬头一看,只见铜钱如雨,不住向她掷来。原来街上一些爱心泛滥的大妈大婶,见她哭得十分可怜,只道她没钱吃饭,不禁良心发现,慷慨解囊,以助其饕餮之费。   孟夫人低头看看地上铜钱,心想人都找不着了,痛不欲生,要钱何用?忽地想起了刘邈,心念一动,弯腰将地上铜钱一一拾起,正要回家。忽见赵二急冲冲的赶来,道:“我家夫人相请,还请夫人随我一行。”   孟夫人点了点头,跟着赵二回到贾府,甄宓问道:“人追到了么?”   孟夫人摇了摇头,甄宓道:“他既然刻意躲避,你无论如何也找他不着。”   孟夫人泪下如雨,道:“这可如何是好?”   甄宓道:“如今他们父子俩的病都好了,不知你有什么打算?”   孟夫人原先一心一意的助刘蒙报仇,这些年来苦苦挣扎,全凭着这一股念头支撑。如今刘蒙下落不明,这仇人忽又变成了恩人,这仇说什么也不能再报了。心中念头一去,只觉天下虽大,却不知该到何处去,不禁心灰意懒,道:“打算?我哪还有什么打算?”   甄宓道:“你一人带着一个孩子很不容易。这样吧,我娘家在秦州阴平郡新开了一间粮号,正缺人手,我想让你到那去帮忙做些杂务,这样每个月多少也有些进项,不知你意下如何?”   孟夫人道:“阴平……不行,我还要找他,不能离开长安!”   甄宓笑了笑道:“长安这么大,人海茫茫,你上哪找他去?这人我来帮你找,一有消息便通知你如何?”   孟夫人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跟着跪下,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头,道:“夫人大恩,我今生今世都无法报答,来世必当结草衔环,以报夫人恩德于万一。”   甄宓笑了笑,道:“快快请起,不过是举手之劳,又何必谢。”   孟夫人再三称谢之后,甄宓令赵二将她领到甄府,让甄老夫人安排她起程前往阴平。   赵二答应一声,领着孟夫人下去了。   祝融怒气勃勃地从后堂转了出来,道:“姐姐,像这种无情无义之人,你又何必对他们这么好?”   梅花随后跟出,道:“就是,夫人一味行好,可他们却不领情。依我看就该将他们交给祝融夫人,让夫人将他们整治的死不死,活不活,这才痛快呢。”   甄宓笑道:“你们呀,就知道报仇。如今刘蒙走了,就剩下孟夫人孤儿寡母的,着实可怜,难道你们就忍心见死不救。再说刘蒙一再忘恩负义,天理不容,自有恶贯满盈之日,又何必我们动手?”   梅花道:“这种人放不得,放了之后后患无穷,悔之晚矣!”   甄宓笑道:“你们怎么就知道是后患无穷?我却认为这次相公得一大援,必将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对貂婵说道:“呵呵,晚上做些好吃的,犒劳犒劳咱们。”   貂婵笑道:“想吃好吃的还不容易。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这次刘蒙真的不会再害咱们了么?”   祝融冷笑道:“狗怎么可能改得了吃屎。”   甄宓道:“刘蒙很在乎刘邈,这一点你们从孟夫人的话语中便不难发现。我们若是救了他,他自然不会感激我们。可如今我救了刘邈,那就不一样了,若我所料不差,他不会再找我们报仇了。”   祝融道:“怎么可能!他明明说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还拿刀要杀你!”   甄宓道:“这些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你们对他成见太深,有些事情我说了你们也未必信,日后你们便知道了。”   正谈话赵二回转复命,甄宓道:“你多差些人手暗中保护孟夫人母子俩。”   赵二应道:“是!”   貂婵道:“孟夫人尽可安置在家中,何以妹妹要远远的将她们支到阴平去。说实话,这城我还是首次听闻,根本连在哪都不知道。”   甄宓道:“阴平是巴蜀西北一个山僻小郡,新近被划到了秦州,那里四周皆山,粮食难得。我娘家在那里开家粮号不正可以财源滚滚?由于粮号初起,百废待兴,人手自然奇缺。然而那里是穷乡僻壤,没人愿去。那里的掌柜的已向家母诉了好几次苦了,家母一直找不到人手,拖人哨口信来让我想想办法。如今孟夫人正好无事可做,让她前去,一来可解决那里人手不足的问题,二来她也可赚点钱贴补家用,岂不是两蒙其利?”   貂婵向她瞧了一眼,道:“妹妹真是这个意思么?”   甄宓笑道:“当然是这个意思,不然还有什么意思?”   貂婵笑道:“还说我,你也越来越滑头了。”   甄宓道:“呵呵,彼此彼此。”   祝融挠了挠头,道:“你们到底说些什么啊,我一句也听不懂。”   甄宓道:“南蛮蛮子听不懂汉话,再也正常不过。我劝你还是先跟着元春、伯约他们一块念书,学会说汉话了再来吧。”   祝融拔出飞刀,道:“死小妮子,嘴越来越贫,看来是皮痒了,看我怎么泡制你!”   未央宫门外一间僻静小酒馆中,刘蒙坐在光线无法照到的阴暗角落,时不进探头向外张望,想在等什么人。   酒店掌柜见他虽衣衫破烂,却独自一人,显然不是丐帮中人,放心不少,又见他坐了许久也不点菜,知他没钱会钞,着实讨厌。朝店小二努了努嘴。店小二会意,走到他跟前,横了他一眼,道:“出去,出去,上别处要去,别影响了我们的生意。”   刘蒙道:“我在这里等个人,一会便来,还请小二哥通容通容。”说着从怀中掏出十数枚铜钱,递了上去。   店小二一脸不屑,伸手接过,没好气道:“说好了,就坐一盏茶的功夫,若到时候那人仍不来,你可得给我滚蛋!”   刘蒙忙陪笑道:“一定,一定。”   店小二斜了他一眼,头也不会的走了。   便在此时,一个身材瘦削的青年汉子走进酒馆。刘蒙一见到他双眸一亮,向他招了招手。那青年汉子,走上前去坐好,招呼小二过来,点了几样酒菜。   不多时酒菜摆好,店小二不禁对刘蒙刮目相看,恭敬的退了下去。   那青年汉子道:“咱哥俩可有年头没见了,没想到老兄竟沦落至这步田地。”   刘蒙叹了口气,道:“唉,一言难尽。如今我遭逢大难,还望兄弟搭救则个。”   那青年汉子道:“好说好说,你我相交莫逆,就别见外了,有什么难处尽管说。”   刘蒙感激地道:“我要是早遇上你就好了。”   原来那人姓薛名珝,同刘蒙比邻而居,打小便在一块玩,相交莫逆。薛珝的父亲是那一片出了名的败家子,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在薛珝十五岁上,他父亲败光了家中最后一块地之后,两腿一蹬死挺了。他母亲花光了所有积蓄,将其安葬之后,在坟头骂了半日,牵着薛珝离开陈留,迁往他乡,从此之后,二人便再也没有见面。   刘蒙出了贾府之后,当真是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一路东逃西窜,一不小心与迎面一人撞了个满怀。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薛珝。他刚要发怒,却觉得的对方好生面熟,仔细一看,认出是刘蒙,大吃一惊。其时他身有要事,不暇细问,便让刘蒙在那家酒馆中稍等片刻,说完便匆匆去了。 第434章 雪上加霜   薛珝道:“你的事我也略有耳闻。你说你什么人不好得罪,偏偏得罪骠骑将军,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刘蒙道:“是那家伙先惹得我,不然我好端端又怎会去得罪他。”   薛珝摇了摇头,道:“他可是惹不起的人物,如今皇上对他宠幸有加,圣眷方隆。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和他对敌,你说说这胳膊能拧得过大腿么?”   刘蒙道:“他害我从亿万富翁变成了穷光蛋,这仇怎可不报,明知拧不动也要拧上一拧。”   薛珝摇头苦笑,道:“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   刘蒙笑道:“呵呵,彼此彼此,你好像也没变多不少。别光说我,最近这些年你都在做什么?”   薛珝尴尬一笑,道:“实不相瞒,我在宫里当差。”   刘蒙大为惊异,道:“不会吧,怎会如此?”   薛珝道:“我的身世你自然一清二楚。”长叹一声,道“自我离开陈留后,便随着母亲四处飘泊,吃了不少苦。我们几经辗转,流落到长安,恰逢当今皇上入主长安,未央宫招收近侍。当时母亲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不想让我跟着她一起受苦,听说宫中条件着实不错,不愁吃穿,一咬牙便将我卖入宫中。”   刘蒙闻言之后不胜唏嘘,道:“怪不得兄弟对宫中之事如此熟悉,原来如此。”   薛珝道:“原本我不过是个低三下四的杂役,等闲见不到皇上一面。前番皇上巡幸万年,当班近侍正好生病,不能随驾。也是机缘凑巧,竟让我阴差阳错的顶了上去,随驾前往。之后皇上差我去朝那宣旨,回来之后夸我办事得力,升了我的职,如今我在宫中好歹也可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说到此面有德色,心想这些年的苦总算没有白吃。   原来他便是前番前往朝那捉拿董祀的近侍,他自进宫之后从未见过刘备他老人家一面,虽有一肚子的马屁想要拍,却也无从拍起,自然大为郁闷。不过宫中近侍众多,从始至终没见过皇上,不知皇上长啥样子的大有人在,也不只他一人,他除了废然长叹之外,却也无可奈何。   那日合该他发际,他和刘备在御花园不期而遇。其时刘备一时兴之所致,便询问有关人员御花园中花草情况及园中禽兽之数,管理御园的是个年老太监,老朽昏匮,竟然一问三不知,不禁汗流浃背,浑身发抖,好似筛糠一般。而薛珝曾在御花园中当过很长一段时间花匠儿,对御园情况自是了若指掌。这样出人头地的机会当真是千载难逢,于是他也顾不得脑袋搬家,窜将上前,从旁代对,应答如流。刘备很是满意,当即便令他随驾巡幸,以顶那生病近侍的缺,跟着便派他前往朝那宣旨,欲考察他的办事能力。薛珝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这么一天,自然卖力办事,干净利落的便将董祀给逮了回来,头尾不过数日时光,可谓十分迅速。刘备十分欣喜,便赏给他一个小官当,害得他兴奋的一连三个晚上没睡着觉。跟着他为救董祀而向刘贵妃进言,刘贵妃认为他应对得体,机智过人,对他也很欣赏,时常在刘备面前为他美言。如此一来,他的官升的更加的快了,不数日便已和当时最得宠的宦官平起平坐,宫中近侍都知道他是刘备新宠幸的近侍,对他的态度也是大为改观,见了面便点头哈腰,马屁不断,他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   刘蒙长叹一声,道:“世事难料,想当初你家道中落,迁往他乡,我着实替你难过。没想到如今你发际了,而兄弟我却……”说着长叹一声。   薛珝道:“你也不必如此灰心,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   刘蒙道:“我能有什么打算,得过且过,混一天是一天呗。”   薛珝向他瞧了一言,欲言又止,刘蒙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何必如此吞吞吐吐。”   薛珝沉吟片刻,嗫嚅道:“如今你这般光景,如何与骠骑将军为敌,依我看不如随我一道进宫……”   刘蒙将头乱摇,道:“不成,不成,我宁可饿死,也绝不当什么宦官。”   薛珝道:“你不是想报仇么,你饿死了,如何报仇?这样岂不让亲者痛仇者快?”   刘蒙迟疑道:“这个……”   薛珝道:“你知道如今最得皇上宠幸,言听计从的人是么?”   刘蒙不假思索的道:“那还用问,自然是那家伙。”   薛珝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   刘蒙一脸惊诧的道:“难道另有其人?”   薛珝道:“此一时彼一时。”说着压低声音,道:“骠骑将军功劳太大,已无可复加。皇上外示恩宠,心实忌之。”   刘蒙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哦,竟有此事?”   薛珝道:“你该知道先汉大将军卫青吧?”   刘蒙道:“卫青逐匈奴于域外,开疆拓土,名扬千古,有谁不知?”   薛珝道:“卫青既是外戚,又立下汗马功劳,孝武皇帝自是对其恩宠有加。卫氏一门五侯,贵幸无比,当时无人敢与之抗礼,可实际上孝武皇帝对他十分忌惮,霍去病和他功劳相当,只因英年早逝,得陪葬茂陵。而卫青去世不久,一朝之间,五侯尽夺,卫氏之中再无一人为侯,这难道不能说明问题么?”   刘蒙明知故问,道:“其时皇后卫子夫失宠,孝武皇帝深恨卫氏,自然尽夺其侯,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薛珝向他瞧了一眼,笑了笑,道:“你这是在考我呢。这当皇帝的谁不想把江山传之后世?可若大臣太过厉害,皇帝的子孙驾驭不了,这万世基业岂不就此毁于一旦?无道昏君鼠目寸光,看不清这一点,也就罢了,有道之君是绝对不容许这种情况发生的。这孝武皇帝自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明主,他为了防止吕氏之祸复生,立孝宣皇帝为太子时,便将其母钩弋夫人赐死。他连这个都想到了,又怎会任由卫氏坐大,为后世子孙遗殃?可见树大招风,官当得太大,实际上也没是什么好事。”   刘蒙双眸一亮道:“真有你的,居然把天下形势揣摩的如此清楚。”   薛珝长叹一声,道:“身处是非之地,这些要是不揣摩清楚,你今天也就见不到我了。”   刘蒙点了点头,道:“那如今最得宠的人是谁,难道是丞相诸葛孔明?”   薛珝又摇了摇头,道:“如今最得宠的人便是我服侍的刘贵妃。”低声道:“你只要能靠上这株大树,还怕报不了仇么?”   刘蒙嗤得一声,道:“她一个妇道人家有何本事?而且又不能干政,如何能为我报仇?”   薛珝笑了笑,道:“你可别小看妇人,尤其不能小看贵妃娘娘。你若真想报这血海深仇,非靠她不可?”   刘蒙道:“如今骠骑将军权势熏天,我暗中求了无数大臣,却没人敢以之为敌,这刘贵妃区区一个女子,只知奉迎皇上,君可亦可,君否亦否,能帮我什么忙?”   薛珝四下一瞧,低声道:“如今你这血海深仇还就得着落在刘贵妃身上才能报,别人也没这本事。话我只能说这么多了,想不想报仇可全在你自己。”   刘蒙面有难色,道:“这……”   薛珝笑道:“你再考虑考虑吧,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便来找我。”说着从袖中掏出十余贯钱,道:“来时匆忙,我身上也就带着这些钱,全给你。人各有志,你若实在不想进宫,便拿着这些钱去做个小买卖吧。”   刘蒙伸手接过,双目含泪,道:“兄弟,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今后我在哪能找到你呢?”   薛珝说了联系方法,刘蒙点了点头,二人又聊了一阵,各自离去。   次日一早,薛珝因事出宫,见到了刘蒙给他留的暗号,微微一笑。办完事之后,又来到那家小酒馆,只见那小酒馆满地碎瓷烂瓦,一片狼籍,却不见刘蒙身影,不禁莫明其妙,向掌柜的问道:“前日和我一起饮酒的那人可曾来过?”   掌柜的道:“你是说那个花子吧?”   薛珝点了点头,道:“正是。”   掌柜的哭丧着脸,道:“来是来过,可是他来了不久,便有一群壮汉的抢了进来,一见到他,二话不说,一拥而上,拳打脚踢,还打坏了小店不少器物。”说到这,想起被打烂的器物桌案,心中一痛,脸上肌肉不住抖动。   薛珝大吃一惊,道:“怎会如此,那他人呢?”   那掌柜的道:“那些人打烂店中不少器物,不给钱就这么走了。那些器物虽说不上名贵,却也着实花了不少钱,你看这……”   薛珝从怀中掏出数百钱来,扔在柜台上,不耐烦的道:“快说,人到哪去了?”   那掌柜见他出手阔绰,心想自动送上门的肥羊,不宰他宰谁?说道:“小店的器物着实花了不少钱的,而且那伙人这么一闹,客人全都跑光了,这半日什么生意也做不成了,小店的损失着实不小啊。”   薛珝关心刘蒙,没空和他废话,从腰间取出一面腰牌来,在他眼前一晃,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敢讹我,你这店不想开了!快说,那人去哪了!”   那掌柜一见那腰牌,知道面前这个家伙大有来头,轻易招惹不得,吓得全身一抖,伸手向右一指,道:“那人奋力反击,好不容易冲出人群,往那方向逃去了。”   薛珝斜了他一眼,忽匆匆的向右方跑去,可寻了两三条街,但见街上人群熙攘,摩肩接踵,哪有刘蒙的影子?当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薛珝不甘心,又找了一顿饭的功夫,仍是找寻不着,只得怏怏而回。走到一条暗巷附近,忽听里间砰地一声,似有物倒在地上,心中好奇,踱了进去。只见刘蒙横躺在道上,满身是伤,一张脸肿得像个猪头。若非他先入为主,怀疑那人是刘蒙,仔细辩认,险些认不出他来。薛珝大失惊色,忙将刘蒙扶起,向巷外走去。   一个时辰后,刘蒙缓缓睁开双眼,见自己平躺在一张矮榻上。转过头来,只见薛珝坐在他边上,便道:“我这是在哪?”说着便要翻身坐起,突感胸骨剧痛,竟是动弹不得。   薛珝道:“你总算是醒了,这是城中一处客栈。对了,你因何如此狼狈?”   刘蒙道:“别提了,那日你给我许多钱财,不想被一歹人瞧在眼里了。那歹人见财起意,跟我到城外一片荒山上。突然窜上前来,要抢我身上的铜钱。打斗中我被他扼住了脖子,渐渐地喘不过气来,心中大骇。顺手拾着地上一块石头,使劲向他头上打去。当时我心中惶急,双手乱挥,慌乱中也不知打了多少下。只听砰的一声,那人双手松开了我的脖子,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我见他脑袋上破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流出,吓得心中大跳,一颗心也险些要从腔子里跳出。伸手一探他的鼻底,一点气息也无,竟是死了。当时我心中十分震骇,原本打算就此一走了之。可跑出数步,却想到大仇未报,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实在心有不甘。当下我四下一瞧,周遭竟是一人也无。于我把心一横,将那人拖到边上一道深谷中就地埋了,大着胆子跑进城来,想找你商量。”   薛珝道:“那人抢你财物在先,又欲将你扼死。你失手将其打死,实是有情可原。这不算什么事,包在我身上,保你一点事也没有。你不是进城找我么,为何会伤得如此严重?难道是山中尸体被人发现,官差要来抓你?”   刘蒙摇了摇头,道:“那些人是那歹人的同伙,其中一人看见那歹人跟着我出了酒馆,却再没看见他回来,怀疑是我将他杀了。见我又在那酒馆出现,便叫来同伙找我麻烦。当时我双拳难敌四手,眼见便要被他们活活打死。突然心念一转,奋起最后一丝力气,将你给的钱四下乱丢。那伙人见到铜钱满地乱滚,见钱眼开,纷纷争抢。我便乘机逃出,躲在了那条暗巷之中。”   薛珝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都是我害了你,我要是不给你钱,你也不会如此狼狈。”   刘蒙道:“这哪能怨你,都怪我太也倒霉。”他也不想想他处心积虑的要害人,老天又岂会让他好过,当真是他不倒霉谁倒霉了。   薛珝苦笑道:“你也是有够倒霉的。你好好在此养伤吧,房钱我已付过了,你就不用操……”   只听砰地一声响,房门被人用脚踹开。薛珝大失惊色,回头看去,只见门口站着十余人,为首是一位青年汉子,倒也认得,正是新任长安令马谡。那日马谡进宫向刘备详细禀报长安大街撞人之事处理情况,薛珝正好在旁侍候,是以认识他。 第435章 身陷囹圄   马谡在科举考试中可谓异军突起,虽说他没能当上状元。但他在兵法上的见解十分精辟,道前人所未道。诸葛亮深服其论,对其十分看重,于是便折节下交,常请他到府谈论天下形势,甚为投机。马谡有了这个大靠山在后面撑着,自然混得风生水起,虽说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长安令,但前途不可限量。一些政治目光长远,老于世故的官员已经开始在吹捧他,拍他的马屁,使得马谡自以为天下无敌,更加不可一视。   诸葛亮见他才堪大用,有心栽培他,便给他安排了个最吃力不讨好的差事,那便是长安令。长安令比京兆尹还低一级,又管着长安城的治安,自然是个最得罪人的差事。诸葛亮将他放在这个位置上,旨在让他好好历练历练,一旦时机成熟,便要奏明刘备,委以重任。贾仁禄征讨司马懿时,诸葛亮曾对贾仁禄举荐马谡,想让他在军中施展所长。贾仁禄一听到马谡的名字便觉头大如斗,不惜违抗师命,坚决不让他到军中来瞎捣乱。并对诸葛亮言道若是他想多活两年,便要远离马谡,否则早晚有一天会给他活活气死。诸葛亮知贾仁禄向来喜欢胡说八道,危言耸听,自然不以为然,照旧对马谡信任有加。   薛珝道:“原来是长安令马大人,不知你因何到此?”   马谡斜了他一眼,也不理他,指着刘蒙,问站在边上的一位青年汉子,道:“可是此人?”   那青年汉子向刘蒙瞧了一眼,大声叫道:“就是他!”   马谡手一挥,道:“拿下了!”   身后差役轰然应是,扛着镣铐锁链,便要上前拿人。   薛珝忙道:“这事怕有误会,还请大人听在下解释。”   马谡指着刘蒙,道:“此人在荒山中打死了人,那人尸身已被人发现。这可是人命官司,非常小可,还请大人不要插手此事。”他见宫中新进得宠的宦官薛珝竟跟杀人嫌疑犯呆在一起,顿觉这案子有搞头,他根本不想只做一个默默无闻,谁也管不着长安令,一心想成就一番大事业。可要想出人头地,除了有本事之外,还要有机会,机会不来,啥也别想。而眼见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怎能不好好把握一番?   刘蒙有气无力地道:“那人想要打劫我身上的钱财,并将我掐死。我奋起反抗,失手将其打死,这难道也有罪?难道我未免失手伤人,就该放弃抵抗,任由他抢走身上财物,并被其活活掐死?”   马谡沉吟道:“哦,竟有此事?”说着两道锐利的目光向那青年汉子射去,那青年汉子做贼心虚,不敢和他目光相触,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两眼四下乱瞟,准备找机会跑路。   薛珝指着刘蒙,道:“他是我的同乡,姓刘名……贤,只因家道中落,流落长安街头,行乞度日。那日我与他在街上不期而遇,见他可怜便助其盘费,令其回乡谋生。不想被那歹人瞧见,见财起意,欲拦路行劫。打斗中刘贤失手将其打死,又有何罪?”   马谡低头沉吟,默不作声。   薛珝道:“刘贤回城之后,本想找我商量之后,便到大人那自首。”说着一指那青年汉子,道:“没想到半路又遇到这伙不识好歹的畜生,他们将刘贤围住暴打一顿,若非刘贤机智过人,险些就被他们活活打死。这伙人在这一片可是出了名的,抢男霸女,无恶不作。大人不处置他们,反倒处置刘贤,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其时客栈中已有不少客人围观,其中有不少识得这群无赖的。一名本地人显是吃了不少苦,气愤填膺,也不怕他会报复,大声叫道:“对的,这些家伙常在街上流窜,抢人财物,非为作歹,大人可不能轻饶了他们,应该抓起来重重治罪。”   一位西蜀口音的客商叫道:“就是,我上月初七来到长安,就被这家伙抢了。他将我堵在暗巷之中,抢走我身上财物不说,还将我的衣衫也给抢走了,害得我没脸见人。长安治安若是如此差劲,我们这些外地商人如何敢来做生意?”   一位江东口音的客商,道:“我初次来长安经商,没想到长安治安竟如此混乱,早知如此我便不来了。”   马谡事先没查清楚这些人的底细,便冒冒失失的前来拿人,颇感尴尬,说道:“话虽如此,人命大案,我不可能听你们一面之词,便轻率结案。来人啊,将有关人等都带到公堂上去,审问明白,谁是谁非,自有公断。”   刘蒙可是刘备悬赏辑拿的要犯比这伙地痞流氓更加见不得光,一听要对薄公堂,全身剧震,下意识地向薛珝瞧去。薛珝也知若是刘蒙不敢到公堂上走一圈,马谡肯定要怀疑他的身分。当下悄悄的向他使了一个眼色,表示自己无可奈何,同时也告诉他尽可放心大胆的前往公堂,谅马谡也没本事识穿他的身分。   刘蒙微一颔首,对马谡道:“小人失手杀人,实是情非得已,还请大人替小人作主!”   马谡道:“谁是谁非,公堂上自有定论,带走!”   几名差役一拥而上,将刘蒙锁了,拉了出去。   马谡对薛珝道:“你可要过问此案?”   薛珝摇头道:“如今皇上可比灵帝圣明万倍,自不会纵容宦官胡作非为。像我这样的宦侍只知侍候皇上,皇上叫我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叫我做什么,便不做什么,哪敢胡乱干政?”   马谡向来对宦官深恶痛疾,认定天下之所以会乱得不可收拾,全都是他们一手造成。心想这帮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终日只会阿谀谄媚,蒙敝圣听,大事全都坏在他们及宫里那帮妃嫔手里。马谡既对宦官妃嫔有成见,对薛珝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脸色,斜了他一眼,冷冷地道:“知道就好。”一拂袖转身便走。   他不知道其实近侍也是人,一样有好有坏,汉末大乱是十常侍一手造成不假。但除了十常侍之外,心地善良、不爱惹事的宦官也是比比皆是。只不过那些人都因不合时宜,而被贬去刷马桶,洗茅厕,或者做其他的粗活累活了。薛珝虽然贪了点,不过人倒不坏,否则他也不会救助董祀了。马谡一杆子打死一船人,认定宦官没一个好东西,当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对薛珝也是不理不睬,实在迫不得已,才和他说上一句话,语气也是冷冰冰的,听起来让人十分的不舒服。马谡当时心里是痛快了,可没想到如此一来彻底的将薛珝给得罪了。   薛珝可不知马谡对宦官有成见,还道他看自己不顺眼,心中大为忿怒,望着马谡远去的背影,眼光中满是怨毒。   薛珝回到宫中,径自来找刘贵妃,二人说了一会闲话。薛珝目视左右,刘贵妃挥手令左右退下,薛珝道:“上次娘娘令臣出外问卜已有了结果。”   刘贵妃急道:“什么结果,快说。”   薛珝向左右各瞧一眼,压低声音,道:“那人说娘娘这胎一定是个男孩,且是一位混一天下的真龙天子。”   刘贵妃心中一喜,道:“他真是这么说的,而不是你在哄我开心?”   薛珝正色道:“臣哪敢欺瞒娘娘。”   刘贵妃叹了一口气,道:“那人不过是为了奉迎我,随口胡说的罢了,当不得真。”   薛珝道:“那人自称得汉初神相许负真传,这许负可是著名相士,其言如神,毫发不爽,娘娘博古通今,自然应该知晓。”   刘贵妃点了点头,道:“嗯,许负曾给孝文皇帝之母薄太后看过相,说她会生天子,当时楚汉相峙于荥阳,天下还未一统,薄太后还是魏王豹宫中一名妃嫔。魏王豹听了许负之言,心中甚喜,认为自己的妃子能生天子,那自己肯定能当皇帝,于是便叛汉自立。结果中了韩信声东击西之计,被韩信生擒了去,废为庶人。魏王宫中的宫女妃子全被贬到织室织布,薄太后也在其中。忽一日高皇帝巡幸织室,看上薄太后,便将其纳入后宫。可他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过后便忘得一干二净,约有一年多没有宠幸薄太后。直到一名妃嫔无意间提起,高皇帝这才想起有这么一个人,临幸薄太后,结果生了孝文皇帝,许负之言竟验之于数年之后,真可谓是神妙之极矣。”   薛珝道:“还有更神的,许负曾相过条侯周亚夫。说他三年之后封侯,为侯八年将入朝为相,持国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富贵无极,接着九年之后便会饿死。”   刘贵妃道:“嗯,可周亚夫不信,言道他哥哥已继承了他父亲周勃的爵位,他不过是一介白丁,自然没指望封侯。再者真如许负所说自己富贵无极,又怎么可能饿死。结果三年后,他哥哥犯法失侯,孝文皇帝便封周亚夫为条侯,以继承周勃爵位。八年之后,周亚夫平定吴楚七国之乱,功勋卓著,入朝为相,富贵无比。后来他却因一件小事得罪了孝景皇帝,孝景皇帝于是疏远周亚夫。小人乘机进馋,说周亚夫心怀怨望,图谋造反。景帝大怒,不分青红皂白,将周亚夫关入廷尉大狱。周亚夫蒙受不白之冤,气愤已极,绝食五日,吐血而死,果然如许负之言。不过这人说他得许负真传,也不知是真是假。要是真的,那其言便可信。若是假的,我岂不白高兴一场?”   薛珝道:“此人也姓许行三。臣曾查过,确是许负后人不假。而且他给许多人看过相,毫厘不差,看来真有些本事。臣找他看相时,并未言明娘娘身份,只是将娘娘的生辰八字及怀孕月份告知,他便推算出来了。”   刘贵妃喜形于色,道:“果真如此?”   薛珝点点头,刘贵妃柳眉一蹙,道:“就算真如他所言,这次生的是个龙子,可如今太子已是刘禅,他最多也只能封王,如何能成混一天下的真命天子?”   薛珝道:“天道玄远,又岂是世人所能预测?许负相薄太后之时,魏豹自以为是,认为自己能当皇帝,哪知播种龙种的另有其人。结果魏豹不识天命,强行逆天,自取其祸,而此兆直到数年之后方才应验。”压低声音道:“许负相周亚夫说他能封侯,可那时侯位已有人继承了,周亚夫自然不信,结果呢?如今太子虽然有人,保不齐日后太子不为皇上所喜,废立还不就是一纸诏书的事?”   刘贵妃心下早有此意,听了之后心中仍是一凛,悄声道:“这事可不能乱说,弄不好可是要灭族的。”   薛珝道:“这事失败了固然要灭族,但是若是成功了,娘娘贵为国母,皇子贵为太子。日后皇上驾崩。娘娘之子便是九五至尊,娘娘母以子贵,便是皇太后,可以临朝听政。如此大利娘娘又怎能不放手一博?”   刘贵妃佯怒道:“好胆!你竟敢在我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不怕我告诉皇上,砍了你的狗头么?”   薛珝平素冷眼旁观,已看出刘贵妃不安于现今位置,想要上位。如今她如此说,与她素行全不相符,自然是言不由衷,想要试探自己,便道:“娘娘若是以此怪罪微臣,微臣知罪,甘领死。臣恐臣死后无人再肯为娘娘出谋划策了,娘娘之祸不远矣。”说着向外便走。   刘贵妃嗔道:“你这是要上哪去?”   薛珝道:“不劳娘娘动口,微臣自己到皇上那领死。”   刘贵妃哈哈一笑,道:“真有你的,回来吧。没想到你竟对各种典故知之甚详,你以前一定读过书吧,这样的宦官在宫中倒不多见。”   薛珝道:“微臣祖上世代经商,其后家道中衰,臣母不能自给,这才将臣卖入宫中。微臣小时候家中藏书甚丰,微臣又酷爱读书。是以曾读对几本书,识得几个字,让娘娘见笑了。”   刘贵妃点头,道:“小时候读过的书,到现在都还记得,已经很不错了。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才,想抬举你,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薛珝知道这个忠心要是不表,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忙道:“没有娘娘微臣现在还是端茶递水的下役,士为知己者死,微臣这条命早已是娘娘的了,但凭差遣,万死不辞,至于封赏什么的自然不敢奢望。”   刘贵妃笑道:“我知道你对我忠心,不然我也不会和你说这些。放心,事成之后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薛珝道:“微臣只知忠于娘娘,娘娘吩咐什么,微臣便秉命而行,哪有什么功劳可言。”   刘贵妃点点头,道:“嗯,好。”说着从袖中取出十锭黄金来,道:“今番这事你办得不错,这个就赏给你吧。”   薛珝脸上堆满笑容,双手接过,跪下磕头,道:“多谢娘娘恩典。”   刘贵妃道:“没什么事你就下去吧。”   薛珝将金锭揣入怀中,道:“微臣还有一件事,想禀告娘娘。”   刘贵妃道:“哦,什么事?”   薛珝道:“要想成就大事,就必须得有人辅佐。依臣看来如今娘娘这边的人才十分单薄,想要成事怕是很不容易。”   刘贵妃道:“嗯,这我自然知道,可如今外官都不想得罪东吴,力主立孙氏为皇后,想要废她可是很不容易。”   薛珝道:“外官虽然人数众多,但真正说得上话的也就一二个人,只要将这些人拉拢过来,力挺娘娘,大事成矣。”   刘贵妃道:“如今说得上话也就是贾福及诸葛亮,可这两人都是向着孙皇后的,而且都不好拉拢,这该如何是好?”   薛珝道:“不为我所用,便当除去。”   刘贵妃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道:“贾福出兵攻打匈奴,害得义父穷途末路,险些自杀,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只是他功劳甚大,又深得皇上宠幸,如何才能扳得倒他?”   薛珝道:“娘娘熟读史书,自然知道日中则昃,月满则亏,物盛则衰,事极必反的道理。贾福贵盛太过,又岂是一件好事?”   刘贵妃道:“嗯,话虽如此,想要对付他还是很不容易。”   薛珝道:“所以要有人帮衬,才能成事。”   刘贵妃道:“哦,你有什么人才向我举荐?”   薛珝微微一笑,说道:“此人姓刘名蒙,是贾福死敌,必欲除之而后快,娘娘有他相助大事定成。” 第436章 上达天听   刘贵妃对刘蒙也略有耳闻,道:“这人我有听过,只不过他与贾福为敌两次都以失败而告终,最终仓皇遁走,下落不明,这样的人要来有什么用?”   薛珝道:“刘蒙之所以会失败,不是他本事不济。而是他力量太弱,所辅又不得其人,实力与贾福相差悬输,自然要败。娘娘英明睿智,不让须眉,又岂是卢祭酒、张鲁之辈能比的?娘娘若肯用刘蒙,他必将如鱼得水,尽展所长,贾福也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刘贵妃向他瞧了一眼,笑道:“你这个滑头。”   薛珝道:“多谢娘娘夸奖。”   刘贵妃道:“他一定是犯了什么事了,你来求我帮忙的吧。你也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薛珝一脸钦佩,道:“娘娘真乃女中英杰也,所料一点也不差,他是犯了点小事。只要娘娘肯出面,这事自然迎刃而解,不费吹灰之力。则刘蒙必感娘娘厚恩,竭力为娘娘办事,娘娘得一大援,后位唾手可得,岂不美哉?”   刘贵妃道:“你说的是挺热闹的,也不知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不过如今我人手不足,有一个算一个吧。说吧他犯了什么事了,要我如何帮忙?”   薛珝便自己如何资助刘蒙,刘蒙如何想要出外谋生,走到荒山时如何遭歹人行劫,以至失手打死人等情一一说了。刘贵妃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长安令自会禀公办理。”   薛珝道:“新任长安令叫马谡,平时和诸葛亮走的很近,对娘娘十分不满,说娘娘献媚取宠,图谋正宫之位,早晚不得好死。”   刘贵妃笑道:“你少在我面前进谗言,我可不吃这一套。是不是他得罪你了,你想报复他?”   薛珝由衷赞叹,道:“娘娘当真是天上仙子下凡,都不用掐指去算,便料事如神。可笑微臣竟想在娘娘面前行奸使诈,当真是自苦吃。”   刘贵妃笑道:“你还真会拍马屁,快说吧,他又是怎么得罪你了?”   薛珝道:“也没什么得罪,只不过他看微臣十分不顺眼,并说道既然中官插手此事,这事就要好好查查了,说不定能查出几个有来头的大人物来,到时便可向皇上奏上一本,清除内患。自己也可借此机会扬名立万,升官发财。娘娘,您说说这有来头的大人物不是指您还是指谁啊?”   刘贵妃笑道:“呵呵,既便马谡心里这么想,又怎会明着说出来?一定是你这个鬼家伙编出来的。”   薛珝这才知道在刘贵妃面前说谎话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尴尬笑了笑,道:“什么也瞒不过娘娘,马谡是没说过这些话,不过他言语间对中官及娘娘颇有微词,这倒是千真万确。”   刘贵妃觊觎皇后之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情报工作自然做得十分到位,朝中官员谁可以拉拢,谁需要除去,她自然一清二楚,笑道:“马谡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然知道一清二楚,不需要你在我面前饶舌。这刘……”   便在这时,一个女子声音在外叫道:“皇上驾到,娘娘快些接驾!”   刘贵妃忙挣扎着站起,挺着个大肚子,便要出屋接驾。薛珝忙上前相搀,二人刚出屋门便遇到刘备。刘贵妃当即便要行礼,刘备忙将她扶住,笑道:“你身体不便,就不用如此多礼了。万一有个闪失,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贵妃笑道:“多谢皇上关心,皇上神威凛凛,臣妾一见到皇上,就情不自禁的想要行礼,一时没考虑到已身怀六甲,还请皇上恕罪。”   刘备捋了捋长须,哈哈大笑道:“情不自禁的想要行礼?我这个糟老头子,值得你这样么?”   刘贵妃笑道:“皇上刚刚五十岁,春秋正盛,怎么能叫糟老头子?”   刘备拉着她的手缓缓地向屋内走去,一面走一面说,道:“人生七十古来稀,活到七十岁的帝王又有几人,朕已知天命,人生已过了三分之二,又怎能不算糟老头子?”   刘贵妃笑道:“皇上可万岁之躯,自是长生不老,又怎能和常人相比。”   刘备道:“说是说万岁,真得能活万岁么。孝武皇帝十六岁登基,在位五十四年,可算是十分长寿了,也不过才活了七十岁。朕安敢和孝武皇帝比肩?能活到六十岁便已经喜出望外了。”   刘贵妃道:“孝武皇帝虽说驱逐匈奴,战功赫赫,不过穷兵黩武,弄得民不聊生,赤地千里,晚年痛下罪己诏,这样的皇帝又怎能和皇上相比。皇上德布四方,爱民如子,远胜孝武皇帝矣。这样的圣明天子,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自然是百神呵护,一定能活一万岁。”说着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刘备虽说不像汉武帝那样整日价请道士造炉练丹,祈求不老神药,但听刘贵妃说自己能活一万岁,自是十分高兴,哈哈一笑,道:“朕能活一万岁,你不高兴么,为何叹气?”   刘贵妃道:“皇上自然能活一万岁,可臣妾没这么好的命,自然活不了这么久,一想到不能永远侍候皇上,心中便觉得难过,故而叹气。”   刘备笑道:“你呀,伶牙利齿。朕现在一天不到你这里来一趟,这一天都觉得了然无趣。”   刘贵妃道:“呵呵,这话可是你说的,皇上以后常来臣妾这走动。臣妾一天到晚呆在宫里,没人陪着说话,闷也闷死了。”   刘备道:“一定,一定。朕以后一定常来。”说着扶她坐好,自己则坐在身旁,薛珝立于刘备侍候。   刘贵妃道:“皇上不来的时候,臣妾便让薛珝给臣妾讲一些外间趣闻,倒也不觉得烦闷。”   刘备向薛珝瞧了一眼,道:“这么说你常去宫外走动了?”   薛珝道:“臣奉娘娘之命,常到外间打听一些里巷趣闻,回来说给娘娘听,以免娘娘寂寞无聊。”   刘备点头道:“这倒也没什么,不过你可不能仗势欺人,若让朕知道你在外非为作歹,欺压良善,绝不轻饶!”   薛珝道:“微臣不敢。”   刘备道:“桓灵二帝纵容宦官为害百姓,倒行逆施,以致天下分崩,迁延至今,尚未平定。朕每一想到桓灵二帝,未常不痛心疾首!你们这些近侍可得给朕老实点!”说到此辞色颇为严厉薛珝吓得跪下磕头,道:“微臣自不敢胡作非为,若是皇上不信,可差人查察。微臣若真有不轨之举,不待皇上下旨,自己便一头撞死。”   刘贵妃道:“这家伙胆小,皇上就别再吓他了。”   刘备笑道:“起来吧,你朕还是信得过吧。”   薛珝站了起来,刘贵妃笑道:“今天都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说给我听听。”   薛珝会意,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一件案子,甚为轰动,聚了不少人,都在私下议论。”   刘备对民间疾苦也甚为关心,问道:“哦,是桩什么样的案子?”   薛珝道:“倒是一桩人命大案,说是一个青年小伙在荒山上用石头打死了一名客商,抢了他身上的钱。”   刘贵妃柳眉一蹙,道:“死了人啊!怪可怕的,还是不说了吧。说点别的,我可是叫你打听有趣的事情,你怎么尽打听这种事情啊!”   薛珝十分惶恐,道:“娘娘恕罪。”接着便说了几件有趣的事情,无非是狗生了獾,母鸡生出了两脑袋的小鸡之类子虚乌有的狗屁新闻,听得刘贵妃格格娇笑。   刘备见她娇俏可人的样子,不由痴了。心想这个刘贵妃倒好打发,都不用烽火戏诸侯,听听小道传闻就能笑,当真是妙之极矣。不过这样无聊的消息,对他来说实在是没什么听头,听了一顿饭功夫,便打了个呵欠,想要睡觉了。   刘贵妃关切道:“皇上困了?定是操劳国事累着了,臣妾服侍皇上小睡一会吧。”   刘备摇了摇头,道:“不是,是薛珝的趣闻太无聊了,朕听了想睡觉。”   刘贵妃笑道:“原来如此,我怎么觉得很有趣呢?”   刘备刮了刮她的鼻尖道:“所以说你还是个孩子。”   刘贵妃一听不乐意了,小嘴撅得老高,道:“臣妾都要生娃娃了,皇上还拿臣妾当小孩子?”   刘备忙安慰道:“朕说错了,你已不是小孩子了。”   刘贵妃嗔道:“君无戏言,皇上说过的话便是圣旨,如何不算数?周成王即位时尚且年幼,一日和自己的弟弟唐叔虞在后园游玩,一时兴起,将桐叶剪成玉珪的形状,戏称要将这片桐叶封给自己的弟弟。第二日有关官员便请示成王要将唐叔虞封往何方。成王莫明其妙,说他根本没打算封唐叔虞,那官员将那日削叶为珪之事说了,成王笑着道这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和唐叔虞闹着玩,不作数的。那官员便说了,君无戏言,国君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载入史册,如何能不作数?于是成王迫不得已,只得将唐这地方封给他弟弟,史称唐叔虞,也就是晋国的始祖。皇上圣明远胜周成王,自然一言九鼎。如今皇上说臣妾是小孩子,那也是要载入史册的,要是让后世之人看到了,臣妾不是丢死人了么?”说着泪水一滴滴淌下。   刘备心爱的美人竟被自己整哭,这动静可比魏兵入寇又或是关中地震更有震撼性,惊得他手足无措,忙不叠的安慰,道:“你不是说朕一言九鼎么,朕说刚才那句话说错了,便是说错了,谁敢往起居注上乱写?”   刘贵妃破涕为笑,道:“真的么,皇上不认为臣妾是小孩子了么?”   刘备取出锦帕,擦了擦她睫毛上挂着泪珠,道:“你可比大男人都要鬼得多,又如何是小孩子了?”   刘贵妃道:“多谢皇上夸奖。”   刘备问薛珝道:“你刚才说有人为抢财物,在荒山上打死客商?”   刘贵妃嗔道:“皇上,不是说了么,臣妾不想听死人的事!”摸了摸肚子,道:“如今可不此臣妾一人在听,这小家伙一定也在听,要老是听到这种消息,这小家伙非给吓坏了不可。”   刘备早被刘贵妃拾夺的服服帖帖,叫他向东绝不敢向西,叫他往南绝不敢往北,见她不乐意听死人之事,便不再打听,当下耐着性子,又听了一些无聊新闻,打了个呵欠,告辞离去。   用过晚膳,刘备来到御书房,令人将薛珝传来,问道:“你日间说的那事,到底怎么回事?”   薛珝道:“微臣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人说,有一个青年书生为了抢夺财物,打死了一个身材壮硕的客商。微臣觉得一个瘦弱的青年书生,竟能打死一个壮硕的客商,自然十分有趣,便将他们之间的惊心动魄打斗场面用心记了,想说给娘娘听,没想到娘娘竟不爱听。”   刘备喃喃地道:“一个瘦弱的书生竟然打死了壮硕的客商,这怎么可能,定有可疑!长安令是怎么判的?”   薛珝摇了摇头,道:“微臣不知。娘娘让臣出宫时,一再告诫微臣只是打听小道消息,供其笑乐,绝对不能过问地方政务,一经查出,绝不轻饶。微臣脖子上有几个脑袋?敢违抗皇上及娘娘的令旨,自然不敢去长安令衙门打听。”   刘备点头道:“你做得很好,下去吧。”   薛珝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刘备在书房中踱了两个圈子,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令人宣长安令马谡连夜入见。刘备问道:“听闻长安有人在荒山将人打死,抢劫财物,可有此事?”   马谡没想到这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人命官司竟然上达天听,转念一想一定是薛珝为了救刘蒙,到刘备那为其求宽,便即释然,说道:“正是如此,臣以查实,确系乞丐刘贤因觊觎客商财物,跟至荒山将其打死,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刘贤也已供认不讳,微臣已判其斩决。”心想:“如今已不是桓灵那会了,丞相曾对我言道当今皇上对宦官之害也是痛心疾首,自然不会听一个小小的宦竖之言。薛珝啊薛珝,如今铁证如山,我看你有能本事能救人?”他万万没想到事情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他所看到听到的证据,全是刘备去后薛珝出宫串通证人,做给他看的。他毕竟经验尚浅,只是从书本上读到一些断案常识,当长安令后遇到几件偷鸡摸狗的小案,牛刀小试,一一告破。于是他便以为自己是三国第一聪明人,天下间任何疑难案件到了他手里都将迎刃而解,这一麻痹大意,便一猛子扎进了薛珝给他设计的陷阱里,当真是死无葬身之地矣。 第437章 马谡遭贬   刘备道:“人命官司可不得轻易载判,桓灵二帝便是因草菅人命,这才国家大乱,朕可不是重蹈覆辙,拿卷宗我看。”   马谡答应了一声,连夜回衙取来卷宗,面呈刘备。刘备仔细浏览一遍,皱起眉头,将卷宗往案上一扔,道:“这案你就这么定了?”刘备毕竟是从基层一步步爬到现今这个位置的,县尉、县令、太守、州牧这一系列地方官职,他老人家全都干过,对断案理颂自然经验丰富,和马谡这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初生之犊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他都不用到现场,一看卷宗之后,便觉此案疑点甚多,自然会有此一问。   马谡道:“这个案子已铁证如山,连人犯都已供认不讳,微臣自然依律定刑。”   刘备冷冷地道:“你对人犯用刑了吧。”   马谡道:“当时证据确凿,所有证人都众口一词,人犯却拒不招供,臣逼不得已,这才对其用刑。”   刘备道:“好一个逼不得已。”   马谡觉得刘备面色不善,心中惶恐,背上汗珠一滴滴渗出,忽然间他想到了薛珝,眼见突现光明,道:“皇上想是听了些流言蜚语,便认为微臣判罚不公。”   刘备道:“你且说说,我都听了什么流言蜚语?”   马谡道:“臣在现场看到了中官薛珝,想是他在皇上跟前进馋,左右了皇上的判断。”   刘备道:“朕的确从薛珝那听闻此案,不过薛珝只是说有人于荒山杀死客商,别的什么也没说。朕觉得人命至重,不可轻忽。万一出现冤案,有人因此枉死,民间讹言日起,国家将有大乱,如之奈何?这才会将你叫来询问一二。”顿了顿,又道:“中官是不能干预政事,不过出了个案子,难道他也不能报朕知道么。”   马谡微微一怔,迟疑道:“这……”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挥了挥手,道:“这案子就不用你来处理了。朕决定交由廷尉会同雍州刺史、京兆尹共同审理。下去吧。”   马谡没想到出风头的机会便这么溜走了,心有不甘,道:“皇上请……”   刘备瞪了他一眼,厉声道:“下去!”   马谡吓了一跳,忙行礼告退。   当晚刘备便于书房草诏,令廷尉刘巴、雍州刺史张既、京兆尹董允联合审理此案。次日早朝,刘备并未提及此事,只是和众大臣商议些军国之事,便即退朝。他正要转身闪人,却见诸葛亮跪坐在那,不动地方,便问道:“孔明还有何事?”   诸葛亮正色道:“臣听长安令马谡说皇上听信中官之言,轻易将他经理的案子交由别人处理。中官之祸,皇上自是知之甚详,不用臣再说什么了。还请皇上亲贤臣远小人,以免重蹈桓灵二帝覆辙。”   刘备早知他会说这些屁话,微微一笑,道:“马谡其人如何,你怎么看?”   诸葛亮道:“兵法韬略知之甚详,是个难得的将才。”   刘备笑道:“朕曾听闻你向仁禄举荐马谡而仁禄却不用,不知可有此事?”   诸葛亮道:“正是,他言道此人当个参谋,出出主意尚可,若是独当一面,必将坏事。还说若我一意孤行,迟早有一天会给他气死。”   刘备道:“仁禄之言甚当,此人言过其实,不可大用。”   诸葛亮收贾仁禄为徒是迫于形势,自是心不甘情不愿,也就没教他什么真本事。好在贾仁禄鬼点子一堆,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也不必诸葛亮帮什么忙。其实在诸葛亮心中真正的徒弟是马谡,贾仁禄这个徒弟有名无实,挂着羊头尽卖狗肉,到处败坏他的名声,他早就头痛之极矣。他自以为对马谡十分了解,颇不以刘备之言为然,道:“幼常之才究竟如何,暂且不论。中官干政一事,滋事体大,皇上以臣谈论此事时,未尝不叹息痛恨桓灵,如今为又听信宦竖之言,此臣所不解。”   刘备道:“我差谁接替马谡审理此案,他有没有告诉你?”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幼常没有说,只是说皇上听信中官之言将其斥夺,臣恐皇上重蹈覆辙这才来进谏。”   诸葛亮素来谨慎,原也不会因马谡的一面之词,便跑来向刘备说项。只因马谡前往诸葛亮府邸时,经过一家酒馆,顺道灌了几斤马尿,见到诸葛亮时便摆出一逼忧国忧民的架式来,一再向诸葛亮提及皇上相信中官之言,偏听偏信,桓灵之祸不远矣。诸葛亮最怕刘备宠幸宦官,重蹈桓灵覆辙,再加上他素来相信马谡之言,自然信以为真。心想既然马谡这么说,必是他看出了一些苗头,既便他言过其实,自己提醒刘备注意一下,总不是一件坏事,于是便有了这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谏。其实他也知让马谡吃吃苦头不是一件坏事,是以今番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要为马谡鸣不平,而是想提醒刘备不可轻信宦官。于是他对这件案子本身如何,也就没有太多过问,因此不甚了了,摇了摇头,以示不知。   刘备笑道:“朕令廷尉刘巴,雍州刺史张既,京兆尹董允联合审理此案,这三人是中官之党么?”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皇上圣明,若差此三人共同审案,定可水落石出。”   刘备对边上近侍道:“去取卷宗来交与孔明过目。”   那近侍依言取来卷宗,恭敬的呈给诸葛亮,诸葛亮仔细浏览之后,长眉一轩,叹道:“幼常竟会如此糊涂!”   刘备道:“董祀去后,朝那县令一职一向空缺。你这便下去拟旨,迁马谡为朝那县令,长安令一职暂由京兆尹董允兼任。”   朝那为雍州西北一个荒僻小县,是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当初刘备为害董祀才将他发配到那里。如今刘备封马谡为朝那县令,形同流放,诸葛亮素喜马谡,自然不愿他如此受苦,道:“幼常年轻识浅,偶有疏忽,在所难免,还请皇上再给他一次机会。”   刘备辞严厉色,道:“朕让他当朝那县令已经是在给他机会了!”   诸葛亮比马谡聪明万倍,自然知道马谡中了中官诡计了,不过此时刘备正在气头上,不管说什么也是没用,只得领旨辞出。   诸葛亮回到府中,甫一进门,便见马谡立在门前,翘首祈盼,叹了口气,道:“糊涂!糊涂!你太糊涂了!”   马谡不明所以,道:“先生何出此言?”   诸葛亮道:“那个案子明明疑点甚多,你竟轻率结案,难怪皇上要换人审理!”   马谡自当长安令以来有诸葛亮在后面照着,一向顺风顺水,从未遇到过挫折。贡高自慢,老子天下第一之感与日俱增,从来就不认为自己会犯错误,闻言十分不服气,道:“先生难道也听信中官之言,而认为我错了?”   诸葛亮向他瞧了一眼,道:“错了便是错了,这案子明明就不该如此轻率,这可是关忽人命,岂同儿戏。你在卷宗上批个斩字是很轻松,不费吹灰之力,可你有没有想过,有人却要因这一个字而掉了脑袋。若是错杀好人,你于心何忍!”   马谡仍不以为然,小声嘀咕道:“那个叫刘贤的家伙和宦官呆在一起,能是好人么?”   诸葛亮见他仍死不悔改,气往上冲,厉声道:“和宦官呆在一起的便不是好人,天下哪有这种道理。话说回来,就算他不是好人,他若没有杀人,或是另有隐情,也不能轻率结案,草菅人命!”   马谡从未见过诸葛亮生气,吓了一大跳,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一脸歉然,道:“马谡知错了,以后一定谨记先生教诲,不会如此轻率断案。”   诸葛亮侧头瞧了他一眼,喃喃道:“看来皇上说得没错,是要让你吃点苦头。”挥了挥手,道:“没什么事,你便退下吧。”   马谡道:“不知……不知……不知丞相能不能再和皇上说说,让我待罪立功,重审此案,我一定不会再出错了。”   诸葛亮道:“下去吧,不日自会有结果。”   马谡见诸葛亮面色不善,也知此事难成,他不甘心如此立功的机会就这么飞了,道:“还请……”   诸葛亮挥了挥手,道:“回去吧。”   马谡一脸郁闷,行礼告辞。   诸葛亮来到书房,取过一道空白奏章,提起笔来,奋笔疾书,写着写着,眼泪顺着面颊流下,一滴滴地滴在奏章上。   次日一早,马谡照例到长安令衙门办公,却见薛珝早已站着门前,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不禁大为惊诧,道:“你来着做什么?”   薛珝斜了他一眼,从袖中取出圣旨,道:“圣旨到,马谡接旨!”   马谡忙跪下听旨,薛珝摇头晃脑,大声念颂,马谡听完几欲晕去,原来圣旨上竟然说他轻率断案,险些草菅人命,严重失职,不配再做长安令,特将他贬到张掖郡氐池县当个看守城门的小官。   薛珝抑扬顿挫的将圣旨念完,心里那叫一个痛快,见马谡呆呆的跪在那里,面若死灰,两眼发直,便道:“嗯,马谡还不领旨谢恩,难道想抗旨不成!”   马谡道:“这样判罚不公,一定是你从中使坏,我要到丞相那去告你去!”   薛珝笑道:“你可知道是谁主张将你贬去看城门的?”   马谡道:“自然是你这狗贼撺掇皇上下的旨!”   薛珝道:“这你可就抬举我了,我有何本事让皇上下旨贬你的官。原本皇上打算让你当朝那县令,是你的大靠山诸葛丞相上表请求皇上将你贬去看门的,哈哈!”   马谡难以置信,喃喃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薛珝道:“你若不信自己去问丞相吧!”举着圣旨道:“你还不领旨?”   马谡无可奈何,只得领旨谢恩。薛珝一拂袖,扬长而去。马谡接过圣旨呆看半晌,站起身来,便要到丞相府想要找诸葛亮理论,来到相府,叫开大门,一个家丁探出头来,见到他便一脸堆笑,和他说诸葛亮有事出门去了,不在府上,跟着砰地一声将大门合上。   马谡吃了闭门羹,只得怏怏而回。草草收拾收拾,打了一个包裹,雇了辆小车,登程上路。出得城来,向西行出十里,马谡正在车内发呆,忽听车声嘎然而止,大为纳闷,道:“为什么停车?”掀开车帘,侧头看去,见路旁小亭上站着一人,背对着他。那人背影他极是熟稔,正是诸葛亮。   马谡大吃一惊,慌忙下车,迎了上去。诸葛亮也不转身,目光望向远处,道:“贬你去张掖是我的意思,你不怪我吧。”   马谡道:“自然不敢怪先生,可这是为什么?”   诸葛亮道:“长安要不太平了。你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这浑水还是我来趟吧。总有一日,我定会将你重新召回来,委以重任。”   马谡心念一转,终于明白过来,道:“不,这官我不当了,我要留在先生身旁,与先生并肩抗敌。”   诸葛亮摇了摇头,轻击三掌,边上一名亲兵捧着一托盘过来,盘中放着一爵酒。诸葛亮举起酒爵,递了上去,道:“饮了这酒,祝你一路顺风,相见有日。”   马谡向诸葛亮瞧了一眼,霎时间全明白了,伸手接过酒爵,一饮而尽,道:“先生保重!”掷杯于地,头也不回的走了。只听蹄声得得,渐行渐远,那车载着马谡径自去了。   诸葛亮望着车行的方向,不住挥手。   未央宫中,刘备正在批阅奏章,忽有近侍来报,雍州刺史张既求见。刘备忙令张既进殿,道:“案子审得如何了?”   张既道:“皇上可知刘贤是谁?”   刘备摇了摇头,张既道:“便是刘蒙。”   刘备大吃一惊,道为:“竟会是他!”   张既道:“微臣曾审过真假少帝一案,见过刘蒙。没错,绝对是他。”   刘备低头沉吟,半晌无言。   张既道为:“此人处心积虑,妄图颠覆我邦,不如就乘这个机会将其斩首,以除后患。”   刘备问道:“他果真杀了人?”   张既点了点头,道:“不过他突遭歹人抢劫,杀人乃是迫不得已,倒也有情可原。”   刘备道:“果不出我所料。这样杀了他,不但他不服,百姓也不会服的。”   张既点了点头,道:“如今刘蒙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定夺。”   刘备道:“这案子他并没有罪,朕就不能冤枉他。你去公开他的身份,并列明罪状,让天下百姓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罪。然后你便将他打入廷尉大狱,待仁禄来时,令其监斩,让他也高兴高兴。”   张既心想这是刘备在拍贾仁禄马屁了,不过贾仁禄功勋卓著,当朝无出其右,刘备拍他的马屁,倒也无可厚非,答应一声。刘备道:“这可是要犯,一定要严加看守。”   张既道:“皇上放心,微臣一定支会廷尉刘大人,让他小心看守。”口中虽如此说,心中却不以为然,心想天牢重地,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刘蒙有何能耐能越狱而出。 第438章 置之死地   金华殿中,薛珝来见刘贵妃,道:“臣原想事隔多年,长安城中没人能认出刘蒙,没想到雍州刺史张既便认得,如今皇上已将刘蒙关入廷尉狱中,待贾福班师回来,再行斩首。”   刘贵妃面有难色,道:“这我可没有办法了,这刘蒙斩了也就斩了吧,反正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样的人我们也用他不着。”   薛珝眼珠一转,道:“如今刘蒙不过是在廷尉狱中,娘娘便怕了,不敢救他出来了。唉,将来还怎么成就大事?”   刘贵妃笑道:“呵呵,你也别用激将法。你实话实说,你和刘蒙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救他出来?”   薛珝实话实说,言道刘蒙是他的至交好友,情若兄弟,如今兄弟有难,自己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无论如何都要救他出来。   刘贵妃听了连连点头,道:“嗯,这忙我不是不想帮。可如今皇上已知道他的身分,我也爱莫能助了。”   薛珝道:“娘娘难道不能求皇上开恩,饶过刘蒙一命么?”   刘贵妃轻摇螓首,道:“你天天说我是神仙,可我毕竟有自知自明,我根本不是神仙,不可能事事都成。刘蒙假冒少帝之名,煽动长安百姓造反,事情败露后,仍不思悔改,又使诡计逼迫原巴郡太守孟达造反。这两条都是诛灭九族的大罪,我便是说出大天来,皇上也不可能放人的。”   薛珝想想也是如此,急道:“那该如何是好?实在不成,臣雇一伙人劫了大狱将他救出来。”   刘贵妃格格直笑,道:“呵呵,笑死我了!廷尉大狱关的都是钦命要犯,自然戒备深严。你七拼八凑的一些乌合之众,便想去劫天牢,可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么?万一那些家伙口没遮拦,将你供了出来,我也要跟着一起倒霉,这可大大的划不来。”   薛珝平素智计出众,此时也是黔驴技穷,一点半法也没有了。刘贵妃向他瞧了一眼,道:“你也别急,如今贾福远征在外,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这主意慢慢再想不迟。总之救刘蒙的事包在我身上,你就别操心了。”   薛珝道:“娘娘如此帮微臣,微臣真不该如何报答才好。”   刘贵妃摸了摸隆起的肚子,道:“我还不是为了他。若真像那许三说的那样,这肚子盘着的一条真龙,我说什么也要帮他登上这个位子。”   薛珝道:“微臣一定助娘娘成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贵妃道:“你我自然信得过。你说的对,如今我的帮手实在太少了,别看宫中宦官宫女一个个见到我嘴上都和抹了蜜似的,真正帮我的其实没几个。”   薛珝道:“孙皇后虽然不得皇上宠幸,但她身分特殊,朝中官员全向着她。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当上皇后,可谓是根深蒂固,连皇上也不敢轻易动她,还让她抚养太子刘禅。如今娘娘深得皇上宠幸,皇后失宠心中不忿,终日咒骂娘娘,不少宫女都听见了。有朝一日皇上驾崩,太子刘禅既位,孙皇后贵为太后,大权在手,娘娘可就危险了,臣恐人彘之事复见于今日。”   所谓人彘便是西汉时吕太后对戚夫人所施的一种惨绝人寰的刑罚,有点类似于韦公小宝常挂在嘴边上的人棍。吕太后将戚夫人四肢尽皆斩断,眼睛毒瞎,耳朵刺聋,嗓子弄哑,然后关在茅厕中,命之曰“人彘”。据说汉惠帝应吕太后之邀去看了人彘,回来之后接连吐了十天,全身虚脱,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托人对吕太后说:“此非人类所为,臣为太后子,终不能治天下。”从此之后便日笙歌,夜御女,再也不理朝政了。这种刑罚之惨毒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不过孙尚香虽然习于武事,性格粗疏,却心地善良,断不会做此丧尽天良之事。反过来若刘贵妃得势,原先备受刘备宠幸的妃子,怕就有成为人彘的危险了,至于刘贵妃又有什么新花样,那就不得而知了。   刘贵妃以小人度君子之腹,自然害怕孙尚香得权之后,将其变成人彘,打了一个寒噤,道:“嗯,以其像那样生不如死,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薛珝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当年戚夫人便没能在高皇帝在世时除去吕后,立赵王如意为太子,结果高皇帝驾崩后,吕后便下辣手整治得戚夫人死不死活不活,这便是教训。”   刘贵妃面有忧色,道:“嗯。你读得书多,看看有什么办法。”   薛珝道:“微臣才疏学浅,不及娘娘万分之一,哪有什么办法。娘娘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微臣按着娘娘主意去办便是。”   刘贵妃道:“滑头。现在不是让你谦虚的时候,有什么主意尽管说吧。”   薛珝道:“微臣实在没有主意,若是娘娘想要找能出主意的人,怕是要去天牢了。”   刘贵妃笑道:“真有你的,动不动就想救刘蒙。放心,我会想办法将刘蒙救出来的。”   薛珝嘿嘿一笑,道:“多谢娘娘恩典。”   十余日后,刘贵妃仍想不出办法,薛珝急得如同热窝上的蚂蚁,这长安令衙门的监牢他还有办法进去,这想进廷尉大狱可是要有门路的,光有钱是没用的。他白白扔了不少钱,却连刘蒙的一面都没见到,只是听说他已将狱中的大小刑罚都尝了个遍,遍体鳞伤,身上已没有可以用刑的地方了。不禁忧心如焚,恨不得变成一只苍蝇飞进牢里去。若是刘蒙知道他有这么一个肯为他两胁插刀,为了助他一臂之力,甚至不惜昧着良心为刘贵妃张目,同贾仁禄死磕的朋友,便是立时死了,也不枉来到世上走一遭了。   这日轮到他在刘贵妃边上侍候,刘贵妃见他板着个脸,不禁暗暗钦佩,觉得他对朋友尚且如此讲义气,对主子一定十分忠诚,对他的信任不免又多了几分,笑道:“呵呵,还在想着救刘蒙?”   薛珝道:“嗯,可微臣已用尽了所有的积蓄了,竟连面都没见到。”   刘贵妃道:“廷尉大狱岂是这么容易进的?没有皇上的口谕你便是花再多钱也没用。”   薛珝跪下磕头,道:“求求娘娘,救救他吧,听说他在狱中受尽折磨,我怕他撑不到贾福回来,便死在狱中了。”   刘贵妃道:“听说这刑是皇上吩咐让上的。皇上言道这刘蒙害得贾福受尽苦难,绝不能让他舒舒服服的坐牢。既然皇上下旨用刑,狱中那些牢卒还会对他客气?自然是将他整治得死去活来。”   薛珝眼一红,泪水扑簌簌的流下,道:“这可如何是好?”   刘贵妃道:“你别急,我不是正在想办法么?”说着低头沉吟,过了良久良久,秀眉一蹙,喃喃地道:“看来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薛珝忙问道:“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   刘贵妃道:“附耳过来。”   薛珝依言附耳,刘贵妃伸嘴在耳边悄声道:“这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让狱卒放人,他们自然不肯。可你让他们杀人,他们难道也不肯么?”   薛珝一时难以明白,道:“杀人?微臣愚鲁,还请娘娘再说的明白些。”   刘贵妃笑道:“亏你还读过那么多的史书,都不知读到那里去了,范睢是如何脱险的难道你忘了么?”   薛珝沉吟片刻,双眸一亮,道:“微臣明白了,这就去办!”说要兴冲冲的向外便走。   刘贵妃道:“回来,你不是说你的积蓄都花光了么,这么大的事,没钱怎么能成?”   薛珝忙停住脚步,刘贵妃取出一托盘黄金,道:“拿去吧。”   薛珝也不推辞,谢过收了,转身离去。   三日后初更时分,刘备好容易批完奏章,用过晚膳,只觉得头昏脑涨,心想这皇帝还真没什么好当的,这一天到晚的奏章不断,屁事一堆,烦也烦死了。他原有心继续当个甩手掌柜,将政事都交给诸葛亮处理。但怕人议论他是齐桓公,没了诸葛亮啥也不是,最终不得好死。如今他年岁大了,虽不讳言生死,但还是喜欢听臣下说他万寿无疆,一想到齐桓公最终的下场,便不寒而栗。于是硬着头皮,亲理国政,以便自己这个万岁之君在诸葛亮、贾仁禄都嗝屁的时候,也一样能治理天下。可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一当起家来才知这家有多难当,加之他已介五旬,头脑不如昔日那么好使了,处理政务自然也就慢了,每日批阅奏章都要批到申末酉初方始批完。   当下他抱怨了一番,便前往淑妃宫中,让她给自己按摩。正当他躺的矮榻上,头枕着淑妃的腿,一边看着歌舞,一边享受着淑妃高质量的按摩,乐得嘴歪歪之时,忽见一近侍急冲冲走进,连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刘备刚轻松下来,最讨厌听到的就是这三个字,眉头一皱,道:“朕现的头疼,不能理事!有什么紧急国事,让丞相先处理,明日早朝再来报朕。”   那近侍答应一声,退了下去。吴淑妃微微一笑,忙不叠的拍刘备马屁,跟着一口气说了好几位有道明君,然后说这些明君全部不能和刘备相比。刘备哈哈大笑,问道:“朕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别说尧舜禹汤这四位上古圣主贤君朕比不了。就算是周朝当头四君文、武、成、康朕也难及其万分之一。至于高皇帝开创江山四百年,功德巍巍,古今罕有,朕如何敢与之比肩?不过难得你竟知道这许多圣主,说说看朕可比古代哪位国君?你可要实话实话,说好了朕有赏。”   吴淑妃道:“臣妾要是实话实说,皇上可不能生气。”   刘备道:“朕不生气。”   吴淑妃道:“皇上德才兼备,远见卓识,古今罕及,照臣妾看来只有两位国君可和皇上相及并论。”   刘备见她夸自己,心里舒服,喜道:“哦,哪两位国君呢?”   吴淑妃道:“桀纣。”   刘备刚喝了一口酒,正怡然自得,忽听吴淑妃说自己可比这两位“有道明君”,心情激动,那口酒一没流好,呛到鼻子里去了,当真是说不出的难受。刘备翻身坐起,不住剧烈咳嗽,过了好一会,方道:“什么,你居然说朕是桀纣!”   吴淑妃笑道:“夏桀宠幸妹喜,终日荒宴,天下大乱,最终国家灭亡。商纣王宠幸苏妲已,酒池肉林,暴虐无道。武王伐纣,七十万商军倒戈助敌,纣王自焚而死,商朝也就此亡了。如今皇上流连酒色,不理国政,不问世事,和桀纣有什么分别?臣妾恐吴魏之主不日来伐,汉室江山不保矣。”   刘备悚然变色,道:“爱妃之言甚是,朕受教了。”   吴淑妃道:“皇上既已知错,还不赶紧召回近侍,问明情况。”   刘备点了点头,忙将那近侍召回,问道:“有何大事不好,可是吴魏来伐?”   那近侍摇了摇头,道:“廷尉狱中传来消息,刘蒙受刑不过,惨死狱中。这可是皇上钦定要等到骠骑将军回师之后方行处决的要犯,如今却被拷打至死,廷尉大人十分惶恐,慌忙令人报入宫中,请皇上定夺。”   刘备一听原来是刘蒙死了,心中郁闷,暗怪刘巴小题大做,打扰自已的办正事不说,还没来由的挨了吴淑妃一顿训斥,没好气地道:“刘蒙罪大恶极,该死久矣!如今被毒打至死,正是恶贯满盈,天夺其魄,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便是,何必报朕!”   那近侍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刘备笑道:“这下你可满意了吧?”   吴淑妃向来不过问政事,自然不知刘蒙其人,道:“恕臣妾斗胆问上一句,廷尉如何敢胡乱将人打死,这可是一条大罪啊。”   刘备道:“这刑是朕吩咐让上的,廷尉不过是奉命行事,何罪之有?”   吴淑妃道:“哦,这人究竟犯了什么大罪,皇上如此恨他。”   刘备将刘蒙过往之事,一一说了,最后道:“你说他犯如此大罪,朕怎能轻易饶过他。再者他得罪仁禄殊深,仁禄恨之入骨,是以朕打算让仁禄亲自监斩,以快其愤。”   吴淑妃道:“真没想到,这人如此歹毒,是不能轻饶了他。”   刘备道:“嗯,如今这么死了,还算是便宜他了。”   次日早朝,刘巴将刘蒙受刑不过,惨死狱中之事当廷上奏,并将仵作验状,及狱卒证词一一呈上。这人毕竟在廷尉狱中死的,他要不把一切都搞清楚,这玩忽职守的罪名肯定是逃不掉的,他没想到的是既便将这一切都搞清楚了,这罪名还是逃不掉。刘备低头一看,只见卷宗上写道刘蒙被拷打的遍体皆伤,肋骨尽断,大叫失声,闷绝而死。刘备没想到他死时竟如此戚惨,不禁心中恻然,道:“虽说他罪大恶极,但如此惨死,也实是可怜,他的尸体是如何处置的?”   刘巴道:“按皇上的意思,已妥为安葬。”   刘备道:“嗯,很好。这事便到此为止,还有什么事吗?”   诸葛亮道:“如今曹魏占有七州之地,带甲百万,势大难制。前番仁禄出征,也占不到半分便宜。可见光靠大汉一家之力,兴兵讨贼,实是难以成功。”   刘备点了点头,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臣前番主张遣使贺孙权称王,正是为此。今可再遣一使,约孙权北伐,共取中原,平分天下。”   其实诸葛亮通过马谡之事,便已知宫中有人不安分守已,开始蠢蠢欲动,他劝刘备联合孙权伐曹,除了缓解贾仁禄那边的压力外,还有一个更主要的目的便是要让刘备知道,如今孙权正有大用,轻易得罪不得,以此打消他心中已开始萌生的废后之念。 第439章 孙权北伐   刘备沉吟良久,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如此一来曹丕必将分一部分精心对付孙权,则其首尾必不能相顾,仁禄便有机可乘了。嗯,看来孙权还是有些用处,一敌一友,出入果然甚大。就这样吧,谁愿往东吴一行?”   费祎窜出班来,道:“微臣愿往。”   刘备点了点头,道:“嗯,就由你去吧,还有何事?”   群臣默然无语,刘备最近白天操劳国事,晚上忙着造人,如此繁重的工作量,对他这个五旬之人来说着实有些吃不消,打了个哈欠,宣布退朝,一转身躲入宫中享福去了。   费祎领了圣旨,马不停蹄赶往武昌,入见吴主孙权,呈上国书。孙权接过一看,见书上写着约分出兵伐曹同取中原,平分天下。孙权一见费祎便知其来意,再一看国书,果然又是这些陈词滥调,便道:“文伟远来劳苦,先到馆驿安竭。出兵之事,待孤同众文武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费祎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孙权道:“刘备约孤出兵北伐,你们怎么看?”   张昭道:“如今魏将司马懿与贾福相峙于并州,中原空虚,正可用兵,此机不可失也。”   孙权打了两次合肥都失败了,心中已颇为厌兵,心想有万里长江作自己的护城河,刘备与曹丕都奈何自己不得,这小日子过得悠哉悠哉,别提有多美,何必要操着支亮银枪到战场上喝西北风,闻言皱起眉头,道:“此番出兵可保必胜?若不能胜,徒为汉魏两国耻笑,毫无益处。不如许费祎以出兵,实则坐壁上观,待汉魏两败俱伤,再作区处。”   陆逊道:“魏国为防我军进讨,于合肥西北险要处兴建合肥新城,如今已基本完峻。若魏兵扼守此城,对我军进取淮南十分不利。依臣愚见,不如乘其立足未稳,先往攻之,胜之十有八九。合肥一下,寿春唾手可得。介时主公全有淮南,顺势北上,中原不足定也。”   孙权心想曹魏精兵宿将俱在北方,淮南空虚,合肥新城又刚刚建成,不甚牢固,这样的便宜不占,当真是王八蛋了,喜道:“嗯,伯言之言甚为有理。孤决定即日起兵十万攻打合肥新城!”   众文武齐声道:“大王英明!”   费祎见煽动成功,心下大喜,屁颠屁颠地回长安复命去了。三日后,孙权誓师已毕,领着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奔合肥新城而来。   其时张辽、李典各奔东西,新城之中只有一个乐进坚守岗位,见十万吴兵漫山遍野杀来,心里直发毛。不过他好歹也是曹丕手下宿将,大风大浪见多了,虽一时情急,惊慌失措,可不到片刻,便即冷静下来,一面遣急足飞马赶到邺城告急,一面准备石块弓箭,准备欢迎吴兵到来。   数日之后孙权杀至城下,四面合围,昼夜攻城,连日不息,战事十分惨烈。乐进随机应变,未尚挫失,孙权猛攻数日,占不到半丝便宜,心中烦燥,深悔此行,又开始打退堂鼓了。吴兵进围新城之信很快便传到了邺城,其时魏主曹丕正搂着郭皇后看歌舞,闻报之后,大惊失色,险些从龙椅上摔将下来,跟着迅速召文武百官进宫议事。金銮殿上曹丕颤颤巍巍的将此事说了,阶下一片哗然,群臣或言战,或言和,纷纷不一。更有甚者想劝曹丕投降,可没胆子说出来。   曹丕不是曹操,临阵决疑的功夫显然还没练成,见众大臣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阶下乱纷纷的,好似进了菜市一般,不禁头大如斗,这才知道他父亲为何会得头风之疾了?这混乱场面当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众大臣争了一柱香的功夫,仍没个结果,曹丕只觉无数苍蝇在耳边嗡嗡地叫个不停,大感厌烦,大声叫道:“都别吵了!”   其时群臣正吵得起劲,根本没有听见他在乱喊乱叫,仍就吵个不亦悦乎。曹丕气得面皮紫涨,霍然而起,伸手将御案掀翻,砰地一声大响,御案倒翻在地。曹丕斜了正面面相觑的大臣一眼,拂袖而去。   回宫之后,曹丕来到御书房,斜靠在龙椅上,生着闷气,两眼呆看前方。过不多时,郭皇后走了进来,向他瞧了一眼,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生气?”   曹丕长叹一声,道:“没当皇帝时天天想当,可当上了皇帝,才知道上当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郭皇后笑道:“当初我劝你栖隐,为我描眉,你却说我不知为君之乐,硬要当这个皇帝。可自从你当上皇帝之后,我从未见你开心过,这为君之乐,难道就是如此么。”   曹丕摇了摇头,道:“唉,悔之晚矣!”   郭皇后来到他边上坐好,道:“呵呵,这皇帝既然当上了,就别后悔。说说前面出了什么事了,看看我能不能帮你参谋参谋?”   曹丕道:“吴王孙权领兵十万入寇淮南,群臣或言战或言和,纷纷不一,吵得不可开交,烦也烦死了。你说说该如何是好?”   郭皇后略一沉吟,道:“言战言和皆非良策。如今太尉正在并州与贾福相峙,中原空虚,已无兵无粮可派,言战者不可取。而皇上若于此时与孙权鞲和,等若自暴其短,孙权知皇上无力出兵,则更加猖狂,和议必然不成,言和者亦不可取。”   曹丕点头道:“嗯,你有何妙策退敌?”   郭皇后笑道:“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打战之事一窍不通,怎能帮你?”   曹丕道:“你这不是说的挺好的么?这些我竟都没有想到,说明你懂得军事。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主意快说吧。”   郭皇后一脸赚然,道:“我真的没有主意,不过有人有主意。”   曹丕道:“哦,是谁?”   郭皇后,道:“太尉司马懿。此人足智多谋,定能想到退敌良策。”   曹丕一拍大腿道:“嗯,我即刻修书一封,差人火速送到军前问计。”说着坐起身来,郭皇后嫣然一笑,来到案旁研墨,曹丕提笔疾书,不片时写就书信一封,用火漆严密封固,差心腹之人火速送往司马懿军前。   贾仁禄退兵后,司马懿便驻兵京陵,遣偏将往攻介休。怎奈三城互为犄角,防卫甚严,一时之间又怎能攻得下来?司马懿猛攻几次,白白折了数千军马,占不到半点便宜,又担心贾仁禄乘机突袭,只得退兵。差人往平阳索战,妄图与贾仁禄决一胜负,乘机进兵。贾仁禄这老流氓,决心学一学他的耐心,不论司马懿如何激怒于他,他都龟缩不出,只是对来人言道未奉皇命,不敢擅自进兵,望请太尉见谅。司马懿不是诸葛亮,自然没想到用女人衣衫去激怒贾仁禄,不过就算他想到了,将衣衫送往平阳,贾仁禄一定也会屁颠屁颠的武装起来,像时装模特那样用猫步当众转上两圈的。司马懿屡次挑战不果,彻底没辙了。其时军中粮食渐尽,司马懿无可奈何,只得令李典驻兵中都,曹洪驻兵平陶以防贾仁禄兴兵来攻,自己则退屯晋阳,等待时机。   这是司马懿方入晋阳城中,屁股还没坐稳,便接到曹丕的密信,拆开一看,着实吃了一惊。当下定了定神,略一沉吟,已知如何应对,微微一笑,提起笔来,草就一封密信,就交来人送回邺城。   晋阳离邺城并不甚远,那人星夜兼程,不数日便到,进得宫来,面见曹丕。曹丕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这封信。一见信来,急不可奈的拆开一看,连呼妙计,当即铺开一张空白诏书,奋笔疾书,写完盖上玉玺,就交来人赶往寿春宣旨。   那人从邺城跑到晋阳,又从晋阳跑回邺城,已累得和死狗相似。如今听说又要火速赶往离数千里外的寿春,不禁直翻白眼。不过翻白眼归翻白眼,这圣旨倒也不敢不接,否则便连翻白眼的机会都没有了。当下接过圣旨,稍稍喘上两口气,便马不停蹄赶到寿春,面见扬州刺史温恢,展开圣旨,气喘吁吁的念道:“朕闻合肥新城遭吴寇合围,危如累卵,忧心如焚,特令曹仁领步骑十万星夜驰援,不日便到。扬州大小官员须念国家安危,社稷存亡,不辞辛苦,固守城池,以待援兵到来,勿负朕意。钦此。”   温恢领旨谢恩,赏了那个已快口吐白沫的差人,令其退下,便对扬州众官说道:“既然援兵已发,我等便当固守待援。如今孙权将合肥四面围定,昼夜攻打,乐将军屡次差人求救,可见形势十分危急,可寿春城中兵马实在太少,无力往援,诸位以为该当如何?”   扬州别驾蒋济道:“大人真认为援兵会来么?”   温恢道:“皇上已遣曹仁领步骑十万来援,圣旨上写的明明白白,岂能有假?”   蒋济目视左右,温恢挥手令左右退下,蒋济笑道:“如今太尉领兵与贾福相峙于并州,夏侯惇领兵驻许都以防汉军进击中原,曹仁领兵驻守易京以防幽州之变,朝廷如何还有多余的兵马派到扬州来?既便朝廷有兵马派往扬州,皇上也不会差子孝前来。易京何等重要,子孝镇守易京,怎可擅离?”   温恢沉吟片刻道:“嗯,你说的倒也有理,难不成这圣旨是假的?”   蒋济道:“圣旨自然不假,可这援兵就不一定真有了。”   温恢道:“依你来看,皇上下这道圣旨的意思是?”   蒋济道:“不过虚张声势,吓唬孙权而已。”   温恢点点头,道:“嗯,我看皇上是这个意思。不过你胆子也够大的,居然敢说皇上的圣旨乃是虚张声势,不等于斥责皇上在说谎么。我若奏上一本,这官你就别想当了,哈哈!”   蒋济笑道:“大人若要上奏参我,如何还会说出来?”   温恢道:“你呀,如今该当如何?”   蒋济沉吟良久,面色凝重,道:“依我估计,乐将军再守上十余日一点问题也没有。我们暂时什么也别做,任由孙权猛攻城池,待他劳而无攻,兵士疲惫不堪,思归故里之时,再从容定计,不费一兵一卒,合肥之围可解也!”   温恢笑道:“你小子可有够鬼的,好,就依你之言,再等上十余日。若是在此期间,合肥新城被攻下了,皇上怪罪下来,这罪过可得由你一人来扛。”   蒋济笑道:“到时大人令人杀我的头便了。”   两人互视一眼,哈哈大笑。   十余日转瞬便过,这几日孙权亲自在城下督战,只见一队队兵士扛着云梯如潮水一般涌上城头。城上乱箭如雨,飞石似雹。攻城兵士一不留神便中箭着石,大声惨呼,滚下云梯。身后兵士前仆后继,跟着抢上,不多又被砸下城来,脑浆迸裂。惨叫声此起彼伏,耳不忍闻。如此攻了一日,吴军白白损折数千将士,竟是毫无寸功。孙权眼见着一队队江东壮士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不禁心中恻然,深悔用兵。这日吴兵又攻了半日,孙权虎目含泪,实在看不下去了,传令鸣金,退回大寨。   孙权升帐召众将议事,对陆逊说道:“那日孤说若出兵难期必胜,徒为汉魏两国耻笑,不如暂且坐壁上观,待汉魏两败俱伤,再作区处。可你却对孤说,魏国宿将俱在外地,中原空虚,合肥新城新建,必不稳固,若兴兵往攻,十有八九可胜。孤听信你的一面之词,兴师北伐,可如今久而无功,你还有何话可说?”   陆逊怎么也没想到吴兵的战斗力竟如此的强大,以十万大军攻一座新城,攻了快一个月,白白的折了不少人,竟连城头也没登上。听孙权如此斥责,不禁一脸郁闷,来到正中跪倒,道:“末将料事不中,致使损兵折将,丧师辱国。末将知罪,请大王从重处罚。”   孙权向他瞧了一眼,道:“你罪过不小,不过看在你两次救孤的份上,免于责罚,退归班部。”   陆逊忙磕头道:“多谢大王。”退了回去。   孙权问道:“如今该当如何?”   陆逊道:“恕末将愚鲁,实在想不出主意来。”   孙权叹了口气道:“大军既然至此,不攻下城池,有何面目回见江东父老?传孤令旨,明日天明,继续攻城!孤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合肥新城,孤就打不下来!”   当晚三更时分,西北方向忽然来了三路人马,每路数十人,身着吴兵装束,直犯吴营,悄然潜行。其时吴兵日夜提防劫寨,设守甚严。那三路人马潜入吴营,不片时便被巡哨兵士发现,大声喝问口令,对方答了一句操你妈。巡哨兵士发现口令不对,一声呼哨,营中立时涌出无数兵马,将那三路魏军细作分割包围。魏兵细作且战且走,向城门方向突围。   其时孙权尚未入睡,正在中军帐中喝闷酒,忽听有魏军细作夜闯大营,心中一凛,当即便令吕蒙领兵五千往援,定要尽数捉拿,不可放走一人,让其入城报信。吕蒙大声应诺,领了五千兵马赶往西北角。过了小半个时辰,吕蒙转了回来,面有愧色,道:“末将无能,三路细作只拿了两路,有一路溜进城中了。”   孙权道:“魏兵颇为狡诈,怪你不得,这伙人想要混进城中,所为何事。”   吕蒙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道:“这是从细作身上劫获的。”   孙权接过一看,大失惊色,道:“什么,曹仁领兵十万已到雩娄,扬州刺史已差主薄前往迎接,为其向导。故令城中固守待援,援兵不日便到。”说着沉吟半晌,原地走了两个圈子,道:“传令五更造饭,平明起程,撤回濡须。” 第440章 御驾亲征   吕蒙道:“我军猛攻新城已近一月,新城城墙崩坏,魏军疲惫不堪,弓箭礌石也日渐稀少,此正夺取城池之时也,大王为何要退兵?”   孙权皱起眉头,道:“孤非不知城中情形如何,可军中光景如何,你可知道?”   吕蒙道:“连日攻城,将士们是很辛苦,难免口出怨言。不过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还请大王三思。”   孙权沉吟片刻道:“如今曹仁的十万大军已到雩娄,不日便当进抵合肥,到时与城中兵马里应外合,我军将死无葬身之地。”   吕蒙道:“如今魏国精兵尽在北方,如何还有兵马派到扬州来,此必曹丕的虚张声势之计,大王切不可上当。”   孙权低头沉吟,在营中走来走去,过了良久,道:“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吕蒙道:“大王,错过了……”   孙权挥手道:“下去吧,进兵之事,孤自有主张,就不用你费心了。”   吕蒙叹了一口气,退了出去。   孙权在营中踱来踱去,可越走越是烦闷,根本静不下心来。于是他双手负后,飘然出帐,在寨中信步闲走,安定心神。行了一阵,来到一所营帐边上,只听帐中有人轻声闷哼,另外一些人则在窍窍失语。孙权心中好奇,当下停下脚步,侧耳细听。   只听帐中一人说道:“张四哥不知得了什么病,这么严重。”   另一人说道:“如今天气亢热,大王却还让我们没日没夜的拼死攻城,我们的身子又不是铁打的,又怎能不生病?”   先一人道:“就是,听说其他大营之中也有不少弟兄生病了,已没法再打仗。可各营将校仍不住催逼。再这样下去,我们早晚也要生病。唉,这吴王也是个大混蛋,三天两头的攻打合肥,害得我们家里的地也荒了,这样的日子当真没法过了。”   又有一人说道:“嘘,小点声,要给统兵将领听见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先一人道:“吴王不给咱们活路,咱也不跟他客气。明日吴王若是好好退兵还则罢了,若是不退,我就反他娘的,左右都是个死,这样轰轰烈烈大杀一场,就是死了,心里也痛快些。”   另一人道:“就是,这口窝囊气我也受够了。不过杀官造反的事太大,闹不好这条命便要赔进去,还是跑到魏营中投降来得实在些,运气好还能混个小官当,强似在这里等死。”   先一人道:“嗯,营有已有不少弟兄,偷偷跑去投了魏国,听说魏人待他们着实不错。”   孙权听到这里,知军心已变,长眉一轩,轻轻咳嗽两声。   帐中之人听见了,一人大声叫道:“是谁!”   孙权道:“我便是你们口中的大混蛋!”说着掀帘进帐。   帐中之人大吃一惊,只见孙权叉着双手站在门前,不怒自威,为他气势所慑,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道:“大王饶命!”   孙权笑道:“起来吧。”走到榻边坐好,摸了摸生病之人的额头,叹了口气,道:“少时孤便差御医前来为这位兄弟诊治。”   帐中兵士见孙权面目和善,和蔼可亲,显是不以他们适才之言为意,放心不少。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道:“启禀大王,弟兄们个个生病,再这样下去,既便不战死,早晚也要病死。还请大王看在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饶了我们,下令退兵吧!”   其余兵士齐声道:“请大王开恩,下令退兵吧。”   躺在榻上的病人听见动静,睁开眼来,见孙权坐在面前,挣扎着坐起,道:“还请……大王……退……退……”说到这两眼一黑,向后便倒。   孙权忙扶他躺好,叹道:“孤不亲自到此,如何能知道军中情形?”顿了顿,又道:“你们不必担心,孤已传令退兵了,明日一早便走。”   帐中兵士闻言欢声雀跃,眼泪鼻涕齐流,一叠连声叫道:“这可太好了!大王英明!”   转过天来,孙权领着大军撤围而走,徐徐而退。孙权在五百亲兵的拥卫下,走在最后,回头向着城墙望了一眼,叹了口气,策马远去。   一场轰轰烈烈的攻城闹剧就这么惨淡收场了。孙权亲自领着十万大军攻打合肥新城近一个月,徒劳无功,将士多病,只得灰溜溜退走,这可是轰动天下的消息,老百姓茶余饭后,自然津津乐道,因此这消息传得快极,不出数日,天下尽知,舆论一片哗然,孙权可算是出了大名了。   扬州刺史府中温恢正和蒋济对弈,温恢心不在焉,连连告负。两人正下棋间,忽见一名亲兵走进,报称孙权已退兵濡须,温恢哈哈大笑,道:“果不出你所料。不过你这计谋也是险到极处,若是孙权发现细作传的是假消息,根本没有援兵,后果岂不大大不妙?”   蒋济笑道:“孙权岂是因为那一纸虚无飘渺的假消息而退兵?我可听说,孙权军中多病,战士皆无战心,纷纷投降。孙权撤走,也是迫不得已,这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哈哈!”   温恢道:“你也是够鬼的,在孙权最困难的时候出了这么一招,吓他个半死,逼他下定决心,灰溜溜的滚回老家去了,哈哈!”   蒋济道:“这是要不是大人指挥若定,派遣细作假闯敌营传递消息,孙权也不可能这么快退兵。如今大人不费一兵一卒便解了新城之围,虽孙吴复生不能过此也!”   温恢道:“哈哈,你太会怕马屁了。我有何本事,能解合城之围?这自是皇上洪福齐天。如今吴寇仓惶而走,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不可不速让皇上知晓。”说着看着已被吃得七零八落的黑子,微微一笑,道:“好了,我还要写折子奏闻皇上,这棋便下到这里吧。”   蒋济眼见着自己又要大获全胜,却听到这么一句话,不禁心中郁闷。这温恢是他的顶头上司,又不能直斥他赖皮,只得苦笑了笑,告辞离去。温恢哈哈大笑,来到书房,提笔写了一道奏章,将孙权攻城不果,仓皇遁走之事,详细的记了,奏折中还详细列明蒋济功劳,请求朝廷褒奖其功。   奏折写好后,温恢差人火速送往邺城,曹丕接过一看,悬着的心总算是放到肚子里去了,当即颁旨升赏有功将领及大小三军,并大摆筵席以庆其功。席间马屁自然也是必不可少开味佳肴,群臣将温恢、蒋济、乐进之功一概忽略不计,视同不见。没口子的夸将曹丕,将他说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前无古人,后人来者,当真是什么什么之中,又什么什么千里之外,好像这战从头到尾都是曹丕一人在打一般。曹丕闻言自是心花怒放,酒量大增,欢喜之余,有酒便吞,也不知喝了多少爵,不多时便即烂醉如泥,不省人事,被宫女抬将进去,酒宴就此尽欢而散。   三日后早朝,曹丕升御坐,大小官员跪坐两旁。曹丕昨晚同郭皇后胡闹,正事整到近四更才完,这会精神头自然不济,打了个呵欠,道:“昔年孙权入寇,太祖武皇帝率师讨伐孙权,不幸中箭崩殂,此仇牵延至今尚未有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朕每思及此,不胜赧愧。如今吴寇不识天命,兴师犯境,不胜而遁,军心嗟怨。荡平东吴,此其时也!朕决意御驾亲征,兴师伐吴,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侍中辛毗道:“皇上登基以来,兴建皇宫、高陵、合肥新城,又用兵并州,劳民已甚。再者中原之地,土阔民稀,此时若欲用兵,未见其利。唯今之计,莫若养兵屯田十年,足食足兵,然后用之,则吴、汉两国可一战而定也。”   曹丕见孙权攻了合肥三次都不胜退走,心想江东兵马不过如此而已,这样软的柿子当真百年难得一见,不捏它捏谁。自己都不用打战,只要亲提一旅,饮马长江,在江边耀武扬威一番。孙权便会吓得尿裤子,哆哆嗦嗦的跑来投降。取了东吴之后,魏国实力大增,荡平天下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到那时他便是天下共主,九五至尊,这个皇帝当起来才有点搞头。像现在他是皇帝,刘备也是皇帝,两人平起平坐,谁也管不着谁,这皇帝当得一点意思也没有。再者江东美女如云,大小二乔的大名,他是早有耳闻,时常幻想着二女的绝世容光,意乱情迷。这揽二乔于东南兮,也是他梦寐以求之事,怎可不速速行之?若待美人垂垂老矣,变成两个黄脸婆,哪抢来还有何用?他心里有如此想法,自然恨不得一鼓作气将东吴平吞入肚。正当他得意忘形之时,却见辛毗窜将出来泼冷水,这一怒当真非同小可,喝道:“此腐儒之论也!”   华歆道:“如今兵马尽在并州,皇上虽欲伐吴,无兵可用,奈何?”   曹丕昨晚已同郭皇后商量好了,自然早有准备,不假思索的道:“刘备占尽地形,伐之未见必胜。当初朕一时不明,令太尉兴兵往伐,铸成大错。如今朕决定召回太尉,罢并州之兵,专事东吴。”   华歆见曹丕伐吴之意甚坚,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辛毗道:“并州地当要冲,不可不守,若罢并州之兵。刘备必会兴师来犯,到时将我大魏将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还望皇上三思。”   曹丕瞪了他一眼,厉声道:“用兵之道,你老悖何知?休得啰嗦,朕自有安排。”   辛毗两番苦谏都碰了一鼻子灰,自也不敢再放声音了。   曹丕问道:“你们还有何高见?”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话可说。   曹丕微微一笑,道:“传朕旨意,令曹洪领兵十万留守并州,以防刘备来攻。速召太尉回朝,商议伐吴之事。”   众大臣齐声叫道:“皇上圣明。”   曹丕哈哈大笑,宣布退朝。   三日后司马懿回转邺城,这日早朝曹丕问司马懿道:“朕欲伐吴,不知你怎么看?”   司马懿道:“吴有长江之险,非船莫渡。皇上必御驾亲征,可选大小战船,从蔡、颖入淮,取寿春,至广陵,渡江口,径取建业,此为上策。”   曹丕点了点头,道:“你们听听,这样才叫主意,瞧瞧你们,出得都是一些什么狗屁主意,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群臣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殿上鸦雀无声。   曹丕笑了笑,对司马懿道:“就依你之见,你这就去赶造龙舟十只,并收拾战船。龙舟完工之日,便是朕御驾亲征之时!”   群臣不敢再有异议,齐声叫道:“皇上圣明!”心中却道:“前世不修,不幸遭逢桀纣,命不久矣!”   曹丕哪知群臣心里所想,哈哈大笑,跑回宫中搂美媚看歌舞去者。   司马懿领了圣旨,点起工匠,连夜赶造特大号龙舟十只,长二十余丈,可容二千余人。又沿江征调战船,以便征进。时汉吴两国皆有细作在邺城,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只要不是偷懒睡大觉,不可能不知道的。当下汉朝细作报入长安,吴国细作报入武昌。这日一名吴国细作飞马赶到武昌报知此事,近侍慌忙入奏孙权道:“魏主曹丕决定亲自乘驾龙舟,提水陆大军三十万,从蔡、颖出淮,取广陵渡江,来下江南。如今正征调船只,还请大王早作准备。”   孙权大失惊色,忙召众文武商议,顾雍道:“大王既与汉朝连和,可修书与刘备,令起兵出并州,以分其势。一面遣一大将,屯兵建业以拒魏兵,可保万全。”   孙权点了点头,向阶下望去,不片时目光扫到陆逊身上,微微一笑,道:“不知伯言可敢去?”   陆逊尚未答话,吕蒙窜将出来,道:“臣虽不才,愿统一军以当魏兵。若曹丕亲渡大江,臣必生擒,以献殿下。若不渡江,亦杀魏兵大半,令魏兵不敢正视东吴。”   孙权笑道:“台下说话之人不是吴下阿蒙么!你乃不学无术之人,焉可独当一面,还不速速退下!”   吕蒙道:“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看。始大王令臣读书,臣听从大王教诲,日夜苦读,学识已非昔日可比!”   孙权心中暗暗点头,表面却不以为然,道:“哦,那孤考考你。”说着当众出题测试吕蒙的才学,吕蒙应答如流,众文武素知吴下阿蒙大老粗一名,粗鄙无文,今日却见他博学多闻,不禁大吃一惊,当真是刮目相看。   原来孙权很看好吕蒙,有心栽培他,见他不学无术,肚子里竟是长鱼面,一点墨水也无,便劝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其时吕蒙也和张飞、许褚差不多,一听说要读书便一个头变两个大,当场就对孙权说道自己军务繁忙,没有时间学习。   孙权便道:“我岂是想要你治经典当博士?只是让你涉猎典籍,知往事明兴替罢了。你说你军务繁忙,有我忙么?我如此繁忙,空闲之时,常常读书,自以为大有所益。”吕蒙见孙权如此说,便开始博览群书,开头几天自然是看没多久便睡着了。可是长期坚持下来,便发现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书的好处当真不小,于是便用心专研,细心领会。如此不过年余,他便发现自己已然脱胎换骨,再也不是昔日的大老粗矣。   孙权连问了几个坚深的问题都没难住他,心想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微微一笑,道:“嗯,你的学问依孤看来,也就马马虎虎,将就还过得去。不过让你独当一面,孤还是不放心,这样你与伯言、文向二人同往建业,抗击魏军。”   吕蒙、陆逊、徐盛三人同声答应,退朝后点起五万军马径往建业。 第441章 子瑜求救   这日孙权败北的消息传到长安,刘备正在刘贵妃宫中听薛珝说着小道传闻,不住打着呵欠,昏昏欲睡。忽然听到这条消息,全身剧震,惊醒过来,瞪大双眼,一脸难以置信,道:“什么!什么!孙权出兵十万,打一个新建的合肥新城打不下来?”   刘贵妃与薛珝对望一眼,面有喜色,刘贵妃道:“我听说驻守新城可是魏将乐进,极有将略,曾协助张辽驻守合肥旧城,孙权攻了两次都失利了。这次孙权奈何他不得,倒也有情可原。”   刘备冷笑道:“乐进放在朕这也就是个二三流的武将,别说不能和云长、翼德、子龙他们相比,便是后起之秀伯济、伯道、德达他们,他也比不上。他充其量也就只能和马岱、李严、严颜等辈比肩。这么一个二三流武将领两三万军马守一座新城,孙权集全国精锐猛攻近一个月,竟然攻不下来,怎能不让人耻笑?”   有道是物以稀为贵,金子若是和石头一样常见,也就没人想点石成金了。用人也是一个道理,刘备看人眼光其实并不乍地,纯粹以貌取人,这从历史上庞统初到时,只因样貌长得对不起观众,便被刘备扔到耒阳县当一个小小县令,便可见一斑。想当初刘备之所以会如此求才若渴,低三下四,并不是因为刘备天性使然,纯粹只因形势所迫,其时刘备手下人才实在少得可怜,只有关、张二人算得上是个人才,其他孙乾、糜竺等人才干俱属平平,若是再找不到安邦定国的大才,他根本混不下去,只得散伙回家喝西北风,当此恶劣局面他想要高傲根本没可能,于是他痛定思痛,尽量委屈自己,礼贤下士,这才会拔贾仁禄于行伍之间,三顾诸葛亮于草庐之中。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刘备手下人才济济,长安城中将星闪耀,刘备根本不缺人用,以貌取人的本相自然而然便显露出来了,若是贾仁禄、诸葛亮于此时来投,刘备虽说仍会用他们,但肯定不会像以前那般看重。诸葛亮长得英俊闲雅,刘备见之心喜,说不定会给个太守让他当当。像贾仁禄这样歪瓜裂枣的丑汉,刘备一见就头疼,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肯定会像庞统当年那样,将他扔到某个山僻小县,让他当县令,大好人才也就这么白白糟蹋了。此时刘备好了伤疤忘了疼,自然不会在再起当初是如何像狗一样点头哈腰的去求人才辅佐自己了,是以他对乐进的评价也就不是如何高了。   刘贵妃笑道:“我还听说合肥新城乃是华歆、陈群等经世大才相度地形,督工建造的。由于新城占尽形胜,比旧城更加易守难攻,孙权一时攻不下来,倒也怪他不得。”   刘备笑道:“你和孙权既不占亲,又不带故,为何一直向着他说话?”   刘贵妃道:“这孙权可是皇后娘娘的哥哥,自然和皇上沾着亲带着故,照这层关系来讲,便和臣妾沾亲带故。孙权打了败仗,皇上面上也不光彩不是?这毕竟是一家人,胳膊肘总是要向里拐的,不向着他说话,又向谁说话?”   刘备连连点头,十分敬服道:“你能这样想便好,近来宫中传出你同皇后不睦的消息,朕心中颇为忧虑,现在看来这些不过都是宫女宦官的疯言疯语罢了,朕这颗心总算可以放进肚子里去了。”顿了顿,又道:“朕摊上这么一门子亲戚,当真是倒了大霉了。”   刘贵妃大为惊异,道:“没想到这话竟然传到了皇上的耳朵的里去了。也不知是哪个多嘴多舌的家伙编排臣妾的坏话,说臣妾同皇后不对付,宫中一时传遍,臣妾听了十分难过。臣妾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皇后的事情,也没说过一句抵毁皇后的话,竟被小人如此中伤……”说着泣不成声,眼泪一滴滴地滚落。   刘备忙取出锦帕为她抹泪,柔声安慰,道:“谣言止于智者,这嘴在别人身上,他们要说什么,我们也管不着。你又何必往心里去,自寻烦扰?你有没有说皇后的坏话,别人不知道,朕难道不知道么?”   刘贵妃道:“皇上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圣明天子,英明睿智,自然不会信这些子虚乌有的谣言,可宫中传得沸沸扬扬,臣妾怕皇后娘娘信了这些无稽之谈,以此怪罪臣妾。”   孙尚香的IQ有多高刘备自是一清二楚,知她向来听风就是雨,若非如此,自己也没有办法太太平平的脱出虎口,返回长安了。刘备点了点头,道:“别怕,皇后若是怪责于你,朕自会替你解释。”   刘贵妃忙道:“多谢皇上为臣妾作主。无风不起浪,宫中既然传出这些谣言,说明臣妾还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解铃还需系铃人,臣妾明日便去皇后宫中郑重道赚。从今往后臣妾一定努力改掉自己身上的小毛病,多和宫中妃嫔来往,搞好关系,绝不给皇上添乱子,让皇上可以好好处理政务,操劳国事。”   刘备连连点头,欢喜赞叹道:“家和万事兴,你若真能和其他妃嫔相敬如宾,六宫和睦,朕无后顾之忧,便可专心至致处理国事,统一天下矣!”   二人又聊了些闲话,刘备辞去,刘贵妃命薛珝恭送出殿。不多时,薛珝转了回来,刘贵妃挥退左右,薛珝道:“孙权攻合肥新城不下,皇上听闻此信,心中更加瞧不起东吴。可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娘娘为何不乘机进言,废了皇后,娘娘便可一步登天了。”   刘贵妃道:“欲速则不达。当年皇上去东吴求亲时,历经艰险,若非孙皇后,皇上便回不来了,也就没指望当上皇帝。他们可是共过患难的,关系自然非同一般。若我此时进言,皇上念及患难之情,自然不忍心下手,这事若是拖久了,夜长梦多,一旦被皇上发现我们别有用心,后果可大为不妙。如今我不住为孙权说好话,皇上自然认为我无意与皇后争斗,心下便失了提防。我们却于暗中下手,神不知鬼不觉,岂不稳便?”   薛珝道:“娘娘神机妙算,非臣所及。”   刘贵妃道:“这可是天大的事情,成则母仪天下,不成则粉身碎骨,怎能不慎之又慎?”顿了顿,又问道:“刘蒙的伤怎么样了?”   薛珝眼圈一红,眼中珠泪莹然,道:“那日为了将戏演得逼真,微臣买通狱卒,嘱咐他们往死里打,只要留一口气便成。狱卒收了钱自然卖力办事,下手甚重,刘蒙肋骨尽被打断,血肉模糊,大叫失声,闷绝而死。仵作事先已收了臣的贿赂,验伤之时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将真实情况上报。收埋刘蒙的狱卒也已被臣收买,随便找了一具尸体掉了包。多亏娘娘指划的好,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刘蒙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不过伤的甚重,微臣已将其安置在一个秘密所在调养,至今仍未痊可。”   刘贵妃叹了口气,道:“可苦了他了,若非如此,我实在没有办法救他出来。他若醒来的时候,你对他说,害得他生不如死,我心中好生过意不去。”   薛珝道:“刘蒙已知此事的前因后果,对臣言道他原本已一脚进鬼门关了,如今竟能起死回生,这条烂命是娘娘赏给他的,从此之后但有所命,尽管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贵妃微微一笑,道:“他伤还没好,还是先调养利索再说吧。你可别怕花钱,这大夫和药材一定都要最好的。”   薛珝笑道:“既然娘娘这么说,微臣也就不为娘娘省钱了。”   刘贵妃笑道:“如今皇上对我十分宠幸,钱来的十分容易,你也没必要为我省钱,哈哈!”   薛珝道:“娘娘如此关心刘蒙,刘蒙还不死心踏地的为娘娘卖命。他那几日稍微清醒之时,微臣和他提起宫中之事,他思索良久,言道娘娘要想成事,光靠人是没有用的。”   刘贵妃心中一凛,喃喃地道:“哦,光靠人没用,难不成要我祈求上苍,徼天之幸?”   薛珝摇了摇头,道:“他好像不是要表达这个意思。微臣想要问更明白些,他却疼得晕了过去,之后他一直昏昏沉沉,昏迷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可是他在清醒的时候,竟不记得当初想到了什么,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可急死微臣了。”   刘贵妃笑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这事急是急不来的,来日方长吧。你叫他别太着急,如今我也没让他出主意,先好好养伤要紧。”   二人又商量了一阵,始终不得要领,均想只有等刘蒙病好了,神智清明之后,才能解释清楚那句莫明其妙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又过数日,这日早朝,刘备正在朝堂上与众大臣议事,近侍来报,道:“吴王使臣诸葛谨有要事要面见皇上,正在宫外候见。”   刘备已知曹丕御驾亲征之事,笑道:“定是来讨救兵的,宣子瑜进殿。”   过不多时,诸葛谨走进殿来,行礼已毕,说道:“曹魏兴师二十万伐吴,我主吴王请皇上看在两家联姻之谊,施以援手,以解燃煤之急。此恩此德,没世不忘。”   刘备道:“吴汉两家既为姻党又是同盟,吴国既受魏兵侵扰,朕理当相救。不过出兵之事,兹事体大,容朕君臣之间商议之后再做答复,如何?”   诸葛谨答应一声,行礼退出。   刘备问道:“你们怎么看?”   钟繇道:“同盟之谊,联姻之好,不可废也。再者曹丕伐吴,并州空虚,皇上可乘势袭取并州,此机万不可失。”   刘备点头道:“我听闻曹丕召回司马懿,留曹洪守并州,曹洪如何是仁禄的对手,今番我必得并州矣!”   诸葛亮道:“曹魏诡诈多端,其言不可信。并州对曹丕来说何等重要?曹洪既非宿将,又显然不是仁禄的对手,曹丕如何放心将如此重要的一个州交由曹洪镇守。其中有诈。”   刘备点头道:“嗯,孔明之虑甚是。司马懿诡计多端,上次明明出兵四十万,却只带了十万人来取关中,仁禄判断失误,吃了大亏。如今焉知他不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假意随曹丕出征,实则悄悄来到并州防守,诱我们上当。那依你之言该当如何?”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如今曹魏精锐皆从曹丕伐吴,并州空虚,既便有司马懿在也不足为虑,可将这个消息告诉仁禄,仁禄自有法克敌制胜。”   刘备笑道:“你们呀,一个比一个鬼,好就这么办。早朝便到此结束,传朕旨意,就于前殿摆宴,为子瑜接风。”   当下刘备便于未央前殿大摆宴席,款待诸葛谨,席间刘备亲自对诸葛谨说道,他已令贾仁禄于平阳相机而动,夺取并州,以解建业之围。若是远水解不了近火,孙权随时可差人告急,他必令大军从襄阳沿江东下,支援吴国。   诸葛谨见刘备言语十分肯切,显是顾念姻好,决意出兵相助,心下感激,没口子称谢。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备兴致颇高,问道:“不知吴王此番用谁挂帅出征,前往建业应敌?”   诸葛谨道:“吕子明。”   刘备长眉一轩,道:“莫非就是吴下阿蒙?”他在江东趴过很长一段时间,对江东的武将自是十分熟悉,吕蒙好勇轻出,不学无术在江东可是出了名的,刘备自然早有耳闻。   诸葛谨道:“正是。”   刘备笑道:“此人有勇无谋,只可佐斗,不可专任,仲谋难道不知?”   诸葛谨道:“皇上说的是过去的吕子明,如今的吕子明智勇双全,已大非昔比。”   刘备不以为然,道:“哦,竟有此事?那朕当拭目以待,看子明是如何破敌的。”   魏黄初元年秋八月,十只龙舟俱已赶造完成,曹丕亲往视察,龙心大悦,重赏造船工匠。三日后曹丕于邺城誓师出征,令小将曹真为前部先锋,徐晃、李典、夏侯渊、夏侯尚等为大将先行,许褚、吕虔为中军护卫,曹休为合后,刘晔、蒋济为军师,前后水陆军马三十万,克日起行,从蔡颖入淮,取广陵渡江,来下江南。 第442章 江边遇敌   不数日魏军进抵广陵郡,曹丕自登基之后终日窝在宫里,难得出一趟远门,心中颇为烦闷。今番他认定天兵一到孙权即降,因此只是把出征当个名色,其实是来游山玩水泡美眉的。这日他到了广陵郡治所淮阴县,御辇甫到城门,曹丕抬头一看,只见城门上写着两个篆字:“淮阴”便叹道:“此地曾是汉初名将韩信封邑,听闻城内有韩信之庙,如今朕正用兵江南,不可不到庙内凭吊一番。”   众臣听皇帝放话了,哪敢不照着皇帝的口谕执行。当下军师蒋济便命大军驻扎于淮阴城外三十里处,又命吕虔先期入城准备。不多时吕虔来报,一切俱已准备停当,曹丕咳嗽两声,领着大小臣工来到韩信庙中,曹丕于神主前净手焚香,沥酒于地,嘴里念念有词,祈求这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军事大家,保佑自己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所谓心诚则灵,他已诚心祷告,至于韩信有没有听到,听到之后肯不肯施法保佑,那就是韩信自己的事了。   吊祭已毕,曹丕诗性大发,当即提笔挥毫,写下汉赋一篇,众臣摇头晃脑的拜读之后,对其的文笔书法都大加赞赏,马屁连篇。曹丕听了这些不尽不实的言语,信以为真,认为自己文采书法如众臣所言,冠绝当世,震古烁今,哈哈大笑,令人将此赋刻于牌上,以供后人观瞻。华歆不敢怠慢,忙令高手匠人,起造石牌,立于最显眼处,以便世人一进庙来,便能看到曹丕的御制宏文。这其实也就和现今旅人在树上刻“某某到此一游”一个意思,只不过现今旅人要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而曹丕只要动动嘴,便有人替他完成而已。   当晚曹丕便驻陛于广陵太守为其准备美仑美奂的行宫之内,耳听看着江南美眉献上的歌舞,丧魂失魄,意乱情迷,心想攻打江南的这个决定果然是英明之极,光是这些秦淮美女便令人魂魄俱消,当真见到大小二乔,估计就得七孔流血了。想到此更对江东二乔心向往之,霎时神思便飞到千里之外的吴王宫中。   此后一连十数日,曹丕都趴在淮阴城中泡美眉,不动地方。辛毗、刘晔、蒋济等大臣见此情景暗暗摇头,大着胆子,来到行宫中苦谏。众人对曹丕言道兵贵神速,如今既然到了江南便当一鼓作气杀到江边,若是迁延日久,令东吴有了防备,想要取胜可就难了。经合肥之役后,曹丕便没将东吴放在眼内,闻言之后颇不以为然,心想自己早到孙权早投降,晚到孙权晚投降,反正孙权早早晚晚都是要投降的,又何必急着进兵?若不乘机在淮阴好好游玩一番,岂不白来一趟了么?当下将众人训斥一顿,赶了出去,照旧东溜西逛,胡天胡地。如此又闹了十余日,曹丕将淮阴城里里外外逛了个遍,觉得腻烦了,这才施施然的领着大军南下,徐徐而行,沿途观赏秀丽的秦淮风景,一时观之不尽。   这日龙舟驶入山阳池中,泊于岸旁。船上建龙凤日月五色旌旗,仪銮簇拥,光耀射目。曹丕端坐舟中,遥望南岸,不见一人,长眉一轩,道:“此地为吴魏交界处,隔江与京城相望,为何竟见不到一名吴兵?”   华歆道:“必是吴人惧怕皇上天威,不敢抗拒,望风先遁了。”   曹丕哈哈大笑,点了点头。刘晔斜了华歆一眼,道:“兵法实实虚虚。吴人见大军至,如何不作准备?皇上未可造次,先锋曹子丹已到江边,若其探知吴兵虚实,自会来回复。皇上且在此稍待几日,再作区处。”   曹丕点了点头,便在这时,一只小舟驶来,泊于龙舟边上,一人上得船来,见到曹丕纳头便拜,山呼万岁,正是曹真。   曹丕道:“江岸边上共有多少兵马?”   曹真摇头道:“隔岸远望,并不见一人,亦无旌旗营寨。”   曹丕沉吟道:“哦,并无兵马……那吴兵现在何处?”   曹真道:“据哨探来报,吴兵仍驻于建业城中,不见动静。”   曹丕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其时曹真初临战阵,名声不显,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龙套,自然被人呼来唤去。曹真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曹丕回头瞧了蒋济一眼,问道:“你怎么看?”   蒋济道:“此必有诡计,不可不防。皇上可遣一人前往建业挑战,观其动静,再定行止。”   曹丕道:“你说的正合朕意。朕正打算差一人前往建业劝降,不知有谁愿去?”   华歆道:“微臣愿往。”   曹丕道:“嗯,你原就是东吴官吏,熟悉那里的情形,由你去最好。”   华歆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建业城中,吕蒙召集众将议事,道:“听闻曹丕已到广陵,不知诸位有何妙计退敌?”   孙韶大言不惭道:“我手下自有三千军马,更兼深知广陵路势,自愿前往江北,与曹丕决一死战。如不胜,甘当军令。”   徐盛瞪了孙韶一眼,也不说话。吕蒙微微一笑,道:“小将军且稍安勿躁,我自有重要差事,要用到小将军,还请小将军稍待数日。”   孙韶便是孙河之子,孙河前往劝说妫览、戴员时,孙韶代父镇守京城,时年一十七岁。其后孙权平定丹阳之乱,领兵前往芜湖追杀贾仁禄,听闻孙韶年纪轻轻便当此重任,欲试其才干,别领一支军马,连夜欺至京城城下,大声鼓躁,佯做攻城。孙韶闻报立时命将士登城防守,用箭射杀城下之人。孙权十分满意,令人前往城中传谕,孙韶这才下令停止攻击。孙权进城之后,赞不绝口,当即便拜孙韶为承烈校尉,统领孙河部曲,食曲阿、丹徒二县,可自置长吏。其后每有战事,孙权必令孙韶随行,让其冲锋陷阵,颇立战功,如今已官至扬威将军,建德侯。可见孙权对其十分宠幸,孙韶认为自己是烈士家属,加之孙权对其宠幸有加,便恃宠生骄,目中无人。   孙韶喜道:“将军此言果真?”   吕蒙道:“军中无戏言,我又怎会骗你?”   孙韶道:“末将听由将军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吕蒙道:“好!”问陆逊道:“你有何妙计?”   陆逊向吕蒙瞧了一眼,笑道:“将军已成竹在胸,就不用末将多嘴多舌了吧。”   吕蒙哈哈大笑,道:“知我着陆伯言也!我有一样差事,想劳烦伯言……”   陆逊道:“十日内勉强可以,超过十日,末将恐不胜其任。”   吕蒙微笑道:“好,就十日!”   陆逊道:“末将领命。”   孙韶道:“两位将军这是再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吕蒙道:“我军三攻合肥失败,魏主必认定我军怯弱无用,是以来伐。善战者当因势利导,好好利用这一有利形势,定可大获全胜!”   孙韶深以为然,问道:“那该如何因势利导呢?”   吕蒙道:“曹丕虽轻视吴兵,但其初次行兵,必然小心谨慎,如此一来我军众寡不敌,难以取胜。我若乘此机会,托病不出,由他人代我之任,使他人示曹丕以弱,声称愿降,以骄其心,介时我军别出奇计克敌,以锐击堕,不胜何为?”   孙韶、徐盛连连点头,道:“将军高见,末将不及。”   正说话间,小卒来报曹丕之使华歆在外求见。吕蒙目视陆逊,霍然起身,转入内堂。陆逊会意,来到正中坐好,道:“有请天使。”   那小卒转身退下,不多时华歆入殿,陆逊降阶相迎,待之与殊礼,言词十分谦卑。华歆被他捧了几句,面有德色,趾高气昂,摆出一副上国天使接见下邦小臣的架式,问道:“军中主将不是吕子明么,怎么换成你了?”   陆逊道:“吕子明领军行至建业,突染重医,便在城中就医,不能进兵。吴王命我暂代主帅之职。我年轻识浅,骤当大任,不胜惶恐。”   华歆暗暗叫好,心道孙权看人的眼光越来越差了,竟让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孺子统领三军,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顿了顿,道:“孙权不识天命,屡次与我大魏为敌,如今皇上赫然震怒,亲统六军问罪江南,不知将军欲如何应敌?”   陆逊道:“我孺子,不知军旅之事,安敢与天子为敌?”   华歆笑道:“将军可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自然之理也。曩自桓、灵以来,黄巾倡乱,天下争横。降至初平、建安之岁,董卓造逆,傕、汜继虐。袁术僭号于寿春,袁绍称雄于邺土。刘表占据荆州,吕布虎吞徐郡。盗贼蜂起,奸雄鹰扬,社稷有累卵之危,生灵有倒悬之急。我太祖武皇帝,扫清六合席卷八荒,万姓倾心,四方仰德。非以权势取之,实天命所归。当今圣上,神文圣武,以膺大统,应天合人,法尧舜禅,处中国以临万邦,岂非天心人意乎?古人云:‘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今我大魏带甲百万,良将千员。谅腐草之萤光,怎及天心之皓月?公可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不失封侯之位。国安民乐,岂不美哉?”   阶下武将闻言皆有怒色,奋袖出臂,便上前欧人。陆逊颜色欲和,向徐盛使了一个眼色,挥手屏退左右,道:“我自幼饱读诗书,怎能不知天命?如今魏主上承天命,应运而生,天下间谁可与之争锋?必将一统天下。怎奈我主不识天命,听信刘备胡言乱语,不自量力,不听我谏,强行引兵争横中原,自取败辱。我言不见用,心中怏怏,欲降久矣!怎奈手下不少武将不明顺逆,未肯便降,如之奈何?还望天使教我。”   华歆向他瞧了一眼,觉得他不像作伪,便道:“将军既有心归降,便可速作准备,我回去禀明皇上,理应外合,大事可成。伯言若成此大功,他日受爵必在我等之上!”   陆逊摇头道:“我非为爵位,实是应天顺人。我受吴侯大恩,本不当怀有二心。可就今日之事来讲。荆州初定,民心未附,吴王所恃的仍是江东六郡之众。可江东六郡之众,如何当中原百万雄师?众寡不敌,如此不争的事实,海内共见。可笑吴王竟对如此明白的事实,视同不见,连年用兵,光合肥就打了三次,次次失利,损兵折将,致使军心涣散,百姓嗟怨。吴之不如魏,那是不待人言而后知。如今魏主赫然震怒,降下天罚,吴国百姓不堪其苦,皆愿归属大魏。我初当大任,骤遇强敌,惶恐不安,六神无主。心想力不能胜,智不能及,民心不附,不降何待?”   华歆见陆逊面有俱色,认定他已惧怕魏国,真心归降,哈哈大笑,道:“伯言之见甚是,不知伯言何日出降,我这里好做准备。”   陆逊面有难色,道:“众谋不协,难以定期,待我劝服诸将,自会写就降表,送交魏主。”   华歆点了点头,问道:“子明何在?”   陆逊道:“正在后堂养病。”   华歆道:“我已子明有旧,不可不探,还请伯言引路。”   陆逊点了点头,引着华歆来见吕蒙,华歆进得屋来,只见吕蒙躺在榻上,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锦被,嘴里不住直喊冷。其时虽是八月,天气仍十分炎热,而吕蒙却盖着厚厚的被子,不住喊冷,看来是病入膏肓,不可救药了。   吕蒙见到华歆,有气无力地道:“子鱼为何到此,难道是弃明投明,复来归我东吴?”   华歆摇了摇头,微笑道:“我奉皇上之命,特来请战。”   吕蒙咳嗽两声,道:“如今我病体沉重,不能理事,一切军旅之事,都由伯言作主……咳……咳,还请子鱼与伯言商议。”   华歆见他面色惨白,宛若死人,知其病的甚重,微微一笑,慰问两句之后,便退了出去。陆逊引着他复回正堂,二人又秘议了良久,华歆告辞,陆逊送出门外。他来时身负任务,匆匆而入,没有仔细查看。此时心情轻松,缓步而行,贼忒兮兮的拿眼四下乱瞄,只见巡哨兵士个个面黄肌瘦,脸带菜色,心想孙权三攻合肥失利,兵士连年征战,筋疲力尽,脸色能好看到哪去?不禁微微冷笑,拂袖而去。   陆逊送走华歆,转入内堂,却听刘蒙仍不住喊冷,笑道:“子鱼走了,你就不用再装了。”   吕蒙一掀锦被,翻身而起,叫道:“热死我了!没想到这病也不是这么好装的。”   陆逊笑道:“我看你装得挺象的。”   吕蒙笑道:“那是,这可是我从书上看来的方法,子鱼便是切我的脉都看不出破绽来。只可惜他一时大意,竟没有号我的脉,害得我白遭这份罪了。”   陆逊道:“现在知道读书的好处了么?”   吕蒙嘿嘿一笑,道:“别光说我,你是怎么同子鱼说的?”   陆逊道:“按你的吩咐,言词十分谦卑。我还让文向出外布置,将军中老弱调入府中巡警。子鱼一一看在眼里,更加轻视我军。”   吕蒙道:“办得好!”说完便即下令点起三万军马,紧随华歆之后,赶往京城。   华歆对这一切茫然不知,哼着小调,施施然回转,没想到身后竟跟着一大串尾巴。这日华歆到了京城,听闻曹丕已率大军进抵岸边,心下欢喜,便即渡河而北,来见曹丕。   曹丕问道:“吴军情形如何?”   华歆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曹丕哈哈大笑道:“连上天都在帮朕,如今吕子明身患重病,孙权竟然黄口孺子陆逊挂帅,当真是天夺其魄!朕今翻必取东吴矣!”   蒋济道:“吴人多诈,皇上切莫大意。”   蒋济原本籍籍无名,只因出了一个无中生有的狗屁主意,便被曹丕提为军师,出入随行,宠幸无比。华歆心中不忿,正思出言阻其进用之路,便道:“微臣亲自探望过吕蒙,的确病的甚重。而且微臣反复套问陆逊,发现他确是一个书生,不知兵略。孙权用他为大将,吴兵早晚要败在他手里。”   曹丕本就看不起吴兵,一听孙权用陆逊为大将,更加不以为意,笑道:“子鱼办事缜密,所言怎会有假?朕意已决明日便即渡江,威逼京城!”   蒋济暗暗摇头,道:“还请皇上三思。”   曹丕斜了他一眼,道:“朕意已决,休要乱言!”   蒋济暗暗叹了一口气,不敢再说。次日一早曹丕大开江道,放龙舟渡江而来。先锋曹真领三万军马先发,渡江南来。魏兵多是北方人,不习水战,船只一晃,便觉头晕脑涨,将早上用过的早膳全给交待出来了。曹真坐在舟中,也觉天旋地转,当下强自克制,这才保持住光辉形象,没有上吐下泄。这三万大军边吐边行,好容易过了长江。众军鱼贯上岸,只觉脚步虚浮,身子似乎仍晃个不停,根本走不动路,于是便三三两两的聚在岸边,活动筋骨,稍适休息,再行进发。   忽听江边芦苇丛中喊声大震,金鼓乱鸣,一彪军马杀至,人人手执大棒一根,甫入魏阵,便没头没脑的乱打一气。魏兵在江中便已吐得面如白纸,险些连胆汁都吐将出来,此时已没有一丝力气,再加上从未见过如此怪异阵形,吓了一跳,无心抵抗,四下乱窜。曹真禁止不住,只住重新上船,仓皇逃窜。 第443章 大败而归   其时曹丕所乘龙舟离南岸尚有数里,曹丕端坐舟中,左右手各搂着一名秦淮美女纤腰。案前数十名舞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曹丕双眼发直,呆看前方,哈拉子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也是北方人,一生之中难得坐过几次船,甫一坐船,自然也会晕,好在他有防晕船的特效药——一群美女,看着舞姬妖艳绝伦的舞蹈,一时神魂颠倒,也就顾不上头晕了。   正意乱情迷间,忽有近侍来报,道:“启禀皇上,曹真将军的军马已抵江岸,并未发现吴兵。”   曹丕哈哈大笑道:“好!”回头斜了一眼蒋济,道:“你整日价都和说吴兵诡计多端,难期必胜,不如于江边耀武一番,便即回兵,使吴人恐惧,自来请成。如今我军轻易的便到了对岸,你还有何话可说?”   蒋济暗暗摇头,道:“吴人善长水战,大江之上竟不设备,定有诡计,还请皇上小心……”   曹丕面色不悦道:“又是这一套陈词滥调!你和刘晔、辛毗这帮老不死的天天在朕边上聒噪,朕久已厌烦。今天你又在朕面前胡说八道,还不给朕住嘴,若再乱言,朕便将你……”   刚说到此,一名近侍慌忙上前,道:“不好,先锋曹将军在江边遇吴兵埋伏,曹将军抵敌不住,大败亏输。吴将孙韶不舍,驾船来追。吴军战船在江面往来如飞,曹将军没逃多久便被孙韶追上。我军不习水战,大江面上,战船一摆,便都立足不牢,纷纷落水。吴船乘势冲入阵中大杀一阵,曹将军抵敌不住,又输了一阵,还请皇上速发兵往援。”   曹丕大吃一惊,道:“什么,吴兵不是在建业么,怎么江岸上竟然有吴兵!”说着回头瞧了华歆一眼,目光里满是责备之意。   华歆打了一个寒噤,跪伏于地,道:“臣到京城时,江岸确实没见到一名吴兵,不知……不知……”说到这里已浑身是汗,不停磕头,道:“还请皇上恕罪。”   曹丕横了他一眼,冷哼一眼,道:“你的账回头再和你算!”   蒋济道:“如今臣可以说话了么?”   曹丕道:“子通请讲!”   蒋济道:“我军不善水战,大江之上非吴兵之敌。请皇上下令撤军,退回广陵。敌将孙韶勇而无谋,贪功不退。见我军撤走,必然来追。而孙韶为孙权爱将,若孙韶轻身往追,陆逊肯定不会坐视,必将全师来援。如此我军便可将吴人引上岸来,设伏以待,猝其不意,以长击短,此百战百胜之道。”   曹丕怫然不悦,道:“什么,你要朕以君避臣!万万不可!”   华歆道:“就是,皇上圣文神武,所向披靡。如今只是遇到些小伏兵,天兵一到,自然冰消瓦解,如何要撤退?”   人都喜欢听好话,曹丕即位之后终日听臣下说自己圣文神武,英明睿智。这自知之明也就越来越少,以为自己真是古往今来难得一见的有道明君,如此一来,逆耳忠言更听不进去了。他听了华歆之言,喜形于色,眉飞色舞,道:“你一点说的没错,只是些小伏兵,有何可怕?竟要朕退避!传朕旨意,令夏侯妙才领一路水军支援子丹,勿要将孙韶打入江里去!”   蒋济暗暗叫苦,心念一转,忽地想到一事,借机告退,回到舱中,提笔疾书。   夏侯渊正在坐船上凭几假寐,以舒缓头晕之感。忽听圣旨到,长身而起,摸了摸额头,跪地接旨,领旨之后便即点起手下那些已吐得不知爹娘叫什么的水军,杀将上前。   行不过多时,正遇曹真败兵乘船而来。背后孙韶大声鼓躁,紧紧追赶。夏侯渊勃然大怒叫道:“孙韶小儿虽得无礼,夏侯渊在此!”   说话间一个浪头打来,船身剧烈摇晃,夏侯渊不由自主的晃了两晃,只觉一阵晕眩,站立不稳,险些摔倒。   孙韶哈哈大笑道:“连站都站不稳,还敢在此胡吹大气!”长剑一挥,身后浆手一齐使力,战船如飞,径向魏船冲去。甫入魏阵,吴船中箭如雨点。魏军个个精神不济,无力抵抗,大败亏输,驾船四下乱窜。来不及跑的,都被吴兵射入水中。但闻扑通扑通之声不绝,耳不忍闻。   夏侯渊见手下兵士转眼便散了个干净,虽说他艺高人胆大,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兵马,想打胜仗也无从打起,只得与曹真合作一处,仓皇北遁。孙韶见魏兵仓皇逃遁,心下大喜,催船追赶。   这边曹丕正端坐舟中,静待好音,忽听近待流水价似的来报,夏侯渊、徐晃、夏侯尚诸路先行兵马尽皆失利,兵士纷纷落水喂了鳄鱼,死者不计其数。曹丕大失惊色,这才知道这柿子不是那么好捏的,正要传旨跑路。忽然狂风大作,白浪滔天,一股巨浪打进船中,从曹丕头上直淋将下来,霎时间将他浇成落汤鸡。只可惜当时曹丕身边没有沐浴用具,不然便可乘机洗个澡矣!   舟中歌姬俱被大浪打湿衣衫,大走其光,无不惊声尖叫,四下乱窜,龙舟里乱作一团。舟子俱是黄河边上的船夫,只驾驶过小船,对付这种大船还是力不从心的。一见大浪打来,便慌了手脚,舵一没把稳,大船便歪到一边,吃了不少水,看看将覆。   蒋济正在舱中读书,也被泼了一身水,大吃一惊,急忙奔出舱来,见龙舟上已乱成一锅粥,众人自相挤推,不少人被挤入水中,载沉载浮,随水而逝。曹丕从未见过如此风浪,吓的一猛子钻到御案之下,双手死死抓往案脚,身子乱抖,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乞求哪路神仙保佑。蒋济见曹丕如此狼狈,忙令李典驾小船来救驾。李典好歹在合肥混过一段时间,精熟水性,见龙舟将覆,便奋起平生之勇,驾着一叶翩舟于惊涛骇浪之中来回穿梭,靠到大船边上。蒋济本是杨州楚国人,也惯熟水性,当下保着曹丕下了船,李典也不待他人下船,驾着小船飞也似的向北而去。   风越刮越大,巨浪一个接一个的涌来,龙舟时而被推上浪尖,时而滑入波底,舟中之人站立不住,纷纷被巨浪卷入水中。可怜那数十名歌姬原以为从龙而来可以捞到不少好处,万一徼天之幸,被曹丕看上,选入后宫,一夜之间麻雀就变成了凤凰。这可是做梦都求不来的美事,怎能不令她们趋之若鹜。原先没选上的歌姬,还唉声叹气,懊悔万分。没想到这一来凤凰没变成,却掉到江里成了鳄鱼的美食,这样的结果也是她们始料未及的,当初那些没选上的姐妹若是知道这个消息,知道自己捡回了一条小命,怕是做梦也会笑出来。   便在这时,四下里鼓声如雷,南岸划来无数战船,乘风破浪,撞入魏阵,便是一阵乱箭射来。其时魏兵顾着和风浪博斗,哪还有心抵抗吴兵,纷纷中箭落水,死者枕籍。余下的突然之间驾船技术大进,划着战船,四散而逃。吴兵大获全胜,夺得马匹、车仗、船只、器械,不计其数。此役最高兴的除了吴军之外,便是在扬子江中厮混的扬子鳄了。虽然当初这段江面可能还不叫这个名字,是以江中的鳄鱼可能也不叫扬子鳄。不过这扬子鳄从恐龙他老人家还健在时便在这段江面上混饭吃了,叫不叫这个名字都无所谓,只要有牙祭可以打便成。如今魏军三十万乘兴而来,却丢下成千上万具尸体,败兴而归,其中不乏细皮嫩肉的小美人,这一场牙祭打下来,扬子鳄若是有知有识的话,估计会打屁眼里笑出来。   李典、蒋济保着曹丕,仓皇而走,到了广陵,军马稍集,蒋济计点将士只剩不到万余人,其余的都不知死到哪里去。曹丕眼见着魏兵个个灰头土脸,伤肢残体,哀号遍野,不禁心中大恸,向蒋济瞧了一眼,面有惭色,道:“朕悔不听你的话,悔之晚矣!”   蒋济道:“皇上不必灰心。吃一堑长一智,皇上经此一役,已对吴人有所认识,他日卷土重来,必可大获全胜。”   曹丕点头,道:“嗯,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正说话间,一只小船自北面划来,舟上一人大声叫道:“报!汉骠骑将军贾福于大陵大败太尉。如今汉军三十万径取晋阳,太尉差人告急,请皇上速速回师解晋阳之围。”   曹丕全身剧震,脸色大变,道:“什么太尉竟不是贾福的对手,晋阳若失,邺城难保,不可不救。传朕旨意,尽弃御用之物,全速回师。”   魏兵接到旨意,各自奔走,背后吴兵追至,魏兵尽弃御用之物,仓皇跑路。其时十只龙舟全部沉入江中,曹丕所乘的战船合后曹休的坐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勉强可以对付,不过船中没了美女,难免百无聊赖矣。这时战船来到淮河,正行间,忽听南岸鼓声大作,斜刺里一队战船杀到,船上俱打着吴将丁奉旗号。曹休硬着头皮驾船迎将上前,奋力死战,吴兵不退。曹休正苦战间,冷不防被丁奉一箭射中老腰。恰在这时一个浪头打来,曹休站立不住,扑通一声,落入水中,呛了两三口水,沉入江中。好在徐晃坐船便在边上,拼死上前,将曹休打捞上来。   便在这时东南角上杀声震天,无数江船驶来,船帆遮天蔽日。原来吴国追兵杀到,左有吕蒙,右有孙韶,魏兵不能抵挡,折其大半,淹死者不计其数,诸将奋力死战,救出曹丕。曹丕惊慌失措,急催战船靠岸,上岸跑路。战船看看到了北岸,沿岸一带芦苇不知怎的竟着起火来,顺风而下,但见火焰漫空,金蛇狂舞,映得满江通红。大火阻住了战船的去路,其时曹丕坐船离一片芦苇丛甚近,大火烧着了芦苇,乘势延烧过来,浓烟熏得曹丕满脸乌黑,若此时贴上个月牙,便和包公有八九分相似矣。不过曹丕根本不知道包公是谁,既便他知道了,此时心情烦恼也没有闲情逸志去扮包公了。曹丕见战船着火,吓得屁滚尿流,忙在蒋济等人的拥卫下,下了小船,李典驾着小船冒烟突火,靠上北岸。小船甫一靠岸,曹丕也不知哪来的力量,一猛子窜到了岸上,回头向淮河望了一眼,心中暗暗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坐船了,再也不到江南来了。既便要取二乔,也只是派大将来取,然后送到邺城去。   便在这时,魏兵纷纷上岸,狼狈奔窜,跑得慢的,便被火舌卷了进去,烧得个焦头烂额。吕蒙大获全胜,令兵士追出数十里方始奏凯而还。广陵太守原本打算以淮阴降吴,可赶到战场时,却发现吴兵早已跑得无踪无影,只得怏怏而回。   孙权听闻吕蒙大胜,心下大喜,心想这两个人自己果然没有看错,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将才。当即便命驾来到建业,亲自犒赏三军。   曹丕一路狂奔,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这日众军好不容易跑到了寿春,惊魂稍定。忽然间一名近侍抢进殿来,曹丕吓了一大跳,一没坐稳,从龙椅上滑将下来,一屁股坐到地上,颤声道:“可是吴兵杀来了?”   那近侍摇了摇头,道:“不是,是合肥大捷。吴将陆逊领轻兵夜袭合肥,好在乐将收到了蒋军师书信,日夜提防。陆逊没有占到半分便宜,白白损折了三五千兵马,仓皇而走。乐将军乘势追出数十里,抢获兵甲器仗无数。”   这也可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曹丕心中稍觉宽慰,传旨嘉奖乐进,官升三级,增邑千户。寿春与江东颇近,曹丕大败之后,心有余悸,游山玩水的雅性顿失,不敢多耽。次日一早,便点起三军,退回许昌。路上各路败兵迤逦而来,曹丕令人稍加查点,发现此役约折了五六万人,车马器仗丢弃无数,御用之物一点不剩,还有广陵太守所献的百名秦淮美人一个不见,全不知死到哪里去了。曹丕听了汇报,脸上肌肉直抖,心痛不已。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正当曹丕为大败而大为忿怒之际,曹军之中一些兵士却暗暗欢喜。原来他们回师之时,见到曹丕所弃的美人落入水中,拼命挣扎,大声呼救。这些兵士也不知受了哪路神仙庇佑,突然之间水性精熟,跳入江中,英雄救美。当然有一些人向荆轲同志看齐,风潇潇兮长江寒,壮士去兮不复还,和美人一起葬身鱼腹,成了鳄鱼口中的美食。不过仍不少壮士救美成功,美人芳心可可,决定以身相许,这些家伙平白无故得了一个貌若天仙的老婆,当真是打屁眼里乐将出来,一点也不以失败为意了。   这日曹丕来到许昌,夏侯惇将其迎入城中,曹丕来到原先献帝趴过的皇宫,御正殿,集众臣议事,说道:“朕今番误听子鱼之言,草率出兵,致使损兵折将,不胜汗颜。”   龙舟沉后,华歆也不慎落水,不过他好歹在江南趴过,熟识水性,拼着一口气,游了回来,途中顺带救了两美人,纳作小妾,倒也算是意外之喜。此时听闻曹丕言语中显然有责备他的意思,忙跪地请罪。   曹丕向他瞧了一眼,叹了口气,道:“子鱼虽有小过,然他力扶朕登基即位,大功不可掩。这样吧,罚俸一年,以观后孝。”   华歆居官颇为清廉,家无余财。此次路上爱心泛滥,一连救了两个美人。二女感其活命之恩,硬是要以身相许,拦也拦不住。华歆见二女楚楚可怜,一时按耐不住便答应了,家里一下子添了两张嘴,正急需资金周转。如今却被扣了一整年的俸禄,当真是雪上加霜,不过没钱总比没命强,当下他不敢嗔怪,屁颠屁颠的磕头谢恩。   曹丕微微一笑,挥手令他退下,又道:“子通、子扬、佐治三人苦心进谏,却一再被朕拒之于千里之外。三人忠言逆耳,朕却不用,当真是桀纣之主也。”说着便传旨重赏三人。   蒋济、刘晔、辛毗三人见曹丕这么说等于向他们低头认错,心下释然,忙磕头谢恩。   赏功罚罪已毕,曹丕便问道:“这太尉是如何败于贾福之手的,你们知道细细道来。” 第444章 金蝉脱壳   刘晔道:“微臣略之一二。”说完便将贾仁禄如何打败司马懿之事细细说了。原来自司马懿撤回太原后,贾仁禄便扎根平阳,艰苦奋斗。他来到平阳的第一件事便是动用公款将太守府修缮一新,并雇上数十名美婢。然后将太守赶将出去,鸠占鹊巢,躲在府中享清福,再也不出来了。只不过府中美女虽多,却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那些美婢知骠骑将军天下无敌,自是芳心可可,只要一逮到机会便向他施展色诱术,可他怕事后被祝融知道了,难逃南蛮毒刑的惩罚,便强自克制,最多只是流流口水,吃吃豆腐,倒也不敢非为作歹,胡作非为。家里养了这许多天鹅,却一头也不能吃,对他这头癞蛤蟆来说,自是说不出的难受,着实后悔当初一时激动,一下子招了这么多美女进来。   这日贾仁禄正在屋中看春宫图,身后两名美婢俏脸晕红,缓缓为他打着扇子。贾仁禄是凉快了,二女却欲火难耐,却又不敢发作,当真是说不出的难受。正当屋中三人意乱情迷,丧魂失魄之际,一名婢女自外而入,道:“孔明先生有书信来此。”说出袖出一封书信,双手捧着,恭敬呈上。   贾仁禄一脸郁闷,伸手接过,低头一看,长眉一轩,喃喃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手司马懿老流氓玩得出来。”跟着叹了口气,道:“他妈的,老子都还没放松够,长假就这么结束了。”说着令人召众将议事,跟着挥手令众婢退下。   太守府前厅,众将分着左右依次坐好,贾仁禄道:“曹丕出兵三十万去抄孙权老家,孙权吓个半死,差诸葛子瑜向皇上求救。皇上添兵十万,命我们相机而动,伺机夺回并州,你们怎么看?”   刘封叫道:“军师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夺取并州自是不在话下。末将但凭差遣。”如今贾仁禄虽已是骠骑将军了,但他当过很长一段间的军师,众将都叫习惯了,一时也改不过口来,因此仍是叫以昔日官职称呼。   贾仁禄听他夸赞自己,自是十分高兴,心道:“你小子倒会白马屁。”说道:“老子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再说这次对手可是司马懿,不可大意。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大伙好好合计合计,争取拿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妙计出来,让司马老儿再喝上一壶。”   马超道:“我可听说,司马懿随魏主征讨江南,不在并州,如今镇守并州的可是曹洪。”   赵云道:“司马懿诡计多端,用兵虚虚实实让人难以提防。这必是他的诡计,欲让军师上当,轻意出师,中其诡计。”   贾仁禄笑道:“嗯,子龙之言有理,司马老流氓肯定是这么想的。”   马超嘿嘿一笑道:“对奇谋诡计我可是一窍不通,到底该怎么打我听军师的,军师你这就下命令吧,只要让我打头阵便成,哈哈!”   贾仁禄笑道:“这里除了老子想当总清扫之外,一个个都想打头阵,哪有那么多头阵让你们打?”顿了顿又道:“既然司马老流氓想和老子玩玩,老子就陪他耍耍。”说完便将诸将一一唤至近前听令,众将对他那套五花八门的花样早已见怪不怪,间或听他说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也不以为意,只是在心里想这个军师啥都好,就是有些疯疯颠颠的,难免美中不足。不过天倾西北,地陷东南,连天地都不完美,何况是人?   众将一一接令,大声应是,退归班部。贾仁禄伸了个懒腰,众将赶忙鱼贯而出,各自办事。贾仁禄微微一笑,又从袖中掏出数副春宫图来,凝神细看。   数日后刘备所添的十万兵马安抵平阳。贾仁禄心下大喜,当即引着大小三军,来到介休城下,郭淮接过入城中。贾仁禄入城之后便令人前往兹氏、中阳城中,替回孙礼、郝昭二人。大军在城中稍适休整,三日后整装进发。   这边司马懿果然没有随同曹丕远征,造好龙舟后,便又秘密抵达并州,主持军政要务。听闻贾仁禄兴兵来犯,微微冷笑,道:“这小子忒也沉得住气,我屡次差人激怒于他,他竟无动于衷,仍旧坚守不出。看来不使诡计,还真不好诱他出来。”   此时魏国的作战方针与历史上不同。历史上魏国占有中原、关、陇之地,地广兵众,胜势已然十分明显,战略方针便以守为主,休养生息,待敌可胜。而今曹丕北有曹彰,西有刘备,南有孙权,可谓四面受敌,若不乘着曹彰北伐公孙恭的良机,迅速打开局面,一旦迁延日久,国家便随时都会有覆亡的危险。战略方针即然不同,司马懿也就不能再像历史上那样扮缩头乌龟了。   次日一早,司马懿令曹洪引一军出晋阳,往祁县、京陵一路而来,到得京陵正遇贾仁禄兵马。两支兵马猝然而遇,混战一场,互有杀伤,各退到三十里下定寨栅。曹洪差人哨探,不多时,哨探回报汉军寨中旗杆上高悬“贾”字大旗,当是贾仁禄亲自引兵杀来,曹洪微微冷笑,也不说话。   转过天来,汉将孙礼引着数百人直欺到魏营前耀武扬威,大骂搦战,曹洪令人高悬免战牌,并不出战。一连三日,汉军轮番使人到魏军寨前叫骂,魏军深沟高垒,坚壁不出。   京陵之西有一大片湖泊,波澜不兴,看上去像一面平滑的静子,名叫九泽。九泽之西便是平陶、大陵等城,是取晋阳的另一条路。这日三更时分,大陵附近的山道中,一支队伍正悄然行进。青罗伞下,一名将军金盔金甲,锦袍玉带,策着一匹癞皮黑马,昂首而行。和他华丽的装束成反比的是,他的样貌却十分难看,这将军不是别人,正是汉骠骑将军贾仁禄,古人云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怕就是说的这类人吧。   众军又行出数里,离大陵不远,正行间忽听山坳间一声鼓响,早就埋伏在左近的魏军一起发作,将汉军围在垓心。东北角上军阵向两旁一分,一员武将驰马出阵,正是司马懿,说道:“仁禄别来无恙?”   贾仁禄道:“废话,老子能跑到这个地方来喝西北风,自然无恙!”   司马懿道:“为何仁禄见在下不如何的吃惊?”   贾仁禄道:“又是一句废话,你若是鬼,老子自然吃惊。如今你活蹦乱跳的在老子面前戳着,老子吃哪门子惊啊!”   司马懿哑然失笑,道:“那仁禄意欲何往?”   贾仁禄道:“司马老儿今天当真是废话连篇,老子大老远跑到这来,难道是看风景的啊!当然是要去晋阳了。”   司马懿道:“如今你已入我掌中,无路可逃。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就这么杀了你,我心中也不舒服,这样吧只要你保证从今往后不再兴兵犯境,我便放你一条生路,你看如何?”   贾仁禄道:“他妈的,老子不慎中你小子的诡计,要战便战,哪那么多废话。”   司马懿微微一笑,将鞭一挥。魏兵如墙而进,从四面八方冲入阵中。汉军死者极多,赵云奋力死战,保着贾仁禄突出重围,向西南方向败走。司马懿自然不会放任这个死敌跑路,让他再来捣乱,率军穷追。   追了数十里,司马懿喜悦之情稍减,神智渐渐清明,忽觉不对劲,大声喝道:“大军且住。”其时魏军正已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前追赶,士兵们一面跑一面低头乱瞧,看看有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家伙不慎丢下一两件值钱的东西让自己顺道发笔小财。众人一个个全神贯注,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听到司马懿这声乱命,继续向前跑去。   司马懿忙令鸣金,可负责敲破锣的家伙也正低头寻宝呢,没空理他,直到司马懿喊了三声之后,这才回过神来,当地一声,敲起破锣。   金声犹未落,山坳之中突然响起一阵鼓声,跟着喊声震天而起,左有马超,右有庞德,两军齐到,司马懿暗暗叫苦,拨转马头,掉头便奔。魏军见主帅兀自逃跑,也就无心抵抗一触即溃,四下乱窜。   正混乱间,赵云领军杀回,两下里混战一场,魏军死者极多,余众翻山越岭而逃。   司马懿没想到素来爱惜性命的贾仁禄,会以自己作饵,诱他进入包围圈,一不小心就着了道。好在坐下的骏骑甚为精良,奔行甚速,一溜烟的功夫便跑出老远。奔了一阵,司马懿回头一看,周围已不见一人。他来时慌不择路,不辩东西,四下乱走,此时惊魂稍定,便左右张望,欲辩明方向,回转晋阳。其时天色昏黑,眼前景物模模糊糊,不甚清晰。凝神一看,只见左近一带密林,一条小道从林中蜿蜒而过。   便在这时,后方喊声又起,追兵杀到。远处两匹白马如闪电一般,向他奔来,两马虽分着前后,却相差无几,肉眼根本分辩不出来。马上二将不住催马上前,正是赵云、马超。两人一面追,一面侧头看着对方,看上去像是在追司马懿,实际上是在赌赛,而司马懿则将成为获胜者的奖品。   司马懿大吃一惊,慌纵马窜入林中,落荒而走。   赵云、马超齐头并进,同时追入林中,已不见了司马懿。又追了片时,二人来到一个岔路口,只见左边道旁一株大树上挂着一只金盔,月光映照下,亮光闪闪,于暗夜之中显得十分醒目。马超和赵云对望一眼,问道:“哪边?”   赵云道:“总共就两条路,你我各选一条,总能擒到司马懿。”   马超点点头,道:“司马老儿的金盔在左边道上,他一定是向左行了。”说着拨马向左奔去,生怕赵云占先。赵云摇头苦笑,拨马向右,追出不远,只听得身后蹄声得得,回头一看,却是马超纵马赶来,不禁纳闷,问道:“孟起为何来此?”   马超道:“越想越不对。这老家伙惯会声东击西,一定是将头盔挂于左边岔路,却反向右边逃了。咱两同时追上,这功劳好歹平分,可不能让你一人全占了。”   赵云道:“你呀,若司马懿果向左而行,你我岂不失之交臂?”   马超嘿嘿一笑,道:“你说的很对,那你便向左,我向右如何?”   赵云微一沉吟,也认为司马懿虚张声势,挂盔于左,实则向右,心中雅不愿弃了右边,而将功劳让给马超,便道:“还是你我同追,追上了功劳平分。至不济大家都追不上,谁也怨不了谁。”   马超道:“正是这个道理。”说着不待赵云答话,纵马上前,急驰而去。赵云怕马超抢了先机,忙纵马赶上。   二人追出十余里,仍是不见司马懿踪迹,不禁大为纳闷,互相看了一眼,赵云道:“司马懿的坐骑没有你我的神骏,不可能追不上,难道他真向左了?”   马超略一沉吟,已明其理,一拍大腿,道:“哎哟,我上了大当,眼看就要到手的头功,就这么没了。”言语中颇为懊悔。   赵云苦笑道:“谁叫你要向右的。”   原来司马懿果然是挂盔于左,而径向左逃。他见赵云与马超并辔而行,奔行甚速,显然二人都欲独得擒拿自己之功,谁也不让。来到岔路口时,他回头一看,二人都未赶到,时机稍纵即逝,当下不暇多想,便即摘下金盔挂于左边道旁一株大树的小技上,跟着策马沿路而走。心想二人争功之心甚切,不会分道扬镳,必将同路而行。至于这一手惑敌之伎能不能唬住他们,那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没想到这一招竟大收效用,马超素知司马懿诡计多端,绝不会傻傻的将头盔弃于左而向左而行,于是便弃左往右,如此一来,一只煮熟的鸭子便这么莫明其妙的飞走了。   司马懿出了密林,转过几个山坳,正奔走间,忽见前方尘头扬起,一支军马从斜刺里杀到,暗叫我命休也。正欲掉头跑路,忽听队伍中有人叫道:“太尉在这里!”其余兵士大声吹呼,迎了上来。   司马懿心下大喜,仔细一看,果是自家军马,众人合作一处,径向东北。行不多时,便到大陵城下。   司马懿令人前往城下叫门,可那人还喊不到三声,便被一支突如其来的冷箭射中脑袋,向后便倒。   司马懿大吃一惊,忽听城头上绑子乱响,一员武装倚着护拦,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道:“老流氓,你怎么才来啊,老子已取了城池多时矣!”   司马懿脸色一变,道:“怎么这里也有一个贾福!” 第445章 刘封攻城   只听得贾仁禄在城上叫道:“呵呵,老子可会分身之术。只要拨一根毫毛,轻轻一吹,想变什么就变什么,如今只是变出个分身来,有何难哉?”他一时心情激动,便将自己当成孙悟空了,至于拔毫毛时十分疼痛,他素来怕痛,也就不当众演示了。   司马懿熟读道藏,却也从未听过这路神功,微微一笑,道:“你我虽为仇敌,那是各为其主,其势不得不然。其实你我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在我心中向来把你当成朋友。你使了什么诡计,难道不能和我说说么?”   贾仁禄笑道:“有你这么一个朋友,当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不过这里面也没什么秘密,说说倒也无妨。你方才见到了不过是个演……优人。这家伙的演技在长安一带那是出了名的,老子花了三百匹绢前往礼骋,并说了无数的好话,这才将他诓进军中。啥事也不让他干,就让他模仿老子,你想想接连几个月下来,那家伙要是还学不像,老子的三百匹绢岂不就白白打水漂了么?”   其实贾仁禄并不难模仿,也就市井习气重了些,言语古怪些而已。那个演员(当然三国时还没有如此称呼,当时从事这个行当的都叫优人。)和贾仁禄呆在一起没两天,便将他模仿的惟妙惟肖,连赵云等素来追随他的老将都险些被他蒙过去,司马懿和贾仁禄也就几面之缘,自然一下子便上当了。   正说话间,声后喊声大震,追兵杀到,为首一人正是赋忒兮兮的“贾仁禄”,司马懿回头一看,虽明知此人是假,还是吃了一惊,道:“声音、举此乃至神态都无一不像,此人真可谓是神乎其技矣。” 八*零*电*子*书 * w*w*w * .t *x*t *0 * 2.*c*o*m   贾仁禄哈哈大笑,向那优人说道:“你听见没有,司马太尉可是轻易不夸奖人的,他赞你一句,可比老子赞你一百句都管用。”   那优人在马上长长一揖,回复了原本的声音,道:“多谢大尉夸奖。”   司马懿向他瞧了一眼,又回头瞧了一眼贾仁禄,叹了口气,道:“我是输得心服口服。不过我有良言相劝,不知仁禄可愿听?”   贾仁禄道:“太尉有话请讲。”   司马懿道:“如今汉帝富于春秋,而你实在太强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还是应当稍微收敛一些才好。”   今人和古人的处事之道大不相同,今人讲求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当然希望自己越强越好,这样才能在残酷的竞争中存活下去。而古人讲求中庸之道,深知日中则昃,月满则亏,凡事都不要做的太过,太过了大祸就要临头了。贾仁禄对家中那堆积如山的古籍向来不加一瞥,也就不知道“满朝损,谦受益”的道理。他心想如今刘备对他倚若泰山,自然不会对他怎么样,颇不以他之言为然,道:“多谢太尉指点。”   司马懿向他瞧了一眼,便知他没往心里去,叹了口气,道:“你不是口口声声喊着要杀我么,如今可是一个绝佳的良机,要动手便来吧。这些手下追随我日久,你要杀我可以,不过要将他们都放了,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说着闭目待死。   司马懿手下兵士面面相觑,道:“太尉何出此言,我等誓死保卫太尉周全。”   贾仁禄道:“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做好人,明知老子一下子整你不死,便在这里大言不惭。老子看到你这号人就讨厌,还不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哈哈!”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知我者仁禄。”   贾仁禄道:“彼此彼此。”   司马懿不再多说,拨转马头,绕城而走。贾仁禄也不追赶,收兵回城。   司马懿回到晋阳,计点兵士折了一万有余,心中烦闷,一面差人往邺城告急,一面令人将曹洪召回,固守城池。   曹洪接到命令火速赶回,孙礼领着大军乘势前进,直取晋阳。这日孙礼军离晋阳城不到三十里,探得贾仁禄大军驻扎在悬瓮山一带,便即赶往会合。   这悬瓮山又名龙山,只因山腹有巨石如瓮,故得此名。山下泉流万道,滚滚向东而逝。此山除了风景雅致,足可观赏之外,还因一个非常著名的战役发生在这里而名声大躁,已成当地一个著名的旅游景点,观者如堵,只不过当时没有人想到将山用栅栏圈起来收门票,不然一定花差花差。战国初期智伯便在此凿渠决水灌了晋阳城,从那之后悬瓮山便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司马懿原遣曹洪别领一军屯于此处,怎奈贾仁禄新得了十万援军,人多势众,财大气粗,搞起人海战术,先命郭淮领军欺到曹洪阵后立营,以阻绝城中救援,又命赵云、马超等牛人领军轮番突袭曹洪大营,昼夜不断。曹洪料不能守,便弃了大寨,突围入城。贾仁禄便老实不客气的占了此间,等待孙礼来会。   贾仁禄道:“晋阳城东有一城名榆次,与太原互为犄角,对我十分不利,谁敢去取?”   孙礼刚刚赶入帐中,风尘卜卜,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一听要打城,两眼登时便泛起绿光,叫道:“末将愿往。”   刘封紧随其后叫道:“末将愿往。”   郭淮等人本也想答应,可是慢了半拍,忙跟着曰:“末将愿往。”   贾仁禄道:“老规矩,谁先应谁去。”说着举起一面令牌便要递给孙礼。   原来贾仁禄百战百胜,失败的次数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众将均知跟着他混功劳和白拣似的,于是都抢着跟他混。这功劳毕竟有限,而想要功劳的人又实在太多,竞争也就十分激烈。是以军中贪功者不计其数,上下人等个个卯足了劲,只要厮杀。军中哪怕一个小小的差事,都有一堆人抢着去,贾仁禄都不知到底该由谁去办才好,十分头大。好在他挑的将领都十分优秀,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独当一面,由谁去都是一样的。于是他本着公平公正公开,谁也不得罪的原则,让将领们自己喊,谁喊得快谁去,若是两人同时喊,那便一起去。这样一来就看谁反应快了,反应慢的,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也就无法可说了孙礼暗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喜滋滋地便要上前接令。刘封心中不忿,道:“此番末将随军师出征,是来立功的。可却一直屈身帐中,不曾立功,请军师给末将一个机会。”   贾仁禄颇感尴尬,道:“谁先应谁去,这是军中不成文的规矩。如今德达先应,那便该德达前去。功劳有得是,公子还是等下次吧。”   刘封道:“末将和德达几乎同时答应,不分先后,军师就这么让他去,末将不服。再者德达屡次出战已十分疲劳,末将还是生力,就让末将前去吧,如不能成功,甘当军令!”   孙礼道:“末将也愿立军令状。”   贾仁禄既不想得罪刘封,也不想得罪孙礼,见二人各不相让,颇为郁闷,灵机一动,道:“既然你们两个都愿去,那就没有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当下便令参谋蒋琬做阄,谁拈着了谁去。二人各自拈了,摊开一看,只见刘封手中那阄上写了一个斗大的“先”字。孙礼郁闷不矣,心中不服,死活要去。   贾仁禄彻底没辙了,对孙礼说道:“德达,这功你也立了不少了。小刘同志初来乍到,急于立功,这次就让他去吧。下次再有差事,老子第一个差你去,你看如何?”   孙礼斜了刘封一眼,应道:“就依军师吩咐。”   贾仁禄微微一笑,将令牌递给刘封,刘封喜滋滋上前,双手接令。贾仁禄道:“你领军五万往攻榆次,这可是你第一次独当一面,切莫大意。”   刘封道:“军师放心,如不成功,愿当军令!”说着立了军令状,兴冲冲的去了。   这次毕竟是刘封第一次单独行动,贾仁禄担心他成为马谡第二,于是令马忠与他同去,又将郭淮、赵云等人叫到近前一一吩咐。   刘封与马忠出了大帐,点齐五万军马,来到榆次,刘封便要令大军鼓躁攻城。马忠道:“司马懿在晋阳虎视眈眈,若久攻不下,司马懿袭我之后,后果不堪设想。我看西面一带山峦颇为险要,公子可分兵两万与我,我去西边防守,以防司马懿来救。”   刘封向城上望了望,不以为然,笑道:“如此小城,一鼓可下,如何会迁延时日?”   马忠道:“司马懿善于用兵,其手下也非易与之辈,公子不可大意。”   刘封不耐烦的道:“我曾随父皇攻打过邺城、壶关,又独自守过荥阳,久经战阵,岂不知该如何用兵?要你来罗嗦,还不退下。”   马忠言不见用,怏怏而退。刘封一挺丈八蛇矛,引着兵士,冲将上前。城中守将奋力死守,刘封猛攻半日,竟不能登上城头,白白损折近千兵马,云梯也被火箭烧毁大半。刘封大怒,亲自擂鼓,鼓舞士气,汉军鼓起余勇,扛着云梯便即冲上。城上火箭纷纷,不停射来,云梯皆着,梯上兵士多被烧死,余下之人抱头鼠窜,滚下云梯,又摔死不少,侥幸不死的纷纷乱窜,退了下来。   刘封怒气上涌,大声叫道:“气煞我也,一个小小的榆次都打不下来,将来如何攻打中原大城!传我将令,奋力攻城,怠慢者立斩!”   马忠道:“兵士已疲惫不堪,且先扎营休整,思得良策,明日再攻不迟。”   刘封瞪了马忠一眼,道:“我就不信我打不下榆次!再有妄言退兵者立斩!”说着便下令攻城。   马忠眼见着一队队兵士冲杀上前,甫上城头,便被火箭巨石打下,大声惨叫,心中暗暗叫苦。   攻城战一直进行到了初更时分,城池仍未被攻下,汉军攻了一日疲惫不堪,纷纷来到刘封面前请求退兵。一开始刘封勃然大怒,将最先喊着退兵的两名小卒斩了,可兵士越聚越多,都说要退,刘封知道兵无战心,叹了一口气,传令退兵三十里安营。   当晚刘封闷坐帐中,马忠走了进来,道:“司马懿便在左近,公子当用心提防,小心劫寨。”   刘封点头道:“你说的得对,司马老儿就会这手。今夜将大寨放空,你我各领一支军马于寨外埋伏,待司马老儿来劫寨,以鸣金为号,两边一齐杀出如何?”   马忠点了点头,道:“公子之计甚善。”   二人各自准备,当晚全军将士都不得休息,苦苦守了一夜,却没见到魏兵的影子,难免口出怨言。次日一早,刘封点起兵马,又欲攻城,马忠劝道:“昨夜我军守了一夜,兵士疲劳,不堪再战,不如今日休息一日,明日再战。”   刘封怒道:“依你之言,司马懿昨夜便该杀来了,可是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看来你就会胡说八道,休在我耳边罗嗦。”   马忠摇了摇头,退出大帐,刘封引兵攻城,又攻了一日,城池仍未攻下,兵士个个累得好似死狗,回到营中便倒头大睡,马忠见守卫十分松驰,忙入帐劝刘封加强防守,却被刘封骂得个狗血淋头,鼠窜出帐。当夜马忠担心魏兵劫寨,提心掉胆的过了一晚,却出奇的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不禁大为纳闷。   次日一早,刘封便又引兵攻城,可他费尽了心机,城池仍好好的戳在那里。   当晚大军攻城失利,退回大寨,兵士仍就和死狗一般,躺下便着。马忠始终放心不下,来到营中苦谏。刘封怒道:“昨日你也说会有人来劫寨,可过一夜,劫寨之兵又在何方?士兵连日攻城,已十分疲惫,就让他们睡个好觉吧。”   马忠道:“司马懿诡计多端,公子切不可大意。”   刘封摆了摆手道:“我自己知道该如何处置,你退下吧。”   马忠道:“可是……”   刘封道:“军中到底谁是主帅?还不快退下。”   马忠见刘封意不可回,暗暗叹气,转身出帐。   当夜星月无光,狂风阵阵,飞沙走石。三更时分,汉军除了马忠之外,人人倒在榻上蒙头大睡,呼噜之声估计一里以外都能听得到。众军睡得正熟,一支军马悄悄欺到寨前,发了一声喊,将手中的茅草点着,抛入汉军营中。茅草束中藏得硫磺焰硝,遇火便着。黑夜之中但见无数条火龙飞入营中,或落在帐上,或挂上枝头,登时将营帐、大树点着,火光连天而起。这次刘封前来攻城,为了显示汉军气势恢宏,犯了他父亲刘备的老毛病,依山傍水连营数里,马忠苦谏不听。如今魏兵一用火攻,风紧火急,树木皆着,将四野照耀的如同白日。   马忠时刻担心魏兵劫寨,根本睡不踏实,一见火光闪烁,便知不妙,忙抢出寨来一看,营前营后,火光冲天,不禁暗暗叫苦。他奔到中军大帐,却见刘封穿着单衣,光着两只脚,跑出帐来,道:“发生了何事?”说话间神色甚是慌乱。   马忠道:“魏兵火攻,公子先走,末将断后。”   刘封见汉军乱作一团,四下乱窜,跑得慢得浑身皆着,成了一个火人,在火海中滚来滚去,当真是惨不忍睹,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悔不听你之言,致有此败。” 第446章 击鼓鸣冤   刘封正慌乱间,四下喊声震天,魏军从四面八方杀到。马忠慌忙上马,引数十骑迎将上前,敌住厮杀,刘封拨马投西便走。魏兵舍了马忠,引兵追来。刘封正慌乱间,前面又一支军马拦住去路,两下夹攻。三名魏将从军中抢出,各挺兵器向他刺来。刘封虽是张飞的徒弟,手里也拎着根丈八蛇矛,不过武艺还是和张飞差了老大一截,自然无法以一敌三。战了十数合,手下略慢,一名魏将手执长枪透围而入,噗得一声,长枪刺中刘封肩头。刘封闷哼一声,手中蛇矛险些失手掉地。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边上一名魏将看出破绽,一挺长戟,刺伤他的右臂。刘封勃然大怒,奋力死战,可他身上挂了彩,手下更加慢了,虽然力战,却仍冲突不出,暗叫我命休矣。便在这时,魏阵之中喊声大作,纷纷向两旁闪避。一支军马透入重围,来到刘封面前,为首一将正是孙礼,手中大刀一挥,刘封身前那名魏将的人头便飞了出去,颈中鲜血喷出两尺有余。魏兵见孙礼如此骁勇,心中惊骇,稍稍向后退却。   刘封大喜,纵马迎上,与孙礼合作一处,突出重围,向西奔走。   正行间,马忠自后赶上,合兵一处而行。背后魏兵追至。   孙礼保着刘封上了一个小丘,丘下喊声又起,曹洪大队人马杀到,将土丘围住,孙礼冲突不出,只得退回坡上。刘封凭高视下,但见遍野火光不绝,死尸重叠,沿着洞过水而下,不禁心中大恸,叫道:“我一时不明,竟使这许多弟兄惨死沙场,我的罪过实在太大了。”   孙礼道:“现在不是检讨的时候,当先冲出重围,再作区处。”   刘封点了点头,三将各挺兵器,引着兵马奋力厮杀,仍是冲突不出。   正慌乱间,忽然一将引着一支军马杀上山来,大声叫道:“公子休慌,郭淮在此!”三人闻言大喜,与郭淮合兵一处,溃围而出。   魏兵知刘封是刘备的义子,身分尊贵,见他逃遁,皆要争功,各引大军,铺天盖地,往西追赶。郭淮令兵士尽弃辎重,魏兵争相拾取,汉兵这才逃过一劫,狼狈逃去。正奔走间,喊声大震,斜刺里又有一支军马杀来,截住去路。郭淮迎将上前,敌住厮杀,孙礼保着刘封夺路而走。此路魏军尽是弓箭手,纷纷将火箭搭上弓弦,向汉军射去,但见一道道火弧划破夜空,密集如雨点一般。郭淮、孙礼冲突不出,又被火箭逼回。刘封叹道:“没想到今日我竟死于此地。”   忽然间前面喊声震天。惨叫声中,魏兵弓箭手一个接一个的飞上天空,跟着落了下来,大头朝下插入烂泥之中。正纷乱间,一彪军马杀入,为首一将乃是常山赵子龙。其时赵云驻兵于悬瓮山与榆次之间,见东北角一带火光冲天,知刘封有失,忙尽起本部军马杀出,到得此间,恰遇魏兵将孙礼等人围在垓心,便即奋勇冲杀而来。曹洪于火光中望见对方军中打着“常山赵云”的旗号,知道这家伙可不是好惹的,搞不好一世英名都要付诸东流,忙令军马退后,魏阵之中一名望功心切,不知死字怎么写的红袍小将,策马冲出,挺起大砍刀,便向赵云面门砍去。赵云微微一笑,长枪挥出,弹开那小将的大刀,顺势一枪刺出,正中那人胸口,贯甲而入。那人喷了一口鲜血,仰天便倒。周遭魏兵见赵云如此英勇,无心恋战。纷纷弃了兵器,四散而走。众将杀散魏兵,往悬瓮山一路而来。   行出数里,四下里喊声又起,一左一右,各有一支魏兵杀出,众将敌住厮杀。正苦斗间,背后魏兵追来,魏兵正要合围,忽地西南角又有一支军马杀入,来救众人。众人大喜,一看,乃是马岱。马岱道:“悬瓮山大寨突遭魏兵夜袭,军师正命将迎敌,忽见东北角火光连天而起,恐公子有失,特差末将前来救援。”   当下众人合兵一处,赶回悬瓮山,只见两支军马正捉对厮杀,杀声震天,悬瓮山下乱作一团,众将忙引兵冲上,魏兵退走,贾仁禄也不穷追,收兵回营。   刘封羞惭满面,命手下亲兵将自己绑了,跪于帐前请罪。   贾仁禄伸手指着刘封,气得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半晌,方道:“马忠何在?”   马忠答应一声,走进帐前,贾仁禄劈头便骂,道:“他妈的,殿下没当过家,不知盐打哪咸,醋打哪酸,你和殿下一起出征,为何不谏阻?”   马忠道:“初到榆次时,末将曾欲分兵把守险要,以防司马懿来袭。当晚末将又再三劝殿下要防魏兵劫寨。可殿下就是不听,末将也是无可奈何。军师若是不信,可问各部将校。”   贾仁禄向刘封瞧了一眼,问道:“马忠之言可属实?”刘封点了点头,贾仁禄对马忠说道:“算你小子蒙混过关了,滚你妈的蛋吧。”   马忠如获大赦,鼠窜而出。   贾仁禄从案边一堆文书中,抽出一张来,掷于地下,对刘封说道:“这便是你立的军令状,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如若不胜,便即喀嚓。如今你还有何可说?”   刘封泣道:“末将无话可说。”说着向左右看了一眼,道:“末将有一事相求,若军师答应了,末将死也瞑目。”   贾仁禄挥手令诸将退下,问道:“何事?”   刘封道:“最近末将终于知道自己母亲是谁了,就是京县道上末将搭救的那名女子,如今她就在末将府中,还望……”   贾仁禄道:“知道了,你我亲如兄弟,你老妈就是我老妈……她好象比我还小……你放心,我自会将她接入府中好生奉养。”   刘封泪流满面道:“多谢军师。”说完连磕了三个头,便即起身向帐外走去。   众将见刀斧手拥着刘封而去,知其凶多吉少,忙入帐劝谏,蒋琬道:“昔楚杀子玉而文公喜,秦用孟明而襄公惧。如今天下未定,而斩杀勇将,诚为可惜。”   贾仁禄将诸葛亮斩马谡的台词搬将出来,道:“昔孙武所以能制胜于天下者,用法明也。今四方分争,兵戈方始,若复废法,何以讨贼耶?合当斩之。”   赵云道:“殿下乃是皇上义子,皇上因其屡立战功,新近封其为广武侯,食邑五千户,可见皇上对其十分信任。若军师未请示皇上,便将其斩首,一旦皇上怪罪下来,恐军师知罪不起。”   贾仁禄已知刘封身份,原想借着这个机会将他喀嚓了,以绝后患。却见众将都欲相救,自己实在不好驳了众将的面子,暗暗叹了口气,道:“既然子龙也这么说,那我便写一份表章奏明,要杀要放全由皇上定夺,如何?”   众将齐声道:“军师之言甚善!”   贾仁禄向蒋琬看了一眼,老脸一红,尴尬地道:“这奏章嘛。”   蒋琬微微一笑,提笔写就,将笔递给贾仁禄,贾仁禄在末尾署上大名,道:“将刘封关进囚车,送回长安,交由皇上发落。”举起一面令牌,道:“马忠,这事便由你去办。”   马忠答应一声,伸手接令。   这日马忠将刘封押解进京,送交廷尉狱中,自己则来到宫门口,等候刘备召见。刘备听近侍报说马忠来了,以为他又来送捷报了,心下大喜,忙宣他进殿。近侍引着马忠来到宣室殿,马忠三跪九叩之后,双手呈上贾仁禄的奏章。   刘备展开一看,勃然大怒道:“竖子不知轻重,坏朕大事。他即立了军令状,便当依法斩首,何必来报!”   马忠道:“皇上息怒,如今天下纷争,正是用人之际,殿下文武全才,杀了实在太可惜。人才难得而易失,还望皇上三思。”   刘备怒道:“军中无戏言,若封儿没立军令状,还有情可原。既然他当着三军之面立了军令状,事败之后,便当依令而行,又有何话可说,何请可讲?”   马忠道:“可殿下毕竟是皇上义子,还望皇上念及……”   刘备道:“法不容情,别说他只是朕的义子,他便是朕的亲生儿子,也一样要斩!”   马忠还要再说,刘备挥手道:“这事朕知道了,你远来辛苦,先下去休息吧。”   马忠只得行礼退出,来到宫门口,又遇到贾府下人,微微一笑,对那人说道:“你来的正好,我正有急事要见夫人,快带我去见。”   那下人忙引着马忠来到贾府,甄宓正在书房读书,闻报之后,便在书房接见了他。马忠将刘封如何讨令攻城,如何不听自己谏阻,又如何被魏兵放火烧营,致使大军惨败,将要被斩一事说了,甄宓听闻刘封将要被斩,心中一凛,问道:“仁禄是怎么处理的。”   马忠道:“军师当时正在气头上,发怒要斩,众将苦劝方住,改为上表请皇上定夺。”   甄宓心念一转已知贾仁禄心意,道:“如今皇上赫然震怒,口口声声要斩。这事当真十分棘手,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顿了顿,又道:“你曾苦劝过殿下,可是言不见用,心中当是十分忿愤,为何还一再为他说话?”   马忠道:“殿下文武双全,实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杀了对国家来说实是莫大的损失。这可是国家大事,我又怎可因私废公?”   甄宓点点头,道:“将军之言甚是,可我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还请将军谅解。”   其时全长安的人都在传说贾府的甄夫人如何了得,未出嫁前替家里打理诺大一摊生意,好生兴旺,家累千金,实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马忠自是早有耳闻,不过却认为众人以讹传讹,难免夸大其实,心中颇不以之为然。此时自也没指望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能出什么主意,说道:“既是如此,末将告辞了。”   甄宓问道:“仁禄在军中过得可好,可曾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马忠将贾仁禄在军中情形一一说了,甄宓听说他每晚都要对着地图出神良久,直到很晚才睡,次日一早便即起床操持军务。不过吃得倒挺多,他的饭量在军中已算是数一数二,仅比孙礼、马超等大饭桶略少一些而已,不禁又是伤感又是好笑,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时之间也不知到底该笑还是该哭,出了一会神,便令人赏了马忠,马忠推辞不得,只得收了,施施然离去。   貂婵从屏风后转了出来,甄宓也不回头,微笑道:“呵呵,都听到了?”   貂婵道:“嗯,相公一天只睡两三个时辰,这可怎么得了。”   甄宓笑了笑,道:“他这人就是这样,一点也不爱惜身体。他曾说过在他那个时代,他每晚玩游戏都要玩到深夜一两点,按现在时辰来讲,也就是三更时分方才睡觉。”   貂婵接口道:“嗯,他已经四十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啊,如此糟蹋身子,早晚有一天会吃苦头的。他平常最听你的话,你写封家书去劝劝他吧。”   甄宓苦笑道:“他听我的话么?我不止一次的叫他要多读些书,长点学问。可他每次都是阳奉阴违,表面上跟你哼哼哈哈,其实一点也没往心里去。”   貂婵笑道:“呵呵,他曾对我说过,书上的那些子曰诗云的,他一见到了便想睡觉。”顿了顿,道:“这不正好么,妹妹托人带几本古书到军中,他一看之后,便只想睡觉,不会再想其他了,呵呵。”   甄宓笑道:“你要不拿根棍子在后面看着他,他肯定连碰都不会碰那些书一下的。他这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只有让他吃到苦头了,他才知道盐打哪咸醋打哪酸,现在你便是说出大天来,他也是听不进半句。”   貂婵道:“嗯,你说的对,那就不劝了。好在他饭吃得倒不少,虽然时常熬夜,却也能抗得住。”   甄宓道:“好在我们家道殷实,若是一般人家,像他这样吃,早就吃穷了,呵呵。”   貂婵道:“会吃才好呢。唉,可就是长不胖。”   甄宓道:“呵呵,说正经的。刘封的事你可听到了?”   貂婵点了点头,道:“你怎么看。”   甄宓压低声音,道:“我觉得仁禄想借这个机会杀了刘封,以免天下大乱,于是我也就不为马忠出主意了。这事可不能让桂花知道,不让会出大乱子的。”   貂婵点了点头,道:“不过话说回来,刘封好歹也算是你的徒弟,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于心何忍?”   甄宓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也不想他死,可是这军令状可是他自愿立的,没人逼他。如今败了,又有何话可说?”   貂婵道:“就不能格外开恩么?”   甄宓道:“军令如山,若违反军令可以不死,那军令还有谁会执行?一支没有纪律的军队还怎么打胜仗。春秋时晋楚泌城之战,晋国元帅荀林父管不住手下的将领,致使手下将领各自其事,凡事都不经元帅擅自执行。楚兵杀到,晋国将领各打各的,互不照应,结果大败亏输。逃到黄河边上时,由于船只过少,晋兵个个急着渡河,上不了船的便伸手攀着船沿往上爬。于是抢先上船的人,为防船只倾覆,便拔刀将自家兵士的手指斩断……”   貂婵倒抽了一口凉气,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道:“竟有这样残忍的事情?”   甄宓道:“船上的人也是为了活命,倒也怪他们不得。这事说来说去,就是有令不行,才会有如此惨败。”   貂婵道:“嗯,这么说刘封是死定了?”   甄宓点头,道:“嗯,看来凶多吉少。”   二女又说了一会话,甄宓继续看书,貂婵退了出去。她们没想到的是,这番话竟被桂花听了去,今日原本是梅花当值,照应府中大小事务。可这小妮子一时犯懒,约上红袖她们打麻将了,将事情全托给桂花处理。桂花无可奈何,只得答应了。此时她正往书房送茶,走到窗台时,便听到了马忠与甄宓的谈话,大吃一惊,手中的茶碗险些摔了下来。她定了定神,便悄悄退了下去,别遣人送茶,自己则跑到刘府去告诉彩英。彩英听完之后,便觉眼前一片模糊,当即晕了过去,过了良久方才醒来。   申时时分,登闻鼓厅前来了一个女子,大踏步直闯进厅内,提起鼓槌,便往大鼓上砸去,但闻咚咚咚之声响起,朝野震动。 第447章 彩英救子   这登闻鼓厅是刘备依贾仁禄所说而建,位于未央宫西南角,但凡身负奇冤的百姓一击此鼓便可不经过地方官员,直接将冤情上达天听。贾仁禄曾在电视中看到古代有这么一个部门,自也不知是真是假。一个很偶然的机会,贾仁禄在刘备面前吹牛,说漏了嘴,将这个天机喷了出来。刘备一听,立时便觉得很有搞头,心想此举一来可使自己知道民间疾苦,二来也可杜绝地方官员欺瞒皇上,营私舞蔽,胡作非为,可谓好处颇多,于是便令人建了一个登闻鼓厅,以便含冤百姓上告。当然若是吃饱撑着没事干的刁民想拿皇帝涮着玩,为了一睹龙颜而胡乱击鼓,一经发现,立即凌迟,以此告诫世人皇权神圣不可侵犯,皇帝不是那么好消遣的。   由于诸葛亮善于治理地方,长安城中太平无事,这登闻鼓厅自建成之日起,一次也没用过。其时守厅的小卒正靠着墙打磕睡,根本不知道有人进来。忽然间听鼓声大震,吓了一大跳,惊醒过来,揉了揉眼睛,只见面前站着一位女子,大声叫道:“好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那女子点了点头,道:“知道,这是登闻鼓厅,一击鼓便可以见到皇上。”   那小卒误以为她是削尖脑袋想进宫面圣为求富贵的势利女子,道:“你当这是选妃啊!你可不知道,你这一下子可把天给捅破了。”   那女子道:“我可管不了那么许多,今天我非见到皇上不可。这登闻鼓厅到底管不管用?击鼓之后能不能见到皇上?”   那小卒见到执迷不悟,死心不改,暗暗叹了一口气,道:“能是能,不过……”   便在这时一名近侍从侧门走了进来,问道:“何人击鼓?”   那小卒忙恭敬肃立,指着那女子,说道:“就是她。”   那近侍上下打量她一番,道:“你可知道胡乱击鼓的后果?”   那女子点了点头,道:“说是要被凌迟处死。”   那近侍道:“嗯,那你有何冤情?”   那女子道:“等见到了皇上,我自然会说。”   那近侍点点头,道:“皇上正在左近同淑妃娘娘下棋,听闻鼓声便即令我前来探视,你随我来吧。”说着头前引路,那女子跟了上去。   那小卒未成婚配,望着那女子的背影,摇了摇头,暗叫可惜。   过了良久,那近侍引着那女子来到一所花园,那女子举目四望,但见花团锦簇,暗香浮动。不远处刘备身着龙袍坐在石凳上与对面一名宫装打扮的女子下棋。那女子抢上数步来到刘备面前跪倒,行礼已毕。刘备上下打量她一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朕怎么觉得你好生面熟,像是在哪见过。”   那女子道:“民女名唤彩英。”   刘备一拍脑门,道:“朕想起来了,群臣劝进那日,朕曾在骠骑将军府见过你。”顿了顿,又道:“你有何冤情?”   彩英道:“听说皇上要杀义子刘封,不知可有此事?”   刘备道:“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封儿自愿立军令状,事败之后理当斩首,不然何以服众?”   彩英强忍住哭泣,道:“若皇上真要杀一人以行军法,请杀民女,而饶殿下一命。”   刘备问道:“封儿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愿为他去死?”   彩英道:“殿下曾救过我一命,滴水之恩,尚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如今殿下有难,我自然不能坐视。”   刘备心中钦服,道:“可军法毕竟不同于儿戏,岂可让他人代替?”   彩英道:“殿下文武全才,实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杀了诚为可惜,还请皇上给他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刘备怒道:“让他攻一个榆次都攻不下来,如此无用之人,要来何用?”   正说话间,近侍走近禀道:“启禀皇上,谏议大夫杨阜在外求见。”   刘备笑了笑道:“又一个来为刘封讲情的。宣他进来。”   过不多时杨阜走了过来,行礼已毕,刘备笑道:“你可是来为刘封说情的?”   杨阜道:“臣非为刘封而来,乃为社稷存亡而来。”   刘备问道:“哦,何事关乎社稷?”   杨阜道:“如今皇上兴兵讨贼,人才自是越多越好,若当此之时斩杀大将,于军不利。臣恐天下贤士就此裹足不前,无人再来辅佐皇上,社稷危矣。”   刘备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在为刘封说情。”顿了顿道:“刘封强要出头,却损兵折将,丧师辱国,如此庸才杀了于朕何损?”   杨阜道:“只一战岂能看出一个人是贤是愚?昔高皇帝同项羽为敌,百战百败,难道高皇帝也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庸才么?”   刘备道:“这个……”   杨阜道:“前方战事,臣也略有耳闻,刘封初临战阵,见司马懿屡战屡败,便大意轻敌,认为司马懿是无用之物,城池一鼓可下。于是疏于防患。再者他的对手是司马懿,他不是司马懿的对手,那是不待人言而后知,既便败了也是情有可原,非战之罪。”   刘备道:“朕也没怪他打了败仗,朕详细询问当时情况。说实话若换作朕来打,估计也是要败的。”当时刘备详细询问马忠刘封是如何攻城的,马忠一一说了,刘备听了之后发现刘封立营法则,竟与自己心中所想十分相像,不禁汗流浃背。原来他屡胜之后,满耳竟是溢美之词,也开始飘飘然起来。心想有朝一日也要像曹丕那样,来一次御驾亲征,调上四五十万人,摆一个七八百里的连营,好告诉世人我刘备终于熬出头了,现在也有百万大军了。就好像一个暴发户,突然赚了一大笔钱,不拿钱在人前点着玩,炫耀一番,总觉得心里不爽一般。   刘封这一失利,无疑在刘备头上浇了一盆冷水,使他彻底冷静下来,反思前事,终于认识到自己太过骄傲,长此以往,终有一天要坏菜的。不过他这一正确认识,仍在好似怒涛狂澜一般的马屁之中坚持多久,那就不得而知了。   刘备顿了顿,又道:“可是他已立了军令状,一切已无法挽回。”   杨阜道:“还请皇上法外施恩。”   刘备摇了摇头,道:“若是朕的义子触犯军律,可以不死。将来同样犯了军律将要被斩之人又怎会心服?”   杨阜暗暗点头,一时之间倒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刘备挥手道:“这事朕自会处理,你们都退下吧。”   其实这刘封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救,只要刘备下一道圣旨赦了刘封之罪,满朝文武谁也不敢说上半句屁话。可自从刘封那日在大殿上举动反常之后,刘备心中难免耿耿于怀,只不过看在长久以来的父子之情,隐忍不发而已。如今他十分喜爱刘贵妃,已到了没有她不成的地步。他爱刘贵妃多一分,对刘封的猜忌自然也就加一成。如今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将他喀嚓了,以免来日之患。   彩英见刘备杀刘封之意甚坚,无可挽回,眼圈一红,泪珠滚滚而下,道:“皇上不能杀他!”   刘备问道:“哦,却是为何?”   彩英向左右瞧了一眼,刘备笑道:“在场之人都是朕的心腹,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彩英犹豫片刻,一咬牙道:“他便是弘农王刘辩的唯一骨血,皇上若杀了他,光武皇帝一脉可就此断绝,他日九泉之下,皇上有何面目去见光武皇帝。”   这番一出口在场之人无不愕然,刘备脸色数变,颤场道:“什么,他……他……他竟是弘农王之子!”   杨阜道:“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的,你说他是弘农王之子,可有证据?”   彩英泣道:“我便是他的母亲,又怎会不知?”   刘备忽然想起劝进当日彩英心情激动,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汉室正统,可问道谁是汉室正统之时,她却又含糊其词,不肯即答。想到此心下了然,道:“看来你说的是真的。可是如此重要之事,你为何不早说?”   彩英道:“若是我一早说了,你能容他活到现在么?”   刘备笑道:“你把朕看成什么人了,朕如何会做那种不忠不义之事。当日你若说了,这会封儿早已是皇帝了,还有谁敢为难他?”顿了顿,又道:“既然他是弘农王之子,那朕不但不能杀他,还应将皇位让他,自己退就臣位,尽心辅佐,以期兴复汉室。”   杨阜跪伏于地,道:“不可,万万不可。皇上登基以来,四方升平,百姓拥戴。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别说他只是弘农王之子,灵帝之孙,即便是灵帝复生也不可再居此位了。皇上若是有让位之意,臣万死不敢奉诏!”   彩英冷冷地道:“你看看,既便皇上有心让位,可大臣们都不同意,这事如何能成?到时只要有一个大臣趋颜附势,行刺殿下,殿下便随时都有性命之忧,我又怎么敢说出来。”   刘备对杨阜说道:“朕平来就没打算当这个皇帝,都是你们一再逼朕做此不忠不义之事。当初朕到许都见到了孝献皇帝,孝献皇帝按族谱排行,赐朕为皇叔,并将朕召至偏殿。对朕言道高皇帝、光武皇帝创业艰难,历经百战方有现今天下。可自他即位已来,国运日衰,群雄并起,汉祀将斩,如今能扭转乾坤的只有朕一人而已。跟着便嘱咐朕尽力辅佐他,勤劳国家,中兴汉室。言犹在耳,可朕却未禀皇命,自立为帝,大逆不道,九泉之下朕有何面目孝献皇帝?”   杨阜道:“献帝嘱咐皇上要中兴汉室,自是有意让皇上继承皇位。如今皇上若轻弃江山,使得天下大乱,百姓不宁,如何对得起高皇帝、光武皇帝?”   刘备道:“当初只因孝献皇帝驾崩,又找不到比朕更合适的继承人,国不可一日无君,朕迫不得已,这才行皇帝事,实际上也就挂个名而已。朕当时心中便想等到发现了更适合的人选,朕一定要将皇位让给他,交卸这份重担。这样朕上对得起二十四帝,下得对得起群臣,岂不两全齐美?”顿了顿又道:“如今弘农王之子尚在人世,他是光武皇帝嫡派子孙,这天下本来就是他的,朕如今将皇位禅让于他,有何不可?”   杨阜道:“刘封到底是不是弘农王之子,还有待查察。这事实在太大,皇上总不能因彩英的一面之词,便将皇位拱手让人吧。”   彩英道:“他背上有一个复字,那是他小的时候,弘农王亲自给他刻上去的,如今年岁大了,那字随着身子的长大而变大,已扭曲变形了,这又如何能做得了假?”   杨阜道:“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原先是何许身分,如何遇上了弘农王,这些都没有人知道,总不可能只因刘封背上有一个复字便说他是弘农王之子吧。”当然若没有十分重大的原因,没有人会吃饱撑着在自己的孩子背上刻字玩。杨阜和刘封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见过他背上的刻字,当时就觉得十分诧异,心想这孩子的身世定当非同一般。如今听彩英如此说,心中已信了七八成。不过他知道刘封不适合当皇帝,他年纪太轻,经验太浅,根本无法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站稳脚根,就这么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上,根本就是在害他,于是便一口咬定彩英是在胡说八道。   彩英见杨阜直斥自己说谎,气得浑身乱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备道:“彩英的身份已由少帝生母何太后证明,不容置疑,她说的这一切应当是真的,刘封的确是弘农王之子。”对彩英说道:“朕先将封儿从狱中放出来,至于禅位之事,牵涉实在甚广,明日早朝朕同群臣商议之后,再作决定,你看如何?”   彩英也知刘备不可能将好不容易到手的皇帝位痛痛快快让将出来,点了点头,磕头谢恩,径自去了。杨阜死性不改,仍要再劝。其时刘备乍闻刘封便是弘农王刘辩之子,心中郁闷,正没好气,一顿臭骂,将杨阜骂得个狗血淋头,跟着将他轰了出去。   次日早朝,刘备在一名近侍陪伴下来到未央前殿,走到龙椅边上时,摸了摸扶手,出了一会神,方坐入椅中,四下一看,问道:“刘封怎么没来?”   诸葛亮道:“刘封蒙皇上释放,现正在家中休养。”   刘备道:“宣他上殿。”   过不多时,刘封进殿,刚要跪倒行礼,刘备摆手道:“免礼,赐坐!”   刘封已从彩英那得知自己的身份。其时他自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还能捡回一条小命,心中着实高兴。一听自己竟是弘农王之子,着实吃了一惊,呆若目鸡。随即便是一阵狂喜,情不自禁的手舞足蹈起来。心想刘贵妃不过是嫌自己身分低微,这才舍却自己跟了刘备。如今自己才是名符其实的汉室正统,这江山早早晚晚都会落到他手里。到时他穿上龙袍,坐上龙椅,刘贵妃又怎能不弃暗投明,重投怀抱?当晚他脑子里尽想着自己穿着龙袍搂着刘贵妃的旖旎情景,又哪能睡得着?   此时他见刘备如此待他,倒也不如何吃惊。心想待会群臣商量完了,刘备退位,自己就要到刘备的位子上去坐了,一想到此,心中便是一阵欢喜。   一名近侍搬了张胡床放在御案右侧,刘备伸手一指,微笑道:“来这坐。”   除了杨阜之外,群臣尚不知刘封身份,见刘备如此礼遇刘封,莫明其妙,群情耸动。   刘封眼光在群众脸上一扫,面有德色,昂首挺胸,走上高台,来到座位上坐好。 第448章 出封陇西   诸葛亮道:“臣听闻刘封在军中立了军令状去打榆次,结果损兵折将,大败而回,按律当斩。皇上若念及人才难得,饶了他废为庶人也就是了,为何竟要如此礼遇?”   刘备向群臣瞧了一眼,笑道:“朕这么待他可是有原因的。刘封你自己说说你是谁。”   刘封挺起胸膛,大声说道:“我是弘农王之子,姓刘名复!”   话音刚落,阶下一遍哗然,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乱了好一阵,方才安静下来。   刘备道:“对的,朕已查明,他便是光武皇帝嫡派子孙,弘农王之子刘封……复,呵呵叫惯了一时还真不好改口。”顿了顿道:“当初只因找不到汉室正统,朕才不得已而即位,如今刘……复即然复出,朕理当禅位,退就臣列。”   刘封闻言之后,欢喜之情现于颜色。   此言一出,阶下又是一阵混乱,过了良久,群臣安静下来。刘备攻成都时,太傅许靖逾城投降。刘备感其殷勤,对其信任有加,屡屡加官进爵,过年过节赏赐也十分丰厚。如今这六部九卿中,就属他的官最高了。许靖见刘备已国士待已,自也以国士报之,对他是死心踏地的忠诚,一听刘备竟要禅位给这么一个不知从哪钻出来的毛孩子,胡子登时翘得老高,道:“皇上让位之议,臣许靖万死不敢奉诏。”   群臣一齐跪倒,齐声道:“臣等万死不敢奉诏。”   刘封没想到阶下大臣平时一个个对他赞许有加,巴结奉迎,马屁拍到十足十。可事到临头,竟都不识抬举,不禁心中大恨。   刘备道:“朕望之不似人君,窃居大位,实是明不正言不顺,心中不胜惶恐。如今正主来了,朕这皇位便该让他。”   许靖道:“皇上受群臣百姓拥立而即帝位,怎么说是窃居大位?皇上苦心戮力,夙夜忧思,从平原弹丸小郡发展到现今的七州之地,功德巍巍,虽汤尧禹舜不能过此。而刘封……”   刘封道:“我叫刘复!”   许靖横了他一眼,道:“管你叫什么。”接着对刘备:“而刘封身无寸功,却坐享其成,群臣如何肯服。这不服自然要出乱子。皇上忍心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支离破碎么?”   刘备道:“朕自然不忍心见汉室江山毁于一旦,可这江山毕竟是孝灵皇帝传下来的,有分继承自然是他的子孙,朕分属旁支,按理是不能僭越的。”   诸葛亮道:“汉室江山乃高皇帝所创,皇上是孝景皇帝阁下玄孙,如今汉室江山由皇上继承有何不可。”   刘备道:“朕祖上虽是先汉皇族,但传到朕这一辈已然式微,沦为织席贩履之徒。朕出身微贱,如何能当此大位?”   钟繇道:“当初王莽篡汉,皇纲失统,光武皇帝龙兴南阳,起兵诛暴乱,遂有天下。光武皇帝一族原也式微,可光武皇帝却登极称帝,可见皇帝不一定要出身高贵的人来担当。”   刘封见刘备诚心让位,而群臣却刻意刁难,不禁心头火起,道:“这江山本来便是我父亲弘农王的。当初只因董贼擅行废置,献帝这才登位。如今献帝驾崩,这江山便该由弘农王的后代继承,这么明显的事实,又有什么好争的?”   杨阜怒道:“一派胡言!如今别说是你,便是你爹爹复生,也不可能再当皇帝了。”   今天刘封可谓有备而来,昨晚他知道自己是弘农王之子后,兴奋的睡不着,于是便翻箱倒柜,将所有关于汉朝历史的典籍全都找了出来,狠狠啃了一个晚上,听了杨阜之言,便道:“先生一再教我要分清是非善恶,没想到自己却不分是非,不知善恶。弘农王是孝灵皇帝长子理当继承江山,先生为何说他不能再当皇帝?”   杨阜道:“此一时彼一时,孝灵皇帝宠幸宦竖,暴虐无道,百姓恨之入骨,争相揭竿而起,以致天下大乱,诸侯纷争,迁延至今,尚未平定。我曾对你说过,老百姓其实才不管谁来当这个皇帝,他们最关心的便是当权者能不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如今这个民不聊生的混乱局面全是灵帝一手造成的,你自己说说,老百姓如何还会欢迎灵帝或是灵帝后代重新来治理江山?而当今皇上起身于细民,熟知民间疾苦,加之仁德著于四方,深受百姓及群臣的拥戴,他才是现今皇位的不二人选。如今他却要把江山让给你,百官如何会服?百官既不服你,这个皇位你又如何坐得安稳?”   刘备道:“义山之言差矣。朕避位之后,尽心辅佐刘封,群臣又如何会不服?”   诸葛亮道:“臣原本已绝出仕之念,是皇上不以臣卑鄙,委自枉趋,三顾臣于草庐之中。臣为皇上诚心所感动,这才出山相助。若皇上决意禅位,臣便当复回南阳做一介布衣,从此之后不再过问政事。”   刘封小声嘀咕,道:“也没见你这家伙有何本事,走了便走了吧,谁稀罕啊!”   刘备听见了他这番话,怒道:“孔明先生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经世大才,朕辖下的七州之地在他的治理下物阜民安,一派太平景象。将来你登基之后,若没有他辅佐,这江山肯定长不了。”   钟繇道:“若是孔明先生要走,微臣也打算乞骸骨,归耕于野。”   杨阜道:“臣也乞骸骨。”   阶下大部分官员齐声叫道:“若是皇上禅位,微臣请辞。”   刘封气塞胸臆,心道:“滚,都给我滚!你们不想当官,可有的是人想当。只要我当上皇帝,还怕找不到人?”   刘备面有忧色,道:“你们都走了,谁……”   便在这时,一个近侍走进殿来,袖出一份奏章,道:“骠骑将军遣急足送来表章一道……”   刘备急忙道:“哦,仁禄的奏章,速速拿与朕看。”   那近侍双手呈上,刘备接过一看,长眉一轩,道:“不知怎的,仁禄竟也知道朕欲禅位之事,在表章中言道若朕一意孤行,他便立即下野,携美媚逛西湖去者。”   别人说要辞职,刘封都不会在意,可贾仁禄在表章中说要下野泡妞,刘封便坐不住了。他素知贾仁禄用兵如神,如果他也跑了,这锦秀江山估计用不了两个月便要改姓了。   刘备叹了一口气,对刘封说道:“仁禄若走了,这江山你如何坐得安稳?”   刘封面如死灰,呆若木鸡,出了好一会神,方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杨阜道:“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没人服你,这天下你便得不到。”   刘封叹了口气,道:“先生之言甚是,这皇帝我不想当了,谁爱当谁当去吧。”   杨阜微微一笑,心想若非自己情急智生,刘封不可能这么轻易便服软。原来昨日杨阜出宫后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到了贾府,同甄宓合计了良久。甄宓知道刘备与刘封都对贾仁禄十分倚重,若是他上表请辞,刘备肯定不会一意孤行。于是便献计仿冒贾仁禄的笔迹写一道表章递将上去,迫使刘备收回成命。杨阜觉得此计大妙,举脚赞同。当下甄宓便仿照贾仁禄的笔迹写上一道表章,令心腹下人于早朝之时,递进宫中。   甄宓和贾仁禄朝夕相处,对他的性格自是极为熟悉,这份表章从用词到笔迹,无一不像,刘备和刘封一时之间也难辩真伪,无不信以为真。甄宓这一手果然大收其效,刘封见贾仁禄不站在自己这边,顿时气馁,也就没空去想晋阳离长安几近千里之遥,贾仁禄的表章如何可能这般迅速的到了刘备的手中。   刘备素知贾仁禄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见到这道表章也就不觉得有何奇怪,道:“即是仁禄也不同意,那禅位之意作罢。孔明,传朕旨意,命有司草制,册封刘封为皇太子。”   群臣吃了一惊,台下又是一阵混乱。   诸葛亮道:“皇太子刘禅素无过犯,无端废黜,群臣必然不服,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刘禅年方四岁,啥也不懂,想犯错误也无从犯起,所以诸葛亮如此说,群臣自然没有异议,纷纷附和。   刘备道:“这江山原本就是弘农王的,朕窍居此位,总觉得心中有愧。即然朕禅位,你们不服,那朕便立刘封为皇太子,待朕百年之后,便将江山传给他。反正他原本就是朕的义子,立他为太子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对刘封说道:“朕收你为义子时,给你起名叫刘封,如今既然立你为太子,你暂时先叫刘封吧,一来叫惯了,乍一改口十分不便,二来使天下之人知道你是我的义子,继承皇位名正言顺,待日后你登基即位,想叫什么便叫什么,朕也管不了了。”   刘封心想和皇位相比,一个名字实在无足轻重,便点点头。刘备微微一笑,道:“孔明你这便去通知有司草制。”   诸葛亮并不起身,说道:“如今太子刘禅年幼,什么也不知道,自然不会口出怨言。他日太子长大成人,知道自已无端被废,心中能服气么?若是不服气,必将夺位。到时兄弟二人同室操戈,变乱一起,吴魏两国乘机来攻,大汉必有亡国之祸。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群臣纷纷点头,齐声道:“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刘备迟疑道:“这……到那时朕说不定已统一天下,吴魏两国不存在了,如何还会兴兵来攻?”   诸葛亮道:“皇上今日若是废黜太子,异日太子年长,必有陵替之祸,到时不管谁死了,皇上心里都不会好受吧?”刘备缓缓地点了点头,许靖道:“立储乃国家大事,关乎社稷存亡,怎可不思之再三?当初袁本初、刘景升便是因立储时未思虑周详,致使同室操戈,邦国灭亡。事例不远,皇上怎可不引以为戒?”   群臣齐声道:“皇上若是立刘封为皇太子,臣等万死不敢奉诏。”   谁当这个太子,大臣倒无所谓,最关键的是自己这官能长久的当下去。如今刘备年事已高,说不准哪天两腿一翘便死挺了,到时若是刘封即位,一定会衔今日不推举他称帝之恨,大加诛戮,到那时官没得当不说,这小命还得玩完,这可不是闹得玩的。于是群臣同仇敌恺,不约而同的出言反对立刘封为太子。   刘备见众谋不协,也知此事难成,向刘封瞧了一眼,面有愧色,道:“大臣们都不同意,朕也无可奈何。”说着沉吟良久,道:“这样吧,朕以皇帝之礼改葬弘农王,并封你为弘……陇西王,立储之事再从长计议,你看如何?”   原本刘备想封刘封为弘农王以继承他老子的爵位。可转念一想,弘农郡东边洛阳,西临长安。函谷关在其东,潼关在其西,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可谓天下劲兵处,若将刘封封在那里,万一不老实起来,引兵袭取长安、洛阳,均十分近便,令人防不胜防。于是便改口将他封到了陇西,这陇西介于西垂,北边金城郡,东临南安郡,南边与武都、阴平二郡相接,境内羌汉二族夹处,胡骑活动十分频繁。只要脑子稍微正常的人一听这个郡名便知道封到那里名为升官实为贬谪,这小命随时都有玩完的危险。   刘封心念一转,已明其意,刚要措词推辞,便听刘备说道:“即然你没有意义,那就这么办吧。”   诸葛亮转脚定钉,道:“皇上圣明!”   群臣跟着起哄,道:“如此一来弘农王一脉得以延续,弘农王若是泉下有知,也一定十分高兴。皇上泽及白骨,真乃仁义之主也。”   刘封一脸郁闷,心中虽觉得无限委屈,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站起身来,跪倒谢恩。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朕为何将你封到陇西,你可知道?”   刘封心道:“这还有什么不好猜的,一定是你忌惮我,才将我封在那种鬼地方,说不定还想借羌人之手杀了我。”心中虽如此,表面上仍是一脸恭谨,道:“孩儿不知。”   刘备道:“陇西边胡,羌人经常经扰,百姓苦不堪言。你去了那里,便可整军经武,荡平西羌,这可是不世奇功啊。你若真能立此奇功,朝中大臣还能不服你么,到那时你再当来太子,便像个样子了。”   刘封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安得什么心。”说道:“孩儿一定努力建功,不辜负父皇期望。”   刘备笑了笑,道:“好孩子,我知道你一定能成的。”   当晚未央前殿大摆筵席,庆祝刘封封王,席间宾主尽欢,刘封自然是众矢之的,被灌得烂醉如泥,酒酣宴罢,刘封已人事不知,被人抬了回来。彩英虽做过乞丐,孤身闯荡过江湖,但也只对中原各郡地形了若指掌,对长安已西的地理自然是一无所知,不知陇西实是一个鸡不下蛋,鸟不拉屎,根本没人爱去的地方。她也知一下子要叫刘备把皇位让出来,那是根本没可能的事情。一听刘封被为陇西王,也是十分的高兴。只是那时刘封醉得如一堆烂泥,一躺到床上便打起呼噜,根本没法向他道贺。   次日将近午时,刘封方才酒醒,只觉昏昏沉沉,天旋地转,挣扎着站起。一名婢女见他醒来,便即上前服侍。便在这时,忽听外间有人高喊圣旨到,刘封忙穿好衣衫,冲了出去,跪听圣旨,宣旨的近侍,摇头晃脑的大声念颂。刘封侧耳细听,只听圣旨上言道陇西边胡,不可一日无人守把,是以刘封不能稍作停留,即日起便前往陇西上任。 第449章 挑拨离间   圣旨全文冠冕堂皇,骈四骊六,十分冗长。那近侍唾沫横飞,好不容易方才念完。刘封知道刘备不愿让他再留在长安,心里更加郁闷,暗暗叹了一口气,领旨谢恩。跟着将一众仆役都叫到跟前,当众宣布的彩英的身份。众人没想到终日窝在脏肮角落里刷马桶的彩英,居然是王太后,听了之后不禁大吃一惊。人群之中大部分人虽说看不起她,却和她没有什么过节,不禁暗自庆幸。少数一见到她便呲牙冽嘴,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家伙,背上汗水涔涔而下,颇后悔当初见她好欺负,便乘机整治她,这下可闯了大祸了。心中开始盘算着如何巴结王太后,以赎前衍。   跟着刘封便即命人收拾行装,准备起程。自己则望着未央宫的方向,怔怔出神。正愣神间,忽觉得一只手掌搭上了他的肩头,回过神来,向后看去,只见彩英正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老脸微微一红,道:“娘,找我有什么事吗?”   彩英道:“去找她吧。”   刘封问道:“找谁?”   彩英道:“画上的那个女孩啊。”   刘封叹了口气,道:“要想见她一面可比登天还难。”   彩英还不知刘贵妃之事,见刘封时常对着刘贵妃的画像出神,以为他看上了一个女子,而女方家长嫌他出身微贱,门不当户不对,不许他们来往,便道:“哦,如今你是陇西王了,位高权重,对方怎能还看不上你,快去吧。”   刘封苦笑,道:“她已入宫为妃,宫中禁卫森严,我又怎能见得到她?”   彩英大吃一惊,道:“竟有此事?”   刘封便将自己已刘贵妃如何相识,又如何失散,多年之后又如何与她重逢,却发现她竟然便是匈奴单于用来和亲的义女,如今入宫成了贵妃之事一一说了。彩英十分生气,说道:“匈奴眼看就要灭亡了,她身为单于义女,自然要为国分忧,嫁给刘备乃是迫不得已,倒也怪她不得。这事说来说去,都是刘备不好,刘备既然知道她是你的心上人,便该将她让给你才是,怎可自己娶了去?”   刘封道:“过去之事,父皇好像还不太清楚。”   彩英四下一瞧,只见仆役婢女正收拾行装,往来如梭,便牵着他的手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悄声道:“你怎么还叫他父皇,你父亲可是踌躇满志,却时运不济的少帝,根本不是这个假仁假义的刘备。”   刘封点了点头,说道:“平时叫惯了,一时之间很难改口。”   彩英冷冷地道:“刘备可是个十分聪明的人,既便刘贵妃没有明说,他也不可能猜不到其中关窍。亏得你还傻傻的蒙在鼓里,如今他将你远远支走,怕也有疑忌你的心思在内。”刘备占着原本应该属于刘封的皇位却不让出来,彩英自是对其十分痛恨,于是便千方百计的挑拨他们“父子”反目。   刘封出神良久,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嗯,娘说的没错,他是有这层意思。”   彩英四下瞧了一眼,道:“如今你已是王爷,出镇一方,手握兵权,这可是上天赐给你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一旦时机成熟,你便举兵……”   刘封连连摇头,道:“不行,绝对不行。义父将我养大,待我恩重如山,我怎可做此大逆不道之事。”   彩英道:“他将你养大,不过是想让你做他手中杀人之刀,替他夺取天下罢了。若是他真念及父子之情,便该力排众议立你为太子,可他却将你远远的逐了出去,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刘封沉思良久,道:“这事还须从长计议,不可造次。”   彩英道:“我也没让你现在举兵,等你到了陇西之后,咱再慢慢商量。你这别忘了你是谁的儿子,你背上刺了个什么字。你爹爹可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可不能辜负于他。”   刘封面色郑重,道:“嗯,此处不是说话之所,这事等到陇西再慢慢商议。”   二人又说了好一会话,下人来报,行礼已收拾停当,刘封便即入宫向刘备辞行。刘备亲率着百官送出城来。刘备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眼泪顺着面颊着流了下来,惜别之情十分真挚,观者动容。   刘封大为感动,眼泪不由自主夺眶而出。二人哭了好一会儿,刘封方告辞起程,首途前往陇西。刘备送了一程,又是一程,诸葛亮劝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还请皇上以国事为重,尽早回宫。”   刘备不听,又送了一程,刘封及群臣跪地苦谏,刘备这才拨马回头,一步一回首,缓缓而回。其时彩英坐在马车之中,掀起车帘向外望去,见刘备如此做作,啐了一口,轻声道:“伪君子。”   刘备的哭功在三国时代可是数一数二的,即便是街上最能哭的大妈和他一比也是相形见绌。在如此神功面前,刘封自然招架不住,感动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队伍行出数十里,刘封想起刚才的情景,仍是唏嘘不已。   当晚刘封一行来到槐里,扶风太守事先已知刘备登基之后封的第一个王陇西王刘封前往封国,将道经槐里。不禁诚惶诚恐,亲自扫除馆驿,出城三十里相迎,将众人让进城中,跟着便在太守府中,大张筵席,为刘封接风。扶风下属各县官员均到场坐陪,宴会气氛十分容洽。接风宴持继了近一个时辰,刘封又被灌得烂醉如泥,在一名美婢的搀扶下,回到馆驿,来到寝室门前。   其时刘封已有十分醉意,迷迷糊糊中将那名美婢当成了刘贵妃,双臂一紧,搂住了她的纤腰,低头便往她唇上吻去。那婢女给他吻得全身乏力,嘤地一声,倒在了他的怀里。刘封哈哈一笑,道:“妹妹,今天我总算得偿所愿。”呯地一声,将门推开,挽着那女子便向里走。   忽听屋内一人说道:“大王好雅兴,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先告辞了。”   刘封大吃一惊,脑子清醒不少,瞥眼间见边上的女子根本不是刘贵妃,好生失望,一把将她推到一边,问道:“呃……你是谁,来此有何贵干?”   那人背对着他,也不回头,道:“微臣来找大王,自是有事商量,大王如此待客,怕不合道理吧。”   那婢女原本有望一夜之间从一个低三下四的婢女变成陇西王后,却被这么一个古怪的家伙给搅黄了,不禁怒气上涌,嗔道:“你鬼鬼祟祟的躲在大王寝室,定是想要图谋不诡,来人啊,快将他给我拿下了。”她一时心情激动,忘了她和刘封还没有办过正事,也就不是陇西王后,自然不能越俎代庖替刘封指手划脚了。   那人仍不转身一言不发,刘封斜了她一眼,挥手道:“退下。”   那婢女没注意看刘封脸色,以为刘封急着想和自己办正事,嫌那人碍事,让他退下,心中一阵得意,对那人说道:“说你呢,还不快退下!”   刘封喝道:“我让你退下!还不快滚!”   那婢女一脸郁闷,退了下去。   刘封见数名亲兵正急匆匆地向寝室赶来,摆手道:“孤没事,你们先退下,没有孤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寝室半步。”   众亲兵大声应是,散在四周警戒。刘封将门合上,问道:“你是谁?”   那人转过身来,道:“微臣姓刘名蒙。”   刘封向他瞧一眼,烛光摇曳中,只见他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像是一个死人,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噫,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刘蒙笑道:“那我一定是鬼了。”   刘封身子抖了抖,道:“你真会开玩笑。”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直发毛,低头出他身后瞧去,只见地下有道长长的影子,放心大半。   刘蒙道:“没想到久经战阵的陇西王居然会怕鬼,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今天我算是白来了。”站起身来,便要向外走去。   刘封也不挽留,冷冷地道:“你原先冒着家父之名,到处招摇撞骗,如今还有何脸面来见我。”   刘蒙哈哈大笑,道:“我果然是来错了,刘贵妃看错人矣!”说着大踏步向屋外走去。   刘封一听刘蒙提到是刘贵妃,全身一震,长身而起,欺到刘蒙身前,张臂将他拦住,道:“是她让你来的?她有何话要对我说?”   刘蒙道:“大王若是想要逼供的话,不妨将我关入狱中,严刑拷打。我这人最怕疼,这要一用刑,我便全都说了。”   刘封心中一凛,跪伏于地,道:“适才多有得罪,还望先生见谅。”   刘蒙微一颔首,道:“嗯,能屈能伸,方能成就大事。”回到座位上坐好。   刘封来到他面前,跪地请教,道:“先生来此有何见教?”   刘蒙道:“我受刘贵妃之托来此,问你可曾忘了昔日之情?”   刘封恨恨地道:“哼,昔日之情我自然没忘,可是她却忘得一干二净。”   刘蒙道:“这事你可错怪刘贵妃了,当初她说了一些绝情的话,将你气走,正是希望你将她忘了,否则你一味和她纠缠,早晚必为刘备所害。”   刘封道:“为了她我什么也不在乎。”   刘蒙道:“可她在乎,她担心你,甚过担心她自己。她心中翻来覆去,都是在为你考虑,而你却一点也不为她考虑。可见你不是她的知已,她看上了你当真是大错特错。”   刘封道:“我怎么没为她考虑过?当初我劝她和我一起逃走,归隐山林,双宿双栖,这不是再为她考虑么?”   刘蒙摇头苦笑道:“你这是在为你自己考虑吧。你想过没有,若是你们逃走了,刘备会就此罢手,让你们离去么?到时他恼羞成怒,一怒之下发兵攻打匈奴,这一场战打下来,不知要死多少人,已不堪一击的匈奴说不定会因此灭亡。这一切罪过最后还不是要落到你们两个人的头上?到时不仅刘备要追杀你们,匈奴余党也不会放过你们,既便你们逃到天涯海角,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将你们找到杀了。天下虽大,你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刘封心觉有理,缓缓点了点头。刘蒙道:“她不想连累你,甘愿一人独自受苦,没想到你居然一点也不领情,反而怨她。唉,她这番深情当真是用到狗身上了。”   刘封泪流满面,道:“错怪她了,错怪她了!我真笨!”说着重重地在自己的脑袋上敲了两下,说道:“她这番深意,我居然到今日方知。”   刘蒙笑道:“现在知道了,也不算太晚。”   刘封道:“她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刘蒙道:“贵妃在宫中受皇后欺压,度日如年,希望你能助她一臂之力。”   刘封道:“我可听说皇后不得皇上宠幸,在宫中毫无势利可言,又如何欺压于她?”   刘蒙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皇后虽不得皇上宠幸,但她毕竟是吴王之妹,说话十分有份量,皇上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如此一来,皇后便倚仗这个势头,颐指气使,在宫中作威作福,她见皇上宠幸贵妃,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又怎会不欺负她?”   刘封道:“既然皇上十分宠幸贵妃,又怎会不加劝阻,由着皇后胡来?”   刘蒙道:“皇后仗着自己是吴王之妹,根本没把皇上放在眼里。皇上训斥她几句,她便将吴王搬了出来,还扬言要发动战争。如今皇上正与曹丕为敌,自然不想得罪东吴,于是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皇后见皇上拿她没办法,更加无法无天,开心时整治贵妃一顿,当是庆祝,不开心时也整治贵妃一顿,当是出气。现在贵妃怀有身孕,如何还能经得住皇后的折腾?眼见着她已是奄奄一息,命不久矣。所以她托我来向大王求救,还请大王念在昔日之情,好歹救上一救。”   呯地一声,刘封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击,道:“这贱婢居然敢如此胡作非为,我这就进宫将她杀了!”   刘蒙道为:“不可鲁莽!小不忍则乱大谋。”   刘封定了定神,道:“嗯,贵妃要我做什么?”   刘蒙道:“皇上原本有心禅位于大王,可却被群臣所阻,未能如愿。大王可知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谁?”   刘封道:“难道也是皇后?”   刘蒙点头道:“正是。”   刘封问道:“我和她无怨无仇,她为何要阻我成事?”   刘蒙道:“如今皇上年事已高,而皇太子年幼。一旦皇上驾崩,太子即位,那时新皇帝年幼不能理政,她这个皇太后便可名正言顺的临朝听政,作威作福。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大王突然冒出来抢这个位置,你说皇后又怎能不想尽办法阻你成事?”   刘封怒道:“这个贱婢,孤和她誓不两立。” 第450章 刘封赴任   刘蒙道:“皇后虽说不得宠,可却是吴王之妹,身分尊隆。朝中大臣都不敢得罪她,全都在站在她那边,势力可谓十分巨大。而大王不过是贬往穷乡的一介藩王,势单力薄,和她抗衡虽说不上匹夫撼树,螳臂挡车,却也是自不量力。依微臣之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王就当微臣没有来过,贵妃也没有求过您。反正贵妃已为他人妇,大王今生已不能再和她在一起了,又何必为她搭上性命?”   刘封怒道:“你不是贵妃的人么,为何出此不忠不义之言?”   刘蒙道:“微臣投靠贵妃乃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并非出自真心。有道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眼见着贵妃日薄西山,江河日下,微臣又怎能不为自己将来打算?”   刘封道:“既然你打算另投他人,为何还要跑来和孤说这些?”   刘蒙微笑道:“受人之托,必当忠人之事。微臣已受贵妃重托,自然要想方设法将事情办成,这事办好之后。她的恩德臣也算报过了,两不相欠,微臣便要自谋生路,不再为她尽忠了。”   刘封年轻气盛,易于受激,乍听之下,勃然大怒,刷地一声,拔剑出鞘,道:“似你这等不忠不义之人,留在世上只能是害人害己。”   刘蒙眼见着一柄长剑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青光闪烁,寒气森森,却不感到害怕,哈哈大笑。刘封怔了一怔,道:“你笑什么?”   刘蒙道:“识时务者呼为俊杰,我笑大王不识时务。”   刘封怒道:“我如何不识时务?”   刘蒙道:“大王乃少帝之子,肩负者中兴汉室的千钧重担,所谋自是不小。可取国有五难,不知大王可知晓?”   刘封摇了摇头,还剑入鞘,道:“还请先生教我。”   刘蒙道:“取国共有五难,有宠无人,一也;有人无主,二也;有主无谋,三也;有谋无民,四也;有民无德,五也。当日刘备于朝堂振臂高呼,欲禅位于大王,群臣同声请辞,无一人愿留身辅佐大王,可谓无人矣;少帝被废至今,汉室凋零,族尽亲叛,大王在外举事,没人会做内应,诸侯也必将幸灾乐祸,自图私利,可谓无主矣;刘备仁德素布,深得百姓爱戴,根基牢不可拔,大王却想着取而代之,可谓无谋矣;汉朝自桓灵以降,暴虐不道,百姓不附,而大王是其后代,百姓自然恨大王入骨,可谓无民矣;大王年纪尚幼,无甚恩惠施于百姓,可谓无德矣。取天下是何等艰难?而大王涉此五难欲图成事,如何称得上识时务?”   刘封沉吟良久,点点头,道:“你自己不也是如此,还有脸来说我?”   刘蒙站起身来,仰头望天,喟然长叹,道:“当初我一时不明,冒少帝之名,涉此五难,欲图帝位,结果亿万家财一朝尽丧,这个教训十分惨痛,大王还不引以为戒么?”   刘封问道:“如今先生意欲何往?”   刘蒙道:“方今天下有望一统天下的必是刘备,微臣打算改邪归正,附其骥尾,以图三餐温饱。”   刘封冷冷道:“没想到先生也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刘蒙道:“顺天者逸,逆天者劳。如今想要逆天改命,既便是费尽心思,也不一定能成。空劳心神何益?不如顺应天命,图一时安逸,岂不是好?”   刘封道:“哼,妹妹受辱,我又岂能坐视?如今哪怕是一座高山挡在面前,我也要将山劈开,杀出一条血路来!”   刘蒙赞道:“有志气!若大王不嫌臣驽顿,微臣愿为大王效死力。”   刘封道:“孤得先生,何愁大事不成?”顿了顿,又问道:“先生已言孤取国有五难,不知当如何扭转乾坤?”   刘蒙道:“当今圣上假仁假义,百姓堕其彀中而不自知,已对其死心踏地,根基极难动摇。好在皇上年事已高,时日不多。大王当乘此时于陇西好好准备一番。其一,招览贤才,以为己助;其二,贿赂朝中官员,以为内应;其三,布德施惠,以悦百姓;如此则五难不难化矣。一旦皇上驾崩,皇后乱政。大王便于陇西高取义旗,振臂一呼,天下响应。介时大王在外攻打,贵妃在内呼应,里应外合,何愁大事不成?大事成后,大王有安邦定国之功,群臣谁不钦服,这皇位除了大王谁还敢坐?”   这一席话说得在情在理,刘封连连点头,打屁眼里乐将出来,道:“先生一席话使孤茅塞顿开,只恨造化弄人,使孤不能早与先生相见。”   刘蒙笑道:“现在相见,也还不晚。”   两人互视一眼,哈哈大笑。   当晚刘封与刘蒙同榻而卧,两人都无睡意,便于卧榻之上畅谈天下,不知不觉雄鸡报晓,东方发白。次日一早,刘封便令下人收拾起程,跟着又令心腹家将准备一辆小车,将刘蒙藏于车内。   一个时辰之后刘封策马当先而行,身后两辆小车紧随其后,缓缓而行。扶风太守听闻刘封要走自然是不顾宿酒未消,亲率众官送出城来。扶风太守见刘封身后的小车比昨日来时多了一辆,起初还以为是昨晚的酒劲尚未消退,一时头昏眼花,看走了眼。于是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确实多了一辆,不尽一脸迷茫,但转念一想,已明其理,心想一定是昨晚刘封在城中看上了哪一位美貌姑娘,于馆驿中成其好事,今天便用小车载往陇西,再行策立名号。想到此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寻思当王爷就是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就有什么样的女人,只可惜自己没那种命。   太守送走了刘封之后,在城门口出了一会神,闷闷不乐的回到府中,写下表章一道,差人火速送往长安。原来刘备将刘封发配边疆,还是放心不下。差急足先期赶赴沿途各县传旨,令众官严密监视,以防刘封有不轨的举动。他心中虽是如此想,却不敢明着说出来,以败坏他那来之不易的仁义之名。他只是在圣旨上告知各级官员,刘封前往封国,将道经他们所在郡县,令他们好生接待。圣旨上还说为了防止各郡官员欺上瞒下,拉稀摆怠,送走刘封之后必须写上一份折子详细奏报接待情况。扶风虽觉此举等若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皇帝的圣旨还是不敢不听,认认真真的写了一道奏章,将刘封抵达扶风的情况详细写上,文中涉及最多的自然是自己如何尽地主之谊,殷勤款待,于是这份查看刘封动静的折子完全变了味,成了一份不折不扣的报功讨赏之折,这怕是刘备始料未及的。至于刘封离去之时,随驾马车多一辆,太守认为这事过小,且有碍刘封的清白名声,便替他隐瞒不报了。   刘封过了扶风之后,跨下临行时刘备所赠之名马的卢,前呼后拥,得意洋洋的往西进发,此时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自从知道刘贵妃消息后,思念之情以日俱增。一路之上,官府铺张供应,对这位陇西王爷巴结奉迎,马屁拍到十足十。   刘封心花怒放,自从他长大成人,为刘备办差以来,从未有如这次那么舒服神气,心想身分地位这东西果然是不可思议。原先他不过是刘备从街上捡来的一个小乞丐,虽说挂着个刘备义子的名头,但毕竟不能掩盖他的真实身分。不论他如何努力,如何建功,别人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些许鄙夷与不屑。如今上天和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他的身分地位完全不同了,从无人问津的街头乞丐,一下子变成汉少帝的唯一骨血,光武皇帝的嫡派传人,大汉江山最有资格的继承人。自从刘备封他为陇西王之后,群臣看他的眼神随之两样,目光中满是敬仰之意,嘴角时常挂着微笑,和他说话也尽是甜言蜜语,谄媚之词。而他还是他,只不过变了一个身分,受到的待遇便完全两样,这怎能不使他感慨万千?   这一日到了陇西国都襄武,原陇西太守迎接一行人在太守府中歇宿。次日一早陇西太守与刘封办理了交接手续,屁颠屁颠的前往益州江阳郡上任了。   刘封被封为陇西王时,江阳郡太守正好出缺,于是刘备便将陇西太守平调至江阳当太守。虽说官职一尘不变,但对那太守来说,这比连升他十七八级还要高兴。原来陇西靠近西羌,每日均有羌人骑兵入境,劫掠往来客商,等到官府出兵围剿,羌兵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一旦西羌境内草场枯萎,牛羊饿死,羌人没有涮羊肉可以吃了,便大举来犯,攻击县城,劫掠百姓,斩杀朝廷所置官吏。此时官兵只能像只乌龟一样躲在大营中,眼睁睁地看着胡骑屠杀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然后将成群成群的美人用绳绑成一串,将成堆成堆的金宝搬上马车,扬长而去,根本不敢出去送死。虽说胡人还没有胆子攻打郡府襄武,不过时常纠集起两三万骑杀至城下耀武扬威一番,方始离去,这样的挑恤事件一年至少要发生三次。每当这个时候,陇西太守便吓得躲在被窝里,浑身发抖,口吐白沫,屁滚尿流。实在不想再活在这个世上,只求早死,这一年之内连死三次,哪里还有什么生人乐趣?是以那太守发誓下辈子宁可做猪做狗,也不愿再做陇西太守。如今刘备将他调往江阳,这江阳靠近成都,也是一个富庶之郡,油水大大的有,对他来说,等若重获新生,再世为人,如此一来,他又怎能不心花怒放?又怎能不感激刘备?   次日一早,刘封将陇西属吏召进王宫,查看簿籍,触目惊心。发现眼下情景,比他心中所想还要糟糕万倍,不禁长眉一轩,将刘蒙秘密召至府,长跪请教。刘蒙沉吟片刻道:“看来刘备将大王封于此间,根本就没安好心。”   刘封道:“谁说不是呢!陇西守兵不满万人,钱粮俱缺,城墙颓坏,老百姓十分害怕羌人来袭,举家迁往外地,陇西境内赤地千里,这样的烂郡自保都十分困难,更别说要图谋大事了。”   刘蒙道:“大王毕竟不是刘备亲子,且身份太过吓人。刘备当然不会将梓潼、广汉、扶风、冯翊这样的富庶之郡封给大王,我看他将这个陇西郡封给大王也是逼不得已,心中别提有多难过呢。”   刘封站起身来,怒道:“找他去!”   刘蒙微微一笑,道:“我想刘备自己也不知道陇西情况有多糟糕,若是你跑去找他,不等于告诉他这里局面恶劣么,他还如何肯将你调往他方?”   刘封点了点头,道:“嗯,局面如何恶劣,不知先生有何妙策?”   刘蒙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没有,我毕竟没有做过太守、县令之类的地方官,不知道该如何御敌守土。”   刘封在屋中走来走去,来来回回地走了十来趟,尴尬地道:“孤倒曾协助黄权守过一段时间荥阳,不过那时孤心不在焉,根本没有留心他是如何布置的。”其时他终日脑子里想着的只有一个刘贵妃,哪还能想起别的什么事情来?黄权虽曾将做太守的一些基本常识教给他,但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的,知识总是到了用到的时候才显得弥足珍贵,此时他虽然十分后悔,却也无可奈何。这药铺里什么药都有的卖,就是没卖后悔药,不然刘封肯定会批量吃进的。   刘蒙道:“大王切莫心急,这主意慢慢想总能想出来的。”   刘封走得更加快了,道:“来不及了,刘备及朝中大臣肯定不会让我这里安安心心做王爷,他们一定会勾结羌人前来捣乱,我的时间不多了。”   刘蒙缓缓地点了点头,低头沉吟一言不发。一时间屋内二人一个走来走去,一个端然危坐,谁也不说话。过了良久,刘蒙打破沉默,道:“大王为官已久,可有交情深厚熟知守牧之事的同僚?”   刘封一拍脑门,道:“对了,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刘蒙道:“哦,是谁?”   刘封道:“这人你也认得,就是孟达孟子敬,如今皇上登基,皇上叔父名字里有一个‘敬’字,他为避讳,已改字子度了。”   刘蒙点点头,道:“此人做人不怎么样,不过做起官来,很有一套。刘备麾下之人大都知道他的往事,十分鄙薄其为人,不愿和他来往。他十分孤立,正思结交权贵,做为后援。大王若是向他求教,他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刘封道:“嗯,我这就写信请教。”说着提笔写了一封书信,令心腹下人火速送往冯翊,面交孟达。 第451章 孙礼失利   正如刘蒙所说,孟达在朝中十分孤立,没有人愿意和他来往。他封的虽然也是太守,但和李恢、马良这得势的太守相比,可就天差地远了,一边是被逼叛乱,窜身一隅,最终穷极来投的叛臣,一边是德高望重,皇帝素所信任的大红人,同是太守府,大小、派头却也大不相同,大门前来往的车流量那更是大大的不同。   所谓朝里有人好做官,这朝中之人都知他天性凉薄,翻脸无情,自然不愿抬举他,以免将来被他反咬一口,吃不了兜着走。他仅有的两个好友,一个是法正远在益州,鞭长莫及,无力左右朝中官员的看法。一个是彭羕,虽然在朝,却因恃才放旷,不为刘备所喜。刘备给他安了一个闲职,晾在一边喝西北风。彭羕即便有心为孟达说项,也是插不进嘴。   老是呆在一个地方,无法升迁,对孟达这么一个大官迷来说,简直就是毫无生趣可言。这日他正郁闷间,忽然收到刘封来书,急忙展开一看,只见信中开头言道自军中一别,转眼数月,着实想念。如今二人天各一方,又各有重任在身,无暇相见,诚为憾事。接下来便说了一大段夸奖他的客套话,四六对仗,极其工整,言词也十分肯切,极尽谦抑,欲以孟达结交之意也是跃然纸上,看得孟达满心欢喜。不禁接着往下看,一直读到了快要结尾,这才说到正题,信中说陇西屡遭羌人侵扰,疮夷未复,百废待兴,自己虽蒙刘备封为藩王,却才疏学浅,无法摆平这一个乱摊子,还望孟达不吝赐教,指点迷津。   孟达正愁没有靠山,忽然之间便有这么一个大靠山自己送上门来,叫他怎能不心花怒放,打屁眼里乐出来?心想这陇西王乃是汉少帝亲生儿子,刘备虽然疑忌他,但碍于他的身份,也不得不封他为王,他说的话自然大有份量。这样的人既便他不折节下交,自己也要舔着老脸凑上门去,摇尾乞怜,让他辱收门下。何况他亲笔书信一封,欲求结交,这样的机会当真是千载难得,怎能不好好把握?当下便以手支颐,沉思良久,方铺开一张白帛,提笔疾书,写好之后,差心腹之人,火速送往襄武。   正当孟达在太守府中为如何给刘封写回信而大费踌躇之时,刘备正在未央宫宣室殿中走来走去,焦急等待着并州的战报。自从刘封兵败之后,刘备便再也没有收到前线的战报,不禁忧心如焚,怎么也睡不着,连造人心情也没有了。   他已来来回回的走了不知多少趟了,正焦急间,忽见薛珝端只一托盘,盘上放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道:“贵妃娘娘听闻皇上这么晚还不休息,特命微臣送一碗参汤来。娘娘还让微臣告诉,国事是永远也处理不完的,还望皇上保重龙体,早些休息。”   刘备大为感动,举起参汤来喝了,问道:“几更了?”   薛珝道:“三更了。”   刘备问道:“贵妃还未休息?”   薛珝道:“娘娘听闻皇上还未休息,自也不敢休息。说要等皇上休息了,这才休息。”   刘备笑了笑,道:“胡闹!她不为自己的身子考虑,难道也不为肚子的孩子考虑?”   薛珝道:“娘娘曾对臣说,皇上终日操劳国事,废寝忘食。她虽是个女子,却也想为皇上分忧。于是她便日夜用功读书,好为皇上分担一些烦扰。”   刘备笑道:“难为她了,走,看看她去。”   金华殿中,刘贵妃倚在矮榻之上看书,正看得出神。忽听脚步声响,侧头一看,却是刘备来了,挣扎着便要坐起。   刘备走上三步,伸手扶她躺好,道:“你怎么还不睡?”   刘贵妃道:“臣妾睡不着。”   刘备道:“你的心意,朕心领了,快些睡吧。”   刘贵妃道:“等皇上睡了,臣妾再睡。若是皇上一夜不睡,那臣妾也陪着皇上,不睡觉了。”   刘备苦笑道:“真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好朕不处理政务了,睡觉。”   刘贵妃道:“呵呵,这样才对。”   刘备道:“朕今晚就在这睡,薛珝你来安排一下。”   薛珝正要答应,刘贵妃道:“皇上已许久没到皇后宫中了,臣妾这样子不能侍候皇上,不如皇上到皇后宫中安寝吧。”   刘备长眉一轩,道:“不去!不知怎的,朕一看见她就心烦。”   刘贵妃道:“皇上一直不去皇后宫中,也不是个事。其实皇上心里还是十分喜爱皇后的,只是不满吴王的一些作法,这才视皇后如眼中之钉,肉中之刺。得罪皇上是吴王,又不是皇后,皇上如此迁怒,岂不很没道理?”   刘备微笑道:“像你这样不嫉不妒的女子现在可不多见了。”   刘贵妃撅起小嘴来,道:“谁说我不嫉妒的?皇上若到其他妃嫔那里,臣妾心中自也十分难受。可臣妾心想,皇后娘娘和臣妾一样是女人,见到皇上老是上臣妾这来,这心里能好受么?皇后娘娘毕竟是自家姐妹,皇上老到臣妾这走动,却冷落了皇后娘娘,臣妾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刘备点点头,道:“好,朕听你的。”起身对薛珝说道:“去皇后宫。”回头又对刘贵妃说道:“不过朕走后,你可一定要睡觉。”   刘贵妃道:“皇上既听臣妾的,臣妾自然也听皇上的。”   刘备苦笑了笑道:“你呀!”   其时孙尚香也还没睡,正在自己所居的承明殿中喝闷酒。她自幼习于武事,居常带刀,骨子里自带有几分男子的性格,一遇到烦心事,便喜欢一醉解千愁。自从孙权不顾信义,起兵攻打襄阳之后,刘备便绝少到承明殿来了,最近这半年多来,更是一次也没来过。皇后终日独守空房,心中难免烦闷。这满肚子的委屈无处排渲,不喝闷酒,又叫她做什么呢。   一位宫女站在孙尚香身后,见她慢慢的斟了一爵酒,咕地一声,喝干了,望着殿门,呆呆出神,过了半晌,又慢慢的斟了一爵酒,咕的一下又喝干了。这么自斟自饮,一连喝了八九爵,一壶干了,又从另一壶里斟酒,斟得极慢,饮得却是极快。   那宫女是孙尚香的贴身宫女,从江东一直跟着她到了长安,和她相处日久,对她极是关心。见她如此饮酒,心中一阵阵悸痛,终于忍耐不住,道:“娘娘,别再喝了。”   孙尚香又喝干了一爵酒,道:“娘娘,我还是娘娘么?”伸手指着自己,道:“我现在这样子还像个娘娘么?”就她现在这样子而言,是不像个皇后。若是扔到现今的大马路上,不是被好色之徒乘机劫色,便是被某个正人君子送去醒酒中心。   那宫女道:“这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娘娘为这种人伤心不值!”   孙尚香斟了一爵酒,喝干了,说道:“呃……谁说我为他伤心的!他配么!我是在为我自己伤心,我当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看上他了,不听大乔她们的劝阻,硬是要嫁给他……”斟了一爵酒,又喝干了。   那宫女道:“娘娘,别再喝了,再喝你就醉了。”   孙尚香道:“醉了才好,醉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说话间,又喝干了一壶。其时孙尚香已有七八分醉了,举起那酒壶晃了晃,发现没酒了,掷在一旁。又举起另一只酒壶晃了晃,发现还是没酒。一连晃了五六只酒壶,都没有酒,便道:“去取酒来。”   那宫女道:“娘娘你可不能再喝了。”   孙尚香提高嗓音道:“去取酒来!”   那宫女连连摇头,孙尚香道:“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那宫女跪倒在地,道:“娘娘,你真得不能再喝了!”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孙尚香站起身来,向她瞧了几眼,出了一会神,道:“呃……你不去,我自己去!”脚步蹒跚,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   那宫女起身上前,将她拦住。孙尚香也和武松差不多,一分酒一分精神,十分酒十分力气,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略一运劲,便将她甩在一旁,夺门而出。忽然之间回廊转角闪出一个人来,孙尚香吓了一跳,收势不住,直向那人怀中撞去。恰在这时,一股酒劲涌了上来,孙尚香哇地一声,一口秽物,吐了出来,喷在了那人胸前。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备,他正觉头脑昏沉,急欲躺在床上打呼噜,也不等宦竖通报,径自闯了进来,没想到竟在回廊转角处和外出觅酒的孙尚香撞个正着,更没想到的是他新请高手匠人做的一领蜀锦龙袍,就这么报废了。黑暗之中他尚未看清来人样貌,只当是个瞒着皇后偷喝酒的宫女,便道:“当真是无法无天,皇后怎么也不管管!”   孙尚香醉得一塌糊涂,竟不知面前这人便是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打了一个酒呃。刘备只觉一阵酒臭扑面而来,闻之欲呕,不自禁的以袖掩鼻,定盯一看,发现面前站着的美人正是他最不想见到的皇后娘娘,怒气更盛,喝道:“瞧瞧你像个什么样子!”   孙尚香仍然没认出刘备来,道:“我再不像样,好歹还是皇后,你这个中官竟然如此无礼,见到我也不下跪,成何体统!”   刘备怒气上冲,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睡意,又全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心中颇后悔此来。瞪了她一眼,正要训斥。便在这时,那宫女听得人声,从殿内追将出来,一见到刘备,大吃一惊,忙跪到在地,道:“娘娘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孙尚香醉熏熏地道:“皇上?皇上早已被那些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怎么会上这来?你喝醉了吧?”   刘备冷哼一声,一拂袖,扬长而去。   时值深秋,一股冷风吹来,孙尚香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清醒过来,却见刘备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一阵懊悔,当即便要将他唤回,刚一迈步,又想到他即是大怒而去,追也无用,再说要自己认错,心中也颇为不愿。于是便停下脚步,站在风中,望着刘备远去,眼泪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刘备回转金华殿,见殿中漆黑一团,便询问守门的宦竖贵妃可曾安睡。宦竖答曰娘娘已经睡下了,皇上要想采花,可到别处作案。刘备不欲打扰心上人的美梦,便自回寝殿,刚刚躺下,便见一近侍急匆匆走来,道:“前线急报,孙礼将军攻打榆次失利!”刘备十分关心前线战事,吩咐近待只要一有战报,不管他是在泡妞还是在睡觉,都要立即通知他,不得延误。   刘备吃了一惊,翻身站起,道:“什么,德达也失利了!说说具体情况。”   那近侍道:“陇西王败后,骠骑将军休整了数日,便命孙将军去攻榆次。孙礼用尽办法,猛攻数日不下。其时魏主曹丕令徐晃、夏侯渊等猛将不带队伍,轻装简行,火速赶往并州支援。司马懿得了这数位猛将之后,声势大震,连夜劫寨。孙礼将军原在西边立营防司马懿来袭,怎奈营寨仓促而立,不甚牢固,被夏侯渊领军攻入。次日夏侯渊便领军同榆次守军里应外合,两面夹击,孙礼将军大败而归。”   刘备道:“仁禄竟没有差人往援?”   那近侍道:“司马懿早就知道骠骑将军会差人往救,于是命徐晃领一兵攻打大寨,牵制我军主力,使其不得往援。”   刘备点了点头,道:“榆次与晋阳二城互为犄角,我们根本不能行成合围之势,如之奈何?”   那近侍道:“微臣只知侍候皇上,不知军旅之事。”   刘备道:“我算是问道于盲了。几更了?”   那近侍道:“已四更天了。”   刘备道:“过不多时便要早朝了。朕也没心思睡觉了,去把地图拿到这来。”   次日早朝,刘备打了个呵欠,将前线的情况说了,询问良策。群臣面面相觑,不敢发言。过了良久,诸葛亮方道:“魏兵骁勇善战,区区寨栅,是很难防御。最好于险要处建土城一座,切断榆次与晋阳之间联系,只有如此,榆次方可夺下。”   张既道:“若司马懿乘我军筑城之时,差精骑往来冲突,这城如何立得成?”   刘备缓缓点了点头,道:“嗯,德容之虑甚是,诸位有何妙策?”   诸葛亮沉吟片刻,道:“如今已是九月中旬,再过十数日,便是隆冬。朔风一起,必然大冻,可驱兵士运土泼水,城池可一夜而就。”   刘备哈哈大笑,道:“真是好主意!速差人六百里加急,将这个好主意送到仁禄军中!”   这日贾仁禄正在帐中走来走去,沉思破敌之法。一小卒执一银筒冲了进来道:“长安来人送来破敌方略。”   贾仁禄心下大喜,拆开一看,一拍大腿,道:“娘的,老子怎么没想到,速命众将前来议事。” 第452章 一夜筑城   众将听闻传唤,忙赶到中军大帐,贾仁禄将诸葛亮的妙策说了,众人无不欢喜。赵云道:“孔明之计甚善,如今离隆冬十月仅有十来日了,我军宜深沟高垒,坚壁不战,待朔风一起便即赶工筑城。”   马超道:“龟缩不战岂不让司马懿小瞧了?子龙若是怕输,便坚壁不战,末将愿领本部军马独取榆次。”   孙礼方才吃了司马懿的大亏,心中不忿,道:“末将也愿前往一雪前耻,若再不胜,甘当军令!”   贾仁禄道:“老子手里有多少兵马给你们一次次的折腾啊!不过我军若是突然当起缩头乌龟,司马懿这老流氓肯定会胡思乱想,万一想到了孔明先生这一惊天地泣鬼神的妙计,预作防备,再想攻下榆次可就难了。”   马超道:“军师之言有理,就让末将领军攻榆次吧。”   贾仁禄点点头,若有所思,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贾仁禄拿起了一面令牌,捏在手里把玩,却不点将发令。   马超终于忍耐不住,道:“军师你就下令吧。”   贾仁禄像是没听见一般,又将令牌插了回去,扭过头去看架子上挂着的大地图,指着紧贴着晋阳城东条蓝色小线,喃喃地道:“你们看,汾水紧贴着晋阳流过,多像一条天然的护城河啊!”   蒋琬道:“正是,我军没有战船,无法从东面进攻,只能从南面、西面、北面发动攻击。”   贾仁禄点头,道:“若我军放弃攻打榆次,直接围城,榆次的守军便可乘我军全力攻城之际,伐木造筏顺着洞过水而下,或来断我军粮道,或来袭扰,大为头痛。”   蒋琬道:“将军之言甚是,这榆次非攻下不可。”   马超道:“军师你就下令吧!”   贾仁禄不耐烦地道:“他妈的,你老人家瞎着急个什么劲啊,若是老子给你兵马你敢保证拿得下榆次么!”   马超道:“若是不成,愿当军令!”   贾仁禄道:“动不动就甘当军令!都以为脑袋和野草一样,割掉了还能再长出来?再说你们若是败了,老子把你们的脑袋切下来当球踢,除了出气以外,又有什么用?”   郭淮道:“军师之言甚是,孟起且稍安勿躁,让军师静思良策。”   马超见郭淮也这么说,一脸郁闷退归班部。   贾仁禄问蒋琬道:“司马老儿在东面的防守较为薄弱吧。”   蒋琬点头,道:“哨探来报说,司马懿主要将兵马集中在城西及城南,由于城东紧靠汾水,便没有布置太多的兵马。”   贾仁禄沉思良久,道:“军中可有木匠?”   蒋琬道:“有。”   贾仁禄道:“都他妈的给老子叫进帐来!”   蒋琬见他面色郑重,知道要发生大事,忙起身出帐。不多时将军中所有的木匠都叫进帐来。贾仁禄微微一笑,挥了挥手,对营中大小将领说道:“好了,各位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待会老子自会发号司令。”   众将鱼贯而出,郭淮眼珠一转,道:“末将原先也做过一段时间木匠,对此道略之一二,军师不如让末将留下来,兴许能派上用场。”   贾仁禄笑道:“当老子是白痴啊,你小子哪做过什么木匠?你屁股一翘,老子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留下来吧!”   郭淮嘿嘿一笑,道:“多谢军师。”   当下贾仁禄便和那一帮子木匠在帐中密议,过了近一个时辰,中军大帐响起隆隆战鼓声。其时正是晚饭时间,众将方端着饭碗,风卷残云,大口扫荡。听闻战鼓声,忙将嘴里的美食吐了出来,整好衣衫,匆匆赶至大帐。   虽说军中刚开饭不久,马超还是吃了三大碗,打了个饱嗝,道:“军师想出计策了?”   贾仁禄点头道:“有些眉目了。”   马超刚整了三大碗饭,十分有劲,道:“末将愿为前部先锋!”   贾仁禄道:“你小子想打头阵?”   马超点头道:“正是!”   孙礼道:“末将也愿为先锋。”   贾仁禄道:“老规矩谁先应了谁去。”举起令牌,道:“马超听令!”   马超喜形于色,大声应道:“末将在!”   贾仁禄道:“你引兵五万去汾水上游的吕梁山中给老子砍木头去,限半日之内要伐木三千株以上,若是完不成,提头来见!”   马超原以为是让自己独引一队强攻榆次,不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听之下,发现竟要他去深山老林里当伐木工,不禁一脸郁闷,道:“我既为前部,理当为先锋破敌,怎能去山中做这等砍树伐木的粗活,这不是大材小用了么?”   贾仁禄道:“这支队伍最先出发,任重道远,不是头阵是什么?刚才老子问你想不想打头阵,你自己答应要去,能怨得了谁啊?”   马超瞧向孙礼,微笑道:“德达,刚才你也想打这头阵来着,不如我将这头功让给你如何?”   孙礼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一般,道:“末将本领低微,这样的头功,末将无福消受。”   贾仁禄道:“孟起,刚才你大声答应,众将都听见了。军中无戏言,难道你想耍赖不成?”   马超像只泄了气的皮球瘪了下去,有气无力的应道:“得令。”伸手接过令牌,怏怏地退归班部。   贾仁禄也不理他,问孙礼道:“你小子还想不想打头阵?”   孙礼以为接下也是砍木头劈柴的小活,打死也不敢再抢什么头阵了,使劲摇头,道:“不打,不打了,这样的头阵我死也不打。”   贾仁禄微微一笑,又举一面令牌,道:“那好,老子有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交给你。孙礼!”   孙礼一听有艰巨的任务,来劲了,大声应道:“末将在!”   贾仁禄道:“如今三十万人攻城,没水喝可不行。你领五万大军,去悬瓮山高阜处挖沟,预为蓄水之地。然后将晋水上流尽皆坝断,使水不流入晋川,而流入新渠,这样一来大军就有水喝了。”   孙礼没想到马超打头阵是去砍树,自己殿后则是去挖沟,全是苦力干的活,不禁板着个脸道:“这个……”   贾仁禄打起官腔,道:“都是革命工作嘛,你这小鬼怎可捻轻怕重。你若不去,那我便派别人了。”   孙礼小声嘀咕道:“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   贾仁禄眼光在众人脸上扫去,问道:“那有谁愿去?”   众将都想上战场把敌杀,谁也不愿去砍树挖沟,见他的眼光扫到,忙避了开去。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孟起去砍木头,虽然说不上是头功,这功劳却也不小。这挖沟虽说和砍树一样,是个力气活,但可是取晋阳的第一功,没想到居然没人愿去,那老子这个总清扫便自己去了,到时你们可别和老子抢功。”   孙礼知贾仁禄下令时向来说一不二,虽然挖沟和取晋阳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他既然说这是取晋阳的第一功,那肯定便是取晋阳的第一功,精神为之一振,抢先喊道:“末将愿往!”   贾仁禄脸上现出一丝狡狯的笑容,道:“嗯,好好挖,别偷懒,过几日老子便会去视察。”伸手将令牌递了上去。   孙礼向贾仁禄瞧了一眼,总觉得自己不知不觉中又上了贾仁禄的大当,心中郁闷,有气无力的答应了,接过令牌退归班部。   贾仁禄见这两个体力活都有人去干了,心满意足,脸上笑呵呵的,说道:“其余诸将明日一早都随老子去围攻晋阳!”   众将一听,均想冲锋陷阵,流血杀场这才是武将干的活,不禁血脉贲张,轰然应是。   次日一早,众将领着大小三军,兴冲冲的去了。马超和孙礼对望一眼,叹了口气,一个抡起大斧,一个扛着锄头,各奔东西。   马超引着五万兵马沿着汾水浩浩荡荡的往西进发,一日一夜行出二百余里,深入群山之中。从晋阳往西有一道山脉自东北斜向西南,那便是吕梁山,三国时生态环境自然没有现今的这般恶劣,吕梁一带处处森林,百年以上的参天大树那是不计其数,马超大军出动,不到半天便伐了数千株大木材。   马超不能上阵杀敌,心头无名火直冒起三千丈不止,将那一株株大树当成是贾仁禄,怒目横视,眼光中似要冒出火来。过了半晌,抡起大斧,嚓地一声,在一株大树的树干上横削一斧,只听得砰嘭巨响,树干的上半段向外跌落。   众将士劈倒大树,往往要数斧甚至十数斧方能凑功,眼见着马超只用一斧便搞定了,无不吐舌。   众人从日初砍起,到了日落已不知砍了多少株大树了。马超余怒未消,将大树一株株的砍倒,以泄其恨。正砍树间,忽见一小卒,策马奔近,飞身下马,从袖中取出一只银筒,恭敬呈上,道:“骠骑将军有密信一封在此,令我呈交将军。”   马超将大斧斜放在一株大树旁,伸袖子擦了擦汗,道:“这家伙又有什么古怪的活计要我去做?”取过银筒,拧开筒盖,取出密信来一看,喜形于色,道:“没想到这还真是大功!军师不欺我也!”   当下便将早已混入军中的木匠纠集到一起,拨出五千名心灵手巧的兵士,归其统率,按其指示办事。自己则命余下的兵士扎木为筏,过了近一个时辰,小卒来报,一应物事俱已准备停当。马超大喜,命兵士将各种乱七八糟的零部件搬上木筏,跟着三军将士一齐上筏,沿着汾水东下,杀奔晋阳城而来。   晋阳城中,司马懿手仗一柄冷森森的宝剑,大声呼喝,指挥兵士守城。汉军从日出一直攻到现在,有如惊涛拍岸,一阵接着一阵,毫不止歇。好在司马懿经验丰富,随机应变,未挫失。城下的死尸越堆越高,可汉军仍是不退,前仆后继,一个接一个攀上云梯,转瞬之间便又给砸了下来。   蒋琬眼见着兵士一个接一个的惨死,眼圈一红,不忍心再看,说道:“大军从早上便开始攻城,直到现在,已十分疲劳了,还请将军下令鸣金,明日再战吧。”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时候还没到,到了老子自然会撤。”   蒋琬道:“哦……将军一直差人往东哨探,难道在等什么人?”   贾仁禄道:“对头,老子是在等一个人,他应该也快来了。”   蒋琬问道:“将军是在等谁?”   便在这时,城头上出现一阵骚乱,不片时便即宁定。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他来了。传我将令,奋力攻城,如有怠慢者立斩!”说着向赵云望去,赵云点了点头,来到一面战鼓面前,拿起鼓槌,援枹连击,猛响声中,将士们扛着云梯,冲上城头。   城楼上,司马懿微微冷笑,道:“贾福啊贾福,你果然又是在声东击西。别以为你遣一支军马乘木筏来攻水门,我就拿你没办法。”令人叫来曹洪,下令道:“你引着早就伏于东门的一万弓箭手上城,一见敌兵杀到,便放火箭,烧其木筏,没了木筏我看他们还怎么攻城!”   曹洪道:“太尉神算,末将自愧不如。”赞叹一番,便来到东门。   这边马超仍不知大祸临头,催促大军沿河而下直扑东门。比及到了城门口,城上一阵绑子响起,一支军马杀上城头,人人手执一只火箭,照着四野亮如白昼。曹洪一声令下,城上万弩俱发。   马超望见无数火箭向自己射来,大声叫道:“不好,中计,快撤。”   撑筏的将士也不知哪来的力道,将筏一篙点开,轻撑兰浆,飘飘而去,不片时,便到了东岸。众军狼狈上岸,跟着手忙脚乱的将木筏拖上岸来,向东逃去。   曹洪在城头上凭高视下,望见马超军乱喊乱叫,狼狈逃窜,不禁仰天长笑。过了良久,也不见汉军再来,便留副将守城,自己来到司马懿面前道:“果有些小兵马来攻东门,已被我射退。”   司马懿道:“哦,东门已无危险?”   曹洪点头道:“不出太尉所料,汉军果乘筏沿河来取东门,我按太尉指示凭高放火箭。敌军一见火箭便吓得抱头鼠窜,逃得无影无踪了。”   司马懿捋了捋胡须,微笑道:“贾福以为晋阳之东有汾水防护,我必不设备,便亲自猛攻西南,却差人乘筏来取东门,如此简单的声东击西之计,我如何会上当?哈哈!”   这边贾仁禄不知马超已畏火箭遣逃,不知死到哪里去了,仍令大军继续攻城。双方攻拒恶斗,喊声一阵响过一阵。这场攻城战一直持续到将近五更时分,贾仁禄大军个个口吐白沫,已无力再战,齐到贾仁禄面前,请求退兵。贾仁禄仍是无动于衷,道:“老子知道大家辛苦了,不过请大家看在老子的面子上,再顶上一阵。”   赵云道:“晋阳城城高池深,一日肯定是打不下来的,如今兵士俱已筋疲力尽,还请军师下令退兵。”   贾仁禄道:“实话跟你们说了吧,老子在等一样东西,等那样东西造好之后,老子马上下令退兵,绝不食言。”   赵云道:“哦,何物如此紧要?”   贾仁禄正要说话,忽见一个小卒飞马驰到面前,向他比了个手示,贾仁禄哈哈大笑,道:“孟起好样的,传我将令,退兵!”   汉军阵中破锣之声响起,汉兵后队作前队,如潮水般的退了下去。   司马懿在城上望见大军退走,长长地吁了口气,命少数兵士巡哨,其余兵马抓紧时间休息,以应付接下来的恶战。   一个时辰后,东方发白。晋阳东门,一名小卒缩在墙角打盹,此时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侧头看去,只见其余兵士兀自睡得正熟,不禁哼了一声,道:“懒鬼。”扶着城砖站了起来,向东望去,只见河对岸山脚下原本空旷场地上不知怎的竟耸立着一座城堡。那小卒一脸惊愕,还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远处果然有一座城堡,其上飘着大汉军旗,不禁大吃一惊,叫道:“妈呀,大事不好了!” 第453章 凿渠引水   河对岸一座城堡一夜之间拔地而起,城上的士兵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几名曾经到过沙漠的兵士还以为是海市蜃楼。众人遥望着远方,指指点点,七嘴八舌的悄悄议论,都说大汉骠骑将军贾仁禄是于神仙的关门弟子,神通广大,惯会点石成金,洒豆成兵,一夜之间变出一座城堡来自然和玩似的。众人越议论恐惧之心越增,心中都改打汉军一到便倒戈投降的主意。   司马懿当然不会相信这种异端邪说,不过在强敌环伺之下,一夜之间筑起一座城堡,司马懿自问非己所能,闻报不禁大吃一惊,忙奔到东城,手搭凉棚,极目远望,愣了好一会儿,方仰天长叹,道:“贾福真神人也!”   徐晃道:“可乘敌军立足未稳,速往攻之。”   司马懿摇头道:“贾福即然敢在我们眼皮底下筑城,必有准备,未可造次。榆次是保不住了,速遣人将守城的妙才等人唤回。”叹了口气,道:“晋阳城高池深,昔智伯以水灌城,尚不能将其攻下,可见城池之坚。如今我们只宜凭城坚守,一来待汉军粮尽,二来等待朝廷救援。贾福劳师远征,岂能持久,不出一月自退,介时我再出击,此百战百胜之道。”在场诸将闻言无不叹服,不过心中仍不免惴惴。   原来贾仁禄此举不过是师法日本战国时叱咤风云的丰臣秀吉著名战例一夜墨俣城。他先令马超于上游伐木取材,将一些主要零件先期做好,然后马超便乘筏顺流而下佯作攻城,其实是将木材零件运送到对岸,到对岸后再将已做好的零件组装拼起,就和搭积木一样十分简单省事,轻松搞定。不足的木材就将木筏拆了凑数,就这样不到一个时辰,一座简单粗糙的城堡便建成了。其实这城堡的城墙、房屋、敌楼全是用木头搭建,外面裹上一层沙土而已。仓促之间匆忙赶筑,毕竟不甚牢固,比起诸葛亮所教的用水泼土筑城,牢固程度自是有天渊之别,可见小日本的法子毕竟不如中国人的法子好用。不过仓促之间拿来应急,勉强倒也凑合。   司马懿自然不明就里,他远远望去,只见一座宏伟的城堡一夜之间拔地而起,心中自是震骇莫明,又素知贾仁禄诡计多端,怕他在左近预设伏兵,围歼自己,便不敢冒出攻。司马懿没想到这一来,便错过打城的最佳时机,让已累得像死狗一样的汉军,可以好好的睡一个安稳觉。   转过天来,贾仁禄便令郭淮、马岱各领一军于城堡之旁扎营以为犄角,马超便大张旗鼓加固城防,兵士们担石运土,不数日便将城堡里里外外整治的焕然一新,坚固异常。司马懿在城上望见,虽说连肠子都悔青了,却也无可奈何,还是不敢冒然往攻。   这日一早,贾仁禄升帐,居中一坐,问道:“今番谁敢去打榆次?”   众将齐声叫道:“末将愿往。”   贾仁禄一脸郁闷,心道:“这时代乍没有秒表啊!这么多人一起喊,老子都不知道谁先喊了。”道:“刚才没听清楚,你们再喊一遍……”   郝昭性格稳重,凡事都要思虑的四平八稳,这才应声,因此头功常常被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抢了去,没他什么事,他心中颇为懊悔,这次说什么也能容忍这种情况再发生了,不假思索,抢先道:“适才是末将先喊的,军师便派末将去吧,若是不成,愿当军令。”   庞德道:“适才明明是我先喊的!”   马忠道:“是末将先喊的。”   贾仁禄叫道:“嘟,都给老子打住,刚才老子没听清楚不算,现在是伯道先喊的,老子听清楚了。”举起一面令牌,道:“伯道,你领兵五万去打榆次,我料司马已将精锐抽走,城中仅剩老弱,当可一鼓而下。这个小功劳,算是让你捡着了,哈哈!”   郝昭心中一喜,心想榆次两次都没打下来,而让自己打下来了,这功劳如何小得了?大声应道:“是!”伸手接令,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正在挥锄挖沟,苦闷不矣的孙礼所立的功劳,远在他的之上。   不出贾仁禄所料,司马懿却已将榆次城中精锐尽数抽走,只剩下数千老弱。郝昭引兵杀到,守军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便开城投降了,让求功心切的郝昭白拣了一个大便宜。   这日贾仁禄接到郝昭的消息,听说他十分轻松的便取榆次,哈哈大笑,让坐在一旁记功的蒋琬记上一功,问他道:“德达这小子挖沟挖得怎么样了?”   蒋琬道:“按将军的指示凿渠于晋水之北,然后将各处泉流下泄处及山坳泄水处,尽用堤坝阻断,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只不过……”   贾仁禄接口道:“只不过那小子天天都来烦你,让你同老子说项,将这项差事换给别人,让他可以脱离苦海,对不?”   蒋琬微笑道:“正是,他一直抱怨这是下贱苦力做的活,没想到军师却派他去。”   贾仁禄道:“老子正是看好他,才将这个天大的功劳让给他,没想到这小子竟不领情。他也不想想,他跟老子混,老子哪一次亏待过他?”顿了顿,道:“这小子还要多久才能完工?”   蒋琬道:“其实战国时智伯就在那里修过一条渠名为智伯渠,用来决水灌晋阳城。只不过年深日久,雍塞不通,只要将淤泥清理一番,便可使用了。就是将各泉流泄水处一一用堤坝阻断颇费些功夫,估计还要数日方才完工。”又问道:“将军重修智伯渠,真是为了此间三十万大军饮水之用么?”   贾仁禄笑道:“那是当然,老子什么时候骗过人?”   蒋琬心道:“就这句便是假话,你什么时候没骗过人?”说道:“若是将军也要效法智伯决水灌城,怕是事机不对,如今已是深秋,山水不会暴涨,修渠徒劳兵力,毫无用处。”   贾仁禄笑道:“谁告诉你老子修渠是来灌城的?老子修这条渠的主要目的,就是让三十万大军方便取水。没有水喝,大军都渴死了,还怎么打战啊!”   蒋琬笑道:“呵呵,军师真会卖关子。”   贾仁禄道:“嘿嘿,你要是把点学费,老子自然会泄露一点天机给你。这叫等价交换,知道不?如今你一毛不拔,老子也只好无可奉告了。哈哈!”   蒋琬摇头苦笑,贾仁禄道:“走,去工地看看去,老子也想看看德达抓耳挠腮的狼狈样,哈哈!”   智伯渠旧址,孙礼满身泥污,提着根马鞭,坐在一块突起的大石上,指东划西,口中大呼小叫,指挥兵士清挖河泥。正觉口干舌躁,想叫小卒给自己打碗水来,忽然脚步声响,身后有人走来,孙礼头也不回,没好气的道:“去,给我打碗水来。”   那人依言取了一碗水,从后面递给了他。孙礼回身去接,只见贾仁禄端着碗水,贼笑兮兮的看着他,忙从巨石上跃下,甫一落地,便要行礼。   贾仁禄道:“咱哥俩就不用来这套了。”环顾四周,只见一队兵士正用锄头铁锹挖泥,另一队兵士则将挖出淤泥运往远方。在孙礼的指挥下,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当包工头很有一套么?下次若有这种活,还叫你去。”   孙礼吓了一跳,连连摇头,道:“一为之甚,岂可再乎?若军师还让末将做这种粗活,末将宁可自杀!”   贾仁禄道:“这话可是你说,下次你便是抢着要去,老子也不会派你去了。”   孙礼小声嘀咕,道:“这种脏活累活谁会抢着去?”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这渠挖得怎么样了?”   孙礼伸手一指不远处,说道:“这是最后一段,不出意外,今日便可完工。”   贾仁禄道:“嗯,很好。”又问道:“上游的水堵的怎么样了?”   孙礼道:“各处堤坝都已修的差不多了,只是预留缺口,待水渠修成之后再将缺口堵死,山中泉源流水无处可去,便全部注入新渠。不过军师发如此大的力气来修这水渠,真是为了大军饮水么?”   贾仁禄笑道:“那是自然,这三十万人一日要喝多少水,你可知道?”   孙礼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军师知道?”   贾仁禄道:“老子也不知道……不过老子一天起码要喝十几大碗。老子没事干都要喝这么多,兵士们终日苦战,一天喝的水还能比老子少?所以在这里挖个大湖,方便士兵取水,兵士吃饱喝足,便有力气冲锋陷阵,这可不是取晋阳的第一功么!”贾仁禄的水量在军中可是出了名的,别人喝酒他喝水,有事没事就来上一碗,然后就不停的更衣,这在军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孙礼意犹未信,不过既然他不愿说出真实目的,那不论如何套问也是枉然,当下也不再多问,陪同贾仁禄四下巡视一番。贾仁禄每到一地,便使出他的看家本领,鼓起如簧之舌,煽动士兵。士兵给他这么一煽动,立刻嗷嗷直叫,抡起锄头死命挖,最后一段水渠比预计时间整整提前一个多时辰完工。孙礼自认为在军中最得兵士拥戴,却也没有办法让兵士们如此玩命,不禁对贾仁禄佩服的五体投地。   当然士兵们既死命挖沟,贾仁禄自然要兑现他许下的诺言,当即命令伙房晚饭时给挖沟军加上一道菜——“红烧猪蹄”。此令一下,全军如颠似狂,欢呼雀跃。贾仁禄见众兵士都像疯子一样,又叫又跳,不禁暗觉好笑,心想给根猪蹄,便能让人玩命干活,这时代的人还真好打发。   贾仁禄在各处视察一番,很是满意,对孙礼说道:“嗯,你小子办得不错,放心这次打晋阳头功肯定是你小子的。不过这挖渠取水的事情,老子给不想让司马老头知道,你可一定要保密。”   孙礼一听头功是自己的,精神为之一振,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做好保密工作,绝对不让司马懿探听到什么任何风声。   贾仁禄心下大喜,拍了拍他的肩头,称赞一番,便扬长而去。孙礼傻笑了近一柱香的功夫,方觉得又上了贾仁禄的大当,可惜斯人已去,他便是想骂人也找不到对象了。   又过了数日,孙礼差人来报,新渠已修成,各处山坳泄水处也已用堤坝阻断。山中泉源泛滥,奔激无归,只得望北而走,尽注新渠。   贾仁禄心下大喜,立即将马忠唤进大帐,令他替回孙礼,领兵驻于新渠附近,严加防患,并在渠上依次增添铁枋闸板等物,截住水口,令水有留而无去,有增而无减,以便大军饮用。   马忠去后,贾仁禄便召集众将议事,问郭淮道:“你是太原郡人?”   郭淮原先在土堡附近驻防,贾仁禄为攻晋阳差人将其替回,此时方到营中,点头道:“正是。”   贾仁禄问道:“可曾去过晋阳?”   郭淮道:“去过。”   贾仁禄道:“这晋阳城城墙的情况你应该有所了解吧。”   郭淮沉吟片刻,缓缓的点了点头。   便在这时一名小卒闯进帐来,道:“报!魏主曹丕亲引大军来救晋阳,前锋已到潞县。”   贾仁禄吃了一惊,道:“什么,曹丕这小子亲自出马来救晋阳。”出了一会神,对赵云说道:“你速差人盯死援兵,每日来向我汇报,我要知道援兵都到哪了。”   赵云答应了一声,贾仁禄道:“还好各项准备工作都已完成了,不然这仗还真没法打。”顿了顿,道:“老子想和司马懿、曹丕赌把大的,不知你们有什么没有兴趣陪老子一起赌?”   众将已对贾仁禄盲目信任,齐声道:“末将听凭军师调遣。”   便在这时,孙礼急匆匆的抢进大帐,一面走一面说道:“我没来晚吧。”   贾仁禄道:“来得正好,老子想派你去打头阵,不知你愿不愿去?”   孙礼不知这次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任务在等着自己,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瞪大眼睛,怔怔出神,过了半晌,方答道:“军师,这话可得说在前头,若何冲锋陷阵无关的活计,末将死也不去!”   贾仁禄道:“有关,有关,绝对有关!”   孙礼见他嬉皮笑脸,心想这家伙八成又没安好心,一咬牙便要出口拒绝。忽听贾仁禄说道:“谁接了这个任务便可率先攻城,你若是不接,老子可给……”   孙礼忙道:“末将愿往!”   贾仁禄微微一笑,举起令牌道:“孙礼!”   孙礼道:“末将在!”   贾仁禄道:“你这便领军五千用铁锹暗打地道,直透入城中。”   孙礼心想终于有战打了,一脸兴奋,大声应道:“是!”   贾仁禄道:“你小子是幽州人,不熟悉城中环境,我差伯济前去助你。”   郭淮答应了一声。   贾仁禄微微一笑,取出春宫图,说道:“散帐!”   众将鱼贯而出,郭淮刚要走出,贾仁禄道:“伯济且留下。”   郭淮问道:“军师有何吩咐?”   贾仁禄将他叫至跟前,和他悄悄的说了几句话,郭淮沉吟良久,方缓缓地点了点头。贾仁禄微微一笑,挥了挥手,郭淮退了下去。 第454章 水灌晋阳   郭淮去后,贾仁禄低头正要看春宫图,却见蒋琬仍坐在边上,微微一笑,举起春宫图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公琰对这个也有兴趣?”   蒋琬可是孔圣门下的铁杆粉丝,忠实信徒,自然知道礼义廉耻为何物。他一瞥眼间,只见锦帕上锈着一男一女,赤身裸体,面目俊美,姿态生动,不禁面红耳热,扭过头去,连声叫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贾仁禄道:“你留下来,不就是想看这个么?别客气,我给你一副。”说着从一叠锦帕中抽出一副,递到他面前。   蒋琬连连摆手,站起身来,飞也似的去了。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假正经。”低头一看,目光登时给吸住了,一连翻下去,只看得血脉贲张。正愣神间,忽听蒋琬在帐外说道:“不知将军能将那些图画先收起来么,我有话说。”   贾仁禄不耐烦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蒋琬说道:“还请将军先将图画收起来。”   贾仁禄一脸郁闷,手腕一转,将绘有春宫图的锦帕收入袖中,道:“真拿你没办法,有什么话快说吧。”   蒋琬道:“用地道攻城古来有之,很容易被人识破。若司马懿于城中堀重壕横截,我军照样无法攻入,岂不空劳军力?”   贾仁禄笑道:“如果用人去攻,遇到横堑,一个不小心,全掉坑里了,自然攻不入。这次老子挖地道,可是给一个更厉害的角色预备的,你小子就等着看好戏吧。”   蒋琬沉吟道:“哦,这地道原来另有用处?”顿了顿,又问道:“不知将军准备派何用场?”   贾仁禄从袖中掏出春宫图来,道:“老子也不收你学费,只要你看了这个,老子自然会告诉你。”   蒋琬常自诩是当世柳下惠,自也有坐怀不乱的本事,雅不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贾仁禄这个老流氓给拉下水了,一看贾仁禄取出春宫图,老脸登时通红,扭头便奔,霎时不见。   贾仁禄微笑道:“跟老子玩,你还嫩了点。”   次日一早,贾仁禄便点起三军猛攻晋阳城,司马懿依旧立于城头,随方设备。如此猛攻三日,贾仁禄占不到半分便宜,不禁摇头苦笑,自言自语,道:“司马老头果然不是盖的,守城是有一套。老子将‘冲车’‘楼车’‘云梯’等等所有老子能想到的攻城之法都用了个遍,晋阳城还是完好无损立在那里。看来老子不祭出这个连自己也不知灵也不灵的杀手锏,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顿了顿,又问道:“曹丕军团到了哪里了?”   蒋琬道:“已到涅县。”   贾仁禄道:“照这个速度,曹丕这只乌龟几时能爬到这?”   蒋琬道:“此次魏主亲来,兵马众多,能有这个速度已经很不错了。据我估计,魏主十数日后当会杀到城下解围。”   贾仁禄道:“我们若还这样攻城,十数日后能不能攻下?”   蒋琬道:“恕我直言,别说十数日内不可能攻下,便是再攻数月也未必能攻得下来。”   贾仁禄笑道:“老子知道你想劝老子退兵,以免腹背受敌。不过老子还想再赌一把,成以不成只看今夜,若是成了你我便在晋阳城中,把酒言欢,不成老子便下令班师,如何?”   蒋琬虽知贾仁禄脑子里装着不少稀奇古怪的鬼主意,不过还是不相信他能在一夜之间便攻下晋阳城,说道:“晋阳城高池峻,又有司马懿亲守,实不易攻,一旦迁延日久,魏主杀到,两面夹击,既便孙吴复生也不能如此挽回颓势,还请将军三思。”   贾仁禄问道:“公琰是不信老子能在一夜之间攻下晋阳了?”   蒋琬摇了摇头,贾仁禄微笑道:“那好,咱们打个赌,若是老子只用一夜便打下晋阳,老子便罚你看春宫图,若是老子打不下来,老子除了依你之言撤兵之外,还任你处治,你便是要老子装猫变狗,老子也没有二话!当然这条烂命,你最好手下留情,给老子留着。这赌你敢不敢打?”   蒋琬微微一怔,道:“将军真有把握一夜之间打下晋阳?”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没有。就是没有把握,这赌打起来才有意思,若是早知道结果,那还打什么赌啊?”   蒋琬认定一夜之间攻下司马懿亲自把守的晋阳,根本非人力所为,想答应吧,又怕万一贾仁禄或有良方扭转乾坤,到时自己不免要看春宫图,踌躇良久,一咬牙道:“好,我便和你打这个赌。”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到时你可不许赖皮,哈哈!”   蒋琬道:“将军也一样,到时这城若是攻不下来,我让将军做什么,将军就得做什么。”   贾仁禄道:“君子一言。”   蒋琬道:“驷马难追!”   贾仁禄对望一眼,哈哈大笑。笑罢,贾仁禄问道:“智伯渠的水蓄的如何了?”   蒋琬道:“各个泄水处都被坝断,那水进无所泄,全都积于渠中,平地水高二三丈。将军可是要决水灌城?”   贾仁禄道:“用水淹能在一夜之间打下晋阳么?”   蒋琬摇了摇头,道:“有司马懿在,不可能。”   贾仁禄道:“那就是了,老子不打算决水淹城。”   说话间,汉军蚁附登城,城上矢石如雨,汉军久攻不下,便又退了下来。贾仁禄长眉一轩,下叙道:“鸣金收兵。”   中军大帐,贾仁禄环顾众将,问道:“怎么没见德达和伯济?”   蒋琬道:“将军不是差他们去挖地道了么?”   贾仁禄一拍脑门,道:“老子的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只一扭头的功夫就把事情给忘了。”   蒋琬道:“将军夙兴夜寐,军中细务无不亲理,太过操劳,应当好好保重身体。”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嘿嘿,老子起于兵卒,对统兵御敌之道一窍不通,不亲理如何能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原来贾仁禄看上去嘻嘻哈哈,不学无术,终日看春宫图。其实他很是用功,军中一应大小事务,他都要过问,从实践之中学到了书本上根本学不到的知识,不过如此一来,睡眠时间便严重不足,记忆力也变得大不如前。   蒋琬道:“为治有体,上下不可相侵。就好比治家之道,仆役耕田,婢女织绵,私业无旷,所求皆足,其家主则从容自在,高枕饮食而已。若所有事情都由家主一人来完成,则形疲神困,终无一成。所以古人云:‘坐而论道,谓之三公;作而行之,谓之士大夫。’昔丙吉忧牛喘,而不问横道死人;陈平不知钱谷之数,曰:‘自有主者’。今将军亲理细事,汗流终日岂不劳神?”   贾仁禄心道:“这台词乍这么熟?对了,三国演义里长史杨仪就是这么劝诸葛大大,老子和诸葛大大一样,岂不命不久矣?不过诸葛大大是食少而事烦,老子是食多而事烦,这一字之差,不知能不能多活两年?”一想到自己命不久矣,再也无法泡妞,不禁汗流浃背,说道:“嗯,你说的很有道理。以后军中一应屁事,老子就不过问了,让有关人等自己处理吧。”顿了顿,又问道:“那两个小子挖到哪了?”   蒋琬道:“已到城下。不过据城中细作来报,司马懿已知我军不能明攻而暗攻,开始在城中掘重壕横截。”   赵云道:“区区重壕能奈我何?不如由我领一队人马潜入地道,必可突入城中,以大军里应外合。”   贾仁禄笑道:“老子请到一个更厉害的帮手,就不劳子龙费心了。”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只锦囊递给蒋琬道:“将这个交给马忠。老子做了这许久孔明先生的徒弟,却一次锦囊妙计也没玩过,岂不徒有虚名?哈哈!”   蒋琬摇头苦笑,接过锦囊差人火速送往马忠处,马忠拆开一看,细细辩明了上面的狗爬大字,喔地一声,叫了出来,跟着便令兵士开始准备。   这日三更时分,晋阳城内,灯火通明,司马懿正指挥兵士在城内掘重壕。兵士们正挖掘间,忽听城墙下方轰隆隆之声大作,不禁大吃一惊,叫道:“不好,汉军杀来了!”   司马懿低头一看,只见横堑已挖得十分深了,微微一笑,道:“莫慌,你们都上来,弓箭手准备,见有人抢出立即乱箭射杀。”   众弓箭手轰然应是,从箭壶中取出羽箭,搭上弓弦,箭头对准响声大作之处,蓄势待发。城上守军也都严阵以待,以防大军乘乱攻城。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城墙下轰隆之声越来越响,直如万马奔腾。众人听得如此巨大的响声,无不色变,身子不自禁的抖了起来,一些胆小的家伙已经在侧眼斜倪,寻觅路径,准备跑路。   忽然之间,砰地一声巨响,好似凭空打了一个霹雳。横堑向着城墙一侧的土壁上出现了一个缺口,一股水浪激射而出,带着大块大块的土石,流入横堑之中。   城中军民没想到从地道钻出的不是人,而是洪水,无不大失惊色,争相乱窜,纷纷叫道:“不好了洪水涌进城来了!”“快跑啊,跑慢了就被水卷走了。”一时之间,哭爹叫娘,寻子觅爷之声大作,耳不忍闻。   大喊声中,又有数处土墙经不过洪涛的冲击,破裂开来,洪水源源不断地从细缝中涌了出来。司马懿忙令人下横堑去堵住缺口。怎奈惊涛骇浪被堵在地道之中,无处渲泄,为时已久,所蓄的力道是何等的巨大?此时甫一脱困,便如万马奔腾一般倾泄而出,哪有人敢下去送死?司马懿催逼数次,无一人敢跳入洪流之中堵住缺口。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缺口越来越大,水流越来越急,顷刻之间便漫过横堑,涌进城来。城中之人惊慌失措,四下乱窜,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司马懿虽镇定如恒,此时不也禁有些手足无措,定了定神,拔剑出鞘,弹压守城军民,可城中军马乍见洪水滔天,直漫进城来,摧枯拉朽,破屋裂瓦,声势十分骇人,哪里还有心抵抗,当下不理司马懿的大呼小叫,拖妻带子,逃了个干净。   便在这时,城外鼓声大震,汉军将士在离城三五里高阜处列成阵势,准备攻城。   司马懿听到鼓声,面如死灰,喃喃地道:“这家伙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任何坚城铁壁在这个疯子面前都将变得不堪一击。”   话音犹未落,一股巨浪向他逼近,浪头离他那小脑瓜不过数丈之遥。数名亲兵眼见情况十分危急,忙劝他逃避。司马懿面对巨浪,凝立如山,一副誓以晋阳共存亡的架式。那些亲兵哪容他发疯,拽着他便向北面水缓处逃去。   那个浪头像是刻意与司马懿作对一般,衔尾直追,所过之处,呯嘭啪啦之声不断,房倒屋踏,一片狼籍,跑得慢的兵士百姓,顷刻间被卷进水中,随波逐浪,呜呼哀哉。这其中有不少类似于欧也尼、葛朗台、高老头之类的吝啬鬼,不管自己死活,非要将房屋中的财物给抢救出来,结果被洪流吞没,不知冲到哪里去了。   司马懿及一众亲兵没命似的向前狂奔,时不时回头看头,只见巨浪离自己越来越近。正惶急间一名兵士瞥见西北角有一处高台,似可以避水,忙拽着他上坡而去。洪流随之漫了过来,在离他们脚边不足尺许的位置停了下来,不再上涨。   司马懿长长吁了一口气,四下一看,只见四面洪流滚滚,自己容身之处不过丈许方圆,像个孤岛一般。举目远望,城中一望如江湖,房倒屋踏,破木、烂砖、死尸、残骸飘浮在水面上,当真是残不忍睹。司马懿虽久经战阵,见惯血雨惺风,却也不禁心中戚然,泪水夺眶而出。   忽然之间轰隆隆巨响,尘头起处,西南角城墙经不过洪水冲刷,崩坏数尺,所幸崩塌的时机恰好,洪水没有溢出,不然连城外也将成一片泽国了。尘埃落定后,城外战鼓震天,杀声动地,汉军扛着早已扎好的木筏,攀着缺角,攻上城来。其时城上仍有不少军民来不及逃走,躲在城楼上避水,却不料城墙忽地崩塌。这一下事先毫无征兆,躲在那段城墙上的兵民仓猝之间,不及闪避,纷纷被埋入沙石之下。离得较远的兵民虽幸免于难,却也吓得呆了,大多数人像堆烂泥一般颓然坐倒,裤中尿水长流。   正愣神间,汉军龙精虎猛,凶神恶煞,大刀阔斧,杀将过来。城上守军接连经受两场惊吓,心胆俱裂,根本无力抵抗,纷纷跪地投降。孙礼领着一彪军马当先冲入,见守军个个投降,不禁心中大乐,当下便令副将在城头上安抚降卒,一面令人乘上木筏,迎风破浪,来擒司马懿。 第455章 功高震主   其时赵云等将都担心城内之水溢出城外,便约束将士屯于高处观望态势,不敢冒然上前。只有孙礼艺高人胆大,急于立功,将五千挖沟军尽数改编为敢死队,驻于离城不到两里处,一见城墙崩踏,便即杀将上前。好在上天念在他也是名标青史的一号人物,不忍心将他废了,没令洪涛泛滥,不然他的小命早就玩完了。司马懿眼见着汉军乘筏而至,不禁大失惊色,手足无措。孙礼远远望见司马懿,心下大喜,大声喝道:“司马懿还不快快投降,免污我刀斧!”身后兵士跟着起哄,投降之声响彻云霄。   其时司马懿被困孤岛无路可逃,不禁暗叫我命休矣。恰在这时,数名亲兵也不知从来找来了一大扇门板,划着它破浪而来,救了司马懿向北遁去。孙礼十分不舍,催促手下将士拼命撑浆,追将上去。看看追上,这边夏侯渊、徐晃等将收拢败军,乘着临时扎起的木筏,一齐都到,两下混战一场,孙礼军抵敌不住,看看要败。恰在这时,赵云、郭淮、马超、马岱、庞德等人一齐杀到,众军在水面上展开激战。一边水淹成功,勇气十倍;另一边连受惊吓,势减三分。胜负很快便见了分晓,魏兵大败亏输,死伤枕籍,余众纷纷跳水逃生。夏侯渊见败局已定,不敢恋战,保着司马懿向北遁走。   孙礼等将正要穷追,却听身后金声大起,只得作罢。众将一齐来到城外大营中,面见贾仁禄,请问鸣金之故。却见贾仁禄双手负后,唉声叹气,半晌无言。   孙礼大惑不解,道:“牢不可破的晋阳城只在一夜之间便给我们拿下了,军师立此不世奇功,应当高兴才是,何故叹气?”   贾仁禄向蒋琬瞧了一眼,蒋琬会意,接口道:“此番以水灌城,杀业太重,乃不得已而为之,何喜之有?”   贾仁禄点了点头,蒋琬又道:“将军自己也没想到这条计谋如此毒辣,见城中军民死得凄惨,心中恻然,不忍再多伤人命,是以下令鸣金。”   贾仁禄又点了点头,道:“知我者公琰也。”从袖中掏出春宫图若干,塞到他手里,道:“嗯,愿赌服输,这些便给你慢慢欣赏。若你从此乐衷此道,还想再看,便找我要。”心想逼着向来以正人君子自居的蒋琬看春宫图,不禁心中大乐。   蒋琬一脸郁闷,飞快接过,便要揣进怀里,心想我将这些收了束之高阁看也不看上一眼,你有怎会知道?孙礼眼尖,大声叫道:“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夹手夺过,摊开一看,目光登时给吸住了,道:“这么好的东西军师是从哪搞到的?”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你若想要,便到老子这来拿,要多少我有多少。”   孙礼也不管蒋琬会不会生气,忙不叠的将那些图画揣进怀里,道:“他一个白面书生,怎识得其中奥妙?不如给我了!”   蒋琬正求之不得,对他抢夺行为,也就不感到如何生气。   贾仁禄摇头苦笑道:“好了,这事先告一段落,公琰你说到就要做到,可不能食言。”顿了顿,正中一坐,咳嗽两声。蒋琬知道玩笑开过,办公时间到了,忙来到他边上坐好。贾仁禄道:“这次水淹晋阳,德达这个包工头,功不可没,公琰给他好好记上。”   蒋琬提笔在功劳薄上标明孙礼头功,孙礼没想到挖挖土便能混到头功,不禁打屁眼里乐将出来。接下来众将一一上前,禀明斩获之数,蒋琬一一记了,按次叙功。贾仁禄在旁看了,点点头,对郭淮说道:“你这便去悬瓮山,令马忠连夜将各处水坝凿开,任其自流。并将同地道相连的出水口堵死,别再往里灌水了。”   原来那日贾仁禄送给马忠的锦囊妙计,便是令他连夜凿渠一条,与地道口相连,然后只待命令一下,便凿开堤坝,将水灌入地道之中。郭淮这边则事先接到密令,和孙礼一起指挥兵士将地道打至城下,听得外间有挖土之声,知道地道已近横堑,便即停工,迅速撤离。这边马忠接到孙礼飞鸽传书,立即凿堤放水,大水积在渠中已有数日,一经放出便沛然不可复御,冲入地道之中,到得横堑之处又被堵住无法奔流,便即倒灌而回,而上流之水源源不断涌来,下流之水无法回流便不断冲击城墙,寻求出路,最终破墙而出,酿成大祸。这其实就和炸药的原理差相仿佛,只不过是将无形无质的气浪换成有形有实的水浪而已。   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便是这个道理。贾仁禄原先常在网上瞎逛,知道抗洪之时,巡堤将士日夜提防的便是出现暗涌蚁穴,只要有一个小小的缺口,洪水倒灌进来,立时便会引发整段大堤崩塌,实是非同小可。如今他见晋阳守卫森严,根本无法再短期之内攻下,苦思数日,终于想到这条妙计。司马懿是北方人,从未见过长江上洪水泛滥的可怕情景,自然也就不知道防患这一毒计。他虽然得知贾仁禄在上流修渠引水,却也只是想到,贾仁禄会像智伯那样,决堤淹城,没想到他却挖空心思搞了这么一个“水炸弹”,猝不及防之下,登时着道。不过这样一来,城中十数万军民事先完全不知,骤遇洪峰,死伤不计其数,贾仁禄虽得了晋阳,犯下的杀孽却也十分深重,比起诸葛亮火烧藤甲兵,火烧上方谷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郭淮答应一声,退了下去。贾仁禄叹了口气,问道:“这次攻城,城中一共死了多少人?”   蒋琬心中恻然,道:“水还未退,无法统计。”   贾仁禄叹道:“唉,这次老子虽说得了晋阳,不过肯定是要折寿的……”   蒋琬道:“将军赤心为国,上天也必原佑。”   贾仁禄正在心中计算自己要少泡多少妞,默然无语。蒋琬替他下令道:“子龙,你这便领一军连夜凿渠,将城中之水泄往汾水之中。德达,你领一军驻于城外,以防它变。”   赵云、孙礼答应了,各自散去。   当下贾仁禄、蒋琬引着庞德等人连夜进城,安抚幸存百姓,并送去衣被,食品等物,城中稍定。   贾仁禄水攻晋阳的消息不胫而走,天下轰动。其时曹丕正在上党与太原交界处,听闻此信大失惊色,吓得裹足不前。数日后,消息传来长安,刘备正在贵妃宫中听小道消息,呵欠连天,闻信之后,如打了一针兴奋,霍然而起,笑得嘴也合不拢,一叠连声的夸奖贾仁禄。刘贵妃与薛珝对望了一眼,面有惧色。   刘备并未留意,仍在喋喋不休的夸将贾仁禄。刘贵妃嫣然一笑,道:“骠骑将军不就打下一座城池么,皇上至于乐成这样么?”   刘备道:“晋阳城城防坚固,且有司马懿亲自坐镇,可谓固若金汤。想当初曹操攻邺城用了数年,攻壶关用了三个月。而仁禄仅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拿下晋阳,实可谓盖世奇功!”   刘贵妃笑道:“呵呵,我是妇道人家,不知行军艰难,原来打一座城有这么不容易啊,那皇上可要好好赏他才是。”   刘备道:“嗯,是要好好赏他。”说着来回走了两个圈子,面有难色,苦笑道:“可他的官已顶天了,食邑也已过万户,朕都不知该如何赏他了。”   刘贵妃道:“呵呵,皇上先前赏他太过,到了如今已无以复加,倒也是一件难事。”   刘备笑道:“你说的倒也有理。不过他自随朕以来,颇立战功,而且每一件战功都和攻打晋阳一样,足以震惊当世,朕又怎么不好好赏他呢?”   刘贵妃道:“骠骑将军我只闻其名,对他的功绩不甚了然,不知他都立了哪些功劳,皇上能告诉我吗?”   刘备坐在她边上,将贾仁禄如何命人乔装商人智取洛阳,使自己终于有了立足之地。马超如何气势汹汹要吞下关中,贾仁禄如何用却月阵大败马超,平定关中、西凉。刘蒙如何冒充少帝收买人心,贾仁禄如何与之斗智斗力,以假乱假,终于使自己挽回颓势,稳坐关中。赵韪如何围攻成都,刘璋如何差张松来长安求救,贾仁禄如何孤身入虎口,力挽狂澜,解了成都之围。张任如何猜忌贾仁禄功劳,向刘璋进馋。刘璋如何听信馋言欲害贾仁禄。贾仁禄如何在张任的重重围堵之下,逃脱出天。又如何以区区二千之众,声东击西,往来游击,最终打下由两万人镇守的江山,为自己夺取益州奠定契机。自己如何兵败雒县,贾仁禄又是如何用计除了张任,夺了雒县。刘璋如何向张鲁求救,贾仁禄如何一石二鸟,助自己取了汉中、成都等情一一说了。最后道:“没有他,朕也就没有今天,更不可能当上皇帝。你说说,朕这样赏他难道赏错了么?”   刘贵妃道:“没想到他竟立了如此多的不世奇功。呵呵,依我看如此赏他还是算是轻的了。”   刘备笑道:“谁说不是呢。他立了许多大功,件件该赏,到如今朕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赏他了。”   刘贵妃目视薛珝,薛珝会意令左右退下,自己也识趣的退了出去。刘备问道:“你有什么话想说?”   刘贵妃道:“臣妾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想问问皇上。”   刘备问道:“哦,什么问题?”   刘贵妃道:“臣妾自幼颇读史书,发现历史上的大功臣没几个是善终的,当初的韩信、彭越、英布最不必说了。卫青晚年也是深受武帝猜忌,郁郁而终。还有后汉伏波将军马援,南征交趾时买了一车当地特产薏苡来治风湿,回程途中马援病死。这时便有小人乘机进馋,说马援南征时,暴敛于民,搜刮了一车珍珠,终饱私囊。光武皇帝勃然大怒,下旨彻查,马援家人不明所以,竟不敢将马援葬入祖坟,而是将他草草埋了。马援夫人为此六次上书,这个冤案方才平反。薏苡和珍珠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光武皇帝如此聪明,竟也会被蒙在鼓里?我看他是心知肚明,却不愿明白其事罢了。所以臣妾一直再想,一个人功劳太大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刘备笑道:“一个人功劳大了,对国家的贡献自然也就大,自然是好事。”   刘贵妃道:“嗯,他们辛辛苦苦为国家驱除外侮,安抚百姓,可到头来却不得好死,对国家是件好事,对他们自己来说,却一件大大坏事。”   刘备缓缓地点头,道:“可朕毕竟不是高祖,也不是孝武皇帝,不会像他们那样对待功臣的。”   刘贵妃道:“呵呵,请问皇上的功绩比得上高皇帝、孝武皇帝么?”   刘备道:“高皇帝开创江山,孝武皇帝驱逐匈奴,均有大功于后世,朕何德何能,安敢忘其项背?”   刘贵妃道:“那我再问皇上,皇上在用人方面及对人信任方面比得上高皇帝和孝武皇帝么?”   刘备摇了摇头,道:“万万不及。”   刘贵妃道:“两位皇帝如此能用人,尚且在事成之后诛杀功臣,皇上万万不及,怎么敢事先就把话说满了?”   刘备道:“这个……”   刘贵妃道:“就算皇上统一天下后,念及他们的大功,不忍诛杀。皇上的子孙呢?”   刘备若有所思,一言不发。   刘贵妃道:“昔日周亚夫平定吴楚七国之乱,为皇上先祖孝景皇帝所赏识,一路加官进爵,最终官至丞相,富贵无极,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他最后却饿死在狱中,这饿死的原因说来也好笑。一次景帝宴请群臣时,没给他那席安排筷子。他不明所以,问近侍索要筷子,景帝便说桌上都有菜了,还要筷子,岂不是贪得无厌?周亚夫是个武人,认为景帝戏弄他,故意不给他席上安排筷子,一时气愤,拂袖便走。景帝望着他的背影,喃喃地道:‘此主怏怏非少主臣。’周亚夫就是死在这一句话上的。如今皇上年高,太子年幼,辅政人选自当慎重。”   此话若是在刘备兵败白帝城,又或在他窜身西蜀无力扭转乾坤之时听到,自会雷霆大怒,将刘贵妃打入冷宫,永远不在临幸。历史上天下三分,蜀国最弱,是以刘备极需人才为其效忠。他明知诸葛亮不会废了刘禅自己登基,临死之时故意要让帝位于诸葛亮,结果诸葛亮对他死心踏地,尽自己所能辅佐刘禅,事无巨细都要亲理,最终积劳成疾而死。然而此一时彼一时,三分之中他最强,统一天下是大势所趋,顺理成章,虽说不上指日可待,但也已为时不远。此时他考虑最多的已不再是如何统一天下,而是如何使这个来之不易的江山长治久安,让自己的子子孙孙可以安安稳稳的享清福。   刘贵妃平时冷眼旁观,已揣摩到他这番心思,便乘机进言。刘备果然想到贾仁禄的攻击力实在太可怕,天下间最坚硬的城墙在他面前也不过就是一个摆设,轻轻一推便倒了。虽说他现在对自己十分忠诚,但人总是会变的,自己也不敢保证,他日后不会受外界蛊惑而兴兵造反。这别人起兵造反,他还应付得过来,一旦他起兵造反,自己怕是只有引颈待戮的份了。   言念及此不自禁打了一个寒噤,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嗯,你说的确有几分道理,那如今该当如何呢?” 第456章 杯酒释兵   刘贵妃道:“昔日韩信为高皇帝征战四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打下的地域几已占天下的三分之二。他所立的功劳并世无双,高皇帝对其十分宠幸,封其为王,并有传说言道当时的每把刀上都刻着‘誓不杀韩’字样。可统一之后,说他造反的谣言也是甚嚣尘上,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高皇帝起初不信,后来也不得不信了,于是将他贬为淮阴侯,最后吕后听从萧何建议将他杀害。如今骠骑将军之功不在韩信之下,抵毁他的人自然也是多如牛毛。这人才难得而易失,若不好生保护。我怕到时皇上盛怒之下,不暇细想,一失足,可就成千古恨了。”   刘备连连点头,道:“小人进馋,自古有之,无数功臣因此含冤横死,令人防不胜防。若是仁禄也遭此横祸,朕必将报撼终生。那依你之言,该如何保护他?”   刘贵妃道:“如今他的功劳已经高到皇上都不知如何赏他的地步了,这便是一个危险信号。历史上一旦某个将领功劳大到无以复加,人主实在不知该如赏他,那便只有杀了他,已免后患。此时摆在将领面前只有两条路,第一是称兵造反,自己坐皇帝,第二便是等着人主来砍他的脑袋。而这两种情况,都是皇上不愿看到的。皇上以其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还不如先收了他的兵权,将他安置于长安城中,享受富贵荣华,君臣同乐。这样做的好处有三,其一,他可以安享太平,好好休息,再无征战之苦。他不是老把泡妞挂在嘴边上,抱怨皇上不给他时间么,这下可不就有时间了么?呵呵。其二,他不再征战,无功可加,皇上也就不用再为怎么赏他而烦心了。其三,这统一天下的功劳也不能都让一个人抢了去,也该让别的将领建建功,以免个别将领心中不忿而造谣生事。”   刘备沉吟良久,点头道:“嗯,你说的对。仁禄劳苦功高,一直不得休息,如今也是该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了。”   二人又聊了一阵,刘备离去。过不多时薛珝走了进来,刘贵妃笑道:“你可都听到了?”   薛珝道:“娘娘和皇上私语,微臣哪敢偷听?”   刘贵妃笑道:“我自幼习武,可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躲在墙跟那里偷听,呼吸之声虽然细微,可还是逃不过我的耳朵。”   薛珝嘿嘿一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娘娘。”   刘贵妃道:“你胆子可够大的,居然敢偷听我和皇上谈话。”   薛珝道:“娘娘在贾福最得宠的时候,劝皇上卸了他的兵权,这才叫胆大呢!微臣这点胆量,又及得上娘娘的万分之一。”   刘贵妃笑道:“呵呵,这事你怎么看?”   薛珝道:“贾禄除了带兵打战,其余的事一窍不通,若他手里没了兵权,十分容易对付。到时他就好比娘娘手中的一个面团,娘娘想捏怎么捏,就怎么捏,哈哈!”   刘贵妃微微冷笑道:“等着瞧吧,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次日早朝,刘备将贾仁禄攻下晋阳的捷报当朝宣布,玉阶下群情耸动,人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跟着便又开始歌功颂德,好似这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主意是刘备想出来的,而贾仁禄不过是剽窃他的而已,刘备没向他要盗版费已是皇恩浩荡了。   过了一顿饭功夫,马屁拍完,刘备笑呵呵地道:“仁禄劳苦功高,朕打算亲往晋阳劳军,一来可以犒劳三军将士,二来可以震慑魏主,使其仓皇而遁。若是魏主孤注一掷,那朕便和他见个真章!”   群臣齐声叫道:“皇上圣明!”   三日后刘备领着十五万御林军马浩浩荡荡的杀往并州。曹丕本就害怕贾仁禄,心中犹豫不决,一听刘备亲自杀来,吓得屁滚尿流,连夜弃营遁走,直逃出百余里,方才惊魂稍定。十数日后他安抵壶关,甫一入城,便令半路遇到的夏侯渊把守此关,自己则马不停蹄,逃回邺城。   这日刘备来到晋阳城,见城中断壁残垣,满目狼籍,也不禁心中恻然。当即于校场发表重要讲话,下旨免了太原郡三年赋税及徭役,重赏三军将士,并慰问受灾百姓,城中军民人等无不大悦,载歌载舞,欢声如沸。   贾仁禄既是三军统帅,自然不能躲在一旁享清福,陪着刘备走访受灾群众。有刘备在场,他自然不敢抢风头,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听刘备滔滔不绝的鼓惑百姓,昏昏欲睡。事毕之后,刘备来到太守府,正中一坐,群臣分左右坐于下首,刘备轻击两掌,丝竹响起,酒宴摆上,一群舞姬从殿外抢进,翩翩起舞。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备举起酒爵对贾仁禄道:“没有仁禄,你我君臣也不可能在此城中饮酒作乐,来朕敬你一杯。”   皇帝敬的酒贾仁禄自是不敢不喝,当下愁眉苦脸的端起酒爵,咕的一声,喝干了。刘备微微一笑,道:“这晋阳城若是由朕来打,打上一年也打不下来,而仁禄仅用月余便即攻下,实是劳苦功高。”顿了顿,半开玩笑道:“可你位极人臣,食邑万户,朕都不知该怎么赏你了。”   贾仁禄道:“此次之所以能攻下晋阳上托皇上洪福,下赖众将用命,微臣是一点功劳也没有的。再说皇上历年颁给微臣的赏赐,微臣这辈子都花不完,自不敢再要皇上赏赐了。其实皇上允许微臣跟着皇上屁……后面骗饭吃,这便是对微臣最好的赏赐,微臣怎能贪得无厌再要赏赐呢。”   刘备哈哈大笑,道:“满朝文武就属于你会拍马屁。你攻下晋阳,厥功至伟,怎可不赏?朕决定再给你增加三千户的封邑。”   贾仁禄忙来到正中跪好,道:“谢主隆恩!”   刘备微微一笑,轻击两掌。两名近侍抬着一只大木箱子走了进来,将箱子放于殿中,退了下去。   刘备指着箱子,道:“还有这箱子里的东西也归你。”   贾仁禄回头一看,只见箱子上挂着一把大锁,并贴上封条,函封甚固,不明所以,问道:“这里面是啥宝贝啊,这么神秘?”   刘备笑道:“这可是稀世奇珍,朕好不容易才搞到的,你回去之后一看便知。”   贾仁禄道:“既是稀世珍宝,那微臣可不敢要了。”   刘备道:“这可是朕赏给你的,你敢不要?”   贾仁禄忙跪地射恩,屁颠屁颠的令亲兵将木箱抬了下去。   群臣见刘备赏给贾仁禄一只封闭甚紧的大木箱,无不眼热,心中纷纷猜测,有的猜想里面是金宝,有的猜想里面是字画,有的猜想里面是古玩,更有甚者猜想里面乃是一名活生生的大美女,众人心中想法千奇百怪,面部表情也是五花八门,羡慕、嫉妒、敬佩、眼红什么样古怪的表情都有。只有诸葛亮向木箱瞧了一眼,面有忧色,暗暗叹了口气。   酒酣宴罢,贾仁禄回到下处,挥退左右,从袖中取出刘备所赐的钥匙打开箱子,低头一看,大吃一惊,原来箱子里装的非金非银,非古玩非字画更不是什么美女,而是一卷卷帛书,整整齐齐的堆满了整只箱子。贾仁禄略一皆凝神,已明其理,随后取出一卷展开一看,微微冷笑,道:“杯酒释兵权……也好,老子还正不想干了。”说完将那卷帛书掷于地下,转身出屋。   此时诸葛亮的下处,诸葛亮独自坐于小屋中,案前放着两杯清茶。过不多时,一名亲兵引着贾仁禄来到屋中。诸葛亮挥退左右,道:“我已在此恭候多时矣。”   贾仁禄来到他对面坐好,问道:“这么说你已经知道箱中装的是何物了?”   诸葛亮点点头,道:“一定是宵小之辈弹劾你的奏章。”   贾仁禄道:“没想到狡兔还没死尽他便开始烹走狗了。”   诸葛亮叹道:“也是你锋芒太露,令他感到害怕了。”   贾仁禄道:“不这样,他如何在短短数年时间拥有七州之地?”   诸葛亮点点头,道:“如今你打算如何?”   贾仁禄道:“还能打算如何,当然是辞官归隐。本来老子就打算乞骸骨,是他硬不准的。”   诸葛亮道:“如今你去辞官,他肯定还是不准。”   贾仁禄一脸茫然,道:“哦,却是为何?”   诸葛亮道:“若是他让你辞官归隐,不管你藏得多隐蔽,东吴及曹魏都会挖空心思将你找到,然后重金礼骋你出山,试问他又如何能让此事发生?”   贾仁禄苦笑道:“老子这堆牛粪有这么抢手么?”   诸葛亮笑道:“如今你这堆牛粪可是炙手可热,抢手得很。”   贾仁禄叹道:“要不是老子一时按耐不住,泡了这许多妞,老子才不怕他。他若惹毛老子,老子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他又能奈我何?”   诸葛亮笑道:“你没有范蠡的本事,却偏偏娶了这许多西施回家,现在知道苦了吧?”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如今该当如何,还请先生教我。”   诸葛亮道:“你明日便上表请辞,他肯定不会准。介时他自会对你有所安排,你又何必烦忧?”   贾仁禄道:“嗯,介时老子有官一身轻,到长安做老子的富家翁,这里的烂摊子可就全都交给你了,哈哈。”   诸葛亮苦笑了笑,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贾仁禄问道:“后悔了?”   诸葛亮道:“我受他三顾之恩,自然不会后悔。”   贾仁禄道:“那就好,天色已晚,老子也不打扰你了。这表章就由师父代老子搞定吧,哈哈。”说着站起身来,飘然而去。   诸葛亮望着他的背影苦笑道:“收了你这个徒弟,当真是倒了大霉了。”   次日一早刘备于晋阳太守中举行早朝,刘备正要说话,却听诸葛亮道:“今有骠骑将军贾福上书请乞骸骨,还请皇上允准。”说着袖出自己替贾仁禄写的辞职表章,恭敬递上。   近侍将表章递给刘备,刘备接过之后,掷在案上,看也不看,对贾仁禄说道:“你怎么又来了,朕不是说了,你要请辞便杀头,难道你不怕杀头么?”   贾仁禄道:“皇上明鉴:臣自追随皇上以来,屡经危难,虽说侥天之幸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但已是惊魂几绝,心力并耗,疾病缠身,自问无力再为皇上出谋划策了,好在皇上左右不乏其人,多臣一个不多,少臣一个不少,皇上就让臣好好享几天清福吧。”   刘备长眉一轩,展开表章一看,道:“一派胡言!你活蹦乱跳的能有什么病?这道奏章朕不准,若是你再请辞,朕便诛你九族!”   贾仁禄可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道:“若是皇上不准臣的表章,臣也就不辞职了。但从明日起,臣决定罢工,既不来上朝,也不处理军中之务。还请皇上到时别怪微臣玩忽职守。”   刘备向他瞧了几眼,苦笑道:“你呀,真是一个无赖。”   贾仁禄道:“谢皇上夸奖。皇上说臣是无赖,那臣就是无赖。”   刘备笑道:“朕是拿你没办法。不过自你追随朕以来,朕一直没让你好好休息,每思及此,朕心恻然。这样吧,朕改封你为司空,跟朕一同回长安安享清福,军中之事就交由他人打理,如何?”   贾仁禄向诸葛亮瞧了一眼,跪倒在地道:“谢主隆恩!”   刘备向诸葛亮瞧去,道:“接替仁禄之人,非你莫属。孔明,即今日起,你与仁禄、元常三人的官职调换一下,你为骠骑将军,元常为丞相,而仁禄为司空。”   诸葛亮早知会是这个结果,一脸郁闷,磕头谢恩。这三人中最高兴要属钟繇了,原先他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司空,如今莫明其妙的变为掌握实权的丞相,不禁心花怒放,屁颠屁颠的叩谢皇恩。   贾仁禄问道:“请问皇上,这司空是干什么的啊?”   刘备哑然失笑道:“你当了这么久的官,竟不知司空是做什么的?真不知道你这官是怎么当的。好,朕来告诉你,这司空乃三公之一,掌水土事。凡营城起邑、浚沟洫、修坟防之事,则与有司议其利,建其功。凡四方水土功课,岁末则奏其功绩而行赏罚。凡郊祀之事,掌扫除、乐器,大丧则掌将校复土。凡国有大造大疑,可以谏争。”   贾仁禄道:“臣明白了,臣就是全国最大的包工头,这差事倒挺适合微臣的。”   刘备哈哈大笑,道:“散朝!”群臣鱼贯而出。   数日后,刘备于校场向新任骠骑将军诸葛亮面授方略,亲赐御酒,勉以剿灭曹魏,光复汉室。跟着便率同群臣回转长安,贾仁禄这个全国最大包头工及总清扫自然也在队伍之中。 第457章 无法无天   这日众官回转长安,贾仁禄又回到了阔别以久的狗窝。一众夫人、如夫人簇拥着吴老夫人出门来迎,当晚夫人于内堂摆设家宴,为其接风。姜维、贾元春、赵虎等小鬼也被批准入席,不过不准喝酒,只能喝水,只不过三国时没有饮料,难免美中不足。   姜维道:“听说叔叔攻打晋阳时使用手法亘古以来从未有人用过,只一夜便夺下了晋阳,叔叔真是厉害!”   赵虎道:“可不是,我可听说叔叔引着洪水破土而出,灌进晋阳城中,一时之间房倒屋塌,声势惊人。唉,可惜当时我不在场,不然可有热闹可看了!”   贾仁禄摇头苦笑,曹静嗔道:“你这小鬼不学好,尽想看热闹!你现在应当好好读书习武,将来才可像叔叔那样纵横杀场,名扬四海。”   赵虎素喜玩闹,对这个整天督促他学文习武的曹大妈颇感厌烦,冲她做了一个鬼脸,不再理她。   贾仁禄叹了一口气,也不说话。祝融问道:“相公回来之后,一直闷闷不乐,难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么?”   祝融道:“他这个骠骑大将军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是在晋阳看上了哪个美貌姑娘,想取进来作妾,而对方不肯。”   贾仁禄道:“老子已不是骠骑将军了。”   此次贾仁禄、诸葛亮、钟繇三人官职互换,只是刘备政权内部再正不过的人事变动,刘备只是在内部发个文知会众官,并没有下圣旨将此事喷得地球人都知道,是以甄宓等人还是一无所知。甄宓问道:“怎么了?”   祝融道:“一定是他贪污受贿之事发了,皇上将的官给免了。”   贾仁禄苦笑道:“是这样,倒好了。”举起酒爵,咕地一声,喝干了。   贾仁禄在家从不饮酒,众夫人见他喝酒,心中都泛起一阵不祥的预感,貂婵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贾仁禄笑道:“没什么事,皇上见老子长年远征在外,十分辛苦,便派给老子一个闲职,让老子可以好好在家陪你们打屁聊天。”   貂婵笑道:“这可是好事,至于这么愁眉苦脸的么?”   甄宓问道:“皇上封你什么官?”   贾仁禄道:“司空。”   曹静道:“这可是三公之一,虽说和骠骑将军同级,不过地位却显赫得多,还能开府征辟僚属呢。”   姜维忽道:“可是叔叔的兵权没了。”   贾仁禄道:“一语中的,你小子有前途,好好混,将来一定大有出息。”   姜维嘿嘿傻笑,甄宓对贾仁禄,道:“皇上收了你的兵权,看来已经对你起疑心了,今后你行事,要更加小心些才是。”   祝融气恨不矣,嗔道:“你帮刘备打下半壁江山,又强忍病痛力劝他登基即位。他能有今天的风光,全是拜你所赐。可他非但不感激你,反而瞎疑心,当真是岂有此理!我找他去!”说着站起身来,向外便走。   曹静道:“没用的,我生在官宦之家,这事我见多了。爹爹临终之时,也曾对我说道,相公这官长不了,要早思退步,若是贪念权位,必有大祸。”   贾仁禄苦笑道:“不是老子贪念权位,实在是走不掉。老子已辞过两次职了,可皇上就是不肯,还扬言我若坚持要辞职,便要杀了我。”   祝融一叠连声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曹静道:“他若是担心你功劳太大篡他的位子,又怎会不欢迎你主动请职呢?”   姜维道:“我听说皇上向来注重名声。叔叔无故辞官,皇上若是同意。群臣便会私下议论,说皇上嫉贤妒能,皇上的名声便会受到损害,皇上绝不会容许此事发生的。而且叔叔这么厉害,若是辞官归隐,吴魏两国必会差人来请。一旦叔叔为吴魏两国其中一国所用,皇上必会深受其害。”   贾仁禄一脸惊愕,端详姜维良久,问道:“小屁孩,你今年真的九岁么?有没有虚报年龄?”   姜维没有回答,只是傻笑。曹静道:“他生于建安七年,到今年可不就九岁么。”   贾仁禄道:“说实话,他说的这些,老子都没有想到。唉,老子的见识还不如一个娃娃,这岁数当真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貂婵笑道:“你就只会打战,其他方面见识的确不如一个孩子。”   甄宓点头道:“平常你总说没时间,如今你也闲下来了,该好好读读书了。东吴吕蒙读书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便令人刮目相看,你也该向他学学。”   贾元春:“就是,就是。天天看到爹爹在闲逛,一点也不上进。不如让爹爹跟我们一起读书吧。”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嘟,你这个小屁孩,懂个毛啊!”对甄宓说道:“有你博览群书不就行了么?到时老子遇到疑难,便来问你。”   甄宓嫣然一笑,道:“呵呵,真拿你没办法。”   曹静道:“皇上对你十分了解,该当不相信你会造反,怎么还会如此对你?”   贾仁禄见甄宓轻启樱唇,准备说话,抢先说道:“这个典故老子倒知道,就由我来吧。”问曹静道:“你可曾听说曾参杀人的故事?”   曹静摇了摇头,贾仁禄道:“战国大儒曾参居于鲁国,一日鲁国有一个和曾参同名同姓的家伙私闯民宅,将一人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于是便有人跑去告诉曾参老母,言道:‘曾参杀人。’曾母其时正在织布,听了之后,泰然自若,说道:‘我儿子不会杀人。’继续织布。过了一会,又有一人窜进屋来,大叫:‘曾参杀人。’曾母停梭沉思,过了良久,方道:‘我儿子游学圣门,怎会杀人?’说完又开始织布。不多时,又有一人进屋,叫道:‘杀人的果然就是曾参!’曾母面有惧色,投抒下机,逾墙而走。曾参有多贤明,其母自然知根知底,可三人说曾参杀人,其母却不得不信。如今老子贤明不及曾参,刘备信任老子,自然不如曾母信曾参,而说老子杀人的,又何止三人?怕是三百人,三千人都有了,你说说,在众多莫虚有的谣言狂轰滥炸之下,刘备还能对老子始终信任么?”顿了顿,轻击两掌,两名家将刘备所赏的大木箱子抬将进来。贾仁禄挥退家将,指着箱子道:“这是皇上赏给老子的,猜猜这里面装的是啥,猜对的老子有赏!”   貂婵笑道:“可得先说好赏什么,不让我们可不猜。”   贾仁禄道:“男的赏春宫图十副,女的那就……大功告成,亲个嘴儿!”   众女齐声娇嗔,乱了半晌,祝融道:“里面可是宝刀宝剑?”   贾仁禄摇了摇头,甄宓道:“许是珍贵典籍,皇上想让你多读读书,以明兴替之道。”   贾仁禄摇了摇头,貂婵道:“一定是名贵丝织,这东西可比黄金还要值钱。”   贾仁禄仍是摇头,曹静道:“猜不出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贾仁禄正要说话,姜维忽道:“皇上何时将这箱子送给叔叔的?”   贾仁禄道:“庆功酒宴上。”   姜维道:“依我看这里面装的不是别的,而是大臣诬告叔叔的奏章。”   贾仁禄瞪大眼情,怔了半晌,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不过这时给你看春宫图,怕还早了点,哈哈!”   曹静道:“说话注意些,别教坏了孩子。难道他猜对了?”   贾仁禄指着姜维,道:“从明日起,老子的书房对你开放,你想看什么书,便自己到里面去找吧。”   贾仁禄书房里藏书甚丰,许多珍贵典籍连皇宫大内都没有。藏书既多,保卫措施自是极其严密,平时只有貂婵、甄宓等少数人有权踏足,其他人没有命令,只能望屋兴叹。姜维甚是聪明,极小的时候便将启蒙知识都学会了,进入书房博览群书便成了他梦寐以求的梦想。此时获准进入书房,当真是喜出望外,连声叫道:“谢谢叔叔。”   贾仁禄苦笑道:“这‘输’房去多了,你以后还能打胜战么?”   甄宓笑道:“你以为他像你一样,不学无术。”问姜维道:“你是怎么知道,箱子里装的是弹劾仁禄的奏章。”   姜维道:“我曾看到过一则故事,上面说战国时期魏国将领乐羊领兵攻打中山,一攻便是数月。之后乐羊灭了中山,回国之后,魏文侯摆宴为其庆功,宴会上便赏给乐羊一只箱子,封密甚固。乐羊回家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群臣弹劾他的奏章。乐羊知道魏文侯想告诉他,他之所以有今日的成功,全是自己在内替他主持大局。于是第二天乐羊便上表请辞,魏文侯乘机罢其兵权,封给他一块地,让他安享晚年。”   贾仁禄道:“对的,对的。神探福尔摩斯他老人家曾经说过破案其实也没什么神秘的,今人做的案子,都是古人做过的,只要对一千件案子了若指掌,那么第一千零一件案子也必将迎刃而解。这处事也是一样,今人玩的诡计,全是前人玩剩下的,只不过精粗隐显有别而已,只要对过往之事了如指掌,便不难应对现今的乱局。”   姜维问道:“这福尔摩斯是谁?名字怎么这么怪,难道是西域胡人?”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这个嘛……嘟,你这小鬼,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啊!现在大人在谈正事,小鬼别插嘴,滚!一边玩去!”   姜维朝他做了个鬼面,不再说话。   祝融愤愤不平,道:“既然刘备不信任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不如一走了之,我们一起到南中过无忧无虑的太平日子。”   甄宓道:“皇上既不让仁禄去他自己的封邑,还能让他去南中?”   貂婵点点头,道:“那如今该当如何?”   贾仁禄站起来走了两个圈子,说道:“刚才祝融好像说过一句话,对老子大有启发,不知怎的,竟想不起来了。”   祝融道:“我说过什么?”挠了挠头,道:“我刚才说过咱们一起回南中。”   贾仁禄道:“不是这句,在这之前。”   祝融道:“在这之前我只说过要找刘备算账,难道是这句?”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也不是这句,还在这之前。”   祝融道:“在这之前?我不记得我说过什么了。”   姜维道:“夫人曾说过一定是叔叔贪污之事发了,所以皇上才免了叔叔的官。”   贾仁禄一拍脑门,道:“他妈的,就是这句!赵二!”   赵二走进屋来,应道:“老爷有何吩咐?”   贾仁禄道:“老子好歹也是朝中三公之一,就要有三公的派头。你吩咐下去,从明日起,咱家下人走在大街上,就要有三公家人的谱,要趾高气昂,目中无人。让他们一个个都学螃蟹,在长安地面上给老子横着爬。见到有好田宅,就给老子抢,见到水灵的娘们,不管成婚与否,通通给老子拽进府来!”   贾仁禄一向要求贾府下人要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如今却要赵二命令下人横行无忌,众人均大感奇怪。赵二以为贾仁禄酒喝多了,正发癔症,说道:“这个……”   贾仁禄道:“这个什么,就这么办!”   赵二向貂婵望去,貂婵道:“仁禄,这样做可是犯法的啊!”   贾仁禄道:“犯法?古语云‘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老子现在可是三公,可以建牙开府,就算犯法,谁敢把老子怎么样?”   貂婵道:“你平常不是一再告戒下人要以人为善,别惹事生非,今天这是怎么了?”   贾仁禄道:“他妈的,那是老子一时犯傻。人生有如白驹过隙,不好好放纵一番,岂不白活了么。赵二,别理这些娘们,就这么办!”   貂婵还要再劝,甄宓嫣然一笑,道:“赵二,你差人到我娘家去,通知他们从今日起,做生意要尽量的贱买贵卖,巧取豪夺,粮号里粮价每石提价百钱。还有自今日起不论是甄府还是贾府都不再赈济粮食给贫民了。”转头对贾仁禄说道:“相公,这样做你可还满意?”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老子就是要给他们来一出和尚打伞,无法无天!”   贾仁禄食邑过万户,家中的粮食多的怎么吃也吃不完,除了隔三差五拿去赈济贫民之外,余下的便全堆到甄府粮号中贱卖。于是甄府在长安粮号的粮价都比市面价格要低得多,老百姓自然趋之若鹜,争先恐后的到甄府粮号前排队买粮,往往为了抢个好位置,人脑子显些打出狗脑子来。其他粮号虽然眼热,但知甄家后台甚硬,倒也不敢如何放肆。   貂婵对甄宓道:“怎么连你也跟着发疯?”   姜维对贾元春、赵虎说道:“隔壁太傅许靖家的孙儿横行霸道,常欺负人。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不如我们明日去整治他们,你们看怎么样?”   赵虎拍手道:“好啊,好啊,整人我最拿手,看我的!”   曹静道:“你看看,都教坏小孩子了。”   贾仁禄道:“皇上在庆功宴上亲口封老子为御用无赖。老子即是御用无赖,便要拿出个无赖的样子出来,哈哈!” 第458章 自污保身   之后贾仁禄兴致出奇的好,主动向众夫人敬酒,不片时便喝得烂醉如泥,被夫人们扶回房去,当晚酒宴尽欢而散。赵二虽莫明其妙,却也不敢怠慢,次日一早便召集众家人,宣布这一古怪决定。众家将亲兵被约束已久,也和困于堤坝无法渲泄洪水相似,十分不舒服。一闻此乱命,立刻欢呼雀悦,齐赞贾司空圣明。从此之后,贾家家丁走在道上,无不高人一等,威风八面。出门时以人争道,在饭馆吃饭不给钱,抹嘴就走。道上见到哪家姑娘稍有些标致,便三五成群冲上去搭讪,若有人胆敢横眉立目,英雄救美。立即一拥而上,将其围住,饱以老拳,把他打得连他妈都认不出来。数日之后道上行人一见司空府的下人经过,便四散奔走,逃回家中,关门闭户,严阵以待。大姑娘小媳妇更是吓得大门不敢出,二门不敢迈,深恐一个不小心,便被抓入贾府,万劫不复。   连日来,京兆尹兼长安令董允接连收到百姓状告贾司空纵容下人抢男霸女,巧取豪夺的诉状,已堆得和一座小山相似。不过董允对这些却熟视无睹,若有百姓前来喊冤,他便用“事出有因,查无实据”这八字真言将那些百姓都顶了回去,百姓见一向公正廉明的董允竟和贾仁禄是一丘之貉,不禁愤怒异常,破口大骂官官相护,老百姓没有地方说理了。不过唾沫星子毕竟淹不死人,老百姓虽然骂得口沫横飞,但贾仁禄仍好端端的在府里趴着。   这日薛珝出外打听小道消息回来,一脸兴奋,对刘贵妃说道:“娘娘不是为如何扳倒贾福而犯愁么?微臣出外行走,倒发现一个绝佳的机会。”   刘贵妃喜道:“哦,是什么?”   薛珝道:“自从贾福升为司空后,便骄横起来,纵容手下家丁横行不法,已有不少百姓受其侵害,求告无门。娘娘如果将此事上达天听,皇上必将龙颜大怒,贾福不就要倒大霉了么?”   刘贵妃格格娇笑,道:“原来是这档子事啊,我早就听说了。司空府下人行事过激了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拿这些小事去烦皇上,不给他骂得狗血淋头才怪呢。”   薛珝道:“皇上不是最关心百姓疾苦么?贾福便在他眼皮底下抢男霸女,强占民田,贪污受贿,这怎么能是小事?”   刘贵妃笑道:“你这个笨蛋!这事你要是告诉皇上,皇上一定会龙颜大悦。而且越多百姓告贾福,皇上越开心。你这不是在害他,而是在帮他。呵呵。”   薛珝莫明其妙,挠了挠头,道:“臣平时和其他人相处之时,常能举一反三,总觉得自己很聪明。可跟娘娘在一起,总是不明白娘娘的意思,呵呵,娘娘的聪明才智当真胜过微臣万倍。”   刘贵妃道:“你这个家伙就会拍马屁。你可知皇上最怕贾福做什么?”   薛珝道:“当然是担心他起兵造反。”   刘贵妃点头,道:“那贾福要造反,最首要的条件是什么?”   薛珝沉吟良久,喔地一声,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贾福要造反必须要有百姓及百官支持,若是百姓及百官都不站在他这一边,他即便是当了皇帝,这位子也坐不稳。”   刘贵妃道:“对的。原先他礼贤下士,赈贫济寡,深得长安百姓爱戴,这其实才是皇上最担心的。如今他拼命往自己身上抹黑,便是在打消皇上的顾虑。汉初三杰,一代贤相萧何便是这么做的,若非如此他早就被高皇帝找茬杀了,哪能在丞相位子上寿终正寝?看来你说错了,这个贾福不仅只会打战,我们遇到对手了。”   薛珝道:“娘娘是说,他已经知道有人从中作梗,并准备以之为敌?”   刘贵妃缓缓点了点头,道:“嗯,如今这天下可以说是他一手打下来的,他自然不允许别人搞破坏。”   薛珝道:“他在明,我们在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就不信他有何能耐赢得了我们。”   刘贵妃道:“你可别小瞧了他。从他出山至今,所有小瞧他的人,下场都十分凄惨。”   薛珝道:“娘娘教训的是。”   当晚贾府书房,甄宓正在凝神观书,忽地一只大手伸将过来,一把将她手中的简牍抢了过去。甄宓微微一笑,道:“别胡闹……”刚说到这嘴唇便被封住了。良久唇分,贾仁禄叫道:“好香。”   甄宓星眼流波,嫣然一笑,道:“没正经。若没有要事,快滚吧,我还要看书呢。”   贾仁禄道:“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甄宓问道:“什么事?”   贾仁禄道:“长安要不太平了,老子决定留在这里掏大粪,想把你们几个先送到蓝田蔡琰庄上暂避。”   甄宓问道:“皇上能放我们离去么?”   贾仁禄道:“打正旗号,正大光明的从大门口走,自然不能。好在咱有尤冲,做几张人皮面具,便什么问题都搞定了。”   甄宓笑道:“呵呵,今天轮到貂婵姐姐陪你,你没对她说?”   贾仁禄委屈地道:“说了,结果老子被她用枕头给打了出来……”   甄宓拿着一卷竹简,笑盈盈地道:“那你还不快走,难道也想我将你打出去?”   贾仁禄虽说要拾夺甄宓实是小菜一碟,不费吹灰之力,但本着好男不和女斗的精神,大叫一声,抱头鼠窜。接连碰了两次壁,他也就不敢再找祝融等人了,否则脸上就要多几个五指印了。当下他来到了自己的寝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过不多时,貂婵等夫人如夫人走了进来,众女对望一眼,貂婵道:“我们决定留在长安同相公一起力战群魔。”   贾仁禄道:“你们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下来不是瞎捣乱么?”   貂婵道:“我们几个都商量过了,不管你到哪,我们都要跟着。以免你乘我们不在,便为所欲为。”说到这,忍不住笑出声来。   贾仁禄向众人脸上扫去,一脸郁闷,道:“好了,老子服了,你们爱干啥便干啥吧,老子不管了!”说着将被子蒙住头脸,打起呼噜。   众女格格一笑,飘然而出。   三日后一大清早,登闻鼓厅前突然来了三五十个百姓,人人一脸怒容,冲进厅内。一名老者举起鼓槌,将大鼓敲得震天直响。守厅的小卒,没想到要么一天一个人也不来,要么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吓得呆了,半晌说不出来。   过不多时,一名近侍从侧门走进,只见厅内站满了人,还有不少人因为实在没地方站,而站在厅外,不禁吓了一大跳,怔了一怔,颤声问道:“何人击鼓?”   众人齐声叫道:“我们皆有天大冤曲,快带我们去见皇上!”   那近待向后退了一小步,道:“你们等着,我去禀报。”   过不多时,那近侍领着一众百姓来到宣室殿,行礼已毕,刘备问道:“你们有何冤情?”   一名老者跪倒在地,从袖中取出一张长长的白帛道:“我等冤情尽书于此,还请皇上为我们作主!”   近侍将诉状递上,刘备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全是贾仁禄巧取豪夺,抢男霸女的罪状,说他如何以一文钱一千亩地的价格,强买良田数百万亩。如何命下人在大街上强抢民女,拉进府中供其淫乐。如何纵容下人私闯民宅,将百姓家中传了数代的传家宝,强抢而去,据为己有。这些罪状条条款款列得详尽明白,当真是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刘备越看越怒,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这上面写的可都是真的?”   那老者道:“皇上可差人彻查此事,便知端的。我们若有半句虚言,让我们遭天打五雷劈,不得其死!”   刘备怒不可遏,道:“来人啊!去把……”说到此,心念一动,改口道:“嗯,这事朕一定会好好查的,你们先下去吧。”   那老者道:“皇上可要为我们作主啊!”   刘备挥了挥手道:“朕一定会为你们作主,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意是不信。薛珝大声叫道:“皇上金口玉言,说过的话便是圣旨,他说会为你们主持公道,就一定会为你们主持公道。你们先退下,不数日便会有结果。”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过了良久,方磕头行礼,在近侍的带领下,鱼贯出宫。   众百姓走后,刘备低头看着诉状,出了好一会神,方道:“去把仁禄叫到这里来。”   薛珝答应了,退了下去。   过了良久,贾仁禄走进殿来,跪倒磕头,山呼万岁。刘备挥手道:“罢了。”贾仁禄向刘备望了一眼,微微一笑,道:“不知皇上突然宣召微臣有何要事?”   刘备笑道:“最近你过得可还自在?”   贾仁禄道:“托皇上的福,过得着实自在。”   刘备道:“你是自在了,可百姓却不自在了。”   贾仁禄道:“皇上何出此言?”   刘备手一挥,薛珝将那份洋洋洒洒几尽万言的诉状递给贾仁禄,刘备道:“百姓到朕这来讨公道,这事朕不想管,你自己去和百姓解释吧。”   贾仁禄道:“微臣领旨。”捧着诉状走出宫来,回转府中。几位夫人见他被近侍召走,十分担心,纷纷聚到大门口,倚门而望。祝融等得实在不耐烦,便想杀到宫中,将贾仁禄救出。众女拉住她的袖子,死命劝说。正混乱间,却见贾仁禄捧着条白布迎面走来,不禁大吃一惊,祝融怒道:“皇上安敢如此,我找他去!”   貂婵眼圈一红,泪水扑簌簌而下,道:“相公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贾仁禄远远望见群雌骚乱,莫明其妙,叫道:“你们这是唱得哪出啊?”一面说,一面走,由远而近。   甄宓见那白布上写满了字,长长舒了一口气,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浑人,这东西有这么拿的么?”   贾仁禄一脸迷茫,道:“那该怎么拿?”   曹静也发现不对劲,叫道:“你双手捧着这白布远远走着,人家还以为皇上赐你白绫,让你自尽呢!”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嘟,你个乌鸦嘴!这是长安百姓状告老子诉状,皇上召我进宫就为这事。”   众女将贾仁禄让进书房,关上门,貂婵问道:“皇上怎么处置你?”   贾仁禄笑道:“他让老子自己去和百姓解释,你这便让赵二出去平息此事。”   貂婵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贾仁禄笑道:“从今往后,老子还要时不时的作点恶,看皇上能把老子怎么样?”   甄宓笑道:“你这也叫作恶?你抢来的那些女子,在府中养尊处优,吃香喝辣,如今一个个都不想回去了。”   贾仁禄道:“老子只是请她们来玩两天,她们还想长住啊,通通给老子滚蛋!”   此时数日,赵二及府有职司的下人,捧着大把大把的金钱,分别走访受害百姓,送去巨额赔偿,并说贾司空被皇上狠狠教训一顿,已认识到错识,决心悔过。受害家庭见那些赔偿直是自己损失的数倍,登时忘了曾经遭受过的痛苦,欢呼雀悦,没口子的称赞刘备英明,这可能就打一棒槌给一甜枣吧。受害者个个喜上眉梢,唯一感到遗憾的便是那些被抢女子。她们原先不过是寻常百姓,到贾府之后却享受了夫人级的待遇,并同当世最美的几个女子一起聊天打牌,这当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意外奇逢。可是好景不长,正当她们过得十分舒服之际,赵二却将她们请了出去。她们方才过上神仙般的日子,还没过瘾,一下子又跌回到现实之中,如此巨大的反差,怎能不叫她们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这日贾仁禄来到未央宫复旨,刘备听说百姓纷纷赞自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明主,十分高兴,夸奖几句,说他处理的十分妥当。贾仁禄正要行礼退出,刘备忽道:“你是故意作给朕看的吧?”   贾仁禄道:“皇上何出此言?”   刘备道:“萧相国是本朝之人,他做过的事,朕又岂能不知?”   贾仁禄道:“皇上圣明,什么都瞒不过皇上。”   刘备苦笑,道:“你又何苦如此?”   贾仁禄道:“不瞒皇上,臣之前曾贪污了不少钱财,这次全部赔给百姓,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贾仁禄熟读《鹿鼎记》,韦公小宝那套五花八门的贫污手法,在他面前已毫无秘密可言,心想:“老子先留个伏笔,日后如果有人告发,说老子贪污,老子便拿这番话来搪塞,说老子为你造势时,已将贪来的钱都赔给百姓了,还追问什么?”   刘备笑了笑,道:“你说朕可比古代哪个皇帝?”   贾仁禄道:“皇上真桀纣主也。”   刘备哈哈大笑,道:“你还算老实,没事了下去吧。” 第459章 远方战报   薛珝回到刘贵妃下处,将二人对话复述一遍。刘贵妃面有忧色,道:“贾福这次赔了一大笔钱,为皇上脸上贴金,是在向皇上表明心迹,他根本没有反心。这手极是高明,他损了自己的名声同时也增加了皇上的威望,皇上心中定对他感激得不得了。如今皇上明白贾福心意,便开始猜疑我们了,我们要小心些。最近我临盆在际,也没心思思索计策了,你通知下去,让支持我们的官员都停止活动,并叫他们都小心些。”   薛珝颇不以为然,应道:“是。”   刘贵妃向他瞧了一眼,郑重地道:“你可别不以为然,这事可大意不得,快去。”   薛珝见她说得郑重,不由信了,答应一声,退了下去。刘贵妃忽然想到了什么,叫道:“回来!”   薛珝道:“娘娘,还有何吩咐?”   刘贵妃道:“如果我们一下子偃旗息鼓,皇上肯定会觉得奇怪,一查下去,我们就危险了。你去找些替罪羊,让他们继续弹劾贾福,皇上一怒,将他们杀了,我们就安全了。”   薛珝道:“可支持我们的人本来就不多,若是杀了,实力岂不大损?”   刘贵妃道:“这当口顾不得了。”   薛珝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接连几日,状告贾仁禄贪污受贿,沾花惹草,贱买民田,强抢民女的奏章,仍是像雪片一般涌向刘备的御案。刘备批了几本,越看越怒,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唯恐天下不乱!”霍然而起,拂袖而去。   金华殿中,刘贵妃正躺在床上,听薛珝给她讲笑话解闷。正格格娇笑之际,刘备走了进来。刘贵妃挣扎着便要站起,刘备面色不豫,一拂袖道:“罢了!”   刘贵妃问道:“皇上今天好象很不开心。”   刘备也知对爱妃生气,十分无礼,定了定神,问道:“你说说朕可比古代哪个皇帝?”刘备一生都在沽名钓誉,自然十分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   刘贵妃问道:“皇上想听真话呢,还是假话呢?”   刘备道:“自然是真话。”   刘贵妃笑道:“依皇上的所作所为,最多也只能和桀纣相比。”   刘备叹道:“你是第三个说朕是桀纣的人。”   刘贵妃问道:“哦,还有谁说过?”   刘备道:“淑妃和仁禄都曾说过。唉,朕看来真不适合当这个皇帝。”   刘贵妃问道:“皇上处理政务有些力不从心了?”   刘备嗯了一声,便不在说话。   刘贵妃笑道:“谁天生就会做皇帝?一次高皇帝骑在御史大夫周昌的脖子上,拿他当马骑,并问他自己可比古代哪位君主。周昌回答高皇帝是桀纣,高皇帝哈哈大笑,并不以意,依旧我行我素。事到如今,又有谁敢说高皇帝是桀纣?”   刘备听了十分受用,心境略宽,点点头,道:“嗯,你还真会宽慰人。”   刘贵妃问道:“皇上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能和我说说么?”   刘备道:“你还真说对了,每当仁禄立了大功,便有不少人上表弹劾他。说他贪污受贿,横行不法。这奏章说的有鼻子有眼,叫朕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刘贵妃笑道:“皇上可知道陈平?”   刘备道:“他是汉初名相,朕又怎能不知?”   刘贵妃道:“皇上每次都是这样,只知其名,不知其事。嘻嘻,不过皇上日理万机,也没必要知道这些细枝末节,就让臣妾来告诉皇上吧。陈平原先辅佐项羽,一次因一件小事,项羽要杀他的头,他十分惊惧,便逃了出来,往投高皇帝。由于仓皇出走,他来不及携带细软。经过一条河时,船家见他长得肥肥白白,料定他是一个富商,便起了歹意。陈平见微知著,立即解下衣衫帮助船家撑船,船家见他身无分文,便失去兴趣,陈平因此安抵高皇帝营中。”   “高皇帝和他谈论数日,知他极有才能,便连跳数极,直接提拔他做都尉。陈平骤得显官,小人自然眼热,便上表参他,说他在任期间,贫污受贿,还说他曾和自己的嫂子私通,乃是一个大大的无赖。由于众人说的有鼻子有眼,证据确凿,高皇帝不得不信。将举荐陈平的人叫来臭骂一顿,说他也不查根究底,便胡乱举荐,结果给自己推荐了一无赖。举荐陈平的人也不生气,便问高皇帝陈平到底有没有本事。高皇帝点点头,说他很有本事。举荐陈平之人笑了,对高皇帝说如今天下纷乱,需要的是胸罗机变,腹有良谋,能辅佐人主安邦定国的人才,而不是那些游学圣门,徒以贤孝著于当世的儒生。他之所以举荐陈平,便是因为陈平本能了得,能助高皇帝成事,至于陈平的操行品德,乃是细枝末节,又何必在意?”   “高皇帝恍然大悟,便将陈平叫来,斥问他为何贪污受贿。陈平也不抵赖,直认自己确曾受过贿,还说他来时身无分文,不如此无钱过活。而且他来此,主要是为高皇帝出谋划策的,如果他的计策管用,那高皇帝便可依计而行。如果他的计策不管用,他贪污的金子都还原封不动,愿意全数充公,请高皇帝让他辞官归隐。高皇帝一听之后笑了,当即升他的官,封他为护军中尉,小人这才没话可说。”   “如今天下三分,比之当年的楚汉争雄,局面要复杂恶劣的多。没有超凡脱俗的人才如何能定此乱世?而贾司空便是这样的人才,只不过他为人大大冽冽,不拘小节,于是便有小人抓住他的把柄乘机参他,这有什么好究竟的?现在就算有尾生、孝已这样的大贤大孝却不能帮助皇上扭转乾坤之人,皇上要来又有何用?而像贾司空这样满腹奇谋诡计却品行不如何端正之人,皇上若是过分追究细节,将他给杀了,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刘备向她瞧了一眼,问道:“嗯,那这些小人该如何处置?”   刘贵妃迎着他的目光望去,笑道:“皇上心中早有打算,又何必问臣妾?”   刘备哈哈大笑,对薛珝道:“你替朕拟道旨,将那些唯恐天下不乱之人,通通给朕杀了!”   薛珝跪倒在地道:“微臣是中官,无权过问政事,这圣旨还是皇上自己拟吧,到时由微臣来宣读便是了。”   刘备点点头,问了几句关于刘贵妃身子的情况,便回转宣室殿。   刘贵妃长长吁了一气,道:“好险。皇上像是有所猜疑,故意来问我的,看来以后要更加小心了。”   薛珝道:“不能吧,娘娘做的十分隐蔽,而且表面上看来都是在为贾福好,皇上如何能察觉出来?”   刘贵妃道:“他可是经过大世面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我们这点伎俩,只能瞒过一时,又如何如何瞒的长久?”   此后数日,刘贵妃和薛珝谨小慎微,不敢稍越雷池一步。由于她们做得十分隐蔽,刘备虽有怀疑却查不到证据。再被刘贵妃在耳边灌几碗迷汤,便又晕乎乎的如在梦中,不再以此事为意了。   又一个冬天来了,天气一天冷似一天,寒风夹着雪花在长安城中肆虐,路上行人日渐稀少。这种鬼天气,除非身有要事及脑子有病之人,谁也不会在外行走,大多数人都躲在温暖的狗窝里靠着火炉取暖。司空府里下人不知是因为天气过于寒冷,还是贾仁禄回府之后又开展整风运动,一个个都没精打采,蔫了巴叽,再也没力气为非作歹,倒行逆施了。除了那些盼着有朝一日再被抢进贾府的女子之外,长安百姓见他们一个个都改邪归正,都感到十分的高兴。   值此隆冬时节,天寒地冻,汉魏双方都无法用兵。诸葛亮接管贾仁禄军队时已是九月下旬,离隆冬只剩下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于是他也就不再大举用兵,只是分遣小股部队略定新兴、雁门、乐平等郡。   其时这支军队经贾仁禄这个大流氓统带已久,自也染上一股流氓气,全军上下一听要打战便嗷嗷直叫,和打了兴奋剂一般。反之听说没战打,便和霜打的茄子似的,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由于贾仁禄诡计多端,没人敢劫他的寨,因此他行军打战时,便怎么简单怎么来,令手下将领自择善地安营,不击刁斗自卫,也不遣人值夜,只是令侦骑远出哨探而已。兵士晚上不用巡哨值更,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自然十分欢喜,因此军中人人感激贾仁禄,愿意为其效死力。   诸葛亮这个凡事都力求四平八稳的统帅无论如何也带不惯这种撒稀摆怠扶不上正道的士兵。他一到军中,见到营中如此布置,不禁大皱眉头,心想贾仁禄的狗运当真好极,防守如此稀松,居然能无灾无难混到现在。当下他便击鼓升帐,开了一个整风会议,将贾仁禄所设一应措施尽皆废除。开始正部曲行伍营阵,击刁斗派值夜,士吏治军薄至天明。兵士们不得休息,纷纷怨叹。好在诸葛亮恩威并济,赏罚分明,而且以身作责。兵士感念他的恩惠,惧怕他的威严,这才无话可说。不过两相比较,总是觉得贾仁禄这个大流氓远比这个羽扇纶巾的儒生要亲切的多。   其实贾仁禄那样根本是极不负责任的作法。他本就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人,所立法规也就极其简单。他所恃的不过是自己的聪明加运气,往往能提前料到敌人的动向,预作防患。一旦敌人出乎他意料之外,突然袭击,他根本无法应付,只有使出拿手绝活,逃之夭夭了。而诸葛亮的做法,正是古时军中的常规作法,不论何时何地,营中防卫都十分严密,敌人要想偷袭,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可兵士不管这些,他们只知道在贾仁禄手下当差十分轻松,而在诸葛亮手下当差十分辛苦。于是便有不少兵士开始抱怨刘备将贾仁禄这样一个百年难遇的好上司贬去当全国最大的包工头,却将这么一个凡事拘泥成法的老学究派来指挥军队,害得他们活受罪,当真是愚不可及矣。   司马懿自晋阳大败后,逃归邺城,自觉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便泥头面缚,待罪阙下,请求曹丕赐他一根绳子让他上吊去。曹丕也知他此次失败非战之罪,念在他往日功劳卓著,便下旨免了他的死罪,令他待罪立功。司马懿觉得曹丕判得太轻,苦苦上表请求贬降三等,曹丕也不好拂他的意思,准他所请,贬其为荡寇将军,留在朝中参谋国事。晋阳一役魏兵死伤几达五万余人,可谓十分惨重,再加上早先吴魏广陵之战,魏国元气大伤,已无力向外扩张,被迫转为防守。   曹丕做梦都想着一统天下,可接连两场惨败,将他这个美梦彻底的粉碎了。如今魏国形势岌岌可危,北方曹彰之军早已到了辽隧,正已公孙恭交战。由于辽东离邺城数千里之遥,战报一时之间难以到达,曹丕至今还不知道结果如何,不过司马懿在曹彰未出发之前便已断言他此行必胜,只不过时间长短而已。   曹丕担心曹彰攻下辽东之后势大难制,反过来收拾自己,心情更加烦闷,终日借酒消愁。忽一日,他痛饮三升美酒,醉倒凉亭之畔,闭目运功。突然之间,一阵冷风吹来,他打了一个寒噤,醒转过来。蓦地里脑瓜突然间开窍,豁然有悟。心想如今内忧外患不断,自己这个皇帝随时都有当到头的可能,以其这么郁郁终日,等待他人来结束自己的生命。不若今朝有酒今朝醉,乘着大权在手,好好享受一番,这样才不枉自己费尽心思抢这个皇帝来当。   次日早朝,他便郑重其事的宣布自己的振兴大魏计划,下旨在邺城起造朝阳殿、太极殿,筑总章观,俱要高达十丈。与此同时在漳河之滨起造崇华殿、青霄阁、凤凰楼、九龙池。所有建筑,务要极其华丽,雕梁画栋,碧瓦金砖,光辉耀日,以展现大魏雄风,令诸侯闻风而胆寒。   蒋济、刘晔、辛毗等人没想到他彻夜不眠妙悟出来的振兴计划,便是这么一个乱命,闻言之后无不大失惊色,纷纷上表切谏。怎奈他们之中无一人揣摩到曹丕心思,便无法对症下药,表章之中所言更是牛头不对马嘴,无法切中要害。曹丕览表大怒,将屡次出言不逊的辛毗贬为东阳县令,蒋济、刘晔二人也连降三级,罚俸一年,群臣见他增盖宫室之意甚坚,不敢再放声音。一些小人为了加官进爵,更是迎合他的心意,上表歌功颂德。曹丕龙颜大悦,下旨选取天下巧匠三万余人,民夫三十余万,不分昼夜兴造宫室。民力疲困,怨声不绝。   这日曹丕正是偏殿询问太极殿进度,忽然间一名近侍走了进来,兴冲冲地道:“报,辽隧大捷!燕王于辽隧大败公孙恭,并将其生擒活捉。贼酋既擒,辽东便不战而降。燕王尽定辽东之地,设玄菟、辽东、乐浪、带方四郡……”   曹丕大失惊色,抄起一方砚台向他掷去,道:“这是什么狗屁捷报,还不快给我滚!” 第460章 贵妃生子   那近侍新近入宫,平素好吃懒做,不积极打听宫中故事,对曹氏兄弟内部权力斗争竟是一无所知,眼见一方砚台向着自己的大脑壳飞来,大惊失色,急忙飞奔而出。跑到门外,回头见曹丕没有追将出来,心中稍定。不过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曹丕一听见辽东捷报,竟会如此高兴,迫不及待的赏了他一方砚台。   曹丕自然没空理会这个不学无术的近侍,忙令人将司马懿召来,问道:“辽东之事你可听说了?”   司马懿点点头,曹丕道:“说说具休情况。”   司马懿道:“公孙恭懦弱无能,毫无行兵之才。见燕王大军到来,惊慌失措,忙问计于群臣。有人献计让大军屯于辽隧,围堑二十余里,环绕鹿角,凭险坚守,欲待我军粮尽退军之时,再衔尾追击。公孙恭觉得他说的十分有理,便采纳了他的建议,扼险而守。”   曹丕道:“子文劳师远征,行粮千里,毕竟难以持久,粮尽必退。公孙恭这手大是高明,为何竟会一败涂地?”   司马懿笑道:“皇上可别忘了,燕王的军师可是公达,如此简单计策,公达怎么可能无法应对?”   曹丕问道:“若此役由你来指挥,你将如何应对?”   司马懿道:“公孙恭扼守辽隧,其巢穴必然空虚。若这战由臣来指挥,便会放弃辽遂,引军径走襄平。公孙恭为人怯弱,听闻巢穴被袭,必当全师往救,我便伏兵于半路击之,可获全胜,这便是汉将贾福最常用的围点打援之策。”   曹丕点点头,道:“嗯,朕也是这么想的。公达是如何应对的?”   司马懿道:“公达也是用的此法,不过略加变化而已。他让子文引大军驻于辽隧与公孙恭相峙,却令文远别领一军从间道直插襄平。公孙恭闻报大惊,令偏将星夜往援。援军在首山遭文远伏击,大败亏输,偏将也被文远斩杀。公孙恭接到败报,心中惶栗,无心再坚守辽隧,连夜弃营而走,欲还守根本。这边公达已料其必走,劝子文乘夜劫寨,子文依计而行,分兵四路,连夜劫寨,放火焚其辎重,公孙恭军见襄平被袭,心惊胆寒,皆无战心,四散奔走,公孙恭禁止不住,单骑遁走,半路为文远所擒。辽东守将见公孙恭被擒均望风而降,燕王毫不费力便定了辽东四郡。”   曹丕道:“子文现在何处?”   司马懿道:“子文于秋八月抵达辽隧,九月大胜公孙恭,安抚辽东。如今已是十月天气,天寒地冻,无法行军,子文该当留在襄平过冬,待来春再行班师。”   曹丕道:“朕也是这么想的。”说着来回走了两个圈子,道:“朕打算乘曹彰远征在外,老巢空虚之时,领一军直袭幽州,彻底根除这个心头大患,你看如何?”   司马懿向曹丕瞧了一眼,问道:“皇上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曹丕微微一笑,道:“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司马懿道:“如今已是隆冬时节,幽州之地,寒冷异常。兵士短褐单衣,如何抵御冰冷彻骨的寒风?依臣看不到半路,兵士便要冻死十之一二,余下的也必手脚僵直,无心恋战。兵以气胜,若士无战心,皇上令他们冒着严寒,扛着云梯去攻打坚城,还能有几成胜算?这战便是由孙吴复生前来指挥,也一样是要败。”心中却道:“估计当世能打得赢这种战斗只有那个疯子了。”   曹丕沉吟良久,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没事了,你退下吧。”   司马懿走后,曹丕回转后宫闷闷不乐,坐于凉亭之侧,手里拿着鱼食,心不在焉的向水里投去。郭皇后见他郁郁寡欢,便来到他边上坐好,问道:“今日为何又不开心了?”   曹丕苦笑道:“自朕当上这个皇帝,有几日是开心的?”   郭皇后道:“这没当皇帝时一门心思的想当这个皇帝,可当上之后却又不想当了。真拿你没办法。说说这次又为什么烦心?”   曹丕道:“子文已灭了公孙恭,早早晚晚必来生事,朕这个皇帝不知还能当几天,故此烦恼。”   郭皇后道:“反正你该享的福都已享过了,而且也对当皇帝感到厌烦了。不如将这个位子让给子文或子建,自己归隐山林,为我描眉梳妆,太太平平的过下半辈子,别再为各种各样的国事烦心了,岂不是好?”   曹丕连连摇头,道:“为了这位子,我可是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抢到手,岂能拱手让人?再说要我做子建或子文治下之民,当真生不如死。我宁可将这个江山败掉,也不留给他们!”   郭皇后嫣然一笑,道:“你最近不顾群臣反对,增广宫室以自娱,就是因为这个吧。”   曹丕笑道:“还是你了解我,朝中那帮老东西,根本不知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一个劲的和我说如今天下纷乱,江山尚不知谁属。值此多事之秋,我当勤政爱民,布德修政,不当罄尽国家财力,修此无用之物。废话!都是废话!这些道理我又何尝不知,要他们来饶舌?”   郭皇后道:“你是想反正这个江山早早晚晚都要被他人夺去,不如乘此时兴建祟楼高阁,享受一天是一天。”   曹丕道:“嗯,我看这江山早晚都要属了刘备,如果我辛辛苦苦将天下治理好了,让他夺了去坐享其成,这样我岂不是在为他做嫁衣衫?哼,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就是要将天下搞得一团糟,让他接手一个乱摊子,急得不知该如何好,哈哈!”   郭皇后白了他一眼,道:“武皇帝初起时地不过陈留一郡,兵不满万人。武皇帝善于治国理民,逐步兼并诸侯,以成其大。如今你接掌这份基业,不思如何统一天下,却想着如何败坏江山,以阻他人成事。真怀疑你是不是武皇帝的儿子?”   曹丕道:“谁说我没想过统一天下?可刘备那里有一个贾福,也不知他脑子是怎么长的,竟能想出这许多稀奇古怪的主意,一个人比十万兵还要厉害。他攻打晋阳方法当真是匪夷所思,竟用看上去柔弱无力的河水去崩塌坚韧异常的晋阳城墙。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主意,我真不敢相信是人能想出来的。而他不但想出来了,还做到了,真是百年难觅的人才。刘备手里有此人,谁还能与之抗衡?统一天下只是时间问题。我不乘此时好好享受,等他攻进城来,再想享受却也不能够了。”   郭皇后笑道:“呵呵,你要是为此烦恼,大可把心放进肚子里。这个贾福自顾不暇,如何还能来攻我大魏?”   曹丕略一沉吟,已明其理,故作惊讶,道:“哦,这是为何?”   郭皇后微微一笑,道:“也怪他太能打战了,再坚固的城池都难不倒他。就拿他打晋阳来说吧。晋河之水能灌晋阳,那漳河之水便能灌邺城,长江之水便可灌武昌……”   曹丕忽地想到邺城就在漳河边上,若贾仁禄用那古怪方法,决漳水来崩邺城城墙,自己一样无法应付。一想到此,不自禁打了一个寒噤,喃喃地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要真有那么一天,朕宁可自尽,也不遭此折磨。”   郭皇后道:“呵呵,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如今天下三分,三家的国都说巧不巧,全都在河流边上,既然漳水能灌邺城,难道渭水就不能灌长安了么?这贾福各种古怪主意层出不穷,也不一定非要用水才能打下城来。如此厉害的人物,刘备焉能不防着他倒戈一击?如今刘备封他为司空,那便是明升暗降,将他投置闲散,这样你还担心什么呢?”   曹丕哈哈大笑,道:“若朕有这样厉害的人物,便会给他相当的权力,让他放手大干一场。刘备自毁长城,当真愚不可及!哈哈,从今往后,朕可以高枕无忧矣。”   郭皇后笑道:“你也别把话说满了。这样的人就像一把双刃剑,使用的好削金断玉,无坚不催,一旦稍有差池,不慎削到了自己,那可也是肢断筋折,惨不可言。”   曹丕不以为然,道:“这人才要分什么样的人用,刘备文韬武略俱属下成,根本无法和朕相比,他之所以能收到贾福,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   郭皇后笑道:“嗯,若是贾福早遇到皇上,一定死心踏地的为皇上卖命,那样天下必将是皇上的了。”心中却道:“那可未必,依我看你和刘备比起来还差着老大一截呢!”   曹丕心花怒放,哈哈大笑,一拍大腿道:“不过你这话倒提醒朕。战国时群雄割据,秦国仅凭一国之力,蚕食鲸吞,扫清寰宇,一统四海,兵力强盛固是主因之一,更主要的是秦国的兼并策略十分对路。秦国不惜花重金收买列国权臣,令其陷害忠良,结果六国忠臣良将如廉颇、李牧一个接一个横死,这些邦国柱石一倒,余下的便不堪一击。秦兵乘虚而入,如入无人之境,六国能不灭亡么?”   郭皇后道:“呵呵,你也想花重金行反间?”   曹丕点了点头,问道:“你认为可行么?”   郭皇后蹙起眉头,道:“很难,汉朝中掌握实权都是些正人君子,你便是花上再多的钱也是没用。不过……”说着便怔怔出神。   曹丕问道:“不过如何?”   郭皇后,道:“我听说刘备的贵妃乃是匈奴单于的义女。刘备大败匈奴后,匈奴单于惧其侵伐,便献女和亲。那贵妃生得貌若西施,妖同妲已,智计千条,诡诈百出,在刘备面前小忠小信,贡媚取怜,又常为刘备出谋划策,十言九中。所以刘备宠爱无二,一饮一食,必和她在一起。皇上要想颠覆汉朝,便要在她身上下些功夫了。”   曹丕问道:“哦,汉宫之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郭皇后道:“皇上平时只知携着宫中妃嫔游山玩水,哪知道这些?臣妾见皇上日理万机忙得很,便私下做主替皇上打听这些细枝末节了,呵呵。”   曹丕老脸一红,道:“这个……朕最近是忙了点,没时间陪你,让你受委屈了,以后朕一定多抽时间陪陪你!你平时帮朕打听敌邦情况,当真好的很,真是朕的贤内柱啊!”   郭皇后小嘴一撅,嗔道:“可贤内柱却总见不到皇上,要这个虚名来有何用?”   曹丕的脸更加红了,道:“咳……咳……不说这个了。照你方才所说,这刘贵妃千方百计的讨好刘备,一定有别有用心。”   郭皇后道:“嗯,如今汉宫皇后是孙权之妹孙尚香,孙尚香不得刘备宠幸,久而无子,而刘贵妃已怀有身孕,若天幸生男,汉宫可就有热闹可瞧了。”   曹丕微微冷笑,道:“这还真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唉,朕要是早同你商量,怕就不会有晋阳之败了。”   郭皇后笑道:“嘻嘻,平时你都当臣妾是黄脸婆,躲得远远的,现在知道苦了吧。”   曹丕脸皮红中带紫,羞惭万分,道:“不是说了,不说这个了么!你说说看,该如何挑拨才能使得汉宫大乱呢?”   郭皇后道:“我看刘贵妃不是一个甘居人下之人,早晚必有动作。可这诸般运作,没有钱怎么成?如果皇上肯花重金资助刘贵妃,何愁汉宫不乱?”   曹丕哈哈大笑道:“好!你和她一样都是女人,更了解女人的心思,这事就由你去办!朕明日便给你黄金一千斤,蜀锦五百匹,任你使用。”   一个多月弹指即过,转眼之间便已到了年末,新的一年又要来了,长安城中又变得热闹起来。由于诸葛亮、钟繇等能臣治理有方,长安百姓颇为富庶,无忧无虑,因此一到年关,人人脸上洋溢着欢喜之情,大汉国运如何从他们的笑容之中便不难看出。   正当百姓为了迎接新年焦急的忙碌着,未央宫的近侍、宫女除了要准备迎接新年之外,还要迎接一个新的生命的到来,自也是忙得一塌糊途、焦头烂额,不少缺乏应变之才的近侍、宫女还险些互相撞到一起,闹出笑话。原来刘贵妃分勉之期越来越近,刘备知她分勉在际,也无心处理政事,终日守在金华殿外。   这日初更时分,他依旧在金华殿外焦急走来走去,殿中则时不时传来刘贵妃声嘶力竭的呻吟声,刘备心急如焚,和贾仁禄当时一样,险些奋袖出臂,杀将进去,将稳婆大卸八块,把去喂狗。过了良久良久,忽听一声响亮的啼哭声至殿内响起。刘备大喜若狂,急匆匆的来到殿外。只听吱呀一声,大门开了,一名宫女红光满面的走了出来,刘备不待她说话,劈头便是一句:“是男孩还是女孩?”   那宫女行了一礼道:“恭喜皇上,是位皇子,还请皇上赐名。”   刘备一叠连声地叫道:“太好了,太好了。”说着接连走了两个圈子,道:“起个什么名字好呢……就叫刘永吧!”   刘备给儿子取名都和当皇帝息息相关,像刘封和刘禅合在一起便是封禅,其后他的儿子一个叫刘永一个刘理,合在是一起便是永理,含有永理江山的意思,这也说明他希望自己真能万寿无疆,永远蹲在这个茅坑上拉屎,只是老天却不会让他如愿,时候到了,还是会把他招走的。殿中的刘贵妃听到这个名字,虽不知其中深意,但也不敢妄加品评,当下拼着仅余下来的力气,赞不绝口,刘备在外面听得哈哈大笑。   正高兴间,忽见薛珝兴冲冲地走上台阶,道:“启禀皇上,陇西大捷!陇西大捷!”   刘备心中一凛,表面上却是十分高兴,道:“哦,陇西大捷!快说说具体情况。” 第461章 巧计解围   薛珝向刘备瞧了一眼,便知他心中所想,不过这的确是大喜之事,再怎么说也成不了大悲之事。不过若是说得眉飞色舞,抑扬顿挫,肯定会触刘备的眉头。当下他定了定神,轻描淡写的说道:“陇西王到了陇西后,按着皇上临行时所受的方略,明斥候,缮甲兵,劝课农桑,兴利除害。又利用当地百姓十分痛恨羌兵这点,号召乡民组成义勇,乘农闲时集中到一起,严加训练。不到一个月时间,陇西王便练出三万精兵。西羌小股骑兵入境抢掠,均被侦骑事先发现,聚而歼之。数次之后,羌人损失惨重,便不敢小股袭扰,转而等待时机成熟,再大举进犯。陇西王在告捷表章上言道,皇上曾对他说过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他彻底苦思破敌良策时,不知怎的突然想到这句话,豁然有悟,只觉眼前一片光明……”心道:“当然,因为那时天亮了……”接着道:“他想以其等到羌人准备充分,再来进攻。不如乘其尚未充分准备时,诱其来攻……”说着向刘备瞧了一眼,只见他手捋长须,连连点头,嘴色边挂着笑容,笑得十分灿烂,心想这个马屁拍到点子上了,微微一笑,接着道:“接着他又想到羌人唯利视图,贪得无厌,胜不相让,败不相救。只要用重利诱之必来,然后伏兵于中道击之,可获全胜。其时恰到年终,新年将至,陇西王便扬言皇上见陇西百姓数遭羌人侵袭,生活十分艰难,担心百姓无法安心过年,便送来粮食、衣被、牲畜等物,各种物资俱已到达襄武。西羌王听闻襄武存有大批粮食、牲畜,果然心动,出动五万骑前来抢劫。”   “陇西王事先探听到这个消息,便在鸟鼠山一带设下埋伏,自己则带着老弱残兵先往迎敌,战不数合,便即大败而走,将羌兵引至鸟鼠山,纵两翼伏兵击之,羌人大败,四散奔走,死伤枕籍。此役陇西王共计斩首万四千余级,羌人受此重挫,元气大伤,怕是三五年内都无法恢复。这是报捷表章,还请皇上龙目御览。”说着袖出表章,恭敬递上。   刘备挥了挥手,笑道:“你都说的如此详细了,这表章朕就不看了,反正表章上也是那些话。”   薛珝答应一声,将表章收起。   刘备道:“呵呵,‘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是兵法大家孙武说的。朕什么时候说过?这小子就会拍马屁,哈哈!”   薛珝道:“定是皇上在教他兵法时说过了,别人教他的他怎么也记不住,皇上一教他,他便记住了。陇西王在表章上说他这次之所以会取得胜利,全是托皇上洪福及皇上平时对他教导有方之功。如今新年将至,他本该亲来长安拜贺,克尽孝道,怎奈羌贼方退,边境未宁,他无法脱身,只得令陇西相替自己前来,并献上羌人虏获。”   刘备虽说忌惮刘封,闻言也是十分高兴,哈哈大笑道:“陇西离此千里之遥,往来不易,且地近羌戎,不可擅离,他有这份孝心朕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你让有司替朕拟道旨,赐陇西王黄金两百斤,白银五百斤,蜀锦五百匹。再准备三牲六畜各五千只,粮食十万斛,钱五千万,用以赈济陇西百姓。封儿不是说朕送去物资抚恤么?朕若不送去,百姓岂不要说朕言而无信?哈哈!”   薛珝道:“皇上时刻不忘百姓疾苦,真乃民之父母也!”   刘备道:“你马屁少拍,民之父母有这么好当的?还不给老子滚下去传旨去!”手捋长须,笑道:“这不是仁禄的腔调么,朕怎么也如此粗俗,看来是高兴过头了。哈哈!”   正当刘备为接连而来的好消息冲昏了头脑,得意忘形,竟口出只有贾仁禄才会说的流氓言语之际,贾仁禄也乐得心花怒放,险些以头撞墙。原来自贾仁禄当上司空之后,终日无所事事,逍遥自在。这司空虽说掌管四方水土之事,但营城起邑,修宫筑殿,需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一年能有几起?刘备即位之后,见国家疮夷未复,百姓生活艰难,心中恻然,对营造宫殿,修缮城池,都十分甚重,不是十分必要,能不修就不修。   一次刘贵妃缠着刘备在渭河边上盖一所台阁避暑,刘备被她吵的烦了,胡乱应承下来。次日召有司一问,得知造一所台阁需百镒黄金,心中一阵肉疼,蓦地里想到他祖宗汉文帝的一句治理名言道:“百金乃中人十家之产也,岂能乱花?”于是不再打算修殿避暑,回去使出拿手绝活,几句甜言蜜语一哄,刘贵妃心花怒放,便将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刘备既以身作责,崇尚简约。上行下效,百官也只得跟着勒紧肚腰带,不敢铺张浪费,纸醉金迷。如此一来贾仁禄这个全国最大的包工头,几乎无事可做,算是彻底失业了。这一闲着没事干,他这个闲不住的人自然十分难受,度秒如年,于是便挖空心思的想出一些事情来做,而他身处脂粉堆,众香国中,除了和女人打交道,又能做些什么呢?于是造人成功几率便直线上升,刘备喜得贵子的次日一早,贾仁禄便得知貂婵及祝融几乎同时有喜,如此利好消息传来,贾仁禄能不乐得飞到天上去?   一阵狂喜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烦忧,心想这一不注意计划生育,孩子太多了,万一有起事来,要带着七八个女人,五六个孩子一起跑路,一路之上还要保证一个都不能少,当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不过他生性乐观,这个念头只在脑中一闪即过,忧伤不到片时,便又喜上眉梢,又笑又跳,好似疯子一般。   正如癫似狂之际,赵二闯了进来,言道今晚宫中大张筵席,一来庆贺贵妃生子,二来庆祝陇西大捷,刘备有旨令贾仁禄及其夫人务必与宴。贾仁禄这个土匪对扫荡一道向来十分感兴趣,一听说有的吃白食,自然心花怒放。   既是宫中酒宴,出席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席次自然十分的有限,贾仁禄的几位夫人如夫人自然不能全部到场,好在众女对这种无聊的应酬都没什么兴趣,便公推端庄秀丽,无双无对的甄宓陪同贾仁禄前往。   甄宓也知贾仁禄吃相不佳,心想到时贾仁禄一入坐便风卷残云,扫荡菜肴。他脸皮厚若城墙,受人奚落自然无伤大雅,自己坐在他边上,也得跟着贻笑大方,这来之不易的淑女形象可就全给毁了。于是便苦口婆心的对他说,如今他是三公了,地位超然,在公众场合要注意形象,别和饿了三天没吃饭的疯狗似的,一到那就动筷子。   贾仁禄向来不拘小节,听了之后颇不以为然。甄宓也不和他废话,揪着他的耳朵,将他拽到书房,向他灌输宫中礼节。贾仁禄不上课已久,乍一上起课来,如坐针毡,十分难受。甄宓曾教导过刘封,当教师的经验十分丰富,一见他偷懒不好好用功,便请出家法,在他的手心上狠狠的来上一下,贾仁禄一吃疼,果然老实不少。不过这用棍棒打出来的礼法,到时管不管用,那就不得而知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未央前殿热闹非常,但见殿上人来人往,只闻丝竹管弦齐鸣。乱了一阵,众人依次入席。少时但听环佩声响,刘备与孙皇后、吴淑妃,在宫女簇拥下从侧门转了进来。众人忙起身行礼。刘备哈哈大笑,一挥手,道:“罢了!”   贾仁禄狗改不了吃屎,一入座,手便向筷子伸去。甄宓白了他一眼,向他手背上轻轻一击。贾仁禄老脸一红,忙收回贼手,挺胸收腹,正襟危坐,心道:“这朝中三公,还真他妈不是人当的。”小声嘀咕道:“来赴宴不吃东西,还来做什么?”   甄宓轻声嗔道:“不可胡说!适才教你的都不记得了?”说着板起脸来。贾仁禄知道若是不照她说的做,回去这搓板可有的跪了,忙悄声道:“记得,记得,娘子教过的东东,一辈子都记得。”   甄宓笑靥如花,道:“贫嘴。”   当晚甄宓一出现便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不论男女眼光都要停留在她身上长达半柱香的功夫,难后暗叹:“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当然众人目光停留在贾仁禄身上的时间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只不过感觉完全两样而已。此时场中群狼见甄宓破颜欢笑,如花之绽放,美得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再也忍耐不住,鼻血、口水齐流。   甄宓对这种目光早已见怪不怪,当下也不理这些平素道貌岸然,背地里一肚子男盗女娼的色狼,向孙尚香瞧去,见她愁眉不展,一爵接一爵的饮酒,秀眉一蹙,对贾仁禄,道:“看来皇后娘娘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帮她?”   贾仁禄叹道:“当初让她回江东去就好了,老子本想帮她,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害了她。”顿了顿,悄声道:“如今刘贵妃十分争气的生下一个皇子,皇后处境便可虞了。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烂事连清官都没辙,老子这个贪官就更加没辙了。”   甄宓悄声道:“呵呵,你又不是神仙,怎能事事都算到?如今这样全是皇上不好,喜新厌旧,没一点人情味。这皇后娘娘性如烈火,嫉恶如仇,一有什么烦恼,便显露出来,这样下去,可大是不妙。”   贾仁禄道:“嗯,如今上策,莫若韬光养晦,虚怀若谷,毕竟我们这帮子大臣大多都在站在她这边的,又有孙权在后面给她撑腰,她底子甚厚,连皇上都不敢轻易动她。若像这样放纵自己,发泄不满,早晚有一天会出事的。”   正说话间,刘备笑道:“仁禄啊,平常这时你面前的菜早已吃完了,怎么今天竟不动筷子?难道今天这菜不合你胃口?”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微臣那口子怪臣吃没吃相,坐没坐相,一点也不像个三公的样子,将臣一顿好打,臣屈从于她淫威,不得不然耳。”   甄宓悄声嗔道:“你这浑人,怎可如此胡说!”   贾仁禄微笑道:“放心,这是标准答案。”   刘备向他瞧了好一会儿,哈哈大笑,过了片刻,道:“你呀,叱咤于万军之中,居然惧怕一妇人。说实话你的吃相虽然不雅,却也别具一格。满朝文武,温文有礼的朕见多了,偶尔见到你这个样子,也可调剂调剂。你也别怕你的夫人,朕特准你在众人面前吃没吃相,哈哈!”   贾仁禄忙道:“谢主隆恩。”对甄宓说道:“娘子,我现在可是奉旨胡吃海塞,得罪莫怪。”说着不待甄宓,飞快的抓起筷子,席卷着盘中佳肴。甄宓见群臣大为错愕,都投以异样的目光,气得手足冰冷,哼地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觉得十分滑稽,哈哈大笑。蓦地里瞥见孙尚香仍是一杯接一杯的喝个不停,长眉一轩,悄声提醒道:“瞧瞧你像个什么样子!”   孙尚香听闻刘贵妃生了男孩,正没好气,道:“司空可以不拘礼法,臣妾为何就不能喝个痛快?”   刘备心中大怒,道:“你贵为国母,一举一动系国家观瞻,怎可如此胡来?”   孙尚香正要发作,想起往昔刘备对自己的好处,耳边似又响起当初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眼圈一红,泪水扑簌簌的落了下来,起身道:“臣妾已不胜酒力,再饮恐有失仪,坏了皇上的名声,就此告辞。”说着轻移莲步,转入后宫。   刘备气得七窍生烟,右手攥紧拳头,正要往桌上击去。突然间贾仁禄哈哈大笑,刘备怔了一怔,问道:“仁禄因何发笑?”   贾仁禄道:“皇上可曾听过只许州……县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故事。”三国时实行的是郡县制,州官这个名词要唐以后才有,贾仁禄忽地想到这点,及时改口,不然又闹笑话了。   刘备摇了摇头,道:“从未听过,不过听起来挺有趣的,和朕说说。”   贾仁禄道:“那是臣还未当兵前亲生经历的一则笑话。其时臣所在的那个小县县令姓田名登,为人嚣张跋扈。他乘着天下纷乱,诸侯自顾不暇之际。在当地作威作福,鱼肉百姓,一应器具用度比于天子。更可笑的是,他竟要他人避讳,不但不能用和他名字相同的字,甚至连同音的字都不能用。不少百姓因此挨了板子。臣那时还小,一次干活时不小心说漏了嘴,说了个‘灯’字,立时便被拉进县衙。田登问明情况,二话不说,便令人将臣暴打一顿,直打得皮开肉绽,屁股裂成了八瓣,将息了近一个月才好……”   刘备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岂有此理,一个小小县令居然敢如此狂悖,那后来呢?”   贾仁禄道:“那县令手握生杀大权,老百姓敢怒不敢言,便屈从他的淫威,平时说话都要思前想后一番,方敢出口,生怕说错一个字,被抓进县衙打板子。那日又将近元宵佳节,按惯例县城要放花灯庆祝,县衙前要张贴告示提前通知百姓前往观灯。可这次写告示的差役却犯难了,若直接用‘灯’字,这屁股肯定要被打开花,若不用‘灯’字,老百姓根本不知道啥意思,于是那差役苦苦想了一夜,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替代的字。元宵前五日,县衙前照例贴出了告示,上面写着:‘本县照例放火三日!’”   说到这里,殿中群臣命妇,不是忍俊不禁,便是哈哈大笑。不少人正吃着菜,喝着酒,一听之下立时放声大笑,一个不小心,噎着了,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场面极度混乱。   刘备哈哈大笑,过了良久,方道:“什么什么,放火三日!这一来可是要出大乱子了!”   贾仁禄道:“可不,不少客商见此告示,以为元宵前后县官要公然放火抢劫,吓得逃了个干净。老百姓见此告示,也是一头雾水,思索良久方明白其中真谛,啼笑皆非,于是便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句话流传下来。”   刘备笑道:“如此无法无天的守令,可容他不得,那县令后来结果如何?”   贾仁禄道:“那年曹操领兵打到县城,田登出城投降。曹操听闻如此荒唐之事,当即便喝令将他推出斩首,当真是大快人心,微臣也就是那时到曹操手下当得兵。”   刘备道:“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狂妄之人。”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既然皇上已允许臣胡吃海塞,为何不容许皇后娘娘开怀畅饮?这岂不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刘备哈哈大笑道:“原来你在这等朕呢。朕原本想申斥皇后一番,看在你讲的笑话很好笑的份上,便饶了她这次吧。”   群臣齐声道:“皇上圣明。” 第462章 再来毒计   一场小风波被贾仁禄这么一插科打诨便消于无形,气氛又恢复容恰,众人推杯送盏,逸兴横飞。刘备也觉得因为这么一件小事便怪责孙尚香是有些过分,心想她在吴宫时被视为掌上明珠,千人宠万人疼,好似众星捧月一般。因此她爱使些小性,那也是人之常情,怪她不得。想到此心中释然,怪责她之意自然也就轻了。   酒酣宴罢,众人各自归家就寝。薛珝回宫将殿中发生之事告诉卧于榻上的刘贵妃。刘贵妃道:“呵呵,皇后对我的不满已表露无疑,这可太好了,我要好好想个主意。嗯,我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   薛珝默不作声,刘贵妃令左右退下,薛珝悄声道:“魏国郭皇后想和娘娘交个朋友,特差心腹献上黄金五百斤,蜀锦三百匹。”   刘贵妃笑道:“我和她素不相识,她为何如此大方?‘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她这么做一定没安好心,这钱我可不要,你给我原封不动的退回去吧。”   薛珝道:“娘娘要成大事,没钱怎么成?如此意外之财,别人收都来不及,娘娘为何还向外推?”   刘贵妃道:“这钱可烫手的很,一个不好,我的努力可全白费了。如今我也不缺钱花,多这一笔不多,少这一笔不少,要来何用?”   薛珝道:“臣这便去回绝魏使。”   刘贵妃道:“嗯,我也累了,想早些休息了。”   次日午时,薛珝来到金华殿,挥退左右,悄声道:“魏使对臣说,郭皇后与娘娘结交之意出于至诚,还望娘娘万勿见疑。”   刘贵妃道:“说得还真好听,你去跟来人说,这钱我无论不何也不收,让他早点回去,迟了我便将他送官究办!”   薛珝道:“这个……”   刘贵妃笑道:“你收了他的好处了吧?”   薛珝脸上一红,嘿嘿干笑两声,道:“什么都瞒不过娘娘。不过若是娘娘执意不要,这钱臣也不敢要,这便将那钱退还魏使,并让他滚蛋!”   刘贵妃道:“嗯,钱虽是好东西,但什么钱能要,什么钱不能要,你可得给我分清楚了。”说到这辞色颇为严厉。   薛珝正色道:“娘娘教训的是,微臣一定牢记于心。”   刘贵妃道:“嗯,我累了,你退下吧。”   薛珝行礼辞出,又过了一日,薛珝来到金华殿,刘贵妃向他瞧了一眼,不耐烦地道:“你来还是为了郭皇后后之事?”   薛珝点点头,刘贵妃道:“那人怎么还不走?难道想要我将他抓去送官?”   薛珝道:“那人说了,这钱娘娘可以不要,不过有一样小玩意娘娘日后兴许用得着。若是拒他于千里之外,他便回魏宫复命了,日后娘娘大事不成,可千万别后悔。臣见他说的郑重,便来禀明娘娘。”   刘贵妃道:“他不过是急于完成郭皇后交下的差事,故意在此危言耸听罢了,别去理他。”   薛珝袖出一只瓷瓶,道:“魏使怕娘娘不信,特地让臣将这个带来,说娘娘要是觉得这东西管用,他便再多送一些来。”   刘贵妃向那瓷瓶瞧了一眼,莫明其妙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有何用处?”   薛珝也是一脸茫然,摇了摇头,道:“臣打开看过,里面装着少许药末,也不知有毒无毒,作何用处?”   刘贵妃苦笑了笑,道:“这郭皇后竟和我打起哑谜来了,你去找个人试试吧,看这东西到底有何妙用,竟能助我成事。”   过了三日,薛珝来见刘贵妃,一头雾水,道:“奇怪,真奇怪。臣接连在五个宫女身上试了这药。这五个宫女竟都好端端的,一点事没有。”   刘贵妃也觉得奇怪,道:“哦,一点事也没有?”   薛珝点点头,道:“嗯,即不头晕,也不气喘,更没有神智失常,吃了跟没吃一个样。微臣也不知这药到底有何用处。”   刘贵妃道:“哦,完全没有效用?”   薛珝道:“嗯,至少微臣没看出什么明显效果来。”   刘贵妃柳眉一蹙,道:“你再好好想想,真的一点不对劲的地方都没有?”   薛珝沉思良久,道:“经娘娘这么一提醒,好像是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刘贵妃问道:“哦,是什么?”   薛珝道:“这五个宫女吃药之后晚上都不约而同的做了恶梦,吓得惊醒过来。”   刘贵妃若有所思,道:“若是两三人服药后晚上做恶梦,倒还可算得上是巧合,五人全都如出一辙,这就有问题了。这药可还有剩余?”   薛珝道:“嗯。”   刘贵妃道:“你再去试试。”   薛珝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转眼又过了三日,薛珝从宣室殿出来,径自来到金华殿见刘贵妃,道:“这药还真有些神奇,只要一服下去之后,晚上必做恶梦。那日臣一咬牙亲自服了少许,当晚便梦见自己置身于乱葬岗中,四下一瞧,但见白茫茫一片平沙,黑黯黯千重惨雾,冷凄凄数群啼鬼,乱飒飒几阵悲风。其时微臣尚不知自己在梦中,只觉寒气逼人,毛骨俱悚。正慌乱间,蓦地里暗处窜出数群鬼怪,个个鲜血淋漓,且项上都没有人头。有的手里拿着根大棍,有的手里捧着人头,一步一步向微臣逼近,微臣登时吓得魂飞天外,没命奔逃,不多时便跑到一处死角,无路可去,而鬼怪却仍一步一步向臣逼近。眼见着其中一只鬼怪离臣不过数尺,伸出一只血淋淋的大手向臣咽喉抓来。臣大吃一惊,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睁眼一看,不过是一场虚惊,直至今日臣想起那晚的恶梦仍犹有余悸。”   刘贵奇妃道:“哦,世上竟有如此古怪的药物,不过这药又不能杀人于无形,我要来有何用处?”   薛珝道:“郭皇后既然要将这药送给娘娘必有深意,只是我们都不知这药要来何用罢了。”   刘贵妃点点头,道:“想必郭皇后已知道我的心思了,特地送这药来助我成事。”   薛珝道:“汉魏势不两立,郭皇后为何要帮娘娘呢?”   刘贵妃道:“她这哪是在帮我。她不过是想利用我搅得汉朝大乱,这样她们魏国便可坐收渔人之利了。”   薛珝道:“哼,这贱婢果然没安好心,臣这就将魏使赶出长安去。”说着向外便走。   刘贵妃道:“且慢,她想利用我,我为什么就不能利用她呢?只是她送这种吃了可让人做恶梦的药来,到底有何用意?难道是想让我将这药下入皇后的饭菜之中,让其服用?”   薛珝一皱眉头,道:“皇后自幼习武,素来不畏鬼神。这药若是让她服了,虽有恶梦,未必吓得了她,又有何用?”   刘贵妃缓缓点了点头,也不说话,想了一会,只觉十分疲倦,便慢慢闭上双目。薛珝见她昏昏欲睡,不敢打扰,慢慢转过身子,蹑手蹑脚的向殿外走去。甫出数步,忽听刘贵妃叫道:“对了,应该是这么回事!”   其时薛珝好似作贼一般,高抬脚轻落步,生怕发出一丝声响吵醒贵妃娘娘。正当他全神贯注之际,忽听得这么一声惊呼,心中吓了老大一跳,一没踏稳,脚歪了一下,疼得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刘贵妃格格娇笑,道:“瞧你那慌里慌张的样。”   薛珝苦笑了笑,道:“娘娘想到了什么?”   刘贵妃道:“刘蒙说过贾福曾装神弄鬼,逼着他自己将冒充弘农王之事说了出来。还说若我们想要成事,光靠行奸使诈是没用的,也得学学装神弄鬼。”   薛珝点头道:“可臣问他该如何装神弄鬼,他却说他熟思良久,一时也未有良策。如今天下最会装神弄鬼的就属贾司空了,只可惜他不站在我们这边。”   刘贵妃笑道:“这郭皇后装神弄鬼的本事怕不在贾福之下,如此匪夷所思的药物她都能找来,看来她早就留心这鬼门道了。”   薛珝道:“哦,娘娘知道这药该如何用了?”   刘贵妃道:“嗯,不过这对我来说着实凶险……”沉吟良久,一咬牙道:“为了永儿,豁出去了!你可知孝武皇帝晚年宠任非人,致使巫盅冤案铺天盖地之事?”   薛珝道:“嗯,那可以说是孝武皇帝为政期间最不光彩的一段。其时他年老体衰,行将就木,畏死之心以日俱增,变得更加笃信鬼神。稍微有点小病小灾便胡乱猜疑,怀疑大臣妃嫔背地里在诅咒他。有个不得志的小人姓江名充,从蛛丝马迹中查觉到了武帝的心思,认为自己升官发财的机会终于到了,便诬陷一名与他有仇的朝中大臣说他背地里诅咒武帝。武帝差人一查,果然在那大臣家中抄出诅咒用的木偶小人,不禁勃然大怒,不分青分皂白,将那大臣全家老幼及与之往来颇密的官员尽数诛杀,死者达数百人之多。就这样江充因巫盅一案平步青云,踩着那些大臣的尸体一步一步向上爬,一直升到了绣衣使者一职,专司查访诅咒武帝之人。这江充本就是奸刻小人,这一下更是如鱼得水,便如同一头发了疯的恶狗,胡乱咬人,得罪他之人轻则殒身重则灭族。”   “一日武帝处理政务有些累了,凭几假寐,梦见数千木头人手持木棍向自己杀来,不禁大惊醒转。他年已老迈,休弱多病,无端受此惊吓,便一病不起。江充便乘机言道武帝之病乃是有人诅咒所致。武帝正自猜疑,闻言便信以为真,令江充彻查此事。江充便伙同其他小人大肆诬陷,辗转诛连,从京师一直牵连到地方郡县,前后死者共计数万人。江充所犯下弥天大罪当真令人发指。”说到这声音微略有些发颤,语气满是愤恨之意。   薛珝接着道:“就这样江充仍不罢手。他心想武帝年事已高,已没有几年好活了。而自己为了升官发财,这些年欠下的人命多的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了,可谓仇家遍步天下。一旦武帝驾崩,太子登基,自己肯定要不得好死,于是一不作二不休,干脆将这屎盆子扣到了太子头上。武帝听闻太子宫中藏有大量偶人,雷霆大怒,令江充捕拿太子讯问。太子闻讯十分惶恐,听从宾客之言,先发制人,纠集太子宫中属吏攻入江充家中,将其杀死。长安百姓不明就里,以为太子造反,四散惊走。武帝听闻谣言,以为太子真反,便发兵平叛。可怜一个仁厚温顺的太子就这么硬生生的被江充逼反,最终不得……其死。”说到这向刘贵妃望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询问之意。   刘贵妃笑道:“呵呵,你明白了?”   薛珝打了一个寒噤,道:“娘娘难道是要……”   刘贵妃点了点头,薛珝忙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这样一来不知要有多少人无端横死,大伤天和。既便二皇子因此得国,也必为世人所不耻。没有老百姓支持,二皇子这江山也坐不长久。”   刘贵妃嗤的一声,道:“妇人之见。你们汉人做事就喜欢瞻前顾后,所以往往成不了大事。我们匈奴人就没这么多讲究,只要对自己有利,管这么多做什么。”   薛珝道:“江充当年便因贪图一时之利,不惜牺牲他人的性命,来换取自己加官进爵,结果没享几天清福,便身首异处,这个惨痛教训娘娘可要引以为戒啊!”   刘贵妃道:“如今皇后根深蒂固,党羽布满朝中,不这样如何能扳得倒她,并将她的死党连根拔起?”   薛珝道:“那娘娘是铁了心要这么做了?”   刘贵妃沉思片刻,坚定的点了点头。薛珝道:“恕微臣才疏学浅,不能帮娘娘成此大事。若娘娘一意孤行,微臣便要逃往他方,不再过问此事,娘娘好自为之。”顿了顿,深深一躬,又道:“娘娘保重,微臣去了。”扭过头去,发足便行。   刘贵妃急道:“你回来,没有你相助,我一个人如何能成?”   薛珝也不回答,迈着大步,向外走去。   刘贵妃道:“你和我现在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有起事来谁也跑不了。”   薛珝冷哼一声道:“如今皇上还没统一天下,既便皇上统一天下,微臣要是找个地方藏起来,谅他也没本事找的到我。”   刘贵妃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薛珝头也不回地道:“娘娘武艺高强,要杀微臣,微臣自是无法抗拒。不过微臣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娘娘之事,娘娘想杀便杀,微臣无话可说。”说话间,人已到了门口。   刘贵妃道:“你不怕死,难道不怕我杀了刘蒙?”   薛珝怔了一怔,停下脚步,道:“刘蒙远在陇西,你如何能杀得了他?”   刘贵妃微微一笑,道:“刘封和我的关系你是知道的,我说的话,他自然会听。如今刘蒙的小命全在我一念之间,是走是留你可要考虑好了。”   薛珝沉吟良久,叹了口气道:“娘娘想要我做什么,这便吩咐吧。” 第463章 酒后鞭人   刘贵妃笑道:“这就对了,只要你好好听我的话,事成之后我亏待不了你。”   薛珝苦笑道:“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大违良心。若在平时,你便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做的。可是刘蒙和我虽未结拜,却亲如兄弟,为了他我不得不和你同流合污,事成之后,我必将远走他方,要你的赏赐来又有何用?”   刘贵妃道:“没想到你这人还挺讲义气,宫中怕是再也找不到像你这样的了,很好很好。我答应你,这次只针对皇后一人,绝不波及其余。像江充那样一次死上数万人冤案,绝对不会出现。”   薛珝道:“娘娘说的可是真的?”   刘贵妃道:“我原先是想借此机会,将所有反对我的人统统除了。可你说的没错,若是杀人太多,永儿即位之后必将十分孤立,这江山他又如何坐得长久?我想了想也想通了,这次就只用这招对付皇后一人。”   薛珝道:“娘娘肯听微臣之言保全无辜之人的性命,当真是太好了。不知娘娘打算如何施展妙计。”   刘贵妃道:“就用那瓶吃了能让人做恶梦的药物。”   薛珝恍然大悟道:“微臣明白了,如今皇上年纪大了,远于人谋而近于鬼谋,只要让皇上接连做上几个晚上的恶梦,自然要疑神疑鬼,我们便可乘机进馋了。”   刘贵妃道:“光皇上一个人做恶梦还不够,我也要做,这样看起来才像是有人诅咒。”   薛珝颇为担心,说道:“可娘娘刚产下龙子,身体十分虚弱,如何经受得起?”   刘贵妃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如今永儿便是我的全部,为了他能当上皇帝,我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   薛珝道:“娘娘这又是何苦来哉?”   刘贵妃道:“这份心情我原来做小女儿时也不知道,可从永儿来到世上的那一天起,我便全懂了。”   薛珝又劝了几句,刘贵妃心如铁石,执意要亲自服药。薛珝知她意不可回,便不再劝说,说道:“既是娘娘执意如此,臣也无话可说,臣这便去魏使那讨要此药。”   刘贵妃道:“嗯,你去问问魏使,这个郭皇后如此帮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薛珝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这日薛珝从宣室殿出来,借口打探小道消息,径自出宫,一路东张西望,确认没人尾行之后,方来到一条隐蔽的小巷,走到左边第二扇门前,在门上忽快忽慢、忽长忽短地敲击七八下,敲击之声甫停,吱呀一声,那门登时开了,从里间探出一个尖尖的脑袋来。那人睁着两只如圆豆般的小眼,左右一瞧,点点头,放他入内。薛珝甫一入内,呯地一声,那门又合上了。   过了良久,薛珝提了个小包从屋中走出,在街上俳佪许久,方回到宫中,来见刘贵妃。刘贵妃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薛珝从袖中取出小包,道:“毒药和解药全在这里了。那五百斤黄金及三百匹蜀锦臣已让魏使秘密送往臣在宫外的私宅,保证不会走漏风声。”   刘贵妃心下一喜,道:“嗯,你做得很好。”顿了顿,道:“如今皇上对你日渐宠幸,每日都要你去宣室殿伴驾,这药由你去下,必当神不知鬼不觉,皇后娘娘今番有难矣。”   薛珝道:“嗯,每日皇上在宣室殿处理国事,都要微臣随侍在旁,这下药倒是不难。可是……”   刘贵妃道:“可是什么?”   薛珝道:“可是要想将偶人、符篆之类的巫蛊之物藏入皇后宫中可就难了。”   刘贵妃道:“哦,这有何难,只要买通承明殿的宫女近侍不就成了么?”   薛珝道:“娘娘有所不知,皇后娘娘的随侍宫女全是她从东吴带来的,平时一应饮食起居都是她们在打理。这些宫女对皇后忠心不二,难以用金钱收买,且她们追随皇后已久,武艺十分了得,稍有风吹草动,必然知觉。所以要想在皇后宫里做手脚,看来还得费些踌躇。”   刘贵妃道:“哦,有这回事?难道一般的宫女无法接近皇后的寝居之所么?”   薛珝摇了摇头,道:“这些从东吴来的宫女已查觉出我们要加害皇后娘娘,是以加倍提防。别说一般宫女无法接近皇后寝居,便是从东吴来的也不是个个都能接近的。好像只有江东吴国太送给皇后娘娘的那五六个宫女有此殊荣。而这五六人都是吴国太千中挑万中选的,人品才干俱属上成,想要贿赂她们,当真比登天还难。”   刘贵妃道:“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不爱钱的人,你先去试试,若是不成,我们再另想办法。”   薛珝道:“试不得,若是哪个宫女走漏了消息,可就前功尽弃了。”   刘贵妃道:“嗯,这该如何是好?”   薛珝沉吟片刻,道:“这药先不忙下。娘娘可差人探听皇后宫中的一举一动,咱们只有摸清了这几个婢女的脾气禀性,才好对症下药。”   刘贵妃道:“要这么麻烦么,我们像江充当时那样,事先将巫蛊之物埋入土中,然后再差人挖出不就成了么了?”   薛珝道:“武帝时因巫蛊一案死者十数万人,连素来德行无亏的太子也波及其中,后世皇帝谈之色变,怎能不引以为戒?我们若是做得太露骨,很容易引起皇上怀疑。只有将这些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入皇后枕下或衣柜内,再加上皇后平日对皇上、皇后颇有怨望之色,这才容易使皇上深信不疑。”   刘贵妃沉吟良久道:“嗯,你说的对,皇后性格粗疏,像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喜怒形于颜色。皇上已知皇后对其十分不满,再从她屋中搜出巫蛊之物,便不会怀疑是我们做手脚了。”顿了顿,道:“我很累了,这事便由你去办,退下吧。”   薛珝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孙尚香自幼勤习武艺,手脚轻盈,功夫甚是了得。可她肚子里装得墨水和手脚上的功夫明显不成正比,一遇到用拳头无法解决的事情,便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见刘贵妃深得刘备宠幸,一饮一食必和她在一起,心中如何能不恨?她恨不得攥起拳头,冲到金华殿将那只狐狸精狠狠打一顿出气。可是转念一想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原来她们两人关系和睦之时,闲来无事曾切磋过武艺,两人一正一反打了一个平手。不过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孙尚香一眼便看出刘贵妃有意在让她,若当真打将起来,三十余合之内自己尽可以应付自如,之后便要左支右绌,到了五十余合之上,自己非败不可。   这欺上门去动手打人,本来就大损淑女形象,若再打不赢,又或是反被对方修理一顿,鼻青脸肿的出来,这皇后的脸面可就全丢尽了。而且这种宫闱是非,向来都是皇帝说得算,皇帝说你对,你就对,不对也对;皇帝说你不对,你就不对,对也不对,没有丝毫道理可言。如今刘备正宠着贵妃,自己若像个泼妇一样,冲上门去将她暴打一顿,不论是输是赢,刘备都不会站在她这一边。这样做当真是自讨苦吃,没有半点好处。她想通此节,便不想再动手打人了。   既然这事不是靠打人可以解决的,她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从小娇生惯养,哪有受过这种委屈,平时难免流露出怨望之意。只要不是傻子,任谁一眼都能看出来孙尚香对刘备及刘贵妃很是不满。如此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孙尚香心中苦闷越积越多,无法排解,便只有借酒消愁了。她每日喝个烂醉如泥,是可以一醉解千愁,可却也不知道一场弥天大祸正向她一步步逼近。 八!零!电 !子! 书 !w!w !w!!t !x !t ! 0! 2!.!c!o!m   本来她身边的侍女都是吴国太精心挑选的,对她忠心耿耿,小人万难染指其中。可能是上天见她这样醉生梦死,过于消极,有意让她振作起来,自然而然便生出一个机会来。   旧的一年很快便过去了,这日是年初四,北风骤紧,下起雪来。初更时分,雪仍未停,孙尚香命人将酒菜移至殿外凉亭,一边煮酒,一边赏雪,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时辰。孙尚香酒量甚豪,喝了一个多时辰,仍是一杯接着一杯喝个不停。忽然之间,西北方传来丝竹之声,悠扬婉转。   那西北方便是金华殿所在,孙尚香听得管弦之声,知是刘备在那里饮酒作乐,心中大恨,向着金华殿方向狠狠瞪了一眼,举起酒爵,咕得一声,喝干了。接着提起酒壶往爵里倒酒,可是将那壶倒了个底朝天,也倒不出半滴酒来,不禁气往上涌,对站在边上温酒的宫女嗔道:“你是办事的?见酒没了也不赶紧暖上一壶!”   那宫女名唤绛珠,正是前番劝她别再饮酒反遭训斥的宫女,说道:“天色已晚,娘娘还是早些歇着吧,别再喝了。”   孙尚香耳听着悠扬曼妙的音乐声,不禁气塞胸臆,听见绛珠劝她,便将这股怒火尽数发泄到她身上,道:“我歇不歇着,要你来管!快温酒!”   绛珠道:“娘娘,你天天喝酒喝到深夜,这样下去,这身子可怎么受得了啊!”   孙尚香道:“我受不受得了不用你瞎操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一个个都恨不得我死,你们好攀高枝,侍候新主子去。”   绛珠道:“婢子对娘娘忠心耿耿,这么说完全是为了娘娘好啊!”   孙尚香道:“若是为了我好,就快温酒。”   绛珠跪倒在地道:“娘娘,求求您,别再喝了。”   孙尚香杏目圆睁,瞪了她一眼,道:“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绛珠连连摇头,说什么也不给孙尚香煮酒,惹得孙尚香心头火起,令人将绛珠绑在凉亭柱子上了,提起马鞭,扬手拍拍拍的连抽了七八下。其时北风呼啸,寒风夹雪,吹在伤口上,痛入骨髓。   绛珠但觉伤口阵阵抽痛,忍不住大声求饶起来。   孙尚香虽说和孙策、孙翊禀性相似,性如烈火,但喝了酒之后原也不会像张飞那样胡乱鞭人。怎奈胸头怒气郁积已久,一经渲泄而出,便沛然不可复御。此时她就好似一头发了狂的野兽,完全丧失了理志,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迷迷糊糊之中,竟将绛珠当成了刘贵妃,这鞭子抽将下去,更加用力了。   和绛珠交好的宫女听闻绛珠被打,忙赶到凉亭之中苦苦相劝。怎奈其时孙尚香已有七八分醉了,神志不清,自然听不进去。那些宫女见绛珠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杀猪般的叫了起来,不禁心中大怮,当下一齐动手,有的去夺孙尚香手中马鞭,有的挡在绛珠身前,有的拉开孙尚香不让她上前打人。   孙尚香怒不可遏,喝道:“你们想要造反不成!快让开!”   众宫女一齐跪倒,替绛珠求情。孙尚香怒气稍抑,瞪了绛珠一眼,道:“既是众人为你求情,估且饶了你这一次,下次若再敢不听我的话,定不轻饶!”   正说话间,一女子走了过来,行了一礼,道:“贵妃娘娘听闻皇后娘娘出手惩治绛珠,特差我来替她求个情,还请皇后娘娘看在贵妃娘娘的面子上,饶了她这一次。”   孙尚香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举起马鞭,狠狠在绛珠身子上抽了一鞭,道:“好你个吃里扒外的骚蹄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绛珠吃疼,大声惨呼,道:“娘娘饶命啊,我对娘娘忠心耿耿,并没有做过对不起娘娘的事……啊!”啪地一声,又一鞭子抽在她身上。   那女子是刘贵妃身边的贴身侍女,见挑拨成功,微微冷笑,假意上前相劝。众宫女见绛珠又再被打,忙踏步上前,死命相劝。可这次不论众人如何舌灿莲,孙尚香也不再听了,一鞭接一鞭往绛珠身上抽去,转瞬之间,便打了百余鞭。   蓦地里绛珠大叫一声,无力的垂下头来,晕死过去。孙尚香仍是恨恨不矣,一边大声喝骂,一边使力的抽着鞭子。   又过了一柱香的功夫,绛珠已不知打了多少鞭子,奄奄一息,看看待死。孙尚香依旧不依不饶,不过众人如何劝说,非打死她不可。正鞭打间,忽听身后一声怒喝道:“堂堂国母酒后撒泼,挥鞭打人,成何体统!还不给朕住手!”正是刘备到了。 第464章 乘虚而入   众宫女见刘备来了,忙跪倒行礼,刘备一摆手,道:“罢了。”见孙尚香兀自站在那里,也不行礼,勃然大怒道:“瞧瞧你哪有一点皇后的样子。”   孙尚香赌气道:“我早就不想当这个皇后了,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将我废了便是!”   刘备气得浑身颤抖不已,道:“你……你……你……”连说了三个“你”字再也接不下口去,声音颤抖的十分厉害。   薛珝劝道:“皇上且息怒,皇后娘娘正在气头上,一时顶撞了皇上,也是有情可原。皇上有话好好说,何必如此生气?”   刘备瞪了孙尚香一眼,道:“扫兴!”拂袖便走。   原来今天天降瑞雪,刘备兴致颇高,在前殿同群臣喝酒聊天,只闹到晚间方回。回转后宫,他见雪仍下个不停,便来到金华殿饮酒赏雪,顺道看看老婆孩子,可谓一举四得。正开怀畅饮之际,忽见近侍来报,说孙尚香无缘无故发起酒疯,将宫女绛珠绑在柱子上毒打。不禁长眉一轩,当时便要发作。刘贵妃心中大喜若狂,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对刘备说道:“奴才办事不力,主子出手惩治,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皇上难得休息一趟,不要为这种小事扫了雅兴,若是皇上担心这事闹大,我这便差人前去解劝一番,应当就没有什么事了。”她知道孙尚香恨自己入骨,若是见到自己出面替绛珠求情,一定勃然大怒,说什么也不会饶了绛珠的,这事可就算是闹大了。   其时刘备已灌了不少马屁,脑子一片空白,不暇置详,竟把油当成了水,点了点头,道:“嗯,如此甚好。”他没想到这样一来,等于泼油救火,这火不但不会被浇熄,反而越烧越旺。   刘贵妃所料果然不错,孙尚香原本已饶过绛珠,一见刘贵妃差人求情,气便不打一处来,心想一定是绛珠与刘贵妃私有情弊,将自己宫中实情据实相告,要不然刘贵妃和她非亲非故,听闻她被打,为何要急急忙忙的差人前来求情?当下提起鞭子,便又冲上,若非刘备及时赶到,绛珠便要给打死了。   薛珝见刘备气极败坏的走了,微微一笑,道:“传皇上口谕,皇后孙氏禀性乖张,肆酒成性,无半分国母威仪,特罚其闭门思过三月,如若再犯,严惩不殆!”   孙尚香怒道:“卑鄙小人,早晚有一天,我要生食你肉!”   薛珝道:“臣的肉能得皇后娘娘玉口品尝,当真是无尚光荣。皇后娘娘要是不嫌臣肉难吃,随时都可以将臣煮了来吃。”   孙尚香哼了一声道为:“你的肉是臭的,我才不要吃呢!”一跺脚走入殿中。   薛珝微微冷笑,对跪在地下的宫女说道:“你们身为皇后身边的宫女,见到皇后如此胡来,为何不出言规劝?”   一名宫女道:“皇后娘娘是我们的主子,想怎么样便怎么样,我们哪里敢劝?”   薛珝道:“嗯,从今往后,你们都要看着皇后些,不能再让她喝酒了。”   那宫女道:“今天绛珠不过是劝娘娘少喝些,便被打成这样。我们若是劝她别喝酒,还不被她打死啊!”   薛珝道:“你们只怕皇后,难道就不怕皇上?皇上说了,从今往后不管谁给皇后酒喝,立即斩首!你们父母辛辛苦苦将你们拉扯大,这条命可不大便宜啊。大伙若是想留着脑瓜吃饭的,就乖乖的照皇上说的做吧。”   众宫女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忙不叠的磕头,说道:“我们一定谨尊圣旨,从今往后不再让皇后喝酒了。”   薛珝向绛珠瞧了一眼,道:“皇后娘娘也是,绛珠又没多大罪过,稍加惩罚也就是了,何必要往死里打,快将她搭回去救治。”说着从袖中掏出两只瓷瓶来,递给一名宫女,道:“这是治金创的良药,白色内服,红色外敷。”   三名宫女冲上前去,将绑绳松开。那宫道了声谢,和另一名宫女,扶着绛珠去了。   绛珠被打得不轻,服过药后,一直昏迷不醒,直到次日申时方才醒来。薛珝时不时差人打探绛珠消息,一听说她醒了,立即带着太医,前来探视,道:“贵妃娘娘听说你受伤甚重,十分关心,特差太医前来诊治。”   其时孙尚香怒气未消,听闻绛珠醒了也不来探视,还骂不绝口,说这种吃里扒外的贱人,无论如何不能再留在宫内,说什么也要赶将出去。众宫女大多和绛珠交好,忙跪地苦谏,孙尚香见众意难违,虽有冲天之怒,却也无可奈何。将宫女臭骂一顿,一拂袖进了寝室,将门合上,谁也不见。   绛珠听闻此事,不禁心灰意冷,正自伤感,却见薛珝领了太医进来,口口声声言道贵妃娘娘对自己十分关心,又听说自己所服良药也是薛珝相送,不禁对他大是感激,挣扎着便站起叩谢救命之恩。   薛珝忙将她扶住道:“切莫如此。谢我做什么,这都是贵妃娘娘的恩典。”   绛珠道:“贵妃娘娘如此关心婢子,叫婢子何以为报?”   忽听门外一个女子冷冷地道:“贵妃娘娘既然看上你了,你便跟着她去啊!”正是孙尚香。   绛珠大吃一惊叫道:“娘娘!”挣扎着站起身来,跪地磕头,道:“婢子受国太厚恩,无以为报,发誓今生今世就只跟着娘娘一人,如何会改投他主?”   孙尚香冷冷地道:“哼,说得倒好听。焉知你非要留下来,不是另有图谋?”   绛珠气得险些晕去,道:“婢子曾蒙国太所救,一直不知该如何报答她老人家的大恩。如今娘娘无端见疑,婢子无法辩解,唯有一死以明心志,如此上可报国太大恩,下可释娘娘之疑,诚为两便。”说着霍然而起,大步上前,一弯腰,挺着脑袋便向殿柱撞去。   薛珝大吃一惊,忙飞奔而上,伸手将其拉开。好在她重伤初愈,无甚力道,轻轻一拉,便倒在薛珝的怀里。   绛珠重伤初愈,经此刺激,便又晕了过去,过了良久,方才醒来。见自己倒在薛珝怀里,不禁双颊飞红。薛珝将她放开,道:“什么不能解释清楚,非要寻死?”   绛珠泣道:“娘娘认定婢子做了对不起娘娘的事,婢子百口莫辩,唯有一死了之。”   孙尚香冷冷地道:“你若真想死,就该乘没人之时寻死。如今众目睽睽,你明知死不成,便故意在我面前演戏。说实话你这号人我见多了。”对众宫女说道:“你们记着,从今日起承明殿里便没有绛珠这个人了!”说完转身便走。众宫女忙跟上苦劝。   绛珠心如死灰,当即便又要撞墙,薛珝忙又将她拉住。绛珠泪如雨下,道:“我不想活了,你又何必救我?”   薛珝道:“事情总有办法解决,何必一再寻死?”   绛珠哪知薛珝是在挑拨离间,唯恐天下不乱,心中十分感激,道:“此恩此德,绛珠日后定当报答。”   薛珝道:“别谢我,你要谢就谢贵妃娘娘。皇上听说皇后无故毒打你,十分愤慨,当即便将皇后娘娘打入冷宫。贵妃娘娘不想这事闹大,便让我过来看看。我这么做都是照着贵妃娘娘话来做的,有何功劳?”   绛珠叹道:“没想到贵妃娘娘倒是一个好人。皇后娘娘……唉!”   薛珝笑道:“贵妃娘娘本来就是一个好人。”   绛珠道:“可我听说贵妃娘娘老缠着皇上,夺皇后娘娘的宠,还千方百计想着取皇后之位而代之。哼,这样的人能是好人么?可现在看来又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薛珝道:“你别听其他人瞎说,哪有这事?我一直跟着贵妃娘娘,发现她是一个平易近人,没有架子的主子。这样的主子在宫中怕是绝无仅有的了。娘娘常和我说,在宫里做妃子看着风光,其实都挺苦的,一年之内难得见到几次皇上。一般女子嫁人之后,谁不想天天守着相公,和他说说话解解闷。可妃子便做不到,三宫六院这么多妃嫔,个个都想得到皇上宠幸,皇上又不是铁打的,哪有这么多精神?既然大家都不容易,便该和和气气的相处,这样才能开心些。若是再明争暗斗,为一个虚名争个你死我活,头破血流,那样便不好了。”   绛珠道:“说得好听,谁知道她背地里在想些什么?”   薛珝苦笑道:“没想到你对贵妃成见这么深。既是这样我也不多说了。不过你要记着,不要仅凭一面之词,便胡乱评判一个人,要多走走多看看,这样你就会知道贵妃娘娘是怎么样一个人了。”   绛珠道:“皇后娘娘不要我了,我如何还能留在宫里。我就这么被皇后赶出去,回到江东,国太也不会再要我了。我……我……还能上哪去?”   薛珝道:“别瞎想,皇后娘娘不过一时生气,这才扬言要将你赶出去,事后气消了,自然不会如此胡来。”   正说话间,一名宫女走了进来,对绛珠说道:“娘娘见你和贵妃宫中之人来往,十分生气,说什么也不肯留你在这里了,还说我们若再苦劝,便将我们绑起来活活打死。娘娘向来说得出,做得到。绛珠我看你还是先到别的宫中住几日,待娘娘气消了,我们再伺机相劝,让你回来。”   绛珠眼圈一红,泪水又忍不住流了下来。薛珝见她眼光总盯着殿柱,知她又萌死志,便道:“我若劝你到贵妃宫中去,皇后娘娘肯定不会让你再回来了。不如这样,我让贵妃娘娘同淑妃娘娘说一声,让你先到她那避几日,等娘娘气消了,自然会让你回来的。”   绛珠点点头,道:“如今也只有这样了,麻烦你了。”   薛珝道:“哪的话?这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又道:“我先去找贵妃娘娘,你先收拾收拾。一会我便来接你。”   绛珠点了点头,黯然神伤。薛珝又安慰她几句,来见刘贵妃,嘿嘿一笑,道:“一切都按娘娘预期的方向发展。皇后知绛珠和我们来往,果然起疑,如今两人已闹翻了。”   刘贵妃摇了摇头,道:“皇后性情刚烈,易怒易骄,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到宫里来,不过这对我们来说,倒也不算是一件坏事,呵呵。”   薛珝道:“若皇后从容镇定,娘娘也不可能有今日的风光。如今绛珠已无处可去,我打算请娘娘和淑妃娘娘说一声,让她到那避几天。”   刘贵妃道:“嗯,你小子倒鬼的很。我这就写封信给淑妃,我和她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我的话她应该会听的。”   不多时,刘贵妃提笔写了一封书信交给薛珝,薛珝带着书信来到吴淑妃处,道明来意。吴淑妃为人谦和,颇欲与人方便,看了信后,便道:“这事皇后办的是有些过分了。绛珠又不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就这么将她赶出去,闹不好会出人命的。”   薛珝道:“娘娘所见极是,那日皇上在贵妃宫中听闻此事十分生气。贵妃娘娘不想让皇上为这种小事烦心,便自告奋勇将这事揽了下来。可如今皇后不依不饶,贵妃娘娘也无可奈何,只得来求娘娘帮忙了。”   吴淑妃道:“嗯,皇上日理万机,是不该拿这种小事去烦皇上。你便让绛珠过来吧,我想过几天皇后气消了,自然会叫她回去的。”   薛珝道:“多谢娘娘。”   吴淑妃挥手道:“这不过是举手之劳,有什么可谢的。”   薛珝走后,吴淑妃唤来几名心腹宫女吩咐道:“宫中要不太平了,这段时间你们做事可要小心些。”   一名宫女道:“如今贵妃与皇后之间斗争愈演愈烈,早早晚晚宫中必有一场大难。到时我们也必会波及其中,不知娘娘可有何良策?”   吴淑妃道:“贵妃心思缜密,诡计多端。而皇后恰好与之相反,性情刚烈,喜怒形于颜色。这两人为敌,都不用看结果,便知道谁胜谁负了。说实话皇后娘娘为人倒也不坏,看着她遭难,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可如今要我揭发贵妃阴谋,助皇后脱困,可没这本事。既是这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哲保身吧。你们记住,从今往后你们行事须格外小心,处处让人一步。”   众宫女躬身领训。   正说话间,一名宫女来报,薛珝领着绛珠来了。吴淑妃忙挥退心腹宫女,笑脸相迎,吩咐宫女安排一间幽静的房间来给绛珠静养。绛珠受宠若惊,连连称谢,在宫女的搀扶下去了。孙尚香素来刚强,最崇拜的人便是她老哥孙策,平时也是以兵法步勒侍婢,稍有差池,重罚立至。是以侍婢只感受到她的威,并未感受到她的德。不过那些侍婢被欺负惯了,便以为主人待婢子都是这样的,也就没什么好报怨了。如今绛珠见到刘贵妃、吴淑妃对待下人又是另一番光景,两相比较不禁觉得贵妃及淑妃和蔼可亲,而孙尚香对下人太过刻薄。   就这样绛珠在吴淑妃宫中安心住了下来,吴淑妃没把她当下人看待,一点活也不让她干,还时常过来和她聊天。薛珝每日从宣室殿出来,便来到绛珠住处,嘘寒问暖,并对她说道,刘贵妃对她也十分关心,只不过贵妃刚生了娃娃,身体虚弱,受不得风寒,所以来不了,只得由自己代为问候。   绛珠从未受过如此对待,感动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元霄佳节。孙尚香因为绛珠之事,不能喝酒了,心中更加郁闷,一想起绛珠便恨得牙痒痒的,自然也就不会令人召回绛珠。绛珠日日夜夜都盼着皇后能原谅自己,让自己回到她身边服侍。可她从初四一直等到十五,皇后都没有差人来接她,不由得彻底绝望了。   这日薛珝来到她的住处,喜道:“好消息,好消息。”   绛珠心中一喜道:“可是皇后娘娘召我回去?” 第465章 废后之议   薛珝道:“那倒不是。你也知道,皇后娘娘对我有成见,我怎么敢到承明殿去,那不是自讨苦吃么?”   绛珠好生失望,心不在焉地道:“哦那是什么事?”   薛珝微微一笑,道:“今晚初更皇上打算在宫中办场私宴,请宫中妃嫔饮酒闲聊,庆祝佳节。贵妃对皇上说了你的情况,皇上心中恻然,破例让你参与。咱在宫中之人等闲难得见到皇上一面,这对你来说不是天大的喜事么?”   绛珠并觉得如何高兴,问道:“皇后娘娘可会去?”   薛珝道:“那是自然。皇后为六宫之主,这种宴会她怎能不去?”   绛珠心中一喜,道:“哦,那我可得好好准备。”说着打开衣箱,右挑右拣,拿起一件衣衫放在身前比了比,问道:“你说我装这件衣衫好看。”   薛珝微笑不语,绛珠自言自语,道:“好像太素雅。”又挑了一件,放在身前,道:“这件呢?”   薛珝仍是微笑不语,绛珠一脸迷茫道:“怎么?不好看吗?”   薛珝笑道:“晚上我可有得忙了,不能向你道喜,就提前恭喜你吧,呵呵。”   绛珠问道:“恭喜我什么?难道是恭喜我见到皇上吗?”   薛珝道:“非也非也,恭喜你终于可以回承明殿去了。”   绛珠笑靥如花,道:“多亏有你们相助,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薛珝道:“四海之内皆兄……妹也,呵呵。总之,这对我来说不过小事一桩,何足挂齿。”   绛珠笑道:“呵呵,看来你经常帮助人,不然不会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我虽没见过贵妃娘娘,但有你这么一个好人在她身边侍候,她应该也不是一个坏人。”   薛珝微微一笑,道:“贵妃娘娘为人,我不便多所置喙,日子久了,你自然便会知道了。”顿了顿道:“我还要赶去金华殿服侍贵妃娘娘,不打扰你了,你好好准备吧,晚上初更前到玉堂殿赴宴,可别忘了。”   当晚初更,刘备在玉堂内摆下家宴,三宫六院,众多妃嫔,一齐到场。绛珠为了早些回到承明殿,等不急吴淑妃梳妆打扮,早早的便来到玉堂殿苦候。不多时诸位妃嫔陆续到场,又过了一会,刘备在近侍、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进殿。   行礼已毕,刘备正中一坐,薛珝站在一旁。刘备向边上的空位子瞧了瞧,问道:“皇后怎么还没来?”   薛珝道:“可能是在梳洗打扮吧,臣已差人去催了。”   刘备冷哼一声,道:“好大架子。”   过了一刻钟,孙尚香仍没有来。刘备板起脸来,道为:“不等了,开始吧。”   刘贵妃道:“皇后为六宫之主,不等她来便开宴,于礼不合,还是再等等吧。兴许她已经在路上了。”   刘备点了点头,又过了一刻钟,孙尚香仍没有来。刘备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不等了,开始吧。”   刘贵妃道:“没有皇后到场就开宴,终是不好,还是再等等吧。”   刘备厉声道:“她是一国之母,朕可是一国之君!焉有国君等国母之礼!开始!”众人很少见刘备生气,不禁怔了一怔。过了片刻,乐工回过神来,忙定了定神,吹笙的吹笙,抚琴的抚琴,敲钟的敲钟,悠扬的乐曲之声响起,在众人耳边萦绕。   刘备听着乐曲,静下心来。这时近待将酒菜端上,众妃嫔轮流把盏,祝刘备万寿无疆,祝大汉国运昌盛。在如潮水一般马屁的狂轰乱炸之下,刘备又找不到北了,登时便将适才的烦扰抛到了九霄云外。其时他得意忘形,趾高气昂,仿佛自己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有道明君,假使汤尧禹舜复生,最多也只配给他提鞋倒便壶,便是他的老祖宗汉高祖活转,也将概叹自己生得其时,这才能当上皇帝,若是他生在自己那个时代,自己这个皇位肯定要被他抢走的。   正兴高采烈,不知自己姓什么之际,忽听脚步声响,一位美人板着脸走进殿来,正是孙尚香。绛珠心花怒放,忙起身跪倒,磕下头来,道:“娘娘,你可算来了。绛珠以后一定听娘娘的话,求娘娘让我回承明殿吧。”   孙尚香秀眉一蹙,道:“你是什么东西,怎么有资格来此?”   刘备正在兴头上,一见孙尚香,便扫了一大半兴,再听到这么一句话,满腔欢喜登时化忿怒,大声道:“她可是朕请来的客人,你不得如此无礼。”   孙尚香上下打量绛珠一眼,冷冷地道:“士别三日当真要刮目相看啊!没想到这才几天不见,你便得到了皇上的青睐。不知你什么时候进宫当娘娘?我也好送份大礼恭喜你啊!”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从头一直凉到脚。绛珠只觉心好似被针扎了似的,一阵阵直疼,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备道:“什么话,朕请来的人,非要封为妃子么!”   孙尚香也不理他,对绛珠说道:“瞧瞧,你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难道不是想要巴结皇上,讨他的欢心么?”   绛珠气得手足冰冷,浑身乱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备一脸皮涨得青紫,一叠连声叫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顿了顿,又道:“好好的气氛都被你给搞坏了!”   原本孙尚香也不会乱花小姐婢气,只不过这些委屈忽地抒发出来,便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再也无法收拾了。此时她听刘备这么说,心头火起,道:“既然皇上不愿看到臣妾,那臣妾再留在这里,便讨人厌了。”说着转过身子,迈步便行。   刘备怒不可遏,对薛珝说道:“真是扫兴!下次再有这种宴会,记得别请皇后。若是朕忘了,你一定要提醒朕!”   刘贵妃道:“皇后素喜饮酒,皇上却不让她喝。她心里一定觉得委屈,因此向皇上使些小性,这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若是皇上让臣妾受委屈,臣妾使起小性来,比这还要厉害呢,皇上又何必为此生气?”   刘备道:“皇后要是像你一般,凡事都替他人考虑,朕就可高枕无忧,专心处理国事了。可是现在……前面一大摊子国事要朕处理,回到宫中竟也不让朕省心。”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刘贵妃笑道:“夫妻相处哪有不吵架的道理。皇上虽贵为人君,皇后贵为国母,却也和寻常夫妻无异,偶而吵吵架,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皇上何须烦扰?”   刘备环顾四周,只见众妃嫔都举此失措,不知该如何应对,哈哈一笑,道:“对的,夫妻吵架是很正常的事,不要为这件事情破坏气氛!”   当晚刘备便在金华殿歇宿,搂着刘贵妃,从容言道:“你处处为他人着想,真是难得贤内柱。其他妃嫔和你一比全都黯然失色,朕打算废了孙氏、禅儿,立你为皇后,永儿为太子,你看如何?”   刘贵妃大失惊色,翻身而起,跪倒在地,道:“皇后太子之立,诸侯百姓俱已知晓,且贤而无罪。若皇上因宠爱我们母子之故,欲行废立,臣妾宁可自杀!”   刘备向她瞧了一眼,见她说的十分真诚,点点头,道:“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次日早朝,刘备道:“皇后酒后胡闹,颇失妇德,而贵妃贞静贤淑,堪主中宫。朕打算废了皇后,立贵妃为后,你们怎么看。”   此言犹如睛天霹雳,从半空中直打将下来,阶下一片大哗。太傅许靖不顾年纪老迈,窜将出来,跪地谏道:“皇后素无失德,如今无端见废,微臣万死不敢奉诏!”   除了贾仁禄外,群臣齐声叫道:“臣等万死不敢奉诏!”   刘备道:“皇后素性妒忌,心怀怨望,且酒后狂言,抵毁朕躬,怎能再母仪天下?”   许靖道:“皇后所犯罪过甚小,皇上申斥一番,令其改过也就是了,何必废黜?”   群臣齐道:“太傅之言有理,还请皇上三思。”   刘备见众谋不协,面有难色。正自踌躇,忽见贾仁禄扭转身子,面向东南,手搭凉棚,东张西望,跟着转过身来,伸手在胸脯上凿了两下,跪伏于地,向刘备磕了个头。刘备不知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也就不追究他将屁屁对着自己之罪,问他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贾仁禄道:“臣是在看东吴兵什么时候犯境?好向皇上讨令出征。”   刘备心中一凛,道:“嗯,废后一事滋事体大,容朕再好好考虑,今天就到这里吧!”   薛珝大声叫道:“退朝!”众人待刘备走后,鱼贯而出。   许靖叹道:“大汉将亡矣!”   杨阜问道:“何以见得?”   钟繇接口道:“当初夏桀攻打有施,有施将其女妹喜献上,桀宠妹喜,夏朝遂亡。商纣攻打有苏,有苏将其女妲氏献上,纣宠妲已,商朝遂亡。周幽王攻打有褒,有褒将其女褒姒献上,幽王宠幸褒姒,西周遂亡。晋献公攻打骊戎,骊戎献其女骊姬乞和,献公宠增骊姬,晋国大乱。如今皇上攻打匈奴,匈奴献义女乞和,皇上宠幸此女,大汉不亡何待?”   群臣闻言,纷纷嗟叹,不少人已开始在为今后前途打算了。杨阜奋然道:“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大汉即有亡征,我等便该上表切谏,让皇上皤然悔过,痛改前非,为何在此唉声叹气,坐以待毙?”   贾仁禄道:“你小子省省吧。清官难断家务事,皇上已经不爱皇后了,想和她打离婚。因你几句话,他便能回心转意?你以为你是谁,月老吗?”   杨阜道:“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否则怎能报答皇上往日的厚恩?”   贾仁禄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保重,兄弟晚上为你烧些纸,提前为你默哀一番。”   杨阜道:“光我一人上表切谏是没用,不如我们联名上表,皇上见军师也反对,必会打消此念。”   贾仁禄道:“你自己想死,没人拦着你,何必拉上老子当垫背?老子还想多活两年呢!”   杨阜道:“皇上待你可不薄,没想到你如此丧尽天良,居然见死不救!”   钟繇道:“你可错怪仁禄了,面折廷争,他是不如你,不过保全社稷,安邦定国,你可就不如他了。”   杨阜恍然大悟,道:“丞相之言甚是,如今该当如何?”   贾仁禄四下一瞧,悄声道:“我可听说,初四那日皇后心血来潮,向张飞同志看齐,灌了几斤马尿后,将一个叫酱什么的宫女的屁屁给打开了花。皇上好不容易才将那个传说中最不爱惹事的张飞同志赶到洛阳去,不用再和他终日朝向了,宫中突然又冒出个女张飞,皇上能不头大么。有道是:‘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了,换一件就是,手足断了,可没得换了。皇上前世不休,摊上张飞这么一个兄弟,那是造化弄人,无可奈何。可是皇后什么人不好学,偏偏去学张飞,不是等着皇上将她换掉么。如今皇上中场换人之意已决,我们再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不如静观其变。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为今之计,以其没头没脑的和皇上死磕,不如保存实力,举着钢叉窝在暗处等着,待那只狐狸露出尾巴的时候,便一猛子窜将上前,手起叉落,看她还不呜呼哀哉。”   杨阜道:“军师之言甚是,杨阜受教了。”   钟繇苦笑道:“仁禄总是能将十分深奥的道理,说得十分粗俗。”   贾仁禄道:“彼此彼此,你们这些儒生总是能将十分粗俗的道理说得十分深奥,让人听了如坠五里雾,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钟繇哈哈大笑,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别聚在这里了,各自去忙吧。”   贾仁禄自言自语,道:“你们一个个都公务缠身,忙得要死。就老子一人闲得发慌,只能回家忙造人了。好了不打扰诸位办公了,回家睡觉去。”说着打了个哈欠,向宫门走去。   回到家中,贾仁禄问赵二道:“甄宓呢?”   赵二道:“和姜公子一起在书房看书。”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没救了,姜大大以后别想打胜仗了。”   当下他来到书房,凝目一看,只见甄宓坐在正中,姜维坐在她的下首,两人手里捧着一卷简牍,全神贯注的看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进来。贾仁禄微微一笑,咳嗽两声,甄宓抬起头来,微笑道:“有事么?没事别妨碍我们看书。”   贾仁禄对姜维说道:“死小子,你手上那本书借给你了,滚回家读去。老子突然来了兴趣,像和娘子在书房中办正事,你就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当电灯泡了!”   姜维朝他做了一个鬼脸,跟着那卷简牍珍而重之的放入袖中,迈步奔出书房。   甄宓啐了贾仁禄一口,道:“老不正经,也不怕教坏小孩子。”   贾仁禄道:“怕啥,反正这档子事,他早早晚晚都要知道的。”   甄宓秀眉一蹙,道:“你来这里到底有没有事啊,没事我可要将你打出去了。”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   甄宓俏脸一板,举起简牍,便要上前。   贾仁禄忙摆手道:“别,别。有事,有事。”说着双手负后,来回走了两个圈子,一言不发。   甄宓见他面色凝重,问道:“出了什么大事了?”   贾仁禄道:“嗯,天要塌了。”   甄宓吃了一惊,道:“有这么严重?”   贾仁禄望向屋外,出了一会神,道:“当初孙皇后明明可以回江东的,却被老子给搅黄了,可见不按着历史,不一定就是对的。老子已对不起她一次了,不能再对不起她了。”   甄宓问道:“哦,孙皇后出了什么事了?”   贾仁禄道:“今日早朝皇上提出要废后另立,被老子打一个哑谜给顶了回去。”   甄宓道:“皇后娘娘人很好,而且徐姐姐临走时有交待,让我们无论如何要照顾好皇后,你可得想个办法。”   贾仁禄望着院子里的枯树,发了一阵子呆,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466章 入宫金牌   过了五日,散朝之后,刘备照例魂不守慑的转入后宫,准备和刘贵妃一起共商造人大计。忽地瞥见贾仁禄频频向他使眼色,摇头苦笑,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贾仁禄看着薛珝,嘿嘿一笑,也不说话。刘备挥了挥手,薛珝退了下去。贾仁禄道:“皇后娘娘最近是不是老给皇上脸色看,整得皇上哭笑不得?”   孙尚香最近变本加厉,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刘备想要废后,又怕孙权大怒来伐,正为此事烦心。闻言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个皇后最近越来越过分了,朕已忍无可忍。你素来智计多端,也替朕出出主意。”   贾仁禄一脸惊讶,道:“皇上为什么不早同微臣说?”   刘备奇道:“哦,难道你有什么方法能使皇后不嫉不妒?快快道来。”   这当皇帝看着风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整天都可以在温柔乡,销金窝里泡着,当真是艳福无边。可是任何事物都有一正一反两面,有好的一面,必有坏的一面,皇帝享受无边艳福的同时,所受之苦也常人无法想像的。且不说整日价大小国事不断,堆积如山。光这后宫之中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就够皇帝喝一壶了。唐太宗李世民可谓中国政坛不世出的奇人,上马能统一天下,下马则开创贞观盛世,文治武功都为世人所称道。可就连这么一个几尽完美的男人都管不了后宫那一帮子娘们及孩子。他的女儿嫁人之后竟跑去和尚私通,他的太子更是胆大包天,竟敢明刀明枪和他放对,结果被他狠狠修理一顿,发往边疆劳动改造了。虽说其时后宫在一代贤后长孙皇后全权打理下,团结向上,没人敢贡媚取怜,乱施色诱术。但还是有一只狐狸伺机潜伏下来,竭尽所能讨好李世民,最终搞得大唐江山风雨飘摇,几尽崩溃,那人便是一代女皇武则天。李世民、长孙皇后如此能干,都不能摆平后宫那一大摊子乱事。刘备、孙尚香不及其万分之一,自然更是束手无策。此时刘备对刘贵妃处心积虑要害死皇后的阴谋一无所知,还认为是皇后太过嫉妒,不能和睦六宫,一听贾仁禄有办法摆平此事,当真喜出望外。   贾仁禄道:“现在皇上是君,微臣是臣,这话实在不好说出口。若是皇上当微臣是朋友,这话便好说了。”   刘备道:“现在我便是你的朋友,不是什么皇帝。一天到晚做皇帝,没个知心朋友,也没什么味道。”   贾仁禄道:“好,便是这样。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男人,我就可以畅所欲言了。”说着走到玉阶上坐了下来,刘备坐在他边上,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贾仁禄道:“其实这事你早就该来问我,老子可有一套散手,能令那帮子娘们对你服服贴贴的。”   刘备哑然失笑,道:“哦,你真有如此本事?”   贾仁禄一拍胸脯道:“那是自然,你没见老子家里那几个婆娘,老子叫她们往西,她们绝不敢往东!”心道:“那是自然,我事先问过了,她们想往哪个方向,便说哪个方向,这样自然不会出错。若是她们有的想往西,有的想往东呢,那……老子就不说了。”   刘备笑道:“上次你夫人让你斯文些,你便连菜也不敢吃一口。如此惧内,还敢在我面前胡吹大气。”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嘿嘿,那是老子这个好男不想同她这个恶女斗罢了。再说她帮了老子一个大忙,老子也不好驳她面子,只好认她为所欲为了。”   刘备见他说的神秘,心中好奇,问道:“哦,她帮了你什么忙呢?”   贾仁禄四下一瞧,神秘兮兮地道:“这可是天大的秘密,我要是跟你说了,你可千万不能跟第二个人说。甄宓会一样十分神奇的法门,有了这个法门,咱们男人真正算是熬出头了,想娶几个老婆就娶几个老婆,家里那几只母老虎再也不会说三道四,嫌七嫌八了。”   刘备十分惊异,道:“哦,世间竟有如此法门?”   贾仁禄道:“嗯,于神仙给我一部《太平清领道》,这事你也是知道的。这书向来都由甄宓掌管,她对里面的内容十分的感兴趣,常常看到深夜。有道是功夫不负苦心人,几年下来,里面那些稀奇古怪的法门她差不多都已学会了。”   刘备即惊且喜,道:“哦,你说的那个神奇法门便是出自《太平清领道》?”孙策杀于吉不得,自己反不得其死,这事在江东乃至于全国都被传得沸沸扬扬,这事的主角于吉更是被人捧到天上去了。刘备年纪越来越大,怕死之心也是以日俱增,对这位不知所踪的神仙自然是心向往之,对他传下来的奇妙莫测的法门也是深信不疑。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对的,只要按着书上所载画灵符一道,作法一番,再将那道灵符烧化,作成符水一碗给想让她安静些的婆娘喝了,保管母老虎转瞬之间便成为温顺绵羊,从此耳边再也听不到河东狮吼,这觉也就睡得蹋实多了。”   刘备道:“哦,甄宓即知其法,为何反要助你?难道她不怕你多蓄姬妾,对她不利?”   贾仁禄苦笑,道:“她之所以这么做是有不得以的苦衷的。当初她爱我爱的死去活来,想要进咱家门。可曹静那只母老虎说什么也不让她进门,还摆着一副天之骄女的架子。对老子说,老子娶貂婵在先,她无话可说,只得认命了。若是老子再敢勾三搭四,往家里领人,她便把老子的腿打折。甄宓进不了门,急得了不得。后来她在书中发现此法,高兴的三天都睡不着觉。她抱着死马当活医的态度,在曹静身上一试,没想到还真管用。不过她防着老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事先便让老子发誓,除了她和祝融之外,老子不能再往家领人了。否则不用老天惩罚,她自有法治得老子死不死活不活。老子迫于她的淫威,这才没敢乱来。虽说不能再往家里领人,是有些遗憾,不过从此听不见群虎咆哮,倒也是一件大大的妙事。”   刘备喜道:“哦!那灵符你可还有?”   贾仁禄道:“这东西又不能当饭吃,要那么多来干嘛?甄宓只是给咱家的三个婆娘各画了一道,都用完了。”   刘备叹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贾仁禄道:“你也别长吁短叹的,甄宓既然知道画符,再让她画一张出来,还不是和玩似的。不过……”   刘备道:“不过什么,你需要什么尽管对我说。这世上我拿不出来的物事怕不多见。”   贾仁禄道:“你是我的朋友,为朋友两胁插刀,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哪还能要东西?只不过甄宓那婆娘颇有正义感,要让她做此下作之事,怕有些棘手。”   刘备道:“她若是能让皇后不嫉不妒,这后宫就此太平,我也可以安心处理国事。这样对整个国家而言都有莫大的益处,怎能说是下作之事呢?”他要这个灵符,不过是想孙尚香安静一些,自己便可以纵欲花丛,为所欲为。不过这话当然不能明着说出来,否则都不用别人评价,他自己也会认为自己是桀纣之君的。于是他便找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出来,这借口一出口,连他都觉得好象是这么回事一般。   贾仁禄道:“我也知道这事好处很多。可她说这种法术大损阴德,作多了是要折寿的。哪个人不想自己长命百岁,谁想短命横死?甄宓自然也不例外,所以要想让她做这事,是要费些功夫的。”   刘备见他说的郑重其事,自然信以为真,道:“原来如此。”顿了顿道:“这样吧,我亲自和她阐明其中的利害关系,我想她会明白我的苦衷的。”   贾仁禄道:“由你亲自去说,此事十九可成。”说着站起身来,走到阶下,恭敬地道:“好了,朋友之间的对话到此结束,请问皇上什么时候要到臣家去呢?”   刘备急不可待,道:“现在朕正好没什么事,不如就现在的。”   贾府中书房内,刘备、甄宓、贾仁禄三人正在密议。贾仁禄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明日帮刘备劝说,实则在监视刘备,看这只大色狼会不会见色起意,乘机吃他心上人的豆腐。刘备自然不会那么无聊,当下使出浑身解数,请甄宓替他作法,让孙尚香这只母老虎从此老实下来。   甄宓连连摇头,一叠连声说道这样做是会损寿的,自己不想过早便香消玉殒,所以爱莫能助。刘备摆事实讲道理,苦劝了小半个时辰,甄宓始终不为所动,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一般,只是不依。刘备将所有能想到话语都用尽了,还是不能奏功,只得使出拿手绝活,放声大哭。这招果然管用,过不多久,甄宓受他所感,眼圈一红,跟着掉下泪来。哭了一会,她觉得刘备十分可怜,便勉为其难的答应。   刘备心花怒放,没口子的道此法若果真管用,一定少不了她的好处。甄宓道:“我这么做自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并不是贪图什么好处。不过我想请皇上答应我一件事。”   刘备笑道:“别说一件事,便是一百件事朕也答应你。什么事你就是说吧。”   甄宓道:“这事牵涉太也重大,若是让人知道了,这闲言闲语肯定是少不了的,到时我百口莫辩,唯有一死了之。我一死不足惜,连累得皇上一起遭人耻笑,可就不好了。所以我想皇上秘密其事,对外只说我入宫朝见皇后,我进宫后觑得空隙,乘机作法,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刘备道:“你顾虑的甚是。命妇入宫朝见皇后,古来有之。明日我便赐你金牌一面,准你入宫行走。”   甄宓忙行礼道:“多谢皇上恩典。”   贾仁禄流着口水,对刘备说道:“那金牌还有富裕没?能不能也给臣一面?”   刘备哈哈大笑,道:“你进宫想做什么?”   贾仁禄道:“微臣对皇上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一日不见皇上一面,便浑身不舒服。有了这金牌,想见皇上的时候,便可以去宫中见您,岂不是好?”心中却道:“我快要吐了……”   刘备笑道:“少来,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进宫想做什么?哈哈!”   次日散朝后,刘备挥退左右,赐给贾仁禄金牌一面,言道只要执此金牌,随时都可进宫。贾仁禄向那面小巧玲珑的金牌瞧了一眼,心道:“他妈的,为了得到这个东东,老子两个晚上没睡觉。不用这东东进宫泡两个宫女,怎能超度那上亿为国捐躯的脑细胞的亡魂?”   回到狗窝,贾仁禄将金牌交给甄宓,悄悄吩咐几句,甄宓点了点头,退下准备去了。   刘贵妃向来留意宫中的一举一动,那日贾仁禄与刘备在殿上密谈良久,随后便即出宫之事,她过不多久便即知道了。可是二人密议之时驱散所有宫人,说话的位置又在大殿中央,且说话声音不大,在殿外无法窍听得到,是以二人谈话内容,外间一无所知,刘贵妃自然也无从知晓。不过她一向将贾仁禄当成必欲除之而后快的死敌,见贾仁禄同刘备密谈,便知二人凑在一起准没好事,一定是在商量如何对付自己。她知道贾仁禄是一个十分难缠的对手,闻知此事,不禁心中焦急,当即便命薛珝出宫详细打探贾仁禄动静。   这日薛珝来见刘贵妃,道:“散朝之后,皇上独自一人与贾福在殿中商议良久,不知所谓何事。”   刘贵妃冷笑道:“还能有什么好事,一定是在商量如何对付我?”   薛珝道:“先发制人。这先机若是给贾福抢先抓住,我们可就只有缚手待毙的份了。”   刘贵妃道:“宫闱之事可不容许外臣干预,他想抓住先机,谈何容易。且不去理他,绛珠那进展如何?”   薛珝笑道:“她对贵妃娘娘十分感激,言道若是日后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尽管吩咐。”   刘贵妃道:“嗯,很好。现在准备的也差不多,只要想个办法让她回到皇后身边去了,我们便有好戏可以看了。”   薛珝道:“事情怕没有这么简单,如今绛珠对皇后虽然恨之入骨,但要她做对不起皇后的事,怕还是做不到。”   刘贵妃道:“她既然上了我们的船,想怎么做便由不得她了,我相信这事你会处理好的。”   薛珝嘿嘿一笑,道:“娘娘圣明。”   刘贵妃道:“嗯,我今天有些累了,没事你先下去吧。”   前段时间刘贵妃刚生下刘永,身体虚弱,时常感到疲倦,想要独自一个人趴着,倒也说得过去。可如今她活蹦乱跳,竟也经常喊累,想要休息,便有些说不过去了。薛珝微感奇怪,但这种宫闱私事,最好不要打听,秘密知道的越多,对自己越不利,脑袋搬家的概率也就越大。当年韦公小宝便是知道了太多不该他知道的事情,结果劫难重重,好在他艳福齐天,不然早就到阎王那里去报道了。当下薛珝也不多问,行礼辞出。   刘贵妃道:“对了,继续给我盯紧贾福,事无俱细,都要向我汇报。”   薛珝答应一声,退了下去。刘贵妃向左右各瞧一眼,独自一人向西南方向走去。 第467章 半途而废   三日后甄宓准备好一应物事,身披道袍,飘飘然有神仙之态。梅花、兰花一捧宝剑,一捧香炉跟随在后。其后则是四五十名亲兵。一行人出了府门,沿路来到未央宫门口,甄宓从袖中取出金牌,攥在手中,在守门侍卫面前一晃。   众侍卫一见金牌肃然起敬,躬身将甄宓等三女让入宫中。由于宫中自有护卫,那帮亲卫也就不用再像苍蝇一样跟在后面了,当下如获皇恩大赦一般回府打麻将去者。   甄宓随着近侍来到承明殿,孙尚香一见是她,十分诧异,问道:“噫,你怎么来了?还这副打扮?”   甄宓笑了笑,目示左右,孙尚香挥退左右,甄宓笑道:“我这副打扮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你可知自己已经大祸临头?我是来救你的。”   孙尚香莫明其妙,道:“大祸临头?何以见得?”   甄宓摇头苦笑,道:“大祸只在目前,你居然还不自知,终日沉迷于醉乡之中,叫我说你什么好呢。亏得仁禄看出端倪,托我前来解救,不然真的就昆山失火,玉石俱焚了。”   孙尚香仍是难以置信,问道:“有这么严重?”   甄宓道:“你可知皇上已和群臣商议,要将你废了,另立新后?”   孙尚香笑了笑,道:“这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了。其实我这皇后不过就是挂个名而已,早些废了倒好。”   甄宓苦笑道:“傻瓜,你若不是皇后,就如蝼蚁一般,微不足道,转眼便会没命的!”   孙尚香颇不以为然,道:“皇上只是讨厌我而已。我毕竟救过他,他不会害我的。”   甄宓道:“要害你的另有其人,根本就不是皇上。”   孙尚香道:“你是说刘贵妃?哼,她有什么本事来害我?”   甄宓摇头道:“刘贵妃自进宫之日起便开始在算计你了,可怜你竟还一直蒙在鼓里。”   孙尚香道:“她只不过会讨皇上欢心罢了,有何本事?我可是孙坚孙文台的女儿,小霸王孙伯符的妹妹,身体里流淌着英武高贵的血液,如何会怕这么一个连出身来历都不知道的胡人义女?”   甄宓道:“你太小瞧她了,早晚会吃大亏的。”   孙尚香仍不以为然,道:“我看这不过是你们在杞人忧天罢了。我在这深宫之中,虽说过得很不开心,却也没什么危险,你们就别为我担心了。”   梅花可没那么好的耐心,嗔道:“老爷为了想法子救你,整整两个晚上没睡,头发都白了十来根。他可是费尽心思才让我们混进宫来设法搭救你,没想到你居然不领情。哼,不理你了。”对甄宓道:“像这样的人死了活该,夫人就别为她瞎操心了,这就走了吧。”   兰花附和道:“就是!就是!”   甄宓横了她们,厉声道:“住口,皇后娘娘面前,不得如此无礼。”   梅花心中不忿,小声嘀咕道:“哼,她就快当不成皇后了,夫人何必对她这么好?”   孙尚香道:“哦,仁禄为了设法救我,当真两个晚上没睡?”   甄宓点点头,道:“他这人就是这样,为了帮助别人,什么也顾不上了。”   孙尚香笑道:“他有这么古道乐肠么,怕是只有对女人才这样吧。”   甄宓微微一笑,也不生气。梅花忍不住了,嗔道:“老爷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不许你这么说他!”   梅、兰花自双亲惨亡之后,便投入贾仁禄门下。虽说在这个时代雇佣未成年少女是合理合法的,但贾仁禄这个现代来人,还是无法接受,对她及兰花十分照顾,几乎没让她们做什么事。二人终日无忧无虑,不用好好学习,也可天天向上,当然仅仅指个头而言。她们的活计不多,又有麻将可打,一应饮食起居也和貂婵、甄宓等人差相仿佛,在自己的住处自有一帮仆役婢女服侍。如此优越的生活环境,便是大家闺秀也难望其项背。她们本是一个乡下丫头,突然受此待遇,自然对贾仁禄十分感激。一听孙尚香冷嘲热讽,便气不打一处来,腮帮子鼓起老高。   孙尚香微微一笑,道:“看来他是有些邪门。我和他非亲非故,他又何必如此费神?”   甄宓道:“他是受一位故人之托。而且他这么做也不完全是为你。你若是有事,大汉江山必将动荡不安,他不忍见生灵涂炭,这才煞费苦心思索对策的。”   孙尚香道:“哦,难道在我身边真的隐伏危险?”   甄宓道:“嗯,现在还不知道这将会是一场什么样的灾难,不过有危险,那是确然无疑的。仁禄说若是等到下雨了再收衣服,可就全给淋湿了,到头来白忙活一场,还得花力气重洗一遍,当真是自讨苦吃。呵呵,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不好好读书,说出来的话那叫一个难听。可是话虽粗,理却不粗。如今以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未雨绸缪。按仁禄的话讲,便是抢先将衣服收起来,那样老天想淋也淋不着了。”   孙尚香格格直笑,道:“嗯他说的倒也有理,那我该怎么办?”   甄宓正色道:“你先将最近这段时间宫中发生之事跟我说说,我知道情况之后,才好定对策。”   孙尚香见她说得十分郑重,倒也不敢大意。沉吟片刻,将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发生之事,不论大小,一五一十的说了。   甄宓秀眉一蹙,道:“绛珠之事明显就是贵妃在挑拨离间,你将她赶了出去,不摆明将她往贵妃那推么?”   孙尚香道:“事后我回想起来也着实后悔,不过想要我道赚,却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甄宓沉吟良久,方道:“现在情况已经很严重了,贵妃已打算动手了。”   孙尚香一脸迷茫,道:“有什么危险,我怎么看不出来。”   甄宓道:“贵妃千方百计要拉拢你身边的人,便是要在你身边安插一个内奸,好摆步于你。”   孙尚香道:“哼,我怎么还会将绛珠再召回来?”   甄宓道:“你太低估刘贵妃了。难道你不召绛珠回宫,她便没办法了么?只要她在皇上面前花言巧语一番,皇上便会下旨令绛珠重回承明殿,还会告诫你不可再为难她。那时你虽明知她要害你,又能怎么样?”   孙尚香道:“这个……那我该怎么办?”   甄宓目视梅兰二花,二女忙走到门口,一左一右的站着,好似两尊门神。甄宓道:“从现在起你必须完全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不能有些许差池,否则性命不保。”   孙尚香道:“既是徐姐姐托你们来照顾我,便可以完全信任。我听你的,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甄宓伸嘴在她耳边悄悄地说着,过了良久良久,甄宓笑了笑,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五日后我便会来这里装模作样的作法一番。我交待你的,你可一定要记牢,不可有半分差池。”   孙尚香道:“嗯,我会的。”   甄宓点了点头,飘然而去。   孙尚香望着她的背影,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喃喃地道:“他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这边薛珝探听甄宓进宫,大吃一惊,来见刘贵妃,道:“大事不好了,贾福的夫人进宫来了。”   其时一向不显山不露水,喜怒不形于色的刘贵妃,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又或是哪根筋搭错了,正板着脸,躺在榻上生闷气。听了这句话,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一跃而起,厉声道:“皇上竟敢如此明日张胆的夺人妻女,这简直岂有此理!”   薛珝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老脸一红,道:“微臣没说明白,让娘娘误会了,微臣该死。”   刘贵妃没好气的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薛珝道:“是这样的。皇上赐给甄夫人一面金牌,使其可以在宫中行走。今日甄夫人拿着这面金牌进宫来见皇后,二人在承明殿中密议良久,不知道说些什么。”   刘贵妃也不说话,一个劲的冷笑。   正说话间,忽听得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外间直响进来。薛珝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名宫女走了进来,道:“启禀娘娘,绛珠在外求见。”   刘贵妃定了定神,回复了一贯的神态,脸上又露出甜甜的笑容,道:“快快有请。”   那宫女引着绛珠来见刘贵妃,刘贵妃道:“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绛珠面带喜色,道:“皇后娘娘差人来召婢子回去,婢子是专程来向娘娘辞行的。娘娘对婢子的恩德,婢子永世莫忘。婢子此生已属皇后娘娘,无法再服侍娘娘,若有来生,必当结草衔环,已报娘娘大恩。”说着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薛珝见绛珠得以回转承明殿,喜出望外。侧头瞥了一眼刘贵妃,却见她脸上殊无喜色,还道是她不愿在绛珠面前表露自己的心思,随即也收起笑容,不敢过分表露自己的欢喜之意。只听刘贵妃淡淡地道:“些许微劳,何足挂齿,不必老放在心上。”   绛珠道:“这事对娘娘来说是不算什么,对婢子来说可就是大事了,娘娘的大恩婢子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日后娘娘有用得着婢子的地方,尽管吩咐,婢子自当尽力。”   刘贵妃道:“我左右不乏其人,哪要你办什么事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你到了承明殿可要好好服侍皇后娘娘,可不能衔着前恨,心生懈怠。”   绛珠道:“娘娘教晦,绛珠谨记。”   刘贵妃微笑道:“若没什么事,你便退下吧。”   绛珠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绛珠走后,薛珝道:“绛珠回转承明殿,娘娘好象不大高兴?”   刘贵妃幽幽叹了口气,道:“正要和你说这事。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事牵涉太也重大,万一事机不密,玉石俱焚,不可造次。所以决定将一应活动全部暂停,待我深思熟虑一番之后,再作区处。”   薛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张嘴张得老大,说什么也合不拢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方道:“如今皇上对皇后颇为厌恶,绛珠也因鞭苔之恨,对皇后心存芥蒂,若于此时行蛆下盅,大事定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若是错过了,再要找到这么好的机会可就难了,还请娘娘三思。”   刘贵妃道:“我非不知其中利害,只是我总觉得这事须当从长计议,不可造次。”   薛珝道:“这个机会若不好好把握,娘娘一定是要后悔……”   刘贵妃俏脸一沉,厉声道:“够了!该怎么做我心里清楚,不用你来多嘴!我有些累了,没什么事你就下去吧!”   自薛珝服侍刘贵妃以来,刘贵妃从未对他发过火。薛珝向她瞧了一眼,觉得她心中好像有一肚子话要说,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似的,不禁大惑不解,不明白她昨日还好好的,为何今日便判若两人。当下他也不便多问,行了一礼,告辞而出。   刘贵妃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般,颓然坐倒,像堆软泥一样,软瘫在地,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刘贵妃终止行动,事出突然。贾仁禄自然一无所知,仍就按步就搬。五日后,甄宓再一次进宫,堪定方位,手执长剑,踏罡步斗,装神弄鬼一番,像模像样的画了道符一张,拿在手里挥舞片刻,投入火中,化为灰烬,跟着将灰烬倒入水中作成符水一碗,然后煞有介事的端到承明殿,哄着孙尚香喝了下去。   刘备待她作法完毕,便迫不及待的凑上前去,问道:“怎么样,这事能成么?”   甄宓向他瞧了一眼,心中暗自鄙薄,总觉得贾仁禄放浪形骸摆明就是流氓,反而远较这伪装明君的大汉皇帝品格高得多了。当下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灵符一道,道:“皇上将此符贴身收藏,可保万无一失。”   刘备忙将那灵符珍而重之的揣进怀里,甄宓笑道:“此符至关重要,切记不可遗失。若是不慎遗失,这法门可就不灵了。”   刘备连连点头,道:“好的,朕一定小心收藏,绝对不会将其遗失。”   甄宓道:“宫中之事已了,我也该回去了。不然仁禄等急了,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呢,呵呵。”   刘备哑然失笑,道:“这个仁禄也真是的,你在朕这,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甄宓道:“他就是这样的人,老爱胡思乱想。”心道:“我在你这,他不担心才怪呢!”   刘备道:“既然来了,且不忙走。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甄宓心中一凛,下意识退了一步,道:“皇上想问何事?”   刘备道:“这里不是说话所在,请随朕到御花园一游如何?”   甄宓道:“男女有别,妾身与皇上同游御园,传将出来,皇上的名声可就毁了。”   刘备哈哈一笑,道:“你想到哪去了,朕确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夫人若信不过朕,可请两位婢女随同前往。”   甄宓向他瞧了一眼,觉得他不像是忽起邪念,欲将自己骗到御园之中非为作歹,放心大半,道:“那好。我便陪同皇上一行。” 第468章 长生不老   当下梅花、兰花护着甄宓、刘备来到御园。一路之上,梅、兰双姝像防贼一样防着刘备,生怕他为非作歹。刘备将他那来之不易的仁义之名看得比命还重,断然不会做此出格之事。否则未央宫尽归刘备掌握,刘备要想乱来,又岂是梅、兰双姝所能阻拦得住的?   刘备眼见二女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目不转睛,不禁哑然失笑。过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一处水榭,刘备挥退宫人,倚着栏杆,低头望着碧绿的湖水,出了一会神,问道:“听闻夫人曾熟读《太平清岭道》?”   甄宓点点头,刘备心中一喜:“书中的法术夫人都学会了?”   甄宓道:“书中之学包罗万有,博大精深,‘学会’两字谈何容易。”   刘备暗暗叹了一口气,道:“我想问夫人一件事,还请夫人据实回答。”   甄宓向他瞧一眼,已明其意,微笑道:“皇上信么?”   刘备一脸迷茫道:“夫人之言何意?”   甄宓道:“我是指长生不老之事皇上信么?”   刘备见她看破自己心思,脸上微微一红,道:“这个……这个……”   甄宓问道:“皇上可是想问书中可有记载长生不老之方?”   刘备老脸通红,沉吟良久,方道:“嗯,朕想问的就是这个,不知书中可有记载?”   梅花暗暗白了他一眼,心道:“哼,你这个寡情薄性之人也想长生不老么,别说这世上压根就没有什么不老仙方,就算有,要长生不老的也该是咱老爷!”   甄宓点点头道:“书上确有记载。”   刘备喜形于色,道:“哦,书上果有长生不老之方!”   甄宓又点点头,道:“嗯。”   刘备得意忘形,道:“那可太好了,你回去仔细看看都需要何许物事才能与神仙往来,求得长生不老之方。”   甄宓对其更加鄙夷,淡淡地道:“这么说皇上相信有人可以长生不老?”   刘备道:“书中不是载有长生不老之术么,朕又如何不信?”   甄宓道:“皇上如今功成名就,享尽人间之福,也该知足了。为何还要眷恋余生,以求长生不死?”   刘备忙做悲天悯人状,道:“如今天下尚未一统,百姓仍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太子刘禅年幼不能理事,朕恐自己一旦崩殂,太子不会治理国家,将朕辛苦打下的基业毁于一旦。所以朕打算与神仙往来,祈求长生之术,让朕可以多活几年,多为国家,为百姓做些事,也使太子将来即位时,可以坐享其成,不用再劳心劳力了。”   甄宓听了这话,只觉得一阵恶心,想要呕吐。当下强自克制,微笑道:“皇上悲天悯人,处处为国事着想,妾身万分敬佩。只是……”说到这蹙起眉头,面有难色。   刘备忙问道:“只是什么?”   甄宓道:“只是书上所载全是前代皇帝求仙时所用之法,于神仙还在文末注明:‘秦时齐人徐市等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州,上有神人居焉。始皇信之,命徐市发童男女数千人,入海求仙,终弗得。孝武皇帝时李少君、文成、五利等辈阿武帝之意,极言不死药可得,神仙可致。于是武帝遣人入海寻访蓬莱仙山,以期得见神人安期生,求得不死药。又于未央宫中筑柏梁台,上置铜人,手捧一盘,以承仙露。余考察三坟五典,从未听闻如此怪涎之事,心中不信,曾亲自入海,访寻蓬莱,无所遇。可见徐市等人所言乃阿人主之意,以自求富贵,盖妄言也。’于神仙道术通神,都说此事荒涎不经,不足信,皇上为何还要相信呢?”   刘备没想到书上尽然是这么写的,大为失望,道:“照书上所言,求仙之事,乃荒涎不经,不足为信了?”   甄宓点头道:“嗯,书上是这么说的。不过书上倒是记载了一些强身健体及饮食起居之法门,若依此修习,却可延年益寿,要想长生不死,那是没可能的。”   刘备当皇帝之后一心便想着永理江山,不然也不会给自己儿子起名为刘永了。这延年益寿总有一日还是要见去阎王的,哪有长生不死来得爽。既然秦皇汉武这样的聪明君主都相信世上有不死仙药,那这世上肯定就有不死仙药,只不过此药在神仙手中,世人可望而不可求罢了。海中神仙安期生之辈居于仙山之上,岂肯轻易见人?而于吉这个糟老头子心中不诚,如何能见到神仙?见不到就说没有,世上哪有这么糊涂的人。此时他认定于吉欺世盗名,不学无术,便不再称呼他为“神仙”了,而以糟老头子呼之。他顿了顿,说道:“原来如此,能够延年益寿也是好的,你回去将这些法门详细写明,让仁禄在早朝时带来给朕。”   甄宓向他望一眼,便知他不信,却也不想再和他废话,告辞离去。回到家中,来见贾仁禄,可甫入前厅,见厅中情景,不禁微微一怔。   只见贾仁禄坐于正中,一脸严肃。貂婵坐在边上,手执羊毫,一脸茫然。二人下首,分着左右列着两排婢女,无非是红袖、桂花、翠花等辈,人人手执烧火棍一根,表情木然。甄宓不知贾仁禄再弄什么玄虚,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啪地一声,贾仁禄举起一方镇纸,往下重重一击,喝道:“兀那婆娘,怎么去了这么久,在那都做了些什么,还不给老子从实招来!”   甄宓扑哧一笑,道:“原来就为这事啊,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么?”   貂婵笑道:“你不知道,相公最喜欢小题大做。”   众女格格娇笑,贾仁禄老脸一红道:“嘟,这怎么能叫小题大做!快快从实招来!”拿起镇纸又敲了一下,一个不小心,敲到手指,疼的将手指放到嘴里直吹。   甄宓微微一笑,挥手对桂花等人说道:“没什么事了,你们都下去吧。”   众女答应一声,退了下去。甄宓笑道:“你这么喜欢坐大老爷,皇上不将你派去当长安令,真是可惜了。”   贾仁禄道:“嘟,不要旁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甄宓道:“皇上问了我一些事情,时间自然就耽误了些?”   贾仁禄急道:“哦,是什么事情。”   甄宓笑道:“瞧你急得!不过知道你关心我,真得好开心。放心,皇上最怕名声扫地,怎敢对我无礼。他只是问我有关与神仙往来及寻求长生不老之方的事。”   贾仁禄嗤地一声,道:“这世上哪来的长生不老之方?皇上胡子都一大把了,居然还会信这种无稽之谈,真是弱智!”   貂婵道:“越是胡子一大把,才越会信这种无稽之谈。当皇帝风光无限,富贵无极,这样的日子谁不想永永远远的过下去?”   贾仁禄道:“老子就不想。当皇帝有什么好?天天都有一大堆国事处理。若处理国事吧,便没时间泡妞了,硬生生被国事烦死。若不处理吧,是有时间泡妞了,不过大臣就会整日价在你耳朵来回唠叨,最后还是要给烦死,总之当皇帝就一定会被烦死,还不如像老子现在这样,当个有名无实的司空,啥屁事也不用管,又有妞可以泡,当真爽哉!不过如果就老子一人长生不死,老子也不干。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一个个死去,自己却怎么也不嗝屁,那倍受煎熬的感觉,当真是生不如死啊!”   甄宓心中一阵感动,笑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没出息!”   贾仁禄叹口气,道:“当了皇帝之后不想着长生不老的,怕没有几人,就连李世民李大大都不能免俗,何况是皇上。你是怎么回答的?”   甄宓道:“我对皇上说书上记载的求仙法门纯属子虚乌有,荒涎不经,他听了之后好象很不高兴。”   贾仁禄道:“他日思夜想的便是如何长生不老,你却对他说这不过都是骗小孩的玩意。他不将上暴打一顿,轰出宫去,已经算很给你面子了。”   甄宓道:“这个皇上,平日里看着道貌岸然,重仁厚义,没想到竟如此寡情薄幸,贪生怕死,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贾仁禄道:“唉,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这世上完美无瑕,根本就挑不出一丝毛病来的除了老子之外,哪还有别人?”   貂婵道:“吹牛,你的毛病跟你的头发一样多,还敢说完美无瑕?”   贾仁禄窘道:“嘟,老子有这么多毛病么?”   甄宓笑道:“你说呢?”   贾仁禄老脸一红,嘿嘿傻笑,岔开话题道:“那后来你们还说了什么?”   甄宓道:“我对皇上说书上记载着一些关于如何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法门,皇上似乎不大相信,让我将那些法门写好,托你带给他。”   贾仁禄道:“其实要想长命百岁,多活几年,还就要看这些有关养生之道的记载,至于什么求仙练药,纯粹就是在自杀!”   甄宓道:“呵呵,这年头能看得这么清楚的怕只有你一个人了。我看过一些关于丹药的记载,那上面竟是丹沙、金石、玉屑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是人吃得么?吃下去不得病才怪呢。”   貂婵道:“也不知道哪些皇帝是怎么想的,明知这些东西不能吃,竟还乐此不疲,不死不休。”   贾仁禄道:“嗯,古代不少皇帝短命横死,便是乱吃仙丹吃死的,那些所谓的仙丹里往往含有重金属,像金、铅、汞之类的,但凡重金属对人体都是有害的,将这些东西把来当饭吃,能不嗝屁么?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我们还要感激这些皇帝,若非他们如此乐衷于长生不死,后世的科学也不会如此发达。”   貂婵道:“这怎么说呢?”   贾仁禄道:“古今中外的皇帝都一个德性,当上皇帝之后便想永远在这个位子上趴着,于是便千方百计的寻求不死仙药。这样一来一种职业便应运而生,那就是方士,外国叫术士。这伙人啥也不干,整日价就是将各种各样的石头按着一定比例混来混去,或蒸或烤,希望从中找出点石成金,长生不死的方法来。”   甄宓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长生不死之方,点石成金之术,他们这样做不是白费功夫么?”   贾仁禄道:“他们的功夫是不可能白费的,经过千锤百炼,千秋万载之后,还真给他们找到了。”   貂婵心下大奇,道:“难不成在你那个时代,真有长生不死之法?”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人都是要死的,或早或晚而已。那帮子家伙整日胡乱鼓捣,虽说没找到长生不死之方,却找到了一门极其深奥的学问,那就是化学。后世生产生活,和这门学问息息相关。许多新奇古怪,你们连做梦都想像不到的物事,就是靠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化学反应人工合成的。这些方士术士其实就是化学界的先驱,只不过他们往往还没明白这一点,便莫明其妙的见了阎王。有的误打误撞的研究出炸药来,一个不小心将自己给炸死了,连渣都没剩下。有的一不小心整出硫酸来,把自己烧得面目全非,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最终自己都不想见到自己,便解下裤带上吊了。有的因长年炼丹不成,被皇帝下旨喀嚓了。还有的因乱吃丹药,脑瓜忽地开窍了,拿根木棍到山里当山顶洞人去了。总而言之,化学这门艰深的学问可以说是这些前辈高人拿命换来的。”   甄宓难以置信道:“竟有此事?那这个什么化学,相公可会?”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老子要会,就不会坐在这里了。中学时老子是学过一些皮毛,可这会早还给老师了,不然老子鼓捣一些炸药出来,保证能把这帮子流氓吓死!”   甄宓笑道:“相公真是不学无术。”   贾仁禄道:“其实这炸药虽说厉害,一次最多也就杀个千儿八百,哪像老子的诡计,随便一个杀得人都不只这个数。老子若是老靠这些先进技术来对付还什么都不懂的古代人,岂非胜之不武?要就明刀明枪,兵器对兵器,诡计对诡计,这样赢起来才有味道呢!”说着昂首挺胸做大丈夫状。甄宓、貂婵见到他的光辉形象,无不意乱情迷,神摇魂荡。   过了老一会儿,甄宓回过神来,对贾仁禄说道:“你说的那什么炸药,一次最多能杀死成千成百的人,世上真有如此厉害的东西么?”   贾仁禄道:“怎么没有,比这厉害不知有多少呢。我若是一鼓脑的都说出来,你们估计得上精神病院挂号去,还是不说了吧。虽说老子以前学过的知识大都还给老师了,不过依稀尚存些记忆。你们若有兴趣,我什么时候做些小实验给你看看,管教你们大开眼界。不过事先声明,这些玩意危险得紧,老子不在时,你们可别胡乱鼓捣。这样化学是研究出来了,老婆却没了,可大大的划不来。”   貂婵道:“既是危险,相公就别做了吧,反正我们也不是很想知道。”   甄宓虽说很想知道新鲜物事,却也不敢叫贾仁禄做实验。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没事,老子找些简单的来做,反正甄宓家是开商号的,要什么有什么,原材料应很容易搞到。”   之后贾仁禄找了些化学实验做给几位夫人看,虽说十分简单,几位夫人还是一脸惊诧,真不敢相信两样看上去毫不相干的物事混在一起竟会产生出如斯奇妙的反应。赵虎最爱看热闹,整日价在贾府内外游来荡去,找寻乐事。忽一日他发现贾仁禄背地里在搞小试验,便叫上姜维、贾元春前来围观,三个小鬼都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当下便将贾仁禄围住,七嘴八舌的盘问起来,像在审犯人。贾仁禄肚子里的墨水本就有限,给他们一问,便睁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应对,索性板起脸来,将他们轰了出去,并三令五申严禁他们模仿。否则三个小鬼要在自家院内鼓捣硫磺搞起炸药,贾府可就有热闹可瞧了。   自甄宓去后,刘备想要和神仙往来的心思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浓厚。他终日苦思其法,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这日他闲来无事,信步游玩,不知不觉来到柏梁台下,抬头仰望那高耸入云的铜人,出了好一会神,喃喃地道:“孝武皇帝为何要煞费苦心的建这座高台呢?” 第469章 暗访方士   其时薛珝便在一旁侍候,眼珠一转,答道:“此台乃当年孝武皇帝求长生不老之方时所筑,高二十丈,铜柱圆十围,台上立一铜人,手捧一盘,名为‘承露盘’,接三更北斗所降沆瀣之水,其名:‘天浆’,又名‘甘露’。取此水用美玉为屑,调和服之,可以返老还童。”   刘备道:“朕曾仔细查过典籍,上面是这么说的。可甄夫人说这些东西都是子虚乌有,不足为信。”   薛珝道:“汉朝二十四帝,只有孝武皇帝享国最久,寿算极高,这和他服食天上日精月华之气大有关系。甄夫人说的也是从书上看来的,难免有失偏驳。”   刘备手搭凉棚,举目向那铜人望去,心驰神往,问道:“此台自孝武皇帝建成至今已有数百年,中间经过了不少皇帝,应该也有喝过甘露的,为何只有孝武皇帝寿算最高?”   薛珝笑道:“这甘露乃是日月之精华,岂是轻易求得的?非要有道明君诚心往求方会出现。孝武皇帝驱逐匈奴于漠北,震我大汉雄威,自是位贤明君主,受天神眷顾,他去求甘露自然会来。其他帝王名微德薄,甘露自然不来矣!”   刘备痴痴地望着铜人双手间捧着的承露盘,沉吟良久,方道:“你说若朕诚心往求,甘露可得否?”   薛珝沉吟道:“这个……”   刘备皱起眉头,道:“难道不能?”   薛珝心道:“若我信誓旦旦的说能,到时甘露不来,我的脑袋可就要搬家了。若说不能,直触皇上之怒,这项上人头怕也保不住,这该如何是好?”沉吟良久,道:“孝武皇帝求仙之事,时隔已久,微臣愚鲁,不知其法,不敢妄言,还请皇上恕罪。”   刘备叹了一口气道:“不知者不罪。”说完仍目不转睛的盯着铜人,良久也不愿离去。   薛珝服侍完刘备后,来见刘贵妃,道:“今日皇上在柏梁台下出了好一会儿神,还问臣一些关于孝武皇帝祈求的甘露的问题,十分的古怪。”   刘贵妃心中一凛,悄声嘀咕道:“果然如此!”   薛珝大为惊诧道:“娘娘早已猜到此事?”   刘贵妃回过神来,道:“不,没什么。这么说皇上是想寻求长生不死之方了?”   薛珝道:“当是如此,他问臣若他诚心去求甘露能否求来。臣心里实在没有把握,便不敢胡乱回答。”   刘贵妃微微冷笑,过了一会,方道:“别去理他,让他自己瞎捉摸去吧。”   薛珝问道:“难道世上真有不老仙药?”   刘贵妃问道:“你说呢?”   薛珝道:“微臣不知,或许有吧。”   刘贵妃道:“其实我也不知这种药到底存不存在。可是从秦始皇到如今,不知有多少皇帝求过,却总是得不到,这不得不令人产生怀疑。”   薛珝道:“方才皇上也问过微臣,喝过甘露的该不止孝武皇帝一人,为何只有孝武皇帝活得最久。”   刘贵妃问道:“你是怎么说的?”   薛珝道:“臣说孝武皇帝功德巍巍,得神仙眷顾,是以天降甘露。”   刘贵妃道:“嗯,无可奈何时这样回答是最好的。”   薛珝道:“皇上寻求长生不死之方,对我们可大大有利,娘娘当好好利用一番。”   刘贵妃道:“我不是说过了么,最近这段时间我们只是静观其变,什么也别做。”   薛珝道:“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刘贵妃道:“不为什么,只不过我觉得时机还没到而已。”   薛珝又劝了几句,刘贵妃始终不为所动,薛珝无法可想,叹了口气,走出宫去。   刘贵妃不再轻举妄动,宫中便又安静下来。自甄宓进宫和孙尚香密议之后,孙尚香便变得谨小慎微,做事规行矩步,说话也和气不少。最重要的是,她不再喝酒,也就不会拿着根鞭子胡乱打人玩,宫里少了这个不安定因素,太平不少。刘备见孙尚香这只母老虎终于老实了,老怀大慰,认定甄宓所做之法十分有效,对那张灵符便十分重视。平时贴身收藏,未常少离,既便是在洗澡的时候,也要反复确认并未遗失之后,方才入池沐浴。其时虽是初春,天气仍是十分寒冷,他脱得赤条条的,却仍翻来复去的检查,不禁冻得瑟瑟发抖,好似筛糠一般。   这日刘贵妃服侍刘备沐浴,却见他呆在池里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又窜将出来,到衣架前来回翻找,像是在找寻什么。不禁大为纳闷,问道:“怎么了?快下来,小心着凉。”   刘备摸了摸自己的衣衫发现灵符还在,放心不少,道:“没什么,我马上就来。”说着回到池中。   刘贵妃向那堆衣服瞧了一眼,问道:“皇上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嘻嘻,能和臣妾说说么?”   刘备道:“没什么。”   刘贵妃板起脸来,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刘备最见不得爱妃生气,忙柔声道:“怎么了,这就生气了?”   刘贵妃冷哼一声,也不说话。   刘备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想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刘贵妃手腕一转,刘备只觉一股怪异的力道传来,那只纤纤玉掌便像鱿鱼一般从他的掌中滑了开去。刘贵妃瞪了他一眼,双脚一蹬,游了开去。   刘备笑了笑,道:“你使小性的样子真可爱。看我不捉住你。”   刘贵妃笑靥如花,道:“你要是能捉得到我,我便不生气了。”   刘备嘿嘿一笑,搓了搓双手,张开双手,向她扑去。刘贵妃格格一笑,潜入水中,从他手臂下方游了过去。刘备连抱几次,都抱了个空,自知自己的功夫远不及她,心中微感沮丧,叹了口气,游到池边台阶上坐倒。刘贵妃笑吟吟地游近,道:“皇上生气了?”   刘备道:“不是生气,只是觉得自己老了,手脚远不如你们年轻人灵活。想当年朕手执双股剑,纵横杀场。虎牢关下与吕布交锋,大战数十合,不分胜负,是何等英勇?转眼间数十年弹指即过,朕两鬓斑白,手脚僵硬,竟连你这么一个女娃娃也捉不到了。”话语中充满了惆怅。   当年虎牢关下三英战吕布,刘备连配角都算不上,充其量也就是个跑龙套的,在一旁掠掠阵而已,这种糗事他自然不会说。这时他说起当年之事,自然而然的将关公、张飞这两位主角给漏掉了,听起来就好像他一人和吕布大战数十回合一般。众所周知能在吕布手中方天画戟下走上十合的都已算是名将了,何况对战数十合不分胜负,那已经可以算是天神下凡了。刘备之所以要将两位正角略去,自然硬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这叙述不详这怕也是孔子笔削春秋的遗意吧。   刘贵妃道:“皇上万寿无疆,如今春秋正盛,怎么会老?只是你要抱我,我不想被你抱住,自然要拼命的逃。”   刘备低头望着池水,喃喃地道:“万寿无疆,万寿无疆……朕真的能活一万岁么?”   刘贵妃笑道:“皇上九五至尊,自然能活到一万岁。”   刘备笑了笑,道:“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位皇帝,没一个能活到一万岁。像孝武皇帝那样活到七十岁的都是凤毛鳞角。朕已年过半百,这路看来是快要走到尽头了。”   刘贵妃道:“都是我不好,一阵没来由的生气,惹得皇上不高兴了。”   刘备哈哈一笑,突然一纵而起,叫道:“我非捉住你不可。”说着伸手便抱。刘贵妃象征性的避了两下,跟着故意闪避不及,被刘备抓住手腕,“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刘备双臂拦腰将她抱住,刘贵妃只是嘻笑。刘备右手抄到她的腿弯里,将她横着抱起,放到自己腿上,喘了几口气,道:“总……总算是捉……捉到你了。”   刘贵妃格格娇笑,道:“皇上驰骋杀场,功夫了得,臣妾自然逃不出您的手掌心,早晚还是要给你捉住的。”   刘备哈哈一笑,道:“你不生气了?”   刘贵妃低声道:“我早就不生气了,呵呵。皇上刚才再找什么,难道不能和臣妾说么?”   刘备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张道符。”   刘贵妃道:“哦,什么道符,如此贵重?”   刘备道:“贾福的夫人给朕画的。说是贴身佩带便可使皇后不再嫉妒,与六宫和睦相处。”   刘贵妃笑道:“天下间哪有这样的法门?这不过是无稽之谈,没想到皇上竟然会信。”   刘备道:“你还别说,自从朕带了这道符之后,皇后老实不少,也不再喝酒了,看来这符果然很是灵验。”   刘贵妃向那堆衣服望一眼,心中一凛道:“嗯,皇后娘娘突然间将绛珠召了回去,从此之后性情大变,好像换了个人似的,看来这符真的管用。”   刘备笑道:“嗯,皇后不在朕耳边聒躁,朕睡得踏实了,这精神也好多了。哈哈,不过甄夫人对朕言道,这道符绝对不能遗失,否则就不灵了,所以朕十分担心,生怕大风一起,将符给吹跑了。”   刘贵妃道:“哦,原来如此。”说着又向那堆衣服瞧了一眼。   刘备道:“好了,不说这事了。”   刘贵妃眼珠一转,问道:“听说皇上曾在柏梁台下驻足良久,不知可有此事?”   刘备道:“一定是薛珝这个多嘴多舌的家伙和你说的吧。嗯,是有这么回事,朕那日偶然间翻阅典籍,看到有关孝武皇帝建柏梁台,祈求仙露的记载,心有所感,便到台下驻足观看。”   刘贵妃道:“这么说皇上也想祈求长生不老之方了?”   刘备点点头,道:“嗯,可朕名微德薄,无法和孝武皇帝相比,恐神仙不眷顾朕,未肯便赐仙药。”   刘贵妃道:“孝武皇帝之所以能逐匈奴于漠北,都是托他父亲孝景皇帝及祖父孝文皇帝的福。这两代君主勤简持家,治国有方,开创了文景之治,到了武帝登基之时,汉朝空前强大,据说粮食多的怎么吃也吃不完,堆在粮仓里都发霉了。钱也多的花不完,堆在库房里,串钱的绳子都烂掉了。可孝武皇帝即位后短短十数年内,便将这些钱粮用尽,这才将匈奴赶了出去。若是他的前代没给他打下这么坚实的基础,武帝也不可能有如此赫赫战功。皇上就不同了,皇上起于草莽,纵横天下,逐步由弱变强,直至今日龙登大保。所有这些功绩,都是您辛辛苦苦一点点打出来的,孝武皇帝又如何能跟皇上比?皇上若是诚心祈求,必得神仙眷顾,这长生不老药,或可求来。”   刘备心中高兴,道:“虽说孝武皇帝能赶走匈奴,是靠着上一代给他打下的基础,但若非他用人得当,措施委善,也是不可能凑功的。朕是没法和他比的。”   刘贵妃道:“呵呵,皇上太谦了,我看你们也差不太多。皇上若想与神仙往来,以求长生不死,何不诚心祈求上天?”   刘备心念一动,道:“你说朕真能蒙神仙赐予神药么?”   刘贵妃笑道:“皇上若是诚心祈求,不死药可能求来,也可能求不来。但皇上若不去求的话,神仙又怎会知道皇上相和其交往,以求长生不老之方呢?”   刘备道:“你说的很对。你平常读的书多,和朕说说,这长生不老药到底该如何求?”   刘贵妃摇头道:“孝武皇帝求仙之事时隔已久,书上也只有只言片语,不甚详尽,我也不太清楚。”   刘备叹了口气,道:“似此该如何是好?”   刘贵妃道:“天下如此之大,想要找出一两个懂得神仙之道的人来,又有何难?只要皇上张榜召贤,不愁方士不来矣!”   刘备长眉一轩,道:“此事不宜大张旗鼓的进行,以免惹人物议。这薛珝不是经常出宫么,你让他在民间暗中寻访,若遇见通晓神仙之道的,秘密请进宫来,朕当当面请教。”   刘贵妃道:“薛珝肉眼凡胎,哪识得神仙?我怕他遇上骗子,误了皇上的大事。”   刘备沉吟道:“不妨事,你让他只管寻访便是。朕自会用心提防,不会给奸邪小人以可乘之机。”   他哪里之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不死之药,所谓能搞到不死药的人全都是骗子,只不过他们为了骗倒皇帝,倒也不敢太不敬业,以免被皇上发现破绽,脑袋搬家。于是这伙人便挖空心思研究制炉练丹之法,结果不死药是没有炼成,化学这一门十分深奥的学科倒被他们炼了出来,这可能就叫做歪打正着吧。只不过这样的结果根本不是他们想要的,一见炼制失败,不禁大为沮丧,将所用药名、份量及炼制方法详细记录下来,以免重蹈覆辙。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如今被他们嗤之以鼻的失败产物,后世则奉若至宝。而他们的失败笔记,后人则把来当作化学的启蒙课本。   化学这门现在可以点石成“金”,变废为宝的学问便是被这些目的和动机都不纯的方士一手开创的,不得不说是老天和人类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我们引以为豪的四大发明之一“火药”。便是由一个方士发明的,当时他为了炼制长生不老之药,误打误撞将硫磺、硝石、木炭按一定比例混合,投入炼丹炉中,结果中了一个头彩。但听得呯得一声巨响,丹炉爆裂,碎片药渣四散乱飞。伟大的火药发明人,也随之被炸成焦炭一具,到阎王那报告他的重大发现去了。 第470章 乌桓蠢动   刘贵妃笑道:“好的,那臣妾便让薛珝用心寻访。臣妾可得把丑话说在前头,若薛珝不慎找到一个骗子,让皇上上当,到时皇上可不能怪罪臣妾。”   刘备马屁听多了,自知之明也就没了,还以为自己真是一个有道明君,笑道:“你不是常说朕英明睿智么。朕既然英明睿智,又怎会受骗上当?”他哪知道汉武帝这样聪明的一个人,都被方士巫医骗得团团乱转,竟蠢到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一个形容猥琐的方士的地步。汉武帝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   刘贵妃道:“呵呵,方士之中良莠不齐,鱼龙混杂,有本事的少,没本事的多。臣妾怕皇上一时失察,上了大当,事后后悔,牵怒于臣妾,治臣妾的罪。”   刘备道:“你说的倒也有理。好吧,到时朕不怪你便是。”   刘贵妃道:“多谢皇上。”   刘备笑道:“你要怎么谢朕?”   刘贵妃妙目流盼,含情脉脉,柔声道:“皇上要什么有什么,臣妾所有的东西都是皇上赐的,拿什么来谢皇上呢?”   刘备双臂圈住她的腰,道:“那就再给朕生一个娃娃,当是谢礼吧。”   刘贵妃啐了他一口,道:“皇上胡子都一大把了,说话还这么不正经。不知皇上想要一个男孩还是女孩呢?”   刘备道:“当然是男孩。大树之所以能经得住风吹雨打,就是因为枝繁叶茂,如今太子年幼,若是兄弟不多的话,将来有起事来,就没人帮他了。”   刘贵妃笑道:“你们男人就喜欢生男孩,我偏偏喜欢女孩子。可这生男生女,不是臣妾说得算的。假如这次还是一个男孩,皇上打算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呢?”   刘备沉吟片刻道:“嗯,就叫刘理吧。”   刘贵妃心中一凛,道:“刘理,刘理,真是好名字啊。就冲这个好名字,我也要再努力为皇上生个男孩出来。”   刘备哈哈大笑,俯身向她的嘴上吻去。   次日早朝之后,刘贵妃命人唤来薛珝,道:“皇上让你出宫时顺道寻访通晓方术之士,将其带进宫来,皇上要询问神仙之道。”   薛珝道:“微臣一定用心寻访。”   刘贵妃道:“这是皇上的命令,不是我的。现在我告诉你我的命令。那就是这段时间内你根本不要去找什么方士。”   薛珝道:“这个……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微臣可吃罪不起。”   刘贵妃道:“若是皇上问起,你便说长安这么大,人海茫茫,一时之间找寻不到通晓方术之人。”   薛珝道:“这话只能哄得过一时,若是微臣老说这句话,皇上必会认为微臣没有用心查察,会治微臣罪的。”   刘贵妃道:“不用怕,到时我自会帮你打圆场,保你没事。”   薛珝心中仍未释然,心道:“你说的倒好听,到时有起事来,最多我的人头落地,你却一点事也没有。”说道:“这个……娘娘……这个……”   刘贵妃道:“瞧你吓得那个样子。得道之士岂是那么容易便寻得的?皇上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不会怪你的。”   薛珝向刘贵妃瞧了一眼,道:“微臣有一句话,一直想和娘娘说,不知当不当讲?”   刘贵妃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薛珝道:“短短数日几间,娘娘前后判若两人,且心中似有大苦,不欲对人言。微臣受娘娘大恩,无以为报,娘娘若是信得过微臣,便同微臣说说,微臣或许能为娘娘分担一二。”   刘贵妃向他瞧一眼,淡淡地道:“胡说八道,我怎么前后判若两人了?至于我心中似有大苦,更是无稽之谈,如今贵为贵妃,又得皇上宠幸,有何苦可言?”   薛珝道:“难道娘娘信不过微臣?”   刘贵妃笑了笑,道:“我若信不过你,还信得过谁。我根本一点事都没有,是你太多心了。”   薛珝叹了一口气,道:“皇上欲求不死药之意甚坚,若微臣将这事搁着不办的话,时间久了皇上认为微臣办事不力,既便他不怪罪微臣,也会另差他人去办的,对娘娘有何益处?”   刘贵妃笑道:“那就让他另差别人吧,总之你先不要去找便对了。”   薛珝道:“既然娘娘成竹在胸,微臣也就无话可说了。”   刘贵妃挥手道:“嗯,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不用你服侍了。”   薛珝答应一声,转身退下。刚走出数步,却听刘贵妃说道:“其实我也想快些让永儿当皇帝,可是……可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衷。”   薛珝点了点头,道:“微臣明白了,若有用到微臣的地方,尽管吩咐。”   汉章武二年春三月,北方冰消雪化,道路畅通。曹彰大军在襄平休整几尽半年,复又龙精虎猛,常在半夜嗷嗷乱叫,好似饿得发慌的野狼一般,期待战事的发生。曹彰担心曹丕乘虚进袭幽州,便即率众班师。行至柳城时,便接连收到哨探来报,说三郡乌桓复又蠢蠢欲动,举兵临境,曹植恐城中兵少难以久持,请大军火速班师。曹彰闻报大失惊色,忙令三军昼夜兼程,连夜赶回。不一日,大军到得幽州治所蓟县。曹植亲自出城三十里郊迎,将曹彰让进城中。   燕王府内,曹植、曹彰分宾主坐好,曹彰道:“乌桓不是被爹爹征服,发誓不侵不叛了么,怎么复又反叛?”   曹植道:“乌桓各部不知从何处听闻魏国内部兄弟不和,欺负你我二人势力弱小,欲连合鲜卑别部大人轲比能,共同举兵犯境。”   曹彰左手捏着右拳,格格直响,道:“来得正好,好久没打仗了,手正痒痒呢!”   曹植道:“二哥想要起兵迎敌?”   曹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何必问?”   曹植摇头道:“不可,万万不可!”   曹彰横了他一眼,一脸不屑,道:“胆小鬼,你怕我打不过三郡乌桓?”   曹植道:“非也。我们的大仇人是三郡乌桓么?”   正说话间,一名近侍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道:“报!汉骠骑将军诸葛亮听闻三郡乌桓欲攻幽州,即令赵云领兵五万屯于雁门,伺机进犯代郡,坐收渔人之利。”   曹彰气得牙齿相击,格格直响,道:“没想到诸葛亮也来落井下石!哼,你们便是一齐来,我曹彰又有何惧!越多人打起来才越过瘾!”   曹植道:“二哥若出兵迎敌,倘若大哥乘虚来袭,如之奈何?”   曹彰脸色发青,道:“来便来吧,难道便怕了他不成!”   忽听门外一人喊道:“若如此幽州休矣!”说话间那人走进殿来,正是荀攸。   曹彰道:“军师认为该当如何?”   荀攸道:“我听程仲德言道诸葛亮善于用兵,与他的前任贾福不相上下,似犹有过之。如今他统兵三十万坐镇晋阳,兵多将勇,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待交兵,胜负便已十分明了了。再加上乌桓遮其前,魏主袭其后,这战便是孙吴复生,也无法扭转乾坤。”   曹植道:“我正是担心三路夹击,才劝二哥不要出兵的,如今该当如何?还请军师赐教。”   荀攸笑道:“幽州看似危如累卵,实则安如泰山,二位又何必忧虑?如今该当考虑的是如何为武帝报仇这件大事。”   曹植长跪请教,道:“愿闻先生退敌良策。”   荀攸道:“当年武帝平定乌桓,阵斩蹋顿的乃是文远,乌桓之人畏之如虎。善战者当因其势而用之,可令文远领一军往守白檀,伏四五路奇兵,每日交换,乌桓必狐疑不敢进。若大王还不放心,可令一舌辩之士持重金前往鲜卑王庭游说步度根,令其乘机攻打轲比能。轲比能与步度根虽同属鲜卑,但貌合神离,大王若以重利贿赂步度根,步度根必然听从。此一路不足忧矣。接着便是诸葛亮,其实他此番出兵不过是虚张声势,欲迫使我方与之觏和,他好专事南方。我们便如他所愿,可用一舌辩之士,前往晋阳,以利害说之,此路亦不足忧矣。如此幽州岂不是安如泰山?”   曹植道:“这么一来兵不血刃便化解了两路兵马,公达真乃当世奇才也!”   曹彰见没战打,一脸不悦,小声嘀咕道:“还是明刀明枪的冲杀一番来得痛快。”   曹植笑了笑道:“二哥稍安匆躁,这仗可有二哥打的,如今我们势单力薄,不如此便有覆亡的危险,如何还能为爹爹报仇?”   曹彰点点头,道:“三弟说的甚是,我受教了。”   曹植问荀攸道:“如今当派谁出使鲜卑?”   荀攸道:“田畴熟识乌桓鲜卑地理,差他去最合适。”   曹植点了点头,又问道:“这出使晋阳之人呢?”   荀攸道:“我也想会会诸葛亮,不如就由我去吧。”   曹植点点头,道:“公达是想让我们同汉朝联合一起对付大哥?”   荀攸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曹植面有忧色,道:“袁绍死后,谭、尚争位致使河北大乱,爹爹坐收渔利,混水摸鱼,这才略定河北四州之地。若我们效法袁谭和汉朝联和,不等若引狼入室,爹爹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可就此毁于一旦了。”   荀攸问曹植道:“大王可有更好的主意?”   曹植摇头道:“我为此事茶饭不思,想得头都要裂开了,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好主意。”   荀攸叹了一口气,道:“当初我劝你们以大局为重,忍一时之痛,奉皇上为主,便是为此。如今你们要是改变初衷,向皇上效忠,还来得及。”   曹彰攥紧拳头,叫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要我向那畜生俯首称臣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曹植道:“嗯,不为国除奸是为不忠,不报父仇是为不孝,不忠不孝之人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九泉之下又如何面对死去的爹爹?”说着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曹操,泪如雨下。   荀攸道:“既然你们急于报仇,我也不多说什么。明日我便起程前往晋阳,相机行事。”   次日一早,荀攸准备停当,带上三五名随从,首途前往晋阳。在途非止一日,这日荀攸过了九原进入太原郡界。诸葛亮一生唯谨慎,太原郡是他的辖地,防卫自然十分严密,巡哨侦骑更是多如牛毛。荀攸甫入太原郡界,便被巡哨骑兵发现。其时诸葛亮早已料到幽州会差人来议和,事先吩咐巡哨骑兵,若是遇到幽州使臣,须当好生卫护,不可怠慢。是以骑兵队长得知荀攸身分之后,肃然起敬,一面差人飞马报入晋阳,一面前呼后拥,护着荀攸向南而行。   这日一行人过了阳曲,到达汾水之滨。荀攸举目向河岸边望去,只见河上泊着十数只大船,一字排开。为首一只大船前站着三个人,当先一人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飘飘然有神仙之概,正是诸葛亮。他身后分着左右站着两名小童。   荀攸虽与诸葛亮素未谋面,却对他的行头十分熟悉,一见面前之人手执羽扇一柄,轻轻挥动,便知他是诸葛亮,慌忙下马,长揖到地,道:“久闻南阳卧龙先生大名,今日一见,实是三生有幸。”   诸葛亮连忙还礼,道:“公达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在下躬耕于南阳之时,便十分仰慕,曾欲慕名前往请教,怎奈一直没有机会,如今得见先生,幸何如之。”   文人向来多礼,不似贾仁禄这个大流氓那样不拘小节。当下二人在船前客套半晌,各道仰慕之意。诸葛亮这才伸手肃客,将荀攸让至船上。荀攸甫一上船,诸葛亮一挥羽扇,乐工忙各展所长,吹吹打打。浆手一齐用力,扳动船浆。悠扬的乐曲声中,大船如飞,载着荀攸、诸葛亮等人驶入晋阳城中。   太守府内,诸葛亮、荀攸分宾主坐好,小童奉上香茗。诸葛亮道:“公达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见教?”   荀攸道:“我主听闻将军令子龙将军屯兵雁门,欲犯代郡。我家主公与贵国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自思并无得罪之处,不明所以,特命在下前来请罪。” 第471章 白檀大捷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公达多心了,我听说三郡乌桓欲攻幽州,恐其乘势来犯大汉疆界,故令子龙领一军防守雁门,以御胡寇。”   荀攸道:“孔明心中真是这么想的么?”   诸葛亮道:“公达认为我心中做何想呢?”   荀攸道:“当着真人面前,孔明先生何必说假话呢?”   诸葛亮微笑道:“这么说子文、子建有意兴师复仇了?”   荀攸点点头,道:“当今魏主得国非正,即位以来更是穷兵黩武,穷奢极欲,残民以惩,倒行逆施,实已到了天怒人怨的程度。我主为人至仁至孝,不忍见生灵涂炭,决心吊民伐罪,诛却此弑父篡逆的恶贼。他知孔明先生奉汉帝明诏兴复汉室,诛讨国贼。诗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与子同仇。’如今贵我双方都有着共同的敌人,正该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故我主特遣在下前来和孔明商量讨贼大计。”   诸葛亮笑了笑,道:“汉魏向来敌对,没有什么交情。公达来和我商量如此大事,岂不是以虎谋皮?”   荀攸道:“我主屈身侍魏,乃是万不得已之举。其实他早已有心自立,兴兵讨逆。若孔明先生与之联合,介时我主兵发幽燕,为大汉呼应,两国同仇,瓜分了魏国,亦非难事。如此孔明即建立了赫赫功业,又完成了汉帝的差事,封侯赐土,指日可待,岂不痛快?”   诸葛亮道:“此举于我国大大有利,不过这等军国大事,向来不厌机诈。公达一诺重于泰山,自然不会甘食诺言。不过公达就不怕我食言而肥,到时临时转变,不依公达之言而行么?”   荀攸道:“孔明先生英名播于天下,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岂会反悔?”   诸葛亮笑道:“公达太高看我了,我自出山以来,未立殊勋,有何英名播于天下?不过既然公达如此看得起我,我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放下羽扇,轻击两掌,一名小童走了进来,问道:“先生有何吩咐?”   诸葛亮道:“将地图取来挂在墙上。”   那童子答应道:“是!”退了下去。不多时两名小童取来一辐极大的地图,二人合力将地图挂在墙上。诸葛亮拿起羽扇,转过身子,指着地图道:“双方以赵国为界,赵国以东的中山、河间、安平、巨鹿、渤海、乐陵、清河、平原等郡及青州之地,尽归贵国,其余都归敝国。到时我军用兵保证不取上述诸郡一尺一寸土地,你看如何?”   荀攸也知若自己向诸葛亮要整个河北之地,等若截断他的进兵之路,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沉吟片刻,缓缓点点头,道:“孔明划分的十分合理,我想我主一定会同意的。”   诸葛亮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军出兵之时,还望贵国施予援手。”   荀攸道:“那是自然。”   诸葛亮放下羽扇道:“好了,公事就谈到这吧。我和先生虽未曾谋面,却神交已久。如今先生淤尊降贵辱临寒舍,一定要多住几日再走,使我可以和先生促膝长谈,聆听教益。”   荀攸道:“既然先生如此盛情,敢不从命?”   二人对望一眼,哈哈大笑,相互间莫逆于心。之后二人便聊起天下形势,渐渐说到魏国局势,诸葛亮道:“如今魏国形势与袁绍死后河北形势如出一辙。兄弟之间反目成仇,挥戈相向,竟与仇敌同气相求,以图济事。如此做法等若抱薪救火,自取灭亡。公达乃明识之士,高瞻远瞩,怎能看不透未来形势?为何不发一言,任由子文、子建胡来?”   荀攸苦笑道:“我早已向他们阐明利害,劝他们隐忍一时之痛,别给外人与可乘之机,可他们就是不听。我此番前来也是万不得已。”   诸葛亮向他瞧一眼,道:“俗话说:‘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如今大魏将亡,公达仍流连其间,何其愚也!不如……”   荀攸连连摇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此事万万不可再提,不然我们连朋友也没得做。”   诸葛亮道:“我不忍见公达遭此大难,想救公达出苦海,公达为何执迷不悟?”   荀攸道:“倘若贵国遭逢大难,我劝先生另谋出路,先生肯答应否?”   诸葛亮瞧了他一眼,哈哈大笑,道:“适才话不过是一句戏言,还望公达不要介怀。”   荀攸笑道:“即是戏言,我又怎会在意。”顿了顿,道:“其实贵我两方同心灭了曹丕,我主便为大魏之主,介时天下三足鼎立,尚不知鹿死谁手,孔明先生现在就说大魏将亡,岂非言之过早?”   诸葛亮笑道:“我大汉已有七州之地,再加上兖豫诸州,所占地域已占天下之半。到时内修政理,外抚戎夷,不出十年,国富兵强。吴魏两国又何足与抗,不如尽早归降,以免生灵涂炭。”   荀攸道:“有道是‘樯橹虽大随人转,秤砣虽小压千斤。’善治国者虽百里亦足以王,何况介时我主地方数千里,带甲数十万,足智多谋之士,能征惯战之将,岂止一二千人,天命尚不知归于何人之手也。”   诸葛亮笑道:“公达能言善道,我不及也。公达可稍住些时日,明日我便遣蒋琬前往幽州答礼。公琰广有智谋,足以应付幽州乱局,公达不必担心。”   荀攸点点头,道:“嗯,如此甚好!”   诸葛亮道:“公达难道不怕我遣公琰为内应,伺机夺了幽州么?”   荀攸笑道:“孔明先生乃信义之人,断不会做此下作之事。再者幽州城中卧虎藏龙,只有公琰一人,又何足济事?”   诸葛亮哈哈大笑,道:“子文、子建有公达辅佐,当真身安于泰山,国重于九鼎。有公达在一日,我大汉不敢轻易进犯贵国疆界。”   荀攸摇头,道:“比起仁禄,我又何足道哉?这世上他打不下来的城池,怕还没建成。只要由他领兵,当真是无坚不催,无往不利。有他在大汉要想统一天下,那也是指日间的事。”顿了顿,又道:“至夷陵一别,转眼已过数载,不知他最近过得可好?”   诸葛亮笑道:“如今他贵为三公,终日无所事事,岂能不好?”   荀攸叹道:“像他这样的人居然被投置闲散,汉主当真是不会用人啊!”   诸葛亮笑道:“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这统一天下功劳自然不能让他一个能占去,否则像我这样的人岂不毫无寸功可立?”   荀攸道:“孔明先生又岂是嫉妒之人,你为了替汉主辩解,竟甘心往自己身上抹黑。看来我刚才的话说错了,汉主在用人上果然很有一套。”   千里之外长安城贾府,贾仁禄横躺在榻上,头枕在甄宓的大腿上。甄宓右手拿一只挖耳勺,小心翼翼的为他挖耳朵。蓦地里贾仁禄连打了两个喷嚏,叫道:“他妈的,哪个不开眼的居然敢骂老子……啊!疼死了,兀那婆娘,你要谋杀亲夫啊!”   甄宓被突如其来的喷嚏吓了一大跳,右手不由自主的颤了一颤,挖耳勺立时歪向一边,挖到肉上,疼得贾仁禄好似杀猪一般叫了起来。   甄宓扑哧一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一定小心些。”   贾仁禄怒道:“这也不能怪你,也不知那个家伙居然敢骂老子,若叫老子知道,一定将他碎尸万段!”其时他若是知道诸葛亮和荀攸正在谈论他时,应该不会如此说了。   甄宓道:“你也别疑神疑鬼,你平时尽做好事,从没做过什么坏事,哪有人会骂你?”   贾仁禄道:“如今老子贵为三公,有官一身轻,不用干活,就有大把大把的钞票可以花差花差,不知有多少人嫉妒呢。这些人表面对老子客客气气,乱拍马屁,背地里不知道怎么骂老子呢。”   甄宓笑道:“呵呵,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骂便骂,你又何必往心里去?”   贾仁禄道:“这骂得人越多证明老子越有本事,老子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往心里去?再说老子小时候被父母骂,上学时被老师骂,工作时被领导骂,骂人的话老子不知听过多少,早就麻木不仁了。”   甄宓笑道:“嘻嘻,活该。你从小到大竟调皮使坏,自然会被人骂了。”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嘿嘿,不说这个了。最近宫中可有什么动静?”   甄宓道:“怪事,近几日宫中十分太平,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贵妃也老实不少,平常深居简出,几乎不到外面走动,不知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这家伙是怎么了?病了?还是吃东西吃坏了肚子拉稀拉得连自己姓什么都给忘了?”   甄宓啐了他一口道:“你这人说话真粗俗!”   贾仁禄似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出了好一会儿神,道:“搞不懂这小妮子为何偃旗息鼓,不过准没好事。你悄悄和皇后取得联系,让她千万不可掉以轻心,这说不定是贵妃的诱敌之计。总之敌不动,我不动,看她能奈我何。”   数日后蒋琬到了幽州。曹植闻报,心下大喜,令众官出城迎接,又在燕王府内设宴款待。席间曹植问蒋琬道:“公达来信盛赞先生,说先生才华横溢。如今乌桓、鲜卑联军十万人正在攻打白檀,情势万分危急,不知先生有何退敌良策?”   蒋琬微微一笑,道:“公达已伏下妙计,乌桓军马虽多又何足道哉?大王只管放心,我料不数日便有捷报传来。”   曹植道:“虽说如此孤心中总是放心不下,生怕文远将军非轲比能之对手。”   蒋琬道:“当年文远领兵镇守合肥,孙权兴师十万尚且奈何他不得,更何况是异邦蛮夷,大王不必忧虑。”   曹植虽听蒋琬之言,心中仍是放心不下。又过了十余日荀攸从晋阳回转,曹植悬着的心总算是又回到肚子里了。这日曹植、曹彰、荀攸三人正在燕王府中商议国事,忽有近侍来报:“乌桓、鲜卑联军到了白檀,见我方统军将领是张将军,大为惊骇。又见山野林木间布满旌旗,烟尘滚滚,显是伏兵甚众。心下迟疑,不敢前进,便退兵三十里观望态势。”   “鲜卑和乌桓表面上虽然联合,但背地里相互猜忌,都指望对方先上前,自己好混水摸鱼,坐享其成。结果临阵时相互推诿,没一个肯上前了。张将军料定鲜卑乌桓各怀异心,终不能成事,便索性大开寨门,陈兵索战。联军各部互相观望,无人敢上前挑战,如此相峙数日。轲比能收到国内警报,得知步度根领兵直抵两部边界下寨,大失惊色,竟不支会乌桓连夜拔营遁走。乌桓各部见鲜卑撤走,心中更加惊骇,纷纷率部退走。张将军领兵衔尾直追,追出百余里,正遇乌桓大军,两下混战,乌桓大败,四下奔逃。张将军大获全胜,计斩杀乌桓五部单于,所得马匹、器仗更是不计其数。乌桓大败后,不堪再战,便遣使往张将军处投降,声称愿年年纳贡,永不背叛。张将军不敢自专,令人护送乌桓使者前往幽州,如今使者就在殿外,等候大王召见。”   曹植站起身来,在殿中走来走去,连声叫道:“好样的,好样的,文远真是好样的。”   荀攸道:“如今乌桓请降,正是天赐良机。我们没了后顾之忧,便可专心致致对付曹丕了。”顿了顿又道:“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大问题需要解决。”   曹植道:“哦,是什么问题?”   荀攸道:“有道是‘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如今幽州之事都是两位王爷会商处理,百姓至今尚不知领头之人是谁,这如何能成?”   曹植道:“我与子文乃是一奶同胞,血浓于水,联合处理国事,又有何不可?”   荀攸道:“不先定所立,将来必会争竞,如此反而辜负了大王的一番美意。”   曹彰道:“公达说的对,你我兄弟二人一文一武,意见往往相左,常为一件事吵得不可开交,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爹爹当年早就有意立你为嗣。这件大事便由你来挑头吧!”   曹植道:“不可,不可。这幽州之地,本来就是哥哥的。由我来作主,岂不是鸠占鹊巢?这领头之人还应当是哥哥。”   曹彰道:“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大老粗,只喜欢舞刀弄枪,根本不会治理国家,这江山要由我来治理,非乱七八糟不可。你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正是治国的大才,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荀攸也主张曹植为主,便和曹彰一起苦劝曹植,可曹植心如铁石,死活不肯。二人劝了良久良久,口干舌躁,曹植就是不依。曹彰恼了,拔出长剑,横于颈边,厉声道若曹植再不答应,他便横剑抹脖子。曹植眼见剑锋离曹彰颈边不过数寸,吓了心中砰砰乱跳,逼不得已,只得答应下来。   荀攸心下大喜,道:“即然大王已答应为主,便该正名号,使天下百姓知道邺城之中的皇上乃是篡逆伪君,大魏真正统系当在幽州。此事刻不容缓,还请大王择吉筑坛,诏告天下。”   曹植迟疑道:“这个……现在就正名号,怕是早了点吧。”   荀攸道:“如今魏主是君,大王是臣。若不正名号,以臣伐君,岂非叛逆?”   曹植沉吟良久,摇了摇头,道:“不好,不好,这事还当从长计议。”   曹彰道:“这江山本来就是你的,却被大哥硬生生的夺了去。如今你登基称帝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何不可?”   曹植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要我登基称帝,总觉的像是篡逆一般,这事还容再议。”   荀攸眼珠一转,道:“既然大王不愿承当恶名,不如这样。如今故汉帝在魏郡长乐县。大王遣人将其秘密救出,奉以为主,号召天下,岂不名正言顺?”   曹植双眸一亮道:“此言正和孤意,就这么办!” 第472章 曹植称帝   曹彰道:“这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荀攸道:“长乐离邺城不远,魏主防患定然十分严密,子文须当小心在意。”   曹彰一拍胸脯,大言不惭道:“放心,我一定将长乐公平平安安的带到这里来。”   曹植与诸葛亮互相遣使通好的消息,早有细作报入邺城。曹丕闻报,气得脸色发青,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子文、子建竟遣使与汉朝通好,明显是想要造反,是可忍孰不可忍!当乘其羽翼未丰,先往伐之!”   司马懿道:“不可,不可。如此中了诸葛亮的计矣。其实诸葛亮不是不想并吞幽州,只不过是担心腹背受敌而已,是以他用好言好语暂时先稳住子建,集中精力先将我们消灭,再挟大胜之威,一举灭了子建,这便是所谓的各个击破。皇上若兴师往攻幽州,诸葛亮必会乘虚来取邺城,大事去矣,还望皇上三思。”   曹丕略一沉吟,怒气稍抑,定了定神道:“你说的倒也有理,如今该当如何?”   司马懿道:“前番我暗中遣人唆使乌桓对幽州用兵,没想到竟被公达轻而易举的给化解了。如今子文子建灭了公孙恭,又大败乌桓,已无后顾之忧。下一步必将是南下与我们争天下。皇上以其先往进攻,引诸葛亮入境。不若任其来攻,而令子孝稳守易京,待子文子建粮尽兵疲之后,再往击之,可获全胜。”   曹丕点头道:“嗯,就照你说的办。不过前番子文往攻公孙恭时,公孙恭不也是用的这招么,结果子建分兵从间道突袭,公孙恭兵败遭擒,我们也要防着他这一手。”   司马懿微笑,道:“皇上尽管放心,子孝追随武帝日久,经验老道,非公孙恭之流可比,他一定不会轻易让子文得逞的。”   曹丕道:“有你这句话,朕便放心多了。”   司马懿道:“还有一件事,迫在眉捷,皇上必须加紧去办?”   曹丕问道:“什么事?”   司马懿道:“我大魏受汉禅而有天下,故汉帝被贬为长乐公,如今就在魏郡长乐县中颐养天年。我恐子文子建会打他的主意,重新奉他为帝,以号召天下。还请皇上先将长乐公转移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以免后患。”   曹丕不以为然,笑了笑道:“仲达太多心了吧。子文子建既然反我,便是想自己做皇帝,如何还会立一个被废黜的帝王,而奉其号令?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当,而跑去当臣子,天下间哪会有这般愚蠢的人?”   司马懿道:“子建知书识礼,顾虑良多,自然不敢冒然称帝,荀公达一定会劝他恢复旧帝,以号召天下。若是让他们奉旧帝为主,必有不少汉朝遗老重臣要倒向他们那边,后果实是不堪设想。”   曹丕道:“嗯,这种可能的确不得不虑。”站起身来,转到案前,来回走了两个圈子,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留着是个祸害,不如……”右手虚空向下一劈。   司马懿道:“长乐公虽说已不再是皇帝,但他毕竟曾为天下共主,杀了他天下必将震怒,介时汉、吴两国及子建都会以此为名来兴师来伐,我大魏以一敌三,必败无疑。长乐公懦弱无能,不能成事,留着他不足为患,杀了他却有大害。这其中利害还请皇上三思。”   曹丕沉吟片刻,道:“那就将他接到邺城来,在皇宫西南角,拨宅院一所让他安居。将宅院周围五百步内的居民尽数迁往他方,民房内驻扎御林卫士,严密看守,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许出入,违者格杀无论!”   司马懿道:“皇上圣明,微臣这就去办。”   曹丕道:“长乐夫人毕竟是朕的妹子,既然杀他不得,便不可怠慢,这宅院不可太过寒碜,以免让他觉得委屈。”   司马懿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汉献帝从出生的那一天起,便注定了他的悲剧命运。原本出生于帝王之家,是许多人梦寐以求却可望而不可及的一件事情,毕竟想要投生在谁的肚子里,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汉献帝十分幸运的成了汉灵帝第二子,然而这个名头带给他的不是锦衣玉食,姬妾成群,而是无穷无尽的苦难。   董卓乘着百官诛杀宦官,京城大乱这个大好良机,率兵进京,名曰勤王,实则进京打秋风捡,便宜,顺道观光泡妞。半路上他无意间见到了年纪尚幼的陈留王刘协,也就是日后的汉献帝,当时便认为奇货可居。于是他便颤自作主废了汉少帝刘辩而改立陈留王刘协为帝,将汉献帝彻底推进了苦难的深渊。从此他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帝像一件炙手可热宝物一样,从一个权臣手中转到另一个权臣手中。虽说每个权臣待他都还算不错,给吃给喝,还给美媚让他泡。不过他就和关在笼中的金丝雀一样,既便那笼子是黄金做的,也还是一只笼子,置身其间虽然风光无限,却一点自由都没有。这种外表看上去风风光光,实则暗无天日的囚犯生涯,自公元189年董卓扶他为帝之日起至公元210年曹丕篡汉废他为长乐公为止,整整过了二十年,当真是欲哭无泪。   他被贬为长乐公之后,虽然没有了权力,却享受到了久违的自由。虽说他能去的地方仍十分有限,仅仅只有长乐县那一亩三分地而已,但对他这样一个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的“皇帝”来说不得不算得上是一件意外奇逢了。这段日子以来,他整日价便和他的夫人携手同游,逛遍长乐县的山山水水。既便在风景一无足观的山石之前,他们都要呆上好一阵子,这才施施然离去。然而好景不长,正当他尽情享受生活之际,司马懿却来了,同时还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那就是他又要重新被关进金丝笼中。   这日辰时,汉献帝睁眼醒来,伸了个懒腰,回头对曹夫人说道:“今天咱们再去哪玩?”   曹夫人嫣然一笑,起身替他穿衣,道:“这县城也就这么点大,里里外外都被你逛遍了,还没逛够?”   汉献帝道:“我真没想到原来不当皇帝竟能如此自在。早知如此,当初我何必恋眷权势,直接将皇位让给你爹爹不就完了么,省得遭这么多罪。”   曹夫人笑了笑,道:“真没出息。”   汉献帝道:“其时朝政都被你爹爹把持着,我这个皇帝不过是个木偶而已,被你爹爹摆来摆去,当来有什么意思。其实我早就不想当了,只不过不想传了四百年的汉朝江山在我手里终结,死后没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可我退位之后,皇叔便在长安称帝,汉朝并没有灭亡,我也就不算是刘家的罪人,早知如此,我早就让位了。”   曹夫人道:“这些年来,可苦你了。”   汉献帝笑道:“你跟了我之后,我从未待你好过,你才是受苦了。”   曹夫人为他穿好衣服,拉着他的手道:“你一直待我很好,能跟着你是我这一生的幸福。”   汉献帝望着她的秀眸,意乱情迷,伸嘴便向她的樱唇吻去。忽然间门外传来一声轻微咳嗽声,汉献帝大窘,老脸登时通红,侧头一看,只见门外站着数人,为首一人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正是司马懿。司马懿见他回头,举起圣旨叫道:“皇上有旨令长乐公火速进京,不得拖延!”   汉献帝陡然大祸临头,自是魂飞天外,登时吓得全身瘫软,口涎直流,不知如何是好。曹夫人忙将其扶起,问司马懿道:“相公自到长乐县以来,规规矩矩,并无过犯,哥哥因何召相公进京?”   司马懿道:“公主明鉴,皇上只是相念公主,想见公主一面,故令下官来请长乐公夫妇进京面圣。”   曹夫人冷哼一声,道:“他想见过我,我可不想见他。你去告诉皇上,他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和相公都喜欢此间山水,不想进京。”   司马懿道:“皇上圣旨谁敢违抗?皇上急于想见到二位,还请二人赶紧收拾收拾,随我上路。”   曹夫人道:“岂有此理,今天你若不说清楚,这圣旨我还就不接了。”   司马懿向汉献帝瞧了一眼,冷冷地道:“长乐公难道也想抗旨?”   汉献帝和他那冷电般的目光一触,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噤,颤声道:“当年魏主要什么官,我便封他什么官,要多少郡的封地,我便给他多少郡,其后他想要整个大汉江山,我二话不说便让位了。我做了这许多让步,只是要他留我一命,让我苟延残喘,以终天年,难道连这么一点小小要求,他也不答应?非要赶尽杀绝?”说着泪珠扑簌簌而下。   曹夫人忙取出锦帕替他拭泪,道:“就是,相公将整个的大汉江山都让给皇上了,他还想怎么样?”   司马懿满脸堆笑,道:“你们误会了,皇上并非要为难你们,只是想请你们进京一趟。”   曹夫人道:“如今我们在长乐县无忧无虑,甚是快活。一旦进京,便成了案板上的一块肉,任你们宰割,那样我们还有何乐趣可言?”   司马懿冷冷道:“你们是执意不肯进京了?”   曹夫人双手并拢,向前一伸,道:“想让我们进京又有何难?只要你将我们夫妇绑了,我们自然做不得主,随你们胡来!”   司马懿道:“微臣岂敢冒犯公主。”   曹夫人道:“既然不敢冒犯,那就别在这里碍事,快些给我滚吧!”   司马懿也不生气,微笑道:“既然你们不想起程,说不得只有得罪了。”说着轻击两掌,掌声甫歇,屋外一声纳喊传来,屋瓦震动,灰尘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汉献帝只觉耳鼓隐隐作痛,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到地上。   便在这时,一群人手执长矛奔进小院,四散开来,将汉献帝所住小屋团团围住。   司马懿微微一笑,轻轻击了一掌,屋外之人齐声呐喊:“请长乐公上车!”但听得喊声越传越远,只惊得树上雀鸟四下乱飞。   汉献帝全身剧烈颤抖,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司马懿笑道:“盛情难却,还请长乐公上车。”   汉献帝知道若自己再不跟他们走,定然要吃苦头,叹了口气道:“好,我随你们走。”   司马懿笑道:“长乐公一开始便痛痛快快的领旨谢恩,不就没这么多事了么?”   曹夫人冷冷地道:“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   司马懿道:“好,我会好好等待这一天的到来的。在这之前,还请二位随我进京。”   曹夫人见司马懿软硬不吃,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汉献帝垂头丧气地道:“好日子过到头了,跟他们走吧。唉,如果真有来生,一定不要再托生在帝王之家,若我原先是一介乡农,便没这么多烦恼了。种上几亩地,养上几只鸡,这样的日子该有多好啊!”说着发足便行,向屋外走去,曹夫人紧随其后,经过司马懿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司马懿微微一笑,毫不介意,手一挥,那群卫士拥着汉献帝夫妇二人,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司马懿飞身上马,当先开路。众卫士跟着上马,紧紧跟随在马车周围,不离不弃。   马车上汉献帝表情木然,两行眼泪,沿着面颊流下,过了良久,方问道:“你说皇上真的不会杀我么?”   曹夫人心里也没底,不过仍是安慰他道:“放心吧,你禅位时皇上没有把你怎样,这会也不会乱来的。”   汉献帝问道:“那他为何突然召我进京?”   曹夫人道:“兴许他只是想见我这个妹妹,没有别的意思。”   汉献帝道:“司马懿的鬼话,你也能信?”   曹夫人无言以对,汉献帝叹了口气,道:“死了也好,没这么多痛苦了。”轻轻抚摸曹夫人的面颊,道:“你是他的妹妹,他一定不会为难你的,这样我便可以放心去了。”   曹夫人眼圈一红,泪如雨下,扑进他的怀里,道:“你若有事,我也不想活了。”   汉献帝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可不许做傻事,要好好的活下来,你活得越开心,我在九泉之下,便越高兴。”   司马懿在车外听到了,哈哈一笑,道:“你们这不是在杞人忧天么,我可以身家性命担保,二位此去,万无一失。”   汉献帝道:“那皇上突然召我进京究竟何意,可否见告?”   司马懿道:“和你们说了也没什么,燕王及代王一直不满皇上登基,在外面胡乱造谣,败坏皇上的名声。最近更是无法无天,打算兴兵造反。皇上怕他们将长安乐掳去幽州,便先差我护送你们进京。”   汉献帝道:“我不过是一个被废县公,他们为何要掳我?”   司马懿道:“你毕竟曾南面为君,燕王掳你去幽州之后,便可拥你为主,号召天下。”   汉献帝道:“这样皇帝我说什么也不会再当了。即便幽州来人请我去,我也不会跟他们去的。”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幽州之人将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跟他去,你也不去么?”   汉献帝迟疑道:“这个……”   司马懿哈哈大笑,道:“看来我是多心了,像你这样的人,即便到了燕王手中,也没什么用处,哈哈!”   三日后,曹彰风尘卜卜的赶到长乐,捱至半夜,翻墙跃入长乐公府,四下走了一圈,只见府内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不禁大为沮丧,一拍大腿,道:“他妈的,来晚了一步。”跃上屋顶,没入黑暗之中。   又过十余日,曹彰赶回幽州,见到曹植,叹了口气,道:“大哥也太狡猾了,先一步将长乐公接走了,害得我扑了个空。”   曹植道:“大哥不会将他害死了吧,若如此等于我们害了长乐公。”   荀攸道:“曹丕怕担恶名,一定不会如此愚蠢,我看他一定是被软禁在邺城了。”   曹彰点头道:“我探查明白了,长乐公是被软禁在邺城,长乐公府内外防卫异常严密,水泄不通,我既便能潜进府内,也无法带着长乐公全身而退。于是我便放弃营救,回来问你们该如何是好。”   荀攸道:“曹丕既有准备,便不好下手了。”对曹植说道:“如今只有大王应天顺人即皇帝位,以号召天下。”   曹植连连摇头,道:“此事万万不可。”   荀攸道:“武帝原先就打算封大王为世子,曾不只一次和臣等商议此事。大王才是大魏江山的真正继承人,若大王执意不肯即帝位,而使弑父逆贼逍遥法外,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武帝。”   曹植道:“孤若即位,天下人必会说孤,报仇是假,想当皇帝才是真。事若有成,还可塞住攸攸众口,事若不成,岂不让天下之人耻笑?”   荀攸道:“既使大王不即位,事若不成,天下人就不耻笑了么?”   曹植瞪目结舌,不知所对,过了良久,道:“这个……这个……孤还是觉得不妥。”   曹彰道:“若我们只称王,而兴兵讨伐大哥,不是等于在造反么,如何名正言顺。只有你即帝位,将其中始末原由诏告天下,方可使天下之人心服口服。再说如今我为燕王,你若不称帝,我岂不是要贬爵为燕公了么,呵呵。”   当下二人反复劝说,曹植方才回心转意,答应登基。汉章武二年夏五月,曹植于蓟县郊外筑坛告天,即皇帝位,国号仍就为魏,封其兄曹彰为燕王,并罗列曹丕罪状,共计十条,布告天下。 第473章 失却半壁   这日曹植御制宏文呈到了曹丕案前,曹丕低头一看,只见上面列着自己的罪状:“弑父夺君,得国不正,罪一。残害兄弟,同室相煎,罪二。穷兵黩武,暴虐邻国,罪三。营筑宫室,残民以惩,罪四。长夜酣饮,不恤国政,罪五。夺人妻女,淫荡无耻,罪六。贬谪谏臣,忠良结舌,罪七。任用宵小,紊乱朝政,罪八。僭居帝位,妄自尊大,罪九。废黜天子,目无纲纪,罪十。”   这次曹植一反常态,并未用华丽的词藻胡乱堆砌,全文朴实无华,除了列明曹丕那十恶不赦、罄竹难书的大罪之外,便是号召各地郡守弃暗投明,共同诛讨曹丕这个无法无天的篡逆恶贼。全文所有文字加在一起尚不足五百字,这与动不动就洋洋千言的曹子建文风迥然不同,不过从檄文上那灵运飘逸的字迹来看,却是他的手笔。像曹子建这样的风流人物,写一篇檄文断不会找枪手捉刀,而自己似模似样的照抄一遍冒认功劳的,看来此檄文确是曹子建所做无疑。   檄文上所列的十大罪状,并非生安白造,条条款款都确有其事。曹丕越看越怒,却偏偏无法辩驳,不禁怒火中烧,终于忍不住了,伸手将檄文扯个粉碎,远远掷出,道:“明明自己篡居帝位,举兵造反,反倒编排朕的不是,简直是岂有此理。如此卑鄙小人,岂能容他活在世上!传朕旨意,起兵三十万,克日兴师,先灭这个反贼再说!”   司马懿道:“皇上且请息怒,如今出兵不合时宜,还望皇上三思。”   曹丕怒道:“你总是说不合时宜,不合时宜。难道要等到曹植将刀架到我的脖子上,那时出兵才合时宜?”   正说话间,一个近侍来报道:“报,辛毗被皇上贬为县令后心怀忿望,见到曹植的檄文之后,便即弃官往投。曹植见到辛毗,大喜过望,一连和他谈了三日三夜,言无不合,当即封其为司徒。辛毗见曹植待己甚厚,且言听计从,甚是感动,遂修书若干,差人送与河北各处郡守。这辛毗本就是袁氏旧臣,与渤海、平原、青州等地郡守十分熟稔。渤海、平原、乐陵等地太守及青州刺史臧霸一见辛毗来信,便即倒戈背叛。如今这数郡城池已非皇上所有,曹仁将军腹背受敌,危在旦夕,还请皇上早建破敌良策。”   曹丕一脸愕然,怔在当地,过了好一会儿,方道:“辛毗这个老不死的,早知如此,当初便该一刀将他砍了,扔到山里喂狗!”顿了顿对司马懿道:“这个辛毗好不厉害,不用一兵一卒,仅凭几封书信,便从朕这割走了尽一半的土地。不知你有何妙计扭转乾坤?”   原来这河北四州之地,除了邺城和南皮等少数地方是曹操用兵硬填才拿下的之外,其余大部分地方都是当地郡守自行投降,并未费一兵一卒。所谓来得容易,去的也就十分容易。这些郡守本就是袁氏旧臣,都和辛毗十分熟悉,至于私底下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于是辛毗的一封信,当真比十万军马都要管用,那些郡守见辛毗尚且投降,心想自己若再跟着曹丕混,便显得很没“钱”途了,于是纷给改弦易辙,降了曹植。   司马懿没想到这辛毗居然比贾仁禄还厉害。贾仁禄动用三十万大军,费了尽一个月的时间,才打下太原一郡。而辛毗只是大笔一挥,写了几封信,顷刻间便夺下了渤海、平原、乐陵、济南等十数个郡。曹丕一下子失去半壁江山,又夹在大汉、曹植、东吴三大势力之间,形势可谓十分的严峻。这一时之间,要想想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主意来扭转乾坤,谈何容易。   正踌躇间,忽见一名近侍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封书信,恭敬呈上,道:“大中大夫刘子扬上表请乞骸骨,这是他的请辞表章,还请皇上龙目御览。”   曹丕面色铁青,伸手接过,展开一看,伸手在案上一击道:“刘子扬居然也反了,真是岂有此理!”   司马懿心道:“子扬在武帝之时,武帝对其十分信任,言听计从,委以重任。在你手里,言不听计不从不说,还被投置闲散。你如此对他,他自然不会用热脸去贴你的冷屁股了,不及早脱身,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曹丕右手一挥,但听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案上的笔墨纸砚等御用之物纷纷落地,摔个粉碎,叫道:“滚吧,都滚吧。没有你们这帮废物,朕照样一统天下!”   司马懿心道:“没有我们这些大臣为你出谋划策,就你一人能保住小命便已是老天保佑了,想要一统天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曹丕定了定神,向司马懿瞧了一眼,道:“朕可不是在说你,你可别往心里去。”   司马懿笑道:“辛佐治、刘子扬等人一个接一个的叛去,也难怪皇上会生气。可如今不是生气的时候,皇上应当静下心来,及早想出对策。”   曹丕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问道:“如今局面十分恶劣,该当如何是好?”   司马懿向他瞧了一眼,面有难色,嗫嚅道:“臣这里倒有一条上上之策,就怕皇上不肯用。”   曹丕道:“你有何妙策?只管道来。”   司马懿道:“武帝披坚执锐,身经百战,方有如今这份基业,就这么毁在皇上手里,九泉之下皇上有何面目去见武帝?唯今上计,不如……不如……”   曹丕急道:“不如什么?”   司马懿道:“不如禅位与子建,如此一来子建必将感激皇上,而封皇上为王。于是皇上可享东海之福,南山之寿,子子孙孙常为大王,大魏也可免四分五裂之危,岂不是……”   曹丕走近两步,怒目横视,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道:“子建给了你什么好处?”   司马懿道:“臣并未收取子建什么好处?”   曹丕怒道:“那你为何替他说话?若不是看在你平常对朕忠心耿耿的份上,朕早将你推出去斩了。”   司马懿道:“臣对皇上忠心,可昭日月,皇上若要斩臣,臣也没有办法,只得引颈就戮。臣方才那话番完全是为大魏江山考虑,还请皇上明鉴。”   曹丕冷哼一声,道:“我辛辛苦苦才取得这个位子,怎能轻易让出?”   司马懿道:“皇上难道想眼睁睁地看着大魏江山四分五裂?”   曹丕道:“这我可管不着,这个位子既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了,就绝不能让子建这个卑鄙小人夺了去。”   司马懿叹了一口气道:“除此之外,恕微臣愚鲁,实在想不出办法来。”   曹丕瞧了他几眼,问道:“你真的没有办法?”   司马懿道:“子建在北,大汉在西,而东吴在南,我大魏被夹在中间,四面受敌,如此局面,便是孙吴复生,也是束手无策,何况是微臣?”   曹丕叹了一口气道:“我也知道难为你了,可朕不能就这么认输!”   司马懿道:“微臣回去之后,再好好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妙计可以转危为安。”   曹丕点头,道:“嗯,你先下去吧。”   司马懿走后,曹丕来到郭皇后宫中,郭皇后听说他来了,笑脸相迎,问道:“今天你又遇到什么事了?”   曹丕笑道:“没事朕就不能来了么?”   郭皇后道:“嘻嘻,你要不是遇上难题,如何肯上我这来?”   曹丕嘿嘿一笑,道:“你可得给朕想想办法,不然你这个皇后可就算是当到头了。”   郭皇后笑道:“那好的很啊,整天见不到皇上的皇后,我还真没什么兴趣当。”   曹丕脸上一红,无言可答,过了片刻,道:“你不想当这个皇后,我还想当这个皇帝呢。”   郭皇后笑道:“这又怎么了?也不知道你这个皇帝是怎么当的,自己老是拿不了主意,却要我这个皇后来替你想办法。呵呵,我看你还不如将这皇位让给我算了。”   曹丕道:“嗯,只可惜你是个女的,不然由你来当这个皇帝,肯定要比我强多了。”   郭皇后道:“女人又怎么了,谁规定女子就不能当皇帝?”   曹丕笑道:“自女娲娘娘捏泥造人,天下间有人的天起,直到如今,你可听说有女人当过一国之君?男主外女主内,妇人不能干预政事,这是老天给咱定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是有了这个规矩,咱就不得不尊守。”   郭皇后撅起小嘴道:“既然妇人不得干政,你为何还老拿那些烂事来烦我?”   曹丕脸上一红,道:“朕不是实在想不出办法了么?”   郭皇后笑道:“说吧到底又怎么了?”   曹丕从袖中取出那道檄文道:“子建在幽州登基称帝,还捏造了我的十条大罪,写成檄文布告天下。平原、渤海等郡守令不明就里,竟信了檄文上鬼话,倒戈助敌。”   郭皇后接过檄文,低头一看,呵呵一笑,道:“这檄文上面可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凭空捏造啊!其实你还有不少毛病这上面没写出来呢,若是都写出来,岂此十条?我看一百条,两百条都有了。”   曹丕羞惭满脸,道:“连你也这么说我,我有这么坏么?”   郭皇后道:“呵呵,我可是实话实说。那我来问你,弑父夺君,得国不正。残害兄弟,同室相煎。穷兵黩武,暴虐邻国。这些罪你赖不掉吧。”   曹丕迟疑道:“这个……”   郭皇后笑道:“这里面怕只有夺人妻女,淫荡无耻这条有些迁强附会,你虽说淫荡无耻,却没有夺人妻女。”   曹丕大窘,道:“你别竟说这些没用的,说说该怎么办?”   郭皇后道:“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或能解此难。”   曹丕问道:“什么办法?”   郭皇后道:“退位让贤。”   曹丕怒道:“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郭皇后道:“哦,还有谁这么说了?”   曹丕道:“司马仲达那个老鬼,他也劝我禅位给子建,以免邦国分裂。”   郭皇后道:“仲达之言可谓是金玉良言。刘备向来以大汉皇叔自居,你废汉朝皇帝为长乐公,他能不恨你么?自然是要除之而后快,如今诸葛亮的三十万大军就在晋阳,离邺城不足千里,可谓极近。既便咱大魏内部安如磐石,想要抵御这支军队,也得煞费思量。何况现今子建不满你抢了他的位子,兴师来和你争抢。这仗都还没打呢,你就丢了半壁江山,一旦两军交锋,诸葛亮乘机混水摸鱼,这战不论谁来指挥都是必败无疑的。反正你该享的福也享过了,是到了退位让贤,长保富贵的时候了。”   曹丕沉吟片刻,道:“事情怕没你们说的那么糟,壶关那里有夏侯妙才坐镇,足可当诸葛亮。邺城这里有司马仲达,足可当子建,胜负还未可知,怎能轻言放弃?”   郭皇后摇头道:“真不知道这个一天到晚大小事情不断的位子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曹丕道:“这位子是没什么可留恋的,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郭皇后笑道:“我知道我说服不了你,不过除此之外,我是没有什么办法扭转乾坤。”   曹丕问道:“连你也没有办法?”   郭皇后道:“我又不是神仙,当然不可能会什么事都有办法。”   曹丕面如死灰,呆坐不动,喃喃地道:“难道我这个皇帝真的当到头了?”   郭皇后柔声道:“你也别太沮丧,这办法总会有的,我再好好想想。”   曹丕点点头,道:“嗯,辛苦你了。”   便在这时,一名近侍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曹丕如今一见近侍便头大,没好气的问道:“又怎么了?”   那近侍道:“不好了,蒋济不告而别,跑去投了曹植……”   曹丕麻木不仁的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没别的,你先下去吧。”   那近侍道:“刚接到壶关急报,大汉骠骑将军诸葛亮兵分两路来攻壶关,左路军已到襄垣,右路军到了铜鞮。”   曹丕呆若木鸡,喃喃地道:“终于来了。”   那近侍道:“还有一份从易京来的急报,曹植令曹彰领军十万,来攻易京,前锋已到范阳。又令青州刺史臧霸领军五万攻乐成,想要两面夹击,打开南下通路。如今易京万分危急,子孝将军请皇上火速发兵救援。”   曹丕面如死灰,一言不发。郭皇后挥手道:“知道,你先下去吧。”   那近侍退了下去,曹丕忽地扑进郭皇后的怀里,将头埋进她的胸前,泣道:“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我不想失去这个皇位,我真的不想失去它。”   郭皇后轻轻摸着他的头,道:“放心,只要有我在,便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   原来诸葛亮接到哨探来报,闻知渤海等郡太守投降曹植,担心他声势大震之后,率师南下,抢先占了邺城阻断自己进兵之路,于是便留郝昭坐镇晋阳,其余军马拔寨都起,迤逦望壶关而来。 第474章 激成大功   这日诸葛亮所领的左路军马到了铜鞮,下了五个大寨,按左、右、中、前、后。安营已毕,诸葛亮升中军大帐,鸣鼓聚将。众将依次进帐,参拜已毕,马超排众而出,道:“大军已到铜鞮,壶关只在目前,区区一个夏侯渊何足道哉?末将愿领一支军马独当一队,杀奔壶关,若提不来夏侯老儿的人头,便提自己的人头来见将军。”   诸葛亮笑道:“夏侯渊深谋韬略,善晓兵机,曹丕向来倚若长城。如今他屯兵壶关,曹丕不托别人,而独托夏侯渊,便是因为他有大将之才,孟起勇猛有余,而谋略不足,怕不是他的对手。我正思着一人去西蜀,替回关将军来,尚可敌之。”   马超见诸葛亮小瞧他,一脸不悦,叫道:“夏侯老儿有何将略足称?我不信我敌不他。我今不用麾将,只将本部一万人去,立斩夏侯渊首级纳于麾下!”   贾仁禄所定的那套先喊先得的原则,被诸葛亮直斥为胡闹,已废弃不用。众将见先喊不一定先发,还有可能被骂一顿,便不再浪费口水,乱喊乱叫矣。马超胸中一股锐气按捺不住,只要厮杀,也就顾不得这许多,先吐为快。怎料诸葛亮不让他先发也就罢了,还直斥他不是夏侯渊的对手,脸上登时挂不住了。   诸葛亮向他瞧去,微微一笑,道:“不是我信不过你,实是夏侯渊太也厉害。战场情况瞬息万变,万一有所闪失,我岂不辜负了皇上的信任?这出征人选嘛……”说着向众将脸上一一扫去。众将见他目光瞧向自己,纷纷挺起胸膛,盼他点用,可诸葛亮扫了一圈之后,却道:“这出征人选嘛,我还是认为非云长莫属。不知你们谁愿去益州替回云长?”   众将个个都屏住呼吸,生怕发出半点声响,被诸葛亮点了去,这功劳便没自己份了。   马超道:“将军一再要让关将军来打壶关,不是小瞧在场诸将么?我马超还偏偏不信这个邪,请将军让我带兵攻打壶关,如若不胜,甘当军令!”   诸葛亮道:“孟起威震西凉,羌人奉你为天神,一世英名来之不易,若不慎被夏侯渊所算,往昔威名付诸东流,诚为可惜。我看还是小心为上。”   孙礼也觉得夏侯渊不过是比他早生了几年,痴长几岁,没什么了不起的,又何必劳动关公玉趾,远涉此间,出班禀道:“将军认为孟起不是夏侯渊对手,不足以独当一面。末将愿随同孟起前去,保证拿下壶关,如果不成,甘当军令!”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你二人非夏侯渊敌手,只宜小心,不可妄动。”   马超、孙礼气得满脸通红,正要说话,却听诸葛亮说道:“用谁做先锋破敌是我的事,不用你们来聒躁,还不快退下,迟则军法从事!”   马超、孙礼心中怏怏,却也无可奈何,诺诺连声,退归班部。   诸葛亮叫道:“马忠、马岱。”   二将心中一喜,上前听令,诸葛亮道:“你二人可领一支军马,马忠可屯于屯留与上党之间,马岱可屯于屯留与长子之间,以防二城往援壶关。”   二将轰然应诺,诸葛亮向孙礼、马超二人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我再令右路的子龙也分出一支军马来防守潞县方面,如此一来,壶关便在我掌中,待关将军一到,便可攻城矣。好了,今日议事到此结束,散帐。”   马超、孙礼二人怏怏而退,出得帐来,孙礼请马超到自己寨中商议,道:“从贾军师接管这支军队那天起,你我二人便是先锋,常被委以重任。如今新来的诸葛孔明好没道理,用你我做先锋却不肯用,反用后辈新进,叫我们这老脸往哪搁?”   马超连连点头,道:“不如我二人各领本部军马今夜便去攻关,出其不意,擒得夏侯渊来,看孔明还有何话可说。”   孙礼道:“且慢,夏侯渊深知兵法,区区赚城之计不一定奈何得了他。”   马超道:“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孙礼略一沉吟,来到一张大地图前,道:“据哨探来报,夏侯渊军粮尽屯于长子城西群山之中。我们以其去打坚城,还不如去劫粮,烧了他的粮草,壶关可不战而定矣。”   马超拍手叫道:“好计,好计。事不宜迟,今夜便行,赶往夏侯渊屯粮之所,放一把鸟火将粮草通通烧光,看夏侯渊还有何本事和我们为敌。”   前番刘备领军争夺壶关时,孙礼奉命防守南阳,未曾参战,不识地理,便道:“可是我们不识地理,万一走错路径,漏了风声,后患可虑。”   马超拍了拍胸脯道:“我曾和皇上一起攻过壶关,熟识此间地理,有我在保管万无一失,且军中多有上党人氏,自然熟门熟路,又何必担心。”   孙礼道:“那就好。你我现在便上马,亲往长子一线哨探,抓几个巡哨魏兵来,问明屯粮所在,今夜便去,大事可成。”   马超深以为然,当下二人各自上马,领着数十名亲兵,径取长子一路而来,行不出数里,远远望见尘头滚动。二人上山坡,举目望去,果见数十骑魏兵,纵马而来。马超心中大喜,一声断喝,纵马直冲下坡,那马如风驰电掣一般,转瞬间便冲入魏阵之中。魏兵巡哨不意汉军骤至,无不骇然。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马超伸出大手,将一名魏兵劈胸揪住,生擒过来。便在这时,孙礼也冲入阵中,生擒一人。魏兵见二人如此勇猛,大惊而走。马超、孙礼又生擒数人,不敢恋战,回归本寨,摆酒款待被擒魏兵。那伙魏兵见被擒不用坐老虎凳,喝辣椒水,还有马尿可灌,受宠若惊,连连称谢。酒过三巡,孙礼见那伙士兵均有几分醉意,但乘机盘问夏侯渊屯粮所在,一名小卒马尿灌多了,头脑发昏,一时没考虑清楚,便道:“夏侯将军将粮草尽数屯于长子城西发鸠山下山谷之中。”   马超、孙礼相互对望一眼,心中暗喜。当下便点着精兵两万,马超和军中数十名熟识上党地理的小卒头前引路。出兵时已是二更时分,月朗星稀,大军乘着月色于山间小路衔枚急走。由于山路难行,众军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等到了发鸠山,已是次日三更时分。又奔一阵,将近四更时分,马超、孙礼各领一军抄到魏兵营后,其时魏兵方起身造饭,忽然间马超、孙礼两路杀入,魏军大乱。   守将夏侯尚睡得正熟,听得喊杀之声,大吃一惊,翻身而起,从架上取下兵器,匆匆上马,出营弹压正四下乱窜的兵士。马超一马当先,闯入重兵把守的大营,长枪到处,当者披靡。直杀入中军,正遇夏侯尚,交马只一合,夏侯尚手慢,被马超一枪刺落马下。马超不待他翻身站起,又是一枪向他腰间刺去,夏侯尚着地滚开,于间不容发之际避了开去,避得颇为狼狈。马超哪容他喘息,当下一枪紧似一枪,枪枪都向他要害刺去。夏侯尚连闪四枪,眼见马超第五枪如影随形,又向他面门击到,闪无可闪,避无可避。正危急间,两名副将挺戟来战,敌住马超。夏侯尚得空,翻身跃起,落荒而走。马超一枪一个,将那两名副枪刺死,见夏侯尚逃走,也不追赶,和孙礼合兵一处,引着众军一齐举火,焚烧粮草。但见烈焰腾吐,浓烟弥漫,火光登时烧红了半边天。   夏侯渊并非庸才,自然知道屯粮重地该当严密防守,是以他派夏侯尚领军防守粮仓,又令夏侯德及韩浩各领一军驻于两翼,互为援应。由于汉军在北,是以这两路兵马都屯扎在北面,以防汉军来袭。夏侯尚受命之初倒也兢兢业业,不敢大意,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见终日太平无事,不禁心生懈怠,心觉屯粮所在深处腹地,又有两路兵马挡在前面,敌兵如何可达?暗怪夏侯渊太过多虑,将他派到这么一个地方,喝西北风,当真是大材小用。   他万万没想到,马超、孙礼受了诸葛亮一激,狗急跳墙,打算前往发鸠山劫粮,狠狠的干他一票,好让诸葛亮刮目相看。这劫粮同做贼一样见不得光,根本不能大张旗鼓的进行,须得找寻一条小路,神不知鬼不觉的直插敌后,方可成功。于是二人遍访军中,找寻识得上党路径之人。太原离上党甚近,自有不少上党人跑到刘备军中效力。二人毫不费人便找出了四五十人,一问之下,发现有一条山道可直插发鸠山之后。只不过道路曲折迂回,且多是仅容一人行走的羊肠小道,甚是难行。马超要建不世奇功,也就顾不得这许多了,一咬牙领那些人做向导,引军沿着崎岖山路行进。   哪知这一着竟大收其效,魏兵之中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附近有这么一条山道,自然也就疏于防患,如此一来便让马超捡了个大便宜。   其时夏侯德正在营中做着美梦,朦朦胧胧之中听得帷幕外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叫道:“快看,大火!”   接着又有人说道:“不好,粮仓火起,快报告将军。”   夏侯德似醒非醒,似梦非梦,陡然间听到“粮仓火起”四字,吓了一跳,睁眼醒来,披衣而起,走到帐口,掀开帐帘一看,只见西南方向火光冲天而起,大惊失色,喃喃道:“屯粮重地若是有失,我难逃失职之罪矣!”说罢披挂整齐,飞身上马,从亲兵手中接过兵器,点起大小三军,便往发鸠山赶去。行不数里,天已平明。众军正奔走间,忽然斜刺里一声喊起,一支军马冲入军阵,魏兵大乱。原来马忠奉了诸葛亮密令来此拦劫救援军马,正遇夏侯德。两下里混战一场,魏兵损折比汉军更多,渐渐不支。正混战间,马超领军赶到,两下夹攻,魏军大败。夏侯德夺路而走,马超、马忠追赶不上。   原来马超杀散护粮之兵,见大局已定,便留小部分人继续放火。自己分兵一半,望东路直抄到夏侯德寨中,到得半路正遇夏侯德与马忠交战,便即上前助战。这边孙礼也分兵一半,望西路去抄韩浩大寨,到得半路,却遇见韩浩以马岱交锋,忙迎将上前,两下夹攻,韩浩军大败。韩浩乘乱走脱。众将追赶不上,各自收军,望长子一路而来。打算乘士气高昂之际,一鼓作气攻下长子城。   行至半路,忽听一声鼓响,山坳间转出一支军马,约有数百人,当先一辆四轮车,车上端坐一人,羽扇纶巾,正是诸葛亮,微微一笑,问道:“诸位意欲何往?”   马超道:“我们已劫了夏侯渊的粮草,想要一鼓作气拿下长子,好让将军刮目相看。不知将军为何在此?”   诸葛亮笑道:“各位来得太迟了,长子城我已打下了。你们前去劫粮,可有何斩获?”   众将将所获兵马器物献上,马超道:“发鸠山的粮草已被我和德达烧干净了,可惜让夏侯尚这小子可跑了。”   诸葛亮笑道:“你们看这三人是谁?”说着轻击三掌。掌声甫歇,十数名兵士推着三个被五花大绑的汉子出来。众将定睛一看,却是夏侯尚、夏侯德、韩浩三人,不禁大为惊愕,忙问原由。诸葛亮笑道:“皇上托我以兴复汉室,还我河山。我怎敢有丝毫懈怠。我在太原时,便令人暗中将上党地形绘成图本,是以对这一带的路径了若指掌。我知道有一条山间小道可直插夏侯渊屯粮所在之后。便故意以言语激怒孟起、德达,让其深入重地,先破夏侯尚,随即分兵左右抄夏侯德及韩浩二人的后路,接应马忠、马岱。此行任重而道远,非孟起、德达不能当此任也。我料三将败后,必走山道投长子,便令伯济领军伏于当路,擒拿败将,另差别将接应。又令一人诈作魏兵败卒,径往长子求救,诓得守将出城,却让令明引军袭了城池。我尚恐不能全保,又令子龙领军逼近壶关下寨,以策万全。”   众将这才知道当世不只有贾仁禄一人鬼头鬼脑,这诸葛亮虽与贾仁禄性格迥异,但论起智谋机变,实是相差无几,无不佩服,道:“将军神机妙算,神鬼难测!”他们哪里知道贾仁禄的许多古怪法门,都是从这位计谋大师那里学来的,只不过略加变化而已,有时连变都懒得变了,直接就生搬硬套。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夏侯尚乃夏侯渊之侄,我们有这件宝物在手,不愁夏侯渊不出战矣!”回头对蒋琬说道:“将各将功劳一一记明,一会拿与我看。”   蒋琬点点头,不无忧虑的道:“将军夙兴夜寐,罚二十以上皆亲览。所啖之食,日不过数升,长此下去,身体是要跨掉的。从前贾军师虽说也是如此,但他食量甚豪。将军食量不及其一半,长此下去怕支撑不住。”   诸葛亮叹道:“我非不知。但我受皇上重托,惟恐他人不似我这般尽心尽力。”   蒋琬见劝他不动,暗暗叹了一口气。 第475章 走马换将   回到长子,诸葛亮令人将夏侯尚等三将押至帐下,尽去其缚,摆酒压惊。诸葛亮道:“老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天下者,并非一人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也。我大汉朝政清明,百姓安居,四夷宾服。我主仁德布于四方,不忍见魏国百姓陷于水生火热之中,这才吊民伐罪,挥师东进。魏主多行不义,早晚必当自毙。各位都是一时俊杰,必然识得时务,何苦屈身其间,枉自送了性命?”   曹丕其实并不算一个昏君,历史上他即位仅有短短的六年,即没有做出过什么骄人的政绩,也没有干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后人当然无法评价他的功过。但如今形势迥然不同,他的心情也就和历史上的相差甚远,此时大魏江山四面楚歌,风雨飘摇,他心中愁苦烦闷,自然会破罐破摔,发泄不满,这也是人之常情,倒也怪他不得,只不过是他发泄胸口所积的恶气时,做得有些过分而已。   夏侯尚与夏侯德对望一眼,自知曹丕所作所为,实是有些过分,一时不知该如何往他脸上贴金,默然无语。韩浩向诸葛亮瞧了一眼,冲着身旁二将微微一努嘴。诸葛亮会意,微微一笑,道:“诸位均是一时豪杰,我今日得见诸位,幸何如之。各位终日谈得尽是军务、国事,想必也烦了,今日只谈风月,不谈国事如何?”   夏侯尚道:“如此甚好。”   当下诸葛亮及众将频频向夏侯尚等人敬酒,酒宴尽欢而散。宴罢诸葛亮令人将夏侯尚、夏侯德押下,好生看管,独招韩浩入见,道:“元嗣好像有话要说?但讲不妨。”   韩浩道:“我不满魏主所做所为已久,有心为上国略尽绵薄之力,不知将军肯收纳否?”   诸葛亮道:“正是求之不得。公嗣能为大汉效力,实是我大汉之福。”   韩浩谦虚几句,诸葛亮又道:“公嗣久居魏国,对夏侯渊其人想必十分了解吧?”   韩浩道:“夏侯妙才为人轻躁,恃勇少谋。夏侯尚是他的侄子,参军前其父曾当面嘱咐,让他好生看顾。将军只要以夏侯尚为诱饵,不愁大鱼不上钩。”   诸葛亮笑道:“公嗣之言正合我意,恨不能早与公嗣相见!”   韩浩走后,诸葛亮令人传郭淮进帐,悄声吩咐几句,郭淮点了点头,领命而去。夏侯德与夏侯尚分别囚禁,两人的帐蓬隔着老远,互相无法传递消息。当晚夏侯德睡在帐中,心中思潮起伏,一时想着诸葛亮不知如何发付于他,一时又想如何逃出这个鬼地方,却如何睡得着?翻来覆去的挨到半夜,忽听帐口鼻息如雷,四名看守的士兵竟然都睡着了。夏侯德心中一喜,蹑手蹑脚的从榻上起来,轻轻走到帐口,只见那四名看守靠在帐蓬的柱子上,睡得甚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当下他不敢多耽,悄悄走到帐外,幸喜四名卫兵均不知觉。他走到帐外,缩身阴影之中,只见外面卫兵手执灯笼,执刀巡逻,刁斗之声不绝于耳。他乘着躲避巡哨的空隙,四下一望,只见诸葛亮大营严整有法,东西南北四面皆有巡兵,来往频繁,防卫十分严密。可见诸葛亮统兵有方,而夏侯渊所布的大营他也见过,远远不及,不禁心中暗叹,只可惜自己是夏侯一族人,不然定当弃暗投明,跟着诸葛亮屁屁后面混一定很有前途。   如今他既然脱险,便想着如何营救夏侯尚及韩浩。他不知韩浩已投降汉朝,还想着如何救他,可是三人被分别带开,互相不知对方身在何处,夏侯德向那层层叠叠的帐蓬望了一眼,心里直犯嘀咕,打不定主意是该全身而退,还是要一个都不能少。正沉吟间,忽有一队巡逻兵过来。夏侯德忙在帐蓬后一躲,待那队兵士走过之后,方从藏身之处探出头来,心想韩浩救不救倒在其次,这夏侯尚可是夏侯渊手下爱将,不可不救。于是凭着感觉,随便选了一个方向,一步步挨将过去,每见有巡哨兵士走过便缩身帐蓬之后。他刚走到一个营帐之后,突然间南边有一队巡逻兵过来,夏侯德忙在帐蓬后一躲,却听得帐中有人说话。只听那人说道:“你们可听说了?”   另一人问道:“什么事啊?”   先前那人说道:“我听说西羌之人为了报仇雪耻,勾结氐人,兴兵犯境,陇西王出战大败,落荒而走。如今陇西、阴平等郡都已落入羌人之手。”   只听帐中又有一人说道:“哦,竟有这事?那天水可曾遭羌人袭击?”他说话时声音发颤,显是十分激动。   先一人道:“你是天水人?”   那人答道:“嗯。”   先一人道:“这次羌人一共打下好多郡县,我一时之间也记不周全,好象陇西周边的几个郡都被羌人占了。”   那人急得快要哭出来,哽咽道:“天水就在陇西边上,肯定会受到波及。那伙该天杀羌人无法无天,杀人放火,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家里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未满周岁的婴儿,若是羌人骤然来犯,他们哪还有命在啊?不行我要赶回去!”   夏侯德心中暗喜,心道:“羌人乘大汉兴兵伐魏之时攻打大汉,这对我们来说,可是大大有利。”他侧着耳朵,又偷听一阵,可翻来覆去都是听到兵士们在议论羌人如何如何,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不再偷听,继续前行。   他一连过了十数座帐蓬,都未被巡兵发现,不禁洋洋自得,心想自己的轻功果然了得,在十数万人的大营之中往来穿梭,竟如入无人之境。又走了一阵,巡逻队伍越来越密,有时好几路同时出现,叫人难以躲闪。而汉军大帐又重重叠叠,看不见尽头,实不知夏侯尚被关在哪座帐中。于是他便打消救人的念头,寻思以其在这里傻傻的找寻,不如赶回壶关城中通风报信,让夏侯渊发兵来救。当下他便悄悄的向寨边踱去,路过一座马厩,发现看守之人竟然也在睡觉,暗叫天助我也,牵了一匹马,悄然而出,来到寨边无人处,飞身上马,纵马而去。   次日一早,天色微明,夏侯德马不停蹄的赶到壶关城下。守城兵士见有单人独骑直犯关下,暗自惊骇,严阵以待。弓箭手纷纷张弓搭箭,将箭头对着他的小脑瓜。夏侯德来到关下,大声叫道:“我是夏侯德,有紧急军情要启禀夏侯将军,快开城门。”   城上士兵大吃一惊,忙取火把来照,火光之下看得分明,果然便是夏侯德,忙报与夏侯渊知晓。夏侯渊昨夜巡视城防,发现西南角红光满天,像是粮仓火起,不禁心神不宁,此时正凭几假寐。一听小卒来报,忙纵马出城,见到夏侯德,问道:“你为何这般狼狈?”   夏侯德叹道:“敌将马超、孙礼突袭发鸠山,数十万斛粮草毁于一旦。末将赶去救援时,遭遇敌军两路夹击,大败亏输。末将无能,还请将军治罪。”   夏侯渊脸色发青,道:“发鸠山乃我军屯粮之所,我令伯仁把守,当是万无一失,如何竟然丢了?”   夏侯德道:“马超、孙礼也不知从哪探听到一条小路,直抄到我军之后,挨至半夜,突然袭击,伯仁不是马超的对手,这才一败涂地。”   夏侯渊道:“三路将领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其他人呢?”   夏侯德不敢扯谎,心想日后夏侯尚归来,自然会说出实情,自己现在若是吹的天花乱坠,到时穿了帮,那可吃罪不起,便说道:“末将和伯仁、公嗣一起被诸葛亮生擒,末将挨至半夜,乘守卫松懈,杀了守卫,逃了出来。末将原本打算救了伯仁一起逃出,怎奈不知他被囚于何处,无法营救,只得先回来报知将军。”   夏侯渊大怒道:“诸葛匹夫,安敢如此欺我!我当亲往取其首级方泄我心头之恨!”   忽然间身后一个男子声音说道:“不可,不可,将军万万不可轻出。”马蹄声响,一人由远而近,正是李典。   夏侯渊问道:“为何不可出战?”   李典道:“这必是诸葛亮的诡计,欲诱我军出战,聚而歼之。此间山路险峻,又有雄关可守,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将军可差人往邺城催粮,坚守不战,方是上策。”   夏侯渊摇了摇头,道:“诸葛亮不过是南阳一匹夫,只因能说会道,得刘备宠任,这才平步青云,像这种宵小之徒除了会偷鸡摸狗,暗中算计之外,又有何本事?若是我避而不战,岂不让天下能笑我无能,又如何当得‘妙才’二字?”   李典道:“若将军弃守万无一失之雄关,孤军犯险,蹈不可测之危地,若是稍有差池,一世英名付之东流,这才会让天下人耻笑。”   夏侯渊愠道:“我意已决,你休得乱言,沮我军心。”   李典还要再劝,夏侯渊面有愠色,道:“既然你胆小怕事,不愿出战,那就留守此间,我自领军去会诸葛亮。”   夏侯德道:“末将愿与将军同往,救回伯仁,以赎前罪!”   夏侯渊道:“好样的,这样才是大好男儿,不像某人贪生怕死,只知躲在关里当缩头乌龟。”   李典知夏侯渊此战必败无疑,既然他一心要去寻死,自己也没有必要和一个将死之人一般见识,微微一笑,只作没有听见。   夏侯渊斜了他一眼,问夏侯德道:“诸葛亮大军现在何处?”   夏侯德道:“诸葛亮大军已到长子,驻军于城东三十里处。”   夏侯渊对李典道:“你要好生坚守关隘,以防赵云来攻。待我生擒诸葛亮,再回过头来,收拾他!”   李典心想:“你不被诸葛亮生擒就不错了,如何还有本事回过头来收拾赵云?”夏侯渊是他的上司,这话他自然不敢说出口,不甘不愿的答应了一声。   夏侯渊不再理他,入得城来,点起大军浩浩荡荡的杀奔长子。这日离长子城不足百里,夏侯渊命下了寨栅,问道:“谁敢出哨诱敌?”   夏侯德道:“末将愿往。”   夏侯渊道:“你去出哨,与诸葛亮交战,只许输,不许赢,我自有妙计破敌。”   夏侯德领命,引五千军离大寨前行。   早有细作将此事报与诸葛亮知晓,诸葛亮笑道:“来得好!去唤孟起进帐,我有话说。”   不多时马超进帐,诸葛亮和他密密商议一阵,马超领命去了。   恰在这时,夏侯德引军杀至寨前,耀武扬威,口中骂声不绝。夏侯德骂了良久,直感到口干舌燥,却不见汉军出迎,不禁微微冷笑,大声叫道:“汉军果然是属乌龟的,一见军马到来便躲在壳里不敢出来了。”   话音犹未落,忽听寨内一个粗豪的声音喝道:“谁说我军不敢出战了?”寨门开处,一支军马杀将出来,列成阵势,为首一将正是马超。   夏侯德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卑鄙无耻,只会暗地偷袭的西凉锦马超啊,久闻大名,当真是如雷贯耳。”   马超勃然大怒,挺起长枪,便要出战。牙将程银道:“杀鸡焉用牛刀,末将愿生擒这厮,献于麾下。”   马超点了点头,程银拍马迎上,和夏侯德战作一团。不数合,夏侯德诈败而走,程银引军赶去,行至半路,忽听轰轰隆隆的一声巨响,无数巨石大木从两旁山上滚将下来,塞断道路。程银大吃一惊,回马便走。恰在此时,夏侯渊引一支军马从背后突出,程银抵敌不住,被夏侯渊生擒回寨。   夏侯渊擒了程银,哈哈大笑,道:“有此人足以换回伯仁矣。”当即便遣人到诸葛亮营中,言道愿用程银来换夏侯尚。诸葛亮一听之下,勃然大怒,对来使道:“夏侯渊枉称妙才,当真好不晓事。程银对我来说无足轻重,要杀便杀。他却想用程银来换自已爱侄夏侯尚,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之事?你回去对夏侯渊说,程银顶多也就只能换回韩浩,想换夏侯尚,那是想也别想。若他肯换时,明日辰时于阵前相换。”   那人说道:“我家将军只要用程银换回夏侯尚,若将军不答应,我回去不好交待。”   马超恼了,在旁喝道:“管你好不好交待,还不快滚!迟了我先拿你开刀,再去同夏侯老儿算帐!”   那人当然知道马超有多厉害,吓了一跳,抱头鼠窜而出,回营之后将此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夏侯渊怒道:“诸葛亮当真是欺人太甚!居然不肯用程银来换伯仁,既然程银是无用之物,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处。来人啊,将他给我推出去斩了!”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夏侯德道:“将军且息怒,程银虽然无用,但好歹还能换回韩浩。将军不如答应诸葛亮,明日先将韩浩换回。以将军之妙才,不怕抓不到一个更重要的人物来换伯仁。”   夏侯渊哈哈大笑,道:“对的,对的。之前这一战,我们胜的十分轻松,看来诸葛亮不过如此而已,有何足道哉?来日我必当于阵前生擒诸葛亮,尽复失地,方不枉‘妙才’二字。哈哈!”   次日一早两军都到山谷阔处,列成阵势。马超、夏侯渊各立马于本阵门旗之下。马超带着韩浩,夏侯渊带着程银。韩浩、程银二人身上均无片甲,只穿着单衣。一声鼓响,二人各向本阵奔回。韩浩快要奔到阵门时,马超觑定空隙,飕的一箭,正中肩头,韩浩带箭而回。夏侯渊大怒,拍马直取马超,马超正要激怒夏侯渊,纵马迎上。两马相交,顷刻间便战了二十余合。马超兴起,连声吆喝,手中长枪幻作一道道枪影向夏侯渊攻去,如舞梨花,夏侯渊渐渐支持不住,侧眼斜倪,准备跑路。便在这时,汉军阵中忽然鸣金,马超大为忿怒,却也无法可想,慌忙拨马便回。夏侯渊乘势杀了一阵。   马超回阵,破口大骂,道:“刚才是哪个家伙鸣的金?给我站出来!”   蒋琬微微一笑,道:“是我让鸣金收兵的。”   马超道:“夏侯渊眼看要败,我正要一鼓作气,将那厮首级割下,你却突然下令鸣金,却是何意?今天你要不解释清楚,我和你没完!”   蒋琬道:“我见山坳间旌旗布满,恐有伏兵,故招将军撤回。”   马超手搭凉棚,四下一望,愠道:“算你解释得通。如今该当如何?”   蒋琬道:“诸葛将军已有吩咐,你我二人只要依计而行便了。”   马超问道:“哦,是何妙计?”   蒋琬伸嘴在他耳边说道:“当如此如此。”   马超叹了一口气,道:“计是妙计,可就是窝囊了些。”   蒋琬道:“只要是妙计便成,管他窝不窝囊。”   马超道:“也不知夏侯老儿会不会上当。”传下令道:“传我将令,后队改作前队,撤兵!”当下他亲兵引着精兵殿后,缓缓而退。 第476章 减兵增灶   夏侯渊见马超亲自殿后,倒也不敢穷追,自言自语,道:“马超明明要胜了,为何突然退走?然道是诱敌之计?”   韩浩方包扎伤口回来,闻言便道:“我被囚时,听得看守军士悄声议论,说西羌之人为报鸟鼠山兵败之耻,勾结氐人大举进犯汉境,已攻下陇西、阴平等郡,兵锋直指雍州。马超素得羌人之心,羌人以马超为神威天将军,如今羌人叛乱,非诸葛亮、马超不能平定。马超无端退兵,应该就是为了这事。”   夏侯渊沉吟道:“哦,竟有此事?”   夏侯德忽然想起那日在营中也曾听得兵士们议论此事,忙道:“这事末将也听说了。”他从汉军营中逃出时,好似惊弓之鸟,一路之上,没命似的奔逃。由于受惊过度,他竟将这件天大的事情抛之脑后,现在经韩浩一提醒,方才想起来。   夏侯渊皱起眉头,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事先不和我说起?”   夏侯德道:“这个……这个……”   夏侯渊白了他一眼,道:“真是废物。”   正在这时,一名哨探来报,道:“报,诸葛亮弃寨而走,回太原去了。”   夏侯渊微微一笑,道:“走,到他的营中看看去。”   众将引大队军马径到汉军大寨只见五个大寨,都已无兵马把守。夏侯渊引着十数人,绕着各寨巡视一圈,只见寨中横七竖八的堆着不少器仗,在最后一座营寨中更有百余辆粮车堆在角落,显是汉军撤走时十分匆忙,竟连粮草器仗也来不及带走。夏侯渊看在眼里,哈哈大笑,夏侯德道:“诸葛亮为何走得如此狼狈?难不成又有什么诡计?”   夏侯渊道:“这能有什么诡计?必是刘备急召他回去抵御羌人,于是他尽弃车仗,仓皇遁走。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可速追之,不可错过。”   韩浩谏道:“羌人攻打陇西之事,乃是道听途说,并未得到证实。万一诸葛亮使诈,故意放出这个假消息,诱我们上钩,我若拼命穷追,岂不中了他的诡计?”   夏侯渊沉吟片刻,道:“你说的倒也有……不过我想羌人平白无故输了一阵,如何会甘心,必然会再生事端,这个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若是这样,我们不追,岂不白白错失机会?”   夏侯德道:“将军之言甚是,我料诸葛亮国中必有紧急之事,这才会急匆匆的班师而回。不然他已烧了我军粮草,又攻下长子,胜利在望,为何不进反退,岂不太没道理?”   夏侯渊点点头,问道:“嗯,你令兵士去查点汉军灶数,然后回来报我。”   夏侯德答应一声,令军士前去查点灶数。   韩浩问道:“将军查点汉军灶数,却是何意?”   夏侯渊道:“若诸葛亮退军而灶数不变,必是假退。我若追赶,中其计矣。若其灶数跟着减少,便无大碍,可放心追赶。”   韩浩道:“将军深谋远虑,末将万万不及。”   夏侯渊哈哈大笑,引军回到本寨。次日又令兵士赶去汉军新营内清点灶数。夏侯德查点完毕,回报:“怪事,怪事。这营内的灶数,比昨日那营又多了一成。”   夏侯渊长眉一轩,道:“诸葛亮在弄什么玄虚,明明退兵,却又增灶,难道他竟又添兵了不成?”   韩浩道:“照此看来这果然是诸葛亮的诱敌之计,将军不可大意。还是先退回壶关,再作良图。”   夏侯渊道:“嗯,可是伯仁尚在诸葛亮营中,若不救出,恐有性命之虞,我回去之后怎么向他父亲交待?”   韩浩道:“诸葛亮为了收买人心,对我们这些被俘之人十分宽容。伯仁在那边应当不会受什么苦,将军大可放心。”   夏侯渊沉吟良久,对夏侯德虞道:“你明日再去数数汉军之灶,看看是增还是减。”   次日夏侯德又去查点汉军灶数,赶来回报:“今日之灶又比昨日多了一成。”   夏侯渊笑道:“此乃诸葛亮诡计也,这等烂计连三岁小孩都瞒不过,如何能瞒得过我?”   夏侯德问道:“哦,末将去查点灶数,确实比昨日多上许多,看来诸葛亮军中不断有援军到来,将军为何说这是诸葛亮的诡计呢?”   夏侯渊笑了笑道:“今日可能还看不出端倪,你明日再去数来。”   夏侯德点了点头,夏侯渊道:“传我将令,进军五十里下寨。”   当日夏侯渊引军向北前进了五十里安营扎寨。第二天一早,夏侯德又领着数百一听数灶就口吐白沫的兵士赶去汉军营中查点灶数。到了营中,兵士一五一十的查点数量。夏侯德则来到诸葛亮的中军大帐,从腰间解下酒葫芦,来到诸葛亮平时坐的大椅上坐好,翘起二郞腿,一面哼着小曲,一面喝着葫芦中的美酒,怡然自得。过了良久,兵士们清点完灶数,前来回报。夏侯德打了一个酒呃,将葫芦盖好,道:“他妈的,今日怎么比昨日耗时更久,定是你们偷懒,不用心干活。”   那兵士说道:“我们不敢偷懒,只不过今日灶数又比昨日多了一成,所以清点起来颇费功夫,累得将军久等了。”心中却道:“你自己喝着美酒,什么活也不干,却让我们累死累活的数着军灶,这叫什么人嘛!”   夏侯德皱起眉头道:“汉军灶数又多了一成?”   那兵士道:“正是。”   夏侯德道:“汉军哪来这么多人?你们有没有点错?”   那兵士道:“我们反反复复点了几遍,都是这个数,应该没有错。”   夏侯德道:“好,既是这样,我们赶紧回去,报知将军……呃!”说着施施然的引着数千口吐白沫的兵士回到营中。自己则来见夏侯渊,报上结果。夏侯渊哈哈大笑,道:“果然如此。”   夏侯德脸现迷茫之色,道:“汉军每日添兵增灶,他哪来这么多人?”   夏侯渊道:“就是说,他哪来那么多人?我料诸葛亮必因国内有事,不得已而退兵,却又怕我在后追赶,故减兵增灶,令我心生疑惑,不敢穷追,他便可从容而退了。昔孙膑为诱庞涓,用增兵减灶之法,如今诸葛亮为了让我知难而退,当然要用减兵增灶之法了。”   夏侯德、韩浩齐声道:“将军神机妙算,便是孙吴也有所不及,何况他人哉!”   夏侯渊十分高兴,双手插腰,哈哈大笑。   次日一早,夏侯渊令众军拔寨齐起,不分昼夜,倍道兼程,向北追去。军士每日要急行军两百余里方得休息,纷纷怨叹。这日夏侯渊大军在离铜鞮百余里处的山谷中追上了负责殿后马超军,两阵对圆,马超纵马立于门旗之下。韩浩要建头功,一见马超便大声问候他的祖宗一十八代,马超大怒,纵马出阵,来战韩浩。韩浩拍马迎上,两马相交,二人斗了十余合,韩浩不敌。夏侯德见韩浩已呈败象,忙挺枪冲上,从旁夹攻。马超以一敌二,各斗了十余合。三人又斗了片刻,马超似是心神不宁,无心恋战,猛攻数招之后,拨马败走。二将赶了二十余里,夺了马超大寨。马超在二十余里处又草创一寨。次日,夏侯德、韩浩又引军杀来,马超出战,战了十余合,又败走。二将又追赶二十余里,夺了马超营寨。马超又于二十余里处草创一寨。夏侯渊引军在后接应,来到马超前日所驻大营之中,思前想后,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令人将夏侯德、韩浩二将叫来,道:“马超连两日,会不会是想诱我军上钩?”   韩浩道:“我也觉得此事十分可疑。”   夏侯德笑道:“你为何如此胆怯?我在阵前和马超对战时,曾细看他的神色,发现他六神无主,心不在焉,枪法更是杂乱无章。若非如此便是合你我二人之力,也不是他的对手。我料羌人袭击陇西之事,必然是真的。马超是西凉人,担心根本被袭,这才如此慌乱。”   夏侯渊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嗯,你说的很有道理,看来是我多心了。”   韩浩道:“诸葛亮诡计多端,将军还是应当小心为上。”   夏侯渊道:“小心,小心。若是处处都小心的话,功劳都被他人抢走了。”   转过天来,夏侯德、韩浩二将又至马超寨前搦战,马超出战,不数合,又败走,二将乘势夺了他的营寨。次日,二将又出战,马超又败退二十里,二将迤逦赶上。第二天,二将兵出,马超望风而走,如此一连败了数阵,马超引军退出上党,回到太原境内。   夏侯渊笑道:“人说诸葛亮多智,我看了不过如此。收复太原只在今日。当日贾福行奸使诈,强夺晋阳,这口恶气窝在心中已久,没想到直至今日方得扬眉吐气。”   夏侯德道:“将军为大魏建此不世奇功,皇上听说了定会加以重用,到时将军出将入相,富贵无极,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这满朝文武之中无一人可及将军。”   夏侯渊一听之下,打心眼里乐了出来,哈哈大笑,道:“皇上也不知怎么了,对司马懿言听计从。平日老是夸他聪明,好象魏国之中就他一个人会打战,其他人都是酒囊饭袋。结果呢?司马懿同贾福对战,一败再败,也没见有何惊人艺业。哼,反倒要我居他之下,听他调遣。如今我就是要让皇上看看魏国之中谁才会打战!”   夏侯德道:“司马懿不过是一个后辈新进,只因献媚取宠,怂恿皇上登基称帝,得皇上宠幸,这才骤居高位。其实他根本没有什么本事,又如何与将军相比?”   夏侯渊深有同感,道:“嗯,嗯。司马懿就是那张嘴厉害点,肚子里装得不过是一包乱草而已,没什么了不起。哪像我从武帝初起兵之时,便追随于他,鞍前马后,所有的功劳都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皇上却因那家伙嘴甜便重用他,而黜退我们这帮先朝老臣,真是太没道理。”   韩浩道:“就是说,皇上用人不明,方有此败。若是皇上早些重用将军,如今怕是连长安都打下来了。”   夏侯渊道:“这贾福确有过人之能,若我和他对阵,怕是胜负居半,尚须费些筹画。如今诸葛亮新为汉将,乘我大魏之敝,故敢于深入。若遇上我,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两下半便解决了。哈哈!”   夏侯德、韩浩忙献上马屁,将他赞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当真是古往今来所有名将加在一起都抵不上他一个脚趾头。夏侯渊屡胜之下,大喜若狂,认定诸葛亮大军不足一扫,大军到处,便会望风披靡。   正得意间,忽听身后蹄声得得,一骑飞奔而至,马上之人飞身而下,躬身禀道:“司马太尉已知汉军退兵增灶,说道诸葛亮善于用兵,既便国中有事,退兵时也必设伏兵。他让将军切不可轻身往追,当退回壶关小心防守,待汉军完全退尽后,再收复太原不迟。”   夏侯渊嗤地一声,道:“这个司马懿,自己胆小,不敢出战也就罢了。还想要拖累他人,如今我军连战连胜,诸葛亮仓皇而遁,明显是他国中有事,无心恋战,这前面还怎么可能会有伏兵?”   夏侯德道:“想是司马太尉怕将军取得了大功,位在他之上,故出言阻止,好让将军立功不得。”   夏侯渊道:“当是如此,这等小人言语,不必理会。”大手一挥,道:“将我将令,继续进兵!”说着引军大小三军,鼓躁直进,在离京陵城不足五十里处,又遇马超大军,两下混战一场,马超大败,退入城中,夏侯渊扣城下寨,马超坚守不出。   夏侯渊虽说屡战屡胜,却也没有完全被胜利冲昏头脑,安营扎寨一毕,便遣出侦骑四下哨探,打探诸葛亮动静。次日数路哨探来报:“报诸葛亮大军已退至介休。”   夏侯渊问道:“你们可看仔细了?”   众哨探齐声道:“正是,诸葛亮羽扇纶巾,乘着一辆四轮车,当先而走,我们几个全都瞧见了。”   夏侯渊微微冷笑,道:“你乘我国中有事来攻壶关,没想到你自家后院竟也火起。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哈哈!”   夏侯渊顿兵京陵城下,一连攻了十余日,马超坚守不出,夏侯渊没占到半点便宜,气得哇哇乱叫。魏军见汉军连日不出,尽皆懈怠,再加上连日攻城十分疲劳,是以一回到营中,便趴光衣服,躺在床上,蒙头便睡。   三更时分,忽听寨外一阵鼓响,跟着杀声震天。一支军马从暗处杀出,突然冲入魏军大营,见人就砍,见寨就烧。魏兵猝不及防,登时乱作一团。 第477章 失手被擒   夏侯渊见马超连日不出,也是心中松懈。二更时在帐中喝了几斤美酒,这时方才睡下,呼声如雷。外间喊杀之声,惊天动地,帐内的呼噜声,也是地动山摇,两股巨响,交相辉映,竟是难分高下。   夏侯德听闻喊杀之声,大吃一惊,一跃而起,走到帐口一看。只见魏兵个个久梦乍回,人不及甲,马不及鞍,很多人连兵器都来不及拿便冲出营来,遇到全副武装的汉朝将士。试问这赤手空拳又如何同雪亮的大刀片子对敌?不及数合,便纷纷做了刀下之鬼,余下的四下乱窜,哀号之声,耳不忍闻。   夏侯德见大军无人指挥,已乱作一窝粥。许多将士从睡梦中惊醒,操起兵器奔出营来,便遇到了强敌,又没收到上面的命令,往往各自为战,不片时便已呈败象,不禁暗暗心惊,急急忙忙来中军大帐寻夏侯渊,盼他出面主持大局。   在古代两军交战没有激光、导弹、飞机等新进兵器可以凭借,作战方式也就十分简单,远用箭射,近用刀砍。如此一来,这兵士的士气便显得十分重要,若兵士士气高昂,砍人的力气自然也就随之增加,且遇到窘境时容易玩命,这样一来,便容易取胜。反之若士气低落,兵士往往无心抵抗,一触即溃。如今马超大军连战连败,从将官到士兵,人人都窝着一肚子火,恨不得将魏兵切零碎了把去喂狗,这士气自然十分高涨。而夏侯渊连战皆胜,一军若狂,以为马超大军自顾不暇,无力与他们抗争,当真是幺魔小丑,岂足一扫,胜之不武。军心一骄,防守自然就十分松懈,猝遇强敌,一下子便被打懵了,士气如何高得起来?即便是夏侯渊没有饮酒,一听到喊声,便出来指挥,这仗也是必败无疑。夏侯德不先跑路,而去叫夏侯渊出来主持大局,真是大错特错,错之极矣。   夏侯德走到帐口,便听见帐内鼾声如雷,暗暗叫糟,忙冲进帐内,大声喊道:“将军快快起来,马超引兵来劫寨了!”   夏侯渊连打了三个呼噜,显然是在回答,不过至于那是什么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夏侯德听闻喊杀之声越来越近,心中惊骇,忙抢上前去,抓着夏侯渊的身子,使命摇晃。过了良久,夏侯渊睁眼醒来,听得喊杀之声,大失惊色,道:“出了什么事了?”   夏侯德道:“不好了,马超来劫寨了。”   夏侯渊翻身坐起,只觉酒劲仍未完全消对,脑子里仍有些晕乎乎,道:“昨晚喝的太多了……”   夏侯德从架上取下他的兵器,双手捧着,恭敬递上,道:“将军快出战迎敌,再迟片刻,就一切都完了。”   夏侯渊伸手接过兵器,道:“马超小儿就会暗地偷袭,有何本事?来得正好,让他见识见识你夏侯爷爷厉害!”将兵器向下一拄,发出当得一声猛响。响声中夏侯渊只穿着条裤衩,大步出帐。   夏侯德忙将他的坐骑牵了过来,夏侯渊飞身上马,冲入阵中,当者披靡。四下里乱窜的魏兵见主帅杀将出来,就好似没爹没娘的孩子找到了组织一般,纷纷聚拢在他身边,并力奋战。马超远远瞧见夏侯渊,大喝一声:“夏侯老儿纳下命来。”手提银枪,策马迎了上去。   两马相交,马上二将各逞本事,斗了二十余合,夏侯渊宿酒未消,手下略慢,加上他不是许褚,即便祼衣相斗,也绝不是马超的对手。又斗数合,马超觑定破绽,挺枪中宫直进,径向他的胸口刺来。夏侯渊忙挺起兵器横架,恰在这时,一股酒意涌来,出手慢了一步。只见枪影一晃,右臂早着。夏侯渊闷哼一声,拨马败走。马超提缰纵马,在后紧追。   二人一前一后,奔了一阵,眼看马超便要赶将上来,忽地斜刺里杀出一员武将,截住马超厮杀,正是夏侯德。马超眼看着就要抓住夏侯渊,却被夏侯德给搅黄了,如何不怒,如狂风暴雨般的接连攻了十数枪,这十数枪看似分着先后,却像是同时攻到一般,夏侯德没有三头六臂,自然应付不来,一个疏忽右肩中了一枪,倒撞下马。马超亲兵从后赶上,将他横拉倒拽的拖走,绑了个结实。马超擒了夏侯德之后,再看夏侯渊时,已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马超见煮熟的鸭子便这么飞了,心中大恨,对身后亲兵说道:“他妈的,都是这小子坏事,不然我就捉到夏侯渊了!气死我了,将他给我拖出去斩讫报来!”   程银道:“骠骑将军有严令,凡是魏国将领一律生擒,不可轻易斩杀。将军若将夏侯德斩了,在骠骑将军那里当不好交待。”   马超愠道:“这个诸葛孔明的狗屁规矩就是多,当初跟着贾军师便没那么多规矩,那样杀得才痛快。算了,不杀就不杀。你将夏侯德押下好生看管,其余人都跟我来,今日不捉到夏侯渊,誓不收兵!”   当下马超引军在后穷追,夏侯渊大军见主帅遁走,无心恋战,兵败如山倒。韩浩乘乱引着三五千人向南逃窜,半路上正遇夏侯渊,护着他迤逦南行。众军奔了一夜,到了平明,来到一处山坳。其时魏兵已筋疲力尽,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夏侯渊奔了一夜,灰头土脸。先时他连战连胜,意气风发,哪想到今日竟会如此狼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向韩浩瞧了一眼,道:“当初不听你的话,悔之晚矣。”   韩浩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壶关城中尚有数万大军,进可攻退可守,将军何必忧虑?”   夏侯渊精神一振,道:“嗯,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传我将令,速回壶关,再起大军同诸葛村夫一决雌雄!”   韩浩道:“将士们已疲于奔命,不如先稍适休整,用罢早饭,再赶路不迟。”   夏侯渊点了点头,令兵士埋锅造饭,不多时饭香四溢。众军揭开锅盖,正要享用,忽听身后喊声震天,杀声动地。马超引着西凉精骑,衔尾追来,魏兵已毫无力气,哪里还能抵抗?一听喊声,便弃了香喷喷的米饭,一哄而散,夏侯渊禁止不住,跟着跑路。马超赶了上来,见到整锅整锅的米饭一口未动,觉得浪费了实在太可惜了,当然他追了一夜也有些饿了,于是便传令众军下马休整,开始会餐。众军用罢魏军大厨做的早饭,气力大增,重新上马,尽力追逐,不多时便赶上夏侯渊所部。两下混战一场,夏侯渊大败,死者不计其数,余下的翻山越岭,各自逃生。夏侯渊被马超缠着,无法突出重围,正危急间,韩浩收拾败兵,斜刺里杀将出来,救了夏侯渊,往南逃去。马超在后紧追。   当晚夏侯渊逃到马超原先所弃营寨,令军士都上敌楼防护,以防马超来攻。怎知令还没传完,马超便引军冲将过来。魏兵正要掩上寨门,却见一道灰影闪过,马超已策马冲入营中。长枪到处,寨门边上的兵士一个个尸横就地,身后汉军乘势抢上,推开寨门,杀进营来,夏侯渊率众迎击,大败亏输,弃营而走。原先屯于寨中的军器鞍马都来不及搬走,马超老实不客气的据为己有,令张横引一支军马尽数搬入京陵城中。   夏侯渊一路南逃,奔了一日,重新又回到上党境内,聚拢败兵,得了两三万人,军势稍振。当夜大军仍驻于马超旧营之中,夏侯渊对韩浩说道:“来日马超必来搦战,我见营寨旁有一带土山,可以伏兵。明日你引军伏于土山下。马超来叫阵时,我便领老弱残兵上前迎敌,斗上数合,故意诈败而走,引马超来到土山之下,你便引军从埋伏出杀将出来,若如此当可一雪昔日之耻,胜负还未可知。”   韩浩道:“嗯,马超有勇无谋,必然中计。我军大败之后,士气低落,这场胜利对鼓舞士气来说便显得至关重要。此天赐奇功,不取逆天也。”   当下二人计议已定,次日平明,韩浩便引军伏于土山之下。过不多时,马超便引军前来搦战。骂声犹未落,夏侯渊便引着一二千绑着绷带,拄着拐杖的伤兵,杀出营来,列成阵势。   马超向夏侯渊身后瞧了一眼,笑道:“将军手下没有人了么?怎么尽遣伤兵出战。”   夏侯渊道:“对付你这样一个不敢光明正大一决胜负,只会偷营劫寨的卑鄙小人,这群伤兵就足够了!”   马超大怒,挺枪来战,夏侯渊纵马迎上,斗了三十余合,夏侯渊气力不支,拨马败走,引着伤兵往土山一带行来。马超正要生擒夏侯渊,哪里肯放?把枪一招,引军赶来,看看到了土山角下。汉军阵后忽然鸣金,马超大为忿怒,喝道:“他妈的,怎么又是这样!眼看胜利在望,却要回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次我还就不回军了!”招呼军队冲上,却听阵后破锣之声一阵响过一阵,不少兵士听得金声,便无心恋战,不待马超下令便向阵后奔去。马超长长叹了口气,拨马便回。夏侯渊见马超回军,莫明其妙,手搭凉棚,远远望去,只见前方林中尘头滚滚,杀声大震,心道:“难道是我的兵马退到此间,见到我和马超交锋,赶来支援?嗯,当是如此,不就此时杀上,更待何时?”招呼埋伏在山角下兵马冲将上前。   马超听得身后杀声大震,回头一看,见魏兵漫山遍野而来,不禁吐舌,心道:“好险,原来夏侯老儿伏兵此处准备算计我,若非我及时撤退,必将被打得个措手不及。”   马超引军退入林中,背后夏侯渊赶来,快到密林之时,忽听林中鼓声大震。马超听见鼓响,大喝一声,引军杀回,马岱从左边杀来,马忠从右边杀来。魏兵大溃而逃,夏侯渊、韩浩领着三五千人,向南逃遁。行不多时,忽见前方尘头大起,一支军马拦住去路,乃是孙礼。其时那三五千魏兵早已吓破胆,哪敢抵敌,四散乱走,夏侯渊虽勇,却也无法一挑一千,一挑一万,只得拨马向西,望山僻小路逃去。   奔了一阵,山坳里一支军马杀出,乃是庞德。两下里混战一场,夏侯渊撇下韩浩,带着数十名亲兵,望山谷而逃。他奔上一处山坡,不见汉军追来,心中稍定,极目望去,只见南、北、东三面皆有尘头火光,只有西边一带甚是安静,于是便引军向西奔走。转过几个山口,来到一座大山之前,他曾详细看过这带地图,知道此山名叫谒戾山。心想这山中林木茂盛,随便躲在某个角落,汉军便找他不着,过几日便可伺机逃往壶关,再起大军与诸葛亮一决胜负。   他一面想,一面策马在山道上奔行,忽见山角下密林之前,有数十人拥着一辆小车,离得远了,看不清车上坐的是谁。夏侯渊奔近一看,只见车上之人正是诸葛亮,哈哈大笑,道:“夏侯妙才,我已在此等你多时矣。”   夏侯渊一见到诸葛亮,当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心道:“我被遭此人戏耍,损兵折将,颜面尽失。如今他就带着数十人伏于此间,也想拿我?当真是天夺其魄!”回头对众亲兵说道:“你们奋力上前,连人带车给我砍为粉碎!”说着大声纳喊,抢上前来,众亲兵发了一喊,猛力向前。只听啪啦,哎哟之声响起,夏侯渊及十数名亲兵踏了陷坑,一齐摔倒,跌得个头破血流。其余亲兵幸免于难,四下乱窜。便在这时,郭淮从林中转将出来,引数百军上前,将众人一个个拖出,用绳索绑了。   诸葛亮微微一笑,轻摇羽扇,道:“收兵回营!”   夏侯渊大声叫道:“羌兵进犯陇西之事到底是真是假,你今天不说明白,我便是死了也不闭眼!”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你说呢?”   郭淮笑道:“羌人大败之后,心惊胆裂,再经马腾劝说一番,已皤然悔悟,上表归顺,如何还会兴兵犯境?可笑你竟不识得如此简单的诱敌之技,当真辜负‘妙才’二字。”   夏侯渊长长叹了口气,道:“不想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中了村夫的诡计。”   诸葛亮羽扇一挥,郭淮押着夏侯渊回到大寨。诸葛亮亲解其缚,摆酒压惊,劝其归降。夏侯渊怒目横视,宁死不降,还想要劫持诸葛亮,乘机逃出。亏得马超加意提防,一见夏侯渊伸手,便即抢上前相护,两旁兵士一拥而上,又将他绑了结实。 第478章 引狼入室   诸葛亮道:“当今魏主暴虐无道,多行不义,早晚必当灭亡。妙才一身本事,正该辅佐明主,安邦定国,为民除害。何苦助纣为虐,为敌张目?”   夏侯渊厉声道:“忠臣岂肯事二主?如今我误中奸计,被你擒来,有死而已,何必多言!”   诸葛亮道:“你不识天时,降即免死。”   夏侯渊道:“夏侯氏和曹氏乃是一家,按此论之,我乃是大魏皇族,如何肯降汉狗?”   马超大怒,冲上前去,伸拳向他脸上打去。夏侯渊闷哼一声,吐出几颗牙齿,右颊由红变紫,登时肿起老高。   诸葛亮叹了口气道:“识时务者呼为俊杰,妙才为何不识时务?”   夏侯渊道:“你才不识时务,居然敢兴师犯我大魏疆界,天兵一到,你们便成齑粉矣,我劝你们还是早早投降,方为……”说到这里小腹被马超打了一拳,疼得他脸上肌肉直抖,额头上青筋根根突起。   马超道:“这家伙真的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将军也别和他废话了,推出去斩了算了。”   诸葛亮沉吟片刻,手中羽扇一挥,道:“先带下去,好生看管。”   十数名兵士推着夏侯渊出帐,诸葛亮道:“夏侯妙才乃当世虎将,就这么杀了实在太可惜了。我之所以大费周章,将其生擒活捉,便是为此。”   马超道:“可是他宁死不降,留着终是祸害,若是让他逃了,更是后患无穷。”   诸葛亮觉得夏侯渊人才难得,不忍杀害,沉吟片刻,道:“夏侯妙才受曹氏厚恩,忠于旧主,故不肯降。如今壶关转眼便破,邺城只在目前。一旦魏国灭亡,夏侯妙才便无主可归,不降大汉,必降东吴。曹氏待夏侯渊不过恩厚,我大汉更施厚恩,以结其心,不愁妙才不心悦诚服。”   马超道:“将军之言虽然有些道理,但夏侯渊太过厉害,若是乘守卫松懈,逃了出去,再想抓他可就难了。”   诸葛亮出了一会神,道:“我想皇上也不会同意我们杀了妙才的,若是我们将人杀了,日后皇上怪罪下来,我们可吃罪不起。你……嗯,你去将伯济唤进帐来,我有事吩咐。”   诸葛亮原本想让马超领军一万押解夏侯渊去晋阳交由郝昭看管,可转念一想,马超和夏侯渊一样有勇少谋,易于愤激,也就容易坏事,若半路上稍有差池,中了魏军诡计,将人给弄丢了,可就真的放虎归山了。他对马超为人十分了解,当即便改了口。   马超虽然智商不高,但还是听出了弦外之意,觉得他有一件十分重大的事原本想交给自己来办,可不知怎的忽又改变了主意,忙道:“将军可是要差人去攻打壶关?这事你交给我便是,何必要委派伯济。那小子年纪轻轻,有何本事?你若派他去,必然损兵折将,还不如派我这个老成持重的人去,这才误不了事。”   马超和夏侯渊、张飞属于同一类,性格过于刚强,古语有云:“太刚则折。”意思就是羽太过刚强的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便容易坏菜。这也就是为什么历史上那么多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好汉一个个身首异处,反倒是像刘邦、曹操这样的老流氓,最终逐鹿成功,问鼎天下。若就力气而言,刘邦、曹操二人肯定比不上项羽、吕布的一个脚趾头,但项羽和吕布最终却死在了刘邦、曹操的手里。可见在战场上光有一股子傻力气,狂冲乱杀,那是远远不够的。既便他力大如牛,武艺超群,一人能挑一万人,但天下之人无穷无尽,杀不甚杀,而人力毕竟有穷尽的时候。而智谋之士却能巧妙利用众人的人量,披亢捣虚,借力打力,令那些头脑简单的家伙有力无处使,有冤无处申,最终败得莫明其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只能去怪老天爷不待见自己了。其时历史被贾仁禄这个流氓改得乱七八糟,马超没有经历过抹书间韩遂之事,自然没有自知之明,居然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老成持重。好在诸葛亮当时没有用饭,不然肯定将吃进去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喷将出来。   诸葛亮哑然失笑道:“对的,你老成持重,所以我打算派给你更重要的差事,这事很简单,就不用你去了。”   马超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啊?”   诸葛亮道:“我打算着一人引军押送妙才去晋阳,你可愿去?”   马超一听要上前线就往前站,一听要到后方纳福便往后缩,当下连连摇头,道:“这个差事太也艰巨,末将无能,怕处理不好,误了将军的大事。”   诸葛亮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好了,快去把伯济叫来。”   马超答应一声,将郭淮唤进帐来,诸葛亮道:“你引一万军马押送妙才去晋阳,一路之上,要好生看管,不得怠慢。”   如今壶关转眼可破,郭淮也不想错过立功的机会,默然无语,过了一会方道:“这差事十分简单,交给偏将便成了,我想追随将军攻打壶关,这事还请将军另委他人吧。”   诸葛亮道:“妙才有万夫不当之勇,杀之诚为可惜,只不过如今魏国尚未灭亡,无法劝他回心转意。只有先将他幽禁起来,待魏国灭亡后,再来劝他便容易得多。可他若在半路上逃归魏国,那就放虎归山,遗祸无穷,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不要等闲视之,坏我大事,须当小心在意。”   郭淮见诸葛亮之意甚决,无可奈何,引兵而去。诸葛亮恰才心安,唤参军蒋琬进帐,问道:“攻打壶关之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蒋琬道:“一切都照将军吩咐进行。就在孟起于京陵攻打夏侯渊之时,子龙将军便分兵收复涅县、铜鞮、长子、屯留等县,各县守令听闻夏侯渊连战连胜,便心生懈怠,疏于防患,是以这战斗进行的十分轻松。如今上党除了壶关之外,尽已入于我手。”   诸葛亮道:“擒拿夏侯渊不过是小事一桩,要取壶关才是当务之急,所以我将大部分军马都差去分取县城,仅留少数人马与夏侯渊周旋。如今各县尽得,壶关成了一座孤城,我便放心不少。魏国之中只有司马懿足智多谋,心思缜密,余皆不足道。他见我军无故退走,必然生疑。若他亲自来守壶关,这壶关可就固若金汤,牢不可破矣。我曾令子龙亲引一军,翻越太行山,绕到壶关之后扼险据守,以防司马懿前来,不知子龙可曾照做?”   蒋琬道:“有的,子龙已引军到达指定位置。不过他倒是来信报怨,说根本没遇到敌军,这样做实是多此一举。”   诸葛亮道:“你让他切不可大意,只要他能扼住邺城同往壶关之路,阻此司马懿前来,我取壶关便万无一失了。”   蒋琬道:“我也觉得将军太过多心了,将军为了诱夏侯渊来攻,又是散步羌人来袭的假消息,又是减兵增灶,实可谓是费尽心思,司马懿又不是神仙,如何可能看破此计?何况他同贾司空对敌时,屡战屡败,也没见有何惊人艺业。”   诸葛亮道:“你可别因为司马懿同仁禄对敌时屡屡受挫便小瞧了他,他谋略出众,实有过人之能。只不过仁禄作战时不按章法,不依常理,往往自作主张,别出心裁,别说司马懿被他搞得晕头转向,就算我和他为敌,也极有可能会吃大亏。”   蒋琬苦笑道:“那倒是,我只因错估了他攻打晋阳的时间,便吃了大亏。”原来那日孙礼将原来要给蒋琬的春宫图抢走之后,贾仁禄曾单独将蒋琬叫来,用言语挤兑,最终还是逼得他愿赌服输,心不甘情不愿的看了春宫图。可经过短暂面红耳赤之后,他细细品味,发现其中竟大有乐趣。还想再看时,贾仁禄却被刘备召回长安,接替他的则是老学究诸葛孔明,那春宫图便再也看不到了。一想到贾仁禄将他诱入歧途,却不让他大快所欲,不禁心中大恨。   诸葛亮对贾仁禄让他看春宫图之事,也略有所闻,又觉好气,又觉好笑,说道:“这个仁禄啊,见到了十分头痛,可要是见不到他,还真有点想他。”   蒋琬心中的确有此想念贾仁禄,当然他实际上想看藏在他身上的那些春宫图,点点头,道:“嗯,还真是这么回事。”   诸葛亮道:“我要有仁禄的本事,既便有司马懿在,我也照样能拿下壶关。可他那套方法,我无论如何也学不来,只好力求稳妥了。”   蒋琬道:“将军太谦了。将军的战法和贾司空相比,实是不相上下,难分伯仲。”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他善于弄险,虽然每次都克敌制胜,但都险到极处。这种本事我是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那套所谓战法,稍一不慎,便会赔上千千万万的性命,断不可取也。”   蒋琬道:“我也曾劝过他,可是他却说这叫胜象险中求,并反问我世上有没有必胜的战斗,我想了想,觉得兵凶战危,战场之事瞬息万变,的确难期必胜。”   诸葛亮道:“我非不知兵凶战危,但我受皇上三顾之恩,夙夜忧虑,唯恐托付不效,又怎敢轻易弄险,而使皇上蒙羞,令汉山基业在我手中毁于一旦?”   蒋琬道:“将军深谋远虑,下官难及万一。”   诸葛亮道:“你呀,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对了,韩浩那边可有消息?”   蒋琬道:“他已引败残兵马进了壶关。”   诸葛亮道:“李典可曾起疑?”   蒋琬道:“他在路上曾三番四次搭救夏侯渊,有目共睹,且换将时他又中了孟起一箭,夏侯渊尚且不起疑心,何况是李典?”   诸葛亮沉吟片刻,道:“嗯,如此甚好,这取壶关可就全着落在他身上了。”   这边韩浩自从和夏侯渊失散后,便引着败残兵马径投壶关。其时上党之地除了壶关外,均已被诸葛亮占了,各处关隘及战略要地,均驻有大队兵马,他们事先便接到诸葛亮的命令,对韩浩所部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韩浩一路之上没遇到任何阻碍,大摇大摆的开进壶关。大军到了关下,却装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李典乍见之下,也不暇细辩,还道他是一路浴血混战,方才到此,忙开关迎入,殊不知竟是引狼入室。   李典将韩浩请到自己家中,摆酒为压惊。韩浩将夏侯渊大败的之事,添油加醋的说了。李典长叹一声,道:“妙才不是诸葛孔明对手,我早知他此行必然无幸,这才好言相劝,怎奈他竟置若罔闻。”   韩浩道:“我也曾三番四次相劝,怎奈他就是不听,一意孤行,致有此败,这也可算是天夺其魄了。我在来的路上,曾听汉军议论,说妙才已被诸葛亮生擒,现在怕是凶多吉少。这妙才可是皇上极其信任的将领之一,若他有事,我们也是难辞其咎。”   李典缓缓点头,道:“嗯,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韩浩道:“诸葛亮大胜之后,必然掉以轻心,疏于防患。今夜你我二人各引一支军马,前去劫寨,救出妙才,便可将功折罪。”   李典摇了摇头,道:“不可,不可。诸葛亮诡计多端,如何会不防有人来劫寨?此行不但不能有功,反而会葬送此间的数万兵马,如此壶关危矣!”   韩浩道:“将军所虑也不无道理,但妙才失陷敌营,怎可不救?”   李典沉吟良久,道:“这事太大,不是你我能作得了主的。当迅速奏明皇上,早发精兵猛将,前来接应。”   韩浩眼珠一转,道:“对的,对的。此事不可不奏明朝廷。”   李典道:“我现在就写表章,你先替我上城巡视。今时可不同往日,你须当小心在意。”   韩浩道:“末将受大魏厚恩,敢不尽心竭力!”   李典一挥手,韩浩起身告辞。李典以手支颐,沉吟良久,方提起笔来,奋笔疾书。这夏侯渊可是夏侯一门的干将,曹丕倚若长城。他被诸葛亮生擒活捉,这事可非同小可,若不解释清楚,撇清罪责,一旦曹丕发起标来,脑袋可是要搬家的。李典在曹营之中摸爬滚打了十数年,这做官的门道自然是一清二楚,有道是瞒上不瞒下,若是对领导实话实说,有什么喷什么,这官又如何做得长久?当下他出了好一会儿神,方编出一大片谎话,刚整件事的经过详详细细的写了上去,关键地方自然要加工润色一番,将自己说的十分无辜,说自己屡屡苦谏,可夏侯渊就是不听,一意孤行,结果一出去便喝了诸葛大大精心准备的洗脚水,被绑成粽子一只。夏侯渊咎由自取,自取败辱,他虽有心相救,却力不从心,只得上表请朝廷速发援军。   他不是曹植,不能下笔千言,这份推卸责任的折子写将起来,自然也就慢了。正潜词造句间,忽听外间喊杀之声大震,不禁吃了一惊,放下笔来,起身走到门口,举目望去,只见城中四五路火起,火光冲天,烟雾弥漫。他正想找一人来询问一番,却见一个亲兵冲了过来,伸手向后一指道:“不好了,不好了。汉朝大军杀进城来了!” 第479章 壶关大战   李典叫道:“胡扯,壶关固若金汤,汉军如何能轻易杀将进来,这不过是汉军想要惊扰我军而使的惑敌之技,传我将令,如有妄动者先斩!”   那亲兵亲眼见到城门大开,成群结队的汉军涌入,这才急急忙忙跑来报信,怎料李典竟然不信,直斥他胡扯,这当儿却也无法解释,当下连声答应,转身退出。   李典忙披挂整齐,一名亲兵牵过马来,李典为安抚军心,故示闲暇,十分从容的跃上马背,屁屁才触到马鞍,忽然刚才那名亲兵又闯了查来,颤声道:“不……不……不……”其时他心情实在激动,一连说了三个“不”字,怎么也接不下去了。   李典皱起眉头,道:“又怎么了?”   那亲兵定了定神,道:“不好了,不好了。韩将军引着败兵大开城门,汉军高喊着活捉……活捉……一拥而入,弟兄们抵敌不住,四下奔走。这壶关守不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军还是先跑路吧!”   李典板起脸来,刷的一声,拔出长剑,向那亲兵的胸口刺去。那亲兵不及闪避,胸口中剑,哇的一声,口中鲜血狂喷,如一股血柱般的射了出来,身子向前一倾,倒在地上,两腿一蹬,死翘翘了。李典向那尸体瞧了一眼,冷冷地道:“再有敢胡言乱语,动摇军心者斩!”原来韩浩曾做过汉军的俘虏,李典毕竟放心不下。韩浩入城时,他曾私下里询问过不少败兵。众败兵众口一词,都说韩浩为了营救夏侯渊,浴血奋战,几次三番杀入重围,将其救出,而且在走马换将时还中了马超一箭。李典反复询问,发现众人所说若合符节,无论如何造假不来,便不再起疑。事到如今他兀自还以为诸葛亮为了赚取城池,故意放出假消息,以扰乱军心。他曾和张辽守过合肥,硬生生的将孙权的十万大军给顶回老家去,自然深谙守城之道。知道军心一旦有变,外敌乘虚而入,那样便是再坚固的城池,也如同纸糊的一般,一推便倒。这当口若自己不镇定从容,那兵士也就跟着惊慌失措,无心抵抗,那样便就兵败如山倒,再也不可收拾了。他这样做照常理来说是完全没错,可就是没有料到,韩浩已进投敌,大开城门,放汉军入城。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就算他再镇定百倍,也是无济于事。   便在这时,城中火光冲天,烟雾腾空,喊声震天,杀声动地。四下里“活捉李典”的呼喝声纷纷响起,越来越近。亲兵流水价似的来报,称韩浩造反,引汉军入城,如今汉军离将军府越来越近了。   当年太史慈攻打合肥时,也曾叫戈定混入城中,联络养马后槽,于中取事,自己则领军在外接应。结果这条赚城毒计被李典、张过看破,太史慈功败垂成不说,还搭上了一条性命。李典有了这个经验,自然以为诸葛亮如法炮制,想要将自己惊走,他便可轻轻松松的取了壶关。当下微微冷笑,道:“公嗣受我大魏厚恩,岂会造反?此必是汉军离间之计,欲令我们自相残杀,他好于中取事。如有乱动者立斩!”   一名亲兵亲眼见到韩浩引着汉军,耀武扬威,胡乱杀死自家弟兄,便道:“韩浩真的反了,末将亲眼见他手持大刀屠杀自家弟兄。”   李典将信将疑,喃喃自语道:“哦,难道韩浩真的反了?”   恰在这时,韩浩引一支军马,大刀阔斧,杀进府来。李典亲兵忙挺起器械,上前相斗,由于人数相差悬输,不片时那些亲兵便一个个尸横就地。韩浩手中大刀连挥,当者披靡,最后一击更是将一名亲兵劈得倒飞出丈余。他露了这一手功夫,面上大有得色,对李典说道:“壶关已被我大汉占了。魏国日薄西山,不久必当灭亡,将军有为之身,岂可居此无为之国,随其覆亡?不如跟我一起改投大汉,将来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李典面如死灰,道:“大魏待你不薄,何故背反?”   韩浩道:“我在魏国位不过偏将,且言不听计不用,何谓不薄?今我归了大汉,当即被封为奋威将军,言听计从,你说如此大的差别,我为何不降?将军本事在我之上,以其同快要灭亡的魏国俱死,不如降我大汉,他日封侯拜将,前途不可限量。”   李典啐了他一口,道:“呸!卑鄙小人,有奶便是娘。只恨我当初瞎了狗眼,竟将你这样一个卑鄙小人放进城来!”说着挺起兵器迎将上前,准备先将这个反骨仔灭了,再同汉军决一死战,以报曹操知遇之恩。   他身后数十名亲兵见他冲上,便知其意,忙大步抢将上前,将他拉了回来,一名亲兵说道:“徒死无益!将军先走,我等拼死断后!将军可速回邺搬来救兵,为我等报仇!”   数十名亲兵一齐点头,大声呼喝,奋力冲上,与韩浩缠斗。有道是一夫拼命万夫莫当,这些亲兵人人贾勇,个个争先,奋力死战,汉军人数虽多,一时倒也奈何他们不得。李典见追随自己多年,出生入死的亲兵一个接一个惨死,不禁心中恻然,泪水夺眶而出,眼前一片模糊,当下他便欲冲上,和众亲兵同死。转念一想,徒死无益,不如突出重围,搬来救兵,再图恢复。当下一跺脚,扭头便走,向侧门跑去。   韩浩见李典逃走,忙挺刀追赶。李典亲兵一见他抬腿,便知其意,一拥而上,将其拦住,韩浩费了好一阵功夫,才将这伙亲兵一个个解决,四下一瞧,李典已不知去向。   李典出了后门,策马急奔,路上遇到三五名见到功劳眼睛都绿了,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汉军拦住去路。李典好歹也是当时名将,十分轻松的将这些家伙杀散。沿着长街一直向南,不多时到了南门。只见马岱引着汉军在城门口与魏兵接战。魏兵死伤极多,余下的四下乱窜,更有不少人跑到汉军阵中缴械投降,其中只有极少数大魏的铁杆粉丝,武帝的忠实信徒,仍坚守岗位,负隅顽抗,但已是岌岌可危,转眼将灭。李典大喝一声,手挺大刀,冲将上去。这边马岱拍马迎上,正斗间,背后喊声起处,汉军如潮水一般四下涌来,李典抵敌不住,急叫兵士打开城门,亲自断后,引着数百名兵士杀开一条血路,往东南方向逃去。   奔出十数里,山坳里金鼓齐鸣,喊声大震,一彪军马杀到,为首大将吴懿,横刀立马,拦住去路,大声叫道:“李典休走,趁早投降,免你一死!”   李典大怒,两腿一夹,策马冲将上去。二将各挺兵器斗了数合,背后马岱麾兵杀来。李典腹背受敌,胸中气血上涌,奋力死战,吴懿抵敌不住,回马便走。李典杀散汉军,望林虑小路而走。吴懿、马岱合兵一处,在后掩杀。李典所随之兵,渐渐稀少。走不得四五里,前面喊声又震,火光又起,马忠骤马舞刀杀来。李典大怒,策马迎上,战不三合,马忠败走,李典不敢恋战,急往山路而走。回顾左右,只剩十余人,且一个个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李典长长叹了一口气,指挥军马继续前进,又行出十余里。只见两下是山,山边皆芦苇败草,树木丛杂。其时已是五更将尽,天色微明,正奔走间,忽然间道两旁喊声大作,两下伏兵齐出,长钩套索,一时并举,先把李典坐下马绊倒。李典哎哟一声,翻身落马。庞德见李典落马,心下大喜,拎着长绳抢上前来,便要将李典绑成粽子一只。李典见汉军如铁桶一般围裹上前,长叹一声,道:“不想我今日竟死于此处。”四下瞧了一眼,只见小山上许多乱石树木挤在一起,风景一无足观,心想他跟着曹操出生入死,大小数十阵,颇立战功。如今虽不敢说威震寰宇,也算是小有名气。虽然当将领的整日价都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以战死杀场,马革裹尸为幸,但自己这么一个名人,既便不得不死,也该死在一个山明水秀、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这样才合自己的身份,也才能保佑子子孙孙,公侯万代。可此间穷山恶水,既便他这个对风水之道一无所知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一块吉地,葬身此间,家里的老婆孩子肯定是要倒大霉的。他本不愿忍受被俘之辱,想要抹脖子自尽,可一看到此间风景不佳,雅不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葬身于此。   正犹豫不决之际,忽然喊声大震,一彪军马杀入重围,正是司马懿。李典大喜,舞刀迎上。司马懿大战一场,汉军方退。一名兵士牵过一匹马来,李典飞身上马,司马懿问道:“曼成因何到此,壶关丢了?”   李典羞惭满面,道:“末将不知韩浩已投了汉朝,混进城中为敌张目。还令他上城防守,结果让其大开城门,引汉军入城,失了壶关。末将有眼无珠,还请将军重重责罚。”   司马懿叹道:“我就是担心此事,连夜引军来此,没想到紧赶忙赶,还是来迟了一步。”   李典道:“诸葛亮初得壶关,立足未稳,太尉马上引军杀上,还来得及。”   司马懿道:“你有所不知,此番我未得皇上诏命,私下进兵,所带的军马不多,不足以同诸葛亮相抗。如今诸葛亮既占了壶关地势,我们不可久居此处,宜去漳水险要处安营,再作良图。”   原来司马懿听闻夏侯渊不听李典苦谏,引军出战。担心壶关有失,便即入宫来见曹丕,说道诸葛亮善于用兵,而夏侯渊性格太刚,不死守壶关却引军出战,必中诸葛亮诡计。这壶关是邺城门户,可万万丢不得,须派大臣镇守,自己请旨前往,以策万全。其时曹彰正引大军猛攻易京,而青州刺史臧霸的大军已攻陷乐成、武邑等县,逼近冀州治所信都,各地告急文书好似雪片一般飞来。曹丕中心栗六,手足无措,急需司马懿在旁以备咨询,哪容他拍拍屁屁走人?当下便将头摇的好似拨浪鼓一般,说什么也不放他去。   常言道:“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曹操使尽诡计,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建起来的这所广厦,如今已是摇摇欲坠,满朝文武之中,也就只有司马懿一人文武双全,堪称栋梁之才,他不顶,又由谁来顶?司马懿也知大魏风雨飘摇,随时可能覆亡,当此关键之时,他不宜离开邺城。可壶关形势岌岌可危,迫在眉睫,不由他不出。于是他便舌灿莲花,陈说利害。可曹丕对夏侯渊极是信任,认定他自有法子克敌制胜,反劝司马懿不必杞人忧天。司马懿见曹丕不肯放人,便写了一封密信,托心腹之人兼程急走,面交夏侯渊,劝他不可贪图一时之利,而使国家蒙万载之羞,当迅速回师死守壶关。可那封信到时,夏侯渊已连胜数阵,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又如何听得进司马懿的逆耳忠言?反认为司马懿嫉贤妒能,容不得他人立功,这才出言阻止,对那封能救他性命的书信竟是不加一瞥,一意孤行,引军直进,结果中伏被擒,当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却闯进来。   司马懿见那封信送出之后,如石沉大海一般,沓无音信。知道夏侯渊凶多吉少,不由得心惊肉跳,又跑进宫中来劝曹丕。怎奈曹丕对夏侯渊很有信心,不免将司马懿的忠言直谏当成了耳旁风,仍是不放他前往壶关。这日晚间司马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所思都是壶关之事,又怎能睡得着?挨到半夜,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披衣而起,连夜来到和自己的交情过命的几位将领家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于将他们说动,瞒着曹丕点起一支军马。掌管邺城城门的将官也和司马懿相熟,知他连夜出城乃是为解壶关之围,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开门放他们出城。   一路之上,司马懿心神不宁,这眼皮总是跳个不停,他虽是个无神论者,但当此关键之时也不禁有些迷信起来,当下不住催促三军,向西北方向急行。行到林虑,哨探来报,说赵云引着一支军马,于险要之处立营,扼住进兵之路。司马懿见诸葛亮竟在此间布置军马,不由得惊诧万分,心想诸葛亮布置如此周密,肯定是志在必得,这壶关直是危如累卵,不可不速速往救。于是便令偏将任峻领一支军马直欺到赵云寨前搦战,破口大骂赵云的祖宗一十八代。赵云大怒,引军出战。任峻且战且走,向东面败退,赵云不舍,引军追赶。司马懿则乘赵云往追任峻,大营防守松懈之际,翻山越岭,绕过赵云大营,径投壶关。到得此间恰遇庞德擒拿李典,便即冲入重围来救。   正说话间,忽地身后喊声又起,一支军马杀到。原来赵云追了一阵,觉得不对劲,恐前方有埋伏,便即收兵回营。甫一入营便有哨探来报,言道有一支军马乘大军出寨之时,由山僻小路偷过大营。赵云觉得此事大有可疑,心想估计是司马懿想要偷过自己大营,这才故意使人将自己引开,忙尽起大军来追。   司马懿回头见是赵云军到,道:“诸葛亮已有准备,不可恋战,速离此间,再作区处。”李典点了点头,大声呼喝,敌住赵云,司马懿招呼军马夺路而走。两下正在激战,孙礼、马超、庞德、马岱、马忠等众将指挥汉军从后杀到,诸葛亮处理完后方之事,此时也到了壶关,亲自引着军马前来接应。十数万汉军列成阵势,如铜墙铁壁一般铺天盖地而来,司马懿麾下仅有万余人,如何抵敌得住?大败亏输,死伤不计其数,余下的撇下司马懿各自觅路逃命。司马懿李典奋力杀出,引着败兵往邺城而去。 第480章 穷途末路   诸葛亮听探马来报说前面发现司马懿军马,不禁暗叫好险,心道还好司马懿来晚了一步,若是他早到片刻,壶关便不可能那么顺利的拿下了,那样他三个晚上的通宵算是白熬了,这脑门上的几十根白头发,也就算是白白了。他原本长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走到大街上都不用靠显赫的地位,满腹的才学,仅凭外表就能迷死万千美少女,贾仁禄可望而不可及的泡妞本钱,他一生下来便有了,只不过不用而已。可如今他为了打下壶关,一连三个晚上不睡觉,殚精竭虑,苦苦思索,方始想出这条惊天地泣鬼神的妙计,累得头发也白了数十根,看上去像是老了十来年一般。如果攻下壶关,虽说成了白毛男,却也名扬九州,加官进爵,倒也不无小补,如果为山九仞,功亏一篑,那可真该找个地方撞墙了。   历史上他同司马懿斗了数年,虽说屡战屡胜,但却总被他扼住险要,不得前进,最终神衰力竭,油尽灯枯,长叹一声:“再不能临阵讨贼矣!”郁郁而终。他一生都致力于兴复汉室,还于旧都,可就在他命在旦夕之时,这个目标却仍无法实现,出师未捷身先死,这怎能不叫人耿耿长恨?这一句朴实无华的临终之言中饱含了多少凄苦自伤,多少无可奈何,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如今历史虽被贾仁禄改得乱七八糟,但诸葛亮见到司马懿自然而然就心生惧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明所以,也许二人从生下来的那天起,便注定要成为一对相互钦佩,却又不得不以死相拼的死仇吧。   此时他一听司马懿引军杀来,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以付。略一沉吟,便作出决断,跟着一叠连声的下达命令,将各支军马迅速的调到指定位置,对司马懿形成合围。其实司马懿手下不过万余人,这样做当真是小题大作了。   不过诸葛亮不敢轻视司马懿,对司马懿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此番他未得皇命而来,手下兵马本就苦不甚多,若是偷鸡摸狗,占点小便宜,勉强还够用。若是想要和诸葛亮正面冲突收复壶关,就这点兵马拉将上去,还不够填坑的。他见到诸葛亮占了壶关,便立即撤兵,引军向邺城逃去,怎奈诸葛亮如临大敌,一上来便分路拦截,左右包抄,司马懿大军只奔出十余里,便感到情势不妙,身后压力骤增,两侧也是翻翻滚滚攻了上来。司马懿深处险境,仍是从容镇定,一面奋勇杀敌,一面斜眼侧倪,但见西南北三路汉军源源而来,越聚越多,只有东边一带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他知道这是诸葛亮的诡计,想要让自己向东奔去,他却于东边埋伏精兵猛将,突然杀出,自己猝不及防之下,只有束手待毙的份了。   当下他不暇细想,立即指挥兵马向南杀去,夺路而走。南面这支军马由马超统率,见司马懿杀来,大喜迎上。两下激斗多时,马忠引军从后面杀来,马岱、吴懿引军从左右两翼杀到。魏兵损折极多,各自逃生,司马懿禁止不住,而也知向南突围毫无指望,咬一咬牙,引军向东突围。   众军只奔出里许,突然间前方蹄声隐隐,烟雾扬起,过不多时一支军马杀到,为首一将正是孙礼,一挺手中大刀,暴雷也似的喝道:“司马懿,你已被四面包围了,早早投降,饶你一命!”   司马懿微微冷笑,道:“想要取我性命,只怕没那么容易。”李典大怒挺刀冲上,缠住孙礼,司马懿把剑一招,身后大军抢上,夺路而走。走了一夜,天色微明,司马懿放眼望去,只见四下尽是枯木败草,朔风肃杀,吹得长草起伏不定。不知怎的心中一股凄凉之感油然而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李典奋战一夜,筋疲力尽,浑身是血,见此情景,也觉英雄末路,跟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司马懿感到悲惶,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不片时便觉胸中气血上涌,豪气顿生,叫道:“如此逆境,一生之中能遇到几回?世事如浮云,成也好败也罢,又何必理会?痛痛快快的大杀一场,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众军听了此言,直感热血沸腾,纷纷仰天长啸,直是地动山摇。突然间远处一声呼喝:“在这里了,快追,别让司马懿跑了。”说话的正是马超,引军杀来。   李典大声叫道:“汉军穷追猛打,不给我们活路走,简直是欺人太甚,弟兄们和他们拼了!”   身后兵士纷纷应和:“对了,和他们拼了!”各挺兵器迎了上去。两下里混战一场,魏兵经过司马懿打气之后,像吃了兴奋剂一般,大呼酣斗。马超大军没想到魏军竟会翻身杀回,猝不及防,失了锐气,渐渐支持不住。   马超见手下兵士抵敌不住,纷纷后退,大为忿怒,一声断喝,挺枪冲入魏阵,来寻司马懿晦气。这边李典拍马迎上,敌住厮杀,两下里斗了十余合,李典气力不支,已呈败象。突然间一支军马闷声不吭,从斜刺里杀将过来,正是赵云。魏军再牛也敌不住这两支大虫乱突,四散而走,李典无心恋战,保着司马懿往东去了。   正奔走间,四下里喊声大震,马超、赵云合兵一处从后赶来,马岱、马忠从左路杀到,庞德、吴懿从右路杀到,司马懿大军已苦战一夜,一个个都口吐白沫,无力再战,如何抵挡得住,四下乱窜,司马懿招引败军向东溃走。   又走了一阵,忽听一声鼓响,山谷中转出一彪军马,当先乃是一辆四轮车,车上端坐一人面如冠玉,羽扇纶巾,正是诸葛亮。   司马懿回头一看身后跟着的不到百余人,长叹一声,道:“我今死于此矣!”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仲达乃人中之龙,不过暂遇危难而已,他日前程似锦,何必长吁短叹。”   司马懿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事我无论如何也不答应,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诸葛亮尚未说话,李典拼着最活一丝力气,大声呼喝,抡起斩将刀,策马冲上,便要来取诸葛亮的项上人头,以泄心头之恨。突然间,山角下一声喊起,树林中涌出无数弓箭手,张弓搭箭,万弩齐发。李典身中数箭,不能杀出,带伤而回。背后喊声又起,赵云等将引大军从山谷中杀来。   司马懿眼见四面楚歌,兵困垓下,不禁心中大骇,正慌急间。忽见前面喊声震天,诸葛亮所属的弓箭手,大声惊呼,纷纷向两旁闪避。一支军马打着魏军旗号,杀入重围。司马懿大喜一看,乃是曹真。原来司马懿走后,次日早朝,曹丕在朝堂上看不见人,大失惊色,如失左右手,心念一转,便知他私下引军前往壶关,当即点起御林军马,令曹真为前部先锋,曹洪、徐晃为大将先行,曹休为合后,前后马步军兵十余万,克日起兵,前往壶关来接应司马懿。先锋曹真行至此间,远远听见前方喊声震天,大吃一惊,忙催促军马上前,途中遇到败兵,一问之下,发现被困的竟是司马懿。曹真招引军马,奋勇冲杀而来。   马超欺负曹真年少,拍马迎上,两下里正要厮并。只见身后尘土飞扬,杀声四起。曹丕引着大队军马杀到,徐晃、曹洪奋起神威,当先冲阵,当者披靡。诸葛亮见魏军越到越多,向司马懿瞧了一眼,暗暗叹了口气,羽扇一挥,押阵官忙令军士敲起破锣。赵云、马超闻得金声,忙引精兵殿后,其余诸将保着诸葛亮,缓缓而退。   曹丕策马来到阵中,见到司马懿道:“悔不该不听你的话,以致妙才被擒,壶关失陷。如今诸葛亮甫得壶关,民心未附,此机不可失也。可就此杀将上前,复夺壶关,救回妙才,伺机收复并州,好好的出出胸中这口恶气。”   司马懿道:“诸葛亮善能用兵,手下马超、赵云等人俱是当世虎将,不可轻敌。如今他占了壶关地势,我军宜退守漳水,坚守不战,方是上策。”   曹丕问道:“尚若诸葛亮别领一军绕过漳水,突袭邺城,如之奈何?”   司马懿笑道:“我观诸葛亮用兵,同贾福处处相反。他不喜行险侥幸,凡事都力求稳妥,引军偷袭之事,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来的。皇上尽管放心,只要坚守险要之处,诸葛亮进无法进,战不能战,久之自退。皇上如今不必以诸葛亮为虑,应该想想如何击退已逼近信都的曹植大军。”   曹丕缓缓点了点头,道:“嗯,扼守险要,使诸葛亮不能前进,这个重担非你若属。可你若是去了,谁来为我出谋划策,击退曹植?”   司马懿笑道:“皇后娘娘足智多谋,应付当下混乱局面绰绰有余,皇上只要每事咨之,定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曹丕皱起眉头,道:“她虽然聪明绝顶,但毕竟是一个女子,如何能当此重任?”   司马懿道:“当此非常之时,便该用非常手段。若皇上仍拘泥于繁文腐礼,大事去矣。”   曹丕沉吟良久,道:“仲达之言甚是,此间军马便由你统率,你可自择善地安营,以扼诸葛亮进兵之路。朕今日便回转邺城,这里可就全交给你了。”说着上面拍了拍他的肩头。   司马懿道:“臣受大魏厚恩,敢不竭心尽智!”   曹丕缓缓的点了点头,别了司马懿,引着数千御林军马,回转邺城。他进得宫来,哪也不去,径自来找郭皇后,问道:“如今大魏形势危如累卵,不知你可有什么妙策?”   郭皇后苦笑道:“我又不是神仙,这才几天的功夫,哪能有什么主意?”   曹丕失魂落魄,喃喃地道:“难道我这个皇帝真的当到头了么。”   郭皇后秀眉一蹙,道:“容我在好好想想。”   曹丕也知这种事根本急不来,便道:“嗯,你慢慢考虑吧,司马仲达说你肯定会想出办法来的。”   郭皇后笑道:“我不过是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本事?你若是把规复大魏江山的赌注都压在我身上,怕是要大失所望的。再说我处于深宫之中,司马仲达是如何知道我有本事?”   曹丕道:“你的那些奇谋诡计,我曾向司马懿提起过。他听了之后赞不绝口,不住说道可惜你是一个女子,不然一定大有作为。”   郭皇后笑道:“你也别拍马屁,拍了我也想不出来,呵呵。”   曹丕道:“若是你实在想不出办法来,我也就当不成皇帝,这看来也是命运使然,就这么着了,你也别太勉强,实在想不出来就算了。”   郭皇后嗯了一声,陷入沉思,不再说话。   曹丕不敢打扰她,蹑手蹑脚的出了大殿,来到别的妃子宫中,饮酒作乐,为非作歹,继续当他的甩手掌柜,心想这日子看来过一天便少一天,人生苦短,若不及时行乐,到了大刀片子架到脖子上的时候,想要花天酒地也是不能够了。   这天晚上曹丕欲念大盛,也学起了韦公小宝,一口气召来七名美女,大被同眠,胡天胡地的一整个晚上。到了次日清晨,他双眼中布满了血丝,只觉得精神困顿,萎靡不振。心想如此精气神,既便上朝,也只是在那打瞌睡,根本没法处理朝政。于是他伸了个懒腰,叫来近侍,让他到朝堂之上对群臣言道自己身体不适,今日免朝。比起一辈子只上几次朝的皇帝,他还算是十分敬业了,一天不上朝却也无伤大雅,群臣也乐得清闲,如获皇恩大赦的一般鱼贯而出,回到家中搂着姬妾胡天胡地去了。如今大魏王朝危如累卵,曹丕急得火烧眉毛,可对他们这帮子大臣来说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敌人兵临城下之时,只要写一份降表递将上去,再拍上几句马屁,便又可以披着狼皮,继续作威作福了。既然皇上都不着急,他们也就没有必要瞎着急了,当下马照跑,舞照跳,胡作非为一如往昔。   曹丕传完免朝旨意之后,将那些累得口吐白沫的美女一个个轰了出去,躺在床上两眼一闭,竟而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之中听到了一个仙籁般的声音说道:“皇上快起来,我想到办法了。” 第481章 马骨传说   曹丕梦见自己和一个美艳绝伦的仙女在一所云雾缭绕的宫殿中幽会,正聊到紧要关头,忽然听到这么一句,梦呓道:“什么办法?值此良辰美景,我们就不谈这些大煞风景的事情了。”   只听那仙女道:“都到性命交关的地步了,皇上竟还有闲情雅志在这里醉生梦死,还不快给我起来!”说着揪着他的耳朵,使劲一拧。   曹丕吃疼,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睁眼一看,只见郭皇后站在他面前,面容憔悴,鬓边多了一丛白发,似乎忽然老了十多岁。曹丕仍未完全清醒,揉了揉眼睛,又向她瞧了两眼,问道:“朕这一觉睡了多久?”   郭皇后脸现迷茫之色,道:“你睡了两个多时辰,怎么了?”   曹丕道:“朕怎么觉得的自己像是睡了十来年一般。”   郭皇后嫣然一笑,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说话忒也古怪。”   曹丕道:“你才忒也古怪呢,为何你鬓边多了一丛白发,看上去像老了十余岁一般……”   郭皇后花容失色,忙抢到铜镜边上一看,果见鬓边多了十余根白发,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说道:“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为你想什么起死回生的狗屁主意,我才不会变得这么丑样呢!现在这样叫我还怎么有脸出去见人?”   曹丕没想到她竟会为自己苦思对策,致使两鬓斑白,心中有愧,走上前去,柔声安慰道:“难为你了。其实你这个样子更美,一点也不难看。”   郭皇后回过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没有骗我?”   曹丕道:“朕这个一国之君虽说快当到头了,但只要朕在位一日,便还是九五至尊,说过的话自然一言九鼎。”   郭皇后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是在哄我开心,不过能听你这么说,也不枉我彻底不眠,苦苦思索了。”   曹丕忙道:“这么说你已想出办法来了?快说,快说。”   郭皇后道:“办法倒是想出来了,至于管不管使,那就不知道了。”   曹丕笑道:“你的主意一定管使。”   郭皇后白了他一眼,道:“你也别恭维我,如今魏国江山岌岌可危,要想力挽狂澜于既倒,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事事都成,反正早死晚死终究是个死,不如放手一博,或许有救也未可知。”顿了顿,道:“你前段时间所作所为着实有些过份,子建讨逆檄文上所列的十款大罪,条条有理,真是百口莫辩。他起兵占了大条道理,这才得百姓拥护,因此出师则有功。如今要想扭转乾坤,就要釜底抽薪……”   曹丕缓缓地点了点头,喃喃道:“嗯,釜底抽薪……那该如何釜底抽薪呢?”   郭皇后道:“子建自立为帝,以少陵长,称兵造反,这些本身就是大逆不道,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只不过皇上自己德行有亏,百姓不附,所以才令子建如此猖狂。只要皇上勇于改过,下一道罪己诏,深陈既往之过,表示愿意痛改前非,改过自新,大魏的老百姓都对太祖武皇帝十分崇拜,不忍见他一手创立的江山四分五裂,一定会背弃叛贼,转而支持皇上的。”   曹丕若有所思,沉吟道:“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朕原先是做的有些过分了,不过要朕痛陈己过,直斥己非,这个……这个……也太没有面子了。”   郭皇后笑道:“面子值多少钱?何况错了便是错了,既便你不认错,老百姓也还是知道,只不过不说而已,这样反而更糟。人谁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一般老百姓有些过失,只要承认了,其他人也必会原谅。普通人尚且如此,何况是皇上?若皇上勇于悔过,老百姓又怎会斤斤计较?汉武帝晚年深悔己过,痛下罪己诏,并决定休养生息,不再穷兵黩武,结果老百姓原谅了他,刘姓血食得已多延年月。若是武帝刚愎自用,汉朝江山怕是早就亡了,也不可能传到现在。”   曹丕点了点头,道:“嗯,我这便亲自草拟罪己诏,可是仅凭这一纸诏书便可扭转乾坤么?”   郭皇后道:“区区一纸诏书,自然不能扭转乾坤。不过却可以百姓知道皇上真心悔过,然后再用些手段,便能使原先叛去的大臣再重新为皇上效力。”   曹丕问道:“如何才能使原先叛去的大臣重新为朕效力?”   郭皇后道:“那些大臣追随人主,穷思竭虑,到头来除了希望加官进爵、封妻萌子之外,就是希望他们辛辛苦苦所想出来的主意能被人主采纳。只要皇上能做到这两点不愁那些官员不回来。”   曹丕道:“嗯,辛毗、刘晔、蒋济原都是朕的股肱之臣,只因朕一时不明,将他们贬谪的贬谪,降级的降级,他们心中忿愤,这才跑去投了子建。不过如今子建待他们甚厚,委以重任,怕是轻易动摇不得。”   郭皇后笑道:“所以才要用些手段,不然皇上曾得罪过他们,他们如何轻易肯来?”   曹丕缓缓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要用什么手段?”   郭皇后道:“子建恃才放旷,不自雕励,饮酒不节,常在酒后言他人长短,这些毛病他原先就有,只不过在同你争世子时深自收敛,不显露出来而已。但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当初他身处逆境,不矫情自饰,便性命不保。如今他已登基为帝,行止自由,无所顾忌,怎能不好好发泄历年所积的闷气?我曾托人打听子建宫中情形,发现他故态复萌,终日和丁仪、丁廙兄弟二人在宫中酣饮,醉后丑态百出,目不忍见,酒后狂言妄语,耳不忍闻。辛毗、刘晔等人都曾忠言直谏,可他却不以为然,依旧我行我素。”   原先曹植个性张扬,任性而行,常同狐朋狗友聚在一起胡吃海塞,狂饮滥醉,酒后往往胡说八道,胡言乱语,随意抨击时政,指责他人短处。可自从杨修死后,他深刻认识到自己既往行事太过荒唐,决心痛改前非,从此之后他便不再饮酒,也疏远了原先那些狐朋狗友,不再同他们来往。整日价与青灯古佛相扮,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可如此一来,他每行一步,都要经过深思熟虑一番,方始踏出,行动上当真是没有半分自由可言,胸中所积的闷气,也就越来越多,殊不知强行压抑七情六欲,原是逆天行事,情欲并非就此消除,只是严加克制而已。此时他登基为帝,一哭一笑,一举一动,都可随心所欲,又有谁敢管束他,让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历年所积的怨气一旦为吐,自是大快所欲,便如同堤防溃决,一发不可收拾。   丁仪、丁廙兄弟二人从一开始便是曹植的死党,终日和他商议如何篡夺世子之位,只是此二人除了会写文章和撒酒疯之外,几乎一无是处,曹植和他两人在一起,整日价便是边饮酒边吟诗作赋,不知不觉中,三人也不知喝了多少杯,几乎同时醉倒在地,好似死人一般。曹植曾因此耽误过不少曹操派给他的要事,于是曹操便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把大位传给这样一个时常人事不知的醉鬼。杨修死后,曹植性情大变,谨言慎行,规行矩步,再也不与丁仪、丁廙来往,曹操自然刮目相看,有心立曹植为世子。可就在关键时刻,曹丕篡夺了世子之位,并自立为王,丁仪、丁廙兄弟二人在官场上混久了,自然知道新官上任总是要放三把鸟火的,担心曹丕上任伊始便下辣手诛杀曹植余党,那样自己肯定是要脑袋搬家的,于是二人连夜赶到曹植府中,和他密密商议一阵,便即离家出走,前往并州,这也就是为什么曹丕派去杀害曹植的人到时,曹植早已不知死到哪里去的原因了。   曹植到了并州之后,不用像以前那样终日循规蹈矩,作样子给曹操看了,便又开始和丁仪、丁廙二人鬼混,终日烂醉如泥。荀攸看在眼里,难免苦心劝其亲贤臣远小人,而曹植憋闷已久,直感一股闷气郁积胸中,不发泄一下,实在是说不出的难受,再者他也觉得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会喝酒?也没见他们因此亡国,自己偶而醉上一两次,又有何妨?当下便将荀攸的金玉良言当成了春风过耳,听过便算,根本没往心里去。其时曹植的势力甚为弱小,随时都有灭亡的危险,曹植为了扭转败局,整日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尚不敢肆意妄为,醉生梦死。而如今曹植一夜之间多了十数个郡,大军到处,也是节节胜利,喜报频传。此消彼长之下,曹丕便显得日暮途穷,岌岌可危。曹植见各路哨探流水价似的传来捷报,不由得心花怒放,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便又故态复萌,整日价同丁仪、丁廙饮酒吟酒,得其所在,乐而忘倦。辛毗、蒋济等人见他如此倒行逆施,胡作非为,自是犯颜直谏,而曹植以为饮酒吟诗,乃是文人的赏心乐事,偶一为之,有益身心健康,自是无伤大雅。而辛毗这些大老粗不知其中乐趣,难免小题大做,又何必理会?   曹丕万万没想到他弟弟当了皇帝之后,竟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十分开心,道:“哦,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其实我早就该想到了,他原先整日里不喝得个烂醉如泥,绝不罢休,这酒瘾岂是这个容易便戒得掉的,如今他又终日醉生梦死,当真是天祝我也!”   郭皇后笑了笑道:“呵呵,看来连老天都在帮你,你又何必犯愁?”   曹丕握着她手道:“老天既便有帮,我也不知道。倒是苦了你了,这次朕若能转危为安,从今往后便只疼你一人,其他女子朕连看也不再看她们一眼。”   郭皇后心中激动,笑道:“这也不必。有你这句话,我便已心满意足了。如今你要做的便是大出金帛,贿赂丁仪、丁廙二人。这两人本来就是穷酸腐儒,一旦得志,岂有不贪财好色之理?只要皇上肯下血本,用金玉美女买通这两个人,让他们终日缠着子建饮酒,荒废朝政,疏远其君臣关系。皇上这边再改过自新,礼贤下士,何愁贤才不重归怀抱?只要皇上肯重用那些贤才,别说江山必能危而复安,便是一统天下,也并非什么难事。”   曹丕嗯了一声,坐到案前,拿起根毛笔在桌案上划来划去,过了好一会儿,方道:“你说朕该如何礼贤士,贤才才肯重新为朕效力?”   郭皇后道:“皇上可曾听过燕昭王金台招贤的故事?当年燕国为齐所灭,国君兵败自杀。燕太子收拾民心,鼓舞士气,又借助邻国的力量,这才将齐国大军驱逐出境,收复旧土,即位为王,是为燕昭王。其时燕国虽免了亡国之祸,但大仇未报,强敌环伺,国内创夷未复,百废待兴。燕昭王为报齐国灭国辱师之仇,决心奋发图强,招贤纳士,重振燕国国威。于是他便问群臣如何才能招来贤士,强国富民。”   “这时相国郭隗给他讲了这么一个故事,说古时有一个国君很喜欢千里马,一日他听说有一个地方有一匹马日行千里,珍贵异常,几可说是百年难得一见。他一听之下,大喜过望,当即便令近侍携千金往求。只可惜那近侍到时,那匹千里马已病死了。于是那近侍便花了五百金,买了那匹马的马骨,用皮囊盛着,背了回来。那国君见那近侍没买着千里马,却买了一堆毫无用处的马骨回来,勃然大怒,连声骂道一堆马骨有何用处?竟要为此废弃五百金。”   “眼见国君怒不可遏,在场和那近侍交好的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可那近侍却不慌不忙,从容答道之所以花掉五百金,就是为了买这堆马骨。这种事情本来就十分稀奇,世人听到了便会一传十十传百,不数日便会天下皆知。那些拥有千里马,准备待价而沽的人便会想死马都将得到重价,何况是活马?如此他们又怎会不趋之若鹜?千里马不久便到了。果然不出那近侍所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那个国君便得到了三匹千里马。”   “郭隗说了这个故事之后,便自请做马骨,说只要燕昭王待之以殊礼,那比他贤明的人,听闻燕昭王礼贤下士,自然而然便会自己送上门来,又何必花大力气去求?燕昭王闻言大悦,立即便令人兴筑宫室一所,让郭隗居住。自己则执弟子之礼,北面听教,亲供饮食,极其恭敬。又在易水之滨筑起高台,积黄金于台上,以招纳四方贤士。于是燕昭王好士之名,传布四方,一时之间自认为有些本事的人纷纷云集燕国,虽然其中大多都是滥竽充数之徒,但诸如乐毅之类有真才实学的贤臣谋士也争相往投,燕昭王用这些人才治国,自然国富民强,最终灭了齐国,报了大仇。”说到这里,端起茶来抿上一口,又道:“如今我大魏要想找出几匹千里马来,倒是一件难事,可要想找出几具马骨来,还不容易?皇上现在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曹丕虽也知道燕昭王金台求贤之事,但由于年代过于久远,难以辑考,因此他向来将这种事当成奇闻异事,听过之后,哈哈一笑,便算了完事,从没想到它竟能助自己起生回死。此时他听了之后,当真是喜不自胜,连声道:“嗯,嗯。司马仲达说的一点都没错,你果然能使朕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第482章 罪己之诏   郭皇后小嘴一撅,道:“你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才知道我有多精贵。其他时候便只顾着找那些年青貌美的妃子,对我连理也不理。”   曹丕尴尬一笑,道:“患难见真情,朕现在才知道到底是谁真正的关心朕。朕刚才不是说过了么。从今往后,朕只疼你一个,其他人朕连理也不理了。”   郭皇后笑道:“呵呵,我刚才也说过了,这也不必。只要你多来我这坐坐,我便心满意足了。”   曹丕哑然失笑,道:“想要朕多到你这里来坐坐那还不容易,以后朕便经常到你这来坐。”   郭皇后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可不许赖。原先我一年之中见到皇上的次数,用十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这样的日子我当真不想再过了。”   曹丕拉着她手道:“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顿了顿,又问道:“你方才说要找些马骨。如今朕虽然众叛亲离,但通国之中,稍有本事的人才还是能找得到的。这马骨倒也不难找,难就难在如何对待他们。难道也要朕低三下四的向他们执弟子之理,北面听教,亲供饮食?这些朕无论如何也做不来。”   郭皇后笑道:“想招回人才却一点诚意也没有,这贤才如何肯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皇上放下架子,低三下四的去向臣子长跪请教,是有些强人所难,而且也显得太假。至于如何敬礼贤才,才既不显得矫揉造作,又使臣下们满心欢喜,那就不是我这个小女子能想得到的了。丞相陈长文是位治国理政的长才,这方面的事情你该去问他才对,问我算是问道于盲了。呵呵。”   曹丕点点头,道:“对的,对的。这事别说朕做不来,怕是普天之下也没有一个皇帝能做得来。嗯,朕明日……不,朕现在就到陈长文家中长跪请教,这人在治国理政方面很有一套,当个马骨也还算凑合了,嘿嘿。至于用金宝去收买丁仪兄弟及子建手下臣子的事,便全权交给你去办,朕一会便去支会有司,让他们迅速筹集黄金三千斤,任你使用,不知可够用?”   郭皇后笑道:“你也别那么急,饭要一口口的吃,事情也要一点点的做,你又没有三头六臂,总不能把所有事情都一股脑的做完吧。如今当务之急,既不是收买小人,也不是招览贤才,你还是花些功夫,想想这罪己诏该怎么写吧。”   有些人性子乖僻,勇于犯事,却昧于认错,虽然犯了错之后,心中十分懊悔,但口里却决不肯说,当真是头可断血可流,这错是无论无何也不肯认。曹丕便是这么一号人物,再说他是皇帝,君临天下,一言九鼎,说出来的话肯定是对的,不对也对,又岂有下诏悔过的道理。那样不等于对天下老百姓说他之前所过的话全是放屁,根本不作数。那他的老脸还往哪搁,以后说话又有谁会信服?常言道:“不争馒头争口气。”寻常老百姓尚且为了一点颜面同别人大打出手,人脑子打出狗脑子,又何况是皇帝?   其实汉武帝也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不然肯定不会因为和亲之事勃然大怒,拼尽人力物力,同匈奴人死磕。虽然他夺了阴山,祁连山,占了大片肥沃的草原,将匈奴人驱逐出塞,再也不敢踏足漠南一步,看上去是大获全胜,彰显大汉雄威。但实际上他将匈奴人拖跨的同时,却也将自己拖跨了,夺来的草原对一向习惯刀耕火种,不太喜欢吃涮羊肉的汉朝百姓来说,不但毫无用处,反而还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防守,以免被匈奴人再次夺去。虽说任由匈奴人骑在自己脖子上拉屎撒尿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但他这样以大博小,为了将原本就十分落后的匈奴人赶走而将自己老祖宗辛辛苦苦积下来的财产花个精光,也是大大的划不来,按做生意的角度来说,当真是赔大了。   若是只有攻打匈奴一项用度,倒也罢了。汉武帝好大喜功,犹喜兴师动众,于是他在攻打匈奴的同时,还花大力气通西南夷,筑朔方城,攻打南越、朝鲜,为了取得汗血宝马,竟派兵万里远征大宛。这些举措每一项都动则上亿,这一同时进行,国库便捉襟见肘。到了武帝晚年,一个原本十分富裕的大汉朝,已变得国库空虚,穷困潦倒,可武帝仍不醒悟,还在拼命出兵打仗,其时国库中已再拿不出半文钱来让他挥霍了。   汉武帝赢红了眼,为了能捞到更多的钱,竟公开买卖官爵。那些有钱人花了大笔钱买到官职之后,自然不会对老百姓客气,拼了命的搜刮,收回本钱,以免损失。这本钱都收回之后,自然还要加一加二,作为利息,心想自己费了老大劲,倾家荡产,才混了个小官,有权不用,那岂不真成白痴了?老百姓经连年战争的拖累,原本就生活的十分困苦,再遇上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贪官,无疑是雪上加霜,没有活路可走了。于是老百姓三五成群,揭竿而起,同汉武帝放对,大汉江山就此风雨飘摇,岌岌可危。汉武帝见老百姓群起而造反,这才惊骇起来,他审时度势,发现若不公开道歉,自己的小命随时都有玩完的危险,当下踌躇良久,在面子与老命中间犹豫不决,最终他一咬牙,一跺脚,还是选择了老命。于是便下罪己诏一道,向全天下老百姓公开道赚,直斥己非,并表明愿意痛改前非,以民休息,不再出兵远征了,老百姓见他舍下老脸,公开认错,觉得他初衷也是为了使老百姓免受外患侵扰,只不过做法有些激进而已,也是挺不容易的,便饶了他了,不然一群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老百姓扛起锄头公然杀将进京,汉武帝的脑袋怕是要从脖子上搬家了。   如今魏国的形势,也和汉武末年一样,岌岌可危。曹丕也知道自己若不低头认错,这大魏江山便同秋后的蚂蚱一样,没几天蹦头了,可要他认错总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当下他也同汉武帝当年一样,在老脸与老命之间反复交战,沉吟了良久,心中仍是拿不定主意。   郭皇后见他回到案前坐好,伸手提起笔来,举在半空中,呆呆出神。过了好一阵子,放下了笔,出了一会神,又举起笔来,停在半空中,却不落笔,如此反复数次。也知他心中反复思量,笑道:“要你认个错,真的有这么难么?”   曹丕一本正经地道:“开什么玩笑,朕可是皇上,这一认错可就颜面扫地了,以后还怎么君临天下,子万姓,而统万民?这牵一发可是要动全身的,怎能不好好思量一番。”   郭皇后摇了摇头,道:“那你在这儿好好想吧,我可要回去将我的衣服首饰好好整理一番,就不陪你了。”说着转身便向门口走去。   曹丕长眉一轩,道:“都火烧眉毛了,你居然还有闲心做这种事情。”   郭皇后回头向他瞧了一眼,笑了笑,道:“就是因为火烧眉毛了,才要收拾,不然等到子建引着大军杀将进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的,可就来不及收拾了。”   曹丕心中一凛,嘴上却道:“如今朕仍有半壁江山,胜负还未可知,区区曹子建有何足道?”   话音犹未落,一名近侍走了进来,躬身禀道:“不好了,不好了。臧霸领军攻到信都,冀州刺史陈矫未待交锋,便即开城投降。臧霸兵不血刃便占了信都,稍适休整之后,便即引军向邺城杀来,前锋已到了薄落津。”   曹丕没想到臧霸老当益壮,攻城略地,竟然神速乃而,脸上倏地变了颜色,背上登时出了一大片冷汗。拿笔的手腕不由得一抖,啪地一声轻响,一大滴墨汁从笔尖上掉将下来,落在帛上,登时将一张空白圣旨给沾污了。曹丕却恍若不知,眼睛看向门外,怔怔出神,过了良久良久,方喃喃地道:“薄落津离襄国、巨鹿、邯郸、曲梁、列人等处重镇极近,这几处重镇一旦有失,臧霸便可长驱直入,兵锋直指邺城矣!嗯,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近侍退出殿去,曹丕向郭皇后望了一眼,眼中满是祈盼的神色。郭皇后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你若不下诏罪己,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曹丕嗯了一声,也不答话,过一会儿,牙齿轻轻一咬,便在圣旨上振笔直书。郭皇后走到案旁,低头向圣旨看去,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对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该认错时便认错,等到天下太平了,你爱怎么做便怎么做,又有谁能管得了你?”   曹丕叹道:“老子曾言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朕今日终于领教了,看来老百姓是轻易得罪不得的。”一面说,一面写,顷刻间圣旨草就,其文曰:“朕至登基以来,所为多不道,世人将朕以桀纣相提并论。朕反醒自思,确是如此。子建檄文上列明朕有大罪十条,除少数几件事情虚乌有之外,余皆确有其事,朕知错矣!曩者朕之不明,以臣下上书言道自朕即王位以来,麒麟降生,凤凰来仪,黄龙出现,嘉禾蔚生,甘露下降。且乾象昭示炎汉数终,大魏乾象,极天际地,言之难尽,又兼图谶有云:‘鬼在边,委相连,当代汉无可言。’鬼旁连委乃‘魏’字也,是以朕讽汉帝法尧舜禅,让位于朕。朕即位以来,臣下上书言道先汉萧相国曾言:‘夫天子以四海为家,宫室非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令后世有以加也。’大魏受汉禅而有天下,先汉宫室残破,无以彰显大魏雄威,宜增广之。朕惑其言,故发巧匠数万,民夫数十万,兴筑宫室。刘备妄自尊大,汉帝未死,其便自立为帝,上汉帝尊号曰:‘孝献皇帝’又数犯我大魏疆境界,众将皆曰若任其侵边,大魏殆无宁岁矣!故朕兴遣太尉将军,欲扬我国威,吊民伐罪,怎奈贼寇凶顽,王师败辱,晋阳被占,此祸乃朕咎由自取也。至于子建说朕弑父夺君,得国不正,朕虽不明,岂敢弑父耶!此消息最初传至长安,长安乃刘备巢穴,此其欲搅乱我大魏,他好坐收渔利,故意散布耳,可笑子建自诩聪明,竟不识如此简单之计,以此为罪,岂能服天下之人?子建又说朕残害兄弟,朕若一心害他,岂能容他活到今日?再者其以少陵长,以弟篡兄,独无罪乎?此皆谬言也。乃者强寇入境,太尉军败,军士死略离散,悲痛长在朕心。朕已明当今务在禁苛暴,止擅赋,力农本,修屯田之法,以振百姓,不欲再穷兵黩武,靡费兴筑矣。但凡现在修建之宫室,一律停工,民夫复还乡里。”   书完,掷笔于地,不禁泪下。   郭皇后笑道:“写得很好么,为什么要哭啊。”   曹丕摇了摇头,叹道:“非你所知也。”   郭皇后道:“呵呵,要你们这些大男人认错,还真是一件很不容易之事,当年武帝痛下罪己诏,怕也是不得以而为之。”   曹丕笑了笑道:“我算是知道他当时的心情了。”向圣旨瞧了一眼,道:“仅凭这道罪己诏真能扭转乾坤,使臧霸不再入侵?”   郭皇后道:“仅凭当然不能,但若不凭这个,却是万万不能。”   曹丕面色凝重,道:“如今臧霸前军已到薄落津,朕已派不出军队了,不知你可有何妙策退敌?”   郭皇后沉吟片刻,令人将刚才传令的近侍唤来,问道:“薄落津的这支军队,由谁统领?”   那近侍道:“据闻是臧霸帐前先锋孙观。”   郭皇后笑了笑,左手一挥,那近侍退出,郭皇后道:“皇上不必担心,我已有办法退敌了。”   曹丕忙问道:“哦,是何妙策?”   郭皇后道:“我听闻孙观自视甚高,而如今他却位居臧霸之下,心中未必肯服,皇上只要给其高官厚禄,不愁他不倒戈助我。”   曹丕缓缓点了点头,道:“这个倒也容易,朕这便差人去同他暗中联络,只要他肯归降,朕立即封他为青州刺史,代臧霸之位。”   郭皇后道:“嗯,如此甚好。不过这靠别人总是靠不住的,还须自己努力。如今臧霸连战连胜,必然大意轻敌,皇上可遣一支军马,乘夜往劫其寨,必然成功。”   曹丕道:“臧霸颇知兵法,如今会不防劫寨?”   郭皇后略一沉吟,道:“要不这样,先遣人乔装成邺城富商,前往臧霸营中送款。再令大军尾随其后。这样臧霸见富商来降,自然疏于防患,此事十九可成。”   曹丕拍手叫道:“妙计!妙计!”   郭皇后道:“这要想让人出你死力,就必须啖之以重利。不然皇上吃鱼啖肉,却让饿的肚子乱叫的兵士上前线卖命,这样的傻事又有谁肯干?”   曹丕道:“嗯,朕这便下旨,宫里裁减宫女近侍,减衣减膳,让有司筹划筹划,省他几百万钱出来招募敢死之士。”   郭皇后笑道:“孺子可教也。”   曹丕嘿嘿一笑,当即拟旨,令有司克减自己的缮食衣物,以充军费,照理来说当皇帝的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日日换新衣,夜夜做新郎。但如今国难当头,再搂着美媚逛西湖,就要被世人所不齿了。反正之前有司为他做的新衣已堆满了几十只大木箱,也够他每日来回更换了,这不做新衣对他来说倒也无所谓,只是裁减宫女,便使他少了不少人生乐趣,下旨之时脸上肌肉直抖,心痛不已。   当天晚上但凡驻守邺城的将士,人人碗里都有大大的红烧猪蹄一只,群情耸动,无不大悦,争相夸赞曹丕是百年,不,千年、万年难得一见的好皇帝,决心为其效死力。至于他以前的错处,由于兵士有了红烧猪蹄可以解馋,就全都给忘记了,这也可说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了。当晚曹丕亲临校场,深刻反醒,向兵士们检讨自己的错处,并号召全军将士奋起抵御外敌,还言道只要将士们能让继续趴在这个位子上,他一定痛改前非,绝不会再让贪官克扣士兵们的饷银,保证他们每天都能吃上红烧猪蹄,除此之外更有大笔的饷银可以拿。兵士们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在战场上玩命,说来说去,就是因为家里穷得实在混不下去了,天天只能吃野菜,而当兵却可吃粮拿饷,一听曹丕这话,无不群情激动,嗷嗷乱叫,声闻数里。   当下曹丕募得敢死之士三千人,令许褚带领星夜出城,前往夜袭臧霸大营。 第483章 散官制度   薄落津臧霸军前锋大营,孙观正与众将商议军机大事,忽有一小校进帐禀道:“帐外有一人,自称扬武将军满宠,说有机密之事要面见将军。”   孙观皱起眉头,道:“敌营之人来此何为?哼,不是想要煽动,就是想要反间。不见,不见。叫他赶快滚,不然乱棒打将出去!”   那小校应道:“是。”退了出去,过不多时,又转了回来,道:“小人已叫他快走,还说迟则棍棒侍候。可他就是不肯走,还说将军如今危如累卵,只有他才能转危为安,若是他走了,将军怕是没几天好活了。小人见他说的郑重,这才又来禀告。”   孙观微微冷笑,道:“这些说客就会危言耸听。传令下去,于帐前立一大鼎,贮油数百斤,下用炭火猛烧,待鼎热油沸,再选身材魁梧的武士一千人,各执大刀在手,从辕门一直摆到帐前。等这些都安排好后,你再领毛玠进帐,我倒要看看他想要对我说什么?”   那小校也很想看看人被油炸的样子,一脸狞笑,大声答应,道:“是。”转身退出大帐。   过不多时,油鼎立好,下置炭火,火焰熊熊燃起,顷刻间鼎热油沸,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孙观向那油鼎望了一眼,微微冷笑,又命武士分立左右,各执军器,跟着令那小校去召满宠入见。   满宠在辕门外便望见有武士两行,威风凛凛,各持钢刀、大斧、长戟、短剑,直列至帐前。满宠微微一笑,整整衣冠,迈步直入,来到帐前,又见鼎中热油滚沸,咕嘟咕嘟的直响。满宠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随着那小校,走进帐来,长揖不拜。孙观勃然大怒,道:“为何不拜?”   满宠横了他一眼,道:“我可是堂堂扬武将军,怎能向你这样一个小小的中郎将下拜!”   孙观怒道:“我军所向披靡,已到薄落津,离邺城不到三百里,曹丕转眼便要灭亡,你这个扬武将军已没几天当头了,还是早些投降为妙。”   满宠长叹一声,也不答话。   孙观见他举动古怪,满腹疑团,问道:“你为何长吁短叹?”   满宠叹道:“可怜啊可怜,可叹啊可叹!”   孙观道:“哼,你欲效法郦生,掉三寸舌来游说于我,就当像他一样身入油鼎,有什么好可怜可叹的!”   满宠道:“我来时皇上便说我将不得其死,劝我别来。我说孙观又不是傻瓜,自会看清当前形势,我到那之后,他必会善加礼遇,不会为难我的。没想到我料事不明,当真愚不可及矣,怎不可怜,不可叹?”   孙观怒道:“你居然敢骂我是傻瓜!来人哪,将这……”说到这向满宠瞧了一眼,见他面无惧色,心中一凛,问道:“你难道不知你将死在目前,为何不惧?”   满宠哈哈大笑,道:“我早知必死,自然不惧。倒是你死到临头,竟不自知,殊为可笑。”   孙观道:“我如何死到临头了?你且说来,若有半句虚言,不用他人动手,我亲手将你扔入鼎中!”   满宠向左右瞧了一眼,孙观右手一挥,左右退出大帐,放下帐帘。满宠向孙观瞧了一眼,道:“将军难道不知自己危如累卵?”   孙观哈哈大笑,道:“如今邺城指日可破,大功只在目前,我又怎会危如累卵?”   满宠道:“请问将军,如今子建宠任之人可是将军么?”   孙观摇了摇头,道:“不是,是丁仪、丁廙兄弟二人。”   满宠道:“原来将军也知子建宠幸的乃丁仪、丁廙二人。我素知此二人恃才傲物,不将任何人瞧在眼里。将军如今凭一己之力攻下邺城,安邦定国,功德巍巍,管仲、乐毅之流亦不过如是。试想子建又怎会不对将军另眼相看,而丁仪、丁廙二人见将军夺了他们的宠幸,又怎会心服?此二人可直入子建宫中,同其饮酒吟诗,称兄道弟。要说将军一句坏话,直是易如反掌。而将军远在千里之外,难见人主一面,又如何辩白,不危何待?”   孙观寻思丁仪、丁廙素日言行,心中一凛,背上冷汗涔涔而下,伸手一指边上的胡床,道:“请坐。”   满宠并没有依言而坐,接着道:“将军觉得我的分析可有道理?”   孙观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嗯,这两个卑鄙小人,整日价陪着皇上滥饮,醉后便胡言乱语。还说我和臧将军有勇无谋,不该放任在外统军,否则早晚要坏大事。我早就想将他们斩尽杀绝,以泄我心头之恨,只恨没有这个机会。”   满宠道:“我这倒有一条万安之计,想陈说于将军之前,不知将军肯听否?”   孙观道:“先生请讲。”   满宠道:“将军陈兵设鼎,又岂是待客之道?”   孙观哈哈大笑,道:“我只是想试试先生之才,并没有恶意。”说着便叱退武士,并让他们走时,顺便把油锅带走,再找两头羊扔里面,晚上好开涮。众武士眼见炸人的好戏看不成了,大失所望,唯唯诺诺,将油锅撤走。孙观道:“这下先生可以说了吧。”   满宠来到他边上坐好,从容道:“如今皇上已认识到错误,下定决心痛改前非,礼贤下士。皇上说了,只要将军肯来投效,当即封将军为侍中、特进、伏波将军、光禄大夫、散骑常侍、开府仪同三司、录尚书事、领青州刺史、扶柳公。”   孙观听他叽哩嘟噜的说了一长串,愣是一个字没听懂,说道:“慢来,慢来。你刚才说曹丕想要封我什么官,我没听明白,你再说一遍!”心想自己连曹丕封给他什么样的官职都没搞明白,太也差劲之至,再说如果这些官职都是诸如弼马温之类的小官,虽一口气加上了十来个,又有何用?自己没搞清楚便一脚迈将进去,岂不是亏大了。   原来曹丕下诏罪己之后,当即便去找了陈群。这个政治天才凭一己之力想出了九品中正制之后,不由得有些自鸣得意。可他还没高兴几天,便听说贾仁禄创出了科举制度,并由刘备在境内推广施行,不禁大吃一惊,忙令人赶到长安详细的打听科举制度的具体措施。由于贾仁禄十分爱显掰,根本没打算瞒人,是以那人十分轻松的打听到了科举制的整个运作流程,回报陈群。陈群听完之后,面若死灰,当即向曹操告了三个月假,独入深山,结了小小茅屋一间,一连三月足不出户,争取想出一个更加优秀的制度来盖过科举制度,但想到脑袋都快要炸裂开来,也只是在小处有所成就,始终不能成一套自成体系,融会贯通的用人制度来。他哪知这科举制是历经千百年,经过无数前辈高人补缺补漏、不断完善方始成型,贾仁禄也只不过是清宫戏看多了,被刘备问道时,为了救急,盗用前人成就,随口喷出而已。还道是他一人孤心苦诣自己想象出来的。心灰之下,对贾仁禄的聪明才智,更是佩服,甘拜下风,不再钻研。   此时曹丕来找他请教如何才能尊显有才能的人,使其甘心情愿的为自己效力。陈群一听之下,好胜之念又起,心想既然在选人制度上输了一筹,在官职制定上,自己决不能输,一定要拿出一套完善的官职爵位制度出来,看贾仁禄还怎样超过自己。当下他便对曹丕说道要想让贤才乐于为己所用,就必须要对现今的官职制度加以改革,创造出一套更加完备的官爵制度出来。   曹丕听后连连点头,深以为然,便给他三天时间,令他迅速拿出一个制度来。由于时间有限,他没法再入深山结庐,闭关修炼了。只好在家中找了间小黑屋把自己关将起来,一连想了三日三夜,终于创出一套完整职官制度出来,这日一早他便瞪着个熊猫眼,拄着拐杖来到皇宫中见曹丕。   曹丕只三天没见,便见他瘦得皮包骨头,吓了一跳,忙询问原由。陈群不敢隐瞒,将自己苦思三日方想出一套制度之事说了,曹丕大由感动,拍拍他的肩头,称赞几句,便问他这套官职制度到底如何。陈群一一说了,曹丕听了之后十分满意,当即下旨颁行。   其实这套制度听起来十分神秘,说白了其实一钱不值。就是在原有的实官基础上,加了一大堆有虚名而无实权的官职。从此之后,官职便分为两类,一类具有实际行政职能,有权发号施令,打人屁股。另一类则代表官僚的品位高下,听上去十分拉风,其实一点屁用也没有。而这类代表品位高下的官职的权责规定大抵只是徒具其名,但它们却具有不容忽视的品位意义,用来增添荣耀、加重资望及赋予待遇。   秦汉官僚的头衔相当简洁,大多不过一官而已,官名加上爵位一般不会超过十个字。像刘备往见诸葛亮时对小童说的:“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皇叔刘备”这一长串官衔在那个时代已经算是异类了,所以那小童才会感到厌烦,觉得他的官名实在太长,一时也记不清楚。好在诸葛亮生于汉末,若是他出生在魏晋,那小童听到其时大官的头衔,估计就要口喷鲜血,倒地而死了。   自从陈群开创了九品中正制之后,这一切就变得大为不同了,由于当时的官员不再以石数的多寡来区分高下,而是以品级的高低来区分,品位类官职便应运而生,再经历朝历代的演变,到了唐宋之时犹为突出。官僚的头衔叠床架屋,诸如“使持节侍中都督南徐兖北徐南兖青冀六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录尚书事南徐州刺史竟陵郡开国公”、“使持节特进侍中太尉公尚书令都督冀定沧瀛幽殷并肆云朔十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并肆汾大行台仆射领六州九(大)酋长大都督散骑常侍御史中尉领领左右驸马都尉南赵郡开国公”之类官僚结衔,看得人眼花缭乱。   就算魏晋以后的大米品种优良,富含几百种微量元素,其时官员吃了之后脑子突然开窍了,比之秦汉时期的官员要能干上许多,可身兼十数职乃至数十职毕竟勉为其难。其实这成堆的官衔各有不同性质,并不一定都对应着一份差事,许多不过是只拿俸禄不用管事的虚衔而已。例如例如“侍中”、“散骑常侍”就是加号,加之者得以佩貂珥蝉,神气多了。“特进”也是加衔,由此朝会时班次就可以进至三公之下了。加“开府仪同三司”则可开设府署、辟召掾属,享受和三公同等的礼仪。此外上述头衔中还包括兼衔、爵号等等。这时官僚的业绩未必超迈秦汉,但可资夸耀的官号却五光十色、琳琅满目了。   陈群对官制做了重大改革的同时,对爵位也做了十分重大的调整。废除秦汉所传的二十等爵,定爵制为九等:王、公、侯、伯、子、男、县侯、乡侯、关内侯。王爵至男爵皆有国号、封地,县侯以下无封地而有租税。这项制度的制定,对后世来说也是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后世的官僚明显十分懒惰,见陈群已为他们考虑好了,便不再另出机杼,别出心裁,而是依葫芦画瓢的全盘拿来,不过依着当时情况,略加增改而已。于是这套制度也就从魏时起一至传至清朝,否则咱那可敬可爱只会拍马屁而没有半分本事的韦公小宝,也就无法从通吃伯一路扶摇直上最终当上鹿鼎公矣。   人其实一种十分爱慕虚荣的动物,不然有名无实的品位类官爵也就不会应运而生了,世间怕没有一人不认为自己很有本事,不喜欢身兼数职,哪怕都只是虚衔。这样对别人提起时,那一长串官号,最起码也能起到将人吓晕的效果。   当下满宠耐着性子,为孙观详加解释,这“侍中”“特进”是如何如何,“开府仪同三司”又是怎样怎样,当然他不敢直言相告,说这些官爵都是虚衔,那样他怕是要脑袋搬家了。他费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方将这些有名无实的官职一一解释个遍,已有些想要口吐白沫了。孙观仍是一头雾水,逼着他又解释了一遍,方才明白个六七成,心想曹丕一口气让他兼了近十来个职位,肯定是对自己十分看重,比起曹植封他的荡寇中郎将,这一长串官职听起来也神气许多,哈哈大笑,道:“好极,好极。不过曹丕如今危如累卵,这才对我假以辞色,若是有朝一日他一统天下,我终不免要成为狡免、走狗。”   满宠笑了笑道:“这点将军大可放心,皇上已痛改前非,再也不会如此了。再说侍中、特进之类的官职乃是终身之职,既便将军不再是青州刺史,这些官职俸禄也都一直追随着将军。”   孙观沉吟良久,一言不发。   满宠道:“将军若是觉得我的话不可信,那就当我没来过,将军继续在这坐你的荡寇中郎将,有朝一日,丁仪二人排挤将军之时,将军可就不要后悔了。”   孙观心中一凛,道:“不过这事太也重大,我要好好考虑考虑。”   如今时机稍纵即逝,满宠哪容他考虑,道:“将军所恃的不过是邺城只在目前,封妻萌子指日可待。可是将军有没有想过,当年太祖武皇帝攻打邺城用了多久?”   孙观迟疑道:“这个……”   满宠道:“请问将军自认为可比得上武皇帝么?”   孙观摇了摇头道:“不能。”   满宠道:“以武皇帝之能,尚须数年才拿下邺城,而将军不及他,又如何在短期内拿下邺城,这事一旦迁延日久,子建必然心疑,丁仪兄弟二人再向子建进些馋言,到时将军这中郎将怕都没得做了。”   孙观连连点头,道:“你回去同皇上说,我孙观决意为他效力。” 第484章 往劝臧霸   满宠道:“将军肯来投效,真是我大魏之福。我还有要事,就不多耽了,这便告辞。”说着长揖一礼,转身便要离去。   孙观奇道:“先生才刚到我这来,怎的便要走?难道是嫌我不会待客么?”   满宠道:“实不相瞒,我还要赶到南宫,去劝臧将军来投。”   孙观冷哼一声,问道:“不知皇上打算封他什么官?”   满宠知他心意,微微一笑,道:“臧将军原就为青州刺史,如今皇上只不过改封他为徐州刺史,另加封其为高唐公而已。”   曹丕虽派许褚引三千军前去偷袭,但毕竟实力悬输实在太大,他心里也是没底,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之上者也’,心想不用打战,自己也就不用提心掉胆,自然是最好,于是他便遣满宠说降孙观之后,便前去说降臧霸。当然曹丕开给臧霸的官职,自然也是“特进”“侍中”之类的一大套,满宠自然不敢通通说出来,不然孙观兴许就不会投降了。再说陈群挖空心思的开了散官的先河,从此官职的大小不一定要比品级,只从官号长度便能窥得一斑,是以权臣们为了显掰,往往将自己官号弄得长达数十,甚至百余个字,使得他人一时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了。如今曹丕给每个人许下的官职也都十分的冗长,满宠自然记不得这许多,就孙观这官职,来时他曾死死的记了十余遍,这才记住,到了大帐前见到油锅,心中一惊,又给忘了几个,陈说之时便张冠李戴,将给臧霸的官爵拉了几个来安到孙观头上,反正都是虚衔,记错了倒也无伤大雅。   其实他也太多心了,臧霸位居孙观之上,孙观心中虽然不服,但也知他的本事远胜于己,且自己之所以投靠曹操,便是经臧霸引见的,饮水思源,自己从没打算能在官职上盖过他,只要和他的差相仿佛,已是喜出望外,打屁眼里乐将出来了。当下他一听臧霸的官职,不过和自己平起平坐,心下大喜,眉开眼笑,道:“皇上给他的官职没什么变动,不如何吸引人,宣高怕不一定会心动。”   满宠笑道:“方才仲台言道丁仪、丁廙兄弟曾在醉后说你和臧将军有勇无谋,不堪大任。我想臧将军心中也必不服,以其同奸邪小人同居朝堂,还不如重新回到皇上身边来,这样一来可免杀身贬谪之祸,二来又可高官厚禄,富贵荣华享之不尽,何乐而不为?”   孙观笑道:“那是,那是,其实我们原本就是跟着皇上的,只不过皇上一开始做得实在太那什么了。我们心灰之下,便信了曹植的鬼话,受其调遣,哪想到……”说到这长叹一声,道:“唉,不提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些什么‘特进’‘开府仪同三司’之类的官职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没想到官场里面的竟也有这么多门道。”   满宠道:“这些其实都是旧官,只不过不常用而已,所以将军不知道。这‘特进’汉时就有,两汉以加官从本官车服,无吏卒,只是食其禄赐,位其班位而已。如今皇上采纳陈长文的建议,重修官制,特规定‘特进’品秩第二,位次诸公,在开府骠骑之上,五时朝服,佩水苍玉,无章绶,食奉日四斛,这样一来,‘特进’可以算是个很高的官职了。”   孙观脸现惊诧之色,道:“哦,这些官原先就有?我怎么不知道,看来从前这官我算是白当了,哈哈!嗯,这‘特进’排班在三公之下,那我以后上朝时班次就只位于三公之下了?”   满宠点了点头,孙观笑道:“那些个什么骠骑将军、车骑将军,站班时都要站在我这个伏波将军之后了?”满宠又点了点头,孙观哈哈大笑,大声叫道:“看他们以后还神气个什么劲!这官当真是妙极,妙极,妙之极矣!”   满宠微微一笑,心道:“这‘特进’只是排班时站得靠前一些而已,又没有什么实际用处,至于叫得这么大声么?这样就把你给骗倒了,你还真是个傻瓜。”   他出生于三国时代没看过现世的武侠小说,自然不知道武林中人为了一个‘武功天下第一’的尊号,都要搞一个什么“华山论剑”之类的盛会来,众位武林高手相约于华山之巅各逞绝艺,大打出手,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这些人拼着老命同他人放对,为来为去,还不就是为了“天下第一”这四个字而已。其实这四个字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柴烧,当然也没有什么实际权力,至于为了它送了性命么?这道理那些武林中人也不是不懂,只是这四个字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得了之后,便可称雄武林,扬名立万,便可受千万英雄豪杰的钦仰,这又怎不叫人为之癫狂,为之玩命?对这四个字完全无动于衷的人,放眼天下,怕还真找不出几个来,可见“名”之为物,实对人有着莫大的吸引力,直可教人生死相许。   这官场虽不同于武林,但官职层层递进,追名逐利之风肯是要比武林之中盛行许多。那几个字的官职及上朝时的站位,对那些做梦都想往上爬的官员来说便显得犹为重要。三国时朝廷之中“官职天下第一”便是三公,这三公乃是太尉、司徒及贾仁禄所当任的司空。这三人在上朝时站班总在最前,地位资望自然也就最高。像孙观所封的伏波将军虽说官也不小,但论起地位资望,和三公相比自是差了十七八级,如今这一“特进”,受封之人便可一跃而至三公之下,站班时竟然还在骠骑将军之上,这两个字看似不起眼,所体现出来的地位威望却可想而知。受封之人虽非在一人之下,却也已在万人之上了。武林人士为了一个“天下第一”都要大打出手,“特进”这两个字对当官的来说自也和“天下第一”的名头差相仿佛,怎不叫人垂涎三尺,奋袖出臂,大打出手?孙观这个毕生追求名利的大老粗,一知道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自然要打屁眼里乐将出来了。   陈群在官场中摸爬滚打了十数年,经验老道,自然知道朝中官员对虚名有多看重,若他们对虚名一点兴趣也没有,那也就不会来当官了。至于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样的傻官,放眼天下,怕也只有诸葛亮、钟繇等廖廖数人而已,至于像贾仁禄这样仅为“军师将军”和“军师中郎将”相比少了一个字,喷将起来,不如何拉风,便觉得十分郁闷的家伙自然不在此列。陈群摸准了全天下官员的脾气,于是便煞费苦心制定出这些有名而无实的虚衔,这每一个虚衔自然都是他绞尽脑汁的结果,其权责规定一听之下便能让人怦然心动,趋之若婺。孙观又不是淡泊名利的高人,自然要上当。   孙观见满宠不答,自不知他心里再想些什么,便道:“这‘特进’我算是完全明白了,这‘开府仪同三司’也是以前就有的官儿?”   满宠点了点头,道:“这也是汉朝的官,殇帝延平元年,郑骘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仪同之名,便从此开始了。其实仪同三司并不具有开府的权利,只是在礼仪上和三公相同而已。如今皇上给此官职赋予了开府的权利,于是便有了‘开府仪同三司’这个官名了。”   开设府署、辟召掾属这可是三公才有的特权,就拿这贾仁禄担当的司空来说吧,司空可以任命长史一人,掾属二十九人,令史及御属四十二人。这八九七十二个大小官员官儿虽说不大,但好歹也是个官儿。最高的长史俸禄千石,其余的也有三四百石的俸禄。而且任命不须经过皇帝,想任命什么人,贾仁禄他老人家一个人说的就算。当然贾仁禄来三国时孤身一人,没有什么亲戚,他这副臭皮囊原先的亲戚也都死光光了,所以他既便想要任人为亲,也无从任起。而和他关系甚铁的几个狐朋狗友,虽说官没他高,却也不屑到他府中混那几百石粮食吃,这项优厚制度对贾仁禄来说简直就是形同虚设。倒是一些穷苦书生,落弟秀才,争着想当,终日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贾府门前游来荡去,翘首祈盼,希望他能点用,好以此为进身之阶,以后便可在官场中混一个风生水起。搞得贾仁禄是头大如斗,几乎不敢出门。这项特权对贾仁禄来说没什么用处,但对其他人来说可就十分有用了,哪家家里没几个亲戚,没几个心腹?又有哪个人不希望结党营私?有了这个特权,只要先将他们辟为掾属,再慢慢的想法子将他们往上挪便是。是以开府仪同三司这个官自然炙手可热,自魏朝开创以来,历朝历代一直沿用,且都将其做为一品文散官,直至明朝时方才罢废。   孙观一听之下,也觉得这个官设得大有道理,心发怒放,一叠连声叫道:“好!好!好!”一时心情激动,下面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满宠道:“既然将军已明白了这些官职的含义,我就不多留了,这便告辞。”   孙观笑道:“若非先生,我竟还不知当官原来可以这么神气。先生既然来了,先别着急走,我这就令人略备薄酒,为先生接风。”   许褚所引三千军此时正隐于巨鹿郡大陆泽边上的密林之中,苦苦等待满宠的消息。满宠怎敢多所逗留以延误军机,当下便道:“我还有皇命在身,要往劝宣高归降,将军的美意我心领了,好在将军已归我大魏,来日方长,改日我一定请将军到我府上好好喝上几杯。”   孙观见他急于想走,略一沉吟,已知其意,微微一笑,道:“先生此来,怕还有什么别的图谋吧。”   满宠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正是。”   孙观道:“我就说嘛,皇上若是规谏失败,岂能就是善罢?是什么图谋,可否跟我说说?”   满宠笑道:“有何不可。皇上已命许仲康引大军三万驻于左近,若是我这里一谈不拢,他那里立时便引军杀将过来。”其实许褚大军不过三千,三万云云未免多了十倍。   孙观心中一凛,心想还好自己有自知之明,答应的早,不然许褚大军突然来袭,自己仓促之间匆忙应敌,虽说不一定会败,却肯定是要手忙脚乱的。他笑了笑,道:“臧将军拥兵二十万,区区三万人,怕是不易取胜吧。”   满宠笑了笑,道:“昔武王只引武贲三千,便能胜殷商亿万之众。胜负岂在兵士多寡?只要运用得当,三万人未必便赢不了二十万人,何况臧将军手里哪有二十万人?”   孙观道:“满伯宁之智,我今日算是领教了。既便没有‘特进’‘开府仪同三司’之类令人垂涎三尺的官职,就冲着伯宁,我也一定会归顺的。说吧,要我这里怎么配合。”   满宠道:“将军的部下大多都是青州人,将军虽然钦心归降,怕是手下之人不一定人人心服,如今当务之急,将军还是留在营中安抚兵士,不宜妄动。”   孙观笑道:“我还在泰山上占山为王,落草为寇时,这些人便随我出生入死,都是自家弟兄,可以信得过。伯宁只管放心,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满宠笑道:“将军方才归顺,要想立功,也不必急于一时。”说着望了望他,道:“我想将军心中仍是有些顾虑,且先袖手旁观,看我大魏儿男是如何破敌的,再定行止如何?”   曹丕突然改过,孙观逞于前事,自是有些放心不下,担心他转危为安后,故态复萌,重新又倒行逆施,和他秋后算帐,那样他不但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下场反会惨不可言,这个小人,算是彻底白做了。此时听他这么说,尴尬一笑,道:“知我者满伯宁也。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我是担心皇上朝令夕改,到头来终究没有好下场。”   满宠道:“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皇上悔过那是多大的动静,要下多大的决心,这点将军也应该知道,我也就不多说了。将军即有顾虑,且先坐壁上观,我先往劝说臧将军。若是臧将军不降,我也不要将军出兵援手,只要将军两不相助则可。”   孙观说道:“好,就这么办!”   满宠微微一笑,起身告辞,孙观亲自将其送出营外,十分殷勤。众兵士见孙观突然之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心中暗暗猜疑,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悄声议论。   满宠别了孙观,首途前往南宫臧霸大营。在途非止一日,这日到了营中,辕门前一名小卒见有生人来此,大声喝问,满宠依旧报了真名实姓,那小卒心中一凛,入内报与臧霸知晓,臧霸板起脸来,道:“有请伯宁。”   满宠整衣入帐,抬头一看,却见臧霸神色不善,微微一笑,长揖到地。臧霸怒道:“我知道你是来做说客的。我是个粗人,你也别和我绕弯子。”   满宠哈哈一笑,道:“痛快,痛快。我来是不为别的,就是想让将军重新为皇上效力。”   臧霸冷哼一声道:“曹丕即位之后一味任用宵小,而叱逐老臣。如今火烧眉毛了,这才想起我们这帮子先帝旧臣来,晚了!我毕竟得罪过他,便算我重归麾下,他日危机一过,能保证曹丕不衔昔日之恨,而为难于我么?”   满宠道:“皇上已下诏罪己,甘心悔过。将军何必耿耿于怀。”   臧霸从案上拿起那份诏书来,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如今情势危急,他自然会捡好听的说,一旦危机过去,难保他不故态复萌。”   满宠见他心如铁石,便想要以利诱之,说道:“皇上说了,只要将军肯回来,便封……”   满宠右手一挥,道:“住了!如今他为了巴结我,自然是高官厚禄,可这些到底如同镜花水月,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欢喜。”   满宠哈哈大笑,良久不绝。臧霸问道:“你笑什么?”   满宠道:“将军在子建之边,难道就干得长久?”   臧霸心中一凛,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皇上虽说宠幸丁仪、丁廙兄弟,毕竟还有自己的主张,不会听他们两人胡说八道的。”   满宠见他软硬不吃,一时倒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默然无言。臧霸道:“本来我打算将你乱棍打出,看在昔日同僚的份上便饶你这一回。你也不用再浪费唇舌了,快快去吧,下次再让我撞见,可就不客气了。”   满宠还要再说,臧霸大手一挥,高声叫道:“送客!” 第485章 箪食壶浆   只听数名亲兵在帐外高声叫道:“送客!”跟着抢了进来。   满宠回头向他们几个望了一眼,摇了摇头,道:“谁非武帝之子,臧将军何必斩尽杀绝?”   臧霸听得此言,更加认定曹丕黔驴技穷,没办法与之抗衡,这才想要拉拢他,哈哈大笑道:“曹丕多行不义,残民以逞,我想武帝既便活在世上,也不会再认他了。这等忤逆不孝之人何必留在世上,打杀了便是!”   满宠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多说什么了,将军可别后悔。”   臧霸见他面色惨白,这几句话说得言不由衷,底气不足,更加得意,说道:“我自然不会后悔,伯宁可速速离去,不然别怪我不讲情面。”   满宠长揖为礼,走出帐去。   臧霸叫来一名心腹,道:“满宠既然会到我这来,肯定也会到仲台那去,你这便去打探一下仲台的动静,速来回报。”   那心腹答应一声,转身出帐。臧霸微微冷笑,喃喃自语:“等到穷途末路了才来讨好卖乖,早干什么去了!”   忽听帐外脚步声响,抬头一看,只见那心腹又转了回来,道:“孙将军差人来报,说他突患恶疾,不能起身,暂时无法进兵,还请将军原谅。”   臧霸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这个孙观,居然敢假装生病,坐壁上观!我没有了他,难道就攻不下邺城了?哼,当初要没有我,他能有今天?待我先收拾了曹丕,再来拾夺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那心腹对臧霸甚是忠诚,见孙观在最关键的时候拉稀摆怠,袖手旁观,也是恨恨不已,怒道:“哼,没想到孙观是这样一个人。孙观来人就在辕门外,小人这就去将他拿来杀了,为将军出气!”   臧霸见他转身要出,一摆手,道:“且慢。薄落津乃是穷乡僻壤,恐无良医,耽误了孙将军的病情。我军中倒有几名精通医道的大夫,你这就让他们前往孙将军营中,好生诊治,不得怠慢。”   那心腹脸现迷茫之色,道:“孙观明明是在装病,将军为何还要待他这般好?”   臧霸道:“非你所知,照做便是。”   那心腹点了点头,转身出帐。   那心腹走后,臧霸当即传令进兵,大军收拾齐整,列成队伍,旌旗招展,马蹄奔腾,迤逦向西南方向行去。   其时乃是盛夏时分,老天也同一个爱哭的小孩一般,阴睛不定,大雨往往说来便来。这日午时,大军已行出百余里,堪堪将近大陆泽。由于孙观经不住那些五光十色,琳琅满目官职的诱惑,决心坐壁上观。臧霸心存疑虑,担心他会突然反噬,便不敢再走薄落津一路,而是望大陆泽一路而来,想要经平乡,越巨鹿,再过邯郸南下。正奔走间,蓦地里电光一闪,轰隆隆一声巨响,一个霹雳从云堆里打了下来。臧霸只顾低头看路,听得雷声,猛一抬头,只见西边半天已聚满了黑云,云层越堆越厚,渐渐逼近正在天空中悠闲散着步的太阳公公。看来一场大雷雨转眼便来。   臧霸皱起眉头,道:“大雨转眼便至,这是到哪了?附近可有镇甸?”   他身后一名亲兵手搭凉棚,东张西望,煞有介事的瞧了半晌,道:“启禀将军,这附近没有村镇,不过前面不远便是大陆泽了,那是一片老大的湖泊,湖前有一大片树林。大雨眼看就要来了,不如我们到林中避雨如何?”   臧霸生于三国时期,从未系统的学习过现代的科学知识,自然不知道雷雨大至时躲入林中避雨那是欠雷劈的表现,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好就这样吧!大雨马上就要来了,大伙赶紧赶路,一定要在大雨来前赶入林中躲避。”   兵士们抬头望了望天,眼见阴云四合,太阳已没入乌云之中,四下里一片漆黑,也觉得大雨转瞬即至,不由得脚下加紧,越奔越快,转眼便奔出了数里。   忽听西南方向马蹄声响,数十骑急驰而至,人群中一名身穿青色长袍的汉子在马上大声喊道:“前面的可是臧将军?”   臧霸心中一凛,在十余名亲兵拥卫下,驰出阵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此何为?”   那人道:“请问哪位是臧将军,小人有话说。”   臧霸道:“只我便是臧霸,你有什么话说?”   那人大吃一惊,滚鞍下马,纳头便拜,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望乞恕罪。”说话声中他身后的一干人等纷纷下马,拜伏于地。   臧霸见他彬彬有礼,不像是有所图谋,便问道:“不知兄台高姓大名,来此间有何贵干?”   那人道:“我等是此间百姓,曹子恒即位之后,我等均翘首以盼,希望他能继承武帝遗志,善抚百姓,光耀大魏,一匡天下。哪知他却厚敛于民,大兴徭役。百姓们昼夜为其兴筑宫室,不得休息。致使田野荒芜,颗粒无收。就这样官府仍不放过我们,征收赋税、纠集兵丁的官差几乎无一日不至,老百姓已经没有活路可走了。此间百姓朝不保夕,一提起曹丕,无不切齿痛恨,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如今将军兴仁义之师,吊民伐罪,所向披靡。此间乡亲听闻将军到来,无不鼓舞相庆,当即扶老携幼,箪食壶浆以迎大军。只是道路之间行礼不便,故托我等前来请将军前往大陆泽边林中稍适休整,本乡父老将在那里款待将军。”   臧霸向他瞧了一眼,哈哈大笑,喝道:“来人啊,给我拿下了!”   身后亲兵轰然应诺,大步抢上前来。众人大失惊色,发一声喊,四下逃散。那人见亲兵手执兵器凶神恶煞的杀将过来,也是一脸错愕,问道:“将军为何……为何……为何……”说话间两名亲兵早已抢上,将他的双手拗到背后,横拉倒拽的拉过,绑了起来。   那人倍感冤枉,大声叫道:“我犯了何罪,将军为何拿我?”   臧霸笑道:“你犯了何罪?你们分明就是曹子恒派来的细作,想要诓我入林,聚而歼之。我又非三岁小儿,怎会上当?”   那人听了之后,哈哈大笑。臧霸问道:“你为何发笑?”   那人怒气勃勃地道:“如今我落入你手,要杀便杀,有什么好说的。”   臧霸道:“你且说说看,若说得有理,我自然不会杀你。”   那人道:“我不是笑你,我是笑此间父老乡亲错看你了,竟把你这样一个傻瓜当成大救星!”   臧霸板起脸来,道:“你明明欲诓我入林,竟还敢在此口出污言!来人啊拿下去砍了。”   两名亲兵一左一右夹着他,不住推他向前。那人长叹一声,肩头一晃,道:“不用你们推,我自己会走。”说着昂首挺胸,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臧霸令人将他牵回,问道:“我已识破你的诡计,你还何话可说?”   那人道:“可怜此间百姓满心欢喜,欲欢迎将军。怎料将军竟将良民当成奸细,是非不分,黑白颠倒。如此无用之人,竟然还敢将兵攻打邺城,我劝你还不如及早收兵回去!倘若交战,必被曹丕所擒!只可惜我屈死你手,当真冤枉之极矣!”说着长叹一声,又道:“好在脑袋掉了,碗大块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臧霸听那人言语不俗,不像是寻常乡民,微微冷笑,道:“寻常乡民,哪会如此语出惊人,还说不是细作?”   那人哈哈大笑,道:“谁说乡民就不能饱读诗书,不能语出惊人。想那诸葛亮未出草庐之前不过是南阳一耕夫,而如今呢,他统领十数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又有谁敢说他是乡农?”   臧霸心下疑惑,道:“我早已识破你的诡计,你竟还敢在此大言炎炎,难道以为我真的杀不了你么?”   那人道:“你且说说,我刚才的话有何错处,让你生疑?”   臧霸道:“百姓箪食壶浆以迎大军,向来都是手捧酒食,跪于道旁迎候,如今为何要选在密林之中相迎,岂非有诈?”   那人摇了摇头,道:“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居然还在这里大言炎炎。此间百姓盼人来解其倒悬如大汗之盼云泥,没想到他们盼来盼去,竟盼到了你这样一个卑鄙小人!”   臧霸道:“我如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人抬头看天,道:“如今大雨将至,此间百姓恐大军为大雨所淋,便打算请大军前往林中,一来可是避雨,二来可以从容款待。如此好心,竟被你当成驴肝肺,还说不是小人?”   臧霸抬头看了看已漆黑一团的天空,又向他瞧了一眼,道:“我见识不明,误犯尊颜,幸勿挂怀!”说着大手一挥,两名亲兵忙走了上来,为那人松绑。   那人又看了看天,道:“大雨将至,还请将军速到林中躲避。若是将军担心有埋伏,小人愿头前引路。伏兵一起,小人首当其冲,将军便可从容应付。”   臧霸道:“哈哈,不碍的,不碍的。我相信你!”说着向一名亲兵使了个眼色,那亲兵会意,退了下去。   那人微微一笑,也不多说,领着大军来到大林之前。臧霸举目望去,黑暗中隐约可见林前站着百余名当地百姓,有男有少,有老有少。老的已年逾七旬,白发苍苍。小的不过六七岁,见到大军开来,吓得一张小脸煞白,将头埋在父母怀中,大气也不敢透一口。他们有的手提壶浆,有的手捧美酒,有的提着竹篮,篮中盛着鸡鸭鱼肉。肉香酒气随着狂风,直飘过来。那些兵士一路奔驰,本就饥火难抑,闻着酒肉香气,不由得口涎直流。   臧霸向前来报信的那人瞧了一眼,面有愧色,跟着便命众军在林前空旷所在安营扎寨。这时众人只觉眼前一亮,一道闪电从天际划过,跟着轰隆隆的一声大响,半空中打了一个霹雳。   先前那人指着臧霸,对一众百姓大声喊道:“这位便是臧将军。如今大雨快来了,大伙先帮将军立营,再作区处。”   众百姓互相望了望,脸上均有喜色,跟着一齐动手,帮着众军扛木搬石,安营立寨。众人拾柴火焰高,不到片刻功夫,一座营寨便已搭成,恰在此时,轰隆隆一声雷响,黄豆大的雨点忽喇喇的酒将下来。   众人见暴雨大至,发一声喊,各到帐中躲避。此时外间狂风呼啸,飞沙走石,暴雨倾盆。负责巡逻的兵士自不愿到外面去活受罪,心中均在想这种鬼天气,哪还有人会来劫寨?再说这下不下雨是老天爷安排的,又有谁会事先算到,而跑来偷袭。像这样的大雷雨片刻即过,待大雨停了,再巡逻也是一样的。若是此时冒冒然冲将出去,淋一个落汤鸡倒还在其次,万一一道闪电正对着自己劈将下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由于众兵士都是这个心思,便没有一人愿意出帐巡哨,互相推诿了半晌,便三五成群的聚在帐中,一边喝着百姓献上的美酒,一边拉瓜扯皮。   中军帐中,臧霸命亲兵给几个年长的百姓看坐,众老汉谦逊的几句,各自坐好。臧霸问一位须发尽白的老者道:“老丈今年高寿?”   那老者答道:“老朽今年已七十有六了。”   臧霸道:“老丈如此大的年纪,竟还远涉至此,当真辛苦了。”   那老者道:“应当的,应当的。将军吊民伐罪,解民倒悬,跋涉至此,这才叫辛苦呢。老朽走这几步路,哪里算得上辛苦?”   臧霸问道:“如今大战将军,兵士往来,惊扰你们了,我心中甚是过意不去。”   那老者道:“将军说的哪里话来,曹丕害得我们好苦,我们日夜盼着大军到来,如婴儿之盼父母,如今可总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   臧霸见老百姓将自己当成救星,心中也很是高兴,笑道:“臧某何德何能,怎敢当老汉所言?”当即命人取绢帛金钱分赐众百姓。   忽地电光一闪,半空中又是一个霹雳轰隆隆的打将下来。那老者吓得老脸煞白,身子发颤,脚下踉跄,一屁股坐到地下。臧霸哈哈大笑,伸手相扶,道:“老丈活了这么大年纪了,怎得也会怕打雷?”   那老者颤声道:“我一听见打雷便浑身发颤,这是从小落下的毛病。”   臧霸笑了笑,也不以为意。众百姓见臧霸赏赐的东西甚多,大喜过望,纷纷跪献酒食。臧霸命众亲兵将酒食摆上,与众百姓同享,几个老者轮流敬酒。臧霸见长者敬酒,感其殷勤,自然不敢不喝,喝了爵又是一爵,不知不觉已有八九分醉了。   这时一名老者举起酒爵,刚要敬酒,臧霸只觉心中飘飘荡荡地,说话舌头也大了,摆了摆手,说道:“不能再喝了……呃……再喝就要……呃……醉了。”   那老者笑道:“将军海量,如何会……”   话刚说到这里,忽听帐外喊声大作,杀声四起,似有一支军马从远处杀将过来。   臧霸大吃一惊,对一名亲兵叫道:“呃……好像有什么人杀来了,传我将令,众军列队迎敌,如有乱动者……呃……立斩!” 第486章 死士突袭   只听得轰隆隆之声响起,半空之中又是一个霹雳打将下来。那老者哈哈大笑,道:“哪有什么人杀来?这明明是雷声,将军怕是听错了吧。”   臧霸侧耳细听,只听得轰隆隆之声不断传来,一阵响似一阵,似乎像是雷声,可仔细一听又好像不是。其时他酒意已有八九分,心中飘飘荡荡,脑中昏昏沉沉,一时不暇细辩,老脸一红,说道:“不好意思,是我听错了……是我听错了。”   那老者笑道:“既然将军自认听错了,那便当罚酒三杯。”   臧霸连连摆手道:“真的不能在喝了,在喝我就要……就要趴地上了。”   那老者端起酒爵,说道:“将军江海之量,只喝这几杯,如何会醉?难道是将军看不起我这个糟老头子,不肯给我这个面子么?”   臧霸见这位须发苍苍的老者向自己敬酒,怎敢怠慢,可自己实在不能再喝了,忙道:“我怎敢驳了老人家的面子,只不过……我真的不能……”   突然间帐外一名兵士扯着嗓子大声喊道:“不好了,南魏的兵马杀来了!大伙快出帐迎敌啊!”接着大营中一阵扰乱,有的拿起兵器冲上迎敌,有的大呼小叫,指挥兵士,更有的挑开帐幕,从帐后溜了出去,没入黑暗之中。这时黑云之中电光连闪,紧接着轰隆隆之声猛响,半空中霹雳一个紧接一个打了下来。   曹植与曹丕的国号都为“魏”,相互之间不便区分,于是人们便以地理位置来区别。曹植地处幽州,因此称为“北魏”,而曹丕定都邺城,自然就叫“南魏”了,这也是历史上区分同名王朝的一般作法。由于中国古代王朝命名大多就一个字,秦就是秦,汉就是汉,老百姓称呼时最多不过称一声大秦、大汉。一个字当然有一个字的好处,那就是简单易记,但也有一个字的坏处,那就是容易重名。加上古代皇帝都喜欢自己的江山代代相传,亘古不变,为了讨好彩头,便竟拣春秋时的大国来命名,这样一来就更加容易重名了。诸如魏、周、齐、汉、秦、赵这样的国名,历史上就有好几个国家在叫,有时甚至同时出现。老百姓们及历史学家们为了区分,往往在国名前加上方位,于是便有了北魏、东魏、北齐、北周这样的国号了,这其实这并不是当时的国号,只是为了方便区分而已。就拿“北魏”来说吧,其实当时的国号仍就叫“魏”。只因它是鲜卑拓跋氏建立的,后人为了和三国时曹丕所创的“魏”国区分,便将其称之为“北魏”,其后北魏分裂,其子孙为权臣所制,分别在邺城和长安建立政权,两边同时叫“魏”且相互为敌。一打起架来,巡哨发现自家援兵开到,大喊一声“魏兵来了。”估计自家的兵士就要争相抱头鼠窜了,于是为了区分,便有了“东魏”与“西魏”。   臧霸一听之下,大失惊色,一拍桌案,霍然而起。这时他酒意已有十分,脚下一软,向前直摔,只听砰的一声,额头撞在案角上,登时肿起老大一个包。臧霸久经战阵,自是铜筋铁骨,皮糙肉厚,这点碰撞对他来说原本不算什么,只不过他已灌了不少马尿,酒气上涌,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只见东一个人,西一张脸。他伸手扶向桌案,挣扎着想要站起。手刚触到案角,正要使劲,蓦地里天旋地转,人事不省。   便在这时许褚引着三千死士冲到,挥动长刀,冲刺劈杀。两军相交,即有百余名北魏兵尸横就地。   原来这也是郭皇后想出来的毒计,最初她不过是想让人假扮富商前往臧霸军中送款投降,令其大意轻敌。但转念一想假的终究是假的,容易被人发现破绽,不如真的来得让人易信。于是她便令曹休别领一支军马突然闯入位于平乡左近的一个村落中,不论男女老幼,尽数活捉,扣为人质。却放百余名百姓出来,令其手执箪食壶浆,前往臧霸军前迎候。这些百姓家人都为曹休所制,稍有异动,全家死光光,自然不敢乱来,只得卖力表演,老老实实的携着壶浆上路,在军中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唯恐露出丝毫破绽。   臧霸见献食队伍有老有小,有男有女,而且言谈举止,明显便是当地百姓,自然不以为意,哪想到自己竟上了郭皇后的大当,喝了她精心准备的洗脚水。不过这一手过于残忍阴毒,以历史上北魏兵及其后蒙古兵攻城时驱赶当地百姓先行,自己乘机抢城的法子有着异曲同功之妙,敌方不明情况,往往难以应付。   郭皇后自然不是神仙,不可能算到突袭那天老天会下大雨。原来她是令百姓们当道跪献酒食,将臧霸大军拖住,许褚便引军从暗处突然杀出,攻他一个措手不及,否则就凭许褚手里那可怜的三千人,如何能在正面交锋之中胜过臧霸麾下的数万精锐?可那些百姓到了大陆泽附近,却见天色昏黑,乌云密布,知大雨将至,暗暗欢喜,心想天助我也,被扣的乡民总算有救了。郭皇后这手殊不光明,众人自然痛恨不已,心中已不知将抢劫村落的魏兵骂了多少遍了,可心中暗骂毕竟不能救出陷于敌手的亲戚,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盼着臧霸早死早投胎,只有那样魏兵才会依言放了一干人等。当下他们便和看守他们的军士悄悄商议一阵,决定乘这个机会引臧霸来林中,而令本就隐于林中的许褚军马更加容易得手。于是他们便叫十数名百姓骑着快马先赶到臧霸军前报信,由于报信之人的出色表现,臧霸疑云尽消,放心大胆的跟着那人来到林前立营。   其实臧霸一路西行,这类欢迎仪式早已见得多了,此时见百姓欲邀他到林中竭诚款待,也只是微觉不妥,经那人一番解释,自然也就不以为意了。营寨立好之后,百姓之中数位年高德劭的老者便轮流上阵,殷勤劝酒。这长辈向晚辈敬酒,晚辈哪有不喝的道理,臧霸感其殷勤,自然有酒便吞,不片时便烂醉如泥。众百姓见臧霸醉倒,知道大功告成,可以回家搂着老婆亲个嘴儿了,发一声喊,四下逃散。   此时帐外雷电交加,暴雨越下越大。许褚所引三千死士,个个千中挑万中选,勇猛剽悍,且都抱着必死之心而来,别说天上所下不过是黄豆般大的水珠,便是尺许来长的刀子,也是夷然不惧。当下许褚拍马舞刀,当先急驰,身后兵士结成方阵,冲杀而前。臧霸军原本在帐中悠悠哉哉的喝着美酒,仓促应敌,自然抵挡不往,如潮水般的向两旁溃退。许褚军所结的方阵甚是严整,片刻间便已杀到中军帐前。许褚飞身下马,两手一拉衣襟,猛地向外一分,好好的一件蜀锦长袍,登时裂成两片,随风飘荡。许褚光着上身,挺刀挑开帐帘,只见臧霸趴在案上,一动不动,好似个死人一般,心下大喜,一声断喝,舞刀冲上。   电光一闪,半空中又是轰隆隆的一声大响,这霹雳声和许褚那杀猪般的吼声交织在一起,声势自是大的吓人,当真是回翔九天,声闻数里。臧霸耳畔异声陡发,心头一震,睁眼醒来,却见许褚浑身湿透,面目狰狞,额头上青筋暴突,舞刀向自己冲来。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原先的酒意霎时间不知死到哪里去了,背上登时出了一大片冷汗。刷的一声,拔剑出鞘,便要上前迎敌。   “虎痴”的大名,魏军之中自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臧霸手下亲兵心知臧霸不是许褚的对手,纷纷抢步上前,各挺兵刃,拦住许褚。一名亲兵大声叫道:“将军快走!我等拼死断后!”   臧霸方才不过是被酒冲昏了头脑,这才要同许褚放对。听他这么一喊,冷静下来,掀开帐后幕布,溜了出去。许褚大喝一声:“哪里走!”大步上前。众亲兵拼死护主,冲上迎敌,可这些虾兵蟹将,又如何是许褚的对手,斗不多时,大多尸横就地,只剩一名亲兵兀自挥舞大刀,负隅顽抗。许褚杀得兴起,原本不肯轻易饶人,见他身上有四五处刀伤,仍挺立不屈,挥刀格杀。忽起爱才之念,大声叫道:“饶你去!”向后退了一步,让开道路。   那亲兵挥动钢刀,纵身扑上,状若疯虎,叫道:“谁要你饶!”运刀如风,向许褚肩头斩去。   许褚微微一笑,道:“当真不知死活。”大刀一挥,横掠而过,与他的刀刃一碰。那亲兵虎口剧痛,大刀脱手飞出,哇地一口鲜血喷出,迷迷糊糊之中,隐约听得帐前帐后喊杀声、惨叫声响作一片,也不知臧霸脱险了没有,心中一阵扰急,便昏晕过去。   臧霸见事态情急,也不顾着将军威仪了,像狗一样的钻出帐来。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阵惨叫声,心中一痛,虎目含泪,其时情见事竭,也不容他多想,略一辩明方向,便向东北方向发足急奔。其时大雨瓢泼,雷鸣电闪,林中道路泥泞,举步维艰。豆大的雨点打在他身上,转眼间他便被淋成一只落汤鸡,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肉上,当真说不出的难受,这和方才帐中聚众豪饮自是有天壤之别。转瞬之间,他便由天上人间一下跌入阿鼻地狱,如此大的反差,怎不叫人心情烦乱?   许褚打晕那碍手碍脚的亲兵,心想:“耽误了这许多时刻,臧霸这厮可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这一不知不去向不要紧,我那‘特进’和‘开府仪同什么什么’的官可就要泡汤了,这怎么成!臧霸,你小子就算跑到天边,我也要把你追回来!”原来曹丕颁布新官制之后,立即差人赶到许褚军中,向他许诺,只要他能擒杀臧霸,便立即封他为“特进”及“开府仪同三司”许褚脑瓜本就不十分灵光,那人费尽唇舌,方才解释明白,许褚一听自己得了这官之后站班就十分靠前,那曹丕点用的他的机会自然也就多了,这对他这个一听说要打战就兴奋地两眼冒绿光的家伙来说不啻为天外福音,自然是兴奋的三个晚上没睡着觉。不过这“开府仪同三司”的名称太长,那人同他说了好几遍,可他这个粗人却说什么也记不住。   此时他见臧霸一猫腰便消失的无踪无影,怎么不如癫似狂?当下不及从帐口奔出,也学着他的样子,掀开帐幕一角,弯腰钻将出去。到得帐外,放眼四顾,但见千营万帐,重重叠叠,哪有臧霸的人影?他不甘心就此失败,提气急奔,在营中东穿西插,瞪着铜铃般大小的贼眼,游目四顾,在千军万马之中找寻臧霸的踪影。   他奔了一阵,一连过了十数座大帐,仍是没有找到臧霸。他这一路之上,遇到不少敌兵,与之缠斗,又耽误了不少功夫,心想这什么跟什么的官职离自己当真越来越远了,此时他心中一急,竟是连官名也记不起来了。他焦躁起来,大声叫道:“臧霸你小子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快给我出来!”   由于天降大雨,地下湿滑。三国时又怎会有什么水泥地,柏油路?湖边林前,唯有泥土,经大雨一冲,自是坑坑洼洼,泥泞不堪。臧霸原本就酒意十分,奔行其间,脚步蹒跚,拖泥带水,又怎能跑得远?其时他就在离许褚不远的一所营帐之后,听得他大喊大叫,心中一惊,脚底一滑,身子站立不定,向前摔去,扑通一声,俯身跌在了泥潭之中,满身泥污。这时一股泥浆涌入他的鼻中,呛得他十分难受,忍不住张口咳嗽。这一张口烂泥污水便立即灌入他的口中,烂泥这一入口,他便惊觉,立即闭嘴,怎奈鼻中痕痒之感丝毫不减,这嘴说什么也闭不上,越是慌乱,烂泥入口越多,一不留神,竟一连吞了两口,腐臭难当,比之适才所饮甘醇爽口的琼浆那感觉自是相去十万八千里,那也不用说了。适才他翘着二郎腿,怡然自得的接见一众百姓,哪会想到现在会有痛饮泥浆之厄?可见老百姓箪食壶浆,欢迎大军,也未必就是一见好事,天道玄远难测,祸福相距往往不过就在毫厘之间。不过这惺臭不堪的烂泥倒是颇有醒酒之效,喝了几口之后,他酒意尽消,精神为之一振,挣扎着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也无暇细想不知这到底算不算是塞翁失马,焉之非福了。   恰在此时,眼前陡然一亮,天空中又是一道电光划过。忽然间,身后一声暴喝:“在这里了!臧霸休走,纳下命来!”跟着便是轰隆隆一声大响,半空中打了一个霹雳。   这两声巨响看似分着先后,却是交织在一起,同时传入臧霸的耳鼓,直震得他双耳嗡嗡之响,一惊之下,脚下一软,又滚跌在地,摔了个狗啃泥。许褚见他情状甚是狼狈,哈哈大笑,迈步便追,这一得意忘形,便忘了地下湿滑,一不留神,脚下一滑,身子向前便倒,和臧霸一样摔了个狗吃屎。许褚大吃一惊,张口欲呼,口里竟也灌了不少烂泥。   臧霸哪料他竟也摔倒,心想良机莫失,忙踉跄而起,脚步蹒跚向前奔去。许褚见他逃走,心想既便不冲着那显赫的官位,就冲着适才吞的那两口烂泥,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臧霸,定要将他捉住在他嘴中塞满泥浆,以泄此恨。当下他长身而起,发足追赶。   臧霸一面提气急奔,一面时不时回头来看,只见许褚和他相隔数丈,不即不离的跟着。两人都是膀大腰圆,五大三粗,跑起来一般的笨拙,轻功自是相差无几,在烂泥中都是举步艰难,脚下踉跄。如此一前一后,臧霸自是无法逃脱掌握,许褚却也无法追赶上来。   又奔了一阵,许褚恼了起来,拾起一根树枝,大喝一声:“着!”运劲向他掷去。砰的一声,恰砸在臧霸的膝盖弯上,臧霸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踉跄倒地。许褚哈哈大笑,道:“看你还往哪跑!”大踏步赶了上来。   便在此时,一道闪电劈在许褚身后的一株大树上,只见白光一闪,那株大树竟从中断裂,大树上半截向外跌落,往许褚身上压来。许褚正自追赶,忽听脑后风响,愕然回首,却见老粗的一断树干向他压来,忙向右一闪,已是不及,砰地一声巨响,树干正打在他的背上。许褚只觉眼前金星乱舞,哇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第487章 以退为进   臧霸听得许褚那杀猪般的惨叫,略感奇怪,心想他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便是被人砍上一刀,也不会叫得如此凄惨。挣扎站起,回头看去,只见一株大树压在许褚背上,许褚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竟像是死了。不禁心头一喜,暗道天助我也,抢上前去,拔剑出鞘,便要割了许褚首级,杀将回去,反败为胜。   忽听不远处有人大叫:“不好了,将军被大树压倒了,快快相救。”乱叫的自然是许褚手下的三千死士中的一人。   臧霸自不将这等小卒放在眼里,刚要上前,却听许褚哼了一声,缓缓伸手向后一挥,那截树干骨碌碌的滚向一旁,许褚挣扎着站起,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伸手在嘴边上一抹,叫道:“这点小伤,值个什么,也要你们来救!臧霸老匹夫,今日有我没你,有你没我,纳命来吧!”发足便追,臧霸怎知他竟是铜筋铁骨,被老粗的一断树干压倒之后,竟像是屁事也没有一般,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掉头便奔。许褚在后追赶,怎奈重伤之下,虽勉强提气追赶,毕竟不能持久,只奔出数步,但觉背后好似火烧一般,火辣辣的十分痛恨,眼前一黑,便又晕过去。臧霸回头一看,见他倒地,担心他使诈诱敌,不敢再回头取他的项上人头了,而是一个劲的向前狂奔,不多时便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远处林中。   臧霸军在飘泼大雨中被许褚军没头没脑的乱突一阵,自是兵败如山倒,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余下的也无心抵抗,四下乱窜。只有少数臧霸死党被许褚军逼在营帐一角,负隅顽抗,不多时也都尸横就地,战斗很快便结束了,那些死士见主帅重伤倒地,大吃一惊,纷纷抢上前来,七手八脚地将其扶起,抬到担架上,四名亲兵一前一后的抬着,吭吭哧哧的将这个腰大十围的家伙抬入原先臧霸的中军大帐。许褚早已人事不知,像头死猪一般任他们施为。军中副将见主帅不能发号施令,便越俎待疱,接连发令,一面差人清扫战场,救治伤员,一面差急足将战报火速送往邺城。   那急足接到战报不敢怠慢,马不停蹄的奔到邺城,拍马直入皇宫,交给宫门前的一名近侍,那近侍接过,发足飞奔,径来宫中寻找曹丕。其中曹丕正在郭皇后宫中,手执头梳,为其梳头。郭皇后嘴角上挂着一丝浅笑,呆呆地看着铜镜,默然无语。曹丕一面梳,一面笑道:“朕说话算话吧,这几日天天陪着你,哪也没有去。”郭皇后道:“呵呵,要不是前方一直没有消息,你会呆在我这里,哪也不去?”   曹丕经她这么一提,复又想起前方战局,面有忧色,愁眉深锁,道:“仲康那只有三千人,这宣高手里可是有数万大军,这双方实力十分悬输,如何能抵敌得过?”   郭皇后道:“我来问你,当年武帝引八万大军在官渡抵抗袁绍七十万大军,最后是谁胜了?”   曹丕恨恨的道:“自然是刘备胜了。不过这个卑鄙小人就会背后偷袭,就算赢了也没什么光彩的。”   郭皇后道:“赢了便是赢了,既便不光彩也还是赢了。反之输了便是输了,就算是十分有骨气,也还是输了,又有什么好说的。这想要取胜……”说到这指着他的脑瓜,又道:“得靠这里,又不是拼人多。像吕布、袁绍那样只会死杀,军队再多也是摆设,没有老大用处。”   曹丕缓缓地点了点头,道:“虽说当年官渡之战武帝没取得最终胜利,但他突出奇兵,烧了袁绍的粮草,致使袁绍七十万大军斗志尽失,刘备捡了这个现成的大便宜,这才取胜的。若非如此,就他那区区几万人马,如何游刃其间,火中取栗?这仗其实算是武帝赢了,武帝身处逆境,犹能从容自若,以少克众,这本事我是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说着长叹一声。   郭皇后道:“这其实都是给逼出来的,当初袁绍军七十万,武帝连十万人都不少,若是正面交锋,必败无疑。这畜生被逼在绝境,尚且要做困兽之斗,以图活命,何况是人?且武帝如此聪明,情急之下,如何会想不出办法来?袁绍蠢就蠢在自以为人数众多,恃强陵弱,不给武帝丝毫活路走,逼得他拼起命来,反要了自己的性命。如今形势也是一般,曹子建自恃其能,乘着诸葛亮攻下壶关之机来攻邺城,想要令你首尾不能相顾。殊不知这样一来,已犯了兵家大忌,不败何为?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这捷报……”   话刚说到这里,那近侍手执盛着捷报的银筒兴冲冲走进,道:“捷报!捷报!许褚将军在大陆泽大败臧霸军马……”   曹丕陡闻喜讯自是大喜过望,双眼忽地发出异光,拿梳子的手轻轻一颤,梳子掉落,打在了郭皇后的后脑勺上。郭皇后啊地一声轻呼,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嗔道:“你这人,听到坏消息神不守慑,手足无措也就罢了,没想到听到好消息竟也如此。真不知英明神武的武皇帝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脓包来。”   曹丕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方叫道:“啊!你说什么?”   郭皇后嫣然一笑,道:“呵呵,真拿你没办法。”对那近侍说道:“说说看许将军是怎么胜的?”   那近侍将手中银筒恭敬呈上,道:“战报在此,请皇上龙目御览。”   曹丕伸手接过,取出帛书,展开一看,喜道:“太好了!太好了!”说着将郭皇后揽在怀里,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真是太好了!”   郭皇后双颊晕红,白了他一眼,挥手令左右退下,道:“瞧你哪有半点像个皇上?呵呵,战报给我看看。”   曹丕将战报递过,郭皇后接过一看,大吃一惊,道:“什么,仲康身受重伤。你这人!竟不下令让太医前往诊治?”   曹丕尴尬一笑,道:“我一时高兴过了头,竟把这事给忘了。我这就令太医前往诊治。”   郭皇后摇了摇头,伸手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道:“你呀!”顿了顿,蹙起眉头,又道:“本来仲康突袭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出奇不意,除去臧霸。此人在青、徐一带甚有威望,只要他一死,青州群龙无首,定然大乱。再加上有孙仲台做内应,我们便可十分顺利的收复先前失掉的十数个州郡。可万万没想到,仲康只身往追臧霸时,竟莫明其妙的让大树给压倒了。唉,天意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如今当务之急是不能让臧霸喘过这口气来。”   曹丕向她瞧了几眼,满脸钦佩之色,道:“以三千军破数万之众,在如此大的胜利面前,你竟然没有半分喜色,反似有深忧,如此涵养,便是须眉男子也没几个能胜得过你。”   郭皇后苦笑了笑,替他拾起掉在地上的头梳,交到他手里,道:“如今危机还未过去,喜从何来?”   曹丕举起头梳,继续为她梳头,道:“嗯,这如何才能不给臧霸喘息的机会呢?”   郭皇后瞧着铜镜,脸上满是幸福之色,沉吟片刻,道:“这么办。可速令曹休接替仲康,引军进袭。臧霸立足未稳,败兵未拢,必败无疑。然后皇上便差人携重金前往幽州收买丁仪,让他们兄弟俩在曹植面前进馋,说臧霸年老不中用了,屡战屡败,再让他将兵必令邦国蒙羞。如此前有追兵,后有馋言,臧霸走投无路,必然来降,青州可不战而定。”   曹丕深以为然,面有喜色,道:“嗯,嗯,嗯,就这么办。这东边一路不足为虑了,那西边这一路呢?”   郭皇后道:“诸葛亮不是臧霸,偷袭不但毫无用处,反而会损失惨重,司马仲达曾说此人不善弄险,对付这样的人就要以不变应万变。皇上可下一道圣旨,告诫司马懿,让他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出战。”   曹丕道:“司马懿老谋深算,善于用兵,这点他怎会想不到,还用朕多此一举?”,郭皇后白了他一眼,道:“懒鬼,连一份诏书都懒得写。这诏书不是给司马懿下的。”   曹丕心下大奇,问道:“哦,那是给谁?”   郭皇后道:“司马懿自然知道出战的害处,可他手下那些将领未必人人有他这份见识。若诸葛亮为求一战,或差人在寨外辱骂挑逗,或使诡计诱敌深入。那些将领心浮气躁,自然会苦劝司马懿出战,司马懿迫于众将之请,说不定会铤而走险,那可就糟了。这时皇上的圣旨就起到作用了,司马懿大可将不出战的责任推到皇上头上,说是皇上让他不要出战的,那些将领还有什么可说的?”   曹丕点了点头,道:“你呀,鬼精鬼精的。”   郭皇后目不转睛的瞧着铜镜,笑笑道:“这也是给逼出来的。若不是你天天不理我,我又怎会为讨你欢心,而苦思计策,而使头发多了这许多白发?”   曹丕大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默然地为她梳头。   郭皇后向铜镜中的他瞧了两眼,幽幽叹了口气,道:“你是皇上,三宫六院的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我也不敢怪你,只求你以后多想着我一些,也就是了。只要司马懿坚守不战,西边这一路也不足忧,等过上一年半载,既便诸葛亮粮草充足,恋栈不去,我也有法子让他滚蛋!”   曹丕心下大喜道:“哦,你竟有法子让诸葛亮滚蛋?快说说是什么妙策?”   郭皇后道:“容我先卖个关子,到时你就知道了。”   曹丕知她口风甚紧,她不想说的事,无论如何也是不会说的,当下也不多问,道:“西边这一路也可以不用去管了,现在就是如何解易京之围,消灭子建了,不知你可有良策?”   郭皇后笑道:“若没有良策,我这头发不是白白了么?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这个皇上就一定不会让人赶下台去。”   曹丕喜上眉梢道:“哦,这你也有法子,快说快说。”   郭皇后道:“你呀,老是想着赶尽杀绝,难道不怕子建也像你一样做困兽之斗?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你们俩还是兄弟呢?”   曹丕冷哼一声,道:“哼,他不当我是兄弟,我又何必拿他当兄弟。”   郭皇后笑了笑,道:“这事你原也有些不对,也不能都怪子建。”   曹丕道:“武帝这几个儿子里,除了死去的大哥,下来就是我了。这江山本来就是我的。子建这个弟弟竟敢骑到我头上来,拼着老命的要和我争这个世子,难道还是他有理了?”   郭皇后道:“呵呵,你们俩人之间谁是谁非,怕是没人能说得清楚了。如今要胜子建不难,难就难在要彻彻底底的消灭他。”   曹丕道:“这话怎么说?”   郭皇后道:“如今子建终日与丁仪兄弟二人饮酒作乐,颇耽误国事,想要胜他并不是很难,可他一旦失败之后,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和你殊死一博。那时他全身心考虑如何保命,又如何对付你,自然就不会再饮酒了,胜负之数可就难说的很了。”   曹丕嗤的一声,道:“他终日只会寻章摘句,吟诗作赋,又怎会治国理政?这喝不喝酒都是一样,迟早都是要灭亡的。”   郭皇后瞧着他,似笑非笑,道:“你呀。只小小的胜了一场,便志得意满,心骄气傲,又不把子建放在眼里了?”   这句话好似一盆冷水从他的头上直浇将下来,他定了定神,道:“你说的对。我是有些大意了。当初子建见我受诸葛亮所迫,以为我自顾不暇,毫无反击之力,故不命臧霸北上与子文之军会合,而是命其直接南下来取邺城,这样一来兵力便分散了,因此我们才有了这场胜利。”   郭皇后道:“呵呵,你总算是明白了。当初子建自以为能制你死命,便急于求成,结果让你捡了个大便宜。如今你以为子建旦慕且死,岂不和他当初一样?如今这形势刚才有些起色,可经不住你瞎折腾。”   曹丕正色道:“那如今该当如何?”   郭皇后道:“很简单。你可修书一封,差人送给子建,表示愿同他修好,息兵安民。你们两人都是兄弟,血浓于水,整天打打杀杀的又有什么意思?何况为了你们两人之间这一点点仇怨,却要无数的老百姓尸横就地,血流成河,你们又如何过意得去?”   曹丕瞪大双眼,道:“什么,要我同子建修好!”   郭皇后道:“毕竟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事不好坐下来谈的?这样化干戈为玉帛,皇上便可以专心致致的对付诸葛亮,岂不是好?”   曹丕来回走着,沉吟不语,过了一会,方道:“既便我肯同子建修好,子建也未必同意。到时朕若求和而子建不允,朕岂不是颜面扫地?”   郭皇后笑道:“你老是顾着你的颜面。其实他不同意才好呢!我还就怕他同意,那样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曹丕问道:“哦,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郭皇后道:“子建攻打邺城,可是打着吊民伐罪的旗号。如今皇上已下诏悔过,并打算同他觏和,息兵罢战,与民休息。若子建仍不依不饶,那老百姓便会以为他是为了争夺帝位这才找了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自然不会站在他那边,这是其一。子建输了一阵,当然会提高警惕,想胜他就不易了。皇上若于此时觏和,子建必会以为皇上之前胜得那阵,不过是困兽之斗而已,其实国内空虚,无法应付两面夹击,这才想要和他修好,好腾出手来对付诸葛亮。如此一来,他自然会掉心轻心,疏于防患,这是其二。若子建答应了,皇上无后顾之忧,不就可以全心全意同诸葛亮为敌了么,这是其三。有这三条好处,不知皇上还打不打算写这封信呢?”   曹丕哈哈大笑,道:“这事不论成与不成,对朕都有莫大好处,你还真是一个鬼灵精。”   郭皇后道:“呵呵,对你没好处的事,我能让你做?”   曹丕道:“好,就这么办!朕这就遣吕虔前往司马懿军中传旨,令其坚守勿战。再遣曹休前往大陆泽接替许褚,引军追击臧霸。跟着遣满宠前往幽州,一来同子建讲和,二来贿赂丁仪兄弟。这三件事朕全都答应了,不知你可满意?”   郭皇后笑道:“呵呵,你再做一件事,我才满意呢!”   曹丕道:“什么事?”   郭皇后嗔道:“替我画眉!”   曹丕哈哈大笑,依言取过眉笔。   这边诸葛亮引大军进抵清漳和浊漳二水交会的黍窑邑,按九宫八卦之法立下营寨,跟着便遣哨探打探司马懿大军动向,不多时哨探来报,称司马懿引军屯于漳水之南险要处,扼往进兵之路。   诸葛亮长眉一轩,道:“司马懿择险立营,不欲和我军交战矣!谁愿前去挑战?”   马超窜将出来,道:“末将愿往!”   诸葛亮道:“嗯,司马懿诡计多端,不可大意。”   马超心中颇不以为然,应道:“是!”   次日一早,他便引着三千军马杀到司马懿大寨前,耀武扬威。如此骂了一日,马超已骂不出什么新意了,连旧意也一再重复,司马懿却坚守不出。他不信邪,一连骂了十余日,从司马懿从未见过面的第十八代祖宗开始,一直骂到他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可司马懿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仍是坚守不出。   马超彻底没辙了,回营来见诸葛亮,报说魏兵如此如此,只是不出。诸葛亮摇了摇头,一言不发,过了良久良久,方道:“看来也只有这样了。”提起笔来,修书一封,差人火速前往长安来见贾仁禄。 第488章 借纛吓敌   长安贾府,诸葛亮差来的人由家将引路,来见司空府东曹掾赵二。如今贾仁禄贵为司空,有权任命官儿,自然也同土皇帝一样,架子非同小可,哪能轻易便见?再者这一天到晚捧着金宝守在贾府门外,想见贾仁禄一面,以求混个小官当当的家伙比比皆是,将贾府围个里三层外四层。若是每个人都要由贾仁禄亲自接见,怕是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全用上都还不够,那样岂不要了他的老命?于是他便将管家赵二升格为东曹掾,专司接待这些来路不明的家伙,若发现是骗饭吃的,给他们几斤大米,几两银子,便打发他们滚蛋。至于这东曹掾原本所设自是大有道理,不是用来干这等无聊差事的。但贾仁禄这个司空终日无所事事,闲得发荒,这司空府东曹掾自然没什么正经事可做,于是乎便被贾仁禄把来负责接待宾客及处理一些杂七杂八的屁事。赵二不知这东曹掾相当于一个小县县令,还以为是管家之类的角色,欣然接受,乐此不疲的干了起来。   如今赵二好歹也是一个官儿了,在府中自有一套宅院,仆役丫环一应俱全。当下他在自家前厅接见来人,那人一看赵二身着的服色,便知他是府中的重要角色,不敢怠慢,手捧书信,恭敬呈上,道:“这是骠骑将军写给司空大人的书信,还请大人代为转交。”   赵二伸手接过,道:“既是骠骑将军的书信,定是有什么紧急军情,你等着我这便去见老爷。”转入内堂,从小门而出,来见贾仁禄。其时贾仁禄正在正殿欣赏歌舞,他在现代便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一闲下来不是看电视就是上网,总要找些事情来做。可这三国一没电视,二没电脑,要他下棋又下不过甄宓、姜维,打牌又总输甄宓、梅花,吟诗他吟不来,作赋就更不在行了,书房他又不想进,而春宫图则偶一翻之则可,老看也没什么意思。除此之外,也就只有欣赏歌舞,适合他这个啥也不会的大老粗了。   赵二进殿,抬头一看,只见一群舞姬在殿中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为首一女子云鬓轻挑蝉翠,蛾眉淡扫春山,朱唇点一颗樱桃,皓齿排两行白玉。微开笑靥,似褒姒欲媚幽王。缓动金莲,拟西施堪迷吴主。当真是万种娇容看不尽,一团妖治画难工,正是甄宓。但见她舒开长袖,在大红地毯上大垂手、小垂手的舞了起来,体如游龙,袖若素霓,宛转似羽毛之从风,轻盈与尘雾相乱,仿佛若轻云之蔽月,飘摇若流风之回雪。甄宓向来端庄贤淑,赵二虽然看惯了她那天仙般的容貌,却是极少看她翩然起舞,不禁怔了一怔。   只见贾仁禄正中高坐,口歪眼斜,目乱心迷,神摇魂荡,哈拉子早已流了一地都是。此时他眼中只有甄宓的影子,对走进殿中的赵二竟是不加一瞥,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他一般。甄宓虽然专心致志的起舞,却也眼光六路,耳听八方,一见赵二进来,便停了下来,右手一挥,音乐声嘎然而止,众舞姬行了一礼,退了出去。甄宓见赵二仍呆若木鸡,一动不动,秀眉微蹙,问道:“有什么事?”   赵二闻言回过神来,觉得在甄宓面前作此举动,甚是失礼,忙低下头去,道:“老爷的师父骠骑将军诸葛先生托人带来一封信,请老爷亲自过目。”   甄宓道:“诸葛先生来信,定是军有甚紧急之事。相公这几年在外头吃了不少苦,这才刚闲下来,诸葛先生竟又拿军中那些烂事来烦他。那信呢?”   赵二从袖手取出那封信,恭敬呈上。甄宓接过,回头向贾仁禄瞧去,只见他嘴巴张得老大,两眼发直,呆看前方,如一尊塑像一般一动不动,显然还没回过魂来。   甄宓抿嘴一笑,来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贾仁禄仍是一动也不动。甄宓秀眉一蹙,右手两指伸出,在他胳膊上轻轻一拧。贾仁禄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甄宓笑道:“呵呵,瞧你那样。怎么样,我跳的好看么?”   贾仁禄道:“好看,好看。这从大处上看来倒是无懈可击,只不过在一些细枝末节上还是略有瑕疵,未免不够完美。”   甄宓没想到这个大老粗居然也懂得舞蹈,当下忙问不足,问道:“哦,哪里不够完美?”   贾仁禄一本正经的道:“你要是不穿衣服跳,那就完美……啊!”右臂上又被甄宓狠狠拧了一记。   甄宓白了他一眼,嗔道:“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嫁给你这个流氓。”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这就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老子,你只好当女流氓了。老婆大人,你什么时候也跳一次脱衣舞,让我也可一饱眼福。”   甄宓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嗔道:“滚!看来是不能让你的脑子得空,要不然你整天竟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将那信往案上重重一摔,道:“这是孔明先生给你的信!”   贾仁禄望着那信,一脸郁闷,道:“这家伙来信,准没好事。”拆开一看,长眉向上一挑,道:“果然没有好事。”   甄宓心中一凛,道:“难不成又叫你上前线打战?”她虽不像貂婵一般,一听到贾仁禄出征就背地里流眼油,但难免为之牵肠挂肚,心中不是个滋味。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这小子来信向我借大纛一用。”   甄宓松了一口气,道:“这怎么就不是好事了?再说他要你的大纛又有何用处?难不成他想用你的大纛行奸使诈?”   贾仁禄道:“这家伙没说,只说要借大纛,我看八成是这么回事。娘的,想借大纛却不把租金来,当真是一点诚意也没有,不借!”   甄宓笑道:“不就是一杆大旗么,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事,还要钱,你还真是个财迷。再者师父来向你借物事,你也敢不借,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徒弟。”   贾仁禄道:“谁说老子的大纛不稀罕的,那可是全天下独一份,怎么也值个万儿八千的吧。”这别人的大纛上一般只写着将领的姓氏,可贾仁禄的除了姓氏之外,还特地请高手画师在姓氏四角各画了一个瘦高汉子,皮肤发青,耳朵又尖又长,颏下一丛白胡,好似山羊,看着像人,却又不是,要说不是人嘛,却又很像,正是贾仁禄在游戏中所玩的人物“小德”,背上负着龙头拐杖一根,正是贾仁禄梦寐以求的“暗影烈焰”。如此怪的大纛,全天下的确是头一份了,只不过值不值钱,那就不得而知了。也正因如此,他的大纛着实不好仿冒,而且司马懿同他数度交锋,对他的大纛自是颇为熟悉,是以诸葛亮才要向他借,若是别人的,随便仿冒一根便似模似样矣。   甄宓道:“你那大纛,我也见过。也不知上面画的是什么,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怪模怪样,乱七八糟。这种怪旗,送给别人,别人也不会要,也就你把它当个宝贝。”   贾仁禄碰了个钉子,自然郁闷,道:“和你这个一点审美眼光都没有的婆娘,也说不清楚。算了,孔明好歹也是老子师父,虽说他没把租借费来,但这大纛老子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借给他了。赵二,你这就去库房将老子的大纛取来,送交来人,让他带回军中交给孔明先生。”   赵二答应一声,转身退了下去。   贾仁禄道:“这借大纛虽说不是一件好事,却也不算坏事。可这下面的就当真不是什么好事了。”   甄宓心中好奇,问道:“孔明还说了些什么?”   贾仁禄道:“他向我举荐一人,让我辟召他为司空府长史。”   甄宓笑了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孔明先生眼光独道,他向你推荐的人一准错不了。”   贾仁禄皱起眉头,道:“可他这次举荐的人还偏偏就不乍地。”   甄宓知道如今全天下看人最准的应该便是眼前这位土老帽了,问道:“是谁?”   贾仁禄道:“马谡。”   其时马谡尚未拒谏失街亭,而他误审案子的事情又实在太小,甄宓嫁人之后终日窝在府中,自然不知道,摇头道:“没听说过,他曾得罪过你?”   贾仁禄摇头,道:“那倒没有。只不过他也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甄宓游目四顾,见四下无人,呵呵一笑,道:“历史上他怎么有名了?”   贾仁禄道:“孔明先生的事,我以前也和你说过不少,对他的生平,你应该有所了解了吧。”   甄宓点了点头,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得有多好啊?他那满腔忠君爱国之心,就从这八个字就可见一斑。只可惜他出师未捷身先死,实在是太遗憾了。对了,你曾说过他唯一的死敌便是司马懿,如今他向你借大纛,会不会是遇到司马懿了?”   贾仁禄心中一凛,道:“有这可能,这小子知道老子专拾夺司马懿,司马懿见到老子跟见到鬼一样,所以想用老子的大纛把他吓走,哈哈还真是有够鬼的。先不说这事,说说马谡。孔明唯一一次看人看走眼,阴沟里翻了船,便是错看了这个马谡。他认为马谡才堪大任,便让他引军防守街亭要地,临行时千叮万嘱,叫他一定要当道下寨。可马谡自负饱读兵书,刚愎自用,竟将诸葛亮的话当作了耳旁风,又不听王平的劝谏,放弃大好的五路总口,却将队伍屯在山上,想凭高视下,势如破竹。结果司马懿引军杀到,却不和他正面交锋,而是切断了马谡的汲水之道。马谡军没有水喝,不战自乱,马谡大败而回,好好一个街亭就这么丢了。其时孔明为夺取长安,已将各路大军全都调开了。街亭这一失守,司马懿长驱大进,直杀到孔明先生所在的县城脚下。而此时孔明先生身边只有数千老弱……”   甄宓叫道:“啊哟,这样一来,孔明先生不是很危险了么?”   贾仁禄点头道:“谁说不是呢,孔明先生一生不弄险,这次也没有办法了,只得行险一搏。当下他便大开城门,令众老弱于城门前扫地,泰然自若。而他自己则稳坐城楼,焚香抚琴。司马懿以为诸葛亮故示闲暇,想要诱他进城,放火烧之,吓得掉头便奔。诸葛亮弹完琴之后,惊出一身冷汗,还好司马懿退了,不然可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诸葛亮初出祁山便遇到这么一档子事,又怎能不恨?退回汉中之后,便流着眼泪将马谡给推出去喀嚓了。”   甄宓道:“刚愎自用,不听忠言,这人看来是不乍地。好像如今孔明先生仍对他大为赏识,他是你师父,这面子可不好不给。”   贾仁禄道:“这堆狗屎可不能招进府来,老子可不想被他害得鸡飞狗跳,最后来上一出挥泪斩马谡。”   甄宓道:“可你若不用,如何向孔明先生交待?”   贾仁禄道:“管他个毛。其实在晋阳时,他便和老子提过这事,当时老子便哼哼哈哈,胡混过去。他见老子跟他打马虎眼,便又来了一封信,当真是没完没了。看来他是铁了心的要抬举马谡了。”   甄宓道:“这司空府长史也不是什么大官,你还是让这个什么马谡来当吧。孔明先生毕竟是你的师父,且广有智谋,日后你要用到他的地方可多得很,还是不要得罪他的好。”   贾仁禄面有难色,道:“这官老子可是给一个人留着的,怎肯轻易许人?”   甄宓问道:“哦,是谁?”   贾仁禄道:“老子未来女婿,姜维姜伯约!”   甄宓嫣然一笑,道:“伯约如今还小,等到他能当官,还有好几年呢。再说我看伯约这孩子聪明得很,将来才华横溢,功名富贵自能求来,怕是看不上那小小的司空府长史。”   贾仁禄道:“你懂个啥,历史上姜维在魏国也不过就是个小小的中郎将。要不是孔明先生慧眼识人,使尽诡计,将他罗织帐下。他要想混出个名堂来,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呢。他可是咱未来女婿,咱可不能让他重蹈覆辙,一开始就先帮他把路铺好,这样他这一仕途便可青云直上,前程似锦了。”   甄宓摇了摇头道:“他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怕不会乐意你替他安排的。再说不是还有几年时间么?先让马谡干干,等到伯约长大时再说。”   贾仁禄沉吟良久,道:“好吧。老子那字你也知道,当世无双,万金难买,怎么能让马谡这家伙轻易得了去。你替老子写封信问问马谡,如果他乐意,便到老子这来当长史吧,顺道还可教教咱府中那几个……”   话刚说到此,便见红袖急匆匆的赶来,道:“启禀老爷夫人,貂婵和祝融两位夫人快要生了,老爷和夫人赶紧过去看看吧。”   贾仁禄心中一喜,腾地站了起来,道:“太好了,太好了!”一面说,一面迈步急奔,向殿外走去。   这两位夫人同时怀孕,自然也就同时分娩。好在两人所住的宅院,相距颇近,若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贾仁禄没有分身之术,自然不知该站在那一头,可有的他的苦受了。当下他便来到位于二女宅院之间的一处水榭,倚着栏杆,焦急等待,时不时的差人前往二女院中打探。过了良久良久,忽听一声极其洪亮的婴儿啼哭声传来,紧接着又一声,却小声许多,清脆许多。贾仁禄知二位夫人顺利分娩,乐得一下窜起老高,甄宓格格娇笑,道:“看你,都老大不小了,还像个猴子似的。”   正说话间,梅花、兰花喜形于色,匆匆走到他跟前,道:“恭喜老爷,貂婵夫人生了一个姑娘,祝融夫人生了一个小子,还请老爷赐名。”   贾仁禄裂开嘴,傻笑良久,方定了定神,道:“名字……嗯……名字……”说着挠了挠头,道:“女的就是迎春吧,这男的嘛叫贾……贾……看来孩子是不能生太多,光起个名字就叫人头大。”说着向甄宓望去,盼她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施以援手。   甄宓抿嘴直笑,一言不发,显是有意看他笑话。贾仁禄一张脸涨得通红,沉吟良久方道:“就叫贾敏吧,希望他能将来能和他娘一样身手敏捷,上窜下跳,好似一只猴子……”   甄宓也顾不得矜持了,笑得前仰后合,道:“谁说你不会取名字,这不起得挺好的么?”   贾仁禄道:“不成,不成。下次还是你们来吧,老子肚子里的墨水实在有限,已是黔驴技穷,想不出什么新鲜玩意了。走先到祝融那小妮子那看看去。”他知若是先到貂婵那探望,祝融说不定会使小性,以后可有罪受了,那一百单八套南蛮怪刑展将开来,非要了自己的老命不可。反之若得罪貂婵,最多跪上半日搓板,反正他久经考验,膝盖附近的结了厚厚老茧一层,跪将起来,倒是不如何疼痛。   梅花头前引路,悄声嘀咕道:“我什么时候也能为老爷生个孩子呢?”   她说的声音虽轻,兰花就在她边上,自然听到了,小声应道:“就是,就是。”   贾仁禄听到了,和甄宓对望一眼,摇头苦笑。   贾府内接连迎来两个小生命,自是乱得一塌糊涂。赵二甫一出正殿,便有下人来报,说两位夫人身体不适,像是要生了。赵二一听之下,忙差人去请接生婆,跟着又分派婢女赶去侍侯。这一忙起来,一时间竟忘了要去库房,将大纛取给诸葛亮差来的人。那人在赵二家前厅等了整整一个时辰,始终不见赵二到来,心中烦躁,心想自己好歹也是骠骑将军麾下亲信,论资历论地位,哪一点比司空府的下人差了?这司空府的下人好大的架子,竟让他在此间久等。想到此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案道:“堂堂一个司空府就是这样接待客人的?”   翠花正在隔壁屋中同赵虎玩耍,听到前厅喧哗,吃了一惊,忙转了出来,请问原由。那人恨恨不已,叫道:“我到过不少大官府上,从没见过你们这样的。骠骑将军差我来借贾司空的大纛一用,说是立等回复。可府上管家好大的架子,竟让我等了近一个时辰。”   翠花吃了一惊,暗怪赵二不会办事,一脸赚然道:“不好意思,我家相公为人大大冽冽,不拘小节。许是他在前面遇到什么事,一忙起来,便给忘了,我这去找他,还请你多多包涵。”   那人气塞胸臆,冷笑道:“忘了?说得倒轻巧,这可是军机大事,若是耽误了,骠骑将军怪罪下来,有谁吃罪得起?”   翠花心中一凛,也知诸葛亮不会因为这一件事怪责赵二,不过赵二如此胡来,算是将眼前这人彻底得罪了。这官门中人慷慨豪迈的固多,气量狭小的可也不少,见面时一不小心向谁少点了一下头,没笑上一笑,说不定无意中得罪了人,因此惹上无穷的祸患,甚至酿成杀身之祸,那也不是奇事。更何况这个粗心的赵二竟将人整整晾了一个时辰,便是泥人也有个土性,不生气才怪呢。当下她连忙赔礼道赚,连声道:“我这就去找司空,请司空大人好好管教他一番,给你出气。”   那人见翠花如此低三下四虽有满腔怒火,也登时消了,道:“这还像点样子,快些去,这军机大事可片刻耽误不得!”   正说话间,赵二一脚迈了进来,对翠花道:“还傻愣在这里做什么,貂婵夫人和祝融夫人要生了,赶紧过去侍候。”   翠花白了他一眼,道:“你呀,你呀。叫我说你什么好!这位大人已等了一个时辰了,你竟还有空处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赵二一拍脑门,连声道:“对不住,对不住。两位夫人同时要生,我一时忙昏了头,给忘了,真是对不住。”说着便立即转身而出,过一顿饭的功夫,提着大纛转了回来,双手捧着交给那人,跟着点头哈腰,一连说了十来声对不住。那人能做诸葛亮的亲信,自也是通情达礼,忠厚老实,见他的确是有事耽误,不是故意要晾他,心下随即释然,接了大纛,行礼辞出,来到府门口,飞身上马,急驰而去。   在途非止一日,这日他到了大营,来到中军帐见诸葛亮,呈上贾仁禄的大纛,并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诸葛亮涕笑皆非,举起一封书信来,道:“仁禄特地为此事给我来了一封信,深表歉意,便说明原委。事情我已知道了,不过这小子也真是的,当上司空后也不想着为国分忧,整天竟鼓捣这些烂事,哈哈!”   那人心叫好险,好在自己没有追究此事,若是一上来便说贾仁禄的坏话,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诸葛亮向那面怪模怪样的帅纛瞧了两眼,长眉一轩,递给那人,道:“将我的帅纛换下,把这个挂上,并传出消息,就说皇上听闻司马懿挂帅,恐我不是他的敌手,特遣仁禄接替我的位子,督军破敌。”   那人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漳水南岸,司马懿一听之下,脸色为之一变,颤声道:“什么!刘备令贾福代诸葛亮领军,大魏有难矣!” 第489章 怀柔之策   李典心道:“太尉怕是被贾福打怕了,一听到他的名字,竟吓得脸色大变,六神无主。这贾福又没有三头六臂,何至于此?”说道:“此间地形颇为险要,太尉只要坚守勿战,区区一个贾福又何足道哉?”   司马懿摇头,道:“贾福不同于诸葛亮,他善于弄险。若他别领一军从间道而出,迂回包抄,绕到我军之后,直扑邺城。皇上大惊之下,定然要将我军召回。那样他便可在半道上从容炮制我们了。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以其被贾福调动,被动挨打。不若主动出击,若侥幸而胜,自是大魏之福。若不幸失败,还可撤回邺城,凭城艰守,胜负……”说到这里若有所思,一言不发,过了许久,方问那哨探道:“贾福真的到了汉军之中?你可打探仔细?”   那人道:“小人真眼看见中军帐前高悬着贾福的大纛。”   司马懿道:“可见到他本人?”   那人摇了摇头,道:“小人是何身分,如何能靠得近中军大帐?”   司马懿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人倒退三步,转身出帐。司马懿站起身来,手捋颏下长须在帐中缓缓而行。众将知他遇到难题,出神思索,如何还敢乱放声音?自是大气也敢出上一口。中军帐中,寂然无声,但闻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沙沙作响。只见他踱来踱去,过了良久,方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子丹,今晚你便同我前往敌营一探究竟。”   当晚三更时分,曹真、司马懿二人引着百余骑乘着月色,直欺到汉军营前。其时明月在天,银光匝地,司马懿放眼四顾,只见东北角上有一带土山,地势较高,似可鸟瞰全营。便引军上山,举目望去,汉军营寨尽收眼底。只见中军大帐前,贾仁禄那古怪的帅纛迎风招展,旗杆周围自是千营万帐,层层叠叠,东一堆,西一堆,看似乱七八糟,中间显是暗臧五行生克变化。司马懿微微一笑,问曹真道:“你怎么看?”   曹真道:“末将从未同贾福交锋过,不知他的底细,不敢乱言。”   司马懿问身后亲兵,道:“你们曾见过贾福帅纛,仔细看看这可是他的大纛?”   一名亲兵手搭凉棚,向那大纛望了几眼。其时明月高悬树梢,万道银光洒在大纛之上。只见帅纛中央那大大的“贾”字四周各画着一个怪模怪样的人物,青色的皮肤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显的诡异。那亲兵点了点头,道:“正是贾福的大纛。”   司马懿又问曹真道:“如何?”   曹真向那帅纛瞧了两眼,道:“如此古怪的帅纛,末将尚是首次得见,当非赝物。可只见大纛却未见其人,似乎不可凭此断定贾福就在军中。”   司马懿笑了笑道:“很好,很好,很好。”举鞭一挥,道:“回营。”   曹真问道:“太尉似已得出结论,能说给末将听听么。”   司马懿道:“刘备根本就没有易帅,这军中主将仍是诸葛亮。”   曹真道:“哦,何以见得?”   司马懿手指着层层叠叠的营帐,道:“此营寨看似杂乱无章,中间却隐含五行生克变化。这种营寨贾福是说什么也布不出的,定是通晓奇门之术的诸葛亮的杰作。”   曹真缓缓点头,道:“末将虽不知奇门五行之术,却也知这营帐布的大有道理。据闻贾福是诸葛亮的弟子,师父会的本事,徒弟也会,倒也不算稀奇。”   司马懿笑道:“贾福行事素来离经叛道,不依章法。布营、行军往往触犯兵家大忌,何以现在突然依五行之变安营?凡事不近人情,必有可疑。我观此营看着古怪,实则四面八方全盘算定,面面俱道,贾福明显无此能耐,也无此耐心。这一定是诸葛亮所布无疑。哈哈!小小的惑敌之计,又如何能瞒得过我?”   曹真经他一番解释,也颇以为然,道:“诸葛亮与贾福关系非常,要借他大纛来用,自是轻而易举。那如今该当如何是好?”   司马懿道:“既知诸葛亮仍在军中,那便不足为虑。如今只要深沟高垒,坚守勿出,诸葛亮军马甚多,又岂能持久?”说着勒转马头,向来路奔回。   曹真拨转马头,在马屁屁轻击两鞭,赶了上去,同他并辔而行,道:“此法虽善,但太过怯弱,似非大丈夫所为。”   司马懿笑了笑,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曹真两颗眼珠骨碌碌一转,道:“如今诸葛亮不知太尉已料到他在军中,自以为得计,必然轻举妄动。太尉大可将计就计,思得一破敌良策,大败诸葛亮,一举收复并州,这岂不比龟缩营中要扬眉吐气得多?”   司马懿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嗯,你说的倒也有理。这该如何破敌,不知你有何高见?”   其时曹真乃是初生之犊,自然天不怕地不怕。心想这大丈夫到了军中,自然是要杀敌建功,流血送命的,若是贪生怕死,还不如搂着老婆热坑头,别来战场上厮混了。如今他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场大战,全身上下都卯着一股劲,摩拳擦掌,只待司马懿一声令下,便独当一队,大刀阔斧的杀将出去,让诸葛亮也见识见识他的厉害。可他万万没想到司马懿却高悬免战牌,坚守不出。他官卑职小,自然不能命令司马懿如何如何,只得猫在营中,耳听着马超在寨外痛骂,心中虽怒火万丈,却是无可奈何,最多只是在心中大骂司马懿的十八九代祖宗,发泄不满而已。如今他见司马懿又要深沟高垒,坚守不出,心想他胆小如鼠,躲在营中当缩头乌龟也就罢了,却连累自己也要跟着受此恶名,这口窝囊气又如何咽得下,于是便忍不住劝司马懿出战。此时他心中念兹在兹的就只是如何让司马懿这只老乌龟出洞,至于什么破敌良策,自然无暇去想。当下摇了摇头,道:“这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太尉到了营中和众将商议一阵,何愁没有破敌之策?”   司马懿向他瞧了一眼,问道:“这几日我下令深沟高垒,不许出战,这军中怕是颇有微词吧。”   曹真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道:“正……”蓦地里觉得不对劲,道:“哪有此事,太尉指挥有方,我们都是死心踏地的拥护,哪里会有什么微词。没有,嗯,绝对没有!”   司马懿哈哈一笑,道:“死心踏地的拥护?怕不见得吧,你们心中怎么想,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深沟高垒虽然窝囊,却是万安之计,如今大魏江山危如累卵,可再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曹真听他提到“大魏江山”不由心中一凛,道:“太尉无时无刻不为国家着想,末将受教了。那方才太尉得知汉军主帅换成贾福时,何以又要出战?”   司马懿道:“我方才说过了这贾仁禄不同于诸葛亮。诸葛亮力求稳妥,而贾仁禄却善于寻求战机,争取主动。这坚守不出对他来说,没有半分用处,以其被他调动的疲于奔命,还不如主动出击,痛痛快快的与其决一死战。诸葛亮也就是看透这一点,才向贾福借来大纛,想逼我出战。你方才所说的将计就计,倒不是为一条取胜之道,不过太也行险侥幸,不如深沟高垒来得稳妥。”   曹真察颜观色,知道司马懿听了他的话,怦然心动,已有出战之意,心想他好不容易才有好胜之念,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缩回去当乌龟了,当下便搜肠刮肚,寻求速胜之道,以打消他心中的持久战观念,寻思良久,方道:“如今大汉已全有并州,关中军粮可沿渭河东下,经黄河、汾水直达晋阳,这一路都是水路,舟运船载,甚是方便,且不劳人畜之力。这晋阳离此间不过三五百里,虽然多是山地,但道路却不如何难行,且有水路可以凭借,诸葛亮要取得军粮可以说是十分容易,太尉想要耗到了诸葛亮粮尽退兵谈何容易?”   司马懿笑道:“你能看出这点,说明你有动脑子,接着说下去。”   曹真道:“这深沟高垒,坚守不出,就是为了消耗汉军粮食,如今汉军粮草充裕,不乘其初得上党,立足未稳之际,寻思良策破之。若待其安居日久,根深蒂固,民心悦服,那可就急切难以动摇了。”   司马懿笑了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既便汉军粮草充足,也呆不长久,又何必忧虑?圣人云:‘小不忍则乱大谋’但坚守为上,不可轻出。”   曹真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了下去。说话间二人回到营寨,曹真还要再劝,司马懿摆了摆手道:“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是战是守,明日再议不迟。”   曹真暗暗叹了一口气,拱手一揖,向自己营帐走去。司马懿微微一笑,挑起帐帘,回到帐中,也不解衣就寝,而是坐在案后矮榻上,低头沉思,不觉东方即白。他揉了揉略微发红的眼圈,伸了个懒腰,传令擂鼓聚将,众将听得鼓声,忙赶到中军大帐。司马懿道:“据我观察,汉军主帅仍是诸葛亮。如今诸葛亮仍蒙在鼓里,不知我已识破他的诡计,子丹劝我将计就计,设法破敌,不知你们怎么看?”   众将连日来听了马超的恶毒言语,却不得出寨和他拼个你死我活,都蹩了一肚子气,个个要战。连最不愿出战的李典心思也有所动摇,说道:“子丹之言甚是,如今汉军粮草皆屯于晋阳,诸葛亮若是缺粮可从晋阳就近搬取,不必大老远的从关中转运,甚是便利。敌军军粮充足,未获成功,如何肯便退?似此真国家大患,太尉何不与诸葛亮约期大战一场,以决雌雄?”   司马懿皱起眉头,一言不发。   众将齐声叫道:“曼成之言甚是,我等愿与汉军决一死战。”   曹真道:“众志成城,如今军中士气高昂,将校皆愿死战。若不乘此时出战,久之士气松懈,想取胜可就难了。”   司马懿仍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曹真又道:“太尉如此疑心,敌寇何时可灭?太尉若不愿出战,我愿自领本部军马与诸葛亮决一死战!”   李典道:“末将愿同小将军同去!”   司马懿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你二人便……”   刚说到此,忽听帐外有人大声喊道:“圣旨到,司马懿接旨。”正是吕虔到了。   司马懿吃了一惊,忙整了整衣冠,引着大小将校走出中军大帐,跪倒接旨。吕虔展开圣旨抑扬顿挫的念道:“司马懿即扼漳南险要之处,宜坚壁固守,勿与交锋。汉兵不得志,必诈退诱敌,切不可追袭。待彼粮尽,必将自走,然后乘虚攻之,则取胜不难,亦免军马疲劳之苦,计莫善于此也。”   司马懿听了之后,打心眼里乐将出来,忙向着圣旨磕头。领旨谢恩毕,站起身来,向吕虔微微一笑,道:“子恪远来辛苦,且请到帐中喝杯浊酒,权当接风。”   吕虔在众将面上扫射一眼,又向司马懿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如今大魏江山危如累卵,我还有好多公务要处理,就不打扰了。”说得行了一礼,匆匆而去。   司马懿目送他远去,等他走后,举起圣旨道:“既有圣旨在此,诸军只宜坚守,不可轻动。”   曹真道:“皇上远在邺城,不知此间情况,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良机莫失,还请太尉三思。”   司马懿板起脸来,道:“你敢抗旨?”   曹真道:“此时诸葛亮尚不知太尉已知悉敌情,失之毫厘,便谬以千里。这一算错,怎会不出现破绽,此机不可失也。至于违抗圣旨不过是小事一桩,若是将军大胜而归,皇上还能说什么呢?”   司马懿冷笑,道:“大胜而归,皇上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但若是大败而回呢?皇上要斩的须不是你的脑袋,你当然说的轻巧。”   曹真道:“既是太尉顾虑重重,不愿出战,末将愿代太尉一行,如若不成,甘当军令!”   李典等将纷纷附和,道:“末将皆愿同诸划葛亮决一死战,若是不胜,甘当军令!”   司马懿向圣旨瞧了一眼,又向众将瞧了一眼,道:“既然你们皆愿出战,那便出战。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此行若是胜了,还则罢了。若是败了,我也不要你们的脑袋,只要你们保证从今往后再休提‘出战’二字便可。”   曹真心想壶关之败自是夏侯渊轻敌,不是诸葛亮有本事。自己熟读兵书,勤攻韬略,如何会轻易上当,有自己在这场战十有八九可胜,又怎会失败?说道:“好,若是末将败了,再不提‘出战’二字。”   司马懿道:“好,就是这句话。不过这出战乃大事,不可不从长计议,诸位且随我到帐中商议。”   众人正计议间,忽见哨探来报:“报,巡哨军卒擒获汉军细作数人,已押至帐外,等候太尉发落。”   司马懿道:“带进来!”   话音刚落,一群兵士推着几名被五花大绑的汉兵走进帐来。一名亲兵大喝一声:“跪下!”   那几名汉兵吓了一跳,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司马懿令人给那些兵士松绑,问道:“你们是谁的部下?因何被擒?”   一名小卒道:“我们是马岱将军部下。新任主帅贾司空料想太尉坚守不出,便命马岱将军领一支军马从间道绕行,准备偷袭邺城。我们几个奉命出来巡哨,不想却被擒获。”   司马懿微微一笑,问道:“哦,军中主帅已换成贾福了?”   那小卒道:“正是。我们本就喜欢贾军师领军,如今得知他重新入主中军,三军将士无不欢喜。”   司马懿点了点头,道:“那诸葛亮去哪了?”   那小卒道:“骠骑将军交接完兵符之后,便领百余亲兵去了,至于去哪,小人可就不知道了。”   司马懿点点头,道:“很好,很好。我屡次败在贾福手里,正思复仇反击,如今中军主帅是他,那当真再好也没有了。你们如今被我擒来,不知可愿归降。若你们肯降,我便即封你们为牙门将,绝不食言。”   那小卒道:“太尉明鉴,我们都是关中人,父母妻小都在关中。若是我等降了大魏,父母妻小都是要受到连累的。”   司马懿道:“嗯,你们失手被擒,受惊不小,先下去用些酒饭,然后便回去吧。”   这几个小卒失手被擒,自认为必死,一听之下,均觉难以置信,怔在当场,默而无语。司马懿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那几个小卒连连磕头,道:“多谢太尉不杀之恩,多谢太尉不杀之恩。”   司马懿笑了笑,挥手令他们退下。那些小卒又磕了十七八个响头,一叠连声的说了一堆感恩待德,结草衔环之类的屁话,这才站起身来,屁颠屁颠的出帐用酒饭去了。曹真脸上满是诧异之色道:“这些都是敌人,放虎归山,其害莫大,太尉为何将他们放了?”   司马懿笑道:“量此小卒,杀之何益?不如将他们放了,令其传说魏将宽厚仁慈,使其心悦诚服,感恩待德,他日在战场上遇见,自然便会毫无斗志,此攻心之法也。再者我还想让他们回去转告诸葛亮,说我已经相信了汉军阵前易帅之事。若把他们杀了,谁来为我传口信?”   曹真点点头道:“太尉神机妙算,末将难及万一。”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你少拍马屁。传我将令,从今往后,凡有擒到汉军,俱当给与酒食,好生遣散。有功将吏不必凭借敌兵首级,只须凭擒获敌军之数,既可获重赏。”   帐中的几位将领,从进军中的第一天起,便被灌输一件事情,那便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如今在战场上侥幸将敌人擒到,便该杀了,以免后患。若是放了,他日再在战场上相遇,可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再次将其生擒了,说不定自己的小命都要反送在他手里,岂同儿戏?司马懿如此说,他们心中虽很不以为然,倒也不敢不应,当下轰然应是,司马懿挥了挥手,众将鱼贯而出,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都说司马懿疯了,已无药可救,看来他已没几天好活了,还是先替他准备上好楠木棺材一口,省得到时突然暴毙,匆匆忙忙之间来不及准备误了大事。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有时斩草除根不一定能解决问题,而放虎归山有时却能成大功。西晋时著名将领羊祜便是巧妙的运用攻心之术,最终为西晋灭吴、一统天下奠定了胜局。其时他受命镇守襄阳,和他对抗的是陆逊的儿子陆抗。羊祜到东吴境内打仗,割了老百姓的稻谷作军粮一定赔钱给百姓。凡有捉到对方兵将,也都好言抚慰,将其放回。一次陆抗生病,羊祜送药给他,陆抗二话不说,接过药来,一仰脖全给灌肚子里了。部将刚要用银针试毒,却见陆抗已将药吞进肚里,吓得心惊肉跳,纷纷劝他召名医来诊治一番,以防毒发难救,更有甚者已在心中盘算如何为他准备后事了。可陆抗却说:“岂有鸩人羊叔子哉!”服药之后病果然好了,羊叔子便是羊祜。因为他人品高尚,连敌人也敬重他,他镇守襄阳时,东吴将领前来投降者不计其数。后来他死了,连东吴守边将士都大哭数天。这样不杀敌人、以德服人的人若是重生到了今天,肯定要被人骂为天下第一大傻瓜的,可就因为有了这个天下第一大傻瓜所施的怀柔政策,东吴百姓对晋朝感恩待德,恨不得它早日兴兵一统天下,将那暴虐无道的吴主孙皓拿来大卸八块。后来益州刺史王浚引水军灭吴,一路之上,势如破竹,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大军便杀到建业城下,孙皓见老百姓纷纷开城出应敌军,也知大事已去,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命人将自己绑成粽子一只,出城投降了。若是当初羊祜在给陆抗的药中下毒,陆抗肯定玩完。陆抗是东吴的长城,甚得荆襄百姓之心,他这一倒,东吴可以说没有大将,易于攻打了。可那样一来羊祜也就成了卑鄙下流无耻的典范,东吴老百姓不但不会服他,还会因陆抗之死而同仇敌恺,西晋要想灭吴可就难上加难,可谓是得不偿失。再者所以这纵敌并不一定就是后患无穷,而仁义并不一定就是养虎为患,它所带来的好处,往往看不见摸不着,却影响十分深远,但就因为这好处太过隐蔽,往往被世人所忽视。而斩尽杀绝的效果十分明显,敌人少了,战斗力自然就低下,且不会再有反噬之患,正因为斩尽杀绝有如此多显而易见的好处,往往被历代将领所津津乐道。战国时白起于长平一夜坑赵降卒四十万,秦朝时项羽于新安城南一夜之间坑杀秦降卒二十余万便是这条妙策的最好战例。可有道是罪莫大于杀已降,白起也因此被世人啐骂,最终不得好死。据说到了大唐末年,有天雷震死牛一只,牛腹有“白起”二字。论者以为白起杀人太多,故数百年后,尚受畜生雷震之报,杀业之重如此,为将者不可不戒。当然这样的传说乃是老百姓穿凿附会,不可尽信,但细细想来,民间之所以会流传这样一个故事,便说明老百姓好生恶杀,对手段残忍的将领是十分痛恨的。   西汉时飞将军李广天下闻名,连与之为敌的匈奴人都对其十分敬仰,畏之如虎,他所在之处那是绝对不敢进犯的。可就这么一个功劳卓著、人人敬爱的老将却一身坎坷,最终官不过九卿,竟然连爵位也没有。他的弟弟李蔡才能不及他,武艺不及他,饭量不及他,甚至连泡妞的本事也不及他,可却当上了丞相,位至三公,爵为列侯,食邑千户。而且原先跟在李广屁屁后面混饭吃的将校兵士,有的也积功封为列侯,官位反在李广之上。李广实在搞不明白其中道理,只能怪老天不待见他了,一次他问一位相士说道:“自我大汉击匈奴时起,大小数百战,我没参加过的战斗用十根指头都数得过来。可是我部下将校,才能不及中人,却以击胡军功取侯位者达数十人之多。我的本事并不在他们之下,却无尺寸之功以得封邑,这到底是为什么啊?然道是我的面相不该封侯,又或是我没有封侯之命?”那相士端详他半天,问道:“将军扪心自问,可曾做过什么亏心之事?”李广想了一会儿,道:“我曾为陇西太守,西羌人造反,我使诡计诱其来降。那时共有八百余人投降。常言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担心这些人久后复叛,无人可制,便将他们骗到僻静之处,同日杀之。至今想起此事,仍觉得十分后悔。”那相士长叹一声,道:“祸莫大于杀已降,将军所以不得封侯,便是为此。”此则故事出自史记,而李广与史记作者司马迁处于同一时代,司马迁自是对其十分了解,这则故事自然是确有其事。至于李广为什么一生都无法封侯,的确是一个难解之迷。他往往在取得大功的同时犯下大过,不是损失太多,就是道远后期,最后的结果往往便是功过相抵,有功不赏,有过不罚。一两次这样还可说是偶然,老是如此,那就十分不正常了。只怕还真如那个相士所说杀降不祥吧,可见斩尽杀绝,以求免除后患,并不是什么好事。   除了白起之外,另一个混世魔王便是力能拔山的项羽了。他所到之处,都是鸡犬不留,合城百姓,不论男女老幼,全部喀嚓。也正因为如此,他每到一地都受到当老百姓的强烈抵抗,虽说每次都能胜,却也损失惨重。他的手下都是经过多年培养而成百战精兵,杀一个就少一个,很难再补充了,终于败给了只约法三章的刘邦。如今司马懿所施的也就是攻心之法、怀柔之策,其中的好处自然不是那些整日价拿把西瓜刀打打杀杀的将领所能明白的。   司马懿下令一毕,便挥退左右,独自一人坐在帐中,两眼微闭,好似老僧入定,过了良久良久。方睁开眼来,传下将令,令史涣领一军留守此间,其余军马搭起浮桥,渡过漳水扎下营寨。 第490章 投名之状   那几名死里逃生的小卒吃饱喝足之后,抹了抹嘴,刚要拍屁屁闪人,却听见帐外一阵扰嚷,心中好奇心起。方才回答司马懿问话的那小卒眼珠一转,问陪在边上的魏兵道:“外面怎么了?难道是汉军打过来了?”   那魏兵横了他一眼,道:“那倒不是。太尉决心同贾司空交战,传令大军开拔,弟兄们正忙着收拾行囊,准备器械,声音自然就大了些。”   那小卒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多谢太尉的盛情款待,如今我们吃也吃饱了,喝也喝足了,不知……”   那魏兵叹了口气,道:“也不知太尉是怎么想的,竟要将你们放了。既然太尉有命,我们怎敢不执行?你们既吃饱喝足了,便赶紧走吧。迟了太尉一后悔,你们想走也走不成了。”   那几名小卒听了之后,心中都是一凛,和那魏兵告了个别,一转身拔腿就跑,转瞬之间便奔出寨外,没入林中。他们几个出得林来,过了河,迤逦径归汉军大寨。一路之上好似惊弓之鸟,发足狂奔,时不时回头张望,始终不见司马懿追来,心中略感宽慰。   到了大寨,见了诸葛亮,将司马懿军中情况及大军开拔之事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诸葛亮听了之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这山总算是动了。”   马超一听之下,两只眸子立时冒出绿光,窜将出来,大声叫道:“既然司马老儿不知死活,胆敢前来送死,便由末将领一支军马前往迎敌,若提不来司马老儿的人头,甘当军令!”   诸葛亮笑了笑,道:“这司马老儿的人头岂是那么容易便提来的,你且退下,待我深思熟虑一番,再定行止。”   马超急于立功,还要再说,诸葛亮摆了摆手,道:“你且退下,再敢胡言乱语,便不让你打头阵了。”   这话对别的将领来说,不打头阵便不打头阵,自是无关紧要。可对马超来说便不啻为半空中打了一个霹雳。当下他闻言怔了一怔,怏怏退归班部,再也不敢胡说八道矣。   诸葛亮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问那小卒道:“这司马懿知道军中易帅之事么?”   那小卒道:“已经知道了。小人同他说了,如今军中主帅已是贾司空。”   诸葛亮问道:“那他说了些什么?”   那小卒道:“他连说了两个很好。还说他老是败在贾司空手里,正思如何复仇反击,如今贾司空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当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诸葛亮点了点头,问道:“嗯,他还说了什么?”   那小卒道:“别的没什么了。”   诸葛亮道:“你们失手被擒,司马懿没有为难你们?”   那小卒道:“没有。司马懿令人好生款待我们,之后便将我们放了回来。还下令今后凡有擒到汉军将士都要好生款待,善加遣散。”   诸葛亮心中暗服,长叹一声,道:“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司马懿此举深得我心,看来此人大是劲敌。传令下去,从今往后但凡捉到魏军将士,若不愿归降的,也尽皆好生遣散,不可滥杀。”   马超等众将面面相觑,心中均道:“司马懿疯了,怎么你也跟着疯。这敌人不杀,若是反过来咬上一口,岂不大是祸害。”   诸葛亮眼光逐一向众人脸上扫去,扫到郭淮时,见他脸现钦佩之色,显是深以为然,缓缓的点了头,问他道:“司马懿听闻我军主帅已换成仁禄,这才引军渡过漳水,背水下寨,不知你怎么看?”   郭淮沉吟道:“司马懿诡计多端,其心中是否真的相信我军易帅之事,谁也不知,不可大意。”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嗯,我虽布置的十分妥当,但司马懿聪明过人,说不定从中瞧出破绽。不过我只怕他不肯出战,只要他肯出战,那便好办了。”说着低头向案上平铺的一长道帛书瞧去,长眉一轩,道:“仁禄怕我扮他扮得不像,给司马懿瞧出破绽来。特地写来一封长信,将他的性格、习惯及行军打战时喜欢如何排兵、如何布阵、如何安营、如何扎寨、如何进兵等等都一一列明。”微微一笑,道:“真没想到他以往都是如此指挥的,似这等行险侥幸,居然也能平平安安直至今日,真可谓是徼天之幸。”   郭淮一听贾仁禄将自己的用兵之法详细写在帛书之上,心念一动,眸子中异光陡发,问诸葛亮道:“这封书信能否借给末将一观?”对他来说眼前这封帛书,价值连城,丝毫不亚于任何奇珍异宝、武林秘籍。心想自己若是得了这件宝贝,只要用心修习,攻城略池、克敌制胜直如探囊取物一般。   诸葛亮笑了笑,道:“有何不可。不过这些方法也只有他能用,你若是邯郸学步、东施效颦的话不但不能有所成就,反而要吃大亏的。”说着拿起那封信,递给了他。   郭淮心中颇不以为然,走上两步,恭恭敬敬地伸双手接过,心道:“这些方法,他能用,我为什么就不用了?想是其上所记载之法十分深奥,一时无法领会,我花时间慢慢钻研便是。”郭淮哪知道贾仁禄所用之法过于侥幸,只因他的名头着实响亮,与他为敌之人对他十分忌惮,担心偷鸡不成反而折把米,一些偷营、劫寨的法门都不敢使将出来,因此他只须进攻,不须防守,自是大占便宜。若是郭淮也如法炮制,由于他的名声不显,对方无所顾忌,自然无所不用其极,而贾仁禄那套乱七八糟的方法,在防守上甚是薄弱,郭淮若凭此和敌人交锋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正说话间,忽见一小卒走进,道:“启禀骠骑将军:司马懿领三五千军马在外搦战,单叫贾司空出去打话。”   诸葛亮向郭淮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问道:“让你扮仁禄,你可敢扮?”   郭淮道:“末将与司空大人的相貌出入甚大,怕是一眼就给司马懿认出来了。”   诸葛亮笑道:“样貌倒在其次,我自有法让司马懿瞧不出破绽。”   郭淮低下头去,出了一会神,道:“嗯,既是如此,末将便试试。”   诸葛亮从袖中取出一张人皮面具,对郭淮道:“这东西想必你也不陌生,你带上它出去同司马懿答话吧。”   郭淮心想诸葛亮果是深谋远虑,竟连贾仁禄人皮面具也准备好了。他哪知道那日诸葛亮差人向贾仁禄借大纛时,甄宓就猜到诸葛亮遇到他的死对头司马懿了,心想虽然诸葛亮善于伪装,但司马懿甚是奸滑,未必便会上当。于是便和贾仁禄商议一阵,代他写了那封长信。跟着将那封信及一张早已做好的人皮面具放于玉匣之中严加封固,差人火速送交诸葛亮。其时诸葛亮正愁如何装神弄鬼才能使司马懿深信不疑,便收到这只由装神弄鬼老祖宗送来的玉匣,当真是大喜过望。   郭淮接过人皮面具之后,便赶回自己帐中,武装上人皮面具,对镜一照,连自己有些吃惊,心想还好扮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只是一瞬间的事,若是要他长期假扮,这饭量和回头率估计就要直线减少了。当下他精心打扮一番,又到马厩之中选了一匹同贾仁禄所乘汗血宝马身形相仿的黑马,飞身而上,引着三千军马驰出寨来,列成阵势,用箭射住阵脚。郭淮双腿一夹,策马驰出阵来,举目望去,只见前方一人身着金盔金甲立马于魏阵门旗下,大声叫道:“仁禄,自晋阳一别,已有半年未见,甚是想念,不想今日竟在此相会,幸何如之。”正是司马懿,说着双道冷电般的目光在郭淮的脸上霍地一转。   郭淮心中一凛,压低声音,学着贾仁禄那般粗声粗气的道:“司马老儿,许久不见。没想到你居然还健在啊!像你这般老而不死,倒也算是难能可贵之至了。”   司马懿向他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没想到你一点都没变,说话还是这般风趣。”   郭淮道:“别说才半年没见,就算是十年没见,老子也还是像过去那般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不会有太大变化。而像你这般整日价偷鸡摸狗,行奸使诈之人,居然也能青春常驻,容颜不衰,却也可算是奇事一件。”   司马懿仍是微微一笑,心道:“这人装得甚像,几可以假乱真,若不是我已识破诸葛亮奸计,极有可能上当。”说道:“仁禄,你今天的声音怎么怪怪的,难道是生病了,你我都是日理万机之人,可要注意休息啊。”   郭淮心中一凛,心道:“他不会是瞧出破绽来了吧。”一想到此,手心、背上汗水涔涔而下。当下他定了定神道:“老子刚和众将讨论如何将你生擒活捉,然后用笼子装着,从壶关一直游到长安,看一看收钱三百,向你吐一口唾沫收钱五百,小孩减半,美女免费。天下老百姓恨你这个助纣为虐的太尉入骨,老子岂有不花差花差之理?这讨论久了,嗓子自然就哑了。再说我从未做什么亏心事,上天自然不会让我生病。倒是你天天做亏心事,可要小心些啊。”   司马懿迄今为止没有占到半分便宜,摇头苦笑,道:“没想到你声音变怪了之后,词锋倒是犀利许多。我甘拜下风,不敢再同你作口舌之争矣!不过有一件事情,还是必须说清楚的。炎汉相传二十四帝,气数已终。我主顺天应人,法尧禅舜,坐镇中原。即位以来,百姓乐业,草木沾春,舜日尧天,不过如此。我主之所以能容汉、吴二国与之并存,乃是因我主宽慈仁厚,恐伤百姓也。你不过是许都一小卒,不识天数,强要相侵,理宜殄灭!如省心改过,宜尽早回国,各守疆界,以成鼎足之势,免致生灵涂炭,你等也可保全首领,岂不是好?”   郭淮垂下头来,寻思贾仁禄素日言行,以便措词。司马懿微微一笑道:“既然仁禄自知理亏,便尽早收兵回去,不然兵锋一交,你必将死无葬身之地矣!”   郭淮仍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司马懿问道:“仁禄为何一言不发?难道是理屈词穷,不知该如何应对?”   郭淮一咬牙道:“老子正在想一件事,故不能立即回答,岂有他哉?”   司马懿问道:“哦,仁禄在想何事?”   郭淮道:“老子听说你祖父、父亲都是汉臣。便在想你死了之后,到了阴曹地府,你祖宗问你为何背弃祖宗、叛汉助贼,不知那时你该如何回答?”   司马懿羞惭满面,道:“既是这样,我们之间便没什么话好说的了。我与你决一雌雄,你若能胜,我誓不为大将。你若败了,早归故里,我并不加害!”   郭淮笑道:“好,要得就是你这句话!明日辰时,你我各起兵马列成阵势堂堂正正的决一胜负如何?”   司马懿点了点头,招呼军马退回大寨。   其时郭淮已浑身湿透,望着司马懿远去背影,长长吁了口气,伸手抹了抹额头,低头一看,手中竟是干干的,一滴水珠也无,这才想起自己带着人皮面具,额头上哪来的汗水。   回到帐中,见了诸葛亮,郭淮将自己与司马懿的对答详细说了。诸葛亮微微一笑道:“你说的很好。仁禄平日说话就是这般油腔滑调,你模仿的很像,司马懿应当看不出什么破绽。”   郭淮道:“末将追随军师已久,平常时常听他胡说八道,他那些胡言乱语,别人听起来觉得莫测高深,末将却早已耳熟能详,故能模仿的惟妙惟肖。只是司马懿喜怒不形于色,末将无法瞧出他是否起疑。”   诸葛亮道:“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先下去休息吧。”   郭淮答应一声,正要退出。忽然一名小卒走进,道:“启禀将军:一员魏将来到寨外,口称愿降。”   诸葛亮站起身来,走到郭淮身边,悄声说了几句。郭淮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人皮面具带好,正中一坐,清了清嗓子,道:“将那人唤将进来,老子要亲自盘问。”   那小卒忍住笑意,应道:“是!”退了出去。   诸葛亮微微一笑,转到屏风之后。   过不多时,那小卒领着一员武将进帐。郭淮拿起镇纸,狠狠向下一敲,喝道:“嘟,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来降?”   那武将从没见过这等声势,吓了一跳,双膝跪倒,颤声道:“我是魏国中郎将郑文。与秦朗同领人马,听司马懿调用。不料司马懿徇私偏向,加秦朗为偏将军,却视我如草芥,我心中不平,特来投降司空,愿赐收录。”   郭淮道:“哦,就凭你一面之词,如何能叫我相信?”   郑文道:“末将来降,实是出于真心,还请司空大人万勿见疑。”   郭淮咳嗽两声,道:“司马懿那老流氓诡计多端,安知不是他授意你来诈降?”   郑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知该如何回答,正迟疑间,却听郭淮说道:“嗯,你若能为老子干一件大事,递上个投名状来,老子便相信你是诚心来降,当奏准皇上,保你为上将。”   郑文脸现迷茫之色,问道:“什么叫投名状?”   郭淮曾在闲时听贾仁禄说过水浒,投名状是何许物也,他还是知道的,说道:“你这家伙居然连投名状也没听说过,太也孤陋寡闻。这说得太深你这死脑筋肯定是听不懂的,打个比方来说吧。比方你要到某个山寨入伙,为了表示忠心,让山大王相信你,便要干一件大事,或杀个人,或打个劫,总之要做件案子,这样从此之后你便不敢再出首告密了。这就叫投名状,明白了吗?”   郑文愣了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末将明白了,司空大人可是要末将却魏营中杀一个人,将首级呈上,到那时司空大人才相信末将真心归降。”   郭淮笑了笑,道:“孺子可教也。”   郑文思索片刻,一咬牙道:“好,末将这就去干!”   话音犹未落,又有一名小卒忽匆匆的走进帐来,道:“启禀司空大人,魏将秦朗引军杀到寨外,单搦郑文交战。”   郭淮笑道:“来得好。能不能递上这个投名状,可就看你的了。”   郑文大声叫道:“司空大人稍待片刻,看我立斩此人!”说完欣然上马出营,与秦朗交战。   郭淮等他出营,松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他妈的,这司空大人还真不是人扮的。”   诸葛亮从屏风后转了出来,道:“你扮得不错,连我都快分不出真假来了。好了不多说了,我去看看这个郑文是如何立这个投……嗯,投名状的。”缓步走出营帐,来到寨边无人处,手搭凉棚,极目远眺,只见秦朗一挺长枪,大声骂道:“大胆郑文,居然敢盗我战马来此投降,可早早还我!”   郑文也不答话,一声吆喝,拍马舞刀,迎将上去,两马相交。只一合,郑文挥刀斩秦朗于马下。魏军发一声喊,各自逃命。郑文哈哈大笑,上前割了首级,策马奔回。诸葛亮微微一笑,快步进帐,又在郭淮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说完便又躲入屏风之后。   诸葛亮刚转入屏风,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从帐外直响进来,郑文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兴冲冲地走进,道:“投……投名状在此,还请司空大人查验。”双手捧着人头,恭敬呈上。   郭淮板起脸来,一挥手,喝道:“推出去斩了!”身旁亲兵轰然应是,一拥而上,便将郑文绑了起来,向外便推。 第491章 将计就计   这一下变起俄顷,当真迅雷不及掩耳。郑文还来不及反抗,便已被绑了个结实,不由得脸色大变,叫道:“司空大人不是要什么投名状么,我依言呈上,为何还要杀我?”   郭淮怒容满脸,伸手一指提在郑文手中的人头,道:“嘟,当我白痴啊。老子曾在许都趴过,秦朗那小子老子自然认得。你杀的这个乃是西贝货,如何能瞒得了我!”   郑文心中一凛,狡辩道:“此人委实便是秦朗的弟弟秦明。”他听说郭淮识得秦朗,心气一馁,也就来不及细想秦朗如今方当弱冠,贾仁禄离开许都之时,他还在穿开档裤呢,女子大了尚且要一十八变,这男子怎么也要七十二变吧,这样貌出入甚大,贾仁禄又怎会识得?   郭淮鬼精鬼精,怎会听不出他语气有异?听他说话中气不足,又见他目光闪烁不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便知他在瞎扯蛋了,哈哈大笑,道:“秦明?这霹雳火秦明使的是狼牙棒,如何改使长枪了?再说秦明功夫了得,手中狼牙棒舞将开来,当真是水泼不进,虫飞不入。又怎会如此不济,竟被你一刀给斩了?明明是司马老流氓叫你来诈降,他好于中取事,你若再不从实招来,休怪老子不客气!”虽说一来贾仁禄的说书水平十分有限,二来郭淮戎马倥偬,也没多少时光听他瞎扯蛋,三来由于年代久远,这《水浒传》贾仁禄自己都忘了大半,喷将出来更是支离破碎,似是而非,四来贾仁禄为了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说书时自然要改换年代,增删篡改,这样便使得原本便乱七八糟的故事更加的乱七八糟。于是这《水浒传》,郭淮便听了个没头没尾,残缺不全。但这施耐庵笔下的人物故事岂同等闲,郭淮每次都听得是津津有味,听到紧要处难免为书中人物捏上一把冷汗。听到痛快处,不免拍案而起,大声叫好。这霹雳火秦明好歹是三十六员天罡正将之一,在梁山泊一百单八好汉中排名第七,贾仁禄说到他时自然是浓墨重彩,添油加醋,郭淮听过他的光辉事迹之后,血脉贲张,还曾特地花重金,用上等精铁打造极品狼牙棒一根应用,怎奈他不是秦明转世,使将起来,极不顺手,无奈之下自得将其束之高阁,只是心血来潮时偶而过去缅怀一下。正因如此,郭淮对这个人物有着极深的映象,此时听见秦朗之弟竟然也叫秦明,心中一乐,便顺嘴胡说。   郑文哪知郭淮说是数百年后的梁山人物,还道是自己的瞎话穿了帮,脸色大变,喃喃地道:“不能啊,秦明明明是使长枪的,什么时候改使狼牙棒了?”   郭淮笑道:“他使狼牙棒也好,使长枪也罢。总之你说的话不尽不实,叫人难以相信。你若不从实招来,定斩不饶!”说到最后两句时,辞色已颇为严厉。   郑文打了个冷战,道:“小人所说句句是实,此人确实是秦朗之弟秦明。”   郭淮脸上一沉,喝道:“呔,死到临头,兀自狡辩。拿下去砍了!”   几名亲兵一声不哼,推着郑文向外便走。出得帐来,郑文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刑台上,一名膀大腰粗的刽子手身着红袍,遒劲有力的双手捧着一柄冷森森的鬼头刀,肃穆而立。不由得吓得心胆俱裂,面如死灰,身子抖个不停,一股尿水再也忍不住了,顺着裤管流将下来。失声叫道:“司空饶命,小人愿招,小人愿招!”   只听帐内郭淮说道:“带进来!”   郑文暗暗松了口气,在众亲兵的簇拥下回到营中。郭淮瞪了他一眼,道:“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当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快快从实招来,老子可没耐心听你瞎扯!”   郑文身子一颤,说道:“末将实是魏国中郎将姓郑名文,只因太尉不知贾……司空大人是否真在军中,便令我前来诈降,打探消息,并居中以为内应。小人深知大汉得兆民之心,应天顺人,以之为敌,实是自不量力,自取灭亡,不如尽早投降。怎奈太尉冥顽不灵,铁了心地要与大汉为敌,小人官卑职小,又怎能劝他得动?只好由得他去。小人听得他的命令,心中虽有一万个不愿意,但迫于军令,也不得不来。望司空大人念在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便饶小人一命,放我回去吧!”说着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好似捣蒜一般。   郭淮强忍笑道:“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就你这副德性,也敢来军中卧底。”对边上亲兵说道:“先将这小子拉下去,好生看押。”   众亲兵大声答应,将郑文拉下。   郭淮拍了拍胸口,吁了口气,站起身来,向边上走了两步,让出正位,说道:“人已走了,将军可以出来了。”   诸葛亮微微一笑,双手负后,缓缓而出,来到正中坐好,道:“嗯,很好,很好。这次若是胜得了司马懿,这头功便是你的。”   郭淮学着贾仁禄说话,觉得十分的别扭,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听了这话,方才回嗔作喜,心想要是真有头功,也不枉自己没来由的受这番罪矣,问道:“如今郑文已招供,果是司马懿遣他来诈降,不知将军打算如何应付?”   诸葛亮道:“如今司马懿还不知此事,大可就其计而用之。”   郭淮点了点头,道:“那该如何将计就计。”   诸葛亮伸嘴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郭淮道:“末将明白了。”   诸葛亮缓缓起身道:“下面就看你的了。”说着又到屏风后躲起。   郭淮仍就正中一坐,叫道:“将郑文这小子给老子提来!”   不多时,郑文带到,郭淮脸一沉,道:“老子方才和众将商议该如何处置你,众将都说该杀。这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虽想饶了你的狗命,却也拗不过众将之意。”手一挥,又道“罢了,推出去斩了!”   郑文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十来个响头,连声叫道:“司空大人开恩,司空大人开恩。”   郭淮道:“想让我开恩,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说到此故意停住不说。   郑文听他口头松动,显是有活命的希望,忙道:“只要大人肯饶我一命,让我干什么都成!”   郭淮道:“这话可是你说的。你这便修书一封,让司马老儿自来劫寨,我便饶你性命。若擒得司马懿,我仍保奏皇上,封你为上将。若是你在信中胡说八道,让司马老儿发现破绽,我便将你扔进锅里油炸了!”   郑文此刻为求活命,便是老娘老爹也卖,何况区区一个司马懿。当下便向周围亲兵讨来纸笔,提起笔来,哆哆嗦嗦的写了一封信。他写完后,一名亲兵将信一把抢过,双手呈给郭淮,郭淮接过一看,冷笑道:“写一封信,几个字歪歪斜斜,全是败笔,没一个胜笔。你平时写字是这么写的么?再去写来!我方才说过了,若是被司马老流氓发现了破绽,你就等着下油锅吧!”   郑文当然知道这下油锅有多痛苦,当真不是闹着玩的。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尿水又不自禁要流将出来,当下强行克制,重新又要了一张白帛,定了定神,提起笔来,像闺女学绣花一般,一笔一划的慢慢书写。过了良久良久,方才写好。亲兵看他写完,又是一把抢过,呈给郭淮。   郭淮道:“这次还像点样子,不过还是十分难看,看来你平时练字一点也不用功。就你这样的能当上中郎将已是老天保佑了,还想当上偏将军,我看是千难万难。”   郑文知道贾仁禄极会拍马屁,虽说不上后无来者,却已是前无古人。心想这会拍马屁的人,一定也喜欢听人拍马屁,忙低声下气,道:“司空大人说得极是。小人平时不学无术,粗敝无文,这字自是写是难看之极。怎及司空大人文武全才,一笔书法,冠绝当世,震古烁今。普天之下,怕是没有第二个人能及得上司空大人您了。像小人这样好吃懒作的人在司马懿帐下自然是没什么出息,但在司空大人帐下可就不一定了。司空大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小人在你的麾下,托您的福,就算是躺着不动,这功劳也是大大的有,这封侯拜将也就是指顾间的事。”   郭淮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倒想得挺美!看你说的这么好听的份上,今晚上我命人给你加道菜,再给你几斤酒,让你吃饱喝足!”   郑文没想到就这几句话,就有牙祭可以打。心想这拍马屁好处当真是大大的。有心再多拍几句,多捞些好处,怎奈肚中的墨水十分的有限。方才那几句,实已用尽他生平所学,想再要另出机杼,花样翻新,却也不能够了。   郭淮虽然很喜欢他拍自己马屁,但自己尚有许多大事要办,也没空听他瞎扯蛋。挥了挥手,两名亲兵将他提了起来,拉了下去。   郭淮让出正位,请出诸葛亮,恭恭敬敬的将书信递上。诸葛亮接过一看,点点头,道:“嗯,很好。你这便去找一个头脑灵活,口齿伶俐的兵士到司马懿军中送信。”   郭淮答应一声,问道:“将军何以知道郑文乃是诈降?”   诸葛亮道:“司马懿不轻易用人,若用秦朗为偏将军,自是有惊人的艺业,如今郑文交马只一合便将秦朗斩杀。那人如此不济,又怎会是秦朗?只怕郑文说此人是秦明,多半也是假的。”   郭淮笑了笑道:“我就说嘛,司马懿任用的将官怎会如此不济。”说着行了一礼,转身退出,来到自己寨中,选了一个脑子灵光的兵士,附耳吩咐如此如此。那兵士领命,径到魏寨求见司马懿。司马懿命人唤入。那人来到帐中,跪将下来,从袖中取出郑文的书信,恭敬呈上。司马懿拆开看毕,双眸如电,在他脸上扫了几扫,问道:“你是何人?”   那兵士道:“我是中原人氏,因避战乱,流落关中,郑文和我是同乡。如今贾司空因郑文斩杀秦朗有功,用为先锋。郑文特托我来献书,约于今晚举火为号,望太尉尽提大军前来劫寨,郑文在内为应。”   司马懿低头看了看那信,又像他瞧了两眼,问道:“汉军中主帅真是贾福?”   那兵士道:“正是。”   司马懿点了点头,跟着流水价般的一连问了十来个问题,反复诘问信中之事,那兵士不慌不忙,一一答毕。司马懿见他所说若合符节,丝丝入扣,不由得又信了几分。不过这种偷营劫寨的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像偷鸡摸狗,不成最多折把米,可劫寨要是不成,小命有可能就当场玩完了。当下他又将那封信反复反复看了十来遍,方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嗯,你回去告诉郑文,以今夜二更为期,我自来劫寨,此事若成,你们二人功不可没,必当重用。”其实那封信也不过就百来个字,又非用甲骨文书写,文辞也十分浅显,便是六七岁大的孩子一眼看去便能看懂。司马懿自诩三国第一聪明人,却将如此简单的信看上十来遍,方才作出决断。看来是吃了几次败仗之后,神衰智竭,老年痴呆有提前发作的趋势。   那兵士谦逊几句,跪倒在地,拜了一拜,别了司马懿,径回大寨,见了诸葛亮,将此事详细说了。诸葛亮手挥羽扇,微微一笑,默然不语。郭淮道:“既然司马懿上了算计,那便好办了。我引一军截其后,将军自引大军攻其前,司马懿可擒矣!”   诸葛亮笑了笑,道:“你去传令擂鼓聚将,我有话说。”   郭淮知道今晚定有一场大战,精神一振,退下传令。过不多时,中军帐前鼓声如雷,众将纷纷赶至帐中听令,诸葛亮将众将一叫上前来,吩咐如此如此,众将应命接令,退在一旁。   这边司马懿送走那兵士,也命擂鼓聚将,准备厮杀。李典道:“太尉乃国之干城,如何只因片纸只字,便深入险地,倘有疏虞,如之奈何?”   司马懿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曼成之言有理。依你之言,该当如何?”   李典道:“末将也没有什么主意。不过贾福与诸葛亮都是满腹智计、诡计多端之辈,不论汉军中是否换将,太尉都不可轻敌。若是对方识破太尉诈降之计,将计就计,太尉孤身犯险,岂不危哉?”   曹真点头附和,道:“曼成之言甚是,末将愿领一军先往劫寨,太尉随后接应便是。”心想:“这个李典就会瞎疑心,如今既有郑文在内接应,这劫寨岂有不成的道理?这功劳就和白捡似的,李典这小子居然劝太尉别去,这下算是白白便宜我了。”   司马懿对查颜观色一道甚是在行,见曹真屁股一翘,便知他要拉什么屎,微微一笑,道:“诸葛亮甚是厉害,子丹也不可大意。”说完便以手支颐,一言不发。过了良久良久,方下令道:“今夜初更时分秦朗领兵一万前去劫寨,冲入寨中之后,便即放起号火,以引来接应兵马。”秦朗接令,站在一旁。   司马懿又道:“曹真领兵一万伏于汉寨之左,杜袭领兵一万伏于汉寨之右。你们这两路道最远,当先发。切记要人衔枚马摘铃,竟捡山僻小路而走,不可让汉军发现。若是遇到汉军人马调动,休要理会,尽皆放过,只待汉寨火起,方可起兵接应。”曹真、杜袭接令。   司马懿又道:“若是诸葛亮识破郑文诈降之计,必反过来劫我大寨。李典可领兵一军伏于漳水北岸芦苇丛中,常林可领军一万伏于寨北群山之中,只待大寨火起,便即杀出接应。”   李典见司马懿布置妥当,井井有条,心中十分佩服,应命接令。   司马懿点了三路人马,说道:“夏侯德和我各领一支军马伏于寨外,只待汉军前来劫寨便放火为号,就势杀出,截其后路。此战虽说不一定能活捉诸葛亮,却也能杀他个心惊胆裂,梦里也怕。”   夏侯德接令。众将趁机献上马屁,道:“太尉神机妙算,世所罕及,此番诸葛亮将必在劫难逃矣。到那时再拿诸葛亮去换回夏侯妙才,太尉之功当朝无出其右,皇上必将有重赏!”司马懿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诸葛亮啊诸葛亮,我倒要瞧瞧,是你厉害些,还是我厉害些?” 第492章 武侯八阵   当晚初更时分,一弯半月斜挂树梢,明星闪烁,照临下土,天上云淡风轻,地面上此一支军马来,彼一队军马去,搅得沙土飞扬,烟尘翻滚,当真是好不热闹。秦朗引着一万军马,人衔枚,马勒口,长驱大进,直杀入汉军大寨中,左冲右突,寻人厮杀,却始终不见一人。秦朗知道中计,忙叫退兵。可是汉军大寨杂乱无章,东边一营,西边一寨,乱七八糟,五花八门。魏兵冲进寨来就是为了杀人的,当然若是杀不了人,就只好被杀了,哪里还管什么路径?当真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闯。此时一要撤退,回头一看,只见周遭密密匝匝的尽是营寨,营间的大小道路何止一两百条?实在不知刚才是从哪条路上来的了。   秦朗之父原是吕布手下骁将,其后投降曹操,在对阵时为莽张飞所杀,秦朗也算是个烈士家属。其后曹操纳秦朗之母为妾,爱屋及乌,对他也是十分宠爱,从小养在自己宫中,一应饮食也和几位公子没什么区别。当年这株幼苗在曹操的精心呵护上茁壮成长,如今虽说不上是参天大树,却也有把子傻力气,会几手三脚猫的功夫。他在宫中同几位公子比武,牛刀小试,往往大胜,自以为学艺有成,便主动请缨,一来为报父仇,二来感念曹操养育之恩,决心为其效死。曹丕见他精神饱满,气宇轩昂,也十分喜爱,有心抬举他,便准他所请,让他到司马懿军中任个小差事,待他日功劳卓著之后,再行升赏。   这跟着吕布的将领除了陈宫、张辽之外,余下之人皆是头脑十分简单,四肢十分发达之辈。秦朗家学渊源,肚子里自然也是老酒多过墨水。此营寨是诸葛亮按自己所创的“八阵图”阵法展布而成,秦朗连西瓜大的字也不识得一担,又如何能识得此阵?当下他引着军马在营寨中东奔西转,绕来绕去,不知怎的,又回到了原地。秦朗四下一瞧,见周遭景物何曾相识,暗暗纳闷,失声叫道:“邪门。”   众兵士见又绕回原地,面面相觑。胆子小的嘴嘴念念有词,已开始在求天上各路神仙保佑了。一名小卒叫道:“噫,这里方才来过。怪事,我们明明一直向前走,怎地又回来了。”   另一名小卒向四周一瞧,颤声道:“寻不到路,这叫:‘鬼打墙’,是恶鬼在迷人。”   秦朗寻不到路,本就烦躁,一听这话,更加不耐烦,喝道:“胡扯,这世上哪来的鬼怪。我还就不信邪!”说着又引着大军寻路出寨,料想营寨再大也有尽头,只须笔直疾奔便可大功告成,回家找老婆亲个嘴儿了,岂知奔东至西,往南抵北,只不过在数十丈方圆内乱兜圈子,终于个个累得好似死狗一般,舌头伸得老长,气喘如牛,实在没力气再跑了,颓然坐倒,束手待毙。   当初诸葛亮为布这营寨可是着实花了一番心血,他知贾仁禄平时立营时乱七八糟,不按章法。其实立营之道繁复渊深,往往与太极两仪、五行八卦有关。贾仁禄这个大老粗自然是八窍通七窍,一窍不通,想要照章办事也无从办起,只好随便乱来了。诸葛亮心想若是自己再按常法立营,必然被熟悉贾仁禄的司马懿看出破绽,于是他便将自己在南阳时根据五行相生相克之法,自创而出的八阵图给搬将出来,这阵图看上去乱七带八糟,实则每一处每一地都依循九宫八卦之法,五行生克之道,反复八门,按遁甲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每日每时,变化万端,可抵十万精兵。当然他为了防止自家军马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大营之中东绕西奔,找不到出路,误了大事,布营之时故意留些手尾,并不完全展布,这样一来自家军马便可在营中行进自如了。今夜他料定司马懿会来劫寨,便将全部军马撤出,重新布置,将阵图补齐,当真是准备窝弓擒猛虎,安排香饵钓鳌鱼。   小说中黄蓉不过是依着诸葛亮遗意布成乱石阵一座,就将金轮法王作弄的死不死,活不活,一条老命险些丧送其间。何况诸葛亮亲自主持,亲手布置,更是远胜黄蓉百倍,便是司马懿亲来,也一样要在营中绕圈圈,秦朗不知要比司马懿、金轮法王蠢上多少倍,又怎能冲突得出?此刻他已绕了半天,累得精疲力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游目四顾,发现大军竟又回到了原地,一叠连声叫道:“怪事,怪事。不知当初是怎样进来的,现在咋就走不出去呢?”   方才说鬼打墙的兵士正好就在边上,小声嘀咕道:“我都说了是‘鬼打墙’你就是不信,现在傻眼了吧。若早听我的跪将下来给恶鬼磕几响头,求他们开恩饶我们一命,这会早就出去啦!”   那小卒说话声音虽说甚轻,秦朗却也听见了,不过此时他已奔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有力气和他算帐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虽说他的脑子不大好使,但奔了这么一阵,他也知这压根不是什么鬼打墙,而是这营寨布的大有古怪,须得推究出其中奥妙,方能逃出生天。于是他左手一挥,约退诸人,自己也向后退了十数步,望着眼见杂乱无章的营寨暗自凝思。心想这营寨间的道路四通八达,纵横交错,估计是用来迷惑人的,只要按着一定的道理行进,就一定能走出营寨。他这想法原也不错,只不过他不是后来人,自然不明白“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四句诗的真正含义。此时他深陷阵中,怔怔地瞧了半天,刚似瞧出一点端倪,略加深究,却又全盘不对,更奇怪的是,刚刚看左边道路是这样的,只过片刻功夫再看时,却又完全两样。不禁呆在当地,急得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是好。   又瞧了一阵,眼见着一抹淡云遮住月亮,夜色苍茫,四下里营寨嶙峋,阵中似乎透出森森鬼气,饶是他艺高人胆大,至此也不由得暗暗心惊。他本就不懂什么太极两仪,五行八卦,此时脑海中有如一团乱麻,更好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突然之间脑海中灵光一闪,已有计较,大声喝道:“他妈的,放一把鸟火把你这鬼寨烧的干干净净,看你还能迷惑人不?”   众兵士一听之下,均觉得这话甚有道理,只因眼见营帐纵横,道路杂错,大军陷溺已久,越转越乱,这才找不到出路,若是没了营寨,岂不万事大吉?想到此不禁精神一振,登时便有不少兵士大声叫好,点起火把,便要放火。   其实诸葛亮早就料到这一着,事先已命人在营帐上涂满硫磺焰硝等引火之物,只待敌人寻不着出路,焦躁起来,放火烧营,便给他们来一个玩火自焚,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眼见着数名兵士手执火把,来到一座营帐前,将火把向前一伸,便要点火,忽听秦朗道:“且慢!”原来秦朗转念一想司马懿布置两路人马接应,就是以放火为号,若是这边点火烧营,埋伏在暗处的兵马不明就里,必然杀出接应,那可就糟了。刚想到此便见兵士上前放火,忙出手阻此。   一名小校叫道:“将军为何又不让我们放火了?”   秦朗正要说话,忽然间东南方向几个火头冲天而起,喊声震动天地。秦朗吃了一惊,失声叫道:“不好,汉军放起号火,想要引埋伏军马出来,得赶紧出寨阻止。”可这话好说,想要出营可就千难万难了。   一名兵士道:“可这营寨乱七八糟,不烧营我们如何能冲突得出?”   秦朗皱起眉头,道:“向着火光方向冲突,必能找到出路。”   众兵士纷纷点头,向火光方向奔去。他们哪里知道这在何处点火,也是诸葛亮事先安排好的,此时火光所指的方向,正是阵图中的“死门”所在,朝这个方向走,当真是求脱反固,越陷越深,永远不要想出去矣。   正当秦朗大军抓耳挠腮,寻求出路之际。曹真、杜袭望见汉军营中火光冲天而起,知道秦朗动手了,忙领军接应,望火光中杀来,到了汉寨左近,两队人马合兵一处,声势更盛,发一声喊,齐向汉寨冲去。   只听得南边鼓声如雷,马蹄奔腾,吴懿、马岱各引一队人马疾冲而至,接着孙礼、程银引着两队人马从北边驰来,将曹真等人围在垓心。曹真见敌军突然杀出,大失惊色,忙鼓舞将士,奋力死战。可是汉军如潮水一般涌来,曹真一干人左冲右突,始终杀不出重围,只得拼命死战,等待秦朗引军回救,解此危难了。哪知此时秦朗正在大营中急得团团直转,没空来理会他们死活了,再者既便他有心理会,冲不出来,也只能在精神上给予支持,没有其他办法了。   这边夏侯德、司马懿领军埋伏在寨外,过了良久,始终不见有何动静。夏侯德等得不耐烦了,小声报怨道:“等了这许久,敌人乍还没来?看来这郑文信中所说的根本就是真的,太尉就会瞎疑心,累得我们在此空等许久。若是早听曹子丹之言,早擒诸葛亮多时矣!百无一用是书生,信然!”   那日夏侯德为救夏侯渊与马超交战。战不数合失手被马超所擒,关在马超营中。其后马超引军马不停蹄的往追夏侯渊,不在营中。这山中一无老虎,猴子自然就称起霸王来。那些虾兵蟹将连日战岗巡哨,颇为辛苦,见马超不在,自然就自己给自己放大假,打牌的打牌,渴酒的渴酒,防守松懈不少。夏侯德趁机杀了守卫,逃了出来,到了壶关便听说韩浩造反,李典大败,吃了一惊,不敢进关,从山间小路绕道而行,打算奔回邺城求救,不想半路上遇见司马懿,便留在军中听用。   司马懿听见了,微微一笑,道:“我料诸葛亮不久必来,不可大意。”   夏侯德悄声道:“郑文诈降毫无破绽,诸葛亮又不是神仙如何发现得了,太尉太多心了。”   司马懿道:“兵者诡道,战场之上虚虚实实,什么事都难说的很,还是小……”正说到此,忽听前面马蹄声急,似有人匆匆向此赶来。司马懿一惊,叫道:“终于来了。”   夏侯德精神一振,捏紧拳头,道:“终于来了!”他们两人口中说的都是“终于来了!”这四个字,但司马懿的语气中满是紧张、戒备之意,而夏侯德憋闷已久,只要厮杀,话语中充满了兴奋、激动之情。   但见两骑马如飞般驰进大营,乘者身穿魏兵服色,一个左肩中箭,一个右臂挂彩,情状颇为狼狈。那两名魏兵驰进寨门,却见四下无人,左右张望一阵,便向兵马埋伏处行来。不多时,两人纵马驰到司马懿跟前翻身下马,奔上前来向司马懿行礼。司马懿向他们两人瞧了一眼,长眉一轩,问道:“你二人是谁的部下,为何这般狼狈?”   一名兵士答道:“启禀太尉,我是曹真将军麾下兵士。约摸三更时分,曹将军见到敌寨火光冲天而起,便即引军杀出接应,哪料半路上中了汉军埋伏,情势危如累卵。小人奉将军之命,拼死杀出重围,来此告急。还望太尉看在将军乃皇亲国戚的份上施以援手,迟了恐怕……恐怕……”说到这里,声音已有些哽咽。   司马懿吃了一惊,道:“哦,曹子丹被围?”   那兵士道:“正是,小人来时,将军收集残兵,屯在土丘之上,放火为号,专望救兵杀来,还望太尉速速发兵救援。”说着向西北方向一指,司马懿循指望去,果见西北角上红光满天,只是不知这到底是曹真危急时放出的号火,还是诸葛亮为诱他上当,故意遣人放火,问道:“我不是派遣军马前去接应了么,难道救援军马也中伏了?”   那兵士挠了挠头道:“太尉已派军马前去救援?小人来时怎么没看到,难道是错过了?”   只听第二个兵士道:“太尉说的接应兵马可是在指杜袭将军所领的人马?”   司马懿听他说出了杜袭之名,又信了几分,点点头,嗯了一声。第二个兵士道:“小人就是杜袭将军亲随,杜袭将军见到火光便即杀出,与曹将军合兵一处,同往汉寨接应秦将军,却不料半路中了埋伏,和曹将军一起被围在垓心,情势十分危急,还望太尉前去接应。”   司马懿心中更加吃惊,脸色为之一变,心道:“诸葛亮好厉害。”说道:“那秦将军的人马呢,他就在左近为何不赶去接应?”   第一名兵士道:“曹将军先时曾屡次差人前往秦将军处告急,却没有回音,想来他也被汉军围住,无法脱身。”   司马懿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夏侯德道:“既是三位将军同时遇险。这救兵如救火,事不宜迟,当火速往救。”   司马懿挥了挥手,对那两名兵士道:“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二名兵士相互望了一眼,道:“两位将军性命危在旦夕,还请将军火速发兵。”   司马懿面色一沉,挥手道:“这个我自有主张,你们先下去!”   那两名兵士见他怒气勃勃,倒也不敢再放声音,行了一礼,退下去包扎伤口了。   夏侯德道:“太尉难道以为这消息是假的么?”   司马懿缓缓的点了点头,道:“诸葛亮诡计多端,不可不防。”   夏侯德道:“既是太尉不放心,末将领军先行,太尉在后接应,可保无事。”   司马懿脑海中灵光一闪,心下已有计较,伸嘴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夏侯德大声叫道:“妙计!妙计!可这样一来,曹将军那边可就危险了。”   司马懿道:“也不知他们那边是不是真的遇伏。再者子丹勇猛异常,既便被围,至不济也能支撑一阵。只要我们胜了这一阵,子丹之围不解自解也。”   夏侯德道:“太尉神机妙算,世所罕及。”说着便招呼本部军马:“曹将军被围,我等可速赶去救援!”夏侯德军马发了一声喊,紧随其后,望西北方向而去。   司马懿微微一笑,招呼所属军马仍就伏于长草丛中,不可轻举妄动,违令者斩。约摸了过了一顿饭的功夫,但听得远处战鼓声隆隆响起,跟着四下里喊声大震,黑暗中一彪军马手执火把,杀进营来,到处放火。   司马懿心道:“诸葛亮啊诸葛亮这次看你逃到哪里去。”刚要招呼军马杀出,却听营中一人大声喊道:“不好,中计!大伙快撤。”正是马超。   司马懿心道:“来时容易,想跑可没这么容易了。”把剑一招,身后大军齐声呐喊,迎上前去。 第493章 黍窑之战   马超见敌寨空空如也,情知中计,忙令退兵。忽听得背后锣鼓喧天,回头一看,只见司马懿手执太阿宝剑一柄,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招呼军马冲上前来。若是在平时,马超只不把司马懿放在眼里,别说马超天生神力,一根长枪使得出神入化。就算两人武艺相若,马超枪长而司马懿剑短,自也是占了不少便宜。可如今马超见司马懿突然杀出,心气一馁,自想夺路而走,无心恋战。当下拨转马头,奋勇当先,当者披靡。马超所率的大半是跟随他数年的西凉精锐,见后路被截无不回身死战,大呼酣斗,以一当十,以十当百,魏军抵敌不住,死伤不计其数,余下的纷纷向两旁溃退。   马超乘势杀出重围,向西北方向奔去。司马懿长剑向前一指,指挥军马在后追赶。马超奔了一阵,忽听山坳间一阵锣响,一支军马斜刺里冲上,迂回攻向马超军侧翼,将马超军拦腰截断。只听得后军齐声惊呼,马超忙回头一瞧,却见手下败将夏侯德正引军攻其侧翼,不由怒气上涌,一声断喝:“手下败将有何面目再来见我?速速离去,迟则小命不保!”拨转马头,纵马迎上。   夏侯德见他提起往事糗事,脸上一红,恼羞成怒,喝道:“那日我一时大意,才会让你占了便宜,如今你再试试?我看小命不保的人只怕是你!”两下里正要厮杀,忽听前方喊声震天动地,司马懿引军杀到。   其时马超军被夏侯德军马一分所二,一半被围,一半处在阵外。处在阵外的兵士眼见敌军大至,而自己好不容易才逃得性命,自然不愿再被魏兵围在垓心当饺子馅。登时军心大乱,士无斗志,发了一声喊,四下乱走。马超禁止不住,只得引着数百亲兵闯入重围,救了三五千人溃围而走,向北驰去夏侯德见马超逃走,心下大喜,道:“马超休走,在上党时你狂妄不可一视,可曾想到会有今日!”引军在后直追。   这队汉军乃是骑兵,所乘都是精选良马,奔行甚速,一时追赶不上。追出七八里,地势越来越高,道路也越来越崎岖。夏侯德举目望去,火光下只见马超离自己越来越远,已渐成一个小黑点,心中烦躁,不住催攒军马上前。正奔行间,忽听身后一阵锣响,夏侯德急道:“正追得好好的,为何鸣金?且不去理他。今日不捉到马超,誓不回军!”众兵士知道马超声名有多响亮,若是捉到他,所获的赏赐这辈子就算天天吃喝嫖赌也花不完,眼见着胜利在望,马超转眼成擒,雅不愿就此罢手。闻言血脉贲张,大声呐喊,贾起余勇,疾冲而前。   便在这时,身后马蹄声紧迫,一骑马从后追来,驰到夏侯德跟前。乘者不及下马,高声叫道:“太尉有令,前方地形险恶,恐有埋伏,不可再追了。”   夏侯德呸地一声,道:“将在外虽君命亦有所不受,何况是区区太尉之言。你回去告诉太尉,就说马超已疲于奔命,只要再追片刻便可手到擒来,让他且稍待片时,看我成此大功!”   那小卒道:“太尉说马超有万夫不当之勇,甫一交锋便即败退,其中怕是有诈,有道是穷寇莫追……”   夏侯德出生于豪门世家,自幼修练家传武艺,和他人演武时总是大获全胜,失败的次数当真用十根手指都能数得过来。他不知人家瞧在夏侯渊和夏侯惇的面子上对他容让三分。还以为自己的功夫已青出于蓝,远在本家长辈夏侯渊及夏侯惇之上。因此自视甚高,自认为天下间能和他放对的也就张飞、关羽、张辽等寥寥数人而已,可在上党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败在马超手下,最后竟被其生擒活捉,如此奇耻大辱,又叫他如何忍受得了?眼见着马超孤穷奔窜,转眼便可将其生擒活捉,一雪前耻。在如此紧要关头,司马懿却叫他退兵,他又如何不怒?当下他气塞胸臆,道:“太尉忒也小心,这也不敢,那也害怕。似此如何能成大功!”说着不再理他,横了他一眼,举手扬鞭,催马向前急赶。   突然身后一声喊起,鼓角喧天,斜刺里一员汉将手执银枪纵马杀出,身后无数汉军列成阵势,大声呐喊,如墙而进,登时将夏侯德军马断为两截。方才夏侯德便是从斜刺里杀出,将马超军截断,前后还不到一个时辰,他竟也享受到如此待遇,真可谓是眼前报来得快了。夏侯德见身后有人偷袭,怒不可遏,拨转马头,向那员汉将迎了上去。那员汉将向他瞧了一眼,问道:“你可是夏侯德?”   夏侯德叫道:“既知你爷爷大名,还不尽早投降,迟了便叫你做我刀下之鬼!”   那人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我听你口口声声喊着要活捉马孟起。你既敢如此说,想来必有惊人艺业。我不揣冒昧,特来会你一会,看看你到底有何本事。”   夏侯德自认为以学全家传武艺,天下间少有抗手,自然不把眼前这个面目俊秀,好似文雅儒生般的人物放在眼里,说道:“既然你有胆向你夏侯爷爷挑战,便说明你有些本事,别再废话了,放马过来吧!”   那人微微一笑,道:“好极!”双腿一夹,坐下之马甚是神骏,后蹄只在地下微微一撑,便窜出数丈,来到夏侯德跟前。那人也不打话,右手一扬,手中长枪径向他咽喉刺来。夏侯德只觉眼前一花,跟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那银枪竟已离他的咽侯已不过数寸。不由得吓了一跳,忙举刀横架。只听当得一声,夏侯德虎口剧震,大刀脱手飞出。那柄银枪丝毫不停,又向里进了一两寸。此时他两臂又酸又麻,连抬上一抬的力气也没有,只得闭目待死,心想:“哪里杀来这么一位厉害角色,看来今天我要死在此地了。”   只听那人说道:“看来你也不过如此而已,居然还想活捉马孟起,当真自不量力。”但听耳畔呼呼风响,跟着颈间一痛,不禁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翻身落马。   那人微微冷笑,把枪一招。身后抢出两名亲兵,将他按倒在地,绑了个结实。夏侯德没想到自己又被活捉了,虽觉得十分窝囊,却也着实佩服那人枪法。上次他被马超活捉,好歹还知道对手姓名,可今天他竟不知栽在谁手里,当真死不瞑目。那人向他瞧了一眼,已知其心意,笑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常山赵子龙便是。他日你若侥幸不死,随时可以找我报仇。”   夏侯德心里凉了半截,心道:“常山赵子龙可是勇冠三军,大名鼎鼎,曾领三千军马在剑阁前大破张鲁十万精兵,其后在同我军为敌时也是一往无前,所向无敌。当初我还以为这些不过是他为了抬高身价,自吹自擂而已。凭我的本事,若遇上他,至不济也能和他斗个百余招方始分出胜负。现在看来,我就再苦苦练上十年,也接不住他一枪,再练上二十年也接不住两枪,唉,天下之大,奇能异士所在多有。枉我自以为天下无敌,原来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想到此不禁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垂下头去。   这时马超领军翻身杀回,四下里乒乒乓乓之声大作,汉魏两方各挺兵器,剧烈交战。赵云回头对亲兵说道:“这小子打架不行,逃跑的本事倒是一流,竟两次都让他给逃了出去。这次你们可要看好了,若是再让他给逃了,小心你们的脑袋!”   一名亲兵说道:“将军放心,这次我们先将他的两条腿打折,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去了。其实直接将他杀了不就得了,至于这么费事么?”刷地一声,拔出大刀,劈死一名冲到近前的魏兵。   赵云挺枪挑死两名魏兵,正色道:“骠骑将军有令要优待俘虏,不可滥杀,也不可虐待,以显得我大汉以德为本,以武为末,让魏人自来投降。”   那亲兵颇不以为然,不过也不敢当面指责诸葛亮的方针政策,默不作声。赵云挥了挥手,那亲兵和另一名亲兵一齐抢上,一个挽着夏侯德的右臂,一个挽着夏侯德左臂,挟着他去了。   只听得身后杀声动地,司马懿接应军马杀到。其时被围在垓心的魏兵不多,又没了主将,不到片刻便即杀散,马超、赵云合兵一处,大声呐喊,殊死拼杀。魏兵抵敌不住,四下乱窜,司马懿哪里禁此得住,使出他的拿手成名绝技,掉转马头,落荒而走。   马超、赵云对望一眼,齐声喝道:“司马老儿,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跑了。”纵马追赶。   追不出里许,前方火把齐明,喊声震天,李典、常林各引一路人马狂奔而至。司马懿见两路接应兵马都到了,精神一振,收拢败兵,约得五六千人,乘势杀回,奋力死战。恰到此时,李典、常林冲到与司马懿合兵一处,浴血奋战。魏兵声势大震,喊声震动天地,马超、赵云虽勇,一时之间倒也不易取胜。   两下里正恶斗间,忽地东南角上几个火头冲天而起。司马懿回头望去,脸色大变,叫道:“不好大寨火起,诸葛亮引兵袭了大寨,我若不救,失其根本矣。”   李典道:“太尉可速领军回救,末将拼死断后。”   司马懿点点头,传令李典殿后,后队作前队,缓缓南退。   正行间,忽见南面山坳间一路人马开来,队伍散乱,溃不成军,军中打着小将曹真的旗号。原来曹真屡屡差人求援却沓无音讯,无奈之下,奋起余勇,领着三五百人,结成传说中无坚不催的鱼丽之阵,拼死杀出重围,逃回大寨,恰在此地,遇上司马懿。当下两军合作一路,司马懿向曹真瞧了一眼,冷冷的道:“敢战者固如是乎?”   曹真羞惭满面,不知该如何回答。   司马懿安慰道:“胜败乃兵败常事,将军不必太往心里去。这来日方长,谁胜谁负还未可知也。”   曹真羞得无地自容,低垂着头,策马默默赶路。   众败军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沿着山僻小路,奔回本寨。甫到寨门前,只听橹楼上一阵梆子响,暗处涌出三五千弓箭手,对准魏兵便是一阵乱箭射下,惨叫声起处,登时便有百余名魏兵中箭落马。   司马懿长剑向前一指,道:“如今事已至此,当奋力死战,夺回根本!” ⑧`○` 電` 耔 ` 書 ω ω w . Τ`` X` `Τ ` 零`贰` . c`o`m   其时魏兵连晚苦战,已筋疲力尽,如何还有斗志?将士们听了他的乱命之后,发了一声喊,以此表示自己对这条命令是十分拥护的,跟着迈开双腿,四下乱窜,各自觅路逃生。司马懿见士气鼓舞不起来,叹了一口气,率着一队亲兵殿后,缓缓向漳水边上溃退。   只听得后方喊声大震,李典、常林、杜袭等败兵纷纷涌来,司马懿治军虽严,给如潮水般涌来的败兵一冲,部属登时乱了。司马懿摇了摇头,向各位败将瞧了一眼,却不见秦朗的身影,问道:“秦朗呢?”   杜袭摇头道:“没看到他,想是没于乱军之中矣。其时兵败如山倒,末将好不容易才救了千余人溃围而出,已无法杀回去救援,还望太尉恕罪。”   司马懿道:“武帝生前颇爱此子,待之与诸子无异。当今皇上对其也很是喜爱,如今陷于军中,生死不知,我等罪过大矣。不过如今败势已成,已无法相救,不如且退回漳南,打探消息,再作区处。”   正说话间,马超、赵云引兵杀来,司马懿吓得老脸变形,将接下来想说的几句屁话,全都缩回肚里,指挥将士抱头鼠窜。好不容易才逃到河边。好在司马懿在未出战前,便料到此战凶多吉少,预先使人在漳水边上搭上几座浮桥,以免将来跑路时,望河兴叹,被诸葛亮一网打尽。司马懿一干败兵赶到浮桥边上一看,只见桥上桥下乱作一团,汉魏双方兵士挺着器械厮斗,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顺着栏杆一点点滴下,落在河中,不片时便将漳水染红。原来诸葛亮早就令庞德、马忠各引一队人马埋伏在魏寨左近,马超将司马懿调出大寨之后,庞德、马忠等见调虎离山之计成功,便大摇大摆的从埋伏之外窜将出来,庞德引军来占魏寨,马忠则引军攻打浮桥。双方正在激斗,司马懿引军杀到,马忠见势不妙,立即想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此恶劣局面,须得脚底抹油,三十六着,走为上着。当下引军退走,司马懿烧断浮桥,据住南岸。马超、赵云追赶不上,奏凯而还。 第494章 坚守漳南   此时汉军寨中,秦朗所部一万兵马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断了气,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瞪着两只大眼,眼睁睁地看着一队队汉军涌进营来,将他包了饺子,却连抬腿跑路的力气都没有,一个个的束手就缚。   这边诸葛亮安排好一切之后,便乘着心爱的四轮车,带着他非法雇来的童工,引着数千军马,来到大寨北面的一座高山上,东张西望,又掐又算,终于选了一处风景宜人的风水宝地,两名小童搬来矮榻一张。诸葛亮煞有介事的咳嗽一声,一屁股坐了下去。一面喝着小童送来的香茗,一面凭高视下,纵观战局。只是三国时没有望远镜,诸葛亮终日埋首读书,难免有些近视,看得不是很远,未免有些美中不足。如此居高临下,统观全局,当然是一切尽在掌握。这指挥当得四平八稳,威风八面,这样拉风的指挥方式,那是贾仁禄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   他虽对自己的八阵图很有信心,却也怕魏阵之中或有通晓五行八卦的高人,区区几座营寨困他不住。于是便在大寨左右各伏了一支人马,只等魏兵出寨,便突然杀出截其后路。怎奈司马懿差来劫寨的偏偏是脑袋只有一根筋的大老粗秦朗。由于诸葛亮所在的高山正对着大营,秦朗在寨中的一举一动,诸葛亮自是看在眼里。他原本端庄自持,不苟言笑,但见到秦朗找不到出路,急得抓耳挠腮的可笑模样,也不禁莞尔。   就这样山底下军马纵横来去,拼死搏杀,喊声一阵响过一阵。诸葛亮却坐在山上一言不发,安安静静的举目远眺,那感觉就好像是一个大导演在银幕前欣赏自编自导的恢宏巨制一般,当真是心潮澎湃,血脉贲张。过了良久良久,各路哨探流水价似的将战报送上山来,诸葛亮见各路军马纷纷大胜,已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总算是又落回到肚子里了,长长的吁了口气,站起身来,走上两步,来到山崖边上,向下望去,只见秦朗大军已个个趴到地上,看来是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不禁哈哈一笑,向站在不远处的郭淮招了招手。   郭淮走上两步,诸葛亮道:“你领一支军马进营将那一干魏兵都拿下了,别让他们再活受罪了。哈哈!”   郭淮虽然聪明,但碍于年岁,对这五行之道也是一知半解,举目向营中望去,皱起眉头,道:“将军学究天人,末将自是难及万一。这营寨布的大是古怪,就是末将带兵杀将进去,怕也会和魏兵一样方位迷乱,摸不着门路的。还请将军不吝赐教,指点个一招半式,使末将能顺利拿人。”心道:“如此繁复的阵法,要想融会贯通,那是痴心妄想。只要能学得一鳞半爪,当真是这一辈子都受用不尽了。”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我看你禀性聪颖,倒可学我这阵法。现在时间有限,我要解说这阵法的奥妙,你一时定然难以领会。好在你记性不错,只须将三十六般变化死记即可。附耳过来。”   郭淮听他的口气,竟是肯传这门阵法,不禁大喜过望,怔在当场,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学武之人若蒙高人垂青,授以一招两式,往往终身受用不尽,天下扬名,立身保命,皆由于此。但歹毒之人习得高招后反噬恩师,也屡见不鲜,是以武学高手择徒必严。这学兵法也是一个道理,这学会武功招式之后,不管那人招式多么巧妙,内力如何深厚,最多也只能杀得十人百人。可习得兵法之后,一条妙计,一个阵形随随便便就可杀得千人万人。兵法所造成的危害和武功相比自不可以道里计。若是心存不良的家伙习得高招之后反噬恩师,那可就不仅仅是恩师一个人倒霉而已,就连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要跟着遭殃。战国时孙膑、庞涓同学兵法于天下不世出的奇人鬼谷子。鬼谷子见庞涓心术不正,便只传授一些兵法的启蒙知识和粗浅法门,而将自己亲为注解的《孙子兵法》一十三篇传给空为孙子后人,却从未见过祖传宝书的孙膑。日后庞涓因妒陷害孙膑,亏得孙膑精通兵法,晓畅谋略,危急时用计脱身,不然定被庞涓给害死了,是以兵法高人选择徒弟的要求自然更加严格。这些道理郭淮自然也是知道,他眼见诸葛亮奄贯古今,学究天人,自然是做梦都想当他的徒弟,可他又何尝不知当他的徒弟到底有多难?连贾仁禄这样天下知名的人都要千求万恳,诸葛亮方才勉为其难的收他为徒,却自始自终不肯传授兵法韬略。自己和贾仁禄相比,处处不及,诸葛亮又如何会看得上眼?可万万没有想到诸葛亮竟对其青眼有加,肯将生平绝学“八阵图”相授,这怎能不使他乐到天上去?   他怔了好半晌,方回过魂来,依言附耳。诸葛亮伸嘴在他耳边将阵法的诸般变化一项一项的说了下去。这阵图的三十六项变化,实是繁复奥妙,饶是郭淮聪明过人,一时记明白得也只十余变。诸葛亮微微一笑,道:“就这十来变,你在阵中就不会迷路了,下去拿人吧。”   郭淮当然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问道:“末将十分仰慕此阵法,不知……”   诸葛亮微笑道:“这个以后再说。”   郭淮心道:“他没说不准已经看我是个可造之才了,看来这事有门。他日我定当准备一份厚礼,亲自上门向他磕上一两百个响头,务必要他将这阵法的来龙去迹尽数传我。如果真能蒙其传授,区区一两百个响头,又值得什么?”答应一声,下山拿人。郭淮在阵外张望良久,又掐算一阵,这才引军冲入阵中,眼见着营帐层层叠叠,道路如蛛网一般纵横交道,不禁有些头晕。他在山上望见秦朗大军的狼狈样,自然知道陷溺阵中的后果。当下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依着诸葛亮的指点缓缓深入,有时前面明明没有路,只是左一转右一折,便别有洞天,不由得又对这个神奇的阵法多了几分向往之情。   等郭淮杀到秦朗跟前时,秦朗已累得爬不起来了,睁着一双大眼瞧着他,不住喘气。郭淮哈哈一笑,命人将秦朗绑了起来。秦朗挣扎着站起,瞪了郭淮一眼,道:“你们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将我拿住,我死也不服!有本事就真刀真枪的同我较量一番,那时将我拿住,才算你们是条好汉!”   郭淮微微冷笑,道:“徒逞血气之勇,有何益处?”   秦朗道:“总好过你们卑鄙下流!”   郭淮道:“自己走不出去,就说他人卑鄙下流,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你刚才在营中团团乱转的鬼样,我在山上都瞧见了。我教你个乖,你只要想办法搞一条长绳,慢慢牵着,摸索前进,总能找到出路,好过像没头苍蝇一般的到处乱闯。不过就算你们出去了,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样被擒。”   秦朗道:“我要不是怕引来救兵,放一把鸟火将这鸟帐烧个干净,早就出去多时矣!你们还能拿得住我!”   郭淮笑道:“我再教你个乖,这营帐中堆满了干柴硫磺等引火之物,亏得你没点火,要不你现在早就成了一具焦尸啦!”   秦朗向那重重叠叠的营帐望了一眼,打了一个寒噤,道:“好险,好险。”   郭淮向秦朗边上的两名小卒挥了挥手,道:“带下去好生看管,一会将军来了自会发落。”那名小卒躬身应道:“是,是”拉着秦朗,退了下去。   郭淮令人在不远处立了一面红旗,一面白旗,伸手向红旗一指,对被俘的魏兵说道:“贾司空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多所杀戮,曾下令凡是不愿降的敌军一律好生遣散。现在在你们面前有两面旗子,愿降的站在红旗之下。”指着白旗,又道:“不愿降的站在白旗之下。”   众魏兵面面相觑,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魏兵中除了少部分人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之外,大多数人的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一旦投降,家属的脑袋难免搬家,心中实不愿降。可若是依言走到白旗之下,难保汉军出尔反尔,将不愿降的聚而歼之。众人心中都是犹豫不决,这一步说什么也迈不出去。   郭淮看着他们,微笑不语,过了良久良久,一名魏兵从人群中走出,立于白旗之下。郭淮当即命人将其释放。众人见他在兵士的指引下施施然走出营帐,群情耸动,纷纷奔到白旗之下站好,乱了一阵,三停之中只有一停站在红旗之下。郭淮命人将立于白旗之下的全都放了,众魏兵大声欢呼,齐声称颂诸葛亮是当今世上最好的人,好的难言用言语来形容。当然他们肚子里的墨水有限,反来复去也就是“爱民如子”“义薄云天”之类的屁话,除此之外实在找不出像样的形容词来表达他们对诸葛亮感激之情。若是当时有评章武二年最感动人的人物的话,诸葛亮一定会高票当选的。一时之间汉军营中马屁与高帽齐飞,牛皮共法螺同响。   这边司马懿败回漳南大寨,惊魂稍定。将众将都叫到中军大帐,破口大骂,将他们骂得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司马懿一向温文尔雅,虽非佛门中人,却也一向信守恶口戒,从不出口成脏,对人不满最多也就将他按倒在地打屁屁,又或是拿把刀子将他喀嚓了,从来不对人恶语相加。如今却流水价般的骂了一长串只有在梦中才能想的到的脏话,连自己都不由得佩服起自己来,看来这一场败战并非一无所获,最起码他骂人的本事见长。   众将领眼见着司马懿很生气,也知道后果很严重,有谁敢说上半句辩解之词?只得静静任由他骂,最多不过是在心中“老乌龟”“老甲鱼”的和他对骂,嘴上却不说出来。司马懿骂了半晌,辞穷才尽,骂人的言语更无新意,不过这气总算是消了大半。当下他定了定神,手捋胡须道:“此役折了秦朗,损失了两三万弟兄,还丢了漳河北岸的大寨,这就是你们要我出战的后果。你们请战时,我便说过,这战若是败了,我也不要你们的脑袋,只要你们今后再也别提‘出战’两字。如今你们还有何话可说?今后若有再言出战者斩!”   曹真输了一阵,心中不服,正打算等司马懿气消了,便主动请缨,领军复仇,好好出出胸中这口恶气。听了这话,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众将互相望了一眼,诺诺连声,跟着你一言我一语,有的大骂自己该死,有的歌功颂德,大赞司马懿高瞻远瞩。有的老成持重,见司马懿面色不善,便不敢乱拍马屁,心想万一一个不小心拍到马蹄子上,那可就不好玩了。   次日一早,司马懿便令人在辕门前高悬免战牌,深沟高垒,坚守不出。布置方毕,只见马超引着一支军马呼啸而来,在辕门外列成阵势,大骂讨战。众将领虽怒气填膺,却也不敢放肆,只得强自克制。有些实在是忍不住的,又不敢去劝司马懿出战,只好回到帐中将练功用的皮人当成马超和司马懿,狠狠地扭打一顿出气。   此后数日,马超天天到寨外搦战,司马懿只是不出。这日一早,马超领着一彪人马又来。魏营众将见他天天都来,早已麻木不仁,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浑不当他是一会事。更有甚者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老酒坐在门口,准备以马超的骂声下酒。心想古人仅仅是以一部一钱不值的《汉书》下酒便被传为一代佳话,而自己今日端坐于万马军中,以敌将马超的骂人言语下酒,豪情更是胜过古人远矣,后世也必广为传颂,自己可就大大的出名了。可这边刚斟好酒,正举爵要喝,却见马超策马而出,手中握着一根长绳,长绳的另一端紧紧缚住一个人的双手,那人双手被缚,身不由主,被马超拉着,踉跄而出。那将领仔细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失陷敌营的秦朗。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不由得嘴张得老大,呛啷一声,酒爵失手跌落,溅得他手上襟上都是酒。此时他心情激动,也就来不及细想古人以《汉书》下酒时悠闲自得,哪像他现在这般狼狈不堪?   只见马超指着大寨对秦朗说道:“我看你还是竟早投降算了,也不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居然指望这帮缩头乌龟来救你!瞧瞧,他们早就被我们打怕了,缩在龟壳里不敢出来啦!” 第495章 马超讨战   秦朗怒容满面,向马超狠狠瞪了一眼,呸地一声,道:“太尉不出,自有妙策。到时大军出动,必将你们杀得个屁滚尿流,满地找牙!这其中的深谋远虑,以岂是你们这等鼠辈可知?”   马超哈哈大笑,道:“妙策?嗯,你们的太尉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我家军师的对手,一旦交战必被他老人家杀得屁滚尿流、满地找牙,到时你们那英明神武的皇帝必将龙颜大怒,下旨砍了他的脑袋。于是他便几个晚上不睡,终于想出这条既能保住他的官位,又能保住他小命的妙策来,当真是妙得很哪!”右手马鞭一扬,啪地一声,在秦朗的脸上抽了一记。   秦朗甚是硬气,虽然伤口处痛苦不堪,却是哼也不哼,大声叫道:“士可杀不可辱!有种就一刀将你爷爷杀了,若有朝一日爷爷我逃了出去,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马超哈哈一笑,道:“我偏偏不杀你,就要辱你,你能把我怎么样?难道还能把我吃了不成?”说着向他瞧了一眼,微微冷笑,道:“你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难道是想看看我是怎么打你的?好我就打给你看!”一面说,一面扬手拍拍拍的连抽了七八下。秦朗一言不发,只是恶狠狠地盯着他。   这时坐在营门口打算以马超骂声下酒的家伙回过魂来,伸手一竖大拇指,大声叫道:“秦兄,好样的!你暂且忍耐片刻,我这就去禀告太尉,到时大军杀出,管教这帮汉狗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马超哈哈大笑,道:“好!你快叫司马懿出来,就说他爷爷西凉马超大老远来看他啦。不过我可没耐性久等,若是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司马懿还不出来,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回手又是一鞭。   秦朗大声叫道:“不可,不可!汉狗在附近埋伏了不少人,你去告诉太尉,万万……”站在秦朗身后的一名亲兵身子一晃,抢到秦朗跟前,右拳呼地一声打了出去,拍地一声,正中他小腹。秦朗痛得弓腰曲背,向后退了一步,下面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马超笑道:“你以为我带你来是为了诱敌?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家太尉那条老命可精贵的很,肯为你白白送了性命?我今天将你带了来,不过是想让你看看你整日价挂在嘴上的大魏英雄好汉,到底是怎样一个英雄法,哈哈!”   随马超前来的汉军将士齐声纳喊:“狗熊,狗熊!见到大军杀来,吓得躲乌龟壳子里不敢出来啦。”   营中众将听得外间喧哗,纷纷走了出来,眼见马超折辱秦朗,个个恼怒不已,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但他们碍着司马懿的将令,都不敢出寨厮杀,心想若是出战,秦朗或许能救出来,可自己违了将令,脑袋肯定是要搬家的,以自己这一条贵命去换秦朗那一条贱命,当真是大大的划不来矣。   马超见众将蠢蠢欲动,却迟迟不敢出战,心下得意,哈哈大笑,用马鞭指着那些将领,对秦朗道:“瞧瞧,瞧瞧。你被人如此欺负,你们那些个兄弟们却个个站在边上瞧热闹。这样的兄弟还要来干什么?我家军师曾说过兄弟就是拿来卖的,当时我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兄弟可不就是拿来卖的么?若换了我是他们,见到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受如此奇耻大辱,便是拼上这条老命不要,也要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对身后的亲兵说道:“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身后亲兵挥舞手中兵器,跟着起哄:“可不,可不。大伙儿一道出征,并肩杀敌,自然是亲如手足。这见到自家弟兄被打,却在一旁瞧着,无动于衷,这样的事情怕也只有司马懿手下这帮家伙才做得出来。若我是他们早就一头撞死了。”   曹真越听越怒,满脸胀得通红,喝道:“他妈的,实在看不下去了!今天我便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将元明给救出来!”回头对自己亲兵说道:“去将我的战马牵来!”   曹真原本不姓曹,而和秦朗一样姓秦。他的父亲和曹操有过命的交情,在战场上为了搭救曹操竟赔上了自己一条老命。曹操死里逃生,感伤曹真之父为己而死,便将当时年纪尚幼的曹真接入府中抚养,并赐姓“曹”。由于曹真与秦朗同姓,五百年前原是一家,再加上又都是烈士家属,同病相怜,两人打小便在一块玩儿,交情自是非同一般。   此时曹真见秦朗被马超拖着不住鞭打,怒气上冲,要不是碍着军令,早就杀将出去将马超大卸八块了。但他便是个泥人也还有个土性,眼见自己的好兄弟被人毒打,被人出言污辱,这心里仿佛在滴血一般,痛苦不堪。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要拔出长剑杀将出去,和马超玩命,可是转念一想马超如此施为就是想要激得他们火冒三丈杀出去救人。若是自己不听将令,冒冒然的杀将出去,白白丢了一条小命倒还在其次,累得邺城北边最后一道屏障就此丧失,那可真就万死难辞其疚了。一想到此他上齿咬着下唇,强行忍耐,渐渐嘴唇被牙齿咬破,鲜血顺着嘴角一滴滴淌下,终于他再也忍耐不住了,令亲兵将自己的战马牵来。一名亲兵牵过战马,曹真接过缰绳,一跃而上,拔出长剑,大声叫道:“太尉坚守不出,有何深谋?只是怕死罢了。他怕死我曹真偏不怕,有……”   刚说到这里,却听有人说道:“你想要干什么?”   众将闻言大失惊色,躬身道:“太尉。”说话之人正是司马懿。   曹真见司马懿到来,不禁呆上一呆,就一愣神的功夫,司马懿走到他跟前,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曹真指着秦朗道:“元明与我亲如兄弟,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想要救他回来,请太尉让我出战!”   司马懿道:“你可有把握必胜?”   曹真道:“兄弟有难,岂可不救?我今日便是拼上一死,也要将他救回。”   司马懿问道:“这么说就是没把握了?那你可有何妙策退敌救人?”   曹真回头向营外瞧去,只见马超右手连挥,皮鞭一鞭一鞭的往秦朗身上抽去,不禁脸上肌肉直抖,仿佛那鞭子不是打在秦朗身上,而是打在他身上一般,咬了咬牙,道:“办法我暂时还没想到,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太尉让我出战,这法子总会想出来的!”   司马懿冷冷地道:“你既没有把握必胜,又没有法子扭转局面。徒逞血气之勇,只会让元明死得更快些。你这样不是在救他,而是在害他。”   曹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下意识的点点头,道:“这个……”   司马懿道:“你若是杀将出去,怕是还没到马超的跟前,元明便已身首异处了,有何益处?”   曹真又点了点头,司马懿道:“元明是我的部将,他被人毒打,难道我就不心痛?但这事是打打杀杀能解决的么?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忽听秦朗大声叫道:“这是敌人的诡计,想要激得太尉出战,太尉切不可……”说到处小腹又挨了一拳,疼得说不出话来。   司马懿冷冷地道:“你听听,你听听,你还不如元明有见识。”   曹真定了定神,说道:“这该如何救人,还请太尉拿主意。”   司马懿分开众将,来到辕门口,低头一看,只见不远处摆着一张矮榻,榻旁放着几瓶老酒,微微一笑,道:“是谁有这么好的雅兴?”   一名小校禀道:“是末将。”   司马懿笑道:“你为何在此饮酒?”   那小校道:“末将小时曾读过些书,教书先生曾说过《汉书》写成后不久,便有一位儒士爱不释手,连喝酒的时候都在读,末将一时心血来潮,想就着马超的恶言下酒。这不过是末将附庸风雅,胡作妄为,还请太尉不要见怪,末将这就收拾干净。”说着便要上前收拾。   司马懿笑道:“不用收拾了。班固所著《汉书》足以与司马迁之《史记》相媲美,着实不错,我也曾在喝酒时读它。”顿了顿,道:“你这想头倒顶绝,我也来凑凑热闹。”说着在矮榻上坐了下来,那小校忙为他堪了一爵酒。   马超见司马懿不但出战,反正坐在营前饮酒,大惑不解,道:“司马老儿,我这可是在打你的部下,你居然不动怒?”   司马懿笑道:“败将乃无用之物,既便放了回来,也将送交有司,明正典型。你爱打便打,关我甚事?”说着举爵饮了一口。   马超道:“秦朗之母可是曹操宠妾,曹操一向将他当作亲生儿子看待。如今他被擒受辱,你居然无动于衷。不怕到时魏主怪罪下来,要了你的狗命?”   司马懿道:“兵败者死,国有常刑。当年成得臣兵败于城濮,还未归国,便被楚王下旨赐死。这成得臣乃楚王极宠爱之人,偶有败绩,旋即处死。何况秦朗不过是武帝假子,何足轻重?武帝有子二十余人,皇上也就有二十来个兄弟,自然不在乎区区一个秦朗,又如何会以此为罪?”   马超心道:“这厮八成是心中怒极,故作闲暇。待我将秦朗折磨的惨不可言,看你还坐不坐得住?”说道:“既然你要瞧热闹,那我便给你来点热闹瞧瞧!”轻轻一拉手中长绳,秦朗只觉绳上一股大力传来,呯地一声,摔倒在地。马超回头对他说道:“这可是司马老儿逼我的,你可别怨我,要怨怨他去。”双腿一夹,坐下白马迈开四蹄,向前窜出。秦朗双手被缚,面绳子的另一端握在马超手中,秦朗便被白马拉着,在地下横拖而去。   马超口中呼啸,命白马放慢脚步,问秦朗道:“这在地上拖着走,滋味不好受吧?”   秦朗大声道:“今日你如何折磨我,我统统记得。他日我侥幸不死,必当十倍奉还!”   司马懿大叫道:“元明好样的!”举起酒爵,咕的一声,将酒喝干了。   马超道:“秦朗,你要觉得不好受,就求司马懿出战,只要他肯出战,我就饶了你,如何?”   秦朗道:“你要杀便杀,要折磨便折磨,我若是皱一下眉头,便……是好汉!”他本来想说“便不是好汉。”便说到“不”字时恰好被拉过一个土丘,抛了一下,竟将那个“不”字给咽在口中,说不出来。   马超笑道:“对了,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好好向司马老儿求情吧。”   秦朗道:“我是说‘便不是好汉’比这再痛苦十倍的折磨我也经受过,这点小小的痛楚又算得什么?你趁早将爷爷杀了,否则爷爷必将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司马懿笑道:“不愧是将门虎子,你父亲在九泉之下若是听到了,也会倍感欣慰的。”举起酒爵咕地一下,又喝干了。   马超向司马懿瞧了一眼,见他神色自若,好似浑不将眼前之事当一回事一般,心中暗暗佩服,道:“司马老儿,你的耐心倒好。”   司马懿道:“诸葛亮有本事便来作弄我,像这样作弄一个初经战阵的娃娃算什么本事?”   马超心中一凛,道:“如今军中主帅是贾军师,骠骑将军已回长安去了。”   司马懿笑道:“你休瞒我!这军中主帅到底是谁,我心里自然有数。你回去告诉诸葛孔明,我已识破他的诡计,想要让我出战,除非这太阳打西边出来。”   马超心道:“看来折磨得还不够!”一声呼哨,催马快行,那白马放开四蹄,急奔起来。这一来秦朗可就苦了,头脸手足给寨前的沙石擦的鲜血淋漓。马超一面策马,一面斜眼侧倪,却见司马懿面色始终不变,不禁暗暗着急,心道:“我在孔明先生前把话说满了,说这样做定能将司马老儿给引出来,如今司马老儿竟无动于衷,这可如何是好?”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孟起跑得也有些累了,要不要进营来喝两杯再跑。你只管放心,我保证不让众将为难你。”   马超一提手中长绳,秦朗只觉身子一扬,已是身在马背。马超狠狠瞪了司马懿一眼,喝道:“撤!”引着军马灰溜溜的走了。回到大寨,令人将秦朗押下,自到中军帐来见诸葛亮。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如何?”   马超愠道:“别提了,不论我如何折磨秦朗,司马懿那厮就是不肯出来。反而在营前饮酒,把我当耍猴的了。”   诸葛亮笑了笑,道:“我早就说了这样不成,你非要试来,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马超道:“他……这个司马懿软硬不吃,还真拿他没办法。对了,他已经知道军中主帅没有改易,让我带话给您,说要想让他出战,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诸葛亮道:“哦,他已看出破绽?我做得滴水不漏,他是如何看出来……”伸手一拍脑门,道:“对了,‘八阵图’!唉,今后要想再引他出来可就难了。”   马超道:“我就不信那个邪,明日我再将秦朗之小子押到魏寨去,若是司马老儿不出,我便将这小子一刀宰了,看他出也不出!”   诸葛亮道:“不可,不可。篡汉自立那是魏主的罪过,秦朗初经战阵,无大过犯,不可妄杀。”   马超道:“区区一个败将有何用处?将他杀了一定能激怒司马懿。”   诸葛亮道:“若是司马懿仍是不出,秦朗岂不白死了?”   马超道:“死了便死了,何足道哉?”   诸葛亮道:“若你的亲人便敌人斩了,你会不会心痛?”   马超道:“岂只是心痛而已,我定要仇家满门杀个鸡犬不留。”   诸葛亮道:“将心比心,你的亲人死了,你如此伤心。秦朗死了,他的家人难道就不伤心了么?”   马超道:“这个……”   诸葛亮挥手道:“你先下去吧,我再想办法。”   马超答应一声,退了下去。诸葛亮缓缓踱到帐口,望着远处,出了一会神,喃喃自语道:“你坚守不出,便是欺我军远来,运粮不易。如今我粮草充足,怕你作甚?我们就这么耗着,看看谁先沉不住气。”   就因这么一句话,两军都按兵不动,隔河相望。如此过了月余。天气渐冷,隆冬将至。这日帐外北风骤紧,到了傍晚,下起了小雪。诸葛亮命人点起炭火,自己坐在帐中看书。其时他两眼虽盯着书本,心思却不在书上。过了好一会儿,忽听帐外一阵嘎吱嘎吱声响,一名小卒踏雪进帐,道:“启禀将军,魏将曹仁出其不意,领兵千里奔袭,突袭幽州治所蓟县。北魏主曹植猝不及防,吓得心惊胆裂,连夜弃城而走,逃往辽东。曹仁乘势尽复失地。如今冀、幽、青三州重又回到曹丕手中。曹植危如累卵,转眼将亡,特遣丞相荀攸来向将军求救。”   诸葛亮怔了一怔,长叹一声,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第496章 蒙敝圣听   诸葛亮整整衣冠,走到帐口,一掀帐帘。便在这时,一阵寒风夹着雪花呼啸而来,打在诸葛亮脸上,诸葛亮内功底子不厚,自然怕冷,不由的打了一个寒噤,喃喃地道:“好大的风。”出了一会神,缓缓走到辕门,将早已候在寨外的荀攸让进大帐。两人分宾主坐好,客套几句,便说到正题。诸葛亮问道:“幽州形势一片大好,胜利在望,为何突然急转直下?”   荀攸长叹一声,喝了口茶,将事情的原委缓缓道来。   原来那日臧霸逃了出来,连夜奔回南宫,差人星夜赶至幽州告急。那人接令后马不停蹄,昼夜兼程。这日赶到了蓟县,来到皇宫门口,飞身下马,从袖中取出一只银筒,交给一名近侍,叫道:“快去禀告皇上,臧将军在大陆泽遭南魏兵马突袭,大败亏输,敌军已逼近南宫,安平告急!望皇上尽早发兵救援。”   那近侍吃了一惊,忙接过银筒,飞也似的奔进宫来见曹植。其时方当正午,那近侍在路上向人打听清楚,得知曹植正在御园中与丁仪、丁廙两兄弟饮酒。忙提气急奔,迤逦向御花园而来。甫到御园门口,正要迈步走入,忽见四根长枪迎而刺来,指着他胸口。一名侍卫大声喝道:“皇上在内饮酒作诗,不喜旁人聒噪,吩咐任何人不许入内!”   那近侍急道:“快让开,我有紧急军情要禀告皇上!”   把门的侍卫无动于衷,齐声道:“皇上说了便是有天大的事,也得等他出了园子再说。”   那近侍道:“前线军情十万火急,片刻耽误不得。”   第一名侍卫道:“你这厮好不晓事!皇上饮酒之时向不喜他人搅扰,坏了他的雅兴。我们脖子上有几个脑袋,敢放你进去。”   那近侍心知救兵如救火,稍迟片刻便这花花江山便落入他人之手,可却偏偏无法入内,急得抓耳挠腮,连声道:“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   第二名侍卫道:“你还是先回去吧,待皇上出来了,我马上通知你来见驾。”   正说话间,忽听有人在园内说道:“什么事吵吵嚷嚷的?皇上喝了点酒,已睡下了。你们若是将他吵醒了,小心你们脖子上的脑袋!”   那近侍道:“我这有前线的紧急军情,还请大人入内报知皇上。”   那人正是丁仪,他方才马尿灌多了,告了个罪,来到茅房小解,经过此间,听得有人大呼小叫,便走了过来。说道:“皇上已经睡了,谁敢把他叫醒?有事等皇上醒了再说吧。”   那近侍道:“臧将军兵败,敌军逼近南宫,安平转眼不保。这可是天榻下来的大事,怎可不报。”   丁仪眼珠一转,道:“胜负乃兵家常事,区区一场小败,何足道哉?臧将军颇能用兵,这许是他的骄敌之计,我想不久之后必有捷报传来。皇上日理万机,一天有多少大事要处理,若什么事都去烦他老人家,他忙得过来么?”   那近侍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说着不住挠头。   丁仪道:“呸,你是个什么东西,懂得什么国家大事!我说这是件小事,它就件小事。快给我滚,若再啰嗦,我便让人将你乱棍打将出去。”   丁仪可是曹植跟前第一大红人,满朝文武之中,只有他和他的弟弟有权直入宫闱,有权和皇上称兄道弟。虽说宫中时常传出这两人和皇上妃子勾勾搭搭,关系暧昧之类也不知是否属实的诽闻。但曹植仍是笑嘻嘻的不以为意,说兄弟二人和他亲如手足,必无此事,仍准许他们自由出入宫中,不加禁止。于是这两人在曹植清醒得时候便是臣子,在曹植醉得一蹋糊涂的时候,便虎假虎威,鸠占鹊巢,在皇宫内院里冒充起皇帝来,坐着平时只有皇上才能坐的龙椅,喝着只有皇上才能喝的御酒,泡着只有皇上才能泡的妃子,差着平时只听皇上吩咐的宫女太监满世界乱跑。如此一来,他们既不用处理烦人的国事,又能享受到只有皇上才能享受的艳福,不是皇帝却胜是皇帝,这样的日子过得当真是神仙也不如。宫中上至皇后妃嫔,下至太监宫女都知道他们兄弟二人得皇上宠幸,一言能断人生死,巴结他们都来不及,又哪敢得罪他们?那近侍熟知宫中掌故,自然也不敢开罪丁仪,闻言打了个寒噤,连声应是,抱头鼠窜而去。   丁仪哈哈大笑,忽听身后有人说道:“大哥,什么事这么好笑?”正是丁廙。   丁仪道:“没什么。有一个无聊的家伙想见皇上,还说有什么重要军情。这些家伙为了能见皇上一面,什么法子想不出来?他这号人我见多了,随手就将他给打发了,哈哈。”   丁廙道:“若真有重要军情,耽误了岂不要坏大事。”   丁仪道:“皇上可曾睡下?”   丁廙道:“睡下了。他酒量不济,却偏偏好饮,只喝了几爵便已醉的人事不省。”   丁仪道:“那就好。”拉着他走到无人处,悄声道:“你我兄弟二人既无安邦定国之能,又无经天纬地之术,差有一日之长者,也不过就是会做两句酸诗讨皇上喜欢而已。我们既没有什么真本事,却身居高位,又可直入宫禁。那帮子文武大臣面子上对我们虽说都十分恭敬客气,心底里却着实瞧我们不起……”   丁廙接口道:“你我兄弟二人虽说没什么像样的本事,但好歹文才出众,海内知名。那些个文武大臣又有什么本事了?他们瞧不起我们,我们还瞧不起他们呢!”   丁仪道:“话虽如此,但我们之所以有今日之富贵,全是托皇上的福。若是皇上宠任新人,冷落你我兄弟,不让我们再出入宫闱,我们可就算是活到头了。”   丁廙心中一凛,道:“大哥说的是,一旦皇上不再宠信我们,小人便会乘机落井下石,造谣污蔑,那时我们便是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楚,这脑袋可就在脖子上坐不安稳了。”   丁仪冷哼一声,道:“所以咱们要看紧皇上,不能让他另有宠信。今天这个近侍焉知不是受他人指使来施离间计,晁错是怎么死的,你难道忘了?”   丁廙打了一个寒噤,道:“多亏大哥提醒,不然你我怕是没几天好活了。”   丁仪提到这个晁错乃是汉景帝极其信任的大臣,敢作敢为,因主张加强中央集权,削减诸侯封地而受到文、景两代皇帝的赏识,可是却因此激起吴楚七国之乱。原来汉初除了沿用秦时传下的郡县制之外,还实行分封制分封诸侯,到了景帝时全国共有二十二个诸侯国。与后世诸侯王大者不过一郡,小者仅有一县,且只食赋税,不得召兵买马相比汉初的这些诸侯王可就神气多了,他们大者数十城,小者也有一个郡。像齐国有七十多座城,吴国有五十多座城,楚国有四十多座城,便是其中的佼佼者。而且他们可以在自己的领地内自行招募兵马,任免官员,征收赋税,皇上的诏命在他们的领地内如同废纸一张,一点屁用也没有。当初汉高祖之所以给诸侯王如此大的权力,便是认为诸侯王都姓刘,同气连枝,这打虎莫若亲兄弟,上阵还靠父子兵,到时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大汉江山便可安如磐石,万载流传。哪知传了几代之后,这亲情便薄如纸了。这诸侯王有了巨大的权力之后,便开始飞扬跋扈,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心想大家都姓刘,凭什么他能做皇帝而我不能,于是一个个都在自己的领内自行其事,不听中央号令。   晁错受汉景帝知遇之恩,感激涕零,决心为他拼了自己这条老命,便在汉景帝面前力主削藩。汉景帝对他十分的信任,听了他的启奏之后,连想也不想,便下旨准奏,于是晁错仗着有皇帝做靠山,便大刀阔斧的削藩。这些诸侯王个个都姓刘,个个都不好惹,而晁错这个异姓之人居然跑到同姓王头上动土,而且这一动就是好几个郡,那不是找死么。那些同姓王原本就和尚打伞,无法无天,这一夜之间没了十几座城,能不恼羞成怒?于是乎一众诸侯便在吴王挑头下,揭竿而起,相约造反。当时造反的共计七国,史称“七国之乱”。而造反的理由自然冠冕堂皇,那就是“清君侧”,说白了就是杀晁错。汉景帝这个太平皇帝当久了,自然也怕打战,一听七国同反,登时吓得屁滚尿流,忙不叠召群臣问计。这时一位同晁错有仇的大臣叫袁盎,乘机公报私仇,选了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窜将进宫,说自己有安邦定国之策要面见景帝,只要景帝听从自己的建议这七国之乱立即冰消瓦解,从此又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景帝本就以七国大乱为忧,一听之下大喜若狂,当即便召见袁盎,其时晁错正与景帝商议战事,也在坐。袁盎一进来便要屏退左右,单独言事。景帝不疑有他,便将晁错给赶走了,然后袁盎就使出浑身解数,力劝景帝杀晁错,收回削藩令。说吴楚七国是以“清君侧”为名造反,只要杀了晁错,赦免了他们的罪过,他们便会退兵。景帝想想有通,心想杀一人便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何乐而不为?当即便下令将晁错喀嚓了,由于晁错削藩是为了大汉长治久安着想,根本没罪。于是景帝便想了一个鬼主意,先是令人召晁错上朝议事,晁错不知是计,穿着朝服便跟着那人去了。到了半道,那人突然拿出圣旨宣读景帝判决,并不待他分辩,令众武士一拥而上,将他拿了,腰斩于市。晁错死后七国诸侯仍就造反,如火如荼,景帝这才知道上了袁盎的大当,不过他不会复活之术,回魂之法,后悔也来不及了。   诸侯尾大不掉,迟早要出乱子。晁错一心为了大汉江山着想,可谓忠心耿耿,可到头来却被他最信任的皇帝下旨杀了,不得不说是一个悲剧。而他死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不是因为他力主削藩得罪了诸侯王。而是因为他恃才放旷,仗着有皇帝为他撑腰,不把朝中大臣放在眼里。这朝中大臣大多是先帝旧臣,功臣之后,熬了几十年才熬现今这个位置,都挺不容易的。眼见晁错只因拍了景帝几句马屁,便爬到他们头上来,本就不服。又见他桀骜不驯,恃宠生骄,便更加讨厌。这恃才放旷,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平时倒没什么,一旦有起事来,便显得十分孤立,他不把别人放眼里,别人自也不把他放眼里,不但不帮他,反而还落井下石。如今丁仪、丁廙二人和当初的晁错倒有几分相似,那就是他们都得人主宠信,又都是一般的恃才傲物,恃宠生骄,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将朝中的大小官员都给得罪光了。其时朝中文武一提起这两个人的名字便恨得牙痒痒地,恨不得把他的肉一片片割下来下酒。可是有皇上照着他们,其他人虽有一肚皮的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咬牙硬忍,寻找机会,给二人来个一击必杀。   丁仪、丁廙二人虽说没什么治国理政的长才,却也不是白痴,众文武对他们恨之内骨,他们还是能看得出来的。是以兄弟二人最近这段时间几乎和曹植形影不离,一来是增进感情,二来便是怕有人像袁盎那样撇开他们乘机进馋。这点丁廙本来也是能想到,只不过马尿灌多了,一时之间给忘记了,经丁仪一提醒,这才想起来。   丁仪正色道:“你我兄弟二人可是朝中官员的眼中钉肉中刺,这脑袋随时都有可能让人砍了,可是马虎不得。”   丁廙道:“这节兄弟理会得。可是若那人真有紧急军情要禀报,给你耽误了。他日敌军大举压境,这江山可是要保不住了。这曹丕为人如何,你我都清楚,我们落在他手里那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丁仪四下瞧了一瞧,压低声音,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子恒已痛改前非,拨乱反正,再不会向先前那样倒行逆施了。我可听说之前得罪他的人,如今一个个都封了显官。你我二人虽说和他不和,却也说不上得罪,我们毕竟还有些文采,他还用我们得着,不至于会为难我们的。”   丁廙皱起眉头,道:“再怎么说,他也不可能向皇上这般对我们。”   丁仪问道:“你觉得子恒和子建谁会赢?”   丁廙笑道:“那还用问,自然是皇上。”   丁仪道:“世事难料,你怎么敢这么肯定?”   丁廙道:“这有什么不敢肯定的?如今河北大部已在皇上掌中,邺城只在目前,曹丕眼看性命不保,那还有本事反败为胜?”   丁仪道:“困兽犹斗,何况是人?皇上把子恒逼急了,子恒能安安心心的束手待毙?自然要奋力一博,他们两兄弟之间的胜负,还难说的很,方才我可是听说臧霸吃了个大败仗,敌军已逼近南宫。之前皇上的一夜之间得了几十座城,这胜利来得太过容易,我就怕这些胜利不过是镜花水月,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欢喜。”   丁廙吃了一惊,道:“什么臧霸大败,这可是天大的消息,你怎么能瞒了下来?不行我这就去找皇上去。”说着转身便行。   丁仪忙将他拉住道:“皇上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在他喝酒作诗的时候和他谈正事,你有几个脑袋敢去打扰他?”   丁廙道:“可若是臧霸败了,敌人乘势杀到蓟县来,那可就糟了。”   丁仪道:“有什么可糟的,对皇上来说那算是十分糟糕,对我们来说也不过就是换一个主子而已。”   丁廙怒气勃勃,瞪了他一眼,道:“皇上待你我不薄,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丁仪道:“皇上是待你我不薄,可是这满朝文武都恨不得抽我们的筋,扒我们的皮。皇上不可能永远照看着我们,这样的朝廷我们又怎么呆得长久?”   丁廙道:“可是……可是……”   丁仪道:“可是什么啊,有什么好可是的。”压低声音道:“子恒那边来人了,说只要我们能助他成事,便封你我二人为公,食邑万户。还有些个什么‘特进’‘开府仪同三司’之类的官儿,名字十分拗口,我一时间也记不了这许多。”   汉高祖当年曾有‘非同姓不得封王,非功臣不得封侯’的规定,如今虽然改朝换代了,曹植觉得这条规定十分有道理,便外甥点灯笼照旧。因此曹植虽然对丁仪、丁廙极其宠信,却也没有给他们封爵。丁廙本就是穷酸腐儒,对虚名自然十分看重,对曹植不封他们为侯,他嘴上虽没说什么,心里却着实不乐意。如今听说曹丕要封他们为公,不禁有些怦然心动,说道:“可是……可是……”   丁仪说道:“你今天怎么了,一直可是个没完了。你我二人都想封侯拜相,好光宗耀祖,可这子建却说什么也不给我们封爵。哼,荀攸、蒋济、刘晔之辈何德何能,居然个个都封了侯,我们哪一点比他们差了?可这侯爵始终没我们的份,如今只要能反过来助子恒成事,便能封公,食邑万户,这不正是我们做梦都想要的么?”   丁廙道:“可皇上毕竟对我们很不错,我们怎能如此对他?”   丁仪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仕’‘士为知己者死’皇上没看出我们兄弟的才能,不肯封侯,毕竟不是我们的知己,我们又何必为他卖命?再者若是臧霸大胜了,皇上自然要对他宠任有加,他本来就献了青州,再夺下邺城,这功劳可就大得无以复加了,到时一定会爬到我们头上来,我们肯定是要受他欺压的,可就没有现在这般快活了。”   丁廙眼珠一转,道:“大哥说的有理,小弟受教了。皇上不封我们为侯,小弟心中也是不忿,这今后该怎么办,小弟全听大哥的。”   正说话间,忽听回廊另一头有人叫道:“原来你们两个都在这里,可让朕好找!”说话之人正是曹植。 第497章 连日不朝   丁仪、丁廙正在私下里密议如何卖主求荣,却陡然间听到曹植的声音,自是吓得魂不附体,呆在当场。原来曹植喝了点酒,作了几首诗,一时觉得昏昏欲睡,便趴在案上,打起呼噜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睁眼醒来,却不见丁仪、丁廙二人,便出来找寻。来到此间,远远望见兄弟两个正在窍窍私语,他对二人素来信任,也不以为意,便大声呼喊,这样一来兄弟二人的密议他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丁仪、丁廙二人做贼心虚,还以为曹植全都知道了。第一个反应便是想要撒腿便跑,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兄弟二人都是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跑得过轻功卓绝的宫中侍卫?怕是没跑出几步就血溅宫阙,脑袋搬家了。二人听曹植说话的语气,觉得他不像是有所查觉。他们都知道曹植性格直爽,不善作伪,若是发现他们图谋不诡,一定会怒不可遏,当场便令侍卫砍了他们的脑袋。当下兄弟二人对望一眼,硬着头皮走到曹植跟前,行礼磕头。   曹植哈哈一笑,道:“不是说了,见到我不用如此多礼么?你们两个今天是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这句话当真是废话了,兄弟二人正在密议,却被正主抓了个现形,这脸色又能好看到哪里去?   丁仪咳嗽两声,道:“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想是昨晚着了凉,刚才又给冷风一吹,有些伤风。”   曹植信以为真,道:“最近天气转凉,你们可要小心身体啊。”   丁廙道:“多谢皇上关心。”   曹植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这么客气。”顿了顿道:“方才我虽然作了几首诗,却还未尽兴。走,我们再到景色宜人之处,即影抒情,做上几首。谁要是做不出来,便罚酒一斗!”   丁仪道:“皇上文采风流,古往今来无人可及,微臣自是难及万一。”   曹植道:“都说了,你我三人情如兄弟。以后有人的时候你们叫我皇上,没人的时候,我们就是你我兄弟相……”   忽听得远处有人大声喧哗,离得远了也听不真切。   曹植皱起眉头,道:“这又出了什么事。他们难道不知我饮酒作诗时,最烦他人搅扰吗?”   丁仪心想多半是那近侍贼心不死,又跑来碰运气,说道:“我去看看。”   曹植道:“嗯,多半是那些大臣又来劝朕少饮些酒,以免误了正事。真是啰嗦!你去和他们说朕已经睡下了,有事等朕醒了之后再说。”   丁仪道:“就是皇上喝酒越多,越能下笔成章,这些痴人,又如何省得?”   曹植哈哈大笑,道:“知我者丁正礼也。你这就去替我挡驾吧。”拉着丁廙向荷潭走去。   丁仪知道曹植没听见他二人的对话,松了口气。来到御园门口,只见荀攸、蒋济、刘晔等一班大臣站在门外和侍卫理论。那些侍卫为了保住脖子上这颗脑袋,自然不敢放他们进去。荀攸等人都是君子,自是动口不动手,当下使尽浑身解数,不住劝说。可这些侍卫都是武人,从来都是动手不动口,荀攸等人那套之乎者也的所谓金玉良言,对他们来说便如对牛弹琴一般,岂能入耳?解决问题的方法即不对路,这效果自然不佳。是以不论众人如何劝说,这些侍卫都是王八吃砰砣铁了心了,死活不肯让路。   正吵嚷间,丁仪到了,皱起眉头道:“皇上已经睡下了,你们不可打扰,有什么事等他醒了再说吧。”   刘晔一见丁仪气便不打一处来,道:“都是你这个佞臣整天缠着皇上喝酒,把正事都给耽误了。总有一日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丁仪气塞胸臆,哼了一声,道:“都是你们这帮大臣无能,什么事拿来烦皇上。皇上封你们为三公九卿,爵为列侯,就是要你们替他分忧的。你们什么事都处理不了,都要拿来烦皇上,要你们何用?”   蒋济道:“若是寻常小事,我们几个自不敢来打扰皇上雅兴,可如今敌兵犯境,江山危如累卵,不由得我们不来。皇上睡了也罢,没睡也好,总之我们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到皇上。”   丁仪心道:“定是那个不开眼的近侍将这帮瘟神给引来的。”阴恻恻道:“皇上肯有严令,不论何人只要打扰他的雅兴,杀无赦!你们几个都是国家栋梁,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可惜的很哪!”   刘晔道:“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皇上竟还有闲情雅志,饮酒赋诗。今日他便是杀了我,我也要见他一面,痛陈厉害,不能再由着他这么胡来了。”   丁仪心道:“你们若是见到皇上肯定要说我坏话的,这一面我如何能让你们见上?”挥了挥手,道:“皇上饮酒时最烦的就是有人拿着那些俗事来烦他,到时怪罪下来,连我也要跟着倒霉。你们几个想死没人拦着,可若是连累得我跟你们一起死,那可就划不来了。”对侍卫队长说道:“皇上有令若有人不奉诏命,擅闯禁地,打扰他的诗兴,可不必请旨,立即格杀,下手者有功无罪!”   众侍卫听丁仪的言下之意,竟是要他们杀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心中均想这些大臣都是国家栋梁,皇上平时极其倚重,若是没有请旨便将他们杀了,皇上事后后悔起来,丁仪肯定是没事,自己这脑袋可就在脖子上坐不安稳了。   刘晔怒道:“今日先打死你这个奸臣,除却祸根,再作区处。”说着袖出上朝用的笏板,向丁仪的顶门打来。大臣进宫都是要经过搜检的,身上不能携带尺寸之刃。此时他身边也就这件兵器比较趁手了。这件兵器若是在武学大家使来,却也能将人打得脑浆迸裂。可刘晔手无缚鸡之力,这一下子无甚力道,既便拍在脑门上也不过就是肿起个包,有何用处?   丁仪为了和他们说话,已走到众武士之前。眼见着刘晔挺起笏板冲了过来,不由得吓了面如土色,退了两步,走到一干侍卫之后,大声喝道:“侍卫们,还不动手,皇上平时养你们何用!”   众侍卫对望一眼,一咬牙各挺兵器,一齐发作,没头没脑的向众大臣乱砍。众人手中没有兵器,况且寡不敌众,弱不敌强,如何招架得住?惨叫声中便有两三名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倒在血泊之中,当真是白玉阶前作战场,金銮殿上见阎王。好在众侍卫知道这些大臣个个来头不小,不愿无端开罪他们,只是捡了些籍籍无名的小角色下手,旨在立威吓人,令群臣知难而退,以免多所伤亡。战不片时,群臣死于乱军之手的,约十分之一,其余个个带伤见血,发一声喊,鼠窜出宫。   丁仪哈哈大笑,命众侍卫迅速清理现场,以免曹植出来时看到,不好交待。自己则转入园中复命。   其时曹植诗没做出几首,酒却又喝了不少,满脸通红,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丁仪笑了笑道:“皇上圣明,果然是那些大臣不满皇上饮酒,跑来啰嗦,其实没什么事。如今都被我赶出宫去了,没有了这几只苍蝇,皇上可以安心吟诗作赋了。”   曹植道:“说得好!这些个大臣真像苍蝇一样,整天在我耳边嗡嗡嗡地,烦也烦死了!”   正在这时,天边有两队大雁,排成“人”字形,向南疾飞。丁廙心念电转,当即赋诗一首,说道:“当此良辰美景,何必说这些大煞风景的话题?适才臣见群雁南飞,偶有所感,已作诗一首。皇上可要加把劲了,不然这场比试,可就是您输了。”   曹植笑道:“你那首诗文辞虽美,意境却不甚佳,待我作来!”说着抬起头来,望着天上那两行征雁,出了一会神,举起酒爵,咕地一下,喝干了。跟着摇头晃脑,凝神苦思,好似他刚喝下的不是琼浆,而是马尿一般。   荀攸左肩被长枪刺了一下,右臂被长剑划了道口子,带伤而回。回到家里命人请来太医,给自己包扎伤口。太医见他只是去了一趟御花园,回来之后便面青目肿,肩头、手臂鲜血长流,像是到战场上晃了一圈一般,大为纳闷,却又不多敢问。仔细检视各处伤口,取出专治跌打损伤的祖传秘药给他外敷内服。他未进太医院前曾干过一段时间的游方郎中,终日在街上摆地摊兜售狗皮膏药,此时又干回老本行,自是得心应手,如鱼得水,手脚十分麻利。   荀攸一声不哼,任他施为。屋内寂然无声,过了良久,方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何受伤?”   那太医道:“这种事情下官不便多问。”   荀攸叹了口气,道:“这伤不碍事吧?”   那太医道:“不碍事,不碍事。不是我吹牛。这药可是老祖宗穷其一生的心血方研制而成,内含九九八十一种珍贵药材。专治跌打损伤,刀伤棒创。不论那人伤的如何严重,只要他服了我这药,保证行走如飞,和没事人一样。”这套词原是他兜售狗皮膏药时的广告,不说已久,此时听荀攸问起伤势,情不自禁的又冒了出来。   荀攸微微一笑,道:“只要不耽误明日早朝就好。”   那太医道:“误不了,保证误不了。丞相伤得如此之重,仍忧心国事,念念不忘来日早朝,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官啊,老百姓可是有好日子过了。”   荀攸摇了摇头,喃喃道:“老百姓可是有好日子过了……”   那太医在他的各处伤口上都敷上伤药,道:“好了。丞相今晚早些休息,好好睡上一觉,明早起来这伤便好的差不多了。”   荀攸道:“嗯,多谢你了,下去领赏吧。”那太医喜滋滋地退了下去。荀攸来到案前坐好,取过一张白帛铺在案上,提起笔来,略一凝神,奋笔疾书。   次日卯时,荀攸到了皇宫,只见正殿内大小官员三三两两的聚到一起,窍窍私语。荀攸走到刘晔跟前。刘晔道:“看来今日又不早朝了。”   荀攸摇了摇头,辛毗道:“原先只是偶一为之,倒也无伤大雅。可最近皇上连日不朝,眼见着敌军大举压境,江山危如累卵,似此该如何是好?”   荀攸与刘晔对望一眼,同时摇了摇头。辛毗道:“今日皇上若再不朝,我等进宫死谏,如何?”昨日辛毗有事外出,直至傍晚方回,没有跟着众官一起去御花园,得以幸免于难,因此对此事也就一无所知。   蒋济走了过来,道:“没用的,昨日我们几个到御花园禀告敌兵犯境之事,结果皇上没见到,却撞见丁仪。那厮不由分说,喝令文侍卫对我们大打出手,将我们给赶了出来。”   辛毗怒不可遏,连声叫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进宫找皇上评理去!”   荀攸道:“佐治不可莽撞,这事当从长计议。”   刘晔道:“如今皇上受丁仪、丁廙二人蒙敝,以为天下太平无事,便耽于嬉戏,荒废政事。佐治既便进宫也见不到皇上,若是撞到丁仪兴许还要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正说话间,一名近侍从内殿转了出来,道:“皇上身体不适,今日便不早朝了,各位都回去吧,别在这等着了。”   辛毗问道:“皇上到底是身体不适,还是宿酒未醒?”   那近侍道:“大人既然知道了,何必明知故问。”   辛毗怒道:“如今敌军压境,江山转眼不保。皇上居然还在醉生梦死,吟诗作赋!你去和皇上说,微臣有十万火急之事要启禀皇上。”   那近侍道:“皇上昨日与丁大人饮酒作诗,很晚才睡,如今兀自未醒,谁敢打扰?大人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得等皇上醒来再说。”   辛毗气得胡子根根上竖,叫道:“哼,我今天便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进宫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打醒!”说着捋起袖子,便要闯宫。   荀攸等人大吃一惊,忙一拥而上,将其死死拽住。那近侍眼见众人乱作一团,便乘机脚底抹油,不再和他们朝向了。群臣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又在朝上傻等一阵,方怏怏而回。此后一连十余日,曹植都传旨免朝,躲在宫中和丁仪、丁廙二人饮酒作乐。这时各地的告急文书好似雪片一般堆到丞相荀攸案前,荀攸眼见江河日下,自是忧心如焚,可是见不到曹植,调不来兵马,也只有干着急的份了。   原来那日许褚重伤昏迷,被众将抬入大帐不久便即醒来。跟着便挣扎着站起,不顾众将劝阻,带伤上阵,连夜引军追赶臧霸。追到南宫左近正遇臧霸大军。两下里列成阵势,混战一场。臧霸军人数虽多,但输了一阵,士气低落。而许褚军胜了一阵,气势如宏,高呼酣斗,以一当十。臧霸军抵敌不住,大败亏输。臧霸引着败军逃往信都。信都守将陈矮也见过曹丕派去招安他的人,正自犹豫不决,却见臧霸大败而回。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这形势这么明显,陈矫又不是傻子,自然一眼便看了个明白,当即做出决定,将臧霸诱进城来,打算把他灌醉后绑了,解到邺城献功。这样曹丕一高兴,兴许他的官号又能长上十几个字。亏得陈矫手下有一个小卒和臧霸同乡,探得消息之后,冒着生命危险报知臧霸,臧霸吃了一惊,忙引着心腹家将连夜溜出城去。陈矫追赶不上,开城降了许褚。这边孙观见许褚军屡战屡胜,终于下定决心投降曹丕,跟着引军北上,同许褚军合兵一处,奋力痛打臧霸这只落水狗。臧霸方到南皮,还来不及收拢败兵,孙观便引军赶上,两军相交,臧霸又败,引着数十骑逃往平原,打算回到青州重整兵马再决胜负。孙观知他心意,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引军衔尾直追,追到鬲县,终于追上。臧霸见敌军势大,便凭城坚守,孙观一面筑起长围,将城池团团围住,一面分遣众将略定青州辖下各处郡县。这些郡守县令都是属墙头草的,见哪边风大就往哪边靠,眼见着孙观一路高歌猛进,节节胜利,风头正盛,不靠他靠谁?大军一到,便即投降,旬日间青州所属各郡县重新归属曹丕。世事如浮云,变幻莫测,有时眼见形势一片大好,可转瞬之间便江河日下,一发而不可收拾。这一点在当今的股市上体现的犹为明显,有的人一夜之间成了亿万富翁,有的人一夜之间输光老本,激动的从数十屋高楼上涌身跳下,摔成肉泥一堆。“是非成败转头空”罗贯中笔下的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臧霸屡战屡败,青州得而复失,这一切的一切曹植躲在深宫中不闻外事,竟是毫不知情。当然他偶而也向丁仪、丁廙二人问起外间的情况。二人才华横溢、满腹经纶,编起瞎话来自然是一套一套的。随便胡说八道一番,曹植信以为真,还以为形势一片大好,曹丕转眼便要灭亡,便不以为意。他从邺城逃出时惊魂几绝,再加上前些日子终日苦思如何扭转乾坤,头昏脑涨,这诗自是许多没作了。一日不作诗对他来说就和韦公小宝一日不赌钱,一日不骗人一般,当真是说不出的难受。此时悬在他心头的大石陡然间被放下了,便又开始故态复萌,整日价和丁仪兄弟二人饮酒作诗,终日烂醉如泥,不上朝的记录也被他一再刷新。这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便起了个大早,来到了阔别以久朝堂,坐在龙椅上向下望去,只见朝堂上只有荀攸、蒋济、刘晔等廖廖数人,其他人都不知死到哪里去了,不禁大为纳闷,问道:“怎么就你们几个,其他人呢?”   荀攸原本打算大骂曹植一顿,可到了如今,他也没这个心情了,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刘晔怒气勃勃的道:“皇上还有脸问。微臣想请问皇上,皇上有几天没上早朝了?”   曹植脸上一红,道:“这个……这个……朕最近有些不舒服……这个……”   蒋济道:“大魏江山已岌岌可危了,皇上若是今天仍不上朝,明日微臣也不来了。”   曹植一脸惊愕,道:“大魏江山岌岌可危?子通怕是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荀攸道:“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不争的事实。没来的这些人有的心灰意冷,已另投明主,有的见皇上老不上朝,便不再朝堂上空等了。再这样下去,国将不国了,皇上。”   曹植一张脸涨得通红,小声嘀咕道:“朕就知道,一上朝你们就要和朕说这些陈词滥调。朕不就喜欢饮酒赋诗么,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这么大惊小怪?今天这一出八成是你们为劝我别再饮酒,故意作给我看的。”向站在身旁的近侍使了个眼色,那近侍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   正说到此,忽见一名近侍匆匆进殿,道:“南魏使臣满宠前来同皇上议和,现在宫门外等候皇上召见。”   曹植挥了挥手,道:“我军已兵临城下,邺城转眼便破。子恒这时才想着来觏和,怕是有些晚了吧。不见!”   荀攸心中一凛,寻思:“子恒这手大是高明,不知是谁给他出的主意。”   蒋济道:“启禀皇上,如今早已不是当初的局面了。臧将军屡战屡败,被曹休围于鬲县,河间以南各郡县得而复失,如今都已属了子恒……”   曹植听了这话,脸色登时大变,道:“这怎么可能!朕可是听说臧将军节节胜利,频频告捷,如今已杀到阳平亭,离邺城不过数十里……不,你说的不是真的,你说的一定不是真的。”世人都喜欢听好话,曹植自然也不例外。他明知蒋济不会撒谎,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但心里还是不希望这是真的。   刘晔道:“所谓臧将军大胜的消息,皇上可是从丁仪、丁廙那里听来?”   曹植点点头,道:“嗯,他们和朕亲如手足,一定不会骗朕的,一定不会。”   蒋济道:“皇上同子恒乃是骨肉同胞,一言不和,尚且操戈相向。更何况丁仪、丁廙二人,不过是异姓之人,和皇上既不沾亲又不带故,皇上却对他们言听计从,何其愚也!”   曹植怔了一怔,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荀攸轻击两掌,站在殿外侍候的近侍走进殿来行礼,荀攸道:“去把前线的战报取来给皇上过目。”   那近侍双手捧着一叠厚厚的文书,恭敬呈上。曹植见战报竟如此之多,大失惊色,取过一份来一看,登时面如死灰,呆若木鸡,愣了好一会,又取过一份看罢,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他不死心,接连看了十数份,颓然坐倒,反反复复只是一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荀攸道:“对皇上来说也就十数日不上朝,可外间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人君者为何要日日上朝理政,皇上现在应该知道了吧。之前我们劝皇上少饮些酒,皇上总认为是老生常谈,杞人忧天,现在呢?”   曹植呆呆在坐在龙椅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荀攸叹了口气,道:“伯宁已在宫门等很久了,若是激怒了他,局面可就不好收拾了。这人到底见是不见,还请皇上早拿主意。”   曹植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也只能见见了。”   过不多时,满宠进殿,行礼已毕,道:“微臣已在蓟县苦候数日,看来想见皇上一面,还真的很不容易。”   曹植羞惭满面,道:“这个……这个……子恒派你来有何话说?”   满宠呈上国书,跟着舌灿莲花,表明曹丕求和诚意。刘晔道:“如今子恒形势大好,为何反来求和。凡事不近人情,必有诡计,难道是有何图谋?”   满宠道:“皇上与我主本是至亲兄弟,只因听信小人言语,这才兴师作乱。我主起兵应战,乃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偶然大胜,已足以惩戒皇上无故兴师之罪。又岂能斩尽杀绝,将自家兄弟逼上死路?我主此举,实是为了两国百姓及骨肉亲情着想,务请勿却为幸。”   曹植心道:“嘴上说的好听,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挥了挥手,道:“伯宁远来劳苦,且先下去休息片刻,容朕君臣商议之后,再作决定。”   满宠微微一笑,行礼辞出。曹植问荀攸道:“你怎么看。”   荀攸道:“不管子恒求和是否出自真心,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都不好拒绝。”   刘晔向蒋济望了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曹植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荀攸摇了摇头,道:“子文攻打易京已久,劳而无功,兵士已十分疲劳,不堪再战。不若乘这个机会息兵安民,休养生息,待时而举。”   曹植道:“辛佐治呢?去把他请来,朕想听听他的意见。”   蒋济道:“启禀皇上,佐治对皇上已是大失所望,上表辞官,跑到长安投了刘备。”   曹植脸色一变,呆了半响,叹了口气,道:“有请伯宁上殿。”   满宠在殿上和曹植反复商议和议条款。曹植见事态对自己不利,有心退让,以求喘息。满宠怕事有中变,也不为己甚,但条约文字严谨,不容半点含糊,双方反复商议,直到初更时分,方才商议停当。曹植设宴款待满宠,酒宴一罢,曹植转入宫中,令人叫丁仪、丁廙二人叫来,臭骂一顿。二人见曹植去上早朝,便知大事不妙,忙在家商议应对之策。此时他们早已试演几次,对各种可能都预拟了应变措施,当真的胸有成竹。一听曹植大骂,登时跪倒在地,说他们也是误信人言,这才认为形势大好,不以为意。跟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曹植饶了他们的狗命。曹植这几日僻处宫中,对外间之事一无所知,只道是他们也是听了他人言语,以讹传讹,这才说前方大胜的。听他们说得可怜,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肠登时软了,挥手令他们起来。丁仪、丁廙二人却不起身像头狗一样的趴在曹植脚边,不住摇尾乞怜。曹丕经不住他们软磨硬耗,花言巧语,终于信了他们的鬼话,不再追究他们的罪过,丁仪、丁廙这才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   曹植道:“今番损兵折将、山河破碎都是朕好饮误事之故,朕心里好生惭愧。从今日起朕打算不再饮酒了,你们两个也少进宫吧。”   丁仪当然知道自己少进宫意味着什么,忙道:“如今和议已成,兵革不兴,国家太平,百姓安居,皇上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曹植道:“这和议方成,大小事情千头万绪,没朕处理怎么成?”   丁廙道:“荀公达办事干练,这些事情,他自会应付,何劳皇上操心?”   曹植道:“可朕若老是不上朝,总也不是个事。”   丁仪道:“这朝皇上大可去上,这诗也不妨接着作,皇上文采出众,下笔成章,这可是众所周知的事。当乘太平之时多作几首绝妙好辞,传之后世。古往今来的皇帝不是只会打仗,就是只会治国,像皇上这样文武全才,出口成章的皇帝那可是绝无仅有的。后代子孙要是读了皇上的诗,一定会打心眼里佩服的。”   曹植缓缓点了点头,道:“嗯,你说的倒也有理,可这……”   丁仪道:“如今不打战了,还有什么事情要皇上处理?皇上大可放心。再说这当皇上就是要享清福的,若是天天处理烦琐的国事,又有什么意思?”   曹植深以为然,点点头,道:“嗯,就这样吧。”   其实曹丕议和不过是缓兵之计,暗地里仍在调动兵马。其时曹彰正猛攻易京昼夜不停,得知双方议和之后,便即退往范阳,安下营寨,休整士卒。哪料曹休接到曹丕密令,弃了辎重,轻兵倍道而行,选了一个月夜风高的晚上,突袭范阳大营。曹彰猝不及防登时着道,大败亏输。曹仁乘机引军杀出,与曹休合兵一处,一面将曹彰围困在逎县,一面自领一支军马,出奇不意,偷袭蓟县。   其时和议方成,守城将士个个麻痹大意,疏于防守,曹仁不费吹灰之力便攻下南门。招呼大军进城,一时之间杀声震天,鼓声动地。蓟县百姓正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忽听杀声四起,吓得醒了过来,抱着被子抖个不停,不知出了何事。荀攸一听见喊杀声,便知大事不妙,忙到宫中来见曹植,宫中侍卫听得喊杀声,知道非同小事,自是不敢拦阻。荀攸一路畅通无阻,直入寝殿,右脚刚踏进门框,大声叫道:“不好了,南魏军马杀进城来了。” 第498章 窜身辽东   但听得屋内呼噜之声大作,一阵响似一阵。荀攸长眉一轩,循声望去,只见曹植、丁仪、丁廙三人抱成一团,醉倒在地,不禁长叹一声,走上前去,一把将丁仪、丁廙二人推开,二人哼了两声,翻身滚了开去。荀攸摇了摇曹植,道:“皇上,敌人已杀进城来了,请皇上速速撤离。”   曹植双眼紧闭,哼了一声,荀攸道:“皇上快醒醒,形势万分危急,片刻耽误不得!”   曹植又哼了一声,荀攸暗暗叫糟,双手抓着他的肩头连连摇晃,道:“皇上,皇上。”   曹植翻了个身子,将右手搭在丁仪的身上,叫道:“好酒!好酒!来,来,来,咱们再来喝他一百斤!”   荀攸只觉一股酒臭扑面而来,中人欲呕,眉头一皱,喃喃地道:“似此该如何是好?”   正沉吟间,但听得喊杀声越来越响,显是敌军离皇宫又近了不少。情急之下,心念电转,已有计较,一跺足道:“便是饮鸩止渴也说不得了。”一转身奔出寝殿,过不片时,引着四名侍卫进了寝殿,一挥手,道:“将皇上扶起,用绳索缚在车上。”   四名侍卫四四相觑,不敢上前,第一名侍卫壮着胆子道:“冒犯皇上可是大不敬,那是要砍头的。小人脖子上就一个脑袋,还想留下来多吃几年米饭,可不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另外三个侍卫连连点头,以示赞同。   荀攸道:“事急从权,不如此皇上如何成行?你们只管放心大胆的干,到时皇上怪罪下来,我自当之,须连累不到你们头上。”   四名侍卫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还是不敢上前。   忽听得远处杀声阵阵,乒乒乓乓,兵刃交作之声不绝,显然敌军正在皇宫附近与守军展开激战。   荀攸喝道:“还不快些不动手,不然不等皇上砍你们的头,我先将你们给斩了!”   那四名侍卫打了个冷战,窜将上前,七手八脚的将曹植扶起,搀出屋去,扶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一名侍卫拿出一捆长绳,也不管曹植听不听得见,一叠连声的叫了十来声“对不住”,这才哆哆嗦嗦的将曹植绑在车上,以免道路颠簸,曹植醉得人事不知,自然不知趋避,万一一个不小心,从车上滚将出来,摔了个狗吃屎,龙体因此受到损伤。   荀攸上了另一辆马车,两辆马车甫到宫门口,迎面来了两队人马。原来田豫、牵招早已收到荀攸差人递去的消息,各引一队军马前来卫护。荀攸见两队人马到来,心中稍宽,忙令二将引军殿后,缓缓而退。一行人先出东门,向东行了数里,这才折而向北,又行了三四十里,始终不见敌军赶来。荀攸心里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长长的吁了口气。   忽听得身后有人大声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绑朕!”正是曹植醒了发癔症,在那胡乱叫唤。   只听一名侍卫说道:“皇上酒醉,丞相怎么叫也叫不醒。他担心道路崎岖,车行不稳,把皇上颠坏了,故叫我们如此,得罪之处,还请皇上别见怪。”心中却道:“如今兵败如山倒,你这个皇上也不知还能再当几天?”   曹植听得车声辚辚,大为奇怪,问道:“这是要去哪?”   一名侍卫道:“南魏兵马由大将曹仁率领杀进城来,丞相眼见城池守不住了,便命我等护送皇上暂幸辽东,再作区处。”   曹植怒道:“胡扯!子恒已和朕觏和,如何还会再起事端?”   那侍卫道:“小人如何敢欺瞒皇上,这可是千真万确之事。”   曹植叫道:“公达在哪,叫他来见朕。”   荀攸摇头苦笑,吩咐停车,走到曹植的马车前,跪倒行礼。曹植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荀攸道:“曹仁引军偷袭蓟县,臣恐皇上遭遇不测,不及叫醒皇上,便将皇上缚在车上,罪该万死,还请皇上重重治罪。”   曹植怒道:“你好大胆子,朕是要重重治你的罪!子恒明明与朕觏和,发誓不再侵犯,如何还会令曹仁袭城。定然是你胆小如鼠,听到一丁点风吹草动,便以为敌军开来,吓得抱头鼠窜。你自己胆小怕事也就罢了,竟让人将朕绑成这样,成何休统,还不快给朕松绑!”   边上侍卫见曹植如此生气,吓了一跳,忙抢进车内,替他松绑。曹植揉了揉手腕,道:“将荀攸拿下去砍了!”   为曹植松绑的侍卫正要下车,听曹植要斩荀攸,吃了一惊,说道:“当时曹仁突然引军杀来,形势万分危急,丞相这么做完全是迫不得已,都是在为皇上……”刚说到这里,曹植右手一扬,在他脸上狠狠打了一记耳光,道:“胡说八道。将这个家伙一并拖下去砍了。”   荀攸听得远处蹄声隐隐,吃了一惊,向远处望去,道:“皇上要砍臣的头也不必忙在一时,等到了辽东再砍也不迟。”一挥手,吩咐大军继续前行。   曹植也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传来阵阵喊杀声,吃了一惊,道:“难道曹丕这个家伙真的背信弃义,引军来袭?”   那侍卫揉了揉腮帮子,道:“皇上,反正我这条命今天是保不住,左右是个死。索性有什么说什么吧。丞相忠心耿耿,赤心为国,皇上却不信他的话,还要杀他的头。而丁仪、丁廙两人狼狈为奸,合着伙的欺骗皇上,皇上只因他们会做几句酸诗,对自己味口,便信了他们的花言巧语。这锦绣江山之所以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全是皇上自己不好,不关丞相的事!”   曹植怒不可遏,道:“你怎敢这么和朕说话。”   那侍卫道:“你也别动不动就朕啊朕啊的了,你这个皇上也不知还能再当几天,有什么好神气的!”   曹植右手不住颤抖,道:“你究竟倚仗着谁的势头,敢胆这么和朕说话?难道不怕朕杀了你!”   刷地一声,那侍卫拔出钢刀,道:“我就是倚仗它的势头,如今你我同乘一车,我要杀你直是易如反掌!我想我若是杀了你,其他弟兄一定不会反对的,你们说对不对?”   护卫在马车旁的侍卫齐声叫道:“对!”   曹植眼见着一柄青光闪烁的钢刀在眼前晃来晃去,吓得魂不附体,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道:“你们要造反?”   那侍卫瞪了他一眼,道:“如今你兵败奔窜,还有脸在我面前摆皇上的臭架子。我们要不是瞧在丞相的份上,早就散伙,各奔东西了,谁来保护你?如今皇上信用宵小,连日不朝,荒废朝政,致使四方大乱。你自己说说,老百姓要你这样一个不会为他们考虑的皇上来又有何用?我若杀了你这个无道昏君,另立贤君,老百姓高兴都来不及呢,为怎会说我是造反?”   忽听车外有人大声喝道:“一派胡言!你是个什么东西,怎敢和皇上同乘一车,还不快下来!”正是荀攸。他方才赶到前头命人骑快马先行,早一日打前站,让沿途各太守县令好生准备,以迎圣驾,因此没有听见前番胡言乱语。此时过来恭请圣安,这才听见了,不禁气塞胸臆,大声喝斥。   那侍卫吃了一惊,答应一声,跳下车来。其时马车在道上急奔,他落地时仍能稳稳站着,显是功夫不错。   荀攸伸手一指,道:“将这个冒犯皇上的大胆狂徒给我拿下了。”   两名侍卫互望一眼,大声应是,抢上前来,便要拿人。   曹植摆了摆手,道:“算了,他说的没错,如今江山落到这步田地,都是朕一个人的错。若没有他,朕还不知道自己错了。”   那侍卫适才出于义愤,有什么说什么,心中也好生后悔,跪倒在地,道:“小人在皇上面前拔刀子,实是罪该万死,请皇上重重治罪。”   曹植道:“你让朕明白错误所在,自是对朕一片忠心,又有何罪?”问荀攸道:“丁仪、丁廙呢?”   荀攸道:“当时形势十分紧急,微臣只顾着保护圣驾,自然顾不上他们,如今他们应该还在宫中。”心道:“那两个小人该死久矣,若是假曹仁之手杀了他们,正是大快人心。”   曹植长长叹了一口气,问道:“这是到了哪了?”   曹仁要立不世奇功,攻进城后,便亲自引着数百亲兵奋勇当先向皇宫杀来。一路之上遇到了守军顽强抵抗,曹仁且战且走,到宫门口一看,只见宫门洞开,门前那一排排侍卫早已不知去向,城楼上虚张灯火,并不见一人。原来宫中的妃嫔宫女,侍卫宦官见曹植不顾义气,躬先跑步,自也有样学样,撒退飞奔,一下子便散了个干净。   曹仁不明就里,见宫门大开,还道是曹植的诱敌之计,长眉一轩,道:“曹子建在弄什么玄虚?”   一名亲兵道:“小人先引十数人前去哨探。”   曹仁点了点头,那一名亲兵把手一招,引着十余人去了。   过了良久良久,也不见那伙亲兵回转。曹仁在马上抓耳挠腮,正自焦急,忽见那十余亲兵扶着两个醉汉从宫中走出,忙问道:“可曾拿到子建?”   原先自告奋勇的亲兵摇头道:“没有,偌大的皇宫之中,就剩下这两个家伙,偏偏醉得人事不知,怎么叫也叫不醒。小人只好将他们扶了出来,听候将军发落。”   曹仁心念一转,微微一笑,道:“此必是丁仪、丁廙两兄弟,取水将他们泼醒。”   一名亲兵取了水来,将二人泼醒。   丁仪睁开眼来,见前后左右各自数柄钢刀指着自己,吓得魂飞天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道:“皇上,您不是已原谅微臣了么,为何还要如此?”说着鼻涕眼泪一把把的流了下来,此时他兀自以为曹植将他们灌醉和他们算旧帐。   曹仁哈哈大笑,道:“子建早已走了,你们二人可知他的下落?”   丁仪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却见马上之人乃是曹仁,放下心来,伸手拍了拍胸口,道:“我当是皇……子建呢,原来是你啊,吓了我一跳!”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尘土,旁若无人。他自恃自己是有功之臣,自然不把曹仁这个大老粗放在眼里。丁廙见兄长站起,也跟着站起,挺着个大肚子,神色颇为倨傲。   曹仁见二人对自己无礼,长眉一轩,道:“你们可曾见到子建?”   丁仪道:“方才还在一块饮酒,现在不知到了哪里,你没见到他吗?”   一名亲兵大声叫道:“你们两个亡国之臣算个什么东西,对我家将军如此称呼,‘将军也不叫一声’,忒也无礼,还不快向他老人家赔罪!”   丁仪哈哈一笑,道:“若没有我们,你们安得到此?皇上答应事成之后封我为公,我和子孝平起平坐,这样的称呼还是客气得了,又何必向他赔罪?”   曹仁眼珠一转,点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两位大人受惊了,且请回府休息,少时我便差人护送两位大人到邺城谒见皇上。”   丁廙斜了他一眼,道:“这还像句人话。”拉着丁仪的手,一拂袖,扬长而去。   曹仁望着他们背影,额头上青筋根根突起,冷冷地道:“我若不杀了你们这两个小人,当真是枉自为人了。”向边上一名亲兵招了招手,那亲兵策马近前,曹仁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那亲兵点了点头,拨转马头,飞奔而去。   那人出了西门,一路向西,继而折而向南,经过逎县时,听闻曹休大军已攻破城池,曹彰弃城北走,下落不明。张辽被曹休围困于一座土山之上,屡次冲突不出,也已归降。那人听了之后,精神为之一振,策马急奔,这日到了邺城,将消息递给了宫中近侍。   那近侍听了之后眉开眼笑,屁颠屁颠的来到皇后宫中,见到曹丕,跪倒磕头,将这个绝好的消息说了。曹丕霍然而起道:“太好了,太好了。这都是你的功劳。”说着伸手搂着郭皇后的腰,扳过她的脸,伸嘴在她的嘴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郭皇后一把将他推道:“你这人!也不看看场合!”   曹丕哈哈大道:“怕什么!朕今天实在太高兴了!传朕旨意,今晚于太极殿设宴,宴请文武百官,朕要当殿宣布这个好消息,让他们也跟着高兴高兴。”   郭皇后道:“子建出逃,肯定是跑辽东去了,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皇上现在就摆宴庆功,与民同乐,怕是早了点吧。”   曹丕面色凝重,点了点头,道:“皇后教训的是。你这一手玩的太漂亮了,不过就是不够光明正大,传出去朕得名声可不太好听。”   郭皇后道:“这有什么不好听的?楚汉相争时,刘邦和项羽连年交战,双方都疲于奔命,不欲再战。于是双方便各遣使议和,商定以鸿沟为界,各不侵犯。和议一成项羽便即引军东归,刘邦也想引军西归,张良、陈平却劝他引军追袭。刘邦依言而行,将项羽围困在垓下,一战成功。这陈平诡诈百出也就罢了,张良可是个正人君子,竟也劝刘邦违背誓言,出兵追袭。而且事后,老百姓也没有因此怪罪张良、刘邦,说他们言而无信。可见有时要想成功,是要使些手段的。不过这次亏得有丁仪、丁廙二人在内为应,没有他们缠住子建,我们也不可能胜得这般容易。”   那近侍忽道:“对了,曹将军差来的人也提到丁仪、丁廙二人。”   郭皇后微微一笑,道:“子孝定是对他们十分不满,想让皇上将他们斩了对不对?”   那近侍怔了一怔,道:“娘娘真神了,那人确实是这么说的。”   曹丕向郭皇后瞧了一眼,问道:“你怎么看?”   郭皇后嫣然一笑,道:“这点小事皇上自己拿主意,也就是了。”   曹丕脸一沉道:“这种卖主求荣的小人要来何用?”大手一挥,道:“斩!”   那近侍暗暗吐舌,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曹植逃到辽东,惊魂稍定,过不多久,曹彰也即赶来。兄弟二人于行宫中相见,不胜唏嘘。曹植握着他的手道:“如今这样,都是朕一个人的错。朕没脸再当这个皇帝了,还是二哥来当吧。”   曹彰摇了摇头,道:“我也有错。当初文远曾劝我不可掉以轻心,我却想和议即成,双方罢战,有什么好担心的,便没听进去,结果……结果……唉!罢了,过去的是是非非从今往后再也休提。这辽东虽小,也还有四郡,若用心经营,胜负还未可知也。”   曹植泪流满面,和曹彰互望一眼,跟着两个人四道目光一齐射向荀攸。荀攸苦笑道:“说不得,微臣再去找诸葛亮,说以利害,让他再西边拖住曹丕,使我们可以稍适喘息。”   诸葛亮听了荀攸之言,默然良久,一言不发。荀攸摇了摇头,伸手向东一指,叹了口气。   诸葛亮笑道:“公达既已知我难处,我就不多说了。如今隆冬将至,辽东险远,曹丕一时半会也打不到那里,公达大可放心。”   荀攸点点头,道:“可我们毕竟不想在辽东呆上一辈子,希望孔明看在两国同盟的份上,施以援手。”   诸葛亮沉吟片刻道:“可是司马懿狡猾多智,死也不肯出战,在下也是没有办法。”   荀攸道:“孔明何不绕过漳南,直逼邺城?”   诸葛亮摇了摇头,也不说话。荀攸道:“我明白了。”   荀攸走后,诸葛亮沉思良久,忽地心生一计,取了一套女子衣衫,装入大木盒中,跟着修书一封,差人连盒带信送入魏寨面交司马懿。司马懿接过一看,只见其文曰:“仲达既为大将,统领中原之众,不思披坚执锐,以决雌雄,乃甘窟守土巢,谨避刀箭,与妇人又何异哉!今遣人送巾帼素衣至,如不出战,可再拜而受之。倘耻心未泯,犹有男子胸襟,早与批回,依期赴敌。”   司马懿心中怒火万丈,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跟着心念一转,哈哈大笑,打开盒盖,取出衣衫当着那人的面穿了,左顾右盼,问那人道:“你说我穿这件衣衫好不好看?”   那人瞪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应对。司马懿笑道:“你回去告诉孔明,他送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来日自会遣人回礼。” 第499章 上表求战   那使者见司马懿看了信之后竟无动于衷,反而穿了女子衣服在他面前显摆,对他的敬仰之意自是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告辞出来,渡过漳水,回到大寨,见了诸葛亮,说道:“司马懿收了巾帼女衣,看了书信,并不嗔怒,还当着末将的面将衣服穿了起来,问末将他穿这套衣服好不好看。还说将军送去的礼物,他很喜欢,来日自会差人回礼。”   诸葛亮摇头苦笑,摆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诸葛亮差人送来女子衣衫羞辱司马懿,而司马懿竟坦然拜受,还当着使者的面武装起来。这样的消息在重男轻女,崇拜英雄的三国时代不啻为天方夜谭,自然也就传得快极,不片时全营大小将校包括烧火做饭的火头军全都知道了,众人一片哗然,都觉这事太过匪夷所思,于是便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悄悄议论,讨论如何为疯得连自己性别都忘记了的太尉准备后事,最重要的是他家里那万贯家财及几房如花似玉的夫人、如夫人该如何分配,当然孩子就不要了,养起来太费粮食。   曹真等几个将领听了这消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纷纷踅将进帐。司马懿目光在他们脸上逐一扫去,微微一笑,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曹真问道:“听闻太尉收了诸葛亮送来的巾帼女衣,不知可有此事?”   司马懿笑道:“我见你们一个个脸色郑重,还当出了什么大事呢,原来是为这事啊!是有这么一回事,那套衣服着实好看,我很喜欢,要不要我穿给你们瞧瞧?”   众将面面相觑,尽皆愕然。李典道:“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我们都是一时名将,怎能受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请太尉准许我们出战,和诸葛亮决一雌雄!”   曹真愤然道:“正是,诸葛亮把我们都当成女子,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请太尉准许我们出战!”   太尉道:“诸葛亮辱得是我,又不是你们,你们着急个什么劲!”跟着叹了口气,道:“我非不敢出战而甘心受辱,奈何圣旨上写得明明白白,坚守勿战,今若轻出,违抗君命,那是要杀头的。受辱不致死,抗命可就活不成了啊!”   曹真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是太尉碍于君命,不欲出战,末将愿领兵独往,或侥幸得胜,这功劳全归太尉,末将只为出一出胸中恶气。若是不幸败了,皇上怪罪下来,末将自去领死,不关太尉的事。”   司马懿心道:“和诸葛亮放对,你自思还有取胜的日子?”微微一笑,问众将道:“你们怎么看?”   众将齐声道:“我等皆愿死战,请太尉下令吧。”   司马懿道:“你们既要出战,待我奏明皇上,同力赴敌如何?”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齐点头。司马懿伸手拿着一张白帛,铺在案上,提起笔来写了一道请战表,递给曹真,道:“你看看这样写可还使得?”   曹真躬身接过,双手捧定,把脑袋转了两个圈子,抑扬顿挫的念道:“臣才薄任重,伏蒙明旨,令臣坚守不战,以待汉军之自敝。奈今诸葛亮遗臣以巾帼,待臣如妇人,耻辱至甚!臣谨先达圣聪:旦夕将效死一战,以报朝廷之恩,以雪三军之耻。臣不胜激切之至!”   他念完,顿了顿,大声叫道:“好!”   司马懿问道:“你们觉得有什么不妥?”   众将互望一眼,摇了摇头,司马懿笑道:“既是你们都认为这奏章还使得,那便这样吧。子丹你这就将这道奏章送交有司,等候皇上裁决。”   众将知道司马懿胆小怕事,畏敌如虎。怕他暗中调包,这时给他们看的是这份表章,而递给曹丕的却是另外一份,此时听他让曹真送表,均感放心,当下行了一礼,鱼贯而出,各自归寨,或舞刀弄棒,或摩拳擦掌,或运气培力,以待来日大战。   曹真接命后,马不停蹄,直入邺城,来见曹丕。曹丕接过一看,双眉一轩,道:“出战乃国家大事,朕要与大臣们商议一番,再作定夺。子丹远来劳苦,先下去休息吧。”   曹真走后,曹丕将表章揣在怀里,径到皇后宫中来见郭皇后,道:“这个司马仲达到底在搞什么鬼?明明让他坚守不战,为何还要上表求战?难道朕前一道表章没写明白吗?”   郭皇后看了表章,笑道:“司马懿本无战心,必是诸葛亮送衣羞辱,众将心中不忿,逼迫司马懿出战。司马懿这才上表,想要皇上再下一道旨,约束众将不得轻举妄动。”   曹丕微微一笑,道:“司马仲达的心思还真难猜。”顿了顿,怒气勃勃地道:“这诸葛亮送妇人衣襟给司马懿,不仅是在羞辱司马懿一个人,而是在羞辱参战的三军将士,更是在羞辱朕!是可忍孰不可忍!如今子建被迫退往辽东,后顾之忧已除,朕可以放手与刘备一决雌雄了。朕看没有必要再守下去,是到了主动进攻的时候了,让诸葛亮好好见识我大魏儿郎的厉害!”   郭皇后瞧着他,似笑非笑,也不说话。   曹丕问道:“怎么朕说得不对?”   郭皇后道:“蒋子通、刘子扬都已重归皇上麾下,皇上可去问问他们,看看皇上这几句话到底对不对?”   曹丕笑道:“那几个老先生整日只会‘子曰诗云’烦也烦死了,朕还喜欢听你说。你且说说,朕说得哪里不对了?”   郭皇后笑道:“皇上虽然将子建赶到辽东,但胜得颇为侥幸,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这段时间以来,大军从南宫跑到南皮,从鬲县奔往范阳,已是疲于奔命,不堪再战。老百姓也已不堪重负,举家迁往他方避祸,没有老百姓支持,皇上拿什么和刘备决一雌雄?皇上如今该想的是如何休养生息,如何富国强兵,只有这样才能打败刘备,一统天下。”   曹丕皱眉道:“这样一来耗时可就久了,朕可等不及。”   郭皇后笑道:“你呀,连自家是香是臭都没搞清楚,便想去学秦始皇、汉武帝。我来问你,秦始皇之所以能一统天下靠得是什么?”   曹丕道:“这还用问?自然是靠王翦、王贲这些名将帮他一点点打下来的。”顿了顿叹道:“若是朕手里有王翦,何愁乱世不定!”   郭皇后摇了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当时没有王翦、王贲、尉缭、李斯这些人,秦国难道就不能统一天下了么?”   曹丕低头想了想,道:“能。”   郭皇后笑道:“呵呵,秦自孝公任用商鞅实行变法以来,顶针六代帝王几乎都是善于治国,精通谋略的君主,他们为秦国统一打下了坚实基础,秦始皇不过是恰逢其会,收获果实而已,若没有这些秦始皇能统一天下?当然秦始皇本身也是不世出的英雄,他的出现不过加速秦国统一而已,若是没有他,秦国是不能这么快便统一天下,但绝不是不能统一,只不过时间长短而已。如今大乱初定,百废待兴,大魏就像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娃娃一样,还没学会跑,就想要飞,这可能吗?”   其实这些道理曹丕也不是懂。蒋济、辛毗等人就曾不止一次和他说过,只是他们动不动就老子曰孔子云,听得曹丕一个头变两个大,自然不加理会。此时听郭皇后用她那清脆悠扬好似黄莺啼鸣般的嗓音这么一解释,他听了大为受用,这脑瓜登时开窍了,道:“你是想让朕做周文王?”周文王韬光养晦,不显山不露水,占有天下三分之二仍臣属商朝。他的儿子周武王承其基业,兴兵伐纣,开创周朝江山八百年。曹丕拿自己比周文王,自然是在问郭皇后是否要他像周文王那样先开创好基业,而把统一的大业留给后来人。   郭皇后点了点头,道:“嗯。刘备手下有诸葛亮、贾福这样的能臣,之前对付子建的办法对他是没用的,因此短期内想要胜过他,那是根本没可能的。只有休养生息,待时而举这一条路了。不过你也别灰心,世上之事总是难说的很,说不定不用那么久。”   曹丕沉吟道:“嗯,你说的有理,如今国库空虚,财用匮乏,是不能再打战了。朕这便下道旨,让仲达坚守不出。”   郭皇后笑道:“皇上不必西线战事担心,只要仲达再守上一两个月,我便有法子让诸葛亮滚蛋。”   曹丕问道:“哦,不出战你如何能让诸葛亮滚蛋?”   郭皇后笑道:“让人滚蛋非得要靠打战么?呵呵。”   次日一早,曹丕令人将曹真叫到御书房,道:“朕和百官商量过了,大伙都说兵凶战危,稍一不慎,玉石俱焚。不能因一人之荣辱而轻启战端,致使国家蒙羞,生灵涂炭。朕觉得他们说得十分有道理,特令满伯宁持节到漳南寨中传朕旨意,严令大小三军不得出战,违令者斩!你也和伯宁一道回去吧。”   曹真昨晚一个晚上没睡觉,没想到盼来盼去就盼了这么一个结果,郁闷不矣,道:“皇上……”   曹丕摆了摆手,道:“你不必说了,朕意已决,退下吧。”   曹真一脸郁闷,道:“是”告辞而出。   当下曹真与满宠一道来到漳南大营,司马懿命人擂鼓,召集众将齐到帐中。众将均想:“皇上差来的特使满宠已经到了,太尉传我们去,定是要下令出战了。”   众将参见毕,满宠道:“皇上有旨令众将坚守勿战,如再有敢言出战者,以违旨论!”司马懿跪伏于地,道:“谨尊圣谕。”   满宠与司马懿一搭一唱,众将又不傻瓜,自然心中雪亮,却也无法可想,心中均想:“还是脑袋要紧,不出战最多是气上几天,没了脑袋,可是连生气都不能了。”纷纷跪倒在地,领旨谢恩。   众将走后,司马懿笑着对满宠说道:“伯宁真知我心也。”   满宠道:“让太尉坚守勿战可不是下官的主意。”   司马懿问道:“那是谁的主意?”   满宠道:“自是皇上的圣断。”   司马懿连连点头,道:“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这事很快便传到了河对岸,诸葛亮笑道:“魏主命满宠持节,传谕司马懿不得出战。这不过是司马懿安三军之法罢了。”   郭淮问道:“将军从何得知?”   诸葛亮道:“司马懿本无战心。所以要向魏主请战,就是想要告诉众将他也是想打的,只不过魏主不让而已。岂不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战场之事瞬息万变,若是连是否出战,也要大老远的请示人主,要主将来何用?这一来一回,还不把什么事都给耽误了。只因将士不堪羞辱,心中忿怒。司马懿为安定众心,故借曹丕之意,以制众人。今又播传此言,欲乱我军心也。”   郭淮道:“何此该如何是好?”   诸葛亮叹了口气,道:“准备班师吧。”   郭淮道:“自贾军师于渭河破敌以来,我军历经百战,方才到此,就这么退走,岂不前功尽弃?”   诸葛亮道:“我也不想,可却无可奈何。”   郭淮道:“如今胜利在望,骤然班师,实在骇人听闻。皇上若是问起来,须不好交待。”   诸葛亮笑道:“用不了一个月这班师的诏命便会下来。”   时光匆匆,一个月转瞬即来,这日北风骤紧,鹅毛大雪一片片飘将下来。漳水北岸汉军大寨,一名小卒身着单衣,站在橹楼上,拿着长枪,眺望远方。一阵冷风吹来,身子不由得瑟瑟发抖。   忽然间只见数骑马从远处林中闪出,踏着碎琼乱玉而来,那小卒忙敲响绑子,众将士各就各位,凝神戒备。那数骑马驰到营门前,把门军卒盘问一番,发现来人竟是费祎,从长安赶到此间传旨,忙入内报知诸葛亮。   刘备在圣旨中说道:“骠骑将军诸葛亮出师得利,迭克名城险关,殊甚嘉尚。比来天时严寒,兵将劳苦,露宿冰雪,朕心恻然。诸葛亮可率师北退,驻晋阳、壶关二城休养士卒。兴复汉室,诛讨国贼,任重道远,非一日之功,来春冰消雪化,再行进军,定可一举荡平。兹赐骠骑将军暨所属将军、偏将军、中郎将、校尉以下官兵衣被、金银、酒食有差。诸统兵将军须遵体朕意,爱护士卒,不贪速功。王师东征,原为吊民伐罪,而兵亦民也,钦此。”诸葛亮和诸将接旨谢恩。   诸将都说皇帝老儿爱惜将士,当真是东海扬波,皇恩浩荡,只是想到好不容易到此,这一跑路,不免前功尽弃,又都感可惜。费祎到各营宣旨颁赏,士卒欢声雷动。次日诸葛亮下令郭淮率兵先退。又令赵云、马超率军断后,每到一地营中仍是减兵增灶。司马懿被诸葛亮打怕了,担心他或有诡计,倒也不敢穷追。诸葛亮不折一人,退入壶关。诸葛亮、马超、郭淮等人驻在晋阳,赵云另率一军,驻在壶关。   这日诸葛亮到了晋阳城中,安顿好一切之后,便令郭淮代其发号司令,自己则随同费祎一起回转长安,谒见刘备。朝见已毕,刘备好好慰问一番,赏给他不少珍奇古玩,名人字画。至于黄金白银,绢帛铜钱,那自然是少不了的,也不用说了。诸葛亮向刘备瞧了一眼,磕头谢恩,告辞出来,令亲兵将一应赏赐吭哧吭哧的抬回家中,打算等再出征时统统抬到军中分赏有功诸人。自己则引着数名亲兵,两个小童乘马来到贾府。 第500章 差人卧底   诸葛亮为官清廉,门绝私谒,除了马谡可以时常出入他的府邸之外,其他人想要见他一面可是难于登天。贾仁禄自然也不例外,拜师之后,他曾数度携重礼上门,打算骗取诸葛亮的不传之秘武侯八阵图及木牛流马、连弩地雷等新奇物事的制造之法。可诸葛亮是什么人,当然知道他此举是乃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着好心,见他一撅屁股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如何会让他得逞?诸葛亮事先吩咐把门之人,只要见到贾仁禄到访,便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将他拒之门外。贾仁禄疏懒成性,干什么事情都只有三分钟的热度,要他耐着性子从头到尾的做上一件事,那可真要了他的命了。本来诸葛亮将他拒之门外,就是在试他的诚意,想看他是不是可造之才,有没有一股子锲而不舍的韧劲,可“程门立雪”,“三顾茅庐”这样的事情就是杀了贾仁禄的头,也是做不出来,他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便心灰意冷,不再上门求教了。诸葛亮见他烂泥糊不上墙,自也不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贾仁禄错过了如此大好提升自己能力的机会,真可谓是亏大矣。不过没传他兵法,对诸葛亮来说,倒不是一件坏事。他学艺之心甚懒,和诸葛亮学习兵法,自然要下苦功,他怕是学不上三天,便要打退堂鼓了,若是诸葛亮督促得紧了,他定要变着法的撒泼耍赖,投机取巧,介时诸葛亮非得活活被他气死不可。   虽说贾仁禄的狗窝与诸葛亮的府邸相距极近,但相互间很少来往,可以说是老死不相往来。师徒俩上朝时时常朝向,可私底下见面次数加起来,竟还不上十次,当真是用十个指头都能数得过来。此时贾仁禄忽闻下人来报,诸葛亮到访,不禁微微一怔,说道:“这家伙来访,准没好事。”管师父叫“这家伙”的,在尊师重道的三国时代,他可算是头一份了,虽说不上是后无来者,却也已是前无古人。   当下贾仁禄整了整衣冠,恭恭敬敬的出门相迎,将诸葛亮让进屋来。二人分宾主坐好,贾仁禄道:“师父可是轻易不到我这狗窝来,不知今天刮得是什么风,竟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   诸葛亮笑了笑,道:“一见面便挖苦人,收了你这么一个整天胡说八道的徒弟,真可谓是前世不修。”   贾仁禄笑道:“彼此彼此,拜了你这个从不传授本事的师父,也是老子前世不修。”   诸葛亮哈哈一笑,道:“跟你斗嘴,是斗不过的。说正紧的,虽说刻下天寒地冻,不宜进兵,皇上于此时下旨令我班师回朝,倒也无可厚非,可我总觉得其中别有隐情。你久在长安,朝内的事情自然要比我知道得多,不知你可曾听到什么消息?”   贾仁禄挥手令左右退下,点了点头,道:“这全是刘贵妃在搞鬼。她跟皇上说如今天寒地冻,三军将士短褐单衣,露宿冰雪,很是可怜。既然司马懿不愿出战,两军隔河对峙,白白损耗钱粮,也不是个事。不如将大军撤回晋阳,休养士卒,等来春冰消雪化了,再行进兵。”   诸葛亮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我受皇上三顾之恩,誓以死报,今内有奸邪,安能讨贼?”   贾仁禄道:“你同司马懿一耗便是两三个月,不交一战,以致坐失良机,磋砣岁月,这本身就是不对的,也难怪人家借此来造谣生事。”顿了顿,道:“不过刘贵妃这张嘴当真十分厉害,不论什么样的鸡蛋她都能从中挑出骨头。老子攻打晋阳只用了一个月不到时间,她都从中挑出毛病来,将老子的兵权硬生生的给捋了。何况你和司马懿对峙两三个月,不交一战。她没说你贻误战机,让皇上治你的罪,已经是积了口德了。”   诸葛亮叹了口气,道:“我毕竟和你不同,那些迂回游击,于运动之中寻求可胜之机的法子,过于凶险,我便是能想得到,也是做不来。司马懿便是摸准我的脾气,这才打定主意,坚守不出。我看这刘贵妃在皇上面前进馋,多半也是他的主意,如此内应外合,逼得我非退兵不可。”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嗯,你我性格迥然不同,你那套瞻前顾后,走一步看十步的法子,便是杀了老子的头也是学不会。好在皇上并没有捋了你的兵权,两三个月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到时你又可以上阵把敌杀了。老子整日窝在家里,被家里那群婆娘管束的毫无人身自由可言,一举一动,一哭一笑,无不众目所视。唉,就像坐牢一般,不,简直比做牢还要惨。囚犯关在牢中还可随便说话,在牢房中,还可任意走动。老子要是在家里骂一句‘他妈的’这搓板可有得跪了。老子都没叹气,你在那叹什么气啊!”原来几位夫人嫌贾仁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吃没吃相,睡没睡相。总而言之穿上司空的行头也不像个司空,就好像那衣衫是他偷来的一般,不伦不类,看上去着实别扭。众夫人都觉不能再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了,于是个个一本正经,日日夜夜看管得紧,贾仁禄这个千方百计想惹是生非,搞些古怪出来的家伙,被管得缚手缚脚,这也不成,那也不许,只有废然长叹。   诸葛亮笑了笑,道:“有道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这夫妇之义也是一般,女子在家从父,出嫁则从夫,此乃圣贤所定的礼法,用以垂戒后人,岂可紊乱?原本是丈夫差妻子去做什么事,妻子不敢抗命,你却把它来颠倒了。像你这般惧内的,当真少见。不过你也别唉声叹气,你的苦日子也快熬到头了,我方才进宫朝见皇上,向他大力举荐你。我对他说普天之下能和司马懿为敌的也就只有你了,我的脾气秉性已被司马懿摸透,想要胜他很难。而你诡诈百出,各种阴谋诡计那是层出不穷,当真如神龙一般,见首不见尾,司马懿始终无法把你摸透,自然不是你的对手。皇上深有同感,我看下次出征的将领多半会是你。”   贾仁禄笑道:“你自己搞不定司马老儿,却把老子祭出来,这不是把老子往火坑里推嘛,真没见过你这样当师父的。”   诸葛亮嘿嘿一笑,道:“如今国家正值用人之际,向你这样一个大才,居然被投置闲散,整日价躲在家里,鼓捣生孩子,当真是国家损失。只有把你放在战场上才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再者此举也可脱你出苦海,好出甚多,何乐而不为?”   贾仁禄笑道:“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摆不平司马懿,就把老子推出去,殚精竭虑,浪费脑细胞,而你却躲在一旁看笑话。兵凶战危,战场上的事谁也说不清楚,万一老子有个三长两短,两短三长,老子家里这一堆娘们,几个娃娃,谁来养活?”虽说他不喜趴在家里,受那帮婆娘管束。但要他上战场同司马懿放对,还是心有余悸的。想想司马懿打不死,拖不跨,脸皮既老,心肠又硬,便是江湖上第一等波皮无赖见到他都要自愧不如,甘拜下风,既便是脸皮厚过城墙的韦公小宝和他相比怕也要逊色三分,自己虽说也是个流氓但同他相比还是差了老大一截,之前的几场胜利也不过是司马懿对他那变幻莫测的手法不是很熟悉,侥幸的成份居多。真和他放对,那是老鼠拉乌龟没有下嘴的地方,万一有个闪失,这条老命可要搭在里面,那样他那娶一个加强排老婆,生一个加强连儿子的光辉计划可就全泡汤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两害相权取其轻,在家跪搓板虽说郁闷,却不会有性命之忧。   诸葛亮脸一沉道:“好小子,居然敢编排为师的不是。师父徒弟之义,也和君臣父子差不多,为师要你死,你敢不死?”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谨遵师父之命,老……弟子就这收拾收拾,来春上战场领死。”   两人对望一眼,哈哈大笑。诸葛亮道:“你在长安看着无所事事,其实一点也不轻松,这刘贵妃不好斗吧?”   贾仁禄道:“还好,不知怎的,这小妮子最近突然变乖了,一点动静也没有。这一手玩的还真够绝的,老子不知她到底要干什么,这猛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兴风作浪了,只好在躲在家里鼓捣生孩子了。”   诸葛亮道:“嗯,她生了一子,照理说该更觊觎这个皇后之位才对,怎地竟突然偃旗息鼓,没有一点动静了。”   贾仁禄压低声音,道:“老子前前后后花了十来万的钱,几百匹绢,终于在刘贵妃身边安了个眼线。这人是甄宓、貂婵这两个妮子千挑万选,又经过严格训练,颇为伶俐,刘贵妃没有心疑,如今已对她有所信任,时不时的差她办一些小差使。据她暗中观察,刘贵妃除了常与薛珝在殿内密谋之外,隔三差五的便会神秘失踪一次,想是去和什么人暗中联络。”   诸葛亮道:“那神秘人的底细可曾摸清?”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她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自不敢轻举妄动,暴露身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诸葛亮点点头,道:“能探到这消息就不错了,这女子不简单,事成之后,自是有功之臣,当好好赏她才是。”   贾仁禄道:“她老爹的命是老子救的,她感激老子都来不及,还要什么赏。当初她爹爹得了重病,没钱医治,眼看便死。恰巧老子在那村子有几亩薄田,那日老子闲着无事,便假扮地主,带上三五个恶奴,凶神恶煞的到村子里收租。经过她家,听到她的哭泣之声,便窜将进去,询问明白之后,发现是这么一档子事,当即掏出三五千钱,让她请大夫看病。像这样的大闺女小媳妇,老子一天怎么也救他个十个八个的,自不当他是一回事。还没回家便忘了个个干干净净。直到后来貂婵检查进项时发现少了几千钱,便细细盘问,老子这才想起来,为此跪了半天搓板……”   诸葛亮哈哈一笑,道:“你呀,你呀,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贾仁禄脸上一红,嘿嘿一笑,道:“过了几日,老子早把这事忘了,那女子却扶着她爹爹进城来见老子,叩谢救命大恩。”说着一拍胸脯,道:“老子是什么人,施恩岂能望报?如今老子穷得就剩下钱了,路见不平,拔钱相助,本就是我辈中人应该做的,自然不会要她报答……”   诸葛亮笑道:“这女子长得还过得去吧?”   贾仁禄傻笑两声,道:“知我者师父也,她是有那么几分姿色。嗯,说正经的,当时甄宓也在场,上下打量她一番,突然灵机一动,伸嘴在老子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老子两眼一亮,跟着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她一番,也觉得此法可行。”   诸葛亮道:“嗯,不过混进宫刺探消息不比其他,着实危险,可曾征得她的同意?”   贾仁禄道:“这个自然,老子差人暗中查了她几日,发现她忠实可信,这才拐弯抹角的问过她,她和她老子商量一番后点头同意了。貂婵曾在宫中混过,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规矩总是大同小异。于是貂婵便将宫里的规矩给她细细分剖。如此调教了数日,这才想方设法的将她安插进宫中去。一来老子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二来她聪明机警,刘贵妃至今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嗯,很好,很好。这联络手法也得和我说说,他日你若引军出征,就要由我来和她联络了。”   贾仁禄点点头,将二人的联络手法说了。   诸葛亮道:“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今有人混得宫去,我们便稳操胜劵了。原来我一直以为刘贵妃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当皇帝,这才兴风作浪,没想到她竟还听命他人,这神秘人的身分一定要查察清楚,不然我们在明,他在暗,防不胜防,迟早要出乱子。”   贾仁禄道:“老子曾托京兆尹董允暗中查察长安城中往来旅客有否可疑人物,可查来查去,始终没有什么线索。”   诸葛亮摇头道:“这样大海捞针如何能查得出线索?须当缩小范围,确定几个惹眼人物,从他们身上着手,或可水落石出。”   贾仁禄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嗯,你说会不会是刘封?”   诸葛亮心中一凛,道:“有可能,你可曾查过?”   贾仁禄皱眉道:“按说不像是他,要他瞒过众多宫中侍卫的耳目摸将进宫,怕还没这么好的轻功。可这种事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走一个,老子自然不敢马虎,曾差尤冲易容改装,混入陇西查察,发现刘封自鸟鼠山一役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襄武。可刘封心中爱煞刘贵妃,不大可能就此罢手,若说不是他,又能是谁?”   诸葛亮道:“他的确最有可能。刘封文武全才,这样的少年本是十分难得,大有可为。可他心中有两个死结难解,一是他的身世,二是他和刘贵妃的关系。如今他认定皇上既抢了他的江山,又抢了他的女人,焉能不恨?”   贾仁禄道:“可是没有证据,也只能是瞎猜。”   诸葛亮道:“盯死他不放,是狐狸就会露出尾巴的时候。”顿了顿,又问道:“幼常可曾到你府上做长史。”   贾仁禄道:“师父之命,老……弟子岂有不照办的道理?这会他正在后院教弟子那几个不成气的孩子读书。”   诸葛亮笑道:“让他做教书先生是委屈他了。”   贾仁禄向他瞧了一眼,道:“既是先生不满意,那弟子明日便给他换个差事。”   诸葛亮问道:“什么差事?”   贾仁禄道:“先生为何明知故问?”   诸葛亮哈哈一笑,正要说话,忽见马谡气得满脸通红,左右脸颊各被人用浓墨画了三道,像只大花猫,迈步而入,大声叫道:“这长史我不干了,司空大人还是另请……啊!孔明先生也在这里,正好,正好,还请孔明先生为下官评评这个理!” 第501章 重掌兵权   诸葛亮和贾仁禄只知他很生气,后果有点严重,却不知他到底在说什么,不由得面面相觑。忽见门边上相继探出三个小脑袋,随即便又缩了回去。贾仁禄哈哈大笑,道:“赵虎、姜维、元春,一起给老子死出来吧!”   只听门外一声稚嫩的声音说道:“都是你不好,让爹爹发现了。”迈步走进厅来,小声叫道:“爹爹。”随即低下了头,正是贾元春。姜难、赵虎跟着进来,低垂着头,小声打了个招呼。   贾仁禄道:“他妈的,老子就知道是你们三个干的好事,还不向马先生赔礼!”心道:“老子的宝贝女儿就是厉害,知道老子看这小子不顺眼,却又不敢拿他怎么样,就替老子出手炮制他。如此休贴入微,当真是老子的好女儿!乖,老子先打你一百屁屁,回头再给你买糖吃……”   三人对望一眼,道:“先生,我们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就饶过我们吧。”   诸葛亮向马谡瞧了一眼,忍住笑,道:“幼常何必同孩子一般见识?”对贾仁禄道:“这三人都是你的孩子?想是学全了你的本事,是以这般的古怪刁钻。”   贾仁禄指着贾元春道:“就这个女娃娃是老子的,其他都不是。”指着姜维道:“这是姜冏之子姜维姜伯约,甚是聪明,小小年纪就已读了几百本书了,老子像他那么大的时候也不过就识得几十个字。”指着赵虎道:“这位是赵虎,是管家赵二之子。”   诸葛亮向姜维瞧了一眼,问道:“你当真读过几百本书?”   姜维道:“贾叔叔谬赞了,其实我也就读过七八本书。”   马谡取出锦帕来抹了抹墨渍,道:“这小家伙学问真是了得,在小一辈子已算是不容易了,许多十分冷僻的文章他都读过。”   诸葛亮心下好奇,道:“哦,那我来考考他。”说着念了几则文章片断,询问出处。姜维一一回答,诸葛亮很是满意,又问了几个颇为刁钻的问题,心想他一定答不出,不料姜维竟答得头头是道,有些问题碍于年岁,见解不怎么高明,不过与他年纪能说得出如此见解,可以说是万中无一了。诸葛亮哈哈大笑,道:“此子不同凡响,好好琢磨一番,将来定成大器!”对马谡说道:“如此良材美玉可是百年难觅,你能为之师,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怎地如此沮丧?”   马谡道:“可是他们太也顽皮,竟乘我小睡之时,在我脸上……唉,我好歹也是个官儿,怎受得了如此屈辱,司空大人这样的活我干不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贾仁禄心道:“他们没在脑门上撒泡尿,已是看在你们马家祖宗的面子上格外开恩了。老子本来就不想浪费粮食养你,你要走人那是再好没有了。”面有愧色,说道:“这是确是老……我不对,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管教这帮小鬼,令人狠狠打他们的屁屁给你出气!不过我不学无术,西瓜大的字不识得一担。家里那几婆娘也只会凑在一起打麻将,麻将牌上的字倒挺熟,其他的嘛不比老子强多少。几个孩子都祖国未来的花朵,放着没人管早晚会蔫掉,要是长成食人花,那可就糟糕了。幼常不看僧面看佛面,给老子点面子,就留下来吧。”   马谡冷冷地道:“我来司空府上当长史,一来是为国出力,二来为司空大人出谋划策,助司空大人建功立业,三来搏取功名,不是来当教书先生来的。司空大人如此对待人才,传将出去名声怕也不好听。”   贾仁禄心道:“他妈的,你算哪门子人才!再说让你当姜大大的老师,哪一点委屈了你?日后你靠着这株大树,定能飞黄腾达,混一个风生水起。老子没向你收几万两金子的中介费,已是很客气了,你居然敢骂老子!”   诸葛亮向姜维瞧了一眼,又向贾仁禄瞧了一眼,已明白了贾仁禄让马谡当教书匠的深意,板起脸来道:“贾仁禄让你教书可谓用心良苦,实是一番好意,你怎可对其如此无礼?”   马谡自识甚高,却被贾仁禄把来当教书匠,这学生要老实听话倒也罢了,偏偏淘气顽皮,作弄他死去活来。他心中憋了一肚子气,此时再也忍不住了,也不顾诸葛亮在坐,全都发泄出来。听见诸葛亮斥责,瞪了贾仁禄一眼,道:“这又算是什么好意了?他定是见先生抢了他的位子,心中不忿,故意拿我来出气!”   诸葛亮铁青着脸,道:“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贾仁禄气得手足冰冷,道:“马谡,你怎么骂老子都可以,可你若借这个机会来挑拨我们师徒之间关系,那就不行!这差事你爱做便做,不爱做便给老子滚!”   马谡怒道:“走便走,谁爱留在这里!”一拂袖扬长而去贾仁禄对诸葛亮说道:“这个……这个……”   诸葛亮叹了口气,道:“是我识人不明,不怪仁禄。幼常心浮气躁,看来还须多多磨练,怎么安排,就不用仁禄操心了。”站着身来,走到姜维跟前,抚摸着他的头,道:“这个孩子我很喜欢。你这里若乏人教导,便让这三个娃娃到我那去读书吧。贱内也算读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又没什么事做,就让她来教这三个娃娃吧。”   贾仁禄心道:“乖乖,听孔明的意思,竟是肯收姜维为徒,传授独门秘籍,这可是老子磕一万个响头都求不来的事啊。姜大大就是姜大大,都不用磕头,就搞定了。得这样一来,他不成老子的师弟了?这辈份可不大对头……”对姜维等人说道:“孔明先生不轻易收徒,能做他的徒弟,那可是你们前世翻烂几百本《四十二章经》,敲坏几百只木鱼才修来的,还不快快磕头。”   姜维向贾仁禄瞧了一眼,眼中异光徒发,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磕了几个头。赵虎、贾元春不识诸葛亮厉害,见要拜他为师,心不甘情不愿,诸葛亮挥了挥手,道:“罢了。”   诸葛亮又了问姜维几句,连连点头,告辞离去。   时光匆匆,几个月弹指即过,这些日子贾仁禄总是按时上朝,按时回家,二点一线。不敢喝酒,不敢泡妞,“他妈的”不敢说,春宫图不敢看,日子过得十分枯燥无聊。几位夫人无一不是千中挑万中选,当真是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当初他见一个爱一个,费尽心思总算全都娶回了家,这姬妾成群的梦想,他算是实现了,可却是苦不堪言。这一个夫人严加看管已让他难以忍受,何况四位?当真如天罗地网一般罩将下来,让他无处可逃,无处可遁。他背上背着这四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哪有半丝生人乐趣可言?他就好比被压在五形山下的孙猴子,虽神通广大,却也一愁末展,只有废然长叹,日日夜夜祈祷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保佑他早日脱离苦海。   章武三年春,冰消雪化,春暖花开。这日早朝,刘备商议进兵事宜,这军粮调配,行军路线等项很快便确定下来,自有司安排妥当。可这统兵大将的人选一时之间竟难有定论。群臣分为两派,一派主张由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贾大司空挑头,这些人大都是青年将领,想功劳想得眼都绿了,巴不得马上就跟随贾仁禄杀到前线,好多立边功,扬名立万。由于贾仁禄至今少有一败,且跟他混将领官职最低也是个偏将军。年青将领大多是初生之犊,好勇斗狠,自然都知道跟他混有什么好处,因此朝会时便窜将出来摇旗呐喊,为他站脚助威。另一派则支持诸葛亮,这些大都是朝中元老重臣。诸葛亮沉稳老练,办事谨慎,虽然不会有大的成功,但是也不会有大的失利。朝中老臣都认为如今大汉统一天下那是大势所趋,不在话外。如何把损失降到最小才是至关重要,像贾仁禄这样好赌成性之人,成了惊天动地,败了也是惊天动地,万不可取,是以朝中老臣听闻刘备询问出征将领,便不顾老迈,窜将出来支持诸葛亮。一时之间两派人各执一词,在大殿上争得个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刘备只觉耳边好似有几万只苍蝇在嗡嗡乱叫,脑袋像是要裂开一般。一瞥眼间,只见事件主角贾仁禄双目紧闭,大头一点一点头,显然是昨晚练功过度,现在正在抓紧时间,补充休力。刘备微微一笑,挥了挥手,众人安静下来。刘备问道:“仁禄你怎么看?”   贾仁禄仍在不住点头,一言不发。   刘备大声说道:“仁禄,你怎么看?”   贾仁禄大喝一声:“地震了,快跑路啊!”惊醒过来,见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望向自己,老脸一红,道:“皇上,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能再说一遍么?”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哈哈大笑,道:“此次出征便由仁禄挂帅。”   诸葛亮原本一言不发,静观其变,此时连声叫道:“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支持诸葛亮的人听诸葛亮这么说,无可奈何,只得齐声称赞吾皇圣明,选将得人。   贾仁禄道:“出兵之事关系甚大,万一失利,后果可不大妙啊,到时既便将微臣杀了,也是无补于事。微臣才疏学浅,恐不胜其任,还请皇上另选贤能,以免败衄之辱。”   刘备道:“你和司马懿交锋数次,胜多败少,此番出征非你不能胜其任。上次朕念你长期征战,甚是辛苦,故让孔明暂且替你一下,如今你也休息一年多了,娃娃都了两个了,也该休息够了吧,哈哈!”   贾仁禄心中实不想和司马懿放对,还要再说,刘备道:“朕意已决,就这么定了。”说着便边上近侍瞧了一眼,那近侍大声宣布退朝,群臣三呼万岁,待刘备走后,鱼贯而出。   贾仁禄回到府中,貂婵见他愁眉苦脸,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贾仁禄叹道:“又要打战了,老子的好日子过到头了。”   貂婵道:“噢,妾身为你收拾收拾。”说着扭过头去,取出绵帕擦拭泪水。   贾仁禄道:“这事交给下人也就是了,何必要你亲自来?”   貂婵道:“交给他们我不放心。”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甄宓这小妮子呢?”   貂婵道:“在书房读书呢。”   贾仁禄点点头,来到书房,将出征之事说了,道:“这次出征肯定要碰到司马懿,这家伙太也难缠,老子一点办法也没有,不知你有什么高招?”   甄宓摇了摇头,道:“连你都想不出办法,我又能有什么高明主意?皇上打算何时派你出征?”   贾仁禄道:“就这几日吧。”   甄宓道:“还有几天时间,你慢慢想想,一定会想出主意的。”   贾仁禄挠了挠头,嗯了一声,不再言语了。   甄宓不敢打扰他,合上简牍,悄悄退了出去。   书房绝少人来,甚是安静,倒合适凝神思索,贾仁禄在里面一呆就是两个时辰。吃饭的时候很快就到了,贾家众人齐聚饭厅,却始终不见贾仁禄到来。虽然贾仁禄平时十分散漫,不计较规矩,但众人毕竟不敢先贾仁禄之吃而吃,都坐在座位上等候。过了小半个时辰,贾仁禄仍没有来,贾元春饿得肚子咕咕叫,再也忍不住了,伸手便向筷子抓去。曹静蹙起眉头,在她的小手上拍了一记,道:“平时是怎么教你的?爹爹不来,怎能动筷子?”   贾元春道:“可我饿死了!就吃几口,爹爹不会知道的。”   曹静道:“不行!”   贾元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貂婵道:“这没外人,就让她吃吧,可别饿坏了。”顿了顿,道:“我去书房看看。”   来到书房,轻轻打开门,只见贾仁禄以手支颐,看着桌上铺着的地图,怔怔出神。貂婵走到跟前,道:“相公,该吃饭了,吃了饭再想不迟。”   贾仁禄道:“若司马懿也据险而守,老子该如何是好?”说着低头看着地图,默然不语。   貂婵心中一酸,眼泪流了出来,柔声叫道:“相公,该吃饭。”   贾仁禄挥手挥道:“别理我,烦着呢!你让他们先吃。”   貂婵道:“吃了饭再想也不迟。”   贾仁禄抬起头来,瞪了她一眼,道:“老子让你先吃,没听见吗?”   貂婵也不生气,应道:“是。”退了下去。   刚走出数步,忽听贾仁禄大声叫道:“他妈的,妙计!这条计虽说后有来者,但肯定是前无古人,司马老儿你等着吧,老子要好好让你喝一壶!”说着向屋外奔去。   貂婵伸手想抓他的衣袖,却没抓住,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贾仁禄叫道:“老子进宫见皇上,你们先吃别等我?”一面说,一面跑,几个起落,消失在屏风之后。   他来到皇宫,见了刘备,其时正和刘贵妃一起用午膳,听说他来了,忙命人将他领到金华殿,问道:“仁禄吃过饭了?”   贾仁禄道:“臣一接到出征之命,便在书房中苦思对策,还没吃呢。”   刘备道:“忠臣也。”对薛珝说道:“这菜太多,朕根本吃不完,你选几样赐给仁禄。”   薛珝答应一声,几名近侍抬来长案,摆在下首,薛珝选了几项,摆到案上。贾仁禄谢过坐下,刘备举起酒爵,道:“朕先敬你一杯。”   贾仁禄喝了,刘备问道:“你这个时候跑来见朕,必是胸有良谋,来找朕要东西的,说吧,要什么!”   贾仁禄向刘贵妃瞧了一眼,刘贵妃笑了笑,对刘备说道:“臣妾告退。”行了一礼,退了下去,薛珝等近侍跟着她去了。殿内只剩刘备与贾仁禄两人,贾仁禄道:“老……臣已想出一个主意,可占邺城,不过……”   刘备心下一喜,颤声道:“你有法子打下邺城?”   贾仁禄道:“臣自认为这法子还是有些高明的,应该可以,不过战场上的事难说的很,可不能把话说满了。”   刘备道:“嗯,不过什么。”   贾仁禄道:“这方法虽然十九可成,但是太费银子,就怕皇上舍不得。”   刘备道:“有什么舍不得,只要能拿下邺城,便是把国库的银子都给你,也是在所不惜!” 第502章 三光政策   贾仁禄道:“皇上金口玉言,说过来的话可不能反悔。”   刘备道:“自然不反悔,说吧你要多少?”   贾仁禄道:“臣也不知道多少才够,总之多多益善。”   刘备想也不想,道:“好,朕先给你一亿钱,你先使着。若是不够,再向朕要,你要多少朕给多少!”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一亿可不是个小数目,皇上不怕臣将这钱全卷跑了?”心道:“他妈的,这可是一亿啊,有便宜不占那可是王八蛋,全贪咱没那胆子,也没那么多脑袋,先来个二一添作五还是可以的。”   刘备笑道:“你若真能打下邺城,这一亿钱都赏给了你,那也不算多。除了钱之外,你还要什么,只管开口。”   贾仁禄道:“暂时没……还请皇上暂时保密,别让他人知悉此事。”   刘备点点头,道:“嗯,朕会的。你放心,朕对谁也不说。”   贾仁禄道:“越千里之险,攻魏国之都城,不可以岁月计也。昔秦武王令大将甘茂领军攻打韩国重镇宜阳。甘茂怕武王心志不坚,三心二意,便和武王盟于息壤,领兵出征。五个月后,宜阳牢不可破,甘茂损兵折将。武王果然听信小人言语,下旨令甘茂班师,甘茂拒不奉诏,还给武王写了一封信,上面就两个字‘息壤’。武王想起前盟,收回撤兵令,反而添兵攻打,终于攻下宜阳。邺城险过宜阳十倍,司马懿的兵马也比当年韩国多了十倍不此,所花的时间自然也就更多,臣怕皇上三心两意,半途将臣招回,以致前功尽弃。”   刘备沉吟道:“嗯,你说的有理。朕这就下道旨,准你此次出征,凡有利于国家者,可便宜行事,不必奉朕诏命。”说着解下腰间长剑,递给他,道:“以此为信,他日朕若一时或忘,你便可来信提醒朕。”   贾仁禄双手接过,道:“皇上如此信任微臣,微臣敢不誓……竭尽全力。”他本想说“誓死以报。”可古时出征忌讳提到个“死”字,一来这个字不吉利,二来将领若是报了必死之心,行事往往过于偏激,很容易一语成谶。例如关公向诸葛亮请命留守荆州时,曾提到“大丈夫既领重任,除死方休。”诸葛亮听他说了个“死”,心中不悦,想要另派他人,可话已出口,不好收回,只得将错就错。结果关公大意轻敌,中了吴人的诡计,英勇就义。诸葛亮只懂得说关公,却不知说自己,他在出师表中写下那句脍炙人口的千古名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殊不知这其中竟也带了个“死”字,其后他被司马懿活活拖死,和这句话有没有关系,也只有老天知道了。贾仁禄原本天不怕,地不怕,惹毛了天王老子也敢骂,可如今拖家带口。四个夫人、三个如夫人,四个娃娃都要靠他养活,这十一人像十一块大石悬在他心上,挣也挣不脱,甩也甩不掉。心中一有牵挂,也就有些迷信起来,一要提及“死”字,当即改口。   刘备点点头,道:“你一来能干,二来运气极佳,别人办起来十分棘手之事,到了你手里,往往便马到成功。你说能拿下邺城,便一定能拿下,朕要是信不过你,还能信得过谁?”   贾仁禄全身骨头大松,转念一想,心道:“这是皇上在拍老子马屁,老子可不能当真。”   酒足饭饱之后,贾仁禄辞出宫来,回到家里。几位夫人虽然肚饿,却谁都没有动筷吃饭,见他来了,恭恭敬敬地站起。贾仁禄好生过意不去,道:“我在宫里吃过了,你们别饿着了,快吃罢。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你们自管用饭,不必等我。”对甄宓说道:“吃完饭后到我房里来一下。”   甄宓见他脸色郑重,不敢说笑,点头答应了。匆匆用过午饭,便来到贾仁禄房内,只见他正对着地图怔怔出神,轻轻掩上房门,来到下首坐好,不敢出声打扰。过了好一会儿,贾仁禄抬起头来,说道:“你来了。我有一件极其重要差事要你去办。”   章武三年春四月,刘备下旨封贾仁禄为骠骑将军,司空的闲职仍就兼着,领军征讨曹魏。由于大军已在晋阳,不用誓师出征,那一大套乱七八糟的繁文缛节自然也就免了。贾仁禄及甄宓辞了刘备,引着数千精兵,押着一亿巨款,两袖金风,首途前往晋阳。贾仁禄平易近人,又不像诸葛亮那样规矩繁多,这也不能,那也不许,众将都喜欢他来统军。一听他到了晋阳,欢呼雀悦,出城三十里迎接,将他拥入城中。   官署内,贾仁禄正中坐好,众将依次排开,行礼参见。贾仁禄挥了挥手,道:“罢了,都是自家弟兄,不必这么客气。”   马超叫道:“军师来了,真是太好了。原先诸葛将军领军时繁文缛节一大堆,众将均不胜其烦,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将怕得罪诸葛亮,均不敢吭声。   贾仁禄笑道:“我看就你一人受不了吧。说说看,孔明先生都定了哪些烦人的规矩?”   马超道:“文籍军薄一向由公琰掌管,军师还是去问他吧。这婆婆妈妈的古怪规矩一大套,我可记不得那许多。”   贾仁禄问蒋琬道:“孔明先生都定了哪些古怪规矩?”   蒋琬取过几叠帛书道:“都在这了,请将军过目。”   贾仁禄接过一看,皱起眉头,道:“他妈的,这么多啊!”“他妈的”三个字他不说已久,此时喷将出来,心里说不出畅快。众将虽然身份显赫,但大都是粗鲁武人,对“奶奶,十八代祖宗”原就不如何看重,听他这么说,谁都不以为意,对他的亲近之感不免又多了几分。   蒋琬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行军打仗,克敌制胜,全仗着号令严明,没有规矩怎么成,孔明先生定的军规条例,下官认为着实可行,还请……”   贾仁禄一摆手,打断他的话头,问众将道:“你们说这规矩要不要得?”   众将互望一眼,都不说话,马超道:“秦时严刑峻法繁多,老百姓苦不堪言,纷纷起兵造反。高祖约法三章,百姓大悦,相率归服,终于开创了大汉江山。这规矩不能没有,不过太多也是不好的。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众将缓缓地点了点头。   贾仁禄笑道:“难得你还知道一些典故。嗯,这规矩是有点多了,老子统兵时若也按这一套来,非累死不可,看来是得改改了。从今日起,这些狗屁规矩全他妈不要了,还按之前老子定得那几条……什么!什么!凡捉到魏国兵士不许屠杀,一律释放!他妈的,这是什么狗屁,谁提出来的!”   蒋琬道:“是孔明先生提出的。只因司马懿……”   贾仁禄连连摆手,道:“老子可不管什么只阴只阳的,这条规矩简直是狗屁不通,臭不可闻,既便别的规矩不改,这条也得先给老子改了。”   蒋琬道:“不知将军打算如何改?”   贾仁禄道:“从今日起优待俘虏这条取消,代之以三光政策。”   蒋琬问道:“何谓三光政策。”   贾仁禄道:“很简单就是大军每到一处就杀光、烧光、抢光,是为三光。他妈的,想当年清……”他原本想说当年清军入关搞了个“嘉定三屠”,“扬州十日”,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和尚打伞,无法无天,结果清兵有了甜头,个个士气高涨,每到一地便玩了命的狠杀,终于平定天下。坐稳江山,可这“嘉定三屠”,“扬州十日”是千余年后的事,说出来可就露了馅,道:“嗯,这个……老子就是要给他来一出‘和尚打伞,无法无天,搅得天下大乱,越乱越好。’”   蒋琬道:“皇上命将军伐魏,原是为了吊民伐罪,解民倒悬。这大屠杀伤人太多,大伤天和,且违背了皇上的初衷,不执行也罢。”   贾仁禄瞪了他一眼,道:“他妈的,这里谁是头?”   蒋琬心中一凛,道:“当然是将军。”   贾仁禄道:“知道就好,老子说的话,你敢不听?”   蒋琬心想不听他的话,这脑袋倒是不会搬家,这春宫图肯定是没得看了,忙道:“下官不敢。”   贾仁禄道:“这就好,传令下去,既今日起,凡大军到处要寸草不留,不论男女老幼,通通给老子杀!”   众将均想今天的贾仁禄和平时大相径庭,平日他一提到杀人,就说要损多少年寿,又说要少泡多少年妞,跟着便将头乱摇,说什么也不愿多造杀孽,可如今他却口口声声要杀人放火,当真是莫明其妙。众将虽说对杀人已是麻木不仁了,但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下手,还是心有不忍,当下都不作声。   郭淮也觉得贾仁禄这道乱命过于匪夷所思,蓦地里想到当年他和曹操狭路相逢,曾自己将自己逼入绝境,结果反败为胜,眼中精芒暴盛,道:“末将遵命。”   贾仁禄向郭淮瞧了一眼,笑道:“伯济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   众将走后,贾仁禄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郭淮道:“恕末将愚鲁,不明白其中深意。”   贾仁禄道:“怪不得孔明先生夸你聪明机灵,是个可造之才,方才众将一脸茫然,就你小子泰然自若,想来是看出老子别有用心了。”   郭淮道:“军师这道命令太也古怪,和军师平素为人不符。凡事不尽人情,必有可疑。”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很好,很好。老子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办。”   次日一早,贾仁禄召集众将商议进兵之事。诸葛亮那套严整有法的规矩被贾仁禄贬得一钱不值,全都给废除了,贾仁禄那套三分正经七分胡闹的规矩重又大行其道。众将见先喊又可以先发,无不踊跃。贾仁禄这才刚坐到位子上,马超、孙礼便同时窜将出来,道:“末将愿为前部先锋!”   贾仁禄笑道:“老子都没有喊预备呢,你们两个瞎喊什么啊。这次先锋老子早就派出去了,用你们两个不着,好好给我趴着吧。”   马超、孙礼对望一眼,道:“末将自追随军师以来便为前部先锋,如今这么大的一场战,军师竟差他人为先锋,末将不服!”   贾仁禄道:“这活你们做不来,如何能差你们去?还不给老子滚蛋,再胡言乱语,乱棍打将出去!”   马超道:“军师都不说是什么差事,怎知我们做不来?”   贾仁禄道:“屁话,这差事你们俩要是能搞定,老子跟你们姓。”   孙礼道:“军师可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贾仁禄哈哈大笑,挥手令左右退下,道:“别以为老子在使激将法,老子从不玩这套,这活计你们根本不可能搞定,别给老子瞎捣乱,否则军法从事!”   马超、孙礼对望一眼,嗤了一声,意示不信。   贾仁禄道:“你们还别不信,那好老子考考你们,若你们能答出来,老子便让你们做先锋。”   二人齐声叫道:“军师请问。”   贾仁禄问道:“长安城中油多少钱一斤?”   二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贾仁禄问道:“米多少钱一石?”   二人面若死灰,又摇了摇头。   贾仁禄问道:“那面多少钱一袋呢?”   二人对望一眼,摇了摇头,心道:“这叫什么问题,和打战一点边都靠不上!”   贾仁禄道:“老子问了三个问题,你们一个也答不上来,还有何话可说?”   马超道:“我们为国家出生入死,冲锋陷阵,一天有多少大事要做,哪顾得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再说这和打战一点也挨不上啊,军师为何要问这些不相干的问题。”   贾仁禄道:“老子又没说这问题就一定和打战有关。你们答不上这三个问题,便用你们不着,下去吧。”   孙礼道:“要搞明白这三个问题还不容易,只要差人去长安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贾仁禄道:“老子只是出个问题考考你们,又不是真想知道这些东西的价格。其实老子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多少钱,你们方才胡乱说一个,老子也不知道真假,嘿嘿,现在再想说,可也晚了。再问你们一个问题,这十八般兵器你们两个自都是样样精熟了吧?”   马超叫道:“那是自然,不知军师要考什么?”   贾仁禄道:“什么也不考。若老子让你们拿着绣花针绣一条手帕,不知你们两个能不能搞定?”   马超、孙礼大眼瞪小眼,道:“这是女人做得活,我们怎么会。”   贾仁禄道:“知道就好。世上之事分工不同,你们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会。谁会老子就叫谁去做。放心,这么大的一场战役,功劳肯定少不了你们两个的,你们先好好趴着吧,到时用得着你们的时候,老子自会让你们上阵的。”   马超、孙礼道:“可这头功……”   贾仁禄道:“他妈的!你们两个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解释你们听不进去,非逼得老子骂粗话,再乱叫,老子再也不用你们了,还不快滚!”   二人吃了个惊,答应一声,鼠窜而出。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传令下去,大军明日开拔,前往壶关。” 第503章 休兵养气   次日一早,大军拔营起程,迤逦向南而行。这日大军到了壶关,安下营寨,赵云将众将接到关内,摆下酒宴为众将接风。席间众将推杯换盏,海阔天空,那也不用说了。马超、孙礼一心只想打头阵,却被贾仁禄问了几个奇怪问题,臭骂一顿,赶了出来,心中不忿,又觉他此番出征莫测高深,不知这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有心一探究竟,于是乎便各逞绝艺,频频向贾仁禄敬酒,想把贾仁禄灌醉,一来可以套问军事机密,二来乘他酒醉之时,向他讨令,将祈盼已久的先锋大印搞到手。   贾仁禄见二人眉来眼去,秋波暗送,便知道他们没安好心,当下敬谢不敏,可推托几次不得,不禁有些恼怒起来,当下摆起老大的臭架子,将二人大骂一顿。二人见贾仁禄不吃这一套,只得作罢,自顾自的喝闷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忽地一名小校走进,道:“启禀将军,敌将司马懿听闻我军到了壶关,也提兵十万,进抵漳水南岸,扎下营寨。”   马超酒气上涌,大声叫道:“来得好,请将军让末将前去挑战,这次不将他杀个落花流水,我就不姓……呃,马!”   贾仁禄笑道:“若司马懿仍不出战,你怎么办?”   马超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别把我惹急了,惹急了我领上三五千军马,提枪杀入营去,看他再作缩头乌龟!”   贾仁禄正色道:“今番我奉皇上令旨,提兵到此,乃是为了保境安民,防止魏军入寇。大小将校无我命令,一律不得出战,以免挑起两国争端。将军虽勇,却用将军不着。”   马超瞪圆双眼,道:“军师提兵到此,只是为了防……防守!”   贾仁禄点点头,道:“嗯,皇上见魏国蠢蠢欲动,欲大举来犯,恐敌寇深入,百姓遭殃,生灵涂炭,故令我引军到此,扼险据守。司马懿若是欺上门来,我们便可放手大杀,将他打个屁滚尿流,落花流水。如今他只是漳南下寨,那里是他的地盘,他爱怎样便怎样,不关老子什么事。”   孙礼脸现迷茫之色,道:“军师滴酒未沾,怎地便醉了?”   贾仁禄道:“老子说的可是真的,皇上下的圣旨就在老子身上,你们要不要瞧瞧?”说着在胸口上拍了拍。   众将面面相觑,心想这战多半打不成,失望之情见于颜色。   孙礼道:“军师不是曾下令大军所道之处可尽情烧杀掠夺,若只是防守,何必要多此一令?”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俘获的兵士不能乱杀,这条令老子看着就不爽,先改了再说。战场上的是难说的很,万一皇上临时改变主意,让我们开打,匆匆忙忙来不及改,可就不大对头了。”眼光在众将脸上一扫,见他们嘴唇蠕蠕而动,显是要出言请战,从腰间解下刘备所赠的尚方宝剑,高高举起,道:“这把剑你们几个都见过吧,皇上圣谕:贾福此番东征,凡事有利于国家者,可便宜行事。是战是守,老子说了便算!再有敢言出战者,剑下诛之!”   众将向那宝剑望了一眼,便知是御赐之物,不由得打了一寒噤,谁也不敢再多说半句屁话。众将见没战可打,也没心情喝酒了,随便喝上几杯,闲聊几句,便各自散去,好好一场宴会闹得个不欢而散。贾仁禄望着众将的背影,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蒋琬见贾仁禄没走,也留了下来,问道:“将军可是想将这消息散布出去?”   贾仁禄道:“什么消息?”   蒋琬道:“将军何必明知故问?”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嗯,这事就由你去办吧。大军千里跋涉至此,却不出战,可算是骇人听闻了,老子就要给司马懿来一出破了头用扇子扇,让他不知道老子在做什么!”   蒋琬道:“将军英明,高瞻无瞩,算无遗策,下官佩服得紧。”   贾仁禄道:“你小子拍老子马屁,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痛痛快快说出来吧,老子最讨厌拐弯抹角。”   蒋琬脸上一红,道:“这个……这个……将军那……那……那……还……”   贾仁禄笑道:“你得了口吃了?说话怎么结结巴巴的?”掏出一叠绵帕,在他面前晃了晃,道:“你是不是想要这个啊?”   蒋琬满脸通红,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贾仁禄哈哈大笑,递给了他,道:“这些是老子刚搞到了,还没来及看,先给你开眼吧。看完了可要还给老子!”   蒋琬道:“一定,一定。”一把将图抢走,东张西望,见四下无人,拔腿便跑。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这个家伙!”   次日一早,贾仁禄传下将令,令赵云引军屯于潞县,令马超引军屯于屯留,自己则引军驻于壶关,三地互为犄角,自屯留自潞县,一连下了十余个大寨,分屯军马,坚壁固守。司马懿既不差人来搦战,贾仁禄也就不差人去挑斗,两军相隔百余里,遥相对峙,浪费国家粮食,一连过了两个月,全无动静。   司马懿见贾仁禄劳师远征,却不思进取,和他比起耐心来,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笑道:“贾福这小子耐心倒好。”   李典道:“当年他和马超对阵时,也是一连两月不出。马超连番挑战,却见贾福始终不出,不免大意轻敌,最终上了贾福的大当,太尉不可不引以为戒。”   司马懿沉吟片刻,道:“此一时彼一时。他和马超对阵时,马超主攻他主守,他坚守不出,等待马超麻痹大意,粮草告罄时再出击,倒也合情合理,和我们对付诸葛亮时如出一辙。如今他主攻而我们主守,他倒好象没事人似的坚壁固守,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李典道:“太尉善于揣摩他人心思,这贾福心中如何想的,太尉掐指这么一算,还不一清二楚?”   司马懿道:“这别人的心思好猜,可贾福的心思,我无论如何也猜想不到。”   曹真道:“据哨探来报,刘备此番差贾福前来,并非想要侵我大魏疆界,而是驻守壶关,防我大魏进讨。”   司马懿冷笑道:“这是贾福故意放出的烟雾,岂能相信?”   曹真道:“若非如此,贾福两月不出,又是为何?”   司马懿捋了捋胡须,摇了摇头,道:“我也猜想不出,总之他定什么重大图谋,我等须当小心防患。”蓦地里心念一动,道:“当年王翦统劲兵六十万兴师伐楚,也是如此,驻兵边境几达一年。楚将项燕奉命拒敌,见王翦坚壁固守,便差人前去挑战,王翦始终不出。项燕以为王翦年老怯战,便不以为意。怎料王翦乘其松懈,突然发起猛攻,六十万大军如排山倒海般的压将过来,项燕仓促迎战,大败亏输,数十万大军死得没剩几个……难道这贾福也想依样画葫芦?”   曹真道:“王翦是秦时名将,与白起、李牧、廉颇齐名,自然是别有良谋。贾仁禄不过是个小卒子,只不过是运气比他人好些罢了,有什么真本事?这次定是想不出什么诡计了,便坚壁固守,以免大败亏输。再者他功高震主,刘备表面上对其十分信任,心实忌之,此次出征他胜也是死,败也是死,进退两难。如此对峙,不胜不败,倒不施为一条明哲保身的良策。”   此言一出,众将都觉有理,登时有不少人附和。   司马懿向他瞧了一眼,点点头,道:“接着说下去。”   曹真眼珠一转,道:“这怕输之人顾忌一多,往往便容易输。依末将愚见,不如化被动为主动,引兵杀将上去,约期与之一决胜负。”   司马懿笑道:“你说来说去,还是想要出战。贾福巴不得你如此,说不定他早已设好埋伏等你去钻了。”   曹真心中颇不以为然,小声嘀咕道:“说得好听,其实你是怕输。这才缩在营里当乌龟,累得我们跟你一起被人看不起。”   司马懿听见了,微微一笑,也不理会,道:“这定是贾福的诱敌之计,我们不可上当。临来时,皇上一再告戒我不可出战。皇上英明睿智,高瞻远瞩,算无遗策,咱们做臣子的,一切听皇上吩咐办事也就是了,何必多言?再有敢言出战者斩!”   众将听他张口皇上,闭口圣谕,都知道打了败仗倒不算什么,可若是不听皇上吩咐,这罪过可就大了,闹不好脑袋当场就要搬家,当下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言。   壶关这边也是一连两月不战,营中像是炸了锅一般,十分热闹。官署前悬着告示牌一面,上面写着几个大字:“请战者死!”众将原本想请战,可一见那面告示牌,便裹足不前,怏怏回营,对着皮人出气。   这日贾仁禄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来,看了会春宫图,不见有人来请战,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原来这些家伙也怕死。”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信步出府,引着数十亲兵,下得关来,随便挑了一座大寨,信步闲逛。管理军营的将校,见他来了,赶忙出迎,或恭谨逾恒,马屁十足;或奉承得体,恰到好处。贾仁禄本就是马屁大王,当然知道这些家伙口不对心,自也不把他们当回事,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间或问几句营中情况,管理军薄的军吏忙捧来军薄,请贾仁禄过目。   贾仁禄一见那些曲里拐弯的蝌蚪字就头痛,大手一摆,道:“这劳什么子的东西老子就不看了,你们知道就成了。坚守不出已有两月,将士们都在干什么呢?”   一名校尉道:“将军体恤下属,每日椎牛设宴,好吃好喝款待我们,对我们这些当兵的真是没话说。营中将士无不感恩待德,皆愿与司马懿决一死战,还请……”   贾仁禄板起脸来道:“老子可是下了军令的,请战者斩,你难道不怕杀头。”   那校尉吐了吐舌头,道:“末将不敢了。”   贾仁禄道:“老子只是问你将士们都在做什么,谁让你请战啊。”   那校尉道:“将士们闲来无事,每日只是投石超距为戏,打发时间。”   这投石超距是兵家老祖宗范蠡传下来的法子:所谓投石,便是让兵士手执十二斤重的石块,用力掷出,按距离远近判定胜负,有点类似于今日的投掷手雷。所谓超距便是用两根七八尺高的长竿,支起一断横木,兵士依次跳跃而过,跳不过是算输,说白了就是今日的跳高。   贾仁禄笑道:“哦,走瞧瞧去。”   来到校场,果见兵士分成两队,一队投石,一队超矩,呐喊声喝采声此起彼伏。   贾仁禄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很是满意。众兵士见他到来,大声欢呼,一拥而上,将其围在垓心,一时之间溢美之词如潮水般向他涌来,只是没有人向他要签名,未免美中不足。   过了良久良久,众人实在是赞不出什么新鲜花样了,这才安静下来。蓦地里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军师战无不胜,这功夫定是很高的,今天机会难得,不如军师露上一手,让我们开开眼界。”   其实这人倒不是有意让贾仁禄难堪,只因贾仁禄屡屡夺名城,建大功。汉朝辖下百姓,对其崇拜的了不得,“贾军师”三个字挂在嘴边说不停,有的更是添油加醋,将贾仁禄说得好似有三头六臂一般,讲到他怎地冲入万马军中是取下上将首级,怎地率先登上城头,激励大军夺下名城要隘,口沫横飞,有声有色,似一切都是他亲眼目睹,谁也没他知道的明白详尽。如此一来老百姓不明就里,还道他真的神功盖世,力大拔山,对其更是崇拜。这名兵士是贾仁禄的铁杆粉丝,做梦都想他指点一招半式,终生受用不尽。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大家都是自己兄弟,你们也不用捧我啦。我虽然充了这个他妈的骠骑将军,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其实武功见识,才干智慧,哪一点及得上你们?”指着超矩用的横杆又道:“不瞒大家,就这高度,我是说什么也跳不上去的。不信咱就试试看。”   众人见他要表演,忙退向两旁,让出场地,贾仁禄挽起袖子,深呼吸几口,蹬蹬蹬的跑了几步,来到横杆,纵身一跳。他的老腰刚到横杆边上,上跃之势便尽。啪地一声,长杆掉地,贾仁禄跟着落了下来,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险些摔了个狗吃屎,边上亲兵赶忙上前,将其扶起。   众人哪里料到贾仁禄如此不济,不禁面面相觑,心中颇有点瞧他不起,不过他有言在先,而且那几句话说得人人心中舒畅。大家对贾仁禄的敬意虽然不加,亲近之情却陡然多了几分。   贾仁禄笑了笑,道:“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其实我没什么本事,之所以取得这些功劳,都是上托皇上洪福,下托众将用命,其实这功劳都是大家的。”   众人齐声叫好,贾仁禄皱起眉头,道:“这横杆后面怎地不搞个沙坑,害得老子险些狗吃屎,万一将士摔伤了咋整?”   那校尉问道:“什么是沙坑?”   贾仁禄道:“就是在杆后挖个大坑,里面盛满沙子,沙子柔软,将士们摔在上面才不致于受伤。”   那校尉道:“军中向来无此规矩。按军师之前的规矩跳得过有肉吃,跳不过受伤也是白饶,要这沙坑何用?”   贾仁禄道:“嗯,说的倒也有理,不过能不受伤当然是最好的,搞一个沙坑又不费事,就整一个吧,这样也安全些。你们还年轻,那是知不道啊,老子这腰曾扭到过,一到变天,疼得……唉,那也不用说了。”   众人见贾仁禄连挖沙坑这等小事都替他们想到了,心中感激,高声叫道:“军师如此关心我们,实在没的说了,我们愿与司马懿决一死战,军师这就下命令吧!”   贾仁禄笑道:“战自然是有你们打的,也不必急在一时,如今大家要做的便是吃饱喝足,有了力气,才好上战场把敌杀啊!”   众人血脉贲张,齐声叫道:“他日在战场上,我等一定拼死杀敌,为国效力!”   贾仁禄叫道:“大伙都是好样的。”又慰问几句,这才辞了出来,对那校尉道:“你每日将获胜兵士的名字记上,到时拿来我看。”   那校尉答应了,贾仁禄又道:“兵士的伙食可一定要丰盛,每日都要有牛有酒,若是有人跑到老子那去抱怨,小心你的脑袋!”   那校尉道:“好教军师放心,每餐都有不少酒肉,末将决不敢克扣兵士伙食。”   如此又过了十余日,这些日子,各营校尉每日统计投石超矩胜负,将结果呈报蒋琬,经蒋琬汇总整理之后,呈交贾仁禄。贾仁禄收了却不看,随手往边上一扔,便跑去看春宫图了。蒋琬见自己辛辛苦苦汇总出来的数据却被贾仁禄扔在一旁喂蚊子,不禁郁闷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这日,众将士和往常一般投石超矩,运功练剑,忽听鼓声隆隆大响,连续不断,是召集全体将士的讯号。众人知有大事发生,匆匆赶到大校场。   贾仁禄站在校场正中的高台上,向下望去,只见密密匝匝的全是人,也不知是否到齐,问蒋琬到,道:“人都到齐了没有?”   蒋琬向各个方阵望了几眼,道:“差不多都到齐了。”   贾仁禄扯着嗓子问道:“这段时间你们的伙食怎么样?”心道:“这是什么屁时代啊,连扩音器都没有,再这样喊下去,老子的嗓子迟早有一天会报销。”   众将士齐声应道:“很好,天天有酒有肉。”   贾仁禄叫道:“你们知道这些都是谁给你们的吗?”   众将士应道:“骠骑将军!”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可不是我,那是皇恩浩荡,皇上见你们上阵杀敌,十分辛苦,特别关照我要善待你们。”   众将士大声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贾仁禄大声叫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日。皇上待你们不薄,你们该怎么回报他老人家?”   众将士听他这么说,知道有战可打了,他们两个月前便在苦苦盼着这天到来,闻言无不摩拳擦掌,争先奋勇,大声叫道:“但有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贾仁禄道:“好,要的便是这股气势。我打算在你们中间选一些人编成敢死队,选上的打战时就得给我玩命杀。这活计着实危险,随时都有可能送掉性命,不知你们谁愿意参加。”   众将扯着嗓子,纷纷答应,喊声震天动地。   贾仁禄道:“这名额毕竟有限,全去那是没可能。这样吧。”说着轻击两掌,蒋琬取过厚厚一叠文书,贾仁禄指着那叠文书,道:“这上面记载的乃是你们投石超矩时获胜次数较多的人的名字,咱们就用这些人做敢死队,一会念到名字的出列。”说着向蒋琬瞧了一眼,蒋琬点了点头,大声唱名,被点到名字的人一个个从队伍中走出,自有军卒引他们到指定地点站好。乱了好一阵,所有人的名字全都念完了,赵云初步清点,约有两万余人。   贾仁禄点点头,令赵云统带这支军队,上阵时别作一队冲锋。   诸事已毕,贾仁禄和众将回到官署,发号司令:“传令下去,明日大小三军一齐开拔,逼近漳水下寨。” 第504章 顾此失彼   数十万大军开拔动静自然十分巨大,早有细作报知司马懿。司马懿微微一笑,道:“这小子终于沉不住气了。”   曹真道:“好小子,来得正好。大军休整数月,士气正盛,就让末将出战,好好给贾福一点颜色看。”   司马懿道:“他沉不住气,那是他的失误,我们焉能蹈其覆辙。传令下去,坚壁固守,不论早晚都须用心提备,有敢再言出战者斩!”   众将没想到司马懿当缩头乌龟竟当出味道来了,还打算长期当下去。众将虽然心中十分不忿,但官没他大,声音自然也没他大,见他发令时一丛胡子根根翘起,便知他很生气,惹毛了他后果很严重,于是个个忍气吞声,胡乱答应一番,退出帐去。   数日后汉军一队队开来,于漳水北岸扎下营寨。次日一早,马超大摇大摆的引着三五千人开抵魏军大营前,从司马懿爷爷的爷爷开始骂起,一直骂到魏寨内伙夫的八杆子也打不到的亲戚为止,红日西斜,司马懿仍不出帐。   边上一名亲兵见马超骂得口干舌躁,忙递上美酒一壶,马超接过,大口大口的喝了两口,精神为之一振,又骂了几句,见魏寨内全无动静,恨恨不已,大声叫道:“他妈的,魏国的这帮家伙个个都不是英雄好汉,就会当缩头乌龟,明日你马超爷爷再来骂,看你出不出战!”拨转马头,扬长而去。   帐内司马懿听得骂声止歇,笑道:“这个贾福怎么和诸葛亮一样,又差那个家伙来寨外叫骂,如此能奈我何?”沉吟片刻,将徐晃叫了进来,道:“贾福这人不同于诸葛亮,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为防他狗急跳墙,公明这便引军把守住各处要道,以防贾福绕过这里直攻邺城。”   徐晃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司马懿自言自语道:“贾福啊贾福,如此一来,我看你能奈我何?”   次日一早,马超依旧到寨外叫骂。一连骂了数日,魏兵只是不出。贾仁禄突然和诸葛亮一样,正正规规的打将起来。司马懿也不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担心贾仁禄此举是为了稳住他,或出奇兵从间道绕行。当即便令李典、曹真等将各引侦骑四出哨探,往北一路哨到涉县、武安,往南一路哨到林虑、荡阴。一连数日,各路侦骑流水价似的来报,左近别说没发现大股汉军,就连小股汉军也未发现。   司马懿更加纳闷,不知贾仁禄葫芦里再卖什么药。这日他坐在帐中对着一张案上大地图呆呆出神,喃喃自语,道:“这小子到底在玩什么花样?这小子到底在玩什么花样?难道这次的主帅仍就不是贾福而是诸葛亮?”思索良久,道:“应该不可能,这次这寨子布的乱七八糟,毫无章法,明显不是诸葛亮的手笔,再说诸葛亮也不会无缘无故守上两个多月方始进兵,可……”   刚说到此,忽听脚步声自帐外直响进来,猛一抬头,却是曹真,忙问道:“可曾发现汉军踪迹?”   曹真摇了摇头,道:“没有。太尉在周围已布下天罗地网,便是一只苍蝇飞过也逃不出您得法眼,又何必担心。”   司马懿道:“贾福非同一般,不可等闲视之,还是小心些好。”   曹真冷笑道:“贾福又没有三头六臂,何我们一般只有一个脑袋两只手,有什么好怕的。太尉不是说遇到贾福时固守就没用了么,如今为何还不出战?”   司马懿搞不清楚河对岸营中坐着的到底是谁,正没好气,怒道:“你一天到晚只要出战,难道是嫌命长咋地!”   曹真道:“如此窝在营中,实在是太窝囊了,众将士颇有怨言。长此以往恐军心哗变起来,便不好收拾了。”   司马懿叫道:“我深谙兵法,要你来指划!”定了定神,怒气登消,道:“不好意思,我心烦意乱,说话过于无礼了。如今尚不知敌营主将是诸葛亮还是贾福,冒然出战只恐中计。”   曹真道:“太尉也过于把细,我军不出已有数月,如今骤然杀出,敌人又不是神仙,如何能料得到?末将想一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司马懿见说他不动,只好抬出皇上来压他,道:“皇上有旨让我等坚守不战,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曹真道:“战场之事瞬息万变,皇上他老人家在邺城,哪能事事都了若指掌,这大主意还是要您来拿。”   司马懿笑道:“皇上圣明烛照,明见万里,这里的情形如何,皇上全都知道,他下的旨肯定是错不了的,我们只要照办便成。”   司马懿这番话,既拍了曹丕马屁,又堵了曹真的嘴,可谓一箭双雕。曹真总不可能说皇上其实啥也不懂,就会瞎指挥吧,那样他的脑袋就要挪地方了。他迟疑道:“这个……”   司马懿道:“这个什么?若是不照皇上的圣旨办事,有起事来,是你担责任,还是我担责任?”   曹真道:“太尉若是怕耽责任,那由末将来承担好了,若是败了,皇上斩了我的头便是。”心道:“再这样下去,我早晚也会被活活气死,早死几日,晚死几日,倒也没什么区别。再说以其这样零碎受苦,还不如一刀割了脑袋来痛快。”   司马懿道:“若大军再败,汉军长驱直入,逼近京师,天子震恐,百姓涂炭,这样的责任你担得起么?”   曹真道:“这个……”   司马懿道:“到时便是砍了你的脑袋,能使大魏江山转危为安么?我看在你是皇室宗亲的面上,对你一再宽容,不加斥责,你以为我怕了你了?还不给我退下,若再乱言,定斩不饶!”   曹真给司马懿问得个哑口无言,心中郁闷,但司马懿所说条条有理,只得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司马懿道:“出战,出战,这帮家伙天天就只知道出战。马超在外搦战,指着我的鼻子痛骂,将我骂得个体无完肤,狗血淋头,我又怎会不知?又怎会不怒?可杀将出去徒然自取败辱,又有什么益处?”   次日一早,马超依旧在外叫骂,魏营众将无不憋了一肚子火。曹真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在辕门口走来走去,耳听见马超军那不堪入耳的怒骂,恨不得立时插上翅膀飞出寨去。一瞥眼间,只见李典向他走来,报怨道:“这样窝囊气不知要忍到几时?”   李典叹了口气,道:“这口气我也咽不下去,太尉不战若是有良谋倒也罢了,偏偏没有良谋,明明……明明……唉。”   曹真大声叫道道:“你是不是想说,他明明是怕死?这有什么不敢说的,太尉胆小如鼠,被贾福、诸葛亮打怕了,一见他们杀来,便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出战。”   李典道:“小声些,别给太尉听见了。”   曹真道:“听见了又怎地,我还怕他不成。”   营外马超见到曹真与李典在辕门前谈话,话锋一转,开始破口大骂曹真起来,说他是曹操的私生子,他母亲与曹操如何如何,又怎样怎样,这才有了他,若非如此曹操为何平白无故的赐他姓曹。秦朗之母为曹操宠妾,其父也是死于王事。秦朗地位如此特殊,尚且未蒙赐姓。曹真何德何能,偏偏就赐姓为曹,其中定有猫腻。可怜他老子不明就里,竟还以为曹操待他不错。曹操遇到危难时,挺身而出,白白替他搭上了老命一条,这冤大头倒是做的熟手之极。   马超来之前曾恶补了一番功课,对曹氏宫闱内幕颇为了解,每一句话都切中要害,偏偏又拐弯抹角,言语十分粗俗。诸葛亮差马超来骂阵已有一段日子,这段时间他除了骂人外几乎没再做过什么像样的事情,这骂功倒是给他练的炉火纯青、登峰造极。边上汉军纷纷帮腔,跟着起哄,大骂曹真是野种。曹真听马超言语间句句牵涉到他的母亲及死去的父亲,焉能不怒,伸手在辕门上重重一拍,大声喝道:“牵我的马来!”跟着喝令把门兵士开门。   李典一把拉住他的手道:“子丹休要鲁莽,此事滋事此大,还须请示太尉。”   曹真道:“你没听见么,马超这狗贼出言辱及先父,此仇此恨,焉能不报!”   马超叫道:“对了,这才算是个男子汉。不过既便你打赢了我,也塞不往悠悠众口。”   曹真道:“马超狗贼,今日有我没有你,有你没我。”   马超道:“有种就出来,光说不练可不是男子汉。”   曹真叫道:“你当我不敢出来?快打开寨门!”   把门兵士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敢开门。曹真大怒,正要发作,忽听身后有人大声叫道:“马超有种你就进来,在外面拐弯抹角的骂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正是司马懿到了。   马超比曹真更受不得激,闻言勃然大怒,道:“你敢说我不是英难好汉,我偏偏杀将进来,让你瞧瞧!”把枪一招,身后兵士大身呐喊,杀将上前。到得寨边,橹楼上抢出一队弓箭手,弯弓搭箭,向着马超军射去。一时间乱箭如雨,抢到寨边的数十名西凉骑兵登时中箭落马,惨叫声响成一片。   司马懿哈哈大笑,道:“马超小儿,有本事你就攻进来。”对李典道:“把子丹拖进帐去,不许他出来惹事。”   曹真指马超道:“他……他……他……”说着泪水滚滚而出。   司马懿道:“我明白,这仇今日先记下,总有一日,我会让你手刃仇人。”   曹真道:“要得就是这句话!”大踏步向自己营帐走去。   这边马超攻了几次,均被乱箭射回,损失惨重,死者不计其数。马超气得哇哇乱叫,狠狠地瞪了司马懿一眼,道:“乌龟壳子倒挺硬,司马老儿,有本事你就躲在里面,一辈子也别出来!”一挥手,拨马退走。   司马懿哈哈大笑,过了一会儿,皱起眉头,喃喃地道:“这贾福到底要做什么?这样的打法太也正规,一点也不像他的性格。”说着踱来踱去,低头沉吟。   正沉思间,忽听远处蹄声得得,一骑马由远而近,风驰电掣一般向大营驰来,马上乘者身着魏兵服色,显是自己人。   李典向那人瞧了一眼,皱起眉头,道:“这人是曹休将军手下亲兵,来这做什么?”   司马懿心念一转,一拍大腿,道:“哎哟,不好,常山有失!文烈驻守的井陉关也是一处兵家必争之地,当年韩信就是在那里背水一战的。汉军若出井陉,便可一马平川,长驱大进,邺城危矣!我曾给文烈写过一封信,让他一定要小心提防,小心提防。唉,这个文烈竟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这可如何是好?”   李典见司马懿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安慰道:“太尉且宽心,文烈差人来兴许不是为了这事。”   正说话间那人纵马狂奔进寨,驰到离司马懿身前数丈处翻身下马,上前行礼。司马懿向那人瞧了一眼,皱起眉头,道:“井陉丢了?”   那人怔了一怔,道:“太尉真是料事如神……”   司马懿没空听他拍马屁,打断他的话头,道:“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贾仁禄早就料到司马懿会躲在乌龟壳子里不肯出来,便令郭淮打着他的大纛引着一支军马来到漳水北岸扎下营寨。他事先便叮嘱郭淮每日里便派马超到魏寨去挑战,一来可稳住司马懿,造成汉军全力攻打漳南魏寨的假象,二来如此正规的打法,也可使司马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汉军中的主帅到底是谁,不敢轻举妄动。   司马懿老谋深算,担心又中了诸葛亮的诡计,果然不敢轻出,其实此时河对岸汉军寨中不过也就驻着两三万人马,且大多是老弱病残,实是不堪一击。司马懿错若是无所顾忌,放心大胆的杀将过去,这会怕是连壶关也拿下了。他过了一个天赐良机,事后知道了,估计肠子都要悔青了。   郭淮引军去后,贾仁禄随即大摆酒宴,犒赏三军,三军将士早就闲得发荒,又见贾仁禄待他们真得没话可说,皆摩拳擦掌,争先奋勇。酒宴一罢,贾仁禄便令进兵,引着大军在崇山峻岭间穿行,直插井陉。井陉在壶关东北约千余里,路程虽说不近,但大军士气高昂,奔行如飞,且赵云本就是常山人氏,有他作向导,自是轻车熟路,不数日便到。贾仁禄又选了一个月黑风高的杀人夜,令赵云领着二万敢死军马突然从暗处杀出,沿着山间小道直扑井陉关。   曹休不意汉军猝至,仓促迎敌。那两万人闲了两个月,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畜力多时,不胜技痒,大呼陷阵,以一当百。魏兵大败,大小将校死者不计其数,曹休见风色不对,便扮成小卒,夹在败兵之中,快马加鞭,逃之夭夭,贾仁禄十分轻松的拿下了井陉。   三国时的并州就是现今的山西一带,太行山、五台山、恒山等山脉纵横交错,崇山峻岭,深沟高谷,道路崎岖难行,出了井陉之后,便是河北平原,地势平坦,一马平川,利于兵马驰骋。当年韩信攻赵,赵国二十万大军什么地方都不守,就守井陉,便说明此间地势险要,实是要冲。曹丕自然也知此地占尽形胜,若被汉军夺去,长驱而下,一片平阳之上,大魏无险可守,故令曹休领军五万防守此间,司马懿也怕贾仁禄避实就虚,出奇兵突袭井陉,便写了一封信嘱咐曹休小心在意。哪知曹休见贾仁禄数月不出,只道他是怕了,便不以为意,根本不把这信当回事,其时他正在上茅房,手边没有厕纸,一时情急就把来擦了屁股。没想到汉军真的从天而降,气势如虹,曹休猝不及防,登时着了道。井陉与漳水南岸相隔尽千里,司马懿既便得到了消息,也是鞭长莫及,远水解不了近火。   井陉大胜之后,贾仁禄当即分兵数道,令众将乘势分头略地。庞德引军一路向北,直至中山,赵云则挥军直指他的老家常山真定。赵云少小离家,东奔西走,南征北战,已有十余年没回老家了,都快忘了老家是什么样子的了。贾仁禄知道他老家就在常山真定,特意将东边这一路派给了他,让他衣锦还乡,好好风光风光。贾仁禄自己则引军向南,过石邑,经元氏、房子、中丘、襄国,兵锋直指邯郸。大军所到之处奉行三光政策,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见人就杀,见屋就烧。当地老百姓眼见留下来难以活命,纷纷离乡背井,拖男带女,扶老携幼,迤逦南逃,难民队伍绵延数十里,尉为壮观。贾仁禄率军紧随其后,这日杀到了易阳,离邯郸不过百余里。 第505章 张辽归降   这边司马懿接二连三的接到败报,知贾仁禄大军不停向南,渐渐逼近京师。饶是他从容镇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也不禁有些惊慌失措起来。这日他召集众将齐到中军大帐,问道:“如今汉军日益向南,京师震恐,不知诸位有何妙策退敌?”   曹真道:“那日文烈亲兵来报,说贾福引军攻下井陉。末将便献策乘汉军远征在外,此间空虚之际,突袭漳水北岸大营,获胜后衔尾直追,直取壶关,逼贾福回师自救,此孙膑围魏救赵之计也。奈何太尉就是不听,若听我之言,现下怕是连壶关也打下了。”   司马懿道:“贾福诡计多端,外出岂能不为内备,以防不虞?若是我等冒然攻打,中其诡计,后果堪虞。”   李典点头道:“末将也认同太尉的主张,只不过坐守此间观望态势也不是个办法。”   司马懿微微一笑,问道:“曼成有何高见?”   李典道:“不若太尉分兵一半与末将,由末将率之北上扼守邯郸,阻止贾福大军南进。”   司马懿点点头,道:“分兵也是一法,只是贾福行踪不明,他到底在哪里,我们尚未探知。万一他就在对岸,乘我军兵力分散之际,引军过河,邺城危矣!此计万不可行。”   曹真愠道:“这也不行,那也不成。太尉坐守此间,难道想等汉军幡然悔悟,痛改前非,自行退走么?”   司马懿斜了他一眼,道:“我军扼守此间,汉军有所顾忌,自然不敢冒然深入。若是轻举妄动,损兵折将倒还在其次,邺城失去了屏障,可就危险了。”   曹真道:“有道是:‘兵以义动。’贾福此番出征,以吊民伐罪,解民倒悬为辞。可他用兵以来,残民以逞,白骨为墟,血流成河。我大魏百姓家破人亡,不知有多少性命送在汉军刀箭之下,说什么吊民伐罪,解民倒悬?贾福只图一时杀得痛快,殊不知这样做正犯了兵家大忌。老百姓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和他拼命,只不过欠一个领头的,若是太尉此时登高一呼,老百姓必当云集响应,如此一来何愁汉军不破?”曹真初生之犊,一心只想要厮杀,再说马超污辱他死去的父亲,此仇不能不报。可司马懿总是不肯出战,不禁心里郁闷,是以变着法的劝说他出战,心道:“这个司马老头看着年纪不大,但却是一个老顽固,还真如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怎么说也说不通,当初我劝母亲放我出来投军都没费这么大劲!”   司马懿皱起眉头,道:“贾福心地仁善,一向不肯多所杀伤,晋阳之役他决水灌城,事后我曾听说他好生后悔,深刻检讨。此番他一路行来,纵容兵士烧杀掳掠,这与他平日性格完全不符,必有诡计,如今形势不明,冒然出击,只会中计,待摸清对方的底细再出手,方能克敌制胜。再者号召老百姓抵御强敌固然不错,但很容易落人口实,说我欲图谋不诡,煽动老百姓造反,到时我可是百口莫辩了。”   这后发先制的道理不是人人都能明白,其时离明朝尚远,后发先制,以柔克刚的上乘功夫“太极拳”尚未问世,不论打架还是打战,世人都信奉“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狭路相逢,先出手打上一拳,对方就算不眼冒金星,呜呼哀哉,也会肌肉痛疼,出手略慢,总之是大占便宜。是以司马懿这几句话,众将均不以为然,曹真心道:“缩头乌龟果然就是缩头乌龟,动不动就想缩在龟壳子里看风色,风色一不对就脚底抹油,快马加鞭,逃之夭夭,这怕就是你这个乌龟太尉所能想出来退敌妙计了。哼,你缩在龟壳子里不打紧,却累得我们跟你一起丢人!”   李典道:“要号召也要皇上起来号召才妥当。不过这些老百姓看着人数不少,但毕竟没受过正经训练,乃是乌合之众,用来守城倒也凑合,若是用来攻敌,那可就没多大用处了。”   曹真道:“谁一生来就会打战杀敌,还不都是练出来的。把他们集中到一起稍加训练也就是了。”   司马懿笑了笑,道:“这些乌合之众,岂能短时间内便练成百战雄师?你呀,若不打上一战,你心里总是不舒服。”   曹真道:“太尉总是不肯一战,不怕人家说你贪生怕死?”   司马懿道:“你用不着激我,这法子对我没用。”   正说话间,忽有圣旨到来,令司马懿火速进兵,将来犯之敌赶出境外。原来汉军一路南下,沿途郡县太守听说凡是坚守不出,拒不投降的守令,城破之后要被五马分尸。这五马分尸,乃是将犯人头与四肢缚于五匹马上,各自分向,然后以鞭打马,五匹马向不同的方向行走,犯人肢体随之裂成五片,这其中痛苦可想而知,那些当官的平日只知收刮地皮,养尊处优,被一根绣花针扎到手指,都会觉得疼,如何能受得了这种酷刑,纷纷吓得屁滚尿流,一听汉军大队人马杀到,便即开城投降。汉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顷刻间便推进了数百里,日渐逼近京师,各地告急文书好象雪片一般飞到御案之前,曹丕可不像司马懿那样,能视一切为虚幻,大军兵临城下兀自笃定泰山,胸有成竹,这陡然间大祸临头,自是魂飞天外,登时吓得六神无主,七扭八歪,软瘫在地,口涎直流,过了良久良久,这才哆哆嗦嗦的爬了起来,然后便跑到郭皇后宫中,求她想撤。   这打战也和炒股票一般,对心理承受能力要求很高,有不少股票达人初起时都是十分危险。例如有一人眼见着股指如断线风筝一般一路下跌,仍顶住压力,将所有的钱都投将进去,全力吃进可能转眼之间就成为废纸的股票。结果第二天某某利好消息传来,股指发疯般的反弹,一路标升,那人不但捡回了小命一条,还狠狠的赚了一票。在大兵压境,四下里乱作一团的不利局面下,仍能保持脑瓜清醒,冷静分析眼前形势,作出正确决断,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到的。郭皇后虽说千伶百俐,但毕竟不像司马懿那样老谋深算,沉得住气。且她不是军事家,对形势的分析也没有司马懿老道,自然没这本事。   她早已打通刘贵妃的关节,得知此番贾福出征,刘备给了他很大的自主权,再想像上次那样通过刘贵妃从中作梗,在刘备那大吹枕边风,令他将大军召回,看来是没可能了。眼见着汉军日益逼近,告急文书如潮水一般涌来,她心中自不免有些慌乱。寻思贾仁禄的名头实在太响,若是任由他杀到邺城脚下,站稳脚根,再想将他赶走可就难了。不如乘他立足未稳,让司马懿出动出击,以贾仁禄作殊死一搏,胜了自然最好。若是败了,还可凭城坚守。邺城城高池深,粮草充足,以曹操之能,尚且要攻打数年,且动用到决水灌城。贾仁禄虽说古灵精怪,短期内也是难将城打下。当下她便将心中想法和曹丕说了,恰好曹丕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二人不谋而合,这对曹丕来说也可算是万中无一之事了。二人又商议了一阵,便由曹丕下旨令司马懿出战。   郭皇后怎么也没有想到,司马懿大营与邺城相隔极近,互为犄角。贾仁禄自然不敢冒冒然兵临城下,以免腹背受敌,功亏一匮。这一点司马懿自然是看出来了,所以他不理形势多么严峻,仍是坚守不出。可郭皇后对兵法一知半解,这失之毫厘,可真就谬以千里了。   司马懿听得曹丕命他出战,不由心中一凛,可这圣旨不能不接,暗暗叹了口气,跪地接旨。   曹真心中大赞吾皇圣明,叫道:“太尉一再拿上命压人,如今皇上也同意出战了,您还有何话可说?”   司马懿叹了口气,道:“既然皇上也欲出战,那便出战吧。不过这战该如何打,可得好好商议商议。”   正说话间,司马懿差去打探军情的哨探来报:“小人已打听明白,河对岸汉军的主将根本不是贾福,而是一个毛头小伙子叫郭淮。此人骤为大将,众将官尽皆不服,眼看便要哗变。”   司马懿皱起眉头,道:“你可打探确实?”   那哨探道:“小人混进敌营查察数日,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每晚欺到中军帐附近偷听,一连听了好几个晚上,这才听到这个天大的秘密,应该不假。”   曹真叫道:“我说得没错吧?太尉若是早听我的话,已取壶关多时矣!怎会让贾福猖狂若斯!不过如今出战还不算太迟,请太尉早下决断,等贾福攻下邯郸,和屯于漳水北岸大军遥相呼应,那时一切可都晚了。”   司马懿在帐中踱来踱去,喃喃自语:“邯郸曾是赵国都邑,城池坚固,贾福要想攻下,非一日之功……”   曹真听他这么说,知他又想防守,急忙道:“汉军数十万大军如泰山压顶般从北方压将下来,各地太守县令望风惊溃,这邯郸城池虽然坚固,但若是太守无心抵抗,邯郸也是守不住的啊!”   司马懿点了点头,也不说话,自顾自的走来走去。   便在这时,忽又有圣旨到来,催促司马懿速速出战。原来曹丕听说贾仁禄引军逼近邯郸,即令张辽领一支军马驻守邯郸,以防不虞。怎料张辽认定曹丕是杀害曹操的凶手,一心想要杀了曹丕给曹操报仇,前番他被围于逎县,不降即死。他大仇未报,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是以委曲求全,屈膝投降。曹丕不明就里,还道是张辽真心来投,心下大喜,既往不咎,仍就委以重任,此番曹丕眼见形势万分危急,便令他防守邯郸。   张辽乘此良机倒戈相向,将邯郸献给贾仁禄。不过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汉军入城之后不可滥杀无辜,残害百姓。他原本只打算再次挂印封金,只身往投,但恐他走后无人守御,汉军攻下邯郸,别有一番杀戮之惨,便决定献城。老百姓知道他此举是为了救合城百姓的性命,心中自是非常感激,没人怪他是背主求荣,献城降敌。   贾仁禄一路胡作非为原本就是作作样子,吓吓当地太守,令他望风而降。多屠一城少屠一城其实无所谓,当即便答应了,于是他兵不血刃便得了重镇邯郸,跟着领兵进抵滏水北岸的临水,离邺城不足百里。   曹丕见贾仁禄势如破竹,锐不可挡,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便到了临水,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吓得尿水险些流将出来,忙哆哆嗦嗦的写下一道上谕,差急足六百里加急送往大营,催促司马懿进兵。曹真道:“汉军已到临水,与邺城相隔不足百里,太尉若再不战,这玩敌的罪名怕是逃不掉了。”   司马懿气得满脸通红,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你……你……你……”长叹一声,道:“大势去矣!”定了定神,道:“既是皇上一再催促,我也不敢抗命,只得一战。不过此战凶多吉少,你等须当小心在意。”   曹真心道:“河对岸根本不是汉军主力,要取胜有何难哉,这个司马老儿还自夸熟读兵书,居然害怕打战,一再贻误战机,哼,这个太尉当得实在差劲之至,还不如我来当呢。”   众将面面相觑,实在不知眼下这场战斗到底有何危险,齐声答应,心中却大不以为然。   司马懿见众将不以为意,暗暗摇头,道:“白日进兵,对方必有准备,今可乘夜晚攻之。我见西北角一带营寨散乱,防守较为薄弱。今夜初更时分我引大军就寨前杀入,子丹与曼成各引一军绕到西北角,从后面杀来,打他个首尾不能相顾,或可取胜。”   众将均觉得此计大妙,欣然应命,各自准备。当晚初更时分,司马懿、曹真、李典三路人马各自进兵,欺到汉寨前,一声鼓响,三军将士大声呐喊,分从寨前寨后杀将上前。   汉寨内郭淮早就作好准备,一听得外间杀声大震,便即指挥着军马上橹楼防护。万弩齐发,矢石如雨,魏兵不敢前进。忽然魏兵阵势大乱,数万人马如潮水一般向两旁溃退,四角上火光冲天,喊声震地。马超、马岱、马忠、吴懿各引一支军马,分从四面,一齐杀至,这时汉寨各门大开,寨内兵马杀出,里应外合,大杀一阵,魏兵死者无数。   司马懿引败军奋死突出重围,占住了山头,权且少歇。汉军团团将土山围住。司马懿几次三番引军冲突下山,皆被乱箭射回,不禁长叹一声,道:“我今死于此矣。”   忽然汉军阵势微乱,一支军马杀进重围,奔上山来。司马懿一看,却是李典、曹真引着残败兵马赶来解围。曹真羞惭满面,不敢抬头看司马懿,道:“末将年轻识浅,自以为此行定然成功,不料中了贾福诡计,损兵折将,还请太尉重重责罚。”   司马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现在我就是杀了你又有何用?”火光下见他右臂鲜血长流,显是受伤不轻,撕下一片衣襟,替他裹伤,道:“还能再战否?”   曹真泪如雨下,点了点头。司马懿道:“我等各引一军冲突下山,若是失散了,便到漳南大营取齐。”   曹真答应一声,招呼本部兵马冲下山去,怎奈汉军漫山遍野排开,阵势严整。魏兵冲突不出,只得又退上山来。三将面面相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地山下火把耀眼,照得四野亮如白昼,三通鼓罢,汉阵门旗开处,一马脸丑汉贼忒兮兮的策马而出,众将随后跟出。贾仁禄哈哈大笑,道:“请司马老儿出来打话。”   司马懿驰出阵来,笑道:“仁禄别来无恙?”   贾仁禄道:“老子给你选的这个风水宝地还不错吧?”   司马懿笑道:“好是好。就是……”   贾仁禄笑道:“就是什么?”   司马懿道:“就是风景差了点。”   贾仁禄面有得色,道:“你想选个好点的也成,老子将你拿住后,你爱在哪里归西,老子都成全你。哈哈!”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仁禄对我还真是没话可说,仁禄大军不是在临水么,为何竟会到了此间?”说着向曹真瞧了一眼,这问题其实是帮曹真问的。   贾仁禄道:“老子若不告诉你这其中的奥妙,你怕是死不冥目吧?”   司马懿道:“正是。”   贾仁禄道:“老子为了能顺利攻下井陉的确将大部分兵马都调往北方,此间只有老弱残兵,你要是早几日出兵攻打,老子说不定就要死翘翘了,哈哈。”   曹真小声说道:“我就说嘛,要早听我的,何至于此?”   司马懿也不理他,只听贾仁禄接着道:“老子拿下井陉之后,便引着一支军马抄小路赶到此间防守。那路南下军马一路打正老子旗号,其实根本不是老子在指挥。我这样回答,你老人家可还满意?”   司马懿叹道:“无怪乎一支两千人的队伍,在你手中就像两万人一般,仲达服了。”   贾仁禄哈哈大笑,正要说话,忽听身后队伍大声惊呼,回头一看,只见自家兵马纷纷向两旁闪避,一员猛将两眼回瞪,手执开山大斧,冲出阵来,当者披靡。贾仁禄大吃一惊,道:“老子怎么把这小子给忘了,算司马懿老儿命不该绝。” 第506章 竭泽而鱼   司马懿向下望去,只见徐晃引着一支军马冲上山来。其时徐晃奉司马懿之命防守交通要道,听闻司马懿与贾仁禄交锋,便率军接应,忽见西北角烟尘翻滚,杀声震天,知有大战,忙差人哨探,得知司马懿被围于土山之上,大吃一惊,奋勇杀来。   贾仁禄知道徐晃有多厉害,虽说边上戳着不少名将,但战场上总会发生意外,和名将交手意外可就更多了,万一伤筋动骨,又或是缺胳膊少腿,那可就不好玩了,反正他也知道司马懿福大命大,从没打算毕其功于一役,当下急忙引军退走。司马懿在山上望见汉军解围而走,心下大喜,忙引军冲下山来,与徐晃合兵一处,溃围而出。逃至漳南大营,发现旌旗改色,知道汉军已占了大寨,不敢多耽,引残败军马绕营而走,逃回邺城。   贾仁禄大获全胜,引得胜之军向东追袭,直追出三五十里,虽说没抓住司马懿,却获得兵甲器仗不计其数,施施然奏凯而回,当晚便司马懿大营内歇宿,大开库房,黄澄澄的金子,白花花银子,将司马懿来不及带走的巨额资金,一箱箱的搬将出去花差花差,犒赏三军。三军大悦,欢声雷动。   中军帐中,贾仁禄正中一坐,众将士依次上前报功。贾仁禄命蒋琬一一记录,他日刘备自会差人检看功劳薄,论功行赏,没他什么事了。属下将领来呈报杀敌数量时,只要不要太过分,拿着两三颗人头,便报斩首十万。可以一凭心之所喜,想报多少报多少。他就算明知虚报了,也不理会,心想反正最后搬金银出来花差花差的是刘备,又不用自己出半分银子,自己自然不肉疼。好在杀敌越多,功劳越大,别说他们只是多报个一千两千,就算多报个三千四千,一万两万,又有何妨?   正统计间,忽有小校来报,张辽在外求见。贾仁禄闻报大喜,亲自引着众将出迎,将其让入帐中,握着他的手道:“文远,你我兄弟二人可有日子没见了,近来过得可好?”   张辽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成为这个整日价嬉皮笑脸,没半分正经的大流氓的手下,向他望了一眼,想起前事,不胜唏嘘,隔了一会,方行礼参见,请问安好,最后道:“如今你是我的上司,‘兄弟’二字,可不敢当。”   贾仁禄忙抬手阻止,笑道:“什么骠骑将军、征东将军、安西将军的虚名是为俗人设的,你我兄弟之情皎如日月,还计较这些繁文俗礼做什么?”顿了顿,道:“老子在军中向来不理这一套,除了发号司令时不许他人瞎咋呼之外,其他时间,不管是谁在老子面前,都可日娘操祖宗,没大没小,没上没下。大伙都以兄弟相称,平辈论交,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岂不痛快?”问众将道:“你们说是不是啊?”   这套大碗吃酒,大块吃肉的所谓礼节,只有在绿林好汉中才盛行,众将都是武人,也和江湖好汉差不多,生情豪爽,喜欢结交英雄好汉,贾仁禄把江湖上那套搬将出来,正是投其所好。众将自然易于接受,亲近之感油然而生。而官门中等级森严,向来讲究上下级关系,若是上不能御下,上命无法下达,则如何统兵?诸葛亮接掌大军见到这套乱七八糟的所谓规矩之后自然嗤之以鼻,统统废除。每日下属参见上司,自然都按官门中的规矩来,各种杂七杂八的规矩一大套,十分繁琐。马超等人散漫惯了,自然觉得在诸葛亮手下当差度得一日,如过一年,说不出难受。如今贾仁禄重掌兵权,将诸葛亮那套统统废弃不用,马超等人方有重见天日之感。   众将嘿嘿一笑,连连点头,心想比起那个凡事都较真,十分注重上下级礼节的诸葛亮来眼前这个整日嬉嬉哈哈的贾大流氓更让人觉得和蔼可亲,更让人乐意为他效劳。   张辽向众将瞧了一眼,心中暗服,道:“仁禄为何会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了。能在仁禄手下效命,实是三生之幸。”   贾仁禄道:“咱们兄弟俩个难得聚首,就别聊这些大煞风景的话题了,来来来,摆上酒宴,大伙好好的喝两盅,除了老子之外,哪一位不喝醉的,今天不能放他回去。”   马超皱起眉头,道:“怎么又是除了你之外啊?”   贾仁禄道:“老子对酒精过敏,自然要除外了,你小子要是对酒精过敏,也可以除外。”   马超小声嘀咕:“每次都这样,你这个朋友当得一点也不够意思。”   不多时酒席摆上,张辽与众将一面喝着酒,一面闲聊,不知不觉聊到眼下汉魏之间的战事,张辽皱起眉头,道:“有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仁禄今番用兵,纵容兵士横行乡里,残害百姓,不是把老百姓往子恒那边推嘛,似此焉能成功?”   贾仁禄微微一笑,向马超、孙礼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纠集一群流氓,举起酒爵,轮番敬酒。张辽初来乍到,每事皆要仰仗,自不敢不给他们面子,酒到杯干,不片时便零丁大醉,脑子里一片空白,适才那个问题也被抛到了九宵云外了。   这边司马懿逃到邺城,来见曹丕。曹丕面有愧色,道:“都是朕见识浅薄,胡乱指划,以至于此,朕好生后悔,可已经迟了。如今漳南大寨已失,邺城危如累卵,该如何是好?”   司马懿皱起眉头,道:“如今天险已失,无法可想。只有凭城坚守了。邺城有四万余户,人口二十余万,城高池峻,栗支数年。如此坚城,贾福再鬼一时也无法攻下,拖上个一年半载,一点问题也没有,到时汉军兵士疲劳,粮草匮乏,易于生变,只要筹划妥当,便可轻易取胜。”   曹丕摇头道:“贾福实在太厉害,光一个决水灌城,就没几个人能挡得住,朕打算下旨令各镇都督起兵勤王,你看如何?”   司马懿道:“元让镇守许都,子孝镇守幽州,文谦镇守合肥,这些都是天下劲兵处,岂能有失?还有青州方经叛乱,民心不稳,易于生变,也须重兵镇抚,除此之外,还有哪里可以起兵勤王?”   曹丕脸色十分难看,道:“嗯,可以邺城一城之力,抗衡数十万之众,毕竟太过危险。”   司马懿道:“当年审配就是以一城之力抵挡先帝达数年之久。如今贾福虽然厉害却也强不过先帝,而皇上则强过审配万倍,何愁守不住城?”   曹丕哈哈一笑,道:“仲达真会拍马屁。嗯,比起这个审配来,朕自觉略胜一筹。这个贾福再厉害,又怎及先帝之万一?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   司马懿心道:“你比起当年的审配可是差远了,也就比袁尚略强一些。”不过这话是无论如何不敢说出口的。   曹丕道:“可话虽如此说,朕心里总是放心不下。闲来无事,你随朕到城外走走,瞧瞧四城的防务。”   司马懿应道:“是。”   二人身着便服,各乘一匹马,并骑出城,数百名御林卫士乔装改扮,紧随其后。一路上曹丕眉宇间带着深忧,一言不发。司马懿知他心里不痛快,自不敢乱拍马屁,以防拍到马脚上,也是默不作声。二人一路向北,见有一条大河蜿蜒而过,正是漳水。   曹丕挥鞭指着不远处一带土坡,道:“到那看看去。”   二人上得坡来,升崖远眺,但见漳水浩浩东流,四郊遍野都是难民,拖男带女涌向邺城。曹丕长眉一轩,道:“怎么这么多难民?”   司马懿叹道:“定是汉军在四乡加紧屠戮,令百姓流离失所,实堪痛恨。”   曹丕道:“得民心者得天下,贾福如此倒行逆施,焉能取胜,看到这些难民,朕心里放心多了。”   司马懿向人群瞧了一眼,道:“贾福素来仁善,不大可能无端屠戮百姓。如今他突然倒行逆施,大是古怪,且布置十分妥当,显是有意将老百姓往邺城这边赶。”   曹丕心中一凛,长眉一轩,道:“接着说下去。”   司马懿道:“汉军攻下井陉后便开始胡作非为,老百姓纷纷离乡背井,四处逃难。汉军则兵分三路,北路由庞德统率,略地至中山,东路由赵云统帅,已将信都团团围住,这样一来,往北到幽州,往东到青州的道路,已完全被掐断,老百姓只得往南,而南边这一路由贾福亲自指挥,将老百姓纷纷赶到邺城。他策划的如此周密,定不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是微臣愚鲁,一时难已明白他的用意。”   曹丕望着难民,沉吟良久道:“贾福惯会利用难民,他取汉中时,便是令人假扮难民,混入城中里应外合。如今会不会是重施故伎?”   司马懿其时早就想到了,此时装做一脸钦佩,赞道:“皇上圣明,一想便想到了。这么刁钻的主意,微臣便是想破头,也是想不到的。”   曹丕摸了摸光光的下巴,哈哈大笑,问道:“这个贾福就会玩这些小伎俩,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传令下去,令四城守将不准放难民进城,以免奸细混进城内,滋扰地方。”   许诸答应一声,正要下去传令。忽听司马懿说道:“且慢,老百姓流离失所,着实可怜。若是不放他们进城,在荒郊野外遇到汉军屠杀,可就没有活路了。老百姓眼见进不得城,又无处容身,情急之下说不定会铤而走险,后果不堪设想。再者皇上方才说到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不放难民进城,致令他们惨遭屠杀,与不得民心的贾福何异?”   曹丕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嗯,你说的倒也有理,可是放他们进城,若是其中混进奸细,可是后患无穷的。”   司马懿道:“得想个办法,既不让奸细混进城内,又让无家可归的难民……”   刚说到这里,忽听得远处喊声大作。曹丕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南面的难民回头奔跑,但后面的人流还是继续前涌,两股人流撞在一起,大哭小叫,乱作一团。   曹丕大惑不解,御卫队长许褚道:“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了。”   许褚答应了,策马向南奔去,过了良久,又纵马奔回道:“这些难民原打算渡过黄河到中原躲避战乱。可刚得到消息,说汉将张郃引着河内军马过修武,经共县、朝歌,围了黎阳,老百姓见往南去的道路也被堵死了,便即折回,不想与后继的队伍撞到一起,因此发生骚乱。”   曹丕长眉一轩,喃喃地道:“汉军围了黎阳。”向司马懿望了一眼,道:“你说的果然没错,贾福这小子有意将难民往邺城赶,定是有所图谋。这难民中定是混有奸细,一旦放进城来,为祸不小。”对许褚说道:“去告诉四城守将,说什么也不能放难民……”   司马懿虽说老奸巨滑,却也不忍因一两个奸细误了成千上万百姓的性命,心念电转,蓦地里灵机一动,道:“等等,微臣已想到法子了!”   曹丕道:“哦,什么法子,快说快说。”   司马懿道:“这些难民无处可去,若是不放他们进城,闹将起来,也是为祸不小,不如大开城门让他们进城避祸。”   许褚叫道:“这怎么可以,若是混进了奸细,行刺皇上,万一皇上有个闪失,这个责任你担得起?”   曹丕打了个冷战,面如土色,显是十分害怕。   司马懿道:“那万一难民闹将进来,汉军乘乱来攻,邺城可就保不住了,这个责任你能担得起?”   许褚哑口无言,曹丕点了点头,道:“难民暴动,后果不堪设想。看来不放他们进城的确不妥,不知太尉有何妙策。”   司马懿道:“可先将难民放入城中,然后于各个瓮城开设粥棚舍粥,难民腹中空空,自然要拥向粥棚,仍留在城中的……”   曹丕叫道:“妙极,妙极,当真是妙之极矣。仍留在城中一定就是奸细,仲达真可谓是足智多谋,这样一来,难民和奸细可就分得清清楚楚了。”   许褚脑子不大灵光,挠了挠头,道:“怎么就能分得清清楚楚了呢?”   曹丕笑道:“奸细潜进城中,自是有所为而来,哪会在乎区区几碗粥?他们进城之后一定要采探地形,布署阴谋,忙得不亦乐乎,哪有空去粥棚喝粥?而老百姓一路南逃,饥一顿,饱一顿,腹中饥甚,一听说粥棚有粥吃,定然趋之若鹜,这样仍留在城中,作难民打扮的就一定是……”   许褚拍手叫好,道:“留在城中的就一定是奸细。这法子当真挺绝,皇上,这等小事就不劳您操心了,交给我办吧!”   曹丕笑道:“好,就交给你办了。仲达负责筹划搭建粥棚,施舍米粥。眼下难民着实不少,粮仓里的粮食不知可够用?”   司马懿大眼瞪小眼,摇了摇头,道:“微臣不知。”   曹丕哈哈大笑道:“朕可是问道于盲了,这里也没什么看头了,回城!” 第507章 兵临城下   曹丕回到宫中,召来有司,询问那粮仓里共有多少粮食。其时主管粮谷的太仓令姓刘名桢,见曹丕询问,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道:“这个……这个……”   曹丕怒道:“这个什么!仲达是太尉,不知钱谷之数,曰自有主者,倒也有情可愿。你身为太仓令怎会不知粮仓里多少粮食?”   刘桢背上冷汗直冒,道:“这个……微……微臣该……该死,不……不记得确切……数目了,待……待微臣取……簿……簿籍……来查……查……查看。”   曹丕心想这种小臣一辈子也难得见到几回皇上,难怪会紧张,挥了挥手,笑道:“快快取来。”   刘桢应道:“是……是……微臣这……这就去。”   曹丕听了司马懿的主意,心情甚好,笑道:“朕又不是老虎,又不会吃了你,至于怕成这样么?呵呵。”   刘桢道:“皇上乃九五……至……至尊,真……真龙……天子,不怒自威,微臣乃……乃凡……凡夫俗子,见……见到皇上,自然就肃……肃然起……起敬。”   曹丕道:“你少拍马屁,快快取来,此事刻不容缓,朕马上就要知道粮谷数目。”   刘桢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告辞出去,不多时取来簿籍,翻了一阵,呈给曹丕御览。曹丕接过一看,点了点头,道:“先帝创业之初粮草匮乏,常常入不敷出,可这几年用心经营,倒也卓见成效,粮仓里竟有这许多粮食,这下我就放心了。”对刘桢说道:“你这就从仓中拨二十万斛粮食给仲达。”   刘桢略一迟疑,答应道:“是,微臣这就去办。”   曹丕笑道:“这事你要是办好了,朕重重有赏。”   刘桢怔了一怔,道:“多谢皇上恩典。”   曹丕挥了挥手,道:“快去吧。”   此时邺城各城门大开,难民如潮水一般涌进城来。司马懿立于北门城楼,面色凝重,如临大敌,指挥兵士,引导百姓,让其按次序入城。老百姓不是军队,不知道什么叫井然有序,也不知道什么叫阵势,一见城门大开,便大群大群的拥将进去,你推我挤,乱糟糟的不成队伍,若不派人维持秩序,自相践踏起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司马懿从城楼上望将下去,见众百姓在兵士的引导下分批进城,倒也井然有序,没有出什么乱子。不禁长长的松了口气,伸袖子抹拭额头上的汗水,道:“这个贾福尽给我找麻烦。也亏得他想出这个主意来,驱赶十几万难民进城,这其中混进个把奸细,还真不易找寻。”   其时许褚就在司马懿边上,笑道:“太尉可比贾福厉害多了,这一手区分难民与奸细的法子,贾福便是想破脑瓜也想不出来。”   这条妙计确是匪夷所思,司马懿面有得色,颇以能想出这个主意为荣,笑道:“难民中也尽有富庶之辈,自不屑来吃粥,这样做还是不能完全区分的。不过范围是小多了。如今各个瓮城中的粥棚已搭的差不多了,就等粮食了。粮食一到,我这边就开始舍粥,介时你领着五千军马在城中各处巡视,一旦发现外来难民,不问情由,立即拿了。这可是京畿重地,皇上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咱们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走一个。”   许褚一拍胸脯道:“太尉放心,都交给我吧,保证一个都跑不了!”心道:“前些日子养伤闲出个鸟来,如今总算又可以放手大杀了。”说着左手捏着右拳格格作响。   司马懿笑道:“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你可别闹太大动静,引起百姓骚乱,可不是闹着玩的。”   许褚提起醋钵般大小的拳头,道:“我一拳锤将下去,那人就死了,能有什么动静?”   司马懿道:“别都弄死了,尽量多捉些活口。”侧头向瓮城望去,只见各个粥棚已搭建完毕,锅灶已经架起,可就是不见粮食到来,皱起眉头,道:“粮食怎么还没来?”   许褚道:“刘桢和已成刀下之鬼的丁仪、丁廙两兄弟一样,成天只会舞文弄墨,贪杯误事,我看现他八成又在喝酒,说不定已醉的人事不知了。”   司马懿道:“你去看看,催促他快些将粮食送来。”   许褚道:“他若喝醉了怎么办?”   司马懿道:“直接开仓调二十万斛粮食过来。”   许褚应道:“是!”心道:“这小子平时老不把我放在眼里,乘这个机会好好揍他两拳,出出胸中这口恶气。”当下正要转身,忽听远处车声辚辚,一队粮车驶入瓮城,司马懿心中一喜,道:“粮食总算是来了。”   这时,刘桢气喘吁吁的跑上城楼,来到司马懿跟着行礼,说道:“禀告太尉,二十万斛粮食已全部运抵各处瓮城,没耽误事吧?”   司马懿点点头,道:“还好,还好。调二十万斛粮食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用了这许多时间?”   刘桢见许褚凶神恶煞,面目狰狞,两只铜铃般大的眼睛瞪得溜圆,不禁身子微微一颤,道:“卑职接到皇上圣旨,立即调派人手装车运送,这二十万斛粮食不是个小数目,查点运送总要花些时间的,还请太尉多多包涵。”   司马懿点点头,道:“嗯,你说的也是。只要不耽误事就成,你办得很好,下去吧。”   刘桢长长吁了一口气,行了一礼,正要转身,忽听许褚道:“太尉别信他的鬼话,他一定是躲在衙署中喝酒,以致耽误了正事。这可是军情大事,片刻耽误不得,该治他个贻误军机之罪!”   刘桢吓得浑身发抖,双膝一软,跪了下来,道:“这可是天大的事,卑职脖子上有几个脑袋,怎敢耽误?再说卑职一向兢兢业业,哪会在衙署里喝酒,绝无此事,还请太尉明鉴!”   司马懿笑道:“仲康和你开个玩笑,何必惊慌?如今大兵压境,国难当头,咱们这些居官的当好好为皇上办事才是。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吧。”   刘桢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道:“是,是,卑……卑职一定会死心踏为皇上效……效命。”说着匆匆行了一礼,一转身,蹬蹬蹬地跑下城楼,转眼间便消失的无踪无影。   许褚道:“这家伙今天看起来怪怪的,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咱们。太尉为何放了他?刚刚就应该把他交到我手里,让我结结实实打上三五百拳,保证什么都招了。”   司马懿道:“他所说不尽不实,我又岂能不知?方才他向我行礼时,我闻到他身上有酒味,显是刚喝过酒,可他却矢口否认……”   许褚道:“那你为何不把它放跑了,就应该拿了,重重治罪!”   司马懿道:“如今国难当头,最忌人心浮动。他也没什么大罪过,只是喝了点酒,耽误些时光而已,罪不致死。若是依法严惩,他心生忿愤,一怒之下跑去投了贾福。城中到底有多少粮食,没人比他更清楚了,他要是将城中的粮草数目等情输敌,邺城可就真危险了。他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先稳住他再说,待敌军退后,再慢慢找他算帐也不为迟。”   刘桢恃才傲物,不把许褚这样的大老粗放在眼里,常在人前概叹他这样一个经世大才却只当了个小小的太仓令,而许褚那样只配杀猪宰牛屠夫居然能当上将军,获封侯爵,这世道当真不公平。许褚听到了心中自不免耿耿于怀,恨不得在他那张小白脸上狠狠的来上三拳,给他门面好好的装修装修,此时听司马懿这样说,心中虽深以为然,却不免微感失望,道:“这样也太便宜他了。”   司马懿笑道:“你一再劝我治他的罪,怕是为了公报私仇吧?”   许褚涨了一个大红脸,道:“这个……这个……粮食来了,太尉该去舍粥了,末将这就去捉拿奸细。”说完飞也似的去了。   司马懿摇头苦笑,缓缓走下城楼。   这些难民虽说大多都是南下避祸的老百姓,但其中也混进不少奸细、小偷、流氓、地痞、土匪、强人当然还有采花大盗,可谓是鱼龙混杂。再者大队难民涌进城来,也给城中百姓造成不少恐慌,城内治安急剧恶化,各种稀奇古怪的案件层出不穷,负责京畿治安的魏尹这些日子不得不把刚娶来的已记不清是第几房的小妾晾在一边,终日忙得是焦头烂额,不由得破口大骂贾仁禄祖宗十八代。正当他应接不暇之际,忽听公堂外有人大声呼喊:“朝廷舍粥啦,朝廷舍粥啦,大伙快去啊,去晚了可就赶不上啦!”   众难民一听有免费午餐可吃,大喜若狂,谁还有心思打官司?当下纷纷叫道:“有这等好事?”“在哪里?在哪里?”一哄而散。   魏尹长长地吁了口气,道:“总算滚蛋了。”定了定神,吞了吞口水,道:“小美人,你等着,我马上就……”   站起身来,刚要抬腿,却见一人上身赤条条地,露出胸前毛茸茸的胸毛,大踏步向他走来,不禁心中烦恶,没好气地道:“本尹累了,想休息休息,要打官司等明日再来!”   那人从腰间摸着一面令牌,道:“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是谁?”   魏尹漫不经心的向那令牌瞧去,瞪着两眼发直,呆若木鸡,道:“原来是许……许……许将军,卑职有眼不识泰山,望乞恕罪。”心道:“京城的官真不是人当的,当初我为了这个位置花了二三千匹绢,看来是亏大了。”   那人正是许褚,道:“我奉皇上圣旨捉拿混进城中的奸细。你负责京城治安,我都不得休息,你还想休息?赶紧点起差役,随我去拿人。”   魏尹忙应道:“是,是。”心道:“唉,看来又有的忙了,那小美女又得独守空房了,唉,真是可惜啊。”   当下魏尹点齐差役随许褚来到府衙前的广场,只见广场上已整整齐齐列着五千御林军马,阵势好不整肃。许褚对魏尹说道:“你的人少,我再拨给你一千人,负责巡查城东一带,见有可疑人等,不问原由,立即拿了。若有抗拒者,格杀无论!”   魏尹连忙点头答应,战战兢兢的上了马,心想自己是个文官,却要做这等差事,万一有个伤损,家里那些个大美人、小美人定然嫌他肢体不全,既便不跑,也要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自己头上的那顶帽子怕是要绿油油的了。当下嘴里大呼小叫,心中胡思乱想,引着一千精兵去了。   许褚大手一挥,余下的四千精兵分成三路,由各队长带领,分往西、南、北三方搜查。城中果然混有不少汉军细作,他们扮作难民的样子,分往各处隐密所在潜伏下来,等汉军大举攻城时,便从暗处窜将出来,里应外合。这些细作费尽心思潜进城中,自然是有大事要做,不会在乎那一顿免费的午饭,听得城中百姓大声呼喊,说魏主在瓮城中搭粥棚舍粥,谁都不以为意,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悄悄密议。他们哪知这声呼喊竟是捉拿奸细的暗号,随着这一声呼喊,各地难民像潮水一般涌向瓮城。他们这些小鱼小虾原本隐于河水深处,不易被渔人捕获,如今水这一退,他们便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所遁形了。许褚所领的五千军马乘此良机,便开始在城中各处搜寻细细作其时数名细作正在一家不起眼客栈房中密议,忽听呯地一声大响,房门被人踹开。那几名细作吃了一惊,回头瞧去,只见一群人拥进屋来,为首一人像是个武将大声叫道:“你们是哪里人,干什么的?”   细作中一名中年汉子,眼珠一转,道:“我们都是从常山逃难来的。”   那武将向他们上下打量一番,道:“逃难的?”   那中年汉子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   那武将问边上一名青年,道:“你就是常山人,说说他们的口音对不对?”   那青年摇了摇头,那武将目露凶光,大声叫道:“拿下了!”   众魏兵有备而来,一听号令便即拔出刀剑,一拥而上。那几名细作,见魏兵突如其来,正不知是谁告密,不禁怔了一怔,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便有七八柄刀剑指住了他们的身子。汉军细作为免惹人起疑,刀剑都藏在暗处,身边没有兵刃,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束手就缚。那武将令人仔细搜查房间,不多时一名兵士欢呼一声,于角落处搜出几柄钢刀。那武将冷笑道:“你们还有何话可说,带走!”   那些细作面面相觑,待要抗辩,却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措词,只得垂着丧气的跟着魏兵走了。   如此搜寻了近一个时辰,许褚等人于城内各处相继发现不少汉军细作,当然其中也有不少和细作一点干系都没有的小贼,流氓,他们打算乘着难民扰攘,邺城一片混战之际,混水摸鱼,捞着小钱花花,哪知鱼没摸着,自己却被人当成鱼给抓走了。不过这里面也不全是该抓之人,还有些个良民被当成细作给逮了起来。不过在如此混乱的形势下,这也是在所难免的。谁叫他们不贪小便宜,不去吃免费的午餐呢?要是贾仁禄混进城来,一听有免费的饭可以吃,一定放下手边所有的事情,跑去蹭饭,是以他在这种情况下是肯定不会被当成细作给拿住的。   经此一役,潜入城中的汉军细作大多数都给拿了,只有一小部分逃出城来,赶回大寨,见到贾仁禄,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将情况说了,贾仁禄哈哈大笑,道:“这手倒挺绝,水和鱼混在一起,是分不清谁是谁,这一把水抽干,剩下的可就不是鱼了么,哈哈!”   马超伸手在案上一拍,道:“司马老儿欺人大甚,请军师让我率一队人马攻城,这次不给司马老儿一点颜色看看,我就不信马!”   贾仁禄笑道:“老子这才刚刚热身,还没开始呢?孟起稍安勿燥,好戏还在后头,孟起只管睁大眼睛,等着看好戏吧!”   郭淮叹道:“可惜啊可惜,细作好不容易混进城中,却统统被司马懿抓了起来,以后再想派细作进城可就难了。”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区区几名细作何足道哉,拿了就拿,有什么好可惜的?老子这次派去细作多了去了,司马懿抓得过来么?”   郭淮奇道:“细作并没有全部落网?不知军师这次共差了多少细作?”   贾仁禄举起一个指头,郭淮道:“一千?”   贾仁禄摇了摇头,孙礼说道:“难道是一万?”   贾仁禄又摇了摇头,众将面面相觑,郭淮道:“难道是十……十万!”   贾仁禄笑道:“差不多了。”   众将瞪目结舌,意示不信,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传我将令,明日大军开拔,逼近邺城下寨,然后四面筑起长围,将城团团围住,有敢言出战者斩!” 第508章 围而不打   次日一早,贾仁禄大军拔寨起程,沿着漳水迤逦东行,浩浩荡荡的开抵邺城城下。其时赵云统率的东路军经过数日猛攻,已攻克信都。赵云日日遣急足打探西路情况,听闻贾仁禄率师东进,担心头功被他人抢走。忙令偏将守城,自己则挥师西向,所到之处,各地郡守县令见到“常山赵云”的旗号,吓得心胆俱裂,哪里还敢抵抗?望风归顺,并不曾厮杀一场。数日间大军到了邺城以东的阳平亭,扎下营寨,只比贾仁禄晚到数日。   此番诸路军马合围邺城,名将毕集,洵是盛会,赵云自是激动万分,安营已毕,便即来到中军大帐,求见贾仁禄。贾仁禄闻报大喜,亲自出迎,拉着他的手并肩入帐,赵云道:“兄弟没来晚吧?仁禄可曾与魏兵交战?”   贾仁禄道:“不晚,不晚。子龙来的正是时候。其时子龙也忒着急了些,就是晚上几日十几日的,又有何妨?”   赵云道:“晚不得,晚不得。别的战役错过了也就错过了。攻打邺城是多大的战役?要是错过了,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贾仁禄见他右手微微颤动,显是激动万分,笑道:“哈哈,搞不好白忙活一场,有什么好激动的?”   赵云嘿嘿一笑,道:“我在信都听说你要打邺城,兴奋得一个晚上没睡着觉,次日一早便引军杀将过来,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没来晚。”   马超横了贾仁禄一眼,一脸不悦,道:“子龙如此着急赶来,怕是要失望了。”   赵云脸现迷惘之色,道:“孟起何出此言?”   马超指着贾仁禄,道:“到底为什么,你还是去问他吧。我官卑职小,可不敢乱说,万一说错了话,那可不是闹得玩的!”   贾仁禄笑道:“好小子连顶头上司都敢调侃,看来是欠修理了,来人啊。将这小子拉将出去打屁屁,哈哈!”   帐外的亲兵都知道贾仁禄和马超开玩笑,是以无人进帐。   赵云问道:“仁禄,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贾仁禄笑道:“也没什么。这邺城城高池峻,且占尽形胜,易守难攻。以曹操之能尚须数年时光,方始攻下,老子比起曹操来可差得远了,用得时间自然要更多些,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城没有个三年……”   就在这时,忽听一个暴雷也似的声音大声喊道:“我没来晚吧?我没来晚吧?可曾与魏军交战?这头功是谁抢了?”   贾仁禄道:“这个张翼德,人没到,声音倒先到了。”话音刚落,一条大汉掀帘而入,却不是最不爱惹事的张飞是谁?叫道:“军师,我可跟你说,这头阵你说什么也要留给我,不然我可跟你急!”说着奋袖出臂,只待贾仁禄说个“不”字,便即开打。   赵云道:“翼德奉皇上之命镇守洛阳,如何敢擅离职守?洛阳可是战略要地,焉能有失?翼德还是乖乖回去守城吧,不然皇上怪罪下来,翼德可吃罪不起。”   当年汉军围攻项羽,项羽见大势已去,自刎身亡。汉军将士个个觊觎刘邦许下的千金赏万户侯,眼见项羽倒下,都红了眼了,一拥而上,乱刀分尸。抢到的欢呼雀悦,没抢到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拔刀砍人,一场混战之后,五个人各自抢到一片遗体,于是刘邦将赏金封地一分为五,每人各领一份,欢喜赞叹而去。如此争功实是骇人听闻,但这五人原先都是毫不起眼的小人物,就凭这一争抢,同时封为侯爵,名垂青史,且不论他们到底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总之他们的名字是写到史书里了,世人一说到谁杀了项羽,自然会提到这五个人。如今之势亦复如初,别说攻进邺城活捉曹丕是不世奇功,抢到之人将会名垂青史,受世人敬仰,就算是率先将大汉赤帜插上邺城城头,也是奇功一件,这人不管是之前多么默默无闻,经此一役,他的大名都将播于天下,为世人所传颂。近年来赵云转战四方,颇立战功,而张飞驻守洛阳,寸功未立。若是别的功劳,赵云自会相让。可这样的功劳赵云无论心胸多少开阔,也是不肯让的,眼见张飞不远千里跑来和他抢功,不禁微感不快,是以才会有此一言。   张飞为了抢功,这些年早已练就一副厚脸皮,当下也不理会他言语中的冷嘲热讽,道:“有徐元直镇守虎牢,洛阳自是万无一失。这攻打邺城又怎少得了我?”   贾仁禄笑问:“老子不是令张俊乂攻打黎阳么,怎么他没来,你小子倒来了?”   张飞嘿嘿一笑,道:“俺的官比他大,他不敢不听俺的。”   贾仁禄笑道:“真没见过你这个当上司的,居然和下属抢功劳。你已经是车骑将军,这官已经当到头,要功劳来有何用?还不如给下属多创造些机会,他们的官当大了,你老人家不也跟着有面子?”   张飞道:“你说的倒也有理。别的功劳,我也不屑和他们争,只不过攻打邺城,活捉曹丕,这可是天大的功劳,怎能让他人抢去?军师,咱俩平日交情可是不错,我可跟你说,这头阵你可不能让他人去打!”   贾仁禄心道:“我怎么不记得咱俩平时有什么交情。他妈的,这小子平时不烧香,临时才来抱佛脚。你小子若是带着几万两黄金来,老子不看僧面看佛面,说不定还会考虑考虑。现在你可倒好,啥也没带,就凭两句话就想空手套白狼,将先锋大印整到手,美死你!”问赵云道:“子龙急急忙忙从信都赶来,也是想打头阵?”   赵云点了点头,道:“正是。”   贾仁禄皱起眉头,对张飞道:“这可就难办了,你们两个都是老子的好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老子都不愿得罪,这可如何是好?”   张飞满脸堆笑,对赵云说道:“子龙,你近几年常常有仗打,立了不少功劳。我在洛阳终日闷坐,闲得发慌,这头阵你就让给我吧。”   赵云摇了摇头,道:“我从大老远从信都赶来,就是为了能当先锋破敌,如何肯让你去?”   张飞又劝了几句,见他不让,按奈不住,破口大骂,赵云心中不忿,也反唇相讥。一时之间二人面红耳赤,争执不下,若不是上官在座,当场就要打将起来了。   贾仁禄挑拨离间,原就为了看这热闹,嘴上不住劝说,心中却想着怎么还不开打?张飞VS赵云,这可是世纪之战,错过了可就太可惜了。正热闹间,忽听马超哈哈大笑,张飞见他古怪,停了下来,问道:“你为何发笑?”   马超道:“笑死我了,笑死我了。你们两个都大傻瓜,也不想想,你们远道而来,如何跟我们这些人抢头阵?”   张飞道:“什么?这先锋大印已被他人抢走了?是谁?站出来吃俺三百拳!”   马超道:“翼德的神拳有谁能经得住三拳,你这么说谁还敢站出来?”   张飞捋起袖子,道:“该不会是你小子吧。”   马超指着贾仁禄,道:“到底是谁,你去问他吧。”   张飞道转过身来,问道:“军师,这先锋到底是谁啊?”   贾仁禄白了马超一眼,道:“先锋老子还没派呢。”   张飞松了口气,道:“没派就好,没派就好。”说着左张右望,四下找寻先锋大印,心中盘算,只要一发现,立即扑将上去,不管贾福同意不同意先抢到手再说。   赵云道:“仁禄围城已有数日,为何至今仍不下令攻城?”   张飞道:“攻打邺城是何等大事,自然要从长计议了。”满脸堆笑,道:“军师如今我来了,你也该计议完了吧,这先锋我看也别再议了,就让我去吧。”   贾仁禄笑道:“老子就搞不懂了,这先锋有什么好当的,一个个争着要去。实话和你们说了吧,司马懿厉害得很,没三年五载,甚至七年八年,是打不下邺城的。头上这几年,这仗肯定很坚苦,而且损失肯定很惨重,这一场大战,咱们是先苦后甜,先败后胜,你们是想想打败仗呢,还是想打胜仗呢?”   张飞叫道:“司马小儿有何了不起?明日我便引本部军马杀到城下挑战,将其生擒活捉,献于帐下。”   贾仁禄道:“没用的,司马懿耐心很好,孔明给他女子衣服穿,激他出战他都不出。你就算骂上个一年半载,他也是不会出来的。”   张飞伸了伸舌头,道:“这家伙属乌龟的?这么激他也不出战。”   贾仁禄道:“就是因为这家伙十分难缠,所以这邺城才不好打。不过这攻城的法子我已经想好了,如今万事俱备,还望你们几位多多配合了。”   张飞叫道:“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贾仁禄道:“不论我说什么,你们都听我的?”   赵云、张飞齐声道:“军师下令吧,我们都听军师的!”   贾仁禄道:“好,我要你们什么也别做,天天在帐中陪我喝酒。”   赵云、张飞面面相觑,齐声叫道:“什么也别做?”   贾仁禄道:“对的,什么也别做,老子已让人挑土筑围。邺城城高池深,兵精将猛,不易对付,咱们先围他个一年半载的,再作区处。”   赵云、张飞互望一眼,心中均道:“胡说八道,哪有这样打战的。”赵云正色道:“闷围可是兵家大忌,仁禄为何反其道而行?”   贾仁禄挠了挠头,道:“什么叫闷围啊?这个名词老子从没听说过,哪位费神给解释一下。”   众将恍然大悟,跟着深感佩服,心想领兵打战而不知啥叫闷围的,怕只有眼前的贾大帅一人了。他既不知什么闷围,难怪会如此倒行逆施了。赵云道:“这闷围就是领兵将城四面围定,却什么也不做。”   贾仁禄道:“什么也不做,自然就没有损失,这不是很好吗?”   赵云道:“士兵什么也不做,日子久了,士气便会下降,再想攻城可就难了。”   孙礼道:“嗯,子龙说的对,围城最忌闷围,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攻城一次,当作活动筋骨也好,当作操练也好,这样才能保持士气。”   贾仁禄恍然大悟,道:“这里面原来还有这许多门道。”眼光在众将脸上一扫,对郭淮说道:“你小子在傻笑什么呢,莫不是笑老子连这也不知道,太也孤漏寡闻?”   郭淮笑道:“岂敢,岂敢。末将是在笑子龙、德达等人自作聪明,军师用兵如神,又怎会不知道什么叫闷围?军师既然说要闷围,我们就踏踏实实的照着他话去做,准没错,又何必杞人忧天,自寻烦扰?”   张飞叫道:“军师也是人,也有出错的时候。哼,这个主意我看就大错特错,简直错的不能再错了,错之极矣!”   贾仁禄也不理他,对郭淮说道:“真有你的,居然看出老子在装傻。围城是忌讳闷围没错,但忌讳不等于不能,有谁规定围城不能闷围的?老子这次偏偏要反其道而行。”   张飞心中不忿,道:“你这样贻误战机,可是要坏大事的,我要到大哥那参你一本,说你明明不会打战,偏偏要瞎指挥,这样下去早晚要出大事!”   贾仁禄可想让这个想打战都快想疯了的家伙坏了他的好事,板起脸来,举起尚方宝剑,道:“此番出征,皇上命我临机专断,凡事有利国家者,可便宜行事。你无皇上诏命,擅离职守,这可是天大的罪过,老子用这把剑将你杀了,那是有功无罪,还不快给我滚回洛阳去。”   张飞叫道:“你围城不打战,如何有利于国家了?我是车骑将军,官和你一般大,也有权发号司令,传我将令,来日五更造饭,平明攻城!”   众将面面相觑,无人敢应。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传令下去,从今日起围而不打,有敢言出战者斩!”   众将互望一眼,轰然应是。贾仁禄对张飞道:“你还有何可说?”   张飞恶狠狠地瞪了贾仁禄一眼,愤然出帐。   贾仁禄摇头苦笑,对蒋琬说道:“张翼德就交给你对付了。他妈的,老子就怕摁他不住,所以没让他来,没想到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这个瘟神跑到老子这来瞎捣乱,老子有难矣。”   蒋琬面有难色,道:“可是翼德身分特殊,下官才疏学浅,怕劝他不动。”   贾仁禄伸嘴在他耳边说道:“这劝不动,可就没有春宫图看了。”   蒋琬脸上微微一红,应道:“下官尽力而为!”   贾仁禄点点头,道:“孺子可教矣,散帐!”   蒋琬倒也甚有本事,也不知他对张飞说了什么,张飞对贾仁禄的态度竟大为改观,虽说见到他还是呲牙裂嘴,没给他好脸色看,但却不再叫着嚷着要出战了。汉军于邺城四面筑起长围,深沟高垒,却不攻城,如此过了两个多月,汉军仍是不出。司马懿眼见攻城的汉军竟然全无动静,比他们这些守城军还沉得住气,颇为纳闷。曹丕也是大惑不解,这日将司马懿召进御书房,说道:“贾福搞什么鬼,他难道不知闷围是兵家大忌吗?”   司马懿捋了捋胡须,道:“微臣也觉得奇怪,接连想了两日,仍没有想明白。”   曹丕沉吟,道:“他打又不打,退又不退,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司马懿道:“他会不会是在等机会?”   曹丕道:“等什么机会?”   司马懿道:“汉军长期不出,我军必然懈怠,此时贾福突然引军杀出,确可收出奇不意之效。”   曹丕道:“没有这么打战的,这攻城不比其他,对士气要求甚高。汉军长期不出,士气降的可比我们快多了,到时朕看他如何指挥得动?”   司马懿点了点头,道:“除此之外,臣就……”   正说话间,忽见一名近侍进殿,道:“不好了,不好了。一群守城兵士将太仓令衙门团团围住,抗议太仓令克扣他们的伙食,还给他们吃发了霉的粮食。”   曹丕吃了一惊,道:“有这等事?”   司马懿道:“请皇上速作决断,万一引起哗变,后果实是不堪设想。” 第509章 粮食危机   曹丕来回走了两圈,道:“看看去。”   司马懿对那近侍道:“去把仲康叫来。”对曹丕说道:“众兵士都是粗俗的武人,急红了眼,什么事都得出来,不可不防。”   曹丕道:“嗯,让仲康点起五千御林军,随朕同去。”   一行人来到太仓令衙门,隔着老远,便见官署前里三层外三层,密密匝匝的围了一群兵士,纷纷叫嚷:“他妈的,咱们没日没夜的上城防守,累死累活,就给咱们吃这个!”“这狗官自己吃香的喝辣的,竟拿连猪狗都不吃的饭来给咱们吃,他还是人不是!”“狗官快出来!今天你要不解释清楚,爷爷我跟你没完!”“对的,狗官快死出来,你再不出来,我们可就要攻进去了!”“和这狗官废什么话,直接杀将进去,给他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兵士们纷纷拔刀出鞘,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蓄势待发,当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一个领头的。   正扰嚷间,忽听身后有人大声喝道:“太仓乃国家重地,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想要造反?”正是司马懿。   众兵士回头望去,见曹丕身着龙袍,坐于马上,不怒自威,不禁吃了一惊,纷纷跪倒在地,道:“皇上明鉴:我等不敢造反。实是狗……太仓令刘桢克扣我等伙食,又给我们吃变了质的米饭,已有不少兵士吃了这米饭后上吐下泄,甚至还有呕吐而死的。他这样做实在是丧尽天良,我们心中不忿,这才找他来评理。”   曹丕皱起眉头道:“有这等事?”   一名兵士双手捧着一只瓷碗,越众而出,来到曹丕马前跪倒,道:“这便是我们今天的午饭,请皇上过目。”   一名御林卫士接过,递给曹丕,曹丕接过,低头看了看,跟着闻了闻,皱起眉头,道:“你们平时就吃这个?”   众兵士齐声叫道:“正是。”   曹丕问道:“这样的饭吃了有多久了?”   众兵士道:“快半个月了。”   曹丕面色铁青,拿碗的手微微颤抖,出了一会神,方道:“你们先散了,这事朕自会为你们做主。”   众兵士对望一眼,一动也不动。   司马懿道:“皇上一言九鼎,说到做到,你们还怕他会说谎么?”   一名兵士说道:“有道是官官相护,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兵士受过的骗还少么,焉知皇上不是用虚言将我们哄散,跟着就息事宁人,庇护奸人,将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人群中不少人大声附和,曹丕居然被人指着鼻梁骂他说谎骗人,脸色自是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司马懿道:“胡说,皇上英明睿智,爱护百姓,如何会庇护奸人。有道是:‘捉奸捉双,拿贼拿赃’,这事真相到底如何,皇上还要查察一番,总不能凭你们一面之词便胡乱定罪吧。”   人群中一名兵士大声喊道:“查察一番,说的好听。实际就是在拖时间啦,等过了一两个月,就说查不到证据,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人群中又有不少兵士附和,更有人大声喊道:“皇上今天若是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答复,我们便不走了。”   曹丕长眉一轩,许褚大声叫道:“你们不走,想干什么,难不成要造反?他奶奶的,俺可是好久没打架了,手正痒痒呢,你们要造反就都来吧!说吧,你们是打算车轮战呢,还是一起上!”说着便开始脱衣服,他估计是生病时将脑袋烧糊涂了,原本智商就苦不甚高,现在更是无限趋近于零,竟将太仓当成了比武场,将士兵闹事当成了比武大会。   许褚的吼声如半空里打下一个霹雳,众兵士及曹丕等人都晕了片刻,方回过神来。不少胆子小的兵士吓了尿了裤子,四散而逃。胆子较大的兵士仍是一动不动,大声叫道:“嗓子大就了不起了?这么说皇上是打算是用武力压服我们了?”   许褚叫道:“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   司马懿道:“仲康,皇上在此,哪有你发号司令的份?这事到底如何当听皇上的圣断。”   曹丕原也想让许褚将这些兵士杀散,转念一想这样只会引起更大的骚乱,若是贾福乘乱来攻,兵士心中不忿,势必将无人守城,局面可就不好收拾,当下强压心中怒火,道:“这事朕自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绝不食言。”   众兵士仍是一动也不动。曹丕长眉一轩,向司马懿瞧去,盼他出主意,司马懿伸嘴在曹丕耳边悄声说道:“这事可大可小,皇上是打算息事宁人,还是想要安定军心?”   曹丕悄声道:“贾福的数十万大军就在城外,若军心不附,何人替朕守城?当然是安定军心要紧。”   司马懿悄声道:“皇上打算安定军心,就需要一物。”   曹丕问道:“何物?”   司马懿道:“刘桢的脑袋。”   曹丕皱起眉头道:“万一刘桢是无辜的,岂不错杀好人?”   司马懿道:“皇上难道忘了先帝斩王垕以安军心之事?王垕无罪尚且斩之,何况刘桢?他那日来臣这解递粮食时,臣见他面色惨白,神不守慑,中心似有大忧,这其中定有蹊跷。”   曹丕点点头,道:“嗯,那日刘桢见朕也是神魂颠倒,说话语无伦次,前言不对后语。”沉吟片刻,道:“为了安定众心,朕又何惜刘桢之头,这事你拿主意吧。”   司马懿朗声道:“皇上已同意处斩刘桢,但他还知道不少内情,须当审问明白之后,方明正典刑。你们先散了吧,不日内便有消息。”   众兵士纷纷叫道:“不信!不信!除非皇上立时将他杀了!”“对,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司马懿道:“杀了他有何难哉,他身上的秘密可就无人知……”   忽听吱呀一声,大门开了,一名差役飞奔而出,大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人悬梁自尽了。”   司马懿吃了一惊,大声叫道:“快快救人!”   便在这时,众兵士听闻刘桢悬梁,齐声欢呼,登时将司马懿的话给淹没了。   司马懿向许褚使了个眼色,许褚大喝一声:“他奶奶的,快快救人!”   众兵士双耳震得嗡嗡直响,登时安静下来。   只见又一名差役从府署内奔出,分开众人,来到曹丕跟前跪倒,道:“启禀皇上,刘大人已被救下了,幸亏抢救及时,刘大人只是晕去,并无大碍。”   司马懿向曹丕望了一眼,曹丕点点头,司马懿叫道:“快请大医。”   几名兵士叫道:“他妈的,这小子没死,待我进去,在他胸口上补上一刀,看他还会不会无碍!”   司马懿叫道:“刘桢既然自尽,便说明他心中有愧。你们放心,这事皇上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们一个交待。”   众兵士道:“太尉空口白牙,让我们如何能信?”   司马懿伸出三指,道:“给皇上三天时间,三天之内若皇上还不能查出真相,我便自刎以谢,绝不食言。”   众兵士大呼小叫,迟迟不肯动手,就是怕皇上怪罪下来,脑袋搬家,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点了点头,齐声叫道:“好,我们就信你这一次。”一哄而散。   曹丕道:“三天时间太仓促了吧?”   司马懿道:“如今形格事禁,只有先稳住他们,再作良图。”   曹丕道:“若三天之后,仍未查明真相,如之奈何?”   司马懿笑道:“到时皇上若不下旨杀了刘桢,微臣的项上人头可就保不住了。”   曹丕笑道:“朕怎忍心看你掉脑袋。走,进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行人来到内堂,只见刘桢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司马懿颇通医理,走上前去,伸出三指搭在他的腕脉上,号了半晌,说道:“启禀皇上,刘桢并无大碍,只得受惊过度,吓得晕了过去。”   曹丕面色凝重,令人传来太医为刘桢诊治。不多时,一名年过花甲,须发皆白的老太医窜将进来,号脉已毕,便将众人赶将出去。曹丕等人转了出来,曹丕愁眉深琐,挥手屏退左右,独留司怪懿,道:“朕那日看了刘桢呈上来的粮簿,粮簿上明明写着太仓中存着不少粮食,足够大军支用数年。为何刘桢还要克扣粮食,难道他不怕杀头?”   司马懿道:“这粮簿有问题。”   曹丕心中一凛,道:“朕也是这么想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检看粮仓便知端的。”叫道:“来人啊!”   两名近侍,两名侍卫走进正堂。曹丕道:“让仲康清点一下太仓里的粮食,速来回奏。”   四人答应了,倒退出去。   曹丕在屋中走来走去,焦急的等待许褚回奏,过了良久良久,忽听屋外有人大声叫道:“不好,不好了。微臣查察发现偌大的太仓就只剩……”说话之人正是许褚。   司马懿一个箭步,飞奔而出,伸手将他的大嘴按住,好在按的及时,没让他将太仓粮食数目给喷将出来。   许褚推开司马懿,叫道:“司马懿,你这是在做什么!”   曹丕皱起眉头,心道:“这个许褚就是一根筋。”说道:“还不快给朕进来,这事是在门外说的么?”   许褚心中一凛,灰溜溜的走了进来,悄声说道:“臣已查明,太仓中的粮食已不到十万斛。”   曹丕脸色大变,身子晃了晃,险些晕去,道:“这怎么可能,粮食都到哪里去了!”   司马懿叹了口气,喃喃道:“怪不得他有恃无恐,原来是这么回事。”   许褚道:“微臣反反复复查了数遍,粮食数目肯定是没错的,至于这粮食都到哪里去,微臣就不知道了。”   曹丕来到案前,沉吟良久,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这个刘桢,朕要将他碎尸万段。来人啊,将刘桢推了出去,凌迟处死!”   司马懿道:“且慢,刘桢死不死无关痛痒,这数百万石粮食可非得找出来不可。”   曹丕定了定神,道:“嗯,可他贪污粮食做什么,几百万石粮食他要藏到哪里去。”   许褚叫道:“皇上圣明,这许多粮食非要有一个大粮仓存放不可,臣这就满城搜寻,非要将这些粮食找出来不可。”   司马懿心念电转,道:“臣听说前段时间粮价飞涨……”   曹丕心中一凛,接口道:“你是说他将粮食给……给卖……了!”   司马懿点点头,便在这时,太医从里屋走出,道:“刘大人已经醒了,皇上想问什么尽可以去问了。”   曹丕急忙入内,问刘桢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桢翻身下床,双膝一软,跪将下来,道:“微……微……微臣该……该死。”   曹丕气得手足冰冷,道:“快说太仓的粮食都到哪里去了?你要是不说,朕活剥了你。”   刘桢吓得魂不附体,颤声道:“仓里的粮……食,臣……臣都给……卖……卖了。”   曹丕道:“你……你……你……”   司马懿道:“快说都卖给谁了?”   刘桢道:“卖给城中最……最大的粮……粮号……”   曹丕回头对许褚说道:“去把那粮号给朕抄了!”   许褚大声应道:“是!”   刘桢道:“晚……晚了。那粮号早已关门歇……歇业了……”   曹丕怒不可遏,道:“你……你……你……来人哪将这厮推将出去,凌迟处死!”   刘桢咚咚咚地磕了十余个头,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司马懿道:“事已至此,杀了这厮又济得甚事?如今当令他尽吐所知,皇上也好追回粮食。”   曹丕定了定神,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赶紧从实招来!”   刘桢道:“三四个月前,汉军进抵壶关,邺城一日数惊,粮商乘机囤积粮食,粮价猛涨。微臣……”提起手掌,用力打了自己几个耳光,说道:“……一时鬼迷心窍,见钱眼开,听信他人言语,乘粮价居高不下之时,将太仓粮食分批卖出,打算等秋后粮价回落之时,再以低价买进粮食,从中赚取差……差价。”   司马懿脸皮紫涨,道:“敌军兵临城下,城中专以粮草为大事,你竟敢倒卖军粮,发国难财,难道不怕杀头?”   刘桢道:“这事干好了,是可以狠狠赚上一笔,但若搞砸了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微臣脖子上就一个脑袋,自然不敢胡来。都怪贾福这厮忒也狡滑……”   曹丕和司马懿对望一眼,心道:“果然和他有关!”说道:“这事又和他有什么关系了?”   刘桢道:“这厮明明到了壶关,却坚守不出。城中百姓总不见汉军杀来,以为贾福名为伐魏,实则自保,就都不以为意。粮商眼见着无利可图,便不再囤积,粮价迅速回落,微臣见粮价不住向下掉,心里那叫一个着急,终于忍不住将仓中的粮食抛出。”   曹丕道:“他妈的,这明明你是利欲熏心,关贾福甚事!”曹丕身为九五至尊,自然要注意身分,不会出口成赃,此时他心情激动,一时顾不得那许多,“他妈的”三字也就脱口而出。   刘桢连连点头道:“是,是,都是微臣利欲熏心,鬼迷心窍,不关贾福的事。”   司马懿道:“太仓粮食数量何等巨大,谁有那么大的胃口,能一次性全部吃下?”   刘桢道:“也不是一次性,微臣是分期分批卖出的。至于买主,臣听说是邺城最大的粮号兴隆粮号联合其他几家粮号一起吃进的。起初臣怕皇上查察起来,不好交待,一次倒也不敢多卖。可是贾福迟迟不进兵,臣寻思这场战多半打不起来,只要撑到秋后,各地粮食运抵太仓,邺城粮价也会跟着回落,那时臣再向各粮号买粮补齐库存,便神不知鬼不觉了。是以越到后来,臣的胆子就越大,卖的粮食也越多。哪想到贾福突然领军杀出,以雷霆万钧之势占了井陉,跟着迅速南下,危逼邺城。粮商重新开始囤积,粮价又发疯般的往上猛涨。眼见着各地告急文书如雪片一般飞来,臣心想大敌当前,皇上肯定会起兵迎敌,肯定会向臣要粮,可那时臣已将仓里的粮食卖的差不多,不禁五内俱焚,不知该如何是好。”说到这他磕头如捣蒜一般,大声哀求道:“皇上,微臣知错了,微臣知错了,请皇上饶臣一命,饶臣一命。”   曹丕道:“想活命就得实话实说。”   刘桢道:“臣一定实话实说。”   曹丕问道:“既然粮食已被你卖得差不多了,那上次赈济难民的粮食是哪来的?”   刘桢道:“那时皇上向臣要二十万斛粮食,臣当时连一万斛粮食都拿不出来,心想这次铁定是要脑袋搬家了。情急之下,臣便去兴隆粮号找任老板,让他想法子帮臣度过难关,不然臣就将事情全部抖出来,他也别想好过。任老板倒也爽快,一下子给臣五十万斛粮食,臣有了这五十万粮食,总算是将这难关渡过了。可是紧接着汉军便围了城,此后两月,汉军既不打也不退,其心不可测,城中百姓不知贾福在搞什么鬼,人心惶惶,粮价自然只升不跌。那五十万斛粮食很快便用光了,皇上又不住要粮,臣逼不得已,只得高价从粮号买粮,以解燃煤之急,可就是这样仍就入不敷出,臣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克扣兵士伙食了。”   曹丕问道:“那现在任老板人呢?”   刘桢道:“前几日臣再去兴隆粮号,发现诺大的粮号已空无一人,不知他们跑到哪里去了。”   曹丕挥了挥手,道:“将这厮推出去斩了。”   刘桢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曹丕道:“本来朕打算将你凌迟,现在只是斩你头,已算是网开一面了。来人哪,将这厮拖出去,斩!”   两名侍卫大声答应,抢了进来,将刘桢拖了出去。   曹丕仰天长啸,道:“天啊,这几百万石粮食到底去哪了?” 第510章 割发代首   司马懿道:“事已至此,长吁短叹也是无用。当务之急是筹集粮食,以应付眼下的危机。”   曹丕对许褚说道:“在全城范围内展开搜查,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姓任的给朕挖出来。”   司马懿摇头道:“没用的,现在他人已不在城中了,皇上上哪搜去?”   曹丕道:“这段时间汉军围城,各门紧闭,无朕口谕,谁敢放人出城?这人一定还在城中。”   司马懿道:“常言道:‘有钱十万可以通神’。皇上难道忘了吕不韦是怎样救秦国王孙异人出城的?当年秦赵交好,秦昭襄王将他最不得宠的孙子嬴异人派往赵国做人质。其后秦败赵于长平,一夜之间坑杀四十万人,进围邯郸。赵王迁怒于异人,欲杀之而后快,赖有平原君之谏,方保全性命,但派兵严加看守,不得自由。其后吕不韦偶于途中望见异人,认为奇货可居,便散尽家财,助其逃出邯郸。其时邯郸被秦军围困,城中戒备何等森严?嬴异人又是赵王钦命严加看守之人,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吕不韦都有办法将嬴异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救出城去。何况一个连名字尚首次听闻粮号老板?这人肯定已不在城中了。”   曹丕道:“嗯,这许多粮食仓促间他又如何运出城去?人走了也就走了,这粮食朕什么也要找回来。”   司马懿道:“依臣所见,这粮食也已不在城内了。任老板处心积虑的打太仓存粮的主意,自然会想到事成之后,该如何善后,这粮食定是被他化整为零运出城了。”   曹丕叹了口气,道:“嗯,从贾福开抵壶关到现在已经四个月了,便是一座粮山也已运出去了。如今该当如何是好?”   司马懿沉吟良久,道:“如今无法可想,只有出高价向各粮号采购粮食应急了。”   曹丕点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这事交给你去办。若是那些奸商乘火打劫,统统给朕拿了,财产没收充公!这些奸商一身铜臭,满脑子竟是钱,不给他们的厉害瞧瞧,他们不知道盐打哪咸,醋打哪酸!”   司马懿应道:“是!”   曹丕道:“你先去抄刘桢的家,就用他贪来的钱买粮。”   司马懿应道:“是!”倒退而出。   司马懿走后,曹丕坐在矮榻上,面若死灰,过了良久良久,拿起一方砚台奋力掷出,啪地一声,摔个粉碎,道:“那个奸商到底将朕的粮食搞到哪里去了!”   虽说邺城各门戒备森严,但汉军细作还是进出自如。当下便有细作将此事报知贾仁禄,其时汉军军粮屯于黍窑邑,贾仁禄正煞有介事的在那里视查,听了细作回报,哈哈大笑,伸手在一袋打着大魏太仓印记的粮食上拍了拍,道:“粮食都到哪去了?哈哈!”反手负后,哼着小曲,来到大帐,正中一坐。管粮官忙取来簿籍,恭敬呈上。贾仁禄摆了摆手,道:“这玩意老子就不看了,反正上面的字老子不认得它,它也不认得老子,既然没什么交情,还是不见面的好。粮仓的情况,你和老子说说就可以了。”   那粮官倒甚是精明,不用翻看簿籍,张嘴就来,将粮仓内粮草数目一五一十的说了。贾仁禄点点头,道:“嗯,很好,很好,难得你记得如此明白。依你看来,这仓里的粮食支持个一年半载的没有问题吧?”   那粮官道:“启禀将军,一点问题也没有。军中粮草原本就十分充裕,再加上夫人前些日子送来的数十万斛粮食,仓中的粮食足够大军吃到明年这个时候的。”   贾仁禄道:“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去搞些猪、牛、羊来,先圈在这附近养着,老子有用处。”   那粮官道:“军中已有不少肥猪、肥牛,足够大军食用。”   贾仁禄不耐烦的道:“老子叫你去搞,你就去搞,哪那么多废话!”   那粮官应道:“是,不知将军想要多少?”心想:“还是先问清数目,省得到时我千辛万苦弄了来,他再不满意,我可只有上吊的份了。”   贾仁禄道:“老子也不知道要多少,总之多多益善。”   那粮官答应了,贾仁禄挥了挥手,道:“没什么事了,下去吧。”   那粮官退了出去,贾仁禄望着远处天空,嘿嘿傻笑几声,自言自语道:“曹丕小儿,你怕是想破头也想不到邺城最大三家粮号的幕后老板是我老婆,哈哈。”顿了顿,大声叫道:“兀那婆娘,快别藏了,大功告成,出来亲个嘴儿!”   忽听远处一人大声叫道:“贾福呢!快叫他出来!”正是张飞。   贾仁禄摇头苦笑,心道:“这烦人的家伙怎么又来了?”大声说道:“翼德,我在这。”迈步出帐。   张飞一个箭步窜将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叫道:“贾福,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今日你若不下令出战,便吃俺三百拳!”提起醋钵大的拳头,便要击落。   贾仁禄一颗怦怦乱跳,心道这一拳打在脑袋上,自已没练成金钟罩、铁布衫,脑袋肯定是要开花的。当下嘿嘿一笑,说道:“翼德,有话好说,别动不动就抡拳头。”   张飞叫道:“你这人不识好歹,我好话说尽,你就是不听,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不知道你张爷爷的厉害!”喝道:“快下令出战,不然我打死你!”   贾仁禄道:“当年项羽夺军救赵,成就一番霸业,今日翼德是不是也要效法古人啊?想当年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纵横天下,少有一败。翼德虎牢关前单战吕布,豪气干云,杀得吕布丢盔弃甲,屁滚尿流,逃上关去,再也不敢出来了。翼德的武艺如何,那是没得说了,你可比项羽厉害多了。大将军关公曾言道我弟翼德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连关公都对翼德赞不绝口,翼德本事可想而知,唯天下第一大英雄,翼德当之无愧。”心道:“为了保命,只好先胡说八道一番,看能不能混过去。老子的马屁功是练得炉火纯青了,马屁张口就来,看来这天下第一马屁大王,老子是当之无愧了。”   张飞智商颇低,又兼天性纯朴憨厚,不论别人说什么他都信以为真,听他说自己独战吕布,将他杀得丢盔弃甲,虽明知是假,但这些言语听在耳里,仍是十分舒服受用。当日自己、关公、刘备三人齐出才和吕布战成个平手,这样的糗事,自然对人绝口不提,此刻听贾仁禄在众军面前为他大吹法螺,使自己很有面子,不禁脸现得意之色,抓着他衣领的手自然就松开了,道:“项羽夺军救赵,那是怎么回事?”   贾仁禄道:“当年秦军围赵王于巨鹿,楚王封宋义为上将军领兵救赵。宋义引军行至半路,便停了下来,坐壁上观。过了四五十日,仍不出兵。其时项羽是宋义部属,心急如焚,便入营劝宋义出战,怎奈宋义坚决不肯,项羽恼将起来,便拔刀将宋义喀嚓了。宋义死后,项羽夺了宋义军,破釜沉舟,鼓舞士气,终于在巨鹿城下大败秦军。”   张飞叫道:“照啊,如今你逗留不进,可不就是宋义么,我先打死你再令众军出战!”说着又提起拳头。   贾仁禄道:“历史要活学活用,项羽可不是大老粗,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他老人家是经过一番深入分析之后,这才动手的。当时楚军乏粮,只利速战,不能持久,而宋义仍主张固守以承秦赵之敝,这不是胡说八道么。项羽熟读兵法,深知韬略,自然不会由他胡来,这才将他杀了。”指着密密匝匝,捱捱挤挤的粮垛,道:“可如今形势恰好相反,我军粮草充足,利于持久;魏军粮草匮乏,只利速战。如今他们可比我们着急多了,不久自会出来送死,又何必我们费劲去爬那又高又厚的城墙,那不是吃力不讨好么?你没搞清形势,就不分青分皂白的打人,不就比项羽差劲了,项羽如此英明尚且不得好死,你比他还差劲,后果如何,自是可想而知了。”   张飞大怒,叫道:“你敢咒我不得好死!我先打死你再说。”   贾仁禄道:“我可没说你不得好死,那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若不分是非,胡乱打人,那就不如项羽,下场自然也就……那个不佳。你若明白事理,那就比项羽厉害,自然不会重蹈他的覆辙。你自己说说,你比项羽厉害呢,还是比他差劲呢。”   张飞叫道:“那还用说,我自然比他厉害!好,今天就饶了你!”   贾仁禄道:“翼德大智大勇,乃是古往今来第一奇男子也,项羽连给你老人家提鞋也不配。”   张飞哈哈大笑,道:“项羽是个什么东西,能和我相提并论,我只恨自己晚生了几百年。若我和项羽生在同个时候,我一定让他知道他张爷爷的厉害!”   贾仁禄道:“那是,那是。项羽又怎是你老人家的对手,你老人家伸出一根小指头轻轻一戳,他就呜呼哀哉了。”心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还能和项羽相提并论?古往今来唯一能和项羽相提并论的怕也只有成吉思汗了。”   张飞听了十分高兴,哈哈一笑,道:“你实在太会说话了,我喜欢!不过你胆子太小,躲在营里,一连两个月不战,每次问你都说再等等,再等等,你到底在等什么啊?”   贾仁禄神必兮兮的道:“老子再等魏国百姓大开城门,欢迎我军进城。”   张飞摸了摸他的头,道:“这怎么可能,你给烧糊涂了?”   贾仁禄笑道:“老子正常的很。”   张飞瞪大铜铃般的双眼,意示不信,道:“我可不信。你整日价胡言乱语,没几句真话。你刚才说魏军不久便会自己出来送死,怕也不是真的。”   贾仁禄笑道:“这可是千真万确,老子若是骗你,叫我淹死在这漳水之中。”心道:“韦小宝的古怪立誓法,咱也得学上一学。老子算无遗策,脑子比电脑还好使,自然不会算错。不过万一马失前蹄,算得不准,我从此不到漳水边上晃悠,总不能在漳水中淹死了。”   张飞显然没听出其中深意,瞪了他一眼,道:“哼,就信你这一次。”转身离去。   贾仁禄回到帐中,伸手在胸口上拍了几下,道:“得赶紧想个办法将这家伙支走,不然早晚有一天要被他活活吓死。”   一阵香风吹过,屏风后转出个丽人来,正是甄宓,嫣然一笑,百媚俱生,说道:“都四十好几了,还是满口胡言乱语,没一句真话,呵呵。”   贾仁禄怒道:“嘟,兀那婆娘,看见你老公我遭恶汉毒打,也不出来相助,躲在一旁看笑话,有你这样为人妻子的么?”   甄宓笑道:“呵呵,我手无缚鸡之力,焉能助你?拳脚无眼,我若上前相帮,万一一个不小心,被翼德的铁拳打到,可就香消玉殒了,你难道不心痛么?再者我知道你的本事,不用他人相帮也能将翼德拾夺的服服帖帖的,这不,你只用三言两语就把翼德给打发了。”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不说这个了。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你差不多将邺城的粮食都买光了,曹丕这小子这会一定急得哇哇乱叫。可惜这时代没有照相机,不然将他的怪样拍将下来,洗他个几千万张,拿出去批发,一定能赚大钱,哈哈!”   甄宓来到他边上坐好,伸出如葱管般的玉指在他脑门上轻轻一点,道:“将大批难民赶进城中,再将城内的粮食买光,紧跟着大军围城,让城中的老百姓没米下锅,逼得他们开城投降,这样的鬼主意亏你想得出。”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这招是损了点,不过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邺城城高池深,又有司马懿坐镇。不想些稀奇古怪的法子,出奇制胜,如何拿得下来?再者这个法子比起决水灌城来,所死的人可要少多了,何乐而不为?”   甄宓道:“可你一路上纵容大军胡作非为,杀伤也是不小。”   贾仁禄笑道:“其实也没杀多少人。一路大军看似凶神恶煞,其实只是作个样子,雷声大雨点小。所到之处,只有第一个村子是鸡犬不留,斩尽杀绝。其他地方,都只是大呼小叫一番,老百姓就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   甄宓道:“你这个鬼灵精,攻打这样的大城。不交一战,不损一兵,古往今来,也就你一人而已。这不但是空前,也一定是绝后了。”   贾仁禄得意洋洋,道:“呵呵,现在城池还没搞定,结果如何,殊难预料,先别把话说满了。对了,你的手下都撤出来了吧?”   甄宓道:“嗯,都撤了出来了,粮食也已转到邯郸、武安、易阳等地的粮号了,你要用随时可以差人去取。这次皇上可帮了我们大忙了,没有他的鼎力支持,我也不可能一下子吃进这许多粮食。”   贾仁禄道:“嗯,听说他省吃俭用,勒紧裤腰带,四处给咱淘换钱,让咱花差花差,还不问这钱花哪去了。看在他这么不容易的份上,我也不再雪上加霜,要不然我一定先给他来一个二一添作五。”   甄宓道:“你食邑万户,一年的赋税收入甚为可观。咱家的生意也已遍及全国各地,每年的进项动则上亿,咱家的钱已经够多了,几辈子也使不完啦,皇上也挺不容易的,你也别动不动就想贪污。”   贾仁禄道:“嘿嘿,有便宜不占不是王八蛋么。”   原来贾仁禄大军滞留壶关之际,汉魏之间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正有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邺城悄然进行着。贾仁禄还未到壶关,甄宓便已携巨款潜入邺城,其时邺城最大的三间粮号都是她名下的产业,只不过她嫁入贾家,不能明目张胆的在邺城作生意,于是她将粮号一分为三,由三个心腹各管一家,看上去和甄宓毫无关系,实则全在她的控制之下。   甄宓还是窈窕淑女之时,便已替母亲操持家务,管理生意,商场上那套自是甚为熟悉,虽说嫁入贾家后,金盆洗手,不再掺和生意之事,但那些投机取巧,高卖低买的手段仍深印于脑,挥之不去。此时她有大汉帝国国库作后盾,又有三家粮号为内应,自是实力雄厚,财大气粗。牛刀小试,便已将邺城粮市搅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邺城粮价一日数变,一会升一会降,搞着老百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粮价为何像发了疯一般,上窜下跳。贾仁禄为了配合甄宓行动,不停在外制造声势,一会按兵不动,一会兵临城下,城中人心惶惶,粮价更加不受控制,于是甄宓在短短两个月内,毫不费力的将邺城的粮食都买了过来。经此一役,邺城各大粮商一个个赔得损手烂脚,卖儿卖女,库里的粮食也差不多被甄宓掏空了。   三国时期,封制主义风头正盛,掌权的都是不知盐打哪咸醋打酸的地主阶级,朝中官吏全都信奉孔孟之道,认为生意往来,数字杂作之数,不是圣人之道,对其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这其中的门道,那些官老爷们自然一窍不通,他们只知向各商号抽税,只要他们按时交税,其他的就不去管了。是以邺城粮食之战进行的热火朝天,如火如荼,曹丕等人竟然一无所知,等到尘埃落定,水落石出之后,曹丕方才回过味来,为时已晚。甄宓早已将粮食转移出城,各参战人员也都安全撤离,回去开庆功会了。   贾仁禄拉着甄宓的小手,一面逛着粮仓,一面谈情说爱,直到傍晚方回。次日一早,贾仁禄来到中军大帐,正中高坐,擂鼓聚将,道:“皇上昨日来了一道圣旨将我申斥一番,说我此番用兵,残民以逞,枉杀无辜。皇上钦定的军法中有滥杀无辜者死这么一条,老子触犯军法,你们说该当何罪?”   蒋琬道:“骠骑将军乃国之干城,岂可议罪?”   贾仁禄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得询私。”说出拔剑出鞘,往颈边一横,便要抹脖子。   张飞暗暗叫道:“死得好,死得妙,赶紧自刎。你死了,这里就我最大了,那时我要出战便出战,谁能奈何得了?”   赵云一个箭步,窜上前去,夹手将剑夺过。蒋琬吓得脸皮发白,道:“古者《春秋》之义:法不加于尊。又有行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之说。将军总统大军,岂可自戕?”   贾仁禄沉吟半响,道:“当年曹操下令曰践踏麦田者死,结果他坐下马受惊,践坏了一大片麦田,曹操割发代首以行军法,军法之重可不畏哉?今日我也割发代首,以儆效尤。”顿了顿,道:“兀那婆娘,还不快死出来。”   甄宓从屏风后转了出来,手执剃刀一把,来到他跟前,贾仁禄除下帽子,道:“将老子的头发剃了。”   甄宓白了他一眼,举起剃刀,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头发一点点剃去,过了良久,给他理了一个板寸。古人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剃,只有少数民族才断发纹身,中原人氏,从不剃头,这头发所代表意义也和人头差相仿佛。众将见贾仁禄头发被剃,无不骇然。   贾仁禄摸了摸短短的头发,道:“总算是凉快了……” 第511章 设法筹粮   当然这发型可是昨晚贾仁禄与甄宓商量好的,自不是随便乱剃。其时被贬为奴隶的人都要把头发剃短,以示与他人不同,是以军中备有剃头匠。可甄宓不放心让剃头匠在她老公的头上动刀子,便执意要亲自操刀。可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拿剃刀给人剃头,难免心中紧张,双手颤抖。好在她曾见剃头匠给奴隶剃过头,此时照着剃头匠剃头之法,依样画葫芦。战战兢兢地剃了许久,这头总算是给她剃完了,虽说第一次剃,看上去倒也似模似样,没有贻笑大方。   众将见贾仁禄抚摸着短发,神情陶醉,显是觉得头发被剃后十分舒服受用,更加错愕,无不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贾仁禄向下望去,见众人看他的眼神说不出的古怪,猛地想起在这时代只有身份低贱的奴隶才剃短发,头发被剃在当时算是一种刑罚,是以当年曹操才以割发代首震慑三军。自己剃了头反觉十分舒爽,自然要被人家当成神经病。当下在心里大骂封建主义害死人数遍,老脸微微一红,咳嗽两声,道:“将老子的头发传示三军,就说骠骑将军触犯军法,本当斩首号令,今剃发以代。”   蒋琬肃然起敬,道:“当年曹操仅是割了一丛头发代替首级,而将军竟将长发截短,自比徒隶,这份用心实是良苦之至。将军如此重视军法,上行下效,将士自然用命,大军自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了。”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你少拍马屁,还不快去办事。”其实他老觉自己头发太长,盘在头顶甚是不便,早就想将这劳什子剃了去,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如今借着这个机会。总算是如愿以偿,真是打从心里笑了出来,可是表面上却不能显出高兴的神色,未免美中不足。   蒋琬答应一声,捧着一大丛头发退了出去。   贾仁禄触犯军法,剃发代首之事,军中一时传遍,三军悚然,无不禀遵军令,相戒不敢再滥杀无辜。这消息也很快传到了邺城之中,老百姓听说汉军重申军法,不再滥杀无辜,不由得半信半疑,深恐汉军说话不算数,进城之后,仍是大肆屠戮。但城中缺粮的消息也已不胫而走,老百姓争相传说,越说越离奇,越说越恐怖,有的更是加油添酱,说城中粮食已被奸商尽数拐跑,城中已没有一粒粮食,大伙准备吃草根啃树皮吧。老百姓虽说害怕遭汉军屠杀,但要他们躲在城中吃草根,啃树皮,喝污水自也是不愿,于是城中人心惶惶,纷纷拥到各粮号门前,排队买粮,心想能买到多少是多少,好歹也能撑上一阵子,先把眼前危机混过去再说。至于以后该当如何,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经过那一场声势浩大的粮食大战,邺城之中大部分粮号都已倒闭,只有几家小有实力,存活下来,不过此时也已是奄奄一息,勉强维持,仓中的存粮都已不多,哪经得起老百姓如此抢购?这物以稀为贵,不论什么东西只要抢得人多了,自然就贵了。当下各粮号纷纷提高粮价,一石米很快便涨到尽万钱,这次他们倒不是有意囤积居奇,实在是库中的存粮少得可怜,若不涨价,粮食很快便会被人买光,他们也只好去喝西北风了。   粮商们眼见买粮之人如潮水般蜂拥而至,不禁大为头痛,急忙关门上板,停止营业。众百姓见粮号纷纷关门,更认定粮食紧缺的谣言是实,纷纷挤在粮店门口,大叫大嚷,让粮号开门。各粮号老板也都向司马懿看齐,不论众百姓如何在外搦战,死活不肯开门。正当粮商们被一众百姓搞得焦头烂额,疲于应付之际,司马懿领着亲兵杀上门来。众粮商见司马懿来了,当然不敢拒之不见,毕恭毕敬的将他迎将进府。司马懿也不和他们废话,一见面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众粮商见司马懿要高价买粮,自是求之不得,一咬牙一跺脚将库存的粮食全部拿了出来。   司马懿也是文士,信奉孔孟之道,平日高倨庙堂,不识钱谷之数,对商人的映象本就不佳。加之他听了刘桢的叙述,先入为主,认定仓里的粮食是被城中粮商合伙买走的。虽说主犯已逃之夭夭,但这些粮商没有分到一万至少也分了八千。如今这些家伙只拿出这一点点粮食出来,还不够大军吃三天的,显然将自己当成要饭的打发,是可忍孰不可忍?当下板起脸来,一声呼喝,早已埋伏在外的兵士发一声喊,一拥而上,驱散围在门外的百姓,杀将进来,不由分说,将粮商绳捆索绑,拖了下去。司马懿亲自引军兵搜查库房,可将粮仓翻了个底朝天,搜出来的粮食还不够大军塞牙缝的,不禁大为忿怒,心想定是这伙奸商将粮食藏了起来,于是便将一众粮商投入天牢,老虎凳,辣椒水侍候,严刑逼问粮食上哪去了。   可怜一众粮商,只因贪图小便宜,一时不察,误入甄宓设下的圈套,等到他们省悟过来,为时已晚,甄宓早已在他们周围布下天罗地网,他们便是插上翅膀也难以飞出。其时甄宓财力雄厚,又控制三家粮号,邺城的粮食市场由她作庄,粮食价格自然也由她说的算。她可以赔本赚吆喝,将粮食以极低的价格卖出,打压粮价,将粮商活活挤死。也可以重金收购粮食将粮价抬到常人无法想象的程度。在甄宓的干预下,邺城粮价震荡起伏,飘忽不定。而官府只管收税,却不理会商家死活,众粮商深陷其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虽有心摆脱不利局面,但手头没有庞大的资金可供周转,相互间又勾心斗脚,不肯抱成团,共同进退,自然无力回天,只有随波逐流了。到头来众粮商个个闹得灰头土脸。粮食被买光了不说,钱还没有赚到。现在又被打入这暗无天日的大牢,惨遭连名都叫不出来的酷刑的折磨,这其中的苦楚那也不用说了,更冤的是,狱卒竟厉声喝问连他们也不知道下落的粮食到底上哪里去了。一众粮商如同哑巴吃了黄莲一般,有苦说不出。这种事情又不能随便杜撰,以求活命,若是官差发现自己所言不尽不实,这可是欺君大罪,是要满门抄斩的。无可奈何之下,众粮商只得打落闷牙往肚里咽,给狱卒来个闷声大发财。狱卒见他不开口,自然不会认为他们真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如同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打算顽抗到底,大为忿怒,将各种稀奇古怪的刑罚在他们身上一一试了个遍,众粮商平时养尊处优,吃香喝辣,哪遭过这罪?不到一日,便有不少粮商受刑不过,被活活打死。   这日司马懿进宫来见曹丕,曹丕不待他行礼,问道:“怎么样,搞到多少粮食?”   司马懿叹了口气,道:“微臣已带兵抄了数家粮号,可是抄出来的粮食,仅够守军支持到月底。”   曹丕吃了一惊,道:“什么,仅够大军支持到月底?那些奸商定是将粮食都藏起来了,打算到城中粮尽时再拿出来高价出售。对这些家伙就是不能客气了,让廷尉大狱加紧拷问,一定要查出粮食下落。”   司马懿道:“臣已责令廷尉衙门严加拷问,可廷尉回报说,众粮商抵死不招,已有数人被拷打致死,据臣看来,他们像是也不知道粮食下落。”   曹丕冷笑道:“他们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为了钱连命也可以不要。告诉廷尉,绝不可姑息,给朕狠狠地打,一定要将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司马懿沉吟半响,一言不发,曹丕来回走了两圈,不见他回答,问道:“你再想什么呢?”   司马懿道:“微臣在想,这事会不会和贾福有关?”   曹丕停下脚步,道:“哦,说说看。”   司马懿道:“贾仁禄此番进兵,甚不合常理。首先他进抵壶关,并不躁进,而是按兵不动,过了两月方始用兵井陉,取胜之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了邺城。城中百姓初时听闻大军来袭,自是心中慌乱。皇上,您应该知道,这大军一围城,城里和外界失去联系,金银珠宝既不能当饭,又不能当柴烧,就和石头一样,没什么用处,其时最值钱的就是粮食了。粮商自然知道这一点,便乘机囤积粮食,粮价自然就居高不下。可汉军数月不动,老百姓认为这战打不起来,自然就放松警惕,生活如常。粮商见汉军按兵不动,也就不敢胡乱囤积,否则到时粮食卖不出去,可就血本无归了,于是粮价跟着回落。其后贾福兵临邺城城下,粮价跟着上升,这邺城的粮价与汉军的行动息息相关,这世上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   曹丕接口道:“对,这事多半是贾福这厮在暗地里搞鬼。”   司马懿道:“皇上圣明。这事多半和这厮有关,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些粮食现在早已不在城中,皇上也不必费神找寻了。”   曹丕转到案前,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这个贾福,早晚有一天,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司马懿心道:“这话你已不知说了多少遍了,可贾福还中好好的在城外。”说道:“也难怪皇上会如些生气。这厮忒也歹毒。他故意驱赶难民进城,臣当时以为他是想在其中混入奸细,混水摸鱼,看来实情并非如此。”   曹丕道:“你是说……”说着向司马懿瞧了一眼。   司马懿点了点头,曹丕道:“亏他想得出来。这样一来,城中便多了十几万张嘴,可朕现在自顾不暇,哪来那么多粮食喂饱他们?”   司马懿长长叹了口气,道:“臣虽然和他为敌,但不得不佩服他,这条计实在是太绝了。”   曹丕道:“你的计谋不下于他,此事你怎么看?”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和他相比,微臣自愧不如。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发现的实在太晚了,城中粮食已被贾福买光,事已至此,没有粮食,臣也没有办法挽回颓势。”   曹丕道:“这事甚是棘手,朕又何尝不知?可是现在大敌当前,城中粮尽,朕无计可施。你若不帮朕拿主意,又有谁能替朕拿主意?”   司马懿道:“容臣回去好好想想。”   曹丕道:“嗯,朕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若还没有主意,自己看着办吧。”不待他回答,转入后宫,来见郭皇后,将眼下情形说了。郭皇后蹙起眉头,道:“这事……这事……这事……”   曹丕道:“怎么,连你也没有主意?”   郭皇后道:“这个贾福忒也歹毒。如今他已将粮食买走,我能有什么办法。唯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皇上这便下旨,鼓励百姓在城中多种粮食,接济军前,以解燃谋之急。”   曹丕摇了摇头,道:“这粮食现种又不能现收,总也要等到来年才见成效,远水如何解得了近渴?再者城中田地有限,收上来的粮食那是杯水车薪,济得甚事?”   郭皇后道:“除此之外,皇上还能想得出更好的主意么?”   曹丕叹了口气,道:“城中原有人口二三十万,大小兵将二三十万,再加上新来的难民一二十万,你说说,这七八十万人,人人都要吃饭,朕到底该如何好。唉,这个皇帝一点也不好玩,早知当初就不拼死老命来抢了。”   郭皇后笑道:“你呀,一遇到困难就想撂挑子。”   曹丕摇头苦笑,道:“朕也想不到好办法,就这样吧,朕这就下旨,鼓励百姓种粮。”   说话间近侍来报,司马懿求见。曹丕大喜,立即召见,问道:“你想到了什么妙策?”   司马懿道:“朝廷不少官吏在城内外都有田宅,家中自是囤积不少粮食。臣方才令人拿着臣的片子请他们过府商议粮食之事,可他们一个个都借故不来,有推病的,有推事的,臣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曹丕勃然大怒,道:“如今国难当头,他们囤这些粮食想做什么?还不是打算谋取暴利,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这就带领军马到他们家里去借粮,就说这粮是朕借的,日后自会加倍偿还。”   司马懿面有难色道:“他们要是不借,那便如何?”   曹丕板起脸道:“这你还要问朕?难道你连抓人杀人也不会了?这些人平时朕待他们不薄,有起事来不为国分忧也就罢了,反而还落井下石,唯恐天下不乱,要来何用!”   司马懿道:“这样怕是要将朝中官员都得罪光的,到时万一有起事来,可就不好收拾了。”   曹丕定了定神,道:“嗯,确是可虑。你有什么好办法?”   司马懿道:“皇上可率先减免膳食,省出粮食来接济众军,百官见皇上尚且如此,自然不敢异同,必会争相捐输,到时若有不捐者,再拿来治罪,方可塞攸攸众口。”   曹丕道:“嗯,就这么定了,朕这就下旨。”   次日卯时,邺城外汉军大营,贾仁禄照常擂鼓聚将,商议大事,道:“城中细作冒死出城来报,城中已闹粮荒,家家户户等米下锅,身为民之父母的曹丕急得用头撞墙。现在他急红了眼,已开始在打那些大官大地主的主意了,打算放他们的血来喂饱城中百姓,可那些大官再肥,身上肉的毕竟有限。这几十万人同时要吃要喝,不用几天就把他们吃成骨头了。现在可是关键时刻,咱们一定要沉得住气,不可出战,致使功亏一篑。传下令去,既今日起三军要严加戒备,以防敌人狗急跳墙,出来和咱拼命。”   张飞叫道:“我可就等这一天呢,这帮小贼耐心倒好,死活不肯出来送死。我看我们也不窝在这里了,干脆点起大军,杀将进城,他们没粮食吃,哪还有力气抵抗,这城定会被咱们攻下?”   赵云算是知道贾仁禄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了,道:“不可,邺城城高池深,我军冒然进攻,伤亡定十分惨重,稍一不慎,有可能要大败亏输。既是城中缺粮,曹丕自然要比我们着急,我们等他们出来送死,岂不稳便?”   张飞道:“曹丕小儿有什么了不起,能奈何得了我,我这就引军去将邺城平了。”   贾仁禄拿起一张圣旨,在张飞面前晃了晃,道:“这可是皇上才下的圣旨,让你听我的吩咐,否则就赶你回洛阳。怎么你是想回洛阳了?”   张飞忙退回班部,小声嘀咕道:“不出战就不出战,至于这样吓唬人么。”   又过了两个月,天气渐冷,贾仁禄仍是坚守不出,城中的粮食越来越少,不少百姓已开始在吃草根啃树皮,要不就在嚼土玩。其时臣中的大官及大地主可都倒了大霉了,他们原本想囤积居奇,怎奈曹丕不和他们来这一套,先派司马懿上前好言好语借粮,若是不从,直接绑了扔大牢里吃辣椒水。这些大官吃香喝辣,就是没吃过辣椒水,吃完之后自是赞不绝口,回去之后立马将自家的粮食全部奉上,连借条都不要曹丕打。曹丕剥削了这许多粮食日子总算是好过些。但是上次粮食大战,不少大地主也跟着卖粮,大多血本无归,家中存粮有限,城中七八十万人同时张嘴要吃要喝,虽有粮食,又如何支持多久,不到两月粮仓又见底了,曹丕近来四出淘换粮食,已累出几十根白头发,但筹来的粮食自是杯水车薪,不敷散济。到了这年十月间,太仓里已再拿不出一粒粮食来了,曹丕想不出办法来,急得用头撞墙,可是不论他如何撞,这法子还是没想出来。   这日他又在抓耳挠腮,设法筹粮,忽听近侍来报:“不好了,城外的汉军杀将过来了。”   曹丕大声叫道:“什么!”身子一晃,便要晕去。 第512章 猪蹄战略   那近侍赶忙上前相扶,曹丕扶着他站好,道:“走,去看看。”迈步便行,那近侍随后跟出。   不多时,曹丕一行来到邺城南门,上了城楼。曹丕扶着城砖,探头向下望去,只见一队队汉军开到城下两三百步处,剑拔弩张,严阵以待。曹丕见汉军开抵城下,云集围城,军容甚盛,不禁为之气夺,叫道:“仲达呢,快叫他到这来。”   先前跟他来的那名近侍应道:“是!”转身便奔,甫出数步,便见司马懿气喘吁吁的跑上城楼道:“微臣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曹丕也不回头,向后摆了摆手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快说……噫,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司马懿听他话语中满是惊异之意,像是见到了什么奇怪之事,忙来到城墙边上一看,只见汉军阵中推出一辆辆大车,每辆车上架着大锅一口,锅中热气腾腾,香气四溢,隔地远了,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   曹丕问道:“贾福在搞什么鬼?”   司马懿皱起眉头,道:“恕微臣愚鲁,不知他到底要干什么。”   便在这时赵云策马驰出阵来,朗声说道:“城中军民人等听着,大汉骠骑将军贾福知悉城中缺粮,言道两国交兵,城中百姓何罪,怎能跟着受苦?便命我等准备了大量猪牛羊肉及粮米等吃食,供城中军民人等食用。”下令道:“众将士听着,骠骑将军有令,凡是下来吃喝的百姓兵士,都是自家兄弟,众军不得为难,更不得无端枉杀。有违令者,军法重处,绝不姑息!”   身后汉军齐声答应:“是!”   城上守军面面相觑,虽然肚子饿得咕咕乱叫,但不知汉军到底在搞什么鬼,倒也没人敢私自下城就餐,只不过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远处大锅,哈拉子顺着嘴角直流下来。   曹丕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了挠头,道:“他身为敌人竟主动分派粮食给城中百姓和兵士,他这是要做什么?”   司马懿心中一凛,叹了口气,道:“这厮忒也歹毒。他这样做就是为了收买人心。”   曹丕伸手在城砖上一拍,道:“嗯,城中缺粮已久,老百姓没东西吃,只得吃草根吃树皮甚至还有吃土的。”挠了挠头,道:“土也能吃?真是稀奇。怕是下面的人没有看清楚,胡乱上报,也是有的。”他是皇帝,九五至尊,既便全天下人都饿死了,他也不会没饭吃,他既是饱汉子,自然不知饿汉子饥了,这饿了没饭吃,只能吃树皮吃土,对他这个不知饥饿是什么感觉之人来说,自然是觉得匪夷所思了。要是让他饿上三天,不给他饭吃,急将起来,说不定给他比土还稀奇万倍的物事让他吃,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吃将下去。他接着又道:“老百姓困于围城之中,生活自然十分困苦,而此时贾福搞了这么一手,老百姓自是对他心存感激,到时他都不用攻城,只要振臂一呼,老百姓就会大开城门,放汉军入城。”   司马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曹丕冷笑,道:“贾福想收买人心,哪有这么容易?传朕旨意,有谁敢私自出城,到汉军阵前进食,以通敌之罪论处!”   司马懿向他瞧了一眼,想要说话,但话到嘴边,却又忍住了。   曹丕问道:“你想说什么?”   司马懿道:“没,没什么。”   曹丕微微一笑,道:“你一定是想说,这样做大失民心,老百姓更不会向着我们。但除此之外,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司马懿道:“臣没有,所以臣欲言又止。贾福这样做太也高明,皇上若任由百姓出城就食,那百姓返回时倘若混进个把奸佞刺客,皇上也无从查起,后果自是不妙。若皇上不放百姓出城,百姓饥饿难耐,自是怨声载道,万一激起民变,后果也是不妙。恕臣愚鲁,没能想出妥善应对之策。”   曹丕摇了摇头,道:“古人言道‘一人兴邦’朕以为那不过是神话罢了,现在看来这并非一个神话。当年先帝一时失策,将此人赶走,结果……结果……唉!你下去传旨吧……对了,城中军民忍饥挨饿已久,直接说定会引起他们的不满,你让人这么说,就说这是这是汉军的诡计,他们在锅中下毒,欲将城中军民毒死,削弱城防实力。”   司马懿道:“皇上圣明,微臣这就去办。”这几句话其实他早就想到了,但却不敢说出来。他心思缜密,自然知道在皇帝面前不能显得太聪明,要学会装傻,什么事都要让皇帝说出来,自己再在一旁大拍马屁,好显得皇帝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否则自己的脑袋可在脖子上坐不安稳了。   曹丕哈哈一笑,挥手道:“嗯,赶紧去吧。”对边上近侍说道:“看来汉军不会攻城了,走,回宫!”   城中百姓听闻汉军在城下施舍米饭供城中百姓食用,什么红烧猪蹄,清炖牛肉,烤全羊应有尽有。众百姓饥饿已久,肚子正咕咕乱叫,一听到有米饭可吃,便已喜出望外。再听说有红烧猪蹄,那物事平常时一年之中也难得吃上几回,更别说如今这种恶劣的局面,当真是在梦里才能吃得到,不禁口涎直流,纷纷向各门城楼跑去。可到了城楼阶梯处,便被守军拦住,为首的将官,大声叫道:“众百姓听着,汉军是有咱们的敌人,哪会这么好心,施舍米肉给咱们吃?这定是他们的诡计,那米肉中早已下了毒,咱们吃了定要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这几句话说得众百姓不住点头,都觉有理,纷纷叫道:“就是,就是。汉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哪有这么好心,施舍米肉给咱们吃,米肉中一定是下毒了,咱们才不上当呢!”“对的,咱们宁可饿死,也不吃下了毒的米肉!”   虽然大多数百姓听说米肉中下了毒,大失所望,纷纷散去。但还是有不多人眼望城墙,吞着口水,恋栈不去,为首将官叫道:“都说米肉里下了毒,你们怎么还不走,难道想去送死不成?”   一名老者颤巍巍地来到那将官跟前,说道“军爷,既是米肉都下了毒,咱们就不去吃了,你上咱们上城,看一看也是好的。”   那将官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那老者使劲嗅了嗅,像是闻到了米肉的香味,吞了吞口水,道:“看一看也不打紧,就让我们上去看一看吧。”   不少老百姓跟着大叫:“求求军爷,让我们上去看看吧。”“你们拿着刀在边上看着,难道还怕我们跑了不成?”   那将官道:“城防重地,岂可让你们随便出入,还不快滚,不然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边上一名小卒道:“这些百姓也不过就是想上去看看,解解馋,没什么别的意思,都让他们上去看看吧。”   那将官道:“又吃不到,解什么馋?他妈的,我可好几天没吃上肉了,若是那肉里没下毒,我肯定下去吃上个三大碗,被杀了也值!”   那小卒道:“谁说不是呢,这些百姓也怪可怜的,只是看看,值的什么,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上去也就是了。”   那将官道:“照这情形下去,这城也守不了多久了,到时咱们是什么下场还两说着呢,好吧,就当行善积德了。”对那伙百姓说道:“就让你们上去吧,不过可不准随意走动,否则要你们好看!”   众百姓齐声道:“多谢军爷,我们只是看看,决不随意走动。”   兵士们向两旁一分,众百姓大声吹呼,冲上城去,凭高远眺,望着那一锅锅红烧猪蹄,口水直流,过了良久良久,众人才在兵士的劝说下,各自散去,不过一面走一面回头,显是依依不舍。   初更时分,汉军中军大帐,战鼓擂动,惊天动地。贾仁禄咳嗽一声,大摇大摆的从帐后转出,正中一座,麾下将领分成两班站好,恭身听令,那派头别提有多威风了。贾仁禄学足关公的架式,摸了摸光光的下巴,问道:“今天有多少人缒下城来吃肉?”   赵云道:“启禀将军,没有一人。”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哦,一个人也没来?”   赵云道:“正是。城中老百姓拥于城上观望良久,就是无人敢缒下城来用饭。”   贾仁禄道:“他们一定是怕老子在肉里下毒。”   张飞叫道:“军师,你这是在搞什么鬼啊,咱们可是在打邺城,军师费了老大劲才将城中的粮食骗了出来,老百姓没粮食吃,饿得四肢无力,这可是天赐良机,不就此时杀将上去。却施舍起粮食来。既然你不想看着百姓饿肚子,当初为何又要买光城中的粮食,这不是自相矛盾么?你这到底想要做什么啊?难道是想让城中百姓吃饱喝足,更有力气来打咱们?”   贾仁禄道:“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干。”   张飞一捋袖子,道:“这还用说,点起兵马,杀将上去!”   贾仁禄笑道:“翼德你来这里有几个月了?”   张飞道:“有两个月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打战的,可来了两个月,仍不得一战真是憋屈!”   贾仁禄道:“两个月了,那一定是很想家了吧。”   张飞道:“你还别说,我还真有点想家了。”   贾仁禄道:“想家是很痛苦的一件事,老子也天天想家,想家里的老婆孩子。翼德啊,我看这苦你也别受了,明日你就回洛阳吧。”   张飞摇头道:“不回去,不回去。”   贾仁禄道:“你不是想家了么?”   张飞道:“如今正是紧要时刻,少了我怎么成?”   贾仁禄道:“这里这许多名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将齐声叫道:“正是。”   贾仁禄道:“你瞧,大伙都盼着你回去呢,你就别在这碍事了,赶紧回去吧。”   张飞连连摇头道:“不回去,不回去,说什么也不回去。”   贾仁禄板起脸来,道:“不回去就要听话,再胡说八道,都不用老子赶你,这里的许多将领都会请你回去的,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将忍住笑,齐声叫道:“正是。”   张飞忙强自收敛,扮老实状,小声嘀咕道:“不出战就不出战,别动不动就叫我回洛阳啊!”   贾仁禄笑了笑,不再理他,道:“传令下去,照第二套方案行动。”   众将齐声道:“是。”各自散去。   贾仁禄叫道:“兀那婆娘,大功告成,出来亲个嘴!”   次日卯时,天边刚刚显露鱼肚白。司马懿寻思汉军突然大摆行军灶,施舍粮食,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着好心,担心汉军乘局势混乱,有所谋图。从昨日上城起,便一直在城楼上指挥众军严密戒备,此时兀自还未下城。他一宿没合眼,觉得有些疲劳,揉了揉眼睛。   一名亲兵说道:“大人,最近您为了筹集粮食,已数宿没合眼了。现在天已亮了,城上守军戒备如此森严,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您还是先下去休息一会。”   司马懿手搭凉棚,向远处望了望,点点头,道:“嗯,我觉得有些累了,是该回……”   忽听远处传来隆隆战鼓声,司马懿吃了一惊,心道:“来了。”猛地回头,只见一队队汉军从远处浓雾中走将出来,开到城下,列成阵势。司马懿见汉军人头涌涌,军阵看不见尽头,大为惊异,正沉吟间,忽听边上亲兵说道:“大人,昨天汉军也摆了个大阵势,到头来却支起大锅施舍粮食,您说他们今天又在弄什么玄虚?”   司马懿向下望去,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这个贾福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是怎么也想不到。就像他将城中的粮食尽数挖了出去,我也是等到事后方知,若是能早些知道,事情也不会落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亲兵道:“贾福的人在城中大肆收购粮食之时,大人正在漳南同汉军对峙,不了解情况,这怎能怪大人呢?”   司马懿叹了口气,道:“贾福在我眼皮底下,摆了这么大一个迷魂阵我都没有发现……”   正说话间,忽听守城兵士大声喊道:“霹雳车!”   司马懿大吃一惊,向城下望去,只见汉军阵中推出数百辆霹雳车来,汉兵将一块块白色的物事放入车上篮中,拉绳的兵士拽紧长绳,只待将官一声令下,便即发射。   司马懿脸色大变,道:“当年武帝就是用霹雳车打得袁绍心惊胆裂,这东西煞是厉害。传我将令,众军坚守城池,如有后退一步者斩!”   便在这时,城下擂起战鼓,众将官手执令旗向下一挥,数百辆霹雳车一齐发射,数百团白色的物事向城头飞来。司马懿大声呼叫,指挥兵士找地方躲避飞石。正慌乱间,那些白色物事飞上城头,有的砸在了城楼上,有的翻过城楼掉到了地上,当然有些兵士来不及躲闪,登时被砸地脑浆迸裂,倒地而死。 第513章 攻心为上   可令人奇怪的事,那一团团白色物事,虽然来势汹汹,可掉到地上动静却不甚大。着地之后,啪的一声,裂将开来。一股白花花的物事随即从那些物事中流了出来。司马懿远远望见,大吃惊色,道:“不好,汉军投毒,大家快掩住口鼻,屏住呼吸。”   众军忙举起袖子,掩住口鼻,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可过了良久,除了那一股股白花花物事,不住向外流出之外,并没有什么异状。司马懿大着胆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也没有眩晕不适之感,煞是奇怪,一挥手,对身后亲兵说道:“你上去看看。”   那亲兵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抄起一把来,低头看了看,拿鼻子闻了闻,大声欢呼:“是米!”   话音犹未落,周围兵士两眼冒着绿光,大声叫道:“米!”一拥而上。低头一看,掉在城楼上的白色物事,原来是米袋,白花花的大米正从袋中不住流出。这些兵士吃了上顿没下顿,肚子正饿得咕咕乱叫,陡然间见到大米,登时心花怒放,眉开眼笑,怕是他们见到亲爹,也没有这么高兴。跟着众军便弯下腰去争抢,抢得多的当然欢呼雀跃,落了空的自是不肯罢休,揪住抢的多的人,言道见者有分,定要他们分出一点来,抢的多的人自也不肯少吃一口,双方立时便起争执。   司马懿仗剑弹压,禁止众军抢米。可是众兵士饥饿已久,就像饿了三天没吃饭的野狗一样,见到粮食哪有不拼命抢的,又如何禁止得住?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围城之中,金银珠宝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柴烧,自然和石头没什么两样,毫无用处。这米吃了吐子不会乱叫,自然就价值连城。众兵士陡然间见到大米从天而降,自是大打出手,抢得个头破血流。   司马懿见汉军还未攻城,自己人倒先打起来,不禁暗暗叫糟。正踌躇间,但见一袋袋大米从城下源源不断飞将上来,守城兵士眼见着天上掉大米,这等好事可是百年难得一见,谁还有心守城?当下一个个觑定米袋掉落的方向,拔步狂奔,唯恐跑得慢了,大米被他人抢了去。好在汉军只是用霹雳车将一袋袋大米射进城来,并不乘势攻城,不然城池非给攻陷不可。   司马懿眼见汉军只是射米,并不攻城,叹了口气,道:“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贾福这手实在太漂亮了。他在城中百姓最困难时,施下若大恩惠,老百姓自是对其感激涕临。而兵士吃了他的米,饮水思源,又怎敢拿刀和他动手,这战都不用打,胜负便已分明了。”   忽听身后有人叫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城里的人像是疯了,又叫又跳,还大打出手,仲达,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正是曹丕。   司马懿道:“启禀皇上,汉军用霹雳车将一袋袋粮食射上城来。”   曹丕向下望去,只见汉军拽动霹雳车,米袋飞空,不住往城上打来。米袋内装满大米,份量颇重,砸到脑门上,也能将人的脑袋打开花,威力倒也非同小可。不过守城兵士见到米袋非来,不但不躲闪,反而迎将上去,既便是被它砸死,也是无怨无悔,脸上兀自带着笑容,倒是奇事一件。曹丕看在眼里,长眉一轩,道:“贾福这是要做什么?”   司马懿道:“依臣愚见,贾福此举显然是在收买人心。”   曹丕满脸惊愕,道:“收买人心?有这么收买人心的么?这袋子里面装的是粮食么?不,这袋子里面都是钱,他准备这许多粮食,得花多少心血,得花多少钱?拿这些粮食赈济贫苦百姓倒也罢了,可他们却将这些粮食射上城头,交给敌人,让敌人吃饱了再反过来打他们。这世上既便是心地再善良之人也不会做如此傻事,这里面定有文章。”   司马懿道:“皇上是说……”   曹丕道:“嗯,这米里有毒!”   这句话虽说不响,却如同半空里打了一个霹雳,震得众军两耳嗡嗡直响。众兵士原本状若疯虎,六亲不认,眼里只有粮食,听了这话之后,便即回过神来,大声叫道:“米里有……有毒!”忙将手中的米袋抛到地下。当然还是有不少脑子少根筋的家伙兀自在那里争抢。   司马懿暗暗叫好,心想曹丕这手办得着实漂亮。忽听城下有人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大声叫道:“他妈的,谁说米里有毒的?”正是贾仁禄。   司马懿心中一凛,心道:“不好,事情要糟。”回头一看,只见贾仁禄策马一匹黑毛瘦马,驰出阵来,叫道:“都别射了!都别射了!”   赵云紧跟在贾仁禄之后,挥动令旗,传令道:“骠骑将军有令,停止发射。”   汉兵闻得将令,纷纷停了下来。贾仁禄道:“老子见你们没饭吃,着实可怜,便让人用霹雳车将米送上城头,以解燃谋之急。你们居然说老子的米里有毒,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回身指着一袋米道:“将这袋米搬过来!”   两名兵士应道:“得令!”将米袋搬到跟前,贾仁禄摸了摸肚子,道:“老子逛了半天,肚子有些饿了,让大厨给老子熬碗皮蛋瘦肉粥喝,老子就好这口。”   一名厨子挠了挠头,道:“请问大人啥叫皮蛋?”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嗯,这个皮蛋……算了,没有皮蛋就用鸡蛋代替吧,虽然味道不一样,将就吃吃,也还凑合。”   那厨子大声应是,便有十余名兵士推出一口大铁锅来,那厨子煞有介事的穿起行头,咳嗽一声,两名小伙子像是他的徒弟,抢到他边上,为他打下手,先将油盐酱醋等各色佐料整整齐齐排在锅旁的一张长案上。又将瘦肉洗净切好,放在一旁备用。那厨子便在一旁看着,待两名小伙做好之后,这才动手,将各色材料倒入锅中,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做起“鸡蛋瘦肉粥”来。   他是御用大厨,原本专门侍候刘备,只因贾仁禄功劳太高,连刘备都要拍他马屁。常言道:“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于是刘备便将御膳房里手艺最高的几名厨子,派到贾仁禄身边,专门替他开小灶。这厨子即是御厨,自是厨艺精湛,做起这等上不了席面的什么“瘦肉粥”来,自是小菜一碟,游刃有余。当然这做粥所用之米,就是从贾仁禄挑的那袋米里取出。过不多久,一股香气扑向鼻端。汉军兵将忙了半日,也有些饿了,闻得香气,也不由得狂吞口涎,馋相毕露。又过了一会,那厨子盛了一碗粥,端到贾仁禄面前,道:“请大人品尝,小人手艺不精,做的不好,还请大人多包涵。”   贾仁禄吃了一口,竖起大拇指道:“好吃,好吃。你做得着实不错,下去领赏吧。”   那厨子满脸笑容,道:“多谢大人。”退了下去。   贾仁禄当着城上城下众军的面,将那碗粥吃的干干净净,把碗递给边上亲兵,道:“好了,城中那些不知好歹的家伙竟说老子在米中下毒,现在老子当着他们的面吃上一碗,免得让他们疑心米里有毒。传令下去,班师回营!”   赵云微微一笑,令旗一挥,道:“班师回营!”汉军闻令鸦雀无声,后队做前队,精兵殿后,缓缓而退。   城上兵士见贾仁禄从众多米袋中随便指了一袋,从中取出米来做粥,然后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将那碗粥吃了,吃完之后仍旧大呼小叫,活蹦乱跳,显是那米没有毒。心中均后悔,不该无端相疑,看来这免费午餐今后怕是没得吃了。虽说汉军撤走,但射入城中的米仍在,既然这米里没有毒,哪有不抢的道理。当下众兵士不再理会那乱命叠出的狗屁皇上,又开始大打出手,哄抢粮食。一时之间,城上城下乱作一团。   曹丕见兵士都和发了疯一般,哄抢粮食,怎么劝也劝不动,不禁长眉一轩,向司马懿望了一眼,缓缓摇了摇头,道:“这样下去可不成,得赶紧想个办法。”   司马懿皱起眉头,道:“贾福一步接着一步,步步紧逼,微臣实在想不出办法来。”   曹丕道:“既然贾福不出战,那朕就出战,早些将他赶走,要不朕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司马懿道:“皇上三思。贾福巴不得皇上如此。汉军远来攻城,他们是客而咱们是主,如今贾福此举就是反客为主,皇上放弃坚固的城池不守,而兴兵野战,和汉军较一日之短长,可谓是以短击长,必败无疑。”   曹丕道:“你说的朕不是不知道,可是眼下的情景,你也看到了,再这样下去,这城还能守得了几日?”   司马懿道:“皇上,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曹丕道:“讲。”   司马懿道:“皇上,越是到了这种时候,越该镇定,静下心来好好的想一想对策。若是心浮气躁,意气用事,只会中了贾福的诡计。”   曹丕定了定神,道:“嗯,那你说该怎么办?”   司马懿道:“请皇上给微臣一点时间,让微臣好好想想。”   曹丕道:“这个贾福太也古怪,完全不按常理出招,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下一步到底想要做什么,现在是要好好想上一想了。好了,这里也没什么可看了,回宫!”   曹丕走后,城上城下的军民人等仍是乱叫乱嚷,打成一团。   汉军中军大帐,贾仁禄正和众将议事。张飞道:“军师这手还真是高明,这米一射上城头,敌人便争抢粮食,无心守城了。可军师为何不命大军攻城呢?”   贾仁禄笑道:“你呀你,人家是三句不离本行,你可倒好,三句话不离出战。”   张飞嘿嘿一笑,道:“这可是天赐良机啊,若不是军师拦着,我早就引本部军马杀上城去了。”   贾仁禄道:“翼德,我听说你这身本事,是小时候和他人打架,自己琢磨出来的?”   张飞道:“不错,军师怎么会想起问这事。”   贾仁禄道:“那么说,你打架经验十分丰富了?”   张飞道:“这事不是我吹牛,我从七八岁开始,便人和打架,身经百战,这经验着实丰富。”   贾仁禄道:“那我来问你,若是你饿得没饭吃,四肢乏力。然而恰在此时,有一伙歹人来袭,将你逼上绝路,你该这么办?”   张飞叫道:“那还用问?当然是操家伙干他的!”   贾仁禄笑道:“可你那时饿得肚子咕咕乱叫,如何有力气和歹人搏斗?”   张飞叫道:“逼急了力气自然就来了,说不定还更大呢。”   贾仁禄道:“你现在明白么?”   张飞挠了挠头,道:“我明白什么?”   贾仁禄道:“你可真是鱼木脑袋。老子为什么不乘火打劫,你现在可明白了?”   张飞伸指在额头上轻轻敲了几下,蓦地里脑子里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军师现在领兵杀上前去,城中军民人等被逼上绝路,自然拼死抗敌,再加上如此坚固城墙,我们要拿下邺城,非付出巨大代价不可。”   贾仁禄笑道:“你还真是木鱼脑袋,要敲几下才能开窍。人到绝域原拼命,老子若不给他们活路,他们必会孤注一掷,拼命抵抗,这狗急了还会乱咬人,人急了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邺城城高万仞,本就难以攻打,再加上城中军民人等上下一心,老子便是发兵百万也难以攻下,更别说我们现在就区区三十万人了,搞不好还会一败涂地呢?”   张飞道:“可你按兵不动,难道这样就能拿下邺城么?”   贾仁禄道:“那我再问你,如果你遇到一个十分强大敌人,你根本打他不过,但四下道路畅通,你可以随心所欲,想去哪里去哪里,这时你会这么办?”   张飞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打不过便逃,又何必问?”   贾仁禄道:“正是,打不过便逃。老子网开一面,给城中百姓吃喝,便让他感到生路并未完全断绝,你想想如果有活路可以走,他们还会选择死路么?”   张飞虽傻但也是身经百战,作战经验甚是丰富,一点就通,道:“嗯,一旦他们感到有活路可走,自然不会拼命。”   贾仁禄道:“如今城中共有七八十万人,要想上下一心,谈何容易?这一根筷子易折,百枝筷子难断,若是老子把他们逼急了,这七八十万人拧成一股,那是多么巨大的力量?”   张飞连连点头,道:“嗯,军师说的太对的,那样我们根本没可能拿下邺城。”   贾仁禄道:“其实邺城里真有心同老子放对的,不过是曹丕、司马懿等区区数人,其他人只是被围城中,迫不得已,不得不和他们站在一条船上。如果这时老子给他们饭吃,他们还会和曹丕一条心么?”   张飞摇了摇头,道:“不会的,肯定不会的。没有傻瓜会放着活路不走,而选择死路。”   贾仁禄道:“那你还叫着嚷着要出战么?”   张飞道:“不了,不了。末将听由军师调遣。”   贾仁禄笑,道:“他妈的,为了说服你,可是浪费老子不少口水。”   众将齐声道:“将军远见卓识,算无遗策,末将万万不及!”   贾仁禄手摸下巴,哈哈大笑。   时光匆匆,又过了半个多月。这些日子里,汉军和前两日一样,天刚拂晓便开抵城下,列成阵势,不是射米进城,便是架起大锅施舍粮食。自那日城中百姓抢到掉落在城中的粮食,回家吃了之后,发现屁事没有,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就这样汉军在米肉下毒的谣言不攻自破,于是一遇汉军分粮,众百姓便云集城下,争抢粮食。汉军施舍的粮食毕竟数量有限,且大部分落在城头,被兵士们抢走。虽说分到老百姓手中的粮食少得可怜,但老百姓饥一顿饱一顿,勉强可以维持生计,不至于吃草根啃树皮。可是这没饭吃的味道实在太不好受,城中军民有饭吃之后当然不满足那一点点仅够塞牙缝的粮食,于是自认为轻功高超的兵士百姓,便大着胆子缒下城去,来到汉军阵前就餐。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自然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据说他是一名兵士,在抢粮中没抢到粮食,已三天没吃东西,眼见汉军在城下架起大锅煮肉,不知哪来的力道,大声叫道:“宁可被毒死,死也要做个饱死鬼。”说着找来一根长绑,缒下城去,跑到汉军阵前吃肉。这空谷足音,自然是要受到热情款待了,当下赵云亲自向他敬酒一碗,接着命人盛了一大碗肉,让他放开腮帮子使劲吃。那人见汉军如此盛情,心存感激,热泪盈眶。吃过饭后,便不想再回到城中受罪,双膝一软,跪地投降。   城中兵士百姓见下城吃肉之人没有受到非人的折磨,大声欢呼,跟着三三两两的缒下城去就餐。城中将官禁止不住,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加追究。那些下城吃喝的军民有的愿意归降,赵云便令人收编。有的不愿投效,赵云也不勉强,令人好生遣散,放回城去。 第514章 突围求救   其实老百姓对国与国之间的纷争历来不感兴趣,这天下姓刘也罢,姓曹也好,只要统治者能让他们有口饭吃,有好日子过就成。这点要求其实也不高,但大多数皇帝上台之后,骄奢淫欲,只知自己享福,不管老百姓死活。他们不给老百姓好日子过,老百姓自然也不给他们好日子过,于是便揭竿而起,这就叫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古人将争夺天下喻为群雄逐鹿,这天下就好比一头鹿,统治者失了天下,群雄并起,大家抢夺,看到底谁笑到最后,这一点从三国纷乱的形势便可以得到证明,汉失其鹿,三国纷争,最后司马氏顶针三代,行奸使诈,用尽诡计终于抢到了这头鹿,笑得个嘴歪歪。可是最后吃上鹿肉的只有少数几个人,大多数人连汤都喝不到,还要白白搭上性命。说来说去,两国纷争,兵连祸结,最倒霉的还是老百姓。一场大战下来,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白骨为墟,不知要死上多少人?然而最后得利的不过是少数几个人而已。这样的道理老百姓不是不知道,他们之所以百死无悔,前仆后继,为了某一国某一派赴汤蹈火,辛辛苦苦为他人作嫁,为来为去,就是能过上好日子。   这士兵其实也是老百姓,他们参军入伍大都迫不得已,有的是穷得活不下去了,只得投军入伍,有的则是莫明其妙的被强拉入伍。虽然他们入伍的原因大不相同,但有一点却是一样的,那就是他们原先都是老百姓,家里都有父母妻儿。他们都不愿打战,很想回家和父母妻儿团聚。兵凶战危,谁都难保一定不死,除了像张飞、许褚那样一天不打战就浑身不舒服,又或是想在征战中升官发财的悍将之外,其他人都不希望打战。   古人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个国家统治者不过几个人,而老百姓却成千上万。现时生活不比玩游戏,游戏中的百姓兵士,就是几个数字,没有情绪,兵士百姓死了,也就那几个数字减少一些而已。而现实生活百姓兵士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都好生恶死。有道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世上怕没有几个人希望自己脑袋搬家的。对于国与国之间来说,这个国家和那个国家泾渭分明,相互间水火不容。可对老百姓来说其实都是一样,只要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吃上饭,他们就跟谁。如今邺城被围,城中粮尽,老百姓朝不保夕,而就在此时,城外汉军给他们送来了他们最想要的粮食,老百姓重获新生,饮水思源,自是对贾仁禄感激涕临,“骠骑将军”四个字挂在嘴边说个不停,更有甚者三三两两的聚到一起窍窍私议,都说只要汉军兵临城下,他们便挺身而出,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大开城门,迎汉军入城。   之前有人传说,汉军进城之后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老百姓心中自也害怕,但传说终归是传说,具体情形如何,老百姓都没有亲见,不知端的。可是汉军不计前嫌,为敌送粮,这可是大伙亲眼所见,有目共睹。有鉴于此,老百姓自然认定当初听说汉军杀人放火,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在制造事端,说不定还是曹丕暗中搞鬼,好让他们产生恐慌,这样才会上下一心,死守城池,想明白这一节,老百姓总算是认清了曹丕的庐山真面目,无不在背地里破口大骂。将曹丕的高祖母、曾祖母,以至祖母、母亲、姐妹、外婆、姨妈、姑母,人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曹氏一门的女性无一幸免。   贾仁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既做师娘又做鬼。一会打老百姓一棒槌,一会给他们个甜枣吃。可怜邺城军民完全蒙在鼓里,将这个天下第一大流氓当成他们的大救星,当真是大错特错,错之极矣。   这日早朝已毕,曹丕将司马懿叫到御书房,说道:“这些日子里,汉军整日价利用霹雳车往城中送粮食。城中百姓将贾福当成他们的再生父母,更有甚者还为他立生祠,顶礼摩拜。城中人心浮动,再这样下去,这城早晚会被汉军攻下的。这事不能再拖了,得尽快想办法,不知你可有何良策?”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微臣无能,至今为止还没有想到什么法子。”   曹丕怒容满面,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什么!”定了定神,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原也是回天乏术,难为你了。下去吧。”   司马懿应道:“是!”便要转身退下。   甫一转身,正要迈步,只听曹丕叫道:“等等。”   司马懿转过身来,道:“皇上还有何吩咐?”   曹丕道:“你这就替朕似道旨,今夜三更时分,令各门守将夤夜开城,各路军马一齐杀将出去,攻汉军一个措手不及。我军已数月不曾出战,突然杀出,大事定成!”说着便哈哈大笑,笑声中好象看到贾仁禄身中数十箭,浑身是血,倒在血泊之中。   司马懿皱起眉头,道:“皇上,此事尚须斟酌,请皇上三思而行啊。”   笑声嘎然而止,曹丕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道:“三思而行,三思而行。难道你是想让朕坐以待毙不成?”   司马懿不敢和他的目光相触,低下头来,道:“微臣岂敢。”   曹丕道:“既然不敢,那便去办吧。哼,我倒要看看这个贾福有何能耐。”   司马懿应道:“微臣尊旨。”退了下去。   当夜二更时分,汉军中军大帐内传来一阵阵呼噜声,有如雷鸣。能在中军大帐打呼噜的自然只有贾仁禄有这个特权了。甄宓睡在他边上,被他的呼噜声吵的无法入睡,只能呆呆看着帐顶,甚是郁闷,心想:“早知他这么会打呼噜,吵得人家一个晚上都睡不着,当初就不嫁给他了。哼!”   又过了一会儿,呼噜声一阵响似一阵,震得她两耳嗡嗡直响。她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推了推他,呼噜声嘎然而止,贾仁禄含糊不清的说了几句,显然是在梦呓,接着翻了个身子。甄宓微微一笑,闭上双眼。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正要睡着。便在此时,呼噜声又来,好似半空中打下的霹雳,一阵紧接着了一阵。甄宓惊醒过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手捂着耳朵,可却无济于事,呼噜声仍是十分清晰。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呼噜声越来越响,甄宓再也忍不住,伸手在贾仁禄的手臂上狠狠一拧。贾仁禄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道:“出了什么事了,难道敌军来袭?兀那婆娘还不赶紧收拾收拾,准备跑路。”   甄宓抿嘴直笑,道:“真没出息,一听说敌军来袭,就打算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贾仁禄侧耳倾听,没听见有什么异常,莫明其妙,挠了挠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甄宓道:“快三更了。”   贾仁禄气极败坏地道:“那你三更半夜的将老子吵醒,所谓何事?老子正梦见玉皇大帝请老子到灵宵宝殿上赴宴,席上的那些酒菜老子从来没见过,当真珍馐满案,山海杂陈。站在边上的那些仙女,那腰,那腿……”说到这里觉得不对劲,忙住口不说。   甄宓向他望了两眼,似笑非笑,道:“怎么不说了?说啊,接着说啊。”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做梦,做梦,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对了,你为什么将老子吵醒啊!”   甄宓道:“还敢说我?你从睡下那刻起,一直在打呼噜,吵得我睡不着,我不吵醒你,能睡着么?”   贾仁禄脸上一红,道:“原来如此,怨我,怨我,娘子,快睡吧。”   甄宓白了他一眼,道:“等我睡下之后,你才准睡。”   贾仁禄道:“一定,一定。你先睡,我看……”   便在这时,忽听南方远处传来一阵闷雷般的声音,一响跟着一响,轰轰不绝,只是隔得远了,响声却是极轻。   贾仁禄吃了一惊道:“娘的,这小子终于按奈不住了。”   甄宓脸上变色,道:“怎么了?”   贾仁禄呵呵一笑,道:“没什么,没什么。这次你可是帮老子一个大忙了。”说着搂着她脖颈,在她的面颊上亲了一口。跟着披衣而起,又道:“你先睡吧,没有老子在边上吵你,你应该睡踏实了吧。”   甄宓嫣然一笑,道:“嗯,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贾仁禄哈哈一笑,来到帐口。便在这时,郭淮迈步进帐,见贾仁禄就在帐口,微微一怔,道:“启禀将军,曹丕终于耐不住性子动手了。”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老子算着他们要在这几天内动手,早就扎好口袋等着他们呢。这小子能忍这么久,已经很让老子佩服了。”   郭淮道:“难怪军师好整以暇,原来是早就料到了。不过军师在大军杀到之际,仍高卧榻上,鼾声如雷,实在让末将佩服的五体投地。”   贾仁禄笑道:“滚你妈的蛋,还不给老子指挥军队去!”   郭淮应道:“是!”   说话间,只听四下里杀声震天,魏兵已杀到营垒边上。其时赵云、张飞等将领早已各就各位,一见魏兵杀到,便万弩齐发,矢石如雨,魏兵不敢前进。   赵云站在橹楼之上,朗声说:“魏军将士听着,你们被困城中,忍饥挨饿,是谁雪中送炭,给你们送去粮食?做人岂可忘恩负义,那样又与禽兽有何区别?又如何对得起你们身上披的这张人皮?还不早早退去,否则别怪我们反脸不认人!”这几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将出来,虽在数万人的喊杀声中,却是人人听得清清楚楚。   前来攻垒的魏兵将士大多吃过汉军送去的粮食,本就不愿与汉军为敌,只是迫于上命不得不来,到了这里,不过是大呼小叫,装装样子。此时听了赵云这番话,都觉得有道理,发一声喊,四下逃散。更有不少兵士,丢盔弃甲,来到汉军阵中投降。司马懿见风头不对,拨转马头,往城门方向逃去,背后张飞领军追赶。   司马懿奔到城门边上,忽听身后有人暴雷也似的大声叫道:“司马懿休走,纳下命来!”正是张飞。   司马懿坐骑受惊,一个虎跳,将他掀了下去。司马懿翻身落马,着地滚将出去。恰在此时,城门开了三四尺,司马懿滚进城去。城门旁的兵士赶忙将他扶起,跟着用力关门,两尺厚地铁门缓缓合拢。   便在这时,张飞领军杀到城下,见司马懿逃进城去,一拍大腿,道:“又让这小子跑了!来人哪,架起云梯攻城!”一面说,一面挥动蛇矛拨开城上射下的羽箭。   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破锣声,一名传令兵飞马赶到张飞跟前,道:“骠骑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攻城,违令者斩!”   张飞叹了口气,挥动长矛,汉军旗帜翻滚,向北退走。   司马懿走上城楼,来到曹丕跟前,道:“皇上也看到了吧,军中将士吃了汉军的粮食,都不愿和他们为敌,战斗时死气活样,装装样子,又哪里是汉军的对手?”   曹丕望向远处,出了一会神,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不知公明可曾突围而出?”   司马懿道:“皇上让微臣引主力攻打北面,吸引汉军主力救援,却让公明引一支军马向南突围,这法子大是高明。可汉军戒备森严,公明虽勇,怕也难以突出。”   曹丕缓缓点头,道:“走,去南门看看。”   一行人来到南门城楼,正要登城,忽见一名兵士从城上走下,道:“启禀皇上,徐晃将军领军突出重围,往南去了。”   曹丕心头一喜,道:“好,公明真是好样的,这下朕就放心了。”   司马懿皱眉紧琐,一言不发。   曹丕问道:“公明突围而出,号召各地守军起兵勤王,这难道不该高兴么,为何仲达却愁眉不展呢?”   司马懿道:“微臣见汉军阵容整肃,实不易冲动。而公明却轻而易举的突出重围,这其中定有蹊跷。”   曹丕不以为然,心道:“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你没用,要不是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就凭你屡战屡败,我早就令人将你推出去斩了。”说道:“公明有万夫不当之勇,突围求救,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又有何可疑?”   司马懿道:“但愿微臣是杞人忧天,微臣总觉得这事进行的实在太过顺利,像是贾福有意为之。”   曹丕笑了笑,道:“仲达太多心了,贾福放走公明,引来救兵,对他来说有何好处?”   司马懿道:“皇上之言甚是,微臣太多心了。”   曹丕双手负后,哈哈大笑,道:“回宫。”   汉军中军大帐,灯火通明,贾仁禄正中高坐,问道:“敌人都滚蛋了么没有?”   郭淮道:“启禀军师,敌人已被击退。”   贾仁禄道:“好,做的好。”   郭淮道:“在司马懿攻打北营的同时,徐晃引军从南面突围……”   贾仁禄道:“哦,那他突出去了没有?”   郭淮点头,道:“嗯,徐晃已突围而出,向南去了。”   贾仁禄微微一笑,伸了个懒腰道:“折腾了大半夜,老子也困了。散帐!”   众将走后,贾仁禄转过屏风,来到后帐,只见甄宓横陈榻上,闲看简牍,问道:“怎么还不睡?”   甄宓放下简牍,道:“被你吵得没有睡意,只好看书了。”   贾仁禄面有愧色,道:“难为你了。”   甄宓笑靥如花,翻身而起,为他更衣,道:“天色不早了,相公还是早点歇息吧。”   一个月弹指即过,这日邺城南门,曹丕站在城楼上,手搭凉棚,眺望远方,过了良久良久,方对司马懿说道:“怎么还没有来,怎么还没有来?”   司马懿道:“如今黎明已落入汉军手中,我军北上必经黎阳,想是遇到汉军抵抗,耽误些时日。”   曹丕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见一名近侍走上城楼道:“启禀皇上,公明到了中原后,点起兖豫等州之兵共计十万人,前来勤王,现已夺回黎阳,不日便可开抵城下。” 第515章 落水被擒   曹丕大喜过望,道:“太好了,太好了。这下邺城可有救了。”   司马懿皱眉不语,曹丕瞥了他一眼,便知他想说什么,此时他心情正爽,不愿听他那张乌鸦嘴大放厥词,瞪了他一眼,道:“扫兴!”拂袖而去。   司马懿遥望远方,呆呆出神,过了良久良久,长叹一声,缓步走下城楼。   这边徐晃搬来十万救兵,杀到黎阳城下。黎阳与白马津隔河相对,是南北往来的要冲,贾仁禄在此驻有重兵。徐晃率军猛攻了十余日,方始攻下。安民已毕,徐晃心悬邺城战局,五内惧焚,恨不得插上翅膀立时便飞到城下。只是近些日子大军昼夜攻城,疲惫不堪,难以远行。当下大军在黎阳稍适休整,便即开拔,浩浩荡荡向北进发。   这日大军行出百余里,择善地安下营寨。徐晃忧心忡忡,无法入睡,三更时分仍在中军帐中走来走去。忽听得身后脚步声响,回头一看,只见一名亲兵走进帐来,禀道:“启禀将军,哨探来报,由此往北约三五里处,发现小股汉军踪迹,约有三五百人。”   徐晃皱起眉头,道:“此必是汉军侦骑。你去把史涣唤来,我有话说。”   那亲兵大声应道:“是。”躬身退下。   过不多时,史涣进帐,道:“将军,您叫我?”   徐晃道:“据哨探来报,由此往北约三五里处,发现汉军侦骑。你这就引一队人马,将那伙侦骑尽数拿了,解赴大寨。”   史涣应道:“是。”   徐晃道:“既然汉军侦骑到此,左近必有汉朝大军,你须当小心在意。”   史涣道:“将军尽管放心。”   徐晃挥了挥手,史涣退了出去。   过了约摸一个时辰,史涣押着十余名汉兵走进帐来,道:“末将到时只发现了这十余名侦骑,末将将其全部拿了,不曾走脱一人,请将军查问虚实。”   徐晃点点头,对史涣说道:“办得漂亮。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板起脸,对那伙兵士厉声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此何为?”   第一名汉兵昂首挺胸,道:“我们既你们捉到,便没打算活命,要杀便杀,哪那么多废话!”   徐晃竖起大拇指,道:“好,有种。”指着那兵道:“拉出去砍了。”四名亲兵将那兵押到帐口,一刀杀死,呈上首级。   余下的汉兵一见,无不脸色大变。徐晃微微一笑,道:“我再问你们一遍,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此何为?”   那些汉兵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汉兵,道:“魏人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们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左右都是个死,又有什么好说的。”   徐晃道:“你们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哪,把这家伙拉出去砍了。”顷刻间那人也给杀了。   徐晃指着缩在角落,浑身乱颤的兵士,道:“他们不说,你说说吧。只要你说了,我就不杀你,否则……”   那兵颤声道:“将军真的……不……不杀我?”   边上一名汉兵大声叫道:“别说。你说了,我们可都活不成!”   那兵额头上汗珠一滴滴的渗了出来,道:“可若是不说,不也是活不成……”说着凝神苦思到底该不该说。   徐晃指着方才劝那人别说的兵士,道:“拉出去砍了。”四名亲兵大声应是,将那兵推了出去,只听得啊地一长声惨呼,一名亲兵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走进帐来。   那兵身子不住发抖,显是十分害怕,徐晃向他瞧了一眼,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说道:“要死要活,可全在你一念之间。”   那兵全身剧震,道:“我要活,我要活。”   徐晃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那还不赶快说!”   那兵道:“我说,我说。我们是孙礼将军手下。孙将军奉骠骑将军之命,于内黄以南的黄泽湖附近设伏,只待将军赶到,便尽起伏兵击之。我们几个奉孙将军之命,四出哨探,一旦发现将军踪迹,便回去禀报。”   徐晃心中一凛,心道:“好险,好险。天叫我知道这等阴谋,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此番兴师勤王,必定成功。”举手轻击两掌,两名亲兵进帐,徐晃道:“去把地图拿来。”亲兵依言取过地图,铺在案上。徐晃向那兵招了招手,那兵颤巍巍的走上前去。徐晃道:“伏兵设在何处?”   那兵士双手反绑,无法指示地点,只得觑定孙礼设伏所在叫道:“就在这里。”   徐晃微微一笑,拉住他胸前的绳索两端,轻轻往外一分,波的一响,长绳登时崩断。那兵士没想到这绳子说断便断,吓了一跳,一时说不出话来。徐晃道:“伏兵到底设在哪里?快说,快说。”   那兵在地图上一指,道:“就在这里。”   徐晃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地图,出了一会神,道:“这个贾福还真会选地方。很好,很好。我说话向来算数,既然你实话实说,我也要守信用。我不但不杀你,还放你回去。”   那兵吓得魂飞魄散,道:“我不回去。我若是回去了,孙将军要是知道是我告得密,我可活不成了。”   徐晃微微一笑,道:“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当然还有他们几个知道。”大声叫道:“来人哪,将这几个都拉出去砍了。”须臾首级呈上,徐晃微微一笑,对那兵说道:“这下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这事?”   那兵向那几颗血淋淋的人头瞧了一眼,一颗心吓得呯呯乱跳,道:“没,没人了。”   徐晃道:“回去之后,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你了吧。”   那兵道:“回去之后我一定说方圆数十里没有发现魏军的踪迹。”   徐晃摇了摇头,道:“怪不得你当不了大官,原来是个笨蛋。记住,你回去就说,你已发现了魏兵踪迹,还说明日正午魏兵就会到内黄。孙礼一高兴说不定会赏你一个小官做做。”   那兵道:“这个……这个……”   徐晃道:“这个什么,就这么说!”   那兵道:“是,是!小人一定照将军的吩咐说。”   徐晃道:“你不照我的吩咐说也行。只不过你若胡说八道,让孙礼发现了破绽,那可是你自己的事了。”   那兵道:“小人不敢胡说八道,一定照将军的话说。”   徐晃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很好,很好。”吩咐亲兵将他带了出去,跟着叫来史涣,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史涣连连点头,道:“将军放心,末将一定办妥。”   过了小半个时辰,那兵士打昏看守,逃了出去,来到黄泽湖边上的孙礼大营。孙礼将他叫到中军帐中,见他面青目肿,问道:“你出去打探消息,为何这般狼狈?难道是被敌人拿住了?”   那兵低下头来,道:“正……正是。”   孙礼长眉一轩,冷冷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你又是怎么回来的?”   那兵道:“小人打昏了看守,这才逃了出来。”   孙礼道:“这么说徐晃大军就在左近?”   那兵点了点头。孙礼微微一笑,道:“来的好快,若不是军师神算,今番定然着了他的道。”命人取来地图铺于案上,问道:“徐晃大军驻于何处?”   那兵来到案旁,端详良久,伸手一指,道:“这里。”   孙礼道:“那徐晃说他何时可到内黄?”   那兵道:“徐晃将军说他……”蓦地里觉得不对劲,脸色大变,道:“将军是怎么……”   孙礼接口道:“你是想说我是怎么知道的?”   那兵嗫嚅道:“正是。”   孙礼冷冷道:“徐公明乃当世名将,治军有方。你一个无名小卒,竟能在严密看守下打昏守卫,逃了出来,这本事可大得紧啊!”转过身来,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向他的脸上射去。   那兵打了个寒战,双膝一软,跪了下来,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人一时贪生怕死,这才将军中的实情和盘托出。小人上有老下有小,还请将军看在小人一家老小的面上,饶过小人吧。”   孙礼道:“能不能活命,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那兵道:“小人一定实话实说。”   孙礼道:“你把在徐晃军中的发生的事详细道来。”   那兵定了定神,将在魏兵营中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孙礼吩咐亲兵将那兵带下严加看管,微微一笑,道:“虽有鲸鲛,已入铁网,安能施其变化?”   徐晃放走那兵后,当即点起大军,人衔枚,马摘铃,长驱大进。刚到了黄泽湖附近时,已将近五更。其时汉军方埋锅造饭,准备天明设伏。忽然间,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徐晃一马当先,引大军直杀入汉寨,汉军大乱。徐晃大斧到处,当者披靡,直杀入中军,正逢孙礼。两马相交,孙礼略斗十余合,气力不济,拨马败走。   徐晃大声叫道:“哪里走。”在后紧追。   奔出里许,眼见着孙礼来到湖边,翻身下马,钻进湖边芦苇丛中,霎时不见。   徐晃道:“想逃走,没这么容易。”说话间坐骑已驰到芦苇丛前,道路泥泞不堪,那马踉踉跄跄,行得甚是缓慢。徐晃焦燥起来,翻身下马,拔步飞奔,拨开芦苇。月光洒将下来,只见孙礼用力扳动双浆,划着一只小渔船向湖心驶去。   徐晃不熟水性,若是掉到水中,便和石头一般沉将下去,再也浮不上来了。眼见着孙礼越划越远,再也追赶不上,心中焦急,游目四顾,忽见不远处泊着一只小渔船。徐晃心下大喜,迈步便奔,几个起落跳到船上,解下缆绳,提起船中木桨,入水扳动,小船登时冲了出去。   孙礼双手使力扳桨,忽见身后哗哗之声大作,回去望去,只见徐晃驾船追来,哈哈大笑。   徐晃大声叫道:“死到临头了,亏你还笑得出来?”   孙礼笑道:“久闻公明武功盖世,一柄大斧使得出神入化。可不知到了水里,这功夫还剩下几成?”   徐晃道:“就算只剩下一成,也足以将你生擒!”   孙礼笑道:“那我倒要见识见识你的手段,可别是大声求饶的手段。”   徐晃道:“要我大声求饶?你……”刚说到这里,忽然感到船身剧烈摇晃,他立足不稳,啊地一声惊呼,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孙礼双手插腰,哈哈大笑,道:“饶你奸似鬼,吃了洗脚水。”   此时,徐晃的大脑袋探出水面,张口吐了几口水,大声叫道:“救命,救……”水中伸出一只大手,拽住了他的手,又将他拉回水中。过了一会儿,徐晃又探出水面,还没来得及探出水面又被人拉回水中。如此反复数次,徐晃喝了不少水,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孙礼笑道:“公明也被折腾够了,再搅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子远还是收手吧。哈哈!”   话音甫落,水面上探出两个头来,正是吴懿和马忠。他们都是蜀人,打小生活在长江边上,水性精熟,伏在水中,伺机擒拿徐晃,自是不费吹灰之力。当下二人游到船边,将已奄奄一息的徐晃抬上小船。孙礼取过长绳,掷给马忠。马忠接过,将徐晃绑了起来。吴懿伸手按压他的胸口,徐晃吐了几口水,睁开眼来,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道:“既然落到你们手里,我无话可说,要杀便杀,我若是皱一下眉头,便不是好汉。”   孙礼道:“将军乃豪杰之士,孙某素来敬仰。无意冒犯,得罪之处,还请将军多多包涵。”   徐晃怒目而视,一言不发。   孙礼微微一笑,道:“暂时先委屈将军一阵,一会在下自当磕头赔罪。”不待他回答,一挥手,马忠划着小船,向湖边驶去。 第516章 徐晃归降   这边厢史涣见徐晃单枪匹马往追孙礼,放心不下,招引一支军马上前卫护。才到半路,忽听东边战鼓声响,马蹄奔腾,两路人马疾冲而至,接着西边又有两路人马驰来,将史涣等人围在垓心。   背后孙礼大寨,魏兵与汉兵攻拒恶斗,喊杀声一阵响似一阵。双方正混战间,忽地四下火把齐明,照得四野亮如白昼,左有马超,右有庞德,两路人马齐到,将魏兵杀得犹如砍瓜切菜一般。魏兵大败,十伤八九,残兵败将四下逃散。   此时史涣的一彪人马被围在垓心,指挥围堵的不是别人正是张飞,二人于阵中相遇,斗不数合,张飞大喝一声,手起矛落,正中史涣面门。史涣哼也没哼,倒撞下马,砰地一声大响,摔跌在此,张嘴吐了一口鲜血,就此气绝。   魏兵见主帅身死,登时气沮,无心恋战,眼见着冲突不出,纷纷弃械投降。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战斗结束。孙礼中军大帐前,一声鼓响,众将列成两排,走进中军大帐。忽地有人传呼:“骠骑将军到!”帐中众人一听,立时肃然无声,便是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下,也能听得个清清楚楚。   只听得数人的脚步声自远而过,从屏风后转出。当先二人,一男一女,一个形容猥琐,一个貌若天仙,正是贾仁禄、甄密夫妇二人。当下二人来到正中坐好。   原来徐晃是贾仁禄故意放将出去的,他早就料到曹丕会按奈不住差人出城求救,便吩咐众将一旦有人突围便像征性的抵抗一番,将人放出。众将虽不明他此举深意,但仍不敢违拗,依照他的吩咐,做足戏码。徐晃经过一番血战,方始杀出重围,不由得有些自鸣得意,哪料到竟然坠入贾仁禄彀中。   徐晃去后,贾仁禄令细作严密注视南方动向,徐晃一有异动,立即来报,不得延误。于是徐晃的一举一动,贾仁禄了若指掌。徐晃搬来救兵,杀到黎阳城下。其时贾仁禄尚未准备充分,便令黎阳守将拼死抗敌,拖延时间。等口袋完全扎好了之后,贾仁禄这才令黎阳守将放弃黎阳,将徐晃放将进来,跟着关门打狗。若攻下黎阳十分顺利,徐晃自会起疑,可黎阳是费尽他千辛万苦才攻下的,不由得疑心尽去,放心大胆前行,哪知贾仁禄早已张了一张大网在等着他呢。   可徐晃毕竟是当世名将,手下又有十万精兵,殊难对付。此役成败关乎邺城是否能顺利攻下,只许胜不许败,贾仁禄自然不敢大意,为求万全。他故伎重施,令郭淮领十万精兵打正他的旗号继续围城。其他军马悄悄开拔,散在长乐、内黄、荡阴一线,扎下口袋,专等徐晃来钻。   贾仁禄昨日方到内黄,进城之后,偶听他人说起城南的黄泽湖山明水秀,景色怡人,是个泡妞把妹的好去处。一时心血来潮,便携着甄宓的小手,乘着艨舯大舰游黄泽。虽说贾仁禄到过长江,见识过乱石翻滚,惊涛拍岸的大场面,但小地方并非一无是处,这黄泽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草木青翠欲滴,猿鹤相亲,松柏交翠,风景倒也观之不尽。再者他身边跟着甄宓,纵是天地间最丑最恶的山水,此刻在他眼中,也是胜境无极,何况景色好恶,他本来也不大分辩得出。   贾仁禄站在甲板上,举目四望,道:“没想到河北之地竟也有这等去处,在这里搞一个院落隐居我看不比江南差多少。”   甄宓点了点头,道:“嗯,此处山清水秀,不输于江南水乡。呵呵,相公又想要隐居了?”   贾仁禄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皇上屡胜之下,骄傲自满,独断专行,威严日甚,已和原先那个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皇上判若两人。唉,绝对的权力使人绝对的腐化,老子算是领教了。以前进宫和皇上说说笑笑,两个儿都很开心,可现在许多胡说八道的话,到了嘴边,便吓得不敢说出来。这个骠骑将军、万户侯的大官,做起来也没什么味道,还不如搂着美媚逛西湖呢。”   甄宓道:“嗯,现在的皇上是和从前不同了。当年在平原,我曾见过他,那时他寄人篱下,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整日价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可如今他君临天下,富有四海,事业越来越大,辖地越来越多,难免得意忘形,目空一切。伴君如伴虎,说不准哪一句话说错了,这脑袋就得搬家。相公功劳实在太大,难免招人忌恨,我看相公当尽早想好退步,否则到时想走可也走不成了。”   贾仁禄握着她的手,低声道:“嗯,我会的。你原来好歹是个皇后,虽说后来被现在的郭皇后给害死,下场不咋地,但起码母仪天下,威风过一段时间。可如今历史被老子改得乱七八糟,你嫁给了老子这样一个像鬼一样的人,既当不成皇后,又要担惊受怕,当真是委屈你了。”   甄宓嫣然一笑,道:“你也知道我受委屈啦?可我喜欢。其实我才不稀罕当什么皇后呢,能嫁给你这个像鬼一样的人,我已经感到很满足了,夫复何求?”   贾仁禄伸手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道:“傻瓜,居然不愿当皇后,而自甘堕落,甘愿嫁给一个流氓。”   甄宓笑道:“这就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跟着你这个大流氓,只好做个女流氓了。”顿了顿道:“世上的事原本难说的很,刘蒙虽说不是个正人君子,但用情却专。那孟夫人也是一心一意的对他好,跟着他辗转千里,受尽苦楚,无怨无悔。当时她若改过自新,重新跟着孟达,岂不是不用受这么多罪了?”   贾仁禄道:“这也难说得很,她若是跟着孟达,说不定下场更糟。对了,你上次对我说,你把她和她的孩子叫刘……”   甄宓接口道:“刘邈。”   贾仁禄道:“对的,刘邈。你把她们安排在阴平。也不知她们现在过得可好?”   甄宓笑道:“你怎么关心起她们来了?难不成你看上孟夫人,想娶来做小?”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你咋知道?”   甄宓笑道:“你这人最没正经,见女人便要搂搂抱抱,勾勾搭搭。”   贾仁禄道:“来来来,咱们来搂搂抱抱,勾勾搭搭。”说着张臂向她抱来。   甄宓笑靥如花,闪向一旁,道:“别闹了,说正经的。你想不想知道孟夫人现在到了何处?”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嘿嘿,老子当然想知道了。”   甄宓小嘴一撅,道:“你想知道,我就偏不告诉你,急死你。”   贾仁禄其实根本对孟夫人没什么意思,但很喜欢看甄宓生气时的样子,故意苦求再三,甄宓只是不说,见他问得紧了,索性扭过头去,一言不发。贾仁禄急得抓耳挠腮,道:“好夫人,你就告诉我吧。”   甄宓笑靥如花,道:“其实你根本对孟夫人没有意思,只是想逗我着急,我又怎会不知?呵呵,实话告诉你吧,这次去邺城购粮,我将她们母子俩也带了去。你也知道我原先就在邺城、平原这一带做生意,邺城粮号有一大半人都识得我,购粮之事我可不好出面,否则别人便很容易联想到是你在暗中搞鬼。于是我让孟夫人负责和城中那些粮商周旋,洽谈生意。她不愧是大家闺秀,见过大世面,和那些财大气粗、在邺城跺一跺脚地面就得抖三抖的大粮商面对面谈生意,竟不感到害怕,应对得体,差事办得着实漂亮。”   贾仁禄怎么也没想到昔日蛮横不讲理的孟夫人,如今竟纵横商海,游刃有余,奇道:“哦,有这等事?”   甄宓点点头道:“嗯,她在阴平时便表现出色,当地粮号掌柜的对她赞不绝口。我将信将疑,便将她带到邺城。没想她果然很有本事,不负众望,牛刀小试,便将那些粮商耍得团团转,可是帮了咱们一个大忙。这次要没有她,咱们也不可能如此顺利的便买到这许多粮食。”   贾仁禄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小妮子竟然有这本事,还真是没想到啊!”   甄宓笑道:“呵呵,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   贾仁禄道:“刘蒙只是一心想当皇帝,为人倒并不坏。虽说他几次三番要害咱,但毕竟没有害成,反而搭上了一条性命,说起来也怪可怜的。这次孟夫人帮了咱这么大一个忙,以前她和刘蒙再有什么不是,也尽可一笔勾销了。她这次表现如此出色,你打算怎么赏她?”   甄宓道:“她还真是做生意的料,我原本打算交给她一间粮号让她打理,可是……”   贾仁禄道:“怎么?你怕她吃里扒外,背地里摆咱们一道。”   甄宓道:“正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虽说刘蒙死了,但难保她不衔着旧恨,伺机报复。”   贾仁禄道:“她们孤儿寡母的,也怪可怜的。别再为难她们了。咱家的粮号遍及全国各地,给她一间,又有何妨?”   甄宓笑了笑,道:“好,就依你。”   贾仁禄张臂将她抱住,道:“大功告成,亲个嘴儿!”   当晚二人便在船中歇宿,贾仁禄好了伤疤忘了疼,搂着甄宓胡天胡地起来。夜来湖中风大,他一不小心着了凉,只觉头疼脑热,嗓子发哑,不能理事。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汉军大胜,这庆功会没他可不成,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抱病前去。   当下贾仁禄向甄宓瞧了一眼,甄宓用她那好似天籁般的声音说道:“听说公明被德达生擒,不知可有此事?”   孙礼见甄宓开口问话,微感奇怪。不由得向贾仁禄瞧了一眼,只见他目光呆滞,面容憔悴,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强忍笑意,道:“人是子远擒的,末将不敢居功。”   甄宓说道:“德达不必过谦,若非你将人赚到湖中,子远又如何将其生擒。仁禄昨夜宿凉侵体,偶然风寒,虽勉强扶出,然嗓音沙哑,不便开言。一应事务暂由妾身代劳。妾身不谙军旅之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众位将军海涵。”   众将齐声道:“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尽管吩咐便是。”   甄宓问孙礼道:“公明将军现在何处?”   孙礼道:“现在末将帐中,由亲兵严密看守。夫人若是要劝其投降,末将这就将人带来。”   甄宓问道:“他肯不肯投降?”   孙礼摇头道:“一路之上,我们几个好话说尽,可公明始终一言不发,看来宁死不降。”   甄宓向贾仁禄瞧去,贾仁禄指了指脑袋,道:“老子的头痛死了,能想出什么狗屁主意,这事自己看着办吧。”   甄宓目光在众将脸上逐一扫去,只见他们脸上尽皆洋溢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秀眉一蹙,悄声对贾仁禄说道:“你这不是要我好看么?”   贾仁禄愁眉苦脸,道:“不是老子不肯帮你,可老子脑子里一团浆糊,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啊!再说上次劝进时,老子也是头疼得厉害,出不了主意,那时你处理的不是挺好的嘛!”   甄宓哪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白了他一眼,悄声道:“回去再和你算账。”说着低头沉吟,默不作声。   贾仁禄咳嗽两声,举起茶碗来喝了一口,接着向郭淮使了个眼色。郭淮会意,说道:“公明乃当世名将,若不肯降,则当杀之,以免后患,这到底该当如何,还请夫人早作决断。”   贾仁禄道:“就是,就是。只可惜老子身染微恙,头昏脑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主意。到底该当如何,还请夫人定夺。”心道:“有道是请将不如激将,不将你一军,这主意你如何想得出来?”   甄宓心念电转,蓦地里灵机一动,心中已有计较,将众将一一叫到跟前,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吩咐一番,众将没想到如此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竟也如此厉害,尽皆叹服,领命而去。   众将走后,甄宓屏退左右,伸手揪住贾仁禄的耳朵,拉着他到里间跪搓板去了。   过了数日,贾仁禄小病初愈,升起中军大帐,众将列于两旁。贾仁禄对左右说道:“有请公明进帐。”左右卫士应命而出,推了徐晃进帐。徐晃武功盖世,孙礼防他暴起伤人,将他的手足用牛筋绑得结结实实。双足之间的牛筋长不逾尺,迈不开步子,只能慢慢地挨着过来。   贾仁禄长眉一轩,斥道:“我这两天偶染小恙,身体不适,命你们好好款待公明,待我病后再相见,怎地竟如此无礼?快快松绑。”左右连声称是,伸手去解绑缚。   徐晃身子一晃,将二人的手甩脱,道:“贾福,如今我落在你手里无话可说,要杀便杀,要剐便剐。要我投降,却是休想。”   张辽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公明有为之身,如此死了,当真是轻于鸿毛了。”   徐晃两眼圆瞪,怒道:“反国之贼,有何面目同我说话。”   张辽道:“你我肝胆相照,交情非比寻常。我不忍见你身首异处,特以良言相劝,公明为何恶语相加?”   徐晃道:“我生是大魏之臣,死是大魏之鬼,如可肯降?文远,昔日先帝待你不薄,你因何背反?你如此忘恩负义,当真是猪狗不如。哼,只恨我当初有眼无珠,竟把你这个卑鄙小人当成好朋友。从今而后,你我交情一刀两断。”   张辽还要再劝,贾仁禄摆了摆手,道:“有道是:‘强扭的瓜不甜。’公明既不愿降,兄弟也不强求。只不过公明武功盖世,胆识过人,自夷陵一别,兄弟常自思念。如今好不容易又碰上了,如何不聊上两句再走。这样吧,公明且请宽坐,我命人摆上酒筵,一来为公明压惊,二来一叙契阔,酒宴一罢,我便将公明的马匹兵器奉还,亲自送公明回营,如何?”   徐晃半信半疑,道:“此话当真?”   贾仁禄道:“当年在夷陵,公明救过我的命。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能对你讲假话?快快松绑。”   左右解开绑缚,贾仁禄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跪倒在地,道:“属下不识尊卑,误有冒渎,切乞恕罪!”   徐晃忙将扶起,道:“你我交情过命,又何必如此客气。”   贾仁禄道:“应当的,应当的。来人哪,摆上酒宴。”   过不多时,酒宴摆上,众将轮番把盏,陪话劝酒。徐晃本就是当世名将,自是识英雄,重英雄,见席上这许多英雄向他敬酒,哪好意思推却?不觉多喝了几杯,左右扶他到后帐睡了。次日一早,徐晃睁眼醒来,左右一瞧,只见帐中花团锦簇,堂皇富丽,不禁微微一怔,心想贾仁禄对自己着实不错。   正要翻身而起,忽听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将军起来啦?婢子服侍将军更衣。”话音甫落,一名美婢盈盈而来,服侍他穿衣洗漱。   徐晃问道:“这是谁的帐子?”   那婢女道:“启禀将军,这是我们老爷的寝帐。”   徐晃道:“你们老爷,仁禄?”   那婢女道:“正是。”   徐晃长长地叹了口气,便在这时贾仁禄走进帐来,道:“公明昨夜睡得可好?”   徐晃心情激动,上前握住他的手,道:“仁禄,只可惜……只可惜……”   贾仁禄道:“你的苦衷我明白,我又怎会强人所难?公明既不愿降,那便用过早饭之后,再行动身,兄弟亲自相送。”   徐晃见盛情难却,点了点头。用过早饭,徐晃起身告辞,贾仁禄令人送上衣甲、头盔。徐晃披挂整齐,贾仁禄率众将送至辕门,依依惜别。徐晃从左右手中接过大斧,飞身上马,离了大寨,取路飞奔邺城。   所过之处虽都是汉军辖地,但他有贾仁禄所给的令牌,自是畅行无阻,不一日到了城下,只见城门紧闭,吊桥高悬,大声叫道:“我是徐晃,快开城门。”   只听城上有人大声叫道:“徐晃这厮又来了,大伙小心戒备。”话音刚落,无数支弓箭伸出女墙,箭头对准了他。徐晃莫明其妙,道:“我是徐晃啊,为何不开城门?”   只见曹洪站在女墙边上大声叫道:“反贼,没想到你竟如此不知羞耻,一而再,再尔三的来赚城池。你以为我们还会上当么?早晚拿住你时,定将你这厮碎尸万段。”   徐晃瞪大眼睛,问道:“子廉何出此言?我如何来赚城池了?”   曹洪道:“哼,你自己做过的事,还来问我?这几日,你每日大摇大摆的来到城下叫门。前几日守将掉以轻心,不合开城放你入来,你一声呼哨,招来大队汉军,杀将进城。亏得皇上当机立断,指挥得当,才没让你这厮得逞,不过已有不少弟兄死在你的大斧之下。你今天又来做什么,还以为我们会开城门么?”   徐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叫道:“子廉差矣,我率救兵勤王,不料途中中了贾福诡计,失手被擒,只因他偶染风寒,一直没空见我,直到昨日我们方才见面。我宁死不降,他奈何我不得,只得将我放回。我这才刚到城下,如何来赚城?”   曹洪道:“我如何不认得你的马匹、军器、头盔?别的不说,就你那柄大斧,放眼天下,也没几个人用,城上众人明明看见你拿大斧杀人放火,你如何抵赖得掉!”   徐晃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曹洪竟认定他来赚城。他智商本就苦不甚高,又蒙此不白之冤,心烦意乱,更加糊涂。此刻心境,真比身受凌迟还要难过,失魂落魄,登时没了主意。   曹洪见他低头沉思,还道他寻思如何花言巧语诱自己开门,大声叫道:“叛国逆贼,人人得而诛之。放箭!”城上乱箭如雨,纷纷向他射来。徐晃有冤无处申,有苦无处诉,仰天长叹,两眼泪流,拨马往南而走。   行不数里,忽见前方尘头滚滚,一彪军马杀来,拦着去路。当先一人长条马脸,丑不可言,正是贾仁禄,翻身下马,纳头便拜,道:“兄弟爱才心切,一时不明,令人假扮兄长,骑着兄长的马,抡着兄长的大斧,前去赚城,招引大军杀人放火。以此绝了兄长的归路,今日兄弟特地向兄长请罪,兄长若是气不过,一斧把我劈了吧!”   徐晃气愤填膺,举起大斧,道:“可我的家小还在城中!你这样做不是送了他们的性命么?忒也歹毒!”   贾仁禄道:“好叫兄长得知,兄长的家小,兄弟已全部接来了。”跟着拍了拍手,又道:“你看这是谁?”   徐晃侧头一看,只见几名美婢拥着他的妻子走了出来,徐晃长叹一声,道:“罢了,徐晃愿降矣。”翻身下马,跪倒在地。 第517章 再游黄泽   贾仁禄忙将他扶起,道:“兄长快快请起,如此大礼我可当不起。”心道:“可惜啊可惜,三国时代啥都好,就是没有手机。徐晃徐公明给老子下跪,这样的镜头可是千载难逢,要是有手机的话,来上一张,贴到网上去买,肯定赚它个盆满钵满的。”   一阵香风吹过,一个女子娜娜婷婷,来到他边上,正是甄宓,向他瞧了一眼,秀眉一蹙,低声道:“财迷,咱家的钱够多了,别老是见钱眼开。”   贾仁禄向徐晃瞧去,只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老婆,两眼发直,呆若木鸡,心道:“自己的老婆有啥好看的。这个徐晃竟连‘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的道理都不懂,真是个傻瓜,难怪会被老子抓到。”他寻思徐晃和自己妻子久别重逢,定是有一大堆屁话要说,自己在边上当电灯泡,那可没趣的很。拉着甄宓的小手,道:“咱也别做电灯泡了。”指着道旁一堆乱石,道:“那里风景颇佳,咱上那看看去。你不是会做诗么,说不定看了那堆石头之后,灵感一来,妙手偶得,脍炙人口,传诵千古的佳句张嘴这么一喷,老子就可以花差花差了。”   甄宓笑道:“真是的,人家是三句话不离本行,你是三句话不离花差。你呀,掉钱眼里,无药可救了,呵呵。”向那堆石头瞧了一眼,秀眉一蹙,道:“一堆石头树木挤在一起,有什么好看的?”   贾仁禄道:“嗯,老婆大人就是老婆大人,一语中的,这里风景是没什么好看的。”   甄宓道:“那你还说这里风景颇佳。”   贾仁禄拉她到一块石头边上站好,退后两步,上下端详良久。甄宓给他看得不好意思,晕生双颊,侧过头去,道:“有什么好看的?”   贾仁禄道:“这里原本是不好看的,可是你的容貌一映上去,就美妙无比了。这里没有花儿,你的容貌却比一万朵花儿还要美丽。这里没有鸟儿,你的声音可比一万头黄莺一齐唱歌还要好听得多。”   话音未落一只乌鸦从一株大树飞起,转了一个大弯,飞到另一株大树上。贾仁禄骂道:“他妈的,一点也不给老子面子,老子刚说这没有鸟,你这只不知死活的畜牲便飞了出来,存心和老子抬杆咋地?”   甄宓白了他一眼,道:“就你嘴甜。你看看人家公明,对夫人有多体贴,哪像你成天只会油嘴滑舌,尽说些没用的。”   贾仁禄回头看去,只见徐晃从袖中取出锦帕为他夫人擦拭泪水,道:“这有什么,我也会。”说着举起袖子,向甄宓的脸上擦去。   甄宓格格娇笑,避了开去,道:“别闹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出这个主意,事先便将公明的家小接了出来?”   贾仁禄道:“老子是什么人,前知三百年,后知五百载,这天底下就没有老子不知道的事。那天老子闲来无事,拿个乌龟壳这么一卜,就知道你一定要用这招,于是先将公明家小给骗将出来,省得昆岗失火,玉石俱焚。”   甄宓笑靥如花,道:“吹牛。”   贾仁禄道:“这怎能是吹牛呢。你看你出主意的时候,我可正在生病。而且那时我已经将徐晃的家小从邺城诓出来了。要不是我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又怎能知道你会用这一手呢?”   甄宓道:“你一定是早就在打公明的主意了,这才先将的家小接了出来。”   贾仁禄给她说中心思,老脸微微一红,悄声道:“嗯,是这么回事。老子听说徐晃这小子出城求救,就想将他罗织帐下,为我所用。你也知道老子以前经常在玩三国游戏,见到牛人哪有不拉的道理?”   甄宓问道:“邺城正值多事之秋,城中防卫异常严密,你是怎么将人伸不知鬼不觉的接出城来的?”   贾仁禄道:“这可就要多谢你了。”   甄宓微微一怔,问道:“多谢我?这事和我有什么相干?”   贾仁禄道:“你忘了,咱家的粮号商号在曹丕地盘上做生意,跟做贼似的见不得光,这万一要是走漏了风声,让人知道商号的幕后老板是你,后果实是不堪设想,为了以防万一,每家商号下面都挖有地道通向城外。你当时不就是从地道里逃出生天的么,老子依样画葫芦,让人从地道中悄悄潜入城中,来到徐晃家,就说徐晃一路奔波,疲惫异常,再加上水土不服,得了重病,卧床不起,需要家人赶去侍奉汤药。老子怕公明夫人不信,特地花重金请人假造公明的书信一封。那人也着实厉害,把从文远那搞的得公明书信拆碎,从中取出想要的字,凑在一起,重新装裱,拼成一封伪书,连熟知公明的文远都看不出其中破绽,可见那封书信做有多么逼真了。公明夫人见到那信后大为吃惊,失魂落魄,再听得那人说的惟妙惟肖,有鼻子有眼,自然信以为真,急急忙忙的跟着那人出了城。嘿嘿,老子本来是想将这娘们攥在手里,逼公明就范。没想到你出了这么一个绝妙的主意,省了老子许多麻烦。嗯,你这婆娘跟着老子混久了,身上或多或少的沾了老子的仙气,脑子是越来越灵光啦。”   甄宓白了他一眼,道:“哼,就会吹牛。其实这主意你早就想出来了。只不过那天你故意装着没主意的样子,想看我笑话,别以为我不知道。”   贾仁禄笑道:“嘿嘿,什么也瞒不过你。这主意也不能都叫老子一个人来出。老子的脑子又不是电脑,可以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不停的转,这一天到晚想辙,脑子痛也痛死了,你是我老婆不得替我分担分担。”   甄宓道:“你想让我帮忙,为什么不明说,还叫郭淮来逼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   贾仁禄道:“请将不如激将,这可是师父他老人家的毕生绝学,老子是他的徒弟,不得好好的学学?”   甄宓笑道:“你总有歪理,我是说不过你。对了,这次你擒拿公明可以说十分侥幸,若是公明并不是单枪匹马往追德达,你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贾仁禄见徐晃能在和他夫人窍窍私语,觉得颇不耐烦,道:“和自己婆娘有什么好……”向甄宓瞧了一眼,见她面有愠色,忙道:“他难得自己婆娘见上一面,自然有什么话说。嗯,其实这网老子早就撒好了,专等他这条大鱼上钩。当时黄泽湖里伏着水鬼两千余人,这些人都是从西蜀、荆襄来的,个个水性精熟,湖两旁的芦苇荡中另伏有小船百余只。就算徐晃引着大军来追,到了湖里也一样只有喂鱼的份。可这家伙忒也托大,仗着自己有把子傻力气,自以为天下无敌,轻身来追,结果喝了老子精心准备的洗脚水。他那套功夫在地面上是难逢敌手,可到了水里就不够用了。老子辛辛苦苦准备了上千水鬼到头来却只捉到他一人,当真是大炮打蚊子了。”   甄宓伸指点了点他的额头,道:“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竟能装得下这许多鬼主意。不用说,这黄泽左近你一定也伏了好几路人马,以应付突发事件。”   贾仁禄道:“那是,原先我每次都是指挥一两千人,手头紧巴巴的,有一些惊天地泣鬼神的主意都因人手不足而弃之不用。如今我手握重兵,自然可以随心所欲,从容布置了。其实黄泽一带我早就布下十面埋伏,本来是打算等他行到半道时给他来个突然袭击。哪料哨探兵士贪生怕死,竟然漏了机密。好在那人只知道冰山一角,要不然公明非吓得魂飞魄散,逃之夭夭不可。德达发现破绽后立即飞鸽传书通知我,我一猜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按奈不住,想要兴风作浪。他以为只要破了这支军队,便可顺利进抵邺城。哪知少了这支军队,对老子来说不过是大木飘一叶,太仓减一栗耳,何足道哉!于是老子将计就计,令所有军队迅速向孙礼军靠拢,形成合围,又令孙礼尽量拖延时间。结果你也看到了,徐晃不察之下中了老子的诡计,被绑成了一只粽子。”   甄宓道:“你不怕司马懿识破你的诡计,出城死战,解了邺城之围?”   贾仁禄道:“这就是在赌命了,老子可把宝都押在司马懿不出战上,若是司马懿孤注一掷,老子只好解下裤带上吊了。不过郭淮这小子滑头滑脑,颇有应变之才,万一出了什么乱子,这小子好歹还能撑上一阵,给老子争取点时间。其实打战就是这样,必须得有一头重一头轻,先集中优势兵力,一拳将一股部队打死,再回过头来吃下另外一股。若是既想吃鱼又想吃熊掌,到头来只能是两个都吃不着。”   甄宓笑道:“就你鬼。”   贾仁禄回头看了看,道:“徐晃这厮没完没了啊,有什么话能讲这么久?”   甄宓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喜新厌旧,公明没想到他的夫人竟会出现在这,自然要问清楚了。如今你将邺城围了个水泄不通,魏兵不可能来这,让他们俩好好谈谈吧。”   贾仁禄道:“现在要是凑上前去,一定会被公明一斧劈死,也只能这样了。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黄泽湖的风景倒也不错,咱上那逛去。”   甄宓笑道:“黄泽湖离此尽百里之遥,你跑去瞎逛,不用指挥了?”   贾仁禄道:“如今大事底定,城中听得救兵全军覆没,徐晃投降,人心惶惶,有什么好指挥的?这几天没白天没黑夜的为公明之事操心,头疼的像要裂开一般,如今这该投降的也投降了,该团聚的也团聚了。我累死累活,啥好处也没得到,不得休息一下,放松放松?”   甄宓道:“你的歪理总是一套一套的。好吧,看在你这几天为国操劳,殚精竭虑,劳心劳力的份上,我就再陪你逛一次黄泽湖,当是对你的犒劳。不过可不许你再胡作非为。”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我哪里胡作非为了?”   甄宓横了他一眼,嗔道:“你要是再偶然风寒,我可就不管你了!”   贾仁禄一张脸涨得通红,道:“我一定注意,一定注意。”说着拉着她的小手向南走去。众亲兵原本散在四周警戒,见他们南行,便即跟随在后。贾仁禄对左右说道:“留下个人在这照应着,待公明完事后,就和他说老子去逛黄泽湖了,他若是有兴志的话,便带上他那位一起去转转,到了湖边上自会有船只接应。”   亲兵队长回头对一名亲兵说道:“你留下吧。”   那亲兵应道:“是。”   亲兵牵过一辆马车,贾仁禄扶甄宓上车,自己飞身上马。一人一车向南而行,过了长乐,便到了内黄边上的黄泽湖。湖边上早就备好一只大船,孙礼毕恭毕敬地站在船下迎候,见到贾仁禄,便即躬身行礼,贾仁禄一摆手,道:“罢了。难得你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准备这样一艘大船。”   孙礼道:“末将接到飞鸽传书之后,立刻着手准备,还好没耽误事。”心想:“我接到飞鸽传书之后,以为又有大仗要打了,没想到是这档子事,唉,害我白高兴半天。”为了陪美媚游湖,贾仁禄竟不惜动用飞鸽传书,实在是太过小题大做。飞鸽传书可是用来传递紧急军情的,而贾仁禄却用来安排游湖所需船只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难怪孙礼看过之后会一脸郁闷了。   贾仁禄道:“辛苦你了,你放心,拍我的马屁。这好处肯定是少不了的,下次战役这前锋肯定非你莫属。”   孙礼眉开眼笑,道:“此话当真。”   贾仁禄道:“我堂堂一个骠骑将军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孙礼打从心眼里乐将出来,道:“请军师上船。”   贾仁禄道:“嗯,好好给老子当保镖,这以后一有大战,先锋老子第一个考虑你。”   孙礼满脸笑容,道:“末将一定誓死保卫军师周全。”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嗯,很好,很好。娘子请。”扶着甄宓上了大船。   甄宓白了他一眼,悄声道:“有你这么当领导的么?”   贾仁禄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老子好不容易才有这么大的权利,不好好利用一下,不是白当这个骠骑将军了么?”   大船乘风破浪,缓缓东行。贾仁禄和甄宓站在甲板上,指指点点,谈论风物,不觉时日之过。正行间,忽听岸边芦苇荡中一声呼哨传来,贾仁禄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只见芦苇丛中钻出十余只小船,每只船上约有二十余人,十余只船也就是两百余人。贾仁禄大吃一惊,道:“我们没看错吧,这里怎么会有水寇,难道这湖通梁山泊,咱们一不小心驶错了地方,跑梁山泊来了?”   孙礼为了不当电灯泡,此时正躲在船舱中看春宫图,听得呼哨,三步并做两步,抢了出来,大声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此何为?”   第一艘小船上一名魁梧汉子,大声叫道:“兄弟最近手头有些紧,想和这位兄台借这几万两银子使使。”   贾仁禄皱起眉头,心道:“这家伙胃口倒还真不小。”   那魁梧汉子边上一个瘦高个子,看上去像个头目,瞥了甄宓一眼,登时目瞪口呆,过了良久,道:“没想到天下间竟有如此尤物!大哥已有心上人了,这个小娘子就赏给小弟吧。”   那魁梧汉子吞了吞口水,犹豫一阵,方道:“也罢,就给你了。”对着贾仁禄大声叫道:“我们寨子里少一位押寨夫人,识相的快把那小娘子送过来,便放你们走路,否则惹得爷爷性起,叫你们个个到水里喂鱼!”   甄宓缩在贾仁禄身后,道:“仁禄,你快想个主意。”   孙礼微微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这个本事了。”   贾仁禄对孙礼说道:“你老兄会不会游泳啊?”   孙礼道:“军师放心,这船上的水手护卫个个都是从荆襄来的,熟知水性。这些毛贼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贾仁禄连声叫道:“这就好,这就好。”   只听那魁梧汉子大声叫道:“好啊,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弟兄们,给我上!记住千万不可伤了那小娘子!”众喽啰大声应声,七手八脚的划着小船,杀将过来。   贾仁禄正要脚底抹油,逃之夭夭,忽听甲板上一名兵士大声叫道:“不好,贼子们要凿船!”纵身一跳,跃入水中。 第518章 引蛇出洞   贾仁禄脸色吓得雪白,道:“妈呀,老子不会水!”   孙礼笑道:“我也不会水。”   贾仁禄向甄宓瞧了一眼,道:“你会不会?”   甄宓全身发抖,摇了摇头。贾仁禄道:“好家伙,这船要是沉了,咱们三个砰砣可全沉水里,浮不上来了。对了,我那件宝贝内衣不怕水。娘子赶快随为夫我到内舱,我把内衣扒下来给你换上。”   甄宓摇了摇头,道:“我不要,到时相公沉到水里,我却浮了上来,就上次在长江上那样,我不干。”   贾仁禄道:“死妮子,都到这紧要关头了,还跟为夫顶嘴,快跟我到舱中去。老子生平做了三件得意事,第一当上了光吃饭不干活的大官,又被封为万户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第二,统领数十万大军与当世名将绝机于两阵之间,凭着小聪明打得他们满地找牙。第三件事也是老子生平最得意之事,那就是睡过了天下间最美的几个大美人。这三件大事,老子都做过了,此生愿足,夫复何求?老子已过不惑之年,一条腿踏进坟墓中了,多活几年,少活几年也无所谓了。倒是你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挂了,怪可惜的。这宝贝内衣数次救了老子的性命,你穿上之后定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到时你叫上那几个婆娘到老子的坟上做顿满汉全席给老子助祭,也就是了。”   甄宓也不顾着害怕了,泪水在眼中滚来滚去,只是摇头,却不说话。贾仁禄不由分说,拽着她向舱内走去。   孙礼哈哈大笑,道:“军师放心,末将保证这船沉不了。”   贾仁禄微微一怔,停下脚步,道:“你小子怎么这么有把握?”   孙礼道:“军师到甲板边上看看,便知端的。”   贾仁禄将信将疑,来到甲板边上,道:“只是毛贼又近了不少,没见有什么古怪啊。”探头向下望去,不禁嘴巴张得老大,说什么也合不拢,只道:“乖乖。”甄宓听他的话音有异,跟了上来,小心翼翼的躲在他身后,探头向下瞧去,只见一股血水中涌了上来,跟着不远处又涌上一股血水,顷刻间共有数十股血水涌上,湖水霎时被染红了。甄宓很少见此血惺场面,不禁又想起了那日在长江上的可怕情景,吓得心中怦怦乱跳,躲在贾仁禄身后,浑身发抖,一个劲的叫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贾仁禄道:“刚才不是只下去一个人么,怎么会有这么大动静,难道那家伙是浪里白跳?”   孙礼笑道:“你们刚才要死要活之时,又已跳下不少人了,只不过你们没注意到罢了。这些人都是荆州水军的佼佼者,对付纵横当世的江东水军或有不足,对付这几个小小毛贼,自是绰绰有余,何足道哉!哈哈!”   说话间对面的小船正一步步逼近,那魁梧汉子见自家弟兄的尸体一具具的浮了上来,饶是他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禁有些心惊胆颤。他边上那个叫着嚷着要抢甄宓的小头目吓得面色发青,颤声道:“咱们惹到硬茬了,还上不上?”   那魁梧汉子道:“怎么回事,这些弟兄跟随我多年,连官军都奈何他们不得,为何今天竟如此不济?”   那头目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件事,失声叫道:“不好,那人神通广大,手下又有荆州水军,我们这些人只是在小湖泊里兴风作浪,哪能和从小在长江汉水上厮混的荆州水军相比?”   那魁梧汉子不以为然道:“荆州水军有什么可怕的?他们要只是在长江边上逞逞威风也就罢了,既然到了这里来,咱们就要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这黄泽广袤数十里,我就不信天下间还有比这更大的湖,咱们生于斯长于斯哪点比荆州水军差了?”   那头目心道:“真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竟以为小小的黄泽湖是天底下最大的湖,据我所知太原郡的九泽,巨鹿郡的大陆泽都比它要大的多,更别说闻名遐迩的太湖和洞庭湖了。这家伙竟连这两个大湖都没听说过,居然还敢占山为王,落草为寇,指挥我们打家劫舍。唉,看来今天能逃得性命就算不错了,这个小娘子是捞不着了。真不敢相信天下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要能和她睡上一宿,就算是杀了我的头,我也愿意!”想到这里吞了吞口水。   那魁梧汉子瞥了他一眼,道:“瞧你那点出息,我保证这小娘子今晚在你的床上躺着,任你施为。”   那头目道:“多谢大哥。”心中却道:“也不知你有没有那本事。”   贾仁禄见敌人的尸体一具具的浮了上来,胆气登壮,摆了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造型将甄宓护在身后,道:“小小毛贼有啥可怕,夫人莫慌,有为夫我在此,看谁敢动你一根汗毛!”他这话要是一开始就说确有几分英雄气概,现在才说却是有些晚了,可是甄宓仍是听得心旌摇动,意乱情迷,也不顾着矜持,身子紧贴着他的后背,似乎全天下所有的地方,都没有他的背后来得安全。   贾仁禄回头一瞧,只见软玉在背,香泽微闻,不禁得意洋洋,这胆子陡然间又大了不少,身子居然不再乱抖了,大声对那魁梧汉子说道:“呔,老子今天携着内子游黄泽,心情不错,不想多伤人命。你们这帮王八蛋识趣的赶快滚蛋,若是执迷不悟,惹毛了老子,降虫十八掌使将开来,叫你们个个都到水里喂鱼!”   贾仁禄身为骠骑将军,指挥千军万马,喑唔叱诧,说话间自有一股威势。那魁梧汉子为他的气势所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向那头目看了一眼,好像在问还上不上?那头目伸嘴在他耳边说道:“此人生平大小数百战,极少有败迹,不易对付,今天看来是奈何他不得了,不如且退,从长计议,再作良图。”   那魁梧汉子皱起眉头,道:“本来咱们打算诱他进湖生擒,没想到他竟自己送上门来,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若是错过了,再想捉住他可就难了。你可别忘了大魏的官儿亲口许下的,不管是谁抓住他,立赏黄金万两,公侯世爵,食邑万户,湖中的弟兄全部改编成官军。到那时咱们大小也是个官了,可以扬眉吐气,不用窝在湖里受这窝囊气了。眼看着这些好处就要到手,就这么白白放过,实在太可惜了。”   那头目道:“小弟又何尝不知这个机会千载难逢,这厮狡诈异常,这一次放过了他,再想将他诱进湖中,可就难于登天了。不过眼下他们船大而咱们船小,咱们根本拾夺不下他,就这么上去只是白白送死,有何益处?再者这大头领的可不同意咱和这厮作对,咱这次可是没经她同意,私自出来,这本身就不合规矩。成了还则罢了,不成这脑袋可就在脖子上坐不安稳了。”   那魁梧汉子皱起眉头道:“嗯,你说的倒也有理。”冷哼一声,又道:“这个大头领也真是的,不知为什么老是和大魏作对。咱弟兄们当初吃这碗饭那是迫不得已,都想有朝一日受朝廷招安,混个官儿当当,风光风光,又不想长期过那刀口舔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那头目道:“谁说不是呢。可她毕竟是大头领,她的意思咱可不便违拗。”   那魁梧汉子道:“这个大头领可是我自愿让她的,她却不知天高地厚,骑到我的头上拉屎撒尿,差我做这做那。哼,我能让她当这个大头领,也能让她当不成!”   那头目嘿嘿一笑,道:“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当初大哥一见到她便神魂颠倒,心甘情愿将大头领之位相让,现在知道苦了吧。兄弟多嘴说上一句,大头领虽美,又怎及眼前这小娘子一根汗毛?我看大哥也别受这窝囊气了,并了她!咱又可以像从前那样海阔天空,想干啥干啥,能劫了贾福抢到小娘子固然最好,至不济也可以在这水泊里逍遥快活。”   那魁梧汉子点了头,道:“嗯,她不仁别怪我不义。”   贾仁禄见他们退又不退,进又不进,两个人嘀嘀咕咕,你一言我一语,不知在说些什么。颇不耐烦,大声叫道:“你们到底上不上啊,光说不练可就是个棒槌了!”   那魁梧汉子略一沉吟心中已有计较,道:“好!今天就饶了你们,咱们走!”右手一挥,众喽啰掉转船头,向芦苇荡中划去。   孙礼哈哈大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的决定那是一点也没错的。”说着轻击两掌,只听哗哗声不绝于耳,小船边上钻出许多条好汉来,人人嘴里咬着一柄短刀,若是刚才那帮匪徒一意孤行,上前拿人,此时他们的坐船估计已没于水中了。   那魁梧大汉面如土色,气极败坏地道:“算你狠,你等着,咱们走着瞧!”众小喽啰出力划桨,不多时那十余只小船,便已没入芦苇丛中。   甄宓伸手在胸口上轻拍几下,道:“可吓死我了。”   贾仁禄道:“可不,老子的命差点被吓去半……”回头上下打量孙礼。孙礼给他瞧得心里发毛,问道:“军师为何这般看着我?”   贾仁禄道:“我怎么觉得你小子在耍滑头。”   孙礼忙道:“军师机智过人,有您老人家在,我哪敢耍滑头,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贾仁禄横了他一眼,道:“我看你的皮是有点痒痒了。怎么?对于今天这事,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么?”   孙礼道:“军师今天这是怎么了,说出来的话云山雾绕的,令人难以明白。”   贾仁禄道:“你小子嘴还挺硬,来人哪,将这小子拉下去重打一百,不,二百大棍!”   孙礼一脸郁闷,道:“这二百大棍末将可挨不起啊!”   贾仁禄道:“你也知道啊!你若不想屁屁被打开花,就给我实话实说。”   孙礼道:“军师让末将说什么啊!”   甄宓板起脸来,道:“德达,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以仁禄为饵诱水匪上钩。仁禄可是国之干城,他的安危关系甚大,万一出了什么差子,这责任你担待得起吗?你如此胆大妄为,该当何罪!”   孙礼一脸委屈,道:“哪有此事?便是给末将一万个胆子,末将也不敢如此胡来。”   贾仁禄道:“你胆子不小,也不用客气。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来人哪!将这小子拖下去打到他说实话为止!”   两名亲兵轰然应是,抢到孙礼跟前,道了声得罪,拽着他迈步便走。孙礼见贾仁禄面色铁青,知道若不实话实说,今天这一顿竹笋妙肉是逃不掉了,忙道:“末将愿招,末将愿招。”   贾仁禄挥了挥手,亲兵将孙礼拉回。贾仁禄怒气勃勃,道:“快说!”   孙礼嘿嘿一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军师。前些日子末将在湖边驻扎时,听哨探来报湖中芦苇荡常有可疑人物出没。末将一听之下,便知有绿林豪杰隐于湖中,干那没本钱的买卖。这伙毛贼不来惹咱,咱倒要去惹惹他们,也好为当地百姓除了这一害。只是湖泊港汊纵横,道路曲折,末将多方差人查察,却始终不得要领,不知他们藏身所在。正好军师飞鸽传书说要游湖,末将便大着胆子,安排下这条引蛇出洞之计,诱水匪上钩,聚而奸之。不想让军师受惊了,末将罪该万死!”说着跪倒在地。   贾仁禄笑道:“你这条计策倒也使得,不过老子是当事人,这么大的事你好歹要和老子通个气。你可倒好,给老子来个突然袭击。老子的烂命是不值什么钱,受点惊吓也无所谓,可是老子的婆娘可比天底下最值钱的古董还要精贵,万一有个闪失,你赔得起么?”   甄宓笑靥如花,道:“油嘴滑舌。”对孙礼说道:“你这计策太也凶险,下次不可再这样了。”   孙礼道:“是,是。末将再也不敢了。末将为了怕军师怪责,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不知军师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甄宓道:“仁禄是骠骑将军,到哪不都是前呼后拥,防卫异常严密。可是这次出来游湖,你却只准备了一只大船,护卫队伍也少得可怜,这难道不可疑么?”   孙礼嘿嘿一笑,便没再说什么了。贾仁禄伸手将他扶起,道:“这有什么,我要是知道这湖里有水匪,也会这样做的。只不过上次咱们游湖的时候,这些家伙怎么没有窜将出来,难道那时他们手头富裕,不缺钱花?”   孙礼道:“这点末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是他们见军师护卫甚众,不敢下手。”   贾仁禄笑了笑,道:“刚才老子故意将他们放走,这会这伙小狼该回去找母狼了吧,等拿了母狼,不知什么都知道了。”   孙礼拍手叫好,道:“妙极,妙极。军师神机妙算,末将佩服的五体投地。末将刚才还以为军师不想尊夫人受到惊吓,这才放过这帮水匪。早知如此末将,便差人暗中撮着了。”   贾仁禄道:“他们应该没走多远,你现在去办,还来得及。”   孙礼点了点头,吩咐手下哨探跟踪水匪。贾仁禄问道:“这伙水匪共有多少人你可打听清楚?”   孙礼道:“具体数目不太清楚,只知约有千余人,隐于湖泊深处。”   贾仁禄道:“你小子这次带了多少人来?”   孙礼嘿嘿一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军师,末将这次带了万余人来,大多都是精熟水性之辈。”   贾仁禄道:“他妈的,总算让我碰到十个打一个的战斗了,这战我说什么也不能错过。”回头对甄宓说道:“这打战可不是闹得玩的,你先到岸上去,老子去去就来。”   甄宓摇了摇头,道:“不,我说什么也要和你在一起。”语气甚是坚决。   贾仁禄又劝了几句,见甄宓死活不肯离开,只得作罢。过了小半个时辰,哨探来报,发现水匪巢穴,贾仁禄大喜过望,右手一挥,道:“他奶奶的,兵发水匪老巢去者!” 第519章 水匪内讧   舵工按哨探指引拨转船头,扬起风帆,向着东南行驶。其时已是初冬天气,船帆吃饱了风,行驶甚速。跟着远处芦苇荡中一只只小船驶出,跟在大船之后。贾仁禄回头望去,只见战船云集,军容甚盛。船上的水手兵士行动自如,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战船摇晃而上吐下泄,呕得连老妈叫什么都给忘了,不禁兴高采烈。以一万大军攻打湖中千余水匪本就以多欺少,加上参战兵士个个都深谙水战,以强攻弱。这场战斗十成之中已是赢了九成九,这样的战斗贾仁禄自来到三国以来还从来没有指挥过,自然是打屁眼里乐将出来,当下他摆了副流氓样,立在船头,嘴里哼着现在的流氓歌曲,脸上尽是得意的神色。   甄宓饱读诗书,知道什么叫做满招损,谦受益,见他面有得色,忘乎所以,上前提醒他道:“相公,黄泽湖离邺城甚近,就在天子脚下,如此紧要去处尚有水匪出没,可见连魏兵都奈何他们不得,相公还是小心为妙。”   这几句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贾仁禄登时冷静下来,点了点头,道:“嗯,夫人教训的是,老子的确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孙礼颇不以为然,道:“湖里就千余水匪,魏兵都拾夺不下,那只能说明他们没用。这次咱可是有备而来,属下竟是深谙水战之辈,区区水匪何足道哉?”   贾仁禄正色道:“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芦苇丛生,港汊密布,咱不识路径,难免遭人暗算。水浒传的故事,我可是跟你说过了。那些英雄好汉之所以能长期盘据梁山泊,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替天行道,劫富济贫,抗拒官府进剿,就是因为他们对梁山泊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甚是熟悉。而官兵除了缺乏训练之外,不熟悉地形也是失利的主要原因。”   孙礼望着眼前一片迷宫般的大港汊,长眉一轩,道:“嗯,军师说得没错,这里港汊纵横,芦苇丛生,难怪我屡次差人查察,都未发现敌巢。在如此复杂的地形之下,敌军随便找片芦苇丛埋伏起来,我军不明就里,冒然前进,那是要吃大亏的。”说着便命令百余名精干兵士分作数路,各驾小船,先行探路,以防敌军埋伏。   贾仁禄向那一片片芦苇丛望了一眼,忽地想起一事,大声叫道:“这里横七竖八的尽是芦苇,航道狭窄,船只不易展开,全都挤在一起,万一敌人用火攻。这一劈里啪啦的烧将起来,咱们躲没处躲,藏没处藏,可全都成烤卤猪了。”   孙礼见港小汊狭,若是敌人用火攻,确是难以抵敌,问道:“依军师之见该如何应敌?”   贾仁禄沉吟良久,摇了摇头,道:“没辙。兀那婆娘,你怎么看?”   甄宓轻摇螓首,道:“我也没有主意。”   贾仁禄嗯了一声,眼望远方,呆呆出神。瞥眼间只见一名兵士手执竹篙撑船而行,忽地灵机一动,叫道:“有了!”   孙礼忙问:“什么主意?快说,快说。”   贾仁禄道:“你令人准备几百根长竹竿,用铁甲裹住竿头。敌人要用火攻必是用火船为引,让火船钻入大船队里,四下延烧。咱可不能让他们得逞,待敌船靠近时,咱就用长竹竿顶住来船,不让其靠近,它便是点着了,也只是烧了自己,不关咱们什么事。”   孙礼叫道:“妙计,妙计。军师你这个脑瓜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竟装着这些常人想不到的主意。这样的主意,末将便是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贾仁禄笑道:“那是,要不然老子能当你的上司?”心道:“这招看着稀奇,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安史之乱时李光弼就是用这招破了史思明的火攻之计,只不过当年史思明是用火船烧浮桥,李光弼令人站在浮桥上,用长竹竿阻住火船前进。老子将之套用到船上倒也适用。只可惜这李光弼是唐朝人,若是三国时就有人想到了这条妙计,曹操老儿也就不会在赤壁吃了周郎的大亏,被烧得四下乱窜了。唉,现而今历史被老子改得乱七八糟,便是有人想出这样的主意,也是无用武之地了。”   孙礼嘿嘿一笑,命人准备长竹竿去了。过了许久,前去哨探的船只陆续返回,都说没有发现敌军埋伏。   贾仁禄莫明其妙,挠了挠头,道:“这许多战船上水面上行进,目标甚大,这帮水贼不可能不知道,为何不作准备?”   孙礼道:“许是他们有意诱我们进入港汊深处,依托有利地形,负隅顽抗。”   贾仁禄点点头,道:“有这可能。你令哨探欺近敌人巢穴,一探究竟。”   孙礼答应一声,正要传令。忽见一只小船从芦苇丛中驶来,船头站着一人,正是孙礼差去的哨探,躬身行礼,道:“启禀将军,水贼发生内讧,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来了。”   贾仁禄长眉一轩,道:“哦,有这等事?”   孙礼心下大喜,叫道:“天助我也!”   贾仁禄笑了笑,道:“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他们居然还搞火并王伦,这下有热闹可瞧了,哈哈!”   甄宓道:“原来敌人正在火并,难道他们防守如此松懈。”   贾仁禄一拍大腿,道:“他妈的,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弟兄们给老子上,今天务必将这伙水匪连根拔起,还黄泽以太平,为当地百姓除了这一害!”心道:“如果这帮家伙害苦了老百姓,那当初老子到内黄时,老百姓或多或少的总会提到湖中有水匪,让我们这些外来之人多加小心,为何他们非但只字不提,当老子问起这附近有啥风景怡人的好去处时,他们还首先向老子推荐黄泽。看来这帮家伙也和梁山好汉一样,啸聚山林,干那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勾当,不伤害过往客商游人,也不欺负当地老百姓。我要是将他们灭了,岂不就成了童贯、高俅了?这童贯也就罢了,这高俅据说是中原第一风流浪子,琴棋书画,医卜星相,斗酒唱曲,猜迷行令,种种子弟勾当,无所不会,无所不精。照这么说来,这家伙泡妞的本钱甚厚,可是位前辈高人,是老子学习的楷模,只是这家伙啥都好,就是良心让狗给吃了,居然因为他儿子看上了林冲的老婆便下辣手陷害林冲。老子的良心虽然不多,但好歹还剩下那么一点,这高俅是说什么也不能学的。今天若是灭了这伙水匪,说不定要遭天谴,折寿估计不会,但总之是大大不妙。可我要是放了这帮家伙,孙礼这家伙没了功劳,肯定会唧唧歪歪,看样子只有走一步,算一步,相机行事了。”想到此他便对孙礼说道:“虽说敌人内讧,但也不排除他们演戏给咱们看,诱咱们上门。我看咱还是小心些好,先令哨探前去探查,查察明白之后再进兵。”   孙礼点点头,手挥令旗,吩咐斥候上前探查。那斥候大声答应,驾着小船去了,过了良久良久,那斥候划船而回,道:“启禀将军,小人已哨探确实。那伙水匪分成两派自相殴击,双方出手时招式狠辣,劲力沉稳,争斗至今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双方各有百余人身负重伤。显是全力施为,以死相拼,不像是装模作样,诱我们上当。”   贾仁禄点了点道:“他们真在火并王伦,当真奇也怪哉。难道是今天突然来了一个会念经的外来和尚要求入伙,原本的山寨头领不乐意了,于是双方拔刀相向,大打出手?嗯,双方领头的长什么样,你可看清了?”   那斥候道:“小人躲在不远处的芦苇丛中观察,怕水匪们发现,没敢靠近,看不真切。只知道两派人大打出手,其中一派领头的就是适才在湖中想要抢劫骠骑将军的那个魁梧大汉。小人见他和四五条大汉,各执刀剑,围攻一位妙龄少女……”   别人是人来疯,贾仁禄可是出了名的女来疯,一听到女人便莫明兴奋,当下大声叫道:“什么,四五条大汉围攻一个女的,好不要脸!传我将令,兵……”瞥眼间只见甄宓似笑非笑看着他,脸上一红,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正是我辈中人应尽之责。这事咱没遇到也就算了,即然遇到了,就不能不管了。德达,你说是不是啊!”   孙礼向甄宓瞧了一眼,道:“这个……这个……照此情形来看,那女的也必是水匪之属,即然她与水匪作一路,能是什么好东西?这样的女人还是少招惹为妙,依末将愚见,不如先让两派人马打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咱们坐收渔利,岂不是好?”   贾仁禄心道:“如此不怜香惜玉,有哪个美媚会看得上你?难怪你到现在还打着光棍!”   甄宓嫣然一笑,道:“仁禄,你怎么看?”   贾仁禄心道:“这小妮子在将我军呢,我要是答得稍微不合她的意,这搓板是有得跪了。”道:“夫人于逼降公明一役已尽显指挥大才,这战我看还是由夫人来指挥吧,我在一旁打打下手,扫扫战场,也就是了。”心道:“这小妞出现的也真不是时候,要是老子一个人到此,他奶奶的,现在早就兵发水匪老巢去者了。”   甄宓笑了笑,道:“德达,若是由我来指挥,你放心么?”   孙礼向贾仁禄瞧了一眼,见他一脸无奈,暗暗叹了一口气,道:“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末将听由夫人差遣。”   贾仁禄心道:“没想到你小子也怕女人,哼,这么没用,下次先锋不考虑你了!”   甄宓问道:“仁禄,你好像不大高兴。”   贾仁禄脸上又是一红,道:“没有,哪有的事?夫人指挥这场战斗定然旗开得胜,马……船到成功,我开心的很,开心的很。”说着咧着嘴傻笑两声,不过傻瓜都听得出来,他的笑声中毫无欢愉之意。   甄宓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传令下去,立刻兵发水匪巢穴。相公,我这样指挥你可还满意?”   贾仁禄跳了起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道:“大功告成,亲个嘴儿!”   众军在迷宫般的港汊中七拐八绕,曲曲折折的行了一个多时辰,申牌时分,遥遥望见远处松柏丛中,露出一角飞檐。但听得乒乒乓乓之声大作,显是内讧仍在继续。贾仁禄担心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的安危,连声催促,众军使出吃奶的力气,扳动船桨,向岸边划去。不片时战船靠岸,众军逐一上岸,循着响声,向密林深处走去,只见林后空地间,山坡上东一堆西一片,建着数十座房舍,正中间是个小广场,场中数百人分成两派,各挺兵器激斗,但见刀光纵横,剑影来去,战斗进行的十分惨烈。   贾仁禄瞪着一又贼眼东张西望,不片时便发现了哨探所说的小姑娘,只见她约摸二十来岁年纪,样貌虽说没有甄宓那样美得无可挑剔,却也出落得清丽难言,手执一柄长剑,正与五六条大汉殊死博斗,早先想要打劫贾仁禄的那个魁梧汉子赫然也在其中。那女子气喘吁吁,显然已和这些人斗了良久。其时她力气不济,无法与敌人硬拼,只得发挥所长,东闪西避,将长剑舞成一团雪花,紧守门户。   贾仁禄是个武盲,对武功招式的高下优劣那是一窍不通,耳听得兵刃相交叮当不绝,眼见那女子遮拦多还手少,已呈败象,不禁忧心如焚。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女子又已和众大汉斗了十余招,突然那魁梧汉子暴喝一声:“他妈的,这当儿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我杀了你!”手中钢刀脱手掷出,向那女子飞去。那女子侧头让过。正好一名头目的长剑削到,将她束女的银钗削断,半边秀发披垂下来。那女子秀眉微扬,嘴唇一动,脸上登如罩着一层严霜。   便在这时,贾仁禄回过神来,大声叫道:“他妈的,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就和老子放对,老子让你尝尝什么叫打猫棒法和降虫十八掌!”   正在激斗的双方听得这一声嘶吼,不禁微微一怔,停止攻击。   孙礼道:“如今敌我不明,两边我看都不是好东西,咱们到底帮哪边啊?”   贾仁禄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帮女的了。”回头向甄宓瞧了一眼,嘿嘿一笑,道:“夫人你说呢?”   甄宓道:“嗯,相公说的甚是,那女子出落得清新雅致,我见犹怜,将来定和咱家大有关连,不速速搭救那怎么成?”   贾仁禄昂首挺胸,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见那女子生得弱不禁风,楚楚可怜,却受人围攻,不由得激起锄强扶弱的侠义心肠,岂有他哉?”   甄宓笑道:“呵呵,原来是这样啊,那相公便赶紧上前,打发这伙贼人,让妾身也开开眼界,见识一下降虫十八掌的神功到底是怎生厉害?”   贾仁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悄声道:“你这不是要我好看么?”   甄宓道:“谁叫你上次让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不来台?”   贾仁禄道:“嘟,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老子早都忘了,你居然还记得。再说我已经跪过搓板了,你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吧。”   甄宓微微一笑,道:“呵呵,逗你玩的,看你急得。”对孙礼说道:“命众军上前助那女子斩杀水匪!”   孙礼一挥手中令旗,众军大声呐喊冲杀上前。那伙水匪原本就是乌合之众,又已斗得筋疲力尽,呼呼的喘着粗气,如何是训练有素的孙礼军的对手?孙礼军如砍瓜切菜般的冲杀一阵,登时便砍死了百余人。余下的发了声喊,四下逃散。那魁梧大汉见风色不对,撇下那女子,往山坡上逃去。   那女子眼见救兵到来,心头一松,长长地吁了口气,蓦地里觉得天旋地转,两眼一黑,身子向后便倒。 第520章 杨门女匪   其时水匪内斗的局面已得到控制,魁梧汉子一派眼见汉军杀来,魁首逃离,均知大事已去,当下谁也不敢抵抗。只听得呛啷之声不绝,众喽啰纷纷放在兵刃,在孙礼率领兵士押送之下垂头丧气的上了船。贾仁禄昂首挺胸,站在一块大石上,指手划脚,大呼小叫,指挥孙礼军打扫战场,这可是他的老本行,一道道命令自是妥善厄要,显得极为专业。   正得意间,忽见那女子仰天摔倒,大惊失色,陡然之间轻功大进,三步并作两步抢了上去,伸手将她扶起。他虽然毫无救死扶伤的经验,但掐人中按胸口的粗浅法门却还是会的。当下在她的人中用力捏了几下。当然他原本是想按胸口的,只不过害怕甄宓的平原无影拧,这才退而求其次。   过了好一会儿,那女子悠悠醒转,见一个陌生男子抱着自己,晕生两颊,右手一挥,轻轻的将他的手推开,向后退了两步,道:“你就是大汉骠骑将军贾福?”   贾仁禄大为错愕,问道:“你咋知道?”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我们刚才还提到你,没想到你就来了,还真是巧啊。”   贾仁禄笑道:“一定是那个傻大个回来和你说的吧。”   那女子噗哧一笑,道:“正是。嗯,徐大哥生得膀大腰圆,脑子也不好使,中了他人的奸计而不自知,叫他傻大个倒也贴切。”   便在这时甄宓娜娜婷婷地走了过来,那女子一见甄宓走来,为她的绝世容光所慑,微微一怔,心道:“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想信世间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枉我自负美貌,和她相比实是不足一哂。”嗫嚅道:“这位是你的夫人?”   贾仁禄点点头,道:“正是。她是我的三夫人,姓甄单名一个宓字。不敢……”   正说话间,忽听身后有人说道:“仁禄,我听说你在湖中遇到水匪,急忙赶来,没想到还是来晚一步,错过一场大战。”那人一面说,一面走近,正是徐晃,来到贾仁禄跟前,向那女子瞧了一眼,觉得甚是面熟,像是在哪见过,一时想不起来,问她道:“姑娘,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觉得你好生面善,难道在此之前我们曾见过面,我怎么一点映象也没有?”   那女子笑道:“呵呵,徐叔叔不记得我的?当年在太尉府您还抱过我呢,我还缠着您给我买糖人,您难道忘了?”   贾仁禄心道:“得,这回看来是没戏了。原来这女的是徐晃的老相好,叔叔什么的,看来是平素调情时的称谓。不过这徐晃也是有够差劲的,居然连老相好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徐晃仔细端详那女子,说道:“太尉府?司马太尉年方三旬,怎么会有你这么大的女……太尉!你可是姓杨?”   那女子道:“你终于记起来啦。没错,我正是姓杨。”   徐晃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几年不见,没想到你长这么高了。不过还是这么顽皮胡闹。这种地方,也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能来的。嗯,是了,一定是你缠着仁禄,让他带你来的。”说着回头向贾仁禄瞧了一眼,似笑非笑,好似在说你果然能者无所不能,这门收服女孩子芳心的功夫,委实令人好生佩服。   贾仁禄如坠五里雾,道:“我也是刚和这位杨姑娘见面,正想问她姓名住址以及三……你就来了。”好在他及时改口,将那个“围”字硬生生的吞进吐里,否则这搓板可是有的跪了。   徐晃一脸错愕,道:“哦,你也是刚见到她,那她因何到此。难不成是为贼人所掳,又你所救?”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老子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子故意将那傻大个放跑,让他引我们找到了水匪老巢。可老子到这的时候,发现水匪分成两派打得个不亦悦乎,老子却看得个丈二和尚摸不着。眼见着四五条大汉围攻杨姑娘,老子义愤填膺,暴雷也似的大喝一声,杀将上前,使开拿手绝学降虫十八掌,一掌下去,那伙不知天高地厚小贼如何能受得了?首当其冲的那小子当场被老子打得脑浆迸裂,吐血而死。其余的贼子总算是知道老子的厉害,大喊一声,四下乱窜,霎时间便逃了个干净。我救了杨姑娘,正要套问姓名住址以及……你就来了。嗯,事情就是这样,至于杨姑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了。”   徐晃迟来一步,没见到贾仁禄是如何英雄救美的,对他这番胡言乱语不由得将信将疑。甄宓和那个姓杨的女子身临其境,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自是对当时发生的一切十分清楚,眼见着贾仁禄当面扯蛋,居然面不红气不喘,无不打心眼里佩服出来。那姓杨的女子抿嘴直笑,道:“嗯,事情就是这样的。贾将军奋不顾身,孤身犯险,救了小女子,小女子不胜感激之至。”说着向他福了一福。   贾仁禄听了这话,全身轻飘飘的如在天上,道:“我辈侠义道,学武就是为了锄强扶弱,救死扶伤,眼见着美……一个弱女子受人围攻,却坐视不理,那还算是人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徐晃见甄宓和那女子表情十分古怪,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微微一笑,不再理他,问那女子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到了这里,难道是为水匪所掳?”   那女子向贾仁禄瞧了一眼,道:“贾将军机智过人,当着他的面,我就不说假话了。否则被他拆穿了,那可就不好玩了。其实我就是这个寨子的大头领,二头领姓徐名象,只因不满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和魏国为敌,害得他们没了生计,便纠集同党和我作对。我劝了几句,见他们意不可回,只得拔剑和他们动手。两下里正在混战,贾将军便引着军马杀了过来,贾将军见我受人围攻,激起义愤,奋不顾身的冲了上来,救了我的性命,事情就是这样。”   徐晃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愣了一会儿,方道:“胡闹,胡闹。你一个女孩子家也学人家占山为王,落草为寇,这不是胡闹么,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啊!我早就听人说,黄泽湖中隐藏着一股水匪,专和官军土豪作对,并不袭扰过往客商及当地百姓。官军屡次进剿都因不谙水战,不识路径而功亏一篑。我寻思这个头领劫富济贫,替天行道,所作所为虽然不正,却令人好生佩服,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和他会会,没想到这个所谓头领居然就是你。”   那女子撅起小嘴,道:“女孩子怎么了?谁说女孩子就不能当山寨头领了?”   徐晃道:“胡闹,胡闹。”   贾仁禄心道:“这个徐晃也是个老封建,古往今来女子做山寨头领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早在王莽篡汉时,便有一个姓吕的老大娘不满王莽的残暴统治,揭竿而起,抗击官军。吕母死后,他的手下大都投奔泰山樊崇,樊崇因此拉出一支队伍,那便是后来赫赫有名,与绿林军齐名的赤眉军。若是没有吕母打下的坚实基础,樊崇也只能在泰山上喂喂蚊子,根本不敢出来混,更别说组建起打下长安,消灭更始王朝的赤眉军了。这个吕大娘估计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女土匪头子了,其后什么扈三娘,孙二娘之流,那就更不在话下了。这姓杨的小妮子占山为王,既非前无古人,又非后无来者,有什么大不了,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么。”说道:“人各有志,女孩子家占山为王,终日和这些五大三粗,言语粗俗的大老爷么混在一起是有些不便,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初王莽篡汉时,山东有一个吕大娘,他的儿子在县里当差,只因不肯毒打交不起税的穷人,便被县官借故杀害。吕大娘痛不欲生,当即便纠集起不少痛恨官府的老百姓,冲到县官家里,将他大卸八块。跟着吕母领着那伙百姓逃到山中,占山为王,一逮到机会便下山攻打官兵,队伍越来越壮大。只可惜吕母死得早,不然青州一带的郡县非给她打下来不可。若是那样的话,光武皇帝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打跨赤眉军平定天下,这天下姓刘姓吕那还两说着呢。”   那女子自从坐上了山寨的头把交椅之后,不管是地方上的老百姓,还是山寨中的小喽啰,看她都跟看怪物一样。她的不少亲友听说她在山中落草,无不大为诧异,纷纷来信劝说,什么“女孩子家家就该呆在家中绣花,时候到了找个如意郎君嫁了,相夫教子,三从四德,这一辈子也就过去了。整日价舞刀弄枪,跟那些大老爷么混在一起,成何体统”之类的一大套,看得她不胜其烦。而如今贾仁禄听说她是山寨头领,非但没有怪责,反而替她说好话。她哪知贾仁禄这样做是别有用心,还道他远见卓识,英明睿智,处处高人一等,见识便已常人大不相同,不禁引为知已,心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贾将军是也。当下嫣然一笑,说道:“哦,我还以为女子为绿林豪杰自我而始呢,没想到在我之前竟还有个什么吕大娘,率领百姓杀官造反,创下偌大事业。她是我的先辈,她的英雄事迹我很有兴趣知道,你什么时候说给我听吧。”   这女孩子讲故事这样的美差,贾仁禄自是求之不得,可他也想到,若是答应得太过爽快,难免给那女子看出他居心不良,当下皱起眉头,道:“这个……这个……我最近要指挥千军万马忙得很,等我闲下来,一定跟你好好说说。”   那女子笑道:“好,就这么一定。到时你可不许耍赖。”   贾仁禄道:“一定,一定。”心道:“这可是你自己求老子的,老子可没有拿刀逼你。”瞥眼间只见甄宓一双妙目直勾勾地盯着他,似笑非笑,不禁老脸一红,对那女子道:“对了,聊了这么半天,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可以跟我说吗?”   那女子道:“你救了我的性命,就是我的大恩人,有什么不可以?我姓杨单名一个瑛字。”   贾仁禄也不知道这个“瑛”是什么意思,随口赞道:“好名字,好名字。当然不如老子的名字叫起来那么拉风,不过已是很不错的名字了。”   甄宓笑道:“反正到时都是兀那婆娘,名字好不好听,也无所谓了。”   贾仁禄愠道:“兀那婆娘,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回去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甄宓嫣然一笑,对杨瑛说道:“怎么样,我没错说吧。”   杨瑛点点头,道:“嗯,没想到闻名遐迩的贾将军说话竟如此粗俗。夫人温文尔雅,看样子就是一个饱读诗书之人,跟他在一起,那不是彩凤随鸦,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么?一定没趣得很吧。”   甄宓向贾仁禄瞧了一眼,目光中满是柔情,道:“嗯,刚开始是觉得挺没趣的,不过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杨瑛连连点头,道:“嗯,嗯。就像我刚开始做这寨子的大头领也是十分不自在,日子久了也就好了。”   徐晃听她的口气,像是打算扎根黄泽,艰苦奋斗了,气极败坏地道:“胡闹。赶紧跟我回去,省得你爹爹记挂。”   杨瑛小嘴一撅,道:“我不回去,爹爹才懒得管我呢。”   徐晃道:“你这孩子,真不听话,赶紧跟我回去。”伸手向她抓去。   贾仁禄道:“慢来慢来。她爹爹是谁啊?我怎么听你们提到太尉,难道是司马懿的亲戚?”心道:“这女的若是司马懿的亲戚,那就说什么也不能泡了,老子可不想和司马懿沾亲代故。”   徐晃道:“她是后汉太尉杨彪之女。”   贾仁禄道:“杨彪。这个名字好熟,在哪听过,一时想不起来了。”   徐晃道:“仁禄你难道忘了,你头一天做侍卫时,曹公不就在朝堂上讨论杨彪之事。”   贾仁禄一拍脑门道:“对的,对的。后来曹操逼献帝下旨免了杨彪的官,议郎赵彦还为此参了曹操一本,结果曹操没扳倒,反而搭上了一条老命。唉这家伙想法是好的,可是没掂掂自己的份量,就乱摸老虎屁股,下场那叫一个凄惨啊。当时老子就在曹操边上当捉刀人,见他那趾高气昂的样,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一刀将他给劈死!”   杨瑛道:“就是。你那时为什么不一刀将曹操老儿劈死?那样的话我哥哥也就不会死了。”   贾仁禄问道:“你哥哥?”   杨瑛道:“我哥哥你可能也认识,他就是自以为聪明过人,到头来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杨修。”   贾仁禄吃了一惊道:“什么。杨修是你哥哥?”   杨瑛点点头道:“正是。”   贾仁禄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杨修居然是太尉杨彪之子。杨彪可是大汉股肱之臣,忠实信徒,铁杆粉丝。怎会任由他儿子做曹操的走狗,为敌张目?”   杨瑛道:“哥哥和爹爹虽是父子,性格却大不相同,政见也完全两样。爹爹认为大丈夫食君之禄就当忠君之事,如今国家外有诸侯内有权臣,实可谓是危如累卵,为臣子者正该粉身碎骨,以报累朝厚恩。可哥哥却认为大汉传了四百年,气数已尽。献帝无才无德,望之不似人君,这皇帝说什么也当不长久。而曹操英明睿智,应天顺人,迟早要当皇帝,于是他便竭力辅佐曹操,想干出一番大事业。爹爹听了他这番话很生气,劝了他几次,见他执迷不悟,便将他赶了出去,不再认他。”   贾仁禄点点头,道:“难怪我在许都住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杨修原来是杨彪的儿子。” 第521章 献帝音讯   徐晃道:“杨彪将亲生儿子扫地出门,这事说起来颇为尴尬,大伙都绝口不提,是以仁禄不知。”   杨瑛泪水在眼眶中滚来滚去,晶莹欲滴,哽咽道:“哥哥一心一意为曹贼卖命,没想到到头来……到头来……”说着泪水夺眶而出,沿着面颊流了下来。   甄宓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难过啦。”   杨瑛点了点头,甄宓从袖中取出手帕,为她擦拭泪水,杨瑛甚是感动,道:“夫人你人真好。别人听说我是山大王,跑都来不及,你居然还为我抹泪,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甄宓道:“我看你在此间落草也是迫不得已,一定是有什么难以言表的苦衷吧。”   杨瑛给她说中心思,心头一酸,泪水又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甄宓道:“都是我不好,让你难过了。现在好啦,水匪已被仁禄剿灭了,你也该回家了。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吧。”   杨瑛摇了摇头,道:“我不回去,我要为哥哥报仇。”   徐晃道:“你哥哥是自尽死的,报什么仇?”   杨瑛冷冷地道:“自尽死的?哥哥要不自尽,曹贼能饶过他?”   徐晃道:“这个……曹公最讨厌诸子与外臣结交,德祖为子建张目,诬蔑造谣,败坏皇……子恒的清誉,也可算是死有余辜了。”   杨瑛道:“爹爹说的一点也没错,曹家的奴才根本就当不得,到头来肯定没有好结果。可哥哥却说曹贼宽厚爱人,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明主,于是一心一意的辅佐他,结果和荀文若一样,落得个饮恨而终。唉,不听老人言,总是要吃亏的。”说着想到了自己,杨彪曾数次来信劝她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可是她满怀怨恨,一心一意的和曹丕作对,将她父亲的逆耳忠言当成了耳旁风。说到这几句话时,她忽地又想到了自己,心想父亲说得未必就毫无道理,自己所做所为不免也有不是。一个女孩子整日价和这些大男人混在一起是有诸多不便,且自己年轻识浅,不知江湖险恶,难免把一些事情看得太简单,处理事情的方法也过于激进。就像刚才二头领在奸人的挑拨下和自己为敌,自己就束手无措,既不能凭三寸不烂之舌揭露奸人阴谋,将叛乱者劝服,又无法靠武力将他们解决,若非贾仁禄及时引军赶到,自己虽说不一定会死,但这眼前亏是吃定了。   徐晃叹了口气,默不作声。杨瑛道:“怎么,没话说了吧。看情形你好像已归顺大汉,嗯,这个决定当真一点错也没有。魏国危如累卵,曹丕孤掌难鸣,不得不靠你们这些股肱之臣帮他应付眼前的恶劣局面。一旦危机过去,他缓过劲来,便又会像他爹爹那样排斥功臣,诛除异己。这官当得又有什么味道?”   徐晃沉吟良久,一言不发。甄宓笑了笑,道:“话虽这么说,你势单力薄,想要报仇,又从何谈起?不如先回到家里,从长计议,再作区处。”   杨瑛见她用那比黄莺还好听万倍的声音软语相求,不由得心肠软了,点了点头,道:“这里已被你们破去,弟兄们逃得逃死的死,我这个大头领成了孤家寡人,当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了。嗯,我也有些想爹爹了,是该回去了。”   甄宓问道:“你家在哪里?”   杨瑛道:“我家就在离此间不远的长乐县。曹丕篡位后改封原来的皇上为长乐公,爹爹心念故主,便和他一起在长乐安居,每日前往请安问好,一如往昔。”   徐晃叹道:“真忠臣也!”   贾仁禄和甄宓对望一眼,心中均道献帝果然没有死,刘备一口咬定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又请道士,又办法事,还急急忙忙的给他上谥号,看来是急着想当皇帝了。贾仁禄早知献帝没死,装作大吃一惊,道:“噫,献帝没死?”   杨瑛道:“当然没死。爹爹说刘备在未得知长乐公确切消息的情况下,便认定长乐公已死,令群臣遥望设祭,恭上谥号,他也不是个好人。”   贾仁禄心道:“这个杨彪识透曹操在前,看破刘备在后,果然有两把刷子。”说道:“这个……这个……当初曹丕篡汉,长安城中讹传献帝已被曹丕五马分尸。有道是:‘三人成虎。’何况当时说献帝被大卸八块的又何止三个人?皇上见众口一词,不由得不信,不禁悲痛欲绝,哭得死去活来,当即命我等遥望设祭,并为其拟定谥号。皇上也是受人之愚,又不是有意为之,怎能说他不是好人?再说就算他再有不是,他好歹也姓刘,国号也叫大汉,总比曹丕篡汉要好多了吧。”   杨瑛向他瞧了一眼,道:“刘备能让你这么一个高人死心踏地的为他卖命,看来还真有些本事。”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我哪些什么高人,只不过是个插科打诨的小丑而已。我跟着皇上只是为了骗口饭吃,骗得不好瞎骗,让你们见笑了。”   其时已是酉牌时分,隆冬时节,天黑得早,四下漆黑一团。甄宓道:“天色不早了,咱们也别站在这说话了,有话到了船上,慢慢再说不迟。”说着向贾仁禄瞧了一眼,目光里满是内容。   贾仁禄尴尬一笑,摸了摸肚子,道:“老子肚子已开始咕咕乱叫了,先上船把肚子填饱再说。”   杨瑛问甄宓道:“他平时说话也是这样么?”   甄宓点点头,道:“嗯,这还是因为有你在,不然许多你连听都没听过的污言秽语早就脱口而出了。”   杨瑛笑靥如花,道:“打了许久的架,我肚子饿了,走,上船吃饭去。”   说话间,孙礼领着一队亲兵走近,说道:“水匪已全部肃清,只可惜让大头领跑了。”   贾仁禄指着杨瑛道:“这位才不折不扣的大头领,那个傻了吧叽的土老冒只不过是个小喽啰而已,跑了也就跑了。”   孙礼两眼瞪得溜圆,嘴张的老大,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行人上了大船,贾仁禄命人在甲板上张布宴席。众人一面吃着山珍海味,一面观赏平湖秋月。贾仁禄厉声道:“杨姑娘,你这个小妮子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居然占湖为王,落草为寇,打家劫舍,残害良民。天兵到此,兀自抗拒!你的罪过大了,别像三天没吃饭似得,胡吃海塞,狂吞乱嚼,赶紧想想该如何立功赎罪吧?”   杨瑛苦战良久,本就饥饿难耐,眼见珍馐满案,有许多菜更是从所未见。哪还顾得上淑女形象,拿起筷子风卷残云,险些将舌头吞下肚去,此时听他这么说,放下筷子,喝了口汤,笑道:“你打算让我如何立功赎罪?”   贾仁禄心道:“那还问?自然是以身相许了。”不过这话可不敢说出口,当下正儿八经地说道:“你纠集乌合,为害一方,其罪莫大,本当斩首,以儆效尤。念你是初犯,又是名门之女,在此间落草也是为报兄仇,其情可悯,其罪可宥,姑免一死。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你……罚你……”   杨瑛道:“罚我什么?”   贾仁禄心道:“罚你做我老婆!”说道:“你的罪过太大,罄竹难书,打屁屁那是肯定不够的,我一时没想好该怎么泡制你,暂时先放你一马。你是怎么跑到黄泽落草的,还不给老子从实招来……我正跟你说话呢,你怎么又吃上了?”   杨瑛道:“你这人实在太啰嗦,我刚和人苦战良久,肚饿得紧,哪有空听你胡说八道,有什么话也得等我吃饱了再说。”   贾仁禄心道:“得,老子义正辞严的喝问,成胡说八道了。”怒道:“别以为老子请你上船,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要记住你现在是老子的俘虏。我能让你和我们同桌进餐,已是看来你老子的面上,网开一面了……这盘菜是我的,你怎能随便动筷子,当老子是空气啊!”   杨瑛道:“我见你一个劲的说,面前的菜都凉了。这凉菜你可不能吃,吃了要拉肚子的,你身为是三军统率,万一拉起肚子来,耽误了指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是你的俘虏,是无关紧要的水匪头子,吃坏肚子不打紧,我这是好心好意在帮你啊!”一面说,一面吃。她在黄泽落草,平日里和众悍匪厮混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大大咧咧的习惯。   贾仁禄皱起眉头,道:“看来这案子是没法在审下去了。”   杨瑛道:“那就别审了。”说着低头猛吃,转眼间便将面前的酒菜吃得干干净净,道:“好久没吃得这么痛快了。”   甄宓问道:“吃饱了么?”   杨瑛道:“马马虎虎,也就七八分饱。”   贾仁禄心道:“得,比老子还能吃,看来这女的不能往家里领,否则咱那点家底,早晚要非给她吃穷不可。”   甄宓微微一笑,吩咐下人继续上菜。杨瑛笑道:“还是甄宓姐姐好,不像有的人,就会凶巴巴的训人。”   贾仁禄脸色微微发紫,要不是有徐晃等人在坐,早就破口大骂了,当下强忍怒气,道:“小丫头片子,我和你说这么多,那还是看在你是女……你是杨彪的女儿的份上,为了你好。要是换作其他人,老子才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拖下去打屁屁,先打上一百杀威棒再说话。你要搞清楚你的身份,你可是落在我们手里的匪首。我们的政策一向都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要你老老实实交待自己的罪行,就可以回家过年了,否则就只好委屈你把牢底坐穿了。”   杨瑛啧啧啧三声,脸现鄙夷之色,道:“你们这些官老爷就会摆自架子,我们老百姓才不来理你呢!”   贾仁禄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打算吃罚酒了。来人哪,把她面前的酒菜撤了,换上辣椒水,我让她吃个够!”   甄宓摇了摇头,道:“你那套官老爷的架子还是收起来吧,杨姑娘还小,可别吓坏了她。”   杨瑛道:“甄宓姐姐,你对你真好。我真得很想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大姐姐。”   甄宓笑道:“呵呵,我也很希望有你这样一个妹妹。”   杨瑛道:“那我就义结金兰吧,我经常见山寨里的兄弟结义,很是羡慕。”   甄宓向贾仁禄瞧了一眼,道:“我可不能跟你结拜。”   杨瑛道:“为什么?”   甄宓道:“不为什么?你怎么会到这里落草的,能和我说么?”   杨瑛道:“这有什么不可以?不过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哼,某人动不动就要打人家屁股,我才不说给他听呢!”   甄宓笑道:“他性子本来就急,你就别再逗他了。”   杨瑛道:“好吧。当年父亲得罪了曹操,官职被贬。他嫌哥哥的钱不干净,不想靠他养活。便带着我们回老家弘农郡华阴县,打算学那伯夷叔齐,采首阳之薇,不食周栗。其时群雄割据,盗匪流寇十分猖獗。我们一行人刚过函谷关,来到一片树林,就遇到一伙歹人,自称是从王屋山上下来的,要我们交出身上的金银珠宝。他们以为爹爹曾做过太尉,一定是富得流油。其实爹爹清廉自守,家无余财,马车上的箱子里装的都是书,哪有财物给他们。爹爹很疼我们,他虽然自己怕得要死,但还是让我们先逃,自己留下来和土匪纠缠。我带着弟弟妹妹们转头向函谷关方向逃去,半路上接连遇到几件事,我们几个失散了。我被师父救起,我见她本事十分了得,便拜她为师,于是师父便带我到太行山中隐居。”   “过了几年,我学全了师父的本事。忽一日我听说爹爹到了长乐,便辞了师父,下山寻父。怎知到了黄泽便遇到了徐象,他当时带了一伙人要打劫我身上的财物,还说要让我到他们寨子里当押寨夫人。我也不和他们客气,出手结结实实的教训了他们一顿,他们被我打怕了,便愿意服从我的领导。我寻思这样一来,我就可以为哥哥报仇了,便在湖里落了草。本来这帮无赖占据此间打家劫舍,横行不法。我到了之后,便改了规矩,只打劫官军和土豪。官府被我们打了几次,很是头痛,便差大军进剿,可是他们不熟悉地形,我引着弟兄们跟他们打游击,瞅准机会就狠狠地给他们来一下。官军几次进剿都讨不到好。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我们胡作非为了,呵呵。可官军土豪毕竟不常打黄泽经过,其他时间弟兄们不出去打劫,便没了进项,开始寨中钱粮充足倒无所谓,日子久了,他们便怪死我啦。”   “后来某人来了,这时魏国派来一个叫满宠的来寨子里招安,说只要弟兄们能抓住某人,立赏万两黄金,封万户侯。徐象听了之后怦然心动,当即就是将某人引到湖中拿了。我寻思他虽然脾气不好,动不动就要打人,但好歹是和魏国作对。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我们毕竟有着共同的敌人,可不能自己人先打将起来。于是我便严令弟兄们不能和他作对,这命令一下,寨子里便算是炸开锅了,大伙纷纷跑来指责我不该把这样一笔横财向外推。我给他们说那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这钱不好赚。可弟兄们打赢了几次官军,便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认为某人可以手到擒来。于是便不听我的号令,自行其事。今天徐象垂头丧气的回来,说已发现了某人踪迹,只可惜人手不够,拾夺不下他。要我把所有的弟兄交给他指挥。我当然不乐意,便和他吵了起来。徐象见我不肯,便破口大骂,说这寨子原本就是他的,他要调动兵马,不用经由我同意。我一听也火了,这寨子原先就二三百人,我到了之后发展到千余人。这些人大多是冲着我来的,这寨子怎能还是徐象的?当下我们两越吵越凶,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便拔刀子动起手来。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我为了某人得罪了一众弟兄,可是某人却不领情,见面之后凶巴巴的,还动不动要打人屁股,哼,不理你了。”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老子有名有姓,别动不动就某人某人的,忒也难听。”   杨瑛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甄宓笑了笑道:“该,就该有个人治你,不然你都无法无天了。”对杨瑛道:“你刚才说到献帝,他现在还在长乐吗?”   杨瑛道:“不在了,已被曹丕接回邺城了。”   贾仁禄问道:“哦,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杨瑛撅起小嘴,哼地一声,却不说话。甄宓道:“能和我说说么?”   杨瑛道:“具体时间我也不清楚,公明叔叔应该知道。”   徐晃摇了摇头,道:“此事由司马太尉负责,极为机密,我也是最近方才听说的。”   贾仁禄问徐晃道:“那关在哪了,你可知道?”   徐晃摇了摇头,贾仁禄沉吟片刻,眉头一动,两眼精芒一闪,对杨瑛说道:“小妮子,你想不想为你哥哥报仇?”   杨瑛道:“我有名有姓,你为什么叫我小妮子!”   贾仁禄道:“我叫你小妮子,你叫我某人,这不是扯直了么,谁也不吃亏。嘿嘿。”   杨瑛道:“哼,你有办法为我哥哥报仇?”   贾仁禄道:“正是。”   杨瑛道:“什么法子,快说,快说。”   贾仁禄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这事没有你们家老爷子帮忙,那是不成的。所以你想要获得宽大处理,就得好好跟我合作。不然我就上表皇上,说你是黄泽湖一带有名的女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到时皇上下旨斩了你的脑袋,你可别来怪我。”   杨瑛白了他一眼,道:“好吧,你要我怎么帮你?”   贾仁禄道:“很简单,带我去见你的父亲。” 第522章 太尉杨彪   当晚一行人便在湖中过夜,杨瑛与甄宓一见如故,手拉着手进了孙礼特地为预备贾仁禄的舱室。贾仁禄企图跟将进去,却被甄宓推了出来。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跑到徐晃舱中和他连床夜话了。   徐晃为人正直,说话正儿八经,不合贾仁禄味口,当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当下二人天南地北的聊了几句,便各自就寝。贾仁禄心中思潮起伏,一会想着隔壁舱中的二人在聊些什么,一会想着邺城该如何攻打,又哪里睡得着?过了良久良久,迷迷糊糊刚要睡着,忽听呼噜之声大作,贾仁禄在军中就以呼噜声奇响而出名,而徐晃武功了得,这呼噜打将起来,也是惊天动地。贾仁禄将枕头捂在脑门上,竟也无济无事,此刻他总算知道被呼噜吵得睡不着觉是个什么滋味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这呼噜声非但没有止歇,反而越来越响,好似焦雷阵阵,尽响个不停。贾仁禄心想看来今晚是不要想睡着了,既是如此,索性别睡了,披上条被子,躲到二女舱前偷窥去,这两位顶尖美女的睡姿一定美不胜收,再怎么好过对着这个只会打呼噜的徐晃发呆。一想到此,心中大动,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悄悄下了床,穿好衣衫,抱起被子,蹑手蹑脚的走出舱室,反手带上门。甫一抬脚,瞥眼间只见远处芦苇动了动,湖中风大,芦苇随风而动,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不知怎地,他心中总觉的不安。他久历危难,数次死里逃生,这第六感已练得登峰造极。心想只要自己觉得心中不安,总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当下凝目看去,微光下只见一艘小船钻出了芦苇,跟着又是一艘。   其时星月无光,大船上的灯火不能及远。小船又没点灯火,借着芦苇做掩护,悄然行进,若非凝目去看,决计不会见到。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不禁大声叫道:“不好,有人偷袭!”   初冬天气,三更半夜,寒风刺骨,冻入骨髓。如此恶劣的条件下,自然没人愿意值夜。众军眼见着水匪老窝被端,匪首逃离。按常理推测匪首逃走之后,自是有多远跑多远,哪里会傻傻的回来送死。有了这个想法,众军难免大意,于是乎轮值的兵士纷纷偷懒,开小差,躲在舱房里睡大觉。贾仁禄原本嗓门就大,惊悸之际,喊声越发大了,直如半空中打起一个霹雳。   只听对面船上有人惊呼,道:“不好,被发现了,弟兄们赶紧上啊!”说话之人正是那个皮糙肉厚,五大三粗,长得好似大象一般的徐象。   话音犹未落,四下里火把齐明,杀声四起,一只只小船从芦苇荡中钻将出来。   贾仁禄眼见敌人越来越近,不禁惊慌失措。正焦急间,忽听身后有人叫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袭击官船。”一面说,一面急匆匆走近,正是徐晃。   贾仁禄心道:“徐公明果然是职业军人,睡得这么死,居然一叫便醒。”说道:“还能有谁,不就是黄泽水寇二头领。他八成是舍不得那一万两黄金,想回来碰碰运气。”   徐晃道:“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好大的胆子。仁禄莫慌,有我在此,管叫他们讨不过好去!”   贾仁禄心道:“你在陆上是很厉害,可在水中就不怎么样了,老子若是把宝都押在你身上,肯定会输得一塌糊涂。”说道:“公明神功无敌,有你在我自然放心了。”一双贼眼东张西望,打算觅路逃生。   说话间,又有不少兵将赶到。各人深夜从床上惊跳起身,都是衣衫不整,有的赤足,有的没穿上衣,在冷风中瑟瑟发抖,模样十分的狼狈。   便在这时敌船已到近前,喽啰将缚有抓钩的长绳在空中虚晃几圈,蓦地里一使劲,抛上大船,钩住甲板。跟着一队队小喽啰,嘴里咬着刀剑,沿绳攀上。   贾仁禄吓得魂飞天外,连声叫道:“敌人攻上来了,这个如何是好?”   孙礼叫道:“军师莫慌,区区几个小毛贼,何足道哉!”说着下达一连串命令。弓箭手从人群中抢出,弯弓搭箭,一枝枝羽箭射出,当先十余名小喽啰身上中箭,长声惨呼,滚入水中。贾仁禄的坐船乃是孙礼为讨好他,挖空心思搞到的楼船,船高尽十丈,可载千余兵士。而黄泽水寇的所乘的都是渔船,船高不过数尺,相形之下难免见绌。汉兵居高临下,以弓箭御敌,自是大占便宜,惨叫声中,又有数十名喽啰掉入水中。余下的吓得面如土色,不敢再上,纷纷掉转船头逃命。本来水寇要想和官军冲突,必须要像日间那样一队正面佯攻,一队在水里凿船才可操必胜。可是深夜湖水寒冷彻骨,寒气非常人所能抵抗,水寇到了湖里非给冻死不可,是以无人敢下湖凿船。   徐象原本也没打算和汉军正面交锋,只是觊觎满宠许下的万两黄金,打算乘其不备,突施偷袭,得手之后立即便走。哪料贾仁禄为了偷窥美女就寝,半夜三更还不睡觉,跑将出来,结果撞了个正着。眼见着汉军已有了防备,为山九仞终于还是功亏一篑,现在别说那万两黄金没法到手,就连自已的小命也随时有搭进去的可能,徐象不禁气得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当下气极败坏的大声嘶吼,指挥众喽啰撤退。   孙礼冷冷地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上次一时疏忽让你逃了,这次再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了。”一声呼哨,散在四周的艨舯斗舰顷刻间聚拢过来。火光下,只见孙礼挥动手中令旗,数十只艨舯斗舰如扇面般散开,向水寇的船队追去。   贾仁禄吁了口气,道:“还好老子出来的正是时候,不然就全他妈完蛋了!”   甄宓分开人群,走了过来,不住的向他上下打量,似笑非笑,问道:“三更半夜,寒风凛冽,相公为何不躲在被窝里睡大觉,而跑到甲板上来喝西北风?”   贾仁禄脸上一红,道:“我一时尿急,出来方便方便。”   甄宓笑道:“原来是这样。既是更衣,为何手里还抱着被子。”   贾仁禄低头瞧了一眼,道:“这个……这个……老子不是怕风大着凉么。嘟,兀那婆娘,老子可是发现水匪的有功之臣,又不是犯人,问那么清楚做什么!”   甄宓嫣然一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相公一声,夜间风大,小心着凉。”   贾仁禄点点头道:“嗯,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正说话间,忽听远处芦苇荡中传来一声惊呼,跟着便是一阵乒乒乓乓,兵刃相击之声,显是汉军已追上了逃跑的徐象一伙。过了良久良久,兵刃声、喊杀声、惨叫声,扑通落水声渐渐止歇,四下里又归于沉寂,只闻呼呼风声。   贾仁禄皱起眉头,自言自语:“打完了?谁搞定谁了?”   只见芦苇向两旁分开,一只只小船从中钻出,撑船的都是汉朝水军健儿,脸上满是笑容。不片时,战船驶到大船跟前,当先一人大声叫道:“惊扰大人的水匪已全部落网,无一人走脱。末将疏于防患,致使大人受惊,罪该万死,请大人原宥。”   贾仁禄咳嗽两声,挥了挥手,道:“罢了。既然都搞定了,咱也别在甲板上喝西北风了,有什么话都到舱里去说吧。把那个傻大个拎到我舱里来,我要亲自审问。”   贾仁禄回到舱房,正中一坐,徐晃、孙礼等人坐在两旁。亲兵押着徐象进来。贾仁禄举起醒木在案上重重一击,发出啪了一声大响。徐象吓了一跳,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贾仁禄喝道:“呔,将这小子拉下去先打一百杀威棒再说话。”   徐象吃了一惊,道:“冤枉!”   贾仁禄叫道:“冤你个头,你屡次三番打老子的主意,老子没要你脑袋,已经算是很客气了。”挥了挥手,亲兵将徐象拖了出去,不多时舱外传来徐象犹似杀猪般的惨叫声,午夜时分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   一百大棍打完,亲兵将徐象拖进舱中。徐象已疼得站不起来了,委顿在地。贾仁禄道:“怎么样,屁屁被打的滋味不好受吧?”   徐象有气无力地道:“不……不好受。”   贾仁禄笑了笑,对杨瑛说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我对你已经算是特别客气的了。”   杨瑛白了他一眼,道:“还没审就打人,有你这样的官老爷么?”   贾仁禄道:“你懂个……什么,这叫杀威棒。你瞧他刚进来时趾高气昂的,现在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叽,这一百大棍就是去他的威风的,要不然他怎么会老老实实交待问题。”   杨瑛向徐象瞧了一眼,见他伤口处皮开肉绽,鲜血迸流,伸了伸舌头,道:“官府的古怪规矩真多。”   徐象觉得这女子声音甚是熟悉,缓缓抬起头来,见是杨瑛,怒目横视,眼中似要冒出火来,道:“你们别再打了,我说,我说,我全说。”   贾仁禄道:“你小子还算识得时务,好吧,你为何要在此间落草,都做了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有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和我过不去?给我从实招来。你可得老老实实,若是有半句虚言。”右手向下虚劈,比了个斩人的手示。   徐象道:“我说,我说。我这么做都是她逼我的,她才是寨子中的大头领,所有这一切都是她授意的,我不过是奉命行事。”   杨瑛怒不可遏,道:“你……你……你血口喷人。”   贾仁禄摇了摇头,对杨瑛说道:“这可难办了,你说你和我同仇,不愿为难我。而他却说所做所为都是受你指使。你们两个人我到底该信谁啊。”   杨瑛瞪了他一眼,道:“你要是不信也由你,你若是认为我指使人和你作对,就命人将我杀了好了。”   贾仁禄微微一笑,对徐象说道:“老子审案子的时候有一个习惯,你知道是什么么?”   徐象摇了摇头,贾仁禄道:“那就是老子从来都只听一面之词,而且是女人的一面之词。在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各执一词的情况下,你说我会信谁?”   徐象道:“女的。”   贾仁禄笑道:“你真聪明。”脸一沉,道:“拉下去砍了!”   徐象忍着疼痛,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好似捣蒜一般,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贾仁禄道:“没想到你块头挺大,胆子却小,似此如何能当土匪?”   徐象道:“我这是逼于无奈啊,连年征战,百业俱废。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没了活路,只好干这个了。”   贾仁禄道:“你要死要活?”   徐象道:“要活,要活。”   贾仁禄道:“要活就实话实说。”   徐象道:“我说,我说。”   贾仁禄道:“到底是谁指使你来和我作对的?”   徐象向杨瑛瞧了一眼,道:“是她。”   贾仁禄挥了挥手,亲兵抢了向上,拽起徐象,拖着他向外走去。徐象吓得魂飞天外,道:“我说,我说。”   贾仁禄怒道:“快说!”   徐象道:“事情是这样的,几个月前的一日,我瞒着大头领,私自出寨,在黎阳通往长乐的官道上打劫过往行人。那日我运气很坏,在长草丛中伏了大半日,也没见一个行人。正当我打算颓然而返,等明日再来碰运气的时候,突然打长乐方向来了几个人,骑着马沿着官道向南前行。我心下大喜,待他们走到圈子里,我便发出号令,伏兵齐起,将他们围在垓心。当先一人不等我说话,便问我是不是叫徐象,我大为诧异,点了点头,他便对我说他叫满宠,是朝廷派来招安的特使。我一听他是朝廷的人便气不打一处来,当时便要下令将他杀了。满宠却说杀了他没什么好处,而跟魏国合作,将会大大的好处。我一听有好处,怦然心动。便问他有什么好处,他对我说,只要我能将大人抓起来,便立赏黄金万两,爵封万户,寨中弟兄全部改编成官军。寨中的头领职位最低的也可封到中郎将。我听了这后,心中大动,便打算干他的。可是大头领却说什么也不肯,我气不过就拔刀子和他动手了。”   贾仁禄道:“你还真是个傻瓜。我手握雄兵数十万会怕你们这区区千余人?这明明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魏主只不过是在利用你。这事若是不成,你定会被我们剿了,魏主便少了一个心腹之患。就算你们真有办法将我擒住杀害,那你们得罪的人可就多了,老子手下那帮弟兄会不顾一切的要了你的性命,到头来你们还是难逃一死。而魏主则会躲在一旁偷笑,他一箭双雕,一举消灭了两个敌人。所以这事不论成与不成,对魏主来说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对你来说那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这一万两黄金就这么好拿?那里面可是下了七步断肠散。”   杨瑛说道:“这些道理我不是没和他说过,可是他被猪油蒙住了心,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贾仁禄对徐象说道:“怎么样,你现在明白了没有?”   徐象恍然大悟,道:“明白了,他妈的,那个满宠真不是个东西,总有一天,我要宰了他。”   贾仁禄道:“你和我作对,本来死有余辜。不过我念你也是受人之愚,打算给你指条明路,不知你肯不肯走?”   徐象道:“什么明路?”   贾仁禄招了招手,道:“附耳过来。”   徐象挣扎着站起,走到他跟前,贾仁禄伸嘴在他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徐象道:“这……这……能成么?”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事成之后,我保奏皇上封你为将军,这万两黄金嘛,皇上若舍不得出,老子私下出了,你看如何?”   徐象略一沉吟,一咬牙,道:“好,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贾仁禄问道:“啥条件?”   徐象指着杨瑛道:“我要她嫁给我。”   杨瑛大怒,叫道:“什么!”拔出刀子便要上前动手。   贾仁禄摆了摆手,让她不可上前,道:“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条件嘛,我无权答应。”   徐象道:“那我不干。”   贾仁禄道:“你还真是个死心眼。这事你若办成了,她老子自会对你刮目相看,你们的婚事还不是顺理成章?”   徐象满脸笑容,道:“你说的对,你说的对。好,咱干他的!”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替徐兄弟松绑,再摆酒宴为他压惊。”   徐象去后,孙礼等人也跟着去了,舱房中只剩下贾仁禄、甄宓、杨瑛三人,杨瑛笑道:“呵呵,你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你许下的这一万两黄金肯定也不好赚。徐大哥表面上凶巴巴的,其实人很不错,你可不许害他。”   贾仁禄道:“这事是有危险,不过老子可没有害他的意思。事成之后,他可是为大汉立了大功了,我想皇上一定很乐意给他这一万两黄金的。”   杨瑛道:“哦,你要他做什么?”   贾仁禄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杨瑛道:“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既便他办成这事,我也不嫁他!”   贾仁禄笑道:“这事是由你老子作主的,哪由的得你?”   杨瑛道:“我不管,到时要嫁你嫁,反正我是死也不嫁。”   甄宓笑了笑道:“傻丫头,仁禄的意思你没听明白。他是说这婚事是由你父亲作主,只要你父亲不同意,不就成了么?”   杨瑛颇涕为笑,道:“呵呵,爹爹最听我的话,我说不嫁,他一定不会让我嫁的。”   转过天来,大船折而向北,到了岸边,众人弃舟登岸。杨瑛和甄宓共乘一辆马车,其余的大男人乘马跟随在后。一行人向北急驰,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长乐。进得城来,孙礼向路人打听了杨彪的住址,引着众人在街上七拐八绕,过了良久,来到一处茅屋前,孙礼怔了一怔,喃喃的道:“那人说的就是这,可这地方如此破败,怎么看也不像是前朝太尉的居所。”   贾仁禄问杨瑛道:“你爹爹是住这么?”   杨瑛摇了摇头,道:“我只知爹爹在长乐,具体住哪,我也不知道。”   贾仁禄道:“管他的,先敲门问问再说。”说着在破木门上咚咚的敲了几下,问道:“有人在吗?”   屋内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谁啊?”跟着呀地一声木门开了,门内走出一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老者。   那老者上下打量了杨瑛一番,道:“你……你……你是瑛儿?”   杨瑛扑将上去,叫道:“爹爹!”泪流满面。 第523章 杨彪出山   杨彪抚摸她的头,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杨瑛泣道:“爹爹,几年不见,你可瘦多了。”   杨彪喟然长叹,眼光在众人的脸上逐一扫去,突然在人丛中见到了徐晃,心中惘然,问道:“这位不是公明么?你不是在邺城么?怎么会到了这里?”   徐晃苦笑了笑道:“我奉魏主之命,到中原起兵勤王,却在黄泽中了埋伏,失手被擒。贾将军以国士待我,我感其恩义,已归顺大汉。”   杨彪向贾仁禄瞧瞧,问道:“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贾将军?”   贾仁禄道:“正是区区在下。在下只是个无名小卒,鼎鼎大名什么的,可不敢当。”   杨彪微笑道:“将军太谦。将军纡尊降贵,辱临寒舍,实是三生有幸。请屋内斜话。”说着站在一旁,伸手肃客,让众人进屋。   贾仁禄虽是个流氓,但在大贤面前也不敢失礼,当下谦逊几句,这才迈步进屋。但见长案上一把茶壶,几只茶杯,地上横七竖八的铺着几张破草席,角落里横着一张木床,床边放着一只木箱,此外一无所有。贾仁禄没想到堂堂前朝太尉,位列三公,竟然门庭萧索,家徒四壁,不禁眉头大皱。杨彪笑道:“居处太过简陋,怠慢了贵客。”   贾仁禄笑道:“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来。只不过先生好歹也曾做过太尉,官居一品。虽然告老致仕,但历年宦囊所积总还剩下不少,既便不能锦衣玉食,前呼后拥,也不至于饿肚子,为何生活的如此清苦?”寻思:“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知府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太尉?丞相权利过大,非寻常人臣之职,是以不常设。太尉、司徒、司空这三公在朝中的地位就相当于丞相。当过宰相的人生活居然如此窘困,老子说什么也不信。若非那小妮子一见面便扑了上去,老子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干巴老头竟然就是前朝太尉杨彪。”他可是个大贪官,所到之处刮地三尺,两袖金风。他以己度人,只道天下官员都和他差不多,钱财过手总要沾些油水,这样的便宜不占当真是王八蛋了。至于什么户门悬鱼,拒不纳贿,两袖清风,门绝私谒这样清官,贾仁禄从来都认为只是出现在戏台上,电视里,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存在。当年楚国令尹孙叔敖,身居相位,为官清廉,一钱不入私门,死后家无余财。其子孙安才识浅薄,不能做官,又没有封邑,无以为生,只得上山砍柴,聊以糊口,做官可以清廉到这种程度,贾仁禄怕是做梦也想象不到的。   杨彪微微一笑,一言不发。杨瑛道:“爹爹历年为官是积了一些钱财,可除了买书,余下的都接济穷苦百姓了,他的生活自然也就十分清苦了。”   杨彪笑了笑道:“瑛儿,快给客人沏茶。”   杨瑛应道:“是。”在屋中翻找一阵,叫道:“爹爹,茶叶放在哪里?”   杨彪伸手在额头上轻轻一击,道:“老糊涂了,老糊涂了。家里已有两个月没买茶叶了。几位大人且宽坐,老朽到街上买些茶叶,去去就来。”   徐晃虽说为官清廉和杨彪相比也是自愧不如,赞道:“先生如此清廉,楚孙叔、郑子产亦不过如是也!”   杨彪道:“公明谬赞了,孙叔敖与子产都是古之良相,老朽如何敢当?”   贾仁禄道:“我今天总算见识到什么叫清官,受教育了。咱也别挤在这里了,今天我做东,咱下馆子去!”他一来觉得这地方太小,这许多人挤在一起,甚是不便,二来这种破烂不堪的地方,他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贵人自是不愿多呆,于是便提议下馆子。   小半个时辰后,长乐县最大的酒馆聚仙楼中。贾仁禄财大气粗,趾高气昂,一进门便大叫大嚷,令酒馆老板清场,这酒楼他们包下了。其时正是午饭时间,酒馆里人群熙攘,生意火暴,酒馆掌柜自不愿将各路财神往外推,一来影响收入,二来也得罪人,一听贾仁禄乱喊乱叫,当即皱起眉头,可一见贾仁禄从袖子掏出的两张细帛片,又不禁眉开眼笑,满脸堆欢,好似见到了亲爹一般。原来甄宓这长乐县中也有生意,这两张帛片便是在长乐县中甄家商号取款的凭信,一张两万,一张三万,共是五万钱。   那掌柜的忙不迭的将那两张帛片放入柜中,跟着发动伙计,好言好语将众食客劝散。贾仁禄上了二楼,选了一间临河的雅间,让杨彪等人入内。众人方才坐好,各色山珍野味,美酒佳酿,便如流水价一般送将上来,顷刻间摆满桌案。贾仁禄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如此,哈哈!先生清廉自守,那是没话说。可这钱可不是孬东西。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那是万万不能的。”   杨彪不以为然,道:“大人约我来这里,怕不是只是想和我谈论钱的用处吧?”   贾仁禄道:“那是自然。我此番前来,是想请先生发挥余热,重出江湖,为国为民出把子力气。”   杨彪道:“老朽应世之念久绝,不能奉命。何况老朽年纪老迈,精力衰竭,恐误了国家大事。”   贾仁禄笑道:“先生虽然淡泊名利,视官位如敝履,视钱财如粪土。但你们父女团圆,你肯定不希望你的女儿也和你一起过这种清苦的生活吧。”说着向杨瑛使了个眼色。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劝杨彪重出江湖,兴风作浪,搅他个地覆天翻。来时贾仁禄不住威逼利诱,说若是她不肯劝她父亲出山,那可就对不住了,自己便要将她当作黄泽匪首,推到法场喀嚓。杨瑛大仇未报,自不愿这么早死,便答应下来。此时见贾仁禄向她使眼色,当即劝道:“就是,就是。女儿在山上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不逍遥自在。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女儿可过不来。”   杨彪胡子微微翘起,道:“我们大人在谈正事,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给我闭嘴!”   贾仁禄道:“这么说先生执意不肯出山了?”   杨彪道:“老朽懒于应世,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不瞒大人,魏主也曾屡屡差人请老朽出山,见老巧执意不肯,也只得作罢。”   杨瑛道:“哥哥可是被曹家害死的,此仇不共戴天。贾将军身为大汉骠骑将军,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吊民伐罪,诛讨国贼,正和我们目的相同。如今贾将军攻打邺城遇到难题,极需爹爹帮助,爹爹看在死去的哥哥份上,就帮帮他吧。”   杨彪道:“常言道:‘疏不间亲。’修儿处至疏之地,却参与曹氏亲族之间的争斗,死固其宜也,又有何仇可报?报仇之言再也休提。”   贾仁禄由衷钦佩,心想:“杨彪见识果然不凡,一下子就看出杨修跟在曹植屁屁后面混没有好结果,只可惜杨修自以为有夺天地造化之机,能助曹植扭转乾坤,将他父亲的金玉良言当成了耳旁风。其实杨修非要跟着曹植混也无不可,只不过他太自以为是,就凭参悟出‘鸡肋’‘一盒酥’‘绝妙好辞’这类隐语的小伎俩,就想在变幻莫测的家族斗争中游刃有余,无异于火中取栗。到头来这栗子没取到,自己倒引火上身,被大火活活烧死了。他当时就该劝曹植种菜,好好的当个农民,多培育些优良品种,这样兴许还有取胜之机。唐太宗李世民膝下的几个孝顺儿子,为了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争得个头破血流,本来柔弱温顺的太子被逼得神精衰弱,歇丝底里,反过头来想要狠狠地咬李世民一口,却落得个身败名裂,饮恨而终,而争得最凶的几个皇子也都惨淡收场,反是李治自认为无才无德,说什么也当不上太子,懒得去争,整日价斗鸡溜鸟,吃斋念经,修道成仙,却出人意料的受到了李世民的青睐,终于脱颖而出,坐上了那把兄长们垂涎三尺,却始终坐不上的龙椅。这‘不争’二字中所包含的学问大了去了,只可惜杨修能参透无数隐语,却没想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死了只能算是咎由自取,又如何怨得了旁人?只是杨彪看破世情,没了仇恨之意,无法从中挑拨,这事倒颇为棘手。”他略一沉吟,忽地想起一人来,已有计较,微微一笑,道:“没想到先生头发没剃,却已妙悟玄机,参司生死,实在是可喜可贺。世人莫有不死,令郎就算不自杀,过几年也是要死的,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这仇不报也罢。那长乐公失国之恨呢?难道也不该报?”   杨彪身子一震,颤声道:“什么!”   贾仁禄道:“当年曹丕为了当皇帝,强逼长乐公禅位,若非当今皇上应天顺人,于长安接位,传之四百余年大汉必当就此终结。凡我大汉子民提起这段往事,莫不切齿痛恨,恨不得将逆贼曹丕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如今在下奉皇上旨意,提兵到此,就是了结当年这桩公案,诛除恶首。先生即是大汉股肱之臣,在此大是大非面前,焉能袖手旁观?”   杨彪道:“老朽早已不是大汉的官了,这魏国灭不灭,曹丕死不死,都和老朽没什么关系了。”   贾仁禄道:“既然什么都和先生无关,那先生为何要千里迢迢的跑到长乐,又为何恋栈此间,不愿离去?”   杨彪身子又是一震,却没有说话。   贾仁禄趁热打铁,道:“如今长乐公被囚于邺城之中,过着毫无自由,暗无天日的日子,度日如年。他心中无时无刻不在祈盼着先生思得良策,救他脱离苦海。眼下的情景和当初越王勾践被囚吴国何其相似?想当年勾践入吴,范蠡相随,文种居守,此二人一内一外,竭忠尽智,终使勾践返国,吞灭吴国。先生一不能像范蠡那样,前往邺城和长乐公同甘共苦,与强敌周旋。二不能像文种那样,运筹帷幄,救长乐公脱困,三不能像召乎那样以死徇主。而恋恋余生,置身世外,假装廉节,沽名钓誉。似你这等无才无德,胆小怕事,目无君父的卑鄙小人,乃天地间最无用之物,死后有何面目见大汉二十四帝!我们今日来此,就是想让你认清自己的错误,并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没想到你竟执迷不悟。也罢,算我们白来了。”站起身来,冲着外间大声叫道:“小二,这位杨先生是老子的贵客,你们可得侍候好了,不管他点什么菜,你都照样送来,这饭钱全算在老子账上,一会派人到甄家商号去取。”   店小二事先已受了贾仁禄吩咐,未蒙召唤不得入内,闻言大声答应,蹬蹬蹬地走上台阶,推门而入,道:“杨先生,请问你喜欢吃什么菜,我们这就给您做去。”   杨彪怔怔出神,面颊上两道泪水流将下来,小二的问话,他似乎全没听见。店小二知道他可是财神爷,不敢得罪,赔着小心,又问:“老爷子,请问你喜欢吃什么?”   杨彪侧头一看,只见贾仁禄一只脚已踏在门坎之外,颤声道:“回……回来,我有话说。”   贾仁禄微微一笑,转身回到屋内,挥手令店小二退下,关上房门,道:“先生有话请讲。”   杨彪道:“我不是不想为汉室出力,只不过我信不过刘使君。你方才说我沽我钓誉,我承认,可刘使君又何尝不是如此?假的终究是假的,一个人就算是伪装的再像,一到关键时刻,丑恶本性自然表露无遗。长乐公明明没有死,而刘使君却一口咬定他已经死了,忙不迭的给他上谥号,跟着便登基称帝,唯恐长乐公突然间又活过来,他这皇帝便当不成了。他如此迫切的想要当皇帝,眼里哪有长乐公的存在?长乐公在曹丕手里只是没有自由,要是到了刘使君手里,可就性命不保了。我若是帮了你们,岂不是反而害了长乐公?”   贾仁禄道:“皇上仁义素布,从不枉杀无辜,如何会对长乐公下手?”   杨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刘使君已当上了皇帝,如何还肯退位?一旦长乐公救出,便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早晚都是要设法除去的。我心中有此顾虑,才迟迟下不定决心。”   贾仁禄道:“你要怎么样才肯帮我们?”   杨彪道:“只要你答应我一句,保证不伤害长乐公,我便拼了这把老骨头,唯你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贾仁禄郑重其事的道:“我以身家性命担保,绝不加害长乐公。若长乐公遭遇不测,我给他抵命便了。”   甄宓心中一凛,心道:“呆子,要害长乐公的可是皇上,你如何保证他的安全?”   杨彪道:“可敢击掌么?”   贾仁禄道:“有什么不敢!”举起右手。当下二人当着众人的面击了三掌。杨彪道:“好,老朽奉将军号令,决不敢有违。”   贾仁禄道:“先生太客气,老……在下何德何能,如何敢差遣先生?只不过是想让先生为汉室中兴尽一份力罢了。这酒菜摆放许久,都凉了,咱们也别傻戳着了,来来来,坐下吃菜。”   吃过了饭,贾仁禄取出一叠凭信,约有三五百万钱,送给杨彪,请孙礼送他回家。杨彪陡然间见到这许多钱,不禁有些傻眼,跟着眉开眼笑,再三邀请贾仁禄到家中小住两日再走。那种鬼地方贾仁禄是不想再去第二次了,当下婉言谢绝,带着甄宓等到来到城中的甄家商号,商号内自有上房供他们歇宿。转过天来,贾仁禄一行回转位于邺城南面的汉军大营,贾仁禄甫一入营,便击鼓升帐,正中一坐,叫道:“子龙!”   赵云应道:“末将在。”   贾仁禄将他叫到跟前,在他耳边悄悄吩咐几句。赵云面色凝重,答应道:“是。”   贾仁禄道:“这事凶险万分,子龙须当万分小心。”   赵云道:“军师放心。”   贾仁禄道:“嗯,你这就去办吧。”   三日后,深夜子时,贾仁禄搂着甄宓,睡得正熟。突然一名小婢进帐,将他叫醒,道:“子龙将军有要紧事,求见将军。”   贾仁禄披衣而起,来到前帐,问道:“怎么样?”   赵云道:“末将已打听确实,长乐公果然在邺城中。他的住处离皇宫甚近,附近的民房里也都驻有兵士,防守异常严密。”   贾仁禄道:“哦,比起老子被软禁时的防卫如何?”   赵云道:“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本打算潜进府中,和长乐公暗通消息。怎奈府中守卫此来彼去,穿梭相似,巡查严密无比,我怕打草惊蛇,不敢擅闯,只得废然而返。军师若要和长乐公取得联系,末将明晚再去碰碰运气。”   贾仁禄微微一怔:“以赵云之能,飞檐走壁,如履平地,都说要碰碰运气。看来长乐公府的防备着实非同小可,便是皇宫内院也有所不及。”摆了摆手,道:“不用了。这事太过危险,不可草率行事,咱再另想办法。”命人取来邺城地图,问道:“长乐公被关在哪?”   赵云伸手一指,道:“这里。”   贾仁禄端详良久,道:“这样,你令人六百里加急,赶到我家将尤冲这老小子给我叫到这来,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赵云应道:“是。”   贾仁禄道:“对了,你顺道把杨瑛这小妮子给我叫来。”杨瑛说什么也搁不下他哥哥的仇恨,便缠着杨彪,让他答应自己来到贾仁禄营中听命。   虽说事情紧急,但三更半夜,传召一个女子,也是于理不合。赵云面容古怪,答应一声,退了下去。不多时杨瑛睡眼惺松,走了进来,道:“找我有什么事?”   贾仁禄道:“你爹爹画画的本事如何?”   杨瑛道:“家父雅善丹青,怎么了?”   贾仁禄道:“你替老子写封信给你老子,让他替老子画一副画。”   杨瑛笑道:“动不动就老子长,老子短的,忒也难听!要画什么画,说吧。”   又过了十余日,这日曹丕正在御书房内同司马懿商议退敌良策,正议论间,忽见一名近侍眉开眼笑,跑了进来,道:“皇上,大喜,大喜,大喜,大……”   曹丕莫明其妙道:“你怎么了,大喜大喜的,难道你就会说这一句么?”   那近侍道:“大喜。皇上,大……”   曹丕道:“好了,有什么喜事,快说。”   那近侍道:“大……皇上,南边传来消息,黄泽湖水匪头领徐象,成功将敌骠骑将军贾福诱入湖中生擒!”   这个好消息来得太过突兀,太过不可思议。曹丕吃了一惊,道:“什么!” 第524章 讨价还价   司马懿道:“这怎么可能?你可打听清楚,这消息可属实?”   那近侍道:“千真万确,皇上不信可到城上看看,城外的汉军已乱成一锅粥了,纷纷后退。”   曹丕兴奋地在屋中来回走着,只道:“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司马懿皱起眉头,道:“这事来的太过突然,也太不近情理,其中必有文章。”   曹丕笑道:“仲达也太过把细,这事朕看是真的。虽说徐象手下仅有千余人,但黄泽毕竟是他的辖地,那里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他都甚是熟悉,凭借地利,只要指挥得宜,也不是没有胜算。”   司马懿道:“话虽如此,但这事实在太难以置信。”   曹丕笑了笑,问那近侍道:“这徐象是如何擒得贾福,你且详细道来。”   那近侍道:“据哨探来报,这些日子里贾福终日苦思攻城良策,头昏脑涨,脑子疼得像要裂开一般。这日他打算休息一日,放松放松,便向人打听附近有何风景怡人之处可供游玩。这世上还真有那么巧的事,贾福打听之人正是徐象麾下的喽啰,当下那人便向他大力推荐黄泽。贾福曾在黄泽附近设伏擒拿徐晃,对黄泽风光也是略有耳闻,听了那人的推荐,怦然心动,当即便令孙礼备好船只,乘船游湖。这边徐象接到小喽啰传来的讯息,得知贾福要来游湖,便引着数百喽啰伏于湖中央的芦苇荡中,只待贾福所乘楼船进入伏击圈,徐象便立刻率麾下喽啰,潜入水中将楼船凿漏。楼船漏水失去平衡,转眼便即倾覆。徐象在水下率领喽啰,将落水之人全部溺死,只留贾福一人。其时贾福喝了一肚皮的水,已奄奄一息,无力反抗,任由徐象麾下喽啰拖上小船,乘船离开。”   司马懿道:“等等,徐象如何得知贾福的行动路线,预先设伏?”   那近侍道:“这个哨探没说,小人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徐象觊觎那万两黄金,自会在贾福军中安插细作。贾福兴之所致,想要游湖,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行动路线想来也没有刻意保密。”   司马懿道:“贾福是三军统帅,生命安危岂同儿戏,这游船行动路线自然是绝对保密,一般细作又如何得知?除非有内奸,可是他一个千余水匪的头领有如何能买通贾福麾下的宿将为其张目?这其中必定有诈。”   曹丕不以为然,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一万两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徐象为了这笔飞来横财,自然要拼上性命,在贾福军中安插内奸,虽说难以完成,但也不是绝不可能之事。再说楼船船高十丈,目标甚大,极易发现。既便军中没有内奸,只要在湖中广布眼线,以徐象对黄泽的熟悉,要想摸清楼船的踪迹也不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   司马懿缓缓地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个问题,贾福出行岂同等闲?如何仅有一只楼船,防备如此松散,难道不怕半路出意外?”   曹丕笑道:“仲达太多虑了,这楼船你可能没坐过,朕是坐过的。朕前番御驾亲征东吴,命人起造龙船,高十余丈,上有城廓箭楼,可载兵士二千人。这还不是最大的,据闻孙权的坐船长安,上有宫殿一所,可容纳三千余人。贾福仓促游湖,准备的楼船,既使不大,也可载千余人。黄泽湖中的水匪一共也就千余人,和楼船上的兵士相当。可你要知道楼船高而渔船矮,渔船攻打楼船,就和汉军攻打邺城一个道理,那可是件很难完成的事情。贾福如何会想到敌人会凿船,乘一艘楼船出游已然足够了。”   世事本来就让人难以预料,历史上有许多名将,没有在大阵仗中折戟,却在小阴沟里翻了船,这并不是他们突然变笨了,而是他们太大意了。曹丕心想:“湖中有水匪,贾福不可能不知道,至于水匪数量,只要刻意打探,也是很容易打探到的。他很清楚湖中水匪的实力,自然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众所周知,渔船要想攻打楼船非用数辈以上的兵力不可。黄泽湖中根本没有那么多水匪,乘一只楼船出游实际上已是高看对手了。贾福本身就是北方人,不识水战,如何会想到水匪会凿船,这一大意轻敌,自然而然的为敌所擒,又有何可奇怪的?”   司马懿道:“可是……”   曹丕摆手道:“哪有那么多可是。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徐象已擒得贾福,必然向汉军提出苛刻的条件,汉军那边可曾传来消息?”   那近侍点点头,道:“有的,徐象遣使向汉军提出苛刻的条件,除了索要官职、赎金之外,还让其退兵三十里,解了邺城之围。他还差人来城中,请求面见皇上。来人说如今形势不同了,汉军急于想赎回贾福,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皇上昔日的承诺已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为了这点点好处,得罪强大的汉朝,甚是不值。若皇上不肯加码的话,他们只好答应汉军的条件,将贾福送还。”   曹丕冷哼一声,道:“这个徐象好大的胃口,居然两边都提条件,待价而沽。”   司马懿听了这几句话,不免信了几分,道:“水匪本就是贪得无厌之辈,如今捉住贾福,自然视之为奇货,哪边给的价钱高,便倒向哪边。”   曹丕缓缓点了点头,道:“这贾福我们一定要搞到手,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回去。徐象差来的人呢?”   那近侍道:“已在宫门等候皇上召见。”   曹丕道:“宣他进来。”回到正中坐好。   那近侍答应一声,退了出去。过了一顿饭的功夫,他带着一个瘴头鼠目的秃顶汉子走进殿来,对那汉子说道:“这位便是皇上,赶紧磕头。”   那汉子第一次面见皇帝,难免举止失措,怔了片刻,方跪将下去,咚咚咚的磕了十几个头。   曹丕微微一笑,道:“罢了。徐头领差你来有何话说?”   那汉子未经曹丕同意,不敢冒然站起,也不敢和他对视,低下头来,道:“徐头领让我告诉皇上,原先皇上许下的条件,太也差……差劲,比起汉军所开出的相去甚……甚远。皇……皇上若……不肯提提价钱,恕我们不能从命,要将贾……贾福送回汉军营……营中了。”   司马懿道:“贾福真在徐头领手中?”   那汉子道:“这还……还能有……有假?”   司马懿道:“空口白牙,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你?”   那汉子取出一面金牌,双手捧着,高举过顶,道:“这是从贾福身上缴……来的令牌,皇上若不信可当场验看。”   近侍将金牌取过,呈给曹丕,曹丕接过,翻来覆去的端详良久,喃喃地道:“嗯,这的确是贾福的官凭,并非赝物。”说着将金牌递给司马懿,司马懿双手接过,低头一看,只见金牌正面刻着两列金字:“贾福,汉司空、骠骑将军、雒侯。”他将金牌拿在手中摩挲良久,道:“嗯,这面金牌应当不假。”   那汉子面有得色,道:“怎么样,现在你相信了吧!”   近侍听他不称“皇上”而称“你”,不禁大怒,斥道:“在皇上面前,不得无礼!”   那汉子乃是寨子里的一个小头目,专门负责和绿林豪杰谈判,应付各种纠纷,一张嘴极是来得。曹丕可是他见过的级别最高的人物,一开始有些不适应,说了几句话后,心情放松下来,心道:“他妈的,皇帝有啥了不起,不也和咱一样,一个脑袋两只手,又没有三头六臂,怕他个屁!”一想此,态度便嚣张不少,叫道:“我怎地无礼了?你们的架子也忒大了,汉朝的将军我没见过一千也见过八百,见到我都是客客气气的,没你们这么大架子。我跪在地上,说了这许多话,膝盖很痛,我要站起来讲话!”   近侍怒不可遏,正要喝斥。曹丕微微一笑,道:“好,起来吧。”   那汉子站起身来,向曹丕上下打量,说道:“你就是皇帝?”   曹丕心中怒极,表现上却不动生色,点点头,道:“我便是皇帝。”   那汉子道:“你这个皇帝倒还不错,其他人可就不咋地了。”   曹丕身旁的几名近侍双眉一竖,脸现怒容,若不是当着皇上的面,早已要发作。曹丕面带微笑,道:“徐头领开出什么条件?”   那汉子道:“第一徐头领看上了前尉太尉杨彪之女杨瑛,想让皇上将杨瑛许配给他作老婆。”   曹丕长眉一轩,寻思:“杨彪如何肯把女儿嫁给一个水匪头子?他可是前朝遗老,海内人望,朝中有不少大臣是他的门生故旧,牵一发而动全身,轻易得罪不得,这事可不能胡乱答应,否则遗祸无穷。”道:“婚姻大事一向由父母作主,这事朕说了不算。第二条呢?”   那汉子道:“这可是头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你连这都不答应,下面还有什么好谈的?”   曹丕道:“既是徐头领看上了杨彪之女,备上骋礼,上门提亲便是,为何要朕赐婚?”   那汉子也不懂得什么朝廷礼节,正儿八经站累了,便抱着膀子,斜腰拉胯,道:“他妈的,我们要是能搞得定杨老头,还用得着你?这老不死的软硬不吃,死活不肯,徐大哥不想得罪未来的老丈竿子,不敢动粗,这才来求你降旨。这事也不用花你多大力气,只要写一张圣旨,盖个印不就成了,有什么不好答应?”   曹丕心道:“你说得倒轻巧,这事要有这么容易就好了。”笑了笑道:“朕想徐头领也不过就是看上她的样貌,这天下间难道只有杨瑛一个美女。只要徐头领肯将贾福交给朕处置,朕便赏他十二名美女,个个貌若天仙,你看如何?”   那汉子听到“美女”两字,色心大动,吞了吞口水。曹丕微笑道:“尊使若是在徐头领面前替朕分剖,让头领打消娶杨瑛的念头,朕也赏你三名美女。”   那汉子道:“此话当真?”   曹丕道:“君无戏言,岂能有假?”   那汉子道:“好吧,这事就算是谈妥了。第二条,徐大哥嫌你封给他的官儿太小,汉朝接待我的那人叫蒋……嗯,对了,叫蒋碗!他妈的,还有叫这名的,真是古怪。这个蒋碗说了,只要我们将贾福送回,便上表汉朝皇帝,封大哥为扬武将军,掌管荆州水军,食邑万户。你只封了个中郎将,太也小气。”   曹丕笑道:“徐头领想当大官,只还不容易?”略一沉吟,道:“本朝延用前朝之制,非同姓不得封王,非功臣不得封侯。徐头领将威名赫赫,战迹彪炳的贾福给生擒活捉,解了邺城之围,这可是不世奇功,朕今日就破一破例。地图。”   近侍取过地图,曹丕眼光在地图上扫来扫去,过了良久,手指地图道:“兖州东平郡,迄今为止尚未封建,只要徐头领肯将人献上,朕当即封他为东平王,世袭罔替,子子孙孙永镇东平。”   那汉子虽然粗俗,但也知道王是除了皇帝之外最大的官了。当然这王是爵位,并非官职,那汉子可就不知道了,惊叫:“你封大哥为东……东平王!”定了定神,问道:“这东平在哪啊?”   曹丕哑然失笑,将他叫到跟着,指着地图道:“从这到这,便是东平的地界了。你也看到了,东平南面有一个湖,叫大野泽。这湖位于东平、东郡、济阴、山阳四郡交界处,可比黄泽大多了。朕再下一道旨,将大野泽及其周边十里之地统统划归东平,属东平王该管,你们这帮豪杰可不愁没地方去了。”   那汉子大喜若狂,两眼精芒暴闪,道:“那内黄在哪里?”   曹丕问道:“你问内黄做什么?”   那汉子道:“我想比比,看哪个地方大些。”   曹丕笑了笑道:“在这里,你自己比比吧。”   那汉子伸指在地图上比划良久,满脸诧异的神色,叫道:“原来我们一直住的内黄在地图上就这么点大啊!嗯,这里应该便是黄泽了。好小,好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东平可比内黄大多了。这大野泽也不知比黄泽要大多少,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大的湖!”   曹丕心想:“这内黄是县,东平是郡,没有一丝可比性。你还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贾福竟然栽在这样的人手里,真是可笑之极,哈哈!”   曹丕道:“怎么样,对于朕的分派,你可还满意?”   那汉子道:“满意,满意,实在太满意了。不过我们都是河北人,兖州实在太远,弟兄们不一定愿意离乡背井跑到兖州去。其时大汉也答应给我们一个湖,却也不在河北,兄弟们都不愿离开此地,迁往他方,这才迟迟没有答应汉朝的条件。”   曹丕道:“安土重迁,确是人之常情。朕将黄泽附近十里之地也划归东平王管辖如何?”   那汉子道:“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曹丕笑道:“让你叫朕一声皇上,可不容易啊。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还有条件吗?”   那汉子盯着地图,看了良久,方道:“还有一条,那就是皇上给得钱也太少了。贾福可是大汉的骠骑将军,区区一万两黄金就想买他的命,也太便宜了点。”   曹丕摇头苦笑,道:“那你们要多少?”   那汉子道:“两万,不,三万,不,五……五万两!”   曹丕笑道:“好,朕准了。”   那汉子道:“你可听清了,是五万两黄金。”   曹丕道:“朕听清了,是五万两黄金。你们把贾福带来,这十二名美女、五万两黄金还有东平王的大印就都是你们的了。”   那汉子道:“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人到了,你们反悔起来,我们什么也捞不着,那可不干。”   曹丕道:“你也顾虑的是,那你想怎么办?”   那汉子道:“你先将美女,王印还有五万两黄金,交给我带回去,我们自会将贾福送来。”   曹丕道:“徐头领在江湖上极讲信用,朕当然是信得过。不过这事太也重大,朕有些信不过你。”   那汉子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曹丕对司马懿道:“你替朕拟一道旨,册立徐象为东平王。”   司马懿应道:“臣遵旨。”   曹丕对那汉子说道:“朕若别派他人宣旨,你们一定不放心,以为朕要抢夺贾福。这样吧,就由你拿着圣旨到寨中去宣读,十五名美女也由你带去。至于五万两黄金,待贾福到了邺城再兑现。”   那汉子思索片刻,顿足道:“好,就依你!”   曹丕道:“好,这事就算谈成了。你们提了这么多条件,朕也有一个条件。”   那汉子怔了一怔,道:“什么条件?”   曹丕道:“你们既已答应朕,就不可三心两意,再去和汉朝讲条件。否则朕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要平了你们,绝不食言。”   那汉子全身一颤,道:“不能,不能。我们江湖上的汉子,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决计不会食言而肥的。再说我们都还想在河北立足,河北可是你的地盘,我们得罪你,能有好果子吃么。”   曹丕冷冷地道:“你明白就好。”对近侍说道:“你将年轻貌美的宫女叫到偏殿,让这位头领选十五名带去。”   近侍应道:“是。”对那汉子说道:“请随我来。”   那汉子眉开眼笑,一叠连声地道:“多谢皇上,多谢皇上。”随那近侍去了。   那汉子走后,曹丕问司马懿道:“你怎么看?”   司马懿手捋胡须道:“这人言语粗俗,眉宇间带着草莽之气,看来真是绿林中的头目。这种人汉朝军中没有人能假份的来,应该是真的。”   曹丕道:“朕也是这么认为。”   话音犹未落,一名近侍匆匆入内,禀道:“启禀皇上,汉军已退兵三十里,城围已解。”   曹丕道:“太好了。传朕旨意,城中大军四面杀……”   司马懿叫道:“不可!”   曹丕问道:“为何不可?”   司马懿道:“请皇上三思,这若是贾福的诡计,那可就遭了。即便贾福被擒,汉军中也尽有高人,倘若佯退诱敌,可就遭了。”   曹丕点点头道:“好,出兵之议作罢。等贾福来了,不愁汉军不退,哈哈!”   那汉子随着近侍到了偏殿,宫女奉上香茗,转身退出。那汉子瞥了那宫女一眼,道:“这小丫头长得挺水灵的!”伸手在她的屁股上捏了一记,嘿嘿坏笑,道:“皮肤真他妈的滑,算她一个!”   那宫女已听近侍说了,这个长得歪瓜劣枣的猥琐汉子是山寨中的头目,此次来这里就是为了选十五名宫女带回寨中供山寨的头领淫乐。听那汉子这么说,心中大骇,险些晕去,两道泪水沿着面颊扑簌簌的流将下来。   近侍将那宫女拉在一边,跟着叫出许多宫女来,那汉子陡然间见到这许多美女齐聚一堂,不禁两眼发直,呆若木鸡,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将下来。出了一会神,方站起身来,走到人群东瞧瞧,西看看,所看地方不是上三路,就是下三路,看得众女直发毛。那汉子选了良久,只觉这个也好,那个也行,竟是委绝不下。过了好一阵,才选了十五个人,道:“就她们了!”   近侍将十五名宫女领出,道:“册封的圣旨已拟好,你这就带回寨子里宣读吧。”   那汉子道:“好的,不过我从来没到过邺城,觉得啥都新鲜,啥都好玩。想在城中游玩半日,明日再走,不知皇帝允不允许?”   那近侍道:“你等等,我去请示皇上。”   过了片刻,那近侍进殿道:“皇上准你在城中随意游玩。不过这可是皇城,有些地方可以去,有些地方不能去,你可要清楚。你游玩的时候,招子可得放亮点,别到处乱闯,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玩了。”   那汉子道:“他妈的,天子脚下的狗屁规矩就是多,逛逛大街竟然要皇帝小儿批准!我逛城时这些娘们怎么办?”   那近侍道:“这些宫女先安置在馆驿中,待你逛够了之后,便道馆驿中去领。若是天晚了,出不了城,你便住在馆驿中吧。”   那汉子点了点头,领着十五名哭得好似泪人一般的宫女出了宫,到了宫门口自有人将她们领到馆驿。   那汉子沿着大街毫无目的乱走,看这个也新鲜,瞧那个也有趣,真好似一个从未进过城的土豹子一般。走着走着,忽地一捂肚子,道:“不好,今早吃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要拉屎!”说着冲进路边一家妓院中。   他进去不到片刻,街角便闪出两个青年小伙,正是宫中侍卫,对望一眼,喃喃地道:“这家伙还真会选地方。”跟将进去。只见那汉子推开老鸨,径向茅房奔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那两名侍卫取出几贯钱打发了老鸨。站在门前盯梢。过了好一阵子,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那汉子摸了摸肚子,道:“真他妈的舒服!”来到一名侍卫跟前,道:“请问这位老哥,这里是啥地方?”   那侍卫脸上一红,道:“妓……妓院。”   那汉子问道:“就是嫖女人的地方?”   那侍卫道:“正……正是。”   那汉子道:“他妈的,既然来了,就要找个妞好好乐乐!”说着便向老鸨走去。   那两个侍卫都是正儿八经的正人君子,觉得这种地方不便多呆,便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此时茅厕后面的一道小门开了,贾仁禄从里面走了出来,喃喃地道:“饶你奸似鬼,吃了洗脚水。曹丕啊曹丕,你做梦也没有想到,刚才站在你们面前的人就是你们做梦都想捉到的人,哈哈!”说着带上一张人皮面具,穿过长廊,从妓院后角门溜了出去,在小巷中绕来绕去,来到一所不起眼的小院前,悄声叫道:“关关雎鸠。”吱呀一声,木门开了,贾仁禄窜将进去,来到屋中,揭起一块木板,露出一条踊道,走了下去。 第525章 摇身一变   这次贾仁禄为了骗过曹丕可谓是煞费苦心。早在这一系列计划在他脑海中还只是一个朦胧轮廓的那一刻起,他便着手准备了,首先他请来了一位名优,向他请教改变音调及行为举止之道。在那优人的经心调教下,短短的十余日,他便已初窥门径,说话音调大变,又夹杂几分河北口音,连甄宓在不仔细听得情况下也分辩不出。只不过这几日他都起得很早,跟着像京剧名家那样在帐前吊嗓子,咦咦呀呀的一喊就是半日,一军皆惊。   贾仁禄原本只是想骗过曹丕,他和曹丕只有几面之缘,要瞒过他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可万万没想到,在宫中竟碰上司马懿。司马懿和贾仁禄数度交锋,彼此非常熟悉,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他一开始时惊慌失措,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盖本于此。   贾仁禄离开许都,司马懿还在河内。他和贾仁禄几乎都是在战场上碰面,两军交战,对阵双方至少要相隔一箭之地,以免双方统帅唇枪舌箭吵得不亦悦乎之际,突然从斜刺里飞出一支冷箭,要了统帅的老命。两人相隔即远,看得便不是很真切,是以司马懿对贾仁禄神态样貌的细微之处也不甚明了,此时他语音迥异,司马懿也就没有疑心站在他面前之人竟然是他的宿敌。   前往邺城皇宫同曹丕谈条件实是小事一桩,根本没必要劳动贾仁禄大驾,担此不必要的风险。司马懿老于世故,这一点他当然知道,因此当他发现面前的汉子身材个头与贾仁禄差相仿佛,心中虽有所怀疑,但随即便打消这个念头。贾仁禄一生行事稀奇古怪,往往出人意表,愈是旁人不敢为、不肯为、不屑为之事,他越是干得兴高采烈。   不过混迹敌窝毕竟非比寻常,一闹不好,真要粉身碎骨。他胆子虽大,却也不是傻子。来之前他便听优人说起,要想装得像,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就必须进入角色,将自己当成要扮演的人。于是他便命人将自己和水匪关在一起,刻意模仿他们的言行举止。他本来就是一个流氓,言语粗俗,扮演土匪强人对他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稍加模仿,便唯妙唯肖,此时他从举止到神态甚至到心里活动,无一不像足一绿林豪杰。至于那面金牌本就是他的随身之物,自然随手一摸,便掏将出来了。此番他大摇大摆的进宫,又大摇大摆的出宫,在曹丕的眼皮底下窥探魏国的权利核心,将曹丕戏弄于股掌之间,事后他每念及此,不由得自鸣得意,乐得嘴也乐不拢。   他揭开木板,顺着台阶走下,石级向下十余级,便到了尽头,前面一条长长的甬道,他在甬道中曲曲折折的奔了数十丈。忽然前面分了几条岔路。贾仁禄伸了伸舌头,低呼:“乖乖,这地道竟然四通八达,我看在这里搞地道战也很够了。”甄宓在邺城的生意遍及城中的每一个角落,为了以防万一,每家商铺都修有地道,起初没有规划,各修各的,可挖到后来,便四通八达,渐渐连成一张网。   贾仁禄从袖中掏出一根蜡烛,取出火刀、火石、火绒,打燃了火,凑过去点亮了蜡烛。紧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展将开来,端详良久,又抬头看了看岔道,辩明方向,往左手边第三条岔道走去。这岔道忽高忽低,地下也是崎岖不平。他鼓勇而前,顺着甬道不住左转,拐过了十几条岔道,甬道到了尽头。贾仁禄伸手四下摸索,将石壁上突起的圆形机括顺时针一转,石壁缓缓退后。过了石壁,前面又是长长的甬道,贾仁禄骂道:“他妈的,这婆娘也不统筹规划一下,由着这帮商人乱修。好端端的地道被他们搞得乱七八糟,怕是未央宫中的道路,都没这么复杂。”一面骂,一面沿着甬道前行,行出四五十丈,到了一处石门,前贾仁禄扳动机括,打开石门,来到一间石室。   石室内早已坐着十来个人,自左自右依次是赵云、孙礼、马忠等统兵将领。见他到来,均有喜色,叫道:“军师你可算是来了,我们都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不测呢。”   贾仁禄笑道:“老子在皇宫里和曹丕商量交换老子的条件。这一讨价还价难免耽误点时间。再说老子还不知道你们,肯定巴不得老子遇到什么不测,你们好分老子的家产。”   孙礼嘿嘿一笑,道:“哪有此事,哪有此事。”   贾仁禄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赵云道:“真没想到幽囚长乐宫的院落,原先是邺城一位大商贾的私宅,而这位大商贾的顶头上司,竟然是甄夫人,于是这地道便顺理成章的连到了那所院落中。甄夫人还真是神通广大,末将服了。”   贾仁禄道:“在敌占区作生意有多不容易,你现在知道了吧。这些纵横交错,四通八达的地道,还不都是老子出钱修的,那是多大一笔费用?每年还要花钱养护,这又是一笔不大不小的费用。你们别看着老子日进斗金,羡慕的口水直流,其实这钱是左手进右手出,真正到了手里,也没剩几个子了。你们看着老子这个贫下中农挨饿受冻,吃糠喝稀,竟然无动于衷,还不赶紧拔几根毛出来接济接济。”   马忠笑道:“军师还要受人接济,那我们这样的人岂不要去讨饭了?”   孙礼道:“对的,对的。谁不知道军师生财有道,日进斗金,财源广进,哪还要我们接济?你接济我们还差不多。”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赚得多,花得也多,到头来,还不是空欢喜?好了,不说这个了,子龙你接着说。”   赵云道:“末将下到地道中探查,发现长乐公府下面的甬道四通八达,几乎遍及府邸的每个角落。到时我们救起人来,当真方便多了。末将依军师吩咐,不敢轻举妄动,还未和长乐公接触,只是暗中监视。”   贾仁禄点点头,道:“很好。老子要的人请来了没有?”   赵云道:“小事一桩,手到擒来。”走到墙边一盏宫灯前,伸手在灯架下一扳,一道石门缓缓而开。两名亲兵拖着一只麻袋走了进来,将麻袋往地上一放,转身退出。赵云解开麻绳,打开袋口,麻袋内探着一个头来,那人嘴里塞着块破布,说不出话来,不住咦咦呜呜的低吼。   贾仁禄哈哈一笑,道:“这家伙是什么路道?”   赵云道:“他是长乐公府里的管家,姓何行三,原是宫中侍卫,现改充管家,整个长乐公府里就他有权出府。”   贾仁禄道:“原来是何老兄,呆在麻袋里滋味不好受吧,嘿嘿。”   何三呜呜的叫了两声,贾仁禄问赵云道:“东西准备好了么了?”   赵云掏出一张人皮面具,递给了他。贾仁禄伸手接过,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将那张面具戴上。何三见眼前那人突然之间变得和他一模一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呜呜呜的叫了几声。贾仁禄道:“怎么样,很像吧。”问赵云道:“这家伙来这有多久了?”   赵云道:“前后还不到半个时辰。”   贾仁禄道:“尤冲这老小子手段越来越高了,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么一张惟妙惟肖的面具来。”   赵云道:“尤冲虽然神乎其技,但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这张面具来。是我带他潜入府中,暗中观察。他发现管家何三身材和军师差相仿佛,便按他的样子做了这张面具。今早我潜进府中,见他正在茅厕中解手,便顺手牵羊将他给牵来了。”   贾仁禄道:“事不宜迟,老子这就混进府去,否则府中发现何老兄突然人间蒸发,那可就不好玩了。如今老子要借着你的名头在外面招摇,只好委屈你老人家在这里呆上一阵子,哈哈。”最后两句话却是对何三说的。   贾仁禄问了何三几句府里的情况,便命人将他押下,接着顺着地道,七拐八绕,来到一条甬道的尽头。他已问过赵云,知道这条甬道之上便是长乐公府的柴房,从这里钻出比较不易为他人察觉。当下他熄了蜡烛,将头顶的木板轻轻托起数寸,眼前便见光亮,从缝隙中望出去,只见地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堆堆的柴火。   贾仁禄又将木板托起两寸,正要长身而起,忽听不远处娇喘连连,呻吟阵阵,显然是有一对男女乘人不备躲在柴房中演毛片。贾仁禄忙将木板放下,心想:“他妈的,老子来得真是时候。”虽然木板已经合上,但那一阵阵喘息声仍清晰的传入耳孔,听得他欲念大盛,口干舌躁,过了良久良久,喘息声仍没有止歇的意思。贾仁禄再也忍耐不住,轻轻托起木板,从缝隙中向外瞧去,并未见到人影。他的赌性又起,揭开木板,钻了出来,放眼看去,四下无人,暗道自己的运气好极。这时喘息声已停,那男子正鼓动如簧之舌,说着甜言蜜语,那女子则格格娇笑。   贾仁禄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转过一堆柴火,突然间大声叫道:“你们俩好大的胆子!”   只听屋角柴火堆中两人齐叫:“啊哟!”站起两个人来,一男一女,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两人衣衫不整,头发上沾满了木屑,脸上红红,神色十分尴尬忸怩。贾仁禄道:“他妈的,我说怎么找来找去,也找不到你们这两头畜牲,原来是躲这快活来了。”   那对年轻男女吓得脸上全无血色,齐刷刷跪倒道:“何管家饶了我们这次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贾仁禄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我若替你们瞒了,到时老爷发现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那女子作丫环打扮,显是府中的丫环,道:“这事若是让老爷夫人知道了,我们可是死定了。何管家你人最好了,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求求你了。”说着不住磕头,好似捣蒜一般。   贾仁禄皱起眉头,道:“这事着实不好办哪。”   那小伙子道:“只要管家替我们遮掩,我们以后一定唯管家之命行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贾仁禄冷冷地道:“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呢,等出了这门,你们两死不认账,我还能差得动你们么?”   那丫环道:“那管家打算如何才饶过我们?”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算了,你们也挺不容易的,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们两个还不滚回去干活!”   两人忙应道:“是,是。多谢何管家。”整了整衣衫,奔了出去。贾仁禄微微一笑,走出柴房。穿过一条长廊,迎面走来一个丫环,道:“原来你在这里,害得我一阵好找,老爷旧病复发,躺在床上起不来,夫人急得跟什么似的,连连差人催你进宫请太医,可就是找不到你。”   贾仁禄咳嗽两声,哑着嗓子道:“昨晚不小心着凉了,今早拉稀拉得连老妈叫啥都不记得了,我刚出去看大夫来着,不在府里。”   那丫环笑道:“呵呵,原来是这样啊。这府里除了你,没人能出去,你可真是痛快。说实话,我也很想出去玩玩呢。”   贾仁禄笑道:“你要想出去玩玩,还不容易,改天我带你出去玩。”   那丫环叫道:“好啊,好啊!”跟着叹了口气,道:“门口尽是宫中侍卫,我怎么出得去?”   贾仁禄道:“侍卫大哥和我挺熟的,我要带个人出去,他们是不会阻拦的。”   那丫环道:“那你说话可要算数,哪天有空一定要带我出去玩。”   贾仁禄道:“这事我可是要担风险的……”   那丫环笑道:“只要你带我出去玩,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给你。”   贾仁禄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大功告成,我可要你给我亲个嘴儿!”   那丫环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人。夫人急着请太医来给老爷诊治,你赶紧去吧。迟了夫人怪罪下来,我可救不了你。”   贾仁禄道:“好,我这就去。”转身向府门走去。只听那丫环在身后说道:“你可别忘了?”   贾仁禄问道:“什么?”   那丫环道:“带我出去玩啊!”   贾仁禄道:“那你也别忘了。”   那丫环道:“什么?”   贾仁禄头也不回,边走边道:“亲个嘴儿!”   那丫环晕生双颊道:“不理你了,我服侍夫人去。”   贾仁禄心道:“何三这小子说着没错,府里的丫环都被他迷得神颠倒的,这小子艳福倒还真不浅。”经过一条青石铺成的小道,穿过四五处院落,来到大门前。只见两扇朱红大门紧紧闭着,台阶下站着一排侍卫,人人手执一杆长枪,见他走来,齐声大喝道:“站住了。出去干什么?”   贾仁禄道:“长乐公病了,奉夫人之命进宫去请太医。”   一名侍卫道:“这不是何三么,怎么今天说话怪怪的。”   贾仁禄心中一凛,道:“昨晚着了凉,嗓子有点哑。”   那侍卫嘿嘿坏笑,道:“你小子昨晚准没干好事。”   贾仁禄道:“嘿嘿,大家心照不宣,心照不宣。我可以出去了么?”   那侍卫道:“上头有令,不管是谁出入这扇大门,都要检查,你小子也不能例外。”   贾仁禄道:“应该的,应该的。”走上前去,让众侍卫搜简。侍卫仔细搜查一番,没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便打开大门,放他出府去了。当然此时若有侍卫伸手去揭他的面皮,他可就出不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贾仁禄带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来到府门前,那老者身背药箱,显然便是太医。贾仁禄提起门环忽快忽慢,忽长忽短的敲击了七八下,大门从里面打开了,四名侍卫手执长枪走了出来。贾仁禄道:“这位是宫里的陈太医,来给长乐公诊脉。”   那侍卫上下打量陈太医道:“这位太医面生得很。”   陈太医道:“老朽本是回春堂的大夫,方才进得太医院。”   那侍卫道:“怪不得我觉得的面生。”搜简一番,没发现可疑之处,挥了挥手道:“进去吧。”   贾仁禄领着陈太医穿房过院,来到厢房前。方才要贾仁禄带她出去玩的丫环赫然便在门前,翘首盼望,一见他们,忙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夫人催了好几次了,赶紧随我进来吧。”   三人走进厢房,来到内室,只见榻上横躺着一人,双眼紧闭,面容惟悴,正是献帝。曹夫人坐在他边上,握着他的右手,泪水扑簌簌而下。   贾仁禄走上前去,道:“夫人莫慌,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位陈太医专治思想之症,忧郁之疾,这次定能药到病除,着手成春。”   曹夫人听他一下子就说中病因,心中一凛,抬头向那太医瞧了一眼,脸色大变,挥手令左右退下。   只听献帝叫道:“杨……杨……”   陈太医伸指比了个噤声的手示,献帝会意,对曹夫人说道:“我有话要和太医说,你去外面看看,不许任何人进来。”   曹夫人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反手带上了门。 第526章 初见献帝   曹夫人走后,献帝瞧了瞧贾仁禄,冷冷的道:“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出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在他眼中何三是曹丕派来监视他日常生活的探子,自己的一举一动,乃至于和夫人行房帷之事,都逃不出他那双贼眼的窥视。献帝心中对其厌恶已极,实不想和他多说半句。   贾仁禄应道:“是。”却不动地方。   献帝皱起眉头道:“我让你出去,你没听见吗?”   贾仁禄道:“听见了。”站在那,一动也不动。   献帝脸色微微发紫,正要发作。那老者其实不是什么陈太医,而是杨彪,笑了笑,悄声道:“仁禄,你就别再逗皇上了。”   献帝大为惊愕,道:“难道他不是何三?那他是?”   杨彪悄声道:“他便是大汉骠骑将军贾福,是来救皇上的。”   献帝吃了一惊,道:“什么,他便是贾……贾……”   贾仁禄道:“嘘。”说着揭下面具,道:“当年在许田围场,在下曾有幸一睹芝颜,只不过那时在下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子,阁下肯定没什么映象。”   献帝听他提到许田打围,往事历历,如在目前。那时他骑着逍遥马,带着宝雕弓、金鈚箭,驰骋于万众之中,耀武于三军之前,当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骑着爪黄飞电紧跟在他左手边的便是曹操。当时他恨曹操入骨,恨不得一箭将他射个透明。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曹操再有不是,也没将他撵下皇位,还给他一个好老婆,待他着实不错。而曹丕接位之后,变本加厉,不但将他赶下皇位,还不给他好日子过,将他幽于此间,形同囚犯,度日如年。曹丕登基之后,一应御用之物,都按造大魏的规矩重新造制。那把宝雕弓、连同几百枝金鈚箭曹丕是用不着了,便赐给献帝作个念想,如今这些东西都束之于库房的高阁之中,上面积满了灰尘。弓犹在,箭未失,而斯人已逝。献帝忍不住悲从中来,颊上流下两行清泪。   正出神间,蓦地里一个影象在脑海中闪现,眼前仿佛见到一个马脸丑汉骑着一匹劣马,身背弯弓,腰挎腰刀,左手提着箭囊,右手拎着长枪,跟在曹操之后。他抬头向贾仁禄瞧去,满脸诧异的神色,低呼:“是你!”   贾仁禄笑道:“想起来了?”   献帝道:“嗯,想起来。当时你跟在曹公之后。没想到忽忽数年,你成了骠骑将军,而我却成了阶下之囚。”   杨彪道:“皇上不必太过悲伤,仁禄此来就是为了营救皇上。”   献帝摆了摆手,道:“我早已不是什么皇帝,昔日称谓再也休提。”   杨彪道:“仁禄可是皇叔的人,皇叔忠于汉室,当年他误信人言,以为皇……您已经死了,为延续汉室,这才迫不得已而继帝位。一旦皇叔知悉皇上仍在世间,必会禅位于皇上。皇上此次不但能重获自由,更可重新登基为帝,执掌江山,子万姓,而统万民。老臣这些年来苟延残喘,盼来盼去,就是盼着这一天。只要能再次见到皇上穿上龙袍,坐上龙椅,老臣就算立即死了,心里也欢喜得紧。”   贾仁禄心道:“老子只保证他不会死,可没担保他能再当皇帝。你这老小子,怎能当面瞎扯蛋,到时献帝当不成皇帝,岂不要怪我不讲信用?刘备苦心孤诣的筹划了这些年,为来为去,还不就是为了这个皇位。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东西,焉能拱手送人?献帝突然‘复活’,刘备说不定会高兴得神经病发作,然后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除掉他。这小子这次能保住性命,已是前世翻烂几百本四十二章经,敲穿几百只大木鱼,这才修来的。若是得陇望蜀,还想上位,那连老子也保不住他了。”   献帝显然也不信自己能再当皇帝,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只想找个僻静所在隐居,了此残生。至于当皇帝什么的,我早就绝这个念头了。”   杨彪跪倒在地,老泪涔涔而下,道:“皇上,您这一双肩头,挑着中兴汉室的万斤重担,可不能心灰意懒啊。”   贾仁禄心想:“这老头还真是死脑筋,怪不得曹操死心踏地的想要杀你。要不是老子要靠你这把老骨头来打邺城,早就手起掌落,将你脑瓜打个稀烂。”说道:“当皇帝的事,慢慢再说也还不迟。而今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想办法救长乐公逃出生天,至于以后的事,等长乐公脱险之后,咱再从长计议。”   杨彪道:“老糊涂了,老糊涂了。眼下皇上的安危是第一要务,老朽竟舍本逐末,置皇上的安危于不顾,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真是该死。”   献帝道:“老太尉赤心为国,我心里好生感激。可是……”   贾仁禄接口道:“先别说这些没用的,这里正好三个人,咱们三个臭皮匠,刚好顶个诸葛亮。这该如何脱险,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杨彪道:“有你这个智计无双、神机妙算的军师在此,谁还敢乱出主意?这主意自然由你来出,老朽听由差遣。”   献帝点点头,道:“此间戒备森严,仁禄竟有办法进来,履险如夷。这份本事令人好生佩服,我也听由差遣。”   贾仁禄笑着对杨彪道:“当真?”   杨彪道:“那还能有假?”   贾仁禄道:“别人倒也罢了,就怕你这个老头子不听我号令。”   杨彪道:“只要能救出皇上,你说什么,我便干什么,就算送了这把老骨头,也是无怨无悔。”   贾仁禄道:“在长乐公面前,你可不能说话不算?”   杨彪胀红了脸,道:“既便皇上不在,我又岂而言而无信?”   贾仁禄道:“好,这一次咱们旨在救人,至于旧日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暂且搁在一旁。先生可不能再提帝位之事,待此间大事一了。你爱怎么劝便怎么劝,老子也管不着。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我只保证长乐公安全,可从没保证他能再当皇帝,到时你可别拉老子淌这浑水。”   杨彪一怔,微一沉吟,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贾仁禄问献帝道:“在下见您面色苍白,像是病得不轻,不碍事吧?”   献帝掀开锦被,翻身而起,道:“不碍事,不碍事。其实孤没什么病,只是被幽于此,不得自由,心里堵的慌,抑郁成疾。现在见到了你们,这病就好了一大半了。”   贾仁禄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这几天内在下就要有所行动,到时您要是卧床不起,我们还得给您准备担架,太也麻烦,呵呵。”走到窗边,抬头望着屋顶,长叹一声:“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阁下被逼禅位,身遭幽囚,这心中的愁闷,就如同一江春水一般流之难尽。郁郁成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在下方才听丫环说您旧病复发,略一凝思便知您得了什么病,于是便将杨老太尉请来,果然药到病除,着手成春,看来老子看病的本事也见长,哈哈。”   想到自己没有经过望闻问切这四门医家必须功课,便诊断出献帝的病因,华佗扁鹊怕是没有这样的能耐,不禁有些得意洋洋。可过了良久,却不见二人拍他马屁,不由得微感诧异,回头一看,只见二人瞠目结舌,表情十分古怪。他知道自己又泄漏了天机,恨不得抬手给自己来三个大嘴巴。心想:“这首词是南唐后主李煜亡国被俘后所作,现在李煜还没出生,难怪他们这副表情了。据说这词作成后不久,宋太宗听了‘小楼昨夜又东风’及‘一江春水向东流’这两句,龙颜大怒,当即下旨将李煜毒死,这首词可以算得上是他的绝命词了。李煜身为一国之君却酷爱写诗,又酷爱泡妞,史家评价他‘好声色,不恤政事。’好声色不爱干活,这点跟老子挺象,只可惜老子只会盗诗,不会写诗。其实他不会治理国家也就罢了,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具备唐太宗、康熙大帝那样过人天赋,既会写诗又会治国。可是他亡国被囚之后仍不老实,整日价尽写些酸诗来抒发胸中郁闷,这不是找死么?”   “同是亡国之君,刘阿斗就比他好多了,一句‘此间乐,不思蜀。’捡回了一条命。世人都说阿斗扶不起,也有人说阿斗其实很聪明,这话是故意说给司马昭听的,为的就是救自己一命。阿斗要真有这么聪明的话,如何会被黄皓耍得团团转,以至国家灭亡?依我看来,阿斗其实就是一个白痴,只不过傻人有傻福,这句话误打误撞竟说对了,他要是聪明点的话,怕就要横着被人抬回故乡埋了。郑板桥同志有一句话说的很好:‘难得糊涂。’有些事情回想起来很痛苦,忘记了也就快活不少。可是‘难得糊涂’还不是忘却烦忧最高境界,毕竟这糊涂是装出来的。像刘阿斗那样‘真正糊涂’那才没有烦扰呢。司马昭令人当着他和蜀中降官的面跳蜀舞,其他人在异国他乡陡然间见到正宗地道的蜀国舞蹈,不由得悲从中来,潸然泪下,衣襟尽湿。可他倒好,竟看得个口歪眼斜,哈拉子乱流。司马昭见他这副德性,便问他:‘颇思蜀否?’阿斗同志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此间乐,不思蜀。’可见他根本没把亡国当回事,心中哪来的烦扰?献帝这小子既不像李煜那样会吟诗作词,直抒胸臆,又不像阿斗那样傻头傻脑,无忧无虑。胸中郁闷得不到排遣,越积越多,不生病才怪呢,老子要是不来,估计用不了几天,他便两腿一挺死翘翘了。其实那样对他来说,倒是一种解脱,到了刘备那,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换一个地方囚禁而已。”   献帝出了一会神,喃喃地道:“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说的多好,我昨夜独上层楼,遥望许都,回首往事,心中虽有千言万语要讲,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以致郁郁成疾。将军只用了一句话,便道尽我心中所想,足见将军胸罗万有,此次定能救我脱困。”   贾仁禄脸上一红道:“在下不识愁滋味,才会有这么多感慨。阁下识尽愁滋味,独上层楼,自然是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了。”   献帝双眸一亮道:“对的,对的。我当时就是这个心情,将军实在说的太好了,脱险之后我一定要向将军好好请教诗词之道,俾使我可以写些诗词,抒发心中苦闷,不然这些苦闷憋在心里,日子久了又怎会不生病?”   贾仁禄虽说脸皮甚厚,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自己肚子里有几斤墨水,他心中自然有数,道:“这个嘛,等脱险了之后,咱再从长计议,从长计议。不说这个了,这几天咱就要有大动作,阁下当提前作好准备,别要到时火烧眉毛,再这个没带,那个落了,那时老子保命要紧,可就管不了你了。”   献帝道:“那是自然,我现在就吩咐内人着手准备。”   贾仁禄道:“嗯,这可是逃难,不是出游。别动不动就整一个大包裹。捡重要的拿,实在非带不可的才带,钱就不必带了,老子这里有的是,出去后有你花的。”   献帝道:“这节我理会的。”   贾仁禄道:“府中下人多是曹丕的眼线,阁下当多加小心,这事可关系的阁下的安危,马虎不得,若是走漏了风声,让曹丕有所警觉,你可就要死翘翘了。”   献帝面色凝重道:“嗯,我会小心的。”   便在这时,屋外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太医进去了这么久也不见出来,定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婢子过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只听曹夫人道:“老爷得了重病,太医正在里间诊脉,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以免加重病情。”   贾仁禄心中一凛,将窗户打开一条缝,从缝隙中向外瞧去,只见曹夫人搬了只矮榻坐在庭院中,手中做着针钱。她面前站着一名丫环,显然是宫中侍卫见他们窜将进去,良久不出,便着这丫环过来打探消息。   贾仁禄大声叫道:“他妈的,你这个老不死到底会不会看病啊?我见别人把脉都用一根手指,你却用三根。这也还罢了,怎么号了这么久,也号不出结果来?看来你这个老不死的平时不用功,技艺不精。长乐公金枝玉叶,若是吃了你的药,一命呜呼,我怎么和上面交待?还不快给我滚蛋!”说着向杨彪使了个眼色。   杨彪道:“你着急什么?长乐公之疾乃过度忧郁所致,岂同等闲?我不诊断清楚,如何下药?再说这种病最忌惊吓,你这般大呼小叫,万一吓着了长乐公,有起事来,你担待的起?”   献帝忙躺回床上,盖上锦被,叫道:“哎哟,哎哟,我心口痛死了。陈太医,我是不是不行了?”   杨彪道:“不碍的,不碍的,我开上副药,你且吃吃看看。”   那丫环听得里间如此作答,又知何三在里间,疑心尽去,道:“既然没有什么要帮忙的,那我去干活了。”   曹夫人道:“嗯,你去吧。”脚步声响,丫环渐渐走远。   贾仁禄暗叫好险,悄声道:“看来我们不能再呆,得赶紧闪人。”   杨彪道:“皇上多多保重,不日便有好音。”   献帝道:“嗯,此番若能重获自由,大恩大德,没世不敢忘怀。”   贾仁禄忽地想起一件事,一拍脑门,道:“对了,现在这灵丹妙药是有了,可尚缺一付药引,长乐公可得费神准备准备。”   献帝问道:“什么药引。”   贾仁禄道:“两个替死鬼。”   献帝神色诧异,道:“替死鬼?”   贾仁禄走到他跟前,伸嘴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献帝怔了一怔,道:“这计固然甚妙,但我们脱险,却要连累两个无辜之人,我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贾仁禄道:“这当口就别婆婆妈妈的了。不知你可有心腹之人,愿代你一死?”   献帝道:“你也看到了,这里里外外都是曹贼的人,他们一个个恨不得我早死,他们好早获自由。如何有人甘愿替我去死?”   贾仁禄沉吟道:“这人还不好从外面带来,这可如何是好?”想了一会儿,只觉头痛欲裂,也没想出什么像样的主意,又道:“先这样吧,反正我还是要留在府中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杨彪煞有介事的开了张方子,二人辞了献帝,走出屋来,来到大门口。一名侍卫叫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贾仁禄道:“这老家伙也不知会不会看病,号了许久才慢吞吞的开了张方子,也不知是不是毒药,吃了会不会死人。兄弟不识字,你给看看。”说着将方子递上,那侍卫接过一看,只见上面龙飞凤舞、潦潦草草的写着一堆字,仔细端详半天,竟只认出一个“花”字来,不禁大眼瞪小眼,气极败坏地将方子递给了他道:“应该没问题,你就照方抓吧。他妈的,要是毒药才好呢,这里我早呆腻味了。”   贾仁禄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长乐公可是个棘手人物,连皇上也不敢动他。他若是有什么三短两短,这里的人全部都得死。你老兄若是嫌命长,就多诅咒他几句吧。”   那待卫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了。当下侍卫搜简一番,二人扬长而去。过了良久,贾仁禄拎着几包药回来,经过一条长廊,忽见一个丫环从他面前走过,正是他在柴房里遇到的那个丫环,忽地灵机一动,一拍大腿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527章 替罪糕羊   当下贾仁禄不动声色,找了几个婢女,海阔天空的瞎聊一阵。打听到那丫环名叫春香和她勾勾搭搭的那小伙子姓梁行五,在府中负责挑水劈柴,府中的人都叫他梁五。贾仁禄回到自己家中。他来之前已将府中的地形背得滚瓜烂熟,在府中行走自是熟门熟路,没有发生没头没脑一脚踏进婢女浴室中,而被乱棍打出的糗事,不过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对他来说正是求之不得。   他进得屋来,命人将春香请来。春香听那人说何管家有事召见,身子微微一颤,战战兢兢地随着那人来到贾仁禄屋中。   贾仁禄挥手令那人退下,走到门前将门关上,上了门闩。春香大吃一惊,退了几步,背靠着墙角站着,满脸惊慌之色。贾仁禄微微一笑,指着案前一张矮榻,道:“坐。”   春香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道:“管家找我来,不知所为何事?”   贾仁禄来到正中坐好,道:“你心里清楚。”   春香道:“当时你把我们放了,现在你再想提条件可就晚了。你没有证据,既便你告到老爷那,我们也不怕。倘若逼得急了,我们兴许还会反咬一口,到那时你也别想干净。”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就知道你要赖账。有一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春香问道:“什么话?”   贾仁禄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春香心中一凛,颤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贾仁禄笑了笑,道:“没什么意思。”站起身来,打开了门,道:“你可以走了。”   春香仍然站在原地,身子微微发抖,道:“你的话有些高深莫测,我不大明白,请……请你再说的清楚些。”   贾仁禄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总共就十个字,且都是常用字,如何高深莫测了?低浅之至,低浅之至。”   突然春香跪倒在地,眼泪流了下来,道:“求求你了,跟我说说这事都还有谁知道?”   贾仁禄道:“现在我们两个可以谈一谈了吧。”   春香点了点头,贾仁禄关上了门,上了门闩,指着一张矮榻,道:“坐。”   春香把柄攥在他手里,不敢违拗,来到那张矮榻上坐好。贾仁禄坐在她对面,面带微笑,眼光在她的脸上扫来扫去,却不说话。   春香见他的目光不住下移,双颊飞红,道:“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若你再不说话,我可走了。”   贾仁禄上下打量着她,喃喃地道:“像,像,实在太像了。”   春香莫明其妙,道:“你今天怎么了?说出来的话云里雾里,让人难以明白。”   贾仁禄道:“没什么的。我只是觉得的你很像一个人。”   春香问道:“像谁?”   贾仁禄道:“你没发觉你很像夫人么?”   春香长得确和曹夫人有几分相似,个头也差不多。她起初听他人提起,兀自有些不信,但对镜一照,细细比对,发现自己果和曹夫人有几分相似,不禁有些得意洋洋。转念一想,曹夫人高高在上,呼奴使婢,而自己卑微下贱,被人差来差去,同人不同命,又不禁有些黯然神伤。此时听贾仁禄也这么说,点了点头,面有得色。   贾仁禄道:“我抓住你的把柄来要胁于你,你心里一定很不服气吧?”   春香点点头,想想不对,又摇摇头。   贾仁禄道:“我刚才说过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们两人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其实府里有不少人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他们没有证据,不敢乱说罢了。刚才柴房那一幕我可是亲眼所见,你们两个赤身露体,躲在柴房里干那调调儿……”   春香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道:“求求你,别再说了。”   贾仁禄接着道:“我想这事一定有很多人想知道。倘若我和他们说了,他们既便一时不信,但仔细想想,再和以前发生的几件事一加印证,多半也就信了。到那时一传十,十传百,我想也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老爷的耳朵里。老爷遭逢巨变,心情本来就不大好,平时经常无缘无故的对下人发脾气。你说他知道这件事后,是兴高彩烈的备好彩礼帮你们帮喜事呢,还是让人将你们拉出去喀嚓呢?我想多半是后者,不过你人长得挺甜,很招人喜欢,老爷见到了你,说不定一时心软,下不了手,也是有的。”   春香跪将下来,道:“求求你,别再说了。只要你不将这事说出去,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说到这再也忍不住,泪水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贾仁禄笑了笑,道:“这话可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春香泪流满面,点了点头。   贾仁禄道:“其实你们也挺不容易的。又没犯什么罪,却陪着老爷被关在这里,不得自由,而且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心中的郁闷委屈无法排遣,偶然间做出些出格的事,也是情有可原。其实我也是同情你们的,想给你们条明路走。现在我问你一句,你就答一句,可要老老实实。若是有半句虚言,我也不跟你废话,立刻便让你出去。你也知道我这人嘴巴没把门,就爱胡说八道。你们躲在柴房里干的那些事,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黄色笑话,张嘴就来。不过你放心,我会对他们说此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至于他们爱信不信,那就是他们的事了,我可管不着了。你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别看那小子块头大,未必打得过我。他要是真有本事把我杀了,那可倒好了,你们的烂事,别人不信也信了。”   春香吓了一跳,心想若真是那样的话,自己可就没脸见人,只有一死了。颤声道:“你问吧,我一定老实回答。”   贾仁禄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春香道:“那日我奉夫人之命却库房取些东西,经过柴房,见他抡着斧子正在劈柴。我见他光着膀子,露出一块块肌肉,人长得很壮实,不知怎地就动了心,不由自主地驻足观看。他感到身后有人,回过头来,一见是我,便放下手中活计,走上前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聊着。我们就这么认识的。”   贾仁禄道:“那你喜欢他么?”   春香脸上一红,点了点头。   贾仁禄道:“想不想和他长相厮守?”   春香点点头,可觉得这事实在太不可思议,抬起头来瞧着他,眼光里满是疑问。   贾仁禄道:“你们俩自由恋爱,也挺不容易的。我有心成全你们,让你们长相厮守,不知你们可愿意?”   春香原本以为贾仁禄想占自己便宜,没想到他竟会让自己和情郎长相厮守,这世上真会有这么好的事?总觉得难以置信,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不骗我么?”   贾仁禄道:“骗你做什么?你以为我看上你了,把你叫来要胁你,就是为了和你办那事?你也太自做多情了吧。不过这事我要是说对我一点好处没有,你们肯定不信。其实我让你们勾勾搭搭,对我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春香更加莫明其妙,道:“这事于你有什么好处?”   贾仁禄笑道:“我原来是做什么的,你应该知道吧。”   春香点了点头,道:“你是宫里的侍……”   只听外间有人大声叫道:“快把门打开,不然我可就用脚踹了。”正是梁五贾仁禄道:“你那口子来了,去把他领进来,别让他大呼小叫,喊得地球人都知道。”   春香道:“嗯。你今天说话好怪,我听不大懂,什么是地球人?”   贾仁禄笑道:“这是军中暗语,你不需要知道。去吧,不然他一踹门,这事可就瞒不住了。”   春香只觉眼前这个何三说不出的奇怪,和往日的何三判若两人,身上有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威严,说出来的话叫人难以拒绝。当下她走到门边打开了门。梁五一见到她,面有喜色,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生活,道:“姓何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这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有种就冲着我来。”   春香白了他一眼,悄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梁五怔了一怔,叫道:“这怎么可能?他有这么好心?”   贾仁禄笑了笑,道:“你说话声音再大些不妨。”   春香在他耳边悄声道:“呆子,这里不是说话所在,进屋去说。”   梁五心想有自己在场,不怕他耍什么花样,点点头,踏着大步走了进去,春香跟了进来,关上门。贾仁禄请二人坐好,对春香说道:“被这小子这一打岔,什么都给忘了,刚才说到哪里了?”   春香道:“你问你是做什么的。我回答说你是宫里的侍卫。”   贾仁禄道:“对的,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就好。”对梁五道:“方才我和春香说了,只要你们肯照我的话去做,我定让你们宿愿得偿,双宿双栖。”   梁五道:“你真有这么好心?”   贾仁禄冷笑道:“我当然没有这么好心,没有好处的事情,我是不做的。”   春香道:“我一直想来想去都想不通,这事于你的什么好处?”   贾仁禄道:“你刚才也说了,我是宫里的侍卫,那我的主子是谁,你自然应该清楚吧。”   春香点头道:“嗯,是皇上。”   贾仁禄道:“正是。这府里住着的人是谁,你们也应该有所耳闻吧?”   梁五叫道:“听说他原先也是皇帝,被皇上废了,幽禁在此。”   春香瞪了道:“你说话小心些,就凭你刚才那句话,就可以要了你的脑袋。那能叫废吗?那叫禅位,是老爷自愿将皇位禅让给当今万岁的。”   梁五挠了挠头,道:“这还不都一样么?”   春香道:“你这呆子,跟你说不清楚!你别再说话了,由我来说吧。”   梁五怒道:“我为什么不能说话?”   春香嗔道:“你想我们两个死无葬身之地,你就说吧。”   梁五心中一凛,不敢再说了。贾仁禄道:“春香说的一点也没做,刚才那句话就能要了你的性命。你们可能知道皇上的皇位是长乐公拱手相让的。长乐公皇帝当得好好的,却要让给皇上,心里能甘愿么?皇上怕他贼心不死,纠集徒党,东山再起,死灰复燃,早欲除之而后快。只是他的身分太过特殊,若是明日张胆将他杀了,势必物议斐然,民怨沸腾,到时皇上的皇位可就做不安稳了。这明的不行,咱就来暗的,我这个宫中侍卫来这里做什么,你们应该知道了吧。”   春香吃了一惊,道:“你是说……你是说,你要……”   贾仁禄比了个噤声的手示,道:“嘘,知道就行了。这事可是绝秘,要是走漏了半句,我还有你们两个都得脑袋搬家。”   春香和梁五对望一眼,突然发现自己上当了,被卷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之中。   春香面无血色,颤声道:“难道你是要我们帮你杀……杀人,我们胆子小,这事我们做不来的。”   梁五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杀人的事我们做不来。”   贾仁禄向他瞧了一眼,脸上满是鄙夷之色,道:“瞧你那熊样,杀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这样大惊小怪的么?”   春香道:“你是宫里的侍卫,杀人对你来说就和杀只狗差不多,可我们都是老实本身的庄稼人,从来没有杀过人,心里自然会害怕了。”   贾仁禄见他们全身发抖,显是怕得狠了,道:“就你们那熊样,都还没杀人呢,就抖成这样,非坏事不可。放心,我不要你们杀人,我差你们办的这件事,没有多大风险,于我于你们都有莫大的好处。”   春香道:“哦,真有这样好的事?”   贾仁禄道:“信不信由你。”   春香心想把柄在人家手里攥着,若不照他说的去做,怕是讨不过好去,道:“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贾仁禄压低声音,悄悄说了几句话。两人脸色登时变了。春香连连摇手,道:“这事我们做不来,做不来。”   贾仁禄道:“这有什么做不来的?这事之所以难办就在于既要让老爷在地球上消失,又不能让外界知道,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这尺度可不好拿捏。当时我始终没有找到替……替代之人,所以迟迟没有下手。就这个节骨眼上,你们出现了,当真是上天安排下的。你们原本就是一对,假扮夫妻,没有丝毫破绽。你们整日价躲在柴房里偷偷摸摸,提心掉胆,担惊受怕,这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只要你们肯假扮长乐公夫妇,就从身份微贱的下人摇身一变,一跃而成了这所府邸的主人。往后就可以不分白天黑夜,大大方方的办正事,又有谁管得了你们?”   春香和梁五互望一眼,心里都觉得他说的没错,一旦他们假扮长乐公夫妇,便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便可以堂而皇之的厮守在一起,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可这事并不向何三说的那样,没多大风险,一旦被人发现,冒充国公,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春香身子乱颤,额头背心全是汗水,道:“可是一旦被人发现,我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贾仁禄道:“放心,我敢让你们假扮,就自然有办法让别人发现不了。皇上的意思其实很明白,他只是想让真正的长乐公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至于假的长乐公嘛,他倒不介意养他一辈子。”   春香寻思:“皇上最怕的就是从前那个皇上号召仁人志士来和他作对,是非除掉不可。可堂而皇之的除掉他又会引来诸侯讨伐,只有先找个人来冒充,再把他杀了。世人都以为长乐公还活着,自然神不知鬼不觉。至于我们这两个假冒的,小命捏在皇上手里。他要想杀我们,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只要我们不胡作妄为,坏了他的好事,是像何三说的那样,一辈子富贵荣华享之不尽。其实富贵荣华什么的,我倒不在乎,只要能和五哥在一起就足够了。”向梁五瞧了一眼,道:“你怎么看?”   梁五挠了挠头,道:“你也知道我一遇到大事就没了主意,这主意还是你来拿吧。”   春香问道:“我听说夫人是皇上的妹妹,皇上怎么会让她死呢?”   贾仁禄笑道:“这嫁出去的女人就同泼出去的水一样,夫人自从跟着了老爷之后就一门心思的向着他,眼里早就没有兄妹之情了,皇上自然也不会饶了她。再说政治上的事你们不知道,讲究的就是心狠手辣,不念亲情。关键的时候就是老子娘都可以杀,何况只是亲妹妹,当真兄要妹死,妹不得不死了。再说我说的好处,也就是这个。不瞒你说,曹夫人长得别提有多水灵,我早就看上她了。那日皇上叫我伺机除掉长乐公,我也和你们一样,吓得全身是汗。你们想想这事要担多大风险?成了知道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迟早是个死。不成舆论一片哗然,皇上为了免祸,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我。若是没有天大的好处,我怎么会放着好好的中郎将不当,屁颠屁颠的跑到府里来当什么管家?”   春香道:“你是说皇上答应事成之后把曹夫人许给你?”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对你没兴趣了吧?那天皇上对我说曹夫人吃里扒外,胳膊肘向外拐,这样的妹妹有等于无,留下来迟早是个祸害,令我一并除去。我大着胆子对皇上说,既然皇上不要这个妹妹了,不如给我吧,别浪费了。皇上哈哈一笑,说我想得倒挺美,又说只要我能把这事办成,我想要什么,便给我什么,这不就是答应了么?这事要是成了,你们就是名副其实的长乐公夫妇,富贵荣华,终此一生,岂不比做一个低三下四的奴才要强百倍?而我也可以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这事岂不于你于我都有好处?”   他顿了顿,接着道:“这天上可不常掉陷饼,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你们要不答应,我就四处造谣说你们勾勾搭搭,关系暧昧,整日躲在柴房里演毛片。府里本来就风传你们两人不清不楚,我说的话他们自然会信。到时你们想要反咬我一口,也要有人信,哈哈!总而言之,你们不答应的话,非死不可。答应的话从此比翼双飞,富贵荣华,当真是神仙也不如,这一出一入差别甚大,你们可要考虑清楚了。”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春香自然一清二楚。贾仁禄握着他们的把柄,只要逼着他们假扮长乐公,他也不敢不扮。可是他却将杀其夫而夺其妻,这样卑鄙下流无耻的事都和他们说了,可谓开诚布公矣。当下她沉吟片刻,一咬牙道:“我听你的。”   贾仁禄问梁五道:“你呢?”   梁五道:“嗯,这事要是成了,这一辈子吃香喝辣,要是不成,大不了是个死,咱干他的!”   贾仁禄道:“好,好。我正愁没有帮手,你们肯帮忙那就太好了,咱们三人联手办这事,你们小两口仙福永享,我得一美人。齐心合力,易成大功,双方各遂所愿,不伤和气。”   当下三人击掌为盟,立了毒誓,内中就以贾仁禄立得毒誓最是稀奇古怪。之后贾仁禄便和二人详议杀人夺妻之策,秘议良久,二人告辞而出,放眼望去,只觉眼前天地为之一宽,都是喜不自胜。 第528章 绑匪交易   贾仁禄吃过晚饭,穿房过院,来见献帝。献帝寝居之所非同小可,守卫自是严密异常,院门前站着一排侍卫,大声叫道:“这么晚了,还来做什么?”   贾仁禄嘿嘿一笑,伸手入袖,取出一锭黄金,拿在手中抛来抛去,道:“都是自家兄弟,行个方便。”这锭黄金是他在何三屋中挖将出来的,拿出去花差花差,自然不如何心疼。   何三行贿众侍卫从来没有如此大方过。侍卫陡然见到金子,突然间眼中精光暴亮,一直绷紧着的脸登时松了。当下一侍卫含笑接过,道:“你小子胆子不小,居然敢打夫人的主意。不过你小子忒也没用,几乎天天晚上都来,却没见什么成效,夫人见到你还是冷冰冰的,不理不睬。要不要兄弟我教你几下散手?不是我吹牛,我对付这种女人很有一套,包你立马就能成其好事。”   贾仁禄笑了笑,道:“嘿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种事急不得,得慢慢来。我要只想得到她的人,早就把正事办了,现在说不定连娃娃都有啦。咱这不是想得到她的心,让她死心踏地做咱女人么?”   那侍卫坏笑道:“你小子野心倒不小。你们家祖宗三代都是穷光蛋,到你这代能当上个中郎将,已是老天开眼了。你小子兀自不知足,痴心妄想,想当皇亲国戚,我看你还是乘早死了这条心吧。”   贾仁禄一脸不屑,道:“你们懂个啥?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我是王八吃砰砣铁了心了,这辈子咱跟她泡上了,耗上了,阴魂不散,死缠到底。这妮子就算是嫁了十八嫁,第十九嫁还得嫁给我。她的心就算是铁铸的,老……我也要想尽办法把它给熔了。”   铁杵成针的故事发生在唐朝,那侍卫自然不知道,对他这份死皮赖脸的精神也不有些佩服,说道:“你这比喻倒挺恰当,只是不知道你小子有没有那本事?好了,别竟扯这些没用的了,快滚进去吧。你这事哥几个也是出了大力的,事成之后,可别忘了我们的好处。”侍卫向两旁一站,让开道路,贾仁禄迈步而入,边走边道:“放心,放心到时好处肯定少不了你们的。”心中却道:“他妈的,一群流氓!”   来到厢房前,只见屋内没点灯烛,漆黑一团,不禁有些莫明其妙,问道:“老爷夫人可曾睡下?”   只听曹夫人在屋内问道:“谁?”   贾仁禄道:“是我,何三。”   曹夫人道:“老爷服药之后,倦得很,已经睡下了。你若没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那小院不大,这几句话院门前的侍卫都听得清清楚楚,对看了一眼,脸上满是鄙夷的神色,心中均想:“这个何三连一个女人都拾夺不了,真他妈的没用。”   这几句话冷冷地,语气之中没有丝毫暖意,也没有半分感情。贾仁禄也不以为忤,恭恭敬敬地道:“小的今天在街上见到一种丹药,十分神奇,不管什么样的疑难杂症,只要一粒便药到病除。小的从未见过如此灵丹妙药,便买了几粒来献给夫人,希望对老爷的病有帮助。”   但听得嗒嗒嗒几声轻响,屋内有人用火刀火石打燃了火,点着了宫灯,霎时间满屋光亮。紧接着一道人影由远及近,吱呀一声响,屋门开启,曹夫人俏立门首,道:“哦,那你进来吧。”   贾仁禄欠身道:“小的夤夜造访,得罪之处,还请夫人宽宥。”   曹夫人站在一旁,伸手肃客,道:“好说,好说。请。”   贾仁禄转过身来,伸出两指,向侍卫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屁颠屁颠的走进厢房,曹夫人将门关上,上了门闩。贾仁禄的手势,众侍卫自然看不懂,不由得面面相觑,心中均在想:“这小子还真有一套,原先每次来都是吃闭门羹,今天还真让他进去了。‘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看来这话倒也有理。”   贾仁禄进得屋来,悄声对曹夫人说道:“这里说话安全么?”   曹夫人举起一盏宫灯,道:“你随我来。”说着走到一面墙壁前,只见那面墙上刻着一张人脸,栩栩如生。曹夫人在人脸的右眼上轻轻一摁,石壁缓缓退后,露出一间石室来。曹夫人弯着腰,走了进去。贾仁禄没想到那张人脸上竟会有机关,怔了一怔,跟将进去。曹夫人在里间扳动机括,石壁又缓缓合上。   贾仁禄知道这些机关是房子原来主人留下的,故作惊诧,问道:“原来屋子里竟有这样一个隐秘的所在。嗯,一定是你们为避人耳目,特意修建的。”   曹夫人摇了摇头,道:“这间秘室不是我们修的,想是原先的主人留下来,我们只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发现的。”   贾仁禄道:“这屋子原来的主人还真怪,修这么一间秘室来做什么?难道是为了和情人办那事,怕自己的老婆听到?”   曹夫人怔了一怔,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笑道:“你这人真没正经。这么晚了,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贾仁禄心道:“现在才酉时,换言之九点都还不到,在我那个时代,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怎么就叫晚了?”说道:“没有大事,自不敢打扰你们安睡。”   便在这时石壁缓缓开启,献帝迈步而入,道:“仁禄夤夜来此,出了什么事了?”   贾仁禄心想:“他娘的,没事就不能来了吗?”说道:“是这么回事,我出去抓药,顺道回了一趟落脚之处。属下来报,何三受刑不过,吐露了一个重要情况。前些日子曹丕将他找去,给了他一包毒药,让他下到你们两人的饭菜之中。这药无色无味,不易查觉。且服后不即便死,中毒者先感内脏麻痒,然后眼前出现诸般幻象,过上三五日后,中毒者受尽折磨,痛楚不堪,这才一命呜呼,就好象得了重病一般,连大夫都查不出来,煞是厉害。”   献帝和曹夫人相顾骇然,献帝颤声道:“竟有这等事?那今天饭菜里会不会……会不会……”   贾仁禄道:“阁下放心,何三那小子为夫人美貌所迷,整日价神魂颠倒,茶饭不思。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德性,竟一门心思想讨夫人做老婆。被这种下三滥看上,对夫人来说自是大大不幸,可正因如此,何三有所顾忌,迁延再三,不忍下手。夫人身分尊贵,他不敢用强,以免皇上念着兄妹之情,怪罪下来,要了他的小命。他原本是想先用花言巧语骗得夫人顺从于他,再假借夫人之手下毒害死长乐公,这样夫人把柄攥在他手里,就不得不和他双宿双栖。”   曹夫人气得手足冰冷,道:“他痴……痴……痴……”心情激动,下面的话说什么也接不下去了。   贾仁禄道:“夫人莫恼,为这种人生气不值。”   曹夫人定了定神,道:“嗯,他还说了什么?”   贾仁禄道:“他原本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挺精,只是曹丕见他迟迟不下手,差人上紧催促,务必要他在近日内了事。上命难违,他也就不能按步就搬。于是乎他挖空心思搞来了一些药性猛烈的春药,打算乘夫人不备,下到茶水中让夫人饮用,迷乱夫人的本性,待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夫人自然也就不会再抗拒了,下面的事也就好办了。这日他刚搞到春药,忽闻长乐公旧病复发,昏迷不醒。夫人忧心忡忡,坐在榻边服侍。这对他来说可是天赐良机,当下他便赶到偏厅,乘婢女不备,便要在夫人的茶水里下毒。哪知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忽觉腹痛如绞,实在难以行事,便急匆匆跑到茅厕解手。恰在此时我的人潜进府来,撞见何三,顺手牵羊,将他给请了去。”   曹夫人伸手轻拍胸口道:“好险,好险。若非将军的人及时出现,我的清白必遭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沾污,那样我还怎么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好在天佑良善,这恶人计划如此周密,马上就是得手了,却在关键时候想要解……解……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贾仁禄道:“如今何三被我们拿了,毒药和春药都在我们手中,你们可以高枕无忧了。不过我想这么大的事,曹丕不可能只差一人来办。便夤夜来此,提醒你们,最近一定要多加小心,于各物沾口之前一定要用银针试过,方可服食。”   曹夫人道:“多谢将军提醒,这次没有将军,我们夫妇二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顿了顿,冷冷地道:“我这个兄长,当真是心如蛇蝎,相公已将帝位相让,只求怡养天年。他竟仍不依不饶,非要下辣手诛杀不可。哼,想下毒加害我们,也没那么容易,我早防着他呢!凡是下人送来的酒饭,我都悄悄用银针试过,发现无毒之后才敢吃。只是今日相公突然病倒,我心中慌乱,举止失措。这时何三倘若在茶水中下毒,我非着道不可。那样一来……那样一来……”眼中泪水涔涔而下。   献帝取出锦帕,替她擦拭泪水,轻声安慰,道:“别哭,别哭。他们这不是没有得手么?我们有仁禄这个有福之人在此,这次定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曹夫人点了点头,道:“嗯,何三对我有非分之想,我非土木人偶,又岂能不知?我此生已属相公,又怎能三心两意,另嫁他人,岂不有亏名节,又如何对得起你对我的深情厚意?我平时对他冷嘲热讽,不理不睬,只盼他能够知难而退,哪知他竟变本加厉,想要下药辱我清白,若非贾将军的人及时出现,后果实是不堪设想。这事按理我该同相公说的,只不过实在太难以启齿,且你知道之后心里更加难过,对身子也不大好,便一直没有跟你提起,你不怪我吧?”   献帝摇摇头,道:“你我夫妻多年,患难相随,相濡以沫,我又如何会怪你?倘若连你都信不过,我又相信谁去?”   曹夫人向他瞧了几眼,意乱情迷,柔声叫道:“相公。”   贾仁禄见他们夫妻二人把他当成空气,兀自在那里情话绵绵,知道若是体任自然,可就没完没了。当下咳嗽两声,曹夫人回过神来,双颊飞红,道:“让将军见笑了。”   贾仁禄道:“贤伉俪情深若此,上天也必庇佑。这次我除了带来这个坏消息之外,还带来一个好消息。”   献帝道:“哦,什么好消息?”   贾仁禄道:“替死鬼我已经找到了。”   曹夫人道:“这事可非常小可,这两个人可靠么?”   贾仁禄道:“有钱能使推鬼磨。只要有钱,鬼尚且可供驱使,何况是人?老……我给他们许下了莫大的好处,不愁他们不给我推磨,哈哈。”当下他将春香及梁五如何见利忘义,为了那不切实际的须臾富贵竟忍心伙同他人加害自己主子等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献帝脸现不忍之色,道:“他们以为假扮我可是享尽富贵荣华,哪知竟是死路一条。仁禄不该如此要胁他们,更不该欺骗他们。这事你办得有些不够地道。”   曹夫人冷哼一声,道:“贾将军做的一点也没错。其实他并没有拿他二人通奸之事要胁他们,而是给他们两条路让他们选。他们要是稍有良知,便不会答应贾将军所请。而这两只不知好歹的畜生为了一己之私,竟置主人生死于不顾,这样的人死有余辜,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献帝道:“仁禄不是说了,他们若是不答应,他就要想尽办法让他们死。他们眼见不答应即死,而答应了不但能活,还有莫大的好处,自然就答应了,这也是迫不得已,怪他们不得。”   曹夫人道:“相公心地善良,处处替他人着想,难怪处处受人欺负。其实他们不答应才会有莫大的好处,可是他们却不醒得。他们两个未得主命,私相苟合在先。贪图富贵,卖主求荣在后,似这等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之人,还跟他们客气什么?”   献帝道:“哦,有什么好处?我怎么没看出来。”   曹夫人道:“你可别忘了,眼前这位何三可是大汉骠骑将军。贾将军端方重义,有才有德,乃是一位正人君子,如何会要胁他们?只所以编了那一大片谎话,就是在试探他们,看看他们在如此逆境之下还会不会秉正道而行。倘若那两只畜生心里还有一分良知,坚执不肯害他的主人,贾将军肯定不会强人所难。”   “既便他们认定眼前之人就是何三,只要他们良心未泯,不肯助纣为虐,也是有办法转危为安的。倘若我是春香,我首先假装不信何三所说,就说:‘当今圣上德披四海,威加九洲,如此会行此下作之事?一定是你为了升官发财,邀功取赏,假借皇上的名义胡作非为。’我一个劲的说皇上的好话,何三如何敢直言其非,说皇上根本不是一个好人?他不要脑袋了?再者他吐露机密,本就是杀头大罪,见我不信,如何敢到处声张,那样他的性命也就保不住。当时屋里又有梁五在场,他也不敢动粗,以免事情闹大,不可收拾。”   “无可奈何之下只有将我们放了,那时我马上跑来见老爷夫人,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们,并直认自己的罪过,求其责罚。你想想我出首告密,等于救了老爷夫人一命,老爷夫人如何还会因这种小事而责罚于我?一定会顺水推舟,让我与心上人结成鸳侣,柴房私会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有道是:‘瞒上不瞒下’,何三自己把事情搞糟了,如何敢向上申报?到时上头追查起来,知道是他将秘密说了出去,肯定会要了他的脑袋。他既不敢申报,只得另打主意,我也就没有性命之忧。如此一来我既没有性命之扰,又可以大大方方的和心爱之人在一起,岂不两全其美?”   贾仁禄倒行逆施,胡作非为,居然还有人说他是正人君子。这样的称赞那可是破天荒头一遭,不禁打心眼里乐将出来,拍手叫道:“好,好,说的非常好。其实当时他们只要坚执不肯做此伤天害理之事,我非但不会杀他们,还会将他们请到落脚之处保护起来,另找两个甘愿就死的豪杰来替他们,待事情过去后,便还他们自由,并成其好事。可惜他们放着明路不走,偏偏选了死路,也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了。”顿了顿,道:“我进来的时间也有些久了,该闪人了,不然外面那些家伙疑心起来,发现这间秘室,那可就糟了。”他的担心也不多余,这里的秘室都与甄宓属下所挖的地道网相通,不过机关异常隐约,若非事先得知,常人很难发现。倘若侍卫钻将进来,发现了地下网道,他的全盘计划可就要落空了。   当下贾仁禄又嘱咐了献帝夫妇几句,辞了出来,走到院门前,一名侍卫问道:“怎么进去这么久?难道事情真被你办成了?”   贾仁禄笑了笑,道:“长乐公吃了药睡得和死猪一般,怎么叫也叫不醒。初更时分,我和曹夫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能做出什么好事来?这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们自己想想吧,哈哈!”大笑声中,扬长而去。   众侍卫面面相觑,心想当初若是自己胆子大些,也如他一般死缠烂打,说不定今晚与她成其好事的,就是自己了,想当此不禁懊悔万分。   次日一大早,顶替贾仁禄冒充水匪特使的汉军细作已事先接到讯息,大摇大摆的从妓院出来,来到驿馆接了那十五名美女,招摇过市。路人见一个形容猥琐的秃顶汉子带着十五六个粉装玉琢的大美人当街横行,无不侧目,三三两两的聚在议论纷纷,有的说那人是某某大官的家奴,这些女子是送给大官享用的。有的说那人是这一带有名的富翁,这些女子是他的老婆。更有甚者说那人是人口贩子,乘着大早,带着这些女子去人口市场上交易,想要卖个好价钱。不好好色之徒信了这样的鬼话,纷纷流着哈拉子赶到买卖婢仆之所,想抢一个美人回家,到了那却扑了个空,不禁大为沮丧。   那细作领着众宫女来到南门,却见司马懿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众亲卫,拦住去路。那细作知道眼见之人是魏国太尉司马懿,拱手道:“太尉一大清早到此,有何贵干?”   司马懿道:“尊使这是要出城?”   那细作道:“皇上已许我回寨传旨,太尉拦住去路却是何意?”   司马懿道:“昨日没说清楚。皇上着我来问一句,你们是打算如何将贾福送来。”   那细作道:“大哥已经想好了,今日你们便引一路兵马到内黄,大张旗鼓,就说是去接贾福的。然后在大摇大摆的从内黄开回邺城,吸引汉军的注意力。我们这边自有法子将贾福这小子平平安安送抵邺城,到时你们可不能说了不算,那五万两黄金……”   司马懿点了点头,道:“这法子倒也使得。好吧,我这便请示皇上,差兵马接应。你放心,只要贾福进了城,这五万两黄金一个子也不会少。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们想耍什么花样,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那细作嘿嘿一笑,道:“这世上谁和钱有仇?我们若是耍花样,就拿不到钱,又有什么意思。”   司马懿道:“你知道就好。”身形一侧,让在一旁,伸手肃客,道:“请。”亲兵忙站在两旁,让出通路。那细作眼光在众人脸上逐一扫去,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一挥手,几名小喽啰押着宫女跟着他向城外走去。   司马懿回宫请来兵马,令曹洪领着赶到内黄。到内黄后众军煞有介事的在黄泽上逛了一圈。曹洪原本想端了水匪老巢,劫下贾仁禄。可一来不识路径,二来不识水性,三来贾福可能早已不在湖中,冒然往攻,只会打草惊蛇,令水匪投向汉军。于是曹洪打消此念,乘船在湖中兜了一个圈子,便返回邺城。众军未到长乐便遇上汉军埋伏,曹洪军奋力死战,怎奈汉军实在太多,杀了一批又来一批,如潮水一般一浪接着一浪。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曹洪军便即全军覆没,曹洪身中三箭,死战得脱,狼狈周章的回到了邺城。曹丕见他这副德性,大失惊色,忙令太医诊治,并问明情况。曹洪一一说了,曹丕长眉一轩,道:“汉军防备果然十分严谨,似此贾福如何可到邺城?”   司马懿道:“皇上放心,山寇水匪本就以游击见长,自有法子将人送来。”   曹丕稍觉心宽,耐着性子等到了晚上,转眼已到了二更时分,外间仍没有消息。曹丕根本睡不着,在御书房中走来走去。又过了一会儿,他再也忍不住了,差人到城外哨探动静。他刚喊来近侍,正要下令,忽见司马懿走进殿来,忙道:“怎么样,可有消息?”   司马懿道:“水匪扮成渔民,用鱼车将贾福送到了城外密林之中,着人进城和我们取得联系,说他们信不过我们,交易地点由他们来定,具体时间地点,另有人来通知,让我们先准备好黄金待命。”   曹丕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岂有此理!”   司马懿道:“贾福就在城外,不如我们……”   曹丕来回走了两圈,道:“嗯,就这么办,你这就领三万铁甲军马出城,一寸寸的给朕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朕找出来。”   司马懿道:“臣尊旨。”行礼之后,刚要转身退出,忽听曹丕说道:“等等,这事已到了如今这一步,为山九仞,不能功亏一篑。还是算了。五万两黄金虽说使国库为之一空,但用以换取贾福倒也值得,给他们吧!钱朕已准备好了,你这就让人去提,送到南门城楼待命。”   司马懿道:“是,这事臣亲自去办。”   曹丕挥了挥手,道:“很好,很好,你下去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水匪始终没有传来消息。曹丕急得如同热窝上的蚂蚁团团直转。很快外间便打三更了,外间仍没有动静。曹丕心痒难耐,停下脚步,叫道:“更衣,朕到城楼上看看去。”   南门城楼,曹丕迈步刚要上台阶,忽听得有人喊道:“皇上,皇上。徐象差人约我们丑时三刻于城东十里亭会面,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曹丕眼中精芒暴长,道:“答应他。不过我们也得防一手,先差人去十里亭,见到贾福后,钱再出城。” 第529章 大兜圈子   当下曹丕与司马懿计议妥当,就由满宠到城东十里亭与水匪碰头。满宠一诺无辞,整了整衣衫,策马出了东门,辩明方向,迤逦向十里长亭驰去。   此时长乐公府上,只听得吱呀一声响,贾仁禄所住的小屋房门开了。但见一道人影一晃,一个长条马脸的丑汉窜到小院中,正是贾仁禄。他东张西望,只见四下无人,微微一笑,经过一条鹅卵石铺的小径,穿过两处庭院,上了一道长廊。由此向北,经过献帝午夜登临,回首前尘,肝肠寸短的小楼及几处构筑精丽的花园水榭,来到献帝夫妇所居的厢房。所经之处都有不少侍卫巡哨,此一队来,彼一队去。但他是府里的管家,当夜的口令自然一清二楚的,又有曹丕为了让何三顺利办事而御赐的金牌,一路畅行无阻。   那几处楼阁水榭的匾额上都写得有字,三更时分,月色黯淡无光,贾仁禄手中没有灯烛,自然看不清楚。不过他日间曾着意游玩一番,见匾额上所书都是篆文,十个字里面认不得两三个字,也就没心思费神分辩了。虽说他来三国已久,但从来不用心读书,所以迄今为止,西瓜大的字仍识不得一担。   到了献帝居住的厢房,折而向西,穿过几处厅堂、花园,越走越西,来到了一处荒僻所在,正是柴房。贾仁禄在大门上轻轻敲了三下。只听里面有人压低嗓子叫道:“谁?”   贾仁禄悄声道:“是我。”   木门开启,梁五的大脑袋探了出来,四下张望,道:“等你好久了,快进来吧。”   贾仁禄向左右各瞧了几眼,闪身而入,梁五忙将木门关上。   梁五关切的道:“事情还顺利吧?”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嗯,还算顺利。让你们等了几天,一定很心焦吧?”   梁五道:“可不,春香急死了,一个劲的问我事情会不会出现反复。他妈的,我要是知道事情会不会反复就好了。”   春香白了他一眼,道:“还说我,你自己不也和没头苍蝇一样,在这里走来走去,柴也没心思劈了。”   梁五向她瞪了一眼,道:“还不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惊慌失措,我能跟着着急么?”   春香道:“都是你,要不是你不停的踱来踱去,晃得我头昏眼花,心烦意乱,我能惊慌失措么?”   贾仁禄头大如斗,低呼:“好了!既然你们内部大相凿枘,那请慢慢吵吧,我等你们吵够了再来。”说着转身便走。   梁五忙飞身而上,张臂将其拦住,道:“小两口哪有不吵架?嘿嘿,让你看笑话了。”   贾仁禄问道:“吵完了?”   梁五道:“吵完了。如今你来了,我们还有什么好吵的。”   贾仁禄道:“吵完了,就随我来吧。对了,让你们准备蜡烛,可曾备好。”   春香拨开几根干柴,露出一只竹筐,里面堆满了蜡烛。贾仁禄苦笑了笑,道:“我让你们准备几根也就是了,谁叫你们准备这么多,当柴烧啊?”   春香道:“你是说准备几根,可我怕不够用,就多准备一些,不碍事吧?”   贾仁禄摇摇头,道:“不碍事,拿上三根,随我走吧。”   梁五弯腰取了三根蜡烛,贾仁禄领着他们来到柴房西首,弯下腰去,揭开木板,露出一条甬道。   梁五在这间柴房里呆了快小一年,却从没发现这里有暗门,和春香对望一眼,脸上神色诧异万分。   三人沿着台阶下到甬道上,贾仁禄合上板门,悄声道:“点起蜡烛。”   春香点亮一根蜡烛,贾仁禄接过,引着他们穿过密如蛛网般的地道,来到了上次和众将聚会的那间石室。贾仁禄扳动机括,石门吱吱格格作响,缓缓开了。春香举目望去,只见室中已有数人,或站或坐。他们身上均着魏国武将装束,金盔金甲,煞是威风。可奇怪的是,每个人面目都是一般,脸色蜡黄,毫无表情,说不出的古怪丑陋,倒似一个死人,叫人一见之下,不自禁得心生怖意。春香啊地一声低呼,缩身向后,退到梁五背后,探出个头来。梁五游目四顾,心里也是怦怦乱跳,身子微微发颤,背上衣襟湿了老大一片,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些是人是……是鬼?”   贾仁禄道:“嘘,休得乱道!你们以为这地道是谁建的?”   二人对望一眼,心中均想:“要修这样一条气度恢宏,四通八达的地道,须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而在邺城地界,天子脚下,有如此雄厚财力的也就只有官府了。”齐声道:“是官府。”   贾仁禄道:“知道就好。你当他们是谁?他们可都是咱大魏的统兵大将。皇上派来专门负责此次行动的,连我也要受其节制。这些达官贵人的金面岂是你们这等低三下四之人轻易能够见到了?能见到他们的人,已是你前世敲穿十七八只大木鱼,这才修来的。从现在起,不可胡言乱语,不可失惊打怪。不该你们知道的事情,知道的太多,对你们没有好处。”   二人知道曹丕不可能放手让何三这样一个小角色来主持这么大的行动,听他说里面的都是统兵大将,不由得信了几分,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他们都是小人物,陡然间见到这许多大官,都是心中栗六,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向着石室内的将领不住鞠躬作揖。众将领却不理不睬,甚至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东首第一名将领向贾仁禄招了招手,贾仁禄走上前去,躬身行礼,道:“启禀将军,人末将已经带来了。”   正中一人坐在一张矮榻上,脸朝里壁,一动不动,冷冰冰地道:“很好,这事你办得不错。带他们下去改装吧。”这几句话每个字都是平平说出,既无轻重高低,亦无抑扬顿挫。深更半夜于这间漆黑阴冷的地底石室中听起来,直叫人毛骨悚然。   梁五虽说孔武有力,肌肉虬结,胆气甚豪,可听了这几句话之后,也不禁浑身发抖,牙齿打架,额头上、背上满是汗水,尿水也险些流将下来。春香早已缩成一团,双目紧闭,连头也不敢抬,全身上下,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不在抖。   贾仁禄回头一瞧,见他们这副德性,暗觉好笑,应道:“是!”冲二人招了招手道:“随我来。”   二人怔了一怔,这才颤巍巍地随着贾仁禄去了。   贾仁禄领着他们向右手边行出数丈,在一盏宫灯下轻轻一按,一道石门开启,前面又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三人向前走去,约莫走了三十四丈,来到一个十字路口。贾仁禄低声道:“走右边。”迈步向右边的岔道奔去。二人举烛一照,烛光仅能照丈许方圆,触目之处竟是坑坑洼洼的石壁,丈许之外便黑漆漆的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梁五伸了伸舌头,道:“这里地道一条接着一条,石室一间挨着一间,花的功夫力气着实不小,那不是太也费事么?”   春香道:“你这个土豹子懂得什么?当皇帝的一呼百诺,要什么有什么,他哪里怕什么费事?只要下一道旨,就有一堆人上赶着将事情办得妥妥贴贴,又不用费他半分力气。”   梁五叹道:“他妈的,当皇帝真是好了不起啊!那样的日子要是能让我过上一天,便是立时死了,也是心甘。不过我马上就是长乐公了,虽然没有皇上威风,却也一呼百诺,前呼后拥,想要什么有什么。他妈的,真想快些过上这样的日子。”嘿嘿一笑道:“我是什么也不懂。可你这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却看上我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土老冒,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呵呵。”   春香横了他一眼,嗔道:“去你的,你要再说这些疯话,我就不来理你了。”顿了顿,道:“四下里黑漆漆阴森森的,怕人的很,和你说一会子话,也就不如何害怕了。”   梁五一拍胸脯道:“放心,有我在啥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只要它们敢来,我一伸小指头,就把他们全打发了。”   春香妙目流盼,痴痴的望了他一眼,笑靥如花,道:“呵呵,就会吹牛。你马上就是长乐公了,皇上对你这个假的长乐公,自然不会像真的长乐公那样严加看管,到时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如何会以为我是什么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又如何会出手帮我抵御妖魔鬼怪?”   梁五道:“谁说的。不管到什么时候,你在我眼里都是千娇百媚的小美人。”搂着她的脖颈,伸嘴便往她的樱唇上吻去。就当二人的嘴唇相触未触之际,忽听贾仁禄说道:“他妈的,想要打情骂俏,以后有的是时间。你们当上长乐公夫妇以后,享尽荣华富贵,爱怎么搂抱就怎么搂抱,想怎么亲嘴就怎么亲嘴,谁也管不着。现在可是计划的关键时刻,分秒必争,刻不容缓,可不容你们拉稀摆怠,还不赶紧随我来!”   梁五心想他说的很对,现在根本不是亲热缠绵,谈情说爱的时候,还好他急时赶来提醒自己,不然耽误了时刻,致使自己图谋的大事功败垂成,到那时候别说长乐公,就是长悲公也没得当,可真就要抱撼终生了。应道:“是,是。”拉着春香的手,紧跟在贾仁禄之后。这次两人都怕耽误大事,互相也不再说话了,静静地随着贾仁禄走着,一路无话,三人沿着甬道七绕八绕,黑暗中也不知转了多少弯,来到了一间石室。   只见石室正中摆着一张长案,案上摆着一堆瓶瓶罐罐,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案后是一张矮榻,上面坐着一个老者,两鬓如霜,颏下光溜溜地没有一根胡须。那老者不住向二人上下打量,笑了笑,道:“何三,你小子还真行,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找到如此相像的两个人来。”   贾仁禄笑道:“这女的就很像,可惜这男的就魁梧了一点,不大像了。”   那老者向梁五瞧了几眼,道:“嗯,差得也不是太多,补救补救还是可以乱真的。”   贾仁禄对两人说道:“你们两人先呆在这里乔装改扮,凡事都听这位老先生的吩咐,不可东问西问,也不可自作主张。我还有事,先出去一会,时候到了我自然会来接你们。”也不待二人回答,向门外走了出去,扳动机括,关上了石门。回到了刚才那间石室,摘下面具,长长吁吁了口气,道:“这劳什子带久了还真是难受。”顿了顿,问道:“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那个坐在正中始终面朝里壁,架子甚大的将领转过身来,除下面具,却是马忠,嘿嘿一笑,道:“细作来报,各路人马都按将军的指示按步就搬,一切进展顺利。”马忠的官儿最小,这次却假扮众将的头领,一想到连骠骑将军对着他都要自称末将,不禁暗呼过瘾,心中期盼着这样的好事越多越好。   贾仁禄道:“嗯,那就好,那就好。不过这次的计划非同小可,每一个环节都马虎不得。传下话去,让他们都要小心在意。”   马忠应道:“是。”   贾仁禄笑了笑道:“你小子这次扮老子的顶头上司,感觉不错吧?”   马忠嘿嘿一笑道:“嗯,下次有这样的好事,将军可还要想到我啊。”   贾仁禄笑骂:“美死你。一次已是你小子前世修来的了,还想有下次。这里你照看着,我到长乐公那里瞧瞧,看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马忠道:“将军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呢。”   贾仁禄道:“好,这里老子可交给你了,有什么差错,老子可唯你是问。”说着打开石门,走出石室。   城东十里接官亭,一骑马飞奔而至,满宠气喘吁吁的下了马,放眼望去,四下里漆黑一团,不过隐约可辩,附近一个人也没有。满宠莫明其妙,抬头看了看天,喃喃自语:“丑时三刻也差不多到了,怎地四下里竟是一人也无?”   他将坐骑栓在道旁一株小树上,缓步走入亭中,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水匪始终没有来。正焦燥间,忽听飕的一声响,一支羽箭从对面长草丛中疾飞而出,砰地一声,插在亭边一株大榆树上。   满宠吃了一惊,走了过去,凝目细看,只见箭头上缚着一条白色物事,像是一封信。他拔下长箭,取过书信一看,微光下只见上面写着:“会面地点临时有变,请尊驾移步城西十里亭。”   满宠脸色微微发紫,怒道:“徐象这是在搞什么,把我叫到城东十里亭来,却临时变卦,让我到城西去,这不是耍人么?”   原来这一整套流程都是贾仁禄从警匪片中看来的。现代警匪勾心斗角,所用的手段几可说是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了。这如何引开警方视线,如何改变时间地点扰乱警方布署,如何乘警方不备将赎金神不知鬼不觉的取走,对现代匪徒来说早已是必修功课,而在三国时代便是天方夜谭了。贾仁禄将这些令人目为之眩的手法,略加变化,布置下去,众将均觉莫测高深,一时难以领会,只得按步就搬。满宠虽说是统兵上将,一生之中和绿林好汉打交道的次数也不在少数,却从没有遇到如此情形,不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虽说他心中恼怒已极,但这个约会却不能不去。当下他解下马缰,飞身上马。辩明方向,扬鞭打马,那马吃痛,迈开四蹄,向西急奔而去。满宠不敢耽搁,纵马急驰,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赶到城西十里长亭。他气喘吁吁的下了马,四下一瞧,周遭又是一人也无。   满宠挠了挠头道:“徐象这是要做什么?”   过了约一顿饭的功夫,徐象一伙仍没有现身。满宠忍不住便要破口大骂,突然又有一支长箭从草丛中射出,插在亭边大树上。箭上仍是缚着一封信。满宠取过信来一看,只见其文曰:“不好意思,请尊驾再移步城东十里亭。小心使得万年船。得罪之处,望请尊驾海涵一二。”   满宠怒不可遏,伸手将那封信撕得粉碎,骂道:“徐象你简直是欺人太甚,有朝一日我若抓到你,必将你碎尸万段!”话虽如此说,但他还是不得不飞身上马,向东而去。   南门城楼,曹丕站在城楼上,眼望捷报至,耳听好消息。可过了一会儿,却见满宠由东向西,策马飞奔。不禁微感诧异,心中思绪万千。正出神间,忽见满宠气极败坏的大呼小叫,策马由西向东,绝尘而去。曹丕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其中关窍,问司马懿道:“伯宁怎么跑过来,又跑过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见到贾福没有?”   司马懿愁眉紧琐,道:“臣从未和绿林中人打过交道,不知他们行事的规矩,不敢妄言。”   曹丕道:“你可曾照朕吩咐,暗中差人跟踪伯宁?”   司马懿点点头,道:“臣已布置下去了,不久当有回音。”   正说话间,司马懿差去跟踪的人急匆匆上了城楼,脸上满是迷惘的神色。曹丕不待他说话,抢先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双手捧着一封书信,恭敬呈上。曹丕接近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列小字:“若不想让你的人跑来跑去,就把他身后的尾巴撤了。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才把人弄来,你们想吃白食,可没那么容易。”   曹丕将书信捏成一团,掷在地下,怒道:“他妈的,这帮水匪还真是精明,竟不受欺。传朕旨意,把跟踪伯宁的人马撤了。”   司马懿道:“可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知道水匪的行踪,这钱可真要给他们了。若是他们拿了钱不交人,那该如何?”   那五万两黄金可是倾其库藏所有,曹丕原本舍不得给,千万百计想要将贾仁禄劫夺过来。这几日在整日价都和司马懿在宫中密议如何夺人,心无旁鹜,哪知到头来,这如意算盘全然打不响,不禁有些沮丧。一想到那五万两黄金要拱手送人,又是一阵肉疼,脸上青筋根根突起,显是愤怒已极。当下他沉吟半晌,毫无主意,叹了口气,道:“先这样吧,走一步算一步吧。”   司马懿也无可奈何,只得道:“臣遵旨。” 第530章 设计赚城   满宠顺着官道一路急驰,再次来到城东十里长亭,已是全身湿透,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上来一般。这次他学乖了,不即下马,手搭凉棚,左右张望,左近仍是一个人也没有。一阵寒风吹来,刮面如刀,湿衣与皮肉相连,一股寒意直透入骨髓,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他打着马绕了几个圈子,徐象一伙始终没有出现,像是有意在和他玩捉迷藏。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人还是没来,四下里万籁无声,突然天上下起雪来,鹅毛般大小的雪花扑簌簌的落下,在静夜之中听起来十分清晰。   满宠终于沉不住气了,叫道:“徐象,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要是再躲着不肯出来,我可走了,贾福我大魏不要了!你要和谁做买卖就和谁做去,可那五万两黄金你也再别想拿到了。”他等了片刻,四下里仍是静悄悄的,一无动静。满宠脸皮紫涨,拨转马头,便要向来路奔回。   忽听身后有人叫道:“且慢!”那人从长草丛中长身而起,来到他跟前。   草丛中伏得有人,满宠早就看出来了。只是被派来干这种事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上面交待的事,他们只是执行而已,所知极其有限,抓住了也问不个所以然来,性格倔强的往往不等自己发问便服毒自尽。因此他也懒得费神去将这些人揪将出来,万一一个不小心将人逼死了,下面的交易可就不好谈了。   满宠拨转马头,怒道:“我遵照你们的意思,单身来此,你们为何一再戏耍于我,难道当我是好欺负的么?”   那人微微一笑,抱拳道:“兄弟多有得罪,还请将军多包涵。将军一人来此,自无歹意。可后面那一长串尾巴会不会也如将军一般,那就难说的很了。你也知道我们这伙人啸聚山林,干那打家劫舍,绑架勒赎的勾当,终日在刀口上讨生活,若不小心些,这条小命早不知填到哪条沟渠中了。大哥见将军身后一干人凶神恶煞,磨拳擦掌,不知他们想要干什么,自然而然的留了个心眼,不即和将军相见,这也是人之常情,又何足为怪?将军不知反醒自躬,却反而来怪我们,看来不想做这笔买卖了?”   满宠知道自己身后跟着不少铁甲军马,也知道这些军马想要干什么。这事的确是己方不顾信义在先,对方将自己耍得团团乱转,也是出于自身安全考虑,倒也怪他们不得。想通此节,脸上微微一红,道:“大头领忒也把细,皇上金口玉言,焉能为此下作之事?你快带我去见他,我自会分剖明白。”   那人点点头道:“请随我来。”说着当先引路。   满宠见那人步行,便一跃下马,牵着马跟随在后。   那人带着他过了长亭,折而向北,从一片长草丛中穿了过去,跟着上了一道山坡,走了约摸百来丈,转过几个山坳,向东钻入一大片密林之中。在林中行了良久。那人忽地停了下来,“布谷,布谷”地叫了几声,林中也有人模仿鸟鸣“布谷,布谷”的叫了起来。鸟叫声方停,突然林中有人叫道:“人带来了么?”   那人道:“回三哥,人已经带来了。”   几条人影从树后闪身而出,当先一人满宠认得,正是寨中的三头领。只听三头领说道:“皇上既封大哥为东平王,就是自家兄弟。自家兄弟就该言而有信,坦诚相待,可你们为何还派铁甲军马跟随在后?这事你们办得可不大地道哪。”   满宠颇感尴尬,道:“汉军虽然退兵,但离此并不甚远。皇上担心众位兄弟的安全,故派遣军马跟随在后,一来是为了卫护众位头领,二来防此汉军前来夺人,并无他意。”   三头领微微冷笑,道:“这么说你们倒是好心了?”   满宠道:“皇上一言九鼎,既答允赏赐东平王黄金五万两,又岂会食言而肥?你们行事忒也诡异,难道就是对待自家兄弟的应有之道?”   三头领笑了笑,道:“我们倘若不留一个心眼,现在早已身首异处了。如何能够悠哉悠哉的在这里和你说话。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钱带来了么?”   满宠道:“不是我们不相信三头领。这五万两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皇上有旨没见到人,不能给钱。”   三头领冷笑道:“派去和你们会面的那个兄弟喊出五万两黄金,原不过是漫天要价。你们觉得不满意可以着地还钱。既然魏主爽快的答应下来,就该爽爽快快的付钱。今日之势,你们是官我们是匪,强弱不敌,只有你们负我们之事,绝无我们负你们之理。皇上真想要贾福,痛痛快快的将五万两黄金交给我们,然后遣使一介随我们去提人,我们岂敢拿到钱还不交人,负此不信不义之名,以得罪官府?难道不要性命了?就算我们脚底抹油,逃往他方。别人见我们行止乖张,毫无信用可言,如何肯收留我们?那五万黄金有命拿也没命花,我们虽都是粗鲁汉子,但这样的傻事,肯定也是不会干的。”   满宠听他言之凿凿,占尽道理,自知理亏,脸更加的红了,道:“这事牵涉太也重大,我没见到人,如何相信你们真的擒到贾福,而不是谎言相欺?”   三头领道:“既然魏主有所怀疑,当初因何仅凭一面金牌便封大哥为东平王,还许下五万两黄金?说到就要做到,这样才算条汉子,不然岂不成下三滥了?这样的皇帝如何能叫人口服心服?”   满宠冷笑道:“双方交易,哪有不见货物便给钱的?三头领为何一再不肯让我见到贾福?这里面的文章实在耐人寻味。依我看这人你们根本就没有擒到,这才推三阻四,不敢让我见人。一股仅有千余人众的水匪要想擒拿名震天下的贾福简直是痴人说梦,稍有脑子的人也不会认为这是真的,只怪皇上太过老实,不晓得鬼域伎俩,竟然信以为真。唉,害得我白跑一趟,累得个半死。”   三头领不知他在用激将法,勃然大怒,道:“谁说我们没有擒到贾福?那块金牌可是贾福的随身之物。你难道没有见到吗?”   满宠道:“区区一面金牌能说没什么?焉知不是你们仿造的?又或是贾福不慎遗失而被你们捡到的,要不然就是你们偷来的。总而言之,拿到金牌不等于擒到贾福。拿到金牌容易,擒拿贾福甚难。就凭你们这区区千余水匪,根本不要想捉到他。你用不着这样瞪得我,我说的一点也没错,你要真捉到贾福,就将他样貌形容出来。怎么样,说不出来了吧?你连他的面都没见过,还说什么擒到了他,当真是大言不惭。”   三头领一张脸涨得通红,叫道:“谁说我说不出来?”说着便将贾仁禄的样貌详尽的形容了出来,道:“怎么样,没话说了吧?”   满宠道:“贾福天下知名,知道他的样貌也不是什么难事,没见到人,我始终不信你们捉到了贾福。”   三头领叫道:“你要想见贾福,这还不容易,我这就带你去见他。”一挥手,一名喽啰拿着一条黑布走上前来,道了声:“得罪。”用那条黑布将他眼睛蒙上,在脑后打了一个结。   满宠只觉得眼前漆黑一团,问道:“这是何意?”   三头领道:“你不是要见贾福么?到了地方自然会让你见到。我劝你识相点,别想着沿途作记号,指引你们的人找到我们的藏身所在,否则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满宠正寻思如何作记号,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怔。眼见他们事事料敌机先,行踪奇诡难测,显然是有备而来,贾仁禄十有八九在他们手上,反正用不了多久便见分晓了,到时再相机而动,或以口舌屈人,或恃强用武,总之要让这帮水匪讨不过好去。   黑暗中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身后的喽啰命他停下。只听三头领说道:“大哥,魏主曹丕派满宠前来和我们接洽,可却不带钱来,还扬言要见了贾福再给钱。小弟无法说得他回心转意,只好自过主张将他给带来了,小弟无能,还请大哥责罚。”   一个粗豪的声音说道:“罢了,我原也想再和满宠见上一面,带来就带来了吧。不过这事你办得不怎么漂亮,在他人的地头上行事,自是要万分小心,若是暴露了行藏,该如何是好?本来按理要砍掉你的脑袋,念在你随我多年的份上,就饶你一命吧,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满宠虽然两眼被蒙,没见到人,可还是听出说话之人正是水匪头领徐象。只听铮地一声响,三头领啊地一声长声惨呼。跟着啪一声轻响,有一件什么物事落到了地下。   徐象道:“这事本来该召集众兄弟开堂执法,但事急从权,我这么处置,你可心服?”   三头领颤声道:“多谢大……大哥不杀之恩,多谢大……大哥不……杀之恩。”   徐象冷冷地道:“嗯,扶三弟下去治伤。”   三头领连声道:“多谢大哥,多谢大哥。”说话声越来越远,显是被人给搀了下去。   徐象对满宠说道:“魏主好不晓事,既封我……不对,封了王之后该称孤。既封孤为东平王,这样说话真他妈的别扭。嗯,既封孤为东平王,就该按照约定将钱带来。可他为何只派了你来,钱呢?”   满宠道:“皇上不见到贾福,始终放心不下,不敢把钱送上。只要你们让我见贾福一面,我上复皇上,自然将钱送上,一个子也不少你的。”   徐象道:“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啊!你们根本就不想给钱,封我为王也不过是哄我开心,让我巴巴的将人给你们带来,然后你们再伺机抢夺,当我不知道?我们大老远跑来这里,就是为了求财,既然你们没有做买卖的诚意,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这生意我不做了。满宠,你小子上次来的时候,对我还算客客气气,本不该杀你,但既然你到这里来了,那可就对不住的很。来人啊,将这小子一刀砍翻,把着他的脑袋送到南门给魏主曹丕瞧瞧,让他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身后一干喽啰轰然应是,只听脚步声响,有几个人走了过来,显是要将他推出去砍了。   满宠眼虽不能见物,但耳朵却是无碍,听声音便知三头领受了重创。徐象谈笑间便处置了寨中一名头领,听他说话口气轻描淡写,显然不把这当会事,端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视人命如草芥的土匪头子,说要自己性命,那就真要自己的性命。半点也不会容情。心中不禁惊骇莫名,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哈哈大笑。   徐象问道:“你笑什么?”   满宠道:“我笑大头领胆小怕事,岂是个干大事的人?”   徐象道:“什么,你敢说我不能干大事?我擒拿了贾福,轰动天下,这难道还不算大事么?”   满宠道:“我始终没见到人,怎知你不是胡说八道,瞎三话四?五万两黄金对大魏来说,虽不说上是大数目,但也不能给宵小之徒轻易骗去。”   徐象怒叫:“你敢骂我是宵小之徒!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满宠道:“你自己想想适才你的所作所为,光明正大的君子是如此行事的么?”   徐象道:“我若不如此,这条命早就送到你们手上了。你们先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不过你说的倒也有理,我一直不让你见人,你也死不瞑目。这样吧,孤让你临死之见贾福一面,这样你死了也闭眼了,哈哈!”   只听啪啪啪三声轻响,有人将他眼前的黑布拉去。满宠陡然间眼前一亮,耀眼生花,眨了眨眼,这才微感适应。放眼望去,只见地下鲜血淋漓,不远处赫然便是一条断臂,显然是从三头领的身上卸下来的。满宠心中震骇,脸色登时变了。   徐象微微一笑,对左右说道:“把人带来。”   左右应声而退,不多时拖着一只麻袋走来,解下绑缚,打开麻袋,露出一个口塞麻核的人头来,火光下看得分明,正是长条马脸的贾仁禄,贾仁禄的模样甚是古怪,天下间要想另一个和他一般难看的,怕是不大容易。   满宠虽说是用激将法,逼徐象让他见人,但他本来也就不信贾仁禄真被他们拿了,此时陡然间见到,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徐象挥了挥手,小喽啰将袋口扎紧绑好,拖了下去。徐象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满宠定了定神,道:“既是头领真的捉到人,那我便上复皇上,送上黄金来换取贾福。”   徐象道:“且慢。这事我改变主意了。你们没有诚意,这买卖我不做了。”   满宠道:“五万两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假若这钱是头领的,会舍得如此轻易便拿将出来,交给一个素未谋面之人?皇上此举虽然不大地道,却也无可厚非。”   徐象点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有理,双方彼此都不了解,第一次做买卖,难免相互不信任。好吧,我就再信你们一回,不过如何交钱提人,可得由我说的算。”   满宠道:“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个跑腿的,没有权力决定,这事还得由我上复皇上,听他老人家示下。”   徐象微微一笑,道:“好。”对左右说道:“送满将军回邺城。”   左右取过黑布绑住他的双眼,将他带了下去。等满宠再觉眼前一亮的时候,发现自己已在邺城城下了。满宠叫开城门,上了城楼,将前因后果对曹丕说了。曹丕问道:“你真的见到了贾福?”   满宠道:“千真万确。人确实在他们手上。”   曹丕问道:“那他们藏身何处,你可看仔细了?”   满宠道:“皇上,有一句话臣不知该不该说。”   曹丕道:“讲。”   满宠道:“皇上身为天子,言出如山,岂能自失身份,食言而肥?再者此番徐象有备而来,布署十分妥当,要想劫夺贾福,怕没有那么容易,闹得不好,人财两空,颜面扫地,还请皇上三思。”   曹丕道:“可这钱……万一徐象拿了钱,不交人,那该如何?”   满宠道:“那是他们不守信义,其曲在彼。绿林中人最讲‘信义’二字。徐象背信弃义势不为绿林同道所容,天下虽大,他却无处容身。皇上手握重兵,要想抓这几个宵小之徒,还不易如反掌?”   曹丕点点头,道:“你说的对,就这么办。这伙水匪行踪诡密,该如何和他们联系?”   满宠道:“臣来时,喽啰和臣说了,若是皇上想做这笔买卖,便写张字条埋在城东十里亭旁的第三株大树下,他们自会知道。”   曹丕摇头苦笑,道:“这样的鬼门道亏他们想得出来。好,这事便由你办理。”   满宠应道:“是。”   次日一早,满宠将字条埋在水匪指定的树下。当夜二更时分,一名喽啰来到城下,叫开城门,和守将说了几句话,转身便走。那守将不敢怠慢,遣人报入宫来。曹丕正在御书房苦候消息,忽听近侍来报:“启禀皇上,徐象差人传话,请皇上着人将那笔黄金送到城北长亭,由他们的人验看。验过之后,便运到漳水边上。然后将一箱箱黄金尽数抬到河边早已备好的木筏上,接着将木筏推入水中,任其飘流。木筏上及河岸边都不得布置人马,否则交易自动取消,人皇上永远也别想得到了。”   曹丕道:“徐象这手倒挺绝,漳水带着黄金浩浩东流,他们随便在下游某处截下木筏,取走上面的黄金,谁也不会知道。嗯,亏他想得出来。那朕依言付了黄金,如何得到贾福呢?”   那近侍道:“皇上的人将黄金搬到木筏上去之后,便到上游头守候,介时他们得到黄金之后,便依样画葫芦,将贾福置于木筏上,飘到下游来。”   曹丕道:“漳水上游莽莽群山,地广人稀,他们随便找一个山头一躲,不论是我们还是汉军都找不到他们。他们计划如此周密,看来这笔黄金他们是志在必得,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已作了应对措施,朕想反悔也是徒劳无益。好,答应他,你这就传主朕口谕,令仲达押解黄金出城,交给徐象的人验看。”   司马懿听了水匪的要求之后,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可又隐隐觉得的有些不对劲,具体如何不对劲,一时也说不出来。正要面见曹丕劝他缓一缓再说,无奈曹丕得人心切,差人上紧催促,司马懿长叹一声,令人将一箱箱黄金装在马车之上,押解出城。   城门开处,马车一辆辆驶出,才出得三分之一。突然不远处一声锣响,四下里火把齐明,喊声震天,杀声动地,四路伏兵从城边密林处一齐抢将出来。当先一员武将上身脱得赤条条地,环眼圆睁,声若雷鸣,手执丈八蛇矛一支,正是张飞。 第531章 功亏一篑   司马懿大吃一惊,叫道:“中了贾福诡计了,我就想徐象这种悍匪怎能想出如此天衣无缝的主意来?快关城门!”   守城将领见张飞招引军马如旋风一般着地卷将过来,吓得面如土色,忙不叠的令兵士关上城门,拽起吊桥。怎奈城门被马车填塞,急切关闭不得,汉军乘乱攻入。   张飞大喊大叫,策马欺到城门前。伸手在马背上轻轻一按,身子纵起,落在数丈外一只盛满黄金的木箱上。他跟着右足在木箱上一点,这么一借势,身子扑出,跃到了三五丈外的另一辆马车上。如此几个起落,已然窜将进城。长矛起处,一名军官倒撞下马。张飞哈哈大笑,跃上马背,急速挥舞长矛,泛成一圈青光,霎时间便有十来名兵将倒在血泊之中。城下军民人等见张飞勇不可当,大呼小叫,马嘶人惊,乱作一团,成千成百的汉军从马车的缝隙中源源不绝的涌进城来。城外千千万万汉军兵将眼见城破,大声纳喊助威,声闻数里,连躲在深宫中的曹丕都听得一清二楚,不禁面如土色,吓得全身如筛糠般抖个不住,只叫:“汉军攻城?这……这便……如何是好?”   此次汉军显是有备而来,四路伏兵一路抢城,其余三路便架起云梯攻城。   汉军杀到时,司马懿正在城内指挥兵士将最后一批黄金装上马车。亏得如此,否则他现在早就尸横就地了。当下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城楼,向下望去,只见数十辆马车堵在城门口,守城军马调遣不便,城门说什么也无法关上。传令下去,命曹洪挥兵举起大石朝马车砸将下去。   曹洪挠了挠头,道:“马车上装得可都是黄金啊,万一有个闪失,我们怎么和皇上交待?”   司马懿道:“我知道里面装得是黄金,现在没空解释,快照做!”   曹洪应道:“是。”指挥兵士攻击已开出城外正往回赶的马车,大石如雨点般的向马车砸去,登时将一辆辆马车打个稀烂,黄澄澄的金锭滚得满地都是。汉军虽然军纪严明,但陡然间见到满地黄金,金光灿烂,晃得人两眼直花,也不禁哈拉子乱流,纷纷弯腰争抢,队伍登时乱了。   张飞虽在瓮城中指挥抢进城来的兵马与魏兵殊死博斗,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瞥眼间见此情景,气塞胸臆,大声喝道:“他奶奶的,咱们是来抢城的,不是来抢钱的,还不给我放下!”兵士们个个见钱眼开,抢得不亦悦乎,谁有空理他的大呼小叫?而张飞身陷重围,既便有心弹压,也是分身乏术。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信然。子廉,你率一队精兵将城门处的汉军杀尽,将地上散落的黄金统统抛出城去,清出场地,好关城门。”   曹洪嗫嚅道:“可那黄金是……”   司马懿道:“快去!”   曹洪应道:“是!”硬着头皮引着兵马下城去了。   城门口的汉军谁也不顾着杀敌了,都在抢钱,大呼小叫,乱成一团。曹洪军如砍瓜切菜般的大杀一阵,登时便有几百人稀里糊涂的见了阎王,临死之时手里兀自紧紧攥着金子,脸上犹有余笑。其时汉军兵将手中都捧着不少金锭,自不愿还没花差花差便不明不白的死去。当下个个心无斗志,四散奔逃。   不过到一顿饭的功夫,曹洪军便将逗留在城门口的汉军杀了个干净,跟着魏军兵一面将散在城门口处的金锭、死马、尸骸等物抛出城外,一面用力关门,两尺厚的铁门缓缓合拢。黄金自古以来就是金钱的象征,既便在科技十分发达的今天仍是价值不菲,面对一座金山而面不改色,目不转瞬的人在这世上怕是用十个手指头都数得出来。魏军兵士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见到这许多金锭散落在地,自是怦然心动,贪念大起。可是上头有严令,捡拾黄金一锭者杀无赦,这脑袋和金子比起来,当然还是脑袋更重要。于是众将士咬紧牙关,克制贪欲,按照上命执行,不过仍有不少胆大包天之辈乘他人不备偷偷藏起几锭,战斗结束后将军们庆功都来不及,自不会穷极无聊下令去搜查每个兵士的身子,因此上这些胆大的家伙平白无端的发了一笔小财,不禁暗自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此时瓮城中的汉军约有三千余人在张飞的带领下左冲右突,妄图抢进城去。本来按照贾仁禄的计划是乘装满黄金的马车堵在城门口,城门无法关闭之际,由张飞指挥兵马抢进城来。这个如意算盘本来也可说是空前绝后,可到头来汉军将士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纷纷哄抢,后继兵士无法进城,已在城门口的兵士又因抢钱而被魏兵砍杀,终于只冲进了三千余人,对于城中数十万军民来说,这点兵马不过是太仓一栗,大木一叶,根本不值一扫。   司马懿在城上望将下来,瞧出了便宜,举起黑旗一招,蓦地里金鼓齐鸣,李典、许褚、朱灵等将各率一队精兵,从城楼上杀将下来,左右包抄,将张飞所领三千余人围在垓心。那三千余人训练有素,武艺精熟,骁勇善斗,又有不少张飞亲兵,虽然被围,却是丝毫不惧。只是城门一点点合拢,退路将断,不禁忧心如焚,可几次欲抢到城门边,却都被乱箭射回,无法如愿。   城外马超眼见张飞陷入包围之中,城门将闭,也是焦急万分,不住指挥兵士冲到城门边上,阻止魏兵关城门。怎奈司马懿早在汉军进城时便算到这着,这才令曹洪将黄金抛出,汉军将士杀到城门边上,见到黄金,又不免抢夺。司马懿则在城上指挥兵士投石放箭。矢下如雨,石落似雹,纷纷向城下打来。马超几次冲到城边,都被乱箭射回,气得哇哇乱叫。   便在这时,砰地一声大响,大门合拢,张飞完全被隔绝在城内。   张飞眼见城门关闭,出城无望,激发了高傲倔强之气,大声叫道:“司马小儿,你既不让我出去,那我就不出去了。今天不斗个你死我活,咱就不算完!”说着招引军马向城楼上杀来。城上兵士纷纷放箭阻挡,司马懿扶着城砖向下望去,只见张飞手执蛇矛,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战阵中左冲右突,威不可当,羽箭如雨点一般向他射去,都被他一一拨开,不禁脸色大变。   其时汉军深陷重围,后退无路,正合兵家置之死地而后生之要义,一个个激发出不知哪里来的力道,高呼酣战,魏兵登时抵敌不住,如潮水般向两旁溃退。许褚眼见张飞渐渐逼近阶梯,大叫一声,迎将上去。两马相交,片刻间二人便拆了四五十合,不分胜负。这是荥阳一别后,二人首度交锋,本来二人的武功在伯仲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然张飞豁出性命不要,许褚也抵敌不住。拆到百余合上,张飞大喝一声,宛如在半空中起了个霹雳,不理切向他颈边的大刀,挥动长矛向许褚的头顶砸去。许褚不欲和他拼命,横刀挡架。砰地一声响,长矛重重击在他的刀杆上。这一击是张飞全身功力之所凝,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许褚只感半身酸麻,眼前金星乱舞,双臂酸软,长刀再也拿捏不住,呛啷啷落地。他右手虎口震裂,满手都是鲜血。双军交锋之际,兵刃被对方击落,这对他来说可是破天荒头一遭,不禁心里打了个突,拨马败下阵来。   张飞大声呼喝,向城上抢去,片刻间,便已冲上城门,嘴里大声呼喝,指名道姓的要司马懿和他单挑。   司马懿眼见拦在阶梯上的兵士被他一手一个抛下城去,摔了个半死,行进速度竟丝毫没因有兵士阻拦而减缓,仍是如飞般的抢上城来,片刻时便已上了数丈,不禁心中怦怦乱跳,身子微微一颤,在亲兵的护卫下,向东逃去。   张飞一步三级窜了上来,左足刚踏上楼头,瞥眼间只见司马懿往东败走,大声叫道:“司马懿休走,纳下命来!”   司马懿被这暴雷也似的吼叫声震得两耳嗡嗡直响,双漆一软,跪倒在地,亲兵忙将他扶起。司马懿一张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只叫:“快走,快走。”众人一窝蜂般去了。   张飞哈哈大笑道:“司马小儿,原来你也怕死。哈哈!”   便在这时瓮城内杀声震天,李典、朱灵、许褚各引一队军马向城上杀来,城上守军分出一队,斜刺里冲到,将张飞等一干人围在垓心。城下汉军架起云梯,四面八方爬向城头。双方攻拒恶斗,喊杀声一阵响过一阵。曹丕躲在皇后宫中不住发抖,嘴里唧唧歪歪,只道:“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郭皇后替他揉搓心口,拭抹口边的白沫。   这一场大战从深夜杀到了清晨,双方死伤均极惨重,兀自胜败不决。   又战良久,忽听汉军阵中金声大震,马超眼见功亏一篑,长叹一声,引着精兵殿后,缓缓北退。其时张飞军已抢到城墙边上,顺着自家军马搭起的云梯溜下城来,与马超军合兵一处,共向北退。   司马懿下令追杀,大开北门,五万精兵冲出,见汉军阵势严整,倒也不敢迫近。只是冲进瓮城的三千兵马除了百余人随张飞冲到城下之外,无一活命。   张飞回到大寨,见了总指挥郭淮,叫道:“军师真是料事如神,这战还没打,他便说这个主意虽说空前绝后,但毕竟难以成功。俺老张不信,主动请缨,杀将进城,怎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未能如愿。”   郭淮笑道:“这个主意虽然匪夷所思,也只能攻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要想取胜,却没那么容易了。司马懿广有智谋,如何想不出应对之策。将军虽有贲、育之勇,然孤身一人冲进城中,实在太过危险,万一有个闪失,末将可不好向军师及皇上交待,下次不可这样。”   张飞嘿嘿一笑,道:“俺憋了这许久,好不容易才有战可打,岂能白白错过?再说你们认为司马懿有三头六臂,怕得要死。可在俺老张眼里,他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吧了,听到俺老张的声音,便吓得逃之夭夭。哈哈,要不是你下令鸣金,俺老张早就杀进城去,将他和曹丕首级剁将下来了!”这前几句话倒也老实,最后一句便是在吹牛了,不过当时他手下仅三千余人,被困城中,四下里尽是魏兵,仍能全身而退,这牛倒也有的他吹的。   他一想起就要打进邺城,却因兵士抢钱这一件小事而功败垂成,眼看着到手的头功就这么飞了,气就不打一处来,大叫:“本来就要打下邺城了,都是这帮家伙乱抢钱,坏了俺的好事。他妈的,刚才谁抢钱了,站出来,让俺老张把他的脑袋给剁了!”   刚才参与抢钱的汉军兵将大多受佛主邀请赴西方极乐世界一游,少数狼狈逃回军中的,自也不愿主动站将出来,让张飞砍他脑袋。当下校场中鸦雀无声,静得连落下一根绣花针都听得到。   张飞见无人出来领死,怒不可遏,道:“难道非逼俺搜身么?快站出来!”   喊了半天,兵士们站得整整齐齐的,没有一人出来领死。   张飞哇哇乱叫:“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非逼得俺动粗不可。”捋起袖子便要走将下去。   郭淮道:“将军且息怒。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陡然间见到这许多金子,谁又能不动心?他们争相拾取,也是人之常情,倒也怪他们不得。军师事先便已料到会是如此,说了这次争抢金子的并不降罪,这金子嘛,也不充公了,就当是将士们的辛苦费,不过若下次再如此,定斩不饶!”   当时在北门边上的兵士大多都抢过黄金,心中不免惴惴,心想这次脑袋可在脖子上坐不安稳了,没想到郭淮竟然秉承贾仁禄之意,从轻发落,不但脑袋没事,这钱竟也不用上缴,登时心花怒放,欢呼声震天价的响起,叫道:“将军圣明,军师圣明!”   郭淮对张飞说道:“将军稍安勿躁,且随我在帐中高坐,看军师如何成此大功。”   张飞心中不愠,道:“看他人立功又有什么意思?不看,我倦了,到帐中睡大觉去!”   郭淮微微一笑,道:“军师若是成功了,紧接着就要打城了。将军这一睡着,没人能叫得醒,我们只好先上了,将军睡醒之后慢慢再来不迟。”   张飞道:“既是如此,这觉且不忙睡。走走走,咱们到帐中饮酒去!”不待郭淮说话,拉着他的手向中军大帐走去。   司马懿押运马车出城时,梁五、春香在地底石室中已呆了一日。他们俩本就是个小角色,失踪一日,倒也无人在意。不过这一日对他们来说,过的可不轻松。那个脸上无须的老者正是尤冲,准备了两套衣衫,让二人换上,跟着在他们脸上涂些粘粘糊糊的东西,又敷上一层面膜般的物事,整得他们一脸紧绷绷的好不难受。过了良久良久,化装已毕,尤冲问二人道:“你们羽还有什么地方不像。”   二人对镜一照,大吃一惊,只见镜子中他们的样貌竟与献帝夫妇一般无二,不由得对尤冲的技艺佩服的无体投地。梁五一脸诧异,道:“像,像,真他妈的像。我像就是老爷的妈妈也分不出真假来,老兄真是神乎之技。既然化好装了,我们这就可以上去了吧。”石室里说不出去阴森恐怖,梁五自是不愿多呆。   尤冲脸一沉,道:“何三临走时对你们说过什么?你们难道忘了?”   春香白了梁五一眼,道:“他让我们听先生的吩咐。”   尤冲道:“嗯,知道就好。我化装虽像,但你们声音举止处处露出破绽,就这么上去,你们不要命了?”   冒充长乐公是多大的罪过,二人当然一清二楚,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春香颤声道:“先生说的是,我们都听您的。”   尤冲微微一笑,取出一道长长的帛书,上面详细记载着献帝夫妇的行为习惯,身世来历,让他们背熟。梁五终日劈柴挑水,西瓜大的字不识的一筐,见帛书上密密匝匝的写了一排排小字,登时傻眼。春香进入长乐公府之前,曾在大户人家里做过丫环,服侍主人舞文弄墨,好歹识得几个字,当下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梁五听,遇到不识得的字便问尤冲,直费了近两个时辰,才将那一大篇文字背得朗朗上口,全无窒滞。   尤冲耐着性子等他们背熟,跟着出了些稀奇古怪的问题问他们,二人回答稍有迟慢,斥骂立至。尤冲也不和他们客气,破口大骂,将他们的十八九代祖宗统统问候了一遍。梁五要不是有求于人,登时便要发作,当下强忍怒气道:“先生,这些东西背来有什么用?让我们从头到尾背的一个字不落,这不是浪费时间么?”   尤冲道:“有什么用?你们若连长乐公夫妇是何许人也都不知道,如何扮得像?你以为这荣华富贵就这么好享?我要不是怕事情败露,牵连到我头上,才懒得费神帮你呢。你若不耐烦了,这便请吧。”   春香道:“五哥他是个粗人,什么也不懂,先生别和他一般见识?”   尤冲道:“这话才中听,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居然不领情。”   梁五攥紧拳头,恨不得在尤冲的脸上狠狠来上一拳。春香瞪了他一眼,道:“先生说的没错,我们若是稍微露出一点破绽,可就没命了,先生都是为了我们好。”   尤冲道:“那还不快背?”   到了巳时,二人总算将那篇东西背得个滚瓜烂熟,无论尤冲如何问难,二人都应对如流。尤冲微微一笑,道:“孺子可教也。”让他们到隔壁石室中小睡片刻。二人受了一个晚上惊,又背了一个晚上书,着实累了,合眼便睡。待得醒转,已是午时,尤冲送来午饭,二人吃了。梁五见那篇东西已然背熟,便又要提出去之议,春香见他一张嘴,便知道他要说什么,抢先问道:“先生还要我们做什么?”   梁五道:“书也背完了,还有什么可做的?我看就上……”见尤冲斜着眼看他,似笑非笑,脸上一红,改口道:“先生还有何吩咐?”   尤冲道:“你们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了?长乐公出生于帝王之家,一站一坐,一举一动,那都是有规矩的。你们瞧瞧你们的现在这个样子,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就这么上去,非露出马脚不可,到时我们救不了你们。”   当下尤冲将宫中的诸般规矩礼节,详详细细的教给二人,让二人自行习练,他在一旁看着,稍有不对,非打即骂。春香乖巧伶俐,举一反三,倒也罢了。梁五是个彻头彻尾的大老粗,王公的规矩礼节,又甚是繁复,记了这个,忘了那个,顾得这边,却又顾不得那边,练来练去,总也练不好。这一下他可吃足了苦头,不到半个时辰,身上已不知挨了多少鞭子。尤冲身子骨单薄,自不是梁五的对手,为了以防万一,他将赵云叫来,在旁卫护。梁五哪是赵云的对手,稍一整治便痛得哇哇乱叫,不敢再放声音,乖乖照着尤冲的话去做了。自午至申,自申至戌,二人都在学习宫中规矩。梁五吃了成千成百的鞭子之后,倒也进步神速,到了三更时分,一举一动,都合乎礼数,说话的语气也变了许多,“他妈的”三个字再也听不到了。   尤冲和赵云对望一眼,都缓缓地点了点头。赵云道:“何三去了这许久,怎么还不回来,也不知道府里情形如何?”   尤冲道:“这小子办事总是拖拖拉拉的,这会不知上哪快活去了。”   只听扎扎声响,石门开了,贾仁禄走了进来。赵云道:“你小子怎么去了这许久?”   贾仁禄道:“别提了,刚才被皇上叫到宫里问东问西,还让我去帮太尉点查黄金,说是要将这钱送出城外交给水匪,来换一个叫贾福的小子。乖乖,我初步一点,足有五万两金子,也不知这小子是啥做的,这么值钱。”   赵云道:“你小子太也孤漏寡闻,这贾福便是城外汉军的主帅,得到了他,汉军便可不战而退,城围自解。五万两黄金换一城平安,也不算太贵。要不光贾福这小子,值这么多钱么?”   贾仁禄道:“难怪,难怪。”向梁五春香瞧了一眼,道:“这两个家伙练得怎么样了?”   梁五脸色一沉道:“大胆何三,见到孤竟不下拜,还称孤夫妇二人为家伙,活得不耐烦了?”   贾仁禄笑道:“好,好,好。这下像多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上去吧。”伸手肃客,道:“老爷,这边请。”   梁五点了点头道:“嗯,头前带路。”迈着官步,缓缓向石室外走去。 第532章 须臾富贵   当下三人顺着地道回到长乐公府柴房。二人虽说只在地底石室里呆了一日两夜,然则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此刻重回地面,当真恍若隔世。他们双手互握,心意想通,都不由得喜极而泣。心想从今往后,便高高在上,吃香喝辣,呼奴使婢,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他们了,适才在石室内吃得苦和将要享受到福相比,便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了。   贾仁禄不耐烦看他们那打情骂俏的样,道:“你们马上就要享福了,别哭哭涕涕的了,若是耽误了时辰,你们可真该哭了。”   春香取出手帕擦拭泪水,道:“你说的对,接下来该做什么?”   贾仁禄道:“你们先呆在这里,我去把刘协那小子宰了。”   春香背了一个晚上书自然知道刘协就是原先的汉帝,现在的长乐公。她也知道真的长乐公不死,梁五这个假长乐公便扮不成了,自己这个长乐夫人也终究不过是一场空欢喜。可是她只是一时贪念作祟,才会和他人密谋要加害自己的主子,终究非大奸大恶,视人命如草芥之辈。此刻听贾仁禄说的轻描淡写,好象他即将去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狗一般,不由得心中一凛,知道献帝在劫难逃。   献帝毕竟是自己的主子,自己服侍他一年有余。他对自己虽说不上太好,可也不算太坏,眼见他转眼便要死去,而他的死多多少少又和自己有些干系,心头霎时间闪过一阵悔意,一阵歉疚,想叫贾仁禄别去。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一阵愤恨之意随即在心中萌生:“老爷从小就大富大贵,并不是因为他很有本事,而是因为他有一个当皇帝的爹爹。哼,好了不起吗?我爹爹要是皇帝,我现在就是公主了,又哪点比他差了?只可惜我爹爹是个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小时候家里很穷,又遇上灾荒,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爹爹说女娃儿没用,养着就是糟蹋粮食,不如卖了,换点钱来,还可以舒舒服服过上几日。唉,爹爹就为了那一点点钱,就把我给卖了,从此之后,我便成了一个低三下四的丫环,从这家人家流到了那家人家,好不容易遇上了五哥,却无法与之拜天地结成夫妻,只能偷偷摸摸地躲在柴房里私会。为什么丫环是就没有权力决定自己命运?没有权力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凭什么我就这么倒霉,而老爷一生下来就是穿金戴银,吃香喝辣,想娶谁就娶谁?这一切到底为什么?这世道实在太不公平。如今好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五哥终于可以过一把王公贵族的瘾了,而我也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我为什么要出言阻止,让好梦成空,春香啊春香,你还真是一个大傻瓜。”   善与恶原只在一念之间,春香此时若皤然悔悟,出声阻此贾仁禄去杀人,那她和梁五可能都不会死,可是就这么一念之差,注定了她的悲剧命运。贾仁禄斜眼侧倪,见她欲言又止,微微一笑,道:“怎么,你觉得有什么不妥?”   春香摇头道:“没……没什么,你赶紧去吧,记得要小心些。”   贾仁禄笑道:“放心,为了美人,老……我自然会小心的。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我去也。”   过了良久良久,始终不见贾仁禄回来。梁五心急如焚,可他现在已装扮成献帝的模样,怎敢出去探查?只得在柴房里走来走去。春香坐在一堆柴火上,低垂着头,自顾自的想着心思。   只听梁五道:“你说何三能不能成功?”   春香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顿了顿道:“你希望他成功么?”   梁五道:“那是自然,不然我能当长乐公么?你呢?”   春香道:“我不知道。我也很想当长乐夫人,可是一想到老爷转眼便要死了,这心里便说不出的难受。”   梁五道:“这有什么可难受的?谁叫他得罪了皇上?就算他不得罪皇上,迟早也是要死的,早死片刻,晚死片刻,又有什么分别?”   春香道:“可是他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们这样做可是要杀头的。”   梁五笑道:“你呀,妇人之见。杀不杀头可是皇上说得算。皇上都让我们假扮长乐公夫妇了,还会杀我们的头么?”顿了顿,又道:“他妈的,这个世道太不公平,你我二人明明两情相悦,却偏偏无法结成夫妻,只能偷偷摸摸的苟合。如今我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长相厮守了,你难道不愿意么?”   春香道:“能永永远远和你在一起,我当然很欢喜,可是这欢喜毕竟是建立在老爷夫人的痛苦之上的。”   梁五道:“他们不痛苦,我们哪来的欢喜?怎么,你打退堂鼓了?如今装也化了,书了背了,规矩也学了,你再想不干,可也来不及了。那老先生说了,这装扮一旦粘连在脸上就很难除下来,除非用特殊药水去洗,而且揭的时候要非常小心,不然连皮带肉的撕将下来,这容貌可就毁了。我可不想你这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变成一个丑八怪,因此不许你打退堂鼓。”   春香道:“五哥,我就觉得的这个不妥。我心里喜欢的是原来那样的五哥,而不是现在这样的你。跟现在这样的你在一起,我总觉得怪怪的。”   梁五道:“有什么可怪的,你若不希望,我呆会向何三多要些药水也就是了,平常时没人在的时候我们便不化装。”心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就一点也不觉得怪,只有更加欢喜。”这话可不敢说出口,那等于再说原来的春香长得不好看。   春香道:“五哥,我若变成丑八怪了,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梁五道:“瞧你竟胡说些什么,好端端的,你又如何会变成丑八怪?”   春香嗯了一声,道:“何三去了快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这家伙平时大大冽冽的,不像是个会办事的人,真不知道皇上的眼睛是怎么长的,竟挑了他来干这么大的事。”   只听地底下一个声音说道:“背后说人坏话,这可不好。”说话之人正是贾仁禄,只不过这声音从地底下发出,听起来有些模糊郁闷。   春香吃了一惊道:“何三,是你吗?”   贾仁禄道:“是我。”   春香道:“你在哪里?”   木板掀处,贾仁禄扶着一个女子,走了出来,道:“我在这。”   春香抬头一看,见那女子竟是曹夫人,吃了一惊,道:“夫人。”站起身来,便要行礼。   曹夫人挥了挥手,笑道:“罢了,以后说不定我还要给你行礼呢。”   春香道:“夫人何出此言?”   曹夫人含情脉脉地看了贾仁禄一眼,却不说话。贾仁禄伸手搂着她的腰,她也不撑拒,任他搂着,向春香瞧了一眼,道:“像,真像。你是怎么做到的?”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我的本事大吧,不是我吹,这天下间就没有我做不到的事。”   曹夫人身子一歪,脑袋靠在他肩头,全身便似没几根骨头,自己难以支撑,道:“你呀,就会吹牛。”话语中满是娇媚。   春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若不是曹夫人怯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她真以为自己在做梦,一张脸上满是诧异的神色,道:“你们……你们……”   曹夫人脸现迷茫之色,问道:“我们怎么了?”   春香道:“你们还不是夫妻,怎么可以……”   曹夫人笑道:“你可是想说,我们还不是夫妻,怎么可以在一起?”   春香点了点头,曹夫人道:“呵呵,你和梁五不也没成夫妻,怎么就在一起了?”   春香脸上飞红,低垂下头,不再言语。梁五一门心思就想知道长乐公死了没有,对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不感兴趣,满脸堆笑,道:“恭喜老兄,终于抱得美人归,那人你……你……你……”   贾仁禄斜着眼瞧着他,道:“你是想问那人死了没有?”   梁五点了点头,贾仁禄道:“算你们两个造化,那人等不及我动手,便自己到阎王爷那报道去了。大概就在三更左右,长乐公突然惊醒,大叫心膈间疼痛,夫人……”   曹夫人嗔道:“你还叫我夫人?”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对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该改口叫娘子了,娘子命我去请太医,可我还没走到门口,娘子悄悄跑来对我说,老爷已经……已经……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阎王爷要他三更死,那是绝对不会容他活到五更天的。老爷这一生该享的福也享了,该吃得苦了吃了,人世间已没什么好留念的了,就这么走了,对他来说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曹夫人脸上非但没有悲凄之情,反而嫣然一笑,道:“你我还没成亲,你就叫我娘子,真没羞。不过你说的也对,老爷这一生吃得苦比享得福要多得多,就这么去了,对他来说倒是件好事。再说他不死,你便要害他,到时他势必更加痛苦,哪像现在这样走得十分安详,象是睡着了一般。”   春香没想到一向端庄稳重的曹夫人竟如此凉薄,十分诧异,道:“老爷毕竟是你的丈夫,他死了,你为什么一点也不伤心?”   曹夫人道:“这门亲事是当年爹爹给我定的,我一点也不喜欢。我跟着他的时候,他虽说还是皇帝,但一点权利也没有。他十分痛恨我们曹家人夺走了他的权力,对我一点也不好,往往一天到晚也不和我说上一句话,我心里早就恨死他啦。我当你们是自己人,才和你们说这些,若把你们当外人,我现在早就哭得死去活来了,呵呵。”   春香久在长乐公府中,知道曹夫人所说的确是实情,献帝往往从早到晚都不和自己夫人说上一句话,见到她时表情也是冷冷地,不理不睬,自己有时便想要自己对着这样一个整天脸臭臭的一句话也不说的丈夫,就算吃香喝辣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的好。想明此节,不禁觉得曹夫人其实也很可怜,怪责之意也就轻了几分。她直到片刻之前还对贾仁禄所说持怀疑态度,想到未卜的前途,难免患得患失。此刻见贾仁禄与曹夫人关系暖昧,不由得疑虑尽消,心道:“别的东西尚可作假,这等两情相悦之事那是无论如何也做假不来的,夫人瞧何三的眼神中满是柔情,任谁一见之下都会以为他们二人是相亲相爱的恋人。看来曹夫人平时见他不理不睬全都是做给人看的,背地里早就勾勾搭搭了,难怪何三这么有把握除掉老爷,原来是这样。何三说老爷死于心疼之疾,肯定是胡说八道,反正我们只要老爷死,至于他是怎么死的,又何必刨根问底,惹得何三不快?哼,这两个狗男女不清不楚,全给我瞧见啦,他日他们要想耍花样,可别怪我不客气。”   梁五心思没有春香细腻,眼见献帝已死,担心夜长梦多。急忙道:“现在别说这些婆婆妈妈的事了,何管家,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贾仁禄道:“看你急的……”   正说话间,突然远处传来隆隆战鼓声,声音隔得远了,听起来有些模糊。   梁五吃了一惊,道:“发生什么事了?”   贾仁禄脸色微变,道:“像是汉军在攻城。”   梁五全身发抖,道:“什么,汉军攻……攻城!”   贾仁禄道:“瞧你那点出息。汉军攻城又不是头一遭了,看着来势汹汹,还不都给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望风而逃?再说你现在是长乐公,既便落在汉军手里也不会有事,只要你把那篇东西背熟,这福还是有得你们享的。只不过我可就没那么好命了,到时你们可要拉我一把,不然我可就死定了。”   梁五道:“怪不得那老先生让我们背那一大篇东西呢,就是怕有人盘问起老爷的家事,我们不知所云,他还真是为了我们好。”   贾仁禄道:“他和你素不相识,你又是个穷光蛋,身上没什么钱,他害你做什么?自然是为了你好,其实我们这些将领也不知道这城能守多久,到时汉军进城到底会如何处置我们这些将领,大家心里都没底,自然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你是长乐公,汉朝皇帝的侄儿,这世上哪有叔叔杀侄儿的道理?既便你落到汉军手里,也不会有事,那时我们了就有救了。”   梁五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没有你我也不可能有今天,到时自然不会看着你倒霉,说什么也要救你的。”   贾仁禄笑道:“那我先多谢你了。现在汉军攻城,合府大乱,这可是天赐良机,咱们赶紧到厢房去,把最后的事情也给办妥贴了。”   梁五血脉贲张,道:“好,咱干他的。”   当下众人揭开木板,走下地道。贾仁禄随手掀动机括,不片时,便引着他们来到一间石室。梁五刚要说话,贾仁禄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道:“嘘,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   梁五绕来绕去,早就绕晕了,摇了摇头。贾仁禄道:“这间石室,直通老爷所住的厢房。你们当然知道,老爷住的院子外站着多少宫中侍卫,若是半点发出声响,让他们听见了。咱们可全都得掉脑袋。”   梁五不以为然,叫道:“宫中侍卫还不是都是自己……”   春香忙伸手按住他的嘴,嗔道:“傻瓜,你要是再这样胡说八道,我再也不来理你了。”   梁五推开她的手,悄声道:“这有什么好怕的?”   春香道:“你呀,真是笨死了。皇上下手除掉老爷,让他人冒充,这可是天大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外面的侍卫肯定对此事一无所知,倘若我们行事不秘,让侍卫发现了,大呼小叫起来。势必闹得满城风雨,这样一来,皇上也护不住我们,一定会杀我们灭口的。”   梁五怔了一怔,道:“好险,好险。从现在起我就做个哑巴,再也不说一句话了。”   贾仁禄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你小子嗓门这么大,稍微一喊,整个邺城的人都听得见,他妈的,这样下去,迟早要给你害死。”   梁五嘿嘿一笑,不言不语,看来他打定主意要做一个哑巴了。贾仁禄微微一笑,扳动机括引着众人走出石室,厢房内没点灯烛,众人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生恐碰到桌椅,发出不必要的怪声,引来杀身之祸。当下他们转过屏风,来到床边,春香低头一看,微光之下看得分明,床榻上躺着一人,一动也不动。虽然光线微弱,但那人的样貌还是依稀可辩,正是献帝。春香见到献帝的尸体,吓得心中怦怦乱跳,伸手握住梁五的大手,稍觉宽慰。   梁五感到她的小手不住发抖,低声安慰道:“别怕,别怕。”可是他此时也是心中惊悸,语音难免发颤,春香听了之后,非但没有宁定,反而抖得更加厉害了。   贾仁禄向他们瞧了一眼,摇头苦笑,悄声对二人说道:“好了,一会我们把老爷的尸体移进地道中烧成灰烬,挡在你们面前的绊脚石就再也不存在了。从现在起你们便是名副其实,如假包换的长乐公夫妇了。”   梁五、春香二人这几日心中所想便只有这件事,眼见大功告成,不禁面带微笑,不过此刻二人心中惶恐,笑起来当真比哭还难看。   贾仁禄微微一笑,招呼曹夫人上前,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吭吭哧哧地将献帝尸体移进地道之中。   梁五定了定神,大着胆子坐在床上,伸手摸了摸床沿,道:“这床睡起来一定很舒服。”   春香颤声道:“这屋里死过人,我怕。”   梁五嗤得一声,道:“女人就是胆小,这人是自己病死的,又不是我们杀的,有什么好怕的?”   春香左张右望,脸色惊惶已极,颤声道:“这人真是病死的么?我听说凡是奇冤惨死的人总是阴魂不散,在他原先住过的屋子里来回游荡,伺机报复。”   梁五给她说的心里直发毛,四下一瞧,但觉阴风惨惨,鬼气森森,心中怦怦乱跳,颤声道:“你别瞎说。何三说这人是自己病死的,那还有假。”   春香道:“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没看他和夫人眉来眼去,关系颇不一般。老爷是体弱多病,但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死去,这其中定有古怪。这里我不想再呆了,反正府里房舍众多,随便找一间也就是了,何必定要在这间屋里休息?”   梁五道:“嗯,你说的对,现在天色已晚,这事还是明日一早再说吧。你我折腾了一整天,都很累了,还是先睡觉吧。”   春香道:“我睡不……”   话刚说到这里,忽听几个人高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敌人冲进城里来了!”   站在院外的侍卫群情耸动,心中惶栗,游目四顾,找寻路径,到时好脚底抹油。便在这时,忽见不远处火光冲天而起,照着室内亮如白昼,春香大吃一惊,打开窗户,探头张望,颤声道:“出了什么事了?”   梁五来到她边上,道:“你没听刚才那人说,汉军攻……攻进城来了。”   春香说道:“汉军会不会杀……杀了我们?”   梁五道:“傻瓜,汉军和是咱们的人,怎么会杀我们?”   说话间只听得乒乒乓乓,兵刃相交之声不绝,显是有两路人马正在格斗,过了片时,兵刃碰撞之声又近了不少。贾仁禄气极败坏的来到院门口,叫道:“汉军冲入城中,妄图搭救囚禁于此的长乐公夫妇,皇上有旨,看守小院的众侍卫不得移动一步,违令者斩!”   众侍卫齐声应是,屹立不动。贾仁禄道:“你们等着,我进宫请示皇上,是否将长乐公夫妇移到安全所在。”说着转过身子,拔足飞奔。   梁五道:“何三怎么这么说话,他不是……”   春香忙按住他的嘴,悄声道:“傻瓜,他是做个样子给那些侍卫看的。”   此时从地道里钻出的汉军将士正在府门口和宫中侍卫打得个不可开交,贾仁禄若从大门窜将出去,走不上三步,便脑袋搬家,是以他不敢走正门,从侧门窜出,来到宫中,面见曹丕。   曹丕见他慌慌张张的赶来,道:“出了什么事了?”   贾仁禄道:“启禀皇上,大队汉军冲进城中,现正攻打长乐公府,是否该将长乐公移走,还请皇上示下。”   曹丕瞪了他一眼,道:“我早叫你暗中下手,将人除去,你怎么迟迟不动手?”   贾仁禄道:“皇上明鉴,不是微臣不动手,实是夫人严加提防,急切不得下手。”   曹丕冷哼一声,道:“朕这个妹妹吃里扒外,早晚有一天,朕要将她碎尸万段。”顿了顿,道:“太尉呢?叫他速进宫来,商议此事。”   贾仁禄道:“汉军猛攻北门,太尉正在北门御敌,这会怕是无暇分身。”   曹丕沉吟片刻,道:“嗯,这等小事,就不用劳烦他了。传下令去,若有人妄图劫人,先将长乐公夫妇一矛刺死。”   贾仁禄道:“可长乐公毕竟曾当过皇帝,冒然杀了怕是不好吧。”   曹丕沉吟道:“不妨。他现在不是皇帝了,朕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这人实在太可怕,若是到了汉帝手中,朕的处境可就大大不妙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这就去。”   贾仁禄道:“臣遵旨。”   他出得宫来,回到府中,传达上命。侍卫队长躬身接令,点起一百名侍卫,各执长矛,和贾仁禄一起,冲进厢房,将梁五和春香一层层的围了四圈。梁五春香从没见过这阵势,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贾仁禄叫道:“皇上有旨,先下手为强,不待汉军劫人,先一步将长乐公夫妇刺死!”   春香突然间灵光一闪,以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伸手一指贾仁禄,道:“你不……”只说了这两个字,四支长矛分从不同方向刺到,透体而过。她喷了一口鲜血,还想再说,怎料一口气接不上来,就此气绝。   与此同时四支长矛贯入梁五的体内,梁五大叫一声,气绝而死。八柄长矛同时抽出,两具尸体向后便倒。 第533章 报仇雪恨   贾仁禄向春香的尸体瞧了一眼,微微冷笑,心道“你虽然看出破绽,想对人家说我不是何三,可是老子料到你们不肯痛痛快快的去见阎王,一定会大呼小叫,胡乱咋呼,事先吩咐宫中侍卫。只待老子一声令下,就乱矛齐出,把你们捅成马蜂窝,哈哈!”对侍卫队长说道:“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去请示皇上,这尸体该如何处置。”   侍卫队长应道:“是。”   贾仁禄转身而出,这一次他走得是正门。守在台阶前的侍卫都已出府御敌,府中婢仆听闻喊杀声,或吓得逃之夭夭,或躲在被窝里全身不住乱抖,阶前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他打开大门,火光中只见无数兵马东一堆,西一堆,各挺兵器,相互斫杀。喊杀声,惨叫声,羽箭破空之声,兵刃交击之声此起彼伏。地下横七竖八地躺着死尸,越堆越高。青石板上,树干上,围墙上,刻下不少兵刃砍斩的印记,到处溅满了血渍,可见这一场战斗实是惨烈异常。   贾仁禄只瞧得热血沸腾,双目含泪。只为几家人争帝王,这许多大好青年尸横疆场,血染山河,这一切到底值不值?他也曾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却始终答不上来。这些年来自己为了刘备上位,出奇用谋,一场大战下来死伤数以万计,双手实是沾满了鲜血。按理说他杀了这许多人,他们的父母妻儿定是恨之入骨,可奇怪的是,他的帅字旗到处,众百姓烧香跪拜,称颂不已,看他们的样子并非有人用刀枪架在他们脖子上,被逼无奈,这才来的,感激之情实是出于至诚。他想来想去,总算想到:“刘备为了图谋帝位,矫情自饰,虚情假意,沽名钓誉,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可他为了搏取仁义之名,对百姓却着实不错,且诸葛亮治理国家,法令虽严,却一视同仁,豪强百姓皆是一般,绝不徇私维护,赏罚必信,无恶不惩,无善不显,上行下效,终使吏不容奸,人怀自厉,道不拾遗,强不侵弱,风化肃然。我领军攻下一地,当地百姓便纳入刘备统治之下,从今往后就可以过上好日子。虽然打战难免伤亡,但对已饱经忧患的老百姓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是以他们对我感激涕临。牺牲少数人换来千千万万人的幸福,这又算得什么?郭靖大侠苦心孤诣,死守襄阳数十年,手下诛杀之人,也是数以万计。可是他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宋朝百姓免遭涂炭,因此百姓将其奉为万家生佛。老子现在虽杀人如麻,但只要能让普天下老百姓和老子当年一样,有饭吃,有机挑,有游戏可玩,有美女可泡,就算双手沾满鲜血,就算损寿十年,那又如何?唉,老子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小人物,虽说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场面经历过不少,但始终不适应,一见到两军交锋,自然而然会起恻隐之心。看来我还真不是一个当大官的料。当年老子看寻秦记时,老觉得项少龙啥都好,就是对敌人太过仁慈,韩闯一再陷害他,被他捉到后还是给放了,龙阳君为了国家利益一次次出卖他,他也丝毫没起怪责之念,还有雅夫人水性扬花,见异思迁,他也还是苦苦思念于她。连他的死敌,那个叫管什么的家伙,虽说二人一见面便要拼个你死我活,可斗到了最后,项少龙也没要了他的老命,而是让他和心上人远走高飞。没想到事到临头,老子也是下不去手。唉,老子跟他一样,顾忌良多,都不是做大事的人,隐居才是最好的出路。我早些助刘备统一天下,早些金盆洗手,搂着美媚逛西湖,这样双手沾血的日子,我是一天也不过下去了。”   低头瞧了瞧那双黑黝黝的大手,心中思如潮涌。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只听飕地一声响,一只羽箭离弦而出,向他的大脑袋飞来。片刻间离他的面门便已不到一尺。贾仁禄大惊抬头,见亮晃晃的箭头离自己越来越近,吓得呆了,一时竟忘了闪避。   蓦地里一杆银枪横了过来,将那支长箭拨开,跟着旁边一股力道飞来,将他拉向一旁。贾仁禄惊魂未定,侧头向旁瞧去,只见他边上站着的赫然便是赵云。其时众兵将早就杀红了眼,脑海中一片空白,只知挥刀乱砍,对周遭的一切早已不加留心。贾仁禄一瞥眼间便已看出其中关窍,拍了拍胸口,道:“你小子又救了老子一命,此间大事一了,老子一定请你好好搓一顿。”   赵云苦笑道:“军师每次都这么说,可是每次都没请。要想让你请一次,可是不容易。”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这次一定请,这次一定请。对了,刚才我那婆娘假扮曹夫人和我一起将长乐公的‘尸体’抬到石室之中,之后我便匆匆赶到前院主持大局,再没见到她,怎么样,她还好吧。”   赵云道:“她在地道之中甚是安全,就是一直挂念着你。”   贾仁禄道:“那就好,那就好。好了,假长乐公已经一命呜呼,真长乐公也已转移出城,该办得事都办妥了。乘着翼德、孟起率兵猛攻四门,魏兵无暇分身之际,大伙全身而退。这里离皇宫甚近,倘若魏主当机立断,不顾念自身安危,点击御林军马杀将过来,咱们可全他妈完蛋了。”   赵云点了点头,贾仁禄突然大声叫道:“兀那汉狗,你抓我做什么?嗯,是想让我带路,引你们去搭救长乐公。你们就别痴心妄想了,刘协那兔崽子早就叫我们给捅成马蜂窝啦,你们这会进去,正好给他收尸,哈哈。”   赵云吃了一惊,叫道:“什么,长乐公给你们杀了!”   贾仁禄叫道:“可不!你要不信,我马上带你进去,让你见见他七孔流血的惨样!告诉你们,赶紧给我滚蛋,要不然你们也和他一个样!”   贾仁禄嗓门本来就大,这一声嘶力竭的狂吼,声闻数里,左近正在激斗将士至少有半数听得清清楚楚。甚至不少住在附近正抱着被子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百姓也听得真真切切。   长乐公住在此间已有年余,虽说他的身分格外保密,但他进来时,附近居民尽数迁出,这是多大的动静?老百姓不知住在此间的是何方神圣,心中好奇,自然要多方打听。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曹丕虽刻意隐瞒,但老百姓无孔不入,还是打听到了不少端倪。本来这种花边新闻就不需要详尽明白,只要有那么一丁点,再经加油添酱,润色加工,便成了长篇大论。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不出数日,便传得沸沸扬扬,里巷皆闻,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便关在那所豪宅里的便是前朝皇帝。   曹丕即位以来,倒行逆施,举动不测,加上邺城被围,百姓忍饥挨饿,腹中空空。推本溯源,都是曹丕不是,背地里无不切齿大骂。献帝无端被废,老百姓本就哀其不幸,又加上贾仁禄以德报怨,待敌为友,施舍粮米给城中百姓。老百姓感其恩义,爱屋及乌,对这位在任期间没多大作为的汉朝皇帝难免推爱,听说他被囚此间,都有心相助,怎奈长乐公府周围驻有御林军马,戒备森严。老百姓说得时候信誓旦旦,唾沫横飞,胸脯拍得乱响,好像去救长乐公,只要他一个人就足够了,可一见到亮晃晃的长枪在眼前晃来晃去,又有哪个敢上前送死?只有望墙兴叹,在精神上支持他了。   此时贾仁禄大吼大叫,说长乐公已被曹丕下令杀死,还被捅成了马蜂窝,死相极其恐怖。说话声音虽说隔得远了,不甚响亮,但对老百姓来说不亚于半空中打下了一个霹雳,听了之后,所有人心中都是一个想法:“皇上即位时说大汉倒行逆施,虐害百姓,气数已尽。大魏兴利除弊,民心悦服,于是天降祥瑞,当代汉而有天下。可兴利除弊,施爱百姓的是当今皇上的老子,关当今皇上甚事?皇上即位以来,大兴土木,战乱频仍。我们这些小百姓不是被抓去当兵,就是被抓去服徭役,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本来看在他父亲的面上,这一切都不用提了。可如今汉军围城,旨在救回被困此间的长乐公。皇上不善待他也就罢了,还将他杀了,这一来可闯了大祸啦,汉朝兵将要是知道了,恼羞成怒,还不玩了命的狠杀。唉,昆岗失火,玉石俱焚,只怕此间百姓个个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众百姓一想到汉军攻破城池之后,不分老幼,大肆屠戮,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的可怕情景,不由得不寒而栗。他们要是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也就罢了。可他们偏偏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却要陪着罪大恶极的曹丕一块脑袋搬家,当真是千古奇冤。众人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是恼怒,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又开始破口大骂曹丕的祖宗一十八代。   赵云揪住贾仁禄的衣领,一把将其提起,道:“长乐公到底死没死?快说,快说!不然我将你扔到那只石狮子上,砸得你脑袋开花!”说着将他脑袋对准门边那只石狮子,作势欲掷。   贾仁禄虽明知他是装装样子,还是吓了一跳,颤声道:“你没看见我衣襟上的血迹,那便是杀长乐公时溅……溅上的。”   赵云向他的衣襟上瞧了一眼,果见血渍斑斑,声音哽咽道:“长乐公,长乐公。末将来迟了!”眼中洒下几行热泪,定了定神,又道:“既是长乐公已亡,留此无益,弟兄们速速撤退,他日点起大军,再来为长乐公报仇。”   汉军兵将高声叫道:“赵将军有令,情势不利,弟兄们速速退走,日后再为长乐公报仇!”阵中旗号一变,向西退却。魏兵见汉军阵容严整,赵云亲自断后,执着中郎将何三做挡箭牌,倒也不敢追击。各人草草清理战场,在统兵将领带领下各回民房安歇,包扎伤口。   其时长乐公府的战斗虽已结束,邺城之下,攻城战仍进行的如火如荼,喊杀声震天动地。曹丕文无诸葛之智,武无吕布之勇,自不敢临城指挥,与张飞绝机于两阵之间。他全身铁甲披挂,命御林军马守住宫中各处要道,带着郭皇后,躲到御花园中一座四面环水的高台之上,不住发抖,嘴里颠三倒四,求着各路神仙保佑他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千秋万载,一统天下。   探事近侍流水价来报:“广德门无法关闭,已有三千余人攻入瓮城之中,与守军展开激战……厩门汉军的云梯已经竖起……汉军猛攻中阳门不下,又有一队军马约万余人,赶去增援……汉军动用霹雳车猛攻建春门,建春门城墙崩塌一角,汉军蚁附而上,形势万分危急……”   曹丕翻着白眼,一股股白色的液体不住的从嘴里冒了出来,喃喃只道:“朕这个皇帝是当到头了。朕这个皇帝是当到头了。”   郭皇后一面取出锦帕拭抹他口边白沫,一面柔声安慰,道:“别怕,咱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次也一定也能逢凶化吉。”   这时一近侍匆匆走进殿来,曹丕道:“这次又是什么坏消息?”挥了挥手,道:“下去吧,朕不想再听了,都是坏消息,听得朕心烦意乱。”   那近侍道:“启禀皇上,这次可是好消息。”   曹丕心中稍喜,道:“哦,是什么好消息?说来听听。”   那近侍道:“攻打长乐公府的敌军已被府内守卫杀退。”   曹丕喜上眉梢,道:“好样的,传旨嘉奖参战官兵,个个加官进爵。”挥退左右,又问:“人除掉了没有?”   那近侍道:“当时大队汉军猛攻长乐公府。敌军人多势众又勇悍异常,数度杀到府门前。亏得守军英勇御敌,浴血奋战,这才又将其逼退。中郎将何三见形势危急,当机立断,令守在府中的侍卫用长矛将长乐公夫妇刺死。”   他没参与过长乐公府门前汉魏两军之战,对战斗的情形一无所知。汉军如何来袭,魏军如何应敌等情都是奉命看守长乐公府的将军差人来对他说的,没有亲眼所见之事,他原不该在曹丕面前瞎扯蛋。只不过那差人汇报情况时,顺手塞给他一锭黄金。他心情激动之余,突然发现那锭黄金竟和水晶球具有同样效果,当时战场上发生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的显现在那锭黄金之上。是以他便在曹丕面前慷慨激昂,口沫横飞,好像他身临其境,亲眼见到一般。其实攻打长乐公府的汉军不过五百余人,而驻守在府前民房的御林将士约有数千,十个打一个若再打不过,可真就没脸见人了。   曹丕只听得耸然动容,说道:“以寡敌众也难为他们了。何三呢?怎么没来?”   那近侍道:“何三正要入宫将此事禀报皇上,不料甫出府门,迎面撞上前来营救长乐公夫妇的汉军将领赵云。经过一番搏斗,何三不是赵云对手,为其所擒。赵云以死相胁令何三带路,引他们入府救人。何三宁死不屈……”   曹丕拍手叫道:“好,好,好!朕没有看错他,他是可造之才。”   那近侍道:“其时敌军源源而来,我军渐渐不支,何三为救大伙性命,大声叫道长乐公已死。敌军听闻长乐公殒名,军心大乱,士无斗志,仓皇遁走。统兵王将军亲率将士,衔尾直追,幸陛下洪……”   他看在那锭黄金的份上,卖力为参战兵将吹牛,正当他得意洋洋,忘乎所以之际,忽听啪地一声大响。那近侍吓了一跳,愕然瞧去,只见曹丕面色铁青,说道:“够了,别再说了!朕来问你,何三确曾大声高呼长乐公已死?”   那近侍道:“王将军差来的人是这么说的。”他见曹丕脸色不对,便不敢把这事硬揽到自己身上,轻轻一句话,便把这个屎盆子原封不动的又扣回到王将军他老人家的头上。   曹丕问道:“他可曾说长乐公是怎么死的?”   那近侍点点头道:“有,他说长乐公是他派人用长矛刺死的。”   曹丕脸色更加难看,道:“他人呢?”   那近侍道:“赵云为了让我军有所顾忌,逃跑时将他劫作人质,一并掳走了。王将军正差人跟踪汉军,试图搭救。”   曹丕气得全身发抖,怒道:“救他个屁!传下令去,众将士倘若见到何三,不问情由,立即斩首!”   那近侍莫明其妙,不知何三因何得罪了曹丕,竟致使龙颜大怒,当此之时,他若出言替何三求情,下场定是惨不可言,说道:“臣遵旨。”转身而出。   曹丕右手微微颤抖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此事唯恐不密,他竟大叫大嚷,生怕他人不知。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此时何三拉下蒙在眼中的黑布,颤颤巍巍的从垃圾堆中爬了下来,满身竟是果皮烂叶,臭不可闻。原来贾仁禄回到地道之后,便下令将其释放。何三自以为必死,哪料竟能活命,又是欢喜,又是害怕,心中百感交集。几名汉军用黑布蒙住他双眼,押着他出了地道,随手将他扔在道旁一个垃圾堆上。   何三辩明方向,向长乐公府走去,没走出几步,迎面走来一队兵士。其时邺城正遭受汉军围攻,为防奸细乘机作乱,巡哨自是比平时严密不少。   何三惨遭酷刑,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疼,走起路来颇为吃力,见到自家军马,大喜迎上,道:“我是何三,快带我去见皇上,我有重要军情禀报。”   当先一人斜着眼瞧着他,冷冷地道:“你就是何三?”   何三道:“正是,我便是何……”   刷地一声响,那人抽出刀来,捅入他的小腹。何三哇地一声,喷了口鲜血,道:“你们为……为……”越说声音越轻,身子向前一冲,砰地一声,额头撞在地下,就此不动了。   那人道:“只怪你老兄太也多嘴,是皇上下旨要杀你的,不关我的事。你要是泉下有知,可别来怪我。”   第三名兵士说道:“他口口声声说有重要军情要禀报皇上,你怎么也不问问就杀了。”   那人冷冷道:“他若不死,咱们可就要死了。”   第二名兵士道:“哦,郝兄弟何出此言?”   那人道:“你我兄弟负责巡视城中街巷,以防奸细作乱。汉军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从咱们从眼皮底下溜进城来,攻打长乐公府。到时皇上追查起来,弟兄们的脑袋还能在脖子上坐的安稳么?”   第三名兵士道:“是极,是极。那该如何是好?”   那人向何三的尸体瞧了一眼,道:“咱们只要将所有罪名推到这小子身上,就说他与汉军勾结,引大队汉军攻打长乐公府。他熟门熟路,要瞒过你我的耳目,招引军马进城,也不是件难事。这样一来,你我的罪名不就洗清了么?”   众兵将深以为然,连声称是。当下那姓郝的将领将何三的首级割下,命众人拖走尸体,清扫街道,自己则提着何三的首级,兴冲冲的上报有关将领。负责城中防卫的将领乃是杜袭,此时心中也是惴惴,闻言大喜,当即请文官代笔写了一通奏折,亲自面呈曹丕。奏折中说他如何明查暗访,亲人险地,这才破获何三与汉军勾连,图谋不诡这桩大案,幸皇上洪福齐天,朝中大臣指示机宜,众将士用命,当场格毙奸细何三,杀伤汉军数百,汉将赵云不逞而退。巡城兵士郝某某、李某某、吴某某等从旁攘助,克建殊勋,特请皇上降旨封赏。   此时汉军攻城之势已大不如前,曹丕心中稍宽,再收到这封满是胡言乱语的奏章,更是心花怒放。他原本就不明白何三为何要大呼小叫,将献帝之死公布于众,此时“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不由得恍然大悟,当即传旨,犒赏巡城将校,裨将军杜袭以下,个个加官进爵,奏折中所列之人更是连升三级。何三首级悬于司马门示众,以儆效尤。   下旨之后,他提心掉胆的过了一夜,不多时远处传来鸣金之声,各路近侍流水价似来报,各路汉军如潮水般退走。曹丕自觉英明武勇,远迈太祖武皇帝,当即赐宴朝臣,宫中与后妃欢庆。歌功颂德之声,洋洋盈耳,庆祝大捷之表,源源而来。   怎料好景不长,他只高兴了五天。这日近侍来报,汉军复又四面聚拢,筑起长围。曹丕一颗心不由得沉了下去,正要令人宣召司马懿进宫,又见一近侍来报,汉将贾福点齐军马,逼近城下列阵。   曹丕大吃一惊,忙命驾出宫,来到城楼上,远远望去,只见汉军尽皆挂孝,铺霜涌雪,漫山遍野排开,队伍行列,一直展到天际。中军竖起白旗两面,上书:“报仇雪恨”四个大字。贾仁禄全身缟素,在赵云护卫纵马出阵,道:“城上军民人等听着。长乐公乃我大汉前代之君,又有何罪?竟遭逆贼无端枉杀,此仇不共戴天!自即日起,我军不再向城中输送粮食,得罪莫怪!”说到此,泪如雨下,泣不成声,道:“长乐公啊,你死的好惨啊!”回头对三军将士传令:“传我将令,三军不分昼夜并力攻城,城破之日,不论男女老幼,一个不留,以雪我恨!”   城中百姓听闻汉军攻城,扶老携幼,来到城墙边上观望,听了贾仁禄之言,登时耸然动容,一片大哗。   曹操早知汉军若是知道长乐公已死,定会如此,此时真的如此,却无计可施,向司马懿瞧了一眼。司马懿朗声道:“我主本无心加害长乐公夫妇。实是逆贼何三,觊觎长乐夫人美貌,意欲杀夫夺妻,故假借我主名义,行此不义之事。如今逆贼何三授首,悬于司马门,长乐公之仇已报矣!”   贾仁禄道:“司马小儿,杀害昔日天下共主,尚敢乱言!何三籍籍无名,若无指使,如何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再者你说他觊觎夫人美貌,这才起了歹心,为何事到临头,他连长乐夫人也一并害死?你巧言令色,一派胡言,如何能让三军将士信服?”   司马懿见丢卒报车之计不售,不由得望了曹丕一眼,无言以对。   贾仁禄对身后将士说道:“皇上听闻长乐公为逆贼害死,哭倒在地,当即差人六百里加急,传下旨意,令我督军复仇,洗荡邺城,捉住逆贼,千刀万剐,摘胆剜心,以雪皇上心头之恨!”手中马鞭前指,道:“传令下去,攻……”   突然阵中一须白皆白的老者从阵中窜出,来到贾仁禄马前,跪倒在地,正是杨彪。贾仁禄道:“杨老先生为何如此?”   杨彪道:“闻将军以大兵临邺城,报长乐公之仇,欲尽杀百姓,某因此特来进言。长乐公遇害,乃曹贼之恶,非关百姓之事也。且邺城之民,与将军何仇?杀之不祥。望三思而行。”   贾仁禄道:“你说的倒也有理,可皇上有旨要我洗荡邺城,老幼不留。”   杨彪道:“皇上那老朽自会分说,请将军宽限几日。”   贾仁禄沉吟片刻,道:“嗯,好吧,看在杨老太尉的面上,今日便不攻城。不过皇上定下期限,令我克日破城,否则军法从事。我时间有限,也不能多给,就宽限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必准时攻城,到时昆岗失火,玉石俱焚,可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杨彪道:“老朽到长安最快也要五日,三日如何赶到?”   贾仁禄道:“这我就不管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第534章 楼车攻城   司马懿在城楼上向下望去,只见汉军旗帜翻滚,缓缓而退,不禁面若死灰,喃喃地道:“中计了,中计了,中计了,唉,大事去矣。”   曹丕问道:“中计了?”   司马懿道:“皇上为何不集思广议,便下旨诛杀长乐公?当时臣若在旁,一定会力劝皇上三思而行,只可惜……只可惜……”   曹丕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个样子,眼见城下人头涌涌,军阵望不见尽头,心中震骇,颇后悔当初没考虑清楚便下旨杀人,道:“当时何三来报朕说汉军潜进城中,围攻长乐公府,形势万分危急,朕……你是说这……这是贾福的诡计!”   司马懿道:“杜袭在奏折中说他明察暗访,亲入险地,终于发现何三与汉军勾连,图谋大事。何三既与汉军勾结,为何还要进宫向皇上禀报长乐公府被围,形势危急,劝皇上将人移走?”   曹丕道:“何三既是内奸,便没理由进宫报朕,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你是说杜袭所言不尽不实?”   司马懿道:“杜袭与何三无怨无仇,为何要造谣诬陷?那份奏章臣也看过,言词虽有些夸大,然总得来说还都是实情。臣尚恐冤枉好人,着人暗中查察,长乐公府里半数以上的侍卫都说何三近几日行此乖张,举动不测,看来他当真收受汉军贿赂,为敌张目……”   曹丕伸手在城墙上一拍,道:“岂有此理!”定了定神,道:“这里不是说话所在,随朕到御书房。”   当下二人来到御书房,曹丕命近侍送来参汤,亲自端了一碗递给司马懿。马懿懿受宠若惊,双手接过,连声称谢。曹丕微微一笑,道:“前几日你上城御敌,可辛苦你了。你方才说何三确是汉军奸细,那汉军攻打长乐公府,他又何有进宫报信?”   司马懿道:“敢问皇上,依您的圣断,此次敌军因何攻打长乐公府?”   曹丕道:“自然是为了营救长乐公了。”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皇上真的这么认为么?”   曹丕道:“难道不是么?”   司马懿道:“据臣所知,此番潜进城中的敌军不过三五百人,既便将人救出,也无法全身而退。以贾福之算无遗策,焉能如此疏忽,只派这点点人来执行如此艰巨的任务?”   曹丕吃了一惊,道:“什么,就三五百人?奏章上不是说约有万余人么?”说着从案上一叠奏章中抽出长乐公府守将常林所上奏章,展将开来,又道:“这上面说那日子时三刻左右,常林依惯例出营巡视,走到府门前,忽听得不远处杀声震天。他吃了一惊,凝目看去,只见尘头起处,一彪军马杀到,约有万余人。他当机立断,迅速组织人手,占据有利地形,凭借狭巷、高墙,顽强阻击敌人,双方攻拒恶斗,十分惨烈,战斗约持续近半个时辰,敌军伤亡惨重,渐渐不支。恰在此时,御前待卫中郎将何三为敌所掳,说出长乐公死讯,敌军军心大乱,士无斗志,纷纷后退。常林率军追袭,大获全胜,斩获甚众。朕看了这封奏章,暗自庆幸自己先一步将人给杀了,否则万余敌军攻打,长乐公府多半守不住,汉军若是将人救走,那可大事不妙。”伸指在奏章上轻轻弹击,道:“仲达自不会说谎,那就是这封奏章所言不尽不实了。”   司马懿笑道:“奏折上的数字大都不可信,皇上体恤将士,军功之赏,丰厚无比,远非其他功劳之可比。正因如此,统兵将领贪图重赏,往往夸大其词,虚报军功。实不相瞒,这事臣也曾干过。”   曹丕笑了笑,道:“你倒也老实。朕就说嘛,怎么所有报功奏折都千篇一律,尽是我军如何以少克众,如何以弱当强,斩获首级动则成千上万。我军要真有这么厉害,又怎会屡战屡败,连邺城都让人围了,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别的功劳虚报倒也罢了,这攻打长乐公府可是天大的事,敌军数字直接影响到朕对局势的判断。传朕旨意,统兵将领欺瞒朕躬,虚报战功,着即送交有司,依法严办。”说到后来已是声色俱厉。   司马懿道:“统兵将领常林此次御敌有功,只不过一时贪念作祟,这才虚报军功,皇上看在他奋勇杀敌的份上,就饶他这一次吧。”   曹丕道:“罢了,既是太尉求情,就饶了他吧。汉军就差三五百人前来救人,确实是少了点。府前民房中驻有御林军马数千,个个骁勇善战,这数百人连进府都勉强,如何救人?”   司马懿道:“皇上圣明。一下就看透其中关键。依臣愚见,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来救人的。”   曹丕心中一凛,道:“那他们潜进城来做什么?”   司马懿道:“长乐公身份特殊,皇上一向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倘若皇上听闻敌人大军前来救人,第一个反应会是什么?”   曹丕眼中精光暴亮,道:“你是说贾福借朕之手诛杀长乐公,这又为什么?”   司马懿道:“当初只因他人误传长乐公已死,汉祀将斩,刘备这才迫不得已而即帝位,延续汉祀。如今长乐公未死,好端端的在邺城,一旦邺城攻破,长乐公救出,刘备只得将帝位拱手相让,否则世人便会看出他的本来面目,说他贪恋权势,他的处境可就大大不妙。皇上恕臣斗胆问您一句,若您是刘备,会舍得将帝位相让么。”   曹丕想也不想,摇了摇头道:“当然不会。”   司马懿道:“皇上圣明。刘备已享受到为君之乐,如何还肯让出帝位,退归班部做臣子。而长乐公救出之后,他又不得不让位,杀了长乐公,又必遭天下人唾骂……”   曹丕伸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刘备忒也歹毒,居然借刀杀人。这样他一来不用担恶名,二来可明正言顺消灭我为长乐公报仇雪恨,三来不用再日夜担心有人和他争这个帝位了。唉!只可惜朕做了他手中杀人之刀而不自知。”   司马懿道:“贾福明知皇上害怕长乐公落于刘备之手,故意敲山震虎,使皇上惊悸万分,自己动起来。在那种情况下,任谁第一反应都是将人处死,皇上也不必过于自责。”   曹丕叹了口气,道:“其实朕也知此事若为汉军所知,必定大大不妙。曾一再嘱咐何三要秘密行事,得手之后,迅速将尸身转移至秘密所在。既便汉军攻进府中,见不到人,也只得颓然而返,哪知何三竟与汉军勾结,将朕的全盘计划全给打乱了。”顿了顿,冷哼一声,道:“既便朕将人杀了,那又如何?汉军要报仇,那便来啊,难道朕还怕他不成?汉军前些日子,不是气势汹汹地攻过一次城么,结果怎样?还不是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哈哈。”   司马懿道:“那日汉军大举攻城,不过是为了掩护城内的行动而已,下次来攻可就不容易应付。”   曹丕不知上次获胜乃是汉军有意相让,还道是自己英明神武,指挥得宜,杀得汉军丢盔弃甲,望风而逃,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道:“太尉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朕没觉得贾福有什么了不起,三天后他若敢来,朕必让他片甲不回!”   司马懿见曹丕得意忘形,只胜了一阵,便高兴得不知道该迈哪条腿了,不禁暗暗叫苦,还欲再劝。可他不知道,一个人在高兴的时候。最烦的就是他人泼冷水。曹丕前些日子溢美之词听多了,还以为自己真的好了不起,此时他正在兴头上,如何肯听司马懿瞎扯蛋,一见他张嘴,便知道他想说什么,挥了挥手,道:“这几天你着实辛苦了,今天汉军不会攻城,没什么事,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司马懿道:“皇上……”   曹丕道:“朕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想想事情,你先下去吧。”   司马懿暗暗叹了口气,道:“微臣告退。”   曹丕点点头道:“嗯。”   司马懿走后,曹丕来到皇后宫中,甫一进门,便说道:“这个家伙整日里就会危言耸听,人还没老,说起来话却老气横秋。好象朝廷之中就他一个忧国忧民,其他人都是酒囊饭袋。今天汉军兵临城下,说是为了给长乐公报仇,其实不过是装装样子。那家伙可倒好,当时就把胆都给吓破了。竟编排起朕的不是来,说朕不该将长乐公给杀了,致使汉军震怒,兴师来伐。还说朕为什么不先和他商量,便把人给杀了。朕杀一个人,还用得着向他请示?若不是看他对朕忠心耿耿,往日颇有微劳的份上,朕早就将他给杀了。”   郭皇后笑靥如花,道:“皇上叽哩咕噜的说了一大堆,到底在说谁啊?”   曹丕怒道:“还能有谁,还不是司马懿那老不死的。”   郭皇后笑道:“太尉年方三旬,一点也不老啊。”   曹丕道:“哼,才只三十岁,说起话来便啰里啰嗦,像个八九十岁老人。”   郭皇后道:“太尉又怎么惹你不痛快了?”   曹丕道:“他怪朕不和他商量,自作主张,杀了长乐公,结果中了汉军诡计。其实这人朕早就想杀了,都怪何三那小子吃里扒外,一直不肯下手。本来朕打算偷偷将人处决,让汉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想到何三这小子收了汉军的贿赂,大喊大叫,搞得尽人皆知,坏了朕的大事。既然事已至此,怪朕又有何用?汉军本来就是要攻城的,杀了长乐公他要攻,不杀他难道就不攻了?既然都要攻城,杀与不杀,又有什么分别?司马懿被贾福打怕了,一见贾福攻城便吓得魂飞魄散,可笑啊可笑。”   郭皇后道:“这事已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臣妾也有耳闻。”笑了笑,问道:“皇上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曹丕道:“自然是想听真话。”   郭皇后道:“可这真话不大好听,皇上还想听么。”   曹丕道:“反正你们见到朕快活,心里就难受。总要想方设法让朕难受,你们心里才快活。说吧。”   郭皇后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臣妾也是为了皇上好。”顿了顿,又道:“从水匪徐象生擒贾福到三五百汉军大张旗鼓攻打数千御林侍卫把守的长乐公府,这中间发生一连串稀奇古怪的事情,皇上可曾想到这一连串事情太也古怪,似乎有一条绳子将它们串在一起。”   曹丕伸指在额头上轻弹,道:“嗯,这都是贾福在后面捣鬼。朕就说一个黄泽湖里的水匪哪能想出如此细腻周密,几乎没有一丝破绽的主意出来。”   郭皇后道:“皇上就是皇上,一下子就想到点子上了。这一切的确都是贾福躲在幕后捣鬼。可是您想过没有,贾福费尽心思,布下如此大一局棋,就是为了逼迫皇上杀了长乐公?”   曹丕缓缓点了点头,道:“那你说他想要做什么?”   郭皇后摇了摇头,道:“臣妾不知,谁的心思都好猜,可就是贾福的心思,臣妾一点也猜不出来。臣妾只知道他在打邺城的主意,至于什么主意,臣妾就不知道了。”   曹丕笑道:“从围城的那一刻起,他什么时候不再打邺城的主意?可邺城还不好端端的在我们手里。以邺城如此坚固的城防,别说三十万人,他就是调一百万人来,也是个输。当年武帝曾经说过若非袁氏内斗,他根本不可能打下邺城。这城连武帝都感到头痛,他姓贾的何德何能,就能攻得下来?”   郭皇后瞧着他,似笑非笑,道:“你可别忘了,他可是攻下过司马太尉严密防守的晋阳。”   曹丕冷哼一声,道:“那有什么,他不就是会一些决水灌城之类的小伎俩,有什么了不起的?朕早就做好充分准备,他便是决水灌城,咱也不怕他。”   郭皇后笑道:“呵呵,那日汉军攻城时,皇上吓得浑身发抖,这会倒是豪气干云,血脉贲张。”   曹丕嘿嘿一笑,道:“你老提朕的糗事做什么。其实朕还要感谢汉军攻城。前些日子,贾福老不攻城,朕不知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这颗心总是悬着。汉军这一攻城,朕算是看出来了,汉军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这次他们虽打着为长乐公报仇的旗号,盛气凌人,但要想攻下邺城,还是差了那么一大截。”   郭皇后摇头苦笑,道:“皇上,你有些得意忘形了,我劝你还是小心些好。”   曹丕挥了挥手,道:“这军国大事,就不用你们女人瞎操心了,朕自有主张。”   郭皇后暗暗叹了口气,岔开话题,和他聊些风花雪月之事,逗得他哈哈大笑。此时邺城上空狂风呼啸,彤云渐厚,一场大雪转眼即来。   未时时分,御花园暖阁之中,曹丕正与郭皇后对弈。曹丕嘴上虽振振有词,浑没将汉军放在眼里,可心里却好似有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他棋艺本就不及郭皇后,这一心不在焉,更加差劲。下了十七八子后,高下立判。又下了数十子,曹丕形势越发不利。他长眉一轩,凝思良久,下了一子。他自以为此着大是高明,无论对方如何应,都要被自己吃去一块,可对方若网开一面,那自己就此突出重围,扭转颓势。   郭皇后微微一笑,不假思索,跟着便下了一子。这一子奇峰突起,不理眼前形势,转而去攻击另一块棋。曹丕皱起眉头,苦思解法。过了良久良久,曹丕从棋盒中拈起一子,正要往棋盘中放落。   突然间一名近侍慌慌张张走入,叫道:“不好了,汉军又来了!”   曹丕吓了一跳,右手微微一抖,手中棋子掉落,啪地一声轻响,落在棋盘上,所落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填塞了自己一只眼。郭皇后微微一笑,将一块白棋从棋盘上取了下来,跟着下了一枚黑子。这块白棋一去,局面是开朗不少,可此局并非珍珑,白棋虽有回旋余地,但要想转危为安,却也不见得。   曹丕是九五至尊,自然不能下过不算,双手按在案上,注视棋局,良久不动。蓦地里回头来,向那近侍瞪了一眼,喝道:“汉军来了便来了,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么。来啊,将这不知好歹的家伙拖出去重打一百!”   据说清末慈禧太后与某太监下象棋,那太监吃了慈禧太后的马,说道:“奴才杀了老佛爷一只马。”慈禧太后怒他说话无礼,立时命人将他拖出去,乱棒打死。此子一落,眼见这局棋十成中输了九成九,自不能和死了一只马相提并论,曹丕之怒那是可想而知,没命人将那近侍拖出杖毙已是很给他面子了。   郭皇后正要劝说,曹丕挥了挥手,道:“这小子让朕下错子,吃吃苦头也是应该的。这局棋暂且搁着,待朕回来之后再下。”   郭皇后笑道:“这棋还用下么?”   曹丕脸上一红,兀自嘴硬道:“你别看你形势一片大好,其实朕是有意示弱,诱你上当,待朕反击起来,有你哭的时候。”   郭皇后笑道:“呵呵,那我倒要见识见识。”说着取了件貂裘来披在他的身上,道:“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曹丕握着她手,良久不语,过了良久,方喷了一句:“朕走了。”   曹丕甫上城楼,便听得城外鼓角雷鸣,不禁吓得面如土色,颤巍巍走上城楼,举目眺望,但见汉军漫山遍野,列成阵势。三通鼓罢,阵门开处,一人驰马出阵,出乎众人意料的事,这次出阵的不是马脸丑汉贾仁禄,而是一个龙钟不堪的老者,正是杨彪。   曹丕莫明其妙,问道:“贾福又再搞什么鬼?”   话音犹未落,只见杨彪举起红旗一招,汉军向两旁分开,数百辆楼车从阵中驶出。这楼车比寻常楼车大了近一倍有余,也高了许多,竟比邺城城墙还高出数丈。汉军巧匠匠艺之巧,实是令人叹为观止。曹丕从未见过如此高大的楼车,不禁怔了一怔,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楼车驶到弓箭难及之处停了下来。   曹丕正要说话,忽听得铮铮铮之声不绝,设在楼车望杆上的橹楼之中,射出一支支长矛,迅速异常的破空而至。   曹丕只吓得魂飞天下,也不从哪里来的力道,猛一转身,一个箭步便窜到阶梯上,跟着蹬蹬蹬下了楼,提气急奔,几个起落便已到了瓮城边上,上了御辇,一声令下。御辇拉着他,飞也似的向宫中去了。   司马懿没想到他竟跑得这么快,只一霎眼的功夫,便消失的无踪无影。此时他心里也是怕得要命,可形势却不容他逃跑,当下缩身女墙之后,定了定神,寻思这橹楼上为何不射羽箭,却射长矛?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城上魏军眼见长矛如雨点般射到,都是哇哇乱叫,四下乱窜,自相践踏之下,竟有不少兵士被自家军马活活挤下城头摔死。   司马懿叫道:“大伙各找地方躲避,不要慌忙!”   这时魏军扰攘之声震耳欲聋,谁也没听到他说话,依旧乱喊乱叫,狂奔乱窜。按理说长矛来势如此劲急,应该轻而易举的贯胸而过,可奇怪的是,长矛打在人身上,只是将人撞飞数丈,却并没有贯穿胸腹。   司马懿煞是奇怪,一瞥眼间,只见长矛尖端圆钝,像是没有矛头,其上缚着一团白色物事。由于长矛一闪即过,上面缚着何物,无论如何也看不真切。正纳闷间,忽听瓮城中有人叫道:“奇怪,奇怪,这长矛怎么没有矛头,上面还缚着一封信。” 第535章 急转直下   司马懿一听之下,脑海中一道灵光划过,于电光火石之间,将诸般事情的前因后果想通想透,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喃喃自语道:“邺城不保矣,邺城不保矣。”好在曹丕早已脚底抹油此时不在现场,不然又要说他危言耸听了。   便在这时,几百根长矛同时飞到,或撞在城砖上,或撞在人身上,若越过城墙掉在地上,发出密如联珠般的拍拍之声。司马懿心惊胆颤,浑身发抖,一张脸白得吓人。回头一看,只见守城将士个个面如土色,无心恋战,纷纷拥向楼梯口,欲窜将下城,躲避长矛。楼梯口本就苦不甚宽,不片时便已挤满了人,毫无立锥之地,城上之人心中惶恐,一门心思只要下城,使出吃奶的力气,不住往缝隙中挤将进去。人群中不少兵士立足不牢,滚下梯去,摔得个头破血流。   司马懿双目含泪,叫道:“镇定!镇定!大伙各处找地方躲避,切莫互相推挤,自相践踏。”但这话甫出,便被“哎哟!”“妈啊!”“糟糕!”“不好!”之声给淹没了,哪里还能听得到半句?司马懿摇头苦笑,探头向远处望去,只见橹楼之中不断有长矛射出。那长矛不知是从什么利器中射出,迅捷无比,声到矛至,城中守军,绝无余暇躲避。惨叫声中,又有几百名兵士身中长矛,被撞得飞出丈余,运气好的挂在了城墙上,运气稍差的便翻身掉入瓮城,脑浆迸裂。   司马懿暗暗叫苦,向城下望去,只见汉军在楼车四周布成阵势,并不乘乱攻城。双道长眉向上一挑,侧头向躲在远处的曹洪说道:“子廉,你在此照应着,我进宫面见皇上,商议对策。”可这话又被喧哗扰攘之声所淹没,司马懿扯着嗓子,又喊了几遍,曹洪方始听见,打了个手示,让他放心前去,这里有他,保证万无一失。   司马懿点了点头,猫着腰,借着女墙作掩护,一点一点的向西挪去,好不容易挪到全明门。此处不是汉军的主攻方向,楼车较少,长矛不多,城上兵士也就不像中阳门那般慌乱。挤在阶梯上的人并不是很多。司马懿十分轻松的下得楼来,瞥眼间见地上横七竖八的堆着几支长矛,随手拾起一支,取下缚于其上的帛书,展将开来一看,原来是一道讨贼檄文,前面说了一大段什么“专制朝权,威福由已”、“饕餮放横,伤化虐民”、“窃盗鼎司,倾覆重器”、“赘阉遗丑,本无懿德”、“飞扬跋扈,好乱乐祸”、“弑父戕君,大逆不道”等等骈四骊六的骂人“粗话”,自曹操逼天子驾幸许昌起至曹丕下令杀害长乐公止,细数曹氏一门的罪状,全文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将曹操、曹丕父子二人及其祖宗一十八代,骂得是体无完肤,狗血淋头,跟着阐明当前形势,邺城四面被围,城中粮尽,士民饥馑,面有菜色。而汉军人人伤长乐公之死,怒气甚盛,士气高昂,锐不可挡,且有神兵利器相助,早晚打破城池,玉石俱焚,号召城中军民人等别再跟着曹丕活受罪,奉诏讨贼,拨乱反正,中兴汉室,同享太平。下面署名是故太尉杨彪。   司马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将檄文叠成一个方胜,放入袖中。一名守城军士牵过马来,司马懿一跃而上,径向宫中驰来。   曹丕于鸣鹤堂中接见司马懿,问道:“汉军用的是什么兵器?煞是厉害。”说话声音有些发颤。   司马懿正色道:“汉军的兵器虽然厉害,毕竟有法可破,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曹丕叫道:“什么,还有更可怕的,那是什么?”   司马懿取出檄文,双手捧着,恭敬呈上。   想到司马懿将要掏出的物事,比起急如雨点般的长矛阵还要可怕,曹丕心下惴惴,双眼盯着他的袖子眨也不眨,待见他掏出一块白帛来,微微一怔,伸出手去接,展开一看,只看到一半,怒气上冲,一张脸由白转红,伸手将其撕个粉碎,向前一掷,碎片四散飘落,道:“贾福安敢如此!欺人太甚!”   司马懿想起当年曹操令人大声诵读陈琳所著讨曹檄文,并连声称赞的情景,叹了口气,道:“皇上想是没有看完,这篇文章不是贾福所作,乃是故太尉杨彪手笔。”   曹丕道:“还不都一样,一定是贾福这厮授意杨彪写的。”   司马懿不置可否,道:“这信要是其他人写的倒还罢了,可偏偏是杨彪所书……”   曹丕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这个老不死的,尽坏朕好事。当年武帝寻了个罪过,欲将其诛除。哪料孔融这厮从中作梗,在朝堂之上当面顶撞武帝。武帝念他是孔圣门下,朝中勋旧,不以计较,一时因徇,没有治这老不死的罪,只是将他的官职罢免。朕即位后,见其年老体衰,料想他不能有多大作为,便故是尊宠,差人请他出山,并赐其几杖。哪知这老不死的人老心不老,一把年纪了,竟还想着兴复汉室,早知如此朕当初就一刀将他杀了。”   司马懿心道:“这事是靠杀人能解决的么?当初你若一刀将他杀了,你这个皇帝说不定也就当到头了。”说道:“如今城中满是这类诛讨檄文,这事非同小可,请皇上早拿主意。”   曹丕冷笑道:“一纸檄文能奈我何?仲达如临大敌,怕是有些小题大作了吧。”   司马懿道:“此事关忽社稷安危,国家存亡,皇上不可等闲视之。”   曹丕道:“有这么可怕么?凡攻大敌必有檄文,声罪致讨,以显得名正言顺。当年袁绍攻武帝,子建起事造反之时不都有檄文么。檄文上是说得天花乱坠,冠冕堂皇,结果怎样?还不是惨淡收场。”   司马懿见他不以为意,暗暗叫苦,苦口婆心劝道:“当年太祖武皇帝曾言道有文事者,须以武略济事。陈琳文笔虽佳,而袁绍武略不足,是以武皇帝有恃无恐。而如今局面大大不同,杨彪能言善道,贾福善于用兵,两下里一凑合,可谓所向无敌,皇上千万不可麻痹大意,掉以轻心。”   曹丕挥了挥手道:“仲达太过多虑了,区区一道檄文,何足道哉?倒是那比城墙尚高数丈的楼车及楼车中射出的急如骤雨的长矛杀伤力不得小觑,不知你可有法破解?”   司马懿见曹丕舍本逐末,对那封能扰乱人心,引发民变的檄文不加一瞥,却全神贯注于那看似威力巨大,实际上没有老大用处的楼车长矛,不禁忧心忡忡。   世人常说“丢了西瓜捡芝麻。”此时曹丕也是一般,他可不知杨彪与陈琳、曹植截然不同。陈琳文笔虽好,可惜有眼无珠,投了个暗主。袁绍志大才疏,手中虽有雄兵百万,可胸中却只有一包乱草,既不会治国又不会统兵,议事之时心乱如麻,只觉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浑然没有自己的主见,军国大事往往在无休止的争吵中不了了之。陈琳那封檄文虽然振聋发聩,但袁绍的兵马却不堪一击,曹操自然不放在眼里。   曹植攻打曹丕,乃是曹家内部兄弟失和,争权夺利,双方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鸟。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既便双方吹出大天来,老百姓还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曹植文笔虽佳,可是曲高喝寡,站在边上看热闹的大有人在,真正站脚助威的却少得可怜。老百姓两不相助,曹丕实力本就强于曹植,自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曹丕不明就里,还道自己文韬武略比起他老子曹操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禁轻飘飘如在天上。   杨彪于献帝即位之初,被献帝任命为太尉。其时董卓专权,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贼,兵临虎牢。董卓吓得魂飞天外,便相信街边童谣:“东头一个汉,西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欲强逼天子迁都,以避锋芒。杨彪拒理力争,董卓一怒之下,将他的官职一捋到底。董卓死翘翘后,王允掌权,献帝总算能说话算话了,当即便又将杨彪官复原职。怎奈好景不长,只因贾诩一时老眼昏花,助纣为虐。李榷、郭汜在他的帮助下起兵作乱,强攻长安,逼得王允跳楼,吕布出逃。献帝又一次成了权臣手中升官发财的工具。李榷、郭汜原就是西凉悍匪,夺得献帝后骤封显官。可流氓就是流氓,既便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当上大官后他们骨子里的流氓习气,非常没有消除反而变本加厉,在献帝面前大呼不叫,日娘操祖宗,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干什么便干什么。献帝终日胆颤心惊,度日如年。杨彪老诚谋国,深以为忧,苦思数日,终于思得一策,趁着一个月黑风高之夜,窜将进宫,向献帝献反间之计。欲挑斗二人自相残杀。这计是不错,可却没考虑周详。到头来李榷、郭汜是大打出手,可是献帝无拳无勇,夹在两虎之间,又怎能不受伤?李榷、郭汜内斗良久,两败俱伤,不由恼羞成怒,一方劫大臣,一方劫皇帝,竟以江湖绿林的规矩来处理国家大事。杨彪没想到偷鸡不成,竟连皇帝都给赔进去了,急得来回乱窜,却是无法可想。亏得贾诩吃里扒外,身在曹营心在汉,出奇用谋,助献帝逃出生天。杨彪一路历尽苦难,受尽惊吓,护着献帝到了洛阳,可那时洛阳被烧成一片焦土,四下残垣断壁,连住都地方都没有,更别说找吃的了。那些大臣高居庙堂,不知如何打猎钓鱼,只得勉强找些野菜树皮,聊以充饥。   若非曹操妄图挟天子令诸侯,亲到洛阳迎接圣驾,这一帮人早就饿死了。献帝到了许昌后,杨彪初时没看清曹操本来面目,尚以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哪知曹操只不过是利用献帝来达到自己一统天下的目的,过了桥后肯定是要抽板的。杨彪义愤难平,朝堂之上难免形于颜色,招来曹操之忌,又一次将他的官给捋了。   杨彪随献帝出生入死,共历患难,这倒也不算什么,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赤胆忠心,不论贫贱,始终如一。献帝禅位后,杨彪更是追随献帝,隐于长乐县中,每日里采食野菜,一来他没钱买粮食,二来也有效法伯夷叔齐,采首阳之薇,不食周粟之意,是以老百姓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一提起他来,没有不竖大拇指的。这道檄文要是别人所写,老百姓自会当他是瞎咧咧,可是出于杨彪之手,就算满纸胡说八道,老百姓也会信以为真,更何况上面所列虽非全然如此,却也大致无误,并非有意生安白造。   邺城被围,城中粮食又被贾仁禄这个大奸商耍手段骗了个干干净净,老百姓不是包青天,不会顺藤摸瓜,查察大案。肚子饿了,脑子更加迟钝,一时没想清楚为什么数百万石粮食一夜之间不翼而飞?这幕后的黑手又是何方神圣?他们一没饭吃,肚子饿得咕咕乱叫,胸中一口怨气无处发泄,想来想去,自己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只因曹丕胡作非为,得罪了汉朝,致使汉军兵临城下,不骂他骂谁?   就在老百姓肚子咕咕直响,破口大骂曹丕祖宗十八九代之际。贾仁禄假扮好人,将从城中骗来的粮食反过来施给城中百姓。老百姓不知道他们吃的正是原本就该属于他们的粮食,竟把邺城粮荒的元凶祸首当成了万家生佛,见汉军不计前嫌,雪中送炭,打从心里感激出来。由于甄宓在商海中摸爬滚打已久,经验丰富,当世除了已做了刘封幕僚的刘蒙,怕再难有人能望其项背。这一切的一切她做的十分隐蔽,老百姓只知太仓令贪赃枉法,倒卖官粮,根本没想到是贾仁禄在从中作梗,对魏国官场黑暗更是痛恨不已。   曹丕没了粮食本就蒙受不白之冤,因此遭到百姓唾骂更是冤上加冤。本来他老子魏武帝曹操在世之时,振贫济寡,助强扶弱,有大恩于百姓,深受百姓爱戴。老百姓瞧在他老子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骂归骂,却也没想找他算账。可是曹丕一念之差,又中了贾福的诡计,将长乐公杀死。这样一来,老百姓连那一点点勉强可以维持生计的粮食都没有了,自然对曹丕恨之入骨。   贾仁禄早已算到城中百姓对曹丕心怀不满,于是火上浇油,刻意在城下和杨彪演了一出好戏。他扮红脸,沉着脸说要杀尽城中百姓。杨彪则扮白脸,说百姓无罪,不该妄加杀戮。老百姓不明原委,心中均想贾仁禄迫于上命,要杀尽城中百姓,却是无可厚非。这事千错万错都是曹丕的错,若不是他杀人在先,汉朝皇帝也不会赫然震怒,严令贾仁禄限期破城,城破之日又要杀尽城中男女老少。老百姓眼见形势急转直下,无不怒发如狂,满脑子的想着都是如何除掉曹丕迎汉军入城,至于往日曹操所施的那点小恩小惠和满城百姓的性命比起来又算得什么,自然不用放在心上。   恰在此时,汉军动用大型楼车将杨彪所书的讨贼檄文源源不绝的射入城中。楼车上所载便是当年令西凉铁骑心惊胆颤,梦里也怕的能发射长矛的巨弩。贾仁禄不喜借助于神兵利器,觉得那样胜之不武,不是英雄好汉行径。这巨弩由徐庶发明之后,只在浅水原之战中用过一次,便没在使用,此时军中一张也无。不过当年的图样却保留下来,此时依法造制,也不是什么难事。贾仁禄此番不惜动用神兵利器,一来是因往城中散发传单极其危险,若不用这种射程比寻常弓箭远上数倍的巨弩,洒传单的兵士怕是要尽数为魏兵所歼,二来他也想立威吓人,用这利器告诉邺城百姓,他要想攻下城池不费吹灰之力,只不过可怜城中无辜百姓,不忍下手而已,若是百姓执迷不悟,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老百姓不察之下果然堕入贾仁禄彀中,眼见汉军兵器煞是厉害,攻破邺城那是指顾间的事,不由又是欢喜,又是害怕,心中百感交集。便在这时,杨彪的檄文随着长矛射入城中,老百姓有拾到的,展开一看,见上面写着只要城中百姓不肯附逆,相助汉军攻城,汉军进城之后,便计往不究,不再以老百姓为难。杨彪本就赤胆忠心,加上悲天悯人,不顾老迈,于万军之中跪地进谏,欲救城中万千生灵,这等济世为怀的行径,谁不钦佩?他的话又有谁敢不信?此时城中百姓已在争相传看杨彪檄文,边看边大骂曹丕不是东西,害得他们遭此无穷无尽的苦难,一场大变故正悄悄酝酿。死到临头,曹丕却仍懵懵懂懂,还在思索这急如流雨的长矛阵该如何破解。司马懿早已将这一切想通想透,却不知该如何向曹丕说明,再者曹丕心高气傲,说了估计也是白说。暗暗地叹了口气,道:“敌人的虽楼车虽然厉害,却也有法可破。皇上不必担心,只要令军中连夜赶造巨大……”   正说话间,一名近侍三步并做两步,抢进殿来,道:“不好了,不好了。朝中数十位德高望众的大臣逾城投了汉军。”   曹丕吃了一惊,道:“什么,竟有这等事?都有哪些人出城投敌?”   那近侍道:“出城投敌的计有桓阶、王粲、陈琳、邴原、徐宣、高柔等数十人,朝堂为之一空,还有不少官员正在家收拾,蠢蠢欲动,皇上赶紧拿主意吧。”   曹丕面若死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司马懿心中一凛:“这只是刚刚开始,厉害的还在后头呢。”道:“皇上赶紧下旨澄清事实,或可挽回人心,迟了可就来不及了。”   曹丕道:“澄清事实,澄清什么事实?”   司马懿道:“皇上诛杀长乐公之事啊!皇上赶紧下旨,将事情全部推到何三身上,或可解救。”   曹丕摇头苦笑道:“官员们又不是傻子,如何会看不出来?”冷笑一声,道:“走了几十位官员又有什么,之前子建作反,这些官员不也跑到子建那里去么,结果不是又回来了?这些人只不过虚有其表,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来来去去,又何足为重?”   司马懿道:“臣担心不仅仅是官员投敌,臣担心的是……”   刚说到这里,又一名近侍踉跄进殿,手指门外,道:“邺城各商铺、工坊尽皆关门罢市,老百姓纷纷聚于宫门前,口口声声要严惩诛杀长乐公的幕后真凶,给汉军一个交待。”   司马懿暗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如今老百姓信了杨彪的鬼话,怕是不会再信我们所说的了,邺城被攻陷只是时间问题。”   曹丕怔了一怔,怒道:“这伙暴民聚在宫门口想要做什么?仲达,你这就引御林军前去,给朕驱散。然后巡查四城,抄没杨彪所著檄文,有敢私藏者弃市。”   司马懿道:“如今邺城形势岌岌可危,此事当千万慎重,倘若引发民变,后果大是不妙,还请皇上三思。”   曹丕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城内暴民与城外汉军里应外合,后果大是可虞。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司马懿沉吟道:“如今当迅速安抚城中百姓,令其复市。”   曹丕道:“你没听他们说要严惩凶手么?他们眼中的凶手是谁?还不就是朕,这事怎么解释?朕也懒得费神和这帮无知的刁民解释。这帮刁民不过的些乌合之众,既便成千上万又何足道哉?城内共有军营五处,计有军马二十余万人再加上御林军,除了守城之外,尚余数万,应付城内暴民绰绰有余。那些暴民要不怕死,就都来吧!”   他饱读诗书,自然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可是知道归知道,却从没往心里去。就和当年赵括虽然典籍奄通,妙辩无碍,但全然不会应用,结果身死人手,为天下笑一个道理。他高高在上,极少与百姓接触,对他们也不甚了解。书上虽说要善待百姓,不然老百姓闹将起来,便如洪水决堤,无可收拾。可他却不以为然,认为百姓温顺善良,就算被欺负了也敢怒不敢言,别看他们现在气势汹汹围住宫门,御林军一到,便立时吓得四散奔逃,可以说一点用也没有。况且这帮刁民欺软怕硬,若一味迁就,他们便得寸进尺,要求越来越过分,若以非常手段,先声夺人,震慑他们不敢乱放声音,这事倒好办了。想通此节,登时精神为之一振,多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司马懿道:“皇上可曾读过先汉贾谊的六国论?”   曹丕点了点头,司马懿道:“皇上博览群书,那篇文章的内容,自然比臣更清楚。臣斗胆在皇上面前班门弄斧,背上一段,不过之处,还请皇上指证。”   曹丕点点头,司马懿道:“秦王即没,余威振于殊俗。陈涉,瓮牖绳枢之子,甿隶之人,而迁徙之徒,才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倚顿之富,蹑足行伍之间,而倔起什伯之中,率罢散之卒,将六百之众,而转攻秦。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山东豪杰遂并起而亡秦族矣。”   “夫天下虽小弱也,雍州之地,殽函之固自若也。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韩、赵、魏、宋、卫、中山之君;锄耰棘矜,非锬于勾戟长铩也;适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深谋远虑,行军之道,非及乡时之士也。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也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絜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然秦以区区之地,千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余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殽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堕,身死人手,为天下笑,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曹丕心中一凛,只听司马懿说道:“恕微臣愚鲁,不知这几句话的含义,请皇上指点一二。”   曹丕缓缓地点了点头,道:“这第一段话的意思是。秦始皇死后,犹有余威。陈胜不过是一个奴隶,才能不及中人,既没有孔子、墨子贤明,又没有陶朱、倚顿富有,将上五六百人,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居然敢反抗强秦统治。天下豪杰闻陈胜起事,云集响应,不到两三年的时间里就将秦朝给灭了。秦国山水之险依旧。而陈胜之位不尊于六国之君,兵马兵器,行军之道更是大大不如。可奇怪的是秦国以区区之地灭了六国,一统天下,却反为奴隶之子陈胜所灭,殽函天险形同虚设,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不施仁义,攻守之势便颠倒了……嗯,朕明白你的意思,朕若以暴禁暴,和当年的暴秦又有何区别?邺城之中若是出一个陈胜,曹氏族矣!”站起身来,在殿上来回走了两圈,道:“传朕旨意……”   突然一名近侍走将进来,曹丕一见来人就头痛,道:“又怎么了?”   那近侍道:“夏侯大将军听闻邺城被围,忧心如焚,令偏将守许昌,亲率十万大军勤王。他听闻汉军重兵防守黎阳,便绕过白马,从仓亭津渡河北上,出敌不意,连克馆陶、魏县,前锋离阳平亭已不足百里。”   曹丕哈哈一笑,道:“来得好。朕看贾福还怎么报仇!仲达你这就将这消息告诉宫门前的百姓,让他们好好看看,城外的汉军根本靠不住。” 第536章 顺风放火   司马懿问那近侍道:“这消息可属实?”   曹丕笑道:“这还能有假?”   司马懿垂下头来,陷入沉思,道:“没有亲眼见到的事,总是不能轻易相信,以免中了贾福诡计。”   曹丕摇了摇头,道:“你还真是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朕怎么没觉得贾福有什么可怕。既然元让领军杀到,形势逆转,破敌只在目前。当今的首要任务就是如何同元让取得联系,内外夹攻,一举击破贾福,好好出出胸中这口恶气。”   司马懿道:“皇上,微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曹丕道:“讲。”   司马懿道:“前番外间传来徐象擒拿贾福的消息,皇上未经详察便信以为真,结果堕入贾福彀中。此番不可不慎,依臣之见,如今当务之急是差遣细作前往城外详细打探消息是否属实。”   曹丕走到一盏宫灯前,信手拨弄灯芯,愚道:“小心无大错,这事就由你来办吧。”   司马懿道:“臣尊旨。”退了出去。   城南汉军大营,贾仁禄低着头,眼光在地图上扫来扫去,怔怔出神,良久良久,一句话也不说。帐帘掀处,一女子托着只托盘走到案边,正是甄宓,道:“相公休息一会,喝碗参汤。”   贾仁禄眼睛仍是盯着地图,嗯了一声,道:“放在案上。”   甄宓道:“还是乘热喝吧。”   贾仁禄思路被打断,颇不耐烦,叫道:“老子叫你放在案上,你没听见吗!”   甄宓低下了头,泪水一点一点的滴在瓷碗里,泛起了涟漪,几个小小的水圈,慢慢向外扩展开去。   帐内寂然无声,二个人一人低头看图,一人低头流泪,谁也没有说话。又过了一阵,贾仁禄忽觉口渴,猛地想起曾几何时甄宓曾送来参汤一碗,正可解渴。他两眼仍是盯着地图,伸出手向案边摸索,可是摸来摸去,只摸到了令牌、镇纸、观台等物,哪有什么参汤?挠了挠头,喃喃的道:“咦,参汤呢?老子明明叫那婆娘放在案上的,咋没了?难道叫猴子给抢了去?他妈的,哪里来猴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抢老子的参汤喝。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子这就传下将令将方圆三十里的猴子统统拿了,抽筋扒皮,摘胆剜心!”说这几句话眼光仍没离开地图。   只听边上有人噗哧一笑,贾仁禄心中一惊,抬起头来,只见甄宓双手端着托盘,站在案旁,长长的睫毛上兀自带着几滴泪珠。贾仁禄是个粗人,自然不会想到什么“梨花一枝春带雨”亦或是“山茶朝露”之类的句子来形容眼前的情景,怔了一怔,叫道:“你咋哭啦?谁欺负你,跟老子说!老子捉到那人定将抽筋扒皮,摘胆剜心。”   甄宓笑道:“肚子饿了?”   贾仁禄摸了摸肚子,道:“你还别说,是有些饿了。快吃午饭时,我收到战报,说程昱奉夏侯惇之命领军从仓亭津渡河,袭占馆陶、魏县,折而向西,前锋已离长平亭不远了。老子早已打好如意算盘,可不能让他们轻易给破坏了,于是老子看着地图,寻思良策,这一想就忘了吃饭。”肚子咕咕地叫了两声。   甄宓抿嘴一笑,道:“你以前指挥作战时也是这样?”   贾仁禄点了点头,蓦地里想起他以前给家里写信时,总是道在军中吃得饱睡得好,不必挂念,这一点头,可不就露馅了,有心说几句搪塞过去,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嘿嘿的傻笑两声。   甄宓道:“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贾仁禄道:“打战嘛,一想起事来,难免废寝忘食,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嘿嘿。”   甄宓秀眉一蹙,道:“多大个人了,整天嬉皮笑脸,没个正经。你刚才不是问谁欺负我吗?”   贾仁禄道:“嗯,谁欺负你,快跟老子说。”   甄宓嫣然一笑,道:“还不就是你。”将托盘往案上一放,转身奔出帐去。   贾仁禄挠了挠头,道:“老子啥时候得罪她了?女人啊,就是莫明其妙。”端起参汤,把碗凑在嘴边,忽见甄宓又走了进来,道:“这参汤不能喝了,我再给你盛一碗吧。”   贾仁禄道:“好端端的咋就不能喝了?”   甄宓道:“这参汤已经凉了,而且里面还有我的眼……眼泪。”   贾仁禄哈哈大笑,咕嘟咕嘟将参汤喝个精光,道:“你的眼泪就好比观音菩萨的杨枝玉露,可以治百病驱百邪,那可是等闲求不来的。”   甄宓听他把自己的眼泪比作观音的杨枝玉露,心里喜滋滋的,笑靥如花,笑道:“你这家伙贫嘴贫舌,竟拿菩萨开玩笑,也不怕天打雷劈。”不待他说话端着托盘,又走了出去。   贾仁禄摇头苦笑,垂下了头,凝神看图。   又不知过了多久,忽闻帐外传来一阵肉香。贾仁禄腹中饥甚,闻得肉香,口涎直流,道:“啥好吃的这么香?”抬起头来,只见甄宓迈步进帐,身后跟着几名婢女,双手捧着食盒。甄宓笑道:“把地图收起来,吃饱饭再想主意也不迟。”   贾仁禄虽然不舍得打断思路,但妻命可不敢不听,收起地图。几名婢女上前,打开盒盖,端出一盘盘佳肴,摆在案上。甄宓挥了挥手,众婢行了一礼,转身出帐。甄宓取了双筷子递给了他。   贾仁禄接了过来,夹了块鸡片,停在半空,两眼失神,陷入沉思。过了良久,方将鸡片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甄宓柳眉微蹙,道:“怎么,还没想出主意来么?”   贾仁禄道:“嗯,程昱、夏侯惇都非泛泛之辈,难缠得紧。”   甄宓道:“你最擅长的就是围点打援,捉公明的法子不能再用一次么?”   贾仁禄悄声道:“公明武勇有余,智谋毕竟不足。程昱可是魏国除郭嘉以外最有智谋的人。历史若是没被我改动,必会发生赤壁之战,江东周郎先行苦肉计,后下诈降书,最后再献连环计,令曹操将大小战船连成一片,以便火攻,计谋不可为不深,不可为不毒。曹营之中上自曹操下至小卒,全都蒙在鼓里。只有程昱一人觉得不对劲,向曹操进言要防敌人火攻,怎奈曹操被胜利冲昏头脑,竟然置若罔闻,最后下场惨不可言。倘若魏武虚怀若谷,听进程昱之言,必可安然无恙,一举荡平江东。程昱之才由此可见一斑,这人不是徐晃,区区埋伏之计,对他来说那是没半点用的。”   甄宓道:“嗯,你曾跟我详细讲过赤壁之战,周瑜与孔明先生二人联手,深谋远虑,当世无人可及……不对,还是有半个人可以及得上,呵呵。”   贾仁禄打断她的话头,道:“你这话忒也奇怪,什么叫有半个人可以及得上啊?”   甄宓笑道:“你长得像鬼一样,说起话来疯疯颠颠,不正常的时候多,正常的时候少,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正常人,勉强算半个人好了。”   贾仁禄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应对。甄宓向他瞧了一眼,不再理他,继续说道:“周瑜使苦肉计毒打黄盖,跟着令阚泽下诈降书,又命庞士元献连环计,所用计谋实已匪夷所思。这隆冬时节没有东南风,无法火攻,孔明先生竟有办法借来三日三夜的东南风,更有夺天地造化之机。这样的计谋居然能被程昱看破,可见程昱之智实是非同小可。”   贾仁禄道:“几天前我就听说夏侯惇在猛攻黎阳,其时我的人都各有任务,没法再像上次那样围点打援了,于是我命庞令明领军死守黎阳,并给他下死命令,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要将黎阳给我守住。这小子甚是硬气,听完命令之后,二话不说,扛着副棺材板去了。哪知程昱这小子竟跟我来一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夏侯惇猛攻黎阳竟是虚晃一枪。唉,老子太大意了。”   甄宓道:“你这盘棋实在太大,要照顾的地方很多,偶有疏虞,也是在所难免,何必太过自责。你平常时一向诡计多端,心眼一转,就能想出十七八条鬼主意出来,这次愁眉不展,难道真的一点法子也没有?”   贾仁禄放下筷子,伸手抓向地图。甄宓嗔道:“不许看!”   贾仁禄道:“不看咋想主意啊?”   甄宓嗔道:“吃完了再看!”   贾仁禄夹了块鱼,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吐了出来,道:“想不出主意来,实在没心思吃东西。”   甄宓苦笑道:“真拿你没办法。”命人将地图挂在案后屏风上,贾仁禄凝目观图,甄宓将佳肴夹到他嘴边喂他吃,这样饭来张口的日子当真是神仙见了也要羡慕不已。   既然有人喂饭,贾仁禄不用动手,便丰衣足食,可他偏偏不老实,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令甄宓无法顺利喂他吃饭,不由得啼笑皆非。好不容易这饭总算是喂完了,这主意却仍没有想出来。甄宓放下筷子,取出锦帕擦拭头上的汗水,道:“喂你吃饭比喂睿儿还累!哼,下次休想我在侍侯你了。”   贾仁禄手指在地图上来回比划,喃喃道:“敌人要是里应外合,内外夹攻,该如何应付……嗯,差一支军马扼险拒守,阻敌来援。可邺城以东,一马平川,实无险可守,这军马该摆在何处?”   甄宓见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怒气上涌,气鼓鼓地道:“笨蛋,想这么久也没想出主意来,我看你也别打了,撤退算了!”   其时贾仁禄脑子里各种想法纷至沓来,相互交织在一起,好似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这几句话如醍醐灌顶,当头浇下。贾仁禄如梦方醒,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道:“你说什么?”   甄宓见他双眼精光暴亮,微微一怔,道:“我……我说你也别打了,还是撤退算了。”   贾仁禄拍手叫道:“妙极,妙极,当真是妙之及矣!”   甄宓诧异万分,道:“你想到了什么?我叫你撤退,你也妙极妙极的大声叫唤。呵呵,祝融妹妹说的一点也没错,你还真是天生的逃跑胚子。”   贾仁禄道:“嘿嘿,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换言之能屈能伸的才叫大丈夫。如今腹背受敌,老子只是在想如何将这股土匪挡在外面,不让他进来瞎捣乱。竟没有想到,将这帮家伙放将进来,让他们与城里的家伙合二为一,接着再关门打狗,这样援兵也被围其中,老子就腹背受敌之厄不就解除了么?老子真他妈的笨死了!”   甄宓笑道:“你本来就很笨嘛。”顿了顿,又道:“你这想法是不错。可你想过没有,城围一旦解除,敌军粮道畅通,你往日一番心血可就全白费了。”   贾仁禄冷笑,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人可以进,粮食说什么也不能让它进城。来人!”   两名亲兵应声而入,道:“将军有何吩咐?”   贾仁禄道:“去把伯济叫来。”   过不多时郭淮进帐行礼参见,贾仁禄挥了挥手道:“罢了,你这就飞鸽传书通知令明,让他再坚守两日,然后引军退回。”   郭淮应道:“是。”   贾仁禄道:“记住让他假装实在无法守住,无奈撤退,一定要装得像,别让夏侯惇看出破绽。”   郭淮道:“末将知道了。军师还有何吩咐?”   贾仁禄道:“这事办完后,你便派遣细作,打探魏军的运粮路线。”   郭淮道:“是。”   贾仁禄道:“好了,没什么事了。时不我待。运粮路线你一定尽快打探清楚,回来报我,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我可唯你是问。”   郭淮道:“军师放心。”   司马懿来到宫门前,晓谕众百姓,并将援军杀到事情说了。众百姓好不容易才鼓起极大的勇气来找曹丕算帐,一听援军来了,城外汉军泥菩萨自身难保,无法再顾及城内百姓了,又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了下去,纷纷散去。   司马懿微微一笑,回到府中派遣细作出城打探消息。   其实这次程昱和当年贾仁禄引五百军驰援成都一样,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此时他手下仅有万余兵马,自保尚且困难,想要解邺城之围,可以说是难于登天。可他也知道光自己的招牌字号就可抵十万精兵,既便贾仁禄听到他来应援,也不敢小觑。于是他领着一万军马,一路大旗鼓向北开进,在道非止一日,自仓亭津而至阳平、馆陶,斜向西南,经魏县而至阳平亭。所到之处,汉军守将不敢与抗,望风惊溃。程昱无惊无险的占了城池,兵锋直指邺城。这日大军来到阳平亭,程昱看天色向晚,传令安营扎寨。   正忙碌间,突然前面马蹄声响,一骑急驰而来,马上之人翻上下马,道:“启禀大人,汉将马超引军来犯,离此间已不过十里。”   众将听闻马超来犯,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惶栗。   程昱笑道:“来得好快。传令下去,列阵迎敌。”   不多时马超引军杀到,两方列成阵势,用弓箭射住阵脚,三通鼓罢,门旗开处,马超全装惯带,驰马出阵,挺抢直指程昱,叫道:“我还道是夏侯元让亲至呢,特在军师面前毛遂自荐,来和这厮大战三百回合,没想到是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打将起来索然无味。早早退去,叫夏侯元让来,还能打上几合戏耍。”   程昱叫道:“马超小儿,你已中了元让将军之计,死在目前,尚在这里大言不惭,早早退去的应该是你们。若执迷不悟,少时便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马超勃然大怒,喝道:“我倒要看看,是谁死无葬身之地!”策马驰入阵中,道:“会战的一齐上来,省得我一个个杀起来费事!”   程昱挥鞭前指,四名魏将大声怒喝,手挺兵器迎了上去。马超微微冷笑,拍马迎上,长枪一起,啪的一声,将冲在最前的将军手中大刀刀杆震断,跟着一枪透胸而入。另外三名魏将见同伴翻身落马,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大叫一声,三般兵刃齐至,一奔面门,一取胸口,还有一柄则刺向马超小腹。   马超哈哈一笑,倏地一矮身,转到马腹之下,三件兵刃尽数落空。他双足钩住马背,足尖一踢,那马便冲了出去。那马迅捷无比,几个起落便已欺到一将身旁。马超忽地翻身跃上马背,左臂伸出,已抓住那人右肩,提了过来,挟在腋下。跟着反手一枪,将另一名武将刺下了马。   阵中仅剩一将,眼见转瞬之间群殴就变成了单挑,吓得面如白纸,大叫一声,拨马败走,马超从容不迫,将腋下之将掷在地上。只听砰地一声响,那将额头重重砸在地上,却不呼痛,也不动弹,显是早已被马超挟死了。马超哈哈大笑,逃跑魏将跨下坐骑受了惊吓,一声长嘶,人立起来。那魏将哎哟一声叫了出来,滚下马来,跟着踉跄站起,向马超瞧了一眼,打了个寒噤,提气向本阵奔回。   马超微微冷笑,放下长枪,从背上取下长弓,弯弓搭箭,飕地一箭射去,正中那将后心。那将啊地一长声惨呼,向前便倒。他一时未死,挣扎着仍向本阵爬去。   马超大喝一声道:“打的一点也不过瘾,快叫夏侯元让来!”   程昱没想到马超如此英勇,身子一抖,险些摔下马来,拨马向后便走。   马超喝道:“哪里走!”挥枪招引军马追上。   程昱纵马狂奔,一步三回首,见马超越追越近,暗暗心喜:“先让你猖狂一阵,呆会到了前面密林之中,有你哭的时候。”   转瞬间,程昱便策马驰到一片大林前,扬鞭打马。坐下马吃痛,奋力驰逐,几个起落便已没入林中。   马超紧随其后,见他没入林中,叫道:“程昱小儿休走,纳下命来。”双腿一夹,坐下白马如风一般冲入林中。   追了一阵,已不见程昱,正焦躁间,忽听西北有人说话,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程昱。马超大喜,拨过马头,招引军马齐向西北方向追去。   又追了里许,忽听程昱在林中哈哈大笑,道:“马超小儿,中我计矣!放箭!”   只听飕飕飕之声不绝,一枝枝火箭从林中射出。有的射入长草丛中,有的落在树上。当先百余西凉铁骑猝不及防,不及闪避,身上着火,一团团火球般的滚下马来。马超吃了一惊,长枪急速挥动,泛成一圈青光,将火箭一一拨了开去。他百忙之中,斜眼侧倪,但见四下里火球乱滚,烈焰腾吐,浓烟弥漫,火势甚是炽烈,不禁心中栗六,暗叫:“我命休矣。”   隆冬时节,西北风甚紧。程昱早就伏兵于林中西北方向,此时顺风放火,自可以全力施为,不用担心烧到自己人。转眼间大半片林子都已没入火海。马超无心恋战,招引残兵败将冒烟突火,觅路逃生。 第537章 阴魂不散   程昱见马超狼狈奔窜,不禁有些得意,手捋胡须,面带微笑,道:“这场胜利来得太及时了,仁禄挫败之后,心有所忌,说不定会主动撤退,以观望态势,邺城之围也就解了。”   突然间身后喊声大震,程昱大惊回头,只见一彪人马杀到,当先一将英俊闲雅,银盔银甲,跨下一匹白马,手中一杆银枪,正是赵云,叫道:“程昱老儿,纳下命来!”挺枪骤马,径取程昱。   原来他奉命引军接应马超,听闻马超窜入密林追赶程昱,恐他有失,随后跟进。见到火光,大惊失色,当即赶来抄程昱后路。程昱也算到贾仁禄不会单差马超一人来此,事先做好充分准备,以防敌人突袭,不过他的一应布置都设在前方,后方只留少数兵马,示警而已。没想到赵云入林之后便即识破了程昱的布置,从后方薄弱处突入,杀他个措手不及。   程昱虽不识得赵云,但看他那身行头,也猜到了个大概,吃了一惊,拨马往东便走。魏兵不意汉军从后杀至,为首将领更是勇不可当,大惊之下,忽瞥见主将弃众而去,哪还有心抵抗?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四散奔逃。   赵云杀散众军,突入火海,寻觅马超。怎奈四下红光刺眼,黑烟遮目,一时难以找寻。他在火场中寻了一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禁暗暗叫苦。   这一边程昱知赵云勇猛,不敢多耽,一口气狂奔近十里,回头一看,不见有汉军追来,心下稍安,按辔徐行,沿路聚拢残兵败将,行不上三里,便收了两三千人,士气稍震。他来时只求活命,饥不择食,慌不择路,尽往林木茂密之处行去,此时已迷失方向,不知身在何方。当下他抬头看天,只见繁星满天,月光从林木缝隙中洒将进来,一片清光,铺在地下。他于众星之中寻得北极星,辩明方向,正要传令连夜赶路,退回魏县再作良图。忽听一名副将说道:“大人,弟兄们奔了大半夜,疲劳已极,实在走不动了,请大人下令安营休息,让弟兄们喘口气。”   程昱长眉一轩,道:“这里离汉军大寨甚近,险境未脱,不可久留。大伙加把劲,到了魏县再休息不迟。”   那副将道:“可是弟兄们实在走不动了。”   众军纷纷叫嚷:“是啊,是啊,我们实在走不动了。”“大人开恩,让我们休息休息再走吧。”“我们已奔出十余里,汉军要追早就追上来了,哪会等到现在?我们累得实在走不动路了,就让我们休息一会吧。”   程昱叹了口气,道:“罢了,众军就在林中稍适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再行赶路。”   众军大声欢呼:“多谢大人恩典。”各自觅地休息,有的几个人凑在一起生火取暖,有的窜入林中,寻觅野味充饥,有的实在累得够呛,倚在树上,只是喘气。   程昱坐在一块大石上,几名副将拾来干柴,点起篝火。众将围在火堆边上,商议行止。   忽听不远处有人喊道:“咦,那边有火光!”   只听马超大声叫道:“定是在这里了!追,别让程昱跑了!”   程昱吃了一惊,心道:“这小子命真大,居然没烧死他。”失声叫道:“不好!”一跃站起,翻身下了大石,一个箭步奔到栓马的大树下,解下马缰,蹂身而上,双腿一夹,那马忽律律的一声长嘶,迈开四蹄,几个起落,已在数丈之外。这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迅捷无比,显是平时习练有素。   众兵士听得马超喊叫,竟不再叫苦叫累,说自己走不动了,不知怎地,忽地内力生发,轻功陡进,发了一声喊,撒开双腿,一溜烟似地走了个干干净净。待马超追到时,林中乱石堆间唯余一堆堆篝火,熊熊燃烧,人是一个也见不到了。   马超大怒,一拳击在身旁一块大石上,叫道:“这老不死的跑得倒快。”这一击轻动伤口,只觉右臂几处灼伤火辣辣的好不痛疼,低头向右臂瞧了一眼,但见伤口破裂,血水一点点涔将出来,想起适才全凭运气,这才死里逃生,心中大恨,咬牙切齿,破口大骂:“一会抓到这老不死的,定将他烧得个半死不活,痛他个三日三夜,让他也尝尝被火烧的滋味!”回头对身后兵士道:“追,都别歇着,赶紧给我追,今天不追到程昱,谁也不准休息!”   原来马超不察之下,中了程昱诡计,身陷火海,不由得心下大骇,但恐惧之意一晃即逝,转瞬间便即神智清明,寻思如何脱困求生。其时四下浓烟满布,遮天闭月,无法辩明方向。他凭着感觉,胡乱选了一个方向,冒烟突火,觅路而行。曲曲折折也不知行了多久,周遭火势已不如先前炽烈,料来已到了火场边缘,心下稍宽,环顾四周,只见身边稀稀疏疏的站着百余人。回想此适才情景,心中犹有余悸,刚才他被烈焰包围,身旁几株参天大树为大火所焚,纷纷倒塌,向他压将过来,若非坐下白马甚是神骏,不待他指挥,自行进退趋避,这会他早就成了一具焦尸了。自浅水原之战后,他从来没败得如此之惨,不禁大为忿怒,叫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程昱老儿。安敢如此欺我,我跟你永世没完!”   忽听左首边传来一阵喧闹声:“不好了,常山赵云来啦,快跑啊。”“跑晚了可就活不成啦!”   马超心中一喜:“子龙接应兵马到了,看来程昱吃了大亏,不就此时杀将上去,更待何时?”   当下他点起百余残兵,便往喊声处杀去,行不多路,又遇到不少自家军马,合兵一处,声势更盛。又奔了一阵,只见一伙魏兵约三百余人迎面奔来,乱糟糟的不成队伍。马超大喝一声,挺枪冲入阵中,长枪起处,登是便有四五人倒在血泊之中,眼见是不能活了。   这伙败兵敌不过赵云本已是惊弓之鸟,见马超如此神勇,把胆都给吓破了,乱喊一声,四下逃散,马超生擒一人,大声喝问,程昱现在何处。那人战战兢兢的说道曾见程昱向东逃了,不知到了何处。   马超当即便将那兵士掷在地下,不再管他,催攒军马,向东追去。追到程昱落脚处时,隐隐见前面有火光,料到定是程昱,不禁心情激动,大声叫嚷起来。其时程昱早已杯弓蛇影,一有风吹草动,便打起脚底抹油的主意。马超这一乱叫乱喊,暴露行藏,登时将他的胆给吓破了,一溜烟似的跑了个无踪无影。   马超随后追上,追了一阵,左张右望,始终没见到程昱,寻思这小子打战的功夫甚是厉害,烧得他焦头烂额,伤口到现在还在疼,万万没想到他逃跑的本身也是一流,一转头的功夫,又见不到人了。当下他传下令去,命兵马分散开来,搜索前进,言道就是把这片林子翻将过来,也要把程昱这小子给揪出来,活活烧死,以解心头之恨。   正乱叫乱嚷、乱命叠出之际,忽听身后有人叫道:“孟起,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却是赵云。   马超道:“多亏子龙来的及时,不然我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大恩不言谢,日后子龙有用到马超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赵云道:“你我份属至亲,何必如此客套。我方才追寻程昱,一转头便失了他的踪迹,孟起可曾寻到?”   马超气得牙痒痒地道:“刚才还见到,转眼又不见了,这不我正命人搜索前进呢。”   赵云游目四顾,道:“我们来时军师有严令,倘若胜了,不可穷追。程昱经此一败,胆气已丧,不敢再来捣乱了。我们此翻前来,主要是为了试探敌军虚实。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东边一路,根本不是魏军主力,只不过虚张声势而已。既然已达到目的,见好就收吧。孟起身上有不少烧伤,应该回营疗治,程昱这家伙我看就必不追了。”   马超叫道:“不行,这口气我说什么也咽不下去!”   赵云道:“可军师将令……”   马超道:“管他呢,今天我若追不上程昱绝不收兵!”   赵云叹道:“好吧,再追十里,若还看不到人,便回去如何?”   马超沉吟片刻,一咬牙,道:“好就依你!十里后还没有程昱踪迹,便即收兵。”   当下二人合兵一处,向东追逐。二将的坐骑均甚是神骏,转瞬间便奔出数里,将大队军马远远甩在了后头,又行一阵,只听得流水淙淙,二人来到一条小河边上。赵云向河岸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座小桥横在河上,桥那头分出二条岔路,一条往南,一条往北,实不知程昱走得是哪知路。   赵云和马超对望一眼,想起当日追司马懿的情景,齐声道:“又是岔路?”   二人过了小桥,来到岔路口查察,过了良久,并没发现什么可疑之物。马超正没理会处,忽听赵云咦的一声叫了出来,忙凑上前去低头一看,只见往南去的那条岔道道旁几株长草之上压着一根马鞭,依稀是程昱之物。那马鞭色作深黑,于黑夜之中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二人是在查察周遭有无可疑物事时,无意之中发现的,心中均想上次司马懿故意将金盔遗落,透他们上当。这金盔金光闪闪,又放在十分显眼之处,既便在黑夜之中,也容易查觉,而那马鞭本就黑沉沉的,又落在长草丛中,不仔细找寻根本发现不了,显然是程昱惊慌失措之时,一个不小心失手掉落的。想到此节,二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追!”催马向往南行去,身后军马见主将投南,发了一声喊,紧随而去。   过了许久,岔道中央的一片长草丛无风自动。不多时,草丛向两旁分开,一人钻了出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正是程昱,叫道:“好险,好险。若是赵云没发现马鞭,先发现我,那可就死定了。”说着过了小桥,往来路奔回,行不多时,便没入道旁松林之中。   逃跑之道千变万化,有时应左则右,有时应左则左,有时左右皆非。这脚底抹油不只是凭两条腿就能逃出生天的,得动脑子。马超和吕布一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只知一味傻冲,极容易中计,自然不可能发现程昱的诡计。赵云虽神清智明,但和程昱相比还是差了老大一截,也没想到他们要追的人其实就躲在岔路中央的密林之中。两人往东南追了十余里,南辕北辙,越追越远,自然找不到要找的人。   马超叫道:“奇怪,奇怪。难道这是程昱老儿的诱敌之计,他其实是往北走了?”   赵云双眉一挑,道:“魏县在阳平亭东南,照理他是该往东南方向去了才对,你我二人坐骑均非凡物,没有理由追赶不上啊!”   马超道:“这家伙定是向北逃了,咱这就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赵云摇了摇头,道:“不妥。”   马超叫道:“有什么不妥的?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忽听身后有人大声叫道:“启禀将军,刚接到骠骑将军飞鸽传书,上说大寨忽遇变故,命将军及子龙将军不得恋战,速速回营。”   赵云摊开双手,道:“没法子了,咱这就回去吧。”   马超向北方瞧了良久,叹了口气道:“也罢。今天就放他一马吧,咱们走!”拨马回头,招呼军马回营。   众军将及大营,忽听得大营方向传来阵阵喊杀声,马超怒道:“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来劫寨,难不成是曹丕那厮按奈不住冲出城来送死?”   赵云手搭凉棚,眺望远方,道:“不太像,我听喊杀之声来自南面,该是夏侯惇的军马到了。”   马超道:“来得正好,抓不到程昱,便拿夏侯惇来出出气,也是好的。”   赵云道:“夏侯元让神功无敌,勇贯三军,孟起不可大意。”   马超笑道:“神功无敌,会让人射瞎一只眼睛?他不过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罢了,今天撞到他马超爷爷手里,管叫他知道什么才叫神功无敌!”   赵云道:“其实我也想会会这个传奇人物,经你这么一说,我的手也痒痒了,走,咱们这就杀将上前。”   众军齐声高呼:“杀啊!”正要上前,忽听空中振翼之声响起,赵云抬头一看,只见三只信鸽从天而降,亲兵从鸽腿上的小筒中取出一团帛卷,呈给赵云,赵云打开一看,道:“军师让我们不必应援,直接去抄夏侯惇大寨,又说寨子占不占不打紧,粮草一定要统统烧了,一粒不留,否则军法从事。”   马超冷笑,道:“烧粮草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还用下如此严令?”   赵云道:“夏侯惇久在行伍,深谙兵法,外出必为内备,不可等闲视之。”   马超道:“那是对付别人。你我二人联手,这天下间还有劫不了寨子?”   赵云深以为然,不过他生性谦和,不喜说大话,微微一笑,不再相劝。   二人率领军马,折而向南,于林间小径中悄悄前进,行出十余里,哨探来报,夏侯惇大营离此已不足里许。   赵云虽认定劫寨必成,却也不敢小瞧对手,面色凝重,让马超率军隐于暗处待命,自已展开轻功,窥查敌营,他统兵已久,对行军布阵之道甚为熟悉,敌营如何布置,他只要一看便知。当下他选了一处地势较高处,凭高视下,敌营尽收眼底。他只看了几眼,敌寨何处把守严密,何处守卫薄弱便即了然于胸,跟着不敢多留,立即回转,对马超说道:“孟起,夏侯惇果深谙兵法,寨中布置严整有法,非等闲可破。”   马超道:“子龙这不是小瞧我么?我就不信,我马超出马,还有劫不下的寨子?”挺起长枪便要出去厮并。   赵云道:“这样出去,既便能成,伤亡也必惨重,我倒有一计,或可轻举敌寨。”   马超叫道:“你和军师呆久了,也和他一样神神叨叨,办事一点也不干脆,动不动就这计那计的,好不烦人。快说,快说!”   赵云笑道:“兵者诡道,奇谋诡计,本来就是应有之意,既能事半功倍,又能减小伤亡,何乐而不为?”伸嘴在他耳边悄声说道:“敌军粮草尽屯于营后高阜处,两边相隔不远,想是便于应援。一会我引二百亲随潜入敌寨中四下放火,你令副将程银见到火光,便引军杀出正面攻打,吸引敌人注意。待敌军主力全力抗敌,无暇分身之际,你再领一支军马却劫粮草。”   马超道:“妙极,妙极。那时敌军首尾不能相顾,我就可以从容不迫的放火烧粮了。”   赵云结束停当,领着二百亲兵去了。马超站在高处,手搭凉棚,翘首盼望,过了良久,忽见东南方向四五个火头冲天而起,隐隐听得魏营之中不少人声喧哗。马超哈哈一笑,道:“果然没有子龙办不成的事。”即便程银引大队军马杀出,正面攻打敌寨。   这一边马超则领着数千敢死之士抄小路欺到寨后。其时看守粮仓的魏军听得寨前大乱,走水救火之声响成一片,心中慌乱,大多赶去应援了。寨中军马稀少,马超大军畜势已久,如猛虎下山一般突了进去,逢人便杀。魏兵抵敌不住,四散奔逃,阵势登时乱了。马超十分轻松的杀散守军,令兵士四下放火烧粮。兵士轰然应是,举起火把分头办事,粮仓中百余处火头同时点起,霎时间红光满天,烟迷太空,偌大一座粮仓登时被熊熊火焰吞没。   马超双手插腰哈哈大笑,道:“夏侯惇,你让程昱放火烧我,我现在烧你的粮草,让你没饭吃,这口气也算是……”   刚说到这里,忽听身后一阵喧哗,急回头去看,火光下只见一彪弓箭手杀到,成扇形展开,弯弓搭箭,一枝枝火箭划着弧线,破空而至,大多射在寨门口的柴草堆上,熊熊大火冲天而起,阻住马超军去路。马超军只顾放火烧粮,竟不知何时有人在寨门口处堆起干柴。眼见四下浓烟弥漫,火舌腾吐,不少参与过追杀程昱之役的马超兵士忆起时的可怕情景,发了一声喊,四下乱窜,夺路而走。   马超没想到烧人的反倒被烧,怒不可遏,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戏耍你马超爷爷!”   忽听魏阵之中有人哈哈大笑,魏兵向两旁分开,一人纵马而出,道:“马超,方才没烧死你,现在我看你还能逃到哪去?”   马超向那人瞧了一眼,眼见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程昱,吃了一惊,道:“程昱!你不是向北逃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第538章 换马风波   程昱笑道:“那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没想到竟能将西凉锦马超耍得团团直转。”   马超挺枪直指程昱,骂道:“程昱老儿,你休得意,少时我定将……将……咳……咳……你……咳,咳,咳……你……”周围烟熏火燎,他这一说话,几口浓烟钻进他嘴里,呛得他咳嗽不止,眼泪直流,那句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原来程昱军败后,其实并没有走远。赵云、马超前往追袭时,程昱用计将二人引开,随即赶到林中和众将会合,商议行止。正议间,忽然接到夏侯惇的紧急军令,让他火速招引所部赶到汉军大寨与其会合,共同对付贾仁禄。程昱寻思贾仁禄诡计多端,夤夜劫寨这样的小伎俩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处,反是己方倾巢而出,大寨空虚,后患着实可虑,权衡之下,他决定不遵将令,招引部属星夜赶往大寨,伏于寨后守株待兔。果不其然,马超这个愣头青竟又没有查察附近有无埋伏,便冒冒然前来纵火,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全神贯注于如何当好纵火犯,如何将粮食烧得干净净,全没想到程昱早就准备好了强弓火箭,打算将他们烧成烤卤猪。   其时粮仓已完全被大火吞噬,仓中大大小小的粮垛均起火焚烧,一派通红,漫天彻地。四下里黑烟翻滚,熏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夏侯惇辛辛苦苦积蓄的粮草一旦被焚,这正是马超此来的目的,也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事情,可现在这情景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他眼前,他不知怎的却高兴不起来。   本来粮仓火起之后,他们就该拔腿闪人,已免火势蔓延,玩火自焚。可就在这节骨眼上,偏偏杀出个程昱来,阻住他们的去路。此时虽不是唐朝,不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但程昱与程咬金毕竟都姓程,五百年前原是一家。他突然杀将出来,威势虽不一定有程咬金那般惊心动魂,却也非同小可。马超军登时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发抖,好似筛糠,跟着乱叫乱嚷,四散奔逃,马超又如何禁止得住?   大火没有灵性,六情不认,不知自己之所以能冒将出来,祸害人间,都是因马超大军之故。这一延烧起来,反将他们裹入烈焰之中。数百兵士来不及奔逃,被卷进火海之中,烧成焦炭。   马超今天出门时显然没看黄历,得罪了火神祝融,接连被烧了两次。他眼睛被烟熏得直流眼油,嗓子被烟呛得说不出话来,身上手上被大火灼伤,痛彻骨髓,这个中的滋味当真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他身陷火海之中,上下左右,东南西北,红通通一片,不知何方才是出路。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坐下的白马追随他日久,相互间心有灵犀,配合甚是默契。然而此时白马见到火光冲天而起,不知怎地竟也受了惊吓,不听他使唤,长声嘶鸣,到处乱窜,慌乱间竟反向火海深处奔了数十丈,想来是一夜之间接连被火烧了两次,连马都有些受不了了。   马超用力拉缰,要白马转头,出阵和程昱厮并。不料白马的头虽被缰绳拉得偏了,身子还是笔直的向前直奔。眼见白马越跑越深入火场,周遭火势越来越猛烈。但听得砰嘭啪啦响声不绝,残屋败栋不住的倒将下来。马超不禁暗暗叫苦,道:“业畜,难道我一世英名,竟要毁在你手里么?”   他身上几处烧伤上了金创药之后,本已愈合,此时又被大火烧到,伤上加伤,伤口尽数迸裂,鲜血长流。便在这时,西北风骤紧,呼呼吹过,大火越烧越旺,空气渐渐稀薄,马超渐感呼吸困难,脑海中一阵晕眩,四肢无力,当地一声,手中长枪掉在地上。他心中暗叫“不好。”伸手去抄,可手臂竟也不听使唤,软绵绵地提不起来。他没想到这当儿连手臂都和他过不去,心下大怒,奋起最后一丝力气,身子前探,伸手便要将长枪拾起。忽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脑中茫茫然的一片,意识一点一滴离身而去。然而在他心底深处,有一个坚强而清晰的声音在不断响着:“我不能死!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挣扎直起身子,深深吸了两口气。蓦地里一口气提不起来,他失去意识,晕了过去,身子软软的垂在马背上。   就在形势万分危急之时,突然间那白马倒退数丈,跟着放开四蹄急奔而前,到得一个烧得甚旺粮垛前,使劲纵跃,从火焰上直窜了过去,驮着马超犹如腾云驾雾般飞向远方。程昱军于火光之下看得分明,无不张嘴吐舌,两眼瞪得溜圆,一时之间谁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过了一会,程昱叹道:“没想到马超的坐骑竟神骏至斯,既是上天不愿取其性命,那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传令下去,穷寇莫追。三军将士迅速杀退来犯之敌,然后兵分两路,一路留下来扑灭大火,另一路随我回援大寨。”   马超既已逃得不见踪影,余下的汉军自然也就无心恋战,非降既逃,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战斗便即结束。程昱军兵分两路,一路准备挠钩水桶,扑灭大火,可这漫天大火烧将起来,如何能轻易便熄?虽有千余兵士不住从附近小河中担水扑救,但杯水车薪,济得甚事?这场大火直烧到次日午时方熄,仓中粮草虽未全毁,却也所剩无几。   程昱引着得胜之军回援大寨。此时赵云已占了大半个寨子,守兵死伤殆尽,余下的躲在西南角险要处负隅顽抗,眼看便要全军覆没。就在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程昱亲率大军杀从斜刺里杀出。魏军见援军开来,心中狂喜,士气高昂,玩了命的狠杀,形势登时逆转。汉军腹背受敌,渐渐不支,阵势微见散乱。两下里混战一场,汉军损折极多,赵云叹了一口气,令后队改过前队,亲自断后,缓缓而退。程昱知道赵云有多厉害,倒也不敢穷追,收兵回营。   这一边贾仁禄正在中军大帐之中忙得是焦头烂额,各路哨探流水价似将各方战报送到他跟前,他脑中飞快想着主意,眼睛盯着地图,手指不住在图上比划,嘴里嘀嘀咕咕,下达一连串不知所云的乱命,差得大小三军到处乱窜,自家人险些和自家人撞在一起。他现在终于明白摊子铺得大有什么坏处了。这一有起事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小屁事不断,他的脑子毕竟不是电脑,不会并行处理,所有事情都堆到了一起,登时忙得个头昏脑涨,几欲晕倒。   正混乱间,一名哨探飞也似的跑进帐来,报道:“启禀将军,张将军已和夏侯惇斗了近百个回合,仍是胜负不分。”   贾仁禄苦笑了笑,道:“好家伙。翼德总算是遇到对手了。这小子总是跟老子吹牛,说他如何如何神勇,不管多么厉害的武将在他手里都走不到三合。下次见到他,看他还有何话可说?”说这几句话时,他仍是低垂着头,两眼盯着地图,问道:“各寨情况怎样?”   那哨探道:“敌军虽然夤夜来攻,出乎我军意料。但各寨将领将军师吩附,早已作好充分准备,敌人没有占到半分便宜。如今我军正凭借营寨顽强阻击敌人,所有营寨都安然无损,请将军放心。”   贾仁禄道:“嗯,很好。邺城那边可有动静?”   那哨探道:“暂时还没有。”   贾仁禄道:“命德达密切注意城中动向。”   那哨探道:“是。”   贾仁禄道:“子龙、孟起前去劫寨,可有消息?”   那哨探道:“方才接到飞鸽传书,两位将军已接到军令,率军赶往敌军大寨,这会想是到了,不过还没有消息传来。”   贾仁禄嗯了一声,道:“一有消息立刻报我。”   那哨探道:“是。”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你去吧。”   那哨探行了一礼,转身出帐。   只听南边轰隆隆、呛啷啷之声大作,间或响起一两阵震天价般的喝彩声,显是张飞与夏侯惇恶斗方酣,两下里打得个难分难解。他两人相互间闻名久矣,却从未在战场交过手。两人狭路相逢,一上来便各逞绝技,恨不得将对方平吞入肚,这样打斗一生之中也难得见到一两回。这样的热闹贾仁禄当然很想去凑,只可惜他此时被各种各样的军情缠得脱不开身,唯有废然长叹。这个时代偏偏没有摄像设备,无法精彩回放,无可奈何之下,他只有让郭淮亲临前敌,替他观看,将每一招每一式,每一点每一滴都熟记于胸,回来说给他听。虽说经人之口,难免添油加酱,夸张得多,真实的少,却也聊胜于无。   他耳听得战鼓声越来越急,兵刃交击声越来越密,四周彩声如雷,越来越是响亮,心痒难耐,几次想要出帐大呼小叫,给张飞帮点倒忙,可走到帐口却又忍下心来,强自克制,这一步终于没有迈将出去。   便在这时,帐帘掀处,甄宓端着夜宵走了进来,向他瞧了一眼,猜到了他的心思,道:“这样的恶斗平生罕见,你想去看就去吧。”   贾仁禄摇头道:“不成,不成,这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呢,老子无论如何走不开。”   甄宓道:“从昨日你得知夏侯惇大军已过了黎阳,星夜兼程,正向大寨逼近这个消息起,直到现在你都没有好好休息,人又不是铁打的,长期不眠不休怎么受得了?”   贾仁禄道:“军情十万火急,一刻数变,若是少听了一条,一个判断失误,形势登时逆转,搞不好还要全军覆没。此间三十万人性命,都在我一念之间,怎能不慎之又慎。”   甄宓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也说的是。不过这场战斗也不知要持续多久,你也不可能总是不休息,公琰颇知兵略,你不在之时,军中大事小情都是他处理的。依我看不如叫他来顶替一阵,你好好的休息休息,放松放松。”   贾仁禄道:“这小子连日来除了和我商议军机大事之外,还要处置军中赏罚升黜,后勤保障等事,也累得不行。方才你去忙活老子的夜宵,这小子才和我商讨完几件大事,回帐睡下,咱就别去打扰他了。”   甄宓笑道:“你总是替他人着想。好了,不多说了,夜宵刚做好,趁热吃吧。”   贾仁禄方才一本正经,这会又原形毕露,嘿嘿一笑,道:“你喂我吃,不然我吃不下。”   甄宓白了他一眼,嗔道:“滚!”   当下甄宓将夜宵摆于案前,举起汤匙,舀了一匙粥,凑在嘴边,试了试冷热,这才伸到他嘴边。贾仁禄张嘴正要吞下,忽见东南方陡然一亮,红光耀眼,不禁心中一喜,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娘的,子龙、孟起得手了!夏侯老儿无粮可吃,老子看他能撑得了几日,还不乖乖给老子滚蛋,哈哈!”   甄宓吓了一跳,手中汤匙险些掉在地下,嗔道:“你这人!一惊一乍的,险些把我的魂都给吓出来。”   贾仁禄脸上一红,嘿嘿一笑,道:“对不住,对不住。你这个小美人老子一辈子都看不够,你的魂可不能就这么跑了。”   甄宓啐了他一口,道:“贫嘴。来,乘热吃吧,凉了可就不好了。”   贾仁禄吃了几口粥,正乐在其中之际,忽见一名哨探急匆匆进帐,见帐中风光旖旎,不禁脸上一红,转身便要出帐。贾仁禄大声叫道:“回来,有什么军情快快报来!”   那哨探心道:“我要是这样一个美人喂我喝粥,这一辈子也不枉了。”定了定神,道:“启禀将军,东南方向火光冲天,想是子龙将军得手了。郭将军见到火光之后,已命属下前方查察,想来不时便有回音。”   贾仁禄道:“很好,子龙、孟起去了许久仍未回来,我心里有些放心不下,一有消息立即报来。”   那哨探应道:“是。”   贾仁禄道:“噫,帐外怎么没动静了?打完了?谁赢了?”   那哨探摇了摇头,道:“没有。二人战马俱已困乏,再也跑不动了。他二人暂且罢斗,各自回营,换了战马再斗。”   话音犹未落,只听得张飞那暴雷也似的声音在辕门处大声叫道:“他奶奶的,正杀得性起,战马却没力气了,真是扫兴!快取战马来,快取战马来!俺再与夏侯惇大战三百回合,今日若不将这厮生擒活捉,誓不罢休!”   贾仁禄苦笑道:“这个大嗓门在辕门口乱喊乱叫,竟连中军大帐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来人,牵我的卢柴棒去给翼德骑乘。”   亲兵大声答应,牵着卢柴棒去了。只听张飞大叫道:“什么,营里的战马都死光了?怎么就牵了这么一匹五痨七伤,就剩一口气的癞皮马来,快换一匹,快,快!”   芦柴棒虽然癞皮,但辔头、跳蹬都是以黄金打就,其上刻着稀奇古怪的花纹,满蕴异域风情,一望便知不是中土之物。马鞍边上更是镶了一圈宝石,璀璨夺目。单是这副马身上的配具,便不知要值多少银子,而且不是王公亲贵,便是再有钱的富商,也不敢用如此华贵的鞍鞯。这副行头是郝昭通西域时,安息王进贡给刘备的,刘备转赐给了贾仁禄,不然贾仁禄也不敢用,此时武装在芦柴棒身上,芦柴棒虽不是太子,但穿上龙袍,任谁看上去都知道这马身份大大不同。   张飞既便不识得芦柴棒,但看到那副配具也该猜到一二。他若是知道了这马的身份,既便不满意,也只会敬谢不敏,不会如此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只是他急于想同夏侯惇放对,不暇细看,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也就没有看出这匹马是贾仁禄最爱的千里良驹,还道是贾仁禄亲兵有意为难他,刻意选了一匹劣马来给他骑,好让他大败亏输。他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说什么,没想到这样一来大大的将人给得罪。这话若让小肚鸡肠的人听了去,立时便会惹来无穷无尽的祸患。好在贾仁禄为人谦下,听了最多只是生一会气,便不去计较了。   贾仁禄血气上涌,一张脸涨得通红,道:“我好心好意将最心爱的战马借给他骑,他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说芦柴棒是五痨七伤的癞皮马。气死我了,真气死我了。”   甄宓笑道:“你那爱马看上去是有些五痨七伤,有些癞皮,也难怪翼德嫌弃它。你现在好歹也是司空了,就是你常说的宰相,宰相肚子能撑船,你又何必和他一般见识?”   贾仁禄怒气未消,叫道:“这马是长得是有些差强人意,可那是老天爷安排的,他自己作不了主。就像老子这样,老子原来长得虽说不上玉树临风,却也英俊潇洒,不比面如傅粉的马孟起……”他说到马超时,不知怎的,心头一酸,眼泪险些流将下来。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不禁怔了一怔。   甄宓见他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贾仁禄回过神来,道:“没什么,不知怎的心里有些难受。且不去管他,我刚才说到哪了……嗯,说我原来长得也不比马超难看多少,可跑到这鬼地方来,变成这副德性,难道老子愿意吗?芦柴棒虽然长得不咋地,可数次救了老子的性命,那是老子的救命恩……马,老子看得起张飞这小子,才将芦苇棒借给他。他居然不领情,哼,这样也好,咱不借了,我还怕这小子太沉将我的宝贝马给压坏了!来人,把马牵回来,放在后槽好生伺候,然后去选一匹又高又大,又威武又英俊的马来给张将军骑!”   贾仁禄温和谦逊,以诚待人,对待属下亲兵甚是亲厚,平常没人的时候,就和他们兄弟相称,嘻嘻哈哈,打成一片。是以众亲兵个个对贾仁禄忠心不二,誓为之死。此时见张飞居然敢说贾仁禄的救命恩马是五痨七伤的癞皮马,心中均是不忿。当下一名亲兵强忍怒气,来到辕门处牵回芦柴棒,送往后槽交由专人精心喂养,跟着选了一匹又高又大的白马,乘人不备,偷偷在它的草料里加了一点佐料,喂了它吃了几口草,这才牵将出来,交给张飞。   张飞见这匹马又高又大,又肥又壮,很是满意,连连点头,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那亲兵道:“小人见将军对刚才那匹马不满意,特地远了一匹骠肥体壮的,好……”   只听夏侯惇在营外大声叫道:“那个只会杀猪宰狗的张飞怎么比娘们还磨蹭,我换了一身行头,又喝了一杯茶,他居然还躲在营里。难不成他是怕了他夏侯爷爷,不敢出来了?”   张飞大怒,叫道:“夏侯小儿,既然你这么想死,那俺便成全你!”扒光上身,翻身上马,纵马出寨,一挺手中长矛,道:“夏侯小儿,纳下命来!”   夏侯惇大怒一声,纵马迎下,两马相交,但听得一片声响,悠然不绝。这一记长声,乃是三十余下极短促的连续打击组成。顷刻间张飞戳挑刺劈,一共攻了三十余招,夏侯惇也甚是了得,守得滴水不漏,百忙之中还了两招。二人之前已斗了百余合,始终不分胜败,此时又胜负不分,惺惺相惜之意,不禁油然而生。又了斗三十余合,忽然张飞坐骑喷了一口白沫,前腿一软,跪了下去,将他摔了下来。   夏侯惇兵刃刺空,怔了一怔,低头一看,只见那匹马挣扎着要待站起,几下挣扎,连后腿也跪了下去,叫道:“且饶了你去,快换马来厮杀!”   张飞没想到这匹高头大马外强中干,竟比刚才那匹马还不中用,只斗了五十余合,便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向夏侯惇狠狠瞪了一眼,回大寨去了。 第539章 里应外合   前一轮比拼两人纯只是试探对方虚实,并没有拼尽全力。张飞本想在这一轮使出看家本领,一矛将夏侯惇的脑袋切将下来,把到城门口让曹丕小儿好好看看他张爷爷有多厉害。没想到坐骑竟如此不济,这身方才热完,正要使出拿手绝活,它就休力透支,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着白沫。   张飞脑子迟钝,没看出这马被人做过手脚,只道是有人故意选了匹劣马,要他在三军将士面前大大出丑。这马是贾仁禄的亲兵特意为他挑选的,贾仁禄的亲兵有多大胆子,敢戏弄他?这事多半是贾仁禄暗中授意,要他好看。他因貂婵之故迁怒于贾仁禄,自始自终没给贾仁禄好脸色看。且他好勇斗狠,一上来便要打要杀。而贾仁禄好占便宜,就算要死,也要先看哪家棺材板更便宜,向来主张谋定而后动,因此上二人见解大相凿枘,意见往往相左。张飞以己之心度人,料定自己深恨贾仁禄,贾仁禄也非恨他不可,此番故意让人挑选劣马让他出丑,纯系公报私仇,说不定还有借刀杀人之嫌。   他越想越气,两眼瞪得溜圆,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刚走到辕门口,便扯着嗓子大声叫道:“贾福,你这混账王八蛋,狗杂种,直娘贼,胆小鬼!你别的本事没有,就只会躲在营里作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不过是不满你所作所为,多嘴说了你几句,你竟怀恨在心,竟让人挑了一匹中看不中用的马来给我骑,想置我于死地。当我好欺负啊?惹恼了你张爷爷,一把火将你的中军大帐烧个精光!”他气愤已极,但觉得这几句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没想到他的嗓门甚大,说话奇响,这几句话不但令寨中数十万汉军将士至少有半数听得清清楚楚,就连对面魏军官兵也有不少人听见了,夏侯惇微微一笑,心道:“敌人内部将相失和,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会当与仲德商议出个计策来。噫,仲德呢,我不是命他火速赶来,怎么到这会还没有到?难道是半路上遇到了什么变故?”   贾仁禄不知自己亲兵暗中弄鬼,听张飞没头没脑的乱骂一气,不禁有些莫明其妙,又有些气愤难平,道:“这家伙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老子巴不得他胜了夏侯惇,怎么会让人挑中看不中用的马给他骑。想是这家伙败了,一口气没地方出,全撒在老子身上,他妈的,老子是你的出气筒啊?”   贾仁禄先时将芦柴棒借给张飞骑乘,乃是出于好心。他骑惯了芦柴棒,自然知道此马原先受过非人的折磨,于艰苦卓绝的环境中练就了一副好身板。虽然看上去瘦骨嶙峋,癞皮不堪,却以脚力见长,不论跑多久都不会觉得累。且此马素喜饮酒,马尿灌将起来,千杯不醉,和张飞臭味相投,两个难兄难弟搭在一起,配合起来,也就默契一些。可万万没想他的一番好心却被张飞当成了驴肝肺,竟说这马五痨七伤,不适合自己骑乘。   贾仁禄素爱此马,心中从没将它当成一只畜生,而是将它当成一个患难与共,肝胆相照的朋友,听张飞出言污辱此马,就和出言污辱自己一般无异,肺险些要给气炸了。他要是一个山野草民,无权无势,无所顾忌,早就骂得个不亦悦乎。可他毕竟是统兵上将,一言一行,都须慎之又慎,不然因小失大,可就大大的划不来了。当时他心中虽火冒三丈,却仍顾全大局,强忍怒气,命人去牵一匹又高又大,又威武又英俊来给张飞骑。这话虽是句气话,但也算真心实意,他内心深处实是盼着张飞能战胜夏侯惇,当然想尽办法为他创造条件。可万万没想到,张飞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又窜将回来,破口大骂,说他让人牵了一匹中看不中用的马来,有意让他在三军将士面前下不来台。两次好心都被人当成驴肝肺,他便是个泥人也有个土性。当下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叫道:“传令鸣金收兵,寨门处悬挂免战牌。各寨军马,凡中郎将以上者除留下副将守寨抗敌之外,其余均到中军大帐取齐,我有话说。”   张飞与贾仁禄之间的恩怨纠缠,甄宓听貂婵提起过,心下了然。贾仁禄方到徐州时只因劝阻张飞不可胡乱杀人,便被张飞不分青红皂白,给打了个半死。贾仁禄略施小计,就让张飞当着三军将士的面挨了一百军棍,大大的削了他的面子。此后张飞屡要出战,贾仁禄都因顾全大局,出言反对,双方怨仇越积越深。此时甄宓向他瞧了一眼,知道他衔着往日之恨,想要和张飞算个总账。廉蔺之事虽远,但教训却不可不吸取,她眼见亲兵大声答应,便要下去传令。忙道:“且慢。仁禄且息怒,听我说一句。”   贾仁禄向她瞧了一眼,颜色登和,问道:“你想说什么?”   甄宓道:“你和张将军之间只因一个小小误会,发生了些磨擦,这点小事,解释两句便清楚了。何必劳师动众,令众将齐聚中军大帐。如今外敌未退,邺城方面又举动不测,倘有疏虞,此间三十万人的性命势将难保。你因小失大,可就要成了千古罪人了。”   贾仁禄定了定神,长长地吁了口气,道:“好险,好险。亏你提醒,不然我险些酿成大祸。”   此时张飞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亲兵手执兵刃拦住去路,叫道:“中军重地,没有命令,不得擅闯!”   张飞叫道:“给我滚开!贾福这事今天你要不解释清楚,俺老张和你没完!”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手一个,将众亲兵抓起,掷出老远。众亲兵身子尚在半空中,张飞已如一阵风般的卷进营帐。   贾仁禄身子一晃,挡在甄宓身前,满脸堆笑,道:“翼德,我让人挑选战马,可是出于好心,你为何这般生气?”说这话时,额头上,背上汗水涔涔而下。   张飞额头上青筋根根突起,叫道:“出于好心?你一开始选了一匹五痨七伤的癞皮马给我,也是出于好心?后来那匹马虽然看上去骠肥体壮,体力却甚是不济,我和夏侯惇那厮还斗不到五十回合。它便累倒在地,爬不起来了,这难道也是出于好心?”   贾仁禄道:“先前那匹癞皮马可是我的坐骑,随我出身入死,数次搭救我的性命,甚具灵性,且脚力甚佳,既便日行千里也不会疲累。翼德一生都在和战马打交道,见多识广,难道也和江湖上的凡夫俗子一样,有眼无珠,仅凭外表就断定一匹马是不是宝马?我将自己最心爱的战马借与翼德骑乘,难道也是出于歹心?”   张飞心中一凛,适才那匹马的样貌又在脑海中浮现,心想方才那匹癞皮马确非凡品,虽看着癞皮,但饱经沧桑,身强体壮,忍耐力倍于他马,确如贾仁禄所说不论跑多久都不会疲累,不禁为刚才说的那些话好生后悔。他心中虽如此想,嘴上却不说出来,道:“你张爷爷骑在马上打天下的时候,你还在穿开档裤呢!这马的好坏,俺老张一眼就能看得明白,你那匹马明明就是一匹癞皮马,只有你这个丑八怪才把它当宝贝。”   贾仁禄猜到了他的心思,气消了一大半,微笑道:“夏侯惇在外面怕是等得不耐烦了,你这家伙竟和老子痴缠,该不会是欺软怕硬,捡老子这个软柿子捏,不敢同夏惇老儿放对吧。”   张飞怒极,裂开阔嘴,露出满口牙齿,便如要扑上来咬人一般,道:“你说什么,你敢说我不敢同夏侯老儿放对?”   贾仁禄道:“你本来就不是夏侯惇的对手,夏侯惇从东边来,你就脚底抹油朝西……”   张飞踏上一步,左手一探,抓住他胸膛,右拳挥出,离他面门不到一尺,停了下来,喝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甄宓吓了一跳,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贾仁禄问道:“你是不是英雄好汉?”   张飞叫道:“俺老张曾在虎牢关前同吕布那厮大战过三百回合,连吕布都不是俺老张的对手,自然是大大的英雄好汉了。”   贾仁禄道:“好,你是大大的英雄好汉。英雄好汉,能不能欺负手毫无武艺之人?”   张飞道:“自然不能,不会武艺的家伙,打起来又有什么味道?”   贾仁禄道:“这么说英难好汉是对手越强打起来越高兴了?”   张飞叫道:“那是自然,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贾仁禄道:“倘若有人打了手无缚鸡之力之人,那人还是不是英雄好汉?”   张飞叫道:“当然不是了。”   贾仁禄道:“很好,老子手无缚鸡之力,一点武功也不会,你打我好了。”   张飞呆了一呆,抓着他胸膛的大手松了开来,道:“不成,我打了你便不是英雄好汉,你想让我当不成英雄好汉,我可不上这个当。”   贾仁禄笑道:“夏侯老儿就在外面,打赢了他才叫英雄好汉呢,打赢老子算什么本事?”   张飞叫道:“你等着,俺老张这就将他的首级提来!”说着转过身来,大踏步去了。   贾仁禄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道:“好家伙,命险些给他吓去半条。”   甄宓道:“呵呵,你倒挺有办法的,居然连翼德都奈何你不得。”   贾仁禄道:“老子没乌龟儿子王八蛋的骂个不休,已经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给他三分面子了。”   甄宓笑道:“你这人,真是坏透了。”   贾仁禄冷静不少,召来哨探问道:“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翼德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那哨探据实禀告,贾仁禄长眉一轩,喃喃自语:“据公琰讲,供军中高级将领换乘的战马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又有专人精心喂养,不可能如此不济,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古怪。”说着走到帐口,对左首第二名亲兵说道:“你现在就说呢,还是我请你喝了辣椒水之后,你再说?”   那亲兵打了一个寒噤,双膝一软,跪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将自己听了张飞的话如何心中不忿,如何借给他选马之机乘机下毒等情一五一十的说了,最后道:“小人出于义愤,想替将军出口气,没想到反让将军蒙上了不白之冤。待张将军出战归来,小人便去和张将军说明事情真相,叩头领死,绝不连累将军。”   贾仁禄笑道:“那刚才你为何不说明真相?”   那亲兵道:“适才小人一来见张将军凶神恶煞,心里着实害……害怕,二来是怕张将军知道此事之后更以为将军暗中做手脚,是以几次话到嘴边,都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贾仁禄道:“张飞屡次和老子抬扛,老子早就有心让他吃些苦头,只不过为顾全大局,一直隐忍不发。你出手整治这家伙一番,也算遂老子的心愿。这黑锅老子替你扛了,不过记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再有下一次,老子可就不再护犊子了,你自己去和翼德解释吧。”   那亲兵连连磕头,道:“多谢将军恩典,多谢将军恩典,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贾仁禄挥手道:“罢了。”转身进帐,哈哈大笑,道:“翼德从马上摔下来的那一幕老子没看到,可惜啊可惜。”   这时远处又传来隆隆的战鼓声,震耳欲聋,显是张飞又与夏侯惇交上手了。   贾仁禄笑了笑,道:“好家伙,又打了上,看来他们今日拼得个你死我活,是不会罢休了。也不知老子刚才使的小型激将法,管不管用,张飞这小子能不能把夏侯惇的脑袋提来给老子看看?”   甄宓道:“翼德是皇上既是义弟,又是他的爱将,身份特殊,若有个闪失,你也不好向皇上交待,你可别光在这里幸灾乐祸,还是出去看看吧。”   贾仁禄道:“没事,我已经吩咐伯济好生照应,这小子临敌经验可比我丰富多了,有他在自然万无一失。老子这个外行去了,也只是看看热闹,除了乱喊乱叫之外,也帮不上什么忙。既便翼德有何闪失,我也看不出来,岂不把什么事都给耽误了,哈……”笑声陡然而止,脸色一变,道:“不对,不对,大大的不对。”   甄宓道:“怎么了?哪里不对了?”   贾仁禄正色道:“你在这里呆着,我到辕门口瞧瞧去。若是邺城方向有军马杀出接应,便命德达照计划行事。”   甄宓道:“嗯,你要小心些。”   亲兵牵过芦柴棒,贾仁禄飞身上马,策马驰到本阵门旗下。郭淮笑着对马岱说道:“不好意思,我赢了,那五百钱是我的了,嘿嘿。”   马岱脸有愠色,掏出五百钱来递给郭淮。贾仁禄莫明其妙,道:“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   郭淮笑道:“我们两个方才打赌,只要军师按耐不住跑出来观斗,那便是我赢了,嘿嘿。”   贾仁禄哦地一声,道:“原来是这样。”手搭凉棚,向阵中瞧去。火光下只见一团白影和一团黑影都在急剧旋转,两团影子倏分倏合,发出密如骤雨般的乒乒乓乓之声,显是夏侯惇和张飞斗得甚剧。   贾仁禄怔了一怔,喃喃地道:“不对,果然大大的不对。”   郭淮莫明其妙,道:“有什么不对?”   贾仁禄侧头对马岱说道:“你马上领五千军马赶去接应子龙、孟起。”   马岱见他面色凝重,知道他哥哥劫寨一定遇到了什么不测,心中惶栗,答应一声,急匆匆地策马去了。   郭淮道:“子龙、孟起二人领军可以说得上是无坚不催,无往不利,军师又何必杞人忧天?”   贾仁禄道:“你难道没有发现不对?”   郭淮摇了摇头,道:“恕末将愚鲁,没看出来。”   贾仁禄手指东南方向冲天而起的火光,道:“若是你家被人放把火烧了,你还会从容镇定的在这里和人打架?”   郭淮一拍脑门,道:“我真是笨死了,竟连这么明显的破绽也不发现。夏侯惇定是料到军师会差人劫寨,预先布置,这才有恃无恐。唉,我若是早发现这一点,便可早一点布置下去。子龙、孟起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贾仁禄仰天长叹,道:“但愿不会。”   便在这时,哨探飞马来报:“启禀将军,邺城方面司马懿领军从南门杀出,曹洪领军从北门杀出,分两路来袭,孙将军已按预定计划领军抗敌。”   贾仁禄对郭淮说道:“这就交给你了。一有子龙、孟起的消息,立即来报。”   郭淮道:“军师尽管放心。”   贾仁禄点了点头,策马回营。   马岱匆匆回到营寨,从本部军马中点起五千人,出了寨门,迤逦向东,行出数里后,折而向南。他担心兄长遭遇不测,所点军马尽是西凉精锐,纵马奔驰,如风驰电掣一般,迅捷无比,转瞬间便奔出了十余里,忽见前方尘土飞起,显是有军马杀来。   马岱约住军马,布成阵势。阵势尚未展布开来,对面军马已然杀到,敌军向两旁闪到,一员武将手提银枪策马出阵,叫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阻挡常山赵子龙……”   马岱大喜道:“子龙将军,我是马岱。我哥哥呢?”   赵云见是马岱又惊又喜,听他提起马超又觉羞愧万分,道:“原来是马岱,你怎么来了?唉,我和孟起往劫敌寨,不想中了程昱那厮的诡计,大败亏输。混战中,我和孟起失散了,我曾领军回去找寻,却遍寻不得,无奈只得回转,禀明军师,再作区处。”   马岱怒道:“又是程昱这厮,我和这厮永世没完!”右手一挥,道:“弟兄们,杀将上去,活捉这厮食肉寝皮,以泄我恨!”一提缰绳,便要向前冲出。   赵云抓住他的手,道:“且慢。这事需当从长计议。你我二人且回大寨,再作良图。”   马岱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道:“可是兄长……”   赵云叹道:“孟起只是下落不明,他吉人天相,必能逢凶化吉,你我不必太过担心。”   马岱点点头,道:“嗯,兄长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可兄长之仇不可不报,将军别拦着我,我这就去和程昱这厮拼个你死我活!”   赵云道:“此事关系全局,一人成败又何足道哉?倘有疏虞,军师的全盘计划可就都打乱了。你且暂抑怒气,随我一起回转大寨,从长计议。”   马岱沉吟片刻,一咬牙道:“好,就依你。不过夏侯惇这厮正和翼德交战,胜败不分,不如我们抄其阵后,突然杀出,打他个措手不及,稍出胸中这口恶气,也是好的。”   赵云点了点头,道:“此计甚妙。”   当下二人合兵一处,掉头向北,行了一阵,敌阵已在目前。马岱忍气吞声已久,一见夏侯惇军马,眼中便似要冒出火来,大喝一声,冲了上去。赵云恐其有失,紧随其后。 第540章 转危为安   其时张飞与夏侯惇又已斗了百余回合,仍是不分胜负。魏军大小将士都全神贯注于眼前这场恶斗,只觉二人劲力之强,招数之精,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今日得见当世奇才各出全力相拼,实是大开眼界,不虚此行。   众将都是凡人,没有天眼通的本事,此时他们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二人角逐,生恐错过一个精彩镜头,抱撼终生,便没有第三只眼来留心到后方是否有队伍悄然接近。   阵中二将又斗了二十余合,忽然张飞大喝一声,挺矛向夏侯惇面门刺来,夏侯惇斜身避过,一枪向张飞心窝刺到。张飞叫道:“来到好!”身子右斜,避过这一枪,跟着矛交右手,左臂圈转,已将长枪挟在腋下。右手长矛挥出,刺向夏侯惇心窝。夏侯惇左腕翻转,抓住蛇矛矛头。   二人成名兵器几乎同时落入敌手,都是又惊又怒。同时大喝一声,振臂回夺。他二人均以膂力强劲闻名当世,好比铜缸对铁瓮,半斤对八两,说不上谁比谁力气更大一些。两人同时运劲,竟都没能将兵刃抽出,不禁又羞又怒。张飞瞪圆两眼,眼睛似乎要从眼眶中迸将出来,夏侯惇咬紧牙关,嘴唇边一滴滴鲜血淌将下来,打在衣襟上。两人一面使出吃奶的力气去夺自家兵刃,一面全力防止对方将兵刃抽走。他二人的心思都是一般,既要拨出自己的兵刃制对方于死地,又不让对方取回兵刃抵御。四股大力两两相反,同时作用在两件兵刃上,一时之间竟是相持不下。蓦地里只听啪啪两声大响,蛇矛矛杆,长枪枪杆俱断。二人各执一截,怔在当场。   张飞眼见自己最心爱的兵刃断成两截,一颗心似乎也裂成两半,痛不欲生,叫道:“夏侯老贼,你居然敢断俺兵刃,俺和你永世没完!”   夏侯惇的长枪也是稀世之珍,此时断为两截,他也是伤心欲碎,怒道:“这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今天不拼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   张飞叫道:“今日不杀了老贼,誓不回寨!”说着左右开弓,舞起半截矛杆,半截枪杆,没头没脑的向夏侯惇头顶上打去。他的功夫原本就是无师自通,既然没有师父,也就没有招式。盛怒之下,更是胡砍乱劈,毫无章法可言,有道是无招胜有招,此时他是无招了,不过能不能取胜,那可难说得很。   夏侯惇大叫一声,举起手中半截兵刃一架,四杆相交,当的一声大响,只震得各人耳中嗡嗡发响,两人虎口都是隐隐发痛,坐下马转了一圈,分了开来。张飞怒叫:“再来!”催马上前。   夏侯惇叫道:“再来就再来,谁怕谁!”纵马迎上。枪矛齐发,又是金铁交鸣的一声大响。火光照耀下只见四截兵刃化成四道金光,交相缠绕,越斗越是激烈,旁观众人从未见过如此恶斗,尽皆骇然。   郭淮不知赵云军已欺到夏侯惇军马背后,正准备中宫直进,乾坤一击,恐张飞有失,忙令鸣金。   夏侯惇听得金声,哈哈大笑,道:“张飞小儿,听听这是什么声音?你的人知道你不是我对手,让你回去呢。快些滚吧,省得做我枪下之鬼。”   张飞叫道:“哪个鸣金?今日谁鸣金就是和俺老张过不去,俺老张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收拾他!”   夏侯惇笑道:“你的部属也是为了你好,你听他们的话,快快回去吧。”   张飞叫道:“休想!今日不胜了你,绝不回去。”   两人如此对话之际,四周众人彩声如雷,响彻九霄。   原来二人口中说话,手上丝毫不停,只有越斗越快,但说话的语调和平时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停顿气促。二人手里均是半截兵刃,舞将开来,虎虎生风,乒乒乓乓的一连串大响过去之后,两人又已交了十余合,胜负不分。   突然间,夏侯惇暴喝一声,全力反击,张飞左支右绌,似乎疲于应付。又过了一会,张飞不敌夏侯惇神勇,拨马便走。夏侯惇大叫:“哪里逃!”纵马追来。   魏阵众人眼见夏侯惇大胜,暴雷也似的叫道:“好!”   忽听身后有人大声喧哗:“不好!”   夏侯惇正满心喜悦,听得这声倒彩,不由得心中大怒,猛地回头,双道冷电般的目光向阵中射去,叫道:“是谁在那胡……”   只听飕地一声响,一只长箭贴着他耳朵飞了过去。夏侯惇大惊回头,只见张飞拈弓搭箭,又一箭往自己右眼射来。他随曹操东征吕布时,一个不小心中了高顺部将曹性一冷箭,没有左眼。剩下这只右眼,可比他的命还精贵。张飞竟想要将他这只招子也给废了,他如何不气,举起断枪扫去,拨开来箭,大叫:“屠狗小辈安敢如此,瞧你夏侯爷爷手段!”舞起半截兵刃,策马冲将上去。   原来张飞见兵刃已断,使将起来甚不顺手,许多妙着都施展不出来,心一生计:“我且诈败佯输,诱这厮赶来,猛地回身,一箭将他射个透明,好计,好计。”当下他便佯做气力不济,左支右绌,略斗数合,回马便走。夏侯惇当年之所以会丢了一只招子,就是因为贪功冒进,为追高顺,不加提防,结果中了冷箭。此时双方已斗了两百余合,人又不是铁打的,力气也不可能无穷无尽,夏侯惇已有些气喘,心想自己尚且如此,张飞又不神仙,肯定也累得够呛,气力不加,拨马败走,那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岂有他哉?想到此他便放心大胆的追将过去。   张飞见计已售,弃了断枪残矛,带住了马,弯弓搭箭,觑得亲切,一箭望夏侯惇右眼射来。那箭离弦而出,如闪电,似流星径向夏侯惇硕果仅存的独眼射到。哪知便在此时,夏侯惇听了阵后一声倒彩,大怒回头,竟将这势在必中的一箭躲了过去。张飞一箭不中,心下恼怒,瞥见夏侯惇愕然回首,有隙可乘,抬手又是一箭。只可惜夏侯惇已有了提防,这一箭轻轻松松的便被他拨了开去。   这声倒彩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张飞就要胜利的时候叫,显是魏阵之中有精善易理卜算的高人,忽地心有异感,随手起了一课,见是如此如此,当即出言提醒夏侯惇。张飞虽是粗鲁莽撞之辈,却也笃信鬼神,见魏阵中有未卜先知的高人,心中惊怕,无心恋战,拨马败走。   奔出一阵,忽听自家阵中鼓声大震,三军齐声高呼,如潮水般涌将过来。张飞大为纳闷,道:“不是鸣金么,怎得又击鼓了。”急回头看时,只见魏军阵后一阵骚乱,一队队军马不住向两旁倒退,一彪军马冲入阵中,高呼鏖战,喊声一阵比一阵响。   夏侯惇这才知道这声“不好”,不是什么卜算高人探得先机,事先提醒于他,而是一队汉军偃旗息鼓,欺到背后,搞突然袭击,气得手足冰冷,指着张飞,骂道:“大丈夫赢要赢得光彩,输要输的漂亮。你不敢同我堂堂正正的较量一番,放冷箭在先,派遣军马乘我军凝神观斗之际抄我后路在后,殊不光明磊落,算什么英雄好汉?”   张飞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努力打拼了几十年,才有了现今这个响当当的名头。他这个英雄好汉的金字招牌,岂能轻易让人毁了,闻言大怒,道:“都别上来,今天俺要独擒这厮,哪个来帮的,就是和我过不去!”   可是战鼓已鸣,大军已动,岂能因他一句话便退将回去?郭淮也和贾仁禄差不多,素爱占人便宜,眼见魏军阵势大乱,即麾两翼铁骑,横冲直撞,混杀过来。魏兵大乱,四散奔逃,夏侯惇右臂中了两箭,向张飞狠狠地瞪了一眼,道:“张飞小儿,你等着,这笔账我迟早要你加倍奉还!”拨马向后便走,退入自家阵中,命后队改前退,缓缓而退。   正发号司令之际,忽有一人自人群中窜出,来到他面前,递上一张字条,夏侯惇低头一看,哈哈大笑,道:“天助我也。”   原来冲入魏军阵后,坏张飞好事的正是赵云马岱所部。马岱因兄长马超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胸中一口恶气无处发泄,一见到夏侯惇军马便即冲上。此时他脑中昏昏噩噩,心中只一个念头:“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取了夏侯惇的项上人头,为兄长报仇!”眼前这些人都是夏侯惇的部属,挡在他前面,就是为了阻止他报仇,他如何能不怒?只觉眼前之人全部不能活,个个都得死。他双眼通红,大喝一声,舞动兵刃,策马冲入人群之中,但听得一阵惨叫之声传来,当先十余名魏兵猝不及防,中招倒地。马岱早已豁出性命不要,是以招招都是进攻招数,竟不回护自身。他麾下这支军马,大半都是西凉铁骑,对马超奉若神明,眼见自己敬如天神之人突然失踪,生死不明,也是悲痛欲绝,个个狂发大发,状若疯虎,冲入人群之中,狂砍猛劈,大呼陷阵。   其时魏军兵将都在凝神观看世纪之战,突然背后来了一群疯子,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没头没脑的乱打一气,阵势登时大乱,那一声“不好”的倒彩由此而来,而这一声倒彩,竟令夏侯惇大怒回头,使张飞势在必中的一箭落空,救了他那只比性命还要宝贵的右眼,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马岱撞入魏阵,无心与鼠辈纠缠,杀出一条血路,竟到中军寻夏侯惇。赵云知他不是夏侯惇的对手,有心解劝,转念一想,他此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什么解释都难以令他回心转意,只得走一步算一步,竭力在旁卫护,不令他捅出太大的乱子也就是了。   二人一前一后杀了一阵,忽见一员武将金盔金甲,身披黑色披风,左眼渺了,用块黑布包着,只剩右眼,炯炯有神,骑着匹黑马,向东南方向驰去,却不是夏侯惇是谁?马岱大喝一声:“夏侯老贼休走,纳下命来!”   夏侯惇向他瞧了一眼,冷笑道:“凭你这黄口孺子也想取我性命,再练个几十年再来吧。”说着纵马向东南方向狂奔而去。   这时张飞也撞入阵中,见到马岱,叫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小子坏我好事。这一定又是贾福自以为是,派你来接应我,对不对?夏侯老贼是俺的,既便是你哥哥马孟起来了,也得让俺三分,你什么辈分,敢跟俺争!快快滚蛋,回去告诉贾福,俺要独擒这厮,方见手段,谁也莫来相帮!”   马岱听他提到马超,泪流满面,道:“哥哥如今下落不明,都是这厮害的,我与这厮不共戴天,今日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张飞吃了一惊,心道:“原来如此,难怪他如此冲动,竟不顾规矩公然闯阵,搅了我和夏侯老儿之间的拼斗。”叫道:“你不是这厮对手,这仇俺老张替你报了。”   马岱道:“兄长下落不明,凶多吉少,此仇如何可假手他人,这仇我非报不可,便是送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张飞意欲独占全功,哪容他来瞎捣乱,道:“这又何必,这又何必。你哥哥一定没事,这仇你也不用报了。”向夏侯惇瞧去,只见他已变成一个小黑点,眼看就要没入黑暗之中,叫道:“好了,不多说了,总之这功劳是俺的,你们谁也别抢!”催马上前,一溜烟的去了。   赵云摇头苦笑,对马岱说道:“有翼德去追夏侯老贼,万无一失,你我且回大寨,和军师一起商议寻访孟起,击败程昱之策如何?”   马岱摇了摇头,道:“夏侯惇既是程昱老贼的顶头上司,这账找他算也是一样的。如今机会难得,我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了。将军且回大寨,同军师商议,我一人往追夏侯惇,今日不拿到这厮,绝不回寨!”说着纵马自去。   赵云长叹一声,追了上去。   众人追出一阵,忽听东南首密林中金声大震,金声是退兵的信号,众所周知。张飞心中一喜,叫道:“夏侯老儿支持不住了,准备夹着尾巴逃走了,咱这就追将上去,活捉夏侯老儿!”   众将士齐声高喊:“活捉夏侯老儿!”冲将上前。   突然间身后一骑飞奔而至,叫道:“众位将军且慢,大寨有失,郭将军令众位将军火速退兵,回救大寨。”   赵云道:“大寨有失,不可不救。”拨马回头,向来路奔回。   马岱向夏侯惇逃跑的方向望了一眼,叹了一口气,道:“也罢。”跟着拨转马头。   张飞道:“这么好的机会怎可白白错过,俺老张打天下那会,郭淮这小子还在穿开裆裤呢,他也敢来差我?你们几个回救大寨,我自去追赶夏侯老贼!”   赵云道:“伯济哪敢胡乱下令,这定是军师的意思,将令不可不遵,还是回去吧。”   正说话间,只听得喊杀声陡然间响起,一支军马金鼓不鸣,从刺斜里突然杀到,攻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张飞叫道:“何方鼠辈,竟敢偷袭!”   只听夏侯惇大声叫道:“张飞匹夫,你中了程仲德之计了,快快纳下命来!”手挺长枪,引着军马翻身杀回。   便在这时,汉军阵中金声大震,赵云回头看去,但见远处尘土飞扬,如乌云般遮住了半边天,显是城内军马甚是骁勇,突破了孙礼所设的防线,大寨危如累卵。他忧心如焚,也就不顾得眼前这点鸡虫得失了,一声呼哨,招引自家军马向北退走。   马岱于火光之下看得分明,那支斜刺里杀来的军马正是由程昱指挥,仇人相见原是分外眼红,可是大寨危急,又不可不救,权衡之下,还是大寨要紧,私仇为轻。当下他向程昱狠狠的瞪了一眼,拨马回头,向北退走。麾下军马旗帜翻动,紧随而去。   张飞可不想让好不容易就要到手的功劳就这么飞了,倘若现在大寨里坐着的是他大哥刘备,那他拼了性命不要,也要赶回去救援。然而现在帐中的是他最讨厌的贾仁禄,那是打死他也不会去救。他大喝一声:“夏侯老儿,俺正要和你拼个你死我活!”纵马迎上。   可是三路军马去了两路,剩下张飞这一路,人不过数千,将不过数员,如何能当得住两路军马的狂攻猛击,登时败下阵来。更气人的是,张飞来时匆忙,竟未带兵刃,他的爱矛已然断为两截,手边唯有长弓一把,无奈之下,只得夺了身边一小卒的长矛。只是长矛毕竟不是蛇矛,使起来极不顺手,和夏侯惇斗了二十余合,料想今天定讨不过好去,张嘴骂了几句粗话,拨马败走。夏侯惇、程昱合兵一处,随后赶来。大杀一阵,张飞军死伤极多,其余残兵败将,四散而走,各自逃生。   赵云回到大寨,径奔中军大帐,只见大帐早已收去,贾仁禄正指挥亲兵扛扛抬抬,显是要脚底抹油,忍不住说道:“军师出奇用计,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就这么走了,实在太可惜了。”   贾仁禄道:“老子也不想啊,只是小命要紧,走晚了,这脑袋可就要挪地方了,咱还要留它来看美女呢,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马岱道:“可是大哥的仇……”   贾仁禄叹道:“孟起之事,我也听说了,我已差精细干练之人,前往出事地点仔细找寻,料来不久便有好音。既便孟起真遇上不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放心这仇我一定替你报。”   马岱泣道:“有军师这句话,末将便放心了。”   正说话间,哨探来报:“报,程昱军在东,夏侯惇军在南,司马懿军在北,三路军马同时夹攻,我军抵敌不住,请将军早拿主意。”   贾仁禄道:“子龙,你与德达麾兵断后。马岱,你领一支军马接应。”   赵云应道:“在。”   贾仁禄道:“你和德达断后,众军开拔,向西退却。马岱,你领军前去接应翼德。这家伙典型的无组织无纪律,现在咱是撤退,不是冲锋,这一锅好粥可是老子熬了许久才得的,可不能被他这粒老鼠屎给搅黄了。你见到他,也别和他废话,直接绑了,拎将回来!”   马岱嘿嘿一笑,道:“末将可不是翼德的对手,绑不了他。”   贾仁禄道:“笨,不会强攻,难道还不会智取?他那智商,三岁小孩都胜得过,你不会没辙吧。”   马岱笑了笑道:“末将试试。”   贾仁禄道:“试屁试,这是命令,要是绑不回他来,就把自己绑了回来吧。”   马岱应道:“是。”   当下众人分头行事,贾仁禄指挥军士拔寨起程,脚底抹油。赵云赶往孙礼所在的北军大帐,同他一起引军断后。马岱引着一支军马,冲出寨来,行不多时,正遇张飞。马岱先用好言好语逗得他开怀大笑。跟着乘其不备,一声呼哨,十名亲兵抢上,不由分说,将他拉下马来,摁倒在地,绑了个结实,拖回大寨。   贾仁禄见张飞绑得像只粽子,哈哈大笑,道:“翼德因何如此狼狈?”   张飞叫道:“贾福小儿,你安敢如此待我,我定要到皇上那里告你去!”   贾仁禄道:“你去告吧,你只要到了长安,我保管你再也上不了前线了。”   张飞心中一凛,道:“你给俺松绑,俺听你的话便是。”   贾仁禄道:“现在可是有组织的撤退,你要是胡乱冲锋,老子的大计可全泡汤了。先委屈你一阵,待重新扎下营寨,我亲自松绑,摆酒向你赔罪。”   张飞道:“打得好好的,咋又要撤了?”   贾仁禄听得远处鼓声急促,连绵不绝,长眉一轩,道:“现在没空解释,来人,将翼德拖走交由伯济看管。”   邺城之下,四路军马大杀一阵,汉军以一敌三,损失惨重,由赵云、孙礼断后,缓缓西退,司马懿见汉军阵势齐整,又见西北角林中隐隐有旌旗展动,恐有埋伏,倒也不敢穷追,与夏侯惇合兵一处,收兵回城。   曹丕大喜,也不顾天色已晚,即令命在铜雀台摆下酒宴,亲自斟了一杯酒,来到夏侯惇跟前道:“今日若无大将军鼎力相助,朕其危矣!来,朕敬大将军一杯。”   夏侯惇不敢怠慢,依足礼数,一饮而尽,道:“微臣战张飞不下,滞留不前,实无功劳。此番之所以能击退敌寇,皆仗仲德运筹之功。”   曹丕大喜,亲自向程昱敬了一杯酒,下旨官升三级,赏金千两,增邑千户。程昱谢过,道:“此战虽然大胜,然城中粮草不敷,元让的粮食又叫马超给烧了,所剩无几。我军无粮可用,焉能再战,后患可虑。”   曹丕笑道:“不妨。如今汉军已退,粮道已通,火速令中原郡县调粮支援。”   夏侯惇道:“臣在许昌时听闻城中缺粮,特令仲德准备粮草三十万斛,运抵东郡……”   刚说到这里,忽见一近侍踉跄进殿,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东郡发出的运粮船过了白马行至白沟水道时,莫明其妙突然翻覆,全部船只沉入水中,船上十万斛粮草下落不明。”   曹丕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蓦地里双眼发黑,晕了过去,身子软软瘫倒,夏侯惇忙抢上扶住。 第541章 白马来归   程昱和司马懿对望一眼,一齐摇头。   曹丕悠悠醒转,道:“一定是贾福这小子暗中捣鬼,朕不诛杀此僚,誓不罢休!”对夏侯惇说道:“有劳大将军再辛苦一趟,替朕诛除此贼,还关河宁静,天下太平。”   夏侯惇道:“臣遵旨。”   程昱道:“且慢。”   曹丕道:“仲德有何话说?”   程昱道:“臣所率部属转战数处,已饥饿不堪,疲不能兴,无法再战,夏侯将军的部属想来也是如此。凭这样的军马想要战胜狡猾多智的贾福,那是一丝胜算也没有的,只会自取败辱,还请皇上三思。”   司马懿附和道:“仲德之言甚是,还请皇上三思。”   曹丕向夏侯惇瞧去,征询他的意见。夏侯惇不想扫了曹丕的面子,可眼下的情形确是如此,他也不想做违心之言,点了点头,道:“臣麾下将士先是强攻黎阳,之后昼夜不停,驱驰数百里,再经今晚这场恶战,已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者矣,以此击敌,负多胜少,不过既是皇上要臣讨贼,臣不敢推辞,必尽最大努力,以报国恩。”   曹丕叹了口气,道:“城中粮草本就捉襟见肘,入不敷出,朕和仲达连日筹措粮草,已是焦头烂额,现在又多了十几万张嘴,叫朕一时上哪搞那么多粮食喂饱他们?局势已不容我们喘息,倘若任由这个情况继续下去,不出数日军心嗟怨,必然引起哗变,那时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程昱道:“皇上说得没错。不过臣认为,如今当务之急,不是攻打贾福,而是搞来粮食,安定军心民心。据臣所知,邺城乃京畿要地,自武帝时起便积聚大量粮食,以备不时之需。仓中粮草不下数百万斛,足支城中军民数年之用。贾福围城,前后不到一年,怎得就粮食告罄?”   曹丕向司马懿瞧了一眼,道:“这事朕一想起来就头痛的像炸开一般,不想再提了,就由你来说吧。”   司马懿道:“这事至今仍是一桩悬而未绝的迷案。太仓中的粮食原是有几百万斛,可是太仓令刘桢利欲熏心,监守自盗,竟将这许多粮食全都卖了,换成银钱,终饱私囊。等我们查觉此事之时,为时已晚,仓中粮食已所剩无几。皇上亲自审问刘桢,问他将粮食卖给谁了。他供认仓中粮食被城中数家粮食联合买下。我亲自领人查抄各家粮号,可主犯在逃,粮号空空如也,找不到一粒粮食。其他几家粮号掌柜倒在,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一怒之下,抄了他们的粮仓,发现他们仓中的粮食也是少得可怜,尚不够大军支用三个月。那几百万斛粮食到底上哪去了,至今仍不得要领。”   程昱长叹一声,道:“定是贾福用计赚了去,此子能想出这样的主意,真是不简单。如今白沟覆船一案,定也是他所为。他想让我们无粮可用,自取灭亡,当真忒也歹毒。唉,可偏偏一点办法也没有。”   曹丕道:“不能再等了,激励士气,与贾福决一死战,好过在这里坐以待毙。”   程昱道:“皇上有所不知,臣麾下军马,一夜之间南南北北跑了近百里地,已然怨声鼎沸。若不是臣好说歹说,并诱以重利,他们说什么也不肯再随臣北上支援夏侯将军了。如今皇上不让他们休整,又要他们攻打贾福,他们说什么也不干的,万一闹将起来,局面可不好控制。”   曹丕道:“你说的朕又何尝不知,可是朕总不能坐在这等死吧。”   司马懿道:“皇上且莫急躁,天无绝人之路,办法总是会有的。”   曹丕定了定神,道:“你说的很是。朕听闻粮船覆没,方寸大乱,是有些急躁了。仲德,这次你略些小计便耍得敌人团团直转,敌将马超下落不明,论智谋我看不下于贾福,如今该当如何,你来拿个主意吧。”   程昱沉吟半晌,摇了摇头,道:“贾福已然全盘考虑清楚,一切都在他控制之下。要想筹思反击之策,谈何容易,请皇上给臣一点时间。”   曹丕也知此事甚难。粮食其实不是没有,如今城围已解,邺城南面的几个县已重回他掌握之中,可以从那里就近调来粮食,以解燃谋之急。可是县中粮食本就有限,既使全部调来也仅够大军吃上几天,至于城中百姓,却什么也分不到,只能饿肚子了。要想运大批粮食,就要靠中原郡县,可是贾仁禄早已算定,怎么可能让粮食太太平平的运进城来?他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叹了口气,道:“好吧,这事先放一放,以后再说,今日好不容易大胜一场,扬眉吐气。不可为这件小事,破坏了气氛。来,来,来,大家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他抬起手来,轻击三掌,音乐声响起,一队舞姬踏着舞步,跑进殿来,翩翩起舞。曹丕凝神观舞,物我两忘,哈拉子不由自主的顺着嘴角流将下来,但觉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愁与忧?夏侯惇见城围虽解,但形势依然严峻,哪有心思看什么劳什子的歌舞?脑子里飞快的转着主意。他的脑子不大灵光,想要胜过别人,唯有笨鸟先飞,乘着他人观看歌舞之际,用心思索。过了良久良久,他忽地灵光一闪,伸手在案上一拍,大声叫道:“妙极,妙极,妙之极矣!”   其时歌舞并没有十分出彩的地方,众人听他连呼“妙极”,均感愕然,跟着无数道目光向他射来。   邺城西面五十里处,汉军中军大帐,贾仁禄安顿好后,便支起地图,筹思良策。不多时,杨瑛来报,已劫了曹丕十万斛粮食。原来白沟覆船就是她的杰作,她和徐象本就是水匪,惯于潜入水下凿人船只,此时重操旧业,自然轻车熟路,且黄泽与白沟相去不远,他们也常去那里讨生活,对那一带的水路自然了若指掌,何处水缓,何处水急,何处河道宽阔,何处泥沙淤积,都是一清二楚。在他们的指引下,吴懿引着一千荆州水军,伏于河道两岸芦苇茂密之处,待粮船进入伏击圈,便潜入水中将其凿沉,又将落水的押运兵士全部溺死,乘船离去。随后马忠领着另一路人马赶往覆船地点,将粮食捞起,运往位于白沟上游的朝歌城中,存放起来,听候调用。就这样夏侯惇千辛万苦筹来的十万斛粮食,又成了贾仁禄大军餐桌上的食物。经此一役,汉军大小将校一致认为,曹丕总是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送上粮草,这个后勤部长,当得十分称职。汉军中分管粮草供应的大小官员,更是感激涕临,甚至打算上奏刘备,嘉奖其功绩。至于曹丕听到了,会不会欲哭无泪,那就不得而知了。   杨瑛一门心思想要为杨修报仇,贾仁禄要她劫粮,自然求之不得,欣然从命。可徐象就不同了,他原来既想劫了贾仁禄献给曹丕换取万两黄金,高官厚禄,又想夺回原本就属于他的山寨大头领一职,当然他这些都还不是他最想要的,他连做梦都在想的事情,便是娶了杨瑛,和她一起双宿双栖,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杨瑛心中充满着仇恨,满脑子都想着如何报仇,根本没有情之一字,再者徐象的长相,虽说不像贾仁禄那般诸丑齐备,该长则短,该短则长,却也对不起观众,杨瑛又如何会看得上他?他汲汲营营,到头来美人得不到也就罢了,还成了贾仁禄的阶下囚,可算是倒霉到家了。   贾仁禄要他协助杨瑛前往白沟劫粮,答应事成之后,还他自由之身,并在军中给他安排份工作,让他摆脱水匪的恶名,堂堂正正作个军人,杀敌立功,升官发财。这条件已算是十分优厚了,可他却十万个不愿意,嘴里喋喋不休,一定要让贾仁禄将杨瑛许配给他,否则一概免谈。贾仁禄苦口婆心的劝了他半天,直至口干舌噪,徐象仍是咬紧牙关不松口。贾仁禄见软得不行,只好来硬的了。便将张飞请进帐来。张飞嘴上的功夫虽然不济,但拳脚上的口才却很好,当下也不和他废话,提起醋钵大的拳头,往他的顶门上锤将下去,直打得他眼前金星乱舞,耳边百鸟齐鸣,泪水、白沫、鼻血、尿水一齐流将下来。这一下终于使得他认清形势,精神之后立即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口中连称愿为贾仁禄效死力,今后但有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不是张飞的神拳颇具奇效,他也不可能为贾仁禄卖命,万一行事的时候拉稀摆怠,那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贾仁禄听闻杨瑛克成大功,开怀大笑,道:“很好,很好。只可惜你是个女子,不然我一定上表皇上,封你做大官。”   杨瑛撅起小嘴,道:“女子怎么就不能做官了,这是谁定的规矩?既然规矩已经定下了,改起来怕是麻烦的得紧,我也不想做大官,你让皇上封我个小官,也就是了。”   杨彪其时正在帐中和贾仁禄商讨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听了这话,气得胡子根根上翘,道:“胡说八道!天下间哪有女子做官的,简直是胡说八道!咳……咳……咳……”气得咳嗽不止,杨瑛忙抢了上来,伸手轻轻拍打他的胸口。   杨彪瞪了她一眼,道:“像你这样未出嫁的女娃娃就该待字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你成天疯疯颠颠,舞刀弄枪,简直不成个体统!咳……咳……咳……”说到这里又是咳嗽不止。杨瑛不以为然,却不敢出言顶撞,向贾仁禄扮了个鬼脸,嘻嘻一笑,也就不以为意。   杨彪无可奈何,苦笑了笑,对贾仁禄说道:“这孩子从小就不在我身边,缺乏管教,让将军看笑话了。”   贾仁禄说道:“女子当官虽说骇人听闻,但也不是没有。我远征南蛮之时,曾听蛮王孟获说起,在他部落之南有个国度,女子便可以当官,可以执政,拥有权利也与男子差相仿佛,可以说是男女各顶半边天。”心想:“我要是将现代男女平等这套灌输给你,你非气得当场吐血不可。不这么说吧,又不知道怎么和你这个老古董解释,只好说是孟获说的了,反正你这辈子是不可能见到孟获的。就算见到了,孟获最讨厌读书人,也不会给你这老家伙好脸色看,你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咱家祝融虽是地地道道的南蛮人,可是老子撒过的谎,她肯定是会帮老子圆的,老子说太阳打西边出来,她肯定不会说太阳其实是打东边出来的,因此你也打听不出什么来,哈哈!”   杨瑛信以为真,双眸一亮,道:“世上真有这样的国家?”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嗯。”   杨瑛笑靥如花,道:“看来那国家的人见识要比咱中原人高明百倍。”   杨彪气得几欲晕去,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但话到嘴边,却一个劲的咳嗽,怎么也说不出来。   贾仁禄知道再说下去,杨彪非当场气死不可,道:“好了,男女平等这个话题,无关眼下大局,就不讨论了。杨瑛,这事你办得漂亮。只可惜老子不能赏你官做,不过还是能赏你钱财的,一会你到公琰那支取黄金百两,蜀锦百匹,就说是老子赏你的,他不会……”   正说到这里,忽见蒋琬急匆匆进帐。贾仁禄笑道:“说曹操到,曹操还就到了。”瞥眼间,只见蒋琬眉宇间含有深忧,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了,不敢再开玩笑,正色道:“出了什么事了?”   蒋琬道:“方才下官巡视各寨,鼓舞士气。行至辕门附近时,忽听得巡哨兵士大声惊呼,知有情况发生,忙跑过去看时,却见……却见……却见……”说到这里声音哽咽,泪水一滴一滴流了下来,打在衣襟。   贾仁禄心中一凛,道:“你见到了什么?”   蒋琬道:“却见孟起……孟起……的白马向大寨奔来……”   贾仁禄吃了一惊道:“你是说孟起的坐骑?”   蒋琬点点头道:“正是。”   贾仁禄道:“那孟起呢?”   蒋琬道:“下官只看见白马,没看见孟起,想是……想是……”   贾仁禄道:“快出去看看。”说着长身而起,大踏步向帐外奔去,甄宓忙取过一件皮裘披在他身上。   众人来到辕门口,果见一名兵士牵着一匹白马远远走来。那白马满身泥污,身上不少白毛被大火熏得焦黑,正是马超的坐骑。贾仁禄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扑簌簌流将下来,问那兵士道:“你们可在附近搜索过?”   那兵士道:“蒋大人见了白马之后,便令我等四散开来,仔细搜索,弟兄们将方圆五里仔仔细细搜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发现。”   贾仁禄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那白马的额头,道:“马儿啊马儿,你的主人到底哪里?你快告诉我们啊!你倒是说话啊!”说着两道泪水沿着面颊流了下来。   甄宓走在他边上柔声安慰:“孟起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想是孟起身负重伤,白马驮他回营时,路上颠簸,不慎将他摔在某处。你这就命人去找,可能还来得及。”   那白马显是听懂了甄宓说话,忽律律一声长嘶,像是在对他们说些什么,可在场之人无一精通马语,自然不知所云。   贾仁禄对那白马说道:“你知道你主人在哪?对不对?”   那白马又是一声长嘶,贾仁禄心中一喜,回头对马岱说道:“你这就领上五千人,让孟起……”   忽听身后有人大声喧哗:“走水啦,快救火,快来救火!”   贾仁禄愕然回首,但见中军大帐方向,一股火头冲天而起,这一惊非同小可,叫道:“中军大帐火起!快令人救火,快,快,快。”说着向来路奔回。   甄宓抢了上去,道:“仁禄危险,有他们在,你就别过去了。”   贾仁禄摇摇头,道:“那里尽是些个什么军薄,令旗,文书,档案等等易燃之物,倘若付之一炬,老子这大半年来的心血可就全白费了。”   赵云道:“军师莫谎,末将这就冲进火海中将重要物事抢救出来。”   贾仁禄连连点头,道:“那就有劳子龙了。”   说话间众人来到中军帐前,只见火焰腾起十来丈高,大火甚是炽烈,中军大帐已完全被烈焰吞噬,数百亲兵乱叫乱嚷,东奔四窜,担水救火。可火势太大,这点点水远远不够。赵云二话不说,展开绝世轻功,冲进火海,于帐中冒烟突火,抢救军薄文书。可重要东西实在太多,赵云孤身一人,只有两只手,一时也拿不过来。眼见大火越烧越旺,大帐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无奈只得拣些十分重要的揣入怀中,奔将出来。他右足刚踏到火焰之外,只听身后砰嘭一声大响,大帐倒将下来。回想刚才情景实是险到极处,一颗心不禁砰砰砰地跳个不停。他虽然武功盖世,但手臂还是给大火燎到,鲜血直流,一张清秀白晰的脸庞也被熏得乌黑,好似包黑炭一般。   贾仁禄接过他手中的文书,赵云道:“里面还有不少重要物事,末将无能,没拿出来。”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算了,烧了就烧了吧,大部份重要计划文档,公琰那都有备份,令旗令牌也还可以再重制。好在老子有先见之明,调兵的虎符老子随身携带,若是给烧了,那可就糟了。子龙,且到后帐休息,我差太医前去诊治。”   赵云道:“这点小伤,不碍事。这火定是魏军细作所放,想来魏军不久便会来攻,末将这就组织人手抵御。”   贾仁禄点点头,道:“嗯,那就辛苦你了。”   赵云道:“军师何出此言,这都是末将应该做的。”   贾仁禄甚是感激,对马岱说道:“你带上五千人,让孟起的白马引路,往寻孟起。”   马岱大声应道:“是。”兴冲冲去了。   众人忙了一夜,大火总算是熄灭了,中军大帐被烧成一堆焦炭,帐中重要典籍文书,焚毁殆尽。所幸帐中众人听闻马超白马重现江湖,心中在喜,纷纷出寨观看,是以没有人员伤亡。   临时搭建的中军帐中,贾仁禄阴沉着脸,正中一坐,问守卫中军大帐的亲兵道:“大帐好端端的为何会着起来?”   亲兵吓了一跳,纷纷跪倒,道:“小的看守失职,请将军重重治罪。”   贾仁禄怒道:“你们以为这次还能跑得掉?把当时的情景详详细细给老子说一遍,还能减轻些痛苦,若有半句虚言,老子定叫你们生不如死。”   一名亲兵道:“启禀将军,事情是这样的。将军走后,张将军突然来到中军大帐,说有要事要见将军。我们说将军出去了,他却不信,硬往里闯。我等上前拦阻,张将军气得哇哇乱叫,伸拳出腿,将我们一顿好打。我等无能,不是他的对手,四散奔逃,欲禀告将军,哪知行不多远,便听闻大帐火起,吓了一跳,忙赶去救火。”   贾仁禄见他们个个面青目肿,显是刚被人暴打一顿,心中一凛,猛地想起,张飞大怒时说过的那句话:“惹恼了你张爷爷,一把火将你的中军大帐烧个精光!”大怒之下,不暇细想,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这家伙简直是无法无天,来人,将那厮给老子叫到这来!”   一名亲兵问道:“将军是想叫谁?”   贾仁禄怒道:“还能有谁,当然是张飞这老匹夫,快去!”   那亲兵应道:“是。”站起身来,冲了出去。   不多时,那亲兵奔回大帐,叫道:“不好了,张将军带着数百亲随硬闯出营,向邺城方向奔去,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贾仁禄怒不可遏,道:“这家伙居然不顾念结义之情,畏罪潜逃,反投曹丕去了。”取出怀中虎符,道:“持此符令子龙领军一万,务必将这厮追回来,若这厮敢顽抗,就地正法!”他的令牌都已被烧成黑炭,面目全非,仓促间来不及赶制,只好先用虎符代替了。   甄宓道:“翼德和皇上桃园结义,誓同生死,不可能无缘无故去投曹丕,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贾仁禄叫道:“这厮一时气愤,烧了中军大帐,自知闯下大祸,罪无可恕,便畏罪逃去降了曹丕。除此之外你还能想到什么更好得解释?”   甄宓道:“这个……我是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不过我总觉得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蒋琬道:“下官也认为此事处理当须慎重,不可太过轻率。”   贾仁禄道:“事情真相到底如何,等拿了这厮,不就清楚了么?”连连挥手,对那亲兵道:“快去,快去。”   蒋琬道:“这令还是下官去传吧。”   贾仁禄道:“嗯,快去。这厮知悉老子的全部计划,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溜进邺城。”   蒋琬点点头,转身而出。   赵云接到军令,大吃一惊,道:“什么,竟有此事?不可能,不可能。翼德根本不可能去投曹丕。”   蒋琬道:“我也知此事不可能,不过翼德不辞而别,前往邺城,大是古怪。将军正在气头上,没法劝解,你追上翼德,好言好语将他请回来,那进事情真相到底如何,自会水落石出。”   赵云点点头,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 第542章 巧施离间   从汉军大寨通往邺城的官道上,数百骑人马向前飞奔。时值隆冬腊月,天寒地冻,凌晨时分,寒风凛冽,更是冻彻骨髓,可是当先一人,却光着上身,露出满是黑毛的胸脯,下身只穿着裤衩一条,正是骁勇无敌的燕人张翼德。   身后一名亲兵说道:“将军,咱们这么硬闯出营真的不要紧?”   张飞叫道:“这话你从来时到现在已说了不下八百遍了,你要是害怕,就先回去吧。俺老张可是皇上御弟,要出营就出营,哪个敢来管俺。”   那亲兵道:“倘若有小人乘机进馋,说您出营投敌,这可是天大的罪过,怕是连皇上也护不住您?”   张飞哈哈大笑,道:“说俺投敌?也要有人信。俺老张自打桃园结义以来,就死心踏地的跟随大哥,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过来了,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咱兄弟之情历久弥坚,我对大哥有多忠心,那是有目共睹。当初最困难的时候,俺老张都没有投敌,如今又怎会投敌?”   那亲兵道:“理是这个理,可是人言可畏,将军还……”   张飞不耐烦的道:“好了,我只是去和夏侯惇这厮再战三百回合,分出个胜负来,打完了就回去,打什么紧?”   那亲兵道:“夏侯惇那厮根本就不是您的对手,您又何必和他一般见识,这战我看不打也罢。”   张飞道:“不成,不打怎么成?今天我和这厮打了两百余合还没有分出胜负来,两军阵前十数万人都看得个清清楚楚,传将出去,说俺老张浪得虚名,打了两百回合,还拾夺不下只剩一只右眼的夏侯惇,你倒说说,我这老脸该往哪搁?今后还怎么做人?”   那亲兵没想到他擅违将令,恃强闯营,只是为了替自己挣回脸面,自己冒冒然随他出来,这祸可闯大了。   说话间,众人又奔出了十余里,正行间,忽见身后有人喊道:“翼德,你这是要去哪里?”   张飞带住了马,回头一看,正是赵云,叫道:“子龙,是贾福叫你来的么?你去跟他说,我到邺城有点事,去去就回,不劳他记挂。”赵云马快,虽比张飞晚出发许久,仍是赶了上来。   赵云奔到他跟前,将其拦住,问道:“翼德去邺城有何要事?”   张飞道:“实话和你说了吧,我今天和夏侯惇这厮斗了良久,也没分出个胜负来,心中不服气,想到邺城再和他大战三百回合。”   赵云大为惊诧道:“你私自出营,就为这事?”   张飞道:“可不就为这事么,要不然还为什么事?”   赵云问道:“那你适才去中军帐找军师,又是所谓何事?”   张飞嘿嘿一笑,道:“也没什么事。”   赵云见他神色有异,知他所言不尽不实,道:“这事可儿戏不得,你到底去中军帐做什么?”   张飞听他口气像在审犯人,心中不忿,叫道:“俺老张去中军大帐,自有俺老张的道理,为什么要和你说?”   赵云叹道:“翼德啊翼德,我这可是在帮你,你怎么好赖不分?方才中军火起,想必你也看到了。军师已问过亲随,所有亲随众口一词,都说火起之前,你将他们打散,恃强闯入大帐,过不多久大帐便起火了。中军大帐被焚,帐中重要函件、令旗、令牌等物被烧毁,对主帅指挥决策造成多大的影响,对三军士气又造成多大的打击,你久统兵马,这些不用我来告诉你吧。这事你要不解释清楚,那是多大罪过?只怕连皇上都护你不住。”   张飞瞪回双眼,叫道:“你们以为是俺老张放得火?”   赵云道:“你我交情非浅,你老老实实和我说一句,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张飞叫道:“当然不是我干的。虽然俺看贾福那小子不顺眼,想将他大卸八块,把去喂狗,可也犯不着为他烧了中军大帐。”   赵云道:“我是相信你,可那又有什么用?你和军师不对付,三军皆知。那日你的坐骑马失前蹄,你在辕门口大声高呼,要将中军大帐一把火烧个精光。如今中军火起,而火起之前,你恰好到过中军帐。你说不是你,只怕没人相信。”   张飞向他瞧了一眼,道:“这么说,你是来拿我的了?”   赵云道:“我相信你不会因私废公,计较个人私怨而不顾全大局,所以特来问个清楚,好查明真相,还你清白。”   张飞叫道:“这事我说不是我干的,就不是我干的,有什么好解释的?难道我说的话还不作数么?”   赵云摇头道:“凡事要讲证据,凭你一言,济得甚事?这事你说不是你干的,有什么用?得拿出证据来。”   张飞叫道:“俺老张从不说假话,说不是我,就不是我,还要什么证据?”   赵云道:“你到底去中军帐做什么,有什么不可说的?”   张飞嘿嘿一笑,道:“真没什么事。”   赵云挺起银枪,道:“这事已不是军师一个人的事了。这事处理不好,我们都没法和三军将士交待。我再问你一遍,你到中军帐去做什么?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张飞道:“要打架咋地?我的手正痒痒的,不能和夏侯惇交手,和你玩几手,也是一样。”说着挺起手中蛇矛。原先那根蛇矛在和夏侯惇放对被拗断了,此时所使是他为防不测多预备的,大小轻重全都一样,使将起来,自然是十分顺手。   张飞亲兵眼见一场大战一触即发,担心二人剧斗之下,或有伤损,忙道:“且慢动手。赵将军,这事真不是我家将军所为,赵将军明察秋毫,定不会冤枉好人的。”   赵云道:“可你家将军死也不肯说他到底去军中大帐做什么,我根本无从查起,又有什么用?”   那亲兵对张飞说道:“将军,这事是见不得人,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说了吧。”   张飞叫道:“不能说,说了我今后还怎么做人?”   赵云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津津计较面子。你想想,这事要是让皇上知道,他该有多伤心?你若不解释清楚,既便皇上相信这事不是你做的,还是不得不处置你,好给三军将士一个交待,到时你的性命当是无碍,可是再也别想上阵杀敌了。一个将军不能上战场,整天在家里抱孩子,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张飞心中一凛,认为他说的有理,却兀自嘴硬,道:“皇上是我大哥,一定不会这样对我的。”   正说话间,前方尘头起处,一彪军马杀到,为首一将,正是夏侯惇,哈哈一笑,道:“翼德,你说要引贾福前来送死,怎么只引了一个赵云来?”   赵云大为惊愕,向张飞瞪了一眼,道:“你……你……”   张飞怔了一怔,叫道:“你别瞎咧咧,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这话。”他一时想不明白夏侯惇为何会大放狗屁,惊诧万分,也就忘了面前之人正是自己不惜违令闯营,也要同他见个真章的人。   夏侯惇笑道:“你换马回来同我交战的时候,不是悄悄对我说,你虽和刘备义结金兰,但刘备这厮近年来对贾福言听计从,颇疏远你们这些老人。你心中越来越是不满,打算弃暗投明,归顺大魏。可又恐身无寸功,皇上不信,不准你投降,便打算焚毁贾福中军,诱其来追,设伏歼之,希望我们能配合,共成大功。这话可不仅我一个听到了,我身后不少弟兄都听到了,你们是不是啊?”   魏军众人齐声高呼:“是!”   赵云气得手足冰冷,瞧着张飞,冷冷地道:“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算我瞎了眼,居然和你称兄道弟。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日后战场上相见,定要和你这厮见个真章。”拨转马头,向来路奔去。   这事来得太过突兀,所有的表象似乎都指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张飞纵火焚烧中军大帐。纵火和杀人一样,都是重罪,更何况张飞他老人家,烧得还不是一般人家,而是军中指挥中枢中军大帐,这可是天大的罪过,既便是刘备亲临,也无法徇私维护,一样要禀公办理。张飞脑子本就钝如木鱼,突然蒙此不白之冤,脑子里一片空白,更加难以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此时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来回重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没有纵火,怎么连子龙也不信我?”怔在那里,连赵云什么时候走了,他也不知道。   夏侯惇叫道:“赵云休走,纳下命来。”对张飞说道:“翼德,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上前去,诛杀此僚。”   赵云也不回头,冷笑道:“就凭你们几个也想将我留下?”跨下白马似乎也感到危险,不待他催促,迈开四蹄,顷刻间便奔出数十丈,将夏侯惇等人远远甩在后头。   夏侯惇喝道:“哪里跑?”不理张飞,追了上去。   夏侯惇坐骑不如赵云的神骏,追了一阵,竟连他的人影也看不到了。夏侯惇叫道:“这小子跑得倒快。”   身后亲兵说道:“看来是追不上了,不如回去结果了张飞那厮?”   夏侯惇道:“他可是我们手中的杀人宝刀,现在可不能结果他。赵云不可不追,既使追不上,装个样子追上一程,也是要的。传令下去,众军不得休息,继续追赶。”   赵云并没有按贾仁禄之命行事,单枪匹马而来,身边没有一个随从,夏侯惇麾军杀上,他双拳难敌四手,也只有跑路的份了。奔了一阵,忽见前方尘头滚滚,一彪军马杀到,拦住去路。不禁吃了一惊,暗叫我命休矣。   只听对面有人叫道:“来者可是子龙?”说话之人却是张辽。   赵云心中一喜,道:“原来是文远,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你若再晚来片刻,我这条小命可就交待了。”   张辽莫明其妙,道:“子龙何出此言?难道张飞这厮真得反了?”   原来贾仁禄听闻赵云单枪匹马往劝张飞回营,恐他有失,忙差军马前去接应。忽又想到,原先众将和张飞或多或少都有些交情,说不定会卖个人情,放他逃走,于是便让新近投降过来,和张飞没什么交情的张辽领军一万前来接应。   正说间,夏侯惇麾军追到。张辽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元让。你我原有同僚之谊,为免伤双方交情,今日暂且罢斗,各自散去。元让真若有兴和我一较高下,来日两军阵前,咱再战个几百回合如何?”   夏侯惇眼见对方人数着实不少,且张辽和赵云都不是善茬,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要想取胜,殊无把握,何况他身后这些军马疲惫不堪,装装样子吓吓人,勉强还可以,真打起来,非吃大亏不可。当下他狠狠瞪了张辽一眼,道:“背主逆贼,且休猖狂,今日饶了你去,来日两军阵前,再决胜负。”   张辽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在下随时恭候大驾。”   夏侯惇冷哼一声,拨马回头,招引军马去了。   张辽问道:“子龙,你且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飞呢,怎么没见到他?”   赵云道:“这里不是说话所在,且回大帐,再作区处。”   张辽道:“仁禄嘱咐我必须拿到逆贼张飞,如今没见到人,怎能便回?”   赵云道:“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还是回到大帐再作区处。”   张辽点点头,道:“也好。”引着军马回归大寨。   这一边张飞仍是骑在马上,茫然若失。亲兵道:“将军,咱现在还去不去邺城了?”   他说了两遍,张飞才回过神来,道:“我若去邺城,更加解释不清楚,咱不去了。”   那亲兵道:“那要去哪?”   张飞道:“回长安,这事只有找大哥才能解决。”说着辩明方向,拨马往西驰去。   那亲兵招呼其他亲兵跟上,道:“正是,皇上和将军有结义之情,一定会设法为将军洗清冤屈。方才赵将军一再问您到中军帐做什么,您为什么不说。当时您若是说了,这事不是真相大白了么?”   张飞斜了他一眼,道:“真相大白个屁,俺若是说了,这事更加说不清楚。再说俺堂堂燕人张翼德,居然和下三烂的小贼一般,跑到中军帐去偷东西,这事传将出去,我可没脸见人了。唯今之计只有去求大哥了,虽说大哥对我动不动就辞严厉色,大声诘责,但其实他心里还是向着我的,这事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邺城皇宫铜雀台上,曹丕双手负后,在殿中走来走去。过了一会,他停了下来,对程昱说道:“也不知他们进行的怎么样了?这事成了,汉军必然退走,邺城兵患也就消于无形,朕也可以高枕无忧了。倘若败了,汉军得寸进尺,又将围城,城中粮食紧缺,朕这个皇帝也就当到头了。”   程昱道:“皇上切莫灰心。据流星探马来报,这次仲达之所以能成功烧了贾福中军大帐,完全是因机缘巧合,否则敌寨戒备森严,着实不易下手。可见上天都站在我们这边,皇上又何必担心?”   古时最相信天命,曹丕听了这话十分开心,笑道:“这话倒也有理。原本仲达差人潜进敌寨只是设法摸清敌军中军大帐的情况,好制定计策将其焚毁,嫁祸给张飞。谁叫他在两军阵前大叫大嚷,说要将中军大帐一把火烧个精光?出言不逊,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哈哈。可世上偏偏就有这么巧的事,仲达的人欺到寨边正要设法潜入,忽听辕门口处有人大声喧哗,跟着一大群人聚在辕门口,吵吵嚷嚷,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仲达的人无心理会这些不相干的事,乘汉军都围在辕门,守卫松懈之际,潜入寨中,摸到中军大帐附近,正好撞见张飞恃强闯帐,将守帐亲卫驱散。更幸运的事,张飞只在帐内翻找了一阵,便急匆匆去了。仲达的人觉得这可是天赐良机,不及请示,当机立断,点火将中军大帐烧成一片白地。若非如此凑巧,这中军帐还真不好烧,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贾福逆天而行,必当自取灭亡,哈哈!”   程昱道:“如今所有线索都对张飞不利,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如今他只有两条路好走,一是投靠大魏,二是赶往长安向刘备求救。贾福又不傻子,如何猜不到他的心意,一定在这两条路上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大鱼上钩。仲达早已布置好了一切,只待他们鹬蚌相争,便突然杀出,坐收渔人之利。”   曹丕连连点头,道:“嗯,这计划倒是无懈可击,可不知怎的,朕心中总有些忐忑。”   程昱道:“此事成败关系大魏气运,百姓安危,皇上时常以天下苍生为念,自然会有些忐忑,这也是人情之常,何足为怪?”   曹丕心中之所以会忐忑不安,只因担心他这个皇帝还能再做多久,哪有半分以天下苍生为念的意思,不过程昱既这么说,他当然不会自指其非,哈哈大笑,道:“说得好。和你说了一阵,朕这心里痛快不少,仲德一夜没睡,想是累了,且先回去休息吧。”   程昱行礼告辞,曹丕打了个哈欠,摆驾皇后宫睡觉去者。   其时贾仁禄大军扎营于邺城之西,漳水上游,由此向西经壶关、平阳、安邑,过了潼关,便可到长安。张飞知道他既被贾仁禄误会,贾仁禄必会在往西的道路上层层设卡,阻其西进。他和亲兵商议一阵,决定折而向南,经河内而到洛阳,那里是他的地盘,贾仁禄权力再大,也是鞭长莫及。   众人一路驱驰,夜行晓宿,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这日到了荡水上游的小县荡阴。荡阴位于魏郡与河内交界处,过了荡阴便是河内,河内属司州该管,正是张飞的地盘,到了那他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再也没人能管得了他了。   张飞眼见将到河内,放心大半,招呼众亲兵进了县城,找家饭馆用了酒饭,稍适休整。出得城来,飞身上马,继续向西南方向奔驰。   一行人行至一处山坳,忽听半山腰里一声鼓响,一队队汉军从埋伏处杀将出来,列成阵势。一眼望去,东西南三方旌旗招展,实不知有多少人马。张飞眼见功亏一篑,气得咬牙切齿,正要发作,猛听得汉军阵中鼓声大作,千军万马如波浪般向两旁分开,一队队长矛手、刀斧手、弓箭手、盾牌手疾奔而前,分列两旁,接着十余锦袍金甲的大将簇拥着马脸丑汉贾仁禄出阵。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翼德来时不打声招呼也就罢了,要走的时候怎也不说一声?” 第543章 坐收渔利   张飞挥矛直指贾仁禄,叫道:“贾福,你休在这里幸灾乐祸,我落得今天这步田地都是你害的,早晚有一天,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张辽、徐晃怕张飞急疯了乱咬人,忙纵马上前,一挺大刀,一举大斧,护在贾仁禄身前。   贾仁禄笑道:“我害的?我如何害你了?”   张飞道:“你诬陷我烧毁中军大帐,害得我有家难归,有国难投,难道还不是害我?”   贾仁禄问道:“这么说你没有纵火?”   张飞叫道:“当然没有!”   贾仁禄道:“那你进帐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大帐好端端的为何会烧将起来了?这你怎么解释?难道那天是火神祝融生日,老子一时或忘,失于贡奉,忘了买只蛋糕,点几根蜡烛祝他生日快乐,他恼羞成怒,施法烧了中军大帐?”   张飞叫道:“这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若不是他自认为敌不过张辽、徐晃二人联手,早就冲将上去,将贾仁禄大卸八块了。   贾仁禄问道:“那我来问你,三更半夜你到中军大帐去做什么?”   张飞老脸微微一红,这对他来说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可见那日中军大帐之事,实是有些难以启齿。道:“我是车骑将军,和你这个骠骑将军一般大小,说不上谁比谁更大些,你有什么权力审我?”   忽听阵中一个颇为威严的声音说道:“他是没权力审你,那朕呢?”那人身着龙袍,骑着一匹白马驰出阵来,顾盼之际极具威势,正是刘备。   汉军大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震四野,山谷鸣响。   张飞大吃一惊,当地一声,手中长矛掉在地下,失声叫道:“大哥,你……你……怎么来了?”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叹道:“你……你太让朕失望了。”说话语调十分悲伤,显是听了他的事痛心疾首到了极处。   张飞叫道:“怎地大哥,连你也不信我?”   刘备道:“你叫朕怎么信你?”   张飞叫道:“我真得没烧中军大帐。”   刘备长叹一声,道:“前些日子,朕听闻孝献……长乐公获救,十分高兴,当即命驾来晋阳,一来犒赏三军,二来想请长乐公到长安重新即位……”   张飞道:“不可,万万不可!大哥,你辛苦了这么多年,方有今日风光,这个皇位说什么也不能拱手让人!”他情急之下,一时忘了皇帝说话是不能被人随意打断的。   刘备听他拥戴自己之意甚为挚诚,断定他出营投魏的消息纯属无稽之谈,怪责他之意也就轻了几分,接下去道:“哪知朕方到平阳,便收到仁禄差人送来的六百里加急文书,文书中将你如何放火焚烧中军大帐,如何擅违将令,夤夜闯出大营,意欲畏罪潜逃等情详细写明……”   张飞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插口道:“这都是贾福的一面之词。这厮公报私仇,欲置我于死地,他这是在含血喷人。”   刘备怒道:“朕在说话,你怎可随便打断?”   张飞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道:“我忘了,下次不敢了。”   刘备哼了一声,道:“你还想有下次。”不再理他,接着道:“仁禄将当时所发生之事,事无具细,详细写上,并在文末写道此案疑点重重,事情真相到底如何,还有待进一步调查。因此案涉及到朕的结义兄弟,他不敢妄作推断,请朕着专人前来严加查察。哼,事实不都明摆着嘛,还有什么好查的?你知道朕当时看这道表章心有多痛吗?”   张飞眼泪忍不住流将下来,叫道:“大哥……”   刘备伤心欲绝,怒道:“我不是你大哥,我没你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弟弟!”   张飞道:“大哥,你要相信我啊,中军大帐真的不是我烧的!”   刘备道:“那大帐好端端的怎地会着将起来?”   张飞道:“我不知道,我只知我离开后不久,便有人大呼走水救火。大哥,你要相信我,这事真不是我干的。”   刘备道:“那你半夜三更跑到中军帐去做什么?”   张飞迟疑道:“这……”   刘备喝道:“这什么这,快说!”   张飞道:“是。还不都是贾福害的。”   贾仁禄一脸委屈,小声嘀咕道:“这里又有我什么事?难不成是我叫你烧了我的中军大帐?老子吃饱撑着没事干啊!”   刘备听到了他的嘀咕,微微一笑,对张飞道:“都到这时候了你还在强辞夺理。这事和仁禄有什么干系?”   张飞道:“都是他死活不让俺出战。俺和夏侯惇交战良久仍是胜负不分,心中不忿,非要和他分出个胜负不可。可贾福这厮说什么也不让俺出战,还传下严令,没有他的虎符任何人不得出寨,违令者斩。那天晚上我跑到中军大帐就是叫他准我出战。可我去的时候他正好不在,我刚想回去,忽地心念一动,便打散守卫,闯进帐中,想将虎符盗去,叫开寨门,出去和夏侯惇这厮大战三百回合,哪知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   刘备道:“所以你恼将起来,就将大帐一把火烧了?”   张飞道:“没有,我没有放火。”   刘备听他言之凿凿,不免信了,道:“你从不说谎,朕姑且信你一次。这要是一般的小案子,朕说什么也不会怪罪你的。可这是天大的案子,不审问清楚,三军将士会说朕执法不公,袒护亲族,朕怎么和三军将士交待?所以这事马虎不得,得照律法来,你说你没有放火,可有何证据?”   张飞道:“这个……我没有。”   刘备道:“当时可有人见你从中军帐中走出?”   张飞抓耳搔腮,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出神半晌,嗫嚅道:“当时我只顾去和夏侯惇放对,根本没留意。”   刘备问贾仁禄道:“火起之前可有人见过翼德走出中军大帐?”   贾仁禄道:“臣查过了,只有人见翼德进帐,没有人见到翼德出帐。臣深恐冤枉好人,又令公琰、子龙仔细调查一番,结果如何,皇上可询问他们。”   赵云、蒋琬齐声道:“臣查察之后,得到结果与仁禄相同。不过臣等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这事不是翼德所为,定是魏国奸细施的离间计。”   贾仁禄道:“此事定非翼德所为,微臣也愿以身家性命担保。还请皇上详加查明,以免使亲者痛,仇者快。”   刘备叹道:“没有人证,仅凭翼德一言,如何取信于人?这事已轰动全军,若是处理不当,日后将校纷纷效尤,心中稍有不怨,就放火焚烧中军,那还了得?朕相信这事不是你做的,但你拿不出证据来,朕也没有办法,这罪过只有让你来背了。好在你夤夜闯入中军帐,居心不良,意欲盗取虎符,这也是一项大罪,处置你也不算冤枉。不过朕若处治太重,对你也不公平,这样吧,朕在此间诸事一毕,你就随朕回长安颐养天年,车骑将军、司州都督的俗务就由别人来担任吧。任重者责亦重,有时为了大局不得不做些牺牲,朕这番心情希望你能理解。”   张飞知道这次若是跟刘备回长安,以后都不要想再上战场了,不由得脸皮紫涨,怒道:“大哥,这事明明不是俺老张干的,你如此处置我,我心里不服,一万个不服!”   刘备冷冷道:“那你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来证明这事不是你干的,朕便不处置你。”   张飞挠了挠头,沉吟片刻,道:“我拿不出来。”   刘备道:“那你就不能怪朕六亲不认了。”   张飞没想到刘备处罚竟如此不公,一颗心仿佛要滴出血来,道:“大哥,你真的要将我叫回长安去,永远不让我再上前线了?”   刘备也知不让他上前线,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此事牵涉太也重大,一个处理不当,便会引来无穷无尽的祸患。东汉末年宦官当道,朝政紊乱,纲纪废驰,宦官无视律法,庇护亲党豪强,正义得不到申张,百姓有冤无处诉,只有揭竿而起,反抗官府,终使诸侯叠起,天下分崩,迁延至今混乱局面仍没有得到遏制。他每次和人谈及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恒灵二帝。如今他身为天子,一言一行都关乎国家安危,更感到肩头担子之重,不敢稍有懈怠,以免万劫不复,当下硬起心肠,点了点头,道:“嗯。”两行清泪从颊边流将下来。   其实他也知道张飞是无辜的,可是拿不出证据,三军将士都会以为是他放得火,倘若自己曲意维护,处罚不痛不痒,三军将士心中都会不服,日后自己颁布的法令必将形同废纸,上命得不到贯彻,局面可就无法收拾了。唯今之计,只有以一人伤心,换来万人心服,好在张飞是他义弟,性格粗疏,回长安后善言抚慰一番,再过上几日,待得他气消了,这事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张飞凝神刘备,目光中充满了敌意,道:“大哥,你可曾记得当年我中了吕布那厮诡计,丢了徐州,还将嫂嫂也失陷在了城中。回到营中,我向你叩头领死,你说过什么来,难道你忘了么?”   刘备听他重提徐州之事,心中微感不快,长眉一挑,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还提它做什么?”   张飞泪流满面,道:“大哥你变了。当年俺犯下了那么大的罪过,自知必死,你却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倘可缝,手足断,安可续,根本没有怪罪于我。可自从你当上皇帝之后,整日价只听贾福、诸葛亮、钟繇这些书呆子的疯言疯语,变得越来越不念亲情。这事明明不是我做的,就算是我做的,焚烧区区中军如何能与丢失徐州相比,而你却要把我带回长安关起来,你知道我现在的心里有多痛吗?”   刘备心中大恸,咬一咬牙,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徐州本来就不是朕的,丢了也没什么可惜。可如今眼见胜利在望,岂可因小失大?如果朕徇私包庇,三军将士心中如何会服,旦闹将起来,兵士叛于内,强敌攻于外,既便孙吴复生也难以收拾,介时玉石俱焚,不但即将到手的胜利将成泡影,此间数十万将士性命也将断送。一个人的荣辱和数十万人的性命相比,哪头轻哪头重,难道你还分不清楚么?”   张飞要是能分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也就不叫张飞了,叫道:“你别听贾福这厮胡乱咧咧,哪有这么严重。俺才不管那么多呢,总之你不让俺再打战,就是不对!”   刘备气得七窍生烟,道“无法无天,你简直是无法无天。咳……咳……咳……看来是该让你吃些苦头,不然你自恃是朕的弟弟,根本不知律法为何物!”   张飞叫道:“律法津法,你听了那些读书人的鬼话,什么都要讲律法,律法就真那么重要?俺老张从来就不理这些,不照样打胜战,大哥你听俺一句,这些东西压根就没用,你要照俺老张的法子,早取天下多时矣!”照他的方法,取不取得天下,那是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到时地面人将没几个活人,刘备这个皇帝当起来一定没趣的很。   刘备一口气没喘顺,咳嗽不止,过了半晌,道:“气死朕了,气死朕了。来人,将这厮拖下去,重打一百棍,打完之后给朕拖回长安去关在他府内,没有朕的诏命不得放他出来!”   张飞身子前探,抄起长矛,怒叫:“你想打俺,没那么容易!”   刘备瞧着他,冷冷地道:“怎么,你想造反?”   张飞道:“俺这不叫造反,俺是要打醒你。还有那个贾福,老是在你边上出坏主意,害得你不念兄弟之情,俺老张今天说什么也要将他杀了,这叫清……清……清……对了,清君侧!”   刘备脸皮紫涨,叫道:“反了,反了。来人,将逆贼张飞拿下!”   众将齐声应是,贾仁禄嘴上大声答应,右掌向上,左掌向下,挡在胸前,摆了个也不知叫什么掌的起手式,跟着双腿一夹,芦柴棒跟他混久了,知他心意,一声长嘶,向后退了几步,来到赵云、马岱诸将之后。贾仁禄嘿嘿一笑,心道:“还是你老兄了解我,回去之后老子一定请你好好喝两盅。”   张飞叫道:“凭你们几个也想拿住俺老张?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俺的厉害!”舞动长矛,呼地一声,直取张辽右肩。张辽领教过他长矛的厉害,凝力于臂,横刀挡架。张飞大喝一声,右腕一抖,蛇矛倏地改变方向,斜斜向徐晃削去。徐晃万没想到他在攻打张辽的同时,竟会向自己下毒手,忙举大斧去格,只听当的一声大响,长矛劈在斧杆上,只震得徐晃虎口生痛,大斧险些拿捏不住。他没想到只一合,便呈败像,心中不忿,正欲反击,忽觉眼前一花,张飞的吼叫声,不知怎的竟在身后响起:“大哥,俺不想这样,是你逼俺的。”   徐晃大惊回头,只见张飞右手一挥,手中蛇矛泛起一道金光,竟向刘备刺去,只吓得心中怦怦乱跳,大叫:“休伤我主!”挥起宣花大斧,策马冲将上去。   但见一道银光闪过,一人疾冲而至,挡在刘备身前,横枪一架,矛枪相交,发出金铁交鸣的一片大响。徐晃凝目望去,见是赵云,放心大半,和张辽对望一眼,策马来到张飞身后,一左一右,将他夹在当间,却不进击。   顷刻张飞已和赵云斗了三十余合,二人一来旗鼓相当,没有数百合难分胜负,二来交情不错,许多致命杀招往往只施到一半便即收回,是以剧斗良久,还是相持不下。张飞其实无心与他纠缠,几次想要抢到他身后,结果贾仁禄性命,都被他使绝招拦住,未能如愿。又斗了五十余合,张飞恼将起来,两眼瞪得溜圆,眼光中充满了杀气,暴雷也似的大喝一声,手上力道陡然间大增,长矛化成千万道光影如暴风骤雨一般向赵云打来。   赵云虽见张飞不再顾念友情,全力相拼,却还是不忍痛下杀手,只是舞动银枪,凝运功力,紧紧守住要害。可是他只挨打不还手,登时落于下风,左支右绌,苦苦挣扎。其时张飞似乎已陷入半癫狂状态,眼睛越来越红,攻势越来越猛,张辽、徐晃二人看到惊险处,不禁为赵云捏了把冷汗。又斗了十余合,张飞呼喝声声,越来越是急促,招数也跟着加紧。赵云眼前一花,只见四面八方都是张飞的人影,蛇矛更是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诸般招数一时齐至,不知如何招架才是。蓦地里张飞大喝一声,赵云只觉右臂一痛,当的一声,长枪掉在地下。   赵云虽早知只守不攻定会是这个结果,却还是吃了一惊。他刚要伸手去抄,但听呼呼之声大作,张飞的蛇矛如影随形,直攻到他的脑门前停了下来。赵云向着离双眼不过数寸的蛇矛望了一眼,只见矛头在阳光下闪耀生光。他微微一笑,道:“我有时候会想,我将来会如何死去?其实咱们这些武将也没什么好想的,既然选择从军之路,最后自然是战死杀场,马革裹尸。如何而死那是没有任何悬今,只不过不知道死在谁手上而已。我曾一口气想起许多将领的名字,猜想有朝一日我将会死在他们手上。可万万没想到,结果我性命的居然是你。能死在你手上,也算没白来世上走一遭。你动手吧。”   贾仁禄向张飞瞧了一眼,微微一笑,心道:“瞧张飞那德性,也知他根本不会杀你,你小子瞎操个什么心?想要结果你性命的人,现在还没生出来,将来会不会有,那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关公战秦琼的故事,只存在人们的脑海之中,将来既便有人比你厉害,也没法重生过来和你一较高下,只有废然长叹了。世上之人死法千奇百怪,你的死法虽说不上前空前绝后,却也算是古怪之极。你做梦也没有想到,你既不是死在刀兵之下,也不是躺在床上生病而死,而是听到诸葛亮北伐点用自己的消息,大笑数声,就此气绝,死时脸上犹带笑容,当真没有一丝痛苦。你这一辈子以哭始,以笑终,其间经历更是荡气回肠,波澜壮阔,种种男子汉大丈夫该经历的豪情壮举都经历过了,可以说是了无遗憾了。人谁无死,这样的死法当真令人羡慕,只是这个死法美则美矣,未免不够风流,不是老子心里想要的。其实老子想要的死法很简单,只要能让老子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哪怕再痛苦老子也认了。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既然不得不死,当然要做个风流鬼了,这样才不枉此生呢!”至于赵云是怎么死的,史官们没有详述。贾仁禄所知的死因也不知是从哪本稗官小说里看来的,当不得真,不过他却深以为然,认为这样才是这么一个有作为有担当的英雄好汉应有的死法。躺在床上病死,太过平庸,卫国战死虽然英勇,但过于凄惨,而笑死即没有痛苦,临走之前宿愿得偿,了无遗憾,对他这个毕生都在战场厮杀的武将来说实可谓是个完美的死法。   张飞右手举在半空中,双目凝视着赵云,脸上表情十分古怪,过了半晌,方道:“我不想杀你,你让开。”   赵云摇了摇头,张飞道:“让开,今天我不杀了贾福,誓不罢休。”   赵云道:“赵云只要有一口气在,也绝不让你伸一指加于军师。”   张飞叫道:“那我先杀了你。”向他上下仔细打量,似乎要将他的样貌深印于脑,蓦地里大喝一声,右臂一伸,长矛向前送出。忽听背后呼呼风响,两般兵刃同时袭到,一奔后脑,一奔背心,劲风凌厉异常,显是高手所发。其时他要取赵云性命自是易如反掌。可他若不及时回救,虽能杀死赵云,自己却非丧命不可。他立即收回蛇矛,在背后划个圆圈,化解了两般兵刃的攻势。原来张辽、徐晃二人见张飞要杀赵云,他们的身手虽佳,但都位于张飞身后,其势却已不及阻击他矛刺赵云,于是二人围魏求赵,各挺兵刃,分向他背心、后脑攻到。   张飞武功盖世,这个圆圈只在一刹那间便画成了,可他快,赵云却也不慢,一见他回手向后,便弯腰拾起地下银枪,挡在胸前。   张飞见赵云、徐晃、张辽三人以鼎足之势围住了自己,胸中热血上涌,激发了英雄肝胆,一声长啸,大叫:“你们三个齐上,俺老张何惧?”使开他自梦中悟来的矛法,招招乱七八糟,不成章法,不过看上去倒也大开大阖,绵绵不绝,犹似行云流水一般,瞬息之间,全身便如罩在一道光幕之中。   三将没想到这个傻大个出招竟如此之快,眨眼间便分别向他们攻了十七八招。赵云和他情谊非浅,不忍将他打伤,只是舞枪抵御,只守不攻。张辽、徐晃原都是魏将,只和他在战场上相见,见面的时候也是呲牙咧嘴,横眉立目,以拳脚叙交情,此时自也不和他客气,招招向他要害上招呼。   张飞亲兵眼看张飞以一敌三,虽然神威凛凛,但见他每一矛刺将出来,都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只怕难于持久,不禁心中暗暗叫遭,大声呼喝,冲将上前。可他们人数毕竟太少,仅有百余人,只走得几步。但见贾仁禄手中令旗一挥,马岱右手一招,两翼两千铁骑冲将上来,登时将他们围在当间。一干人左冲右突,奋力死战,却哪里冲得出去?   两下里正混战间,忽听得山背后鼓声震天,杀声动地,一队队魏兵不知从哪里冒将出来,一时齐到。汉军一门心思的防止张飞逃脱,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前面,哪料竟有敌人从背后杀到,惊慌失措、手忙脚乱之下,阵势登时乱了。   又战片时,汉军抵敌不住魏兵的强大攻势,阵形崩溃,兵士们无心恋战,乱喊一声,撇下他们信誓旦旦、誓死效忠的刘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阵中仅余五千余御林卫士围成一圈,将刘备及吓得瑟瑟发抖的贾仁禄护在当间,赵云、张辽、徐晃三人眼见魏兵大呼酣战,四下围裹上来,均无心与张飞纠缠,略斗数合便想要撇下他前去护主。哪料张飞杀红了眼,说什么也不肯罢斗,招数非但没有减缓,反而更加紧了,赵云等人只要稍有疏神,立时便会有性命之忧。三人眼见刘备、贾仁禄危如累卵却无法分神相救,都是忧心如焚,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相似,可偏偏一点办法也没有。   便在这时魏兵从四面八方杀将过来,将刘备等一干人围在垓心。贾仁禄凝目望去,只见魏兵长矛矛头犹如树林般刺向天空。红日当头,只照得魏兵矛尖刀锋,闪闪生辉,数万只铁蹄践在地上,直是地动山摇。   正没理会处,忽见魏军阵势向两侧分开,夏侯惇驰马出阵,哈哈一笑,道:“仲达果然足智多谋,略思小计,便将敌军首脑一网打尽。只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一网下去,居然打到了一条大鱼,哈哈。” 第544章 反败为胜   贾仁禄大吃一惊道:“难道老子中了司马懿的诡计了?”   夏侯惇游目四顾,见魏军已完全控制了局面,会心一笑,道:“反正你们已经死到临头了,和你们说了也不打紧。其实这都是仲达之计,那日张飞在两军阵前大喊大叫说要放火烧了中军大帐,这话偏巧叫我听见了。进城之后,我偶然想起,对仲达说了,仲达认为这是天赐良机,当即制订计策,迫反张飞,逼得他走投无路,和你们反目成仇,大打出手,我大魏便可坐收渔人之利。不过以仲达、仲德之算无遗策,还是没有想到刘备竟也会到此,张飞见到刘备,念及结义之情,不忍下手,险些坏了大事。不过这样也好,你们几个扎堆聚齐,同赴阴曹,省得我们一个个分头去杀,倒也省了不少事,哈哈。”   张飞没想到自己一句气话,惹来这么大的乱子,竟连自己最敬爱的大哥也陷于其中,心中懊悔万分,痛如刀绞,两行热泪滚将下来,道:“大哥,我错了,你重重的责罚我吧。”   刘备叹了口气,道:“三弟,啥也别说了,这事大哥也有错,大哥不该怀疑你,更不该怪罪你。现在这样,都是大哥咎由自取,不关三弟的事。”说着眼泪也是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夏侯惇道:“你们现在才知道错了,未免太晚了点。翼德,你我不打不相识,我心里对你实是万分钦佩,看在你的面上,我一切直言相告,你们还有什么事要问我?”   贾仁禄问道:“这么说老子的中军大帐不是翼德所焚?”   夏侯惇道:“当然不是,那是仲达差人所焚。”   贾仁禄笑道:“这下总算真相大白了,皇上,您听见了么?”   刘备手捋长须,微微一笑,道:“朕听见了。朕没有看错人,翼德果然是朕的好兄弟。”   张飞叫道:“大哥,俺早说过了,这事不是俺干的,你就是不信。”   夏侯惇笑道:“真相大白了,只可惜你们几个没多少时候好活了,不久就要带着这个秘密下黄泉了,哈哈。”   他的笑声甫歇,忽听贾仁禄放声大笑,夏侯惇冷笑道:“死到临头,亏你还笑得出来?”   贾仁禄大声叫道:“弟兄们,你们听到了么?”   话音犹未落,地底下一个巨大而又郁闷的声音说道:“听到了!”   夏侯惇听得这声音竟是从地底下传来,大吃一惊,放眼望去,只见两侧山坡上尘土飞扬,数万军马从地底下中钻将出来,或持长矛,或持弓箭,或持大刀,或持长剑,在魏阵之外,一层层的也不知围了多少圈。刘备驻足之地不远处,沙土中钻上万余好汉,护在刘备等人跟前。夏侯惇正惊异间,忽听远处喊杀声大震,方才逃之夭夭的兵马翻身杀回,人人奔跑如飞,急如电闪,顷刻间反将魏兵围在垓心。   于是乎山坳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夏侯惇将刘备等一干人围在垓心,而大队汉军又将夏侯惇等围在了垓心,三方各有所忌,一时间谁也没有动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道理谁都懂,可是事到临头往往便将之抛到九霄云外。其时夏侯惇一干人所有心思都集中在刘备身上,哪会想到地下竟藏得有人。汉军事先做好严密布署,人数远较魏兵为多。处于圈内的汉军人数虽少,却都是刘备麾下御林卫士,弓马娴熟,武艺出众,每个人都能以一当十,且有赵云、张辽、徐晃等当世名将坐镇,危急之际,要想克敌却不是能,倘若只求自保,当非难事。魏兵既便想要孤注一掷,中宫直进,擒贼擒王,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决这些卫士,而圈外汉军排山倒海压将过来,魏兵顾前就顾不得后,顾后就顾不得前,里外夹攻之下,虽不至于全军覆没,却也必损折惨重。   夏侯惇没想到事情竟变成这个样子,面如死灰,喃喃地道:“怎么会这样?”   贾仁禄哈哈大笑,对张飞说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只要你听老子吩咐,你一定有机会再和夏侯惇一较高下。”   张飞手中长矛一挥,直指夏侯惇,道:“夏侯老贼,上次打得不过瘾,这次咱再战个三百回合!”对赵云等人道:“咱可说好了,夏侯老贼是俺的,你们谁也别掩抢。”舞矛拍马,竟向夏侯惇奔去。   夏侯惇脑子其实也不比张飞好用多少,正在凝神苦思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一个天下绝伦的反间计怎么就出现了破绽让汉军看破,提前做好准备,诱他们上当。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长矛已到眼前,夏侯惇吃了一惊,忙挥枪去格,瞬息之间,两样兵器交相缠绕,相互碰撞磨擦,擦出一排火星,既便是在阳光照耀下,仍是十分显眼。   刘备摇头苦笑,道:“这个翼德,打起战来,就不要命,这臭脾气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改?”   贾仁禄笑了笑,道:“皇上,您可算来了,您是不知道啊,翼德一听到打战,两眼就冒绿光,扛起蛇矛就要杀将出去,比给他酒喝还要激动。老……臣为了将他摁住,这好话已不知说了多少筐了,实已黔驴技穷,您要是再不来,臣都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劝他了。”   刘备哑然失笑,道:“这小子就会给朕添乱,你放心,朕专门拾夺他,这次朕定要好好教训他,看他还敢乱来?”   贾仁禄道:“他的官职和臣一般大,臣根本管不了他,皇上,您还是……”   刘备道:“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你是想让朕将他调回洛阳,别在这给你捣乱对不对?”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还是皇上了解微臣。”刘备斜眼侧睨,见张飞和夏侯惇越斗越是激烈,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道:“翼德就喜欢打战,根本闲不住,现如今就你这有战打,让他乐乐也是好的。不过这小子不服从军令,调度不灵,临敌之际,是要坏大事。嗯,他闯入中军,妄图盗取虎符,这罪不可不罚,朕这就传旨将他连降三级,归你调遣。他官职在你之下,就不敢不听你的话了。”   贾仁禄最近被张飞整得头昏脑涨,岁数不大,却常失眠健忘,语无伦次,如八九十老人一般。他一直为如何拾夺张飞而大伤脑筋,听了这话,乐得嘴也合不拢了,忙道:“谢主隆恩。”   刘备笑道:“满朝文武就属你谢恩最快,哈哈。对了,你给朕的表章里说孟起劫粮时中了程昱诡计,下落不明,现在可曾寻着?”   贾仁禄笑容顿失,脸上好似罩了一层严霜,叹道:“那日孟起坐骑独自归来,臣让马岱领五千军跟着白马往寻孟起,可马岱依白马所示,只找到一滩凝结的血迹,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找到。马岱不死心,将方圆三十里范围翻了个底朝天,只找到了这个。”伸手入袖,掏出一小条染血的布片,递给刘备道:“已经证实,这布片乃是孟起衣襟一角,至于孟起到底在哪,是死是活,直至今日仍没有半点头绪。微臣无能,使孟起身遭大难,下落不明,请皇降旨责罚。”   刘备伸手接过布片,仔细端详,泪水在眼中滚来滚去,过了良久,道:“打战就难免有伤亡,这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也尽力了,不必太过自责。朕总觉得孟起没有死,朕的感觉一向不会错。”对身后近侍说道:“传朕口谕,在国中张贴榜文,凡有知孟起下落者赏银千两。”   那近侍答应一声,下去传旨了。   刘备和贾仁禄对话期间,张飞和夏侯惇始终在剧斗不休。刘备传完了旨,心下稍宽,目光便又转到他二人身上来。只见张飞使开一日喝酒醉后在梦中见到的矛法,盘旋飞舞,招招进迫,夏侯惇见他蛇矛越舞越是散乱,也越来越快,渐渐看不清来鸿去迹,当下不敢怠慢,使出压箱底功夫相接,双方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堪堪斗了百余合,仍是不相上下。   夏侯惇斜眼旁观,只见圈外汉军渐渐向中间收缩,只待一声令下便即杀上。他不向张飞那样打起架来,心无旁笃,便是天踏下来也是不理。他身为三军统帅,不可能不理会麾下将士的死活。他原本将刘备围起来,打算瓮中捉鳖,没想到高兴还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形势登时逆转,围人反而被围,捉鳖的反被人当成鳖了。若在缠斗下去,自己肯定要被刘备当成甲鱼捉起来炖着吃,至于是要清蒸还是红烧,甚至加上蟹粉,那就要看刘备的心情了。当下他大喝一声,舞动长枪,猛得向张飞击去。   张飞见他攻势陡然间凌厉狠辣起来,精神一振,叫道:“这样打起来才有味道,刚才怎么好像没吃饭似的。”   夏侯惇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将长枪舞的水泄不通,又斗数合,他卖了个破绽,回马便走。张飞叫道:“哪里去?”策马在后紧追。   夏侯惇回头见张飞渐渐追上,微微冷笑,从袖中摸出一支短戟,右手一扬,短戟激飞而出,望张飞打去。张飞也没料到夏侯惇会放暗器,失了提防,好在他毕生都在战场上厮混,临敌经验十分丰富,心中一有异感,反应立生,身子向右一侧,那短戟贴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   夏侯惇头也不回,叫道:“一报还报,咱们谁也不欠谁的了。今日无心和你这厮纠缠,下次再来打过。”   张飞叫道:“没分出胜负,怎地便走?”策马追上。   刘备恐张飞有失,急令赵云、张辽出阵接应。夏侯惇哪有心思和他们缠斗,招呼军马向外便闯。两下里大杀一阵,魏兵腹背受敌,损折极多,残兵败将在夏侯惇的带领下溃围而出,向北逃去。   张飞不依不饶,上身脱得赤条条的,在后追赶。刘备恐司马懿在周围设下埋伏,叫鸣金收军,张飞只当没听见。刘备虽老听贾仁禄说起张飞如何不听将令,不遵军法,心中总是不以为然,现今亲眼得见,总算领教了。当下一个头变两个大,亲自出马,领着五千御林卫士追将上去,将他揪了回来,张飞一脸郁闷,嘴里嘟嘟囊囊,喋喋不休,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刘备也不去理他,收军回寨。甫到寨门前,孙礼先收到消息,迎了出来。一番啰里啰嗦的繁文褥节过去后,刘备升中军大帐,正中一坐,文武各依品级分列两班,孙礼出班道:“启禀皇上,敌将司马懿亲自引军杀来,微臣率部下将士依照骠骑将军指示浴血奋战,幸陛下洪福齐天,司马懿干损了数千军马,没占到半丝便宜,颓然而退。”   刘备哈哈大笑,道:“仁禄那边也是旗开得胜,翼德的冤屈也得以洗雪,朕一到便听到这么好的消息,真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仁禄,一会你将有功将领开列上来,朕一定从优封赏,有爵益地,无爵赐爵。”   贾仁禄屁颠屁颠的应道:“臣遵旨。”心道:“开列功劳,这可是大大优差。嗯,凡是平时勤拍老子马屁的,名次一律靠前。那些平时拉稀摆怠,拍马屁时就看不到人,抢功劳时就冒将出来的,诸如张飞之流,一律给老子吊车尾。嗯,就是这个道理。”   刘备见他笑得十分灿烂,哪知他心里在打这个的鬼主意,还道他是打胜仗,心情愉悦,也就不以为意,对蒋琬说道:“朕此番带了不少钱物来犒赏三军,可朕到半路时,便听说翼德闯了大祸,心急如焚,星夜赶来,一应物资都还在后面,想来不日便可到达,等物资到时,你便替朕分派下去。”   蒋琬应道:“是。”   刘备沉吟半晌,道:“朕刚想说什么,不知怎的就想不起来了。唉,老了……”出了一会神,蓦地里一拍脑门,像是想起什么来,道:“对了,翼德这次太不成话,虽有微功,却难抵过失。传朕旨意,将其贬降三等,归骠骑将军麾下,听其调遣,若再不遵将令,不守军法,朕一经得知,立即革职,召回长安,永不叙用。”   张飞大声叫道:“大哥……”   刘备瞪了他一眼,道:“仁禄的计划如此周详,已将曹丕逼入绝境,眼看就要大获全胜,只因你一句话,险些功败垂成。你闯了这么大的祸,难道不该罚么?”   张飞一想到要归贾仁禄调派,心中一百二十个不愿意,涨红了脸,还要再说,刘备挥了挥手,道:“朕意已决,休再乱言!好了,今日大获全胜,不开心的事情就别再提了。赐宴。”   须臾筵席张布,众将推杯换盏,开怀畅饮,唯有张飞一人闷闷不乐,借酒浇愁,宴会气氛被这一粒老鼠屎一闹,难免不够容洽。   原来那日赵云听了夏侯惇一番话,心中产生了怀疑,当下也不拆穿,诈作信以为真,怒斥张飞一番,回转大寨,将心中疑虑告诉贾仁禄。贾仁禄气也消了不少,听了这话,冷静思索一番,豁然有悟。当下他便冒充福尔摩斯,从张飞帐中取了一只他曾穿过的鞋子,亲自到现场堪察。众将从未见过贾仁禄破案,眼见他煞有介事,所作所为大有道理,不禁精神一振,尾行其后,想要大开眼界,看贾神探是如何破案的,哪料这个贾神探,也只不过是装了一肚皮破案知识,特意在人前纸上谈兵,卖弄风骚罢了。郭淮,蒋琬则已掏出简牍一卷,羊毫一管,留心他的每一个动作,随时准备将重要环节记上。   前两日现场刚下过一场大雪,此时积雪兀自未消,地面上留下一大片足印,给破案带来不是方便。可救火时,众将狂奔乱窜,场面颇为混乱,雪地中满是各形各色的足印,又给破案上凭添了不少难度。古今中外各种破案的连续剧贾仁禄看过不少,福尔摩斯探案集也给他翻得稀烂。他脑子里各种古怪的破案方法是装了不少,可却从没有真正应用过。当下他趴在火场废墟前,将鼻子贴在地上,像狗一样的找寻了半晌。这是华生所载福尔摩斯的探案方法,他依葫芦画瓢,倒也似模似样。蓦地里他欢呼一声,取过张飞鞋子往地下一个足印上一比,严丝合逢,显是张飞足印无疑。那些胡乱看来破案方法竟颇具神效,他精神为之一振,跟着张飞的足印来回走了一圈,接着绕到帐后,端详一阵,又是一声欢呼,顺着一行时断时续,若有若无的足印走到大寨西首一个颇为偏僻的角落,那道足迹断了。贾仁禄在原地来回走了两圈,装模作样查察一番,当即宣布结论,说张飞同志是被人冤枉的,其实还是一个好同志,纵火者另有其人。这个结论其实他也不如何肯定,不过说得时候语气却甚为肯定,好象真的就是那么回事一般。众将原就不信张飞会火烧中军,无不信以为真,纷纷问他发现了什么线索,贾仁禄胡说八道一番,众将尽皆叹服。   这个惊天大案,就在三国福尔摩斯贾仁禄的误打误撞下莫明其妙的给破了。当下贾仁禄差赵云和张飞取得联系,要他将计就计,演一出好戏给司马懿看。赵云倒也甚是厉害,不多时便即赶上张飞,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他听。张飞听说贾仁禄为其平反昭雪,嘴上喝然骂骂咧咧,不如何服气,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又听赵云讲到只要依照贾仁禄吩咐,夏侯惇肯定会出现,到时他二人便可以好好打上一架,分出个胜负来,更是乐得嘴也合不拢了,当即拍着胸脯表示保证完成任务。   至于刘备的出现,倒是在贾仁禄的意料之外。贾仁禄救了献帝后,即派军马护送他们夫妇前往晋阳,交由郝昭妥为安置。并写了一道表章,差人六百里加急,送往长安,这可是天大的事情,他既便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不报。刘备看了奏章后,怔在当场,忽觉眼前一片模糊,几欲晕去,至于他当时是高兴过了头,还是受惊过度,由于年代过于久远,史学家已无法考证了。他愕然良久,随即传旨,摆驾晋阳。皇帝出巡一趟可是不容易,啰里啰嗦的仪式一大套,刘备虽下令一切从简,还是浪费了不少时光。刘贵妃在宫里住久了,甚觉气闷,心中颇想出宫散散心,便缠着刘备要他带自己出去走走,长长见识。刘备听她用那腻得令人全身骨头发酥的语调软语,顿觉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轻飘飘的如在天上,当下二话不说,没口子的答应了下来,事后他虽颇为后悔,不过圣旨以下,却也无可奈何。刘备出行一趟准备工作本已十分复杂了,没想到刘贵妃竟比他还要繁复百倍。好不容易所有人都收拾齐整,已过了数日。   由于带着了一个砰砣,刘备根本没法走快,一路缓缓而行,每日只行六七十里,也就歇了。沿途各郡守县令听闻皇上贵妃北巡晋阳,自是加意巴结供奉,乱拍马屁。刘备马屁听多了,自知之明那是越来越少了,还以为自己这个皇帝真是亘古罕有,天下绝伦,不由得飘飘然如在天上。这日刘备一行到了平阳,忽接到贾仁禄差人送来的紧急表章,上说中军大帐被焚,疑似张飞所为,此事可大可小,他不敢妄断,请刘备速差专人前往查察。刘备见了上面所列的证据,不暇细想,也认定是张飞所为,登时七窍生烟,引着五千御林军先行赶往汉军大寨处理此事。哪知到了半路,又接到贾仁禄表章,说此事业已初步查明,乃系魏人施的反间之计,又说他准备将计就计,于荡阴一线设日围歼魏军。刘备见此事与张飞无关,心中先是一喜,接着又担心他有失,随即折向西南,马不停蹄赶到荡阴,来到此地时,张飞却也刚到。刘备在阵中听吴懿讲述,知悉前因后果,便即出阵和张飞一同演戏,刘备演技本就一流,眼泪说来就来,自是没有什么破绽。夏侯惇完全被蒙在鼓里,冒冒然杀将出来,结果坠入彀中,脑袋险些搬了家。其时司马懿早已在汉军大寨外设下埋伏,事先与夏侯惇定好了总攻时间,时间一到,两边同时动手,双管齐下,彻底将汉军击溃,毕其功于一役。哪知伏兵冲入寨中,便受到孙礼等人的热烈欢迎,损折极其惨重,司马懿见不是头,便再一次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了。   此役曹丕偷鸡不成反而蚀把米,损失极惨,魏兵原本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只是听说胜了之后就有大把大把的粮食可以吃,这才勉强提起精神,随着司马懿、夏侯惇瞎胡闹,这一吃败仗,士气跌到谷底,回城之后又没有粮食吃,更加沮丧。胆子大的便磨拳擦掌去找上司理论。胆子小便三五成群,悄声议论,将曹丕骂得个狗血淋头。城中军心浮动,民怨沸腾,形势更加不可收拾。曹丕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虽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却是一点半法也没有,只得在御书房中时而来回乱转,时而以头撞墙。   次日一早,刘备传下号令,一队队汉军拔寨起程,云集邺城城下,逼城立寨,筑起长围,再次将城池围个水泄不通。   洹水上流有一座山名祁山,与诸葛亮北伐时所出之山谷同名,不过名气却大大不如,风景也颇为逊色。祁山西北约百里处,有两座村子一东一西,隔河相望,位于河东的就叫河东村,位于河西就叫河西村。河东村大部分村民都姓栾,非栾姓的只有几户人家,往往被村里人当外人看待,各种村里人应享受到的福利待遇那是想也别想,可村里人应尽的义务,那是一样也不能少。河西村大部分村民都姓高,同样非高姓居民往往遭到村里人排斥。两村比邻而居,原本相处也甚是容洽,可百余年前,一个姓高人家小孩和一个姓栾人家小孩于河边干活时因一件小事拌起了嘴,两男孩都说对方妨碍自己干活,双方各持一词,互不相让,相互大骂,越吵越是激烈,终于动起手来。那姓栾小孩年岁稍大,几个回合便将高姓小孩摁在地上,提起拳头,对准他的面门锤了几拳。那高姓小孩年岁虽小,脑筋却颇好使,且疑为韦公小宝前世,一见形势不利,立即使出捏阴囊、咬手腕,洒泥沙等等成名绝技,扳回颓势,末了一个失手,竟将栾姓小孩一只招子给废了。这一下可惹下了天大的乱子,两户人家因此结仇,辗转抱复,死了不少人,怨仇越结越深,事情越演越烈,最后两村所有人家都参与其中,每隔一段日子,两村青壮年便各执锄头铁耙之属,相互殴击。斗到惨烈处,两村的绝大多数青壮劳力同赴西天,聆听佛祖教诲。只因一句话不对付,两村百余年来已死了千余人,这条他们赖以生存的小河也成了禁地,河东村只要有人到河边取水,河西村人必群起攻之,反之亦然。   其时河东村南面住着一户人家,说是一户人家,其实只有一个女子,姓栾,因出生在祁山,是以单名一个祁字。约二十五六岁年纪,左颊近颈边长着一个红色肉瘤,样貌甚是丑陋,可能是那瘤子压到了神经,说话结结巴巴,一句话往往要说上半天,令人不胜其烦。她十四岁那年,其父在群殴中不幸罹难,其母伤夫之死,回到家便解下裤带上吊了,只剩她一人自食其力,艰苦奋斗。   村西头那条小河虽近却无人敢踏足,浆洗衣服须跑一大段冤枉路,到小河上游河西村人不常涉足的所在去洗,甚是麻烦,也甚不安全。栾祁人虽然残疾却甚是聪明,于这件小事中看到了商机,主动替村里人浆洗衣衫,收取些许费用,以资家用,再加上好心人接济,这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的,倒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她年纪越来越大,渐到该谈婚论嫁的年龄,可她天生残疾,样貌太也丑陋,村子里的帅小伙子自然看不上她,那些大龄青年、钻石王老五之中倒也不乏不看长相看内心的有识之士,想要将她娶回家来,可听相士说此女命相格局乃克父克夫之命,娶将回来,指定大祸临头。那年头山僻小村的愚民哪有什么文化,听相士言之凿凿,又回想她过往种种,不免信以为真,于是打消此念,是以她年岁已大,仍是孑然一身,形影相吊。少年人好色慕艾乃人之天性,每当春暖花开,花好月圆之时,她难免心神荡漾,对月长叹,不过谁叫她样貌长得太对不起观众,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这日一大早栾祁依旧夹着一只大木盆,里面盛着一大堆衣衫,到小河上流五十余里处去洗。隆冬时节,天亮得晚,虽是卯时时分,四下仍是黑漆漆一团,看不清道路,好在这条路她已经走得不爱走了,既便是闭着眼睛,也是步履如飞,绝不会失足掉进道旁田中。只是凌晨时分,寒风凛冽,刮面如刀,吹得她牙齿格格打颤,两只小手冻得发紫。她身性倔强,当此恶劣环境也毫不服输,哼着山歌,提气急奔,奔了一阵,身子渐暖,脚步也越发快了。她行至一片长草丛中,忽地长草丛中传来一阵怪声,似有人在哼哼唧唧、低声吟哦,可声音太轻,不知在说些什么,更不知是人是鬼?饶是她胆子甚大,也不禁吓出一身冷汗,侧耳仔细一听,那怪声忽地消逝不见,只余呼呼风声。   栾祁笑了笑道:“原来是我听错了,只不过是风声,我真会自己吓……”刚说到这里,忽听不远处一个男子声音说道:“水……水……火……火……”   这声音虽轻,栾祁还是清清楚楚听到了,额头上背上汗水又是涔涔而下。她定了定神,寻思草丛中像是有人遇到危难,不可不救。当下她大着胆子,拨开长草,低头一看,只见草丛中趴着一个男子,浑身是血,衣衫破烂,不过大头向下,看不清样貌。   栾祁吓了一跳,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那人听得呼声,醒了过来,叫道:“火……火……快跑,快跑,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不能就这么死了。”说完又晕了过去。   栾祁知他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难,有些神智不清,心下恻然,将木盆放到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扛着他一步步走回村子。 第545章 傻男丑女   甫到村口,便见一中年汉子扛着一柄斧子迎面走来。栾祁定睛一看,却是栾乐。栾乐为人和善,平常对她也颇为照顾,不像其他人见到她时便敬而远之,退避三舍。栾祁刚想同他打个招呼,猛地想起自己搀着一个陌生男子,不禁脸上一红,当下只作没看见,低头走路。   栾乐起了个大早,正要上山砍柴,走到村口,朦朦胧胧中却见一女子搀着一男子进村。心下大奇,凝目望去,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栾祁,心中又是一惊,道:“这不是栾祁么?你不是洗衣衫么?怎么又回来了,还搀着一个男的,他是谁?”   栾祁见没躲过去,双颊晕红,好似火烧,嗫嚅道:“这个……这个……我……我……去……洗……洗衣……服时,见……见到他趴……趴……在草丛……丛里,像……像是受……受了重……重……重……”她原本说话就结巴,这一又羞又急,更加说不清楚。   栾乐头在如斗,道:“好了,我明白了,你见他受了重伤,觉得他很可怜,就将他搀了回来?”   栾祁羞得耳根子都红了,低下头来,目光不敢和他相接,轻轻的点了两下。   栾乐问道:“他是做什么的,你知道么?”   栾祁摇了摇头,栾乐问道:“那他姓什么叫什么?”   栾祁摇了摇头,栾乐道:“你连他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救了他来?万一他姓高,被村里人知道了,连你也有责任。”   这话可不能用点头摇头来回答,栾祁只得开口了,道:“他……他一……一……一定不姓高……高的……河东……东村……的……的人……我……我……都……”   栾乐实在没心情听她从头到尾说完,挥了挥手,打断道:“你这人啥都好,就是和你说话太费劲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一面说,一面走近上下打量那男子,见他浑身是血,大吃一惊,叫道:“哎哟,他怎么全身都是血,该不会是杀人犯吧。你从来没到过外面,不知道窝藏杀人重犯可是有罪的,要被官府抓去关起来,连你的亲人,村中的父老也都有罪,全都要关起来,这叫连……连……连什么来着?嗯,叫连坐……”   忽听那人大声叫道:“杀!杀!杀!程昱老贼,我不杀了你,誓不为……”说着又晕了过去。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马超。他晕过去之后,白马驮着他跳出火海,望大寨奔去。哪知到了半路,道路颠簸,马超昏晕之后,捏不牢马鬃,被颠了下来。白马虽然神骏,但也只会自动驾驶,人摔倒之后却无法将他重新背起。那马觉得身上陡轻,又奔回马超身旁,挨挨擦擦,蓦地里一声嘶鸣,转身奔回大寨叫人。   马超迷迷糊糊之中,觉得白马离己而去,有心将它叫回来,但嗓子沙哑,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不片时又晕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醒了过来,只觉脑海中除了一团大火之外,什么也没有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来这里要做什么?不过心底深处那个坚强的声音仍在不住响着:“我不能死!我不能就这么死了!”至于他为什么不能死,活下来要做什么,他就不知道了,只觉照心里那句话去做,就说不出的平安喜乐。当下他挣扎着站起,向前走了两步,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如此反反复复,半走半爬,来到离河东村不远的那片长草丛中,再也爬不动了,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于是就发生了适才那一幕。   栾乐顿足叹道:“啊也!他还真是个杀人犯。栾祁啊栾祁,你这下可是闯了大祸了。”左右一瞧,月黑风高,四下无人,咬了咬牙,道:“乘现在没人看见,你马上将这人扔到荒郊野外去,让野狼吃了他。杀人犯都是坏人,死有余辜,救活了他只会害更多的人。”   栾祁侧头向他瞧了几眼,只见他一张脸被烟熏得焦黑,各处伤口鲜血淋漓,怎么看都像是个苦大仇深的可怜人,不像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摇了摇头,说道:“我……我……看他……不像杀……杀……人……人犯。就算他是……杀……人……人犯,也是有不得……得……得已的苦……苦……苦衷,我们不……不……能……见……死……不……救!”   栾乐见马超骨格清秀,风神俊朗,气宇轩昂,脸色虽黑,但明显不是他原来的肤色,寻思栾祁定是看上了这个小白脸,才会如此固执,忙道:“你才多大,见过几个坏人?这世上不是长得嘴歪眼斜面目狰狞的才是坏人,有些人长得和天上神仙相似,却心如蛇蝎,吃人不吐骨头,你可别被他的样子迷住了。我吃过的盐多过你吃过的米,走过的桥多过你走过的路。这人一张口就喊打喊杀的,定不是个好人,听你栾叔叔的没错。”   栾祁摇了摇头,道:“就算他……是……是……杀……杀……人……犯,自……有官……府……府处治他。倘若他……他不是……不是坏人,咱们倘若……见……见死……不救,任……任……他……他被恶……恶……狼叼……叼走,不……也……也成杀……人……犯么,以后……日日……夜夜……思……思及……此……此事,良……良心……难安。”   栾乐没想到她如此固执,气得手足冰冷,道:“你呀你,让我说了什么好。这人救不得,若是出了什么事,全村人都要跟着遭殃。”   栾祁道:“一……一人做……做事一……人当……当,官府……府的人若……若是来……来了,我……我……我自去……顶……顶罪,绝……绝……不连……连累……乡亲们。”   栾乐虽有心劝说,但和她说话太也费劲,一肚子话怎么也说不出来,索性不说了,道:“我和你也说不清楚,你爱救就去救吧,可千万别连累我们!”向着马超瞧了一眼,呸地一声,朝地下吐了口唾沫,扛着斧子上山去了。   栾祁见天已蒙蒙亮,怕再有人看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扶着马超径向东行,抄小路来到自己住的破茅屋中,将他平放在矮榻上。   村中男子时常要和河西村人械斗,每次殴斗最起码也要死上三五个人,至于头破血流,皮开肉裂,那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有人受伤,总要有人医治,不然下次哪还有力气和人打架?每次械斗村中男子扛着锄头上前线,村中的女子就自发的组织起来,捧着金创药等在后面,一见有人学艺不精,中招倒地,便即将其拉到后方救治。所谓熟能生巧,救死扶伤,包扎伤口对栾祁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情,就是闭着眼睛,也能做得妥妥贴贴。当下她手脚麻利的为他清洗伤口,敷上灵药。马超一个晚上被火烧了两次,身上的细小伤口,多得不计其数,处理起来甚是麻烦。好在她心思细腻,甚有耐心。过了小半个时辰,各道伤口一一包扎完毕,已累得满头是汗。这时马超脸上的黑灰已完全洗尽,她低头一瞧,微微一怔,心想:“想不到他竟生得如此好看。”言念及此,不知怎地竟有些心神荡漾,想入非非。   正心猿意马,神不守慑之际,猛地想起村里人托她洗的衣衫被她弃之荒郊,若是不慎遗失一件两件,村里人既便不要她赔还,最起码也会怪她重色轻友,拾了个男的,就不顾着为他们洗衣服了,到时还真不易解释。当下她匆匆出屋,反手将门带上,发足向发现马超的长草丛奔去。   到了那里只见木盆还在,盆中衣衫一件也不少,不禁长长吁了一口气。她将木盆一夹,哼着山歌向河边走去。但听得一阵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的歌声渐响渐远,慢慢在再也听不见了。   由于她勤劳肯干,每次都将衣衫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颇受雇主好评。托她洗衣衫的人越来越多,每次要洗的衣衫也就越来越多。这次也不例外,内中还有几件特别难洗。她在河边一呆就是大半日,捣捣洗洗,直忙到日落西山,才全部洗完,哼着小调回到住处。甫到门口,却见柴门洞开,床上空空,人已不去向,不禁一怔,手中的木盆险些掉到了地上。   正焦急间,忽地身后有人在她肩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她大惊回头,见那人正是马超,惊喜交集,道:“你醒了。”忽觉脑海中一阵晕眩,眼前一片模糊,身子向后便倒。   马超忙将她扶住,问道:“是你救得我?”   栾祁点了点头,马超道:“谢谢。”   栾祁满脸通红道:“不……不……用……用……客气。”   马超见她口齿不清,也不以为意,道:“我总觉得还有什么重要事情没办,这就得走。大恩大德,先行谢过,容当后报。”   栾祁道:“你……你……身……身……身上……还……还有伤……伤,休……休……休息……息几……几日……再……再走……走吧。”   马超道:“这些小伤不碍事。对了,这是哪儿?”   栾祁道:“河……河西……村……村。”   马超一脸茫然,喃喃自语:“我怎么会到了这儿?”   栾祁问道:“你从哪来?”   马超想了一会,摇了摇头,道:“我想不起来了。”   栾祁噗哧一笑,道:“怎么连……连……从……从哪……哪里……来都想……想不……起……起来了。那你……要……到……哪里去?”   马超想了一阵,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办,似乎是要去杀一个叫程昱的人。似乎那个和我大有关连的所在就在附近,总之我要去瞧个明白,说不定能想起什么来。”   栾祁心中一凛,道:“这么说……说你……你真……真……是……杀……杀……杀人犯?”   马超怔了一怔道:“杀人犯?我不知道。”   栾祁道:“那你……你叫什么……名……名字?”   马超道:“我叫什么名字?”出了一会神,道:“我姓马……不对,不对,我不姓马……那我姓什么?”想了良久,道:“唉,我实在想不起来了。”伸掌在脑门上重重拍了两下,道:“我怎么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栾祁知他定是遭遇重大变故,以致思绪混乱,不由得觉得他甚是可怜,道:“不要着……着急,过些……些日子伤……伤好了,自然就……就想起来啦。”   马超怔怔出神,没有回答,显是在想自己是谁。栾祁问道:“你……你伤……伤还没好,出……出去做什么?”   马超道:“我醒来时甚是口渴,见屋中的水缸空空,便到村西头小河边上喝了几口水,顺便挑来水将水缸装满。”   栾祁吃了一惊道:“什么,你……你……你去……去河……河边……吃水?”   马超点点头,道:“嗯,怎么了?”   栾祁叫道:“糟……糟……糟了!”   马超道:“喝口水有什么可糟的?难道这水有毒,喝不得?”   栾祁道:“不……不……不是。”   马超道:“那有什么可糟的?”   这事牵涉到上一代的恩恩怨怨,说来话长,她口齿不清,又不知如何长话短说,一时说不出话来。   河西村村长高虿家中,一个小伙子窜了进来,道:“方才我种田时,看见河东村有一个家伙跑到河边上打水。”   高虿伸手在几上一拍,道:“什么,河东村那帮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到河边打水!看来他们放着安稳日子不过,想他娘的挨凑。叫上村中所有丁壮,操家伙干他娘的!”   那小伙子道:“好嘞。”   这边栾祁结结巴巴的将事情的始末原由说给马超听。她本就不善言辞,说起话来又结结巴巴,颠三倒四,讲了半天,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听得马超心烦意乱,脑子疼得像要炸开一般,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额头。栾祁向他瞧了一眼,知他已感厌烦,深感歉然,道:“对……不……起。”   马超微微一笑,道:“这有什么,值得道什么歉?嗯,这事我大致弄明白了,河东河西两村隔河相望,比邻而居,原本倒也和睦相处。可百余年前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两村反目成仇,辗转报复,死了不少人,这仇越结越深,这条小河也成了禁地,对不对?”   栾祁怕他不快,不敢多说,点了点头。   马超道:“你别不敢说话,有什么就说什么。你虽然说话不利索,但好歹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为什么活着。可我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知道以后该干什么,就像个傻瓜一样,岂不比你要惨上千百倍。”   栾祁道:“你别着……着急,总有……有一天……你……你会想起从……从前的事。”   马超道:“但愿吧。对了,聊了这么久,还不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栾祁道:“我……我……我叫栾……栾……”   说到这里,忽听屋外有人叫道:“不好了,河西村的人杀过来了,快操家伙啊!”   栾祁吃了一惊,道:“前……前些……日子才……才刚打……打过一架,怎么又……又……又来了。”   马超虽然想不起自己是谁,但跟在贾仁禄屁屁后面混久了,对事情判断仍十分敏锐,识见亦卓超不凡如旧,道:“定是我去河边打水,触怒了他们,故而杀上门来。”   栾祁道:“你……你不知……知道,不……不怪你的。”   但听得砰地一声响,大门被人踢开,五个青年汉子抢进屋内,左首第一人指着马超道:“就是他!就是他不守规矩,私自下河打水,致使河东村人大怒来攻。他要是咱们栾姓族人,咱们为他打上一架,也没什么。可他不过是一个外人,来路不明,咱们犯不着为了他赔上性命。”   其他四名青年深以为然,道:“对的,对的。咱们将他绑了交给河东村那些王八蛋,让他们处置。他们若是就此罢手,自然最好。倘若他们仍就不依不饶,咱们也不是泥捏的。”   第一名青年道:“对的,就这么办。”走上两步便欲动手。   栾祁一张脸吓得惨白,抢上几步,挡在马超之前,道:“你……你……你……们要……要……”   那青年叫道:“丑八怪,死开。你克死了自己的父母,又想来克死我们是不是?”   栾祁伤心欲狂,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马超冷冷道:“她是我的朋友,你怎敢出言污辱,快向她道歉。”   那青年哈哈大笑,道:“臭小子,我看你是没搞清楚状况,你自身难保,竟还在怜香惜玉。她要是个大美人倒也罢了,可她不过是个丑得不能再丑的丑八怪,你为她送了性命不觉得可惜么?哈哈!”   马超道:“你真的不打算道歉?”   那青年道:“我就不道歉,你能把我怎么样?”   马超道:“也不怎么样,只是让你也变成一个丑八怪。”   那青年笑道:“胡吹大气,我倒要看……”话刚说到这里,众人只见灰影一闪,跟着那青年啊地一长声惨呼,身子腾起,倒飞出屋,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屋前空地上,过了好半晌,也没见他爬起。   和他同来的几个青年小伙大吃一惊,奔上前去,将他扶起,只见他右眼红通通的,高高肿起。他原本长得还算差强人意,现今右眼上多了一个包,说不出的狰狞可怖,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丑八怪。   众青年回头一看,只见马超站在原地,双足不丁不八,好整以暇,气定神闲,像是不曾动过手一般。为首那青年好端端的肯定不会自己去练什么摔打功,没事干倒着飞将出来,摔倒在地,更不会在自己俊美的脸上打上一拳,让自己变成一个丑八怪。显是马超以迅捷无比的身法欺到那人面前,在他右眼上狠狠打上一拳,打得他倒着飞了出去,再以迅捷无比的身法退回原地。四个青年八只眼睛紧紧盯着,竟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动手如何退后,当真是不可思议。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迅捷直如鬼魅的身法,不禁相顾骇然。   那出言不逊,被打得摔将出去的青年悠悠醒转,只觉右眼好不疼痛,伸手去摸,手指刚触到皮肤,只觉疼痛钻心,嘴角不断抽动,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叫道:“臭小子,居然敢打我,给我上!”   众青年面面相觑,马超微微冷笑,道:“你们是一个个来呢?还是一起上呢?”   栾祁见马超伤势初愈,担心他有个闪失,叫道:“有话……话……好……好……说,别……别……打……架。”   那青年叫道:“丑八怪死一边去,给我打!”   马超冷冷地道:“看来你还是没长记性。”身子一晃,已欺到那青年边上,抓起他,远远掷出。那青年还未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只听耳畔呼呼风响,身子又莫明其妙的离地飞起,砰的一声,脑子重重撞上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但觉眼前金星直冒,一阵天旋地转,俯地跌在地上,脑后肿起了一个大包。马超还是手下留情,不然这一下,就能撞得他脑浆迸裂,不用像唐僧那样跋山涉水,多耗年月,直接飞到十万八千里外的灵山大雷音寺恭听佛主讲述此身如同臭皮囊,色身无常,此身非我,须当厌离,这些最基本的佛学道理。   其时马超在屋内,而那青年在屋外,相隔丈余,这几个动作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便即完成,众人还是没看清楚,但觉眼前一花,一眨眼间马超又站在屋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异口同声:“你是鬼。你是鬼。”   马超道:“这里不欢迎你们,还不快滚,难道要我一个个请你离去?”   众人互望一眼,心生惧意,正打算脚底抹油。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怎么拿个人也拿那么……噫,小三子这是怎么了?”一面说,一面走近,正是河东村的村长栾黡右首第一名青年道:“都是这小子打的。”   栾黡道:“没用的东西,你们四个人难道是木头人,看着小三子被打也不上前搭把手?”   那青年道:“那人实在太快,我们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他就将人给打了。”   栾黡上下打量马超,道:“哦,有这事?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作何营生?”   马超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栾黡哑然失笑道:“什么,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那不是傻子么?”   栾祁道:“他……他……他……”   栾黡道:“我在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站一边去。”   栾祁吓了一跳,低着头,默然不语。   栾黡问马超道:“那你因何到此?”   马超想了一会,忽地脸有惧色,道:“火,火,火,火。”   栾黡皱起眉头,道:“什么火啊火的,这人八成是个疯子。”长叹一声,道:“没想到我们居然为了这个疯子,而受河西村那帮家伙攻打。”   马超道:“一人作事一人当,这事既因我而起,那就由我来解决。”   栾黡冷笑道:“你说的倒轻巧,百来号人呢,你怎么解决?我来问你,你为什么下河打水?”   马超道:“我不知道你们这的规矩,醒来时觉得口渴,便到河边取水来饮,又见这位姑娘的水缸空了,便打了一缸水。”   栾黡道:“不知者不罪,这事倒也怪你不得。不过既然河西村人杀上门来,口口声声要我们给他们一个说法,我们犯不着为你一个外来人赔上性命,说不得只有将你交给河西村那帮……”   正说话间,忽听高虿大声叫道:“你们到底要不要把人交出来,若再不交出人来,我们可要打将进来了。” 第546章 高二进城   栾黡叫道:“催什么催,你让我们交人就交人,我们多没面子!”   栾祁道:“对……对……对,这……这人……不……不能……交。”   栾黡道:“你懂个什么,这人连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是官府通缉的要犯,我们犯不着为他开罪姓高的。来人,将他绑了,送到村里给河西村那帮猪狗带走。”   四名青年轰然应是,拿着绳索,走上前来。   马超道:“且不忙绑,我正要会会他们,你们带我去便是。”   那四个青年小伙早已见识过马超身手,勉强应命上前,心中宛如有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听他如此说,倒也乐得轻松,不过他们都是村里的小字辈,无权作决定,回头向栾黡瞧了一眼。栾黡见他胸有成竹,倒也乐观其成,心想他或有法子击退河西村那帮混帐也未可知,点了点头。那四名青年走到他身后,一名青年喝道:“快走。”伸手在他背上狠狠一推。   马超身子转了小半个圈子,站在一旁。那人一掌拍空,收势不住,身子仍向前倾,险些摔倒。好在他常和河西村人打架,应变其速,一发现不对劲,立即拿桩站住。可这个动静闹得太大,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由于马超闪得太快,所有人都没看清楚,见那青年好端端的突然点头哈腰,不知所为何事,均觉诧异,当下无数道目光向他身上射来。那人又羞又怒,一张脸涨得通红,不过他知道自己和他差得太远,自己那点点玩意在他眼中实是不值一哂,倒也不敢发作,当下站直身子,咳嗽两声道:“快走,快走。”这下他说什么也不敢伸手去拍了。   一行人来到村口,马超双手负后,缓缓而行,他为将已久,这官步自是练的熟手之极,步履之间自有一股威势。河东村人和他那两道好似冷电般目光一触,但觉遍体生寒,不由自主的向两旁分开,让出路来。马超排众而出,向对面瞧去,火光下但见百余条汉子各执锄头、铁耙,气势汹汹,为首一个中年汉子,身材魁梧,神情彪悍,像是首领,便道:“你就是河西村的首领。”   那人正是高虿,见他神色自若,倒也不敢小觑了他,抱拳拱手道:“不错,在下正是河西里魁高虿,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马超道:“我叫马……马……马……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此时他依稀尚存记忆,总觉得自己和“马”字有很大关连,可细想之下却又似是而非。他连说了三个“马”字,下面的话无论如何也接不下去了。   高虿一怔,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个傻子,连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那方才去河里打水的人便是你了?”   马超点点头,高虿道:“你可知道这条河是我们河西村的,河东之人只要踏足河上,都要剜去一目,你是自己动手呢,还是要我们帮你?”   这百余年来为了这条河的归属的问题,两村人已不知打了多少架,死了多少人。其间两村都没有出现过杰出的武学人才,是以直斗到现在仍是鼓斗相当,河西村固然并不了河东村,河东村也拾夺河西村不下。不过打不过归打不过,双方对外人都称这条河是他们村的,另外一个村子没份。可像高虿这样当着河东村民的面大放厥词,还是头一遭。河东村民听了之后登时不乐意了,一些脾气粗暴的已在那破口大骂,摩拳擦掌,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马超正要说话,忽听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说道:“是……是……我……我要……要他……去的。”正是栾祁。   高虿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丑八怪,怎么,你看上他了?你们一个丑,一个傻倒是一对,哈哈。”   马超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自己又作不了主,何足为怪?”   高虿道:“你自己的招子转眼就要不保,还替他人担心,真是个怪人。”   马超冷冷道:“我这招子你要有本事就来拿吧。”   高虿怒道:“你不知死活的家伙,今天你高爷爷就让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一个箭步,便向马超扑了过来,右手食中二指成钩,抓向马超右眼。   马超右手倏地伸出,已拿住高虿两指,运劲向上急拗。只听嗒嚓一声轻响,高虿两指齐断,啊地一声惨叫。马超飞起一脚,正中高虿胸口,高虿哇地喷了一口鲜血,倒飞而出,摔入人群之中,登时将河西勇悍之士压倒不少,呼爹唤娘之声,霎时响作一团。   这几下免起鹘落,快的异乎寻常,两村居民数百双眼同时瞧着,愣是没瞧出个所以然来,不禁相顾骇然。过了良久良久,河东村民方回过魂来,暴雷也似喝起采来。   河西村民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蓦地里三个村民大叫一声,扛着锄头冲了出来,挥锄便向他头顶招呼。马超双手陡探,已抓住两把锄柄,右手一拨,挥动手中锄柄,挡开了迎面击来的第三柄锄头,跟着振臂一夺。那两个村民两臂酸麻,拿捏不住,两柄锄头脱手。马超倒转锄头,向前一送,当当两声,两柄锄头的锄杆撞在两人胸口,两人立时狂喷鲜血,摔倒在地。   马超夺锄在手,脑海间灵光一闪,忽地想起什么,瞧着两柄锄头,喃喃地道:“虽说不是长枪,凑合用倒也使得。嗯,我原来是使长枪的?”   第三名村民见他只一合间便将两名体形彪悍的村民打倒在地,不禁骇然。又见他低头瞧着锄头,呆呆出神,觉得有机可乘,大喝一声,抡起锄头,向他头顶锄了下去。   栾祁眼见形势危急,不知怎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大叫:“小心。”这一急竟然也不结巴了,倒也出乎她意料之外。   马超回过神来,只听脑后风响,锄头已到头顶,当下一腿踢出,这一下后发先至,那人锄头尚未到头顶,他的腿已踢中那人胸口。那人身子腾空而起,飞出老远,摔倒在地,痛得来回直滚,说什么也站不起来。   河西村民全身一震,面面相觑。人群中又有四条大汉抢出。马超夷不然惧,手中锄头或挑或劈,顷刻间又将那四条大汉打倒在地。   河西村民眼见对头就一个人,却在不到一盏茶功夫,接连放倒了己方八个人,这样的功夫当真是从所未见,不禁群情耸动,心中惶栗。这时村长高虿在心腹搀扶下,站直身子,吐了几口血,道:“大伙齐上,将他锄为肉泥!”   话音甫落,人群中抢出二十余人,家境差挥起锄头,家境好的抡动钢刀,尽向马超身上要害招呼。栾祁见马超被众人围在垓心,转眼便要乱锄分尸,急得几欲晕去。火光下只见马超东一躲西一闪,十余般兵器尽数落空,竟连他的一片衣角也没有带到。他双手急舞,锄头起处,必有一声惨叫,必有一人倒地。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二十余人全部倒在地上,弓腰曲背,像一头大虾一般。   马超将两柄锄头往地下一拄,向高虿瞧了一眼,道:“怎么样还要取我的招子么?”   高虿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讨不到好去,大声叫道:“你有本事别走,这笔帐我迟早要和你好好算算。”   马超冷冷地道:“随时恭候。”   高虿叫道:“你等着,我们走。”说着在心腹搀扶下,掉头便奔。村民扶起地下伤者,飞也似的去了。   栾黡满脸堆笑,走将上前,道:“壮士,不,不,是大侠。大侠,我们有眼不识泰山,适才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   马超见他前倨后恭,十分鄙薄其为人,冷冷地道:“好说,好说。”   栾黡道:“不知大侠这是要到哪里去?”   马超心里有一个模模糊糊印象,自己要往西做件十分重要的事,至于要到哪里,要做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想了一会,脑海中除了红通通一团火光之外,就是白茫茫一片空白。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栾黡心中一喜道:“既然大侠不知道要上哪去,不如就先留在村子里吧。”   马超沉吟片刻,道:“也只有如此了。”   众村民听他愿意留下,兴高采烈,纷纷叫道:“太好了,这下看河东村那帮王八蛋还敢来欺负咱不?”“那帮家伙说这条河是他们的,简直就是瞎扯淡,这河明明就是我们的,下次看哪个王八糕子敢再来,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哼,有大侠在,我们还怕什么,那帮家伙居然敢说那条小河是他们的,眼里还有咱们么?咱们定要让他为此付出代价,看他们以后还敢乱说话?”“正是,正是。有大侠领着我们,别说占这条小河,就将河西那帮家伙统统杀光也是易如反掌,小事一桩。”   马超冷冷道:“我自己的事还没有理清楚,哪有心思管你们的事?再者让我带着你们去杀人,报私仇,这样的事太也伤天害理,我是绝计不干的。”   栾黡脸上堆满笑容,他年纪大了,一张脸好似树皮一般,坑坑洼洼,凹凹凸凸,满是皱纹,这一笑,皱纹便更加明显了,道:“大侠说的是,大侠说的是。这事太也伤天害理,大侠济世为怀,拯危扶厄,肯定不屑为此伤天害理之事。大侠只管放心,我们肯定不会让您做这种大违道义的事情,不过我们村人丁单薄,又没人有大侠这么好的身手,是以常受河西村那帮猪狗的欺压,大侠急人所难,锄强扶弱,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马超道:“这个自然,倘若河东村之人无端生事,我自不会袖手旁观。”   栾黡道:“这就好,这就好。天也不早了,大侠长途跋涉,一定很累了吧。我这就领大侠到村子里转转,大侠看上了哪家人家,今晚便在哪歇宿,您看如何?”   众人都想马超上他们家住,纷纷叫道:“大侠,住我家吧。”“你家又脏又挤,怎么配大侠歇脚,没得辱没了他的名头。大侠,我家又大又敞亮,住我家吧。”“你家有什么好,怎配大侠这样有身分的人住,村里就属我最富有,家里房舍众多,大侠就住我那吧。”   众村民见马超身手了得,哪里有他坐镇,哪里便安如泰山,便是有千军万马杀到,也是不怕。这样的宝贝万金难买,当真得难能可贵之至,怎能不好好争抢一番,当下众人鼓起如簧之舌,劝说马超到他们那里去住,有的竭力诌谀,讨好马超。有的大吹大擂,自高身价。马超越听越觉无聊,若不是不知自己到底要去哪里,早就撒鸭子跑路了,瞥眼间只见栾祁垂首不语,问她道:“你怎么不说话?”   栾祁不敢和他的目光对视,低着头道:“我……我……我……你……你……你……”   栾黡道:“什么我我我,你你你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马超道:“你是不是想说,你想请我住你那,可我是大侠,身分高贵,你怕我瞧不上你那里,是以不敢开口?”   栾祁点了点头。马超笑道:“我醒过来时,第一个见到的便是你,在世上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你若不收留我,我可没地方住啦。”   栾黡吃了一惊,道:“什么,你要住她家里?”   马超道:“怎么,不行么?”   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百家争鸣的时代结束,确立了儒家思想正统和主导地位。孔子他老人家曰过的每一句都是经典,不可不遵,也不能不遵,否则必被千夫所指,遭世人唾弃,不但当官没有指望,连生存都困难,当真如同被打如十八层地狱一般,万劫不复。   圣人制礼男女七岁坐不同席,食不共器。男女七岁之后,同席而坐,共器而食,那是孔老夫子明令禁止的,假若孔老夫子重生到现代,见到青年男女在公共场合勾肩搭背,搂搂抱抱,啃来啃去,会作何感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孔老夫子那个时代,百家争鸣,诸侯迭兴,周朝流传下来的那些礼法,被各路诸侯作贱的乱七八糟,面目全非。父娶子媳者有之,兄乱其妹者有之。臣杀其君,子杀其父,妻杀其夫,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孔老夫子这个正人君子见世道混乱,礼崩乐坏,人心不古,那叫一个心痛,于是他殚精竭虑,皓首穷经,终于创出儒家思想这个封建主义第一大精神枷锁。其时列国君主都顾着抢地盘,唯利是视,对这个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利益的什么儒家思想,自是嗤之以鼻,孔子虽周游列国,但和列国君王都是话不投机,好似对牛弹琴一般,终于一事无成,郁郁而终。而汉武帝时天下一统,而思想却乱七八糟,五花八门,大一统的思想建立便迫在眉睫,儒家思想这个初创时不容当世,毫无可取之处的思想忽地被统治者所看重,确立为世上唯一的道德标准。三国时儒家思想当然也处于主导地位,男女之防自是严谨无比,兄妹二人尚且不能同席而坐,共器而食,两个互不相识的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厮混,那更是万万不许。马超记忆未失之前,便脱略形迹,不拘小节,此时记忆丧失,这些乱七八糟礼法更是不知被抛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当然不觉得男女同住有何不妥。栾黡虽觉不妥,但他正要仰仗马超来对付河西村人,自不去理会这些小节,略一沉吟,便道:“行是行,可是她家又破又烂,不配大侠这样有身分的人住。”   马超道:“我连我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有什么身分?”不再理他,对栾祁道:“今晚我哪也不去,就住你那,除非你嫌我是个傻子,要赶我走。”   栾祁晕生双颊,轻声道:“那……那……就随……我……我……来吧。”声音细如蚊蚋,几乎不可听闻。   众村民没想到马超这样一个面如傅粉,唇如涂脂的小白脸居然会看上这个村中人人唾弃的丑八怪,尽皆愕然。可转念一想这家伙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肯定是个大傻瓜,傻瓜又如何能分辩样貌美丑?想明此节,众人便即恍然。有人说:“咦!”有人说:“哦!”有人说:“唉!”有人说:“哼!”咦者大出意外,哦者恍然有悟,唉者哀其不幸,哼者怒其不争。众人本来盼望马超能到自己家小住几日,便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有了这张护身符,便是太岁头上也敢胡乱动土,哪知这个小白脸竟然会看上这个丑八怪,咦、哦、唉、哼一番之后,均感失望。村里几个自认为艳若西施,貌比昭君的妙龄少女见马超风流倜傥,英俊闲雅,一举手一投足都颇有男子气概,一见之下便即倾心,意乱情迷。又见他身陷重围,尚且镇定如恒,伸拳舒腿,略施手段,便将数十人打倒在地,爬不起来,更是颠倒倾慕,难以自已,纷纷站在他边上搔首弄姿,卖弄风情。怎料马超竟对她们熟视无睹,不加一瞥,却对颊边生一肉瘤的丑八怪栾祁大献殷勤。众女无不光火,群雌粥粥,纷纷怪他有眼不识金香玉,却将臭狗屎当成了宝贝,当下众女同时“呸”了一声,至于这一声“呸”的含意,自是不言自明。马超走后,众人仍不依不饶,立在村口大骂马超是绣花枕头王八蛋,直骂到月上树梢,天寒地冻,肚子乱叫,方各自散去。   栾祁将她父母睡过屋子腾了出来,收拾齐齐整整,一尘不染,请马超住下。自己则跑到自己小时候睡过的又小又破,一到下雨天就叮咚乱响,无法安眠的破屋去住。马超见她如此分派,眉头乱皱,说什么也不肯在大屋中睡,否则宁可不住她家。栾祁拗他不过,只得由着他胡来。当晚栾祁忙到很晚,方收拾齐整,躺在温暖舒适的榻上休息,眼见窗纸上树影扶疏,明月窥人,已是深夜。她难以入眠,微微侧头,从布帘上一个破了的孔洞中望将出去,月光下只见马超躺在地上铺着的一张草席上,酣然入梦,睡得十分香甜。栾祁瞧着他那俊美的面庞,心中思绪万千,时喜时愁,时忧时乐,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感觉纷至踏来。   从此马超便在栾祁家中住了下来,栾祁每日里依旧替村里人浆洗衣衫,马超闲居无事,不是抡起斧子和栾乐同去山上砍柴,便是和村中猎户上山打猎。栾乐砍倒一棵小树往往也要十余斧,却见马超不论多粗的大树都只要一斧便倒,不禁乍舌。而马超每次出猎一趟,也是收获颇丰,狐免之属,那是不在话下,时不时还能打到一两头大虫,闹得一村皆惊。马超一来,栾祁的日子当真好过不少,家里柴满院,水满缸,猎物多得根本吃不完,一些平常她根本无力做到的事情,马超都做得妥妥贴贴,旁人瞧在眼里无不暗暗羡慕,私下里纷纷议论,栾祁运气真好,捡了这么一个能干的男人到家里来,啥事都不用操心。赞叹之余,纷纷报怨自己早也求神,晚也拜佛,老天咋就不保佑自己捡到这样一个好男人来。不过天下间从没有完美的事,马超那夜连遭火厄,精神大受刺激,隔三差五,总会发一次疯。疯将起来,便又是另一番光景,平素儒雅的样子荡然无存,变得像野兽一般,又叫又跳,将触手可及之物摔个粉碎。栾祁若是躲得稍慢,便被他抓得遍体鳞伤。栾祁也不嗔怪,总是默默将碎片收拾干净,待马超清醒时偶有问起,她也总说是自己不小心打碎的,一句不开心的话也不提。村里人见马超每隔三五日就要发一次疯,又不禁暗自欣喜,心想还好没将这个疯子往家领,不然自己小家小业的,没几日就给他摔穷了。那些对马超心怡的女子眼见马超疯疯颠颠,也是暗暗吁了一口气,心中均在想,马超人长得虽然好看,但神智不清,未免美中不足,自己若是嫁给了他,还得伺候他一辈子,有什么乐趣可言?说不准什么时候便被他抓得体无完肤,那可大大划不来。倒是他们一个傻一个丑,当真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河西村人自从那次吃了大亏之后,便不敢再来了。河东人有了马超这个大靠山,益加肆无忌惮,大摇大摆的到河边取水,河西村人见了也不敢阻止,只得打落门牙往吐里咽,暗地里打着鬼主意。   这日河西村民高二起了个大早,带着自己种的时鲜疏菜到安阳城中赶集。安阳城离他们村路程不近,高二原也不用将货物吭吭哧哧的背到那去卖。只不过那日他偶游安阳妓院,看中了院中一个小娘,从此之后,便茶不思饭不想,满脑子只有那女子的倩影。可是妓院的小娘不能白泡,那是要给钱的,白花花的银子送将上去,才能为所欲为,否则妓院的小厮就会用拳脚让他知道吃霸王餐是个什么后果。他小本小业,好不容易才又凑足了泡妞所需铜板,今日进城卖菜只不过是个名色,泡妞才是真正目的。   到了城门口,已是午牌时分,他放下扁担,取过头巾,擦了擦汗,弯下腰正要将扁担挑在肩头,忽见城门边上围了一圈人,嘴里大都念念有词,隔得远了,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好瞧热闹,见一大堆人围在一起,心下好奇,踱了过去,分开人群,挤至近前一看,只见布告牌上并排贴着两张告示,每张告示上画着一个人像,边上则写着一排排字。他西瓜大的字不识一担,自然不懂上面写着什么。不过告示上绘有人像,肯定是朝廷悬赏通辑某位江洋大盗,这一点他也是知道的,寻思像这种悬赏布告,赏银都颇为丰厚。一想到“赏银”二字,他不禁怦然心动,吞了吞口水,两只眼睛骨溜溜的在布告上转来转去,要将这两人的样子深印在脑海之中,他日若有幸碰到,赚了这笔意外横财,倒也开胃。至于江洋大盗个个好勇斗狠,非他这种小角色所能捕获,他一时激动,说什么也是想不起来了。   瞥眼间只见右首那个人像颇为熟悉,定睛一看,吃了一惊,失声叫道:“是他。” 第547章 密谋纵火   那布告上所绘纵然是妖魔鬼怪,高二也不会如此失态,但一见那人竟然便是那日那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却打得他们爬也爬不起来的怪人,这一惊非同小可,这一喜又非比寻常。那画也不知是何方高人所绘,栩栩如生,便如将马超的脸缩小了,压扁了放入布告之中一般,丹青妙笔,实是出神入化。高二那日曾和马超照过面,自然认得真切。   众人早已看过布告,知道上面所绘的两个人是官府悬红缉拿的要犯,一个知其下落赏银五百两,如有擒获,不论生死,均赏银一千两。另一个只要知其下落就赏银一千两。寻常百姓忙忙碌碌一辈子也赚不到一千两银子,这可是一笔天大横财,怎不叫人怦然心动,两眼冒绿光?众人听得他怪叫,心中都是一凛,数百对目光不约而同的向他瞧来,有人问道:“怎么,你认得他?”   高二脸上一红,道:“不认得。”   那人道:“那你乱喊乱叫什么?”   高二道:“认……认错人了。”   高二说这番话时,众人无不虎视眈眈,只要他开口说认得,立时便涌将上去,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不论采用何种手段也要从他嘴里打听出那两个人的下落来,不料他竟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均大失望,一些脾气暴躁的早已在那骂骂冽冽了。   马超乃大汉五虎上将之一,所向无敌,平生少有一败,如今却落得个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若是让人知道了,还是笑掉大牙。刘备不愿彰显其丑,是以布告上只是含糊的写道如有知画中之人下落者赏银一千两。反正那人像是从龙而来的宫中御用画师所绘,惟妙惟肖,有见过马超的贪图重赏,必会申报官府。至于他的姓名身分,知不知道倒也无所谓了。哪知这段时间魏郡、广平、太原、上党、河内、洛阳等郡出了一个江洋大盗,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手上已欠下十数条人命。此人来无影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又常在汉魏边境一带作案,给缉捕工作带来很大困难,各地官员屡次差人捕拿,都徒劳无功,只好洒下海捕文书,大海捞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这一阴差阳错,两张毫不相干的布告竟凑在了一起,老百姓见一张写得甚是详细,另一张却十分含糊,想当然的以为那个样貌清秀的小白脸是那个江洋大盗的同伙,说不定还是幕后黑手,要不为何两张布告为何会并排在一起,又为何一个知道下落只给五百两,另一个知道下落竟给一千。那江洋大盗作恶多端,仇家遍及河北中原一带,受害者家属看了布告之后,均将马超当成江洋大盗的幕后首脑,无不切齿痛恨,破口大骂,这样的结果却是刘备始料未及的。   高二眼见众人反应激烈,心想再呆下去,搞不好要闹出什么事来,当下不敢多问,又向马超的画像瞧了几眼,分开人群,挑起扁担,径自入城。进了街旁一个茶棚,找个空位坐下,叫来清茶一碗,咕嘟咕嘟只几口便喝了个碗底朝天,跟着和边上茶客闲聊几句,终于打听清楚,城门口布告上画的那两个人是官府通缉的江洋大盗,那个左颊边上有一道刀疤的,知道他下落赏银五百两。那个面如傅粉的,知道下落赏银一千两。   高二一听之下,欢喜的险些晕去,得了这笔钱,别说天天逛窑子,就是把妓院那个小娘赎出来都绰绰有余。他心中虽如此想,表面上却不敢露出一丝喜色,又和那茶客闲聊几句,付了茶钱,挑着扁担,径向集市走去。有道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陡然间天上掉下了这么大一张馅饼,他哪有什么心思泡妞,草草卖完了菜,便挑起扁担,急匆匆的往村里赶。原本要走上三五个时辰的路,这次他竟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便走完了,钱的力量有多伟大,由此可见一斑。   高二进得村来,也不回家,径奔高虿家中,甫一进门便没头没脑的喊道:“好消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那日高虿胸口受了马超一脚,伤得不轻,养到现在,兀自未好,常觉心烦意乱,胸口发闷。此刻他但觉胸口堵得慌,正没好气,叫道:“瞎嚷嚷个什么。有什么好消息,至于这么大呼小叫?”   高二叫道:“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今日去了趟安阳……”   高虿接口道:“没事你到安阳去做什么。”   高二脸上一红,嘿嘿一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在城门口看到官府张贴的通缉江洋大盗的布告,其中一人正是那天打伤你的怪人。”   高虿心中一凛,道:“哦,有这事?你可看仔细了?”   高二道:“我看得真真的。那家伙也曾打过我,伤口至今还隐隐作痛,这小子便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高虿挥退左右,对他原配夫人周氏说道:“你去外面看着,若有人来,就说我旧疾复发,胸口痛得厉害,已先睡下了。”   周氏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高虿问道:“布告上怎么说的?”   高二道:“布告上说只要知道那小子下落者就赏纹银一千两。”   高虿蹭地站了起来,案上茶碗被袖子带到,掉在地下,啪地一声,裂成几片,叫道:“一……一……一千两?”   高二道:“正是。”   高虿道:“只要知道他的下落,便给纹银一千两,若是将他拿到,岂不要赏一万两?”   高二道:“布告上没说,不过也差不多。布告上说这小子伙同另一江洋大盗作下了天大的案子,杀了好多人,实是罪恶滔天,民愤极大,是以官府颁下重赏要拿这两个人。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光知道这小子下落,就赏这么多,要是将他拿到,送交官府,这赏银还能少得了?”   高虿道:“我说这小子怎么这么厉害,原来是个杀人惯犯。他妈的,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一千两银子长什么样。这事可得千万保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更不能让河东那帮猪狗知道。”   高二嘿嘿一笑,道:“这节我理会的,这事我和谁也没说,就只跟你一个人说了。你看我也顶不容易的,事成之后……”   高虿笑道:“你这小子,还没成事呢,就想着分银子,放心事成之后这好处肯定是少不了你的。”   高二心道:“少不了我的?事成了你随便捡个三五十两银子便想将我打发了,当我不知道啊。哼,若没有我大老远赶来报讯,你能知道这消息?反正我就孤身一人,倘若我直接向官府出首,拿了银子,拍拍屁股一走,到外地去做富家翁,谅你也没本事找到我。我给你送来这样大的一笔横财,你就用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搪塞我,门也没有。”   高虿向他瞧了一眼,猜到了他的心思,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高二啊,按族谱,我是你叔叔,你爹爹不在了,我就和你爹爹一般,我还能亏待了你?这赏银虽多,但分得人一多,终究是分得薄了。嗯,这事就咱俩个人干,事成之后你三我七如何?”   高二不即前去官府出首,眼巴巴的赶回村中和高虿商量,就是为了能得到更多的赏银,听得高虿只分给他三成,心中甚是不忿,心道:“哼,你平日慷慨大方,仗义疏财,原来都是装的,一到关键时候,狐狸尾巴就露了出来。我大老远赶来给你送上一笔大财,你就分给我三成,哪有这样的事?”道:“这个……”   高虿道:“怎么,嫌少?你只是来报个讯,这主意不得我来拿?否则就你一人,能拿住那个怪人?”   高二道:“这……可是……”   高虿寻思:“你小子也忒贪了吧,我没说一九、二八已经是看在你爹爹的面上了。只不过这小子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若是惹恼了他,他将这事捅了出来,大伙都来争抢,这钱说不准就没我的份了。也罢,此刻我先稳住他,到时再找个机会将他除去便是,岂不知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便道:“咱们都是亲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事没你我也不可能知道,就五五分吧,这样总可以了吧?”   高二见他退让,也不为己甚。不然照他原来的意思,自己说什么也要拿大头,可现在要仰仗他出主意,要求也就不敢太高,道:“好,要得就是你这句话。你说吧,这事咱该怎么干?”   高虿沉吟道:“这事我也考虑有些日子了,想来想去,终于有了些眉目。这人功夫实在太过可怕,快的让人看不清楚,村里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要想活捉他,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好在此人罪大恶极,我们就是杀了他,也算给百姓除了一害,官府照样会给我们赏银。我们送不了人,送具尸体上去,也是一样的。”   高二点头,道:“嗯,这话倒也有理,那要怎么除掉他呢?”   高虿摸了摸胸口,哼了一声,道:“既然不能力敌,那咱就智取。年关马上就要到,河东那帮猪狗,仗着有那怪人做靠山,心高气傲,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倒不是件坏事。这些日子他们都在忙着过年,疏于防患,现在尚且如此,过年时他们的防备定然更加松懈。咱们可乘他们欢庆新年时,叫上全村丁壮悄悄欺到河东,放火烧屋,这样既可烧死那小子,也可将村中猪狗烧死大半,好好出口我胸中这口恶气。”   高二道:“这样一来村里人就都知道,这钱不就分得薄了么?”   高虿道:“你真是个猪脑子,咱为什么要和村里人提起赏银的事?只跟他们说,为了报那日村民被打之仇,定于大年夜纵火焚烧河东村。那日那个怪人打伤村里不少人,村里人恨之入骨,一听要去烧死那个王八蛋,真是求之不得,那还会要什么钱?”   高二嘿嘿一笑道:“知道了,我这就是去准备。”   高虿道:“且慢。你小子一定是回去准备麻袋装钱吧?”   高二被他说中心思,老脸通红,高虿瞧了他一眼,接着道:“那人功夫太高,区区一场火,不一定能烧死他,要是让他逃了,这钱就飞了。这样,到那天我带人在村东、西、北三路同时放火,只留南面一路给他走路,你就带人埋伏在南面密林中,掘下陷坑,安排下绊马索,除非他长了翅膀,能飞到天上去,否则非死不同,哈哈!”   高二叫道:“妙极,妙极,当真是妙之极矣。”   高二走后,周氏进屋,道:“高二走的时候高兴的了不得,你答应他什么了?那怪人既是官府缉拿的要犯,这赏银肯定少不了,这钱可不能分给高二那小子。”   高虿冷冷地道:“我也没打算分给那小子。你叫上你兄弟,和那小子一起去办事,找个机会……”右手向下一劈。   周氏吓了一跳,道:“你要杀……杀……杀了他?”   高虿白了她一眼,道:“瞧你那样,能赚到什么钱?”   周氏道:“他毕竟是咱家亲戚,不明不白的死了,村里人是会议论的。”   高虿道:“你也是个猪脑子,到时就说高二在和河东那帮猪狗搏斗时不幸战死了,村里人还会议论个啥?”   周氏道:“好,好,就这么办。这事要是成了,我也不要什么好处,只要你能将来能将家业传给虎儿,别分给那骚狐狸生的小杂种也就是了。”   高虿虽只是个小小村长,却也三妻四妾,周氏人老珠黄,高虿看到她就和看到鬼一样,且她生的小子高虎整日价尽给他添堵,素不为他所喜。有道是:“母爱子抱。”他最喜欢三姨太,自然也喜欢三姨太所生的大胖小子,常在人前扬言将来要将家业传给三姨太所生之子,周氏心中不忿,故而有此一言。   高虿微微一笑,道:“好就依你。”   周氏眉花眼笑道:“好,我这就去和我兄弟说去。”   高虿望着她背影,微微冷笑。   晋阳城南三十里外,镇西将军郝昭,并州刺吏梁习率合州文武官员,恭恭敬敬地分列大道两旁,翘首盼望,显是在等什么人到来,四下里除了猎猎风声之外,不闻半点人声喧哗。   突然间,只见前方尘尘滚滚,鼓乐声中,两队手执长戟的金甲骑兵驰到近前,如波浪般的向两侧分开。八面金黄色大旗迎风招展,八名骑士执着驰出阵来。八面黄旗之后,一队队兵马迎面开来,但见众军衣帽分色,或红或白,或黄或黑;兵刃不同,或斧或钺,或枪或戟,人人奔跑如飞,分列两旁。接着两队内侍簇拥着御辇缓缓出阵。   汉军大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官员忙跪倒在地,三跪九叩,山呼万岁。车帘掀处,御辇上探出个头来,却是刘贵妃,见到如许排场,心潮澎湃,笑靥如花。刘备向她瞧了一眼,不由痴了,过了好半晌,方回过神来,挥了挥手,一名内侍朗声喝道:“平身。”众人站起身来。   梁习上前禀道:“启禀皇上,行宫已收拾齐整,请皇上移驾。”   刘备道:“长乐公夫妇现在何处?”   梁习道:“就在此间恭迎圣驾。”   刘备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道:“因何不早报来?”扶着刘贵妃走下御辇,来到献帝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皇上,恕臣救驾来迟,致使皇上受尽苦难,臣万死难辞其咎,请皇上重重责罚。”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第548章 雪夜下城   众人见刘备跪倒在地,相顾骇然。皇上都跪了,自己若还傻乎乎地戳着,那可是大不敬,即便不要凌迟,这脑袋在脖子上也坐不安稳。当下众人黑压压的跪倒一片。一些汉朝遗老见刘备行此大礼,触景生情,不禁老泪纵横。   贾仁禄也在人群之中,跟着跪了下来,寻思:“看来演员越老,演技越佳,这话真是不假。刚才那个镜头,要是用手机拍将下来,传到老美去,当年的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肯定非刘备莫属。不管他是不是出于真心,光这么一跪,这么一哭,就能使多少无知的少男少女,愚夫愚妇感动的眼泪哗哗的,推戴之情,实可谓是至此尽矣,蔑以加矣。说实话老子也有点想哭,不过可得忍住。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老子现在动不动就下跪,膝下已没有黄金了,这眼泪要是再乱弹,哪有半点男子汉的味道?”   献帝没想到刘备会来这么一出,扎煞着两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呆了良久,方跪下还礼道:“臣爵为长乐公,早已不再是皇帝,昔日的称谓万万不可再提。臣现在是皇上治下一介草民,唯皇上死生之,皇上何必对臣行如此大礼?”   刘备见他磕头,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道:“皇上可别这么说,折煞老臣了。皇上退位乃为逆贼所胁,身不由已,焉能作数?臣万死不奉逆贼伪诏,皇上在我大汉永远都是皇帝。当初臣听信谣言,误以为皇上中道崩殂,痛不欲生,伤心之余,念及汉祀万不可斩,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才不得已而从臣下所请,权摄正位,代皇上治国理政。今幸祖宗庇佑,皇上无恙归来,此既是社稷之幸,万民之幸,同时也是老臣之幸。不瞒皇上,老臣胡里胡涂,望之不似人君,给人叫一声‘陛下’,实在是惭愧得紧。摄位以来,心如芒刺,坐卧不宁,不胜惶恐之至。所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现今皇上来了,臣总算可以交卸肩头万钧重担,颐养天年。臣来时已命有司扫除宫室,请皇上随老臣回转长安,重御正殿,再理万机。”   献帝被关了十几年,早已成了惊弓之鸟,虽见刘备言语间极尽谦抑,推戴之情,溢于言表,但还是不敢确认这到底是刘备心里所想,还是他有意试探。倘若冒冒然答应,一脚踏将进去,到时发现不对劲,再想出来,可就万万不能了,说道:“这么多年过来,许多铁一般的事实摆在臣面前,臣终于明白了,臣根本不是当皇帝的料,再掌江山只会害人害已,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至于中兴大业,臣无能,实在无法办到,请皇上看在列祖列宗面上,勉力图之。”   刘备眼中两道锐利的目光向他射来,道:“中兴之道,千头万绪,没有皇上怎么行?皇上,切不可灰……”   献帝接口道:“皇上可还记得那日许都大殿上,臣按谱排行封皇上为皇叔之事?”   刘备听他这么说,脑中蓦地里出现一幅图画,许都宫中正殿,献帝端坐御座之上掐指计算辈份,他跪在阶下,宗正捧定族谱朗声念道:“孝景皇帝生十四子。第七子乃中山靖王刘胜。胜生陆城亭侯刘贞。贞生沛侯刘昂。昂生漳侯刘禄。禄生沂水侯刘恋。恋生钦阳侯刘英。英生安国侯刘建。建生广陵侯刘哀。哀生胶水侯刘宪。宪生祖邑侯刘舒。舒生祁阳侯刘谊。谊生原泽侯刘必。必生颍川侯刘达。达生丰灵侯刘不疑。不疑生济川侯刘惠。惠生东郡范令刘雄。雄生刘弘。弘不仕。刘备乃刘弘之子也。”眼前忽地一片模糊,白花花的泪水蒙住了双眼,哽咽道:“怎么不记得,当时宗正说的每一句话,臣都记得。”   献帝道:“皇上乃孝景皇帝之子中山靖王刘胜之后,臣乃孝景皇帝之子长沙定王刘发之后,当时臣按宗族世谱排行,则皇上乃臣之叔也。皇上,依臣之见,你我君臣二人,也别以君臣相称了,就叙叔侄之礼如何?”   刘备道:“甚好。”   当下献帝按叔侄之礼向刘备拜了几拜,刘备忙将他扶起道:“贤侄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献帝道:“叔父,小侄虽处深宫,却也知这江山在您的治理下蒸蒸日上,井井有条,百姓沐浴天恩,丰衣足食,安享太平,咸声称颂您是古往今来难得一见的好皇帝。”   刘备一生都在沽名钓誉,最喜他人称赞,一听这话,打心眼里乐了出来,道:“贤侄谬赞,为叔我可不敢当。为叔老了,精力不如你们年青人,这江山若是由贤侄打理,汉室中兴指日可期。”   献帝摇头苦笑,道:“小侄即位以来,奸佞当道,朝政紊乱,天下分崩,百姓流离,道有冻骨,野有饿殍。小侄虽痛心疾首,却力不能振,反任由奸臣把持朝政,致使国事颓坏,朝政日非,小侄不堪为君者明矣。今幸累朝功德甚厚,炎汉大数未尽,上天不忍王道陵迟,故降叔父以兴汉室,真是百官此日逢恩主,万姓今朝喜太平,小侄能为治下之民,沾沐天恩,已感欣慰,岂敢再有非分之望?”   刘备道:“贤侄之言差矣,贤侄为逆贼所把持,政不由己出,天下大乱之过,怎能由贤侄来承担?贤侄天资聪颖,辅以贤臣,假以时日,成就必在为叔之上,山河重整,炎汉复兴,当非难事。贤侄当体念祖宗创业维艰,勉为其难,重整江山,再兴汉室。异日为叔若是听到这个消息,便是立时死了,也是满心欢喜。”   杨彪见刘备推让之意出于至诚,而献帝却一再不允,不禁心急如焚,张嘴正要说话,嘴上突觉一阵温暖,贾仁禄那又粗又黑的大手已按在他嘴上,只听他说道:“你不想活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给老子老实点。”   杨彪向刘备瞧了一眼,只见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献帝,一眨也一眨,似要透过他的皮肉,看到他的内心深处,心中一凛,当即住口。他一想到贾仁禄那黑黝黝的大手曾按在自己嘴上,思之便欲作呕。   只听献帝道:“小侄为君之念久绝,叔父若再苦苦相逼,小侄唯有一死,以明心志。小侄若是死了,叔父就是名正言顺的天下之主。”他原本就站在凉亭上迎候刘备,刘备来时,他刻意走到一根大石柱边上,这番话一出口,便一个箭步,窜将上去,弯腰将头对准石柱撞去。   刘备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拉。好在他半生戎马,功夫着实了得,右手倏地伸出,便已抓住了献帝的右臂,运劲向后便拽。献帝幽居深宫十几年,休弱多病,如何是刘备的对手?在他一拽之下,蹬蹬蹬倒退了几步,眼见离石柱越来越远,叫道:“叔父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若是叔父再逼小侄为君,小侄立即自尽,绝不食言。”   刘备忙道:“好,好。为叔答应你了,今后再不提此事。”   献帝道:“多谢叔父。既是叔父应允,愿叔父看在列祖列宗的面上,赐小侄闲山一片,悠游颐养,小侄感激不尽。”   刘备道:“这话朕怎么觉得甚为耳熟?”顿了顿,又道:“对了,蔡琰之夫董祀就曾说过,朕当时赐他蓝田附近一片闲山让他夫妇养老。”   献帝道:“可是那个因《胡茄一十八拍》而闻名当世的蔡琰?”   刘备道:“正是。”   献帝道:“小侄慕其名久矣,恨不能一见。小侄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刘备道:“贤侄有话尽管讲来。”   献帝道:“小侄及拙荆被逆贼软困已久,厌倦官宦生活,而今劫后余生,只想种种菜,养养鸡,过平常人过的日子。”说着向曹夫人瞧了一眼,曹夫人猜到他心意,嫣然一笑,点了点头。献帝道:“小侄夫妇二人想和董祀夫妇共居一处,齐享栖隐之乐,闲时还可向她讨教诗赋之道,却不知他夫妇二人肯见容否?想烦劳叔父代为致意。”   刘备笑道:“这不是什么大事,朕明日便修书一封为贤侄曲意请之。董祀夫妇对汉室忠心不二,谅不会拒绝贤侄所请。”   献帝道:“如此有劳叔父了。”   刘备道:“贤侄这样说就太见外了。”顿了顿,又问道:“贤侄真打算闲居荒山,终此一生?”   献帝道:“叔父有所不知,这些年来,小侄为逆贼所困,惊魂几绝,肝肠寸断。从前的雄心壮志,早已随风而去。小侄现在只想和拙荆躬耕陇亩,纺纱织布,闲时并肩携手,畅游山林之间。小侄坎坷半生,只剩下这点心愿,还望叔父成全。”   刘备叹道:“人各有志,朕也就不强人所难了。不过长乐公封爵乃逆贼所授,与贤侄的身份颇不相称。嗯,朕这就命有司草制,封贤侄为王。”   献帝道:“不瞒叔父,小侄这些年来,名为皇帝,实则囚犯,经历过太多不开心的事。一见到宫殿,又会忍不住想起往事,伤心欲绝,痛不欲生,还望叔父收回成命。”   刘备道:“贤侄多虑了,你这个王,行止自由,想去哪就去哪,可以就国,也可以不就国。不管你到了哪里,自有人会将封邑赋税送到你手中,这是做叔叔的一点心意,还望贤侄不要拒绝。”   献帝道:“那小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正说话间,一名近侍走近道:“启禀皇上,颍川大捷!”   刘备喜上眉梢,道:“哦,颍川大捷!说说是怎么回事?”   那近侍道:“后将军魏文长、襄阳太守庞士元,乘夏侯惇、程昱北上救邺,许昌空虚之际,轻兵间道,突袭许昌。幸陛下洪福齐天,大军到时,天降瑞雪,魏国疏于防患,强兵入境竟全然不觉,待到查觉,为时已晚,我军已翻过外墙,攻入内城。敌军仓促应敌,大败亏输。魏将军不费吹灰之力,一鼓克下坚城。如今颍川全郡已在皇上掌握之中,魏将军上表报捷,并请皇上速委官吏按治郡县。”   刘备叫道:“好,好,好。朕正愁不知该封贤侄什么王,这捷报来得太是时候了。传朕旨意令有司草制,封朕爱侄刘协为颍川王。”   献帝万万没想到昔日伤心之地,如今竟成了自己的封地,往事一幕幕又浮现心头,心中百感交集,泪水忍不住在眼中转来转去。   只听得一声有若狼号的声音叫道:“不可。”这个乱喊乱叫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贾仁禄。   刘备没想到有人竟敢打断他下达圣旨,大惊回头,长眉一轩,问道:“为何不可?”   贾仁禄道:“皇上难道忘了,我们对外界宣称长乐公已死,倘若皇上封他为颍川王,召告天下,这事可不就露馅了么。邺城百姓倘若知道长乐公其实还没死,便会认为臣在胡说八道,满嘴喷……那个啥。邺城为魏国之都,地形险要,城高池峻,兵强马壮,想要攻下,只能靠民心所向,大势所趋。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城中百姓就好比是水,能助曹丕守城,也能助我们攻城。一旦城中百姓不满曹丕所作所为,闹将起来,便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倘若城中百姓不站在我们这边,真心实意助曹丕防守,那邺城就固若金汤,再难攻下了,臣这大半年的心血可全白费了。”   刘备一拍脑门,道:“瞧朕这记性,昨日朕还和你讨论这事,这会就全给忘了。这事朕已花了不少银钱,若是功亏一篑,朕岂不赔大了么?哈哈。嗯,这封地先给,从即日起颍川全郡便是贤侄的食邑。至于颍川王的封号,先不忙封,待朕平了邺城,再封不迟。今日朕会见颍川王之事,各位须当守口如瓶,倘有乱言泄露者夷三族!”   众百官闻言无不股栗,当即跪倒在地,磕头领旨。   献帝呆了片刻,方道:“多谢叔父。”   刘备道:“贤侄说哪里话来。好了,好了。闲话也说了差不多了,这里太冷,都别在这傻站着,走,到城里去。”对梁习说道:“吩咐城中摆宴,朕要和颍川王一叙契阔。”   梁习答应一声,下去准备。   刘备拉着献帝的手向御辇走去,道:“几年不见,贤侄可是瘦多了。”   献帝道:“许都一别,忽忽数年,叔父当年气宇轩昂,如今两鬓如霜,足见为国操劳,叔父可是要多注意身体啊。”   刘备长叹一声,道:“朕今年已五十有一,老了,头发自然也就白了,岁月不饶人啊。”   说话间,二人并肩携手上了御辇。曹夫人和刘贵妃手拉手紧跟在后。四人都上了车,御辇缓缓驶动,渐行渐远,渐渐消失不见。   贾仁禄没有御辇可坐,只好骑马,一阵西北风当面刮到,冻得他打了一个寒噤,心想路上若是太过无聊,脑子太空,便会胡思乱想,肯定是要抖个不停的,当下他便向那内侍询问魏延、庞统攻打许昌的情况,这一专心致志听他讲话,心无旁笃,果然也就不觉得冷了。   魏延、庞统此番为何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攻克名城,占据要郡,说来话长,究其原因,还要上溯到刘绮当权之时。那年关公依贾诩之计,攻下荆州,刘绮毫无自知之明,明明是堆烂泥却偏偏要往墙上扶,眼见关公拿下襄阳,心情激动,竟然忘了当时形势已不同于他老子在位的时候了,自己也不再是什么荆州牧的大公子了。他一时鬼迷心窍,上表请刘备封他为荆州牧。刘备心中虽然不忿,但碍于公论,不得不准其所请,不过令当时的南阳太守魏延前往襄阳,名为辅佐,实是监视。   刘备当然不是傻瓜,他虽然忌惮刘绮,害怕他揽权勤政,召集刘表昔日旧部,起来造自己的反。但他素重名誉,更怕别人说他不能容人,当面一套,背地里又是另外一套。于是他和诸葛亮、钟繇等人商议良久,终于制定了一套惊天地泣鬼神的方案来。表面上看上去荆州牧还是刘绮,实际上则是庞统,刘备利用这个刘绮最信任的人来架空刘绮,连刘绮自己恍若不觉,如在梦中,其他人就更不会知道了。   刘绮当荆州牧后,荆北三郡所有政令文书,都先由庞统审核,再交由刘绮过目用印,然后下达。刘绮整日价只知饮酒泡妞,一见到各形各色的公文政令便头痛欲裂。他见庞统主动替他披阅公文,自然乐得清闲,当起甩手掌柜,将所有事情都交由他处理,自己则躲在幕后搂着美女胡天胡地。当然一些非他出席不可的重要场合,他还是不得不出席的。由于刘备、庞统作得天衣无缝,外人不明就里,以为荆北三郡的一切都是刘绮在打理,所有政令都是刘绮和他的智囊共同研究决定,刘备根本就没有插手荆襄政务。曹丕、孙权起先根本没把刘绮放在眼里,可眼见刘绮妞照泡,酒照喝,而政事也不耽误,一切管理得井然有序。又不禁对其刮目相看,不敢进犯荆北那一亩三分地。哪知刘绮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外表看上去倒是那么回事,其实一点屁用也没有。   刘绮死后,吴魏二国纷纷猜测荆州刺史将会是庞统,哪知到头来竟是伊籍,吃惊之余,又不禁暗自欢喜。众所周知,伊籍乃一文弱儒生,文不成,武不就,就一张嘴皮子来得,可却也苦不甚高,无法同诸葛亮、徐庶、邓芝等当世名嘴相比,甚至不如孙乾、简雍等人,真可谓是百无一用。荆北三郡东接魏壤,南邻吴疆,西北则紧靠汉都长安,地当冲要,素为兵家必争之地。如此战略要地刘备竟派了一个文武都只有半桶水的伊籍来坐镇,虽说不上是有眼无珠,却也儿戏的厉害。   不过孙权、曹丕不是关公,并没有因伊籍就任荆州刺史而放松警惕,两国除了令边境守将严密戒备外,还派遣大量细作前往襄阳探察动静,每日遣急足回报。   不知是伊籍有意做给吴魏两国细作看,还是他天性使然。上任伊始,便和襄阳太守庞统狼狈为奸,不理政事,终日饮酒为乐,通宵达旦,昼夜颠倒。两人白天办公的时候就在公堂上睡大觉,呼噜之声达于户外,众皆惊骇;晚上则相聚豪饮,直至天明,一应钱粮词颂,全不理会。有人报知刘备,言庞统、伊籍贪杯误事,将荆北三郡之事尽废。刘备大怒,当即便要赶往襄阳,将伊籍庞统抓起来打屁屁。诸葛亮却微微一笑,言道荆襄恐无好酒,关陇一带佳酿极多,当封百余坛御酒送往襄阳给二人饮用。刘备听他这么一说,恍然有悟,不再御驾亲征,只是下旨申斥。可刘备下旨之后,二人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更加肆无忌惮,终日醉生梦死,人事不知。刘备一怒之下,将二人的官职一捋到底,换有能者居之,怎耐那些所谓能人到任之后,荆北三郡之事非但没有丝毫起色,反而更加糟糕,当然这里面即有吴魏奸细捣乱,又有荆州合州官员作梗。百姓怨声载道,联名上表,恳请刘备将糊涂刺史、糊涂太守官复原职。刘备迫于无奈,只得将二人官复原职。二人复任之后,涛声依旧,整日价难得糊涂,饮酒误事。其实荆北三郡政务早在刘绮当政之时,庞统就已布置的妥妥当当。此时只要因循守旧,萧规曹随,便可无为而治,自然没什么大事,不喝酒还能做什么?   吴魏二国见二人三年如一日,自不会再以为他们装给自己看了,不免大意轻敌。魏国正和汉军于并州交战,无暇南顾,也就罢了。孙权见伊籍贪杯误事,颇有袭取荆襄之意,可鲁肃一再坚持孙刘联盟不可废,孙权拗他不过,只得废然长叹。   其后邺城被贾仁禄所围,夏侯惇、程昱之所以迟迟不敢应援,便是担心荆北蹑其后。二人耐着性子又观察了几日,眼见庞统、伊籍终日饮酒,日日如是,不由得放松警惕,又见河北形势越来越糟,忧心如焚。一急之下,便不暇细想,二人将城中主力抽出回援邺城,令偏将守城。寻思伊籍、庞统好酒贪杯,终日都在醉乡,颇耽误州事,且隆冬之际,天寒地冻,不利行兵,既便二人有所动作,也要等到来春。到那时,城围早解,他们迅速回师,汉军自然占不到便宜。   岂知庞统之所以终日饮酒,就是在等这一天。那日他一收到细作来报,说夏侯惇倾巢而出,回救邺城,立即精神起来,当即升坐,召集属吏议事。手中批判,口中发落,耳内听词,并无丝毫差错。兵马粮饷只在一日间便已准备妥当。魏延也收到消息,秘密赶往叶县。荆州军也在庞统的调派下化整为零,悄悄前往鲁阳、叶县一带待命,所有准备工作不到十天功夫便已完成。而魏国守将仍完全被蒙在鼓里,对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一大变故竟然一无所知。   这日初更时分,魏延令老将严颜、黄忠领精兵三千充作先锋,自已和庞统亲率中军、后卫陆续出发。除了魏延、庞统几个人,谁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有人问起魏延,魏延只道:“只管朝东!”   行出六十余里到了昆阳,守城官兵毫不知觉,被先锋黄忠尽数解决,没留一个活口。魏延占了昆阳,稍适休整,留下少数兵马戍守,一切安排妥当,便即下令大军连夜进发。   这时有一些糊涂将领哪壶不开提哪壶,向魏延请示要到底要上哪里去,魏延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摆了一个极酷的造型,大声曰道:“攻下许昌,光复颍川郡!”   许昌曾为汉朝首都,将领都知道。曹操胁天子都许后,加固城防,比旧城更加高广,将领们也知道。要想打下许昌这样的坚城,最起码要用十万兵,且最少也须花上数月的时间,区区五万兵上去也就是填坑的。这个铁一般的事实,将领们更加知道。他们一听到这个命令,脸色大变,语无伦次,一时间不知该用何种言语来表达自己对这道乱命的拥护了。   这时天色黑洞洞的,北风越刮越紧,鹅毛大雪越下越密。从昆阳通往许都的路,是汉军从未走过的小道,泥泞不堪,崎岖难行,加上雪天路滑,一个不小心就摔入烂泥沼里。运气差的,陷入泥中,再也爬不起来。运气好的被人捞了上来,也和泥猴相似。众人从未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行军过,暗暗叫苦,好在魏延治军颇严,众人只是嘴上报怨,倒也不敢脚底抹油,开小差回老家。   半夜里,汉军踏着厚厚的积雪,又赶了近百里,才到许昌城下。其时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守城兵士哪有心守什么城,纷纷在睡大觉,相互攀比谁的呼噜更大声。由于城墙太高,长索难及,黄忠、严颜令兵士在城墙上挖坎,二人带头踏着坎上了城头,兵士们紧跟着爬上。守城将士睡得正熟,汉军杀到,所有魏兵尚未清醒便见了阎王。黄忠只留下一个打更的,让他接着打更,迷惑魏军。然后令先锋打开城门,接应魏延大军进城。   大军一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十分顺利攻到内城。将士们还是照着先前的法子攻进了城,内城守军一点也没有察觉。魏延令黄忠、严颜分统军马攻占内城军营,自己则亲率大军将原先汉朝皇宫,现在守将官邸密密匝匝地围了三圈。其时守城偏将搂着美女睡得正香,一点也不知道外间发生了什么事。   不久雄鸡报晓,东方发白,大雪渐止。魏军正要应卯,查觉外间不妥,大呼小叫起来。这一乱喊乱叫,登时将守将吵醒。那守将刚醒,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费了老半天才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指挥军马抵御。可一切都已太晚了,许昌全城除了皇宫,都已落入魏延之手。好在皇宫房舍众多,院墙坚厚,巷道纵横,颇足以进行巷战。那守将领军依据地形,顽强抵抗一日。到了日落之时,汉军如蜂攒蝇集,越到越多,守军抵敌不住,纷纷投降。那守将眼见大势已去,退入后殿,解下裤带上了吊。魏延顺利的占了城池,许昌至此归于汉朝统治,成了故汉帝刘协的封地。 第549章 行宫杀机   魏延、庞统雪夜克城之事本就说来话长,那内侍又喜欢短话长说,添油加醋。这一番话直说到大队进城仍没有说完,待到刘备一行来到行宫前,那内侍兀自喋喋不休。贾仁禄一路行来,尽听那内侍在瞎扯淡,倒是不觉无聊,只是那内侍嗓音颇为尖细,男子不像男子,女子不似女子,听起来让人汗毛乱竖,难免美中不足。要不是贾仁禄很想知道魏庞二人是如何克名城收要郡的,早就叫他闭上乌鸦嘴了。   转眼间郝昭为刘备预备下的行宫已在目前,御辇嘎然而止。那内侍猛地想起自己还有要事在身,总算是打住了,抢到前头服侍刘备。贾仁禄长长吁了口气,心想倘若他在晚走一步,自己这百八十斤估计就交待在这了。   刘备、献帝二人携手入殿,刘备请献帝和自己同席而坐,献帝逊谢再三不得,只得依允。刘备待众人坐好,举手轻击三掌,殿中钟鼓齐鸣,管簧共奏,悠扬的音乐声中,一队队舞姬拥入殿中,翩翩起舞。   献帝自被逼禅位后,就很少见到这种大场面了,今日端坐正中,观赏歌舞,当真恍若隔世。   可能是刘备让位,而献帝坚不肯受,也可能是刘备与献帝阔别十数载,如今再得聚首,倍感欣慰,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总之刘备今天显得特别开心,脸上总是挂着笑容,频频向献帝敬酒。   献帝因刘备准其归隐山林,也颇为开心,有酒便吞,不觉多喝了几杯,脸上通红,醺醺欲醉。   刘备举起酒爵,道:“为叔再敬贤侄一杯。”   献帝一饮而尽,瞥眼间只见曹夫人以目示意,令他不可再饮,心中一凛,对刘备说道:“小侄已不胜酒力,再饮恐有失仪。”   刘备笑道:“你我叔侄难得聚首,正该开怀畅饮,不醉不归,那些个繁文俗礼,就不必守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仁禄这句话说的极好,今日正该如此!哈哈,来,贤侄,为叔再敬你一杯。”   贾仁禄虽然脸皮厚如城墙,但听刘备将李白的传世名句硬安在他脑门上,脸上还是微微一红,一口汤呛到了鼻子里,咳嗽两声,好在刘备顾着向献帝敬酒,也没有在意。   献帝回头向曹夫人瞧了一眼,颇为无奈。刘备哈哈一笑,此时他酒意有七八分,心中飘飘荡荡,说话舌头也大了,道:“贤侄怎么也和仁禄似的,什么事都要夫人点头同意,才敢干。如此惧内,怎么能叫男子汉大丈……呃……夫!”   刘贵妃怕他失态,起身来到他边上,道:“皇上,您有些醉了,让臣妾扶您进去休息吧。”说着伸手相搀。   刘备一把将她推开,道:“谁说朕醉了,呃……朕还可以喝他一百斤!咱们大男人之间的事,你们女人少管!”   刘贵妃从没见过他如此粗鲁,白了他一眼,回到自己座位,侧过头去,不再理他。   刘备酒喝多了,脑子一片空白,也没空理会刘贵妃是否生气,举起酒爵道:“贤侄,为叔亲自向你敬酒,你不喝怕是说不过去吧。”   献帝迫不得已,只得喝了。他虽见惯大场面,但从未像今天这样喝过这么多酒。他未喝这爵酒时已感烦恶欲呕,待得这爵烈酒灌入腹中,五脏六腑似乎都欲翻转,脑中混混沌沌,若不是强行克制,当场便要吐将出来。   曹夫人见他醉态可掬,心有不忍,眼泪险些流将出来,道:“相公真的不能再喝了,还请皇上别再敬他了。”   刘备向献帝瞧了一眼,道:“贤侄真的不能再饮了。”   献帝道:“实已不能再饮,还请叔父见谅。”   刘备哈哈大笑,道:“自许都一别,朕常想有生之年,怕是再难与贤侄相见了。没想到今日竟能和贤侄同殿饮酒,心里高兴得很,高兴得很。为叔心里这一高兴,难免忘乎所以,有些失态,该罚,该罚。”说着端起酒爵来,咕嘟咕嘟便喝了下去。跟着右手一指酒爵,内侍上前又斟一爵酒。刘备迎起脖子又喝干了,如此连喝三爵,低头瞧了瞧歌舞,长眉一轩,道:“这舞不大好看,给朕另换一舞。”   音乐声陡然而止,乐官上前请示刘备想看何歌舞。刘备大着舌头,说了一支舞曲,献帝听了登时心中一凛,皱起眉头。也不知是刘备醉得厉害,还是他有意为之,所点舞曲竟是当年他朝见献帝时,献帝所安排舞曲。刘备点舞已毕,似有意似无意的向献帝瞧了一眼,对群臣说道:“以楚庄之明尚有绝樱大会。朕心里高兴,大家亦当脱略形迹,不必再守君臣之礼,今日之宴,诸君须当痛饮,有哪个不喝醉的,大伙不放他回去,哈哈!”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皇上,微臣……”   刘备笑道:“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今日你若再滴酒不沾,朕就亲自灌你,直到灌醉为止。”   贾仁禄一脸郁闷,悄声嘀咕,道:“哪有这样当皇帝的,真桀纣主也。”   刘备笑道:“朕有道明君当久了,偶而当一回桀纣,调济调济,倒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哈哈。”   说话间,音乐声重又响起,另一批舞姬进殿,翩然而舞。   献帝低头看着歌舞,想起前事,不觉流泪。刘备向他瞧了一眼,问道:“此舞如何?”   献帝自顾自的想着心事,心不在焉,含糊答道:“很好。”   刘备叫来乐官,令他重赏舞姬。众舞姬闻得重赏,跳得更加卖力了。这支舞曲是献帝在许昌时看惯了的。当时他这个皇帝无权无势,独处禁宫,形如木偶。宫里的乐师对他自不如何如巴结,更不会挖空心思为他创制新曲,所演曲目都是陈词滥调,且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支,令人不胜其烦。献帝寄人篱下,小命尚且随时不保,有舞可以看已经很不错了,如何敢嫌七嫌八?不过经常观赏同一舞蹈是会令人产生审美疲劳,这支舞他在许昌时早已看得不想再看了。可事隔数年,竟于异乡再次见到,不知怎地竟倍感亲切。又觉舞曲依旧,人面全非,正应了那日贾仁禄说的那句诗:“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触景生情,越看越伤感,眼泪如断了线的风筝,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刘备问道:“贤侄好像不大开心?”   献帝听他话里有话,言外有音,心中一凛,忙取帕拭泪,道:“没……没有。”   刘备道:“那贤侄为何流泪。”   献帝脸上变色,道:“小侄没想到今天还能再和叔父相见,高兴得过了头,不觉流泪。”   刘备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朕见到贤侄不知怎地也很想哭。”说着哭了起来,这门大笑急剧转为大哭的神功普天之下估计也只有刘备一人会使。他顿了顿,又道:“朕还以为是这舞曲太过伤感,让贤侄难过。若是如此,朕再令人另换一舞。”   献帝道:“不用了,不用了。这舞跳得很好,不用再换了。”   刘备道:“那就好,那就好。咱们都是一家人,贤侄有什么话,尽管明言,别憋在心里。朕就怕贤侄嘴上不说,心里怪朕不会款客,怠慢贤侄了。”   献帝道:“哪有这事,叔父待小侄以殊礼,小侄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宴会气氛虽宁静祥和,可不知怎地献帝总觉得其间暗藏杀机,背上汗水涔涔而下,先时的酒意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刘备打了个呵欠,道:“此舞乃先汉武帝所创,相传至今,已无新意可言。贤侄真觉得好么,朕怎么觉得这舞看着让人想睡觉?”   献帝又是一惊,他原本想说:“这舞他在许昌时看惯了,事隔数年,忽于晋阳再睹,自然倍感亲切。”猛地想起这话若是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刘备便会觉得自己怀念当皇帝的时光,自己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忙改口道:“孝武皇帝逐匈奴出塞,使后世子孙再无和亲之辱,乃古往今来难得一见英主。此舞正是呕歌武帝驱逐匈奴之事迹,小侄睹舞思人,缅怀先祖,不知怎地竟不觉此曲陈旧。”   刘备伸手在案上一拍,道:“说得好。为政者当时时想起祖宗创业艰难,以警醒自己不可骄傲自满。经贤侄这么一说,朕也觉得这舞好看了。贤侄不久便要归隐山林,这样好的舞蹈再也看不到了,岂不可惜?”   献帝心里咯噔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端着汤韪的右手瑟瑟发抖,几滴鱼汤溅在衣襟上,他却毫不知觉。他想了一阵,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不由得向贾仁禄望去。为何会看向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只是心里隐隐觉得这个马脸丑汉将会给自己提供答案。烛光下只见贾仁禄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舞姬纤腰酥胸,哈拉子沿着嘴角流了下来,一滴滴的打在衣襟上。他做梦也没想到战场上镇定如恒的贾仁禄在人前竟作如此丑态,不禁摇头苦笑,忽觉不对,侧头向甄宓瞧去,只见她满脸倾慕爱恋之情,痴痴地瞧着贾仁禄。寻思:“殿中的舞姬虽然貌美如花,却也说不上天香国色,贾将军有妻如此,怎还会对其他女子色授魂倚。难道他天生就是登徒浪子,好色之徒?不像,不像。难道他是装出来的?”一想到“装出来的”这几个字,忽地恍然大悟:“对了,对了。当年信陵君遭其兄魏安厘王所忌,便以美女醇酒为伴,日夜享乐,终得寿终正寝。贾将军手握重兵,倘若表现的精明干练,岂能不遭刘备之忌,只有这样,刘备才不会把他看在眼里。唉,我若早想到这个法子,当初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这个法子现今是不能再用了,否则前后判若两人,岂不叫刘备瞧出破绽,那该如何是好?”   其实他并不知道贾仁禄之所以会在人前如此丑态,一半固是为了打消刘备的疑忌,另一半却也是天性使然。在他那个时代美女虽多,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而如今则大大不同了,他位高权重,富可敌国,且又畏妻如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长得太对不起观众,不过相比之下,这点缺点实在是微不足道。当时女子本就毫无地位可言,身为舞姬的更是低人一等,受人轻贱。众舞姬都听说了红袖之事,眼见嫁入贾家既可享受荣华富贵,又可受人尊重,不再是他人的玩物,如何不怦然心动,在贾仁禄面前如何不搔首弄姿?殿中舞姬一见贾仁禄的眼光望将过来,无不振奋精神,卖力表演,希望他能看上自己,将自己要了回去,从此之后自己便可以像红袖那样脱离苦海,重获新生。贾仁禄哪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些什么,见众舞姬在他面前轻歌曼舞,星眼流波,秋天的菠菜一筐筐送将过来,怎能不大晕其浪?现在这副表情,倒也无可厚非。   刘备眯着眼观看歌舞,手指不住在案上敲击,打着拍子,见献帝迟迟不答,问道:“贤侄,你怎么了?”   献帝见刘备一步紧似一步,看似喝醉了在说醉话,实是在试探自己是否真的不再觊觎帝位,若是自己应对稍有疏忽,立时大祸临头。他本有心向人求救,可刘备那看似惺松的睡眼不住瞧着他,两个眸子闪着异样的光芒,形格势禁,眼下恶劣局面只能靠自己应对,旁人根本没法帮忙,那可如何是好?想着想着,他心念一动,想起被董卓胁迫迁都的惨酷、李傕郭汜之乱时沦为人质的惊险、逃难洛阳无处安身的窘迫、被曹操牵着鼻子走的无可奈何、被逼禅位时的痛心疾首,不由得血气上涌,只觉脑中一阵晕眩,眼前一黑,身子向后便倒。   刘备吃了一惊,忙伸手去扶,跟着在他人中上重重捏了几下,献帝悠悠醒转,刘备道:“贤侄因何突然昏晕?”   献帝叹道:“老毛病了,小侄被人软困多年,心力交瘁,落下这个病根,常好端端的突然晕倒,没想到今天在叔父面前也是如此,太也失礼,还请叔父见谅。小侄不愿再掌山河,虽说是因自己懦弱无能,无法挑起兴复汉室的千钧重担,一小半也是因身患这无名恶疾,倘若在朝堂之上突然晕倒,岂不贻笑大方?”   刘备脸上满是诧异的神色,叹道:“贤侄受苦了,如今贤侄得脱大难,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这病自会不药而愈,话虽如此,还是请个太医看一下比较妥当。”大声叫道:“快传太医。”扶着献帝向内堂走去,一场宴会就此不欢而散。   贾仁禄牵着甄宓的小手,回到梁习为他准备的馆驿。甄宓似笑非笑,道:“皇上今天当真醉得厉害,说话东一句,西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   贾仁禄冷笑道:“醉得厉害?酒宴上头脑最清醒的就属他老人家了,咱们这些白痴才叫醉得厉害呢。”   甄宓笑道:“呵呵,还好长乐公……不对,颍川王突然晕倒了,要不然可有苦头吃了。”   贾仁禄见她眼神有异,道:“怎么,你以为是老子教他晕倒的?”   甄宓道:“难道不是么?”   贾仁禄悄声,道:“当然不是。老子是有心帮他,可皇上的目光时不时朝我这射来,老子哪敢给他提示,不要小命了么?”   甄宓道:“你装作色授魂倚的样子观赏歌舞,难道不是在提示他么?”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嘘,天机不可泄露,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这小子是挺聪明的,装傻不行就装晕,当真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孺子可教也。”   太医听闻献帝在大殿上突然晕倒,吓得魂飞魄散,飞也似的奔到行宫,来到献帝榻前,伸出三指,搭在他腕脉上,号了半晌,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刘备急忙问道:“怎么?”   那太医道:“颍川王经历了太多不愉快的事,怨气凝于胸中,无法排遣,以致郁郁成疾。”   刘备道:“哦,原来如此。朕还打算劝他回心转意,南面为君,他这病应当不碍事吧?”   那太医查颜观色,已猜中刘备心思,道:“臣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刘备道:“但讲无妨。”   那太医道:“颍川王此病纯由心起,可说是无药可医,只有自己慢慢调养。若是颍川王再掌山河,面对繁重国事,不胜其烦,旧疾必然复发,介时性命怕是难保。唯今之计,只有让其归隐山林,修身养性,则此疾当可不药而愈。”   刘备甚感失望,道:“唉,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曹夫人跪了下来,道:“相公百死之余,心神俱疲,实已无法再应付繁重的国事,还请皇上怜其遭遇,准其归隐山林。”   刘备向献帝瞧了一眼,见他双目紧闭,神游太虚,像什么也没听见一般,长眉一轩,道:“既然贤侄不堪再为人君,朕也就不再强迫他了,不然反倒害了他。你们夫妇二人先在晋阳小住些日子,待朕诸事一毕,再随朕一同前往蓝田,朕也有日子没见董祀夫妇了,正欲一见。”   曹夫人道:“多谢……”   这时一名内侍急匆匆进殿,大声叫道:“启禀皇上……”   刘备瞪了他一眼,比了个噤声的手示,那近侍赶忙住口。刘备挥了挥手,那近侍退了下去。刘备安慰曹夫人几句,告辞出殿,走到滴水檐前,问那近侍道:“出了什么事了?”   那近侍道:“好消息,好消息。卫将军徐元直凭其三寸之舌成功说服荥阳东门守将为内应。本月十三这日,张郃将军领军乘夜色掩护,攻至城下,东门守将竖起降旗,大开城门,放大军进城。荥阳守将不意我军猝至,刚要布置抵御,却听得东门守将归降,我军已攻进城来,吓得魂飞天外,当即弃城而走。城中守军见主将逃亡,纷纷投降,张将军十分轻松的占了城池。荥阳东门守将和陈留太守刘劭有旧,徐将军持其书信前往说降,刘劭见了故人书信,又为徐将军言语所打动,率众归我大汉。在刘劭的劝说下济阴、陈郡、梁郡、沛郡太守相继归降。徐将军特遣人上表告捷。”   刘备叫道:“好样的,好样的,元直真是好样的。现在什么时辰了?”   那内侍道:“刚打二更。”   刘备道:“仁禄应该还没睡下,走,到他那坐坐去。”   章武三年除夕这日,河东村民和附近的其他几个村子一样沉浸在欢乐之中,家家户户忙里忙外,准备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殊不知一场大灾难正悄悄的向他们逼近。   与此同时河西村高虿家中,高虿正与高二及其他几个村中骨干聚在小屋里密谋纵火之事。高虿向高二问道:“你那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高二道:“照您的吩咐陷坑绊马索都已布置妥当。”   高虿侧头向边上一魁梧大汉瞧去,那大汉道:“村中丁壮已全部集结完毕,在三叔的带领下悄悄赶往指定地点。”   高虿道:“很好。那小子仗着会点三脚猫的功夫,目中无人,将我们打的躺在地上爬不起来,这次我要他好看。哈哈!这事可关乎全村人的性命,当千万保密,切莫走漏风声。”   那大汉道:“大哥放心,村里的弟兄们都恨那怪人入骨,一听说要放火将他烧死,无不拍手称快,还有哪个会吃里扒外,跑去邻村报信?”   高虿道:“话虽如此,还是小心些好。现在什么时辰了?”   那大汉道:“将近初更。”   高虿道:“嗯,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这就出发。都记住了,三更时分,大伙在东、北、西三路同时放火,独缺南面,放他一条走路。高二,你在南面埋伏,但有人逃到那里,不分男女,统统给我杀了。”   众人大声叫道:“大哥,你就放心吧。”   高虿脸上露出狞笑,道:“今天晚上,我就要让河东村从这个世上消失,为百余年来惨死在这帮猪狗手里的列祖列宗报仇!”   众人听了这话,不由得血脉贲张,豪气干云,或执锄头,或扛铁耙,仰天而啸,虽只廖廖数人,但声势之盛,直如千军万马一般。   别人不明就里,也就罢了,高二知悉全部阴谋,听他说的慷慨激昂,暗暗冷笑,心道:“你命人放火烧村,真是为了给列祖列宗报仇?怕不见得吧。”   当下众人又商议了几句,各自出屋,分头行事。高二眼见着白花花的赏银就要到手了,不禁容光焕发,似乎全身都要笑了出来。其时星月无光,四下黑漆漆的,看不清道路,好在这附近的一草一木,他都是烂熟于胸。当下辩明方向,哼着乡间小曲,心里反反复复只想着一句话:“烟翠,你等着,我马上就要发大财了,到时就有钱你赎出来了。”踏着长草乱石,一脚高一脚低,向东南方向行去。   过了小河,又走了约有小半个时辰,埋伏地点看看将到,忽地长草丛中窜出两条大汉。只见两道白光闪过,两柄钢刀一左一右架在他脖子上。   高二吓了一跳,定盯一看,微光下只见两人的装束打扮,像是本村人物,松了一口气,叫道:“你们这两个笨蛋,连自己人也不识得了?我是高二!”   右首那条大汉冷冷地道:“知道你是高二。”右手一挥,一道血箭从高二颈中喷了出来。   高二恍然大悟,不过为时已晚,魂魄已一点点离身而去,右手食指伸出,指着那大汉,道:“你……你……你……”身子仰天便倒,砰地一声,摔在地下。 第550章 除夕大火   那大汉目无表情的瞧了高二一眼,举刀将他的衣襟割下一片来,擦拭钢刀上的血渍,跟着将布随手一掷,和另一人互望了一眼,二人将高二的尸体抬入一片长草丛中,丢在一块突起的山石之侧。二人草草处理了尸体,拨开乱草,进了树林,来到埋伏之处。   一名村民对那大汉道:“看到高二这小子了么?”   那大汉摇了摇头,那村民道:“这小子到底上去了,大哥可是让他负责此间,如今他迟迟未到,我们可怎么办?”   那大汉道:“这小子一向贪花好色,这会不知上哪快活去了。好在大哥也防着他一手,曾有言道,若是这小子迟迟未到,便由我代行其职。”   众村民道:“既然如此,那你还等什么?下命令吧。”   三更时分,狂风呼啸,飞沙走石。其时河水早已凝冰,虽然给村民汲水洗衣带来诸多不便,但河冰甚厚,却给村民通行带来莫大便利。河西村民早在初更时分,便于小河上游踏着坚冰过河,欺到河东村附近,隐于林间长草丛中。过了约摸一个时辰,高虿赶到,差手脚轻盈,轻功卓绝的村民欺到河东村哨探。   他年青时候上过几年私塾,孙子他老人家曰过的那句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还是知道的。他知道这次哨探的结果,对此次计划成功以否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当下他将哨探时各种注意事项细细的向哨探们交待了一遍。他虽不是统兵将领,但群架打多了,于实战中学会了兵法,布置起来倒也头头是道,可是百密难免就有一疏,他思前想后,将一切可能发生的疏漏都考虑到了,却偏偏忘了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告戒哨探千万不可去栾祁家附近打探消息。   几名哨探齐道:“是。”行了一礼,转身飞奔,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过不多时,那几名哨探欺到村口,但听得劈哩啪啦之声不绝,河东村家家户户正依惯例燃烧爆竹。这时的爆竹,当然不等于现在的鞭炮,当时没有黑火药,老百姓只是将竹子放在火上烧烤,发出劈哩啪啦的爆裂声,以此来吓走传说中的牛鬼蛇神,以保全家大小来年大吉大利,诸事顺遂。   爆竹里虽然没有装填火药,但点将起来,动静却也甚大。竹竿爆裂声连绵不绝,此起彼伏,相互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几名哨探互望一眼,均觉良机莫失,当下低声耳语几句,各自散去。   一名身形瘦削的青年汉子被分派到村南路哨探,其时爆竹声甚巨,如雷贯耳,那哨探的脚步声完全被竹竿爆裂声淹没。他小心翼翼的缩身阴影之中,但见家家结彩,户户腾欢,家中丁壮站在火盆前,将一根根长竹竿扔到炭火上烧烤。那些竹竿事先就已晾晒干燥,上涂硫磺、焰硝等易燃之物,遇火即燃,紧接着便发出劈啪的一声爆响。山里人生活虽然窘困,但一年就烧这么一次钱,且这钱若是不烧,各路神明定然很不高兴,后果也就十分严重,没了神明庇佑,来年头痛脑热,固是在所难免,搞不好还要一命呜呼,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是以老百姓还是乐意为此下血本的。村里孩童一年也就热闹这么一番,自是兴高采烈,站在父母身后,胆大的欢呼雀悦,拍手叫好;胆小的则以手捂耳,探头张望。   那哨探避过他人耳目,一步步向南挨去,每见有人从屋里出来,就缩身屋后,好在村民们全神贯注各类祭祀活动,根本没有留心有人在旁窥探。他连过了数家,都是太平无事,渐渐的摸到了栾祁的茅草屋旁。   马超见家家户户燃放爆竹,不明所以,挠了挠头,问道:“村里人为何将竹子放在火上烧啊?”   栾祁道:“这……这是……故……故……老相传……传……的规……规……规矩,据……据说……是……是……为了吓走……一……一……种叫年……年的怪兽。”   马超道:“哦,原来如此,咱们也要点么?”   栾祁点了点头,道:“嗯。”   马超不知怎地一见到上下腾吐的火苗便感到恐惧,脑海中那团火光烧得更加旺了。心中思如走马,蓦地里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栾祁见他额上青筋突起,脸上肌肉抽搐,显是又有发疯的趋势,吓得向后退了一小步,道:“你不想点……点,那咱……咱……就不……不点吧。”   马超问道:“之前过年你有没有像他们那样烧竹子?”   栾祁摇了摇头道:“自……自父……父母去……去世后,就……就再也没……爆……爆过竹……竹了。”   马超道:“怎么,害怕?”   栾祁脸上一红,点点头,嗫嚅道:“这……这里……竹子……少,得上……上外面去……去买,一到……到过……过年……年价……价钱贵……贵得吓人,我根……根本买……买不起。还好你……你……来了,咱……咱家日……日子好……好过多了,也买……买得起……起竹子了。”   马超笑道:“其实也不用点什么爆竹,有我在什么怪兽敢上你这来?不要命了么?哈哈!”   栾祁听了这句,心里甜滋滋的,心想:“得夫如此,此生何求?可我长得这丑样,说话又含糊不清,他能看得上我么?他长得这么好看,身上的衣衫非绸即缎,十分贵重,显是出身大户人家,咋能没有妻儿?只不过他忘了从前的事,没法和他们团聚而已,有朝一日,他记起前事,定要回去和他们厮守,如何还会呆在我身边。栾祁啊栾祁,你就别在痴心妄想了,还是求神保佑他早些想起以前的事,回去和妻儿团聚吧。”   马超见她发怔,哪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心思,道:“为什么不说话,想什么呢?”   栾祁脸上又是一红,摇了摇头,道:“没……没什么。我……我……给……给你……你拿火盆、爆……爆竿去。”说着转身进屋,马超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小妮子常独自一人怔怔出神,问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有什么难事?她却偏偏不说,忒也古怪。唉,其实我又何常不是如此?我到底是谁呢?难道真是人人切齿痛恨的杀人犯?”   右手两指在脑门上轻轻弹了几下,想要回忆起自己是谁?可脑子里只有一团火,大火,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突然间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夹杂在爆竹声中随风飘来。马超记忆虽失,但耳聪目明,那脚步声虽轻,又夹在有若雷鸣的爆竹声中,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脑子里仿佛出现了一副图画,一个形容猥琐的汉子正竭力屏住呼吸,身子紧紧贴在墙边,一步一步向这里走来。   栾祁左手端着炭盆、右手提着竹竿走到他面前,见他呆呆出神,笑道:“你想……想什……什么呢?快……快放爆……爆竹吧。”马超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不可出声。栾祁心中一凛,四下瞧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可疑的物事,悄道:“你看……看什……什……什么了?”   马超侧耳细听,悄声道:“离此约数十步处有一个男的正悄悄向咱们这里走来。”   栾祁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可除了劈啪的竹竿爆裂声之外什么也没有听到,皱起眉头道:“哦,我……我……我怎么没……没……没听到?”   马超道:“嘘,他来了。”左手搂着她的腰,轻轻一跃。栾祁但觉耳畔风响,身子离地飞起,一颗心险些从腔子迸将出来,张嘴便要呼喊。就在嘴将张未张之际,两人已轻轻巧巧的上了屋顶,如叶之堕,悄然无声。既便有些声音,也被轰若春雷的爆竹声所掩盖。   栾祁见马超温暖厚实的大手握在她的腰上,羞得耳根子都红了,不过却说什么也不想将他的手推开,定了定神,低头向下一看,果见一个男子蹑手蹑脚的向这里走来,一颗心吓的怦怦乱跳,不由得侧头向马超看了一眼,见他面色如常,忽觉平安喜乐,这心跳得也就没那么厉害了。   马超压低声音道:“是河西村的。”   栾祁点了点头。马超道:“我下去看看,你在上面呆着,不可乱动。”   栾祁又点点头,伸嘴在他耳边悄声道:“小心。”   说话间,那哨探已欺到栾祁所住的茅屋之后,右手食指凑在嘴边,沾了口唾沫,跟着伸指在窗纸上一戳,捅了一个小孔,然后将右眼凑了上去,透过孔洞朝里张望。孔洞太小,能看到了范围有限,他看来看去,也没看到屋里有人。   正没理会处,忽觉一只大手在他的肩头上拍了一下,只听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你是在找我吧?”   那哨探大惊回头一看,却是马超,吓得魂不附体,当下脚底抹油。拔腿便要跑路。忽觉后腰一痛,跟着两眼一黑,摔倒在地,人事不省。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手指刺痛,当即清醒,只见自己被五花大绑,结结实实的捆在一株大树上,又见马超站在他面前,笑容可掬,问道:“你上这来做什么?”   那哨探道:“我上这来走亲戚,你管得着么?”   栾祁气塞胸臆,叫道:“胡……胡……胡说!”   马超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嗤的一声,割下一截竹枝,随手劈削,竹屑纷纷而下,顷刻间将竹枝削成一根竹签。那匕首是他用打猎换来的钱买的,不过是寻常兵刃,并不如何锋利,此时却切硬竹如切豆腐,这份功力委实非同小可。那哨探学过几天三脚猫的功夫,知道这手功夫有多厉害,心想一会这匕首要是切到自己身上,后果可大是不妙。   只听马超说道:“你上这来做什么?我的耐心有限,你要再不说实话,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哨探低头向他的匕首瞧了一眼,打了个寒噤,道:“我……我……我……”他原本口齿灵利,这会却也像栾祁一般结巴起来,像是给吓的。   马超冷冷地道:“我什么我,快说!”   那哨探道:“我是……是……是……来走亲戚的。”   栾祁道:“这……这哪……哪有你……你……们的亲戚?”   马超将竹签捏在手里来回把玩,对他说道:“真的么?”   那哨探道:“嗯。”   马超右手一挥,手中竹签倏地向他食指刺到。竹签头经马超削过,甚为锋锐,嗤的一声轻响,已戳将进去。十指连心,痛得那哨探啊的一声惨叫,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那声惨叫虽响,可爆竹声更响,且栾祁被村里人视为怪物,她家附近少有人家,是以村民们都没听到,自顾自的放着爆竹,庆贺新年。   马超让栾祁提来一桶水,倒在那人头上。栾祁虽不信佛,却也慈悲为怀,没想到一根小小竹签竟能让那人发出犹似杀猪一般的怪叫,心中登时不忍,道:“他……他不……不说就算……算了,别在折……折磨他……他了。”说着提水泼醒了他。   桶里的水是马超凿开坚冰,从河里打来的,寒冷彻骨,冻得那人瑟瑟发抖,一张脸立时变成紫色。马超问道:“你上这做什么来了?”说着又在削竹签。   那哨探想了想,道:“走……走……走亲戚……啊!”眨眼间,第二根竹签又已钉在他右手中指上。   那哨探又昏了过去,栾祁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马超提水将他泼醒。   马超道:“今天是除夕之夜,大伙都忙着祭祀,他却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对这种人手软不得。快说!”   那哨探倒也甚是硬气,有气无力的道:“你就是将我十指都钉满竹签,我也不说。”   马超道:“是么,那咱们就试试?”说着又插了两根竹签,那人受刑不过,终于招了:“我奉大哥之命,前来打探动静。”   马超问道:“高虿?”   那哨探点点头,马超道:“大年下的,他放着好好的年不过,却叫你来哨探动静,那是为什么?”   那哨探道:“他想放火烧了村子,恐村里人有准备,故命我等前来探查。”   栾祁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马超道:“你听到了么,要是他不说,村子里的人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栾祁道:“我赶……赶紧去和里……里魁说……说知此事。”   马超道:“嗯,路上怕不太平,我和你一道去。”   栾祁道:“那这……这……这人呢?”   马超右手一扬,手中竹签呼地飞出,插入那哨探眉心,那哨探哼也没哼,气绝而死。   栾祁见他杀人如杀鸡一般,更认定他是个杀人犯,心中大怮,道:“他……他……他……”   马超道:“事情紧急,就别他他他的了,快随我去栾黡家。”拉着她的手,抬腿便奔。   才奔到半路,忽见东北角上火光冲天而起,跟着西北角上几根火柱冒起,烈焰腾吐,黑烟翻滚,登时烧红了半边天。原来高二见那哨探迟迟未归,心知走漏了消息,决定提前动手,百余名河西村民欺到村子附近,四下纵火。   河东村民不明就里,兀自以为哪家人家没有系统学习过完全手则,点爆竹把一不小心把房子给点着了,大呼小叫:“走水啦,快救火啊,快救火啊!”“他妈的,哪个小子胡乱燃放爆竹,将房子也给点着了,给我抓住,一定要叫他好看。”   正混乱间,河西村人在高虿带领下手执锄头、铁耙之属冲进村里,对准河东村人没头没脑的打将下去。河东村人自以为村里有了马超,便是天王老子也不怕,且两村向来有规矩祭日不得大动干戈,没想到高虿为了钱财,竟无法无天,置祖宗定下的规矩于不顾,这一失了防患,登于落于下风。高虿领着村民砍瓜切菜般的大杀一阵,登时便有十余河东村民倒在血泊之中,其余扶老携幼,拖男拽女,四下奔逃,“哎哟”、“妈啊”“爹爹”、“妈妈”、“儿子”“女儿”诸如此类乱喊乱叫之声响作一团。   马超见大火越烧越旺,耀眼生花,蓦地里想起那日火场中的情景,那时自己指挥千军万马放火焚烧一座粮仓,突然间一队队军马不知从哪里杀将出来,将他们围在垓心,大放火箭。为首一位文官打扮的将领见他身陷火海,双手插腰,哈哈大笑,嘴里念念有词,至于他说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马超自失忆以来,一直为不知道自己是谁而感到困扰,蓦地里竟想起自己是一名统兵将领,虽然他仍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起码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而这个身分和杀人犯判若云泥,颇让他满意,当真是惊喜交集。既然有了眉目,说明离完全恢复记忆只有一步之遥,寻思方才看到火光,心有所感,这才想起往日情景,只要循着这条路走,说不定就能柳暗花明。   当下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大火,脑子里使命回想从前的事情。栾祁见他停了下来,颇感惊诧,说道:“怎……怎……怎么了?”   马超不答,两眼仍是盯着大火。   栾祁拙于言辞,索性不说,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别去找栾黡了,逃命要紧。马超像是失去知觉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时村中男女黑压压的涌了过来,栾乐见栾祁跟那个傻子一起傻呆呆在站在那里,不忍她和马超一起遭殃叫道:“傻孩子,河西村人打过来了,快些走吧,走晚了就没命了。”   栾祁也不说话,摇了摇头。   栾乐伸手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拉,道:“和你这妮子说不清楚,快跟我走!”   栾祁拼命挣扎几下,可栾乐砍柴出身,身高力大,她又哪里挣扎的开?情急之下,突然张口往栾乐的右臂上咬去。这个也不知是“吕洞宾咬狗”还是“狗咬吕洞宾”的招式倒也管用。栾乐猛觉右腕一痛,大叫一声,将她甩开道:“疯了,疯了!你和那疯子呆久了,也变疯了。不理你了,你死你的吧!”拖家带口向南走去。   村民们见栾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也就不再理他,从他们二人身旁擦肩而过,往南去了。   马超对那些村民视同不见,两眼呆呆的看着大火,喃喃地道:“我是谁?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栾祁知道他正在回复记忆的关键时刻,虽说自己内心深处颇不想他回复记忆,但为了他好,还是不忍打断了,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多时村民们走了个干净,好在这些人同属一村,相互间颇为熟识,虽当大难,却能尊老爱幼,撤退颇有秩序,不然这一乱将起来,马超、栾祁早就给众人踩死了。   又过了一会,高虿领着大队人马杀到,见马超和栾祁立于大道中间,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吃了一惊,忙约住队伍。众村民举着锄头,呲牙咧嘴,大呼小叫,却没人敢上前。   马超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犹如一尊石像。   栾祁见河西村人面目狰狞,虎视眈眈,吓了一跳,躲在马超身后,探头张望。   高虿抱拳拱手道:“我们不愿和壮士为敌,只想找河东村那帮猪狗报累世深仇,还望壮士行个方便。”   马超不言不动,像是全没有听见一般。   边上一人叫道:“这小子不会是疯病发作了吧?”   高虿心中一凛,喃喃道:“有这可能。”对那人说道:“你上去试试。”   那人生怕马超没疯,自己冲将上去,就该死了。当下他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一般,说什么也不肯上前送死。   两下对峙约一柱香功夫,四下里浓烟滚滚,大火延烧到了附近,毕毕剥剥之声,越来越响。   高虿叫道:“他妈的,再等下去,我们都给烧死了!大伙齐上,将这小子砍成肉酱!”   村民发一声喊,正要上前。忽听马超暴雷也似的大喝一声,不禁吓了一跳,纷纷向后退了几步。   只见马超叫道:“我是谁?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双手抱头,向西北方向火烧得最旺之处冲了过去。   栾祁叫道:“别去,危险!”伸手去拉,却拉了个空,跟着追了上去。   河西村人见二人自己送死,不用他们动手,正是求之不得,谁也没有上前阻拦。顷刻间,二人便已跑入烈火之中,只见他们霎时间衣衫着火,红焰火舌,飞舞周身。   栾祁但觉全身上下有无数小虫咬噬,好不疼痛,正要跳了出去,却见马超反向烈火中走去,吃了一惊,也不顾着疼了,追赶上前。便在这时,忽喇喇的地声大响,一根败栋对准马超的脑袋打将下来。马超正是紧要关头,全神贯注思索,浑不理会外界之事,竟不知闪避。   栾祁大叫:“危险。”不知哪里来的力道,合身扑上,将他压倒在地,一个筋斗,骨碌碌地便从山坡上滚下,砰地一声大响,那败栋倒在二人身后,离栾祁的脚踝不过数尺。这一滚虽然狼狈,却有莫大好处,他们身上的火焰尽被压熄。   高虿见二人冲入火海,料也难活了,心想若是现在命人救人,一来若马超未死,出来反噬,后患可虑,二来村里人问东问西,事情真相难免暴露,这钱就分得薄了,干脆先赶到南面和埋伏人马里应外合,灭了河东村,再反过来捡拾那怪人的尸体也不为迟。   当下他招呼村民向南追去。河东村民眼见南方无火,还以为南方便是生路,纷纷向那里逃去,哪知竟是死路。走出数里,正暗自庆幸死里逃生。突然间有人脚下一空,跌入陷坑,有人哎哟一声,摔倒在地,跟着无数人马从黑暗中涌将出来,见人便锄。河东村人死伤惨重,狼狈逃窜。那个自以为得计的栾乐,一个不小心,脑门上中了一锄,魂归地府。若是他若有知,怕是颇后悔当初没和栾祁一起留下来,殊不知有时生就是死,死就是生,生生死死,原本就难以说得清楚。   不过时高虿领着大队赶到,加入战团,战斗成一面倒的趋势,眼看便要结束。忽地斜刺里火光烛天,喊声大作,一彪军马杀到,火光下但见人人骑着骏骥,手执钢刀,身上盔甲铮明瓦亮,一看便知是正规军,和他们这些乌合之众不可同日而语。   为首一人金盔金甲,叫道:“谁是高虿?”   高虿不知是何方人马,下意识的应道:“我就是。”   那人叫道:“拿下!”   身后铁骑大声应是,围裹上来,几个回合,便缴了他的器械,将他捆了个结实。 第551章 邺宫惊变   正规军和泥腿杆子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打的,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河西村民纷纷放弃抵抗,跪地投降。河东村人总算是脱离了苦海,不过他们一小半葬身火海,一小半中了陷坑,一小半成了锄下冤魂,活下来的不过十之三四,而且个个带伤,衣衫褴褛,哀声遍野,实是狼狈不堪。   高虿叫道:“冤枉!我犯了何罪,你们凭什么抓我?”   那身着金盔的武将冷冷地道:“冤枉?我哥哥呢?快说”正是马岱。   原来那日高二在城门口的古怪表现,还是没能逃出有识之士的法眼,人群中有几个人觉得事有蹊跷,在利益的驱使下,他们自发的组织起来,尾随高二到了河西村。其时高二心里想着只是事成之后如何使用这笔不义之财,浑不知身后竟有尾巴。那些人眼见高二走进了高虿家中,情知高二定然知道通缉令上二人的下落,于是推举一个惯盗前去打探。那人经常潜入他人家中偷东摸西,飞檐走壁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个事。不过高虿院墙一角正好有一个狗洞,他为图省事,便钻将进去,虽然和飞贼的名头不大相符,但总算是达到目的了。条条大路通罗马,既然爬着能到,也就没有必要用飞的了。   那人去不多久,便见到高虿与高二正在密谋,可是高虿说话声音实在太轻,那人又伏在房顶上,听不真切,只是断断续续的听了些零星言语,模模糊糊知道他们要找的那人现正在河东村。至于高虿打算放火烧村之事,他却没有听到。   回来之后,众人生怕错报了消息,没领到钱,反领到板子,特地又让那人潜到河东村哨探。那人知道马超武艺高强,未免打草惊蛇,倒也不敢溜到栾祁家附近打探,只是乘马超出猎时远远一张,好在那御用画师手段甚是了得,那人隔得虽远,却也认得真切,河东人那个怪人的确是官府悬赏缉拿的要犯,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当下众人不敢怠慢,飞也似的赶到安阳,报知安阳县令。安阳县令不知事态紧急,又命县中衙役下去复查,查证确实后,这才从容申报河内太守。安阳本属魏郡,可汉朝尚无魏郡编制,只得暂归河内,属河内太守该管。河内太守不识得马超,可见这寻人诏命是皇上传旨下发的,还是不敢等闲视之,为求稳妥,也命差役下去复核。那差役倒也敬业,除了查到马超的下落,还打听到河西里魁高虿正策划一场阴谋,意欲不利于河东村,那人不知事关重大,又查了几日,这才赶回河内。虽说河内太守一收到消息,便即差人飞马报到汉军大寨,但这一来一回,还是耽搁了不少时日。其时贾仁禄陪同刘备巡视晋阳,两人重要领导都不在,大寨由郭淮镇守,郭淮见此公文,吓出一身冷汗,忙命马岱领五千铁骑前往河西村寻人。马岱知悉兄长消息,又惊又喜,点起军马,马不停蹄,披星戴月,哪知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一步。   高虿道:“你哥哥?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你哥哥哪里会到这里来?”   马岱道:“明明有人看他到了这里,你居然还敢抵赖,快说,不然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高虿打了个寒噤,心想今天肯定是讨不过好去了,可他的哥哥到底是谁,一点头绪也没有,怎么回答?正焦急间,猛地想起一个人来,心道:“难道是他?”说道:“难道是那个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的怪人?”   马岱道:“正是,快说他现在哪里?”   高虿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武功高强,却傻了巴叽的怪人竟是这位统兵将领的哥哥,眼见弟弟尚且如此威风,那哥哥岂能差了,一想到这里,心中一凛,背上汗水流将下来,颤声道:“他……他……他到底是谁?”   马岱急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快说他在哪?”   高虿道:“有人看他向西北方向去了。”   马岱手搭凉棚,往西北方向望去,只见火光耀眼,上下通红,马超去了那里,定是凶多吉少,心中一酸,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狠狠瞪了高虿一眼,道:“回来再和你算帐!”带着两千铁骑,冒烟突火,在烈火中寻了一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地下虽然躺着不少尸体,面目焦黑,不可辩认,不过身材个头,和他差得太多,马岱和马超份属至亲,自然连再细微之处也认得真切,当下一一辩认,却没有一具尸体是,不禁大为郁闷。   又找了良久,仍没有发现,马岱颓然而返,令人将河西村民押往河西村中分别关押。河西村民在兵士的押送下垂头丧气的走了。马岱令副将指挥兵士救火,又令兵士帮河东村人搭建茅屋,权且安身,自己引着亲随来到高虿家中,将他家大厅当成公堂,正中一坐,亲随分列两旁。   马岱大喝一声,道:“带高虿!”   两名亲兵押着高虿,推推搡搡走进厅来。高虿虽然彪悍,见此阵势,也吓得腿肚子抽筋,身子抖个不停,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住磕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人的哥哥,还请大人饶命啊,饶命啊。”   马岱道:“你对我哥哥无礼,还想活命?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实话实说。你要是老老实实,我就给你个痛快的。若有半句假话,你也知道咱们的老祖宗给咱们留下许多有趣的刑法,比如五牛分尸,又比如用大石碾将人活活碾死,再比如将人扔到鼎里煮熟等等等等,这些我都只在古书里看到过,从来没亲眼见过,觉得挺好玩的,咱们今天就来试试,不知你想试试哪一种啊?”   高虿没想到世上竟有这么多古怪的刑法,自己除了五牛分尸之外,其他竟连听也没听说过,听他说的十分恐怖,连想一想都觉得十分痛苦,何况亲试?不禁吓得魂飞天外,尿水长流,一叠连声叫道:“这些小的都不想试,不想试,小的愿实话实说,还请大人开恩,大人开恩。”一面说,一面咚咚咚的磕头,从进来到现在,他到底磕了多少个头,自己也记不清了,只觉天旋地转,头晕脑涨,身子摇了几摇,便要栽倒。   马岱道:“你真的亲眼见到我哥哥往西北方向去了?”   高虿强打精神,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不但我见到了,村里其他人都见到了,大人不信可去问他们?”   马岱道:“那为何我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人?定是你们这帮奸滑刁民所言不尽不实。来人,将个满嘴胡说八道的家伙拉下去烹了。”   亲兵大声答应,高虿孤漏寡闻,不知道什么是烹,却又不敢多问,任由亲兵将他架出了大厅,来到村口,火光下但见不远处架起了一口三只脚的怪锅,锅底下堆满了柴草,红焰火舌,上下翻飞。那口怪锅甚是高大,看不到锅里的情形,不过听得锅里不断传出咕嘟咕嘟之声,也知里面装满了水,而且水已经烧开了。   列鼎而食可是士大夫的特权,故主父偃曾曰:“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寻常小老百姓只能用寻常锅灶做饭做菜,鼎长什么样,那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是以高虿见到了大鼎茫然不识,还以为是什么怪锅。他正不知道亲兵们要怎么对侍自己,猛地想起马岱方才说过一种刑法是将人扔到鼎里活活煮熟,看来这口怪锅就是鼎了,既是如此,自己岂不要被扔到锅里活活煮熟。一想到此,他只觉眼前金星乱舞,一口白沫从嘴里喷将出来,身子晃了一晃,一个侧身,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马岱听亲兵说他吓得晕了过去,微微冷笑道:“真没用。”   高虿被人用冷水泼醒,押了进来,马岱又问了几句,料想他也不敢再说假话,马超的确是和一个女子向西北方向逃了,可自己方才亲率二千骑兵沿西北方向搜寻了十余里甚至过了小河搜到河西村后的荒山之中,却什么也没找到。他不死心,命人将高虿押下,又点起军马出去搜寻。   高虿被关在自家柴房,他做梦也没想到原先这个自己从不涉足的地方,今晚竟成了自己的寝室,至于明天这脑袋还会不会在脖子上趴着,这还两说着呢。他现在好后悔当初做的那个决定,原来那两张榜文贴在一起不过是上天和他开得一个小玩笑,这人根本不是什么通缉犯,而是失踪的朝廷要员,这个篓子可是捅大了,现在唯有寄希望于那家伙官职不大,自己还有活命的希望。当下他大着胆子,走到门边,问站在门口的亲兵道:“敢问两位大人,那个怪人到底是谁啊?”   站在左首亲兵道:“还怪人怪人的,不要性命了?”   另一亲兵道:“你反正也怪要死了,和你说了也不妨。站好了,你口中的怪人,就是咱大汉五虎上将之一,官居右将军的马超马孟起也。西凉锦马超听说过没?你得罪了他,还能有好日子过?”   高虿虽说是个芝麻小官,却对官场上的建制不甚明了,浑不知右将军是个什么东西,西凉锦马超又是个什么玩意,不过听那人说的煞有介事,也知这官绝对小不了,登时吓得头昏眼花,几欲晕去。   正摇摇欲坠间,忽听外面有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朗声叫道:“皇上驾到。迎驾!”众人便都跪了下去。   但听得履声阵阵,一人自外而入,说道:“可有孟起消息?”那声音颇为急促,显是说话之人对马超失踪深表关切。   院中一人道:“启禀皇上,马岱将军听村里人说马超将军向西北方向去了,已带人前往搜寻暂时还没有消息。”   那人长叹一声,便没在言语了。   高虿从没见过皇帝心中好奇,从门缝中望将出去,只见小院中站满了人,正中一人身着一领黄袍,袍子上绣着各种龙纹图案,约摸五十出头,慈眉善目,两鬓苍苍,脸上满是忧郁之色,两道泪水沿颊而下,哭泣甚哀。高虿为其所感,也忍不住想哭。   正是那人正是刘备,那日他收到徐庶攻克陈留的消息,兴奋异常,连夜赶到贾仁禄下榻之处与之商议。二人均认为汉军在中原连战皆捷,攻略名城,收取要郡,对邺城军民人等士气打击甚大,正是兵不血刃,攻下邺城的大好时机。当下二人商议停当,决定连夜出城赶往大寨布署一切,刘贵妃和甄宓,都打算随夫同去,但两个大男人都认为这会大大妨碍他们进城之后的行动,便没有同意,以前线太过危险为由,将二人晾在了晋阳,二女虽说心中不忿,但还是经不过二人的软磨硬泡,终于点头同意,洒泪而别。两人互视一眼,像打了个大胜战一般,会心的笑了。   二人一路快马加鞭,甫到大寨便接到消息,说已发现马超行踪,不过正有人欲对其不利,这会怕是凶多吉少。刘备又惊又喜,当即便令贾仁禄坐镇大寨,总督军马,自己则带着五千御林军马连夜赶到河东村。   只听柴房门口一名亲兵道:“启禀皇上,此间关押的便是纵火主犯高虿。就是这小子害得孟起将军下落不明的。”   刘备朝柴房内一张,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道:“哦,将此人带到厅上,朕要亲自审问。”   高虿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这一辈子竟有幸能见到皇帝,并和他说话,更没想到的是见皇帝的时候手上脚上还带着官府免费附送的纯铁手镯、纯铁脚链一副,走起路来发出叮铃当啷的声响,倒也甚是好听。   当下高虿在御林卫士簇拥下走进原本属于自己的大厅,当然进厅前经过严密搜简,该摸不该摸的地方,都被摸过,连头发也被箅了三遍。来到厅上,一名卫士伸腿在他膝盖弯上一撞,他不由自主的跪将下来,磕头如捣蒜一般。   刘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高虿道:“高……高虿。”   刘备板起脸道:“你居然打算放为烧死朕的爱将,胆子不小啊。”   高虿吓蒙了,该做啥也不知道,只是磕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皇上饶命啊。”   刘备道:“你为何要放火焚烧河东村一五一十的给朕招来,若有半句虚言,你也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高虿刚才险些被人当成猪肉拿去煮了,心中犹有余悸,一听刘备如此说,心中一惊,跟着哆哆嗦嗦的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刘备本来打算籍此发现些蛛丝马迹,好找寻马超,可听他反复反复讲的都是百余年前的陈年旧事,河东村人如何擅自发动攻势,杀了他们村多少多少人,又如何将他父亲锄得脑浆迸裂等等等等。刘备乃一国之君,关心的是天下苍生,万民福旨,对一个村的祸福自然没什么兴趣,何况这两个村为一件小事居然能打上一百多年的群架,足见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鸟。他只听到一半便头大如斗,实在不想再听下去了,挥手将他打断,气极败坏的令人将其押回柴房,明日午时三刻于村中斩首示众,明正典型。高虿没想到今天居然是他在人间的最后一天,一听判决,登时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磕头,求刘备饶命。刘备虽然心慈但手绝对不软,杀起人来可一点也不含糊。寻思此事既便没有马超,光他放火焚烧村落,致使上百人无家可归,就够将他五牛分尸了,只是斩首,已经是便宜他了。当下刘备虽见他磕头不已,血流如注,却仍心如铁石,一叠连声的叫人将他拖走,明日行刑。   高虿见求肯无效,不禁心如死灰,又惊又怕,双眼一对,晕了过去。御林卫士也不跟他客气,向拖一只死狗似的将他拖了下去。   邺城铜雀台上,曹丕来回走着,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相似。自从那日夏侯惇偷袭贾仁禄不成,反吃了个大败仗之后,直到今日,他为了应付各种杂七杂八的烂事,一天仅睡两三个时辰。饶是如此,上天仍不打算让他好过,睡着时恶梦连连,经常大叫惊醒,醒来时全身是汗,就和掉到水里,刚被人捞起来似的,如此非人的折磨,当真只能用痛不欲生,欲哭无泪来形容。他原来引以为傲的一头乌黑靓玉的秀发,也不知是谁染的,竟已完全白了,想从中找出一根黑发来,都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这些日子里,汉军四面筑起长围,将城围困,本来要破此法倒也不难,那便是集中优势兵力正面攻打,突出重围。可汉军早就防着这一手,城围筑得十分牢固,堡垒处处,一方遇警,蜂火相望,短时间便有大批军马赶来救援,实在难已攻破。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城中粮食紧缺,树皮草根,一切能吃的东西都被吃光了,不少人家已在易子而食。城中饿殍填街塞巷,比比皆是。巡城兵士根本来不及收拾,至有整家人家同日饿死,无人掩埋,尸体发臭之事发生。百姓伤亲戚之死,日夜号哭。守城官兵饿着肚子露立于风雪之中,纷纷心生怨恨,三五成群的聚在宫门口,大声抗议,报怨这个朱门酒肉臭,路人冻死骨的野蛮社会。   曹丕虽勒紧裤腰带,一再节衣缩食,将三餐改成两餐,两餐改成了一餐,但省下来的粮食还是不够将士们塞牙缝的。此时城中的大户早已被他杀得七七八八,抠出来的粮食,也已被吃光了,剩下这些都是朝中的股肱之臣,实在不能再杀了。再说这些都是清官,家里也没多少粮食。曹丕用尽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可搞来的粮食仍是杯水车薪,不敷散给。城中军民可不管这些,眼见曹丕搞不来粮食让他们填饱肚子,而城外的汉军又不再往城中送粮食,无不勃然大怒,破口大骂。更有甚者已在磨拳擦掌,准备推翻这非人的王朝,迎汉军入主邺城。   一个城池是否固若金汤,不是看城墙,而是看人心。没有老百姓支持,既便城再高池再深,也一样没用,这一点从古往今来无数战役中都可得到明证。曹魏的施政方针本就不得人心,法令太严,百姓只见其威,不见其德。这一点也不是无的放矢。历史上司马炎欲篡魏国,贾充便有言道:“操虽功盖华夏,下民畏其威而不怀其德。子丕继业,差役甚重,东西驱驰,未有宁岁。后我宣王、景王,累建大功,布恩施德,天下归心久矣。文王并吞西蜀,功盖寰宇。又岂操之可比乎?”这话虽有大拍马屁之嫌,但细细想来却也有些道理。曹丕、曹睿父子顶针相继,大兴徭役,乱盖宫殿,供自己享乐,百姓不堪重荷,纷纷怨叹。司马懿窍魏权柄,以谋私利,老百姓不但没有直指其非,反而相率归服,其后不少魏国旧将打正旗号反对司马氏专权,也都纷纷失败,由此可见魏国之前所作所为,实在是不得人心。   贾仁禄熟知历史,自然知道历史上曹丕曹睿是个什么德性,他们当皇帝之后会干什么,贾仁禄也一清二楚。他正是利用了这一点,绕过坚硬的城墙,直接命中要害。城中百姓不是傻瓜,眼见刘备仁义爱民,而曹丕残民以逞,两相对比,谁好谁坏,一目了然,何去何从,自然也一清二楚。   老百姓是惹不起的,这点曹丕不是不知道。可是这一盘棋已近终盘,贾仁禄该做的眼都做了,该打得劫也打了,一切尽在掌中。曹丕虽明知局面不利,却也无能为力,只有坐着等死了。   昏昏噩噩中,他也不知走了多少圈了,心中想出的主意从头到尾已不下万余条,却都被他一一否决了。如今兵士不服,百姓不附,既是孙吴复生,也无法扭转乾坤,只有出城投降和脚底抹油这两条路可以走了,可他又实在不甘愿辛辛苦苦到手的富贵就这么完了,虽明知没有办法,心中仍不死心,拼命的想着主意,这也是垂死挣扎而已。   又走了一会,一名近侍慌慌张张的进殿。曹丕见他绷着个哭丧脸,就知道他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道:“又怎么了?”   那近侍道:“城中军民已听说汉军在中原攻城略池之事了,纷纷议论,说皇上登基时说自己如何英明睿智,如何应天顺人,这才法尧禅舜,代汉而有天下。可皇上登基以来,凤凰不来,而鸱鸮数至;嘉禾不生,而蓬蒿繁植。天灾流行,兵起连年,百姓死于徭役者甚众,如……如……”说到这里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向曹丕瞧了一眼。   曹丕铁青着脸,道:“怎么不说了,接着说。”   那近侍道:“如此差劲的皇帝怎能说是应运而生?明明是自己觊觎帝位,逼得汉帝让位,却竟拣好听的说,当真是卑鄙无耻已极,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君,也根本不配活在世上。而汉朝皇帝宽厚仁慈,爱民如子,真庶民之父母也。如今大伙困于城中,没有粮食可吃,左右是个死,不如推翻了无道昏君,迎汉朝皇帝入城。这样上可为孝献皇帝复仇,下可安享太平,岂不美哉?城中军民都觉这话说得十分有理,纷纷罢市,各执兵刃,聚于宫门口,让皇上给他们个说法,这人越聚越多,御林侍卫渐渐拦阻不住,皇上快想办法吧。”   曹丕怒道:“这话骈四骊六,那帮刁民如何说得出来,一定是汉军奸细在城中散布的。司马懿、程昱呢?叫他们速来见朕。”   那近侍道:“两位大人正在城中安抚民心,怎奈老百姓急红了眼,六亲不认,将两位大人围在垓心,两位大人自身难保,皇上自己想办法吧。”   曹丕身子摇了两下,缓缓向后倒下。那内侍赶忙上前相扶,曹丕却不领情,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喝道:“滚!”   那近侍吓了一跳,抱头鼠窜,心道:“真昏君也,我也别和他一起死了,找个机会溜出城去投降大汉才是正紧。”   这谣言自然是贾仁禄的人散布的,甄家商人修的地道四通八达,除了皇宫,哪里都能到。要将个把奸细送进城中散布谣言,自是小菜一碟。老百姓本就不满曹丕,又听他日薄西山,中原的领土一片片丢失,他却无力收复。老百姓心中均想这样落水狗不打白不打,纷纷操起家伙,聚在宫门口。人从当天下午便已开始聚集,司马懿、程昱见形势不妙忙各自前往城中安抚,怎奈老百姓与官府的嫌隙已深,司马懿、程昱虽然舌灿莲花,可老百姓心里都有一杆称,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几句话说不对付,登时翻脸,操起木棍、锄头,将司马懿等人围在垓心。若非司马懿亲兵奋力死战,他早就被暴民锄为内泥了。   到了初更时分,司马懿、程昱仍被围在街心无法动弹。宫门口广场上,已聚满了百姓,从城楼上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一眼看不到尽头。若不是百姓见皇宫内院城高池深,且有御林军马层层守把,心中恐惧,不敢擅动,不然早就杀将进去,将无道昏君大卸八块,把去喂狗。   曹丕收到消息,五内俱焚,心想:“暴民急红了眼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出去安抚只有死路一条。司马懿、程昱便是看样,以他们二人之能尚且被围,朕要是出去,还不被暴民乱拳打死?须当迅速调兵平叛,驱散百姓,方是上策。可邺城驻军和百姓相处久了,多多少少有些感情,说不定会徇私维护,放他们一条生路。倘若他们听信乱民言语,倒戈反朕,那可就糟了。夏侯大将军的兵马从中原来,以城中百姓无亲无故,易于调遣。嗯,就这么办。”当即传旨令夏侯惇领中原兵马迅速开赴宫门口驱散暴民。   夏侯惇便住在原先献帝夫妇住过的那所宅院,离皇宫甚近,听闻乱民围住宫门,图谋气得哇哇乱叫,当即便要点兵,正发号司令间,忽收到皇帝圣旨,见上面写着如此如此,知道有架可打的了,心花怒放,立刻纠集中原军兵,手执钢刀,身着硬甲,大喊大叫,杀将上前。   曹丕只知中原兵和邺城百姓无亲无故,却不知中原兵马心事重重,一样不易调遣。中原军马大多都来自颖川、陈留、陈郡这几个郡,听闻家乡被汉军所占,不知家中父母妻儿情况如何,是生是死?不禁心急如焚,归心似箭。他们有心突围回去,可肚子饿得没力气,根本不是汉军的对手,到时老娘还没见成却去见了阎王,那可就大大划不来了。他们心中矛盾已极,哪有心思理会城中百姓是否犯上作乱,只是碍于上命,不得不去,到了那里,谁也不真心镇压,只是手中钢刀胡乱比划,嘴里大呼小叫,装装样子而已。   众百姓见大队魏军围裹上来,心中惊骇莫明,当时便要四散奔逃。人群中一条大汉,像是领头的,扛着根大木桩子大声叫道:“这些当兵的作威作福,自己吃香喝辣,却不给我们小老百姓饭吃?我还听说皇宫中藏有大量粮食,仅供皇帝老儿一人享用,其他人没份。哼,皇帝老儿啥事也不用干却有吃有喝,我们扛着石头修城墙,累死累活,却没饭可吃,活活饿死。难道我们活该倒霉,就该死无葬身之地?你们说有没有这个理?大伙来时怎么说的?这会都不记得了?反正左右都是个死,和他们拼了!”   众百姓一听宫中有粮食,热血沸腾,勇气百倍,齐叫:“和他们拼了!”   魏兵听了这话,面面相觑,突然间内中一人大声叫道:“谁说我们吃香喝辣的?他妈的,我们和你们一样,吃不饱穿不暖,还要为你们站岗放哨,挨汉人的刀剑!你们心中不平,可以把气撒到我们身上,我们心中不平,找谁撒去?”   此话一出,魏军中登时不少人附和:“正是,正是。如今汉军攻占颖川诸郡,那可是我们的家乡啊,也不知家里的老婆孩子怎样了?我们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了,还要为你们守城,保卫你们的安全,这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先前开腔的那大汉叫道:“原来弟兄们也有难处,适才多有得罪,望勿见怪。既然大家都是苦命人,不如一起反了魏国,杀到皇宫中,找无道昏君问个清……”   夏侯惇怒不可遏,更不打话,取过铁胎硬弓,搭上狼牙雕翎,飕得一箭射去,正中那大汉咽喉。那大汉哇地一声,喷了口鲜血,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夏侯惇叫道:“再有敢乱言犯上者,此人便是榜样!”   众百姓见夏侯惇一上来便射死一人,神威凛凛,无不惊得呆了,广场上鸦雀无声。蓦地里有人叫道:“弟兄们,官府视我们如草芥,想杀就杀。我们若是散了,只有任其宰割的份了。反正都是个死,不如抱成团和他们拼了,要死也要死……”话刚说到这里,那人面颊上中了一箭,身子向后便倒。   众百姓见夏侯惇连杀两人,显是不把他们当人看,心中均想那人说的有理,不作乱迟早要饿死,作乱虽说会死,但起码死的轰轰烈烈,临死前还能带上几个,说什么也值了。当下发了一声喊:“大伙和他们拼了,为死去的弟兄报仇!”挺起兵器,围了上来。   夏侯惇长枪一挥,大叫:“反了,反了,弟兄们给我上,杀了他们!”   奇怪的是,一向听话的士兵,这次竟不听话了,站在他身后不动弹。夏侯惇又叫了两声,士兵仍然不动,蓦地里一人大声叫道:“弟兄们,邺城父老说的没错,我们都是苦命人。无道昏君自己歌舞升平,却不理会我们的死活,咱们何必要为他卖命,和他拼了!”   士兵们纷纷叫道:“和他拼了!”“进宫找他问个清楚!”“让他放我们回家去!”挺起兵刃,混入人群中,随着百姓一起向皇宫中拥去。   夏侯惇大声喝止,但哗变一起,如洪涛崩堤,哪里收拾得了?夏侯惇身旁虽有亲随,却不过区区数百人,不过是大海中一叶小舟,自保尚且困难,又如何能禁止得住?夏侯惇眼见乱局已成,无法可想,长叹一声,领着亲随,杀出血路一条,冲进宫去。   宫中御林侍卫,防得住百姓,却哪里防得住如没头苍蝇一般的乱兵?被如潮水一般的乱军一冲,登时溃散,兵士百姓涌入宫中。他们杀了几个人,见到了血腥气,眼更加红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杀人,一冲入宫中,太监宫女登时死了不少。宫中大呼小叫,乱成一团。 第552章 不攻自破   虽说城中粮食紧缺,但宫中的宫女内侍,还是可勉强温饱,日子过的着实不错,一点也没感觉到身处围城之中有什么了不起。可今天晚上他们终于知道错了,而且这个错误还十分严重,毫无转还的余地。   只见一大堆好似没头苍蝇般的乱军冲入宫中,东一堆,西一堆,宫中侍卫被无数乱军分开了围攻,几乎已成了各自为战的局面。夏侯惇所率援军约有十来万,此时虽未全部到齐,却也到了大半,再加上数万百姓扛着扫把、大棍之类在后相帮,声势更甚。宫中御卫不过万余人,且分散各处,仓促间聚集起来的不过二两千人,如何是乱军的对手?斗不多久,便死伤枕籍,台阶上、窗台上,殿柱前,香炉旁到处都是尸体。太极殿前的汉白玉台阶被鲜血洗了一遍,此时早已成了红色。   兵士哗变最忌见血,大凡人一见到血,便会产生噬杀之念。此时到处都在屠杀,血肉横飞,要见到血当真不是件难事。乱军见了血后,两眼随之变成红色,登时忘了宫女个个天姿国色,留下来大有妙用。人人像发了疯一般,嘴里乱喊乱叫,只顾杀人。   宫里的内侍宫女,大多没有武艺,哪是乱军的对手,纷纷惊声尖叫,四下乱窜,自相践踏之下,立时便有不少人被活活踩死,剩下的也好的到哪去,有的被乱军撞见,大刀一挥,变成两半,有的被同伴挤到水里冻死,有的忒也倒霉,被人推到了井里,说什么也上不来,只好随遇而安了。真正逃出生天的不过十之一二。   既便他们中有人逃出了皇宫,那也只是走完万里长征中的一小步,没有什么可高兴的,宫外的情景其实不比宫内好多少,四下都是饿疯了的乱民,见到这些肥肥白白的内侍宫女,如何不垂涎三尺?如何不把来当饭吃?待到宫女内侍们将这些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磨难都经历一遍,跑到城外的时候,早已精神崩溃,歇丝底里,又笑又跳,好似疯子一般。   便在这时,城外传来隆隆战鼓声,一阵响似一阵,一阵急似一阵。三通鼓罢,大队大队汉军压境而来,逼关为阵,开到弩箭将及处,便即退住。此时鼓声已歇,除了马蹄声,铁甲声,大风吹旗声外,却无半点人声喧哗,端的是军纪严整的精锐之师。   曹洪站在城楼上,望将下去,四面八方旌旗招展,实不知有多少人马。他回头向城内望去,只见城北、城南、城东、城西每一处都有七八个火头,火焰上下飞舞,火星四溅,大火越烧越旺,渐渐的连成一片。火光中只听得兵刃相互碰撞之声越来越响,显然城内战斗十分激烈,却是不知官军和乱军哪一方占了上风。他忧心如焚,在城墙上来回走了两圈,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蓦地里一阵蹬蹬蹬地脚步声传来,一名副将上了城楼。曹洪转了半个身子,道:“怎么样,太尉脱险了没有?”   那副将摇了摇头,道:“还没有,太尉仍被围在街心,手下亲随奋力死战,冲突不出。末将所带两千人马被大批刁民堵在街口实在冲不进去,只好回来向将军请示机宜。”   曹洪瞪了他一眼,道:“没用的废物,下去。”身子像是被人拧了发条,又开始转了起来,两只手搓来搓去,只道:“这该如何是好?”   汉军阵中鼓声又起,汉军向两旁分开,贾仁禄在十多位武将的簇拥下,趾高气扬,驰马出阵,心道:“他娘的,你们末日到了,要想活命,快捡一千名上好大姑娘,送将出来,不然铁蹄到处,定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虽然这是他的心声,但在如此端重的场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不然不但城上魏军将口喷鲜血,就连城下的汉军怕也有半数要趴到地上去了。他咳嗽两声,挥了挥手,阵中涌出十数名身材魁梧的大汉来,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城上军民人等听着,魏国地盘越来越少,实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转眼便要灭亡,你们再为昏君卖命,只有死路一条。如今城中粮草匮乏,兵士百姓饥寒交迫,却仍要没日没夜上城为昏君曹丕守城。而昏君曹丕却躲在深宫中搂着美女,吃香喝辣,听歌看曲。这样不理百姓死活的皇帝,配叫皇帝么?这样高高在上,不恤民情,不知民间疾苦的人,配当皇帝么?”   城上魏军大多都已数日粒米未沾,军中为他们准备的冬衣又甚是单薄,站在猎猎风中,身子瑟瑟发抖,肚子咕咕乱叫,听了这里,都觉得的汉军说的十分有理,他们为了维护国家安宁累死累活,流血流汗,到头来却连肚子也填不饱,可曹丕什么事也不用做,却有吃有喝,还有妞可以泡,这样实在太不公平了。众人越想越气,老脸均涨得通红。   曹洪见众将士脸有怒色,显是颇为意动,暗暗叫糟大声叫道:“这是汉军蛊惑人心的言语,切不可听!”   一名兵士大声叫道:“汉军蛊惑人心?前些日子我们弟兄几个被分派在全明门一带巡视,经过铜雀台时,远远望见台上鼓乐齐鸣,不少宫女在台上翩翩起舞。请问将军,皇上若是心里装着咱小老百姓,又怎会在国难当头听歌看曲?”   原来那段时间曹丕日日忙于国事,头晕脑涨。那日夜间他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处理正务了,于是忙里偷闲,命人于铜雀台上摆宴,叫上郭皇后和几个特别宠爱的妃子登台饮酒,碰巧被那几个巡城兵士看见了。这事要是搁在平时倒也不算什么事,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便成了一场巨大兵变的导火线。曹丕事后要是知道他自诩固若金汤,敌人怎么也无法攻下的邺城竟是败在他办得一场小酒宴上,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人群中几名兵士叫道:“正是,正是。那日我也见来。”   兵士们没想到曹丕在此紧要关头仍然歌舞升平,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均是不忿,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悄声议论。   曹洪肚子里的墨水有限,不懂得引经据典,子曰诗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般和我说话?”   那兵士道:“我是活生生的人,当然不是什么东西。将军还没有回答我的问话,难道理屈词穷,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曹洪道:“反了,反了。你一定是被汉军收买,在此妖言惑众。来人,将这个奸细抓起来。”   身后亲兵大声应是,正要上前。但听得呛啷啷之声不绝,数百名守城军拔出佩刀,站在他身前,一名兵士大声叫道:“陈二哥说得没错,皇上要是关心我们就不该日饮酒,夜笙歌,就该亲自巡城鼓舞士气。可如今皇上只在汉军临城时才看到他上城来,平常时连个影子都没看到,我们这些兵士日子好不好过,肚子饿不饿,他根本就不知道。别说皇上,就连将军大人怕也不知道我们生活得有多苦吧。”   曹洪气得身子微微颤抖道:“胡说,我天天统带你们,怎会不知你们生活有多苦。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你们也要为他考虑考虑。”   那兵士叫道:“好一个皇上也有难处。城里粮食紧缺,这我们也知道。皇上搞不来粮食,我们也不怪他。如今邺城危如累卵,皇上就该和我们同甘苦,共患难。可皇上在我们饿得肚子咕咕乱叫的时候,竟还大张筵席,听歌看曲,这就不对!”   一名中年汉子道:“对的,对的。当年邺城也被汉军围过,那时武皇帝在位。城池被围时,他老人家亲自巡城,与兵士同桌用饭,吃同样的食物,又命妻妾为兵士端茶送水。你们说说,他老人家如此待我们,我们能不为他玩命么。可如今皇上贪生怕死,那日一见到汉军楼车上射出长矛,吓得一溜烟似的跑了个没影,之后就再没见他上过城了,更别说和我们一起吃饭了。大伙说说,这样的皇帝值得我们卖命么?”   曹洪心中怒极,只道:“反了,反了。你们想要做什么?”   那中年汉子道:“不做什么,我们只想问问将军,就光这道城墙上一天有多少弟兄饿死,你知道么?”   曹洪平时都在官邸里搂着姬妾看歌舞,只在最关键时上城巡视一下,激励士气,自然不知道他这道城墙一天饿死多少人了。好在昔日周勃身为丞相尚且不知钱谷、盗贼之数,他不知道死人的具体数日,倒也不足为怪。当下他微微一怔,尴尬地道:“这……这……不对,你们我的属下,有什么权利质问我?”   那中年汉子毫不畏缩,道:“怎么样,大人不知道吧。”   曹洪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不过没有必要和你说。”   那中年汉子冷冷地道:“是这样么?还是我来告诉您吧。远得不说,就昨天这道城墙上就有一百二十六人饿死。那可是一百二十六个活生生的弟兄,前一日还和我们有说有笑,转眼间就成了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被我们用破草席一卷抬到瓮城边草草掩埋……”说到这里喉头哽住,再也说不下去了。   曹洪心头一酸,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险些掉将下来,虽说没有流眼泪,但他还是用袖子擦了擦道:“惨啊,惨啊。没想到昨天一天就死了这么多弟兄,不,那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才,真是怪可惜的。这些人既是死于王事,为何不用上等棺材厚葬,却葬得如此草率?”   此言一出,立时引来一片哄笑声,曹洪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知哪说错了,问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那中年汉子道:“曹将军您身为皇亲国戚,没当过家,自然不知道柴米有多贵。现在城里棺材多少钱一口您知道么?”   曹洪道:“这我哪知道?”   那中年汉子道:“城里天天都在死人,城外虽有千顷好木却又运不到城里来,棺材这劳什子,如今在城中已成了稀罕之物。上好的楠木棺材一口就值三百匹绢,这还要看时候,有些时候就是出一千匹绢也买不到。您说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卒子配睡在这么精贵的棺材里么?能有一方草席,已是不敢嫌了,不少穷苦的老百姓还不如我们呢。”   曹洪没想到士兵们竟窘困至厮,叫道:“这伙奸商,竟敢乘这个时候囤积居奇,待我奏明皇上,重重治罪!”   那中年汉子道:“重重治罪?他们要拿得出棺材来,敢卖那么贵的价钱,都不用皇上,光我们就能扒他一层皮。”   曹洪道:“这个……这个……”   那中年汉子道:“这些事情连您都不知道,那个处在深宫里的皇上就更加不知道了。他不知道这些,又怎么知道我们有多苦,城里的百姓有多苦。百姓们跑到宫里找皇上理论,也不过就是为了要一口粮食,可皇上却说他们造反,唉,皇上这不是硬生生的把他们往绝路上逼么?而我们也不过就是想让皇上知道我们有多难,您却说我们造反。反正都活不下去了,今天我们还就他娘的造一回反,也好叫宫里那个皇上知道,我们这个小卒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话音犹未落边上不少兵士大声附和,曹洪虽然同情他们的遭遇,却对他们这种表达方式,不敢苟同,喝道:“你们知道你们再干什么?你们这是在造反,那是要杀头的。你们的委曲,我都已经知道了,且稍待几日,待我向皇上申奏,皇上自会有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此言一出,登时引起呸声一片,有人竟一口气连呸了近百声,有没有破吉尼斯世界记录那就不知道。那中年汉子冷笑道:“等皇上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那岂不要等老了人?我们看在武皇帝的份上,已经忍了这么久了,再也忍不下去了,今天皇上再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就进宫向皇上要一个满意的答复。”   曹洪叫道:“反了,反了。来人,将这伙犯上作乱的逆贼给我拿下!”   守城将士一听也不守城了,倒转长枪,排成几排,如铜墙铁壁一般向曹洪压将过来。曹洪见枪头在火光的映照下闪耀生光,晃得两眼直花。饶是他骁勇善战,也不禁有些犯怵,向后倒退了几步,走下台阶。   曹洪亲随虽然武艺出众,却也好汉架不住人多,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却。守城军得理不让人,步步紧逼,曹洪额头见汗,一步步向后退却。叛军人数虽多,却见曹洪从容镇定,心中忌惮,不敢过分逼迫,沿着台阶缓缓而下。   忽听“哎哟”一声惨呼,一名亲随倒着下台阶时,心下慌乱,一脚踩空,骨碌碌的滚将下去,撞倒十余人,跟着他一齐滚了下去。如此多人一起滚,场面倒也尉为壮观。   叛军中有人大声叫道:“他们也害怕了,弟兄们齐上,先杀昏官,再杀昏君!”数万大军齐叫:“杀!”冲了下来。曹洪奋力死战,胳膊中了两枪,腰间中了一矛,浑身是血,好不容易才突出重围,狼狈向宫中奔去。   叛军大声呐喊追了上去,这时城上叛军放下吊桥,大开城门,迎汉军进城。   贾仁禄扬起马鞭,指着城门,笑着对张飞说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邺城的城门果然向我们敞开了。”   张飞一脸兴奋,两手扯着衣襟向外一分,好好一领淡青蜀锦长袍登时裂成两半,随风飘落,叫道:“弟兄们,随俺冲!”提起马鞭,便要催马上前。贾仁禄摇头苦笑,伸手拉住他的辔头,张飞叫道:“又怎么了?”   贾仁禄道:“魏国以暴失国,我们不可再重蹈覆辙。这次进城非比寻常,本不该让将军前往,可我怕将军恼将起来,将我大卸八块,只好破一破例。不过须得约法三章。”   张飞道:“只要你让俺第一个进城,别说三章,就是三十章,三百章俺也依你。”   贾仁禄道:“好。第一,不可夜宿民宅,所有进城兵士,一律睡马路。”   张飞道:“至于……”瞥眼间见贾仁禄面色不善,道:“好,好,好。就依你。”   贾仁禄道:“第二,不许妄取百姓一物。”   张飞道:“这个自然。”   贾仁禄道:“第三,不可胡乱杀人。”   张飞之所以要第一个进城,就是要杀得过瘾,一听这条,心中郁闷,叫道:“这……这……这……倘若我抓到曹丕,难道也不能杀么?”   贾仁禄道:“你要能抓到曹丕,自然任由你处置,我是没什么意见,不过皇上有没有意见,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有一个人,你若是撞到,不妨顺手除去。”   张飞叫道:“谁?”   贾仁禄道:“司马懿。”   张飞道:“那小子没什么功夫,小菜一碟,这事包在俺老张身上。这下可以让俺进城了吧。”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去吧。”   张飞大叫:“弟兄们,杀啊!”领着一帮流氓攻进城去。   铜雀台上,曹丕听闻外间喊杀声大作,先时英明神武的样子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身子抖个不住,只问:“怎么样?怎么样?夏侯惇将暴民驱散了没有?”   忽听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说道:“皇上,你下旨令夏侯大将军领军将暴民驱散?”原来是郭皇后到了。   曹丕道:“对呀,怎么了?”   郭皇后道:“怎么了?皇上您真的没有看出不妥?”   曹丕问道:“有何不妥?”   郭皇后摇了摇头,道:“百姓聚在宫门口也是因为饿得没饭吃,想要皇上帮他们想办法而已。”   曹丕道:“我要有办法,早就出去和他们见面了,这不是没办法么。”   郭皇后道:“我说了皇上一定不高兴,可我还是要说。皇上为什么不事先和我商量一下。”   曹丕道:“你刚怀有身孕,我这不是不想惊动你么。”   郭皇后叹道:“没想到我们的小宝宝竟生在这个多事之秋。”   曹丕道:“朕应运而生,谁能奈何得了朕。眼下的难关只是暂时的,不久定会转危为安。”   郭皇后道:“皇上把事情看得太过简单了。”   正说话间,忽见一个内侍浑身是血,踉跄进殿,伸手一指殿外,叫道:“不……不……不……”砰的一声,一个侧身,倒在大红地毯上,两腿蹬了两下,就不动了。   曹丕吓了一跳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郭皇后道:“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皇上赶紧收拾收拾,暂幸他方,以图后举。”   曹丕道:“朕堂堂一国之君,却要避贾福这个宵小之臣,朕誓死不为。”   郭皇后道:“都这时候了你还在逞男子汉大丈夫的威风。你要真是男子汉大丈夫,当时就该去见见那些饥饿已极的百姓。”   突然间,不远处传来宫女内侍的惊声尖叫,跟着便是乒乓呛啷的兵刃相击之声。   曹丕原本昂首挺胸,傲然而立,确有君临万方的气概,可一听见兵刃碰撞之声,腿肚子不由自主的抽起筋来,身子也矮了半截,一张脸白得吓人,好似一张白纸,嘴里嘀嘀咕咕,只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皇后向台下望了一眼,道:“定是夏侯惇的兵马没驱散刁民,反为刁民所蛊惑,倒戈助敌,杀进宫来了。”   曹丕道:“这怎么可能。元让所部都是中原军马,和邺城百姓都不相识,如何会受他们蛊惑?”   郭皇后道:“他们同祸相济,同病相怜,又何必相识?”   便在这时殿外响起一个女子说道:“皇上,娘娘,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叛军已攻到文昌殿,离御花园不远了,皇上,娘娘还是赶紧跑命吧,迟了就来不及了。”说完也不走进来服侍他们逃跑,身子一转,几个起落便绕到了殿后,觅路逃生。   曹丕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若死灰。   郭皇后道:“这会不是发呆的时候,赶紧走吧。”   正说话间,夏侯惇浑身浴血,一步三级,走上台来,甫一进殿,便道:“此地不宜久留,臣拼死护驾,保护皇上突出重围。”   曹丕坐在那里,不言不动。   郭皇后道:“大将军来了,我们便没什么好怕了。”   夏侯惇叫了几声,却见曹丕始终没有答应,焦急起来,招呼亲兵上前,架起他便要向台下走去。   曹丕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道:“地道,地道。”   郭皇后心下大喜道:“皇上是说这里有地道?”   曹丕表情木然,点了点头。   郭皇后环顾四周,没见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道:“机关在哪?”   曹丕伸手一指御座。夏侯惇抢步上前,四下摸索,只觉右边扶手上的龙头似可转动。当下不暇细想,握住龙头,向左一转。只听扎扎扎之声响起,御座缓缓后退,地下露出一条甬道来。   曹丕在兵士搀护下,走下了地道,忽的想起一件事,叫道:“传国玺,传国玺!”   夏侯惇道:“臣这就去取来。”   郭皇后道:“且慢,传国玺在文昌殿,这会已在叛军手中,大将军不必去了。”   曹丕道:“这是传国重宝,象征天命所归,万万不能丢了。”   郭皇后道:“传国以德不以玺,若是有德,即便无玺,也一样能号令天下。若是无德,空有玉玺,又有何用?”   夏侯惇道:“娘娘说得甚是。当务之急,唯有速离此地,方是上策。”   曹丕挣扎着还想上去,夏侯惇一声呼哨,众亲兵拖着他走下地道。曹丕挣扎不脱,右手高举,指着文昌殿方向,口中虽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任由兵士拖着,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黑暗之中。   此时程昱、司马懿被两群百姓分开围在骇心,已冲突良久,仍是冲突不出。二人亲随都骁勇善战,以一当十,怎奈百姓实在太多,死了一个上来两个,前卜后继,直是无穷无尽。又斗了一柱香的功夫,程昱这边的亲随已个个筋疲力尽,不死带伤,百姓仍如潮水般的涌来。程昱见形势越来越不利,今天说什么也冲不出去,当机立断,命亲随护着他冲入一条小巷。果然一进了小巷,百姓无法形成合围,局面登时有了转机。程昱等一干人心中一喜,奋力死战,穿过几条小巷,眼见追兵越来越少。他们奋战良久,至此终于看到生的希望,精神无不为之一振。   可他们都是中原人,不熟悉邺城街道,慌不择路之下,竟走进了一条死胡同。等到了巷尾才发现此路不通,不禁暗暗叫遭。众人正要原路退回,忽听前方喊声大作,百姓如影随形,已围了上来。   程昱暗叫:“我命休矣。”瞥眼间只见右首边上有一个小院,院中黑洞洞的,像是无人居住。当下不急细想,叫道:“大伙先到那小院躲避,再作区处。”   众人进了小院,几名亲随守住院门。众百姓冲了几次,却冲不进去,便一层层的围在外面,以之相峙。   程昱绕着小院走了一圈,却见小院四面为高墙环绕,只有一个门户可供出入,就是他们来时的那道小门,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门户可供他们逃生了。程昱眼见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心中不禁焦急万分。他是个智谋之士,知道事情越是危急,越要冷静。当下定了定神,又仔细察看一番,越看越觉得这小院建得有些古怪,到底怎么古怪,却说不上来。此时外间喊声震天,老百姓越到越多,将小院密密匝匝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程昱来到一块大石上坐好,双眼紧闭,对外间的呼喊声,似是充耳不闻。又过了一会,他忽得睁开双眼,拿起地上一截树枝,来到正中的一间小屋,用树枝不断敲击地面。蓦地里一声欢呼,抛开树枝,趴在地下,伸手在石板上摸索。突然间摸到了一个凹槽,里面有个小小拉环。他心中一喜,提起石板,地下出现了一级级台阶,不断向下延伸。原来这个小院原是甄家产业,此时早已人去院空。没想到这么好的事,竟被程昱碰上了,真可谓是天无绝人之路。   程昱等人大声欢呼,当下程昱定下计策,让令人四下纵火,待大火着将起来时,众人便由地道逃生。院外百姓见院内着火,忙担水救火,等大火完全扑灭之后,小院早已面目全非,唯剩一片瓦砾,众人都道程昱已被烧死,也懒得搜寻,一哄而散。 第553章 冤家路窄   此时司马懿被围在另一条街上,境况也不比程昱好多少,可他偏偏没有程昱那么好的运气,就快嗝屁的时候,竟还能找到一个带有地道的小院。他眼看手下亲随越来越少,围拢上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心道:“我壮志未遂,难道竟要死在这里么?”   忽听身后百姓大声怪叫,纷纷向两旁闪避,一彪军马突入重围,当先一人叫道:“太尉莫慌,我来救你!”正是曹洪。   司马懿大喜,和曹洪合兵一处,杀出重围,向皇宫奔去。行了一阵,乱军越来越多,战斗越来越激烈,喊杀声也越来越大。司马懿摇了摇头,道:“就凭你我麾下这几百个人是没法冲进宫去的,还是先设法出城再说。”   曹洪叫道:“大批叛匪冲进宫去,皇上危如累卵,我要赶去护驾。”   司马懿道:“没用的,听我一言,咱们还是先想办法出城再说。”   曹洪叫道:“不行,我一定要去。”   司马懿怒道:“叛军已进了皇宫,皇上要有事早就有事了,等你去了,也只能给皇上收尸,有什么用?皇上洪福齐天,又有元让在,一定不会有事的。如今当务之急是逃出城去,寻找皇上,以图恢复。”   曹洪闻得当头棒喝,怔了一怔,道:“嗯,你说的对。咱们该怎么出去?”   司马懿手捋长须,寻思对策,忽见远处一队宫女内侍顺着墙根溜进一条暗巷。他灵机一动,拍手道:“有了。”   当下司马懿命众人掉头奔进了一条暗巷,弃马步行,来到一个黑暗偏僻的角落。司马懿命众人蹲好。曹洪大惑不解,悄声问道:“太尉,我们不是要出城么?躲在这里做什么?”   司马懿道:“等人。”   曹洪更加纳闷,道:“等什么人?”   司马懿侧耳细听,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道:“嘘,人来了。”   曹洪赳赳武夫,耳朵可比司马懿灵多了,他也听到了脚步声,心想司马懿要等的人一定不好对付,当下屏住呼吸,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过不多时,脚步声由远而近,一群人映入他们眼帘,却是一群内侍宫女。曹洪没想到等来等去,竟等到了这么一伙人,不禁大出料外,一口气没喘顺,险些咳嗽起来,当下强行忍住。   只听司马懿悄声道:“动手,一个不留。”   司马懿、曹洪手下亲随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对付这些内侍宫女自然是小菜一碟,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个个尸横就地。众人将他们的衣衫剥了,换在自己身上。这队内侍宫女人数太少,司马懿等人仍有大半没换上。于是他们又留在原地守株待免,一见有逃入暗巷的宫女内侍便飞身而出,拳打足踢,肘撞指戳,各使绝技,往他们要害上招呼。这些宫女内侍还没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便莫明其妙的见了阎王。   曹洪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道:“太尉想干什么,我总算明白了。既然我们只要衣衫,为什么不留下这些人性命?这些人无辜而死,实在怪可怜的。”   司马懿道:“我们的样貌,宫里人大多见过。倘若留下活口,保不齐便有人会到处乱说,说我们乔装改扮,妄图逃出城去,那我们可就全完蛋了。”   曹洪心中一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众人都换好了衣衫,暗巷里也多了几百具尸体,司马懿命人将这些尸体堆在一起,付之一炬。随着大火熊熊燃起,他们换衣的最后一点证据,也不复存在了。   处理好这一切,众人正要走出暗巷。司马懿手捋胡须,寻思还有何纰漏,蓦地里想起一件事,失声叫道:“好险。”拔出佩剑将胡须割将下来,痛心疾首的望了一眼,扔到了火堆之中。他的胡子虽说不长,但在他精心修理下,显得颇为雅观。这可是花了他不少心血的,一旦剃除,一颗心仿佛也在滴血一般。   其时汉军已攻进城中,城中百姓不知汉军进城之后到底会对他们怎么样,惊慌失措,纷纷逃难。司马懿等人乘此良机,混在逃难人群中,向城门口涌去。   一干人来到皇宫通向建春门的主干道上,随着大流迤逦向东而行。行不多时,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忽听得蹄声阵阵,一队骑兵从南面杀来,为首一将豹头环眼,赤着上身,正是张飞,挺起丈八蛇矛,指向司马懿,问道:“兀那阉狗,可曾见过司马懿?”司马懿此时作内侍打扮,难怪张飞会如此称呼了。此番进城,贾仁禄让张飞打头阵,张飞大为感激,便打算宰了司马懿报答他一番。   司马懿低着头,不敢看他,伸手一指皇宫,道:“进宫去了。”   张飞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们都跑到一起,倒也省了俺老张不少事。”对身后兵马说道:“咱们走!”   一名副将道:“这些人怎么办?”   张飞怪眼斜倪,良久良久,叹了一口气,道:“军师有令不得乱杀无辜,你们没听见吗?他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众百姓见这员武将凶神恶煞,一看就像个杀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不由得心下惴惴,听了这番话,如获皇恩大赦,发了一声喊,各奔东西。那些世代居住此间的百姓,安土重迁,本不愿离去,这此逃难实是逼不得已。可他们一路行来,眼见汉军不抢东西,不进民宅,不戮百姓,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仁义之师,这一颗心总算是放到肚子里去了,纷纷回转自己家中,翘着二郎腿等着汉军发粮食。那些宫女内侍则五湖四海都有,眼见魏国覆灭,自己的饭碗没了,留在这里实在没什么意思,纷纷相携就道,往城外走去。   从西向东的人流即分成两股,南北道路自然就让了出来。张飞从中穿过,径向皇宫驰去。司马懿见张飞没认出自己,长长地吁了口气,招呼手下发足疾奔,出了东门,进了城外一片小树林。曹洪问道:“不知太尉要去何处寻找皇上?”   司马懿沉吟道:“青州北有黄河之阻,西有泰山之险,南有琅琊、即墨之饶,依山傍水,沃野千里。战国七雄之一的齐国就在现今青州一带,齐与秦曾各霸一方,互为两雄,直到乐毅集五国之兵重创齐国,这才一蹶不振。如今青徐之地仍在我大魏之手,胜败还未可知也。皇上高瞻远瞩,自也会看到这一点的,他一定是去了青州,咱这就赶去,和他汇合。”   曹洪适才出城时已见识到了司马懿的手段,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道:“你说的总不会错,我听你的。”   当下众人辩明方向,迤逦向东而去。   程昱带着数十名亲随进了地道,他原本以为这地道是小院主人挖来逃生用的。可到了底下一看,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厉害,只见地道纵横交错,密如蛛网,且机关满布。稍一行差踏错,羽箭纷飞,巨石乱滚,要不是他们武艺高强,早就一命呜呼了。他们小心翼翼的过了几条地道,虽触碰了一些机关,但总算一一应付过去,只是有几个人受了些小伤,倒也没人嗝屁,不过众人都吓出一身冷汗,像是掉到水里一般。   总算程昱博览群书,精通土木机关之学,见地道中的机关煞是厉害,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每走一步之前都要仔细查看一番,这一步方敢踏出去。带他的带领下,众人连破了十余处机关,各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地道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众人开始没有引火之物,全凭摸索前进。其后好不容易找了一小段木条,点着了火,虽说火焰微弱,照得各人脸上绿油油地,而且烟气极重,闻在鼻中很不舒服,但好不容易才不用做睁眼瞎,各人都是欢喜无限,又笑又跳,像是打了一个大胜仗。   程昱见众人欢呼雀悦,心里也很高兴,忽觉不对劲,寻思这样复杂的一张地道网,非一人之力所能修建,定是汉朝奸细所为,除此之外,怕是没人有如此雄厚的财力物力了。这也就可以解释贾福为什么能瞒过所有人的耳目潜进城中攻打长乐公府,又为什么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派遣大量细作进城散布谣言。想明此节,他心中一凛,道:“嘘,这地道是汉朝细作所建,说不定还有细作在地道之中,切不可大声喧哗。”   这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将众人的兴头都给浇没了。众人既知自己是在敌占区活动,都格外小心,高抬脚轻落步,深恐发生一丁点声响,让敌人听见。如此小心翼翼的走了一个多时辰,却也太平无事,只是越走到后来,岔路越多,有时竟达十余条之多。众人早已知不辩东西南北,索性凭着感觉乱走瞎闯。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来到一条甬道的尽头。程昱查察良久,终于发现了出口所在,扳动机刮,扎扎扎几声响声过后,石门缓缓开启,一阵大风钻进地道,无情的打在众人脸上。众人见地道怎么走也走不完,都以为要活生生饿死在地底,此刻陡然间觉得有大风吹过,知道终于找到出口了,精神振奋,也就不觉得这风寒冷彻骨了,反而觉得这风吹得他们心里暖洋洋的。   当下一名亲随自告奋勇,钻将出去查察。过了半晌,那人回来报称此间是城南十余里外的一片树林,附近没有发现汉军伏兵,安全的很。众人大声欢呼,冲了出去。他们今天晚上死死生生,生生死死,经历过太多惊险,此刻重睹青天,都是欢喜逾恒。当下他们在林中又笑又跳,又哭又蹦,疯了半晌,这才聚在一起商议行止。   程昱道:“武皇帝算无遗策,他当年花大力气修建邺城宫阙,一定会考虑到有今日之事发生,皇宫底下一定也修有地道。皇上此时一定平安无事。皇上若是脱险,定会去青州。青州西面、南面多山,北靠黄河,东临大海。山河险阻,金城千里,又可削山为钱,煮海为盐,财用不乏,兵粮不缺。善加经营,不出十年,便有小成,此亦英雄用武之地也。”   一名亲随道:“既是如此,那我们便去青州。”   程昱摇了摇头,道:“我在地道里转了半天,出来时偏偏是南方,这就是天意。”   那亲随道:“此话怎讲?”   程昱道:“皇上既去青州,我们就去东郡。”   众人齐道:“东郡?我们去那做什么?”   程昱道:“东郡北与魏郡隔河相望,南接陈留、济阴,往东便是青州,向西则是河内。这可是个战略要地,又是武皇帝发祥之所,汉军一定志在必得。我们到濮阳,协助太守守城,说什么也要保住大魏江山这一片土,为日后重整河山打下基础。”   众人齐道:“大人说的有理,我们都听您的。”   一亲随道:“要到东郡必须经过黎阳,如今那里是汉朝地界,我们过不了河,如之奈何?”   程昱摸了摸胡子,道:“嗯,这事倒也有些棘手。”想了一会,又道:“如今两国争战,黎阳往东郡的道路一定设有关卡,想要过去怕不容易。这样,我们经安阳、荡阴,到河内,接着东向酸枣,折而向北,便可到东郡,此路虽然迂远,却甚是安全。”   众人均觉可行,轰然应是。当下众人在林中休息一阵,养足精神,方迈开脚步,首途前往东郡。这日众人到了邺城与安阳之间的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镇甸,在饭馆里饱饱的吃了一顿,又到集市上采购了马匹,众人一路都凭两只脚一二一,早已累得筋疲力尽,此时有了代步工具,无不开怀大笑,心中均在想逃到东郡的希望又多一分了。   有道是笑到最后才笑得最甜,他们在半路上就笑,会不会早了点,那可就不得而知了。又行了一日,这日众人过了洹水,到了祁山边上的一座小村落。   这个村落甚是荒僻,不是他们歇宿之所,当然说过便过。正行间,程昱忽见一名男子抱着一个女子,步履匆匆,急如流星,竟追及奔马,赶在他们前头,走进街边一家药店。那人匆匆而过,程昱只瞥了一眼,却心头大震,这个人他太熟悉了,正是一个晚上连被他烧了两次的马超。   他见马超抱着个女子走进药店不知要做什么,心下好奇,勒住坐骑。亲随跟着停下,问道:“大人,怎么了?”   程昱对其中一人说道:“刚才那男的便是马超,你去看看他进药店做什么?”   那亲随应道:“是。”   程昱道:“小心些,别让他发现了。”   那亲随道:“大人放心。”飞身下马,欺到药店之后,捅开窗户纸,将右眼凑了上去。   只见一个女子平躺在一张矮榻上,一个须花皆白的老大夫伸指搭她的脉息,过了良久良久,摇了摇头,道:“这位姑娘先遭火毒,后受重创,又不幸染上风寒,怕是神仙难救了,你还是赶紧为她准备后事吧。”   只听马超道:“大夫,求求你了,救救她吧。”   那大夫道:“世上有人生,就有人死,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你不可太过伤心,还是抱着令妹,急速回乡埋葬,入土为安。”   马超哽咽道:“真的一点法子也没有了么。”   那大夫道:“我若说有法子,那是骗你钱财。我是可以开些尽人事听天命的方子,要想治好她,却是万万不能了。”   马超道:“哦,那你快开方子,能让她多活一天也是好的。”   那大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她要是还有什么人没见上,那我开这方子,略延缓些时日,让她见上该见的人,说上该说的话,那也是好的。可你刚才说你们兄妹俩相依为命,就是说没别的亲人了,她已经见过你最后一面,就这么走了,可以说是没有遗憾了。此时诸般病痛一齐发作,她身心俱受煎熬,多活一日,只有多一分痛苦,你要为了她好,还是让她早一些去吧。”   那女子正是栾祁,那日她舍命相救马超,带着他滚下山坡,滚出数十丈后,周围的火势已不如先前那般炽烈。她正庆幸自己和马超脱离火海,蓦地里一个不留神,脑袋撞在路边突起的一块大石头上,登时晕了过去。当时马超被她压在身下,得免于难。马超见她昏晕,又惊又急,突然之间灵台一片清明,从前发出过的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的被他想起来了。当下他大喝一声,翻身而起,抱起栾祁,飞也似的向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中奔去。   当时他还不知道马岱已赶来应援,心想自己带着一个半死不活的栾祁无论如何不是河西村人的对手,还是先在林中躲上几日,再作区处。他统兵已久,知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完全的地方,当下他过了小河,奔到河西村后的荒山之中。他一面跑,一面低头查看栾祁伤势,见她气息越来越弱,知她凶多吉少,须当尽快找个大夫医治。可是河东河西两村正在打群架,自顾不暇,又哪有功夫来理会栾祁的死活?他在这里住久了,知道河西西北方圆百余里范围内都是深山莽林,没有人烟,自己若是赶着归队的话,栾祁非死不可。栾祁接连救过自己两次性命,又为此深受重伤,自己若不将之救活,何以为人?当下他不暇细想,将栾祁横抱怀中,快步而行,径向东南方向的另一个小村落奔去。马岱前来搜寻时,他早已跑得远了,马岱又哪里能找寻的到?   次日正午,他终于奔到了那个村落,已满身泥尘,狼狈不堪。一路上山风甚大,栾祁受伤之后,身子骨本就虚弱,哪经得起山风乱刮?登时染上风寒,高烧不退,病势更加沉重。那小村也没什么高明的大夫,号了半天脉也号不出个所以然来,急得马超险些将那大夫全家杀个精光。那个庸医连病因都不清楚,自然不会医治,马超也不浪费银子,抱着栾祁出了药铺,到别处求医。半路上遇到一个好心人,对他言道这附近十里八乡没有良医,魏郡一带最好的大夫隐居到祁山附近的一个小村落中,此人医术出神入化,不论什么疑难杂症,到他手里都是药到病除,比宫里的太医还要厉害。马超一听之下,心中欢喜当真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问明路径之后,便即带着栾祁赶到祁山。哪知竟在村里遇上了他的死敌程昱,不过他那时全身心的关注栾祁的死活,对周遭的情景也没太多留意。   马超临来时对这个医生寄予很大希望,可没想到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听那大夫嘴里吐不出象牙,竟说些丧气话,不由得怒从心起,提起手掌便想要拍将出去。手臂略动之际,忽见栾祁悠悠醒转,向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马超知她劝自己不可胡乱杀人,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到别的地方碰碰运气吧。”   那大夫却也是一方名医,他说没救了,那多半还真是没救了。他听马超的口气,知他信不过自己,微微冷笑道:“不是我吹牛,方圆数百里内没有人医术比老夫高明。既便是我开张方子,令妹也最多再活七天,这七天时间内你怕是再不到名医了。”   马超更加生气,哼了一声,也不说话,抱着栾祁向外便走。   程昱见马超出屋,赶忙回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把自己听到的事情说了。程昱大奇,哦地一声,叫了出来。马超的耳目甚灵,两人虽相隔数丈,这一声哦,他还是听到了,这声音对他来说他熟悉了,心想自己之所以会疯疯颠颠全是拜他所赐,倘若自己不疯,就不会冲入火海,栾祁也就不会因搭救自己而受伤。当下他大喝一声,道:“程昱休走,纳下命来!”不及放下栾祁,身子纵起,几个起落,来到程昱面前。   程昱亲随纷纷拔出刀剑,大声叫道:“保护大人。”纵马拦在他跟前。   程昱没想到冤家路窄,竟和马超狭路相逢,心中也是怦怦乱跳,待见马超手里抱着个半死不活的女子,这心总算是放了大半,微笑道:“原来是孟起,别来无恙?”   马超冷冷地道:“托你的福,过得还算不错。”说着倒退数步,将栾祁放在路边一株大树下,跟着疾奔而前,复又来到原先站立之处。程昱见一眨眼的功夫马超便又站在他面前,快的令人难以思议,心中一凛道:“你想……想干什么?”   马超道:“不干什么,只是那日你接连烧了我两次,这笔账不知该如何算法?”   一名亲随叫道:“这小子就孤身一人,还带着个死人,咱们怕他做什么,弟兄们齐上!”亲随都看出便宜,大声发喊,冲将上去。马超双足不丁不八的站着,一动不动,似乎不知道自己转眼就要被乱刀分尸一般。   适才栾祁经过剧烈震动,此时悠悠醒来,见马超受人围攻,心道他怎么又和人打架,叫道:“危险。”   马超像是没听见一般,待众亲兵杀到跟前,这才突然动手,东指西指,霎时间三条大汉倒在地上哼声不绝。其他几个人也都给他拳打足踢痛得站不起来,在地上滚来滚去,大声怪叫。   程昱吓了一跳,拨马便走。马超伸腿在一株大树的树干上一点,身子如箭一般飞了出去,射到他背后,倒转刀柄在他脑门上凿了一下。程昱大叫一声,倒撞下马。马超从亲随身上掏出一捆绳子将他捆了个结实,程昱道:“我既落到你手里,便没打算活命,给我来个痛快的吧。”   马超道:“想痛快的死,哪有那么容易。你害得我如此,我定要将你活活烧死,方泄我心头之恨。”   忽听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谁是这位姑娘的亲戚?” 第554章 万里求药   马超大惊回头,只见栾祁边上站着一位瘦削老者,衣衫褴褛,像个乞丐,右手三指搭在她右手腕脉上,双眼微闭,像是在思索什么难题。马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这个老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竟一点也不知道,这样的事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他眼见那老者为栾祁把脉,显是精于医术,心中多了一分指望。道:“我就是,怎么,她有救么?”   那老者叹道:“难,难,难。”   马超听他不是说没救,而是说难,心中的指望又多了一分,道:“只要先生能将栾姑娘医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那老者上下打量栾祁一番,道:“难,难,难。”   马超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道:“难道她真的没救了?”   那老者道:“救是有救,就是有一味药材甚是难搞。”   马超叫道:“什么药材?你尽管说,你便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想办法给你搞到。”   那老者道:“这其他的药材都好办,就只一味七窍玲珑心,甚是难搞。”   马超一脸惊诧,问道:“七窍玲珑心?”   那老者道:“嗯,七窍玲珑心。”   马超道:“不知这七窍玲珑心是在何种珍禽异兽身上,我这就给你打去。”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这七窍玲珑心不是在野兽身上,而是在人身上。”   马超心中一凛,叫道:“人!”   那老者道:“就因为长在人身上,那才难办呢。”   马超沉吟半晌,道:“不是何人身上长有七窍玲珑心?”   那老者伸手一指程昱,道:“他身上就有。”   程昱大吃一惊,背上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只听马超叫道:“那有什么难办的。”拔出匕首,叫道:“你等着,我这就将七窍玲珑心给你取出来!”说着对准他的心窝,便要一刀刺下。   只听栾祁叫道:“不可以!”   马超怔了一怔,道:“有什么不可以的,这厮害得我失去记忆,又害得你深受重伤,就这么死了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栾祁道:“一颗心对人来说何等宝贵?没了心人可就活不成了。将心比心,你不愿我死,那位老先生自然也不愿就这么死了。”   栾祁原本说话结结巴巴,这会突然不结巴了,马超倍感惊奇,不过这当儿没空去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道:“这老狗一个晚上连烧了我两次,害得我险些变成一个不知自己是谁的傻瓜,我本来就想将他剥皮剜心,以泄我心头之恨,如今剖了他的心既能解我的恨,又能救你的命,那不是正好么?”   栾祁瞪了他一眼,道:“你便是用他的心将我救活,我也不领你的情。”   那老者摇了摇头,道:“一个要挖,一个不让,这可难办的很啊。”问程昱道:“这位老哥,你怎么看?”   程昱叹道:“如今我还能做得了主么?”   那老者道:“这心长在你身上,你怎么做不了主?”   程昱垂头丧气道:“如今我束手待毙,任人宰割,怎能做主?”   马超向栾祁瞧了几眼,一咬牙道:“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死了,这当儿便是得罪你也说不得了。”说着举刀便要刺下。   栾祁叫道:“你要挖他心,我便死在你面前。”侧过身子,奋起最后一丝力道,挺起脑袋便向树干撞去。   呛啷一声,马超手中的匕首掉在了地下。他向前一扑,便要上前相救。可离得远了,无论如何也来不及。   栾祁一心求死,所用力道自然极为猛烈。但听得波的一声,她的脑袋撞在了一团软绵绵的物事上。她原已闭紧双目,此时心中好奇,不由得睁开眼来一看,只见挡在他面前的是一只瘦削干瘪,皮包骨头的手掌。只听那老者说道:“他挖了那人的心,就可以救你的命,你为什么不领情?没有这颗心,你最多只有七日之命。这是死生大事,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栾祁道:“我若是因此而活,日日夜夜都会良心不安的,还不如死了算了。”   马超见她没事,长长吁了口气,道:“多谢先生搭救。”对栾祁道:“这老狗死了,你良心有何好不安的?”   栾祁白了他一眼,道:“你就是一个杀人犯,我再也不理你了。”   马超道:“我不是杀人犯,我是将军,我是大汉右将军马超。”   栾祁道:“呸,你草菅人命,哪里像什么将军?”   马超指着程昱,道:“这家伙是魏国的大官叫程昱,那日他引到我邺城东面的树林中,放火将我烧得死去活来,若非我坐下白马神骏异常,我早就他被活活烧死了。我脱险之后,领着兵马追将上去,没想到竟给这老狗使诡计逃脱了。后来我奉将令去烧敌军大营的粮草,又是这厮从中作梗,放火将我烧得人事不省,记忆全失。若不是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了。”   那老者点了点头,道:“嗯,如此深仇大恨,是不可不报。这位姑娘,你用了他的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你只有七日性命,自己的事倘且顾不周全,管他的死活做什么?”   栾祁啐了他一口道:“你也不是好人。”   那老者叫起屈来:“我可是为了你好,你竟说我不是好人。唉,这叫什么世道啊!”   程昱叫道:“两国交锋向来不厌机诈,倘若当时是我被马将军围在树林中,马将军竟能忍心不放火烧?”   马超道:“这个……”   那老者道:“老哥说得倒也有理,这可难办了。”说着挠了挠头。   栾祁道:“你是汉朝的将军,他是魏朝的大将,两国既然敌对,你们两个在战场上相见自然是什么手段都可以用,这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又有什么仇好报?”   那老者道:“嗯,嗯,嗯。这位小姑娘说的很有道理。”   马超叫道:“喂,老头,你到底站在哪一头啊!”   那老者道:“我也不知道我站在哪一头,我想救这位姑娘,又不想杀了那位老哥,所以我觉得这事实在难办的很。”   忽听一个破锣般的嗓子大声叫道:“他妈的,我还以为是哪个老不死的在乱放声音,原来是你这个老鬼啊。”   马超又惊又喜叫道:“军师。”   程昱一听这声音暗暗叫道:“我命休矣。”   大道上尘土飞扬,一彪军马杀到,为首一人便是贾仁禄。   原来张飞巴巴的冲进了皇宫,却扑了个空,既没找到司马懿,也没找到曹丕,不禁大为失望。宫中的叛军没寻着正主,又见大队汉军杀到,吓得屁滚尿流,大都放弃抵抗,跪地投降,不过仍有一小部分在负隅顽抗。张飞正愁没架打,见有人抵抗,自然是开心的笑了起来,提起长矛,如旋风一般冲入人群之中,劈里啪啦一阵大响过去后,数十人或挂在大树上,或掉到小池里,或头朝下栽进了水缸,或脸冲里趴在窗台上,总之个个死状恐怖。张飞转斗转进,迤逦来到文昌殿,却见殿中几名兵士正在争抢一块四四方方好似砖头一般的物事,那砖头不知是什么石料做的,竟熠熠生辉,绚烂夺目。那几名兵士嘴里只叫:“我的,我的。”各使吃奶的力气向自己怀里拽,眼看那块砖头就要裂成了几瓣。   张飞心想一块砖头有什么好抢的,走近一看,这才看清他们争抢的哪里是什么砖头,明明是传国玉玺。这东西曾到过刘备手中,张飞自然见过,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当下扯着嗓子大叫一声:“好大胆子,给俺放下!”冲将上去。   那几个兵士同时一怔,双手陡松。玉玺掉了下去,眼看就要砸在地上,摔个粉碎。但见一道黑影闪过,张飞抢了上来,右手倏地向下一探。就在玉玺离地不过数尺之际,硬生生将它抓在手里,长长吁了口气。虽说险到极处,但玉玺总算是到了他的手里。当下他将玉玺珍而重之的揣到怀里,心想等他大哥来时,再亲手呈上,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大哥一高兴,还不给他官复原职,到那时就再也不用看贾仁禄的脸色行事了。想到这里他心花怒放,环顾四周,却见亲兵已拥将上来将那些争抢玉玺的叛军制住。张飞哈哈大笑,在他们中间走上一圈,冷笑道:“将这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推出去砍了。”   那几名兵士叫道:“冤枉。”   张飞叫道:“冤枉?你们知道你们在抢什么么?那可是传国玉玺!得到之人即是天命所归,有福南面为君。如今只有我大哥才是天命所归,其他人都是篡逆,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   一名兵士满脸挂着笑,叫道:“我们几个何等身份,敢藏匿传国玉玺?我们正欲将玉玺献给将军,正巧将军就来了,将军刚才叫我们放下玉玺,我们也乖乖听话,将玉玺放下了。将军看在我们这么老实的份上,就将我们给放了吧。”   张飞瞪回双眼,道:“亏你们还有脸提这事,刚才要不是俺老张身手敏捷,传国重宝可就要摔成渣了,他奶奶的,那还有什么屁用?我没亲自动手,已经是看在你们几个听话的份上了。好了,我还有许多大事要办,没空和你们废话!”挥了挥手,亲兵将那几名兵士推了下去,须臾献头殿中。   有张飞这个混世魔王在,再强大的敌人也都迎刃而解,何况冲进宫里的不过是一些饿得连手都抬不动的叛军,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便死的死,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宫里的秩序又恢复正常,只不过换了一批主人而已。   过不多时贾仁禄在众将簇拥上大摇大摆的进了皇宫,来到太极殿,命人在玉阶下设了一张矮榻,咳嗽一声,一屁股坐了下去。玉阶上那位子虽然金光闪闪,煞是好看,他却说什么也不敢坐。只要屁股沾到那么一丁点,这脑袋怕是要搬家的。   众将各依秩序站好,行礼参见,礼毕,贾仁禄抠着鼻子,打起官腔:“找到曹丕没有啊?”   张飞一脸郁闷道:“我带人里里外外找了几遍就是没找到那昏君。”   贾仁禄心道:“曹操老儿最怕死,又做了不少亏心事,哪有不怕鬼敲门的?他住的地方,怎能没有地道?曹操老儿挖的地道,曹丕小儿又怎会不知道?他一见大军到来,还不赶紧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难道还坐在那里,等着你去砍他的脑袋吗?亏你小子还巴巴追到宫里来,真是个笨蛋。”叹了一口气,道:“唉,这小子忒也奸滑,咱们行事如此周密,竟还是让他给逃了,看来大魏江山气数未尽啊。”   赵云、孙礼、庞德齐道:“军师切莫叹气,我等这就领精兵追将上去,提曹丕小儿的人头来见您。”   张飞大声叫道:“曹丕小儿是俺的,你们谁也别和俺抢。”   贾仁禄笑道:“等你们几个自告奋勇,人早就跑没影了。”   正说话间,郭淮进殿,贾仁禄不待他行礼,劈头便问:“怎么样,人抓到没有?”   郭淮叹了口气,道:“末将本已将曹丕夏侯惇围住,看看就要得手,怎料半路突然杀出个司马懿,将人救了出去,望东逃了。末将无能,请军师重重责罚。”   贾仁禄早就料到曹丕不可能如此容易便逮到,特令郭淮领一军于阳平亭设伏以待。曹丕一干人出了地道后,采纳郭皇后的建议,微服前往青州。行至阳平亭,正遇郭淮大军。郭淮将一干人围在垓心。夏侯惇奋力死战,冲突不出。正在紧要关头,突然间曹洪、司马懿身着内侍服色,不知从哪里杀将出来,突入重围。夏侯惇见援军到来,奋起神威,杀出一条血路,护着曹丕溃围而走。郭淮追了一阵,没有追上,颓然而返。   贾仁禄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又是这小子坏我好事。”   张飞叫道:“军师,你也别着急,谅这几只丧家犬有何本事,不是我吹,只要俺老张追将上去,一定能提着他们的脑袋来见你。”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嗯,有劳将军了。”   张飞道:“军师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俺老张去去便回。”   张飞前脚刚走,吴懿后脚便走进大殿,道:“启禀军师,我军细作在南面密林中发现程昱踪迹。”   贾仁禄一听之下,心中大喜,当即便点起军马追了出来,没想到了此间,竟然遇上马超,当真是不胜之喜。   只听那老者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你啊,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没有我你能有今天的风光?你见到了我,既不磕头,也不道谢,还管我叫老鬼,有你这样的么,唉,悔不当初啊!”那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曾救过贾仁禄一命的神医华佗。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你人既老,说起话来又鬼话连篇,不是老鬼是什么,哈哈。”   马超听二人对答莫明其妙,道:“军师,这人是谁啊?”   贾仁禄向栾祁打量一番,道:“娘的,你小子的眼光是越来越差劲了。不过算你运气好,遇到这个老鬼,这家伙便是大名鼎鼎的神医华佗。”   马超大吃一惊,道:“他就是当年医好你怪病的华佗神医?”   贾仁禄点点头,道:“然也!”   马超啊地一声,跪倒在地道:“求求华神医施妙手救救栾姑娘吧。”   华佗道:“这小姑娘,老夫走遍大江南北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用你求,我也会竭尽所能救好他的。可是……”   马超心又沉了下去,道:“可是什么,大夫可是要七窍玲珑心,我这就取来。”   华佗笑道:“那不过是一句戏言,没想到你竟当真了。说实话这位姑娘已病入膏肓,治起来甚是麻烦,我也没多大把握。倘若当时她不阻止马将军行凶,我就不治了,以免坏了我一世英名,哈哈。”   贾仁禄笑道:“老子就知道你这老鬼又在装神弄鬼。既然这人是孟起看上的,老子也不能袖手不理,老鬼你就开个价吧。”   华佗摇了摇头,道:“这病要是钱能解决的那倒好办了。我对马将军说这病有一味药材甚是难搞,倒也不是无的放矢。要治好这病确须一味药材,那是一种花,其红如火,其大如碗,望之奇形怪状,不知何名。长于蜀中汉嘉郡严道西面百余里处一座大山之中,此山终年积雪,老夫曾上去采过药,有幸得见,了解其药性。据当地人讲,这花可不常见,能不能见着,全凭运气。”   马超喜道:“既知长于何处,那就好办了,我这就去。”   贾仁禄道:“好家伙,你这任务忒也恐怖,一杆子将人给支到蜀中去了。严道这个名字老子还是第一次听到,不过汉嘉郡这名字,我倒听说过,在成都西南,郡中多崇山峻岭,陡峭难行,任你功夫再好,稍一失足,一样摔个粉身碎骨,亏你这把老骨头,还能爬到那里去。”   栾祁对马超说道:“太危险了,为救我这么一个快要死的人,实在太不值得。”   马超来到她边上,握着她的手,道:“放心,凭我的身手,什么样的山爬不上去?况且上山又不是打什么怪兽,只不过是去采株花草,你等着,我很快便回来了。”   栾祁又是感激,又是伤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眼泪扑簌簌的滚将下来。   贾仁禄道:“你小子可要考虑清楚了,有道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那里的道路本就以崎岖难行而出名,何况这老家伙采药所走过的路,根本就不能算是路,多半是猴子才爬得上去,你小子又没系统学过攀岩,稍一不慎,我们这里可就要给你开追悼会了。”   马超道:“军师也忒小瞧人了,蜀中我又不是没去过,那里的道路也没你说那么可怕。”   华佗笑道:“既然马将军愿意去,那就再好没有了,不过我刚才说过,那花不常见,能不能找到可要看将军的造化了。不过还有一点,将军须当谨记,我适才说过栾姑娘只有七日之命,绝不是危言耸听。将军去后,我自会想方设法为栾姑娘延续寿命,不过能撑多久就要看栾姑娘的造化了,将军须得快去快回。”   贾仁禄道:“不是吧,从这里到蜀中,最快也要一个月,来回起码两个月时间。何况那花还不常见,万一第一次上去找不到,岂不还要上去第二次?这一来一回,怎么也要小半年的时间,如何来得及?”   华佗叹了口气,道:“正因如此,这病治起来才甚是麻烦。”   栾祁道:“既然这样,那就别治了。反正我已活了这么大,今天又见过这么多大人物,还……还……还……有……也算不枉此生了。”   马超笑了笑,道:“我脚程颇快,别人要一个月时间,我只要几天就够了,放心准误不了事。”   华佗道:“那就好,那就好。将军随我来,我将那花的样子及采药的道路绘成图形,以便将军按图索骥。”   贾仁禄挥了挥手,几名亲兵上前,将栾祁轻轻放在担架上,抬了下去。贾仁禄策马来到程昱跟前道:“仲德,许都一别,常自想念,没想到咱们今天竟在这里以这种方式见面。”   程昱抬头向他瞧了一眼,叹了口气,道:“真是没想到啊。”   贾仁禄翻身下马,亲解其缚,道:“想必你也知道我想要说什么,我也就不浪费口水了,痛快点,给个答复吧。”   程昱摇了摇头,道:“办不到。”   贾仁禄笑道:“尊夫人还在许都吧,你难道不想见见?”   程昱道:“我知道你就是这样拉拢的徐晃,实话告诉你,这一套对我没用,你要当是我的好朋友就乘早杀了我。”   贾仁禄玩三国游戏时,就以拉拢人才为第一要务,常常不论贤愚统统拉之。听了这话,仍是贼心不死,满脸贼笑,舌灿莲花,就差跪下磕头了。可程昱心如铁石,直说得贾仁禄口干舌躁,程昱死活也不投降,只求速死。贾仁禄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老子对付你,那是老鼠拉乌龟,没有下嘴的地方。来人,先把这家伙关将起来,等到了邺城,交由皇上处置。”   亲兵大声应是,走了上来。贾仁禄忽地想起一事,嘿嘿一笑,道:“将他和那位姑娘关在一起。”   赵云道:“这女子可是孟起的救命恩人,怎能和程昱这厮关在一起?倘若有个闪失,我们怎么和孟起交待?”   贾仁禄道:“众所周知,程仲德是个守礼君子,自不会对一位大姑娘家动手动脚的。”   赵云还是觉得不妥,道:“这……”   贾仁禄笑道:“子龙,你也忒把细了。咱们别傻戳在这了,还是赶紧找个地方将孟起的心上人安顿下来,才是正紧。”拨马回头,小声嘀咕道:“马超这小子的眼光真是有够差劲的。”   这边华佗将花的样子及路线详细绘成一图,交给马超,又说了采药时的注意事项。马超将图珍而重之的揣在怀里,来到赵云跟前,向他借跨下良驹。贾仁禄道:“这么远的路,一匹马怎够?”令人精选十匹好马,将刘备赏给自己的汗血宝马也给了他。马超心中感激,一跃上马,冲着众人一抱拳,打马飞奔而去。   贾仁禄望着他远去的方向,静静默哀,心里想着如何纠集同僚瓜分他的家产。 第555章 三省六部   这边刘备还不知道马超已经脱险,仍在河西村附近乱走瞎找,犹如没头苍蝇一般。这牛超、羊超就找到不少,马超却说什么也没瞧见。这日一早,刘备在高虿的屋中召集众将议事,命御林军马扩大搜索范围,上自洹水上游莽莽丛林,下至祁山脚下各座村落,铺上一张大网,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找出来。   正发号司令间,忽有流星探马来报,说汉军攻下邺城,曹丕出逃,汉家世代相传的传国玉玺又重归大汉所有,邺城留守诸将也已扫除宫室请刘备莅临指导,发表重要讲话。   刘备一听之下,心花怒放,乐得险些从椅子上蹦将起来。邺城城高池深,精兵云集,谋臣猛将多得不可胜数,又有曹丕亲自坐镇,实可说是固若金汤。没想到这根天下间最难啃的骨头竟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竟生生的给贾仁禄这只老狗啃下来了。而且汉军从头到尾几乎都是围而不打,没有敌人交过几次锋,损失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以这样小的损失,拿下一国之都,这样漂亮的战役在历史上可不多见。刘备欢喜之余,心中的震骇更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同上次决水灌晋阳相比,这次贾仁禄攻打邺城即不波澜壮阔,也不惊心动魄,可不知怎地,刘备心里总是忐忑不安,怦怦乱跳。原先他攻打洛阳也好,汉中也罢,城中守将甚是平庸,和他不是一个档次,他可以胜,换了别人也一样可以,没什么牛好吹的。而晋阳、邺城都由名将守把,原本毫无空子可钻,可他偏偏无中生有,硬是找出了空子,克成大功。刘备心里总算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没有什么城池是他打不下来的。”这个结论实在太可怕了,孙子曾曰过:“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按孙子的话说是不得已而为之,说白了就是能不打最好不打,实在逼得没有办法这才硬着头皮上,由此可见古时要攻一座城有多难。可如今攻城到了贾仁禄手里竟成了一门艺术,刘备当然不知道贾仁禄心里装着古今中外不少攻城案例,见他攻城时花样繁多,五花八门,令人目不暇接,不禁吓得心惊胆颤,屁流尿流。古代君王费尽心神修建高大坚固的城墙,就是为了抵御外敌,而城墙对贾仁禄来说,就是一件中看不中用的摆设,白白浪费大量民脂民膏,却一点屁用也没有。   刘备这些年来花了不少力气整饬长安城防,现在长安和李傕郭汜作乱那会已不可同日而语,那时的长安破败不堪,人口稀少,市井萧条,不像是座城,倒像是个驻军的堡垒。而如今的长安城池坚固,人口绸密,商旅云集,好不兴旺,昔日的辉煌虽未尽复,却也已差相仿佛。可是凭这样城防能不能挡得住无孔不入的贾仁禄,刘备心里也是没底。他越想越怕,欢喜之情转瞬间便荡然无存。自从贾仁禄屡屡活用史记,克敌制胜之后,这本书已不知被刘备翻了多少遍了。每当他读到韩信、彭越等人的列传,都是扼腕叹息,心想高皇帝以渺渺之身,起兵诛暴秦,灭项羽,一统天下,古往今来的帝王,怕是少有其匹,可他晚年却大杀功臣,给自己倾尽一生所绘的杰作上添上了大大一道败笔。他所杀的那些人,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英才,当真让人痛心疾首。   此时他总算是明白高皇帝当年的心情了,这一个人要是太过厉害也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他既可以帮你打下锦绣江山,同样也能将它毁去。当年韩信为刘邦打下尽三分之二的天下,功劳赫赫,连刘邦也不得不说他连百万之兵战必胜,攻必取。都别说他,当时除诸侯王外战功最多的要属曹参,凡下二国,县一百二十二,得王二人,相三人,将军六人,大莫敖、郡守、司马、候、御史各一人。他之所以能立如此多的战功,就是因为他总跟在韩信屁屁后面混,捞到了不少好处。连司马迁也不得不在《史记》里这样写道:“曹相国参攻城野战之功所以能多若此者,以与淮阴侯俱。”淮阴侯就是韩信,连跟在韩信屁屁后面混的曹参都有如此功劳,韩信的功劳可想而知。这样的人怎能不遭刘邦之忌。天下一统时,刘邦春秋已高,行将就木,自然要为他的儿子打算,像韩信这样的人除了刘邦谁也降不住,倘若刘邦哪一天中道崩殂,韩信不满他的接班人,造起反来,哪还有人能顶得住?这样的眼中钉自然要在有生之年除去。   刘备想到这里背上汗水滚滚而下,衣衫尽湿,如今他的情况比刘邦还糟,刘邦年事已高时,好歹有子成人。而自己今年已五十有二,离嗝屁的日子不远了,自己能不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国家一统还在未定之天。而太子刘禅年方七岁。一旦自己驾鹤西游,贾仁禄还有谁能降得住?当然自己待他恩重如山,他说什么也不会造反的。可是刘禅将来会对他如何,谁也不知道。若是很好,还则罢了。若是稍有得罪,那可就捅了个大篓子了。最可怕的事,他官爵已没法再升,刘禅就算想对他好,也无从谈起。可要得罪他,那却容易的很。自己作为一个父亲,说什么也不能让心爱的儿子总是生活在无限恐惧之中。可是现在就除了他,说句难听的叫“卸磨杀驴”。既对统一大业不利,又会引起大臣不满,须当想一个妥善的法子,既不损害自己的名声,又能一劳永逸,永除后患。   世上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他在厅中转了一圈又是一圈,头也大了圈又是一圈,还是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其实两全其美的法子不是没有,只不过不是他这智商能想得出来的。历史上唐太宗李世民堪称皇帝的典范,他亲手打下锦绣江山,又开创贞观之治,就连对待功臣方面也有过人之处。他晚年时,跟随他打天下的老将已死得七七八八,不过却有一个最厉害的角色还活着,那便是李绩。李绩便是隋唐演义里那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堪与诸葛亮相比的军师徐懋功,这样的人造起反来能量有多大,李世民心里当然清楚的很。他也怕自己的儿子降不住他,到时捅出篓子来,局面不好收拾,但杀害功臣的事他却说什么也做不出来。于是他费尽心神想出了一个天下绝伦的主意来。他在自己快不行的时候,突然传下一道旨,胡乱罗列了几条罪过,将李绩贬到偏远山区去做一个芝麻绿豆般大的小官。满朝文武都以为李世民生命垂危,病入膏肓,脑袋烧糊涂了,这才下此乱命,无不长吁短叹。只有李绩一人明白他的心思,屁颠屁颠的卷起包袱到山区上任了。过不多久,李世民驾崩,新皇李治即位,他觉得李绩无端被贬,甚是可怜,不但将他重新调回中央,还给他加官进爵。李绩蒙受不白之冤而被李治平反昭雪,自然对他死心踏地的钦服,又如何会造反?退一万步来说,既便李绩包藏祸心,起兵造反,老百姓见新皇帝对他这样好,而他还敢造反,自然不会支持他,这反又如何造得成?这就是李世民想出来的妙计,这样对待功臣,既保全了功臣的令名,又消除了隐患,岂不是两全其美,只可惜刘备是个木鱼脑袋,怎么想也想不出这样的主意来。   他正厅中已来来回回走了不知多少圈了,正烦躁间,忽听内侍一叠连声道:“皇上,皇上。”   刘备回过神来,道:“什么事?”   那内侍道:“邺城诸将已备好法驾,请皇上驾幸邺城,指示机宜。”   刘备点了点头,转身向厅外走去。   邺城太极殿中,刘备自内而出,在御椅上坐下,百官跪地磕头,三呼万岁,礼毕,刘备问道:“仁禄呢,怎么进城的时候就没看到他?”   郭淮道:“启禀皇上,骠骑将军听说程昱向南逃了,大为着急,亲自领军追了上去。”   刘备挠了挠头,笑道:“这个仁禄,做事总是稀奇古怪。程昱又不是曹丕,要他亲自去追么?”   郭淮道:“臣也是这么问骠骑将军的,骠骑将军说,程仲德诡计多端,用兵很有一套,这样一个人才,可不能白白便宜曹丕那王……”当时贾仁禄的原话是:“不能白白便宜曹丕那王八蛋。”可这三个字根本不是在朝堂这种庄重的场合上说的,郭淮顺嘴说出了一个“王”字,立觉不妥,忙将下面两个字吞进肚里,接着道:“……说什么也要将人给皇上拉来。他还说汉初萧何月下追韩信,引为佳话。他也要来一出贾福拍马追程昱,让世人传为美谈。”   刘备若有所思,自言自语:“仁禄念念不忘为朕招揽人才,好的很。”   忽听殿外一个暴雷也似的声音叫道:“大哥,你可算来了。俺老张有一件要紧物事,要当面交给你。”说话间那人一阵风似的卷进殿来,正是张飞。   刘备笑了笑道:“你又干什么去了?”   张飞叫道:“军师叫俺去抓曹丕来着。”   刘备忙问:“怎么样,捉到没有?”   张飞摇了摇头,道:“唉,别提了。我好几次险些抓到曹丕那小子,都被司马懿使诡计给破坏了。我不干心,一路追到元城,不曾想竟失了曹丕的踪迹,说什么也找不着了。”   刘备叹了口气道:“看来大魏气数未尽,出了司马懿这样一个人才尽心辅佐。”   张飞咬牙切齿,道:“下次若让我撞到这小子,定要叫他粉身碎骨。”   刘备道:“司马懿这人极是有才,朕很喜欢,你千万不可坏他性命。”   张飞一脸不悦,小声嘀咕道:“这个也不让杀,那个也不让杀,这样打起战来还有什么意思?”   刘备微微一笑,道:“你不是说要交给朕一样东西么,还不赶紧呈上来?”   张飞叫道:“你不说我倒给忘了。”说着大踏步走上玉阶,内侍正要上前拦阻,刘备摆了摆手,那内侍微一颔首,退在一旁。张飞来到刘备跟前,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传国玉玺。他是个粗人,不懂什么礼节,一只手提着,递给刘备。刘备伸手接过,揭开包在外面的黄绢,瞧着正发着五色毫光的传国玉玺,顿时想起自己是如何得到这方大印,又如何用这方大印吓退曹操,再如何用这方大印换来兵马,以此为基,打下锦绣山河。如今数千里江山,数十万大军,可以说是用这颗玉玺换来的。他心中百感交集,两眼瞧着玉玺,怔怔出神,一句话也不说,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张飞叫道:“今天可是高兴的日子,大哥干嘛哭啊?”   刘备将玉玺轻轻放在御案上,取出锦帕擦拭泪水,道:“没什么,朕太高兴了。”顿了顿,道:“没有仁禄,朕也得不到传国玉玺,当好好赏他才是。可是他的官实在太大,朕都不知道该怎么赏他才好。”伸指在额头上轻轻弹了几下,道:“嗯,朕听说魏国的官制与大汉的不同,不知可有此事?”   蒋琬出班奏道:“正是,魏国官制原和大汉没什么区别,其后经陈群改良,差别甚大。”   刘备来了兴趣,道:“说来听听。”   蒋琬道:“陈群微服出城不果,被我军拿获,现下在狱中。皇上想知道魏国官制详细情况,还是由他亲口解释,更加清楚明白些。”   刘备大喜,当即到狱中探望陈群,亲自将他的手铐脚镣除去。陈群感动得眼泪哗哗地,当即跪倒磕头,降了刘备。刘备屏退左右,令他详细阐述魏国官制。陈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一番直谈到日落西山,兀自没有谈完。   刘备没想到虚衔竟有如斯妙用,当真是越听越有精神。正听得来劲,忽有内侍来报,说贾仁禄已捉到程昱,回转城中。刘备喜上眉梢,命人宣贾仁禄觐见。贾仁禄累死累活的跑了几天,进城之后,正想回到下榻之处,舒舒服服的洗上一个热水澡,然后躺在榻上一边享受美女按摩,一边欣赏美人歌舞。如今甄宓不在,他没了管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样的机会怎能不好好把握一番。怎奈走到半道上,却遇上刘备差来召他进宫的内侍,不禁一脸郁闷,正想假装肚痛,逃过这一劫,却被那内侍像拉壮丁一样,强拉进宫。   那内侍领着贾仁禄来到文昌殿,贾仁禄迈步进殿,见刘备正和一个书生滔滔不绝,讲论不休,便道:“既是皇上正在会客,那臣就不打扰了。”身子一转,拔步便要向自己的临时狗窝奔去。   刘备哈哈一笑,道:“你来得正好。来,朕给你介绍一个人。”   贾仁禄一颗心沉了下去,心道:“得,看来今天晚上又没觉可睡了。老子进城后假公济私,滥用职权,好不容易收容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宫女。可进城之后,老子忙得死去活来,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虽有满院的花姑娘,偏偏没有机会下手。今天好不容易得了个空,正打算乘那口子不在好好胡来一番。唉,看来这个艳福只好等以后再享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只听刘备说道:“这位便是陈长文,九品中正制便是他的杰作。朕和他谈了良久,甚是投机,当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陈群转过身来,向贾仁禄瞧了一眼。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神交已久的人物,竟然是这副德性,微微一怔,紧接着满脸堆笑道:“皇上谬赞,微臣不胜惶恐。臣创出的九品中正制和贾将军所创的科举制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贾仁禄终于见到了这个对后世官制有杰出贡献的伟人,肃然起敬道:“久仰久仰,长文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刘备拉着他们的手道:“都是自己人,就别这么客套了。大汉官制延用至今历四百余年,已不适应现今形势,朕早就想对其做一些改革,怎奈其时大汉没有这方面的杰出人才,朕和几位大臣多次商议,一直不得要领。如今听了长文一番话,朕茅塞顿开,如拨云雾而睹青天。仁禄,你向来鬼点子多,也来发表发表高见吧。”   贾仁禄尴尬地道:“这个……这个……哎哟!”说着弯下腰去,伸手捂着肚子,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刘备大吃一惊,问道:“你怎么了?”   贾仁禄道:“不好,刚才臣在道上乱吃东西,吃坏了肚子,这会肚子里翻江倒海,痛得死去活来,臣要回去方便方便,就不能再侍候皇上了。”说着转过身去,向外便奔。   刘备微微一笑,大手倏地伸出,抓住他的后领,一把将他提了回来,道:“这也不是什么大病,宫里就有太医,朕这就传太医来为你诊治。”   贾仁禄道:“这个……这个……”   刘备道:“你就别装了。每次让你发表高见你都这德性,不是装病,就是装傻。”苦笑了笑,道:“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皇上明鉴,微臣只知吃喝玩乐,撒泼胡闹,实在不是搞政治的料,皇上还是饶了我,别让我出丑了。”   刘备摇了摇头,道:“你呀,总是这样。拆分州郡是胡闹么?科举制是胡闹么?寓兵于农难道也是胡闹么?这些制度帮了朕多大的忙,朕就不多说了。如果这些都是胡闹的话,那朕倒希望你以后可以多多胡闹一番,哈哈。”   贾仁禄当然知道自己的高见是怎么来的,前人给他留下的宝贵财富虽多,总也有盗完的时候,何况他对官制向来不感兴趣,了解甚少,这会实在不知该如何发表高见,嗫嚅道:的“皇上,微臣不是神仙,不可能无所不能,这次臣真的没主意了,还请皇上高抬贵手,放臣回去睡觉吧。”   刘备道:“看来不给你点压力,你不会给朕用心办事。”说着轻轻拍了两掌,两名内侍进殿,刘备道:“将仁禄带到偏殿,没有朕的命令不准放他出来。”   贾仁禄心道:“不出主意要被软禁,这是什么世道啊。看来今天是逼上梁山,这投名状是非递不可了。这可如何是好?不管他,这眼前亏说什么也不能吃,先糊弄过去再说。”忙道:“皇上千万别这样,微臣一定鞠躬尽瘁,好好拿个主意出来。”   刘备手指在他面前晃了几下,道:“那就说说你的高见吧。”   贾仁禄脑子里飞快的转着主意,嘿嘿一笑,道:“皇上臣虽然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却一直不知咱大汉的官制到底如何,皇上能不能费神给臣解释解释。”   刘备目视陈群,陈群向贾仁禄瞧了几眼,似乎是想看看他在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顿了顿便将汉朝中央官制详细的解释一遍,何谓三公,何谓太常,光禄勋又如何如何,大鸿胪又怎样怎样。好不容易将大大小小的官职一一介绍了一遍,只听绑绑绑的三声大响远远传来,已是三更时分。   刘备揉了揉眼睛,道:“怎么样,明白了么?”   贾仁禄道:“虽没有完全明白,却也知道了个大概。朝中最大的官就是太尉、司徒、司空,合称三公。接下来就是太常、光禄勋、卫尉、太仆、廷尉、大鸿胪、宗正、大司空、少府这九卿,三公九卿各司其职处理大小政务。”   刘备点了点头,道:“是这么回事。不过三公九卿之间的权职化分不如何明确,像九卿之中的太常、光禄勋、卫尉、太仆、大鸿胪等官员所管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无关紧要的小事,各种方针政策的制订往往都取决于三公,而后汉为加强君权,架空三公,政事皆决于尚书台,这样处置看似合理,实则不然,各种各样政事都堆给几个人甚至是一个人处理,大大加重工作量,又很容易出现权臣擅权弄政之事。当年曹操便是个很好的例子,皇帝高居庙堂却号令不出宫门,政事全部取决于相府。颍川王无故昏晕的惨状,你也是亲眼看到了。这样的悲剧,朕无论如何也不让它再度上演。”   陈群道:“臣也一直想像改革现有官制,可是要创出一套完备的制度来,谈何容易。”   刘备道:“仁禄鬼点子最多,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贾仁禄见二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自己,道:“这个……这个……臣这次真……真……的没有办法了。”   刘备板起脸来,贾仁禄知道他要发标,忙道:“容臣想想,容臣想想。”说着便低头沉思,起初他还在寻找脱困之道,其后便想起他收容的那些大美人来,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将出来。   正出神间,忽听刘备问道:“仁禄你到底再想什么呢?”   贾仁禄道:“臣正在想解决之道。”   刘备笑道:“想解决之道也会想得流口水,还真是稀奇啊。”   贾仁禄低头一看,地下已是一滩水渍,老脸一红,道:“这个……这个……这个……”   刘备怒道:“这个什么,再想不出主意来,朕便将你打入天牢,让你在那里面好好想想。”   贾仁禄大吃一惊,蓦地里脑海中灵光一闪,道:“有了,有了,臣有主意了。”   刘备道:“是什么,快说,快说。”   陈群下意识的铺开的一张白帛,拿起笔来,准备记录。   贾仁禄道:“臣只想了个大概,具体如何就要有劳文长了。”   刘备道:“只要大概就行,快说快说。”   贾仁禄道:“臣这个官制和旧有制度完全两样,这一改下去,必会在朝野内外引起轩然大波,这其中的利弊得失皇上可要考虑清楚了。”   刘备心中一凛,道:“你且说说看。”   贾仁禄道:“臣这制度,完全废除三公九卿之制。改由三省六部来管理国家大小事务。”   刘备道:“哦,三省六部?不知是哪三省,哪六部?”   三省六部制和科举制一样是由隋文帝杨坚所创。是在秦汉时三公九卿制度的基础上逐步发展起来的,三省到明时终止,而六部则被一直延用到了清朝,其生命力有多顽强可想而知。在三省六部中,各部门之间权责明确,部门之间相互配合,又相互牵制,有效杜绝了权臣擅政,加强了君主权利。汉晋以来直至隋唐,权臣叠起,禅让几乎已成了定例,可到了唐以后,权臣逼皇帝禅位之事便极少发生,三省六部制在其中倒也不无功劳。贾仁禄被刘备逼急了,狗急跳墙,忽地想起了唐时官制。其时他只为自己脱身,也不管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便将它给祭了出来,这样一来历史的车轮又莫明其妙的向前滚了一大步。 第556章 割地求和   只听贾仁禄道:“三省是指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六部是指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   陈群道:“不知仁禄口中的中书省,和魏国的中书省有何区别?”   贾仁禄根本对官制一窍不通,只因他对唐朝的强大很感兴趣,上网时或多或少的了解一些唐朝官制构建。他一直以为三省六部是唐时才有的,听了陈群这话,大吃一惊,道:“什么,魏国就有中书省?”   刘备笑道:“你会吃惊,倒也不奇怪,朕刚听文长提起时,也着实吃了一惊。现在朕总算是明白中书省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让朕来告诉你吧。适才朕提到,光武皇帝为了加强君权,架空三公,政事皆决于尚书台。孔明便曾和朕多次提到其中利弊,他言道秦时相权犹重,故吕不韦、赵高能专权弄政,翻云覆雨,指鹿为马。先汉逞秦之灭亡,机要之位由丞相而归三公。光武皇帝中兴洛阳,对官制又作了重大改革,机要之位有三公而归尚书。国家大事由尚书台商议通过后施行。如此一来权利是不集中在某个人或某几个人手中了,可却集中在某个部门手中,大同小异,隐患颇多。是以他多次主张废除尚书台,行祖宗旧制,以皇帝制三公,三公制九卿,九卿制百官,百官制万民,如心使臂,如臂使指。朕朝会时就此事和众臣讨论,或言便或言不便,众说纷芸,莫衷一是,这事因此不了了之。方才朕和文长详谈一番才知道曹操也早就看出了尚书台的弊端,特设秘书令以分尚书台之权,一些重要命令下达并不通过尚书台,直接由秘书令下达。曹丕篡汉之初,采纳文长建议改秘书令为中书省,有监、令二人,负责和皇帝决策重大国事,发布重要命令。”   贾仁禄道:“原来是这样,真没想到官职制度里面竟还有这么多的学问。三省六部制也是臣一时胡乱想出来的,不知管用不管用,臣姑且说之,皇上姑枉听之,说得不好,皇上就当臣在放……那个啥。”   刘备笑道:“你老是这么谦虚。你说的有哪次错过?快说吧。”   贾仁禄搜肠刮肚,总算将自己所知的那一点点有关三省六部制的内容给找了出来,在脑中略加整理,说道:“三省中中书省主要负责决策国事,起草政令。门下省主要负责纠核朝臣奏章,复审中书政令,通过后交皇上裁定,送交尚书省执行,倘若门下省官员认为中书省官员胡说八道有权将中书省政令驳回。尚书省则主要负责管理政务,各种政务到尚书省后,立即分别门类,交由六部分理。适才所说的六部均隶属尚书省,顾名思议吏部管官;户部管钱;兵部掌兵事;礼部管礼仪、祭祀;刑部管律法、刑名、词颂;工部负责工程建设,乃全国最大的包工头是也。这六部长官统称尚书,吏部的叫吏部尚书,户部的叫户部尚书,以此类推。尚书省首脑则称尚书令,总统百官。”   贾仁禄可不知道就这么短短的几句话,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历史上从三公九卿到三省六部经历了自秦汉至隋朝的漫长时光,这中间经过多少血雨腥风,多少兴革演变,到了隋朝才形成完备的制度。可惜的是这制度并不没有得到始终贯彻,唐初对其加以完善,施行不到百余年,到了安史之乱后,三省六部中各部司职权,被各种名目繁多,五花八门的职司瓜分,这项凝聚无数英才心血的制度,从此趋向名存实亡。   盛唐时三省六部制是不是完美,是不是真能起到加强君权,安定国家的作用,由于真正实行的时间太短,实在看不出来。不过唐初时文治武功如此之盛,米一斗数钱,全国岁决死囚不过二三十人,这样的太平盛世在古往今来都是不多见的。这和三省六部制的实行到底有多少关系,自是见仁见智,众说不一。   殴阳修等人所撰的《新唐书》百官志当头一段话说是这么说的:“唐之官制,其名号禄秩虽因时增损,而大抵皆沿隋故。其官司之别,曰省、曰台、曰寺、曰监、曰卫、曰府,各统其属,以分职定位。其辩贵贱、叙劳能,则有品、有爵、有勋、有阶,以时考核而升降之,所以任群材、治百事。其为法则精而密,其施于事则简而易行,所以然者,由职有常守,而位有常员也。方唐之盛时,其制如此。盖其始未尝不欲立制度、明纪纲为万世法,而常至于交侵纷乱者,由其时君不能慎守,而徇一切之苟且,故其事愈繁而官益冗,至失其职业而卒不能复。”这话说的很明白,唐初官制各有统属,权职明确,既分工合作,又相互制约,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皇帝以此任群材,治百事,终可使法令精而密,政事简便易行,就好比心使臂,臂使指一般。可好景不常,这制度没行多久就乱套了,这并不是说这制度本身不好,而是接位的君主不能遵守,他们有的怕大臣擅权,创造出更多五花八门,古里古怪的官职来分散权力,有的为图省事,合并机构,将政事全部交由私人亲信处理,最终导致官职繁冗,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往往要经过许多道程序,拖上良久方能搞定。   其实历代君主心里都是很矛盾的,他们既然当上了皇帝,自然想让自己能大大省事,最好什么活也不用干,什么奏章也不用批,整日价游山玩水,听曲看戏,泡妞把妹。于是宰相之职应运而生,替他们处理日常国事。可是宰相手握权柄,总统百官,权力太大,历朝君主自然害怕宰相篡了自己的位子。自秦以来,皇权和相权就一直是中央机构矛盾的焦点。历代君主都想找到一个平衡点,既能让自己轻松省事,又不让权臣轻易篡了自己的位子。可有一得,必有一失,这种事情本来就难两全其美。历代皇帝却总不死心,契而不舍,不断改革官制,盼能金诚所致,金石为开。他们一再架空宰相之权好让自己安心,可事情又不可能没有人去干,于是架空了一种权力,又来了另一种权力,如此恶性循环,无休无止。中央官制因此经历了由三公九卿到三省六部最后到六部这样一个十分复杂的演变过程,这其中固有权臣篡位后的亡羊补牢,但大多都是昏庸君主在胡作妄为,终于弄得官制乱七八糟,朝庭乌烟瘴气。   贾仁禄根本就不是政治家,他说出三省六部制也只是为了尽早脱身,回家泡妞,至于实行下去,结果如何,他就不管了,只要能交差就行。本来他想把西方那一套立法、行政、司法三权分立的制度喷将出来,不将陈群吓死,至少也要吓掉他半条小命。可转念一想,那一套是以民主为纲的和以君主为纲的封建主义用人制度格格不入,还是不说的妙,否则一个不小心惹得刘备不高兴,认为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大逆不道,那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贾仁禄和刘备都是半桶水,可陈群对官爵制度的留心已久,早有心推翻现有官制,创造出一套更加完善、自成体系的制度出来,以为万世之法,也好名垂青史,让后人都记住自己,这样也不枉自己到这世上走一遭。可说话好说,做事难做,要创造一套完整的典章制度来流传后世来谈何容易。他费尽心神,脑袋都快想炸了,也只是在小处略有成就,说什么也形不成休系。其实曹操设秘书令分尚书台之权就是他的主意,只可惜这个部门演变到后来已不仅仅是发布重要政令和机密命令了,而是渐渐夺取了尚书台的权利,操纵政务。他本来想用秘书令分尚书台的权,到头来是却变成秘书令夺了尚书台的权。虽只一字之差,意思却大不相同。尚书台是没权了,可秘书令却变得尾大不掉。去了一个毒瘤又添了一个毒瘤,等于什么也没做。这大大背离他的初衷,其后他建议曹丕将秘书台改成中书省,只不过改一个名字而已,换汤不换药,挂着羊头其实还是在卖狗肉。中书权利越来越大,尚书已被压得抬不起头来,他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于是他又挖空心思的想出了一个门下省,籍此监察中书省举动,等若筑一道堤防,使其不至于泛滥成灾。这个想法才刚刚成型,正要向曹丕进言,怎奈汉军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攻下邺城。他微服出逃,却因长得肥肥白白,细皮嫩肉,怎么看也不像寻常百姓,让守城兵士一眼就认了出来,将其擒获,这满腔肺腑之言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对曹丕说了。门下省的构建只是在他心里装着,对谁也没说,可偏偏从贾仁禄嘴里说了出来,而且权责规定也比自己想竟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他不知道贾仁禄在盗用后人甚至是自己的成果,还道是他也早就留心官制改革,心中所想竟和自己不谋而合,万里他乡遇故知之感油然而生,拍手叫道:“妙,妙,妙,仁禄所想当真是妙之极矣!皇上,说句心里话,臣也早就有心设立门下省以监察中书举动,这个建议还没来得及向魏主提及,臣便成了阶下之囚。刚才臣正打算向皇上提起此事,不料仁禄却先说了出来。而且仁禄心中所想更胜微臣十倍,看来仁禄并不像他说的那样一味胡闹,而是早就留心政务久矣,否则怎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想出如此制度来?虽然说这个制度还只是初步框架,粗糙的很,但臣相信,只要用心完善,它一定会成为妙绝天下的制度,足可为万世之法!”   刘备寻思自秦至汉,不管是丞相主政,还是三公分权,甚至是尚书台打理政务,都没有将政令决策和政令施行分开。决策者想要干预政令施行,那是再容易不过。而此法将决策和施行彻底分开,又辅以监督机构。别有用心之人想要控制一个部门不难,可要一连控制三个部门,那可就难上加难。何况尚书省下细分六部,要想一一控制,更是没可能的事情,除非皇帝是个白痴,那又另当别论。退一万步来说,既便皇帝是个白痴,什么也不懂,其他大臣也一定不会甘愿手中实权被他人轻易夺去,一定奋起抗争,这三个部门本就相互牵制,制衡之下权臣想骑在皇帝的脖子上拉屎拉尿,真可谓是难于登天。言念及此,他又想到贾仁禄先是统兵为他攻下邺城,接着又为他追回程昱,这才刚进城,还没来得及回家,就被自己叫到这来替自己出主意,所出的主意又甚是佳妙,无话可说。他从头到尾都在为自己着想,可自己却总在想着如何除掉他,当真惭愧万分,无地自容,脸上微微一红,心中思如潮涌,陈群那句话便边耳边溜了过去,根本没往心里去了。他出了一会神,道:“文长,你方才说什么来着,朕适才思索这三省六部具休该如何施行,没有听见,麻烦你再说一遍。”   陈群道:“皇上太客气了。”说着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刘备笑道:“对的,对的。仁禄就是太谦虚,其实他一心一意有朕办事,什么隐患都先替朕考虑好应对之策,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从不居功,当真是朕的股肱之臣。”   贾仁禄道:“皇上过讲,微臣愧不敢当,其实这些都皇上平时和臣讨论政务时零零散散提到的,臣不过是将它总结出来而已,又有什么功劳。”心想:“有的功劳要赶紧谢,有的功劳去非推掉不可,这其中分寸要是把握不清楚,小命当场就得玩完。”   刘备道:“哦,朕怎么不记得曾和你说起过?”   贾仁禄笑道:“皇上日理万机,一时或忘,也是很正常的时情。”   刘备哈哈大笑道:“你呀,老是这么谦虚。”   陈群在官场混久了,自然也是一个马屁精,道:“孝武皇帝设尚书台,光武皇帝架空三公而将权利移交尚书台,这些事情皇上肯定有对仁禄讲过,仁禄由此发端想出了三省六部制。这和皇上的平常教晦指示那是分不开的,否则无凭无借,仁禄又如何能想出这个一个天下绝伦的制度来。”   刘备十分开心,笑道:“看来朕以前是有对仁禄说起过这方面的事情,只是工作太忙,一时忘了,哈哈。三省之设可以说是仁禄权衡尚书台利弊后,取其精华,弃其糟粕,继承发展而来。而六部之创当真是亘古未有的创举,反正朕是想不起来以前曾有过类似的制度。”   陈群道:“皇上,您难道忘了,光武皇帝曾在尚书台设吏部曹、民曹、客曹、二千石曹、中都官曹等六曹尚书分理国家政务,不过六曹权职规定不如六部明晰,仁禄一定是在此基础上加以完善,这才有了六部之创。”   贾仁禄打蛇随棍上,道:“对的,对的,臣那日曾听皇上讲起六曹之事。皇上说的每一句话,那可都含有无尚玄机,发人深省。臣听了这一席话,当真胜过读一百年两百年的书,终于大彻大悟,想出了六部这个名头,其实这都是皇上心里所想,臣只不过是多嘴将他说出来了而已。”   陈群道:“皇上高瞻远瞩,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虽古之圣主明王,亦不过如是。”   刘备道:“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会拍马屁,哈哈。”   陈群皱起眉头,道:“仁禄依皇上指示所定之法,美则美矣,不过仍有纰漏。”   刘备道:“什么纰漏?”   陈群道:“尚书省所掌吏、户、礼、刑、兵、工六部,皆国之要务,倘若尚书令专擅朝权,又有何人可制?”   刘备连连点头,却不说话。贾仁禄所知有限,曰到这里实已是竭尽所能,再下去就不知道该曰什么了,嗫嚅道:“这个……这个……”时已深更半夜,他奔了一天疲惫不堪,脑子里混混沌沌,一团浆糊,说什么也集中不起精神。   刘备当然知道贾仁禄很累,可眼前这件事,不仅关系到自己的万世基业,也关系到贾仁禄的身家性命。如果没有一个即能相互配合,又能相互制衡的制度,既便心里一万个舍不得,说不得也只有下辣手除掉他,以绝后患。否则三公九卿早已成了摆设,有名无实。一旦他入主尚书台,便成了第二个曹操,自己的爱子势必将重蹈献帝覆辙,成为一个麻木不仁的盖印机器。当下他微微一笑,道:“仁禄,朕也知道你累的不行,可眼下之事,关乎江山社稷,还请你不辞劳苦,为朕谋之。”   贾仁禄哪知道刘备心里在想些什么,眼见自己家里有许多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却不能泡,还要在这面对老白脸刘备,为他筹划国事,当真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这事要是自己擅长倒也罢了,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屁股一拍,回家睡觉,偏偏自己对此事一窍不通,头想得大了一圈又是一圈,却什么法子也没想出来,不禁郁闷不已,心里不住的咒骂刘备的祖宗一十八代。他心里虽在骂人,脸上去仍是笑兮兮的,道:“皇上既对臣如此看重,臣一定鞠躬尽瘁……”说到这里忽得想起在网上曾看到这样一则故事。唐太守李世民在未登基的时候曾做过尚书令,总统百官。此后没人再敢做李世民曾做过的官,否则岂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于是尚书令形同虚设,自太宗后就再也没有授之以人。尚书省长官实际上是尚书省副官,叫尚书什么什么的,那两个字太难,他这个文盲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说道:“嗯,尚书令权利太大,可若是不设,好像缺了点什么,设着不用也就是了。尚书省的事务由副职掌领。文长,你刚才对我说起尚书台的构建,尚书台管事的叫什么来着……”   陈群提醒道:“尚书仆射。”   贾仁禄心道:“尚书仆射……这是哪个家伙想出来的名字,忒也别扭。”说道:“不好意思,这名字听起来怪怪的,我说什么也记不住。嗯,若嫌尚书令的权利太大,就设左右仆射同领尚书事。国家政务均由三省之长共同商议,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就自己处理,其余通过门下省审核后,呈交皇上裁定。若是嫌人数太少,皇上还可特许亲信大臣参与政事,这样一来可集思广益,又可互相牵制,以免权臣专权的局面出现。这些只是初步设想,具体的臣无能,实在是想不出来。”   刘备笑着点了点头,道:“难为你了,能想到这样,已是很不容易了。好了,下面的事就不用你插手了。文长,你这就赶回长安,和孔明等人商议此事,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朕拿出个制度来。”   陈群道:“臣遵旨。”   刘备打了个呵欠,道:“你退下吧。”   陈群行礼辞出,贾仁禄呵欠连天,见陈群闪人,也要跟着溜走,却听刘备说道:“你此番前去捉拿程昱,可曾拿到?”   贾仁禄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程昱已屈膝投降,发誓永远效忠大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刘备笑道:“太好了。朕可听说仲德是魏国的股肱之臣,极是忠心,不为任何言辞为动,不知你是怎么做到的?”   贾仁禄道:“托皇上洪福,臣带人追到祁山,恰好遇见孟起将其捉住……”   刘备心中大喜,道:“什么,是孟起捉了仲德,那孟起人呢,怎么没见和你一起回来?”   贾仁禄道:“这事说来话长,容臣先说了仲德之事,再详细说明此事。”   刘备点了点头,贾仁禄道:“仲德开始时不论臣如何劝说,就是不降,臣实在没法子了,只好带他回邺城交由皇上处置。好在臣当时留了个心眼,让仲德和栾姑娘呆在一起。栾姑娘是孟起的救命恩人,天性仁善,又曾救过仲德小命。仲德在她的劝说下,终于认清何者为明,何者为暗,这才皤然悔悟,归我大汉。”   劝说程昱的正是栾祁,她虽是个乡下丫头,对国家大事一窍不通,却也知道程昱此行凶多吉少,心下不忍,便苦口婆心的劝了他几句。她经华佗医治后口齿虽然清晰,但因没什么文化,说起话来殊不动听,本来难以打动程昱之心,可正因如此,她不像贾仁禄那样油嘴滑舌,每一句话都是大实话,以情动人,以理服人。程昱本就是个知书达理之人,听她说得入情入理,句句发自肺腑,加上栾祁曾救过他的性命,他心中感激,终于向贾仁禄低头认罪,屈膝投降。   刘备乐得不知身在何方,一叠连声叫道:“很好,很好。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贾仁禄道:“栾祁。”   刘备道:“她救了孟起的性命,又劝说仲德投降,有大功于国,朕一定要好好赏她才是。”   贾仁禄心中一酸,道:“皇上想要重赏她,当然是再好也没有了。可是她伤重难治,病入膏肓,不知还能活多久,金银财宝对她来说已和沙土石块没什么区别了。”   刘备全身一震,道:“什么,怎么会这样。快传太医,为其诊治。”   贾仁禄道:“那倒不用。她运气着实不错,在半路上巧遇欲赶往邺城治病救人的华佗,如今有华神医为其诊治,性命暂时无碍。”   刘备放下心来,道:“这就好,这就好。华神医医道通神,有他在一定能起死回生。”   贾仁禄道:“华神医虽能起死人而肉白骨,可他终究不是神仙。栾姑娘为救孟起先中火毒,复遭重创,求医途中又不幸染上寒疾,伤上加伤,病上加病,实已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连华神医自己都说医好的把握不大,除非有一味药材到手,那又另当别论。”   刘备道:“什么药材?朕这就让人去取。”   贾仁禄道:“那是一种花,有起死回生,延年续命之功,长于高山之巅,不可轻得,孟起已经去取了,以他之能,想来可手到拿来。”   刘备点了点头,贾仁禄将马超之事和盘托出,刘备概叹良久,这才说道:“你去将栾姑娘接进宫来,由内侍亲自照顾,以宫里的条件,她应该能很快康复的。”   贾仁禄道:“臣遵旨。”   刘备道:“这事算告一段落,先不提了。如今邺城虽已攻下,可曹丕出逃,青徐二州及幽州之地仍在大魏手中。所谓打铁乘热,朕打算乘魏主弃都出奔、人心惶惶之际,兴兵往伐,如振槁叶耳,魏破则吴国又焉能独存?不知你怎么看?”   贾仁禄道:“皇上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刘备道:“自然是真话。”   贾仁禄道:“假话好听,真话逆耳,皇上还想听真话么?”   刘备笑道:“当然。”   贾仁禄道:“我军上托皇上洪福,下赖将士用命。自东征以来,下井陉,击走魏将曹洪,略定中山、常山、巨鹿、赵郡、安平五郡六十城。降张辽于邯郸,败司马懿于漳水,虏徐晃于黄泽,进围邺城。跟着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攻克魏都邺城,魏主曹丕仓皇逃遁。皇上由此名闻海内,威震天下,敌人闻名而胆寒,望风而遁逃,这些都是皇上的长处。然而我军士卒疲劳,饥寒交迫,士气低落,实已不堪再用。如今皇上欲举倦弊之兵,顿坚城之下,势必旷日持久,情见势屈,到头来粮草不敷。倘若吴国乘我大汉与魏国相持之际出兵袭我之后,皇上粮草既缺,又腹背受敌,大事去矣。这些都是皇上的短处。善战者当以长击短,不以短击长。唯今上策,不如案甲休兵,镇抚地方,善待百姓。百姓感我军活命之恩,必牵牛担酒,犒赏三军。接着命一上将领军驻守中山郡蒲阴县,作势欲伐,恐吓幽州百姓,再遣舌辩之士捧咫尺之书,暴我所长于幽州守令,幽州各郡守令惧我兵威,必望风景丛,曹仁虽善于用兵,可是大势已去,他也不知该如何收拾,只有脚底抹油,逃之夭夭的份了。幽州即定,魏国之势愈弱,虽有智谋之士,亦不知如何为其画策,诚如是则天下之事皆可图也,这便是兵法上所说的先声而后实。”   刘备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封文书,递给贾仁禄,贾仁禄双手接过低头一看,着实吃了一惊,问道:“这封信是什么时候写的?”   刘备笑道:“朕数日前接到孔明来书,上面所说竟和你如出一辙,可见英雄所见略同。好,这事就这么办。这出镇蒲阴的人选……”出了一会神,道:“嗯,就由令明去吧。”   贾仁禄实在忍不住了,打了一个呵欠,刘备哈哈一笑,道:“今晚你哪也别去了,就在宫里住下。”   贾仁禄一脸郁闷,心道:“得,这妞看来是泡不成了。”   曹丕躲过张飞追踪之后,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一路提心掉胆,半饥半饱,终于在章武四年正月初六这日,过了黄河进入青州界,等到了战国时田齐故都临淄已是正月十五。曹丕进城之后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再经郭皇后按摩一番,精神尽复,当即御正殿,集百官议事。其时百官逃得逃,死得死,降得降,跟他一起到临淄的不过十五六人,孤零零的跪在朝堂上,山呼声听起来也不甚响亮。不过人数虽少,却总比只剩光杆司令要好很多。他能逃得性命,已出望外,虽见门庭萧索,却也不敢再嫌。当下他放声痛哭,捶胸顿足,痛斥过往的行径实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发誓从今而后一定痛改前非,从新做人。群臣不知他假意做作,好生抚慰一番。   曹丕取出锦帕,擦掉泪水,道:“如今该当如何,不知大伙有何高见?”   司马懿出班奏道:“我大魏虽经大难,不过尚有青徐幽豫四州,成败还未可知也。唯今之计,当遣善战之士领军镇守历城,扼险据守,敌军虽有百万之众,亦无用武之地。再遣一舌辩之士前往东吴,挑得吴汉两国反目成仇,自相吞并,到那时刘备自顾不暇,又焉能害我?”   曹丕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就依你。镇守历城之人,虽你莫属,还请你不辞辛苦,替朕走一趟。”   司马懿道:“臣遵旨。”   曹丕道:“至于出使东吴的人选……嗯,就由满伯宁去吧。”   司马懿道:“孙权顾忌良多,畏首畏尾,不用猛药,怕是不肯为了我们开罪刘备。”   曹丕点点头,道:“要掉大鱼,须用香饵,不知仲达打算以何为饵?”   司马懿道:“香饵我已经想好了,只怕皇上舍不得。”   曹丕道:“只要有利于国家社稷,朕有什么舍不得的?”其实他心里是想说,只要能保住小命,有什么不可割舍的。不过这话说什么也说不出口。   司马懿道:“孙权不甘心只拥有江南半壁,一直想要开疆拓土,逐鹿中原,可是兵力不济,屡战不逞,无奈之下,只有偏安一隅。他心中念兹在兹的便是江北淮南之地,皇上只要将豫州淮南之地割给他,他必会背弃刘备,而和我们联合。到那时我们坐山观虎斗,待孙刘两家两败俱伤之时,我军乘时而起,收复祖宗基业,直是易如反掌。”   曹丕长眉一轩,道:“豫州淮南之地方圆千余里,刘备便是举倾国之兵也不一定打得下来,怎能白白送给孙权,那不是太便宜他了?再我们没有豫州,势力更弱,到时孙刘交攻,如之奈何?”   阶下众臣齐声称是,纷纷附和。司马懿笑了笑,道:“臣就知道皇上舍不得。皇上请听我一言,再作决断如何?”   曹丕点了点头,司马懿道:“如今刘备占了许都陈留,豫州淮南被孙刘两家夹在当间,腹背受敌,既便是孙吴复生,也不一定守得住。若是给刘备取了,岂不白白便宜了刘备?举非我所有之地予人,又有什么可惜的?我大魏以土地求和,可谓仁诚意尽,孙权再想两面三刀觊觎青徐之地,必为世人所不耻。吴军战力本就不如我军,又不占道理,不败何为?倘若刘备袭其后,一个不小心便有亡国之祸,孙权是个聪明人,不会看不到这一点,他一定不会背信弃义,跑来打我们。一旦刘备知道孙权得了豫州淮南之地,一定会勃然大怒,我们再乘机挑拨,两家一定会大打出手,到那时皇上就等着看好戏吧。”   曹丕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好,就这么办。仲达你一会就将豫州淮南两地地图户籍交给伯宁,带去淮南。”   满宠奉了圣旨,捧着地图,星夜就道,不一日便到了武昌。 第557章 无妄之灾   武昌城中,孙权早已收到消息,集众臣商议,道:“曹操当初打邺城,前后用了三四年时间,而汉将贾福犯了围而不打这个兵家大忌,竟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就拿下了邺城,真是不可思议,奇也怪哉。”说到这里猛地想起自己打一个夏口竟也用了三四年时间,不禁面红耳赤。取过茶碗来喝了一口,道:“曹丕丢了邺城,逃往临淄。如今他已是山穷水尽,这才想起孤来,派满伯宁前来乞盟,哼,早干什么去了?现今刘备如日方中,孤不打算为此反复小人,开罪于他,打算传令各门守将,满宠来了,禁闭城门,不许放他进来。不知你们怎么看?”   张昭道:“不知大王志向如何?是打算偏安江南,安享清福;还是打算乘时而起,问鼎中原?”   孙权道:“孤当然不打算一直呆在江南,可是……可是……唉,想去中原,也要去得了啊!”   吕蒙道:“这些年来我军将士积极训练攻城野战之法,已大非昔比,以此驰骋中原,臣认为应该够用了。曹丕屡战屡败,领土一块块失去,就连国都也落入他人之手,此国之大耻。如今魏国举国上下士气低落,人心惶惶。进取中原,此其时也。请大王准臣领一支军马北出合肥,逐鹿中原,不出一年,魏国弹指可灭,淮扬青徐之地尽归大王所有。”   孙权心中一动,可高兴不到片刻,一颗心又沉了下去,问张昭道:“你怎么看?”   张昭道:“兵凶战危,难操必胜。魏国虽遭丧败,然尚有青徐豫扬四州之地,地险足以守,兵多足以战。若我逼之过急,必做困兽之斗,我军虽勇终究不善陆战,胜败未可知也。”   孙权叹了一口气道:“子布之言与孤暗合。出兵若能胜,还则罢了。若是败了,劳民伤财不说,势必为他人讥笑。刘备见我军如此不济,也必蠢蠢欲动。如今他国势方张,孤如何是他的对手?此事不可造次,须当从长计议。伯言你怎么看?”   陆逊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此时进取中原虽难期必胜,但这是万世一时之机,断不可失,否则大王一定要后悔的,还请大王三思。”   孙权沉吟良久,问诸葛谨道:“你怎么看?”   诸葛谨道:“兵凶战危,一旦败了,自彰其丑,有辱国体。臣同意子布所说,还是不可轻举妄动。”   孙权点了点头,道:“子瑜、子布素来老成持重,所言甚有道理,出兵之事容后再议。现今满伯宁已到武昌,该如何对待,还请诸位拿个主意。”   吕蒙道:“曹丕想要挑拨离间,唆使东吴与大汉打得两败俱伤,他们好坐收渔利,此人万不可见。”   孙权缓缓点了点头,道:“孤也是这么看的。”   张昭笑道:“大王既不想偏安一隅,便该见见这个满伯宁。”   孙权道:“哦,见他有什么好处,难道他能让孤入主中原?”   张昭道:“曹丕势力已大不如前,此番遣使乞盟,有求于我,出于我下。大王可乘势要他割淮南之地予吴,若他不答应,不但不与之结盟,还要兴兵攻打。如今曹丕势单力薄,孤掌难鸣。他既担心刘备乘势灭了他,又担心大王袭其后,真可谓是进退两难。大王的要求,他不敢不答应,如此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坐享数百里土地,岂不美哉?再者满伯宁不过区区一介之使,大王若是见上一见,倒显得大王气量狭窄。”   孙权微微一笑道:“嗯,此计甚妙,就这么办。”   诸葛谨急道:“不可,不可。”   孙权做梦都想得到淮南之地,其实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这样的计策,虽不是下三烂,却也不如何光明正大,他不好意思当众说出来。听张昭如此说,正中下怀,当真是打屁眼里乐了出来。正兴高采烈间,忽听得这么一句,好似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心里凉了半截。长眉一轩,道:“为何不可?”   诸葛谨道:“乘人之危,取人之地,不是君子所为。大王既便得了淮南之地,也必为世人所不耻。且曹丕乃刘备之仇,大王若与之修好,有乖同盟之义。刘备见我负盟,必兴兵来伐。胜败之源,以理为主。大王势力本不如刘备,加之理屈,到时刘备盛怒来攻,不知大王何以当之?”   孙权全身一震,道:“你说的倒也有理,看来这地也不是那么好得的。”   张昭道:“子瑜之言差矣。当初刘备约大王共讨国贼时曾约定事成之后,中分天下,以黄河为界,黄河以南尽属东吴,黄河以北之地尽属大汉。可刘备乘中原空虚,尽取颍川、陈留、陈郡、济阴、沛郡等黄河以南郡县,如此公然背信弃义,食言而肥,分明没把大王放在眼里。大王没怪他先负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又怎敢怪罪大王?”   孙权听张昭提起昔日约定,气愤不已,脸涨得通红,拂衣而起道:“满伯宁已由邾县上船,预计明日便到武昌,大小臣工明日一早前往江边迎候,不得有误!”不待众臣回答,转身走入内堂。   群臣面面相觑,吁了一口气,如鸟兽散。   孙权时年三十一岁。为君已久,威权日甚。称王之后,更是骄奢淫欲,专权独断,犹喜饮酒,每饮必酩酊大醉,颇耽误大事。他还不顾群臣反对,大集巧匠,于武昌建业两城不断起造宫殿广厦,楼台馆阁,水榭假山,极尽园林之胜,又广选美女充仞其中。两处园林均广袤数里,所花钱财浩若江海,不计其数。全国每年上缴国库的铜板总有一定数目,不可能无穷无尽。可是孙权造大房子供自己享乐,炫耀子孙后代的欲望却日甚一日,这钱也就像流水一般花了出去。国库入不敷出,一来二去,便被掏了个底朝天。孙权却不就此罢休,巧立各种名目,征收赋税。他不是傻瓜,赋税徭役重了,百姓会心生不满,群起造反,他自然是知道的。于是他设立各种各样残酷的刑罚,妄图以严刑峻法来压服百姓。   大小臣工不忍见孙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东基业毁于孙权之手,或拐弯抹角,或犯颜直谏。可孙权年纪一天天大了,最看不惯群臣把他当小孩子,在一边指手划脚,叫他要干这个,不能干这个。他一听到这些逆耳忠言,便大为头痛,对这些一心为了他好的臣子也恨之入骨,一句话不对,往往反脸,重罚立至。群臣被他整怕了,上朝时均提心掉胆,谨言慎行,有时甚至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一见孙权生气,更是吓的汗流浃背,屁滚尿流,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到了后来,群臣谈上朝色变,每天上朝倘若平安无事,回到家里多半要摆酒庆贺的。虽然孙权性多嫌忌,长上短下,果于杀戮,但心情好的时候还是会听取别人意见,可大多都是虚心接受,坚决不改,偶有改正,也只是应个景而已。   次日天还没亮,群臣便纷纷起床,收拾齐整,手脚麻利的赶到大江边上,恭敬肃立,迎候满宠大驾观临。这可是孙权的命令,他们脖子上只有一个脑袋,这脑袋上的眼睛还要用来看戏看美女,自然不敢违背。   时值早春,江边寒风凛冽。众人在猎猎风中瑟瑟发抖,却仍坚守岗位,谁也不敢拉稀摆怠,擅离职守,躲到一边烤火取暖。满宠坐船不知由于什么原因晚了点,众人一直等到未时方远远见到几艘大船迎面而来。   不多时大船靠岸,满宠下船和众人寒喧几句,各自上车,一辆辆马车齐齐整整的排成几列,径往城中驶去。   孙权听闻满宠到了,很是高兴,立即传旨于临钓台摆下酒宴,为满宠接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该说的客套话都已经说完了。孙权再也忍不住了,终于直奔主题,问道:“不知伯宁此来所为何事?”   满宠道:“春秋时虞虢二国同姓比邻,相互交好,互为唇齿。怎奈虞国国君愚不可及,听信馋言,贪图重宝,准晋国假途灭虢,终致国家灭亡。唇亡则齿寒,这道理甚是浅显,大王想来应该明白。魏与吴两国素无嫌隙,又曾有同盟之好,只因刘备从中挑拨,这才兵戎相见。如今我主误中小人奸计,偶有败衄,却未尝大损。我主恐大王听信小人言语,无端起衅,特遣下臣前来寻求盟好,二国连和,共为唇齿,进则可以兼吞天下,退则可以鼎足而立。唯今之计,莫有过于此者,愿大王孰思之。”   孙权板起脸来,喝道:“拿下!”   两旁偏殿中拥出无数甲士,七手八脚的将满宠拉到一旁,捆了个结实。   满宠哈哈大笑,道:“我原以为江东孙仲谋碧眼紫髯,天赋异凛,当大有可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孙权道:“孤到底如何,自有后人评说,不用你来饶舌。来人,推出去砍了。”   兵士推推搡搡便要将满宠押出大殿。满宠抖了抖肩,道:“不用你们推,我自己会走。”昂首挺胸,迈开大步向殿外走去。   孙权待他走到门口,这才叫道:“且慢,你这一出去,就可回不来了,你难道不怕死么?”   满宠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平生抱负也都一一实现,死何足惜?”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孙权长眉一轩,问道:“既然死不足惜,又何必叹气?”   满宠道:“我是死不足惜,只可惜我死之后,没人能让大王认清形势,大王陷溺其中,不能自拔,恐亡国之祸不久便要来了。”   孙权脸色铁青,道:“孤坐拥江南半壁,兵强马壮,国泰民安,有何亡国之祸?你且说说,若是危言耸听,胡言乱语,立斩不饶。”   满宠道:“大王想必知道,以大魏现今的形势,没有东吴之助,不久必为刘备所灭。刘备灭了魏国,占有天下大半,振臂一呼,顷刻间便可聚起百万大军,大王虽有荆扬二州,长江天险,怕也不是他的对手,不亡何待?”   孙权脸色一变,道:“孤已和玄德结成秦晋之好,玄德如何会起心害孤?”说着命人解了他的绑缚,邀请他入席。   满宠道:“刘备之所以和大王缔结盟好,只不过是因为有大魏在,他双拳难敌四手,这才不得以而为之。倘若魏国灭亡,天下仅余汉与吴两国。有道是:‘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四海之内原为一家,如何能出现两个主人?到那时刘备不攻打大王,又打谁去?中分天下,共享太平,不过是句自欺欺人的鬼话罢了,大王岂能轻信?”   孙权缓缓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可是魏主派你来求和,难道就安着好心了?他还不是想让孤和刘备打生打死,他好坐壁上观。”   满宠笑道:“我主遣下臣来前求和是没安着好心,只不过是为了赢得喘息之机,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孙权哈哈大笑道:“你倒实话实说。孤若和魏国连和,到时不也是要中分天下,依你适才之言,两国又怎能太平?”   满宠目视左右,孙权挥了挥手,群臣纷纷离席,鱼贯而出。   满宠站起身来,走到大殿北侧,凭着栏杆,远眺长江,道:“臣想请问大王,大王是希望江北出现一个强大统一的王朝,还是希望江北大乱,国土分崩,一时难以统一?”   孙权心中一凛,向满宠瞧了一眼,指了指他,哈哈大笑道:“你呀。要孤和魏国连和也不是不可以。你适才开诚布公,孤也和你说句心里话。这些年来孤不论和魏国和,还是和汉朝和,都没得到什么好处。你们双方说的都很好听,可是言不由衷,都想坐壁上观,孤上当已经够多的,不想再上了。这次要想和孤谈和,要先拿出点诚意来,不然一切休题。”走到他边上,双手握着栏杆,又道:“你小子挺聪明的,居然看出孤已不欲问鼎天下,只想偏安江左。诚如你所说,孤当然不希望看到北方出现一个强大统一的王朝,可是刘备不是好惹的,他手下那个贾福更是惹不得,若没有好处,孤可犯不着和他们为敌。江北统一也好,不统一也罢,都和孤无关。”伸手一指浩浩东流的江水道:“孤有此天险,谅刘备也奈何孤不得。”   满宠道:“大王想要什么好处?”   孙权道:“你小子这么聪明,难道猜不着么?”   满宠道:“土地之外,均虽大王所欲。不知我大魏以土地求和,和谈可成否?”   孙权心中一喜,脸上表情却没什么变化,淡淡得道:“一定又是事成之后,分某州某州给东吴,这种话孤已经听腻了,不想再听了。”   满宠道:“这次不是,我主来时曾和下臣说起,只要大王肯连和,他倒不吝惜几片土地。”   孙权举目远眺,道:“哦,不知他想拿何方土地来换取喘息之机?”   满宠道:“除谯郡外的豫州淮南之地。大王也知道,我太祖武皇帝出于谯郡,大魏列祖列宗的陵墓都在那里,所以此郡是说什么也不能给大王的。”   孙权没想到曹丕竟如此大方,比他心中所想竟多了一倍不止,着实吃了一惊,双手紧紧握着拦杆,以免身子一晃,一个不小心,掉到江里喂了鳄鱼,说道:“好家伙,近千里的土地,曹丕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   满宠道:“不知大王之意如何?”   孙权沉吟半晌道:“事关重大,孤要和群臣商量商量。伯宁先到馆驿歇息,少时孤便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满宠告辞离去,孙权宣众臣上台,将刚才的事说了,问道:“你们怎么看。”   张昭道:“魏属豫州淮南之地计有汝南、弋阳、安丰、庐江、淮南五郡大小五十余城,其中汝南一郡便有大小三十余城。大王应当知道,发百万之众,攻打他国,既便用一年的时间也不一定能打下一座城。如今不费寸兵斗粮,得五十余城,拓地千里,还有什么利益比这个更大的?此机万不可失。”   孙权点了点头,却不说话。诸葛谨道:“臣听说无故之利谓之祸殃,曹丕是想用五郡之地挑起孙刘两家相争,大王万万不可上他算计。”   孙权又点了点头,陆逊道:“刘备蚕食中原,略定颍川、陈留、济阴等郡,夺取豫州淮南的道路已被彻底打通。这两州虽多是不毛之地,不过东邻青徐,南接吴疆,实是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刘备一定志在必得,一旦归东吴所有,刘备又岂能甘心?大汉辛苦耕耘,东吴不劳而获,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这就是子瑜所说的无故之利。满宠此来使得是嫁祸之地,大王万万不可答应。”   吕蒙附和道:“战国时秦攻野王,绝上党之路。上党守将将上党所属十七城献给赵国。赵王一时失策收了土地,结果激怒强秦,遂有长平之战,四十余万大军一夜被坑。满宠此来和上党守将之谋如出一辙,还请大王三思而后行。”孙权叫他读书后,他可不敢怠慢,几乎天天都在读,昨天晚上他正好看到这一段,没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场,不禁有些得意。   孙权哼了一声,道:“孤不是赵孝成王,就不知道你是不是赵括了?”   吕蒙吓了一跳,连连磕头,离席走到台下,跪地待罪,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张昭道:“子明不过是打个比方,就事论事罢了,还请大王不要怪罪于他。”   孙权怒气稍解,道:“孤也没怪罪他,他跑台下去做什么,快回来。”   吕蒙蹬蹬蹬的走上高台,不敢再回原席,跑到末席之后跪好。孙权笑道:“你打个比方,孤也是打个比方,至于把你吓成这样么?快回原位坐好。”   吕蒙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战战兢兢的回到原位,正襟危坐,如坐针毡。   孙权不再理他,问顾雍道:“你怎么看?”   顾雍道:“若是准了和议是可得到千里之地,不过却得罪了刘备。若是不准和议,是不得罪刘备,可是得不到土地。臣这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可以让大王既得到土地,又让刘备无话可说。”   孙权心中一喜,道:“哦,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快说,快说。”   顾雍道:“臣听说刘备现在邺城,大王可遣使一介前往邺城,一来道贺,恭喜他打下魏都。二来让他履行前约,将黄河以南的郡县划归东吴。”   张昭知道他要说什么,手捋胡须,微笑不语。诸葛谨问道:“刘备辛辛苦苦打下的土地如何肯白白割给我们?而且那些土地和东吴根本不挨着,要来何用?”   顾雍道:“我也知道刘备不会答应,如此一来,便是他负盟在先。大王摒弃盟好,转而和魏国结盟,他还有何话可说?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刘备答应了割地,对大王来说也有莫大的好处。大王还是不费寸兵斗粮,便得到了几个郡数十座城,而且许昌、陈留、定陶等城都是古之名城,有了这些城东吴实力大增,消灭魏国易于反掌,到时以黄河为界和刘备相峙,胜败未可知也。”   孙权哈哈大笑,道:“好计,好计。无叹之言开我肺腑,好,就这么办!子瑜。”   诸葛谨道:“微臣在。”   孙权道:“你带上一份厚礼去邺城办这件事。”   诸葛谨应道:“是。”心中却道:“这次死定了。”   孙权问顾雍道:“不过满宠人就在武昌,他怕是等不了这么久,如之奈何?”   张昭道:“大王素喜饮酒,众所周知。这几日大王可故意喝得酩酊大醉,避门谢客。伯宁见不到大王,又怎能再提此事?”   孙权哈哈大笑,笑声良久不绝。   诸葛谨辞了孙权,到有司领了一份价格不菲的厚礼,点起百余亲兵护送,一路披星戴月,马不停蹄,这日午间到了尉氏。一行人在城中吃了酒饭,稍适休息,继续赶路。行不多时,来到一个岔路口,亲兵问了当地人,回报:“启禀大人,前面有三条路都可到开封,最左边那条路虽然狭窄不过近了数十里,天黑之前当可赶到开封城中,其余两路虽然好走,却远上不少,今夜怕是要露宿荒郊了。”   诸葛谨寻思孙权交下的事可片刻耽误不得,道:“那就走小路。”   众人上了小路,果见道路凹凸不平,崎岖难行。又行了一阵,忽听身后有人叫道:“让开,让开,快让开。”一骑飞奔而来,马上之人面如冠玉,风尘仆仆。坐下一匹白马气喘吁吁,嘴里不停地吐着白沫,眼看是快不行了。马上那汉子却兀自不停地加鞭打马,上紧催促。   众亲兵听他言语无礼,都十分不悦,嘀咕道:“这道又不是你家的,你有急事,我们也有急事,我们凭什么要让你?”   诸葛谨道:“看来他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处理,咱们……”   刚说到这里,那人已奔到跟前,叫道:“我叫你们让开,你们没听见吗?我没时间等,赶紧让路!”   众亲兵恼将起来,一名亲兵迎了上去,道:“哪来的野狗在这乱叫……”说到这,胸口不知怎的中了一拳,他两眼一黑,砰地一声,倒撞下马。   众亲兵大叫道:“没看出来,这小子还会功夫,弟兄们齐上。”   那汉子道:“我叫你们让路,你们不让,这可是你们逼我的。”取过长枪一杆,大喝一声,冲了上去,但听乒乒乓乓、哎哟妈呀之声响过之后,除了车上的诸葛谨之外,所有人都趴到了地上,来回乱滚,哼声不绝。众人护送木箱也被那汉子打翻在地,金银珠宝滚落一地,其他东西倒也罢了,这其中有一株五六尺高的珊瑚,产自深海,色作深红,条干挺秀,光彩夺目,乃孙权至宝,价值连城,此番为了得到颍川等郡,说不得也只好忍痛割爱。珊瑚本就是精贵之物,须轻拿轻放,一摔到地上,喀嚓一声,摔个粉碎,成了珊瑚渣。   那汉子对金银珠宝不加一瞥,举起长枪,指着诸葛谨,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诸葛谨吓得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那汉子瞧了诸葛谨一阵,叹了口气,收起长枪,拨马便走。诸葛谨心想孙权心爱至宝被砸个粉碎,这地看来是求不成了,可自己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非被孙权砍了不可,不管怎么说这账总得有人来认,叫道:“请问壮士尊姓大名?”   那汉子边跑边道:“怎么,想找我报仇?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名,西凉马超便是。”说话声中,已是去得远了。   众亲兵这才吭吭哧哧的爬了起来,收拾散落在地的金宝,一人问道:“大人,礼物被糟蹋的不成样子,若是送去,只会激刘备之怒,这地怕是求不来了,邺城我们还去么?”   诸葛谨怒容满面,道:“马超,马超,马超。一定是刘备这厮知我来意,故意叫他这么做的。两国交锋,尚且不斩来使,何况两国同盟。你若是不答应给地,好言拒绝也就是了,何必又打人又毁东西,简直欺人太甚!走,邺城咱不去了,回去。”   那人道:“大王知大人半路而回,一定不会饶了大人的。”   诸葛谨冷笑道:“没事。我们实话实说,大王自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第558章 出其不意   那名粗鲁的汉子的确便是前往严道采药的马超。倘若诸葛谨知道他是急着要赶回邺城救人性命,才会如此不可理喻,断不会如此生气。世事往往如此,误会之来总在不经意间,令人防不胜防,而误会带来结果,又往往让人意想不到。   诸葛谨因其弟诸葛亮在刘备这边,对他不免有几分香火之情,在朝堂之上也尽量为他说好话,在他心灵深处实在不愿看到两国兵戎相见。马超唱了这么一出,他就算是个泥人也有个土性。如果马超无门无派,孤身一人,诸葛谨自然只会对他恨之入骨。可马超隶属于刘备,他做的事就仅仅代表他自己了。就和小孩一样,小孩犯了事,别人自然不会去怪孩子如何如何,要理论都会去找孩子的家长。同样道理,马超现在不仅仅代表他自己,他的一言一行,代表着整个大汉帝国。诸葛谨此行目的并不纯良,他身有毛病,做贼心虚,自然疑心生暗鬼,见马超如此施为,还以为是刘备在背后指使,如何不怒?当下他呆呆地瞧着地上支离破碎的珊瑚渣,那一块块碎片仍然绚烂夺目,似乎在诉说着昔日的辉煌。   这株珊瑚树可是孙权最喜爱的宝贝。一般珊瑚树长到两尺来高已经算是十分稀罕了,而这株整整高了三倍不止,且颜色鲜艳,枝条匀称,虽不一定是绝无仅有,却也可说得上是首屈一指了。孙权虽对豫州淮南近千里土地很感兴趣,却打心眼里不想开罪刘备。他对诸葛谨出使寄予厚望,希望以他的口才能说服刘备依照前约将黄河以南的土地划给他,这样他既不得罪人,又得到了土地,当真是两全其美。他虽然年纪不大,却也老于世故,知道要想干成这件大事,空手套白狼,那是肯定不成的。有道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套不住流氓。”他一咬牙一跺脚,忍痛割爱,将这件稀世奇珍捐了出来。   要知道在北方珊瑚可是十分罕见的物事,别说两尺高的,就算是一尺来长的也不一定能找的到。西晋时著名的石崇王恺比富,就曾拿珊瑚来比过阔。当时斗富的两位主角,王恺是晋武帝的舅舅,石崇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地方官,按理说没什么好比的。可几次三番下来,王恺都输了,他恼将起来便去求皇帝老儿帮忙。晋武帝也不含糊,立马将宫里仅有的一株异邦进贡的二尺来高的珊瑚树赐给王恺,哪知在当天就被石崇给砸了。王恺见御赐之物给砸坏了,自然大为光火,石崇却不慌不忙,令人将他家里的珊瑚都扛将过来,让王恺挑拣。这些珊瑚中,三四尺高的有六七株,和王恺那株一般高的,多得数都数不过来。石崇作过荆州刺史,要搞到珊瑚容易。晋武帝是北方人,要搞到珊瑚可就难了,对他来说那株两尺来高已经是国宝了。而孙权这株珊瑚树五六尺高,刘备既便是在梦里都不一定见到过,凭借此宝,再加上诸葛谨的巧嘴,换来几郡土地,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现在可倒好,珊瑚树成了珊瑚渣,刘备见到一堆零件,再听到孙权的无理要求。不砍诸葛谨的脑袋,肯定是看在诸葛亮的份上,想要地那肯定是门都没有。诸葛谨又坐船,又乘车,辛辛苦苦跑了这么多天,算是白忙活了,自然郁闷个半死。他瞧着珊瑚渣发了一会呆,令人小心翼翼的将其包成一包,打道回府。   马超一门心思的只想救人,眼前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一转眼间便忘了个干干净净。   对他来说此次万里寻药当真算是十分幸运的了。那日他别过众人星夜兼程赶往严道,一路之上他心急如焚,不住挥鞭打马,还未到益州,便已跑死了五匹好马。到了成都,除了贾仁禄那匹大宛马之外,所有马匹都因疲劳过度,壮烈牺牲。九匹千里良驹不分昼夜的奔驰,马超也是吃喝拉撒睡,几乎都在马上完成。好在他生于西凉,长于西凉,从小到大都在和马打交道,能在马上完成一系列十分复杂的动作。上天见他如此心诚,对他也甚是照顾,一路之上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他终于创造出一个奇迹,仅用四天时间便到了成都。他身有要事,来不及惊动官府,在成都略加休整,购买一些爬山必用的装备,立即起程。到了临邛,贾仁禄那匹御赐宝马终于支持不住,翻身滚倒,口吐白沫,毙于地下。剩下的那段路都是山路,崎岖难行,骑马甚是不便。马死了,对他来说倒少了一个累赘。他展开轻功,发足急奔,按着地图,来到了华佗所说的那座高山。   马超举目远望,只见那山危崖笔立,高耸入云,山顶上覆盖着皑皑白雪。当下他也不顾凶险,奋起神功,如壁虎一般,贴着峭壁向上攀爬,据说这门神功有个名目叫壁虎游墙功。那段峭壁笔直光滑,其上又尽是苔藓地衣之属,滑不留手,马超居然能在其上爬行自若,足见神功盖世。可是他毕竟不是神仙,不会凭虚御风,腾云驾雾。身子能向上爬行,全凭一股力道支撑。峭壁实在太滑,想要借力,几乎无从借起。有好几次他手上一滑,险些跌入万丈深渊,亏得他应变奇速,倏地抓住山崖旁突出的植被,这小命是捡回来了,不过冷汗却已不知流了多少。   上山道路不止一条,他原本也不用如此拼命。可众所周知,两点之间直线的距离最短。其他道路虽然好走,却迂远不少,他走的那段山路虽险,却是通往山顶最快捷的道路。救人和救火一般,能早一刻自然要早一刻。爬了几百丈之后,峭壁上覆盖的已不是苔藓而是积雪,更加滑了,当下他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小心翼翼的向上游行,蓦地里他在一片银白色的世界里看到了几点鲜红。他心中一喜,游过去一看,映入眼帘的赫然便是华佗所说的那种不知叫什么名的植物。其实此花大多生产在悬崖峭壁之上,其他所在绝少分布。华佗和绝大多数采药人一样循正路上山,想要遇到当然全凭运气。而马超依着峭壁而上,结果也就大大不同。   当下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依着华佗所授之法,将那几朵红花全部采了,放入华佗为他准备的药囊。珍而重之的揣入怀里,沿原路下山。下山途中由于太过高兴,数次险些见了阎王,好在他命不该绝,接连数次死里逃生,不过都是险到极处,身上的衣衫也被荆棘树枝刮得破烂不堪,不过怀中的药囊是他重点保护的对象,倒也安然无恙。   下山之后,他实在是累得不行,在山脚下睡了几个时辰,沿着旧路又到了成都。其时关公、贾诩外出公干未回,益州刺史法正、蜀郡太守马良已收到了消息,亲自迎他入城。马超香汤沐浴,洗去尘垢,精神大振,带好干粮饮水等物,骑上马良为他准备的千里良驹,告辞离去,径向东行。来时他走陆路,去时走的却是水路。由犍为沿江东下,经江阳、江州而至永安。船上的舟子都是马良精心挑选,经验丰富,加之顺风顺水,舟行甚速。正如李白诗中所云:“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到了永安,他弃舟登岸。关公、贾诩早已在岸边迎候,听了他的情况后立即准备了十五匹善长于山路奔行的良驹。马超忧心忡忡,也不体恤马力,不住催促,自永安而至绥阳、沶乡,东向襄阳,经新野、南阳、许昌而至尉氏。没想到了这里竟遇上了拦路虎,虽然将他们一一打发了,却耽误了不少时间。他不知道这批人是东吴特使,当时他一心想早些将药送到邺城,也没留心他们的穿着打扮,他只知道这些人和木箱,挡住了他的去路,须赶快清出一条道路,让自己的身后那几匹马迅速通过。   未时时分,他到了开封,进得城来,在一家小酒馆里胡乱吃了几口饭,付了钱,又上马奔行。北上过了朝歌、荡阴,来到邺城。甫一进城便向守城官兵打听栾祁下落,听说她住在皇宫,问明路径,催马径向皇宫驰来。   驻守宫门的御林军马验明身分后当即放入,刘备见他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便赶了回来,大为惊诧,不及寒喧,亲自引他来到栾祁所住木兰枋。这间院落原为郭皇后所居,里面的装饰器物自是富丽堂皇,美纶美奂,如今却成了栾祁的病房,未免有些大才小用。马超等人来得实在不是时候,栾祁服了药后,方才睡下。而华佗之所以会来邺城,就是为了搭救城中饱受兵灾的老百姓,喂栾祁吃了药后,便消失的无踪无影,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马超不敢打扰栾祁休息,站在殿外,泪如雨下。刘备握着他的手道:“孟起不须担心,宫中尽有良药,栾姑娘每日以人参、鹿茸、虎骨、熊胆为粮,伤势颇为起色。朕天天都过来探视,昨天见她精神如常,在宫女的搀扶下已能下地行走,看来是好多了。现在你又采来了灵药,更是如虎添翼,不日当可痊愈。”   华佗虽说医道如神,终究非用药物不可。将老山人参给病人当饭吃,固非他财力所及,而要隔不了几天便弄一两根虎骨来给病人服下,却也决计难以办到。而刘备却不同了,邺城皇宫中贮藏不少人参,都是年深日久的上品,真比黄金还要贵重。这些本来都是曹丕从北方搜刮来的,逃跑时来不及带走,全被刘备老实不客气的拒为己有,把来给栾祁当饭吃。至于虎骨熊胆及各类贵重补品药物,宫中自也是不计其数,栾祁直可拿来当饭吃。刘备尚嫌宫中的存货不够新鲜,闲来无事便约上张飞、孙礼、张辽、徐晃这些猛男和贾仁禄这条猎狗,前往漳水上游深山老林里打猎,时不时猎到一两头老虎,剥皮拆骨,回来熬成膏药,喂着栾祁服下。   栾祁长这么大,这些稀奇古怪的药物,那是一样也没见过,此时却把来当饭吃,在药力作用下,她一日好过一日,不出半个月,已可以勉强下地行走。只是她身负重伤,大部分时间都是四肢无力,无法动弹,一切起居饮食,全须人照料,好在宫中宫女内侍之辈,所在多有,倒也不乏其人。栾祁温文尔雅,说话细声细气,软语相求,从不得罪他人,宫里人对她颇有好感,自也乐于效劳。   马超见刘备如此照顾栾祁,心下感激,泪水滚滚而下,道:“皇上对微臣如此关照,叫微臣何以克当?”   刘备摆了摆手道:“你我君臣相得,这些客套话就不用说了。你远来劳苦,先下去休息吧。朕已差人去街上找寻华神医,他回来之后自会调药给栾姑娘服下,你不必太过忧虑。”   马超摇了摇头,道:“不看着她服下药,我说什么也睡不着。”   刘备叹了口气,不知如何相劝。未免他心中难过,刘备岔开话题,询问起路上见闻趣事。马超道:“臣一路紧赶慢赶,也无心观赏风景,没遇上什么有趣的事情。倒是……”   刘备问道:“倒是什么?”   马超道:“那日臣过了尉氏,欲前往开封。路上遇到一伙人,官差不像官差,歹人不似歹人,将官道堵得密不透风。臣急于赶路,叫他们让路,他们偏偏不让。臣恼将起来,将他们及挡在道上的木箱全都打翻在地。那些木箱倒地之后,滚出许多金银珠宝,其中还有一株珊瑚树,臣从没见过长得如此高大的珊瑚树,当是价值连城。这伙人携如此贵重的物品赶路,不知何意,料是歹人无疑。”   刘备吃了一惊道:“哦,有这事?那伙人穿着打扮如何?”   马超当时没有留心,此时细细一想,吓了一跳,哎哟一声叫了出来,道:“臣想起来了,这些人身着东吴官服,嘴里说的也都是吴楚方言,像是……像是……”这个结果实在太可怕了,他心中惊惧,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刘备心中一凛,拉他来到文昌殿,从案上取过一道公文递给了他。马超接过一看,额头汗水涔涔而下,跪倒在地,道:“微臣急于救人,不知他们是东吴使者,致有得罪,罪该万死。”   刘备伸手将他扶起,道:“不知者不为罪。其实诸葛谨来此也没安好心,打了也就打了,不必理……”   正说话间,华佗和一名内侍一前一后走进文昌殿。华佗还没开口,那内侍抢先说道:“陈留郡传来紧急公文,前来恭贺我国拿下邺城的东吴特使诸葛谨一行,在尉氏通往开封小路上遇不明歹人袭击,所携礼物毁坏殆尽,诸葛谨怪我国保护不周,勃然大怒,已返辕南向,回东吴去了。”   马超刚站起来,听了这话,忙又跪了下来。   刘备扶起他,道:“这不是什么大事,朕自会给孙权一个交待,你先下去吧。”   那内侍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马超道:“微臣一时不明,影响两国邦交。孙权若遣人来咭责,微臣自去抵命,不给皇上添麻烦。”   刘备道:“你也是无心之失,又有何罪?”哼了一声,冷冷地道:“这个孙权横竖都想占便宜,既便你不得罪他,他也会变着法的让朕得罪他。到那时他便可以堂而皇之的背信弃义,与魏国结盟,好得到豫州淮南之地。”   马超不明前因后果,听了这话莫明其妙道:“什么豫州淮南之地?”   刘备正要说话,却听见华佗连连咳嗽,一拍脑门道:“朕一说起国事,就没完没了,险些误了大事。孟起赶紧将药交给神医。”   马超微一颔首,从怀中掏出药囊,双手捧着递了上去,那药囊贴肉收藏,早已被捂得热了。华佗打开一看,见里面齐齐整整的躺着许多碗口大的红花,一株挨着一株,竟达十株之多。华佗那日拼着老命爬到了山顶,只看到了孤零零的一株,饶是如此,他还是兴奋的手舞足蹈,像遇到神仙一般。此时一下子见到这么多,欢喜的几欲晕去,跟着提笔开了一张药方,刘备不敢怠慢,即令内侍前去太医院取药。   吱呀一声,木兰枋的大门开了,马超一干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生怕发出一丝声响吵醒了栾祁。华佗来到病榻前坐下,伸手搭在栾祁腕脉上,号了半晌,道:“栾姑娘的情况比我估计的要好得多,马将军精诚格天,不出十日,栾姑娘便可恢复如初,介时我还会给将军一个惊奇,呵呵。”   栾祁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说话,睁开眼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马超。她重伤未愈,狂喜之下,热血上涌,不由得精神不支,突然间天旋地转,头晕脑胀,眼前微微一黑,又晕了过去。   华佗可是当世名医,对付这种小毛病,自然是手到擒来,金针到处,栾祁悠悠醒转,见马超脸上满是风霜之色,眼眶神陷,两眼布满了血丝,心中大怮,泪泪盈盈滴落。   华佗皱起眉头,道:“栾姑娘重伤未愈,不可过于伤心。好在来日方长,你们俩日后想怎么说便怎么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今天还是让她好好休息。”   马超点了点头,向栾祁瞧了几眼,依依不舍的退了出去。   栾祁想将马超叫住,详细询问他这几日的情况,怎奈手刚刚抬起,忽觉脑中一阵晕眩,抬起的右手又软软的垂下,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华佗又将她救醒,嘱咐她不可过度伤感,否则就再也见不到马超了。这句话其效如神,栾祁当即止住哭泣,两眼一闭,沉沉睡下。刘备询问几句,悄然而出,见马超仍候在殿外,道:“你随朕来。”对边上的内侍说道:“去把仁禄叫来。”   文昌殿上,刘备将事情始末和贾仁禄说了。贾仁禄笑道:“这不是什么大事,皇上只要一口咬定这是魏国奸细冒充孟起之名行凶,欲离间两家关系,孙权也无话可说。”   刘备点了点头道:“嗯,朕正有此意。好在当时孟起自报家门,倘若是朕故意要为难吴使,又怎会让人自报家门?这个理由,谅孙权也不好说什么。”顿了顿,道:“江东细作业已查明,此次诸葛谨来邺城,表面上是贺喜,实际上却是想要朕割黄河以南郡县与吴。”   马超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孙权小儿得寸进尺,实在太过分了。请皇上准臣领军渡江灭吴,不出半年时间,定将孙权小儿绑来见皇上。”   刘备向贾仁禄瞧了一眼,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可造次。仁禄你怎么看?”   贾仁禄道:“当初的约定是吴汉两国同心协力,共破曹贼,事成之后,以黄河为界,中分天下。可是自定约之日起,孙权只出过一次兵,还吃了个大败仗,从此龟缩江南,再也不敢出来了。如今这些土地都是皇上一刀一枪的打下来的,孙权不曾出过半分力。皇上在前线流血流汗,数遇危难,孙权却躲在后方听歌看曲,眼见形势吃紧,也不来帮忙,那时他怎么就没想起两国的约定?现在他见皇上得了不少甜头,心里不爽,这才想起当时约定,想要分一杯羹,天下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马超叫道:“对的,孙权既不想出力,又想得到好处,简直就是个无赖!”   刘备摇头苦笑道:“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恬不知耻的人。还好孟起将诸葛谨打跑了,不然朕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顿了顿道:“诸葛谨虽然走了,孙权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会派人前来要地,你们说这地咱给是不给?”   马超叫道:“这地是皇上百战所得,怎能给人?”   贾仁禄道:“给他个毛,想要地就用兵来打,打不过就给老……我滚蛋!”   刘备道:“倘若不给地,孙权就倒向曹丕,到时我们腹背受敌,胜负之数,殊难预料。”   贾仁禄道:“孙权这小子没什么本事,就会使阴谋诡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皇上只要提防他两面三刀,乘人不备,背后捅刀子,其他没什么好怕的。”   刘备捋了捋胡子道:“嗯,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朕决定派邓伯苗出使东吴,解释此事。孙权信也罢,不信也罢,朕对他实已是仁至义尽了。他要想弃好成仇和魏国结盟,也由得他。他多行不义,终有自毙之日,朕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贾仁禄忙献上马屁道:“皇上高瞻远瞩,算无遗策,孙子若是复生,一定要将《孙子兵法》烧掉,替皇上写一部《汉帝新书》什么的传之后世。”   刘备哈哈大笑道:“满朝文武就属你会拍马屁。朕依照你的计策,传檄诸郡。冀州下属清河、平原、勃海、河间、乐陵,幽州下属范阳、代郡、上谷、燕郡、渔阳、右北平、辽西、昌黎各郡守令惧我兵威,纷纷投降。你的主意当真妙得很,朕不费一兵一卒,便得到了十几个郡数千里土地。大汉基业坚若磐石,再不是什么人可以轻易撼得动的了。”   贾仁禄笑道:“这些都是皇上运……不对,不对,不对。”   刘备听他马屁拍到一半,忽然连说了三个不对,长眉一轩,问道:“什么不对?”   贾仁禄道:“燕郡有曹仁坐镇,即便其他守令贪生怕死,投降大汉,曹仁说什么也不可能投降的。可是下面报上来的数据竟有燕郡在里面,皇上难道不觉得不对么?”   刘备心中一凛,在御案上翻找一阵,取出幽州送来的报捷文书,仔仔细细地看一遍,长眉一轩,道:“这里面果然有问题。”   马超问道:“什么问题?”   贾仁禄道:“没有提到曹仁。”   刘备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正是,这太奇怪了,曹仁到底去哪了?”   贾仁禄也顾不得君臣之礼了,来到御案旁展开地图,低头端详,蓦地里叫道:“不好,那帮婆娘有危险!”   晋阳城西南数十里外悬瓮山,这个昔日夺取晋阳的有功之臣,如今孤零零的屹立在凛冽的寒风中,无言的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苦难。蓦地里一阵隆隆大响从远处传来,一队骑兵迅捷无伦的向山脚下驰来。明月在天,清光泄地,只照得骑兵的矛尖刀锋,闪闪生辉,数万只铁蹄在地上,直是地摇山动。   队伍最前头是一位中年将领,威猛彪悍,正是曹仁,回头问身后副将道:“离晋阳城还有多少里?”   那副将道:“前面便是悬瓮山,离晋阳城已不足三十里。”   曹仁长长吁了口气道:“终于到了。”顿了顿:“哨探派出去了没有?”   那副将道:“已经派出去了。”   曹仁点了点头,道:“传我将军,大军先在悬瓮山稍适休整,等待进一步指示。”   众军来到悬瓮山脚下各找地方休息,不多时,几名哨探来报:“启禀将军,晋阳城守军大多都在熟睡,毫无防备。”   曹仁冷笑道:“熟睡?很好,很好。解邺城之围,就在今日!我就要让他们知道我大魏不是好惹的。” 第559章 攻其不备   原来曹仁接到邺城被围的消息并不是无动于衷,而是五内俱焚,恨不得擦上一双翅膀飞到邺城去。可他跟着曹操混久了,多多少少也学到几分本事,知道这种情况下最忌冲动,需要冷静分析。他定了定神,仔细分析当时情况,寻思幽州北接鲜卑乌桓,西邻并州,东靠辽东,四战之地。自己若孤注一掷,领军往解邺城之围,极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万一有人乘他不在,占了幽州,他进退失据,不但解不了围,很有可能连小命也要搭上。   当下他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闭关用功,过了三天三夜,终于想出了一条惊天地泣鬼神的妙计来。由于用脑过度,他头上多了几十根白发,看上去像老了十来岁一般,有所得必有所失,这也是在所难免。   匆匆数月,秋尽冬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曹仁估计远在辽东的曹植既便知道他远征在外,也无法赶来偷袭,当即令人带着大批金宝分别前往轲比能及步度根所在的王庭,求其假道攻打并州。其时鲜卑早已无昔日檀石槐领导时的辉煌,部落一分为三,其中柯比能与鲜卑名义上的首领步度根不和,互相倾扎,战争不断。几年内战打下来,双方都疲不能兴,再无力向外扩张。况且鲜卑大人只知弯弓射雕,根本不知道假途灭虢的故事。眼见一箱箱珠宝摆在面前,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跟着拍着胸脯答应只要曹仁喜欢,随时都可以经由自己的土地到他想去的地方,如果他不识的道路,当地牧民随时可以当他的向导。   使者回转言道鲜卑二部均答应假道,曹丕高兴得险些从矮榻上蹦将起来,跟着兴冲冲的来到校场,点起五万骑兵,誓师出征。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事先并没有告诉军队要到哪里去。他御下颇严,将士们虽有满肚子的问题要问,却也不敢多问一句。   大军马不停蹄,在道非止一日,经居庸、涿鹿向北而至广宁。在此略加休整,武装上鲜卑人的装束,这样一来可以混淆事听,让敌人做出错误的判断,二来鲜卑人的装束颇为暖和,大军既便冒着风雪前进也不用担心会被冻死。   换好装束后,众军翻过白山进入鲜卑领地,在大草原上行进。一眼望将出去,前后左右尽是皑皑白雪,雪地中别说望不见行人足印,连野兽的足迹也无。众军四顾茫然,便如处身于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风声尖锐,在耳边呼啸来去。   其时天寒地冻,地下积雪数尺,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漫无目的行军对将士士气打击甚大,亏得曹仁平时统兵有方,此时也是身先士卒,和兵士们同甘苦共患难。麾下将士对他十分爱戴,别说只是要他们走走雪地,就是要他们上刀山下油锅,那也是说去便去,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行到第三日上,众人翻过弹汗山,在雪原上渐行渐南,经强阴、善无、武州等地,进入大汉所置西河郡。一路上沟谷纵横,千丘万壑,与前几日走过的大草原相较,又是另一番景象。这些地方原都是边境名城,当年汉匈相争曾在此上演一幕幕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悲剧,可是黄巾之乱后,昔日的名城成了不毛之地,这里再无人烟,变成一座座死城。其时这些城塞早已破败不堪,成了一片废墟,大军只能从偶然露出雪外的巨石一角得知这里曾经是一座城池。   此行曹仁是效法当年曹操远征乌桓的壮举,对行军路线自是详细斟酌,绕过了敌人的防线,所行又都是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令敌人难以发现他们的行踪,他们便可突如其来的对敌人实行致命一击。可这样一来,隐蔽是隐蔽了,消息却变得十分的闭塞。一路之上积雪甚厚,路滑难行,大军在道上颇耽误时日,等他们翻过吕梁山,进入太原郡境内时,已是魏黄初四年二月初,此时邺城早已被汉军拿下,曹丕也已窜身临淄,改元正始,按魏国的黄历,现在应该叫正始元年二月初,这些他们竟然毫不知情。不过知不知道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他经过长途跋涉,牺牲了无数弟兄,克服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终于来到了悬瓮山脚下,胜利离他们仅有一步之遥。   晋阳城中,郝昭朦朦胧胧醒转,只见窗纸上树影扶疏,明月窥人,又听见远处绑绑绑三声清脆的绑子响,他喃喃自语,道:“三更了。”披衣而起。   他有个毛病,几乎每隔一个更次便会自动醒来一次,真比闹钟还要灵。他久驻西域,整日价都在和天良泯灭的杀人犯、流氓、土匪及非我族类的异邦人士打交道,不多长一个心眼,立时便死得很难看。这是他长期戍边养成的习惯,说什么也改不了了。   夫人许氏乃太傅许靖之女,当年郝昭征服乌孙、大宛二国,回京述职,许靖见他长得一表人才,很是喜欢,便将女儿许配给他。许氏样貌虽说不像貂婵、甄宓那样格外出众,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更难得是她温柔婉娈,端庄贤淑。郝昭在西域打了许多年光棍,突然间得了一位娇妻,自然是高兴的了不得,对她也是关爱有加,呵护备至。还好许靖不知道郝昭有这毛病,否则这门亲事肯定是黄了。不过许氏可就苦了,每隔一个更次就要随着他醒来一次,总也睡不踏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真是苦不堪言。   许氏揉了揉惺松的睡眼,问道:“怎么又起来了?”   郝昭道:“你接着睡吧,我到城上巡视巡视便回。”   许氏一脸郁闷,道:“你总是这样,二更天方才巡视回来,这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怎么又要巡视?如今大汉攻取邺城,拓地千里,晋阳已不再是前线了,还有谁会来攻打?你这个毛病也该改改了。”   郝昭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晋阳虽已深处腹地,可西边一带均是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羌胡之人可由此南来,袭取城池。他们生性凶残,一旦城破老幼不留,不可掉以轻心。不过说是这么说,天寒地冻,他们也不一定会来。我去巡城,不过是例行公事,去去便回,你接着睡吧。”   许氏叹了口气,服侍他穿好衣衫,取过一领皮裘替他披上。郝昭带上几个亲兵,来到西门,上了城楼,只见将士们有的缩在墙角边,有的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下,呼呼大睡。郝昭长眉一轩,挥了挥手,两名亲兵扛起大锣一面,一名亲兵取过一柄鼓槌,对准大锣,敲将下去,发出当的一声大响。   众军睡得正熟,忽听得锣声响起,大惊而醒,叫道:“敌袭!敌袭!”蹭地跳了起来,便要觅路逃跑。   郝昭冷冷道:“要真有敌袭,你们还有命在?皇上给你们饷银,是让你们在城墙上睡大觉的么?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若再偷懒,军法从是!”说到最后几句已是声色俱厉。   众军这才想起,一个更次一度的巡城时间又到了。他们原本是想乘郝昭巡完城回去睡觉这一个时辰的空档好好睡上一觉,在他再度光临之前醒来,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可是他们没有郝昭的本事,做不到时间到了,自然醒来,而负责望风的兵士也因实在支持不住,往见周公了,这样一来就彻底睡过了头。既然被抓住现形,那就没话好说,一个个红着脸,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郝昭道:“保家卫国的废话我就不多说了,都给我各归岗位,一会我还来,有哪个再敢偷懒,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他。”说着迈步向北门走去。   众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怔了片刻,各就各位,用心巡视,不敢再有丝毫懈怠。郝昭来到北门,北门负责望风的兵士没有睡,听见西门锣响,立马将其他人叫醒。当郝昭到时,所有城守兵士都坚守岗位,执行巡城职责,严肃认真,一丝不苟。郝昭瞧了瞧他们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点破,勉励几句,查察一番,迈开脚步,正要走向东门。忽听得身后有人叫道:“快看,狼烟!”他猛地回头,只见西城烽火台上狼烟冲天而起,心中一凛,叫道:“不好,西门出事了。你们坚守岗位,不可轻举妄动,我去西门看看。”转身向西门奔去。   甫到西门,一名斥候急匆匆的跑上城楼,道:“报,鲜卑大军突然压境而来,望将军早建良策,克敌制胜。”郝昭点了点头,从城墙上望将下去,只见一队队身着异族服装的骑兵,开抵城下,人头涌涌,实不知到了多少。他眉头一皱,传令道:“命驻守城中的兵士紧急集合,于各营待命,随时听候调遣。命人和梁大人取得联系,让他召集百姓上城协同防守,不得有误。刘贵妃及甄夫人尚在城中,再给她们加上两千护卫,一定要保证她们的安全……”   传令兵一个个恭身接令,分头干事。   梁习也是个闲不住的人,要是到了现代,一准会被评为劳动模范,此时他正在书房里挑灯批阅公文,布署州事。忽听锣鼓之声大作,吓了一跳,披上一件皮裘,飞奔出屋。来到院子里一看,只见西面几股浓烟直冲霄汉。他着实吃了一惊,忙令亲随备好马车,赶往西门。   走到半路,他便接到消息:“大批鲜卑骑兵来犯,镇西将军郝昭请大人安抚民心,并召集百姓上城防守。”   安抚民心可是他的拿手好戏,当下他挨家挨户走访,好言抚慰。他平时勤于政务,爱民如子,百姓们都对他死心踏地的心服,再加上鲜卑骑兵凶残成性,暴虐无道,年纪稍长的百姓大多都吃过苦头,百姓们对其恨之入骨,听了梁习的话,义愤填膺,自发组织起来,扛起武器,上城协防。   曹仁大军若是以本来面目示人,城中百姓心里害怕,倒也不一定会这么听话。可他们什么人不好扮,偏偏假扮百姓切齿痛恨的鲜卑骑兵。老百姓不明就里,还道是鲜卑骑兵真的来了,自然同仇敌恺,和守城军士一起誓死守城,这样的结果,却是曹仁始料未及的。   刘贵妃、甄宓听说邺城被占,当即便要赶去和夫君团聚。可是贾仁禄和刘备都不想左拥右抱、胡天胡地的欢乐时光过早的结束,差人来告诉她们,邺城虽已拿下,但骚乱不时发生,仍不太平,让她们再在晋阳呆上一段时间,等到局势稳定了,自会差人接她们前去团聚。这两个女人都是千伶百利,自然知道她们的老公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甄宓知道贾仁禄前些日子着实辛苦,此时胡闹胡闹,放松放松,倒也无可厚非,何况他只是胡闹,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接到家书后,只是微微一笑,便没再说什么了。   刘贵妃由一个穷苦丫头一跃而成刘备最宠信的贵妃,富贵荣华来之不易,她最怕的就是别的女人将刘备迷得神魂颠倒,夺了自己的宠爱。邺城皇宫中没逃出去的嫔妃还能少了?刘备本来就是个花心大萝卜,见到这些莺莺燕燕,怎能不意乱情迷,大叫投降?倘若任由刘备呆在城中,自己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为了自己这来之不易的贵妃之位,为了刘永将来能君临天下,说什么也要将刘备给揪回来。   正如她所料,刘备进城之后,旧时曹丕的妃子宫娥都对他加意巴结,贡媚取怜。曹丕所选的妃嫔自都是千中挑万中选,其中还有几个江南粉黛,天香国色,堪比西子。刘备一见之下登时忘了自己姓什么,连日来他都流连于美人石榴郡下,当真是此间乐不思蜀。   只可惜他在皇宫中寻访了不下千百遍,却说什么也找不到曹操留下的那帮娘们,真可谓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还是不知道在哪里,刘备的失落可想而知。世人都知道曹操以好色出名,眼光独到,他看上的女人既便不是西施、昭君,却也相差无几。曹操去世后,曹丕称帝,这些女人都是他母亲一辈,自然不敢乱摸,在皇宫中拨了几处相连的院落,让她们居住。宫中发生骚乱时,曹丕只顾着自己逃命,竟把老娘给忘了,撇在一边不管不顾,任其自生自灭。   刘备对曹操几位夫人那是闻名久矣,只盼一见。冲进皇宫他啥也不干,像箅谷子一样将皇宫箅了一遍,别说找不到卞太后、刘夫人、环夫人,杜夫人、秦夫人、尹夫人,就连什么宋姬、孙姬、赵姬、周姬、李姬、王姬等等也一个没找到。他曾详细询问宫女内侍,都说不知。当时兵荒马乱,大家逃命不叠,哪有空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刘备不死心,多方询访,终于得到消息,有人曾看见她们微服出宫,此后便不知所踪,想是死于乱军之中了。有打战总会有伤亡,这也是在所难免,刘备听见伤感不矣,好在徘徊在他身边的娇绕尚多,个个百媚千娇,没找到曹操留下的美人虽有些美中不足,却也不算什么大事。   刘备也知道刘贵妃那只母老虎不好惹,来了一定会和他没完没了,故下了道严旨,不许刘贵妃离开晋阳。刘贵妃碍于圣旨,虽有一肚子怨气,却也无法可想,只得忍气吞声。   两个女人此时都在晋阳行宫,且都没有睡下,而是连床夜话。絮絮叨叨的说一些家长里长,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男子汉的薄幸无良,喜新厌旧。甄宓对刘贵妃十分反感,本不想和她多说一句,可形格势禁,不得不说,只得虚与委蛇,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着。   正说话间,忽见外间红光耀眼,耳边鼓声阵阵。刘贵妃吓了一跳,翻身而起道:“出了什么事了?”   甄宓吓得花容失色,道:“不知道。像是敌军来犯。”   话音犹未落,但听得外间一片大哗:“鲜卑骑兵攻城了!”“大伙快上城防守,若让那帮天杀的进来,个个都要死无葬身之地啦!”“和他们拼了,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进来!”   刘贵妃身子抖个不停,颤声道:“鲜卑骑兵?”她曾在匈奴混过,最怕听到了就是这四个字,一听到这四个字就意味着将有一场大灾难。   甄宓道:“娘娘放心,伯道善于用兵,一定不会让胡人得逞的。”   刘贵妃道:“但愿如此。”   忽听外间有人叫道:“娘娘可安好?”   刘贵妃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甄宓代对:“娘娘安好。你们来做什么?”   那人道:“末将奉郝将军将令,特来保护娘娘夫人。”   刘贵妃长长地吁了口气,只道:“那就好,那就好。”   晋阳东南一处院落里,一个中年汉子坐在石凳上,仰望着天上明月,喟然长叹。蓦地里举起酒爵,咕的一声喝干了,跟着又斟了一爵酒,一仰脖又喝干了。如此一爵接着一爵,也不知喝了多少爵,忽听外间大声鼓躁,他心中一动:“天不绝我,今天终于有机会逃出去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软禁在此数载的夏侯渊。   诸葛亮爱惜人才,捉到他之后不忍将他杀了,而是将他软禁在晋阳。本来这样的人物是要提到长安,交由刘备亲自审讯。可晋阳离长安千里余,山遥路远,夜长梦多,稍有一个闪失,让他给逃了,放虎归山,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好在晋阳驻有重兵,有这么多人看着他,当真是插翅难飞。刘备曾连遣十数批说客,各逞绝艺,卖力劝说,可夏侯渊说什么也不降。刘备也爱惜人才,总是不死心,他相信时间能改变一切,虽经挫折,却仍是不断派遣说客游说。此番刘备前往晋阳,其中一个目的就要亲自会会这块茅坑里的石头,劝他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可进得城来,没休息多久,便接到前方战报,又赶回前线去了,这劝降活动也就不了了之,反正夏侯渊肯定不会投降,劝不劝也都一样。   自从夏侯渊被软禁在此间,便一心一意的想要逃出去。本来他可没这么舒服,郝昭怕他逃走,将他关在笼子里,笼子外面驻有两百名兵士,各执弓箭,稍有异动,乱箭如雨,立时便能将他射成一只刺猬。夏侯渊倒也聪明,装着老实巴交,又拐弯抹角的流露出愿降的意思。郝昭见他服软,又碍于刘备传下的不得太过为难人的口谕,对他的看守已不如原来那么滴水不漏了。只是他虽身得自由,要想要跑出小院,还是难于登天。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可能是天不绝他,这个机会竟硬生生的被他盼来了。众亲兵听得喊杀声,吓了一跳,纷纷拥到大门口,查察究竟。小院里只剩夏侯渊和一个煮酒的小厮。夏侯渊心念一转,拿起酒壶来晃了一晃,对那小厮,道:“酒没了,你再去酒窑里拿几壶来。”   那小厮应道:“是。”退了下去,不多时取来一只托盘,里面装着几瓶酒。   夏侯渊道:“煮酒。”   那小厮答应一声,放下托盘,正要煮酒。忽听夏侯渊叫道:“你看那是什么?”   那小厮循指望去,却什么也没发现,正在纳闷。忽觉一只手掌掐住了他的脖子,蓦里五指收紧,向里一拗。只听嗒吧一声轻响,那小厮脖子被夏侯渊扭断,气绝而死。夏侯渊迅捷无比的掉换了两人的衣衫,两人个头差不太多,那小厮的衣衫穿在他身上,倒也合身。他抱着那人坐在石凳上,叫道:“酒我自己煮,这里不用你侍候了,下去吧。”跟着学着那人的声音应道:“是。”提起托盘,向外便走。   甫到月洞门前,忽听有人大声叫道:“莫中了奸细调虎离山之计,赶紧去看好钦犯,若是钦犯跑了,唯你们是问!”   只听众亲兵齐应:“是!”   脚步声杂沓,看守他的亲兵迎面而来。   他低下了头,迎了上去。   方将下令那人是个中郎将,负责看守此间,问道:“干什么去!”   夏侯渊逼紧嗓子,答道:“夏侯渊不要我侍候,让我下去。”   那中郎将大吃一惊,道:“不好,那小子要跑。”   夏侯渊笑道:“将军大多心了,他喝醺醺的,哪还能跑得了?”   那中郎将吁了一口气道:“也是,这小子每天都要喝得烂醉如泥,不然不肯罢休。”他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指挥人马到园中一看,只见“夏侯渊”趴在石桌上睡得正熟。   他见人还在,放心不少。夏侯渊平常经常这样,而且他醉后有一个毛病,倘若有人靠近,他会突然间跳将起来,拳打脚踢,将那人打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然后接着呼呼大睡。众亲兵大多吃过这个苦头,可奇怪的是他却不乘机逃走,打完人就睡,若还有人接近,起来再打,打完再睡。上面有命令,只要他不逃走,想做什么由他。众亲兵虽然对他恨得牙痒痒,可一来打他不过,二来上面有命令,倒也奈合他不得。如今众人见他又醉倒了,都不想被打,谁也不敢上前。远远的围上一圈,严加看守。   夏侯渊字妙才,这个字倒不是白起的,真有些妙才,只不过不是诸葛亮的对手而已,对付这些小角色,还是游刃有余。他故意醉后打人,为来为去,就是为了这一天,如今总算让他等着了。他捧着托盘,来到酒窑,觑了个破绽,从后角门溜了出去。   其时城中已开始戒严,街上每隔十数丈便有几个兵士守把,城中所有人家关门,买卖铺户上板,任何人未经特许不得在街上随意走动,否则一律视为奸细,格杀无论。这一举措主要是为了防止奸细混入伺机破坏,以城外军队里应外合。夏侯渊统兵已久,对此自然再熟悉不过。可是此时他就是奸细,见汉军布置的有如铜墙铁壁一般,不禁焦急万分。当下他乘汉军岗哨尚未布置到他所在街道上,展开轻功,横过大街,钻入一条小巷。他在小巷里拐来拐去,走了数十丈,来到一条小巷的近头。探头向外张望,只见前面是条大街,街上布满岗哨,还有几队人马来回巡逻,防卫严密异常。他熟知其中门道,见一切都布置的井井有条,也不禁佩服郝昭统兵有方。   他正不知该如何混出城去才好,忽地远远望见街那头来了一行人,簇拥着一辆马车。夏侯渊忙缩身一堆垃圾堆之后。这行人渐渐走近,夏侯渊见当先是一队御林军。后面一辆马车,马车两侧各有一队骑兵护卫,车后跟着是数十名内侍宫女,手里捧着各形各色的器皿。   夏侯渊见这一行人排场声势,知道马车中必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多半还有刘备。既然不知如何脱险,不如行险一博,擒贼擒王,成功了固可以挟持他出城,至不济给人乱刀分尸,胜似窝窝囊囊的被人所囚。眼见马车越走越近,他不由得心跳加剧,蓦地里大喝一声,扑将上去。   他去势好快,直如狂风骤至,只听见砰地一声巨响,两名侍卫中掌,跌下马去。夏侯渊足尖在其中一匹马鞍上一点,就这么一借势,飞身钻进马车。出乎他意料的是马车里坐的不是刘备,而是两名女子,一般的杏眼桃腮,天香国色。不过此时他无心欣赏风景,倏地伸手抓住离自己最近那名女子的手腕。   随从侍卫大惊,纷纷呼喝,举刀上前拦截。   夏侯渊心想这马车级别甚高,按礼仪是供皇后乘坐的,想来这里面的定是皇后皇妃无疑。大叫道:“都退后,不然我掐死她。”左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被他制住的那人也不什么皇后,而是甄宓。她历史上曾当过皇后,此时虽然不是,却也有几分母仪天下的气概,夏侯渊把她当成了皇后,倒也不足为奇。   原来甄宓听说鲜卑人袭城,正和守军发生激战,不由得慈悲心大胜,说服了刘贵妃。两人乘车到城楼上犒军,鼓舞士气,并为伤兵包扎伤口,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哪知刚走到这里竟然碰上了夏侯渊。   甄宓只觉手腕、脖子像是被套在两个铁箍之中,痛得两行痛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她虽然身处逆境,脑子却还是清醒的,只一瞬间便已对局势做出了判断,灵机一动,使劲一推刘贵妃道:“娘娘快走,别管我!”   这话当真比任何救命良药都要管用。夏侯渊心中一凛,忍不住暗叫:“惭愧,原来她不是皇后,看来只不过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他也来不及细想皇后的贴身宫女如何能穿得这样体面,又如何能和皇后并肩坐在马车上?眼见刘贵妃一脚已踏在车帷之外,他暴喝一声,右臂陡长,抓住她的手腕,顺势向后一拗,将她右臂拗到了背后,疼得她啊地一声尖叫。   甄宓握拳在夏侯渊头上,背上乱打。夏侯渊恼将起来,抓住她的衣领,叫道:“去你的!”向外掷出。甄宓身子凌空飞起,只觉耳朵边上呼呼之声响个不停,忽地天旋地转,失去知觉,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这下耳根子总算清静了。   护行的中郎将见车上有人飞出,吓得六神无主,觑定方向,纵马迎上,倏地伸手,将她抱住。伸指在她鼻底一探,还有气息,这颗心总算是放到肚子里了。   刘贵妃突遇变故,也没空细想这一切全都是甄宓在捣鬼,叫道:“大胆逆贼,竟敢劫持我,不怕杀头么?”   夏侯渊狞笑道:“小人不敢冒犯娘娘,只想出城。只要娘娘随我出城,我立即放了娘娘。”   刘贵妃见侍兵手执钢刀一步步逼近,叫道:“都别过来,向后退十步,放下刀。”   那中郎将将甄宓交给其他侍卫,听了命令,叫道:“是,大伙退后十步,把刀放下。”   众侍卫依言后退十步,放下了刀。   刘贵妃笑道:“这样还满意吧。”   夏侯渊道:“娘娘倒挺识时务,怪不得能当上皇后。”   刘贵妃此番出行一切排场仪仗都和皇后一样,这可是刘备金口许下的,夏侯渊见了这仪仗,还以为真是皇后驾临,所以才会这么说。刘贵妃听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笑道:“你不是要出城么,出城的令牌就在我怀里,你放开我,我拿给你。”   夏侯渊笑道:“当我是三岁小孩?我放了你,你就跑了,还会拿令牌给我?”   刘贵妃道:“那好,你自己过来拿,总可以了吧。”   夏侯渊不虞有他,心想她一个弱女子能耍什么花样?身子向前一凑,左手绕过她肩头,向她怀里探去。他不是正人君子,一双眼睛自然不客气,向那两团高高坟起的椒乳上瞄去,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刘贵妃不用回头,便已感到两道灼热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的胸脯,笑问:“我好看么?”声音腻得让人全身骨头发酥。   夏侯渊意乱情迷,道:“好……好看!”   刘贵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侯渊道:“夏侯渊。”   刘贵妃道:“原来是夏侯将军,皇上可是对你赞不绝口呢。说你……哎呀,你看那是什么?”   夏侯渊被那声音迷得头昏脑胀,忘了刚才自己就是这么杀了一个小厮,一听她叫唤,下意识的向前望去。   刘贵妃一侧头,左手两指倏地伸出,探他双目。夏侯渊心中一惊,拗她右臂的力道登时松了。刘贵妃右腕微微圈转,夏侯渊只觉得一股十分怪异的力道突然生发,跟着刘贵妃的纤纤玉掌便如游鱼一般从他的手里滑了出去。   夏侯渊没想到看似风吹就倒的皇后竟有功夫,吃了一惊,刚要伸手再抓,忽觉眼前一花,刘贵妃已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车里空间十分有限,她竟也能随意转折,这门功夫委实不可思议。蓦地里夏侯渊只觉后腰一痛,身子渐渐软倒。跟着屁股中了一脚,骨碌碌的滚下马车,众亲兵发一声喊,一拥而上,将他捆了个结实。   刘贵妃拉上车帷,正中一坐,冷冷地道:“连个人都看不住,一帮废物。传令下去,将负责看守夏侯渊的将军推出去砍了。” 第560章 一败涂地   按当时的规矩,别说是刘贵妃,就连皇后也没有权力随意处决统兵将领。可是在场将士都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可是刘备最宠爱的妃子,刘备和她出则并肩,坐则同车,饮则交杯,食则共器,言听计从,不敢有半句违拗。她虽然不是皇后,却胜是皇后,朝中那个孙皇后,有名无实,所享受的排场待遇,还不及她的一半。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刘备,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负责看守夏侯渊的中郎将玩忽职守,致使朝廷钦犯出逃,冒犯贵妃,这本就是一条十恶不赦的大罪,杀他一百次也不为过。刘贵妃不下令,刘备来了一样也会下令的,早杀晚杀又有什么区别?当下在旁护卫的那中郎将,大声答应,差了一百御林军前往干事。   只听刘贵妃在车内问道:“甄夫人呢?怎么没听见她说话?出了什么事了?”   那中郎将答道:“启禀娘娘,甄夫人只是受了惊吓,晕了过去,没什么大碍。”   刘贵妃道:“甄姐姐在危难之时,挺身护我,真和我的亲姐姐一般,你们不可怠慢,快传太医。”   那中郎将应道:“是。”   只听甄宓说道:“不用了,我没事。”心道:“好险,好险。刚才真是险到极处,倘若那将军没接住我,我可就一命呜呼了。不过这样倒也好了,若非如此,我必受人污辱,这样还怎么有脸见人,又如何对得起仁禄?”   刘贵妃道:“刚才真是多亏了姐姐了。姐姐快上来,让我看看你可有受伤?”   甄宓道:“我真的没事。刚才我行事乱七八糟,反而连累了娘娘,当真罪该万死。”一面说一面走上马车。   刘贵妃扶她坐在自己身旁,仔细端详一番,道:“还好,只是手腕上蹭破点皮。”从怀中掏出一只小木盒,挑了些白色的膏药轻轻的抹在患处。甄宓只觉火辣辣之感顿失,患处凉冰冰的,说不出的舒服。   刘贵妃将药膏均匀的抹于患处,盖好盒盖,将木盒塞在她手里,道:“这是皇上御赐的金创灵药,对治疗刀伤跌伤极有效验,姐姐就留着吧。”   甄宓给她左一声姐姐,右一声姐姐叫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暗道:“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妹妹,当真是生不如死。”说道:“此药既是皇上所赐,妾身又怎敢领受?”   刘贵妃道:“皇上见我会些三脚猫的功夫,怕我练功时受伤,这才赐此药给我。可我自生下永儿之后,便再也不抡刀使棒了,这东西我是用不着了。你经常随着贾将军出征,没有这个可是不便。你别跟我客气了,拿着吧,不然我可要生气了。”说着板起了脸。   甄宓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小心翼翼的收于袖中。   那中郎将道:“请问娘娘,犯驾逆贼夏侯渊该如何处置?”   夏侯渊被点之后,人事不省,这时才幽幽醒转,骂道:“刘备这小贼忒也没种。还有贾福、诸葛亮这两个王八蛋也和他是一丘之貉,就会行奸使诈,暗地里害人,不敢光明正大的同人较量!靠下流手段夺取花花江山算什么本事,总有一日,要把你们这帮贼子贼孙杀得干干净净!”   刘贵妃蹙起眉头,道:“先把他的嘴堵上。”   侍卫取过一团破布,将他的嘴结堵严实了。夏侯渊仍在那喋喋不休,不过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呜呜啊啊之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刘贵妃问甄宓道:“姐姐,你比我明白事理,你说这夏侯渊该如何处置?”   甄宓笑道:“妾身何等样人,能和娘娘同乘一车,已是三生之幸,姐姐之称,如何敢当?妾身自幼深居闺阁,只知绣花织布,连字也不识几个,又哪会处置什么国家大事?当今圣上英明有道,勤政爱民,治国有方。娘娘在他身边,耳濡目染,处分这些大事,自然是得心应手,就不要妾身出丑了。”   刘贵妃笑道:“瞧你说的。我是个妇道人家,只知侍候皇上,让他开心,其他事情嘛,也是不会的。你方才说我常在皇上身边,耳濡目染,自然会应对大事。你常在贾将军身边,难道没学到他的几分本事?”   甄宓撅起小嘴,道:“不提仁禄也就罢了,一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别看这家伙攻城略地,像是本事大的不得了。其实那都是其他将领在后面帮衬,替他出主意,不然他连一个山寨都打不下来。你没到过军中,不了解情况,我上过前线,亲眼见他在军中胡作妄为,乱发神经,气得恨不得当场就给他两耳刮子。他根本就是一个草包,别的本事没有,就会油腔滑调,讨女孩子欢心。唉,这次他去了邺城,又不知要领几房小妾回来。”   刘贵妃道:“你太谦虚了,贾将军可是大汉的栋梁之材,有你说的这么不堪么,呵呵。男人嘛,三妻四妾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就拿我来说吧,皇上三宫六院,再加上宫女,这女人还能少得了了?别看我现在风风光光的,平时里想见皇上一面都难。”说着眼泪盈盈欲滴,道:“说来说去,都是我们这些女人命苦。”哭了一会,道:“哎呀,只顾伤感了,把正事都给忘了,这夏侯渊该如何处置,他敢冒犯你冒犯我,罪大恶极,总不能就这么算了,不如将他杀了吧。”   甄宓道:“我人本来就笨,刚才又把胆给吓破了,脑里的混混沌沌,真不知该怎么办。娘娘说该杀,那准是错不了的。”   刘贵妃向她瞧了一眼,笑道:“既然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不如先将他关押起来,等皇上来了,再作区处。”   甄宓道:“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刘贵妃似笑非笑,道:“姐姐真得很了不起啊。”   甄宓笑道:“哪里,娘娘才了不起,我要及娘娘万分之一,便十分开心了。”   刘贵妃道:“好姐姐,咱们也别客气了。”转头对车外说道:“先将夏侯渊押回原处,严加看管。若再让他逃了,所有看守一齐处死!”   那中郎将心中一凛,道:“是。”命人押着夏侯渊去了。   刘贵妃问道:“姐姐,我们现在该去哪?”   甄宓听她叫自己姐姐,浑身不舒服,却又不敢叫她别叫,道:“也不知郝将军那边怎么样了,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刘贵妃点了点头,一行人来到战事最惨烈的西门,上得城楼,望将下去,只见一队队鲜卑骑兵扛着临时准备的云梯冲将上来。城上守军居高临下,投石放箭,化解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晋阳城是并州治所,又是汉军的屯粮之所,刘备在此驻有精兵数万,除此之外,尚有十余万百姓,人人知道此城一破,无人得以幸存,因此丁壮之夫固然奋起执戈守城。便是妇孺老弱,也是担土运石,共抗强敌。   城上守军没想到刘贵妃和甄宓这两个娇滴滴的美人竟也会冒着生死危险亲临前敌,在惊为天人的同时,一股保护她们不受外敌欺负的使命感油然而生。突然间一名兵士像大灰狼一般仰天长啸,蓦地里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道举起一块三百来斤的大石头对准一名魏兵的脑门砸将下去。那魏兵爬得正欢,忽听耳畔风声,抬着一看,大失惊色,叫道:“我的……”砰地一声大响,大石无情的砸在他脑门上。那魏兵脑浆迸裂,立时避命。尸体骨碌碌的滚了下去,他身后十来个兵士正奋勇攀上,被尸体一撞,立足不牢,也跟着滚了下去,“哎哟”、“妈啊”之声响成一团。   本来那块巨石,那个帅小伙子无论如何也举不动的,可他见到刘贵妃之后,不知怎地竟然做到了,事后回想此事,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纳闷。不单单他一个人如此,城上兵士百姓见到刘贵妃、甄宓到来,群狼乱吼,士气如虹,大呼酣斗。在美人面前,谁也不肯示弱,谁也不愿装孬,个个拿出吃奶的力气,玩了命的狠杀。魏兵仰攻本就不占便宜,士气又大大不如,如何是汉军的对手?斗不片刻,便败下阵来,如潮水般的向后退却。二女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往那一站,便达到了激励士气的效果,这也是她们始料不及的。   郝昭正在指挥兵士抗敌,瞥眼间见刘贵妃和甄宓上了城楼,吃了一惊,跪地请罪:“臣听说娘娘来时遭逆贼夏侯渊所袭,天幸娘娘神功无敌,化险为夷。臣保护不周,使娘娘受到惊吓,罪该万死。”   刘贵妃忙将他扶起,道:“郝将军快别这样,可折煞我了。这事又和你有何干系?”   郝昭道:“多谢娘娘开恩。”站起身来,道:“矢石无眼,万一伤着了娘娘夫人,如何是好?还请两位速离险地。”   刘贵妃指着一名小男孩,道:“他能来,我为什么就不能来?”向那男孩招了招手,那男孩放下石块,走了过来,刘贵妃问道:“多大了?”   那男孩道:“十二。”   刘贵妃将他揽在怀里,想起往事,哭了起来,喃喃地道:“十二,十二。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曾和鲜卑人打过一战,只可惜……”说到这里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甄宓也知道那一场战一定是匈奴败了,其实这样的战争根本没有悬念,没落的匈奴人又如何是如日方中的鲜卑人的对手,说道:“鲜卑人也不可怕,只要我们上下一心,拼命狠打,鲜卑人根本打不进来的。”   郝昭对二女说道:“请借一步说话。”   三人来到僻静角落,郝昭道:“这伙敌人不是鲜卑人。”   刘贵妃吃了一惊,道:“不是鲜卑人?”   郝昭道:“他们的汉话说的十分流利,作战习惯也与鲜卑人完全不同,臣就出生在太原郡,熟知匈奴鲜卑等族人的作战方法,绝不会看错,这些不是鲜卑人,倒像是魏人假扮的。”   刘贵妃只谈鲜卑人色变,至于魏国人那是一点倒不怕的,长长的吁了口气,道:“原来不是鲜卑人,怪不得我总觉得这伙敌人怪怪的,一点也不像骁勇善战的鲜卑人。”   甄宓蹙眉道:“魏国和太原郡不挨着,如何能到得了这里?”   郝昭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伙人应该是曹仁所领的幽州骑兵,他们扮着鲜卑人的样子,假道鲜卑,绕过雁门,经西河而到太原。”   刘贵妃点点头,道:“实情当是如此。曹仁所部假道鲜卑,绕到此间,道路迂回,天寒地冻,兵士疲劳不堪,只利速战,不利于持久。只要城中军民同心协力,挡上三五日一点问题也没有,到那时曹仁军疲不能兴,要是再不走的话必被我们生擒。”   郝昭道:“娘娘高瞻远瞩,一眼就看到了事情的关键所在,微臣万万不及。百姓仇视鲜卑人,咱们只要善加利用,当可收到奇效。娘娘方才所说的方针微臣已铭记在心,一定会严格照此执行,不劳娘娘费心,请娘娘速回行宫,等待捷报。”   刘贵妃向甄宓瞧了一眼,笑道:“说来说去,伯道还是不想让我们呆在这里,你怎么看?”   但听得飕飕飕之声不绝,羽箭如雨点一般向城上射来,魏兵新一轮进攻又开始了。守城兵士训练有素,各举盾牌,将箭挡开。突然间,几支羽箭透围而入,城上百姓发一声喊,四散走避。那男孩第一次经历这样大场面,吓得呆了,躲避不及,右臂中箭。他哇地一声,放声大哭,大叫:“妈妈,妈妈。”   那男孩的母亲恰在城头,离他约有三十余丈,大叫一声:“儿啊!”扑了上去。她救子心切,却不顾自身安危,门户大开,一支羽箭突然飞到,自左颈刺入,从右边穿出。她一时未死,兀自向男孩爬去。男孩父亲早在半个时辰前便已阵亡,如今他的母亲也离他而去,他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孤儿。   甄宓正要回答刘贵妃的问题,却见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不由得肝肠寸断,失声痛哭。刘贵妃从小流浪,最见不得小孩落单。一箭步窜上,右袖一挥,一阵劲风吹过,射向男孩的羽箭,纷纷倒飞下城,但听得城下惨叫连连,险是不少兵士吃了大亏。   刘贵妃抱起那男孩子足不点地的奔了回来,向甄宓望了一眼,甄宓读懂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对郝昭说道:“将军好意我们心领了。全城军民共抗强敌,誓与晋阳共存亡,我和娘娘既在晋阳,也是城中的一份子,自也要为守城尽一份力,岂能躲在行宫等消息?”   刘贵妃道:“甄姐姐说的好极了,我也是这个意思。”   郝昭道:“刚才的情景,两位也看到了,羽箭可是不长眼睛的。两位千金之躯,若有伤损,微臣便是有一百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两位还请速回行宫,别让微臣难做。”   那男孩吓得呆了,这时才回过神来,见母亲倒在地上,哇哇大哭,当时便要扑上。刘贵妃紧紧将他抱住,对郝昭说道:“今天我说什么也不下城,我说的话,你敢不听么?”   郝昭道:“微臣不敢。”   刘贵妃问那男孩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道:“石苞。”   刘贵妃道:“家里还有什么人?”   石苞泣道:“没了。”   刘贵妃道:“那你家住哪?可还有什么亲戚?我带你去投靠。”   石苞道:“我们是从南皮迁过来的,在这没有亲戚。”   刘贵妃道:“现在南皮已是大汉疆域,等哪天姐姐有空一定领你去南皮投靠亲戚。”   石苞道:“当年袁谭忘恩负义,背反曹操。曹操大怒,率兵攻打南皮。城中大乱,百姓争相逃离,爹爹妈妈还有我在道上和亲戚们失散了,我们一家三口逃到了晋阳,替人养牛糊口,从此再也没亲戚取得联系,也不知他们是不是还活着。前些日子南皮传来消息,说汉军入主南皮,轻徭薄赋,乡亲们的日子好过多了,爹爹听了怦然心动,凑了点盘缠打算回归乡里耕田务农,已决定明日起行,没想到今晚……没想到今晚……”说到这里,声音哽咽,泣不成声。   甄宓哽咽道:“真是可怜的孩子。”   刘贵妃见石苞面如傅粉,眉清目秀,虽在伤心之际,说话仍甚有条理,见到达官贵人,也不犯怵,心里很是喜欢。可她生活在宫里,不方便领养小男孩,尤其不方便领养小白脸,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便对甄宓说道:“这孩子怪可怜的,不如由姐姐收养了吧。”   甄宓点了点头,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乖孩子,既然你暂时没有亲戚可以投靠,就先到我家去吧。”   石苞年纪虽小,却对美人甚有好感,听甄宓软语相求,自然求之不得,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母亲,又忍不住哭了起来。甄宓听他哭声,心为之碎,命人好生安葬他的父母。从此之后这个被后人称为:“石仲容,姣无双”的当世第一美男子便扎根贾家,艰苦奋斗。   曹仁军正如刘贵妃所说远来劳苦,饥寒交迫,只利速战,不利持久。这一点连刘贵妃都看出来了,曹仁自然心知肚明,他原本打算乘守军不备欺上城去,砍开城门,占了城池。哪知郝昭竟有时不时查哨的坏习惯,计划了几个月的如意算盘,事到临头却全然打不响,真可为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晋阳现在对他来说,就像一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山好不容易堆到这么高,眼见胜利在望,就这么走了,实在太可惜了。何况他们此番前来已是破釜沉舟,只准备了来的粮食,没准备去的粮食,这会就算撤退,不出四五十里,大军非哗变不可。既然逼到这个份上,形势已不容他回头,只有硬着头皮上。   他立马于小丘之上,亲自督战,身旁数十面大皮鼓打得咚咚声响,震耳欲聋,什么说话的声音都给淹没了。但见偏将军、裨将军一个个或死或伤、血染征袍,从阵前抬了下来。曹仁身经百战,当年随曹操东征西讨,打下千万里锦秀江山,此刻见这一番厮杀,也不由得暗暗心惊:“城上的指挥是谁?如此厉害,令人好生佩服。”他可不知道历史上郝昭曾凭数千军马在陈仓硬生生的阻挡诸葛亮十数万大军长达二十日之久,为友军来援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此时郝昭兵精粮足,士气高昂,所有条件都比曹仁要优劣,守起城来,自然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曹仁远道而来,仓促之间攻城器械准备不足,云梯不足百架,且都是临时赶造,作工粗糙,质量当然不甚过关,小半个时辰后,便已坏了二十余架,郝昭乘势放起火箭,云梯尽着,梯上兵士不死带伤,乱喊乱叫撤了下来。   曹仁叹了一口气,收军回营,连夜赶造冲车、云梯。郝昭、梁习知道敌军没了退路,必不会善罢,不久还会再来,不及解甲休息,巡视四门,慰抚将士。刘贵妃、甄宓弱质女流,扛不动石头,便为伤兵包扎伤口,端汤送药,间或来段歌舞,鼓舞士气。那些伤兵技不如人,光荣挂彩,心中本就惭愧万分,沮丧之余,竟蒙国内首屈一指的两大美人亲自包扎伤口,均恍然如在梦中,恨不得这伤口能再长上几寸。石苞在他父母坟上痛哭一阵,便即收泪,上得城来,扛石运土,相助守城。他年纪虽小,却也没叫一声苦,喊一声累。   午时时分,曹仁军赶造了百架云梯,三十余辆冲车,四面列成阵势,鼓躁而进。郝昭早已安排下器械,将冲车全部打折。两军攻拒恶战,打了半日,魏军损折惨重,两千余人战死,一千余人饿死,其余人实在没力气再打了,不待曹仁鸣金,便撤回阵中。   曹仁气得哇哇乱叫,苦思良久,思得一计。当晚他令五千军马暗劫地道,妄图潜得城中。这法子可是当年贾仁禄玩剩下的,郝昭自然知道如何应对,令人在城中掘重壕横截。曹仁军无法攻入,废然而退。   如此昼夜相攻,到了第五日上,曹仁军已不堪重荷,纷纷开小差跑路,曹仁亲自弹压,可越弹压跑得人越多,到后来整建制整建制的官兵同时失踪。曹仁知道若再不走,不出三日所谓大军便会只剩下自己这个光杆司令了。可是走的情况更糟,以现在的形势,他走不上三十里,便会被敌军擒获。他进不能进,退不能退,急得向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这日整整一个白天他都没想出一点主意,晚上也不解甲,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三更时分,夜阑人静。突然间远处有人大声喧哗。这些天来每天都有人逃跑,这样的喧哗声时常响起,他早已见怪不怪了。他刚要披衣起身,出去弹压,忽见亲兵急匆匆进帐,一指帐外,道:“不好了,不好了。汉军不知如何欺到我军寨后,破寨而入,高呼酣战,我军抵敌不住,四散奔逃,将军赶紧去看一看吧,迟了可就一败途地了。”   曹仁吃了一惊道:“什么,我军逼城立寨,四面围定,敌人是如何绕到我军背后的,难道是援军到了?”一面说,一面循着喊声走去。   其时天寒地冻,魏兵肚子又饿,半夜三更,谁还有心戒备,纷纷睡懒觉已补充休力。怎料汉军从天而降,从寨后杀到,砍开寨门,见人便砍,见帐便烧。魏军久梦乍回,大呼小叫,乱作一团。   曹仁虽然及时赶到,但局面已成,便是孙吴复生,也无力挽回,何况是他?他且战且走,过不多时,便撞上郝昭。曹仁勃然大怒,纵马迎上,两马相交,战了三十余合,郝昭气力不济,看看要败。就在这时曹仁麾下的亲兵逃得逃,死得死,汉军大喊:“活捉曹仁!”围了上来。曹仁回头一看,身后数千军士挺矛追来,前面更是千军万马,实已陷入了绝境。   这当儿情急拼命,蓦地里一声大吼,招招抢攻,郝昭不愿和他拼命,让出去路。曹仁杀出一条血路,向西逃去,郝昭留梁习收拾残兵,略定大营,自己领着五千军马随后赶来。   曹仁催马疾奔,行至悬瓮山,回头望去,追兵尚未追到,心下稍宽。正行间,忽地马失前蹄,跪倒在地。曹仁一声惊呼,跌在地上。只听山脚下有人大叫:“得手了!”跟着一个破锣般的嗓音喊道:“快点起火把,看看逮着了什么?”   话音刚落,四下里火把齐明,强光耀眼,曹仁眨了眨眼睛,火光下只见贾仁禄从山坳里转了出来,道:“原来是曹子孝,好久不见。我今天闲着没事干,出来打猎玩。我原以为这次和前几次一样,逮到的不是狐狸就是免子,没想到竟是一只老虎,哈哈。” 第561章 孙权称帝   曹仁没想到贾仁禄竟会从前线赶来拿他,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问道:“你不是在邺城么,怎么到这里来?嗯,一定是打了败仗退回来了,我就说凭你那点下三烂本事如何是皇上的对手?”   贾仁禄挠了挠头,道:“邺城早就被老子打下多时矣,怎么你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曹仁脸色大变,道:“什么,你骗人,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贾仁禄道:“你被绑成这样,老子还有必要骗你么?你口中那个皇上已经被老子打的抱头鼠窜,祼奔到临淄当乞丐去了。老子相信他不久也要步你的后尘,成为大汉帝国的阶下之囚。这游戏玩到这个份上,已没有什么好玩的了。未免两国生灵涂炭,不如你替我带封信给曹丕,让他自己把自己绑了,抬着棺材出来投降。”   曹仁道:“要皇上投降,做你个清秋大梦吧。既便你所说的都是真的,皇上暂时撤退,定有深意,岂是你这等鼠辈所能知道的?不出半年大魏必将卷土重来,把你们这帮恶贼杀个干干净净!”   贾仁禄苦笑道:“看来你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下令道:“先将这小子押下,等皇上到来,亲自发落。”   麾下亲兵答应一声,将他拖了下去。   原来甄宓见曹仁挖掘地道,大受启发,猛地想起她家在晋阳城的商号里也挖有地道。当下她和郝昭说起此事,郝昭寻思该如何反攻,听了之话,高兴得险些蹦到城墙底下去。他当即命人随着甄宓去查看地道。当年贾仁禄水灌晋阳对晋阳建筑造成巨大破坏,甄家几间商号在这一役中变成一片废墟,其下的地道更是被水冲得乱七八糟。众人找寻良久,总算是找到几条勉强可以用。郝昭召集民夫略加修缮,这日晚间便亲自引着两万精兵钻将进去,潜出城来。那地道出口不偏不倚,恰在曹仁大营后方里许处,且甚是隐密,令人难以查觉,当年挖掘地道的人未卜先知的本事,当知令人叹为观此。   曹仁大军又饿又累,一心只想着如何逃离这个鬼地方,哪有心思站岗放哨。郝昭大军悄然杀到,魏兵有的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有的收拾行囊准备跑路,浑然没有留心一场大灾难转眼便要来了。郝昭大军一路上没遇到任何抵抗,顺利突入大寨。他命人四下杀人放火,自己则领着一哨人马撞入中军来寻曹仁。   他性格沉稳,办事老练。贾仁禄和诸葛亮都是识货的,知道这样的人才该用到什么地方,才能发挥最大效用。于是一应冲锋陷阵都没他什么事,作战时他不是被用来殿后,就是被用来守城。这样他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材了,可是功劳这两个字也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他毕竟是个将军,血管里流淌的英雄热血一点都不比其他将领少,他也希望金戈铁马,也希望血染山河,可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居七八,性格注定他只能坐守城中,搂着老婆热坑头。如今他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如何能轻易让它溜掉了。上天待他不薄,他如愿以偿的遇到了曹仁,也和他交了手,可他性格太过稳重,不愿曹仁他拼命而错失捕捉他的良机。他原以为大局已定,一切尽在掌中,曹仁孤身一人,又能走到哪里去?何必蹈不可测危,何他争一日之长短。怎知半路杀出个贾仁禄,硬生生的将这个功劳夺走了。   那日贾仁禄看过地图,猜着了曹仁的心思。他将心中想法和刘备说了,刘备听说刘贵妃有可能遇到危险,也是放心不下,当即留郭淮镇守邺城安抚新降州郡,自己引着十万大军连夜赶赴晋阳。其实他也是瞎担心,刘贵妃妖同妲己,毒比飞燕,色诱之术施展开来,又有哪个男人能顶得住?她不去害人就要阿弥陀佛了,又有谁敢害她?夏侯渊遇上了她,当真叫前世不修,倘若他一心一意的劫持甄宓,不中途换人,这会多半已经逃出去了。   贾仁禄知道刘贵妃有多大能量,也知道她有多可恶,自然不为她操心。他心中最放心不下就是甄宓,甄宓虽智计出众,却弱不禁风,万一有个闪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的绝世容光就再也欣赏不到了,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也变成曹子建的满口胡柴,若真是那样自己当真要去跳楼了。他心悬美人,对郝昭也就没什么信心了,当即向刘备请旨,求他准自己领两万骑兵先行。刘备十分理解他的心情,当即准奏。并差孙礼为其羽翼。二人领旨谢恩,点起军马,径望晋阳而来。在道非止一日,这日大军到了祁县遇到一伙逃兵,孙礼杀将上去捉了几个,一问方知曹仁接连攻城五日,都未能得逞,急得用头撞墙。   贾仁禄这颗心总算是放到肚子里去了,当下他冷静下来仔细分析当时情况,忽地想起当初夺取晋阳的时候,曾有兵士报称在废墟中发现地道。当时他一听之下,甚是吃惊,立刻引人前去查察,发现所有地道都位于甄家商号之下。他当然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不点破,只是说这些地道无关大局,填了也就是了,这事因此不了了之。城中有地道通往城外的事,其他人不知道,甄宓一定知道,以她的聪明才智也定能想出里应外合之计,彻底消灭曹仁。既然如此,自己也没必要累活死累活的冲将上去,吃别人嚼剩下的冷菜了,还不如找一个山明水秀的风水宝地,守株待兔,抓些漏网之鱼来得正紧。   这个主意虽然很笨,却十分省事,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不劳而获。贾仁禄这个流氓,本就是个好吃懒作,游手好闲之徒,这样的主意当真的脑子一动便能想出十个八个来。结果一切均如他所料,曹仁打不过郝昭,仓皇遁走,想要前往悬瓮山躲上一段时间,再作区处,没想到却喝了贾仁禄精心为他准备的洗脚水,被绑成了一只粽子。   贾仁禄原本是对打战一窍不通,可这么多年兵带下来,还是有点诸葛之亮的。他也怕郝昭一人吃不下曹仁这块肥肉,特命孙礼领军一半上前相助。孙礼原以为这是个大大的美差,欣然从命,可跑到那里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厉害。其时曹仁军抵敌不住郝昭梁习两支大军里应外合,死伤惨重,余下的落荒而走。等孙礼赶到时,战斗已基本结束,虽有些零星打斗,也是不久即平,打起来一点也不过瘾。他巴巴的跑来抢头功,结果变成扫战场的,不禁郁闷万分,经此一役他终于明白,头功不一定是冲在最前就能抢得到的。   贾仁禄逮到了曹仁,大获全胜,奏凯而还,半路遇上了郝昭。郝昭见曹仁被贾仁禄所擒,等了数年的功劳,又成了泡影,灰心已极,长长地叹了口气。   贾仁禄猜到了他的心思,道:“老子的官已经当到头了,有这功劳不多,没这功劳不少。伯道这些年竟在后方看戏,一定很郁闷吧,这人就算是你擒的了,这个头功老子让你赚了,哈哈。”   郝昭一脸不悦,道:“这人明明是军师所擒,末将如何敢冒领?”   贾仁禄纵马来到他边上,道:“你一定是想说,大丈夫想要功劳就要凭真本事去取,冒领他人的功劳算什么英雄?”   郝昭点了点头,贾仁禄伸嘴在他耳边悄声说道:“老子现在想得不是如何当大官,而是如何不当官。这些官场上的鸡虫得失,老子早就不放在心上了。这功若是计在我名下,对我可有大害。老子本来也没打算抓他,可这小子偏偏撞到枪口上,叫我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真是郁闷死了。伯道就当作件好事,替老哥我扛了这功劳,让你老哥我可以多活几年。你放心老哥我永远不会忘了你的好处,逢年过节,老子一定将别人送来的贺礼精心挑选,凡是用不着的一定给你送来,绝不食言。”   郝昭没想到贾仁禄得了便宜,居然还卖乖,哭笑不得,道:“军师年逾四旬,说出来的话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   贾仁禄道:“这样才显得年轻嘛,呵呵。”   郝昭悄声道:“军师圣眷方隆,前途不可限量,末将还要靠军师多多提拔,军师为何竟说这些丧气话。”   贾仁禄低声道:“我和你说这些,就没把你当外人,大家都是自家弟兄,有什么说什么。韩信功劳有多高,你小子应该知道,他的是什么下场,你小子也清楚,老子可不想步他的后尘。虽说皇上仁慈宽厚,和高皇帝不是一路,可朝中有多少小人盯着老子这位子,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嚼咀的人多了,皇上也不得不信了,那时你老哥我的脑袋可就脖子上坐不安稳了。”   郝昭怒道:“军师大公无私,选贤认能,平定天下,有大功于国,对皇上更是忠心耿耿。哪个小子敢胡说八道,我一定给他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贾仁禄道:“嘘,这话可说不得。给小人听到了,说老子拉帮结派,图谋不诡,不大不小也是个罪名。”   郝昭咬牙切齿,道:“国家大事就是坏在那帮小人手里,这些人打战时就见不到人,就会在人主面前搬弄是非。好在皇上用人唯才,浸润不行,朝中大多都是正直敢为的股肱之臣,军师所说的情况应该不会发生。”   贾仁禄道:“以前你一直在西域不知道朝中情况,当初老子只是在朝堂上打打磕睡,便有一堆人上表参老子,说老子在人主面前睡觉,大不敬。皇上宽宏大量,真是没得说,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老子在朝堂上打瞌睡是他特许的,那帮家伙这才无话可说。”   郝昭怒道:“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贾仁禄道:“不开心的事不提了。曹丕窜身青徐,孙权偏安江左,大汉中兴指日可期,老子这官也算做到头了,找个机会老子就告老还乡。”拍了拍他的肩头,接着道:“老子很看好你们兄弟三个,老子退休之后,你们要好好干,将来出将入相,这才不枉老子当年举荐你们。”   郝昭心中伤感,泪水在眼眶中滚来滚去,道:“军师所说,也不无道理。既然军师已有功成身退之念,末将也就不饶舌了,军师多多保重。”   贾仁禄点了点头,悄声道:“你也一样。你们兄弟三个其实我最担心德达,这小子性子急,有什么说什么,不会绕圈子。这样可不行,早晚要出事,你们两兄弟要时常劝劝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估计这小子也改不了。不过劝还是要是劝的,改不改那是他的事。”   郝昭点了点头,贾仁禄道:“伯济这小子精得跟猴似的,功名富贵自能求来,你小子做啥事都比别人慢半拍,功劳不好赚。这名节值多少钱一斤,能当饭吃?记住了,曹仁这小子就是你捉住的,一会老子就让人给你记上,你要是硬想把这功劳往老子身上推,老子就给你来个打死不认,谅你也说不过老子。”   郝昭知道贾仁禄嘴上虽然胡言乱语,其实心里都是为了他好,心中感激,道:“客气话末将就不说了,军师日后有什么用得着末将的地方,只管言语便是。”   贾仁禄道:“你才几斤几两,老子哪有用得着你的地方,自己顾好就行了。”   郝昭不是笨蛋,知道贾仁禄是不想让自己和他掺合在一起,到时把自己牵连进去,影响了自己的前途。他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道:“军师。”   贾仁禄拍拍他的肩头,道:“好了,好了。都是老子不好,把你逗哭了,让你做不成男子汉大丈夫了,曹仁这小子就当老子给你赔偿了,哈哈!”   二人一路谈谈说说,不知不觉便到了魏军大营,孙礼、梁习迎了出来,将他们让到中军大帐。贾仁禄升座,众人各依文武站成两班,报上功绩。贾仁禄让人标上郝昭第一功,其他便依各人所说,一一记上,反正最后颁赏的又不是他,众人爱报多少就报多少,他也懒得一一复查了。   这功刚记到一半,忽见御林侍卫来报,刘备离此不过十里,着众人立即出营候驾。贾仁禄不敢怠慢领着文武百官站在辕门外恭候。不多时鼓乐声响,刘备法驾开到,一大套啰里啰嗦的仪式过后,刘备升座,大大的表扬郝昭梁习等人一番,跟着发表重要讲话,勉励二人戒骄戒躁,再接再厉,踏踏实实搞好本职工作,争取取得更大的成绩。郝昭、梁习例行公事,谦虚了一番,献上几句惠而不费的马屁,刘备龙颜大悦,当即下旨郝昭就食阳邑五千户,除前所食邑。梁习就食高梁三千五百户。至于官职爵位,待新官制制订下来再说。二人磕头谢恩。记功仪式接着进行,刘备待各人功绩一一记好,又说了几句废话,这才命驾前往晋阳。进城前自然又是一大套啰里啰嗦的仪式,官越大繁文褥节越多。刘备是皇帝,乱七八糟的礼节过门自然也就最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刘备不愧是个亲民的皇帝,进城之后,不即见刘贵妃,先到阵亡军民家中抚慰一番,说上几句屁话,流上几滴眼泪。反正他的泪水说来就来,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浪费几滴,自是微不足道。老百姓见他贵为皇帝,却没有皇帝架子,自家的父兄子弟死了在别的统治者看来,不过是死了几只蚂蚁,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他竟然感同身受,泪流满面,不禁大为感动,歌功颂德之声如潮水一般源源不绝的涌来,不过老百姓拙于言词,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倒是有一个腐儒,见此情此景,潸然泪下,即兴做酸文一篇,骈四骊六,极尽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能事,听得刘备心花怒放,心想这个名头总算是做着了。   从百姓家中出来,刘备又上城巡视一圈,勉励守城兵士几句,传旨犒赏三军,此役有功人员连升三级,三军将士无不踊跃,齐声称颂刘备是古往今来最好的皇帝,心中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好好干,来报答刘备那比山还高,比天还厚的恩情,这懒觉说什么也不能再睡了,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头悬梁锥刺股,那也是说不得的。不过他们只是在心里想想,真到了十分困了,这懒觉也还是照睡不误。   从城楼上下来,刘备一行便来到献帝下榻处,温言关怀,亲切慰问。献帝、曹夫人这几日也和城中百姓一样上城协守,他们身子骨单薄,扛扛抬抬的活那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动,不过包扎伤口、烧水做饭这样的小活,还是勉强可以胜任。只不过这些活他们也是从来没有亲手做过,第一次难免笑话百出,好在城中百姓知道他们娇生惯养,此时能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谁也没有笑他们。他们亲身经历,这才休会到劳动其实也可以很快乐,只是连续奋战几天,疲惫异常,这时就想好好睡觉。可是他最不愿见到的瘟神刘备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不见还不行,只得托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前厅和他会晤,新老两代皇帝经过亲切会谈,终于就某些问题达成共识。刘备施施然离去,献帝亲送出门,打了个呵欠,展开轻功,回屋睡觉去了。   接着刘备等人又来到夏侯渊及曹仁关押之所,刘备鼓起三寸之舌,或循循善诱,或威逼恐吓,或大吹牛皮,可不论刘备说得如何天花乱坠,二人就是不降,只求速死。二人之才胜张任十倍,张任死了,刘备尚且倍感惋惜,何况这两个经世大才?刘备不忍杀之,夏侯渊、曹仁厉声高骂,刘巴、黄权等文臣都劝刘备斩之以全其名。刘备沉思良久,缓缓点了点头,正要下令,忽听张辽大声喝道:“你们两个狗贼口口声声说忠臣不仕二主,可曹公死于谁手,你们难道忘了?汝阴之耻至今未雪,孙权仍逍遥江左,你们不思如何报仇雪耻,反欲从曹公于地下。就怕你们在九泉之下也没有面目去见曹公。昔伍子胥为报血海深仇,不惜投奔吴国,助其攻打宗国楚国,论者不以为非,反名垂青史。你们这两个狗贼不顾大仇未报,却为一点点虚名,欲捐弃有为之身,当真是死得轻于鸿毛了。皇上,既然这两个不识大义的狗贼一心求死,您就成全他们便是。”   刘备会意,叹了口气,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来人……”   夏侯渊对张辽说道:“哼,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武帝之仇难道只有在刘备麾下才能报?伍子胥当年之所以助吴伐楚是因楚王暴虐无道,且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当今皇上英明有道,又没有得罪你,你为何反屈身仕贼?还说不是贪图富贵,卖主求荣?我和子孝虽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些做人的道理。卖主求荣,屈膝降贼的事情,我们宁死不为!”   曹仁附和道:“对的,宁死不为!”   张辽冷笑道:“曹丕英明有道?说出来真是个笑死个人。孙权和曹丕是什么关系,你们可知?”   曹仁道:“杀父之仇,又何必问。”   张辽道:“杀父之仇,本是不共戴天。可是你们口中这个英明有道的皇上,却令满伯宁手捧图籍前往江东割地乞盟。豫州淮南千里之地乃曹公百战所得,却被曹丕把去献给仇人,以换取一时之喘息。曹公泉下有知,不知会做何所感想?在曹丕眼里杀父大仇万万没有他那摇摇欲坠的皇位来得重要,这样的皇上也能称之为英明有道?”   夏侯渊、曹仁面面相觑,齐道:“哪有此事?”   张辽道:“你们若不信可以出去打听打听,若我有半句虚言,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将项上人头割了奉上。”   曹仁叹了口气道:“文远从不说谎。皇上怎能……怎能……怎能。”   夏侯渊叹道:“现在看来当年谣言多半不是捕风捉影。”对刘备说道:“你要我们降你,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不过你须答应我们一个条件,否则我们宁死不降。”   刘备喜道:“什么条件?快快讲来。”   夏侯渊道:“武皇帝对我们有大恩,此生是说什么也报答不完了。有道是爱屋及乌。你若要我们去打魏国,那我们断不肯降。”   刘备笑道:“这节十分容易,你们若是降了,朕绝不会让你们参与攻魏之役。”   夏侯渊、曹仁互望一眼,跪地投降,刘备大喜,亲解其缚,解衣衣之,延之上坐,设宴款待,席间更是用尽花言巧语,哄得他们一愣一愣的,二人感其恩义,又对曹丕彻底失望,从此不敢再有二心。刘备见二人宣誓效忠,心中的欢喜不是用言语可以形容的,当即赐每人黄金千斤,食邑万户,至于官爵和郝昭一样,等新官制下来再说。   招安完夏侯渊、曹仁已是五更将尽,刘备伸了个懒腰,这才来到行宫见刘贵妃。刘贵妃一见到他,便即飞身入怀,又是撒娇,又是大哭,嗲声嗲气地将那日情景细细述说了一遍。不过她毕竟不是摄像机,不能将当时的情景如实的反映出来。说的时候难免增增删删,添油加醋,将当时的情形说得十二万分惊险,至于她施色诱之术、反败为胜的那段情节自然是略过不提。   刘备听了之后吓出一身冷汗,伸手在她的前胸、后背上不住揉捏,嘴里不住安慰。当然他看上去像是十分关心刘贵妃,实际上是在乘机吃她的豆腐,好在他们本就是夫妻,吃吃豆腐这种小事,实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贾仁禄辞了刘备之后,也去见甄宓,甄宓怕他担心,对当时的情景只是一笔带过。贾仁禄来时已打听备细,自然不会上当,也和刘备替她揉胸捶背,弄得甄宓娇喘连连,一室皆春。   栾祁出身微贱,就小草一样,生命力果然十分顽强,服了华佗精心调制的良药后,不出十天已恢复如出,高兴得马超险些将华佗抱起来乱啃。华佗怕栾祁抵受不住,又过了五日,方开了一副麻沸散和在酒里,让她服下。栾祁也不知是什么药,十分听话的接过喝了,不到片刻便人事不省,好似死人一般。华佗微微一笑,取出手术用的小刀数把,来到她跟前,在她脖子上不住比划,费了半天劲,终于将伴随她十数载的毒瘤给割了去。跟着将她的脑袋包得好象木乃伊一般,只留着嘴让她吃饭,留着鼻孔让她出气,留着眼睛让她看马超,留着耳朵眼让她听甜言蜜语。   华佗时不时给她换药,过了十余日便可拆封。马超颤颤巍巍的将白帛一圈圈的揭去,露出一张白里泛红的脸来,如清月新晕,花树堆雪,美不胜收。丑小鸭霎时间变成了天鹅,惊得马超嘴也合不拢了,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一个劲的道:“好,好,好。”原来栾祁天生是个美人胚子,只是那个无名恶瘤占据了她大半张脸,破坏了整体形象,华佗可是外科鼻祖,首创全身麻醉法施行外科手术,这种顽疾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儿科。   当刘备等人结束晋阳之旅安返邺城的时候,马超已带着栾祁回到故乡。栾祁住在宫里虽说养尊处优,啥事也不用干,却甚感气闷,这日她再也忍不住了,缠着马超带她回河东村,说是要取些日用之物。马超心想她跟着自己要什么没有,以前那些东西都用不着了。他虽觉得她小题大做,却不敢违拗。栾祁进村之后,立时引来一堆人围观,都不知道这个小美人是从哪来的,到这里做什么?待知道她是栾祁,登时有十来个帅小伙子受不了刺激,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以前曾有不少媒婆到这些人家里提亲,可这些人都嫌栾祁长得实在太丑,将媒婆打了出去。现在他们心中是一万个愿意,可是家里已有老婆,而且也打不过马超,只得将这个想法深埋心底。从此之后这些人回家之后看着家里的黄脸婆就想起栾祁,终生生活在悔恨之中。   武昌城中,孙权得知刘备指使人将他的礼物打烂,怒不可遏,也不听邓芝解释,将他赶了出去。命人宣满宠上殿,准其议和。经过两国大臣认真讨论,双方终于达成共识。汉章武四年、吴黄武四年、魏正始元年二月初,孙权于武昌郊外筑坛,两国刑牲歃血,结为兄弟之邦,共抗强敌,誓不侵犯。当然这些都不过是个形式而已,最主要的是他梦寐以求的豫州淮南之地,终于到了他手里。得地之后,他立即将大乔之女孙氏赐婚陆逊,封其为豫州牧都督豫扬二州军事出镇寿春。   孙权不费一兵一卒得地千里,自谓古之圣主明皇都不及他万分之一,志得意满,终日饮酒,烂醉如泥。群臣都善查颜观色,见他如此,也知他嫌自己的官职太小,于是暗地里搞起了小动作。不出十日,夏口、武昌地方官均跑来报称黄龙、凤凰降临当地,群臣乘机上表劝进,孙权假意推辞一番,于南郊筑坛即皇帝位。大赦天下,改元黄龙,迁都建业。追尊其父破虏将军孙坚为武烈皇帝,其母吴氏为武烈皇后,其兄讨逆将军孙策为长沙恒王。立世子孙登为皇太子。又封鲁肃为丞相,吕蒙为荆州牧,其余大小臣工皆进爵加赏,举国大悦。   按道理皇帝即位要追尊三代,刘备和曹丕登基时都是这么做的。可孙权登基时仅追尊一代,尤其只尊江东基业的奠基人孙策为王。孙权天性凉薄有此可见一斑,当时聪明之人如张昭、顾雍等人都逆料太平不会长久,日后必有大乱,不过这话说什么也不敢说出来。 第562章 用兵东郡   且不说古代人笃信鬼神,既便是现代人,对死了的亲戚,尤其是故去的父兄子弟,都极为敬重,年年祭祀扫墓,不敢有缺。孙策戎马半生、英雄无敌,披坚执锐,亲身犯险,这才打下江东六郡。临终之际,更是舍却幼子诸弟,独将大业交托孙权。这样慧眼独具、心胸宽广的哥哥,便是放眼历史也找不出几个来。给他上个尊号,对孙权来说本就是惠而不费的事情,只要下一道圣旨,在太庙立个牌位而已。可孙权就连这点虚名都舍不得给,对他的儿子也甚是刻薄,只封了个上虞侯,这样做确实有些说不过去。陈寿在《三国志》里是这样说的:“且割据江东,策之基兆也,而权尊崇未至,子止侯爵,于义俭矣。”   当然裴注三国志在这话下面还有一段小字,罗列着西晋另一个史学家孙盛为孙权鸣冤叫屈之语,说当时江东基业不稳,孙权若过份尊崇孙策及孙策之子孙绍,便会给阴险小人以可乘之机,极有可能引发内乱。他引用春秋时鲁隐公和宋宣公均心怀兄弟之情,主张兄终弟及,可到头来都因操作不当,最终酿成祸乱的例子,以此来说明孙策舍其子孙绍立其弟孙权,他日孙绍长大成人,心中不服,也必有凌替之祸。孙盛这段话看似言之凿凿,其实大谬不然。他太低估了孙权,又太高估了孙绍。以孙权之阴险刻毒,心机深沉,若让孙绍篡了自己的位子又或自己的后代的位子,那真该找个地方跳楼去了。   对于一个历史事件的看法,历来见仁见智,众说不一。不过事实证明,身为开国之君仅追尊对国家创立有重大贡献的亲属为王的,孙权几可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且不说孙盛是不是因为和孙权同姓孙氏,五百年前本是一家,所以向着他说话,既便孙盛说的是对的。这从一个侧面也反映了孙权当时心里所想,他不仅仅对异姓将领不放心,甚至对至亲骨肉也放心不下。连一个已死的哥哥都要猜忌,怕他在朝中的影响力,足以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千方百计的贬其位号,打压他的儿子,这才安心。他对死了哥哥尚且如此薄情,对自己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客气,正因如此他晚年才会听信馋言,废黜无罪之子孙和,终使吴国大乱,险些过早灭亡。   孙权对怎么给他哥哥上尊号,都要深思熟虑,对于刘备使人打烂他送去的礼物自是耿耿于怀。他称帝时的官职分派当然不是随意安放,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鲁肃老是向着刘备说话,明显是个亲刘派。孙权自然不放心再让他镇守地方,于是将他调至中央。任命他为丞相,表面上看起来大大的升官。可众所周知,自秦以来,皇权和相权一直就是中央机构矛盾的焦点,但凡有道明君第一个要架空的也就是这个官职。鲁肃这个丞相只是列席会议,没有决策权,一旦有天灾人祸,还要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这差使看似风光无限,其实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使。好在鲁肃生性谦和,逆来顺受的神功已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虽明知孙权心里是怎么想的,却也不以为意,屁颠屁颠的走马上任。   孙权对吕蒙信任有加,经过长期考察,孙权终于对他作出了最终评价:“此子对我忠心耿耿,且是个热衷向外扩张的狂热分子。好钢当用在刀刃上,是时候让这小子出去闯闯,见见世面了。”一场针对刘备的阴谋就此展开,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千里之外邺城有一个人对他的一举一动已了若指掌。那人并不会算卦占卜之术,给他个乌龟壳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可是他由于某个难以启齿的原因,对未来所发生一切知之甚详。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因痴迷网游而莫明其妙来到三国时代的贾仁禄。   迁都工作千头万绪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这日早朝仍在武昌城中进行。孙权升御座,群臣三呼跪拜。其时鲁肃已赶到武昌,此时也在班部之中例行公事。孙权昨晚心血来潮和潘夫人鼓捣了一个晚上造人之事,甚是疲惫。乘群臣磕头,脑袋冲地之时,抓紧时间打了几个呵欠。其实他贵为皇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原也不用那么麻烦。其他人若是在朝堂上打呵欠,等待他的只有一个结果,直接拉出去喀嚓。而孙权则是唯一的例外,想打几个就打几个,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只不过这样对他的光辉形象有碍,还是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进行比较好。   行礼已毕,群臣抬起头来,孙权也已打完呵欠,一本正经,说道:“汉与吴结为秦晋之好,虽有些许磨擦,却并为显绝,朕登基的消息,不可不让刘备知道,谁愿辛苦一趟,出使大汉。”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应声。   孙权长眉一轩道:“子敬,这事谁去朕都放心不下,就由你去吧。”   鲁肃甚是无奈,应道:“臣遵旨。”   孙权道:“你见到刘备,和他这么说。曹丕篡汉自立,作恶多端,怎么对付他都不为过。朕为了得到淮南之地,壮大实力,这才不得不和他虚以委蛇,假意周旋。朕和刘备有联姻之谊,又怎会弃久昵之姻亲,而就乍附之魏人?你让刘备放心,不论魏人如何巧言佞色,朕绝不会听信馋言与他为敌的,他日他若有疆场之事,朕一定会出兵相助。至于称帝之事……至于称帝之事……你就说臣下见祥瑞屡现,固上表请朕即皇帝位,朕再三推辞不可得,不忍拂众臣之意,这才不得不准群臣所请。这只是大概意思,具体如何说,就由你来斟酌吧,只要不得罪刘备,也不堕了朕的威风就成。”   鲁肃道:“臣遵旨。”   孙权微微一笑,道:“好了这事就告一段落,咱们再议下迁都之事。”   鲁肃辞了孙权,乘着小车一辆,带着随从几个,星夜就道,不一日来到邺城。   刘备听说鲁肃来了,十分生气,怒道:“孙权擅自称帝,根本朕放在眼里。他居然还有脸差人来见朕!不见!不见!将鲁肃赶了出去!”   蒋琬道:“皇上息怒,事关两国邦交,还请皇上三思而行。”   刘备道:“三思,三思。你们就会让朕三思,这事还有什么可思的?”   黄权道:“如今魏国只剩青徐二州及兖州一部,形势岌岌可危,随时都有覆亡的危险。孙权的态度直接影响皇上统一江北的进程,还请皇上以大局为重,三思而后行。”   刘备气消了些,道:“你说得倒也有理。可朕自问对孙权已是仁至义尽,可孙权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是可忍孰不可忍?魏国虎落平阳,已无昔日威风,朕打算将它放在一边,先集中精力对孙权,待得孙权授首,一个残魏手到拈来,还能走到哪里去?”   刘巴道:“魏主曹丕之所以将豫州淮南近千里土地拱手让给东吴,就是为了挑起吴汉两国争斗,他便可坐收渔利。皇上打算出兵伐吴中其计矣!”   正议论间,内侍进殿呈上诸葛亮差人送来的表章,刘备展将开来,只见其上写道:“孙权有僭逆之心久矣,国家所以略其衅情者,求掎角之援也。今若加显绝,雠我必深,更当移兵戍守,与之角力,须并其土,乃议青徐。彼贤才尚多,将相辑穆,未可一朝定也。顿兵相守,坐而须老,使北贼得计,非算之上者。昔孝文卑辞匈奴,非不欲灭之,乃力不能及,故应权通变,深思远益,非若匹夫之忿者也。今议者咸以孙权利在鼎足,不能并力,且志望已满,无上岸之情,推此,皆似是而非也。何者?其智力不侔,故限江自保。孙权之不能越江,犹陛下之不能渡汉。非力有余,而利不取也。若大军致讨。彼上当分裂其地以为后规,下当略民广境,示武于内,非端坐者也。若就其不动而睦于我,我之东征,无后顾之忧,此之为利,亦深远矣。孙权僭逆之罪,未宜明也,还请陛下孰思之。”   刘备捋须沉吟片刻,忽觉今天早朝很不对劲,像是少了什么东西。游目四顾,却见贾仁禄跪坐班首,心事重重,叫道:“仁禄,仁禄。”   贾仁禄也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架子甚大,竟没有答应。   刘备长眉一轩,提高嗓门,又叫道:“仁禄!”   贾仁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蒋琬坐在贾仁禄身后,眉头一皱伸指点了点他。贾仁禄回过神来,见无数道异样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老脸一红,低下了头。刘备笑道:“你在想什么呢?”   贾仁禄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臣那口子和没和臣商量就擅自作主领养了一个孤儿,这小鬼贼眉鼠眼,一见到漂亮姑娘就两眼放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臣打算将这小子赶走,可那婆娘却说这小鬼从小就没了父母很是可怜,坚决不同意,臣说不过她,正为这事发愁呢。”   原来那日贾仁禄到了晋阳,见到甄宓,二人时光正进行到紧要关头,忽然听见一声咳嗽,一个小脑袋从屏风后探将出来,贾仁禄大吃一惊,兴志全无,当即收了禄山之爪,问起这小孩来历。甄宓如实说了,贾仁禄向那小孩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叫石苞?”   石苞点了点头,贾仁禄若有所思,喃喃地道:“石苞,石苞,石苞,没听说过。看来不是什么……不对,你和石崇是什么关系?”他一时激动,忘了石崇是在他之后几十年的人物,就算和石苞有关系,这会他也不可能知道。   果不其然,石苞摇了摇头。他要是点头,那才真叫怪事一件呢。贾仁禄话一出口便即明白自己问得有多么可笑,苦笑了笑,道:“好了,老子还有话要和夫人商量,你先滚蛋。记住,下次进来的时候一定要喊报告,一点规矩都不懂!”   石苞当然不知道世上竟还有这样的规矩,其实他原本就在这间屋子里。只是甄宓乍见其夫,心神荡漾,竟而忘却,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他既然就在屋子里,就不存在进来不进来的问题,想喊报告也无从喊起。他向甄宓瞧了一眼,见她示意自己先出去,点了点头,告辞出屋。   贾仁禄道:“你真打算收留这小子?”   甄宓点了点头,道:“他从小就没了父母,很可怜。你别一见面就凶巴巴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可别吓坏了他。”   贾仁禄道:“不知道怎么搞的,老子一见到他就生气。”   甄宓向他瞧了一眼,似笑非笑,道:“是不是因为他长得比你好看很多啊?”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嗯,算是吧。老子家中竟是美女,这小子太也风流好色,把他领进家里,老子不放心。”   甄宓笑道:“呵呵,他才十二岁,怎能风流好色?”   贾仁禄道:“这小子现在就长得招女孩子喜欢,长大了那还得了。不行,这人说什么也不能往家领。”   甄宓道:“他无家可归,无亲可投,不到咱们家,你让他上哪去?”   贾仁禄道:“这老子不管,天下无家可归的人多了,老子都收留,收留得过来么?”   甄宓道:“我看这孩子老实巴交的,不像你说的那样,到咱家后,我们让他多读些书,明白做人的道理,长大了也好为国家出份力。”   贾仁禄不知怎地一见到他总觉有地方不妥,至于哪里不妥却说不上来,不禁心烦意乱,道:“你说的倒也有理,可是……可是……”   甄宓撅起小嘴道:“别可是了,姜维这孩子不也长得眉清目秀,招人喜欢,你能容姜维,为何就容不下石苞?”   贾仁禄道:“姜维是姜维,石苞是石苞,这是两码事,岂能混为一谈?”   甄宓伸嘴在他耳边悄声,道:“我知道了。你对姜维的性格事迹了若指掌,自然放心。可你却对石苞一无所知,不知将来会发生什么,所以才会如此担心。我说的没错吧?”   贾仁禄缓缓地点了点头,悄声道:“正是如此。三国的人物老子几乎全能背出来,却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估计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可他眼光灵动,一看便知是个机敏狡黠之人,按理不该籍籍无名。再说他也姓石,搞不好和石崇有些关系。凡是和石崇有关系的人将来都不会有好下场。你听我一句,为防微杜渐,还是别将他领进门的好。”   甄宓知道他对将来的历史知之甚详,也不禁有些担心,道:“那你忍心看着他流落街头,乞食度日?”   贾仁禄沉吟片刻,叹了口气,道:“算了,先这样吧,让老子好好想想,看有没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连日来贾仁禄都在为此事烦心。想将他送人吧,他偏偏又是刘贵妃让收留的,若是将来刘贵妃问起这孩子的情况,可是不好交待。拨间宅子将他隔离在外吧,甄宓又放心不下,况且刘贵妃那也一样不好交待。总而言之,主意想了一个又一个,却没有一个合适。这日早朝,他仍在考虑,其他人在说些什么,他根本没心思去听。   刘备哑然失笑道:“就为这事?”   贾仁禄点了点头,刘备笑道:“石苞朕见过,聪明机灵,善加琢磨,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他日成就当不在姜冏之子伯约之下,你好好抚养就对了,就别想着将他赶走了。”   贾仁禄没想到刘备竟给出这么高的评价,又素知他看人的眼光不会错,大吃一惊,心道:“连刘备也这么说,这小子该很出名才对,怎么老子竟一点也不知道?”   他只是将《三国演义》读了八百遍,又玩过几款三国游戏,便自以为三国人物竟在掌中,自然是大错特错。石苞虽出生于三国时期,但由于出身低微,开始只是一个替人赶马贩铁的小角色,其名不显。等到他受知于司马师,挤身官场,扶摇直上的时候,魏国已日薄西山,形将就木,因此他的功绩,只列于《晋书》,《三国志》里没有记载。贾仁禄连《三国志》都没读过,自然不会去读什么《晋书》,自然也不会知道这个小白脸他日官居大司马,总督一方,手握重兵,虽不一定在姜维之上,却也相差无几。他更加不知道异日富可敌国,连皇帝都要逊色三分的西晋首富石崇正是石苞的第六子。   刘备微微一笑,道:“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要在朝堂上议了。孙权擅自称帝,大逆不道,朕打算兴兵诛讨,可包括孔明在内的大臣都劝朕不要轻举妄动,你怎么看?”   贾仁禄听刘备这么说,对石苞也有些刮目相看,赶他走之心也就轻了几分,说道:“孔明是怎么说的。”   刘备拿起表章朗朗念诵,贾仁禄来三国久了,对这满是之乎者也的表章,已不再陌生,不过听起来还是大为头痛,好不容易听他念完,道:“‘其智力不侔,故限江自保。’说的真是太好了,孙权不是不想统一天下,只是江东军不善陆战,孙权无力上岸,只能偏安江左了。”   刘备道:“这么说,仁禄也同意孔明的主张,让朕先别追究孙权的僭逆之罪,等灭魏之后再说?”   贾仁禄沉思片刻,道:“如今孙权拥有豫州淮南之地,终于一脚跨在江北的土地上。他的雄心再一次被激发出来,这小子一定不会只满足于这么一点点的土地,他想要中原,甚至想要天下。他也知道以吴国目前的实力,根本不是大汉的对手,明里硬碰硬的交手,肯定会吃大亏。他一定会乘我们和魏主打生打死之计在背后下刀子。所以先稳住孙权,消灭魏国的作法也是不妥。”   刘备点了点头,道:“仁禄之言有理,你打算如何?”   贾仁禄道:“孙权称帝后封吕蒙为荆州牧,这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咱们可将计就计,先给这小子来一下狠的,把他在江北的地盘都给抢了,将他重新赶回老家去。老虎不发威,当我们是病猫,咱们就是要让孙权知道疼,知道怕,知道长江以北也不是什么好玩的所在,他这才会老老实实的偏安江东。”   黄权道:“孙权手下人才济济,与之交锋势必旷日势久,一旦魏国袭我之后,如之奈何?”   贾仁禄道:“咱们不是真要灭孙权,只是要他知难而退,所打的都是他们最不善战的陆战,用不了多少时间。”   刘备点了点头,道:“朕也觉这不给孙权点颜色看看,这口气说什么也咽不下去。鲁肃现在司马门等候召见,不知该如何对待?”   贾仁禄笑道:“鲁肃此来一定是奉了孙权之旨来稳住我们,说话一定比蜜糖还甜。呆会不论他说什么,都请皇上顺着他的意思说,不要生气。”   刘备会意,朗声道:“宣鲁子敬上殿。”   殿外亲兵向接力一般一个接一个喊道:“宣鲁子敬上殿。”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   鲁肃在内侍的引领下走进太极殿,行礼已毕,将孙权的话委婉的表达出来。   刘备笑道:“朕刚才还和众臣说起,仲谋根本就不是一个卑鄙小人,他和魏主鞲和定有深意,果不其然。既是如此,朕就放心了。你回去告诉仲谋,朕对他十分信任,绝对不相信外间谣言。朕正打算对魏主进行最后一击,一举收复青徐二州,毕其功于一役。中分天下,安享太平的日子马上就要到来。还请子敬代为转达,希望仲谋予以配合。事成之后,朕将不吝黄河以南之地,以成两国万载之好。”   刘备在说到“卑鄙小人”这四个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鲁肃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唯唯诺诺,含糊答应。刘备命人摆下酒宴,鲁肃也无心饮酒,略具意思,便即辞回。   鲁肃走后,刘备不即撤席,屏退众人,独留贾仁禄,问道:“朕按你的意思和子敬,下面该当如何?”   贾仁禄端起一个盘子舔了舔,道:“好吃,好吃。今天这道菜做得真是太好吃了。”说着打了个饱嗝。   刘备哑然失笑,命内侍又上一盘一样的菜来,贾仁禄一面吃,一面说道:“鲁肃如实回禀,孙权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皇上真的相信他说的鬼话。不过孔明表章上所说的观点,孙权如此聪明,一定也想到了。他知道我们不敢动他,故意先用好言好语稳住他,等消灭魏国之后再来收拾他。这其实正中他的下怀,他正可以乘两国之交未离,我们疏于防患之际,背地里搞阴谋诡计,狠狠捅我们一刀。这小子听完鲁肃汇报之后,指不定乐成什么样子呢,殊不知……”   刘备道:“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哈哈!你小子有什么鬼主意,就快说吧。”   贾仁禄道:“打东郡!”   刘备一怔,道:“打东郡?”   贾仁禄点了点头,刘备道:“东郡是曹丕的地界,和孙权又有什么关系?”   贾仁禄道:“皇上一定知道,东郡辖下延津、白马两大港口乃南北交通大动脉。河北一马平川,良田万顷,中原屡经战乱,田地荒芜,粮草匮乏。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取了东郡。异日对孙权用兵,河北之粮就可源源不绝的通过这两个港口运往前线,这是其一。其二,东郡东邻青州,乃魏主用兵中原必由之路。我们取了此地,另委上将镇守,他日我们和孙权交锋之时,曹丕必不敢轻举妄动。其三,皇上不正要麻痹孙权么,我们若没有动作,孙权心中总是难以释疑。如果我们倾全力攻打东郡,孙权自以为得计,一定会按步就搬的实行他的诡计。这狐狸一旦露出了尾巴,还愁抓不着它么?”   刘备缓缓点了点头,道:“朕真的没想到打一个小小的东郡,竟会有这么多意义深远的好处。此城现由魏将乐进、朱灵守把,朱灵也就罢了,乐进曾在合肥力抗孙权十万大军,使其不敢正视魏国,实力不可小觑。此城有他镇守,怕是难取。”   贾仁禄笑道:“好打,就不能让孙权露出尾巴了。”   刘备点了点头,道:“此城非你不能取,你再辛苦一趟吧。”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臣现在还不能出面。”   刘备道:“哦,那是为什么?”   贾仁禄道:“打东郡的法子,臣想了几日,已有些眉目。”   刘备道:“那很好啊。”   贾仁禄道:“咱们攻打东郡的目的不仅仅是占城,更重要的是引孙权这老流氓动手。东郡战役若过早结束,孙权无隙可乘,短期内就不会有大的功作。”心道:“孙权,你小子一撅屁股,老子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你任命吕蒙为荆州牧,一定是要搞什么白衣渡江之类的烂计。当初举朝上下没人识破你的诡计,结果关公大意轻敌,吃了大亏。如今可就大大不同了,那段历史老子读了八百遍,你以为你还能得逞么?你小子要是现在悬崖勒马,回头是岸还来得及,若一心一意搞歪门邪道,你爷爷我正举着钢叉等你呢!”   刘备微微一笑,道:“尊夫人说的没错,你还真是一肚子坏水。朕知道怎么做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次日一早,刘备传下旨意,任命张飞为平东都督,都督司、荆、兖、豫四州军事,克日兴师,攻打东郡。   张飞已有几日没打架了,正闲得发慌,见了这道上谕,乐得险些用头撞墙。领旨之后,他不及向刘备辞行,草草收拾一番,便即就道。来到陈留之后,他屁股还没坐稳,水也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便一叠连声的下达了一连串乱命,令辖下各州郡迅速将军马集结到陈留待命。徐庶身为军师,自然不敢怠慢,筹思攻城计划,安排行军路线,组织粮草转运,忙得个不亦悦乎。而张大都督则翘着二郎腿,饮着美酒,哼着小曲,等待大战的到来。半个月之后,一切准备就绪,十五万大军已集结完毕,这日张飞大摇大摆的来到校场,誓师出征。马步三军排成一条长龙浩浩荡荡往北进发。   孙权很早便接到消息,乐得蹭地站了起来,笑道:“人都说诸葛亮、贾福多智,今朕看也不过如此。”提笔写了道密旨,令人星夜兼程送往江陵,呈交荆州牧吕蒙。 第563章 白衣渡江   吕蒙见孙权密旨到来,一脸严肃,一大道虚礼过去后,他屏退左右,拆开封固,展开一看,大声叫道:“皇上知我也,皇上知我也。”   来到案前,提笔写了一封书信,同样严加封固,差善走之人,倍道奔驰,径往寿春来见陆逊。陆逊取出书信细看,微微一笑道:“子明之意以我暗合,真乃英雄所见略同。”不急写信,就让来人传话:“吕子明信中之意,我已尽知。你让他放心,他吩咐的事,我一定用心办好,不敢有丝毫懈怠。”其实就这么几句话,又没有涉及机密之事,让来人口述也就是了,能够省事,他又何必白白浪费力气,铺帛磨墨,提笔挥毫?   那人领了言语星夜赶回,对吕蒙说了,吕蒙哈哈大笑。当天晚上,他实在太兴奋了,说什么也睡不着觉。扒光了全身衣衫,只剩下一条裤衩,站在庭院内发了一个晚上神经。第二天一早,各种各样的州事堆在他面前,其中更有武陵郡群蛮不满东吴统治,聚众闹事,袭击迁陵、赤沙等地这样的大事,不容他拉稀摆怠。他强打精神处理政务,调拨兵马进剿。忙到未时,实在坚持不住,凭几假寐。醒来之后,忽觉头昏脑涨,两眼发黑。伸手摸了摸头,发现烫得可以用来涮羊肉。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吕蒙没想到自己的身子骨如此不济,只不过昨晚收到了陆逊口信后过于兴奋,胡闹一番,竟会染上风寒。既然发了高烧,他自然无法再理政事,可是荆州南接蛮方,西临益州,北靠襄阳,四通八达之地,一天到晚大大小小的政务多如牛毛,没有人处理可是不成。于是他挥笔写下一道表章,言道自己太过不小心,偶染风寒,一病不起,不能再理政务,请孙权准他回京疗养,表章末了,又荐陆逊以自待。   当时医疗条件十分差劲,既没有青霉素,又不能打点滴。发起烧来,可大可小,轻则躺上十天半个月,重则一命呜呼,可不是闹着玩的。孙权接到表章,结结实实的叹了一口气,道:“吕子明也太不小心,朕正欲交托大事,谁知他竟一病不起。唉,事已至此,只能准其所请了。”提笔在奏章上涂了几句话,扔给一名替他打理日常政务的文职人员,无非是严畯、程秉、薛综、陆绩、张温、吾粲、陆瑁之属,其名不可尽述。那人依照旨意命人驾着孙权坐船长安前往江陵接吕蒙至建业,又请太医为其医治,跟着以孙权的口吻拟旨一道着陆逊移镇荆州,代领荆州牧之职,又调老将程普坐镇寿春,接替陆逊。   陆逊接了圣旨,当着众将的面喟然长叹,道:“吕子明统理荆州大有可为,不期一病不起,天妒英才,着实可叹。”   数日后程普到任,陆逊交接政务后,兴冲冲的走马上任了。众所周知,他治下地面除了寿春还像点样子之外,其他大多都是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不毛之地。而荆州乃是战国七雄楚国的始兴之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到那镇守,自然财源滚滚,实是大大的优差。只可惜陆逊清廉自守,虽有十万雪花银,却不肯拿,当真白白浪费了这个大好差使,要是贾仁禄到此一定得其所在,乐不思蜀矣。   在途非止一日,这日陆逊到了江陵。属官出城迎接。陆逊升座之后第一道命令便是差人前往东郡打探消息。细作悄悄叹了一口气,展开飞毛腿,径向濮阳奔去。   其时汉军在猛张飞的带领下,英勇搏杀,大呼鏖战,十分顺利的拿下了白马、燕县、延津等战略要地,彻底打通南北通路。堆积在邺城的粮食,经过漳水、白沟、黄河等水道源源不断的接济军前。张飞军苦战之后,本就饿得哇哇乱叫,得了大批粮食,精神大振。这日张飞饱饱的吃了五大碗饭,打了个饱嗝,抹了抹嘴皮,传令三军将士即刻开拔,向濮阳挺进。   众军刚吃饱了饭,十分有力气,闻令之后嗷嗷乱叫,扛着器械便向濮阳冲去,将城池一层层的围了三圈。张飞连战皆捷,自然是不可一视,以为濮阳城也和他打过的其他几座城一样,只要他在城下秀一秀自己那棱角分明,结实异常的胸肌,守城将领便会吓得屁滚尿流,开城投降。可到了城下,他才知道自己错了。第一轮进攻整整持续了大半日,汉军虽如怒涛狂澜,前仆后继,可竟连城头也没攀上。将近未时,张飞还因一个不小心,长满胸毛的胸脯上中了一箭。谁叫他每次打战就发热,穿不住衣衫,非要露出胸膛不可,那么明显的目标,不射他射谁?好在箭上无毒,入肉也不甚深,经军医一番简单包扎之后,他又活蹦乱跳的站在战场上。   有道是“轻伤不下火线”他当然不把这点小伤放在眼里,稍适休整之后,扛着长矛又要冲上。张郃、徐庶、庞统、魏延等将恐其有失不住苦劝,徐庶更是急得跪将下来。张飞跟他混久了,他的话张飞还是不敢违拗的,不再固执已见,一脸郁闷的策马立于阵前,指挥军士攻城,又攻了大半个时辰,攻城军已疲不能兴,而守城军仍干劲十足,不住用石头羽箭招呼他们。城下汉军尸体越堆越高,渐渐好似一座小山。   徐庶热泪盈眶,一个劲的劝张飞不能再打了。张飞没想到这块骨头这么难啃,狠狠向城上瞪了一眼,收军回营,稍适休整,救死扶伤,明日还来。   濮阳也可以说得上是曹操的始兴之地,当年曹操就曾在这里大败黄巾军获降卒三十余万,人口百余万,择其精锐,组成令人闻风丧胆的“青州兵”,曹操也由此名扬天下。其后濮阳为吕布所夺,曹操经过一番波折,终于又将它夺了回来。官渡之战时,这里更是作为抗击袁绍的基地。这里经历过这么多的风风雨雨,自然是战略要冲,曹操曾发大力气整饬城防,城墙坚固异常,和邺城、许昌这样的大城相比,已是相差无几,城中更是长驻数万精兵,以防吕布之难再次发生。守将乐进、朱灵又都是身经百战的宿将,虽说出城单挑他们没有一个是张飞的对手,但此刻龟缩城中,凭着丰富的经验指挥抗敌,张飞也是奈何他们不得。   张飞是个直性子,脾气躁急,一门心思的只想往前冲,对贾仁禄那动不动就向后转的战法战术自是不敢苟同。可刘备一直不给他独当一面的机会,如今他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个机会,当然要好好表现一番。他原以为有他亲自指挥,别说濮阳,就是邺城,不出三日也都拿下了,可是一个又一个三日过去了,濮阳城上的“魏”字大旗,依然迎风飘扬。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城还没打下来。这日张飞身先士卒,亲自领兵打了半日,怎奈城上矢石如雨,汉军虽勇猛顽强,却还是抵敌不住,魏延也负了点小伤,被人抬了下来。徐庶见形势不利,鸣金收军,张飞气呼呼的回到营中,大叫道:“气死俺了!气死俺了!气死俺了!元直你为何鸣金?今日俺不杀了乐进,誓不收兵!”说着便又要点兵冲出。   徐元直叹道:“我军苦战两月,疲惫不堪,士气低落,文长又受了伤。凭这样的军队,一味猛攻,根本打不下濮阳,还请都督另想办法。”   张飞叫道:“这两个月来,你我想得办法还不够多吗?可是没一条管用的。大哥又不住的下旨催促,让我们尽快拿下濮阳。前天来那道圣旨更是气人,他说前几次作战用的都是西凉、关中精锐,训练有素,骁勇善战,故能克晋阳、定邯郸、下邺城,一路所向披靡。这次打濮阳用的都是洛阳、荆州之兵,平日缺乏训练,打一个小小濮阳尽也用了两个多月,无能可知。大哥居然说我训练的洛阳、荆州之兵不如关中、西凉精锐,这也太小瞧人吧。这口气我说什么也咽不下,我一定要证明给他看看俺手下的兵士个个都是好样的!”   徐庶道:“晋阳、邺城之役不纯靠猛攻,打城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一味蛮干肯定是不行的。”   张飞叫道:“能想到的办法我们都用过了,现在没有办法只能硬来了。”   徐庶也知他说的是事实,叹道:“既便要强攻,以现时军队也无法办到。”   张飞道:“那就调些生力军上来,大哥下的是死命令,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徐庶道:“司州诸郡的兵能调的差不多都调来了,颍川、陈留、济阴等郡新附,不可过度征兵,以免引发民变,现在就只剩荆州一地还有数万兵士,可供调用。”   张飞叫道:“那太好了,你还等什么,快下命令吧。”   徐庶面有难色道:“可是这兵是用来防备东吴偷袭的,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调用。”   张飞道:“孙权小儿就是个胆小鬼,怕他个球,他不敢来的,你放心大胆调就是。”   正说话间,一名副将进帐,道:“东吴新任荆州都督陆伯言差人来军前呈递礼物、书信。来人就是辕门外,等候都督接见。”   张飞哈哈大笑,道:“荆州的都督不是吕蒙这小子么,什么时候换成陆逊了?”   那副将虽处前线,对东吴之事还是知道甚详,道:“吕蒙坐镇荆州后不久,忽染恶疾,无法再理政事,孙权已命人将他接回建业,并派陆逊来接替他。”   张飞挠了挠头,道:“陆逊又是谁,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一向只对五大三粗,有一把傻力气不知道该用在哪里的肌肉男感兴趣,像陆逊这样白白净净的奶油小生,在他手底下肯定走不了三合,他自然没功夫去打听。何况陆逊出道不久,平时又十分低调,不显山不露水,张飞对他一无所知,倒也不是什么怪事。   徐庶素来留心人才,陆逊是东吴继周瑜以来最杰出的人才,是金子就会发光。陆逊刻意隐藏发的光虽然微弱,但还是没有逃过徐庶的慧眼,皱起眉头,道:“陆伯言年纪虽轻,却被孙权委以方面。孙权一向不轻易用人,既肯让陆伯言坐统荆州,就说明他定有过人之处,不可掉以轻心。”   张飞问道:“他今年多大?”   徐庶道:“刚满三十岁。”   张飞一脸惊诧,道:“刚满三十岁就坐镇一方,比俺老张早了十几年,这怎么可能?他和孙权是什么关系?”在他眼里一个人想要爬得快,不外乎三条路。第一条路就是拼命杀人打城,人杀越多,城打的越多,官自然当得越大,走这条路的人,像他一样,都是大大的英雄好汉。第二条路就是靠溜须拍马,阿谀奉承,走这条路的人,不劳而获,最不要脸,卑鄙下流无耻之极,实在让人厌恶,就像贾仁禄那样。至于这十几年来贾仁禄为了刘备那些烂事,一共死了多少脑细胞,由于外表上看不出来,张飞自然忽略不计。第三条路就是裙带关系,走这条路的人,往往没什么本事,连吹牛拍马也不会,只因一人得道,他们这些鸡犬也就跟着升天了。   徐庶道:“据说他是孙权兄长孙策的女婿。”   张飞道:“难怪,难怪。孙策不是早死了么,陆逊如何是他女婿?”   徐庶道:“孙策死前留有一女,孙权替他将女儿许给陆逊。”   张飞叫道:“我就说嘛,陆逊小小年纪,有何本事?原来是孙权的女婿。”   徐庶咳嗽两声,道:“是孙策的。”   张飞道:“孙策早就死了,他女儿由孙权一手拉扯大,和他的女儿有什么分别?”   徐庶想想也是,况且也没有必要在这种小问题上和他争执,说道:“孙权将孙策之女许给陆逊还是最近的事,陆逊若没有真才实学,孙权如何肯将兄长爱女许给他?”   张飞道:“什么真才实学!我看他定是长得细皮嫩肉,孙策爱女一见他就神魂颠倒,孙权拗她不过,这才不得已而许婚的。嗯,一定是这么回事。”   徐庶也知道这种宫闱私密,一向说不清楚,外人难以置喙,道:“都督所说,容或有之。不管怎么说,来者是客,这人我们还是见见,看看陆逊在信里都说了些什么。”   张飞点了点头,宣来人进帐。那人恭敬呈上礼单书信。张飞不看书信先看礼单,见其上罗列的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各种各样的稀有金属,单单极难搞到玄铁就有十来斤之多,除此之外,另有几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百余瓮东吴各地出产的佳酿。他看了之后,不禁心花怒放,哈哈大笑,收了礼物,发付使者回去,说道:“难得陆逊知道俺老张喜欢什么。”说着展开书信,仔细一看,没几个字看得懂,眉头大皱,将信递给徐庶,让他念诵。徐庶朗朗念来,只见文中言辞极尽谦抑,上面说自己是个末学后进,骤当大任,不知该如何是好?忽闻张飞都督襄阳等处军事,又克取白马、延津等要地,虽说濮阳尚未拿下,想来在如此英明神武的将军的指挥下不日定当奏功。自己忝在同盟,听了这些好消息,当然十分开心,特备薄礼,一来道贺,二来请张飞看在同盟的面上,提携后进,指点他该如何处分大事。   陆逊肚子里的墨水自然比张飞要多上百倍,文辞骈四骊六,深奥难明。张飞好不容易听徐庶念完,只知上面说的是人话,至于意思,只明白个两三成。徐庶见他的表情,也知他没听懂,费神解释什么叫“观衅而动,以律行师,小举大克。”什么叫:“闻庆拊节,想遂席卷,共奖王纲。”张飞仔细倾听,脑袋大了一圈之后,终于基本明白,叫道:“这家伙说的没错,他还真是书生疏迟,忝所不堪。连话都不会说,听起来叫人难以明白。他下达的军令,还有谁能看得懂?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有他坐镇江陵,我们还怕什么,你这就替我下道命令,将荆州的军马全部调往军前。”   徐庶道:“这……怕是不好吧。”   张飞瞪了他一眼,道:“有什么不好的?这里谁是都督?”   徐庶叹了口气道:“下官谨遵将令。”   张飞笑道:“这就对了。好了,兵士们也休息一阵子,该缓过劲来了,咱们再上!今天不杀了乐进,绝不回营!”扛起蛇矛又冲了出去,不多时鼓声响起,大军逼城为阵,一场轰轰烈烈的攻城战又将展开,结果如何自然是不言而喻。   陆逊自上任之日起就没闲着的时候,除了应付各种各样的公务之外,再有就是不断的遣人往襄阳打探消息。这日细作来报,张飞信了他的鬼话,将汉水沿线的所有驻军全部撤走支援前线。陆逊大喜,差人将这个好消息星夜报知孙权。孙权召吕蒙商议道:“张飞那傻大个果然撤襄阳之兵,攻取濮阳,咱们便可设计袭取襄阳。你和我弟弟孙皎同引大军前去,如何?”   吕蒙道:“皇上若以臣可用则独用臣,若以叔明可用则独用叔明。岂不闻昔日周瑜、程普为左右都督,事虽决于周瑜,可程普自以旧臣而居周瑜之下,颇不相睦;后因见周瑜之才,方始敬服?今臣之才不及瑜,而叔明之亲胜于程普,恐未必能相济也。”   孙权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是。”   次日一早,吴宫传出旨意,任命吕蒙为大都督,总制荆州诸路军马。令孙皎在后接应粮草。吕蒙拜谢,点兵五万,快船百余只,选会水者扮作商人,皆穿白衣,在船上摇橹,却将精兵伏于船中。次调韩当、蒋钦、朱然、潘璋、周泰、徐盛、丁奉等七员大将,相继而进。其余皆随吴主孙权为合后救应。   荆北三郡虽然不大,地理位置却十分重要。此役对孙权来说至关重要,既便说此役成败直接影响到他统一天下,也一点不为过。孙权为保万全,不断差人前往关中、巴蜀等地哨探,不一日哨探纷纷来报,巴蜀关中并没有军马前往荆州协防,显然刘备、诸葛亮等人完全被蒙在鼓里。孙权喜上眉梢,一面遣使致书曹丕让他务必守住濮阳,一面传报陆逊,让他作好准备。   这日一切准备就绪,孙权亲赴校杨誓师出征。扮作白衣商人的将士最先出发,从夏口港上船,沿汉水北上,过了牙门戍城便是荆北地界。   历史上吕蒙白衣渡江,对付的是关公,关公智力不俗,武勇更是出众,故刘备对他信任有加,屡屡寄以腹心,委以重任。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他为人略有些狂傲,屡胜之下更加忘乎所以,见了陆逊那封满是卑辞奴言的书信之后,放松警惕,将荆州守军大半调往前线听用,结果中了诡计,致有麦城之败。现如今吕蒙要对付的可是比关公还要直性子的张飞,张飞虽说粗中有细,但那也只是昙花一现,绝大部分时间里他的智商和三岁的小孩子也没什么区别,搞不好诸葛亮、陆逊这样的能人三岁时智商还略胜他现在一筹。   从吕蒙装病到他荐陆逊自代,再到陆逊差人往张飞营中呈递那封言辞极其卑谨的书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麻痹张飞,让他将驻防荆州的军队撤走。历史上关公尚且没看出这条妙计,张飞那好似木鱼的脑子又如何能看得出来?况且他正在打濮阳的紧要关头,见名不见经传的陆逊接替吕蒙镇守荆州更加不放在心上,当即便将荆北驻军大部分调到了前线。不过他倒也没有傻到家,还是采纳了徐庶、庞统二人的建议,在汉水沿岸设置烽火台,以备非常。   一切形势都按吕蒙心中所想发展,他自认为这个计划天下绝伦,旷古烁今,眼见着计划一步步得到落实,自是大喜若狂,有到是笑到最后才笑得最甜。他怎么也没想到。世上居然有人早就知道他要做什么,甚至连哪怕再细微的步骤都一清二楚。他正庆幸张飞坠入局中而不自知的同时,却不知自己早已陷入了另一个更大的迷局之中。   白衣军进入荆北界后首要任务便是解决布在汉水两岸的数十个烽火台,要解决烽火台上的个把小兵不难,难就难在要神不知鬼不觉,一旦台上烽火点将起来,他的烧可就白发了,从前的努力也都白费了,是以这个任务充满了危险及一大堆不可预知的因素,一点也不轻松,吕蒙放心不下,亲自带队。   这日申牌时分,江上狂风呼啸,一行人来到鄀县郊外的一个烽火台前。台上守军远远望见有船驶来,大声叫道:“什么人!”   吕蒙走到船头,陪着小心,道:“我们几个是都是客商,只因江中风大,我们怕货船倾覆,血本无归,想将船泊在江边避风,还请各位军爷行个方便。”   守台将官见他两手空空,一点求人的成意都没有,不耐烦的挥手,道:“这里可是军事重地,怎能让你们随意停靠船只,快走快走!”   吕蒙也不生气,挥了挥手,几名扮着商人的亲兵扛着一只大木箱从舱中走了出来,打开了木箱。守台兵士向下一看,只见箱子里整整齐齐的码着一匹匹丝绸。这些兵士都是识货的,知道这些丝绸产自吴越一带,都是上等货色,十分值钱,不禁两眼放光。吕蒙微微一笑,道:“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给军爷们拿去做几件衣衫。”   那将官一见到丝绸,脸上挂满了笑容,道:“你跑买卖的,风里来雨里去,也挺不容易的。嗯,就让你们在这里住一宿,明日一早就走!”   吕蒙点头哈腰,道:“多谢军爷,多谢军爷。”   各船依守军指示,停靠江边,吕蒙命人取出几瓮好酒,端上烽火台招呼守台将士。将士们碍着将命本不欲饮,怎奈吕蒙等人嘴里和抹了蜜似的,左一句:“军爷辛苦。”右一句:“只喝一碗也不碍事。”守台将士闻得酒香,又经不住吕蒙等人的一劝再劝,再也忍耐不住,你一碗我一碗的喝了起来。他们说好只喝一碗,可这一喝开头,又怎能煞得住?不片时,每个人都喝了十来碗,只觉脑中昏昏沉沉,眼前金星乱冒,身子摇摇晃晃。   吕蒙微微一笑,叫一声:“倒也。”守台军士倒也听话,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吕蒙一声呼哨,船中精兵齐起,冲上台来,将醉得好似死人的守台官兵剥得赤条条的,挨个绑成粽子,扔在一边。吕蒙留下十余人看守烽火台,其余人接着驾船往上游驶去。一路如法炮制,数十个烽火台上的汉军将士尽数被擒,不曾走脱一人。烽火台就好比汉人的眼睛,现在吕蒙给这双眼睛上了点眼药,这双宝贵的眼睛登时瞎了。吕蒙心中的喜悦之情自然是难以用言语来表达,此时他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到襄阳城下,当下他不住催攒军士。军士眼见胜利在望,也都嗷嗷乱叫,使出吃奶的力气摇橹。众船一路长驱大进,径取襄阳,无人知觉。   将近襄阳,已是二更时分,吕蒙命兵士换上汉军服色,到城下叫门。守城将士认作是自家军马,开了城门。   但听扎扎声响,吊桥缓缓放下,城门缓缓开了。不多时,城门大开,这段时间本来不长,但在吕蒙看来像整整等了一个世纪一般,当然他不知道这样的时间单位,换言之也就是一百年。当下他大喝一声,身先士卒冲进城去,才行出数十丈,忽听坐骑一声悲嘶,跟着脚下一空,不由的啊地一声惊呼,连人带马掉了下去。   只听城上绑子乱响,一队队弓箭手个个都穿白衣,作行商打扮,从埋伏处杀出,列成阵势。绑子响罢,阵势布就,北面城墙上两队汉军向两旁一分,一员武将大踏步来到女墙边,道:“吕子明,你没事吧?可认得甘兴霸否?” 第564章 长安沉没   埋伏在瓮城内的汉军正是甘宁所领巴蜀精锐,其中更有不少人曾参加过贾仁禄围歼冷苞一役,冷苞就是在那一役中呜呼哀哉的,这些人的弓箭之技可想而之。这些年他们归甘宁统带,甘宁对他们要求十分严格,有时甚至到了变态的程度,射死靶这样的课目在甘宁军中早已废弃不用了,各种五八花门的考核层出不穷,没有通过的往往几天吃不上饭。经过一番地狱似训练,这些人百尺竿头,又进了一大步,弯弓射雕对他们来说已是雕虫小技,几乎人人都会,如何一箭双雕,甚至一箭三雕那才算本事。   汉军为确保万无一失,陷坑挖的唯恐不深,最浅的地方也有两三丈,最深的地方起码有六七丈高。吕蒙为了激励士气,第一个冲进城中,则其实倒不能怪他大意轻敌。本来这个计划的确是天衣无缝,事先又没有半点征兆,汉军之中除非有神仙,否则不可能发现端倪。哪知世事难料,汉军之中还真有一个半桶水的神仙,这样一来好好的计划可就全乱套了。   既然吕蒙冲在最前面,自然也就先其他人之摔而摔。紧接着四五名兵士勒马不及,也摔了下来。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一名兵士的脑袋正好砸在吕蒙的脑袋上,吕蒙刚想策马冲将上去,被这一撞,登时晕去。甘宁那句问话,他是无论如何也听不见了。   甘宁见吕蒙不答,还道他倔强不屈,冷哼一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弟兄们,江东军马自称弓箭之技天下无双无对,今日就让他们领教一下你们的本事!”右手向下一挥。   当他的右手划了一道优雅的弧线落到最低点时,麾下兵士已全部拉开硬弓,搭上雕翎,觑定各自目标,飕的一箭射去。五千弓箭手射箭,却只听见飕的一声,如此整齐划一,实在令人叹为观止。他们为练这一门神功,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估计只有他们心里才清楚,其他人是难以想象的。   箭雨一阵紧接一阵,不断向吴兵射到。此时城门早已关上,吴兵前进无路,后退无门,瓮城之中地势空旷,实在没有地方躲避。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当先冲入城中的五千精兵只剩下两百余人,各依墙角,负隅顽抗。反正出是出不去了,他们又不想投降,只好豁出一条小命和敌人拼了,虽然兵法上有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么一说,但实力相差实在太过悬输,这样做其实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吕蒙及少数人马还算幸运,因被埋在陷坑深处,羽箭难及,得以捡回小命一条,不过他们大多都已不省人事,虽免于受伤,想要逃出去那是没有可能的。好在汉军统帅要拿活口,没在陷坑里布下尖刺,不然孙权可就要下一道旨,抚恤忠勇大都督吕子明白银一万两了。   没心人遇到有心人,这样的战斗一点悬念也没有。甘宁见场上吴军十死八九,仅剩两百来人,微微冷笑,一声令下。城上大军如墙而进,一阵乱砍,两百余人全部壮烈牺牲,战斗就此结事。吕蒙等人也被人从陷坑里刨了出来,捆了个结实。   城外仍有不少没来得及进城的吴兵,眼见吕蒙掉入陷抗,瓮城上乱箭如雨,城门缓缓合上,吓了一大跳。这时他们心里所想根本不是如何搭救城中弟兄脱险,而是如何逃离这个鬼地方。当下他们发一声喊,四下乱窜。   他们此番真可谓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来时有吕蒙领导,当然有组织有纪律,此时乃是逃命,自然无组织无纪律。或三五成群,或单枪匹马,各逞绝技,各施手段,其中精粗隐显,高下优劣虽大不相同,不过目的却只有一个。他们的想法虽妙,只可惜遇到的对手太过厉害。贾仁禄的结拜兄长贾诩早就在附近布下一张天罗地网,狐兔虽然狡滑,但遇到了好猎手还是缚手缚脚,难以施其变化。不到一个时辰,所有吴兵或降或死,或捆或绑,全部落网,无一走脱。   按照原定计划,吕蒙领着扮成商人的军马打头阵,韩当、蒋钦、朱然、潘璋、周泰、徐盛、丁奉等七员大将领着军马随后跟进。这时七将已陆续到了位于宜城附近的烽火台,问明情况,知道吴军已掌控全局,他们若不快些赶去,功劳怕是没他们的份了。   七将当然不欲吕蒙他占全功,当下蒋钦怪叫一声,领着本部军马抢先冲出,其余六人暗骂他连个招呼也不打,做人太不地道,招呼军马紧随其后。众船往上游驶了三五十里,将及邔县,忽见一艘小船迎面而来,船头上站着一个瘦高个子,一见到他们,笑脸相迎,叫道:“众位将军来晚了,大都督已取了襄阳,城中局面已基本得到控制,众位将军不必全都赶去。都督有令,请韩当将军领所部兵马前去支援,蒋、朱、潘三位将军往西略定新城、上庸诸郡,周、徐、丁三位将军向东略定新野、江夏诸郡。”   蒋钦顿足叹道:“唉,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一步。”   丁奉笑道:“这小子先去,自然比我们先一步抢到功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算这小子还有点良心,没有吃独食,还给我们留了一份。二郡之地可比襄阳大多了,我们若是取了至不济也能和他平分秋色。”   蒋钦点头道:“事不宜迟,赶紧出发。”   朱然道:“且慢,空口先凭,既是大都督有令,可有令符文书为证?”   蒋钦叫道:“你也太多心了,他可是大都督手下副将韦护,他说的话还能有假?”   朱然道:“没有令符文书,终叫人难以相信。”   韦护命人将坐船划到七将跟前,取出令符文书,道:“令符文书在此,请众位将军过目。”   朱然取过令符仔细端详,的确是吕蒙的调兵令牌不假,又取过文书看了,只见上面的确是吕蒙的笔迹,点了点头,道:“我这样做也是为求稳妥,得罪之处还请将军原谅。”   韦护笑道:“将军说的哪里话,战者危事,自然要多长个心眼,我虽然读书不多,却也是明白事理,怎会怪将军呢?”   当下七将分作三路。韩当军乘船北上,行至半路,却遇到了“友军”的热烈欢迎,那支军队不知是何人统带,见到他们高兴的过了头,一上来便没头没脑的乱打一气。韩当军都不知这支军马是从哪钻出来的,又为何要自己人打自己人,不禁大为错愕,不过形势已由不得他们胡思乱想,当下各挺器械凝神对敌。   可是黑暗之中,吴兵难分敌我,不知该找谁算账才好,乱砍乱杀之际,往往成了真吴兵自相残杀的局面。那些眉毛上涂着一抹朱红的假吴兵,相互之间都已约好诸如“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之类的江湖暗语、帮派切口,又在船上建了醒目的标志区分,绝对不会认错,却是一刀一枪都招呼在吴国的兵将身上。   韩当虽然脑瓜不怎么灵光,却也知道自己上了一个大当,急忙寻找韦护,可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不知他死到哪里去了。   韩当取过一面铜锣,当当当的敲响,大叫道:“弟兄们咱们上当了,别再打了,赶紧撤退。”   可那时战斗已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吴兵虽有心撤退,可敌人咬得太紧,实在无法脱身,只得徒唤奈何,继续苦斗。又斗了片刻,韩当军人数越来越少,战船也被打沉好几艘,已完全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韩当见不是头,将掌舵的水手一脚踹到了水里。他亲自掌舵,驾着坐船掉头向南。背后无数战船追了上来,大叫:“别走了韩当!”   韩当见对方的船只在飞面上奔行如飞,吃了一惊道:“汉军之中哪有这样的驾船好手?难道是吕蒙那厮不愿我分了他的功劳,起意害我?”想到这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船舱里有人大叫:“不好了,船舱进水了!”“船要沉了,大伙赶紧逃吧。”   韩当见坐船一点点下沉,都不用进舱也知道他们说的是实话。他游目四顾,发现坐船离岸边甚远,自己乘着一只漏船怕是撑不了岸边,就要掉到江里喂鱼。形势刻不容缓,他不暇细想当即作出决定,右足在船上一点,身子纵起,在空中划了个半圆,跃入水中,只溅出小许水花。只可惜他为求脱身,也没功夫在腾空时表演各种花式,以博身后那些权充裁判的汉军一笑。   韩当祖籍辽西,可久居江南,水性精熟,潜在水里三天三夜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他甫入水中,两脚向后一蹬,双手向前一划,身子便如离弦之箭,向前窜出老远。回头一看,只见身后有四五条汉子手脚并用,向他追来。不过这些人的水底功夫显不及他,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被他甩出老远,说什么也追不上了。   韩当见这些人游泳的本事并不甚佳,虽说不上一窍不通,却明显不是训练有素的东吴水军,显然是汉军假扮的。韩当想明白了这一节,长长的吁了口气。可他还没高兴多久,忽见二十余数条汉子各执渔网从四角围了上来。每张渔网二丈见方,由四条汉子分执一角。那些汉子显是经过长期习练,分进合击,左右包抄,相互间配合的严丝合缝,想要打伤执网大汉,突出重围,显然是没有可能的。韩当武功虽强,实不知如何应付才是。眼见四周渔网向中间一合,上下两方也有人执渔网围了上来,活动空间越来越小。   韩当一咬牙,摸出两把短刀,向前游出,打算行险一博,捅死几个执网大汉,逃出生天。哪知游不多远,忽觉一股很强的吸力突如其来,一点点将他拉到渔网之中。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下大骇,提起短刀,运劲往身前渔网斩去。这两柄短刀是他花重金请高手匠人打造的,削铁如泥,吹发立断,斩破这张渔网,当是轻而易举。却听得铮铮两声响,韩当的短刀不知什么原因竟被牢牢的吸在渔网上。   他当然不愿失去趁手兵器,运劲向外夺。这时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的渔网已向中间合拢,执网大汉一手执网,一手拿着根大木棍,没头没脑的向韩当打来。韩当又要夺刀,又要躲棍,一个不小心,脑门上中了一棍,晕了过去。渔网包了上来,将他裹了个严实。   韩当受到什么非人的待遇,前往略取新城、上庸诸郡的蒋、朱、潘三们大将自然是不知道的。三人弃舟登岸,结伴而行,谈谈说说,各抒己见,倒也不觉的气闷。不知不觉间大军已在荒山野岭间行出百余里,哨探来报此间离新城郡的沶乡还有近百里山路,今日无论如何也赶不到了。   三人作一块商议,过了好半晌,这才达成共识,决定乘着一股锐气,再向前挺进三五十里,再扎营休息。当下大军继续前行,深入群山莽林,时值早春,一路上清风徐来,林木间暗香浮动,闻之令人心旷神怡,疲惫之感登时减轻不少。   众军又行了十数里,进了夷水上游一片大林。正走间,突然前方兵士踏中陷坑绑马索等物,纷纷摔倒,发出一连串惨叫。三将不意这边竟有埋伏,大为错愕,正要发号司令,组织军队凭险抗敌。忽见林木间窜出无数涂着赤眉的东吴军马,各执械列成阵势,眉宇间满是敌意。蒋钦是个大老粗,没看清这伙军马的眉毛和自己的大大不同,叫道:“你们可是大都督的部下?我们几个奉大都督将令略取上庸诸郡。你们别耽误我们的正事,快让开。”   那伙吴兵没有退后,反而一声呼哨,围了上来。朱然心思细腻,觉得这支军马十分不妥,细看之下,终于发现他们的眉毛上涂了染料,染成了红色,心中一动,大叫:“不好,上当了,快撤!”   潘璋没他那么好的眼神道:“你说梦话吧,这可是自己人,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解释……哎哟,不好!”说话间,那帮假吴兵已大声喊杀,冲进阵中,拳打脚踢,刀砍斧劈。吴兵从来没遇到如此怪异的场景,登时懵了,转眼间便被杀了好几百人。   蒋钦到现在兀自还以为友军认错了人,拿出官老爷的派头,大呼小叫,弹压这伙不知好歹的兵士,怎知越弹压,对方杀得越凶,到他明白中了敌人诡计的时候为时已晚,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是假吴兵,人越到越多,实不知来了多少。   设伏歼敌,以逸待劳,以有心算无心,本就占了不少的便宜,这场战斗和前几场战斗一样没有什么悬念。不到半个时辰,除了三员武将之外,其余将士不是死了,就是束手就缚,没有走脱一人。蒋钦、朱然、潘璋奋力死战,方杀出一条血路,不过每个人身上都有轻重不等的刀枪之伤十余处,虽然逃了出来,却只剩下了半条命。   蒋钦扶着一株大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对朱然说道:“援军在南面,我们应该往南跑,你为什么让我们向北逃?”   朱然道:“这帮家伙根本不是自己人,一定是汉人假扮的。他们料定我们突围之后一定会向南走,肯定在南面布下了重重埋伏,我们若是去了,肯定是自投罗网。现在我们给他来个反其倒而行,偏偏向北行,找个荒山躲上十天半个月,养好伤后,再作区处。”   潘璋点点头道:“义封说的没错,咱就这么办。”   当下三人辩明方向,径往西北方向群山之中奔去。   周泰、徐盛、丁奉三人所领东路军也不比前两路好过多少,他们向东北行出百余里,还没到安昌,就遇到了画着赤眉的假吴兵。三将猝不及防之下,被假吴兵包了饺子。三将浴血奋战,身受重伤这才突出重围,其余将佐不死被擒,也没有走脱一个。   原来这都是贾诩定下的计策,那日他收到义弟贾仁禄送来的家书不像家书,公文不似公文的东西,仔细研究了半晌,这才看懂上面的字。跟着精心制订了一个以白衣对白衣的作战计划。自从他和关公出镇益州以来,一直以孙权作为假想敌,各项准备工作早已就绪,汉中永安一带也驻有大批军马,屯积大量军粮。准备工作早就作好,此时他们只要调派将领前往指挥便成,自然十分轻松。当下他命甘宁前往汉中,将兵马扮作商人,分期分批,化整为零,赶赴襄阳附近隐藏起来,等待进一步指示。由于甘宁切实贯彻了贾诩的指示,行军路线十分隐蔽,又都扮成行商,孙权、陆逊虽然派了大批哨探,却始终没有发现这支部队的存在。结果吕蒙在不察之下,依原定计划施行,吃了个大亏。   吕蒙被擒后,甘宁也知道他是王八吃砰砣铁了心,也懒得劝他投降,将他投入襄阳地牢,派人严加看管。而他身上的令牌、文牒等物事,全部落到了甘宁手中。甘宁买通几个见钱眼开的东吴将领,让他们拿着从吕蒙身上抄出来的令牌及高手假造的公文面见援军将领,将他们分别调往汉军早已布好的埋伏圈中。   由于韦护的出色表现,东吴将领不虞有他,依令而行,结果一个个傻乎乎的钻入汉军早就扎好的口袋,全军覆没。   贾诩端坐襄阳州衙正堂,接到各方传来的捷报,微微一笑,道:“很好,很好。犯境的军马全部肃清,现在就剩下在边境观望态势的孙权和陆逊了。”模仿吕蒙的笔迹及口吻写下两通书信,交给受不了诱惑变节投敌的东吴将佐,道:“你们两个拿着书信,星夜赶到孙权及陆逊处投递,只要能把他们诓来,这头功便是你们的了。他日我一定在皇上面前保举,让你们做大官。”   那两人听说有大官可以做,流了流口水,大声答应,领着书信,屁颠屁颠的去了。   孙权接到吕蒙呈上来的表章,十分开心,当即命水军拔锚起航,前往襄阳指示机宜,发表重要讲话。鼓乐声中,众船离港,沿汉水而上,浩浩荡荡往襄阳进发。   一路上孙权诗兴大发,每到一地,便即景抒情,赋诗一首。虽然一帮文臣跟在后面大拍马屁,说他的诗古往今来没人能比得上,但实际上他的诗作要是隔在地摊上卖也就值五文钱。不一日水军过了牙门戍城,进入汉界,又行了两日来到宜城,沿途的烽火台早已被汉军控制,台上军士早已扮成吴军,事先又经过无数次采排,相互间统一口径,孙权没发现破绽,好好抚慰他们一番,继续北上。   行至离宜城不到三十里处的一片水域时,孙权望着江上芦苇繁茂,诗兴又来。可只念了一句,身后马屁精刚提笔要记,忽听不远处一声鼓响,港汊间拥出无数小船,顺水而下,冲入大船队伍中,船上水手举着火把将船点着,发一声喊,跳入水中。小船上早已装满引火之物,一遇到火便毕毕剥剥的烧将起来,登时将大船也给点着了。   孙权坐船“长安”宏伟富丽,当世无出其右,可是大虽有大的好处,坏处却也不少。汉水的江面虽然宽阔,却和长江没法比。“长安”在长江上游航行是占不了多少地方,可在这就大大不同了,一条船就占了半边江面,再加上两侧护航船只,整个江面登时被挤得个水泄不通。若在平时这倒不算是什么大事,可现如今四下火船齐到,大江面上,火逐风飞,一派通红,漫天彻底。“长安”转折甚不灵便,虽明知让火船接近大大不妥,可是舵工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法转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船被烧。   汉军早已作好充分准备,数百条火船隐于汉水两岸的芦苇荡中。三军将士也都将“长安”的形貌熟记在心,便是化成了灰也还认得。孙权进入埋伏圈比预计时间整整晚了一个时辰,已是酉牌时分,天色昏暗,可是“长安”体积庞大,其上灯火通明,便是在数百步开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随着统兵将领一声低呼,众火船并头齐发,径向孙权坐船撞来。其时虽是早春,但冷空气南下,西北风大作。火趁风威,风助火势,船如箭发,烟焰涨天。数百只火船顺风顺水霎时便钻入吴军阵中。吴兵均以为此行就是朝廷给他们钱让他们游山玩水,哪知会遇上这么一出,刚想抵御却已经来不及了,唯有大呼小叫,争相跳水逃命。   孙权向来认为自己的坐船天下第一,船上主殿上方悬着一块“天下第一船”的匾额,那几个字就是他亲笔提的。他最喜欢坐着它招摇过市,让老百姓好好看看东吴的实力。哪知天有不测之风云,他现在总算知道“天下第一船”有什么坏处了,汉人都不用施什么“连环计”便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孙权在船上望见火船靠近,大为震骇,正要设施,却见百余只火船已靠上大船,一齐着火。一阵西北风当面吹到,无数火星溅上“长安”。一代名船霎时间被火焰吞噬,红焰火舌,飞舞船身,一股浓烟直冲霄汉。   孙权吓得魂飞天外,一时不知该如何才好。混乱中只听凌统叫道:“皇上莫慌,凌统在此。”背着他上了陈武临时准备的小船,二将与十数名亲兵保护着孙权,飞奔岸口。但听见身后一声大响,孙权急回头看时,只见“长安”上的宫殿,已被烧得只剩几根骨架,整艘船缓缓下沉,四下里都是跳江的人们,陈武只顾着保护孙权,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孙权叹了一口气,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道:“悔不听子敬之言,至有今日。”   负责此次行动的是刚从颍川赶来的老将黄忠,他人老心不老,远远望着一名紫袍汉子碧眼紫髯,料是孙权,催船速进,手提利刃,高声叫道:“孙权休走,黄忠在此!”   古代人就是屁事多,有说话的功夫,箭都已不知射出去多少支了。凌统自其父死后,苦练弓艺,心想有朝一日找甘宁报一箭之仇,这会没碰上甘宁却碰上了黄忠,自然不和他客气,乘他自我介绍的时候,飕的一箭射去。其时风声正大,四下里人声更是嘈杂,黄忠哪里听见弓弦响?那箭正中肩窝,翻身落水。凌统保着孙权仓皇遁走。黄忠什么姓不好姓,偏偏姓黄,又都是老将,结果落得和历史上黄盖一个命运,还没捞到头功,先中一箭。两人命运虽然差不离,但黄盖好歹有人救,黄忠有没有人救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565章 城下之盟   黄忠虽然中箭落水,幸亏这次贾诩计划是分成水上水下两路。水上军负责烧船,水下军负责杀人。负责指挥水下军的不是别人,正是甘宁,他原来就是做水贼的,将人船只凿沉,伺机杀人越货,本就是他的拿手好戏。他在水下望见一位白发老者掉进水中,心中一喜,不及细看,游了过去,一把将他拽到身前,右手扼住他的脖子,刚要发力将之拗断,忽觉那人的行头甚是眼熟,仔细一看却是黄忠,吓了一大跳,忙将他救上了岸,对伤口作了简单处理,命人送往大寨医治。   甘宁送走黄忠,回头望去,只见吴兵大小战船尽着,满江火滚,喊声震地。吴兵着枪中箭,火焚水溺者,不计其数。他正要下水继续杀人,忽地瞥见不远处一艘飞也似向汉水西岸驶去,船上坐得不是别人,正是孙权。他曾和孙权交手数次,当真化成了灰也认得,大叫一声:“孙权休走,纳下命来!”催船赶上。   孙权吓了一跳,恰好此时董袭领着三五百残兵绰船赶到,叫道:“皇上休慌,我来断后。”   孙权点了点头,命陈武速速驾船往江边芦苇荡行去。董袭掉转船头,敌住甘宁厮杀。孙权行不多时,却遇孙韶救了张昭等一众文官乘船赶到。孙权夸奖了孙韶几句,无非是回去之后给他加官进爵之类的屁话,却也不必尽表。孙韶听了之后自是感动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也说了一大堆诸如誓死效忠之类的屁话。在他们互相说些毫无用处的废话这当口,张昭等人上了孙权的坐船。孙权令孙韶当先开路,一行人继续前行,看看到了芦苇荡。忽然间汉水西岸一带的芦苇荡尽皆着火,风势甚急,火焰漫空,拦住了去路。孙权大吃一惊,令众军各寻火势不甚炽烈的去处将船靠岸。孙权慌里慌张的上了马,弃舟登岸,在凌统等人的保护下落荒而走。   吴人善长驾船,按理说跑路正该首选水路,可是他们却弃舟登岸,倒不是因为他们吓得傻了,饥不择食,慌不择路。而是孙权发现南边一带的芦苇荡中隐隐有旌旗招展,显是伏有不少兵马。其时他早就吓破了胆,哪还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其实南边一带旌旗是有不少,可是兵马却没有一个。那不过是贾诩为诱他上当,故布疑阵,虚张声势而已。这一判断失误,孙权等人便选了一条他们最不擅长的路来走,结果如何自然可想而知。   众人行不多时,却见前面火把又起,山谷中拥出一支军马,当先一人大叫:“廖化在此,孙权纳下命来!”   孙权打战时虽喜欢往前站,拿着根亮银枪冒充赵云,可此时他说什么也没这个心情了。命陈武领军敌住廖化,自己则带着残兵败将觑定空隙,夺路而走。行出里许,忽听山坳中一声鼓响,转出一支军马。孙权骑术本就苦不甚高,平时跑跑勉强凑合,受此惊吓,险些从马上栽将下来。   只听对面有人叫道:“皇上!”   孙权抬头一看,却是周泰、徐盛、丁奉三人,大吃一惊,问道:“你们怎会在此?”原来这三人在安昌附近遇伏,虽然逃了出来,却深受重伤。三人拼死老命的逃到一座深山老林中休养几日,伤势稍有起色。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就算他们是傻瓜,也该知道吕蒙攻打襄阳的计划彻底失败了,他们都担心汉军不肯善罢甘休,会找孙权麻烦。当下三人商议之后,相携就道,回转东吴。哪知虎落平阳被犬欺,三人刚行出百余里,便遇到一伙强人,想要劫夺他们身上的财物。   那伙强人也不知是穷疯了,还是眼光太差,竟会对他们这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下手。三人中以丁奉的伤势最轻,此时已基本痊愈,其他人手上功夫也已恢复了六七成。对付统兵上将自然是略显不足,对付这几个毛贼,还是十分轻松的。只见他们指东指西,拳打足踢,不片时便将那几个毛贼打趴在地。那伙毛贼平常在这一带做些没本钱的买卖,从来没遇到对手,哪想到今天却遇到了硬茬。那伙毛贼领教了三人的功夫,自是对他们佩服的了不得,当即领着他们前往山寨见他们的大哥。   那山大王却是个书生,也和王伦一样,小肚饥肠,只因读过几年兵书,带着弟兄们打了几场胜仗,被众人推举为首领,啸聚山林。手下约有两千来号人,活跃于南阳、江夏两郡交界处,杀人放火,抢男霸女,无恶不作,官府屡次进剿都因不熟悉地形,奈何他们不得。   三人本不愿和土匪头子见面,但转念一想若是收编了这支队伍将来对东吴攻取襄阳或多或少也是个帮助,便跟着那伙毛贼去了。那书生见了三人,眉头大皱,说了一堆庙小难养真龙之类的屁话,给他们每人备了些盘缠,想撵他们走。丁奉二话不说,拨出刀子,便冲了上去,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了一出火并王伦的好戏,给那书生来了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书生平时甚是小气,抢到的东西也不舍得分给众啰喽,啰喽们对他自然不如何心服。他虽然也有几个心腹,但哪里是周泰、徐盛、丁奉的对手,被三人砍瓜切菜般的大杀一阵,个个尸横就地。众喽啰本就不满那书生,又见三人神威凛凛,都是佩服得了不得,当即跪倒,拜他们做了大哥。三个东吴宿将竟沦为山大王,着实有些大材小用。   三人并了山寨,就在聚义厅上大摆酒宴,将那书生这些年聚敛来的财物分给众人,众喽啰无不踊跃。从此三人便在此间落了草,一来继续养伤,将那书生留下来的人参把来当饭吃,二来打探孙权消息,好随时接应。这日他们打探到汉军在宜城一带设伏,欲对孙权不利,不禁忧心如焚,当即点齐军马赶来。他们人少,又缺乏训练,不敢与汉军正面冲突,便在此间设伏守株待兔。哪知兔子没等来,却等来了孙权,不禁心花怒放。   三人落草之事说来话长,这当儿也没空禀奏,好在孙权也没有心思理会这些细枝末节,只是随口一问,也不要他们回答。   便在这时忽听身后吴兵大哗,孙权回头看时,只见汉将张翼领着一彪军马追来。张翼在南中闲得发慌,当然不愿错过这个机会,主动请缨。关公念他这些年在南中和蛮人打交道,甚是辛苦,也该给他换个差事,调剂调剂,便准他所请。   既然后有追兵,孙权更没空知道周泰等人是怎么到了这里。当下他催促军马向前,留周泰断后。周泰养了这些日子,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奋起神威,一声断喝,纵马迎上,同张翼站成一团。张翼不敌周泰神勇,看看要败。突然间李恢领军从斜刺里杀到,将周泰军截成两段。周泰军本就是乌合之众,发一声喊,四下乱窜。周泰见不是头,拨马落荒而走。   这时孙权从算是从混乱中回复过来。他定了定神,寻思照情形来看汉军定在汉水沿线设下层层埋伏,这条路肯定不能再走了。还是取道祁口,经编县、当阳回转江陵来的安全。那一路是陆逊守把,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命善走之人带着他的口谕,令陆逊扫境内兴师,北上勤王。   那人领命去了,孙权继续向南赶路。行到初更时分,吴兵过了夷水,离祁口不远,正行间,忽见道旁一株大树上挂着一具尸体,被风一吹,不住来回摇晃。那尸体脸本就白的吓人,经月光一照,看上去更加毛骨悚然。   孙权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既便心里十分恐惧,表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仔细一看,却见树上挂着的那人,竟是自己刚派去通知陆逊的特使。他心头一急,气血上涌,只觉头昏眼花,几欲晕倒。   身子正摇摇欲坠间,突然左侧林中喊声大起,一彪军马杀出,为首一将正是严颜。凌统大叫一声,迎了上去。孙权也不顾着晕倒了,催马向前逃命。   众军提心掉胆,紧赶慢赶,总算是进了吴界。一路上虽然遇到几路埋伏,几路追兵,但他身边尚跟着些宿将,一一冲将出去,以血肉之躯筑就一道长城,掩护孙权逃跑。孙权有为之身当然不会跟他们一起发疯,在他们力抗强敌时,自己则脚底抹油,有多远走多远。又行了片刻,孙权和几个文官来到编县,个个灰头土脸,衣衫不整,甚至还有袜子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便骑马跑了一夜的。编县县令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自以为是不世奇遇,对孙权和他的随从也是加意巴结奉承。不多时凌统、陈武、周泰等人相续都到,各诉脱险经过,孙权计点将校,十不存三四,且都缺胳膊断腿,惨不忍睹。他平生虽常打败仗,但也从没败得如此之惨,不禁失声痛哭。   他哪里知道贾诩的智力只不及诸葛亮、郭嘉等廖廖数人,尚在陆逊之上,吕蒙这个才读几年书的半桶水,又如何是他的对手?作战中最关键其实不在于指挥系统,而在于指挥系统传出的信息。指挥系统就好比人的大脑一样,通过各种各样的军令文书来指挥底下部队分进合击,协同作战,最终克敌制胜。军中指挥系统一般很难被敌人掌控,可是其中传出的信息就不一定了。现代作战原为信息战一说,作战人员千方百计破坏敌人通讯,让敌人变成聋子瞎子,甚至通过敌人的通讯系统传递假消息,把敌人调得团团乱转。这种战法看着悬乎,其实并不新鲜,古代就有,只是那时还没有那么多先进设备而已。古时往往通过假造或截获敌方的军令文书,收买传递信息的人员来做到这一点的。贾诩早在入蜀之时,就对东吴留了个心眼,吴国的一举一动,统兵上将的性格脾气他都摸得个一清二楚。这次经他手仿造的公文,即便吕蒙本人见了也要大吃一惊,更何况是孙权?孙权本来就对这个计划很有信心,又收到了吕蒙的表章,哪里还会怀疑?他虽然因此吃了一个大败仗,却也怪他不得,要怪只能怪他太贪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害人之心不可有”怕就是在说他这号人吧,何况他要害人也要找个好一点的主儿,贾仁禄、贾诩明显就是只马蜂,去惹他们,不被蛰那才真叫怪呢。   县令见众人泥尘满面,忙命妻子婢女准备香汤让他们沐浴。县令是本地人,长得不怎样。他的妻子却是这一带出了名的美人,经人一夸,更加不可一视,还道自己是天下最美的美人。她跟着这么一个小小县令,心里别提有多委屈了。可是编县一带穷山恶水,就属县令地位最高,钱财最多,不跟着他,这西北风喝将起来,滋味可不好受。她晚晚都梦到自己遇到一个大贵人带她到大城市吃乡喝辣,穿金戴银。本来她也知道这不过就是个梦,根本不可能实现。哪知时至今日,居然梦想真成。日里盼夜里盼的大贵人终于给他盼来了,能不能让他带自己飞出牢笼,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当下她像一只穿花蝴蝶一样,不停的在孙权身边转悠,搔首弄姿。孙权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虽在患难之际,却也看不上这等庸姿俗粉,对她竟不加一瞥,搞得她郁闷不已,却也无法可想。   孙权洗了个热水澡,精神大振。这当儿也没心思睡觉,他连夜在编县县衙召开紧急会议。众人商议之后,孙权立即传下旨意,命凌统骑快马赶到江陵报信,着陆逊火速带兵勤王。凌统领命去了。   过了半日,凌统灰头土脸,肩头上插着两只羽箭,踉踉跄跄走进县衙。孙权大吃一惊,道:“怎么了?信送到了?”   凌统道:“微臣在夹石章乡之间遇到敌军埋伏,微臣奋力死战,还是没冲出去,微臣无能请皇上治罪?”   孙权伸手在案上一拍道:“陆逊是干什么吃了,竟然容忍汉军在他眼皮子底下设伏,朕要撤了他的职!”   凌统道:“这不关陆都督的事,微臣来时打听备细。敌将关羽乘我军大败之际领兵来取江陵。亏得陆都督识破了敌人调虎离山的诡计,将计就计,于夷陵一带设伏,重创关羽所部。怎奈关羽后续军马赶到,都督逆战不胜,退回夷陵,凭险据守。关羽此番动用蜀兵二十万,逼关下寨,陆都督估计已经知道皇上遇险,可是实在没法赶来救援。”   原来那日贾诩所遣之人到了江陵。陆逊见信中要他领荆州兵马略取巴东诸郡。信上是一点破绽也没有,可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妥。于是他留了一个心眼,设酒宴款待来人,将他灌得烂醉,终于套出了这个惊天大阴谋。   陆逊暗叫好险,立即制订了一个计划。他找了个和自己相貌差不多的人,令他假扮自己,领着一支军马溯江而上,果然不出他所料,这支军马才到秭归便中了汉军埋伏。大败亏输,假陆逊腰间中了关公一毒箭,回到营中不久便死了。   关公大胜之后,老毛病又犯了,不虞有他,指挥军马长驱大进,一路郡县望风归降。不一日大军到了夷陵附近,正行间,忽闻两侧郡山中鼓声大震,涌出无数弓箭手来。关公正惊慌间,前面又有一支军马拦住去路。帅字旗下,陆逊端坐正中,指挥众军乱箭齐发。   夷陵航道狭窄,吴兵占据制高点,居高临下,乱箭射杀汉军,颇占便宜。两下混战一阵,汉军死者极多,关公抵敌不住,只得鸣金收军。他亲自断后,大军缓缓西退。陆逊在后紧追。到了信陵,蜀中援军陆续赶到,关公添了生力军马,声势大震,在江面上摆开堂堂之阵,正正之师,和陆逊结结实实的打了一战。关公文武双全,只因一时大意才偶有小败,这会集中精神,陆逊的诡计就不灵光了。可论实力,关公准备多年,陆逊仓促布置,自是天差地远,陆逊又如何是关公的对手?大败亏输,吴兵十伤八九,余下的四散而走,觅路逃生。陆逊引败军至夷陵,扼险据守。关公随后麾军赶到,扎营对峙。历史上陆逊就在这里烧了刘备七百里连营。这事虽然还未发生,但他的脑子里却已想到了以逸待劳之计。只是关公不同于刘备,又有法正替他出主意,不可能连营七百里。陆逊一时之间倒也没有题目可做,只得传下号令,严令众将出战,如有违者,虽胜亦斩。   孙权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倒也怪他不得。”   正说话间,编县县令一路小跑,抢进殿来,道:“不好了,不好了。汉将甘宁领大军十五万杀来,前锋离此不足三十里。”   孙权吓了一跳,问凌统道:“江陵城中还有多少军马?”   凌统道:“江陵的军马绝大部分已被陆都督调去守夷陵了。”   孙权命人铺开地图,道:“这里太危险了,朕还先到竟陵,再作区处。”   凌统道:“臣在道上已打听过了,长坂、当阳、麦城、荆城等去处都已被汉军占了。我们实已无路可退,不过皇上放心,微臣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保着皇上突出重围。”   孙权听说道路俱已被敌人掐断,不愿以身犯险,踌躇道:“如今该当如何是好?”   张昭道:“领军突围,太过危险,万一有个闪失,后果堪虞,皇上万万不可进此下策。”   孙权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张昭道:“如今唯有与刘备鞲和,以求喘息。皇上既已和刘备结亲,刘备看在公主的面上,应当会答应的。为求万全,皇上可以吴国太的口吻写一封信给公主,公主见了吴国太的书信一定会卖力劝说刘备,则和谈十有八九可成。”   孙权皱眉道:“和谈?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城下之盟!定这种盟约比打败仗还令人感到耻辱!”   张昭正要说话,哨探来报:“甘宁军离城已不到二十里!”   孙权吓了一跳,沉吟道:“朕堂堂一国之君绝不能和他人签订城下之盟,凌统!”   凌统应道:“臣在!”   孙权道:“点齐所有军马,朕亲自指挥,说什么也要突出重围!”   张昭道:“皇上千金之躯万万不可做这样的糊涂事。当年勾践兵败国破,为求喘息,不惜屈身事吴,皇上为了江东基业,也应该忍辱负重。”   孙权缓缓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有理。”   凌统道:“甘宁军已近,仅凭数千败兵根本无法与之对敌,是走是和皇上就快些拿主意吧。”   孙权低头不语,正踌躇间,忽又有哨探来报:“甘宁军离城不到十里。”   孙权叹了一口气,对张昭道:“就依你之见。你这就去见甘宁,道上朕的求和诚意,让他暂缓进攻。这事虽然难办,但朕相信你一定能马到成功的。”   张昭道:“臣一定不辱使命。”说着昂首挺胸,转身出殿,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概。   张昭策马出城,行不十里,便遇到了甘宁军。前军小校报知甘宁。甘宁微微一笑,传令三军就地扎营,于中军帐中接见张昭。客套一番后,张昭道明来意,甘宁怒道:“编县弹丸小县,转眼便下。你却跑到这来以和局缓我,焉知不是孙权的缓兵之计?”   张昭道:“攻打襄阳之役,我主本来是不赞同的。可吕蒙那厮为了加官进爵,竟不奉诏命擅自行动,我主北上只不过为了追回吕蒙,根本没想要和汉朝为难。吕蒙铸成大错后,我主一直好生后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主毕竟和汉朝皇帝有联姻之好,希望将军看在汉朝皇帝的份上暂缓进攻,我这就去见汉朝皇帝,商议此事。”这事要没有孙权拍板,给吕蒙给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干,可是孙权转眼就要有血光之灾,这黑锅只好有吕蒙来背了,反正吕蒙是孙权的臣子,关键时连命都可以舍,何况只是背个黑锅。   甘宁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两国毕竟有同盟之好,我们也不想做得太绝。好吧,我就信你这一回。皇上现正在洛阳督战,从这里到洛阳走得快些的话,也不用三五日,不出十日便能打个来回。我就给你十天时间,十天之后,若我还没收到消息,可别怪我不念两家之好。你可要知道,我这可是冒着杀头的危险,在替你们担待此事,你可一定要快去快回。”   张昭道:“一定,一定,我这就去。此行甚是匆忙,将军的大恩大德,来日定当后报。”匆匆出营,他来不及回去向孙权禀告,派了个亲兵回城,自己则马不停蹄赶往洛阳。不一日,张昭到了洛阳,径奔行宫来见刘备。   刘备面色铁青,不待他说话,喝道:“孙权还有脸派你来和朕谈和?”   张昭道:“襄阳之役全是吕蒙未奉诏命,独断专行,与我主无关。皇上要是一味怪责,怕是有妨两国连姻之情吧。”   刘备气得脸皮紫涨,道:“若非仁禄从陆逊给翼德的信中看出破绽,襄阳早就给你们拿下了。你们做了这样见不得人的事,还有脸来编排朕的不是?”   张昭道:“我主拜吕蒙为大都督,总统江东六郡兼荆楚诸路军马,嘱之曰:‘阃以内,朕主之;阃以外,将军制之。’这本来是为了方便他进剿魏国,哪知他竟滥用职权,未经诏命,擅自用兵。我主知悉此事,十分震怒,连发十道圣旨追回,可为时已晚,吕蒙那厮已经入境。我主为免两国间发生不必要的磨擦,亲自入境追回吕蒙,怎奈还是晚了一步。大错既已铸成,后悔自是无用,追究责任又何济于事?两国盟好来之不易,不能被奸邪小人随意破坏,亡羊补牢,犹未迟也。现在我认为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挽救两国盟好,而不是在那里追究责任。”   刘备余怒未息,道:“和孙权同盟,连睡觉的时候都要睁只眼睛,这样靠不住的盟好要来何用?朕现在想的不是怎么挽救这已没有任何意义的盟好,朕现在想的是如何灭了东吴!你来之前,朕正在拟旨罢东郡之兵,召集全国兵马会集荆襄,朕亲自统率,前往江南问罪。这道圣旨刚写了一半,不知你要不要看一看。”   张昭道:“皇上要想灭吴,谈何容易?当年齐桓公当着楚国大夫屈完的面炫耀武力,结果被屈完三言两语驳倒,大失颜面。我现在想套用屈完的话,来劝皇上。皇上若以德服四方,谁敢不服?若恃众逞力,吴国虽褊小,尚有长江为池,虽有百万之众,正未知所用耳。倘若魏袭其后,国家尚且不保,何谈灭吴?”   刘备怒气顿消,点点头,道:“子布之言甚是。要朕和东吴讲和罢兵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有三个条件。”   张昭道:“皇上请讲。”   刘备道:“第一,免去吕蒙大都督之职,让鲁子敬重新担任此职。吕蒙挑起两国之争,乃罪魁祸首,本当斩首,念他是东吴宿将,朕可以网开一面,放他归国,交由孙权处置,不过他终生不得再获重用。第二,朕其他人都信不过,就信任子敬,这盟好条款要他亲自来谈。第三将淮南及豫州之地割给大汉,这三条缺一不可,少了哪一条,朕宁可不谈。”   张昭心想吕蒙打了大败仗,既便回到国内也没脸再当大都督了,前两条倒好说,就是这第三条太过苛刻,孙权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刘备见他脸上有迟疑之色,问道:“怎么,朕提的条件太过苛刻?那就别谈,打战好了。”   张昭现在就怕听到这两个字,中心栗六,心想:“反正我也无权决定,还是先含糊答应下来,再作区处。”说道:“皇上提的这三条,我一定会转告我主。”   刘备道:“嗯,你可要让他快些回复,朕有这个耐心,可朕麾下的将士们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张昭点了点头,匆匆出宫。 第566章 攻城方案   刘备目送张昭出宫,微微一笑,说道:“仁禄,你就别躲了,出来吧。”   贾仁禄嘿嘿一笑,从屏后之风转了出来。刘备没有看他,眼光望向大门外,说道:“这次贾文和煞费苦心,布下这么大一个局,好不容易才将孙权这小子围在编县,若是就这么白白放走了他,岂不太便宜他了么?”   贾仁禄道:“杀了孙权,对咱们可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不如留下他的狗命,用来换取淮南豫州之地来得实在些。”   刘备道:“杀了孙权江南大乱,领土分崩,对我们来说只有百利而无一害,你怎么反说百害而无一利呢?”   贾仁禄笑道:“孙坚、孙策、孙权顶针三代苦心经营,培养了大批铁杆粉丝。现今这帮江东宿将,绝大多数都世受国恩,均觉虽粉身碎骨亦难报孙氏之恩于万一。既便孙权死了,太子尚在,他虽然年幼,但在这帮老家伙的尽心辅助下,既使出些乱子,也不会动摇国本。皇上所说的江南大乱,领土分崩之事根本不会发生。倘若皇上杀了孙权,江东宿将感孙氏之恩,必深恨皇上。虽说孙权背信弃义,擅挑兵端,既便死了,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可是皇上应该知道,人一旦急红了眼,可是什么顾不得的。介时皇上废前德于孙权,而树新仇于孙登,兵连祸结,当无了时,皇上还怎么腾出手来消灭魏国?”   刘备缓缓点了点头,贾仁禄道:“春秋时晋惠公未当国君时,得罪了他老子晋献公,惧罪出奔,逃往梁国。梁国地近秦国,秦穆公当然对他很是照顾。不久晋国出现大乱,晋惠公为了入国为君,曾向秦穆公许诺只要扶他为君,就割五座城池给秦。秦穆公听了很高兴,屁颠屁颠的率军护送晋惠公返国。晋惠公在秦国的大力支持下即位为君。可他屁股坐稳后,脑子就不好使了,竟将五城之约忘得干干净净,那五座城池说什么也不交给秦国。秦穆公虽气得鸟火乱冒,但自问不是晋国的对手,这事只得不了了之。过了几年,晋国闹了饥荒,向秦国求粮,秦穆公见晋国百姓嗷嗷待哺,心生恻隐,又一次做了傻事,捐了大批粮食给晋国。可是转过年来,晋国丰收,秦国闹饥荒,秦穆公向晋惠公求粮,晋惠公却乘机兴兵攻打秦国。晋惠公三受秦施无一报,反而落井下石,做人做到他这个份上,也算十分了不起了。秦晋两国在韩原这个地方狠狠地打了一仗,秦穆公在一伙知恩图报的悍匪的帮助下反败为胜,俘虏了晋惠公。晋惠公一路负心到底,秦穆公恨他不可谓不深。皇上,假如你是秦穆公你会怎么处置晋惠公?当然您知道这段历史,臣想请您抛开历史,就事论事。”   刘备道:“不消说,直接推出去斩了。哈哈。”顿了顿,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当时秦国大臣劝秦穆公的言语,和你现在所说相差无几,结果秦穆公采纳众臣建议放了晋惠公,终于得到了河西五城。倘若孙权死后江南没有分裂,对我们是大大不利。朕从前施给他的恩德,会因他的死而一笔勾销。而其子孙登怨朕杀了他的父亲,自会和朕决一死战。到时不但得不到土地,还会征战不休,魏国乘机坐大,局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贾仁禄道:“所以还是将这条老狗放了,让他将豫州淮南之地怎么吃进去的怎么给老子吐出来。介时我们将他压制在长江以南。这小子智力不侔,上岸不得,只好限江自保了,哈哈。”   刘备道:“好是好。可我就怕孙权这小子出而反而,像晋惠公那样先胡乱答应,事后反脸不认人。”   贾仁禄道:“这事这小子还真能干的出来。嗯,这样,皇上提的条件不也不是正式的条款么,等鲁肃出面谈判时,再加上这么一条,让孙权的太子孙登来长安做人质,一来有人质在手,不怕孙权耍流氓。二来皇上可乘树德于孙登,他日孙登为君,必会感激大汉,不敢再有二心。”   刘备微笑道:“任何阴谋诡计到了你的嘴里,偏偏变得冠冕堂皇。好,就这么办。我过一会便亲自拟一道旨让文和督办和议之事。”   贾仁禄一怔,道:“怎么不是在这谈?”   刘备道:“在这谈两国平等还有什么意思,要签就要签城下之盟,哈哈!”顿了顿,面有忧色,道:“二个多月过去了,翼德竟还没有拿下濮阳,麾下兵马阵亡两万余人,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这个翼德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又道:“和议若是不成,就要对豫州用兵了,河北粮道还没打通,这可如何是好?”   贾仁禄道:“濮阳是曹操发大力气经营的几座城之一,本就易守难攻,乐进又是宿将,翼德他们已经尽力了,皇上也别过分苛责了。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以翼德的实力要想拿下濮阳轻而易举,可是他攻城不得其法,这才徒劳无功。我这就到军前去给他提个醒,保证他在一个月之内拿下濮阳。”   刘备大喜,道:“你有什么办法,竟能在一个月内拿下濮阳?”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恕臣卖个关子,到时候皇上就知道了。”   刘备哑然失笑道:“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快滚吧!对了,这几天你跟着朕东奔西跑,着实辛苦,过些天你又要到前线去了。嗯,朕放你几天假,回长安好好和众夫人团聚团聚。”   贾仁禄喜道:“谢主隆恩。”   张昭马不停蹄的赶回编县,孙权听了他的汇报,怒道:“只是进行和谈就提出这么苛刻的条件,到时正式谈判,刘备还不知要提出什么无礼的要求!”   张昭道:“皇上可是舍不得豫州淮南千里之地?”   孙权点点头,道:“这可是朕在江北立足之地,有了这块土地,朕就可以进取中原和汉魏两国一决胜负。古语云:‘依人者危,臣人者辱。’东吴立国于汉魏之间,不辱即危,要想免于危辱,须当开疆拓土,自强不息,这块地可是朕开创大业的根本,怎能随便送人?”   张昭道:“可眼下汉军四面围城,当如何脱身?”   孙权道:“朕已命人在城中开掘地道突围,由于地形复杂,工程才开了个头,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时间。”沉吟片刻,又道“嗯,先和他们谈,缓上几个月,朕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编县。子布,你这就替朕拟一道旨,令子敬火速赶到编县和汉人和谈。”   张昭道:“就怕子敬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孙权道:“他来时朕会点醒他,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凌统不无忧虑,道:“地道虽能打到城外,可汉军早已在通往江陵、竟陵的路上设下埋伏,既便是乔装改扮也无济于事,如之奈何?”   孙权笑道:“南面既走不通,那朕就走北面。”   贾仁禄是在刘备结束对邺城的指导工作后陪同他来到洛阳的。洛阳所在的河南尹东部与东郡比邻,又有虎牢及黄河两道天险做凭障。来这督战,即可以很快收到前线战报,又不用担心敌人急疯了,胡乱突击,擒贼擒王。刘备选这么一个风水宝地坐镇指挥,实可谓是煞费苦心。   刘备到后,召开会议,发表讲话,巡视城防,微服私访,泡妞把妹,忙得个不亦悦乎。贾仁禄这个喜欢生发热闹的人来疯,到了这个人群熙攘、美女如云、热闹非凡的大都市,自然是得其所在,他乘着甄宓不在,着实放纵一把,终日流连于风月场所,酒肆妓寨,不过他对这些沦落风尘,倚门卖笑的舞姬妓女都深表同情,到那去也大多都是随众架秧子,替朋友给当红歌姬捧捧场,其间最多吃吃豆腐,亲亲嘴,倒也没整出啥实事来,不然的话甄宓来了之后,审问起来,这家法可就逃不掉了。   好景总是不长,贾仁禄这才胡闹几天,甄宓及他在邺城收留的那一大批宫女全都安抵洛阳。既然夫人来了,他只得收起流氓习气,扮老实人,他那些狐朋狗友邀他出席风月场合,都被他义词辞严的给拒绝了。甄宓虽心知肚明,却也不点破。   自从甄宓到了邺城,见到贾仁禄收留的所谓宫女,总觉的甚是古怪。身为宫女竟然不知道如何侍候主子,这本来就十分稀奇,更奇怪的是其中某些人的架子竟比甄宓这个骠骑将军夫人还要大,甄宓差她们做些事情,虽没有明显抵触,却总显得心不甘情不愿。甄宓越看越不对劲,这日乘贾仁禄接到放大假的上命准备收拾行李回转长安之际,便将一众婢女全部支开。当然在说正事之前,她先说了另一重要话题,那就是让贾仁禄出征时带她到东郡前线。   贾仁禄这次带她来打邺城,只为要用到她的经商才能,实是迫不得已。甄宓到军中后,他行动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自由对他来说已是个很陌生的字眼了,一为之甚岂可再乎?还没听她把话讲完,便明确表示上面有规律,万万不行。甄宓一听不高兴了,两人谈了一阵,怎么也讲不到一块,便打起了冷战。   贾仁禄坐在矮榻上以手支颐,愁眉苦脸。甄宓则坐在两丈开外,背对着他,泪流满面。   双方对峙了一柱香的功夫,贾仁禄终于甄宓抵不住强大的攻势,举起白旗:“好啦,好啦。老子就怕女生流眼油,算你赢了。老子豁出脑袋不要,上表请皇上准你和我一起上前线。”   甄宓破涕为笑,道:“不就是和你一道上战场么,至于豁出脑袋不要么?”   贾仁禄摊开双手,道:“军中有严令,将领作战不得携带家眷,以免他们胡作非为起来,耽误正事。军令如山,你不会不知道吧。”   甄宓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不是我不通情达理,实在是你在营中的所作所为,令人放心不下。”   贾仁禄道:“营中又没有女的,老子能有什么所作所为,让你放心不下?”   甄宓笑道:“要是那样,有个人管着你,我也就放心了。”   贾仁禄道:“不就是少吃一两顿饭,少睡一两晚觉,至于这么大惊小……”瞥眼间见甄宓泪水盈盈欲滴,忙道:“好啦,好啦,带你去!”   甄宓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贾仁禄道:“老子可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反悔过?”心中却在想:“不是不能反悔,实在是不敢反悔……”   甄宓打了个大胜仗,很高兴,站起身来,道:“我这就收拾东西去。”   贾仁禄道:“府里新来的百余丫环,你差她们去做就是了,还用亲自动手?”   甄宓这才想起正事,撅起小嘴,道:“真不知道你是在选丫环,还是在选小妾。人是一个比一个漂亮,架子也一个比一个大,反正我这个骠骑将军夫人是差她们不动,只好自己动手了。”   贾仁禄颇感尴尬道:“哦,竟有这事?我这就把她们叫来好好教训一顿,反了她们了,当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甄宓笑道:“那也不用。这些人身遭大难,无家可归,也怪可怜的。只是收拾几件衣衫,我自己动手就成了。”顿了顿,压低声音,问道:“说实话,这些丫环不是你抢来的吧?你说是收留的,我总是难以相信,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既不是宫里的宫女,也不是大户人家的丫环仆婢。她们不是官宦命妇,便是大家闺秀,这样的人你如何收留得来?”   贾仁禄叫道:“抢?开什么玩笑,你把老子当成什么人了?你也太小瞧老子了,老子进城时,往那一站,都没怎么摆造型,就有一大堆美女抢到老子跟前,求着老子收留她们,推都推不掉,烦人啊!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人格魅力。你这婆娘忒没文化,说了你也不懂。”   甄宓格格娇笑,道:“你也有人格魅力,说出去不怕人家笑掉大牙。”   贾仁禄问道:“没有人格魅力,老子怎么把你泡到手的?”   甄宓叹道:“上天注定我要跟一个像鬼一样的人生活一生一世,这是我命苦,只好逆来顺受了,呵呵。”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有你这么说话的么?其实老子也早就发现不对劲了。这帮婆娘别说你叫不动,就连老子也叫不动。算了,每个人心里总有些秘密,咱们也别刨根究底了。其实老子这双眼睛早就瞪得圆圆的,只要她们不来害老子,老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倘若她们居心不良,想在老子这玩点花样,老子定叫她们生不如死!”   甄宓笑道:“呵呵,你的眼睛是瞪得圆圆,可却不知道在瞧哪里?”   贾仁禄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途非止一日,这日贾仁禄一行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长安。几位夫人扶着贾仁禄的干娘吴老夫人来到门口迎接,贾仁禄受宠若惊,一见面就磕头,感动得吴老夫人眼泪哗哗的,忙将他扶了起来,搂在怀里,不住抚慰。   曹静和她的女儿贾元春自也在欢迎队伍中,她好久没见到贾仁禄自也是笑靥如花,可当她目光扫到甄宓身后站着的一位年介五旬的婢女时,全身一震,叫道:“娘,你怎么也来了?可想死我了!”说着泪如雨下。   贾仁禄大惊回头,叫道:“娘?你是卞……卞……卞……”   那婢女道:“正是,其实我本不该欺瞒将军,只是我听说刘备一直在找寻我们,普天之下,也只有将军这里最安全。我本想早些和将军说明此事,但害怕暴露身份一直没说,得罪之处,还请将军多多包涵。”   那人正是魏主曹丕的生母卞夫人。那日她和一帮姐妹微服出宫,一路竟走小街小巷,躲过了无数如狼似虎的汉军、暴民,历尽艰险,受尽惊吓,终于来到中阳门,可城门口盘查甚严,不少朝中大臣企图夹在百姓中混将出去,都因平时保养的太好,一看就知道不是百姓,被汉军揪了出来,投入大狱。卞夫人怕混不出去,正焦急间,忽见贾仁禄在亲兵簇拥下策马驰进城来。卞夫人原也不认得贾仁禄,可见城门守卫对他毕恭毕敬,嘴里骠骑将军长,骠骑将军短,喊个不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便和众姐妹扮作无家可归的宫女,上前投靠。卞夫人虽年近五旬,但由于保养的好,仍是皮肤白晰,肤如凝脂,其他人既是曹操姬妾,自然貌美如花,楚楚可怜,贾仁禄一见美女就两眼发直,何况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当即滥用职权将她们留了下来。   现在他总算是明白这帮娘们投靠自己,不是因为自己魅力四射,而别有所图,不禁郁闷不已。门口实在不是说话所在,当下众人拥入大厅,觑寒问暖,各道别来情由,抱头痛哭。从此之后这些遗孀就在贾府住了下来。卞夫人年纪既老,身分特殊,贾仁禄自然没什么兴趣,对她还非常恭敬,不敢有丝毫怠慢。至于其他女人,贾仁禄虽很想唱十八摸,可是几位夫人日日夜夜看管的紧,他啥也不能做,也只有流口水份了。   这帮丈母娘军团原先生活在皇宫,一应器用饮食之奢华自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此时来到贾府,寄人篱下。虽说居移体,养移气,不敢过分挑剔。但平常精细惯了,对生活条件及婢仆素质的要求难免高了几分。贾家的婢女仆役早就被贾仁禄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几位夫人对她们也是关爱倍至,名曰主仆,实则亲人,哪里受曹操姬妾横挑鼻子竖挑眼,当面不加讥讪,背地里常常冷嘲热讽,这主仆纠纷自然频频发生。贾仁禄身为一家之主,既要侍候好这些丈母娘,又要处理各种各样烦人的纠纷,忙得焦头烂额,连上吊的心都有了。贾家连夫人带婢仆就有百余口,再加上这一大家子,每日的花费自是如流水一般,好在贾仁禄既有万户食邑,又甄家雄厚的财力做后盾,铜帮铁底,来的人虽多,倒也吃不穷他。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贾仁禄家业既大,人口既多这本经念将起来,着实让人头疼。   贾仁禄回来就想好好轻松轻松,结果变成了活受罪,自然不想再呆,住上三五日,把这些烦人的事情往赵二那一推,屁颠屁颠的上前线去了。   濮阳城下,汉军中军大帐。张飞右手端着酒碗,左手提着皮鞭,喝一口酒,叫一声:“打!给我狠狠的打!”   只听得皮鞭抽到皮肉上发出的啪啪之声不住从帐外传来,响声中还夹杂着一连串略显稚嫩的惨呼声,在场之人无不心痛如绞,热泪盈眶,张飞却十分兴奋,不住催促。   庞统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劝道:“再打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还请都督手下留情。”   张飞吸了一大口酒,怒叫:“这小鬼居然敢偷喝俺老张的酒,是可忍,孰不可忍?打死了活该!谁叫你们停的,给我狠狠地打!”   徐庶心有不忍,跟着劝道:“只是偷点酒喝,罪不致死,还请都督别再打了。”   张飞叫道:“不行,不行。这才刚开始呢,等俺喝完这坛酒,还要亲自上阵,今天不打这厮,怎么也不算……”   一名小校闯进大帐道:“启禀将军,辕门口有人闹事。”   张飞叫道:“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到俺这里来闹事。来得正好,俺的拳头正痒痒呢!”大踏步冲了出去,徐庶、庞统互望一眼,怕出人命,跟了出去。   一行人来到辕门口,却见贾仁禄在门口和守门兵士喋喋不休的讲论,让他放自己进去。可那兵士坚持原则,说到没有军令,说不什么也不肯放人。贾仁禄身后站着一名女子,美的让人窒息,正是貂婵。原来甄宓见貂婵老没和贾仁禄见面,终日以泪洗面,心下不忍,便将那个宝贵的名额让了出来,貂婵自然是心花怒放。这对贾仁禄来说不过是换一个人看管而已,结果都一样,说什么也高兴不起来。   张飞叫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对把门兵士,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   贾仁禄抢先道:“我就是张都督的朋友,听说他发达了,特地来看看他,打打秋风。”   张飞虽傻,却也知道他不愿表露身份,道:“对的,他是俺老张的朋友,让他进来吧。”心想:“我哪有你这路朋友?”   兵士肃然起敬,向两旁一分,让开道路。贾仁禄大摇大摆的随着张飞进了中军大帐。甫到帐口,却见一个少年,约十五六岁,被绑在一株大榆树上,身上皮开肉绽,鞭痕累累,血肉模糊,心中大怮,对张飞说道:“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又想打屁股了?”   张飞叫道:“这次俺可不是无故打人。这厮监守自盗,偷喝了陆逊差人送来的江南美酒,简直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那少年奄奄一息,虽然想要辩解自己只不过因为闻到酒香,实在忍不住了,这才喝了一口,又没多喝,至于挨一百多鞭么?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没力气说出来。   贾仁禄笑道:“小气鬼,只不过是喝了你几口酒,至于把人打成这样么?”   张飞自知理亏,也懒得和他争辩,道:“俺老张的事,不用你管!”   贾仁禄道:“这话可是你说的。”   张飞道:“是我说的,怎么了?”   贾仁禄道:“那我可走了,你可别后悔。”扭身便走。别说张飞看貂婵不顺眼,貂婵对张飞也是十分反感,狠狠瞪了他一眼,跟着贾仁禄去了。   张飞知道他大老远赶来,一定是替自己出主意来的,一个箭步,抢了上去,伸手拉住他胳膊,道:“且慢,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贾仁禄道:“你的事既然不用我管,我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这城你老人家慢慢想法子打吧。老子回到洛阳,眼望捷报至,耳听好消息。”   张飞叫道:“你还真是来给俺老张出主意的?”   贾仁禄道:“要不然这么热的天,我不好好在家里趴着,喝喝冰镇酸梅汤降降温,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有病啊?”   张飞道:“哼,你真有这么好心?别以为俺不知道,你一定是来抢功劳的。”   贾仁禄道:“你要这么说,老子还真没必要呆了。貂婵,咱们走,回去和皇上说,不是我们不想完成皇上交下的任务,而是张翼德同志不欢迎我们,我们也没法子,只好回长安接着享受天伦之乐。”   貂婵道:“嗯,到时若皇上怪罪下来,我会为相公作证,不是相公想抗命,实在是翼德不肯配合。”   张飞道:“什么,你是奉大哥之命来的?”   贾仁禄道:“说句实在话,你小子和老子没什么交情。没有皇命,这么热的天我来这做什么?”从袖中掏出上谕一道,递给张飞道:“你自己看看吧。”   张飞接过一看,乐得嘴也合不拢了,道:“皇上只是让你来给我出出主意,并没有要你来管着我。”   贾仁禄道:“这下满意了吧。”   张飞笑道:“大哥就是大哥,对俺真是没得说!”   贾仁禄道:“快把人放了吧。”   张飞叫道:“不放,现在不是邺城那会,你现在是我的下属,得听我的!”   贾仁禄掏了掏左手袖子,又摸了摸右手袖子,跟着探手入怀,掏摸半晌,像是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张飞大为纳闷,叫道:“你在找什么?”   贾仁禄没理他,问貂婵道:“老子那天写的攻城计划呢,你放哪了?”   貂婵笑道:“计划是你自己放的,我可不知道。”   徐庶、庞统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张飞算是听出了弦外之音,摆了摆手,道:“把那小子放了。”亲兵将他放了。   贾仁禄对那少年说道:“你小子奉命看守酒窑,却监守自盗,偷喝张将军的酒,自是罪无可恕,张将军也罚过你了,算是两清了。快向张将军道歉。”   那少年总算攒了些力气,说道:“我只偷喝了一口,张将军却命人鞭我百余,若不是您来了,我可能被活活打死,判罚太重,我不服气。”   貂婵泣道:“是啊,判太重了。”   贾仁禄忽想了水滴石穿的成语故事,笑道:“一日一口,千日千口,绳锯木断,水滴石穿。现在你只是偷喝一口酒,若不重重处罚,让你知道疼,下次你胆大了,可就不只是喝口酒的问题,说不定还想着偷钱,到那时可就不是打你一顿这么简单了。张将军这也是为了你好,知道吗?”   那少年点了点头,对张飞说道:“将军,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张飞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从今天起,军中没你这么一号人物了,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下次再让俺撞到,定斩不饶!”   贾仁禄笑道:“不就是喝几口酒么,何况他已经认识到错了,何必不依不饶?小子,张翼德不要你,老子要你,你以后就跟老子混吧。俺可没张翼德那么小气,只要不执行任务,你想喝什么酒,只管言语,普天下老子搞不来的酒怕还真不多见。”   那少年听了这番话,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跪了下来,道:“小人这条命,从今天起便是将军的了,将军想要随时都可以拿去。”   贾仁禄将他扶起,道:“老子要你的命做什么?三弟,你也别在那戳着了,赶紧找个大夫来,给他看看。”   徐庶点点头,叫来大夫,为他医治鞭伤。貂婵也见不得孩子受苦,上前摸了摸他的头,泪如雨下,道:“还是个孩子。这个张飞,竟忍心下这么重的手。”扶着他下去医治。   张飞原也不想欺负小孩,只不过自己最心爱的酒给人偷喝了,这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便是亲娘老子也打,何况只是一个小孩。听了貂婵这句数落,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伸手肃客,将贾仁禄让进中军大帐。他正中一坐,贾仁禄坐在一旁,众人没有座位,依次站在两旁。   贾仁禄问张飞道:“你为什么老打不下濮阳,你可知道?”   张飞叫道:“谁说我打不下濮阳的?谁说我打不下濮阳的?前面这些不过热热身,好戏才刚开始呢,你等着瞧吧,不出十日俺一定拿下濮阳。”   贾仁禄笑道:“那十天要是还打不下来呢?”   张飞道:“不可能!”   贾仁禄道:“万一真打不下来呢?”   张飞道:“十天不成,二十天准成。”   贾仁禄道:“二十天?照你这种打法,别说二十天,一百天都未必能成。好家伙,只是热身就死了两万多人,要是真打,还不得死二十多万?你有这么多兵么?”   张飞正要大放厥词,贾仁禄打断道:“这些人都可靠么?”   张飞点点头,贾仁禄道:“皇上马上要对东吴用兵,东郡地处南北交通要冲,必须尽早拿下,你有时间拖,皇上可没时间陪你慢慢玩。他老人家下死命令了,一个月内必须拿下东郡,否则你小子自己去和他解释吧。”   张飞叫道:“这些上谕里怎么没说,你不是骗我吧?”   贾仁禄道:“这么机密的事情,怎么能写在上谕里?万一上谕让人截了咋整?”   张飞也知道照他的打法,别说一个月,就是再给他三个月,也不一定打得下来,这会由不得他逞强,道:“嘿嘿,军师,你有什么高见?”   贾仁禄道:“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张飞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说实话麾下将士已经拼了命了,可就是爬不上城头。这一座小小城池,咋就拿不下来,我也觉得纳闷。”   贾仁禄道:“据我派到城中的细作回报,乐进是这样对城中百姓说的。他说你攻入邺城时杀害百姓十余万人,血流成河……”   张飞叫道:“放屁,哪有此事!”   贾仁禄道:“我们当然知道是乐进在瞎咧咧,可城中百姓不知道。恰在这时,你又在城下叫嚣,说冲进城去之后,定要将城中男女老幼杀得一个不剩。这事可有?”   张飞老脸一红,道:“这不过是句气话,当不得真。”   贾仁禄道:“嘿,气话?你以后还是少说些气话吧。上次火烧中军帐的事忘了,这么大的教训还不吸取?你认为这是句气话,老百姓可不这么认为。他们本就半信半疑,听了这话,不由对乐进的胡言乱语信以为真。你想想老百姓哪个不怕死?为了保住性命,十余万百姓上下一心,和守军一起上城防守。这样一来,乐进人比你多,又有这么硬的乌龟壳子罩着他们,这城你要能打下来,那才真叫见鬼呢。”   徐庶道:“二哥言之有理,不知该如何破解?”   贾仁禄道:“城中百姓信了乐进的鬼话,这才和他们一条心。想要破解,还须从信字上入手。” 第567章 半月之期   张飞挠了挠头,道:“从这一个字入手,就能打下濮阳?”   贾仁禄点头,道:“嗯,这就是老子为你制订的攻城方案。只要你照方抓药,一个月内拿不下濮阳,老子把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张飞连连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俺用了十五万大军花了两个月没打下城来,你就靠这么一看不见摸不着的‘信’字,一个月内就能打下城池,这不是开玩笑么?”   庞统道:“下官也觉得此法可行。不知仁禄打算如何示民以信?”   贾仁禄问道:“濮阳被围,可有派人突围求援?”   庞统道:“有,不过都被我军半路拦截,一个也没有走出去。”   贾仁禄道:“好家伙,防守够严密的。”   张飞叫道:“那是,俺带出来的兵,能差到哪里去?”   贾仁禄道:“请将军传下令去,从明天起,将士们不必再拦截突围求救的魏人。”   张飞叫道:“不行,不行。放跑了这些人,叫来援军,那可就遭了。”   贾仁禄笑道:“濮阳离青州甚近,曹丕的耳朵没聋,眼睛没瞎,你在这里折腾两个多月,他怎么可能一点也不知道?两个多月都没派援兵来,就说明他不打算救东郡了。东郡的人去的再多,也一样搬不来救兵,放人与不放人又有什么区别?”   张飞道:“大哥说了东郡是曹丕的命根子,咱们说什么也要将他夺过来。既然是命根子,曹丕怎么可能不派兵来救?”   徐庶道:“曹丕不是不想救东郡,而是无兵可派。邺城之役后,曹丕窜身青徐,元气大伤,没有十年时间休想恢复,他现在自顾不暇,如何还有多余的兵马来救东郡?”   张飞道:“嗯,既然曹丕不会来救,放人和不放人都没多大差别,军师为何要将把人放出去?”   庞统隐约明白了贾仁禄的用意,微笑道:“放人和不放人对我们来说是没多大差别,可对城中军民来说差别可就大了。濮阳被我军围困两月有余,粮草告罄,城中军民昼夜恶战,腹中饥馁,日夜盼着朝廷派兵来救,解了他们的倒悬之苦。我们若在这时把人放出去,任他们前往青州求救,到时他们讨不来救兵,回城一说,对城中军民士气的影响不可谓不大,我们因势利导,濮阳当可一鼓而下。”   张飞大叫道:“妙极,妙极,这么简单的办法,俺这么就没想到?”   贾仁禄心道:“你这脑瓜子除了会想些酒后打人的主意出来,还能想出啥主意来?这次你鞭打那小鬼,多半又想故伎重施,乐进又不是傻瓜,他镇守合肥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这么简单的计谋他如何看不出来?老子还是先给你打住,省得你丢人现眼。”   徐庶皱起眉头道:“曹丕虽说无应变之才,司马懿、蒋济可是学贯古今,腹有良谋,不可能会断回绝前去求援的人。倘若他们重施故伎,诈称救援已到,令城中百姓固守待援,我们当如何应对?”   庞统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元直所说,我不是没想到,只是苦无破解之法。当初孙权就是被蒋济所诓,仓皇退走。说实话这计用在我身上,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仁禄有何高见?”   贾仁禄道:“所以我才说要从信字入手。曹丕以诈,我以信,不胜何为?”   庞统徐庶都是聪明人,只不过身在局中,一时找不到北。这话犹如醍醐灌顶,当头浇下,连日来苦思不得其解之事,豁然贯通,叫道:“妙极,妙极,妙之极矣。仁禄,说句实在话,你打下邺城时,我们两个都很不服气,认为你不过是运气好,适逢其会,其实没有什么真本事,现在我们算是彻底服了。”   贾仁禄刚要谦虚两句,张飞叫道:“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还是什么也不明白。”   贾仁禄道:“不明白不要紧,等打完了,你就明白了。”   张飞叫道:“跟你们这些读书人在一起真累。说吧要俺老张怎么做?”   贾仁禄道:“你搞错了,老子可不是什么读书人,家里虽然摆了不少书,不过是用来养蚂蚁的。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你这就传令下去,让大军准备十五日粮,十五日攻城不下,便解围而去。并将这消息散步到城中,让城中百姓也知道此事。”   张飞瞪圆双眼,叫道:“什么,咱们打了两个多月,死了这么多弟兄,城虽未打下来,不过城中粮草匮乏,守城百姓俱已疲惫,这可是攻城的绝佳时机,十五日内攻不下城便即退走,这怎么可以,万万不行!”   徐庶笑道:“将军只管照他说得去做,半个月后濮阳一定不攻自破。”   张飞道:“你说的是真的?”   庞统道:“定是如此。”   张飞挠了挠头,道:“既然你也这么说,俺就信他这一回。来人传令下去,军士各攒半个月粮食,半个月攻城不下,便即解围而去。”回头对贾仁禄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半个月内若下不了城,那当如何?”   贾仁禄笑道:“甘当军令。”   张飞叫道:“好,要得就是这句话。”   贾仁禄立了军令状,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徐庶道:“这是孔明搞出的小玩意。我到长安时他将这个交给了我,说我日后兴许用得着。我当时也没怎么往心里去,没想到这次还真能派上用场。你先照一万个整,不够咱再说,哈哈。”   徐庶不明所以,接过密信展开一看,只见开头写着两个篆字:“地雷”其后则是一副副图画,旁边列有文字详细说明地雷的构造用法,徐庶只看了一半,便倒抽了一口凉气,其时已是四月下旬,天气躁热,挥汗如雨,他不知怎的,竟觉得全身冰凉,瑟瑟发抖。   原来贾仁禄和诸葛亮闲聊时无意中谈起了现代的火药知识,当然这方面的知识他大部分还给化学老师了,说起来自是颠三倒四,杂乱无章。可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诸葛亮脑子之聪明,反应之敏捷当世不做第二人想。他一听就这知道贾仁禄所说的东西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能使汉军的战斗力提升一大步。可贾仁禄所知毕竟太少,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去研究了。   那次谈话进行之后不久,贾仁禄便卷起铺盖前去攻打邺城。诸葛亮坐镇后方,正好有大把时间从事科学研究。火药唐时才有,还是一个无聊的炼丹士,疯狂炼制丹药时无意之中发现的,当然那个伟大的发明人当场便驾鹤西游,到佛祖那里领奖去了。诸葛亮想要把这一发明提前数百年谈何容易?众所周知,科学研究除了需要勇气和运气外,更需要大把的资金。诸葛亮虽是丞相,但清廉自守,所有俸禄大半捎回老家,接济穷人,少部分买书,家无余财。哪有那么多钱鼓捣硫磺造炸药?   好在一开始也不需要太多的原料,以他的财力,勉强可以。只是搞这玩意具有极大的危险性,诸葛亮知道的东西虽多,但对试验的危险性还是估计不足。一开始他没考虑在外面租用临时场地,说实话既便有考虑,他也租不起,只好在家里搞。   于是乎丞相府里时常传出一阵巨大的爆炸声,震惊四邻,开始时街访四邻还道是他煮菜时不小心炸了锅,也没太在意。可是偶一为之则可,老炸锅就不太对劲了。众百姓纷纷猜测丞相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众说纷芸,莫衷一是,谣言越传越凶,渐渐传到了刘备的耳朵里。刘备听说诸葛亮在自己家里搞些见不得人的明堂,自是莫名其妙,拐弯抹角的问了几句,好在诸葛亮口才出众,三言两语便搪塞过去,刘备也没怎么起疑。   当时科学还不昌明,搞这种东西明显违背儒家经义,属于离经叛道。不照孙老夫子指划的阳关大道走,在当时可是大罪过,轻则罢官,重则有杀身之祸。贾仁禄不敢把现在科学知识喷得太多,就是基于这个原因。否则他肯定不会被当成促成科学进步的先驱者,而会被当成妖人绑在柱子上活活烧死。   诸葛亮虽是儒生,却也知科学知识的重要性。未出茅庐时便常搞些新奇古怪的小玩意,这也为日后发明连弩、木牛流马打下坚实的基础。陈寿在《三国志》里是这样评价诸葛亮的,说他:“外连东吴,内平南夷,立法施度,整理戎旅,工械技巧,物究其极,科教严明,赏罚必信,无恶不惩,无善不显,至于吏不容奸,人怀自厉,道不拾遗,强不侵弱,风化肃然。”有人说陈寿父亲是马谡的参军,诸葛亮挥泪斩马谡的时候,他的父亲也受到了连累,陈寿因此对诸葛亮怀恨在心,在书中对诸葛亮评价过低。那纯粹是瞎扯蛋,上面那段话不到一百字,一个既注重治国理民,又注重发展科学的好丞相便跃然纸上,难道还有比这个更完美的评价么?至于对他军事上的评价,也甚是中肯,说他:“治戎为长,奇谋为短,理民之干,优于将略。而所对之敌,或值人杰,加众寡不敌,攻守异体,故虽连年动众,未能有克。”《三国演义》中把诸葛亮写的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确是太过了。诸葛亮六出祁山毕竟一无所获,劳民伤财,真是无所不能的话,怎会如此?陈寿在书中将他比作管仲、萧何,说蜀国有他,自然国泰民安,可是想要打出去,还得靠韩信、王子城父这样的大将,诸葛亮明显不是这样的人。他的打法太老实,不会像贾仁禄那样耍流氓,以少克众,以弱当强,不搞七搞八,不耍流氓,如何能成?   毕竟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诸葛亮不是神仙,也不可能什么都会,什么都懂。不过他对科学知识的重视,的确走在了世人的前头,否则蜀国就不可能有木牛流马这样的东西了。第一次吃螃蟹,总会被螃蟹咬到,搞炸药就难免被炸,这也是没有办法躲过的事。他的妻子黄月英本来对他甚是支持,可见到好好一个家被炸得坑坑洼洼,好好一个丈夫被炸得血肉模糊,不禁有些歇丝底里,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便对诸葛亮说道,他若是再鼓捣这些没用的东西,便和他离婚,卷起铺盖回娘家过去。   诸葛亮也觉得这东西实在不是在家里搞的,便来到贾府游说,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连周瑜、孙权都能说动,说服贾府那几位头发很长见识很短的夫人,自是不在话下。貂婵被他说得鬼迷心窍,主动出钱,请工人租场地买原料,为他准备好所须的一切,中断的实验得以在长安城南的荒山中秘密进行。钱的力量果然很伟大,这一点连诸葛亮也不得不佩服,在花了数不清的金钱,死了大批工人之后,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的结束,火药这东西还真给他搞出来了。不过由于刚刚发明,还很粗糙,有不少地方不尽如人意。诸葛亮也知道凡事不可一蹴而就,万事开头难,只要东西研究出来了就好,日后自有学之士将其完善,最终打造成一件无坚不催的利器,不过这要等到猴年马月,那就不是他能知道的。   贾仁禄回转长安,诸葛亮的家还是不敢不去转的。那日他来到诸葛亮的府上,一阵闲聊后,诸葛亮取出这被无数人的鲜血染红的白帛,珍而重之的交到贾仁禄手里。贾仁禄展开一看,吓得险些尿了裤子,他当然知道搞这东西是不容于当世的。要是朝里那些老古董参诸葛亮一本,说他沉迷奇技淫巧,草菅人命,荒废政务,连刘备也保不住他。贾仁禄现在总算知道这个看似有名无实师父其实并不是真的有名无实,而是一心一意在为他考虑,感动的眼泪哗哗地,二人客套一番,说了一大堆没用废话,贾仁禄施施然离去。   徐庶也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手里这东西杀伤力有多大,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使用。他点点头,将那帛书揣入袖中,回到自己帐中慢慢研究去者。庞统只在边上瞥了一眼,便已吓得全身冷汗直冒,不过他对新奇事物也有很强的好奇心,跟着去了。   帐中只剩下贾仁禄、张飞、魏延、张郃等将,这些人都对满口仁义道德、之乎者也的老学究大感头痛,眼见他们走了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张飞命人摆下酒宴,各人据案大嚼,开怀畅饮。张飞性格虽然粗疏,但对能出奇谋诡计,能打胜仗的读书人,还是很敬重的,只是因为貂婵的关系牵怒贾仁禄,相互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二人开始聊得甚是勉强,可聊着聊着,张飞发现贾仁禄不学无术,言语粗俗,三句话不离女人,一点也不像其他军师,整日价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大对自己味口,不由得越聊越是投机,将他当成自己的好朋友。其实两人一起喝酒的场合不是没有,只不过每当有这样的场合,都有一些重要人物在场,相互间甚是拘谨,并不像现在这样脱略形迹。   酒酣宴罢,贾仁禄回到张飞为他准备的大帐,只见那少年躺在一张矮榻上哼哼唧唧,貂婵则站在一旁,瞧着他,默默流泪。   贾仁禄走到跟前,那少年挣扎着便要站起,贾仁禄扶他躺好,笑道:“罢了,别那么多礼了。对了,刚才忘了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道:“我叫文钦。”   贾仁禄心中一凛:“又碰到一个反骨仔……不过他和王凌一样,都是不满司马氏专权,这才起兵造反,可惜他们和司马氏实力相差过于悬输,如飞蛾扑火,何济无事?他们既然是司马氏的死敌,咱就得好好待他,将来说不定用得着,也未可知。”说道:“这名字老子喜欢。以后你就在我身边当个亲随吧。”   文钦心情激动,颤声道:“多谢骠骑将军。”   贾仁禄道:“好了,你好好休息吧,不必急着上班,等养好伤再说。”   张飞军只准备十五日粮,如果半个月内打不下城,便撤围而走这个消息当晚便传入城中,城中百姓都是半信半疑。乐进不知道贾仁禄已来到军中,见张飞突然闹了这么一出,觉得莫明其妙。不过他和朱灵都知道,张飞是个很没耐心的人,这次能坚持打了两个多月的城,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此番他之所以只想再打半个月,一定再也坚持不下去,想搞些阴谋诡计,来诱自己上当。其实张飞能想出什么主意?不外乎假装撤退,诱敌来追,于半路设伏聚歼之类的诡计。两人都是经富的宿将,这种小当自然是不会上的。   次日天甫黎明,城外鼓角雷鸣,汉军云集围城。乐进、朱灵知道接下来这十五天里敌人一切会不顾一切的打城,早已作好了充分准备,督率兵马,守御四门。攻城汉军还是和往常一样,以云梯攻城为主,守城魏兵居高临下,用大石羽箭,不断向下招呼,直战到日落西山。汉军损折三千余人,鸣金收军。   转过天来,天刚蒙蒙亮,汉军便又大举攻城。魏延、张郃、张飞三将身先士卒,亲冒矢石,率队登城。麾下汉军见主帅如此勇猛,大呼酣斗,士气如虹。怎奈濮阳城高池峻,城中军民未免玉石俱焚,上下一心,城上矢石如雨。汉军仰攻不利,损折其多。猛攻大半日后,仍未登上城头,徐庶见天色已晚传令鸣金,汉军后队改作前队缓缓而退,魏兵苦战良久,也是疲惫不堪,没有力气出城追袭了。乐进、朱灵不敢卸甲,巡查西门,安抚军心。   时光飞逝,转眼十天过去。这日清晨乐进、朱灵就在城楼上商议军情。朱灵笑道:“张飞说要猛攻十五天,我们还以为将会有几场硬战要打呢?可如今已过去了十天,张飞日日率军来攻,还不一样被我们打得倒爬回去,看来他不过是虚张声势,这城我看他是打不下来了。”   乐进摇了摇头,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若说张飞想要诱敌,直接下令撤退就完了,何必煞有介事的传令猛攻十五日,这里面定有古怪。离十五日之约就剩五天,接下这五天一定很不好过,我们千万不可小心大意。”   朱灵不以为然,道:“他们用尽了方法,都没攻进城来,这次还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乐进道:“还是小心些好。对了,城中粮草告罄,兵士百姓已开始有怨言,朝廷的援兵却迟迟未到,这该如何是好?”   朱灵道:“前些天,咱们人的总算是越过汉军封锁线,前往青徐求救,只是到目前为止没有消息。”   乐进叹了口气,喃喃道:“援军要是再不来,这五天真不知道该怎么过啊。”   临淄城内曹丕接二连三东郡的告急文书,忧心如焚。濮阳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不可不救。可是他手下兵马有限,顾得了这一头,便顾不了那一头。更何况赵云领军十五万驻守平原,大造战船,欲南渡黄河攻打高唐。当此紧要关头,他实在无力再救濮阳,可是放任不管吧,濮阳定会被汉军攻下,自己少了这个重镇,日子便更加难过。他急着在书房里转了好几个圈子,办法是想了一个又一个没一条管用的。时当三更时分,他又走了两圈,命宫女端来一盆冷水,双手端起,当头浇下,这脑袋一受激刺,总算是冷静下来。   那宫女吓了一跳,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一般。曹丕摆了摆手,道:“罢了,去把蒋济叫来。”   不多时蒋济进殿,曹丕不待他行礼,说道:“听说你曾假传消息诈退孙权,不知可有此事?”   蒋济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皇上可是要依葫芦画瓢,诈退张飞?”   曹丕道:“难道不能么?”   蒋济道:“张飞不是孙权,人越多他越兴奋,这计用在他身上怕不合适。”   曹丕道:“这一点朕也想到了,张飞虽然恃勇轻进,但他手下谋士徐庶、庞统都擅长谋略,当不会由着他胡来。再说现在朕已经没有兵可派,只好冒险一试,成与不成都凭天命吧。”   蒋济设身处地的为他设想,也是毫无办法,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曹丕道:“你曾惊走孙权,这事就交由你去办。华歆那小子平日总说对朕忠心耿耿,关键时刻还是降了汉朝。司徒的位子自他走后一直空着,只要你能吓走张飞,朕便封你为司徒,食邑万户。”   蒋济道:“多谢皇上恩典。”心想:“这个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蒋济从御书房出来,回到官署,苦思良策,过了两个时辰,早朝时间将至,他正整理衣冠准备上朝,忽有亲兵来报:“濮阳差来求援人刚刚进城,听说大人负责此事,立即赶来,现在门外求见。”   蒋济道:“请他进来。”   一个中年汉子在亲兵带领下走进殿来。那人不及行礼叫道:“大人,濮阳形势万分危急,请大人无论如何也要派兵支援。”   蒋济问道:“城中粮草尚可支用几日?”   那人道:“城中粮草已全部用尽,乐将军用谎言安稳军心,军士百姓虽吃草根啃树皮,却依然斗志不减,可是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还请大人早早发兵。”   蒋济道:“我马上就要上朝,你随我一起去,面见皇上,说明此事。”   当下二人来到朝堂,那人当着曹丕的面陈述军情,声泪俱下,在场之人无不动容。曹丕向蒋济瞧了一眼,道:“濮阳城危如累卵,朕绝不会坐视不理,你先下去,朕和朝中大臣这就商议发兵之事,一会就给你答复。”   那人信以为真,千恩万谢,退了出去。   邺城失利后,魏国的办事效率明显提高,不到半个时辰,那人便收到消息,曹丕决定出兵十万由曹洪统率往救濮阳。那人心下大喜,掐指一算:“濮阳离青州也就三五百里,军行顺利的话不出三日可到,今天是四月二十一,援军最迟在四月二十五这日便会到达濮阳,城中老百姓可是有救了。”   这样好的消息他想早日让城中百姓知道,当下便策马出城。哪知在路上不断遇到汉军巡哨,他东躲西藏,好不容易越过层层哨卡,来到濮阳,已是四月二十六,援军却仍没有到。他大为纳闷,进城之后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对乐进说了。   当年蒋济诈退孙权,守合肥的就是乐进,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即把老百姓召集起来,大声宣布:“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皇上已知道你们的苦处,派了十万大军赶来救援,明日便到。”   当时正好是第十一日晚间,当天汉军出动数百辆霹雳车猛攻了一日,东门城墙经不过巨石连续不断的轰击,崩塌一角,汉军蚁附而上。当时形势万分危急,若非城中百姓害怕汉军进城后大肆屠杀,用血肉之躯筑一道人墙,硬硬生的顶住了汉军攻击,这城早就被拿下了。百姓苦战一日听到这个消息大为兴奋,又笑又跳,只等援军到来。   次日一大早,汉军又推着霹雳车攻城,这波攻击比昨日更加猛烈。城东城墙是昨夜临时赶筑的,难免有些豆腐渣。百余架霹雳车轰了小半个时辰后,城墙再一次出现缺口,汉军大声欢呼,奋勇攀上。张郃大喝一声,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城头,挥舞兵器,片时便杀了十余人。身后敢死队见主帅上城,精神一振,高呼鏖战,奋勇抢攻。   当此关键时候,城中百姓再一次组织起来,拼死抗击,在付出了巨大代价之后,汉军进攻受挫,攻势已大不如前,不多时城下金声大鸣,汉军如潮水般退走。城上军民没时间休息,乘着进攻间隙,担石运土,加固城防。过不多时,鼓声大震,汉军新一轮的进攻又开始了。这一战直打到月挂树梢,汉军损折三万余人,襄阳守军也死伤近万。敌军虽然退走,但城中到处都闻哀声,母哭其子,妻哭其夫。号了一阵,众人这才想起,乐进说援军今天便到,可今天马上就要过去了,却连援军的影子都没看到。这不是骗人么?众人大为愤慨,纷纷聚在乐府门口,向乐进讨个说法。   乐进早已将魏军来援的消息散布出去,他原以为汉军连日攻城,疲惫不堪,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向当年孙权一样逃之夭夭,哪知汉人竟无动于衷,又猛攻了一日。这事连他自己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面对无数愤怒的百姓,他也是急得抓耳挠腮,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只得道:“我刚收到消息,援军在鄄城一带遇到汉军顽强阻击,估计要晚上一两日才能到这。”   众百姓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由得信了,道:“好,那我们就再等两日。”纷纷散去。乐进望着他们的背影,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天又亮了,新的一天又来了,今天汉军将会有什么古怪的法子攻城,谁也不知道。正当众人纷纷猜测之际,汉军照往常一样逼城为阵,三通鼓罢,阵中拥中几百辆高大异常的楼车来,驰到羽箭将及之处停了下来。守军见汉军的楼车十分古怪,忙报知乐进。乐进刚慰抚完四城将士,回到家里抓紧时间休息,一听到这个情况,忙奔到城头。   他刚到城墙脚下,便听见喧哗惨呼之声不住传来,守军叫声十分凄厉,像是见到十分可怕的事情。他大吃一惊,几个纵跃上得城来一看,只见对面一辆辆楼车中射出一支支约三四尺长的长矛,密如联珠般的向城上飞来。   守城军民从未见过这等古怪兵器,吓得四下乱窜,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这样的楼车汉军只在攻打邺城时使用过几次,那时是用来洒传单,矛上无头,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攻城,矛头尖锐无比,长矛到处,必发出一连串惨叫,三四个守城军中像羊肉串一样一个挨着一个串在长矛上,号呼良久方才死去。一阵矛雨过后,三万守城军民一下子就被射死好几千。这还仅仅是被长矛射死的,不包括被自己人挤到城楼下摔死的。平时摩肩接踵,热闹非凡的城楼,霎时间变的冷冷清清,四下里都是尸体,静得吓人。   乐进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可怕的屠杀,吓得头皮发麻。正愣神间,忽听汉军阵中号角之声大作。楼车停止射击,汉军大声发喊,扛着云梯冲了上来。   乐进来不及害怕,大声呼喊,激励士气,兵士百姓听了他的话,贾起余勇,抢上城头。双方攻拒恶斗,喊声一阵响似一阵,两下里混战一场,汉军不占地利,损失惨重,又退了下去。   守城军民刚想喘口气,忽听汉阵之中一声鼓响,楼车上飕飕飕之声不绝于耳,长矛雨又来。守城军民“哎哟”“妈啊”一通乱叫,各找地方躲避。矛雨过去之后,汉军也得到了充后休息,又开始新一轮进攻。如此周而复始,楼车上的兵士和攻城兵轮流休息,进攻几乎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守城军民拼命死守,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忙到晚上,好不容易将所有进攻一一化解,个个累得好似死狗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打了一天的战,他们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乱叫,可是军需官送上的食物却是草根树皮,数量还十分有限。众人要不是看在乐进也很他们吃同样食物的份上,肯定要闹将起来了。   第十三天就这么过去了,第十四天汉军还和昨天一样,先来一阵长矛雨。守城军民经过昨天的苦战,早已有了经验,长矛一来,各自找地方射避,井然有序。那一阵长矛雨虽凶,却没有射杀一人。一阵长矛雨过后,军民都知道汉军马上就要抢城,纷纷从掩体中走出来到城墙边上等待。哪知号角声响过之后,又一阵长矛雨突如其来,这一下变起俄顷,登时将守城军民打懵,一片惨呼之后,魏军当场死伤数千。乐进一时大意,险些被长矛洞穿,好在闪得及时,不过闪时脚歪了,连滚带爬的滚下城楼,受了不大不小的伤。   这一打破常规,登时将守军的防御计划打乱,等汉军扛着云梯攻城时,他们都躲在隐蔽处来不及回防。先机一时,登时便有数千汉军在张飞的带领下抢上城来。乐进又怒又急,带伤指挥,守城军民奋勇拼杀,这才将张飞军撵了下去,不过付出的代价却是极其惨重。   这一天汉军虽仗着先进兵器,古怪战法,连续进攻,却仍没有拿下城池,老百姓上下一心,拧成一股的力量有多伟大,由此可见一斑。   当晚三更,汉军结束进攻,收兵回营,贾仁禄正在安排最后一天的攻城方案,忽有小校来报:“辕门外来了一个女子,自称姓栾,指名道姓要见将军。将军来此乃军中绝密,我们都依照将军的吩咐,对她说将军不在此间。可那女子说什么也不信,非要见见将军不可。”   貂婵就坐在旁边,听了这话,全身散发出一股酸酸的味道,伸出玉手狠狠的拧了他一下。   贾仁禄大叫一声,道:“别拧,别拧。这女的是马孟起的相好,不关老子什么事。”   貂婵笑靥如花,道:“她既是孟起的意中人,为什么千里迢迢的跑来找你?”   贾仁禄道:“老子怎么知道?”对那小校说道:“让她进来吧。” 第568章 守信降城   栾祁在将校的带领下娜娜进帐,裣衽为礼。貂婵上下打量,心中暗叫马超的眼光真是不错。假如她要是知道栾祁现在这个样子是华佗用了不少名贵药物再造而成,并非天生丽质时,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贾仁禄问道:“怎么,邺城出了什么事了?”   原来刘备为方便马超泡妞,特地留他镇守邺城。临行时曾暗中给他下了死命令,这个山头要是拿不下来,就别回来见他。当然马超也是很努力执行刘备的命令,放下将军的架子,整日价像跟屁虫一样跟在栾祁屁股后面。海誓山盟、甜言密语更不知说了多少。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栾祁和贾仁禄聊天。贾仁禄嘴上从来不把门,无意之中竟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给喷了出来,当然他早就忘了原文,只是依着记忆,略具意思而已。栾祁正为栾高二家争斗不休之事烦心,对这个颠倒错乱的故事十分感兴趣,对那个民风淳朴,没有纷争的世外桃源更是心向神往。回家之后不知怎的竟喜欢上了诗赋。她连字也不识得,怎么会写诗?只有从头学起,让马超交她学写字。这本来是个大好的泡妞机会,可马超肚子里偏偏武学秘籍多过诗词歌赋,他虽然说不上是大字不识,却也知道的有限。但在美人面前说什么也不能失了面子。于是他白天教栾祁读书写字,晚上便将蒋琬请来恶补文化知识,日子过的是苦不堪言。   贾仁禄最担心的就是邺城有失,城可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打下来的,可是不能出事。此时见栾祁突然到来,自然会有此一问。   栾祁摇了摇头,道:“邺城很好,没出什么事。”   贾仁禄吁了一口气,道:“那你大老远跑到这来添什么乱,没看老子正忙着么?”   栾祁火急火燎的赶到这里,已是三更时分,却见贾仁禄仍在帐中挑灯看地图,显然有紧急军情要处理,自己若拿那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他,确实不合适,不禁脸上微微一红,正要说话。忽听身后脚步声响,一人大步进帐,道:“启禀将军,军中粮草只够支用到明日。”   贾仁禄点点头,道:“嗯,知道了,下去吧。”   那人退了出去,栾祁又想开言。却听贾仁禄问道:“元直呢?”   貂婵道:“元直和士元正在各营抚慰将士。怎么了?”   贾仁禄道:“没什么,老子只是想问问他,明日攻城事宜,他准备的怎么样了?”   貂婵笑道:“这事你从早上到现在前后问了不下八百遍。元直不是说了,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我这不是怕出什么意外么。”低下头来,凝神观图。栾祁不敢打扰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帐中万籁无声,突然间贾仁禄叫了一声:“对了,东面可有消息?”   貂婵拍了拍胸口,道:“你这人,一惊一乍的,也不怕把人吓死。你方才出去巡查攻城情况时,哨探来过,说东线平静异常,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曹丕明显是怕了我们,不敢来救,你就放心吧。”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这事你刚才说过,我一时给忘了。”搂着她腰道:“你可是我的宝贝,我怎么舍得吓死你?”   貂婵推开他的手,啐道:“你这人,胡闹也不看场合。”伸手向栾祁一指。   贾仁禄循指望去,这才想起栾祁还在,老脸一红,道:“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在这里了。”   栾祁道:“既然将军有事,那我明天再来吧。”   贾仁禄道:“明天老子更忙。”抬头看了看天,道:“这样吧,老子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你长话短说。”   栾祁知他真有要事,不是不近人情,说道:“是这么回事。那日几个老乡来大老远来邺城找我,对我说……”   刚说到这里,一名哨探气喘吁吁的进帐道:“启禀将军,鄄城、廪丘一带发现大队魏兵,像是赶来救援的。”   贾仁禄吃了一惊,低头观看地图,伸指在地图上不住比划,道:“这不是瞎扯淡么。曹丕穷得都快当裤子了,哪还有多余的兵马派到这来?你们可曾看仔细?”   那哨探道:“这支兵马是天黑时突然出现的,山野林中,到处都是旌旗,像是有三五万人。”   贾仁禄哑然失笑,道:“只是看到几面旗子就大呼小叫的,险些把老子的魂给吓出来。你去告诉陈到、杨仪两位将军,让他们亲自带人摸到魏营附近哨探,打探到确切数字再来报我。若再大惊小怪,慌报军情,让他们小心则是。”   那哨探应道:“是。”转身便要出帐。   贾仁禄道:“回来,魏兵来援的事千万不可泄露半句,若让城中百姓知道了,小心你的脑袋。”   那哨探打了一个寒噤,应道:“是。末将一定不敢乱说。”   贾仁禄道:“嗯,吩咐各营,凡有走漏消息者,一律斩首。除此之外各营将领管束无方,也要受到处罚,绝不姑息。”   那哨探连连点头,说道:“知道了,还有什么吩咐?”   贾仁禄道:“没事了,你下去传令吧。”   那哨探如获大赦,一溜烟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贾仁禄又忘了栾祁,低头看着地图,喃喃地道:“曹丕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他为了濮阳竟不顾性命。按那小子的性格来说,不能啊!”   貂婵见他冥思苦想,不敢打扰,悄悄站起身来,向帐外走去。来到栾祁边上时笑着对她说道:“走,陪我去给仁禄准备夜宵去。”   栾祁虽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可却也不敢打扰贾仁禄,点了点头。貂婵拉着她的手,两人并肩出帐。   贾仁禄陷入沉思,貂婵、栾祁什么时候出帐的他也不知道,想了一会,他站起身来,到案前来回走着,嘴里嘟嘟囔囔:“这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若是假的,自然最好,只要防此消息传到城中便成。若是真的,就要把预备队拉上布置到东线。这预备队可是用来防止突发事件的,一旦都派了上去,万一有起事来,老子只有硬着头皮在万马军中使用降虫十八掌了……”   走了两圈,又想:“这也和赌大小一样,是大是小咱就搏他一铺。赢了咱就大赢,到濮阳城中看貂婵跳脱衣舞。输了咱就大输,至不济脑袋给别人割了去。”回到案前,自言自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不过是曹丕在虚张声势,老子就是靠这个起家的,要给这条计吓得尿了裤子,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嗯,预备队不动。”   话音刚落,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左右一张,帐中除了自己这个光杆司令外,一个人也没有,说道:“那两个娘们呢,跑哪里去了?不管了,上厨房看看有啥东西的可以垫饥的。”说着双手负后,迈着官步踱出帐来,两队亲兵跟了上去。   贾仁禄前去厨房做贼,当然不愿让人看到他的丑态,摆了摆手,道:“老子就在营中溜达溜达,你们就不用跟来了。”   其他亲随都应命退后,只有文钦仍不离不弃,紧紧跟在他身后。贾仁禄虽在走路,脑子却仍是不停的转着,那句话刚说完,他便陷入沉思,走路自然也就没有看地。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两株大树,大树之间,拴着一根细绳,那是战士们用来晾衣衫的。贾仁禄全神贯注的考虑魏军到底是不是真来救援,还只是虚张声势,心中思潮起伏,对眼前一切都视若无睹,径直向前冲去。   只听身后有人叫道:“小心!”   贾仁禄刚要抬头,突然间脖子撞在绳子上,越陷越深。他吓了一跳,急忙抽身,不料脚下一滑,身子向后便倒。文钦忙抢将上去,在他身子就要着地之时,一把将他抓起。贾仁禄喘息良久,惊魂悄定,掸了掸尘土,道:“好小子,力气倒不小。老子看人眼光不会错,你小子日后最低也是个刺史。好好干,多多拍老子马屁,老子不会亏待你的。”他除了知道几个名人之外,看人的眼光,更确切的说应该是看男人的眼光不乍地,至于看女人的眼光,那就另当别论。不过这一点有碍他的光辉形象,他是说什么也不会说的。   文钦没想到贾仁禄对他如此器重,感动的话也说不出来。   贾仁禄身有要事,也没功夫和他瞎扯淡,绕过大树,继续向厨房挺进。甫到厨房门口,便听见两个有如黄莺般动听的声音在那唧唧喳喳,正是貂婵与栾祁。所聊的话题自然和马超有关,栾祁变着法的了解一些有关马超的事情。貂婵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贾仁禄想让栾祁多了解一些有关情郎的事情,不愿打断二人说话,猫在门外偷听。   只听屋内栾祁轻轻的叹了口气,貂婵问道:“怎么了?”   栾祁道:“没什么。”   貂婵笑道:“没什么?那你为什么叹气。”   栾祁道:“我哪有叹气,一定是你听错了。”   貂婵道:“呵呵,原来是我听错了。嗯,帮我把盐拿过来好吗?”   屋里静了一阵,蓦地里只听貂婵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道:“你给我的是糖!糟了糟了,仁禄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这可如何是好?”   栾祁叫道:“哎哟,我拿错了,这可如何是好?”   貂婵道:“瞧你魂不守慑舍的,连糖和盐都搞错了,还说没有心思?”   栾祁嗫嚅道:“真的没有,真的没有,我哪有什么心思?”说到后来,声音细如蚊蚋,几乎不可听闻。   貂婵道:“没有就没有,瞧你急的。其实刚才我也是急着把菜做好给仁禄送去,连看也没看就往里搁,呵呵。”   栾祁问道:“那这菜怎么办?”   貂婵道:“不管他,我做的他不敢不吃,也不敢不说好吃,呵呵。”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栾祁问道:“贾将军不爱吃太甜的东西,那他呢?”   貂婵笑问:“他是谁啊?”   栾祁道:“你知道的。”   貂婵道:“你只说个他,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   栾祁道:“你明明知道的,又来取笑我。”   貂婵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他喜欢吃什么,我真不知道,你自己问他去啊!”   栾祁道:“怪羞人的,我问不出口。”   貂婵道:“你不是说,他曾在你那住过一段时间么,他喜欢吃什么,你还不知道么?”   栾祁叹了口气,道:“那时他什么也记不起来,在我那养伤。我家里穷,也没什么好吃的,油盐酱醋这些佐料也不齐全,他只能有什么吃什么了。现在他想起之前的事,成了大将军,整天吃的都是山珍海味,那些菜别说我没见过,连听也没听说过。我实在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貂婵笑道:“其实山珍海味吃多了也就那么回事,还不如寻常小菜吃起来香。他在仁禄手下为将,仁禄一定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这事包在我身上,我给你打听去。”   栾祁道:“谢谢你。”   貂婵笑道:“到时你怎么谢我?”   突听外间有人高声叫道:“将军,原来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   只听贾仁禄叫道:“怎么了?”   栾祁啊地一声惊呼,道:“刚才……刚才……刚才……的话……他……他都听……到了。”心中一急,又变成了结巴。   貂婵笑道:“咱们又没说什么,给他听到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听屋外那人说道:“适才收到飞鸽传书,杨、陈二位大人亲自领军前去哨探,发现魏军不过三五千人。看来只是在虚张声势。”   贾仁禄叫道:“老子就说嘛,曹丕哪有富裕的兵马往这派。不过还是不可大意,立刻飞鸽传书通知两位将军,一定要小心戒备,千万不可大意。”   那人应道:“是。”退了下去。   貂婵说道:“好了,别在外面偷听,快进来吧。”   贾仁禄老脸一红,乖乖进屋,取过一块炸鸡,嚼了一大口,叫道:“好吃,好吃。”   貂婵笑道:“瞧你那样。也不怕栾祁笑话。”   贾仁禄道:“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栾祁道:“那天几个老乡来邺城找我,说……”   只听轰地一声大响,地动山摇。栾祁吓的花容失色,一下的扑到了貂婵的怀里。貂婵从来没听见过这么大的动静,也是怕得厉害,瑟瑟发抖。   贾仁禄叫道:“哎哟,不好!一定是有人运送地雷时,不小心给炸死了。孔明特地嘱咐我说,这东西特别容易爆炸,一定要轻拿轻放,一定要轻拿轻放。我也是这么嘱咐元直的,没想到……没想到……走,看看去。”   两女也不顾着夜宵了,跟了出去。三人循着喧哗声,来到一片空地,只见原本十分平坦的地面上被炸出了一大坑,边上躺着两具尸体,全身焦黑,面目已无法辩认。   贾仁禄叹了口气,命人好生安葬。两人的尸体很快被抬了下去,徐庶走了上来,道:“好险。这个是刚刚赶制出来的。这两人负责将它运到仓库存放,哪知走到半路上就……唉,亏得如此,若是在仓库里炸将起来,后果实是不堪设想。”   贾仁禄道:“他娘的,注意事项在孔明先生的密信里已写的十分清楚,怎么还出了这档子事?”   徐庶道:“我一再告诫有关人等一定要小心,可还是出了这事。他们这几日没日没夜的攻城,也着实辛苦,兴许是一时疏忽了。”   贾仁禄叹道:“两条人命就这么疏忽没了。虽是底下的人一时疏忽,但统兵将领麻痹大意也不无负责。传令下去,负责此事的有关人等,中郎将以下一律免职,到营中当小卒子三个月,让他们也休验一下士兵的生活。三个月后是否官复原职,那就要看他们的表现了。”   徐庶应道:“是。”   贾仁禄拉着徐庶来到中军大帐,挥退左右,道:“好料沉底。这东西本来是打算明天攻城的时候突然祭将出来,给乐进一个惊喜。现在整出这么大动静,乐进想必知道了,若是提前预防,那可糟了。”   徐庶道:“这事我已传令绝对保密,乐进不可能知道的。你若实在不放心,我们可以散步消息,就说你为了让皇上长生不老,请人练制仙丹。方士一时操作失误,致使丹炉爆裂,发出巨响。这种事很平常,乐进应该也知道,不会起疑的。”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这黑锅为什么要老子来背?”   徐庶笑道:“为了攻城顺利,你便是背一次黑锅,又有何妨?”   贾仁禄道:“好吧,好吧。老子为了拍皇上马屁,特地花重金请人炼制仙药,结果那方士得了失心疯,胡乱往丹炉里扔东西,结果砰的一声……嗯,事情就是这么回事,哈哈!”   徐庶走后,貂婵和栾祁端着夜宵走了进来,栾祁问道:“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如此厉害?”   贾仁禄道:“没什么,老子请人练制长生不老之药,没想到那家伙太不小心,丹药没炼成不说,连小命也搭进去了。”   栾祁信以为真,道:“原来是这样。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之药么?”   贾仁禄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方士们言之凿凿,都说只要心诚,不死药可得,神仙可致。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对了,刚才出了这么档子事,又把你的事情给耽误了,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栾祁道:“那天几个老乡来邺城找我,说……”她说到这里,下意识向四周瞧了瞧,她之前两次说到这里,都出了大事,这话像是给下了诅咒一般,现在她又说了这里,不禁有些提心掉胆,确认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之事,这才接道:“他们说河西村的人又来找他们的麻烦。大年下那战咱们河东村人房子被烧,又中了埋伏,元气大伤,迄今未复,哪里是河西村人的对手?两下里打了一仗,河东村人打了个大败仗,死了好多人。乡亲们进城来求我出面解决此事。”   “恰巧那时孟起在我那里,听了这事,勃然大怒,带上兵马便冲了出去。可当他到了河东村,河西村的人就都逃走了。孟起坐镇一方,有不少大事要做,不可能整天呆在那个小村子里,等他走后,河西村人又来找村里人的麻烦,村里人不得不又进城来麻烦孟起。等孟起到了,他们又逃走了。孟起实在拿他们没办法,拨了五百兵士长驻村里。河西村人是不敢来闹事了,可是常聚众袭击外出干活的村里人,杀死不少人,这样一来这怨仇结得更加深了。我寻思这事老靠武力解决,也不是个事,得想出一个办法,让两村人和睦相处,不再打打杀杀。可我脑子笨,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法子来,只好来找您了。”   贾仁禄道:“河西那个里魁不是让皇上给斩了么,他们怎么还敢闹事?”   栾祁道:“他们又推举了一个里魁。他们说河东村出了个骚……骚……巴结上朝廷里的大将军,靠官府压制他们,这算什么本事?他们死也不服,还扬言不把村里人全都杀光,这事不算完。这话偏巧叫孟起给听见了,当时便要领人将河西村的人统统杀光,亏得我死劝方住。”   貂婵道:“那帮人实在太气人了,也难怪孟起生气。”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冤冤相报何时方了?两村住的这么近,整天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   貂婵道:“就是说,你赶紧给想个法子吧。”   贾仁禄沉吟片刻,笑了笑,道:“这法子不是没有,只是老子现在没时间处理这事。栾姑娘,你要是不忙的话,就在这里住上两三天再走,待我拿下濮阳,再帮你解决之事,你看可好?”   栾祁在邺城就此事和蒋琬、郭淮商议良久,两人都说两村结仇百余年,是是非非早已说不清道不明,要想止戈罢斗,谈何容易?跟着二人共同举荐那个坏得流油的贾仁禄,说要是他的话,或许会有办法。栾祁来这里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没真指望他能出上主意,没想到贾仁禄想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主意了,不禁笑靥如花,道:“真是太谢谢你了。两天时间倒没什么,我能等。”   貂婵笑道:“这家伙可不老实,你在这里呆两天,就不怕孟起见怪?”   栾祁大窘,道:“貂婵姐姐,你又来欺负我。”   貂婵道:“好了,不说笑了。你大老远赶来,也累了吧。我带你到后帐休息。”拉着她的小手向后帐走去。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她睡后帐,那老子睡哪?”   貂婵道:“军中营帐颇多,你自己找一间睡,呵呵?”   贾仁禄心道:“得,看来今晚要在这里打地铺了。”   其时已是四更时分,贾仁禄也懒得打地铺了,坐在案后看地图。貂婵安顿好栾祁,和她说了一会子话,便回到中军大帐,坐在一旁,静静地陪着贾仁禄。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军士们纷纷起床造饭,用过早饭后,天色大明。汉军扛起兵器杀到城下,列成阵势。城上的军民百姓也早已准备好弓箭巨石,严阵已待。乐进知道今天是十五日期限的最后一天,他不敢肯定汉军会不会信守然诺,但有一点他还是能肯定的,那就是今天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   三通鼓罢,数百辆大楼车被推了出来。汉军还是和往常一样不断向城中发射长矛。城上乐进早有经验,随方设备,汉军没有占到便宜。和往常不同的是长矛雨持续时间甚长,一阵接着一阵,像是永远也下不完似的。   过了小半个时辰,长矛雨仍在继续,手执大盾的军士,经不住长矛的连续撞击,虎口暴裂,大盾拿捏不住掉在地下。后续长矛连续不断的飞来,守城军民没有盾牌遮蔽,要害完全暴露在金光闪闪的矛头之下,伤亡惨重。乐进身先士卒,拼死奋战,兵士百姓见此情景,勇气百倍,前仆后继,玩了命的抗击。又过了良久良久,也不知是汉军的长矛用完了,还是别有所图,长矛雨终于停止了,楼车缓缓退入阵中。乐进不敢松劲,带伤巡视四城,安抚军民。   正行间,忽听地底下犹如闷雷般的声音,一响接着一响,轰轰不绝。乐进大吃一惊,正要叫人探查地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忽觉城墙不住摇晃,或上或下,或左或右。自己仿佛置身于汪洋大海当中,中人欲呕,说不出的难受。   轰轰声不断隐隐传来,城墙的震撼感越来越强,守城军民已经觉得不对劲,吓得面若土色,四下逃命,惊慌之下,又有不少人被自己人踩死,城上登时乱成一锅粥。   这一阵接一阵的轰轰声,正是汉军埋在城下的地雷爆炸后发出的。汉军遵照徐庶的吩咐,在十五天内赶制出了一批地雷。由于当时的制作工艺极其粗粗糙,所谓地雷就是把黑火药,装在密闭竹筒或陶瓮之中,以药线为引,使用时点燃药线,赶紧闪人。其实诸葛亮在那封帛书上还记载了不少花样,只不过除了这种,攻城时都用不着。地雷做好之后,被分派给魏延负责的敢死队。攻城时汉军先依惯例发射长矛,一来麻痹敌人,二来为友军挖地道争取时间。地道挖好后,魏延就领人小心翼翼的将土炸药布置在地道中。只待攻击指令一下,点燃药线,拔腿便跑。跑慢的即便不被炸死,也得活埋,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这次汉军第一次运用炸药炸城,没有经验,初期准备唯恐不多。这么多火药同时爆炸,城墙登时抵受不住,剧烈摇晃,城上军民哪见过这个?还以为是某某神发威了,当即歇丝底里大发作,哪还有心守城,纷纷有多远跑多远。乐进虽有心制止,但老百姓早已得了失心疯,什么不顾,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冲,又哪里禁止得不住?   乐进正没理会处,忽听轰隆隆一声大响,东面城墙崩坏数尺,守城军民跑得慢的,纷纷被埋在沙石之下。   张飞见城墙崩坏,不待鼓声响起,怪叫一声,领人冲了上去。   乐进见大批大批的难民朝这里涌来,把心一横,冒着被活活踩死的危险,张开双臂挡住了去路,大声叫道:“这是汉军诡计,你们若是跑了,汉军可就进城了。汉军进城之后,可是要将你们家里的老弱妇孺全部杀死,你们就忍心看着他们身首异处?”   不少军民听了这话冷静下来,人群一位大汉叫道:“乐将军说得没错,汉军进城之后一定要杀光城里所有的人,咱们回去和他们拼了,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把我们的亲人杀光!”   百姓纷纷附和:“对,和他们拼了。”扛着兵器又转了回去。   这时张飞已攀上城楼,没想到守城军去而复回,仓促应敌。两下里混战一场,守城军越到越多,汉军也是不断攀上。双方攻拒恶斗,寸土必争,喊杀声越来越响,东城废墟上尸体也是越堆越高。这一场战斗一直打到日落西山,汉军士气虽高却也没到不要命的程度,渐渐失了便宜。又斗了良久,汉军再也支持不往,败下阵来。   张飞虽然勇猛,但好汉毕竟敌不住人多。他恃勇轻进,被三五十人围在垓心,乱矛齐下。要不是他武功盖世,打架经验丰富,关键时屡施绝招,当场就被捅成马蜂窝。他虽然冲出重围,却是受伤颇重,实在无法再战,不让他又怎会那么老实,任由兵士撤退?   经过全城军民的不懈努力,汉军最后一天的攻击终于被完全瓦解。他们虽然胜利了,却毫无喜悦之情,这五日来汉军不断用古怪方法攻城,他们为此付出了巨大代价。未开战时,城中原有百姓十万有余,此时已锐减到了四万余人,且大部分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老百姓伤亲戚之死,无不放声大哭,哭着哭着他们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汉军屠城之事是乐进说的,是不是真有这事谁也没亲眼见过,而乐进说援军不久会到,却一直没有来。可见乐进这人说话也有些靠不住。于是他们又来到乐府门前找乐进理论。乐进当然不会说自己瞎扯淡,他信誓旦旦的说援军已来了,只不过被阻在半路了。还说汉军一向靠不住,他们说十五日攻城不下就退走,纯粹是在骗人,明天汉军还会再来的。   老百姓将信将疑,百姓中一个聪明人忽地想出了一个确认汉军是否撒谎的主意。他们商议一阵之后,便推举了一个胆大心细的家伙,缒他下城。那人下城之后径投汉寨,见了张飞说道:“城中已探知邺城百姓没有被屠杀,决定明晚献门。”   张飞一听大喜,正要说话。忽听贾仁禄咳嗽两声,便道:“哦,你远道而来,着实辛苦,先下去休息。”   那人去后,张飞和贾仁禄商议一阵,又将那人传来,张飞清了清嗓子,道:“我大哥说了,信,国之宝也。说过的话不算,那还叫什么大丈夫?我曾下令攻城以半月为期,半月不下,解围而去。今攻城已满半月,我明早便即班师,你们自尽城守之事,不必心怀二念。”   那人半信半疑回城和众百姓说了,众百姓有的信,有的不信。纷纷聚在城头熬了一晚,次日一早,汉军果然解围退走。老百姓相顾泪流道:“汉人宁失城,不失信,真是大丈夫行径。亏得我们还帮那个说话跟放屁一样的乐将军,白白为他搭上了这许多亲戚的性命。”“上当了,上当了。我不要这个说话不算数的人来领导我们,我们下城迎接汉人来领导我们!”“对的,对的,下城下城。”   老百姓自发组织起来,有的在城楼上竖起降旗,有的缒下城去追回汉军。乐进刚要制止,数百名百姓围了上来,纷纷叫道:“你说魏军会来,都这么多天过去了,援军在哪里?”“你说汉军杀了人,可我们查过了,邺城百姓根本就没被汉军屠杀,你说的全部都是假的。”“对的,汉军说退兵就退兵,我们执行他的法令放心。你满口假话,我们以后执行魏国的法令,岂不要多留个心眼?”“正是,为了你这个骗子,我的孩子丈夫都死了,你说吧,你要怎么赔?”“还我丈夫命来!”“还我儿子命来!”说着各执器械冲上。   乐进见老百姓个个状如疯虎,不敢抵敌,抱头鼠窜而去,老百姓大开城门,以迎汉军。其时汉军已行出三十里,被濮阳百姓追到。张飞坚持原则说什么也不肯进城,几名八九十岁的老人跪地苦谏,张飞不得已领军回转,浩浩荡荡开进城中。 第569章 官职重定   贾仁禄来到属于乐进的位子上一坐,道:“老子说的没错吧。咱们用那么变态的攻击力猛攻十五日都没能攻下濮阳,你用那老牛拉破车似的攻城方法居然也敢扬言十日之内解决问题。”   张飞嘿嘿一笑,道:“俺老张还真没想到一个信字居然有这么大的学问。”   庞统笑道:“这哪里是什么信,这明明就是权术。不过你还别说,老百姓还就信这个。战国时商鞅欲行变法,怕老百姓不信。便于城南门立了根三丈来高的木头,言道有谁将这根木头移到北门去,赏金十两。”   张飞大吃一惊,叫道:“什么,我没听错吧,将木头从南门移到北门,赏金十两!”   徐庶道:“没错。”   张飞道:“三丈来高的木头又没多重,要俺老张,一只手就能把事给办了,就这样就能得到十两金子,那也太便宜了。唉,俺老张乍没遇到这么好的事情。”   栾祁笑道:“张将军,你的钱也够多了,还在乎这点小钱?”   张飞嘿嘿一笑道:“这不是打个比方么。咱接着听故事,你们读书人就是好,懂得那么多有趣的故事。那后来呢,谁把那根木头给移了?”   庞统道:“那木头对咱读书人来说是无论如何也搬不动的,可是对一般老百姓来讲可是轻而易举。老百姓见事情太过容易,都担心商鞅在和他们开玩笑。大伙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没有一个敢去扛那根木头。商鞅见百姓不信,将赏金提到高五十两。”   张飞叫道:“好家伙,五十两!俺要是生活在那时候,肯定上去扛,反正不费吹灰之力,就算拿不到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贾仁禄叫道:“他娘的,要是老子生活在那时候,商鞅那小子一将赏金提到五十两,老子立马杀将上去,就算拼了这条老命,说什么也要把那根烂木头移到北门去,哪还轮得到你?”   张飞叫道:“俺老张就不信你能比俺快,你凭什么和俺抢。”   贾仁禄道:“就凭老子知道这个故事而你不知道。老子一见他出令就往前冲,你小子看到布告之后估计还要犹豫一阵,怎能和老子比?”   张飞心想他说的有道理,一时无言以对。   徐庶接着道:“仁禄,这里就属你钱多,你还在乎那区区五十两金子?”   贾仁禄道:“像咱这种人,大公无私。赚来钱是为了自己花吗?那可都是为了接济穷苦百姓的。孝文皇帝曾说过一百两黄金,相当于十户小康家庭一年的收入。多了这五十两金子,不知可以多接济多少贫下中农,怎能不赶紧抢?”   貂婵当然知道他赚来的钱都用到哪里去了,听他说的一本正经,不禁笑弯了腰。贾仁禄老脸一红,道:“咱别尽说这些没用的,听故事,听故事。”   庞统道:“老百姓见赏金一下子提高到五十两,心中狐疑,更加不敢上前。人群中有一个小伙子按奈不住,将木头扛到北门。商鞅立时召见那人,当着老百姓的面,赏给他五十两黄澄澄的金子。老百姓见商鞅言而有信,纷纷叹服。从此之后,他颁布的法令,老百姓都争着执行,从不拖泥带水。商鞅新法得以顺利施行,秦国大治,十年之后,秦国国富兵强,称雄诸侯,领袖群纶,最终荡平四海,一匡天下。取信于民,其实并不需要太多的豪言壮语,假话空话说得再多,还不如办一两件实事来的管用。仁禄就是通过按期撤兵这么一件很小的事情,使乐进的一连串谣言不攻自破,与商鞅南门立木有异曲同功之妙。”   贾仁禄道:“士元过讲了,老子哪里能和商鞅相提并论。其实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第一个要感谢的既不是李斯,也不是尉缭子,而是商鞅立的那根烂木头。若没有这根烂木头,商鞅变法也不可能如此顺利的得以贯彻施行。若没有商鞅变法,秦国不可能称雄天下,秦始皇也最多就在关中那一亩三分地里称称霸王,根本不可能除出去。”   栾祁很喜欢听人讲故事,道:“没想到只是叫人搬搬木头,就能产生这么深远的影响。这个商鞅能想出这样一个既简单又管用的法子,真是太聪明了。他后来怎么样了,是不是当了大官?”   贾仁禄道:“这个……这个……怎么说呢,他官是当的很大。可是好景不长,他没风光多久,就被人诬陷要造反,被五牛分尸而死。”   栾祁大吃一惊,道:“啊,怎么会这样?”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咱也没那么多时间。翼德,这城老子可是帮你打下来了,你小子该怎么谢我?”   张飞正要说话,张飞亲兵来报:“启禀将军,乐进出城东逃,欲往青州投靠曹丕。半路上被我军斥候设伏拿住,人已带到,请将军发候。”   张飞怒道:“乐进匹夫,害得俺老张损失了那么多弟兄,险些在大哥面前下不来台!俺老张一定要亲手泡制他,带上来!”   乐进五花大绑,被亲兵押了上来。当先一名亲兵叫道:“跪下!”   乐进瞪了那人一眼,挺立不屈,对贾仁禄叫道:“贾福,你小子果然也在!你当初为什么没有城下督战?”   贾仁禄笑道:“怎么,你想叫人放箭射死我?”   乐进点了点头,道:“你这小贼,胆小怕事,只会躲在营里用阴谋诡计,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把队伍摆开了,堂堂阵阵和我打上一架,那样赢了才算你有本事。”   张飞叫道:“军师没本事,难道你有本事?你小子缩在乌龟壳子里不敢出来,害得俺费了那么大劲才拿下濮阳,这难道就是你所谓的本事么?有本事你就摆开队伍,堂堂正正和俺老张打上一架,赢了才算你是好汉。”   乐进一时语塞,无话可说。栾祁进城之后,一路行来,所见所闻,尽是老百姓号陶大哭的凄惨情景,触目惊心,黯然神伤,受其所感也不禁眼泪哗哗的,此时颊上犹有泪痕。她一想到当时情景,又忍不住要掉泪,道:“听说将军为了守住城池,用谎言欺骗百姓,驱百姓上城防守,抵挡敌人的刀兵,这实在是太惨忍了。军队是保护百姓的,让老百姓冲在前面送死已经很过分了,何况是用谎言欺骗?你自己说说,你也佩称英雄好汉?”   乐进当时为了守城不得不这样,此时回想起来,也觉得惭愧万分,不禁羞惭满面。栾祁接着道:“贾将军的事我听他夫人说起过。他解成都之围时,所有战斗都是在城外打的,而且没有动用到一个百姓,就是怕百姓伤亡。而你呢,没想到你居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说贾将军不如你,连我都替你感到羞耻。”   乐进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一个女人这么数落过,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将进去,道:“既然被你们抓住了,我也无话可说,乘早给我来个痛快的。”   贾仁禄道:“你小子真不识时务,如今曹丕都那样了,还值得你为他卖命么?”   乐进道:“忠臣岂能侍二主?要杀便杀,别那多废话。”   张飞道:“他奶奶的,敬酒不吃,你偏要吃罚酒。你想死,这也容易,俺老张这就成全你。来人,取俺皮鞭来!”   贾仁禄道:“且慢。皇上来时对老子说了,乐进是个人才,他很喜欢,咱们可别坏了他的性命。”   张飞道:“大哥什么都好,就这点不好,这也不能坏了性命,那也不能坏了性命,打起战来还有什么意思。”   贾仁禄道:“这可是皇上的意思,你不满意,自己到洛阳和他理论去。”   张飞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不坏就不坏。可他不降,这当如何是好?”   贾仁禄笑道:“你小子是怎么义释严颜的?难道忘了?遇到这点小事,也要来问我?”   张飞哈哈大笑,道:“瞧我都气糊涂了,竟然给忘了。”   大踏步走下台阶,喝退左右,亲解其缚,解衣衣之,扶在正中高坐,纳头便拜。刚要说话。忽听栾祁尖声惊叫,不禁大吃一惊,抬头一看,只见乐进的手已扼在栾祁的肚脖子上,道:“快放我出城,不然我掐死她。”   栾祁一个山里来的丫头,不知道世道险恶,她万万没有想到乐进会对她下手,见乐进上来也没有走远。乐进见她衣着华贵,又一直帮着贾仁禄说话,还道是贾仁禄的姬妾,双手甫一得空,便扑抢上去,将她制住,妄图以此要胁,逃出生天。   贾仁禄也知道乐进这小子不的道,见他上来,早拉着貂婵退到一旁,躲在文钦等亲兵之后。文钦也感到危险,拔刀护在他之前。贾仁禄刚想要叫栾祁过来,已经迟了一步,眼见栾祁被擒,不怒反笑,笑声良久不绝,乐进莫明其妙,问道:“你笑什么,快叫他们让开!”   贾仁禄道:“老子笑你小子看人的眼光不咋地,难怪会一败涂地。你当她是谁?她只不过是一个山里来的丫头,老子新请来婢女,做些端茶递水,扫地做饭的下贱工作。这样的丫头,老子府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要杀便杀,想出去那是门也没有。”   乐进没想到抓错了人,吓得头皮发麻,道:“你骗谁,她穿得这么齐整,如何是山里来的丫头?”   贾仁禄道:“栾祁,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山里来的?”   栾祁不会说谎,实话实说:“嗯,我家住在魏郡安阳县河东村,你要是不信可以上那打听打听,提起栾祁,没有不知道的。”   乐进听她言之凿凿,不像在说谎,看来真是抓错人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贾仁禄哈哈大笑:“这种不值钱的小丫头好请的很,都不用给工钱,管饭就成,死了也就死了,明天再请一个便是,乐进说什么也不能放跑了。大伙齐上,不必顾着那小丫头的性命,千万不可放跑乐进!”   张飞大叫一声领着亲兵冲了上来。   乐进只想逃走,并不是真想杀人,眼见张飞冲上,打不定主意是不是要杀人。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张飞冲栾祁眨了眨眼,脑袋微微向左一侧。跟着右手握拳,直击栾祁面门。危急时刻,栾祁没有看明白他的意思,亏得她陪马超经历过几次险情,关键时全凭本能反应,下意识的将头向左一闪,那拳从她的左耳划过,击向乐进面门。乐进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大步,举手上格。   张飞抓住栾祁肩头,向后一拽。栾祁蹬蹬蹬地向前跑了十余步,这才站稳,亲兵一拥而上,将她保护起来。   乐进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弯腰将头对准殿旁石柱猛地撞去。张飞吃了一惊,飞奔而上,在他的头和柱子将触未触之际,硬生生的将他的身子拉了回来。几名亲兵抢上,将他又捆了起来。   张飞道:“俺大哥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不然俺还要给你抵命,那可就大大划不来了。”   贾仁禄道:“这小子咱们是劝不动了,等皇上来劝吧。”   张飞挥了挥手,亲兵将他押了下去。   贾仁禄来到栾祁之前,长揖到地,道:“老子适才为了麻痹乐进,故意把你说的十分不堪。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见怪。”   栾祁惊魂稍定,道:“将军这也是为了救我,我又怎会怪将军?何况将军根本就没有说错,我不过是个下贱的丫头,根本不值的你们为我如此。”   贾仁禄和貂婵互望一眼,心中都在想,马超之所以到现在仍没有进展,估计就是因为栾祁过于自卑,这该如何解决,倒是煞费踌躇。   贾仁禄道:“翼德你也别傻戳着了,赶紧摆酒给咱们接风洗尘啊!”   张飞笑道:“瞧我这脑子,摆酒,摆酒,快摆酒。军师你老不喝酒,今天说什么也要陪老张多喝几杯。”   贾仁禄愁眉苦脸,道:“呃,这还是免了吧。”   酒宴摆上,众人推怀换盏,有说有笑。栾祁也闷闷不乐,也不喝酒,也不吃菜,自顾自的想着心思。   贾仁禄安排位子时,刻意将貂婵安排在栾祁的边上。貂婵见她不开心,问道:“怎么了?哪不舒服?”   栾祁摇了摇头,道:“没有。”   貂婵道:“瞧你这样子就有什么烦心事,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说出来,这样心里也会好过些。”   栾祁向四周瞧了瞧,嗫嚅道:“真的没有。”   貂婵微微一笑,拉着栾祁小手,站起身来,道:“不好意思,我们两个已不胜酒力,再喝就是失态了,先失陪了,你们这位慢慢喝啊。”   贾仁禄被张飞灌的头晕,道:“老子也不胜酒力,先失陪了。”   张飞叫道:“她们姑娘家不胜酒力有情可原,你一个大老爷们也不胜酒力,这怎么行?今天你要不给俺喝趴地下,俺决不放你走。”   贾仁禄一脸郁闷,目送着貂婵离去,心中将酒的发明人诅咒了不下一万遍。   貂婵和栾祁来到一间静室。貂婵挥退左右,道:“你的心思,我不问也知道,是不是因为孟起啊?”   栾祁晕生双颊,点了点头。貂婵道:“孟起不好么。”   栾祁羞得耳根子都红了道:“他很好,可是……”   貂婵道:“可是什么?”   栾祁道:“可是我只是一个乡下丫头,配不上他。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我只想在孟起身边做一个丫环,服侍他一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貂婵笑道:“你瞧你现在的穿着打扮,有哪点像个乡下丫头。刚才乐进什么人也不劫,就劫你,就说明在他眼中你可是个重要人物。人人都把你当成牡丹,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当成野草呢?”   栾祁叹道:“乡下丫头就是乡下丫头,穿得再好也还是乡下丫头。”   貂婵道:“你是不是还在为仁禄刚才的话生气。这家伙老是这样,说话口没遮拦,你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收拾他!”   栾祁摇了摇头,道:“我真的没有生气,真的没有。只是事实如此,我能有什么办法。像孟起这样的名门望族,向来都要讲究门当户对。我听说他爹爹是朝中大官,在西凉一带极有威望,连皇上也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他这样的人眼光定是很高的,能看上我这样一个没爹没娘,啥也不是的小丫头么?没有他爹爹同意,这婚事能成么?”   貂婵笑道:“这可容易,仁禄如今在长安也算是小有名气,马腾也就是孟起的父亲,也不敢不给他面子。这亲由他去提准成。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今晚我回去就和仁禄说说,让他抽空备上份彩礼上门提亲去。”   栾祁心中一喜,随即又是一愁,蹙起眉头,道:“贾将军很忙的,我实在不想拿这样一件小事来烦他。”   貂婵叹道:“唉,你老为他人着想,怎么也不会自己考虑考虑?”   栾祁叹了一口气,刚要说话。忽听砰的一声,右手角落里的一只衣箱突然自己开了,从里面窜了一个黑影,向她们扑来。   二女吓得惊声尖叫,貂婵刚要呼救,一只大手按在她嘴巴上,“救命”顷刻间便成了“呜呜”,她只觉一股大力向外拉扯,不由自主的向衣箱走去。挟持他的人力气很大,也是貂婵太过托大,以为全城已在汉军的掌控之下,不会出什么事情,刚才把所有的亲兵都赶到了百步开外,此时就剩下她们这两个弱质女流,除了会握拳乱捶乱打之外,还能做什么?   衣箱离她们所在的地方不远,那黑影挟持着二女很快便走到了,正要把她们推入箱中,忽听门外有人问道:“怎么?夫人,你没事吧?”   貂婵听出说话之人正中文钦,心中大喜,想要呼救可嘴被捂住了,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来,情急之下,突然张口往那人的手掌上咬下。   那人猛觉右手食指一痛,低哼一声,反掌抽了她一耳光。貂婵右颊高肿,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文钦听闻呼痛之声,吓了一跳,抬脚便踹。门闩立时被他踹断,两扇木门向外飞出,砰的一声摔在地下。烛光之下,只见一名魁梧汉子,金盔金甲,左手挟在栾祁,右手挟着貂婵,站在衣箱边上。   文钦心下大急,拔刀出鞘,叫道:“快放了夫人,饶你一命,否则定将你碎尸万段!”   那人嘿嘿一笑,道:“就凭你。”   文钦叫道:“谅你这等鼠辈也不是我的对手,快快放了夫人。”向前走了两步。   那人笑道:“这两个女的大有来头,有她们在不愁贾福不就犯。你去告诉贾福要想救回这两个女的,就把河北之地来换。”对二女说道:“快进去!”   貂婵大声呼救,栾祁则连捶代打,说什么也不进衣箱。   只听张飞大叫一声道:“他奶奶的,谁敢在俺老张的地盘上闹事……朱灵,原来是你,怪不得俺搜遍全城也找不到你。原来你躲在这里。快把人放了,过来吃俺三百拳,饶你了一命,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了!”他一时激动,竟忘了吃他三百拳一样也是个死。   朱灵道:“大魏遭你们蚕食,余地几何?你们竟仍不依不饶,强占濮阳。我这样做也不是让你们知道做人不可太过分,想要人,快点拿地来换。别过来,你们再上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贾仁禄道:“你要得到河北之地,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可是你也知道,这种事情我们这些小角色说了不算,得皇上拍板才成。你抓的这两个婆娘,和皇上一点关系也没有,皇上如何肯拿黄河以北数千里土地来换?”伸手一指张飞道:“抓他,他是皇上御弟。你抓了他,皇上肯定能把地来换。”   朱灵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啊,快让开路,让我们出去,不然我杀了她们!”   张飞叫道:“对的,皇上是俺大哥,你要有种就来抓俺,抓两个娘们算什么本事?亏你还是个大老爷们!”   贾仁禄道:“你不来抓翼德也成,那抓我吧。我没有功夫,又是皇上身边的马屁精,没了我,皇上听不到马屁了,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兴许会忍痛割爱吐出数千里地来换我也未可知?”说着向前走上两步。   貂婵急道:“仁禄不可。”   贾仁禄不理她,道:“怎么样,这个买卖……呃……可以做吧?”   朱灵没想到贾仁禄竟肯替那两个女人来作人质。他当然知道大汉之所以能开疆拓土,风生水起,全都是因为有他在,若真能抓他回去,当真胜过这两个女人万倍。他见贾仁禄脚步虚浮,显是真不会功夫,戒备之意又喊了几分,道:“你说的倒也有理。你真肯替这两个女人?”   贾仁禄道:“这里面有一个是我娘子,娘子有难,相公来替,有何不可?”   朱灵点头道:“是条汉子,那你走过来。只许你一个人来,若其他人跟上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其时贾仁禄已有七八分醉了,酒壮松人胆,转身对众人说道:“呃……都别跟着我,哪个跟来,哪个就是和老子过不去!呃!”   众人都知他素来机智一定有鬼主意,都点了点头。贾仁禄身子晃了两晃,踉踉跄跄的向前走去,来到朱灵跟前。朱灵在两女背上一推,两女踉跄前行。文钦抢上,将她们拉了下去。朱灵右手倏地伸出,抓住贾仁禄右腕,一颗心总算放到肚子里。   他正要交待几句场面话,让众人放人,哪知恰在此时,最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贾仁禄忽觉酒气上涌,哇地一声,张嘴便吐。一团粘糊糊的物事,沾在他甲胄上,腥臭难闻,中人欲呕。他吐了一口觉得很舒服,双手搭在朱灵肩头,接二连三的吐了起来。   朱灵眉头大皱,一把将他推开,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取锦帕擦拭盔甲。贾仁禄来时确实没想到什么法子,只不过酒喝多了,想冒充英雄玩玩。这次呕吐不是他有意为之,纯属意外,可吐过之后,见朱灵感到恶心,握在他的手松了,计上心来。果不其然,朱灵没见过这阵势,躲了开去。贾仁禄见他后退,飞起一脚,正中他小腹。朱灵正在擦拭曹丕御赐的盔甲,猝不及防,闷哼一声,仰天便倒。   文钦、张飞同时抢上,各使擒拿手法,将其制伏。亲兵一拥而上,将朱灵捆了个结实,拖了下去。   貂婵抢到贾仁禄身边,关切地问道:“怎么样,哪不舒服?”   贾仁禄道:“呃……没事,就是酒喝多了,想吐……”说来弯下腰来,将嘴对准貂婵那件花五百两银子买来的绸衫。   貂婵一把将他推开,啐道:“滚!”   次日一早,贾仁禄仍觉得昏昏沉沉,头大如斗。可答应别人的事情不能不做。他向张飞借了五千精兵,带上貂婵、栾祁径往河东村奔去。   张飞拿下濮阳的消息很快便传到刘备耳中,刘备高兴险些从御座上跌将下来。他正要下达乱命,前往濮阳视察。忽有近侍来报陈群在外求见。刘备知道新官制有了眉目,喜上加喜,不由得心花怒放,命人将他传至行宫御书房相见。   陈群恭恭敬敬将新制订好的官制呈上,刘备展开一看,只见其上分门别类罗列着一排排官职,念道:“三师三公,正一品。太师、太傅、太保,合称三师,乃天子之师。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佐天子理阴阳,平邦国。”   陈群道:“这只是字面意思,其实三师三公地位尊隆,却是虚衔,没有什么实际权力。”   刘备点了点头,接着念道:“尚书省。尚书令一人,正二品,掌典领百官。其属有六尚书:一曰吏部,二曰户部,三曰礼部,四曰兵部,五曰刑部,六曰工部。”接下来是一大段详细职能描述,令人不胜其烦,是以他跳过不念,顿了顿,又道:“左右仆射各一人,从二品,掌统理六官,为令之贰,令阙则总省事,劾御史纠不当者。左丞一人,正四品;右丞一人,正四品。掌辩六官之仪,纠正省内,劾御史举不当者。吏部、户部、礼部,左丞总焉;兵部、刑部、工部,右丞总焉。郎中各一人,从五品上;员外郎各一人,从六品上。掌付诸司之务,举稽违,署符目,知宿直,为丞之贰。”   刘备念了这许多,才只是尚书省,往下看去,后面密密匝匝的文字何止千百,可见这几个月来,陈群、诸葛亮等人为了这个官制实是费了一番苦心。不过这么多字,行文又十分枯躁,他可没心思从头到尾全看一遍,草草瞥了几眼,知道个大概,发现三省六部划分果然十分严密,既分工合作,又相互制衡,道:“嗯,不错,不错。这奏章先放着,朕详细研究上一阵,再作答复。对了,你这几天就留在洛阳,以备朕随时咨询。”   陈群道:“臣遵旨。”   三天后,刘备召见陈群,道:“这官制朕详细看过了,非常不错。你回去和孔明计议一下,将现有臣工的官爵定一个章程出来。有几个人的官职朕亲自来封。二弟仍是大将军、封辅国公,食邑晋阳两万户,都督梁益荆三州军事。三弟车骑将军,安国公,食邑河间万五千户。仁禄仍为司空兼骠骑将军,定国公,食邑清河两万户。诸葛孔明左仆射,钟元常右仆射。孟起卫将军。前后左右将军既被合并,那就任命子龙为征东将军。其他人的官职就由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过了几天新官职总算制订下来。除了之前几个人之外,其余几个名臣的官职如下:张郃,征南将军。张辽征西将军。甘宁征北将军。魏延中军将军,夏侯渊抚军将军,曹仁护军将军,黄忠卫军将军,郝昭镇东将军,郭淮镇南将军,孙礼镇西将军,徐晃镇北将军,庞德安东将军,严颜安南将军。由于官职变动太大,无法一一尽表,总而言之,各人见自己官爵提升,无不大悦。只有贾仁禄满望自己的官职能长达两三千字,到头来去没什么变化,不禁闷闷不乐。不过有人欢喜,总有人愁,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第570章 鲜卑残部   邺城,贾仁禄临时官邸。贾仁禄坐在正中,板着个哭丧脸,一言不发。貂婵笑道:“你的官职虽然一点没变,可是品级却大大不同。现在司空可是正一品的大官,朝廷中就属你的官儿最大了,孔明先生是左仆射,职能相当于宰相,却只是从二品,还比你小两级。你现在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还一脸的不高兴?”   贾仁禄道:“老子是正一品不假。可你也不打听打听其他几个正一品都是谁?”   貂婵道:“这我还真没打听,都是谁啊?”   贾仁禄四下一瞧,伸嘴在貂婵耳边悄声道:“太师董卓他老人家曾干过,谁也不想和他人家一个下场,是以朝中无人敢任此职。太傅是颖川王刘协,太保是张绣,太尉是马腾,司徒是刘璋,司空就是老子我了。你瞧瞧,你瞧瞧,老子都和什么人并列。张绣、马腾有大功于国,官居一品,倒也罢了。刘璋那小子横看竖看都像个白痴,你知道不知道在游戏里他的所有能力都不超过三十,老子居然和他同列。还有献帝,这小子要是英明神武,能给曹丕废了么?唉,老子和一帮过时的诸王同为一品大员,说句实在话,老子连跳楼的心都有了。”   貂婵吃了一惊,低声道:“我还以为这官职是按能力排的,哪知全不是这么回事。这官位是谁定的,这不是乱来么?”   贾仁禄压低声音,道:“这可是正一品大员,除了皇上谁还有权定?当然孔明、文长是拟了一张名单,不过他们都不想脑袋搬家,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全都放空,让皇上自己来填。其实我也知道皇上的心思。张绣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举南阳之地归顺,使得他终于有了和其他几路诸侯一较高下的实力;马腾说白了就是西凉王,只因浅水原兵败这才不得以投降;刘璋占据益州,外有群山为阻,内有沃野千里。他要是稍微聪明点的话,估计现在已经是皇帝了。这三个人虽然都已不再割据一方,可在当地的影响极大,可以说他们三个要是跺一跺脚,大汉地面也得跟着颤三颤。你说说,这样的人物皇上能不好好供着么?献帝就更别提了,皇上若不是硬当他已经死了,还能当上皇帝么?其后皇上知悉他还在世,要迎他回长安重理万基。这小子倒也识时务,拼死推辞。其实凭他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和威望,要夺回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易如反掌,连皇上也奈何他不得,可他偏偏有没这么做,现在这江山可以说是他让给皇上的,封他个太傅不过分吧?至于这个司空……唉,不说这个了,说起来就和吃了头苍蝇似的。”   他们二人都知道将要商议什么事情,早就将左右屏退,所以现在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否则就凭他们刚才说的话,被把去大卸八块,五马分尸也不为过。貂婵面含嗔怒,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个所谓正一品全是皇上最忌惮的人,明着看上去是升官,其实就是夺权。万一有起事来,第一个要动的就是这些人,你和他们掺合在一起,能有好日过么?这官咱不当了。咱们也找一个民风淳朴,没有纷争的世外桃源过安稳日子去。什么正一品,正二品,谁爱当谁当去!”   贾仁禄叹道:“《桃花源记》里写的世外桃源只存在于作者想象之中,世上根本是找不着的。隐居这话题,咱们也不只一次讨论过,可都没有结果。皇上不想让人说他卸墨杀驴,放了焰口不要和尚,说什么也不会准我乞骸骨的。咱现在只有想一个办法,迫皇上就范。这个法子老子琢磨了许久,已有了些眉目。世外桃源咱虽然找不着,但山明水秀、适合泡妞把妹的风水宝地还是很好找的。你放心,要不了多久,这样的好日子便会到来。”   貂婵笑靥如花道:“你这人,动不动就是女人,除了女人你还能不能说点别的?”   贾仁禄老脸一红,嘿嘿傻笑。貂婵笑道:“对了,那天朱灵为什么会躲在衣箱,害得我和栾姑娘吓了老大一跳?”   贾仁禄笑道:“那不是什么衣箱,而是地道入口。朱灵见百姓倒戈,汉军进城。知道再不跑,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于是他溜到府中,钻进衣箱,打算通过地道溜出城去。你也知道,最后一天咱们使用地雷攻城,地道出口在被炸落的巨石堵了个严严实实。朱灵前进不得,只得折回,来到入口处却发现我军已占领官邸,无奈之下,他只好躲在地道里等待时机。没想到你们偏偏到了那间屋子,后面的事我就不再说了,你也都知道了。”   貂婵道:“我们只是觉得那间屋子甚是僻静,正好说些体已话,没想到地道入口竟然设在那里。幸亏文钦没有依照我的吩咐退到百步开来,不然我可真就再也见不……”   贾仁禄伸手按住她的嘴道:“尽说傻话,地道出口被封死了,他能挟持你们到哪里去?最后还不得乖乖的给老子滚出来?不过文钦这小子倒挺讲义气,老子只不过让他少些受苦,他就对老子死心踏地,忠心耿耿,这样的人当真十分难得。”   貂婵点头,道:“你只是让他少受点苦?那天你要是没来,他肯定会被张飞活活打死,他和我说了,你是他的救命恩人,此恩此德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说他一个小小的兵士都懂得知恩图报,孙权贵为皇帝,居然不懂得?唉,可怜孙皇后夹在他和皇上之间,里外不是人。”   贾仁禄叹道:“她还能叫皇后么?来时咱们路过洛阳,你也看到了,刘贵妃出门的排场,和皇后的一模一样,百姓官员不明就里,竟都把刘贵妃当成了皇后,望风下拜,乱拍马屁。其实在刘备心中刘贵妃才是皇后,孙皇后只不过是挂个名而已,要不是他不想和孙权结下不可调解的深仇大恨,早就把这个皇后给废了。如今孙权闹了这么一出,刘备因有长江之阻,没法拿孙权开刀,一定会把气全撒在孙皇后身上,她今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貂婵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贾仁禄虽有心帮忙,却因宫禁深严,有心无力,不愿他为这事多伤脑筋,岔开话题,道:“对了栾姑娘去河东村已有三四天了,怎么还不回来?”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算日子也该回来了,许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了。”   只听文钦在五六丈开外大声叫道:“启禀将军,栾姑娘求见。”他知道二人有体已话要说,不敢靠近。可又担心朱灵之事再度发生,又不敢离的太远。   贾仁禄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快快有请。”   栾祁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道:“你说鲜卑胡人可能攻打咱们村,这消息可是真的?”   贾仁禄笑道:“你去之前就已经问过八百遍了。年纪不大,却像个老太婆,啰里啰嗦的,将来孟起可有苦头吃了。”   栾祁大窘,道:“我问你正经事,你竟取笑我,你要再这么说,我下次不来了。”   贾仁禄笑道:“好了,好了。咱们都是自己人,老子还能告诉你假消息么?这消息最初是从镇守晋阳的郝伯道那传来的,他说日前曾有大队鲜卑铁骑进犯晋阳,被他们击退。可这帮王八糕子打输了,心中不服,并没有滚回老家去,而是继续向南进犯。他还说斥候报称这伙贼厮鸟已越过广平,来到了魏郡。这帮家伙一路上尽吃败仗,到了这里仅剩不到五千人,大城他们是肯定不敢打的,最多剽掠乡里。我很担心你们村的安危,这才让你回去通知村里人,让他们小心戒备,否则胡骑突然杀到,村子里失了防备,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栾祁仍是半信半疑,道:“你那天也是这么说的,我一听之下,吓得魂飞魄散,也没有考虑清楚,就奔回村子里,将这消息说了。我刚一说完就后悔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村子像炸了锅一般,乡亲们哭天抹油,乱成一团。你可能不知道,咱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对这方水土十分眷念,难以割舍。这也就是为什么河西村人那么迫害我们,我们也不愿离去的原因。乡亲们一来打不过胡骑,二来不愿离乡背井,当真是进退两难。我看到他们伤心欲绝的表情,心都碎了。求求你,快想个法子救救他们吧。”   贾仁禄皱起眉头道:“鲜卑铁骑来无影去无踪,这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连他们是不是要到你们村里去都不得而知,怎么防备?总不能听到些风吹草动就派大队军马上你们村保护吧?你可能知道,久戍不归对兵士的士气打击甚大,是以远戍在外的兵士饷银要比城内的要高得多,为了你们一个小小村子,劳师远戍,虚耗公缗,这也是很不现实的事情,希望你们能休谅我们的难处。”   栾祁虽没见过鲜卑胡人,却听难民说起过,知道他们厉害。可贾仁禄说的入情入理,她善解人意,也知道让大队汉军去保护他们一个村的安危,当真不切实际。点了点头,急得快要哭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贾仁禄笑道:“鲜卑人是流窜到魏郡来了,可他们会不会去你们那里还是个未知数。你那里穷山恶水,尽出刁民。好家伙,两个村子为了针皮大的事情,居然能干一百多年的架。你说说,你们光顾着打架了,哪还有心思组织生产?家家户户一定穷的钉当乱响,鲜卑人来了就是为了抢钱抢女人的,什么也没有,他们抢起来有什么意思?按理说他们是不会去你们那里的。不过这也难说的很,人穷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为了以防万一,特命孟起领兵一万驻于祁山一带。只在附近村落一受到攻击,他们便会很快收到消息,赶去支援,你不必太过担心了。”   栾祁听他将村里人说的十分不堪,秀眉微蹙,貂婵笑道:“栾姑娘,你别听他瞎咧咧。他这人就是这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别理他。”   栾祁扑哧一笑道:“贾将军说话虽然粗俗,却很有道理。两个村子结仇的经过,我曾听老一辈的人说起过。其实也就是那么一件小事,只要双方各让一步,这事说什么闹不起来。可是他们偏偏不让,互相指责,你说我的不是,我说你的不是。辗转报复,人越死越多,仇越结越深。到了现在,以前的恩恩怨怨谁也解释不清楚了,貂婵姐姐你说说,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打打杀杀,这又是何苦来哉?贾将军说咱们那里穷山恶水出刁民,倒也不算太过分。”顿了顿,道:“将军你真的派他到祁山一带驻守么?那里条件怎么样?不知他过的可好?缺不缺人侍候?”   贾仁禄笑道:“嗯,具体情况,老子咋知道。这是他写的情书,你看看就明白了。这个孟起也是,祁山和邺城离得这么近,他那里虽然重要,却也不是当真走不开,有什么话当面说不就完了,还要写情书?”说着从袖从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栾祁。   貂婵笑道:“你这个大老粗,懂得什么?这有些话当面说又怎能说得清楚?”   栾祁低头看信,怔怔出神,也不知他们两个在说些什么。   河东河西两村比邻而居,相互间只隔着一条小河,挨的这么近,自然都怕胡人来袭。大敌当前,河西村人也没空去找河东村人麻烦了。两村各自凝神戒备,以防胡人来袭。只是两村打了百余年的群架,元气大伤。结怨之前两村各有两三千人,可这些年天灾流行,人祸不断,到了现在两村加在一起还不满千人。胡人铁骑虽说屡战屡败,但瘦死的骆驼终究比马大,好歹还有五千之数,实力不容小觑。两村百姓心里都知道,所谓的防患在无坚不催的鲜卑铁骑面前实在不足一哂,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可要他们背井离乡,任由胡人肆意践踏他们的土地,将他们祖祖辈辈居住的屋宇烧成一片白地,却又心有不甘。   可是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栾祁口中所说的那伙凶神恶煞的鲜卑胡骑,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栾祁出自河东村,村里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自是觉得她也是受人之愚,没怎么责备她。河西村人可不乐意了,近来他们见明里不行,就转向背后偷袭。河东人只要落单必被河西村人暗算,一来二去,河东村人被打怕,普遍都有些神经质,走路时一遇到风吹草动,就以为是河西村人来了,有的尿了裤子,有的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河西村新任里魁是个书生,怀才不遇。当地中正有眼无珠,竟推举些名门望族子弟,没有将他推举上去。此地属大汉之后,实行科举制,他虽有心上京城参加考试,但出不起差旅费,只得作罢。高虿死后,众人知道他是村里最有文化的人,一致推举他做了里魁。这些打闷棍,套白狼,背地里暗算人的主意,也全都是他出的。他为人其实不坏,只不过也被仇恨蒙住了心智,做起事来,也就无所不用其极。由于他将游击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河东村人被他整得草木皆兵,疑神疑鬼,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这一切都因胡人来袭的消息传来而告一段落。半个月后胡人没来,河西里魁,自然认为是栾祁为了挽回劣势,故意散步的消息,不禁心中大恨。他故态复萌,又开始搞阴谋诡计算计河东村人。   河东人见胡人不来,又见河西村人听说胡人要来的消息收敛不少,也会错了意,以为栾祁在帮他们。两边这一会错了意,又都开始各行其事,殊不知一场大难正悄然降临。   南郡编县城下,鲁肃仍在和大汉特使邓芝、贾诩商议求和条款。其实鲁肃真想和汉人真心谈判,以换取两国和平共处。可是孙权只不过把和谈当个名目,拖时间才是真正目的。鲁肃来时,孙权一再告诫他要领会自己的真正意图,尽量为地道打通争取时间。他还说倘若鲁肃一意孤行,擅自签订丧权辱国的条款,他一定不会承认。鲁肃身负艰巨任务,没法子随心所欲,只得和邓芝、贾诩绕了绕去,整日价就一些细枝末节争论不休,谈了将近一个月竟还没有谈到正题。   贾诩和邓芝都不是傻子,见鲁肃故意拖拖拉拉,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及遣急足将此事报知刘备。   刘备听了之后,微微一笑,道:“不出仁禄、孔明所料。孙权果然不是真心和谈。”对那人说道:“却把元常叫来。”   刘备巡幸地方,诸葛亮辅助太子监国,勾当朝中大事。钟繇则从龙而来,处理日常政务。他听闻刘备传召,急忙赶至行宫御书房。   刘备道:“朕那日和你说起过,若孙权纯心敷衍,该当如何。你这就照当日所议替朕拟旨,交有司办理。”   钟繇应道:“臣遵旨。”   当下钟繇拟了两道旨,差人分别赶往荥阳、编县军前宣读。   这日贾诩正和邓芝在帐中拟定谈判策略,忽听朝中有人来宣旨,忙整好衣服,出帐迎候。一大套乱七八糟的礼节过门之后,贾诩接了圣旨,微微一笑,命人火速将鲁肃请到帐中。鲁肃道:“不知文和急急忙忙叫我来有何要事?”   贾诩笑道:“我主是真想和贵国鞲和,两国以长江为界,共享太平。却不知吴主心里是怎么想的。”   鲁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道:“贵我两国既是同盟,又是姻亲,此次和谈也是我主首先发起的,我主当然是想和划江为界,永缔盟好。”   邓芝道:“当初我主听闻贵国无故兴师犯界,龙颜震怒,未暇细思,便发兵抵御,以致冒犯吴主。我主这些日子静下心来,反复思及此事,认为张子布之言很有道理。吴主仁义为怀,怎会如此倒行逆施。定是吕蒙这厮,为求功名,欺瞒主上,咨意妄为。吴主北来不过是为了追还擅命之臣子,并无他意。我主想明此节,心怀愧疚,觉得敝国行事也不是全然占着道理。我主深悔当初所为,为表求和诚意,决定进围编县和夷陵的大军即日起解围而去,吕蒙、韩当、朱然等将也即送还贵国。我主也知道城下之盟对贵国来说意味着什么,故命我等通知子敬,和谈地点改在襄阳,子敬回去收拾收拾,三日之后,咱们在襄阳再见。”   那日朱然等人脱却重围,来到北边群山之中养好伤势。他们越想越觉此次出征甚是窝囊,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于是他们悄悄摸出林中,来到中庐,想要凭三人之力攻下这座贴近襄阳的小县,为日后吴军攻打襄阳,奠定基础。哪知天不遂人愿,贾诩在俘虏名单里没看到这三个人,心中起疑,在襄阳及周边各县布了不少暗哨。三人悄悄潜进中庐,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暗哨早就发现,报知贾诩。贾诩立即定计拿捕。三人正要施行邪恶计划,却不料钻入天罗地网,被逮了个正着。他们在亲兵的押送下,垂头丧气的到襄阳地牢和吕蒙、韩当作伴去了。   鲁肃没想到刘备不先罪人,而先罪己,如此豁达,不禁暗暗心折,唯唯而退,回去和孙权说了。   孙权满脸疑惑道:“刘备真有这么好心?”   张昭道:“凡事不近人情,必有诡计。臣料刘备不必会如此轻易的退走,一定安排上惨毒的诡计,诱我们上当。”   孙权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子布之言有理。子敬,汉军何时退走,你可知道?”   鲁肃道:“臣出帐时,汉军已自行色匆匆,想来不久必当退走。”   孙权道:“哼这不过是刘备的诡计,让等我出城时,出其不意,将我拿住,当我是三岁孩童么?”   鲁肃认为刘备求和之诚的确出于肺腑,而孙权却认为他别有用心,不禁黯然神伤。   孙权向他瞧了一眼,道:“你有何话要说?”   鲁肃只觉现在这个孙权,已和当初那个平易近人的孙权判若两人,说话若不经过深思熟虑,冒然出口,定将死无葬身之地,道:“臣认为皇上所见极是,刘备阴险刻毒,如何会错失这么好的机会?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诡计。”   孙权哈哈大笑,令凌统小心戒备。   次日一早,汉军信守诺言,解围退走。孙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敢立即出城,又在城中等了两日,这日内侍来报,城下来了一队人马。孙权吓了一跳,赶忙来到城头观看。只见一队汉军押着吕蒙、韩当等人来到城下,解开绑缚,便即退走。吕蒙等人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活着回到祖国,心下大喜,大叫开门。孙权害怕是诱敌之计,不敢即开,过了两三个时辰,不见有何动静之后,这才传令开城。   败将鱼贯入城,来见孙权。孙权坐在正殿上,面有怒容。吕蒙跪在阶下,瑟瑟发抖。   孙权瞧了他半晌,一言不发,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掷给内侍,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内侍捧定圣旨,大声念道:“公谨去后,国无干城,朕夙夜思之,饮食俱废。近来吕蒙潜心读书,令人刮目相看。朕满望其能接替公谨,故委以腹心,隆以殊礼,盼其能继承公谨遗志,光大东吴。可顽石毕竟是顽石,无论如何琢磨终究成不了大器。吕蒙行止乖张,咨意妄为,擅挑兵端,以好成仇,致使吴汉两国兵容相见,此皆朕用人不明之过也。古人云:‘亡羊补牢,犹未迟也。’兹贬吕蒙为交州郁林郡守,未获诏命不得入朝。钦此。”   交州郁林郡在现今广西壮族自治区境内,是东吴最偏僻的地方之一。吕蒙当然知道这道圣旨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泪流满面,磕头之后,刚要伸手去接,忽觉天旋地转,一个侧身,栽倒在地。从此之后大都督吕蒙便成了郁林太守,终日和言语不通少数民族打交道,再也无法领军打战。他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数年之后他郁郁成疾,终于一病不起,临终前手指北方,大叫三声,带着无限遗憾离开人世。   三日后孙权见再无危险,施施然离开编县回转武昌。和谈则在襄阳继续进行,新任大都督鲁肃秉承上命,依旧老牛拉破车,拖拖拉拉。贾诩没想到己方退了这么多步之后,换来的仍是这个结果,郁闷不矣。   魏郡安阳县河西村,这日晚间,河西新任里魁高施在自己家里和村里的几个骨干商议如何搞一次大的动作,让河东村人梦里也怕。突然间村西北传来一阵喧哗声,高施大吃一惊,叫道:“怎么了,河东村人打到我们头上来了?岂有此理!”   他正要叫人抄上家伙杀将出去,忽见一个村民踉跄进屋,大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高施叫道:“出了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那人定了定神,叫道:“不好了,大队胡人骑兵突袭黍窑邑,成批难民涌到咱们村里。难民都说,胡人烧了他们的村子后,便往东南方向驰来,下一个目标应该……应该……”   高施心中一凛,道:“应该是这里。”   那人道:“正……正是。”   高施问道:“胡人有多少,你可知道?”   那人摇了摇头,道:“有的说五千,有的说一万,更有的说有十万人,总之是很多很多。”   高施道:“黍窑邑离此虽有二百余里,可难民都到了,想来胡人不久也该到了,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一听到胡骑要来,吓得头皮发麻,哪还有什么主意,纷纷望向高施。高施叹了口气,道:“大伙收拾收拾,先去出去避一避,待胡人去后,再来重建家园。”   众人心想也只有如此了,含泪点头。正要分头动员群众,忽见一人进屋,道:“不好了,胡骑离此不到五十里!”   高施大吃一惊,叫道:“来的好快!现在要走,肯定来不及了。就算走得成,半路上也会被胡人追到,没有村子做凭障,我们只有死得更惨!”   众人齐叫道:“那可如何是好?”   高施沉吟片刻,道:“只有凭着村子,和他们拼一拼了,至不济也死在村里,决不去做游魂野鬼!”   众人听他说得甚是义烈,血脉贲张。几个老人没跟着他们发疯,道:“这怎么打得过啊!”   高施想了良久,无计可施。正踌躇间,忽见一个村民走进,道:“河东村一个叫栾祁的姑娘,说有要事要见您。”   高施眉头一皱,道:“她带了多少人来?”   那人道:“就她一个人。”   高施吃了一惊,道:“好大的胆子,就一个人也敢来。嗯,杀死这么一个小姑娘也显不出我们的本事,让她进来吧。”   那人应道:“是。”退了下去。 第571章 并肩作战   不多时栾祁进屋,高施笑道:“鲜卑胡骑逼近的消息你也应该听说了,是来看我们笑话的吧?”   这些日子老没有鲜卑人的消息,栾祁也有些大意了。前几日她在祁山陪马超,马超自是对她殷勤倍至,恨不得把心挖将出来给她看。栾祁由于心结尚未解开,对他则是忽冷忽热,害得马超险些感冒。一日,栾祁忽地想起那些乡亲们,辞了马超回到河东村家中,才刚坐下,便听到胡人来犯的消息。她大失惊色,忙跑到村长栾黡家中和他商量。栾祁认为只有联合两个村的力量才有办法和胡骑一拼。栾黡一听之下,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一般,说什么也不同意。   村里几位长者都认为河东村和河西村打了一百多年的群架,大伙日日夜夜都盼着河西村人全部死光光。现在好不容易才盼到这一天,不在一旁看热闹,就已经给足他们面子了,还要和他们连起手来,简直想也不要想。栾祁却认为河西村若顶不住鲜卑人,接下来就轮到河东村遭殃了,以其如此,倒不如和他们一道打退鲜卑人,之后大伙爱怎么打还怎么打。眼前大难临头,还是先抱成团,共渡难当要紧。河东村接连吃了两个大败仗元气大伤,虽说有汉军的五百兵士,但能不能打赢残暴成性的鲜卑人,大伙心里都没底。他们听了栾祁这番话后,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栾黡一面派人去祁山通知马超,要他赶紧来援,一面派栾祁去河西村谈判,要他们不计前嫌,精诚合作。之所以会派栾祁去,倒不是因为她口才好,能活人说死,死人说活。主要是因为她脾气好,又一向不喜两村械斗,容易做合适老,居间调停。要是换了其他人,怕是说不上两句,就拔刀子动手了。   栾祁道:“胡人屠了你们村,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有什么笑话好看?”   高施问道:“那你来做什么的?”   栾祁道:“要对付来势汹汹的鲜卑胡骑,光靠一个村子的力量,明显是不够的。我来是想让你们和我们连手。两个村子同仇敌恺,和鲜卑人打上一架,也未必就会输给他们。”   高施道:“连手?我们和你们?”   栾祁点了点头,道:“嗯,除此之外,你认为还有更好的主意吗?”   高施像是听到天下间最可笑的事情,哈哈大笑。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相顾莞尔,道:“这不是开玩笑么?”   过了半响,高施等人仍是笑个不停。栾祁面含薄怒,问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众人听了这话笑的更加厉害了。有的人笑得肚子疼,弯下腰来捂着肚子。   高施笑道:“你居然问这有什么好笑的?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栾祁板起脸来道:“都别笑了!这有什么好笑的?眼下大难临头,你们居然还念念不忘旧日恩怨,这才是最可笑的事情!”   高施心中一凛,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众所周知,你们河东村人蠢如猪狗,和你们联合,只会托我们的后腿,到时候我们只有败得更惨。再说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安得是什么心?”   栾祁越听越气,嗔道:“你说说我安得是什么心?”   高施道:“哼,你定是想乘我们和鲜卑人打得两败俱伤之际,突施暗算,这样你们既消灭了鲜卑人,又消灭了我们,便可以独霸此间,你倒打的好如意算盘。不过做你的清秋大梦吧,我们河西村人就算被鲜卑人打死,也不会和你们这帮猪狗联合!”   栾祁气得全身发颤,道:“两败俱伤。你们自问和鲜卑人作战,还有两败俱伤的时候?”   高施也知道自己在说大话,羞惭满面,道:“这个……”   一人踉跄而入,叫道:“不好了,鲜卑胡人离此不到三十里。里魁,你就快拿主意吧,不然我们可就全都完了。”   栾祁道:“现在没时间废话了。你也知道我们村里有五百汉军,再加上两个村的乡亲们,怎么也有一两千人。人数虽少,但我们熟悉地形,虽然要想打败他们,还很困难。但拖上三五个时辰,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你们村这几百口人的性命全都在你一念之间,你快点拿主意吧。”   栾祁天性纯善,但决非傻子,而且还很聪明,能够举一反三。最近她常和贾仁禄、庞统、徐庶、郭淮等人聊天,又观摩过他们指挥军队,受益匪浅。进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对战略战术的认识已由一窍不通到一知半解,虽然还只是半桶水,但已比那个打了几次胜仗就狂得不可一视,自认为是孙吴再生的高施要高明百倍了。   高施见她分析得入情入理,问道:“我虽然没见过鲜卑胡人,但还是听老一辈的人说起过。他们个个残忍好杀,不胜不已。拖上三五个时辰他们就会退走?这怎么可能?”   栾祁道:“拖上三五个时辰,鲜卑人是不会退走,可是驻守祁山的马孟起就会领军赶来,我们也就有救了。”   高施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好是好。可是……”   栾祁急道:“别可是了。你们死了,我们也活不成。贾将军说这叫‘唇亡齿……齿……寒。’对‘唇亡齿寒’。都这时候了,咱们也别想着窝里斗了,赶紧联合起来吧。”   高施道:“嗯,可就算我们愿同你们联合,你们河东那些猪……人也同意么?”   栾祁道:“我就是代表咱们村来和你们商量这事的。”   刚才报信的那人又闯了进来,浑身发抖,道:“里魁,敌人越来越近了,再不早些决定,我们可都要没命了。”   高施向几位德高望众的长者瞧去,道:“你们怎么看?”   几个老头密议两句达成共识,道:“相对于河东村人来说,鲜卑人要可怕得多。打退了鲜卑人,我们还可以和以前一样。可正如栾姑娘所说,我们若是不和河东村人携手,两个村子怕都要被鲜卑人血洗了,到时就是想要和以前一样,也不能够了。”   高施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对栾祁道:“栾姑娘,我看你分析的头头是道,进过城见过大世面的人就是不一样。这场战斗就由你来指挥吧,我们都听你的。”   几位老者附和道:“听说你就快要当将军夫人了,指挥起来,那还能错得了?”   栾祁见过他人指挥,看起来觉得的十分简单,就是举着个令牌下达一连串命令,好象自己都会。可是一听河西村人要她指挥,整个人一下子就懵了,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嗫嚅道:“我只是一个小丫头,哪会什么指挥?”   高施道:“现在不是你推我让的时候,时不我待,你就下命令吧。”   栾祁也知眼前危面迫在眉睫,若是再推让,怕是两个村子一两千条人命都要丧身于此,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当下她点了点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高里魁,你把两个村的猎人都召集起来,让他们用最快速度在村子各要道布下陷阱。你再差人和驻扎在我们村的汉军将领取得联系。让他领军进驻你们村。等鲜卑人来了,由他们负责阻击,论起打战的本事,他们受过正规训练,可比我们要强太多了。”   高施笑道:“你还说你不会指挥,这不是指挥的挺好么?猎人布置陷阱,军队负责阻击敌人,那我们呢?”   栾祁沉吟片刻道:“你和栾里魁先将两村人老弱妇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然后组织两村丁壮埋伏在你们村北面的群山之中,待鲜卑人和兵士们打得难解难分之时,突然从后面杀出,两面夹击,里应外合,你看怎么样?”她很少用命令的口吻和别人讲话,说着说着,又不知不觉得回到软语相求的口吻。   高施点了点头,道:“你安排的很妥当。好了,时间不多了,都别废话了,就照栾姑娘说的做吧。”   栾祁道:“鲜卑人也是人,我听说他们也是因为草原上闹饥荒,实在活不下去了,才出来抢东西的。大伙都别太狠了,打跑他们也就是了。”   高施向她瞧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当下高施差人将栾黡请到村里来,两位领导共同发号司令,一面疏散老弱妇孺,一面组织猎人布置陷阱。那五百汉军是马超的亲兵,对其忠心耿耿,至死不渝。他们都知道栾祁不久之后就是将军夫人了,自然不敢得罪。何况抵御鲜卑,保护百姓,他们责无旁贷,听完之后之后,统兵校尉一诺无辞,立即领着军队进驻河西村。   那校尉和马超出生入死,作战经验十分丰富。眼见敌我兵力相差十分悬输,却不如何慌乱。当下他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审时度势,将兵士布置在各险要之处。两村猎人平时互为仇敌,猛地凑到一起还很不适应,相互间难免呲牙咧嘴,恶言挑衅。可是他们也知道鲜卑人残暴成性,一旦打破村子定要将男女老少杀个一个不剩,这当儿若在相互拆台,肯定打不赢鲜卑人,乡亲们肯定要被鲜卑人杀光的。那样自己死后肯定是没法和列祖列宗见面的。有了这个想法,众人都不敢乱来,老老实实的在一起干活。在一起干活就难免相互交流,聊过几句之后,他们都发觉平日的死敌也不如何可恶,都觉得这毕竟是上一辈的恩怨,和他们这一代人有什么关系?何必为了上一代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恩小怨,让他们这一代打得头破血流?回想自己平日的所作所为,不禁羞惭满面,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将进去。   他们都是猎人,布置陷阱对他们来说自是得心应手,再加上分工合作,干起来更加的快了。只不过他们体念栾祁不欲多伤人命之意,没有在陷阱里加上各种各样的佐料,难免美中不足。   小半个时辰后,猎人们草草布置了几个陷阱,哨探报称鲜卑骑兵已到了村口。校尉面色凝重,命令手下将士各就各位,准备迎敌。东汉末年,朝廷腐败,天灾流行,战乱频仍,鲜卑人的铁骑曾踏遍黄河以北,猎人们都听老一辈说起鲜卑人是如何残忍好杀,恨他们入骨,眼前他们来了,谁也不愿离去。各执弓箭锄头之属,躲在黑暗角落里,打算乘鲜卑人不注意,突然给他们来一下狠的,当是为他们接风洗尘。   时间一点点过去,突然间只听得东边轰隆隆、轰隆隆之声大作。众猎人一齐从隐蔽处探头向东望去,但见尘土飞起,如乌云般遮住了半边天。他们都觉得一颗心怦怦乱跳,手心里,背上满是吓出来的冷汗。但听得轰隆隆、轰隆隆闷雷般的声音越来越近,显是大队鲜卑骑兵奔驰而来。从这声音中听来,不知有多少人马。两村的那几个猎人平时也就捉捉狐狸,打打兔子,如此大军驰驱,却是闻所未闻。他们听说鲜卑人杀来无不热血沸腾,大叫大嚷,要干他娘的。可陡然间遇到这般天地为之变色的军威,却也忍住心跳加剧,冷汗更是涔涔而下,霎时间全身湿透。   那校尉虽说见惯了大场面,但以如此少的兵力对抗如此强大的敌人,却也是头一遭,不由得心惊肉跳,满手冷汗。   过不多时,鲜卑军马更加近了,微光下只见一队队鲜卑骑兵纵马急奔,迅捷无比的向这里奔来。他们嘴里大呼小叫,“唏哩花啦”,“呼噜呼噜”,没一句让人听得懂,显然他们的方言和已方不是一个语系的,听起来让人难以索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忽听砰地一声闷响,几名鲜卑骑兵踏中陷坑,发出“哎哟”“啊哟”的一声惊呼,想来他们的呼痛之声和汉人的大同小异。   鲜卑人没想到会遇到埋伏,乱了一阵,人群一人叽哩咕噜的大喊一阵,众骑兵冷静下来,重新列好队伍,继续前行。行不出数步,忽听得几名骑兵大声惊呼。原来他们不小心踩中了猎人布下的圈套,被倒挂在了树上。众骑兵骄横惯了,从来没到受到如此礼遇,一时没有心里准备,又是一阵大乱。   那校尉见鲜卑人已到了弓箭射程,右手向下一挥,喝道:“放箭。”无数羽箭从墙角边,矮檐下,长草中,大树上应声而出,径向鲜卑骑兵飞去。鲜卑骑兵猝不及防,登时有不少人中箭倒地。骑兵阵势大乱,不少人已开始脚底抹油,逃之夭夭。鲜卑将领又是一阵乱叫,众骑兵重新结阵,贾勇而前。   鲜卑人以牧羊打猎为生,陷阱对他们来说,自然不陌生。刚开始他们没注意,只是因为他们没有想到村民居然还敢抵抗,失了防备,登时被打懵了。此时打起精神,这类小陷阱对他们来说就不起作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众骑兵就破坏了布在村口的所有陷阱,冲进村来。   那校尉领着兵士猎人且战且走,节节败退。河东村人和和河西村人一见面就打架,相互间从没有配合过,此时虽然迫不得已,不得不站在一条战壕里,但相互间的敌意仍未尽除,合作起来难免大相凿枘。这会不是军事演习,而是真正的战斗,对手又是纵横天下,少有一败的鲜卑铁骑,一举一动,生死悠关。当此关键之时,怎容人拉稀摆怠?两村猎人虽然明知这时不能窝里斗,但百余年的仇恨,早已是使他们习惯成自然,相互间大扯后腿。他们人数本来就少,再各不相让,形势登时落于下风,鲜卑人大呼酣斗,狂砍乱劈。村民们抵敌不住,看看要败。   那校尉实在看不下去了,带着他们来到一个隐蔽所在,叫道:“你们要自相残杀,找个没人的时候自己打去。如今大祸临头,你们还自己人打自己人,难道想让弟兄们陪着你们一起死?我给你们说,你们要再这样,我就撇下你们先跑了!”   不少汉军纷纷附和:“他妈的,这种仗根本不是人打的,大人,咱不理他们,先撤了吧。”   一名河东村猎人道:“将军说的对,这会咱不能再相互拖后腿了,不然我们全都得死。左右是个死,大伙抱成团和胡人拼了!”   众人豪气干云,叫道:“抱成团,和胡人拼了!”   当下众人从隐蔽处奔出,冲入鲜卑阵中,大声高呼,士气如宏。   一名鲜卑骑兵高举弯刀,向一河西村民的面门劈下。那人只听耳边呼呼风响,弯刀越来越近,登时吓得呆了,不知闪避。一个河东村人见了,大叫一声,纵身扑上,将那骑兵扑下马来。那人骑在那骑兵的身上,双手用力掐着他的脖子。那骑兵用力一挣,推开他的双手,一个翻身,反将他压在身下,倏地伸手掐住他的脖子。那人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两眼翻白。只听得砰的一声响,那骑兵哼也没哼,倒了下来。那人将他推开,抬头一看,却是刚才那个河西村人举起一块大石,照着那骑兵的脑袋上来了一下,救了他的性命。   这当口也没空多废话,那河东村人冲着那河西村人笑了笑,又接着杀敌去了。两村人摒弃旧怨,合作抗敌,这一抱成团,果然大不一样,不利局面登时扭转。虽然他们要想举胜,那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但在自己的地盘上,展开游击战,和敌人大兜圈子,拖上几个时辰,还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两下里混战良久,栾祁在山头上看见敌人骑兵全都进了村子,一小部分在和自己人周旋,绝大部分则踱在各家各户抢钱,不禁微微一笑,右手一挥。只听得“当当当”之声不绝于耳,村民们扛着锄头铁耙冲下山来,杀进村去,和鲜卑人战成一团。   村民们人数虽少,但老是打群架,应付各种突发事件的经验之丰富实已到了叹为观止的地步。鲜卑人虽勇,一时倒也奈何他们不得。就这样一边里应外合,另一边奋勇突围,两下里殊死搏斗,喊杀之声越来越响。   又打了一阵,栾祁令村中老弱一齐擂鼓,鼓声如雷。鲜卑将领朝鼓声处望去,只见山林间旌旗招展,尘土飞扬,像是有大队援军开来,不禁大吃一惊,心想再不走肯定讨不过好去,怪叫一声,指挥军队仓皇北退。   众村民追出村口,剿获马匹军器无数,凯旋而归。   村民们从来没打过这样的大胜仗,喜悦之情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当下家家结采,户户腾欢。当然有不少家里死了人,但村子总算是保住了,悲戚之念也不免稍减。   众人谁也没心思睡觉,都聚在河西村的广场上,又唱又跳,载歌载舞,欢庆胜利。栾祁连施诡计,克敌制胜,自然是大功臣,众人固请她坐首席,她推辞不得,只得坐了。众村民纵谈适才战况,无不逸兴横飞,两村间的隔阂,又消除不少。   酒过数巡,菜过五味。只听得西北方向马蹄声急。栾祁知道祁山在村子东南,马超大军来援,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定是在东南,绝不会在西北。现在蹄声从西北方向传来,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鲜卑大军去而复回。她不由得大吃一惊,高施等人喝得醉熏熏地,正在猜枚行令,陡然间听闻蹄声,着实吃了一惊,汗流浃背,醉意登时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高施向栾祁瞧了一眼,道:“鲜卑人去而复回?”   栾祁点点头,道:“我以为他们走了之后就不会再回来的,实在太在意了。”   那校尉道:“还好我将队伍摆在村口,不然真不该怎么办。你们赶紧让老弱妇孺先撤,其余随我上,为他们转移争取时间。”   现在就是大老爷们发扬风格的时候,庆功宴举行时间虽短,村中那些个汉子大都喝了几两烧刀子,只觉得肚子里火烧火燎,一听之下,酒气血气同时往上冲,一张脸登时红的像关公,怪叫一声,扛起锄头,便往村口冲去。   刘备常自诩他是仁义之人,手下的军队自然就是仁义之师了。仁义之师可不是叫出来的,那得看表现,是以刘备对麾下将士要求十分严格。众兵士畏惧军法,也都严格按照他的要求来执行。五百汉军虽然帮了两个村子一个大忙,却不敢居功,自觉的守在村口,不敢进村,老百姓献上的酒食,他们也是再三推辞,实在推辞不掉,付了钱之后方敢食用。他们这样倒不是有意做作,只不过军中有规定,不得妄取百姓一物,违令者斩。将士们身经百战,可不像栾祁等人,偶有小胜就高兴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他们眼见鲜卑大军虽然败了,却未经大挫,损失也不如何惨重。心中均在想这帮家伙败得如此窝囊,一定心不甘情不愿,搞明白自己受骗上当,一定还会回来的。于是他们不敢喝酒,草草扒了几口饭,乘着间隙在村口布了几道防线,又遣斥候远出哨探。   果不其然,鲜卑大军仓皇遁走,跑出几里,没发现汉军追来,心中稍定。鲜卑将领觉得败得十分窝囊,心里甚是不服,当下他便差精干哨探回村打探。哨探不辱使命,探得村里人在开庆功会,根本就没有什么援军,回去和主将说了。那主将气得鼻子都歪了,当即点起军马杀了个回马枪。亏得那些汉军早有防备,不然真得昆岗失火,玉石俱焚。   村民们赶到村口时,两下里已经展开激战。这次鲜卑人学乖了,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不再急躁冒进,适才那套游击战术已经不管用了。亏得汉军防线布置的甚是坚固,深沟高垒。鲜卑骑兵一时攻打不下,稍稍退却,整好队形,准备下一波进攻。   那校尉乘进攻间隙,交待防御任务,话才刚说完,对面怪叫之声又起,一阵阵羽箭迎面飞来。鲜卑骑兵策马飞速驰来,发起猛攻。   战斗进行了小半个时辰,村民们虽然为了老婆孩子豁出命去不要,但人力总有用尽的时候。这时他们个个精筋力尽,而鲜卑铁骑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的冲来,那校尉也知不能再硬拼下去了,这时第二道防线已经加固完毕,他当即下令众人放弃阵地,撤往第二道防线。再另人赶筑第三道防线。   鲜卑人没想到攻打小小一个村子,居然遇到了如此猛烈的抵抗,气极败坏,攻占第一道防线后,冲入村中,见屋就烧,几股火头冲天而起,大火烧红了半边天。   河西村口狭窄,民居鳞次栉比,不利于鲜卑大军完全展开,也不利铁骑驰骤,村民占了不少便宜。不过双方实力相差太过悬输,越到后来,村民的局面越显得不利。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战斗越来越是激烈,鲜卑人的刀法也越来越快,越来越杂乱无章。百姓躲避不及,破头的,伤额的,少了条胳膊的,缺了条腿的,啼哭号呼之声,耳不忍闻。又有唤爹的,叫娘的,抱头鼠窜的,推挤跌倒的,仓忙奔避之状,目不忍见。两个时辰之后,村民们在汉军的掩护下退到第五道防线,这里已是村尾,再无去路。他们虽已被置之死地,但几番恶战下来,他们早已累得连路都走不动了,想要拼命也无从拼起。眼见鲜卑兵士如潮水般向这边涌来,众人都叹了口气,放下武器,闭目待死。   恰在此时,栾祁赶到,对他们说,河东村的防线已经筑就,请他涉过小河,赶到河东村,再作区处。河西人精神一振,涉过了那条曾经是禁地的小河,来到河东村的。高施看着脚下大地,回想往事,恍若隔世。   那校尉领着汉军又顽强的阻击了一柱香的功夫,这才渡河退到了河东。   鲜卑人占了河西村,却找不到一粒米,一文钱,气得乱叫乱嚷,将整个村子付之一炬。乱了一阵之后,众骑兵在将领的带领下纵马过河,对河东村发起猛攻。两下混战良久,只听得东南角上鼓声震天,一股尘头扬起十余丈高。   鲜卑主将朝地下吐了口唾沫,用鲜卑话大叫了几句,显然是再说,这不过又是汉军虚张声势的诡计,且不去理他。   高施听闻鼓声从东南方向传来,知道大队援军已经赶来,精神大振,指挥着为数不多的河西村人冲将上去,大呼酣斗。冲得越快,受伤的概率也就越大。高施一时大意,右臂中了一箭,向后便倒。   栾祁正是不远处小屋中为伤员包扎伤口,一见之下,大吃一惊,也不知哪来的力道急速窜出,拖着他,便往小屋处走去。   便在这时,一只羽箭离弦而出,正中栾祁左臂。栾祁啊地一声,栽倒在地。高施闷哼一声,压在她身上。一名鲜卑骑兵急驰而至,见栾祁颇有颜色,吞了吞口水,飞身下马,一脚将高施踹开,伸手便要将栾祁拉起。   只听飕的一声响,一只羽箭疾飞而至,正中那人右臂。跟着一柄长枪陡然伸至,枪杆在他胸口上一撞。那人哇地一声,喷了口鲜血,身子倒飞而出十数丈远,趴在地下一动不动,眼见是不能活了。   来就栾祁的正是马超,猿臂伸屈,将栾祁抱上马,搂到怀里。栾祁睁开眼来,一见是他,欢喜的又要晕去,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马超笑道:“当然不是。我接到消息,忧心忡忡,紧赶忙赶,还是来晚了一步,你没事吧?”   栾祁忍住疼痛,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马超见她左臂挂彩,道:“伤得这么重,还说没事?”   汉军大队生力军赶来,人数远比鲜卑骑兵要多。鲜卑主将见不是头,一声呼哨,众骑兵拨马回头,片刻间走了个干干净净。马超命人追出十数里,不及而还。   河西村民虽赶走了鲜卑人,可村子却被烧成了白地,可谓得不偿失。当下不少村民站在废墟前,放声大哭。栾祁包扎完伤口,在马超陪同下,走到高施跟前,道:“村子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有我们还有汉军在,一定会还你一个更好的村子。”   高施向她瞧了一眼,蓦地里跪将下来,栾祁下了一跳,将他扶起,道:“你这是干什么,可折煞我了。”   高施道:“我高施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这次要没有你们,别说村子,我们全都要被鲜卑人杀死。此恩此德,高某永世不忘。”对村民说道:“我丑话说在前头,今后哪个姓高的再敢和河东人过不去,就不是咱们高家的人,可别怪我将他赶出村去!”   众村民叫道:“对的,哪个再敢胡来,就不是姓高的,咱们绝不容他。”   栾黡叫道:“这话也是我想说的。这次要没有你们,我们也都要不得好死。今后有哪个姓栾的敢找你们麻烦,我们也不把他当自家人!”   当下两村里魁歃血为盟,结为兄弟。两村人不打不相识,相互间都惺惺相惜,见此情景,无不大跃。简单的欢庆仪式结束后,河东村人主动帮河西村人搭建房屋,重建家园,再加上汉军的帮助,一个村子很快便在废墟上拔地而起。   经过这一场风波,两村百姓又和好如初,那条小河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孩子们置身其间,嬉笑玩闹,打得个不亦悦乎。   与此同时,洛阳城中,刘备愁眉苦脸道:“朕让了这么多步,和谈仍是没有进展,这个孙权实在太过分了。文长,你替朕拟道旨,着礼部尚书孙乾,前往襄阳同吴人和谈。”   陈群新任中书令,主管中书省,这可是正二品的大官。专司为皇帝起草诏书,相当于皇帝的私人秘书。他根本没想到刘备会对他如此器重,感激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听了这话,立即应道:“是。”提笔就开始草诏,绝不拖泥带水。   刘备喃喃自语,道:“这是朕给孙权的最后一个机会,他若不好好把握,可别怪朕不客气。”   孙乾自打追随刘备起就开始搞外交,经验十分丰富,被任命为礼部尚书可谓是实至名归。他接到圣旨当即赶到襄阳,主持和谈大事。姜还是老的辣,孙乾虽是老姜,可鲁肃也不是省油的灯。两强相碰,孙乾明显输了一筹,和谈再度陷入僵局。又过了半个月,局面还是没有打开。   消息很快传到洛阳,刘备微微一笑,道:“孙权你,自己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可就别怪朕不念联姻之谊了。”问陈群道:“荥阳方面准备的如何了?”   陈群道:“早已准备妥当。”   刘备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道:“将这个送交门下审核,交兵部下发。”   陈群应道:“是。”   荥阳城中,四降将张辽、徐晃、夏侯渊、曹仁接到兵部转来的圣旨,心中均想报仇的机会总算来了。当下他们摆下酒宴痛饮一番,洒泪而别。四将分道扬彪,夏侯渊来到许昌,曹仁前往陈县,张辽赶赴睢阳,徐晃进抵小沛。五日后,四将相继到达指定地点。又过了三日,这日三更时分,四路大军,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并头齐发,径向东吴境内杀去,一场新的大战拉开序幕。 第572章 驰援安城   这四员大将和东吴之间的仇恨只能用“刻骨铭心”这四个字来形容。仇恨的力量是很可怕的,人被仇恨冲昏头脑,往往丧失理性,不讲任何道理。这从河东和河西两村相互之间打了一百多年群架,死了无数性命,就可见一斑。   不过任何事物都有两面,不可一概而言。仇恨的力量要是用的好,也能给人带来莫大好处。春秋时吴王阖闾巧妙的利用伍子胥急于为父兄报仇的心理,先是借助他智慧,杀了自己的堂兄弟,攀上权力的顶峰;又借用他的智慧,营城起邑,兴利除敝,使吴国挤身于大国之林,为日后吴国称霸一方打下坚实的基础;最后还是借助他的智慧,运筹帷幄,出奇制胜,终于谱写了五战及郢的神话,使拥有万乘之国之称,有取周朝而代之实力的楚国从此一蹶不振,苟延残喘,最终为秦所灭。吴国也因此完成了老蛇吞大象的壮举,令世人震惊不已。本来这些烂事,伍子胥根本不必去理会,可是要借用他人的力量,不得不替他人做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到头来伍子胥大仇得报,抽了楚平王尸体好几百鞭子,大大的出了胸中这口怨气。吴王阖闾也如愿以偿的住进了楚国王宫,搂着楚王的妃嫔睡大觉,实可谓是两蒙其利。   这次刘备也是在利用张辽等降将对吴国的仇恨来达到夺取豫州淮南千里之地的目的。毕竟想要报仇就必须使出浑身解数,不然大仇报不了不说,搞不好连小命都要搭上。四员降将听说刘备打算对东吴用兵,都是卯足了劲,或运气培力,或磨拳擦掌,就等出征之日的到来。   此时的他们早就和饿了好几天没吃饭的恶狗也没什么区别,这一放将出来,能不乱咬人么?四将各领五万军马,齐头并进。进兵不到十日,夏侯渊、曹仁所部连战皆捷,相继攻克西平、吴房、宜春、南顿、上蔡、平舆等城,在豫州治所安城城下顺利会师。夏侯渊扎营于城西,城北。曹仁列营于城东、城南,将安城围得个水泄不通。新任豫州刺史全琮连接败报,知道敌人来势汹汹,凭吴兵的战斗力,出去就是填坑的。当下他一面急使人加固城防,准备大石弓箭,一面差急足前往寿春报信,请程普火速发兵支援。   哪知程普的日子并不比他好过多少,张辽、徐晃所领东路军,分从睢阳、小沛两地出发,往南略地。所行之地,正是曹操故乡的谯郡,此处属魏国该管。张辽原是魏将,又长期镇守合肥,在这里还是有些人际关系的。当下他写上几封书信,呈交当地守令,所到之处郡守望风而降,不费一兵一卒,不曾有一场厮杀。徐晃也和他差不多,所过之处,众县令都晓得他的厉害,望风迎降,是以他也不曾有一场厮杀。两路军马均军行甚速,殊途同归,竟于同一日到达淮南郡下蔡县。下蔡县令听闻张辽、徐晃引大军杀到,当时便吓得尿了裤子,哆哆嗦嗦的捧着大印出城投降。张辽、徐晃克了下蔡,马不停蹄,引军直逼淮水下寨。   程普如临大敌,亲提大军列营于淮水南岸。两军隔江对峙,一场大战一触即发。程普扎营不久,便收到了全琮急报。他虽有心救援,可张辽大军就在河对岸虎视眈眈,随时都有扑将过来的可能。在这当口,他自顾不暇,哪还有余力救援,只有深表同情的分了。   程普是东吴宿将老成持重,全琮则是陆逊之后东吴第五任大都督,为人恭顺,犹善察颜观色,也是个大马屁精,是以倍受孙权器重。不过他年纪轻轻就当此大任,倒也不是一味拍马屁就能拍来的。他为将勇决果敢,小有智谋,又顾全大局,不营小利,极难为人所诱。孙权委以方面,的确量材使器。二人都是能人,当然不可能如此不济,一败再败,转瞬间就被汉军围了个严实。只不过汉军觊觎这片土地已久,早就做好充分准备,所任武将又都是苦大仇深之辈,自然勇于深入。而孙权判断失误,并未要求二将提高警惕。二将见汉吴双方一直都在谈判,照规矩谈判期间是不能用兵的,是以他们难免有些大意轻敌,这也是人情之常,倒也怪他们不得。汉军进兵又是选了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突如其来,接着闪电般的向纵身深入,这种战法在当时没有什么名堂,不过在现代倒有一个响当当的名目:“闪电战”。二将都还没准备好,汉军就已经推进了数百里,兵临城下。有道是迅雷不及掩耳,不是他们不想掩耳,实在是这一切来的太快又太突然,他们来不及掩耳而已。   刘备不是没给孙权机会,和谈其实就是一个信号,刘备是想通过和谈告诉他,豫州淮南虽广袤千里,但孤悬江北,不是吴国这样一个不擅陆战的国家所能保有的,不如借和谈之机,让将出来,两国划江而治,安享太平。可是孙权自以为刘备正全力对付曹丕,无法分心二用,暂时不会拿他开刀,是以有恃无恐,令鲁肃尽量拖延时间。在他心中这就好比做买卖,刘备漫天要价,他自然要着地还钱,拖的时间越久,刘备权衡利弊,必会做出让步,自己不用割地,也同样达到和平共处的目的。他的算盘虽然打的很精,可他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豫州淮南没有长江做凭障,而东吴兵士在擅长陆战的汉军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豫州淮南接连遇险。告急文书像雪片一样堆到了孙权案前。其时孙权刚刚迁都建业,本来打算眼望捷报至,耳听好消息,没想到接二连三收到败报,不禁郁闷不矣。两边都是战略要地,又都是十万火急,不救哪一边都不行。可他刚吃了一个大败仗,损失惨重,可供调用的兵马实在少得可怜,支援一地,都觉得的勉强,要同时支援两地,根本是没可能的事情。   这日早朝,他和群臣商议此事,说道:“夏侯渊、曹仁围了安城,张辽、徐晃进逼淮水。四路大军在不到十天的时间里,打下了近千里的土地,而我们呢,在不到十天的时间里,丢了几百里的土地。你们知道这叫什么吗?”   群臣见他铁青着脸,面面相觑,不敢作答。   孙权伸手在案上一拍,道:“这叫奇耻大辱!奇耻大辱!这帮统兵上将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强敌犯境,竟不知抵御,让敌军深入如此,朕都替他们感到脸红!”   群臣不知道这马屁该如何拍,都怕一个不小心拍到马脚上,仍是一言不发。   孙权问道:“平时你们不是很多话么,今天怎么都哑巴了?”   底下鸦雀无声,孙权问张昭道:“你怎么看?”   张昭道:“皇上也是知道的,豫州淮南之地孤悬江北,境内又有群山为阻,大军调派及粮草转运都甚不方便。既然敌军悬师深入,豫州大半土地已非我所有,淮南又岌岌可危。依臣之见,不如……不如……”   孙权冷笑道:“不如将地让给刘备来换取和平?”   张昭道:“正……正是。”此时他心中惴惴,说话底气自然不足。   孙权望向群臣,道:“你们怎么看?”   众文官齐道:“子布之言正合我意。”   孙权眼光在陆逊脸上扫了几扫道:“你怎么看?”   陆逊道:“寿春和长江有水道相通,利于战船行驶。而豫州多山,道路崎岖难行,更有一道难以逾越的大别山横在豫扬二州之间。这段路皇上当年也是走过的,应该很清楚那城情况。子布所言大军调派及粮草转运不便不是无的放矢。况且我军精于水战,陆战非我所长,想在粮草短缺的情况下硬碰硬的和汉军打陆战,胜算不大。臣认为淮南之地,地当要冲,北有淮河为阻,南有水路与长江相连,正是我军用武之地,说什么也不能放弃。至于豫州多为不毛之地,弃之也不甚可惜。此臣之愚见,具体如何,还请皇上圣裁。”   孙权缓缓点了点头,问道:“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么?”   群臣见孙权点头,还道他心中也是这个意思,齐声附和道:“我若全弃江北之地必为刘备所笑,伯言所言弃无用而保有用,唯今之莫有过于此者。”   孙权冷笑道:“大敌当前,你们不想着如何克敌制胜,尽想着如何弃地自保,怪不得世人都说东吴少丈夫。”   孙韶、朱桓听孙权这么说,心中不忿,出班道:“皇上,伯言、子布之言,我等不敢苟同。敌军犯境,若不和他们打上一战,便割地求和,势必为天下人耻笑。请皇上拨给臣等一支军马,必能驱逐敌寇,奏凯而还!”   孙权大喜,可没高兴片刻,便又皱起眉头,道:“你们此行,可保必胜?”   二人对望一眼,道:“如若不成,甘当军令!”   陆逊暗暗叹气,孙权见他面色不善,问道:“你怎么看?”   陆逊道:“皇上明鉴,二将此行只会自取败辱,不能有成,还请皇上三思而后行。”   二将齐道:“你敢小瞧我们?汉人又没有三头六臂,有什么可怕的,我就不信我们打不赢他。”   陆逊道:“你们知道可刘备此番挥师南进,用谁为将么?”   二将冷笑道:“在我们看来刘备此来就是来送死的,用谁为将还不都是一样?”   陆逊摇了摇头,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二位将军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能保必胜?”   二将自知理屈,一时不知如何辩驳。陆逊接着道:“此番刘备对东吴用兵,实是蓄谋已久,所用将领也是经过深思熟悉。众所周知,张辽、徐晃、曹仁、夏侯渊都是魏国降将,这四个人认定我们杀了曹操,心怀忿恨,此来多半是为了公报私仇。敌人盛怒而来,欲致死于我,其锋诚不可当,此时与敌交锋,肯定讨不到好去。为今上策就是弃却无关紧要之地,集中优势兵力,扼险据守。待其气衰力竭,心生怠惰,方可出奇用谋,扭转乾坤。此百战百胜之道也,还望皇上三思。”   持久战正是对付闪电战的不二法门,陆逊一下子就想到这个主意,可谓得其大端。孙权也知道他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敌人来了不结结实实的打上一仗,先当起缩头乌龟,实在太过窝囊,也容易让人小瞧了东吴。是战是守,他心里也是犹豫不决,沉吟良久,方道:“敌人来了,不打一战,总是说不过去。孙韶、朱桓!”   二将齐道:“微臣在。”   孙权道:“孙韶领三万军马支援安城,朱桓领三万军马驰援寿春,克日兴师,不得有误。”   二将都是年少轻狂,血气方刚,恨不得独当一队和敌人厮杀,闻言心下大喜,道:“臣遵旨。”   陆逊道:“皇上……”   孙权道:“朕意已决,你不必再说了。”   陆逊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孙权眼光在群臣脸上扫了几扫,道:“事情也议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内侍叫道:“退朝。”   孙韶、朱桓领了圣旨,到校场点起大军,告别之后,分道扬镳。孙韶虽非初生之犊,却没打过几场大战,天不怕地不怕,一听有战打,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战场上去。他嫌走大路太慢,不符合救兵如救火之意。于是他便抄小路,经皖县、夹石,越大别山,过雩娄、西阳在而至新息。一路之上,他害怕敌军先被人打跑了,捞不到头功,不住催攒军士。时当六月,淮泗一带,骄阳似火,酷热难当。军士们往往只跑出十余里就全身是汗,奔上三五十里,就算是体质再好的兵士也都抵受不住烈日暴晒,头昏眼花,几欲虚脱。孙韶最关心兵士疾苦,也不忍他们在大热天里急行军,可他急于建功,心中贪念作祟,于是硬下心肠,上紧催促。兵士日夜奔驰,翻山越岭,不得休息,难免怨声载道。在孙韶的不住催逼下,他们终于创造了一个奇迹,不到半个月便越过莽莽群山,赶到了新息。可是大军个个累得好似死狗一般。军中中暑、感冒、发烧、上吐下泄的兵士比比皆是,还有不少因为高烧不退,离开人世,跑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   孙韶也看不下去了,传令大军在新息休整三日,再行进兵。兵士们连日驱驰,疲劳不堪,只得到三日假期,如何缓得过劲来?官大一级压死人,孙韶的官比他们要大上十七八级,哪有他们提意见的份?只好逆来顺受了。   三日后,大军稍适休整,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继续向北行进。翻过了几座山,涉过了几条河,这日来到一座山坳。那山坳两边都是乱山,曲曲弯弯,时而螺旋向上,时而盘旋向下。大军走来走去,总也走不到尽头。午牌时分,大军仍在山坳里绕圈子,朱桓早将那笨重不堪,好似乌龟壳子的铠甲去了,掀起衣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行军向导说道:“你到底认不认得路啊,这山坳怎么走来走去都走不到头?”   那向导说道:“没错,没错。这里地形就是这样的。越过这道岭,再穿过几道山谷,就离安城不远了。”   孙韶道:“那什么时候才能到安城?”   那向导道:“一路顺利的话,明晚就可到达。”   孙韶精神一振,道:“好,好,好。”回头对大军说道:“安城马上就要到了,大伙加把劲,全速前进!”   时当正午,热气蒸人,嚣尘扑面。万里乾坤如甑,一轮火伞当天。兵士们起了个大早,行到现在,早已累得走不动了。何况地上土石受烈日暴晒,滚烫如火。有道是南人乘船,北人乘马。吴兵不善骑射之术,大多只凭两只脚一二一,那时又没有皮鞋,脚下穿的都是草鞋,甚是单薄,热气透将上来,烫得众军两脚起泡,疼得走不了路。几名兵士一听这道乱命,登时就是泄了气的皮球,找了片林萌地,一屁股坐了下去,道:“我们实在走不动了,还是在这里歇歇吧。”   孙韶大怒道:“安城军民目夜盼着我们赶去救援,救兵如救火?哪容你们胡乱休息?今日不赶到安城,谁也不准休息。”   这话刚说完,坐下休息的人更多了,甚至有躺在地下呼呼大睡的。孙韶禁止不住,又不忍鞭挞士卒,只得叫道:“也罢,那就休息半个时辰再走。”   军中欢声雷动,当下兵士们各找阴凉僻静所在避暑。孙韶坐在一株大树下,扒光了上身,拿衣服当扇子,不住扇风。   过不多时,忽听不远处一阵喧哗:“有奸细,有奸细,别让他们跑了!”   孙韶大吃一惊,循声望去,只见男女数人各背小包,于山僻路攀藤附葛而走。孙韶灵机一动,道:“休要惊动,好生唤那几个百姓来,我有话要问。”   不多时兵士领着那伙百伙来到孙韶跟前,孙韶板起脸来,喝道:“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大,敢来哨探我军虚实,推出去斩了!”   那伙百姓吓了一跳,跪倒在地,磕头不已。一名中年汉子颤声道:“将军明鉴,我们不是奸细,我们是汝南百姓,因避兵灾,逃难至此,不想撞见大军。还请将军饶命,还请将军饶命!”   孙韶道:“哦,你们是安城附近的百姓?”   众百姓纷纷大叫道:“正是,我是宜春的。”“我是慎阳的。”“我是葛陂的。”“我是平舆的。”   孙韶听他们说话的语气,又瞧了瞧他们的神色,觉得他们不向作伪,道:“你们打算到哪去?”   众百姓道:“我们听说皇上爱民如子,打算翻过大别山,到蕲春、庐江等郡暂避一时,待战事结束后,再回归故里。”   孙韶问道:“你们为何不走大路,而要翻山越岭?”   那中年汉子道:“将军有所不知,汉军为防吴兵来救,塞闭新息到安阳的官道,我们只好抄小路,南逃避祸。”   孙韶问道:“这条小路可通安城?”   那汉子点头道:“通的,通的。这条小路正好可通到夏侯渊主营背后。”   孙韶心中一喜,道:“你怎么知道?”   那汉子道:“我就是从那里走的,远远望见汉军大营里飘着面大旗,上面绣着两个大字‘夏侯’我听说来攻安城的两员汉将一个叫夏侯渊,一个叫曹仁。他们原先都是魏将,大名鼎鼎,我们知道的不能再知道了。”   孙韶扶他站起,掸了掸他身上的尘土,道:“离乡背井滋味可不好受吧?”   那汉子道:“谁说不是呢。好好的谁愿遭这罪。”   孙韶道:“我听说汉军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倘若汉军占了汝南,你们可就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了也是个死。”   那汉子叹了口气,道:“唉,我们也听说了,汉军一路烧杀掳掠,好事不做,坏事做尽。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会逃难了。倘若汉军真得占了汝南,我们有家不能回,在外地又无以为生,这可如何是好?”   孙韶问道:“你们想不想回去?”   那汉子道:“当然想!”   孙韶道:“好,你领我沿小路抄到夏侯渊大营背后,给他来一下狠的。待我打跑了他,解了安城之围,你们既可以复还乡里,又可以领到一笔数目可观的报酬,岂不两全其美?”   众百姓听说既不用逃难,又有钱可拿,不禁两眼放光,齐叫:“那赶情好。”   经过了这场小插曲后,众军继续休息。那中年汉子举起衣袖猛扇几下,道:“这天真热啊。”从腰间取下只酒葫芦,拔下木塞,一股酒香扑鼻而来,他吞了吞口水,将葫芦递给孙韶,道:“将军,您不来两口?”   孙韶吞了吞口水,道:“多谢了,我不会喝酒。”   那汉子道:“将军说笑了,哪有将军不会喝酒的?”递给边上兵士,兵士们向孙韶望了一眼,摇了摇头,都不敢喝。   那汉子笑道:“瞧我这脑子,你们都是城里人,什么好酒没喝过?哪瞧得上我们这乡下土酿?那我就不客气了。”举起葫芦猛灌了两口,塞上木塞,挂回腰间。众兵士一路行来,又热又渴,见到有酒,都两眼放眼。可他们整日价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也知道什么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这酒里有蒙汗药,喝将下去,岂不糟糕?这酒他们是无论如何不敢喝,不过盯着酒葫芦,舌底生津,倒也不失为解渴良方。   众人休息良久,稍微缓过劲来。孙韶看了看天,道:“时候不早了,大伙继续赶路吧。”   当下大军兵分两路,偏将领一路军马沿着官道,直逼汉军大营下寨,正面攻打。孙韶则领一路人马,叫百姓带路,沿小路而进。   孙韶等人在那众百姓的带领下,时而攀山,时而涉水,越走越是荒僻。孙韶见道路越来越是崎岖,担心这是汉人诡计,诱他们走入伏击圈,聚而歼之,心中怦怦乱跳。众兵士也和他一个想法,唯恐汉人突然窜将出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都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凝神戒备。   如此提心掉胆的行了一日,太平无事。初更时分,吴兵来到一座荒山脚下,兵士们累得再也走不动了,孙韶难拗众意,只得传令就地扎营。   他将那汉子叫到中军帐,问:“此去安城还有多少路?”   那汉子道:“照这个速度,明日午间可到慎阳,再从慎阳抄小路到汉军大营之后,走得快点的话,估计晚上就能到。”   孙韶笑道:“很好很好。”   那汉子道:“将军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下去了。”   孙韶点点头,那汉子忽觉口渴难耐,又打开酒葫芦,喝了一口。孙韶在路上几次三番见他取酒痛饮,喝得甚是爽快,料想酒中当是无毒,不然他早就嗝屁了,如何还能活蹦乱跳,问道:“这葫芦看着不大,倒也挺能装,我看你喝了一口又是一口,却怎么也喝不完。呵呵。”   那汉子摇了摇葫芦,笑道:“可不,这葫芦可是能装。不过也快没了,好在明天就到慎阳,我再去打。”将葫芦递给了他道:“我看将军也是好饮的,就剩几口了,不如您来喝吧。”   孙韶道:“这怎么好意思?”   那汉子道:“你要是能打跑汉人,可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感激您还来不及。喝几口酒值得什么?”   孙韶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举起葫芦喝了几口,叫道:“好酒!”   那汉子笑道:“将军真会说笑话,这酒就是在慎阳打的。山僻小县能有什么好酒?”   孙韶觉得这酒甘冽爽口,天上的琼浆估计也就这味道,闻言吃了一惊,道:“哦,这酒是在慎阳打的?”他哪知道渴极了,喝什么都好喝,就和饿晕了,吃什么都香是一个道理。   那汉子道:“可不,我这人没有什么嗜好,就是好喝两口,这酒葫芦片刻不离身。我在村里打的酒,不到慎阳就喝完了,这壶酒是在慎阳打的。我听说往南都是荒山野岭,没有酒肆,一直要到新息才能打到酒。就省着喝,一次只喝两口,绝不多喝,不然这壶酒早就让我给喝完了,哈哈!”   孙韶觉得他甚是豪爽,有什么说什么,对他的疑虑,也就打消了几分。   次日五更,吴兵起身造饭,用罢早饭,继续赶路。那汉子一边指路,一边和孙韶聊天,两人的感情,又增进不少。那汉子估计时间的本事甚是了得,料得一点也不差,吴兵赶到慎阳,正是午牌时分。孙韶不欲太早赶到,让将士们在城外扎营休息。那汉子告了个假,进得城来,哪也不去,直接踱到酒肆中,叫了一大坛酒,两样蔬菜,自斟自饮,喝得甚是爽快。   孙韶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跟了上去,见他如此,暗觉好笑。   那汉子眼尖,瞧见了他,叫道:“将……你也来啦,一个人喝酒没意思。来,来,来。咱们一起喝两杯,痛快痛快。”   孙韶不虞有他,进了酒店,和他对饮几大碗,算了酒钱。那汉子踱到柜台上,让掌柜的把他的酒葫芦灌满,这才施施然离去,孙韶见了唯有摇头苦笑。   吴兵休息了一个时辰,拔寨都起,沿着小路赶到夏侯渊大营之后,已是三更时分。孙韶四下看了一圈,只见敌营布置严整有法,不禁暗暗佩服。那汉子什么也看不懂,大眼瞪小眼,又一次掏出了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酒,挂回腰间。孙韶刚差人分路去敌营放火,说了不少话,也甚是口渴,说道:“给我来两口。”   那汉子笑道:“好。”取下葫芦,横着拿着递给了孙韶。   孙韶喝了两口,只听敌寨四五路火起,大喜若狂,飞身上马,长剑向前一指,叫道:“破敌只在今日,弟兄们冲……”忽觉天旋地转,两眼一黑,栽下马来。   众兵士大吃一惊,正要上前相扶。忽听林中鼓声大震,无数军马杀将出来,当先一员武将,金盔金甲,正是夏侯渊。 第573章 乘虚渡淮   吴兵一路狂奔,到这里早已累得不行。只因孙韶一再和他们说,抄人后路,捅人腰眼,打他人一个措手不及,费力少而见功多。众军心里一想,乘半夜三更,汉军都躲在营中睡大觉的天赐良机,突然杀将进去,冷不防给敌人来一下狠的,还真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他们都知道夏侯渊、曹仁是什么角色,打败了他,足以扬名立万,足以震惊天下。他们在巨大利益的驱使下勉强打起精神,哪知好处没有捞到,却吃了埋伏。这一巨大的反差,对他们士气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本来他们就只能在水里称王称霸,一上岸就和霜打了茄子似的蔫了吧叽。一路之上他们又经历日晒雨淋种种非人的折磨,有不少人在半路上便当了逃兵,要不是就被阎王请去喝茶了,还继续留在队伍里的,最多也只剩下半条命,连扛兵器都觉得勉强,哪还能和体整好几日,生龙活虎的汉军主力较量?更何况他们的主帅躺在地上,睡得好似一头死猪,怎么叫也叫不醒。   两下里一接触,汉军大呼酣斗,刀砍箭射,奋力死战。吴兵则发一声响,丢盔弃甲,四下逃命。战斗进行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吴军兵败如山倒,损折极其惨重。夏侯渊领军追出三十余里,剿获马匹器械不计其数,凯旋而回。   全琮这几日几乎就没合过眼,此时他正在城上巡视,听见远处传来阵阵战鼓声,知道城外发生了大事,忙潜细作前往哨探。不久细作来报,孙韶引大军赶来支援,却不想遇到了夏侯渊的埋伏,形势万分危急。他不知道孙韶完全是被夏侯渊引来了,敌人准备充分,瓮中捉鳖,手到擒来,这会去救为时已晚。他一听到这个消息,心急如焚,正要引大军下去接应,忽听城东城南鼓声大震,曹仁军逼城为阵,准备攻城。全琮权衡利弊,放弃了出城接应的念头,一面组织军民抗敌,一面在心里默默念颂,求各路知名的、不知名的神仙保佑孙韶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孙韶副将所领的另一路军马,也已逼近安阳下寨。他一直在等孙韶动手,这边便好杀出配合。此时他见北方火光冲天,喊声大震,知道孙韶终于动手了,心下大喜,点起军马杀入夏侯渊大寨,哪知大寨竟空无一人。那将军大呼上当,正要退回,寨外伏兵一齐发作,分从西面八方向寨子里杀来,反将吴兵包了饺子。吴兵猝不及防,一上来就吃了大亏,不到半个时辰,大军被杀个七零八落,四分五裂。那将领被三五千军马密密匝匝了围了数圈,回顾左右仅有不到一个百人。那将领叹了一口气,放下屠刀,跪地投降。吴兵见主将投降,纷纷逃散,战斗就此结束。   那中年汉子,微微一笑,一声呼哨,汉军阵中抢出几名兵士,将孙韶捆了个结实,拖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孙韶悠悠醒转,发现自己上身被扒了个精光,双手反绑在一根大柱子上,坐在他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中年汉子。孙韶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如此戏耍你爷爷!”   那中年汉子,道:“在下姓黄名权字公衡,不知公礼可曾听说过在下。”   孙韶啐道:“没听说过!卑鄙小人,只用会这种下三烂的手段诱人上当,我要是听过你的名字,肯定三天都吃不下饭。”   黄权道:“兵者诡道也。公礼熟读兵书,不会不知道吧。再者贵国吕子明白衣渡江,这难道就是你所谓的上流手段?”   孙韶自知理亏,道:“你爷爷我被你这个不成气的孙子捉住了,就没打算要活,乘早给你爷爷来个痛快的。”   黄权道:“识时务者呼为俊杰,希望公礼……”   孙韶道:“打住,打住。你少在我面前说这些废话,你难道不知道我姓什么吗?姓孙的岂有降敌之辈?要杀便杀,要我降敌,万万不能!”   黄权道:“公礼不知道在下,在下却对公礼仰慕已久。你父亲孙伯海,本姓俞氏妫戴变乱时,不慎为其所害,那时你年仅十七岁,收拾父亲旧部,防守京城,用心戒备。孙权为了测试你的能力,佯做攻城,你闻讯迅速组织防御,用箭射杀外人。十七岁就能如此,真虎将也,令人好生敬佩。其实你姓俞,不姓孙,你身怀济世安民之才,安邦定国之术,又何必枉自为孙权送了性命?我提得建议,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   孙韶怒叫:“考虑个屁,没什么好考虑的。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孙韶不吃这一套。”   黄权叹了口气,道:“看来公礼一时还没想通,我过几天再来看你。其实这两天,我真把你当成一个好朋友,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建议。”   孙韶叫道:“我就是把你当成朋友,才知了个大亏。其实我就是个笨蛋,一般老百姓见到将军吓得连话也说不清楚,你说话甚有条理,我早该想到你不是一般的人物。当初没一刀杀了你,悔之晚矣。”   黄权向他瞧了一眼,一言不发,转身便走。孙韶望着他的背影破口大骂,越骂越凶,黄权就像没听见一般,只顾低头走路。不多时黄权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孙韶兀自在那喋喋不休。   夏侯渊此来是为了报汝阴一箭之仇,与那日意气风发出镇壶关,心境自是大不相同,所作所为自然也就大大不同。他和诸葛亮对阵于壶关之时,自诩妙才,大意轻敌。骄兵必败,他被诸葛亮所擒也是自然之理。此时为复深仇,唯恐失利,自然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全力以赴。   孙权不甘心失败,会差人来救。他早就考虑到了,是以他在孙权援军可能会走的几条路上,布下了大批细作,每日用飞鸽传书将消息报到军前。   楚汉相争时刘邦被项羽追得走投无路,险些解下裤带上吊,千钧一发之时,部下放出鸽子一只,召来军马,刘邦这才捡回了小命一条。可见早在西汉时人们就懂得利用鸽子来传消息。只不过那时信鸽的使用还不如何普及,鸽子腿上也没有携带书信,利用鸽子传递书信要在唐时才开始盛行。贾仁禄那大脑壳里杂七杂八的电视剧装了不少。他入主军中后,嫌消息传递实在太慢,异想天开的将信鸽应用到作战之中,用来传递紧急军情,果然大收奇效。   当时贾仁禄的搭挡是徐庶,他虽然知道刘邦因鸽获救的典故,却也不知道鸽子竟有如许妙用。在他的苦心经营下,不数年,汉军之中信鸽成千上万。传递信息的内容也不仅仅局限于紧急军情,而是涵盖军事作战的方方面面。不过也有不少消息和军事政治一点关系都没有,当然这些消息全都是出自贾仁禄一个人的手笔,他入主军中后,常滥用职权,利用信鸽来传递家书情信甚至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反正他官最大,这法子又是他想出来的,别人也不敢不听他的。刘备开始时不怎么看好这些不起眼的小畜牲,可几场胜战打下来,他也不得不留心起来,把饲养信鸽和饲养战马完全分开,单独成立一个部门由专人负责。这此小家伙每日吃的伙食也是有标准的,不得随意糊弄。由于举国上下,都对信鸽十分重视,汉军之中信息传递的速度自是大大提高。   战场军情变化瞬息万变,消息传递快慢,直接影晌到主帅对时局的判断,也直接影响的战役的成败。汉军大规模使用信鸽,这件事情看似不起眼,在当时来说,却是一个飞跃。由于汉军极度保密,魏吴两国都对此事一无所知,传递信息还是凭着十分原始的方法,速度自然慢了不少。魏军这些年和汉军作战屡吃败仗,除了贾仁禄太会搞七搞八以来,信息传递不如汉军灵活快捷其实也是主因之一。   夏侯渊在壶关打了个大败仗,心中甚是不服,此时亲到军中,见到了信鸽。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行踪,敌人总是了若指掌,并在第一时间里作出反应,原来是这个小畜牲在使坏。这样一来他总算是输得心服口服了,吃一堑长一智,他也开始对这些小家伙刮目相看。此番攻打安城,他就利用信鸽来传递孙权援军来援的消息,这些小家伙吃了他亲自喂的不少好料,饮水思源,自然也要为他卖力办事。   兵贵神速,孙韶自认为自己军队行进速度已经够快了,敌人一定来不及反应,正可打他个措手不及。哪知汉军的哨探早就探到了吴兵踪迹,并用信鸽报知夏侯渊。信鸽在天上飞,走得是直线,孙韶在地上爬,走的是山路,曲曲弯弯。不以速度而言,就与路程而论,孙韶所走的冤枉路不知要比信鸽多上多少,又怎会比它更快?   夏侯渊得到了消息,立即和曹仁、黄权等人商议,三五个臭皮匠凑在一起,自然顶过一个诸葛亮了。众人商议一阵,终于想出了一个计策。先是黄权带着几个百姓扮作难民,前往孙韶军前提供消息,将他引到主营背后。夏侯渊则埋伏在附近林中,以逸待劳。夏侯渊动手时,全琮一定不会老实,肯定要有所动作。曹仁便虚张声势,佯做攻城,使他不敢乱来。众人都觉得这主意甚好,欣然同意,分头行事。   本来按众人商议,最好能用个什么办法,将主将除去,敌军没有指挥,这战打起来可就十拿九稳了。不过这个想法太过异想天开,不切实际。众人也只是那么一说,并没有真打算付诸实行。黄权回营之后整整想了一个晚上,终于想到了这么一个法子,或许可以一试。他挖空了酒葫芦的木塞,将花重金搞来的高级蒙汗药藏在其中,木塞外包了几层布。葫芦直置之时,药粉不会落下,当葫芦一打横酒透过布层,浸润药粉,整葫芦酒就都成了洗脚水了。   他准备好后就带十余名百姓登程上路。至于要找百姓倒不是件难事。豫州淮南之地本属魏国,乍附吴国,老百姓对孙权不是很了解。由于时间太短,孙权也没来得及施什么惠民的仁政,老百姓对他自是不如何亲附。汉军南下时,一路势如破竹,风驰电掣,所到之处又纪律严明,秋毫无犯,百姓畏其威而怀其德,都希望汉军能打跑东吴,入主此间。他们听说黄权要让需要百姓干些事情,自发的组织起来,拥到黄权帐中,一下子就到了好几百人。黄权精心挑选了十来个聪明伶俐的,相携就道。   由于他们的出色表现,孙韶没有发现一点破绽,被黄权牵着鼻子走,来到预定的伏击地点。本来如此顺利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而关键时孙韶想喝酒,更让黄权大喜若狂。他将葫芦将葫芦取下横着拿,这个动作太过细微,孙韶又满腹心思,一点也没留意,登时中招,栽下马来。没了指挥吴兵登时大乱,大败亏输。   三日后黄权再次来劝孙韶,孙韶说什么也不降,黄权和夏侯渊商议一阵,决定如此如此。当天下午,汉军逼城为阵,夏侯渊另人将孙韶拖出,绕城一周。众百姓乍附孙权,好感度本来就不高,见汉军竟将吴人援军打的落花流水,落捉其主将,如此勇猛,比吴人不知强大多少。老百姓当然希望有一个强盛的王朝来保护他们,不希望在一个懦弱王朝宇下,整日里担心受怕,于是他们纷纷缒下城去投降。吴兵本就不善陆战,见汉军队伍整肃,士气高涨,又听说孙韶的援军不到一个时辰就给他们解决了,吓得浑身发抖,也是无心恋战,找机会溜出城去投降的不计其数。全琮见军心不稳,民心不附,也知道这城没法再守下去。领着惯战亲随,奋力死战,突围而走。一路上又遇到不少拦路虎,虽然一一摆脱,损失却也不小,等到了汝阴身边只剩不到一百人。汝阴县令正在写降表,准备出城降汉,听说全琮到来,吓得险些坐到地下。他哆哆嗦嗦的上城一看,只见全琮身边稀稀疏疏的站着几个随从,个个浑身是伤,不由得长长的松了口气。传令四门紧闭,所有兵士上城防守,不放吴兵进城。   其时汝阴县从县令到士兵都是魏国时那套班子,没有任何变动。兵士们对吴国本就没好感,只是魏国照不住他们了,只好在孙权的屋檐下混口饭吃。现今全琮大败,这落水狗哪有不打的道理?当下兵士紧闭城门,张弓搭箭,对准全琮。   全琮算是领教了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本来这种弹丸小县根本不在他眼里,这会偏偏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忍气吞声,绕城而走。过了汝阴,全琮抢了条船,沿颍水而下,经慎县、阳泉而入芍陂,折而向北,沿着淝水北上来到寿春。程普听说他到来,将他接入军中,善言抚慰,全琮和程普、朱桓说起孙韶落入敌手之事,朱桓气得跳了起来,当即便要领兵杀了夏侯渊、曹仁救回孙韶。亏得程普、全琮死命拦住,不然他也就要步孙韶的后尘,成了阶下囚了。   全琮身为守将却丢了城池,这可是条大罪过,虽然他这次丢城,情由可原,非战之罪,但是他心里却无法咽下这口气,拐弯抹角的向程普提出要借兵收复失地。其实程普也想收得失地,可是张辽就在对岸,实在不能分兵。全琮也体谅他的难处,老老实实的在营中协助他防守,不再提此事。   张辽徐晃仓促南下,并未预备战船,到了淮河,一时无法渡河,只得一面向民间征集船只,一面临时赶造。程普因此获得了充分的时间着手布置防线,倘若没有淮河阻挡,程普这会怕也只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份了。张辽徐晃虽然在很短的时间里赶造了一批战船,但临时赶造的船只,质量上难免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根本无法和东吴装备精良的艨舯大舰相比。幸好这支东吴军马大多参加过合肥之役,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和张辽放对。就这样一方战船粗糙但士气高昂,另一方战船精良可士气低落,两下里交了几次手,各有胜负,不过汉人毕竟不善水战,损失远要比吴人来得多。张辽徐晃急于杀到建业找孙权报仇,可是被阻在淮河,前进不得,不禁郁闷不已。   这日张辽在中军帐中和徐晃商议,张辽道:“听说妙才、子孝等人在汝南着实打了几场大胜仗,连安城也给占了。我们却被程普老贼堵在这里前进不得,真是窝囊死了。我们要是再想不出法子,这头功可就给他们得了。得不到头功是小,这仇要是给他们先报了,咱们在九泉之下可是没面见曹公了。”   徐晃叫道:“气死我了,明日我亲领一队军马和程普老贼拼了!不撕开一道口子,让大军渡河,我决不回来见你!”   刘巴说道:“将军不可造次,有道是‘南人乘船,北人乘马’,论起大江面上乘船作战,我军肯定不是吴人的对手,须当想个法子避其长而击其短,这样我们才有胜算。”   张辽点头,道:“嗯,那怎样才能避其长而击其短?”   刘巴沉吟片刻,道:“淮水毕竟没有长江宽阔,想要逾越,应该不是没有办法。”   张辽点点头,道:“嗯,是这个理。长江浩瀚无边,一两日内大军根本无法过完,不得不和吴人打水战。而淮水河道可比长江窄太多了,只要安排合理,不到半日大军便可渡完,只要到了南岸,谅程普老儿也奈何我不得。我一直想着如何打跨程普老儿,竟没有想到乘虚渡河。不过这段江面都是吴人巡哨船只,想要渡河,怕没有那么容易,不知子初有何高见?”   刘巴摇了摇头道:“不好意思,具体法子,我还没想出来。”   张辽道:“一人计短,三人计长,咱们合计合计,定能想出法子来的。”   三人在帐中嘀咕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法子。次日一早,吴军细作探听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马上赶到南岸报知程普,程普大吃一惊,忙集众将商议,说道:“哨探来报,徐晃、刘巴别领一军欲从上游渡河,攻打阳泉。”   全琮皱眉道:“我军人数上、气势上都大大不如汉军,之所以能和他们平分秋色,就全靠有淮河这条天然凭障,倘若任由徐晃南渡,站稳脚根,大事去矣。”   程普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我打算分兵防守阳泉,不知你们两个谁愿去?”   全琮道:“末将丢了安城,惭愧无地,若是守住阳泉击退徐晃,还能稍赎前罪,希望都督给我这个机会。”   程普点了点头,道:“徐晃当世名将,不可轻敌,我遣休穆助你。你俩须当小心在意,决不可令徐晃南渡。”   全琮应道:“是。”   朱桓喜欢独当一面,节度自由,最不喜欢和他人配合,受人节制,但程普既然下令,他也没有办法,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含恨出帐。   二人领着军马乘船溯淮而上赶往阳泉,甫到城中,还来不及坐下,哨探来到徐晃大军已在河对岸扎下营寨,预计明日就会渡河来攻。   全琮道:“来得好快。明日我们五更造饭,平明进兵,就在河上和徐晃好好打上一战,让他见识我们吴人的厉害。”   朱桓摇了摇头道:“这个法子不妥,大大的不妥。”   全琮道:“哦,那你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朱桓道:“你一定认为我们善于水战,所以想在淮河上和徐晃见个真章,如此一来十有八九可胜,是也不是?”   全琮道:“嗯。”   朱桓道:“你没有来时,我们同汉军在水上打过几战,不瞒你说,胜负各半,可见既便在水上作战,我们也不可能稳操胜券。我这里倒有一个百战百胜的法子。”   全琮道:“哦,什么法子?”   朱桓道:“我军隐蔽行军,敌人一定不知道我们已赶来救援。我们正可就其势而用之,明日你我揠旗息鼓,外示虚弱,诱敌来攻。敌人不是就里,自以为得计,冒冒然前来攻城,上我算矣!”   全琮连连点头,道:“诱敌深入,以逸待劳,果是好计,就照你说的办。”   二人又详细的计议一番具体方案,各自准备。当晚二人都没有心思睡觉,在自己房间里走来走去,发了一个晚上神经,好不容易,群鸡乱叫,一缕曙光洒在大地上。二将草草用罢了早饭,领军在埋伏之处蹲守。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汉军没有来。两人互望一眼,悄声嘀咕一阵,又耐心蹲守。又一个时辰过去了,汉军还是没来。两人开始有些坐不往了,聚在一起悄悄商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全琮认为汉军可能再耍什么诡计,最好派支军马攻打敌营,试探虚实。朱桓最烦的就是别人在他面前指手划脚,当下固执已见,主张守株待兔。两人争论良久,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时间就是争论中一点点溜走,他们直吵到口干舌躁,嗓子冒烟,这才停了下来。二人喝了两口水,正打算继续,全琮抬头看了看天,已是红日西斜,这一天很快就要过去了,说道:“照此情景汉军今天不会来了。既然敌人不动,那我们就先动,打他一下,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再来从长计议,岂不是好?”   朱桓道:“你这个想法要不得,汉人巴不得我们去打他呢,你去了就是自投罗网。依我看还是以逸待劳,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   全琮道:“敌人远道而来,就是为了渡河南下。可如今却扎营固守,无心渡河,这明显不合常理。哨探来报敌人至扎营之后就没有动静,我看这里面很不对劲。有些事情细作是没法打听出来的,我认为还是当派小股军队前往北岸打他一下,摸清敌人的情况,才好定计。”   朱桓摇了摇头,道:“我想汉军一定是知道我们来援的消息了,故意固守而让我们先动,他们好反客为主,占尽便宜。这个时候,谁也沉不住气,谁就输,我们一定要比汉人更沉得住气。”   全琮颇不以为然,正要说话,突然间细作来报:“不好了,大队汉军渡河南下,占了附亭。”   全琮瞪了朱桓几眼,面色铁青,怒道:“你呀,你呀,叫我说你什么好!”传令道:“传我将令,固守城池,有敢妄动者斩!”   朱桓没想到汉军竟然从他眼皮子底下溜了过去,心中大是不忿,道:“汉人方才渡河,立足未稳,当乘此时杀将上去,给他来一个下马威,打得他们倒爬回去,若让他们站稳脚根,那可就糟了。”   全琮道:“汉军已到南岸,我军无法匹敌。唯今上计须当固守城池,坚壁清野,敌人野无所掠,前进不得,必不逞而退。若是主动出击,正中了敌人的诡计。”   朱桓道:“敌人一路南下,战必胜攻必取,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各县守令畏之如虎,我若不出兵,各地县令认定我们怕了汉人,肯定争相投降,汉人得了城池,不愁无粮可用,到那时我们要想将他们赶走可就难了。”   全琮道:“我们若轻出,倘若中了敌军埋伏,连程都督那里也守不住。我认为还是不可造次。”   朱桓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有争论的功夫,早就把敌人打跑了。你要是不敢去,我自引本部前去。”   全琮虽然为人恭顺,但朱桓一而再而三的顶撞于他,也不禁怒火中烧,骂了他几句。朱桓愤然出帐,不通知全琮,自引本部军马赶往附亭。   行到半路,两侧乱山上突然杀出无数军马,一员大将纵马向他驰来,大叫道:“来将是谁,快快报上名来,张辽不斩无名下将!”   吴兵一听来人是张辽,大叫一声:“我的妈啊!”散了个干净。朱桓正要麾兵冲上,回顾左右,已不见一人,叹了口气,拨马落荒而走。   奔出里许,他回头一看,只见张辽离自己越来越近。又奔了片刻,张辽从后赶上,大刀一挥径向朱桓后颈削去。朱桓急忙缩头,当的一声大响,金盔掉地。朱桓大吃一惊,催马狂奔,张辽在后紧追。张辽马快,眼看又要追上,正危急间,忽听前方一人大声叫道:“张辽休要猖狂,全琮在此!”   朱桓长长吁了口气,拨马回头,和全琮一起,双战张辽。张辽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斗了三五十合,二将不是张辽对手,拨马败走。张辽引军大杀一阵,直杀得个尸横山积,血染河红。吴兵大败亏输,逃到阳泉,不料城池已被刘巴城陷了,吴兵进不得城,只得落荒而走,逃回寿春去者。 第574章 订立盟约   原来攻打阳泉的不是徐晃而是张辽主力,约有六七万人,大军来到阳泉对岸,依险立营。张辽虚建徐晃大旗,留下老弱守寨,尽驱精锐,衔枚疾走,往下游奔了三五十里,来到一段十分偏僻,吴军哨探不到的河岸,筏竹为筏。   人多力量大,五六万人齐心合力,不片时竹筏排满江面。大军乘着竹筏顺利渡了淮水。这时程普正指挥大军和徐晃相峙,两下里角斗甚剧,对这边的事情全然不知,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是鞭长莫及,唯有徒唤奈何。而阳泉这边,全琮朱桓正在吵架,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执一词,吵得个不亦悦乎,对这边的事情也是全然不知。这样一来彻底便宜了张辽,原先准备的许多后着,全部派不上用场,大军轻轻松松渡了淮河。还好这只是淮河,水道不宽,要是长江,他们可就不能说过便过了。   大军来到南岸,张辽担心敌人另有诡计,不即上岸,先差斥候远出哨探,不多时各路哨探来报,附近并未发现大军踪迹。张辽这才命兵士抓紧时间,分批上岸。上得岸来,张辽让刘巴引一军打着他的旗号抄小路赶到阳泉,告诫他一定要小心,只要全琮、朱桓二人有一人在,就不可攻打城池,扼守险要,阻断敌人救援道路,等他和徐晃合力消灭了程普,腾出了手,再来收拾他们。   刘巴领了将令,挥戈西向,抄小路赶到阳泉。一路行来,他发现自己运气也不比张辽差多少。他差去的哨探,先后遇到了朱桓和全琮这两路人马。当然两路人马都顾着赶路,根本没有发现哨探正躲在一个僻静阴暗的角落里偷窥。   刘巴闻报大喜,打正张辽的旗号杀到城下,守城军马最怕看见的就是这面旗子,一见之下,一半的兵士逃之夭夭,另一半有不少人两眼一对晕倒在地,其余的手脚麻利的拉起吊桥,打开城门。刘巴不费一兵一卒,就占了城池。“张辽”这两个字在吴兵之中的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若刘巴打着自己的旗号,估计就不会有这样的待遇,吴兵看到旗号首先会问:“刘巴是谁?没听说过。”接着就会用羽箭、大石来欢迎他们。   全琮听说朱桓引本部军马去攻打附亭,恐他有失,点起军马赶去救援。可他到时朱桓已经中了张辽设下埋伏,大败亏输。凭他手下那点可怜的军马根本无法扭转乾。何况他的部下和朱桓的部下一样都有恐张症,一见张辽神威凛凛,杀气腾腾,挥刀向他们劈来,都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各使浑身解数,逃之夭夭。全琮、朱桓既打不过张辽,又禁不住败兵,只好随波逐流,赶到阳泉才发现城池已易主了,无奈之下只得掉头逃往寿春,没想到半路上又遇到张辽,两下里混战一场。二人所领都是残兵败将,斗志全无,如何是张辽大军的对手?幸亏二将都小有智谋,关键时连使诡计,这才逃得性命,等到了寿春就只剩他们两个人,其余军马都不知去向。不过二人一路共历患难,相互扶持,相互间的好感度倒提升甚快。   此时程普和徐晃的大战仍在继续,程普见汉军明显比之前几次少了很多,率先挑战,却全取守势,又总不见张辽,心下疑窦重生,可两军战船已紧紧的咬在一起,难分难解,他就算想撤退,也是不能够了。又斗了良久,汉军越死越多,渐渐支持不住,徐晃命战舰驶入港汊中,负隅顽抗。   程普见自家军马渐占上风,喜上眉梢,将鼓手斥退,援枹连击,吴兵久战不下,正在焦躁,听闻鼓声,精神大振,浆手出力摇浆,弓箭手拼命放箭。汉军抵敌不住,阵势微见散乱。程普手中令旗一挥,船上三声鼓响,左右两路生力军马包抄上来,将汉军围在垓心。   程普连连挥动鼓槌,密如连珠般的击在鼓上,大皮鼓咚咚咚地响个不停,程普叫道:“今天若容汉军一个生还,绝不回军!”   忽听河对岸一阵大哗,程普大吃一惊,回头望去,只见自家大寨狼烟四起,尘土飞扬,显然自家兵马遇到了敌人,乱成一锅粥。   吴军中不少兵士都注意到老巢有失,心气一馁,作战也就不如适才那般全力以赴了。徐晃见吴寨大乱,知张辽得手了,心中大喜,麾军大进。汉军大声疾呼,奋起反击,以一当十,以十当百,登时打坏了吴人好几艘战船。   程普见军心浮动,急忙叫道:“大伙不要慌,这不过是汉人的诡计,来犯的不过是敌人小股部队,目的就是为了扰乱我们。弟兄们先一鼓作气,拿下这伙残败军马,杀了张辽,再回过头来对付袭寨之敌!”   话音刚落,忽听得战船上有人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程普愕然回首,只见绣有“程”字的大旗飘然而落,另一面大旗冉冉升起,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张”字,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的醒目。   众吴兵见张辽大旗挂在了自己家营中,吓得面如土色,两条腿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蓦地里,一艘船上有人发一声喊:“张辽占了大营,马上就要杀过来了。弟兄们快跑啊,再不跑可就来不及了!”   受喊声的感染,吴兵战船像没头苍蝇一般四下逃窜,散了个大半。其余船只虽未逃走,却也是无心恋战,士气低落。   徐晃见敌军阵势大乱,忙指挥战船聚在一起。不久汉军船上战鼓雷鸣,弓箭手齐声喊杀,径向中军杀来。东吴前军抵敌不住,纷纷向两旁闪避。有些战船闪避不及,被汉船撞翻,吴兵纷纷跳水逃生,扑通扑通之声不绝于耳。   程普见前方之敌离自己越来越近,周围已方战船越来越少,而背后之敌已经占了寨子,杀到河边,准备渡河来攻。他叹了一口气,传命鸣金收军。吴人到底长于水战,虽败不溃,闻得金声,不少已逃之夭夭的船只又纷纷聚拢,精兵殿后,缓缓向西南方向退走。徐晃倒也不敢追赶,收拢败军,渡河与张辽会合。   程普军退到岸边,弃舟登陆,行不多时,正遇张辽。吴兵大多都是识得张辽的,吓了一跳,四下奔逃,阵势大乱。程普大怒,拍马直取张辽,约斗三五十合,程普气力不济,一双眼四下乱瞥,想要觅路而走。   忽然间,徐晃领一支军马斜刺里杀到,将程普大军拦腰截断,程普料不是头,拨马败走。张辽、徐晃乘势麾军掩杀,吴兵大败亏输,不少兵士被硬生生挤到水里淹死,其余护着程普落荒而走。张辽、徐晃在后紧追。   败兵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是漏网之鱼,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跑到了寿春。朱桓开门放入。程普上了城楼,这个心总算是放到了肚子里。他向二将瞧了几眼,面色不善。二将对望一眼,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程普道:“淮河可以说是我军的天然凭障,也是我军克敌制胜的关键,绝不能让敌军逾越。我让分兵让你们守阳泉,就是为了防止敌军绕到上游渡河。临行间我说过甚话来,你们难道都忘了么?”   全琮低头不语,朱桓面有怒色,道:“都是全琮和我争论不休,以致贻误战机,让张辽觑空渡了淮河。倘若只委一人防守,如何会出现这种情况?统兵将领贵在临机专断,节度自由,无人掣肘,若事事都要请示讨论,不把什么都给耽误了么?”   全琮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程普气得面色发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定了定神,正要说话,忽听城下鼓声阵阵,一队队汉军直逼城下,担石运土,赶筑长围。   程普叹了口气道:“罢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乘汉人还未全面合围,赶紧派人赶往建业求援。休穆!”   朱桓应道:“末将在。”   程普道:“汉军主力在北,我分你一支军马防守北门。你不是要独当一面么,我让你独当一面,若是北门失守,我唯你是问!”   朱桓应道:“是!”   程普正要接着发令,忽有哨探来报:“报!夏侯渊、曹仁占了安城后,传檄弋阳、安丰、庐江等郡。檄文中言道各郡守令有哪个不愿降,先移兵伐之。各郡守令惧汉兵威纷纷归降。夏侯渊休整数日,长驱大进,想要攻打合肥新城,截我后路。前锋已到雩娄!”   程普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如今汉军欲攻合肥截我后路,如之奈何?”   朱桓道:“都督若信得过末将,给末将一支军马,定能守住合肥。”   程普点点头,道:“嗯上次派你们俩同去,结果争吵不休,坏我大事,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这样了。就由你去,须当小心在意。”   朱桓应道:“是!”点起万余兵马,乘张辽军尚未合围之时,急奔出城,向南去了。   程普道:“子璜因何不发一言?”   全琮道:“末将一败再败,惭愧万分,无话可说。”   程普道:“这次是不是休穆一再顶撞于你,使你的命令无法贯彻实行,以致大败?”   全琮道:“是我固执已见,不听休穆之言,以致让张辽钻了空子。”   程普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开始布置守城任务。   其实程普都不用差人求救,汉军大举渡淮,寿春合肥吃紧的消息早有细作渡江报知孙权。   其时正在早朝,孙权闻报,一张脸登时白得吓人,说道:“悔不听伯言之言,以致吃了大亏。伯言现在你还有何高见?”   陆逊摇了摇头,道:“张辽军长驱渡淮,遮我之前;夏侯渊掩袭合肥,断我归路。淮南天险已失,虽孙吴复生亦无法取胜。”   张昭道:“如今豫州淮南之地,大半已落入敌手,不如割给汉朝,以换取和平。倘若再犹豫不决,汉军长驱大进,进取江南,到时割的可就不只是这些土地了,还请皇上三思。”   陆逊点了点头,道:“子布之言有理,如今也只有如此了。皇上若实在不想和谈,唯有命程都督迅速撤出淮南,退守濡须,凭险据守,徐图恢复。”   张昭道:“战者危计,倘若汉军挟累胜之威击破濡须,长驱渡江,江南震恐,人心不稳,臣恐长江以南不再为皇上所有。还请皇上三思。”   陆逊:“其实很想凭借濡须天险和张辽好好打上一战,破了他不可战胜的神话。”可听了张昭这话,倒也不敢再说什么,点头附和。   孙权缓缓的点了点头,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千里之地不到一个月就只剩下淮南一郡。罢了,罢了,就这样吧。子布,你着人通知子敬,让他和汉人正经谈和,虽然给的地少了不少,不知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定能不辱使命。”   鲁肃接到圣旨,摇头苦笑,次日一早,鲁肃主动来找孙乾,要求和谈。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孙乾自然受宠若惊。辰牌时分谈判于刺史官邸正厅内进行。孙乾已收到前线大胜的消息,底气足了不少,认为原先要求的土地现在已大部分归属大汉,这一条已不符合现时形势,须当重新商定,提出孙权若不拿出另一块面积相当的土地来换,就得拿出一定数目的金钱出来充数。鲁肃则坚持,说汉军在和谈期间进兵,这本身就不符合规矩。孙权海量汪含,不予计较,汉人若再得寸进尺,可就说不过去了。两方唇枪舌剑,互不相让,直谈到目落西山仍没有结果。   谈了一整天,双方又饿又累,谁也没有心思再谈。孙乾就在厅中摆下酒宴,点了歌舞,权当放松。酒酣宴罢,鲁肃辞回,孙乾迅速写就表章一道,差人星夜送往洛阳。   刘备接了表章差他前往邺城传旨,着贾仁禄立即将帮他人泡妞把妹的烂事放到一边,迅速滚到洛阳来见他。   这边在两村百姓的共同努力下,河西村重建工作总算告一段落,原来的残垣断壁早已不复存在,整个村子焕然一新,村中的主要干道均用青石铺就,以非原来的烂泥地。村中小鬼上学堂念书的时候早也不用担心雨天路滑摔得全身是泥的尴尬场面发生了。   栾祁担心鲜卑骑兵心中不忿,前来报复,固请马超留在村中。这时北面传来消息,鲜卑骑兵窜入广平境内,接连袭击武安县附近几道村落,恶贯终有满盈之时,汉军终于摸清了他们的行踪,集中优势兵力,给予其致命一击。鲜卑骑兵众寡不敌,几乎全军覆没,余下的狼狈逃回鲜卑,不敢再来进犯了。   两村百姓听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大喜若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燃放爆竹,就像过年一般。栾祁见再无后患,便和马超一起,回到邺城。虽说在两村和好这件事上贾仁禄没有帮上什么忙,不过他最先提供了鲜卑人要来进犯的消息,又派马超驻扎在附近以防万一,栾祁对他还是很感激的。一进城她哪也不去,带上村里的土特产来到贾仁禄家里道谢。   贾仁禄听下人来报马超、栾祁求见,忙和貂婵一起迎了出来。   貂婵笑着对栾祁道:“瞧你来就来吧,还带东西。”   栾祁道:“这些是村里的土产,也不值几个钱,还请你们不要嫌弃。”   贾仁禄道:“这是什么话,有道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老子这个大流氓,从来不知道啥叫客气,别人给老子送礼,老子从不嫌七嫌八,总之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哈哈!”   貂婵嗔道:“你这个人,当着栾姑娘、马孟起的面也这么没正经,也不怕人家笑话。”   贾仁禄笑道:“这有什么,反正老子就这派,别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吧。”伸手肃客。   栾祁见府中下人行色匆匆,来来往往,搬东搬西,大为纳闷,问道:“怎么,将军要走?”   贾仁禄道:“皇上刚来圣旨,着我立即赶赴洛阳。这座府邸老子今后肯定是用不着了,便让下人们收拾收拾,腾出地方来,好供地方大员居住。”   贾仁禄为人随和,栾祁和他聊天觉得十分愉快,听说他要走,甚是失落,道:“你以后不再来了吗?”   贾仁禄道:“这里的战事已经告一段落。老百姓渴望和平,最讨厌打打杀杀。这次我军连续作战,疲劳已极,必须经过很长一段时间休整,才有力气再和人打架。老子短期内不会再回来了。老子离家已久,也该回长安和老婆该子享享清福了。”说到这里,话语中殊无欢愉之情,而满是失落,就好像一个酒鬼,猛然间不给他喝酒一般,浑身不得劲。   栾祁道:“哦,将军有很久没回家了么?”   貂婵抱怨道:“可不,他一次出征多则三年五年,少则一年半载不能回来,我们终日提心掉胆,倚门而望,这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栾祁向马超瞧了一眼,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   马超智力虽比张飞要高,却也高明的有限,愣是没听出栾祁说话的语气有何不对,道:“仁禄为国而忘家,实在令人好生敬佩。”   貂婵向栾祁瞧了一眼,见她表情古怪,白了马超一眼,暗怪他不会说话,岔开话题,说道:“孟起,你镇守此间。仁禄要走了,你总该摆下酒宴为他送行吧。”   马超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当晚贾仁禄不是酒量大增,还是借酒浇愁,一口气喝了小半坛酒,醉得人事不知,被人抬了回去。   次日一早,贾仁禄不愿和地方官员照面,虽说那样可是乘机索贿,两袖金风,但送别时啰里啰嗦的规矩一大套,着实烦人。而且马超会去,栾祁肯定也会跟去,若让她看见了官场上最黑暗的一面,对马超的映象自也会大打折扣。是以他也不知会马超等人,身着便服,跨着劣马卢柴棒,雇了辆车子载着貂婵,文钦等亲随紧策马紧随其后。一行人出了中阳门,取路径往洛阳而来。   其时天气炎热,行不多时,贾仁禄就已经受不了了,汗流浃背,趴在马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貂婵将他请进马车,取锦帕替他擦了擦汗,道:“你命人假扮鲜卑骑兵,辛辛苦苦的布下这一大盘棋,终于使两村和好如初。你为什么不和栾姑娘说说,让两村百姓感激你?”   贾仁禄道:“这事可不能说,说了可就全都露馅了。那帮刁民一旦知道事情的真相,恼羞成怒,一定又会走上大起内讧的老路,老子的努力可就全白费了。”   貂婵笑靥如花,道:“这批人可都是张飞手下。为了这档子事,可是死了不少人,你怎么和张飞解释?”   贾仁禄道:“解释个屁。他带出来的精兵攻打一个小村子居然还会死人,这事他要是不脸红,老子都替他感到惭愧,这小子还有脸要老子解释。我看他该好好反省,为什么他带出来的兵战斗力如此差劲。”   貂婵道:“河北有那么多兵马,都是你的老部下,你为什么不用,偏偏要用张飞的兵?”   贾仁禄道:“河北这些兵,以后肯定要长期在这一带混,和这帮乡亲们低头不见抬头见,万一让他们发现了破绽,可就解释不清楚了。张飞的兵多从荆楚一带来,熟悉水战,以后肯定要回到荆楚对付孙权,不会再来这里了,老百姓再也见不着他们,这帮也不穿不了。”   貂婵伸指在他额头上一点,道:“你这人,还真是一肚子坏水。”   贾仁禄道:“要不是一肚子坏水,在这个狗屁时代里混,怕是不上三天,就被人……”   貂婵按住他的嘴道:“别说不吉利的话。孟起和栾姑娘忽冷忽热,连我也看不下去了。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帮帮他们?”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家务事,老子又是贪官,哪有什么招?过说句实话,若非两人爱得死去活来,老子是不赞同他们两个啃在一起。对栾姑娘来说,找一个憨厚朴实的乡下人嫁了,比跟着马超终日担惊受怕要强得多。”   貂婵点了点头道:“嗯,理是这么个理,可是眼下这事……”   贾仁禄道:“这事老子也没辙,马腾现在是朝中一品,马超本身也是从二品的大官,身分地位在那摆着。在这注重门弟的时代,这可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墙,栾姑娘要想攀上这门亲婚,那可是难于登天,我看她也有些死心了,所以最近见到马超总是闷闷不乐。”   貂婵道:“真的没有一点法子?”   贾仁禄道:“除非皇上肯认她作干女儿,那又另当别论。最好再封她个公主什么的。有皇帝老儿在后面照着,谅马腾这老鬼也不敢说个不字。”   貂婵道:“这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你正好要去洛阳,乘机向皇上进言,这事十有八九能成。”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你以为让皇上认干女儿就这么容易?如今他可是皇帝,想当他干女儿的,估计能绕着地球排上三圈。若什么人都能当他的干女儿,皇帝老儿以后啥也别做了,一天到晚就认干女儿玩吧。这事可没那么简单,马超这小子有没给老子什么好处,老子何必要替他淌这浑水?”   貂婵撅起小嘴,作势欲拧道:“你去不去?”   贾仁禄忙道:“去,去,老子去还不成!”   在途非止一是,这日一行人来到洛阳,贾仁禄换上朝服,进宫面圣。   刘备道:“仁禄你可算来了。”   贾仁禄明知故问:“皇上急着召微臣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刘备道:“孙乾日前上表,言道孙权被我们打怕了,已同意和谈,不过只肯归照原定要求,割豫州淮南之地给我们,这事你怎么看?”   贾仁禄道:“恕臣斗胆,皇上一定是嫌孙权给得地少了吧。”   刘备点点头,道:“是这么回事。这地大部分已被我们打下了,孙权不加土地,就想换取和平,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贾仁禄道:“不同意和谈,可就要打战了,不知皇上可曾作好渡江作战的准备?”   刘备道:“这……”   贾仁禄道:“自去年四月以来,我军攻城略池,连战皆捷,拓地千里。可是连番劳师动众,也使士气低落,粮草匮乏,国库空虚。若皇上想在此时用兵,吞魏灭吴,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翘翘。皇上要是不想看着曹丕收复失地,跑回邺城翘脚丫子,最好还是不要动兵。何况收了淮南之地,孙权彻底被我们卡在江南,无法动弹,我们的最初目的已经达到了。皇上须当见好就收,倘若把孙权这头疯狗惹急了,胡乱咬人,结果可是大大不妙。”   刘备道:“嗯,朕已通过书信和孔明先生交换了意见,他也是这么想的。既然你们两人都这么说,那准错不了,就这么办。接下来这段时间,朕就不出兵了,致力于巩固新得土地,收拾民心。朕已下旨免了冀州、幽州、兖州、豫州、淮南等新得州郡三年钱粮徭役。这几个地方的老百姓在战争中吃了不少苦,也该过过好日子了。”   贾仁禄道:“皇上真是爱民如子,古时都拿尧舜禹汤来比喻贤明君主,要臣说这四个圣主要是见了皇上,一定也会自愧不如的。”   刘备笑道:“你马屁拍的太过,朕哪敢和这四位有道明君相比。”   贾仁禄道:“对了,皇上,微臣想求您一件事。”   刘备道:“你我虽未结拜,其实也和兄弟差不了多少,你有什么事就说,还要用到一个求字。”   贾仁禄道:“和皇上称兄道弟,微臣可不敢当。是这么回事。”说着将栾祁和马超的事说了。   刘备笑道:“朕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这事好办,只是下一道旨,对朕来说又没有少了什么。哈哈。”   贾仁禄道:“皇上圣明,臣替栾姑娘谢谢您了。”   刘备权衡再三,终于做出让步,和谈得以顺利进行,不到两日双方便商议妥了全部条款,吴兵同意割让淮南之地,两国以长江为界,共享太平。由于东吴给地给的十分爽快,刘备心下大喜,也就没要太子入侍。当然张辽、夏侯渊两支军队逼的甚紧,孙权不想给地也不成,自然就爽爽快快的交了出来,其实这心里别提有多痛了。   和谈结束,两方重新确立盟好,息兵罢战。刘备采纳贾仁禄诸葛亮的建议,令曹仁驻守襄阳、夏侯渊驻守安城、张辽驻守合肥,以防孙权这老流氓翻脸不认人。其余军马退回驻地休整。这场前后长达一年的战争总算是告一段落,汉朝虽然取得决定性胜利,却已伤筋动骨,没有一两年时间无论如何也无法恢复。   刘备见和谈顺利结束,不用再打战了,心里也甚是高兴,又在洛阳呆了几日,带上贾仁禄等一帮文武大臣,施施然回到了长安。   对贾仁禄来说没有战打的日子总是很容易过,时光匆匆,转眼两年时间过去了。贾仁禄的骠骑将军一职早已给刘备捋了,专心做他的司空。司空顾名思义就是专司空闲,贾仁禄一天到晚闲的发慌,只好鼓捣生孩子,可是天不遂人愿,不论他如何努力,这人是一个也没有造出来,不禁使他郁闷不矣,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第575章 大比之年   贾仁禄所担任的司空一职在官制改革前属三公,佐天子理阴阳,平邦国,无所不统,权职相当于宰相。虽说权力完全被架空,但好歹还有列席朝会的资格。可官制改革后,司空连列席朝会这最后一点权力也被剥夺了,彻底成为身分地位的象征,就和公、侯、伯、子、男这些爵位一样,只是个虚衔,一点实际权力也没有。   当官不能上朝听政,这对热衷权势的人来说,无疑是致命打击,可对贾仁禄来说不啻于天外福音。按当时规定,朝会在卯时进行,当时的卯时也就是指现在的五点到七点这段时间。既然朝会在卯时举行,也就是说与会官员比须在凌晨五点之前就要起床,穿戴整齐,赶到宫里上朝。这样的上班时间,对极度爱睡懒觉的贾仁禄来说,当真比要了他的命还要难受。这么多年过来了,他对三国的一切早已适应,唯独对这一点说什么也无法适应。于是上朝打瞌睡,对他来说自是家常便饭,在刘备特许下,其他大臣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他这个司空所有权力都被剥夺,连朝也不用上了,想睡到什么时辰就睡到什么时辰。贾仁禄知道这个消息后,高兴之情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和疯子一样,又是叫,又是跳,若是陈群就在旁边,他肯定会抱着他啃上两口,以表达自己对他的感激之情,至于陈群会不会领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好景不长,贾仁禄才睡了几天懒觉,还没睡过瘾。刘备觉得了放着这样一个人才在家里搂着老婆热炕头,属于严重资源浪费,特地给他挂了个“参知政事”的头衔,让他以司空参议朝政。当然这个头衔也不是刘备能想出来的,自是出自陈群手笔。   从此之后贾仁禄又得天不亮就起床,像梦游一样来到朝堂,一言不发的渡过一个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朝会,跟着又像梦游一样回家,吃完早饭后,立马躺在床上补眠,直到午时方才起来,这日子当真过得苦不堪言。   刘备见他人虽在朝上,可心却不在朝上,来了和没来也没有太大差别。他也知让贾仁禄这样一个游手好闲的人天天上朝,是难为他了,于是又一次给他开了绿灯,规定只要没有什么大事,他可以不用来上朝。这恶梦般的日子对他来说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其时魏国丢了黄河以北广大地域,退守青徐,元气大伤,已无力再向外扩张。曹丕逃到临淄后不久,便发表了一番重要讲话,说了几句豪言壮语,表示从今而后一定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群臣见浪子回头,无不精神大振,翘着盼望他能重新振作,励经图治,带着魏国重新走向昔时辉煌。哪知曹丕这股劲头只坚持了三天,便又回到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老路上去了。本来偏安的王朝历来都是这样,越偏越安,安到最后连重新蹶起的力气都没有了,终于成了一只疲软无力的羔羊,任人宰割。曹丕也是这样,他吃了几次大败仗之后,深悔用兵,只想守住这一亩三分地,风风光光的做他的皇帝,终此一生。不过这个想法虽然懦弱,就当时魏国的形势来说,倒算是个明智之举,事实早已证明,国小而穷兵黩武只能是自取灭亡。在这种想法的支配下,曹丕一改过去争强好胜的性格,治国方针渐趋清静无为,以民休息。既然无为而治,他啥事也不用管,算是彻底清闲了,终日饮酒作乐,泡妞把妹,只是地方小了,想要找到庸姿俗粉容易,可要找到长相气质俱佳的上等美人可就难了,未免有些美中不足。老百姓也因他无所作为,彻底的闲了下来,发展生产,恢复经济,日子也比以前好过不少,对他的感激之情,倒也与日俱增。不过相对于他们对汉朝轻徭薄赋仁政的向往及对汉朝无坚不催的军事实力的崇拜,这点好感度自是微不足道的。   吴国这边,孙权偷鸡不成大大的蚀了把米,不费吹灰之力取得了千里之地,又不费吹灰之力的丢了。当真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来得快去的也很快。孙权经此一役,终于大彻大悟,也和曹丕一样深悔用兵。不过他的国家远比曹丕要大,穷奢极欲之心也比曹丕要大得多。于是他又和过去一样,拼命搜刮民脂民膏,来满足自己日益奢华的生活。老百姓被逼得活不下去,相继揭竿而起,窜到深山老林中打游击。其实这些老百姓也是为生活所迫,逼不得已,孙权却不可怜他们,将这伙因交不上繁重赋税,被迫造反的良民统统视为山贼,差得力干将前往剿灭,可是越剿山贼越多,当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孙权整日价忙着调派军队围剿山贼,再没有多余精力进取中原了。   就这样汉、魏、吴三国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三国皇帝都忙着念好这本经,无心向外扩张,老百姓因此过了两年太平日子。虽然大部分人都因不用打战而高兴万分。可贾仁禄、张飞、马超这些个没战打就浑身不自在的将领,终日闷闷不乐,这日子当真是过的苦不堪言。   章武六年夏七月,这日卯时刘备和三省六部的几位官员在未央前殿议事。刘备事先差人通知了贾仁禄。贾仁禄只得拖着疲惫的身躯上朝,跪坐在那里打磕睡。   今天刘备之所以会叫贾仁禄来,就是有几件大事想要和他商量,见他如此,摇头苦笑,道:“仁禄,朕每次在朝堂上见到你,总觉得你像是怎么睡不够似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贾仁禄心道:“老子在现代养成了一个习惯,没到深夜一两点,说什么也睡不着。来到三国后,就算晚上实在没什么事可做,也要找些事情来干到三四更天方才睡觉。睡得晚自然就起得晚,哪像你们戌时就熄灯睡觉,卯时自然起得来。”道:“嘿嘿,这个……这个……那个……哪个……臣晚上都顾着这个那个了,没怎么睡觉了,所以这时候就有些想睡。”   刘备沉吟半晌,总算明白“这个那个”是什么意思了,一脸坏笑,道:“你小子这身子早已不是自己的了,你肩上可是挑着中兴汉室的万钧重担,可要多多保重啊!”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一定,一定。微臣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刘备笑道:“‘狗改不了吃屎’,要你小子早点睡觉,估计甚难,朕也不强求。今天朕可有几件大事要和你商量,你可得给朕打起精神。”   贾仁禄嘿嘿一笑,不再说话。刘备道:“乡试照惯例当在三年前举行,可那时仁禄正在对邺城用兵,为了确保此役必胜,举朝上下全力以赴,转运粮草,调拨军队,增补官吏,忙得是焦头烂额,实在没有精力再处理这当子事了。再者其时兵荒马乱,疆界变迁,也对生员应试造成很大困难,是以朕下旨暂停科举,具体恢复日期,朕再另行通知。经过两年休整,大汉国力蒸蒸日上,基业日益稳固,加之天公作美,风调雨顺,粮食比年大熟,国库充盈,粮积如山,百姓安居乐业,军中士气高昂。新归顺地域的所有官吏也均已重新委派,当地老百姓也渐渐适应大汉的体制。凭此国力,一统天下已不再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了,可打天下易而治天下难,孔明曾对朕说过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朕每每思及桓灵乱世,未尝不痛心疾首。要想治理好国家,贤臣显得犹为重要。这事不能再拖了,朕打算恢复科举,兹定于下个月于各州举行乡试,朕希望这次多选几个贤才出来,希望有司用心办事,不要让朕失望。”   群臣齐声应道:“臣等一定努力为国选才,不敢有丝毫懈怠。”   刘备捋了捋胡须道:“嗯。仁禄,这制度是你提出来的,你这个司空也不能给朕闲着,躲在一旁看笑话。这几日早朝后你便到中书省议事堂,就此事和孔明、元常等人好好合计合计。朝中文武就属你鬼点子多,你要有什么建议想法,也别给朕憋在肚子里,都提出来,好的咱就用,不好的咱也可以改进。”   贾仁禄一脸郁应道:“是。”心想:“本来早朝后,回去还可以继续睡懒觉。现在可倒好,出了朝堂还得进议事堂,咱还有啥时间睡懒觉?”   刘备象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不再理他,道:“这事就这么着了。还有一件事,要和诸位商议一下。适才朕说了如今国库充盈,粮积如山,军中士气高昂。一统江山此其时也,当然江南险远,又有长江天堑,孙氏赖以抗衡中国,不服王化,至今以历三世,一时倒也难以平定,可以先放一放。曹丕篡汉自立,其罪莫大,不可不讨。如今他窜身青徐,若任由他坐大,后患无穷。朕打算先平魏国,再徐图灭吴。日前朕与和孔明、元常等人合计过了,他们也都认为该当如此,这事不用再议了。当初魏国将豫州淮南之地割给吴国,表面上是着大笨旗,丧权辱国,可现在看来却是一着妙着,当时出这个主意的也不知道是谁,当真聪明的紧。豫州淮南之地,既割给东吴,如何防守,便由东吴去操心了,而原选防守两地的近二十万魏兵,则被曹丕用来重点防守下邳及历城二城,扼我进兵之路。这该如何灭魏尚费踌躇,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底下群臣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刘备道:“仁禄,你怎么看?”   贾仁禄道:“青州之险可以说尽在历城,历城北有济水,南有泰山,一夫当之,万夫莫开。而下邳是徐州冲要,皇上曾任徐州牧,对那里自是十分熟悉,不用臣在浪费口水了。如今曹丕集中优势兵力守此二城,可谓万无一失,臣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备道:“嗯,朕也知此事甚难,所以才来问你。不过要你马上就想出破解之道,也是强人所难。嗯,朕给你三天时间好好想想。”   贾仁禄嗫嚅道:“三天?”   刘备笑道:“怎么,你嫌三天太多,那就一天好了。”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不多,不多,还是三天好了。不过这事臣要集中精神,这中书省议事堂……”   刘备笑道:“就你滑头。中书省议事堂你暂时不用去了,等想到主意再说。”   贾仁禄跪倒磕头,道:“臣遵旨,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备哈哈大笑,道:“还有一件事,也得由你来拿主意。”   贾仁禄脸上愁云惨淡,眉着紧锁,暗骂:“他妈的,今天的屁事怎么这么多?”说道:“哦,是什么事呢?”   刘备道:“是这样的。原先强大的鲜卑早已无昔日辉煌,内部分裂,大起内讧。其他部落也就罢了,轲比能和步度根这两个部族各不相下,相互间大小战事不断。”   “轲比能出身低贱,本来不配做首领,不过他为人勇健,断法平端,不贪财物,深得部众爱戴,部众共同推举他为大人。他所领部落原先也不甚强大,只因邻近幽州,袁曹争锋时,不少中原百姓为避战祸逃往轲比能所部,带去冶铁锻造等先进技术及文化知识,轲比能所部学会如何制造兵器铠盾,如何用旌旗鼓节等物步署军队,发号司令,战斗力大大提高。所向皆捷,接连吞并附近不少小部落,逐渐成为鲜卑诸部中最强大的一支。”   “而檀石槐后人,鲜卑名义上的首领步度根为人懦弱,御下无方,阿护亲党,断法不平,部落日渐衰微。他麾下诸部大人不满他所作所为,纷纷背叛,率部众归属轲比能。轲比能得了这些部落,实力大增。他雄心勃勃,想要像檀石槐那样统一鲜卑诸部,于是主动出击,攻打步度根。几场大战打下来,步度根屡战屡败,众叛亲离,领地丢失大半。如今他率残部退保阴山南麓盛乐,并遣使进京,纳贡称臣,希望大汉能够派兵助他消灭轲比能。就在步度根表上称臣的同时,轲比能也上表称臣,提出的要求和步度根差不太多,他希望大汉派兵助他们打败步度根。两部使臣同一天到达,所提要求又是如出一辙,朕心里好生为难,不知是否该插手异族纷争,又不知到底该帮谁?仁禄,你替朕拿个主意吧。”   贾仁禄不假思索,道:“肯定不能帮轲比能。”   刘备道:“哦,那就帮步度根?”   贾仁禄道:“皇上好像和大臣们商量过了吧,不知他们是如何看的?”   刘备摇头苦笑,道:“那日朕就此事和众文武商议。众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到散朝时兀自没个结果。那些话朕不想再重复了,你们自己说说吧。”   钟繇道:“鲜卑强盛之时,常与匈奴狼狈为奸,兴师入寇,抢夺财物,杀掠人民。边境狼烟四起,殆无宁岁。今天幸鲜卑分裂,轲比能、步度根自相攻杀,此大汉之幸,万民之幸。臣以为不救为当。”   钟繇话刚出口,底下便有不少大臣,低声附和。刘备缓缓点了点头。   诸葛亮道:“倘若步度根为轲比能所并,轲比能内无祸患,必向外扩张,入侵中原,这对大汉来说又何幸之有?”   这话十分有道理,刘备不得不然,又点了点头。   钟元常道:“步度根虽屡战屡败,但阴山南麓地形险要,匈奴因之发迹,步度根据有此间,依险固守,胜负还未可知。如今双方势均力敌,我若是插手,不管帮哪一方,这平衡都将彻底打破,到那时不管步度根还是轲比能,总有一方要统一鲜卑,入寇中原。以其如此,还不如体任自然,让他们自相残杀,两败俱伤,我既不用劳师动众,又可坐视鲜卑灭亡,岂不两全其美?”   这话听起来也是十分有理,刘备又点点头。   陈群道:“臣认为元常之言甚善,皇上可许两部以必救,以安其心,挑其内斗,坐观成败。”   诸葛亮道:“皇上,步度根与轲比能内斗数年,势不相下,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一但一部灭了另外一部接下来要遭殃的可就是我大汉了。”   钟繇道:“倘若两败俱伤呢?孔明说的情况不就不会出现了么?”   刘备大声叫道:“够了!”   群臣立即噤声,玉阶下寂然无声,连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刘备苦笑道:“仁禄啊,你也听见了吧。那天更热闹,翼德回京述职,碰巧遇到这档子事,当即向朕请缨,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要将两个部落都给灭了,不然就不回来见朕。只可惜你没来,不然可有的瞧了。除了翼德的谬论之外,孔明,元常的话朕都觉得有理,心中委实难以抉择,不知你怎么看?”   贾仁禄道:“鲜卑和匈奴一样,天生就是中山狼,残忍无亲,唯利是图,忘恩负义,那可是万万救不得的。救了他们,日后他们养好了伤,肯定会对救命恩人下手的。”   钟繇点点头,道:“仁禄之言甚和我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还请皇上万万不可发兵相救。”   诸葛亮皱起眉头,正要说话,贾仁禄抢先道:“可若是不救,任由两方自相兼并,若是其中一方并了另一方,以鲜卑人喜欢扩张的性格,还是会来和大汉过不去的。”   钟繇皱眉道:“仁禄,依你之见,救和不救都不对?”   贾仁禄点点头,道:“正是,步度根退守盛乐,情见事竭,走投无路,若不救必为轲比能所灭,所以主张不救的不对。步度根和轲比能都是狼,咱们可是人,就算再不济,也不能自甘下流,和一群狼咬在一起,那咱们不也成了狼了么?因此主张救的也不对。”   刘备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贾仁禄道:“皇上难道忘了匈奴了么?和我们相比,他们更加不愿看到鲜卑强大。原先匈奴强大时,鲜卑人是他们的奴役,受尽他们的折磨虐待,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鲜卑人强大之后,将匈奴人世代居住的阴山、祁连山一带肥美草原据为己有,住在那里的匈奴人不是被同化为鲜卑人,就是被赶了出去。现在的南部匈奴就是因为干不过鲜卑人,才背井离乡,跑到并州西北部那块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住了下来。有了这一层关系,双方仇深似海。倘若轲比能灭了步度根,第一个要消灭的就是匈奴,第二个才轮到咱们。因此匈奴人肯定不会让轲比能统得逞,想尽办法也要搞破坏。咱们正可以就其势而用之。让度辽将军李严挑拨离间,栽赃嫁祸,激化匈奴单于和轲比能之间矛盾,迫使匈奴和步度根站在同一条战壕里。这样一来步度根有了匈奴的支持,便有和轲比能一拼的实力,这战可就有的打了。二来匈奴、鲜卑都是狼,让他们咬在一起,不管死了谁,咱们也不会心疼。”   刘备哈哈大笑,道:“这借刀杀人可真是被你用绝了。哈哈。看在你今天出了个好主意了份上,朕准你提前退朝。下面的事,没有你也可以解决,滚你的吧。”   贾仁禄跪倒磕头,大声叫道:“谢主隆恩。”站起身来,正要依言滚蛋,忽然想到:“孔明这么聪明,不可能连这个都想不到,他为什么不说。”不由得向诸葛亮望了一眼,只见他愁眉紧锁,问道:“孔明先生,难道你认为我的主意不好么?”   刘备向诸葛亮望去,问道:“孙明,你有何高见?”   诸葛亮笑道:“没什么,臣刚才在想科举制的一些事情,不觉出神,让仁禄误会了。”   刘备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仁禄,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贾仁禄向诸葛亮瞧了几眼,双方用眼神交流了千言万语。贾仁禄知他心里有话,只是场合不对,不便说出口,便不再问了,倒退数步,转身离去。   回到家里,几位夫人迎了出来,见他一脸不乐,都是心中一凛,貂婵问道:“怎么了,上朝时还好好的,回来怎的就不开心了?”   贾仁禄叹道:“好日子过到头了。”   祝融道:“怎么?难道真是你功劳太高了,皇上害怕你抢了他的位子,找茬治你的罪?”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狡兔尚未死尽,他怎么可能把老子这头走狗烹了下酒吃?”   甄宓笑道:“我想也不能。如今皇上正要仰仗他攻灭魏国,断不会轻易开罪他。准是皇上要他想个平定魏国的法子出来,他没有懒觉可以睡了,才在我们这里发牢骚。”   贾仁禄吃了一惊,向甄宓上下打量,道:“难道你是老子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老子想什么你全知道?”   甄宓啐了他一口,道:“呸,我怎么会是那么恶心的东西?”   貂婵笑道:“就是,你见过这么漂亮的蛔虫么?我看啊,她就是只狐狸精,善于窥测他人心思。”   甄宓面含薄怒道:“好啊,才三天不打,是不是皮又痒了?看我怎么泡制你。”冲将上前,提起粉拳就往她的胸上手上乱锤一气。其余几位夫人也加入战团,分成同盟协约两派,一场小型世界大战就在贾府上演,霎时间众女唧唧喳喳,嘻嘻哈哈,乱锤乱打,乱踢乱扭,乱作一团。贾仁禄本着大吃豆腐的目的上前解劝,哪知豆腐还没吃着,一个射闪不及,右眼中了祝融一粉拳,肿起老高。几位夫人见贾仁禄受伤,这才停了下来,围在他身边,又是上药,又是按摩,一场风波就是消无无形。   上完了药,几位夫人正要继续嬉闹,贾仁禄忽地想起一件事,对甄宓说道:“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把鲜卑二部如何纷争及自己如何出了个借刀杀人的主意对她说了,甄宓沉吟半晌道:“你这个主意虽好,却不可能实现。”   贾仁禄急道:“为什么不可能实现?”   甄宓道:“刘贵妃是哪里人,你难道忘了?”   贾仁禄一拍脑门,道:“老子怎么把她给忘了,她是单于义女,决不会让匈奴卷入鲜卑内部的混杀之中。”想了一会,道:“不管了,主意老子是出了,用不用可是刘备的事了。”   刘备给贾仁禄三天时间,贾仁禄当然充分利用,前两天他连朝也不上,搂着几位夫人听歌看曲,享尽人间艳福,到了第三天下午,方才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打坐用功,直想到了深更半夜,还是一点主意也没有,忽的灵光一动,心中大喜,嚎的一声叫了出来,有如夜半狼啼,将睡得正香的小贾睿等小子辈吵醒,大声啼哭。贾仁禄也不睡觉,挨到天亮兴冲冲的上朝,刘备一见到他,立即宣布退朝,将他召入宣室殿,屏退左右,密议一阵,贾仁禄施施然离去。   其实恢复科举考试的诏书早在年初就下发去了,此时东至辽西,西至敦煌,南至永昌,北至右北平,这消息已传到大汉广袤数千里疆域的每一个角落。那些饱受十年寒窗之苦的莘莘学子们听到了这个消息,脑海中似乎出现了一个画面,自己披红挂彩,策着高头大马游走在长安大街上,两旁人潮汹涌,万众瞩目,欢呼声震耳欲聋。万千美少女,拥在道旁,两眼直勾勾的瞧着自己,意乱情迷,嘴里燕语泥喃,轻轻地喊着自己的名字。想到这里不由得血脉贲张,热血沸腾,来不及说什么豪言壮语,抄起书本,带齐笔墨纸砚等文房必用之物,胡乱将破衣烂衫,包成一包,找隔壁大妈大婶借了几惯盘缠,大叫一声:“颜如玉、黄金屋,我来了!”跨上劣马向各州治所冲去。   七月到八月也就是一个月的时间,弹指即过,章武六年秋八月乡试在各州治所顺利进行。由于有了前一次科举的经验,考场布置依旧严密异常,使得那些妄图混水摸鱼的学子们缚手缚脚,只得硬着头皮提笔作答,至于是不是答非所问,以不是他们关心的了,他们此时只想把卷子涂满,要知道交一张白卷上去,解元可就没自己什么事了,好歹把卷子涂满,万一天可怜见,自己将所有的题目都蒙对了,这解元说不定就手到擒来。不过林中大了,自然什么鸟都有,学子中还是有些胆大包天之徒,妄图行险侥幸,或夹着几张字条,或在衣衫上抄满了四书五经,踱进考场。他们哪里知道这些早就是贾仁禄玩剩下的了,对付起来自然得心应手,这些人连考场都没进去,便被箅了出来,带着副大枷站在考场门口示众,以儆效尤。这些人看着众学子对自己指指点点,羞愧欲死,心里发誓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一定要出人投头,至于这个誓言管不管用,那就不得而知了。   考试很快结束,这次不像上一次那么急,过了十余日方才统计出结果,各地解员应运而生,豫州解元是邓艾,兖州解元是王基,扬州解元是王祥,并州解元是王昶。雍州解元是因年龄未到,改了岁数混到考场中体验生活的姜维,其次是石苞。考官都知道这两位出自贾府,只是小了几岁,无伤大雅,何况他们又没有作弊,凭真本事角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贾仁禄对他们的这种胡闹的行径自是大大的头痛,不过生米既然作成熟饭,且他们的成绩都还不错,贾仁禄也不好说什么,厉声斥责几句,也就不了了之。几位夫人见他们如此了得,更是对他们呵护倍至。益州的解元是郭攸之。其余诸州解元也都有人,只不过其名不如这几个这么出名,左右不过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也就不一一表述了。   刘备欲借用匈奴来平息鲜卑内部纷争的诡计,果然被刘贵妃拐弯抹角打听到了。那日她特地来到刘备跟前,也不说话,几滴眼泪一掉。刘备心头一酸,嘴根一软,便答应不再施行此计,另想主意。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时光飞逝,章武六年很快便过去。会试照规定将于三月份在长安礼部举行。年一过完,各地举子便纷纷拥向长安,官道上车马不息,人潮涌涌,好不热闹。   颍川国襄城县附近有一个小村落,村子西头住着一户人家,一贫如洗,仅有茅屋三间,一应生活器具也不齐全,家中人口单薄,只有母子二人。母子俩相依为命,母亲为人浆洗衣衫,儿子就替人放牛,以此糊口。可风水总也轮流转之时,如今这个寒门敝户可是了不得,豫州解元便出在这户人家。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历史上出间道平定蜀国的邓艾。他为人口吃,说话含糊不清,又是为避战祸,从外地迁来,不为当地人所喜,本来难有出头之日。不过贾仁禄提出的这个制度,以笔为媒,张扬自己,不用通过嘴。他虽然口吃,但胸罗万有,才华横溢,参加这种考试,自是得心应手,轻轻松松的拿下了豫州解元。   这本来是件大好事,只要他去长安参加会试,出人头地,封侯拜相,自是不在话下。可是他家实在太穷了,这次去许安城参加乡试的钱还是他千辛万苦凑来的,欠了他人一屁股债,至今还没还上。长安可比安城远多了,又是大都会,住宿什么的要花的钱更多,是以他明知试期日近,却仍像没事人似的,替人放牛,一句也不提上长安的事。   邓母自然知道儿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不由得暗暗焦急,可是这差旅费对他们这个小户人家来说,就是天文数字,实在没法子凑到。这日她再也忍不住了,问邓艾道:“艾儿,娘听说会试之期已近,你怎么不去长安?”   邓艾道:“娘你最近身体不适,没人服侍怎么成?反正三年后又有会试,那时再去也不为迟。”   邓母缓缓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没什么事了,吃了饭早点歇着,明天一早好给人放牛。” 第576章 北地血战   当晚邓艾用过晚饭,说是晚饭其实不过是一碗稀得不能再稀的野菜汤,吃将下去,和没吃其实也没多大差别。他躺在床上,听着母亲那时断时续,若有若无的咳嗽声,心中思如潮涌,各种想法纷至踏来,好似一团乱麻般纠缠在一起,说什么也理不清楚。   胡思乱想中,之前的一幕幕又在他脑海之中浮现。他原是荆州义阳人,和现在叱咤风云的中军将军魏延是同乡。魏延原先也不过就是义阳城里一流氓,终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可是他现在是义阳的大名人,乡里乡亲终日魏延长魏延短,挂在嘴边说个不停,好像每天起来不念上几遍,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一般。邓艾虽远在异乡,对他的大名,却也是耳熟能详,如雷贯耳。   他心里在想,同人不同命,这句话当真说的一点错也没有。魏延和自己出生在同一个地方,吃着一样的米,喝着一样的水,然而他现在如此风光,指挥千军万马,攻城略地,建功立业。而自己本事也不比他差多少,每天却只能指挥着一群牛,吃草喝水,两人之间的际遇当真相差十万八千里。   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撒手人寰,离他而去,他和母亲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虽然艰苦,但好歹是本乡本土,倒也无忧无虑。可好景总是不长,也许是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于是便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他没过几上年好日子,便赶上夏侯惇领军攻打荆州,新野襄阳一带沦为战场,兵凶战危,狼烟四起。他母亲害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带着他离乡背井,逃往汝南,替农民养牛糊口。十二岁那年,汝南那里闹饥荒,他母亲不得不再次迁徙,带他离开汝南来到颍川。半路上,他无意之中瞧见了故太丘长陈寔刻在道旁的碑文,里面有“文为世范,行为士则。”这么两句,邓艾见了,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范士则,可能是他觉得邓艾这个名字太逊,不能给他带来好运气,想改个名字转转运。可是他时运未至,老天爷专门和他作对,他到了颍川,发现村子里就有一个叫范士则的,只好老老实实的改回原来的名字,还叫邓艾。他们娘俩到了襄城县这个小村中,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总算是安顿下来,可却无以为生,于是邓艾干起老本行,替人放牛,当起了牛司令,这一干就一直干到现在。   他打小就对指挥作战十分感兴趣,每见高山大泽,就比比划划,安排军营处所,何处设伏,何处拦截,无不了然于胸。其他小孩子见他手上比个不停,嘴里嘟嘟囔囔,不明所以,还道他在发神经,常常取笑于他。他是个口吃,心里一急,更加解释不清楚,只好离群独居,每日里只和牛打交道。他把牛当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将心中所思所想和牛诉说。不过对牛弹琴,牛听不懂,对牛谈兵,牛自然也不明白。听得烦了,往往哞哞乱叫。可他却听不懂牛语,不知牛已经烦了,还在那喋喋不休,终于惹得群牛暴动,四散奔走,惊起哞声一片。   他除了对行军打战感兴趣之外,还很喜欢读书。当然他喜欢的行军打战和张飞马超所喜欢的打打杀杀大不相同,他对使用莽力狂攻猛突没什么兴趣,而对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着实感兴趣。可想要学兵法,首先就要读书识字。倘若连兵法书上的字都看不懂,想要学会兵法,又从何谈起?当然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还是有些例外,有不少流氓,大字不识得几个,却于实战中习得兵法,一样能布勒千军万马,战必胜攻必取,贾仁禄便是一个典型例子。可是小聪明总有用尽的时候,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事家,还是要老老实实的苦读兵书。不过邓艾家里太穷,学习对他来说也是件可望不可及的事情。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是没有钱,上不起学,于是他就乘放牛的间隙,猫在学堂墙根下听白书。私塾先生姓陈,是个好心人,见他一心向学,孺子可教,本着有教无类精神,免了他的学杂费,见他着实聪明,举一反三,还时常给他开些小灶。这株幼苗在私熟先生的关照下茁壮成长。知识毕竟无法从娘胎里带将出来,这次他所以能成为解元,和私塾先生的大力栽培那是分不开的。   静夜之中,忽听得母亲重重的咳嗽几声。他的思路登时断了,侧声细听,只听得隔壁屋中传来一阵呼噜声,显是他母亲睡得正熟,心想:“母亲长年在外奔波,饥寒交迫,落下了这个病根。近年来这病一天重似一天,得赶紧想个办法赚上很多很多的钱,给母亲治医。”沉吟片刻,又想:“现在最快的办法,就是参加会试,然后是殿试,若是考中了状元,便可是挤身官场,那时还怕没钱给娘治病?科举制这个法子也不是谁想出来的,那人能想出这么一个令人拍案叫绝的法子来,着实令人好生佩服。他多半也是个郁郁不得志的穷苦人,知道穷苦人怀才不遇的难处。像我口吃,说话含糊不清,有哪个中正能看得上我?要等中正选举征辟,怕是一辈子也别指望出人头地了。科举制虽然给我一个一展所长的机会,可是这盘缠……”   他的想法倒不是无的放矢,历史上他就是因为口吃,不受中正待见,一直没有被中正推举,沦为下吏,直到遇到了司马懿,这一切才有所改变,不过他也因此在稻田里虚耗了二十余年的光阴。一个人才二十年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自是常人难以想像,可邓艾这块真金却被埋没在田里近三十年才被人刨将出来,白白错过了多少次发挥才能的机会,这怎能不叫人扼腕叹息?   《三国志》邓艾传有云:“……以口吃,不得作干佐,为稻田守从草吏。同郡吏父,怜其家贫,资给甚厚,艾初不称谢……后为典农纲纪,上计吏,因使见太尉司马宣王。宣王奇之,辟之为掾,迁尚书郎。”这段话的意思就是,中正以为邓艾口吃,不能但大任,便派他去看守稻田。同事们见他家贫,可怜他,常常资助,邓艾也是来者不拒,并不称谢。后来他因为干得出色稍稍升为典农纲纪这么一个小官,进京述职时见到司马懿,司马懿和他聊了几句,大叫:“人才啊!”把他留在了身边。邓艾这个苦大仇深的孩子这才拨云雾而睹青天,终于找到了组织。不过那时他已老大不小,蜀汉相争也已进行到了后期,诸葛亮早已成了朽骨一堆,前期所有轰轰烈烈的战争都没他什么事,要是他早为世人所知,魏国说不定能提前几年灭蜀,也未可知。   如今有了科举制,一个人是不是人才不再通过中正的嘴来决定了,这给他提前出山创造了一个绝好的机会。可是魏汉制度不同,汉朝不实行屯田制,没有典农中郎将这样的组织,他虽到了作官的年龄,却不能和像历史上那样去看守稻田,只好继续替人放牛,可他家里实在太穷,出不起差旅费,没法到长安去参加考试。眼见着这么好的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却因没钱而白白错过,怎能不使他抓耳挠腮?   当然这钱其实并不难搞,只要他一句话,别说只是区区盘缠,便是百亩良田,也能轻易搞到手。他中了解元之后,在十里八乡大大的露了面,别说左近的几个村落,就是整个颍川国,乃至豫州,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大名的。这粉丝团很快就建立起来,而且人数还不少,当然以少女少妇居多。有不少趋炎附势之徒打算资助他上长安参加会试,盼着他日后飞黄腾达,自己能分润些好处。当地官员也对他着实巴结,襄城县令就亲自登门拜访,嘘寒问暖。甚至还有不少媒婆拥到他家,向他提亲,左右不过是张三的女儿,李四的闺女,这些庸姿俗粉他自然是看不上的。何况他为人冷傲,不喜食嗟来之食。最看不惯就是这种穷困时就看不到人,一旦富贵了就和苍蝇似在耳边嗡嗡地吵个不停的小人。历史上别人瞧他可怜,接济他,他连一声谢谢也不说,刻薄如此,如今对这些别有用心的卑鄙小人又怎会有好颜色?是以这种人来到他家只受到一种待遇,那就是吃闭门羹,连县令也不例外。当然有不少人不死心,屡次三番上门打扰,都被他关在门外,不由得死了心了,往地上吐了几百口唾沫,叫道:“不就是个乡巴佬,拽什么拽!”扬长而去。   人都给他得罪完了,这钱自然是没法搞到。他原以为从秋八月到来年春三月有很长一段时间,自己还有把子傻力气,区区几贯盘缠很容易赚到,既然能自力更生,为什么要拿人钱财,受人以柄,遭人蹊落?哪知天公不作美。由于刚实行科举制,各项制度还都有待完善,举人在当时可不像清朝时那样有势力,只是有参加会试的资格,并没有什么实际权力,也就无法给他带来钱财。而乡里人知道他中了解元,想当然的以为他生财有道,而且他现在身份大大不同,自然不屑再干放牛这种小活了。于是原先雇佣他放牛的那人,亲自上门,拐弯抹角的将他给炒了鱿鱼。村里的其他人也不敢再雇佣他。虽然后来他好说歹说,终于又找到了一个雇主,可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离试期已近,连还债都困难,这盘缠说什么无法凑齐了。他没想到连老天都和他过不去,不禁喟然长叹。   当下他暗暗的骂了几句老天,寻思:“陈先生为人和善,我在他那读书,他从不收学费,本来找他借钱,倒也没什么。可是我去安城考试的钱就是向他借的。他家里也穷,教一年书也收不了几个钱,听说这些钱也是他向亲戚朋友借来的。原来的钱还没还上,我怎么好意思再向他借?本来想有半年多的时间,弄些许盘缠小事一桩,哪知太出名也不是什么好事,村子里竟没一个人敢雇我放牛。虽然我又找到一家人家,但到了现在也只攒到几十文钱,刨去用度,连还债都不够,上长安那是想也不要想。唉,早知当初就不要得罪那些小人,这会也不会这么狼狈了,现在那伙小人受了不少窝囊气,肯定不会再接济我了,这可如何是好?”   想了半晌,还是想不出什么良策,叹了一口气,道:“算了,再等三年吧,我安安心心替人放三年的牛,除了还债之外,剩下钱足够上长安了。”心里虽如此想,可仍是觉得郁闷不矣。毕竟眼看就要到手的功名随风而去,还要再等上三年这么长的时间,任谁心里想起来,都和吃了头苍蝇似的。   想着想着,他不知不觉睡着了。次日,他起了个大早,牵牛来到河边喂养。群牛来到河边,便自由嬉戏,啃草的啃草,饮水的饮水的。邓艾则从怀里掏出一卷简牍,埋头苦读。   这本书并不是什么四书五经、论语孟子。而是《孙子兵法》一十三篇。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及无数的口水,才从书贩手里搞来的,自然视若珍宝,用心研读。读着读着,整个人自然而然就进入到书里,忘了周围的一切。眼前仿佛见到无数的兵马,东一堆西一团,此来彼去,好不热闹。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傻子,牛跑了!”   这句话曾无数次在邓艾耳边回响,他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来人是陈先生的闺女陈兰,笑道:“你来了。呵呵,你就别逗我了,每次都这么说,不觉得很没意思?”   陈兰急道:“谁逗你了,这次是真的!”   邓艾被她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这话的免疫力,自不是一般的高,笑道:“别闹了。”低头看着简牍,念道:“‘孙子曰: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见胜不过众人之所知,非善之善者也;战胜而天下曰善,非善之善者也。故举秋毫不为多力,见日月不为明目,闻雷霆不为聪耳。古之所谓善战者,胜于易胜者也。故善战者之胜也,无智名,无勇功,故其战胜不忒。不忒者,其所措胜,胜已败者也。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是故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你瞧,说得多好啊?你等等,等我看完这篇,再和你聊。”当然他说话可没有这么流利,这段话说的是结结巴巴,断断续续,个中情景,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   陈兰抢上前来,夹手将他的书夺了过来,道:“别曰了,你的牛真跑了!”   邓艾吃了一惊,抬头数了数牛,果然少了一头。他只觉得头皮发麻,背上汗水涔涔而下,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又数了一遍,确实少了一头,叫道:“怎么……会……会这样!”伸指又在数牛。   陈兰道:“别数了,我早就数过了,的确少了一头,赶紧找找吧。”   邓艾点头道:“嗯。”他并没有像寻常牧童那样一丢了牛就四下乱找一气,而是低头在小河边上仔细查察,过了半晌,只听他大叫一声,声音里满是欢愉之情。   陈兰叫道:“怎么了?”   邓艾道:“牛……牛的蹄印,丢的那头牛……牛的蹄印!”   陈兰走上前一看,嘴里嘟嘟囔囔:“这地上都是牛蹄印,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那只?”   邓艾笑道:“我养的每头牛……牛……我都是十分了……了解。不是我吹……吹牛,它们的蹄印我……我都能辩得出来。这牛……牛有些跛,蹄印深浅不一……一,你仔细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陈兰低头仔细一看,笑了笑,道:“你还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邓艾道:“你在这等……等着,我去看看。”   陈兰道:“嗯,你要小心些。”   邓艾点了点头,顺着蹄印往前走。那牛蹄印开始时只是分布在小河左近一带,显然是安分在己在河边上吃草喝水。蓦地里两行蹄印向河对岸的小树林沿伸。邓艾顺着蹄印来到小树林,那里的土地颇为干躁坚硬,蹄印就此断了,邓艾在附近找了良久,终于在林边一片洼地中找到了一些清晰的牛蹄印,在牛蹄印的旁边明显可以看出还有几个男人的脚印。   他心里咯蹬一下:“那牛肯定是遇上偷牛贼了。近年来战乱四起,附近的几处村落中满是从各地逃来的难民。这些人无以为生,腹中饥馁,往往就偷牛偷羊为食,那牛遇上这伙人估计凶多吉少。不管怎么说,先跟上去看看,说不定还来得及也未可知。”   当下他追踪前进。那两种足迹时断时续,若有若无。他在足迹的指引下终于来到了摩陂附近的一座山坳。隔老远便闻到一阵肉香,他蹑手蹑脚的欺到高阜处的一片长草丛中,拨开长草向下一看。只见那牛已被架在长竿之上,底下堆满干柴,大火烧得正旺,一阵阵肉香扑鼻而来。十余精壮汉子上身赤祼,围在篝火边上,各执匕首从牛身上割下一大片肉,张嘴大嚼。   他知道凭自己那点傻力气,根本不是这十来个汉子的对手,冒然冲将下去,只有白白送死毫无益处。于是他游目四顾,记好周遭地形,悄悄离开了山坳,以最快速度跑去报告当地亭长。汉时亭长主管一方治安,负责捕拿盗贼。那亭长一天泡妞把妹有多少大事要做,哪会在意他这么一个小牧童?听了之后,不即动身,来到后堂和几房小妾温存半晌,生离死别一番,这才慢腾腾的点起差役,迈着官步,四平八稳的来到山坳。到那只发现了一堆白骨,几块焦炭,还有几根烧焦了的树枝。盗牛贼却不知死到哪里了,一个也没有找到。   邓艾年纪尚轻,毕竟经验不足,没有跟踪追击,顺藤摸瓜,发现贼匪巢穴,说不定还能因此破获几桩大案,这盘缠也就有着落了。他竟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官府身上,殊不知官府一般都只在尘埃落定之后,才会赶到现场,邓艾把希望全寄托在他们身上,还不把什么都给耽误了?   那亭长没抓到盗牛贼,白白跑了一趟,心里当然很郁闷。更主要的是,每年乡里都会差人来核查他的政绩,倘若看到了这一笔,自己怕是升迁无望,永远都要在这小乡村里当什么劳什子的亭长了。突然间他心念一动,斜眼侧睨,瞧着邓艾,冷冷地道:“你叫什么名字?”   邓艾心想:“前段时间你还假惺惺的到我家问长问短,怎么这会就不认识了?”老老实实答道:“邓……邓艾。”   那亭长吃了一惊,道:“邓艾,莫不是今年豫州解元?”   邓艾点点头,道:“正是。”寻思:“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那亭长道:“噫,如今已近二月,会试在际,你因何不前往长安赴考?”   邓艾实话实说:“只因盘……盘缠无着,权……权替村农牧牛,待凑足盘……盘缠之后再行上路。”   那亭长点点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据我所知,替人牧牛一日收入可是不多。你还要养家糊口,又怎有多余的钱来做盘缠?”   邓艾以为那亭长又想接济他,他虽然急于想上长安赴考,却说什么也不愿接受小人恩惠,更不愿低三下四向人求告,冷冷地道:“这个小人自……自有办法,不劳亭……亭长大人费……费心!”   那亭长向他瞧了两眼,笑道:“自有办法,好一个自有办法。我来问你,你急于前往长安赴考,却因无有盘缠而忧心忡忡,是也不是?”   邓艾点点头,道:“正是。”   那亭长道:“你急于筹钱,于是你就监守自盗,偷了他人之牛来凑盘缠,是也不是?”   邓艾没想到那亭长竟把这污水泼到了自己头上,叫道:“冤……冤……冤枉!哪……哪……哪……有此……此……此事!”   那亭长道:“瞧你说话含糊不清,言词闪烁,定是心中有鬼,还敢狡辩!”   邓艾气得手足冰冷,说话更加含糊不清,道:“那……那……那这……这堆白……白骨又如……如何解……解释?”   那亭长道:“这还不容易,定是你为免事情败露,故布疑阵,诱我们上当。我在这里干了小二十年了,什么样刁滑之徒没见过?你这点鬼域伎俩,焉能瞒得过我!”   邓艾气血上涌,满脸通红,这一急口吃更加严重,辩解之词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那亭长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心想:“那天我到你家,瞧你那趾高气扬的样。我话还没说上两句,就被你推了出来,跟着你砰地一声,就把大门关上,害得我的鼻子险些给大门撞到。你现在还没怎么的,就如此骄横,倘若当上了大官,我们岂不都要给你踩在脚下,永远都抬不起头来?哼,你不是很能么,现在我看你还怎么脱身?”说道:“怎么样,没话可说了吧?”   邓艾道:“你……你……你……”   那亭长瞪了他一眼,道:“来人,把这小子拿下!”   众差役平时也看不惯他这股子傲劲,闻令之后,一拥而上,将他捆了个结实。   那亭长道:“带走!明日具文申报乡里,请主管奸盗的游檄差人前来复核。”   邓艾这个报知贼踪的有功人员,就这样莫明其妙的被当成了盗贼。他心里虽有千言万语,却急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恰巧几名村妇就在那片林中采桑,见邓艾被差役抓走,不明所以忙赶到他家来告知邓母,可找到找去都找不到人,最后一村妇在小河边见了陈兰,忙将这事一五一十的对她说了。   陈兰大吃一惊,忙托人照顾群牛,飞也赶去村里寻找邓母,可找来找去,怎么也找不着。她询问了几个乡亲,都说邓母一大早就出村向南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陈兰急忙沿着村子向南找寻,走出十余里,天色向晚。她一个大姑娘家夜里孤身一人在荒山野岭中乱窜是十分危险的,不过找人要紧,她硬着头皮,又走了一柱香的功夫。眼见天色越来越晚,道旁林中时不时发出奇怪的声音,似鸟非鸟,似狼非狼,说不出的可怕。她身子抖个不停,心想这样硬来怕是不行了,再找下去说不定连她自己也要搭进去,不如回村通知他父亲,约齐人手一起寻找。   当下她转身正要回去,忽听见林中砰地一声大响,像是有什么物事轰然倒地。她吓了一跳,啊地一声尖叫,蹬蹬蹬的向后退了几步,躲在一株大树后,探头向外张望。   只听林中有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兰……兰……兰……是你吗?”   陈兰听出这是邓母的声音,此时虽可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但她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听声音邓母像受了严重的伤。她忙奔上前去,拨开长草一看,只见邓母躺上草丛上,嘴角上面颊上青一块紫一块,像是刚被人打过,叫道:“怎么了?谁把你打成这样?”   邓母叹道:“唉,艾儿千好万好,就是性子太傲,不善和他人交往。那些人上门来接济我们,也不全是不安好心,别有所图。可艾儿却不分清红皂白,拒人于千里之外。现在倒好为了一点点盘缠,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相似。我今天去县里找了几户大户人家借钱,他们都曾被艾儿拒绝过,心中不忿,不但不肯借钱,还拿我这个老婆子出气。”   陈兰勃然大怒道:“岂有此理!”   邓母道:“这事你可千万别和艾儿说。”   陈兰泪水滚将下来,道:“他……他……他……”   邓母心中一凛,道:“他怎么了?”   陈兰道:“您听了可千万别着急。”   邓母道:“他到底怎么了?”   陈兰定了定神,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的说了。邓母只觉两眼一黑,瘫倒在地。   与此同时,阴山南麓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两队骑兵列成阵势正在恶战。两方的装束均是一般,头带皮帽,身着皮衣,手中执着一柄弯刀,在阳光下闪耀生光。这两支骑兵一望便知不是中原人物,他们嘴里发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声音,挥舞手中弯刀,弯刀幻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竟向对方身上劈去。   两支军马似乎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两军主力在统兵上将的带领下,冲突几次,都没冲乱对方阵势,反被射死砍死了数千军士。两方酣斗良久,但见羽箭长矛弯刀在天空中飞舞来去,杀声震天,血肉横飞。绿草茵茵的大草原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人尸马尸,绿草也登时被染成鲜红,看上去十分怕人。   忽然间,一阵大风刮过,激起漫天尘沙,径向迎风而立的那支军马卷去。那支军马正全神贯注和敌人纠缠,冷不防大风吹到,不少军士迷了眼睛,登时阵脚大乱,纷纷后退。对方营中鼓声雷震,迎风军接战片时,便即败退。背风军向前追杀,气势锋锐。   迎风军中一个身着白虎皮袍,白虎皮帽,服饰华丽的魁梧大汉眼见自家军马越来越少,一声呼哨,招呼军马仓皇退走。   背风军中一名精壮汉子大叫一声,手中弯刀向前一指。军中鼓声雷鸣,背风军受鼓声所激,大呼酣斗。迎风军再也支持不住,四散奔逃。那魁梧汉子策马正要奔逃,突然间两万骑兵从侧翼包抄过去,截断他的归路。他一犹豫间,前方骑兵追上,将他围在垓心。那汉子叹了一口气,呛啷啷一声响,手中弯刀掉地,道:“罢了,这大草原之主,就让给轲比能吧。”   这人正是当年叱咤草原,开创一代霸业的鲜卑首领檀石槐的后人步度根。要是檀石槐泉下有知,看到自己的后代如此争气,估计会给气活过来。   轲比能军裹了上来,将他捆了结实。这时军中金声大震,各队骑兵井然有序,扫战场的扫战场,扎营的扎营,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不片时,大营立好,布度根在几名亲兵的押解下,进了中军大帐。帐中坐着的正是轲比能,双目如电,霍地在步度根脸上扫了几扫。步度根双膝一软,道:“部落女人牛羊马匹,我都不要了,只求你饶我一命。”   轲比能站起身来,来到他跟前,上下打量,道:“你要我饶你性命?”   步度根颤声道:“求求你饶我一命。”   轲比能冷笑道:“好。”铮地一声响,弯刀出鞘,在他颈边一划。步度根人头掉地,一股鲜血激飞而出,溅在轲比能脸上。他狞笑道:“没想到大草原上居然还有你这样的人,怪不得你会败在我手里。”走到帐口,双手高举,大声高呼:“这片大草原永远都只属于勇士,而不是懦夫!” 第577章 鲜卑演义   一个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晚,汉都长安,宣室殿外,大雨如注。一内侍撑着雨伞,快步走上台阶,来到滴水檐前合上雨伞,取过侍卫递上的干布,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身上的雨水。   只听刘备在里面叫道:“别擦了,快进来。”   那内侍放下湿布,依言进殿。刘备不待他说话,抢先问道:“怎么了?”   那内侍道:“据西河郡传来的六百里加急文书报称,步度根与轲比能两部在云中大草原上发生激战。激战中,草原上突然刮起一阵怪风,步度根部眼睛为沙尘所迷,阵脚大乱。轲比能部乘机突击,大获全胜,阵斩步度根。”   刘备心中一凛,道:“什么,什么。这么说,轲比能并了步度根?”   那内侍点点头道:“正是。有消息说轲比能胜了步度根后不久就率部撤出云中,将王庭设在昔日檀石槐王庭所在地高柳城北三百里处弹汗山啜仇水上,休整士卒。”   突然间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跟着半空打下一个霹雳。刘备颓然坐倒,以手支着额头,摆了个思考者的造型,怔怔出神。过了良久良久,挥了挥手,道:“去把仁禄、孔明二人叫来。”   那内侍一想到天上下这么大的雨,自己竟还要出去传旨叫人,不禁一脸郁闷,应道:“是。”倒退而出,张开雨伞,消失在风雨之中。   乡试时贾仁禄每天上完朝后就要来到中书省议事堂,和诸葛亮、钟繇等人讨论有关考试的一切事宜。他这个人一般只在拍马屁又或是聊女人时才会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聊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说什么也打不起精神。可是上命不可违,他不得硬着头皮和诸葛亮、钟繇等人讨论这些他完全不感兴趣的话题。虽说科举制和三省六部制都是他提出来的,但他那也是迫不得已,只为交差。至于什么为国选才,振兴汉室之类大道理,他嘴上说起来头头是道,可心里去完全不那么想。就和韦公小宝满嘴都是忠字的成语,其实心里所想完全和忠君爱国靠不上半点关系如出一辙。   其实这江山姓刘也罢,姓马也好,就算是姓驴,都和他没什么关系,只要他有吃有喝,有钱使,有妞泡就成。他当初之所以会选择刘备,主要是因为形格势禁,他出不了许昌,而大耳儿就在许昌,近水楼台,不靠他还能靠谁?而他后来一再为刘备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也不是出于什么忠君爱国之心。前期刘备势力弱小,随时可能被他人消灭。在那个时候,他和刘备是一根绳子上的两只蚂蚱,出了事谁也跑不了。他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自然要竭尽所能。到了后期,刘备势力大了,声威日盛,如日方中。这其中可是凝结了他无数的汗水,无数的艰辛,有谁愿意看到自己辛苦多年的成果毁于一旦?贾仁禄自然也不想看到这一幕,于是只好拼死老命将刘备越扶越高,以其说他在千方百计的维护刘备统治,倒不如说他在千方百计保护自己的劳动果实。   既然上了贼船,想下来可就难了。他如今心里所想就是怎么才能下贼船,至于通过考试能拉到多少贤才已不是他最关心的了。不过话说如此说,但他见到各地榜单上那几个震惊世人的名字之后,还是激动不已,那一个晚上他彻底失眠了,不过至于睡不着之后他干了些什么,那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   议事堂他只去了几天,便一个头变两个大,说什么也不想再去了。于是他想出了一个主意,故意在议事堂搞七搞八,时而大嚼狗肉,时而大看春宫,要不就是胡说八道,乱出些牛头不对马嘴的狗屁主意,闹得诸葛亮、钟繇等人头痛欲裂,连解下裤带上吊的心都有了。接连几天下来,议事堂被他闹得鸡飞狗跳,最夸张的一次,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除了诸葛亮等少数几个正人君子之外,其他人都被他引到妓院中办公去者。诸葛亮、钟繇等人被他这么一闹,白天憋了一肚子气,晚上说什么也睡不着。几天下来,眼睛黑了一圈,精神越来越来不济,办公时时常出错,甚至在早朝时当着刘备的面,把孙权地盘给安到了青徐,把曹丕的地盘给安到了江南。至于两人愿不愿意调换地盘,他们实在太累,也没空考虑这种细枝末节了。   后来他们实在受不了了,连名上表,肯请刘备收回成命,别让贾仁禄这匹害群之马再去议事堂了。刘备对贾仁禄的胡闹也有所耳闻,其实他也是很反感这些终日一本正经的老学究,眼见贾仁禄这一插科打诨,原本死气沉沉,好似一潭死水的议事堂气氛登时活跃不少,也不禁感到欣慰。不过诸葛亮、钟繇都是国之干城,他们的意见还是不可不听的,于是刘备当即准奏,大笔一挥。贾仁禄总算如愿以偿,彻底地解放了,高唱:“翻身农奴把歌唱。”回到家中继续为非作歹,鼓捣生孩子。议事堂清除了这个不安定因素,又回复往夕的庄严肃穆。毕竟这里是国家最高权力机关,每天讨论的都是关系国家安危、百姓福旨的大事,严肃认真才是它应该有的氛围。不过众人心里总觉得的好像少点什么,浑身不对劲。   这天夜里,贾仁禄当然还和往常一样,在自己的屋中和甄宓下象棋。其实下象棋本身没什么旖旎,只不过他下棋的规矩和他人略有不同,其他人下棋最多是赌赌钱,小赌娱情,大赌伤身。他不,他和夫人下棋赌脱衣服,谁输了谁扒一件衣衫,两人都扒光了,就熄灯睡觉。在这条残酷规矩的激励下,贾家几位夫人的棋艺突飞猛进,连最笨的祝融都和现在的国手不相上下,甄宓自然更加了不得,犹其是两门大炮用的好极了,实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在它的火力范围内,敌人的一切军事行动,都显的软弱无力,徒劳无功,其水平似乎有望问鼎棋王这一光荣的头衔。贾仁禄只不过把下棋当名目,吃豆腐才是真正目的,是以下来下去,水平还是停留在臭棋篓子这个档次。两相较艺,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几局棋下来,他就脱得只剩条裤衩,而他的夫人仍包得严严实实,到了最后贾仁禄输得实在不想下了,大叫一声:“熄灯睡觉。”棋赛就此结束。   那内侍来到贾府的时候,贾仁禄刚研究出来的,自认为天下无敌的,一定能如愿以偿的几个阵法都被甄宓轻轻松松,应手而破。贾仁禄全身上下又只剩下一条裤衩,正抓耳挠腮,捏着一只大车,贼眼乱瞄,不知该往哪摆。忽听赵二在门外叫道:“老爷,内侍前来传旨,着老爷火速进宫。”   甄宓柳眉一蹙,道:“下这么大的雨,怎么还要进宫,明天再去不成么?”   赵二道:“那内侍说了,轲比能并了步度根,这可是十万火急的大事,皇上没了主意,请老爷进宫商议。”   贾仁禄如释重负,嘿嘿一笑,道:“皇上着我进宫呢,这棋看来是下不了。”   甄宓服侍他穿上朝服,笑道:“还好有皇上替你解围,不然我看你该怎么办,呵呵?”   贾仁禄这个象棋的发明人,居然下不过一个娘们,不禁羞愧无地,想找到条地缝钻进去。好在他脸皮甚厚,脸上只是微微一红,便又恢复正常,道:“你等着,老子明天准赢你。”   甄宓笑道:“好,我倒要见识见识你大叫投降的手段。”替他穿好的衣服,对赵二说道:“备车。吩咐车夫小心些,别和赶着去投胎似的。小心地上的泥水溅到了仁禄。”   赵二应道:“是。”   贾仁禄满含深情的瞧了她一眼,转身出屋。赵二打起雨伞,送他到大门口。车夫早就驾着马车等在门外,扶他上了马车,加鞭打马,扬长而去。   刘备道:“轲比能并了步度根之事,你们可听说了?”   诸葛亮叹了一口气道:“臣最不愿看到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刘备道:“都怪朕过于托大,没想到轲比能这厮竟如此厉害,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杀了步度根。如今轲比能成了鲜卑真正的首领,他一定不满足于统一草原,一定会和檀石槐一样侵扰中原,不知你们有何高见?”   其时汉朝将非我族类一律视为蛮夷,在天朝上邦,唯我独尊思想的支配下,举朝上下,对汉朝周边的蛮夷都不是很了解,连和他们打了四百多年交道的匈奴,他们所知道的也仅仅限于《史记》和《汉书》上的两篇列传,至于光武中兴以来汉朝和匈奴又发生了哪些冲突,就只有负责修史的史学家们感兴趣。对匈奴尚且如此,对其他民族,满朝文武更是一无所知,有的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说过。其实他们对那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胸口上长满黑毛,一辈子才洗两三次澡的域外蛮夷丝毫不感兴趣,对他们的疆界变迁,历史沿革也是一无所知。相比之下,这些官吏倒更在乎哪些皮肤白晰,双眸湛蓝,发呈金黄的异域美人,时常聚在一起评头论足,污言秽语,当真耳不忍闻。刘备、诸葛亮、钟繇等人虽然没有其他人这么无聊,但国中每日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屁事兀自理不清楚,哪还有闲情逸志去理会这些藩邦大老粗家里的二三事?   贾仁禄虽然终日游手好闲,但也不是一点正事不干。他知道大汉迟早要对鲜卑用兵,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段时间他除了让甄宓、姜维、石苞等人为他找来所有关于鲜卑的史料,还差急足赶往汉鲜边境,通过各种方法,收集有关鲜卑的情报。反正他穷的就只剩下钱了,重赏之下,必有情报。各种有关系的,没关系的,正道的,小道的消息源源而来。他着实恶补了这方面的知识。这时他虽说不上是鲜卑历史的专家,却也装了一肚皮的鲜卑族演变史。说道:“皇上,要想知道轲比能下一步的动向,就必须了解鲜卑历史。不知皇上对这方面的历史可有涉略?”   近年来,刘备专心泡妞,心无旁笃,眼中所见,只是刘贵妃的一喜一愁,耳中所闻,只是刘贵妃的一语一笑,以至于国家大事都无心处理,哪还有空理会这些闲事?不过他又不愿自认自己不知,笑道:“嗯,鲜卑历史朕还是了解一些的,你且说说,看你知道的和朕的有何不同。”   贾仁禄咳嗽两声,摆了说书生,一拍醒木,讲起了鲜卑演义:“鲜卑是古时东胡族的一支,因为居住在鲜卑山,故而得名。正因如此,它和匈奴大为不同。匈奴历经千百年的演变,相互兼并,弱肉强食,已成为一个大帝国,有正式的首领‘单于’,相当于咱大汉的皇帝,有权杀人脑袋,打人屁股。其下设左右贤王,左右谷什么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等等官职来管制诸部,达到如心使臂,如臂使指之效,这些官职当然都是由单于任命的。而鲜卑则不然,它是所有居住在鲜卑山部落的统称,没有正式首领,以其说鲜卑是一个国家,倒不如说是一个族群联盟。鲜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诸部林立,无所统属,各不相下,相互间内讧不断,战乱频仍,这也就是鲜卑为什么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屈于匈奴之下,受其役属,怎么也抬不起头来的原因。”   “先汉时期鲜卑几乎名不见经传,只是个屈膝于强大统一的匈奴帝国下的小部族。鲜卑登上历史舞台还要从后汉说起。后汉初,鲜卑族从属于匈奴,光武皇帝建武二十一年,大汉辽东太守祭彤大败鲜卑人,收其地,其首领偏何率部降汉。不久,鲜卑族另一部落首领仇贲到洛阳朝见光武皇帝,光武皇帝封其为王,与宁城护乌桓校尉同辖鲜卑人。”   “其时大汉在北方的主要敌人还是匈奴,匈奴自恃强盛,不服王化,屡侵中国,举朝上下都对其十分重视。可正因如此,朝中官员只顾对付匈奴,忽视其他部族,给其他部族以可趁之机,乘机坐大。鲜卑就是一个最著名的例子,不过事关大汉对外政策,臣不敢妄加评论。和帝永元年间,大将军窦宪遣右校尉耿夔击破匈奴,北单于逃走。鲜卑乘机离开自己原先住的那块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烂地,迁徙到水草肥美的匈奴故地。当时匈奴并没有全部逃散,留在故地的尚有十余万部众,因单于逃亡,无所从属,见鲜卑人来了,便自号鲜卑,跟在他们屁屁后面混,这些部落和鲜卑人通婚,逐渐被鲜卑人同化。鲜卑一下子得了十余万人,由此强盛,开始侵扰中原。臣刚才说到,鲜卑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个族群,它虽然离开了鲜卑山,到了匈奴故地,但诸部林立的局面仍没有改变,自己部落内部甚是团结,亲如兄弟。可部落与部落之间却视为仇敌,一见面就打打杀杀,是以当时鲜卑虽然进犯中国,为害倒也不大。”   “桓灵之世鲜卑出了一个不世出的英雄檀石槐,他凭借以生俱来的武勇智谋,打平鲜卑诸部。哪个部落不服他管制,他就拿着西瓜刀,打到那个部落不敢再放声音为止。由于檀石槐部众骁勇善斗,而且他为人廉直,对诸部一视同仁,无所阿护,诸部畏服,共同推举他为鲜卑诸部大人。一度混乱不堪,内战不止鲜卑终于出现了一个强大而统一政权,檀石槐统一鲜卑诸部后,设王庭于高柳北三百余里弹汗山啜仇水上,立法教民,兴利除蔽,鲜卑东西部大人尽皆隶属于他,兵马甚盛,控弦二三十万骑,南钞汉边,北拒丁令,东却夫余,西击乌孙,尽占匈奴故地,领土面积东西长一万二千余里,南北宽七千余里,网罗山川、水泽、盐池甚广。那时桓帝在位,听说檀石槐他老人家混得有模有样,人五人六,渐渐威胁到他的统治,不由的心里害怕,派遣使匈奴中郎将张奂领军攻打,结果吃了个大败仗。桓帝见打他不过,无法用武力压服,便退而求其次,派使者带着玉制大印到鲜卑王庭,封檀石槐为王,并打算和他和亲,将宗女嫁给他。”   刘备听到这里,眉头一皱,伸手在案上轻轻一拍,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桓帝仅因区区一场败仗就畏敌如虎,竟不故后人议论及祖宗基业,封藩邦蛮夷为王,还要同他和亲,示弱之极,简直就是丧权辱国,丧权辱国!无怪乎近年来鲜卑人妄自尊大,目无汉人,寇略边境,致使边境狼烟四起,殆无宁岁,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定了定神,怒气稍解,笑道:“你说的这些,朕有些知道,有此竟一无所知,看来你也不是整天都在这个那个,还是有读些书的,很好,很好。你接着说吧。”   贾仁禄嘿嘿一笑,接着道:“檀石槐这人果然不同凡响,比匈奴那些流氓单于要来的有见识的多。他看出了桓帝外强中干,没几天蹦头了。既不接受汉朝封号,也不同意和亲,继续和汉朝为敌,派遣人马化整为零,寇掠边境。皇上,您可别为这些表面现象所迷惑,以为鲜卑在檀石槐的领导下,真正实现统一,内部铁板一块,毫无空隙。”   刘备沉吟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贾仁禄道:“不是的。檀石槐建立的政权,和周朝分封制政权也差不多少,周初确立分封制,将一整块好好的地盘,分成百八十块,和狗啃似的,由各个诸侯王治理。周王是天下共主,有权调动诸侯军队,却一般不插手诸侯内部事务。檀石槐也是如此,他只是鲜卑各部名义上的首领,权力可以说有限的紧,他仅仅只能调动各部人马,至于各部官吏任命及内部事务处理,都是由各部大人说得算,他是插不上手的,这一点比起匈奴单于来可就差得远了。正因如此,他为了均衡各部之间的利益关系,不让他们为了点营头小利,自己人先和自己人掐起来,于是将领地一分为三,从右北平以东至辽东为东部,居住弥加、阙机、素利、槐头、宇文、段等等二十几个部族。从右北平往西至上谷为中部,居住柯最、阙居、慕容等十几个部落,从上谷往西至敦煌,为西部居住置什么落罗、日什么推演,宴什么游等部落。唉,这些什么狗屁部落的名字真难记,老子前后记了八百遍,还是没记住。”   诸葛亮笑道:“那三个部落是置鞬落罗、日律推演、宴荔游。”   贾仁禄笑道:“对的,对的,就是这三个部落。”   刘备道:“好家伙,这是什么名字啊?如此拗口,反正朕是记不住,哈哈!”   贾仁禄接着道:“灵帝时,檀石槐见大汉日益衰弱,更加猖狂,遣大队骑兵寇略幽并二州。边境诸郡,每年都要遭受他们的侵害,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刘备就出生在幽州涿郡,听他说到这里,登时想起小时候鲜卑骑兵攻打涿郡杀掠人民的往事,他亲眼见到一个鲜卑骑兵将一个小孩杀死,并残忍的将他的肠子挑了出来。想到这里不由双眼冒火,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却不说话。   贾仁禄接着道:“熹平六年,灵帝遣护乌丸校尉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匈奴中郎将臧旻和匈奴南单于出雁门塞,三道并进,攻打檀石槐。檀石槐率部众迎战,大败我军,数万兵马,只回来了十分之一,惨啊!经过这两场大的败仗,汉朝不再对鲜卑用兵。鲜卑屡胜则骄,整日鼓捣生孩子,部众越来越多,光靠打猎放牧,已不能满足他们要求。于是檀石槐便开始为部落的生计考虑,努力发展生产,也无心在大规模寇略汉境了。檀石槐死后,他的儿子和连接位。虎父有时也能生出犬子来,和连和他的父亲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和连又贪财又好色,断法不平,有西部鲜卑不满和连统治,集体叛离,自立门户,刚刚统一起来的鲜卑诸部,又走回大起内讧的老路上去了,檀石槐看来还真的是死不得。和连在灵帝末年攻打我大汉的北地郡,被北地郡一农民当成偷马贼给射死了。和连死后,他的儿子骞曼还小,他老哥的儿子魁头接位。后来骞曼长大,和魁头争位,两方谈判破裂,便拿起西瓜刀大打出手,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这一仗最终导致鲜卑内部彻底分裂,所有部落都脱立魁头控制,自行其事。魁头死后,接位的就是那个已成刀下之鬼的步度根。步度根只是名义上的鲜卑共主,其实谁也管不了。这就和东周列国的情景十分相似,东周时,周王只能管理洛阳附近的一亩三分地,出了这个地方,他的政令就如同废纸一张。齐、楚、晋、秦、鲁、郑、陈、蔡、卫、曹、宋等等诸侯国各行其是,相互兼并,战乱一直沿续到秦灭六国为止。鲜卑也是一般,刚才我念到的部落就已经有十几个,还有一堆是我没念到的。轲比能灭了步度根,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一小步,真正的战斗对他来说,才刚刚开始,皇上暂时不必担心他会成第二个檀石槐。”   刘备沉吟道:“哦,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贾仁禄道:“嗯,刚刚开始。”   刘备道:“步度根虽然懦弱,好歹是鲜卑名义上的共主。轲比能杀了步度根足以震慑诸部,还有哪个部落敢不服他?”   贾仁禄道:“鲜卑大小部落近百,要想统一这些部落,谈何容易,据臣所知,鲜卑诸部中,不服他的大有人在。檀石槐死后,西部鲜卑叛离,这些部落地广兵强,既不服步度根,也不服柯比能。更主要的是柯比能没有他们强大,也拿他们没有办法。西部鲜卑叛离后也发生了分裂,其中一支远窜到凉州北面大沙漠中,称河西鲜卑。这片地方大都是不毛之地,柯比能肯定不感兴趣,不会对他们下手的。另一支则跑到阴山以北的匈奴故地居住,这就是鼎鼎有名的拓跋鲜卑,这支鲜卑可是有百神呵护,前途不可限量,命自然硬的很。轲比能想要灭他简直就是痴心枉想,不自量力。所以北面这一路,轲比能无论如何啃不动,而且还不敢惹他们不高兴。剩下就只有东面这一路了,其实这一路也一样不好啃,只不过足以改变历史,震惊天下的几个部落,势力都还不大,山中没有老虎,还是有可乘之机的。现阶段东部鲜卑中势力最大的就是素利部。轲比能在右北平上谷一带混的时候就和他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从轲比能将王庭迁往弹汗山就可以看出他要对素利用兵。上次皇上既没听孔明建议出兵帮助步度根,也没采纳微臣的建议用匈奴来制衡鲜卑内乱,致使轲比能坐大,使他有了同大汉一拼的实力。如今他和素利之间的争斗,皇上不能再坐视了。若再坐视,轲比能灭了东部鲜卑,就有实力和拓跋河西鲜卑一较高下了。一旦他统一了鲜卑各部,这个势力可不知要比檀石槐时要强大多少倍,我大汉正在对吴魏用兵紧要关头,可无法同这样强大的势力抗衡的。”   诸葛亮双眼一亮,道:“臣自认为对鲜卑了解已无以复加,可和仁禄相比竟如井底之蛙。像什么河西鲜卑,拓跋鲜卑的名称,臣还是第一次听说。更令人惊奇的是,仁禄竟像是知道将来哪支鲜卑会走向兴盛似的。皇上,仁禄的话虽然长了些,但将鲜卑的历史沿革分析的十分透彻,可谓知己知彼。如今鲜卑看似统一,其实四分五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方才仁禄提到的拓跋、河西这两大鲜卑,皇上最好派使者安抚,令其归顺,共同对付柯比能。我们再派遣军队,帮助素利,区区轲比能,不足为忧也。”   刘备点点头道:“嗯,孔明,这事就是你去办,你明天就到议事堂和诸大臣合计合计,拟道圣旨,着礼部差人前往河西鲜卑和拓跋鲜卑处安抚。不知这两支鲜卑的首领都叫什么,为了能对付轲比能,朕倒不吝封他们为王。”   贾仁禄道:“河西鲜卑是一个族群,相互间无所统属,没有首领。拓跋鲜卑的首领叫拓跋诘汾。”心想:“轲比能其实是个小角色,其实没什么好怕的。鲜卑真正可怕的是拓跋、慕容、宇文这三个部落,别看他们现在跟头狗似的,唯他人之命是听,以后可大大的了不得,那可是都是有皇帝命的,岂同等闲?本来最好就是乘他们还是头狗的时候,将他们都杀了,永除后患。可他们都有天子命,百神呵护,怕不是那么好除的,司马懿被火烧尚且天降甘霖以救其厄,何况这些人?还算了吧,再说现在刘备为对付轲比能,巴结他们都来不及,老子的建议他们是一定不会听的。唉,为了对付一个人,而让其他人坐大,咱大汉怎么老干这样的傻事。”   刘备当然没有贾仁禄远见,不知现在这些小角色,他日都是侵犯中原的元凶祸首,道:“嗯,只要这个拓跋诘汾肯归顺,朕就封他为归义王。”   三人又商议一阵,各自散去。贾仁禄回到家已是将近四更,棋是没得下了,只好搂着甄宓睡觉了。   襄城县县衙,县令亲自审问偷牛贼邓艾,道:“大胆邓艾,你居然监守自盗,盗取主人所养肥牛一只,以充盘缠。你具体是如何下手的,那牛又被卖往何处,还不给本官从实招来!”   邓艾道:“绝……绝……绝……”   县令道:“绝什么绝,还不快招。”   邓艾道:“小……小……小……”   县令见他含糊其词,一时忘了他有口吃,鼻子登给气歪了,叫道:“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招的!”从签筒中抽出一只令牌,摔在地上,叫道:“给我拖下去,重打五十!”   差役一拥而上,将他拖了下去,打了五十大板。   县令道:“怎么样,滋味不好受吧,你到底招是不招?”   邓艾道:“不……不……不……”   县令气得手足冰冷,道:“再打。”   如此反复数次,邓艾吃了一百来板,屁股裂成了八瓣,此时他已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心想:“偷牛罪不致死,若是认了,保住条命。他日未始没有出人头地之时,到那时再找狗官算帐不迟。”道:“小人愿……愿……愿……”   只听外间一个女子声音叫道:“且慢,艾儿是冤枉的。” 第578章 荒野怪客   襄城县令也吃过邓艾精心烹制的闭门羹一碗,吃完之后,大叫一声:“味道好极了。”对他的感情之情自是溢于颜表,刻骨铭心。他正愁不知该如何报答邓艾对他的恩惠,就出了这一档子事。   审问盗贼本就是他的份内之事,屈打成招又是他的拿手好戏。既然邓艾犯到他手里,他若不好好待他,真是枉自为人了。   毕竟大宋第一聪明人包青天只是生活在电剧里及人们的想象之中,现实生活中像他那样公正无私,明察秋毫,断案如神的人不是没有,却如凤毛麟角,少得可怜,一般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遇到的。   其时地方上这些官吏早就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那时科举制尚未实行,他们大多都是通过中正或名人推举。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国家大了中正名人自然也就良莠不齐,他们推举的所谓人才,也大多含有水分。几百匹绢帛往中正家里一送,这评语自然也就天花乱坠,要多好有多好。要是带上几篇酸文到中正那里一展所长,这评语估计也就如同文章一样酸溜溜的,让人一看就倒味口。   其实都别说官场,就连给皇帝挑选秀女也是如此。西汉时著名美女,有“落雁”之称的王昭君被选为秀女后,不肯给画师毛延寿进贡。毛延寿恼将起来,大笔一挥,在画像上王昭君那美丽面庞上点上丧夫落泪痣一颗,登时破坏了整体形象。其时宫女进宫,是见不到皇帝本人的,而是由画工画了像,送到皇帝那里去听候挑选,由皇帝安排工作,看是陪他睡觉,还是做其他粗活累活。汉元帝一见王昭君的画像,大皱眉头,跟着也是大笔一挥,著名美女就此束之高阁,成了著名霉女。其后南匈奴呼韩邪单于进京面圣,要求和亲。那时匈奴早已是一头人人得而打之的落水狗,和亲已不是非得公主不可了。汉元帝便在宫女中挑选合适人选嫁给呼韩邪。王昭君被沤在深宫里都快发霉了,她实在不愿再呆在宫里了,于是主动请缨。呼韩邪辞行的那天,汉元帝将王昭君等五个美人叫将出来,让呼韩邪过目。其实这五个美人都是要给呼韩邪的。呼韩邪不知道,见王昭君丰容靓饰,光明汉宫,顾影徘徊,竦动左右,伸手一指,大叫:“就她了。”汉元帝见王昭君往那一站,登时将自己宫里的那几个陈年宿货给比下去了,也是大吃一惊,他是一国之君,不好失信,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让王昭君跟着呼韩邪去了。只因毛延寿的一笔,好好的一朵鲜花就此插在了牛粪上。回宫后汉元帝调来王昭君的画像一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还不到真人一半美丽,登时明白这里面有猫腻,勃然大怒,将毛延寿拖将下去五牛分尸。不过事情已成定局,就算将毛延寿烧成灰,也已经晚了,一切已无可挽回了。   既然当时的中正又或是名人或多或少都有毛延寿的嗜好,他们选出来的这些地方官也大多都是花了银子的,上任之后的首要任务,就是把本给捞回来,然后就是捞上更多钱,才不枉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劲,谋到这个差使。至于查察大案,劝课农桑这样的小事不过是细枝末节,稍微糊弄一下也就可以了。遇到案子,稍微负责任的便假摸假样的到现场一转,根据现场所显示的一些表象,加上自己丰富想像,前后贯穿,这事情也就“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不负责任的往往连现场都懒得去,在正堂里做上一个美梦,根据梦中所示,说上几句梦话,胡乱找一个替罪羊,夹棍板子这么一上,一桩惊天大案就此尘埃落定,成功告破。   襄城县令虽说也是花了钱才当上官的,其实还是挺负责任的。在任期间政绩斐然,他手脚是不怎么干净,但好歹也为百姓办了几件实事,总得来说算是个好官。他也知道凡事要讲证据,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就胡乱定案,接到乡里送来案卷后,亲自到现场查察。乡亲们都没有看到偷牛贼偷牛那一幕,加之怕见官府,被问到时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邓艾缺乏川资无法进京赶考,这可是不争的事实,他是有作案动机的。而且牛整天都和他在一起,他要偷十分容易,也有做案条件,何况又没有人替他作证,证明他是清白的,这几个条件这么一凑,案情当真是十分清楚明白。至于林中那些时断时续的脚印县令也见了,邓艾说那些是丢失之牛的蹄印,不过这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连牛的主人都辩认不出,这条明显的事实也就不作数了。总而言之,一切表象都指向一个本质,那就是可怜的邓艾同志是偷牛贼。   偷牛这样的事情在当时时常发生,也不算什么大案。县令若是高抬贵手,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赔上主人几贯钱,也就不了了之。可邓艾却偏偏将县令大人也给得罪了。穷乡僻壤里埋没几个人才,这也是很平常的事,县令大人不知道他治下有这么一个震动天下的人物,却也无可厚非。乡试后,他脱颖而出,令州人瞩目。县令没想到治下居然埋了这么一块金子,去他家坐坐,问问他有什么难处,需要什么帮助,这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没想到却遇到这么一出,好心硬被当成了驴肝肺,这县令能不火大么?   历史上邓艾攻下蜀国,功劳大的没话说,可却因几句馋言,被抓回京城,开刀问斩,这其实不是没有原因的。一方面是因为他自矜功劳,上表自请留镇益州,惹得司马昭不高兴了。另一方面也是他做人太差劲,没学会花轿子人人抬。这么大的功劳肯定不是他一个人就能立的,没有钟会和其他人马在北面拖住姜维,他也不可能顺利入蜀。自己既然吃到了肉,好歹给人留碗汤喝,这也是起码的道理。可他却不,独占全功,自以为能,终于引起钟会等人眼红,跑到司马昭那打小报道,给他上了一大堆眼药,最终导致他身败名裂。   邓艾就是这么一个人,虽然有才,却不近人情。那日见县令来了,还以为他和那些小人一样,别有用心,指望自己发达了能提携他一把。他深知为官应该公正廉明,门绝私谒,此时虽未当上官,却也得以身作责,就当提前演练了。平生不作绉眉事,世上应无切齿人。他原以为中了解元,是老天对他的考验结束了,自己这个丑媳妇终于熬成了婆,时来运转了。于是扬眉吐气,趾高气昂,想得罪什么人就得罪什么人,反正日后自己飞黄腾达,这些人都是他脚下一条狗,想怎么踹就怎么踹。哪知全然不是那么事,如今笔可是握在县令手里,判决是轻是重,有罪无罪,全在他老人家一念之间。邓艾在认罪的那一刹那心里终于闪过一丝悔意,寻思当初要不让县令大人下不来台,就算这牛是自己偷的,县令大人也会看在自己是个人才份上网开一面的,如今一切都别提了,看来自己得在冰冷的铁窗下渡过漫长的几年时光了。   县令见他愿招,心下大喜,正要当庭宣判,忽听地这么一喊,气极败坏叫道:“是谁在外面喧哗?”   差役来报:“是邓艾的母亲和几个乡亲。”   县令叫道:“带上堂来的。”   邓母一干人等来到正堂,跪在阶下。县令道:“你说你儿子是冤枉的,可有何证据?”   邓母指着旁边一个中年汉子,道:“这位就是牛的主人,大人去过咱村,应该认得吧。”   县令低头向那人瞧了一眼,点了点头,道:“本官今日审理你的案子,差人传你到堂,你却推说有病不肯前来,怎么这回倒来了?本官看你面色如常,精神健旺,不像是身染恶疾,你可知欺瞒上官该当何罪?”   那中年汉子吓得面如土色,话也说不出来,一连劲的磕头,咚咚咚地也不知磕了多少个。   邓母道:“他是乡野小民,怕见大人,又不知道这些规矩,还请大人别见怪。”   县令捋须道:“本来照理要打你一顿板子,不过看在邓夫人替你求情的份上,就免了吧。”   那汉子一面磕头,一面说道:“多谢大人开恩,多谢大人开恩。”   县令道:“罢了,你现在来了,有什么话要对本官说?”   那汉子嗫嚅,道:“小人家里不过是丢了一头牛,不算什么大事,大人为此事大伤脑筋实在不值得,小民也不要牛了,还请大人别再追究此事。”   县令道:“哦,你不追究了。”   那汉子道:“草民不再追究此事。”   县令怒道:“邓艾偷取他人财物,触犯国家律法,岂能因你一句话就不追究了?”   那汉子也不知国家律法到底长啥样,见他声色俱厉,不由得浑身乱抖,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暗叹官大一级压死人,这话果然很有道理。   正堂两旁站满了手执烧火棍的衙役。大老爷正中一坐,双目如电,面色凝重,不怒自威。邓母第一次见过这阵势,也是怕的厉害。不过她为了救邓艾,性命尚可以不要,哪能轻易的被这阵势吓倒?当下她硬着头皮指着边上几位老者,说道:“这几位是村里老人,德高望重,从来不说假话。他们亲眼看见牛不是艾儿偷的,而是另有其人。”   县令道:“有这事?”   那几位老者,异口同声道:“正是如此,我们的孙儿当时正在附近玩耍曾见有几个不认识的男子偷牛来。”   县令举起惊堂木重重往下一拍,发出啪的一声大响,怒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当初问你们的时候,你们为何不说?”   那几位老者身子不约而同的颤了一颤,道:“都怪那几个娃子不知轻重,他们一来和邓艾这娃娃不对付,不愿替他出头。二来他们也怕官府找不到那几个人会胡乱抓他们去关起来,所以不敢说,我们也是才知道的。”   县令手捋长须,向前来作证的那亭长瞧了一眼,笑道:“官府有这么可怕么?”顿了顿,道:“既然有人看见这牛不是邓艾偷的,而且牛主人也不追究了,本官又何必穷追猛打?邓艾既然是清白的,那就当堂开释。”说着走了下来,亲自将邓艾扶起,取过钥匙,将他的手铐脚镣去了,跟着一揖到地,就适才之事向他赔礼道赚,并奉上一笔数目可观的钱财,权充汤药费。   县令这一举动,登时引起围观百姓齐声赞扬。众百姓纷纷竖起大拇指,齐声称颂他是古往今来难得一见的青天大老爷。   邓艾见那县令向自己低头认错,认定他是怕自己日后飞黄腾达,不敢开罪自己,又来劲了,适才的悔意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恶狠狠的瞪了县令一眼,既不称谢,也不伸手接钱,在邓母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去了。   县令也不以为意,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喃喃地道:“好大的架子。退堂。”拂袖走入内堂。   一桩不大不小的案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偃旗息鼓,没有热闹可以看了,众百姓在县衙门口悄声议论一阵,发一声喊,如鸟兽散,回家鼓捣自己那堆剪不断理还乱的烂事去了。   那亭长没想到县长仅凭几个刁民的一面之词就把人给放了,如此不看事实,不讲证据,简直就是一个大大的昏官。他满腹疑心,踱进后堂,想找县令问个明白。   县令正准备到自己新娶的小妾那和她温存,见到亭长,一脸不悦,道:“案子结了,你怎么还不走?”   那亭长道:“这些刁民明明就是在为邓艾开脱,大人为何仅凭一面之词就将人给放了?”   县令向他瞧一眼,道:“你这么想治邓艾的罪,怕是另有隐情吧?”   那亭长老脸一红,道:“哪有……哪有……”   县令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说实话,我也看不惯他那股子不可一视的傲劲。”   那亭长道:“那该将他重重治罪,就这么放了,不是太便宜他了。”   县令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小子日后成就非同小可。这小子又这么傲,容易记仇,咱可不能得罪他。”   那亭长嗤得一声,道:“就他?这小子话都说不清楚,还能看成什么大事。”   县令道:“你还别不信。我来问你,你若是牧童,丢了牛第一反应是什么?”   那亭长不假思索道:“找啊!”   县令冷笑,道:“所以你只能当亭长。邓艾呢,他第一反应是查察周围有无可疑痕迹,结果发现牛的蹄印及可疑男子的足印。”   那亭长道:“这不过邓艾的一面之词。”   县令摇了摇头,道:“不,他说的是真话,其实我早就知道这牛不是他偷的。”   那亭长道:“那您为什么还要动用大刑逼他招供?”   县令笑了笑道:“你说呢?”   那亭长沉吟片刻,笑道:“我明白了,您是……”   县令道:“明白就成了。他年纪轻轻,在遇到紧急情况下,尚能保持冷静,查察线索,已经很不容易了,我自问在那种情况下,也不能做得比他更好。他唯一做得不好的地方,就是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要是换了我,定会暗中跟随那伙贼人,直捣巢穴,到那时再去找官府,便十拿九稳了。”   那亭长脸上又一红,道:“经您这么一说,这小子还是有些鬼门道。”   县令道:“他是一块金子,总有人会发现的。你我若是开罪他,日后可是后患无穷。倘若真要治他的罪,就要把他杀了,一了白了。偷牛罪不致死,咱杀不了他,又何必为了一点点小事,而为自己日后找不痛快?”   那亭长深以为然,道:“那您打了他,不是也大大得罪了他么?”   县令笑道:“我是打了他,那不过是审案的正常程序罢了,之后我又道过歉了,这些在案卷上写得清清楚楚。谁又能不犯错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最多只能怪我本事不济,一时不明,没法把别的名目安在我身上。”   那亭长道:“大人,您真是高明,真是……”   县令道:“马屁别拍了,我还有正事要办,你请回吧。”   那亭长拍马屁拍在马脚上,一脸没趣,怏怏而回。县令喃喃地道:“本来希望这顿板子能打醒他,不过看来效果不佳。”叹了一口气,转到小妾那为非作歹去者。   邓母扶着邓艾出了县衙,众乡亲难得进城一趟,都不愿即回,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邓艾问道:“乡亲们为什么突然改了供词,助我脱困?”   邓母道:“这可要感谢陈老先生及他的闺女,要不是他俩四出奔走,我真不该怎么办才好。”   原来那日陈兰将邓母救醒后,扶回了村子。邓母一时没了主意,哭个不停。陈兰劝她不住,只得由她去哭。回家和父亲商量。陈先生在村里教了半辈子书,教出来桃李虽非遍及天下,却也遍及十里八乡。他在当地说话可是极有份量的。当下陈先生四出游说,村里那几位长者家中都有娃娃在陈先生的学堂里上学,如今实行科举制,孩子将来能不能成大器,可全看先生怎么教了,哪敢开罪他?又听他说的十分有道理,便窜通一气,编了一大片谎话,合起伙来欺骗县令。在陈老先生的游说下,众乡亲也觉得邓艾很可怜,主动捐钱,为他凑上京的盘缠。家境宽裕的多出些,家境艰难的少出些,就这样你出五十我出一百,铜钱如潮水一般涌到陈老生的手中,不到半日的功夫就凑出了三五千钱。除了上京和还债外,还有富裕,陈先生便私下作主取出一部分钱赔给丢牛的那人,让他别再追究此事。可巧那人家里也有娃娃在陈先生学堂里就读,也不敢得罪他。何况好好一头牛已成了一堆骨架,就算把邓艾给杀了,那牛也活不转了。既然人家赔了牛钱,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便答应下来。就这样众乡亲齐聚公堂为邓艾开脱。若非陈老先生,心地纯善,又很看好邓艾,主动为他奔走,邓艾可是有苦头吃了。   邓母将前因后果说了,最后道:“你上京的盘缠总算是有着落了,这可多亏陈老先生了,你回去可得亲自登门,好好谢谢他。”   邓艾一脸不悦,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邓母道:“难道让你说声谢谢,就这么难么?”   邓艾道:“大恩不言谢,这么大恩惠岂是一句谢谢就能够报答的?等以后我出息了,多给他些钱,报答他的恩惠,也就是了。”   邓母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扶他回村。   邓艾打小就在外奔波,饱经风吹雨打,身子骨倒也壮实。他被打一百来板子,受伤不轻。这要是换作从小骄生惯养的纨绔子弟,这一百板子下去,人非被打死不可。可对他这个乡下的小屁孩来说,这不过再平常不过的损伤,将养了三五日,已勉强可以下地行走。其时已是二月中旬,离会试之期不足一月。好在盘缠已有了着落,现在赶去,勉强还来得及。这日邓艾辞了老母,也不知会村里人,将包着几件破衣,几卷简牍的包裹往身上一背,哼着小曲,独自一人走上通往长安的官道。时间紧迫,他本来该骑马的,可是战乱刚结束,村里人才刚过上几天好日子,还不富裕,没有多余的钱给他挥霍。这些钱只够他在道上啃窝头吃咸菜,在长安住三流旅店的,这马是无论如何也买不起的,只好靠两条腿一二一了。   来到村口,瞥眼间只见道旁槐树下站着一个女子,却是陈兰。邓艾迎了上去,陈兰道:“你要去考试,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邓艾笑道:“我们打小在……在一块玩,还有必要搞这些没……没用的礼节么?我去安城的时……时候,不也没……没和你说么?”   陈兰道:“上次去安城,你还是会回来的,这次可就不同了。”   邓艾笑道:“有什么不同?”   陈兰道:“以你的本事,这次去长安一准能当上大官,那时你还回来么?”   邓艾在这里当了几年牛司令,对这里一切都感到腻烦,早就不想再呆了,道:“好男儿志……志在四方,岂能在这个小……小山村里……里养一辈子牛?”   陈兰一颗心沉了下去,道:“这么说是不回来了?”   邓艾道:“等我建……建了功立……立了业,当上大……大官,肯定会衣……衣锦还乡的,到那时……”   陈兰打断道:“你的故乡在义阳,你要还乡也是回那去。这里算什么,不过是你暂时栖身之地而已,何况这里除了给你带来伤心,还给你带来什么?你又怎会再回来?”   邓艾的心思被她说个正着,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道:“这……这……这……”   陈兰嗔道:“这什么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还不赶紧走。去晚了你还怎么志在四方,还不又得乖乖回来养牛。”   邓艾愣没听出她弦外有音,抬头看了看天,点点头,道:“你说得没错,天色不早,我这就去了。”   陈兰心头一酸,道:“嗯,你去吧。”说着挥了挥手。   邓艾虽然好想哄她说自己还会回来,可不想对她说假话,向她瞧了两眼,咬一咬牙,转身上路。   陈兰望着他远去背影,泪如雨下。   由于上天这一阴差阳错,莫明其妙的让他摊上了一场官司,留给了他的时间可不多了。且他的盘缠有限,得省吃简用,不可能随意住宿。这天他并不休息,趁着天气睛好,展开轻功,向前狂奔。到了戌时末刻,他已出了颍川境,来到河南尹阳翟县,累得实在是走不动了。其时城门已闭,他只得在荒山野岭露宿,好在他打小就在外闯荡,野外生存能力十分丰富,就算独处荒野,也饿不死他。这晚他在荒野中美美的睡上一觉,次日只觉浑身是劲,又赶了一天的路,直到三更时分,实在走不动了,便找了条山谷歇了。如此紧赶慢赶,这日他到了偃师县界,离洛阳不远了。其时又已是半夜三更,附近尽是乱山,没有宿头,他又只得就地扎营。当下他生起篝火,就地取材,做了些简易工具,去林里打猎。他的运气还算不错,不一会就打到两只山鸡,架在树枝上烤将起来,不片时便脂香四溢。   他吞了吞口水,正要撕下一块,放到嘴里大嚼,忽听身后大树上有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小兄弟,看不出你还有这本事。我肚子饿了,能分我一头鸡吃么?”   邓艾大吃一惊回头向树上瞧去,只见一根树枝上站着一个精瘦汉子,背上负着一只麻布口袋,左颊边上有一道刀疤。他的样貌原也甚是英俊,不过多了这条刀疤,火光下看上去显地十分狰狞。   邓艾见他背着一只口袋,站在一根树枝上,树枝竟不折断,这门功夫委实非同小可。他虽说不近人情,却也喜结识英雄,点头道:“下……下来吧。”   那汉子笑道:“够朋友。”身形一晃,身子便轻轻巧巧的落在他身旁,落地时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邓艾正惊异间,那人已放下布袋,扯下一只鸡腿,放在嘴里嚼了起来,叫道:“妙极,妙极,我好久没吃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邓艾道:“你要……要……要……觉得……好……好……好吃,就多……多吃……些。”原本口吃也不如厉害,此时故意做作,说起话来,断断续续。   那汉子也不以为意,点点头:“嗯,那我就不客气了。”从腰间取过一只酒葫芦,递给他道:“如此美味,怎可无酒?”   邓艾并不去接道:“我……我……我……不会。”他倒不特意提防,而是真的不会,他家里穷,一日三餐尚且顾不周全,哪有闲钱打酒喝?   那汉子白了他一眼,道:“堂堂七尺男儿,居然不会喝酒,这世道怎么变成这样了。”   邓艾满脸通红,接过葫芦,大口的喝了一口。   那汉子笑道:“好爽快。”夺过葫芦仰脖喝了一口,把葫芦往地上一放,左右开弓,大嚼鸡肉。两人就这样吃一块鸡肉就一口酒,在林中大吃大喝起来。那汉子别看块头不大,却甚是能吃,不片时就将自己面前那一头鸡吃得只剩骨架。他摸了摸肚子,道:“好吃是好吃,就是不够塞牙缝的。”   邓艾面前那只鸡还剩大半只,道:“我吃……吃饱了,剩……剩下你吃吧。”   那汉子也不客气,叫道:“好!”转眼间又将那只鸡吃光了。他打了个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邓艾道:“邓……邓艾。你呢?”   那汉子道:“我的名字你还是别知道的好。你这是要去哪?”   邓艾道:“去长……长……安。”   那汉子笑道:“你八成也是上长安赶考的吧?”   邓艾点点头道:“你呢,也……也是去考试的?”   那汉子道:“我才没有这么无聊呢。”拍拍口袋,道:“我是去南边做笔买卖。”   邓艾向那口袋瞧了一眼,见袋子时不时蠕蠕而动,心下好奇,问道:“这里……里面装得是什……什么?”   那汉子道:“你猜猜。”   邓艾道:“狐狸?”   那汉子摇了摇头,邓艾道:“兔子?”   那汉子又摇了摇头,邓艾道:“我……我猜不出来。”   那汉子道:“你想不想见见我的货物?”   邓艾点了点头。那汉子道:“看在你这么豪爽的份上,我让你见识见识。”说着解开袋口绳索,将袋口往下一捺,袋中露出一个人来。   邓艾啊的一声,只见那人是个女子,面若桃花,眼若秋水,容貌十分端丽,叫道:“你……你……你……” 第579章 心有灵犀   那汉子叫道:“我什么我?瞧你那样,一看便知是个胆小怕事的主。你知道这年头干什么来钱最快?”   那女子身上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破布一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邓艾叫道:“难道就是干这个?”   那汉子道:“然也。要是运气好的话,一年所赚的银子你这辈子都花不完。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材,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干?我保你吃香喝辣,妻妾成群。”   邓艾乱摇其头,道:“不,不,不。这……这……这……可……可……是犯……犯……法的,我……我……不……不……干,你……你……也……别……别……干。”   那汉子道:“犯法?我才不理这一套呢。瞧你这身打扮,就知道你是个穷苦人。说实话我也穷过,那样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再过了。现在我心里就一个念头,那就是赚钱。什么赚钱我干什么,就算是要我杀人放火也在所不惜。只要能赚钱,我连亲爹亲娘都可以卖,何况只是个素不相识的女子?”   邓艾知道什么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对他的谬论颇不以为然,叫道:“我还以为你是……是个英……英雄好……好……汉,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   那汉子摇头了摇,道:“我见你甚是豪爽,还道你见识不凡,没想到竟也如此迂腐腾腾,俗不可耐。”抓起布袋,负在背上,道:“既然话不投机,那咱们就此别过。不过你烤的野鸡真是人间美味,算我欠你个人情,日后必有补报。”双膝微曲,轻轻向上一弹,落在一根树枝上,那树枝晃了几下,却未折断。   邓艾叫道:“且慢,你要带这……这姑……姑娘上哪去?”   那汉子道:“我要带她上哪,好像没必要告诉你吧?难不成你想学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邓艾点点头,道:“正是,你……你快放……放下她!”   那汉子道:“敢叫我放人,是条汉子。上来吧,我倒要见识见识你有何本事。”   邓艾见他所立树干立地数丈,自己无论如何也上不去,道:“我不是你……你对手,不过我绝……绝不容许你为……为非作歹。”本来就是要了他的命,他也不愿承认打不过对方,更不愿意在美女面前自暴其短。不过他和那汉子相识时间虽暂,却已摸清他的脾气,觉得只有这样说,事情才有转机。否则他轻轻一纵,就能飞出老远,自己只会在地上爬,上哪追去?   那汉子笑道:“打不过就打不过,实话实说,绝不含糊,我喜欢。好,既然你打不过我,又想逞英雄,我这里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邓艾暗暗松了一口气,道:“什么法……法子?”   那汉子道:“这小妞是一个阔少托我弄的,他答应给我一千两银子。只要你给我更多钱,这姑娘我就卖给你了。”   邓艾一听傻眼了,嗫嚅道:“我连一百两银子都拿不出,上哪给你弄一千两银子。”   那汉子道:“你身上有多少钱?”   邓艾脸上一红,道:“二千钱。”   那汉子笑道:“瞧你小子这穷样就知道你弄不来这钱。谁叫我欠你一个人情呢,这样吧,多了你也拿不出来,你把身上的钱都给我,这姑娘就是你的了。”   对邓艾来说,这次去长安可不只是参加会试这么简单,凭他的才学通过会试肯定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会试之后的殿试,那才是他人生的起点,飞黄腾达的关键,能不能得到颜如玉,能不能住上黄金屋,就看这一哆嗦了,这怎能不令他全力以赴?从会试到殿试,还要经过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间隔,他当然不可能千里迢迢的赶回去,然后再千里迢迢的赶过来,那样累都累死了,哪还有心情参加考试?这段时间他必须在长安度过,头悬梁,锥刺股,努力用功,这样才能保证临战时处于最佳状态。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尤其像长安这样的大都会,吃喝拉撒睡,什么东西都要钱,居住可不太容易。仅凭这二千钱,能不能在长安混上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他心里可没底,要是把钱都给了他,都别说在长安混了,连去长安都要一路要饭才能到,这不等于要了他的命?   到底要不要拿这关系自己一生命运的二千钱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他心里分成两派,反复交战,两下里混战良久,兀自胜负不分。那汉子倒甚有耐心,站在树枝上目不转瞬的看着他,微笑不语。   邓艾到底是一个富有正义感的热血青年,在经了一番残酷交战之后,正义终于战胜邪恶。只见他跺一跺脚,从怀中掏出四串用绳子穿着的铜钱,道:“拿……拿……拿去吧。”   那汉子哈哈一笑,道:“成交。”轻轻跃下地来,放下布袋,取过铜钱,纵身一跃,身子又站在了树枝上。   这几下兔起鹘落,快得异乎寻常,邓艾只觉眼前一花,那人便已站在树枝上,适才他要取自己的性命,实是易如反常,不禁暗暗吐舌。   只听他说道:“好了,这下咱们可说是两不相欠了,就此别过,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说话间他向前跃出,平飞丈余,落在第二株树的枝干上,一弹之下,又跃到第三株树上,如此几个纵跃,他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终于消失不见。   邓艾忙打开布袋,将那女子扶了出来,解下她身上的绑缚,去她嘴里的破布。   那女子活动活动筋骨,向他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叫邓艾?可是豫州的解元邓艾?”   邓艾没想到她竟知道自己的名头,颇感自豪,道:“嗯,你呢?”   那女子道:“既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不瞒你,我叫杨瑛,前朝太尉杨彪之女。”   原来贾仁禄占了邺城之后,杨彪作为此役的有功之臣,得到刘备的接见。   当年吕尚都八十多岁了,尚敢在渭水边上钓周文王。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渭水边上用直钩钓了几年鱼,鱼当然是一条也没钓上来,不过周文王还真的被他钓上来了。周文王在他的帮助下,励经图治,问鼎天下,终于开创一代霸业。春秋时百里奚怀才不遇,七十几岁了,还没找到组织,不知该给谁效力?后来他被晋国国君选作陪嫁奴隶,前往秦邦为奴。百里奚没想到自己越老越不成样,混到最后居然给人当奴隶,恼将起来,便逃到楚国给人放牛。当时的秦国国君就是秦穆公,看见奴隶名单上有一个叫百里奚的家伙,却见不到人,询问左右,发现他是个人才,便按照当时赎取奴隶的规矩,用五张羊皮把百里奚从楚国赎了回来,拜为上卿,治理国政。秦国在他的治理下,终于脱离了愚昧落后,渐渐走向富强,秦穆公也成了春秋五霸之一。   这些故事,刘备自然是耳熟能详,他并没有因为杨彪七老八十而嫌弃他,把他一脚踹到垃圾堆里,从而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而是使出看家本领,鼓起三寸之舌,劝他老骥伏励,发挥余热,为大汉的中兴大业添砖加瓦。   在晋阳城外接官亭,杨彪亲眼目睹了刘备的假意做作,对他的丑恶嘴脸有了深刻的认识,他当然不愿和名为中兴汉室,实则颠覆朝纲的乱臣贼子同流合污,在他手底下干事。于是他辞以老病,婉言谢绝。刘备再三苦留不得,只得由他去了。   经过了这么多事,杨彪总算看出献帝复位无望。他年纪也大了,实在没有精力为献帝呕心励血了。心灰意懒之下,他便穿着破衣烂衫,带着杨瑛,回到故乡隐居。走到半路,杨瑛提出要到太行山看她的师傅,两人折而向北,来到太行山南麓。杨彪见到这里的美景,俗念尽消,在这住了几天之后,他对这里的每一道山每一道水都产生了深深的眷念之情,再也不愿离开,于是便和杨瑛在此间住了下来。杨瑛虽是女流之辈,却也活泼好动,这种冷冷清清没有半点生发热闹的鬼地方,她是半天也呆不住。不过当时女子的规矩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只好唯杨彪之命是听,心不甘情不愿的住了下来。   徐象当然不愿看到这样一朵鲜花就此埋没山林,亲自跑到她隐居之所,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可每一次都被杨瑛打得鼻青脸肿,满头是包。几次三番下来,他也不由得死心了,在杨瑛住得茅屋之外叹了半天气,流了几滴眼泪,跟着灰头土脸的回到长安,在贾仁禄府里当了亲兵头子。他之所以会去那干活,主要是因为他听说那里网罗了全长安乃至全天下最美的女子,他既然娶不到杨瑛,只好退而求其次,想到贾府碰碰运气,不过结果如何,自然是可想而知。   贾仁禄从徐象口中得知了杨瑛的隐居之所,也是春心荡漾,背着几位夫人,差人到太行山游说,结果送去礼物被扔了出来,人也被打了个半死。贾仁禄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好生没趣,他的夫人又日日夜夜看管得紧,他实在没办法离开长安去和杨瑛套近乎,只好作罢。好在他身边美女如云,少她这么一号人物,虽说美中不足,却也无伤大雅。   杨瑛陪着杨彪在太行山南麓一住就是两年,活泼好动的她这两年里遭了多少窝囊罪,自是可想而知。要不是她见杨彪体弱多病,怕他气出个好歹来,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远走高飞了。这一日她来到野王城中采买些日用之物,走到城门口便发现了朝廷颁布的恢复科举制的榜文。本来这是读了几年酸书的大老爷么才感兴趣的事情,她自然没有兴趣,匆匆瞥了几眼,知道有这么回事,也没住心里去,进城买东西。   她走了几步,忽地灵机一动,脑子里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假扮男子参加考试。这事成了固可以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大男人从此不敢小瞧女子,既便不成也可以将那个男人耍得团团直转,当真好玩的紧。”   碰巧时隔不久野王城便举行了一场童试,杨瑛便背着杨彪,假扮男子,改名换姓参加考试。虽说她是个武人,舞枪弄棒的时间多过研读诗词歌赋,但她好歹是杨彪之女,家学渊源,平常或多或少的念过几句子曰诗云,肚子里还是有几两墨水的,虽说不如姜维、邓艾、王基、王祥这样的经世大才,却也远胜侪辈了。这场考试她轻轻松松的就通过了。接下来的乡试,她也没遇到任何困难,一路过关斩将,十分轻松了取得了司州解元。   洛阳和她隐居的地方不远,来回也不用多少时候,她撒了一个弥天大谎,杨彪自然没有怀疑。可乡试过后,紧接着就要上长安了,这可不就是一天两天就能回得来的,杨彪要是知道她如此胆大包天,非活活气死不可。她迟迟没有起行,终日琢磨如何骗过家里这个老古董。眼见已过离会试之期已近,情急之下,她终于想出了个法子。她谎称贾仁禄为了攻打青徐,有事找她商量,要去长安住上一段时间。杨彪觉得让她出去历练历练也好,就答应了。就这么着,她终于得脱樊笼,收拾好行囊,欣然就道。她为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一路上都做男子打扮。可那日她过了孟津,见黄河如带,绿草如茵,不合玩兴大发,以本来面目在河边玩耍嬉戏。被同样赴考的一位阔少看到,哈拉子立时流得老长。那人没有王矮虎的一半本事,竟敢去惹和一丈青差相仿佛的杨瑛。当下他屁颠屁颠上前搭讪,结果脑袋被打成了猪头,被人抬了回来,要不是杨瑛手下留情,这个纨绔子弟估计就要惨死当场。   那公子哥长得像头赖蛤蟆,却妄想吃天鹅肉,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刹羽而归。从此之后,他心中所想,便只是个杨瑛,梦中所见,也只是个杨瑛,以致茶不思饭不想,长安也不想去了。他被杨瑛打得浑身是伤,本就只剩半条命,再加上一连几日痴心妄想,伤上加伤,一病不起。书童下人见少爷深患重病,吓了一跳,将他扶到洛阳,延医治疗。可医生治得好金创,却治不了他心灵上的创伤。这病在几个名医的轮番医治下,丝毫不见起色,反而日甚一日。下人们眼见少爷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断了气,心想这长安肯定是去不了了,无奈之下,只得将他扶回老家缑氏。大老爷见他宝贝儿子活蹦乱跳出去,死气活样的回来,吓了一跳,问明原因之后,气得眼睛鼻子挪出老远,来了个集体搬家。可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打小就视若掌上明珠。儿子就算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办法给他摘下来,何况只是个女子,于是他牙一咬,心一横,通过黑道关系,找到了中原河北一带最有名的江洋大盗,请他务必将杨瑛搞到手。双方谈好了价钱,那江洋大盗就开始行动了。   杨瑛武功虽然了得,却没到天下无敌的地步。一山更比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那江洋大盗的武艺可比杨瑛高太多了,更可怕的是他轻功卓绝,来无影去无踪。杨瑛连他什么盯上自己的都不知道,一个不小心,吃了个大亏,被绑成了只粽子,装到口袋里。那人得手之后急于赶往缑氏交货,施展轻功,一路足不点地,在半空中宛如御风而行,到了偃师界,错过了宿头,肚子正饿得咕咕乱叫,忽然间闻到一阵肉香。他顺着香味走去,却遇上了邓艾,于是有了适才一幕。   邓艾见她是前朝太尉之女,暗道自己这保押对了,道:“你家在……在哪?不如由……由……我送你回去吧,路上好有个照……照应。”   杨瑛笑道:“你照顾我?还是算了吧,瞧你这样子,连话都说不清楚,能有什么功夫?半路上遇到个把小贼,说不定还得我照顾你呢,呵呵。”   邓艾羞了个大红脸,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词,杨瑛笑道:“和你开玩笑的啦。男子汉大丈夫,第一就是看人品学问,第二就是看武功本事,至于样貌美丑,谈吐举止,都是细枝末节,何足道哉?我就见过一个人,样子长得十分难看,说起话来,粗俗不堪,而且口水乱飞,活脱脱就像一个流氓,可是他本事大得紧,想打哪里就打哪里,天下间几乎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瞧我只顾着说了,刚才的事还没有谢谢你呢。”   邓艾道:“不客气。这是我……我……应该做的。”   杨瑛道:“我正好也要上京赶考……”   邓艾没听说女子可以赴考,吃了一惊,道:“什么,你也要上……上……上……京?”   杨瑛道:“对呀?”   邓艾道:“你是女……女……女的,怎……怎……怎么可以?”   杨瑛小嘴一撅,道:“女的怎么了?女子为什么就不能参加考试?也不知这是谁定的规矩,我偏偏要和他作对,气死他,呵呵。司州解元范士则,你有没有听过?那就是我了。”   今年司州解元正是姓范名士则,这和邓艾当年给自己取的名字一模一样。邓艾听了之后,心中暗暗吃惊,不过天下这么大,人口这么多,叫范士则的自是多如牛毛,他们村就有一个,司州有一个和他同名的,又何足为奇?他万万没想到“范士则”竟是杨瑛给自己起的化名,这一惊当成非同小可,道:“什么,什么!你……你……你……也叫范士则?”   杨瑛见他听了这个名字脸色都变了,莫名其妙,道:“叫范士则怎么了?”   邓艾笑道:“没什么。”将自己取名的往事说了。   杨瑛着实吃了一惊,道:“什么,你也是因为看了陈寔先生的文章才管自己叫范士则的?”   邓艾道:“这……这……这……么说你也……也……也因为如此才……才叫这个名字的?”   杨瑛道:“嗯,这陈寔先生是爹爹的知交好友,他的文章我都能倒着背了。这两句我自然知道的不能再知道了。那天我正愁不知道该叫什么名字,忽然想到这两句,灵机一动,便自名范士则,参加考试。没想到你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呵呵。”说着向他瞧了一眼,笑靥如花。   二人竟因为同一个人的文章,想到同一个名字,真可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经过这一番谈话,两人之间的距离无形中被拉近不少。当下二人并肩坐在篝火旁,有一句没有一句的聊着天,越聊越是投机。也不知过了多久,杨瑛大叫肚子饿了,邓艾一听就和自己肚子饿了一般,一个箭步冲进林中,不片时就又打来两头山鸡,架在树枝上烤将起来。他自己只吃了小半只,其他都给杨瑛消灭了。填饱肚子之后,两人都没有睡意,就这样坐着聊天,一直聊到天亮。   次日一早,二人商议行止。邓艾这才从梦中醒来,回到现实,想起自己盘缠没了,去长安已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不禁黯然神伤,长长的叹了口气。   杨瑛道:“不就是几贯盘缠没了就没了。我的包裹还在谷城的客栈,走,我们这就去谷城取回包裹,然后一起上长安。我的钱虽然不多,但足够我们在路上花用。至于到了长安,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一起到那家伙府上吃白食去,他可是号称长安首富,咱们就算在他那住上一年半载,也吃不穷他。”   邓艾对富人向来没什么好感,道:“有钱人都小气,我们上人家那白吃白住,怕不好吧。”   杨瑛笑道:“别人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到他家白吃白住,他不敢不欢迎。”   邓艾不知道她口中的那家伙是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美女牛的贾大流氓,还道她说的是她家亲戚,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当下杨瑛鼓起三寸之舌,到附近农庄中要了套男子衣衫换上。两人提气疾奔。杨瑛的轻功,虽说不如那江洋大盗,却比邓艾好太多了,几个起落,就把他远远的甩在了后头。邓艾见这小妮子也没比自己大几岁,却这么能窜,一转眼就见不着人,只好在后面吭吭哧哧的傻追。杨瑛跑了几步,回头就看不见他,嫌他跑得太慢了,回去搀着他飞奔。   邓艾只听得耳畔风响,两旁树木不住倒退,不禁吐舌。两人一路狂奔,很快就到了洛阳,城门口的告示牌上依旧贴着那张通辑令。这张通缉令从马超失踪时就在河北中原一带大肆张贴,马超就因为和他的画像排排坐,莫明其妙的遭人唾骂不说,还险些被活活烧死。   邓艾见城门口围了一圈人,心下好奇,走上前一看,只见昨晚见到的那人的样貌清晰的呈现在那张画布上,不由得大吃一惊。   杨瑛也认出他来,叫道:“噫,是他!”   邓艾见告示上名字一栏写了三个字:“公孙邵”,出了一会神道:“没想……想到他还是公孙瓒的族人。这人看……看来不是坏人,只不过一时……时想……想不开,才走上了这条路。”   杨瑛冷冷道:“哼,什么一时想不开,才走上这条路。我看他天生就是个大坏蛋,有朝一日让我再撞到他,定要把他大卸八块,拿去喂狗。”   邓艾道:“他的功……功夫很厉害,你怕……怕不是他的对手。”   杨瑛怒道:“你说什么?”   邓艾道:“我……我说的你可能不爱……爱听,不过事实如……如此。”   杨瑛将他拉到一旁,道:“我也知道是事实,不过你也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吧,让我多难堪啊?快向我道歉。”   邓艾默不作声,说什么也不道歉。   杨瑛握拳在他胸上乱锤,道:“快道歉。”   邓艾受不了了,只得道:“对不起。”   杨瑛笑靥如花,道:“这还差不多。”   二人离了洛阳来到谷城,他们取了包裹之后,也不歇息,继续赶路。这日他们出了函谷关,到了新安县界一片荒山之中,天色陡变,黄豆大的雨点猛地洒下来。两人忙加快脚步,要找地方避雨。转过一排松树,但见小河边上白墙黑瓦,耸立着几间败屋,屋子虽然破败,但勉强还能避雨。二人大喜,提气奔近。邓艾叫了几声打扰,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进来吧。”   二人走了进去,只间院内杂草丛生,屋中满是灰尘,脚落里蜷着一个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像是个乞丐,这败屋估计就是他的家了。 第580章 冤家路窄   邓艾正要说些“打扰你了。”“多谢了。”之类的屁话,就在他嘴唇将张未张之际,只听那乞丐说道:“我要休息了,你们别打扰我!我睡觉时不喜欢吵闹,你们想干什么竟可自便,不过切不可大声喧哗,扰我清梦。还有你们只能在这里避雨,等雨停了,你们就走。”   杨瑛见那乞丐如此无礼,柳眉一蹙,提起粉拳,便要冲上。   邓艾伸手握住她的拳头,在她悄声道:“算了吧,我们来……来者是客……客,还是客……客随主便吧。”   杨瑛瞪了那老乞丐一眼,小声嘀咕道:“哼,这种破地方,除了你,还有谁爱呆?等雨停了,就算你求我留下来,我也不留。”   邓艾微微一笑,抓了些破桌破椅,在不漏水的角落里生起火来,让杨瑛和自己烤干衣衫。但见天上黑云越聚越浓,雨下得越发大了。邓艾从行囊中取出了干粮面饼,分给杨瑛。二人结伴而行,他又是个男士,自然要发扬风格。一路上背行李、安排住宿、预备酒饭等等脏活累活,都由他一人扛了,不过他有美在旁,香泽微闻,娇斥时作,当真是乐也融融,也就不觉得做这些有什么不妥,只觉任劳任怨,供其驱策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当真是百死无悔了。   杨瑛虽不满那老乞丐言语无礼,但见他两眼紧闭,睡得正香,倒也不敢打扰,悄声和邓艾聊天。二人越说越是入港,也不知过了多久,忽闻一阵呼噜声响起。屋里就三个人,他们两人正在谈情说爱,自然不会发出如此嘈杂的声音来破坏气氛,这声音显是出自那老乞丐之口。只见他嘴唇一张一合,如刮镬,如击狗,刺耳难听的声音不断从那两片嘴唇中传将出来,一阵响似一阵,震得两人双耳嗡嗡直响,心中烦躁不堪。   杨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这老头真是可恶。”   邓艾小时候颠沛流离,无家可归,这种露宿荒山以破屋破庙为家的事情,他也干过,这个中滋味不提也罢。他叹了一口气,道:“他这么老……老了,还无家……家可归,流离失……失所,也怪可……可怜的。这里毕竟是他的栖……栖身之所,咱们还是将就……就他些。”   杨瑛见他脸上神色有异,道:“怎么,又想起过去的事情?”   邓艾点点头,杨瑛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凭你的才学这次到长安一定能如愿以偿,你马上要就要过好日子了,为何老想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邓艾点了点头,道:“嗯,你……你……你……”   只听得呼噜之声越来越响,有若雷鸣,邓艾只觉头昏脑涨,心中烦躁,下面的话便怎么也接不下去了。   杨瑛再也忍不住了,长身而起,身形一晃,欺到那老乞丐眼前,抓住他的脖领,将他拽起。   那乞丐又打了两声呼噜,这才缓缓睁开双眼,见杨瑛怒容满面,举起粉拳对准自己的眼珠,大吃一惊,道:“你……你……你……要做什么?”   杨瑛道:“姑……本公子休息的时候也不喜欢他人打扰,你睡觉便睡觉,嘴里为什么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来打扰本公子。现在给你两条路走,一条便是安安静静睡觉,另一条就是给我滚出去,别再来烦我们。”   那乞丐叫起天屈:“这可是我的地方,要不是我好心好意让你们进来避雨,你们早就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了。你们非但不感激我,反而要大打出手,如此忘恩负义,与禽兽何异?哼,我的家里不欢迎你们,你们赶紧给我走。”   邓艾急忙上前解劝,道:“杨……范兄,不得对老……老先生无礼,快放……放开他。”   杨瑛白了他一眼,道:“这事你少管。”对那乞丐说道:“家?你这样的人有家么?我来问你,这里真是你家么?”   那老乞丐道:“这……这……当然是……是我的家。”这话说起来吞吞吐吐,明显底气不足。   杨瑛笑道:“你不过见此间衰败不堪,无人居住,暂借作栖身之所。这里根本就不属于你,你居然还敢妄自尊大,以主人自居,当真可笑之极。既然你和我们一样是客人,凭什么要我们走,我看该走的是你。快给本公子滚出去,本公子不想再见到你。”   那乞丐道:“强词夺理,这地方没人住,我来了,就是我的地方,你们怎么敢在我的家里撒野?”   杨瑛哈哈大笑,道:“笑死我了。说我强词夺理,我看你才强词夺理呢。没人住的地方,你来了,便是你的,这是什么道理?只有强盗才会这么想呢。现在我若是打了你,你定会怪我欺负老人家。好吧,我不打你,咱这么办。既然你说这屋子是你的,那就同我到县衙,让县令大老爷来评评这个理。”揪着他向外便走。   那乞丐一听要上县衙,脸现慌张之色,双手乱挥,想要格开她抓住自己脖领的那只手,却又哪里挣得开?只得叫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去县衙,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赶紧给我滚。”   杨瑛道:“你为什么不敢和我去县衙,难不成你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那乞丐脸上惊慌之色更甚,叫道:“我哪有?”使出天下无敌,百战百姓的绝招“围魏救赵”,双手乱抓乱舞,只盼误打误撞下,攻敌所必救,逼得她回手自保。突然之间,双手手掌中软绵绵地,竟然抓住了她的胸口。   也是杨瑛太也托大,没把这个老乞丐放在眼里,一时疏神,竟让那乞丐的袭胸龙爪手一击成功,不经惊羞交加,反手一掌,在他左颊上清清脆脆的打了一耳光,跟着飞腿将那老者踢出丈许。杨瑛气恼之极,拔出腰间长剑,猛地向那乞丐的胸口刺去。   那乞丐正慨叹这男人的胸肌好大,突然间脸上吃了一耳光,胸口中了一记窝心脚,只觉全身骨头疼得像是要散架一般。他正要张嘴呼痛,忽见杨瑛拔出长剑来取自己的狗命,吓了一跳,一个打滚,滚到门口。杨瑛一剑刺空,戳进一根木柱。她用的力道过猛,那剑入内甚深,一时无法拔出。   那乞丐乘机站起身来,奔出门外,叫道:“你敢欺负老人家,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杨瑛叫道:“我杀了你。”向前一纵,身子凌空飞起,径向那乞丐扑来。   邓艾站在杨瑛背后,没见到适才那一幕。他见老乞丐言语忒也无语,心中也是不忿,不过他只是想让那人吃些苦头,这才没阻止杨瑛,眼见杨瑛双眼满是仇恨的火焰,知道要出大事,叫道:“不……不……不可杀人!”   那乞丐大叫道:“我的娘啊!”又是一个驴打滚,滚出老远,打开院门,飞出似的去了。   杨瑛叫道:“哪里走?”抬腿便要追上。   邓艾忙抢了上来,将她拽住,道:“别追了,外面下这么大的雨,瞧你都给淋湿了,快进来烤烤,小心着凉。”   杨瑛扑在他的怀里,将头枕在他的肩头,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道:“他……他……他……”   邓艾不明所以道:“他怎么了?”   杨瑛脸上一红,道:“没什么。”   邓艾道:“你打了他这……这么多下,也该出……出气了吧,他毕竟是……是长者,咱们不可对他……他太过无礼。”   杨瑛向他瞧了一眼,知他不知道适才之事,暗暗松了一口气,用他肩头的衣衫擦了擦眼泪鼻涕,跟着打了个喷嚏。   邓艾眉头一皱道:“瞧你,还是着凉了。”扶她进屋。   杨瑛道:“刚才你为什么不帮我?”   邓艾道:“杨女侠神……神功盖世,收拾这个乞……乞丐,绰绰有余。我……我若是上前帮忙,碍手碍脚的,不是更惹……惹得你不高兴么?”   杨瑛小嘴一撅道:“你这人总是话里带刺,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不过你说我神功盖世,我喜欢。”   邓艾从她的包裹里取了条长袍,道:“快换上吧。”说着转过身去。   杨瑛晕生两颊,除下湿衫,将长袍换上。耳听得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响个不停,也不知这雨还要下多久。两人尽捡些没要紧的话来说,不知不觉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蹄声隐隐自远处直响进来,不多时已到院门之外。只听一人气极败坏的叫道:“瞧这里破破烂烂,乱七八糟,本少爷千金之躯,岂能呆在这种鬼地方?”   杨瑛听了那男子的声音,觉得甚是耳熟,出了一会神,想起一个人来,心中不由得一凛。   只听另一人说道:“这方圆几里咱们都找遍了,就这么一个地方可以避雨,少爷,事急从权,你就将就将就吧。”   先一人叹了口气,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也不问有没有人,砰的一声,将大门踹开。只听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瘴头鼠目,身着下人服色的小厮探头进来,左右一张,不待他们说话又踱了出去,叫道:“少爷,里面没别人,就两个乡下人,在那烤火。”   只听那少爷叫道:“乡下人?本少爷怎么能和乡下人呆在一个屋檐下,没得沾上一身穷酸气!那样今年的头名壮元还能是我的么?去,把那两个家伙给我赶将出去!”   杨瑛秀眉一蹙,伸手在地下抓了把泥土,抹在脸上。邓艾见她古里古怪,问道:“怎么了?”   杨瑛在耳边悄声道:“那日在黄河试图调……”   便在这时几条大汉抢进门来,叫道:“我家少爷要在这里避雨,不相干的人赶紧滚蛋!”   杨瑛满脸污泥,丽色尽掩,活活脱像一个乡下汉子,心下稍宽,叫道:“这间屋子早就没了主人,人人都可以在这里避雨,你们凭什么要将我们赶出去,这是什么道理?”   一恶奴道:“道理,道理!我们拳头的便是道理。我家少爷的话便是道理!”   邓艾大怒道:“岂……岂……岂……有此……此理!”   众恶奴笑道:“原来是个结巴!哈哈,哈哈!”   邓艾羞了个大红脸,不愿在惹人讪笑,缄口不言。   因杨修之死,杨瑛被仇恨蒙了心智,此前虽和不少男人接触过,但大多都是逢场作戏,敷衍了事,并不没有什么感觉。包括贾仁禄也是如此,贾仁禄救过她的性命,又帮她狠狠教训了曹丕一顿,她自是感激不已,不过却也没有到以身相许的程度。在她心里贾仁禄更像她的大哥哥,有什么困难就找他帮助,有什么心事就向他述说。   反正贾仁禄一见美女就犯晕,不论美女说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照章办事,当真是百折不挠,百死无悔。他虽然因为自作多情这个臭毛病,吃了不少亏,上了不少当,却一直不知悔改,相反乐此不疲,乐在其中,打算把它当成一项事业,长期做下去,不过结果如何,自是可想而知。好在他事业也有了,美人也有了,钱财也有了,一切太过一帆风顺,也不是一件好事,偶而吃些小亏,调剂调剂倒也无伤大雅。   杨瑛从邓艾口中得知他也曾因陈寔文章,取了和自己一样的名字,吃惊之余,不禁对这个小伙子颇为好感,和他说话常会觉得心如鹿撞,也常会莫名其妙的脸红。为什么会这样,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毕竟之前她满脑子都是报仇血恨,情爱这种感觉对她来说自是十分陌生。姻缘这东西本来就莫明其妙,有太多事情用科学和逻辑无法解释清楚,是以外国人就认为两个人之所以会走在一起是一个叫丘比特的家伙,扛着一把大弓,在万千人海里觑定目标,飕着一箭射去,长箭将两颗原本陌生的心串一起,结果两个人就此啃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丘比特也打完收功,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在中国丘比特这家伙当然不可能出现在神仙的大名单里,不过做和他同样事情的还是大有人在的,那就是月老,中国人认为两个人会走到一起,是月老拿着一根红绳,将两个人拴在一起,两人就此相亲相爱,百头到老。中国和外国虽然对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解释大相凿枘,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两个人原本没什么关系,只不过由于某一个神仙的阴差阳错,通过某种介质将两人联系到了一起。此时杨瑛也不知中了箭,还是被红绳缠住了,对邓艾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听别人说他结巴,就像是说自己结巴一样,勃然大怒,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恶奴叫道:“我说他结巴,你激动个什么劲!臭小子,我劝你还是识相点,趁我家公子还没生气之前,赶紧滚……”   杨瑛身形晃动,欺到那人身后,左手探出,抓住了他的后颈,顺势一提,那人身子离地。他吓了呆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杨瑛右手跟着抓住他的后臀提起,大叫:“他是我最要好的兄弟,你说他结巴就是不行,滚你的吧!”双手一送,那人一个庞大的身子便如皮球一般着地滚将出去。   其他恶奴叫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有两手,弟兄们齐上!”   只见杨瑛东打一拳,西发一掌,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十来个恶奴都被打倒在地,身子蜷得像只大虾。   忽听滴水檐下一人拍手叫道:“好功夫,好功夫,真是好功夫。”说话之人正是那少爷。   在黄河边上满嘴流着哈拉子,上前调戏杨瑛的就是他。杨瑛一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道:“你就是那个口口声声要把我们赶出去的少爷?”   那少爷满脸堆笑,道:“这不过是场误会,还请仁……不,大侠别见怪。”   杨瑛道:“我适才亲耳听你说要将我们赶了出去,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强凶霸道的人。我这人有个臭脾气,那就是眼睛容不得沙子,若是见到一些不干不净的臭虫,总要把它们都除了去才开心。你是自己滚呢,还是由我代劳呢?”   那少爷道:“大侠别生气,大侠别生气。下人一时没搞清楚,来和我说是两个乡下人在这里,我被雨淋得头昏脑涨,十分难受,一时不明,说了些混帐话,惹得大侠不高兴了,还请大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往心里去。”   杨瑛道:“你这家伙,我一看你就生气,你赶紧给我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少爷道:“两位大侠,你瞧外面下这么大的雨,附近又没有避雨的地方,你让我上哪去啊?若是大侠还在为刚才之事生气,我这里在作揖了,还请大侠别生气,还请大侠别生气。”说着连连作揖。   邓艾见他倒也知道什么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不算坏到家,颇愿与其方便,道:“既是如……如此,你进来吧。”   杨瑛回头瞪了邓艾一眼,对那少爷道:“进来吧。”   那少爷道:“多谢大侠,多谢大侠。”走了进来,他的几个恶奴这才吭吭哧哧的站了起来,站到那少爷身后。   邓艾问道:“不知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那少爷道:“我叫蹇乂。”   邓艾没想到他们俩人的名字竟差不太多,自己只比他多了个草字头而已。奇就奇在,现实中两人的身分竟也和名字所示一样,自己多了草头,便和一株没人在意的小草一样,生活在最底层,吃苦受罪;他没有这个草头,则成了大户人家的少爷,吃香喝辣。看来名字还真和命运有些关系,不禁暗恨自己的父亲当初什么好名字不取,偏偏要给自己的名字上安个草字头,结果人如其名了。他胡思乱想一阵,方道:“蹇兄这是要去哪?”   蹇乂道:“上京。”   邓艾吃了一惊,道:“可是去长安参加考试。”   蹇乂面有得色,道:“正是,小弟不才,在这次司州乡试名列第五十九名。”   杨瑛笑道:“只考了个第五十九名,有什么好得意的?”   蹇乂道:“这位是?”   邓艾道:“我叫邓艾,他叫范士则。”   蹇乂道:“原来两位一个是豫州解元,一个是司州解元,失敬失敬。咱们三个能碰到一起,还真是巧啊,不如就一起进京吧,路上好有个照应。”   邓艾向杨瑛瞧了一眼,道:“这……这……这……怕是不好吧。”   杨瑛道:“就是,就是。你和我们在一起,定会惹上一身穷酸气,今年的状元你肯定是没指望了。”   蹇乂笑道:“我已经赔过不是了,范兄仍不依不饶,难不成要我跪下?好,只要范兄能解气,要我下跪又有何妨?”双膝一弯,便要下跪。   邓艾上前扶住道:“蹇兄切……切莫如此,我们可承……承实不起。”   杨瑛撅起小嘴道:“有什么承受不起的。好吧,你爱跟我们在一起就在一起吧。”   蹇乂脸上浮现了丝狡狯的微笑,一闪即逝,向身后那伙下人喝道:“一帮没用的废物,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都给我回去吧。”   众家丁叫道:“少爷,从这里到长安路程可不近,一路上可能遇到危险,我们要留下来保护你。”   蹇乂冷笑道:“有邓兄、范兄和我一起,我能遇到什么危险?再说凭你们这点微末道行,遇到危险自顾不暇,哪还有能力保护我?赶紧给我滚吧。”   众家丁道:“可老爷那……”   蹇乂道:“爹爹那我自会去信和他解释,你们不会有事的。”   众家丁松了口气,道:“既是少爷一再坚持,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了,还请少爷多多保重。”   众人行了一礼,三五成群,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个书童,服侍照顾蹇乂饮食起居,那人十八九岁年纪,颇为木讷。   杨瑛原先见蹇乂家丁众多,虽然没一个是她的对手,但毕竟人多势众,后患可虑,心中着实忌惮,如今见他主动遣散恶奴,不由得放心不少。   邓艾毕竟年轻识浅,不识江湖险恶,还道他推诚布公,对他颇为欣赏,道:“瞧蹇兄全身都湿了,来坐下烤火吧。”   蹇乂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走到杨瑛边上坐了下来。   杨瑛穿上男装,脸上又涂了黑泥,形像大变,自不担心他会认出了自己了。自己和他最近,他向自己走来,也是人之常情。他对这人颇为厌恶,一想到他在黄河边上的丑态,就全身起鸡皮疙瘩,柳眉一蹙,来到邓艾右首坐下。之前她坐在邓艾左首,而蹇乂又坐在她左首,这一换位,二人之间隔了一个邓艾,杨瑛就不用直接面对这个一见到就想吐的家伙了。   蹇乂笑道:“看来范兄还在生我的气。”   杨瑛冷冷的道:“你少自作多情了,为你这种小人生气不值。”   邓艾笑道:“你们这……这是怎么了,一见面就吵……吵架。”   杨瑛伸嘴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呆子,你知道什么?在黄河边上调戏我的就是他!”   邓艾心中一凛,瞧向蹇乂的目光明显含有敌意,道:“离会试之期已近了,蹇兄为何这时才上路?”   蹇乂摇了摇头道:“别提了,其实我早就起行了。那时我听道上之人说起孟津一带景致颇佳,心想试期尚远,游玩一番也耽误不了多少时日,便带上几个下人前往孟津,哪知在一段僻静的河道里见到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在河里洗澡,我不合呆看几眼,被那女子发现,将我打个半死。我受伤不轻,回家将养了些时日方才痊可。我担心误了考试,便即起程。今天因为赶路,错过了宿头。忽然天降大雨,我们几个只好来到此间避雨。没想到竟得遇两位仁兄,便是上天安排,怕也不能如此之巧。”   邓艾笑道:“那姑娘于河边……边沐浴,故然有失捡点,可……可蹇兄躲在一旁呆看,怕也……也有取打之道。”   杨瑛怒道:“活该,那姑娘怎么没把你打死?”   蹇乂道:“两位教训的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不过那姑娘当真出脱的十分水灵,那腰枝,那……嘿嘿,不好意思,我老毛病又犯了,口不择言了,口不择言了,不知在道上可曾见过这个女子?”   邓艾道:“我们怕耽误行……行程,只顾低头走路,并没见什么美貌女……女子。你可知那姑娘尊姓大名?”   蹇乂摇了摇头,道:“她没有说。”   杨瑛道:“你千方百计的打听一个大姑娘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有非分之想?”   蹇乂笑道:“我对那姑娘其实并没有恶意,那次也不过是无意之中看到的,纯属无心之失,我想找到她,向她解释清楚。”   邓艾道:“我……我们没有见……见到那个姑娘,看来是帮……帮不了你了。”   蹇乂道:“我总觉得我还会在和她见面的,我的感觉总是不会错的。”   杨瑛道:“茫茫人海,匆匆一瞥,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上哪找去,做你的白日梦的吧!”   蹇乂道:“我这人做事一向认死理,我认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那姑娘就算跑到天边,我也要把找出来,向她当面说声对不起。”   邓艾道:“蹇兄这份心思,真……真叫人佩服。”   杨瑛道:“赖蛤蟆想吃天鹅肉,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当下三人在火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杨瑛对这家伙十分反感,若不是不想在邓艾面前破坏淑女形象,早就在那头赖蛤蟆的脸上饱以粉拳,把他打得连他爹妈都认不出来。虽然她不能打人,但还是不可以不和他说话。毕竟嘴长在她身上,想和谁说话,想和谁装聋作哑是她的自由。蹇乂倒对这个性鲜明的小伙子颇感兴趣,没有话题创造话题也要和她聊天,不过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他接连碰了十几个软钉子,不禁有些心灰意冷,不再自讨没趣,转而和邓艾聊了起来。   邓艾和他聊了一阵,发现他不学无术,外表虽生的好看,不过肚子装的却是包乱草,像这样一个草包居然能一路过关斩将,取得去长安参加考试的资格,着实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在他拐弯抹角的套问下,总算是问出个大概。原来蹇乂原本也不姓蹇,他和曹操身世差相仿佛,只不过没他的命好吧了。曹操原先也不姓曹,他父亲是灵帝时十常侍之一的中常侍曹腾的养子,是以跟着曹腾姓曹。   当年陈琳在讨曹檄文上是这么曰的:“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腾,与左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民;父嵩,乞宦携养,因赃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操赘阉遗丑,本无懿德,彪狡锋协,好乱乐祸。”意思就是说,曹操之所以能混到这个位子,不是靠他的本事,而是靠着曹腾孙子这么一层裙带官系,他父亲为了让他能出来祸害人间,搞得鸡飞狗跳,将家中所有的财宝装成几大车,拉到洛阳,贿赂权门,这才给曹操谋了个差使。曹操由此发端,走上了祸国殃民的道路。   蹇乂的父亲和曹操很像,曹操是十常侍之一曹腾的孙子。他则是十常侍之一蹇硕的孙子。众所周知宦官是没有后代的,只能领养别人家的孩子,这领养的孩子自然要跟着自己姓,要不然怎么为自己传宗接代?于是蹇乂的爷爷被蹇硕领养后改姓蹇。其后蹇硕阿灵帝之意,谋立幼子刘协,事机不密,阴谋败露,被中常侍郭胜一刀给喀嚓了。蹇乂爷爷避祸出奔逃到了缑氏城中定居下来。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蹇硕虽死,关系网尚在。缑氏县令就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蹇乂爷爷在县令及蹇硕关系网的大力支持下,弃政从商,乘着兵荒马乱之际,凭着小聪明,狠狠赚了一笔,家累万金,成了司州一带有名的富豪。这家业传到蹇乂父亲这一代,由于他父亲素喜斗鸡走狗,不务正业,商号经营不善,开始走下坡路。他们家在中原河北一带的生意逐渐被风头正盛的甄家所取代。好在他爷爷给他们留下了铜帮铁底,便是只出不入,坐吃山空,这钱也够他们挥霍三辈子的了。   蹇乂父亲见到科举制榜文,心念一动,想让他的宝贝儿子考科举,当大官,将来做他强有力的后盾,有他在后面照着,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敢来瞎捣乱,乱收税?甄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们有贾大流氓在后面撑着,办什么事都是一路绿灯,地方官也对他们的生意很是照顾,不敢向他们摊派各种苛捐杂税,既便他们有什么违规犯纪之举,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而自己则不同了,如今蹇硕的关系网早已荡然无存,自己的生意在官府的压制下缚手缚脚,几乎被甄家及其他商号打得抬不起头来。   可他还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肚子里有几两墨水的,于是他发动关系,金银如流水般发将出去,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个考官经不住诱惑,答应帮他摆平此事。不过其时科举制刚刚开创,中央那几个老头子盯得甚紧,凡有营私舞弊之事,一经察处立即喀嚓。那考官当然不敢将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提为司州第一,那样他的脑袋可就要搬家了。他挖空心思,给蹇乂个第五十九名,不显山不露水,让他能参加会试。至于会试结果如何,就要靠蹇乂父亲去活动,他是爱莫能助了。   就这么着蹇乂混到了会试名额,屁颠屁颠的上路,半路上他被人诱拐,走了个岔道来到和去长安完全没有关系的黄河边上游玩,结果出乎意料的遇上杨瑛,从此陷溺其中不能自拔。   邓艾听了这么一个故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过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继续和蹇乂聊着天,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阴山以北,拓拔鲜卑王庭,拓跋鲜卑大人拓跋诘汾正在帐中闲看简牍,研究上面那一个个对他来说好似甲骨文一样的文字,只觉脑袋像是要炸开了一般。轲比能积极学习中原文化,结果并了步度根,成了鲜卑诸部最强大的一部,中原文化知识对鲜卑生产生活及军事活动起到什么样推动作用,由此可见一斑。不过其他部落对这个明显的事实视同不见,依旧忙着和其他部落打打杀杀,为了一点点鸡不拉屎,鸟不下蛋的地盘,争得个头破血流。拓跋诘汾的眼光可比他们长远的多,当初他不顾族人反对,历尽千难万险,越过高山峻岭,向南迁徙,来到阴山北麓,大沙漠以南的肥美草原定居下来。这时他又把眼光放在了学习中原文化上了。命令他的几个儿子和王公大臣都要学习汉人知识,看懂汉人书籍。这下族人又不乐意了,都说没有汉人的书本,他们一样拿刀砍人,一样打胜仗,也没见汉人书本有什么用。不过他们见首领以身作责,不乐意归不乐意,还是不敢不学,学了几日之后,部落上下哀声一片,怨声载道,都曰汉人的字深奥难明,读这破书,比要了他们的命还难受。   拓跋诘汾正头痛间,忽闻亲兵来报:“打南边来了一队汉人,为首一人自称是大汉特使邓芝,前来献礼修好,在帐外等候大人召见。”   拓跋诘汾正想从中原引进先进技术来壮大弱小的拓跋鲜卑,闻言大喜,道:“请他进来。”   他正要下令摆宴款待,又见一个亲兵匆匆进帐,来到他边上耳语几句。   拓跋诘汾吃了一惊,道:“什么,轲比能因我没有到弹汗山王庭朝贺他当上鲜卑诸部大人,差人征我入朝,还说我再不去,就起兵打我?” 第581章 拓跋归顺   那亲随点了点头,拓跋诘汾冷笑道:“鲜卑诸部大人可是由诸部大人共同推举产生,自封的哪里算数?反正我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推举过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家伙。听说他在弹汗山自立为鲜卑诸部大人,只有周边几个小部落前去朝贺,北部、西部、东部三大鲜卑部族,那是一个也没有去,这场面可冷清的很啊。哈哈!他八成是见场面太过冷清,一点也不像鲜卑诸部首领,恼将起来,这才征我们这些部族入朝。哼,他以为杀了个步度根我们就会怕他了么?要不是我国中有事,步度根早就被我灭了,哪容他在那里猖狂?他不是想当孤家寡人么,那就让他当去,咱们可不凑那个热闹。咱的部落虽小,却也不必看他的脸色行事,他想要来打,就来打吧!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他这番话说的豪气干云,像是不把轲比能放在眼里,可眉宇间却隐有深忧。   他自言自语的说了这许多,这才对那亲随说道:“你去和使者说,我年老休衰,不堪长途跋涉,无法前去道贺,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他原谅。”   那亲随应道:“是。”正要退下。   只听拓跋诘汾说道:“回来,轲比能的使者可曾见到大汉的使者?”   那亲随摇了摇头,道:“力微公子见轲比能使者已近部落,怕两波使臣撞在一起,闹出事来。抢先一步拦住轲比能使者,约他出去打猎。公子说的十分委婉,那使者不虞有他,和他一起到草原上狩猎,两路使臣这才没有碰到一起,不然非出大乱子不可。”   那亲随口中的力微公子,可是个鼎鼎大名的人物,他从出生伊始便已不同凡响,注定了他将来要干一番大事业。之后他更是有百神呵护,虽历经坎坷,像头落水狗一样被人追的满世界乱窜,却都否极泰来,逢凶化吉,终于率领部众南迁到阴山南麓盛乐,使拓跋鲜卑彻底结束了长达几个世纪的居无定所、颠沛流离的迁徙生涯,定居在这片曾蕴育匈奴文明,充满传奇色彩的美丽大草原上,为后世崛起于燕代,建立纵横中原长达百余年的北魏政权奠定了坚实基础,他也因此被北魏人奉为始祖。   据记载北魏历史的《魏书》上说,北魏圣武皇帝,也就是拓跋诘汾,有一天率领数万铁骑在山泽间打猎,忽见一群侍卫,骑着高头大马,簇拥着一辆豪华马车从天而降,缓缓向他驶来。但见车上坐着一个美人,超凡脱俗,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团烟雾之中,美得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拓跋诘汾乍见之下,大吃一惊,叫道:“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鼻血登时流了一地。说话间马车驶到近前,那女子深情款款的说道:“我是天上仙女,奉上天之命来做你的妻子。”   其时鲜卑部落尚未大规模引入汉人文化,还和没有开化的原始人一般,完全不知礼义廉耻是个什么东西。拓跋诘汾听了这话哪还跟她客气?一个箭步窜将上车,手乱脚忙的开始扒衣服,和那仙女啃在一起。胡天胡地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拓跋诘汾觉得还没怎么着呢,天就亮了,那仙女道:“明年这个时候,还在这里的相会。”说完告辞离去。第二年,拓跋诘汾带上随从,心急火燎的赶到那个地方,比约定时间整整提前了一个月。天仙就是天仙,绝对信守然诺,不到时间那是肯定不会出现的。到了约定的日子,那仙女果然出现了,而此时拓跋诘汾已等得快要精神崩溃了。只见那仙女双手抱着她所生的孩子,也就拓跋力微,交给拓跋诘汾,叮咛他要好好待这个孩子,将来成就非同小可,子子孙孙世为帝王,说完这些那仙女深情款款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消失在了云雾之中,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故事虽然美丽,却也只是个传说,至于的拓跋诘汾如何和心上人认识,而有了拓跋力微,由于年代久远,早已说不清楚了。现今拓跋诘汾年岁大了,路也有些走不动了,开始考虑继承人问题。近年来他特别留心诸子的一举一动,发现这小鬼打小就英明睿智,颇具领导才能,犹其在应对突发事件方面很有一手。既便没有仙女叮嘱,他也决定百年之后,将位子传给这小鬼。他听了这事,手捋长须,会心的笑了。   当下他差人请邓艾进帐,道:“敝部僻处鲜卑腹地,和大汉朝素无瓜葛,不知尊使来此有何贵干?”   邓芝知道此行关系到大汉能否成功抑制轲比能扩张的脚步,当真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当下他使出压箱底的功夫,一上来就危言耸听:“皇上听闻大人将遇大难,性命只在旦夕之间,特遣下官前来搭救。”   拓跋诘汾勃然大怒,道:“好大的口气。我有什么大难?你又有何本事搭救我?你也知道我们这里狼多,你且说说,若说得不好,可别怪我把你去喂狼。”   邓芝哈哈大笑,拓跋诘汾初学汉话,自然对汉人的游说技巧一无所知,见他笑个不停,有些沉不住气,叫道:“有什么好笑的?”   邓芝道:“大人大祸只在目前,尚口出狂言。我怕草原上的恶狼,还来不及吃我,先吃大人之肉,以裹饥腹。”   拓跋诘汾听他说得郑重,也不禁耸然动容,道:“我有何大祸?”   邓芝道:“臣来时听闻轲比能并了步度根,不知可有此事?”   拓跋洁汾点了点头,邓芝道:“轲比能本小种鲜卑,只因学了我汉人一些皮毛,便自恃强盛,目中无人,连年兼并,残民以逞。草原上烽火连天,白骨为墟,血流成河,殆无宁岁。本来合鲜卑各部之力,除此害群之马自是易如反掌,只可惜众部落虽系出同源,相互间却各怀鬼胎,各营私利,终给小人以可乘之机。如今轲比能灭了步度根,步度根虽然没落,好歹还是鲜卑诸部之主。轲比能杀了他,威震草原,东至右北平西至云中,方圆数千里的大草原上各小部落俱已臣服于他。”   “不知大人见过蝗虫么?这种虫子专食庄稼,来时成群结队,遮天敝日,所到之处,不把庄稼啃个精光,那是绝不罢手。轲比能部正是大草原上的蝗虫,务胜不休,永远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他早有心像檀石槐那样统一鲜卑各部,杀步度根,仅仅只是个开始。大人和他靠得太近,又不肯向他低头,不亡何待?”   拓跋诘粉心里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嘴上却不肯认输:“区区轲比能部,能奈我何?你怕是危言耸听了吧。”   邓芝笑道:“单单只是一个轲比能,自然奈何不了大人。可大人应该知道,如今鲜卑早已非檀石槐统治之时,内部四分五裂,想乘大人和轲比能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之际,乘火打劫,混水摸鱼的怕是大有人在。我来时曾听说河西鲜卑一部因居住地草场枯萎,无以为生,被迫向北迁徙,来到大人居住地,和大人抢夺草原。大人前有狼,后有虎,这战怕是难操胜劵吧?”   当年西部鲜卑和檀石槐之子和连因某事发生争执,西部鲜卑一怒之下,集体叛离。不过他们在迁徙途中又发生严重分歧,拓跋鲜卑和其他几个部落想吃涮羊肉,不愿跟着大部队到黄河西岸的不毛之地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两方就此事摆开阵势谈判,可谈来谈去,也没个结果,最终发生分裂,拓跋鲜卑和几个部落向北迁徙来到阴山以北居住,而大部分西部鲜卑固执己见,跑到河西之地居住。那里本就荒芜,加上这几年天灾流行,更使他们原本就十分困苦的生活更加困苦,无异于雪上加霜。有几个部落实在是活不下去了,不得不佩服拓跋鲜卑的远见,想到他们现在正围在火旁吃烤全羊,而自己却只能在这啃草根,不禁哈拉子流了一地,跟着大呼小叫,在首领的带领下,迁到北面和他们抢地盘。   拓跋诘汾看在大家都叫鲜卑,又同属于西部鲜卑,五百年前原是一家的份上,让出一片草场给他们居住。可是难民越到越多,小小草场实在无法满足他们的需要。那几个部落远道而来,一时间忘了寄人篱下,须当矮人一头,竟指望和拓跋鲜卑平起平坐,共同瓜分草场。他们见拓跋诘汾占有大片膏腴之地,却仅分给他们一小块稀稀疏疏长着几根小草的盐碱地,当真是把他们当要饭的打发,不由得大为光火,纠集人马,拿着西刀瓜,同拓跋鲜卑结结实实的打了一场大战。   河西鲜卑都知道这战若是败了,自己便无家可归,迟早要活活饿死,这一置之死地,每个人都和打了兴奋剂一样,力大无穷,大呼陷阵,全军上下,士气空前高涨。反观拓跋鲜卑,安逸的生活过久了,饱暖思淫欲,现在他们一门心思只想泡妞把妹,鼓捣生孩子,其他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再者他们也没想到河西鲜卑会突然发难,这一仓促应敌,被动挨打,士气大大不如,登时处于下风。两下斗了半晌,河西鲜卑大胜,乘势占了拓跋鲜卑数百里肥美草场。这一来河西鲜卑总算了有了根据地,在阴山之北站住了脚根,要想赶走他们可就难了。   其时拓跋诘汾行将就木,身上几个主要零部件都已老化,时常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毛病。他的脑子也不如以前管用了,常常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坐就是大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件事要是搁在他年轻时候,肯定二话不说,操起西瓜刀就和河西鲜卑火并,不打个你死我活,说什么也不算完。可现在他老了,精神力气早已不如年轻之时,就连胆子和之前相比也小了不少。他再三权衡利弊,最终决定息事宁人,和河西鲜卑谈和,经过双方反复搓商,终于达到共识,以某某地为界,以西尽属河西,以东则属拓跋。拓跋诰汾指望通过自己极度容让,换来宝贵的和平时光,让自己可以渡过了一个美好的晚年生活,最终高高兴兴的上路,前往西天聆听佛祖教诲。   可是河西鲜卑见拓跋诘汾退让,还道他怕了自己,更加狂妄,得寸进尺,提出的要求越来越过分。拓跋诘汾这几日正在为此事烦心,听邓芝提起河西鲜卑,眉头大皱,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轲比能并了步度根,云中雁门一带都属于轲比能管辖,邓芝怕被轲比能扣压无法达成使命,不敢走云中一路,而是由凉州穿越沙漠,经河西鲜卑,而到拓跋鲜卑王庭。一路上他所经之地都是荒漠,自是吃了不少苦。好在他们的向导是贾仁禄花重金从河西鲜卑雇来的,在当地甚有威望。有他照着,虽然遇到不少难题,却都迎刃而解。既然他们横穿河西鲜卑的腹地,自然知道河西鲜卑抢夺拓跋鲜卑草原之事。不过这事邓芝也只是风闻,并没有亲眼见过,也不知是否确有其事?刚才他那么说也不过是不知潭水深浅,扔块石头试探试探。他见这块石头扔将下去,激起层层波澜,知道蒙对了,微微一笑,默不作声。   双方对峙了约一盏茶的功夫,轲比能沉不住气,屏退左右,打开话匣子“实不相瞒,果如先生所言,河西鲜卑因居住地天灾流行,草场荒芜,北窜至此来和我抢夺草原。在你来之前轲比能又差人征我入朝,还扬言若我不到弾汗山朝觐,承认他是鲜卑诸部大人,就起兵攻打我。现在所有的事都赶到一块了,一旦处置失当,当真大难临头,死在旦夕,不知先生有何高见,助我转危为安?”   邓芝道:“皇上久闻大人仁德宽厚,十分仰慕,听闻大人有难,心急如焚,立即便差我前来出计献策。唯今上计,大人当归顺汉朝,遣使贡献。大汉辐员辽阔,土地要比轲比能多上十倍,人口要比他多上百倍。大人若归顺大汉,介时大人有难,汉主必不会坐视不理。有了这么强大的后盾,大人进可以兼吞草原,退亦可以长保富贵。河西鲜卑要是知道大人得到汉朝的支持,哪还敢轻易起衅,再和大人争夺草原?轲比能也必害怕大人的力量,不敢进犯,转而去图谋别的地方。如此一来大人岂不身安于泰山,国重于九鼎。若计不出此,则轲比能攻其前,河西鲜卑袭其后,大汉亦袖手旁观,大人虽骁勇善斗,这样的战斗怕也难期必胜吧?到时这片大草原怕是要换个主人了,而大人也必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任野狼啄食。”   拓跋诘汾打了个寒噤,沉吟半晌,道:“这可是件大事,我一个人没法作主,还要和诸倍大人会商之后才能决定。尊使远来辛苦,且先到帐幕里好生休息。”   邓芝点了点头,告辞离去,自有人领着他前往毡帐中沐浴用饭。   拓跋诘汾将诸子及麾下诸部大人都叫到大帐,商议这件大事。他将事情简略说了,问道:“你们怎么看?”   几位大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用眼神交流了片刻,蓦地里达成共识,一人叫道:“汉人怯弱无用,根本不是咱鲜卑人的对手。只因咱鲜卑人这几年内部不和,没去打他们,才让刘备、曹操等人在中原作威作福,称王称霸。要是咱们集心合力,这中原花花江山早就换了主人了。他们自保尚且困难,如何还有能力保护我们?若是我们臣属于懦弱不堪的汉朝,一定会被其他部落耻笑,大人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其他大人纷纷附和:“对的,对的,汉人一向喜欢花言巧语,他们的话那是万万听不得的。”   拓跋诘汾点了点头,问几个儿子道:“你们怎么看?”   大儿子身高九尺,腰长十围,肌肉虬结,大声叫道:“汉人说话都和放屁一样,那是万万不能听的,父亲就把那人交给孩儿,孩儿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其他几个儿子,听了这话,都喜上眉梢,十分兴奋,纷纷讨论什么样的刑罚才能让汉使生不如死。只有拓跋力微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自顾自的喝酒吃肉。拓跋诘汾向他瞧了一眼,问道:“力微,你怎么不说话?这事你怎么看?”   拓跋力微道:“孩儿认为,如今的大汉已和桓灵之时大不相同,说句难听的,别说仅凭我们一部,就算集鲜卑诸部之力,也不一定是汉人的对手。”   众人一听,脸上登时挂不住,对他的谬论嗤之以鼻,大声斥骂:“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当年檀石槐大人在时,汉人两次起兵来打我们,结果怎么样?还不是给我们打得倒着爬了回去,从此再也不敢来了。打个比方,汉人就好比温顺的绵羊,而我们鲜卑就好比是狼,绵羊注定要成为狼的食物,这是上天安排的铁律。要是羊反过来吃了狼,这世道不就乱了套了么?”   拓跋力微冷笑道:“檀石槐,檀石槐。你们天天都念着檀石槐,全身心沉浸在昔日荣耀之中。这个檀石槐都已经死了好几十年了,你们还念念不忘他的事情?殊不知外间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局面了。就在咱们鲜卑人四分五裂,打打杀杀的时候,汉人却致力于由分裂走向统一,当初那个宦官当道、腐败不堪的汉王朝,早已土崩瓦解,一个强大的汉王朝正崛起于长安。我刚才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你们这些醉生梦死的野狼若不醒醒,迟早要被羊吃掉的。”   这话若在有识之士听来,无异于醍醐灌顶,当头棒喝。而在这些大老粗听来,无异于对牛弹琴。这些话他们只听懂了最后一句,心中不忿,骂声越发大了。   拓跋诘汾只感一群苍蝇在耳边嗡嗡乱叫,一个头几乎要裂成两半,大声叫道:“都别吵了!”他喊了两遍,众人总算是安静下来。   拓跋诘汾道:“汉人有一句话:‘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力微说的一点也没有错,自从上一次迁徙到如今,咱们已过了许多年太平日子,部落上下早已忘了打战是怎么一回事了,结果如何呢?河西鲜卑的教训不可谓不深。我也看出来了,如今的汉人已不是当初的汉人,这从汉人特使的言谈举止就可窥得一斑。灵帝时汉人也曾差人来部落里和我商讨对付擅石槐之事。那个特使不学无术,偏偏自以为能,一张口就向我索要贿赂,简直不值一提,而这个邓芝和他根本就不是一道局。力微,你说的很对,现在的汉人比檀石槐之时强大不少,足以作为我们的靠山。我想听听你心里的想法,你接着说下去。”   拓跋力微道:“和汉人连和对我们来说,可有莫大的好处。轲比能灭了步度根之后,不定都于水草肥美的云中,却东徙至昔日檀石槐的王庭。听说他这样做是为了得到檀石槐的庇佑,让他得以统一鲜卑各部,简直幼稚的可笑。云中雁门一带的肥美草场,那可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我建议咱也别和河西鲜卑争这片早已不能满足部落需求的草场了,咱们南徙至云中,那里和汉朝接壤,一来可以更好的得到他们的帮助,二来也可以学习汉人文化,轲比能就是因此灭了步度根。咱们又不比他笨,他能咱们为什么就不能?到那时咱们有了肥美草场做后盾,牛羊不缺,食物不乏。又学会如何制造兵器,如何行军布阵,夺回这片草原,易如反掌,区区轲比能,何足道哉?”   几位老者一听之下,眉毛登时竖起老高,道:“又迁徙?力微,上次咱们迁徙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知道迁徙有多苦?你知道上次迁徙,咱们部落死了多少人?好好的咱们为什么要迁徙?大人,我们老了,这辈子就呆在这里,哪也不去了。你如果还向上次那样逼着我们迁徙,我们就死在你面前。”   帐中不少人跟着叫道:“说什么也不迁徙!”“要去你们部落自己去,我们说什么也不奉陪!”   拓跋诘汾也知向南迁徙对拓跋鲜卑来说有莫大的好处,可他年纪大人,没有当初力排众议的那个迫力了,瞪了拓跋力微一眼,道:“黄口孺子,读了几天汉书,就以为什么都懂了?你知道个什么国家大事?瞧你把族中长辈给得罪的,快向他们道歉!”   拓跋力微见他说话时眼睛眨了几下,知道他在告诉自己他老了,这件大事无论如何也做不动了,就靠自己了。想到这件关系拓跋家族今后兴衰荣辱的大事,将由自己一手缔造,不禁热血沸腾,微微点了点头,真挚的向众位长辈道歉。众人见他彬彬有礼,道歉之情出于至诚,气也就消了大半。   诸位大人在帐中一商讨就是大半日,拓跋力微几乎费尽了所有口水,这才将几个老顽固说服。拓跋诘汾见众大人口径一致,当即拍板,臣属于汉朝,遣使贡献,以寻求他们的帮助。他摆下酒宴,邀请邓芝进帐。宴会上双方达成协议,拓跋鲜卑正式从属于汉朝。拓跋诘汾当席宣布遣拓跋力微随邓芝到长安上表称臣,贡献方物。   第二天一大早,拓跋力微跨上心爱的战马,紧跟在邓芝之后,踏上一段困难重重、艰苦卓绝的旅程,而这个旅程的终点,就是对他来说既心向神往,又十分陌生的都会——“长安”。   那日邓艾和杨瑛在新安县郊外的一所破屋中避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谈情说笑,干柴烈火,相互间碰撞着爱的火花,哪知半路上突然杀了一个不速之客,就是那个曾在黄河边上调戏杨瑛的蹇乂。被这一粒老鼠屎这么一挑,好好的气氛全给破坏了。杨瑛在他面前一句话也不愿说,就好象是个闷葫芦。邓艾和这个三句话不离女人的浮华公子也是话不投机。   三人越聊越没意思,索性缄口不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呆坐当场,活活脱像是三尊塑像。也不知过了多久,三人都觉得今天这雨说什么也停不下来,可聊天又没有话题,怎么了打不起精神,索性睡觉。这里破屋虽有几间,不过都在漏水,只有这间屋子勉强可以安身。当下邓艾、杨瑛挤在东面,蹇乂和他那老实巴交的书童作在西面,中间隔着一堆篝火。   既然屋中有一头色狼,杨瑛这个黄花大闺女,虽改了男装,可还是他怕慧眼独具,看破伪装,乘自己熟睡扑将上来,为非作歹。这一晚她和衣躺在一片破草席上,手里握着长剑,耳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半睡半醒直到天明,竟然毫无异状。   几人之中,她是第一个醒的,紧接着便是那个书童,他从昨天到现在就没说过一句话,好像是个哑巴一样。杨瑛醒来的时候,邓艾还在打呼噜。她看着邓艾的身影,甜甜一笑,伸手推了推他。这边那书童也推醒蹇乂,四人整了整身上的衣衫,掸掉头上的草根。那书童取出干粮分给众人。杨瑛害怕食物中有毒,自然是敬谢不敏,邓艾也没敢吃。二人自顾自的啃着自己带来的干粮。蹇乂见请他们吃他们不吃,心中暗怪他们不识抬举,当下也不理他们,左手抓着酱鸡,右手拿着腊肉,吃得个满嘴流油。   用罢早饭,大雨已止,阳光划破乌云照在大地上。众人填饱了肚子,精神大振,起程赶路。由于多了两个称砣,杨瑛、邓艾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一路狂奔了。蹇乂和书童虽然有马,却也不愿撇下二人先走。于是四人一边不能施展轻功,一边不敢凭借脚力,都凭两条脚一二一,这速度自然慢了不少。   到了午牌时分,一行人好不容易来到一座小镇上。邓艾、杨瑛和那书童都不觉得有什么,而蹇乂已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断了气。他累得实在走不动了,便提议找家酒楼歇歇脚。一路上这样有建设性的提议,他已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杨瑛叫他骑马先行,他又不愿意。邓艾见从早上到现在只走了三十余里,心想照这个速度,肯定来不及参加考试,不由得心急如焚叫他再坚持坚持,待晚上再休息不迟。可蹇乂再三说自己走不动了,邓艾拗他不过,只得由他,四人来到一家酒楼,找了间齐楚阁子,美美的吃了一顿。   杨瑛害怕蹇乂耍滑头,一直提着心掉着胆,可从他们走进酒楼直至离开,都毫无异状。杨瑛当过一段时间的土匪头子,见多识广,下蒙汗药这种粗浅法门,自是满不过她的法眼。每当小二送上酒饭时,她总是细心查察,看酒饭之中是否置有毒药,偏生全然瞧不出半点破绽,而且蹇乂像是三天没吃饭的饿狗,左右开弓,胡吃海塞,要是酒饭里有毒,他早死八百回了。   从酒楼上下来,蹇乂领众人到了骡马市,让二人任选好马,一应费用都由自己掏腰包。邓艾急于上京,自然不和他客气,屁颠屁颠的为杨瑛挑了匹枣红马,又给自己挑了匹浑身雪白的白马。两人牵着选中的马匹向外便走,蹇乂随后跟上,那可怜的书童则挑出几张帛书,前去柜台结帐。   蹇家商号在司州、关中、中原一带都有生意,不少小商小贩为了方便做生意,都把钱财存在当地蹇家商号里,由商号开出凭信,再到异地取钱。这样一来他们就不用吭哧吭哧的背着一麻袋一麻袋的铜钱,满世界乱跑了。这样蹇家的开出的存钱凭信在关陇司隶一带和甄家商号的存钱凭信一样,都可作为银钱流通。蹇乂书童身上自是带满了这种凭信,要买下这两匹马自是轻而易举。   就这样连日来杨瑛大把大把的花着蹇乂的钞票,买自己想要的一切东西,连声谢谢也没说。现在她总算知道带着蹇乂有什么好处了,也就不觉得他像头跟屁虫一样一路跟着有何讨厌了。这日众人来到弘农郡辖下一个小城曹阳,其时天色向晚,他们奔了一天,都已又饿又累,便决定进城休息。   一干人进得城来,找了家客栈,蹇乂要了两间上房。自己和书童住一间,杨瑛和邓艾住另一间。蹇乂和书童进了屋,书童闩上了门。蹇乂向他瞧了一眼,悄声道:“怎么样,和那人联系上了么?”   那书童点了点头。蹇乂道:“那人可是说今晚三更动手?”   那书童又点了点头,他当然不是哑巴,却不爱说话,蹇乂就是看中他这一点,对他信任有加,视有心腹,任何机密大事都不瞒他。   蹇乂道:“好,好,好。一路上他们都开心的很啊,明天一早,我倒要看他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哈哈!” 第582章 栽赃嫁祸   另一间上房虽大,陈设虽富丽堂皇,却只有一张床。邓艾像往常一样发扬男士风格,抱了床被子,来到小厅中打地铺。   如今杨瑛女扮男装,在外人看来两人性别相同,同屋而宿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在当时同性之间同榻而眠,抵足而卧,正是两人关系够铁的象征。不像现在动不动就被人怀疑在演断背山。邓艾若是刻意要和杨瑛分开住,反而会引起他人,特别是蹇乂的怀疑,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邓艾虽说不上是柳下惠,美色当前能坐怀不乱。却还算是个正人君子,而且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考中状元,出人头地。和洞房花烛相比,他这个热衷于功名权势的狂热分子其实更稀罕金榜题名。现在除了吃喝拉撒睡外,读书几乎占用他全部的时间,他实在没有精力再去为非作歹,搞七搞八了。虽然鱼和熊掌他都想要。但在二者不可兼得的情况下,他还是会舍鱼而取熊掌的。他和赵云一样都喜欢西汉骠骑将军霍去病说过的至理名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毕竟对大丈夫来说事业才是最重要的,太过儿女情长,难免英雄气短。所以既便他和杨瑛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也最多只是谈谈情,说说爱,绝对不会做出其他出格的事情。   杨瑛见他十分自觉,都不用自己提出来,就主动跑去当厅长,笑靥如花,走到跟前帮助他挪开桌椅,铺上草席。她一面做一面说道:“你觉得蹇乂会不会已经知道我就是他在黄河边上调戏的那个女子?”   邓艾对战场上哪怕再细微的变化,都能明察秋毫,及时作出正确判断。可是对男女之间眉来眼去,却不见舆薪,熟视无睹,怎么也搞不明白,当然他也不想搞明白。沉吟了片刻,道:“没看……看出来。他整天范兄长范兄短的叫……叫个不停,应该没有发觉什么不……不妥啊。你瞧出啥破绽了?”   杨瑛摇了摇头,邓艾笑道:“那就是你……你瞎疑心了。如今你从装扮到气……气质,都像个男……男的,若……若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会上当……当受……受骗的。蹇乂根本就是个草包,能看出什么来,我……我想他肯定不知道你……你是个女的。”   杨瑛笑了笑,道:“也许是我瞎疑心了。可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邓艾笑道:“是么,我怎么没看……看出来?”   杨瑛笑道:“你只对孙子和孔子这些早已作古千年的人所说的话感兴趣,在这方面根本就是个大笨蛋,能看出什么来?”   邓艾嘿嘿傻笑,不知该如何回答。杨瑛道:“还有一点很可疑,虽说我们出类拔萃,在这次乡试中名列前茅,但毕竟和他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好?要说仰慕我们的学问吧,也不太可能。我这些天和他相处下来,发现他根本就是个纨绔子弟,最讨厌和读书人在一起讨论诗文典籍,那样会显得他很没有学问。他既然不是一个尊师重道之人,照理该对我们嗤之以鼻,敬而远之才对,又何必对我们关心及之,有求必应?”   邓艾长眉向上挑,道:“你还别说,真……真是这么回事,这是为什么呢?”邓艾这几日脑子里竟想着孔子曰过什么话,孟子讲过什么故事,对周围的事物都漠不关心,观察也就不如杨瑛这个有心人仔细。   杨瑛柳眉微蹙,道:“更奇怪的是,他这么一个喜欢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一路之上却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什么坏事也没有做,什么坏话也没有说,这不是很不正常么?不知怎的,我这心里总觉得忐忑不安。”   邓艾点了点头,道:“嗯,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以我的观察他根本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咱不怕他使坏。可咱却不知他……他到底会不会下手,什么时候下……下手,这……这才是最可怕的。”   杨瑛道:“嗯,照这个速度,不出两日就可以进潼关。京兆郡可是京畿之地,天子脚下,诸葛亮、钟繇等人又是一时名臣,我可听说关中在他们治理下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蹇乂一定不敢在那作奸犯科。他的时间可不多了,他要动手的话,一定会在今明两天动手,不然可就没机会了。”   邓艾道:“嗯,你说的有道理,今晚我就守……守在这里,一个晚上不……不睡,看他能使什么坏?”   杨瑛笑道:“嘿嘿,就等你说这句话了。这可你自己是说的,可不许赖皮。”   邓艾哑然失笑,道:“原来你……你说来说去,说……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诱我……我说出这……这句话。”   杨瑛道:“瞧你说的多难听。我哪里诱你了?这话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再说你是个男子汉,保护这我这个弱女子自是天经地义,责无旁货。难不成要我整晚不睡,来保护你?”   邓艾摇头苦笑,道:“你的功夫就算是须眉男子也没几个胜得过你的,你居然还说自己是个弱女子?”   杨瑛笑靥如花,道:“就算我不是个弱女子,可要我保护你这个男子汉,你不觉得害羞?”   邓艾道:“这……”   杨瑛道:“这什么这,你今晚到底守不守夜啊?”   邓艾道:“这话我已经说出口,男子汉大丈夫岂有食言而肥的?”   杨瑛笑得十分灿烂,道:“呵呵,这就对了。”伸了个懒腰,道:“我跑了一天,觉得困了,先去睡了。乖,今晚好好守夜,可不许偷懒。”走回里屋,和衣躺在床上,酣然入梦。   邓艾心道:“你睡着了,我今晚偷不偷懒,你能知道么?”心里虽如此想,可这毕竟是给美人守夜,那可比给皇帝老儿守夜还来得重要,哪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偷懒打磕睡那是绝对不允许的,就算第二天没有什么事,但心爱的美人日后要是知道了,从此再也理自己了,那滋味可不好受。   不过不能睡觉,这漫漫长夜该如何打发倒颇费踌躇。他沉吟良久,忽想到自己此来马不停蹄,没什么功夫温习功课。不若就乘此时挑灯夜读,一来可以温故知新,二来又可是保护美人,岂不两全其美?   他打战之所以能百战百胜,全凭脑子好使,并非像张飞、马超那样全凭一刀一枪打出来。既然他不以武艺见长,要保护美人也只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要是来的只是梁上君子,登徒浪子,他倒还可以轻松打发,如果来了几个狠角色,他除了大呼示警之外,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当下他从包裹中拿出一部《论语》,来到灯下,细细研读。这里面记载的都是孔老夫子曰过的微言法语,有道是半部《论语》,可治天下。这可是考试的重点,不好好读,可就要吊车尾,这状元要是没自己什么事,自己岂不又要再放三年的牛,过三年的苦日子?   其时已是初更时分,旅客们奔波一日,俱已疲惫不堪,早早的解衣就寝。四下万籁俱寂,倒适合他埋头用功。案上的蜡烛估计是要陪着邓艾守夜,一个晚上不能睡觉,心里觉得十分的委屈,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滴到烛台上。眼泪越流越多,蜡烛也越来越短,不知不觉便短了近一半,已是三更时分。   静夜之中,忽听得通向二楼的台阶上不断响起咯吱咯吱之声。邓艾心中一凛,脑海中登时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瘴头鼠目的家伙,手执钢刀一柄,蹑手蹑脚的踱上楼来。他所住的房间就在楼梯边上,那楼梯年久失修,稍一踩将上去,就咯吱咯吱的乱响,是以只要有人从楼梯上走过,他马上就会知觉。当下他拔出蹇乂为他买的长剑,打开大门,飞奔而出,抢到楼道口一看,登时傻了眼,只见那人是长得瘴头鼠目没错,却是店小二。他捧着盆水,正在台阶上走着。见到邓艾拿把长剑,凶神恶煞的堵在楼梯口,吓了一跳,身子抖了起来,叫道:“你要……要……干……干什么?”   邓艾见他鬼鬼祟祟,更加起疑,叫道:“这话应该是我……我问你才……对,你到底来这里做……做什么?”   店小二一听火就上来了,道:“你还问我来这里做什么?不是你让我打水上来的?”   邓艾莫明其妙道:“我几……几时让……让你打水?”   店小二道:“还几时?不就刚才,你跑到柜台对我说,你读书读得累了,需要洗把脸清醒清醒。我见你大半夜还不休息,在屋里用功,着实不容易,这才起来,给你打水。没想到你这会却忘得一干二净,莫不是读书读久了,得了失心疯?”   邓艾怒道:“你……你休要在这里胡说八……八道,我根本没……没有叫你打过水!”   杨瑛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说道:“出了什么事了?这么吵吵囔囔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店小二不待他开言,抢先说道:“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这个理。他刚才下楼,叫我打盆水上来。我依他的吩咐,打来了水,他却反脸不认人,说从没要我打什么水。害我大半夜的,白白跑了一趟,这不是消遣人么?你说说,天下间哪有这样蛮不讲理的人?”   杨瑛对邓艾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至于吵吵囔囔,让其他人都不得安宁么?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你适才下楼吩咐他打水,上来读了一会书,就将这事给忘了?”   邓艾回头瞧了她一眼,道:“连……你……你……你……也……也……不相信……信我?”   杨瑛道:“我不是不相信你。读书读久了,全神贯注,是容易忘记事情,我就常常这样。”   邓艾听她说的有道理,何况自己在读书时还将好好的一头大肥牛给弄丢了,牛都能丢,忘记一件事情,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他定了定神,仔细回想适才发生过的事,可想来想去,都想不起自己曾下过这条乱命,道:“我还是想……想不起来,我的确没……没有让他打过水。”   那店小二一听便恼了,道:“还说没有,那刚才和我说话的是谁,难道是鬼?”   邓艾道:“我怎么知道你……你的就一定是真的,说不定你想要做什么见……见不得人的事,故意编出这一番……番话也说不定。”   那店小二叫起天屈,道:“我的妈啊,这世上还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啊。和你这么说吧,我在这里干了小十年了,南来北往的人我见得多了,可从没见你这号的。明明自己不对,居然还倒打一耙,诬篾我要做什么歹……”   忽听得蹇乂房间传来一声惊呼:“钱真的全不见了么?你再找找,你再找找,别是藏在了什么地方,给忘了。”说话之人正是蹇乂,不过声调全变了,听那口气他几乎快要哭出来了,估计他亲爹死了,也没有这么悲伤。   邓艾虽很讨厌这头跟屁虫,但既然给他粘上了,他出了什么事,自己总不能不闻不问。听见他呼喊,瞪了店小二一眼,道:“现在我没空……空和你这厮纠缠!”飞奔至蹇乂房间,问道:“怎么了?”   蹇乂面容扭曲,五官移位,显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道:“范兄,邓兄,你们来的正好,我的钱全都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可急死我了。”   邓艾道:“别着急……急,再好好找找。”   蹇乂急得快要哭起来,道:“这屋子就这么大个地方,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什么地方也没有!这可是十万两银子啊,没了这钱,我怎么上长安,怎么中状元啊!”   邓艾知道他父亲为他能当上大官,这次可是下了血本,这钱除了少部分让他路上花用外,大部分都是用来贿赂京城高官。他父亲早已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备细,哪些官员贪,哪些官员廉,哪些人握有实权,哪些人光拿钱不办事,他父亲都已一清二楚,临行细细嘱咐何人要多送,何人要少送,何人可以不送。如今这钱一夜之间不翼而飞,回去不好和他父亲交待,肯定要被他父亲打个半死的。忙对杨瑛说道:“我们也帮忙找找吧。”   杨瑛还未说话,只听店小二在门口说道:“这钱还用找,我知道在哪里?”   邓艾正要喝斥,只听蹇乂叫道:“你知道在哪?快说快说!”   店小二伸手一指邓艾道:“一定在他屋里!”   邓艾气得满面通红道:“你……你……你……”   蹇乂摇了摇头,道:“不能,不能,绝对不能,邓兄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怎么可能做此下作之事?”   店小二道:“他半夜三更不睡觉,鬼鬼祟祟的在楼道里走来走去,不是作贼,还能干什么?你的钱一定是他偷的!”   蹇乂道:“对了,我正要问你这事呢,半夜三更你不睡觉,和人吵哪门子架啊?我方才睡得好好的,忽然听见你和什么人在楼梯口吵架。我正要起床看个究竟。蹇福就跑来和我说钱不见了。我大吃一惊,赶忙询问端的,他说他也是听见有人争吵这才醒来的。他有个习惯,每次醒来,都要伸手入怀,检查钱是否还在,却发现贴身藏着的商号凭信全都不翼而飞。他急得都快哭了出来,这才来告诉我。我听了差点晕了过去,和他一起满屋乱翻。你也看到了,这里已被我翻了个底朝天,可钱还是没有找到。这钱要是找不回来,我回去之后,肯定会被爹爹活活打死的。”   店小二叫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他半夜里不好好睡觉,跑来跑去,还胡乱消遣人,这里面一定有问题,钱一定是他偷的!”   杨瑛道:“你也半夜里跑来跑去,你怎么不说这钱是你偷的?”   这时门外已围了一圈人,在那指指点点,嘀嘀咕咕。客店掌柜的道:“这小子是我店你的伙计,平常嘴上是有些不干不净,可手脚却还算干净。在我这里做了这么多年了,从没偷过客人的东西。”   不少老主顾也都出言附和,那店小二见自己的老板都在后面给自己撑腰,得意洋洋叫道:“我最老实不过,从不偷拿别人东西。你们要是不信,可以上我住的地方搜去。不过我可有一个条件,搜了我的,可一定要搜他的。”说着伸手指着邓艾,又道:“不然我可不服气。”   杨瑛提起粉拳,道:“一定是你这家伙在背后捣鬼,我先打死你再说。”身形一晃,便欺到他跟前。   店小二双手抱头道:“我的妈啊,说不过就动手打人,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啦!诸位你们给评评理,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啦。”   杨瑛本想吓吓他,让他不再乱放声音,没想到他更来劲了。他对这种不要脸泼皮倒也无可奈何,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邓艾道:“咱们人正不怕影子歪,要搜就让他们搜去。”   杨瑛道:“嗯,我们没偷钱,若是怕搜,倒让这小人有话可搜。”   当下一行人来到店小二下处,将他那一亩三分地,翻了个地朝天,只找到几两银子散碎银子,凭信是一张也没有找到。店小二面有得色,道:“怎么样,我就说不是我嘛?这下你们该满意了吧。走,上他的屋里搜去!”   众人又来到邓艾杨瑛所住的房间一通乱翻,店小二和客人们也加了进来,不片时就将好好天字乙号房,翻个得满地狼籍,好在没有碰坏什么东西,不然掌柜的可就要念佛了。   忽听得店小二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众人顺着他的眼光瞧去,只见一个破旧的包裹下层,两卷简牍之间夹着一叠帛书。   蹇乂一个箭步窜了上去,抢过一看,那些帛书正是他丢的那些取钱凭信。他颤颤巍巍的拿着那些帛书对邓艾说道:“邓兄,这你怎么解释?”   邓艾方才拿《论语》时还没见到这一叠劳什子,没想只出去一小会儿,自己的包袱里竟多了这么一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一下变起俄顷,饶是他应变能力极佳,也不禁怔在当场,不知所措,喃喃地只是道:“不……不……不……不……”   蹇乂面色铁青,道:“你本是个波皮无赖,在小乡村里做些替人放牛的下贱营生。我见你读得几本书,识得几个字,这才对你好生敬重,把你当成最要好的朋友。一路上你的一应吃穿花用,都由我供给,不曾亏待你半点。你却这般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竟把我身上的钱全部偷了去。你知不知道,这些钱是我家在长安的商号做生意急等着要用的钱,若是丢了,我回去肯定要被爹爹活活打死的。你好狠啊你。”   围观众人见他声泪俱下,泣不成声,不由得感同身受,在一旁指指点点,尽说邓艾的不是。   那店小二更是义愤填膺,叫道:“把这个贼骨头揪去送官,让县老爷来处置他!”   这一声吼登时有不少人附和,道:“揪去送官!”“这人实在太可恶了,还送什么官,要我说直接打死算了。”   邓艾一时间全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道:“不……不……不……”杨瑛叫道:“这钱不是他偷的,我可以作证。”   店小二道:“你们两个根本就是一伙的,你说的话能作数么?”   杨瑛怒指店小二叫道:“你……”   店小二道:“我什么我。你别以为你的功夫厉害我就怕了你的,这世道是讲道理了,你们偷了钱,还敢打人,这不是反了么?”他嘴上说的虽硬,心里可不这么想,退后几步,来到几个五大三粗的关西客人背后,这才感到安全。   杨瑛见众旅客怒气勃勃,蓄势待发随时都有可能扑将上来。她虽武艺高强,但众寡不知敌,心下不免惴惴。她转过身来,想挟持蹇乂作人质,硬闯出去,却见蹇乂和书童蹇福也已缩到了人群之中,想要手到擒来,一时怕是难以凑功。她心急如焚,侧头向邓艾瞧了一眼,却见他痴痴呆呆,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眉头一皱,伸嘴在邓艾耳边悄声说道:“呆子,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赶紧随我走吧。”   邓艾道:“我……我……我……没……没有偷钱,若是走了,别人定会认为我做贼心……心虚,我又何以自明?不如留下来,到公堂上和小人对质,这……这事终有水落石……石出的一天。”   这又是邓艾的另一个毛病,那就是过于天真,他也是因此丧生的。《三国演义》里写邓艾父子被擒这段是这么写的,司马昭听信了钟会等人的馋言,认定邓艾要反,勃然大怒,就令钟会擒拿逆贼邓艾,钟会派监军卫瓘带上三五个人,前去捕拿。名为捉贼,实欲借邓艾的手杀了卫瓘,以证实邓艾的反情。卫瓘当然没有这么傻,接到命令后,立即写了二三十道檄文,言道上命只拿邓艾父子二人,余皆不问。若出城来降的,爵赏依旧,敢有负隅顽抗的灭三族。写完后他便遣急足前去成都散步,跟着备下囚车两辆,径奔成都。到了成都,天刚蒙蒙亮,邓艾部将见了檄文,争先恐后的跑来投降,卫瓘突入邓艾府时,这家伙尚高卧未起,呼噜连天,被逮了个正着。   《三国演义》里写的虽惊心动魄,实际上却不是那么回事。其时司师昭见了邓艾的表章,勃然大怒,假借天子的名义下诏用囚车押解邓艾入朝。邓艾自认为忠心为国,无端获罪,必有小人进馋,只要见了司马昭解释清楚,这事就过去了。于是二话不说,上了囚车,结果脑袋搬了家。这一点从晋武帝司马炎即位后的下的大赦诏书中可是得到证实,诏书上是这么说的:“征西将军邓艾,矜功失节,实应大辟。然被书之日,罢遣人众,束手受罪,比于求生遂为恶者,诚复不同。”也就是说,邓艾他老人家接到了朝廷判决,根本没抵抗,痛痛快快的让人给绑了,扔到囚车里。其实他不是不想逃走,只不过他认为自己根本就没有造反,见到司马昭解释一下就完事了,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给他解释的机会。此时他也认为自己没有偷钱,到了县衙解释一下,这事也就过去了,所以根本就没想到要逃。   杨瑛可没有他那么天真,悄声道:“呆子,我可不跟你纠缠不清。”拽着他的手,就要恃强硬闯。   忽听得楼下一人大声叫道:“你可掌拒的。”   只听掌柜的说道:“启着官爷,小人正是。”   原来掌柜见事情愈演愈烈,害怕闹出什么事来,把自己精心添置的家当都给打坏了。忙差了个善走的伙计前去县衙报案,县令大老爷倒也颇为敬业,他三更半夜被鼓声吵醒,竟没有因击鼓人搅了他和七姨太之间的好事,将那人乱棍打死。而是从七姨太的床上爬将下来,穿好衣服,升堂断案。那伙计两片嘴唇这么一动,将事情始末这么一说。那县令登时来了精神,抽出令牌往地上这么一摔,下了一道乱命。衙役们大声应是,操起家伙,就赶到客栈拿人。   那衙役叫道:“人在哪呢?”   那掌柜的叫道:“小人带路。”   一干差役如狼似虎,沿着阶梯而上。到了楼梯口,就见一群乱民抱头鼠窜,大声乱叫。差役首领知道遇到目标人物了,铮地一声,拔刀出鞘,大叫:“弟兄们上!”他却向后退了两步,以免殃及池鱼。   杨瑛叫道:“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拦下我?”舞动长剑,金光到处,必有一人倒地。不过她手下留情,并没有要了他们的命,只是把他们打得站不起来。   她正打得起劲,最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十几个五大三粗的关西客商乘她和差役纠缠之际,欺到邓艾身旁,各施擒拿手法,将他摁倒在地,绑了起来。杨瑛见邓艾被擒,长叹一声,放弃了抵抗。众差役一拥而上,将她也绑了个结实。二人,不,应该说两只粽子,在差役的押解下到了县衙。   大老爷正中一坐,听蹇乂、蹇福、掌柜的及店小二陈述案情。四人之中就属那店小二最啰嗦,嘴一张就是叽哩咕噜一大套,县老爷好不容易听完,也不问邓艾、杨瑛,道:“这案子本官接下了,不过本官不能仅凭你们的一面之词就定案。先将人犯押下,待本官查察一番,再作处分。”   二人就这么着被投入了冰冷的地牢之中。   那县令的办事效率可谓十分低下,十来天过去了,案子仍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二人只得接着在牢里苦涯,每天咒骂县令、蹇乂一万遍,聊以消遣。   这日杨瑛正在痛骂,却听呛啷啷一声,牢门开了。一个差役叫道:“范士则,县令大人已查实,案发时你在睡觉,和这事无关,你可以出去了。”   杨瑛忙问道:“那邓艾呢?”   那差役道:“大人只叫我放你,没说邓艾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你出去以后再慢慢打听吧。”   杨瑛知道邓艾估计凶多吉少,不过两人都关着,邓艾肯定是死定了。倘若有自己在外面活动,这事还有转机。她掸了掸尘土,迈步而出,甫到狱门口,便见到最不想到见到的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蹇乂。只见他满脸堆着虚伪的笑容,道:“杨姑娘,你在里面这么多天,可受委屈了吧?”   杨瑛心中一凛,登时明白这一切全都是他布下的阴谋。自己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着了道,长叹一口气,道:“你现在如愿以偿了?说吧,你想要怎么样,才肯放人?”   蹇乂笑道:“请姑娘移步到我们上次住过的那间客栈,我已在那摆好酒菜。我们到了那,再慢慢说不迟。” 第583章 恶有恶报   杨瑛长叹一声:“现在我还能不答应吗?”   蹇乂自从在黄河边上见到杨瑛那一刻起,就盼着有这么一天了,眼见美梦转眼就要成真,不禁得意洋洋,脸上每一寸肌肤都蕴含着笑意。他走上前来,握着杨瑛的右手,道:“我领姑娘去吧。”   杨瑛的纤纤素手给他握着,只觉手心手背乃至全身上下仿佛有成千上万条毛毛虫在爬,说不出的难受,秀眉一蹙,下意识的便要缩手。   蹇乂只觉她右腕微微转动,整只手便如游鱼一般要从自己手中滑走,微微一笑,道:“杨姑娘,你可知道现在不按我的意思去做,会有什么下场?”   杨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你总有一天会不得好死!”不过话虽如此说,还是放弃挣扎,任由他握着。   蹇乂哈哈大笑道:“杨姑娘请随我来吧。”拉着她向客栈走去。   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这是上天为人间定的一条规矩。一个人若是连脸都不要了,估计没有什么人可以降得住他,唯有以毒攻毒了,是以鲁迅先生曾由衷的发出感慨:“以无赖的手段对付无赖,以流氓的手段对付流氓。”   世人都说古人憨厚纯朴,不似今人尔虞我诈,干什么事都要带着面具,任何话都要分析两三遍才能判断出真假。其实大谬不然,古代人在耍阴谋使诡计这一点上其实一点也不比现代人差多少,甚至犹有过之。当然古代人固多像郭靖这样憨厚朴实,一巴掌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物,但也不乏慕容博,马夫人这样工于计算的阴险之徒。毕竟阴谋诡计、尔虞我诈不能从娘胎里就带将出来,那是要靠后天努力,拼命学习才能略有小成的。如果没有前车之鉴,他们这些小聪明又是从哪里来呢?毕竟能别出新裁,发明创造的人材几百年才会出一个,其他阴谋家大多从古代阴谋家那里吸取营养。   中国封建史延续了几千年,皇宫官场中的尔虞我诈,争权夺宠也就延续了几千年。这种争夺权力和现代商场之间的明争暗斗大大不同,甚至比黑社会之间争夺老大之位来得惨酷百倍。西汉皇宫里的人彘就是最好的例子,戚夫人只因棋差一着,不是吕后的对手,就被切去双手,斩去双脚,挖去双目,割去舌头,剁去双耳,扔到猪圈里。据说汉惠帝只见过一次,就大病不起,从此不再上朝了。这样惨酷的刑罚,就算是失了地位的黑社会老大怕也不会尝到。   其实人彘这样的酷刑在古代倒不常用,不过像烹、磔、剐、五牛分尸、夷三族这样的酷刑在古代倒十分平常,古代人只要稍有不慎就家族不保,尸骨不全,当然终日生活在恐慌之中,狗逼急了尚且跳墙,人为了能在如此惨酷的现实环境中活下去,阴谋诡计自然也就说来就来,这脸皮也就越练越厚。不过条条大路通罗马,处理危机并不一定要耍阴谋使诡计,正人君子自有一套化险为夷的方法。然而阴险小人却认为阴谋诡计能给他们带来巨大利益,便沉迷其中,勤修苦练,终于练到了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手段都可以用,什么人都可以卖这样的化境。脸皮对他们来说早已不值几个钱,完全可以不要,至于礼义廉耻,伦理道德,更是无关轻重,何足道哉。   春秋时有楚平王手下有一个宠臣叫费无极。他原是太子的老师,因喜欢在楚王面前搬弄他人是非,给他人上眼药,不为太子所喜。他怕楚王百年之后,太子即位,将自己扔到锅里活活的煮了,于是打算先下手为强,除掉太子。有道是:“疏不间亲”这太子和楚平王可是父子关系,他虽是宠臣,却是一个外人,要想离间和楚平王份属至亲的太子有多困难,可想而知。可费无极就是费无极,别人害人,往往是乘隙而入。可他却不,平地波涛,从毫无间隙处硬生生造出机会来,古往今来的阴谋家,要是和他相比,怕也要黯然失色。   他知道要想离间太子,首先要让楚平王愧对太子,这样自然而然就会疏远他。于是他与太子老师的身份去和楚平王讲太子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家立室了。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如今能和楚国匹配的只有秦国。楚平王深以为然,便让他去秦国为太子求婚,秦国国君一听很高兴,当即拍板把自己的宝贝妹子孟嬴嫁到楚国,给太子当夫人。费无极打完收功,回国之后就在楚平王面前大夸这位未来太子妃的美色,听得楚王哈拉子流了一地,大叹自己生不逢时,这么好的女子竟白白便宜给自己的儿子。费无极打蛇随棍上,就替楚王出了个馊主意,他从秦国陪嫁女子中找了个美女冒充孟嬴嫁给太子,而将真的孟嬴送入王宫。楚王这个老流氓也不客气,当晚就和原是自己儿媳的人物洞房花烛,这样一来楚平王见了太子,心中自是多了一层忌惮,怕他有朝一日查明真相,要自己好看。于是乎他就把太子发配到一个偏远地方,给他来个眼不见为净,费无极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一半。父子之间既存在隔阂,这眼药就好上多了。其后在费无极的不断挑拨下,楚平王横下一条心,终于废太子建而立孟嬴所生之子珍为太子。故太子建的另一个老师,也就是伍子胥的父亲,因力谏而被杀,伍子胥因此同楚平王结下不共戴天之仇,逃往吴国,伺机复仇。故太子建含冤出奔,图谋借助诸侯的力量返国复仇,终于不得好死,尸骨无存。   这条计看似有点像王允连环计,却比他难得多,也毒的多。董卓和吕布毕竟只是养父养子关系,两人之间不存在血浓于水的亲情。而且貂婵是王允义女,又可怜汉朝皇帝的遭遇,甘愿为了国家牺牲自己。由于她的出色表演,吕布和董卓之间矛盾越演越烈,最终反目成伤。要是貂婵不肯全力配合,甚至和吕董二人狼狈为奸,王允再能,也只有徒唤奈何的份了。可费无极则不同,他要离间的可是如假包换的真正父子,两人之间的感情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而且他和孟嬴只有几面之缘,他的嘴皮再厉害也不可能让和自己不熟的孟嬴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在这种情况下要施连环计,当然要比王允之时要困难百倍。何况费无极可是王允之前几百年的人物,他想出的计谋虽不说后无来者,却可谓前无古人。而王允估计是以他的计谋为样板,依葫芦画瓢而已。   不过坏事做多了,总会遇到鬼的。楚平王死后,孟嬴之子即位,是为楚昭王。其时楚昭王年幼,朝政大权都由令尹囊瓦把持。费无极因嫉妒朝中重臣伯郄宛功劳太大,害怕他日后抢了自己的饭碗,便又想出了一条计策。费无极先对囊瓦说伯郄宛要请他吃饭,不知他肯不肯出席。有不要钱的午餐送上门来,囊瓦当然很高兴,很爽快的答应了。费无极从囊瓦家出来,便猫到了伯郄宛家中,对他说囊瓦想要到他家吃顿便饭,聊聊工作上的事情,不知他欢迎不欢迎。伯郄宛正要巴结上官,当然求之不得,便问费无极囊瓦喜欢什么。费无极就说囊瓦这家伙是个武人,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兵器。于是乎伯郄宛将自己千辛万苦淘来的几把宝刀,几件宝甲都扛了出来,摆在大厅上最显眼的位置。费无极见奸计已授,慌里慌张的跑去同囊瓦说,伯郄宛请他吃饭是不怀好意,府中到处都藏有甲兵,明显想要乘他吃饭时,一刀将他喀嚓了。囊瓦差人一查,果然如此,勃然大怒,胡乱给伯郄宛定了个罪,奏明楚昭王,将伯郄宛推将出去斩了首,他的儿子伯嚭惧祸逃往吴国。伯郄宛久统兵马,屡战屡胜,且仁厚爱人,在百姓之中的威望非常高。如今无端被杀,国中登时炸了营,老百姓只要一闲下来,就诅咒囊瓦及费无极,什么难听骂什么。囊瓦一听全城的人都在骂他全家死光光,自然害怕一语成谶。为了止息谣言,他不得不下令诛杀费无极。老百姓听了大为高兴,纷纷拥到费无极家门前,放火将他的屋子烧成了一片白地。   小人作恶虽终有满盈的一日,但要等到天夺其魄,不知要过多久,这其间又不知要有多少人枉死。可是这种小人往往连脸都不要了,行事不择手段,要想除掉他,可是件难于上青天的事情,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用更不要脸的手段来对付他。古往今来有不少正人君子都会这招,例如晏平仲二桃杀三士,王允巧计间董吕,诸葛亮巧计除魏延,王猛的金刀计等等等等。   可是杨瑛所学的都是内功外劲,这样下流的招术她是一招也不会。虽然她为救心上人可以豁出性命不要,但蹇乂为了得到她,却可以豁出脸皮不要。两相比较,杨瑛还是差了一着,缚手缚脚,只好由着他胡来。   蹇乂有美在旁,香泽微闻,自是飘飘欲仙,走得十分缓慢,还似有意似无意的摸摸这,摸摸那,大吃豆腐。杨瑛又羞又怒,眉头大皱,双手攥拳,几次差点忍不住,想要杀了蹇乂解气,最后这个念头还是被她强行克制住了。不过泪水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一滴滴的打在衣襟上。   曹阳是个小县,从关押她的大狱到客栈路程也不甚远,可对杨瑛来说,像是走了一个世纪一般。老不容易到了客栈,蹇乂牵着她上了手,二人来到了杨瑛、邓艾那晚住过的房间。房间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大厅正中山海杂陈,珍馐满案。   蹇乂拉着她来到正中坐好,关上门闩上闩,跟着坐在她的边上,右手自然而然的放在她大腿上,不住的向上移。   杨瑛皱起眉头,嗔道:“实话告诉你,我可忍了很久了,就快忍不住了。你若再胡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蹇乂有恃有恐道:“不客气?我倒要看你是怎么不客气的。”   杨瑛倏地伸掌,在蹇乂右手背上轻轻一拍。蹇乂杀猪似的大叫一声,闪电般缩回手去。只听铮地一声响,长剑出鞘。蹇乂只见青光一闪,那柄冷森森的长剑已架在他的脖子上。他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舌头也跟着打了卷,颤声道:“你……你……你……不想救邓艾了?”   杨瑛道:“你有屁就快放,若再戏弄老娘,老娘今天就和你同归于尽。我向来说一不二,杀了你之后,我立即自杀,不信你就试试!”   蹇乂听她说的绝决,又见长剑抵住了自己的脖子,吓得魂飞天外,尿水险些流将出来,道:“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动刀子。”   杨瑛道:“要我不动刀子也可以,你必须老老实实。”   蹇乂道:“好,好,我答应你。”   刷地一声响,杨瑛还剑入鞘,道:“你有什么话快点说,我可没功夫和你痴缠。”   蹇乂定了定神,正襟危坐,双手老老实实的放在大腿外侧,不敢再乱摆了。不过他的眼睛可就没这么老实,上下乱瞄,不是盯着丰胸,就是盯着肥臀,说道:“还要是占用一些时间的。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的身分的,又是怎么布局的害的你?”   杨瑛点了点头,蹇乂道:“自从那天我在黄河边上见到你,便喜欢上你了。此后我什么事也不想做,心里所想的就只有一个你,梦中所见,也只是一个你。晚上睡觉时,一闭眼,满脑子都是你。杨姑娘,我对你是真……”   杨瑛嗔道:“够了。如此深情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让我觉得恶心。你要再胡说八道,我立刻便杀了你!快说正事!”   蹇乂道:“你别生气,我说的都是真的。自从那天见到你,不知怎的,我就是忘不了你。到了洛阳后,我干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天天都在想你,想你想得茶也不想喝,饭也不想吃。终于伤上加伤,一病不起,被下人们抬回缑氏城中。爹爹知道这事,就对我说,天天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天上不会掉馅饼,想要什么东西只有靠自己去争取才能得到。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这病不知不觉就好了大半,没过几天就能下地行走了,我心里暗暗发誓,不断遇到什么困难,使用什么方法,总之非让你嫁给我不可。”   杨瑛听他说的咬牙切齿,斩钉截铁,不由得汗毛乱竖,冷汗直流。   只听蹇乂接着说道:“你是我最喜欢的人,我什么都不瞒你。我这人很笨,虽很想得到你,却什么法子也想不出来。爹爹替我出了个主意,雇佣天下间最厉害的杀手公孙邵将你掳来。他说你只是不了解我,不了解我们家多有钱,这才不肯跟我。只要把你掳了来,天天和我在一起,你对我和我们家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自然会慢慢喜欢上我,答应嫁给我的。”   杨瑛嗔道:“有钱了不起吗?比你更有钱,又更有本事的人,我都没看上,还能看上你?你快别做梦了。”   蹇乂叫道:“你胡说,天下间还有什么人比我家更有钱?”   杨瑛冷笑,道:“瞧你有两糟钱,就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天下间比你家有钱的可多的是!”   蹇乂一生下来就穿金戴银,养尊处优。他家在当地的确首屈一指,当地人为了从这个二世祖身上骗到一些好处,往往逢迎他,说他家是天下间最有钱的人家。当谎言重复上一千遍就成了真话。蹇乂从小到大每天听到的都是这种奉承,当然信以为真。目空一切,金钱万能的思想自也是日甚一日,此时听杨瑛这么说,和他平常时听到的完全两样了,觉得这话颇为刺耳,忍不住大声斥责:“胡说,胡说。你说天下间谁还比我家有钱?怎么样,说不出来了吧?”   杨瑛道:“谁说我说不出来,当今天下最有钱的是皇上,你家难道还比皇上有钱?”   蹇乂虽不谙世事,却也知道“富可敌国”这四个字对商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涨了一张大红脸道:“这个……皇上当然最有钱,除了皇上之外我家最有钱。”   杨瑛没空和他争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道:“好了,好了。除了皇上之外你家最有钱。你接着说。”   蹇乂叫道:“既然你承认除了皇上之外,我家最有钱,为什么不肯嫁给我?只要你嫁给我你就是天下间最有钱的人了。”   杨瑛见他越说越激动,已和前些天彬彬有礼的样子大相径庭,脸上肌肉不住抽搐,眼睛里闪烁着奇怪的光芒,似乎整个人已陷入半癫狂状态。杨瑛为了搭救邓艾,也不敢太过得罪他,顺着他说道:“这事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你不是想告诉事情的经过吗?你接着说吧。”   在蹇乂认识杨瑛之前,他早已有了娇妻和几房小妾,照理说他也应该心满意足了。可是他家就他这么一根独苗,从他出生家里人就把他当掌上明珠一样供着。在家人的溺爱下,他从小就我行我素,无法无天,养成了浮华公子哥所应有的一切毛病。见一个爱一个自也是其中之一。   其实杨瑛进了他家的门,他最多只会喜欢上一个月,便又会开始另寻新欢。不过这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他可管不了这么多。现在他心里想的就是,既然杨瑛被自己看上了,那就说什么也要得到,既便得不到,也不能让他人得到。他原以为这么一个无根无基的小丫头,见到他这样一个有钱人,一定主动往上靠,哪知全不是那么回事。在碰了一鼻子灰之后,他不由得怒发如狂,这时听她说话的口气,像是事情有了转机,一颗心登时冷静下来,又恢复了斯斯文文彬彬有礼的样子,道:“好,我接着说。刚才我说到哪了?”   杨瑛道:“你说到你爹爹雇佣公孙邵来掳我。”   蹇乂点了点头,道:“本来公孙邵已经得手了,可偏偏在回来的路上遇到邓艾这小子。也不知这小子有什么本事?竟能让大名鼎鼎的公孙邵栽了一个大根头。要知道公孙邵自出道以来,从未失过手,要不然爹爹能雇佣他么?他回来的时候,灰头土脸,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他说他本来已经得手了,可在半路上碰到了一个厉害角色,又将人给抢了回去。他还说邓艾实在太过厉害,他不想以之为敌,既然他无法完成这个任务,便决定放弃。跟着便将订金还给我们,还按着黑道上的规矩赔给我们一笔数目可观的银子。”   杨瑛没想到这个公孙邵还真讲义气,居然为了一只烧鸡,甘于失信,不禁在心里暗暗佩服,说道:“既然连公孙邵都没有办法,你也该死心了,为什么还不依不饶?”   蹇乂冷笑道:“死心?不,绝不!我听了这番话,当时就急了,伸手一挥,将他递来的那些钱打翻在地,叫道:‘不,我不要钱,我要人,不论你用什么办法也要把人给我弄来!’”   杨瑛冷冷地道:“公孙邵可是天下间最厉害的杀手,能听你一个公子哥的话么?”   蹇乂像只泄了皮球蔫了下去,道:“你说的没错,他根本不听我的。还是爹爹有办法。”他弯腰把钱捡了起来,递还给公孙邵,对他说道:“既然事情出现变故,以至功败垂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我这里又想到了一个法子,不用和邓艾正面为敌,只要你答应办这件事,事成之后我给你两千两银子。”   杨瑛道:“你爹爹口中所说的法子,肯定就是栽赃嫁祸这种不是下三烂就是下四烂的法子。那公孙邵答应了?”   蹇乂笑了笑道:“这小子最喜欢钱,我爹爹把钱加了一倍,他能不答应么?”   杨瑛心中一凛,道:“你们是什么时候盯上我们的?”   蹇乂道:“公孙邵说你的包裹在谷城,你们肯定会先到那里取包裹再赶路。爹爹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即差急足赶在你们的前头,先一步到谷城客栈埋伏监视。”   杨瑛道:“好快。我也担心你不会善罢甘休,一路上走的都是小路,而且每次我们都再三确认后面没有尾巴,这才起程,按理说你们根本不可能找到我们。”   蹇乂道:“没错,你们两个十分狡猾,爹爹预先设下的几路哨探,都被你们给甩掉了。我知道以后,气极败坏的带人出来找,希望天可怜见,让我再见到你。没想到上天还真给我这样一个机会!”   杨瑛忽然想起一个人,叫道:“难道是破屋里的老乞丐,他是你们的人?”   蹇乂笑道:“你总算想起他了。他的确是一个臭叫化子。爹爹其实已猜到了你们的心思,叫我沿着小路走,说不定会有机会碰上。那天我在新安一带遍寻你们不着,正焦躁间,忽然天下下起了大雨,我赶忙寻找地方避雨。我行不多远,就看见那个老家伙。当时他嘴里骂骂冽冽,说有两个家伙不让他在自己家里睡觉,还把他赶了出来。我一听就知道是你们。你不是不稀罕钱么?说世上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钱解决,其实你错了,大大的错了。我只给了那老叫化几两碎银子,那老家伙就满脸笑容,把什么事情都说了。于是我们便赶到破屋,发现你们还在那。之后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不用我在一一说了。接下来我就和你说说那天夜里发生在客栈里的事情,这应该是你最关心的吧。”   杨瑛道:“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一定是你用钱收买小二,让他引开邓艾和我,然后再让公孙邵潜进我们的房间里栽赃嫁祸。”   蹇乂摇了摇头,道:“不全对,那店小二没有给我们收买。爹爹说了贪钱的人不可以信任,你可是给他钱,叫他为你办事。可他同样可以为了钱,把所有的事情抖出来。那店小二一看就是一贪钱的人,所以我们没有用他。这全是公孙邵的本事,他有一样绝活,那就是易容改装,当真是扮什么像什么,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没有被官府抓到的原因。那天三更左右,他先假扮邓艾来到柜台叫小二打水,跟着便伏在你们所住的房间的屋顶上,待你们出去后,便潜进你们的房间。这小子果然厉害,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把事办了。”   “本来我打算找个机会搜查你们的房间,来个人赃并获。没想到那店小二不满邓艾对他无礼,十分配合,主动要求搜你们的屋子。这可省了我许多筹划,看来连老天都在帮我,哈哈!”   杨瑛总算是明白了,叹了口气,道:“一路之上有那么多地方可以动手,你为什么偏偏选在曹阳。”   蹇乂道:“这也是爹爹教我的。本来依我的性子,当场就要想个法子将邓艾弄死,把你抢了去。可爹爹叫我别着急,他说做这种事就好比钓鱼,那是急不得的。若是鱼儿一咬钩,就拉绳,那鱼可就跑了。要先放一放,让鱼儿觉得的没有危险了,然后再下手,这大鱼一准能吊上来。爹爹的法子果然使得。再有一点其他地方的县令都和我家没什么交情,让他们办这么大的事,怕是使钱也不一定能成。曹阳县令是爹爹的旧交,爹爹出钱替他买了这个县令。你说说邓艾落在他手里,还能有好日子过?哈哈!”   杨瑛瞪了他一眼,道:“你别得意,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肯定没有好下场。”   蹇乂道:“你还是先考虑考虑邓艾吧,现在只有我能救他。你也知道我要你做什么。只要你答应了,我立即通知县令放人。”   杨瑛道:“你做梦!”   蹇乂道:“我知道要你一下子就想通,是没可能的。我给你三天你慢慢考虑吧。我呢,还住在原先那间屋子里,你什么时候同意了,就到那找我。”说着在她脸蛋上摸了一记,哈哈大笑,扬长而去。走到门口,时又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明天县令就要审理这件案子,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邓艾就算不死,也要被发配到边疆服劳役。那种地方你也知道,就算再壮的小伙子,到那也活不了一年。哈哈!”说话间,人消失在大门外。   杨瑛朝门口瞪了一眼,伏在案上,失声痛哭。   次日一早,县衙果然审理邓艾偷钱一案,杨瑛也赶去旁听。县令大人果然英明有道,根本没给邓艾解释的机会,说道:“本官查过了,邓艾这厮在襄城时,就曾因偷牛而被官府拘押。襄城县令见他是个可造之才,特地网开一面,从轻发落。赋骨头就是贼骨头,这厮竟不知悔改,又在此地作贼,一偷就是十万两,当真罪该万死。来人,别听他分说,给我打!”   啪地一声令牌掉地,差役提起大棍,一拥而上,将邓艾按到就打。县令既没说打多少,差役自然是往死里打。邓艾瞧见杨瑛在旁,知道她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肯定会救自己脱离苦海,便再一次屈打成招,胡乱说了案发经过。说到自己是如何潜入蹇乂房中偷钱,又是如何回到屋中藏钱,说得惟妙惟肖,就像真有那回事一样县令见他招了,便喝退差役,让他画押,跟着将他收监,隔日再行宣判。   当天晚上,杨瑛心乱如麻,一个晚上没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眼泪不知流了多少。到了将近四更她终于下定决心,一咬牙,来到蹇乂房外,道:“开门!我答应你了!”   里面没人应声,杨瑛颇为纳闷,又叫了两声,里面还是没人应声。杨瑛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伸手一推,吱呀一声,大门应手而开。杨瑛拔剑出鞘,迈步进屋。走不几步,便闻到一股血惺气。她借着月光低头一看,地下有一条血痕直沿伸到里屋。她心中一凛,顺着血迹进屋一看,登时惊呆了。   只见地上有一淌血,蹇乂直挺挺躺在床上,胸口插着一柄匕首。杨瑛呆了一阵,点起蜡烛。火光下只见他两眼瞪得溜圆,嘴张得老大,表情十分古怪。   杨瑛虽很想蹇乂死,可眼见他死了,却有些不知所措。恍惚间她觉得墙上写得有字,忙举起蜡烛往墙上一照,惊得嘴张的老大,只见粉墙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字:“杀人者,义阳邓艾是也!” 第584章 城下邂逅   在凶案现场墙上死得有字,这不奇怪。那几个字个个殷红如血,显得凶手蘸着血写的,这其实也不奇怪。最奇怪的是,墙上所书杀人者姓名居然是身陷囹圄的邓艾。邓艾既然在牢里趴着,又怎能跑到客栈里杀人。除非狱卒是他们家亲戚,又或是收了贿赂,那又另当别论。可是邓艾穷光蛋一个,家里八代贫农,又红又专,显然没有这么有势力的亲戚。上述那几种情况都不可能发生。凶手什么人的名字不好写,偏偏写这个名字,当真是脑子进水了。   杨瑛觉得天下间最不可思议之事莫过于此,喃喃念着墙上的字:“杀人者,义阳邓艾是也!这怎么可能!士载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杀人!”   她也知道事情既然发生了,光着急是没有用的。那个凶手居然明知邓艾已不可能再作恶,还冒他的名头出来胡作非为,显然是个大笨蛋。既然是大笨蛋,就一定会在附近留下蛛丝马迹。   为了能更好的为非作歹,蹇乂一早就将客栈二层的房间都包了下来。这家客栈最好的几个房间,全都集中在二楼,对掌柜来说,日进斗金,盖本于此。本来以他爱财如命的性格,断不会将二楼都包将出去。蹇乂毕竟是二世祖,二世祖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的,他们最大的优点,那就是挥金如土。掌柜的刚要出言推辞,却见蹇福取出一千两银子,摆在柜台上,登时满屋银光闪闪。   那掌柜满眼都是元宝,刚要说出口的屁话登时飞到九霄云外。他一连说了十个“好”,跟着以最快速度将钱收进了柜台。二楼就这么着被蹇乂包下,原先住的客人都被掌柜的好言劝散,另觅栖身之所去了。除了包下二楼之外,蹇乂还特地嘱咐掌柜的,未经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到二楼来。既便掌柜和伙计听到楼上发出怪声,也当体任自然,不许上来查察。   当时杨瑛正在隔壁房里苦思是否要答应蹇乂条件。毕竟这关系到她一生的幸福,当初贾仁禄那么有钱,那么有地位,又那么听女人的话,杨瑛都没瞧上人家。蹇乂和他相比就是一个流氓,就是一个恶魔,简直比徐象还不如,杨瑛又怎能甘愿嫁入他家,受其折磨,遭其虐待,这样她的一生不都毁了么?可不答应的话,邓艾一定活不成。一边是心上人的生死,一边是自己的幸福,对她来说都十分重要,她实在难以取舍,心里反复交战。将近四更天时,她忽然想到偃师郊外林中,邓艾为了救她将身上全部的钱都给了公孙邵。两千钱虽少,可对邓艾来说意味着什么,她自然知道。邓艾为了她甘心舍弃荣华富贵,这其实才是最难能可贵的,也是她最看重的。如今邓艾有难,自己若是见死不救,又怎么对得起他的深情厚意。他既然能为自己舍弃考试的机会,舍弃飞黄腾达的机会。自己为什么不能为他舍弃毕生幸福?想到这些,杨瑛精神一振,决定答应蹇乂无理要求,来到他房前叫门。   可是如此一来,她便错过了最精彩的一幕。之前她深入沉思时,全神贯注,便是天蹋下来,也不理会,隔壁有什么怪声,她完全没有留心。现在她细细回想当时的情景,觉得似乎听到蹇乂说了一声:“是你!”至于是否确有其事,她也不敢肯定,只是模模糊糊有这么一个映像罢了。   她也知道仅凭这一点点模糊的映象不足以证明邓艾的清白,需要找到更多的证据。当下她举起蜡烛,环顾四周,只见蹇乂的书童蹇福额头上破了一个大口子,一动不动的倒在一根殿柱下,也不知是死是活。她举着蜡烛,轻移莲步,四下巡视一圈,愣是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发现。其实蛛丝马迹不是真的没有,要换作是福尔福斯、包公这样的老猎狗只要拿眼一瞄便能发现一堆的线索。可她毕竟不是公门中人,不谙捕盗缉察之事,要她留心地上血迹脚印甚至是灰尘之中有无异状,也太难为她了。   四下里万籁俱寂,客栈里的伙计似乎不知道这里发生了命案,没有一人上来打扰她。她又走了一圈,连犄角旮旯都仔细仔细的窥探一番,什么有用的线索也没有发现。她终于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再找下去也是白白浪费力气,不由得有些心灰意懒,颓然坐倒,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理上一理。   蹇乂包下二楼之事,她曾听掌柜的所起过。她也知道蹇乂这家伙想要做什么。既然二楼除他们三个人之外,没有其他人。她当时又在神游物外,客栈伙计也遵从蹇乂的嘱咐,没有蹇乂的允许,就算二楼给人点了,他们也不会上来看上一眼。如此一来蹇乂既便发出杀猪般的呼喊,也没有人会来救他。蹇乂这么做本来是为了方便和她搞七搞八,没想到却作茧自缚,给自己带来死亡,当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不过既然没有人来救,也就没人看见凶手,而墙上的那几个大字,似乎就成了破案的关键。她不知道凶手为什么要留下这几个字,但很明显这几个字要是给那个只晓得受贿,不为百姓办实事的糊涂县令看到了,这笔烂帐肯定又要记在邓艾的头上。邓艾本就背上盗贼十万两银子的罪名,至今还未洗清,再加上杀人大罪,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不行,这些字说什么也要给他抹了。   突然间她双眼精芒爆盛,霍然而起,拔出长剑刮去粉墙上的字迹。哪知天公不作美。她刚将“阳”字刮去,正要将那个最关键的“邓”字刮去时,忽听身后有人杀猪般的号了一声:“快来人啊!杀人啦!少爷给人杀死啦!”   也怪她忒也托大,以为蹇乂主仆二人都死了,掌柜的也不会轻易上来,没人会来打扰。她有充分的时间,可以从容作案,于是便慢条斯理的从第一个字刮起。哪知蹇福只是晕了过去,并没有死,突然间吼了这么一嗓子,吓了她老大一跳,长剑险些失手掉地。   这一声鬼号,甚是凄历宏亮,登时将睡得正香的掌柜伙计及一楼的客商全都惊醒。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否该上去查察。掌柜收了蹇乂的银子,知道他要在客栈里和一个女子苟合,最关键的是这个女子不大愿意,洞房花烛时难免会闹出什么动静。他本来不愿管闲事,不过杀人毕竟非同小可,要是确有其事,自己若不了解清楚,赶去报官。万一县大老爷查问起来,自己支支唔唔说不清楚,这笔烂帐非记到自己头上不可。当下他对几个胆子较大的伙计说道:“你们几个上去看看。”   那几个伙计心里也甚是好奇,点了点头。一名厨子艺高人胆大,操起擀面杖一根,大喝一声:“贼子休要猖狂,我来也。”冲了上去。其他人或抄扁担,或抄木棍,紧随在后。   杨瑛听到有人叫唤,心慌意乱,便要跳窗逃走,可是想到窗上的字关系到邓艾的性命说什么也要抹了去,心下便即宁定,举起长剑便又刮字。   只听蹇福大叫一声:“杀人凶手,你杀了我家少爷,我也不想活了。我和你拼了,还我少爷命来!”一猛子扑将上去,伸拳在杨瑛背上乱捶。   这些拳头捶在杨瑛身上,无异于隔靴搔痒,不能给她造成一丝伤害,不过她也因此没法专心致致的刮字。她恼将起来,回肘在蹇福胸口上一撞。但听啊地一声惊呼,蹇福身子像一捆稻草一般,在空中平平的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下,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杨瑛长剑挺出,正要刮字,但听咯吱咯吱之声大作,伙计们已冲将上来。千钓一发之时,她心念电转:“如今能救士载的只有我了,若我有个闪失,士载可真就死定了。反正士载还在牢里,这事肯定不是他干的,留不留下这个字,倒也无关紧要。我还先走吧,赶到长安向贾福求救,如今能救士载的也只有他了。”   当下她推开窗口,飞身上了屋顶,几个纵跃,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便在这时伙计们吭吭哧哧赶到现场,只见到两具尸体,和墙上的四个大字:“邓艾是也。”   曹阳是个弹丸小县,城不高,池不深。其时城门虽然紧闭,但杨瑛还是轻易而举的出了城。   她在荒山野岭之中奔一夜,次日巳时到了弘农。由于走的匆忙,她一应物事都在曹阳客栈,她在城中买了些必用之物,吃了午饭,继续赶路。她急于救人,一路上风驰电掣。这日到了潼关脚下一个镇甸之中。其时已是午时,她肚子饿了,找了家饭馆,点了一碗面。不多时小二将面端将过来,她从筷筒中抽出筷子,正要吃面。忽听隔壁座一人说道:“曹阳县出了人命大案,你听说了吗?”   另一人道:“嗯,听说了。我听说是一个叫邓艾的干的。”   先一人叹道:“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人。我听说死的那个叫蹇乂,是邓艾的好朋友,一起结伴去长安参加考试。蹇乂富而邓艾穷,一路上蹇乂对邓艾关照有加,为他买这买那,备齐必用之物。哪知邓艾人面兽心,竟恩将仇报,将蹇乂的财物洗劫一空。”   另一人接口道:“事情败露后,邓艾恨蹇乂将他扭送官府,害得他不能参加考试,竟越狱而出,来到客栈惨忍将蹇乂杀害,并在墙上留下几个血字,表明这一切都是他干的。如今官府已洒下海捕文书缉拿此人。这家伙心狠手辣,丧心病狂,撞上他一定没好果子吃,兄弟,你常到外地作买卖,可要小心些啊。”   先一人道:“我知道这消息,吓的都不敢出门了,哪还有心思做什么买卖?”   之后二人竟聊些生意上的事,杨瑛也无心再听下去了,心道:“什么,士载当晚就越狱了,难道真是他干的?不对,要是他干的,他为什么要在墙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想了一会,头大了一圈,还不得要领,寻思:“算了,这事看来我是搞不明白,还是赶紧上长安吧。”   她吃完了面,继续赶路。进了潼关,便是京兆之地,一路无话,这日她到了长安。进得城来,见到街道纵横交错,房屋鳞次栉比,人潮摩肩接踵,不禁有些发懵。要不是亲眼所见,她实在难以想像,天下间竟有这么大的城市。她陪了个小心,询问路人,得知贾府所在。   她依着指示,来到一条长街尽头,前面现出老大一片宅邸,广袤数里,红墙碧沼,楼台馆阁,极尽园林之胜。她隔着老便见府门上悬着一面金字招牌。“司空府”三个大字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熠熠生辉。来到近前,只见台阶前一左一右镇着两只铜狮,刚猛威武,气派不凡。十来级台阶之上耸立着一扇朱红大门,上面碗口大的门钉整整齐齐的排成几排,正中则是两个铜制门环。   杨瑛从没有见过如此气派的府邸,微微一怔,沿着台阶而上,提起门环,当当当的敲了三下。   吱呀一声,大门开了,一汉子从里面探头出来,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   杨瑛道:“我是骠骑将军的好朋友,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见他,你赶紧给我通报!”   这样的话那人一天之中也不知听过多少遍,耳朵早就磨出茧子来了。对这种以各种方式上门打秋风的人他原本都是爱搭不理,不过看在她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美女的份上,淡淡的道:“不好意思,老爷有事出门去了,不在家。”   杨瑛还道贾仁禄架子甚大,等闲见不到他的金面,道:“我叫杨瑛,你就这么跟你家老爷说,他一定会见我的。”   冒充贾仁禄情人上门来骗饭吃的事情,一天总有那么几起。那人当然不会信以为真,不过看她长的十分标致的份上,实话实说:“老爷真的不在家,要不我去和夫人说一声?”   杨瑛道:“那他去哪了?”   那人道:“鲜卑一个大人物今天到长安,皇上命满朝文武出城恭迎,老爷一大早就去了。”   杨瑛急道:“我刚进城,怎么没见来?”   那人道:“鲜卑使臣打北来,老爷奉命在厨城门……”   杨瑛在路上曾听一个大妈介绍过,知道厨城门在北,一听这三个字,回身便走,下了台阶,匆匆去了,连声谢谢也没有说了。   那人叹了口气,道:“现在人怎么都这样。”吱呀一声大门缓缓合上。   杨瑛急于见到贾仁禄,提一口气,飞奔而前,穿过几条大街,出了厨城门,沿着官道向北奔出二十余里,远远望见大道两旁站着不少人。看来贾府门房没有撒谎,这些人应该就是迎接什么鲜卑使臣的文武大臣。   杨瑛心中一喜,奔得更加快了,过不多时,她上了一道土坡,手搭凉棚,举目望去,只见一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接官亭的栏杆上,背靠着石柱,正和边上几位高官聊得起劲。那人形容猥琐,面目可憎,不是贾仁禄是谁?   杨瑛也不管贾仁禄是否身有要事,大声叫道:“贾福,快过来,我有话和你说!”她运功将这番话远远送出,接官亭周围的每一个官员都听得清清楚。   迫于上命,贾仁禄起了个大早,骑着芦柴棒吭哧吭哧的来到这里。他原本以为只是接个人,两三分钟就完事了,然后又可以继续回家睡觉。可没想到左等人不来,右等人也不来。心想火车晚点,最多也就耽误个几十分钟,忍忍就过去了。这家伙可倒好,让几百位官员在烈日下足足呆了几个时辰,居然还不出现,这架子可是有够大的。他可不像那帮正人君子那样,把皇命看得比天还大,站在那里大气不敢出一口。他站了小半个时辰,便腰酸腿疼,一猫腰便溜进接官亭中,坐在栏杆上,翘起二郎腿,哼着不着边际的小调。在他的影响下,有不少官员离开队伍,来到接官亭中纳凉聊天。诸葛亮身为百官之首,见又是贾仁禄这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自然大为愤怒。不过他也知道贾仁禄软硬不吃,死猪不怕开水烫在长安城里可是出了名的。虽说自己聪明绝顶,不过对付他这个大流氓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让大家自由活动,原地休息。   杨瑛到时,贾仁禄正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僚就女人这个长盛不衰的话题展开热烈的讨论。当然诸葛亮、钟繇等正人君子一听到这个话题就眉头大皱,敬而远之。贾仁禄正聊着女人,没想到就有女人喊着自己的名字。登时来了精神,一双贼眼四下乱瞄,蓦地里锁定目标,双道火辣辣的目光径向杨瑛隆起的双峰射去。这也是贾大流氓看女人的习惯,他的几位夫人说过他很多次了,可他总是虚心接受,坚决不改。   突然间他觉得周围的气氛不大对头,游目四顾,只见无数道异样的目光齐刷刷的射向自己,饶是他脸皮极厚,也不禁微微一红,道:“这是……前朝太尉杨彪的闺女,一定是她老子遇到什么难题了,这才来找我,大伙可别胡思乱想啊?”心道:“这小妮子,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这不要我好看么?”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我们可没胡思乱想,怕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吗?”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鲜卑使臣应该没那么快来,师父,要不我先去会会她?”   诸葛亮笑骂:“滚吧。”   贾仁禄依旧滚到杨瑛面前道:“小妮子,好久不见。什么风怕你给吹来的?”   杨瑛知道贾仁禄最受不了的就是色诱术,只要把他忽悠晕了,就算自己要天上月亮,他也会毫不犹豫变把梯子,爬到天上把月亮给摘将下来,笑靥如花,细声细气的道:“呵呵,我想你了,所以就来看看你。”   贾仁禄位高权重,两袖金风,一天到晚对他说这种话的女孩子估计能绕着地球排上三圈,他对这种小型色诱术早已有极强的抵抗力,淡淡一笑,道:“你一定惹了什么大麻烦,找你老哥我帮忙来了。有事说事,别整这套没用的。”   杨瑛笑道:“难道没事就不能来看你?”   贾仁禄板起脸来,道:“你不说,我可走了!”一拂袖,便向接官亭走去。   杨瑛没想到贾仁禄竟不上当,心下大急,右手一探,擒拿手法使将开来,已抓住他的右腕,道:“别走,别走。我……”   忽听诸葛亮大声叫道:“仁禄快回来,鲜卑使者到了。”   贾仁禄举目望去,但见远处尘土飞扬,显有大队人马开来,急道:“瞧你来的真是时候!你先到我家去,我随后就来。”   杨瑛拉着他的手不放,道:“我不。你家的门槛太高,我可进不去。我从没见过鲜卑人,想看看他们长什么样,不如你让我跟去瞧瞧热闹。”她倒不是真想见什么鲜卑人,而是她好不容易才见到贾仁禄,万一让他给溜了,再想找到他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贾仁禄道:“这是你出席的场合么?你赶紧到我家去,别给老子添乱!”   杨瑛面含薄怒,小嘴一撅,瞧着他,一言不发。   贾仁禄最受不了女人生气,正没理会处,只听诸葛亮连声催促:“仁禄,快回来,鲜卑使臣马上就到了。”   锣鼓声越来越近,贾仁禄见她抓住自己袖子不放,心里一急,叫道:“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过你要听我吩咐,不然捅出什么大篓子,连老子都吃不了兜着走。”   杨瑛笑靥如花,拉着他奔到接官亭。贾仁禄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杨瑛没有位置,心里一急,抢过文钦的佩剑,抬脚将他踹到一旁。自己则站在他的位置,冒充贾仁禄的亲兵头子。文钦从没见过如此霸道的姑娘,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精神,灰溜溜的退在一旁。   杨瑛方才抢到位子。但听铜锣当当当三声大响,一队人马驰近,当先一人正是拓跋力微,飞身下马,抢步上前,按鲜卑最高礼节深深行了一礼,道:“小可拓跋力微,今日得见众位高贤,幸何如之。”这一通汉语说得纯正地道,字正腔圆。   诸葛亮、钟繇暗暗佩服,不由对深处腹地的拓跋鲜卑刮目相看。   邓芝下马上前,便要将朝中官员介绍给拓跋力微认识。只听拓跋力微说道:“伯苗,请等等,让我猜……”说到这时,他抬起头来,发现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位美貌女子。他见过大草原上不少女子,却从没见过如此粉雕细琢的姑娘,不禁怔在当场,下面的话无论如何也接不下去了。   诸葛亮顺着他的目光瞧去,眉头一皱,心想:“这个贾福虽很能成事,却也很能败事。他为什么要让毫不相干的女子进来,这不是给我添乱么?”说道:“拓跋公子,你怎么了?”   拓跋力微毕竟是大英雄大豪杰,只是呆上一呆,便即回复正常,道:“没什么,这位应该就是将大汉江山治理的井井有条,蒸蒸日上的诸葛孔明先生吧。”   诸葛亮笑道:“公子好眼力。”   拓跋力微走到贾仁禄道:“这位一定是叱咤风云,战无不胜的贾司空吧。”   杨瑛笑道:“呵呵,你猜迷的本事倒好。”   拓跋只觉得她说话的声音比一百只百灵鸟齐声歌唱还要好听,怔了一怔,问道:“这位姑娘是?”   贾仁禄只觉得头皮发麻,在心里骂了杨瑛不下一万遍,说道:“这是在下的妹……妹子,没见过大世面,我带……带她出来历练历练。” 第585章 当殿赐婚   拓跋力微向杨瑛上下打量一番,淡淡地道:“原来是这样。”转身对钟繇说道:“这位一定是钟元常吧,您除了博学多才,善长治国之外,那一笔字更是写的好极了。我听人说您的书法如飞鸿入海,舞鹤游天,当真是神乎技艺。等哪天有空,在下定要到您府上请教书法之道,并求上一副墨宝,还望元常不要吝惜啊。”   钟繇没想到这个藩邦人士竟也懂得书法,而且对他的书法评价的当不移,切中窍要,打心眼里高兴出来,笑道:“哪里,哪里。拓跋公子过奖了,在下哪会什么书法,不过是兴之所至,随手涂鸦而已。公子要不怕污了法眼,你临行之时,我写上一副送给公子作个念想,如何?”   历史上钟繇可是汉魏时期著名的书法家。他宗曹熹、蔡邕、刘德升等人,博取众长,自成一家,尤精于隶、楷。书若飞鸿戏海,舞鹤游天。后人评其隶行入神,八分入妙,和大书法家胡昭并称“胡肥钟瘦”。与晋王羲之并称“钟王”。   王羲之的字传到现在可都是国宝,价值连城,往往只能在故宫博物院里才能一睹它的尊容,而且像《丧乱贴》这样的大手笔还流落到了国外,想看只有坐飞机到小日本那里才能看到。不过王羲之留给我们宝贵财富虽少,但好歹还有那么几副,虽然大多数字帖上面都被酷爱书法,又酷爱盖章的乾隆爷盖满了戳子,但还是不影响人们去欣赏它的,只不过要从一大堆红彤彤的印章中间,领会那几个字的神韵不免有些困难。   而钟繇的书法早已失传,世上根本找不到他的真迹。现在留传下来他的几副帖子,大多都是后人的临本,有大半还是王羲之学写字时的临习之作,真迹早已不知死到哪里去了。据说曾被称为“天下第一帖”,“楷书之祖”的钟繇小楷《宣示表》,在王导东渡时,将它缝入衣带内携走,后来传给王羲之,再传至王修。王修觉得上面的字写得实在太好了,活着的时候怎么看也看不够,于是乎就将它带入坟墓中慢慢看,好端端的一副字帖就此不见天日。现在藏在故宫博物院的据说是王羲之的临本。   王羲之尚要临摹钟繇的字,他的字写得有多好便不难想像。只不过他的真迹早已失传,人们只能通过王羲之的临本想象之了。钟繇的字之所以绝少传世,除了三国至今年代久远,纸帛之物易遭焚毁之外,估计也是由于他历任高官,工作太忙的缘故。   历史虽被贾仁禄改得面目全非,不过有不少还是大同小异。钟繇依旧是个大忙人。当时他和诸葛亮同为宰相,并主尚书省,一天到晚的屁事本就多如牛毛,而且还要提防贾仁禄这匹害群之马以公事为名跑到议事堂破坏那里的安定团结,庄严肃穆。他自然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挥毫泼墨了。不过他毕竟和贾仁禄这个大流氓不同,闲着没事干,就知道鼓捣生孩子。他虽然公务繁忙,但还是有喘口气的时间。只要他一闲下来,就会研磨提笔,在白帛上即兴涂上几个字。他既贵为宰相自然不缺钱花,写字自然不是为了卖钱,而是陶冶性情。于是这些字大多被他藏在家中,敝帚自珍,一小部分则分送亲朋好友,而他在议事堂写的公文手札又被封入档案,世人根本无法见到,于是他的书法流传到世面上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有道是“物以稀为贵。”既然他的书法大作在世面上难觅踪迹,便显得弥足珍贵。不少附庸风雅的有钱人,拿出铁杵磨针,程门立雪的劲头,扛上一箱箱的珠宝,在他家门口摆起了长龙,一等就是一两个月,就是为了求上一副字,不过全都未能如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回到家里。更夸张的是,据小道消息报称,曾有一个下人将他在扔在字篓里的字偷出去卖,虽说那副字被钟繇认为是败笔,弃之不顾,不过还是被书画摊的老板当成了稀世珍宝,那监守自盗的下人也因此平白无端的发了一笔大财,从此逃之夭夭,不知躲到哪快活去了。   甄宓喜欢读书,作诗,写字,画画,抚琴,下棋。凡是能陶冶性情的活动,她都喜欢。钟繇的字她当然也是喜欢的不得了,做梦都想搞几副来,摆在案头,随时临习。她曾经就此事在贾仁禄耳朵边上一连唠叨了三天。贾仁禄精神本来就不怎么正常,只不过这毛病尚处于初级阶段,平时除了说话疯疯颠颠,语无伦次,叫人听不大明白之外,还算是个正常人。可一旦家里来了女人尤其是美女,这病情就开始恶化了,常常会说一些令人听不懂的话,又或是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好在当时还没有精神病院这样的高科技部门,不然贾仁禄肯定一早就被抓将进去了。   贾仁禄乱发神经的毛病,本来就随时都有发作的可能,甄宓这一闹,贾仁禄受不了刺激,登时歇丝底里大发作,全身扒光了个精光,飞身上了水榭栏杆,以一个不知道是零下几度的动作,一猛子扎到了荷花池里,吓得几位夫人魂飞天外。好在祝融水性精熟,下水将他捞了上来,不然贾仁禄小命当场就玩完了。   既然没死成,这事情就不能不办。于是贾仁禄豁出脸皮不要,带上被子、毛巾、脸盆及几件换洗衣衫跑到钟繇的家中求字,并扬言若是钟繇不给他字,他就赖在钟繇家里说什么也不回去了。钟繇当然害怕贾大流氓在自己家里打地铺,把他的几个孩子给教坏了。为了将这个瘟神赶紧打发走,无奈之下,这才涂了两副字送给贾仁禄。贾仁禄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密密匝匝的写了一堆字,十个里有五六个看不懂,心想自己喝完酒发神经时写出来的字要比这潇洒飘逸的多,这甄宓也不知是哪根经搭错了,竟要他豁出老脸来求这几副烂字。不过他要是知道这几个字在现在可是无价之宝,一字万金,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既然连贾仁禄这么有地位的人要字都要使出卑鄙下流无耻缺德死不要脸的非常手段,钟繇的字有多难搞可想而知。   拓跋力微虽僻处蛮荒之地,却也知道钟繇的字有多珍贵,有时甚至出再多的钱都买不到,听他竟肯白送给自己一副字,不禁乐得嘴也合不拢,笑道:“钟先生可是当世高贤,一诺千金,可不能食言而肥哦?”   钟繇笑了笑,道:“自必让公子如愿。”   拓跋力微由衷的谢了几句,这才开始猜下一个人的身份。前去迎接他的共有百来位官员,他当然不可能猜中每一个人的名字身份。不过为首的那十几二十个高官,他曾在道上听邓芝提到过。他虽然没见到过本人,不过根据眼前所见,和自己的审慎分析,要猜上个八九不离十倒也不难,当下一一对号入座,并给每个人都加上几句赞语,虽然言简意赅,却都切中窍要。   在场官员原以为将要面对的是一个粗鲁不堪,凶神恶煞的人物,没想到迎来却是一个雍容大度,彬彬有礼的人物,不由得面面相觑,相见恨晚之感油然而生。诸葛亮钟繇互视一眼,心中都觉得这个拓跋力微很不了起,日后统一大草原的一定非他莫属。而且这人不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辈,他有着宽广的心胸,包容一切的气度。只要对他施以恩惠,日后他掌控大草原之后,必会感恩戴德,议和也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汉鲜两家从此化干戈为玉帛,不再有征战杀伐之事,这对两国百姓而言都有莫大的好处。二人同时微微一笑,对拓跋力微的态度比起初见面时要好上很多。   当下众人寒喧一番之后,上车的上车,乘马的乘马,回转城中参加刘备为拓跋力微设下的接风宴会。   贾仁禄冷眼旁观,见杨瑛神色不善,大部分时间都绷着个脸,实在不得不笑时也是强颜欢笑,心中殊无欢悦之意,知道是出了什么大事了,悄声对杨瑛说道:“出了什么事了?”   杨瑛想到了邓艾,心头一酸,道:“这次你说什么也要帮我,不然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贾仁禄笑道:“我就说嘛,你没遇到什么大事,肯定不会想起老子的。”瞥眼间见周围无数道异样的目光向他们射来,道:“这里不是说话所在,有话到我车上说去。”他虽是骑着卢柴棒来的,不过他的豪华马车也跟来了,以便他心血来潮时可以随时换乘。   杨瑛点了点头,二人上了马车,贾仁禄放下车帷,以免狗仔队肆意偷窥,编造些花边新闻胡乱散播。   杨瑛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在脑海中整理一番,跟着樱唇细颤,娓娓道来。说到自己如何见了科举制的榜文,心血来潮,女扮男装,参加考试。又如何得了司州第一,瞒过父亲,前往长安赴考。再如何在孟津边上一条僻静河道里洗澡,被公子哥出身的蹇乂撞见。蹇乂如何欲行非礼,却反被自己打得连他爹娘都认不出来。他又如何心下不忿,请来天下第一杀手公孙邵将自己掳了去。公孙邵如何在半路上遇到同样前往长安考试的邓艾,邓艾又是如何化险为夷,救了自己。自己是如何和他结伴而行,半路上又如何被蹇乂追上。蹇乂又是如何发现自己的身份,设下陷阱,让邓艾栽了大跟头,背上盗窍十万两银子的大罪。后来自己又如何迫于压力决定答应蹇乂的无理要求,却莫明其妙的发现他在自己的屋子里被人杀了。凶手除了在粉墙上留下:“杀人者,义阳邓艾是也!”这几个血字之外,没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这一系列事情扑朔迷离,错综复杂,好在杨瑛说之前先整理了一番,说将出来也还算条理清晰。她也知道这是人命大案,要将最真实的情况如实反映出来,也就没有加添油加酱,不然贾仁禄真要口吐白沫,晕倒当场矣。   虽说杨瑛说得甚有条理,但贾仁禄还是听得头痛欲裂,几欲晕倒。他伸手在头上按压几下,正要说话。突然间马车嘎然而止,贾仁禄莫明其妙,问道:“车才刚开没多久,怎么就停下来了。”   爱因斯坦在解释相对论时曾打过这样一个比方:“如果你在漂亮姑娘边上坐了两个小时,就会觉得只过了一分钟。而如果你在一个火炉边上坐着,既使只坐了一分钟,也会感到已过了两个小时。”爱国斯坦用如此通俗的比方,向世人解释了什么是相对论。如今这个理论同样也适用于贾仁禄,有杨瑛陪在他边上,给他讲故事,虽然这故事和另几个男人有关,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还是没感到时光飞逝,觉得自己才刚坐上马车,却不知已过去大半个时辰。   杨瑛见他说的十分有趣,忍不住笑道:“呆子,从我们上车到现在差不多已过了半个多时辰了。”   贾仁禄叫道:“什么,这不可能。”   文钦策马来到边上,道:“启禀大人,皇宫到了,请大人下车。”   杨瑛笑道:“你这个呆子,见到女人就忘了东南西北,哪里还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你们这些女人啊,没事的时候,就把老子忘到了九霄云外。一旦捅了什么篓子,闯了什么大祸,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需要有人来擦屁股的时候,这才想起世上还有老子这么一号人物。老子又不是草纸,天天给你们把来擦屁股。”   杨瑛握着他的双手,左右摇晃,道:“求求你了,你要是不救邓艾,他可就死定了。”   贾仁禄道:“他死不死,关老子什么事?”   杨瑛小嘴一撅,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晶莹欲滴。贾仁禄心肠一软,叹道:“好了,好了,事情我大概了解了。文钦,你先将杨姑娘送到我家里,再到宫里来接我。”   文钦应道:“是。”   贾仁禄对杨瑛道:“你先到老子家里去等着,等老子进宫吃完白食,再回来和你商量这堆烂事。”   杨瑛点了点头,贾仁禄和她瞧了一眼,长叹一声,道:“老子这么好,这么有钱,又这么有地位的男人你看不上,却偏偏看上了邓艾这小子。我告诉你,你可别为他玉树临风的外表所迷惑。这小子桀傲不逊,取得一点点成绩就沾沾自喜,目中无人。他将来那是要吃大亏的。你要是死心踏地的跟着他混,就要随时作好满门抄斩的心理准备。”   杨瑛知道他看人的眼光从不会错,而且还一下就说出了邓艾的致命弱点,觉得他不像是在危言耸听,不由得大吃一惊道:“有这么严重么?”   贾仁禄道:“不信咱就走着瞧吧,咱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出了什么屁事,你可别怪老子没提醒你。实话和你说吧,徐象这小伙子人不错,就是长得糙了一点,你跟着他混,也比跟着邓艾混强。”   杨瑛秀眉一蹙,低头不语。贾仁禄向她瞧了一眼,知道她和邓艾已经对上眼了,就算是大罗金仙也别想将他们分开了,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忽听诸葛亮说道:“仁禄,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快下车吧,有什么话回头再慢慢聊也不迟。”   贾仁禄叫道:“来了,来了。不就是去吃白食么,至于那么着急么。”对杨瑛说道:“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既然你对邓艾那是王八吃砰砣铁了心,老子自然不会拆散你们这对鸳鸯。你也别着急,我先去宫中赴宴,回来咱再想办法。对了,你可以先和甄宓商量商量,这小妮子脑子好使,说不定当场就能把事给办了。”   杨瑛点点头,应道:“嗯。”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闯进来,你今后可有苦头吃了。”弯腰来到车门口,掀开车帷。文钦取过台阶,放下车旁,伸手便要扶他下车。   杨瑛细细休味他最后的那句话,出了好一会神,方才说道:“谢谢你。”   贾仁禄回头像她瞧一眼,淡淡一笑,道:“傻丫头,老子给美女擦屁股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冤大头功当真做得熟手之极。呵呵,有什么好谢的?”走下车来,随着人群进了皇宫。   诸葛亮来到他边上,道:“文先的闺女来找你做什么?莫不是他得了重病?文先海内人望,皇上素所敬仰,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不可不让皇上知道。”   贾仁禄笑道:“要是她老子病了,她会巴巴的跑来长安找我么?老子又不是大夫,去了除了给她添乱,还能做什么?哈哈。”   诸葛亮哑然失笑,道:“你呀。你年纪比我大,本身也比我大,威望地位那就更别提了。听你叫我一声师父,当真惭愧的紧。不过我既然做了你师父,有些事情就不得不管上一管。你家里已经有四个夫人,个个貌若天仙,你也应该知足了,别再见一个爱一个,动不动就拈花惹草,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不然到时我看你怎么脱身?”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师父教训的是。虽然你算无遗策,百发百中,不过这次你还真猜错了。不错老子是落花有意,可她却流水无情,根本没把老子放在眼里。这次大老远找上门来,就是请老子替她擦屁股的。是这么回事,她的心上人摊上一桩人命大案,她想替他洗脱嫌疑,却找不到证据,这不就来求我来了。”   诸葛亮对缉凶断案,也十分感兴趣。最近他终日应付各种各样的国事,不胜其烦,正想换种思维方式,调剂调剂。听说杨瑛手上有一个人命大案,见猎心喜,道:“哦,什么有命大案,能和我说说么?”   贾仁禄道:“嗯,这事没师父帮忙还真不成。老子只会泡妞不会破案,她来找我断案,当真是问道于盲了,哈哈。”   诸葛亮笑道:“你太谦虚了。我可听说攻打邺城中,司马懿差人火烧中军大帐欲嫁祸给翼德,这桩案子就是你一手破获的。”   贾仁禄笑道:“那不过是偶然蒙中的。其实老子也不相信翼德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只不过一时……”   说话间未央宫已在目前,只见宫中管簧齐奏,中正平和,刘备坐在大殿正中的龙椅上,笑容可掬。贾仁禄也知这种庄重场合不许交头接耳,当即闭嘴,和群臣一道走进大殿,三跪九叩,三呼万岁。   刘备手捋长须,坦然受众人跪拜,挥手令众人平身,向拓跋力微瞧了一眼,暗赞:“好一条汉子。”问道:“这位可是拓跋诘汾之子拓跋力微?”   拓跋力微道:“正是。”   刘备眼光在他脸上扫上两圈,叫道:“好,好,好。”霍然而起,走下台阶,踱到他跟前,拉着他的手,请他到首席坐下。众臣依次入席,更番向刘备敬酒。拓跋力微起身把盏,道上自家致敬之意。刘备和他聊了几句,发现他饱览群书,学识渊博,一点也不像其他的草原人物,胸无点墨,不由得肃然起敬。刘备是仁慈宽厚,闻名海内,而拓跋力微则是草原上难得一见的异类,他也是以宽厚仁兹闻名草原。两人物以类聚,越聊越是投机,酒也是喝了一杯又是一杯。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宫女内侍蜂拥而出,点起宫灯,又悄然退下。刘备酒意已有七八分了,说话也就不经过大脑,随口乱喷,道:“你今年多大了?”   拓跋力微道:“微臣今年刚满二十岁。”   刘备又问道:“可曾婚配?”   拓跋力微道:“未曾。”   刘备叹了一口气,道:“朕看人的眼光一向不会错,你气度不凡,实乃人中龙凤,将来必成大器。只可惜朕膝下无女,不然定当许配给你。”顿了顿道:“当年匈奴南单于呼韩邪来朝,孝元皇帝于宫中择善女赐婚,遂成就昭君出塞这一段佳话。看来赐婚的对象不一定非要亲女。长文。”   陈群应道:“臣在。”   刘备心中飘飘荡荡,说话舌头也大了,叫道:“你替朕拟一道旨,后宫宫女凡是愿去鲜卑的,朕就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   陈群也觉这个拓跋力微气度不凡,同他和亲乃明智之举,应道:“臣遵旨。”   拓跋力微说道:“皇上的好意微臣心领了。微臣年纪尚幼,不想过早谈婚论嫁,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刘备长眉一轩,沉吟片刻,道:“嗯,宫女身分微贱,和你殊难般配。这个朕不是不知道,可是朕没有女儿,这可如何是好?”   拓跋力微道:“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着向贾仁禄瞧了一眼。   刘备虽然黄汤灌多了,头有点晕乎乎的,但他毕竟老于世故,眼光当然亦是卓超不凡如旧,只见拓跋力微向贾仁禄瞧了一眼,老脸微微泛红,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哈哈大笑道:“平常人听说朕赐婚,定然受宠若惊,高兴的了不得。仁禄,朕赐你一名宫女,宴会之后,你自己到宫里挑选吧。”   贾仁禄听了这句,心花怒放,打屁眼里乐了出来,屁颠屁颠离席跪倒,郑重其事的磕了三个头道:“谢主隆恩!”   刘备笑着对拓跋力微说道:“你看朕没说错吧。”   贾仁禄没想到刘备说那句话的目的,只是为了给拓跋力微当反面教材,一脸郁闷,问道:“皇上,刚才您说的到底算不算数?”   刘备笑骂:“朕说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还不赶紧滚回去,宴会后自己到偏殿,自有内侍引你去挑选。”   贾仁禄心道:“今天先是遇见杨瑛,后又平白无故的得一宫女。当真应了那句话:‘桃花运来了,连城墙都挡不住啊。’唉,真希望这样的桃花运天天都来,多多益善。”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叫道:“多谢皇上恩典。”恭恭敬敬的站起,回到座位,继续低头猛吃。   拓跋力微见贾仁禄在大庭广众之下原形毕露,丑态百出,心想:“此人大智若愚,当真十分了得。刘备得此人死力,端的不好对付。大汉只可和不可战,看来当初的决定当真一点错也没有。”   只听刘备接着说道:“别人一听说朕要赐婚,高兴的不得了,而你竟无动于衷,岂不太不合常理?你告诉朕,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拓跋力微老脸一红,道:“哪……哪有此事?”   刘备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光明磊落,无事不可对人言。何况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何必支支吾吾?”   拓跋力微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道:“皇上教训的是,臣知错了。臣在路上见到了一女子,虽只瞧了一眼,却不知怎地,这心里总也忘不了她。”   贾仁禄心中一凛,心想:“这家伙不会也看上杨瑛这个小妮子了吧?这小妮子到底有什么好,人见人爱?不过要杨瑛这小丫头片子,陪着这个一辈子只洗三次澡的男人在大草原上吃一辈子涮羊肉,估计比要了她的命还来的难受。”   刘备问道:“哦,是哪家姑娘?叫什么名字?”   拓跋力微道:“臣不知她的名字,不过贾司空说那姑娘是他的妹子。”   贾仁禄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吃了一惊,心想:“还真是她!”   刘备似笑非笑的向贾仁禄瞧了一眼,说道:“仁禄,你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妹子来,朕怎么不知道?”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皇上。臣刚才不过是和拓跋公子开个玩笑。其实那姑娘不是臣的妹子,而是前朝太尉杨彪之女杨瑛。”   刘备长眉一轩,道:“杨瑛虽未婚配,可杨彪可是出了名的老顽固,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女儿远嫁藩邦,这事当真难办。不过公子也别着急,这事包在朕身上,一定让你称心如意。”   贾仁禄心道:“坏菜了,真坏菜了。这时代两情相悦那是一点屁用也没有,得双方家长都点头同意那才算数。而刘备他老人家的话,又比双方家长要管用的多,他老人家拍板了,谁敢说上半个不字,不要性命了?看来杨瑛这小妮子这回真得是在劫难逃了。不过杨瑛这小妮子一直都把我当成她哥哥,妹子有难,做哥哥的倒也不能袖手旁观。”说道:“皇上,这……”   刘备道:“哦,仁禄你有什么话要说?”   贾仁禄向拓跋力微瞧了一眼,刘备会意,托言更衣,起身转入内堂,跟着把贾仁禄也叫了进来,道:“怎么了?”   贾仁禄道:“杨瑛已经有意中人了,怕是不好再嫁给拓跋力微了吧。”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道:“哦,他是谁,哪里人氏?”   贾仁禄嘿嘿一笑,伸手一指自己道:“就是微臣。”他知道事情既然到了这步田地,唯一能救杨瑛的只有自己了,只要让世人知道是他们两个啃在一起,既便是刘备也不敢将他们拆散,只好另打主意了。   哪知刘备却不上当,哈哈大笑道:“仁禄啊,你就别逗朕开心了。”   贾仁禄心中一凛:“刘备这小子倒是越来越厉害,居然看出老子在忽悠他。”说道:“微臣可是认真的,臣在黄泽湖上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上她。相识之后,微臣帮她办了不少事,她自也芳心可可。不瞒皇上,我们正打算在近期内选一个黄道吉日,成就好事。皇上,您可不能把她发配到鲜卑去啊,不然我和谁洞房花烛?”   刘备向他打量一番道:“你就别再骗朕了,快说,那人到底是谁?”   贾仁禄死硬到底:“真的是微臣。”   刘备笑道:“杨彪虽说隐居于太行山麓,可朕还是时常同他书信往来,杨瑛和你之间那点烂事,杨彪已通过书信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朕,你就别再骗朕了。那人到底是谁?”   贾仁禄道:“什么都瞒不过皇上,那人名叫邓艾……”   刘备叫道:“邓艾!可是在弘农郡曹阳县犯下人命官司的邓艾?”   贾仁禄吃了一惊,道:“噫,皇上怎么知道此事?”   刘备笑道:“朕可不想被你们说成是桀纣,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便让刑部尚书将各地发生的人命大案上报给朕知晓,朕亲自复核卷宗,以免屈杀好人。”   贾仁禄道:“皇上英明神武,爱民如子,臣对皇上的敬仰有如……”   刘备笑道:“行了,你马屁少拍。这案子的卷宗朕已细细看过,当是邓艾所为无疑。此子丧心病狂,罪无可逭,又岂是杨瑛的良配?而据邓伯苗所言,拓跋诘汾年事已高,没几年好活的了,将来接替他位子的一定是拓跋力微……”   一名内侍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道:“不好了,皇上,出大事了!”   刘备长眉一轩,道:“这又是怎么了?”   那内侍道:“皇上派去寻找蓬莱仙岛的船队,由乐陵出海,在海上行了五日,突遇大风,所有船只全部沉没,船上船员方士大多遇难,仅有五人被当地渔民救起,死里逃生。”   刘备眼眶湿润,心痛如绞,和贾仁禄对望一眼,两人同时对望一眼,长叹一声:“第五次了。” 第586章 痛下说词   那内侍道:“大殿中的文武百官听到这个消息立时就像炸开锅一样,争吵不休,皇上还是赶紧出去看一看吧。”   刘备努力放松心情,笑容又重新回到脸上。他转回大殿,来到正中坐好。贾仁禄紧跟在他后面回到自己位子上。众文武原本吵得脸红脖子粗,更有甚者已奋袖出臂,两股颤颤,几欲先打,见到二人回来,当即正襟危坐,三缄其口,那些已经窜出去准备打人的家伙,也以闪电般的速度迅捷无伦的回到座位上坐好。这些人大多都是武将,脾气火暴,也不分场合看地方,该出手时就出手,绝对不含糊。这点运动量对他们这些做惯运动的为来说自是小菜一牒,回到座位上时,脸不红,气不喘,就和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钟繇嘴唇微动,刚要开言,刘备摆了摆手,道:“朕已经知道出了什么事了。拓跋公子难得来一趟,咱就不要讨论这些个大煞风景的话题,闹得大家都不开心。朕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今日只谈风月,不谈国事,有哪个敢公然违抗朕的命令,就是和朕过不去,朕可不跟他客气。”   钟繇打了个寒噤,想要说的话登时吓到爪哇国去了。刘备见他不敢再放声音,微微一笑,对拓跋力微说道:“不知公子可曾见过中原歌舞?”   拓跋力微笑道:“微臣僻处化外,焉能得见上国舞蹈?”   刘备举手轻击两掌,鼓乐声陡然一变,一队队舞姬随着音乐飘然进殿。   这一场酒宴直闹到二更时分,方尽欢而散。拓跋力微出身朔漠,由于当地气候恶劣,几乎可以说是到了不是人呆的地步,为了在恶劣的气候条件下生存下去,鲜卑人除了擅长弯弓射雕之外,还善长饮酒。鲜卑人所酿的烈酒入口辛辣,酒味极劣,但性子猛烈,常人喝不了几碗就满脸通红,开始发癔症。拓跋力微却能连尽十数碗而面不改色。鲜卑人以酒量宏大为真好汉,拓跋力微凭着无双无对的酒量压倒群雄,人人敬服。中原的酒虽然甘冽爽口,却性子醇和,对拓跋力微来说就和贾仁禄杯子里的凉白开一样,喝下去一点感觉也没有。不过好汉毕竟架不住人多。中原文人固多谦谦君子,知道什么叫上善若水,虚怀若谷。但武人则多是争强好胜之辈,他们见拓跋力微喝酒就和喝水一般,没多久就把刘备灌到御案底下打呼噜去了,心中都很不服气,当下一拥而上,轮流劝酒。拓跋力微就一个人,对手却有十好几个,而且个个都有两把刷子,不像刘备那样三两下就能撂倒。拓跋力微生性豪爽,别人敬来的酒没有不喝的,就这么着左一杯,右一爵,喝到二更左右,饶是他有江海之量,也是越喝越迷糊,终于醉得人事不知,被人抬了下去。   贾仁禄还是发扬一贯风格,一遇到宴会这种公众场合,但显得十分低调,只顾低头猛吃,从不自逞英雄,因此笑到最后,成了挺到最后,仍屹立不倒的少数几个人之一。当然宴会结束后,他没有立即回府,对他来说还有重要的事在等着他呢。当下他乐滋滋的来到偏殿,早有内侍在那候着,还没等他放声音,那内侍便十分自觉的头前带路,领他到了宫女聚居之处。   其时宫女都已接到命令,整整齐齐的排成几排,供他挑拣。   在贾仁禄的鼓捣下,刘备的地盘越来越大,这排场也越来越大,宫女队伍也是越来越壮大。最初时一共也就一两百人,略具意思而已,如今已发展到近千人,而且这个数字日新月异,每年都在不断增加。刘备年事已高,春秋正盛,身上的各个零部件都开始在走下坡路,越来越不听使唤了。光一个千娇百媚的刘贵妃就够他喝一壶的,如何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和宫女们胡作非为,搞七搞八?   他一生都在沽名钓誉,把名声看得比命还重,广选天下美女充仞后宫这种能给他那来之不易的清白名声带来负面影响的举动,便是杀了他的头,他也不会去做的。不过下面的人为了自己能升官发财,一门心思的拍他的马屁,往往自作主张,先斩后奏。一开始刘备知道此事,自是大为光火,将他们召来臭骂一顿。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些趋炎附势之徒在宫廷里摸爬滚打,混了这许多年,这种小场面自然轻松应对。他们的回答总是千篇一律,都说天下在皇上的治理下,四海同欢,九州同庆,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这些女子仰慕皇上仁德,自愿进宫服侍。自己休念皇上爱民如子,不愿扰民之意,鼓起如簧之舌劝说她们回家过太平日子。可她们却说什么也要进宫,以实际行动报答浩荡皇恩,怎么拦也拦不住。刘备原也是英明睿智,眼里不揉沙子。可毕竟年纪大了,脑子不如以前好使了,再加上他这些年耳闻目睹,尽是歌功颂德之声,庆贺大捷之表,骄傲自满之心以日俱增。他听了这一大篇荒涎不经的谎话,竟信以为真,不禁心花怒放。既然美女主动送上门来,自己怎么好意思拒人千里之外,于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就这么一来二去,刘备也不再过问此事,底下的内侍在他的默许下,胆大越来越大,行事也越发肆无忌惮起来。当然有诸葛亮、钟繇这样眼里揉沙子的人在朝中坐镇,内侍们倒也不敢像桓灵之时那样无法无天,在大街上公然抢夺美女,像拉壮丁一样,用根长绳将她们一拴,牵将进宫。每当鳞选宫女之期,他们总会假传圣旨,令官员在各地张贴榜文,凡是到了法定年龄,尚未出嫁的民间女子,一律进宫供有司挑选,合格的充入后宫,不合格的放还民间,该干嘛干嘛去。这道诏命的意思其实再明白不过,有道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是刘备一人之天下,天下间的女人自然就是刘备一人之女人。所有女人都要刘备先挑,他老人家挑剩下了,其他人才能挑。这种做法也不是从刘备时才开始有的,古往今来的皇帝都是这么做的,而且只有比这更过分,没有比这更轻的,诸葛亮等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汉朝开创至今已历四百年,这种选秀制度也就传了四百年。其时民间女子大多听说过昭君出塞的故事,王昭君宁愿到草原上当野人吃涮羊肉,也不愿呆在宫里,这宫里有多黑暗自是可想而知。不过在那个时代婚姻大事可由不得她们作主,像这种选秀大事,别说她们无权反对,就连她们的父母都不敢乱放声音。有权有势,不愿女儿进宫的,往往在此之前就找个好人家把女儿给嫁了,没权没钱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含心茹苦拉扯大的女儿被人带走,心里祈盼着刘备老眼昏花,看不中他们的女儿,再将人放回来。   挑选宫女进宫可不是某个人或某几个人说得算,那是要经过好几道程序,层层筛选。现在站在这里让贾仁禄挑选的,都是千中挑万中选的美女。她们来到宫里也有些年头了。却从没见过皇上一面。   凡是进宫的宫女都知道,想见皇帝他老人家一面和走蜀道差不多,当真是难于上青天,若不是机缘凑巧,怕是一辈子也别想见到。其实别说见到皇帝,能被分配到得宠的妃嫔那里服侍的已算是运气十分好的了,运气差的往往被拨去干打水、洗衣、扫地,倒夜壶,刷马桶这样的脏活累活。不但进身无望,而且还出宫不得。她们就像是被判了无期徒刑的囚犯,毫无自由可言,只能沤在深宫里看着自己一天天发霉变质,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能够到得宠妃嫔那里服侍的,总能见到刘备,自是升迁有道,当然不会站在这里。有道是哀怨莫大于心死。站在这里的所有宫女都经历过从满怀希望到伤心失望再到灰心绝望这样一个身心倍受煎熬的过程。现在她们个个都心如死灰,对能得到皇帝宠幸已不再抱任何幻想,只想出宫过平常人该过的生活。贾仁禄的对下人尤其是婢女关爱有加,体贴如微,她们都有所耳闻,眼下这个机会对她们来说可是千载难逢,怎能不好好把握?当下她们使出浑身解数,有的大抛媚眼,有的暗送秋波,有的搔首弄姿。她们拼着老命表现,只盼贾仁禄能挑中自己,从此脱离苦海,可贾仁禄的举动却让她们大失所望。   只见贾仁禄迈开八字步,在这个由美女组成方阵里缓缓而行。每到一个宫女面前,他便要停上一小会,拿眼往那宫女的三上路,下三路这么一瞄,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踱去。这个方阵说大不大,不过好歹也有几百名宫女。她们能进宫自是有过人之处,其中还有不少像王昭君那样不肯给画师上贡,而被画师大笔一挥画成丑八怪的霉女。她们自负端庄秀丽,天下无双无对。哪知不论自己如何扭捏作态,贾仁禄都不拿正眼仔细观瞧,只不过在自己的脸上胸上色迷迷的扫上几眼,便即离去,不由得大为郁闷。   火光下,只见贾仁禄一连晃过了几个宫里公认最美的宫女,在他脸上依旧看不到笑容,表情木然,显是很不满意。众宫女见他举动如此奇怪,心下均感好奇:“如此美貌的女子他竟然瞧不上眼,不知他会挑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回去。”当下几百道目光齐刷刷的向他望去,只见他继续向前走着,看到一个女子摇一下头,就这么着他很快便踱到方阵末尾,就在众宫女都以为她们之中将无一人中选之时,忽听贾仁禄大叫一声:“就她了。”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贾仁禄所指的那宫女身上,火光下看得分明,只见她身材高挑,腰枝纤细,丰乳肥臀,就身材而言的确是一等一绝色大美女,可脸上就不那讲究了,好好一张白晰水嫩的脸上,却密密匝匝生满了麻皮,雕琢的十分精细,令人看上一眼,就想要把从早上到晚上吃过的所有东西一股脑的吐将出来。众宫女见他千挑万选就选出这么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女子,无不乍舌。有几个神经衰弱,受不了刺激的宫女,见到如此滑稽的情景,当场就口吐白沫,软瘫在地。   那内侍吓了一跳,还以为贾仁禄酒喝多了,在发癔症,走到他跟前,道:“大人,您真的决定选她……她?”   贾仁禄上下打量一番,连连点头,很是满意,道:“嗯,就她了。”   那内侍道:“可是……可是……可是……”   贾仁禄不耐烦的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内侍道:“这女子身有残疾,面目可憎,怕是侍候不好大人,大人还是另外选一位吧。”   贾仁禄回头向他瞧了一眼,冷冷地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那内侍吓了一跳,道:“自然是小人的意……意思。”   贾仁禄道:“皇上当着满朝文武及鲜卑使臣的面传口谕赐我一名宫女,让我自行进宫挑选。老子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位百年难觅的绝世美女,你居然对我说这个不成,要我另选一位。你说老子是该听你的,另选一位,还是该听皇上的,由着自己的性子随意挑选?”   那内侍打了个寒噤,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小人不知轻重,失口乱言,还望大人恕罪,还望大人恕罪。”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那你还叫不叫我另外选一位宫女了?”   那内侍道:“小人是何等样人,哪敢叫大人如何如何。大人要是觉得哪位宫女合大人心意,便可自行带出宫去。”   贾仁禄道:“这还差不多。”扶他站起,伸嘴在他耳边悄声说道:“老子选了这么一个人物,你心里一定很纳闷吧。”   那内侍的确十分想知道贾仁禄到底哪根筋搭错,竟选了这么一位面目可憎的人物,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贾仁禄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和你说了倒也不妨。老子家里有好几只母老虎,老子日夜受其看管,毫无自由可言,这事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那内侍点了点头,贾仁禄接着道:“如果老子选一个端庄秀丽、清雅难言的大美人回去,家里那几只母老虎见了定要大吃干醋,这一群狮齐吼,老子还能有好日子过?非得给她们扒层皮不可。老子还想多泡几年妞,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见马克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这样的蠢事,老子说什么也不会干的。”说着又向那宫女的丰胸肥臀瞧了几眼,吞了吞口水,道:“这位姑娘除了满脸密圈之外,其他地方应肥则肥,应瘦则瘦,别提有多棒了。老子将她带了回去,家里那几只母老虎见她长成这样,自然就消停了,不会再胡乱叫唤了。老子乘她们不注意,选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悄悄猫到这小妮子屋里,把蜡烛这么一吹,什么也看不见,这样貌还重要么?”   那内侍听了这番话打心眼佩服,道:“大人这么一说,小人可全明白了。难怪大人老是打胜仗,这见识眼光就是和别人不一样。”顿了顿道:“不过小人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贾仁禄自顾自的看那女子,叫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那内侍道:“小人在宫里服侍皇上也有些年头了。宫里那些个嫔妃我见得多了,每一个都对皇上千依百顺,皇上叫她们向东,她们绝对不敢往西。这样才叫男子汉大丈夫,大人对侍几位夫人,就该向皇上那样,拿出男子汉的威严气度出来,管得几位夫人服服帖帖。到时大人想娶几个姬妾,就娶几个姬妾,岂不快活似神仙?大人要是不知道如何管束几位夫人,小的倒可以教大人几手,保证不用多久,她们就会对大人千依百顺,俯首贴耳。”   贾仁禄瞪了他一眼,道:“老子犯贱,就喜欢被几位夫人管着,你管得着么?”   那内侍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说半句屁话,贾仁禄带着那个说不上是美女还不是丑女的宫女施施然回到府中。   杨瑛和甄宓早就守在大门口,翘首祈盼他回来。甄宓见他带了一个宫女回来,微微一怔,跟着秀眉一蹙,道:“这是怎么回事?”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皇上今天心血来潮当殿赐我宫女一名,让我进宫挑拣。这可是皇上的圣旨,老子脖子上就一个脑袋,怎敢抗旨不遵?这不我到宫里费了好大劲才选这么一个让你们看着放心的人物出来。”对那宫女道:“这是甄夫人,以后你就服侍她,还不快上前行礼。”   那宫女走上数步,刚要行礼。只听甄宓说道:“罢了,罢了。我最讨厌这些繁文俗礼,以后你见到我,不必如此多礼。”   那宫女应道:“是。”   甄宓对贾仁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杨姑娘正要和你商量如何搭救邓艾,你和她慢慢聊着,我先送这位姑娘下去安置。”说着拉着那宫女的手,道:“姑娘,到了这就和到了自己家一样,别太拘谨。”一面说,一面拉着她退了下去。   贾仁禄向杨瑛瞧了一眼,叹了口气。杨瑛道:“怎么样,你想出救邓艾的法子了么?”   贾仁禄叹道:“邓艾已经不关你的事了,你就别在为他操心了。”   杨瑛见他面色不善,心中一凛,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贾仁禄伸指点了点她,道:“唉,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老子叫你先到老子家里趴着,等老子办完了正事,再来和你慢慢商量。你偏不,非要凑这个热闹。结果可到好,捅出了个天大的篓子,这会连老子都不知道怎么给你擦屁股了。”   杨瑛大急道:“出了什么事了?”   贾仁禄道:“那个鲜卑王子拓跋力微你可还有印象?”   杨瑛道:“就是那个猜迷很准的小伙子吧?有啊,怎么了?”   贾仁禄道:“怎么了?怎么了?亏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实话告诉你吧,拓跋力微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便喜欢上你了,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叫一见钟情。最糟糕的事如今皇上也知道这事,打算把你许给他。老子为了让你免遭狼吻,主动将这摊臭狗屎揽到自己身上,说你是老子女朋友,咱俩人好得蜜里调油,就差拜堂成亲了。那鲜卑蛮子不过看上你的美貌,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咱俩人男才女貌,那才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我求皇上看在我们爱得死去活来,此情不渝的份上,无论如何也要把你留下来,千万不能把你嫁入藩邦。”   杨瑛吃了一惊,道:“什么,皇上真打算将我许给拓跋力微?”   贾仁禄道:“那还有假,现在皇上被拓跋力微灌得趴到桌子底下,那道将你流放到鲜卑去吃一辈子涮羊肉的诏命,他说什么也没力气写了,你算是暂时捡回了一条小命。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据老子观察,在这件事情上皇上心意已决,我想过不了几天,皇上就会写信同你老子商量。你老子虽是个才顽固,但凭皇上那张能把死人说活,活人说死的巧嘴,要想啃下你老子这块硬骨头,只是时间问题,总而言之,你这会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当真是死定了。你现在也别想什么邓艾了,还是想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吧。”   杨瑛面如死灰,道:“怎么会这样!对了,你刚才不是对皇上说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么,这主意当真妙之极矣,亏你想得出来。”说着沉吟片刻,猛地一跺脚,道:“拣日不如撞日,不如咱们今天就拜堂成亲,皇上知道我已有人家了,总不好再把我许给那个鲜卑人吧。等过了这阵,那个讨厌鲜卑王子滚回老家,你再随变找个由头,写上一纸休书,把我给休了,不就成了。”   贾仁禄向她瞧了一眼,见她笑靥如花,笑道:“小样儿,笑得挺甜的嘛。你心里一定认为这是天底下最妙的法子了吧?”   杨瑛道:“难道不是吗?”   贾仁禄板起脸,叫道:“这婚说结就结,说离就离,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呢?你爹爹年纪可有些大了,见你一忽儿嫁人,一忽儿给人扫地出门,要是气出个好歹来,你可真就要找地方哭了。”   杨瑛道:“爹爹一定不愿让我嫁到藩邦,我就给他写信说明情况,他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贾仁禄伸手指了指自己,道:“你只担心你老子会受不了,就不考虑考虑老子?你把老子当成砖头咋地?哪里需要往哪里搬,一旦发现用不着了,便随手扔到垃圾堆里。”   杨瑛拉着他的手,左右摇晃,撒娇道:“自从那天我在黄泽湖上见到你,就把你当成我的大哥哥。反正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嫁给那个鲜卑王子,实在逼得没办法,我就咬舌自尽。好哥哥,你可能不能见死不救啊!”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真拿你没办法。其实你说的那个法子,对老子来说可是求之不得,哪会不愿意?不过事情可比你想像的还要糟的多,皇上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咱俩之间那点烂事,当场就拆穿老子的西洋境,而且老子已经告诉他,你的意中人是邓艾,你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和老子成亲,皇上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说说,他还会给咱们好日子过么?”   杨瑛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蔫了下去,她出了一会神,斩钉截铁的说道:“反正我死也不嫁拓跋力微,皇上要真下圣旨,我就给他来个溜之大吉,看他上哪找我去?”   贾仁禄道:“跑?跑得了和尚,你还能跑得了庙。你爹爹就在太行山,皇上见你跑了,一怒之下,差人将他锁进大牢。你见到你爹爹被抓,还能心安理得的在外流窜,还不得乖乖的回来自投罗网?再说邓艾身上可是摊着一桩人命官司,他是死是活,可全在皇上一念之间。你要是公然违抗圣旨,让皇上下不来台,皇上抓不着你,还不会把气都撒在邓艾头上?”   杨瑛来回走着,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可怎么是好?”   贾仁禄叹了一口气,道:“回来的路上老子就一直在想法子,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法子来,看来你只有认命了。”   杨瑛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道:“皇上怎么可以随便决定我的幸福?我不答应,我不答应,我不答应!”她越想越伤心,哭得更加厉害了,哭到后来眼泪鼻涕齐下,全都滴在了贾仁禄肩头。   贾仁禄乐得乘机吃豆腐,轻轻拍打她的脊背,道:“不哭,不哭。婚姻大事向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答应又有什么用?谁叫你要去凑热闹的?你要是肯听老子的话,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屁事。”   “那拓跋力微其实不是个坏人,并没有像那些个色狼那样一把鼻涕一把口水的要求皇上将你许配给他。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从小到大都趴在大草原,恐龙就见过不少,哪里见过中原美人?见到你之后,一时神魂颠倒,念念不忘,这也是人之常情。皇上问起他的婚事,他也是随口这么一提,说路上遇到一个女孩,长得很水灵,自己有些心动。没想到皇上竟当真了,打听到那个女孩子是你之后,便打定主意要将你嫁到藩邦去。”   “皇上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他毕竟是皇帝,要考虑的不是一两个人的幸福,而是他治下千千万万的老百姓的幸福。轲比能野心勃勃,四出扩张,势力越来越大,渐渐威胁到边境的安定团结,皇上正为此事头疼。现今能和轲比能抗衡的也就是拓跋鲜卑了,权衡力弊之下,皇上做出这么一个决定,倒也怪他不得。这事其实怪不了任何人,实在要怪你只能去怪老天爷,怪他让你出生在这么一个婚姻大事不能由自己作主的狗屁时代。你要知道,君要臣死,臣尚且不得不死。皇上要你嫁人,你又怎敢不嫁?”   杨瑛道:“不嫁,不嫁,我说什么也不嫁!你也别和我说这些大道理,我听不懂。”   贾仁禄叹了口气,“你心里不舒服,懂得靠在你老哥的肩膀上乱哭,把你老哥的衣服当抹布来擦眼泪鼻涕。老子有几句话如鲠在喉,憋在心里十分难受,你就让你老哥我一吐为快吧。”也不理她,接着道:“你年纪还小,没见过鲜卑铁骑蹂躏中原的可怕情景。你爹爹估计就见过,你什么时候想忆苦思甜,可以去问问他。灵帝在位时,鲜卑铁骑每年都要袭扰边境,抢夺财物,杀害百姓。特别是幽并二州,每年被鲜卑人残忍杀害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当时鲜卑在檀石槐领导下,繁荣昌盛,强大统一,咱大汉打不过他,就像刀板上的一块肉,只有任他宰割的份。在那时候,边境上的老百姓终日在水深火热,忍受煎熬,这日子当真过得苦不堪言,朝不保夕。好不容易檀石槐死了,鲜卑人没了主心骨,旋即四分五裂,大起内讧,无力在向外扩张,边境总算是消停了,老百姓也过上了几年太平日子。现在轲比能想成为第二个檀石槐,统一鲜卑诸部,接着领导鲜卑人入侵我大汉疆界,老百姓又要再次受其荼毒,遭其蹂躏。你也是大汉朝的一分子,难道就忍心看着老百姓受苦,而不去救他们?”   杨瑛道:“抵御外侮,保家卫国是你们男子汉的事,为什么要把这么重的一副担子,压在我这个弱女子的肩头?”   贾仁禄道:“凡事都要有牺牲,不牺牲你,就要牺牲千万将士的性命。何况现在我大汉内部不稳,如何能应付外敌?一旦轲比能统一鲜卑各部,他便拥有数十万骑兵。这可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力量,以汉朝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以之抗衡,到时汉朝将有亡国之祸。既便汉朝不亡,也必像先汉那样年年向鲜卑纳贡称臣,遣女和亲。现在和亲是赐婚,那个时候和亲可是耻辱,这一来一回出入甚大。皇上要管理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其实也很不容易,你也别动不动就耍小姐婢气。你现在静下心来,设身处地的站在他的角度上考考虑虑,扪心自问,现阶段还有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主意?”   杨瑛想了一会,抬头道:“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只考虑自己的幸福,不去管他人的死活。”   贾仁禄道:“傻丫头,这怎么能怪你?毕竟每个女孩子都希望能和自己心爱的白马王子一起生活,可真正如愿的又有几人?王昭君是你的先辈,她当初自告奋勇,并不是有什么过人的政治觉悟,而是实在不愿呆在宫里,这才硬着头皮,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过着陌生的生活。没想到这一阴差阳错,造就了汉朝和南匈奴两国长达数百年的和平,后世史家大肆吹嘘,说她是促成两国和平的使者,维系两国安宁纽带。哼,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其实她不过是两国纷争的牺牲品罢了。你和她一样,都是个苦命的女子。可连我也不得不承认,只有牺牲了你,才能维系这用无数鲜血,无数生命换来的大汉江山。你要是觉得我们这些臭男人卑鄙下流无耻,就大声骂出来吧,我代他们受着。”   杨瑛心头一酸,伏在他肩头,失声痛哭。贾仁禄心痛如绞,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任她把自己的衣襟当成手绢。 第587章 全国通缉   杨瑛走后,贾仁禄仍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甄宓来到他跟前,问道:“怎么了?”   贾仁禄猛地抬手,给自己三个大嘴巴子,道:“我就是一混蛋!”   甄宓吓了一跳,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贾仁禄道:“皇上打算将杨瑛许给拓跋力微,老子也觉得现今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就昧着良心,劝她响应皇上号召,嫁入鲜卑。”   甄宓幽幽地道:“你也别内疚了,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国家太平和边境安宁着想,才不得不这么做的。”   贾仁禄冷笑道:“国家太平,边境安宁?其实我们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其实这次和亲的真正目的,不外乎就这么几条。第一,如今鲜卑四分五裂,内讧不断。我们正可以利用这点分化瓦解,各个击破。拓跋鲜卑在其中就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杨瑛就是一块肉,我们把去喂给拓跋鲜卑,拓跋鲜吃了肉,心满意足,便会和轲比能磕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咱大汉也就可以翘着二郎腿,坐山观虎斗了。”   “第二,朝中有识之士都看出这个叫拓跋力微的很不简单,并非池中之物,将来一定能驰骋草原,一统朔漠。老子虽从没在历史教科书里读到过他,却也通过观察,得出了和其他人同样的结论,更难能可贵的是这小子身上竟流淌着和呼韩邪一般无二的血液,心胸宽广,包容一切。这在崇拜狼,模仿狼,甚至就把自己当成是狼的鲜卑人中间无疑是绝无仅有的。你也知道征服男人最有效的手段就是用女人,女人在枕头边上轻轻说上一句,往往比那男人老子说上一百句还要管用。”   甄宓笑道:“你们这些臭男人都一个德性。可怜我们这些女人常常被你们当成武器去对付其他男人。你们是取得了胜利,开怀大笑,可我们却要和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生活在一起,终日以泪洗面。”四下瞧了瞧,见貂婵不在,说道“貂婵姐姐原本天真无邪,无忧无虑,却被她义父王允用来施连环计。这计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恶心。貂婵姐姐虽非王允亲生,但毕竟是自幼入府,朝夕在侧,怎么说也有些感情吧。可是王允为了除掉董卓,竟忍心先将她许嫁吕布,后献与董卓,以此来挑拨他们父子反目。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父亲。由于貂婵姐姐的全力配合,一切都按王允的意料发展,吕布最终杀了董卓,王允的计划是成功了,可是汉室江山真的太平了吗?没有。事隔不久,董卓旧部李傕、郭汜打着为董卓报仇的旗号,攻入长安,打跑吕布,杀了王允。刚刚安稳下来朝廷,重又乱成一团。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貂婵姐姐不惜背上‘红颜祸水’,‘狐狸精’的骂名,含羞忍辱,挑拨离间,到头来只换来须臾太平,现在想想还真是不值。貂婵姐姐曾对我说过,那段日子是她这一生最痛苦的回忆,一想起此事心中又觉恶心,又觉害怕,晚上睡觉也不安稳,时时被恶梦惊醒。”   贾仁禄道:“没法子,这个狗屁时代就是这样的。当年汉元帝为了让一向上窜下跳的匈奴安分守己,将王昭君嫁给呼韩邪,结果换来边境安宁太平。曹操为了拉拢孙策,使自己能专心致对付袁绍,便将自己的侄女许给孙策之弟孙匡。毕竟只要送上一个女子就可以少死很多人,何乐而不为?至于成亲之后,夫妇俩会不会幸福,连双方家长都不去考虑,统治者又怎会考虑?其实都别说这个时代,就算在老子那个提倡男女平等,自由恋爱的时代,只计较利益不计较感情的政治婚姻也还是没有销生匿迹,在不少上流家族中依然存在。”   甄宓叹道:“总之倒霉的总是我们女人。”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那也不能一概而论。你不能因为一两件事情,就拿竿子把一船人都打死。像老子这样在家里毫无地位可言,被女人压得抬不起头来的好好男人,在哪个时代都是有的,只不过打着灯笼都难找而已。”   甄宓扑哧一笑道:“你少臭美了!”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说正经的,说正经的。当年王昭君能影响呼韩邪,使他不再打汉朝的主意。杨瑛一定也能影响拓跋力微,使他打消对汉朝用兵的念头,到那时汉鲜之间不再有战争,两国百姓和睦相处,安居乐业。相比之下杨瑛一个人受点委屈,又算得什么呢?”   甄宓缓缓点了点头,贾仁禄接着道:“第三,大汉尚未完成统一,轲比能要是抢在我们的前头完成了鲜卑统一,对我们来说,无异于灭鼎之灾。”   甄宓道:“连你也没有法子么?”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我大汉作战以步卒为主,骑兵有是有,不过不多,而且也没有鲜卑骑兵厉害。而鲜卑人以骑兵为主,机动力可比我们要高得多。要知道打战其实就是在拼速度,人家骑着马飞奔,咱们只能凭着两只脚一二一,如何撵得上人家?这仗还打个屁?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军要是和鲜卑人遇上了,只有被动挨打,被人家牵着鼻子走的份了。何况鲜卑人在檀石槐时期就控弦二三十万骑。其后檀石槐鼓吹人多力量大,连战也不打了,一门心思鼓捣生孩子,短短几年,人口就翻了几番,这人越生越多,队伍也就越来越壮大。现在鲜卑诸部的实力和檀石槐那时已不可同日而语。好在他们内部四分五裂,谁也不服谁,说什么也拧不成一股,而单凭一个部族的力量想要和大汉斗,无异于以卵击石,都不用中央出兵,地方刺史就能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可一旦他们被轲比能打服,重新抱着一团,那可是山崩地裂,排山倒海之势。说句丧气话,老子要见到这么多骑兵同时出动,肯定吓得当场尿裤子,然后就撒丫子有多远跑多远。”   甄宓笑道:“真没出息。”   贾仁禄知道她并不是真的嘲笑自己,笑道:“汉高祖刘邦厉害吧。他以一介草莽,提三尺剑,斩白蛇起义,将几千兵马转战四方,终于灭了天下无敌的项羽,一统天下。可就这么一个大能人也中了匈奴人的圈套,被四十万匈奴铁骑围在平城白登,最后不得不遣女和亲。汉高祖如此英明和草原民族对敌尚有此一败,老子和汉高祖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遇上和匈奴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鲜卑人焉能不败?”   甄宓秀眉一蹙,说道:“鲜卑人这些年和大汉交战,是打了几场大胜仗,于是世人争相传说鲜卑人是天下无敌的。在这种想法支配下,汉人一遇到鲜卑骑兵自然而然心生惧意,都还没打,就争相逃窜,这仗还能打得赢么?你要是也畏鲜卑如虎,那就永远也不要想打赢他们。当年你和孟起所领西凉铁骑作战不是大获全胜了么,鲜卑铁骑也未必就强过西凉铁骑,你也别把他们想象的三头六臂、天下无敌,我相信你一定能打败这支天下无敌的劲旅,彻底终结鲜卑铁骑不可战胜的神话。”   贾仁禄笑道:“谢谢你安慰我。嗯,你说的没有错,过于高估对手是会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想要取胜可就难了。可是事实毕竟是事实,那是谁也抹杀不了的。就现如今的情况而言,汉人根本不鲜卑人的对手。我当时之所以能赢孟起,主要是因为我依靠有利地形,深沟高垒,凭险据守,扼住了孟起的进兵之路,使他无法充分发挥出骑兵灵活机动的特点。如果和鲜卑作战这招就不管用了,大汉和鲜卑边境绵延数千里,险要之处多如牛毛,倘若处处设防,便分散兵力,鲜卑人只要集中优势兵力打击一点,便可轻而易举的突破防线,冲进中原。我军的行进速度又没有他们快,等我军收到消息赶去支援时,鲜卑人早就抢了钱财女人,一声呼哨,不知跑到那里去了。如果我们集中优势兵力防守一点,其他地方防守便显得十分薄弱,鲜卑人当然不会傻傻的和我军主力死磕,虚耗光阴,浪费粮食,他们一定会避实就虚,出其不意,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在半路设伏,围点打援。所以想用持久战拖得他们粮草匮乏,士气下降,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翘翘。”   甄宓道:“那我们就不能主动进攻?”   贾仁禄道:“主动进攻?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看过《汉武大帝》没?呃,老子说溜嘴了,你哪里看过那玩意。这么和你说吧,要想主动进攻,就需要建立一支强大的骑兵队伍,以灵活机动对灵活机动,然后就是要准备充足的粮草,以免鲜卑人在大草原上和我们打游击时无粮可用。你熟读史书,当然知道孝文皇帝和孝景皇帝父子二人励经图治,省吃简用,一文钱都恨不掰成两瓣来花,就这么着,他们开创了文景之治,给他们的后代孝武皇帝留下了数以亿万计的财富。可孝武皇帝为了攻打匈奴,在短短几年时间,就将这些财富花了个精光。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攻打草原部落可是一项十分烧钱的运动。如今大汉内乱未平,疮痍未复,百废待兴,老百姓更是久乱思治,想好好过上几年太平日子,不想再打战了。在这种情况下,大汉根本凑不齐攻打鲜卑所需的庞大的人力物力,也就无法摆开堂堂之阵,正正之师,战马对战马,西瓜刀对西瓜刀,和鲜卑人痛痛快快打上一战。”   “既然不能马上战胜鲜卑,就要卧薪尝胆,积蓄力量。唐太宗李世民的故事,老子曾对你说起过。他上马能打天下,下马能治天下,可以说是历代皇帝的楷模。可是以他之能,初登基时还不是照样打不过崛起于草原的突厥人,虽然他在渭水便桥单骑吓退突厥十万精骑,但以当时唐军整体实力,遇上突厥人,还是只有哭爹叫娘,逃之夭夭的份。权衡利弊之后,一向硬气,从不在困难面前低头的李世民,迫于无奈,不得不向突厥人低头,答应他们提出的无礼要求。白马之盟虽然富有传奇色彩,但毕竟是一次城下之盟,十万突厥精骑是退走了,可他所带来的耻辱却永久的保留下来。还好突厥人首领脑子突然进水了,只要金银财宝,不要女人,否则又不知道要有哪个美女像王昭君一般,舍弃毕生的幸福,含泪嫁入藩邦,去服侍一个一辈子只洗三次澡,浑身长满虱子的男人。”   “李世民大出金帛,用钱物换来了两国和平共处。他利用这段难能可贵的和平时光,励精图治,富国强兵,终于在阴山一战,大败突厥,生擒其首领颉利可汗,取得了唐朝拓边战争史最辉煌的胜利,往昔的耻辱一朝尽雪。所以一时间遭受挫近耻辱并不可怕,只要咱不屈不挠,奋发向上,终究还是能把场子找回来的,不过这一切都需要时间。现在时间对我们来说就显得尤为重要。这也就是我要说的第三点,用杨瑛换来拓跋鲜卑的倾心归服,再用拓跋鲜卑去拖轲比能的后腿,这样大汉就有数年甚至十数年的时间修养生息,积蓄力量。有了这几年时光,大汉完全可以建立一支足以同鲜卑抗衡的骑兵队伍,到那时既便拓跋力微不听杨瑛枕边之言,存心同咱大汉过不去,咱大汉也不用再怕他了。他要是敢来打咱,咱就操起西瓜刀和他拼命,也不见得就输给他了。”   甄宓道:“诚如你所言,让杨姑娘嫁到鲜卑是有莫大的好处,可是这毕竟是以她一生幸福为代价的,你们这些臭男人只计较眼前的利益,有没有站在她的角度,设身处地的为她想想?”   贾仁禄叹道:“所以老子才说自己是混蛋。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世上的事情难说的很。她喜欢邓艾,一心一意想和他长相厮守,可她跟着邓艾就真的能得到幸福么?怕是难说的很。而拓跋力微除了非我族类,言语不通,一辈子只洗三次澡,浑身长满虱子之外,总得来说还是一个好同志。而且他真心喜欢杨瑛,肯定不会亏待她,杨瑛嫁给他未必就得不到幸福。”   甄宓向周围瞧了一眼,见四下无人,便问道:“适才杨姑娘对我说,你曾对她说过,她跟着邓艾一定没有好场,说不定会满门抄斩,真得有这回事么?还是你只是吓吓她。”   贾仁禄道:“嗯,老子可不是在危言耸听。历史上刘备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打下益州这一亩三分地。这块地盘虽然不大,但对他这么一个苦大仇深,奔波半生的流窜犯来说,已经算是意外的收获了。他一高兴起来,便忘了自己姓什么,扯上三尺黄袍,往身上一披,就这么着,当了皇帝。后来他为报弟仇,兴兵攻打东吴。为了证明他不再是穷得叮当乱响的流窜犯,他一口气摆了七百营里连营。在几十万大军的共同努力下,连营很快就展布开来,他踱到高阜处,放眼望去,前后左右都是营帐,层层叠叠,怎么也望不到尽头,心里那叫一个美。可他还没高兴两天,一个不小心,中了陆逊的火攻之计,七百里大营一夜之间被烧成焦炭,他也险些被烧成烤卤猪。亏得他奔波半生,脚底抹油经验之丰富,当世无人可望其项背,危急时刻,他将神形抹油这门神功毫无保留的施展开来,陆逊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追,还是撵不上他,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逃到白帝城。刘备虽然逃了出来,却只剩下了一口气,他自知油尽灯枯,大限将至。便将诸葛亮叫到榻前托孤。诸葛亮感念他临终前的肺腑之言,在他死后,尽心尽力辅佐刘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天下三分,益州疲敝,诸葛亮虽然厉害,毕竟不是无所不能,他呕心沥血,竭尽心力,还不没能斗过司马懿,郁郁而终。诸葛亮一生都致力于恢复汉室江山,就算这件大事做不成功,也要保住益州这一片土。可是这一片土到底还是没能保住。到底是谁夺走大汉最后这一片土的,老子倒要请你猜上一猜。”   甄宓心中一凛道:“你是说邓艾!”   贾仁禄笑道:“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品。”   甄宓笑道:“小气鬼!”顿了顿道:“没想到邓艾这么厉害。”   贾仁禄苦笑道:“入西川二士争功。为了先入西川,邓艾、钟会各不相让,争得个头破血流。唉,多大个人了,还和小孩子似的,为了一点点东西争来争去,到头来什么都没捞到不说,还白白搭上一条性命,这功劳也白白便宜给了别人。”   甄宓道:“怎么会这样?”   贾仁禄道:“妒忌。邓艾抄间道入成都,刘禅吓得当时就尿了裤子,出城投降。邓艾灭了蜀国,得意忘形,认为古往今来所有将领都没他本事大。他要只是在心里想想,倒也罢了,可他为了炫耀自己,常在大庭广众之下,吹嘘自己的本事,并一再贬低钟会。说他身为大将,却不知出奇用谋,只会傻傻的在剑阁同姜维死磕,以致贻误战机,白白浪费粮食。你说钟会听了这话能乐意么?他恼恨邓艾独占功劳,一气之下,跑到司马昭那给邓艾上眼药,说他自恃功劳,在益州培植私党,收买人心,其心不可测,最好乘他立足未稳之际先行剿除,若是迁延不决,待他羽翼丰满,准备充分,造起反来,益州便非朝廷所有。要是只有钟会一个人胡咧咧,司马昭当然不会相信,可是这个邓艾平时作人忒也太差劲,他打下益州,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居然玩起两袖清风,不给朝中官员进贡。朝中官员见他打平益州,人人都道他金山银山,一个儿独吞,发了大财,你说有哪一个不眼红?邓艾差人进京报捷时,却两手空空,没让他们跟着分润些好处,你说他们能不恨他?于是众口一词,都说邓艾收买人心,意图不诡。司马昭听所有人都这么说,不信也信了。恰在这时,邓艾上了一道表章,说平蜀之后,便当伐吴,益州在吴国上游,沿江东下,顺风顺水,吴国可一战而定。不过大军刚刚灭蜀,将士疲劳,不堪再战,须当修养生息。一面煮盐兴冶,建造大船,为顺流东下做好准备。一面厚待刘禅,封他为扶风王,给吴主孙休做个榜样,让吴主知道归降不但不会死,还会有好日子过。这样双管齐下,孙休畏威怀德,必然望风归顺。”   邓艾将来可能是杨瑛的丈夫,甄宓对他自然很关心,闻言秀眉一蹙,道:“虽然他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上这道表章,怕是有些不合时宜。”   贾仁禄道:“他要只是上表请示,倒也没什么,司马昭最多不同意,倒也不会真的怪他。最要命的是,他竟自以为是,给司马昭来了个先斩后奏。其实他在表章上说的事情,他已经先给办了,这道表章不过就是让司马昭知道他在益州办了哪些事情而已。”   甄宓吃了一惊,道:“他怎么可以这样?他又有什么权力封别人为王?这不是找死么?”   贾仁禄叹道:“就是说,别人还没拿他开刀,他自己先往枪口上撞。司马昭见到表章后很是气愤,差人告诉他事情做了也就做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要先打报告请示,不能无组织无规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邓艾要是低头认错,这事也就过去了,可他偏偏不识时务,竟没看出司马昭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又给司马昭上了一道表章,上面的话我倒还记得,是这么说得:‘艾衔命西征,元恶既服,当权宜行事,以安初附。若待国命,则往复道途,延引日月。《春秋》之义: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专之可也。今吴未宾,势与蜀连,不可拘常以失事机。兵法:进不求名,退不避罪。艾虽无古人之节,终不自嫌以损于国也。先此申状,见可施行。’你想想,这道表章摆明在说司马昭的话不合时宜,有如放屁,臭不可闻。既然司马昭说的没道理,他还是我行我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司马昭从头到尾看完,鼻子登时歪到一边,心想这样不听话的将领要来何用?把心一横,下旨斩了他的全家。”   甄宓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不就是平了个小小蜀国,有什么了不起的。而且没有其他人的帮助,光靠他一个人,能成事么,至于狂成这样?你说的没错,邓艾根本不是杨姑娘的理想夫婿,杨姑娘跟了他,日后定要大吃苦头。”   贾仁禄道:“谁说不是呢?可是他们俩已经对上眼了,怕是很难拆散。如今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可杨瑛既把我当成了大哥哥,做哥哥的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往苦海里跳,将来身首异处,不得好死。这个拓跋力微,老子仔细看过,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为人谦下,虚怀若谷。关键的是他姓拓跋,天命有归,前途不可限量,杨瑛跟了他,一准错不了。”   甄宓格格娇笑,道:“你喜欢有什么用?感情的事很难说的清楚,刘蒙明明是个无耻之徒,可孟夫人偏偏就喜欢他。不管他是贫是富,至始至终,不离不弃。我想既便你把邓艾的生平原原本本的告诉杨姑娘,杨姑娘肯定不会因为他将来要被满门操斩而离开他另寻新欢。”   贾仁禄点点头道:“是这么个理,这可咋整?”   甄宓道:“你不是常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么,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你就别操这份心了。不过邓艾虽然桀傲不逊,但显然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你要是有法子,就帮他洗脱嫌疑吧。”   贾仁禄道:“不是老子不肯帮,实在是没有办法。今晚我就在你那睡,明天你卯时之前就把我叫醒。”   甄宓道:“你不是不用上朝么?这么早叫你起来做什么?”   贾仁禄道笑道:“明天皇上一定会宣我上朝议政,而且你相不相信,他第一件要议的事情肯定和邓艾有关。”   甄宓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你还是早些休息吧。”   贾仁禄抬头看了看天,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甄宓道:“已经三更天了。”   贾仁禄道:“只剩不到两个时辰就天亮了,咱也别睡了。不如咱找些事情来做吧。”   甄宓笑问:“你想做什么?”   贾仁禄道:“咱好像好久没有这个那个了。不如……”   甄宓推了他一把,道:“流氓!想这个那个,找貂婵姐姐去!”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说正经的,说正经的。对了,刚才那个宫女你安顿好了没?”   甄宓点点头,道:“嗯,真没想到这么难办的事情,竟也给你办成了。”   贾仁禄最经不起夸奖,一听便来劲了,叫道:“那是,老子是什么人,前知……”   甄宓笑道:“好了,好了。你什么德性,我们心里都有数,你也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不过你这次办得真的很漂亮。”   贾仁禄道:“那是,运气来了,连城墙都挡不住啊。”   甄宓笑道:“皇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赐给你个宫女?”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这其中的奥妙,你怕是猜破头也猜不到。皇上为了证明常人听说他赐婚,肯定乐得个嘴歪歪,于是当众赐我一名宫女,以此来证明他说的是对的。”   甄宓哑然失笑道:“就这么简单?”   贾仁禄道:“当然就这么简单,那还能有多复杂?现在这张王牌终于到了我们手里,今后斗争,我们可真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甄宓道:“你可别高兴的太早,这次的对手,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贾仁禄道:“娘子教训的是,为夫受教了。好了,现在正事谈完了,天也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办正事了?”   甄宓道:“滚!”笑着逃开了。   次日早朝,刘备坐在龙椅上,俯看阶下群臣,面色不善。内侍大叫:“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钟繇欣然出班,挺起牙笏,正要说话。   刘备挥了挥手,对内侍说道:“去把仁禄请来,今天朕有几件事要和他议议。”   内侍应道:“是!”退了下去。   刘备道:“元常且归班部,有话待仁禄来了再说。”   钟繇一脸郁闷,应道:“是!”   刘备道:“昨日,你们去迎接拓跋力微的时候,朕复核刑部送上来的近期内各地发生的人命大案的卷宗,看到了其中一则。”顿了顿,道:“说实在话,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凶手用心之歹毒,手段之惨忍实已到令人发指的程度。有道是奇文共赏析,乘着仁禄还没来,你们先传阅传阅。”从案上拿起一份帛书,递给内侍,道:“拿给他们看看。”   内侍应了声是,走下台阶,递给诸葛亮。诸葛亮接过,匆匆一看,只见上面记载着一个叫邓艾的家伙的杀人全过程。人命案虽大,却不比国家安危来得重要。他不知道刘备为什么要在早朝时给他们看这个,不禁有些莫明其妙。忽地想起贾仁禄曾说过,杨瑛的心上人摊上一桩人命案子。霎时间什么都明白了,微微一笑,也不再往下看了,将公文递给钟繇。就这么一个传一个,那公文很快又回到御案上。刘备道:“怎么样,都看过了么?”   群臣同时点了点头,刘备道:“你们怎么看?”   除了诸葛亮外,群臣都不明白其中深意,见其上所列罪行令人发指齐道:“此子丧心病狂,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刘备微微一笑,道:“朕也是这么看的。长文,你替朕拟道旨,在各地张贴榜文,缉拿这个叫邓艾的,一经捕拿,不问情由,就地正法!”   陈群应道:“是!”   诸葛亮心中闪过一丝愧疚,刚要开言,转念想了一想,终于还是忍住了。   刘备出了一会神,道:“长文。”   陈群道:“皇上有何吩咐?”   刘备道:“算了,也别就地正法了,抓到之后,立即送交京城,待朕核实之后,再作决定。”   陈群应道:“是。” 第588章 阴差阳错   刘备伸指在御案上敲了几下,道:“仁禄怎么还不来?”   贾仁禄昨晚就猜到刘备今天会宣他上朝,他也知道若是自己若表现得太积极,没有皇上诏命就起了个大早,屁颠屁颠的赶到未央前殿。刘备他老人家见他如此关心国事,一定会打心眼里感动出来,然后就会让他每天都如此,那不是要了他的小命么?   伴君如伴虎,这忠心什么时候该表,什么时候不该表,这可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倘若这里面的门道要是不了解清楚,就会像韦公小宝当年那样。他为了骗到更多的赏赐,在康熙思念父亲痛哭流涕之时,陪着他号陶大哭。这小子本就善长假哭,这一哭开头,眼泪长流,呜呜咽咽的哭得凄惨之极。竟比康熙哭得还要伤心百倍。殊不知这样一来显然太过忠字当头,奋不顾身。果不其然,康熙见他哭得伤心,大为感动,当即便派他去五台山做小和尚,陪伴顺治爷这个老和尚。虽然韦公小宝做和尚的时间并不长,还因祸得福,遇到了心上人阿珂。但在少林寺出家为僧,不能吃荤,不能赌钱,不能看戏,不能听书,怕是他这一生中最痛苦的经历了。有了这一惨痛的教训,他痛定思痛,日后在康熙面前就不敢表现的太过忠诚,以免后患可虑。   贾仁禄混迹官场也有些年头了,这里面的门道都不用刻意去学,看也看会了。韦公小宝的悲惨教训,他自然深以为诫。像现在这样,就算他明明知道今天早朝刘备会召他入宫,他也不敢未经传诏,就跑到宫里去上朝,这样他不但得不到任何赏赐,还会被要求天天上朝,那样他就真该解下裤带上吊了。于是乎他假装什么不知道,躺在床上,搂着甄宓,说什么也不肯起来。甄宓早已猜中他的心思,她也不想心上人天天天不亮就起床,也就没有催促。两人絮絮烦烦,拣捡些没要紧的事情来说。   两人正聊得起劲,赵二来报,内侍请贾仁禄进宫上朝。贾仁禄大叫一声:“知道了。告诉那家伙,老子才刚睡醒,尚容更衣,让他等一会。”一面说,一面慢条斯理爬下床。甄宓倒也配合,慢条斯理的替他穿好衣服。贾仁禄洗了把面,漱了漱口,迈着官步,慢慢踱到正厅。   来到正厅,再看他表情时,可就完全两样了。只见他一脸惶急,问那内侍道:“什么,皇上宣我入朝?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你怎么不早些和我说。”一捂肚子,道:“哎哟,凡事都急不得,越急越出事。我实在憋不住了,先去更衣,你且稍待。”说完不待他回答,又跑到茅坑里,蹲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施施然的和那内侍来到未央前殿。   他到时,刘备正倚在案上打磕睡,毕竟他昨晚被拓跋力微灌了十几爵,今天又起了个大早,宿酒未消,头昏脑涨。他见贾仁禄迟迟未来,倒也乐得清闲,乘机补眠。群臣则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窍窍私语。   站在刘备身旁内侍,见贾仁禄来了,忙将刘备叫醒。刘备笑了笑,问道:“仁禄啊,你怎么这会才来。”   贾仁禄忙将早就编好的谎言献上:“皇上明鉴,微臣不知道今天要早朝,所以昨天晚上……内侍来时,臣尚在熟睡。臣一向睡得很死,睡着的时候就是打雷也吵不醒,皇上您也是知道的。赵二费了老大劲,才把臣叫醒,臣听说皇上宣召,赶紧穿好衣服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耽误了不少时候,还请皇上恕臣迟来之罪。”   刘备哑然失笑道:“朕就知道,你在家里一准没干好事。好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事情时候。朕今天叫你来有几件大事想和你商量一下。”喝了口茶,道:“还有七天时间就要会试了。会试将在礼部举行,公佑,不知你那准备的怎么样了?”   孙乾道:“臣依照皇上指示,已准备就绪。”   刘备道:“朕看了各地送上来的人员名单。今年参加考试的学子可比上一次多了一倍不止。人多了,麻烦事也就随之而来,你可不能马虎大意,掉以轻心。”   孙乾道:“臣谨遵皇上教晦,不敢有丝毫怠慢。”   刘备道:“嗯,还有你准备的场地可够大?会试当日学子云集,若是地方太小,学子们都挤在一起。一来影响情绪,二来也给不法之徒以可乘之机。朕这次真心想通过考试选几个有用人才,可不能因为这种小纰漏,把事情给搞砸了。”   孙乾道:“臣也看过了与试学子名单。臣考虑到学子众多,特地将礼部正堂及附近的官署全部腾了出来,略加布置,供学子考试之用。”   刘备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嗯,礼部衙门朕曾去看过,地方宽敞,而且附近绝少民居,十分僻静,用来做考试地点,倒也合适。不过地方都腾出来了,那几日你们上哪办公?你可别以为礼部所掌礼仪、祭享、贡举之政皆非国之要务,一天到晚没什么事干,就心生怠惰。拓跋力微来访,朕盛情挽留他在京中多住些日子,他也答应了。接待外藩朝见使节正是礼部之职,你主掌礼部,责无旁货。这段时间拓跋力微及其从人的一应生活起居,上至行程安排,下至缮食供应,都要妥善安排,不可有一丝一毫的懈怠,要让他们觉得在这里就和在自己家里一样,倘若他有任何怨言,朕可唯你是问。”   礼部可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门,礼部尚书的清闲程度也绝不亚于那个连朝也不用上的贾仁禄。孙乾打一开始就追随刘备,历经患难,自始自终,忠心耿耿,不离不弃,可以称得上了刘备的铁杆粉丝。刘备又不是瞎子,谁真心对他好,谁对他阳奉阴违,他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孙乾追随他时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他心里也都有数。于是他挖空心思的替他安排了这么一个职位,一来搞外交正是他的强项,二来这个部门出了名的清闲,几乎已经到了光拿钱不干活的地步了。刘备让他干礼部尚书,名为发挥余热,实际上就是让他颐养天年。何况他不仅仅只是个礼部尚书,还兼着特进、开府仪同三司,光禄大夫,散骑常侍等一连串虚衔。他同时拿着几笔奉禄,又有几千户食邑做后盾,最关键的是还不用干什么活,这小日子过的别提有多美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但夕祸福。他烧的原本是个冷灶,哪知突然之间变得热乎起来。会试、拓跋力微来访、吴国遣使修好、曹植去帝号上表称臣等一连串烦人的事情接踵而至,忙得他是焦头烂额。众所周知,如果一个人从头到尾都很忙,一段时间突然特别忙,自然不会有什么感觉。反之若一个人从头到尾都特闲,一段时间突然特别忙,那感觉当真是生不如死。这种感觉孙乾现在深有体会,恨不得找面墙一头撞死,一了白了。   孙乾听了这话,一脸郁闷,说道:“拓跋公子这些日子的生活起居,臣已妥善安排,请皇上放心。至于办公场地,礼部后院还有几间屋子,原本用来堆放杂物,臣也给他腾了出来,用作办公场地。地方虽然小点,但凑合几日,应该没有问题。”   刘备缓缓地点了点头,道:“这段时间可辛苦你了。”   他一言嘉奖,孙乾又是感激,又觉荣耀,一时忍不住,险些要涕泪横流,好在在关键时刻他突然想起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一古训,强行忍住,说道:“皇上待臣恩重如山,臣便是粉身碎骨亦难报君恩之万一。”   刘备捋了捋须,微笑点头,道:“两年前,朕一统河北,拓地直至辽西,与辽东接壤。曹植畏我兵威,去帝号不敢称,上表称臣。如今曹植再度遣公达来朝,人已到了洛阳附近,不日便将抵京。现在朕的主要敌人是孙权、曹丕。曹植窜身一隅,已不能有为,可以先放一放。公佑,公达来了,你要好生接待,不可怠慢。”   孙乾心道又要忙了,应道:“是。”   贾仁禄心想:“刘备一大清早把老子叫来,所议之事却都和老子无关,这不是涮人玩么?”   只听刘备说道:“仁禄,会试之期将近,你也别整天忙着这个那个了,也得静下心来替朕张罗此事。最近这段时间散朝之后,你还是得去中书省议事堂……”   钟繇、诸葛亮互视一眼,齐道:“皇上,这事须当从长计议。”   刘备微微一笑,道:“朕也知道仁禄生性好动,没事干时喜欢搞些小动作。不过会试关系到国家选拨人才,朕十分重视,你们也克服克服。毕竟从现在到会试结束,也没几日了。”   钟繇、诸葛亮听刘备这么说,倒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刘备对贾仁禄说道:“你小子最近也给朕收敛些,别人到哪里,哪里就鸡飞狗跳的。”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臣遵旨。”   刘备笑了笑,问他道:“杨瑛这小妮子是住在你家吧?”   贾仁禄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心中一凛,道:“正是。”   刘备问道:“和亲之事,你和她说了没有?”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这么大的事,臣怎敢瞒着她。”   刘备问道:“她什么态度?”   贾仁禄道:“当然是不乐意。”   刘备道:“和亲有何好处,你难道没对她说起?”   贾仁禄道:“说了。我对她说,若是鲜卑强大了,一定要打大汉的主意,老百姓可就要遭殃了。我让她看在千千万万百姓的份上,勉为其难,嫁入鲜卑,以维系两国长久和平。”   刘备连连点头,道:“你说的很好,她怎么说?”   贾仁禄道:“她说她要再考虑考虑。”   刘备怒道:“婚姻大事向来由父母作主,哪容她考虑!长文!”   陈群应道:“臣在。”   刘备道:“你这就以朕的口吻写一封信给杨彪,将和亲的利弊详细写上。杨彪虽然归隐乡里,但他老诚谋国,心忧天下,又是通情达理之人。我想他也不愿见到鲜卑铁骑横行中原,劫我财物,杀我百姓,一定也不会反对这门婚事的。”   陈群应道:“是!”   刘备道:“拓跋鲜卑能不能和我们一条心,这个杨瑛可是个关键。仁禄,你可不能把人给朕放跑了。倘若成亲时找不到人,朕可唯你是问!”   贾仁禄心道:“抢男霸女,这不是黄世仁干的活么?怎么竟也摊到老子头上?这摊臭狗屎说什么也要往外推,可不能揽在自己头上,否则后世史官在青史上记上一笔,老子可要遗臭万年。”说道:“皇上您不知道,杨瑛这小妮子会功夫的,犹其是轻功出众,高来高去,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咱家那二尺板墙对她来说那就是个摆设,说过便过。她真心要走,臣可拦阻不住。还请皇上另觅善地,妥善看管,这才万无一失。”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道:“真是这样么?”   贾仁禄道:“微臣怎么欺瞒皇上?”   刘备笑了笑,道:“你家里隐藏着多少武功高强之辈,别人不知道,朕还不知道?要是你家真能任由杨瑛说来便来,说走便走,那些刺客要想行刺你,岂不易如反掌?你少在朕这油嘴滑舌,巧言佞色,这事朕就交给你了,反正到时朕要找不到人,就拿你是问!”   贾仁禄心想:“刘备现在是越来越难忽悠了。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要老子做黄世仁,老子也只好昧着良心当一会黄世仁了。”应道:“是。”   刘备殿外蔚蓝色的天空望去,喃喃道:“桓灵二帝真该千刀万剐。他们在位之时倒行逆施,朝政紊乱,民不聊生,终使天下分崩,九州辐裂,这战一打就是几十年,老百姓吃了太多的苦,不能让他们再受苦了。”   贾仁禄心想:“话虽如此,但要一个女人来摆平这种事情,也是有些说不过去。何况杨瑛不过一介女流,又没有系统的学过色诱之术,真能左右未来草原政局的走向么,怕也不见的。就算她有办法拴住拓跋力微的心,这事情也不一定按着我们所想的方向发展。”不过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要是说出来,这脑袋可就要挪个地方了。   刘备感概一番,说道:“元常,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钟繇两次要说,两次都被打断,现在要他说了,他反而不知该说什么了,怔了一怔,道:“皇上,臣有几句不中听的话,不知当不当讲?”   刘备笑了笑,道:“但讲不妨。”   钟繇道:“臣闻:‘有道之君,以乐乐人。无道之君,以乐乐身。’宫室嬖幸,田猎游乐,一身之乐直到尽矣。而皇上为求虚无缥缈之仙药,竟视人命如草芥,此无道之君所不为也。这半年多来,皇上五次遣人东渡求仙,结果均是一去不返。每次求仙,均派水手千人,方士数十,接连五次,死亡之数已达五千有余。此等悖逆之举,当年秦始皇曾经做过,秦国就因暴虐无道,二世亡国,皇上有道之君,奈何效此无道之举?人命至重,而滥杀如此,百姓内叛,诸侯外离,桀、纣亡国之祸,将及于皇上!臣今日不言,怕是无人敢言。臣不忍国家之危亡,故敢直言不晦,请皇上速罢此悖逆之举,使国家危而复安,臣虽死不恨!”   刘备笑了,说道:“朕正要和你们商量此事。谁不希望长生不老?说在心里话,朕春秋已高,而太子年幼,现在朕最怕的事情就是有朝一日撒手人寰,皇太子年轻识浅,不知治国,误了朕的大事。朕想多活几年,用心教导皇太子为君之道。待皇太子长大成人,朕再传位给他。这样江山有了接班人,朕也可以放心去了。出于这个想法,朕派人前往东海求仙,这也人之常情。元常,朕也知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五次求仙死了不少人朕也很难过,可是朕现在就这么一个心愿,你就让朕胡作非为一次,别把进谏了。”   钟繇道:“可是……”   刘备道:“没什么可是的。朕意已决,今后再有敢言此事者斩!”   钟繇吓了一跳,接下去想要说的话不待他忘记,十分自觉的跑到了爪哇国去了。他向诸葛亮使了个眼色,希望他和自己一起上,拼着一死,也要让刘备打消此念,这人说什么也不能再死了。   也不知诸葛亮是没看见他的眼色,还是慑于刘备的淫威不敢乱放声音,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钟繇知道满朝文武之中,能影响刘备决定的就两个人,一个是诸葛亮,另一个便是贾仁禄。既然诸葛亮不发表个人意见,他只好去求贾仁禄。其实他也不想想贾仁禄最怕死,又怎会和他穿一条裤子?   当下他向贾仁禄望去,只见他正低头打着磕睡,显然连刘备的话都没听到,自己求他帮忙,明显是问道于盲了,暗暗叹了一口气,心底有一声音响起:“汉室将亡矣!”   刘备向工部尚书糜竺瞧了一眼,冷冷地道:“对于这事,你就不想说些什么?”   糜竺吓了一跳,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刘备道:“朕可听说吴国所造的大海船能乘风破浪,远涉重洋,航行到我们根本无法想像的地方,如朱崖、夷州、高句丽,扶南、林邑等地。海上什么时候没有大风,为什么他们的海船遇风不沉,而我们的海船在海上遇到一点点风浪就船毁人亡。你身为工部尚书,主管船只建造,对于这事,难道就不想和朕解释解释。”   糜竺对造船也是个门外汉,刘备想要求仙,要他造大海船。他因为糜芳之事愧对刘备,虽然糜芳在邺城之役后又回到了汉朝的怀抱,但他每念及此事,心里都和吃了只苍蝇似的。他总想着做一两件大事来弥补自己的过失,如今总算是逮到了个机会,接了圣旨之后。他立马去请当时全国最好的工匠连夜赶工。可是北人乘马,南人乘船,这是上天给当时中国人定下的铁律。北方人终日都和马打交道,见过大海船的人都是凤毛鳞角,想要找到精擅造船的工匠也和走蜀道一样,难于上青天。功夫不负有心人,可能是上天被糜竺的执着所打动,给了他一些狗屎运。他费了一番心血,还真找了几个。这大海船在工匠的努力下也如期完工,在小湖泊里试航了几次,下水后没有立即散架,看来质量上没有问题。糜竺什么也不懂,见船只在水面上运行如飞,很是高兴,下令重赏工匠。工匠收了钱,施施然跑路,从此下落不明,不知所踪。   刘备见海船造好,也很高兴,重赏糜竺,跟着令人乘船出海求仙。哪知这种豆腐船在小湖泊里行驶的似模似样,一到海上,可就没那么听话了,出现这样那样的毛病。在风浪不大的情况下,倒还能将就。可一遇到大风,该裂的地方裂,该漏的地方漏。船上的方士水手还来不及逃命,水便哗哗的涌了进来,众人逃命不迭,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栽进水里喂了鲨鱼。失败一次之后,糜竺吸取了教训,再次挑选工匠时就认真不少。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工匠想要骗倒他这个门外汉,总是会有办法的。于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当,闹到后来,连他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技术问题,还是海上有什么水鬼海妖在作怪了。刘备要他解释,可他也是受害者,心里憋着一肚子委屈,藏着一肚子疑问,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有一言不发,给他来个闷声大发财。   刘备道:“你拿着朝廷大把俸禄,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养你何用?”糜竺也是从一开始就追随刘备出生入死的几个老人之一,按理刘备不该办他,可是为了自己求仙,已经死了五千多人,这黑锅要是没人来背的话,他的名声可就全搞臭了。贪心的人为了钱可以出卖老婆孩子。他为了清白名声同样也可以,为了名声,老婆孩子也可以不要,何况区区一糜竺呢?   糜竺吓得浑身发抖,牙齿打架,一个劲的磕头,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刘备向他瞧了两眼,一咬牙,道:“来人……”   贾仁禄突然睁开双眼,叫道:“且慢!”   刘备道:“不打瞌睡了?”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这事不能怪糜大人。北方人连乘船水战都不擅长,如何擅长造船?造出来的船在海上遇风失事也是很正常的事。皇上要因此事定糜大人的罪,怕是难安众心。”   刘备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子仲,朕本想罢了你的官,交有司议罪。可仁禄说的也有些道理,看在你往对朕忠心耿耿的份上,就饶过你这一次。不过为这事已死了五千余人,不处分你,难塞悠悠众口。这样吧,朕将你连降三级,仍主工部之事,倘若再有纰漏,你小心则是!”   糜竺接连磕头道:“多谢皇上不杀之恩。多谢皇上不杀之恩。”他也知道交有司议罪意味者什么。这案子可关系到五千条人命,不管由那个衙门来审,都是个死。心想要是没有贾仁禄求情,自己肯定是死定了,看来散朝之后得备上一份厚礼,好好的谢谢人家。这礼要是不送,今后再有这种事,他可就不一定再为自己开脱,自己可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刘备不再理他,对贾仁禄道:“仁禄,尊夫人是个商人,路子广,这事你来替朕想想办法。如有什么需要,只管向朕提。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给朕请到能造海船高人。”   贾仁禄心想:“凡是替人擦屁股的事情,最终总会落在老子头上,看来老子还真成草纸了。”道:“臣遵旨。”   刘备摸了摸额头,道:“昨天喝了不少酒,今天还有些头痛,今天的早朝就到这……”   突然间,一名内侍踉跄进殿,道:“启禀皇上,出……出……出大事了!”   刘备心中一凛道:“你先别慌,有什么话慢慢说,出什么大事了?”   那内侍定了定神,道:“燕王曹植特使荀攸大人,到了新安附近,突然染病身亡。”   刘备吓了一跳,险些坐到椅子下面,道:“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内侍道:“荀攸大人奉命出使大汉,到了新安附近,突然染病身亡。”   刘备泣道:“公达可是一代人杰,怎么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   诸葛亮道:“公达年事已高,受不了长途跋涉,就此辞世,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唉,世上又少了一位经世大才,怎么让人痛心疾首。”说着也掉了几滴痛泪。   刘备道:“公达出使我国,在半道上辞世,这事可大可小,万万马虎不得。新安县令可有表章送来?”   那内侍道:“有。”   刘备道:“快拿与朕看。”   那内侍取过表章恭敬递上,刘备接过一看,道:“什么,公达临死前曾和邓艾彻夜长谈?邓艾,邓艾,又是这个邓艾!”他气得面色铁青,将表章朝地下重重一摔,喝道:“长文,传朕旨意,广遣人手在国内搜寻邓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朕找出来!” 第589章 林中寻死   刘备本就宿酒未消,发了一顿脾气,气血上涌,更觉头昏脑涨,老眼昏花,摆了摆手,道:“今天就到这里,退朝。”扶着扶手缓缓站起,突然之间一股血气涌了上来,他只觉天施地转,身子摇了几摇,一个侧身,咕咚一声,摔入御椅之中。后脑勺险些和扶手上雕刻着的栩栩如生的龙头撞在一起。要真的“龙头”对“龙头”,刘备这头“老龙”估计当场就要变成一头“死龙”,那可真就要天下大乱了。   群臣吃了一惊,齐叫:“皇上!”上前相扶。   好在刘备戎马半生,危急时刻反应内生,右臂一长,抓着内侍的肩头,缓缓站起,喘了两口气,道:“没什么,没什么。朕戎马半生,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只是摔了一跤,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么?退朝吧,退朝。”在内侍的搀扶下缓缓走入后宫上黑玉断续膏去了。   群臣目送他远去,这才鱼奔鸟散,上班的上班,回家的回家。   贾仁禄来到诸葛亮边上问道:“噫,皇上今天在朝上怎么没提到邓艾的案子?”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怎么没提到?你还没来时就谈完了。”   贾仁禄道:“哦,那皇上说了些什么?”   诸葛亮叹了口气道:“皇上刚才有多生气你也看到了,这个邓艾估计是凶多吉少,你要是知道他的下落,就差人通知他,让他赶紧逃往他方,暂避风芒,等过了这阵,要回来再回来吧。”   贾仁禄道:“也不知这小子是中了什么邪了,荀公达之死居然也会和他扯上关系。你说这荀公达之死,会不会真是这小子下的毒手?”   诸葛亮笑道:“我要说是,你怕不会相信吧?荀公达何等样人,杀了他会产生什么后果,邓艾心里应该很清楚,就算他丧心病狂到了极点,怕也不会做此悖逆之举。”   贾仁禄道:“嗯,这样做等于是将天捅了个窟窿,从此之后他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难逃一死。除非他疯了,要不然他不会这么做的。那荀公达好端端的又怎么会死。”   诸葛亮正要说话,忽听钟繇说道:“孔明,刚才我劝谏皇上,你为什么不和我一道进谏?难道你真忍心看着皇上一错再错,好不容易统一起来的汉室江山再度四分五裂?”   诸葛亮笑道:“贵为人君,哪个不希望长生不老?求仙问道,哪朝哪代没有?也不见得个个都亡国灭种,元常太过危言耸听了吧?”   钟繇道:“要只是求求仙问问道,我也不会阻拦。可这关系五千条人命啊!岂可等闲视之?”   诸葛亮向贾仁禄瞧了一眼,毕竟强词夺理,胡搅蛮缠不是自己擅长的,不得不向他求救。贾仁禄见师父下命令了,说不得只有硬着头皮上了,说道:“难道你不希望皇上长生不老?”   钟繇见他甫一发难,便是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将下来,这个问题关乎身家性命,可是不能乱答,一本正经的答道:“我当然希望皇上长生不老,万年无期。可是……”   贾仁禄道:“既然你也希望皇上老生不老,那还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也听皇上说了,他老人家想要长生不老,也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国家大业、百姓福祉、后世江山着想。这样为国为民的好皇上,打着灯笼都难找。满朝文武听了这话都深受感动,痛哭流涕。你老人家却在那里可是,可是的。难道你认为,皇上求仙是为了贪恋权位,自己享福?”   钟繇见又是一顶大帽子扣将下来,吓了一跳,道:“不,不。我当然不是这么想的。”   贾仁禄道:“皇上现在权利也有了,女人也有了,财富也有了。人生至此已是别无所求了。他再多活几年,也不可能过得比现在更好,那他为什么还要寻求不死药呢?还不是想多活几年,多为天下百姓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这是多么美好的愿望啊,你竟要阻止。再说如今大汉江山在皇上的治理下蒸蒸日上,井井有条,老百姓齐声称颂皇上是古往今来最好的皇上,便是称之为‘千古一帝’也不为过啊。这么好的皇上,老百姓自然希望他能多活几年,所以说皇上他老人家能长生不老,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愿望,也是全天下人的愿望,满朝文武也都翘首盼望皇上能找到仙药,长生不老。可就你这么一个老东西在那唧唧歪歪,岂不大煞风景之至?既便你不怕皇上杀你的头,难道就不怕天下百姓齐声唾骂?”   钟繇见帽子一顶比一顶大,有些招架不住道:“不,不,我没这个意思。”   贾仁禄道:“那你还敢不敢出言反对皇上寻访仙药了?”   钟繇道:“不,不敢了。”   贾仁禄道:“这就对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认识到错识的同志,还是好同志嘛。”   钟繇向他瞧了一眼,脸上变色,不敢再放声音了。   诸葛亮笑了笑道:“仁禄啊,你这张嘴可真够厉害的。好了,元常已被你吓破了胆,你就别再吓他了。”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元常,刚才我说的,你可别往心里去。老子可是在救你性命,这可是一摊臭狗屎,别人躲都来不及,你还硬往上凑,不是找死么?我知道你为国为民,想学比干犯颜直谏。可你想过没有,你可是当朝宰相,在这个位子上能为老百姓做多少好事?你要因直谏而死,青史上是会列上你的名字,可是皇上却照样求仙寻药,人还照样死,你不就白死了么。天下间的百姓没了你这个好宰相说不准便要吃苦受罪,你说他们是该感激你呢,还是该恨你呢?”   钟繇缓缓的点了点头,道:“仁禄之言甚是。钟某受教了。”   贾仁禄道:“正好你们两个都在,有件事情想和你们两个商量一下。”   诸葛亮道:“什么事你就说吧。”   贾仁禄道:“老子也知道你们两个不喜欢我去议事堂给你们添乱,老子也不想到议事堂去活受罪。既然这样,不如老子也别去什么议事堂了,反正老子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们在皇上面前替老子担侍此事,就说老子每天都有去。这样你们和老子都不用头痛了,岂不两全其美?”   钟繇道:“这……这怕是不好吧。”   贾仁禄道:“有什么不好,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们不说,皇上怎么知道我没去?”   钟繇道:“议事堂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不少人,他们要是和皇上说了,我们都难逃干系。”   贾仁禄道:“那几个家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老子自有办法让他们不乱放声音。”   钟繇也不喜欢贾仁禄去议事堂,出了一会神,道:“只要有你办法让其他人不说,我和孔明就替你担待此事。”   诸葛亮笑道:“你同意我可没同意,你怎能拉上我?”   钟繇道:“你难道想天天在议事堂上见到他?”   诸葛亮向贾仁禄上下打量,道:“嗯,这张面孔一见就倒味口,就这样吧。”   贾仁禄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忙吧,老子家里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   回到家,贾仁禄叫来文钦,道:“最近这几天你啥也别干了,带上几个人给我盯死杨瑛。她要是在府里瞎逛,就由着她,不可打扰。她要是想出府,你说什么也得给老子拦住,如果这小妮子不见了,皇上拿老子开刀前,老子先拿你开刀!”   文钦道:“大人放心,只要有我在,就有杨瑛在!”   贾仁禄道:“这就好,这就好。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对了,顺道把甄宓给我叫到这来,我有话说。”   不多时甄宓走进偏厅,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贾仁禄道:“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你发动关系,帮我找几个能造大海船的人来。”   甄宓秀眉道:“你要造大海船?做什么?”   贾仁禄道:“不是老子要造,是皇上要造,他想派人出海求仙,没大海船怎么成?皇上为这事重重处分了糜竺,如今这差使派到老子头上来了,老子可不想步他后尘,你赶紧帮我张罗吧。”   甄宓长叹一声,道:“知道了。我帮你留意留意,一有消息立即通知你。”   说话间,赵二走了进来,道:“启禀老爷夫人,江东徐夫人有要事求见。”   贾仁禄叫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快快有请……算了老子还是亲自去一趟吧。”兴冲冲的向大门口奔去。   这些天对邓艾来说,就好象做一场恶梦。其实要不是他捏自己的手会感到疼,他还真就以为是场恶梦。毕竟这一系列怪事,来得太突然,饶是他应对能力极佳,也不由得感到手足无措。他曾不睛一次想过虽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形弗乱其所为。可是像这样一个不白之冤尚未洗清,另一个不白之冤接踵而至的情况,怕不是上天在考验一个人,而是上天觉得这人活在世上纯粹就是浪费粮食,想提前结束他的生命。   一个人的心里承受能力毕竟有限,要是接二连三的受到打击,人便会因承实不住压力,而变得歇丝底里,这样等待他的就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脑子彻底进水,他变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笑着跳着被人抓进精神病院关起来。另一个便是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会这么对自己,一时想不开,解下裤带上了吊。   邓艾此时也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他失魂落魄,踉踉跄跄的从荀攸的馆驿里出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至于要到哪里,去做什么,他全然没有考虑。他在荒山野岭里漫无目的的乱走一阵,精神渐复,脑子也精神不少。当下他找了块大石坐了下来,开始胡思乱想。   他熟读史书知道古之大圣大贤,为了获得进身之阶,往往要经历常人难以想像的困难。战国时苏秦学游说之术于当时第一奇人鬼谷子,这位将孙膑、庞涓培养成著名将领的奇人很看好他和他的同学张仪,常对他二人大加赞赏。苏秦乃洛阳商人之后,天生就带着几分油嘴滑舌,在明师的点拨下,口舌更加便给,当真是说时石汉皆开眼,道破泥人也点头。红日朝升能夜出,黄河东逝可西流。苏秦自思凭自己这张嘴,足以翻江倒海,扭转乾坤,不欲跟着师父沤在深山老林里发霉变质,想要下山闯一番大事业。恰在此时孙膑、庞涓在魏国混得风生水起、人五人六的消息传到了鬼谷。他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一时受不了刺激,便辞了鬼谷子他老人家,下山发财去者。   他原以为凭自己的一张巧嘴,取万贯家资如探囊取物,哪知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他回家后,在家人的劝说下,求见周显王,说以自强之术。可是周显王是个白痴,手下官员也都是酒囊饭袋。苏秦和他们讲论自强之术无异于对牛弹琴,听着听着,所有人都睡着了。苏秦在周王那碰了一鼻子灰,一气之下,把家里的钱财全都刨了出来,凑成差旅费,周游列国,寻求明主。哪知两条腿都快给他跑断了,明主却没有遇到。正当他心灰意冷之际,他听说商鞅他老人家在秦国混得有模有样,心想商鞅一个外国人在秦国如此受待见,看来秦王喜欢人才,自己去了也一定能出人头地,于是他便改弦易辙来到秦国。哪知到了那里,爱惜人才的秦孝公死了,苏秦的偶像商鞅也被新王惠文王下令五牛分尸。苏秦没想到事情竟变成这个样子,心想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一句话没说就走,不是白来了么。于是他求见惠文王,说以富国强兵之术。惠文王刚杀了商鞅,一见到这种以口舌取富贵的人就讨厌,三言两语不对付,就把苏秦给赶了出去。苏秦不死心,洋洋洒洒的写了十万字的论文一篇,进献给秦王,哪知却被秦王当成草纸把去擦屁股了。   苏秦在秦国混不下去,灰溜溜的跑回老家,被家人好好的奚落一顿。苏秦又羞又愧,发奋图强,头悬梁,锥刺股,终于学有所成,辞了家人,前往赵国游说。可惜赵相国是个忌贤妒能的家伙,一见苏秦就讨厌,将他轰了出去。苏秦在赵国碰了壁,只好来到燕国,在那趴了一年,还没有见到燕国国王,最可气的是他的盘缠已全部用完,哪也去不了,只得在旅馆里忍饥挨饿,坐着等死。邓艾想到这里,也不禁替苏秦感到难过,心想自己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估计就一头撞死了。毕竟遭遇一次打击,可以当成是花钱买了个教训。遭遇两次打击,咬咬牙,硬挺挺也就过去了。可是接连遭遇三次乃至三次以上的打击,人就会开始对自己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意义产生怀疑,跟着不是变疯就是自杀。邓艾之所以什么也不想,先想到苏秦,就是因为现在的他和当时那个困在旅馆里孤立无援的苏秦一样,也想找根绳子把自己勒死,毕竟对他来说,活着实在太痛苦了。   心中既蒙死志,他便拿眼四下乱瞄,终于找到了一株大树,那株大树在适合自己上吊的高度伸出了一根粗枝,邓艾爬上去踩了踩,那树枝晃了几下,却没有折断,很明显这树枝能承受自己身体的重量,不会出现上吊上一半,突然间嗒吧一声,树枝断了的糗事。他向下一跃,落在地下,拿起一块大石放在树枝正下方,跟着解下裤带往上一抛。绳头一端绕过大树又回到他手中。他拿着绳子两端,打了个死结,眼光向四周扫了一圈,深深吸了口气,叫道:“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咬一咬牙,挺起脖子便要往圈上套去。   忽然间听见不远处大树下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大树下的一片长草丛无风自动,一人缓缓站起。邓艾定盯一看,其时夜半三更,天色昏暗,微光下看不清楚那人的样貌,不过依稀那人须发皆白,衣衫破烂,像是个老乞丐。   一阵脚步声响过,那老乞丐来到他跟着向他上下打量他一番,噫的一声,叫道:“你不就是那天在破屋里的那个年轻人?”   邓艾吃了一惊,仔细端详那老乞丐,面前站着的不是那天在破屋里大放厥词,被杨瑛狠狠教训一顿的老乞丐是谁?叫道:“是你!”   那乞丐道:“那天和你一道的那个姑娘呢?嗯,定是小两口闹了什么别扭,那姑娘一怒之下,离你而去。你一时想不开,就在这里寻死觅活。唉,这年头的年轻人怎么都这样,动不动就寻死?”   邓艾一心求死,自不愿和他夹缠不清,道:“我的事你管得着……着么,滚……滚一边去!”   那乞丐道:“嫌老乞丐在这里碍事了?我滚,我滚!”走了两步,回头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邓艾不耐烦的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那乞丐道:“按说你和我无亲无故,我犯不着管这闲事,不过你我两次相遇,总算是有些缘份。这事我倒也不好袖手旁观,我向你姓名住址,家里还有什么人,不为别的。等你死后,我好到家里去告诉你家里人,你死在这了,让他们过来迁葬。”   邓艾冷冷地道:“见到有……人要寻死,居……居然不好……好言解劝,还在这说……说风凉话,真……真没想到世上还有你……你这种人。”   那乞丐道:“我怕你客死异乡成了孤坟野鬼,好心好意到你家里给你家人报信,你居然说我在说风凉话,罢,罢,看来好人做不得。你死你的吧,我走了。”迈步便行,一面走,一面说道:“没想到这年头要找个睡觉的地方竟也这么难。”   邓艾叫道:“回来!”   那乞丐头也不回,继续前行,道:“老乞丐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凭什么听你的?”   邓艾叫道:“你见有人寻死,居……居然见死……死不救……救,宁不自愧?”   其实到底要不要死,他心中也打不定主意,才会有此一问,要是他真心求死,早就上吊了,也不会和那老乞丐啰里啰嗦。毕竟他满腹经纶,大有可为,要是就这么死了,往昔努力付诸东流,岂不可惜?可他身上背着两条人命,其中之一竟然是威名赫赫,人人敬仰的荀攸。荀攸死时自己和他呆在一起,世人不明就里,一定会认为是自己下的手,这不白之冤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荀攸海内人望,万众瞩目,自己背上这条罪名,当真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得而打之。天下虽大,却无自己的立锥之地,要是现在不死,将来只有死的更惨。何况会试之期已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己根本不可能赶到长安,就算能赶到,贼名没有洗清,官府一样不会让他参加考试,还会将他抓起来大刑侍候,自己的政治生涯已经毁了,自己活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意思?   由于这两种思想一直在他脑子里萦绕,挥之不去,他内心十分矛盾,何去何从好生委觉不下。是以他一会儿希望那老乞丐就此一去不回头,别在这碍手碍脚的,妨碍他到阎王爷那里报到;一会儿希望那老乞丐留下来,用言语开导他,给他继续活下来的勇气。   只听那老乞丐哈哈大笑道:“宁不自愧?我有什么好感到惭愧的?要是有人拿刀要杀你,我见死不救,这才该感到惭愧。现在你自己都觉得活着没有意思,要图个一了百了,老乞丐再劝你活下来,岂不强人所难?瞧你年纪也不大,父母想必都还健在。你既不顾你父母的感受,一心想死,老乞丐虽有几句逆耳忠言,你又怎能听得进去?”   邓艾听他提到父母,就好似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霎时间冷静下来,忽得想到了苏秦命运的下半部分。苏秦虽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可命运却十分坎坷。他一心游说,却到处碰壁,最后更是流落燕国,没有盘缠,无法还乡,只得在旅馆里等死。可就在他心灰意冷,打算结束自己一生的当儿,忽然时来运转,柳暗花明,和他同住旅店的一个客商,知道他的情况后,怜其不幸,给了他一百钱,让他还乡。苏秦回乡途中,恰遇燕王出游。苏秦乘机拦道进献合纵摒秦之策。燕王正以秦国强大,天下无敌为忧,得闻大道自是不胜之喜,当即封苏秦显官,资以金帛路费,高车驷马,让他游说列国合纵抗秦。苏秦离燕抵赵,那个忌贤妒能的相国恰好死了,赵王听说苏秦是个人才,当即延见。听了他一番宏论,深以为然,于是当庭封他为相国,赐以大第,又给大车百乘,黄金千镒,白璧百双,锦绣千匹,让他游说列国。苏秦在赵燕二国的共同资助下,成功合纵六国。他自己也成了“纵约长”,身佩六国相印。当他回到洛阳时,诸侯各发使护送,仪仗旌旄,前遮后拥,车骑锱重,连接二十里不绝,威仪比于王者。一路官员,望尘下拜。周显王听说苏秦来了,预先使人扫除道路,设供帐于郊外迎候。苏秦的老母,扶帐旁观,啧啧惊叹。原先不给他做饭洗衣的妻子嫂子也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要是苏秦当日在旅馆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如何能有今日?邓艾想到这里,冷汗渗渗而下,心里有一个坚强而清晰的声音在不断在响着:“我将来一定和苏秦一样,能成就一番大事业,高车驷马,衣锦还乡,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第590章 往日恶梦   过了一会儿,他长长吁了口气,走下大石,对着那乞丐深深一揖,道:“多谢老人家。”他从不向他人道谢,不过这次老乞丐给了他重新站起来的勇气,毕竟和其他人所施的恩惠大大不同,要是不说上一声谢谢,连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   那乞丐转过身来,道:“不死啦?”   邓艾点了点头,道:“不死了。我还没有干出一番大事业来,不能就这么死了。”   那乞丐道:“你们年轻人啊,真不知道该说你们什么才好。一会哭天沧地,解了裤带要上吊;一会却信誓旦旦,发誓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来。这世上谁不想干出一番大事业,可最终成功的又有几人?再说了,要是人人都去干大事业,那扫地、倒马桶、杀猪、宰狗、种菜、劈柴这样的脏活累活谁干?要是没人干,你们这些干大事业的人吃什么穿什么?”   邓艾一时语塞,道:“这……”   那乞丐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道:“好了,好了。和你说了这么多话,耽误我不少时候,我也该找个地方继续睡觉了。”   邓艾道:“老人家,你怎么知……知道上次和我……我在一起的人是个姑娘?”   那乞丐指着自己的眼珠子,道:“别看我老了,这可好使的很。那小妮子虽然穿着男装,但我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女子,而且还是黄花大闺女。你们俩个一定是背着父母逃出来的吧?”   邓艾脸上一红,摇了摇头,道:“不……不……不是,我……我……我……”   那乞丐哈哈大笑,道:“没说话前先脸红,还说不是?那小妮子人长得不错,就是性子野了点,你小子降不住她,将来一准要吃苦头的,哈哈!”   邓艾出了一会神,长长的叹了口气,道:“降得住,降不住都已经不重要了,我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那乞丐道:“怎么,吵架了?这两口子吵架那是常有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个两三天,她气消了,还是会来找你的。你小子为了这上吊,实在太不值当。”   邓艾道:“我没和她……她吵架,我……我……我们之间的事,一……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那乞丐道:“那就别说,反正我也没兴趣知道。”说着又打了一个呵欠,道:“不说了,不说了,我实在太困了,要找地方睡觉去了。”站起身来,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捏死了一头虱子,迈开大步,转瞬间人便已到了丈许开外。   邓艾道:“老人家,请等等,我有一句话想问你。”   那乞丐道:“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有什么话快说。”   邓艾问道:“你居无定所,一天到晚走街窜巷,颇历风霜,为何还能如此开开心心,无忧无虑?”   那乞丐道:“在你眼里,什么样的生活才能让你开心快活?我估计住着广厦,乘着高车,拥着美人,吃着山珍,穿着绫罗,这样的生活才是你想要的吧?也只有这样的生活才能让你快活吧?”   邓艾道:“不……不是的。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当寻得明主,一……一展所长,上报国恩,下安黎……”   那乞丐道:“少和我说这些大道理。那些当官的说起大道理来,可比要你好听得多,可他们背地里都在做些什么?当面说的是一套,背后做的又是另外一套,老乞丐走南闯北几十年,这类人见得多了。我瞧你这身打扮,像是去长安参加什么考试的吧?听说不论贫贱富贵,只要通过了考试,就能当大官,你们这些读书人,一门心思就想出人头地,自然削尖脑袋也想往里钻。你年纪轻轻,血气方刚,还什么都不懂,说出来话自然冠冕堂皇,可要你真在官场上混个十几年,怕就不会这么想了。”向他瞧了一眼,道:“你要是不信,就把我的话藏在心里,过上个十年,你再回想刚才说过的话,你就会觉得很幼稚,很可笑。”   邓艾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道:“嗯,你说……说的没错。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死即五鼎烹。我学……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本……本事一点也不比其他人差,当然不甘愿在小山村里放一辈子牛,自然做……做梦都想……想过你说的那种奢华日子了。”   那乞丐哈哈大笑,道:“我说的没错吧,你一定觉得只有住上大房子,娶了大美人,这样的日子才能让你快活?”   邓艾道:“难道不是么?”   那乞丐笑道:“等你住上大房子,你就会想让自己的房子变得更大些,仆人变得更多些。等你有了一个美人,你便会想有第二个、第三个,是也不是?”   邓艾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又何足为怪?”   那乞丐道:“你一生营营役役,不断追求更美好的生活,真的会觉得快乐么?”   邓艾心中一凛,想了一会,方道:“老人家说的对。”   那乞丐道:“而我这个老叫花子,活了这大把年纪,半截子已经入土了,还有什么好追求的?对我来说,只要有酒喝,有觉睡,安安稳稳的过上一天,就心满意足了。至于什么金钱,什么女人,对我这个就快要入土为安的老头子来说有什么用处?自然是想也不想。你一天到晚追求这个,追求那个,一颗心都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占得满满的,怎能不心烦意乱,又怎会快活?相反老乞丐我心里没有这些束缚,自然开开心心,无忧无虑了。”   邓艾一门心思只想往上爬,取富贵,建功名,扬眉吐气。这套“安心无为,形随运转。”“有求皆苦,无求乃乐。”的大道理他自然听不入耳,出了一会神,觉得这老乞丐说的很有道理,但要自己不去求黄金屋,不去想颜如玉,那是说什么也做不到的,长长一揖,道:“邓艾受教了,不知老者尊姓大名?”   那乞丐见他脸上初现羡慕之色,但随即双眉一挺,又是满脸刚愎自负的模样,显然是将自己的言语当作了耳畔东风,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不过是一个卑微下贱的老乞丐,贱名有辱倾听,不说也罢,不说也罢。好了,好了,闹了半宿,我真的很困了,不和你瞎扯了,我走了,我走了。”说话间,但见他身形一晃,人已在三丈开外,渐行渐远,身子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终消逝在了黑暗之中。   邓艾被这个不知是何来历的老乞丐一闹,再想死也变得不想死了。他站在垫脚石上,向那根裤带瞧了两眼,长长的吁了口气,心想:“要不是这个老人家这么一搅和,我怕就真的死了,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高官厚禄,都成了一场春梦,不再和我有任何关系了。这个老人家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我就要自尽的时候出现,而且说话又如此高深莫测,他一定不是人,他一定是上天派来指点迷津的神仙。”那老乞丐衣衫破烂,面目可憎,只有三分像人,倒有七分像鬼,说什么也和风神俊朗的神仙搭不上半点关系,要说是钟馗,倒有八九分可能性。而且他之前出现过一次,被杨瑛打得满地找牙,踉跄奔窜,无所不能的神仙,果如是乎?只不过他实在不愿这个幻想化为泡影,不住的对自己说道:“那就是神仙,那就是神仙。”   他在求生不得,想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的当儿,突然跑出了一个形容猥琐的老乞丐给他来了这么一出,使他眼看就要成功的自杀大计,转眼成了梦幻泡影。刚才他伸长脖子往绳圈上套去的那一刹那,已感觉得到了死亡渐渐逼近的恐惧,既然这次没死成,他已没有勇气再死第二次了。现在他心中求生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不由得精神大振,深信上天庇佑,自己日后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那么眼前的危难自不致成为大患。他信念一坚,只觉眼前一片光明。伸手解下裤带,系回自己腰间。他躺在树下的长草丛中,信手拔了一株小草,咬在嘴里,一幕幕往事又重新浮现在脑海之中。   那日他在曹阳县公堂之上被打了个七荤八素,半死不活。心想再打下去,自己这百八十斤,可就要交待在曹阳县正堂之上了。革命尚未成功,理想还未实现,颜如玉虽有了,可是容纳她的黄金屋却还不知道在哪里?既然还有这么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完成,他这个有为之身,怎能让无赖县令活活打死?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该装孬时就装孬,待日后自己人五人六,一呼百应的时候,再回来找回这个场子,把这个流氓县令打得连他爹爹也认不出来,跟着将他大卸八块,把去喂狗。当下他大叫一声:“小人愿招。”   那县令大手一挥叫道:“停!”   众差役停了下来,那县令道:“你是如何从蹇公子那窍取十万两银子的,还不给本官从实招来!”   邓艾心想不就是编故事么,以自己的才情自然是张嘴就来。反正考试的时候也要求写诗赋一篇,做诗赋和编故事一样,主旨在依靠丰富的想象力无中生有,现在编做案过程,就当是提前演练,要是自己在会试中举得第一说不定还要好好感谢这个无赖县令。当下他开动脑袋,迅速虚构了一个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的故事,结结巴巴的对县令大老爷说了。   大老爷其实对他所说的内容一点也不感兴趣,就算他编的故事完全与本案无关,只要他末了说上一句“我认罪”之类的屁话,再在卷宗上盖上手印,画上花押,便大功告功,等着收钱。县大老爷眼见大把大把的钞票转眼就要飞到自己的口袋里,喜不自胜,耐着性子听他说话,倏的伸手,夹手从县丞那里将供状夺了过来,看也不看,往地下一抛,道:“你看看上面所写和你招供的有何出入?”   邓艾匆匆浏览一遍,摇了摇头。   那县令道:“既没有出入,还不赶紧画押?”说着向县丞使了个眼色。县丞忙将笔墨递上,邓艾屁股刚被差役打成八瓣,只觉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疼,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当下他忍着疼痛,左肘撑地,侧起身子,右手颤颤巍巍的提起笔,在砚台上满满得蘸了一点墨,使出吃奶的力气在供状上画了一个花押。他的字虽说不似钟繇那般超凡脱俗,却也龙飞凤舞,别具一格。此时供状上的名字歪七扭八,怎么看怎么像鬼画符,和贾仁禄的字倒有七八分神似,可谓一时瑜亮。   那县令接过供状,双道细眉向上一挺,道:“亏你也是一个读书人,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全是败笔,没有一处胜笔,就你这样的人也想去长安参加考试,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顿了顿,举起惊堂木重重往下一击,发出啪的一声大响。   众人肃立,等候大人宣判,只听县大老爷咳嗽两声,说道:“今天先到这里。来人,将这贼骨头收监,待明日再行宣判。”   围观百姓都以为邓艾在劫难逃,不是当庭判死,就是充军发配到诸如朱提、建宁、云南、永昌这样的远恶州郡吃苦受罪,那知等来等去,却等到这么一句,无不大失所望。既然没有热闹看了,他们在呆在这里也没有意思了,发一声喊,如鸟兽散。县令为什么要隔日再判,别人不知道,杨瑛自然一清楚。曹阳县令已和蹇乂穿上了一条裤子,这缓上一天再宣判,自然是为蹇乂沾污自己的身子赢得时间。   邓艾被打得走不动路,差役当然不会为他准备什么担架。四个小伙子像扛货物一样,粗暴的将他搭到大牢,也不管是否会牵动他的伤口,令他大呼小叫。狱卒领他们来到一间牢房前,打开大门。差役们看了不看,随手往里一抛。邓艾重重摔在地上,此时他早已奄奄一息,连大叫的力气都没有了,轻轻的哼了一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他再也支持不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就这么时晕时醒,时醒时晕,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呛啷啷一声大响,牢门开了。他吃了一惊,缓缓睁眼一看,只见一个黑衣人站在他面前,那人脸上蒙着黑布,看不清样貌。邓艾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来取自己的性命,反正自己已是半死不活,随时都有驾鹤西游的可能,既然这个人想送自己一程,让自己能早死早投胎,自己当然求之不得。他向那人瞧了一眼,有气无力的道:“一定是蹇乂派你来的吧?赶紧动手吧。”   那人也不说话,从腰间取出一只布袋,打开布袋口,提起他便要往袋中塞去。邓艾拼命挣扎,可他重伤无力,哪里挣扎得脱,叫道:“你要做……做……做什么?”   只听那人悄声说道:“我是来救你的,别出声。”   邓艾听他说来救自己倒不怎么相信,现下除了杨瑛,谁会来救自己?而这人是个男的,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到大牢之中,肯定别有所图。不过自己反正就快要死了,除死无大事,再经历什么危难也不可能比死更痛苦,索性由得他去,当下也不多问,任由他将自己塞进袋中,负在背上。那人负着邓艾,飞檐走壁,穿房越屋,不片时便出了曹阳县城,几个起落,来到城外一片小树林,林中一株大树下桩着一匹马,那黑衣人将他放上马背上,一个人一口布袋一匹马,径向东行。   邓艾身处袋中,只觉四下一团漆黑,不辩东西,不知南北,更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只听得马蹄声不断在耳边响起,身子不住上下晃动,左右颠簸,好不难受。   如此一路疾奔,到了第二日上,那黑衣人突然勒马不行。邓艾只听得附近人声嘈杂,像是到了一个渡口。那人飞身下马,牵着马上了一条渡船。来到对岸,他继续纵马疾行。走了一会,道路越来越崎岖,到后来已无道路,那马尽是在乱石堆中踬蹶而行。   又行了半个时辰,那马累得不行,吐了一口白沫,前蹄一软,跪倒在地。那人不待那马完全跪倒,右手抓起布袋,左手在马背上轻轻一拍,身子弹起,向前一跃,轻轻巧巧的落在了地上,没发出半点声响。与此同时,只听砰地一声,那马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那人将布袋负在背后,向一座山峰攀去。只见他时而盘旋向上,时而纵跃向下,接连横越了七八处险隘,来到一个山洞之中,终于站定脚步,打开布袋,将邓艾放了出来。   邓艾背靠着石壁站好,正要说话。只听那人说道:“山洞里足用半月的干粮。这里是王屋山中一处隐蔽所在,你在这里养伤,官府绝计找不到你。”   邓艾道:“大恩不言谢,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那人也不说话,飞身出洞,从一条长绳上踏到山洞对面的山崖之上。邓艾没想到他说走就走,就和他来时一样,事先没有半点征兆,大吃一惊,踉跄来到洞口,举目望去,只见那人所立山崖和自己所在山洞之间隔着一道深涧,一条长绳从此岸通到彼岸,横架涧上。只是那条长绳既细,那道溪涧又颇深,若是失足摔下,纵无性命之忧,也必全身是水,狼狈万分。最关键的是邓艾没有系统的杂技,不会走钢丝,而且他屁屁裂成几瓣,行动不变。他正踌躇要不要施展轻功,从长绳上走过。却见那黑衣人右腕一抖,飕的一声,那长绳缩了回去。机会总是稍纵即逝,哪容人怔怔出神?现在联系两岸的长绳没了,深涧宽达数丈,凭邓艾那三脚猫的轻功说什么也飞不过去。   那人向他望了一眼,抱拳拱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邓艾觉得这话甚是耳熟,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仔细一想,蓦地里想起一个人来,大声叫道:“是你。”再看那人时,已无踪无影,不知死到哪里去了。他不知公孙邵为什么要救自己,他欠自己的所谓人情,在杨瑛这件事上就已一笔勾销,谁也不欠谁的。难道是杨瑛托他来搭救自己?可是这人十分爱财,每次任务开出的价码都高得吓人,杨瑛哪来这么多钱,托他以身犯险,深入大狱来搭救自己?   他重伤未愈,不宜过度劳神,只想了一会,便精神不济,突然天旋地转,身子摇摇欲倒,忙伸手扶住山壁。   他定了定神,扶着山壁,慢慢走进洞中,只见山洞深处放着不少熟肉、面饼、枣子、鱼干之类干粮。干粮边上是一个方形布包。邓艾觉得那布包甚是奇特,心下好奇,顺手拿起,解开包在外面的丝绸,露出一只小玉匣,玉匣乃是一块大玉雕成,触手生温,晶莹剔透,上刻着山水花鸟,盎有古意。邓艾从未见过如此奇珍,怔了一怔,打开玉匣,只见匣中并排躺着两只小玉瓶,小巧玲珑,雕琢的十分精细,单是这三样器皿便是极珍贵的宝物,里面装着的若不是琼浆也该是玉露,如果是堆臭狗屎,那肯定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邓艾随手取出一只小瓶,拔开瓶塞,只见里面装着满满一瓶白色膏药,一股辛辣之气,扑鼻而来,呛得他打了两个喷嚏。看到这药膏,他要再不明白就是白痴了,不过这药里有没有被人做什么手脚,那就不得而知了。他转念一想,自己只剩半条命,公孙邵要取自己的性命当真再容易不过,就算他不想浪费力气,只要不给自己准备食物,自己非饿死不可,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在药里下毒?当下他不再犹豫,取出膏药,敷在伤口上,一阵冰凉从屁股上蔓延开来,直至全身每一个角落,当真是说不出的舒服。   公孙邵留下的金创药极具灵效,不多时便止住了血,几个时辰之后疼痛渐止。他是放牛的出身,又长年在外奔波,皮糙肉厚,身子壮健,所受的又只是皮肉外伤,虽然不轻,但过得三五天,伤口已好了一大半。   这几天中,他一直在想公孙邵为什么要救他,可想来想去,也不得要领。忽然灵机一动,心道:“笨蛋,我不知道,杨姑娘一定知道,找她问问清楚不就是了。”   他将玉匣珍而重之的揣在怀里,拣了几块干粮胡乱包成一包,从山洞里走了出来,翻山越岭,重涉江湖。   他虽只在山洞里呆上三五天,世上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曹阳县令接到客栈掌柜的报案,得知他的财神爷蹇乂在旅馆里莫名其妙的呜呼哀哉。他又是吃惊,又是肉疼,连忙赶到现场,见到粉上写着的那四个血红大字:“邓艾是也。”正在疑惑,忽听狱卒来报,邓艾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迷晕看守,越狱而出。这两个事实这么明显,县令要再做不出正确判断,那就是大傻瓜了,当下他也不在现场晃悠了,对那具冰冷的尸体更是不加一瞥,匆匆回衙,让县丞写了一封公文,差人骑快马呈交弘农太守。   太守接过公文一看。好家伙,治下竟出了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恶徒,这要是任由他逍遥法外,往来客商遇上了,那还了得?当下他大笔一挥,写就公文一道,呈递司州刺史,刺史大人见事关重大,不敢怠慢,立即画影图形,在全州范围内通辑这个叫邓艾的家伙。当然刺史权力有限,只能在本州境内洒洒海捕文书。不像刘备都不用动笔,只要一句话,不出十日,邓艾的头部写真就会贴满大汉江山的每一个角落。他也会在一夜之间成为家喻户晓的杀人狂魔,他想一夜成名的愿望也就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实现。   邓艾虽从没到过王屋山,不过长经野外生存,练就他绝佳的方向感,虽说不一定比指南针精确,但最起码东南西北这四个基本方向还是知道的。不像贾仁禄这个大路痴,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要是没有人指引,就会找不着北,然后就凭着感觉乱闯瞎走。当下他辩明方向,迈步向西南方向行去。到了东垣,他知道自己犯了大案,私自越狱,官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因此不敢进城,沿着官道,过了清水,来到一条岔路口,他曾找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农问明了路径,知道西北方向那条路直通闻喜、安邑,西南方向那条路可到陕津,从那里过黄河不到一日便可到曹阳。   他站在岔路口上决定行止,他想来想去都觉得公孙邵不像是杨瑛雇佣的,既然如此她见自己身临囹圄,一定会设法搭救。自己曾不止一次听她说起过,她在长安有一个大有来头的亲戚。她为了救自己一定会去长安求那亲戚帮忙,自己只要到了长安,一定能找到杨瑛。如今这两条路都可到长安,到底该走哪一条路,倒也颇费踌躇。   他游目四顾,见道旁有一块大石,走了过去,坐在石上,以手支颐。怔怔出神,心念忽动:“蹇乂诬我偷他十万两银子,如今我逃出生天,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定会使钱让官府缉拿我。潼关是弘农通往长安的必经之路,我若从那过肯定会被官府抓住。如果走安邑一路,从蒲坂到汾阴一带的河道处处可渡,只要找到水缓之处,扎只筏子,要想渡河当非难事。只要到了关中,蹇乂便无法支手遮天,再加上杨瑛亲戚的帮助,我一定能洗脱嫌……”   忽听得有人噫了一声,邓艾的思路登时断了,抬头一看,却见两个农夫从官道上走了过来。那两人见到他跟见了鬼一样,吓得面如土色,身子不由自主的抖将起来。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冲着邓艾指指点点,说了几句话。邓艾心中一凛,缓缓站起身子。那两人哇了一声,扭头就跑,转眼间便没入道旁林中,不见踪迹。   邓艾知道自己暴露了,此地不宜久留,当速速离此险地,赶往长安才是上策。当下他放开脚步,径向西北岔路奔去,越奔越快,到后来犹似足不点地一般。可见世上人人都是轻功高手,只不过平常时想用却用不出来而已,只要心中一急,这绝世轻功说来还真就来了。   奔了一阵,忽听得身后马蹄声急,邓艾大惊回头,但见前方尘土飞扬,激起数丈来高。邓艾没想到追兵说来就来,大为错愕,正在此时,一队人马呼啸而来。当先一人骑着一匹黑马,手挺钢刀,两道冷电也似的目光霍地在他脸上扫了几扫,叫道:“没错,就是他。弟们兄上,这可是上头严令缉拿的杀人重犯,功夫定然十分了得,弟兄们须当小心在意!”说着大喝一声,舞动手中钢刀,策马冲上。他也知道这种亡命之徒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还硬,也就不浪费口水,劝他投降了。   身后差役大声应是,各执器械,冲杀上前。   邓艾大吃一惊,心道:“杀人重犯,我哪有杀人?定是蹇乂这厮诬陷我的。蹇乂,蹇乂,我和你永世没完!”就这么微一愣神的功夫,当先那人纵马驰到面前,挥舞大刀,便向他面门劈来。   邓艾文武双全,功夫虽不如杨瑛了得,却也不是一点也不会。身子一侧,夹手便去夺那人手中钢刀。那人右腕一转,钢刀划了个圈子,嗤地一声,割破他右袖,伤及皮肉,一股鲜血从伤口中奔涌而出,疼得他几欲晕去。   正斗间,众差役奔到,或执长剑,或挺钢刀,围了上来,包围越来越小,眼见要将他硬生生挤死。   危急时刻,邓艾也不知哪来的蛮劲,大喝一声,一个驴打滚,滚入人群,右臂一探,已夺过一柄钢刀,顺手将边上一人砍翻在地。他杀了人之后,更是出手如狂,单刀挥舞,左手忽拳忽掌,右手钢刀横砍直劈。这人一拼起命来,威势直不可挡。但见大树上点点滴滴溅满血迹,官道上倒下了不少尸骸。   他一时冲动,滚入人群,看是舍弱敌强,走了一着大笨棋,其实不然。差役人数虽多,本事却是不济,又相互拥挤,兵器无法完全施展。乱斗之下,不少人反被自己人砍死砍伤。差役首领虽有心相助,但被人群挡在外面,一时无法冲入垓心,只有眼睁睁的看着邓艾在圈内屠杀自己弟兄。   又斗了片刻,差役越死越多,那首领心痛如绞,大叫一声,策马冲上。其时邓艾拼命剧斗已是筋疲力尽,背心、右肩、左胸也各有一处刀伤,如火炙一般疼痛。此时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哪容他细想?当下他大叫一声,一个打滚,溜到了那首领坐骑之下,抬手便是一刀,刺入那马的马腹。   那首领叫了声“哎哟”跃离马背。邓艾扑将上去,两人扭成一团,乱打乱踢,已全无章法。众差役有心相助,但怕伤了首领,哪敢上前?混战中,两人滚入了道旁的烂泥地,那首领一个不小心,手中钢刀被他打落,心中一急,倏地伸手,夹住了他的钢刀,便向外夺。邓艾力气没他大,眼看自己的钢刀要落入敌手,大骇之下,张嘴向他的肩头咬去。那首领啊地一长声惨叫,邓艾反手将钢刀刺入他的心脏。那首领瞪了邓艾一眼,双足一蹬,再也叫不出来了。   众差役见首领死了,大叫一声,四散奔逃。   邓艾认定蹇乂要置自己于死地,故向官府使了钱,那些贪官拿了钱就眛着良心派这些人来取自己的性命。这种事情再怎么解释都是无用,说不得只有奋力一搏,等到了长安,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这仗他虽然打赢了,可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身上受了五处刀伤,小腹还被那首领狠狠的踹了一脚,疼得路也走不动。他趴在长草丛中踹了半天的气,这才缓过劲来,就在如此恶劣的局面下,他的脑子仍然保持清醒,心想蹇乂既要置自己于死地,说什么也不让他安安稳稳的逃到长安,往西一路,定然有不少埋伏。既然如此,不如行险一搏,径向东南,跑到蹇乂的故乡缑氏城中躲藏,蹇乂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敢躲在他眼皮底下,这样反而更安全。   当下他打定主意,辩明方向,向东南方向奔去,一路之上他故布疑阵,迷惑敌人,果然不少追兵上了当,被他引到了西北方,南辕北辙,这人自然是找不到。   他过了黄河,来到一处镇甸。他想尽办法,终于搞来了食物,还打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原来官差将自己当成杀人重犯,不是因为蹇乂使了钱,而是蹇乂莫明其妙的死在客栈之中,粉墙之上还留有自己的大名。很显然有人和自己过不去,将这个大屎盆子结结实实的扣在自己脑门上。这人倒底是谁呢?他第一个想到杨瑛,又第一个排除她的嫌疑。毕竟他不是傻子,杨瑛对他有意思,他不可能看不出来。能得到拥有极高人望的前朝太尉杨彪之女的垂青,等于给自己今后政治生涯铺上了条康庄大道,他曾不止一次背地里偷着乐。哪知这个突如其来的桃花运给他带来不是飞黄腾达,好事连连,而是恶梦不断,这臭狗屎都不用踩,便自己送上门来。   如果这事要是杨瑛干的,肯定不会在墙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这一点勿庸置疑,除此之外会是谁呢?蹇乂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在家乡也一定是横行乡里,无恶不作,这样的人仇家一定很多,想要他命的人也一定多得和天上的星星一样,数也数不清。自己不了解他们家的情况,猛一下子,又怎能知道凶手是谁。既然凶手处心积虑的将这桩天大的案子安在自己头上,就一定做好的充分准备。自己跑到长安,什么证据也拿不出来,还是一点用也没有,到时官府问起,自己便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既然现在贼名没有洗清,到了长安也参加不了考试,不如索性不去,先把这桩案子弄个水落石出,如果这案子真要给自己破了,自己定然名扬天下,兴许都不用参加什么劳什么子考试,直接升官发财也未可知。想到这里他精神大振,径向缑氏奔去。他不去曹阳勘察现场,直奔缑氏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离案发已事隔多日,曹阳现场肯定被那帮啥也不懂,却偏偏爱出风头的昏官弄得乱七八糟,该破坏已经都破坏的差不多了。而且凶手连自己这一头都考虑到了,雇公孙邵把自己从监狱里放出来背黑锅,显非庸手,肯定不会在现场留下太多的线索,去了也是白去,还不如赶到缑氏,了解蹇乂生前都和那些人结过仇,这样逐一排察下来,真凶定会浮出水面。   他的判断一点错都没有,可是他的运气却太也差劲。他重伤之下,本就体力不支,再加上一路狂奔,到了新安附近,再也支持不住,砰地一声,一头栽进了道旁的长草丛中。迷迷糊糊之中,只听得对面有人叫了一声哎哟,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591章 福祸相倚   邓艾一阵清醒,一阵迷糊。有时全身发烫,如置身火海之中;有时全身冰冷,如堕于冰窑之内。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觉得口腔中有一股暖流沿着咽喉直灌入腹中。又过了良久良久,他缓缓睁开眼来,只见自己躺在一张矮榻上,身上盖了一床薄被,要待翻身坐起,突感头痛欲裂,四肢乏力,竟是动弹不得。   转头只见床榻边上坐着一位老者,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伸手按着他的手道:“你才刚喝了药,须当安心静养,不可乱动。”   邓艾有气无力问道:“请问老先生尊姓大名?”   那老者道:“在下姓荀名攸字公达。”   荀攸大名在当时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果当时有人不知道荀攸是谁,估计就和现代人不知道刘德华是谁一样,那是铁定要被人当成外星人,抓到研究所里供起来。荀攸生得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且辅佐曹操,屡出奇计,算无遗策,在当时不知是多少少女少妇心中的偶像,梦中的情人,甚至还有不少少女养成了一个很不好的习惯,晚上睡觉前要是不将他的名字念上十遍,说什么也睡不着。   邓艾做梦都想当个军事家,指挥千军万马和敌人决机于两阵之间,对这位当世军事大家,一代军师自然佩服的五体投地,不,全体投地。对他的光辉事迹自然也是耳熟能详,知道的不能再知道了。偶像崇拜在任何时代都大同小异,邓艾当然连做梦都想见见这位军事大家,当然他也知道这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永远也无法实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别说他还真就在梦中见到过荀攸,而且还不只一次,梦里的荀攸总是那么高大魁伟,俾倪一切,不怒自威。而如今他坐在他面前这个所谓的荀攸生得十分平凡,穿着也十分朴素,看上去就像是穷山村里的教书先生,和他梦里所见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荀攸,眨了好几次眼睛,出了好一会儿神,这才问道:“你真是荀攸?”   荀攸身后亲兵一脸不乐意,叫道:“我家大人的名讳也是你叫的?还……”   荀攸摆了摆手,那亲兵立即住嘴。荀攸笑了笑,道:“荀攸又不是什么名人,有什么好冒充的?只我便是荀攸。”   邓艾见这阵势,也不得不信了,挣扎着便要起身跪倒,以表达自己那好似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的敬仰之情。   荀攸扶他躺下道:“快躺下,快躺下,你伤还没好,可别这样。”   邓艾也不顾着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古训了,泪水夺眶而出,激动得声音发颤,道:“大人,您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我做梦都像见您一面,如今总算是让我见到了。”可惜当时没有找人签名的习俗,否则他肯定会将自己的破袍子扒将下来,请荀攸在上面涂上大名。这件破衣烂衫也会因荀攸的大笔一挥而变得价值连城。别人会怎么处理这件破袍子,他不知道,反正他肯定是不敢再穿了,而会将它挂在家里最显眼处,一来可向亲朋好友炫耀,二来也可以时时顶礼膜拜。   荀攸没想到在这里竟能遇到自己的粉丝,摇头苦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你的病还没全好,不可太过激动。你再睡一会,我过一会再来看你。”也不等他说话,转身出屋,亲兵跟了出去。   邓艾乍见荀攸,心情激动,热血沸腾,又怎睡得着?不过他实在是病得厉害,狂喜之下,热血上涌,不由得精神不支,突然间脑中一阵眩晕,两眼一黑,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老天爷可比皇帝还大,皇帝能杀人,老天爷却能杀皇帝。如今老天爷要他睡觉,他又岂能不睡?   等他再度醒来,已是晚上。荀攸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觉得他的额头已不像日间那样烫得可以涮羊肉,不由得又是高兴,又是惊诧,说道:“你比我想像的要结实的多,你的病已没有大碍,今晚再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当可恢复如初。”   邓艾道:“多亏大人妙……妙手回……回春,不然我可就要客死异乡了。”   荀攸笑了笑,道:“你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怎会这般狼狈?”   邓艾道:“我叫邓艾……”   荀攸心中一凛,道:“你就是邓艾!”   亲兵队长大吃一惊,将荀攸拉退两步,跟着右足斜跨一步,挡在他面前,叫道:“我瞧这小子满身刀伤,就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大人,我没说错吧,他可是杀人要犯,咱万万不能收留,得赶紧将他扭送官府!”   众亲兵听说他叫邓艾,大失惊色,纷纷拔刀出鞘,护在荀攸周围。有几个人拽出长绳,只待荀攸一声令下,便即上前捆人。   荀攸抬手叫道:“且慢,我觉得他不像是杀人不眨眼的恶徒。邓艾,这人真是你杀的么。”   亲兵队长道:“大人,您这话可问得忒笨了些,他若是真杀了人,能老老实实的和您说么?”   荀攸不理他,对邓艾道:“小伙子,我觉得你会我说实话。现在请你告诉我,这人是你杀的么?”   邓艾道:“大人您一定是看到了官……官府的通缉文书了吧?”   荀攸点了点头,道:“我们一到河内境内,就见到了官府通缉你的榜文。上面说,你见利忘义,偷了你最要好朋友的十万两白银,事情败露后,恼羞成怒,越狱而出,惨忍的将其杀害。”   邓艾道:“大人信么?”   荀攸道:“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才问你这事是不是你做的。”   邓艾道:“我要说人不是我杀的,您信么?”   荀攸向他瞧了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   邓艾泪水夺眶而出,激动的道:“生我……我者父母,知……知我者大……大人是也!”   亲兵队长道:“大人,这种人都狡猾得很,你可不能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蔽。”   荀攸道:“人的嘴可以说谎,可眼睛不会。他的眼睛告诉我,他没有说谎。”   亲兵队长颇不以为然,不过荀攸即这么说,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邓艾打心里佩服出来,跟着长叹一声道:“要是大人来断这案子就好了,我就不会背负这么大的罪名亡命天涯了。”   荀攸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和我说说么?”   邓艾道:“正……正要请大人指……指点迷津。”将事情的始末一一说了。   荀攸听他说的若合符节,料知不假,叹道:“没想到这个蹇乂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辈。”   邓艾道:“当初我们以……以为他没发现我们的身份,这才任由他跟着我们,哪知……哪知……”   荀攸道:“事情既然出了,后悔也是无用。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邓艾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也说了,荀攸连连点点,道:“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出这样的判断,确属难能。你方才说你要去长安参加会试,这么说你自认为胸中所学,可以在众多学子中脱颖而出,摘得桂冠了?”   邓艾的字典里什么字都有,就没有“谦虚”这两字,当下他猛地一拍胸脯,不想牵动伤口,疼得一咧嘴,道:“大人,不是我吹牛,只……只要我能参加这……这次会试,这第一肯……肯定非我……我莫属。”   荀攸道:“好大的口气。敢让我考考你么?”   邓艾道:“大人尽……尽管出题,我要是答……答不上来,便一头撞死。”   荀攸长眉一轩,道:“好,听着。”依着眼下时政出了几道难题,邓艾应对如流,指画井井有叙。荀攸大喜道:“从你的对答中可以看出,你似乎还会些兵法。”   邓艾傲然道:“略知一二。”   荀攸道:“好,那我可要考考你。”说着出了几道题,邓艾这块金子被埋在土里良久,都快发霉生锈了,好不容易才逮到这么一个机会,怎能不好好表现自己?当下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指画敷陈,倾倒胸中,惟恐不尽。   荀攸像见到稀世奇珍,笑得嘴也合不拢了,叹道:“以子之才,而穷困乃尔,岂非命乎?”   邓艾喟然长叹,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荀攸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你年纪轻轻,吃点苦遭点罪,也不是件坏事情。你现在遇到了我,就表明你时来运转,马上就要过好日子了,又何必在这里长吁短叹?这样,你要是不嫌辽东褊小,我便在燕王面前大力举荐你。如果你觉得辽东弹丸之地,容不下你这样的大才,不愿出仕,我也不勉强你。我和诸葛孔明、钟元常、贾仁禄这些个大汉高官都有数面之缘,我说的话他们还是会听的。虽说大汉现在实行科举制,以考试选拔人才,但我举荐的人他们还是不会不破格提拔。如今到底何去何从,凭你自决,我不便多所置喙。”   出人头地的清秋大梦,邓艾做了许多年。他原本满怀希望,可无数次的打击,不住的催残那他幼小的心灵,使得他心灰意冷,觉得这辈子他永远也只能当一个牛司令了。没想到转眼间飞黄腾达美梦就要变成现实,他一时间难以接受,伸手在自己的左手背上狠狠的拧了一记,大叫一声。   荀攸笑道:“你在做什么?”   邓艾叫道:“我不是在做梦,我不是在做梦!”一肌热心涌上心头,他身子摇了几下,又要摔倒。   荀攸扶住他,道:“你当然不是在做梦。怎么样,你到底决定投效哪一家,决定好了没有?”   邓艾道:“士为知已者死,大人如此看重邓某。我便是为您赌上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   荀攸道:“这么说你打算辅佐燕王。”   邓艾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善治……治国者,好比周……周文王,地方虽只有百……百里亦足以王,不善……善治国者,好比楚顷襄王,虽地方……方五六千里,却沦为杀父仇……仇人的奴役,叫他往东,便不敢往……往西,又何足道哉?辽东虽……虽小,却比当时周……周文王所封之地大了不知多少倍,只要君臣……臣上下一心,励经图……图治,富国强兵,还是可以有一番……番大作为的。”   荀攸连连点头,道:“说得太好了,我怎么没有早些遇上你,让你埋没乡里,真是太可惜了。”   邓艾道:“我也恨自己没早遇……遇到大人。”   荀攸向周围拔刀警戒的兵士瞧了一眼,笑道:“你们还认为他会加害于我么?快退开。”   亲兵队长道:“大人,这……”   荀攸瞪了他一眼,道:“我的话你也敢不听了?”   亲兵队长叹了一口气,铮地一声响,还刀入鞘,指挥亲兵退后数步,严阵以待。   荀攸笑道:“我今晚要和邓艾抵足而眠,你们就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了,赶紧回屋睡觉吧。”   亲兵队长道:“大人,你可不能……”   荀攸斥道:“还不快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打扰。”   亲兵队长答应一声,气极败坏的领着弟兄们退了出去,百忙之中还不忘瞪了邓艾一眼。   荀攸对邓艾道:“你现在精神怎么样?我发现和你说话甚是投机,打算同你彻底长谈,应该没有问题吧?”   邓艾心花怒放,道:“没……没问题,没……没问题,一点问问题也没有。”   荀攸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和你一见如故,有什么说什么,也就不拐弯抹角。燕王明达睿智,犹善属文,他对诗词歌赋感兴趣,自然也就喜欢口舌便给之士。你虽抱经天纬地、扭转乾坤之大才,却口齿不清,说话含糊其词,怕是不为大王所喜。”   邓艾听了这话,心里凉了半截,刚才的高兴劲,不知死到哪里去了,道:“这……这……这……”他心里一急,口吃更加严重了,这了半天也接不到下面的话。   荀攸道:“你别着急。我此番来大汉,要办一件大事,怕不能马上回去。我本打算写一封举荐信,让你带着前往辽东。现在看来这么办不成,不如这样,你随我一道前往长安,待我办完事情,便领你回辽东,亲自举荐。”   邓艾道:“多谢大人,可是我有人命官……司在身,怕……怕……”   荀攸笑了笑,道:“不妨事,不妨事。你明早便扮着我的亲随,随众而行,谅那些官差也不敢来搜我的队伍。”   邓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大人对我恩同再……再造,今后大人……人只要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算要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说完纳头便拜。   荀攸道:“你这是说的哪里来话来?当年萧何月下追韩信,并在刘邦面前举荐他为大将,岂是期望他报答自己?你在我眼中就是韩信,我们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敢不倒履相迎,区区恩惠又何足挂齿?”伸手去扶邓艾想想也对,自己这样的经世大才打着灯笼都难找。如今曹植僻处一方,自然求贤若渴,对自己这个百年难觅的大才再怎么好也不算过分,区区这点恩惠的确是何足挂齿。当下他也不再千恩万谢,痛哭流涕,荀攸的手还碰到他的手指,他便已迫不及侍的站了起来,脸上颇有得色,好像曹植能捡到他这个宝,是前世翻烂几百本《四十二章经》这才修来的,应该倍感荣幸才对。   荀攸向他瞧了一眼,长眉一轩。不过不悦之意,一闪即逝,眨眼间脸上又挂满了笑容,跟着拉着他的手,来到榻边,两头并头躺在床上,絮絮烦烦的尽聊些时政要闻。像这种没营养的话题,贾仁禄怕是聊不上半柱香的功夫,便要睡着了。可荀攸却和邓艾越聊越起劲,越聊越投机。   荀攸今年虚岁刚好六十,明年便是他的六十整寿。在现代,活到六十岁不算啥稀罕事。可在三国那个缺医少药,连发烧都能要人小命的年代,能活到六十岁可真算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荀攸今年六十虚岁,离花甲只有一步之遥,可是他其实也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本来像他这个年纪,就该老老实实的在家里趴着,颐养天年,哪也别去。可他却拄着根拐棍,到处乱晃,这不是自己找死么?当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却闯进来。   曹植原也担心他年纪老迈,怕他路上有个闪失,不打算派他出这么远的差,可他之所以这么做,实在是有不得以的苦衷。原来乌桓和东部鲜卑狼狈为奸,乘曹丕全力防守邺城,无暇北顾之际,夺回昌黎故地,兵锋直指辽东。乌桓大人及东部鲜卑大人起初见大汉打败曹丕,夺了邺城,拓地直至辽西,也不禁有些心惊胆裂,不敢轻举妄动,可是等了两年也不见大汉有何动静,又不禁嚣张起来。旬月前,他们乘轲比能步度根在云中大草原上拼个你死我活之际,纠集起三五万铁骑,屯兵辽隧,扬言若是曹植不肯年年纳贡,遣女和亲,他们便要率领铁骑踏破重关,蹂躏辽土,将曹植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幽州之败后,曹植元气大伤,缩身辽东,依险自保,苟且偷安。原先他手下的那些个大臣当然不愿跟着他在这么一个还没到冬天就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天气极其寒冷之时甚至能把鼻子给冻掉的鬼地方趴上一辈子,纷纷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只有荀攸和少数几个曹氏铁杆粉丝始终追随左右,不离不弃。他不敢再称帝,其实倒也不是真怕刘备来找他麻烦,实在是因为每次在朝堂上见到的都是那几张面孔,山呼之声叫得也不如何响亮。从头到尾只能指挥十来个人的皇上,当起来又有什么意思?就算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舔着老脸趴在皇帝位子上不下来。可他去了帝号后,声望大不如前,朝中大臣又跑了几个,到汉朝那边升官发财去了。如今他江河日下,日薄西山,朝无良臣,边无良将,通国只有荀攸这么一根栋梁,明显有些大厦将倾,独木难支的味道。眼下数万铁骑逼关为阵,危机迫在眉睫。他胆子本来就不大,这一吓登时尿了裤子。荀攸知道眼前危难只有大汉能解,而这事又非口若悬河之士不能凑功。其时曹植阵营里再没有比自己威望更高,嘴皮子更利索的人了,说不得只有主动请缨。曹植眼见自己的小命转眼不保,也就不再管荀攸这条老命会不会死在半道上,说了几句一路顺风,多加小心之类的屁话,便打发他上路了。不过他还是在心里暗暗祈祷荀攸路上平平安安,诸事顺遂,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否则救兵不来,自己这条小命还是得玩完。不过这些祷告管不管用,那就只有老天知道了。   按理说荀攸的晚年时光,就应该快快乐乐,无忧无虑,这样才能活得更久些。可是他辛辛苦苦的忙活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才将头发熬白了,却没有过上几天好日子。退保辽东之后,曹植一方人才凋零,治理国家的千钧重担完全压在他一个人肩上。他自以为所获已过,便是粉身碎骨也难保曹氏之恩于万一。这么一精神错乱,他便和历史上的诸葛亮一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年事已高,哪经得起如此劳累?曹植退守辽东到现在也不过就短短几年时光,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原本挺起的脾洒肚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家里人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劝他要多多休息,他也将这些逆耳忠言当成了耳畔春风,依旧事必躬亲,通宵达旦。   其时他实已到了心力交瘁,油尽灯枯的地步了,身子时常出现这样那样的毛病,虽然不是很严重,也就是感个冒,发个烧,但这其实是身体在向他发出警告,可他偏偏熟视无睹,强撑病体,前往长安献礼修好。他本就恶疾缠身,一路上道路颠簸,风尘困顿,更如雪上加霜,使原本隐伏在他身子深处的痼疾渐渐显现出来。要是他在这当儿静下心来,打打太极,修身养性,倒也没什么事。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发现了邓艾,喜不自胜。这一阵突如其来的狂喜,像一根导火线,将早就堆在他身子里的炸药点燃了。这一场大病当真来得好似怒涛狂澜,势不可挡。   其时他正和邓艾聊得起劲,不知怎的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邓艾见他好端端的突然咳嗽,关切的问道:“大人,怎么了?”   荀攸正要说话,忽感一股浓痰涌到嘴边,呼之欲出,忙从袖中掏出锦帕按在唇上,大声咳了两声,吐了一口痰。低头一看,帕上一片殷红,原来刚才吐出的根本不是痰,而是一口血。常人没事干吐两口血玩,倒也无伤大雅,最多回家吃起好东西补上一补也就是了。可他这么一位老人家要是吐上一口血,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他瞥眼间见邓艾并没有注意到锦帕上的异状,右腕一转,迅速将手帕揣入袖中。   邓艾见他一张脸白的吓人,心中一凛,说道:“大人,您像是病得不轻,我去请个大夫来看看。”说着便要站起身来。   荀攸知道此次长安之行,关系到曹植一方的生死存亡,刻不容缓,适才在道上搭救邓艾已耽误了不少时间。若是自己再延医治疗,诊脉、开药、服药又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他拖得起,辽东数十万军民百姓可拖不起。当下他颤巍巍的抬起手来,道:“老毛病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睡一觉就没事了。”   邓艾道:“我看你咳得厉害,像是病的不轻,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荀攸强忍咳嗽之意,笑了笑道:“我精通医理,自己身子的情况如何,怎么可能不清楚?真的没……没事,睡一觉就好。”   邓艾见他如此说,也就放下大半,道:“既然……然如此,我也不打……打扰大人了,大人好……好生休息吧。”他急于离开倒不是怕荀攸将身上的怪病传给自己,而是怕自己睡着的时候打起呼噜,搅了他老人家的美梦。眼下自己能不能住上黄金屋,娶上颜如玉,可就全看他了。万一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已又得卷起铺盖亡命天涯了。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想着出人头地,怎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荀攸缓缓点了点头,道:“嗯,你去县令为我准备的房间休息吧。唉,不能和你彻夜详谈,诚为可惜。”   邓艾道:“我以后为大人效力,大人想和我详谈还不容易。时候不早了,大人早些歇息吧。”   荀攸道:“嗯,慢走。我就不送了。”   邓艾道:“大人,您……您别起来了,我去的时候自……自会把门带上。”说着起身下床,迈步来到门外,随手带上房门。   荀攸侧着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暗暗叹道:“此子才华横溢,我所见过的年轻一辈中无人能出其右,只可惜他性子孤傲。一旦取得些许功劳必会矜功自伐,最终害人害己。看来这块良材美玉,要想成为大器,还须多多琢磨才是,只可惜……只可惜……”想到这里右手缓缓垂下,两眼慢慢的闭紧。   邓艾浑不知荀攸这一睡再也醒不过来了,喜滋滋的来到新安县令特地为荀攸准备的上房。他躺在床上,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做大官了,满心欢喜,翻来覆去的转了好几圈,又哪里睡得着?就这么着翻翻滚滚的过了一夜,他好容易熬到了东方破晓,雄鸡乱叫。他迫不及待的从床上爬起,穿好衣服,来到荀攸房门前请安问好。   奇怪的是,他在门外叫了两声,屋里没人应。他心中一凛,又叫了两声,还是没人应。他觉得很不对头,伸手一推,吱呀一声,房门应手而开。邓艾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左张右望,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来到床前一看,只见荀攸面带笑容,侧身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若是正常情况下,荀攸脸带笑容,倒也没什么,可在这种情况下,总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诡异。邓艾只感头皮发麻,伸手往他的鼻底探去,一颗心渐渐的沉了下去,叫道:“完了,完了。好端端的,他怎么就死了!他怎么就死了……”   只听得隔壁屋内有人大声叫道:“一大清早是谁在大人的门口大呼小叫?好像有些不对头,走看看去。”   邓艾暗叫不好:“若是给他们见了,我便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拿眼一瞥,见床后有一扇窗户,当下也不及细想,一跃上床,掀开窗户,便钻了出去。他甫一落地,还来不及转身将窗户关好,就听见身后有人叫道:“大人,大人。”“噫,里面怎么没有人答应,大人去哪了?”   邓艾吓了一跳,提气疾奔。此时他一心想离此是非之地,当真饥不择食,慌不择路。他也不再想什么方向了,凭着感觉乱走瞎闯,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带高墙跟前,去路就此断了。正在这时,远远听得原先自己养伤的房里传来一阵喧哗:“大人,你怎么了?”“大人!”“大人!”“他妈的,一定是那小子干得,我刚才还听见他的声音来着,他一定没有跑远……你们别在这里鬼号了,还不赶紧追去,抓住了他,定要剜出他的心来,祭奠大人的在天之灵!”   邓艾暗暗叫苦,瞥眼见忽见右手边上有小小狗洞一个。他心中一喜,也不管这狗洞通向哪里,洞那头是否有一头恶了三天没吃饭的野狗在等着他,一猫腰钻了过去。值得庆幸的是,洞那头是一条小巷,甚是僻静,而且也没有恶狗呲着牙在那等着他。其时城门已开,他混在人群之中十分轻易的便出城。   荀攸出使大汉薨于道路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县令闻讯之自,只吓得六神无主,七扭八歪,心想荀攸虽非大汉高官,却为出使大汉而来,他死在自己治下,自己肯定难辞其疚。当下他手忙脚乱的纠集差役杵作来到驿馆,查察现场。杵作仔细检查了荀攸的尸体,既察不出任何伤痕,又没发现人为下毒的迹象,不禁大为纳闷。他也知道自己这个鱼木脑袋肯定是想不明白的,要不然自己早就当县令了,又何必整天和死人打交道。当下他将自己观察所得原原本本的告诉县令,县令见荀攸死因不明,不禁大为头疼,将那半桶水的杵作臭骂了一顿,骂得那杵作一佛出世,二佛生天,抱头鼠窜。跟着他请来县中最有名的几个大夫详细查察,几个大夫认真检查了一番,忙着满头是忙,终于得出了一个正确结论:荀攸原就积劳成疾,在道上又颇历风霜,到此已油尽灯枯,昨夜将尽四更时分,潜伏在他身上的恶疾突然发作,他因此猝然而亡,以世长辞。   县令也认为大夫说的有道理,可随从亲兵却一口咬定是邓艾下得毒手,责令县令迅速差精干差役前去捕拿,说什么也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县令听众亲随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心中好生为难。无奈之下,只得以荀攸身染重病,离奇猝死上报朝廷,并在奏折上详细写上事情始末,到底荀攸死因为何,让朝廷里的有识之士自己去推敲。   邓艾出了县城,在荒郊野外漫无目地的奔了一天,到了晚间,他来到这片小树林,正准备上吊,却奔到了一个多管闲事的老乞丐,硬生生的坏了他的好事。此时他躺在长草丛中满脑子想得都是这些天上发生的屁事,越想越是烦闷。   想着想着,他突然发现自己学会了乾坤大挪移,明明刚才还躺在长草丛里喂蚊子,转眼之间,竟坐在由四匹高头大马拉着的豪华马车之中。更奇怪的是,杨瑛竟做坐在他边上。自己伸手揽着她的腰。她非但没有推开,反而笑靥如花。两人并肩细语,情话绵绵。不知不觉中也不知行了多久,自己掀开车帷,放眼望将出去,官道上旌旗招展,长长的队伍行列,一直展到天际,不见尽头,前后左右,尽是卫士部属。以前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情,蓦地里竟变成了现实,怎能不叫他大喜若狂?当下他打从心眼里乐了出来,回头对杨瑛说道:“我这不是在做梦么?”   只见杨瑛红着脸,用她那比黄莺的声音说道:“你不是在做梦,你考中了状元。现在带着彩礼前往太行山上向我爹爹求……求,太羞人了,我不说了。”   邓艾长眉一轩,道:“我身上的官司还没洗清,怎能参加考试,还中了状元?”   杨瑛尚未回答,忽听得马蹄声急,一帅小伙子骑着高头大马迎面而来,叫道:“对的,你身上背着人命官司,臭命昭著,如何能配得上杨姑娘?杨姑娘快下来,这等杀人犯的车里片刻也坐不得。”   邓艾正要发作,却见杨瑛脸上两行热泪沿颊而下,哽咽道:“对不起。”说着身形微晃,人已到了车外,来到了那小伙子的边上,那伙子哈哈大笑,右手倏得伸出,揽住了她的蛮腰,轻轻一提,便将她提上马来。   邓艾大吃一惊,抢步上前,叫道:“杨姑娘,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说着睁开眼来,马车、仪仗、从人、美女、情敌全都不见了,原来刚才那些不过是南柯一梦。 第592章 郊外凶坟   这个梦前半段让人心花怒放,乐得他打心眼里笑了出来;后半段却令人怒发如狂,气得他将牙齿咬得格格直响。他细细回想适才梦中所发生的一切,杨瑛的话语似乎仍然在他耳边萦绕,而自己的的确确见到她的泪水一点一点的从眼眶中滚落,滴在胸口,她的绸衫不吸水,泪珠顺着衣衫滚了下来。这一切是这么的真实,以至于他根本不相信这是一个梦。当下他抱着万一的指望,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在小树林里瞎找一阵,叫了几声:“杨瑛。”却哪里有人答应?不过倒有几头不识趣的畜生在他喊完之后,胡乱叫唤几声,权当回应。   邓艾苦笑了笑,喃喃自语:“这根本就一个梦,可我却傻乎乎的爬起来瞎找,我还真是个笨蛋。”走了几步,坐在适才上吊垫脚石头上,低头出了一会神,又道:“这真的是个梦么?怎么会如此真实?”说着他又陷入沉思,突然想到自己这些天来的经历竟和眼下这梦惊人的相似。似乎从他取得豫州解元那一刻起,上天就在和他开玩笑,一忽儿让他喜,一忽叫他愁,高兴得时候当真做梦也会笑,而悲伤得时候则令他肝肠寸断,痛不欲生。而这一切又来得十分突兀,事先又没有半点征兆。就好比昨天,自己奔到新安附近,身患重病,体力不支,眼看就要死于沟渠,无人问津。哪知却偏偏遇上了荀攸,荀攸对他的才华倍加赞赏,打算亲自向曹植举荐,自己毕生的愿望转瞬间就要化为现实。哪知还没高兴半天,荀攸却莫明其妙的死在驿馆之中,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自己直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更气人的事,荀攸死后自己还在他的屋里出现过,这一笔烂帐就这样莫明其妙的算在了自己头上。眼看就要到手的荣华富贵就这么着成了一场春梦,自己也莫明其妙的背上两条人命,成了人人眼中深恶痛疾的杀人恶魔,天下虽大,自己又何处安身?   如此巨大的反差,对一个人的打击有多大,可想而知。要是只有一次,倒还可以忍受。可自从他中了解元之后,这种事情就接二连三的发生,往往他刚沉浸在喜悦之中,一场大难便无情的降临到他头上。可当他正在伤心难过之时,另一场能让他大喜若狂的好事跟着到来,如此周而复始,永无止歇,到后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想着想着他忽得想起了塞翁失马的故事,故事里那个边塞老头真可谓是料事如神,当他的马丢了的时候,别人都在替他伤心难过,可他却笑呵呵的不以为意,对众人说道丢马当然不是好事情,可谁又知道它不会带来好结果?结果如他所料,过了几个月那匹马不但自己屁颠屁颠的回来了,还拐带了小马驹一头。街坊四邻十分佩服他的远见,纷纷道贺,可他却面有忧色,对众人说事是好事,可谁又知道它不会带来坏的结果?好几天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正当众人都以为塞翁越老越糊涂,精神不怎么正常的时候,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塞翁的儿子骑着那匹拐来马驹出去溜弯的时候,不慎从马背上跌将下来,摔断了狗腿,成了跛子。四邻这才知道原来塞翁不是一个神经病,而是神仙,居然连这样的事情都预见到了,纷纷跑到他家嘘寒问暖,塞翁十分平静的对大家说谁知这事不会带来好的结果?大家一听都在背地里偷着乐,心想他的儿子腿摔断了,从此成了跛子,永远无法像正常人那样行走自如,这可是天大的不幸,哪还会带来什么好结果?哪知没过多久,胡人入侵。身强力壮,有把傻力气的小伙子都被强拉去打战,几场大战打下来,参战的兵士十死八九,没几个活下来的。塞翁的儿子恰好摔断狗腿,成了瘸子,竟不用参战,得以躲过一劫,幸免于难。不过这次街坊四邻死的死逃得逃,已没有人再来道贺矣。   他虽然十分佩服塞翁的远见卓识、达观知命,可自问无法做到,心想历经磨难好不容易才遇到高兴的事情,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哪还有空去考虑这事会不会带来负面影响。同样道理,明明一帆风顺,心花怒放,突然形势急转直下,这个时候伤心都来不及,哪还有空去考虑这事会不会带来好的影响。可是经历过这许多大好大坏,大起大落的事情,他不得不考虑荀攸之死这件事将会给自己带到好运还是灾祸。他又将往日之事理了一遍,发现一件好事之后总是跟一件坏事,现在荀攸死了,紧接下来出现的事情按理应该是好事,可是依这恶梦所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倒不太像什么好事。这恶梦来的甚是突兀,做完之后他心里总是忐忑不安,总觉得杨瑛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如今杨瑛在他心目中,已不仅仅只是一个貌若天仙的颜如玉,还是一柄打开成功大门的金钥匙。这钥匙要是给人抢跑了,自己打不开门,往日的辛苦岂不白费了?往日的罪不也就白受了?自己当初之所以打消自尽的念头,忍辱偷生,为来为去,还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像苏秦一样,乘着驷马高车,前呼后拥,衣锦还乡,这个愿望要是永远也无法实现,自己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如果真像梦中所示那样,杨瑛在长安遇上别的男人,情有别钟,那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不是为自己洗脱嫌疑,而是赶到长安去,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当下他站起身来,迈开大步向西方奔去,可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笑道:“这不过就是一场梦,我若傻乎乎的跑到长安,岂不自投罗网?杨姑娘和我虽未有婚姻之约,但我可以看得出来,她此生非我不嫁,我也别为了这种没影事情瞎操心了,还是想想该怎么身上这两桩贼名吧。”低头想了想,心中又道:“荀攸之事与我无关,我想朝中多有明察秋毫之人,不会指鹿为马,把罪名硬安到我头上,这事倒不用担心。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想个法子解决蹇乂那桩案子,只要我能把这桩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我一定可以扬眉吐气,扬名立万。皇上见我有如此本事,也一定会器重我,重用我。到那时我就可以向梦里那样,坐着驷马高车,前往太行山麓提亲。如今要想这官越做越大,在朝中没有人可不行,杨瑛的父亲杨彪海内人望,朝中官员多是他的门生故旧,我成了他的女婿,将来的仕途一定会一帆风顺,前程似锦。”   他越想越得意,越想越开心,不禁双手插腰,在林中哈哈大笑。笑了一会,他猛地想起自己现在可是官府缉拿的要犯,是一头人人都可是痛打一顿落水狗。既然如此,自己是龙就得盘着,是虎就得卧着,岂能如此得意忘形,要是给路人发现,自己又该哭了。当下他收起笑容,到林中打了两头山鸡,架在树枝上这么一烤,不一会就脂香四溢,他一路上历经艰苦,好久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片刻之间,就将两只鸡吃了个干干净净。   他用了晚膳,精神大振,辩明了方向,径向函谷关奔去,在道非止一日,这日他终于到了蹇乂的故乡缑氏。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要是大摇大摆的进城,一定会被官差抓住,拉到牢里严刑拷打。当下他来到城外小树林,将自己的衣服扯个了稀烂,跟着一咬牙,挥拳照着自己的面门狠狠的来了几下,然后胡乱抓几把沙土往脸上一抹。可巧那片树林中有一片小湖泊,他到水边低头一瞧,好家伙,一张脸肿得像个猪头,连自己都差点认不出自己来,心道这样的装扮一定能混进城去,不由精神一振。   可能是上天也觉得这样对他是有些过分,得给他一些甜头。虽说缑氏城外布告栏也贴着他的大头写真,可是他此时模样大变,守城将士又大多都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懒散之辈,愣是没认出他来,这城还真让他给混进去了。缑氏是洛阳附近的一个小县,其地位有点相当于今日的卫星城。地方不大,蹇家在当地又极有势力,可以说非常好找。邓艾都没向路人打听,便找到了几乎将县城西南角整个占满了的蹇府。但见蹇府府门大开,白带高悬,布幡迎风招展,门前立着两排家奴,个个披麻吊孝,哭丧着脸,就好像别人欠他五百吊钱没还似的。很显然此次杀人事件的唯一幸存者蹇福已将蹇乂的灵柩护送回家,家里正在为他张罗丧事。   邓艾心想就自己现在这模样,肯定没法以吊丧为名混进府中打听消息。他正没理会处,忽见不远中小巷中,几个人正指着蹇府窍窍私语。他心下一喜,端着进城时顺手牵来的破碗,来到府门口,大叫:“我快要饿死了。求求老爷行行好,给两口吃的吧。”   站在队尾的家奴心想自己家里又没死人,却要替人挂孝,越想越觉得窝囊,正没好气,挥了挥手,叫道:“死叫花子,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快滚,快滚,再不滚,你爷爷我可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邓艾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叫道:“各位好心的大老爷,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胡乱给两口吃的吧。”   众家丁都是属螃蟹的,平时在县里都是横着爬,跋扈惯了,见这个不识好歹的叫化子居然敢惹自己不痛快,恼将起来,齐叫:“没有,没有,快滚,快滚。”   邓艾像是王八吃称砣铁了心了,大叫乞求,叫声十分凄惨。众家奴再也忍不住了,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将他一顿好打。几位恶奴仍觉得不过瘾,七手八脚的将他高高抬起,使劲一抛,他的身子像一捆稻草一般平平的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世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情,他落地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就在那条小巷里。   几个好心人上前将他扶起,一老者对他说道:“小伙子,你是从外地来的吧?”   邓艾点了点头,道:“我是从襄……襄城来的,怎……怎么了?”   那老者向蹇府瞧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怪不得,怪不得。我来告诉你,城里哪家人家你都可以去要,唯独这家人家不行。”   邓艾问道:“为什么?”   那老者道:“这可是我们缑氏城里一霸,别人躲都来不及,你却主动往上凑,这不是找死么?”   邓艾吐了口血,道:“洛阳城的大户人家我都去过,他们最多不给,把我大骂一顿,也没像这家人家这么凶。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尽敢胡乱打人,难道不怕王法?”   那老者道:“王法?蹇家生意遍及全国各地,十分的有钱,连县令都要让他三分。他们家其实就是这里的土皇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说只是打了你这么一个小小的乞丐,就是打死个人,抢了个姑娘,那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又有谁敢多管闲事?”   邓艾大吃一惊,叫道:“什么,什么。我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事,还从来没见过如此无法无天的事情?世上真有这样的事情吗,老人家你可别骗我。”   那老者最受不得激,叫道:“好端端的我骗你做什么?蹇家少爷叫蹇乂,他在世上的时候就喜欢漂亮女人,只要他在大街上相中哪个姑娘,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招呼家奴一拥而上,抢了就走。张家的闺女、李家的闺女,还有王三的媳妇都曾被他相中,抢到府里,再也没有回来。自从王三的媳妇被蹇乂那小畜生活活打死之后,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吓得再也不敢出门,多亏了这个叫邓艾的大英雄,不然咱们小百姓的苦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邓艾听那老者管自己叫大英雄,打心里眼乐了出来,悄声道:“他这么无法无天,难道官府就不管管?”   那老者苦笑了一下,道:“官府?县令大人早就被蹇家用钱收买,和他们穿一条裤子,哪会理会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   一中年妇女叹道:“谁说不是呢!”四下瞧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张大哥,你刚才说到王三的媳妇,我可听说那小畜牲之死,还和她有关,不知你们听说了没有?”   那姓张的老者显然没有听说,大吃一惊,道:“什么,什么?有这事?”   站在他右手边的一青年小伙子道:“李大婶,你就别听风就是雨了。我可听说蹇乂那家伙是那个叫邓艾的大英雄、大侠士杀的,官府正到处张榜通缉他呢,这事和已死了好几年的游魂野鬼可扯不上半点关系,也不知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跑到我们这来瞎咧咧。”   那姓李的中年妇女白了他一眼,道:“谁说我在瞎说来着,我这次听来的事情,可是有鼻子有眼,绝对不是瞎说!”   人本来就是一种充满好奇心的动物,众人听她说得信誓旦旦,都感到好奇,那张姓老者问道:“怎么回事?你快和我们说说。”   那中年妇女抬头看了看天,只见朗朗乾坤,红日高悬,面目狰狞的游魂野鬼肯定不会窜将出来拔下自己的大舌头,不禁放心不少,道:“那日蹇乂这该天杀的将王三的媳妇抢了去,想要糟蹋她,王三媳妇不愧是贞节烈女,抵死不从。蹇乂这小子简直就不是人,他恼将起来,竟当着众家奴的面,将她的衣衫扒去,捆在树上,亲自鞭打,每打一鞭都要放声大笑,言三语四,那些话难听得很,简直就不是人说的。王三媳妇大伙都见过吧?那是多好的一个姑娘,人也长得十分水灵,就这么着被蹇乂这挨千刀的活活打死。唉,真是可怜啊。我听蹇家的下人说,她临死前曾大声叫嚷,说是死后一定要化成厉鬼来找他报仇,不知有大伙可曾听说过这事?”   边上不少人纷纷应和道:“嗯,有这事,我们也都听说了。”   那中年妇女,又抬头四下看了看,这才神秘兮兮的说道:“下面我可要说我听来的怪事了,据一个常露宿郊外的乞丐讲,他常在半夜里听到王三媳妇的坟头上发出怪声,像是什么人在哭,又像是什么人在说话,可仔细一听却又不像。你们说说,这不是鬼魂显灵是什么?”   邓艾心中一凛,暗道:“有门,看来这件大案,着落在王三媳妇的坟上,一定能查得个水落石出。”转念又想:“我这么倒霉,但愿这次别要又是空欢喜才好。”   那老者吃了一惊,道:“什么,有这事?”   那中年妇女道:“可不,我可是听那乞丐亲口说的,那乞丐和这位小兄弟一般大,也和他年纪差不多。他白天在城东头乞讨,晚上就常在城外露宿。可自从他听到那怪声之后,吓得大病了一场,从此之后就再也不敢到城外睡觉了。他的名字我是不知道,不过大伙应该都见过他,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问他。”   边上一外五十来岁的妇女,道:“你可是说常在城东要饭的小三子?”   那中年妇女叫道:“对的,对的,我是听有人这么叫他。”   那老年妇女点点头,道:“这事我也听他说起过,可我总是不太相信。”   适才大放厥词的那青年小伙子道:“仅凭王三媳妇坟头上发出怪声,也不能说这事就一定是厉鬼在作祟啊。这人明明是邓英雄杀的,官府贴得告示上可是写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邓艾听这帮人在提到他时,总要在后面加上诸如“大英雄”、“大豪杰”之类的敬语,和其他地方百姓一提到他,就指着他脊梁骨骂个不休大同相同,不禁心中感概万千,寻思这事明明不是我做的,可这罪名却硬生生的安在我头,怎么也无法摆脱。我在其他地方听到大伙提到我时,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我撕成两半。可这里人的偏偏把我当成是英雄好汉,这世上的事当真是难说的很。那中年妇女道:“这人是邓大侠杀的没错,可我听说这其中另有隐情,可不像官府告示上写的那么简单。”   那青年大为不忿,道:“这事再明白不过了,哪有什么隐情?”   那老者道:“官官相护,官门中人有什么好东西,他们还不都是向着蹇乂说话。这告示上当然不可能把什么事都说出来。嗯,这事是另有隐情,我也听人说起过。据咱们城里曾到过曹阳县的人讲,那畜牲死的那间客栈的店小二的对他说,那畜牲之所以会陷害邓英雄,诬陷邓英雄偷了自己十万两银子,乃是因为他看上了跟邓英雄一道去长安办事的女侠……”   那青年显然不知道这事,道:“哦,有这事?”   人群中不少人附和道:“嗯,这事我们也听说了。”   那老者怪那小伙子打断了自己的话头,瞪了他一眼,接着道:“那畜牲设了一个圈套,将邓英雄抓入大牢,想利用这一点来逼那女侠就范。”   那青年大为愤慨,握紧右拳挥了两下叫道:“畜牲就是畜牲,当真是一点人事也不干。”   那老者这次倒没怪他打断自己,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那店小二说,那女侠逼不得已只好答应那畜牲提出的无礼要求,可到那去时,却发现人已经死了,墙上还留下几个血红大字,表明这事是邓英雄做的。可奇就奇在,邓英雄人还在大狱里,对此事一无所知,他怎么可能赶到客栈里去救人?”   那青年摇了摇头,道:“邓英难去客栈乃是为了报蹇乂诬陷自己之仇,和救那女侠可拉不上关系。”   那老者道:“你们年轻人总是人云亦云,从不自己分析分析。我可听说邓英雄被关了十几天,曹阳县令才开始审这个案子,他要报仇的话就应该在那几天里越狱,可他偏偏在自己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时候越狱,这不是很不合情理么?这事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邓英雄不知怎的知道了自己意中人将要受那畜牲的污辱,这才拼了性命不要逃了出去,来到客栈中将那畜牲杀死。”   那老者分析的甚有道理,那青年一时语塞,道:“这……”   那中年妇女道:“嗯,这一定是王三媳妇的鬼魂托梦告诉他的。他恼将起来,越狱而出,来到客栈,给那畜牲来了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那老者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嗯,除此之外看来没有更好的解释了。”顿了顿,喜极而泣,道:“我们日日夜夜诅咒这小子不得好死,看来老天爷终于听到我们的骂声了,假邓英雄之手杀了那畜牲,替全城老百姓出了胸中这口恶气。老天开眼,老天开眼!自从董卓那厮死了以后,我可再没听过比这更大快人心的悄息了。”   世上的事情当真说不清楚,这么一件和孤魂野鬼完全扯不上一点关系的杀人案,经过这几个自以为断案如神的大妈大爷的一番穿凿附会,竟成了一桩冥案。当下众人议论纷纷,所说的内容自然和鬼神大有关连,其中大多子虚乌有,荒涎不经。   邓艾虽不是无神论者,却对神话故事不感兴趣。何况按他所知的情景来看,这事和鬼怪绝对扯不上半点关系,至少这公孙邵曾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前面,他总不会是什么王三媳妇的鬼魂显灵雇来的吧。邓艾知道要想解开蹇乂死亡之谜,就必须到王三妇媳妇坟上一探。当下他不露声色的打听到了闹鬼的坟墓所在,又和众人瞎扯了几句,斯斯然的离去。   那个闹鬼的坟墓在城南十里外的一片乱葬岗,邓艾到乱葬岗,一眼望将出去,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尽是坟堆,一个挨着一个,竟是望不见尽头。他定了定神,深深的吸了口气,在坟堆中穿梭来往,找了良久良久,蓦地里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土包反而引起他的注意,这个坟包乃是用土胡乱堆成,又小又矮,平平无奇,可谓十分不起眼,混在成百上千的坟头中间根本难以发现,可是它和其他坟头灰尘堆积,杂草丛生不同,坟包周围干干净净,有稀稀疏疏的几株杂草,邓艾知道这坟定是常有人来祭扫,否则也不会如此干净。他低头仔细观察那坟包,但见坟包前插着一根木牌,上面的字饱经风吹雨淋,已显得模糊不清,无法辩认,不过除此之外,这坟头的所有细节都和众人所说一般无二,当是王三媳妇之墓无疑。   总算找到了要找的东西,他却没有如释重负之感。毕竟找到坟墓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一小步,接下来还不只要有什么离奇古怪的事情要发生,怎容他得意忘形?他拿眼四下观察,但见这坟头在乱葬岗边缘,它的后面是一片树林。一株三四人合围的参天大树正好在坟包之后,那株大树枝繁叶茂,倒是合适躲藏。   他心中一喜,暗叫自己的运气当真好的无以复加,看来老天开眼,自己终于时来运转,马上就要过是幸福的生活了。他正要上树,忽觉肚子咕咕乱叫。他摸了摸肚子,跟着到了林中胡乱打了些小狐小兔,烤来垫饥。吃过饭后,他上得树来,藏身在一根枝叶十分繁茂的大枝杈之上,两眼透过树叶间的缝隙仔细观瞧。   四下里万籁俱寂,唯闻风声呜咽,真可以说是百无聊赖。好在邓艾颇能耐心,像是换成生性好动的贾仁禄来这里蹲守,不活活气死,也要活活闷死。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白天终于在寂寞无聊的蹲守中缓缓过去,夜幕降临,一轮明月从东方慢慢升起,一缕清光泄在坟头上,更显得诡异异常。   饶是邓艾艺高胆大,也不禁心里怦怦乱跳。一个时辰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很快第三个时辰也就快要过去了,四下里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邓艾这些天来整天都在逃命,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守到这个时候,他已是筋疲力尽,十分想睡觉。忽得一阵困意袭来,他张嘴打了个呵欠,心道:“虽说有人曾见过这坟墓闹鬼,但想来怪事也不是天天出现,现在已近四更,今天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不如我先美美的睡上一觉,明天才有精神继续守。”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了,躺在大树杈上,双眼一闭,便要到梦乡里和周公下棋去者。   迷迷糊糊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一阵晰晰索索的声音从远处的长草丛中传将过来。他大吃一惊,醒了过来,侧耳细听,果听见一阵晰晰索索的声音从草丛那头传了过来,看来自己不是在做梦。他忙藏好身形,摒住呼吸。那怪声响过一阵,坟前的一片长草向两旁一分,从中走出一个人来。一缕淡淡的月光正好洒在他那清秀的面庞上,来得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跟在蹇乂左右,寸步不离,且又老实木讷书童蹇福。   邓艾心里的惊诧难以用语言来形容,暗叫:“是他!”一个失足,险些摔下树来,忙扶着枝叶站好。正好其时一阵大风刮过,枝叶来回摇摆,沙沙作响,若非如此,他可真就无所遁形了。   蹇福显然没有注意到邓艾的存在,来到坟前,伸手在土包上摸了几下,泪水夺眶而出,一点点打在土包上。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离开,不多时他又折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搞来扫帚,仔仔细细的清扫坟墓周围,时不时伸手拔除刚长出来的野草。   邓艾盯着他,两眼一眨也不眨,心想:“这小子和王三媳妇是什么关系,难道是相好的?不可能,王三媳妇死的时候他还小,说什么也不可能是相好的?嗯,我听人说王三媳妇是为了躲避战乱才来到此间,看来这小子是她的亲戚,很可能就是她的弟弟。”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蹇福忙了一阵,放下扫把,取来祭品摆在坟前,跟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道:“姐姐,我好久都没来看你了,你心里一定在怪我吧。”这声音呜呜咽咽,又十分小声,若不仔细听还真的很像是鬼号。   邓艾心中一凛,道:“果然是她弟弟!” 第593章 惊悉逆谋   只听蹇福说道:“姐姐,你可别怪我,我这么久都没来看你,是有原因的。我今天是要带给你一个好消息,蹇乂那狗贼已给我一刀捅死了!我乘他睡熟的时候,举起匕首猛地刺了下去。你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很高兴?”   邓艾虽然一见他出现,便已经猜到人是他杀的,可听他亲口说了,还是心中一凛:“他姐姐死得凄惨,他背负如此血海深仇,杀人报仇倒也无可厚非,可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为何要将贼名强安在我的头上,害得我亡命四方,这眼看就要到手的富贵也成了泡影,是可忍孰不可忍!臭小子,你先惹到我头上的,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只听蹇福咬牙切齿的说道:“姐姐,你的仇我已经报了一半了,接下来就该轮到蹇乂父亲蹇泰这条老狗了,当年他也有份污辱你,也是他命令蹇乂如此对侍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终被活活毒打致死。蹇乂打你时,他就站在边上看着,狂言涎语,不堪入耳。他不是很会折磨人么,哼,这笔血债我定要他加倍偿还。”   邓艾心道:“这事比我想像的要复杂,原来当年蹇乂和他父亲蹇泰都曾污辱过他姐姐,估计他姐姐不堪受辱,万念俱灰,蒙生死志。也不知蹇泰用了什么歹毒的法子,居然没让她死成。其后估计是他姐姐顽抗到底,甚至有可能还发生过打斗,打斗中他姐姐重创了蹇泰或是蹇乂。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总之蹇泰恼羞成怒,命蹇乂用如此歹毒的法子将他姐姐活活打死,以泄其愤。杀死蹇乂不过是他整个复仇计划的其中一环,他自然不愿因为杀人而被官府抓起来,于是便找我来当替罪羔羊。没想到他这么一副老实木讷的外表下,居然隐藏着这么深的心机。”   蹇福沉默寡言,模样老实之极,一眼望将过去,就像一个呆头呆脑的乡巴佬一般。邓艾偶尔猜测凶手是谁,只想到了武功高强、爱财如命的公孙邵;口齿灵便、市侩一般的店小二;心怀机诈,精明乖巧的客栈掌柜。连他的意中人杨瑛,以及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乞丐,也都曾怀疑过,就是对这个半点不像凶手的蹇福,从来不曾有过疑心,当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既然知道了真凶是谁,接下来只要想个法子让他招出真相,原形毕露,就算大功告成了。当下邓艾心念电转,苦思诱他说出整个杀人过程的法子,没想到幸运之神又一次站在了他这一边,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只听蹇福说道:“姐姐,你一定也想知道蹇乂这畜牲是怎么死的吧?蹇泰那老狗见他独生爱子惨死,生了一场大病,这会喝了药刚刚睡下,我有很多时间可以跟你慢慢说。”   跟着他便从跟蹇乂上京赴考说起,如何在半路上听到过路人说孟津一带的风景秀美,如何蹇乂心血来潮带着自己和几个恶奴赶到孟津一带游玩,又是如何在一段僻静的河道上偷窥美人出浴,跟着蹇乂如何上前打讪,却又如何被美人打得鼻青脸肿。蹇乂回到客栈,如何为那女子着迷,以致茶饭不思,卧病不起。自己和下人如何雇车送他回家,他父亲又是如何雇公孙邵行凶,公孙邵又是如何功败垂成。蹇乂如何恼将起来,亲自追赶,又是如何在新安附近遇上了邓艾及杨瑛。二人如何蒙在鼓里,浑不知转眼就要大祸临头,蹇乂如何让自己和公孙邵联络设计陷害邓艾,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切的一切邓艾都已经知道,蹇福不擅长说书,穿插也不甚佳,而且心情激动,说起话来颠三倒四,语无伦次,这番话估计也只配说给鬼听,要是说给人听,那人听完之后估计也要变成鬼了。邓艾越听越无聊,耐着性子,好不容易才听他说完。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邓艾不知道了,他不由得打起精神,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只听蹇福说道:“多亏爹爹妈妈给我生了这副娃娃脸,蹇乂那畜牲见我长得老实呆板,又不爱说话,对我十分信任,联络公孙邵这么大的事他竟也放心让我去办。这公孙邵什么东西都不喜欢,就喜欢钱,为了钱他连老娘都敢卖。只要有钱,让他为我办事,当真易如反掌。他为了一千两银子,就肯替蹇乂绑架杨瑛,干那伤天害理的事情,我给他五万两银子让他助我杀了蹇乂这头畜牲,他又岂有不干之理?哈哈!”   邓艾大吃一惊:“五万两,好大的手笔,他哪来这么多钱?”   蹇福说道:“姐姐,你一定会问我一个穷下人,哪来这么多钱?这钱其实不是我的,而是蹇乂这头畜牲的,他曾故意试探我,放些钱在我周围,看我会不会见财起意,而我身负血海一样的深仇,又怎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而动心?他试了我几次,见我手脚干净,便放心大胆的将十万两银子交由我保管。十万两银子虽多,可和姐姐的一条命及蹇家的庞大家产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哈哈,哈哈!”   邓艾暗道:“这小子疯了,这小子一定疯了。”   只听蹇福道:“那畜牲起初将钱交给我也不是很放心,看管甚紧,后来他见我一直老实规矩,没有什么动静,再加上他当时一颗心全都在杨瑛身上,对这种小事情,也就不怎么上心了。邓艾入狱后,我乘他不注意,找了个机会,将钱全部取出,转存到了甄家开的商号里。这样一来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可就成了我的私有财产了。当然我可不是想卷跑这钱,躲到一个没人知道的角落里去做富家翁,这样我又怎么为姐姐报仇?这笔钱对我来说可至关重要,有了它,我轻而易举的收买了公孙邵,让他将邓艾那小子从监狱里放出,替我顶罪。”   “那天晚上,我先用酒将蹇乂这畜牲灌醉。挨到三更时分,我估摸公孙邵已将人救了出去,便取出花重金买来的匕首,蹑手蹑脚的来到那畜牲跟前,低头瞧了他两眼,举起匕首猛地向他心脏刺去。唉,我实在太笨了,杀一头狗居然还会感到害怕。这一心慌,手腕一歪,匕首登时刺偏了,没捅到要害。他痛哼一声,睁开双眼,向我瞧了一眼,眼睛里满是恐惧,叫了一声:‘是你!’我和你长得有几分相似,我想他一定是在临死前那一刻认出我来了,可又有什么用?这时我仿佛看见你站在我面前,面带笑容对我说道:‘快刺啊,一刀刺死他,不可容情。’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轻轻的对他说了一句:‘没错,你打我姐姐的时候一定没想到会有今天吧!’这话刚开始说的时候,我便握紧匕首往下重重一戳。这匕首上淬着一种毒药,不会致命,却能使人四肢无力,那畜牲先前中了一刀,这会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我将匕首重重插下。”   “我本来想像对他对付你那样,将他扒光了活活打死,可是杨瑛就在隔壁,掌柜的就在楼下,这样做动静太大,他们一定会发现的,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退而求其次,我现在想起此事,总觉得这么一刀捅死他,当真是太便宜他了。我杀了他之后,就蘸着地上的血在墙上写下:‘杀人者,义阳邓艾是也。’这几个大字,县大老爷见了墙上的血字,又得知邓艾越狱,一定会以为是他干的,这样我就可以什么罪责也不用当,回到这里继续完成我的计划。”   邓艾气得七窍生烟,心想自己没遭他,没惹他。他竟为了自身完全而陷害自己,当真死有余辜,当下他好几次忍不住想要窜将下树,三拳两脚,送他到阴曹地府去陪伴他姐姐,可一想到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便又冷静下来,强自克制。   蹇福接着说道:“我刚写完那几个字,便听见隔壁屋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那间客栈的地板年久失修,只要一踩上去就咯吱咯吱作响,看来连老天都站在我这边。我听见了脚步声,知道杨瑛马上就要来了,吓了一大跳,情急之下,我来到一根石柱边上,一咬牙,弯下腰来,将头对准柱子用力一撞,额头破了,登时鲜血长流。好在我撞的时候力道使的恰到好处,没有当场晕去。迷迷糊糊中,我瘫倒在地。就在这时,杨瑛走了进来,发现蹇乂死了,大失惊色,跟着她又见到墙上的血字。她出了一会神,想要将其擦去,这可是我精心布下的杰构,怎能让她毁了?于是我在关键时刻装着清醒过来,和她博斗,终于阻止了她那几个血字完全抹去,前面几个字没了倒也没什么,‘邓艾是也’这四个字留下来,就足够撇清我的嫌疑,做实邓艾的罪状。更何况我当时还奋不顾身的和杨瑛搏斗,被她打得头破血流,再精明的人也怀疑不到我的头上。”   “一切都按照我所设想的方向发展。掌柜见店里出了人命案,吓得魂飞魄散,当时派人到县衙报了案,县令大人亲自赶来查察,这个笨蛋一不检查尸体,二不勘察现场,仅凭墙上的四个血字及邓艾越狱的消息就认定凶手是邓艾。当时我胸口被杨瑛狠狠的撞了一下,伤势不清,正在杨瑛住的房间里将养。我害怕县令大人盘问我时露出破绽,满脑子竟盘算到底该如何应对大人的盘问,哪知那个糊涂大老爷竟连问也不问,就招呼衙差打道回府,这不得不我长长的吁了口气,我当时就在想,这一定是姐姐你在天上保佑我,不然这事情也不可能进行的这么顺利。”   “我在客栈里住了几日,觉得伤势已无大碍,便来到县衙求县令大老爷让我扶灵还乡。县令原本和颜悦色,一听这话,脸立时拉到老长,张口便说什么尸身是重要物证,案子没结说什么也不能让我领走。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他是什么人我还不了解?我一听便知道他想要钱了。我不待他说完立即取出早就备好的一万两银子,那县令大人的脸立时又变得笑容可掬。姐姐你是没见,不然你准会笑得前仰后合的。那县令手脚麻利的收了银子,不待我开口,就说道如今正当早春,春雨连绵,尸身老停在曹阳迟早是要腐烂的,还是及早入土为安来得妥当。我听了之后连连点头,大赞大老爷英明。”   “就这么着我扶着灵柩回到了蹇府,蹇泰这条老狗扶着灵柩哭得死去活来,晕倒数次。当天晚上他便得了一场大病,为了这病他请遍了城中所有大夫,这药也吃了不少,病却总是不见起色,看来是快不行了。哼,他和他儿子狼狈为奸,丧尽天良,不知做了多少坏事,害死了多少人,要是这次还能起死回生,可真是老天不长眼了。他们蹇家从蹇乂的爷爷那一辈起,就坏事做尽,老天自然不会保佑恶人。他们家前后两代都是单传,人丁不旺,蹇乂这畜牲糟蹋的姑娘虽多,孩子却没有一个。如今蹇乂死了,蹇泰又已奄奄一息,他要是死了,他们家可真就要绝后了。蹇泰也查觉出这一点,想在府里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来继承香火。天可怜见,他什么人都不选,偏偏选中了我,想认我做义子。”   “哼,这可正中我的下怀,等我成了他的义子,掌握了府中实权,这条半死不活的老狗焉能奈何得了我?到那时他的小命可就攥在我的手心里,我想怎么收拾他,就怎么收拾他。我知道这一切之所以能进行的如此顺利,全都是姐姐在天上保佑我的结果。今天我特地备了些祭品来答谢姐姐。姐姐,你的仇马上就要报了,你在天上瞪大眼睛好好看着吧。”   邓艾心里很矛盾,蹇福姐姐的际遇比自己要惨上百倍,按理说自己不该阻止他报仇雪恨。可是若不阻止他,这贼名就永远无法洗清,自己的锦秀前程,荣华富贵可真就可了一场美梦了。爱财之人为了钱财可以不顾一切,好名之人为了名声可以不择手段,对他这个打小就对指挥作战十分感兴趣的人来说,为了能当上将军,指挥万马千军,那也是可以豁出性命不要的。如今蹇福让他背上贼名,让他无法再见到心上人,让他不得不像落水狗一样亡命天涯,这些他都可以不在乎,可蹇福让他没法再当官,这一点他说什么也无法愿谅。权衡良久,他终于决定阻止蹇福报仇,可如何阻止倒是破费踌躇。当然此时冲将下来,一掌拍去,将他脑瓜打成肉泥固可以消自己心头之恨,可是真凶死了,自己的贼名将永远无法洗清,自己也就只好一辈子东躲西藏,永无出头之日,这样做肯定是不行了。看来是得想出一个妥善的法子揭露他的阴谋,还自己清白。   树下的蹇福仍在喋喋不休,他干的事情十分机密,这种话最好永远都烂在心里,不要说出来。可这些话显然已经憋在他心里很长一段时间了,不找一个人诉说,心里十分难受。而且他自认为自己精心设计的杰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若是永远烂在心里,没有人喝采岂不太也没趣?既然这话不能对人说,那就对一个鬼说说,让自己死作古多年的姐姐为自己能想出这么一个妙绝当世的主意而感到骄傲,感到自豪,却也聊胜于无。   以他的心机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话不能叫人听见,可他这种人有一种最要不得的毛病,那就是过于自信,说得难听一点,叫做自恋。他相信没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办不到了,也没有什么破绽是自己想不到的。毕竟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在半夜三更跑到乱葬岗附近闲逛,就算无家可归的乞丐,听到坟头附近传来哽哽咽咽、如泣如诉的声音,肯定会以为是厉鬼作祟,当即吓得有多远跑多远,哪里还会上前一探究竟?由于他行动十分隐蔽,又是等府里大小人等都睡下,这才从狗洞里钻将出来,是以根本不可能有人尾随至此,窍听机密。这些个因素他全都考虑到了,自然就放心大胆的将这此话在坟前对他死去的姐姐说了,哪知这世上还真有不怕鬼的。   大树上,邓艾听他所说的已和案件毫无关系,大部分都是在自称自赞,自吹自擂,听起来只有三分像人话,倒有七分像鬼话,半夜三更在坟头前对着鬼魂说鬼话,倒是别有一番情趣。不过邓艾身负的咸鱼翻身的重要使命,自然对这连篇鬼话不感兴趣。当下他不再理会蹇福,任由他在树下胡说八道,静下心来,沉思应对之策。   从坟墓的整洁程度就可以看出,蹇福常常来这祭扫。他今天居然有恃无恐在坟前将这么重要的话都给说了出来,看来他和姐姐是无话不谈的。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只要引官府来此,蹇福自然无所遁形,自己的冤屈也就彻底洗清了。   主意是想到了,可是蹇福就是树下,他脱身不得,只好坐在树枝上听着这个疯子在絮絮叨叨的说些自己听不懂的疯话,不禁郁闷不矣。   蹇福又在坟前说了好一会,将这段时间已来积在心中的屁话全都说了出来,这才屁颠屁颠的收了祭品,施施然离去。邓艾在树上呆到天色大明,这才爬下树来,赶到县衙,举起鼓槌就是一通乱敲。他这一举动可是在赌命,倘若县令大老爷识破伪装认出自己,自己可真就死翘翘了,不过眼下除了置之死地外,的确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毕竟他不会轻功,没法高来高去,神不知鬼不觉将消息递进县衙。   其时虽已日上三竿,缑氏县令却仍搂着三姨太,高卧未起。他睡得正香,忽闻鼓声震天价响起,吓了一大跳,睁眼醒来,喃喃的道:“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把我的美梦都给搅没了!”原来刚才他正梦到自己当上了宰相,属下官员为了巴结他,纷纷向他进贡美人金宝。他见满屋珠光宝气,粉黛妖娆,正在乱流口水,忽然间鼓声大震,珍珠、象牙、美人、玉器登时全都不见了。如此绝美的黄梁一梦被一通烦人的鼓声打断,的确会让人歇丝底里。   不过县令听到了鼓声,不升堂问明情由,要是给上官知道了,这官肯定是当不成了。对他来说宰相当不上倒也没什么可惜,毕竟他不是这块料,这个能刮地皮的县令要是当不成,他可真就该上吊了。当下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来到公堂,正中一坐。差役各执大棍,有气无力的立在两旁。县令一拍惊堂木叫道:“何人击鼓,带将上来。”   不多时邓艾走上堂来,跪倒在地,磕头行礼。县令见他面青目肿,衣衫破烂,便觉得恶心,不愿多看,摆了摆手,道:“罢了。你为何击鼓?”   邓艾道:“小人昨夜露宿荒……荒郊,听到有人对着一个坟头说话……”   那县令不耐烦的道:“半夜三更,有人对着坟头说话,那人一定是个疯子!大胆刁民,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拿这么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打扰本官处理公务,可知该当何罪?”   邓艾连日来屁屁上已不知挨了多少板子,早就被打怕了。他见县令将手伸向县牌,知道屁股又要受苦了,吓了一跳,叫道:“这事关乎人……人命,还请大人听我……我说完!”   那县令道:“快讲,快讲。”   邓艾道:“那人在坟前不是在说疯……疯话,而是在说一桩惊……惊天阴谋。那人处心积虑想要害死蹇府的老……老爷蹇泰,计划已进行到了紧要关……关头,而蹇老爷至今仍蒙……蒙在鼓里,对此事一无所知。您若……若不敢紧通知蹇老爷,他一定会死……死无葬身之地的。”   那县令哈哈大笑,邓艾道:“大人,您笑什么?”   那县令道:“你还问我笑什么?你说有人在坟头前诉说自己要加害蹇泰,是也不是?”   邓艾道:“正……正是。”   那县令道:“既是杀人逆谋,便须当格外保密,以恐稍有泄露,后患可虑,这一点连傻子都知道,那人居然在坟头前公然诉说,不是疯子又是什么?这种荒涎不经的胡言乱语你也相信,看来你也是个疯子,哈哈。”众差役跟着笑了起来,县令道:“你去大街看看去,那些个疯子哪一个不是叫着嚷着要杀人,倘若本官一个个过问,还忙得过来么?”   邓艾道:“不……不是的。那个坟墓是王三媳……媳妇的,那人是她的亲戚,来找蹇泰报仇的。”   那县令心中一凛,道:“果有此事?”   邓艾道:“千……千真万确。”   那县令满脸堆笑,道:“多谢你为本官提供了这么有用的情况,来人,赏他五百钱。”   邓艾千恩万谢,告辞离去。   那县令回到内堂脱了官袍,换上便服,乘着马车来到蹇府。蹇福听说县令来了,迎了出来,道:“不知县令大人到了,有失迎讶,望乞恕罪。”   那县令道:“罢了。你们老爷呢?”   蹇福道:“老爷卧病在床,不能出来迎候,故托我代劳。”   那县令点了点头,向左右瞧了一眼,伸嘴在他耳边悄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跑到你姐姐坟前诉说杀人逆谋!”   蹇福心中一凛,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悄声道:“这里不是说话所在,请大人随我来。”说着领着县令来到自己住的小屋,关上门,闩上闩。县令大人低声道:“今天一个乞丐到衙门里出首,说有人在你姐姐坟前诉说自己要加害蹇泰。我一猜便是你,特来提醒你凡事要小心些。”   蹇福面色凝重,打开衣箱,取出一只小木箱,放在县令面前,轻轻将箱盖揭起,登时满屋金光闪闪,道:“区区五百两黄金,不成敬意,还请大人笑纳。”   那县令见到黄金,脸上的皱纹登时舒展开来,嘴角上也有了笑容,道:“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由我在外面替你周旋,你尽管放心。本来蹇泰对我也不错,按理我不该害他,不过他们父子俩仗着有我照拂,横行乡里,胡作非为,民间对此颇为微词。据说这案子都告到了京城,上面曾不止一次派人到城里来查察,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将这些事情给压住,没让上官查出什么破绽来。不过这种提心掉胆的日子我可不想再过了。你既然想取蹇泰而代之,我当然求之不得,不过咱可得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像蹇泰那样横行不法,不让我有好日子过,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蹇福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早就同大人说过了。蹇家各地商号一年的收入多达数千两黄金,可蹇泰每年孝敬大人的还不到其中百分之一,可谓少得可怜。只要大人能替我办成此事,蹇家的财产不是落到我的手里,而是落到大人手里。每年各地送上来的收入,未入蹇府,先进县衙。我其实不过是替大人经手钱粮的管家,大人才是蹇家真正的主人,试问一个管家又怎敢不听主人教训,在外面胡作非为?”   那县令笑的脸都变形了,道:“好,好,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这里可是是非之地,我就不多呆了,告辞告辞。”   蹇福眼珠一转,道:“你刚才说有人去县衙出首,那人长什么样子?”   那县令道:“那人不过是一个乞丐,穿的十分破烂,样貌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蹇福道:“那他有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比如说话结巴?”   那县令吃了一惊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那人说话是结结巴巴,不怎么清楚。难道你是说……你是说……”   蹇福笑道:“大人认为呢?”那县令道:“唉,我怎么竟把这家伙给放跑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嘛!”   蹇福道:“他一定十分关心这事的结果,应该不会跑远,大人这就差人四下搜寻,一定能有所收获。大人捉到朝廷要犯,升官发财,指日可待,我在这提前恭贺大人了。”   那县令急道:“不多说了,我得回县衙布置。”   蹇福道:“大人来了,不见老爷一下就走,老爷怕是会起疑。”   那县令缓缓地点了点头。   邓艾离开县衙后,便在县衙附近瞎转,探听进一步消息。过不多久,他便看见县令火急火燎的赶到蹇府,心里暗暗好笑。他在府外暗巷中蹲了好一阵,忽见大门开了,县令在门口和蹇福亲切交谈几句,气极败坏的上了车,口中不断催促车夫赶紧驾车。   邓艾见县令和蹇福关系暧昧,心下狐疑,蓦地里一拍脑门,心道:“我怎么这么傻,这么大的事,他如何不找一个靠山?唉,这里看来不能多呆了,我得赶紧走。”他叹了一口气,提气急奔,好在县令还没赶到县衙布置,城门口不知他就是邓艾,他也就得以鱼目混珠,大摆大摆的溜出城去。   出得城来,他一路小跑,如此奔了一日,将到偃师,猛听得身后马蹄声大震,一彪人马追将过来,为首一人举着一副画像看了看,又对着他上下打量一番叫道:“就是他,弟兄们上!”   邓艾哪还等他把话说完,撒开脚丫子,有多快跑多快。奔了一阵,追兵渐近,眼看就要赶上,便在这时官道上迎面来了一队人马,正中一人骑着一匹赖皮瘦马,人长得也和马差不多,一张长条马脸,面目狰狞。两个清丽绝俗的女子各骑骏骑,一左一右的立在他边上。右首边的那个女子蹙眉道:“关天化日之下,一队官差竟欺负一个乞丐。这难道就是你说的天下太平,安居乐业?”   那中年汉子不乐意了,伸手一指官差首领叫道:“呔,你们在做什么呢,还不给老子从实招来!”   邓艾觉得这队人大有来头,一个箭步,冲进了人群之中,叫道:“他们要杀我,快救我。” 第594章 同归于尽   差役见有人居然敢阻止他们办差,勃然大怒,叫道:“官爷正在缉拿要犯,识趣的快些闪开,不然连你们也拿了!”   那马脸丑汉指了指自己道:“拿我?老子没听错吧?你要是这么说,老子还偏不识趣。这人既然到了老子队伍里了,就算是老子同伴了,既然都是自己人,老子就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们把人带走,看你们能把老子怎么样?”   县尉正是缑氏县尉,怒道:“你知道他是谁吗?可怜你们这帮人到了鬼门关,还不知道为谁送命!”   那马脸丑汉向邓艾瞧了一眼,问道:“哎,你谁啊?”   邓艾心想自己不说,那此官差也会说的,叫道:“只我便是……是邓艾,这事和你……你们不相干,你……你们赶紧走吧。”   那马脸丑汉一听反而乐了,道:“什么,什么。你就是邓艾?”   邓艾点了点头,那人笑道:“当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县尉见他根本当自己不存在,自顾自在那唧唧歪歪的说个不定,勃然大怒,叫道:“你嘟嘟囔囔的在说些什么,还不赶紧给我让开,阻碍我们捉拿朝廷钦定要犯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我就是杀了你们,那也是有功无罪。”   那人从怀中掏出小小金牌一面,叫道:“祝融,给这帮不开眼的家伙瞧瞧,看他们还敢不敢乱放声音。”   那个叫祝融的女子应道:“是。”接过金牌,策马来到县尉跟前,高举金牌,在县尉眼前晃了晃,道:“你可看仔细了。”   那县尉瞪圆眼珠,仔细一瞧,吓得魂飞天外,身子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跟着他手脚麻利的滚鞍下马,哪知他心里怕得厉害,手脚便不听使唤,一个不小心,但听砰的一声,他整个人平平的摔在地下,来了个狗吃屎。那首领来不及喊疼,挣扎着爬起,跪倒在地,伸手在自己脸上狠狠地打了三个清脆的耳光,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一般见识。”说完连连磕头,好似捣蒜一般。   众差役都知道他们的头头除了县令大人之外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现在竟对这马脸丑汉如此恭顺,看来这人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忙跟着跪倒。   那马脸丑汉不是别人,正是贾仁禄。那面金牌就是他的官凭,相当于现在的身份证。那县尉倒也不是文盲,看了上面的字,知道他是朝中一品大员,这才作出比见到他亲爹还要恭敬的举动。贾仁禄此番东来旨在办一件机密大事,是以没武装官袍,所有随从也一律作行商打扮,差役们只当他们是过往客商,这才大呼小叫,哪知却惹到鬼了。   贾仁禄问那县尉道:“知道老子是谁了?”   那县尉道:“知道,知道。您老人家就是鼎鼎大名的贾司空,小人听说过你的光辉战绩,对您佩服的……”   贾仁禄摆了摆手,不耐烦的道:“好了,好了。老子还有要事,没空听你瞎扯淡。既然你已经知道老子是谁了,那就赶紧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那县尉道:“启禀大人,邓艾可是朝廷要犯……”   贾仁禄道:“老子当然知道他是朝廷要犯。他现在已经在老子的手掌心里捏着呢,就算他是孙猴子也蹦不出去,你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还是你嫉妒老子抢了你的头功,想从老子手里把人抢回去?”   那县尉吓了一跳,道:“不敢,不敢。这人是大人施展神功独自拿到的,大伙可都是有目共睹,这功劳自然也是大人的,小的们何德何能敢和大人争功。”   那贾仁禄微微一笑,道:“那你还不赶快滚?”   那县尉不满足在小县里当一辈子捕拿盗贼的小角色,本指望抓到邓艾能升个一级两级的,没想到这块眼看就要到手的肥肉竟硬生生的被其他人伸筷挟了去,而且那人比自己大了十七八级,自己不但作声不得,还要恭祝他克成大功,不禁郁闷得要死。当下他叹了口气,飞身上马,心想自己不能拿人出气,还不能拿畜牲出气么?于是他挥起马鞭狠狠地在马屁股上来了一下。那马显然也很讨厌这个动不动就拿自己出气的主人,一个虎跳。那县尉啊地一声惊呼,从马背上跌将下来,再一次摔了个狗吃屎,众人无不笑得前仰后合。那县尉暗骂:“你这畜牲要我好看,看我回去之后怎么收拾你!”嘿嘿一笑,上马绝尘而去,众差役跟着他飞也似的去了。   邓艾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丑得见了就想吐的家伙居然就是闻名天下的贾司空,登时懵了,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面如死灰,呆若木鸡。待他清醒过来,想要逃走,为时已晚。无数道异样的目光齐刷刷的注视着自己,而那个叫祝融的女子,看似神色漠然,对自己不加一瞥,实则耳目心灵,全神贯注,每一片筋肉都鼓足了劲,一见有变故之兆,立即便扑向自己,自己这点点功夫,遇到了她只有束手待擒的份了。当下他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就是威名赫赫的贾司空,如今我若到你手里没什么好说的,只求你给我个痛快的,别送我到官府,让我零碎受苦。”   贾仁禄笑道:“你想一死了之,没那么容易。”转头对他右手边上的女子说道:“老子一直都以为你的卜算是骗小孩的,没想到还真灵。那日你拿着个乌龟壳子一卜,对老子说老子此行将大有收获,果不其然,哈哈!”   那个女子正是徐氏,笑靥如花,道:“嘿嘿,说实话了吧。原来之前你对我的卜算赞不绝口,都是在逗我开心的啊!”   徐氏此次来寻贾仁禄,依旧别有用心。原来吴国太自孙尚香远嫁他方后,日夜想念。起初孙刘双方虽有些小磨擦,但总得来说倒也和睦共处,相安无事。刘备和孙尚香之间一来没有第三者介入,二来没有国事纠缠,这小日子倒也过得和和美美、相亲相爱。   孙尚香随身侍女都是从本国跟将过去的,这也是古代的规矩,陪嫁的随从都由女方提供,这在当时还有个名目叫“媵”。著名的人才伊尹及百里奚在不得志时,都曾干过这种工作。其时东吴陪嫁诸女大多都是吴国太精心挑选的,相互间自有一套联络手法,即便隔着深墙大院、千山万水,这消息还是能顺顺当当传到吴国太耳朵里。吴国太听说他们小两口相敬如宾,恩爱非常,倒也由衷替他们高兴,悲戚之情不免稍减可是好景不长,匈奴被刘备打得抱头鼠窜,送女乞和,刘贵妃妖艳善媚,一上来就把刘备迷得神魂颠倒,从此刘贵妃擅端房之宠,出入仪制,拟于皇后。孙尚香见宠爱被夺,难免醋海兴波,这日子也就不如以前和美了。   要是仅仅只有一个刘贵妃在作祟,倒也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夫妻感情,毕竟孙尚香在刘备被困东吴时,不惜同兄长决裂,护送刘备安邸京城。有道是患难之中见真情,孙尚香对刘备的感情有多真挚,刘备自然心中有数。他虽然特别宠爱刘贵妃,但决对也不会冷落了孙尚香。   可偏偏就在孙尚香的感情生活出现危机的时候,孙权因屡次北伐合肥失利,转而觊觎襄阳之地。他既想要挑起事端,伺机夺地,又害怕刘备拿他的妹妹开刀。毕竟孙尚香是吴国太所生,打小就被视为掌上明珠。吴国太要是知道这个消息,发起疯来,自己非大大倒霉不可。其实自己受点委屈,挨几句骂倒还是小事。万一吴国太在发疯过程中有个什么闪失,自己可就要背上不孝的罪名,遭千人指万人骂,这可还真不闹得玩的。于是他采纳张昭建议派周善遣入长安伺机将孙尚香及刘禅诓到东吴。怎奈刘备那有一个未卜先知的半桶水神仙贾仁禄,他熟读《三国演义》,一见孙权撅屁股,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禀明刘备之后,他和赵云立即赶到宫中,挫败了周善的阴谋。虽然贾仁禄事后忆及此事曾万般后悔,可是大错业已铸成,后悔又有何用?   孙权阴谋既然败露,孙尚香也就没有走成,继续留在汉宫之中母仪天下。孙权也知道这种计谋只能用一次,既然这一次失败了,敌人有了防备,下一次自然也不会成功。于是他索性将自己妹子的生死置之肚外,铁了心了和刘备作对,今天在刘备碗里下点泄药,明天在他背后捅把刀子,害得刘备忽冷忽热,上吐下泄,好不难受。   其时孙权有长江天险做屏障,刘备胸中虽有万丈怒火,却是奈何他不得,只好把这气全都撒在了孙尚香身上。本来因为刘贵妃的关系,孙尚香的地位就岌岌可危,再加上这么一档子事,孙尚香在宫中的地位立即一落千丈,虽挂名皇后,却倍受冷落,连一个宫女都不如。孙尚香心直口快,性格莽撞,见自己独处禁宫,顾影自怜,而刘贵妃却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双宿双栖,不禁心中不忿,见到刘备时难免露些微词、使个小性,这更惹得刘备不高兴,刘贵妃再乘机火上浇油,宫闱斗争自然越演越烈。孙尚香在斗争伊始便处于下风,终日肝肠寸断,以泪洗面。到了后来她已对刘备不抱任何希望了,甚至不抱任何感情,不禁万念俱灰,整个人看上去就像行尸走肉一般,没有半分生气。   这些消息早有细作报给吴国太知道,吴国太心中大恸,只要一见到孙权定要将他骂个狗血淋头。孙权自知理亏,而且对方又是自己的老娘,虽非亲娘,但总之是母亲一辈,不敢反唇相讥,只好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任由她辱骂,不敢作声。当然没有人喜欢挨骂,孙权贵为人主,颐指气使,自然更不喜欢被骂。吴国太骂了他两三次后,他心中大为不忿,自思吴国太不懂得为东吴万载基业着想,就知道顾念自己女儿的安危,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这一恼将起来,便不欲多和吴国太照面,每日请安也是例行公事,连坐也不坐,只是进来问一句安,不待吴国太唠叨,就借故辞去。吴国太多次劝他将女儿接回来,他也只当没听见。久而久之,吴国太对这个宝贝儿子大失所望,心想求人不如求己,既然孙权将孙尚香当成了外人,不管不顾,要想救人就只有靠自己想办法了。   她虽心急如焚,恨不得女儿立马就出现在她面前,可她的智商却苦不甚高,一连想了大半年,愣是一个法子也没想出来。于是她将大乔、小乔、徐氏这帮寡妇军团统统发动起来,集思广益。可人多也不一定力量就大,众女七嘴八舌,唧唧喳喳,讨论了几年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其时孙权不顾孙尚香死活,采纳吕蒙、陆逊的建议白衣渡江,不料再一次被贾仁禄识破,偷鸡不成大大的蚀了把米,连天下第一船“长安”也被烧了个干干净净。孙刘两家之间的矛盾彻底激化,已经到了不可调和,非用武力解决的地步。孙尚香的性命也因此危如累卵,吴国太心急如焚,上紧催促,可越催众女吵得越凶,这主意始终没能想出来。   其实这法子徐氏早就想出来了,只是太难以启齿,是以始终不说。又过了两年,吴国太因思念女儿,抑郁成疾,看看待死。徐氏再也忍不住,说了出来。这法子看着神秘,其实说白了倒也不值一文。如今大汉威望最重,最能影响刘备心意的当属贾仁禄,只要贾仁禄肯出面周旋,这事十九可成。贾仁禄无他喜好,唯爱美女,只要着一美人到他府上大施美人之计、色诱之术,他神魂颠倒、意乱情迷、哈拉子乱流之下,必会为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此一来,孙尚香想要脱出樊笼,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可贾仁禄几位夫人都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大美人,他见惯了美人,眼光自然是很高的,一般二般的女人他肯定看不上眼,要想让他动心,非用绝色美女不可。而吴宫堪称绝色的,也就她们这几个寡妇。只要她们其中一人前去,一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众女听了之后,均觉眼下之妙计无逾于此,可是她们一想到贾仁禄那长相便想要吐,都不愿以自身为香饵,跑到长安去钓鱼。再者她们都是寡妇,心中都十分钟爱自己死去的丈夫,雅不愿晚节不保,受世人唾骂。于是徐氏提出听天由命,由卜卦来决定,众女寻思这法子倒也使得,均没有异议。这用乌龟壳决疑本就是徐氏的拿手好戏,当下她煞有介事的拿只乌龟壳晃了几晃,须臾卦成,她胡乱念了几句卦词,跟着叹了口气,说道依卦像所示,要想执行这个艰巨的任务,在场所有人中没有一人比自己更适合。   众女素知她卜卦奇准,孙翊之难她事先仅凭一只小小的乌龟壳就断得毫厘不爽,当真神乎其计,无不信以为真。哪知她这次其实是在假公济私,装神弄鬼。吴国太原也不希望徐氏牺牲自我而救回孙尚香,可是她心悬爱女安危,肝肠寸断,再三权衡之下,她不得痛下决心,同意此事。大小二乔想了几夜,突然想出了一个法子,那就是对外假称徐氏心念其夫,郁郁成疾,染病身亡。这样徐氏既可保全令名,又可以堂而皇之的在贾府乱施色诱之术,当真两全其美。   这个计划很快便在宫中秘密进行。不久宫中便传出消息,徐氏好端端的突然身染恶疾,一病不起。孙权吓了一跳,忙传召太医进宫诊治。太医们收了大把贿赂,都变得不那么妙手回春了,这病不治还好,越治越重。徐氏病势日甚一日,终于在某年某月某日香消玉殒,以世长辞。其时孙权只顾着在徐妃、步妃、王妃等妃子的石榴裙边打转,哪有空理会这些细枝末节?他听说徐氏死了,象征性的流了几滴眼泪,跟着下旨厚葬。吴国太找了一具和徐氏相像的宫女尸体鱼目混珠,孙权也没发觉。就这样那个宫女已达皇亲国戚的规格葬在建业郊外,九泉之下倒也荣耀无比。徐氏则隐姓埋名,悄然出城,跑到长安,名曰实行卑鄙龌龊的色诱计划,实则跑去和贾仁禄双宿双栖去者。毕竟她和孙翊之间的婚姻属于父母包办,两人之间并没有真感情。而且孙权一再倒行逆施,她对江东孙氏也已大失所望,不再打算替他们卖命了,这次她出谋献策,并不是为江东孙氏着想,实是为了自己脱身打算。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也不全是,也不全是。”他怕徐氏穷追猛打,岔开话题,对祝融说道:“这是到了哪了?”   祝融微微一笑道:“这家伙便抓到痛脚,就会顾左右而言他,呵呵。前面不远就是偃师城了。”   贾仁禄手搭凉棚,抬头看了看天,道:“天色不早了,今天就住在偃师吧。徐象,你拿老子的片子进城,让县令大老爷给咱准备几间敞亮的房间,再准备香汤,老子要和两位夫人沐浴。”   徐氏和祝融白了他一眼,齐叫:“美死你,谁和你一起沐浴!”   当下队伍开拔,邓艾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索性放弃抵抗,老老实实的跟着他们去了。   徐象先行一步,拿着写有贾仁禄名字官号的片子往县衙一递,县令大老爷大吃一惊,一面吩咐差役扫除馆驿,一面亲率合县文武官员出城迎讶。贾仁禄在官场摸爬滚打混了多年,已非吴下阿蒙。居移气,养移体,他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这种应酬对他来说就是小儿科。当下他只是淡淡地夸奖了县令几句,便大摇大摆的进城。再看那县令,笑得口歪眼斜,肌肉扭曲,老脸变形,一时难恢复,过了良久良久,各个零部件这过各就各位。   贾仁禄是偃师县令上任以来接待的级别最高的领导,自然不敢怠慢,在县衙正堂摆下酒宴为贾仁禄接风洗尘。贾仁禄摆出廉节奉公的作派一再推辞,县令盛情邀请,贾仁禄推托再三不得,只得屁颠屁颠的入席。席间他也不和县令客气,酒还没过三巡,他就公然索贿,旁若无人。县令早就知道这位司空大人不是什么清官,还没出城时就已先让人备下厚礼一份,待他索要时,第一个献上,其他官员也都各备礼物,争先恐后献将上去。贾仁禄不是正人君子,也非悬鱼太守,自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笑得个嘴歪歪。   徐氏伸嘴在他耳边悄声说道:“瞧你这作派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正经人物,可当初吴侯许下重赂,要你归顺,你却死活不肯,对那些钱财也是无动于衷,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贾仁禄低声道:“老子虽然贪财,可也知道什么钱能要,什么钱不能要。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这里面的道理太也深奥,谅你这个小学也没毕业的家伙是不会省得的。”   徐氏笑靥如花,道:“少臭美了。给你这么一说,好象别人都是傻瓜,就你什么都懂似的。”   贾仁禄没啥优点,就是脸皮奇厚,恬不知耻的道:“那当然,老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通人……”   徐氏笑道:“少吹牛了。你也别光顾着和我说了。县令大人在尽地主之谊,你可不能太过冷落他。”   当晚酒宴尽欢而散,贾仁禄回到馆驿,舒服舒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来到正厅,正中高坐,祝融、徐氏坐在一旁。亲兵押着邓艾进来,贾仁禄命却了绑缚,令亲兵退出。贾仁禄向他瞧了两眼,笑问:“邓艾,你喜不喜欢扬名立万,为世人所知?”   邓艾不知他为何会有此一问,怔了一怔,道:“自然喜欢。”   贾仁禄笑道:“据老子所知,最近老百姓晚上吃饱撑着没事干,就在谈论关于你的英雄事迹,你可算是大大的出了名,露了脸。你不是喜欢扬名立万么?怎么还绷着个脸,像别人欠你八百吊似的?”   邓艾闻言哭笑不得,说道:“这样的名我宁可不出。”   贾仁禄道:“大丈夫既不能流荒百世,便要遗臭万年。这可是桓……嗯,这是老子的至理名言!流芳百世也好,遗臭万年也罢,总之青史上是记下了你这么一号人物,总比籍籍无名要来得好得多吧?”   邓艾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大人,说得……有道理。”   贾仁禄从案上拿起一长条白帛,双手捧定,大声念了几段,邓艾大吃一惊,道:“这……这……这……”   贾仁禄道:“怎么样,听起来很熟悉吧?这就是你参加豫州乡试所答过的试卷。”侧头问徐氏道:“你怎么看?”   徐氏道:“文辞华美,见解独道。他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经世大才,只可惜……”   贾仁禄道:“只可惜他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徐氏点了点头,邓艾大声叫道:“我没……没有杀人!”   贾仁禄冷笑了两声,道:“你没有杀人,那人好端端的又怎么会死?”   邓艾道:“荀公达是得病……病死的,至于蹇乂也不是我……我杀的,凶手另有其……其人!”   贾仁禄道:“每个凶手都这么说,而且说的都比你要好听的多。你叫老子怎么相信你?”   祝融道:“对付这种嘴硬的家伙,我最有办法了,你把他交给我吧,保证不到三个时辰他就什么都招了。”   邓艾可不知道祝融的南蛮怪刑可比县衙里的板子要厉害千百倍,说道:“这事我亲自调……调查过,已有了一些眉目。”当下他将蹇福在他姐姐坟前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众人见他随口说出,没有丝毫踌躇,种种情由若合符节,决非顷刻间捏造得出,不由得都信了。   徐氏打了个寒噤,道:“这个叫蹇福的,居然能隐忍这么多年才发作,心机如此深沉,可比妫览、戴员要厉害得多。”   祝融怒道:“这家伙要是撞在我手里,我定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贾仁禄道:“人家也是为了替姐姐报仇,其情可悯,其罪可宥。”问邓艾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邓艾摇了摇头,贾仁禄道:“老子看在你在乡试上写了一篇好文章的份上,就帮你这一次。”侧头对祝融说道:“你这就赶往缑氏,潜入蹇府。一有蹇泰要认蹇福为义子的消息,你立即回来报我。”   祝融应了声是,转身退下。贾仁禄叫来徐象,道:“你领着大队人马,打着老子的旗号继续往东行,我们在这里办些事,过几天就赶来和你们会合。”徐象应命退下。   贾仁禄对邓艾道:“你这就以公孙邵的口吻写一封信给蹇泰,信上该写些什么内容,不用老子叫教你了吧?”   邓艾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道:“大人真神……神人也,怪不得能屡……屡……”   贾仁禄打断他,道:“你马屁少拍。”   蹇泰中年得子,爱若珍宝,不想到头来,白发人倒先送了黑发人,自是痛不欲生,一病不起。这日他自觉病体不支,即将驾鹤西游,便将蹇福叫道病榻边上,有气无力道:“你来府里多少年了?”   蹇福道:“四年零五个月。”   蹇泰道:“你记得倒明白。这段时间我待你如何?”   蹇福泣道:“老爷待小的恩重如山,小的便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蹇泰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我将不久于人事,府里下人虽众,只有你一人忠厚老实,可托大事。”   蹇福跪倒在地,泪流满面道:“老爷长命百岁,旦夕小病何足道哉?愿老爷善保贵体,不久定当痊愈。”   蹇泰叹道:“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大限已到,命不久矣!今天我就正式认你为义子,蹇家虽然家道中落,但底子仍在,你领着大伙好好干,定能再造辉煌,这样我在九泉之下也就可以瞑目了。”   蹇福连连磕头,泣道:“愿老爷将养贵体,小的们一定尽施犬马之劳,以报大恩!”   蹇泰摆了摆手,道:“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   两人又私语片时,蹇泰叫来府中大小人等,当众宣布认蹇福为义子,众人纷纷道贺。蹇福回到自己屋中,双手高举,仰天长笑,良久良久,笑声仍是不绝。   当晚婢女服侍蹇泰喝了药。蹇泰躺在床上,两眼呆看屋顶,双道泪水沿颊而下。将近二更时分,忽听得嗤的一声轻响,一样物事破窗而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手掌心晨,滴溜溜了转了两转,停了下来。他低头一看,乃是一颗蜡丸。当下他捏碎蜡丸,取出帛书,展开一看,啊地大叫一声。   门外守卫吓了一跳,推门而入叫道:“怎么了?”   蹇泰道:“蹇福呢?”   守卫道:“少爷已睡下了,吩咐任何人不许打扰。”   蹇泰道:“嗯,你带上三五十个身强体壮的下人,随我出去一趟。”   守卫道:“老爷,有什么事,我们去就成了,你病还没好……”   蹇泰瞪了他一眼,道:“赶紧去叫人!”   王三媳妇坟前又已摆上了祭品,蹇福双膝跪倒,道:“姐姐,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当时我看得十分真切,你就站在蹇泰那老狗床上,笑盈盈的看着我,我想你一定听到了那老狗对我说的话了吧。我们的仇马上就要报了,你在九泉之下一定很高兴吧!”说着放声大笑,过了良久,又道:“蹇泰那条老狗,真是老背了,我一刀捅死了他儿子,他居然认我为义子,这不是引狼入室么?这样还不要了他的老命?哈哈!”   突然间,只听蹇泰说道:“想要我的老命,怕没有那么容易吧!”   蹇福大吃一惊,回头一看,草丛中现出三十几条大汉,当先一人正是蹇泰。蹇福只吓得魂飞天外,叫道:“你……你……你……”   蹇泰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公孙邵对我说是杀我儿子的凶手邓艾将会在这里出现,我依言在此守候,没想到竟等到了你。好,好,好,当真好的很啊!”   蹇福暗叫不好,可这会他已原形毕露,不论再说什么,蹇泰也不会再信任自己了。他出了一会神,扑通一声,双膝跪倒,道:“老爷,饶命啊,我一时鬼迷心窍,以后再不敢了。”说着声泪俱下,当真是悔不当初。   蹇泰冷笑道:“你还想有以后?”挥了挥手,道:“乱棍打死!”   恶奴们大喝一声,执棍冲上。蹇福一猛子窜了起来,脚底抹油。可没走多远,右腿内侧挨了一棍,摔倒在地。众恶奴一拥而上,木棍如雨点般落在他身上,他还没叫几声,便七孔流血,到地府陪他姐姐了。   蹇泰向地下尸体瞧了一眼,仰天叫道:“乂儿,杀你的仇人被爹爹打死了,你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吧,哈哈,哈……”说到此,吐了一口血,身子向后便倒。   众恶奴见主人死了,大呼小叫,乱成了团。 第595章 飞来艳福   蹇泰虽然老了,却不糊涂。蹇福所做所为虽然隐蔽,但日子久了,总会露出些蛛丝马迹。开始蹇泰的确没有怀疑到老实巴交的蹇福头上,只是隐约觉得府里有人要对自己和蹇乂不利。他曾多方查察,由于蹇福隐藏的甚好,蹇泰查来查去也不得要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蹇福扶灵还乡,蹇泰见爱子出去的时候活蹦乱跳,回来的时候却成了躺在棺材里的一具冰冷尸体,不禁痛不欲生,哭得死去活来。可是他毕竟在商海里混了多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哭过之后,他旋即收泪,强行压抑心中悲痛之情,开始寻思是谁杀了他的宝贝儿子。虽然当时是邓艾杀了他儿子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四邻皆知,可他却没有人云亦云。不知怎的他总觉的这事不像表面所示那么简单,里面隐藏的很深的玄机。他知道府里有人处心积虑的要自己和自己宝贝儿子的命,蹇乂去长安赴考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人焉能不把握机会?蹇乂之死到底是和邓艾有关,还是系隐藏在暗处的神秘人物所为,他暂时还不敢肯定。于是他详详细细的询问蹇福事发经过,他虽然不会断案,却老于世故,从一些细枝末节中瞧出了破绽,发现蹇福所言不尽不实。   就这么着蹇福成了蹇泰的重点怀疑对象,蹇泰暗遣心腹不分昼夜的跟着他,以图发现蛛丝马迹。蹇福自以为一切做得天衣无缝,尚完全蒙在鼓里。在蹇泰心腹的严密监视下,蹇泰对蹇福的行踪了若指掌,直到现在他总算知道原来人是不可以貌相,海水是不可以斗量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蹇福这么一个忠厚老实的乡巴佬竟背着他做了这么多不可告人的事情。尽管蹇福的嫌疑虽大,也还只是嫌疑,蹇泰也没证据证明蹇乂就是他杀的,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隐藏在府里的幕后黑手。   蹇福毕竟在做亏心事,行踪自然十分诡秘,那些哨探没有系统的学过侦察,常会出现跟丢人的情况。蹇福到他姐姐坟上汇报工作这件事,蹇府的哨探就没有打听到,要不然不用等邓艾报信,蹇福便已被扔到油锅油炸了。蹇泰虽不知蹇福的身分却已对他起了疑心,认他为义子不过是蹇泰放出的烟幕,一来可以稳住他,二来也可以使他掉以轻心。恰在此时蹇泰收到了公孙邵送到的密信,上面说邓艾将会在三更左右出现城外乱葬岗。蹇泰曾托公孙邵探查邓艾行踪,得到这个消息,自是心下大喜。他决定亲自前往,以便确认邓艾到底是不是凶手。由于他对蹇福已产生怀疑,是以这次行动没有支会蹇福,而且他所点的人手都是自己的心腹。蹇福对此事一无所知,他装了这么多年孙子,终于当上了蹇泰的义子,大仇转眼得报,心里的高兴之情自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番心情憋在他心里,这难受之情自也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按理说他上次在墓上诉说案发经过已被人见到,他就不该再一次干这样的蠢事,可是他太自以为是,认为自己是天下间最聪明的人,只有他耍别人的份,别人是永远也没有办法耍他的。再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自是十分的刺激,而他正需要这样的刺激。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最终他还是决定前往姐姐坟上汇报工作,哪知等待他的竟是死亡。蹇泰满心希望能等来邓艾,没想到等到的却是蹇福。不过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他终于知道自己儿子死亡的真相。   蹇福众寡不敌,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而蹇泰也因太过激动而呜呼哀哉。两人一前一后的赶到阎罗王那报道,蹇乂和王三媳妇若是泉下有知,知道了这个消息,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那就不得而知了。   离乱葬岗百步开外的小土坡上埋伏着几个人,当先是一个马脸丑汉,正是贾仁禄。其时没有望远镜,他只好手搭凉棚,极目远眺。虽然这副臭皮囊原先的主人贾福不是近视眼,但天色既暗,距离又如此之远,他还是什么也看不清楚,眼中只有一个模模糊糊轮廓。不过这一切都是他布置的,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他早就心中有数,只有一个模糊轮廓,倒也不妨碍他预测事态的发展。他煞有介事的查察良久,说道:“好家伙,黑帮火并!只可惜实力相差太也悬输,看起来不得劲。要是蹇泰这老狐狸队伍里混有几个奸细,临阵倒起戈来,那可就有得瞧了。”   邓艾道:“蹇福屈身侍仇,苦心经营……营数年,不可能没些死……死党,怎的到了关键之时竟无……无人相帮?”   贾仁禄目视徐氏,徐氏答道:“蹇泰为商多年,老谋深算,不可能仅凭市井之言,就认定他的儿子是你杀的。蹇福毕竟年轻,在这老狐狸面前不可能一点破绽也不露。蹇泰其实对他早有提防,认他为义子不过是安他的心罢了。此番他所选的家丁肯定都是他的心腹嫡系,这些人一般难以被收买,当然不会倒戈助敌了。”跟着想起孙翊,长叹一声,垂首无语。   贾仁禄笑道:“好了,好了。如今这结果正是咱们想要的,可谓皆大欢喜,咱也别在这里唉声叹气了。”侧头在祝融耳边悄声说了几句,祝融点了点头,道:“可是你这里……”   贾仁禄笑道:“没事,孔明、元常就在新安,老子跑到他们那里趴着,他们自然会照着老子,不会有事的。”   邓艾闻言心中一凛,贾仁禄向他瞧了一眼,道:“你可是想问孔明、元常在新安做什么?”   邓艾被他看穿了心思,嘿嘿一笑。贾仁禄笑道:“自然是来查荀攸之死一案。皇上听闻荀攸猝死于新安,又听说在他死前你小子曾和他趴在一起,龙颜震怒。特命孔明、元常及老子等人组成治丧领导小组前赴新安,一来为荀攸治丧,二来查察他的死因。孔明是治丧领导小组组长,元常是副组长,两人位高权重,自然责无旁贷,不可擅离。老子不过是小小顾问,挂名而已。老子既没什么事干,又不想天天对着荀公达的遗体发呆,于是找个借口,溜将出来,搂着美媚逛逛风景,透透气。没想到半路上却遇上了你。既然你小子自投罗网,老子当然要押着你到新安,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跟孔明、元常解释清楚。”   邓艾吓了一跳,道:“皇上肯……肯……肯定认为是我杀了荀……荀公达,我若去新安哪……哪还有命在?我不去,我不去。”   贾仁禄笑道:“要是皇上驾临新安,你小子去了,不被五牛分尸,最起码也要被扔到锅里煮了。可现在坐镇新安调查事情真相的是孔明和元常。这两人都是通情达理,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这事要是你干的,你小子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拉回来枪毙。可这事要不是你干的,他们自然也不会冤枉你,审问明白后,自会还你清白。现在你若是堂堂正正的随老子去新安,证明你小子心里没鬼。你要是一心想逃,老子自然不拦着你,可到时你不慎被人逮着了,你可别指望老子替你说话。”   邓艾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大人说的对。我行得正,坐得正,又有何惧?”   贾仁禄点头微笑,道:“这里怪渗人的,又没有热闹可以看了。咱也别在这趴着了,还是赶紧闪人吧。”   当夜一行人回到偃师,贾仁禄命偃师县令立即准备囚车一辆,精干差役若干。偃师县令也不多问,接令后亲自去牢中挑了特大号囚车一辆,然后召集全县差役亲自挑选,选了身手极佳的差役三十余人,由县尉领着来到贾府。次日一早,贾仁禄令县尉将邓艾绑了,装上囚车,一行人策马扬鞭,首途前往新安。诸葛亮见贾仁禄去而复返,不由得有些莫明其妙,亲自出城迎接。贾仁禄将事情始末说了,诸葛亮向关在囚车里的邓艾上下打量,问道:“你就是邓艾?”   邓艾点了点头,诸葛亮笑了笑,对贾仁禄道:“没想到这种事居然也能给你遇上,怪不得皇上总夸你是福将。”   贾仁禄脸皮虽厚,但在师父面前倒也不敢吹牛,嘿嘿一笑,道:“这运气来了,当真是连城墙也挡不住。”向邓艾瞧了一眼,在诸葛亮耳边低声道:“老子怎么看也觉得这小子不像是杀人惯犯。一码归一码,咱可不能因为杨瑛的事而找他麻烦。”   诸葛亮道:“这里不是说话所在,咱们先进城吧。”   县衙正堂,诸葛亮屏退左右单独与贾仁禄叙谈。诸葛亮道:“这邓艾可是杨瑛的意中人?”   贾仁禄点了点头,诸葛亮轻摇羽扇,道:“你打算怎么办?”   贾仁禄道:“不知道。这事难办的很,为私,老子自然希望杨瑛能得到幸福,和心上人百年好合;为公,老子却希望杨瑛能以大局为重,前往鲜卑和亲。老子现在左右徘徊,进退两难,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师父,不知您是怎么看的。”   诸葛亮道:“邓艾乡试时的试卷我调来看过,答得很不错。只可惜此人桀傲不逊,稍立微功,必会得意忘形,目空一切。不甘居人之下者,必想要居人之上,若重用此人,必将给国家带来后患。如今国家人才济济,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我看不如……”   贾仁禄笑了笑道:“师父就是师父,一眼就看出这小子的毛病所在。”   诸葛亮道:“你可同意我的想法?”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人才难得。小子辈中除了姜维无人能望其项背,就这么废了,怕是有些可惜。”   诸葛亮道:“我也有同感,只是为了国家长治久安计,有时不得不做些牺牲,何况现在他还左右着杨瑛的决定,只有除了他,杨瑛才会心甘情愿的嫁入鲜卑。”   贾仁禄沉吟片刻,长长叹了口气问道:“师父,你认为杨瑛出塞,真能阻止轲比能扩张,给汉鲜两国带来长久和平?”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世事如浮云,将来的事情到底如何可难说的很。”   贾仁禄道:“既然如此,让这么一个弱小女子舍弃至爱,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使命,跋涉千里,去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岂不太委屈她了?”   诸葛亮笑道:“你问得真好笑。婚姻大事向来是由君父作主,哪管他们之间是否情投意合?小两口成了夫妻,开始总会有些磨擦,日子久了,自然也就好了。你和貂婵成婚不也是由曹操作主的么?我想貂婵当初心里肯定一万个不愿意,可现在呢?呵呵,不用我多说了吧?”   贾仁禄一时语塞,道:“这个……这个……唉,老子是辩不过你。不过既便杀了邓艾,杨瑛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前往鲜卑,倘若这小妮子十分烈性,殉情而死,咱们可都傻了眼了。”   诸葛亮缓缓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你有何妙策化解此事?”   贾仁禄苦笑道:“宁拆十座庙,不悔一门婚。这种烂事你自己不愿搞定,就扔到老子手里,不明摆着让老子遭报应么?”   诸葛亮笑道:“我可不是不愿处理,而是真的束手无策。”   贾仁禄一脸无奈,道:“谁叫你是老子师父呢,好吧,老子就想一个法子。”   五天后,贾仁禄命人将邓艾从监狱里放出,带到馆驿。邓艾跟着差役来到大厅,只见大厅正中并排坐者三个人。正中坐着的是诸葛亮,坐在他右手边是贾仁禄,坐在他左手边的那人自己不识得,不过想来便是此次治丧领导小组副组长钟繇。三人神情肃穆,不苟言笑,有点三堂会审的架式。邓艾慑于气势,双膝一软,跪了下来。贾仁禄满脸堆笑,上前扶住,道:“随行太医已详细检查了公达的遗体,证实公达乃因积劳成疾,猝然而死。这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蹇乂那桩案子也已证实非你所为,如今真相俱已大白天下,你也就不用在牢里趴着了。今天把你叫到这来,就是想和你打个招呼,你已是自由之身,想去哪里尽可自便。”   最近一段时间邓艾日日夜夜就盼着有朝一日能沉冤得雪,可这一天真的来了,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当下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   贾仁禄笑了笑,道:“会试之期虽过,可是榜单尚未公布,你还有机会。我们冤枉了你,害得你无法参加考试,自会做出相应补偿。”指着案上放着的一卷白帛,又道:“这就是今番会试的试卷。我们三人连名上表,替你陈述冤情。皇上怜你遭遇,破例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在这里考试。我们三人就是主考官,具体规矩一会元常自会对你说明。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你可得好好把握,倘若你拉稀摆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算老子饶了你,皇上也不会饶你。到底是要老老实实的展试你的才华,还是要投机取巧、混水摸鱼,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邓艾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了良久,跪倒在地道:“多谢三位大人,多谢三位大人。若非三位大人连名上书,小人将永无出头之日。三位大人之恩,小人定当铭于五内不敢一时或忘!小人能获此机会,已是檄天之幸。若是执迷不悟,投机专营,又怎对得起三位大人的厚恩?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钟繇道:“你可别谢我们,要谢就谢皇上。”   邓艾连连磕头,道:“皇恩浩荡,皇恩浩荡。”   当下钟繇将考试的规矩一一讲明,然后将卷子发下。笔墨砚台等物自是早已备好,不用邓艾操心。邓艾定了定神,来到案前坐好,摊开试卷,从头到尾浏览一遍,微一吟神,提笔作答。   贾仁禄煞有介事的看了一阵,突然间一阵困意涌来,势如排山倒海。他打了个呵欠,跟着趴在案上,打起呼噜。诸葛亮轻摇羽扇,笑吟吟的看着邓艾,默不作声。三人中就属钟繇最敬业,时不时来到邓艾跟前,低头细看。他有了一次监考经验,收放更加自如,此时他表面上虽神色漠然,心里却啧啧称赞。   显示时间的沙漏还只漏到一半,邓艾便已飞快的将题答完。这场考试可是关系到他一生的命运,千万马虎不得。当下他从头到尾仔细仔细的看了几遍,这才将卷子交给钟繇。诸葛亮微微一笑,伸手推醒贾仁禄。贾仁禄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道:“你小子真不给老子面子,怎么这么快就答完了?”   邓艾不知该如何回答,怔在当场。诸葛亮笑道:“这家伙就这德性,你别理他。馆驿已为你准备好了。你先下去稍适休息,过几日便有分晓。”   邓艾不停的对三人鞠躬作揖,千恩万谢,过了良久良久方告辞离去。   钟繇待他走后,又低头看了看试卷,由衷赞道:“你们说得一点也没错,此人果是天赋奇才,各道题目答得好极了,想前人之所末想,道前人之所未道,只可惜末了那篇赋不是上乘之作,或多或少会影晌他的成绩,不过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出这一篇赋,也属难能。”一面说,一面来到诸葛亮跟前,将卷子递上,压低声音道:“我听说你想要除掉他,不知可有此事。”   诸葛亮低头阅卷,缓缓地点了点头。   钟繇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此人才堪大用,就这么斩了太过可惜。”   诸葛亮目中那两道好似冷电般的目光在卷子上扫了几扫,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此人恃才傲物,久后必反,不如乘皇上心中狐疑之际先斩之,以绝祸根。”   钟繇道:“如今他的冤曲业已洗清,杀之无名,徒惹天下学子非议,不可,万万不可。”   诸葛亮向贾仁禄瞧了一眼,道:“你小子快别打瞌睡了,有什么好主意,赶紧说出来吧。”   贾仁禄从睡梦中惊醒,定了定神,说道:“这小子是杀不得,眼下有一件大事,没他还真是不行。至于杨瑛那边,老子也有一计在此,保管可让杨瑛痛下决心,远嫁鲜卑。不过师父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小子桀傲不逊,目中无人,久之必为祸患,倒也不可不防,至于如何防微杜渐嘛……”向诸葛亮瞧了一眼,道:“这个师父可比小徒厉害多了,就不用小徒在这里浪费口水了。”   诸葛亮笑道:“好了,我要判卷了,没空跟你饶舌,赶紧滚吧!”   贾仁禄道:“弟子遵命。”笑嬉嬉的扬长而去。   钟繇和诸葛亮对望一眼,不禁莞尔。   贾仁禄别了诸葛亮,来到邓艾下榻之处,邓艾不意他猝至,受宠若惊,抢步上前,纳头便拜。贾仁禄伸手相扶,问其所学。邓艾倾倒胸中,尽展所长,贾仁禄欢喜赞叹一番,告辞离去。邓艾不知他此行是何用意,微感奇怪,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下意识伸手挠了挠头。   此后数日,贾仁禄每天都到邓艾下处嘘寒问暖,言语中似乎对他的生活情况、家庭环境很感兴趣,常拐弯抹角的询问他的生辰八字、可曾婚配、家里还有些什么人等等情况。邓艾见他打听的比媒婆还要详细,不由得更加纳闷,不知他这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这日贾仁禄差人将邓艾请到自己居住的馆驿内,邓艾一心想攀上这株大树,日后好乘乘凉,听闻传唤,大喜若狂,在衣箱里翻找了老半天,这才选了一件自认为十分得体的衣袍换上,随着那人来到贾仁禄下处。甫入大殿,只见贾仁禄坐在正中,笑容可掬。他身边依旧坐着些莺莺燕燕,不过和上次相比,又大为不同,犹其是坐在左手边上的女子,出落的清雅难言,好似画中神仙。邓艾原以为杨瑛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可和眼前这个女子一比,相形之下,也难免见拙,不禁怔了一怔,这才上前行礼。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客气。快起来,快起来。”顿了顿,又道:“呵呵,今天在场诸人和前一次相比大不相同,气氛也完全两样。怎么样,有点晕吧。来,我给你介绍。”指着左手边的女子道:“这位是我的夫人名唤貂婵。”   邓艾听过貂婵大名,心想难怪她长得这般好看,原来是天下第一美人,上前请安:“夫人好。”   貂婵笑道:“快别这么客气。”   贾仁禄指着右手边的女子道:“这位是老子的另一位夫人姓曹名静。”   邓艾躬身请安:“曹夫人好。”   曹静还了一礼,坐了下来。贾仁禄指着曹静下手的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女道:“这位是小女贾元春,元春,你还傻戳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见过士载,真没礼貌!”对邓艾说道:“这小丫头片子,自幼娇生惯养,没规没矩,还请士载别见怪。”   邓艾看这阵势也知道是见家长了,不由得心如鹿撞,只觉心里好似有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一时倒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道:“哪里,哪里。”   贾元春白了贾仁禄一眼,盈盈起立,福了一福,邓艾慌忙还礼不叠,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贾仁禄侧头和两位夫人咬了几下耳朵,悄悄的说了几句话,道:“既是如此,你们先下去吧,这里就由老子来搞定了。”   众女起身应是,齐刷刷的向贾仁禄行了一礼,退入后堂。   邓艾仍傻乎乎的跪在那里,不敢起来。贾仁禄微微一笑,伸手扶起,道:“老子膝下只有一女,你方才也看到了,样貌还算过得去。这书嘛她也读过几年,肚子还算有几两墨水,虽比不上她几位娘亲,却比老子强太多了。我看你一表人才,满腹经纶,有心和你结亲,将小女许配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邓艾乍闻好音,心里乐开了花,傻笑了好一会儿,方道:“大人乃当朝司空,官居……居一……一……一品,小人不过一介寒……寒……寒儒,无品无级,这门……门……门不当户不对……”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世人皆重门第,老子却视之如同狗屁。别看老子现在人五人六的,想当年还不是一堆臭狗屎,给人踩来踩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老子之所以能有今天,也不是靠着哪个世家大族的福萌,而是靠自己一刀一枪打拼出来。”伸手在他肩头上拍了两下,道:“小子,老子很看好你。以你的才学,想要取万贯家资,荣华富贵,直如探囊取物。何况小女年纪尚幼,今日不过只是结亲,我料成婚之时,你必为朝中大员,富贵荣华,到那时又有何门不当户不对?”   这一番话说得邓艾心里舒坦,心道:“原来世上知我者,不只有荀公达一人,如今遇上了贾司空,我终于有出头的一天了。”道:“可是……可是……可是……”   贾仁禄道:“可是什么?难道你有心上人了?”   邓艾立即想到了杨瑛,心中一阵酸痛,可是这酸楚、愧疚之情转瞬即逝。寻思杨瑛虽是前朝太尉杨彪之女,可杨彪业已归隐,在朝中虽有根基,毕竟差了一层。如今朝中最得时令的就属眼前这位贾司空,真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像这种高门大户,就算是官宦子弟削尖脑袋也不一定能挤得进去,如今人家不计门第爵位,只看人品本事,主动求亲,这样的机会真可谓是千载难逢。只要结成了这门亲事,这爵位门第,富贵荣华,也就随之而至,自己从小到大的一番雄心壮志,也可得以实现。想到这里他脸色苍白,手指微微发抖,正要答应,可不知怎的又想到了杨瑛,心中又是一阵悸痛。杨瑛一路上对他关心照拂,深情款款,他自然看在眼里。何况他曾听蹇福说过,杨瑛为了搭救自己不惜舍却毕生幸福,这番情意,实是世上少有。他一心只想飞黄腾达,于儿女之情看得极淡,但杨瑛对自己如此情深一往,又岂能动于衷?   这时突然间要舍她而去,另行去追求仅有一面之缘的贾元春,他虽觉得理所当然,却也于心不忍。当下两种想法在他心里反复交战,过了良久良久,他忽得想到:“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英雄大豪杰,须当勘破‘情’字一关。何况贾元春明艳照人,也不见得就输给杨瑛。待我出人头地之后,三妻四妾,自是十分平常,贾元春名媒正娶,自然做为正室,这杨姑娘做为侧室,也就是了,到时我多宠爱她一些,又有谁管得着?”   当下他微一沉吟,便不再以杨瑛为意,道:“没……没有!”   贾仁禄长眉一挑,道:“既然没有,那你可是什么?”   邓艾道:“小人口……口……口吃,怕配……配……配不上令爱。”   贾仁禄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小女素爱英雄,常对老子说:‘爹爹是个大英雄,我将来嫁人就要嫁像爹爹一样的大英雄。’……”   贾元春听了,嘟起小嘴,悄声对曹静说道:“妈妈,爹爹胡说八道,我哪有说过这话。再说爹爹什么时候成大英雄了?”   曹静笑靥如花,低声道:“你爹爹别的本事没有,就会吹牛,别理他。”   只听贾仁禄接着道:“你小子在小子辈中出类拔萃,将来一定是大英雄,大豪杰,正是小女良配。区区口吃,何足道哉?”   邓艾打心眼里乐了出来,道:“既是如此,小人就却之不恭了。”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过两天老子就差人到你家里下骋礼,待小女……”   刚说到这里,一个白衣女子从后堂转了出来,泪流满面。她向邓艾瞧了一眼,冷冷道:“恭喜你结成了这门好亲事。”哇的一声,掩面奔出屋去。   邓艾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杨瑛,吓了一大跳,背上冷汗直流,伸手指着贾仁禄的道:“你……你……你……”   贾仁禄没想到杨瑛不进而反出,急道:“你什么你,还不赶紧追去!”   邓艾犹豫了一阵,却见贾仁禄展开不知叫什么名目的轻功,手脚并用,追出屋去。他没想到贾仁禄为追杨瑛急得竟四肢着地,相比之下自己便显得自私凉薄,心中一急,也跟将出去。杨瑛轻功尚佳,奔行奇速。片刻之间,便窜到馆驿围墙之外。由于她窜房越户,不走寻常路,把守在大门的亲随差役都没瞧见她身影,想拦也无从拦起。   贾仁禄见杨瑛轻轻一纵,便从丈许来高的围墙顶上飞越而过,不禁脸上变色。当下他气极败坏的叫人搬来梯子,吭吭哧哧的爬上去一瞧,但见街道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又哪有杨瑛的影子?   正当他心灰意冷,准备回屋分派人手四下找寻时,忽见西北角屋顶上一道白影一闪即逝,赶忙叫道:“在那里,在那里。快追,快追,叫上府中所有人手齐往西北方向搜寻!”   邓艾听了鬼号,知杨瑛向西北方向奔去,忙辩明方向,疾追而前。   适才一应布置其实都是贾仁禄的诡计,旨在试探邓艾对杨瑛是否真心。杨瑛自认为邓艾对自己情深一片,绝对不会变心,觉得贾仁禄这样做纯粹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不过她也很想知道自己在心上人心目中占了多少份量,便十分配合的躲在后堂偷听,哪知听来的却是这么一句。适才邓艾说自己没有心上人时,她就是伤心欲死,泪水盈盈欲滴。待邓艾答应了那门亲事,她再也忍不住了,冲了出来,言不由衷的道一声贺,飞奔而屋。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甘为之舍弃毕生幸福的心上人,却为了荣华富贵,弃其如敝履,不由得伤心欲狂,几乎要吐出血来。她心里一个劲的在问自己:“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在做梦么?他原先的说的话全部都是假的?”   她心乱如麻,自然不辩东西南北,向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不知不觉出了县城,来到郊外一片小湖前。湖中碧水如镜,反照她那凄凄惨惨的面容。她低头瞧了瞧水中的自己,心痛如绞,几滴珠泪滴下,落在水面上,泛起了涟漪,几个小小水圈慢慢向外扩展开去。她盯着湖面怔怔出神,过了良久良久,方道:“这世上已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我还是死了吧。”   忽听得不远处有人叫道:“杨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瑛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只见拓跋力微策马疾奔而前,叫道:“你别来管我,我不……不……不想活啦!”   拓跋力微吃了一惊,勒马不前,道:“杨姑娘何出此言?”   杨瑛道:“你少假惺惺的关心我,哼,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嫁给你,你乘早死了这条心吧!”   拓跋力微苦笑道:“真不知道你们中原人怎么想的,姑娘若是不喜欢在下,尽可言明,何必自寻短见?既是我惹得姑娘不快,我这便向姑娘陪罪。”他说到做到,滚鞍下马,双膝一屈,登时便跪在他面前。   杨瑛怔了一怔,冷冷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动不动就下跪,还叫男子汉么?”   拓跋力微道:“你们中原人古怪规矩就是多,我们草原人可不讲这一套。我们草原人干什么都爽爽快快,只要自己错了,就低头认错,绝不拖泥带水。”   杨瑛道:“你少自作多情啦,我自己伤心,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赶紧走,我不想见你!我不想见任何人!”   拓跋力微走上两步,道:“姑娘,你到底遇到什么为难的事,能和我说说么?”   杨瑛嗔道:“和你说又有什么用,你又没法帮助我!”   正说话间,邓艾气端吁吁的追至,向拓跋力微瞥了一眼,不再理他,道:“杨姑娘,你听我解释。”   杨瑛冷冷地道:“解释?我当初为了救你甘心舍弃毕生幸福,可你却为一己荣华弃我如遗。你自己说说,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邓艾道:“杨姑娘,我……我……我……”   杨瑛走上两步,伸手挽着拓跋力微的胳膊,笑盈盈的道:“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么?”   邓艾摇了摇头,杨瑛道:“我在长安遇到了比你好一百倍的小伙子,就是他。他叫拓跋力微,是鲜卑族拓跋部的王子,拥有无数的金银,无数的牛羊。而且我要什么,他就给我什么,对我别提有多好了。不像你,认识你这么久,你竟连一根钗子都舍不得买给我。我已决定了,这辈子非拓跋公子不嫁。我觉得这样做对你很不公平,就打算来这里和你解释清楚,没想到你竟也另有新欢,这样倒省得我费神解释了,可好的很啊!”   邓艾没想到恶梦真的成了现实,只觉天旋地转,喃喃地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说着转头发疯般的向远处奔去。 第596章 杨瑛出塞   拓跋力微推开她的手,道:“你怎么不去追?”   杨瑛摇了摇头,喃喃道:“我刚才为什么要伤心,这不正是我想要的结果么。我是一个不祥的女人,跟他在一起,除了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苦难之外,还能给他带来什么?为了我的事,皇帝赫然震怒,下旨在全国范围内通辑他,他区区一人又如何与整个大汉帝国的抗衡,估计不出数日他便会被官府抓住,身首异处。既便他有法子逃脱官府缉拿,他也永远无法实现他的理想,无法扬名立万、出人头地,这样他活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意思?如今只有让他恨我,忘了我,他才能过上好日子。只要他能快快乐乐的活在世上,便是要我立时死了,也是心甘,区区一点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她也不管拓跋力微听不听得懂,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大堆,其实这番话与其说是在对拓跋力微说的,倒不如说是她在自言自语。   拓跋力微道:“你适才说他另寻新欢,弃你如遗可是真的?”   杨瑛心中一恸,泪水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拓跋力微道:“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人。”铮地一声拔出弯刀,抓住马缰便要飞身上马。   杨瑛道:“你要干什么?”   拓跋力微道:“你应该知道的。虽然这事我不便出面,可我最看不惯这种人,说不得只有得罪了。”   杨瑛拽着他的手,道:“你别去。”   拓跋力微回头看着她,问道:“为什么?”   杨瑛道:“他答应贾司空提亲,也是有不得以的苦衷。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实现毕生抱负。而我除了给他带来痛苦,还能给他带来什么?”   拓跋力微道:“他如此对你,你居然还为他说话?不过事情始末,我不清楚,不便多所置喙。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对我说说么?就算我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你把伤心事说出来,心中也会好过些。”   杨瑛将方才的事情复述一遍,说完便伏在拓跋力微肩头,哭了起来。   拓跋力微双眼精芒暴盛,右拳紧紧握着,道:“我不清楚你们中原人的处事逻辑,不过这种事在我草原绝对不会发生。我们那既便是三岁孩童也是知道要取得猎物,得靠自己手中的弓箭。靠别人施舍过活,那还算是男人么?这个叫邓艾的居然为了能当大官,而弃你不顾,这样的人也值得你同情?”   杨瑛心痛如绞,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要拓跋力微弯弓射雕自是不费吹灰之力,可是要他劝杨瑛不哭,却也是老鼠拉乌龟,没有下嘴的地方。当下他像根木头一般一动不动的戳在那里,不敢有半点动弹。他虽生于草原,长于草原,却没有被培养成豺狼之性,倒也有几分柳下惠的本事,这两只手竟老老实实的垂在双腿外侧,既没有上下其手,也没有大吃豆腐。这情景要是被那个一向视有便宜不占为王八蛋的贾仁禄撞见了,肯定要骂他是全宇宙第一超级大傻蛋。   杨瑛哭了一阵,心里好过了些,抬头向拓跋力微脸上瞧了两眼,道:“我听说你当着皇上的面,说对我有意思,是也不是?”   拓跋力微脸上微微一红,点点头。   杨瑛道:“我知道你只是对我有意思,不一定非娶我不可。皇上拿着鸡毛当令箭,竟差人到我父亲那游说,要他答应这门婚事。也不知爹爹是怎么想的,竟也同意了,来信劝我当以国家大局为重,不可使小性。好,我现在不使小性了,我决定嫁给你。”   拓跋力微瞧了她一眼,道:“这可不是胡乱答应的事,你可要考虑清楚。”   杨瑛道:“我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我是思前想后,才作的决定的。”   拓跋力微道:“你嫁给我,那邓艾怎么办,你有没有替他考虑过?这人才华横溢,他日前途不可限量。你们俩郎才女貌,又两情相悦,这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虽是域外蛮夷,却也知道礼义廉耻,强逼他人成亲这事,我是不会做的。”   杨瑛笑道:“呵呵,两情相悦?两情真的相悦么?我心里有他,可他心里却只有理想抱负。你别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这里我不想再呆了,你带我回长安吧。”   拓跋力微道:“你不是也说邓艾这么做是有不得以的苦衷。一路之上他迭遇危难,自然极希望有一个机会能杨眉吐气,一展抱负。而这个机会就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你叫他怎能不好好把握。若换作是我,在那种情况下,也不一定能顶住如此大的诱惑,坚执原则,你们这样试他,也太难为他了。这事其实没有大不了的,你们两个现在都在气头上,说什么也是无用,等气消了。你们约个日子,好好的谈上一谈,这事也就过去了。至于皇上那头,我自会去和他说明原委。皇上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见我主动退让,自也不会再和邓艾过不去的。”   杨瑛暗暗叹了口气,心下感激。适才那一幕终于使她认清了邓艾的嘴脸,之前他用全部的钱搭救自己,并不表明他甘为自己舍弃荣华富贵。他其实就是在赌,只不过他运气好,碰巧赌对了而已。其实就算他赌错了,所损失的也不过就是三年时间而已,区区三年时间一晃而过,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真的终归真的,假的毕竟是假的,不管一个人平时伪装的多好,一到大是大非面前,总要露出马脚。倘若邓艾真的对自己情深一片,适才贾仁禄提亲的时候,他说什么也会婉言谢绝,而他居然答应了,此人只计利害,天性凉薄,犹此可见一斑。   而拓跋力微对自己则完全两样。他来到长安后,时常以各种理由到贾府拜访,而且每次去都带了一大堆的礼物。自己当然知道,他来贾府名为叩领教益,实则偷窥美人。贾仁禄那老流氓迫于上命,每次都想方设法给他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而自己每一次都没给他好脸色看,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拂袖走人,害得他下不来台。可是他一点也不以为忤,反而来的更加勤了,自己虽觉得他有些无赖,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耐心。何况以他的身分,想要自己嫁给他,只要一句话的事情,根本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劲。其后贾仁禄在偃师附近凑巧遇到邓艾,差祝融来通知她,要自己赶到新安与邓艾会面。自己随同贾府家眷在文钦、祝融的卫护下赶往新安,一路之上总是遇到奇怪的事情,沿途所有客栈酒家,见到他们总是殷勤相待,美酒美食,又不肯收受分文。自己几次三番设辞套问,对方总说店钱饭钱已早有人先付过了,至是那人姓甚名谁,长相如何,对方总是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当初觉得十分纳闷的事情,现在见到拓跋力微,一切便都豁然开朗。定是他得知自己要去新安的消息,暗中护行,此时出现也根本不是偶然撞见。两相比较,一个对自己情深意重,另一个自私凉薄,她纵欲自欺,亦复不能,何况那个疯疯颠颠的半仙贾仁禄和高瞻无瞩的甄宓都曾提醒过她邓艾这人不可信任。   通过她这一件事,她终于知道到底谁才真心喜欢自己,而谁接近她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给他带来名誉地位。当下她微微一笑,道:“谢谢你。”来到拓跋力微坐骑跟前,一跃上马,笑着对拓跋力微道:“走,带我回长安。”   拓跋力微皱眉道:“怎么,你还要回长安?”   杨瑛道:“嗯,长安可是京畿之地,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也有很多好吃的小吃。上次我心事重重,也无心游览,这次说什么也要好好逛逛,你陪不陪我啊?”   拓跋力微虽见过大风大浪,但却从没见过女孩子一会哭一会笑,有些招架不住,道:“可是……”   杨瑛小嘴一撅,道:“可是什么,难道你打算让我一个人回去?”   拓跋力微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姑娘非要回去,在下又怎敢不从?”右手一挥,随从牵过马来,拓跋力微猱身而上。二人并肩驰马,绝尘而去。   行不多时,忽地一骑奔至,马上之人见到拓跋力微,面带喜色,大声叫道:“拓跋公子,可算找到你了。鲜卑轲比能部在白山集结兵马,屯集粮草,想要攻打素利部。素利部闻报,一面撤回攻打辽东的大军,于平刚深沟高垒,扼险据守,一面遣使进京告急。如今满朝之中只有公子一人熟悉鲜卑之事,皇上请公子火速进京商议。”   拓跋力微长眉一轩,道:“轲比能若是灭了素利,接下来就轮到我拓跋部了,此事不可不速。杨姑娘,这事和你无关,我先行一步,你和亲随随后赶来。”   杨瑛道:“你怕我受不了颠沛流离之苦?我虽是个女子,却也弓马娴熟。你若不信咱比比,看看谁先到长安!”   拓跋力微笑道:“好!”   话音犹未落,杨瑛右手一扬,便要挥鞭打马。那马是拓跋力微的坐骑,甚是神骏,不待她挥鞭,便放开四蹄,几个起落便已在数十丈外。   杨瑛但觉路旁树林犹如倒退一般,不住往眼边跃过,更妙的是马背平稳异常,绝少颠簸起伏,知道自己捡到宝了,乐得嘴歪歪,叫道:“这样比没意思,咱赌个彩头怎么样?”   拓跋力微苦笑,道:“好,输了便当如何?”   杨瑛笑道:“谁输了谁就要拿出一百……不,一千,二千两银子出来!”   拓跋力微笑道:“好是好,可就要姑娘输了,拿不出这许多银子。”   杨瑛道:“我怎么可能输?嗯就这么说好了,到时候你可不许赖!”   拓跋力微道:“我们草原人物向来说一不二,极讲信用。杨姑娘,从这里到长安路还长着呢,你不养马力,到时可是要输。”   杨瑛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一定是想骗我跑得慢了,你好追上我,是也不是?”   拓跋力微苦笑了笑道:“姑娘既以在下的金玉良言为别有用心,那尽请自便,不过到时是输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杨瑛道:“哼,我才不上当呢?”说着不住提缰催马,那马如离弦之箭一般笔直向前冲去。拓跋力微不知是有意相让,还是妙悟太极至理,想要后发先至,不疾不徐的跟在后面。又奔了一阵,两人的距离越拉越大,渐渐的相差有三五里之遥。   邓艾在林中漫无目的的奔了一阵,渐渐冷静下来,心想:“杨姑娘不可能变心,一定是那小子使什么诡计让她如此,我去杀了那小子去!”瞥眼间只见三四丈开外的地上有一根木棍,颇为粗大,虽然不如何趁手,但一闷棍打将下去,不管对方的头有多硬一准开花。邓艾急红了眼,力气也是大增,操起木棍,往来路奔回,奔到小湖边上一看,四下里一人也无,杨瑛和情敌都已不知去向,想是调情完毕,双宿双栖去者。   邓艾站在湖边发了一阵子呆,忽得想到贾仁禄和杨瑛窜通一气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让自己鸡飞蛋打,这仇不可不报。当下他扛着大棒,大踏步向城中奔去,才及半路,便见贾仁禄带着三五十个随从气极败坏的赶来。贾仁禄一见到他,便大声叫道:“可曾见到杨瑛?”   邓艾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喝道:“我和你无……无冤无仇,你为何……何要如此戏弄……弄……我?”   贾仁禄见他这架式,也知他在杨瑛那碰了一鼻子灰,道:“杨瑛曾多次和你提起她在长安有一门亲戚,不知你可还有印象?”   邓艾心中一凛,道:“难道那人就是你……你!”   贾仁禄道:“正是。老子是她大哥,当然不是亲的。不过我和她之间虽不沾亲带故,照样血浓于水,她的事就是老子的事。她和老子说,她看上一个小伙子,人长的不错,胸中也甚有才学,老子自然替他高兴。可是这年头江湖险恶,人心不古,这专骗女孩子的花心大萝卜到处都是,老子害怕你小子欺骗杨姑娘的感情,害得她懊悔终生,便整了这么一出。你应该听过老子的事迹,老子给狗吃食物从来都是放了七步断肠散的,你自己不查之下,大口大口的吃将进去,这会拉起稀来,又怪得了谁?”   邓艾怒道:“我对杨姑娘是真心的,她跟着我这日子肯定不会差,你又何必多举一此?”   貂婵冷冷地道:“你对他是真心的么?其实你只是想靠着他父亲的影响力往上爬吧。就算这次你没遇到仁禄,之后你挤身官场,也必会遇到比杨彪更加有权势的人,到时他们若是将闺女许配给你,你必也会向今天这样一口应承下去,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置杨姑娘于何地?亏得她天天都在想如何救你脱苦海,你却这么对她?”   邓艾气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说话也就不经过大脑,想说什么说什么,道:“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不是很平常的事么。贾司空不也三妻四妾,这杨姑娘既便不能明媒正娶做正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我多宠爱她一些,也就是了。”   貂婵道:“说来说去,你还是只为你自己考虑,一点也没有考虑杨姑娘心中的感受。”   贾仁禄道:“你别跟他这种人说这些大道理,他听不懂。小子,我想当初你一定是想贾元春和杨瑛兼收并蓄,大小通吃,你想得倒挺美。这鱼和熊掌能这么容易让你兼得?你没老子一半本事,也妄想像老子一样左拥右抱,这不是找死么?亏你还和杨瑛混了那么久,竟一点也不了解她,她虽是个巾帼,却丝毫不让须眉,这当小做妾的日子她要想过,现在早就跟着老子混了,还能有你小子什么事?她漂泊江湖寻寻觅觅就是想找一个一心一意对她好的。所以大小通吃,你是想也别想。这就是一道选择题,而且正确答案只有一个,选鱼得鱼,要是你一时按耐不住选了熊掌,恭喜你,你连鱼也别想吃到。这道理其实很简单,你小子却偏偏不开眼,恁是要吃熊掌,结果如何你也看到了。这是你自己选的,又不是老子拿把菜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做出的决定,你怪老子做什么?”   邓艾一时语塞,无言以对,心中懊悔万分。可这世界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这就像是在赌大小,先一铺他赌赢了,赢得了杨瑛的芳心。这一铺他赌输了,之前赢来的本钱全都赔了进去。他虽然很不甘愿,可愿赌服输,也只好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了。   貂婵瞧了邓艾一眼,目光里满是鄙夷之色,道:“相公,这样的人你还理他做什么,咱们走吧。”   贾仁禄道:“你小子人品虽然不咋地,但还算是个可造之才。老子把你转眼就要到手的美媚给气跑了,肯定会做出相应补偿的。不过元春你是不要想了,这小妮子虽小,却已名花有主了。就算她没有主,她老妈也不放心把她的心肝宝贝交给你。既然赔不了女人,老子就赔给你前程,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邓艾心中一喜,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贾仁禄道:“嗯,你心里想要什么,老子当然知道。老子此番到这来也就是例行公事,没什么事干。我这就带你回长安,亲自向皇上举荐你如何?”   邓艾日日夜夜就盼着这一天,乍闻好音,欢喜的几欲晕去,也就不以杨瑛为意了,跪倒在地,道:“诚如是,大人的大恩大德,小人将铭于五内,永不敢忘。”   贾仁禄道:“好了,别净说这些干甜不垫饥的,老子这人其实很实在,你小子日后发达了,把几万两黄金来给老子也就是了。”   邓艾没想到他还没办成事,就公然索贿,而且一要就是几万两黄金,当真是狮子大开口,不禁愣在当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次日一早,贾仁禄一行人辞了诸葛亮、钟繇首途前往长安,在道非止一日,这日众人安抵长安。贾仁禄令文钦、祝融护送诸位家眷及邓艾回府,自己则来到未央宫见刘备。   其时拓跋力微是已到了长安,那场所谓比赛也已尘埃落定,自然是拓跋力微输了。他既叫力微,力量微弱,输了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他自幼生于草原,天性豪爽,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从无说后不作数的。这二千两银子推了出去,漫不在乎。杨瑛虽是大家闺秀,又做过一段时间的山大王,二千两银子却也是极少见到,不禁又是高兴,又是感激。   进城之后,拓跋力微便让杨瑛回贾府等候,自己进宫议事后便来看她。杨瑛说什么也不肯和他分开。无奈之下,拓跋力微只好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砰砣也拎进皇宫。   刘备得知二人联袂进宫,打屁眼里乐了出来,当即在宣室殿召见二人,与之商议鲜卑战事。如今轲比能与素利部还只是相互对峙,积蓄力量,这战一时半会也打不起来。不过长安距鲜卑几达数千里之遥,选派良将、调拨军队、转运粮草这些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若不未雨绸缪,到时有起事来,再仓促准备,可就连黄花菜都凉了。而且刘备对鲜卑各部的兵力部署,钱粮物产、山川地势、风土人情,以及鲜卑各部大人谁精明、谁平庸,相互间谁和谁有仇,谁和谁有亲等情很感兴趣,这番谈话进行的时间难免长了些。以至于贾仁禄到时,刘备兀自和拓跋力微讲论不休。   刘备听闻内侍来报说贾仁禄在外等候召见,心下大喜,道:“来得正好,快宣,快宣。”   贾仁禄在内侍的引领下来到宣室殿,甫一进殿,便见杨瑛撅着个小嘴,坐在那里发呆,微微一怔,来到刘备跟前便要屈膝跪倒,三呼万岁。刘备摆了摆手,道:“罢了。你我之间就不用这一套了。你不是去邺城替朕办事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事情办完了?”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这件大事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完成,臣已命有关人等先去办理。臣啥也不懂,到那也就是打磕睡,亲临不亲临也没多大差别。臣在道上遇到了一件大事,甚是棘手,臣束手无策,只好乖乖的回长安向皇上请示机宜来了。”   刘备笑道:“你哪里是来向朕请示机宜,分明是来将朕军的。有什么事快说吧。”   贾仁禄向二人瞧了一眼,欲言又止。刘备道:“他们也不是外人,你有话但讲不妨。”   贾仁禄实在不敢当杨瑛的面说邓艾之事,怕她暴起走来,要自己好看,道:“这……”   刘备道:“你是想和朕说邓艾之事吧?”   刘备和拓跋力微所谈论之事都和杨瑛无关,又甚是枯燥,她早已听得不耐烦,一听刘备说到邓艾,双眸一亮,侧耳细听。   贾仁禄心下骇然,瞪视着刘备,过了半晌,说道:“皇上定是神仙下凡,怎么微臣心里想说的事情还没说出口,皇上就知道了。”   刘备道:“你少拍马屁。日前你与孔明、元常三人连名上表替他陈述冤情,朕虽破例给他一次机会。心中仍未释然,毕竟公达死前曾和他彻夜长谈,若不重处,怕是难以塞悠悠众口。而且如今朕正要对轲比能部用兵,曹植在其中可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若是他心怀忿恨,和轲比能狼狈为奸,我们可是要吃大亏的。”   贾仁禄道:“经臣等详细查察,邓艾的确是冤枉的,倘若皇上一心要斩,怕是会寒了天下学子之心。学子们见参加考试搞不好会掉脑袋,谁还敢来?荀公达显然是暴病而亡,我们拿着太医的验尸报告去跟曹植解释,曹植若是硬要不信,我们也没有办法。如今曹植内为良臣,外无良将,自保尚且不及,如何能生事于人?皇上若是为了安抚曹植做此不义之事,既便百姓没有微词,这上天怕也会有些意见吧。这事可关系到皇上的清誉,还请皇上熟思之。”   拓跋力微道:“皇上,臣是草原人,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有一句不中听的话,不知当不当讲?”   刘备笑道:“但讲不妨。”   拓跋力微道:“皇上一再和邓艾过不去,多多少少也和微臣有些关系,微臣是喜欢杨姑娘不假,不过也不愿用如此手段得到她的人。皇上若是一意孤行,臣就此告辞,从此不再踏足中原半步。”   刘备道:“既然你也这么说,那朕又何必斤斤计较。邓艾现在何处?”   贾仁禄道:“在微臣家中。”   刘备道:“轲比能于白山集结兵马欲攻打素利部的事情你可知道?”   贾仁禄道:“臣在道上略有所闻。”   刘备道:“朕要见一见邓艾,你们先在偏殿计议此事。”   贾仁禄等人齐声道:“微臣告退。”退了下去。   刘备令内侍将邓艾叫来,上下打量他一番,道:“你就是邓艾?”   邓艾第一次见皇帝,难免有些紧张,呆了一会,说道:“正……正是。”   刘备道:“你会试的卷子,朕已看过,写得很不错,足以参加殿试。孔明等大臣也在奏折中大力举荐,说你才堪大用,朕心里总是不怎么相信。嗯,要知道你有没有才能也很简单。去年淮南大旱,粮食欠收。淮南边吴,乃是战略要地,田谷之事自是重中之重。朕打算派一人巡行陈、项、寿春等地考察灾情并拟定应对措施据实上奏,可斟酌良久,至今也未定下人选。既然他们都说你有才,那朕就派你去。”   邓艾道:“皇上交下的事情,草民自当照办,可是这殿试……”   刘备道:“这就是朕给你出的题目,只要你答的好,朕一样会点你为状元。”   邓艾心下大喜,道:“草民谨遵圣谕。”   刘备道:“你要记住,你只是一个百姓,官府的公文薄籍你可是无权调阅的,一切情况都要靠你自己用眼去看,用耳去听。而且朕急于想知道结果,就给你三个月时间。你要按时办好这事,朕自有封赏,倘若你办砸了,那朕就当你没通过殿试,你从哪来就给朕回哪去吧。至于你此番远行所需费用,就不用你操心,一会自有内侍领你到府库领取川资。”   邓艾道:“皇上放心,草民一定不辜负皇上期望。”   刘备道:“嗯,你下去吧。”   邓艾郑重其事的磕了三个头,退了下去。   刘备待他走后,轻击三掌,贾仁禄等人从偏殿进来,贾仁禄道:“臣和拓跋公子商量一阵,总觉得轲比能此番用兵大是古怪。鲜卑人用兵和狼群觅食一样,讲求出其不意,狠狠啃上一口,然后撒丫子跑人,再寻找下一次机会,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大造声势。拓跋公子认为轲比能别有所图,他担心部落的情况,想回去帮助他的父亲打理事务,还请皇上允其归国。”   刘备沉吟片刻,道:“既是如此,朕就不留你了。不过轲比能大举引进汉人文化,这作战方法脱离鲜卑旧俗,变得和汉人一样,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也别太过着急,最起码也得成了亲再走吧。”   杨瑛偷瞧了拓跋力微一眼,脸颊上忽然罩上了一层晕红,转过了头,不敢和他目光相对。拓跋力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吱唔片刻,正要说话,却听刘备说道:“婚姻大事,向来不是由你们作主的,这事朕说的就算。你们都别管了,朕这就令礼部择吉,到时朕亲自为你们主婚,哈哈!”   二人走后,贾仁禄笑着对刘备说道:“嘿嘿,皇上真是神仙下凡,您怕邓艾呆在长安参加殿试,会破坏他们两人的婚礼,特地找了个差事将他远远的支了开去。等他回来之后,生米已然做成熟饭,杨瑛也已到了鲜卑,他再想搞七搞八可也来不及了。”竖起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   刘备笑骂:“滚你的蛋的,给这样一说,朕不成无赖了么,哈哈!”   次日早朝,刘备就令孙乾择吉,由于轲比能所作所为大违常理,拓跋力微担心部落安危,急于返国,孙乾倒也不敢从容议定日期,一接到圣旨之后,他立即找到精擅天文谯周,谯周闻言对着深邃的天空发了一个晚上呆,时不时掐指计算,在快要天亮的时候,他突然大叫一声,在帛书上写下一个日子,交给孙乾,兴冲冲的跑回狗窝睡大觉了。孙乾将日子呈给刘备御览,刘备点头认可,孙乾便迅速布置人手安排新房,采排仪式,印制请谏,忙得个焦头烂额。   吉日很快便到了,婚礼在刘备的亲自主持下顺利进行,贾仁禄依旧事先饿了三天,和头疯狗一样胡吃海塞,闹得举座皆惊。洞房花烛时光总是很快就过去了,拓跋力微觉得还没整出什么实事来,天就亮了。小两口起床后,匆匆洗漱一番,便到宫中辞行,刘备再三挽留不得,只得放行。   一行人在五千御林军的护送下,吹吹打打,渐行渐北。 第597章 济河之论   邓艾从未央宫领了任务出来,整个人兴奋的乱抖,经过横在护城河的桥上时,一个不留神,险些一猛子栽到河里。好在守门卫兵都见多识广,晓得他是第一次面圣,会有这种反常的举动倒也不足为奇。何况比这夸张百倍的举动他们也见过,自然也就不以为意,连扶也懒得去扶一把。邓艾虽然年幼,却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何况他刚在感情上遭到重创,心烦意乱,极须通过工作也忘却烦恼。出得宫来,他没有乘机游览长安的大街小巷,直奔府库领了一笔数目可观的川资路费,紧接着便到兵部牵了三五匹骏马。有司早已接到刘备的上谕,自是一路绿灯,他要什么给什么,也不须经过层层审批,层层盖印。他领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前后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这在当时来说已经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了。接着他回到贾府,略加收拾便即就道,陈瑛、拓跋力微成亲时,他人已在数千里外的陈县,奔波在田间地头,向当地农民了解去年旱灾以及他们是如何抗旱自救等情,忙得是不亦悦乎。对此事自然一无所知,想要捣乱也就无从捣起。没了这个不安定因素,杨瑛婚礼上的火药味自是少了不少,刘备见奸计得售,背地里笑得个嘴歪歪。   刘备此番差邓艾巡行豫州淮南诸郡,根本不是看重他的才干,只是想找个事情将他远远支开,至于邓艾能取得什么样的成绩,刘备倒不是很在乎。可邓艾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毕竟是百年难觅的经世大才,他所欠的只是一个施展才能的舞台。如今这一阴差阳错,他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自然放手大干一番。在不到一个半月时间,他便已踏遍陈郡、汝南、谯郡、安丰、庐江、淮南等郡的山山水水,对那里的山川地势、河流走向、田土状况了若指掌,跟着施施然回到长安。   其时殿试方毕,刘备正在判卷,听闻内侍报说邓艾求见,长眉一轩,道:“宣。”   不多时邓艾进殿,纳头便要下拜,刘备摆了摆手,淡淡地道:“罢了,此行可有收获?”   邓艾道:“嗯,草民此行途……途经七郡数……数十县,对当地的田……田地情况已……已有一定的了解。”   刘备随口应道:“哦,说来听听。”   邓艾道:“草民查察发现……现豫……豫州淮南等地田良水少,不足以尽……尽地利,宜……宜开河渠,一来可以引水浇溉,大积……积军粮,二来可以通运……运漕之道。当年皇上龙兴……兴长安,起兵诛……诛除暴乱,故积谷于关中……中以制四方,今天下底……底定,不服者仅吴魏二国……国,俱在东南。一旦有大军征……征调,运兵未半,功费巨……巨亿,以为大役。陈、蔡之间,土下田……田良。草民以为可令……令淮北屯二万人,淮南屯……屯三万人,十二分休,常有四……四万人,且田且守,水丰常……常收三倍于西,计除……除众费,岁完五百……百万斛以为军资。六七年间,可积三千万……万斛于淮上,此则十万之众五……五年之食也,以此乘吴……吴魏,无往而不克……克矣。草民口……口吃,恐词不达……达意,特著《济河论》一篇,请皇上御览。”说着从袖中掏着一份帛书,双手捧着,恭敬呈上。   历史上司马懿就是采纳了邓艾的《济河论》,开广河渠,每东南有事,大军兴众,沿新凿河渠,泛舟而下,达于江淮,而江淮也因河渠、屯田之策,资食有储而无水害。吴国屡屡兴兵攻合肥新城而不克,兵力不如固是主因之一。魏国开渠引水,交通便利,粮草充足,自也大大占了便宜。待司马炎代魏而有国之后,之所以能一举荡平吴国,就是因为江淮粮积如山,大军远征,不用怕饿肚子,邓艾在其间也可说是厥功至伟。邓艾区区一言为利于数十年之后,怕也是他始料不及的。只可惜那时他已成了一堆朽骨,想领功劳也领不了矣。   刘备听贾仁禄等人述说他的英雄事迹,本就十分鄙薄其为人,再听他说的含含糊糊,结结巴巴,不禁一个头变两个大,当下也无心游览什么《济河论》。他不知道这一篇区区数千字的论文将会自己的国家带来质的飞跃,从内侍手中接过奏章,淡淡的说了一句:“嗯,朕暇时自会亲自批阅,你先下去吧。”   邓艾没想到刘备竟对自己三个月来的劳动成果不加一瞥,虽郁闷不矣,却无可奈何,告辞离去。刘备将这篇凝结邓艾心血文章随手塞在一堆奏折之中,继续低头判卷。他年世已高,改了小半天,只改了三份,只觉头昏眼花,伸手揉了揉额头,道:“今天就到这里,这些卷子先别动,朕明日再来批阅。”   内侍答应一声,问刘备道:“那这些奏章呢?”   刘备道:“朕没空批了,拿到中书省,交长文审阅。”   内侍应道:“是。”刘备站起身来,兴冲冲的跑到后宫为非作歹去者。   陈群从内侍手中接过成堆成堆的奏章,自是郁闷的要死,不过这就是他的本职工作,倒也无可抱怨,当下他将奏章一份份展开,慢慢批阅。不知不觉红日西斜,他草草用过晚饭,继续奋斗,这头前的几十道奏章都没有什么实际内容,甚是枯躁无聊,批得他连打了数十个呵欠,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他随手取过一道奏章,展将开外,开头一行上写了三个大字:“济河论。”他读了两行,精神一振,一口气将其看完,叫道:“妙极,妙极,妙之极矣。这是谁的文章,见解如此精辟,眼光如此长远。军以粮为本,民以食为天,若照此施行,不出十年,淮南淮北之地将钱粮丰足,吴魏二国不足平矣!”   他嘀嘀咕咕的念了一堆,这才低头看了看文末的署名,眉头一皱,吃了一惊,道:“是他!”过了半晌,喃喃地道:“人才倒是个人才,只可惜运气太差。像这样的人才埋没民间,实在太可惜了。”说着将奏章珍而重之的卷好,放入袖中,继续批阅奏章,没批几份又开始呵欠连天了。其时天下底定,各地哪有可能天天发生大事,因此报上来的事情,大多无关痛痒。当时没有报纸,也没有电视,朝中大臣就是通过奏折得知各地实情。众所周知,新闻一般都是枯燥无聊的,陈群批阅时会有如此表情,倒也不奇怪了。   他直忙到三更左右,总算将各份奏章一一批完,当然其中大多数批语都只是“知道了”这样的字眼,只有极少数犹为重要的,他才收入袖筒,准备明日一早将到议事堂与其他大臣商议。   次日早朝,刘备估计在刘贵妃那练功,甚是疲劳,起得有些晚了,待群臣都已入朝跪好,他才珊珊来迟,向内侍看了一眼,内侍大叫:“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陈群从袖中抽出邓艾的奏章,窜出班来,道:“臣这有一份奏章,想请皇上御览。”   刘备从内侍手中接过奏章,低头一看,说道:“济河论……好像很熟,似是在哪听说过。”说到这里便不再言语了,接着往下看,蓦地里大声叫道:“好文章,真是好文章,若真能如此,朕何优吴魏哉!长文,如此文章定是出自你手,来,来,来,和朕详细分剖分剖,讲的越详细越好。”   陈群不敢贪他人之功为己有,道:“此非臣之……”   刚说到这,却听刘备叫道:“是他!这怎么可能!这小子有这本事?”   诸葛亮笑道:“皇上是在说邓艾吧。”   刘备点点头,道:“嗯,朕想起来,昨日他出巡淮南回来,是对朕说过写了一篇济河论,朕当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三言两语将他打发走了。哪知……哪知……”侧头对内侍说道:“邓艾人呢?”   内侍道:“现在馆驿之中等候皇上召见。”   刘备道:“快请他来,快请他来!”   邓艾在内侍带领下急匆匆的赶到未央前殿,他无品无级按理是无法列席朝会的,不过刘备要垂询淮南漕运方略,破例让他与会。当下他战战兢兢的来到殿中行礼,跪在诸人之末。   刘备淡淡的道:“你的《济河论》,朕看过了,马马虎虎还过得去。不过朝中几位大臣还不知道这事,你将你这次在淮南所见所闻及你心中的想法详详细细的跟他们说说。”   邓艾精神大振,结结巴巴,连比带划的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再看大殿,依然屹立不倒的只有诸葛亮等廖廖数人,其他大部蜷在一旁打起呼噜,还好贾仁禄外出公干,不在现场,不然指不定闹出什么动静来。这世上本来就是附庸风雅的多,真正的知音又有几人?他结结巴巴,期期艾艾的说了一大堆,居然还有几个能听懂他意思的知音,他就应该打屁眼里乐将出来了。   刘备打了个呵欠,心道:“早知就看奏章了,叫他来说反而更加不清楚。”说道:“嗯,你说的不错,你这次出巡成绩斐然,朕已心中有数,你先退下,待放榜时,自有分晓。”   邓艾今天在刘备等大臣前大大的露了一番脸,本就心花怒放,再听刘备这么说,更是乐开了花,心想这次殿试自己既便不是状元,怎么也得是个探花。当下他笑呵呵的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乐陵郡厌次城东百余里的海边小村,贾仁禄和徐氏站在码头上,翘首盼望。贾仁禄喃喃地道:“好几天了,这帮家伙不会又喂鱼了吧。”   徐氏一脸歉然,说道:“我虽从东吴来,却是女流之辈,只晓得坐船,从未造过船,你让我督工,不等于要了这些好汉的性命?”   贾仁禄一面郁闷,道:“有道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老子想你生于江东,长于江东,坐船就和老子骑马一样,直是家常便饭,这船里的构造你自然也是再熟悉不过,哪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唉,你也别内疚了,这事不怨你,怨我,是老子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徐氏泪水满面,道:“那是一群多好的小伙子啊,我每次一想到他们活蹦乱跳的出海,却葬身鱼腹,再也没能回来,就心痛如绞,恨不得一头撞……”   贾仁禄忙按住她的嘴道:“别,你死了,老子和谁洗鸳鸯浴?”   徐氏大窘,嗔道:“你这人,这时候还在疯言疯语,也不怕人家笑话。”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老子就是这派,这就叫我是流氓我怕谁!你也别太难过了,别人不知道,老子还不知道。最近你白天都和长年出海打渔的老渔民打交道,询问有关海船构造之事,晚上就独自一人在帐中绘制船只图样,常常整宿整宿都不睡觉。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最近这几个月,你在这事上花的功夫,就是有十根铁杵也都磨成绣花针了。这次出海前,你不是卜了一课,依卦象显示,此番出海定能一帆风顺,平安回转。”   徐氏道:“相比那些甘于牺牲的壮士,我这点付出又算得了什么。别看你整天嘻嘻哈哈,不做正经事,其实半夜里都在营帐里筹划。你最近也很辛苦,这里我看着就成了,你先回去歇息吧,一会船来了我叫你。”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老子亲自送他们出海的,不看着他们安然无恙的回来,说什么也睡不着。”   徐氏秀眉一蹙道:“你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赶紧去歇歇吧。”   贾仁禄道:“真的睡不着。”   徐氏嗔道:“睡不着也得去睡。”   贾仁禄见美女发标,愁眉苦脸,道:“睡不着怎么睡。要不你陪我一起睡,只要有你在我身旁,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我肯定打呼噜。”   徐氏嗔道:“这么大个人了,还没个正经,快滚你的吧。”   正说话,一名亲兵大声叫道:“快看,快看。”话音内满是欢郁之情。   贾仁禄循指望去,只见海天相接处一个小黑点缓缓在海上移来,虽说隔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楚,不过应当是那只下水试航的海船无疑。这船八天前出海,迄今为止杳无音信,贾仁禄担心它和前几次试航一样,一去不回,所有船员葬身海底,成了鱼虾的美食,不禁心急如焚。这猛地见它回转,自是欢喜逾恒。当下他一把将徐氏揽在怀里,狠狠的亲了两口,道:“成了,成了,成了,哈哈,哈哈!”笑声中满是疯颠之意,若是现在他做一个有关精神状态的检查,一准被当作神经病,抓去关起来。   徐氏这个南方人虽乘过无数次船,不过造船对她来说也是第一次,再经过了无数次的失败后,终于取得了成功,她心里也是高兴万分,也就不以贾仁禄疯颠举动为意了,反而跟他一起又笑又跳,大呼小叫。众亲兵一个个也都是大喜若狂,他们有的冲着海面大声呼喊;有的扒了长袍冲入海中,将长袍拿在手中来回挥舞;有的相拥大笑;有的抱头痛哭。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海船移到近处,船上的水手不待海船靠岸,纷纷跳下船来,游到岸边,和岸上亲兵抱在一起,或哭或笑,一片静谧海滩,多了这群疯子,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又过了好一会,海船靠岸,魏延下得船来,拉着贾仁禄的手走到一旁,悄声道:“军师,咱们相识十来年了,交情非同一般,这些年你尽将功劳给了别人,没我的份,说实话我这心里十分憋屈,这次你说什么也要让我去。”   贾仁禄笑道:“只是出海求个仙,派你去不是大材小用了么?”   魏延嘿嘿一笑,道:“能给皇上找来仙药,咱做臣子不也光荣?”   贾仁禄笑道:“滚你的吧,你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这种不务正业的小事,就不劳你费神了。”   魏延舔着老脸,道:“军师,你再考虑考虑。”   贾仁禄道:“这求仙可不是小可事,神仙也不是什么人都见的,那得有仙缘。皇上已经请高人卜过了,老子这么玉树临风的人居然没有仙缘,无缘此次求仙大业。你小子长成这样,也敢毛遂自荐?哪凉快给老了趴哪去,别来这碍手碍脚。”   魏延一脸郁闷,道:“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神仙,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机会,你就让我见见吧,哪怕在船上当个浆手也成啊!”   贾仁禄道:“这求仙大名单可是皇上定的,你给皇上打个报告,申请申请,这事我看十九可成。”   魏延点点头,道:“嗯,到时还望军师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   贾仁禄道:“这个倒是小事一桩,你放心,我一定在皇上面前将你赞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双。”   魏延心中一喜,和他说了几句,笑呵呵的去了。   白山,轲比能大帐,轲比能在帐中焦急的走来走去,过了好一会,一名亲信进帐,轲比能不待他说话,抢先道:“怎么样?”   那亲信道:“迁往阴山以北的河西鲜卑听说拓跋鲜卑背弃祖宗,投顺汉朝,也很是气愤,愿意和我部联合诛杀此贼。”   轲比能搓着手,道:“好,好,好。那帮家伙有什么要求?”   那亲信道:“他们说事成之后,阴山之北的草场归他们所有,我部不得染指……”   轲比能叫道:“什么,这帮家伙也太霸道了吧!”   那亲信道:“他们的要求是苛刻了些,不过他们也答应只要大人同意他们的要求,他们将臣服大人,受大人调遣。”   轲比能转怒为喜,道:“哦,只要他们肯归我调遣,区区一片草场又算得了什么?答应他们!你再辛苦一逛,去联络河西诸部,约定师期。”   那亲信应道:“是。”退了下去。   拓跋力微、杨瑛此行有五千御林军马护卫,走得又是山僻小路,自然甚是安全,一路无话,自长安经冯翊、上郡而至朔方。这个武帝时大力兴筑的边塞名城,如今已是赤地千里,满目荒凉。两人一路也没闲着,谈谈说说,自是熟络不少。杨瑛这才觉得贾仁禄说的很有道理,拓跋力微温文而雅,善解人意,除了非我族类,一辈子只洗三次澡之外,总得来说还是一个好小伙子。心想贾仁禄那家伙虽然油嘴滑舌,流氓气十足,不过看人的眼光的确十分独到,他说邓艾没有好下场,邓艾多半就没有好下场。自己若是嫁给邓艾,以他的性格,日后取得了功劳,定要飞扬跋扈,自己势须受他连累,身陷囹圄,大受屈辱。可自己当初不知怎的,对他的诸船缺点视而不见,如同瞎了眼睛一般,对他一往情深,此刻想来,兀自深感羞惭。   渐行渐北,一路上绿草如茵,一眼望不到边际,与中原风光相较,又是另一番景象。   杨瑛少年心性,从未见过大草原,只觉这也新鲜,那也有趣,拉着拓跋力微的手,唧唧喳喳问个不停。   这一日傍晚,众人行了一日,都有些疲惫,就地扎营。   拓跋力微在草丛中打了几只小兽,架在火上烧烤,不片时便脂香四溢。他拔出匕首,割了一块最鲜嫩的递给杨瑛。   杨瑛慢条斯理的吃着,问道:“咱们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到你家啊?”   拓跋力微指着远处淡淡的山影,道:“快到了,前面那道山就是阴山,翻过了阴山,就是拓跋部了。”   杨瑛道:“你们那有什么礼节讲究,你先跟我说说。别到时我见到族中长辈,不会行礼,大出洋相。”   拓跋力微笑道:“我们草原人不似你们中原人,没那么多讲究的,爹爹虽是一部大人,人却是挺随和的,再说有我在边上照拂,你还怕什么?”   杨瑛笑道:“反正我什么也不懂,到时要闹出什么笑话,人家也只会笑你,不会笑我。”   丑媳妇总有见公婆的时候,当此要紧关头,杨瑛自是万分紧张,当晚她说什么也睡不着,拓跋力微陪着她在篝火边上坐了一夜,谈谈说说,不觉东方发白。   次日,一行人翻过阴山,行至天黑,离拓跋部已不足五十里。拓跋力微这头猎狗在外游荡一圈,又回到狗窝,心情自是十分激动,他正要向杨瑛说知狗窝快到了。却见她手指东北角,失声惊叫:“哎哟,那起火了!想是哪家人家火不小心,走了水。”   拓跋力微顺着她手指瞧去,果见东北角上几股狼烟冲天而起,大吃一惊,道:“不好,这不是哪家人家走水起火,定是河西诸部大举进犯我部。爹爹年纪老迈,几个哥哥又不成气,如此劲敌叫爹爹一人如何应付?这里较为安全,你先在这里呆着,我赶去打退敌人再来接你。”   杨瑛道:“有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即嫁了你,就是拓跋部的一分子了。如今部落有难,我却置身事外,这像什么话?放心,我曾经当过一段时间山大王,领兵打仗的事情我也懂,区区几股草寇奈何不了我。”   事态紧急,拓跋力微也不婆婆妈妈了,道:“嗯,那我们兵分两路,我在正面吸引敌人,你迂回包抄,当可大获全胜。”   杨瑛点了点头,一声呼哨,五千军马分兵一半,随她去了。   拓跋力微领着其余兵马径向北行,行不里许,远远望见河西诸部约三万余骑正冲击自己的部落,而族民们则匆忙从毡帐里逃出,拖男拽女,四下乱窜,场面极度混乱。   也许是河西鲜卑蓄谋已久,乘夜偷袭,拓跋鲜卑不意敌军猝至,失了防备;亦或是拓跋鲜卑中有内奸,故意撤了守卫,好使敌人乘虚而入。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河西鲜卑发起攻击时,拓跋鲜卑完全蒙在鼓里,个个躲在帐中蒙头大睡,待到闻得喊杀声才知有敌人来袭,仓促出帐应敌,可为时已晚。河西鲜卑乘敌人阵势未稳,大杀一阵,拓跋鲜卑匆忙组织起来的零星军队立时被便打散,守军一去,整个部落便毫无保留暴露到这群恶狼面前,接下来要进行的显已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拓跋力微见河西鲜卑骑兵高举弯刀向正在乱奔乱窜的族民头上砍去,又见他们将族中女子从毡帐里拖出,不顾对方反抗,伸手将其衣袍扯下,摁倒在地,不禁怒发如狂,双眼似乎要冒出火来,大叫一声:“贼子休要猖狂!”挥舞手中弯刀,指挥军马冲上。那二千余骑人数虽少,却是汉人骑兵中的好手,大呼酣斗,以一当十。   这一支军马突如其来,奔行如飞,当真如天神下凡一般,河西鲜卑还搞不清楚敌人是谁,拓跋力微所部已然冲到,河西鲜卑仓促应敌,锋锐尽失,登时落于下风。两下恶斗片时,杨瑛所部赶到,从侧翼包抄过去,河西鲜卑阵脚大乱,纷纷后退。拓跋力微瞧见便宜,奋勇冲杀,河西鲜卑再也抵敌不住,大败亏输,夹着尾巴,狼狈逃窜。拓跋力微命族民灭火,自己和杨瑛赶往中军大帐来见拓跋诘汾。   一路上拓跋力微问了几个族民,都说没有看见拓跋诘汾,不禁心里暗暗叫苦。其时中军大帐附近烈焰腾吐,火势甚是炽烈。拓跋力微不愿杨瑛以身犯险,不顾她的反对,硬将她留在安全所在,自己冒烟突火,冲进火海,找寻老父。帐中烟雾弥漫,咫尺不辩,他找了半晌,也没找到拓跋诘汾,正焦急间,忽听得角落里一个微弱已极的声音说道:“力微,是你吗?”   拓跋力微大喜若狂,叫道:“爹爹!”冲了过去,只见拓跋诘汾蜷在角落里,奄奄一息,忙一把将他抱起,向外疾奔,甫出大帐,但听砰嘭一声大响,大帐轰然而倒。杨瑛见丈夫出来,忙安全所在冲出,助他将拓跋诘汾平放在地上。   拓跋诘汾见到杨瑛,微微一笑,有气无力的道:“你独自一人出去,怎么带着一个女子回来?”   杨瑛满脸通红,将头扭向一边。拓跋力微正要解释,却听拓跋诘汾说道:“力微,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听我说。我不知道做了什么得罪上天的事,养了这许多儿子,可到临了,只有你一人在我身边。当年你大哥秃发匹孤不服我管束,改姓秃发,率众迁居河西,我一怒之下,将其从族中除名。而你其他几个哥哥,恼我偏向你,竟和河西鲜卑蒲头部勾结,率众夜袭,我仓促应敌,结果吃了大亏。如今族民离散,留在此间的不到原来的十分之一。就凭这点微薄的力量,根本无法与河西鲜卑抗衡,何况还有个轲比能在边上虎视眈眈。我死之后,你切记不可报仇,否则我泉下有知,也不会愿谅你!”   拓跋力微泪流满脸,哽咽道:“爹爹教诲孩子自当铭于五内,不敢或忘。”   拓跋诘汾道:“那样我就放心了。此间东南方向三百余里处五原一带是没鹿回部的辖地,其大人窦宾虽隶属轲比能,却和我交情过命。我死之后,你就率领残余族民前往投奔。他看在我的面上,定会好好待你。此后你寄人篱下,不比在家,凡事都要忍让,不可盛气凌人。汉人书中记载越王勾践就是因为能够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最终灭了强大的吴国,报仇雪恨,咱们现在要的也就是这股子气势。眼下的情形,和当时勾践所遇相比不知要好多倍,而你的才能绝不下于勾践,我相信你一定能带着拓跋部走出困……困境,最终一统鲜卑各部,只……只……可惜我……我……”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拓跋力微叫道:“爹爹!”   忽听得帐前一阵大哗,道:“不好了,轲比能和蒲头连和,领军杀过来了,大伙快跑吧,跑晚了可就没命了!”   拓跋力微大怒,道:“轲比能,这一切一定都是你在搞鬼,我和你拼了!”拔出弯刀,便要冲上。   杨瑛抓住他的手,道:“爹爹刚说了什么,你这么快就忘了?你现在冲上去只有白白送死,你死了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你爹爹!”   拓跋力微冷静下来,点点头,道:“你说的对,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走!”说着匆匆向拓跋诘汾的尸体拜了三拜,把心一横,飞身上马,向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第598章 虎落平阳   拓跋部和没鹿回部相隔约三百余里,自是一段不短的距离,对贾仁禄来说估计到了这腿也跑断了,可对拓跋力微和杨瑛这一对武功高强的亡命鸳鸯来说,倒也不在话下。何况他们身后跟着一大串尾巴,只要稍慢,立时被人把去喂狼,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当此千钧一发之时,他们也不知从哪儿激发出一股力道,策马狂奔,不到一个时辰,就将追兵远远甩在了后头。   五千御林军没了主帅,登时和没头苍蝇一般四散奔逃。   轲比能虽没读过卧心尝胆的故事,却也知道若让狼仔子逃走了,长大了可是会乱咬人的,见拓跋力微南窜,当即率部紧追。   轲比能雄心勃勃,一心想成为第二个檀石槐,一统草原诸部,和正在崛起的大汉帝国较量较量,见个真章。说不准运气好的话还能入主中原,登极称帝。虽说在此之前还没有草原部族当过中原人的皇帝。可是中原皇帝也是人,他们能当,自己论块头,论气力一点也不比他们差,凭什么就不能当?   在五胡乱华前无数草原部族首领都有此雄心壮志,可都被打得灰头土脸,不敢在放声音了。汉人以农耕为主,故可以在中原大地上吃香喝辣,穿绫披绸;草原部落以蓄牧为主,故只能趴在草原上吃涮羊肉,牧马放羊,这似乎上天有意安排的。可他狂妄自大,却不以为然,有心打破这个铁律,入主中原。在这种想法的支配下,他脑子烧糊涂了,变得更加热衷于扩张。他原以为自己灭了鲜卑共主步度根,其他部落就会怕了他,像头狗一样,匍匐在他脚下,听从他的命令,哪知全不是那么回事。各部大人听闻步度根死了,就和听说一头狗死了一样,马照跑,舞照跳,该干啥还干啥。   轲比能在弹汗山自立为鲜卑诸部大人那日,仅有几部大人到贺,场面十分冷清。轲比能事先已将牛皮吹出去了,说自己即位时鲜卑各部的大人都会到场,可只来了不到二十个人,试问他这面子怎么能挂得住?这一恼将起来,他又想要打打杀杀了,让敌人屈服在他的弯刀之下。他和素利有仇,想找人开刀时,自然第一个想到他。可转念一想,如今素利在东部混得有声有色,兵强马壮,以自己目前的实力不是不能打败他,不过损失将会十分惨重,倘若一个不好,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反而会引起其他各部的耻笑,自己这鲜卑诸部大人可真就没脸当下去了。既然素利这只鸡不好杀,轲比能自然不会宰他来吓猴子。于是他开始在众多部落之中挑选软柿子,别看鲜卑部族虽多,适合攻打还真没几个。太弱的虽然好打,却起不到恐吓作用,打起来没什么意义;太强的打起来虽然很震憾性,可却会伤筋动骨,得不偿失。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忽然听说拓跋诘汾遣儿子拓跋力微前往长安朝贡。他正愁没有发标的机会,上天就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怎不叫他大喜若狂?河西鲜卑为了争夺草场和拓跋部发生争斗的消息,他已经知晓,心想拓跋诘汾倒向汉朝,一定会引起河西鲜卑的恐慌。毕竟只有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拓跋鲜卑这一举动,明显是想借助汉朝的力量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草场。只要自己乘这个机会招揽河西鲜卑,河西鲜卑害怕被拓跋鲜卑消灭一定会倒向自己,自己有了这个强援,要灭拓跋部就是易如反掌。   不过他也知道拓跋诘汾虽老,却不糊涂,自己倘若在两部交界处集结兵马,他这只老狗肯定会闻到味道,提前作出防患。于是他把自己关在毡帐里三天三夜,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他先故意放出攻打素利部的烟幕,并煞有介事的在白山一带集结兵马,当全天下人都以为他要对素利部下手时,他却暗中派遣心腹和河西鲜卑取得联系,约其攻打拓跋部。白山和拓跋鲜卑王庭所在地虽相隔千余里,可对灵活机动,善于在草原上驱驰的鲜卑铁骑来说也不用几天就到了。   这其实也就是贾仁禄谈草原部落事变的原因,西汉初期,汉朝和匈奴为敌屡占下风,国力未复固是主因,而匈奴铁骑来无影去无踪,利用草原地利和汉人打游击,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终于使汉军疲于奔命,精神崩溃。匈奴人则乘其疲惫伏兵半路,以逸待劳,自是无往而不胜。如今鲜卑人与匈奴人通婚,匈奴人的行之有效的游击战法鲜卑人自然也学会了,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相比之下鲜卑铁骑的行踪比匈奴骑兵要来的更加诡异,更加难以追踪,无怪乎贾仁禄谈到鲜卑铁骑就一个头变两个大。   河西鲜卑正愁拓跋鲜卑和汉朝连和不好对付,见到轲比能的使者,自是心花怒放,当即同意连和,不过他们也提出了一个非分的要求,那就是要独占阴山以北草场,不过作为交换条件,他们同意臣服于轲比能部。轲比能自然舍不得将阴山之北那一大片肥美的草场拱手送人,但他也知道舍不住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一咬牙就答应了。河西鲜卑见轲比能如此爽快,也不得不爽快的出兵。   要是只有河西鲜卑和轲比能两路人马,以拓跋诘汾的能力还是有办法应付,可偏偏他的部落也不像表面那样紧密团结,拓跋诘汾的几个儿子本就不满他宠任拓跋力微,此番汉人遣使要求拓跋部臣服,拓跋诘汾的几个儿子都不同意,只有拓跋力微一个人赞成。按照道理要少数服从多数,可是拓跋诘汾偏偏给他们来了个多数服从少数,他们心里自然更在不乐意,心想父亲在世的时候尚且没有自己发表意见的权利,等父亲自己指不定要怎么死了。于是他们先下手为强,和河西鲜卑勾结,反攻拓跋部。谋杀亲爹对中原人来说自是大逆不道,可对豺狼成性的草原部族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由于有了内奸,拓跋诘汾对河西鲜卑进兵之事一无所知,结果仓促应敌,吃了一个大败仗。   河西鲜卑和轲比能连和也不过是为求稳妥,如今有了内应,轲比能自然就用不着了。于是河西鲜卑不待轲比能军马赶到,率先发动攻击。哪知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情,他们约定的日子正好就是拓跋力微到家的时候。拓跋力微突然出现,彻底打乱了河西鲜卑的步署,河西诸部大人一时不查,还以为汉人援军大举开到,自然吓得逃之夭夭。跑到半路,正遇轲比能所部,两军合兵一处,声势大为不同。拓跋部已经被打过一次,如何经得起第二次蹂躏,即时溃散,还好拓跋力微见机得早,不然可真就成了瓮中之鳖。   杨瑛虽对草原一无所知,拓跋力微却是土生土长,而且他为人机警,在他的巧妙安排下,追兵都被他引到了别的地方,而他两人却平平安安的抵达了五原。没鹿回部大人窦宾听说他们来了,很是高兴,亲自出迎。   窦宾虽隶属于轲比能,却只须按时交纳贡赋,出兵替他打战而已,没必要唯他之命是听。他是没鹿回部的大人,没鹿回部的内部事务及官吏任命,都由他一人说的算,轲比能是无权过问的。如今他收留拓跋力微,轲比能就算知道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攻击已臣属自己的部落,会在整个鲜卑部落中造成极恶劣的影响,最终导致众叛亲离,四分五裂。这事倒也不需刻意保密。   草原上最缺的就是水,虽然他们长途跋涉,风尘仆仆,可是这热水澡却没得洗。拓跋力微早已习惯了,倒是满不在乎。可杨瑛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不过入乡就得随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虽然澡是没得洗,不过食物倒是管够,二人吃饱了饭,精神都是大振。   窦宾待他们吃饱,这才问及来意,拓跋力微将事情始末说了,说到伤心之处,不禁泪流满面。   窦宾安慰了他几句,最后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顺便吧。草原上那么多部落,你父亲偏偏让你来投奔我,那是他看得起我,我若是亏待了你,如何对得起他?你放心,到这里就是到自己家里一样。”   拓跋力微如今人如其名,力量微弱,就好似一头被打得半死的落水狗,有一个地方趴着就已经不敢嫌了,哪敢挑三拣四,挑肥拣瘦,当下自是感激涕零,千恩万谢。   正说话间,忽听帐外一个女子声音说道:“爹爹,你不是说好了要带我去打猎,怎么还不动……”那女子转进帐来,见帐中有客人,吐了吐舌头,转身便要离去。   窦宾哈哈大笑道:“兰儿,你力微哥哥来了,还不过来见见?”对拓跋力微道:“这是我最爱的女儿窦兰,只因她母亲生她时梦到了兰花就给她起名为兰。你小时候和你爹爹来部落作客时,也是见过她的。”   拓跋力微向窦兰瞧了两眼,一脸迷茫,显是没什么映象。   窦兰向他打量一阵,叫道:“对了,我想起来啦,当年我学骑马,怎知马儿忽受惊吓,狂奔乱窜,我不会控驭,从马上摔下,右足被马蹬缠住,无法脱身,只得任由马拖着到处乱走。那时我还小,急得大叫救命,危急时候就是你挺身而出,制住惊马,救了我的性命。那时我还不懂事,非但没跟你说谢谢,还伏在你身上大哭,把你的衣衫都弄脏了,真是不好意思。”说这话时,看他的目光里大有温柔缠绵之意。   杨瑛心中无明火起,幽幽的白了拓跋力微一眼,像是在说:“好啊!你居然还有这么一段罗曼史没向我坦白!”还好这事发生在拓跋力微身上,要是发生在贾仁禄身上,回去之后估计就得跪搓板了。   拓跋力微听她这么一说,仔细一想倒真有这么回事,不过他也发现杨瑛看他的目光有异,心想场面尴尬,这话倒是不敢乱说,淡淡的道:“嗯,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件事。当时情况紧急,不论是谁都会上前相助的,我恰好离姑娘最近,这才先于他人出手。区区小事,姑娘也别太放在心上。”   窦兰生于大草原,自不是礼义廉耻是什么东西,想什么就说什么,说道:“我要和爹爹一起去打猎,你也一起去吧。”   杨瑛不待拓跋力微说话,抢着道:“我和力微跑了几天的路,着实有些累了,想要好好休息一下,这打猎什么时候都可以,不必急于一时吧。”   窦兰向杨瑛作了个鬼脸,对窦宾说道:“既然力微哥哥不能去,那爹爹你陪我去吧。”   窦宾显然也对这个宝贝女儿大为头痛,皱着眉头,道:“力微刚来,爹爹要款待他,不好离开。部落里擅长打猎的小伙子有的是,你何必让爹爹这把老骨头陪你去?”   窦兰嗔道:“哼,部落那些小伙子打猎的本事可差劲的很,还没我这个姑娘打得多。爹爹,你陪我去嘛。”   窦宾摇头苦笑,道:“好,好,好!去,去,去!真拿你没办法。”对拓跋力微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要陪女儿去打猎,先失陪了。你们先好好休息,至于起兵复仇的事,等我回来,再慢慢商量。”   拓跋力微向他瞧了一眼,便知他没有出兵的意思,道:“爹爹临终有言,要我不必为他复仇,所以起兵复仇之事,不劳大人费心。”   没鹿回部不大,根本不是河西鲜卑的对手,何况自己辛辛苦苦出兵攻敌,最后坐享其成却另有其人,这事就算是傻子也不一定会干。窦宾这么说不过是句场面话,其实他心里根本没有出兵相助的意思,听拓跋力微这么说,叹了口气道:“唉,你父亲怎么会这么说,看来是临死前有些糊涂。不过这既是他的遗言,咱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嗯,出兵的事以后再说。公子原先在拓跋部也是一部大人,有万余部众及大片草场,牛羊骏马更是不计其数。如今你到我这,我要是太薄待你的话,其他部落也会笑话我的。不过我辖下各片草场都有主人了,也不好将他们赶走。嗯,你先在我帐下听用,待有空闲草场时我再交给你打理,你看如何?”   拓跋力微拜了几拜道:“大人肯收留力微,已出望外,焉敢有非分之想?”   窦宾哈哈大笑,道:“好,你们长途跋涉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先陪女儿去打猎了。”   拓跋力微恭恭敬敬的将他送出帐外,回头只见杨瑛撅起小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拓跋力微也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索性也给他来个闷声大发财。   过了半晌,杨瑛先沉不住气了,道:“哼,我们大老远赶来投奔,这个窦宾一不发兵助你收复失地,二不给你片草原让你发展壮大,收拢旧部,只是淡淡说了几句话就将你给打发了。公公生前也是瞎了眼,居然对这个家伙推心置腹。现在才刚来就如此,往后还不知要受什么气呢。哼,我看咱们也别呆这了,到汉朝去,我去找那家伙,只要他肯帮忙,别说收复失地,就算是统一鲜卑各部,也不是什么难事。”   拓跋力微怔了一怔,道:“原来你是为这事生气啊?”   杨瑛气鼓鼓地道:“可不!”顿了顿,似笑非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事生气?”   拓跋力微忙道:“没什么,没什么。”顿了顿,又道:“这汉朝咱不能去。”   杨瑛道:“为什么?”   拓跋力微道:“这事只能靠咱自己的力量解决。倘若借助汉朝的力量打平收复失地,别说河西诸部不服气,就连旧部族民也会不服,汉朝人又不能长期呆在草原上,等他们走了,河西诸部势必卷土重来,旧部族民也会乘机叛乱,我双拳难敌四手,这江山又如何坐得安稳?”   杨瑛道:“可是旧部属投降的投降,逃散的逃散,拓跋部现在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了,如何能收复失地,报仇雪耻?”   拓跋力微叹了一口气道:“成亲那天,我对你说这辈子一定要让你快快乐乐的生活,绝不让你受一丝委屈,哪想到……”   杨瑛笑道:“快别这么说,只要跟你在一起,哪怕再苦再累,我也觉得十分快活,十分欢喜。”   拓跋力微心中一喜,不过只高兴片刻,又愁惨淡,道:“叫你一个中原女子陪我在塞外吃苦,是难为你了。我打算先将你送回汉朝,待我有了自己的草场部落,再接你回来。”   杨瑛道:“不,我不要离开你。”   拓跋力微道:“听话,现在我没了草场部落,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草原上的生活实在太苦,不适合你,你还是先回汉朝,待我有了起色,便到长安接你。”   杨瑛嘟起嘴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定是你讨厌我了,想赶我走,却娶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拓跋力微老脸通红,嗫嚅道:“哪有这事?我和窦姑娘清清白白的,什么事也没有。”   杨瑛道:“现在你们是没有什么事,可将来会不会有什么事,又有谁知道?我不放心,我要留下来看着你。”   拓跋力微苦笑道:“好吧,我说不过你,你要留下来,就留下来吧。”   这日是殿试放榜的日子,长安城未央宫前挤满了各地学子,邓艾也在其中。宫门前广场正中竖起一面硕大的告示牌,牌上贴着一张黄榜,榜上列着一长串名字。众学子围在榜单前东瞧西找,在密密匝匝的名字中寻找着自己的大名。发现自己名列榜单的自然大喜若狂,找了半天始终没瞧见自己大名自然抱头痛哭。有人欢喜,总有人愁,这也是一定之理。   邓艾来时信心满满,自以为今番自己不是第一,也是第二,至不济也能混个第三。当下他分开人群,举目向告示牌上望去,可看到的结果,却让他目瞪口呆。只见榜单上第一个名字是:“王祥”。两个字倒也是两个字,不过和自己的名字差别甚大,可谓风马牛不相及,说什么也不能混为一谈。再往下看,第二个名字是“王昶”,第三个名字是“郭攸之”。邓艾原以为自己肯定名列三甲,没想到前三名中都没有自己名字,不禁微感失望。他接着往下看去,第四个名字,不是。第五个,不是……他一直看到第三十余名,竟还没找到了自己名字,搔了搔头,暗叫:“奇怪,奇怪。皇上对我的《济河论》大加赞赏,怎么我竟会榜上无名?”他贼心不死,又接着往下看,直看到他心灰意冷,不想再往下看时,忽得瞥见榜单上最后一列赫然列着两个大字:“邓艾”。   邓艾大怒,叫道:“这……这……这不是欺负人……人……人么!”分开人群,大踏步来到宫门口,道:“我有急事要……要……要……要见皇上,快让我……我……我进去!”   守卫瞥了他一眼,道:“你谁啊,皇上也是你说见就能见的?还不快滚,再乱叫,就把你抓去关起来!”   邓艾定了定神,叫道:“我叫邓……邓艾,有十……十万火急的事情要面……面圣,请守卫大哥通……通报一声。”从袖中掏出一锭黄金,递了上去。这是他上次出差用剩下的,事后刘备没向他要,他也就顺理成章的据为己有。   守卫见了金子,精神一振,又见边上无数道异样的目光望着自己,叫道:“去,去,去。我可不吃这一套。我劝你还是快些走吧,你要是再在这胡搅蛮缠,可别怪我将你抓起来。”   邓艾一脸郁闷,转念一想,最后一名总好过没有,只要自己能挤身官场,他日终有飞黄腾达的一日。想到这里,心下稍感释然,转身正要回馆驿。忽见一队骑兵衣衫褴褛,分开人群,迎面奔来。   只听身后守卫叫道:“罗将军,你不是护送新城公主去塞外么,怎地如此狼狈?”杨瑛既肯嫁入鲜卑,解决了刘备一大难题,刘备自是高兴万分,当即认她为义女,封了她一个新城公主的头衔。毕竟大汉公主嫁鲜卑王子,这样才叫门当户对。   那姓罗的将军道:“别提了,我有要事要面圣,请张大哥替我通报一声。”   那守卫叫道:“你等着,我马上给您通禀。”   邓艾见机会难得一猛子窜到那将军边上,道:“在下邓……邓艾,有要事要面见皇上,请将军一会待为转达。”   罗将军瞧了他一眼,道:“你好生面熟,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对了,对了,是在新安。当时我在诸葛大人帐下效力,曾见过你一面。既然都是熟人了,我就给你通报一声吧,你在这里等着,不可擅离。”   邓艾道:“多谢将军,多谢将……”   刚说到这里,只见一群人拥了上来,道:“我要见皇上!”“我也要见!”“我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怎么就没考上,不行,我得找皇上评评这个理!”   罗将军吓了一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其时贾仁禄方才回转长安,正在宣室殿汇报工作。刘备听说求仙用的大海船已然造就,而且还通过地狱似测试,决无质量问题,不禁大喜,道:“好,好,好!这样的海船你造了几艘?”   贾仁禄道:“微臣急于向皇上复命,只造了一艘,不过图样俱在,只要照着图样兴造,就是要造一万艘也非难事。”   刘备笑得合不拢嘴道:“这几个月辛苦你了,一会你到户部支五百两黄金,五千两白银,一百匹蜀锦,权当朕赏给你的。”   贾仁禄跪到在地,道:“谢主隆恩。”   刘备道:“罢了,这船是有了,可这件大事非你不能办理,你再辛苦一趟吧。”   贾仁禄道:“臣正要和皇上说这事……”   内侍匆匆进殿,叫道:“启禀皇上,护送新城公主御林军马回来了,其首领罗将军有要事要面见皇上。”   刘备长眉一轩,道:“宣。”对贾仁禄道:“我心里总有一个不好的预感,这罗将军带来的肯定不是一个好消息,仁禄你且留下。”   贾仁禄急着要回去洗鸳鸯浴,闻言一脸郁闷,道:“是。”   过了好一会,罗将军进殿,正要行礼,只听刘备说道:“罢了,罢了,你有何事要和朕说?”   罗将军道:“启禀皇上,轲比能部勾结河西鲜卑蒲头等部灭了拓跋部……”   刘备吃了一惊,道:“什么,什么?那拓跋力微呢?”   罗将军道:“混战中臣只见拓跋公子向东南方向逃了,不知下落。回来的路上,臣听人说,他和新城公子投奔五原一带的没鹿回部,不过这只是道听途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刘备叹了口气,道:“知道了,下去吧。”   罗将军道:“臣还有一事要启奏皇上。”   刘备没好气的道:“什么事?”   罗将军道:“外面有一个叫邓艾的学子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要面见皇上。”   刘备怒道:“他能有什么事,不见,不见!”   贾仁禄道:“眼下有一件大事,非这小子出马不可,皇上还是见一见吧。”   刘备道:“好,那就见见吧。” 第599章 大举伐魏   过不多时,邓艾进殿,行礼已毕,他正要开口说话。刘备笑道对他说道:“你看过榜单了吧?定是你对名次不满意,来找朕评理,是也不是?”   邓艾被说中心事,微微一怔,下意识点点头。刘备道:“那依你之见,你该第几?”   邓艾心道:“当然是第一。”不过这话可不敢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嗫嚅道:“这……这……这……”   刘备瞧出他的心思道:“是第一吧?”   邓艾老脸一红,又点了点头。   刘备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对内侍说道:“去把王祥的卷子调来。”   内侍应道:“是。”退了下去。   少时,试卷取来,内侍正要递给刘备,刘备指着邓艾,道:“给他看。”   邓艾从内侍手中接过试卷,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大吃一惊道:“这……”   刘备道:“你可是想说王祥的文章不论是文采还是见地都不如你的《济河论》?”   邓艾不敢嗯声,点了点头。刘备笑了笑,道:“实话和你说了吧,朕也是这么认为的。”   邓艾一急,实话实说:“那……那……那……他怎……怎……怎……”   刘备道:“那他怎么能名列榜首?”   邓艾点点头,刘备从案旁抽出一卷白帛,展了开来,道:“朕前几日心血来潮,偶作一画,你来评评。”   邓艾道:“草民岂敢?”   刘备道:“这会你倒谦虚起来。你要真谦虚,又何必来朕这?过来吧。”   邓艾老脸一红,走到画前,仔细一看,只见一带远山绵延起伏,山脚一条小河结了厚厚一层冰。河边一株老树弯弯曲曲向上长着,一根树枝之上,挂着一件破衣。树下一少年赤着上身躺在坚冰上,他身旁的坚冰被他体温晤化了,裂开了一条小缝,两只鲤鱼从中跃出。   只听刘备道:“朕的画功,朕自己心里清楚,就不用你品评了。朕只是想问你,你可明白画中之意?”   邓艾知道刘备在考他,精神一振。可是他偏偏不知刘备好端端的为何会画这么一副画,一时倒也不该如何应答。贾仁禄心下好奇,踱将上前,低头一看,叫道:“卧冰求鲤!这是二十四孝故事!”   贾仁禄这一嗓子,刘备倒来劲了,问道:“哦,哪二十四孝?”   元代郭居敬辑录古代二十四个孝子的故事,编成《二十四孝》,序而诗之,用训童蒙,成为宣传孝道的通俗读物。三国时自然不会有这种东西,何况二十四孝里面的不少人物当时还没出生,他们父母也不知身在何处,这故事又怎会发生?贾仁禄一时嘴快,喷了出来,等到他想到这又是在泄露天机时,为时已晚,不禁一张脸胀得通红,道:“这……这……这……臣也记得不全,只知是有关古代二十四个孝子的感人故事,卧冰求鲤就是其中之一。”   刘备精神一振,道:“记不全不要紧,好歹说出几个来让朕也长长见识。”   贾仁禄努力回想过去在网上看过的关于二十四孝的故事,道:“第一,孝感动天。”   刘备道:“哦,这是关于谁的故事。”   贾仁禄道:“虞舜。他的父亲和继母多次要害死他,而他凭着机智,一次又一次逢凶化吉,事后仍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就好像什么屁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传说他的孝行感动天帝,他耕田的时候,大象替他耕种,小鸟替他锄草。”   刘备道:“虞舜之事朕清楚,他的孝行足以感天动地。”说着向邓艾瞧了一眼,目光里满是鄙夷。   邓艾似有所悟,不敢和他目光相触,低下了头。   刘备道:“接下来呢?”   贾仁禄挠了挠头,道:“接下来好象是戏彩娱亲。春秋时期楚国有一隐士叫老莱子,为躲避世乱,自耕于蒙山南麓。他孝顺父母,尽拣美味供奉双亲,都七老八十了尚不言老,常穿着五色彩衣,手持拨浪鼓如小孩子般戏耍,以博父母开怀。一次为双亲送水,假装摔倒,躺在地上学小孩子哭,二老大笑。”   刘备道:“嗯,这事朕也听说过,老莱子之孝也足以感人。还有呢。”   贾仁禄沉吟半晌,道:“还有一个亲尝汤药。讲的是先汉孝文皇帝。其母薄太后卧病三年,他常常目不交睫,衣不解带。母亲所服的汤药,他亲口尝过后才放心让母亲服用。”   刘备缓缓点头道:“嗯,孝文皇帝之孝行宗族典籍内有详尽的记载,朕每读至此,感动的热泪盈眶。还有呢?”   贾仁禄心道:“和老子差不多,老子每读至此,感动的只想睡觉。”说道:“还有一个是卖身葬父。讲的是后汉孝子董永,他少年丧母,因避兵乱迁居安陆。其后父亲亡故,董永卖身至一富家为奴,换取丧葬费。一天,上班路上,他在槐荫下遇到一个绝世美女,自称无家可归,董永自然发扬风格,主动收留。二人非法同居之后,日益亲近,这一来二去就结为夫妇。他妻子用一月时间织成三百匹锦缎,为董永抵债赎身。返家途中,行至槐荫,女子告诉董永,自己是天上仙女,奉命帮助董永还债,说完就不顾他老公,飞到天上去者。”   刘备笑道:“什么感人的故事,到了你嘴里,总是乱七八糟。嗯,这董永之事,朕也听过,的确很感人。还有呢?”   贾仁禄道:“皇上,您就饶了臣吧,臣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刘备道:“难为你了,好了,别的不要你讲了,你就讲讲这卧冰求鲤的故事吧。”   贾仁禄指着画着那少年,问邓艾道:“你可知画上少年是谁?”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邓艾懂了这个道理,不愿强对,摇了摇头。贾仁禄道:“他就是王祥。”   邓艾心中一凛,心想王祥既和什么二十四孝扯上关系,显也是百年难觅的有德之人。而自己虽是有才,可却和那个因盗嫂受金而臭名昭著的陈平一样,品行不端。虽说乱世讲究唯才是举,只要真的能为统治者打平江山,出谋献策,别说只是盗嫂受金,就算是杀人放火,又何足道哉?可是乱世终会过去,到了治世,像他这种有才无德,人品极度有问题的所谓人才,若不深自收敛,痛改前非,肯定无法同这类老实巴交的有德之人竞争的。   他博古通今,自然知道无为而治的一项重要举措就是找几个老实巴交、傻了巴叽的老实人出来封与高官,给与厚禄,显荣于民上。由于统治者要借重的不是这些人的才干,而是他们的德行,所以他们当上大官,却啥事也不用干,什么功劳也不去抢,可谓十分轻松。而老百姓见老实人能当大官,自然趋之若鹜,争着去当老实人,上行则下效,这老实都不用上面乱喊口号,乱下命令,就自然而然蔚然成风。现今大汉已拥有天下三分之二,统一进程已近尾声,如何治理天下已摆到议事日程上来,在这种情势下,王祥这样的人明显要比自己这样的人要来的有用的多,毕竟像自己这样有才能的人好找,而像王祥那样德才兼备的实可是说是万里挑一。   想到此他心中不免惴惴,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只听贾仁禄接着说道:“王祥这小子也是苦大仇深之辈。他幼年丧母,继母朱氏对他十分差劲,经常在他老子面前给这小子上眼药。他老子经不起色诱之术,信了朱氏的胡说八道,对王祥也十分冷淡,时常指派他去干些粗活,稍微做得不好,非打既骂。而王祥任劳任怨,毫无怨言,对继母而如同生母一般的孝顺。父母有病,他也和孝文皇帝一样,目不交睫,衣不解带,凡有汤药也必亲尝后才敢让父母服用。”   “一天朱氏得了一场大病。这娘们生病了却不好好在床上趴着,反而耍起小心眼,想乘机整死王祥,她对王祥说自己想要吃新鲜鲤鱼,让他到河边去钓。其时乃是隆冬腊月,寒风凛冽,河上结成厚厚一层坚冰,别说用脚踹,就是用石头砸,也不会开,这种鬼天如何能打到鱼?这很明显是在刁难人。可王祥这傻小子听了乱命之后,二话不说,穿着单衣,扛着鱼杠就窜到河边钓鱼。到河边他费尽心思也没能凿开冰面,情急之下,这小子脱下单衣趴在冰面上,妄图用体温将冰面晤化。还别说,这法子虽然笨了点,倒还挺管用。河冰虽坚终究没有他的心坚,最后不得不服软,自行化开,两条鲤鱼从冰缝中窜将出来,跃到他身上。这小子大喜过望,拽着鱼回去交差去者。”   “朱氏见这样都没能整死王祥,也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可她毕竟也生了一个儿子,自然希望自己儿子将来能独占家产。一计不成,她又生一计,对王祥说自己想吃烤黄雀肉,让王祥上树去掏鸟窝。她本打算乘王祥上树时在下面搞七搞八,好摔死这小子。哪知王祥孝心格天,这黄雀都不用他去逮,自行飞到他家里。朱氏见连老天都在帮着王祥,这人哪能斗得过天?倒也不敢再乱来了。”   刘备道:“听听,你现在知道朕为什么要让他名列榜首了吧?他的文采虽不如你,可也差不到哪去,而他的孝行,你怕是比不了吧。虽说现时讲究唯才是举,可这样的人朕让他位列你们之上,有何不可?这些事情,你要是都能做到,那朕也让你第一。”   邓艾天性凉薄,这种事他自然做不来。当下他老脸通红,嗫嚅半天,方道:“草民知错了,草民告……告……告退。”   刘备摆了摆手,道:“嗯,你去吧。”   邓艾走后,刘备望着殿外,呆呆出神。贾仁禄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这小子?”   刘备道:“朕打算派他到云南郡青蛉县去当县令。”   贾仁禄道:“云南。皇上,您哪是让他当官,这不是充军发配么?”   刘备笑道:“这小子是块良才,只可惜恃才傲物,不让他到边远地区励练励练,磨磨他的性子,那是不能用的。”   贾仁禄伸嘴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刘备大吃一惊,道:“不成,不成。这事怎么能派他去。”   贾仁禄道:“其一,若是由臣或其他将领去,太过显眼,这小子初出牛犊,敌人自然就会掉以轻心。其二,这小子贪恋权势,一门心思直想往上爬,这么大的功劳摆在他面前,这小子怎能不玩命?一夫拼命,万夫莫当。皇上要是委任邓艾,定能马到成功。”   刘备沉吟半晌,道:“朕还看好你,这事还是你辛苦一趟吧。”   贾仁禄道:“这次臣只能当配角,若是用臣,敌人闻风修备,大事去矣!”   刘备缓缓点点头,对内侍说道:“邓艾才刚出宫,料未曾走远,你去把他追回来。”   邓艾正走间,听闻内侍在后呼唤,莫明其妙,只得又随内侍回转宣室殿。   刘备道:“魏主曹丕窜身青徐,于今已两年有余。此为朕腹心之疾,朕为此寝食难安。朕早就想要诛此逆贼,可他却用重兵防守历城、下邳扼我进兵之路。不知你有何良策可以助朕平贼。”   邓艾精神一振,道:“草民曾按察地图。依草民……民之意,可先集大军于历……历城、下邳城下,以敌……敌军相峙,再引一军沿海道出东……东莱、当利,用奇兵径……径取临淄。下邳、历城之敌若……若是撤兵来救则我军便可乘势占据天险,打通道路,里应外合。倘若……若敌人不救,奇兵便可乘虚直……直捣临淄,如此不出三月魏国必当殄灭。”   刘备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你且回馆驿稍适休整,等候上谕。”   邓艾知道自己这块金子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了,精神大振,应道:“草民遵旨。”   次日早朝,刘备叹道:“朕原打算用新城公主笼络拓跋部,让其拖轲比能的后腿,没想到这个拓跋部竟如此不堪一击。据报轲比能与河西鲜卑连和,灭了拓跋部。拓跋力微与新城公主兵败奔窜,往依没鹿回部大人窦宾。阴山之北的大草原,尽为河西鲜卑所有。如今轲比能并了拓跋部,又得到河西鲜卑的支持,已尽有匈奴故地,控弦近二十万骑。依他的性子,定不会在草原上老老实实的呆着,肯定想要在边境上惹点事。不知诸位有何高见,能消此边患?”   阶下大臣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刘备皱起眉头,道:“每到这种时候,你们就静得出奇。仁禄,你说说看?”   贾仁禄一大早起来,本就头昏脑涨,加上这事又十分棘手,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如何能想得出主意,道:“这个……这个……皇上,这次臣真的没有主意了。皇上最好令边境诸太守加强防患,以防轲比能突然来袭。”   刘备问诸葛亮道:“你怎么看?”   诸葛亮道:“臣认为当暂缓攻魏之议,兴兵攻打轲比能。轲比能穷兵赎武,务胜不休,诸部肯定不服,此战我军将有八九成胜算。”   钟繇摇头道:“如今轲比能尚未与我决裂,若我先出兵,彼有辞矣。兵凶战危,胜负难期。既便此战得胜,其后兵连祸结,当无了时。不可,万万不可。”   贾仁禄心道:“孔明他老人家估计是想七擒轲比能了。南中才屁点大,这猛获又是白痴,自然好擒好放。可草原广袤无垠,那里都能打战。要想抓住狡滑的如同狐狸一般的轲比能可就难了。抓他一次都难,何况要连抓七次,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唉,我想他肯定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   只听刘备说道:“嗯,如今对轲比能用兵的确不合时宜。”   诸葛亮叹了一口气,没接着说下去。   刘备见众人束手无策,心里也是郁闷,道:“看来轲比能非一时可定,须当做好长期相峙的准备。嗯,就按仁禄说的办,令驻边将领提高警惕,随时防备轲比能进犯。”顿了顿,接着说道:“轲比能东征西讨,疆域越来越大。汉鲜之间这一战早晚是要打的。如今当务之急,就是平灭魏国,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腾出手来对付轲比能。这事朕意已决,勿庸再议。仁禄!”   贾仁禄道:“臣在。”   刘备道:“朕已决定,此次兵分两路,北路军二十万,由子龙、孟起统率,主攻历城。南路军二十万,由翼德、文长、俊乂统帅,主攻下邳。仁禄,你坐镇洛阳,总督诸路军马。”   贾仁禄心想:“这好日子又过到头了。”应道:“臣遵旨。”   刘备道:“长文,你这就传旨各部,令其迅速准备兵甲器仗,粮草钱物齐备,随时听候调用。”   陈群应道:“是。”   刘备道:“此役关乎大汉生死存亡,众位当克尽职守,助朕成此大功。”   群臣齐刷刷跪倒,道:“臣等定当竭忠尽智,以报大恩。”   贾仁禄从未央前殿出来,没有回家,直奔馆驿来见邓艾。   邓艾方才起床,正在吃早饭,闻报忙将刚吃进嘴里的稀饭喷了出来,不及穿鞋,赤脚奔出屋迎候。昔日周公吐脯,天下归心,如今他也整了这么一出,能带来什么样的结果,那就不得而知了。   贾仁禄见他穿着睡衣,赤着双脚,嘴上犹带饭粒,暗觉好笑。邓艾不待他说话,跪倒磕头,道:“不知大人此来有何见教。”   贾仁禄道:“新安城外老子答应你什么,你难道忘了?”   邓艾道:“这么说……这么说……”   贾仁禄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道:“邓艾接旨。”   邓艾忙整了整衣衫,跪地听宣。这是一道升邓艾官职,让他听从贾仁禄调遣的上谕。贾仁禄在现代是大学生,可在古代就是个半文盲,圣旨上的字十个他最多只看得懂四五个。他早叫陈群交了念熟,这时一个字一个字背将出来,总算记好甚好,倒也没有背错。匆忙中将圣旨拿倒了,邓艾用心倾听,倒也没有发觉。邓艾听得皇上在圣旨中对他赞赏有加,封他为威远中郎将,归于已官复原职的骠骑将军贾仁禄麾下听用,不禁心花怒放,大呼万岁,叩谢皇恩浩荡。   贾仁禄道:“殿试最后一名能当什么官,你心里清楚。皇上原打算将你发配到云南当县令。兄弟我既然答应给你前程,就要说到做到,不然老子成什么了?老子在皇上面前替你说了不知多少好话,皇上这才收回成命,改封你为威远中郎将,归在老子麾下效力。你小子能有今日,拜谁所赐,你可得心里有数。他日你发达了,若是翻脸不认得人,可别怪老子让你从哪来,回哪去。”   邓艾吓了一跳,道:“属下跟着大……大人办事,一定尽……尽忠效命,奋不顾……顾身,以报皇上天恩及大人知遇……遇之恩。”   贾仁禄道:“好啦,这些官面上的文章也做过了。接下来咱说说正经事。”   二人来到屋中,贾仁禄屏退左右,道:“你向皇上进的伐魏之策,皇上很满意。这既然是你的主意,就由你去完成。皇上决定那只海道奇兵由你指挥,我军中没有海船,不过皇上为求仙,造了一艘,对你来说肯定是不够用的。好在图样俱在,你督率人手,按图打造,凑齐出海船只,应该也不用多少时候。”   邓艾点了点头,道:“只要人员充足,昼……昼夜兴造,不用一……一月,便可完成。”   贾仁禄道:“嗯,战场之事顺息万变,你小子也是学过兵法,这点常识不可能不知道,你尽快吧。我已盘算好了,这次由我亲自出马领军攻打历城,吸引司马懿的注意力。由张翼德引军攻打下邳,吸引夏侯惇的注意力。你呢,啥事也别干,就在乐陵给老子造海船。这事一定要保密,倘若走露了风声,致使功败垂成,你这个威远中郎将就算干到头了,自己提着脑袋到长安去见皇上吧。”   邓艾道:“皇上和大人如……如此信任下……下官,下官要是将事情办……办砸,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贾仁禄从袖中取出一张大地图,放在案上,道:“这是老子在乐陵替皇上造求仙海船时闲着无聊,询问当地渔员,依当地渔民所说绘制的海图,哪里适合航行,哪里适合靠岸上面都标的清清楚楚。不过这条海道从来没人走过,虽然世上本没有路,只要人走得多了就成了路,但第一个吃螃蟹的难免被螃蟹钳子给夹到。这一路之上自然困难重重,艰险异常,搞不好还要全军覆没,匹马不得回转,你可考虑清楚了?”   邓艾毫不犹豫地道:“大人待属下恩……恩重如山,属下便是粉……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贾仁禄心想:“你心里一定在想,只要能独占伐魏全功,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吧。”淡淡一笑,道:“那你自求多福吧。好了,我还有事,就不多坐了。皇上怜你这一路来多历危难,特给你三日大假,你好好逛逛长安城,说不准以后就没机会了,然后收拾就道不迟。”   邓艾道:“长安也……也没什么好逛……逛的,属下明日便动……动身前往……往乐陵。”   贾仁禄点点头,道:“嗯,那我走了。”   邓艾道:“属下恭……恭送大……大人。”   贾仁禄道:“不用送了,不用送了。”   从邓艾家里出来,贾仁禄骑着芦柴棒回到家里,将奉旨出征的事情说了,诸位夫人心中自是怏怏,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里,随时都有可能送命的丈夫,也只好顺其自然,暗暗替他捏把汗了。   邓艾言出如山,当天下午他就将一应东西准备齐整,去有司领了官凭、印信,寻思自己刚当上大官,晚上肯定会兴奋的睡不着觉,不如索性连夜赶路,来得实在。当下他将破衣烂衫扔到垃圾堆,用上次出差剩下的银子买了几件体面的丝制长袍,毕竟自己现在好歹是个中郎将了,穿太寒酸,一来有辱官体,二来也会让人笑掉大牙。他将长袍包成一包,再买了匹马,径出东门,首途前往乐陵。   贾仁禄可不像邓艾那般敬业,回家之后先和老婆孩子一一话别,其间自不免温柔缠缠一番。三天之后,他才收拾齐整,前呼后拥,左拥右抱,在文武百官的夹道欢送下,施施然离开长安。沿途官员迎送,贿赂从丰。贾仁禄自然来者不拒,迤逦东行,行李日重。邺城之役后,他每次出战必有夫人陪同,这次也不例外。刘备正要仰仗他平定天下,这种事无关痛痒,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番有此殊荣的是徐氏,毕竟当时全国只有她一个人会造大海船,其他夫人虽然嫉妒,但都无此本事,却也无可奈何。徐氏见他带头败坏吏治,不禁大皱眉头,不过贾仁禄多捞些油水,她也可以跟着沾些好处,倒也不便多说什么。   其时马超驻守邺城,赵云驻守平原,张飞驻守濮阳、魏延驻守廪丘、张郃驻防小沛,除了贾仁禄之外,有份出征的几员大将都离前线不远。众将接到上命之后,均兴奋的大叫一阵,跟着直奔校场,点起军马,浩浩荡荡杀奔前线而来。   北路军赵云所部离魏国最近,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几路军马之中,他是最先发起攻击的,接到圣旨的当天,他便点齐军马,次日大军便渡过黄河占领高唐,然后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攻占漯阴、著县,进抵济水,与司马懿大军隔河对峙。南路军张郃所部离魏境最近,他也憋了许久,闻令即动,一鼓作气攻下彭城,吕县,进邸下邳。夏侯惇如临大敌,不敢出战,指挥军马登城防守。   魏国南北两路同时被袭,边境线上烽火连天,告急文书如雪片一样堆到临淄城曹丕御案上。吓得曹丕神经病大发作,扒光了衣服,一个猛子扎到了荷花池里,亏得郭皇后会水,跳进水里,费了老大劲,这才将他打捞上来。   和平时光总是很容易过,两年时光很快就过去了,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600章 跨海击敌   临淄城皇宫,曹丕哆哆嗦嗦的来到龙椅上坐好,伸手拍了拍胸脯,心中稍定,颤声道:“汉朝分南北两路进犯我国。北路军主帅赵云已进抵济水同仲达隔河对峙。南路军主帅张郃也已开抵下邳城外和元让相持。强敌两面夹攻,大魏岌岌可危,如今国难当头,不知诸位有何退敌良策?”   阶下大臣个个面如土色,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放声音,大殿上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到。   过了好半晌,还没有人发表意见。曹丕不耐烦起来,摆了摆手,道:“退朝!”   众文武参差不齐的跪倒,死气活样的叫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曹丕双眉向上一挑,拂袖入内。   众文武如获大赦,鱼贯而出。蒋济正要回家搂着小妾亲嘴,毕竟大魏危如累卵,这样的日子以后也不知会不会再有,不乘现在好好快活快活,以后怕是想快活也不能够了。他刚走到殿门口,忽听得身后有人尖声尖气,叫道:“司徒大人,请留步,皇上有请。”   蒋济对这个只知醉生梦死的皇上已是大失所望,心中有些不愿意替他出主意了。何况敌人四十万大军两面夹击,青州弹丸之地,如何能抵挡得住?再者这次敌军总指挥又是那个专搞歪门邪道,让人如堕五里雾的骠骑将军贾仁禄。这家伙和西汉著名将领霍去病同官职,霍去病凭着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的和匈奴人决机两阵之间。而这家伙各种缺德死不要脸的法子层出不穷,随便将上一军都能让人在大冬天里急出一身痱子。他这种人就只配在街上当流氓混混,如今当上骠骑将军,当真是骠骑将军这个官职的耻辱。这次他又会耍什么鬼花样,谁也不知道,自己完全不知该防哪里,这主意又如何出?当下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内侍走入后宫。   御书房内,曹丕问道:“殿上你为什么一言不发?”   蒋济道:“微臣无能,实在想不出什么破敌之策。”   曹丕面容憔悴,想是昨夜一夜没睡,叹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蒋济道:“皇上也不必过于担心,仲达和元让都是当世名将,智勇双全。历城、下邳兵精粮足,又依险而守,敌军便有百万也不足为忧。皇上洪福齐天,这次一定能化险为夷。”   曹丕苦笑,道:“洪福齐天?朕真的洪福齐天么?怕不见得吧?”   蒋济心道:“这么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只听曹丕接着道:“兵精粮足,依险而守就真的万无一失么?这次敌军主帅又是那个该死的贾福。朕亲自坐镇邺城,兵马数十万,粮草上千万斛,可这城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被他给打下来了。最气人的是,朕输得无话可说,只有自认倒霉。其后濮阳一役,那个宁死不降被放回来的乐文谦,当年曾孤军守合肥,力抗孙权十万大军。可贾福只用半个月就将他打得落花流水,硬生生的将城占了。他用诈能打城,用信照样也能打城,这天下间估计没有他打不下来的城池了。试问碰到这么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人物,朕又焉能不怕?要是骂人能将人骂死,那该有好啊!”   蒋济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一通牢骚,索性一言不发。隔了半晌,曹丕忍不住先开腔:“朕知道难为你了,可通国就你能和贾福较量一番,你要是不替朕分忧,朕可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蒋济道:“不是微臣不替皇上分忧,实在是微臣根质鲁钝,无能为力。”   曹丕叹了一口气,道:“嗯,那你下去吧。”   蒋济行礼告退,曹丕如行尸走肉一般转入皇后宫。前些日子曹丕天天都沉迷于歌舞之中,连朝也很少上。毕竟他实行的是无为而治,天下太平,群臣无本可奏,他天天蹲在朝上打呵欠又有什么意思?朝中现行的那几套歌舞曹丕都已看得不爱看了,郭皇后一来为了讨好他,二来想让他放松放松,别整天为汉军之事烦心,今天特地在自己宫中采排新乐。曹丕到时殿中管簧齐鸣,几名舞姬迈着优雅的舞步翩翩起舞。   要搁在平时,曹丕一准流着口水,驻足欣赏。此时他心事重重,根本提不起劲,大声叫道:“都别跳了,给朕滚!”   音乐声嘎然而止,众舞姬四散奔逃。   郭皇后瞥了他一眼,道:“又怎么了?”   曹丕叹道:“朕这个皇上看来是当到头了。”   郭皇后笑道:“这话你说过很多次了,你这皇上不还是当得好好的么?”   曹丕道:“朕有种不祥的感觉,这次不会再这么好运了。”   郭皇后道:“有仲达守着历城,元让守着下邳,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曹丕道:“这次汉军统帅又是贾福,朕现在只要一听到他的名字,这心里就好像有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的。”   郭皇后蹙起眉头道:“嗯,这贾福实在才厉害了,打战从来不按章法,令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你不是才上朝么,朝上大臣有什么主意?”   曹丕苦笑道:“要不那帮大臣有主意,我会是这表情么?”   郭皇后道:“仲达颇为智谋,你可以写封信去问问他。”   曹丕摇了摇头,道:“算了,他估计也没有什么好主意。这事看来还得你想个法子。”   郭皇后叹了口气道:“我能有什么法子?”   曹丕呆呆地看着屋顶,过了半晌,才道:“刘备日前下了一道上谕,封贾福为骠骑将军,令其坐镇洛阳,总督诸路军马进剿。洛阳离历城、下邳俱千余里,既便交通再便利,消息传递也是需要时间的。战场之事瞬息万变,这一来一回,还不把事情全给耽误了?刘备、贾福不可能傻的连这点都看不到,这份圣旨一定是在迷惑朕。四十万大军不可怕,赵云、马超、张郃、张飞这些人也不可怕,可怕的只有贾福一人,现在最糟糕的事,朕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你和汉宫中的细作时常保持联系,不知可有这方面的消息?”   曹丕攻下邺城时不久,刘备就窜将进城,名曰视察工作,实则泡妞把妹。他虽然人老,可心却一点也不老,终日都在邺城曹丕旧宫和一帮十几二十岁的宫女妃嫔把屁聊天,为非作歹。这一来二去,这些宫女和他混得熟了,自然不愿离开这株摇钱树,纷纷死缠烂打,软磨硬泡,要刘备将她们带到长安去,长相厮守。刘备被美女迷得神魂颠倒自是胡乱答应。不过他毕竟是皇帝,答应的事情总是要做到了,返京当日,他就将这些美女全都带到了长安。这些人中固多争名逐利之辈,却也不乏郭皇后的铁杆粉丝。郭皇后乘机利用这些人,打听汉宫之中的消息,是以汉宫之中哪怕再私隐的事情,对郭皇后来说都不算什么秘密。   郭皇后摇了摇头,道:“刘备的口风一向很紧,这种军国大事,他哪会轻易对人言讲?我安插在汉宫中的细作没打听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来,只是她们曾听刘备提到,要派贾福去做一件大事。具体事情虽不是很清楚,不过很明显是要对我国不利。”   曹丕沉吟片刻,道:“如今想什么也是无用,当务之急是要知道贾福的行踪。朝中那帮酒囊饭袋,死气活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平时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关键时候没一个靠得住。这事还是由你去办。”   郭皇后点点头,道:“好吧。我替你打听打听。”   三天后,曹丕来到皇后宫。不待郭皇后行礼,抢先问道:“怎么样,有消息了?”   郭皇后向边上的宫女瞧了瞧,白了曹丕一眼,似在责备他太也沉不住气,这事岂是在这种场合下说的。   曹丕和郭皇后混久了,倒也心有灵犀,拉她走进大殿,屏退左右。郭皇后道:“据细作来报,贾福鸣锣开道,大摇大摆的到了洛阳。不过他在洛阳只呆了三天,就身着微服,带着几名亲随秘密赶往济水北岸的漯阴县。”   曹丕吃了一惊道:“你是说,他人现在就在和历城仅一河之隔的漯阴县?”   郭皇后点点头道:“正是。”   曹丕呆若木鸡,过了半晌,方道:“和朕分析的一样,汉军此次主攻方向还是在历城。历城跟临淄不过两三百里,大军驰骋,不过一日一夜便可到达。而由下邳北上,道路就迂远的多了。”   郭皇后道:“历城由司马仲达坐镇,他已和贾福较量过多次最熟悉他的路数,应不会有问题。”   曹丕摇了摇头,道:“仲达虽然智计出众,但和为求胜利不择手段的贾福相比,还是差了老大一截。朕可不放心将筹码都压到他一个人身上。朕决定将驻守临淄的五万精兵调往历城支援仲达。”   郭皇后道:“这五万精兵可是拱卫京畿的,没了这支军队,万一都城有起事来,如何应付。”   曹丕笑道:“妇人之见。敌军主力尽在历城,只要历城安全,京师自然也很安全。”   郭皇后道:“可事情总会有意外,和贾福为敌这意外可就更多了,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曹丕道:“意外?有什么意外?青州北临黄河,东靠大海,南有泰山之险,是一个堪以关中相媲美的险要所在。汉人只有从历城、下邳两路进兵,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除些他们长上翅膀,那又另当别论。”   郭皇后思索良久,道:“你说敌人会不会走海道袭我后方?”   曹丕哈哈大笑,道为:“你觉得可能么?且不说汉人不会造海船,就算他们能造,海上气候多变,大风大浪说来就来,稍一不慎就船毁人亡。汉军之中唯一能做这傻事的也就只有贾福了,如今他秘密前往漯阴,很明显要和仲达较量一番,杀出一条血路。”   郭皇后想了一会,道:“嗯,你说的倒也有理,汉人中除了贾福怕是没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走这条从来就没人走过的路。不过万一贾福声东击西,明里是到漯阴,暗里却跑到其他地方,这又该如何是好?”   曹丕道:“嗯,有这可能,你再替朕详细打探贾福的行踪。”   郭皇后缓缓的点了点头。又过了三天,郭皇后来到御书房,说道:“我查过了,贾福人就在济水北岸的汉军大营。敌军来势汹汹,昼夜猛攻城池,仲达麾下兵马颇有损折,亏得仲达平时御下有方,军民人等上下一心,同心协力,不然这城还真守不住。”   曹丕脸上变色,道:“他不会又搞什么猛攻十五天攻不下就撤军的鬼方法吧?”   郭皇后摇头道:“敌军营中没有传出这样的消息,贾福这次显然不打算这么干。他这次打法十分正规,每日但以云梯、霹雳车猛攻城池。只是汉军休整近三年,锐不可挡,我军屡次接战,均损失惨重,若非仲达智勇双全,这城可就丢了。”   曹丕道:“嗯,朕得到的消息也和你的差不多,敌南路军在张飞的统帅下也已对下邳形成合围。元让在城下与张飞大战四次,胜负居半,不过敌军势大,元让恐城池有失,不敢再出城抗敌,只得闭门拒守。张飞每日里也是想尽办法猛攻城池,不过攻势不如北面猛烈。看来敌主攻方向就是北面,一旦历城有失,临淄危矣!”对内侍说道:“去把蒋子通、乐文谦叫来!”   郭皇后道:“你要做什么?”   曹丕道:“朕打算将临淄精兵尽数调往历城。”   郭皇后道:“你疯了?”   曹丕道:“如今南北两路险要俱有大军守把,敌军插翅难入,后方要兵何用?不如拨去支援前线,来得实在。”   郭皇后道:“万一敌人浮海东来,我国后方空虚,如何抵挡?”   曹丕笑道:“上次就和你说了,汉人不会造海船,如何跨海作战?前段时间,朕听说刘备欲浮海求仙,命人赶造海船,结果新造海船屡屡在海上遇风沉没,这事也就不了了之。汉人连求仙用的一两艘海船都造不来,这上万人渡海用的庞大舰队他又如何拿得出手?”   郭皇后点点头,道:“可是……”   曹丕道:“没什么可是的,朕意已决,勿庸再议。朕就是不信贾福真的不可战胜,朕这次就是要集全国之力和他见个真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如今贾仁禄可算是臭名昭著了,他所在的地方,敌人肯定要予以高度重视,不敢有丝毫懈怠。这也就是福尔摩斯为什么惧怕出名的原因,出名虽然能给他带来更多的生意,可也给他破案带来难度,罪犯听说他接办案子,都会掐断线索,转入地下,福尔摩斯无迹可寻,自然也就束手无策。如今贾仁禄东征西讨,未尝一败,凡是他出现的所在,敌人也必会严防死守,他要想再钻空子可就难了。   其实这一点贾仁禄早就考虑到了,于是他把邓艾祭将出来,这小子血气方刚,初生牛犊不怕虎,办事很有冲劲,这种随时都能把小命给搭上的活,他不去谁去?何况他初出茅庐,其名不显,敌人既便知道他领军跨海偷袭,也只会嗤之以鼻,不会给予重视,毕竟将这样大的事交给一个刚出道的毛头小伙子本身就儿戏的厉害。可贾仁禄偏偏还就喜欢做一些出乎他人意料的事情。红花需要绿叶来衬才显得美丽。这次历城、下邳城下浩浩荡荡的四十万大军不过是只几片作为陪衬的绿叶,真正的红花实际上就是邓艾所领的三万渡海军团。奇正之道,变化万端,不一定人多的就一定是主力,曹丕这一失之毫厘,自然就谬以千里。成功和失败相隔往往只有一线,他一念之差,将全部赌注都押在了历城。殊不知正中了贾仁禄的下怀,贾仁禄就是想要利用自己的臭名声吸引更多的敌人,给邓艾乘虚而入创造有利条件。失败其实从曹丕作决定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了。   郭皇后见他态度坚决,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了。过了一会,乐进、蒋济进屋。濮阳之役,乐进被俘,刘备曾亲自劝降,他也不为所动,刘备念其忠心耿耿,有心结交,便将他放回。毕竟在刘备心目中他只是一个三流将领,放不放都无关大局,既是如此,又何必杀一个无用之人,而坏了自己的清白名声,索性作个顺水人情,将他释放。乐进没想到刘备竟会放了他,活命之恩之是铭于五内,不敢一时或忘。曹丕和两人耳语一阵,二人犹豫片刻,应承离去。   虽说攻打下邳、历城的四十万汉朝大军只是个吃力不讨好的龙套,但这龙套要是演得十分差劲,主角这戏也是没法唱下去的。贾仁禄从头到尾都是主角,如今第一次当配角,这戏唱得倒也有板有眼。他抵达济北大营后次日便率军渡过了济水,在历城城下同司马懿大战一场。   司马懿不知道贾仁禄欺上门来找他晦气,还道河对岸汉军主帅是赵云、马超,放心大胆出战,结果喝了贾仁禄精心准备的洗脚水,大败亏输,狼狈回城。他这才知道那个最爱钻人空子的贾大流氓再次莅临指导,吓得再也不敢出城了。   贾仁禄知道上次司马懿之所以会败,不过是没想到自己会来,大意轻敌,如今他打起精神,再想取胜可就难了。于是贾仁禄也不再搞七搞八,老老实实的领军攻城。汉军休整近三年,士气正盛,每次冲锋都大呼酣斗,锐不可挡。虽然每次进攻都被司马懿成功击退,可是魏军的损失竟和汉军相当,这对有城墙遮闭的魏军来说,损失已算是极其惨重了。司马懿虽然连获胜利,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   这日一大早,汉军擂鼓攻城,魏军严阵以待。城上城下,攻拒恶斗,战事十分惨烈。忽听得东北角鼓声震天,一支军马打着魏军旗号开到,汉军阵势微乱,纷纷后退。司马懿瞧到便宜,右手一挥,城上鼓声雷震。城门开处,城中军马杀出,汉军虽勇,却也挡不住两路大军夹击,大败亏输。只听得汉军阵后锣声响起,鸣金收兵。汉军精兵殿后,箭如雨发,射住了阵脚。司马懿见汉军虽败不乱,倒也不敢穷追,接应援军进城。   城楼上,司马懿与蒋济、乐进寒喧一阵,道:“我并未向朝廷求援,皇上为何派你等前来?”   蒋济道:“皇上闻说敌军势大且有贾福亲自坐镇,恐太尉不敌,失了险要,故差我等前来相助。”   司马懿道:“此番调多少兵来?”   蒋济道:“城中五万精兵尽集于此。”   司马懿道:“倘有疏虞,如之奈何?”   蒋济道:“太尉领军守把历城,大将军领军守把下邳,扼敌进军之路。汉人便是插翅亦难飞入,怎会有疏虞?”   司马懿向蒋济瞧了一眼,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蒋济低头不语,司马懿长叹一声,道:“大魏将亡矣!”   乐进道:“我军虽少却占尽地利,胜负还未可知,太尉何故说此不祥之语?”   司马懿道:“和贾福为敌那是要多长几个心眼的。皇上但顾目前,不计背后。倘若敌人铤而走险,出奇兵浮海袭我后方,如之奈何?”   蒋济道:“这我不是没有想过。海道航行有多艰难,太尉您应该知道,这样的大事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如今贾福、庞统、徐庶、赵云、马超、魏延、张飞、张郃等当世名将尽集于历城、下邳,其他如郝昭、庞德、马岱等则驻守北方以防鲜卑来袭。除了这些人之外,汉人之中还有谁可当此重任?历城乃临淄门户,汉骠骑将军贾福亲临,就说明刘备对历城十分重视,志在必得。皇上恐历城有失,社稷不保,这才差我等前来相助,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司马懿出了一会神,点头道:“嗯,这么大的事,是只有上述这几个人才能办到。我前几日还在纳闷,以贾福的个性,必会渡海袭我后方,可他却顿兵于雄关之下,和我相峙。现在想来他年纪大了,性格日益稳重,顾虑良多,不再像当年那样行事肆无忌惮了。”苦笑了笑,道:“毕竟他也快到知天命之年,老这么疯疯颠颠,像个什么样子?”   司马懿的分析倒也不无道理。贾仁禄如今权势也有了,美人也有了,孩子也有了,可供顾虑的东西实在太多。这一儿女情长,难免英雄气短,和当初相比,他是少了敢作敢当,雷厉风行的气势。就算他现在的名声不会妨碍他偷袭,他也没有魄力做这样的事了。可是司马懿不知道的是,贾仁禄对三国的人才了若指掌,他自己不能干,还不会找能干事的人来干?   其实渡海攻敌的鬼点子,早在科举考试之前,贾仁禄就想出来了。他想出这个主意的同时,也想到这事自己干不来,于是他便在朝中物色适合做这事的人。魏延、马超、赵云、孙礼、郭淮、郝昭,甚至连还没长大成人的姜维他都考虑过,可是最后都被他否决了。魏延、赵云名气实在太响,敌人自然会留心他们的动向,世人没有不透风的墙,敌人只要用心打听,总是能了解到情况,自己的全盘计划可就都暴露了。做这事的人既要名不见经传,又要有胆有识,有魄力有担当,汉朝虽大这样的人一时之间也是找不出来。以当初贾仁禄认识的人只有姜维一人符合条件,他曾拐弯抹角的同家里人说了。姜维母亲知道这事,倒也没说什么。而姜维未来的岳母曹静却说什么也不干。贾仁禄也觉得姜维太小,做这事是有些力不从心,也就不为己甚。正在他心烦意乱之际,杨瑛突然出现,将他和一件八杆子也打不着的屁事挂上了钩,也使得一个完全符合条件的人进入他的视线,那就是邓艾。历史上邓艾就是因为走了一条从没人敢走的阴平小道偷袭蜀国,而声名雀起,可谓有胆有识,而如今他正好名不见经传。贾仁禄从杨瑛嘴里听到邓艾的名字,心里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于是他卖力替邓艾擦屁股,又在刘备面前大力举荐。刘备不知道未来历史,觉得这样子太过儿戏,可是他对贾仁禄向来盲目信任,既便自己觉得不妥,还是硬着头皮准他所请。这一着果然大出司马懿料外,司马懿就是想破了头,也不会想到贾仁禄会整这么一出,他见所有名将俱在前线,心中最后的一丝顾虑也被打消了,殊不知一把尖刀已脱颖而出,随时插向他的心脏。   乐进回想起濮阳之战,心中犹有余悸,听了这话,长长的吁了口气,道:“要真是这样,那可就好了。”   司马懿笑了笑,道:“真是这样么?怕不见得吧。我已和他交过几次手,已有些力不从心,你们来了也好。”   下邳对张飞来说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当年他就是在这里好酒贪杯,酒后兴起,打了曹豹百余鞭子。曹豹无故被打,恼将起来,勾结吕布夺了城池。张飞因此第一次尝到了祼奔的滋味,当真是味道好极了,既便今日回想起来,他仍是难以忘怀。如今虽已物是人非,吕布也早已成了一堆枯骨,可是他一看到下邳城,不知怎的,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吕布,愤得牙痒痒的。这一恼将起来,便不待大军列好阵势,舞动蛇矛,大呼小叫,冲了上去。军师徐庶吓了一跳,忙令魏延、张郃等人抢上护卫。一场大战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拉开序幕,其后双方在城上城下,冲突多次,汉军大多取得了胜利。不过下邳城先后经陶谦、刘备、吕布等人大力经营,城高池深,汉军虽然勇猛,一时倒也难以攻下。恼得张飞在城下大叫大囔,扬言攻进城后要将城中男女老幼杀个精光,以泄其愤。不过这也只是一句气话,喊出来只是心里痛快些,倒也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汉朝滨海小郡乐陵一个一向平静的海边小镇突然间变得热闹非凡。邓艾领着三万军马在此秘密兴造海船。汉朝兴起关中,只擅陆战,通国仅有一艘海船,还是贾仁禄为拍刘备马屁,前不久才刚造好的。三万大军出征所需战船起码在五十艘以上,仅仅一艘如何够用?跨海伐魏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败了固当粉身碎骨,可万一徼天之幸,侥幸成事,这可是不世奇功。邓艾本也和贾仁禄一样爱赌命,再加上他初出茅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有功劳可立,如今这么大一件功劳摆在他面前,怎不叫他心急如焚。他恨不得今天就造好船只,明日便乘船远行。   只是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造船也需要一个过程。他虽然焦急万分,这脑子还大抵保持清醒。他知道要在旬月间造出五六十艘大海船,必须的昼夜赶工。而昼夜赶工,很容易引起兵士疲劳,产生抵触情绪。于是他将当年吴起那套搬将出来,以身作责,带头玩命。受命之日,在军中与兵士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见兵士扛抬大木,负重行走,必上前相帮。有士卒病倒,他总要到营中慰问,亲为调药,嘘寒问暖。士卒起初见他人长得不咋地,说话又结结巴巴,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对他的命令也不如何服从,待见他身先士卒,爱兵如子,感其恩德,无不对其忠忠耿耿,甚至为他去死,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如此三万官兵及乐陵渤海两郡民夫,上下一心,玩了命的造船,终于创造出了一个奇迹,他们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共造成大小海船五十余艘。当然徐氏这个唯一的工程师在其间也是出了大力,据说她曾一连四五个晚上不睡,通宵在外指挥。也许是邓艾运气太差,或者是上天看他太顺了,想给他的点罪受。在造船尾声之时。突然间从海面上刮来一阵怪风,随后天上下起暴雨。邓艾、徐氏自然不知道什么叫台风登陆,只觉这风大的异乎寻常,或不果断采取措施,刚造好的海船有可能被大风大雨打散了架,那样自己近两个月来的心血可全白费了。当下二人不约而同的从帐中奔出,顶风冒雨,指挥兵民护船。风刮了一晚,雨下了一夜,二人忙里忙外,也是整宿都没合眼。邓艾少年心性,恼将起来,顶着风大骂老天,徐氏却无此雅性,默默干活。可她毕竟是女流之辈,到了天快亮时,再也支持不住,两眼一闭,仰面而倒。附近兵民忙将她扶起,送入大帐。经过众人的不懈努力,所有船只安然无恙,众人不禁兴高采烈,大声欢呼。徐氏病得不轻,不能随众欢呼,难免美中不足。   这日经徐氏推算乃是兴兵吉日,邓艾起了个大早,来到徐氏帐中,探问病情。徐氏经过这几日调养,略见起色,邓艾安慰了几句,忽道:“我夜来做……做了一梦,素闻夫人通……通晓易理,烦您为我解上……上一解。”   徐氏说道:“哦,是什么梦?”   邓艾道:“我梦见……见登高山,望临淄,忽然间……间脚下迸出一泉,水势上涌。我吓了一跳,便醒……醒了过来,浑身汗流。不知这梦主……主何吉凶?”   徐氏想了一想,道:“周易有云,山上有水曰蹇,遇蹇卦君子当反身修德,孔子云:‘蹇利西南,往有功也;不利东北,其道穷也。’将军此行,必然有功,但若不修德养性,恐不能回转。”   邓艾闷闷不乐,过了半晌,嘀咕一句:“若此行……行真能成功,虽死何恨!”说着拂袖而出。   徐氏叹了口气道:“又是一个喜欢听好话的。”   当天邓艾别了徐氏,率领三万水师,大小战船五十余艘,出海扬帆而去。 第601章 窦宾兵败   徐氏送走了邓艾,望着海面出了一会神,缓缓摇了摇头。贾府亲兵扶着她上了马车。马蹄得得,车声辚辚,一行人径向西南而行,不一日,便到了济水北岸汉军大营。   其时正值盛夏,蝉鸣鸟叫,酷热难当。贾仁禄在现代吹惯了空调,在这个制冷设备奇缺的时代住了十来年,仍不十分适应,一到夏天就不知该如何是好。要是在家里,倒还好说。毕竟在家一有小池可以游泳,二有美女可以养眼,三有冰镇酸梅汤可以解渴,倒也不觉得怎么热。可在营中,既无泳池,又无美女,冰镇酸梅汤更不知到哪去搞?每当热浪袭来,他也顾不得礼义廉耻,当着大小将领的面光着膀子,发号司令,闹得一军皆惊。虽说军中都是武人,见他那套原该不以为怪,可是古代人犹其是官门中人讲究礼节过门,当真是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可丢,除了张飞等少数流氓之外,其他人既便天再热也是全装惯带,宁可晤出一痱子,也绝不堕了官威。他们见贾仁禄在大庭广众之下赤祼上身,发号司令,旁若无人,自是瞠目结舌,好在营中没有孔孟传人,不然定当大放厥词矣。   这日天上一丝风也没有,热得出奇。贾仁禄脱得只剩一条裤衩,坐在矮榻上,八个婢女执着团扇站在他身后,不住的扇风,他仍是汗流浃背。这么热的天,他干什么也提不起劲,胡乱的布置一番后,便令婢女为他洗脚,打算上榻小憩片刻。   恰在此时,亲随来报徐氏造船完毕,回转大寨。贾仁禄大喜,不及穿鞋,光着脚奔出中军帐大帐,远远的望见马车驶来,抢将上去,搂着徐氏的脖颈,便往她的脸上啃去。徐氏久不见情郎,也是情欲如火,强撑病体,婉转相就。良久吻分,贾仁禄坐在她边上,听她诉说别来之事,这才知道她病了,心中好生后悔,连声致歉,跟着忙让人请大夫诊治。徐氏笑了笑,道:“我在乐陵已请大夫看过了,大夫说我的病乃过度劳累所致,只要休息几天便不碍事了。那几天我依照大夫吩咐,按时服药,好好休息,已经好多了。”   贾仁禄瞧她面容憔悴,道:“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还是找大夫看看。乐陵穷乡僻壤,能有什么大夫。老子军中的大夫是朝廷御医,他老人家说你没事,你才没事。”   徐氏笑靥如花,道:“好,就依你。”   当下贾仁禄小心翼翼的将她搀入中军大帐,扶她躺好。御医闻唤,急忙赶来,摇头晃脑的号脉一番,煞有介事的责备徐氏几句。无非是说她身为女子不好好躲在家里绣花,还跑到外面瞎鼓捣。以致积劳成疾,风寒内侵,亏得早叫他诊治,不然小命玩完。贾仁禄吓了一跳,忙问该如何是好,那御医见三言两语就把名震天下的骠骑将军吓得魂飞魄散,脸色大变,不禁暗暗得意。当下他拍着胸脯保证,这病到了别人手里,或许没救,可到了他手里指定药到病除,着手成春。贾仁禄听了这话,自是千恩万谢。殊不知先将病人病情说得危在旦夕,无可求药,再伺机骗取诊金,正是这帮御医的拿手好戏。贾仁禄世情烂熟,原也不致于轻易上当,只是关心则乱,便坠了御医的彀中,乖乖送上了一大笔诊金。御医开了张药方,拿了诊金,乐呵呵的去了。   那御医能在尚药局混,倒也非浪得虚名,徐氏吃了他开的药,面色日渐红润,身体也一日好似一日。这日贾仁禄见她大好,方屏退左右,询问造船的详细情景,徐氏一五一十的说了。贾仁禄皱起眉头,道:“你说邓艾临出征前梦见登山望临淄,忽然脚下迸出一泉,水势上涌?”   徐氏点了点头,贾仁禄道:“娘的,这家伙要糟糕。历史上他就曾做过这梦,结果虽克了成都,却不得好死。如今历史被老子改成这样了,这梦居然还缠着他,当真不给老子面子。”但凡贾仁禄的女人进贾府的第一天总会从其他姐妹那里得知贾仁禄未卜先知的真相,徐氏自也不例外。她总算知道了为什么贾仁禄对各地隐藏的人才了如指掌,只因他早就知道了。听了这话,她蹙起眉头,道:“山上有水,属蹇。蹇卦坎上艮下。卦词有云:‘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贞吉。’彖曰:‘蹇,难也。险在前也,见险而能止,知矣哉。蹇,利西南,往得中也。不利东北,其道穷也。利见大人,往有功也。当位贞吉,以正邦也,蹇之时用大矣哉。’象曰:‘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德。’”   贾仁禄头大了一圈,道:“打住打住,你也知道老子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你动不动就和老子彖曰象曰的,老子怎么听得懂?”   徐氏笑靥如花,道:“我原先见你不读周易,不识卜卦,竟也能未卜先知,不禁好生佩服。哪知你根本就是个草包,只是机缘巧合,这才对未来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她羞得满面通红,下面的话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贾仁禄问道:“后悔了?”   徐氏点点头,道:“嗯,后悔了。我后悔直到数年后才想到法子,没早些和你这个草包在一起。”说到后来,声音细如蚊鸣,几乎不可听闻。   贾仁禄感激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扑将上去,就要为非作歹。徐氏推开他,嗔道:“你这人,也不看看时候!”   贾仁禄老脸通红,傻笑几声,道:“说正经的,说正经的。你刚那一大堆呜呼哀哉的,是在说些什么啊?”   徐氏白了他一眼,道:“什么呜呼哀哉,太也难听。刚才那一大段是在解释蹇卦。按易经上的意思,蹇卦也不是不可避免。易彖当头一句:‘蹇,难也。险在前也,见险而能止,知矣哉。’就是说蹇卦虽险,但只要见机的早,还是有办法转祸为福的。那要怎么转祸为福呢?君子以反身修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梦不一定就能喻一人之祸福。你说他在历史上也做了同样一个梦,这说明那时他和现在一样,十分专注自己要攻打对象,有这样的梦又何足为奇?现在他梦见登山望临淄,而历史上他所梦见的肯定不是临淄吧?”   贾仁禄道:“嗯,那时他要灭蜀,梦见自己登山望汉中,忽然脚下一泉涌出。那时也有一个通晓易理的高人给他解梦,那人也是先子曰诗云一番,然后再告诉他此行必然克蜀,但但可惜蹇滞不能还。”   徐氏道:“哦,那人是怎么说的,能和我说说么?”   贾仁禄想了想,道:“那人好像是说,《易》云:山上有水曰《蹇》。《蹇卦》者:‘利西南,不利东北。’孔子云:‘《蹇》利西南,往有功也;不利东北,其道穷也。’将军此行,必然克蜀,但可惜蹇滞不能还。”   徐氏笑道:“这人只是和他讲这些,却没有告诉他如何趋吉避凶,一来估计知道说了他也听不进去,二来估计这人和邓艾不对付,巴不得他死,不欲提醒他。”   贾仁禄道:“嗯,邓艾这小子作人忒也差劲,估计没多少人喜欢他。”   徐氏道:“我方才说了,这梦不一定就能喻一人之祸福。而他的性格确能,我和他共事近两个月,发现他契而不舍,百折不挠,永不服输,天道酬勤,他此行虽会遇到世人难以想象的艰难,不过定能成功。可他这人还有另外一面,沾沾自喜,一有点功劳就夸夸其谈,目中无人。一旦他成此不世奇功,定然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独断专行,刚愎自用。不听话的将领既便才高八斗,皇上想必也是不会要的。他若是由着性子胡来,不亡何待?我就是看出他有这些毛病,这才借着那个梦,委婉的告诉他要反醒悔悟,痛改前非。可惜他明显没有听进去。”   贾仁禄笑道:“他要是听得进去,也就不叫邓艾了。”   徐氏道:“这人很有才能,就这么死了,实在怪可惜的,你有没有法子救上一救?”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没法子。你看吧,一旦他打下临淄,一定将自己夸到天上去,跟着把我们这些心甘情愿替他绊住强敌的龙套贬得一钱不值。这些人可都朝中宿将,官职不是正二品,也是正三品,他们没捞到功劳本就心里不痛快了,再受邓艾奚落,这口气还能咽的下去?别人会怎样,我不敢乱说。张翼德这老流氓要是知道邓艾在背后骂他,肯定舞起蛇矛杀到临淄,将邓艾绑起来打,直到打死为止。别的人要是被张飞打死了,皇上还会厉声斥责,这样的人被张飞打死了,皇上估计连问都不会问。你说说,有皇上在后面撑着,老子又有什么法子叫张飞鞭下留人?”   徐氏笑道:“你是真没法子,还是不想救他?”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徐氏道:“我和他共过事,知道他的才干。虽说他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只要勤加琢磨,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若只因一时之失,就将他废弃不用,或是除之后快,对国家来说,将是一个极大的损失。”   贾仁禄道:“你这人就知道瞎积极,当年你一门心思的替孙权着想,如今你跟着我,就一门心思的替皇上着想。好吧,看在你这番良苦用心的份上,老子就想个法子救他一救。不过现在说这些会不会早了点,说不定这小子福薄命短,出海没几天就遇到大风浪,掉到海里喂鲨鱼了。”   徐氏道:“你太小看他了,既便他坐船失事沉没,他就算是游也会游到彼岸的。”   贾仁禄点点头,道:“嗯,这一出这小子是能整出来。好了,你病刚好,不可太过劳神,咱也别替这小子操心了。你好好躺一会,我先去大帐处理军情,过一会再来看你。”   徐氏道:“嗯,你去忙吧,我累了,正想好好睡一会。”   贾仁禄细心的检查她的被子是否盖好,又说了几句,这才转身出帐。   五原以北约百余里便是风景秀丽且极富传奇色彩的阴山,阴山南麓一片不大不小的草原上,孤零零的屹立着十几座毡包。一座毡帐前,杨瑛穿着连自己也不清楚是用什么兽皮制成的长袍,面无表情的站在一头奶牛前挤奶。这样的活在中原她怕是连做梦也不会梦到,如今却做得十分熟练,三下五除二就将一头奶牛身上的奶水剥削得干干净净。当然要她这个大汉公主一开始就适应草原上的艰苦生活,的确是不太可能,最起码她第一次剥削母牛奶水资源的时候,就曾遭到母牛的顽强抵抗,两下里混战一场,她虽然武功高强,却没有学过斗牛,这奶没挤成,反被母牛用蹄子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在家躺了两三天,这才勉强能下地干活。   原来她和拓跋力微逃至没鹿回部,窦宾看在拓跋诘汾的面上,对他们倒还算客气,待以上宾之礼,每日里只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啥事也不让他们干。拓跋力微闲居无事,一日起身更衣时,见髀肉横生,不知怎的心中郁闷,寻思父亲拓跋诘汾力排众议率部众迁往阴山以北匈奴故地,部落在他的治理下也是好生兴旺,他老人家是何等英雄?而自己寄人篱下,磋砣岁月,髀里肉生,是何等窘迫?想到伤心处,不禁放声大哭。历史上刘备寄于刘表之下,久不骑马,髀里肉生,一日如厕时,也曾有此感慨,痛哭流涕。如今拓跋力微会有此举动,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他们都是劳禄命,有活干时便觉得精神健旺,一旦闲下来,便觉得浑身不得劲。   他从茅坑里出来,径奔窦宾大帐,鼓动如簧之舌,再三肯请他让自己到边远草原上当一个普通族民,牧马放羊。窦宾觉得让他这样的人才在草原上牧牛放羊,属于严重的资源浪费,也实在太委屈他了,怎奈拗他不过,只得依从。就这样,拓跋力微虽说越混越回去了,不过总算离开了那个让人闷得发慌的金丝笼子,和杨瑛来到阴山南麓一片颇为荒芜的草原上打猎放羊,这日子虽然苦了些,倒也逍遥自在。   杨瑛这个新城公主一天也没在皇宫里混过,自然没有公主应有的架子,主动帮助拓跋力微料理家务,这开始的时候自不免今天被牛踹,明天被马踢,笑话百出。可久而久之,熟能生巧,她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由金枝玉叶的公主蜕变而成在草原上十分常见的大妈。这怕不是她来草原上的初衷,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她心甘情愿随拓跋力微到了草原上来,就要作好在这里吃一辈子涮羊肉,挤一辈子牛奶的准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这些都还好说,最让她难以容忍的就是不能经常洗澡,虽说拓跋力微想尽办法给她搞来了水,却也无法满足她天天洗澡的需要,不得不使她郁闷不矣。不过她也知草原上的水可比黄金还贵,虽然不常洗澡使她浑身上下十分不舒服,可是她倒也不敢胡乱抱怨。谁叫她当初要舍邓艾而跟拓跋力微,现在她爱情是有了,可却过得十分不自在,这估计就叫做自作自受吧。   在轲比能及河西鲜卑的强大攻势下,拓跋部彻底覆灭,族民四散奔逃。由于拓跋诘汾治下有方,深受部众爱戴。不少部众摆脱追兵,惊魂稍定之后,便千方百计的打听拓跋力微下落。众人几经辗转,终于探听到拓跋力下微居于阴山南麓一片没长几根草的草场,心下大喜,三五成群赶去投奔。如今拓跋力微寄人篱下,雅不愿太过招摇,引起窦宾的疑忌。倘若窦宾恼将起来,不罩着他,仅凭现在这点点人马在草原上怕是连一天也活不下去,真可谓是得不偿失了。当下他好言好语将前来投奔的族民劝散。大部分族民听到他的消息,兴高采烈,不远千里赶来投奔,没想到热脸竟贴了冷屁股,不由得大为光火。草原上的人有什么涵养,受了委屈,自然张嘴就骂,将他的十七八代祖宗骂了个狗血淋头,并发誓再也不为拓跋部卖命了。不过还是有少数部众明白他的深意,洒泪而别。杨瑛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不过三从四德她还是知道的,既然丈夫放话了,她也只得萧规曹随,不敢为何异议。   正当杨瑛心无旁骛,专心挤牛奶之际,忽见一骑奔近,乘者乃是一女子,正是窦兰,叫道:“拓跋哥哥呢?”   其时鲜卑人开化未久,似乎还有一点母系氏族的影子,女子在生产生活中占主导地位。男子取亲时也不讲求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相互对上眼就行。成亲之后,男子一般要在妻家作一两年的奴役,当剩余价值被剥削干净了之后,这才气喘吁吁的带着妻子回转自己家中。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农奴翻身了,其实这苦难才刚刚开始,在家中男子属于从属地位的,凡事都要唯妻命听从,只有打战时才能自己作决定。杨瑛对鲜卑人规矩一无所知,拓跋力微有心提高自己地位,对这些事也是笔削春秋,略过不提,是以杨瑛不明就里,便将中原那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繁文俗礼搬了来,拓跋力微由从属地位一跃而成主导地位,真可谓是翻身农奴把歌唱矣。鲜卑人尊重女子,而且不像中原那么多规矩,鲜卑女子上自然是逍遥自在,行事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自打拓跋力微来到草原牧马放羊的那一天起,窦兰就常找各种各样借口,来这里乱晃,并千方百计的和拓跋力微聊天。杨瑛见到她就来气,叫道:“不在!”   窦兰也不生气,道:“那他去哪了?我爹爹找他有急事,你快带我去见他。”   杨瑛道:“不知道!”   窦兰急了,叫道:“既然这样,那我可走了,你们可别后悔!”   杨瑛虽觉她多半在危言耸听,大言唬人,可也怕万一真有大事发生,给自己耽误了,到时拓跋力微怪责起来,自己须不好交待,没好气的问道:“什么事?”   窦兰道:“哼,有你这么问话的么,凶巴巴的。不过看你不是草原上人,不识尊卑,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本姑娘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不然定要将你打得躺在地上起不来!”   杨瑛冷笑道:“哦,那我倒也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窦兰道:“我有十万火急的事要找拓跋哥哥,没空和你痴缠。拓跋哥哥呢?快带我去见他。”   杨瑛心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见他想做什么!草原上的女人真是蛮不讲理,自己不要脸,还说我不懂规矩。”说道:“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窦兰嗔道:“怎么一样,这事和你说有什么用?”   杨瑛道:“你都没和我说,怎么知道没用?”   窦兰道:“好啦,好啦,告诉你吧。要不是看在拓跋哥哥的面上,我才懒得和你这个中原人多说一句话呢。”   杨瑛怒道:“中原人怎么了?”   窦兰道:“中原人懦弱无用,什么也不会,真不知拓跋哥哥怎么会看上你。嗯,八成你贪图富贵,死缠烂打,要他带你到草原来。”   杨瑛满脸通红,挽起袖子,摆了也不知是什么掌的起手式,叫道:“谁说我贪图富贵的?说实话若不是力微软磨硬泡,死缠烂打,这个破草原我才不来呢?”   窦兰道:“哼,敢说我们草原破,你们中原才破呢!”   杨瑛抢上两步,道:“你再说一遍。”   两人原本只是情敌,为了一个男子争风吃醋,仅此而已,也不是真的不可调和。可是两三句话不对付,两人竟开始互相攻击对方的民族,这样一来矛盾就上升成为民族仇恨,当真不可调和矣。起初杨瑛见窦兰是窦宾之女,不愿惹事;窦兰见杨瑛是拓跋力微之妻,不愿生非,两人只是相互抵毁,可越吵越凶,终于大打出手。杨瑛忍无可忍,也懒得再浪费口水,冲将上去,抡拳便往她面门上击去。窦兰见她率先制造事端,怒不可遏,也是一拳往对方左眼打去。这一招以攻为守,攻的是杨瑛眼目要害,武学中所谓“攻敌所必救”,敌人再强,也得乖乖回手自救,那就摆脱了自己的危难,原是极高明的打法。不料杨瑛盛怒之下,脑袋烧糊涂了,竟不躲避,手臂继续递出。砰的一声,两拳虽分先后,却同时击中对方。杨瑛左眼中拳,肿起老高;窦兰鼻梁中招,鲜血长流。两人两败俱伤,更加愤怒,也就不顾得章法,抱在一团,乱扭乱打,乱踢乱踹,一面打还一面声嘶力竭的大声叫喊。   临近毡包的族民见二女斗殴,吓了一跳,赶忙报与拓跋力微知晓。拓跋力微正和族人在阴山南麓打猎,听说这事,大吃一惊,忙策马回转,见二人仍拳打脚踢,斗得个不亦悦乎,一叠连声叫起苦来,忙上前相劝。可是二女争夫,和寻常武人相斗大为不同,两人都已处于半癫狂状态,出招已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有道是“乱拳打死老师傅”,拓跋力微武功虽高却也架不住乱拳相加,一个不留神,面门和屁股上重重的挨了一记,好不疼痛,二女见情郎中招,这才冷静下来,同时相搀,两手相触,不由得对看一眼,下意识笑了笑。一笑可泯恩仇,可二女这一笑,能不能起到这个效果,那就不得而知了。   杨瑛笑了一笑,便觉不妥,一把将窦兰推开,从怀中掏出金创药,小心翼翼的为拓跋力微上药。   拓跋力微见二女不再放对,放心不少,问窦兰道:“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窦兰被打得鼻青脸肿,正没好气,道:“没事难道就不能来了?这是爹爹的草场,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管得着么?”   杨瑛白了她一眼,道:“草原人就是不可理喻。”   拓跋力微道:“你们有事说事,别动不动就扯到草原人和中原人之间的矛盾。”   窦兰定了定神,气消了大半,对拓跋力微说道:“我找你真有急事。是这样的,河西诸部得了阴山之北草原,实力大增。他们中绝大多数部落不愿寄人篱下,受轲比能的领导,相约反叛。轲比能辛辛苦苦的忙了一场,什么好处也没捞到,自是暴跳如雷。可是他的部落屡屡出战,已疲不能兴。于是他令爹爹及附近几个小部落连和起来攻打河西诸部。爹爹知道你急于想要收复失地,决定用你为将,拨一支军马由你指挥,和他一起出征。我知道这个消息,便自告奋勇来通知你,哪知却遇到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杨瑛这才知道窦兰找拓跋力微不是为了联络感情,而是真有要事,一脸歉然,道:“不好意思,适才我太也无礼。我在这给你赔不是了,求你别见怪。”说着盈盈拜倒。   窦兰见她主动退让,也就不为己甚,道:“我适才也有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别见怪。”   拓跋力微听说窦宾要用他为将,去打河西诸部,自是激动万分,也就无心去理会二女之间的小恩小怨,站起身来,道:“事不宜迟,咱马上赶回部落。”   没鹿回部中军大帐,窦宾瞧了瞧窦兰,又看了看杨瑛,登时明白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屁事了,当下也不多问,对拓跋力微说道:“最有附近的部落都在说当年你爹爹在世时,对我如何如何。而我不但不替报仇,还让你到边远地区牧马,当真忘恩负义。”说着长叹一声,道:“这帮小人,没事就会瞎咧咧,哪里知道我的难处。你爹爹和我亲如兄弟,你的仇其实也就是我的仇。可这仇我不是不想报,而是没法报。河西诸部原本就比我没鹿回部大许多,加上他们新得了阴山以北的匈奴故地,声势更盛,就是十个没鹿回部加起来,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我若是一时意气用事,为你报仇,怕是连我也要不得好死了,这一节你需得理会的。”   拓跋力微投奔没鹿回部后,窦宾一不发兵替其复仇,二不分他土地让他坐强坐大。草原上和没鹿回部不对付的部落乘机大放厥词,谣言甚嚣尘上。窦宾怀疑这谣言是拓跋力微心怀怨望,故意放出的,故有此一言。   拓跋力微一本正经的,道:“大人待属下恩重如山,属下铭感五内,不敢忘怀。至于其他人要胡说八道,嘴长在他们身上,咱们也管不着。汉人有句话叫:‘谣言止于智者’,大人待我如何,自是有目共瞩,谣言毕竟谣言,不久自当不攻自破,大人又何必往心里去?”   窦宾哈哈大笑道为:“你能明白我的苦衷,我就很开心了,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才不管那么多了。如今河西诸部得罪了轲比能,轲比能令我率领西部诸部落讨伐,这可是天赐良机。此役朔方、五原、云中、定襄一带共计三十余个部落参战,归我指挥,我打算将他们分成三路,我指挥中路,你指挥西路,剩下一路由我大儿子窦虎指挥。这只是初步构想,具体如何,正要和你商议商议。”   众人在帐中密议良久,方各自散去。三日后,五原、云中一带诸小部落军马齐集没鹿回部,一向平静的大草原变得热闹非凡。经过一个短暂的誓师仪式,大军分成三路,浩浩荡荡开赴前线。   没鹿回部就在阴山边上,离背叛轲比能的河西鲜卑蒲头等部也不是很远。蒲头又不是傻瓜,他眼皮子底下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当下他差人打听备细,微微一笑,道:“我正要让你们见识我的厉害,没想到你们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拓跋力微所领西路军由五原出发,向北翻越阴山,奔出三五百里,沿途竟没有遇到一兵一卒。杨瑛随夫出征,见此情景,大为纳闷,道:“我们一路行来,竟然连一个敌人也没遇到,实在太奇怪了。”   拓跋力微低头不语,过了良久良久,大叫一声:“不好。大人有难了。”   杨瑛笑道:“瞧你,一惊一乍的。你怎么知道大人有难了?”   拓跋力微道:“当时我就不同意三道并进,可窦宾窦虎父子俩都主张如此,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三道并进,是可以相互应援,分进合击,可要是敌人乘我兵力分散之际,集中优势兵力击破一路,剩下二路焉能独存?”   杨瑛也带过兵,打不战,恍然大悟,道:“你是说,窦宾将会遭敌军主力袭击?”   拓跋力微道:“嗯,当是如此。”   杨瑛道:“这家伙对咱们这么差劲,死了活该,咱别去理他。”   拓跋力微摇了摇头,道:“他不即出兵助我复仇也是为他部落考虑,若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咱不能因为这个怪责人家。我们孤身投奔,人家非但没有将我们绑了去献给轲比能,反而还好吃好喝的供着我们,已是对我们仁至义尽了。你们汉人不是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他有难,咱可不能见死不求。退一万步来讲,现在就他一家肯收留我们,倘若他败了,我们再投靠谁去?”   杨瑛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嗯,你说的倒也有理。”   窦宾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一眼望将过去,草原上旌旗招展,长长的队伍行列,一直展到天际。他一生中还从指挥过如此多的军马,不由得心花怒放,放声大笑。不一日,大军翻过阴山,前军报称遇到敌人小股骑兵。窦宾数万雄兵在手,自以为天下无敌,他正要在敌人面前摆摆谱,显显手段,眼见敌人自己送上门来,心下甚喜,暴雷也似的大喝一声,率军冲上。众将士见主帅如此神勇,身先士卒,纷纷鼓起勇气,大呼而前。小股敌军不勾一扫,不到片刻,便被消灭。   窦宾胜了一阵,得意洋洋,指挥军马继续前进,行不数里,又遇小股骑兵。窦宾列阵接战,不到片时,敌人就呼爹唤娘,四下逃窜。如此胜了三五阵,窦宾越发骄傲起来,高踞马上,哈哈大笑:“人道河西诸部骁勇善战,我看也不过如此,哈哈。”   忽见一骑奔至,乘者正是拓跋力微差去提醒窦宾提防埋伏的亲随,道:“启禀大人,拓跋将军觉得敌军行踪十分诡异,特让我来提醒大人小心埋伏。”   窦宾颇不以为然,打着官腔道:“力微到哪了?三道分头并进,于故拓跋王庭会合,痛歼强敌,要是哪一路迟到了,咱的全盘计划可就全泡汤了。”   那亲随道:“拓跋将军已率部驰出三百余里。”   窦宾点点头道:“那打了多少胜仗?”   那亲随尴尬地道:“我部并未遇到一兵一卒,拓跋将军觉得敌人举动不测,这才差我来提醒将军。”   窦宾道:“我部频遇敌人,你部怎么可能未遇一兵一卒?”   那亲随道:“我部行出两三百里的确未遇到敌军。”   窦宾道:“怕是力微胆小怕事,见到敌人就逃之夭夭了吧。”   那亲随也觉得行出两三百里,竟未遇到敌军,大是古怪,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想了想,正要回话,却听窦宾道:“罢了,你让力微自己小心在意,我这边就不劳他操心了。”   那亲随道:“这……”   窦宾瞪了他一眼,道:“这什么这,还不快滚!”   那亲随抱头鼠窜而去。窦宾斥退亲随,以为敌军旦夕可灭,志得意满,指挥军马浩浩北进,殊不知自己正一步步钻进敌人早已设好的口袋。   这日晚间大军离昔日拓跋王庭不足三十里,队伍正行间。忽听得不远处响起一阵号角,呜呜之声未歇,一支军马杀到,为首一人一见窦宾便大骂他祖宗一十八代。窦宾大怒,策马上前和那人单挑,斗不数合,冷不防一支军马不声不响杀到,将大军截成两段。跟着四下号角之声大作,月光下但见旌旗猎猎,无数军马分成四面八方杀来,将没鹿回部围在垓心。   窦宾没想到拓跋力微真有先见之明,自己果然成了饺子馅,大吃一惊,手下略慢。对方觑定破绽,暴喝一声,奋平生之力,挥刀向他胸口砍来。窦宾挥刀横架,当地一声大响,双刀相击,火星四溅。窦宾啊地一声惨呼,虎口震裂,鲜血长流,身子一个不稳,翻身下马。   那马受了惊吓,撇下主子不顾,飞也似的逃命去了。和窦宾放对的那壮汉哈哈大笑,策马冲上。窦宾没了马,又没有兵器,只得闭目待死。忽听得身后有人大声呼喝:“大人快走,如此鼠辈,我自当之。”数名亲随冲上,拼死抵挡,窦宾乘乱撒腿狂奔。奔了一阵,他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踉跄倒地,正惶急间,忽见一生面孔骑着骏马奔来,叫道:“大人速骑此马逃走,迟了怕是性命不保。”   当此千钧一发之时,窦宾也不顾着千恩万谢了,骑上骏马,飞也似的逃回部落。大军没了主将四下乱窜,大败亏输。拓跋力微说的没错,中路一破,另外两路也不能独存。拓跋力微其时正在左近,闻败即令精兵殿后,缓缓后退,河西诸部见对方有备,不敢穷追。拓跋力微全师而退,不曾折了一人。窦虎也是初生之犊,仗着一股锐气,和敌人大杀一阵,结果吃了个大败仗,损失部众近万,马匹器械更是丢了不计其数。   窦宾虽吃了个大败仗,且喜有人给他马骑,捡回了一条小命。回到部落后,他让自己的小妾好好给自己按摩一阵,心神稍定。他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否则拓跋诘汾也不会和他结交了。安顿好了之后,他便思报恩,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人曾在哪见过,而且他问了从征诸将,诸将都说不知此事。于是他在部落内悬下赏格:“凡有知道是谁给我骏马,助我逃生的,立即来报,一经查证属实,即赏黄金百镒。献马之人若见此状,速速来见,当加重赏。” 第602章 神兵天降   这一道古怪命令一经传下,部落内立时炸了锅。众人寻思只是知道是谁献马助窦宾脱困,就能获百镒黄金,那献马之人的赏赐还不得千镒黄金,甚至更多。重赏之下,人人哈拉子乱流,争着跑到窦宾大帐投案自首,扬言自己就是献马之人。空手套不了白狼,这事空口白牙那也是骗不来钱的。于是众人纷纷捏造事实,编造证据。窦宾兵败失马,看看待死,忽然间一神秘人物从天而降,将所乘骏马送给他,助他脱困,这事本来很简单,没什么噱头。可是那帮骗子稍微添点油,加点醋,便显得十分的曲折离奇,十分的惊心动魂,听得窦宾一愣一愣的,心想自己亲身经历所知竟不及他们的十分之一,若不是他们在胡说八道,那就是自己是白痴了,居然连亲身经历过的事情都记不周全。为了证明他自己不是白痴,他将那帮满嘴喷粪的人都给轰了出去。如此查了一个月,报信的人虽似惊涛拍岸,一波接着一波,可他们所说的都是子虚乌有,经不起推敲。冒名顶替者被杀了不少,可献马之人却是沓无音讯,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那日邓艾别了徐氏,扬帆向东。   无边无际的茫茫大海之中,五十余艘战船,排成几列,前呼后拥,向着东南行驶。   这三万人马虽经贾仁禄精心挑选,都是荆州水军的佼佼者,可是他们毕竟只在汉水两岸摸过鱼,捉过虾,还从来没有到过大海。怎见过上下左右均是蔚蓝一片,分不清哪是天哪是海的情景?一个小小浪头打来,船只便剧烈摇晃,身体较差的兵士便开始上吐下泄,呕得连老妈姓什么都给忘了。   邓艾祖籍义阳,他所住的村子就是淮河边上。他打小就在淮河里玩耍,颇熟水性,可是如此海天一色,波涛汹涌的情景他也没见过,刚上船时,他和其他兵士一样感到什么都新鲜,什么都有趣,可是船还不行到两天,他就知道苦了,船只一晃,便感头昏脑涨,浑身乏力,扶着栏杆就开始呕将出来,直将当天吃下去还来不及消化的食物全给喷了出来这才算完。不过他毕竟上应天星,果有非凡之能,当此恶劣环境,他仍身先士卒,指挥若定。大小将校见主帅如此,自也不敢叫苦叫累,拉稀摆怠。   其时正当盛夏,南风大作,海船逆风而行,其行甚缓,好在船上水手都是乐陵附近的渔民,经验丰富,虽是逆水行舟,倒也没出什么岔子。这其实也是为什么曹丕、司马懿会掉以轻心的主要原因之一。冬天刮北风,夏天刮南风,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汉人要是在冬季行兵,曹丕自会提防敌人从海道进袭,可是这时节北风不起,船只顶着风浪而行,就和乌龟爬一样,何时能到?航海不比走路,要考虑的东西甚多,而数万兵马跨海袭人,若不思虑周详,稍有差池,万劫不复,岂同儿戏?曹丕知道刘备、贾仁禄都不是傻子,他们心里就算有此念头,权衡利弊之后,也会打消这个不切实切的念头。有了这个想法,曹丕不虞有他,放心大胆的将兵士调到历城一线,哪知此次海道奇兵总指挥是从来就不走寻常路的邓艾,只要有巨大的功劳摆在他面前,别说只是要他逆水行舟,就是要他去闯阎王殿,那也是说去便去,发足即行,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起初十余日海上风平浪静,舰队航行虽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但一来水手经验丰富,二来邓艾指挥有方,各种困难总算是一一应付过去,没出什么大问题。只是船行甚缓,好似乌龟在爬。邓艾急于建功,恨不得插翅飞到对岸,见船速如此,自是心急如焚。他不是诸葛亮,不会奇门遁甲,呼风唤雨。给他个七星坛,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只好日夜祷告,求老天可怜可怜他,改变风向,连刮三日三夜西北大风,助他早日脱离苦海。   这日,他站在甲板上,一脸虔诚的望着大海,嘴里嘟嘟囔囔的轻声念叨,所念无非是:“老天,行行好,给我三天三夜西北大风吧。”这类无聊言语,却也不必尽表。突然之间,邓艾身子一侧,滚了几个转身,但听得左近船上的水手兵士同时大叫,呼喝声中又夹着疾风呼啸,波浪轰击之声,似乎千百个巨浪同时袭到。   邓艾见大风突如其来,大吃一惊,忙指挥兵士水手抵御风浪。瞥眼间,只见旌旗转动,旗脚竟飘东南,连日来心中所想蓦地里化为现实,这一喜当真非同小可,大叫:“西……西……西……西……”他此刻心情实在太激动,口吃的厉害,一个“西”字念了半天,仍没有下文。   忽然间,一个浪头涌来,将他所乘的大船推到了半空中。陡然间升得老高,他的心自也提到了嗓子眼,可还没等他稳住心神,浪头失了势子,凹了下去,战船也随即往下直堕。邓艾一颗心怦怦的跳个不停,正当他想要张嘴狂呼之际,忽感全身一凉,口中鼻中全是海水。原来战船已到了波谷,四面八方的巨浪犹似一面面结实的水墙,径向舱中打来。   邓艾虽有临危不乱的本事,可在这比泰山崩塌还要厉害百倍的天地巨变之前,也显得有些茫然若失,呆若木鸡。就在这时,只见黑影一晃,掌舵的老舵手被巨浪冲出了船外,远远飞出数丈,迅即沉没入波涛之中。大船没了舵手,登时歪余倾侧,在海面上狂舞乱跳。其他战船上的舵手虽未驾鹤西游,不过船上的情景也不容乐观,兵士们从未见过如此大风大浪,不由得惊慌失措,大呼小叫,乱成一团。   邓艾早也求,晚也求。精诚所致,金石为开,这风是给他求来了,可却带来了如此恶劣的局面,他身临其境,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他脚底下舱板陡然间向左侧去,已灌入舱中的海水又向外倒泻。一个浪头卷来,他脚下一个踉跄,侧身摔倒,跟前身子骨碌碌的滚了几滚。亏得甲板上设有栏杆,挡住去路,不然他就要冲到海里喂鲨鱼了。当下他死死的抱住栏杆,直到船中海水倒尽,这才挣扎着站起,拔剑出鞘,大声疾呼,弹压兵士。   兵士们正如同没头苍蝇般四下乱窜,听了他的话,不禁勇气百倍,各归各位,奋平生之勇,与风浪博斗。   邓艾见将士用命,寻思虽有大难,却不足以致命,心下稍安。   北风越刮越大,船帆吃饱了风,在风浪中东倒西歪,上下颠簸,随时都有翻覆的可能。好在舟子长年在外打渔,经验丰富,百忙之中,合众人之力,将船帆降下。战船少了这碍手碍脚的劳什子,明显稳了不少。   邓艾见状,心下大喜,正要大声欢呼。蓦地里一个巨浪飞到,将数命经验最丰的舟子及从新替补上来的舵手冲入海中。这个浪头来的极其突兀,众人全然猝不及防,给浪一卷,便掉入海里喂了鱼。   如此船上舟子随补随没,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全军覆没。战船上就剩下些门外汉,看着高高的桅杆及长长的船舵怔怔出神,不知所措。邓艾虽识水性,却从没有驾过船,没有半点经验,可当时危急时刻不容他稍有犹豫,便是瞎指挥也说不得了。于是他傲立船头,叠下乱命,差得兵士狂奔乱窜,原本就十分乱的形势更加乱了。   头顶乌云满天,大雨如注,四下里波涛山立,这当儿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不过就算分得清也没什么用。船上的舟子全数阵亡,剩下的都是些连罗盘指南针都不会看的傻瓜,想要驾驶船只也是无从谈起。   老天像是发了疯,要不是就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拿他们来出气。众人和风浪博斗良久,都已全身脱力,可风浪仍没有止歇的意思,反而越发大了。浪头一个接着一个向船身打来,船身被震得格格地响个不停随时都能碎裂。幸好徐氏这个工程师当得十分称职,所有船只都造得分外坚固,虽然船上的舱盖、甲板均被打得破碎不堪,船身却仍是无恙。   邓艾指挥了一阵,发现不指挥还好,越指挥越乱。索性不发神经了,走进舱中,坐着等死。船身仍是一时如上高山,一时如入深谷。当此逆境邓艾一片王霸雄图化成一江春水向东流去,心中万念俱灰,对外间发生的一切全已置之度外。   船中幸存的将士心中也是不住叫苦,可是当此狂风骇浪,他们是半点法子也没有,只有听天由命,任凭风浪随意摆布。   这场大风暴直发作了大半天方始渐渐止歇,天上乌云慢慢散开,露出星夜之光。邓艾长长的舒了口气,吩咐各船计点将校。查点下来发现,此役有六艘战舰沉没,七艘失踪,余下的战舰也大都七零八落,似欲散架。舟上原有大小将士三万余人,经过这场风暴的洗礼,只剩下不到一万人,且个个蔫了巴叽,没精打采。更气人的是整个舰队的舟子几乎全数阵亡,剩下的几个老头笃信鬼神,认定老天不想让这只舰队安安稳稳的到达对岸,谁驾船谁倒霉,吓得都不敢驾船了。   邓艾看了各舰汇总上来伤亡数字,一颗心渐渐的沉了下去,心中暗骂自己这欲速则不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又不是不懂,可偏偏鬼迷心窍,火急火燎,只想早到一日,这不刮西北风最多晚到几天,如今可倒好,这还未接战就已减员三分之二,可往后的战可怎么打。心中自怨自艾,过了半晌,转念又想,像这种说来就来的大风暴,事先就竟没有半点征兆,据当地渔民讲这是老天爷在发怒,遇到了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船毁人亡,如今大军虽然损失惨重,却好歹还剩下几个歪瓜劣枣,这已经是老天在可怜他们了,当真不敢嫌矣。假如上天要真和他作对,搞一场大风暴把他手下将士都弄死,就剩他一人,那他真得主动游到海水深处喂鲨鱼了。   常言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是上天觉得因为自己抽风,害得他们跟着活受罪,很不好意思,有心补报,刮起了西北风,船帆吃饱了风,行驶甚速,邓艾因祸得福,自是笑得嘴歪歪。   如此一帆风顺,行驶两三日所过的路程相当于过去行驶六七日。这日邓艾正在甲板上观赏海景,忽听见左舷上有人叫道:“快看,快看,海岛!海岛!”“那不是就是蓬莱仙岛吧?”“想来应该是吧,我们遭了这么大难都没有死,应该是有福之人,从不让世人看见的仙岛,让我们给寻着了,也什么好奇怪的。哈哈!”   邓艾自不信世上有什么神仙,不过找到了海岛,他也很高兴,跑到左舷举目望去,果见数里外是个树木葱郁的大岛,岛上奇峰挺拔,怪石嶙峋。他急忙从怀里掏出贾仁禄给他的海图,仔细端详良久,叫道:“哎哟,这岛对面就是东莱郡治黄县,若非你们几个发现了这岛,我们险些……”   忽听得轰的一声巨响,船身剧烈震动。   邓艾吃了一惊,叫道:“怎么回事?”   原来那岛风景秀美,操舵兵士本就没有什么经验,加上贪看风景,一不留神,船只偏离了航线,撞上了暗礁。但听得轰轰之声不绝于耳,整个舰队大小船只无一幸免,全都撞上了暗礁。   邓艾没想到大军没在大风大浪前折了戟,却在小阴沟里翻了船。正出神间,只觉脚底下冰凉的海水渐渐浸上小腿,显是船底已破,船上兵士大呼小叫,跳水逃生。邓艾摇头苦笑,抱着一迎面飘来的长几,冲入海中。   船底撞破的孔洞甚大,只一顿饭的功夫便已沉得无影无踪。其时乃是午休时间,不少兵士刚吃完午饭,无心观赏风影,躲在舱中蒙头大睡,哪知恶梦悄然降临。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没来得及逃出船舱,只有少数几人见机的得,方逃出生天,最好笑的是一人因尿急惊醒,正思如厕,忽觉不对,忙招呼室友逃生。这场来得十分凑趣的尿,共救了十余人性命,那人自然也被众人当成了英雄。   旗舰沉后其他船只也相继沉没,兵士各抱断木,向小岛游去。   邓艾大叫道:“弟兄们,听我一言。”   众人原本在哭爹唤娘,闻言静了下来。邓艾朗声道:“我军到……到此,已行……行三百余里,大海对岸……岸便是黄县。弟兄们若舍此投奔孤……孤岛,无异于坐以待……待毙。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既然来……来了,就该拼命向……向前,若得成功,富贵无极!”   众人听说有富贵可取,精神都是一振,大叫道:“我们听将军的!”转身向对岸划去。这时一名副将驾着一只小艇来接邓艾,邓艾道:“弟兄们都无船可乘……乘,我一人乘艇,像……像什么样子。”拒不上艇,众将士见他和自己同甘同苦,嗷嗷乱叫,士气高昂。   众人各执着一块木板,在海上向南漂了两三日,白天烈日当头,炙得众人皮肤通红,浑身火辣辣的好不难受。晚上海水甚凉,冻得众人格格直抖。这样一忽儿热,一忽儿冷的日子哪怕只过一天,体质不好的人也得去阎王那报道,何况接连三天。不少兵士抵受不住,得了这样那样的怪病,一命呜呼了。   到了第四日,四下里仍是一片蔚蓝,没有看到海岸线。将士们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邓艾鼓动如簧之舌,好言抚慰,众心始定。众人正漂间,忽见远处山峦起伏,不由得大喜若狂,离得近的几个人更是抱成一团号啕大哭。   众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游到岸边,他们在水里泡得久了,四肢无力,在岸上躺了好半天,这才勉强站起。邓艾整顿军马,列成阵势,查点之下,仅剩三千余人,余皆不知去向。邓艾长叹一声,洒下几滴痛泪,道:“我等已置……置于死地,有来路无……无归路矣!前面黄……黄县城中粮食足……足备,弟兄们,咱们只……只有前进才可活,后退即死,须并力攻之!”   众人想想也是,大声叫道:“情愿死战!”   当下邓艾令将士们到附近山中寻觅吃食,山中狐免之属甚多,众人饱食一顿,精神大振,当即便要冲锋。邓艾用言语稳住众军,挨着半夜,悄无声息欺至黄县城下。军中备有长索,邓艾率先沿绳攀上,众军贾勇而上,来到城上,抢夺兵器,砍杀守军。   黄县县令只道有司马懿守住历城,夏侯惇守住下邳,万无一失,全不准备。县令大人尚且如此马虎,底下的自是作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其时守军大多都在开小差睡觉,汉军欺上城头,他们尽全不知觉,在睡梦里见了阎王。待得有人发现汉军上城,乱喊乱叫,为时已晚,三千人马已上了千余人,个个两眼通红,火喇喇的只顾杀人。魏军仓促迎战,落于下风,接战片时,魏军死伤千余,余下的纷纷投降。   邓艾打开城门,招引剩余兵马进城,众将士大声呐喊,冲入县衙,活捉县令。   其时县令正和小妾快活,闻得鼓噪,不知何路军马,大失惊色,撇下小妾逃之夭夭。城中军民人等没有主脑尽皆投降。邓艾占了城池,抚民已毕,即点起三军将士略定曲成,掖县,当利,卢乡。一路之上邓艾令人于醒目之处张贴檄文,宣扬大汉威德。沿途官吏百姓本就仰慕大汉,又见汉军神兵天降,威风凛凛,杀气腾腾,都无心抵挡,纷纷投降。   邓艾一路招揽军马,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等到了北海郡治所平寿城下时,已有众三万余人。   邓艾跨海突袭的消息早有魏人报入临淄,曹丕惊得一屁股坐到地下,叫道:“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跟着口吐白沫,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第603章 平寿鏖兵   接邓艾跨海而至的消息时,曹丕背着正宫娘娘,躲在宫中一个僻静的小殿里,左手搂着张妃,右手抱着李妃,阶下数十粉黛妖绕,摆成小小方阵一个,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曹丕忙里偷闲,正乐得不知身处何方,却听到这么个令人魂飞魄散的消息,登时受不了刺激,念叨两句没什么用处的屁话,晕了过去。两爱妃吓了一跳,一个掐人中,一个按胸口,好不容易才将他救醒。   曹丕面色惨白,肌肉扭曲,整张脸变得十分吓人,嘟嘟囔囔,只道:“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快叫皇后娘娘来,快叫皇后娘娘来!”   张妃最看不惯郭皇后,一心想夺她的宠,眼见曹丕每有疑难都去郭皇后那问计,心里别提有多不痛快,现在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怎能不好好把握?说道:“皇上,这事十分简单,还用皇后娘娘?妾身虽笨,却也能处理。”   曹丕心中稍定,道:“你有什么妙计,快快道来。”   张妃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大魏战将千员,兵马百万,区区一个邓艾又何足道?”   这话要搁在平时,曹丕指定乐开了花,可现在他怎也乐不起来,白了她一眼,道:“吹牛谁不会?这事要真这么简单就好了!如今国内精兵良将不是在历城,就是在下邳。朕要是能调出一兵一卒,能如此担心么?看来你也没什么好主意,朕还是去找皇后吧。”说着站了起来。   张妃情急智生,眼珠一转,道:“皇上且慢。妾身听说,秦国末年,各地揭竿而起,秦军节节失利。不久数十万义军杀到了咸阳城下,其时秦国精兵良将也俱在关外,敌人突如其来,秦二世无兵抵御,自是大失惊色,忙集群臣问计。秦将章邯出班启奏,说盗贼已至,人多势众,往其他郡县调拨兵马勤王,已是远水解不了近火。修郦山皇陵的囚徒甚多,不如将他们放了,授以兵器,攻打敌人。他还说这些人是为始皇帝修皇陵的,本无可死之道,只因害怕他们泄露墓中机关,这才将他们关在暗无天日的陵墓里,活活闷死。如今将他们放出,他们势必感谢朝廷活命大恩,殊死博斗。如此一来这支军马士气如宏,将无往而不利,区区盗贼又何足惧?二世听了后很高兴,下旨大赦天下,放出郦山民夫,令章邯率领,攻打陈胜领导的义军。章邯说的一点也没错,郦山民夫感激二世活命之恩,奋不顾身,勇往直前,再加上章邯指挥有方,秦军连战连捷,杀陈胜城父,破项梁定陶,灭魏咎临济。这三个人可都是一时豪杰,却都被看似毫不起眼,且根本不会打战的郦山民夫攻灭,可见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事态紧急,皇上也别门里缝看人,把人都看扁了。如今上策宜大赦天下,将牢中囚犯放出,授以兵器,邓艾名不见经传,只是钻了我们的空子,这才如此敢于深入,其实我看也没有什么本事,未必就是那帮囚徒的对手。”   曹丕听了,茅塞顿开,向张妃瞧了一眼,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原来你竟也如此足智多谋。你以前有好主意,为什么不和朕说?害得朕和你相处多年,竟不知道宫里有你这么一个人才。”   张妃钻进他的怀里,嗲声嗲气,道:“皇上以前眼里只有皇后,哪有我们这些嫔妃。有什么事你也只和皇后娘娘商量,又不来问我们。我们虽有奇计,却见不到皇上,如何能说给皇上听呢?”   曹丕一脸歉然,道:“都是朕的不是,以后朕便多到你这来。”   张妃打蛇随棍上,正要下一副猛药将郭皇后治死,却听曹丕说道:“嗯,如今兵马是有了,可这出征将领还没有着落。当年郦山民夫虽然舍生忘死,可毕竟是没打过战的乌合之众,若没有章邯指挥,怕也难以取得那些令世人震惊不矣的胜利。”   张妃笑道:“如今仲达、元让、子廉、文谦等将是俱在外地不假,可皇上身边不还有个仲康么。此人是先帝爱将,又有虎痴的雅号,敌军一听他的大名,无不闻风丧胆。皇上何不派他去?”   曹丕皱起眉头,道:“仲康有勇无谋,只可佐斗不可专任,是以先帝只是用他作亲随护卫,从不委以方面。如今若派他前去,怕是要坏大事。”   张妃笑道:“敌将张飞不也有勇无谋,刘备又怎么放心让他独领方面?虎痴之勇不下张飞,智谋怕也有过之而无不及,皇上又有什么不放心的。何况现在除了他之外,也没有人可用了。”   曹丕沉吟半晌,缓缓点了点头,道:“好,就依你。你且在此稍待,朕到书房草诏,待会再来陪你。”   他来到御书房,并没有立即扑到御案旁,提笔在帛书上乱涂乱画,而是在大殿中央来回踱着圈子。   大赦天下将给国家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是知道的。关在监狱里的犯人也不全都是被冤枉的,虽然他们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交不起税,或是不想服徭役的可怜人,但也有不少穷凶极恶,丧心病狂的土匪恶霸。官府差役费尽心思才将这帮人绳之以法,如今却平白无故将其放出,往昔辛苦白费倒还是小事一桩,倘若这些人死性不改,继续为恶,青州一带的老百姓可就要倒大霉了。若在平时,老百姓倒不倒霉,却也不关他的事,可在这节骨眼上,老百姓要是一怒投了大汉,那自己可真就成了光杆司令了。   当年章邯之所以会向秦二世出了这么一个主意,也是被逼得没办法,正所谓病急乱投医。大赦天下不仅仅是将郦山民夫释放出来,还将全天下的恶人统统给放了,这些人出来之后大多继续作恶,为祸乡里,败坏秦朝的名声。更有甚者反去加入了陈胜、项梁所领导的义军,壮大他们的实力。他熟读典籍,知道张妃那个故事其实只讲了最动听的一半,还有另一半令人沮丧的她没讲出来。章邯灭了项梁这个当时天下公认的义军首领之后,也犯了和项梁一样的毛病,大意轻敌,不把项羽和刘邦放在眼里,认为楚国已名存实亡,无关轻重,便北上攻赵,结果给项羽以喘息之机。项羽趁机收拾旧部,招降纳叛,壮大实力,终于在巨鹿一战痛歼章邯军,彻底终结了章邯军不可战胜的神化。可见郦山的囚徒不是灵符,不可能万试万灵。释放囚徒抗敌无异于饮鸩止渴,它虽然可以带来巨大的好处,可它的副作用却也着实让人头痛。曹丕适才乍闻好音,不及细想,颇为兴奋,可他走到书房后,冷静下来,不得不思虑周详。   他在殿中走了一圈,又是一圈,还是拿不定主意。忽然一内侍踉跄进殿,道:“报,汉军已将北海治所平寿团团围住,青州刺史臧霸差人冒死突围求救,请皇上火速发兵,迟了这城怕就守不住了。”   曹丕吓了一大跳,道:“来得好快,昨日朕得到消息汉军不还在下密么,怎么今天就到了平寿了?”   那内侍道:“敌将邓艾初生之犊,年轻气盛,故勇于深入。臣听来人说,汉军一日一夜急行两百余里,由下密赶至平寿城下,臧霸闻报仓促率军出战,打了一个大败仗。平寿守军初遭丧败,士气低落,皇上若不及早发兵,这城肯定是要守不住的。”   平寿是临淄东南门户,地形险要,曹丕驻有重兵,并封臧霸为青州刺史,坐镇此间,原可谓是万无一失。怎奈如今连臧霸也吃了个大败仗,城池危在旦夕,这怎能不使曹丕心烦意乱。他皱起眉去,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内侍没看出曹丕心情不快,继续唠叨:“平寿可是临淄的最后一道屏障,此城若失,敌人长驱大进,不一日可到临淄。这城是万万丢不得的,皇上可要早建良策啊!”   曹丕瞪了他一眼,道:“朕知道该怎么做,还不快滚!”   那内侍吓了一跳,这才想起宫中铁律言多必失,忙闭上鸟嘴,飞奔而出。   形势万分危急,曹丕也没空在屋里转圈了,他犹豫了一阵,跺了跺脚,道:“此时便是饮鸩止渴也说不得了。”来到御座上坐好,抽出一道空白圣旨,展了开来。跟着他从笔筒中抓起羊毫,提笔在半空中停了一会,怔怔出神,握笔的右手微微颤抖。蓦地里他把心一横,挥毫写就大赦天下的诏书一道,叫来内侍说道:“将这道诏书送交有司,让他们迅速执行,片刻也不得耽误,然后顺道把仲康叫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许禇一脸郁闷的走进大殿,问道:“皇上急着唤微臣来此不知有何要事?”原来在此之前他和几个狐朋狗友聚在一起打麻将,他手风正顺,想啥来啥,连连自摸。正当别人输了要当裤子,他乐得嘴歪歪之际,却被内侍硬生生拽来,自然会是这副表情。   曹丕低头看着地图,连瞧也没瞧他一眼,说道:“敌将邓艾所部已围了平寿,臧霸差人来向朕告急,朕已下旨大赦天下,将牢中的囚犯放出,授以兵器抗敌。这支军马纯属乌合,需有上将统帅,朕打算派你领这支军马前去解平寿之围,不知你可敢去?”   许禇正闲得发慌,一听有战打,登时来了精神,也不以适才之事为意了。他一拍胸脯,说道:“皇上尽管,只要您派我出征,不是我夸嘴,不出三日定能将邓艾那小子的人头提来见您。”   曹丕却没有他那么乐观,一本正经的道:“刘备手下人才济济,可此番出征他什么人也不委派,单用邓艾,就说明邓艾有过人之能,不容小觑。此行干系社稷安危,千千万万马虎不得。”   许禇从没听过邓艾的大名,自然不把他放在眼下,随口应道:“是,臣知道了,臣一定小心在意。”他嘴上虽如此答应,心里却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曹丕只顾低头看图,没有留意他的神色,缓缓点了点头,道:“嗯,你回家收拾收拾,便到校场誓师出征吧。”   许禇应道:“好咧!”兴冲冲的去了。   当下他先回到家,和几房小妾生离死别一番,接着来到校杨。   其时大赦令已下,囚犯们从牢里放将出来,还没来得及跑到酒馆里庆祝劫后余生,就被差役们强行拉到校场。这些人重获自由自然十分高兴,可一听说要上前线打战,又都不乐意了。秦末数十万郦山民夫原都是老实巴交的本份人,只因知道了个不该知道的秘密,这才被关在暗无天日的陵墓里无法出去,只有坐着等死。秦二世一纸诏书,让他们又重新见到了天上的太阳,他们自然是感激涕临,甘愿为他出生入死。可如今这些囚犯大多都些横行乡里,无恶不作的歹徒。这些人长期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早已冷酷无情,六亲不认。他们不知道是良心是个什么东西,又如何感恩戴德?曹丕仅凭将他们放出这一点小小恩惠就想让他们白白把命赔进去,这样的如意算盘,又怎能打得响?   那帮流氓从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虽然穿上凯甲,拿起长矛,却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兵士,歪七扭八的往那一戳,脸上无精打采,像两三天都没有吃过饭似的。许禇带过各种各样的兵马,却也从没见过这阵势,鼻子气得歪到一边。不过他也知道能征惯战的正规军马俱在前线,眼前的这些一半是牢里的囚犯,一半是强行征来的农民,他们不谙阵法,不识军纪,能整整齐齐的摆着一个豆腐块,就已经很给他面子,当真不敢嫌矣。   这样的军队若是不经训练,上阵要能打胜仗,那才叫奇怪了。许禇虽急于到前线把敌杀,可面对如此窘境,却也不敢造次行事。当下他说了几句没什么实际用处的屁话,走下台阶,来到校场正中的一块空地上,用绳墨画了两个圈。   场上众军面面相觑,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见他画完了圈,走到队伍前面,指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壮汉道:“小的姓罗,行五。”   许褚点点头,道:“嗯,罗五,做何营生?”   罗五道:“杀……杀猪的。”   许褚笑道:“怕还杀过人吧?”   罗五嘿嘿一笑,不再言语。许褚道:“你向前走两步。”   罗五见许禇块头甚大,倒也不敢不听他的话,依言上前两步。   许禇不再理他,在阵中转了一圈,将另一个大汉也叫出阵来。两人并肩站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许禇向他们上下打量一番,面带微笑,显是十分满意。正当众人如同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之际,却见许禇在边上和传令官悄声嘀咕几句。传令官点了点头,大声传令,让众人分成两队站好。   其时人群中既有黑社会老大,又有山寨首领,这些人都是人身份,有地位的,自不愿被人像猴子一样差来差去。可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否则虎痴发起标,铁拳锤将下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众人虽然心里很不乐意,还是老老实实的分成两队。   许禇见他们执行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要你推我挤,乱成一团,不禁皱头大皱,不过却没有就此事发表个人意见。   过了好半晌,众人方分成左右,排成两队。许禇令传令官拿着两面黄旗分授罗五及自己选出来的另外一人,令他们为队长,执旗前导。两人骤当大任,自是高兴万分,胸脯挺起老高。   许禇不丁不八在站在队伍前,朗声道:“你们先都坐下。闻鼓声一通,两队齐起。闻鼓声二通,左队右旋,右队左旋。闻鼓声三通,各挺矛为争战之势。听鸣金,即敛队而退。这是军中最基本的阵法,我说得已经很清楚了,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众人参差不齐的喊道:“知道了。”   许禇道:“既然你们知道了,那就试一试。圈子我已经画好了,左右二队跟着各自的队长走,记得要步迹相继,随鼓进退,左右回旋,寸步不乱。”   众人又有气无力的应道:“记得了。”   许禇也不管他们是真记住了,还是随口答应,转身上了高台,大喝:“鸣鼓一通!”   十余面大皮鼓同时擂响,震耳欲聋。二个队长陡然听到如此巨大声响,身子剧震,脑袋一片空白,让在那里不知所措。其他人见队长不动,自也懒得动,或站或坐,有说有笑。许禇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他们。过了半晌,左右队长总算回过神来,左首的罗五啊地一声大叫,像是吃错药了一般,直奔右边的圈子,右首的那人只得带着队伍奔上了左边的圈子。这时第二通鼓还没响,他们已经转得有来有趣了。   许禇实在看不下去了,暴雷也似的大喝一声,道:“都给我停下!”   众人脑海中一阵晕眩,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许禇叫道:“我刚才说了什么,你们都听清楚了么?”   众人胡乱应道:“听清楚了。”   许禇问道:“真听清楚了?”   绝大多数人听他语气严厉,都不敢乱敢声音,少数人脑子少了根筋,仍是胡乱答应:“真的听清楚了。”   许禇道:“既然你们当中绝大多数人都没听清楚,那我就再说一遍。”说着再申前令。众人依旧胡乱答应,许禇复令鸣鼓。罗五还是先愣了片刻,跟着乱叫一声,领人直奔右边的圈子。众人觉得十分有趣,哄然大笑,乱糟糟的不成行列。   许禇勃然大怒,大叫:“执法何在?”   执法者上前跪倒。许禇道:“约束不明,申令不信,将之罪也。既已约束再三,而士不用命,士之罪也。于军法当如何处置?”   执法者面无表情的说道:“当斩!”   众人听说要斩,吓了一跳,忙恭恭敬敬的站好,不敢再嬉皮笑脸了。   许禇道:“兵士甚多,杀不胜杀,罪在队长。来人,将左右队长推出斩讫报来!”   左右大步上前,将罗五和另外一个队长绑了,向外便走。罗五这才知道什么叫军令如山,绝不容拉稀摆怠。可这当儿他想要下跪求饶也不能够,只能大喊饶命。左右听而不闻,推推搡搡,将二人拽出营外,须臾献头台下。   众人见到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摆在自己面前,无不股栗失色。许禇又在人群中选了两人作为左右队长,跟着申令击鼓。众人一鼓起立,二鼓旋行,三鼓合战,鸣金收军,左右进退回旋,往来皆中绳墨,毫发不差。自始至终,寂然无声。许禇微微一笑道:“这还像点样子。”   接下来的几天里,许褚教众军各种各样的阵法,众人惩于罗五之死,闻令即行,无敢违者。军中的规矩很多,兵士们要训练的课目自是多如牛毛,许褚有心多练几日以策万全。可是曹丕心急如焚,上紧催促。许褚无可奈何,只得领着军队赶赴前线。   平寿城高池深,又占尽形胜,邓艾率军围城,屡攻不克,便示之以弱,诱敌来攻。怎奈臧霸老成持重,不轻易上当。不论邓艾如何引诱,臧霸只是不出。过了十余日,邓艾诸般攻城之法用尽,实在是没辙了。寻思小小一个平寿城尚且攻打不下,如何能打破临淄,灭了魏国,不禁愁云暗生。   这日邓艾没有良方,只得按步就搬的率众攻城,攻守两军正在相持,忽然间一彪军马斜刺里杀到,大呼酣斗,正是许禇所部。邓艾军挡不住敌人两面夹击,败下阵来。邓艾蹙起眉头,鸣金收军,退后三十里扎营。   许褚见敌人败走,扒光上身,便要率师穷追,割下邓艾首级回去献功。臧霸恐有埋伏,忙令鸣金,许禇怏怏回城。   邓艾见敌军来援,不怒反笑。副将问道:“平寿易守难攻,如今来了援军,更加难制矣,将军为何发笑?”   邓艾笑道:“取城只在近日。”   副将问道:“将军何以如此有把握?”   邓艾微微一笑,道:“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说着挥退左右,写就一封劝臧霸投降书信,并备下厚礼一份及美女数人,差心腹细作,连夜送入城中。   臧霸见了书上的投降言语,勃然大怒,道:“忠臣岂可侍二主?”   他正要扯碎书信,却见邓艾大摇大摆的抢进殿来,一面走,一面叫道:“日间我正要追将上去,杀了邓艾,你为什么鸣……噫,你来做什么?”   邓艾使者说道:“我家将军慕臧将军高义,特遣我来劝其归顺。这些都是礼物。”   许褚看了看礼物,又瞧了瞧美女,冷笑道:“怪不得,怪不得。”   臧霸道:“这是敌人的离间之计,仲康不可上当。”   许褚道:“离间计?真是这样么?有道是人往高处走,你见大魏不行了,想攀高枝,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啊,要不然日间我要追赶敌人,你为何鸣金?”   臧霸道:“日间我恐敌人有埋伏,这才没让你穷追。你仅凭这一点就说我里通外国,岂不太没道理。”   许禇道:“说得倒好听?城中武将尚多,邓艾偏偏送礼给你,还说不是私有情弊?”   臧霸怒不可遏,道:“你要如何才肯信我?”   许禇道:“很简单。扯碎书信,斩了来使,然后挥兵出战。”   臧霸一气起来,就不顾着思前想后,叫道:“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说着他扯碎书信,立斩来使。次日一早,令人拿着礼物、美人及来使的首级往见邓艾,邓艾勃然大怒,正要率众出战,忽闻亲随来报,臧霸在外讨战。邓艾微微一笑道:“来得好。我正愁你不来呢?”   三通鼓罢,两军列成阵势,用箭射住了阵脚。邓艾驰马出阵,大声劝臧霸投降。臧霸大怒,令许禇出战,邓艾与之交战,不数合,便即败走。许禇哪里肯舍,率众穷追。臧霸虽觉可疑,却不敢鸣金,挥师掩杀。忽然间两下伏兵齐起。将魏军围在垓心,许褚军大多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平时训练起来倒似模似样,可真打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两军尚未交锋,他们就带头乱窜,反将臧霸后队冲动,一齐都奔。邓艾回身死战,杀死数百人,魏军抵敌不住大败奔回。到了城下却发现旌旗改色,城上已插着大汉赤帜。许褚大怒,率残兵攻城,城上滚木擂石打将下来,许褚见不是头,绕城而走。臧霸叹了口气,回身降了邓艾。   邓艾受了降,来到城下,莫明其妙,道:“我没有派人打城,这城怎么就归了大汉了?” 第604章 帝国斜阳   城门开处,汉将王基率众出迎,邓艾大吃一惊,道:“伯舆!原来是你!我……我……我……还以为你……你……你……”   王基笑道:“以为我怎么?”   两人不约而同的下了马,上前几步,抱成一团,邓艾热泪盈眶,道:“你……你……还活……活着,这真……真太好了。那日海上大……大风,你不知所……所踪,我……我差人到处寻找,都没……没找到,还……还以为你死了,难过……过了好几天。没想到你……你还活着,还……还到了这……这里,真是太……太好了,快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怎么回事?”   王基字伯舆,东莱郡曲成人。自幼父母双亡,寄居在叔父王翁家中,王翁怜其遭遇,待他比亲生儿子还要亲。投桃报李,王基自也对叔父也十分孝顺。其时东莱郡属魏,当地太守听闻他的孝行,征他为郡中小吏。他博古通今,对眼下的形势自是分析的十分透彻,知道魏国就好比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恰在此时,大汉再度实行科举制消息传到了东莱,郡中好几个书生都跃跃欲试。他少年心性,也喜欢出人头地,一时按耐不住,辞了叔父,毅然就道。   他虽然也和邓艾一样喜欢追名逐利,但品行要比他好多了,起码他的孝行,邓艾就比不了,是以他的运气比邓艾要好,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和邓艾截然不同的是,他一路之上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平平安安的到了长安,几场考试下来,他不负众望,名列第四。   由于邓艾、姜维都因这样那样的原因,无缘此番殿试,是以参加此次殿次的没有什么杰出人才。前几名的成绩咬得很紧,很难判定孰优孰劣,刘备无可奈何,只好将思想品德分也算了进去,如此一来王祥当之无愧成了第一,可接下来的几人不但文采差不太多,就连品行也相差无几,委实难分高下。刘备实在没辙了,便征询诸葛亮、钟繇等人的意见。经众人反复敲定,三甲名次终于出炉,王基因文章中一个小小纰漏,无缘前三。不过刘备亲自批卷,对他的文采才华,自是有很深的认识,觉得让他屈居第四,有些委屈,打算封他个肥差,作为补报。恰在此时,贾仁禄闲来无事,偶到议事堂捣乱,见到了进士名单。其时他正为跨海击敌缺乏向导感到烦闷,一见王基的籍贯,登时乐了,屁颠屁颠的跑到刘备那将王基要到了自己麾下,然后派他去给邓艾当向导。   那时邓艾舰队在海上突遇大风,王基坐船及另外六只小船和主舰队失散。王基生于海边,航海经验丰富,和主舰队分道扬镳这么大的事,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可那时天昏地暗,前后左右全是浪,王基又正领略着与风斗与浪斗的无穷乐趣,对此事一无所知,倒也在情理之中。等到他们战胜了风浪,发现周遭只有孤零零的七只战舰,其他战船都不知去了哪里?王基大急,忙差人乘小艇出去找寻大部队,可找来找去也找不到,只得作罢。   由于风暴来时,乌云蔽空,分不清东南西北,主舰队上的水手又大都被卷进海中,剩下一些门外汉不知驾驶,只能听天由命,任由风浪随意摆布。其时战船上没有装全球卫星定位系统这样先进的设备,这一无人驾驶,自然偏离了航线。而王基所领七只战船在他的指挥下,仍沿着即定航线进入了莱州湾,当然那个时候还没有这样的称呼。   其时王基的舰队离乐安甚近。他寻思既然和大部队失散,着急已然无用,盲目乱找更是徒劳无益。他们已深入敌境,骑虎难下,若是为了和大部队会合而迁延日月,一来船上粮草有限,二来也很容易被敌人察觉。于是他当机立断,放弃了原定在他老家曲成登陆的计划,改在乐安寿光附近海域登陆。   怎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七艘船改变航线,行不上两日,便再次遇到风暴。虽然这次风暴不如上一次的那么大,不过战船经过一次风暴洗礼后本就不甚结实,哪堪再度催残?相继沉没。王基所部也和邓艾部一样,凭着顽强的毅力游到了岸边。不过他们人数本来就少,再经此波折,损折大半,待到了岸边只剩三五百人。凭这点人马去打县城,简直是痴人说梦。于是王基率残兵潜伏在深山中等待时机。   不数日邓艾军登陆成功,一路攻城略池,势如破竹的消息便传到王基耳中,他心下大喜,招引军马出山,打正汉军旗号,攻打寿光县城,县令已听闻邓艾军骁勇善战,战无不胜的消息,吓得浑身乱抖。其时他正在写降表,哪料小卒来报,一支军马打着汉军的旗号攻到城下,县令慌乱之下,也不及细察,开城投降。王基不待县令后悔,率五百兵士冲入城中,接管全县政务。安民之后,他又遣兵略定周边几个小县,收了三五千兵马,正打算乘胜突袭临淄,忽听得邓艾顿兵平寿城下,屡攻不胜。   他和邓艾就是一根绳上的两蚂蚱,邓艾要是完蛋了,他也是没法混下去的。于是他果断放弃偷袭临淄这一看似十分诱人却凶险无比的计划,率领军马赶赴平寿与邓艾会合。哪知天公作美,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邓艾设伏歼敌的时候赶到。王基听得哨探汇报,登时乐翻了天,忙领着军马抢城。其时许褚、臧霸领着主力出城和邓艾放对,城中军马不多,王基只是虚张声势一番就将守将的胆给吓破了,乖乖开城投降,就这么着,王基有惊无险了占了城池。其实缠住臧霸、许褚,以奇兵突袭城池的方案邓艾不是没想过,可是他的兵马远比魏军要少,此番以小吞大,设伏歼敌已然尽了全力,实在没有多余的兵马往外派了,只好作罢,哪知王基这支奇兵却助他成此大攻。一个人的运气要是来的时候,真的是连城墙也挡不住。   当下王基将事情经过简要的说了。邓艾惊得说不出话来,过了老半晌才道:“老天开眼……老天开眼……”   王基道:“咱也别在这傻站着了,我已命人在城中摆下酒宴,走都到城里去。”   邓艾摇了摇头,道:“平寿……寿已破,临淄只在目……目前。战场形……形势瞬息万变,现在还不……不是安……安……安逸享乐之时。许褚乃大……大魏名将……将,骁勇无敌,如今他新……新……新遭丧败,临淄城中百姓必当一日数……数惊,震恐不宁,若乘势往攻,彼守则不……不固,攻则无……无力,城池可唾手而得,此机不可失……失也。若是迁延时日,待其安抚民……民心,修缮城……城碟,整顿防……防务,再委以上将防守……守,则临淄固若金……金汤,牢不可破……破矣!胜负之机在此一……一线,我等怎可……可高坐饮酒?”   这番话虽说的乱七八糟,断断续续,可却是至理。王基是有识之士,又熟读典籍,自然知道他说的当不移。   当年秦将白起在长平大败赵将赵括,一夜间坑杀降军四十万,只留年少者二百四十人不杀,放回邯郸,宣扬国威。赵王大惊,群臣无不悚惧,百姓更是放声号啕,举国上下心胆惧裂,斗志全无。白起乘此良机,进围邯郸,百姓更加慌乱,一夜十惊。赵相国平原郡赵胜无计可施,恰巧游说之士苏代偶游赵国,客于平原君之所。他见城中如此光景,不禁心生恻隐,乃进言于平原君,说只要他能到秦国,必能止秦不攻赵。平原君大喜,言于赵王。赵王大出金帛,送苏代入秦。苏代径投秦相范睢处,说以利害。他说道武安君白起用兵如神,身为秦将,攻夺七下余城,斩首近百万。如今又杀了赵括,围了邯郸。倘若邯郸城破,赵国必亡。赵亡,则秦必为帝。秦成帝业,则武安君白起功劳最大,必为宰相。范睢虽有宠于秦王,不过功劳不如白起,不能不屈居其下矣。   范睢一听,好家伙,要真让白起这个只会抡刀使棒的家伙爬到自己头上来,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当即长跪请教。苏代替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滥用职权,左右秦王之意,让赵王割地求和,以为己功。范睢一听有道理,第二天就跑到秦王那进言,说道秦军在外日久,已疲劳不堪,宜休息,不如使人谕韩、赵,使割地求和。这话说的也很有道理,秦王自是深以为然,遂许韩、赵割地求和,召白起班师。赵王见秦军撤走,心想总算捡回了一条小命,长长吁了口气。相对于亡国之祸,割地之耻实在不算什么,于是割了六城给秦。只因范睢一言,赵国免于亡国灭种,之后又苟延残喘了数十年,这才亡于秦始皇之手。   此役秦王得地,范睢领功。而白起忙里忙外,什么也没捞到不说,还吃了一肚子气,心中自然大大不忿,口中难免露些微词。范睢乘机到秦王那上眼药,秦王一怒之下,逼白起自杀,一代名将就此魂归地府,为他平生的杀孽忏悔去者。之后秦王屡攻邯郸不下,忽然想起白起当初的话,终于明白杀错人了。寻思当时要听白起的话,乘胜围城,赵国肯定嗝屁了。因为既便孙吴复生,也无法守住一个人心涣散的城池。可自己偏偏听信了范睢的话,召白起班师。其后赵国乘机安抚民心,加强守备,又派老将廉颇守城,这城固如金汤,无怪乎自己屡战屡败了,不由得好生后悔。不过这时白起已成骨头,秦王不会起死人肉白骨,后悔也来不及了。   胜负之机往往稍纵既逝,邯郸之战便充分说明了这一点。秦王开始在气头上,不信白起的金玉良言,结果付出血的代价。王基深谙史籍,邓艾一说完,他就想到了这个故事,点点头,道:“士载所言极是,胜负在此一举,岂可稍有懈怠。”转头对臧霸说道:“请老将军坐守此间,安抚民心。我和士载这就引军直取临淄,庆祝酒等到那时再喝才更有味道。”   邓艾默不作声,连连点头。   臧霸向二人睢了一眼,道:“你们不怕我反复无常,等你们走后,倒戈投魏,断你们归路。”   王基笑道:“哈哈,那样将军让我们处于必胜之地,我们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如何会怪你?”   臧霸问道:“我若倒戈,你们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如何必胜?”   王基道:“诚如你所言,我军将置于死地,上下一心。而临淄新遭丧败,军心涣散,民心震恐。以锐击堕,不胜何为?”   臧霸捋了捋胡子,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看来我的选择是对的,这里有我,你们放心去吧。”   邓艾目视王基,邓艾口吃,怕辞不达意,军中的军令一般都是王基下的。王基朗声道:“传我将令,三军将士放下手边的事情,迅速赶往校场,誓师出征,进围临淄!”   身后亲兵豪气干云,拔出佩刀,大叫:“进围临淄,进围临淄!”呼喝之声在天空中回旋激荡,良久不绝。   临淄城,许褚灰头土脸的来见曹丕。曹丕面如死灰,无神的双眼向他瞧了一眼,有气无力道:“你还有脸来见朕?”   许褚道:“皇上,这征集囚徒入伍的主意是谁出的,当斩此人。这些人根本就不会打战,一到战场上就怕得要死,争相逃窜,结果坏了大事。”   曹丕满脸通红,两眼瞪着圆圆的叫道:“这事你难道一点责任也没有么?”   许褚道:“我忠心耿耿,尽心办事,有什么责任?”   曹丕道:“没责任?我来问你。接管那支军马的第一天,你为了立威,杀了两个人,不知可有此事?”   许褚道:“有,那些刁民不谙军纪,随意行事,不杀个把人如何能让他们明白军令如山的道理?”   曹丕道:“当年孙武子演阵斩美妃,就是为了整肃军纪,你效法古人,我又如何会怪你?可是你竟把这个当成了法宝,一而再再而三的应用,这难道也是对的么?”   许褚道:“和那帮刁民好好说话很费劲,不如杀几个人让他明白事理,来得痛快。”   曹丕道:“痛快,痛快。你是痛快了,可那些人心里就不痛快了,这点你想过没有。带兵讲究恩威并用,重赏使其感恩,刑罚使其知惧。如此兵马必将百战不殆,可你倒好,只有威没有德,兵士稍有过犯非死即伤,可他们立了功劳,却听不到你一言嘉奖,更不要说得到什么好处了。你说他们怎会服你,打起战来,不开小差,那才真叫怪呢!”   许禇道:“他们还没打胜战,有什么功劳?领什么赏赐?这帮家伙天天都给我添乱,我不骂他们,就已经对他们很好了,还要嘉奖?那样那帮家伙还不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曹丕气得说不出来,过了良久,方道:“此事和你说不清楚。我来问你,你急于求成,为了出战,竟中了敌人反间之计,诬指臧将军叛国。他为了表明心迹,迫不得已出战,结果中了邓艾的埋伏,不知可有此事?”   许褚道:“有是有。不过这事不像皇上听到的那么简单,那天的事,我亲眼所见,臧霸那老家伙和邓艾来使眉来眼去,邓艾送来的美人也对他暗送秋波,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还有他为什么一直不出战,这明明是暗中和敌人勾结,等待反叛时机。”   曹丕全身直抖,喝道:“你呀,你呀!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你独当一面,率师解围。唉,朕用人不明,又怎能不败?”   许褚道:“这事明明臧霸和那帮刁民的错,和我没有一点关系,皇上怎能怪我?”   曹丕怒道:“大错铸成,却仍执迷不悟,要你这样的蠢人何用?来人,推出去斩了!”   四名侍卫抢进殿来,将许褚绑了,向外便拖。许褚道:“皇上,我没有罪,你凭什么斩我!”   曹丕挥了挥手,对正犹豫不决的侍卫说道:“休听他乱言,推出斩首!”   忽听郭皇后说道:“且慢!”走进殿来。   许褚道:“皇后娘娘,我是无辜的,你可要为我说句话啊。”   郭皇后不理他,对侍卫说道:“先将许将军拉到偏殿监管起来,过会再发落。”   侍卫应道:“是。”拖着许褚下去了。   曹丕道:“这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便是百死亦难赎其罪,你还救他做什么?”   郭皇后道:“如今江山岌岌可危,百官上下一心,紧密团结,显得犹为重要。于此时斩杀大将,闹得人心惶惶,怕是于国不利吧。皇上不如让他待罪图功,他感念皇上厚恩,必会奋力死战。他虽然无谋,勇力却是过人,在皇上的英明领导之下,他一定将自己的长处发挥的淋漓尽致的。”   曹丕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张妃跟我出主意的事,你听说了吧。我当时你征求你的意见真是失策。我收到兵败的消息就把那婆娘打入冷宫,从今往后我什么人的主意都不听,就听你一个人的。”   郭皇后笑靥如花,道:“真的么?”   曹丕点点头,道:“嗯,当然是真的,朕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郭皇后道:“既是如此,皇上就把张妃从冷宫里放出来吧。”   曹丕难以置信的向她瞧了一眼,道:“你就是为这件事来找我的?”   郭皇后点了点头,道:“我听李妃说起张妃的遭遇,就赶到皇上这来求情……”   曹丕伸手摸了摸她额头,道:“你哪不舒服?朕这就去请太医。”   郭皇后笑道:“我没有病。”   曹丕道:“难道是鬼迷心窍了?朕这就去请道士来驱鬼。”   郭皇后嗔道:“你才鬼迷心窍呢!”   曹丕见她会骂人,放心不少,道:“那你为何出此悖乱之言。张妃素来以你不睦,处处和你争宠,朕业已查明,她私底下进行者一个阴谋,处心积虑的要害死你,你还为她说话。”   郭皇后道:“她是和我不对付,不过也没到非杀我不可的地步吧。这事怕是吪传,皇上不可人云亦云。再说我请皇上放了她,也不全是为了她,而是为皇上着想。”   曹丕一脸茫然,道:“为了朕?”   郭皇后道:“嗯,皇上遇到疑难,张妃向皇上进言献策,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每个人的学识有高有低,对事物的看法自然也就有优有劣。当然臣妾不是在说张妃的主意不好,其实细想来她主意也颇为可取,至少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没有比它更好的主意了。皇上就因为这个法子不管用就将她打入冷宫,如何能使众人心服?将来又有谁敢替皇上出主意?现在国难当头,形势万分危急,须当群策群力,方能度此难关。若因为这一件小事,而使群臣齿冷,缄口不言,实在是大大的划不来。”   曹丕道:“嗯,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朕不想再见她了,就由你到冷宫宣朕旨意,将她放出来吧。”   郭皇后道:“臣妾遵旨。”正要退出,忽见一内侍脸色苍白,踉跄进殿,道:“不……不……不……好了,不好了。”   曹丕道:“出什么事了?”   那内侍道:“汉军在离城不足十里的地方扎下营寨。”   话音刚落,一阵轰轰战鼓声远远传来,隔得远了听起来有些郁闷。   曹丕只觉耳边嗡地一声巨响,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张脸白得就像纸一样。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过了良久良久,喃喃地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不如逃了吧。”说完便哆哆嗦嗦的向地道的机关走去。   郭皇后抢上两步,拉住他道:“逃,皇上往哪逃?你这一逃可就再也当不了皇帝了,你可考虑清楚了?”   曹丕怔了一怔,茫然无措的脸从又变得坚定起来。突然间他像得了帕金森,握拳的右手上下挥舞了好几下,道:“嗯,朕是真命天子,朕是真命天子。上天是站在朕这边的,朕不能逃,朕绝对不能逃!”顿了顿,问郭皇后,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郭皇后道:“这种军国大事我是不知道的,皇上赶紧集群臣问计。”   曹丕不屑一顾的道:“那帮废物能出什么主意?”   郭皇后道:“既便他们才能主意想不出来,皇上也不能不问。这时候皇上就应该和他们在一起,倘若皇上还和邺城时一样躲在宫里,向我们这个妇道人家询问计谋。朝中大臣见皇上疏远群臣,信用妇人,又怎会和皇上一条心呢?”   曹丕叹道:“唉,这也要注意,那也是注意,当个皇上真累。”   郭皇后道:“知道累,还一个劲的想当,我看你才有病呢!”   曹丕道:“唉,现在想想,朕当初做下那么多的卑鄙下流的勾当,换来的却是这般光景,当真大大的不值。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药悔里什么药都有卖,就是没卖后悔药。好了,朕不和你多说了,朕这就到前殿集群臣商议应对之策。”   金銮殿上,曹丕正中高坐,群臣分两班跪于阶下。曹丕问道:“如今汉军已逼近国都,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许褚出班道:“请皇上再给臣一支军马出城死战,必斩邓艾之首!”   曹丕道:“要是打不赢,又待如何?”   许褚道:“邓艾、王基不过乳臭小儿,就会使些鬼域伎俩,有什么本事。上次微臣一时大意,这才着了他们的道,这次微臣打起十二分精神,他们一定不是微臣的对手。”   曹丕不屑的瞧了他一眼,道:“你便是打起一百二十万分精神,也是个输!如今朕手里已经没有兵马给你折腾了,还不给朕闭上鸟嘴,退回班部!”   许褚一脸郁闷,道:“是。”   曹丕瞧也不瞧他一眼,问道:“今日不比往常,言者无罪,诸位有什么高见,尽管道来。”   群臣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一言不发。   曹丕一面边喝着茶,一边耐心等候。忽然殿外汉白玉台阶上响起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   众人心中都是一凛,齐刷刷向门外看去。只见一内侍走进大殿禀道:“启禀皇上,城中百姓听闻汉军开抵城下,一日数惊,还有不少百姓扶老携幼,出城逃生,守城兵士禁此不住,请示皇上该如何是好?”   曹丕没精打采的道:“树倒猢狲散,由他们去吧。”   群臣听到“树倒猢狲散”一句,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了各自的打算。   曹丕问道:“事已至此,诸位仍一言不发么?”   几个官员同时出班,齐声道:“城中兵微将寡,难以迎敌。依臣之见,不如早弃临淄,奔赴徐州。徐州地远山险,南邻吴越,若借吴为重,足以自守。待安定之后,再借吴人之力徐图恢复不迟。”   曹丕叹了口气,却不说话。   另几个官员道:“不可,不可。吴人反复无常,见我事窘,必乘机来伐,一来可广地,二来可媚汉,有此两番好处,吴主何乐而不为?”   曹丕仍是一言不发。众人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又不敢说话了。   突然一名内待狂奔进殿,神色甚是慌乱。他努力挖制心神,这才使心静平复,道:“不好了。大将军夏侯元让,听说汉人跨海偷袭,逼近京畿,大失惊色,起兵勤王。他为早日赶到京师,走了一条狭窄不堪,且两旁尽是芦苇的小道。哪知敌军师徐庶、庞统等奸邪之辈事先竟已料着。在泰山南麓我军必经之处,埋伏数万弓弩手。夏侯将军不察之下,中了埋伏。敌军待我军近前,火箭齐发,烧着道旁芦苇,霎时间一派火光,上下通红。我军猝不及防,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敌军乘势掩杀,我军大败。夏侯将军领败残兵马冒死突围,终于冲开一条血路,逃至下邳,却不料张飞乘我军精锐尽出之际,占了城池,夏侯将军进不得城,只得绕道赶赴广陵郡治淮阴。哪料敌将张郃,先我军一步占了城池,并伏兵半路,以逸待劳。我军连遭丧败,无力复战,大败亏输。夏侯将军率余众走保高邮,凭山阳池之险,抗拒敌军。”   曹丕惊得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半晌,有力无气地道:“如今徐州也被汉军占了,我之后路已断,如之奈何?”   几位官员上前说道:“魏、吴既已同盟,事急矣,可往投之。”   又几位官员叫道:“不可,不可。如今汉人势大,只有汉灭吴之势,绝吴灭汉之理。皇上称臣于吴,一辱也。若吴被汉吞,再称臣于汉,二辱也。与其两番爱辱,不如降汉,臣料汉主必会善待皇上。如此则上可以守宗庙,下可以安黎民,愿皇上思之。”   曹丕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朕宁死,也绝不降汉。”   群臣齐道:“皇上。”   曹丕怒道:“够了,你们七嘴八舌,没一个准主意。朕废了汉帝与致刘备来讨,一切罪责都由朕一人承担。”说着起身入殿。   群臣向他的背影望了一眼,心想这样最好。各自归家,草拟降表去者。   曹丕失魂落魄的来到御书房,将几个妃嫔叫道跟前,道:“朕打算与国同死,不知你们之中谁愿从朕于地下?”   众妃嫔一听,神色慌乱,哭个死去活来,只有郭皇后一人没有哭,道:“我愿随相公同去。”   曹丕道:“好,皇后一人留下,其他人爱跟谁跟谁去吧,朕管不了你们了。”   众妃嫔大声欢呼,狂奔出殿,唯恐跑地慢了被曹丕叫住。   曹丕将郭皇后揽到怀里,两人相依相偎,看着落日余晖,一句话也没有说。   过了良久良久,曹丕命人在身前堆满干柴,点起了火把,道:“你不后悔?”   郭皇后靠在他怀里,道:“不后悔。”   忽听外间一人哈哈大笑,道:“好,好,好!”   二人齐道:“是谁?”   一人缓步进殿,曹丕见了大吃一惊,手中火把险些掉地,道:“你……你……你……”   过了约小半个时辰,一股火头冲天而起,曹丕所在的大殿登时没于火海之中。宫中厮役见状大惊,忙赶去救火。过了许久,大火方才扑灭。众人踏着瓦砾走进破殿,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两具抱着一团的焦尸,面目已完全不可辨认,不过凭身材推断,当是曹丕和郭皇后无疑。 第605章 矜功自伐   宫中突然失火,皇帝未成及时逃脱,被烧焦炭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宫外,众人正觉背主投降有些不合规矩,心中委决不下,听到这个消息,大都如释重负。当下百官在丞相刘晔带领下出南门十里而降。   邓艾闻报大喜,不用兵马,只率百骑出营受降。   刘晔一行面缚舆榇,迤逦行来,见到邓艾,匍匐跪倒,不敢仰视。邓艾飞身下马,上前相扶,亲解其缚,焚其舆榇。刘晔双手捧着玉玺降表,高举过顶。邓艾恭敬接过,交给身后亲随,拉着刘晔的手,道平生仰慕之意。刘晔受宠若惊,从有司手中接过文簿恭敬呈上。邓艾接过一看:共有户四十三万,男女二百七十万,带甲将士二十四万八千,官吏三万,仓粮五十余万,金银各四千斤,锦绣采绢各三十余万匹。余物在库,不计其数。由于徐州已被张飞攻取,是以文书之中只列着青州的户口库藏。青州在春秋战国时期属齐,依山傍水,外有雄关可守,内有良田可耕,又东临大海,可以煮海为盐。曹丕逃到青州的时间虽暂,可也着实收括了不少民脂民膏,国库里有这么多东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份文书要是放在贾仁禄面前,他肯定先是一愣,然后哈拉子乱流,接着就跑到仓库里搜刮,里面的东西即使不全部没收,最起码也要二一添作五。可邓艾虽然不能和悬鱼太守相媲美,却也廉节自爱,对这些能让人想入非非的文籍只是匆匆一瞥,便交给有司查验。   魏与汉作对多年,魏国官吏都怕汉人和他们算旧账。虽然迫不得已投降,心中仍不免揣揣。邓艾察颜观色,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好言抚慰,言道大汉皇帝宽厚仁慈,绝对不会干这种秋后算账的缺德事。魏国群臣虽然乱拍马屁,心中仍难以释疑,于是邓艾依照后汉邓禹故事,承制封拜。魏国诸王、驸马及群臣各随高下拜官,众心始定。   时王基在侧,伸嘴在他耳边悄声道:“我们都是中郎将,如何封人将军、尚书?士载自作主张,让人参上一本,不大不小也是个罪过。骠骑将军就在历城。魏主已死,群臣俱降,料司马懿也不会再作困兽之斗了。骠骑将军不日当可到此,皇上令他总督诸路军马,便宜行事,承制封拜的事,只有他能做。我们还先将这些官员稳住,待他来了,再作区处吧。”   邓艾笑道:“《春秋》之义,大……大夫出疆,有可……可以安社稷,利……利国家,专之可……可也。今魏国虽定……定,人心未……未服,胜负还……还未可知也,当此紧要关……关头,当专……专行独断,不可拘常理而失……失事机。”   王基道:“话虽如此说,可是这事实在不是我们该做的。咱们在外攻敌,累死累活,随时都可能把命搭上。而御史台那帮家伙却道我们乘机搜刮,财源滚滚,别提有多眼热呢。这无数双如狼似虎的眼睛可都直直的盯着我们,就等着抓到我们的把柄,好分润些好处。当此恶劣局面,我们行事不能不慎之又慎,以免受人以柄。”   邓艾嗤得一声,道:“伯舆也太……太小心了,没我们出生入……入死,奋力搏……搏杀,御史台那帮……帮家伙能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缉察他……他人过失?”   王基见他执迷不悟,待要再劝,邓艾摆了摆手,不耐烦的打断他道:“伯舆勿言,我自有主张。”   两人虽然同是中郎将,邓艾毕竟是王基的顶头上司,王基见他固执已见,自然不敢再劝,心中暗自打着如意算盘,寻思到时真有起事来,该如何才能撇清自己。   经过了这个小插曲,授降仪式继续进行。过了小半个时辰,啰里啰嗦的仪式才算告一段落,邓艾拉着刘晔手,上了自己的豪华马车,两人同车入城。百姓香花宝烛,罗拜道旁。邓艾放下车帷,挥手答礼。围观百姓只道汉将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哪知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小伙,吃惊之余,不禁指手划脚,啧啧称赞。年轻人见了,纷纷把他当成偶像,大叫:“大丈夫固当如是!”年纪大的见了,则暗暗摇头,概叹自己的岁数当真活到狗身上去了。内中更有不少怀春少女,深闺怨妇,见他长得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不由得意乱情迷,芳心如醉。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她们也不顾着矜持,分开人群,挤在大街两旁最显眼的位置,或搔首弄姿,或秋波暗送,或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她们不顾廉耻的做这些平时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只盼能引起他的注意。可邓艾只对功名利禄感兴趣,女人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虽然不可或缺,但也没有必要整日放在心上,何况这种小地方的粗俗货色,他又怎会看得上眼。他对绝大多数女子都不加一瞥,只有几个长得清丽绝俗的方瞧上一眼,笑上一笑。   那几个女子不知邓艾只是逢场作戏,其实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还道是他看上了自己,兴奋的好几个晚上都睡不觉了。不过在那个时代自己叫着嚷着要嫁人可是大逆不道,搞不好是要进猪笼的,她们当然没有必要为了爱情白白搭上一条性命,是以都不敢吭声,只是在心里暗恋,为伊消得人憔悴。   邓艾自不知就这么匆匆一瞥,就有不少女子堕入情网不能自拔,为了他茶不思饭不想。不过他当时还有很多大事要做,就算他知道了,也没空理会。   进了皇宫,邓艾亲自察看了那间被火烧得不成样子的宫殿,对着曹丕夫妇的焦尸概叹良久,方追封他为骠骑将军、扶风王,令人与王礼厚葬。   王基听了这封号,眉头大皱,道:“这……这……这……将已烧焦的作乱逆贼曹丕也封为骠骑将军,这可是对贾司空大大的不敬,士载须三思而后行。”   邓艾笑道:“贾司空虽战……战功赫赫,不过一人身兼……兼二职也有些过分了。我将他最小……小的官职拿出来颁给曹……曹丕以安魏人之心,有何……何不可?”   王基见他啥也不懂,不禁暗暗叫苦,自己毕竟和他共过患难,不忍见他被五马分尸,又劝道:“贾司空的官职可是皇上钦定的,你怎么敢胡乱剥夺?”   邓艾道:“我也知……知道他的官职不……不可随意剥夺,奈何朝……朝中显官俱已有人,这其中只有贾……贾司空一人身兼二……二职,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何况曹……曹丕已死,封他为骠……骠骑将军不过是权……权宜之计,这官贾司空还能照……照当,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王基道:“话虽如此……”   邓艾打断他的话,说道:“这没什么大不……不了的,我写一封书信给贾司空解释清……清楚就没事了。”   王基暗暗叹了口气,心想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道:“如此甚好。士载,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这话你应该听过吧。有一件事我还是不得不和你说说,你可别嫌我啰嗦,我这可是为你好。”   邓艾道:“伯舆但讲不妨。”   王基道:“你封曹丕为骠骑将军已是越权,再追尊他为扶风王,这明明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这王只有皇上才能封,常人无此权柄,即便是追尊也不行。乘现在墓碑灵位还没写就,赶快改了还来得及。”   邓艾向他瞧了一眼,道:“我一向认为你是我……我的知已,没想到连你也不知……知道我的心意。”   王基道:“士载何出此言?”   邓艾道:“我来问你,平魏之后,接……接……接下来要做什么?”   王基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吞吴啦。”   邓艾冷笑,道:“你也知……知道啊。如今魏国殄灭,吴国震……震恐,本该乘……乘势席卷,怎奈兵劳无……无法骤用。唯今上策就是厚待魏国降……降将以感化孙权,让他知道投降后是有很多好……好处的,这样他畏威怀德,必望风归服。如此江南半……半壁可不战而定,岂……岂不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王基道:“这是个好主意,不过不是我们这些做臣子能作主的,士载还是上道表道像朝廷此事,待朝廷批复后再行不迟。”   邓艾道:“临淄与长安相……相……相隔数千里,来回一趟最……最快也要十几天。况且皇……皇……皇上知道这事也不能马上做决定,还要和众……众臣商议。你也知道朝中那帮家……家伙的办事效率,这商议来商议去,又要耽……耽搁好几天,等诏书到我们手里估计已……已是一两个月以后的事……事情了。战场之事瞬息万……万变,时机稍纵即……即逝,片刻耽……耽误不得,拖上一两个月岂不要坏……坏大事。”   王基道:“理是这么个理,可是……”   邓艾道:“没什么可是的,这事是我决定的,出了事由我一人来承担好了。”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王基站在破殿中出了一会神,这才缓步离去。   邓艾来到皇宫金銮殿,集众官议事。王基因忠言屡不见用,心里不痛快,托病不来,邓艾也不追究。当下邓艾与多官商议停当,出榜安民,交割仓库,令精干人等招安各郡军民,令人持其书信往劝司马懿归降。这些事情都做完了之后,他才开始写报捷表章。他提起笔刷刷的在帛书上飞快的写着,蓦地里心念一动,停了下来。   侍侯他写字的小吏见他停笔,颇为费解,问道:“将军,怎么了?”   邓艾道:“没什么?去把魏国的文……文薄拿来。”   那小吏点点头,取来文薄。   邓艾低头细看,伸手在案上一拍,叫道:“好家伙,上千……千……千万两白银,真没想到这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食盐每年竟……竟能给国……国家带来这么多的收入。”   那小吏点点头,道:“可不。老百姓什么都可以不吃,就是不能不吃盐。沿海一带可以拿海水煮盐,盐价也较便宜,可离海较远的郡县不产盐,这盐价可就十分昂贵了。”   邓艾出了一会神,嗯了一声,取过一张空白帛书,提笔疾书。那小吏整天在书房里混,肚子里倒有几两墨水,看了几行,吓了一跳,道:“什么。将军不打算将青州一州的食盐收入上交国库,而是留归己用,以充军费,这怎么可以?”   邓艾白了他一眼,道:“竖子安知国……国……国家大事,还不快滚!”   那小吏吓了一跳,飞快的跑出大殿,唯恐跑得慢了被抓去煮了。他跑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定了定神,寻思:“邓艾这厮仗着自己灭了魏国,就为所欲为,这接管城池还不到一天就做了许多大逆不道的事情,再往后还不知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我若是继续呆在这里,就算不被他杀了,也要受他的连累,被朝廷杀了。反正都是个死,还不如离开这个鬼地方,跑到历城出首,拿这事做个进身之阶。嗯,妙极,妙极,就这么办。”   当下他以最快速度跑回自己的狗窝,找出几件换洗衣服,包成一包,背在肩上。将几两散碎银子揣进袖袋,快步出屋,跟着飞身上了一匹毛都快掉光了的瘦马,径出西门。   历城位济南郡之西和临淄相去倒也不远,他从临淄出发经乐安郡的一角,很快就到了济南郡治东平陵。   那日司马懿听到了邓艾跨海偷袭的消息,心下大骇。作为太尉他自然恨不得马上带兵赶回去勤王。可他也知道这样做将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贾福这厮最爱耍花样,自然不会让他安安稳稳的回去救人,肯定已在半路上扎好口袋,等着自己去钻呢。出于这个想法,他迟迟不动,这几日都在城中苦思良策,哪知这主意还没想出来,就收到了曹丕玩火自焚的消息。他听了之后,着实吃了一惊,跟着仰天长叹数声,召集众人商议行止。乐进受了刘备受命之恩,心存感激。蒋济对魏国已心灰意冷,二人都极力主张投降,其他官员都没有主心骨,自然人云亦云。司马懿本有心顽抗到底,可见众口一词,也无可奈何,率众出降。贾仁禄闻报心里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他先是在营中手舞足蹈了好一阵子,然后唧唧歪歪地说了一大堆没人听得懂的糊话,跟着颤颤巍巍的跨到卢柴棒身上。由于高兴过了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竟以右脚踏蹬,在众目睽睽之下再一度上演了贾仁禄倒骑马。虽然众人都知道他常发神经,不过这样错误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均是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合。   贾仁禄自许城打围之后,从未犯过如此低级错误,见众人发笑,一张脸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将进去。   徐氏见他神经不怎么正常,说话语无伦次,办事颠三倒四,怕他在如此庄重的场合下出丑,贻笑大方,忙跟了上去。有了她的照拂,贾仁禄倒没有闹出太大的乱子,最多也就拿倒公文,念错降将名字仅此而已,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啰里啰嗦的仪式完成后,贾仁禄与司马懿并骑入城。诸将经验老道,进城之后都不用他指示,自去办理安抚、整编、清理、封仓诸般手续,一切井井有条。贾仁禄则置酒于高台之上款待司马懿,两人在战场上斗了好多年,不打不相识,此番难得聚首,惺惺相惜之意油然而生,当下各道仰慕之意。聊了几句之后,贾仁禄发现司马懿虽满腹经纶,却不似诸葛亮、钟繇那样一本正经,颇有几分市井无赖之气,和自己倒有些臭味相投。心情激动之下,他竟忘了司马懿八面玲珑,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以之深相结纳。这一晚贾仁禄喝了很多酒,醉得人事不知,到了次日午后兀自头昏脑涨。好在诸般事务都有人打理,报捷之表也由徐氏写就,差人送入关内,一切井然有序,却也不用他多操心。   当那小吏到了东平陵的时候,魏国旗帜早已被人取下,大汉赤帜在城头上的迎风招展。他担心邓艾差人拿他,一路狂奔,到了这里已气喘吁吁,肚子乱叫。他牵马进城,找了家酒肆点了几样小菜。   其时离吃饭时间还早,饭馆里的人不是很多,他要的酒菜马上就做好端上,那小吏举起筷子正要吃饭。却见一位老者笑呵呵的向他走来,说道:“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那小吏上下打量他一番,只见他约五十余岁,穿着件淡青丝制长袍,两鬓如霜,颏下一部短髯,面容和蔼却不失威严。那小吏在官场上混了有些年头了,善于察颜观色,知道他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富商豪贾,忙恭敬答道:“我姓丁行二。老人家叫我丁二便成。”那老者道:“在下没有什么嗜好,就是爱交个朋友。你这边还有空位,我能坐过来么?”   丁二道:“老人家请便。”   那老者在他对面坐下,自有人将他的饭菜碗筷移了过来,两个壮汉站在他身后,一位娇媚万状的少妇则笑盈盈的坐在他边上。老牛吃嫩草在这时代实属平常,丁二也不多问,说道:“不知老人家尊姓大名,做何营生?”   那老者眼珠一转,道:“在下姓田单名一个单字。”   丁二噫的一声叫了出来,说道:“您竟和战国名将田单同名。”   田单笑道:“在下正是他的后人,爹爹希望我能继承祖宗遗志,在这世上有一番作为,这才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可在下奔波半生,仍是一事无成,当真惭愧的很。”   丁二道:“老人家说的哪里话来,您穿着非俗,仪表堂堂,一看就知不是凡夫俗子。如果你这样也叫一事无成的话,那我真该找面墙撞死了。”   田单笑道:“哈哈,你真会开玩笑。我听你口音像是临淄人,想向打听件事,不知肯否见告?”   丁二道:“您说的一点也没错,我就是临淄人。您有什么话,尽管问吧,不用这么客气。”   田单道:“我听说汉军已进了临淄,不知可有此事?”   丁二点点头,道:“嗯,正是如此。”   田单道:“那城内情形如何?汉人进城后可曾杀人?”   丁二道:“汉人秋毫无犯,城内秩序井然,一切都有条不紊,就和没发生过什么大事一般。”   田单捋着胡子,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朕……我就放心了。是这样的,我原就是临淄人,打小随叔父到长安经商,如今我年纪大了,厌倦了商场的尔虞我诈,打算回故里安享晚年。可我到了这里才听说临淄在打战,我害怕汉人进城后别有一番杀戮,故迟迟作不了决定。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丁二见他和蔼可亲,对他颇有好感,道:“这么说你打算到临淄去?”   田单点点头,道:“嗯,我打算吃完饭就回去。”   丁二道:“我劝您还是在这住上一段时间再回去。”   田单眉头一皱道:“哦,这是为何?”   丁二四下瞧了瞧,压低声音说道:“这可是件大事,我觉得您忠厚可信才和您说的,您可千万别对别人说啊。”   田单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丁二伸嘴在他耳边悄声道:“驻守临淄的邓艾要造反,临淄迟早要有大事发生,你现在要是去了,等于自寻死路。”   田单全身一震,向他打量一番,道:“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能听风就是雨,人云亦云。”   丁二最受不得激,道:“您以为我和您说的事情是捕风捉影,道听途说?我可有证据!”   田单道:“哦,这我可不信,邓艾真要造反,如何会有把柄落在你手里。就算他真有把柄落在你手里,又怎会让你太太平平的来到此间,和我闲谈?”   丁二道:“邓艾反状已露,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我原是魏国刘丞相底下的书吏,邓艾进城之后见我聪明伶利,应对敏捷,就把我要了过去。我在他身边服侍,他的内情我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他进城伊始就做了许多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害怕受他牵连,这才逃了出来。”   田单道:“那个相士说的一点错也没有。唉,只可惜我当时不听他的话,一意孤行,没想到这番行程还真是一波三折。不过我实在很想早点回去。官场上的事我或多或少也有所了解,邓艾都做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您能和我说说么?我好判断判断是该星夜就道呢?还是逗留此间?观望态势。”   丁二悄声道:“我看你是个老实人,和你说了也不打紧。邓艾还未进城,就封刘丞相为尚书令,其他官员各依高下拜官,什么镇西将军、征东将军的我一时也记不了那么许多。”   田单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什么,他一个小小的威远中郎将,居然敢封人作尚书令,他有什么权利这么做?何况尚书令不许封授已成朝廷惯例,他难道不知道吗?”   丁二伸手按住他的嘴,道:“轻点声,你想让邓艾的人听到,把我们都抓起来?”   田单定了定神,道:“对不起,是我失态了。这家伙真是太过分了。”   丁二道:“比这更过分的我还没说呢。魏主曹丕害怕汉人进城之后找他麻烦,自焚而死,这事您应该知道吧。”   田单点点头,道:“我听说过。”   丁二道:“邓艾进城后,立即追尊他为骠骑将军、扶风王,令人与王礼厚葬。”   田单浑身发抖,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嘴里只道:“反了,反了。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   丁二道:“这些都只是收买人心,不可能立竿见影,马上见到成效。不过之后他做的一件事,可就后患可虑了。”   田单问道:“什么事。”   丁二道:“他写报捷表章,写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叫我拿魏国投降时献上的文薄给他看。当他知道青州一年食盐收入约有近千万两白银时,就动了歪脑筋,发了个文命有司每年将食盐收入直接交入州库,不必上交国家。有了这笔惊人的收入,他招兵发马可就容易得很,你说他不是要造反又是什么?”   田单面色铁青,霍然而起,道:“气死朕了,气死朕了,朕不杀这厮,誓不为人!”   丁二大吃一惊,道:“你说什么?”   田单道:“事到如今,朕也不瞒你,朕就是当今天子。”   丁二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跪倒在地,道:“微臣有眼不是泰山,望皇上恕罪。”   周围百姓听说那老者是皇帝,吓了一大跳,黑压压的跪倒了一大片。   那化名田单的老头,正是刘备。他关心前线战局,贾仁禄前脚刚离开洛阳,他后脚就到了。其后他接到邓艾攻到平寿的消息,一时按捺不住,带着刘夫人和几位武艺高强的御林侍卫,微服私访,一来可就近了解些汉军进城的情况,二来没了烦人的仪仗及迎送官吏,他们可以更加尽兴的游览泰山胜境。离开洛阳之后,一行人取路兖州径奔青州而来,途中众人在泰山小住了数日,遍览山前山后的美景。刘备在领略了登泰山而小天下的同时,也萌生了封禅的念头,其实这个想法藏在他心底已经很久了,要不然他也不把给自己的两儿子一个起名叫刘封,一个起名叫刘禅了。当然这次他依旧将封禅这个念头深埋心底没有对任何人说起。不过刘贵妃通过察颜观色,还是猜出了十之八九,心中暗暗转着念头。   当刘备到了济南郡治东平陵的时候,魏国已经灭亡。其时正值盛夏,天气燥热,他们一行人走得累了,便在这家酒馆稍适休息,哪知竟与前来告刁状的丁二不期而遇。   刘备伸手扶起丁二道:“不知者不罪。你刚才说的可都属实?”   丁二道:“微臣敢以脑袋担保,微臣所说句句属实。”   刘备道:“好,你这就随朕到临淄去,诛杀这厮,事成之后,朕即以他的官职封你,绝不食言。”   丁二兴奋的整张脸变了形,跪了下来,道:“多谢皇上恩典。”   刘贵妃道:“皇上,且慢。”   刘备向她瞧了一眼,道:“哦,你有何话要说。”   刘贵妃道:“既然邓艾图谋不诡,临淄便成了虎穴龙潭,皇上万金之躯,岂可深入险地?”   几名御前侍卫异口同声的道:“贵妃娘娘说的没错,皇上不可亲入险地。”   刘备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依你说该当如何?”   刘贵妃道:“邓艾初入临淄,人心未附。可乘此良机,先发檄文二三十道,上言奉诏收艾,其余各无所问。若早来归,爵赏如先,敢有不出者,灭三族。跟着再令三五十精干侍卫前往捕拿。临淄属官见了檄文一来贪图爵赏,二来害怕灭族,必不肯附逆。邓艾没了爪牙,想要拿他易如反掌。”   刘备点点头,道:“嗯,好……仁禄,就在历城,离此甚近,此事滋事体大,还是和他商量一下,较为稳妥。”   这时济南太守已知道刘备微服到此,忙备齐法驾来迎。但见车马仪仗填街塞巷,锣鼓管弦震耳欲聋,当真好不热闹。   邓艾也知把贾仁禄的官职把去封给一个烧焦了的死人,是对他的污辱,于是他写了一封书信,差人星夜赶到历城。这日那人到了历城,呈上书信。贾仁禄听说邓艾有书信来到,也很高兴,接信之后,赏了那人十两银子,打发他回转。信使走后,他笑呵呵的拆开信封,展开信纸,低头一看,鼻子登时歪到一边,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怒叫道:“他妈的,早知如此,当初老子就不推荐这小子了,啥好处没捞到不说,还没来由的吃了一肚子气。”   徐氏端着参汤走了进来道:“出了什么事了,这么生气?”   贾仁禄道:“你来看看,你来看看。邓艾这小子居然将老子头上唯一有实权的官给捋了,把去给已经烧成焦炭的曹丕,这不摆明了诅咒老子不得好死么。还好老子不太信这个,不然老子肯定冲到临淄去,将他大卸八块,把去喂狗。”   徐氏道:“有这事?”   贾仁禄道:“这信就在这里,你自己看吧。”   徐氏放下参汤,低头看了几行,脸色发青,道:“他怎么可以这样!这简直是无法无天。”   贾仁禄道:“我没说错吧。这小子定是认为老子徒有虚名,不配当这个骠骑将军,所以才将老子的官职给捋了,把去取悦一个死人。”   徐氏道:“这哪里是取悦死人这么简单,他这是在收买人心,这样做是要死无葬身之地的。”   忽听得门外有人笑道:“谁要死无葬身之地啊,这么严重?”   贾仁禄打了个突,道:“皇上。”窜将起来,奔到门外跪好,道:“微臣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迎讶,罪该万死。”   刘备笑着将他扶起道:“都说了你我君臣相得,我们之间就不用来这套了。”向徐氏瞧了一眼,道:“这是你新收的小妾?敢叫你死无葬身之地,蛮厉害的嘛,哈哈!”对徐氏道:“对的,就是要这么治他,这厮就是欠人收拾。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去做,朕替你做主,哈哈!”刘备虽去过东吴,但徐氏是个寡妇深居简出,也很少参加酒宴,是以刘备不认得她。   徐氏向贾仁禄瞧了一眼,道:“听见了没有?”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皇上,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刘备哈哈一笑,道:“朕有一件事要和仁禄单独商量,不相干的都暂且退下。”   众人答应一声,退了下去。刘备拉着贾仁禄的手进屋,来到正中坐好,低着看了看那信,皱起眉头,道:“看来这事不是空穴来风,朕还怕冤枉好人,现在看了这信,朕心里有底了。”   贾仁禄笑道:“皇上微服来此,一路之上定是听了不少消息吧。”   刘备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朕微服来此?”   贾仁禄道:“很简单,皇上出巡那可是轰动全国的大事,沿途官员迎送那是多大的动静?如果皇上浩荡出巡,臣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如今皇上都到了臣家门口了臣才知道,这不明摆着说明皇上此行是微服而来么。”   刘备道:“嗯,朕还以为你差密探监视朕,这才对朕的行踪了如指掌呢?”   贾仁禄吓了一跳,跪倒在地,道:“微臣信口雌黄,还请皇上恕罪。”   刘备道:“看把你吓的,快起来,快起来。”顿了顿说道:“这事你怎么看?”   贾仁禄道:“皇上真的认为邓艾要造反?”   刘备点了点头,贾仁禄道:“他仅是给死人封个骠骑将军,这只能说明他脑子进水了,不能说明他要造反。”   刘备道:“当然仅凭这一点朕也不会认为他欲图不轨,如今他带头破坏盐铁专营,将青州食盐收入截归已用,这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凭这一条,就是杀他十次也不为过。”   贾仁禄也是个大老粗,不识钱谷之数,道:“这卖盐巴一年能赚多少钱?他要留下自己用,就留下自己用吧。他帮皇上打下这么大的地方,皇上也别太小气了。”   刘备笑道:“朕小气?这青州一地每年的食盐收入有多少,你知道么?”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应该也就几千两银子吧。”   刘备道:“要是几千两,朕会和他计较?朕来告诉你,青州一地的每年光食盐收入就近千万两。”   贾仁禄跳了起来,道:“什么,近千万两。乖乖,卖盐能赚这么多,早知道老子也去卖盐了。”   刘备笑道:“正因为是暴利,所以国家才不允许百姓私自卖盐。现在邓艾将这一年近千万两的收入据为已有,他想要干什么?”   贾仁禄道:“是啊,这笔钱武装一支十万人的队伍都绰绰有余了。”   刘备道:“嗯,青州对朕来说至关重要,朕可不能让它落入匪人之手。这人是你荐的,你就要负责,朕给你三……”   只听外面有人叫道:“大哥,你真在这里!可想死俺了。”   刘备一喜,叫道:“翼德。你不是在下邳么,怎么来了?”奔了出去。   两兄弟久别重逢,抱在一起,过了良久,张飞叫道:“俺怎么来了?可气死俺了,邓艾这厮居然说俺没屁本事,只是靠着皇上义弟这层关系才当上了车骑将军。还说要是没有他,俺也不可能打下下邳。俺听了气不过,便跑来临淄和他理论。半路上,我遇到了你身边的侍卫,他说你到了这里,俺就赶来了。”   刘备很生气,道:“邓艾怎么能这么说话?”   张飞向躲在一边偷着乐的贾仁禄瞥了一眼,道:“你也别高兴,他也说你了!”   贾仁禄苦笑道:“他说我什么?”   张飞道:“他说你什么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还说你只是运气好,这才能屡战屡胜,要不然你整天嬉皮笑脸,能成什么大事。”   刘备怒道:“仁禄之功,岂是全凭运气而来?这家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贾仁禄道:“老子离他这么近,一点消息也没听到,你离他这么远,怎么反而知道这么多老子不知道的事情?”   张飞道:“他的一个亲随是俺的远亲。那人听了他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语,很是气愤,就跑来告诉我。”   贾仁禄道:“怪不得,怪不得。”   刘备道:“不能容忍这样的情况再继续下去了,不然他编排完了你们,说不定就开始编排朕了。”   贾仁禄叹了一口气道:“臣亲自到临淄去一趟吧。”   刘备道:“你打算带多少兵马前去?”   贾仁禄道:“臣一人足矣。”   刘备连连摇头道:“那太危险了,不可,不可。”   贾仁禄笑道:“他虽有孙猴子的本事,可还跳不出臣的手掌心。皇上放心,他不敢把臣怎么样。” 第606章 邓艾伏罪   刘备道:“话虽这么说,朕还是放心不下。”   贾仁禄半真半假地道:“皇上如此关心微臣,微臣为皇上赴汤蹈火,十万死百万死不辞!”顿了顿,道:“如果皇上真得放心不下,怕臣和肉包子打狗一样一去不回头,臣想请皇上替臣做件事。”   刘备道:“什么事?只管道来。”   贾仁禄道:“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臣想请皇上先稳住邓艾,发一道表章,封他一个大官。只要他不怀疑朝廷要动他,臣这里就好上下其手,搞七搞八了。”   刘备笑道:“这有何难?”来到案边,提笔写就圣旨一道,从怀里取出传国玺,呵了口气,使劲往下一摁,道:“这圣旨就由你带去宣读吧。”   贾仁禄低头一看,只见圣旨上是这么写的:“威远中郎将邓艾:耀威奋武,深入敌境,使僭号之主,畏罪自焚,历世逋诛,一朝而平。兵不逾时,战不终日,云彻席卷,荡定青徐。虽白起破强楚,韩信克劲赵,吴汉擒子阳,亚夫灭七国,计功论美,不足比勋也。其以艾为兵部尚书,食邑任城一万五千户。”说道:“皇上真是大手笔,臣凑足一万户封邑,足足用了近十年的时间,皇上一下子就给这小子一万五千户,也太便宜他了。嗯,这下子他铁定不会怀疑老子要拿他开刀,不过这道圣旨,最好在臣到之前就交到他手里。”   刘备道:“这有何难,朕这就命人赶往临淄宣读。”   贾仁禄道:“这样臣就放心多了。”沉吟片刻,道:“对了,皇上再写一道圣旨。”   刘备提笔欲写,道:“什么内容?”   贾仁禄冷冷道:“自然是将这小子贬到云南吃糠喝稀了。他……这小子连老子的官都敢撤,这事总不能这样便算。”   刘备微微一笑,写了一道上谕,道:“这样做还算是太便宜他了,若依朕的意思,他就真得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贾仁禄道:“这家伙虽然骄傲自大,却也不是一无是处,杀了实在太可惜了。不如留他一条狗命,为大汉的统一大业添块砖加块瓦吧。”   刘备盖好了印,将圣旨交给贾仁禄道:“你一个人去,朕总是放心不下,让翼德陪你去吧。”   张飞一脸兴奋,叫道:“好啊,好啊。俺好久都没打架了,手正痒痒呢!拿到这厮,定要叫他吃我三百鞭子!”   贾仁禄对刘备说道:“皇上,你还打算让翼德陪我去么?”   刘备向张飞瞪了一眼,道:“你这家伙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竟给朕添乱。下邳地当冲要怎可无人把守,你还不赶快给朕滚回去!”   张飞一脸郁闷,道:“咱哥俩难得见一次面,你总不能这么快就赶我走吧。”   刘备一脸无奈,道:“朕也不知造了什么孽,竟摊上你这么个兄弟。好吧,既然你要呆在这里,就要老老实实听朕的话,不然朕就不叫你回下邳了,而是直接让你回长安。”   张飞一听到要自己回长安,登时满脸堆笑,道:“听话,听话,臣一定听话。”   刘备、张飞走后,贾仁禄叫徐氏叫来,低声耳语几句。徐氏秀眉一蹙,道:“我将侍卫都带走了,这里就剩你一个人,这怎么能成?”   贾仁禄问道:“你认为邓艾会杀我么?”   徐氏道:“他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不过若他被逼急了,这事可就难说得很了。你也是有家有口,别动不动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为这事把命赔上,真得不值。”   贾仁禄道:“你认为邓艾能杀得了我么?”   徐氏向他瞧了一眼,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呀,决定了的事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好吧,就这样吧。不过你千万要小心。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   贾仁禄伸手按住她的嘴道:“好了,老子不过是去临淄见见邓艾,别搞得和生离死别似的。”   徐氏知道他心如铁石,说什么也没有用,含情脉脉的向他瞧了一眼,道:“多多保重。”说着一把将他推开,扭头向外奔去。   次日一早,贾仁禄换上一套朴实无华的装束,看上去就像个农民。他离了司马懿为他准备的那间不太豪华府邸,直奔城东,在那雇了一辆马车,径出东门。   他只催车夫向前,车夫不知目的地是何方,越走心里越没底,问道:“老爷这是要去哪?”   贾仁禄取出十两银子,道:“十两银子雇你十天,总够了吧?”   车夫大喜道:“十两银子雇一个月也够了。小的好好服侍老爷,老爷要行便行,要停便停。”   当晚停在东平陵郊外一处小镇,在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客栈歇宿。贾仁禄抹身洗脚,吃了晚饭,倒在坑上便打起呼噜。睡至中夜,一道黑影蹑手蹑脚的来到门前,月光下看得分明,正是车夫。只见他四下瞧了一眼,从腰间拔出一柄亮晃晃的匕首,插入门缝,拨开门闩。只听吱呀一声轻响,木门缓缓开了,车夫闪身而入,轻手轻脚的来到贾仁禄跟前,举起匕首便要戳下。   突然间一道黑影从屋顶上疾闪而至,抓住那车夫的后领,将他扔了出去。那车夫大叫一声,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下,一动也不动。车夫的大叫引来了客栈掌柜及一帮伙计,他们各执器械,凶神恶煞的站在那身着黑色紧身衣的不速之客的面前。原来这是一家彻彻底底的黑店,和《水浒传》里描写的也没有什么两样。那车夫和他们是一伙的,平时到处招览生意,一见到有钱人,就千方百计将他们拉到和自己有关连的客栈里。客栈掌柜则负责在酒饭里下药,将人麻翻,然后由车夫或伙计动手,结果那人性命,并将其开膛破肚,把他的肉一片片切下,把去做成人肉包子。   贾仁禄人长得很不起眼,穿的也很不起眼,原本不会引起车夫的注意,可他这一露财,足以使车夫起坏念头了,便将他带到这么一个毫不起眼客栈里开剥。这种下作的买卖,这车夫也不知做过多少回了,自是熟能生巧,哪知这次碰到了硬茬,这人没剥成,自己倒先倒着飞了出去。   那帮流氓和那黑衣人对峙了一盏茶的功夫,蓦地里客栈掌柜大叫一声,率众冲上。那黑衣人丝毫不惧,伸手入怀,手中多了五把飞刀。但见她右手轻轻一扬,冲在最前的五个壮汉,哼也没哼就倒在血泊之中。其余流氓对望一眼,发一声喊,四下乱窜。那黑衣人双手连挥,飞刀密如连珠般的从他手中飞出,不片时所有流氓均来不及逃走,中刀倒地屋前闹了这么大动静,贾仁禄依旧睡得死死地,呼噜之声震耳欲聋。   次晨醒转,他只觉头痛欲裂,双眼沉重,半天也睁不开来,四肢更是酸软无比,难以动弹便如在梦魇中一般。他想张口呼叫,却叫不出声,一张眼,却见床前坐着一人,正笑吟吟的瞧着他。贾仁禄大吃一惊,啊地一声叫了出声。那人笑道:“昨晚睡得还好吧?我没有吵到你吧?”正是祝融。   贾仁禄道:“你不是在长安么?怎么会来这里?”   祝融道:“哼,你每次出来都不带我,我气不过,就悄悄的跟着你。我知道你一定是嫌我长得黑,不如甄宓姐姐、貂婵姐姐那样皮肤白晰,不愿见我。所以我也就隐藏起来,不让你看见,免得惹你讨厌。”   贾仁禄绷起脸来,道:“孩子话,你也跟老子这么多年了,老子心里怎么想的,你难道不知道么?”   祝融笑靥如花,道:“那你为什么总不带我出来?”   贾仁禄道:“打战可是件十分危险的活计,这种大粪就该我们大老爷么来淘,你们这些娘们就该在后方好好享福,要不是老子有要用到甄宓、貂婵、徐氏她们的地方,老子也不会带她们出来的。再说了,谁说老子没带你出来的,上次不是带你出来过一次么?”   祝融撅起小嘴,道:“那哪里叫出来,只到了偃师就回去了。”说着便要流眼油。   贾仁禄道:“好了,好了。老子以后带你出来还不行么?”   祝融破涕为笑,道:“真的?你可不许耍赖。”   贾仁禄道:“反正老子不让你出来,你也会偷偷跟着出来,这样老子更不放心,还不如光明正大的让你跟在老子边上呢。”向门外瞧了一眼,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地下横七竖八的躺着十来个人,道:“看来老子的担心是多余的,母夜叉估计也就这水平,谁撞上了你,当真是前世不修。”   祝融气鼓鼓的道:“我救了你,你不说谢谢也就罢了,还说风凉话,快向我道歉!”   贾仁禄起身长长一揖,一本正经的道:“娘子大人在上,小生这厢给你赔你了。”   祝融笑得前仰后合,贾仁禄道:“好了,说正经的,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祝融道:“那车夫和这里的掌柜伙计是一伙的,他见你身上有很多钱,就把你引到这来,用药将你迷倒,然后车夫乘你熟睡之际,潜入房来打算谋财害命,幸好我及时赶到,出手阻止,不然你可真就再也起不来了。我见那车夫拿着一把匕首刺向你胸膛,吓得一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哼,我这么担心你,你非但不领情,还说我是母夜叉,真是没良心!”说着伸拳在他的胸口上乱捶。   贾仁禄绷着个脸道:“现在又不用打战了,用不着擂鼓了,再说老子又不是大鼓。”   当年贾仁禄一再将孟获释放,祝融实在气不过,也像今天这样猛捶他的胸口,发泄胸中郁闷,当时他就是说得这么一句话。现在祝融虽是他的夫人,不过由于他长年在外奔波,家里又有好几个老婆,一碗水总是很难端平的,甄宓、貂婵头脑灵活,思维敏捷,常常给他很大的帮肋,他多陪陪她们倒也无可厚非,如此一来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便十分有限了。祝融时常独守空房,百无聊籁之际,她只好一遍遍回想过去的事情,来打发时间,是以事情虽然过去了很多年,可这几个字,在她心头耳边,不知萦回了几千几万遍。此刻陡然间听得他又亲口说了出来,当真是又惊又喜,又甜又苦,百感俱至,泪水扑簌簌而下,道:“当年你就是说这些疯话,骗得我嫁给你。我到你家里终日见不到你,心里有多苦,你知道么?”   贾仁禄想想也觉得自己这些年对她太过冷淡了,不禁羞愧万分,起身来到案边,借用客栈的帛笔写下了三个歪七扭八的大字:“东平陵”。他将帛书折成了一个方胜,塞到了祝融的手里,说道:“老子这张嘴你是知道的,赌咒发誓的话那都是不作数的,所以老子也不说什么海誓山盟,豪言壮语。下次老子再冷落你的时候,你就拿这张字条给老子看。哪怕老子在其他女人的被窝里,见到这张字条,也会毅然绝然的离开,钻到你的被窝里!”   祝融小心翼翼的将字条揣入怀中,啐了他一口道:“流氓!”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好了,时候不早了,赶紧上路吧。”   祝融道:“我来替你赶车吧。”   贾仁禄点点头,道:“去赶车吧。”心里补上了一句:“母夜叉。”   由于车夫换成了飞刀之技天下无双无对的母夜叉祝融,一路太平无事,两人很快就到了临淄。祝融正要将车赶进城,贾仁禄却要她停车,他下了车,来到城门口,取出写有自己名讳的金牌,在守城小卒面前一晃,道:“叫邓艾以最快速度死到老子这来,否则后果自负!”   一名小卒看清楚金牌上的字,吓了一跳,颤声道:“大人且在此稍待,我这就去叫。”   过了一会,那小卒急匆匆的赶来,道:“尚书大人正忙着处理公务,没空见大人,请大人先到馆驿歇息……”   贾仁禄打断他说话,道:“这小子没当官的时候,一听说老子来了,没穿袜子就跑了出来。如今这官没当多大,这谱倒不小,居然要我一个一品大员去馆驿等他召见,就是皇上也不曾这样待我。老子不吃一套,你去告诉他,就算是天蹋下来的大事,也先给老子放在一边,赶紧来城门口见老子,否则老子可就走了,至于老子走后会出什么后果,老子可不敢保证了。”   邓艾将贾仁禄头顶上最有实权的一顶乌纱帽给摘了,把去安在一个已烧成焦炭的死人头上,这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小卒自然知道,眼见他面目狰狞,显是为这事来找邓艾麻烦,心想这事可大可小,万一闹大了整个临淄都要遭殃,自己若是跑慢了,怕也要死无葬身之地,不禁心里暗暗叫苦,道:“大人再等等,我马上就把邓大人带到这来。”   又过了一会,邓艾和那小卒匆匆赶来。邓艾全身披挂,银盔银甲,对着贾仁禄浅浅一揖,道:“下官适在校场练……练兵,身披甲……甲胄,只能以军……军礼相见,望大人恕……恕罪。”   贾仁禄也不理会,问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邓艾道:“想来大人是为下……下官承制封曹丕为骠……骠骑将军一事来找下官理……理论。这事利弊下官在给大人的信……信中已说的很清楚了,要是大人心里仍想……想不通,请大大……人移步下官家中,下官为您慢慢分……分剖。”   贾仁禄道:“老子还有许多大事要处理,没空听你瞎扯淡!”控制一下情绪,又道:“我刚进历城,手头上的事情千头万绪,闹得我心烦意乱。你这边的事应该比我的更多更乱,想来你心里也一定很烦躁吧?”   邓艾点点头,贾仁禄道:“皇上到了历城的事你也应该知道了吧?我向皇上告了个假,出来散散心。我顺道经过临淄,便来约你一起出去走走。”   邓艾道:“这……下官公务繁……繁身,忙得连睡觉吃饭的时间都……都没有,实在脱不开身,还请大人另邀他……他人吧。”   贾仁禄道:“这一趟出游不只是游山玩水那么简单,它和你的前途息息相关,你要是不想再往上升的话,就当我从来没来过。好啦,老子也不耽误你办公了,就此告辞。”说着上了祝融的马车。   邓艾听说这事以他的前程息息相关,心中一惊,蓦地里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闪过:“贾福最爱怕皇上马屁,在皇上面前阿谀奉承无所不用其极,所以他才能升得这么快。如今他刚进历城,手头上要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有迹象表明他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是什么使他放下手边堆积如山公务,心甘情愿的跑出来玩?嗯,一定是皇上想要微服出巡,命他随王伴驾,这一点也能解释为什么此行和我的前途息息相关了。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我若是错过了,当真追悔莫及。”   贾仁禄右脚刚踏上马车,这个念头便在他脑海里形成了。他满脸堆笑,抢上前去,道:“下官愿……愿随大人同去。”   贾仁禄回头瞧着他,道:“怎么,又不忙了?”   邓艾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嘿嘿傻笑。   贾仁禄道:“那就上车吧。”   邓艾上了马车,贾仁禄放下车帷。祝融扬鞭打马,催马向西北方向行去。   贾仁禄从上车后就一言不发,邓艾见他面色不善,倒也不敢多言。行了十余里,邓艾再也忍不住了,道:“咱们这是要去哪?”   贾仁禄道:“去乐陵。”   邓艾道:“这么说皇……皇上在……在乐陵?”   贾仁禄笑道:“你小子真聪明,居然连这也猜到了。”   邓艾听贾仁禄称赞他,心里很高兴,笑得十分灿烂,道:“皇上去乐陵做什么?”   贾仁禄道:“还不就是为了求仙。皇上听说你在黄县附近海域发现了一个大岛,他猜测这个岛就是一直不为世人所知的蓬莱仙岛,所以叫你去询问一下有关情况。你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到处乱喷,让地球人都知道,否则那个岛将会挤满各种各样的好事之徒,这可不是皇上叫你去初衷,所以来时我没对你说实话,请你谅解。”   邓艾心想求仙这种事虽是虚无缥缈,不过只要应对得宜,自己未来可真就平步青云,官运亨通了,笑道:“大人实在太客气了。”   由于邓艾知道的此行的真实目的,心中仅有的一点疑虑也荡然无存,一路之上他心情十分愉快,谈锋甚健。贾仁禄显然还在为他将自己的官职给曹丕的事情生气,一路上显得闷闷不乐,对他的说话也是爱搭不理,往往在他说了十句话后,才短短的回了一句,略具意思而已。乐陵离临淄不远,第四日上,两人便到了邓艾造船的那个小渔村。邓艾下了车,却见周围冷冷清清没几个人,那个关系自己前途和命运的皇帝更不知身在何方。他大为纳闷,问道:“皇……皇……皇上在……在哪?”   贾仁禄向周围瞧了几眼,冷冷道:“你随我来。”说着沿着海滩向西北方向走去。   邓艾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却又怕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只听贾仁禄叫道:“好久没见到大海了!每次见到它总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说着脱下鞋袜,冲到海水中。冰凉海水没过他的膝盖,一股凉意直涌到心头,他大叫一声:“爽!”   邓艾急于见到刘备,升官发财,当然无如此雅性,追问道:“皇上呢?”   贾仁禄道:“皇上正向方士询问求仙的注意事项,你小子急什么?来,像老子这样浸浸海水,包你小子冷静下来。”   邓艾坐船失事后,邓艾在海水中泡了三天,才见到陆地,有了这样一个可怕的经历,他一见到海水就反胃。当下他连连摇头,再三声明自己还是在海滩上等好了。贾仁禄也不理他,自顾自和祝融在浅海里打水仗。那时的海滩没有经过人为破坏,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和谐,融入其中使人俗念尽消,一切烦恼也都被抛在脑后。只可惜那时没有比基尼,难免美中不足,不然祝融武装起来,肯定别有一番风味。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贾仁禄突然停了下来,道:“好啦,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走。”三人踏着松软沙子,来到了海边的一片小树林。邓艾本以为在树林中可以见到刘备,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在树林中只见到一座新坟及数十名贾府亲随。   贾仁禄为什么要编这么一大片谎话将他骗到这里来,他当真如同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这里显然不是什么好地方,那种忐忑水安的再一次浮上他的心头。他举目四望,只见那座坟上的泥土甚新,周围一株杂草也无,显是不久前刚刚堆就,坟头竖着一座石碑,上面空无一字。碑前一张长案,案上供着三牲五果等祭品,祭品前摆着一只青铜香炉,香炉上点着三根粗大的香,三股青烟袅袅升起。   一行人来到了坟前,贾仁禄指着正中的一个蒲团,道:“跪下!”   邓艾心想:“我现在好歹是兵部尚书,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皇上及父母,岂可轻易给他人下跪?何况这碑上又没有字,不知葬着那位孤魂野鬼,凭什么要我下跪?”   文钦见他迟疑,大叫道:“跪下!”众亲随齐声大叫道:“跪下!”   邓艾经历了这许多事,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这点小阵势他自是看不在眼里,闻言反站得更直了。   文钦叫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走到他身后就要踢他的膝盖骨。   贾仁禄道:“且慢。你连老子的话也敢不听了?你能有今天,拜谁所赐?你难道忘了?”   邓艾道:“大丈夫从治……治命,不从乱……乱命。大人这道命令明显不……不合情理,下官有权不遵行。”   贾仁禄道:“老子既没有喝酒,又没有发神精,怎会下乱命?徐氏,你说说老子的命令算不算乱命?”   徐氏摇了摇头道:“不算。”   邓艾道:“徐夫人,难道连你也叫我……我……我下跪?”   徐氏点了点头,邓艾道:“今天你们不说清……清楚这坟里葬着谁,我坚……坚决不跪。”   贾仁禄道:“你不跪,老子跪。”说着在右边的蒲团上跪倒,文钦取过一杯酒,恭敬递上,贾仁禄将酒沥地,道:“魏国已亡,你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可以安息了。”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当他直起身子时,眼眶里已满是泪水。   邓艾听他这么说,似有所悟,问道:“这……这……这……”   只听身后有人说道:“仁禄,有这么一个所在,你怎么不早告诉朕?害得朕没早来祭拜。”正是刘备到了。   众人忙上前行礼,礼毕,刘备来到案前恭恭敬敬的上香沥酒,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半晌,眼里流了一大堆眼泪,这才退在一旁。   贾仁禄对邓艾,道:“现在该你了,到底跪还是不跪,你自己看着办吧。”   邓艾无可奈何,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了下来,道:“你总要告诉我这么葬着谁吧?”   贾仁禄道:“这里葬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七千多个名字。”   邓艾大吃一惊,道:“名字?”   贾仁禄道:“嗯,皇上为出海求仙,要造大海船。这些人原是军中精锐,被老子选来造船,船成后他们自告奋勇试船,结果全部一去不回,连尸体都不知道在哪里。为免他们成了游魂野鬼,老子便将他们的名字写在一长条帛书上,放入棺木中,葬在这里。”   邓艾又是一惊,道:“这……这……这……”说着便要站起,他瞧了刘备一眼,终于忍住了,没有这么做。   刘备冷冷地道:“你心里一定认为,这些人为了取悦朕而死,当真死有余辜吧。”   邓艾点了点头,刘备道:“仁禄,是该把真相告诉他了。”   贾仁禄道:“好,那我从头说起。皇上有心灭魏,可魏国以重兵守住历城、下邳扼我之喉,使我不能进。皇上苦思良久,未有良法,找我问计,我想了三天,终于想到一个法子。敌人既然用重兵守住险要,想要克敌制胜就要另辟蹊径,从海道偷袭……”   邓艾一直以为跨海偷袭这个主意,是他最先想出来的,他还因此认为贾仁禄徒有其表,没想到贾仁禄竟先于自己想到了这个主意,更难得的是他竟然到这个时候才说出来,不禁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道:“什么,你……你……你……”   刘备接口道:“对的,这个法子仁禄早就想到了。”   邓艾心中一凛,不敢再说。   只听贾仁禄接着道:“要想要海道偷袭就要有大海船,可造船动静甚大,难免被敌人查觉,预作准备,所以这个瞒天过海的计划能否实现,关键就在‘保密’二字。为了做到万无一失,皇上想到一个借口,那就是对外宣称造船是为了供皇上出海求仙,这样敌人自然就掉以轻心。可这样做是对皇上英名的极大污辱,我当时不主张这么做,毕竟船难造,这借口却很找。可皇上却认为只要能成,自己损失点名声又算什么,坚持要如此施为。你听听,为了万民福祉,甘愿被人骂成桀纣,这样皇上上哪找去?”   邓艾默不作声的听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贾仁禄道:“为了这么一个堂冕堂皇的借口,造船进行的十分顺利,敌人也丝毫没有怀疑。可汉人毕竟不擅于造海船,这新造海船若没有经过试验,那肯定是不能乘坐的。要试验就要有人牺牲,这些人明明知道试航会有什么后果,却都抢着去,没抢到了还觉得十分的惋惜,可见他们的品格有多么高尚。他们都是老子从军中千挑万选出来的,个个都是精锐,年纪也都不大,有的甚至还没有成家。他们都是大汉未来的栋梁,可为了这个艰巨的任务,他们却心甘情愿葬身鱼腹,这是多么令人痛心疾首的事情。你说我在这里替他修一座坟,纪念他们的丰功伟绩,难道不应该么?”   邓艾默然半响,吐出了两个字:“应该。”   贾仁禄道:“没有他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那张海船图样,你能顺顺利利攻进临淄么?老子让你给他们下跪,这样的要求难道过分了?”   邓艾向那无字石碑瞧了一眼,仿佛透过坟墓看到了帛书上的一个个名字,眼眶不由的湿润了,道:“不过分。大人,你……你……你为什么不早说。”   贾仁禄道:“老子现在有点后悔了,你小子根本不配给他们下跪!瞧你到了临淄之后都做了些啥?他们舍命助你成事,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在临淄城里作威作福?你认为攻进临淄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尾巴翘到天上去。要是没有他们,你能在临淄城里翘脚丫子?你把老子和翼德的功劳都给抹了,老子不来怪你,你把他们的功劳也给抹了,那就不行!你自己说说你那样做对得起他们,对得起那些在风暴中牺牲的将士们么?”   邓艾泪如雨下,道:“大人我知道错了,你别再说了。”   贾仁禄道:“知道错了,对我说没用,你对他们说!”   邓艾跪在墓前,低头忏悔。   过了良久良久,贾仁禄道:“老子曾说过他日你发达了,若是翻脸不认得人,可别怪老子让你从哪来,回哪去。老子说到做到,文钦!”   文钦应道:“在!”   贾仁禄道:“宣读皇上圣旨。”   文钦取出圣旨,抑扬顿挫,大声念颂。邓艾见圣旨上将自己贬为云南郡青蛉县尉,不禁暗暗叹了口气,不过对着墓牌,他自惭形秽,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他呆了好一会,方颤颤巍巍的接过圣旨。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道:“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扬长而去。   刘备走后,众人也随之离去,只剩下邓艾一个跪在墓前,良久良久也没有离去。 第607章 衣锦还乡   跪在坟前,邓艾觉得的自己十分渺小,他这个自大狂会有这样的感觉,真可谓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一边是为了让他人成功,心甘情愿选择死亡;一边是为了让自己成功,心甘情愿接受死亡的考验。两种人虽然都是视死如归,不过高下之别,却判若云泥。虽然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不过邓艾觉得身边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自己,有无数根手指在指点着自己,有无数在嘴在那说着什么。自打他出娘胎那天起,他从来没有感到如此惭愧过。他仿佛有这样一种感觉,自己被人扒光了,置身于大庭广众之中,周围无数道目光向他望来,当真恨不得找条地缝钻将进去。   本来从正三品的兵部尚书直线降为正九品的县尉,他心里感到十分的委屈,可是当他想到这些连尸体都不知道在何方的壮士,不由得无地自容,满腹委屈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寻思这些人要是活到现在,功劳不敢说比自己大,但最起码也能弄个校尉、中郎将干干,而他们为了让自己及自己的战友能获得成功,心甘情愿葬身海底,这会就是封他们为兵部尚书,他们也活不转了,有什么用?他心甘情愿将功劳留给别人,将死亡留给自己,而自己如果还在津津计较正三品与正九品之间的官职差异,那还算是人么?   他一言不发的跪在坟前,也不知过了多久,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雨点无情的打在他脸上、身上,他也恍若不觉。   又过了好一会,他心中喃喃地念道:“弟兄们,请你们愿谅我,我没想到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我也没有想到那张雪白的海船图样竟是你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我要早想到这一点就不会以为攻下临淄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人谁无过,有过能改,善莫大焉。我现在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重新开始,不过我相信用不了几年我就会回来。那时若你们还看不到了个全新的我,我就在墓碑上一头撞死。到时我要用你们用生命绘就的海船图样造出成千上万艘战舰,让这些战舰带着你们的希望驶过长江,占领东吴的每一个角落,那样应该是对你们最好的报答。我会上表请求皇上别在这块墓碑题字,待我灭了东吴,亲自来此题字,并将这段故事刻在墓碑的后面,已警示后人别像我一样。”   案上的猪头等祭品虽然撤走,不过还留了一壶酒。他拿起酒壶,打开壶盖,仰脖灌了几口酒,跟着将壶中剩余的酒洒在地上,恭恭敬敬在坟前磕了几个响头,站起身来,向坟墓望了几眼,扬长而去,再不反顾。   乐陵郡和他新的工作岗位云南郡青蛉县相隔何止万里,肯定不是一天能到的。刘备也没有规定他何时必须到任,他有充分的时间赶路。经过这次事件,他终于认识自己的错误,也终于明白了做人要低调的道理,深自收敛,运气也似乎又回到了他身上,一路无话。这日,他到了襄城县,顺道回了一趟家。当他的脚再一次踏上那条即熟悉又陌生的小道,当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离开村子头尾还不到一年,却尝尽了人间的酸甜苦辣。他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平头百姓一跃成为握为实权的兵部尚书,跟着在短短几天里又从兵部尚书直线变成一个亳不起眼的县中小吏,这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梦。他在这段时间虽然变化很大,不过这个小村子倒没什么变,既便他来到小村时已是深夜,他也一样能顺着那些曲里拐弯的小道来到自己家中。   他推开那扇形同虚设的院门,来到自己母亲住的小屋前轻轻的敲了几下门。   只听里间传来一阵熟悉的咳嗽声,正是邓母,说道:“谁啊?这么晚了还来叫门?”   邓艾悄声道:“是我。”   邓母激动的道:“是艾儿!你回来啦。”嗒嗒嗒的几声轻响过后,漆黑的屋子变亮了起来,跟着门吱呀一声开了,邓母站在门前,道:“快进来,快进来。你饿了吧?我给你做饭去。”   邓艾道:“娘,我不饿,你别……别忙活了,你赶快收拾收拾,我……我们这就走。”   邓母茫然的看着他,道:“走,去哪啊?”   邓艾道:“去长安。”   邓母道:“好端端的去长安做什么?”   邓艾道:“孩儿在青州的事您……您……您都听说了吧?”   邓母笑得合不拢嘴,道:“听说了,听说了。村里人听说攻下青州的汉人将军叫邓艾,都不相信那人就是你,硬说是一个和你同名同姓的人。只有我、陈先生及陈姑娘相信那人就是你。后来有一个临淄来的商人对我们形容了那汉将的样貌,村里人才没话说,跟着竖起大拇指,把你赞到天上去了。他们一个个都说早就觉得你不一般,一定能出人头地。这几天老有人来咱家串门,认亲戚,连一些平常从不来往的人也来了,把咱家的门坎都快给踩破了。”   邓艾冷笑,道:“这帮……帮……帮家伙就是这样,所以我才……才……才不敢白天来。娘,你别……别理他们。”   邓母道:“都是乡里乡亲的,怎好不理他们,再说他们平时也帮过我们不少忙。听说朝廷封了你大官,是不是真的?可惜你爹爹死得早,不然他知道了肯定要开心死的。对了,明天一早,我就去买些祭品来,你亲自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我想他一定很高兴的。”   邓艾这大官总共只当了几天就又给打回原形了,这话他可不敢说,他怕他母亲受不了刺激,这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可就万死莫赎。他轻轻的叹了口气道:“祭祀的事先……先……先不忙,等咱到了长……长安,有的是时间。娘,今天孩儿就是来接你去长安享……享……享福的。”   邓母摇摇头,道:“不行,不行。长安那里我人生不地熟,又说不来那里的话,肯定住不惯的。我在这里住得挺好,哪里也不去啦!”   邓艾道:“娘,到了长安,你有丫环仆役服侍,什么事也不用做,有什么好不习惯的。”   邓母不住摇头,道:“什么事也不用做,还不把人给闷死?这样的日子我还真过不来,艾儿,你刚当上官,手头上定还不富裕,这钱咱可不能乱花。你要真孝顺我,就好好攒笔钱娶房媳妇。”   邓艾老脸一红,想到杨瑛心中又是一痛,道:“娘,说的好好的,你怎么又扯……扯……扯到这上面来。你放心,我替国家立……立了大功,皇上封给我一万五……五千户的食邑……”   邓母对国家大事一窍不通,问道:“啥叫食邑?”   邓艾道:“我就食任城一万五千户,就是说任城一万五千户人家都归我管,他们每年的赋税不用上交给国家,而是直接交给我。”刘备撤了他的官,却没有撤他的爵位,他仍是任城侯,食邑任城一万五千户,这估计是刘备对他所立丰功伟绩给出的报酬吧。他虽然有些过失,不过他的功劳还是当予以肯定的,若不是他在关键时刻作出正确决断,汉军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拿下临淄。拥有一万五千户封地的正九品县尉,放眼整个大汉朝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光凭这一点,他就足以感到自豪了。也亏得他有这一万五千户封地,不然他真就没脸回去见老娘了。   邓母受不了刺激,显些晕去,邓艾忙将她扶住,邓母呆了好一会,方道:“咱们村刚好一百户人家,你的封地岂不能顶一百五十个咱们村?”   邓艾微笑着点了点头,邓母道:“那该有多大啊?皇上一下子给你这么多封地,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连句谢谢也不说。嗯,要好好干,好好报答人家。”   邓艾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道:“我会的。”顿了顿道:“我回来时顺道拜……拜……拜访了贾司空,他对我说皇上已经在长安替……替我安排了一所大宅子,让我接您老去……去住。您瞧,接你去长安不仅仅是……是我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我的话你可以不……不听,皇上的话你可不能不听吧?”   乐陵离历城不远,又正好顺路。邓艾一来感激贾仁禄点醒他,二来日后也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自然屁颠屁颠的跑去道谢。贾仁禄见他浪子回头,痛改前非,心里也很高兴。激动之下,他不暇细想,竟将自己在长安的一处私宅给捐了出来,事后回想起来,心里别提有多后悔了,可房子已经送出去了,后悔可也来不及了。当然贾仁禄没有老老实实的对他讲,这是自己和女人鬼混用的别墅,只因最近几位夫人在家大搞整风运动,风头正紧,这别墅失去了利用价值,于是便做个顺水人情把来送给他。贾仁禄对邓艾说,皇上听说他有家里还有一个老娘,生活很是艰苦,心生恻隐,便拨了一间宅子给他,让他将老娘接去安顿。还说皇上对他实已是仁至义尽,他若再居功自傲,那可就不是和皇上过不去,而是和全天下老百姓过不去了,那可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邓艾被他忽攸的一愣一愣的,诸咒发誓说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敢向过去那样得了便宜就卖乖了。从贾仁禄那出来后,邓艾又到了行宫,对刘备千恩万谢一番,这才离去。刘备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也不说破。他贪贾仁禄之功为己功,好好的忽悠了邓艾一阵。邓艾不明就里,从行宫出来后,深感皇恩浩荡,前途一片光明。   邓母道:“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我就收拾收拾,随你去。”说着便开始整理起来,邓艾一面帮忙,一面和她有句没一句的聊着。过了一会,他随口问道:“陈先生和陈姑娘过得还好吧?他们帮了我很……很……很大的忙,我打算接他们去长安居住。”   邓母叹了口气,道:“他们过的很好,不过你还是别去了。”   邓艾道:“哦,这是为什么?”   邓母道:“陈姑娘嫁人了。”   邓艾大吃一惊,道:“什……什……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邓母道:“就在村里人确认打下青州的将领就是你的后两天,也就是几天前的事。”   邓艾道:“怎……怎……怎么会这……这……这样!”   邓母道:“我悄悄的问过她,她哭着对我说这门亲事是他父亲定的,她作不了主。唉,我知道这不是她的心里话,其实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邓艾一脸无辜,道:“我?”   邓母道:“不是你还有谁。你去赶考时,在道上认识一个姑娘,打算和她成亲,是也不是?”   邓艾脸上一红,道:“这……这……这……”   邓母道:“你也别瞒我,你在长安道上的事,村里传的沸沸扬扬的。那几天他们还说你杀了人,气得我险些背过气去。陈姑娘本来就对你有意思,听说你有了相好的,这心里能好受么?终日闷闷不乐。正好村东头的张家老三到她家提亲,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这张三是个老实木讷的小伙子,穷是穷了点,不过对她倒真是没得说,她过的也很好,你就别再去打扰人家了。唉,陈姑娘是多好一个人,我一直把她当儿媳妇看待,哪想到……哪想到……那你在道上结识的那姑娘呢,怎么没见她一起来?”   陈兰和杨瑛相比,不论是样貌还是身份,都相差十万八千里。邓艾这个鬼灵精,自然是丢了芝麻捡西瓜,哪知到头来芝麻丢了不说,连西瓜也滚跑了,当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好在东吴尚存,鲜卑未灭,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不成家,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邓母道:“唉,真不知该说你什么才好,好在你年纪不大,又当了大官,要找个女孩子当媳妇,也不是什么难事。嗯,看来我是该去长安,帮你物色物色,这事可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   邓艾心想自己这个九品青蛉县尉有谁能看得上,又有谁愿陪他到那荒芜不堪,蛮人横行的地方吃苦。这事他不知该如何对母亲讲,唯有苦笑。   邓母穷惯了,正所谓无衣惜衣,无食惜食,收拾行装时,见什么都是宝贝,看什么都是奇珍,不片时便打了三四个大包。邓艾随便打开一个包袱一看,好家伙,破草席,烂茶壶,甚至还有吃剩下的面饼肉干,不禁眉头大皱,道:“娘,长安的宅子里什么都……都……都有,这些东西都用不着了,还是都扔……扔了吧。”   邓母道:“这些东西都还能用,扔了怪可惜了。再说你别看这些东西不起眼,关键时候,没有它们还真不成。”   邓艾不以为然,又劝了几句,可邓母死活不肯扔,扬言这些东西一个都不能少,否则她宁可不去长安。邓艾没辙了,只得依从。   过了好一会,总算收拾完了,邓母年纪老迈只扛了一个最轻的包袱,其余几大包行囊全部堆在邓艾身上,身上一下多了百八十斤,走起路来自然举步维艰,颠三倒四,大老爷么天生就是当搬运工的,他倒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走着走着,他不知不觉想到了陈兰,有一种想去她家看一看的冲动。不过转念又想她没嫁给自己当真应该感到庆幸,自己命运坎坷,一波三折,她嫁给自己,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遭多少罪,且不说远的,就眼下这罪就够她受的。如今她找到了真心对她好的人,小日子过的挺美,自己何必在多此一去,闹得人家心里不痛快?胡思乱想间,他不知怎的又想到了杨瑛,回想起和她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不过这笑容没过多久便消逝不见了,他随即想到了新安城外小树林那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他越想越恨,气得牙齿格格直响,心里不住咒骂她见异思迁,水性杨花。   阴山南麓,拓跋力微所住的破旧毡帐前,杨瑛正和几个鲜卑妇女围在篝火旁缝衣,蓦地里只觉鼻间痕痒,啊欠啊欠,接连打了两个喷嚏。边上一名女子关切的道:“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杨瑛笑了笑,道:“没什么。”说着幽幽叹了口气,道:“力微他们去了两天,怎么还没回来?”   那女子道:“打猎是这样的,有时很快就能回来,有时出去三五天也回不来。”   杨瑛道:“我要跟他一起去,他偏不肯,真担心死我了。”   那女子道:“同去的几个人都是这一带有名的猎人,不会有事的。时候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   杨瑛道:“不亲眼见到他回来,我怎么也睡不着。”   那女子打了个呵欠道:“那我们先去休息了。”   杨瑛点了点头,道:“嗯,你们先去休息吧。”   众女子互相道了个别,钻进各自的营帐睡觉去者。杨瑛仍坐在篝火前缝衣,大有不见拓跋力微誓不回还之势。过了良久良久,一阵倦意袭来,杨瑛再也忍不住了,侧身倒在地上,沉沉睡去。忽然间得得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一个年青小伙子,正是拓跋力微,策马到了近前,见此情此景,眉头一皱,飞身下马,解下皮衣小心翼翼的披在她身上。   杨瑛毕竟练过武,反应极速,皮衣刚披在她身上,她就大吃一惊,睁眼醒来,却见眼帘中的那人正是自己朝思幕想的爱人,喜道:“力微,你回来了。”   拓跋力微柔声道:“嗯,你怎么睡在这里?”   杨瑛道:“营帐里太热,我睡不着,就跑到这里来睡了。你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   拓跋力微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会睡在这里,心里美滋滋的,这有人等感觉当真是妙不可言,说道:“我在深山里遇到一头熊,独自追寻,虽然最终将它杀死,不过却耽搁了不少时候,害得你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从马上解下猎物,递给杨瑛杨瑛接过,道:“咱们又不缺钱花,没猎到就没猎到,至于这么玩命么?下次不许在这样了。”   拓跋力微心里一甜,拉着她的手,夫妻双双把家还。   杨瑛将猎物放好,道:“那马明明就是你叫人送给窦宾,你为什么不承认?只要你承认了,还用天天打猎么了?”   拓跋力微笑道:“我为什么没有立即承认,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杨瑛做山大王的时候,颇有远见,来到草原后,不知怎么,也变的头发长见识短起来。为什么在江南甘甜多汁的桔子,移到江北就变的又苦又涩的枳呢?怕是因为水土不同吧,杨瑛在中原远见卓识,到了草原就变成鼠目寸光,怕也只能说是水土在做怪了。她还要再说,拓跋力微显然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和她争辩,道:“天色不早了,咱们也早点歇着吧。”   次日一早,没鹿回部迎来了一批尊贵的客人。原来刘备怕他对魏国用兵时,轲比能拖他后腿,特派邓芝出使没鹿回部,表面上是去向新城公主请安,实际上则是拉拢窦宾,令其背叛轲比能。   长安和五原相隔数千里,汉朝使臣在行进过程中又遇到了一些麻烦,耽搁了不少时光,待邓芝一行到了五原时,大魏早已灭亡,这趟出使当真是白忙活矣。   窦宾兵败回来后,苦思了半个月,总算明白轲比能为什么自己不出马,而是要他领着附近几个小部落去打河西鲜卑,就是想借着河西鲜卑的手来诛除自己。自己收留拓跋力微,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肯定起疑心了,所以他想了这么一个借刀杀人的主意来,若非有人送马给自己,可真就叫他得逞了。想到这里窦宾心中大恨,汉朝使团前来倒正中他的下怀。   帐外传来一阵呜呜的号角声,一名部众兴兴冲进帐,道:“汉朝使节离此不足十里!”   窦宾大喜道:“备马,我要亲自去迎。”   亲随将那日神秘人物送给他的骏马牵来,这匹马救了窦宾的命,窦命爱若珍宝。回到部落后,这匹马就成了窦宾的坐骑,他不论出去做什么,都要骑着它。   这边邓芝一行走了里许,便遇窦宾,邓芝飞身下马,刚要行礼,突然大吃一惊,道:“大人,这马从何而来?”   窦宾直言不讳,将那日的事情简要说了,问道:“尊使为何有此一问?”   邓芝道:“此马产自大宛,可是有名的汗血宝马。当今天子素爱此马,时常骑乘。新城公主出嫁时,皇上将此马当作嫁妆送给了她。那日替皇上送马的正是在下,是以在下识得此马。”   窦宾一脸茫然,道:“新城公主?我们草原上没有汉人的公主啊?”   邓芝笑了笑道:“就是拓跋公子的夫人。”   窦宾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他!”   说完这些后,两人寒喧了几句,窦宾将邓芝让到大帐,道:“尊使远来有何见教?”   邓芝目视左右,窦宾挥手令左右退下,邓芝轻击两掌,四名亲随押着一位又高又胖的鲜卑汉子进帐。邓芝道:“大人可识得此人?”   窦宾点点头,道:“他是轲比能亲信,不知尊使因何将他带到我帐下?”   邓芝对那亲信道:“你把那天和我说的事情,再和大人说一遍吧。”   那人对窦宾道:“大人可否给小人一碗酒?”   窦宾给了他一袋酒,那人仰脖猛喝了几口,胆气登壮,道:“大人可知为什么河西蒲头部对大人的行踪了如指掌,预先设下埋伏等着大人上钩?”   窦宾大吃一惊,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轲比能干的?”   那汉子道:“正是,轲比能命我收买大人收下的亲信,得到了详细进兵路线,跟着我再将这些情报原原本本的告诉蒲头。蒲头知道了你们的行踪,哪还会跟你们客气?”   窦宾气得跳了起来,双手在空中来回挥舞,大叫:“轲比能,我跟你永世没完!”   邓芝道:“这人做了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之后,本指望得到重赏,哪知轲比能害怕大人知道此事,竟要杀人灭口。亏得他机灵,事先查觉不妥,逃了出来。轲比能大怒,派精干杀手追杀。他一路逃亡,终于还是在一片荒漠中被杀手追上,他竭尽全力才将杀手全部杀死,不过身受重伤,躺在沙漠里不能动弹。碰巧我到那里将他救起,我略通医术,治好他的伤。他十分感激,便将这事原原本本对我说了。”   窦宾余怒未息,咆哮了良久,这才停了下来,举起案上的酒碗一饮而尽,随手将酒碗掷在地上。   邓芝道:“我的来意大人现在应该知道了吧?”   窦宾沉吟半晌,道:“我与轲比能不共戴天,肯定不会再服从他了。不过如今我还不是他的对手,不可造次行事。”   邓芝道:“我没要大人现在就和轲比能作对,大人不妨和他虚与委蛇。他日大汉对轲比能用兵,希望大人从旁相助。”   窦宾咬牙切齿的道:“你就是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邓芝走后,窦宾在帐中走了两圈,骑着那匹汗血宝马来到拓跋力微的毡帐。其时拓跋力微恰好没有出猎,正是帐中饮酒,杨瑛在一旁服侍。窦宾悄没声息的欺到帐前,猛地一掀帐帘,道:“你瞒得我好苦!” 第608章 北居长川   拓跋力微明知故问:“大人何出此言?”   窦宾道:“你还装着不知道。我来问你,帐外那匹马是不是你的?”   拓跋力微向外一张,讶道:“那不是大人新得的神驹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窦宾道:“你认得邓芝么?”   拓跋力微心中一凛,点点头。窦宾笑,道:“谅你也不敢说不认得,不让我定叫他和你当面对质。他识得此马,把此马的来历给我说了。那日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杨瑛也很知道拓跋力微为什么不立即承认,侧耳倾听。   拓跋力微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事。这马大汉天子送给拙荆的,那日拙荆和我一起投靠您的时候,就是骑得这匹马,您应该是见过的啊?”   窦宾笑道:“那日天色昏暗,我又匆匆一瞥,怎会有印象?你别顾左右而言他。快说那日我问你有没有差人送马给我的时候,你为什么说没有。”   拓跋力微道:“我真的没有。”   杨瑛见他当面扯谎,嘴撅的老高。   窦宾笑道:“都到这个时候,你还在嘴硬。”   拓跋力微道:“不是我嘴硬,我真的没有差人送马给您。”   窦宾哭笑不得,道:“那这马好端端的怎么会到我这里?”   拓跋力微道:“这事本来难以启齿,我是不想说的,可您一再逼问,我也不得不说了。是这么回事,我和拙荆到了这里后不久,这马便被人偷走了,我怎么找也找不着。你也知道我在草原上还算有点名声,我的马居然会被人偷走,这丑出的可不是一点点大,因此这事我谁也没告诉。”问杨瑛道:“这马丢了的时候,你还哭了好几天,是不是啊?”   杨瑛没想到他竟然要自己圆谎,气得后槽牙直疼,不过气归气,这谎倒不能不圆,点点头,道:“可不,马儿丢得时候,我一连几天吃不下饭。亏得这是在草原,要是在中原,丢了御赐之物,可是要杀头的!”这话言下之意十分明显,就是在提醒拓跋力微这饭可以乱吃,这话是千万不能乱说的。   窦宾道:“这么说送马之人就是那偷马贼罗?”   拓跋力微道:“应该是吧,不过也有可能是马的新主人。具体是谁,恕我愚鲁,实在不知。”   窦宾问杨瑛道:“你以为呢?”   杨瑛不会撒谎,涨了个大红脸。   窦宾瞧了瞧拓跋力微,又瞧了瞧杨瑛,笑道:“尊夫人可比你诚实多了,真不知道你们谁才是鲜卑人。”   杨瑛再也忍不住了,道:“对的,鲜卑人一向光明磊落,极少扯谎,这马明明就是你差人送的,你为什么不说?”   窦宾哈哈大笑道:“这下你还有何话可说?”   拓跋力微叹了口气,道:“这不过举手之劳,何必到处宣扬?我想不管是谁见到那样情景,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窦宾连连点头,道:“施恩不望报,现在这样的人在咱们鲜卑人中可不多见了。”   拓跋力微道:“大人太抬举我了。”   窦宾道:“我的命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小事一桩,对我来说可是天大的事了。那日要是没有这匹千里神驹轻而易举的将所有追兵甩掉,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天上的太阳了。当然除了要感谢这匹马之外,还要感谢你,要是没有你率众断后,我的人马是起码要多损失两成。要是换做是你,别人施给你这么大的恩惠,你会不会设法报答?”   拓跋力微道:“那是自然,可……”   窦宾打断他道:“没什么可不可的。我决定分给你一半部落,拓跋部在你手上得以重建,你爹爹知道了也一定很高兴的。”   拓跋力微道:“大人,那日之事,全仗你洪福齐天,我只不过送了一匹马,实在算不得什么功劳,请大人收回成命。”   窦宾哈哈大笑,道:“我把一半部落分给了你,你要还嫌不够的话,那我只有把整个部落都交给你,做你的部属啦。”   拓跋力微吃一惊,道:“大人可是喝醉了?怎么说起来如此颠三倒四?”   窦宾道:“我没有喝醉,我只是高兴过头了。”   拓跋力微道:“大人的部落乃是祖上百战所得,岂能轻易与人,还请大人收回成命?”   窦宾皱起眉头,道:“你当真不肯要我一半的部落?”   拓跋力微道:“说实话,我做梦都想有自己的部落。汉人有句话叫:‘无功不受禄。’我明明没做什么,这样的报酬我实在无法接受,我想爹爹也一定不会同意我接受您的恩惠的。”   窦宾不死心,又劝了几句,拓跋力微始终不肯接受窦宾一半部落。杨瑛频使眼色,让他答应,他也只当没看见。最后他被逼急了,说道:“大人若是一意孤行,可别怪我不辞而别。”   窦宾哈哈大笑道:“好,好,好。给你部落你不要,倒也罢了。这样宝贝你不可能也不要吧?”   拓跋力微问道:“什么宝贝?”   窦宾笑道:“我的宝贝女儿窦兰。”   杨瑛两道怨毒的眼光注视着他,恨不得拿把刀把他捅死。   拓跋力微道:“这个,我已经有妻子了,恕我也难以从命。”   窦宾道:“男子汉三妻四妾可是很平常的事,没什么大不了。这事对你来说可有莫大好处,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拓跋力微不假思索地道:“没什么好考虑的,恕我不能接受。”   窦宾道:“你娶了我女儿,就是我的女婿。将来我死了,你还将得到整个部落,这么大的利益摆在你面前,你居然一点都不动心?”   拓跋力微道:“我不是圣人,不可能完全不动心。我要是没有妻子,就算大人不说,我也会主动提出来的。可是现在,我不对照顾她的感受,也请大人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考虑,收回成命。”   窦宾向杨瑛瞧了一眼,道:“她们中原人也不只一个妻子,这事对她来说也是再平常不过,她又怎会反对?再说如果她为了你好,她就不该反对这事。你说是不是啊?”   杨瑛脑子里一片空白,念叨了一句:“我不知道。”掩面奔出。   拓跋力微急道:“事关重大,请大人容我考虑考虑。”说着站起身来,便要追将出去。   窦宾道:“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我现在就要你答复。”   拓跋力微道:“恕我不能接受。”不再理他,飞身上马,追了上去。   窦宾望着他的背影,捋须微笑。   杨瑛出来时凭的两条腿一二一,拓跋力微骑着骏马,没费多少力气就追上她了。   杨瑛回头向他望了一眼,哇地一声,扑到他的怀里,道:“为什么总叫我遇到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总叫我作出这样的决定?我只是一个小女子,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开开心心生活一起,这样的要求难道很过分吗?为什么老天总要把我和政治扯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   拓跋力微柔声安慰:“别难过了,我已经拒绝了。成亲那晚,我对你说过什么你难道忘了?我永远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杨瑛含情默默的望了他一眼,道:“这真的?还是你只是在哄我开心?”   拓跋力微道:“当然是真的,若我有半句虚言,就让我……”他正想罚个重誓,嘴巴上突觉一阵温暖,杨瑛的手掌已按在他嘴上,只听她说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罚什么誓?”顿了顿,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这样一来,你可把窦宾给得罪惨了,他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这可如何是好?”   拓跋力微道:“只要你不受委屈,别说只是得罪窦宾,就算得罪全天下的人,我也不在乎!”   杨瑛意乱情迷,嘴里轻轻的念着爱郎的名字,脖子仰得老高,等着他来吻自己。这现成的豆腐要是不吃,可真就是傻瓜了。拓跋力微伸嘴过去,便要吻她的樱唇。突然间不远处传外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两人像是触电一般,全身一震,迅速分了开来。   窦宾走了上来,正要说话,杨瑛抢先道:“大人,我刚才有些失态,还请您原谅。毕竟哪个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想不通的。现在我想通了,而且我也劝过力微了,力微同意娶你的女儿。”   拓跋力微大吃一惊,道:“不,不,我没有答应。”   杨瑛笑了笑,道:“大人,你别听他的。他刚才明明答应了,只是这种事难以启齿,他当着你的面不敢承认罢了。”对拓跋力微说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还不好意思说?”   拓跋力微完全被杨瑛的善变搞懵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窦宾哈哈大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事就这么定了。过几天选个吉日,咱就把婚事办了。对了你那匹马我很喜欢,不如就当作骋礼送给我了吧,哈哈!”骑着那匹汗血宝马扬长而去。   拓跋力微对杨瑛说道:“傻瓜,你怎么能这么说?”   杨瑛道:“你为了我甘愿受委屈,难道我就不能么?”   拓跋力微叹道:“可苦了你了。前几天我收到消息,邓艾沉冤得雪不说,还做了汉将,领兵攻下临淄,灭了魏国。他为大汉立了这么大的功,今后肯定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当初你要是跟了他,这会可有享不尽的福了。”   杨瑛瞧着他,笑靥如花,道:“这路是我自己选的,再苦再累,我也乐意。”   拓跋力微道:“你听了这消息,难道不后悔么?”   杨瑛道:“不后悔,永远也不后悔。”   拓跋力微血气上涌,伸过嘴去,杨瑛婉转相就,两人啃在了一起。   窦兰的刁蛮任性在五原一带可是出了名的,那个时代还不时兴野蛮女友,所以草原上的小伙子谈之色变,遇到她都像遇到母老虎一样,敬而远之,以免哪句话不对付,脸上身上莫明其妙的多出几个包来。附近几个部落的大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短命横死,都不敢上门提亲。鲜卑婚配习俗和南中蛮人的有些相似,他们往往在春季在河边举行大会,饮酒作乐,席间男女只要对上了眼,就可以找个地方宽衣解带办正事,父母也不禁止。在中原谈之色变的自由恋爱在他们那倒不是什么新鲜事物,窦兰身分特殊,人长得又十分漂亮,原本是小伙子追求的对象,可是接连十数位追求者被打得面目全非,站也站不起来之后,追求者就越来越少,终于一个也没有了。窦宾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现在他终于把这件浑身带刺,没人敢要的宝贝脱手了,心里像是去了块大石,笑得个嘴歪歪。   为免拓跋力微变卦,窦宾下令一切从简,婚礼很快就举行了。拓跋力微依照当地风俗,到妻家为奴,杨瑛则仍居住在阴山南麓那个仅有数百牧民的小部落里,终日倚门而望,以泪洗面。   这日窦宾将拓跋力微叫到帐中,笑道:“最近这几天过得还好吧?我那宝贝女儿没把你怎么样吧?”   拓跋力微道:“没有,没有。她对我很好。”心中却道:“一个杨瑛就够我受的,再多了这么一头母老虎,我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窦宾笑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实话。我那女儿什么脾气,我还不清楚?说句心里话,你能娶她,我心里别提有多感激你了,哈哈!”   拓跋力微低垂着头,默然无语,心里打着解下裤带上吊的念头。   窦宾道:“我也知道这婚事你很不乐意,全是杨瑛极力赞成,这样大度的女子现在也不多见了。你们两位的人品本事,都是我生平仅见。这样对待你们,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样,我答应帮你做一件事,不论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想方设法替你办到,哪怕要我死也成。现在你有什么要求,痛痛快快说出来吧。”   拓跋力微道:“大人对我恩重如山,我已经心满意足,哪还有什么要求。”   窦宾绷起脸,道:“你再这样谦虚,就是不把我当朋友,我可真的生气了。”   拓跋力微道:“既然如此,我心里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大人成全。”   窦宾道:“是什么?”   拓跋力微道:“请你将长川那片草场给我,让我重建拓跋部。”   窦宾叫道:“什么,长川!那是一块弃地,荒芜不堪,没人想要,你怎么会想去那住?”   拓跋力微道:“大人不是说无论我提出什么要求,你都替我办到了么?”   窦宾笑道:“不是我不答应你。我只是提醒你一下,那可是一片根本没人想要的弃地。你现在要后悔还来得及,等我答应了,你要后悔可就晚了。”   拓跋力微坚定地道:“我不后悔,我就要长川。”   窦宾道:“好,给你!”顿了顿,道:“祖上的规矩意思一下也就可以了,你没必要在我这住上一两年再回去。明天你便领着兰儿回自己家收拾收拾,起程前往长川。你也知道咱这里的规矩,男方的居处财物都是由女方来预备,你就不用操心了。”   拓跋力微千恩万谢,告辞离去。   窦宾捋须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人,不出二十年他就是这片大草原的霸主。”   拓跋力微回到居处,红光满面,对窦兰道:“收拾收拾,明天随我回部落。”   窦兰道:“哦,照规矩你不是还要再住上一年才能回去的么?”   拓跋力微笑道:“大人将长川那片草场交给我打理,我希望早些过去,便求大人改改规矩,大人同意了。”   窦兰正在收拾衣服,闻言跳了起来,道:“什么,长川!那是一片没人想要的草场,爹爹怎么把那片土地给你,定是几位哥哥妒忌你的本事,从中作梗。气死我了,我去找爹爹评理去。”迈步便要奔出。   拓跋力微伸出拦住,道:“不关他们的事,这地是我自己想要的。”   窦兰上下打量他一番,像在看一个怪物,说道:“你傻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拓跋力微道:“我没事。”   窦兰道:“咱家有很多肥美草场,你怎么偏偏选中了长川?”   拓跋力微道:“我想杨瑛也一定会问的,等回到部落,我再做解释吧。”   次日一早,拓跋力微和窦兰回到了部落,杨瑛大喜出迎。窦兰虽然刁蛮任性,不过也不想天天和杨瑛打架,让拓跋力微难做。两女见面时她倒也没耍小姐婢气,杨瑛和她不打不相识,对她也十分客气。拓跋力微见两女见面时彬彬有礼,没有拔拳打人,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回到毡帐,拓跋力微将事情简单的对杨瑛说了,杨瑛蹙眉道:“我听人说长川是有一大半是沙漠,草场是有,不过面积不大,还被分成好几块。正因如此,那里一向无人问津,不知相公为什么会选择那里作为自己的立足之地。”   窦兰道:“就是说,你现在住的地方都比那要好百倍,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明天就回部落和爹爹说说,给你换块水草丰美的草场。”   拓跋力微道:“你们知道孙叔敖吧?”   窦兰摇摇头道:“不知道。”   杨瑛道:“我知道,他是春秋时楚国贤相,曾辅佐楚庄王开创一代霸业。可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窦兰道:“不会你晚上梦到他,是他要你要长川吧?”   拓跋力微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我看过有关他的一则小故事,大受启发,这才向大人要了长川。”   两女心下好奇,齐道:“哦,是什么故事?”   拓跋力微道:“孙叔敖十分贤明,可他的儿子却是碌碌庸才。他临终时将自己的儿子孙安叫到跟前,对他说自己死后,楚王如果要封他官职,万不可受,他不是当官的料,不能滥厕冠裳,以免家国蒙羞。如果楚王要给他封地,也不能要,要是实在推辞不掉,就要寝邱这个地方。说完这些话后一代贤相孙叔敖就以世长辞,孙安果真照他父亲的临终遗言办理。楚王要封他官职,他说什么也不接受;要给他封地,他也是再三推辞,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要了寝邱作为自己的封地。这个地方土地贫瘠,没人想要,也就没人争夺,一直为孙氏所守,直到楚国灭亡。你们想想倘若孙安一时贪念作崇,向楚王要了膏腴之地,还能是这个结果么?膏腴之地人人想要,争夺也就十分激烈,我们现在的实力很弱小,可是经不起折腾的。长川土地贫瘠,没人想要,也就没人去争,我们在那不论干什么都没人会去理。我们乘此良机,卧薪尝胆,励经图治,我想不出十年,我们就有和其他几个大部落一拼的实力了,到那时,我们想要肥美的草场,又有何难?你们说我的决定当真不可取么?”   两女互视一眼,齐声叫道:“我们这就收拾,明天一早就去长川。”   拓跋力微望着帐外绵延不绝的草原,心道:“苍鹰终于到了展翅高飞的时候了。我想不出十年,我还会再回来了,到时我将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的身后一定跟着成千上万的部民及牛羊!”   其他族人和拓跋力微相处久了,都佩服他的远见,听说他要去长川,自愿相随。拓跋力微再三劝他们别跟着自己活着罪,可他们都觉得跟着拓跋力微吃糠喝稀,比在这吃涮羊肉还来的得劲,死活要去。拓跋力微拗他们不过,只得依从。三日后数百部众收拾停当,齐奔长川。长川本就是一块没人想要的不毛之地,啥生活设施也没有,众人直忙了近半个月,才将各种各样的设施草草搭建,几块不大的草场上也耸立起一座座营帐。从那天起,消逝了数个月之久的拓跋部,总算是重新挂牌营业了,不过这一次它能生存多久,那就不得而知了。   拓跋部在长川重建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草原。拓跋诘汾的铁杆粉丝闻讯,从四面八方赶来投奔,拓跋部日益壮大,虽然和其他大部落相比还显得微不足道,不过万事开头难,刚开始就有这样的成绩,已经不敢嫌矣。拓跋力微见自己的队伍如滚雪球般的越滚越大,打从心眼里笑了出来。   正如拓跋力微所料,附近几个大的部落首领包括轲比能和他的仇人蒲头听说他选了这么一个风水宝地,都是哈哈大笑。这样的地方,打死他们也不会要,自然提不起劲去争。他们都寻思为了争这块地而死人,那当真是大大划不来矣。何况那里大半是沙漠,气候恶劣,拓跋力微在那估计呆不上三个月,就会活活饿死,何必自己动手?有了这个想法,各大部落都没有去找他的麻烦,拓跋部这个现阶段还小得可怜的部落因此得以在各大部族的夹缝中生存下来。拓跋力微凭着自己的远见,在这场赌局中漂亮押对了宝,为自己未来发展赢得了一块十分理想的立锥之地。长川这个亳不起眼所在因此成了北魏帝国的发祥地,也因此被载入史册,为世人所共知。 第609章 徕民政策   花钱容易赚钱难,创业总是艰辛困苦连在一起的。既然罗马不是一天就能建成的,拓跋部要想重新屹立于鲜卑强部之林,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虽然追随他的部众都是以吃苦耐劳出名的,可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仍不免怨声载道。拓跋部初建时,慕名而来的部众约有近万人,牛羊马匹更是不计其数,可不到半个月,牛羊受不了恶劣的环境死了不少,牧民们心痛如绞,骂骂冽冽,如鸟兽散。虽然每天来投奔的人仍是络驿不绝,可忍受不了艰苦环境开小差的也是比比皆是,相比之下走得人比来的人要多得多。本来锦上添花人人都乐意做,可是雪中送炭就没几个愿意做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倒也怪他们不得。   拓跋力微见好不容易壮大起来的队伍一天天在减少,一颗心仿佛像在滴血一般。可他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法子来,只好听之任之,终日长吁短叹。两位夫人见他不到半个月整个人瘦了一圈,自是心痛万分。可她们头发很长,这见识却很短。两女私下里曾多次聚首,唧唧歪歪的商议了半天,狗屁的主意就想了不少,可真正管用的却没有一个,而这种讨论每次都是以相互斗殴而告结束。这段时间来她们的脑子并没有因为天天商量而变得聪明起来,不过这拳脚功夫倒是见长。有道是不打不相识,两人的功夫本就半斤对八两,接连几次切磋下来,两人的感情反倒越来越好,这也是始料未及的事情。   这日邓芝结束了对没鹿回部及周边十数个小部落的访问,辞别窦宾,北行至长川,拜访拓跋力微。拓跋力微听闻邓芝将至,预使人扫除道路,亲率部众赶到三十里外郊迎,将其让到大帐,摒退左右,长跪请教:“拓跋部僻居长川,百废待兴,不知先生何以教我?”   邓芝拜倒还礼,道:“大人太客气了,在下不过是末学后进,有何本事指教大人?大人效法越王勾践,舍弃安逸的环境,毅然决然的率众迁徙至长川。这分远见,这分勇气,不得不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不过我来时也看到了,大人的处境不容乐观。我见大人心事重重,想是和归附的部众受不了艰苦的环境纷纷逃离有关吧?”   拓跋力微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先生说的一点也没错,为这事我这几天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昨天来了三十人,可却走了六十五人,再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月,拓跋部将走得一个不剩,我这个孤家寡人在这里生活下去都困难,遑论兴复拓跋部?我和先生同往长安,素知先生足智多谋,希望先生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不吝赐教。”   邓芝道:“人人说长川有一大半土地是沙漠,根本不宜生存。可据我观察,情况并没有他们想像的那么糟,只不过是荒地多了一些罢了,想是前人过度放牧所致,只要再补上青草,情况又会好起来的。不过就长川这片草场而言,刚开始来的人不宜过多,维持在两三千人也就差不多了。等过上十来年左右的时间,左近这些荒地都变成了绿油油的草原,那时大人想恢复拓跋部旧观,可就不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了。”   拓跋力微道:“先生说的太好了,听该让那些鼠目寸光的家伙都听听。说实话,先生所说的我也想到了,可是十来年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一想到杀死父亲的大仇人正在草原上逍遥快活,我这心就仿佛在滴血一般。先生素富奇计,不知可有何速成良策?”   邓芝皱起眉头,沉吟片刻,摇摇头,道:“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想必大人也知道。我们汉人有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年越王勾践为报会稽之耻,卧薪尝胆,隐忍了二十年方才成事。燕昭王为报齐国灭燕之仇,也是忍辱负重隐忍了二十八年,方才有成。以拓跋部目前的实力想像复仇,无异于以卵击石。大人要想稳操胜券,差不多也要二十余年左右的时间,好在大人年方壮盛,来日方才,切不可一时之恨,而操之过急。”   拓跋力微那两道深邃的目光向帐外望了良久,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看来也只能如……”   突然间邓芝脑子里灵光一闪,笑道:“妙极,妙极,妙之极矣!”   拓跋力微心下大喜,道:“先生定是有法子了,快说快说。”   邓芝道:“大人熟知汉人历史,应该知道秦国吧?”   拓跋力微点了点头道:“春秋战国时秦国僻处西戎,从不和中原交通,中原人都当它是域外蛮夷,可就是这个亳不起眼域外蛮夷,凭自身的地理优势,逐渐蚕食六国,一统天下。”   邓芝道:“秦国在秦穆公之后就一直默默无闻,还一度成为楚国的属国。可就在秦孝公之后不到两百年的时间里突然间变得十分强大,傲视诸侯,大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拓跋力微道:“你是说这全是商鞅变法的功劳。”   邓芝道:“嗯,商鞅之法虽然失于刻薄,不过在有些方面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不然秦国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年间内就挤身于强国之林。这按当时秦国的国力是完全不可能办到的。《史记》货殖列传中有一句话很能说明问题,那句话是这么说的:‘故关中之地,于天下三分之一,而人众不过什三;然量其富,什居其六。’意思是说关中的土地仅占天下三分之一,人口约占天下十分之三,而以这么少的土地,这么少的人口,创造出来的财富却占了天下十分之六。商鞅之法给秦国带来的是一个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由此可想而知了。”   拓跋力微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秦国以农耕为主,我拓跋部却以游牧为主,可谓风马牛不相及,这商鞅之法如何能运用到我们这里来?”   邓芝笑道:“全部照搬肯定是不行的。不过有一条略加改动,倒还可用。”   拓跋力微道:“哦,哪一条。”   邓芝道:“徕民。”   拓跋力微道:“徕民?”   邓芝道:“商鞅变法前秦国土旷民稀,荒地甚多,却没有人耕种,这不是拓跋部现在的情景很相似么。商鞅的远见在战国乃至今日都是无人可及的。他发现秦国地多人少而邻近的三晋却地少人多,于是他就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那就是创造十分有利的条件,鼓励三晋农民来秦国开垦荒地。经过商的人都知道什么叫无利不起早,商鞅当然知道空口白牙就让人跋涉千里来到不毛之地上开荒那是根本没可能的事情,于是他定了一系列的优惠政策,让其他地方的老百姓一见了就怦然心动,在如此大的利益驱使下,商鞅都不用苦口婆心的对那些老百姓说什么事成之后会怎样怎样,他们就好似飞蛾扑火一般,源源不绝的涌来。秦国荒地在短时期内得到了大量开垦,成了令人羡慕的良田,秦国也从徕民政策中攫取了巨大的财富,关中一地之所以能创造全国十分之六的财富,徕民政策在其间实有大功。”   拓跋力微兴奋搓着双手道:“那徕民政策的具体措施是什么,您能和我说说么?”   邓芝道:“《商君书》我好久没看了,里面的文字大多都记不得了,不过大概意思还没有忘。秦国为了吸引三晋百姓入秦垦荒,曾制定了给来垦荒的三晋百姓免费提供房屋土地,十年内免交一切赋税、三世不负担任何徭役等等优惠政策,这在当时列国之中可是绝无仅有的,列国百姓听闻如此政策,自然趋之若鹜,秦国也得以富强。”   拓跋力微奋大叫:“太棒了,太棒了,商君真神人也!”在中原被全盘否定,人也被五牛分尸而死的商鞅要是泉下有知,听到了一个异邦人士对他大加赞赏,不知是该哭还中该笑了。   邓芝道:“秦人农耕,贵部游牧,不过在徕民上倒没有太大的差别。如今贵部人少地多,局面恶劣,还实行过去那一套方法,族民们肯定是提不起劲干活的。要想让他们玩了命的狠干,诱以重利有时也是必要的手段。不过商鞅为人尖酸刻薄,他行的法只有威而没有德,秦人由此只重法治,推崇法家,最终导致二世亡国。大人切不可操之过急,而将商鞅那套照搬照套,那样短期内可能卓见成效,可是长远来说却是利大于弊的。古语有云:‘德为本,威济之,德而不威,其国外削;威而不德,其民内溃。’这句说的再明白没有了,威德相辅相承,二者缺一不可,治国以德为本,以威为辅。如果只有德没有威,那国家就会遭人欺负,受人蹂躏。如果只有威没有德,那老百姓就会揭竿而起,反抗官府。大人熟读史籍,不仿将各国之兴衰相互映证,就知道这话说的有没有道理了。”   拓跋力微恭恭敬敬的拜倒行礼,道:“先生之来,实出天赐。如起死人而肉白骨,在下敢不奉教!”直起身子,轻击两掌,两名侍女走进大帐,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拓跋力微道:“取黄金百镒,宝刀一柄,良马二匹送给先生。”   侍女应道:“是。”   不多时几名侍女捧着几只大托盘进帐,恭敬呈上。邓芝固辞不受,入内见了杨瑛,道上刘备问候之意,并呈上刘备为她精心准备的礼物,飘然而去。   拓跋力微虽然生于草原,长于草原,却也饱读诗书,肚子里的还算有几两墨水,他只不过是一时糊涂,这才无计可施。一经邓芝点拨,当真如拨云雾而睹青天。当下他在营帐里手舞足蹈,发了好一会疯,这才冷静下来,起草了一份徕民榜文,令人张贴在大草原上的每一个角落。   有道是筑巢才能养凤,没有黄金屋,颜如玉那是肯定不会来的矣。就算是牛,想要从它身上榨取奶水,最起码也得喂它吃草,同样道理,不用花钱就想白使唤人,这样的好事估计连天方夜谭的故事里也不会有。拓跋力微自己想要卧心尝胆,励经图治,当然没人管得了他。可他一时脑袋烧糊涂了,竟以为其他族民念着拓跋部对他们的好,定会心甘情愿和自己一起茹毛饮血,一起吃草根啃树皮,那可就打错如意算盘了。虽然他的口才很好,说出来的话很能振奋人心,可是士气终究不能当饭吃,坚持个一两天还可以,日子久了,族民们老见不到好处,自然不会跟在他屁屁后面混。   邓芝一席话,算是彻底将他这个梦中人给点醒了。他寻思现今鲜卑诸部林立,和当时战国群雄割据也相差无几。而长川虽看上去荒芜不堪,不适合游牧,但和秦国的关中一样,易守难攻,要不然当初自己也不会一眼就相中这里。只是拓跋部覆亡后重建,正如同一个新生的婴孩一般脆弱,这样一个什么条件都还不完善的新生势力,是没有多少人愿意和它一起共甘苦共患难的。这一点和秦孝公时的秦国形势倒十分相似。   秦孝公之前,秦国内乱不断,外侮迭至,真可谓是微弱到了极点,要是不春秋五霸之一的秦穆公为他的后代子孙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秦国估计都还算上战国七雄里的一分子,而且秦国一向闭关琐国,从不和诸侯来往,诸侯也都视其为蛮夷,除了从他手里抢地盘之外,几乎不和他打交道。到秦孝公初即立时,这种恶劣的局面仍没有多少改观。秦孝公也是不世出的英雄人物,耻于屈居诸侯之末,于是下令求贤。规定不论宾客群臣,凡有能出奇计强秦者,授以尊官,封以大邑。在如此重利的诱惑下,在魏国郁郁不得志的卫鞅跑到了秦国,求见秦孝公,献上强秦之策。他就是后来让全天下人震惊的商鞅,他的到来无疑以衰弱已极的秦国注射了一针强心剂。   秦孝公和他谈了几天,龙心大悦,当即封他为左庶长,赐第一区,黄金百镒,并晓谕群臣,今后国政,悉听左庶长施行,有违抗者,与逆旨同。商鞅原来就是一个天下奇人,握有如此巨大的权柄,自然要放手大干一番,于是他将自己的才干发挥的淋漓尽致,十年之后秦国道不拾遗,国无盗贼,仓廪充足,勇于公战,而不敢私斗。秦国富强,天下莫比。秦国之所以能在短期内如此富强,“废井田、开阡陌”及“徕民令”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拓跋力微熟读史籍,这一切他当然是倒背如流,心想商鞅能以重利徕民强秦,自己为什么不能徕民强盛拓跋部。正好附近几大部落人口众多,而他们控制的草场资源有限,已不能满足日益增加的人口的需要。各部落中分不到草场牛羊的部众比比皆是,这些人生活十分艰苦,只要给他们一片草地,哪怕那片草场实在荒芜,他们也会感激得眼泪鼻涕齐流。如今徕民的大环境已然形成,自己若不好好的把握,那当真就是大傻瓜了。   徕民令在中原倒不怎么新鲜,可是对刚开化未久的鲜卑诸部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是以这令一下,立时引起轩然大波。草原上众百姓听说只要肯去长川开荒,拓跋部将免费提供营帐工具,对于实在贫穷的人,他们还免费提供牛羊马匹等生活必用之物。他们还规定只要有人能在一片荒地上坚持三年,那这片土地连同其上的牛羊,全部都是那位勇士的私有财产,该勇士除了十年不必交纳贡赋外,还终生不用服兵役及徭役。这样的好事,草原上这些个平头老百姓怕是做梦都不会梦到。正因为这样的好事来的太过突兀,就好像一向吝啬成性的老天突然间下了一场馅饼雨一般,令人难以置信。近来各部落族民只要一闲下来,就都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可是他们嘴上说得天花乱坠,真正跑到长川的倒没有几个。有道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草原上不少穷得活不下去的部民,见到徕民就像飞蛾见到了火一般扑了过去。拓跋力微果然言而有信,不管来者身分多么低下,都一律欢迎,并为他们提供开荒所需的一应必须之物。周边几个部落的百姓见他说话不含糊,加之对徕民令心向神往,纷纷赶去投奔。由于拓跋力微规定了期限,这帮家伙要是再半途而废,那是肯定搞不来地的,于是他们硬着头皮扎根长川,艰苦奋斗。当然还是有一帮人吃不了苦,中途开了小差。不过大多数人冲着土地,还是留了下来。他们的辛苦没有白费,三年之后,他们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草场及成群的牛羊,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按下不表。   邓芝辞别了拓跋力微,回转长安复命。这日一行人行至河阴附近的一片草原上,忽听得东北方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哨,一支骑兵就好像是从天上掉上来一般,从四面八方裹了上来。   邓芝手下亲随大吃一惊,各挺器械护在邓艾四周。历史上邓芝出使东吴,曾面对沸腾的油鼎面不改色心不跳,照样在孙权面前侃侃而谈,唬得孙权一愣一愣的。不过光凭这一点,就把他和赵子龙相提并论,说他一身都是胆,未免有些太过。那时他知道孙权不会把他怎么样,所以有恃无恐,大着胆子在孙权面前瞎掰。可现在这帮鲜卑骑兵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挥舞着手中弯刀,乱喊乱叫。他心里好比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身子不由自主抖了起来。   过了半晌,猛听得鲜卑军阵后鼓角声大作,军马向两旁分开,一名精壮汉子,驰马出阵,向邓芝瞧了一眼,问道:“你就是邓芝?”   邓芝见他衣着华丽,气宇轩昂,顾盼之际极具威势,知道他不是一般的人物,答道:“正是。阁下似乎不是士匪强人,不知为何阻住在下的去路?”   那汉子用一口流利的汉话说道:“知道我是谁吗?”   邓芝向他上下打量,心中一凛道:“若是我没有差错的话,您就是轲比能。”心想还好自己把那人留在长川了,不然现在真说不清楚了。   那汉子哈哈大笑,道:“果然明不虚传,没错,我就是轲比能,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拦住去路了吧?”   邓芝故作镇定,道:“你要做什么?”   轲比能冷冷地道:“做什么?你千方百计的唆使我的部下反我,让我心里很不痛快。正巧我们要举行一场祭祀,还欠一样祭品。你虽然瘦了点,神仙不一定会喜欢,不过把来凑凑数,我看倒也使得。哈哈。”   邓芝哈哈大笑,想把他唬住,没想到轲比能不是善男信女,他无动于衷的注视着邓芝约半柱香的功夫,冷冷地道:“我常和你们这些狡滑的汉人打交道,你这套对我一点用也没有。”说着右手一挥。鲜卑骑兵发一声喊,围了上来。   邓芝亲兵叫道:“保护大人!”说着向后退了几步,将邓芝紧紧的护在中央。   轲比能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做无谓的抵抗。”   邓芝道:“两国交锋尚且不斩来使,何况贵我两国尚未敌对。轲比能,我劝你动手前最好考虑清楚,你这样做不会给你带来一丝好处,只会让你和你的部落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轲比能道:“是么?统统给我拿下,敢有反抗者杀无赦。”最后那句话他是用鲜卑话喊得,邓芝虽然听不懂,却也猜到个大概。不知为时已晚,鲜卑骑兵已策马冲入阵中,砍瓜切菜似的大似一阵,茵茵绿草霎时便被鲜血染红。   邓芝亲兵远比鲜卑骑兵要少,又不似鲜卑骑兵那样擅长马上作战。好在邓芝平素待下极有恩礼,众亲兵都愿为他去死。当下一众亲兵拥着他,左冲右突。怎奈敌人将他们密密匝匝的围了几层,不论他们如何冲突也是枉然。   轲比能开始只是面无表情的抱着膀子,在一旁冷眼旁观,就好像是现代人在电影院里欣赏一片紧张刺激的动作片一般。过了半晌,鲜卑骑兵仍是战汉军不下,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拔出弯刀,策马冲上,大喝一声,右手一挥,只一刀便将一名亲兵劈成两半。鲜卑骑兵见主帅如此勇猛,大呼酣斗,邓芝亲兵渐渐支持不住。不过他们都对邓芝十分忠诚,虽然处于劣势,却没一个逃跑,仍就死战到底。又斗了片时,邓芝亲兵个个尸横就地,邓芝叹了口气,拔出佩剑,便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突然间一条长绳甩出,劲道凶猛,啪地一声击在他手背上。邓芝痛哼一声,长剑失手掉地。那条长绳绳头陡转,往邓芝腰间一缠,随即提起。   邓芝只觉自己如同腾云驾雾一般飞了起来,但听得马蹄声响,已是身在马背,后颈靠在一人身上。   但听轲比能怪叫道:“乌伦,你在做什么?”   那个叫乌伦也不答话,低着头策马狂奔。他的坐骑甚是神骏,霎时间就将大部队甩在了身后。   邓芝不知乌伦为什么不听轲比能使唤,也不知他要带着自己前往何方。他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虽然心里很多话要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听轲比能道:“他不是乌伦,他不是乌伦!该死的探子,杀了他,杀了他!”   众骑兵总算是回神来,纷纷放箭,怎奈乌伦和他们已相去甚远,长箭才到半途,就失了势子,掉在地上。   轲比能又惊又怒,大喝一声:“说什么也不能让邓芝跑了!”策马追上。   乌伦骑术精湛,坐骑又是千里良驹,虽然马上带着一个人,仍是奔行如飞。轲比能追了一阵,见两人离自己越来越远,渐渐得变成一个小黑点,显是再也追赶不上了。他大怒之下,狠狠的给自己的爱马来了几下鞭子,哪知爱马突然使起小性,一个虎跳,将他掀了下来。他望着天边的黑点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邓芝回头看不见追见,心下一松。两人一马又向北奔出了三十余里,乌伦翻身下马,微笑着对邓芝说道:“檄天之幸,先生总算没事,不然整个鲜卑都要为轲比能的愚蠢行为付出血的代价。”   邓芝向他瞧了一眼,大吃一惊叫道:“大人,怎么会是你?”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拓跋部的新任首领拓跋力微。 第610章 绕道回京   拓跋力微道:“这里不是说话所在,等我们到了长川,慢慢再说,也不为迟。”   拓跋力微本身就是一个十分狡猾的猎手,他知晓猎人是怎样追踪的,自然也清楚如何躲避猎人的追踪。如今他成了一头被人追捕的狐狸,怕是再高明的猎人也难发现他的踪迹。一路上他故步疑阵,把擅长追踪的轲比能耍得晕头转向。轲比能率着大队人马在沙漠里气喘吁吁的转了十来天,才发现自己所追踪的线索不过是那个冒充乌伦的神秘人物为了诱他上当有意为之罢了。他戎马半生从未遭过如此挫折,自是气得哇哇乱叫,险些背过气去。当此之时,身为他的手下,就该保持沉默,缄口不言。可偏偏有几个不开眼的家伙乱拍马屁,结果拍到马蹄上,被他活活打死,把去喂了野狼。   拓跋力微和邓芝十分轻松的甩掉了敌人,回到长川。邓芝历经千辛万苦,总算从狼嘴里捡回了一条小命,对他的救命恩人拓跋力微自是千恩万谢。他是一个说客,这种感谢的话当然是说来就来,都不用通过大脑,就如滔滔江水一般绵绵不绝。在他说了一连串感谢的话之后,他这才回到正题,询问原由。   拓跋力微道:“你带着轲比能的亲信到临近几个小部落游说,让他们联合起来反对轲比能。这实在太危险了,轲比能可不像表面上所显现的那样。没错,他每次打仗掠夺来的财物是平均分给各部,自己绝不多拿,不过并不能说他心胸开阔,仗义疏财。在他心中有比钱财更重要的东西,自然就视钱财如粪土。你要是凭这个就说他一个好人,那可就大大的错了。他是一个野心极大的人,对土地权势极为看重,如今西起朔方东至渔阳这一片大草原及草原上的这些个部落可都是他百战而得,你唆使没鹿回部及其周边几个部落联合起来反他,他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一土地,能不恨你么?”   “他在他辖下的每一个部落里都安有探子,这事你瞒不过他。那天你告辞后,我着实为你捏了把汗,也为你带来的那人的处境感到担忧。以轲比能之能,不可能察觉不到他还活着,于是我便将他转移到了阴山之北,将他交给一个虽然没来归附却对我父亲忠心耿耿的部落大人,嘱咐他好生照料。我安顿好了他,越发担心你的安危,便亲自追了出来,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你离开这里没多久,轲比能便盯上你了。你还不太了解草原部落,他们都是出色的猎人,只要他们找到了猎物,那猎物的命运其实上已经注定了。由于他们的行踪十分隐秘,你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存在。庆幸的是,他们只顾着追踪你,没有注意到我正在后面盯着他们。后来我乘那个叫乌伦的兵士到林子里解手的时候悄没声息的杀了他,换上他的衣服,混进了他们的队伍。为了不让他们察觉人已被掉换,我想了许多法子,幸亏他们只顾完成任务,谁没有留心队伍里这一细微变化,于是我成功的顶替了乌伦随着大军到了那里。”   “本来我打算在他们抓住你之后,找个机会悄悄将你放了,哪知你宁死也不肯受辱。无奈之下,我只得铤而走险,放手一博。结果你也看到了,虽然我们一路之上吃了不少苦头,不过总算是活着回来了。先生,你也不用如此夸赞我,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轲比能是草原上最出色的猎人,这次我们能活着回来,实出天赐。”   邓芝想起前几日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长长的吁了口气,又说了几句感谢话,这才道:“轲比能公然拦阻大汉使节,欲与大汉为敌之意不言自明,边境将有大难矣!我当迅速回转,将此事奏明皇上,迅速作好应对之策。”   拓跋力微摇摇头,道:“我料轲比能尚未敢以大汉公开决裂,本来他杀了你之后,大可将这事推到没回鹿部又或是周边其他一些小部落的头上,混淆视听。倘若大汉不明情况,攻打没鹿回部,中其计矣!如今你大难不死,他的计划全数落空。你说他还能让你安安稳稳的返回大汉,揭露他的阴谋么?”   邓芝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皱眉道:“那该如何是好?”   拓跋力微沉吟良久,道:“以轲比能的本事,不可能猜不到你躲在这里,这里你也不能多呆。那让你去哪才万无一……有了,他!现时也只有他才能护你周全。”   邓芝讶道:“谁?”   拓跋力微道:“我大哥秃发匹孤。”   邓芝心下大奇,道:“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拓跋力微笑道:“你可是想问,为何我姓拓跋,而我大哥却姓秃发?”   邓芝点了点头,拓跋力微道:“原本大哥很孝顺爹爹,只因部落中的一件小事,两人意见相左,争论不休。大哥一怒之下,改姓秃发,率众迁往河西,从此便和拓跋部老死不相往来。”   邓芝原本想问:“天下善姓颇多,为何你大哥偏偏改姓秃发?”可怕触拓跋力微的眉头,硬生生的将这句已到了嘴边的问话给咽了回去。   拓跋力微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我大哥率众离家出走前不久,我大嫂胡掖氏在睡梦中诞下一麟儿,取名为寿阗。寿阗出生于被中,而我们鲜卑人管被子叫:‘秃发’,是以大哥到了河西,便自称秃发匹孤,不再用拓跋姓氏。他改这个姓是为记念自己儿子降生在被子里,而不是你们汉人所谓的秃头的意思。”   邓芝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既然你大哥和你父亲不睦,我想他应该不会收留我的。”   拓跋力微道:“其实大哥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天下形势已十分明朗,何去何从,我想他会做出正确判断的。明天我就同你前往河西,求他护送你回转长安。”   邓芝道:“拓跋部百废待兴,有许多大事要待大人决断,大人不可擅离。请大人示之路径,我一人前往既可。”   拓跋力微道:“此去河西,沿途诸部林立,鱼龙混杂,先生一人前往,我不放心。再者大哥对汉人有些敌视,若没我陪你前往,怕是凶多吉少。新城公主以前曾在黄泽做过一段时间的首领,统领部众自是不在话下,这里有她就成了,今晚我嘱咐她几句,明日一早我们便登程上路。”   次日一早,两人各乘一马,身后跟着数十亲随,首途前往河西。   河西鲜卑秃发部在五胡乱华时期也曾十分活跃。其祖秃发匹孤原是拓跋诘汾的长子,只因与其父政见不同,一怒之下率众迁居河西。到了河西后他励经图治,努力打拼。秃发部在他的英明领导下,不但在河西站稳了脚根,还锐意进取,打服周边不少小部落。在那个弱肉强食,有力气有本事就吃涮羊肉,没力气没本事就活活饿死,要不就被人吃的野蛮时代,秃发匹孤凭着坚实有力的臂膀及手里锃明瓦亮的西瓜刀,打下了东至麦田、牵屯,西至湿罗,南至浇河,北接大漠的广大地域。   其后晋武帝司马炎受魏禅而即皇帝位,当时天下除了江南半壁之外,尽归晋朝统治。环绕在晋朝周边的匈奴、鲜卑、羯、氐、羌这五个后来横行中原,不可一视的少数民族见中原崛起了一个强大的王朝,都是心惊肉跳,相率归附。只有鲜卑秃发部不信这个邪,居然主动窜将出来,在太岁头上动土。晋武帝泰始年间,那时东吴尚未灭亡,秃发匹孤之孙秃发树机能起兵攻晋,杀秦州刺史胡烈于万斛堆,败凉州刺史苏愉于金山,尽有凉州之地。晋武帝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好几天都吃不下饭,整个人瘦得像个人干。正所谓枪打出头鸟,其时民心思定,这么一头不三不四的猴子却窜将出来搞割据闹独立,自然引起公愤。晋武帝一怒之下,兴全国之兵往讨,晋将马隆率大军大败秃发部,一举收复凉州,树机能的部下见不是头,将他杀死,把他的人头献给马隆。消息传到京城,晋武帝这才笑得个嘴歪歪,开始吃饭。   秃发树机能虽然败了,不过他给周边的少数民族开了个坏头。秃发树机能凭一部之力居然能占领整个凉州,只是敌人势力太大,众寡不敌,这才失败,非战之罪。周边几个少数民族首领的脑袋也不是摆设,好歹也是分析些简单的事情,他们见此情景,总算明白了晋朝根本不像表面上所显示的那样强大,他们不是不可战胜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于是众首领表面上对晋朝毕恭毕敬,心里却在打着别样的心思。树机能为他那孟浪一击,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小命赔上了不说,整个秃发部也从此一厥不振。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孟浪一击竟给周边各族打了一针强心剂,其后中原板荡、五胡迭兴,盖本于此。秃发树机能因一时头脑发热,神经病发作,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为中原带来了长达三四百年之久混战局面,诚千古之罪人也。   其后五胡乱华,中原板荡。五胡前期,秃发部趴在一个鸡不下蛋,鸟不拉屎的地方养伤,一直默默无闻。直到东晋十六国快要结束,南北朝即将到来之际,秃发部才算恢复元气。这个跳梁小丑只因重伤未愈,这才错过了许多挺进中原的大好时机,这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于是他伤一好便按捺不住,窜将出来,上窜下跳,寻思既便不能全有中原,好歹也要分一杯羹。也许是老天觉得北方还不够乱,要再乱一点才有意思,于是给了秃发部一个施展自己的舞台。淝水之战后,秃发部乘苻坚兵败,诸侯混战之际,乘势割据,占有武威、西平、乐都等郡建立了南凉。南凉并没有像它创建者秃发乌孤期望的那样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只存在了短短十九年,便为同为河西鲜卑的西秦乞伏炽磐所灭。秃发部如同一只萤火虫,只是亮上一亮,便淡出了凉州这片舞台,渐渐被世人所遗忘。   当然现如今秃发匹孤才刚刚在河西站稳脚根,只打算锐意进取,让自己的部下人人都有肉吃,有羊放。称雄一方,登基称帝的念头那是连想都不敢想。其时秃发部聚居处在长川西南约千余里,可谓相隔甚远,沿途不是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野蛮部落聚居之所,轲比能为防邓芝逃逸,又在这一带布下天罗地网,真可谓是插翅难逃。亏得拓跋力微熟识地理,所行都是只有当地猎人才知道的羊肠小道,而且他为人机警,稍有风吹草动,立时改变道路。邓芝在他的照拂下,虽然一路担了不小惊,受了不少怕,不过小命总算是没有玩完,这可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一行人历尽常人难以想像的艰苦,这日终于到了河西秃发部。秃发匹孤听闻哨探来报,面沉似水,当即点兵聚将,于营帐之外,严阵已待。   过不多时,拓跋力微一行来到,拓跋力微见秃发部众面色凝重,刀出鞘,箭上弦,笑了笑道:“大哥,咱哥俩许久不见,你不会就这样欢迎我吧?”   秃发匹孤冷冷地道:“要打战就摆开队伍堂堂正正的决一死战,你带这点人来做什么?想使什么诡计诱我上当,哼,我可不吃这一套。”   拓跋力微笑了,道:“你看我像是来打战的么?”   说话间一名秃发部哨探和他擦肩而过,来到秃发匹孤跟前,伸嘴在他耳朵边上悄声说了几句。秃发匹孤右手一挥,铮地一声响,部众还刀入鞘,各自散去,只剩下几十名亲随骑马立在他身后。   秃发匹孤道:“你到底来做什么?”   拓跋力微道:“没什么,只是来找哥哥叙叙旧。”   秃发匹孤道:“叙旧?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拓跋力微道:“那你说我来做什么?”   秃发匹孤道:“我和你已恩断义绝,有什么旧好叙?定是爹爹死时我没去看他,死后又不替他报仇,你兴师前来问罪,我说的没错吧?”   拓跋力微道:“我要是真的来问罪,会只带百来人来么?你已改姓秃发,拓跋部的事就和你没关系了,我又怎么会因此怪你?”   秃发匹孤向他上下打量,说道:“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么?”   拓跋力微道:“哥哥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说谎。”   秃发匹孤伸手肃客,道:“请。”   拓跋力微和邓芝随着秃发匹孤进帐,他的亲随想要跟将进去,却被拦在了外面。亲随正要发作,却听拓跋力微道:“你们在外帐在候着,我只是和兄长叙叙旧情,不用你们侍候。”   秃发匹孤屏退左右,三人分宾主坐好。秃发匹孤向邓芝瞧了一眼,道:“你带这个汉人来做什么?”   拓跋力微道:“这位大汉差来我部修好的使者邓芝。他因一件小事得罪了轲比能,轲比能正到处在找他,我想请哥哥差人护送他回长安。”   秃发匹孤道:“你为什么不送他回去?”   拓跋力微道:“从拓跋部到长安沿途多是轲比能辖地,十分危险。而从秃发部到长安,中间所经的部落大多和轲比能没什么关系。再者你不认为邓芝的到来,对你来说是个机会么?”   秃发匹孤问道:“什么机会?”   拓跋力微道:“大哥是真的不知,还是故作此问?”   秃发匹孤冷冷道:“我姓我的秃发,你姓你的拓跋。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俩已亳无瓜葛,你别老是大哥大哥的,听得我很别扭。还有我真看不出,这家伙来了能给我带来什么机会?”   拓跋力微道:“轲比能原为小种鲜卑,身份下贱,可他却如此短的时间内征服了这么多部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不知大人心中可有数?”   秃发匹孤道:“你认为是为什么?”   拓跋力微道:“很简单,他学了大汉的先进技术及作战方法。如今诸部之中,他制造的兵器是最锋利的,而且他还采用旌旗鼓节指挥军队,是以轲比能军队之精良,放眼整个鲜卑都无出其右。而其他部落自认为老祖宗留给我们的那一套尽够用了,固步自封,夜郎自大,遇上了轲比能自然要打败仗。”   秃发匹孤斜着眼看他,道:“你是要我和汉人连和?”   拓跋力微点点头,道:“大人难道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么?”   秃发匹孤道:“哼,汉人心如蛇蝎,滑头滑脑,没一个是好东西,和他们连和肯定是要吃大亏的!你难道忘了我为什么和爹爹分道扬镳?还不就是因为在对待汉人的事情上,我们两人的意见不一致。你现在却带一个汉人来我的营帐里,跟我说和大汉连和有什么好处,你不认为这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么?你说的没错,轲比能是学了汉人的知识才变强的,可这些知识是他和汉人连和换来的么?不是!他能搞到他想要的一切,为什么我就不能,我相信凭我手里这柄弯刀,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我搞不来的!”   拓跋力微道:“你真认为打打杀杀能解决问题么?”   秃发匹孤道:“你不是来和我叙旧的么,若你再把当年爹爹那套搬出来,老调重弹,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全是用鲜卑话。邓芝坐在边上,一句也听不懂,不禁大眼瞪小眼。   只听拓跋力微道:“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不该把自己的意见强加到你的头上。那么你是决定不护送邓芝回长安了?”   秃发匹孤点点头,道:“嗯,虽然我和轲比能没什么交情,却是犯不上为了一个汉人和他作对。”   拓跋力微道:“那好,算我白来了。”对邓芝道:“走,秃发部不送,我拓跋部送,哪怕就这剩下我一个人,我也要送你回长安。”   邓芝知道拓跋力微没有说动他的兄长,他本就以口舌见长,有心一试,可是对牛弹琴的本事他却不会,无法和这个不通汉话的鲜卑大人勾通,唯有废然长叹,站起身来,向外便走。   秃发匹孤冷冷地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说着轻击两掌,帐外立时涌进五十余精壮大汉,人人手执弯刀一柄,亮闪闪的刀口指着二人的心腹要害。   拓跋力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秃发匹孤道:“我向来讨厌汉人,到这顶营帐里来的汉人没有一个活着走出去的。你陪着他来,一样得死。这你可不能怨我,要怨就怨那个汉人吧。”   拓跋力微道:“我原本认为你是个很有远见的英雄,看来我错了,你不过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白痴。我死在你的刀下,当真是太可惜了,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来吧,要动手就快点。”   秃发匹孤也不生气道:“你为什么说我什么也不懂?”   拓跋力微道:“要杀就杀,哪那么多废话。”   秃发匹孤道:“你和这个汉人一起死,难道一点也不后悔?”   拓跋力微道:“自然不后悔。”   秃发匹孤道:“他不过一个下贱的汉人,值得你为他送命么?”   拓跋力微道:“他不仅是一个汉人,还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秃发匹孤瞧了瞧邓芝,又看了看拓跋力微,挥了挥手,众亲随收起弯刀,微一躬身退了出去。   秃发匹孤道:“明日一早,我选五百壮士护送他前往长安。你也知道我言出如山,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拓跋力微道:“关于你和爹爹的争论,我不想多说什么,不过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是错的。”对邓芝说道:“今晚你且住在这里,明日一早我大哥就会差人送你去长安,好了,我的使命也算完成了,我部落里还有些俗务,实在不能离开太久。好了,不多说了,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这样古道乐肠,为朋友两胁插刀的人,邓芝还是很少遇到,不禁感动的热泪盈眶,握着他的手,一句话也没说。   秃发匹孤果然说话算话,次日一早,他便点了五百骑兵护送邓芝前往长安,随行前往的还有一个亲信,说是前往长安朝见刘备,实则暗里窥探汉朝动静。邓芝老于世故一眼就看出他的来意,却也不点破。   一行人一路南下,经武威、苍松、令居、枝阳,这日来到枹罕,该地属陇西王刘封管辖。一行人行了良久,忽然遇到一个岔道口,邓芝对这里也不是很熟悉,不知到底该走哪知路?瞥眼间只见道旁一个农民正是浇地。邓芝飞身下马,上前问道:“请问去枹罕该走哪条路?”   那人向他身后瞥了一眼,问道:“你的队伍里怎么还有外邦人?”   邓芝胡乱道:“哦,我们是西域来的客商正要去长安经商。”   那人摇了摇头,道:“要是我是你,就不会枹罕了。”   邓芝道:“这是为什么?”   那人道:“去不得,去不得,去了命可就没了。” 第611章 转危为安   其时邓芝脚下踏足的早已是大汉的土地,要不是他要为秃发部的使者指引路径,早就把他们给甩了。陇西国属秦州,和轲比能相隔虽没有十万八千里,却也十分的遥远,在这里轲比能的命令就是废纸一张,而邓芝只要报个字号,多的人搞不来,一两千人那是随随便便也搞来了,轲比能想要杀他那是鞭长莫及,唯有谓然长叹。不过秃发部的部众都和他的首领秃发匹孤一样都是大鲜卑主义者,极端仇恨汉人,这估计也就是为什么秃发部敢第一个窜将出来摸老虎屁股的原因了,邓芝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不出通过察颜观色,却也看出了八九。他未免发生胡汉冲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谢绝了沿途守令派兵护送请求,单独一人跟着这五百零一个身形彪悍,青面獠牙的鲜卑壮汉来到了这里。   秦州之地原属于雍州,只因贾仁禄偶然神经病发作,说了一句胡话,这才从雍州分了出来。如果没有划分州郡,这里也可算是京畿之地,天子脚下。邓芝却在这里听到了这么一句和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格格不入的话,不禁忍俊不禁,笑道:“你说什么,去了就没命了,这怎么可能?”   那农夫见他满脸都是饥讽的笑容,也知他不信,登时涨红了脸,伸手向离自己最近的那条岔路一指道:“你们经商的人是很忙的,我也是个忙人,还有很多活要做,没空跟你们瞎扯淡。这条路就是去枹罕的路,你们要不怕死,那就去吧!”   邓芝听他言之凿凿,像是真有那么回事一般,不由得信了,取出一锭碎银,说道:“对不起,适才多有得罪,请你原谅。为什么我们去了枹罕就会没命,还请你详细告知,当真感激不尽。”   那人辛辛苦苦干一个月的农活也不一定搞来这一锭银子,一见之下,整个脸笑得都变形了,道:“这事原也难信,倒也怪你不得。”说完像是怕他反悔一般,急忙将那锭碎银揣进怀里,又道:“其实也不是到了枹罕就一定会没命,只是陇西这一路有点古怪,咱大汉人走这条路一点事也没有,可要是胡人走了准出事。我看你这队伍里除了你之外全都是胡人,那可危险的很。所以我劝你还是退回金城郡经南安、天水而至长安,这样虽然远了点,却很安全,要不然人财两空,怕也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吧。”   邓芝越听越奇,说道:“什么,汉人经过没事,胡人却过不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四下瞧了瞧压低声音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自打陇西王来了,陇西这一路就出了这么一档子怪事,枹罕、狄道、故关、大夏、安故等地经常有人在垦荒的时候发现被草草掩埋的胡人的尸骨,他们的死法虽然各种各样,不过却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脑袋都被割了去,还有他们的钱财全都下落不明,不知所踪。官府差了不少人下来察,可是查来查去,总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咱们这里的老百姓都说外邦人不信咱大汉的神仙,惹得神仙震怒,降下天罚,让他们个个都不得好死。”   邓芝虽不是个无神论者不过对这种荒涎不经的言论却也是嗤之以鼻。他低头沉吟片刻,道:“人头都被人割了去……”说着他突然想起在广汉通往垫江的小道上第一次遇到三国第一大流氓贾仁禄的情形,当时他们在一个小村子里不期而遇,而将他们引来的却是一场大火,那个村子里所有丁壮在大火来临前就已经死翘翘,到阎罗王那儿报道去了。他也虽然死法可各异,不过也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人人项头都少了人头一颗。当时两人见到这个怪异的情景都觉得说不出的诡异,贾仁禄也曾怀疑过是鬼怪所为,可是后来却证实原来是冷苞为了邀功,竟丧心病狂,杀良冒功。如今在陇西竟也遇到这样的情况,会不会也是杀良冒功呢?应该不会,这一带没有发生大的战事,怎会有人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何况死得都是胡人,这一点也和上次的大不相同。可要说不是,那又是谁所为呢,是谁处心积虑的和外族人过不去。一般胡人的商队都是有大队人马护行,山贼水匪肯定是奈何他们不得的,只有军队才有这个本事。如果真是私人所为的话,那就说明在陇西一带存在着一个庞大的势力,这件事要是不查个水落石出,将来肯定是要出大乱子的。   当然要想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最好的办法就是乘此良机,以身犯险,顺藤摸瓜。可是这些鲜卑壮汉可是秃发部使节,秃发匹孤本来就对和大汉连和执观望态度,派这些人一来是投石问路,二来是观察大汉的风土人情,兵士是否善战,君主是否贤明,俾使他能对未来局势的发展做出正确的决断。如今这帮家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秃发部不与中原交往倒还是小事一件,倘若惹毛了秃发匹孤,兴兵来伐,那可是要惹大麻烦的。虽然现时的大汉很强大,不怕周边的小部落,不过因为一件没必要发生的事情,惹得四邻关系紧张,天天打架,那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何去何从,他心里好生委决不下,沉吟半晌,他将这事同那个懂汉话的秃发匹孤的亲信胡掖推斤说了。胡掖推斤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听完之后摆了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架式,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倒要见识见识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和我们秃发部过不去!”   邓芝道:“这伙来路不明的匪人似乎和所有经过这里的胡人过不去,也不单只秃发部一家,有道是多一事不是少一事,我看我们还是别淌这浑水。”   胡掖推斤估计也是几百年没有打架了,手正痒痒地,一听这话,斜了他一眼,说道:“大汉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要是不查个清楚,我们秃发部还怎么敢同你们连和?如果你打算绕路的话,那恕我们不奉陪,你也已经到大汉了,我们没必要再跟着你了,你自己去长安吧。”   邓芝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尊使执意要行,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我看这样,我这就执节到附近郡县调来军马护送几位前往长安。”   胡掖推斤拍了拍胸脯,道:“我追随秃发大人争战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区区一伙悍匪能奈何得了我!那帮强人杀了这么多胡人,你们汉人却查不出个缘由出来,看来就是帮没用的废用。这帮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有起事来,有起事来,自顾不暇,如何能保护得了我们?”   邓芝无可奈何,道:“右边这条道就是去枹罕的,我们上路吧。”   天色向晚,一行人行至一地,两下是山,山上芦苇败草,树林丛杂。如何地形真的能反映民风是否淳朴的话,那这一带的刁民肯定是少不了的。邓芝四下一瞧,长眉一轩,道:“这里地形险恶,倘有伏兵,后患可虑。依我看,咱们还是退回去,到空旷之处扎营。且过今晚,明天再行。”   胡掖推斤道:“你们汉人就是胆小,别说只是些许强人,就是千军万马,我也不放在心上!”一面说,一面策马前行,邓芝暗暗叫苦,紧跟在后。   又行了一阵,忽听左边山坡上传来一阵绑子响,众人正要拔刀作战,忽然间无数羽箭从树丛中射将出来。一阵惨叫声响过,位于最外侧的百余人中箭倒地。命中要害的一命呜呼,一死未死的则在地上来回直滚,怪叫呻吟,显是箭上喂有毒药。   胡掖推斤虽然身经百战,不过当时鲜卑诸部争斗有些类似黑社会再抢地盘,两下里约好日子,各拔西瓜刀对殴,凭真本事取胜。这种在山坡上埋伏,暗箭伤人的场面,在中原司空见惯,不过对他来说就是天方夜谭了,不由得心里直发毛,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邓芝屡次提醒他要小心在意,可他都一笑置之,这会邓芝也没了主意,只好由着他瞎指挥了。秃发部乱了一阵,这才拿眼乱瞄,寻找有利地形,想要依险抗敌,可是为时已晚,猛听得山坡上一阵绑子响,两旁树丛中火把齐明,人影憧憧。火光中,一群黑衣人从暗处窜将出来,冲入阵中不声不响,拔出刀剑便是一阵乱砍。   秃发部虽然骁勇善斗,不过猝遇强敌登时失了锐气,任人宰割。那伙黑衣人不知是什么来路,煞是厉害,转瞬间就将秃发部分割成数块,东一堆,西一堆,几成各自为战的局面。又斗了片时,秃发部损折惨重,部众见不是头,撇下主帅,觅路逃生。   胡掖推斤被三个武艺高强的汗子缠住,无法弹压部众。眼见队伍看看散尽,心下一急,刀法一乱,破绽立生。一柄长剑乘隙而入,在他的胸口上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他啊地的一声,翻身落马。边上一个黑衣人身形一晃,欺至近前,举起钢刀,就向他的头颈间斩去。   只听得身后一声断喝道:“什么人胆敢在此胡为,纳下命来!”   众黑衣人谔然回首,向来人一瞧,脸色大变,低声道:“马超!快撤。”   不知是谁吹了一声口哨,众黑衣人四散奔走,消失在黑暗之中。四下里又是一片寂静,若不是地上多了几百具尸体,就好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邓芝长长的吁了口气,心道这趟出使前没看黄历,稀奇古怪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好在有贵人相助,不然这条小命可真就玩完了。他还没有从适才的惊险中恢复过来,一颗心怦怦直跳,身子抖个不定,额头上、背上、手心里凡是能出汗的地方全都是汗水。他颤颤巍巍策马迎上,道:“孟起,亏得你来了,不然我性命不保,倒是小事,咱大汉可将有大麻烦矣。”   马超噫地一声,道:“伯苗,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出使没鹿回部了么,怎么会到了这里。”   邓芝道:“一言难尽。孟起怎么会在此处?”   马超道:“我长年在外征战,好久都没回西凉老家了。这次打下魏国,爹爹特地托人捎来封信,叫我回趟老家。父命不可违,这不,我就向皇上请了几个月假,带着媳妇回趟西凉。”说着向身后招了招手,车帘掀处,栾祁在丫环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上前行礼。栾祁现在已是刘备亲封的阳平公主,不再是祁山附近小村子里的丫头了,邓芝受宠若惊,连忙还礼不迭。   啰里啰嗦礼节好容易行完,栾祁心地善良,总是先天下人之忧而忧。她四下瞧了一眼,虽然她痛恨鲜卑人,不过见他们惨死,仍是心下恻然,问道:“这帮强人真可谓是胆大包天,真该把他们都抓起来!”   马超已开始在检查现场,他来到一具黑衣人尸身前,揭开蒙在他脸上的面纱,喃喃地道:“不像是土匪强人所为。”   邓芝道:“哦,孟起也看出来了?”   马超点点头,道:“虽然这些人我都不认得,不过他们身上有一股兵士的气质。我长年带兵打战,是不是当兵的我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   邓芝道:“嗯,他们阵法精研,训练有素,寻常强人不可能如此厉害。”   马超毕竟不是福尔摩斯,能看出这些人不是寻常流氓,已是很了不起的成就,要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不是他那脑子能够做到了的。他四下瞧了一眼,只觉得比没看前还更加迷茫道:“这帮家伙忒也狡滑,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留下,咱们总不可能仅凭想像就去军队里抓人吧。”   邓芝虽然聪明,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叹了口气,道:“陇西境内似乎存在一股势力专门和胡人过不去。不过这事十分蹊跷,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查清的。这些人是鲜卑秃发部来我大汉朝见的使节,稍有差次,必给两国邦交造成十分恶劣的影响,不可造次行事。我看还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胡掖推斤说道:“尊使想必也已经看到了,现在局面恶劣,为了保证尊使的安全,咱们没必要以身犯险,我看还是改道而行。”   胡掖推斤从来没见过如此巨大的攻击力,吓得懵了,过了好一会方回过神来,走到马超跟前,道:“您西凉一带赫赫有名的神威天将军马超?”   马超道:“不敢,在下正是马超。”   胡掖推斤激动得险些跪了下来,道:“我在部落里就听说过您的大名,一直想见您老人家一面,现今总算是让我见到了。您果然名不虚传,这帮小贼一见到您就吓得逃之夭夭。我家大人就是冲着您老人家的面子才和大汉交好的,要是您不在,我们连来也不会来。现在情况既然这样,不如您来给我们拿个主意,我们都听您的。”   世上怕没有几个人不爱听他人恭维的,马超脸上洋溢着笑容。以他往昔的性格,肯定是让他们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样来得人越多,他越开心。可是他如今有了老婆,性情也是大变,开始学会顾全大局,他也知道这此人是出使大汉的使节,万一有个闪失,会给国家带来很大的麻烦,道:“哪里,哪里。尊使过誉了。胡人走陇西这条道常离奇惨死,我前几天才听路人提起过。我当时以为是路人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根本没往心里去,现在亲眼目睹才知果有其事。尊使既身负重任,犯不着和这帮小毛贼一般见识,我看还是改道算了。”   胡掖推斤说道:“大人说改道就改道。”回头用鲜卑话和那几个硕果仅存的秃发部骑兵说了,那些人经过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打击,心胆俱裂,胆小的裤中早就湿透了,一听说改道,无不欢呼雀悦,不待胡掖推斤下来,就拨转马头向后转,只待一声令下便即出发。   马超见他们如此胆小,不禁莞尔,对邓芝说道:“我去西凉也没什么事,什么时候去都可以,不如就由我送伯苗回长安吧。”   邓芝巴不得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假客气了,道:“如此有劳将军了。”   一行人折而向北,退回金城郡。马超打小就在西凉混,年纪轻轻就赢得了周边各民族的敬仰,闯下了神威天将军这个名头。这附近的老百姓,差不多都识得他。他所到之处,都不用报字号,当地老百姓总是出来殷勤招待,美酒美食,又不肯收受分文。陇西金城左近的土匪强人听说马超大驾光临,也就是望风先遁。就这样邓芝一行一路吃着霸王餐,住着霸王店,太太平平地经祖厉来到安定,安定属雍州该管,一行人沿途所见竟是道不拾遗,夜不闭户,一派太平景象。在道未止一日,这日众人回到了长安,马超自带着栾祁回长安家中歇宿。邓芝将胡掖推斤谅在宫门外,自己进宫觐见刘备。   刘备也刚结束了对青州的视察工作,回到了长安,听说他来了,很高兴,在宣室殿接见了他,道:“没鹿回部距长安数千里,难为你了。此番出行可有收获?”   邓芝长话短说,将此番出使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   刘备听说他曾被轲比能拦劫,幸有拓跋力微相助,不然小命不保,不禁勃然大怒,伸手在案上一拍,叫道:“轲比能辱朕使臣,就和污辱朕一般。是可忍孰不可忍!朕明日早朝就和群臣商议征讨这厮,以儆效尤。”   邓芝道:“我大汉方克魏国,兵劳民疲,不可再举。多行不义必自毙,轲比能穷兵赎武,终有恶贯满盈之日,皇上切不可操之过急。”   刘备缓缓地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不过这口气朕总是咽不下去。好了,这事先谈到这里。你适才说到你被拓跋力微救了,那后来呢?”   邓芝接着说下去。在皇上面前瞎扯淡,可是一门很高深的艺术。这蛋要是扯的不好,小命可就搭将进去了。满朝文武之中,怕也只有贾仁禄及刘贵妃有这本事。邓芝自问无此能耐,便向交待罪行一样,老老实实的将自己沿途所见所闻说了,连陇西道上的古怪惨事,也原原本本的说了。   刘备没想到他出使一趟竟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经历,道:“没想河西鲜卑秃发部竟与拓跋部有着这么深的渊缘。在鲜卑我们的主要敌人是轲比能,其他小部落能拉拢就拉拢,多一个朋友就多一份力量。秃发部的使者人呢?”   邓芝道:“现在宫门外等候皇上召见,皇上是不是现在就见他?”   刘备摆手道:“且不忙。”冲着一个内侍招招手,内侍近前,刘备道:“吩咐礼部照上宾之礼安排馆驿饮食。今天就先让他们再驿馆里歇下,朕明日再见他们。”   内侍退下,刘备正要说话,一名内侍双手捧着一道表章,急匆匆进殿,道:“这事轲比能托人送来的表章,请皇上御览。”   刘备长眉一轩,道:“哦,轲比能送来的表章,难道是想和朕决一死战?那就来吧,朕等着。”伸手接过,展将开来,只见其文曰:“夷狄不识文字,却也知人情世故。我鲜卑素与大汉无仇,故大人檀石槐擅起争端,致使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天佑仁善,檀石槐作恶多端,已遭天遣。檀石槐死后和连、魁头、步度根相继接位,继其遗志,迭侵中夏,边境烽烟四起,殆无宁岁。我为免两国生灵涂炭,兴义兵攻讨步度根。幸陛下洪福齐天,师出有功,逆贼授首。我接任鲜卑诸部大人以来,反檀石槐之政,和大汉连和,上表称臣。我与拓跋部为仇,而皇上遣邓芝出使与其连和,没鹿回部为我之部下而邓芝前往说其叛我。我对大汉已仁至义尽,而大汉所为何其悖乱?我一时气不过,找邓芝理论此事,邓芝疑我有心加害,仓皇遁走。我夷狄虽不知礼义,但我兄弟子孙蒙皇上授以显官,牛马尚知美水草,况我有人心邪!我恐皇上信人谣言,故上表以明我心。”   刘备微微一笑将表章掷给邓芝道:“瞧瞧,把自己说得十分无辜,却把我们说的如此不堪。好像这事是我们先挑起来的似的。”   邓芝道:“从这道表章的意思来看,轲比能尚不敢以我公开决裂,故而言词颇为谦下。”   刘备点点头道:“嗯,你怎么看?”   邓芝道:“鲜卑居于化外,不服王化,至今已非一世。皇上若因一时之怒,兴兵往攻,少出兵,则于事无补,多出兵则先为汉害。且鲜卑游牧,汉人农耕,风俗完全不同,我得其地不用居,要来何用?以匈奴而言,我大汉屡攻匈奴,虽使匈奴远遁,然自身损失亦惨。匈奴故地汉人无法居住,只得放空,白白便宜了鲜卑人,致有今日。如今东吴尚存,臣认为不宜和轲比能多所纠缠,能和则和。”   刘备道:“轲比能和朕连和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等到他翅膀硬了,就不会向现在这样听话了。到那时他们准备充分,发起雷霆一击,我大汉将受到的伤害,那是难以想像的。以其如此,不如乘他羽翼未丰时先往伐之,以免后患。”   邓芝道:“皇上明鉴,当年武帝大举攻伐匈奴,差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分两道并进,杀匈奴人八九万,可汉军死亡亦数万,汉马死者十余万。匈奴虽然一蹶不振,远遁漠北,可是汉马亦少,从此不能再发起大规模的攻击了。臣所说不是无的放矢,《史记》匈奴列传就有关于这场战争的详细描写。这说明攻打草原蛮夷是很耗费国力的。如今大汉尚未统一,国用匮乏,怎能负担起如此巨大的开销?”   刘备沉吟半晌,正要说话,又有一内侍兴冲冲进殿,道:“皇上,好消息,好消息。陇西王大败羌人,斩首三百。这是表章请皇上御览。”   刘备笑得合不拢嘴,道:“好,好,好。”   邓芝本来也很高兴,猛地里想起一件事,心道:“原来是这样。” 第612章 微服私访   刘备虽然不用拍他人马屁,却善于察颜观色,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如此严酷的环境下混了这一大把年纪。邓芝脸上略有些变色,他就看出来了。他随手玩弄手中的报捷表章,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妥?”   陇西道上发生的古怪事件和陇西王大败羌人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稀奇古怪的联系,邓芝也只是纵其想象,胡乱臆测。没有真凭实据,如何敢张嘴乱喷?这要是其他人倒也罢了,说错了最多只是得罪这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陇西王刘封可是刘备封的第一个王,又因征讨西羌,屡立战功,圣眷方隆,这要是没咬对地方,让他反咬一口,那可就不是得狂犬病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能不能有个全尸,那还两说着呢。他尴尬一笑,道:“没……没什么。”   刘备挥了挥手,左右退下。刘备放下表章,捋了捋胡子,道:“有话不说憋在心里,这可不是个好习惯。现在宣室殿就你我两人,你的话出你之口,入朕之耳,不会担心被第三人听到,有什么话你就放心大胆说出来吧。”   邓芝迟疑片刻,摇摇头,道:“臣真的没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妥。”   刘备微微一笑,起身走下台阶,来到他跟前,两道似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扫,道:“朕和你处于大殿正中,宣室殿的构造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在这里谈话,别有用心之徒就算站在殿门口也是无法听到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邓芝避开刘备的目光,两眼瞧向了台阶上的鎏金栏杆,道:“臣……臣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刘备稍微压低声音,道:“你适才说陇西道上常有人在开荒时发现被草草掩埋的胡人尸骨,而且所有尸骨都有一个共同的古怪之处,那就是都没有人头。近见年来封儿接二连三的击败羌人,报籍数动则成百上千,你不认为这两件事情有什么联系么?”   邓芝道:“事关皇亲贵戚,臣不敢妄加臆测。”   刘备看了看他,摆了摆手道:“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吧。”   邓芝暗暗吁了口气,行礼辞出。刚走到殿门口,却听刘备说道:“对了,你一路上吃了不少苦,朕准你半个月假,回家好生歇着吧。”   邓芝乘刘备不注意,抬手在胸口上轻轻拍了两下,转过身来,千恩万谢,退了出去。   刘备瞧着他的背影,苦笑道:“朕有这么可怕么?”   邓芝沿途受了不少惊吓,本就是惊弓之鸟,在大殿又受了刺激。脑子里一片混沌,两条腿哆哆嗦嗦,来到宫门口,扶着马鞍,正要猱身而上,忽得脑子里一阵晕眩,一个侧身,瘫在地上。   把守宫门的侍卫吓了一跳,上前相扶。邓芝两条腿抖个不停,越定神,抖得越厉害,看来是没办法再骑马了。他谢绝了侍卫送他回府了好意,牵着马缓步而行,穿过两条大街,拐了几个弯,来到通向贾府的大道上。他低着头走着,忽听一个破锣般的大嗓门在呼唤他的名字。他抬眼一瞧,却见贾仁禄牵着卢柴棒站在他的对面。他笑了笑,道:“司空大人,您这是要去哪?”   贾仁禄道:“没事,出来转转。老子听说你摊了一个没人愿去苦差,出使没鹿回部,现在可算是回来了。老子见你那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样,就知道你道上吃了不少苦。走,今天老子作东,咱下馆子去!”   邓芝头昏脑涨,这会就是给他海参鲍鱼、鱼翅熊掌,他也没味口享用,只想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他刚要婉言谢绝,突然间贾仁禄猛地窜将上前,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拖到了一条暗巷之中。邓芝莫明其妙地向他瞧了一眼,只见他两眼死死地盯着街心,又是愤怒,又是无可奈何,到底哪种感情占上风,怕连他也说不清楚,总之表情十分古怪。邓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贾元春、石苞手牵着手,有说有笑,缓缓从街上走过。   贾仁禄没什么本事,就爱显掰。不管什么人到他家里,他总要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叫出来,让他们见识见识。众宾客在感慨如此丑父居然能生出如此美人,人类真是无所不能的同时,自是把贾元春捧到天上去,仿佛妹喜、妲己、褒姒、息妫、骊姬、西施、虞姬、戚夫人、赵飞燕、王昭君这些古代著名的美女加在一起,还抵不上她的一根脚指头,便是当时天下第一美人貂婵和她站在一起,相形之下未免见绌。贾仁禄不知道这些宾客希望从他那骗到些好处,顺着嘴瞎说,还道是真有这么回事一般,乐得五官都挪了位置。贾仁禄位高权重,又蒙皇帝宠幸,自是朝中官员重点巴结对象,一天到晚去他家拜访的官员,几可排满一条街。邓芝虽不十分趋炎附势,不过为了今后能在官场上谋个好差事,不用有事没事就出使,把脚跑断,也时常到他家坐坐,日子久了,他自然对贾府的人物十分熟稔,贾元春和石苞他都见过了不下十次,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女儿逛街,老子偷窥,这样稀奇古怪的情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只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悄声问道:“这……”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你别瞧着老子位高多金,妻妾成群,就以为老子一定很快活,其实……唉……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邓芝道:“这是大人的家事,下官不便多问。不过做为大人的知交好友,大人有什么烦心的事,不妨同我说说,说出来心里也会好受些。”   贾仁禄叹道:“也罢,这俩兔崽子一时半会也逛不完。前面不远就有家馆子,菜烧得不错,走,咱们到那喝两盅去。”   此时贾元春和石苞早已远去,贾仁禄仍不放心,探头张望良久,这才拉着邓芝,蹑手蹑脚的走进巷子斜对面的一家酒楼。   这是一家老字号,在董卓横行长安那会,几乎所有商铺都关门了,这家店仍照常营业,这家店的实力背景由此可见。二人都是长安城里数得上的人物,掌柜的一见二人,笑着便迎了上来,嘴上谀词如潮,将他们让到店中最雅致的阁子里。两人面对面坐着,点了几样时鲜,外带一壶佳酿。不到一会功夫,酒菜齐备。掌柜惯会查颜观色,不然他也不会在长安这个大污水缸里混这么久了。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们要谈事情。是以粉头、歌姬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一概免了,酒菜一上好,他便说了一句:“菜齐了,请慢用,有什么事您再吩咐。”带着一帮店小二匆匆下楼,走时还顺带将门给带上。   贾仁禄端起酒壶斟了两杯酒,举起自己面前的那爵,一仰脖喝了个精光,叫道:“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让石苞这兔崽子到咱家来,竟给老子添乱!有道是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家伙可倒好,一张嘴就将窝边这株最大的草给啃走了。真他妈的气死我了!”   邓芝也是个清官,自然对贾仁禄家里这档子事束手无策,道:“这个……这个……大人似乎……似乎……”   贾仁禄横了他一眼,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邓芝道:“我的话可能不中听,大人听过之后,可别往心里去。闺女大了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勤学女红,以待父母替她安排亲事。像大人千金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男子如此亲近,远的咱不说,在长安城中怕是找不出第二个来,当真……当真……”   贾仁禄道:“成何体统?”   邓芝道:“嗯,不成话,实在太不成话了。”   贾仁禄端着酒爵却不饮,两眼盯着那满得就快要溢出来的酒水,叹道:“唉,都是给她老妈惯坏了。老子早就说过了,管教孩子就得打,岂不闻‘棒打出孝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乎!要是早听老子的,元春肯定是远近驰名的乖乖女了。可老子家那几个婆娘偏偏不让老子管她,她亲娘曹静干脆放出话来,只要老子敢动元春一根汗毛,就跟我拼命!这帮娘们头发长见识短,哪像我们大老爷么高瞻远瞩,明镜万里?老子想和她们摆事实讲道理,奈何她们不论理之短长,一味和老子胡搅蛮缠。不是老子吹牛,这世上不论多厉害的家伙,老子也不用几下就能把他给捋直了,可对付这帮婆娘,老子是一点招也没有。没有法子只得由着她们胡闹,这下这倒好,这小妮子仗着有那几个婆娘作靠山,在家里没大没小,无法无天,除了杀人放火她不敢做,其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唉,为这事老子连上吊的心都有了。”   他把所有的负责都推到以貂婵为首的那帮美女军团的头上,好象他十分无辜,其实他自己的教育方法就很有问题。曹静是贾元春的生母,自是对她十分溺爱,当真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贾仁禄那点点秘密,曹静也都原原本本的向她的宝贝女儿交待了,绝不添油加醋。贾元春听说贾仁禄是现代来人,自是十分好奇,常跑到他那问长问短。别看贾仁禄在其他人面前谎话连编,一句实在话没有,当着她宝贝女儿的面,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贾元春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十分的强,没用多久便从他那里学会了啥叫自由、平等、博爱,并将其应用到生活之中。这套洋玩意和老祖宗传下来的孔孟之道根本不配套,在现在大力提倡拿来的时代倒没什么,可是在当时便显得十分突兀。贾仁禄生活在时代,接受过正统教育,自是提倡民主,对她的私人生活自不会多加干预。这小妮子起初尚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可见父母都不管她,胆子越来越来,所作所为,渐渐背离了当时的道德准则。街访四邻见了自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当然邻居们不会对贾元春多所品评,所有脏水都是泼在贾仁禄身上,说他不会管教儿女,致使好好一个漂亮闺女成了远近闻名的疯丫头,将来还有谁敢要?贾仁禄虽居于深宅大院里,对这些言论也颇有耳闻,气得七窍生烟。他觉得若再任由这个情况发展下去,自己那本就少得可怜的清白名声非得给自己的宝贝女儿毁得一点不剩。可这时她羽翼丰满,武艺虽说是三脚猫,不过比起什么也不会的贾仁禄那是强太多了。她肚子里的学问也不比贾仁禄差多少,而且每当贾仁禄板起脸要教训她的时候,曹静就联合所有夫人站在贾元春身后做她强有力的后盾。贾仁禄说又说不动,打又打不过,唯有废然长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委屈他本来打算烂在肚子里,对谁也不说,没想到几杯酒下肚,舌头一大,脑子一热,就把什么事情都给说了出来。   在这个时代对儿女无可奈何的家长可算是稀有动物了,邓芝还是第一次见到,哭笑不得,当下他语重心长的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儿女遵遁父母之命,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焉有父母见儿女倒行逆施而不加管束的?就好像老鼠和猫一样,倘若猫见老鼠不捕,甚至老鼠反过来吃猫,那岂不是黑白颠倒,这世道不就乱套了么?”   贾仁禄越想越气,咕嘟咕嘟的连喝了四五爵酒,这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现在老子说一句她顶十句,又不敢打她,想管也没法管,只得由她。其实只要她不为非作歹,老子什么事都可以依她,唯独谈恋爱这事不行。这小妮子偏偏在这件事上跟老子抬杠,这叫老子如何……如何……”说着眼泪险些要掉了出来。   邓芝道:“石苞这孩子在今年乡试中名列雍州第二,年纪轻轻就有这样不俗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我虽不是相士,却初通观人之道,此子将来前程远大,非将即相,令千金许配给他,也不算辱没了她。既然令千金喜欢,你又管不了她,不如索性做个顺水人情,成全他们也就算了。”   贾仁禄端起酒爵,一饮而尽,将酒爵捏在手里把玩良久,蓦地里使劲一掷。铜制的酒爵掉在地上,发出啪一声大响。楼梯上传来蹬蹬蹬地脚步声,掌柜的推开屋门,朝里一张。他来倒是心疼钱,只是怕弄出事来,自己不好交待。他见两人都好端端的坐着,也知自己多虑了,张嘴便要致歉。   贾仁禄伸手向外一指,叫道:“这里没你什么事,给老子滚!”   掌柜脸上变色,一句话也不敢说,赶紧关上门,退了下去。   贾仁禄定了定神,道:“唉,给这事闹得,最近老子的脾气越来越差了。你是知不道啊,其实……”楼梯上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跟着屋门开了,掌柜的走了进来。   贾仁禄气不打一处来,道:“不是说这没你什么事吗?怎么还来?”   那掌柜点头哈腰道:“真是对不住,皇上有急事宣召司空大人,宫里来人请您赶紧到宣室殿见驾。”   贾仁禄登时没了脾气,对邓芝说了几声对不住,整了整衣衫,便随那掌柜的下楼买单。那掌柜的正思巴结他,好靠在他这株大树底下乘凉,自是分文不要。贾仁禄死活要给,两人争了一会,那内侍等得不耐烦了,催了几次。那掌柜倒也不敢再耽搁,收了酒饭钱,满脸堆着虚伪的笑容,送他出门。贾仁禄走后,邓芝也没什么兴趣享用满案珍馐,下楼回家睡觉去者。   宣室殿,刘备正在批阅奏章,贾仁禄进殿,跪倒便要磕头。刘备摆了摆手,道:“规矩就免了吧。知道朕找你来有什么事吗?”   贾仁禄摇了摇头,刘备问道:“邓芝出使没鹿回部的消息你听说了吧?”   贾仁禄点点头,道:“臣在返京途中听他人说起过。”   刘备道:“他回来了,带来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消息。朝中属你见多识广,知道一些他人不知道的事情,是以朕特差人找你来参详参详。”   贾仁禄就知道刘备找他准没好事,其实都别说刘备,其他人找他又何常不是如此?这有好事总是轮不上他,但凡有十分棘手的事情,需要有人来擦屁股,和他相识的人总会第一个想到他。本来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好草纸就要用来擦屁股,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暗暗叹了口气道:“臣适才还在街上遇到伯苗……”   刘备道:“哦,这可真是巧了,那他可曾提及出使经过?”   贾仁禄道:“臣还没来得及问就遇到皇上差来的内侍。”   刘备笑了笑,道:“原来是这样。这话一时半会也说不完,你也别傻站着了,怪累的。来人,赐坐。”   内侍搬来矮榻,贾仁禄谢过坐了。刘备要言不烦,将邓芝出使经过简略一说。贾仁禄没想到邓芝此番竟遇到这么多闻所未闻的事情,心里啧啧称奇。   刘备刚把情况介绍完,端起茶碗,喝了几口,润润嗓子。他放下茶碗,正要说话,马超走进殿来,跪倒行礼。刘备右手微摆,道:“平身赐坐。”   马超坐好,刘备道:“陇西道上的事,伯苗对朕简要说了,朕找你来就是想了解一下详细情况,不过这事先放放。仁禄,那日你对朕详细介绍了鲜卑各部情况及其兴革演变,说明你对鲜卑十分了解,这秃发部你可有映象?”   贾仁禄道:“臣只闻其名,对其不是很熟悉。”心道:“秃发部,真没想到世上尽还有叫这个名字的部落,难道这个部落的里人都是秃子?这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要是连头上都没有毛,办事指不定有多差劲呢?这帮家伙看来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倒也不用理会。”   刘备猜中了他的心思,笑道:“‘秃发’在鲜卑语里是被子的意思,并不是咱汉人所谓的秃头之意。不过这是细枝末节,就不再深究了。你要真想知道详细情况,等咱们商量完了,朕再告诉你也不迟。”   贾仁禄心想:“等商量完了,这天估计也就黑了。老子还要赶回家处理宝贝女儿的恋爱问题,哪有空理会秃发部的脑袋上是不是长毛?”   刘备接着道:“轲比能穷兵黩武,舆地日增,已成朕的心腹大患。如今他羽翼未丰,这点从他给朕的表章就可以看得出来。”拿起轲比能所上的表章递给贾仁禄。   贾仁禄一目十行,匆匆览毕,点点头道:“嗯,轲比能自问还不是您老人家的对手,故而言词谦卑。其实他就是再练上个一百年,又怎配和您老人家动手过招?您老人家要对付他估计只用一只手就足够了。轲比能鼠目寸光,哪知道萤烛之光岂能同日月争辉的道理?这跳梁小丑如此上窜下跳,穷兵赎武,纯属吃饱撑着没事干,有力气没地方花。幺魔小丑,岂足一扫,胜之不武。皇上富有四海,犯不着和这个不三不四的东西一般见识。”   这话说得刘备心里说不出的舒坦,笑道:“你呀,就会哄朕开心。这牛皮好吹,可胜仗却难打。别看你嘴上说得响当当,这心里怕也不是这么想的吧?”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皇上圣明,一眼就看穿了微臣的心思,皇上真是……”   刘备道:“好啦!马屁就少拍几句吧。汉鲜这一战早晚都要打,既是如此,不如乘轲比能尚未统一鲜卑诸部时将其剿除,一来永绝边患,二来也为草原部落除了这一害。”   贾仁禄道:“皇上,臣有句不中听的话,不知当不当讲?”   刘备道:“这里没外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贾仁禄道:“这事臣也想了好几天了。越想越觉得这战不能打。”   刘备道:“哦,说说看,为什么不能打?”   贾仁禄道:“咱大汉地大物博,人杰地灵,犯不上同这些个一辈子就洗两三次澡的域外蛮夷叫真,那叫以大博小,为了这么一个野蛮人,咱大汉倾家荡产,赔上老本,那可是大大的划不来了。再说草原上这些个小部落,没鹿回部也好,蒲头问也罢,见轲比能抢了那么多地盘,别提有多眼热了。他们势单力薄,不是轲比能的对手,又不肯抱成团和轲比能死磕,巴不得咱大汉攻打轲比能,他们好分一杯羹。咱大汉要是真打轲比能,那就中了人家的计了,咱们吃了大亏,他们却得地发财,这样的傻事咱不能干!”   他说一句,刘备点了一下头,道:“伯苗也提醒过朕,说现时攻打轲比能吃力不讨好。那这事你怎么看?”   贾仁禄道:“现阶段要想大规模出塞攻敌还是一件不切实际的事情。对付轲比能,臣心里也有了一些主意,可是以目前的国力都不可能办到。何况就算咱把轲比能弄死,大草原上那种风吹草低现牛羊的游牧生活,咱又不习惯,抢来的地盘不能用,只得白白便宜了那些小部落。到时草原上又来了个张比能,王比能,咱大汉啥事都不用干了,就天天侍候他们吧。皇上,您说说,这事咱能干么?”   刘备道:“嗯,朕和孔明商量过,他也说一味强攻不是办法,要化格其心,使其对大汉死心踏地,方为上策。”   贾仁禄心道:“老子就知道孔明先生会这么说。”说道:“嗯,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不过想要攻心谈何容易,以大汉目前的实力也是无法办到。唯今之计,还是分化瓦解,利用鲜卑诸部不和这一点大做文章,挑得他们自相残杀,咱们则坐在边上翘着脚看戏。待到这帮家伙都筋疲力尽了,咱大汉差不多也休息够了,乘势大举,扶弱小而惩豪强,这样不但费力少而见功多,草原上那些弱小部落对咱大汉定是死地踏地的钦佩,那时皇上想不当这个天可汗,都不可能了。”   刘备眼睛一亮,道:“天可汗?这个名词朕还是第一次听说过,是什么意思。”   可汗一词缘于鲜卑,最初,这个称呼是部落里一般部众对首领的尊称,鲜卑语称“可寒”,原意是“神灵”、“上天”之意。可汗作为一国之主的称号最早始于公元402年柔然首领社崘统一漠北自称。在三国时这个名称还不常用,鲜卑首领都自称大人,是以刘备没听说过这个名头倒也不奇怪。   贾仁禄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大嘴巴子,道:“这……这……天可汗是鲜卑族对统一各部的首领的敬称,相当于咱大汉的皇帝。”   刘备道:“哦,照你这么说,檀石槐应该就是天可汗了,朕怎么没听说过?”   贾仁禄心里想着刘备越来越不好忽悠了,嘴上说道:“是这么回事,这檀石槐只是名义上统一鲜卑各部,私底下仍有不好部落反对他,他的功绩还不足以让人尊称他为天可汗,所以皇上没听过这个名头。”   刘备信了,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嗯,你说的不错,昔卞庄刺虎就是用的这个策略。”说着命内侍取来宫中珍藏的鲁卞庄子刺三虎之图,贾仁禄知道这是国宝,低头细瞧,只见画上画着卞庄刺虎的故事。一片丛林中,有三头吊睛白额锦毛大虫正围着一只羊。这羊就一只,虎却有三头,当然不够分。于是三虎为了独占全羊,自己便先掐了起来。树林暗处伏着一眉清目秀的家伙,就是鲁国的卞庄子。他只等到三虎都筋疲力尽,血流不止之时,这才窜将出来,大刀阔斧,不但灭了三虎还抢了肥羊一只,屁颠屁颠的回家吃烤全羊了。这段故事甚长,那画不可能全画出来,只是略具意思而已,画末题着几行古篆,贾仁禄一字不识。刘备见他眉头大皱,笑着解释:“上面写着:‘三虎啖羊,势在必争。其斗可俟,其倦可乘。一举兼收,卞庄之能!’这画的意思,你和说的差不多。”这画可是他花了老大劲,费了不少钱才搞来的,自是十分爱惜,好在他没有乾隆爷的习惯,不会在上面乱盖戳子,不然好好的画必当面目全非矣。画才拿出来一小会,他便十分心疼,这话一说完,他就迫不急待的令人小心卷好,拿回阁中珍藏。   刘备接着道:“嗯,朕看这法子使得,就这么定了。这轲比能就再让他蹦几天,总有一日朕要叫他好看!”端起茶碗大口大口的喝了两口,笑道:“孟起似乎不耐烦了,再讲下去,他估计就要睡着了。好了,这事就告一段落。接着说说这秃发部,朕原打算攻打轲比能,故想同秃发部连合。现如今政策变了,这秃发部是和还是不和,还得由你们拿主意。”   贾仁禄道:“照邓芝叙述来看,秃发部离凉州甚近,而凉州紧挨着雍秦二州,换言之,秃发部离京师不远。这帮鸟人可是惹不得,万一惹毛他们,一怒之下,以轻骑出间道偷袭关中,后果实是不堪设想。我想秃发部遣使来朝,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着好心。咱们现在内忧外患,可不能再惹事了,臣以为对这个秃发部还是当以和为主。不过这和好可不容易,既要不触他们的眉头,又要不失我大汉的身份,这中间的尺寸可不宜拿捏。”   刘备笑道:“你算是说到朕心里去了,孟起!”   马超对政治一窍不通,听了这一番枯躁无味的长编大论,几欲睡着。他正要打瞌睡,忽听刘备吼了一嗓子,全身一震,应道:“臣在!”   刘备道:“朕这就拟旨封你为安西都督,总督凉、秦二州及西域长史府诸路军事。”   马超一脸不乐意,正要说话,却听刘备说道:“你是嫌这差使没战打,立不了功劳是不是?”   马超脸上一红,点了点头。刘备一本正经的道:“凉州是京师西北门户,这道门户一丢,京师危矣!凉州虽然偏远可在朕心里的份量最重,朕什么人都不派,就委派你。朕对你有多看重,你还看不出来么?”   马超心花怒放,跪倒在地,道:“皇上对臣恩深似海,臣便是粉身碎骨也难报君恩之万一。”   刘备伸手将其扶起,道:“你在凉州周边部落中有很高的威望,他们听说你总督秦凉二州,一定会相率归附。不过世事难料,什么事都会有一个万一,朕把庞士元派到你身边,你到了凉州后一切事务都要听他的。只要你守稳凉州,朕这觉就睡得踏实了。”   马超拍着胸脯,道:“皇上放心,臣一定尽心歇力,不负皇上期望。”   刘备道:“好,好,好。此番和秃发部和谈的事就不用礼部出面了,由你全权负责。你别以为和谈只是动动嘴皮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掉以轻心。这和谈结果关忽两国邦交,不可轻忽,你就当是打一场大战好了。”   马超道:“臣心中有数,请皇上放心。”   刘备道:“好,好,好。这样朕就放心了,你把在陇西发生的事同朕讲讲,就去馆驿会见秃发部使节吧。”   马超去后,刘备在殿上走了几圈,道:“这事看来不简单。对了,尊夫人不是经营商号么,能不能在他的商号里给你和朕安排个职位?”   贾仁禄会意道:“甄家商号天下知名,皇上怕是查不出什么来,不如咱另开一家商号,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一个月后,陇西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神通广大的商人,他居然能搞到只有朝廷才有权出售的上等精铁。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铁器和盐一样,都是十分引入注目的东西,为了抢它,当真是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是以他一出现便在陇西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第613章 浮出水面   一个天色昏暗的夜晚,陇西国襄武城西三十余里处,渭河边上一片小树林。一个样貌清瞿,慈眉善目的中年人在林中缓缓走着,一个精明干练的小伙子跟在他身后。   其时已是隆冬,北风正紧,夜半时分,寒冷彻骨。两人一前一后向林子深处走了约百来步,忽听得两三声宛似鸟叫声音响过,紧接着便是一阵脚乱无章的脚步声,林中窜出十来个黑衣人。   七八支火把熊熊燃烧,四下里一片亮堂。   两人陡遇强光,颇不适应,下意识眨了几下眼。   正中的一名黑衣人,像个首领,约摸三十上下,全身黑衣,黑布包头,黑巾罩面,只余两个圆圆的大眼睛,和两道浓浓的眉毛,露在外面。他阔步上前,向两人打量,道:“货呢?”   那中年人见十数把明晃晃的钢刀指着自己,丝亳不怵,道:“钱呢?”   那黑衣人冷笑道:“你把货交给我们,钱自然一个子也不会少给你们的。”   那中年人道:“五千斤上好精铁,要我如何一下子带到这里来?这不是强人所难么?既然你们的人已先验过货了,证明我没有骗你们。你们把钱给我,再差个人随我去提货。”   那黑衣人道:“没见到货就给钱,怕是不合规矩吧?”   那中年人道:“看来你们不是成心做买卖的,我虽只是个小商人,却有很多事要做,没空陪你们瞎扯淡。沈全,我们走。”   那个叫沈全的青年答应一声,两人转身便行。   那黑衣人叫道:“想走没那么容易!快说,你们将那些精铁藏在什么地方?不然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周年!”   那中年人转过身来,向他瞧了两眼,哈哈大笑。那黑衣人心里直发毛,道:“你笑什么?”   那中年人道:“你也知道未经朝廷允许,私卖精铁是要掉脑袋的。我敢干这买卖,难道还怕杀头么?”说着抬起手来,轻轻击了两掌。   响声犹未落,树林中涌出一帮赤衣人,各挺刀剑,将这群人围在了垓心。那帮赤衣人个个身形彪悍,肌肉虬结,神情肃穆,一看就知是练家子。   那黑衣人没想到对方竟在这里伏的有人,而且人数远比他们的要多。最关键的事,他们从下午到现在一直就在林子里埋伏,商量杀人劫货的计划,而这帮人是什么时候跑到他们眼皮底下的,他们竟然一无所知。这些人有多厉害那是可想而知,那黑衣人登时没了脾气,说起话来声音也动听不少,道:“沈三爷,请息怒,我家老爷是真心想做成这笔买卖。只不过您也知道这是犯法的,所以我们格外小心些,也是无可厚非的。”   沈三道:“嗯,现在可以给我看看钱了吧。”   那黑衣人道:“这……这……钱我们没……没有带来。”   沈三道:“果然是想空手套白狼。”   那黑衣人道:“沈三爷不是也没有把货带来么?”   沈三冷笑道:“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沈三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我又不是头一回做这买卖,远的咱不说,司州、并州、关中一带提着我的名字,没有不知道的。只是朝廷最近盘察的有点紧,生意不如以前好做了,我这才转到较偏远的秦凉诸郡。在这里我也不是第一次做生意,我先后在南安、天水、略阳、武威、金城、安定等地做过不少大生意,我想你们也是听别人介绍,这才找到我的吧?”   那黑衣人点点头道:“沈三爷是极讲信用的,不会坑我们的钱,这个我们自然心里有数,可这事风险实在太大,我家老爷不得不小心些。”   沈三道:“想做大生意就不要怕担风险,不然躲在家里搂着女人热坑头算了。既然你们没有诚意,那这笔生意我看就算了吧。反正这精铁不是什么孬东西,你们不要,可有的是人要。”说出挥了挥手,众武人围了上来,簇拥着他缓缓而退。   那黑衣人见他们要走,沉不住气了,忙抢上前来,道:“且慢,且慢。三爷,万事好商量嘛。”   沈三道:“还有什么可商量的,这生意我不打算做了,你们想要精铁,另请高明吧。”   那黑衣人道:“这附近除了您之外,谁还敢做这么大的生意。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沈三道:“做买卖讲究的就是个‘信’字,你们这伙人神神秘秘,连脸都不敢让人看到。和你们做买卖,总是要提着心掉着胆,这味道当真不好受,我看还是算了吧。”   那黑衣人也是个小角色,什么也没法答应,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沈三一行越走越远。   忽听林中有人喊道:“且慢。”   沈三停了下来,回头瞧去,只见一个瘦高个子走了过来,抱拳拱手,道:“在下巩和,见过沈三爷。”   沈三还礼道:“不知巩兄有何见教?”   巩和道:“不敢,这帮没用的废物不会办事,惹恼三爷,还请三爷多多包涵。”   沈三心不在焉的应道:“好说,好说。这么说你就是他们的主人了?那咱们就要说道说道,你怎么能让他们这样胡来,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巩和虽也是一身黑衣,不过没有用黑巾蒙面,脸上现出一丝尴尬,道:“三爷过讲了,我不过是个跑腿办事的小角色,不是什么主人。”   沈三颇为惊奇,道:“哦,这么说你也不是真正的买主,而只是个跑腿办事的小角色?”   巩和脸上一红道:“正是。”   沈三一脸失望,道:“为了这笔买卖我担着风险,这么冷的天跑到这荒郊野外来喝西北风。你们的主人可倒好,自始至终连面也不露,这样的生意没法做了。”转过身去,迈步便行。   巩和抢上两步,道:“沈三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家主人是真心实意想做成这笔买卖。沈三爷要怎样才肯做成这笔买卖,尽可跟我说,我回去和主人商量一下,再给你答复,你看如何?”   沈三一面走,一面说道:“不做了,不做了。为了这生意我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你也知道这都是十分烫手的东西,积压在手里的时间越长,对我们越不利。实话对你说了吧,我做这生意遇到各式各样的买主,可像你们主人这么大架子的,倒还是第一回见。一般我最喜欢和那些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土匪强人打交道,这些人性子豪爽,办事爽快。一笔买卖也用不着两三天时间,三下五除二就完事了,这样他心里痛快,我心里也舒坦。哪像你家主人这样难侍候,光约个时间地点就用了十天的时间,要不是我长了个心眼,一世英名就折在这里了。当初我见你们要的量大,这才决定和你们打交道。现在我改主意了,秦凉一带大小山寨不下数百,再加上周边的蛮族,有那么多买主可供我选,我何必要在一颗树上吊死?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巩和道:“三爷息怒,三爷息怒,我代表我家主人诚心向三爷致歉。说句不中听,三爷做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无非就是想求财。我敢保证,三爷和我们做买卖将得到莫大的好处,还请三爷再给我们一个机会。”   沈三停住脚步,回头对他说道:“你小子总算说了句人话,好,我就再给你家主人一个机会。这生意我接着做,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巩和满脸堆笑,毕恭毕恭的道:“什么条件您尽管说。”   沈三道:“你回告诉你家主人,要想让我接着做这笔生意,就别再派些不能做决定的小角色来,我要和他亲自谈。”   巩和脸现难色,道:“这……”   沈三道:“怎么,有难处?”   巩和向他瞧了一眼,道:“不瞒大人,我家主人是个女子,不方便抛头露面,还请三爷见谅。”   沈三一脸不屑道:“甄家商号听说过没有?”   巩和道:“那可是全国最大的商号,我们自然久闻大名了。”   沈三压低声音,道:“这商号的东家不但是一个女子,还是天下少有的大美人。不瞒你说,我和她也打过几次交道,她能抛头露面,你们的主人为什么就不能,这个理由显然说不过去。”   巩和有点慌,说道:“那好,我去和我家主人商量商量,再给你答复。”   沈三道:“对了,如果你家主人做好决定,请她派人到天水和我取得联系,约定时间地点。”   巩和道:“怎么是天水?”   沈三道:“我在陇西呆得太久了,得换个地方。”   巩和道:“好的,我回去和我家主人商量之后再给你答复。”   沈三道:“可要快些,我只给你们五天的时间,五天之后,你们再做不出决定,可别怪我把精铁卖给别人了。”   巩和道:“一定,一定,我一定将您的话原原本本的转告我家主人,让她尽快作出决定。”   沈三点点头,不再理他,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天水最大的客店,吉庆楼,天字第一号房内。沈三伸手在脸上摸索一会,揭下一张人皮面具,铜镜上现出了一张俊秀面庞,不过略显苍老,正是刘备,将面具小心翼翼的在案上摆放平整,从脸盆里取得湿毛巾,擦了把脸,对身后那青年道:“以前见你带着这面具觉得很新鲜,也想带。现在带上了才知道,这一天到晚脸紧绷绷的,别提有多难受了。现在没外人,你也不用遭这罪了,赶紧的将这劳什子取下来吧。”   那青年笑了,跟着揭下面具,现出和原来截然相反的本来面目,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贾仁禄。他左右张望一阵,压低声音道:“皇上,你前天的表现真是没得说!”   刘备道:“那是自然,朕打小吃了不少苦,忍过饥,挨过饿,卖过草鞋,带过兵,打过仗,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人物没见过,对付这帮小贼,自是不在话下。好了,你也别竟说这些没用的,查出什么来了没有?”   贾仁禄收起嘻皮笑脸,一本正经地道:“嗯,臣通过在这的甄家商号打听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刘备往榻上一坐,翘起腿,道:“都是什么消息和朕说说。”   贾仁禄道:“羌人自打鸟鼠山兵败之后,便退入洮阳、白石以西的莽莽群山之中,扼险据守。鸟鼠山一役他们败得很惨,元气大伤,无力大举用兵,转而以小股兵马袭扰边境,劫掠财物。陇西王针锋相对,在边境置烽火台,并派大批斥候四出哨探。羌人的一举一动,我军都了若指掌,自然占不到半点便宜,反而又损折了不少人马。羌人吃了几次亏,见无利可图,也就懒得和我们较劲,上表称臣,想要一心一意躲在山里牧马放羊,不再到中原来惹是生非了。”   刘备捋须微笑道:“这个封儿还真有些手段。”忽然他的笑容僵住了,脸上显出了一丝不安,说道:“什么,你说羌人有心求和,上表称臣,这事朕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贾仁禄道:“臣怕礼部的人一时疏忽,将表章丢到了某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忘了呈给皇上。特遣急足回京复核此事,孔明先生接到臣的书信连夜到了议事堂,调来近三年来的所有奏章,一一验看,可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羌人称臣的表章。孔明先生尚恐表章遗失,详细询问有关人等,有关人等都说这等重要文件,一向都是分门别类,小心存放,而且都登记在册,有案可查,绝对不可能遗失。孔明先生忙调来薄籍查验,查了半天,也没发现有关收到羌人降表的记录。臣想可能是在半路上遗失了,正差人沿途访察,还没有结果。”   刘备面沉似水,道:“这还有什么好查的,一定是那小子给按下了。”   贾仁禄心想:“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道:“陇西王怕是没有这个胆子,再说好端端的他按下这表章做什么?”   刘备道:“做什么?他怕境内没战打,他这个陇西王就当到头了。就算他不担心这个,羌人上表称臣,境内太平无事,他想再立边功,又从何谈起?况且朕若准了羌人求和,自不会再往陇西调拨钱粮,对他来说,这损失可就大了去了。这按下降表对他来说可是有莫大的好处,若朕所料不错,这表章一定是给那小子按下来。他为了一己之私,竟置两国百姓生死于不顾,简直糊涂透顶,丧心病狂,真是气死朕了!”   贾仁禄道:“陇西王曾在臣帐下用事,臣对他还是很了解的,他心地纯善,一定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臣敢拿脑袋来担保。”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道:“你脖子上可就一颗脑袋,这话你可得考虑清楚了再说。”   贾仁禄嘿嘿傻笑,刘备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叹口气,起身来回走动,问道:“羌人自求和后,可曾再派人来袭扰边境。”   贾仁禄道:“没有,近两年来羌人再也没有兴兵犯境,逃亡百姓闻讯渐归故里,这陇西也一天比一天繁荣富庶。”   刘备道:“怪事就出在这里,这几年,每隔几个月,封儿就会向朝廷上表报捷,说是大败羌人,斩首之数少则三五百,多则一两千。既然你说羌人没有入寇,那这些人头都是从哪来的?”   贾仁禄道:“许是臣的消息有误,臣再详细打探。”   刘备抬手阻止,道:“不用查了。甄家商号在这里经营已久,自然十分了解当地情况,这点事不可能搞错的。何况你说的情况和朕心里想的也差不多,羌人不是傻子,他们吃了这许多败仗,便该知难而退,怎么可能还不依不饶,不断袭扰兵境?这事明显不符合常理。嘿嘿,仁禄其实这些你心里也清楚的很,只是拍担责任,故意只说一半,引朕将心里话说出来,朕说得没错吧。”   贾仁禄吓了一跳,双膝一软,便要跪下,刘备伸手扶起,笑道:“这有什么,值得下跪?看来朕说得没错,你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贾仁禄嘿嘿一笑,道:“皇上圣明,皇上真是……”   刘备道:“好啦,马屁就少说两句,朕知道你要说朕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真的是这么回事么?起码在陇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朕就一无所知。”   贾仁禄道:“皇上英明睿智,圣明烛照,小人虽能蒙蔽一时,却无法蒙蔽一世。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皇上明决果敢,算无遗策,已经在陇西布下一张天网。小人虽然狡猾,不久终当原形毕露,作茧自缚。”   刘备开心的笑了,道:“说得好,小人终当原形毕露,作茧自缚,朕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不过你把朕赞得也够了,朕哪有你说那么厉害。要不是你建议朕作精铁生意,引这帮家伙上勾,朕与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这么多有用的东西。”   贾仁禄心道:“还算你小子有自知自明,你毕竟和老子差了一两千年的见识,怎么和老子比?你一听说陇西道上发生灭胡血案,就想乔装成商人明察暗访,顺藤摸瓜,最终牵出幕后黑手,一网打尽。这会要是真按你的圣断来,咱们估计连个屁也查不出来。这帮家伙敢在陇西做下这么大的案子,自然会把屁股擦得干干净净。像你这样没头没脑的乱查一气,要是能查出明堂来,老子就跟着你姓!这打蛇要打七寸,要想对付这帮流氓,就是找出他们最在乎东西。在咱那时代,人口、军火、毒品这三宗买卖可是和黑社会息息相关的。毒品这时代没有,人口明显和现时局面拉不上半点关系,可以不用考虑,那就只剩下军火了。这个狗屁时代没有冲锋枪、狙击枪、火箭筒这样的先进兵器,军火买卖的形式也就十分单一,不像现代那样五花八门,花里胡哨。虽然十八般兵器式样大相径庭,可说到底都是铁打的。精铁可以打造坚甲利兵,自然成了个抢手物件。于是乎朝廷为了不让老百姓能轻易购到西瓜刀,动不动就打架玩,明令禁止私自买卖精铁,就和现在国家禁止私卖枪支是一个道理。正因为有了这条法令,铁在民间就成了稀罕物件,那些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土匪头子要想找到手艺高明铁匠为他们卖命自不是一件难事,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铁,再高明的铁匠也打不出兵器来,除非他们会老子梦里才会的点石成金,那又另当别论。是以在这个熊社会倒卖精铁,就和现代倒卖军火一样,可是一件一本万利的买卖。老子对症下药,让你小子将官库里累年收藏的几万斤精铁拿将出来倒卖,有了这么大的诱饵,这十里八乡的苍蝇蚊子还不如同飞蛾扑火一般飞将过来。如此一来群魔齐集一堂,狂舞乱跳,要想从他们中间找到我们想要找的大魔头可就容易的多,如果任他们东躲西藏,估计一辈子也别想找到他们。结果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老子所料,老子虽然还没有差出那帮专门洗劫胡人的神秘黑衣人的底细,不过却查出另外几宗大案的幕后黑手。当初老子叫你小子捐铁出来的时候,你小子居然还心疼,你连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都不懂,能成什么大事?”   这编长篇大论中的每一句话都能要了他的小命,他当然一个字也不敢说。刘备见他半晌无言,还道他又在想着如何拍自己马屁,微微一笑,道:“屡屡在陇西道上杀掠胡人商人的那帮黑衣人到底是些什么人,你可曾打听备细。”   贾仁禄摇摇头道:“商号虽然消息灵通,不过只能打听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事就打听不出来。”   刘备道:“你说会不会就是现在找我们买铁的这帮黑衣人?”   贾仁禄道:“不好说,不过臣看有点像。不过这网下去捞到的是大鱼还是小虾,只有等收网的时候才知道。”   刘备双眉紧锁,来回走着,像是被人拧了发条,道:“嗯,网上撒出去了,可就是不知道这帮家伙会不会上钩?可真气死朕了。”   贾仁禄倒不是很急,道:“皇上莫急,臣……”   忽听得门外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刘备听见了,陡然间像是年轻了十来岁,蹭地一下,窜到案边,拿起面具匆匆带好。贾仁禄也迅速取出面具带上。   两人刚将面具摁到脸上,便听一名御前侍卫在门外说道:“启禀老爷,巩和求见。”   两人对着铜镜略加整理,刘备回到正中坐好,说道:“有请。”贾仁禄装作一逼佣仆厮养的样子,毕恭毕敬的来到他身后站好。   他刚站好,便听得脚步声在楼道上响起,屋门开处,巩和走了进来,冲着两人抱拳行礼,跟着走上两步,道:“我家主人同意亲自和三爷谈,不过她有一个条件,还请三爷答应。”   刘备漫不经心的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道:“我正和沈全说起这事呢,这都过去三天了,我还以为你们不想做这生意呢?什么条件,说吧。”   巩和压低了声音道:“这时间地点要由我们来定。”   刘备笑了,道:“时间地点都由你们说得算,那你们乘机埋伏人手,我也不知道,这岂不成了鸿门宴了,这生意还怎么谈?”   巩和满脸堆笑道:“三爷说笑了,我们是真心谈买卖,不会搞那套不着四六的东西。三爷要是不放心,尽可多带人手。”   刘备抿了口茶,随口问道:“要是我不答应,你们就不打算做生意了?”   巩和面现难色,道:“这个我家主人倒没说,不过她再三要我请三爷答应这个条件,她还说,我们两家头一回做买卖,难免相互提防。要是这笔买卖顺顺利利做成了,她以后有需要铁器的时候,还会来找三爷。有一个长期的主顾,对三爷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吧。”   刘备淡淡的道:“嗯,理是这么个理,不过我已经有很多老主顾了,倒也不在乎多她这么一号。”   巩和道:“这么说三爷定不肯答应这个条件了?”   刘备想了想,叹了口气,道:“看她是个女子,跑买卖很不容易的份上,就这样吧。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那些铁已被我转移到了一个安全所在,你们就算把我杀了,也搞不来铁,所以我劝你们最好还是识相些。”   巩和道:“不会,不会,我们绝对不会为难三爷的。”   刘备道:“嗯,你让她定时间地点吧。”   巩和连连鞠躬,道:“多谢三爷成全。”笑着走了。   刘备长长舒了口气,道:“这大鱼总算是上钩了。”   贾仁禄道:“这娘们一口气吃进五千斤铁,这来头肯定小不了。咱这一网要是捞不到大鱼,那才真叫怪呢。”   刘备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拭目以待吧。”   陇西国西北有一个郡名叫西平郡,这日正午时分,太守府里一应差役站没站相,坐没坐相,都已十分不耐烦,而太守彭羕仍高卧榻上,呼噜之声震天动地。   郡丞走到院中,抬头看看天,道:“这时候了还不起来处理公务,看来昨天晚上又喝高了。”摇了摇头,苦笑了笑,走进后堂,来到榻前,伸手摇了摇彭羕。彭羕梦呓般的叫了两声,转了个身子,接着打呼噜。   郡丞不禁莞尔,抓住他的胳膊,使劲晃了两下。   彭羕大惊而醒,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怎么了?”   郡丞道:“大人,您该起来办公了。”   彭羕道:“今日郡中可有大事发生?”   郡丞摇了摇头,彭羕问道:“可有羌人来袭?”   郡丞又摇了摇头,彭羕一脸不悦,道:“既无大事,又无敌袭,你何故扰我清梦?”   郡丞哑口无言,彭羕一拂袖道:“还不快滚!”   郡丞应道:“哎。”转身便奔。   彭羕道:“回来!”   郡丞转过身来,彭羕道:“去打五斤酒来!”   郡丞应了,辞出屋来,心想明天这大老爷看来又不坐堂了,乖乖打酒去者。   酒菜摆好,彭羕自斟自饮,郡丞猫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偷听。自打彭羕来了西平,这郡丞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彭羕原是个京官,他许是在京城受了啥腌臜气,每次饮酒时总会说一些不三不四的疯话,这些话可都是要他命的把柄,郡丞老于世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彭羕正做着美梦,忽然被吵醒,心情自是不佳。这酒入愁肠,更加愁闷。郡丞拿手沾着唾沫,洇湿了窗纸,捅了个小洞,拿眼向里乱瞧。只见彭羕一杯接着一杯,喝得甚欢,不片时便喝干了一壶,这菜却没动几筷子。又过了一会,彭羕酒劲上来了,开始说疯话了。   只听他说道:“好你这个刘备,当年要没我通风报信,你顺顺利利的拿下蜀中?其后我又为你办了不少大事,我哪点对不起你,你不封我大官也就罢了,却把我发配到这个烂郡来做什么太守,你忘恩负义……呃,你简直不是个东西!”   郡丞听了,心想:“好家伙,光这句话就可以灭他九族的。说吧,说吧,再多说些,现在你是痛快了,到时你就知道苦了。”   彭羕昏昏噩噩,根本不知隔墙有耳,还是接着胡说八道:“刘备,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你知道我的……呃,厉害!”   郡丞心想道:“这家伙要造反,我升官发财的机会可算是来了。”   忽听得脚步声响,郡丞忙将身子缩到暗处,探出脑袋观瞧,只见一名差役走进屋中,说道:“大人,孟大人差人捎给你一封信。”   屋内不见有应声,只听那差役又叫了两声:“大人。”屋内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呼噜声,彭羕又睡着了,那差役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郡丞转了出来,道:“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那差役道:“是这么回事,孟达孟大人托人给老爷捎来封信,可大人……”   郡丞道:“是这么回事,信先放在我这吧。等大人醒了,我交给他好了。”   那差役应道:“是。”递上信,转身走人。   郡丞回头叫了彭羕两声,不见他答应,微微一笑,将信收入袖中走入自己屋中,拿出信来一看,大叫一声:“造化,天大的造化!” 第614章 深入虎穴   郡丞一时激动,喊了这一嗓子,立知不妥。奔到门边,打开门,探出头来,左右张望,见没有别人,心下稍定。他小心翼翼的关上门,闩好闩,取出书信,又仔细了看了两遍,想道:“天叫这东西落在我手里,我能不能官运亨通,可全靠这东西了。有道是夜长梦多,要等上官来视察时再将这东西献上,这事估计有败露的危险。一不做,二不休,此间离凉州治武威也算不上太远,乘彭羕这厮正在熟睡,我连夜赶去武威出首。”叫道:“来人!”   过了一会,一个差役走到门前,叫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郡丞道:“太守大人令我去凉州办一件紧急公务,说是快去快回,立等回复,你赶紧给我备匹快马来。”   那差役应道:“是,小的这就去准备。”   那差役听说是紧急公务,办事效率就很高,不一会就把马给牵来了,不然指不定拖到什么时候呢。   郡丞飞身上马,策马疾奔,径出北门。西平治所西都和武威郡治姑臧相隔约有三五百里,本来可说甚远。可是那郡丞在千金赏,万户侯这样巨大利益的驱使下,玩了命的纵马狂奔,到了四更将近,那马再也挺不住了,喷了一大口白沫,倒在地上。好在姑臧城就是眼前,有没有这废物倒也没多大差别了。   其时城门未开,郡丞冲到城下叫门,守将问明了原由,知他是西平郡丞,有紧急军情要见安西都督,倒也不敢怠慢。一面差人飞报马超,一面开门放他入内。   马超刚巡完城,方才睡下,连呼噜都还来不及打,便听见有人在屋外乱喊乱叫,吃了一惊,睁眼醒来,问道:“怎么了?”   栾祁回想起和他在河东村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悠悠叹了口气,道:“说是西平郡丞有紧急军情要见相公。”   马超道:“哦,西平临羌。西平郡丞半夜来见我,定是羌人来袭,不可造次,快快有请。”说着翻身站起。栾祁早已取过衣衫,服侍他穿好。   马超阔步走到大厅,那郡丞早已在那等候。马超不及寒喧,开门见山:“一共来了多少敌人,由何路进兵?”   郡丞干笑两声,道:“请都督恕罪,其实西平根本没有羌人入寇,下官不如此说,怕是见不到都督了。”   马超刚睡着,硬生生的被吵醒,来到这里却听到这么一句话,自是大为光火,伸手在案上一拍,道:“戏弄上官,你可知该当何罪。来人,拖下去重打一百,轰将出去。”   亲兵大声应是,郡丞忙道:“都督息怒,羌人虽然没有来袭,不过郡中出了一件天大的事情,非要都督主持大局不可。”   马超脸色稍和,问道:“哦,是什么大事?”   郡丞目视左右,马超挥手令左右退下,郡丞从怀中掏出书信递上,马超接过看了,一张脸涨得通红,道:“反了,反了!来人,备马!”   只听身后一个女子声音说道:“且慢,深更半夜的,相公这是要去哪?”   马超怒气正盛,什么话都藏不住,道:“自然是去将彭羕这厮的脑袋拧下来!”   栾祁对那郡丞说道:“此事滋事体大,都督已经知道了,你先退下。”   郡丞听说马超的夫人是位公主,轻易惹不得的,无可奈何,只有退出。   栾祁从马超手里接过书信看了,道:“你脾气急,我怕你对半夜来见你的人无礼,特地跟出来看看。亏得我来了,不然你可就要闯大祸了。”   马超定了定神问道:“哦,怎么说?”   栾祁道:“这是孟达与彭羕通谋造反的书信,你若是杀了彭羕,等于告诉孟达事情败露。孟达就在冯翊,离京师不远,皇上和贾军师现在又都不在,万一这厮狗急跳墙,突袭京城,那会是怎样一个可怕结果,到时将会有多少无辜的老百姓死于非命,你可想过?”   马超一拍脑门,道:“多亏你提醒,不然我可就铸下大错了。现在该怎么办?”   栾祁道:“你让郡丞连夜赶回西平,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明天你亲自去一趟,彭羕见你来了,一定会设宴款待。待酒过三巡,彭羕有些醉了,你再用言语激他。他心怀怨望,一定会借着酒性,大发劳骚。你套得反词,速回凉州写下表章,奏明此事,由皇上定夺。”   马超连连点头,道:“嗯,此计十分稳妥,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准备。”昂首阔步向外走去。   栾祁望着他的背影,轻声道:“他要不是什么安西都督,那该有多好啊!”   没官的人做梦都想当官,当官的人却做梦都想乞骸骨,这世道就这么稀奇古怪,真是叫人难以捉摸。   郡丞连夜赶回西平。彭羕心中郁郁,终日烂醉,对此事一无所知,自是不闻不问。郡中大小官员都不满太守而心向郡丞,既然彭羕不问,他们也乐得不提,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三天后马超一行来到西平。彭羕前一晚喝得有些高了,仍在屋中高卧。郡丞装作亳不知情一般,慌里慌张的将彭羕叫醒。彭羕和马超有些交情,听说他来了,倒也不敢失礼,忙整衣冠,出城迎接。   二人并肩入城,彭羕和孟达密谋造反,身有毛病,难免杯弓蛇影,随口问道:“孟起,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看我?”   马超笑道:“我可不是单单来看你的。我临来时,皇上再三叮嘱,叫我要守好凉州。西平临羌,乃边防重地,我心里放心不下,特来看看。”   彭羕道:“我日夜小心提防,不敢有丝亳懈怠,请都督放心。”   马超道:“有永年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包,道:“这是士元托我捎给你的。”   彭羕听他这么说,放心不少,谢了接过。说话间,二人到了府衙,公务一毕,彭羕于后堂置酒为马超接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彭羕说起话来舌头打卷,已有七八分醉了。马超终日和张飞、赵云、孙礼这些老酒棍拼酒,自是千杯不醉,见他醉熏熏的,微微一笑,举起筷子在酒爵上轻轻一击,发出当的一声响,叹道:“唉。”   彭羕道:“孟起贵为都督,前程似锦,何故叹息?”   马超道:“我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你。”   彭羕心有所感,问道:“哦,为我?”   马超道:“可不。永年才具秀拔,本该与孔明、孝直、元常、士元等当世名士比肩,奈何外授小郡?皇上在这件事情上处理的有些轻率了。”   彭羕借酒醉,恨骂:“老革荒悖,我必有以报之!”   马超又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我爹爹原先割据西凉,为一镇诸侯。他百年后,我就是西凉王了。怎奈我一时不明,中了贾福那厮的诡计,致有今日。我亦怀怨心久矣,恨不得时耳!”   彭羕道:“孟起且宽心,时机很快就来了。”   马超摇摇头,喝了几爵苦酒,道:“你休要拿话宽慰我。如今那老奸江山稳固,如日方中,如何能有机会?”   彭羕道:“子度与陇西王早就对这厮十分不满,密谋起事,如今已准备的差不多了,只待时机成熟,便可大举。介时公起本部军马由西凉南下,我与孟达、陇西王各起义军为公外应,京师自有我们的人,可为内应,诚如是大事可图矣!那时候公进可以开创帝业,稳坐龙庭,退亦可以割据江山,长保富贵,岂不胜过现在寄人之下,看人脸色行事?”   马超喜道:“先生之言甚当,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只我爹爹尚在京城,恐老奸加害,不可造次行事,容我回姑臧与家中长辈商议,再作区处。”   彭羕醉糊涂了,想了也想就答应了。马超还想进一步套问,可彭羕却不给他面子,趴在案上睡着了。马超摇头苦笑,辞出太守府,自回馆驿。次日马超借口欲速回武威商议大事,草草巡视了城防,胡乱表扬彭羕几句,带上随从,径回姑臧。   安西都督府内,马超在书房里来回乱走,一边走,一边怒叫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厮自己想死也就罢了,居然还想拉上我。我们在前线拼着老命杀敌,这才打下这片锦秀江山。我们这样做图什么?就图个升官发财?还不就是图老百姓能过个安生日子,不用整天提着心掉着胆。好不容易不用打战了,这帮王八糕子却想着造反,让天下重回四五分裂,大起内讧的老路上去,那样我们的血不就白流了么?那些弟兄们不就白死了么?他们只顾着自己快活,就没想过老百姓要遭多少罪,这事如何能成?哼,你们洗净脖子等着吧,看我怎么办你们!”回到矮榻上坐好,提起似有万钧之重的毛笔,费了老大劲才写就表章一道。要不是这事实在太大,他也不必费这么大事,早就叫属下代笔了。   他取来孟达写给彭羕的反信和表章卷在一起,放入银筒之内,严加封固,抬手便要叫人。栾祁急忙制止:“你想把这信送到哪去?”   马超道:“这信如何能交给旁人,自然是送到皇上手里。”   栾祁道:“皇上夜梦神仙来会,叫他斋戒一月,诚心祷告,如此则神仙可致,不死药可得。皇上醒转后依梦中所示,于清凉阁斋戒祷告,不见外人,一应军机大事均由孔明先生代拆代行。这事已传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你要是把奏章送到秦州去,万一半路上有个闪失,皇上的行踪可是全暴露了。这么大个罪过,你能担当得起?你这个人就是性子急,凡事也不考虑清楚,就风风火火的干起来,将来少不了要吃大亏。”说着拿指头在他的额头上一杵。   马超恍然大悟,握着她的手道:“你又救了我一次。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栾祁道:“说不得,还是我走一趟。皇上正在秦凉一带,形踪当不难找。我本就是一个乡下丫头,穿上这袍子怎么看怎么别扭,一点也不像个公主。我再换回寻常装束,保证没人认得出。”   马超道:“不行,不行。你一个人在道上走,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栾祁道:“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以前我也常一个人到处走,不也没出什么事?我们这些乡下人没你们城里人精贵,你就放心吧。”   马超道:“你若非要去,那我得跟着,不然我可不放你去。”   栾祁笑了,道:“你这张脸凉州大半人都认得,这个秘密还能保得住么?”   马超无可奈何,道:“我是说不过你,不过你要一个人去送信,我说什么也不答应。”   栾祁偎在他怀里,伸手揽着他的脖颈,道:“你对我好我知道,可这事总要有人去做啊!这可不是小事情,不仅关系到皇上个人的安危,还关系到全天下老百姓的安危。一般人不知轻重,万一干砸了,咱全家都得跟着掉脑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我本就是个不起眼的乡下丫头,扮回原来的装扮一看就像是个逃难的,在道上走,没人会在意的。这不,上次去濮阳求贾军师帮忙也是我一个人去得,不是什么事也没有?你还是多想想该怎么应对这场叛乱,别竟替我操心。”   马超道:“理是这么个理,可这事……士元足智多谋,这事非同小可,咱要是同他商量商量,再作区处。”   栾祁道:“士元正在同秃发部的人商量议和大事,也是忙,咱可不能再拿这些事情去烦他了。”   马超仍要劝说,栾祁撅起小嘴,道:“我是皇上的女儿,阳平公主,我的话你也敢不听了。”   马超一脸无奈,道:“好吧,好吧。就依你,我的小公主。”   次日一早,栾祁找来一件她先时做丫头时穿过的破衣烂衫换上,将银筒往怀里一揣,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往脸上一抹,将一个打满补丁的破包袱往背上一背,看上去活脱脱就像一个家里遇上灾荒,实在活不下去,赶往他乡混口饭吃的穷苦人。她在家里和马超洒泪而别,毅然就道,南下秦州,寻访刘备。   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掂记着。”世人都憎恨小偷,是以防患甚严,家里又是防盗门,又是防盗窗,里三层,外四层,就连一辆破自行车,也是东一把锁,西一把锁。可是只要给小偷盯上了,门再多锁再大也是枉然,就算能成功防他一千次,这第一千零一次保不齐还得出事。要想免了终日提心掉胆之患,就得从根上做文章,让小偷不再掂记着,可这话好说,这事却不好做。当年蔺相如完璧归赵,咸阳邯郸相隔千里,两国又正交战,兵荒马乱,这和氏璧可是个抢手物件,它怎么就能平平安安的回到了赵国?这就是蔺相如的高明之处,他从使节中找了一个最不起眼的人,穿着最破烂的衣服,将和氏璧缠在裤腰带里,登程上路。就这么着和氏璧虽无大队兵马的护送,照样平安返赵。要是有大队人马护行,明锣开道,这和氏璧怕是不到半路就不翼而飞了。近代南非采出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钻石,英国人将之据为己,打算将它送往荷兰由高手匠人切割加工,镶在女王的王冠上。这东西和和氏璧一样,可是能让全世界小偷乱流哈拉子的,这如何运送可是个大问题。估计当时有一位英国高人熟读中国历史,知道完璧归赵的故事,于是也来了这么一出。英国人放出烟雾,扬言要派出一整支舰队护送宝石前往荷兰,可这队重兵小心翼翼保护的其实只是一个空箱子。真正的宝石却揣在一个千挑万选出来的高手的口袋里。那人扮成一个三流小职员,坐着三等舱,口袋里放着的却是让全世界小偷垂涎三尺的第一流钻石,平平安安到了荷兰。要是哪个小贼往那小职员的口袋里一摸,估计当场就能笑得七孔流血而死。   如今栾祁整了这一出,倒和完璧归赵有异曲同功之妙。她本就是个穷苦人出身,这换上原来的行头,再稍微化了化妆,整个人看上去像老了十来岁,在道上就显得亳不起眼。沿途虽有经过不少山寨,可是山上的土匪见她那穷酸样,根本提不起劲去劫。一切都如她所料,没有人会去打她的主意。在道非止一日,这日她到了金城。其时天色已晚,城门马上就要关了,她是个女子,自然不敢夜宿荒郊,紧赶忙赶,终于在城门合上之前进了城。她走了一天,肚子乱叫,进城之后直奔饭馆。   金城是个边垂小县,一到晚上,路上行人稀少,显得十分冷清。栾祁路过一条暗巷,忽然从巷子里窜出两人,一闷棍打在她头上,另一个手脚麻利的拿布袋套在她头上,背在身上,转身窜进巷子里。   那两人一人提着截树棍,头前走着,一人扛着布袋,随后跟着。他们穿过几条街,拐过几条巷,来到一间毫不起眼的小木屋前。当先那人开门进屋,点起了油灯,揭开屋子正中一块木板。另一个背着布袋走下甬道,来到一间石室。   十来个蓬头垢面的女子五花大绑,靠墙而坐,见到他们也不说话,只是哭。那两人也不理那帮娘们,解开系在布袋口的麻绳,将袋口往下一捺,上下打量。先前打闷棍的那人眉头一皱道:“老五,你什么眼神,这样娘们也让我下手,哪个窑子肯要?咱哥俩这几天手气正背,输了不少银子,听人说有这种不用出多少力气就来钱的活,咱也入了伙。唉,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当真邪门,赌钱总输,做买卖也这么不顺,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还是这般模样,咱这怎么和上边交待。”   另一人上上下下的仔细瞅了栾祁半晌,道:“大哥,你别急,这妮子只是年纪大了些,身上脏了些,到时给她洗干净,再穿上鲜亮衣衫,保证叫你大吃一惊。再说了,咱只管拿人,至于如何脱手,就不是咱爷们该管的事情了……”   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扎扎声,右手边的一道大石门开了,从里边走出三个人来,当间一人,三十四五岁,獐头鼠目,冲着两人叫道:“吵什么吵,大老远就听见你们嚷嚷!”缓步走到他们跟前,向栾祁上下打量,道:“就她?”   当先那人神色尴尬,点了点头。那中年汉子冲着右边的汉子挥了挥手,道:“给他们三两银子。”   当先那人十分沮丧,一副早知道会是如此的表情,上前两步,拉着他的袖子哀求道:“做这买卖也不容易,您再多给点吧。”   那中年汉子一把甩开,向后退一步,道:“你们也不瞧瞧她那德性,给你们三两银子,已是格外开恩了,还不快滚!”   那人还想解释,那中年汉子边上的两条大汉都是身高六尺有余,异常魁伟,各向前走了一步,两眼瞪得溜圆,恶狠狠的盯着他们。   劫栾祁的那两人原本指着这笔买卖能还上那一屁股赌债,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结果。不过他们虽然人笨了点,却有自知之明,无奈之下,当先那人苦笑了笑,道:“三两就三两。”说完拿着银子,两人飞也似的去了。   那形容猥琐的中年汉子仔细端详了栾祁,微微一笑,道:“两个不识货的家伙,这娘们要是卖到窑子里怕是三四百两都不……”   吱呀一声,顶上的木板开了,一缕清光洒将下来,泻在地上。月光下,又有两个人抬着布袋走了下来。那中年汉子笑道:“今天的生意还真不错。”走了过去,问道:“你们俩扛来的是什么货色,不会也像前两个那般废物吧?”   那两人齐叫道:“哪能呢,这可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上等货。”   那中年汉子哈哈大笑道:“你们俩就吹吧。”   那两人面有愠色,打开布袋。袋中露出一个女子。这女子十四五岁年纪,身穿浅绿色绸衫,肌肤白皙,眉目如画,清丽难言。那中年汉子一生之中,从未见过这等美貌女子,张大了口竟然合不拢来,刹时间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那两人面有得色,道:“怎么样,傻眼了吧。这可不是一般货色,我们俩连哄带骗费了好大劲这才弄来的。”左边那人伸出五指,道:“少于这个数,我们可不卖。”   那中年汉子定了定神,道:“五十两?给他们。”   那人连连摆手道:“五百两!少一个子也不卖。”   那中年汉子脸上闪出一丝阴险的笑,道:“好说,好说。不过我手边没这么多钱,你们俩随我去取吧。”   那两人点点头,跟着那中年汉子进入了另一间石室。那两条异常魁梧的汉子,仍留在这里,并肩站着,像两尊金刚。   这时,栾祁幽幽醒转,一抬眼便见到那两条大汉,吓得一颗心怦怦的乱跳,身子不由自主的乱抖,道:“你……你……你……”   这“你”字还没说完,忽见一道浅绿色的影子一晃而过,欺到那两壮汉的跟前。那两壮汉不知中了什么邪,哼也没哼,就软瘫在地,形同虚脱。   栾祁吓了一跳,正要使出拿手绝活,惊声尖叫,忽听得两声好似杀猪一般的惨叫从里间传来。栾祁吓得傻了,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那身着浅绿色衫子的少女笑盈盈的来到她面前,悄声道:“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救你的。”   栾祁没有听见,坐在那里,面如死灰,呆若木鸡。   那少女摇了摇头,从腰间取出一柄薄如蝉翼的钢刀,来到那十几个少女跟前,便要去割她们身上的绳索。   只听那中年汉子说道:“哼,给你脸不要脸,凭你们这两条猪狗也能挣五百两银子?这几天生意实在太好,货多得都摆到外面去了,这样下子可不是办法,得赶紧将这些货脱手,不然可要有大麻烦。”说话声越来越近,显是那中年汉子渐渐走近。   那少女秀眉一蹙,放弃了救其他人,来到栾祁跟前,一把将她提起,提气一跃,轻轻落在最高一级台阶之上。栾祁这一夜受了不少刺激,此时再也忍不住了,晕了过去。那少女也不理她,向前跃出,身子平平飞出丈余,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那中年汉子走了出来,举目一望,只见两条魁梧大汉瘫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那个能让自己享一辈子福的美少女竟不知所踪,他双手高举,失心疯般的大叫一声,跟着顿了顿足道:“大意了,大意了。这娘们年纪轻轻,又带着一个人,肯定跑不远。来人,抄家伙,追!”   聚在地底石室里的风流快活的流氓,听到这一嗓子,赶忙穿好衣衫,抄上家伙,奔将出来。他们轻功都平常的紧,不会飞檐走壁,只得胡乱挥舞手中兵器,嘴里大呼小叫,撒开脚丫子狂奔。那中年汉子虽然不会使全球卫星定位系统,不过第六感甚强。那帮喽啰在他的指挥下,居然没过一会便找到那少女。   其时那少女带着栾祁从一间矮屋处跃下,来到一条小巷里。她虽蒙高人指点,武艺了得,但限于年岁,还没有学到家。她负着栾祁过了一把女超人的瘾,在半空中御风飞行,飞到这里,气力不济,支持不住,只得老老实实的回到地面上一二一。   那少女右脚刚踏在地上,偏偏有这么巧的事,一个流氓来到拐角处,探头一张,扯着嗓子喊道:“这小妮子在……”喉头中了一镖,扑地便倒。这杀人灭口的计划显然进行的晚了点,其他人都听到了,发一声喊:“在那呢!”聚拢过来。   那少女眉头一蹙,搀着栾祁飞跑,其实她要是当机立断,扔下这个称砣,准能逃走。可她关键时候脑袋犯浑,没啥本事,却硬要冒充女中豪杰,死活不肯撇下栾祁独自逃生。又奔了一会,她气喘吁吁,脚步渐慢。那中年汉子见状大叫:“那小妮子跑不动了,快追!这可是咱的摇钱树,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跑了!”   那少女回头望去,敌人越来越近,心里暗暗叫苦。   忽然间右边一座院子里一股火头冲天而起,不知是谁叫了一声:“走水了,起火了,快救火啊!”   街访四邻见到火光,都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既然火烧眉毛,他们也就不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纷纷披衣而起,各执挠钩水桶,上前救火。众流氓没想到老百姓突然窜将出来,猝不及防,两下里撞到一起,东倒西歪,乱成一团。那中年汉子好不容易分开人群,举目望去,大妈大婶就见到不少,美少女却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那少女陡然见到火光,也是一惊,蓦地里一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右手,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耳边悄声说道:“随我来。”   那少女也不知怎的红晕上脸,心如鹿撞,乖乖的随着那人拐入了一条暗巷。   天水吉庆楼,刘备正和贾仁禄议事,忽然侍卫来报,巩和求见。   刘备问道:“怎么样?”   巩和道:“三日后申时,我家主人将会在首阳姚家同三爷面谈。”   刘备笑道:“好,你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沈某定当准时赴会。”   三日后申时,刘备一行人依路人指点来到首阳县姚家大院。门前的小厮满脸堆笑,迎了上来,道:“这位可是沈爷。”   刘备道:“正是。”   那小厮拿出一个黑色眼罩,道:“对不住,请三爷带上这个,我领您去见我家主人。”   刘备大眼瞪小眼,道:“哪有这样的规矩?”   那小厮道:“实在对不住,这是我家主人定下的规矩,还请三爷多担待。”   刘备叹了口气,道:“入乡随俗吧。”   那小厮给刘备带好眼罩,一声呼哨,宅子里拥出十好几个大汉给护驾的贾仁禄等人一一带上了面罩。众人在黑暗中东转西转的走了良久,被带到了一个院子。那小厮命人去了众人的面罩,领着刘备等人来到一间大屋里,屋子正中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颇有几分姿色,起身福了一福,道:“妾身第一次做这样的买卖,不得不小心些,还望三爷见谅。”   刘备端详了她半晌,哈哈大笑,道:“看来你们当真不想好好做生意,我走了。”转身便走。   那女子抢上两步,道:“三爷何出此言?”   刘备道:“你根本是什么主人,我和你们讲好了,我不再和小角色谈,一定要和你家主人亲自谈。你家主人又把你推出来搪塞我,我沈三岂是那么好胡弄的!既然你们没诚意,那这生意我不做了。” 第615章 欲擒故纵   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内堂里说道:“且慢。”脚步声响,那女子走了出来。   刘备回头一望,吃了一惊,那女子他还真认得,她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自称是刘封生母的彩英。刘备变了变声调,道:“不知夫人有何指教?”   彩英道:“三爷好眼力,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你要找的人?”   刘备道:“夫人想要找人来搪塞我,也该找个像一点的。这女子见我时两眼观地,不敢直视,脸上又没有一家之主应有的颐指气使,目空一切,一看就不是真的。”   彩英白了那西贝货一眼,道:“没用的废物,还不快滚。”   那女子一肚子委屈,却不敢说,应了声是,退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悄悄流眼油去者。   彩英道:“我不是有意要戏弄三爷,只是这买卖实在太过危险,我一个弱女子,不像三爷那样有担当有气概。胆子小了,行事就有些谨小慎微,还请三爷多多包涵。”   刘备面色稍和,道:“好说,好说。小心使得万年船,夫人这样做倒也无可厚非。只不过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彩英一张脸直红到了耳根,道:“三爷怪责的是,妾身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刘备笑道:“和我打交道久了,你就知道,我这人不管干什么都十分爽快。好了,咱也别说那些没用的,开门见山吧,这生意夫人还打不打算做下去?”   彩英道:“自然想做。”   刘备道:“那还按之前商量好的价钱?”   彩英摇了摇头,刘备端起茶碗放在嘴边正要喝,见她摇头立时放下茶碗,一脸关切,道:“既然价钱已经商量好了,夫人为何中途变卦?”   彩英微微一笑,道:“我打算再原来的基础上再加上十万两,当是对三爷一点小小的补偿。”   刘备松了一口气,面色和缓了不少,道:“夫人实在太客气。”   彩英道:“三爷做生意向来规规矩矩,极讲信用,而我却怀疑三爷会坑我的钱,弄得三爷心里不痛快。这点补偿是应该给的,还请三爷笑纳。”   刘备哈哈大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彩英道:“不知三爷手里还没有货?”   刘备道:“货自然是有的,不知夫人想要多少?”   彩英道:“我想再要一万斤。”   刘备心里着实吃了一惊,他毕竟见过大世面,还不至于在这小阴沟里翻了船。虽然心里有些慌乱,可脸上仍是中正平和,没有一丝变化,笑了笑道:“夫人的胃口好大,有些超出我的想像了。既然夫人这么痛快,我也和夫人交个底,除去那五千斤,我手里只剩六七千斤的样子,这一万斤实在是拿不出来。好在来日方长,改日吧。下次我一定多带些来,包夫人满意。”   彩英十分固执,没有退让的意思道:“那我就再要五千斤,和之前的那批加在一起,正好是一万斤。”   刘备眉开眼笑,道:“好,好,好。不过按我的规矩,可得先给钱,你也知道这几万斤的铁我不可能带着到处走。您先给钱,随后差人和我去提货。”   彩英笑道:“我要是信不过三爷,也不会和您做生意了。”伸手轻击两掌,十条汉子抬着五只大木箱进来。   彩英挥了挥手,那十条汉子放下木箱,冲着众人一躬身,退了下去。   彩英站起身来,走到箱子前,随手打开一箱,登时满屋金光闪闪,原来那箱子里装得全是金锭,一锭一锭码放得十分整齐。刘备看得两眼发直,彩英微微一笑,道:“这五只箱子,两箱子黄金,三箱子蜀锦,共值白银五十万两。请三爷查验。”   刘备笑得十分开心,道:“好,痛快,我就喜欢和夫人这样的人做生意。夫人痛快,我也痛快,这钱就不点了,请夫人派人随我去提货。”   彩英冲着门外喊道:“巩和!”   巩和进来,行礼。   彩英命令:“领上些人,随三爷去提货。”   巩和应道:“是。”   刘备辞了彩英兴冲冲的出来,巩和命人给他们带了眼罩,将他们领回姚家大院。既然已经见到了正主,刘备也无心查访老巢在哪了。毕竟这庙可以经常换,这和尚却是换不了的。他谢绝了姚家请他们进去喝杯茶的邀请,兴冲冲的走了。贾仁禄指挥着十名御林侍卫,抬着箱子吭哧吭哧的跟在后面。其后则是没派到活幸灾乐祸的侍卫,再后面就是巩和所领去提货的人。   一行人雇了几辆大车,押着箱子回到天水,几名侍卫扛着箱子自去到商号里存钱。刘备将巩和等人让到吉庆楼,开了房间让他们住下,说好了明日一早再去提货。   刘备和贾仁禄回到自己房间,刘备令人在外守着,关上门,来到榻上坐好,咬牙切齿地道:“果然是他!”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当初就不该让他们母子相认。”   刘备叹道:“这种事想拦也拦不住。何况他们本来就是亲母子,硬不让他们相认也有背人伦,这种烂事咱不能干。”站起身来,在屋里走着。贾仁禄知他在想事情,不敢打扰,正儿八经的坐在那里,目光跟着刘备的运动路线来往。   刘备走了一会,冷哼一声,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些年朕为了尽早结束诸侯纷争,让老百姓过上太平日子,省吃简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瓣来花。可他倒是发财的紧,来陇西前后不过几年的功夫,五十万两白银,轻描淡写地就拿了出来,出手还真阔绰。陇西是个出了名的穷郡,他一年的薪俸才多少,怎么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这里面一定有文章!朕打算乘此良机,办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不知你怎么看?”   三国时代没有椅子这个物件,只有刚从北方传入不久,勉强可算是椅子的胡床。胡床是椅子的雏形,才刚传入,还十分稀罕,物以稀为贵,这玩意只有有权有势的人家才有。一般人都是席地跪坐,两腿屈着,别提有多难受了。贾仁禄在现代坐惯了各种各样的椅子沙发,自然十分不惯这种稀奇古怪并十分像小日本的坐姿。开始时,他没有钱只能咬牙硬挺,待有了钱了,他就把自己家里的矮榻全部换成胡床。可他还觉得不够舒服,依着依昔尚存的记忆,请来高手木匠,定制了一批古色古香,雍容华贵的椅子。他也知道这种东西不属于这个时代,若让其他人知道了,必然又会引起轩然大波,惹得一大堆苍蝇蚊子跑到他家滋扰,妨碍他的泡妞大计。如今他已经够出名了,不需要再通过这点小聪明来提高自己的名声,于是他敝帚自珍,将椅子摆在大院深处,寻常客人到不了的地方,自己享用。几位夫人也都是聪明伶俐之人,见有亲密客人直入内堂,都不用他吩咐,就把那些个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物件给收将起来。是以除了贾府上下人等之外,没有人知道原来坐着也可以这么舒服。贾仁禄在家坐惯了椅子,这猛地又要他跪坐,自然极不习惯,不一会就腰酸腿疼。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转圈,看着和刘备一样是在想问题,实际上则是在活动双腿。   贾仁禄转了一会,说道:“巨额财产来路不明,不大不小也是一个罪过。可仅凭这一点,咱只能说他贪污,扯不上别的名目。何况出面掏大粪的是他妈,和他可没半点干系。就手头这些证据,还不足以办他,咱若是现在就办了他,这小子肯定不服,还会反咬一口,说皇上为了篡夺江山,容不得孝灵皇帝的后代,故而找借口来治他的罪。这话要是传将出去,给别有用心的人听到了,这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天下,又该乱成一锅粥了。”   刘备不以为然,道:“朝廷明令禁止买卖铁器,这小子带头违反,那是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朕。”   贾仁禄道:“私卖铁器的是皇上,私买铁器的是他妈,和他有什么关系?皇上硬要和他拉上关系,斩他的脑袋,他又怎会心服?”   刘备哑口无言,怔了一怔,道:“他母亲在这件事里,也就是个跑腿的,他才是幕后主谋。没他的允许,她母亲敢这么肆无忌惮?”   贾仁禄笑了笑道:“皇上,您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查出陇西灭胡血案的真凶,咱这一网下去,可是要鱼和虾米一网打尽,还陇西以太平。您要是一时按捺不住,提前收网,是能抓到彩英。可是彩英只是一条小鱼,那些大鱼见了动静,自然吓得躲了起来,这事可就不好查了。臣知道皇上的意思,皇上是想通过他母亲这条线,顺藤摸瓜,把这小子给拽出来。可您想想,一旦咱将彩英给拿了,都不用开审,这小子准会屁颠屁颠的跑来,一脸无辜的对您说,这事他一无所知,定是他母亲一时掉钱眼里了,滥用他的职权做这无法无天的勾当,然后他就会摆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架式来,恳请皇上依法严办。”   丢卒保车,壮士断臂的事情刘备见多了,不过他始终不相信有人为了保住自己把自己老妈当小卒子往外推的,道:“彩英可是他母亲,你能为这可能吗?”   贾仁禄道:“刘封做这些非法勾当,不仅仅是骗两钱花花这么简单,他谋的是江山。做大事的都讲究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为了江山,父可弑,子可杀,何况是老娘?就算他念及亲情,不忍下手,他老娘为了让她的宝贝儿子能坐上龙庭,自会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可能皇上的兵马还未抓到她,她就已经解下裤带上吊了。死人开不了口,这线索可就全断了,皇上啥也查不出来不说,还白白结了一个仇人。陇西这洼水可深得很,皇上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刘备缓缓点两下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依你看该怎么办?”   贾仁禄道:“陇西王明明能从根上解决羌人之患却偏偏放任他们胡作非为。玩敌养寇。哼,咱就用这招办挺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咱让他没法说。”   刘备和他有了主意了,心下大喜,道:“哦,计将安出?”   贾仁禄摆出说书先生的架式,四六对仗的讲将起来:“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黄巾之乱,诸侯迭起,天下分崩,九州副裂,兵起连年,生灵涂炭。皇上起自草莽,兴义兵,诛暴乱,讨平群雄,解民倒悬,如今除东吴僻居江左、苟延残喘之外,天下底定,此分久必合之时也。久乱思治,老百姓遭了这么多罪,自是做梦也盼着能够过上太平日子。这几个跳梁小丑为了一己之私,想要将好不容易清澈的水重新搅混,好来个混水摸鱼。这事可是以现时形势背道而驰的,就算咱容他,老百姓也不容他。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没有老百姓,他们能成个屁事?既然他们翻不了大浪,不如索性由着他们的性子,让他们卖力表演。皇上见过街头耍猴没?咱只要抓住了绳子,不管猴子怎么蹦,都逃不出咱得掌握。既然彩英浮出水面,这小子也不可能在暗处趴着了。其实咱愁的就是不知道正主,这账不知道该找谁算。既然知道正主,事情就好办多了,皇上只要控制形势,抓住线索,让他在规定好的圈子里跳。只要他在圈子里,不管他如何蹦,咱都睁只眼,闭只眼。一旦他心痒难耐,想跳出圈去,那时咱再办他,他还有啥可说的,只有伸长脖子让咱斩了。”   刘备笑了笑,道:“朕算是明白了,什么人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你。这小子得罪了你,那是他的末日到了。你的那些招,他估计一招也接不住。好,就这么办,明天让巩和去提货,这一万斤铁当是朕赏给他的,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贾仁禄献上马屁,道:“皇上圣明,这江山要没有您指画,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了?”   刘备哈哈大笑道:“就会拍马屁,滚你妈的吧。”   金城甄家商号,栾祁和那少女沐浴已毕,瞧着满案的珍馐及周围陌生的环境,有些不知所措,迟迟不肯动筷子。过了一会,从内堂转出一个少年,十五六岁年纪,眉清目秀,样貌俊雅,向案上瞧了一眼,道:“怎么这些菜不合两位姑娘的口味?”   那少女一见那少年就脸红,神色忸怩。栾祁毕竟见过世面,福了一福,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那少年还礼,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栾祁怀惴着关系天下安危的密折,自然格外小心,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少年道:“我不过是个小孩子,有什么尊姓大名的。我叫姜维,这里是甄家在金城的商号,那帮家伙不敢上这来闹。两位遭了一个晚上的罪,一定饿坏了吧,赶紧用饭吧。”   栾祁知道甄家商号是贾仁禄的夫人开的,放心不少。她真饿了,道了声谢,提起筷子,斯斯文文的吃了起来。   那少女还是没动筷子,冲着姜维招了招手。姜维像是给一条无形的绳子牵着,乖乖走上前去,坐在她对面。   那少女那双像是会说话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瞧着他,冲着他腼腆一笑,道:“刚刚要是没有你,我可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可谢谢你啦。”   姜维心摇神荡,脸上一红,嗫嚅道:“没什么。”   那少女似乎对孔孟礼教一窍不通,旁无若人地和他聊了起来。姜维倒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又有栾祁这个大电灯泡在坐,不敢深谈,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栾祁可是个过来人,自然知道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她见两人坐在一起,絮絮叨叨,不知不觉想起她刚和马超在一起时的情影,心里又是甜蜜,又是酸楚。她草草吃了几口饭,冲着两人笑了笑,道:“我有些累了,先下去休息了。”   姜维蹭地站了起来,道:“我领你去。”   栾祁笑道:“不用了。”按着他坐下,笑着去了。   姜维抬眼向那少女瞧一眼,见她两道目光也正向自己瞧来,两颊好似烧着一样,火辣辣地,马上又低下头去,小声道:“你尊姓大名,能跟我说么?”   那少女笑着摇了摇头,姜维心里说不出的失望,虽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那少女瞧了他一会,像是读懂了他的心思,笑道:“不是不我想告诉你,而是我的尊姓大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姜维心下好奇道:“哦,怎么会这样?”   那少女道:“听我娘说,我还没出生,我爹爹就去了中原,从此再也没有回来。我娘想让爹爹给我起名字,所以就我就一直没有大名,只有一个小名,挺拗口的,还是不说出来了吧。”   姜维见她的肌肤比一般的女子还要白,似有所悟,道:“这么说你不是中原人氏,你是哪里人?”   那少女道:“我是且末人。”   姜维道:“且末……且末……”低头沉吟,蓦地里抬高声调:“想起来了,《汉书》里有关于且末的记载,是这么说的:‘且末国,王治且末城,去长安六千八百二十里。户二百三十,口千六百一十,胜兵三百二十人。辅国侯、左右将、译长各一人。西北至都护治所二千二百五十八里,北接尉犁,南至小宛可三日行。有蒲陶诸果。西通精绝二千里。’好家伙,离长安六千多里地,你一定在道上走了很久了吧。”   那少女道:“嗯,你的记性真好。这段话我娘也叫我背过,可我背来背去,总是记不住。”   姜维道:“且末离中土甚远,你大老远跑来做什么?”   那少女道:“我娘叫我来找爹爹,顺道查访一件事情。”   姜维听她说她爹爹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到中原来谋生,她一生下来就没见过爹爹,不知道他长啥样,这情景倒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同病相怜之感油然而生。他想到了这个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自己死去的父亲,泪珠在眼中滚来滚去。   那少女问道:“怎么,你爹爹也离开你跑到外地去了?”   姜维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我爹爹已经……已经死啦,我再也见不到他啦。”   那少女道:“真是对不起,我把你弄哭了。”取出锦帕递给了他。   姜维接过帕子,擦擦泪,道:“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那少女道:“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我不该说这话,让你伤心了。”   姜维道:“没什么,你又不知道。你爹爹到中原后在哪做事?”   那少女道:“听娘说他在长安。”   姜维喜道:“我就住在长安,你爹爹姓什么叫什么,跟我说说,我帮你打听打听。”   那少女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爹爹叫什么名字。”   姜维觉得很好笑,可不敢笑出来,道:“你娘没告诉你?”   那少女道:“嗯,她说这次让我来找爹爹,是对我的一项考练,看看我能不能办大事。如果我知道了爹爹的名字,那样找起人来很容易,就不叫考练了。”   姜维道:“长安城里可住着好几十万人,你不知道你爹爹的名字,这茫茫人海的,可上哪找去?”   那少女笑了笑,道:“我觉得应该不会很难找。”   姜维笑道:“你没去过长安,等去过以后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那少女道:“长安是大汉的京城,肯定是小不了的。不过既然娘不肯告诉我爹爹的名字,还说知道名字之后,找起来人就很容易了。那爹爹一定是个很出名的人,若是寻常的人知道名字打什么紧?长安城里人虽多,可是出名的人并不多,应该不难找的。”   姜维深以为然,道:“有道理,有道理。不过,话说回来了,你们父女俩素未谋面,第一次见面总要有样东西记认吧。”   那少女道:“这倒有。”说着从袖中取出一轴画,道:“这是我爹爹的画像,上面还有他亲笔签下的名字。”   姜维道:“噫,既然你爹爹在画上落了款,你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少女笑道:“问题就出在这里,上面是有我爹爹的名字不假,可是那名字实在太潦草了,我反反复复看了不下一百遍,也看不清楚上面到底写得是啥?我想爹爹一定是个武人,到长安后,我就在武官中好好找寻一下,一定会有收获的。”   姜维点了点头,道:“武将大多不识字,字迹潦草难认,实属平常。你分析的有道理。这画能借我看看么?说不定我认得这人,你也就不用费劲去找了。”   那少女笑道:“有什么不可以。”将画递上。   姜维展开一看,只见画上人物长着一张马脸,面目可憎,就好像把贾仁禄的脸缩小了压扁了放在画里一样。画末还有一行签名,别人看起来像天书,可他却再熟悉不过,正是简体的:“贾仁禄”这三个狗爬大字。他大吃一惊,叫道:“是他!”   那少女心头一喜,道:“你认得我爹爹!”   姜维笑了笑,道:“再熟悉不过了,我就住在他府里。”   那少女双颊一红,重复道:“你就住在他府里。”顿了顿,道:“你怎么会住在他府里?”   姜维道:“这事说起来话可就长了。你肚子饿了吧,还是先吃饭吧。”   那少女摆了摆手,道:“我不饿,也不累,你快和我说说吧。”   姜维点了点头,道:“你爹爹姓贾名福字仁禄,当朝司空,官居一品。”   那少女对汉朝的政治架构一无所知,问道:“谢谢你,我总算知道爹爹叫什么名字了。每当我问起爹爹的事,娘总是很伤心,呆呆看着爹爹的画像,一句话也不说,我也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他的官很大吗?”   姜维道:“当然大,除了皇上,就属他的官最大了。”   那少女道:“爹爹好厉害。那你呢,你是什么官?”   姜维道:“我还小,什么官也不是。”   那少女道:“你这么有本事,将来一定也能当大官。”   姜维听那少女恭维自己,十分开心,笑道:“我有什么本事?我也不希望当什么大官,我只要能学到你爹爹一半本事,就开心死了。”   那少女道:“你一定能的。”   姜维知道再谦虚下去就没完没了了,道:“我爹爹姓姜名冏。那年他在天水得罪了太守,丢了官,前往蜀中投奔刘璋,可惜无人荐引。他在那呆了一年多仍没有见到刘璋,恰在此时我娘临盆在际,写信叫他速回……”   那少女道:“什么叫临盆在际?”   姜维笑道:“就是我快要出生啦。”   那少女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不好意思,打断你了,你接着说吧。”   姜维道:“我爹爹接到家书,赶忙往家赶,可却碰到了剑阁封关。他过不了剑阁,回不了家,心里十分的着急。就在这个时候他到了一家小客栈和你爹爹,也就是贾司空,不期而遇,两人一见投缘,便指腹为婚,互换了文定。”   那少女道:“什么叫指腹为婚?”   那姜维颇感尴尬,可他从来不说谎,只得实话实说,道:“那时你爹爹的另一个女儿也快出生了。你爹爹和我爹爹一见如故,就在客栈中替我和她订亲,那时我和她都还没出生,咱中原管这叫指腹为婚。后来我爹爹便跟了你爹爹,在他的帐下效力。汉军攻打雒县时,爹爹为了掩护当今皇上撤退,独自断后,身中数箭,回营后不久就死了。你爹爹见我打小就没了爹爹,十分可怜,再加上之前双方曾指腹为婚,就将我接到他府中,好生抚养,待我像亲生儿子一般。”   那少女明显不如适才开心了,淡淡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她不是我的姐姐,就是我的妹妹,她长得漂亮吗?你们成亲了吗?”   姜维摇了摇头,道:“没有。有一句话,我对谁也没说。我说给你听,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那少女道:“你说吧,我不告诉别人。” 第616章 金城迷案   姜维道:“我觉得的你大些,她应该是你妹妹。你妹妹自幼娇生惯养,刁蛮任性,我一点也不喜欢。”   那少女笑靥如花,道:“那你跟我爹爹说去啊!”   姜维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在中原,婚姻大事自己是做不了主的,都是双方家长说得算。”   那少女一张脸又变得黯然无光,道:“难道两人互相不喜欢,也得在一起吗?”   姜维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少女脸色更加难看,道:“你要是且末人就好了,在且末可没这么多规定。”   姜维不知该如何回答,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那少女勉强的笑了笑,问道:“你真得不喜欢我妹……她叫什么名字?”   姜维道:“贾元春。”   那少女道:“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么?”   姜维在她面前只觉得说谎十分的别扭,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道:“好象是建安八年春正月。”   那少女抬头看天,掐指计算时间,道:“我是那年二月间出生的,她是我姐姐。你真得不喜欢我姐姐么?”   姜维坚定的摇了摇头。那少女道:“等我见到了爹爹,我替你说说去。”   姜维道:“这事你爹爹怕不会同意的。”   那少女道:“为什么?”   姜维道:“其实你姐姐也已有了心上人了。嗯,贾司空说得对,我们现在都还小,情窦初开,这种感觉朦朦胧胧的,等咱都大了,就会觉得十分幼稚。现在就叫心上人,还为时尚早,可我也不知道该叫什么了,就先这么叫着吧。他是这几年才来到贾府的石苞,他父母在魏军攻打晋阳时,上城协守,战死了,也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那少女插了进来,道:“爹爹经常收留无家可归的穷人吗?”   姜维道:“也不是经常,不过他遇到穷人总是会尽自己所能接济他们。”   那少女一脸神往,道:“妈妈说过,爹爹最爱帮助人了,他真是个大好人了。”贾仁禄到了三国后,虽然常被人当成草纸,把去擦屁股。可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闲事实在太多,这草纸毕竟只有一张,一天也只有十二个时辰,这么多屁股,他一个人肯定是擦不完的。于是他在一般情况下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有在美女遇到棘手事情的时候,这才义不容辞,责无旁贷,忠字当头,勇往直前。最爱帮助人和最爱帮助女人虽只有一字之差,却是大侠和流氓的区别所在。那少女一时失查,这一失之毫厘,自然谬以千里。贾仁禄要是听了这句话,估计能当场乐死。   那少女顿了顿,尴尬地道:“不好意思,我又跑题了。你接着说。”   姜维道:“自打石苞来了,你姐姐经常和他在一块玩。贾司空见了很生气,前不久把她叫到自己房中,狠狠的训了一顿,要是不她母亲死死拦住,这老大的耳刮子估计就扇到她脸上去了。”   那少女吐了吐舌头,道:“爹爹真凶。”   姜维摇摇头,道:“他是一个很随和的人,很少发脾气。只不过他觉得对我爹不住,于是一心想完成我爹爹的心愿,这才尽力掇合我和你姐姐在一起。他在这事上十分固执,谁的话也不听,你去了估计也没用。我看你还是别去了,别两下里呛出火来,让他打了你。”   那少女天真无邪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脸上,道:“没事,我有功夫,他打不着我的。”   姜维还是不放心,正要进一步劝说她别往枪口上撞,忽听得大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他吃了一惊,叫道:“你在这里稍坐,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那少女道:“估计是来抓我的,一人做事一人……”   掌柜的慌里慌张的进来,姜维不待他说话,抢着问道:“怎么了?”   掌柜的道:“说是孟家走丢了一个丫环,告了官,县令差人满城搜寻,搜到咱这来了。”   姜维冷笑道:“这哪是搜什么丫环……”一指那那少女,道:“分明是冲着她们来的。这县令什么时候跟这帮家伙搅到一块去了。”   那掌柜没见过这么大阵势,有些慌乱,道:“那咱该如何是好?”   那少女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这就出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姜维右手一探,抓住她的手腕。那少女像被电了一下,全身一震。她红着脸,呆呆站在那里,也没有缩回手去的意思。   姜维道:“他们人多,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何况你还没有见着你爹爹,犯不上和这帮家伙计较。”   那少女点点头,低声道:“嗯,你说该怎么办?我听你的。”最后那四个字说起来就和蚊子叫差不多。   姜维将手缩了回去,对那掌柜的说道:“你领着两位姑娘到地道里去躲避,这里我来应付。”   那掌柜的应道:“哎。”对那少女和急匆匆往外走的栾祁说道:“随我来。”那少女向姜维瞧了一眼,用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小心些。”随着那掌柜的去了。   姜维阔步走到大门前,只听外面一片嘈杂:“开门,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可要将门砸开了。”“这么久也不开门,那小妮子一定逃到这里来了!”   姜维微微一笑,令伙计将门打开。门闩刚拿到一边,只砰的一声响,大门开了,两名离门较近的伙计哎哟一声,踉跄倒地。   四五十个凶神恶煞的差役冲了进来,各挺兵器遥指他的要害。县尉凑了过来,叫道:“你们怎么老不开门,莫非心中有鬼?”   姜维夷然不惧,抬手指天,道:“三更半夜的,店里的伙计都在睡觉。这不,才刚听见,就急忙出来给大人开门,不想还是来晚了,还请大人多多包涵。”说着从袖中掏出一锭元宝,塞到县尉的手心里,道:“官爷这么晚还在执行公务,着实辛苦,这点小意思,拿去打些酒喝。”   县尉收起银子,面色稍和,道:“你是谁,怎么面生的很?”   姜维满脸堆笑,道:“我是新雇来的伙计。”   县尉的道:“你们掌柜的呢?叫他来见我!”   掌柜的叫道:“来了,来了。”急匆匆跑了出来,一面跑,一面系袍子上的扣子。   县尉见他那狼狈样,笑了,道:“孟家走失了一个丫环,报了官。大人着我全城搜寻,务必将人找出来。我也是职责所在,不得不多多得罪。”   那掌柜乘县尉不在意,偷偷和姜维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道:“好说,好说。大人这也是执行公务,我们自当全力配合。”   县尉挥了挥手,众差役大叫一声,抄起家伙,冲了进去。霎时间,伙计乱窜,鸡飞狗跳,乒呤乓啷,商号里乱成一团。   那掌柜见差役们翻找时十分暴力,他精心置办的上等家具,东倒西歪,横七竖八,有几件还散了架,疼得脸上肌肉直抖。   地道口的机关就在大厅,藏在一副山水画之后。   一名差役似乎对古玩鉴赏十分在行,斜着眼瞧着那画,伸手就要摘。   那掌柜的急得险些背过气去。姜维乘人不注意,伸手向后扔了一颗飞蝗石。这一下劲道使得刚好,初缓后急,石子飞出时几乎没什么声音,到了七八丈外,破空之声方厉,击在院外一株大树上,拍的一响,发出异声。   县尉听到动静,回头望去,但见院外一株大树树叶乱动,叫道:“在那里了,快追!”   此次行动,县大老爷许下重赏,众差役抄起家来,自是浑身有劲,相当卖力。不然这么晚了,谁愿放着好好的觉不睡,到出来受这洋罪。差役们一见院外有动静,都不想转眼要到手钱财被他人夺去,争先恐后的追了出去。   那掌柜的暗暗的吁了一口气,可他还没高兴一会,那帮人在外面找不着人,又转了回来,东翻西搜。   差役们十分仔细地搜寻,所有直立的物件都被他们放倒了,就差把墙可拆了,可这美少女始终没有搜到。   县尉坐在大厅上喝茶,有点“任凭波浪翻天起,自有中流稳渡舟”的架式,不久差役们纷纷来报,没找着人。他也有些坐不住了。姜维好不容易才将他们的注意力岔到别的地方去,怕他们再想起那副画,对县尉说道:“大人,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县尉也没了威风,道:“请讲。”   姜维道:“您也知道这商号是谁家开的。这贾司空见了皇上都不用磕头,要是听说您无缘无故的搜了他家的商号,发起火来,说句难听的,您这官估计也就当到头了。这孟家丫环确实不在我们这里,您的人也搜过了。我看就到此为止吧,若再闹将下去,万一短了什么物件,年下上面来查帐,掌柜的是不敢瞒着不报的,长安总号要是知道这么档子事,也不敢瞒着贾司空。您说贾司空听了这事之后,会是个什么心情?”   县尉见他们迟迟不开门,疑心大盛,认定这人就藏在这里,这才放心大胆的指挥手下乱搜一气,可却啥也没搜着,心中好似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在这节骨眼上,他突然听到了这么一句,登时想起这是谁家的商号,浑身一颤,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头上冒了出来,颤声道:“我本来就不愿意来,是县令大人硬逼着我来的,多多得罪,多多得罪。”   姜维道:“我家掌柜也知道大人的难处,不想让大人难做,故而让大人搜简。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我们给大人台阶下,大人也要给我们一个台阶下。若是大人执迷不悟,硬要继续搜,我们自然也不拦着,不过我可得把丑话先说在前头,万一大人什么也没搜出来,我们可要和贾司空好好说道说道。”   县尉吓的险些尿了裤子,将适才吞没的一锭大银拿了出来,还觉不够,又从袖子里掏出几块碎银,塞在他手里道:“长安若是来人,还请小哥别将这事向上报,有劳小哥了。”   姜维将银子又给推了回去,道:“大人辛苦,这些钱还是留着买酒吧。大人只要不把事情做绝,我们自然也不愿意多事。”   县尉哪里肯信,死活要给,姜维死活不要。两下练了半天推手,县尉败了,只得将钱收了,叫道:“都别搜了,把所有东西照原样摆好!”   众差役想起这商号的背景也是害怕,没精打采的应了声:“是。”开始忙活。   县尉叫道:“手脚都给我放干净些,若是掌柜的来报案,说短了什么物件,可别怪我扒了你们的皮!”   几个长了第三只手的差役,吓了一跳,忙将顺来的东西放回原处。   乱了一阵,所有东西都照原样摆放整齐,当然几件家具经不起折腾,散了架,没法再立起来,倒也无可奈何。县尉又唧唧歪歪的道了好一阵子歉,这才灰溜溜的带着手下退走,到下一家接着作威作福去了。   那掌柜的望着摔成碎片的花瓶,一颗心也如那花瓶一样裂成了好几片,或成棱形,或成三角,咬牙切齿地道:“这帮家伙,无法无天,早晚要将他们统统抓起来!”   姜维着实松了一口气,道:“亏得咱有这背景,不然这屋子非给他们翻个底朝天不可。这县令居然跟这个歹人勾结在一起,准不是个好东西,等着吧,他蹦不了几天了。”   那掌柜伸出两指捏着他的衣角晃了晃,姜维会意,跟着他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那掌柜的瞧了瞧四周,压低声音道:“公子托我查的事情,我是没查出来,不过倒查出了另外一件事情。”姜维道:“哦,什么事情?”   此次私访贾仁禄本不打算让姜维跟将出来,一来是因为他年纪还小,家传的武艺只练了个半生不熟,而江湖险恶,万一遇上个梅超风、欧阳峰的,不免要吃大亏。二来他最看不惯贾元春和石苞亲亲我我的样子,想留姜维在长安参与竟争,横刀夺爱。怎奈姜维年岁渐增,越来越看不惯贾元春那套小家碧玉的轻薄相,而且他英雄年少,胸中一股锐气按捺不住。整日价就想着学以致用,出去历练历练,闯荡闯荡。他听说贾仁禄要微服私访,便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硬要贾仁禄带他去。贾仁禄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同意。由于刘备和贾仁禄扮成精铁贩子,走街窜巷,兜售精铁,自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查陇西道上胡人离奇惨死的怪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贾仁禄便差姜维去跟这条线索。   姜维年纪虽小,却十分机灵,他扮成一个叫花子,东游西荡。叫花子脏了巴叽,又穷得叮当乱响,在道上流窜,自然没人在意。诸如梅超风、欧阳峰这样的武功高手一天有多少大事要做,自也不会跟一个叫花子一般见识。姜维这一招倒也高明之致。他从长安出发,一路向西,走街窜巷,风餐露宿。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一路虽吃了不少苦,却也打听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那日晚间,他正躲在陇西国西北小县故关郊外的乱岗葬睡觉,忽听得远处砰嘭呛啷,兵刃交击之声大作。他惊醒过来,展开家传轻功,欺上前去,伏在一片长草丛中仔细观瞧。   月光下,只见一伙黑衣人正在围攻一支胡人商队。那支胡人商队的护卫也不是纸糊的,有些真本事,战斗进行的异常激烈。两下里混战一场,黑衣人渐失便宜。突然间又一队黑衣人从斜刺里杀到,将胡商截成两断。这队黑衣人武功不弱,长剑闪烁,奋勇恶斗,过不多时便有四五十人被刺倒在地。原先那队黑衣人见援军到了,士气如宏,大呼陷阵,胡商再也支持不住,全数被歼,一个人也没有走脱。   黑衣人分成数队在战场上来回走着,见有呻吟哀号的胡人就拔剑斩杀,将其人头割下。伤者尽数砍死后,那些黑衣人又开始去割那些死尸的首级,忙了一阵,所有胡人都没有人头。黑衣人兵分两路,一路押着财物人头和自家伤员往北走了。另一路则抄着家伙掩埋尸体。姜维见没什么可看得了,找个机会从草丛中溜了出来,悄悄的跟上了那队北行的黑衣人。   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干这么大的事情,虽然兴奋万分,却也惊得全身冒汗。好在他聪明机灵,再加上应变极速,虽是第一次尾行,却也做得有模有样,没给对方发现。他跟着那帮黑衣人一直来到了金城。那伙黑衣人十分的狡猾,到了金城之后,他们的行踪变得更加诡异。姜维年轻识浅,经验不足,一时疏忽,把人给跟丢了。不过他倒没有过分沮丧,找个地方换了装束之后,他便来到了甄家商号,想利用甄家商号的庞大关系网找寻这伙黑衣人的下落。当然在甄家商号打扮消息的同时,他也没有闲着,这日晚间他展开轻功在城中瞎闯,希望能不能瞎猫碰到死耗子,哪知黑衣人没给他撞着,却撞到了没啥本事又爱逞能的美少女,便略施小计救了她的性命,将她和栾祁带到了这里。   那掌柜道:“金城、陇西、西平、南安这带近来常有女子神秘失踪。不少人家丢了闺女、媳妇,找来找去就是找不着,于是便报了官。官府查来查去,什么也没查出来不说,还害得不少人家倾家荡产。那日我奉公子之命前去查访黑衣人的下落,这黑衣人的消息是没打听到,却意外的查到了一些有关妇女离奇失踪的线索。我的人顺着线索追到了城北,这线索就断了。今晚公子在城北救下了这两个女子,定是以最近妇女失踪有关。”   姜维来回走着,沉吟道:“嗯,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上次我追踪那帮黑衣人,也是在城北跟丢的。你说,这两帮人会不会就是一帮人。”   那掌柜的道:“应该不会吧。要真是一帮人,那该有多可怕啊!唉,这世上能赚钱的事情甚多,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姜维冷冷地道:“这样来钱快啊。我去地道里问问那两位姑娘,这倒底是怎么回事。你再差些人出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再打听些对我们有用的线索。”   掌柜的应道:“好嘞。”退了下去。   姜维打开机关,下了地道。   那少女见他来了,笑着迎上。姜维道:“刚才只顾着问你的身世,忘了问正事了。你怎么会和那帮歹人打交道?”   那少女道:“我刚才不是和你说,我此前来中原,一来是为了找爹爹,二来是为了查件事情。”   姜维插话道:“哦,你查的是这那伙歹人有关?”   那少女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关。你既然住在爹爹府里,就是他最亲近的人,我也不瞒你。我妈妈是且末女王。这几年不知怎的,她派往长安与大汉通好的使臣总是沓无音信,不见回转。这再一再二不再三,这样的怪事接二连三的发生,朝中的大臣坐不住了。都说汉朝皇帝无缘无故杀我使臣,欺人太甚,打算同汉朝绝交。妈妈觉得事情很严重,便派我出来查查。”   姜维见她稚嫩的年上略有风霜之色,显是一路行来吃了不少苦,心疼的道:“你母亲也是,这么重大的任务怎么派你这么一个小姑娘来完成。”   那少女不高兴了,小嘴一撅,道:“小姑娘的怎么了?当年且末遇到大难,我妈妈孤身一人前往中原访求智者,以解国难。那时她也没比我大多少,她能成我为什么就不能?”   姜维没想到她还挺要强,傻笑了笑,道:“这么说你查的事情,竟然和我的一模一样。”   那少女心中好奇,也就不顾着怪他小瞧自己,道:“哦,你也是来查这件事情的?”   姜维点点头道:“嗯,最近经过陇西的胡人商队常常离奇惨死,贾司空,也就是你爹爹,差我来追查此事。”   栾祁听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噫了一声。两人同时回头,向她瞧去。栾祁脸上一红,对姜维说道:“这么说你是司空府里的人?”   姜维道:“正是。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栾祁道:“我姓栾单名个祁字,是安西都督马超马孟起的妻子。”   姜维大吃一惊,跪了下来,道:“啊,原来阳平公主,小人不知公主驾临,失礼莫怪。”   栾祁忙将他扶起,道:“快别这么着,你看我哪里像个公主?这里地方小,我再跪倒还礼,就要撞到一起了,这位姑娘怕是要不乐意了,呵呵。”   那少女大窘,一张脸红扑扑的,像一只熟透的苹果。   栾祁顿了顿,对那少女说道:“陇西道上胡人离奇惨死的惨案,我曾亲眼前过,乃是一群丧心病狂的黑衣人所为,和汉朝皇帝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们且末的使团,估计也就是在陇西遭到这群黑衣人的袭击,全军覆没。”   那少女点点头,道:“我妈妈也不相信这是汉朝皇帝所为,可朝中一些有实权将军却固执己见,还怪妈妈心向汉人。我若找不回令人信服的证据,是无法说服他们的,说不定还会引发一场大暴动,那样我妈妈可就有大危险了。”   姜维道:“这倒真的是很棘手。”抬起手重重地给自己来了一耳光,道:“都怪我太没用,明明都已经发现那些黑衣人的行踪,却把人给跟丢了。”   那少女吓了一跳,想要上前阻止他再打,却又不敢,道:“这怎么能怪你,那帮人敢做这么大的事情,一定很狡滑,跟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姜维定了定神,问栾祁道:“公主,你为何会到这里?”   栾祁道:“这事忒也机密,不过你们都不是外人,和你们说说倒也不妨。孟起查到了西平太守彭羕与陇西王刘封、冯翊太守孟达通谋造反的证据,写下表章一道,托我呈交皇上。我正愁不知上哪去找皇上,见到了你可真是太好了。”   姜维大吃一惊,道:“什么,竟有此事!这事可比那些黑衣人重要的多!”对那少女道:“我想先把黑衣人还有什么人口失踪的事放一放,护送阳平公主去找皇上。你是要随我一道去,还是打算留在这里继续查?”   那少女道:“我爹爹现在在哪?我妈妈对我说,爹爹最有办法,这事估计也只有他……对了,还有你,才能查得出来。”   姜维听她把自己和大流氓贾仁禄相提并论,很高兴道:“你爹爹和皇上在一起。”   那少女道:“那就一起去。路上我把我这些天来遇到的事和你详细说说,你也参详参详,说不定能找到线……”   正说话间,石室的门开了,那掌柜的走了进来道:“差役里有一个人是歹人的同伙,我的人跟着他到了城北一间不起眼的破宅子,看来那里就是他们的巢穴。”   那少女叫道:“对的,就是那间破宅子,里面关了好多被他们抢来的女子。” 第617章 敌巢遇险   姜维面有难色,道:“一边是要赶紧把彭羕、孟达、刘封通谋造反的证据呈给皇上,一边是深入敌人的巢穴探寻究竟,这两样都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不知二位认为该先做哪样?”其实该怎么做他心中已有数了,只不过这样大事的他不好自作主张,便出言征求意见。   那少女是贾仁禄和莫邪的爱情结晶,自然去粗去精,去伪存真,继承并发扬了贾仁禄的不少优点。贾仁禄的气管炎已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虽然他在指挥千军万马时,乱命一道接着一道,可在家里却只听娘子的,除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及贾元春恋爱问题之外,几乎从不发表个人意见。那少女是他的女儿,在这个问题上和他也有几份相似,她平常时甚有主见,可在姜维面前,不知怎的一肚子个人意见都说不出口,只想唯命是听,轻声道:“你怎么看?”   栾祁瞧瞧姜维,看看那少女,知他们都想照对方的意见执行,这样下去肯定没完没了,道:“谋反之事关系社稷安危,百姓福祉,自是当前第一要务,我认为应当马上将证据呈给皇上。至于那伙黑衣人的下落及那帮被掳女子的安危和这件大事比起来便微不足道了。况且我们已经知道了贼匪巢穴所在,什么时候去查都一样,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姜维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公主说的没错,凡事总有个轻重缓急,谋反大事关系到千千万万老百姓的生死存亡,相比之下几个人甚至十几个人的生死荣辱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证据早一刻交到皇上手里,皇上就能早一刻做好准备,这事的确应当先办。”说着向那少女瞧去,问道:“你怎么看?”   那少女低下头来,不敢看他,道:“我听大家的。既然你们都说要先将证据交给皇上,那咱们赶紧去吧。”   姜维道:“这会城门还没开。嗯,这里有一条地道可直通城外,咱们这就动身。”   那掌柜的皱着眉,道:“这地道是几年前开的,好久没走了,不知道还通不通?”   姜维对栾祁和那少女道:“你们且在这里稍待,我去去就来。”对那掌柜说道:“你领几个人随我去探探路。”   那掌柜的见他年纪虽轻,办起事来去从不拖泥带水,打心眼佩服,应道:“是。”   那少女道:“我也去。”   有许多大事要等着姜维去办,接下来的每一刻钟都是宝贵的,他不想为这件小事争来争去,浪费时间,点了点头。   那掌柜的上去叫了几个精干小伙子,一行人点着几只蜡烛,依着地道全图,往深处挺进。在金城的甄家商号不多,而且金城很早就属了汉朝。这地道结构十分简单,一条长长的甬道向前沿伸,几乎没有岔路,不像邺城的地道那样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形成一张网。   那甬道虽然长年不使用,却没有出现坍塌堵塞等严重质量问题,将就还能用,只是道路坑坑洼洼,走起来很不舒服,还有通风透气的孔洞似乎给什么东西堵住了,走起来颇为气闷。姜维一行沿着忽高忽低,崎岖不平的甬道行了约一顿饭的功夫,前方仍是漆黑一团,看不见尽头。众人越走心里越没底,不过既然来了,没弄出个子丑寅卯来就回去,却也脸上无光,只得硬着头皮向前。   又走了一阵,那少女瞧了瞧四周,说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们还是回去叫上公主一块走吧。”   那掌柜被周围阴森恐怖的气氛吓得汗毛乱竖,雅不愿再走第二遍,连连点头,低声附和。   姜维举起蜡烛上上下下的照着,仔细观瞧,忽道:“你听,什么声音?”   众人侧耳细听,只听得一阵若有若无的女子哭声隔着土墙传了过来。其时他们身处地道深处,气流不畅,烛光微弱,只能照亮身周一片极小的地方。四下漆黑一团,这环境本就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压抑难受,再加上这凄凄惨惨,时隐时现的女子哭声,估计午夜凶灵的效果也不过如此。众人不知发出这哭声的是人还是鬼,不禁毛骨悚然,冷汗直流。那少女虽然功夫了得,却是十分怕鬼,听到哭声吓了一跳,一把抓住姜维的手,说什么也不放。   姜维心里也是惴惴,不过在美女面前,他也不愿表现的太差劲,让美人小瞧了。他低声叫了两声,给自己壮了壮胆。向左边走了几步,哭声略轻,向右退回,哭声又响了些。向前斜走两步,哭声听得更是清晰。那少女心里十分害怕,不敢跟着他,放开他的手,退后几步,心里替他捏把汗。   姜维又向前斜走十余步,靠墙而立,把耳朵贴在墙上。   那少女心想好奇,正要问他听到了什么。却见姜维比了个噤声的手示,当即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姜冏虽然过早的去世了,但家传的枪法及武功秘籍尚在,存于姜母处。姜维用心习学,已有小成。当下他潜运神功,竖起耳朵仔细听。只听得哭声之中,还夹杂着几个男子的说话声。   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一定要办几件大事,好显显手段。最近风声很紧……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由着自己性子胡来,万一做得过火……摸到这来……回头你告诉手下那帮家伙,都给我收敛些。”那人说话声音甚轻,中间还杂着女人的哭声,不是他耳音特强,决计听不出来。可是虽然听出来了,却是断断续续,难免有些美中不足。   只听一个刺耳的声音应道:“知道了,大哥你就放心吧。”   之前那人接着说道:“这里走丢两个女子的事情我已知道了,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买通官府满城搜寻,你这是要干什么?”   另一人道:“大哥,你不知道,那年纪大的跑了倒也罢了,……我做干了这么多年买卖,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   先一人说道:“就算她是西施复生,王昭君再世,跑了也只能跑了……现在马超就在武威,离金城甚近,你闹得满城风雨……”   另一人道:“我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先一人道:“嗯,下不为例。对了,马超来了,上头觉得这里不太安全……二来是让我将账目文书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亏得那人讲到要紧关头,那帮女子哭累了,稍适休息,再接着哭。姜维听说歹人的帐目文书就存在附近,而且马上就要转移走,大吃一惊,向众人比了一个回去的手示。众人知他定有深意,不敢多问,以最快速度退了回去。众人知道这里离敌人不远,走得时候都十分小心,倒也没有弄出太大的声响。   栾祁见他们回来,心下大喜,抢到地道口,劈头就问:“怎么样?”   姜维撑着土墙,窜了出来,道:“计划有变。现在十万火急,没空多解释。”对那少女说道:“我想让你帮我办件事,不知你可愿意?”   那少女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别对我这么客气,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姜维道:“歹人关押你的地方,你可还有印象?”   那少女点点头,姜维道:“你这就去附近放几把火,最好能再杀几个人,把事闹得越大越好。”   那少女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姜维道:“对方人多,又有不少武功高手,你可要小心些,别逞强。事成之后,你溜出城去,到城东二十里处的小树林和我们会合。”   那少女心头一暖,道:“你放心吧,事不宜迟,我去了。”   姜维对掌柜道:“柜上有多少钱?”   掌柜道:“约有四五千两的样子。”   姜维道:“这里不能呆了,你把钱都取出来,交给心腹伙计,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上几日。还有,你拿上一千两银子连夜赶到县衙,贿赂县令,只待城北火起,你就让县令领人赶去查察。”   掌柜的连连点头道:“这不是什么大事,县令一准同意,我这就去办。”   姜维道:“你再叫些人跟我去办件大事。”   掌柜的应道:“是。”   姜维对栾祁道:“那条地道也不是通是不通?不过照这情形看应该没什么问题,关键时候也只有拼一下了。公主,一会您和我一起到地道里去,到地方后,我自去办事,你便和商号伙计沿地道出城,到城东二十里处的小树林等我们。”   栾祁道:“好的。”   姜维道:“若等到正午我们还没有来,估计就是出事了,你便带着证据赶到天水吉庆楼去见皇上。”   栾祁心头一酸道:“事情办不办成不重要,你们可一定要小心些。”   姜维道:“我会的。”   事情紧急,也不容他们生离死别。众人领了命令,分头行事。姜维栾祁带着十几个懂些三脚猫功夫的伙计,下了地道。到了刚才听到歹人密谋的所在,姜维留下四个伙计,其余人等护送栾祁去了。   姜维将右耳贴在墙上,这次除了那些被掳来的女子的哀号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时间一点点过去,墙那头什么动静也没有。姜维有些不耐烦,心里念叨:“难道他们已经将重要文件转移走了?那可真就白忙活了。”他虽然这么想,却希望事情不要按他所想的方向发展,这消息他要没听到也就罢了,听到了再给弄砸了,估计真要一头撞死了。他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忽听得那个刺耳的声音大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他的声调颇为慌乱,显然是那少女动手了。   姜维微微一笑,同时心里替她捏了一把汗。   那个低沉的声音说道:“瞧你那慌里慌张的样儿。出了什么事了?”   先一人道:“有人来咱这闹事,把附近宅子给点了……”   另一人道:“什么,有这事……对方来了多少人?”   先一人道:“不知道……”   另一人道:“什么一个人就能把你慌成这样,真是个废物。这种事你也来烦我,你带几个人去看看不就完了?”   先一人道:“我派去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看来这人很厉害。再说这里闹了这么大动静,官府的人肯定会出面,还是大哥亲自出去看一看吧。”   另一人道:“连这点事也处理不好,一帮废物……”这时那帮女子哭声转高,只听那人叫道:“哭什么哭,再哭就把你们送给乞丐,让你们跟着讨一辈子饭!”哭声顿止,脚步声隐隐传来,显是那些人走了。   姜维竖起大拇指,暗暗称赞那少女办得十分漂亮。他又听了一阵,听不见有何动静,从伙计手里接过长枪,退后两步,倒转枪杆,大喝一声,挺枪往土墙上一撞。砰的一声大响,土墙破了一个大洞,泥沙俱下。   墙那一侧有十来个女子靠墙而坐,陡然间听到动静,吓得惊声尖叫,四下闪避。这几天这帮家伙四下活动,抢来了不少女子,多得没地方安顿,连商议机密大事的密室里也堆了十好几个。他们自以为做的十分隐密,没有人会发现他们的老巢,哪知这密事和甄家商号逃生用的地道竟只有一墙之隔,这可能就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了吧。   姜维向前一跃,窜进地道,舞开长枪,护住全身。尘埃落定,姜维拿眼一扫,只见石室正中摆着一张长案,案上堆着一卷卷帛书,若他所料不错,应该就是要转移走的账目文书。姜维向边上一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十分机灵,和他目光一触就明白他的意思抢到案前,抓着几卷帛书就往怀里塞。   守护密室的流氓总算是回过神来,各执器械窜了上来,阻止那伙计抢文件。   姜维挡在那伙计跟前,举枪照着那帮家伙的下三路扫去。那帮家伙腿骨被枪杆扫中,当场断折,哎哟一声,摔倒在地。众女子见救星来了,发一声喊,四散奔逃。   邻近几间密室的流氓正在风流快活,听得喊声,大吃一惊,抄起家伙,冲了过来。姜维为了争取时间,就守在门口,见到那帮流氓,更不打话,双腕一抖,枪头化成万点金针,往那帮家伙身上洒将下来。这路枪法是姜家祖传,连赵云这样的使枪大家都赞不绝口。那帮家伙僻处一隅,哪识得厉害?当下几个不要命的家伙,奋勇抢上,没走几步,或胸中或小腹,被长枪刺出几个透明窟窿,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众人这才知道遇到了硬茬,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跟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叫一声又冲了上来。姜家枪法虽然厉害,可姜维毕竟年纪尚轻,在这杆枪上花的时间有限,临敌经验也不丰富,敌人这一凝神接战,不禁有些左支右绌,落于下风。其时敌人听到喊声,越到越多,诸般兵器,在他眼前上下翻腾,晃得他两眼直花。姜维已不敢主动进攻,双臂挥舞,呼呼风响,长枪卷成一片光幕,护住了全身。   呛啷啷一长声兵刃交击的大响过后,一柄钢刀透围而入,在他右臂上划了道口子,火辣辣的好不痛疼。他啊地大叫一声,挥枪直刺。偷袭得手的那家伙还来不及偷着乐,枪头便从他胸口钻进,从背后穿出。那人喷了一口鲜血,染红了姜维半身衣衫。姜维双手握紧枪杆,想将长枪抽出。边上一个家伙看出便宜,弯腰照着他的大腿砍了一刀。姜维闪避不及,腿上又多了道口子,鲜血长流。   敌人见他受伤,精神一振,大呼酣斗,奋勇拼杀。   姜维看看支持不住,回头大叫:“好了没有?”   四个伙计刚把案上的帛书都揣进了怀里,应了一声,道:“好了。”   姜维叫道:“赶紧走,我来断后。”   其实都不用他说,那四个伙计也会这么做的。这话还没说话,他们已使出拿手绝活,从破洞口蹿了出去。   姜维眼角余光一扫,见他们安然撤走,微微一笑,哪知还没高兴多久,那帮伙计又退了回来,身后还跟着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的栾祁一行。一个伙计冲着姜维大叫道:“不好了,地道堵死了,出不去了。”   姜维心里咯噔一下,道:“栾祁和拿着账目的伙计先退,其余人跟我一起断后,掩护他们觅路逃生!”   众流氓见状哈哈大笑,一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家伙大叫道:“退,你们往哪退?哈哈,弟兄们上,把这帮家伙都给杀了,让他们也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不,那那娘们留下,陪弟兄们好好乐乐。”   众流氓见大局已定,有恃无恐,哈哈大笑。那刀疤脸笑得正欢,蓦地里一柄钢刀从他背后刺了进去。他啊地一长声惨叫,回头一看,叫道:“张……张……张三,你……你……”   张三抽回钢刀,跟着向外挥出,嚓嚓、啪啪、啊啊、哎哟几下声响,在他边上的七名流氓中刀毙命。众流氓没想到张三会突然窝里反,纷纷怔在当场。   张三欺到角落里一个大书柜跟前,将右手第三卷简牍举了起来,扎扎声响,一道石门缓缓开了。他叫道:“都进去,我来断后。”   姜维也不敢再逞英雄了,乖乖的照着他说的去做。   张三似乎对地底暗室的机关分布了如指掌,在他的指点下,众人经过了几个岔路口,横穿了几间地室,来到了一条长甬道的尽头。一路之上他们虽遇到几个小毛贼拦路,但姜维、张三都武艺了得,那帮伙计也不是吃素的,至不济还能使出洒泥沙,捏阴囊等夺命杀手锏,不到片时就将那伙流氓给料理了。张三不知是什么来路,甚是机灵,他还有一样连姜维都十分佩服的绝活。那就是他能在极短的时间里用一些很不起眼的小东西,布下一道道机关,比如在他们的脑袋上安个花盆,或在他们的鼻子上插根筷子诸如此类,整得他们头昏脑涨,险些用头撞墙。   张三飞奔上了台阶,掀动机括,顶上一道门开了。众人不待他招呼便沿着阶级奔上。来到一片小树林。姜维回头望去,不见有追兵赶来,显是追兵都被张三整怕了,不敢再来了。他还是不放心,招呼众人向东奔出了二十里,还是不见追兵,心下稍安。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忽听长草丛中一个女子的声音喊道:“啊,你们总算是来了,可担心死我了。”正是那少女,抢走上前,来到跟前,啊地叫出声来:“你受伤了!”   姜维道:“只是一点皮肉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多亏了这位壮士,不然我们可都别想回来了。”那少女撕下自己的衣襟,给姜维包扎,闻言冲着张三福了一福,道:“请问壮士尊姓大名?”   张三道:“实不相瞒,我便是西域长史张嶷,因查一件案子混入这伙贼人当中,见这位壮士年少英雄,不忍其遭歹人加害,故出手相助,帮点小忙。”   姜维道:“原来是长史大人,久仰久仰。”   张嶷道:“不是这位小哥高姓大名?”   姜维道:“我姓姜名维,现寄居于司空府中。”指着栾祁道:“这位是安西都督之妻,阳平公主。”   张嶷吓了一跳,便要跪倒磕头。栾祁忙道:“别这么多礼。此处离敌巢尚近,不可久留,咱们赶紧上路吧。”   姜维对张嶷道:“我们身有要事,欲往天水,不能和长史大人多叙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张嶷道:“这伙歹人所做的非法勾当,我也查得差不多了。如今我手头的证据已足以将他们绳之以法,可是我毕竟是西域长史,无权插手凉州的案子,是以我打算去武威将此案来龙去脉详细禀告安西都督,由他定夺。你我不同路,真是太可惜了。好吧,就此别过。下次若有缘再见,兄弟我做东,咱哥俩来个不醉不归。哈哈!”   姜维见他把自己的行踪详细对自己说了,十分坦诚,心中好生佩服,问道:“大人所查的案子可是陇西胡人离奇惨死一案?”   张嶷心中一凛,道:“你怎么知道?”   姜维道:“我们几个都是为这件案子而来。”   张嶷惊得合不拢嘴道:“天啊,竟有这么巧的事情。”   姜维笑了笑,压低声音道:“皇上就在秦凉一带,我们几个就是去见他,禀明此事。大人不如和我们一同前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张嶷见他把这么大的事情跟自己说了,也十分佩服其为人,点点头,应道:“好!事不宜迟,咱这就起程。” 第618章 父女相认   金城与天水之间隔着陇西和南安两郡,路程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姜维一行担心那帮流氓为了劫回账目,拼死老命的追将上来,和他们没完,毕竟命根子攥在别人手里,换了是谁都要急红了眼乱咬人。由于有了这层顾虑,他们成了惊弓之鸟,不敢走大路,竟拣小路窜。也不知是敌人估计错了他们行进的方向,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居然一路无话。众人自金城而至榆中,翻过了几座叫不出名的高山,来到南安郡治豲道,再经中陶、洛门,到了天水郡治冀县。一干人也不顾着饿,进城后直奔吉庆楼,向店掌柜打听沈三住处。   掌柜的一面歉然道:“对不住,三爷已经不在小店住了,你们要是早来两天就好了。”   姜维一脸沮丧,道:“哦,走了。他可曾说要上哪去?”   掌柜道:“说是要到金城、西平一带做买卖。”   姜维心中一凛,领着其他人到了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悄声道:“那日我一到金城,便差急足将我的行踪报知皇上。皇上去金城,一准是去找我。我们来时为防敌人追赶,走得都是人迹罕至,崎岖难行的山路。这样安全是安全了,却和皇上走两岔了。这伙贼人在陇西、金城一带横行无忌,极有势力,我们又都和他们打过照面,若是大张旗鼓的回去找人,万一被认出来,后果堪忧。我看这样,长史大人领着其他人先找家客栈住下来,我一个人去追。好在他们没走多久,用不了两天准能撵上。”   那少女想也不想,道:“我也去。”瞧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自己,满脸通红,道:“嗯,皇上去了金城,爹爹一定也跟去了。我从一生下来就没见过他老人家,自然是想快些和他见上一面。”   张嶷微微一笑道:“伯约有伤在身,不宜颠簸劳累。我看就由你领着火伙找家客栈歇宿,我赶回去找人。好了,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定了。”   姜维道:“既然大人执意要行,小人也就不多说什么,大人一路多保重。”   张嶷道:“这帮家伙想要我的命,可没那么容易。他们敢来追我,我定整得他们满头是包,还让他们没地方说理去。哈哈!伯约,你我也差不了几岁,我可把你当兄弟看,你再大人小人的,我可要生气了,哈哈!”   姜维道:“大……伯歧教训的是。适才来的路上我见到有一家叫悦来老店的小客栈,颇为僻静,我们就住在那。伯歧找着人后,便把人领到那里。”   张嶷点点头,冲着姜维一抱拳,道:“那我走了。”转过身去,迈步便行。   栾祁笑道对那少女道:“你不是想见你爹爹么?还不赶快跟去?”   那少女羞得满面通红,嗔道:“公主,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姜维道:“天水离陇西不远,那帮贼人说不定在这伏有细作。咱们说话可要小心些,可别大声嚷嚷,暴露了身份,那可不是玩的。好了,此地不可久留,咱这就去投店。”   那少女白了他一眼,悄声嘀咕道:“知道啦,小老头。”   栾祁就在她边上,听到了,笑了笑,轻声说道:“这娃娃老成稳重,将来准能干大事。我是过来人,是不会看错的,你跟了他,将来准掉不到地下。要是摊上了像孟起这样的人,别的不说,就他那脾气,就能让你担心死。”   那少女大窘,道:“公主你要再说,我可再也不理你了!”   姜维上来打圆场,道:“咱们身处险地,不可多耽,赶紧去投店吧。”   两天很快就过去了,张嶷仍没有回来。众人心急如焚,那少女几次想要动身去找人,都被姜维拦住,急得在屋子里乱走。   姜维生理年龄虽比她大不了多少,但心理年龄却比她大多了,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慢慢品着茶,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又过了五天,张嶷还没有回来。那少女沉不住气了,道:“大人定是在道上遇到危险了,你就让我去吧。”   姜维道:“再等等。伯歧机敏异常,只有他耍人,别人是耍不了他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那少女瞪了他一眼,嗔道:“再等等,再等等,你就只会说这句话。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可气闷死我了!”   栾祁道:“伯约说的没错,再等等。干大事就得沉得住气,可不能意气用事。”   那少女道:“好,我就再等一天,若今天还没有消息,我就不听你……”   忽听外面有一个好似破锣的声音在大叫:“哪儿,哪儿,老子的女儿在哪儿!”   那少女全身剧震,不由自主的叫道:“爹爹!”冲了出去。走廊上一男子,长条马脸,长得要多丑有多丑,迎面走来。那少女都不用看画,便一眼认出这人是她的老子贾仁禄,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道:“爹爹,我日也盼,夜也盼,总算是见到你了。”   贾仁禄低头仔细端详她的面容,越看越像莫邪当年的样子,心头一酸,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道:“好了,好了。老子这不是来了么?你妈妈过得好么?”   那少女道:“好是好,就是老想你。”   贾仁禄道:“老子这里有一大堆烂事要处理,走不开,不然早就去且末看她了。”   刘备跟了上来,见到这情景,心里也是难过,道:“都别傻站着了,有话到里间坐下慢慢说不迟。”   众人进得屋来,刘备正中坐好,众人便要行礼。刘备摆了摆手,道:“罢了,我现在是沈三,那些狗屁规矩就免了吧。仁禄,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你也别号了。”   贾仁禄收泪,拿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刘备道:“他们父女俩初次见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咱们也别在这添乱了。”   众人随刘备到隔壁屋去了。那少女见贾仁禄眼中仍有泪珠,取出锦帕替他擦擦,笑道:“爹爹,你怎么这么肯定我是你女儿,你就不怕我是骗子,来蒙你的钱?”   贾仁禄笑了,道:“你和你妈妈当年一模一样,老子都不用看第二眼,就知道你是老子的宝贝闺女!再说老子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混了这么多年了,又不是泥捏的,老子的钱有这么好骗?你这小妮子敢来打老子的主意,小心老子将你的脑袋给拧下来!哈哈!老子听伯歧说你妈妈给你一副画做为相认的凭证。那画呢?”   那少女取出貂婵亲手所绘,贾仁禄亲笔签名的肖像画,贾仁禄展开一看,叹道:“一晃十来年过去了,你也长这么大了。逝者如斯乎!岁月不饶人啊。”想到伤心处,几滴眼泪滴到画上,将画洇湿了一小片。   那少女忙将那画收了回去,道:“这可是妈妈的宝贝,你可别把它给弄坏了。”   贾仁禄叹了一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那少女道:“我一直没有大名,妈妈说叫您给我起一个。”   贾仁禄道:“老子是个大老粗,哪会起什么名字,这不是在将老子军么?”向她瞧了一眼,见她脸上满是祈盼的神色,无可奈何,说道:“好吧,好吧。老子就给你给一个名字,要是不好听,你可别怨老子。”   那少女笑道:“爹爹起的名字一定好听。”   贾仁禄苦笑道:“等老子给你起了,你一准笑不出来。这该叫啥好呢。”从屋子的这头走到了那头,然后再走回来,挠了挠脑袋,来到矮榻坐好,端起茶来喝上一口,又站起来,在屋里转了两圈,又坐了下来。   那少女见他抓耳挠腮的样子,扑哧一笑道:“呵呵,起个名字有这么难么?”   贾仁禄道:“取一个名字当然简单,取一个第一流的名字就不容易了。你是老子的女儿,老子总不可能给你起一个第九流的名字吧。”   那少女道:“妈妈给我起的小名忒也难听,害得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但愿爹爹给我起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字。”   贾仁禄又站起,在屋里转着,道:“你我在天水相逢,天上的水也可以叫露。不如你就叫贾露吧。你要不满意,老子也没有办法,老子已经是黔驴技穷了,看来计划生育还是有必要搞的,不然娃娃太多,起起名字来,实在太费劲了。”   那少女念了两遍自己的新名字,贾仁问道:“怎么样?”   那少女道:“虽然不是很好听,不过总比妈妈起的好听多了。”   贾仁禄道:“你妈妈给你起了个啥名?”   那少女红着脸,道:“太难听了,我实在说不出来。”   贾仁禄道:“那就别说,就这么着吧。老子听伯歧说近几年你妈妈派往长安的使节全都不见回转,踪迹不明,不知可有此事?”   贾露点点头道:“正是。为此事朝中大臣分成两派,一派主张查明真相,别冤枉好人;另一派则一口咬定这事是汉朝皇帝所为,打算同汉朝绝交。两派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母亲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贾仁禄道:“很明显那帮喊着要同汉朝绝交的家伙别有用心,唯恐天下不乱,拖出去把脑袋剁了不就完了么,有什么好左右为难的?”   贾露道:“事情要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主张同汉朝绝交的都是握有兵权的统兵将领,他们打算借着同汉朝开战的机会,升官发财。妈妈当然不希望生活刚有些起色的且末百姓重新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不愿同汉朝决裂。可那些将领手绾兵符,用强硬手段压服,也不是个事,闹不好还要出大乱子。妈妈本来打算亲自来中原查察真相,就是因为担心这些将领乘她不在的时候闹事,这才不敢擅离,派我来了。我到了金城,遇到两个家伙,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像是个好人。我原以为他们和使臣失踪一事有关连,便将计就计,任那两个家伙将我抓住,带往巢穴,好给他来个一窝端。哪知那伙人根本不是刺杀使团的歹人,只是一帮抢夺民女的人贩子。害得我白白遭了大罪,若非伯约仗义相救,怕是再也见不到爹爹了。”   贾仁禄苦笑道:“胡闹,胡闹。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事,是你这小孩子家家干的么?”   贾露一脸不悦,嗔道:“我已经长大了,不是个小孩子了。”   贾仁禄想起莫邪当年的所作所为,和现在这个宝贝闺女如出一辙,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很无奈,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老子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下次可别这样了。”   贾露见他脸上满是凄楚的神色,心中大怮,点点头,道:“嗯,我下次不会这么干了。”   贾仁禄没有说话,缓步来到门口。室内默然,只是冷风吹来,屋门轻叩一下。外面,寒风卷着地上的落叶,沙沙的响个不停。   贾露见他面色不善,知他想起了往事,心情不佳。在这节骨眼上,到底该不该劝他改变心意,别将贾元春许给姜维,她心里矛盾得很,几次张嘴想说,可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贾仁禄也不回头,道:“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出来吧。”   贾露道:“噫,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有话要说。”   贾仁禄道:“要连这都看不出来,老子就不是你老子了。当年你妈妈带着伤,跋涉千里来长安求我帮忙,可我却认为她别有用心,命人用乱棍将她打出门去,这是老子这辈子办得最糟糕的一件事,当真是聚九州之铁也铸不成如此大错。可是大错已然铸成,后悔也是无用。老子只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来补报于她,是以不论她有何要求,我都答应她。哪怕她要我上刀山、下油锅,我也说去就去,绝无二话。可我做的那一点点事和她为我付出的相比,实在不算什么。这些年我东征西讨,脱不开身,没法去且末看她。她就像一个寡妇一样,独守空房,含心茹苦将你拉扯大。老子欠她的实在太多了,这辈子估计是还不完了。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老子一定替你办到。没有办法咱想办法,没有条件咱创造条件,总之要把事情给办成了。”   贾露眉开眼笑,正要开口说话,忽听得隔壁屋啪啦地一声大响,紧接着便是刘备暴雷也似的一声吼:“无法无天!这帮人到底想要干什么!”贾露吓了一跳,刚到嘴边的词,又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贾仁禄隔着屋子问道:“怎么了?”   刘备道:“没事,我心里烦,你们接着说吧。”   贾仁禄悄声对贾露道:“皇上一准是遇上难题了,需要老子去给他擦屁股,你有什么事快说吧。”   贾露欲言又止,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贾仁禄急了,道:“再不说,老子可走了。”抬腿便走。   贾露忙道:“别,别,别。我说,姜伯约对我说他不喜欢我姐姐元春,想让你收回成命,取消婚约。”   贾仁禄向她瞧了几眼,道:“这事本来就够乱了,你又跑来添乱,看来你们这群败家玩意,不把老子挤兑死不算完,哈哈!”   贾露微有泪意,道:“这么说爹爹不答应?”   贾仁禄笑道:“老子心中有数了,日后自有处分。”   贾露不满意,心想这叫什么答案,还要再说。贾仁禄道:“好了,好了。老子还有多少大事要做,没空跟你在这里儿女情长。”袖子一摆,大摇大摆的走了,留下贾露一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贾仁禄走着走着,偷偷回头瞧了一眼,心里直乐,心想:“同是老子的女儿,见识却有天渊之别,真是造化弄人啊。这帮闺女也是十三四岁就想着成家嫁人,不肯留在家里给老子养养眼,她们这是想干什么!唉,女大不中留,这句老话说的一点错也没有。”   在古代十三四岁就谈婚论嫁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春秋时,鲁桓公初即位时也是个少年,尚未婚配。他身为一国之君,有权有钱,不愁没有老婆,自己倒不是十分着急。可底下的太监却急了,冲入宫里劝谏,当头就是一句:“古者,国君年十五而生子。今君内主尚虚,异日主器何望?”鲁桓公一听其他国君十五岁就鼓捣出个娃娃来了,自己比他们大却啥也没有,忒没面子,就同意了。群臣商量来商量去,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齐僖公之女文姜,长得那叫一个漂亮,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鲁桓公一听哈拉子流了一地,当即备上厚礼,亲往齐国求亲。齐僖公感其意诚,便答应了这门亲事。一边是鲁国国君,一边是齐君之女,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当真是天造地设,佳偶天成。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鲁桓公就是因为这门亲事,命丧黄泉。一国之君客死异乡,这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了鲁国的奇耻大辱。鲁桓公若是泉下有知,估计肠子都悔青了,当年要是沉住气,晚几年再找,说不准就不是这一番光景了。这门亲事给鲁桓公和鲁国带来了什么,估且不论。古代人不但反对早婚甚至还大力提倡,由此可见一斑。贾仁禄虽来了三国十好几年了,但对这时代的风土民情还是知之甚少,仍用老眼光看待问题,自然就少见多怪了。   他心中虽在胡思乱想,脚下的步伐却丝毫不慢,没过多久,就来到了隔壁屋。刘备正为眼前的屁事心烦,急于有一个人在旁点拨,也就不跟他客套了,道:“这是伯约从贼匪巢穴里取来的账目,你看看吧。”   贾仁禄双手接过,一张一张细细翻阅。这是一本贩卖人口和劫掠胡商的明细账,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他只看了一半,泪水滚了出来,眼前一片模糊,再也看不下去了。放下账本,随手在案上一拍,叫道:“这帮家伙都该下十八层地狱!”   刘备道:“朕也有同感,伯歧!”   张嶷道:“臣在。”   刘备道:“朕封你为中坚将军,你领着朕的金牌去西凉调拨军马,协助安西都督马孟起,扫平叛逆,不得有误!”   张嶷跪倒磕头,正要应声,却听贾仁禄叫道:“且慢。”   刘备斜了他一眼,道:“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看看这个你就明白朕为什么会这么做了。”说着将马超的表章和孟达的反信递给了他。   贾仁禄看了,心道:“得,又回到三国了,书里就是这么一出,彭羕和孟达通谋造反,书信被马超截了。马超仗着和彭羕有些交情。借故到他家拜访,彭羕乍见故人,喜不自胜,设宴款待,席间多喝了几杯,熏熏欲醉。马超乘机套得反词,向刘备出首。刘备龙颜大怒,下旨将彭羕打入天牢。刘备毕竟不是昏君,草菅人命的事情他干不出来。彭羕在狱中已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的确罪无可赦。可他念着彭羕往昔的功劳,不忍下手,心中狐疑,就去问诸葛亮。诸葛一生唯谨慎,可就这么一个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的人处理起这件事来却让人大跌眼镜。诸葛亮对刘备说彭羕甚有才学,留下来必生祸乱。刘备想想有通,就把彭羕给杀了。其时彭羕的同谋孟达远在上庸,手握一郡兵权,听说刘备杀了彭羕,怕殃及池鱼,遂以上庸一郡之地降魏。蜀国本来就没啥地盘,一下子少了一个郡,江河日下,声势自是大不如前了。‘天下三分,益州疲弊’这话是诸葛亮说的,诸葛亮明明知道益州疲弊,居然还只计目前,不计后果,自削藩屏,当真忒也孟浪。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是算无遗策,可偏偏在这件事上出现沘漏,没算到人急了会咬人,狗急了会跳墙,结果自食其果。当时上策莫过于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先稳住彭羕,然后再找个借口把孟达诓进成都。孟达在上庸是一只猛虎,可到了成都,连头狗都不如,想怎么办他都行。那时即平了叛乱,又无失地之患,岂不两全其美?”说道:“皇上打算如何?”   刘备道:“刚才的命令你没听见么?朕打算让孟起起西凉军马平叛。”   贾仁禄道:“皇上认为时机成熟了么?”   刘备道:“孟起已查到了三人谋反的真凭实据,自然该将他绳之以法,迟则变生肘腋,悔之晚矣!”   贾仁禄道:“皇上您应该知道狗逼急了是会跳墙的。您起大兵平叛,摆明将三人往死路上逼。三人置之死地,自然孤住一掷,起兵抗拒王师。是的,他们只是一帮跳梁小丑,邪不能胜正,终究逃不过灭亡的命运。可是打斗中间难免会伤及无辜,东吴及周边这些个蛮夷见此机会也必会蠢蠢欲动。一旦他们插了进来,混水摸鱼,到那时后果可是不堪设想。何况我们还不知道彭羕口中所说的京城内应到底是谁,就算您成功剿除三人,这定时弹炸一日不起,你也睡不踏实不是?这种事情牵一发动全身,不可不慎之又慎,还请皇上三思而后行。”   栾祁附和道:“司空大人说得十分有理,起兵平叛不可造次,万一搞砸了,糟殃的可是千千万万的老百姓。”   刘备冷静下来,思索了片刻,道:“嗯,你说的很有道理。可你知道伯歧为什么会来么?近年来西域诸国派往长安的使臣全都一去不回,音讯全无。西域诸国以为朕从中作梗,心中不忿,合起伙来到伯歧那讨说法。朕要是不将凶手绳之以法,如何向西域诸国交待?”   贾露走了进来,道:“且末就闹得很凶,这事若不赶紧平息,肯定会出大乱子。”   贾仁禄道:“皇上且稍安勿躁,容臣想个主意。”   刘备点了点头,众人屏住呼吸。   贾仁禄在屋里来回乱转,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停下。道:“臣这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刘备喜道:“朕就知道你准有主意,快说快说。”   贾仁禄道:“这疥子不挤脓总出不来。刘封就好比是个毒瘤,咱要是等到瘤子大了,病毒扩散了再来切,也不是个事。”   刘备道:“所以朕才打算乘其羽翼未丰先从根上除了这一害。”   贾仁禄道:“这种大手术一旦操作失误,病毒还是会扩散,还是一样会死人,所以不到万不得以咱不能这么做。”   刘备当然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不过这意思还是明白的,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贾仁禄目视左右,刘备挥手令众人退出。   众人退了出来,两人在里间密议不休。   贾露凑到姜维跟前,悄声道:“我终于有名字了。”将自己的名字说了。姜维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自是对贾仁禄信手然拈来的名字不敢苟同,不过名字就是一个记号,有总比没有要强。他心里正在思考,若自己是贾仁禄面对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无心理由这些细枝末节,言不由衷的恭贺了几句,便皱眉沉吟,不再言语。   贾露见他不怎么高兴,有些失落,道:“我把你的事和爹爹说了。”   这件事情可和姜维未来的幸福息息相关,他只好打断思路,问道:“哦,他是怎么说的?”   贾露道:“他说他心中有数,日后自有处分。这叫什么答案?”   姜维微微一笑,道:“这可是最好的答案了。”   贾露有些不信道:“真的么?”   姜维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贾露道:“你说爹爹会给皇上出什么主意?”   姜维摇了摇头,道:“贾大人出的主意,我一向都猜不出来。”   贾露道:“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做?”   姜维道:“这些宵小如果不除,必生祸患,而且西域各国见派去的使节老是失踪,也必与大汉离心离德。可是若操之过急,正如大人所说,会将刘封等人逼上绝路,孤注一掷,我们闹不好会一败涂地。这折中的法子当真不好找。”   贾露道:“我妈妈一提起爹爹总是崇拜的了不得,他真的有这么厉害么?”   忽听得刘备在里面叫了一声“什么。”接着又寂然无声。   姜维笑了笑道:“厉不厉害,你一会就知道了。”   姜维说错了,两人在里面一讨论就是一个时辰。正当众人等得有些不耐烦,只听脚步声响,刘备来到门口,说道:“朕既刻回宫,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贾仁禄道:“请皇上放心。”   门开了,刘备对张嶷说道:“你深入险地,缉察大案,卓见成效,功劳不小。朕仍封你为中坚将军,随朕回京。”   张嶷道:“那这案子呢?”   刘备瞧了贾仁禄一眼,道:“仁禄自会处理,不日当有好音,你就不用费心了。”   张嶷贾仁禄胸有成竹,自不敢再放声音。   刘备拍了拍贾仁禄的肩膀道:“你可是朕的左膀右臂,朕宁可这案子永远也破不了,你也必须给朕平平安安的回来。”   贾仁禄热泪盈眶,道:“皇上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刘备对姜维、贾露道:“仁禄指名道姓要你们两个人协助他,你们两个留下,其他人随朕回京。”   告别仪式十分简短,刘备辞了贾仁禄,登程上路。晓行夜宿,一路无话,这日到了长安。   长安,未央宫,清凉阁外。一名侍卫手挺长枪拦在门外,满脸堆笑,对薛珝说道:“皇上说了不见外人,大人请回吧。”   薛珝怒道:“贵妃娘娘突患重病,直喊心口疼,想要见皇上一面。皇上最宠爱贵妃娘娘,如今贵妃娘娘染病,他总不能不去看看吧。”   那侍卫道:“皇上奉神谕斋戒静坐,与神仙往来,不见任何人。他进清凉阁时传下口谕,只要小的放外人入内,小的跟着掉脑袋,大人可别让小的难做。”   薛珝问道:“皇上真的在里面么?”   那侍卫急了,道:“什么话,皇上要不在里面,我守在这做什么?”   薛珝冷笑,问道:“你说皇上不见任何人,那他的饮食从何而来?你要编谎话,也得有个谱。”   那侍卫道:“每日辰、午、酉三时内侍将斋饭放在外殿,便即退出,待皇上用过膳后,再来将空器皿取走,这中间根本就没有和皇上照过面儿,大人要是不信可去问尚食局的马大人。皇上还说神仙不喜外人打扰,一有外人搅扰,便再难相见了。咱们脖子上有几个脑袋,敢违抗皇上的圣喻?”   薛珝刚从尚食局出来,了解的情况和他说的差不多,贼心不死,又道:“可娘娘重病,让我请皇上去见她。我找不来皇上,可怎么和娘娘交待?”   那侍卫道:“这我也爱莫能助,大人在这戳着也治不好娘娘的病,还是敢紧到尚药局请御医吧。”   薛珝瞪了他一眼,道:“这我难道不知道么,还用你教?御医已经过去了。娘娘说了,今天她说什么也要见到皇上一面,否则……否则……”   那侍卫道:“否则什么?”   薛珝眼泪流了出来道:“否则……否则皇上可能再也见不到娘娘了。”   那侍卫慌了,道:“哎哟,没想到娘娘病得这么重。”   薛珝道:“御医对娘娘的病也是束手无策,我这才赶来请皇上去看看。要不然你借我三个胆,我也不敢来啊。”   那侍卫左右为难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薛珝道:“事急从权,你进去和皇上说一声。不然皇上见到了神仙,却再也见不到娘娘,出来之后还是会和你没完的。”   那侍卫吓了一跳,道:“一边是皇上,一边是娘娘,两边都能要了我的命。天啊,我该怎么办?”   只听不远处一个男子声音说道:“你且莫急,我去和皇上说。”诸葛亮身披道袍,手执木剑缓步而来。   那侍卫忙站到一边,让他进殿道:“仆射大人请进。”   诸葛亮微微一笑,推门进殿。   薛珝跟着便要窜将进去,却被那侍卫拦住。   薛珝道:“皇上不是不见任何人么,怎么他能进去?”   那侍卫道:“仆射大人会遁甲天书上的法术,懂得怎么才能和神仙往来,自然是例外。”   薛珝道:“哪有什么遁甲天书,他那是在骗你呢。”   那侍卫道:“大人说话可要小心些,要是让皇上听到了,小心你脖子上的脑袋。”   薛珝不以为然,道:“都一个月了,始终没见到皇上,我看皇上根本就不在清凉阁里。”   只听刘备在里间说道:“什么人在外面大声喧哗!难道不知朕在里面和神仙相会吗?朕苦苦打了近一个月的坐,好不容易才见到神仙一面,正在和他探讨长生不老之道。你们这大声一吵,神仙不喜,眉头一皱,拂袖而去,朕一个月的心血全白费了!你们说你们该当何罪!”   殿外众人吓得牙齿打架,纷纷跪倒在地,大叫:“皇上饶命。”叩头如捣蒜一般。 第619章 敲山震虎   大门开了,刘备站在门口,诸葛亮站在他身后。刘备捋了捋那三寸短髯,怒容满面,道:“薛珝,朕平日对你宠爱有加,你却带头坏朕的好事,你这是要做什么?”   薛珝吓得身子直抖,道:“皇上明鉴,娘娘近来一直见不着皇上,日昔相念,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瘦了一圈。今天她又在想念皇上,哭了一上午。臣实在看不下去了,自告奋勇来请皇上。没想到却打扰了皇上清修,还请皇上恕罪。”   刘备低头瞧着他,冷冷道:“真是这么回事么?”   薛珝对天发誓,道:“臣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刘备道:“你不是说贵妃病了么?还说什么朕若不去看她,就再也见着她了……”   薛珝吓了一跳,咚咚咚地磕头,一面磕头一面说道:“皇上传下上谕,说要在清凉阁修道,与神仙往来,寻求不死仙方,任何人不得前去滋扰,否则格杀无论。可娘娘思念皇上,整日里以泪洗面,一天比一天憔悴,臣见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臣知道皇上极疼爱娘娘,听说她病了,情急之下,一定会破关而出,前去探视。臣不忍见娘娘伤心落泪,一时情急,这才出此下策,慌称娘娘病了。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刘备摆了摆手道:“罢了。念在你往日的功劳就饶你这一次吧,若下次再犯,小心你的狗命。”   薛珝全身冷汗直流,衣衫尽湿,道:“谢皇上不杀之恩,谢皇上不杀之恩。臣不敢了,臣再也不敢了。”   刘备见吓得他够了,笑了笑道:“起来吧。这么冷得天,跪在地上,怪难受的。”   薛珝颤巍巍的站起,不过不敢站直,双膝微屈,随时准备再跪,说道:“皇上,娘娘日思夜想,就盼着见您一面,你这就去她那一趟吧。”   刘备道:“不了,朕有事要同孔明、仁禄他们商量,不能去陪她了。你回去告诉她,朕商量完了事情,立即就去见她。”   薛珝还要再说,刘备却不理他,拉着诸葛亮手,道:“走,随朕到宣室殿去。”   守清凉阁的那侍卫白了薛珝一眼,大声叫道:“恭送皇上。”   薛珝回想起刚才的事情,吓得险些摔倒,忙扶着柱子站稳,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回到金华殿。   刘贵妃歪在榻上,看着宫女和小刘永玩耍,远远望见他来了,站起来,挥手令左右退下。宫女忙将刘永领走,刘贵妃奔到门边,不待他将气喘匀,拉他到大殿中间,劈头就问:“怎么样,皇上是不是真得不在宫里?”   薛珝拍了两下胸口,道:“娘娘,这会您可估计错了,皇上就在宫里,刚才臣还见过他呢。”   刘贵妃大吃一惊,脸色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道:“啊,不可能!皇上一定不再宫里!”   薛珝道:“您可别不信,皇上要是从外面走进来,不用您说,臣也知道皇上刚从宫外回来。可是臣清清楚楚的看着他从清凉阁里走出来,在这之前,臣一直在殿门口和守门侍卫磨叽,除了诸葛亮外没看见有人进去。娘娘,你不知道,当臣看到皇上和诸葛亮同时出现在门口,心里那个震惊程度,当真没法用言语来形容,吓得脑子空荡荡的,什么事也不想做,只想跪地磕头。”   刘贵妃笑道:“你呀,真是个没用废物。”   薛珝舔着脸,笑道:“娘娘说得极是,皇上说得极是。臣就是一个废物,什么也不懂,只知按娘娘说得去办。娘娘怎么说,臣就这么做。要不是娘娘指画的好,臣早就死八百回了。”心道:“要是换成是你,说不定还不如我呢!”   刘贵妃扑哧一笑,随即愁云暗生,秀眉微蹙,道:“这可就奇怪了。照你这么说,皇上这一个月来都呆在清凉阁里,哪也没去?”   薛珝道:“恐怕是这样的。皇上清修时,并不是像圣旨中说的那样,什么人也不见。臣差心腹,暗中查访,打探备细,宫中不少人都说曾在清凉阁里见过皇上,再加上臣今日亲眼所见,应该不假。”   刘贵妃在屋里来回踱步,道:“那日皇上听说陇西道上胡人离奇惨死,立即将贾福召到宣室殿,密议良久方出。没过多久,皇上突然说自己梦见了神仙,梦中神仙要他斋戒祷告,以期和神仙见上一面,从那天起,他就把自己关在清凉阁里,谁也不见。这两件事紧挨着,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向着薛珝走了两步,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两件事一定有关联。”   薛珝道:“臣也觉得的这事十分蹊跷,可臣查了半天,也查不出半点皇上曾出宫的迹象。微臣无能,有负娘娘重托,还请娘娘责罚。”   刘贵妃叹了口气道:“有贾福从中作梗,你什么也查不出来,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倒也怪你不得。”   薛珝道:“皇上突然出见,我一时情急,对皇上说娘娘日夜思念皇上,憔悴不堪。呆会皇上来了,娘娘可要装得像些,以免露出破绽,让皇上见疑。”   刘贵妃道:“这个自然。我知道该怎么做,就不用你操心了。”顿了顿,又道:“皇上一会就要来看我……这么说他斋戒已毕,可以出来见人了?那他人呢?”   薛珝道:“和诸葛亮去宣室殿商量国家大事去了,说是商量完了,就来看娘娘。”   刘贵妃道:“你不是有心腹在宣室殿侍候么?去打听打听,他们都说些什么?”   薛珝点点头,道:“像这种密议一般是无法偷听的,不过臣还是去问问看。”转身便行。   刘贵妃叫道:“回来,提醒陇西王小心行事的密信可送出去了。”   薛珝道:“送出去了,算日子也该到了。”   刘贵妃道:“这就好,你去吧。”   陇西王府,刘封在院子里射箭。但见他左手托着铁胎弓,拉满了弦,搭上狼牙雕翎,对准百步开外箭靶上的红心。他正要发射,忽听得头顶上振翼之声大作,一群鸽子从头顶飞过。他心念一动,举弓向天,箭头对准了飞在最前面的一头鸽子。右手一松,羽箭离弦。那鸽子应声而落,亲兵大喜,奔去拾取。   刘封见射中了,哈哈大笑。忽听得刘蒙在背后喊了一嗓子:“好!”   刘封放下弓箭,向他走去道:“你可有日子没来了,今天怎么想起来看我?”   刘蒙欲言又止,刘封挥了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侍候了。”婢女亲兵齐声答应,退了下去。   刘封拉着他来到凉亭之中,刘蒙取出一封信,双手呈上,道:“宫中宦官薛珝是我旧交,他托人捎来一封信,说皇上已经知道了陇西道上胡人惨死之事,怀疑是我们所为,叫我们行事小心些,免得给皇上抓住把柄。这是信。”   刘封接过看了,长眉一轩,道:“你怎么看?”   刘蒙道:“皇上好端端的突然封马超为安西都督,派他到凉州来,还派了个足智多谋的庞统来协助他。圣旨上说皇上害怕周边蛮夷进犯,派他坐镇秦凉,绥服四夷。其实这不过是表面文章。依我看,皇上已经对大王心生疑忌,派他来就是为了对付您。还是贵妃娘娘说的对,当此非常之时,行事应当格外小心,稍有不慎,前功尽弃。”   刘封不以为然,道:“世人都说马超、庞统如何如何了不起,孤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来时也曾到王府里来见孤,对孤十分客气,如果他们接到上谕,要对孤下手,又怎会如此?这个贵妃娘娘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大小了。再说了孤行事向来小心谨慎,一切又都做得天衣无缝,谅他们也查不出什么来。”   刘蒙见他有些骄傲,暗暗叫糟,待要再劝。忽见一名近侍匆匆入内,道:“启禀大人。贾司空来了,在门外等候大王召见。”   两人互视一眼,面面相觑,齐叫:“他怎么来了?”   刘封对刘蒙说道:“你且先到内堂暂避,我去会会他。”   刘蒙在外人眼里早已经死了,倘若此时突然出现在贾仁禄面前,贾仁禄估计会歇丝底里,手舞足蹈一番,然后两眼一对,背过气去。刘蒙也知自己见不得光,不待刘封把话说完就转身疾奔,找一个黑暗的角落躲了起来。   刘封整了整衣冠,奔到门口,双手抓着贾仁禄的肩膀,满脸是笑,道:“军师,好久不见,可想死孤了。”   贾仁禄道:“嗯,是好久没见了,老子也很想你啊。”心里却在说:“老子又不好那口,想你做什么?”   刘封伸手肃客道:“外面风大,有话到里屋去说。”   一行人来到大厅,刘封坐了主位,贾仁禄坐在他对面,姜维、贾露在他身后垂手肃立,倒有几分金童玉女的架式。贾仁禄出行身后常跟着美女,刘封在他府里一住就是好几年,对这一套自然不以为怪,以就没有多问,开门见山,说道:“孤来陇西后,几次三番差人请军师来此小住几日,以便孤能近水楼台,得闻教益。可是军师都推说事冗,不肯闪光前来。不知今天这是刮得什么风,竟将您老人家给吹来了?”   贾仁禄笑道:“三宝殿上无闲人,没事老子肯定不会来打扰大王的。”   刘封微微一笑,道:“军师,有什么事但讲不妨。”   贾仁禄道:“讲这件事之前,先给你介绍下老子的随从。”回身指着姜维:“这位是姜维姜伯约。他打小就在老子府里趴着,大王应该很熟悉了吧。”   姜维行礼:“见过大王。”   刘封摆了摆手,淡淡地道:“罢了。伯约,多年不见,你长得一表人才,孤都认不出来了,哈哈。”   贾仁禄指着贾露,正要说话,刘封抢着道:“那这位是一定军师的宝贝闺女贾元春了?”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闺女倒是闺女,不过她不是元春,而是我的另一个闺女,贾露。”   贾露福了一福,道:“见过大王。”   美女主动行礼,刘封当然不能大大冽冽的坐着不动,还礼不迭,对贾仁禄道:“孤怎么从没听军师提起此女?”   贾仁禄道:“她是我和且女王所生之女,出生后便随着她母亲在且末生活,我也是直到最近才知道膝下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当真惭愧之至啊。好了,闲话休题。接下来我要讲的这事,就是她引出来的。”   “这几年且末女王差了几批使臣到长安朝贡,可是所有使臣都一去不回,人间蒸发。这要是一波使节下落不明,倒还有情可愿,这所有的使臣都神秘失踪,那可就算奇事一件了。使臣出使接二连三遇到不测,这事在且末引起轩然大波,且末将领都说是皇上从中使坏,破坏两国邦交,欲同汉朝绝交。且末女王心地善良,爱民如子,不忍见两国纷争,生灵涂炭,故遣其爱女进京,一来和我相认,二来面见皇上禀明此事。这小妮子人小鬼大,倒也幸不如命,不但平安抵京,还在道上差出了些许胡人使节惨死的线索。她和我相认,将道上所见所闻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我。依她所查,但凡经过陇西的胡人,不管是商队也好,使节也罢,都会遭到一伙身着黑衣的歹人的袭击,那帮家伙不知是什么来路,武功甚是了得,胡人护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被砍瓜切菜般的大杀一阵,个个脑袋搬家,连随身财物也被洗劫一空。”   刘封见他说到了点子上,心中一凛,道:“哦,竟有此事?”   贾仁禄道:“可不。黑衣人行凶之事可是我宝贝闺女亲眼所见,大王若不信可去问她。”   贾露不待他问,抢着说道:“正是。那天我到了陇西境内,一时错过了宿头,只得露宿荒郊。到了半夜,我正要就寝,忽然听见官道上有异声。我心下好奇,猫在小树林里偷瞧。原来是一帮黑衣人在袭击胡人商队,那帮家伙将那些胡人一个个杀死,然后又将他们的脑袋一个个割了下来,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那帮家伙根本就不是人,都是畜牲,不,他们连畜牲都不如!”   刘封见她两道剪水双瞳死死的盯着自己,就好像是在骂自己一般,脸色十分难看。贾仁禄笑了笑,随口道:“大王坐镇陇西,照理该道不拾遗,夜不闭户才对。怎么在治下竟出了这么一桩大案,而大王似乎对此事一无所知,以大王之贤明,竟出现如此纰漏,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刘封道:“孤到任之后,一心致力于清除边患,疏于管治地方,致使盗匪横行,民不聊生,当真汗颜。”说着取出锦帕,擦了擦汗。   贾仁禄竖起大拇指,道:“我可听说陇西王近来对羌人作战,战功赫赫,斩首之数少则三五百,多则一两千,当真了不起啊!”   刘封听见贾仁禄夸奖,十分高兴,道:“哪里,哪里。我军对羌人作战之所以屡有斩获,上赖皇上洪福齐天,中有朝中大臣指示机宜,下靠众将士用命,孤是一点功劳也没有的。”   贾露见他面有得色,不乐意了,道:“我有一句不中听的话,不知当不当讲?”   刘封道:“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有话但讲不妨。”   贾露向贾仁禄瞧了一眼,道:“在陇西道上的惨死胡人个个都没有人头,而大王动不动就向皇上报捷,说杀了多少多少羌人,斩首多少多少级。这两件事同时发生,要说完全没有关系,有谁能信?这杀掠胡商的事情,该不会就是大王授意手下干的吧。”   刘封惊得呆了,像被点中穴道一样,一动也不动,一张满是血色的脸霎时间变得惨白。   贾仁禄瞪了贾露一眼,厉声喝斥:“一派胡言!大王是皇室宗亲,皇上的股肱之臣,怎能做此大逆不道,禽兽不如的事?胡人商队在陇西惨死是一码事,大王与羌人作战屡有斩获又是一码事,这根本就风马牛不相及,怎能扯到一块?照你这么说,盗匪在陇西境内杀了胡人,割了首级。大王就不能在陇西和羌人作战,既便和羌人作战也只能败不能胜,否则就会摊上人命官司。天下间哪有这样狗屁不通的道理?这大汉的官要都像你这样胡乱断案,牵强附会,这世道可不就乱套了。小孩子家家,大人正在商量国家大事,哪有你插嘴的份,还不快向大王道歉!”   贾露一脸委屈起身赔礼:“小女子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惹得大王不高兴了,还请大王恕罪。”   贾仁禄跟着道:“小女年轻不懂事,胡说八道,得罪了大王。大王看在我的面上,就饶过小女这次吧。”   刘封回过魂来,道:“哪里,哪里。令千金心直口快,心里藏不住话,说实话孤就喜欢这样豪爽的人,又怎会怪她。你还别说,这两件事同时发生,的确惹人猜疑。既然令千金会作此想,那么在民间和令千金不谋而合的怕是大有人在,孤高居庙堂,不知民间是如何议论孤的,想来一定把孤说的十分不堪。不过孤心怀坦荡,身正不怕影子歪,他们爱什么说,就让他们去说吧。谣言止于智者,我想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这事不是孤做的。”   贾仁禄一拍大腿,道:“就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大王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正,又管那帮泥腿杆子是怎么议论的。”对贾露、姜维道:“你们听听,大王可是你们做人的榜样,你们可要好好跟着他学。”   两人齐声应道:“是。”   刘封接不住这招,不知该如何回答,默然无语。   贾仁禄笑了笑,道:“得,瞧我这人,说着说着就跑题了。咱接着说。那时皇上正在清凉阁虔心修道,我脖子上就长着一个脑袋,自然不敢去打扰他老人家清修。于是我带着闺女去找了孔明先生,孔明先生见事情紧急,刻不容缓,便亲往清凉阁见驾,面禀此事。皇上听了之后,也无心打坐参惮了,一猛子窜了起来,暴跳如雷,将清凉阁的不少珍贵物事,打个稀烂……”   刘封听说刘备为这事动怒,心里咯噔一下,在这节骨眼上,他不敢打断贾仁禄说话,倒也没说什么。   只听贾仁禄接着道:“……既然国中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皇上也就无心和什么神仙相会了,当日他便出了清凉阁。恰在这时西域长史张嶷来京面圣,他说不仅且末,西域其他国家也都接二连三的遇上这样的怪事,各路诸侯都以为这事是皇上所为,联袂到长史府向他讨个说法。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大事,登时没了主意,只得乖乖的来京面圣,请皇上定夺。皇上听了这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让我来传旨,令大王在七日内破获此案,否则削职为民。”说着起身,捧出圣旨,道:“圣旨到!”   刘封忙整理衣冠,跪倒接旨。贾仁禄从“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开始,将那份骈四骊六的诏书一路念完。   刘封见刘备在奏章里将自己骂得个狗血喷头,也知他当时发了多大的火,哆哆嗦嗦的领旨谢恩,道:“这么大的案子,七天时间怕……”   贾仁禄道:“这期限是皇上定的,臣可做不了主。再说了,大王英明睿智,办事效率之高那在朝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别人要一个月才能办好的事,你只要三天就办得妥妥贴贴。臣想这件案子,在您手里也就一两天的事。这案子关系到大汉和西域各国的邦交,皇上对其十分重视。大王若是办好了这件案子,皇上一高兴,大王想要什么,皇上就会给什么。到时候大王就是皇上驾前第一红人,微臣今后可全靠大王养活了。”   这么大一个马屁拍将下来,刘封却一点都乐不起来,道:“可是……”   贾仁禄一脸狐疑,道:“怎么,大王似乎对此事心有余而力不足。你若真无能为力,可得早点和我说,不然七天时间过去了,您还是连个屁也查不出来,这削职为民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封赶紧道:“这案子千头万绪,七天时间如何够用,孤才疏学浅,实在办不了此事,还请军师和皇上美言几句,另委贤能。”   贾仁禄道:“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用处,办不了案子就办不了案子,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回去和皇上说一声,让他另派一人前来查案。说实在的,朝会时,皇上对群臣说起此案,诸葛亮、钟繇、张既等一大帮子人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认为这件吃力不讨好的案子是他们升官发财的契机,抢着要来。皇上认为你是陇西王,处理陇西的案子定然轻车熟路,这才将这个案子委派给你。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回去让皇上重新选人,反正有这么多人想来,不愁找不到人。”   刘封听说诸葛亮、钟繇这帮查案高手抢着要来,吓了一跳,忙改口道:“且慢,皇上说的有道理,京里来人毕竟不如孤熟悉情况,这样吧孤姑且试试,实在不行,还请军师在皇上面前替孤美言几句。”   贾仁禄知道发财的机会到了,道:“这个嘛,有点难办啊!”   刘封微微一笑,抬手击掌。站在门外的亲兵窜了进来,道:“大王有何吩咐?”   刘封在她们耳边悄声吩咐几句,亲兵出去不久,抬了一个箱子进来,刘封打开箱子。贾仁禄抬眼一瞧,只见金锭、珍珠、翡翠、玉器堆了满满一箱子。他两眼登时直了,哈拉子跟着流了下来。   刘封微微一笑,道:“些许意思,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贾仁禄想也不想,道:“既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刘封叫道:“摆宴,为司空大人接风洗尘。”   贾仁禄摆摆手,道:“这个就免了。唉,老子是个劳碌命,此行除了到你这外,还要去西凉传旨。皇命难违,脑袋要紧,我是不敢多留,就此告辞。”   刘封心里很烦,只想和刘蒙相议,也不想留他,顺坡下驴,道:“既如此,那孤就不多留了。来人,替孤送送司空大人。”   贾仁禄前脚一走,刘蒙后脚就转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字条,道:“天意,天意。如今连老天都站在我们这边,大王此番必然有成。”   刘封道:“还必然有成了。贾福此来言三语四,含沙射影,分明是在怀疑陇西道上的事就是孤做的。哼,他既然心中怀疑,为什么还要把这案子交给孤来处治,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刘蒙道:“我不是说贾福来是天意,我是说大王刚才射下那只鸽子是天意。”   刘封道:“哦,怎么说?”   刘蒙道:“那鸽子是往西凉报信的信鸽,鸽腿上有一封刘备给马超的密信,上说秦凉局势不稳,他已派中坚将军张嶷领军镇守獂道,让马超领军坐镇金城为之呼应,一旦秦凉有起事来,南北夹击,可一鼓而定。”   刘封看着那信,哈哈大笑,道:“当真是天意!哼,既然刘备已怀疑我了,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你赶紧通知各路人马,提前行动!” 第620章 杀人灭口   刘蒙见刘封迈开大步,便要冲出,忙抢上两步,横在他跟前,将他拦住,道:“且慢!”   刘封虽没有赵云、马超厉害,也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要推开他,易如反掌,可他没有这么做,停了下来,道:“且慢,且慢!现在刀都架在脖子上了,再慢,脑袋就掉了!”   刘蒙道:“大王,这件大事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搞砸了还可以重来。这事要是办砸了,咱之前的辛苦可就全白费了。”   刘封道:“事已至此,就当奋力一博,大不了鱼死网破,总比坐着等死强。”   刘蒙道:“大王且稍安勿躁,事情没有您想的那么糟。”   刘封道:“马超在金城,张嶷在豲道,不仅把陇西夹在当间,还把孤和彭羕给隔开了,这样的情况还不叫糟,那什么才叫糟!”   刘蒙道:“大王若是真要孤注一掷,在陇西和刘备决一死战,恕我不能奉陪,联络各路人马的事,大王另请高明吧!”说着转身就走。   才走出两步,就听彩英在后面叫道:“且慢。”走到刘封跟前道:“刘先生说的没错,咱们这才刚有些成色,和刘备比起来还显得微不足道。刘备已作好准备,我们现在就冲出去,等于飞蛾扑火,白白送死。儿啊,你难道忘了你背上刻着什么字了?你爹爹可是把兴复汉室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行事如此孟浪,又怎对得起他?”   刘封想起了背上了“复”字,想起了肩上的重担,冷静下来,道:“娘教训的是,孩儿知错了。”   刘蒙走了回来,道:“大王肩负着中兴汉室的万钧重担,可不能效那荆轲,为了无谓一击,白白送了性命。”   刘封道:“嗯,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刘蒙低头沉吟,在屋里转了两圈,道:“依我之见,皇上只是怀疑这事是您干的,却没有证据。他之所以把这件案子交给您,就是在试您。您要是沉不住气,跳了出来,那就没什么好说的,自投罗网,也省得他去找证据了。反之您若是沉住气,忍一时之痛,那他反倒难办了。他要是没有证据,主动挑起事端,那时我们理直,出师有名,形势对我们可就有利的多。这一出一入差别可是甚大,大王可要考虑清楚。”   刘封定了定神,从全局考虑了一下当前形势,点点头,道:“嗯,你说的对。马超和张嶷,就像两只手一左一右的掐着孤的脖子,孤要是走错一步,刘备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孤掐死。哼,你想让孤死,没那么容易,孤偏偏不上你算计!你且说说,要如何才能忍一时之痛?”   刘蒙道:“送信的鸽子有一群,咱只射下了一只。那信估计不久就会到了马超手里,金城可是个关键,要是马超到那发现了端倪,一切全完了。皇上不是要咱查出陇西血案的真凶么,咱就满足他的要求。”   刘封连连摇头,道:“这些人虽然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却知道不少内情,刘备那里尽有能人,一审之下,他们可就什么都明白了。不行,不行,这事是万万行不得的。”   刘蒙笑了笑道:“大王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咱干嘛要把大活人交给他们,送上些死人不就完了么,死人不会说话,他们想审也没法审。哈哈!”   刘封道:“这些人可是咱花大力气训练出来的精锐,堪当大任,就这么杀了,实在太可惜。”   刘蒙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要办大事,就不能手软。现在皇上的眼睛可是死死盯着咱,咱要是舍不得这些人,那咱的小命就得搭进去。这哪头轻哪头重,大王可要分清啊。”   刘封垂首不语,彩英道:“先生讲的有道理。这些人虽然厉害,却是手下,无关痛庠。况且咱有得是钱,人死了咱还可以再找。而你将来可是要坐龙庭的,哪能有半点闪失?”   刘封想了一会,咬一咬牙,道:“好就依你,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一定要办得干净利索,不能留下半点痕迹。”   刘蒙道:“大王尽管放心。”   刘封叹了口气道:“这样一来,你想的那些赚钱的主意都不能再用了。兴复大业,千头万绪,哪样都要花钱,还都要花很多的钱。咱要是没了进项,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这一点你想过没有?”   刘蒙低头不语,过了一会,道:“咱这几年也攒了不少钱了,先将就用着吧。大王适才所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咱是要提前有所行动。我这就暗中和京城取得联系,让他们赶紧行动。”   陇西虽然是出了名的穷郡,却是西域通往关中的必经之路。西域胡商往来经商,必经陇西。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既然靠着交通大动脉,当然得指着这个发大财。西晋时只做过几年荆州刺史的石崇为什么能富甲天下,让王公贵戚甚至是皇帝都甘拜下风?他又是如何能在短期内聚敛到连皇帝都垂涎三尺的家财?这里面看是有很多文章可做,其实说白了就只有两点,第一就是刮地皮,这可是地方太守必修功课,要是不会这个,一心想要为民作主,估计就只能回家卖红薯了。这项本事虽然能来钱,却不能使人一夜暴露,要不然晋时那么多刮地皮的,为什么只有石崇富可敌国。所以要想来钱快,来钱多,关键还是要看第二点,那就是抢劫。荆州处天下之中,是吴人入蜀,南人北上的必由之路,南来北往,东进西出的客商大多都要在这里歇脚,实可谓是交通枢纽。石崇之父石苞共生六子,石崇最小。石苞临终前,将家产平均分成五份,分成头前五个儿子,唯独不分给石崇。他老妈看不过眼,就问石苞为啥这样偏心眼,石苞就说这小鬼鬼得很,将来自能赚来万贯家业,既然如此,又何必再给,省一笔是一笔。石苞也是一时人杰,看人的眼光自然不会错,石崇果然是个鬼灵精。别的荆州刺史到任时都循规蹈矩,努力做好本职工作,当一天刺史刮一天地皮。他偏不,他通过观察终于发现了荆州的地缘优势,想出了一条来钱更快却也大损阴德,断子绝孙的致富之道。他令官差假扮江洋大盗,公然抢劫往来客商使节,几年间,家资巨亿,成了西晋首富。可是亏心事做多了,终究是要遇到鬼的,后来他因舍不得一个宠妾,得罪了八王之一赵王司马伦的宠臣孙秀。孙秀看得起石崇才向他要美人,石崇却不给,公然驳他面子。孙秀大怒,立马跑到司马伦那给他上眼药,司马伦一怒之下,传旨杀了石崇全家。石崇能致富石苞看出来了,可他能灭族他老子却没看出来,可见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刘封坐镇陇西,开始时也是一穷二白,捉襟见肘。他心怀大志,立意复国。可陇西百姓每年交上来的那点点租赋,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如何够用?于是他终日苦思致富之道。这时在商海摸爬滚打多年的刘蒙以商人敏锐的眼光,也看出了陇西的地缘优势,替刘封出了这么一个生儿子没屁眼的馊主意。刘封到底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一听这主意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一口气说了一百个不行来。可是除了这个主意他实在想出来钱更快的主意,最后他穷疯了,终于咬着牙同意这么做,于是这个邪恶的计划就在他的默许下付诸施行,他也是短期内攒到了令人哈拉子乱流的财富,这复国经费总算是有着落了。   刘封道:“嗯,她老不动弹,不知道要干什么,难道是余情未了,不忍下手?可急死孤了!你去催催她,就说孤这里已被逼得走投无路,她再不动,孤可就不再管她,自己先动手了,到时有起什么事来,可怨不得孤。”   刘蒙嘴角边闪过一丝狡狯的笑容,随即隐没,道:“好,我这就去写信。”   刘封挥了挥手道:“自孤到陇西以来,还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贾福,贾福!你到底要干什么!”   彩英眼珠一转,道:“贾福还没走远不如把他抓起来。”   刘封眼睛一亮,可转念一想,又变得黯淡无光,道:“不行,这家伙滑头的很,除非抓了之后立时就将他杀了,不然定会给他逃走的。孤要是杀了他,不仅公然和刘备为敌,他那三个结拜兄弟也不会放过孤的,徐庶、贾诩、贾逵哪一个来了,孤也对付不了。既然现在不是和他们翻脸的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嗯,就这么着吧,你们都下去,孤想一个人静一静。”   众人互望一眼,告辞退出。刘封也不关门,任由寒风灌进殿内。萧索的寒风中,他就这么静静坐着,脸上神色倒和周围的环境十分配套,一派穷途没路的景象。   贾仁禄从刘蒙家出来,得意洋洋,头前走着。姜维、贾露小脸涨得通红,吭哧吭哧的抬着不义之银随后跟着。三人一前两后,来到了一个僻静无人的所在。贾露给姜维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放下箱子。贾露气鼓鼓的道:“爹爹,这些钱都是他们杀人越货换来的,咱们怎么能要?”   姜维跟着道:“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种不义之财咱不能要。”   贾仁禄本就是个流氓,只晓得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这套仁义礼志信对他来说无异于对牛弹琴,笑了笑道:“你们俩果然很般配,一对傻帽!你们知道这些钱来路不正,可你想不没有,这些钱在刘封那兔崽子的手里能被把来干多少坏事,而在老子手里则能被把来干多少好事?亏你们饱读诗书,连逆取顺守的道理都不懂。老子收了刘封一点钱财,等于减弱了他的为祸之力,犹似抢下屠夫手中的屠刀,功德莫大。再说了,取之于为富不仁之徒,用之于贫困无依之辈,这叫劫富济贫,梁山泊的英雄好汉都是这么干的。你们读过书,自然知道取民脂民膏以供奉一己之私欲,是为残民以逞;以之兼善天下,普施众人,是以侠之大者,所以关键不在于取之不取,而是在于用在什么地方。”   姜维信以为真,还以为他真的要拿这笔钱去周济穷人,道:“大人说的很有道理,姜维受教了。”   贾露笑靥如花,问道:“爹爹,你真打算拿这钱为了接济穷人么?”   贾仁禄老脸通红,道:“小丫头片子,竟揭你老子的短!还不赶紧将这钱揣进怀里,化了装闪人!”   三人打开箱子,将各种珍珠宝贝揣入怀里袖中。搞定之后,贾仁禄从袖子里取出三张人皮面皮,三人分别戴了,混出城去。   姜维想起适才的事情,心有道:“大人适才我可真为您捏了一把汗。你适才孤身赴会,深入险地,难道一点也不害怕?”   贾仁禄笑道:“老子说不害怕你们信么?”   姜维、贾露毫不迟疑,齐刷刷的点了点头。这个无声的马屁倒是拍到他心里去了,哈哈大笑,道:“你们这俩个小鬼真会哄老子开心。你们也不是外人,老子不瞒你们,老子的心直到现在还怦怦怦的跳个不停,老子心里有多害怕,可想而知了。”   姜维道:“大人既然害怕,为何还要以身犯险,传圣旨不过是小事一桩,随便派一个人去不就可以了么?”   贾仁禄道:“老子喜欢和对手搅在一起,这么好的面对面观察对手的机会错过了岂不可惜?”   姜维深有同感,点点头,又问道:“那大人可曾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贾仁禄微笑着点了点头,姜维在刘封一句只说了一句话,其余时间都瞪大眼睛左观右瞧,以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他的眼睛虽尖,毕竟不是火眼金睛,看了半天,也没瞧出啥破绽来,听了这话着实吃了一惊,道:“哦,是什么?”   贾仁禄道:“他大厅里的摆设你也看到了,难道你没觉得的有什么不妥?”   姜维摇了摇头,贾仁禄问贾露道:“你呢?”   贾露摇了摇头,贾仁禄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你们这两个小家伙日子过得太滋润了,该把你们扔到贫民窟里,关上一个月,忆忆苦,思思甜,然后再来看,你们就会知道哪里不妥了。”   贾露道:“爹爹是不是觉得大厅里的陈设过于奢华。”   贾仁禄笑了道:“总是答到点子上了,就是这么回事。”   姜维道:“刘封贵为王爷,屋里陈设奢华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贾仁禄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怪不得你小子会这么说了。你也知道,甄宓那小妮子喜欢读书,只要一有空就把老子拉到集市上采购古籍善本,将老子将脑袋别在裤腰带里赚来的那一点点钱,如流水一般大把大把的花将出去。老子经常陪着她逛古玩市场,对现今世面上古董的价格,倒也略知一二。刘封这小子大厅里摆着那些个东西,大到椅子后面摆着的屏风,小到案上搁着的茶碗,无一不是上品,件件价值不菲,特别是边上摆的那个青铜大鼎,如果老子没看走眼,应该是商代所铸,说它价值连城,那是一点也不为过。这还是在三……在这儿,要是在老子故乡,一准能把那些古玩店的老板乐得神经病发作,都不别人推,他自个就会跳到河里淹死。”他刚想说这还是在三国,猛想到会泄露天机急忙改口。   姜维恍然有悟道:“这还只是大厅,宅子里的其他地方还不知陈列成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虽然他是王爷,但一年的俸银总也有个数目,不可能无穷无尽,他哪来那么多的钱?”   贾仁禄笑了笑,道:“孺子可教也。除此之外,老子还发现大厅里摆着不好西域奇珍。我在且末住过一段时间,对那里的玉器珍玩自是再熟悉不过,我刚到大厅时,一眼就认出了屏风边上搁着的几件玉器是出自且末匠人之手。”   贾露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道:“爹爹说的没错,那些玉器的确产自且末。有几件好像……好像就是……”   姜维眼睛一亮,道:“你是说那几件玉器是且末女王进贡给皇上的贡品?”   贾露气不打一处来道:“正是!我当时只顾着害怕,根本没注意看。看来刘封就是那帮黑衣人的幕后主脑。且末的那些使节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死了,尤其是莫护跋叔叔。他为人和善,见谁都笑,和我最要好了,我有什么心里话常常对他倾述。这么一个大好人竟也被那帮畜物不分清红皂白残忍杀害。不行,血债要用血来偿,我找他去!”转过身去,便要施展轻功。   姜维慢将她按住,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事不可造次,须当从长计议。”   贾仁禄瞪了她一眼,道:“你以为你是谁?荆轲吗?就算是荆轲,最终也没把秦始皇怎么着,反而白白的搭上了一条性命。陇西王府戒备森严,你去了不被他们大卸八块,那才叫怪呢!老子不说和你说过,老子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你这么做,存心要把老子气死,是不是?”   贾露冷静下来,扑到他的怀里道:“爹爹,这帮家伙杀了那么多好人,我恨死他们了,爹爹你赶紧想一个办法,把他们灭了吧。”说完泪如雨下。   贾仁禄摸着她的头道:“要灭这帮家伙其是不难,用不了七天,他们的首级就会传到长安。到时我和皇上说一声,将那些人头拿到咱家,咱请上一帮道士和尚,好好的搞一场法事,祭奠在此案中无端惨死的且末使节。”   贾露心下大喜,道:“这是真的?”   贾仁禄道:“老子骗谁也不能骗你啊!”   贾露笑道:“谢谢爹。”   贾仁禄见她长长睫毛还挂着几颗泪珠,在阳光照耀下晶莹生光,笑道:“一会哭,一会笑,真是个傻丫头。”   姜维道:“照此看来,刘封是那帮黑衣人的上司已确然无疑。如今他负责这件案子,为了使自己的奸谋不至于暴露,他一定会徇私舞弊,袒护党羽。大人何以这般肯定那帮家伙的人头七天之内就会到长安?”   贾仁禄道:“老子来之前,请皇上将孟起派到金城镇守,而且有意识的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刘封知道。你也知道金城是黑衣人的巢穴。刘封当然知道马超到了金城会对他造成什么不利的局面,他是个聪明人,一定会先下手为强,在孟起到达之前,将那帮黑衣人杀了灭口。如此一来咱不用费一兵一卒,照样能除掉那帮家伙,这么好的一把杀人快刀,不用当真浪费了。哈哈!”   姜维道:“此极果然大妙,大人真神人也。不过万一刘封舍不得这些手下,让他们隐姓埋名逃往他方,这又如何是好?”   贾仁禄道:“这时那道圣旨就起作用了,皇上只给刘封七天时间,七天时间他上哪去找这么多替罪羊?况且朝廷里的那些个大臣个个精得跟猴似的,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想找些西贝货搪塞过去,肯定会穿帮的。他要救那些手下,就必须担上削职为民的风险。刘封正在谋干大事,可能为了这帮猪狗,把自己前程给毁了么?这种人往往六亲不认,逼急了老子娘也杀,何况只是几个手下?”   姜维道:“您就不怕把他逼急了,提前造反?”   贾仁禄道:“老子就怕他不提前造反。皇上已在周围布下口袋,等着他自投罗网,他要是主动窜将出来,老百姓自然就认清他的嘴脸,省得我们再费神搜集证据,提起公诉了。”   姜维心服口服,道:“大人把方方面面的都算到了,这计真是用绝了。”   贾露道:“爹爹真厉害,姜维哥哥,你可得好好学学,将来也和爹爹一样。”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个小鬼,就会拍马屁。”   金城县北黑衣人巢穴,刘蒙随着那獐头鼠目的中年汉子来到地道深处的密室。几个头领早已候在那里,刘蒙来到正中坐好,众头领依着次序汇报工作。当然账目丢失的事,实在太大,众头领害怕刘蒙雷霆大怒,砍了他们的脑袋,都效法孔老夫子笔削春秋之意,将这事略过不提。   刘蒙从头到尾听完,很满意,表扬了几句,道:“众位弟兄辛苦了。”   众头领道:“大首领待我等恩重如山,我等便是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刘蒙哈哈一笑,道:“好。我见你们最近都很辛苦,特备薄洒,犒劳你们。来人摆上酒宴。今天酒宴乃是为了庆功,所有人等不拘大小一律与宴,不醉不归。”   那中年汉子道:“多谢大首领体恤属下,可所有人都与宴,谁来巡哨?”   刘蒙道:“不妨事,不妨事,我已做了安排,大家只管痛饮便是。”   众人都好久没痛痛快快的喝几杯了,听闻此令欢呼雀悦。   不多时,酒宴摆好,众人各据一席,推酒换盏,吆五喝六,好不热闹。   又过了一会,那中年汉子举起大碗道:“来我敬……哎哟,肚了,肚子,痛死我了!”只听啪啦一声,酒碗掉地,酒水洒了一地都是。那酒一沾地,便发出嗤的一声,地上冒起了一股青烟。那中年汉子捂着肚子,道:“这酒……有……有……”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天那个声音低沉的汉子,拔刀出鞘,道:“我和你拼……拼了。”踉跄而上,来到刘蒙跟前,举刀便砍。刘蒙哎哟一声,两手抱头,缩成一团,可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何动静,睁眼一看,那人已躺在自己脚边,口里流着白沫,两个大眼睛恶狠狠的看着他的鞋子。但听得乒乓之声大作,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密室里一片狼籍。   刘蒙站起躺来,看着满屋的尸体,微微冷笑,对手下亲随说道:“来人,将首级割了。”亲随拔刀动手将那帮歹人的脑袋都给割了下来。   刘蒙接过亲随递上来的火把,看着那个要砍他没砍成的人,道:“我让你死不瞑目!”将火把往他身上一扔,一股火苗窜起。刘蒙张嘴狂笑,缓步而出,地下密室随即被大火吞没。 第621章 鸡鸣狗盗   未央宫,宣室殿,刘备正在批阅奏章。忽听得脚步声响,四名内侍走进大殿,一前三后,当先一人双手捧着一份表章,身后三后各捧着一只大木盒。刘备放下笔,指着那帛书,道:“这一定是陇西王的表章吧?”   当先那内侍大吃一惊,道:“皇上您真是神……”   刘备笑道:“马屁少拍,将表章呈上。”   那内侍呈上表章,刘备接过看了,随手往案上一搁,喃喃念道:“以身犯险,查究线索,深入虎穴,荡平贼寇。说得比唱的都好听。朕追查那点线索都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只用了六天就破获全案,他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指着那几只木盒道:“这里面装得可是贼首的首级?”   那内侍道:“正是,请皇上御览。”   刘备忙摆手道:“别,别。用膳的时辰快到了,朕可不想坏了胃口。”顿了顿,道:“你们把这些首级送到仁禄府上,他自有用处。”   那内侍应道:“是。”   刘备道:“陇西血案既已告破,那些兵马也就没有留在那里的必要了。你将人头送到贾家后,就去议事堂传朕口谕,着孔明对现时地方官吏做如下调整:任命青蛉县尉邓艾为西域长史,原西域长史中坚将军张嶷则为秦州刺史,领所部军马镇守天水,以备不虞。原秦州刺史司马朗平调至益州任刺史,至于原益州刺史法正嘛……”出了一会神,道:“召回京师,升为尚书左丞,协助孔明、元常管理尚书省事务。”   那内侍姓廖名忠,是刘备新提拔的亲信,和薛珝是对头,但凡薛珝拥护的他必反对,但凡薛珝反对的他必拥护。两人虽时常见面,相互间却从没说过一句话。他虽然出身贫困人家,大字不识得一筐,可胸中装得也不全是稻草,还是有些见识的。他通过查颜观色,发现刘备从清凉阁出来之后,对薛珝心存芥蒂,言谈举止都不如先时那么热情,自是心里偷着乐。他曾差心腹人等暗中访查,得知薛珝与陇西王刘封过从甚密。前几日刘备遣中坚将军张嶷驻守豲道,圣旨上说是协助刘封剿捕杀害胡商的贼寇,可他老于世故,一眼便看出,刘备要对刘封下手了。他打算乘此良机痛打落水狗,在刘备面前给薛珝上眼药,将碍眼的家伙一并除去,省得他整日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让自己心烦。可上眼药这种事,和打架不同。打架没什么讲究,只要看谁不顺眼,抡起拳头就上,反正最后不是自己被打个半死,就是把对方打个半死。上眼药可是一门很深学问,很讲究时机火候,这其中的尺度稍微拿捏不准,这眼药可就一点不剩全都上到自己身上了,轻则脑袋搬家,重则不是五马分尸,就是被扔到锅里油炸了,那可不是闹得玩的。前几天刘备刚从陇西回来,心情不佳,一张脸臭臭的,那内侍当然不敢触他的眉头,今天他好容易见到刘备笑了,正要伺机进馋,哪料却听到了这么一句,心里咯噔一下,陪着小心,问道:“贼寇虽然除了,余党仍在,现在就把张将军撤下来,似乎……似乎不妥吧。”   刘备向他瞧了一眼,淡淡道:“军马屯驻,甚耗钱粮,既然贼党已破,何必再空劳军马,虚耗钱粮?”   廖忠对国家大事一窍不通,不知该如何曰起,急得抓耳挠腮。刘备微微一笑,挥手令左右退下,道:“你和薛珝是死对头吧?”   廖忠下意识点点头,跟着觉得不对劲,又摇摇头。刘备笑道:“你别急着否认,朕曾差人查过你,对你的底细了如指掌,不然朕也不会留在你在朕身边了。你曾在尚服局任职,因一时疏忽,将被老鼠咬破一小个洞的衣衫拿给贵妃穿,被薛珝查觉,鞭背一百,以此衔恨。朕说的可属实?”   廖忠羞惭满面,点点头,道:“什么都瞒不过皇上。这事也不完全是臣的责任,那日贵妃一时兴起,要穿那件高句丽进贡的锦袍。薛珝为了巴结主子,命臣即刻到库房将衣衫取出,说是立等回复,迟了便要微臣好看。臣知道是贵妃娘娘要穿,不敢怠慢,急急忙忙赶去库房将衣衫取出。谁曾想,那衣衫在库房里放得久了,不知何时被老鼠咬破一小个洞。臣急于回复,未曾细查,便冒冒失失将衣衫呈上。贵妃娘娘穿上时,薛珝在旁瞧见了,硬说是臣早就瞧见了,故意拿来让贵妃娘娘出丑。将臣吊在树上,打了一百鞭子。若非在场的内侍宫女苦劝,臣说不准就当场被活活打死,既便不死,也会被赶出宫去,那样臣可就再也见不着皇上了。”说着泪如雨下。   刘备笑道:“谁叫你不看清楚就将衣服呈上,打你一百鞭子,倒也不算太冤。”   廖忠道:“这也不能都怪微臣,要不是薛珝那厮一叠连声催促,微臣也不会乱了方寸,以致看都没看,就将衣衫递上。”   刘备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你也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你可不能老怪人家。朕可听说你们俩私底下勾心斗角,明争暗斗,这可不好,下次若再让朕听到此类言语,朕可唯你是问!”说到最后两句话,语调已颇为严厉。   廖忠吓了一跳,道:“皇上教训的极是,微臣定当铭记于心。”   刘备道:“嗯,适才的官职调动你都记下了?”   那内侍将刚才刘备说那一堆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认没有漏了一句,这才道:“臣都记下了。”   刘备笑道:“若有半点差错,可就不是打你一百鞭子这么简单了。”   那内侍道:“皇上放心,臣绝不会出一点差错。”   刘备道:“至于青蛉县尉的人选及原尚书左丞的安排,你让孔明拿主意吧。”   那内侍应道:“是。”   刘备摆了摆手道:“朕还有几份奏章要批,没什么事,你下去吧。”   那内侍回头见左右都不在,偌大一个宣室殿就他和刘备两个人,忽然明白了刘备的深意,心想是福是祸,可就看这一宝了,咬一咬牙,跪了下来,道:“臣有事启奏。”   刘备令他站起,道:“有什么事?”   那内侍道:“皇上也知道臣和薛珝不对付。那日臣被他打了个半死,实在气不过,就让和臣要好的几个内侍暗中伺察薛珝的动静。那几个人日夜窥探,终于打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刘备板起脸来,道:“嗯?朕刚才才说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难道你是嫌命太长,想让朕砍了你的脑袋。好,朕成全你,来人!”   那内侍双膝一软,跪了下来道:“臣不是不想听皇上的话,可臣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受奸人蒙蔽。”   刘备暗暗发笑,挥手示意正朝着走的人退下,道:“你且说说,他怎么蒙蔽我了?”   那内侍道:“薛珝口口声声喊着忠于皇上,赴汤蹈水,在所不辞,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臣的人发现他常以替贵妃娘娘打听趣事为借口出宫与陇西王在京的细作联络,传递消息。宫中历来有规矩,宦官不得与外官结交,违者重处。薛珝明知故犯,明摆着是心怀异志,想要对皇上不利。”   刘备心中一凛,道:“这事非同小可,你空口无凭,叫朕如何相信?”   那内侍道:“臣在进殿前刚收到消息,薛珝又出宫和刘封的人接头了。皇上若是不信,可差人打探,便知端的。”   刘备低头沉吟片刻,道:“嗯,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内侍退出,刘备找来另一名内侍,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那内侍点了几下头,退了下去,不片时便领着一名侍卫进殿。   刘备对那侍卫,道:“朕问你话,你可要老老实实回答。”   那侍卫道:“小的一定据实回答,不敢有半句虚言。”   刘备道:“在做侍卫之前,你做何营生?”   那侍卫脸上微微一红,道:“小的自幼父母双亡,流落街头,无以为生,只得靠偷鸡摸狗,弄几个钱来,聊以糊口。后来小的到了长安……”   刘备没空听他叙说身世,闲话家常,打断道:“嗯,你从军之前,是个小偷,不知技艺如何?”   那侍卫当然知道偷鸡摸狗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自然不敢当着刘备的面胡乱吹牛,道:“小人也没当几年偷儿,就应募从军了……”这是问他偷技,要是问他武技,他肯定舔着老脸说自己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镗、棍、槊、棒、拐子、流星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真可谓是天上地下,唯一人而已。   刘备皱起眉头,道:“原来功夫不咋地,那就用你不得,省得坏朕大事。”   那侍卫这才知道原来刘备叫他来根本不是秋后算账,而是要派大用场,忙改口道:“小的虽然没当几年偷儿,这手段自问还是有一些的。不是小的吹牛,这世上小的偷不来的东西怕不多见。”   刘备哈哈大笑,道:“是不是吹牛,一会就知道了。这事滋事体大,你要是办砸了,给人抓到了,朕可护不住你。”   那侍卫道:“皇上放心,小的要给人抓到,就自己一头撞死,绝不连累皇上。”   刘备对那内侍道:“好,你领他出宫,交待任务。”对那侍卫道:“好好干,事成之后,朕有重赏。”   那侍卫乐得老脸变形,行礼之后,屁颠屁颠的随着那内侍去了。   城西一座僻静的小院里,薛珝与刘蒙心腹正在窃窃私语,过了良久良久,那人递给薛珝一个方胜。薛珝揣入袖中,道:“我不便在外面呆太久,就此别过。你回去转告刘蒙,最近风声甚紧,能不联络最好不联络,实在不得已,我再和他另约会面地点。”   那人道:“嗯,大人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转告刘先生。”   薛珝点了点头,走出小院,穿过两条大街,拐过两条小巷,来到通往未央宫的干道。其时年关将近,街上人群熙来攘往,川流不息。薛珝知道刘贵妃少年心性,喜欢新奇玩意。既然出来了自然要捡好的买几样回去,刘贵妃见了,一准乐开了花,自己的前途也就一片光明了。当下他来到售卖小饰品、小玩意的摊子前,驻足观看。摊主见来了客人,自是大声吆喝,指引他买这买那。薛珝看了一回,没见到好的,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没走几步,前方巷口突然转出一人,疾如流星,快似闪电,径朝他冲来。薛珝没想到巷子口会突然冲出这么一个冒失鬼,闪避不及,哎哟声中两人撞了个满怀。薛珝踉跄倒地,那人则蹬蹬蹬的退了五六步,一屁股坐在地下。   薛珝大怒,一张脸涨得通红。他刚要使出拿手绝活,操那汉子的十八代祖宗。却听那汉子一叠连声的叫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家娘子要生了,我急着找稳婆,走路不小心,撞到仁兄,对不住,真是对不住。”上前相扶薛珝听说他娘子临盆在际,当真是十万火急,如此着急忙慌倒也怪他不得,道:“不碍的,不碍的。兄台既有要事,可速去办理。”   那汉子又说了好几句对不住,这才急匆匆的向街那头奔去。   薛珝掸了掸身上尘土,摇头苦笑,来到另一个摊子前,接着挑拣小玩意。忽然一个木偶小人映入他的眼帘,那小人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最奇特的是小人上有机括,拧上机括,她居然还能动,当真新鲜有趣。薛珝心想刘贵妃一准喜欢,和摊主谈妥了价钱,伸手入袖,一摸之下,一张红光满面的脸庞霎时间白的好似一张宣纸,额头上大颗大颗汗珠不住滚落。原来袖袋里的所有物事都不翼而飞,不知死到哪里去了。这钱财丢了倒还是小事,关键是那个方胜,这可关系到他的小命,那可是万万丢不得的。当下他一连叫了十几声糟糕,转身便往那青年汉子奔跑的方向追去。   那摊主急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箭步窜到他跟前,伸手抓住他的脖领道:“没给钱就想跑,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快给钱,不然拉你去见官!”   薛珝没功夫和他纠缠,将那玩偶往摊子上一放,跟着一把将他推出老远,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跑。   那摊主见将他将那玩偶捏在手里半天却不买,十分不乐意,可一扭头就见不到人,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冲着他消失的方向骂骂冽冽。   薛珝追到街口,举目望去,四下里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要在这么多人里,找到那个小偷,无异大海里捞针。既然丢失的东西本身就见不得光,他也就打消了报案的念头,站在街口叹了好一会气,这才打道回宫。   未央宫,金华殿,钟鼓齐鸣。一队舞姬在殿内翩然起舞。刘备正中高坐,两眼直直的盯着台下,意乱情迷。刘贵妃坐在他边上,举起一爵酒,递到他嘴边。刘备早已魂魄俱失,脑子里一片混沌,靠着本能的反应喝了。   刘贵妃见他一直盯着打头的那个舞姬,那舞姬也是腰枝乱扭,秋波乱送,极尽煽情妩媚之能事,不高兴了,嗲声嗲气地道:“皇上。”   刘备没听见,依旧全神贯注的看着歌舞。   刘贵妃又叫两了声,刘备这才魂魄归位,问道:“怎么了?”   刘贵妃眉头一皱,小嘴一撅,道:“皇上来这里,到底是来看臣妾,还是来看歌舞的?”   刘备见她眼中珠泪盈难,也十分难过,托着她的下巴,吻了她一口,道:“你可是朕的心肝,朕自然是来看你了。”挥了挥手,乐声顿止,众舞姬行礼,匆匆退下。   这时薛珝丧魂失魄,一脚迈进殿来,却见刘备倨坐正中,大吃一惊,脑子登时清醒过来,跪倒磕头。   刘备手一挥道:“罢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哪不舒服?”   薛珝心中一凛道:“多谢皇上关心,臣没哪不舒服。”   刘备问道:“真的没有?”   薛珝道:“臣不敢欺瞒皇上,真的没有。”他脑子里一片混沌,实在想不出什么借口出来搪塞,只得胡乱应付,心里不住念叨,祈求各种叫得出名的,叫不出名的神仙保佑他混过这关。   刘备见他一再坚持自己没事,倒也没有穷追猛打,道:“没事就好。朕一直没见到你,上街去了?”   薛珝道:“正是。娘娘爱听里巷趣闻,是以臣时常出宫打听趣事,回来说给娘娘听,这也是皇上亲口答应的。”   刘备道:“嗯,朕是答应过这事,不过最近你最好呆在宫里,少到街上走动。”   薛珝以为事情败露,吓得身子直抖。恰在此时一股穿堂风吹过,他迎风而立,会发抖倒也不是什么怪事。   刘贵妃只觉得今天刘备说话高深莫测,心里也是直犯嘀咕,陪着小心问道:“最近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到街上走动?”   刘备道:“不是不能,而是最好不要。马上就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忙着置办年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这人一多,贼也就多,是以朕提醒他一声,最好别到街上去,省得被偷。他可是宫里的人,万一失窍了什么重要物事,传将出去名声也不好听不是?”   薛珝吓得魂不附体,身子晃了两晃,向后便倒。刘贵妃心中一凛,急忙上前扶稳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就别硬撑,赶紧下去休息吧。”   薛珝会意道:“臣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从早上起来就头昏脑涨,想是昨夜睡觉时不小心,着了凉。”   刘备道:“朕看你的面色就知道你病得不轻。适才朕问你,你为何不承认?”   薛珝心念急转,道:“皇上怕臣被偷,刻意提醒臣,待臣真是恩深似海,无话可说。臣便是粉身碎骨亦难报君恩于万一,怎能因为一时身子不适而耽误了侍候皇上?”   刘备由衷叹道:“真忠臣也!朕麾下那些个大臣,平日里也是忠君爱国,万死不辞之类的一大套,可真正做起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尤其是那个贾福,在朕面前装得忠字当头,奋不顾身,背地里却私受他人财物,徇私妄法,真是愧对朕平日里对他的信任。”   刘贵妃道:“贾司空追随皇上于患难之中,竭忠尽智,出奇运谋,以一人之力荡平大半天下。他的忠诚,他的功勋,那可是有目共瞩。树大了难免招风,朝中宵小嫉妒他的功劳难免捕风捉影,造谣生事,这些话如何能信?”   刘备道:“贾福在朕面前一个劲的说你的坏话,说你是红颜祸水,早晚要祸国殃民。而你却一个劲的替他说好话,就从这一个点上看,他就不是一个好人。朕说他徇私妄法,可不是人云亦云,那是有证据的。朕前番差他到陇西宣旨,命陇西王彻查陇西胡人命案。他私下收了陇西王一箱子珠宝,这还不叫徇私妄法?要是朕底下那些个官员都能像薛珝一样,勤勤恳恳,一心为国,朕又何必日以继夜的批阅奏章,忧心国事?”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薛珝明明阳逢阴违却硬被刘备说成是赤心为国,饶是他脸皮甚厚,也是招架不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好似掉进了染缸里,啥颜色都有。刘贵妃暗暗摇头,替他圆场,道:“你呀,叫我怎么说你才好!真是个废物。寒风咳嗽最易传染,你一门心思只知要服侍好皇上,也不想想,万一你将这病传给了皇上,致使圣体违和,那该如何是好。虽说圣天子有百神呵护,万病不侵。可这事情总有个万一,假使今天天上诸路神仙临时有事,出门不在家,天子无人卫护,给你传染了,岂不糟糕?”   薛珝忙顺坡下驴,道:“娘娘教训的是,臣这就告退,回家静养调理,待身子好了,再来侍奉皇上、娘娘。”   刘备哈哈大笑,道:“爱妃说话真逗。薛珝,你且回去歇着,一会朕便会差御医前去诊治。”   薛珝吓得魂飞魄散,急忙道:“臣的病不碍事,皇上去年赐臣的十颗安息进贡的灵丹,臣一直舍不得服,正好今日服上一粒,再好好睡上一觉,明日一准好了,就不用烦劳御医了。”   刘备点点头,道:“嗯,安息进贡的那药说是能延年益寿,百病尽消,你且服一粒试试,若是仍不见起色,朕明日便请御医前去诊治。”   薛珝千恩万谢,退了出去。刘备又坐了一会,陪刘贵妃说了几句体已话。刘贵妃忽道:“皇上有多久没有皇后娘娘那了?”   刘备屈指计算道:“一年……两年……嘿,朕也记不清有多久没去了。”   刘贵妃道:“臣妾能独个儿沾雨露,沐天恩,自是欢喜得紧,可臣妾实不忍见其他姐妹独守空闺,寂寞无聊,顾影自怜。皇上去清凉阁清修,虽止一月,而臣妾日日倚门悬望,对月流泪,就好像是过了一百年一般。一月尚且如此,何况皇后娘娘没见到皇上已有数年,她的心里该有多难受啊?皇上今晚还是在皇后娘娘那里歇着吧。”   刘备道:“推己及人,爱妃心胸之豁达,古往今来唯一人而已。”   刘贵妃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双颊晕红,道:“皇上夸得太过了。臣妾年轻识浅,任性妄为,哪能和古时那些贤德女子相比?”   刘备道:“爱妃就不必太谦了。既然你有这一番心思,朕要不成全你,可就说不过去了。朕这就去皇后那。”   刘备走后,刘贵妃将薛珝招来,屏退左右,问道:“这是怎么了?”   薛珝道:“臣今日和陇西王的人接上了头,陇西王的人给臣一封密信。哪知半路却给小偷偷走了。”   饶是刘贵妃心如止水,镇定如恒,听了这话,也是脸上变色,道:“什么!竟有这事。那人是冲着这信来的,还是只是顺手牵羊?”   薛珝道:“臣放在袖袋中的银两和一些贵重物事也一并失窍,看来只是混迹市井的一般偷儿。”   刘贵妃松了口气,道:“那就好,寻常偷儿不一定晓得那封密信的重要性,还不太打紧。”   薛珝道:“嗯,陇西王密信都是刘蒙起草,他原是个商人,商铺中常有不少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于是他潜心钻研,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将文字按一定规矩略加变化,不识此法者见了密信如看天书,不知所云。这信落到寻常偷儿手里,他们不知道上面写得是啥,自然不去理会。就怕这信落到对头手中,贾福、诸葛亮都是十分聪明之人,那套法门也不如何繁复,以他们的聪明才智,一定不用多久就推敲明白,咱们可就全完了。”说着便在屋子里转了起来,道:“今天皇上说的话好生奇怪,像是查觉到了什么。还有他为什么要提醒臣提防小偷。娘娘,您说这偷儿不会就是皇上派去的吧。这可如何是好?”   刘贵妃心中一惊,道:“瞧你慌成那样!贾福这厮最擅长的就是敲山震虎,借刀杀人。这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让他拿住了把柄。”   薛珝道:“娘娘说的极是。这说不准就是贾福的诡计,让皇上敲我们一下,逼得我们自己乱起来,他好混水摸鱼。”   刘贵妃道:“嗯,你说的很有道理。皇上何等身份,怎会用这种鼠窍狗偷的手段?要也是贾福这厮叫人干的。不过我倒倾向于寻常偷儿所为。你想想你出宫大多都是为我打听趣事,只有一两次是和外人接头,贾福这厮怎么就能事先知道,派人伺机偷你东西?”   薛珝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刘贵妃又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着急也没有用。当此关键之时,咱可要沉得住气。你下去吧,让我一个我静一静。”   薛珝答应了,正要出门,刘贵妃道:“记住,最近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薛珝点头答应,转身退走。   刘备去了皇后宫,却不和孙尚香说话,在宫里坐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撇下随从,从后脚门里溜了出来,到了宣室殿。那侍卫早已在殿中恭候,刘备来到正中坐好,问道:“怎么样?可有收获?”   那侍卫道:“有,小的拿到了一封密信。”   刘备哼了一声,道:“呈上来。”   那侍卫应道:“是。”伸手入袋,可掏了半天也摸不到那个方胜,不禁急着满脸通红。   刘备不耐烦起来,道:“信呢?”   那侍卫道:“小的明明是放在袖袋里,怎么就不见了?”急得快要哭出来。   刘备安慰道:“别急,别急,再好好找找。”   那侍卫将身上的所有物事一一取了出来:一面令牌,几块碎银,一条绣帕,一个香囊,几个骰子,几张当票,几块玉坠,几件古玩,再有就是一个女人的肚兜,也不知是他从哪里顺来的。所有东西都在,就是那个方胜不见了,急得他头皮发麻,大颗大颗的汗珠滚了出来。   刘备看着那些不着四六的东西,又觉好气,又觉好笑,道:“怎么,那信呢?”   那侍卫道:“丢……丢了。”当了好几年小偷,居然也会丢东西,这可真是奇耻大辱,他也顾不得男儿有泪不轻弹了,放声大哭。   刘备摇头苦笑,道:“没用的东西。这里你不能再呆了,朕封你为校尉,去秦州辅佐刺史张嶷吧。”   那侍卫跪倒磕头,道:“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刘备摆了摆手,道:“下去吧。”   那侍卫去了。刘备摸着椅子两旁刻着龙头的扶手,默然无语。 第622章 火烧罪证   贾府,贾仁禄正在和姜维下象棋,貂婵、甄宓、祝融、曹静、徐氏、贾元春、石苞组成超级无级支招团站在贾仁禄背后,姜维身后只有一个贾露,显得十分孤单。桂花、梅花、兰花、红袖拉上贾睿、贾敏等小子辈及曹操的遗孀们组成观摩团戳在边上观看这场世纪之战。   甄宓貂婵在贾仁禄苦心孤脂创造出来的魔鬼训练法的严格训练下,棋艺突飞猛进,别具一格,自成流派,当世除了诸葛亮、庞统等廖廖数人之外,怕是无人可以望其项背。这个所谓的支招团中其他人都微不足道,这两个可是重量级人物,反观姜维的后援团,无论是从人数上还是从实力上,对无法和贾仁禄的相比。更何况贾仁禄是个出了名的女来疯,身边多一个美女就多一份力量,多十个美女就多十分精神,如今几位夫人都戳在他身后,他自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妙着纷呈,步步紧逼,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控制了场上主动,将姜维杀得毫无反手之力。贾露才刚学会象棋的启蒙知识,才知道象走田,马走日这些最基本的步法,至于如何排兵步阵,如何设伏歼敌,那就八窍通七窍,一窍不通了,不过她见姜维面色铁青,也就他落于下风,急于抓耳挠腮,恨不得将效法虚竹,将棋盘给掀了,本来嘛,既无棋局,又哪来的胜败?   又走了几步,贾仁禄满面春风,喋喋不休,大吹牛皮。姜维眉头拧成了八字形,举炮巡河。贾仁禄一时大意,胡乱应了一着,甄宓看了暗暗叫糟,当即便要开口支招。姜维哪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使这种小伎俩,立即作出反应。甄宓还未开口,对方棋子已落,一切已成定势,唯有徒唤奈何。不过姜维的心机甚深,单止这一步,还看不出凶险,贾仁禄眼见稳胜,大意轻敌,也就不再身后那些婆娘的七嘴八舌,胡走乱下,结果上了圈套,越陷越深,待到发现了苗头,已然不能自拔,不禁急得满脸通红。贾露见姜维在她面前上演了一场精彩的大逆转,拍手叫好。   贾仁禄本就心情不佳,见她胳膊肘向外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叫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妮子,老子供你吃,供你穿,难道就是让你跟老子作对的吗?读书时间到了,还不给老子去读书去!”   贾露冲他做了个鬼脸,站在那里不动地方。   贾仁禄正要进一步喝斥,却见赵二走来,道:“启禀老爷,陇西王破了陇西道上胡人惨死的奇案,全歼群匪,并将匪首的首级传送京师,请皇上御览。皇上让内侍将首级送到咱府上来,说是老爷自有用处。”   贾仁禄也不顾着生气了,笑着对贾露说道:“怎么样,老子没骗你吧。”   贾露眼中珠泪盈然,激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贾仁禄对赵二说道:“那天要你去请的白马寺高僧,可曾请来?”   赵二道:“洛阳离咱这不远,算日子也该到了。”   贾仁禄点头,道:“嗯,这白马寺可是诸寺之祖。后汉永平十年,孝明皇帝偶做一梦,梦里看见有个金人,头顶上有一道白光,绕着大殿飞行。孝明皇帝正要喊护驾,却见那金人升到空的,往西去了。孝明皇帝醒后甚是纳闷,不知好端端的自己怎么会做了这么一个乱七八糟、不着四六的怪梦,第二天一大早,他便请来几个学识渊博的高人,问此梦主何吉凶。不少高人都不知梦见金人绕殿飞行主何吉凶,可又不欲在皇上面前显得没为学问,只好顺嘴胡说,有的大拍马屁,有的乱吹牛皮,屁话就说了不少,正经答案却没有一个。孝明皇帝谥号为‘明’。这个字可不是白叫的,当真十分聪明,一下子就听出了那帮平时看上去学富五车,其实肚子装着的不过是包乱草的家伙在胡说八道。他做了怪梦不知是吉是凶,本就一肚子鸟火,听了这些不着四六的马屁,气更不打一处来,当即便要发标。忽听有人说道天竺有神名曰佛,和孝明皇帝梦见的金人样子差不太多。他所梦应该就是天竺的佛无疑。孝明皇帝从没听过佛,不知道长啥样,有何神通?心中好奇,便派了两个大臣前往天竺求取佛经。那两个家伙虽然没有孙悟空、沙和尚、猪八戒护驾,却也跋涉了十万八千里,到达了天竺国,天竺听说他两万里迢迢来求佛经,很是高兴。专门派了两位高僧前往汉朝送经。就这么着,两位汉朝大臣带着两位得道高僧,用一匹白马驮着一部《四十二章经》,到了汉都洛阳。孝明皇帝很高兴,便在京城修了一座佛寺,让两位高僧驻锡,并将驮经的白马也供奉在那,白马寺之名由此而来。打这以后,佛教就在中国流传开来。就这样,白马寺成了全天下第一间佛寺,而《四十二章》也成了传入中土的第一部佛经。至于佛教是如何在中土家喻户晓的,这其间又发生什么有趣的故事,一来老子不是说书的,二来你们也不肯给钱,我看就免了吧。哈哈!”   贾仁禄对佛教介于信与不信之间,不信的成分略占上风,可以算是半个无神论者,佛教典故他知之甚少,无非就知道少林寺是达摩老祖东来是所创及六祖慧能他老人家曰过的四句旧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佛教是如何传入中土这一段,他也是前些日子闲着无聊陪甄宓在书房里看书,偶然间看到了,至于接下来佛教是如何兴格演变,他当然是一无所知,后面这几句话不过是撑撑门面,好显得他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知。   貂婵如今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佛教信徒,她朝念佛,晚颂经,可是佛教是如何传入中土的她还是第一听说,听到这里,噫的一声叫出声来,道:“原来佛教是从天竺传来的啊,我一直以为咱中原故有的呢!”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得,《西游记》算是白说了,唐三藏为什么要跋涉十万八千里到西天灵山大雷音寺,还不是就是为了求经?早知道是对牛弹琴,当初老子就不浪费那么多口……啊!”背上被狠狠拧了一下。   貂婵道:“你讲的不清不楚,我怎知那什么灵山大雷音寺不是中土地方?”   贾仁禄小声嘀咕:“明明自己蠢笨如猪,只知瞎听,不知领会,居然还怪老子讲不清楚。唉,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貂婵离他甚近,听见了,伸手又要再拧,贾仁禄忙道:“别,别。说正经的,说正经的。咱不做法事还则罢了,要做就要最正宗的,不要那些乱七八糟的。这还是在中原能请到高僧,要是实在找不到好的,老子就是爬也要爬要到灵山将真神给请来!”   贾露感到了只想哭,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嘴里只叫:“爹爹,爹爹……”   贾仁禄见打动了她的心,很是满意,微笑道:“赵二说的没错,洛阳离长安不远,咱请来的高僧也该到了,想来就是这两天的事。嗯,除这白马寺那几位大德高僧,到目前为止,咱一共请到了多少和尚道士?”   赵二道:“做法事所需的一百单八名高僧,九十九名道士,俱与齐备。”   贾仁禄道:“你将内侍送来的贼首首级交给领头的,让他们自去安排,待高僧一道咱就开坛作法。”   赵二应道:“是。”   貂婵爱心泛滥,前些日子得知陇西道上不少胡商惨遭杀害,心里那叫一个痛,曾躲在僻静无人处偷偷哭了半日,这会听说要办法事,便提议道:“心诚则灵。陇西道上无辜惨死的胡商甚是可怜,既然咱要办法事超度亡魂,那就要诚心些,不如从今日起咱吃上半个月的斋,你们认为可好?”   几位夫人大鱼大肉都吃腻了,正思换换口味,闻言拍手叫好。贾仁禄绷着个苦瓜脸,嘀咕道:“你们也知道,老子一天不吃肉,就活不下去。这斋你们几个不妨吃,老子……”无数道含有敌意的目光盯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改口道:“既然你们都吃,老子怎么好例外呢,不就半个月嘛,我吃……”   刚说到这,一个下人走了进来,道:“门外来了一个乞丐,穿着破破烂烂的,说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物事要卖给老爷……”   貂婵秀眉一蹙,道:“这样的事情一天里总要有那么几起,哪有那么多重要物事?一准是个骗钱的。你照惯例给几个钱打发了不就完了么,这样的小事也要来报,还让不让老爷休息了,真是的。”   那下人道:“我给了,可他说什么都不肯走,说这样物事万分紧要,还说老爷要是不买,他可走了,到时老爷可别后悔。”   貂婵道:“那些人就会危言耸听,这样的话如何信得?”   贾仁禄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物事,你可知道?”   那下人道:“是一封信。”   贾仁禄心中一凛,道:“哦,他开价多少?”   那下人道:“五……五百两黄……黄金!”   貂婵道:“什么,一封信哪值五百两金子,这人一定是疯了,赵二,领人将这个疯子赶走。”   赵二还未答应,贾仁禄抢着道:“这也忒贵了吧,你去还还价。他又不是物价局,咱总不能照他定的价格来吧,那不就成冤大头了。”   那下人尴尬的道:“他说了五百两金子少一两也不卖。”   贾仁禄道沉吟片刻,回头看了甄宓一眼,甄宓缓缓点了点头。贾仁禄道:“请这小子进来。”   不多时,那乞丐进殿见到一屋子的人,惊慌失措,哆哆嗦嗦的磕头行了礼。贾仁禄摆了摆手,道:“罢了。东西呢?拿来给老子看看,是不是真的就值五百两金子。”   那乞丐十分警觉,道:“司空大人,不是我信不过您,您不拿钱来,我可不能把信交给您。”   贾仁禄笑了,道:“敢在老子的地盘上,跟老子讲这话,算你有胆量。看来你已做好了充分准备,不怕老子赖账。好吧,不看就不看,不过那信的内容您总该对我讲讲吧,要不然我怎么知道这信是不是真值五百两金子?”   那乞丐道:“司空大人名震天下,小人自然不敢欺瞒,否则不是嫌命长么?嘿嘿,这信是陇西王刘封写给宫里刘贵妃的……”   贾仁禄一下子跳了起来道:“什么!”   那乞丐面有得色道:“小人定得价钱还算公道吧。”   贾仁禄坐好,道:“要真如你所说,倒还值这价,就怕是赝品。”   那乞丐急了道:“真的,的确是真的。司空大人是个明白人,小人怎敢拿假货来骗您。”   贾仁禄道:“你也别跟我客气。那信现在何处?”   那乞丐道:“就在小人身上。”   贾仁禄道:“好大的胆子,你不怕我拿了信,又不给你钱?”   那乞丐道:“大人素来重信守义,谅不屑为此禽兽不如之事。”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既然你这么夸老子,老子想不上回当,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来人给他五百两金子。”   貂婵心疼的脸上肌肉直抖,可贾仁禄放话了,她也不好说什么。   赵二叹了口气,去帐房取来五百两金子,那乞丐欢天喜地的收了,从怀里掏出一个方胜交到赵二手中,屁颠屁颠的走了。   贾仁禄接过一看,大眼瞪小眼,上面的字虽然都认得,但全然不成文理,信上既无落款又有署名,只是末尾有一个大红印章,上面的字歪七扭八,当真不知所云。他大失所望道:“呸,受骗上当了,这一样封没人看得懂的天书,怎值五百两金子!那小子定未走远,来人,给我追回来,先打断他的两条腿再说话!”   甄宓就在他身后,近水楼台,也看了字条上的字,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原来是他!可他……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贾仁禄猛得回头,叫道:“你在说谁?”   甄宓道:“刘蒙。”   贾仁禄倒抽了一口凉气,道:“这小子不是受刑不过,死在天牢里了么。你不会看错吧?”   甄宓道:“不会,在他还是个商人的时候,我和他打过多次交道,知道这套文法。这套文法是他独创,或用来记账,或用来和其他商人秘密往来。而且信上的笔迹也是他的,可他不是已经死了么,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贾仁禄眉头一皱,道:“是不是他估且不论,你能读懂上面的意思么?”   甄宓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两遍,倒抽了一口凉气,颤声道:“这是陇西王写给刘贵妃的信没错。信上说皇上知道了陇西道上发生的血案,责令他在七天内破案,否则就削职为民。他自思以目前的实力和皇上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忍疼自损一臂,将参与此案的精锐杀了灭口。此案他损折了大半精锐不说,那些来钱甚快的敛财之道也都不能再用了。他没了进项,无法持久,于是他在信中劝刘贵妃提前行动,杀了皇……皇上!介时他便亲提一旅进京诛杀反对他们的朝中大臣,安定天下,事成之后即按之前商量好的立刘贵妃之子赵王刘永为皇帝……”   贾仁禄气得面色发青,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这帮家伙这是要干什么!”   甄宓心中慌乱,声音发颤,说道:“他们要造……造……造……”“造”了半天,那个“反”字就是说不出来。   贾仁禄叫道:“这帮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在老子面前乱蹦达,看你贾爷爷怎么拾夺你!”   貂婵道:“天叫这封信若到我们手里,仁禄,明天你便拿着这封信却见皇上,狠狠参刘贵妃一本,让她也知道我们的厉害,省得她动不动就欺负人。”   贾仁禄没有回答,出了一会神,拿着那封信来到宫灯前,看着那上下闪动的火苗,微微冷笑。蓦地里他举起那封信,放在火苗上,嗤得一声,一股黑烟冒起,那信着了。屋中众人大吃一惊,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火焰沿着帛布向上蹿,很快便烧到贾仁禄手边。贾仁禄感受到了热度,微一松手,残布带火飘然而落。   貂婵回过神来:“这可是刘贵妃造反的证据,你怎么给烧了?”   贾仁禄回到原位做好道:“这败家玩意不烧,你我统统都得进局子。”   甄宓道:“相公何出此言?”   贾仁禄道:“刘贵妃要是那么好对付,就不叫刘贵妃了。这封书信害不了人,反能害己,不烧何为?”   貂婵道:“信上可明明写着她和刘封同谋想害皇上,光这条政据就可以要了她的小命,你怎么说这封信害不了人。”   贾仁禄道:“呸!伪造的!”   貂婵心中一凛,不过她不服气,又道:“信的内容可以伪造,可是信的字迹不能,甄宓不是说这是刘蒙的笔迹么。”   贾仁禄道:“临摹的。”   貂婵道:“刚才我看了,那帛不是寻常的白帛,而是陇西王府特制的,上面有特殊花纹,这总不假吧。”   贾仁禄道:“偷的。”   貂婵仍不服气道:“末了还有陇西王的印章呢,这你又怎么说?”   贾仁禄道:“仿造的。”   貂婵没词了,道:“这……”   贾仁禄道:“怎么样,没词了吧,你连老子都辩不过,如何能和刘贵妃争辩。刘贵妃可是皇上枕边的大红人,这枕边风一吹,黑得也能变成白的,区区一封信如何能对她造成威胁?到时这小妮子反咬一口,你我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貂婵点头道:“相公说的没错,亏得你把它烧了,不然我们可都要大祸临头了。”   贾仁禄道:“还有这乞丐为什么要拿着这封信在老子府上,你们知道么?”   甄宓道:“难道不是为了贪图钱财么?”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适才老子问他这信的内容时,他不假思索就说这是刘封和刘贵妃往来的信件,你们难道不觉得很奇怪么?”   貂婵眼光虽细,能一眼就看出那信笺与众不同,可脑子却有些迟顿,摇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   甄宓接口道:“相公初看那信如看天书,不知所云。他一个乞丐竟能识得信上所用文法,准备说出这封信的来历,不是很奇怪么?如果他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他又怎会只是一个乞丐?”   貂婵恍然大悟,道:“对了,这封信一定是他偷来的,一般人看到这样一封怪信,肯定是弃之一旁,而他不但视若珍宝,而且还懂得拿到这来出售,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贾仁禄道:“这可一个很深的陷阱,老子要是没考虑清楚就一脚踩进去,可是要死无葬身之地的!”   甄宓道:“嗯,这宫闱斗争可是极其残酷的,稍一不慎,万劫不复。现在连皇上都知道相公站在皇后这边,相公若是急于铲除刘贵妃。皇上不会认为是刘贵妃恶贯满盈,死有余辜,而会认为相公为助皇后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这对相公可是很不利的。相公,这政治旋涡动则使人家破人亡,我看咱们还是不要被它卷进去的好。”   贾仁禄看了徐氏一眼,道:“可我答应徐氏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出皇后,怎能置身事外?而且这事还牵扯到皇上,皇上对我那是没得说,咱若是见死不救,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徐氏道:“这实在太危险了,若实在救不出尚香也就算了,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你以身犯险。”   贾仁禄笑道:“没事,老子从出道到现在,遇到多少风浪,哪一次不是火中取栗?既然这帮家伙想玩,那老子就好好陪他们玩玩。”   甄宓道:“你打算怎么办?”   贾仁禄道:“天机不可泄漏。”   金华殿,刘贵妃将薛珝叫到跟前。薛珝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脸上十分慌乱。刘贵妃笑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信落到贾福手里了。”   薛珝吓得险些晕去,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下可糟了,娘娘,不行咱跑吧。”   刘贵妃笑了,道:“你跑到哪里去?你就算是跑到天边,皇上也能将你逮起来。”   薛珝身子乱抖,颤声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刘贵妃笑道:“咱什么也别做,等死吧,呵呵。”   薛珝道:“娘娘一定是有主意了,只要能臣不死,臣为您做什么都愿意。”   刘贵妃道:“你认识廖忠么?”   薛珝恨恨的道:“他化成灰臣也认得他。”   刘贵妃道:“就是他到皇上面前告的密,说你出去和陇西王的人联络。皇上于是找了个小偷,伺机偷取你身上的东西,看看有啥可疑物事。好在我的人就在边上,看到了那一幕,半路将那封密信截了下来。”   薛珝长长的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这个廖忠总有一天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哎哟,不对!”   刘贵妃笑道:“瞧你一惊一乍的,又有什么不对的?”   薛珝道:“既然那信已经被我们截回来了,怎么又落到贾福手里了?”   刘贵妃道:“这就是我刚想好了一步棋,下的好的话,我就可以让贾福这个碍眼的家伙从此消失。哈哈!”   薛珝道:“什么计划这么厉害,能不能让臣听听?”   刘贵妃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什么不可以。这廖忠其实是贾福安在宫里的眼线。咱们可以在这上面大做文章,要了贾福的小命。”   薛珝一点就通,大叫:“妙啊。这事是廖忠告诉皇上的,皇上派人去偷又偷不到东西,虽说那贼一口咬定半路上东西被偷回去了,但那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如今信在贾福手里,他一定会拿着这信到皇上那出首。皇上要来问我们时,我们就一口咬定是这一切都是他布好的局,要害死我们。然后我们再将廖忠和贾福的关系捅出来,皇上肯定也会怀疑这一切不过是贾福的一个阴谋,目的就是为了除掉我们,到那时……”   刘贵妃接口道:“他不是很有本事么,到那时我看他还能怎么办?哈哈!”   薛珝道:“娘娘真是女中豪……”   刘贵妃道:“好了,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一些吧,我不喜欢听。不过话说回来了,这次皇上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薛珝道:“什么大忙?”   刘贵妃道:“偷!我怎么没想到这着?我真是太笨了。”   薛珝道:“偷?偷谁?”   刘贵妃道:“还能有谁,自然是皇上!”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内侍惯有的那种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皇上驾到,请贵妃娘娘接驾。”   薛珝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刘贵妃笑着将他扶了起来,道:“没用的废物。”整整衣衫,走了出去。   刘备拉着刘贵妃的手进殿,薛珝上前请安。刘备向他上下打量,道:“嗯,今天的气色看上去好多了。那病可好利索,要不要请御医去看看?”   薛珝道:“多谢皇上关心,臣的病已经好了。”   刘备道:“好了就好,传朕口谕,在殿中摆下酒宴,朕批了半日奏折,要和爱妃好好喝上几杯,解解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备搂着刘贵妃的腰,刘贵妃倒了一杯酒,递到刘备面前。刘备伸手要接。突然间刘贵妃手一滑,酒爵从她手中滑下,当的一声摔在地上。酒水贱了刘身一都是。刘贵妃吓了一跳,取出锦帕在他身上乱擦,嘴里只道:“臣妾不胜酒力,有些醉了,拿不稳酒爵,以致溅了皇上一身,臣妾该死,臣妾该死。”   刘备哈哈大笑,道:“你是有罪,不过倒不致死。这可是件新衣,只穿了一次,你却把它弄脏了,你自己说吧,要怎么赔?”   刘贵妃胡乱擦了几下衣衫,偎在他怀里,腻声道:“皇上富有四海,臣妾的所有东西,包括臣妾的身子都是皇上的,臣妾一无所有,拿什么来赔给皇上?”   刘备笑道:“这么说是不赔了?”   刘贵妃道:“不是不赔,而是不知该赔什么,皇上您说让臣妾赔您什么?”   刘备笑道:“朕要你赔朕一个娃娃!”说着弯下腰去解她身上的衣衫。   刘贵妃嘴里大叫讨厌,手上半推半就。薛珝见此光景,识趣的带着众宫女内侍退了下去。 第623章 秦岭打围   两人在金华殿上翻云覆雨,胡天胡地一番。刘备年纪大了,已无当年之勇,好不容易将刘贵妃的十八路弹腿一一应付过去,筋疲力尽,伏在案上直喘粗气。刘贵妃翻身而起,穿好衣衫,跟着又替刘备着好衣衫。拿起酒壶,斟一爵酒。刘备摆了摆手,叹道:“唉,老了,不中用了。朕有些倦了,你扶朕去后殿休息。”   刘贵妃搀起他,笑道:“皇上不是老了,而是……”说到这,便即打住。   刘备有点头晕,伸手捏了捏额头,道:“而是什么?”   刘贵妃扶着他向前走,道:“皇上先时势力弱小,故不得不披坚执锐,戎马倥偬。如此日夜辛劳,勤学苦练,自然体格强壮,精神健旺。而今天下底定,四海升平,九州同庆。皇上见内有良臣,外有良将,便心生懈怠,不事鞍马,终日不是饮酒取乐,就是坐观歌舞。缺乏运动,精气神自然也就不济了。”   刘备这几日正概叹自己久不骑马,髀里肉生。闻言深有同感道:“爱妃说的甚是有理。《司马法》有云:‘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朕最近见国家安宁,歌舞升平,四海共欢,九州同庆,是有些松懈了。”说着拍了拍大腿,道:“你看,往常朕身不离鞍,髀内皆散。如今久不骑马,脾里肉生。可如今四方安定,无战可打,也是不争的事实。朕就是想骑马,也没有这个机会。嗯,这样吧,改明儿朕带你到南边的秦岭一带狩猎,顺道去蓝田看看颖川王及董祀这两家子,朕也好久没见到他们了,心里着实有些想念。”   说话间,刘贵妃搀着他来到床边,扶他躺好,笑道:“皇上,你去蓝田真是为了看什么颖川王和董祀么?”   刘备老脸一红道:“这……朕累了,睡觉睡觉。”   刘贵妃笑靥如花,替他盖好被子,跟着除下外衫,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道:“皇上的主意当真不错。不瞒皇上说,臣妾在匈奴天天打猎,进宫之后虽能天天见到皇上,却也是久不骑乘,心中难免有些气闷。”   刘备侧过身子,道:“爱妃既然气闷,为何不早和朕说?”   刘贵妃道:“皇上政务繁忙,日理万机,臣妾怎好拿这些小事来烦皇上呢?”   刘备不高兴了,愠道:“这是什么话。你可是朕的心肝宝贝,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朕也……”   刘贵妃按住他的嘴,道:“这种话可不能说。”   刘备笑道:“不说,不说。以后你有什么话,可别憋在心里,一定要跟着朕讲。只要是你提的要求,朕那是无有不准。这么说吧,就算是你要天上的月亮,朕也搬把梯子给你够去。”   刘贵妃眼中珠泪盈然,道:“皇上对臣妾真好,臣妾感动都不知再说什么才好。”   刘备道:“那就什么也别说。你只要多给朕生几个娃娃,就算没辜负朕对你的宠爱。”   刘贵妃两颊飞红,嗔道:“皇上!”   刘备道:“这有什么。昔周文王共有百子,枝繁叶茂,故而周朝江山安如磐石,延续了八百余年,为历代王朝之最。汉兴以来,历代圣主贤君也都子孙繁茂,故而社稷绵远,经久不绝。其间虽叠遇凶险,幸赖刘性子孙起义兵,诛暴乱,中兴立帜,延续汉统,一直传到于今。朕少年时见奸党乱政,皇纲不振,山河破碎,黎民涂炭,心痛如绞,故以国家大义为重,发宏愿要扫除群雄,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正如你所说,初期朕创业艰难,不得不披坚执锐,征战沙场,由此错过了成家立室的大好时机。待到朕膝下有子时,已是中年。如今朕垂垂老矣,膝下仅有三子:一是太子刘禅,甘夫人所生;一是赵王刘永,爱妃所生;再一个便是齐王刘理,淑妃所生。一旦朕有不虞,偌大一个江山便交给禅儿来打理,而他身边只有两个帮手,朕实在放心不下,是以朕打算乘现在身体还能行,多生几个娃娃,将来好给禅儿搭把手。”   周朝可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朝代,且不说它的开国史被后人浓墨重彩演译出了一部鬼话连篇的《封神演义》。就单说这周文王就有三项了不起的本事,后人绝难望其项背。第一,他繁殖能力特强,前前后后共生了一百个儿子;第二,他被纣王关禁闭的时候,闲着没事干,就在小黑屋里胡思乱想,终于给他想了一部让后人想破了脑瓜也最多只能领会一两成的奇书《周易》;第三他励经图治,一手开创了周朝江山八百年。   编写《周易》不过仅能证据周文王这家伙脑瓜好使,能掐会算,古代的那些君王在梦里估计也会,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可是其余两样本事,却是古代那些个明君做梦也无法办到的。贵为帝王哪个不想自己能生下一大堆儿子?又有哪个不想自己的江山能如钻石一般,恒古不变,永远流传?秦始皇为什么管自己叫始皇,管自己的儿子叫二世,还不就是想一二三四的这么传将下去,直到千千万万世?这想法倒也不赖。可惜他的儿子是个白痴,没有他老子的一半本事,可偏偏贯彻他老子的错误路线,坚定不疑的走下去,结果二世就亡了。周文王所生的儿子在历代帝王中估计是最多的,他所开创的江山也历史上最长的。就这两点,足以让古时的圣主明王羡慕死。于是他老人家当之无愧的成了古代帝王的楷模和偶象,按理秦始皇的功劳不比他老人家小,可就因江山只传了二世就没了,便被历朝帝王把来做反面教材。同是开国之君,苦乐业报却大不相同,这也不得不说是天意了。   周朝子孙众多,又采用分封制大封同姓,以明亲亲之宜,这样国家一旦有事,众兄弟一齐窜将出来,有力气的上前搭把手,没力气也能在边上站脚助威,摇旗纳喊。当然这其实和周朝江山传了八百年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分封制其实是有很大弊端的,周朝是存在了八百年不假,可除了头前那两百年太平无事之外,其他时间大多都是在打打杀杀,弱肉强食。春秋战国实际上就是一段以大欺小,以强凌弱的血腥历史,周王号令不出都门,已是名存实亡了。秦朝就是一个饱尝分封制苦果的王朝,如果没有分封制,秦始皇估计也不必费那么大劲统一天下,于是他不实行分封制。可恰恰就是这个不实行分封制的王朝偏偏二世亡国,于是历代君主特别是汉朝的君主都认为分封制是周朝传了八百年而秦朝只二世的主要原因。刘备继承并发扬了他老祖宗的优良传统,自然也认为江山延续的年数和生出来的儿子数量及封出去的诸侯王的数量是成正比的。   刘贵妃见他张口刘禅,闭口也是刘禅,好象只有刘禅才是将来大汉帝位的不二人选一般,心里着实不乐意,可脸上又不敢表现出来,道:“嗯,皇上说的一点也没错,如今家里这人口是显得单薄了点,将来禅儿即位,身边没几个帮手,这如何能成?可是话又说回来,皇上若是老在女人的肚皮上浪费功夫也会惹来非议。别的不说,这荒淫无耻,荒废国政的贼名肯定是逃不掉的。这该生多少个娃娃,皆由天定,皇上虽想子孙繁茂,可上天不许,如之奈何?”   这一句话正好说中了刘备的心思,刘备长眉一轩,道:“嗯,爱妃说的有理,天生万物,世人的寿数及子孙的数量,皆早已注定,朕错过了生子育女的良辰吉时,以致子孙单薄,这八成也是天意。可朕……可朕……”   刘贵妃笑道:“皇上有些不甘心?”   刘备点点头,刘贵妃道:“何不诚心祷告,上天见皇上心诚,必会降福。”   刘备道:“朕每次祭祀都诚心祈祷,不敢有丝毫怠慢,何以上天一直不让朕多些子嗣,难道还嫌朕的心不诚吗?”   刘贵妃眼珠一转,道:“怕真是如此。”沉吟半晌,道:“对了,皇上何不到泰山封禅?一来皇上安定天下,当登封报天,降禅除地,二来也可乘此良机将心里的这番心思跟上天说说。据说泰山离天最近,皇上在那祷告,上天一定会听到的。这第三嘛,从长安和泰山相隔千里,皇上在路上大可尽情体验骑马之乐,不用在概叹髀里肉生了。有此三样好处,何乐而不为?”   刘备眼睛一亮,继而黯然失色道:“封禅之典,花费甚巨,怕非现时所宜行。且朕即位日浅,无德可称。又兼东吴尚存,鲜卑蠢动,武功亦不足道。至于祥瑞,自朕即位以来,从来未至。祥瑞不来,证明朕的功绩尚不足以封禅,怎敢乱封?”   刘贵妃道:“当年皇上在许昌,与曹操青梅煮酒,共论英雄。皇上尽举当世名士,曹操皆不许,而独曰:‘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以其时曹操之权力,犹不敢居皇上之先,皇上何必太谦?后汉自桓灵以降,宦官专政,奸党弄权,以致朝政大坏,民不聊生。黄巾贼党乘机煽惑百姓,群起造反,各地叛军少则数万,多则数十万。朝廷无力剿除,便任由各州刺史自行募兵平乱。各地刺史郡守借机拥兵自重,割据一方,不服朝廷约束,终于闹得天下分崩,九州副裂,诸侯最多时几达十数路之多。皇上起于白身,不比其他诸侯,一开始便有雄厚的势力,故初起时屡受挫折,屡遭丧败。可皇上凭着自身的武勇才智及顽强的毅力,硬是在众多强敌的环伺下,杀出一条血路,据有关洛,奠定基业。其后又破马腾,灭刘璋,以国贼曹操势均力敌。双方经过多次角逐,魏主曹丕终究不敌皇上的智谋,自焚而死,如今天下三分之二都是大汉疆土,且在皇上的治理下,道不拾遗,夜不闭户,尧舜之治,不过如此。而东吴只是一个跳梁小丑,不过仗着地远山险,又有长江天堑,故敢负隅顽抗,不服王化。以皇上之威德,我想用不了多久也即平定。适才臣妾所言,不过是皇上文治武功的一小部分,已足以震惊天下。如今普天下老百姓都在称颂皇上的功绩,上天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想这祥瑞很快就要来了。”   这一番话说得刘备心里十分敞亮道:“这么说朕够资格封禅了?”   刘贵妃道:“按我说皇上早就够资格封禅了,只是皇上顾虑太多,是以直到今天还没有实行。”   刘备道:“朕也觉得朕够条件了,不过这毕竟是轰动天下的大事,待朕明日……对了,既然爱妃久不出猎,心里气闷,不如朕明日就带你去秦岭打猎。封禅之议待朕回来后再和众大臣商议不迟。”   刘贵妃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倒也不敢过分催促,否则就要露出马脚了,道:“皇上还是专心处理国事要紧,薛珝常替臣妾打听里巷趣闻,臣妾听到这些笑话,哈哈大笑,就不觉得如何闷了。”   刘备道:“难为爱妃处处替朕着想,朕要不替爱妃着想一次,如何对得起爱妃?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说着叫来薛珝吩咐明日免朝,跟着吩咐他准备好出猎所须的一应物事。薛珝一一记下,自去吩咐有司。有司听说皇上要去秦岭打猎,忙了个半死,而他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这活看似复杂无比,其实十分轻松。   三更时分,刘备忙了一天十分的累了,沉沉睡去,打起了呼噜。刘贵妃睁眼醒来,向他看了几眼,轻声叫道:“皇上,皇上。”   刘备没有答应,呼噜声更大了。刘贵妃壮起胆子,轻轻推了他两下,刘备说了两句糊话,转过身去。刘贵妃微微一笑,掀开锦被,披衣而起,蹑手蹑脚的开门出殿,来到后花园。薛珝早已等在那里,问道:“娘娘,您到底想偷什么东西?可曾偷来?”   刘贵妃笑道:“我亲自办的事情,什么时候办砸过?自然是手到拿来。”取出一道杏黄道符在薛珝面前晃了晃。薛珝莫明其妙,道:“这张道符有何神奇之效?娘娘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偷它?”   刘贵妃道:“你忘了。前几年,皇上请了通晓妖术的甄宓进宫,那小妮子给皇上画了一道符,说来也怪了,从此之后皇后娘娘就老实不少,咱们也一直无法抓到她的把柄。看来这张符还真有些鬼门道。这个鬼门道要是不破,我们永远也无法兴风作浪。你说说,这么要紧的物事,难道不值得我冒一次险么?”   薛珝道:“娘娘不是一向不信鬼神之说么?怎么这次竟也信了这种无稽之谈?”   刘贵妃道:“那皇后突然变得老实了,你又怎么解释?”   薛珝摇了摇头,刘贵妃道:“还是啊。咱们干的可是天大的事,千万不能因为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而前功尽弃。这事虽然荒涎不经,不过现而今的眼目下,也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毁了它再说。”说着取出火绒将那道符点着了。   刘贵妃烧了道符,伸嘴在薛珝耳边道:“刘封不是催咱们赶紧下手么?眼下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明天皇上要和我去秦岭打猎,你马上通知咱们的人假扮皇后死党伏在半路上下手。”   薛珝身子剧震,哆哆嗦嗦地道:“这事搞不好可是要掉……掉脑袋的,娘娘可……可要三思啊!”   刘贵妃冷笑道:“怎么,你怕了?”   薛珝定了定神,道:“娘娘待我无话可说,臣这条命早就娘娘的了,娘娘什么时候要,尽管拿去。”   刘贵妃笑道:“你想死,我可不想死。皇上巡狩,成千上万的羽林卫士前呼后拥,防卫可谓十分的严密,这次行刺根本不可能成功。咱又不是真要皇上的命,只要能嫁祸给皇后娘娘,便算是头功一件。这些年咱也培养了一些死士,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现在就是检验他们平时训练成果的时候,你是个聪明人不用我再教你怎么做了吧。”   薛珝阴恻恻的笑了笑,道:“臣知道了,臣这就去办。”   刘贵妃若有所思,点点头道:“嗯,你去吧。”   薛珝走了出约百来步,忽见一道人影倏得飘来,挡在他的身前。他吓了一跳,正要尿裤子,却见那人格格娇笑:“胆小鬼!”却是刘贵妃的声音。   薛珝松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娘娘,以后可别这样了,会出人命的。”   刘贵妃没理他道:“我改主意了,特来通知你一声。”   薛珝道:“就是,就是。行刺皇上可不是闹着玩的,闹不好咱都得搭进去,臣看这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刘贵妃道:“看把你吓得,又不是你去送死,你怕什么?”   薛珝道:“臣贱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自然没什么好怕的。臣是怕下面的人不会办事,连累了娘娘,那时娘娘的努力可就全白费了。”   刘贵妃道:“怕担风险,能干成什么大事?孙尚香仗着是孙权的妹妹,一进门便是正房,养子刘禅也名正言顺的成了嫡长子,这江山已稳稳的落在了他们的手里。咱们现在处于劣势,要是老老实实,按步就搬,永儿什么时候才能当上皇帝?这该豁出去的时候,还是得豁出去,听我的没错。我说的改主意不是不打算行刺,而是改一个对像,不刺杀皇上了。”   薛珝道:“那刺杀谁?”   刘贵妃道:“我。”   薛珝吓了一跳,道:“什么,娘娘,你疯啦!”   刘贵妃冷笑,道:“我可没疯。”抬头看了看天,道:“时候不早了,我可不能出来的太久,你赶紧去安排。狩猎那天,我会给他们创造机会,你让他们把眼珠子都给我瞪圆了,一见有机会就上。”   薛珝道:“刀剑无眼,万一伤到娘娘,这可如何是好?”   刘贵妃板起脸来,道:“少啰嗦,赶紧照我说的去办!”   薛珝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刘贵妃悄没声息的溜回了房去,刚到门口,便听见刘备的呼噜声,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刚把锦被掀开一条缝,就听刘备说道:“嗯?爱妃你怎么起来了?快进来,小心着凉。”   刘贵妃惊得险些背过气去,颤声道:“我刚起来解手,不想吵醒了皇上,罪该万死。”跪倒便要磕头。   刘备忙把她拉到床上,道:“快进来,快进来,小心冻着。”看着她钻进被窝,略感放心,又细心的替她整了整被角,确认盖严实了,这才道:“这有什么,值得怕成这样?朕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哈……这种事还真经不过说,给你这么一讲朕也要解手了。”   刘贵妃刚躺好,听了这话,又要起身道:“宫女都下去休息了,臣妾来服侍皇上。”   刘备扶她躺好,道:“你好好歇着吧。”   次日一早,群臣齐集朝堂,垂手跪坐,可等了半天,却听到一句今日免朝,不禁郁闷万分,各自散去。好在众人最近天天起个大早上朝,都有些累了,难得有这么一个放风的机会,自是高兴万分,当下他们忙工作的忙工作,泡妞的泡妞,溜鸟的溜鸟,下棋的下棋,打麻将的打麻将,自顾自的忙得个不亦悦乎,这来之不易的一日假期,自是过的紧张而又充实。刘备和刘贵妃乘着则豪华马车,在御林军马的护卫下,出了南门,径向秦岭奔去。   秦岭离长安不远,快马加鞭,不到半日便到。御林军四散开来,围出了好大一片场地,供刘备刘贵妃围猎。刘备久不骑射,不胜技痒。猎场刚围好,他便策马进场,张起宝雕弓搭上金鈚箭,不片时便射杀十余只小狐小免。手下人要拍马屁,每当他射中了,不管猎到的东西有多小,都齐声纳喊,万岁之声,搅得山鸣谷应。   刘备环顾四周,哈哈大笑,道:“爱妃,你也来试试。”   刘贵妃解下绣袍,露出袍内预穿匈奴献上的窄袖短衫,上罩西域进贡的黄金锁子轻细之甲,腰系五彩纯丝绣带,又用玄色轻绡六尺,周围抹额,以防尘土,腰悬箭壶,手执朱弓,妆束的好不齐整。刘备从未见她如此打扮,看得痴了,哈拉子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刘贵妃见他这痴样,冲着她微微一笑。刘备登时没了三魂六魄,险些从马上栽下来。   刘贵妃来到场中,举目四望。忽得草丛中赶出一只狐狸,刘贵妃张弓搭箭,只一箭便结果了那厮的性命,刘备回过神来,大声叫好。刘贵妃又猎了几只猎物,渐行渐远,这时草丛中又奔出了一只兔子。刘贵妃一箭射偏,那兔子吓了一跳,窜得更加的远了。刘贵妃大叫可惜,将马连鞭几下,那马腾空一般去了,转过山腰,消失不见。刘备怕爱妃有事,忙跃马而前,跟了上去。刘贵妃不愧在匈奴混过,也是个能在马上睡觉的主,骑术甚佳。刘备纵马转过山坡,早已见不到人,询问兵士,都说贵妃追赶一只野兔往西南方向去了。刘备恐其有失,带着十几个随丛,随后追赶。行了半里地,忽听一声凄历的女子尖叫声从远处传来。刘备听出是刘贵妃所发,吓了一跳,忙纵马上前。   过了一会,刘备进了一片小树林,只见十余名壮汉各执刀剑,围住刘贵妃厮杀。此时刘贵妃已没了坐骑,倚在一株大树上,奋力博杀,肩头,手上,腿上,血迹斑斑,显是受伤非轻。那几个大汉得理不饶人,各使拿手绝活,往刘贵妃身上招呼,招招都是致人死命的绝招。   刘备只觉得那些刀剑都像是砍在自己身上一般,心痛如绞,大喝一声:“竖子安敢如此!纳下命来!”身后御林军大喝一声,挺起长矛,冲了上去。   这伙毛贼都是武林中人,单打独斗还行,摆开阵势群殴,就非他们所长,不片时就死伤大半,御林军听得喊杀声,越到越多,余下毛贼见难以逃脱,都害怕被抓住五马分尸,全都服毒自尽,自己给自己留了个全尸。   刘贵妃见到刘备,扑进他的怀里,哇地一声哭了:“皇上,亏得你来得早,不然可就再也见不到臣妾了。” 第624章 向宠遭贬   刘备轻轻抚摸她的头,柔声安慰:“不怕,不怕。朕不是来了么。看你以后敢不敢再这么贪玩?”   刘贵妃两手抱着他的腰,将头深埋在他的胸上,连声道:“不敢了,不敢了,臣妾以后一步也不离开皇上了。”   为什么现时年轻男女都爱看恐怖片,还不就是为了这突如其来的永恒一瞬?这可是天赐良机,刘备这头色狼,自然是老当益壮,不肯错过。一会摸她的头,一会抚她的胸,摺了好一会油,又安慰了她好几句,刘贵妃惊魂稍定。刘备这才命随行御医扶她下去上药,好在敌人刀剑上无毒,不然就这一会儿功夫,十个刘贵妃也死翘翘了。   刘备瞪圆双眼,恶狠狠的看着地上尸身,两只眼睛似要冒出火来。他叫来羽林军头领羽林中郎将向宠,问道:“这伙贼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行刺朕的爱妃!他们都是什么来路,可曾查清?”   向宠是刘表帐下武将向朗的侄子。刘琦亡后,荆州那些个墙头草,为了今后政治生涯能一帆风顺,飞黄腾达,齐刷刷的上表投降,向朗也不例外。那年岁末,刘备批阅吏部呈上的考功折子,看到了向朗的功绩德行,大加赞赏,调其进京为官。向朗拽着他侄子向宠就来到了京城,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刘备见到了向宠,叩其学问,应答如流。刘备大加赞赏,对这小鬼留上了心。打那以后刘备一有机会便给这小子上压力,派任务。可不管刘备如何刁难他,他总是能十分出色的完成刘备交下的一系列繁难任务。刘备龙心大悦,一日酒喝多了,将向宠叫到跟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竖指大拇指,曰了一个“能”字。能让刘备说上一个“能”字的,自然有两把刷子。吏部官员见刘备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知他已为刘备看重,今后前途不可限量,当然要乘机巴结他,对他的官职自是从优叙议。就因为刘备酒后说了一句糊话,向宠在官场上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就当上了羽林中郎将,这以邓艾不是青蛉县尉,就是西域长史,全是没有油水,无人想去的垃圾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真是人强不如命强。羽林中郎将掌宫中各处宿卫,自然是握有实权的要职。向宠新任要职,却遇到这么一档子事,这保护不周的罪名,肯定是逃不掉的,心中惴惴,脸色十分难看,道:“这伙贼人忒也狡滑,在我们来之前就全部服毒自尽,没留下一个活口。恕微臣愚鲁,不知他们到底是何路数。”   刘备上下打量他一番,厉声道:“你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了,故意不说?”   向宠将身子剧震,双膝跪倒,道:“微臣脖子上有几个脑袋,敢欺瞒皇上,实是不知!”   刘备怒道:“你身为羽林中郎将,掌宿卫侍从。上不能护主周全,以致贵妃受伤;下不能查究线索,缉拿匪首。朕要你这样的酒囊饭袋来何用处?来人,拖下去斩了!”   向宠御下有方,恩威兼济,素得众将士爱戴,如今见他要被拖去喀嚓,齐刷刷的跪倒,替他求情。内中一人大声叫道:“向将军其实知道那伙贼人的来路,只是怕出乱子,故瞒着不说。大人位官权重,顾虑良多,小的烂命一条,没有什么好怕的,只要能救向将军一命,就算要小的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不如这坏人由小的来当吧。这伙贼人中,有不少是皇后宫中的宿卫,小的和他们熟识,是以认的。”   刘备气不打一处来,面皮紫涨,道:“皇后!孙尚香!这贱人这是要做什么?”   向宠忙道:“这里面有几个人是皇后宫中宿卫不假,可这不一定就代表这事是皇后娘娘主使的。皇上可别被眼前表象所迷惑,须当委派贤能,详加查察,勿中了小人的诡计,使亲者痛,仇者快,到时追悔莫及。”   其时刘贵妃已上好了伤药,在宫女的搀扶下来到刘备跟前,听到了这段对话,跪到在地,爬到刘备面前,泣道:“娘娘每每对人说,臣妾素无闺德,但知以狐媚迷惑皇上。皇上若为臣妾所迷,早晚要重蹈恒灵覆辙,天下大乱。为免百姓再有倒悬之苦,不如先发制人,除了这祸害。这话在未央宫中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有皇上被蒙在鼓里。皇上何不杀了臣妾,以谢皇后,则其乱谋自消。小不忍则乱大谋,若杀了臣妾果能使百姓安居,四海晏然,臣妾又何惜一死!”说着拔出刘备的佩剑,便往脖子上抹去。   刘备忙夹手夺过,不过还是慢了半拍。长剑已在她在雪白如玉的脖颈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刘备吓了一跳,忙命御医上前救治。御医明明知道她伤势甚轻,性命无碍,却仍煞有介事的卖力救治,就好像刘贵妃实已九死一生,一只脚迈进棺材里,亏得他医术如神,妙手回春,这才硬把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一般。刘贵妃巴不得御医这样,尽力配合。当下装得奄奄一息,有气无力的念了一通遗嘱,惊得刘备险些驾鹤西游。   如此轻病重治,那御医接连行针,直忙到浑身是汗,这才气喘吁吁地直起腰杆,对刘备说道:“亏得皇上神功盖世,及时夺下娘娘手中的长剑,不然娘娘可就香消玉殒了。”   刘备关切的问道:“那她现在如何,要不要紧?”   那御医道:“已无大碍。臣再去开些安神压惊,滋补调养的汤药,不日当可痊愈。”   刘备松了一口气,下令重赏御医。跟着瞪了刘贵妃一眼,道:“有朕替你做主,你有什么好怕的,下次不可再这样了。”   刘贵妃泪下如雨,哽咽道:“古人云,匹夫为仁,与在上不同。匹夫以爱亲为仁,在上者以利国为仁。苟利于国,何亲之有?臣妾年纪轻轻,啥也不懂。进宫之后只知一心一意侍候好皇上,不曾想皇上竟迷恋上臣妾,为了臣妾荒废政事,疏远其他妃嫔,这红颜祸水之名,臣妾当之无愧。皇上素以仁德爱民闻名当世,怎能为救臣妾一人,而害了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臣妾是一个祸胎,是一个不祥之身,留在世上只能害更多的人,皇上又何苦救臣妾,不如让臣妾去了吧。”   刘备见她一双眼泪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身旁一株大树,怕她抹脖子不成改为一头撞死,忙将她抱住,道:“瞧你这是说得什么傻话,你一心一意侍候好朕又何罪之有。再者朕又不是桓灵,怎会为了你而荒废朝政?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孙尚香找了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出来,不过就是为了将朕气死,她好扶年幼的禅儿即位,自己则当皇太后,临朝听政。朕还没死,她就这样歹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朕死了她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子幼母壮,果然是动乱的根缘,朕若不防微杜渐,人彘之事将见于今日矣!来人,将这贱人拿了,送掖廷狱治罪。”   向宠明知故问:“皇上这是要拿谁?”   刘备气得吹胡子瞪眼,咬牙切齿道:“还能有谁,孙尚香!”   向宠道:“皇上要拿别人,微臣立刻就办。可要拿皇后娘娘,臣万死不敢奉诏!”   刘备瞪了他一眼,道:“反了,反了。你连朕的话也敢不听了。朕看在你平日立了不少功劳的份上,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你这就去将孙尚香拿了,朕不但不怪你护驾不利,还会重重封赏,否则朕就将你视为孙尚香同党,一并法办。”   向宠跪在那里,斩钉截铁,道:“皇后娘娘是被人冤枉的,不该被送入掖廷狱。皇上今天就是将臣杀了,臣也是这句话。”   刘备道:“看来你还真是孙尚香一党,来人,将向宠拿下,送刑部治罪!”   一众羽林卫愣在那里,谁也没有上前动手。刘备面色铁青,叫道:“怎么,你们也想造反?”   两名羽林卫士走了上来,悄声对向宠说了对不住。将他架起,向后便拽。向宠大叫:“皇后娘娘是无辜的,这事定是奸人所为,要不就是手底下人瞒着她自行其是,还请皇上明察秋毫,否则追悔莫及啊,皇上!”声音渐行渐远,终于再也听不见了。   刘备余怒未息,道:“这家伙一定是孙尚香的死党,要不然怎么一个劲的替她说话。孙尚香经营多年,党羽肯定不止他一个。传朕口谕,让刑部尚书大刑侍候,一定让他招出其他同党!”   刘贵妃叫道:“且慢。”   刘备问道:“怎么了?”   刘贵妃泣道:“臣妾一件害人的事也没做,一句害人的话也没说,就已经被人骂成是红颜祸水,乱国妖精。皇上若再因为臣妾之事,重处股肱之臣,别人不会说皇上糊涂,又会把这笔账记到臣妾的头上来,那时臣妾真是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刘备道:“有朕替你做主,你理那些闲言碎语做什么?”   刘贵妃道:“皇上可是有道明君,当替全天下的老百姓做主,怎能老替臣妾作主?那不是成了一个昏君了么?昔桀宠妹喜,纣宠妲已,幽王宠褒姒,这些昏君就是一味的顺着宠妃的意思,而拂逆百官万民之意,终于导致天怒人怨,国破身亡。臣妾心里爱煞皇上,自然不愿看到皇上也和他们一样背上一个昏君骂名,含恨而终。臣妾请皇上看在臣妾这些年来一心一意服侍皇上的份上,就不要再追究向将军及皇后娘娘的罪了。皇上,佛家讲的是缘法,臣妾之所以会有今日之劫,必是往日或前生造了孽,这事乃是臣妾的业报,怨不得旁人,皇上不可再牵怒旁人以增臣妾之罪孽,否则臣妾便是死了,也不得安生。”   刘备没想到刘贵妃竟对佛教也有涉猎,既然她搬了这么大条的道理出来,自己再固执己见,倒是和她过不去一般,道:“爱妃处处替朕着想,真是难得的贤内柱,唉,只可惜皇后不是你。好,朕看在你的面上,就饶过他们这一次。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传朕口谕,羽林中郎将向宠护驾不利,罪在不赦,姑念其往日功劳,免其一死,拖下去打三十脊杖,贬为正七品金城县令,以观后效。皇后疏于管教,纵容恶奴奸卫行凶伤人,亦罪无可逭,因贵妃求情,故免废黜,罚其闭门抄写后汉贤妇班昭所著《女戒》百遍,以明妇德。”   众羽林卫士见刘备不追究了,忙将向宠带回,拖翻打了三十脊杖。当然打完还不算完,向宠还要忍着伤疼,一瘸一拐的来到刘备面前叩谢,这才在属下的搀扶下回家养伤。内侍手捧宝雕弓,请刘备再打一围。刘备不接,道:“不打了,不打了。本来心情甚好,却遇到这么一档子事,当真扫兴。走,回京!”   当晚,一行人回到未央宫,刘备将刘贵妃送到金华殿,扶她上床躺好,小心翼翼的替他盖好锦被,说了几句安慰伤员的套语,转身便走。   刘贵妃见这个老色狼,竟没有钻将进来,大感奇怪,道:“皇上这是要上哪去?”   刘备笑道:“一天没有上朝,宣室殿一定积压了不少奏折,朕过去看看,拣几份重要的批批,其他的就送去中书省。”   刘贵妃叹了一口气,道:“天这么晚了,皇上还不忘国事,当真是一心为民的好皇帝。皇上既有此心,臣妾若再劝阻,一准又要被人骂成是红颜祸水了。皇上赶紧去吧,臣妾等你回来。”   刘备苦笑道:“朕明明天天上朝,勤劳国事,那帮贼人为了一己之私,竟无端造谣,说朕沉迷酒色,荒废朝政,当真是有冤无处诉。可怜你好端端的,什么事也没做,竟也跟朕一道背了骂名。”说着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刘贵妃笑道:“只要皇上好端端的,别说只是替皇上背上骂名,就算替皇上去死,臣妾也甘愿。”   刘备道:“好啦,不开心的话再别提了。今后不许你再说什么红颜祸水之类的,否则朕可就要生气了。”说着假装气得翘胡子。   刘贵妃嫣然一笑,道:“好,再不提了。皇上既要处理国事,就赶紧去吧,否则又要熬夜了。如今皇上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人,可要注意身子骨,别太累了。实在批不完,等明日再批也不迟。”   刘备笑了笑,道:“好。朕去了。你早点休息,不用等朕了。”   刘备走远了,刘贵妃斥退左右,将薛珝叫到身边,道:“你请的都是些什么人,怎么这么厉害?若不是我有些功夫,可真就要一命呜呼了。”   薛珝跪倒在地道:“臣罪该万死,请娘娘治臣的罪。”   刘贵妃莫明其妙,说道:“快起来,快起来,你又有什么罪?”   薛珝道:“娘娘恕臣无罪,臣方敢起来。”   刘贵妃笑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好,我恕你无罪,你快起来吧。”   薛珝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道:“不瞒娘娘说,臣这次用的不是咱的人……”   刘贵妃笑道:“我就说嘛。他们不按计划,一上来就是以命搏命的杀招,我对他们使眼色,他们也是理也不理。我心里刚夸他们演得很像,手臂就被他们划了一刀,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对敌时受伤,他们算是让我知道受伤是什么滋味了,从这点上看,我还得感谢他们。我原以为他们只是做做样子,没想到他们竟会真砍,心下一慌,剑法登时乱了。这一接二连三的出错,手上、腿上、肩上又受了几处伤。要不是我在关键时候激发了斗志,将生平所学的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又接连使巧,诱敌人上当,重创了他们之中功夫最高的两条大汉,你这会就该替我准备棺材了。”   薛珝又跪了下来,道:“微臣自作主张,累得娘娘受伤了,微臣罪该万死!”   刘贵妃笑道:“你啊,动不动就罪该万死的,你真的有那么多命么。”扶他站起,道:“快说说,这些人到底是些什么人?”   薛珝道:“娘娘难道没看出来么?”   刘贵妃眼睛一亮,道:“你是说,这次袭击我的就是皇后的人?”   薛珝点了点头,刘贵妃道:“妙极,妙极。你小子终于学乖了,这次办得当真漂亮。不过你也应该事先通知我一下啊。”   薛珝一脸委屈,道:“不是臣不想告诉娘娘,而是娘娘一直和皇上在一起,臣实在找不到说话的机会。”   刘贵妃笑道:“笨蛋,你不会向我使个眼色?”   薛珝道:“臣也是天快亮时才得到的消息,那时皇上和娘娘正在寝殿安睡,臣怕惊动了皇上,不敢打扰。待到天亮时,不知怎的,皇上双眼总是瞧着臣,看着臣心里之发毛,也就不敢给娘娘使眼色了。”   刘贵妃笑道:“我怎么选了你这么一个废物当帮手?我怎么没注意皇上在盯着你,一定是你疑心生暗鬼。”   薛珝傻笑道:“嘿嘿,也许吧。臣总觉得皇上在盯着臣看。臣真没用,让娘娘受惊了。”抬手就照着自己的脸颊狠狠的抽了下去,蓦地里一道白影飞来,跟着啪了一声大响,薛珝觉得触手之处甚是柔软,脸上也没有应有的疼痛之感,甚是奇怪。定盯一看,吓了一跳,原来那巴掌打在了刘贵妃的右手背上。   刘贵妃道:“不就是没有及时提醒我么,打什么紧?至于这样么?”   薛珝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中泪水哗哗地流了出来。   刘贵妃笑笑,问道:“多大个人了,还哭鼻子,真没羞。说说吧,你是怎么让皇后的人来袭击我的?”   薛珝道:“其实这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娘娘应该知道,我们在皇后那安着眼线,皇后娘娘同样也在我们这安有眼线。昨晚我回到下处,就叫来一名心腹内侍,将这消息跟他讲了。他是我花大力气布下的一颗棋子,我平时故意排挤他,经常派他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让他受了不好委屈。他升迁时,我也是百般阻挠。宫里人都以为他和我不对付,皇后娘娘的人果然上当,拉他入了伙,于是皇后娘娘那有什么动静,我全知道。他从我这出来,直接就去了皇后宫,将这消息告诉皇后娘娘麾下的几个亲卫。他们本就不忿娘娘夺了皇后娘娘的宠,恨不得将娘娘剁碎了喂狗,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一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那个高兴劲,那就别提了。当下他们聚在一处商议,虽然他们当中少数几个胆小怕事的觉得这事太过冒险,且失败了之后会对皇后娘娘造成很大的麻烦,主张从长计议。但大多数人都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秘议良久后,他们终于达成共识,决定背着皇后行险一搏,刺杀娘娘,不论事情成已不成都服毒自尽,决不连累皇后娘娘。”   刘贵妃道:“真没见过这么笨的,不过他们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薛珝道:“嘿嘿,他们当然没有这么笨,是我的心腹建议他们这么做,那帮没脑子的家伙,居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哈哈!”   刘贵妃冷笑道:“现在连老天都让在我们这边,我倒要看看孙尚香还怎么和我们斗?”   薛珝道:“娘娘为什么不乘着这个机会从根上除了皇后娘娘,反倒要替她求情?”   刘贵妃笑道:“你当皇上是傻子吗?我若一个劲的劝皇上杀她,皇上定会起疑心,那样不但害不了皇后,还把我们搭进去。古人云:‘过犹不及。’凡事都要有个度,做得太过火,可就不好了。”   薛珝由衷叹服,正要拍马屁。刘贵妃见他嘴一张,就知道他要做什么,道:“斗争还没结束,谁胜谁负还不知道,这马屁还是等到庆贺胜利的时候再拍吧。昨晚我劝皇上前往泰山封禅,皇上已有些意动。须当趁热打铁,你这就去联络靠向咱们的官员,让他们明天早朝的时候撺掇皇上封禅,争取尽快把这件事定下来。”   薛珝应道:“是。”   刘贵妃摆了摆手,道:“我倦了,想要休息了,这里不要你服侍了,你下去吧。”   刘备来到宣室殿,指着御案堆着的奏折道:“今日朕无心批阅这些劳什子,都送去中书省。还有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都下去吧。”   左右应道:“是。”倒退几步,转身去了。   刘备左右一瞧,来到龙椅旁的大铜香炉前,在香炉正中圆形图案上轻轻一按,扎扎声响,一道石门开了,刘备钻了进去,石门随即合上。   贾府,甄宓屋中,炉火正旺,贾仁禄贼心不死,又在和甄宓下像棋。这才没下几盘,他又已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甄宓则皮裘锦袍裹得严严实实,笑盈盈的看着他。   贾仁禄原本信心满满,想要一窥她锦衣华服内的绝色容光,可在她天地双炮的强大功势下,一次又一次的刹羽折戟,不由得彻底绝望了。他可是一个脸皮即老,心肠又硬的大流氓,当然不会在这一点点困难面前低头认输,即然正道走不通,那就走歪门邪道,反正条条大路通罗马。不管正道,歪道,只要能让他一睹春光,那就是好道。当下他舔着老脸,道:“娘子,你就行行好,让老了赢上一盘吧。咱也不要多,只要一盘就行。”   甄宓笑了道:“想让我也脱一两件衣衫?”   贾仁禄眼珠瞪得老大,哈拉子流了下来,胡乱点头。   甄宓道:“这屋子炉火太旺,我正觉得热呢。”   贾仁禄叫道:“那就脱啊。”   甄宓道:“那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得,算老子白说了。有道是先礼后兵。老子好好求你,你不给老子面子。哼,可别……”   忽听赵二在走廊上喊道:“皇上来了,正在偏厅等候。”他知道贾仁禄一准又扒了个精光,不敢开门,怕他着凉。   贾仁禄叫了一声哎哟,一跳站起,光着膀子,便要冲将出去。   甄宓吓得花容失色,忙将他拉住,替他着好衣袍,随穿随抱怨道:“多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这皇上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都在人家要睡觉的时候来。”   贾仁禄道:“一准是出什么大事了,要老子替他擦屁股。”   甄宓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才是个头?”   贾仁禄道:“快了,快了。等老子闲下来,老子就找片闲山,整个小院,置上几亩地,在那养老。夏天的时候咱就一边浇菜,一边看你们几个婆娘织布喂鸡,冬天咱就一人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打屁聊天。‘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要是能然老子过上一天这样的日子,便是死了也甘愿。”   甄宓听了悠然神往,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说得多好,这诗是谁做的,别给我说是你!”   贾仁禄道:“写《桃花源记》的那个陶渊明。”   甄宓道:“嗯,写得真好,真想早一些过上那样的日子。”   贾仁禄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叫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冲了出去。   刘备道:“你和平阳公主可有交情?”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有些交情。皇上为什么问这个?”   刘备道:“你让人拿上你的片子去马府请阳平公主栾祁过府一叙。”那次微服私访后,刘备怕栾祁一人回去,会遭遇什么不测,便将她带回长安。她如今是马超的妻子,自然就住在长安马家。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这么晚了,臣请别人的妻子过府一叙,怕不太好吧。若是给人知道了,臣这老脸往哪搁啊?”   刘备道:“原来你还有脸啊?”   贾仁禄嘿嘿傻笑,刘备道:“这事朕不便出面,还是你去办吧。你鬼点子多,这点事难不倒你的,好了,别笑了,快去办吧。”   贾仁禄无可奈何,叫来赵二,叫他拿着自己的片子去请人。   其时栾祁已解衣睡下,听说贾仁禄有关于西凉的紧急军情要和她商量,吓了一跳,忙穿好衣服,随着赵二来到贾府。贾仁禄早已在门口迎接,栾祁一见到他,劈头就问:“西凉出了什么大事?孟起可有危险?”   贾仁禄绷着个哭丧脸,摇头叹气,道:“夫人,请随我来吧。”将她让到大厅。   栾祁见他面色不善,一颗心似乎要停止跳动一般,道:“孟起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可急死我了!”   刘备从屏风转了出来,道:“孟起倒没什么,是朕有事找你相商。哈哈!”   贾仁禄笑得个前仰后合,栾祁啐了贾仁禄一口,道:“你这人,开玩笑也不分场合。可吓死我了。”   貂婵出来,笑道:“这家伙就是这样,干什么都没个分寸,夫人莫恼,一会我就收拾他。”说着狠狠的拧了贾仁禄一下,疼得贾仁禄直呲牙。   栾祁嫣然一笑,道:“该,就该这么治他,不然都无法无天了。”顿了顿,对刘备说道:“皇上这么晚找妾身来,不知是何要事?”   刘备正中坐好,梅兰二花献上茶,刘备端起来抿了一口,道:“你来长安也有一段日子了,可想孟起?”   栾祁双颊晕红,点了点头。刘备道:“朕自然也不愿看到你们夫妻分离,日夜相思。向宠被朕贬为金城县令的消息,你们可都听说了?”   二女争夫,大打出手本就是里巷那些个穷极无聊的大妈大婶最津津乐道的话题。如今皇后娘娘不忿贵妃独擅专房之宠,唆使下人乘其出猎时行刺,这又比一般的二女争夫要有趣百倍,自然极其新闻价值。只是这种突发事件和地震一般,存在很大的偶然性,不可能像奥运会比赛项目那样,有详尽的时间表。既使再精明的狗仔队,也不可能事先就预料到,提前蹲在那,也就无法在第一时间取得第一手资料。好在参与狩猎的御林卫士中不乏好事之徒,他们一回城,就将这件事添油加醋,大肆宣扬。谣言的传播速度总是十分惊人,别看这事前后发生也就不到半日的时间,这流言蜚语就已从秦岭山麓一直传到了长安城中的每一条大街,每一条小巷。贾仁禄和栾祁都已风闻此事,只是事不关已,自然就高高挂起。两人见刘备问了,一齐点头。   刘备道:“向宠不日就要去金城上任,金城离西凉不远。你既然思念孟起,和他一道去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栾祁道:“多谢皇上关心。不过向将军……”   刘备道:“朕意已决,这事就不用再说了。”摆了摆手,道:“朕有几句话要单独和阳平公主谈,你们都下去吧。”   五天后,向宠背上的金创好得差不多了,结了几道疤。好在这些疤都在背上,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外观及泡妞的本钱,不然他可真要郁闷死了。这几日栾祁几乎每天都到他家里探视,这日见他好得差不多了,便提议起程。   向宠知她想早些见到马超,也不敢多耽,当即点头同意,二人收拾齐整,登程上路。在道非止一日,这日,天色向晚,一行人来到了陇西国襄武附近的一条狭窄的山谷。正行间,忽听得两侧山坡上传来一阵绑子响,一彪黑衣人冲了下来,将向宠一干人围在垓心。 第625章 密谋造反   向宠还是羽林中郎将的时候,朝中大小官员都哈着他,见到他时全是一脸笑,那模样,就好像见到亲爹一样。如今他不晓得站干岸儿,独善其身,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跳掉那深不见底的政治旋涡,触了刘备的眉头,被贬为七品芝麻官,外放到金城那样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县令。按照惯例,朝中官员不管升降,这交接的时候都要有一套繁琐的仪式,不能拍拍屁股说走就走,向宠自然也不例,出发前几日他自然也要跑这跑那,一会是缴还旧印,一会又是领取新印,忙得个不亦悦乎。有关官员都是川剧科班出身,都晓得变脸这一项官场必修功课,见到他,全都换了个面孔,哭丧着脸,就好像昨儿个老爹刚去世一般。他的叔叔向朗更绝索性和他断绝了关系,并让他吃了特大碗的闭门羹,毕竟摊上一个卷进宫庭纷争的亲戚,搞不好要满门抄斩,还是先划清界线来得安全。明哲保身,隔岸观火,这可是想在官场上常盛不衰的人必须要会的一门技术,向朗出道以来先后在刘表、刘琦、刘备这三个大老板手下干过,深谙为官之道,为了能保住这个来之不易的位子,说不得也只有六亲不认了。亲叔叔尚且如此,他手底下的那些个随从见他失势,自也是树倒猢狲散,跑了个干净,只剩下十来个十分忠心的跟随在侧。当年孟尝君失了相位,手下三千门客跑得只剩下那个弹剑唱歌的冯欢,孟尝君这样的大人物倒台尚且如此落魄,何况是他,能有十来个人,已是不敢嫌矣。   这十来个人再加上栾祁的随从,满打满算,不到一百人。在平时看来倒也不少,可一到关键时刻就略显得有些单薄。栾祁见大队黑衣人将自己这一干人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了个严实,又想起陇西道上的胡人惨案。一想到自己转眼间也要成了一个无头鬼,不由得吓得花容失色,身子乱颤。向宠反倒来了精神,挺起手中长枪,道:“没想到我这个小人物,竟也受到如此礼遇,真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那伙黑衣人只是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并没有立即发起攻击,似乎没有对他们下毒手的意思。向宠手下的亲随及栾祁的护卫都只练了些三脚猫的功夫,欺负欺负些流氓地痞,倒是游刃有余,一见到这么多武林高手将他们围了起来,吓得尿水长流者有之;口吐白沫者有之;身子乱颤者有之;倒地不省人事的有之,扛起兵器上前厮杀的却是一个也没有,双方对峙了约一柱香的功夫,仍没有动静。   向宠抖动长枪,挽了个枪花,道:“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意?”   忽听得阵中有人哈哈大笑,道:“向将军误会了,我们此来并非想要和向将军、阳平公主过不去,只是想请两位纡尊降贵,移步和我家主人一叙。”他们面前的人群向两旁分成,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驰马出阵。   向宠道:“你家主人是干什么的?我们为什么要见?”   那黑衣人冷冷道:“见不见,怕是由不得二位吧。”   向宠道:“既要请客也要好生相请,哪有这样鲁莽的?”   那黑衣人道:“我家主人久仰两位大名,只盼一见。却恐二位不肯赏光,故而出此下策,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只听栾祁在车内说道:“向将军,既然主人如此盛情,我们也不便拂了他们的意,就随他们走一遭吧。”   向宠策马来到车旁,隔着窗帘,悄悄对栾祁说道:“公主,照这阵势看来,此番定是会无好会,宴无好宴。公主千金之躯怎可犯险?一会我激怒他们,引他们来攻我,公主和随从伺机逃脱便了。”   栾祁摇了摇头,道:“对方有备而来,想逃是逃不出去的。不如索性见见这位神秘的主人,看看他想要玩什么玄虚。”   向宠适才那样说,也不过是场面话,其实他心里也没把握能让栾祁毫发无损的突出重围,听了这话,也不再固执,对那黑衣人说道:“头前带路。”   那黑衣人没动地方,道:“请公主下车。”   栾祁心里咯噔一下,紧张得手心上、额头上全是汗。向宠警觉的道:“这是何意?”   那黑衣人道:“我们无意冒犯公主,只是想请公主下车,一睹真容。”   向宠道:“哪有这样请客的,这什么狗屁约会我们不去了!”说着掉转马头。   那黑衣人抬起右手,谷中千余黑衣人同时举起手中长剑,纵声长啸,激得山谷鸣响。那黑衣人双手一伸,压下喊声,道:“请公主下车。”   向宠拨回马头,道:“声音大就了不起了?想见公主,先得过我这关。”说着把枪一横,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栾祁道:“不可无礼。”掀开车帘走了下来,对那黑衣人说道:“这下你们可满意了吧?”   那黑衣人从袖中取出一画,对着画,仔细打量栾祁一番,点点头,然后一挥手,几名黑衣人每人手中拿着一个眼罩,大步走到他们跟前。   那黑衣人道:“这是我家主人定下的规矩,请公主、向将军带上这个,我领你们去。”   向宠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便要发作。栾祁笑了笑道:“他们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拿眼罩的黑衣人上前,给众人带上了眼罩。众人在黑暗中不知走了多久,忽听得之前那黑衣人说了声:“到了”,跟着眼前陡然一亮。栾祁把手遮在眼前,眨了几下眼睛,这才适应了周围的光亮,举目四望,却见自己置身于一所庄院的大厅里,除了她、向宠及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之外,还站着几个身着黑衣的打手,手里各执着钢刀,在灯光照射下耀眼生光。栾祁很少遇到这种场面,心里害怕,身子抖得厉害。当下她定了定神,心中稍定,颤声问道:“你家主人呢?”   黑衣人将她让到左边座位上坐好,道:“公主请稍坐,我家主人一会就到。”说着轻击两掌,侍婢上来奉上香茗,随即退下。   黑衣人伸手肃客,请向宠到右边座位上安坐。向宠摆了摆手,来到栾祁身后站好,手按剑柄,凝神戒备。不过向宠毕竟不是马超,他的功夫虽不能说上三猫,却也高明的有限,往那一站,充其量不过是吓唬无知之徒而已,其时没有老大用处。   过了良久良久,向宠有些不耐烦起来,道:“你家主人好大的架子!既然他老人家迟迟不肯来见我们,那我们也没有呆在这里的必要了,就此告辞。”他倒不是沉不住气,历史上他就是因为在火烧连营那场决定蜀国命运的大败仗中指挥若定,损失最少而出名,能在那么混乱的局面中全师而退,定力自然是有的。只不过他此番西行,除了上任之外,还肩负着护送栾祁平安抵达姑臧这一艰巨的任务,在他眼中栾祁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他的命来的重要,他不想让栾祁有丝毫闪失,这才急着想走。   忽得听门外一男子的声音说道:“实在对不起,在下俗务缠身,让贵客久等了。”说话间一个青年汉子,气宇轩昂,衣着华贵,走了进来。   栾祁起身行礼,那青年人欠身还礼,来到正中坐好。栾祁道:“不知贤主人尊姓大名,请我们来有何贵干?”   那青年道:“想来两位听过在下的名讳,在下便是陇西王,姓刘单名一封字。”   栾祁知道他起心造反,心想他此番将自己掳了来,定是不怀好意,啊地叫了出来,下意识的往向宠那里靠了靠,道:“原来是大王,不知大王请我们来所为何事?”   刘封道:“也没什么,就是想和两位闲话家长。”   向宠冷笑道:“闲话家长,用得着这么大的阵势么?一千多人抡刀使剑的,这哪一点像是请我们来闲话家长的样子?”   刘封把脸一沉,对着那黑衣人吼道:“孤让你们好生请阳平公主及向将军来此一叙,你们怎可如此无礼!还不快快赔罪。”   那黑衣人吓了一跳,跪倒在地,诚心实意的赔礼道赚。   向宠冷笑道:“你们也不用一搭一档,合着伙来蒙人。大王,您管着陇西一郡,治下百姓成千上万,自然很忙的,卑职虽只是一个七品县令,却也有不少事情要赶着去做。大王也不用弯来弯去的绕圈子,有什么话就说,有什么事就提,能办到的卑职就算拼了这条小命,也会替大王办妥,办不到的大王就是把卑职杀了也无济于事。”   刘封笑道:“痛快!既然将军这么痛快,孤若是藏着掖着,倒显得不够朋友。”抬手轻击两掌,一队婢女款款进殿,摆上酒菜。刘封手一摆,左右俱都退出,带上了门,大殿里只剩下他们三个。   刘封对向宠道:“将军请坐。”   向宠向栾祁瞧了一眼,栾祁点了点头,向宠来到坐位上坐好。刘封搭拉个脸,好似别人欠他八百吊没还似的。他也不敬酒,也不劝饮,自斟自饮,一口气连喝了十来爵,一句话也没有说,一口菜也没有吃。   栾祁道:“大王有什么烦心事?能和我说说么?”   向宠冷笑道:“大王贵为王爷,锦衣玉食,妻妾成群,这天底下除了皇上,怕没人比他更快活了,他能有什么烦心的事?公主怕是看走眼了吧?”   栾祁正要回答,却听刘封“唉”的一声长叹,叹声中饱含悲凉凄楚之意,两人受其所感,眼睛酸酸的只想流眼油。   向宠微感奇怪,道:“莫非大王真有什么烦心事?”   刘封自顾自的喝酒,还是没有说话。   向宠也不知是受他所感,还是想起自家的那些烂事,也是“唉”的长叹一声,端起酒爵一仰脖喝了个干净。   刘封道:“孤为自家之事烦忧,你为何跟着叹气,莫不是你也遇到什么烦心事不成?”   向宠哈哈大笑,刘封正没好气,怒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向宠道:“大王问的当真好笑?我有什么烦心事?我有什么烦心事?哈哈!”说着咕的一声将爵中的酒喝干了,道:“小杯难以尽兴,换大碗来!”   刘封笑了,命人取来两只大碗,一边一只摆好了,跟着满满的斟上一碗,道:“先干为敬。”仰脖喝了。   向宠也满上一碗,灌入肚中,两人不再说话,只是你一碗我一碗的对饮,就好像灌入肚中的不是能让人人事不省的烈酒而是凉白开一般。顷刻间两人便都喝了十来大碗,满脸通红,醉态可掬。   刘封已久七八分醉了,到了说糊话,吐真言的地步了。只见他右手一扬,手中那只大瓷碗飞了出去,掉在地上,啪地一声,裂成几瓣,叫道:“大王?大王?人人都叫我大王,可我哪有一点像当大王的样子!”   向宠虽也醉了,却还没有疯到摔盘砸碗的地步,喝干碗里的酒,又斟一碗,道:“大王是弘农王的后人,又是当今圣上的义子,皇上所封的第一个诸侯王,尊宠之隆,当朝第一。大王还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刘封迷迷糊糊的道:“尊宠之隆,当朝第一?狗屁!义子,义子!坏就坏在这两字上。我时常在想当初我要是没遇到他,该有多好啊?”   栾祁道:“大王醉了,大王要是没有遇到当今圣上,如何能有今日之富贵?”   刘封大着舌头,道:“谁说我醉了?谁说我醉了?呃!我没醉!我还能再喝……碗呢,碗呢!我的碗呢!”   栾祁笑道:“你们男人都是这样,一喝起酒来就没个节制。醉得连碗摔了都不知道,还说没醉。大王,酒能伤身,大王已喝了不少,还是适可而止吧。”   刘封晃了晃脑袋,道:“没醉,孤还能喝!”踉踉跄跄的走到向宠跟前,抢过他的酒碗,一仰脖将酒灌入肚中,叫道:“我要没有遇到那家伙,最多不过是饿死,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遇到他后我是富贵荣华,锦衣玉食,享用不尽。”拍了拍心口,道:“可我心里有多苦,你们知道么?”不等他们回答,他抢着补上一句:“你们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苦,你们压根就不知道!你们也知道,我原不过是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乞丐,是他把我从恶人的手中救下来。说实话,我从没见过那么慈祥的人,从来没有。自见到他第一眼起,我就把他当成我的父亲,为了报答他的养育之恩,我勤学苦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说着扒了衣衫,露出肌肉结实,却满是伤痕的上身,道:“你们也看到了,这些伤都是我在练习时及征战时所受,这些年我过得容易么?不过每当我想到我不再是个没人疼的孩子了,我有爹爹了,而这些伤是为了自己爹爹而得的,心里一点也不感到痛楚,反而无比欢喜。可是……可是……我拿他当爹爹,他却不拿我当儿子。”   向宠酒劲上来了,抢过他手中的酒碗,斟了满满一碗酒,灌将下去。栾祁道:“皇上怎么不把你当儿子了?他若不把你当儿子,如何会封你为陇西王?”   刘封道:“他封我为陇西王是因为这件事么?只因我母亲和我相认,我的身份暴露,老贼知我是弘农王之子,既怕我篡了他的江山,又怕杀了我会引来非议,故将我发配的到这个荒芜不毛的边境小郡,名为升迁,实则流放,明眼人一看便知。况且陇西临羌,羌人乘诸侯迭起,中原板荡,屡侵中国,他派我来这里,实际上就是想借羌人之手杀了我,当我不知道么?他要真把我当儿子,又怎会这样?”   栾祁也知他说的确是实情,刘备这一手当真不够地道,道:“皇上纵有万般不是,毕竟是你爹爹,毕竟抚养你长大成人。没有他,你早就冻死沟渠了。这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何况是活命大恩?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你不报答他养育大恩,也不能怨他啊!”   刘封冷笑道:“他抚养我长大成人,不过是为自己找一个帮手,在他眼里养我其实就和养一条狗差不了多。你们别不信,他要真把我当成自己的儿子,那我就是长子,他就该立我为太子,可他宁愿立那还啥也不知道,只知在地上爬的亲生儿子刘禅为太子,也不肯立我。他要真把我当成他亲生的来看待,能这样吗?其实当不当太子,坐不坐江山,我倒不稀罕,最气人的是他……他……他……唉!”抓起向宠手中的酒碗,狠狠往地下一掷,呛啷一声那只可怜的白瓷碗就这么莫名其妙结束了它的人间之旅,正像于谦诗里的所咏的那样:“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不过如果它泉下有知的话,估计它宁愿自己是个黑碗,也不愿粉身碎骨。   刘封大叫:“来人,拿大碗来。”   一名栾祁的亲随,听见里面劈里啪啦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怕栾祁有失,乘守在边上的黑衣人不注意,悄悄躲到窗下一个黑暗的角落,将窗纸捅破一个洞,拿眼乱瞧。   脚步声响,两名婢女进屋,递上了两只大碗,转身退下。   刘封满满的斟了一碗酒,咕地一下喝干了,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与老贼不共戴天,如今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栾祁倒抽了一口气,笑道:“大王醉糊涂了。”   刘封道:“醉?我没有醉!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刘备那老贼横竖活不过明年!”   躲在殿外黑暗角落里的栾祁亲随,大吃一惊,心想:“他这是要造反!造化,当真是天大的造化!看来是之前的劳骚没白发,祖宗真的显灵了,我刘三终于要发达了。”他姓刘倒也是姓刘,刚开始时也卖过草鞋。可是在汉朝时姓刘的,就和唐朝时姓李的一样,满大街都是,假使天上掉下一块石头,砸死了十个人,其中估计有九个是姓刘的,剩下那个既使不姓刘,多少也和他们家沾着亲带着故。既然当时天下姓刘的多如牛毛,自然不能是个姓刘的就能封王封侯,也不可能是个卖草鞋的就能称王称霸。他虽和刘备姓一个姓,干一个行当,却不是汉室宗亲,他家祖宗上也没有冒那股子烟,是以混了半天还只是一个亲随。每当夜阑人静时,他一想起刘备这会正搂着美少女吃香喝辣,而自己身边连个鬼也没有,心里就了吃了只苍蝇似的,十分不得劲。如今这个天大的馅饼掉在他面前,又怎能不叫他欣喜惹狂?当下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生怕漏了一句。   只听栾祁说道:“还说没醉?这种话是这会子说的么,大王难道不怕我们告密?”   刘封嘴角有一丝冷笑,道:“我敢说,就不怕你们去告!”打了几个嗝,又道:“这样的大事,没几个帮手怎么成?知道今天我叫你们来做什么么?就是拉你们入伙,和我一起干,事成之后,你们就是开国功臣,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向宠叫道:“说实话,我也有此心久矣,若大王不嫌我不才,算我一个!”   栾祁道:“闹了半天,你叫我们来就是为了这事,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我可不干。”站起来便走。   刘封冷笑道:“走,这外面都是我的人,你走到哪去?这么和你说了吧,今天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栾祁甚是硬气,又往前走了两步,道:“那我要是硬不答应呢?难道你还杀了我不成?”   刘封道:“真要是那样,说不得也只有得罪了。毕竟你知道我心里的秘密,我是不可能让你活下来的。不过我真不希望事情发展到那一步,我想孟起一定也不希望。”   栾祁见刘封提到马超,心中一凛,停了下来,道:“我一个弱质女流能干什么?你又何苦这样逼我?”   刘封笑道:“你是不能干什么,不过你夫君马孟起英雄无敌,又手握重兵,可是能干的很。我请夫人来就是想让夫人劝他一劝,让他和我一起干,事成之后,凉州以西都是他的疆土,我绝不染指,我若得以复国,尽当取地于刘备,贵我两国永为兄弟婚姻之国,这事于孟起大大有利,夫人何苦不干?”   栾祁道:“诚如你所说,这事要是成了,好处自然是不少,可万一不成,可是要诛灭九族的。大王,你既对我推心置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对我讲了,我自然也不瞒着您。这西平太守彭羕您应当认识吧?”   刘封点点头道:“嗯,他也是我这边的人。”   栾祁道:“难怪,难怪。”   刘封问道:“怎么了?”   栾祁道:“怪不得他也和大王一样,满口大逆不道的话。那日孟起前往西平视察边境防务,彭羕置酒为他洗尘,席间他多喝了几杯,就把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说了出来,还劝孟起和他一道干。亏得这是孟起,要是换作别人,他的脑袋早就掉了。”   刘封勃然大怒,叫道:“这个不家死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早晚我要他好看!”酒劲上来了,身子晃了两晃,勉强站稳道:“那孟起的态度如何?”   栾祁道:“你也知道,他家原就是一方诸侯,割据西凉,可这江山硬生生的被刘……皇上给夺了,你想想他们能甘愿么?只是孟起的父亲,我的公公,尚在皇上手中,孟起怕皇上加害,是以一直拿不定主意。”   刘封摇摇晃晃的在屋里走着,道:“这事倒还真有些棘手……嗯,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若我将马腾平安救出,你们又将如何?”   栾祁道:“若大王真能将他老人家救出,孟起自然供大王驱策,百死无悔。只不过……”   刘封不耐烦的道:“你们女人就是麻烦,一点也不爽利,只不过什么?”   栾祁道:“只不过这事实在太大,光光咱们这几个,那是万万不能成事的。到时事败,满门抄斩,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看你也别多事了,还是算了吧。”   刘封叫道:“呸,霉气,霉气。这还没怎的地呢,就想着满门抄斩。你就不会往好的方面想?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一百二十个心,这事要只有我一个人,我自然不会拉上你们。我的帮手可多呢。你刚才提到的彭羕就是一个,还有冯翊太守孟达和新任西域长史邓艾。来益州刺史法正与孟达相交莫逆,本来也是我们争取的对象,只可惜刘备将他调入京城,现在他不掌军权,我们用他不着,也就罢了。”   向宠喝高了昏昏沉沉,倚在案上打盹,听到邓艾的名字,吃了一惊,道:“怎么,连邓艾也是?”   刘封道:“嗯,这厮也是够倒霉的。之前参加考试就没来由的惹了一身的官司,其后好容易混了个功名,打下了魏国,却因矜功而触怒了皇上被贬为青蛉县尉,他入蜀时走得是大路,打祁山过,离陇西不远。我得到了消息,便特地到祁山见他,他正不满刘备薄待他,听了我肺腑之言,当即同意跟我一道干,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他是西域长史,西域数十国都在他掌中,只要他登高一呼,西域数十国,十数万兵马齐出,那可是强有力的后援,再加上孟起手下的数十万西凉精锐,这事还有不成的道理?”   栾祁摇了摇头,道:“您说的几个都是边境的太守,虽有些兵马,到底成不了气候。您别忘了,这京城可有个贾福,他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有他在,怕是有一百万兵也不济事,何况咱这点点兵,根本没法和皇上比,这事怎么能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看还是算了,图个安生吧。”   刘封急了,道:“老贼在京里有人,难道我在京里就没有么?”   栾祁冷笑道:“谁?我看一定又是些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不知道也罢。”   刘封本就受不得激,再加上喝了酒,一听不乐意了,道:“什么无关紧要的人物?那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刘贵妃听说过没?”   栾祁道:“什么,是她!她最喜欢皇上,怎么会和你一道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你怕是喝醉了说糊话吧。”   向宠也不信,哈哈大笑,道:“你小子不行,才喝这点点就醉了!”说着身子向前一倾,脑袋重重的撞在案上。   刘封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还说我!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你们也知道,她生了个皇子,却不是太子。她想要自己的儿子当皇帝,可刘备依着古法,一定要将皇位传给嫡长子。刘贵妃当然就不乐意了,她只是一个嫔妃,能成什么大事,自然要找外援,不跟我一道干,又跟谁去?”   向宠正揉着额头,一听这话,气鼓鼓的站起,道:“既有她,这事我就不干了。”   刘封忙上前拦阻,可他酒意已有十分,脚步踉跄,站立不定。向宠也是半斤八两,突然之间,两人互相搂抱,滚跌在地。   栾祁摇头苦笑,将二人扶起。   刘封喘着粗气,道:“好端端的,向兄为什么变卦了。”   向宠道:“小弟的事,你也该知道了。我原好好的当我的羽林中郎将,还不就是因为掺合了这小妮子的烂事,被贬到了金城,我恨死她了,怎么能和她一块干。这事既有她,那恕我得罪,不能参与了。”颤巍巍的向外走去。   刘封道:“且慢。听我把话说完,你再走也不迟。”   向宠道:“你且说说。”   刘封道:“我在京里没有人,和她合作,也是迫不得已。何况她一心只想他儿子当皇帝,咱兄弟几个忙活了半天,倒成了替她儿子作嫁衣衫了,这如何能成?我的意思,现在还没成事,咱不妨和她虚以委蛇,待到事情一成,便将这秽乱宫闱,图谋不轨的罪名往她头上一推,乘机将她杀了。到那时你我可就成了安邦定国的大功臣……”   向宠道:“到那时这皇位大王想要推,不可得矣!小弟叨大王的光,也能混个将军干干。”   刘封道:“将军?真要有那一天,这车骑将军一职非向兄莫属!”   向宠眉开眼笑,道:“兄弟在这里先谢过了。”   刘封哈哈大笑,栾祁道:“既有刘贵妃为内应,这事倒还有得商量,不过事情实在太大,我要和孟起商量。不知大王……”   刘封道:“陇西王是刘备封的,这官我早就不想干了,你别叫我大王,再叫我可就要生气了。”   栾祁笑道:“那叫你什么?总不能直呼姓名吧?”   刘封道:“你是我的长辈,直呼姓名又何妨?”   栾祁道:“那多不好意思。”   刘封道:“孟起之名,我仰慕以久,想要和他义结金兰,只可惜我已和孟达、邓艾结拜过,他们又不在此处……”   向宠和栾祁互望了一眼,道:“仁兄若不是瞧不起我,咱们先结拜起来,日后寻到他们,再拜一将便了。”   栾祁道:“孟起久仰大王之名,也想和大王结拜,不如由我替他吧。”   刘封大叫:“好!”   三人一叙年纪,自然是马超最大。当下三人在神瓮前拜了几拜,刘封起来,就管栾祁叫大嫂,道:“虽然结拜过了,可这事毕竟不是闹着玩的。来人!”两个黑衣人进来,道:“大王有何吩咐?”   刘封道:“取花名册来。”   黑衣人将花名册取来,所谓花名册不过是条白绫,上面依次写着干大事的几条好汉的姓台,当头一个就是刘封,次一位是刘蒙,再次一位是孟达、再次一位是彭羕,最后一位是邓艾。向宠也不怯场,举起笔来,将自己的大名涂上,将笔递给栾祁,栾祁想了想,道:“这事我可作不了主,我得回去和孟起商量商量。若贤弟不放心,那我留在这里作出抵押,由向贤弟去和孟起商量。”   刘封道:“大嫂说这话,就小瞧我了,你们一起走吧。”   栾祁道:“可是我们的亲随都知道这事,万一……”   刘封道:“这事不劳你们费心了,我自有安排。”   猫在暗处偷听的那亲随,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跟着拿眼乱瞄,寻求逃生之路,瞥眼间只见不远处院墙一角有小小狗洞一个,他也不顾着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了,左右一瞧,见四下无人,一猫腰就往狗洞里钻去。他钻过狗洞,来到一条暗巷,他在黑暗里走了半天,连这里是哪都不知道,又怎分得清东西南北?当下他随便挑了个方向跑了起来,没跑多远,就听见里间传来几声惨叫,显是刘封动手了。他吓了一跳,这一急,脚下倒也快了不少,又奔了一阵,回头一看,只见后边火把乱晃,不少人扯着嗓子叫道:“少了一个,一定是钻狗洞了,快追!”   那人魂险些吓没了,一溜烟的跑了。 第626章 天降祥瑞   那个叫刘三的,别看脑子不怎么好使,混来混去也只是个亲随,可这脚下功夫却十分了得,跑起路来一阵风,不去当传讯兵,真是浪费了。那伙黑衣人出门时,还看到他在前面跑,可是拐过了两条街,就看不见人了。众人如没头苍蝇一般在街上乱找一阵,一无所获,只得垂头丧气的回府复命。   其时刘三正躲在街角边上一个大垃圾堆里,听得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呐喊声渐渐轻了,四下里又归于寂静,心下稍定。他为了以防万一,忍着恶臭,又蹲了一柱香的功夫,这才从垃圾堆里钻了出来,深深的吸了两大口鲜新空气,掸掉粘在身上的菜叶果皮,抬头看了看天。他脑子笨,过了好半晌才找到了北极星,辩明了方向,向东南方向走去,走了约半里地,前方有间破屋。他进去逛了一圈,虽见屋中满是土尘,地上杂草丛生,可寻思好歹是间屋子,能遮风避雨,抵挡严寒。适才他跑了好一阵,所经之处不是大街就是小巷,他就算再傻也知道是在城里,这会深更半夜,城门一定没开,若是在街上乱走瞎闯,万一遇上不该遇到的人,这条小命可就玩完了。言念及此,他便打消了在外瞎逛之念,就在此间安居,由于危险尚未过去,他不敢生火,只是猫在暗中苦捱。   那伙黑衣人回到大院,为首一人快步进屋,见到刘封,禀道:“卑职无能,让那人跑了。”   刘封一扬手,在他脸上狠狠的扇了一耳光:“连个人都看不住,养你们何用!多叫些人,再去找,若还找不着,你们也别回来了!”   那黑衣人吓得两腿直抖,连声应是。   刘封道:“还不快滚,难道还想让我打?”说着又抬起手。   那黑衣人吓得抱头鼠窜而出。   栾祁见跑了一个,吓得花容失色,道:“那人定是听到了我们之间的对话,他要是跑了,我们可就全完了,这可如何是好?”   刘封心里也是害怕,可在栾祁面前不敢显得太过不安,安慰道:“嫂子莫慌,刚才你也听到了,我已多派人手去找了,一准能找回来。就算是找不着,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现今陇西、金城、西平、冯翊四郡以及西域长史府都是我们的人在管,加上大哥所掌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我们一共有八个郡,再加上一个比两三个州都大的西域长史府,几占天下三分之一,这是多么大的势力。我想刘备就算知道我们图谋不轨,也不敢轻意起恤,否则我们被他逼的造起反来,他可就没法收拾了。”   栾祁定了定神,点点头,道:“贤弟说的很是,很是。”顿了顿她上上下下瞧了刘封几眼,刘封心里发毛,问道:“怎么了?”   栾祁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大王可高明的很啊!”   刘封也不是傻瓜,听出了弦外之音,道:“嫂子,孤这也是身不由己啊。”   栾祁道:“既然大王不信任妾身,那嫂子你也别叫了。”   刘封笑道:“你在边境呆的时间不长,等你呆久了你就知道,在这种混乱不堪,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地方,什么人都不能相信,只能相信自己。”   栾祁点点头,道:“从你那满是伤痕的身上,我就能看得出来,这些年你受了不少苦。”   刘封眼中忽有泪意,向前走了两步,乘人不注意,抬起袖子,擦了两下眼睛,道:“送客。”   彩英从内堂转了出来,道:“马超尚未到白绫上签字,大王怎么就把栾祁放了。倘若他中途变卦,我们可就全完了。”   刘封笑笑,道:“放心,他不会变卦的。”   彩英不无忧虑的道:“孩儿何以这么肯定?”   刘封道:“马超原本割据西凉,过着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的快活日子,可这江山硬生生被刘备给夺了,你想他心里能甘愿么。还有向宠,他原本是羽林中郎将,掌管禁军,只因为皇后说了几句公道话便被刘备毒打一顿,降职为县令,他心里也一定不服气。这就是孩儿拉他们入伙的原因。如今形势危急,时不我待,若是慢慢的试探考察,那得耽误多少时候,岂不要误大事?且我们的势力本就弱小,只有我们哈着人家,没有人家哈着我们的道理,万一试两下,人家烦了,一拍两散,我们不但得不到帮手,弄不好还会身败名裂,何苦来哉?如今我一见面便开门见山,推心置腹,他们见我如此诚心,如此大度,心下感激,自会乐于和我合作。”   彩英道:“理是这么个理。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咱若是轻易就把实话说出来,人家要是拿着这个把柄去出首,咱不是全完了么?”   刘封道:“告,他们拿什么去告?他们有何证据?咱给他来个死不认账,他们无凭无据的,如何能告得倒我们?况且挟私报复,诬告藩王本身就是一样大罪,到时我们反咬他一口,他们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他们都是明白人,自不会出此下策,自取灭亡。何况我不是还放了几个人么,他们都听见了我们的密谋,这些人自以为这是他们升官发财的契机,自然会去出首,刘备表面上看来对人十分信任,其实是个疑心十足的人,他听这些人说得有鼻子有眼,自会对马超等人产生怀疑,这样他们还能有好日子过么,他们不靠向我们又靠向谁去?”   彩英吃了一惊,道:“什么,人是你故意放的。万一刘备信了他们所说,发兵来讨,又该如何是好?”   刘封笑了,道:“那样才好呢!马超他们就不得不和我们一条心了,到时我们全有西垂拥兵数十万,又怕谁来?我刚才已和栾祁解释过了,母亲在屏风后面,难道没有听见?”   彩英道:“听见了是听见了。可我总觉得这法子太过凶险。”   刘封道:“咱们势力本来就弱,再加上之前输了一阵,元气大伤,若是什么事都思前想后,循规蹈矩,什么时候能灭了刘备,中兴复国?”   彩英仍不放心,道:“可是……”   刘封笑道:“母亲放心,孩儿自有主张。明年这个时候,孩儿一定让你在长安未央宫里舒舒服服的当您的皇太后。”   彩英笑了道:“当不当皇太后倒还在其次,只要我能看到你穿上龙袍,坐上龙庭,便是立时死了也是欢喜。”   刘封按住她的嘴,道:“娘,您老的苦日子已经过去了,马上就要有享不尽的福了,怎么老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彩英道:“不说,不说。娘看到你的势力越来越大,马上就要实现你父亲的遗愿,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只是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成家立……”   刘封一脸郁闷,转过身去,道:“娘,你怎么又来了!”   彩英道:“你也二十好几了,一般人像你这么大,娃娃都有好几个了……”   刘封道:“孩儿刚喝了不少酒,有些倦了,想去睡了。”说着不待他老娘接着唠叨,抬腿就走。   彩英望着他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怎么一跟他说这个就急。”   刘封踉踉跄跄的回到寝室,侍婢替他换好了衣服,便即退出,刘封取出刘贵妃的画像,一面看一面伸手在上面摩挲,过了良久良久,方将画小心翼翼的放在胸前,合眼睡下。   纷乱多事的章武七年总算过去了,这日卯时,长安,未央前殿,玉阶下黑压压的跪了一片人。   在实行三省六部制之前,刘备一直沿用东汉的官制。那套官制从光武皇帝定鼎洛阳开始实行,传到现在,已历二百余年,中间经过无数次的兴革演变,虽然其中当然不乏有建设性的合理改动,可大多都是昏君奸臣为了自己方便的任意妄为。就这么着好端端的一套三公九卿制到了这时候已面目全非,名存实亡,旧有的三公九卿的权力几乎完全被架空,新增的尚书台的职权规定又不完善,各部门之间权力不是相互倾扎,就是毫无关连。逼得刘备不得不在朝会时将大部分官员都叫来,统一协商,以免某些因官制演变而变得三不管的人员没收到他的指示,耽误了大事。刘备当皇帝时,年纪有些大了,最怕吵。而朝会时一大堆人挤在一块,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问题,争得个脸红脖子粗,好像进了菜市场一般,热闹非凡,这样的场景足以使他歇丝底里,头疼欲裂,不用他人动手,自己找面墙撞死。自打朝廷实行了三省六部制,各部门之间权职明晰,分工明确,职有常守,位有常员。朝会也就不用把所有人都叫来吩咐一遍,只要和几个领头的议事,再由领头的将会议精神传达下去。这样层层递进,对应的政令很快就传达给了对应的官员。既无七嘴八舌,争吵不休之患,又达到了如心使臂,如臂使指之效,大大提高了办事效率。虽然在重大的问题上仍会起争执,不过人数少了,吵起来也就没那么激烈,刘备这耳根子总算是清静不少。光凭这一点,他就十分感激该制度的发明人,那个看上去不学无术却装着一肚子稀奇古怪学问的贾仁禄。   不过今天的朝会却不能如此草草了事。原来近来不少官员上表颂扬刘备功德巍巍,远迈三皇五帝,秦皇汉武,恳请他前往泰山封禅,以报天恩。刘备那天听了刘贵妃的一番话,本就有些意动,再接二连三的收到这些满纸马屁的表章,更加心痒难耐。可他也知道这事牵涉甚广,不是自己一个人能拿主意的,得和大臣商量一下。可参加朝会的几个大臣都是鼠目寸光之辈,不从刘备封禅之后能多活几年,多生几个娃娃这些长远角度来考虑,竟考虑这封禅要花多少白花花的银子,要给老百姓造成什么样的负担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向以爱民勤政为己任的右仆射钟繇,听说刘备要封禅,也不管刘备面子上是不是下得来,当殿据理力争。他本就口齿伶利,加上占着道理,说起话来自是辞严义正,字字珠机,一连串连珠炮似的问话,问得刘备哑口无言,无奈之下,只得拂袖退朝。   钟繇当然不会因为将刘备驳得无言可对,拂袖退朝就放他一马,回家之后,他就用他那妙绝当世的书法在一条白帛上写下了一道洋洋万言的表章,递进宫去。刘备看了之后,虽然眼冒火星,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把去喂狗。可他是元老重臣,又德高望重,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样,无奈之下只好将那道奏章把去擦屁股,聊以泄恨,这份到了现代可是价值连城的书法大作,就这么被糟蹋了,着实有些可惜。既然参加朝会的大臣异口同声的反对,刘备不忍拂了众人之意,可心里又十分想去封禅。进退两难之下,他不得不开动脑筋,那几天他妞也不泡了,年也没心思过,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想辙。这一想就是好几天,头皮也白了几百根,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想到了一个主意。想好后,他当即下旨于今日举行一个史无前例的扩大会议,规定在京官员凡五品以上者都要准时入朝以会,否则就别当官了,回老家抱孩子去。朝中官员除了诸葛亮、钟繇等少数几个正人君子之外,大多都是马屁精,贾仁禄更是他们之中的狡狡者,当真已达到了马屁无处不在的至高境界。这些人只是因无缘朝会,而不有发表意见,只要让他们参与朝会,那么在他们的大力推动下,这前往泰山封禅的决议一定能够通过,这就是刘备的如意算盘。   在商场上是“无利不起早”,在官场上这句话就变成了:“无功不起早。”朝中五品以上文武官员听说不上朝就不能再披这身狼皮,吓了一大跳,天还没亮就都起来了,手脚麻利的武装上朝服,展开飞毛腿就往未央宫赶,寅时还未过,未央前殿前就已经聚满了人,这样的大场面,至刘备登基以来,还是头一遭。   卯正二刻,刘备施施然从后宫转了出来,走到龙椅上坐好,往下望去,只见大殿里人头涌涌,满意的点点头。内侍见刘备坐好,大声呼喝,众臣跪倒三呼。贾仁禄最讨厌上朝,可这次又不能不来,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种小事又怎能难得了他。磕头之后,他就又使出拿手绝活,当着刘备的面打起了磕睡。   当时的一品只有五个排班自然最靠前,贾仁禄在干什么,刘备自然一清二楚,不过他也知道要他这个喜欢在晚上这个那个的夜猫子卯时不到就起床是有些强人所难,也就没有计较,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朕将你们都叫了来,所为何事,你们可曾知道?”   众文武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岂有不知道之理?可谁也不想做出头鸟,是以无人应声。   刘备见会场气氛不够热烈,便想到了最近搞活气氛的贾仁禄,道:“仁禄,朕叫你来不是让你来这睡觉的,给朕打起精神来。”   贾仁禄一震而醒,嘿嘿一笑,道:“臣这回可没有睡觉,臣正在和神仙说话呢?要不是皇上打断了,臣还能和他多聊了会。”   刘备一听来劲了,道:“是哪位神仙?”   贾仁禄一本正经的道:“周公。”   刘备不禁莞尔,道:“那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贾仁禄道:“臣知道皇上一会就要问臣该不该去泰山封禅,这去有去的好处,不去有不去的好处,臣心里实在是没了主意,恰巧周公来了,臣就问他。”   刘备心中一凛,道:“那周公是如何说的,朕当不当去泰山封禅呢?”   贾仁禄一脸无奈的道:“周公刚要回答,皇上大叫一声,臣就醒了,这答案自然也就无法知道了。”   刘备哈哈大笑,道:“你啊,真不知道叫朕说你什么才好。现在朕不管周公怎么看,朕想问问你是怎么看的?”   贾仁禄皱着眉,道:“臣实在没有主意,不如请皇上再让臣睡会,说不定一会就能再见到他老人家,臣听他老人家示下之后,再来回答。”   刘备苦笑了笑,道:“也罢,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贾仁禄也不客气,闭目养神。   刘备不再理他,道:“你们是怎么看的?”   底下登时炸了营,马屁派立陈封禅好处,爱民派痛诉封禅之弊,这一场辩论会,进行空前激烈。   刘备一个头变两个大,伸手按下喊声,场中重归寂静,刘备道:“仁禄,别睡了,快说说,你到底是怎么看的?”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皇上,臣刚才压根就没见着周公。您想想,他们一会这德那德的,一会这星那星的,一会又是这灾那异的,臣又哪里睡得着?”   刘备摇头苦笑道:“你就别跟朕兜圈子了,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贾仁禄道:“皇上要巡狩泰山,登封报天,降禅除地,臣自然是举双手,不,举四肢赞成。可是孔明、元常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当年秦始皇荡平六合,混一宇内,封禅泰山,自是无可厚非。孝武皇帝驱逐匈奴,扫除边患,封禅泰山,也是无可厚非。如今皇上也想凑热闹,在泰山上刻下自己的名字,论起功德来嘛,实在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再说祥瑞,这能不能封禅,祥瑞可是个关键。适才孔明也说了,古之受命者,先有祯祥示征,然后备物而封,其典甚隆备也。鄗上之嘉黍,北里之嘉禾,所以为盛。江淮之间,一茅三脊,谓之‘灵茅’。王者受命而生焉,所以为籍。东海致比目之鱼,西海致比翼之鸟。祥瑞之物,有不召而致者,十有五焉,以书史册,为子孙荣,今凤凰麒麟不来,而鸱鸮数至;嘉禾不生,而蓬蒿繁殖,如此而欲行封禅,恐有识者笑也。”后面这段话文绉绉的,贾仁禄肯定是不会曰的,不过刚才孔明曾曰过,他照本宣科,倒也似模似样。   刘备缓缓的点了点头,贾仁禄又道:“皇上为了拨乱反正,兴复汉室,卧薪尝胆,殚精竭虑,这些辛苦老天爷肯定是知道的;皇上最初时地不过一郡,兵马不过万人。如今已有天下三分之二,带甲百余万,这些功劳老天爷肯定也是看到的;皇上勤政爱民,国家在您的治理下,道不拾遗,国无盗贼,这些老天爷也肯定是心中有数的。可这老天爷要管普天下所有人的生老病死,升官发财,估计忙不过来,没准这祥瑞他早就要降了,只是一时太忙给忘了。皇上莫急,这祥瑞很快就来了,等祥瑞一来,皇上就可以……”   话刚说到这里,忽见一内侍气喘吁吁的跑进大殿,道:“大喜大喜,有司来报,黄龙现于成纪!”   诸葛亮、钟繇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完了,封禅已成定局矣!”   贾仁禄心道:“他妈的,说什么来什么。这老天爷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本来老子以为这祥瑞不那么容易出现就顺着刘备的意思瞎说,这下可好,当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这风不跟肯定不行,得赶紧叫!”叫道:“众所周知,秦以水德而兴。而汉灭秦,五行之中,唯土能克水,故汉以土德而兴。桓灵以降,汉德衰微,故灾异屡现,民不聊生。今皇上中兴立帜,而黄龙复现,则土德复盛之兆明矣。上天既降祥瑞,皇上便当封禅泰山以报天恩!”   刘备大喜道:“好,就依仁禄所奏。”   钟繇还要再说,刘备拔剑出鞘,刷地一下将桌案切下一角,道:“再有乱言者,有如此案!” 第627章 五德终始   三国时科学技术很不发达,像火药、象棋、麻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因为贾仁禄这个乱七八糟的未来游客嘴上没把门,满口胡柴才提前现世的。不过火药这个能改变时代进程的物件才刚问世,还属于初级阶段,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十分难以驾驭。稍微操作不当,不但不能制敌死命,反而能把自己人送上西天,其实也没有老大用处。何况贾仁禄在引进火药之前,就将科举制这个祸国殃民的制度提前引了进来。在这项制度的刺激下,所有读书人为了能得到黄金屋、颜如玉都挖空心思的研究四书五经,子曰诗云。而不论是木炭和硫磺要以多少比例混和才能达到令人震惊的效果,还是圆周率这个让世人十分头疼却不得不在计算中反复用到的无限不循环小数到底等于多少,既不能助他们取得功名,也不能助他们得到美人,他们自然也就不去关心。毕竟人脑的容量是有限的,当然不可能将什么样的知识都往里乱塞,那样大脑就会崩溃,人也会变成神经病。于是尽量往脑子多装些《论语》《孟子》成了以做官为第一要务的学子们的首要任务。   科技既然不发达,人对自然的认知自然也就十分的肤浅,当时没有空间探测器,人们当然不可能了解到月球表面上其实满是坑坑洼洼的环形山。他们远远的望着月亮的时候,看到它表面上那团黑糊糊的东西,还道是一棵树,于是便有了广寒宫和嫦娥这样的美丽传说。除了月亮之外,人们还有许多事情解释不清楚,于是各种各样的神怪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宗教信仰也应运而生。世人尚且如此,皇帝则更甚。谁都知道皇帝拥有极大权力,拥有多的数不清的美女和多得花不完的金钱。有道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样的生活谁不想过?当然享受到这样的生活的人自然也不想失去它。于是推测王朝更迭兴衰的学说也就层出不穷,在东汉时期最著名的也就是五德终始说和图谶之学。   所谓图谶是秦汉间巫师、方士编造的预示吉凶的隐语。东汉开国皇帝光武帝刘秀最信图谶。他当皇帝前,有一个方士为拍他的马屁上了一道《赤伏符》,上面写着“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之际火为主。”这几句半通不通的屁话,刘秀见符谶上面有自己的名字,又看到另一则更加露骨的图谶:“刘秀发兵捕不道,卯金修德为天子。”龙心大悦,群臣乘机劝进,刘秀也就不再客气,爬到龙椅上坐好,接受群臣朝拜,跟着施施然回宫泡妞去者。刘秀在图谶上得到了实惠,当然就十分信这个,干什么事之前都要看看图谶上是如何曰的,不然不敢干。在他的诱导下,接下来的几个皇帝,也都十分迷信图谶。汉章帝更夸张,他通过白虎观会议,以法律的形式肯定了谶纬之学,谶书与四书五经这样的经书具有同等的崇高地位,谶讳之学由此盛行当世,以至于到了东汉末年,还有“代汉者当涂高。”“鬼在边,委相连,当代汉,无可言。”这样的屁话流传。   另一个和图谶学具有同样影响力就是五德终始说。五德之说,源于五行理论,春秋时代的邹衍将天下分为五方,用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克的原理揭示历史朝代更迭的规律,开了将五行纳入政治领域之先河。按邹子的理论,黄帝时代为土德,夏为木德,商为金德,周为火德,秦为水德。五德相克,改朝换代。《寻秦记》中项少龙正是听了邹衍的胡诌来了灵感,导演了一出黑龙出谓水的闹剧,巩固了秦王赢政的地位,秦国上下也从那时起相信五德终始说,确立了秦为水德的观念,一切典章制度,服色正朔都按水德的规矩来办。这一段故事当然是小说家杜撰的,不过历史上倒也确有其事,黑龙的确在渭河出现过,秦国也因此相信五德终始说,确立了水德为正统地位,只不过没有项少龙这个人而已。汉文帝时鲁人公孙臣上书曰:“始秦得水德,今汉受之,推终始传,则汉当土德,土德之应黄龙见。宜改正朔,易服色,色上黄。”可当时的丞相张苍也好律历,因见黄河决了金堤,认为汉乃水德之始。汉文帝正信任张苍,见他曰的有根有据,就信了,将公孙臣臭骂一顿,赶了出去。于是为了和水德相应,朝廷以冬十月为正月,服色外黑而内赤。哪知只过了一年,公孙臣表章上所说的黄龙果然出现了,汉文帝这才知道原来真正捕风捉影,胡说八道的人竟是丞相张苍,而那个被自己骂得狗血淋头公孙臣才是真正的高人,于是汉文帝珍而重之的将他老人家请来,封为博士,让他和其他学者一起修改服色正朔,以应土德。光武中兴时,只因为有个马屁精上了一道《赤伏符》,上面有一句“四七之际火为主”的屁话,便推后汉乃是火德,色尚赤。   自秦至汉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可以看出五德终始说已在帝王心中根深蒂固,开国帝王总要在五行里找一个德和自己相配,否则这皇帝就不是上天所定,很难再当下去了。其实不论是什么赤鸟衔丹书飞于周社也好,还是什么黑龙出渭水也罢,都不过是奠定王朝基业的开国统治者为了盅惑百姓,说明自己推翻旧王朝的武装暴动是受命于上天的正义之举而搞得一场自欺欺人政治噱头,都是骗人的玩意。只是当时科学还不昌明,老百姓见识还有些愚昧,或见他们搞得似模似样,或听他人说的有鼻子有眼,不由的都信以为真,认为这个皇帝骑在自己脖子上拉屎撒尿是老天爷安排的,如果不服气,那可是要遭天谴的,于是都安分守已,老老实实的接受统治者的欺压,不敢再有非分之想了。   贾仁禄可是天底下最大的马屁精,可这拍马屁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可不能说来就来,张嘴就拍,万一拍错了地方,拍到马脚上去,这小命可就给拍没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想要拍的对方舒坦,又不落于俗套,没有学问肯定是不行的,清初马屁大王和坤是个旗人,原也是不学无术,通过祖上的福萌当了官,可当官之后,他就不一样了,天天读书,几乎是无书不读。他肚子里装了一肚皮的乱七八糟的学问,这才能在乾隆面前投其所好,曲意逢迎。否则乾隆一时兴致所致看了某某冷僻的书,问他了一个冷僻问题,他要是瞪目结舌,答不上来,这官估计也就当到头了。这伴君如伴虎,可不是一件好玩的差事,贾仁禄在官场上混久了,也深刻体会到官场的黑暗,为了在这个大污水缸里多活几年,这时常充电可是必须的。可他最讨厌的就是读书,这不读书又如何充电?当然这个小问题是难不倒他的,他是不读书,回家之后也很少踏足书房。可他家里有的是读书人,自己不读难道不能叫他们读了之后念出来?贾府之中就属甄宓和姜维最爱读书,姜维正在求取功名的紧要关头,贾仁禄自不敢耽误他的学业,而甄宓却是个大闲人,于是贾仁禄有事没事就往她那跑,表面上是联络感情,其实就是请她说一些书里的趣事,好让他也跟着长点见识。如此几年下来,贾仁禄虽然一本书也没读过,却装了一肚皮的古怪知识。这五德终始说,他曾听甄宓预详详细细的解释过,此刻听内侍来报,黄龙现于成纪,立刻就想到了这上面来,马上顺风拍了几句马屁。   刘备正愁即位以来祥瑞不现,德运不来,这皇帝当得名不正而言不顺。听这一番话,打心眼里乐了出来,这马屁算是拍当点子上了,当真是话不在多,对路就行。   钟繇见刘备斩了桌案,怕下一剑斩到他脖子上,吓得不敢出声了。   马腾就在贾仁禄的边上,贾仁禄见他唇齿微动,跃跃欲出,知他有屁要放,怕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老命不保,忙抢上两步,匍匐跪倒,奏道:“董贼造孽时洛阳曾有童谣:‘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当时李儒曾说西头一个汉,应高祖旺于西都长安,传一十二帝;东头一个汉,乃应光武旺于东都洛阳,也传了一十二帝,天运合回,是以固请董贼挟天子迁都长安避祸。李儒虽然说的有鼻子有眼,可是董贼到底没躲过杀身之祸,死于义子吕布之手……”   贾仁禄说到董卓死于养子吕布之手时,刘备双道长眉抖了一下,却不说话,贾仁禄接着道:“……依臣之见,这鹿不是指着某个人,而是指的江山社稷。《汉书》上说:‘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这里的鹿就是指的江山社稷,意思是秦失了天下,群雄并起,大家争夺,当然最后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高皇帝得了这头鹿。桓灵之后,汉道衰微,皇纲陵迟,诸侯兼并,烽火连天。后汉皇族失其鹿,已是不争的事实,那这头令世人垂涎三尺的鹿到底跑到了哪里去了?最后又是被谁逮住炖来吃了?现在皇上的屁股安安稳稳的坐在了这把美伦美奂的椅子上,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不用老……臣在详细解释了吧……”   刘备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来,道:“你啊,你啊。这在朝会上当面满朝文武及朕的面还敢满口粗话怕也只有你一个了。朕哪天听不到你说话,回去之后总是少吃两碗饭。哈哈。”   贾仁禄干笑了笑,刘备道:“你说倒也有理,当然你这家伙不学无术,粗俗不堪,朕也就不怪你出言不逊,辱及朕恭了。你接着说吧。”   贾仁禄心想:“说个屁股怎么了?难道你老人家没长那个零件,双条腿上直接架着个脑袋?”他可不知道,还好这是在刘备面前,若是在孙权面前,就因为“屁股”这两字,他的脑袋估计就得搬家。他顿了顿,说道:“先汉承土德,建都长安;后汉正火德,定都洛阳。两汉虽都以刘为姓,以汉为号,可所奉之德却不同,故不能算是一个朝代。如今后汉失其鹿,而皇上得之,皇上若仍沿用后汉制度,无所更改,怕是辜负了上天赐鹿的一番美意,皇上贵为天子,说白了就是上天的儿子,皇上要是不听老天爷的话,就等于不听老爹的话一样,那可是要打屁股的。《史记》封禅书上有载,孝文帝时鲁人公孙臣上书说秦得水德,汉灭秦而有天下,推终始说,汉当土德,土德应黄龙现,当改服色正朔。孝文帝惑于丞相张苍之言,认为汉为水德,罢黜公孙臣不用,哪晓得只过了一年,黄龙现于成纪……”说着这里顿了一下,心道:“噫,怎么这里也是成纪,天下间竟有这么巧的事情!难道成纪那里关着头黑龙美媚不成?要不然这黄龙为什么别的地方不去,老巴巴的跑到那里去?”   刘备见他不说了问道:“怎么了?”   贾仁禄道:“没什么?臣只是走神了。臣接着说。哪晓的只过了一年,黄龙现于成纪,孝文皇帝大悔,即封公孙臣为博士,改服色制度,以应土德。如今黄龙又现于成纪……这成纪到底在哪?怎么老出黄龙?”   刘备知他是个地理盲,笑道:“成纪是秦州天水郡下的一个县。”   贾仁禄笑道:“怪不得,怪不得。”   刘备笑问:“怎么了?”   贾仁禄道:“这几日正值新旧交替之际,这黄龙自然要到天水那洗个澡,好过年……”   满朝文武都止不住,哈哈大笑,刘备笑岔了气,剧烈咳嗽一阵,道:“你啊,什么事到了你嘴里总有一套歪理。好了,现在是朝会,大伙还有很多事要忙,不正经的话你就少说些吧。”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是。如今黄龙再次出现在成纪,说明火德已成明日黄花,是时候被人丢到垃圾堆里了,从今而后土德又将大行其道。皇上这可是上天的意思,不重奉土德,改服色制度,可是逆天的,还请皇上三思。”心道:“这马屁老子不拍也会有一大堆人拍,这不拍人家不会说你是忠臣,拍了人家也不会说你是奸臣,这样讨好皇帝的便宜不占,当真是王八蛋!”   刘备和刘秀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本就耻于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听了这牵强附会,强辞夺理的鬼话,心里反倒一片敞亮,道:“嗯,你说的很……”   忽听得阶下一人大声叫道:“一派胡言!”那人正是太尉马腾,站起身来,昂首挺胸,阔步出班,道:“皇上,这改易服色制度及封禅泰山可都是十分浩大的工程,花费甚巨,司空贾福不念国家草创,百姓艰难,只知一味奉迎,阿皇上之意,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依臣之意,当速斩此人,以免后患。”   贾仁禄吓了一跳,心道:“不会吧,老子又没得罪你,你怎么一上来就口口声声要杀老子,难道是得了失心疯不成?”   刘备心里正爽,忽然听到不和谐的声音,那股子高兴劲又飞到了九霄云外,脸搭拉下来,道:“寿成说得太严重了吧,朕认为仁禄说的很有道理,轩辕黄帝为土德,夏为木德,商为金德,周为火德,秦为水德,先汉又为土德,后汉则为火德,这已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了。寿成不会不知道吧?”   马腾也知事实如此,无可辩驳,道:“这……这……这不过是邹衍那厮为了蛊惑人心,捏造出来的谬论罢了,皇上英明睿智,怎能信此邪说?”   刘备脸色更加难看,道:“那赤鸟衔丹书飞于周社,黑龙出渭水,黄龙现成纪,这些你又怎么解释?”   马腾语塞,硬撑道:“那些都是假的……”   身后一片哗然,其实诸如诸葛亮、钟繇等不少有识之士都知道那些所谓祥瑞不过是一帮妄人贪图富贵,弄虚作假,可是他们虽然知道却都不敢说出来。马腾却明目张胆的说了出来,当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这下可算是捅到马蜂窝了。   贾仁禄就在他边上,见他势窘,忙陪笑道:“寿成,你昨晚……”   刘备喝道:“这里没你什么事,给朕闭嘴!”贾仁禄吓了一跳,赶忙打住。   刘备瞪圆双眼,向下看去,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对马腾说道:“这么说,这次黄龙现于成纪是朕为了封禅而造得假了?”   马腾总算看出问题的严重性,跪倒在地,道:“这……这……臣不是这个意思。”   刘备一步紧似一步,道:“那你什么意思?”   马腾脑子里一团浆糊,结结巴巴的道:“这……这……这……”   正在这时,一内侍匆匆进殿,在刘备耳边说了几句话,刘备惊道:“哦,竟有这事?”   那内侍点了点头,刘备站起身来,道:“朝会先进行到这里,众位且在此稍待,朕去去就来,说着不理旁人如何反应,来到偏殿。”   栾祁的那个亲随刘三早就候在那里,见到他的同宗,满脸堆笑,抢着磕头。刘备自然没空和他套近乎,简明厄要的问明了情况,又反复问了几遍,发现他没有说谎,挥手令他退下,回到前殿,脸皮紫涨,怒道:“马腾诬蔑朕恭,大逆不道,当斩!来人,推出宫门斩首!”   马腾吓得全身直冒冷汗,殿外侍卫大声应是,上来拿人。   诸葛亮、贾仁禄齐叫:“且慢。”   刘备手一摆,道:“朕不想再见到他,先推出去,待会再发落。”   侍卫将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的马腾推走了。   刘备问二人道:“你们有何话要说?”   诸葛亮道:“寿成虽然得罪皇上,罪无可恕,可念在他有大功于国的分上,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贾仁禄附和道:“孔明之言极是,且孟起……”   刘备听他提到马超,心中一凛,道:“既然两位都替他说情,朕就饶他一死,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传朕口谕,将马腾关在刑部大狱待罪,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许前去探视!”   贾仁禄还要再说,刘备道:“朕意已决,休再乱言!”   贾仁禄吓了一跳,退回班部,现在刘备正在气头上,他自然不敢打瞌睡,何况他的瞌睡虫也早就被吓到了爪哇国去了,当下他正儿八经的跪坐在那里,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刘备定了定神,道:“仁禄所言极其有理,这改服色制度等事,就由文长负责。”对陈群说道,道:“你这几天辛苦一下,尽快拿个制度上来。”   陈群本也不主张现时就对朝中礼法制度动大手术,可有了马腾这个前车之鉴,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应道:“是。”   刘备道:“至于封禅之事……就由孔明、元常二人负责。”   诸葛亮、钟繇暗暗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应道:“是。”   刘备看了看贾仁禄笑道:“不打瞌睡了。”   贾仁禄心道:“你板着个脸,一会要打这个屁股,一会要砍那个脑袋,老子还敢睡觉么?”笑了笑道:“既然封禅的事情定下了,臣也就没什么事要和周公商量了,不睡也罢,不睡也罢。”   刘备笑道:“仁禄以五德终始说提醒朕改易制度,甚有功,朕封其就食东平二万二千户,除前所食清河二万户。”   贾仁禄没想到说几句话,就能赚到二千户封邑,大喜,上前磕头,道:“谢主隆恩。”   刘备道:“谢恩还是这么快。朕听说东平郡附近有个什么大野泽,风景怡人,干脆也给了你。”   贾仁禄又道:“谢主隆恩。”心想:“给老子个劳什子湖泊做什么?难不成让老子做水寇不成?”他不知道这个大野泽在宋朝时可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梁山泊,明时小说大家施耐庵根据在那里发生的人和事,敷衍了一部脍炙人口的小说《水浒传》。他要是知道这些,肯定不会这么想了。   刘备又板起脸,道:“好好的朝会,竟吃了一肚子气,扫兴,退朝!”   众臣鱼贯而出,其他官员见贾仁禄又多得了二千户封地,自是围住他,谀词如潮。这些人干什么都随变,连拍马屁都不敬业,说来说去都是些陈词滥调,贾仁禄早已听腻了,当下胡乱应付一番,找个借口从包围圈了出来,追上诸葛亮。诸葛亮心事重重,见了他也不道喜,上下打量他一番,叹了口气。   贾仁禄很奇怪,问道:“这是怎么了?我就食东平,其他人都恭喜我,师父为何不高兴?”   诸葛亮左右一瞧,四下无人,悄声道:“你马上就要倾家荡产了,有什么好恭喜的?” 第628章 发现商机   贾仁禄素知诸葛亮从不说假话,吓了一大跳,道:“先生何出此言?”   诸葛亮正要说话,却见钟繇走了上来,当即改口道:“今天天气倒还不错。”其时天阴沉沉的,看不见一丝阳光,也不知不错在哪里。   钟繇来到两人跟前,白了贾仁禄一眼:“若不是你平素所行虽然乱七八糟,却总还算依着正道,我真要以为你是一个小人了。”他也没打算放过诸葛亮,抱怨道:“你也是,国难当头,你还有空聊什么天气。”   诸葛亮笑道:“那依你之见,咱要聊些什么呢?”   钟繇一时语塞,“唉”了一声道:“我也不知要聊什么,总之气闷的很。”   贾仁禄见其他人都三三两两的议论朝上发生的事,离他们三个较远,悄声道:“你道老子真想让皇上封禅,改易制度?可在那节骨眼上,不顺着皇上的意思说的后果你们也看到了。如今国难当头,一班奸邪想要搅混清水,混水摸鱼。咱们若是不计后果,自己往枪口上撞,等于白白便宜了那些小人,有何益处?况且就算我们为国捐躯,那些小人为了巴结皇上还是会请皇上封禅,易服色,定朝仪,到时那些大臣见咱们这几根大柱都光荣的倒下了,谁还敢再说一个‘不’字?这样我们啥目的也没达到不说,还白白搭上一条小命,岂不成了人家茶余饭后的笑柄?”   钟繇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叹了一口气,再没说什么了。   贾仁禄道:“今天老子增了两千户封地,也算是个喜庆事。走,老子作东,哥几个喝两盅去,一醉解千愁,别老想着那些个不开心的事。”   诸葛亮、钟繇齐道:“好是好,可是议事堂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们处理呢?”   贾仁禄不耐烦道:“一天不干会死啊!你们两个再这样推三推四的,可就不把老子当朋友,老子可跟你们绝交了!”   诸葛亮最受不了他这种不管他人愿不愿意,就生拉硬拽的流氓脾气,可知道他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想让他们忙里偷闲好好放松一下,苦笑道:“盛情难却,就这么着吧。”恰巧法正就在不远处,诸葛亮将他叫来到跟前嘱咐几句,无非是说他和钟繇有些不舒服,想回家休息,议事堂就由他代为照管半日。法正被这两座大山压着,空有满腹经纶却总显现不出来,正想着借机展现自己的才干,闻言自是求之不得,一叠连声的答应了。   三人别了法正,出得宫来,来到上次贾仁禄请邓芝的那家酒馆。掌柜的没想到朝中三位重量级人物齐到,乐得显些晕了过去。当下他战战兢兢的将他们让到店中最豪华的暖阁里,然后自己当了一回跑堂的,恭恭敬敬站在边上看着他们点菜。贾仁禄拿起写在白绫上的菜谱看了半天,点了几样新鲜有趣的小菜,再叫了两壶酒。掌柜的记心甚好,也不用烂笔头记,就全都记在脑子里,下去亲自掌勺去者。   不多时酒菜摆好,掌柜的知道他们不是冲着自己这店的名声,来吃这几样他们府里下人都不一定会看得上的小菜,不过是借着这个地方说些悄悄话。既然是悄悄话,肯定是不愿其他人听到的。他当然晓得得罪这些人会是什么样一个后果,借他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让人猫在墙根下偷听,他还怕他们说话声音大了,叫隔壁的食客听到了惹出不必要的麻烦。特地跑到附近的几个阁儿里好言好语将正在用餐客人都劝散,又将在楼上的所有伙计全都叫到楼下来,接着一屁股坐在楼梯上,以防哪个不开眼的家伙,一步迈将上去,听到不该他听到的话。   贾仁禄道:“先生,元常也不是外人,你就说说,为什么皇上让老子就食东平,老子就要倾家荡产了?”   钟繇也没看出两者之间联系,吃了一惊,道:“倾家荡产?孔明怕是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诸葛亮道:“这可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怎么你们都没看出来?”   贾仁禄摇摇头,道:“老子还真没看出来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诸葛亮道:“那我来问你们,这东平靠近哪里,你们可知?”   贾仁禄可是出了名的地理盲,大路痴,对山川地名向来不太敏感,听过就忘。东平这个地名在他脑子里只有依稀的映象,似乎在某次作战看地图时,曾看到过,至于是哪场战役,他就想不起来了,摇了摇头。   钟繇本就有志于当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宰相,在这方面着实下过一番苦功,对中原的山川地理自是十分熟悉。他沉吟片刻,噫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贾仁禄急道:“到底怎么了?”   钟繇道:“东平临近泰山,可是皇上东巡的必经之路。”   贾仁禄心中一凛,明知故问:“这和老子倾家荡产有什么关系?”   诸葛亮笑了,道:“你是真的不知,还是明知故问?”   贾仁禄嘿嘿傻笑,道:“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的映象,先生您受累,跟我详细解释一下。”   诸葛亮端着酒爵来抿上一口,道:“真没看出来,这里的酒倒还真不错。元常说的没错,东平临近泰山,是皇上东巡的必经之路,除此之外,它离鲁郡的鲁县也很近……”   贾仁禄忍不住打断他,道:“这鲁县又是什么鸟地方?”   诸葛亮变色,道:“哎,提到这个地方,可不能如此不敬。”   贾仁禄莫明其妙,道:“咋啦,难道那里供着玉皇太帝,又或是如来佛祖?”   钟繇也是绷着个脸道:“非礼勿言,非礼勿言。鲁县在春秋战国时也叫曲阜,那可是孔圣的故乡。”   贾仁禄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孔老夫子,那老头……”猛地想起现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孔子在这些读书人的心目中也和玉皇大帝和如来佛祖差不太多,甚至犹有过之,可是轻易玩笑不得的,忙改口道:“嗯,这鲁县是孔圣的故乡,可这又和老子倾家荡产有何关系?”   诸葛亮笑道:“说你聪明吧,有时却又傻乎乎的;可要说你傻吧,精明起来,却又谁也比不了,真是个怪人。你应该知道,乱世用武,治世用文。如今天下底定,只余一个东吴未平,却也是指顾间的事,像你们这些个只知打打杀杀武人也快没什么用处了,从今尔后就是文人当道。皇上此番东巡封禅,鲁县密弥,岂有不去祭祀孔圣,讲解经义,以激励文学之士之理?你所封东平郡治寿张离鲁县、泰山都不过一两日的路程,皇上为免滋扰地方,此次东巡必定以寿张为行在,你可是东道主,自然该尽地主之谊。”   贾仁禄总算是完全明白了,老脸登时变色,道:“乖乖,这皇上东巡可不是光杆司令,肯定要托家带口,这十几个老婆,几个孩子,再加上文武百官,御林卫士,宦者宫女,满打满算也有好几万人,这地主之谊尽下来,老子真该破产了。”   他这话倒不是危言耸听,可别小看供应皇上巡幸时所花的费用,的确能让一个大富户家倾家荡产。清时小说巨匠,《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的祖父曹寅可是康熙朝的江宁织造,替皇室采购衣料,得有多少织户哈着他?那可是出了名的肥缺,曹寅别说刻意刮地皮,只要循规蹈矩,按步就搬的做下去,一年估计也能赚个十万雪花银花花。曹寅本就康熙跟前的红人,再摊上这个肥缺,自然也过着《红楼梦》里写的那种“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日子,曹雪芹也因为有了这样的生活积绽,才能写出那样脍炙人口的文字来。可惜好景总是不长,他们还没过几年安稳日子,这灾难就不期而至了。康熙南巡为了不滋扰地方,除了一切从简之外,就是不许地方给他造行宫。可不造行宫,总得有个地方趴吧,康熙权衡再三,决定就趴在曹寅他们家。这对曹府上下来说,可是莫大的荣幸,可也是莫大的负担。康熙虽下令一切从简,可总也不能太寒酸吧,不能总让他老人家吃咸菜啃窝头吧,否则这脑袋可就该掉了。这皇上的衣食住行都甚是讲究,哪一样不要花钱?再加上他的十来个老婆,十好几个儿子,这钱就如流水一样的花了出去。康熙六次南巡几乎都住曹家,曹寅感念康熙的厚恩,每次都是竭力供应,这一来二去,把曹家彻底掏空了不说,还挪用了不少公款,欠下朝廷一大笔亏空,康熙当然也知道这笔债是为谁欠的,心中有愧,平时对他总是网开一面,既使他手脚上有些不干净,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康熙对曹家是没话说,可是康熙毕竟是一个人,总逃不过生老病死这样的自然规律,总有驾鹤西游的一天。康熙死后,雍正即位,这可是个十分较真的皇帝,曾因为“维止”这两字是雍正去头,而心里不痛快,大开杀戒。曹家欠朝廷的那一大笔亏空至今还未填上,他心里能过意得去么?虽说曹家是康熙朝重臣,在朝中甚有根基,可是抠门的雍正皇帝到底没有放过他,最终还是找了个罪过将他家给抄了。曾经繁荣无比的曹府最终没逃过“日中则仄,月满则亏。”这一自然规律,最终落得个飞鸟各投林的下场。那时曹雪芹才十三四岁,这一段痛苦记忆自然在他心里挥之不去,后来他长大了,懂得多了,终于用那一把辛酸泪,写下了满纸荒唐言。如今贾仁禄竟也摊上这么一堆烂事,当真是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诸葛亮笑道:“明白了?”   贾仁禄失神落魄,两眼无神,道:“明白了,明白了。原来皇上增老子封地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着好心。也怪老子平日里爱显掰,常在人前炫耀老子有多富,这下可好,皇上知道老子家里有两臭钱,便打算吃老子这个大户!他妈的,一向只有老子吃别人,没想到闹来闹去,老子竟被别人把来吃了!”   钟繇笑道:“谁叫你爱显掰,不吃你吃谁去?”   诸葛亮道:“东巡封禅,花费甚巨,皇上心里又何尝不知?其实他也是挺矛盾的,他既想登封报天,又不愿滋扰地方,当真进退两难。而先将你改封到处于泰山、鲁县之中的东平,再将行在设在那里。你这个大马屁精,为了巴结皇上,自然竭尽所能,铺张供应,这样他即遂了心愿,又省下了银子,自是两全其美。不过恕我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这主意怕不是他能想到的,当是刘贵妃的妙策。好在你富可敌国,泰山石敢当,这点点银子估计也就相当于你家半个家产,虽是伤到了筋骨,不过应该不至于破产。说实在封禅泰山,以邀天宠,对社稷也有莫大的好处,为了江山社稷,你就勉为其难,牺牲一回吧。”   贾仁禄脸上肌肉直抖,道:“娘的,又是抠你身上的肉,你自然说得轻巧。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你们只看到老子吃香喝辣,锦衣玉食,却不晓得老子苦处。没错,老子是有两万户的封邑,还有几处生意,几亩薄田,可老子又不是光杆司令,家里上上下下好几百口子人都要靠老子来养活。这每个月的工资,每年的年终奖,外带吃喝拉撒及其他七七八八的零星费用加起来,一年就得好几万两银子,老子那点点俸禄、租赋及生意收入统统加起来,才免强够用,如今再整上这么一出,老子上哪淘换这么多银子去,这不是要老子的老命么?”   他倒也不是胡乱哭穷,事实也的确如此,只不过没有那么夸张而已。他初到三国时见到女人就犯晕,见一个爱一个,也不管自己的经济基础是不是扎实,就胡乱往上盖上层建筑,这女人是娶了一个又一个,每进来一个女人,相应的婢女、仆役就要增加一些,这人丁倒是越来越兴旺,可这多一张嘴就要多一份口粮,这相应的花费也就以日俱增。这些还都只是小打小闹,伤不了筋,也动不了骨,最要命的是,他在攻打邺城时,见到女人就犯晕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时把持不住,将曹操的遗孀及其主要侍女一股脑的接收下来,这些人在魏宫里就过着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生活,来到贾府虽然收敛不少,可要求仍比一般人要精细不少,这每日所花费自然就是天文数字。而且贾仁禄还有一个最要不得的毛病,导致他的支出居高不下。东汉末年,诸侯割据,兵荒马乱,满街都是逃难的。那些人只要有口饭吃,有一个地方住,就已经阿弥陀佛了,还敢有非分之想?是以当时的大户人家对待下人都是只包吃住,不给钱,当真是借驴拉磨白使唤。贾仁禄对这一套封建主义糟粕自然是不屑一顾,他在家里实行的可是资本主义那一套所谓的天赋人权,自由平等,他们家的下人,不论职位大小,每月都有工资,过了年还有奖金,只不过多少不同而已。这还不算,府里的主要人物每个月还都有零花钱,开始人少的时候,倒还不算什么,可人一多起来,这笔支出就十分可观了。他的支出虽然不断在增加,所幸收入也是水涨船涨高,又有庞大的甄家商号作后盾,倒也不至于捉襟见肘。每年他的收入除了开销之外还有不少盈余,以此应付刘备东巡,倒也勉强够用,不过却也是伤筋动骨了。   诸葛亮笑道:“你少在我们这里哭穷,你家里到底有多少钱,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   贾仁禄知道在诸葛亮面前是没法说谎的,嘿嘿一笑,道:“老子家里是有两个臭钱,但也经不起这样花啊!两位都是明白人,脑筋一转就能想出十七八条主意。如今兄弟有难,你们两个可不能见死不救,躲在边上听响,好歹想一个法子救兄弟一救。”   两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摇了摇头,叹道:“难,难,难。”   贾仁禄听到一个“难”字,心往下沉了一点,三个“难”字说完他的心都快沉到肚子里去了。他喝了几杯闷酒,脑筋飞快的转着。蓦地里他脑海里灵光乍现,忽然想到机遇与挑战并存,刘备东巡,虽然会给他这个东道主带来巨大的负担,却也给他带来无限的商机。既然刘备铁了心要吃他这个大户,肯定是不会收回成命的,现在只有在他东巡上面做做文章,未始不能赚两银子来填这个大窟窿,说不定搞得好的话还会有盈余也未可知。可自己在现代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无产阶级,受剥削对象,对资本的原始积累也是一窍不通。虽然自己旁边坐着诸葛亮、钟繇这两个万事通,可在古代文人儒士只关心四书五经、子曰诗云,生财之道对他们来说就是数字杂作之术,向来是不屑一顾的,叫他们想个法子以解燃煤之急,肯定是问道于盲。他正心烦意乱,忽地想到了甄宓,要问生财之道,怕是没人比她更具权威了。他也是一个雷厉风行,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主,一想到这里,啊地一声,腾地站了起来。   诸葛亮、钟繇以为他急疯了,要发癔症,吓得倒退几步,靠在墙角上。   贾仁禄当他们不存在一般,风风火火的跑下楼去,出门时也忘了买单,就这么一步迈了出去。   掌柜的见他吃完了,抹嘴就走,如此明目张胆的吃霸王餐,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无尚光荣,满脸是笑的送他出了门,末了还说了一句:“慢走,有空长来。”看来他一点也没觉得这冤大头当得有多委屈。   贾仁禄人已出了酒馆,诸葛亮、钟繇才算回过魂来,对望一眼,面面相觑,道:“这家伙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两人这一异口同声,都觉得好笑,同时笑了。诸葛亮手摇羽扇,微微苦笑,道:“我也算是处变不惊,可在这家伙面前,总忍不住要大惊失色,这家伙还真有些鬼门道,哈哈。”扶着钟繇,两人相互推让半晌,这才迈步官步,并肩出了酒馆。他们都以为贾仁禄已买过单了,是以谁也不去结帐,这顿饭看来只有掌柜的自己掏腰包了。   贾仁禄急匆匆的回到了贾府,进门之后见到了下人,拦住他劈头就问甄宓在何处,那个下人只在前院一带活动,二门以内不是他的势力范围,自然是一问三不知。贾仁禄烦了,撇了他,到了甄宓的屋子,找不到,又到了书房,也没找到,最后跑到了后花园的一处假山下,总算看到甄宓在和小贾睿玩耍。他三步并两步的跑到两人跟前,冲着贾睿吼了一声:“小屁孩,老子有事要和你老妈商量,滚,一边玩去!”贾睿以为见到了鬼,吓了一跳,哭着跑开了。   甄宓伸指照着他脑门杵了一下,道:“你这人,发什么神经,看把孩子吓得!”跑了过去,哄了半晌,让婢女将贾睿带了下去,这才回到他跟前道:“出了什么事了?这样大惊小怪的?”   贾仁禄道:“没有天大事,老子至于这样么?你得赶紧给老子出个主意,不然红梦里贾府之祸,就要落到老子头上,老子完了,你们也别想好过,都得跟着老子喝西北风。”   甄宓听他说得郑重,也是吓了一跳,急得快要哭出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贾仁禄将事情简单的说了,甄宓面如白纸,道:“嗯,孔明先生说的没错,皇上应该是这么个意思。这个皇上也真是的,相公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竟还想着算计你。”   贾仁禄道:“以咱家的家底,要独立承办这项工程,可有办法?”   甄宓掐指算了算,道:“这可是十分铺张的工程,看你怎么花了,若是要尽善尽美,那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钱也不够填。若只是随便糊弄,倒不要多少钱,不过皇上不一定会满意。”   贾仁禄点点头,道:“嗯,是这么个理。你有没有既能省钱,又能让皇上满意的法子。”   甄宓摇摇头道:“伴君如伴虎,这种事上可是马虎不得,万一皇上瞧出了破绽,可不是玩的。”   贾仁禄道:“很是,很是。你曾经过商,点子多。你且想想,咱能不能指着皇上东巡做做文章,赚点钱来补窟窿?”   甄宓想了半天,摇摇头,道:“我实在想不出法子。”   贾仁禄出了一会神,忽然啊的叫出声来,甄宓笑道:“又怎么了?你也真是,老这样一惊一乍的。这些年跟着你,没给吓死,也算命大。”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适才我听孔明说,皇上去鲁县要讲解经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也是什么佛转世,要开坛说法不成?”   甄宓笑了,在他脑袋上点了一下,道:“没学问,这里的经指的不是佛经,而是儒家经典,皇帝为了提倡儒学一般都要到太学里对学生们讲授经义。当今圣士专注统一天下,没空理会这些,不过现在天下底定,他应该会把这些搬出来了。”   贾仁禄笑道:“他肚子里那点墨水,也不见得比老子多多少,也敢去讲什么经说什么法,不误人子弟,那才真叫怪呢。”   甄宓笑道:“那些学生真的稀罕听皇上讲什么课么,还不是冲着一睹天颜去的。”   贾仁禄两眼放光,大叫:“有了!”   甄宓又被这暴雷也似的声音吓了一跳,拍拍胸口,道:“可吓死我了,你又怎么了?想出主意了?”   贾仁禄道:“嗯,老子先去未央宫敲诈皇上去,回来再说。刘备想吃老子,总不能让他白白吃了,好歹也要吐出点东西来,这样才叫等价交换嘛。”不等她回答,急匆匆的去了。甄宓一愣神的功夫,抬眼就见不着人,唯有苦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倒符合他的性子。 第629章 变卖家产   未央宫,刘备正在批阅奏章,突然内侍窜了进来,道:“皇上……”   贾仁禄一脚迈了进来,跪倒磕头,道:“臣叩见皇上……”   刘备笑了,上前将他扶起,挥退左右,道:“朕就算着你一准会来。”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皇上料事如神,臣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皇上的千里眼;臣的一言一行,也都躲不过皇上的顺风耳。”   刘备哈哈大笑,道:“什么千里眼,顺风耳,朕有这么厉害么?你的马屁也得靠点谱。”   贾仁禄一本正经道:“臣可不是在拍马屁,这可是千真万确……”   刘备笑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一劲的拍朕马屁,也一定有所图谋,有什么话就痛痛快快的说出来,不用和朕拐弯抹角。”   贾仁禄诈做惊异,道:“皇上,您真是神仙……”见他脸搭拉下来,倒不敢再乱拍马屁,改口道:“是这么回事,臣想问问皇上此次东巡打算把行在设在哪里?”   刘备道:“朕正打算和你商量这事。朕适才看了地图,发现你的封地东平处于泰山与孔子故乡鲁县之中,道里适均,所以打算把行在设在那里,你怎么看?”说着两眼直瞧着他。   贾仁禄心里咯噔一下,道:“这家伙还真打算吃穷老子!”笑道:“皇上东巡泰山,仍没有忘了微臣,打算下榻臣的封地,这可是给微臣长脸,当真是臣的……不,是臣全家的光荣。这可是臣的爸爸、爷爷、太爷爷、太爷爷的爸爸、爷爷人人翻烂了三七二十一本《四十二章经》,敲烂了四七二十八个大木鱼这才修来的福分。皇上,臣感动的……感动的……直想哭……”说着说着眼泪还真的流了下来,也不知是刘备对他好的没话说,他感动了哭了,还是他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搜刮来的那点点银子,即将像流水般的花将出去,心疼的哭了。不过这原因已经不重要了,总之他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哗哗的滴了下来。刘备自认为是此道高手,哭遍天下无敌手,和他一比,相形之下,也未免见绌。   诸葛亮说的没错,刘备心里既想封禅,祈求上天让自己多活五百年,多生五百个娃娃,可又心疼国库里那些来之不易的银子,也怕加重老百姓的负重。正如土话说的那样,他既想做婊子,又要立牌坊,当真进退两难。这天底下本就难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他把自己关在小里屋里想了好几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像样的主意来。   刘贵妃本以为贾仁禄得了信后会迫不及侍的出手,哪知等了好几天也不见动静,打听之下,发现那封信已叫贾仁禄给烧了,这才知道自己遇上了一个难缠的对手。她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当上皇帝,自然不会轻易认输,一计不成,自然要再来一计。她本就善于查颜观色,冷眼旁观,一下子就猜中刘备的心思。她比刘备小了二三十岁,脑子可比他灵活多了,没用多久就想出一条歹毒主意来。那日刘备闷闷不乐的来到金华殿,她找了一个机会,将主意献上。她首先劝刘备随便找个由头,将贾仁禄的封地由清河改到东平。刘备想了好几天,越想越迟钝,脑子本就少了根筋,一听之下,自然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忙问端的。刘贵妃笑着说,东平离泰山和鲁县都很近,可是行在的不二之选,将贾仁禄的封地改在那,贾仁禄就是地主,自然要承当供应之费。众所周知,贾仁禄可是富得流油,这点点费用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这样刘备既可以封禅,又不用出什么钱,也不会加重百姓的负担,自然是两全其美。   刘备一听这主意登时两眼放光,心想果真两全其美,可转念一想这样做对从头到尾都为自己竭尽所能,殚精竭虑的贾仁禄实在太不公平。到底该不该用这个缺德死不要脸的主意,他心里犹豫不决,反复斗争,最终渴望长生不老、子孙绵绵的欲望还是战胜他心里那硕果仅存的一点点正义感。心想泰山封禅迎接圣驾可是一件大大露脸事情,事情办好了,全家上下都跟着风光,这事可有得是人想干。自己肯住在他那,那是看得起他,换作一般的人,就算是磕上一万个头,求上十年二十年,自己也未必答应。就冲这一点他就应该感激涕零,一心一意的办好接驾事宜,哪还敢抱怨在这上面发了多少银子?再说他的富可敌国,花这点钱财,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大木飘一叶,太仓减一栗耳。想到此处,刘备终于咬着牙决定吃一回大户。可巧今日贾仁禄在殿上乱拍马屁,劝刘备改服色制度。刘备也就不跟他客气,顺坡下驴,以此为功,将他的封地改在了东平。不过刘备虽然这么做了,心里好生过意不去。除了封他东平之外,还多封给他一个风景秀美的大野泽。刘备当然不知道自己之后还有一个朝代叫宋,也不知道现在的大野泽在宋时又叫梁山泊,贾仁禄口中那段荒诞不经的《水浒传》就是发生在那里。他之所以将大野泽封给贾仁禄,就是在拍他的马屁。可怜的贾仁禄居然没发现这其中的猫腻,亏得诸葛亮给他提了个醒,要不然他既使不倾家荡产,最起码也要吃上三年的草根树皮这才能缓过劲来。刘贵妃这主意既奉承了刘备,又狠狠的宰了贾仁禄一刀,当真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   刘备本就问心有愧,见他哭了,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肠登时软了,拍了拍他肩头,道:“你要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朕提。”   贾仁禄止住了哭,取帕拭泪,道:“如今大乱初定,百废待兴,国库定不是很充足,这封禅不是小可事,要花一大笔银子,想必皇上正为这事头疼吧。”   这一句话说中了刘备的心事,他来回走了两步,叹了一口长气,道:“嗯,朕这几天正在想办法筹这笔银子。朕已传下旨意,裁减宫女太监,减衣减膳,如此当能省个三五十万两银子。”   贾仁禄心想:“既然你小子要吃大户,肯定不会跟老子客气,以其你到时候舔着老脸跟老子要钱,不如老子做个好人,索性都先提了出来。”说道:“不瞒皇上说,臣在全国几个主要城市经营着几家商号,在长安及附近的几个县又有几亩薄田,再加上臣的俸禄及皇上所赐的两万两千户封地,每年的收入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臣双手捧着皇上恩赐的金饭碗,这一辈子是不会讨饭的了,钱多了也没老大用处,不如献出来,为皇上东巡封禅尽一点绵薄之力。”   刘备巴不得他说这句话,心里自然是十二万分愿意,可是表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否则就显得居心不良了,道:“这怎么成,朕为了上答天恩,且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才决定前往泰山封禅,这可是朕的事,怎么能叫你破费?”   贾仁禄心道:“他妈的,既想着吃老子,又在这里跟老子穷客气。”说道:“微臣原先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卒子,自打遇到了皇上,才有了今天,皇上对微臣好的没话说,微臣无以为报。别说只是让臣倾家荡产,就算是让臣粉身碎骨,也甘愿得很。这些钱是微臣自愿捐献,还请皇上笑纳。若皇上不收,就是看不起微臣,微臣只有乞骸骨,回家这个那个去者。”   刘备笑道:“朕到你那住,本就吃你的花你的,再让你掏银子,叫朕心里怎么过意得去?不过既然你如此盛情,朕倒不好再拒。上次卖精铁的那五十万两还没有动,这样吧,你捐个一百万两出来,朕再省个五十万两出来,咱们君臣凑上一凑,弄个两百万两,朕看也就很够了。”   贾仁禄想着:“对了,横竖也得有一个数目,不然你把老子当成是印钞票的,横竖没钱就到老子这来拿。老子身上通共就这几两肉,给你左割一刀,右割一刀,没两下,就成排骨了。”说道:“皇上事事都替微臣考虑,微臣真是感激不尽。臣这就回去准备一百万两银子,让人送来,皇上此番东巡,微臣是东道,这个地主之谊,微臣一定尽好。而且臣不但尽这地主之谊,皇上东巡一路上的花费都算在臣的账上,一应大小事臣都安排的妥妥贴贴,绝不叫皇上操半点心。”   刘备穷疯了,也不再和他客气,道:“难得你有这片孝心。好,就这样吧。不过朕不喜铺张浪费,你可别弄得太过,不然朕可不领你的情。”   贾仁禄心想:“办过了,你最多不领我的情;办不好,你可要砍我的脑袋。老子宁可你不领情,也不愿脑袋搬家!”说道:“这花一两银子是花,花一百万两银子也是花,既然要花钱不如索性花个痛快。君恩深似海矣!臣忠自然就要重如山了,臣不大搞特搞,怎能对得起皇上那比天还厚的恩情?当然臣家里不是印钞票的,钱再多也有个数目,臣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不然花超了,皇上又不帮臣垫,臣岂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   刘备笑道:“你把朕当成什么人了?你要是花超了,尽管给朕提,多的部分,朕一定替你垫上。”   贾仁禄想道:“你这话估计连鬼也不信!到时你住够了,玩爽了,拍拍屁股便走,哪里还管老子是不是倾家荡产?”嗫嚅道:“皇上,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允准。”   刘备见各项费用都有了着落,很开心,道:“有什么话尽管说,朕无不准。”   贾仁禄嗫嚅道:“臣打算请皇上及孔明、元常等当世大儒这一路之上的行止都听臣的安排。”   刘备心想他表面上痛痛快快出几百万两银子,心里指不定有多肉痛,再不顺着他的意思,的确有些过意不去,何况他对自己忠心耿耿,肯定不会要自己去跳河,行止由他定,又有何妨?道:“好,就按你的意思办。”   贾仁禄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道:“谢主隆恩。”   出得殿来,下了玉阶,贾仁禄回头看了看那美仑美奂的宫殿,出了一会神,方喷了三个字:“伪君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家,贾仁禄将几位夫人叫到花厅,再把帐房尤冲叫到跟前,让他准备一百万两白银,差人送到未央宫去。   尤冲吓了一跳,道:“老爷,我没听错吧?一百万两?”   贾仁禄苦笑,道:“你没有听错,是一百万两。怎么拿不出来么?”   尤冲掐指算了半天,摇了摇头,道:“库里实在没有那么多现银。”   贾仁禄道:“那有多少?”   尤冲道:“老爷不是常说钱存着是死的,要放出去,让钱生钱,这才是活的。去年收上来的钱,大部分已拨到甄家商号了,作为他们经营本钱,剩下的约二十余万两,具体数字,小的要看过详细帐目才知道。”说着就要去拿账本。   贾府的支出日益增加,身为老爷的贾仁禄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他虽没读过《红楼梦》,不过看过电视剧,剧里有几个女子长格外养眼,他这个老流氓自然看过不只一遍。红楼里的那个贾家开始时自是过着富贵无比,纸醉金迷的生活,一应吃穿用度的精细程度都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以至于刘姥姥这个乡下人进了大观园之后频发观止之叹,当然她对里面那些个不知世道艰难的美人的靡费生活自然是看不过眼,却又不敢劝。其实她哪里知道这个外表繁华的宁荣二府,内里却隐伏着巨大的经济危机,这些不过是做给外人看得罢了,当真是名符其实的打肿脸充胖子。书中的那个贾家和贾仁禄一样以军功起家,靠着朝廷赏下的封地混日子,都是地主阶级,自然不知投资为何物,只晓得指着下面交上来地租过活。这地租可和老天爷的心情有很大关连,老天爷心情要是好了,风调雨顺,这收成自然就上去了。反之若老天爷心情不好,来一个洪水泛滥,又或是久早不雨什么的,这收成自然就少得可怜,搞不好还会颗粒无收。一面是地租的收入每年多寡不一,一面又是府里的支出居高不下,有增无减,这一出一入无法均衡,久而久之就捉襟见肘了。这时的宁荣二府就好像是一堆火药,没有火星,倒还没什么事情。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个元春省亲,府里上下人等为了巴结皇帝,拼着老命,舍上老本,据说还挪用了他人的遗产,尽力铺张供应。元春省亲虽然短暂,却对宁荣二府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它虽然将贾家的政治地位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可也给原本就十分结据的贾家添上了巨大的负担。经济基础既然崩溃,构建于其上的上层建筑自然也就不牢靠了,这也是宁荣二府走向败落的主因之一。   贾仁禄既看了不只一遍,自然对这些知之甚详。他有一次闲着无聊翻看账薄,发现府里的支出居高不下,而交上来的租赋每年却是多少不等,这与宁荣二府的经济隐患出奇的相似,他当然不愿自己这个贾和电视剧里那个贾一样树倒猢狲散,飞鸟各投林,于是他便开始未雨绸缪,努力相辙,可巧他的夫人甄宓原是一个商人,他灵机一动,就把自己的俸禄、赏赐还有租赋这些十分正经的收入用来投资,作为甄家商号的流动资金。当然贾仁禄不仅仅是因为甄宓是他老婆,这才投资的。甄宓商号在甄宓的苦心经营下本就蒸蒸日上。继任者是甄宓的亲戚,经验老道,目光敏锐,有他掌舵,这生意也是越来越红火,的确是一个极佳的投资对象。有了这笔数额特别巨大的资金的注入,甄家商号自是更上一层楼,各地分号也如雨后春笋一般的冒了出来,贾仁禄也因他的正确选择获得了丰厚的回报。不过任何事物都有两个方面。资金流动,虽然能赚钱,却也有弊端,那就是资金每时每刻都处于流动状态,留在手头上的资金不可能太多,一旦有起事来,往往因为急切拿不出钱来,而导致全面崩溃。   这种情况贾仁禄当然不可能没有考虑到,是以他在事先就留了一手,只拿自己的正经收入去投资,而历年宦海生涯所积下的几百万两灰色收入却被他分散各处藏了起来。这些钱都是各级官员为了巴结他暗里给的。几位夫人虽知他手脚不太干净,不过她们所知也只是冰山一角。他这个鬼灵精,自然不会傻得主动上剿,而是将其作为私房钱藏了起来,毕竟一个男人没有几贯私房钱,像什么样子?不过这会几位夫人都在座,他当然不能将这笔钱抖出来,不然可就全露馅了,几位夫人知道他还有这样一笔收入,非全部没收不可,那可就亏大了。当下他眼珠一转,道:“不用了。咱在长安附近不是有几处田产么?卖了!换来的钱应该够一百万两了吧。”   尤冲不无担心的道:“这些田产都是老爷用他人的名义私下置办的,就是怕将来一个什么闪失,留着救命用,这下卖了咱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貂婵从甄宓那得到了消息,皱起眉头,道:“相公的事我都听说了,这一定又是刘贵妃在搞鬼,一计接着一计,连喘口气的功夫也不给,相公真该想个急招灭了她!”   贾仁禄摇头苦笑,道:“不是老子不想急招,是实在想不出来,要不老子还容她一个劲的给老子添乱,早给她卖妓院去了!”   甄宓笑了笑,道:“相公这么急着送一百万两银子进宫做什么?”   贾仁禄道:“皇上刚打下半拉天下,国库因连年战争早就被掏了个底朝天,没有多少银子了。这时就该师法黄老,清静无为,以民休息,可他这个老不死的偏要穷折腾。刘贵妃看透了他的心思,投其所好,劝皇上封禅。皇上正想着长生不老,听了之后,哪有不心动的?老子这几年虽没读过什么书,不过听你们讲了这许多故事,好歹也明白些道理。秦始皇根本就是一个大流氓,崇尚暴力,不恤民情,不提也罢。汉时自高祖至武帝,中间经过了六七十年才开始封禅。光武中兴,也没有马上就封,直到建武三十二年春才前往泰山封禅,中间好歹了休养了二三十年。武帝、光武皇帝这些君主都能等,可这老家伙偏偏等不得,然而封禅所须的费用根本不是他能承担的起的,自然要动歪脑筋,他将行在设在老子的封地东平,就是想狠狠的敲老子一笔。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这主动权可得操在咱们手里,否则就任人宰割了。等到了东平,皇上开口向咱要钱,咱要是一时拿不出来,皇上当然不会往心里去,可刘贵妃肯定不会饶过咱们。要是她在枕边参老子一本,说老子有钱不献,存心让皇上下不来台,咱们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老子这次进宫,就是先把这层窗户纸捅破,让皇上痛痛快快的开个价,一次付清,省得他零敲碎打,让咱零碎受苦。”   貂婵道:“结果他就让你出一百万两?他也真开得了口!”   甄宓素性聪颖,一下子就看穿了刘备的心思,道:“皇上年纪大子,自思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不乘着这个机会风光一次,怕是再没有这个机会了。可现时国库空虚,不容他铺张扬厉,他心里肯定急得跟什么似的。可巧相公爱炫耀,赚了些钱,得了个宝,高兴得跟什么似的,逢人便说,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上不知道咱的艰难,还道咱家守着座金山,永远都吃不完。你们说说,他不吃咱吃谁?”   众女都觉实情如此,一齐白了他一眼。   被人鄙视滋味可不好受,被美人鄙视,特别是被许多位美人一齐鄙视,那滋味真别提了。贾仁禄羞得无地自容,道:“改,改。老次下一次一定不在这样了。”   貂婵笑道:“你也该收敛些了,要不然这好好的一个家业迟早要给你折腾没了。相公,这几年我每个月都有几十两的月钱,这一年下来也有几百两。我除了买些衣衫之外,都没什么花用,这些钱有没有区别倒也不大。不如从今儿起,就免了吧。我那里还有些首饰、字画、古玩都还算是上品,也拿去卖了吧,应当值不少银子。”   甄宓笑道:“咱家再不济,也没有到变卖家产的地步吧?既然相公急着用钱,我回去和商号说一声,让他们暂不进货,将各地的银子汇总上来,应付眼下危机应该绰绰有余。”   贾仁禄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好歹也是当朝一品,遇到这点风浪就要当裤子,岂不叫人笑掉大牙?不过这田还是得卖。尤冲,你这就差人去未央宫禀明皇上,说咱这里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让他宽限几日,咱这里好卖卖地,再当些值钱的东西,淘换出钱来给他送去。”   祝融道:“这是为什么?”   贾仁禄笑道:“刘贵妃不是想看老子的笑话么,老子让她看个够!再者,咱这么做也告诉皇上咱这不是印钞厂,不能他要多少,就给多少。下次他手头再紧的时候,就不好意思伸手向咱要钱了。”   尤冲无可奈何,答应了,转身就是出去。贾仁禄叫道:“对了,你去把府中有职司的下人都叫来,我有话要说。”   众人听闻传唤,一时都到。贾仁禄清了清嗓子,道:“皇上东巡没钱,跑老子这来拉赞助。他可是老子的顶头上司,伸手向老子要钱,你们说老子能不给么?这外人不明情况,可你们心里应该很清楚,咱家里其实也很艰难。这几百万两银子,老子一时拿不出来,只好卖房卖地,以解燃煤之急。今时不比往日,眼下危机须当府内众人上下一心,同舟共济,方能渡过,所以我决定,打今儿起除了特困户及那几个在战场上缺了胳膊少了腿的老兵之外所有人的工钱一律停发。赵二,你吩咐厨房从今日起大鱼大肉的都不要上了,全给老子改成青菜豆腐。咱好日子过久了,也该忆忆苦思思甜了。”   众人一片大哗,贾仁禄压下喊声,道:“我知道你们跟着老子就是想过好日子。如今老子遇到困难了,你们也过不了好日子了,你们之中有不少人一定想打退堂鼓,跑到别人那里攀高枝……”   赵二回头看着众人,叫道:“谁敢走,我宰了他!”   有几人刚打这个算盘,闻言吓了一跳,这想法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贾仁禄笑了,道:“树倒猢狲散,这也是自然之理。当年孟尝君免相,三千门客散得只剩下一个人,何况是老子乎!赵二,你也别怪他们。想留下和老子共甘苦同患难的,老子在这里向你们表示感谢。”说到这里向着他们深深一揖,几位夫人也都站起行礼。   赵二两眼含泪道:“老爷待我们恩重如山,如今老爷有难,我们拍拍屁股就走,那还是人么?”回头对众人说道:“老爷的官没丢,这困难不过是暂时的。等他办好了这次接驾事宜,皇上高兴起来,指不定要怎么赏他呢,这地位可又大不相同了。你们现在想走我也不拦着,可等老爷风光了,你们要想再回来,可别怪我拿唾沫啐你们的脸!”   大部分心想是这么个理,都不吱声。有几个人却在想,刘备为什么一下子要贾仁禄拿出这么多钱?一定是贾仁禄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得罪他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不跑,以后想跑可就来不及了。   贾仁禄笑道:“想离开这里另谋高就的老子自然也不拦着,你们回去问问底下的人,有谁愿留,有谁愿走,开个名单上来。愿走的每人给五十两银子路费,好生遣散。”   众人听说走了还有五十两银子路费,心中大动,答应了一声,各自去了。   祝融道:“留下来的没工钱不说,还得顿顿吃青菜,走的却有五十两银子。你这么干,谁还愿意留下来?”   贾仁禄笑道:“不留下来更好。老子这些年在外征战,也没空管家里这些烂事。你们几位虽然精明,终究是女流之辈,外面的事情也不大理会。有些个下人见没人管束,胆子越发大了,仗着老子的势力在外面横行不法,在里面则胡乱揩油,偷鸡摸狗。他们做得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当老子不知道?这些人最势力,见老子遇到了困难,只当皇上不待见老子了,肯定会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省得老子辞他们了。这五十两银子不过是个甜头,以后可有的他们苦的,你也不打听打听,外面的人家有哪家像老子这样对下人的,不用做什么事,月月都有工资,年下还有奖金。这些人享惯了福,哪受得了那套,待他们受不了新东家,想回来了的时候,却发现再也回不来了,那时看他们上哪哭去,哈哈!”   甄宓笑道:“你啊,真是个鬼灵精,得罪你的人,算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凉州姑臧,安西都督府,栾祁正在书房里和马超密谋,忽听有人在院子里叫道:“都督,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马超话刚说到一半,被这句话一冲,下面的话都想不起来了,怒道:“出了什么事了,一惊一乍的。”   那人道:“都尉的父亲太尉马大人因谏阻皇上不要封禅,触怒了皇上,被打入了天牢!”   马超腾地站起,道:“什么,竟有这事?”   那人道:“这可是太尉府里的人亲口说的,千真万确。”   马超怒叫:“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备马,我这就上京找刘备评理去!”   栾祁白了他一眼,道:“又来了。皇上哪是因为公公劝他不要封禅,而治他的罪。定是他知道了咱们和刘封串谋的事,这才杀鸡给猴看,你去了不是自投罗网么?”   马超点点头,道:“嗯,你说的对,现在该怎么办?”   栾祁道:“刘封不是说要救人么,结果这人没救出来,倒被关了起来,咱去问他要人!”   马超点点头,道:“刘备敢关我爹爹,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走,去陇西,和刘封这小子商量商量。” 第630章 太学讲经   不一日早到襄武,刘封闻说马超莅临,大喜,出城数里相迎。两人原曾在一处效力,久别重逢,自是不胜之喜。当下并骑入城,路上叙说契阔,闲聊武艺,高谈阔论,甚是投机。一行人到了王府,刘封引马超入正厅。厅上早已摆好酒菜,满案珍馐。众人分宾主坐好,刘封挥退左右,殷勤劝酒,两人推杯换盏,不觉都喝了十几爵。   马超的老子被抓,心情不佳,酒入愁肠,不久即醉。他从侍女手边抢过酒壶,满满地斟了一爵,却不饮,两眼直直的盯着,嘴里嘟嘟囔囔,不知所云。   刘封也有些醉了,笑问:“大哥何事烦忧?只管和小弟说,小弟能办到的,一定替你去办。”   马超不答。倒不是因为他不知该说什么,而是栾祁恐他不会说话,捅了篓子。在路上千叮万嘱让他在宴会做个哑巴,只喝酒吃菜,剩下的一切都由她应付。马超素喜拿枪乱突,最讨厌像个大妈的样喋喋不休的和他们讲论,自是欣然同意。   栾祁就在他边上,见他两颊微红,略带醉意,一把将酒爵抢过,道:“不能喝了,再喝就醉了。”马超知她怕自己和鼓羕一样酒后乱言,坏了套路,也不生气,冲她傻笑两下,举起筷子,低头猛吃。栾祁对刘封道:“大王何必明知故问么?”   刘封微微一笑,道:“可是为了马太尉被囚一事?”   栾祁冷冷地道:“除了这事,孟起还会为何事烦心?”   刘封叹道:“我就知道你们会埋怨我。这事不是我不尽力,实在是没有办法。我的人刚到京城,正要觑便将太尉神不知鬼不觉的接出来,奈何太尉竟当殿顶撞皇上,还被打入了天牢。你们也知道,那个地方本就门禁森严,刘备那厮又特意吩咐任何人不许探视。我的人想了无数的法子,连面也见不到,想救又从何谈起?”   马超叹了口气,栾祁将酒爵递给他,道:“只此一爵,再不能喝了。”   马超见酒来了,开怀一笑,仰脖喝了,趁她不注意,又倒了一爵喝了。栾祁苦笑,道:“一会你醉了乱吐,我可不服侍你。”   刘封笑道:“夫人也管得太宽了些,孟起乃当世第一伟丈夫,素有江海之量,喝这几杯哪里会醉?”   马超深以为然,忙道:“就是,就是。我能喝多少酒,自己不知道么?你管得也太宽了吧!”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是个爷,不能在大老爷们面前丢这份子。   栾祁气得笑了,不过她也不想在刘封面前让他下不来台,不再理他,任他自斟自饮,对刘封道:“这事可是大王挑起来的,大王可不能坐视不理。”   刘封故作惊异,道:“这事皆因太尉言语上失于检点,触怒了皇上,与孤有何相干?”   栾祁道:“公公被投入天牢,只是因为言语上触怒了皇上么?”   刘封脸上微微一红,道:“怎么不是,这在朝里朝外都传开了,公主难道不知?”   栾祁冷笑道:“大王倒撇的干净。若说犯颜直谏就该被投入天牢,那钟元常早就被关八百回了,可事实果真如此么?你说京里人盛传公公是因犯颜直谏触入皇上而获罪,我怎么听京里来的人说,皇上先是在偏殿见了一个神秘人物,然后才将公公打入天牢的,这两件事紧挨着,应该不会只是巧合吧?况且那个神秘人物,大王应该不会陌生吧?”   马超沉不住气了,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震得盘碗乱飞,叮当作响,汤汁四溅,叫道:“就是!这事你小子办得可真不够地道。”   刘封表情尴尬,干笑两声道:“那天我不是说了么,我这样做也是身不由己啊。”   马超气不打一处来,大叫:“你明明就是想把……”   栾祁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人一喝酒就说糊话,偏偏又爱喝,真是的!”   马超猛醒过来,尴尬一笑,不再说了,低头喝酒。   刘封一直想套马超的话,却屡屡被栾祁破坏,甚是郁闷,对马超道:“先时孤和孟起同在军师帐下效力,那时孟起有酒便喝,有话便说,是何等英雄?如今……”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已无当年之勇矣!可怜我一时不明,竟想要和你一起成就大事,当真是错之极矣!”   马超想来自负,听了这话,一股无名火直透三千丈不止,当时就要摔盘砸碗,发癔症,却听栾祁冷冷地道:“这激将法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招式,长安城里三岁小儿怕也能轻易识破,孟起何等样人,怎会上当?”   马超这才想起世上还有激将法这样一门高深的学问,登时冷静下来,暗叫好险,心想若非栾祁及时提醒,自己可要被刘封牵着鼻子走了。   刘封见势在必中的一击,又给栾祁挡开了,嘿嘿一笑,不再言语,脑子飞快的转着主意。   栾祁微微一笑,道:“我们也知道大王的难处,可大王也该休谅我们的难处。我们这里还没说不愿意,大王就使了这么歹毒的计,叫我们以后怎么敢和大王合作?”   刘封笑道:“嘿嘿,兄弟这样做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得罪之处,还请哥哥嫂嫂多担待。”   栾祁冷冷道:“大王金枝玉叶的,我们可高攀不上,哥哥嫂嫂的称呼,再休提起。这事到了这步田地,大王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刘封道:“太尉吉人天相,虽然目下多惊险,但终究还是能化险为夷的。孟起,公主,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   马超两眼一亮道:“怎么,你有办法救他老人家脱险。这么说吧,只要你能救他老人家出来,要我给你当牛做马,我也愿意!”   刘封眼睛也是一亮,不过随即想到自己根本没把握平安把人救出来,这活可不好揽,摇摇头道:“令尊被关在天牢,我也是爱莫能助。”   栾祁笑道:“刘蒙不是也曾被关在天牢里么?你都有办法救出来,这会怎么又说没主意了?”   刘封笑了,道:“刘蒙可不是孤救的,那全是刘贵妃功劳。”   马超抢着道:“刘贵妃不是正和大王合作么,有劳大王和她取得联系,让她设法搭救,只要她能把人救出来,不管她开什么条件,孤都答应。”   刘封道:“她救人的法子刘蒙和我说了,着实凶险,侥幸的成分居多,而且只能用一次,再用就不灵了。”   马超刚捞到一根稻草,还没抓牢就飞了,大失所望,长叹一声,低头喝酒。   栾祁冷笑道:“这么说大王不打算管这事了?”   刘封道:“事情既然因孤而起,孤自然不会坐视。”顿了顿,道:“适才孤说太尉不会有事,倒也不是信口雌黄。如今孟起都督秦凉二州军事,手绾兵符,若是振臂一呼,称兵起事,雍州以西非老贼所有矣!老贼老于世故,这么明显的事实不可能看不出来。你们想想,在这节骨眼上,他如何敢平白无端的激怒都督,自取灭亡?依孤看他不过就是借这个由头吓唬吓唬都督,这人关两天也就放出来了,都督不必过于担心。再说不是孤不肯帮忙,只是都督迟迟不肯在名单上署名,孤不知都督的心意到底如何,如何相帮?”   栾祁笑道:“说来说去,大王还是信不过我们。我们若再不签的话,大王还只不定要想出什么缺德的主意来?也罢,签就签,快把名册拿出来吧。”   刘封听她提到“缺德”两字,脸上一红,听到后面半句,又是乐了,叫人拿来名册,马超提笔运劲,在帛书上龙飞凤舞的涂了四个大字“西凉马超。”掷笔于地道:“字我可签了,这人你可得用心救,不然可别怪我反脸不认人!”   刘封见了满脸是笑,心道:“这下皇位可真稳了,哈哈!”笑道:“放心,都督的事就是孤的事,孤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把太尉给救出来!”   栾祁根本不信,淡淡笑道:“如此有劳大王了。”   当下三人心中各怀鬼胎,脸上尽是虚情,谁都不再谈论正事,尽拣一些没要紧的事来说,这场酒宴直闹到三更方罢。   长安,贾府正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这一百万两银子对贾仁禄其实不过就是九牛一毛,可他的钱不是在外面漂着,就是见不得光,急切取不出来。刘备心急如焚,恨不得今天就起程,明天就到泰山,自然不会给他太多的时间。他虽然明明知道一百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不可能一下子就拿得出来,可体谅归体谅,还是一天三遍的差人去催。贾府里的那些势力眼,见刘备催得如此紧,都道贾仁禄失了势,不受刘备待见了,纷纷到赵二那里请辞。贾仁禄有言在先,赵二也不好说什么,每人给了五十两银子,打发他们滚蛋,就这么着不到十天的功夫,就走了一大半,剩下来和贾仁禄同心同德,同甘共苦的,不是老实巴交之人,就是高瞻远嘱之辈。贾仁禄踌躇了好几年,一直打算实行而因为这样那样的阻碍终究没能实行的精兵简政、整顿队伍这项繁重工作终于顺利完成了。几位夫人见贾仁禄略施小计就将那些平素只拿钱不干活的家伙都给箅了出去,剩下都是勤劳肯干之辈,这办事效率非但没有因为人数减少而降低,反而莫明其妙的大大提高了,都不禁对贾仁禄佩服的五体投地,枕席之间也是大献殷勤。贾仁禄本就是个流氓,见几位娇媚万状的大美人主动缠将上来,哪还跟她们客气,自是竭尽所能,几天下来,累得几欲虚脱。   贾仁禄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让刘备知道他不是摇钱树,有多狼狈就装多狼狈。从他下了那道乱命之日起,他带头吃咸菜啃窝头,他常年在外征战,草根野菜什么东西没吃过,这点苦对他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况且他原本就是吃这些长大的,好久不吃,猛的再吃,自然觉得的十分香甜,饭量大增。可其他人就没有他这么好的味口了,貂婵、祝融、桂花、红袖、石苞这些曾吃过苦的过来人,虽觉得这些东西不如大鱼大肉来得香,却也勉强下咽,就当是忆苦思甜了;甄宓、曹静、徐氏、姜维、贾露等人虽很少吃苦,却也咬牙硬挺,只当是进行野外生存训练;从小就在蜜罐里长大的贾元春、贾睿等小字辈还有曹操的那些个遗孀,哪受过这些苦,接连吃了几天粗粝之餐,难免怨声载道。几个特别较汁的曹氏遗孀便开始在打退堂鼓,这些人自打来了之后,便给贾仁禄造成不小的负担。有几位夫人看着,这些女子虽美,对贾仁禄来说却也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还要白白贴钱养着,自是巴不得她们滚蛋。卞夫人眼光十分厉害,一眼就看出贾仁禄是装出来的,其实根本没有这么狼狈,劝姐妹们留下来,看看风头再说,不然现在走了,以后可就再也回不来了。毕竟现在兵荒马乱的,像这样舒适的安乐窝可是不好找了。姐妹们素服她的眼光,就都留了下来。   卞夫人果然没有看错,贾府卖房卖地,看似十分狼狈,其实不过是做给刘贵妃看的。那日贾仁禄发布了一番乱命之后,便撇下几个夫人,私下到帐房找了尤冲,让他差心腹去其中一处藏钱地点,取出一百万两银子,再将别人私下孝敬他的几座院落卖了,这封禅和接驾的钱便都齐了。他当然不会傻傻的让尤冲马上把钱送到未央宫,这样几位夫人肯定会以巨额财产来历不明这条罪过罚他跪搓板,然后逼他把钱都吐出来。那些娘们一旦有了钱,肯定又会原形毕露,疯狂购物,直到把钱都变成衣衫、首饰、书籍这些个即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钱使,携带起来还甚不方便的蠢物方罢。万一真有起事来,贾仁禄就只能解裤腰带上吊了。   他命尤冲将这笔钱藏在一个安全所在,作为应急资金。这边该卖地还卖地,该当古董还当古董,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几位夫人见如此困难,也都收起小姐婢气,同舟共济,上下一心。闲时她们也不打麻将了,重抄旧业,织布的织布,绣花的绣花。这些本就是她们的本职工作,虽然久不习练,可技巧都没有忘,稍微熟悉一下就又是一个熟练工。卞夫人见了,也劝其他姐妹加入。本来众女打算织布,可贾仁禄却说织布没有钱途,劝她们开动艺术细胞,织一些新奇小巧的玩意儿,然后在显要位置绣上自己的名字。众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可素服他的智计,还是依样画葫芦。在众女的共同努力下,不数日便织出许多巧夺天工、美伦美奂的手工艺品。贾仁禄让甄宓清出一家商号,作为拍卖行,公开拍卖这些古怪玩意。   消息传出,长安附近的有钱人虽不知拍卖是何许物也,可听说这些绣品都是出自当世最美的几个女子之手,心中大动,哈拉子乱流,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小小的铺子很快就挤满了人,群狼乱舞。这次拍卖完全是按照贾仁禄从电视里看来的流程操作,好在规则不是很复杂,那些富翁稍微熟悉一下,就明白了个大概。这些人哪真懂得什么艺术?他们仔细观察了那些绣品,又见了上面的签名,发现确非赝物,登时两眼放光,拼命举着牌子,疯狂的往上抬价钱。貂婵亲手织的一个小小香囊,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被那些流氓抬到了五千两银子这样的天价,而且价钱还在一个劲的往上窜。貂婵躲在屏风后面听到了,欢喜的几欲晕去。贾仁禄虽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也没想到这次拍卖会如此热烈,也是高兴得手舞足蹈,歇丝底里大发作。其实他哪里知道这次拍卖之所以会这么热闹,一半是因为那些流氓真的喜欢美人的绣品,另一半则是来拍贾仁禄马屁。贾仁禄只是遇到一点小小困难,并没有丢官,朝中那些谄媚之徒,自然要哈着他,如今花高价买了一个不起眼的玩意,也算是变向的贿赂。反正贾仁禄本身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些家伙主动出血,倒是正中他的下怀。   卖一件只有观赏价值,没有什么实际用处绣品尚且如此,卖房子和地时自然更是如此。虽然刘贵妃为了不让他凑到钱,一再刁难。可她毕竟只能在宫里作威作福,在宫外可就不如贾仁禄有势力了。不少官员听说贾仁禄卖地,纷纷动员亲戚去买,那些地也是不用多久就买出了个好价钱。   十日之后贾仁禄凑齐了一百万两银子,命人送进宫去。汉武帝为了征讨匈奴花光了库里的银子,无奈之下只好卖官卖爵,惹得民怨沸腾,老百姓揭竿而起。逼得他不得不痛下罪已诏。刘备为了封禅,穷疯了,也想如此,可也怕引起百姓暴动,颠覆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王朝,是以迟迟不敢施行。今见贾仁禄用了一个自己连听都没听说过的手段就在十天内凑到一百万两银子,激动之余,心中自是感概万千。   银子有了,一切就都水到渠成,封禅的各项准备工作很快就准备就绪,贾仁禄也命人在东平郡治寿张盖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园子作为行宫。三个月后,太史令谯周看了一个晚上星星,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到了日子,长安城家家结彩,户户腾欢,欢送刘备。   一条绵延数十里的队伍迤逦向东。沿途迎驾官员自是挖空心思,铺张供应,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贾仁禄虽然说了好看话,说要供应一路的出巡费用。其实他一两银子也没出,全是各地官员自己掏腰包,羊毛出在羊身上,这笔钱最终还是要摊在老百姓的头上。这日到了洛阳,稍适休息,刘备正要前进。贾仁禄却窜将出来将他拦住,刘备正在纳闷,忽想到自己的行止由他决定,唯有摇头苦笑,问道:“你小子又想做什么?”   贾仁禄笑道:“恕臣卖个关子,您一会就知道了。”说着引着刘备、诸葛亮等人来到东汉时的太学,那里早已黑压压的满是人,见到他们纷纷起立。   太学是汉代出现的设在京师的全国最高教育机构,相当于现代大学,当然课程没有现在丰富,讲得东西左右不离四书五经,甚是枯燥。后汉的太学历史悠久,孝明皇帝还亲自在那里讲过经,观者如睹。其后董卓肆虐,火焚洛阳,太学也毁于一旦,此时又已重修,不过建构已不如原来精美。   贾仁禄早在一个月前,就在洛阳附近的几个郡县贴下榜文,晓谕四方学子,上说某月某日洛阳故太学将要举办几场讲座,主讲者乃是刘备和诸葛亮等当世大儒,当然他们讲的辛苦,学子自然不能听白书,这门票还是要出的。学子们见此消息,两眼登时放光,接着回家凑齐盘缠门票,直奔洛阳去者。   要知道当时实行科举制,选拔人才都通过考试。而这有份出考题的横竖也就是刘备、诸葛亮、钟繇这几个人,如今他们莅临太学讲授经义,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只要学子们留心他们何处多讲,何处少讲,何处略过不提,或许能摸清脉络,猜到考题。就算猜不到考题,总也知道了重点,总比啥也不知道,胡乱准备强。至于那一二两银子的所谓门票,相比考中进士之后得到的好处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更何况目睹天颜本身就是一件天大的喜色,说不准皇上和哪个学子一见投缘,直接提拔,连考试都省了。有这许多好处,自然是人人乐意解囊。实在穷困者,为了将来能出人投地,就算是借,也会把这笔钱给借到手的。贾仁禄在现代就饱受应试教育的苦楚,读书时时常被各种各样所谓出自名师的参考资料搞得焦头烂额,自然对这里的门道一清二楚。在他和甄宓反复商量下,制订了若干等门票价格,倒还算合理,易于被广大想当官想疯的学子们所接受。众学子见了果然趋之若鹜,不数日就到了数万人,今天全挤到太学里了。   刘备见了这庞大的阵势,也猜到了一二,笑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贾仁禄道:“洛阳附近的学子们听说皇上来了,很是高兴。他们有一个不情之情,想请皇上给他们讲一讲课,还请皇上成全。”   刘备摇头苦笑道:“你这不是胡闹么,朕事先不知道,什么也没准备,怎么讲?”   贾仁禄道:“皇上博古通今,还用准备?自然是张嘴就来。”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部《论语》恭敬呈上。   刘备哑然失笑,伸手接过,在侍卫的严密护卫下,步上讲坛。 第631章 泰山封禅   台下学子原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见刘备走上高台,全都闭嘴,场中登时安静下来。   刘备当了几年国家最高领导人,可却是第一次当老师。其时朝中最盛大的朝会也不过千余人,此时太学里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几已无立锥之地,何止上万?面对这许多人,那感觉别提有多爽了,他不由得心情开朗,豪气陡升。激动之余,他十分感谢贾仁禄,心想要不是这小子心血来潮整了这么一出,自己也不可能知道原来当老师也是这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他出生在一个没落的皇室贵族家中,以织席贩履为业。小时家里很穷,没钱供他读书。不过他后来还是遇到了一个机会,和同宗刘德然、辽西公孙瓒一起拜故九江太守卢植为师。不过他天性喜欢穿漂亮衣服,斗鸡走狗,听音乐,根本不喜欢读什么劳什子书籍。混了几年下来,别人成了大儒,他还只是个半文盲,按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中学都没有毕业。不久,黄巾乱起,他借着中山靖王苗裔这个名头,纠合关张,拉竿起事,几年征战下来,总算在众多势力的夹缝中混到了一小片地盘,过了一把领导人的瘾。这地盘虽然是有了,可却小得可怜,随时都有可能被别人吃掉,只是别的诸侯都正忙,一时还没空吃而已。刚开始跟在他身边的将领只有关羽、张飞,两人虽都力敌万人,可肚子里的墨水却都有限的很。他原以为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凭着他们三兄弟必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几场败仗吃下来,他的美梦彻底破灭了。吃一堑才能长一智,他吃了许多次亏,总算明白了要想在如此严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没有学问肯定是不行的,于是他不得不委屈自己,做自己最不喜欢做的事——读书。就这么着,他悬梁刺股,卧薪尝胆,十几年如一日,苦心人天不负,这肚子里终于装了几十本书,虽然不算是一个文盲,却和诸如诸葛亮、钟繇这样的当世大儒相差甚远。在这种场合下以他这样的身份,滥芋充数肯定是不行的,这样既使别人碍于身份,不敢妄加评论,他自己也会觉得很没面子。   当下他抖擞精神,展开竹简,迅速浏览一遍,选取自己最熟悉的一段,抑扬顿挫的大声念诵。古人的话大都言简意赅,一句话往往就几个字,当真简单到世人难以明白的程度。他没费多大劲就念完了一段,接下来就是解释了,这可就不大容易了。他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脑子里飞快的想着词。   众学子、大臣听他念完一段,一齐发出嗡嗡、啧啧之声,赞扬他念的好,似乎孔老夫子写得其实不咋地,可从他嘴里念了出来那效果就完全两样了,当真是化腐朽为神奇。贾仁禄为了显得与众不同,更是扯得嗓子大声叫好,声震四邻。   战场上有什么要有战鼓?还不就是为了激发斗志?比赛时为什么都喜欢在主场,还不就是有人加油?别小看这些嗡嗡啧啧之声,对刘备来说确然大有推波助澜之效。一片颂扬声中,刘备的脑子突然灵光不少,平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的妙论纷至踏来。当下他舌烂莲发,妙语连珠,将孔老夫子的微言大义,说得头头是道,听者无不欢喜赞叹。当然贾仁禄又是与众不同,猫在一个犄角旮旯的角落里打盹。别以为他是在借机偷懒,其实他还是很敬业的。他现在正在梦中采访孔老夫子本人,孔老夫子对刘备的讲解给予非常高的评价,他用心将子曰的每一个字记住,好在醒来的时候曰给刘备听。   这一堂课持续了将尽一个时辰,方在一片喝采声中结束,刘备没想到自己的讲解竟能受到大家的认可,飘飘然如在天上。   下得台来,他瞥见贾仁禄猫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上前问道:“朕讲的怎么样?”   贾仁禄刚醒,亏得如此,他才没有被刘备抓个正着,不过他刚顾着采访孔子,根本不知道刘备在讲些什么,一时不知该如何诌,怔了一怔,方道:“好极了,当真是好极了。既便是孔老夫子本人活转过来,也不可能讲得比这更好。”   刘备心花怒放,笑道:“朕怎么能和孔子相比?你夸得也太过了。”   贾仁禄见混过去了,也很高兴,道:“皇上太谦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孙子、孔子、孟子、吴起这些人再能,也是几百年以前的人物了,俱已往矣!当今世上,数风流人物,还是皇上!”他现在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这几句无耻之极的马屁拍将出来,居然脸不红气不喘。   刘备打心眼里笑了出来,叫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说得好!真该让那些拘泥成法,惟古是从的死脑筋听听,只可惜此间无酒,不然朕必痛饮一爵。”   刘备念那两句诗时,声音特大,花了巨额门票坐在最前面的几个学子,听见了,眼球一亮,只觉得这两句诗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了,不由得发起神经,大声念了出来。边上的学子听了,也都全身一震,跟着争相传颂,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全场尽知。离场较远的不明就里,见这两句诗作的极为精辟,道尽了他们的心声,心里喜欢的了不得,纷纷追问作者是谁。坐在前头的学子不明真相,只听到这诗出自刘备之口,不免张冠李戴,说是御制新诗。众人没想到刘备也能做诗,还做得这么好,激动之下,齐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震屋瓦,灰尘乱落。   刘备听了,心下大喜,重新步上高台,挥手致意,就好像这诗真是他做的一般。众学子见他又冒了出来,自然不会放过他,恳请他再作一首。   刘备不是曹操,诌不出什么“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之类脍炙人品的佳句,听学子们要他作诗,心里自是非常想做,可是脑子里偏偏一团浆糊,一句话也诌不出来,怔了良久,还是没想出什么妙手偶得的佳句来,不由的瞥了贾仁禄一眼,盼他解围。殊不知贾仁禄的诗都不是自己的,平常时盗上一盗,最多不过是几个人听到,倒也无伤大雅。现在这场合可就不同了,这一盗将出来,可是要载入史册的,那样那些个现在还没出生的原作者可是会在玉皇大帝那里告他盗版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何况那些诗平常时都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趴着,想要的时候往往找不出来,只有到喝醉了,又或是触景生情,偶有所感的时候方能找到。这会他见刘备势窘,心里也跟着着急,脑子里乱成一团,啥狗屁诗也想不起来,红着脸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诸葛亮见刘备那六神无主、七扭八歪的样子,也知刚才那两句不是他诌的,微微一笑,来到中间一层台上,双手前伸,压下喊声,道:“皇上远来劳苦,又讲了半天的经,已很累了。诸位都是孔孟传人,应该都知道礼法,就别再难为皇上,让他下去休息吧。”   刘备顺坡下驴,道:“嗯,今天朕累了,没有诗兴,待改日朕有空了,一定作上几首,以博诸君一灿。”   学子们听他这么说,心里虽然失望,可也不敢强求,只得放他下台。诸葛亮也要跟将下去,学子们又哪里肯放?固请他作一首诗。诸葛亮白了贾仁禄一眼,好像在说:“你瞧瞧,都是你搞出来的。”贾仁禄脸更红了,借口更衣,把茅厕当成了避难所。   诸葛亮一转头就见不着他,摇头苦笑。刘备憋了半天,连打油诗也没作上来,自己若是一上台就吟了一首,岂不抢了刘备的风头?他一生谨小慎微,当然不愿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再三推辞。学子们哪里肯依?宣称他不肯作诗也就罢了,最起码也要讲上一段经文,不然说什么也不放他回去。诸葛亮无奈,只得留在台上讲经。他不敢坐在刘备的御座上,只是在下一层台上站着讲。四书五经他早就烂熟于胸,当下也不用看书,张嘴就来。他的学问可比刘备高得多,讲起来时而妙趣横生,时而发人深省,时而催人泪下,众学子听得入了迷,竟不知他什么时候讲完了,过了良久良久方暴发出雷鸣般的彩声。这彩声和给刘备的完全不同,给刘备的凑趣拍马屁的成分居多,而这个则是完全发自内心的。   诸葛亮之后,钟繇按着贾仁禄的要求也上去胡诌了一段,甚为精彩。众学子今日得闻当世大儒的精彩演讲,都明白了古人为什么会说:“朝闻道,夕死可矣!”了,散场之后,学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都说长学问了,这些钱当真花的不冤。   经此一役,刘备算是知道了当老师的味道了。当晚他觉也不睡,拿着《论语》用了一个晚上功。次日贾仁禄都还没提,他就主动要求再讲一次,理由是上一次没准备,讲的太过拘谨,没有放开,有些愧对千里迢迢来听他讲课的学子们。贾仁禄见他当老师当上瘾了,暗暗发笑,这可正中他的下怀,他岂有不从之理?当即下去准备,一个时辰后刘备又出现在太学的讲台上,台下依旧坐满了人。昨日是第一次举行,不少贫困的学子不知道这课效果如何,怕花了冤枉钱,都执观望态度。可听回来的人赞不绝口,都说门票一点也不贵,就算再多一倍也值,心里好生后悔。他们听说今天还有,一大早就买了票,窜了进来,这人到了可是比昨天更多了。   刘备经过了一个晚上的准备,何处该抑,何处该扬,何处详细,何处简略,无不了然于胸,讲得也就比昨天好很多。而且他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墨水着实有限,甚至比在场的某些学子还要少,实在没有多少可以倒的,于是他另辟奚径,对某些段落,结合自己的所见所闻,摆事实,讲道理。众学子听到精彩之处,都不由得大声喝采来。刘备这次讲解比上一次更久,足足用了两个多时辰,其间竟被采声打断十余次,这堂课的精采程度可想而知。   刘备下台后,诸葛亮、钟繇等人相继上台,他们既为人师,就恐误人子弟,在台上都是使尽浑身解数,精彩纷呈,听得众学子喜不自胜,乐而忘倦,连什么时候天黑了也不知道。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明月当空。   贾仁禄猫在角落里睡着,忽然被一阵暴雷也似的彩声吵醒,抬头看看天,喃喃的道:“都这时候了,还这么疯!”   刘备就在他边上,笑道:“这主意当然不错,亏你想得出来,这次你一定赚了不少吧?”   贾仁禄老脸通红,冲着刘备干笑两声,道:“臣赚到了票子,他们赚到了学问,这也叫各取所需,等价交换。”   刘备笑了,道:“你呀,总有歪理。”看了看四周的墙壁屋檐,深有所感,道:“当年孝明皇帝也曾在此讲经,据说来听讲者竟有十万人之多,如今兵荒马乱,人口凋零,这样盛大的场面怕是很难再见了。”顿了顿,笑道:“这次你虽然起心不良,借机敛财,却也使学子们长了学问,引发他们读书的兴趣,总得来说还算办得很不错,可以说是坏心办了好事。功过相抵,朕既不赏你,也不罚你,你可心服。”   贾仁禄跪倒磕头,道:“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刘备哈哈大笑,道:“事情是你挑起来的,你总不能躲在一旁看我们的笑话吧。孔明他们都讲完了,你也上去讲上一讲。”   贾仁禄嘿嘿直笑,道:“臣肚子里有多少学问,别人不知道,皇上还不知道么,这不是要我难堪么?”   他们的说话声虽然不大,可还是被坐在前排的几个学子听到了,其中一人窜将起来,大喊大叫,请贾仁禄上台讲经,此言一出,立时便有一大帮人跟着起哄。贾仁禄连经书上的字都认不齐全,如何讲得?愕然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事是他一手挑起来的,如今却遇到了这么一个尴尬的局面,当真是作茧自缚,可见这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刘备见耍得他够了,哈哈大笑,出面替他解了围,这家伙才算逃过一劫。要不然过会他身上就要被柿子皮点缀的花花绿绿了。   刘备等人又在洛阳呆了半个月,讲了半个月学,这每一场都有数万人参加,半个月下来,刨去开销,收入达百余万两之多。这笔钱刘备只当是对他慷慨割肉的一点小小补偿,没有收回,贾仁禄赚得个盆满钵满,乐得个嘴歪歪。   有人欢喜,总要有人发愁。刘贵妃和薛珝此番也都从龙而来,见他将枯燥无聊的讲经说动办得别开生面,而且还从其中捞到不少好处,恨地牙痒痒的。这天刘备不在,两人在行宫里私语。   刘贵妃恨恨地道:“本来我想通过这事败光他的家产,让他成为一只没牙的老虎,看他以后还能咬人不?可万万没想到,他竟能从中赚到这么多银子,渡过难关,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有他支持皇后,对我们来说可太不利了。不行,得赶快想一个法子把他灭了!”   前几天薛珝打听到贾仁禄卖房卖地,在家里吃咸菜啃窝头时,还和刘贵妃一起笑得前仰后合,可还没高出几天,却见到这么一档子事。这时他也是乐不起来,绷着个哭丧的脸,喃喃的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真不知道他的脑子是怎么长得,竟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娘娘,臣有一句不该说的话,不知当不当讲?”   刘贵妃回到座位上坐好,没好气的道:“讲。”   薛珝道:“这样的人可是惹不得的。娘娘,咱们还是不要和他作对的好。”   刘贵妃瞧着他,冷冷的道:“怎么,你怕了?”   薛珝道:“臣不是怕,而是觉得这样做实在没有必要。他根本不是咱的主要对手,咱现在应该想个主意废了皇后,扶赵王为太子,而不是老和这家伙纠缠不清。”   刘贵妃从来没失过手,和贾仁禄过招时却连输了两阵,心里不服气,难免一直想和他叫板,好分个高低。听了这话,猛醒道现时自己的主要目标是孙尚香,而自己老围着贾仁禄转,当真是舍本逐末了,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有这家伙在帮着皇后,咱们怎么能够废得了她?”   薛珝道:“贾福的势力在宫外,而娘娘的势力在宫里。娘娘想在宫外的和贾福一决雌雄可不是自取其辱么?如今娘娘就该在宫里兴风作浪,作实了皇后娘娘的罪状。这样贾福就是有一万张嘴,也无法替皇后娘娘辩驳了。”   刘贵妃点点头,道:“你有什么法子?”   薛珝沉吟良久,道“娘娘难道忘了,已化成灰的故魏国皇后郭娘娘曾给你一些药?”   刘贵妃全身一震,道:“你是说……”   薛珝点了点头,刘贵妃道:“你不是说这法子忒也歹毒么?”   薛珝道:“杀一个人是杀,杀一万个人也是杀,办大事就不能心雌手软,臣想了这几年总算是想通了。”   刘贵妃道:“嗯,这计划本来早就要实行了,拖了几年,我都给忘了,亏得你提醒。不过那药还在宫里……”   薛珝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包,道:“娘娘看这是什么。”   刘贵妃大喜道:“原来你带来了,可省了我不少事。”顿了顿,道:“宫里可准备好了?”   薛珝点点头道:“都准备好了。”   刘贵妃来到窗边,看着窗外,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会可全看她的了。”   薛珝道:“刘蒙来信,求我们设法搭救马超的父亲马腾。”   刘贵妃道:“马腾可是被关在天牢,除了皇上,谁能救得了他?”   薛珝道:“我也知道这事很难办,可是若不答应他,他一怒之下,说不定会自行其事,到时捅出篓子来,可就不好收拾了。”   刘贵妃冷冷的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马超合作。你写信告诉他这事忒也棘手,我也无能为力,让他自己想办法。”   薛珝应道:“是。”   刘贵妃道:“回来,你说的对,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这人还是不能得罪……”想了一阵,道:“皇上出巡,京师空虚。这么着,你让我们的人拿钱去刑部活动,看看有没有办法?”   薛珝应道:“是。”走了出去。   陇西王府,马超来了,刘封仍在正厅接见,道:“孟起,哪一阵好风,把你给吹来了?”   马超道:“你也知道我是急性子,说话直,我可没功夫和你扯淡。这不我接到皇上出京封禅的消息就赶了来,你不是要称兵起事么,这可是天赐良机。”   刘封哈哈大笑。马超怔了一怔,道:“你笑什么?”   刘封道:“我算准你会劝我动手,果不其然。不瞒你,为这事我还和刘蒙打过赌,这下他可输惨了,哈哈!”   马超道:“怎么,现在时机还不对?”   刘封道:“刘备出巡,京中留守是谁,孟起可知?”   马超摇摇头,刘封道:“关羽和贾诩。这两个人都非等闲之辈,有他们在,我们就是起兵也占不到一丝便宜。何况皇上明明听到了风吹草动,还大张旗鼓的出巡,很明显已作好了充分准备,不怕我们乱来,我们冒然行动,可是正中下怀。”   马超道:“你说的没错,可我的爹爹还陷在京城,这老不救也不是个事啊!”   刘封道:“都督莫急,孤已派人和刘贵妃取得联系,让她想办法。这刑部尚书也随刘备出巡,刑部暂由其副手刑部侍郎负责,据我所知这人不仅贪还好色,我想刘贵妃一定有办法让他网开一面的。”   马超道:“你真有把握么?可别到时搞砸了,反害了家父。”   刘封道:“都督放心。再说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有你父亲在一天,你就一天不能作主,不如……”   马超急了,道:“你这是说得什么混帐话,你要再这样说,可别怪我翻脸!”说着站了起来。   刘封笑道:“我不过是说一句玩笑话,没想到你就恼了。”   马超道:“有这么开玩笑的么?”   刘封道:“都督且消消气,只在我身上,定叫令尊安然无恙的回来。”   马超道:“好,我再等几天,不然我可要上京劫天牢了。”   刘封道:“都督有为之身,怎可做此无益之事?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就有结果的,都督远道而来,甚是辛苦。来,摆宴为都督洗尘。”   刘备过足了当老师的瘾,这才施施然离开洛阳,到了寿张。贾仁禄这个一天也没在这里呆过的地主屁颠屁颠的引着刘备到了新造的园子。刘备转了一圈,但见栋宇连云,泉石幽曲,亭舍雅致,建构精美,一看便知每一尺土地上都花了不少黄金白银,皱起眉头道:“朕不是说了么,不许你这么铺张,你怎么还将园子造得如此奢华?”   贾仁禄道:“臣在这里原没有房舍,皇上来了,总得盖吧。这盖个狗窝是盖,盖个黄金屋也是盖,不如索性起个大房子,到时臣老了,走不动了,到里来怡养天年,也是一乐。”   刘备也是喜欢声色犬马的桀纣之君,见这房子造得金碧辉煌,心里说不出的喜欢。他其实也不过就是那么一说,也没真要借此怪他的意思,哈哈大笑,选了一间最大最雅致的屋子住了下来,皇子贵妃,文武百官也都入园居住,御林侍卫则分驻附近民房。   三天后刘备离了寿张,到了泰山。当然先时已有人在泰山上筑土为坛,皆如东汉光武帝封禅故事,用方石再累置坛中,皆方五尺,厚一尺,用玉牒书藏于方石中。牒厚五寸,长尺三寸,广五寸,有玉检。又用石检十枚,列于石傍,东西各三,南北各二,皆长三尺,广一尺,厚七寸。检中刻三处,深四寸,方五寸,有盖。检用金缕五周,以水银和金以为泥。玉玺一方寸二分,一枚方五寸。方石四角又有距石,皆再累。枚长一丈,厚一尺,广二尺,皆在圆坛上。其下用距石十八枚,皆高三尺,厚一尺,广二尺,如小碑,环坛立之,去坛三步。距石下皆有石跗,入地四尺。又用石碑,高九尺,广三尺五寸,厚尺二寸,去于高坛三丈以上,用来刻书。此次筑坛所用之石皆上等青石,玉牒玉玺,亦皆上等美玉,至于匣中的金泥水银,那也不用说了,无一不是上品,所耗费的费用自是数额非常巨大,好在贾仁禄想了拍卖这个法子来筹钱,不然这笔钱可都要摊在本就生活艰难的老百姓头上了。   谯周先已选好吉日,这日燎祭天于泰山下南方,群臣皆从,用乐如南郊。诸王、诸公、孔子后人皆助祭位事。事毕,将升封,使谒者以一特牲于常祠泰山处,告祠泰山,至食时,御辇升山,日中后到山上更衣,早晡时即位于坛,北面而坐。群臣依次排开,从西方登上。诸葛亮奉玉牒检,刘备嘴里念叨半天,求上天保佑他再活五百年,再多生五百个孩子,然后以寸二分玺亲封之。完事之后,太常命人发坛上石,诸葛亮藏玉牒于石中,盖上盖,跟着用五寸印封石检。刘备望空拜了两拜,群臣三呼万岁。命人立所刻石碑,从复道下,登封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仪式总算是结束了,贾仁禄等人走完了过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去睡觉去者。   次日,禅,祭地于梁阴,传旨大赦天下。 第632章 素利覆灭   封禅照理是要改年号的,刘备因黄龙现成纪打算将年号改成黄龙,可无独有偶,孙权也因黄龙现于夏口,改年号为黄龙。刘备耻以相同,且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比这更贴切的年号,索性不改,但下旨大赦天下,是年仍为章武八年。   刻有祈求上天保佑刘备长生不老,多子多孙的玉牒被刘备亲用玺印封在坛中的方石中,至于玉牒上到底刻了些什么文字,由于刘备怕引来非议,是以其文不传,无可缉考。而石碑上的铭文倒无关紧要,不须保密,故立于离坛三丈处,其文曰:“维章武八年四月,皇帝东巡狩,至于岱宗,柴,望秩于山川,班于群神,遂觐东后。从臣左仆射亮、右仆射繇等,汉长沙定王后裔协、鲁恭王后裔璋在位。孔子之后褒成侯,序在东后。蕃王三,咸来助祭。后汉桓灵二帝以降,朝纲颓坏,宦竖当权,忠良遭锢。甲子之岁,黄巾首乱,兵革横行,延及诸郡,豪杰并兼,百里屯聚,往往僭号。边境北夷作寇,千里无烟,无鸡鸣狗吠之声;京中董卓造孽,白骨为墟,血流成河。曹操赘阉遗丑,本无懿德,劫迁天子都许,窃盗鼎司,倾覆重器。其子丕以三司鼎足冢宰之权势,依托尧舜禅让之义,遂以篡叛,僭号自立。宗庙堕坏,社稷丧亡,不得血食。皇天眷顾皇帝,以匹庶受命中兴,年二十三载兴兵,以次诛讨,三十有余年,罪人斯得。黎庶得居尔田,安尔宅。书同文,车同轨,人同伦。舟舆所通,人迹所至,靡不贡职。建明堂,立辟雍,起灵台,设庠序。同律、度、量、衡。修五礼,五玉,三帛,二牲,一死,贽。吏各修职,复于旧典。在位八年,年五十七。乾乾日(曰矢),不敢荒宁,涉危历险,亲巡黎元,恭肃神祇,惠恤耆老,理庶遵古,聪允明恕。是月丙申,柴,登封泰山。庚子,禅于梁阴。以承灵瑞,以为兆民,永兹一宇,垂于后昆。百僚从臣,郡守师尹,咸蒙祉福,永永无极。刻石记。”   在他之前虽然经历许多次封禅,不过比较著名的只有三次:其一,是秦始皇,他结束了长达数百年的诸侯纷争的乱局,实现书同文、车同轨的大一统局面,劳苦功高,自然该封;其二,是汉武帝,他北逐匈奴,南平百越,东定朝鲜,西通西域。刘邦只打下了中原江山,而他把周边的蛮夷几乎都扫光了,如此辉煌灿烂的一生的确当得一个“武”字。虽然这些个大小战役他一场也没有参加过,可是他躲在后宫里瞎指挥,功劳也是不小,以此封禅也是无可厚非;最后一次则是光武皇帝,他虽然终止了王莽篡汉后的混乱局面,使天下又归于一统,不过相比前两位功劳那是小多了,不过他也有绝的,他将《河图赤伏符》《河图会昌符》《河图合古篇》《河图提刘予》《雒书甄曜度》《孝经钩命决》等等这些马屁大王伪造出来的所谓前人所书的图谶统统列在封禅的石碑上,以表明此次封禅的正义性,不过老天爷会不会也信这套乱七八糟的鬼话,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三位君主或统一天下,或扫荡四夷,好歹都立下了丰功伟。而这时的刘备,既没能完成统一大业,也没有绥服四夷,想要封禅,在道理上是说不过去的。不过他今年已经五十七了,照“人生七十古来稀”这句古话,他离死不远了。《三国志》里叙述刘备时有这么一句:“先主不甚乐读书,喜狗马、音乐、美衣服。”陈寿就是蜀人,自然对刘备的性格一清二楚,不可能瞎说。他把刘备说成一个没有上进心,只喜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那就说明刘备真具有败家子的潜质。可他自起兵以来,办得那些个事情,有那一件和声色犬马有关?一件也没有。他在被困许都时,还主动韬光养晦,把自己关在园子里培育蔬菜新品种,这完全是与喜欢四处瞎逛,花天酒地的浪荡公子哥背道而驰的。他刻意委屈自己,夹着尾巴做人,辛辛苦苦的装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就是为了当皇帝,为了封禅么?如今他当上了皇帝,就差封禅了,这可以说是他在有生之年里的最后一个愿望了,谁要不让他实现这个愿望,他肯定是要跟谁急的。众大臣本来都觉得这时封禅不合时宜,可是见了马腾的下场,都不敢乱言,贾仁禄也是为了刘备能封禅险些倾家荡产。可这封禅的坛好筑,这名不正言不顺的事实可不好抹。于是刘备便众大儒回家翻书,参看古仪,希望办一场规模空前的封禅,以华美的仪式来掩人耳目,替自己盖羞。   秦以前的封禅,由于秦始皇焚书坑儒,典籍丧失,无从缉考。秦始皇时罢黜百家,独尊法家,而封禅时所进行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礼节过门全都是儒家之礼,秦始皇即黜儒家,自然不肯用儒生参与封禅,自己另搞一套。众儒生既被剥夺了享受政治的权力,又不得参与封禅,自是吃了一肚子气。可巧秦始皇封禅,走到半山腰时突遇暴风雨。墙倒众人堆,那些受委屈儒生们总算是有话说了,都说他不信孔孟之道,又偏偏要行孔孟之礼,自然要遭天遣,二世亡国皆因于此,是以之后的王朝都不把这次封禅算成是正规封禅,它所行的礼仪也就不被采纳。汉武帝封禅《史记》封禅书,《汉书》郊祀志上都有记载,不过由于这次封禅是汉武帝为了祈求长生不老而设,动机不纯,自然就格外保密,两本书上都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诸葛亮、陈群等人再能也没法从这么简单的文字上推敲出整套礼仪。汉光武帝封禅记载皇帝言行的起居注上有详细的记载,这些珍贵的典籍,在董卓强行迁都时,被钟繇、荀攸这些高人抢救了来,妥善保存,不然估计就毁于一旦了。诸葛亮本来就不想在这种事上面大操大办,见有关光武封禅的记载如此详细,也就懒得发明创新了,一切依样画葫芦,只不过顺站刘备的意思,办得稍微隆重一些而已。就连这碑上的文字,也都照搬照抄,只是在关键的地方稍加改动,反正这些都是骗人骗鬼的文字,他也就不浪费脑细胞杜撰了。刘备对这些狗屁仪式本就一窍不通,自然没有看出他是怎么简单怎么来,见排场如此隆重,碑上的文字又竭尽赞美、拍马之能事,自然是高兴的了不得。   这该封的玉牒也封了,该立的石碑也立了,剩下就等老天看了玉牒之后,降恩赐福,让他心想事成了。刘备做完了这一切,毕生所追求的宿愿终于得以实现。他皇帝也当了,封禅也封了,可以说是了无遗憾了,心情畅快之极,拉着刘贵妃遍览明胜,每到一处景致,他也和当年秦始皇一样,随便找一块石头就胡乱刻字,好像怕别人不知道他曾到此一游似的。   刘备既然左拥右抱,携诸美随行。贾仁禄这个大流氓自然也不是一个人来的,此番封禅他将貂婵、甄宓、祝融、徐氏一并带了来,路上自是享尽风流艳福。此刻他也没闲着,带着几位美媚寻幽探胜,奇松,怪石一时观之不尽,甜言蜜语也是一时聊之不尽,只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不能这个那个,难免美中不足。   夜半三更,平刚,东部鲜卑素利部大营。其时乃是春夏之交,一些怕热的虫子热得睡不着,伏在长草丛里乱叫唤。素利部的部众放羊的放羊,打猎的打猎,累了一天,哪还管天气热不热,躺下就睡,睡着了就打呼噜。部落首领素利则搂着美媚睡得正香,呼噜之声更是震天动地。本来嘛,有美在怀,这底气就足,呼噜声打得自然也比别人的响。   那美人被这连绵不绝,似乎永远不会止歇的呼噜声吵得无法入睡,睁着两只眼,望着帐顶,心里咒骂着素利的祖宗一十八代。骂完了祖宗,呼噜声还是响个不停,她愤恨之下,便开始骂素利绝子绝孙,既便是现在这些已经生下来的孩子也都一个个不得好死。反正她只是一个小妾,被宠幸的机会不多,还没有为他生下一男半女,这祸再怎么也轮不到她身上,乐得骂。   她正骂得起劲,忽听得地面上传来一阵阵模糊郁闷的隆隆声。她出生在右北平,是个地地道道的汉人,素利抢掠边境,见她长得水灵,便将她掳来,强逼她做了自己的侍妾。那隆隆声甚轻,又夹在素利的呼噜声中,按理来说她是听不见的,可就因为她有过那样一段不愉快的经历,这种声音对她来说可是刻骨铭心,永远无法忘记的,是以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当年素利部突然袭击她们村子也是晚上,那晚她因想心上人,也没有睡着,到了半夜就是听到这一阵阵模糊郁闷的马蹄声,紧接着敌军压境,她的一生也就这么毁了。   如今她又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想道:“难道是有人乘夜突袭素利部?嗯,这是马蹄声,不会错,一定是这样的。素利这个老不死也有今天,真是老天有眼。他要死就死他的去吧,我可不能跟他一起死!”   她叫了两声,素利没有答应。她大着胆子,披衣起身。有人管刘姥姥叫母蝗虫,她也有这样的潜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将帐中所有她认为值钱的东西席卷一空,揣在怀里、袖中,那速度的确快得令人叹为观止。她掀开帐帘,钻了出去。   还没等她站稳,迎面来了一个人,撞在她身上。她哎哟一声,向后便倒。那人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   那美人站稳身子,见来人是素利的一个亲随,啐了他一口道:“作死啊!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   那人如实禀报,道:“哨探来报,宇文部连合段部、阙机部、慕容部突袭我部,我赶去报知大人,不想冲撞了夫人,甚是失礼。”   那美人眼珠一转,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人回头望了望,道:“这事可不是玩的,我得进去请大人赶紧起来应敌。”   那美人端起夫人架子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进帐,这是我已经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告诉大人,你去忙吧。”   这时,隆隆的马蹄声又大了不少,敌人越来越近。那人有些不放心,还要再说。   那美人蹙起眉头,提高调门道:“我不是说了,我要去告诉大人,难道你还怕我说话不算数,跑了不成。”素利今天高兴,睡之前灌了几大皮袋草原特产的烈酒,醉的不醒人事,那美人陪他睡过几次觉,知道他睡熟后就算是打雷也不可能把他吵醒,这才这么肆无忌惮。   那人倒也不敢放肆,道:“不敢,不敢。”转身退下。   那美人冲着帐外的守卫笑笑,道:“什么宇文部、慕容部来袭的,哪有这么回事?这家伙可是大夫人那边的人,一定是见大人在我帐中燕寝,不高兴了,想找个借口把他叫走,当我不知道。呸!”朝地下啐了一口。   守卫听那人来报,神经紧张起来,一听这话,又松了下来,笑道:“夫人说的是,不过这隆隆声好象真是马蹄声。”   那美人侧耳细听,道:“噫,什么隆隆声,我怎么没听出来……哎哟,还真是的,你们等着,我到前面去看看。说不准真有这么回事。”说着向前走去。   素利的原配是个醋坛子。草原上的妇人的地位本就比男子高,那夫人又是弥加部大人的女儿,地位特殊,常倚仗权势骑在素利头上拉屎撒尿。素利本就因她又老又丑而讨厌她,再加上她这么一闹,更是不乐意,便广纳姬妾,每天只和小老婆朝向,从不到她那风流。她从小到大都被人哈着,一下子受到冷落,能乐意么,明里暗里时常要闹上这么一下。这可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守卫听那美人说的很有道理,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就任她去了,哪知她这一去就再也不回来了。   那美人壮了壮胆子,走到南边,见到了守卫,问道:“大人让我来问你们,可出了什么事?”   恰巧那守卫事先收了敌人的好处,自然向着他们说话,道:“没有什么事?”   那美人道:“嗯,大人说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值夜甚是辛苦,这夜也快过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你们都下去睡觉吧。”   众守卫虽然很想睡觉得,可擅离职守可不是闹得玩的,听了这话,面有难色,道:“这……”   那美人沉下脸来,道:“怎么不信我说的么?”   众守卫面面相觑,收了敌人好处的那守卫,叫道:“夫人说是大人说的就一定是大人说的,难道她说的还能有假么?咱们照着执行就是了。”   众人早就困得眼皮打架,也就不再较真了,各自归帐。那美人又去东边,三言两语的支走了守卫,马蹄声已越来越大,此时要是仔细看,已经能看到遮住了半边天的尘土了。那美人一想正对着敌人的两路人马都被她支走了,开心的笑了,她笑了一阵,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忙止了笑,向着相反方向拔腿狂奔,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她还没跑出半里地,就听得身后一阵大哗,跟着一片火光冲天而起,敌人动手了。她吓了一跳,跑得更加的快了。   除了几个已到阴曹地府一游的哨探和那个明明没有谎报军情,却硬被说成谎报军情的可怜兵士之外,素利部的人都不知道有敌人来袭这么回事,一个个躲在被窝里睡得香甜,等到了听到了喊杀声,惊醒过来,为时已晚,敌人已分成东、南、北三路杀了进来,只余西边一路不攻。   素利部众急急忙忙的从被窝里爬起,操上家伙,冲了出去,这样的匆忙应敌有的只是惊骇,慌乱,哪有半点士气可言?又哪是准备充分的敌人的对手?甫一接触就被杀了几百人,大帐守卫见势头不妙,忙报入大帐。这时素利睡得正熟,那人叫了几声,怎么也叫不醒,急得撇下他,自己跑了。   一阵南风刮过,火越烧越凶,渐渐延烧到了中军。素利在睡梦中觉得热了,全身汗流浃背,嘴唇干裂,叫道:“水,水。”叫了两声,睁眼醒来,吓了一跳。整个帐子已被大火围了个严实,帐中除了他外,已没有人了。他也没空查明原因了,胡乱披上衣服,系上弯刀,选了一处火势较小的地方,突出重围,到了外面,放眼望去。火光之中,但见敌人挥舞着手中弯刀肆意屠杀,而自家军马,或仓皇逃遁,或在火中挣扎,或在地上呻吟,那场面可真叫一个惨。他也没空感伤,杀了一个身穿阙机部战袍的汉子,抢了他的马,举目四望,东、南、北三路火光冲天,唯西边一路甚是安静,策马向西。   行出里许,干掉了几个碍事的家伙,身边也跟着数百逃兵,队伍走着走着,忽地一声鼓响,一彪骑兵从天而降,将他们围在垓心。素利吓了一跳,拔刀在手,正要上前拼个鱼死网破,忽听得一阵长笑直阵中传出,阵门开处,两人并肩驰出。这两个人就是化成了灰,他也认得,一个就是刚才还睡在他边上的那个美人,另一个则是他的仇人轲比能。   素利盯着那美人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的道:“原来是你!”   轲比能笑道:“你冤枉她了,她也不过是刚跑出来,被我俘获了而已。素利老弟,没想到你竟有这样如花似玉,我见犹怜的大美人陪在身旁,这日子过得插不错啊!”说着在那美人的面颊上摸了一把。那美人逃了半天还是没逃脱作小妾的命运,嘤的一声,哭了。   素利怜香惜玉,道:“莫哭,莫哭。我这就杀了轲比能,替你出气。”   轲比能哈哈大笑道:“杀了我?好,来吧!”那美人在亲兵的簇拥下退了下去。轲比能手中弯刀一挥,围在四面的骑兵同时发动攻击,惨呼声中,百余素利部众报销。   素利那么说只不过是好看说,根本没想为那个身在曹营心不知在哪方的美人出什么气。他说完那话,即率部众奋力死战,望着突出重围,怎奈敌人实在是太多了,杀了一个来俩,杀了两个来四个,像是永远也杀不完似的。斗到后来,素利部众个个尸横就地,素利也已筋疲力尽,全身是血,当然这血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已混在一起,分不清楚了。   轲比能见他仍红着眼乱斗,冷笑道:“素利,你今天已难逃一死。我敬你是个英雄,不忍心结果你的性命,这样,你跪下来向我磕三个头,我就饶你一命,仍让你当部落大人如何?”   素利怒不可遏,刚要大喝斥责,忽地心念一转,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轲比能道:“我说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   素利叹了一口气,道:“也罢。”呛啷一声,弯刀掉地。他踉踉跄跄的向轲比能走来。三十余人举着弯刀,散在轲比能两旁护卫。素利两眼死死的盯着轲比能,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两百步,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十步,距离一点点的在缩短,他的心也怦怦的跳得不停。   轲比能始终笑盈盈的看着他,蓦地里,他大吼一声,箭一般的冲向一个卫士,抢过他手中的弯刀,纵身而起,呼的一声,飞到半空中,举起弯刀便向轲比能的脑门上劈去。   刷刷两声轻响过后,轲比能负手而坐,弯刀像是从来没有出过鞘一般。砰的一声响,素利倒在地上,二目圆瞪,脸上自额头至下巴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轲比能冷笑道:“找死!”对卫士说道:“拖下去,暴尸荒野。”卫士们像拖狗一样将这个曾经统治数万人的部落首领拖了下去,找一片野狼时常出没的草地一扔了事。   那美人骑马来到他边上,问道:“他要是真磕头,你会饶了他么?”   轲比能笑道:“问得好!我是什么人,能说话不算么?他要是真磕头,我当然不会要他的性命,最多不过割去他两条腿,两条胳膊。只要脑袋还在,他就还能接着当他的部落首领,我也不算食言,哈哈!”   那美人心中一凛,当下使出浑身解数,献媚撒娇,轲比能被逗得欲火大盛,一把将她抱了过来,就在马上为非作歹起来。   可是衣服还只解到一半,一名亲卫闯了过来。那美人一把将他推开,将衣衫扣好。轲比能正在兴头上,却被打断了,大怒,叫道:“怎么了?”   那人慌里慌张的道:“不好了。拓跋部乘我部远出,纠集部众突然袭击了阴山以北的河西鲜卑,灭了两个小部落,得了两三百里草场,原先的拓跋旧部见他胜了,前去归附的络驿不绝。”   轲比能瞪大眼睛,道:“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放出消息要打阴山以北的部落,拓跋力微怎么还敢动手?不怕和我的军队遇上吗?难道他猜到我的意图了?”   那人道:“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轲比能道:“废物,下去。”说着将那美人掷下了马,也不管她会不会痛,策马回去找智囊商量去了。   那美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嘤嘤哭泣。   晚上,泰山,刘备躺在精美的榻上睡觉,脸上肌肉扭动,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不断滚落,蓦地里他大叫一声:“救驾!”。刘贵妃吓了一跳,翻过身来,问道:“皇上,怎么了?”   刘备醒了过来,长长的吁了口气,道:“原来是一个梦,朕梦见有人拿刀要杀朕,吓了一跳,不觉叫出声来,反把爱妃吵醒了。”   刘贵妃嗔道:“原来只是做了恶梦,至于叫得这么大声么?把我都给吵醒了!”   刘备一脸歉然道:“没事了,接着睡,接着睡。不过……”   刘贵妃道:“怎么了?”   刘备道:“朕最近晚上只要一合眼就会作恶梦,不是梦到血肉模糊的曹丕前来索命,就是梦到有一大堆木偶人拿刀要砍朕,真是忒也奇怪。”   刘贵妃不无担心的道:“给皇上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我最近也晚晚做恶梦,吓得我都不敢睡觉了。”   刘备道:“嗯?朕就觉得你这两天精神不太好,你怎么不跟朕说?”   刘贵妃道:“臣妾不是怕皇上担心么。”   刘备道:“胡闹,下次可不许这样,不然朕可要生气了。”   刘贵妃笑了,道:“嗯,臣妾下次不敢了。莫非是泰山多妖,我们冲撞了他们,封禅也完了,我看我们还是早点走吧。”   刘备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道:“傻丫头,泰山是众神聚居之所,什么鬼怪敢来?再说朕是九五至尊,百神护体,什么鬼怪敢近朕前?”   刘贵妃道:“那就真的很奇怪了,皇上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备沉吟半晌,正要说话,薛珝急冲冲进宫,道:“不好了,不好了。轲比能以重利勾结宇文、阙机、慕容等部灭了素利部,如今东部鲜卑各部俱臣服轲比能了。”   刘备惊得呆了,过了好一会,喃喃地道:“封禅,封禅,朕什么都做了,怎么上天竟仍无动于衷?”上天要是听到了,估计会说:“别理我烦着呢!” 第633章 白山之战   刘备原以为把刻满愿望的玉牒书塞到了石头里,老天就会实现他的美好愿望。可他也不想想,老天爷可是一个大忙人,一天到晚又要处理天上政务,防着众神偷懒;又要管理天界诸宫,以防像猪八戒这样的害群之猪去调戏人家嫦娥美媚;又要保佑人家病痛,都叫速好;又要管着人家婚姻,都叫成就;又要保佑人家喜得贵子,升官发财;又要保佑下界诸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想想看这一天该有多忙?让能下赢国棋象棋冠军的计算机来处理这些问题估计都得当机,玉皇大帝虽说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可是一天到晚,天上地下,海中地府有这么多屁事要他处理,他总不能一股脑的都并行处理吧?总也有个先来后到,轻重缓急吧?刘备这边刚把请求递上,那边就让人家回应,这不是强人所难么?再说他只保佑老天让他再活五百年,再生五百个孩子。可没让老天保佑他晚上不做恶梦,也没让老天保佑鲜卑轲比能部不胡乱蹦跶。老天爷既便在这些事情上不让他如意,也不算失约。   刘贵妃白了薛珝一眼,嗔道:“轲比能部灭了素利部,就灭了素利部,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让他来打打我大汉试试,管教一仗就杀得他屁滚尿流。这两个蛮子部落之间火并,什么朝代没有?算多大点事?也值的深更半夜来打扰皇上休息?”   薛珝吓坏了,道:“是,是,微臣这就告退,这就告退。”   刘备听她说的滑稽,又听她说轲比能不是自己对手,开心的很,适才刚聚起来的一点点烦扰,随之烟消云散笑道:“瞧你把他给吓的。这关系到朕对北方蛮夷的政策,可不是一件小事。薛珝,你做得对,下次还有这样的消息,不管朕在做什么,都要来报,让朕第一时间知道。”   薛珝应道:“是。”   刘备从床边拿起衣服,披在身上,说道:“去把孔明、仁禄、元常叫来,朕有事要和他们商量。”   刘贵妃道:“这么晚了,他们也都在休息,皇上还是不要打扰他们。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议吧。”   刘备也很想睡,可一想起刚才的恶梦,冷汗就流了出来,道:“朕睡不着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薛珝道:“刚过四更。”   刘备转了两圈,道:“仁禄爱睡懒觉,每日不到巳时起不来。”笑着又道:“也亏得他有这样的精神一天到晚都这个那个。孔明、元常朕是知道的,甚是勤勉,这个时候他们估计也快起来了。去,把他们都叫来吧。”   薛珝看了刘贵妃一眼,问道:“是只叫左右仆射,还是把三个人都叫来?”   刘备道:“都叫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哪还能让他睡懒觉?”   刘贵妃披上衣衫,来到跟前,服侍他更衣,末了又在外面加了一件披风,还细细的紧了紧他的领子,道“虽是初夏,不过半夜天凉,山间风大,皇上可要小心些,别着凉了。”   以小见大,人在社会上其实都是一个演员,有些人演的好,迅速串红,有的人演得不好,回家睡觉。刘贵妃这样做不管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都足以叫刘备感动。毕竟他忙了一天的工作,晚上回来有这么一个人如此无微不至的休贴他,照顾他,这就够了。刘备握着她的小手,激动的说不出话。   刘贵妃笑道:“快去吧。”   山上房舍有限,只有诸葛亮、钟繇等少数股肱之臣才有一席之地,其他的人都在山下自找地方安歇。贾仁禄为了不让人打扰他这个那个,离群索居,在西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峰上,找个地方趴了下来。薛珝通知了诸葛亮,钟繇后,便迈开两脚一二一,从这个峰上吭吭哧哧的爬下去,再从那个峰上吭哧吭哧的爬上来。他不是运动员,也不是休育爱好者,还没爬到一半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断了气,一面走一面嘴里嘀嘀咕咕,不住咒骂贾仁禄的祖宗。   这几天来,贾仁禄已将泰山附近的几处有名的景致都看了个遍,兴之所致,偶而还会盗诗一首,惹得几位夫人眼光迷离,神魂颠倒,当然这种涉及版权问题的东西,是不能往石头上刻的,略显美中不足。   山上的风光虽然千变万化,千奇百怪,可是万变不离其宗,说白了,不外乎也就日出、云海、怪石、奇树这么几样。泰山四大奇观便是泰山日出、云海玉盘、晚霞夕照、黄河金带。后三样奇观,贾仁禄都已经领略过了,兴奋的手舞足蹈,险些从崖上栽将下去。可是这日出始终没看到,按照道理,这应该是最容易看到的景致。后面三样,尤其是最后两样与气候时机有很大关系,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可这太阳公公天天都出来,怎么就看不到呢?这也怨不得别人,只能怨他自己。贾仁禄在现代酷爱网游,从而养成了晚睡晚起这样一个很不好的习惯。习惯成自然,一个习惯在身上趴久了,也会安土重迁不愿离去,日子一久,想改也就很难了。这要看日出就要早起,太阳公公的作息时间可是很有规律的,而且他老人家一贯信奉行早睡早起身体好这一信条,每天卯时就起来,要想一睹从一线晨曦映红云海,到一轮红日破云而出的全过程,非得寅时不到就起来不可,这对贾仁禄来说可就是十分困难的一件事了。虽然他每天睡觉前都大叫大嚷,第二天一定要早起,可真到了点,却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等到他洗嗽已毕,气喘吁吁地爬到峰顶时,太阳已挂得老高了。有一天他火大了,抱着床被子,死守在主峰顶上,大有不看到日出誓不回还之势,怎奈日出时,天边恰有一抹乌云,将东方遮了个严实,这日出还是没看着。   今天是他在泰山的最后一天,照计划天亮后他们再稍微游玩一番,就结束泰山之旅,回寿张小憩几日,再往鲁县,祭祀孙子。今天若还看不到日出,那就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看到了。是以贾仁禄又一次扛起了被子,蹲在自己所住的小峰顶上,远眺东方。几位夫人为了目睹这一绚烂奇景,也抱着被子,陪在他身后。文钦等人则散在远处,严密护卫。此情此景,要是绘成一画,倒也有趣。   人都在峰顶,薛珝吭哧吭哧的跑到临时搭建的住处去找,自然找不着,一问才知他们上山看日出了,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气喘吁吁的跑了上去。   贾仁禄嘴里念念有词:“太阳公公,你老人家怎么还不起来?老子都快冻僵了……”   貂婵笑道:“抱着床被子还叫冷,你看看那些个卫士,穿件单衣站在顶风处,也没听见他叫苦。”   贾仁禄冷笑道:“小瞧老子!想当年老子可是咱那一片里出了名的猛男。老子这就给你瞧瞧,什么才叫真正的壮汉!”说着放下被子,就扒衣衫,几位夫人怕他着凉,忙将他摁住。   正闹间,薛珝喘着气上来了,道:“轲比能灭了素利部,皇上请大人速去商议。”   贾仁禄一面郁闷,道:“娘的,这轲比能也是!他早不灭素利,晚不灭素利,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不存心叫老子看不成日出么?好,好,好,这仇算是结下了,老子跟你永世没完!”   说完他无奈的回头,对着东方望了一眼,依依不舍的走了,走两步还要回头看一看,看看太阳公公会不会突然起个大早,提前露出头来。太阳公公明显不买他的面子,始终没有出来。   刘备下榻处,诸葛亮、钟繇都已到了,贾仁禄是最后来的,刘备见人来齐,道:“轲比能灭了素利,你们怎么看?”   贾仁禄还在为看不成日出的事懊恼,没心思思考,气鼓鼓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诸葛亮叹了一口气,心道:“这都是你封禅惹来的,又何必问?假如没这次封禅,轲比能又怎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大举出征?”这话他可不敢讲,不然刘备不管他功有多高,当时就会拉下脸来办他。他沉吟片刻道:“依臣之见,和轲比能一战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不能再拖了。”   刘备当然也知道养虎为患的道理,这老虎养得越大,产生的祸患也是就大,最好就是乘它牙还没长齐的时候喀嚓了。可他并不是不想打,实在是无法打。为什么没法打?还不是因为国库里没钱了。他早就看轲比能不顺眼,一听要打战,豪气陡升,当场就要发号司令,可一起到国库里那点可怜的银子,便又皱眉不语。   钟繇道:“不可,不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远征朔漠,行粮何止千里?所费之钱数以亿计。如今国库空虚,实在无法供应如此巨大的费……”   刚说到这里,忽见一内侍急匆匆的进来,道:“启禀皇上,鲜卑拓跋部乘轲比能远出之际,袭灭河西鲜卑所属两个小部落,拓地三百余里。”   刘备大叫道:“好,好,好。朕果然没有看错,这个拓跋力微果然是只展翅高飞的雄鹰!”   诸葛亮跳了起来,叫道:“太妙了,轲比能有难矣!”他可是出了名的镇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次突然跳了起来,就说明他真的激动了。   刘备不明白,问道:“哦,何以见得?”   诸葛亮道:“不久之后,必有消息,皇上且拭目以待。”   正午,白山,风和日丽。   一条两旁尽是乱山的狭窄山道上,一条长长的队伍正在向前行进,轲比能胯着弯刀,走在队伍中间,左顾右盼,好不威风。那个原先跟着素利的美人,策马跟着他身旁。身前身后,旌旗招展,人影憧憧。队伍之后,另有近万俘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被轲比能部众用绳索绑了拖拽而行。队伍里既然有女子,试问押送的兵士又怎会老实?有身分的往往臂弯里搂上一个,跟着伸出毛茸茸的禄山之爪,在那女子身上摸索抓捏;身分一般的,则乘催促赶路之际,或用马鞭卷下女子衣衫,或挥鞭抽打众,以为笑乐。实在没地位的;只好瞪圆两眼呆看,乱流哈拉子了。   行出里许,后队一骑来报:“报,身后一哨人马追至!”   轲比能淡淡一笑,道:“什么人这么大胆子,竟敢蹑我之后?”   那人道:“像……像是拓跋部骑兵。”   轲比能吃了一惊,道:“拓跋部骑兵!这怎么可能!他们才刚在阴山之北打下了两个部落,这会怎么能赶到这里来。”   那人道:“小人也觉得奇怪,可那些人明明穿着拓跋部的衣衫。”   轲比能问道:“来了多少人?”   那人道:“不过三五千人。”   轲比能不知道拓跋力微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心中栗六,难颜欢笑,道:“些许追兵,没什么大不了的。让利鹿孤领一万军马殿后,以阻敌军。”   那人应道:“是。”拨马回头。   周围兵马听说后人追兵,脸上变色,轲比能笑了道:“山道崎岖,我军既然难行,他们想要撵上我们,定也不易。如今但愁前阻,何怕后追?何况就三五千人,追上也不值一扫,有何益哉!这个拓跋力微屁点大的娃娃,知道什么兵法,像他这么玩,多大的家业都给他败完了。”众人听到这句话,心中稍定。   又行了数里,来到一处险地,右边则危峰峻石,左边则是万丈深渊,轲比能见了,饶是他艺高胆大,也不禁有些发毛。正行间,前军忽地发起喊来,轲比能急道:“又怎么了?”   一人报道:“前面有乱木塞路,人马俱不得行!”   轲比能心里咯噔一下,分开众人,亲自上前,果见前方乱木纵横,堵住道路。乱木前竖着大旗一杆,上书两个大字:“拓跋”。   轲比能怒道:“这小子有何能耐,安敢戏我?去,把旗子拔了。”   两名兵士上前,放倒旗子。   旗子尚未全部倒地,右边山崖上忽地涌出无数军马,或弯弓搭箭,或高举大石,羽箭巨石如雨点一般往下打来。惨叫声中,数百轲比能部众中箭着石,倒在血泊之中。   轲比能气的哇哇大叫,可敌人居高临下,他们身上没长翅膀,无法飞将上去与之决斗,哇哇乱叫,也是枉然。有几个胆子大的沿岸攀上,可没爬两步,就被大石砸中,滚了下来。摔在道上还好,最多脑浆迸裂,要是一不小心滚出了山崖,连骨头都没法去找。   轲比能见此处地方太小,虽有千军万马,无处施展,无奈之下,传令:“此非交锋之地,大军退且回东面宽敞处,布好阵势,再决雌雄。”   其实都不用他瞎指挥。前方道路被堵,上面又有人扔石头玩,可不就只能向后转了么?他还没下令之前,就有不少短小的家伙转身向来路飞奔,此令一下,跑得人更加多了。众人退了里许,却见东路旌旗连接不绝。原来追在后面的五千拓跋骑兵跟了上来,闷声不响,举起弯刀,见人就砍。置之死地,本来还是可以后生的。可是轲比能部远征素利部,奔驰了数百里,又经过一场恶战,到这时已是人困马乏,士气低靡,哪有心思打战?队伍后面的俘虏见形势危急,自然不会想要和他们同年同月同日死,发一声喊,挣脱束缚,四散奔走。这一乱窜,反将轲比能部众挤死不少。轲比能自诩是草原上一只永远不会失败的狼,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有时把绵羊惹急了,也是会咬狼的。   轲比能部见退不出去,只得又转了回来。   右边山崖上转出三个人来,头前一人,英俊潇洒,气宇轩昂,正是拓跋力微,身后是两个美女,自然是他的两位夫人,拓跋力微笑道:“轲比能,咱俩可是素无谋面,没想到这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这里。”   轲比能道:“拓跋力微,你小子休要猖狂,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拓跋力微道:“那你也要出得去啊!你看看,这山前山后全都是我的人,你能走到哪里去?你读过不少汉人书籍,崤之战对你来说应该不陌生吧。这里地形和崤山倒也有五六分相似,你的下场会怎么样,你应该很清楚。我看你也别做无畏挣扎了,早早投降,我饶你一死。”   轲比能道:“要我投降,做梦!”   拓跋力微笑道:“那可就怪不得我了。”手一挥,弓箭手对准堵住道路的乱木放起火箭,那些乱木上事先就抹上硫磺,一遇到火,就劈里啪啦的烧了起来。众人见火烧得越来越大,吓得转身就跑。恰在这个时候,一直跟在身后的拓跋部骑兵追了上来,大刀阔斧,一步一步的将轲比能部往火海里赶。   轲比能打了这么多年的战,还没有像现在这样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如此狼狈。一般人到这时候都会放弃抵抗,束手就缚,拓跋力微提到的崤之战,里面被包了饺子的秦国名将孟明视,就是这样。可轲比能是一只倔强的草原恶狼,哪受得了这样的羞辱,那样还真不如一头撞死。当下他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道,扒了上身衣衫,高声号了一声,扑上山来。那山坡极为陡削,可他却如履平地,比起猴子更加快捷。山上兵士向他投掷石块,也被他轻轻巧巧的避开。这石块虽然扔了不少,只不过略阻他上跃之势,却没有伤到他的一根毫毛。不多久,他窜了上来,附近兵士各执长矛围了上来。   轲比能怪叫一声,两手同时探出,一手一个,抓着两名兵士,头对头一撞。两名兵士登时脑浆迸裂,眼看着不能活了。轲比能拿他们当成暗器,掷了出去,“哎哟”,“妈啊”不少兵士滚倒在地,场面一片混乱。轲比能怪笑一声,乘乱窜到了杨瑛跟前。杨瑛见他如此神勇,吓的花空失色,她一时竟忘了自己身有武功,呆呆的站在那里。拓跋力微吓了一跳,飞身拦在身前,举手待架。   轲比能哈哈大笑,道:“中俺计矣!”转身向后,一个箭步窜了出来,只听啊地一声惨叫,一名兵士被他抓下了马,轲比能抢了马,纵马飞奔而去。拓跋部抄起家伙四下围堵,可轲比能实在太过神勇,手下竟无一合之将,和他敌对的,不是被切成两半,就是被他活活撕成四片。众兵士从来没见过这样能打的人,吓得不敢上前,轲比能乘机突出重围。   拓跋力微正在询问杨瑛有没有受伤,就这么一会功夫,就见轲比能已跑到战阵边缘。他大喝一声:“哪里走!”张弓搭箭,嗖的一箭射中。这时一个家伙不知从哪窜了出来,他本意是要和轲比能放对,却不想撞枪口上了,被射了个透明。轲比能吓了一跳,策马飞奔。拓跋力微暗叫可惜,纵马急追,奔了十里,最终还是没能赶上。 第634章 拓跋入朝   拓跋力微追不到人,怏怏而还。不过他虽然没有追到人,却让雄视草原,未尝一败的轲比能吃了一个大败仗,彻底终结了他不可战胜的神话,可算是给那些被轲比能打怕的草原民族打了一针强心剂。   他虽然取得了巨大的成绩,可是他所做的付出那是常人难以想像的。首先他的势力弱小,敢打轲比能这个草原上最强大的部落的主意,这本身就需要极大的勇气,这事闹得不好,往好了说,偷鸡不成蚀把米。往坏了说,那可就要全军覆没,鸡犬不留。杨瑛曾当过山大王,窦兰从小天不怕地不怕,这两个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听说了,吓的一叠连声说他疯了,当然一个用的是汉语,另一个用的是鲜卑话。   拓跋力微当然没有因为大小老婆不同意,就放弃这个计划,相反他把经过千辛万苦努力,好不容易才稍微有些起色的部落以及自己全家的身家性命都作为赌注压了上去。这当然不是他一时头脑发热胡乱作出的选择,他之所以敢把全部的本钱都压在这个根本不能赢钱的地方上,那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要想确保这场军事赌博有杀无赔,首先就得了解轲比能的动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话好说,可事情却十分难办。鲜卑人从匈奴人那学到了骑射技术、作战方法,并在此基础上研究创新,青出于蓝。现时的鲜卑骑兵的机动性是任何一个民族无法企及的,而轲比能部又将汉人的先进兵器,优秀战法有机的融入其中,这又比其他的鲜卑人要先进的多,因此轲比能部的机动能力放眼天下都是无以伦比的。   对一只机动能力十分好的部队,要想知道他的行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能你明明看他在这里,过一会他却跑到那里去了。偷东西的人想要万无一失,就要先采点;赌马的人想要每注必中,就得先了解各种各样的信息,这是他们成功之前必须要做的功课。想要赢得这一场战斗,这种功课也是有必要做的。首先他要摸清轲比能的为人。对他来说这场战役不是在几天以前才刚打响的,而是在几年以前。早在他还在没鹿回部里当牧羊人的时候,他就十分留心收集有关轲比能的情报。别看那时他整天不是放羊就是打猎,其实这两只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轲比能。轲比能从当上部落首领那一刻起到目前为止,他进行的每一场战斗,拓跋力微都十分仔细的研究过,他对轲比能的为人再清楚不过。他知道轲比能最爱声东击西,明里放出烟雾要打这个,实际上打得却是那个。他的部队是草原上最快的,他有实力干这样的事情,他的对手想要算计他,可跑不过他,也是枉然。   这次轲比能放出烟雾,要攻打阴山以北的河西鲜卑,这就给了拓跋力微一个信号。轲比能这只狼肚子饿了,他又要出来打猎了。可他这次的猎物到底是什么,真是河西鲜卑蒲头部么?拓跋力微觉得不是,他清楚蒲头部的实力,能让没鹿回部刹羽而归,那的确不是一个等闲之辈。虽说轲比能从中插了一手,但聪明的他清楚的知道,既便没有轲比能的通风报信,没鹿回部也一样不是蒲头的对手,两人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对手,蒲头一拳就能将窦宾击昏。轲比能是草原上经验最丰富的狼,不可能不知道没有反抗能力的动物最好吃的道理,他不可能选一个啃不动的猎物来弄得一身伤。他这次选择一定不是蒲头,根据声东击西的道理,他既然放烟雾要打西部,那他的目标肯定在东部,他在东部只有一个敌人,那就是素利。虽然这些分析很快就在他脑海里形成了,可这不仅关系到他和他所爱的人的性命,还关系他统治的整个部落的命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得不慎之又慎。   可是轲比能的行踪属于绝对机密,轲比能是草原上最狡滑的狼,他知道怎么样隐蔽行踪。这个拓跋力微可是亲身领教过的。那次他为救邓芝,曾亲自跟过轲比能部,以他之机灵,还好几次险些跟丢,更何况是其他人,想要事先打听消息预作准备几乎是没有可能的。这样他就不得不赌上一赌,成了风生水起,不成身败名裂。他要是没有大小老婆,那肯定是毫不犹豫的把赌注压上,狠狠的赌他一把,毕竟脑袋掉了碗大块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是这一心有挂碍,倒使他放不开了。恰在这时,他的两位夫人达成共识,全力支持他,这虽让他很感动,却更让他犹豫不决。作出这一个决定,他整整用了三天时间,不眠不休,反复思考,这其间他损耗了多少脑细胞,估计连他也不知道,终于他咬了咬牙,引兵出战。   上兵伐谋,拓跋力微猜中了轲比能的动向,这场战斗对他来说,其实已经赢了。至于如何运兵如何埋伏,就是细枝末节。埋伏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回事,找一个险要的地方一趴,等敌人来了再窜出来给予致命一击。不管时代如何变,兵器如何改,这埋伏的手法还是那样,只不过精粗隐显不同而已,可以说没有一点技术含量。关键是要猜中敌人的作战意图,再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作出相应的布置,这才叫本事。   在守株待兔之前,他先攻打阴山以北的两个小部落。他选择猎物也不是乱选的,不是随便挑上一个就打,那样他有可能反成了别人的下酒菜了。这两个部落的老首领刚刚驾鹤西游,新首领荒淫无耻,整日和老首领留下的妻妾打交道。妻群母,这在鲜卑部落也是允许的,部众们当然不会因为这个怪他。可他不但不抚恤下属,还摆大爷的谱,动不动用打人屁股,砍人脑袋。他自己行得不正,又要底下的人循规蹈矩,底下的人怎会心服?拓跋力微瞅准时机,突然给这两个部落来一下狠的。两部部众都不附首领,拓跋部众到时,不是一哄而散,就是倒戈助敌,可怜两个新首领刚刚上台,还没享到几天福,就在逆战中被人割了脑袋。两个部落紧挨着,这两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竟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可谓迅速之至。   这两场胜对他来说可是至关重要,一来,鼓舞了士气,部众们见胜得容易,精神大振,无不磨拳擦掌,干劲实足。二来,他也给了轲比能这样一个信息:“我在西边呢,碍不了你的事,你该干嘛还干嘛吧!”   取得胜利后,拓跋力微没空庆祝。他留下心腹打扫战场,亲率主力,穿过轲比能的腹地,纵横千余里,赶往白山。那是轲比能回弹汗山的必经之路,地形险要,最适合埋伏。他的队伍虽说在短时期内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不过和骁勇善斗的轲比能部相比还是差了老大一截,不靠设伏,根本赢不了他。   本来以轲比能的速度他根本不能在轲比能过白山之前赶到并设伏。他是不打没把握的战的,特别是这种关系的全族生死的大役,他算准了轲比能这次攻打素利必胜。因为蒲头是个谨小慎微的人,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不动弹,他在算不准轲比能到底打哪之前,是不敢冒然去找他麻烦的。没有后顾之忧的轲比能攻打当了好多年首领骄傲自满的素利,那还不一击必杀?胜利之后,轲比能目标就是西部,他当然不可能在平刚趴着,那样他离西部可就远得很了,他得回来。返程途中,他肯定想不到有人敢打他的主意,自然会带上战利品,拖男拽女,携金带银,行装一重,走得就慢,他要得就是这么一个时间差。事实证明他的分析完全正确,当他的军队赶到白山着手布置的时候,轲比能离白山还远着呢。   这打这么一场看似平平无奇的战斗,对拓跋力微来说,可当真不容易,他把一切的可能几乎都算到了,那得消耗多少脑力啊。既然提前占据了有利地形,下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在里面。他先了一个最险的地方,将道路堵死,上面插上一杆旗。这旗就是信号,伏兵趴在暗处,探头偷窥,一见旗子倒就知道是狼来了,一齐发作。由于地形狭窄,轲比能军队根本施展不开,再厉害也是白搭。何况他还放了一只军队在后尾行,阻止敌人转到宽敞处和他们放对。   本来轲比能看到这只军队,就该想到有人在打他主意了,就应该立即作出反应。可他打了太多的胜仗,脑袋烧糊涂了,根本就不把乳臭未干的拓跋力微看在眼里,心想他这个小泥鳅能掀出什么大浪来?况且过了白山就是他的老家弹汗山,那时他登高一呼,十万人那是轻轻松松的凑出来,心里有了这个念头,他也就不在这种不利于作战的地方和敌人死磕。可没想到了是,敌人早就扎好了口袋,就等着他来钻。   拓跋力微原以为自在必得,可也没想到轲比能急疯了,竟会铤而走险,去打他的心上人。他这一牵挂爱侣,就给轲比能以可乘之机。拓跋力微本就不是轲比能的对手,他上去也只是添乱,手下人时时要顾着他的安危,反而施展不开。一般的人在没当统治者之前,往往亲自操刀上阵,可当了统治者以后,却都在一旁看戏,就是这个道理。拓跋力微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他见轲比能跑了,就命人围堵,心想我这有几千人,你一个人能跑到哪里去?然后就去关心杨瑛伤势。就这么一大意坏事了,他万万没想到,轲比能实在太能打了,他手下的将领在没有他这个碍眼的家伙掣肘全力施为的情况下,竟还没有将他拦住,反面死了几个名将。这边拓跋力微才和杨瑛说了几句话,那边人已快要跑出去了。他情急之下,也顾不着那么许多了,就发箭去射,哪知恰巧有一个家伙因轲比能杀了他的亲人,急红了眼,不顾一切地追上厮并,就这么莫明其妙的挡掉了势在必中的一箭,轲比能借机逃了。不过他虽然捡回了一条命,身上却中了两箭,算是拓跋力微赠给他的纪念品。   拓跋力微命人打扫战场。杨瑛不无忧虑的道:“都是我不好,为了显示自己有本事,站得太靠前了,让轲比能逮到了机会。现在轲比能跑了,他的家就在附近,你让他吃了这么大的败仗,他能饶过你么?”   窦兰不知道轲比能有多厉害,也不知道这场战役背后饱含了多少艰辛,道:“我看也轲比能也没什么了不起,他来了正好,省得我们去找他了。”   拓跋力微笑道:“这次我们不过是钻了空子,轲比能要是再来,我可没把握再打赢他。”   杨瑛道:“那该如何是好?”   拓跋力微道:“我原本也没指望只一仗就杀了他,我已想好退路了。”   杨瑛道:“往哪退?”   拓跋力微手指南方道:“那儿!”   杨瑛叫道:“妙极,妙极。翻了这山就是幽州界,就是汉人的地方。轲比能暂时还不敢同大汉决裂,不敢到那撒野。”   窦兰整天听杨瑛说大汉如何如何,也很想去看一看,大叫:“好啊,好啊,我正想去那玩玩呢!”   拓跋力微无奈的笑了,道:“傻丫头,我们去那可不仅仅是去玩的。”回头对亲随说道:“放信鸽通知家里,严加防患,我在汉朝呆上几天,和皇上商量点事,不久即归。”他在长安时为了泡杨瑛,时常到贾府。贾仁禄为了安便传递消息在家里养了不少,一到早晨就放将出来,嗡嗡嗡乱飞。拓跋力微见了,觉得有趣,就问贾仁禄,贾仁禄也不保密,一五一十的说了。拓跋力微来了精神,当即就觉得这是让自己部落立于不败之地的法宝,贾仁禄刚介绍完,他马上就说要出高价买鸽种回去培养。贾仁禄虽然贪但这钱还是不敢要的,二话不说送了他二十只。在拓跋部覆灭时,这些鸽子全军覆没,都被河西鲜卑当野鸽宰了吃了。后来邓芝北上,又送了几只。拓跋力微花大力气培养,用来报信,这次他之所以能大败轲比能,这些小东西在其中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里离轲比能老巢弹汗山啜仇水不过三百余里,他怕轲比能输红了眼,回去调集人手,操上家伙来和他没完,不敢多耽,草草的打扫了战场就闪了。至于那些俘虏,由于携带会拖慢速度一律散给银两好生遣散,当然这一笔就从轲比能抢来的钱中扣。   那个先跟素利后跟轲比能的美人,也不知受了哪路神仙的眷顾,居然在那么乱的环境里活了下来,只是小腿上中了一箭,跑不动了,被拓跋部众掳获。抓她兵士见她长得十分馋人,倒也不敢乱吃,牵去见了拓跋力微,由他发落。毕竟这么好的东西,不是他这种命能扛得住的,倒不如献将上去,换点政治资本来得实在。那美人也跟了轲比能几日,对他的英武有了一定的认识,可眼见跟前这个俊秀青年,竟能让那么厉害的人刹羽而归,那该是多厉害的人?月里嫦娥爱少年,她这么个年轻女子,本就喜欢俊俏小伙,何况这小伙不仅人长得帅,还挺能干。她心里能不动心么?可是她一见拓跋力微身后一左一右戳着两尊神仙,一个好似嫦娥,一个赛过西施,两人虽然长得不一样,可是见到她都是一脸的不高兴。她立刻知道这身后的两位是这位帅小伙的妻子,而且她们都很不喜欢自己。她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当拓跋力微问她是什么地方人时,她就如实回答,右北平某某县某某村。拓跋力微又问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她一听两眼被红了,哭着道她的村子被素利部洗掠一空,家中父母亲人全被素利那挨千刀的给杀死了,她自己则被素利掳去做了小妾,后来素利死了,她又被轲比能抢了去。她开始只是想感动拓跋力微,让他把自己留在身边,可说着说着,就想到自己像一件东西一样从这个男人手中,转到那个男人手中,现在她落到这个帅小伙子手里,将来又指不定要落到谁的手里,这样的命运有多坎坷啊!越说越伤心,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拓跋力微听她说得凄苦,觉得她怪可怜的,深表同情,命人多给银两,让她回到汉朝,或作个小买卖,或找个好人家嫁了。本来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是她自从跟了素利之后,就知道傍大款的好处。她既尝到了甜头,就不想再过回小老百姓的生活,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当下她使出浑身解数,一会说自己的家里的人都死光了,她没地方可去,一会说自己腿上中了一箭,走不动路,反正就是不动地方,拓跋力微无奈,只好把她带身边了,杨瑛、窦兰虽然不忿,不过见她可怜见,也没有出言阻止,就这么着那美人就跟了拓跋力微。   轲比能从当上首领那一天起,到现在还没吃过这么大亏,千里远征的计划被人识破,轴让人在半路上狠狠摆了一道不说,身上还中了两箭。他又羞又怒,策马逃回部落。好在拓跋力微的人手不够,光设计这个埋伏就用了他的全部人马,没有多余的力量布在外围捡漏了,就这么着轲比能捡回了一条小命,他一路急奔,路上遇到些许拓跋部哨探,也都被他轻松料理。留守部众听到他大胜的消息,很是高兴,这时早已备好酒菜,就等他一到就统统端将出来庆祝,谁曾想他们千盼万盼,却没有盼到凯旋的大军,就见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回来,身上满是鲜血不说,右臂、左肩上还各中了一箭。   他的心腹吓了一跳,忙迎了上去,询问原由。这事是这个时候问的么?叫他如何回答?他二话不说,一人一巴掌,全给扇马下去了。众人这才知道这事问不得,都闭上了嘴,准备好的酒菜也不敢往上端,全都拿去喂了狗。   轲比能回到大帐,裹好了伤,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在虎皮大椅上一坐就是半个时辰。蓦地里他大叫一声,出帐召集所有人马,冲了出去。他算准了拓跋力微会到汉朝,率部追上,他翻过白山,追入汉境,到了上谷郡广宁县附近的一个小村子,也没找到人。他一着急,在路上随便抓了几个汉人一问,还真有这么一支队伍,不过早去远了,这回估计已经到了蓟县了。轲比能没追上人,气得暴跳如雷,率部将附近的几个村子夷为平地,大掠而还。这样一来,等于正式向汉王朝挑衅了。   当时的幽州刺史是田豫,他是从魏国那投降过去的,按理说怎么也要考察个十年八年才能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可是他从小就识得刘备,和刘备关系还不一般,是以受到的待遇也不一样。他原是渔阳雍奴人,大将军何进在位时,刘备曾为高唐县令,可不久就为贼寇所败,往奔中郎将公孙瓒,在半路上遇到田豫,那时田豫还小。不过项橐七岁能为孔子之师,甘罗十二岁能当秦国宰相,有志不在年高,只要遇到明白人就行了。刘备见田豫语出惊人,甚是喜欢,就让他跟着自己混,可是没跟多久。田豫刘备的地盘与家太远,不便奉养老母,打报告请辞,刘备流着泪曰道:“恨不与君共成大事也!”意思是说你这人是个人才啊,只可惜咱俩有缘无份,不能共同成就大事。从这句话就可见刘备对田豫有多看重,后来田豫弃魏降汉,刘备也不考察,直接就封为幽州刺史。一来他就是幽州人,当方人管当方人,更容易上手,二来他早就对田豫的本事和人品了如指掌。   田豫上任伊始就明斥候缮甲兵,轲比能一见汉境他就知道,不过他不动手,他也不动手。轲比能一动手,他也就不跟他客气了,那时拓跋力微已到了,听说田豫要出兵欣然从命,拓跋部既善于骑兵作战,又了解轲比能的战法,汉军兵甲坚利,又熟悉地形,两个佩合起来,当真天衣无缝。   轲比能还在广宁撒气的时候,拓跋力微就神不知鬼不觉和绕到他身后去了。轲比能大掠而还,走到半路,又遇到拓跋力微的阻止。仇人相见,分开眼红。轲比能一见到拓跋力微就大喊大叫,亲自冲了上来。这边拓跋力微也是奋起生平本事,拼死接战。他脑子比轲比能好使,可是武艺就差太多了,斗了数十合,拓跋力微坚持不住,败下阵来。轲比能军大声呼喝,催枯拉朽一般冲破拓跋部,突到阵后,又翻身杀回。如此来回穿梭,突了三四次,拓跋部阵形散乱,看看要败。   突然间南方一带烈焰腾空,鼓角雷鸣。   轲比能知汉军来了,大吃一就,无心恋战,率部北退。   拓跋力微总算见识到了轲比能部的厉害,当真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败得心服口服。他刚吃了败仗,自然不敢再追,勒兵往迎田豫。   轲比能行至半路,突然斜刺里窜出一支军马,当先一人正是田豫,操着家伙,率众死战。轲比能部不意这里竟又有兵马,仓促应敌,被汉军一突,阵势微乱。轲比能毕竟打过不少战,应变奇速,当即乱喊乱叫,改变布署。轲比能正在调整阵形,冷不防拓跋部从后杀到,和汉军一道表里奋击,喊杀声震动天地。轲比能部再也撑不住了,丢盔弃甲,四散而逃。田豫与拓跋力微合作一处,追出二十余里,直杀得个僵尸蔽地,血流成河。   原来田豫认为拓跋力微阻不住轲比能,没有按原计划率众从南杀至,抄轲比能的后路,而是绕到了拓跋部之后。轲比能所见到的南边的烟火不过是他放出的烟雾。他让他将马粪聚到一起点着了,弄得满天黑烟。轲比能果然上当,往北走了,结果钻到了田豫的口袋里了。   两人虽没追到轲比能,却都很高兴,一路谈谈说说班师回营。他们在边境上呆了三日,不见轲比能卷土重来。拓跋力微急着要见刘备商量大事,告辞离去,田豫也不挽留,洒泪而别。随着拓跋力微的军马,不便跟随拓跋力微南下,由田豫派向导经并州朔方回转长川。   拓跋力微一行一路南下,到了信都,遇上了邓芝。   拓跋力微大喜迎上,道:“伯苗你怎么来了,秃发部一别甚是想念,不知近来过得可好?”   邓芝道:“托大人的福,一切安好。皇上听说大人来了,很高兴。他现在在寿张,请大人随我前去见驾。”   众人继续南下,经清河,平原,渡了黄河,翻过泰山,来到了寿张。   刘备正以轲比能势力渐大为忧,听说拓跋力微出奇计挫动了他的锐气,高兴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接着又听说他来了,更加高兴,派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诸葛亮、贾仁禄等人屁颠屁颠的出城,将他迎了进来。刘备在贾仁禄新盖的园子里摆宴为拓跋力微接封,这不一场鸿门宴,自然连达官命妇也有权与宴。杨瑛跟在拓跋力微身后,踏着台阶,进了大殿。一抬头看见正中坐着两个人,左边一个是刘备,右边则是一个女子,生的千娇百媚,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这个女子似成相识。她走近几步,眨了眨眼睛,仔细一看,只见她颊边近嘴处有一颗小痣,不仔细看还看不太出来。她吃了一惊,叫道:“妹妹,原来你还没死,可想死我了。”   坐在刘备旁边的就是刘贵妃,闻言吓了一跳,不知从哪窜来这么一个疯子,一上来就乱认妹妹,叫道:“你是?”杨瑛上次进宫时,刘贵妃恰好在生病,那病还会传染,因此她被隔离了,就这么着,她和杨瑛从来没有见过面。 第635章 惨遭斥逐   贾仁禄大为震骇,叫道:“什么,什么,她是你妹妹?”这话刘备也想问来着,可他什么人啊!那嘴皮子还能让别人占了先?这些年不白混了?   杨瑛见她认不出自己,又变得有些不敢肯定。毕竟她和妹妹失散的时候都还是小孩,女大十八变,这时都已脱胎换,出落得和个仙女相似,根本无法记认。只是她妹妹嘴角边上也有一颗痣,和她倒是一样。不过天下之大,痣长在一个地方的人也不是没有,不能就此乱认,万一认错了,闹笑话是小,脑袋没了,那可就不好玩了,说道:“我……我……我也不敢肯定。我不是给你说过,当年我们兄妹几个和爹爹回老家,在函谷关附近一片树林遇到了土匪,逃跑时我们几个姐妹失散了……”   刘贵妃越听越惊,听到这里眼泪流了下来,道:“姐姐,你真的是我姐姐……”说到这里声音哽咽,没法再说了。   她小时候吃过草根,啃过树皮,睡过大街,趴过破庙,沿街乞过讨,还被不法之徒逼着当过小偷,可以说吃了不少苦。有谁愿意天天回想起这些,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她也不愿意,于是她刻意把这些事情从脑子里抹掉,抛去,不要了。她甚至还给自己编过一个美好幸福的童年,在她回想过去时,就把这些回想起来,骗骗自己。在那个梦幻的童年里,她有爸爸、有妈妈,有好多好吃的可以吃,有好多好玩的可以玩,有好多小朋友陪着她嬉戏,那才是她想要的童年,她明明知道这不是她所经过的童年,不过她总是在对自己说这就是,这就是。假作真时真亦假,刘贵妃见天的幻想这样快乐的童年,原来的那个凄凄惨惨的童年在她的映象越来越模糊,不过什么事她都可以忘记,包括她的姓名,可函谷关内小树林遇贼这一件事在她的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映象,永远挥之不去。本来她是一个官宦子弟,虽然家里只有书没有钱,不过好歹还有一个可资炫耀的身份,她的生活本来可以很美好,可偏偏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让她摊上了这么一段永远也不想再回忆起来的童年,这事她又怎能忘记?   这一出姐妹相认的场景十分的意外,意外到连诸葛亮、拓跋力微这样笃定泰山的人都不禁微微张开了嘴,不过张开的辐度不大,实在要忽略不计,也是可以。   刘备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什么函谷关,什么土匪,你们在讲些什么啊?”按理来说刘备认女儿是件大事,得查三代,把她的家庭背景从头到尾都捋一遍,要不然到头来认错了人,认到了仇家之女,小命可就危险了。可刘备认杨瑛为义女就是为了让她和拓跋力微名正言顺的成亲,让她用自己的身子、用自己的心去桩住这个草原傻冒,让他按着自己划下来的道道走。至于杨瑛是什么人,家里的成员情况如何,这些都不重要。反正他知道杨瑛是太尉杨彪之女,忠良之后,从小读的是四书五经,知道什么叫三从四德,不会给他惹麻烦,这就足够了。既然这样,他也就没有费神打听杨瑛的家人,是以对函谷关外,杨氏遇贼,最终导致人口失散的事情一无所知。   贾仁禄心想道:“得,这下事情可复杂了。这事本来就够复杂的,又整了这么一出。这老天爷到底想要干什么?”他将事情的大概和刘备说了,杨瑛现在哭的跟泪人似的,实在没有法子再说第二遍了。不过这事他知道的也不多,所以只说了个大概。刘备是什么人,一点就通,何况这事本来也不复杂,在那种乱时候丢个人,就像今天丢只猫一样,搞不好一转头就不见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刘备一听就明白了。这丢人是没什么好大惊小怪,这可丢了的人绕了老大一圈子又凑在了一起,这事可真就奇也怪哉。   刘备怔了半天,这才回过神,笑道:“这是好事,有什么好哭的,该高兴才是。”   戳在边上的内侍听了这话,这才明白自己现在的角色,不是看戏的,还有活要干,不干脑袋就没了,赶紧止住哭,上前领引众人落座。   刘贵妃道:“皇上,我想和姐姐坐一块,唠唠家常。”   刘备笑道:“应该,应该。”   薛珝忙令人另设一席,杨瑛和刘贵妃坐在了一起。拓跋力微还好,走了一个杨瑛还有一个窦兰。刘备可惨,皇后娘娘孙尚香被罚闭门抄书,没有跟来。这一百遍书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不过抄三四个月还没抄完是有些夸张。可孙尚香好端端的趴在宫里想着自己的男人,什么事也没有做,却平白无端的被自己的男人罚闭门抄书,这事搁谁头上谁也受不了。孙尚香心中凄苦,终日哭哭啼啼,哪有心思抄什么劳什子书,是以抄到现在,也只抄了几个字。刘备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有派专人盯着,她抄到什么程度,刘备心里清楚着呢。没抄完书,就不能出来,所以孙尚香没能参与这次封禅,不过就算她能出来,估计也找个借口不来,本来嘛,有谁愿意看到自己喜欢的男人不理自己而老和专人自己作对的人腻腻歪歪?   吴淑妃倒是来了,可是她在泰山上只顾着乐,夜深了还不歇着,要赏什么月,赏月就赏月吧,她还非要登到峰顶去赏。结果意境是享受到了,诗也做出来了,却着凉了,病得到现在还没爬起来,正躲在后面喝药呢。感冒是会传染了,一个不好一窝子人都得咳嗽,皇上可是九五至尊,怎能被传染到?所以她也被隔离了,没有参加这次宴会。其他跟来妃嫔别看在宫里人五人六,指挥这个,使唤那个的,其实都不算是正妃,地位低下,是不能参加这种级别的酒宴的。刘备虽然带来了许多嫔妃,可是现在却一个也没在边上,他孤零零的戳在那里,那味道,别提有多难受了。   酒宴继续进行,刘贵妃和杨瑛两个旁若无人,唧唧喳喳的聊着。刘备等人心里各自转着心思,谁也没心思喝酒,草草而罢。内侍在园内安排了一间敞亮的房子给拓跋力微居住。这园子是贾仁禄出钱造成,按照来说是他的私有财产,可这会子,它是行宫,那可是皇上住的地方,园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皇上的,给什么人安排什么房间,得有专门的人,贾仁禄说得不算。不过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贾仁禄有许多话要和杨瑛他们聊,便买通内侍,内侍拿了他的银子,自然就向着他,将杨瑛等人安排到离他狗窝不远的一个单独的小院。   杨瑛在草原上一年也难得洗上一次澡,酒宴一完她就把自己关起来,舒舒服服的把自己涮了个干净,侧躺在矮榻上,手里拿着一本闲书在那看。拓跋力微洗完了,来到她跟前坐下,盯着她怔怔出神。   杨瑛给他看了不好意思了,两颊微红,道:“怎么了?”   拓跋力微道:“我就愿意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佳人似玉,秀发滴水,真是太美了。”   杨瑛笑了,道:“我真有那么美么?还是你只是说好听话来哄我?”   拓跋力微点了点头,杨瑛故意沉下脸,道:“现在我还年轻,你当然会这么说。等哪天我老了,变得难看了,你就会不理我了,说不定还会把这话再说给另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听。”   拓跋力微急了,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不管以后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不会嫌弃你另寻新欢!”   杨瑛急道:“人家不过是说着玩的,看把你急的,我知道你心里有我。”   拓跋力微搂着她的脖颈,亲了她一口,道:“真没想到当朝贵妃居然是你的妹妹。”   杨瑛道:“我也觉得难以置信。可仔细一想又觉得的好笑,照道理,我是她姐姐。可是我是皇上的义女,而她是皇上妃子,按这一层来说,我又成她女儿了,瞧这辈份乱的。”说着自己都忍不住咯咯的笑了。   拓跋力微叹了口气,道:“正因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你们才会经历过许多常人难以想像的痛苦,才会产生这么复杂的关系。要是没有战乱,你们也不用逃难,能发生这么多事么?”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掀开窗户,向外望去,道:“现在中原已基本结束战乱,老百姓总算是过上了安生日子,可是鲜卑仍然四分五裂,战乱仍在继续,而且越演越烈,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正重演像你们那样的悲剧,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杨瑛放下书,取了件披风,给他披上,道:“这可就要靠相公的努力了,我相信不久的将来,鲜卑也能像大汉一样,国泰民安,丰衣足食。”   拓跋力微道:“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窗外一人号了一嗓子道:“有,老子说有,你敢没有?这不是存心和老子抬扛么,不想活啦!”   一个女子声音跟着说道:“你这个人,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杨瑛笑道:“这个仁禄,老是这样,人没到声音先到了。”   拓跋力微迎了出去,道:“先生夤夜到访,有何见教?”   贾仁禄笑道:“来嚼舌根来了。”一面说,一面进屋,祝融、甄宓随后跟了进来。   拓跋力微让着他们坐好,这才坐到首位上,道:“这怎么讲。”   贾仁禄道:“公主可能要不乐意了,老子是来说你妹妹的坏话的。”   拓跋力微挥了挥手,左右都退了下去。祝融将门关好,站在门口望风。   杨瑛见这阵势,心中一凛道:“妹妹居于深宫,好像没招惹到你吧,你为什么要说她的坏话?”   贾仁禄道:“没招惹到我?这次封禅要不是老子机灵,变着法的弄来了钱,这会都倾家荡产了,这是谁的杰作?还不就是你妹妹!”   杨瑛本就居于数千里外的大草原上,当时的交通条件可不像现在这样发达,有钱的坐飞机,从西安到内蒙古也不用多少时候,没钱的还可以坐火车,估计也用不了一天,如果只是想了解消息则更快,打个电话,上个网,几分钟都用不了。那时传递消息都用马,一站一站的这么传将下去,这几千里地,得多少时候?鲜卑和汉朝关系还紧张,驿马是到不了的,这消息根本就传不到那角落去。更何况她既要忙着帮丈夫处理部落里那些个烂事,又要时不时和窦兰来上这么一下子,一天到晚可有多忙啊?哪有那个功夫理会中原发生了什么屁事?是以对汉宫内部的权力斗争一无所知,说道:“哦,有这事?”   甄宓道:“公主,我们曾经一起交谈过,你应该知道我是从不说人坏话的,可是说起你这个妹妹,我也不得不说两句。她在玩火!她干的事古时很多女子都干过,可是有几个成功了?要说没人成功,有些刻薄,不是一个也没有,可既使成功了,她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远得不说,就说袁绍夫人刘氏以及刘表夫人蔡氏,一个费尽心机的扶袁尚接位,一个煞费苦心的立刘琮承统。可最后呢,兄弟相争,同室操戈,乱得一踢糊涂,到头来这江山谁也没分,倒成了替他人作嫁衣衫了。你说说,这又何苦来哉?还有戚夫人,她想让自己的儿子赵王如意当皇帝,天天腻在高祖边上苦劝,高祖为此曾不止一次的打算废长立幼,结果怎样,戚夫人啥好处也没捞到,到头来成人彘了!”   杨瑛知道后宫斗争的残酷性,被卷进去了,往往被搅得连渣都不剩,吓了一跳,道:“你是说,妹妹……妹妹……对宫庭里的事我一无所知,你快跟我说说。”   甄宓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她处心积虑的要害皇后,好让自己的儿子当上皇帝。”   杨瑛吓得面无人色,道:“立储以嫡,无嫡以长,这可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如今朝中已有太子,她想要废长立幼,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是要满门抄斩的。”   贾仁禄道:“就是说。所以老子想让你劝上一……”   忽听得貂婵朗声道:“见过贵妃娘娘。”   只听刘贵妃说道:“哦,仁禄也在里面?”   貂婵道:“嗯,仁禄正在里面和拓跋大人商量些事情。”   刘贵妃道:“既是如此,那我还是过会再来吧。”   贾仁禄笑道:“我们也没有讨论什么重要的东西,贵妃娘娘请进。”   刘贵妃道:“我只是想找姐姐一叙别来之事,没什么要紧的,什么时候聊都一样,不耽误你们讨论国家大事了。”说完也不等他人挽留就打道回府了。   贾仁禄道:“我来她就走,我走了,她就估计就来了。我们这两边剑拔弩张的架式,你看出来了吧?”   杨瑛道:“嗯,你刚是想让我劝她一劝,让她迷途之返?”   贾仁禄道:“嗯,不过还是算了吧,你是劝不动她的,就别白费力气了。”   杨瑛道:“也是,我这人笨嘴笨舌的,叫我打架还可以,叫我劝人,那可就不行了。不过我不行,我爹爹可以啊,我写封信跟他说明一切,我想他应该能劝得妹妹回心转意的。”   贾仁禄道:“这倒是一个法子,可以试一试。好了,你们一路鞍马劳顿,需要休息,老子就不打扰你们了。”   告辞出来,甄宓道:“我觉得你真的不该来。”   貂婵道:“嗯,我也觉得。”   贾仁禄看了看祝融,道:“你觉得的呢?”   祝融道:“我不知道,我听相公的。”   貂婵、甄宓二人齐笑,道:“哎哟,这么会拍马屁,怪不得相公这么喜欢你。”   祝融羞得耳根子都红了,道:“你们俩居然敢联合起来欺负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上前制造事端。   贾仁禄道忙乘乱吃豆腐,暴动平息了,下处也到了。众人来到偏厅,贾仁禄对甄宓道:“你是不是觉得老子像个挑拨是非的小人?”   甄宓点了点头,贾仁禄道:“老子就是要当一回小人。不过话说回来了,老子好像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哈哈!”   三人一听都笑了,贾仁禄道:“这芥子不挤,脓总出不来。刘贵妃,不,现在该叫她杨贵……”他一边说一边端着茶碗喝茶,说到这里噗地一声,将嘴里茶喷了出来,跟着剧烈咳嗽。   貂婵忙走到他身后,轻轻捶背,柔声道:“怎么了,这又哪不对了?一惊一乍的。”   贾仁禄道:“呸,这小妮子也不撒泡那啥照照自己,就她那模样也敢叫杨贵妃!”   貂婵知道杨贵妃是谁,笑道:“她姓杨,可不就叫杨贵妃么?”   贾仁禄道:“不算啊不算,反正老子不承认,还是叫她刘贵妃好了。刘贵妃这小妮子背地里一直在搞破坏,老子若不挤她一下,她想几时动手,就几时干,一切全由她说得算,咱们就被动了。现在咱们先跳出来敲上一下,她就会坐不住了,就会乱了阵脚,咱们就有空子可以钻了。”   甄宓道:“嗯,是这么个理,咱们不能老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可这样一来,相公就很危险了。”   贾仁禄忽然想到了什么,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   次日一大早,拓跋力微和杨瑛来了,贾仁禄在正厅见客。宾主双方坐定,阿秀、梅花奉茶。贾仁禄随口问阿秀道:“今天怎么是你来奉茶?”   阿秀自进了贾府后便被拨到祝融那屋,侍候祝融,她们都是南中来的,言语相通,臭味相投。让她侍侯祝融,方显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阿秀经贾仁禄为她治伤后,就芳心可可,就想入非非。何况他还在自己在湖里洗澡,祈祷上天赐给她一个好男人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在那种情况,啥也不懂的她会做何想呢?自然是想当他老婆了。只不过这个天下掉下来的男人长得有点那啥,难兔美中不足。不过一想到这是上天安排的,她也就不敢意难平了,没办法,接受吧。从贾仁禄从湖里掉下来那一刻起,她已作好心里准备,打算作贾仁禄的妻子。她有了人生规划,可是这个人生规划才刚有一点雏形就被老天无情的扼杀了。   后来她费尽千辛万苦总算和贾仁禄重会了,那时贾仁禄刚和李恢接上头,领军和孟获他老人家放对。她来了之后,就想主动提出和他洞房花烛,却见贾仁禄老在祝融跟前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她伤心了,她最讨厌男人三心二意,而且她们的部落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在她心目中男人一旦和一个女子成亲之后,就不能再喜欢第二个女人。可贾仁禄偏偏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主,这样的举动,是她最不能容忍。可这还不算,过不久,她就发现原来贾仁禄有妻子。这不,他的妻子千里寻夫,大老远的从长安追到南中来找他了。他的妻子要是长得歪瓜劣枣,也还有话可说,可偏偏是一位仙女般的人物。有这样一美人,他还不满足,还要勾三搭四,她实在看不过去了。虽然她已下定决心不跟他,却也舍不得走,于是就留在他身边作了婢女。她心里是这么一个心思,既然自己在湖里祈祷时,他从天而降,就说明上天要自己跟着他,只要自己跟着他,就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那时贾仁禄身边美女如云,这一应接不暇,就把阿秀给抛在脑后,忘了个干净。后来阿秀到了长安,就一直在祝融房中服侍。贾仁禄不常去祝融那,他们也就很少见面。   阿秀跟了祝融后,一直默默无闻,循规蹈矩。她本来就是一个不爱出风头的人,每天尽心尽力完成主子交下来的事,其他的一概不管,这样的日子虽然很有规律却十分枯燥。就在她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去的时候,一个人出现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徐象。徐象在杨瑛那碰了一鼻子灰,百无聊赖之际便跑到贾府来碰运气。他一到贾府眼睛就直了,这到处都是莺莺燕燕,一个比一个漂亮,他一双眼睛哪够用啊。他这下才算明白自己的决定非常正确,这里才是他的用武之地。于是他抖搂精神,努力追求。可贾府里那些没有婚配的大美人,都不喜欢他这个愣头青,他到处碰壁,撞得个鼻青脸肿。就在他打算放弃,剃头当和尚去的时候,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了阿秀。两人聊了起来,结果竟发现两人都喜欢小动物,既找到了共同语言,两人越聊越投机,渐渐的无话不谈,越走越近。贾仁禄是允许下人谈恋爱的,见到这种光景,不但没有反对,反而主动创造机会。   这次出巡徐象要担当护卫任务,阿秀是祝融的贴身使婢,两人自然都来了。贾仁禄见她不跟徐象套近乎,早点见其好事,反而跑来倒茶,便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阿秀答道:“兰花病了,梅花就叫我来替……”她一面说一面将托盘端到拓跋力微跟前,从托盘上端了一碗茶,便要放在拓跋力微跟前。   这茶刚沏好,十分的烫。她都是在里面服侍,很少端茶应客,一开始不很习惯。她的手掌刚碰到茶碗,就如同被虫蛰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她不敢在这里出丑,咬着牙硬忍,哪知越忍抖得越厉害,蓦地里茶碗一侧,酒了几滴水,滴到她手上,她疼得一抖手,茶碗拿捏不住,啪的一声摔在桌案上,裂成几片,茶水四溅,泼的拓跋力微满身都是。   拓跋力微被烫得脸上肌内直抖,不过为了不破坏自己的光辉形象,还是没动地方。   阿秀吓了一跳,忙取出锦帕来擦。   贾仁禄伸手在桌案上一拍道:“没用的东西,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传赵二!”   阿秀见传赵二,知道事情闹大了,吓得跪了下来。   拓跋力微笑道:“这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为它大动肝火。”   贾仁禄铁青着脸,道:“就是老子对这些下人太好了,这些人行事越发的放肆起来,背着老子,他们什么都敢干,再不管就骑到老子头上来了。”   赵二来了,道:“老爷有何吩咐?”   贾仁禄道:“拖下去打二十棍子,赶出门去!” 第636章 苦肉之计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拓跋力微虽见阿秀端茶端的晃晃悠悠,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出自大户人家的婢女会在干本职工作时把茶泼到他的身上。他虽然练过武艺,却也没到如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地步。茶碗突然打落,他闪避不及,被泼得全身都是,手上烫得红一块紫一块的。杨瑛大急,忙嗔道:“瞧你干的好事!”推开阿秀的手,自己取帕擦拭。   阿秀从来没有出过个这样错,一时如五雷轰顶,脑子里乱轰轰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也是她一向在二门内服侍,祝融因她也是南中来的,待她与别个不同,特别亲厚,除了一些紧要的事情,基本没让她干什么活,还派了几个小丫头伺候她,就好像小姐一样供着,谁曾想这一供就出毛病了。   主人接待贵客时,婢女把滚烫的茶水泼到客人身上,这事可大可小,不能等闲视之。两人要是死党、铁哥们,出了这事,相互一笑,也就过去了。两人要是没有什么交情,或是处于敌对,情况就大大不同了。心胸宽大的最多发几句牢骚,骂骂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要是遇到心胸狭窄之辈,就会琢磨了,她为什么会这么做?难道真的只是无心之失这么简单?搞不好就是主子指使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让自己好看。这样一来,这梁子就算是结下了。杨瑛、拓跋力微都是贾仁禄的好朋友,贾仁禄原也不用担心,可出了刘贵妃这么一层关系,贾仁禄就不敢保证他们的心里转着什么主意了。也就不敢得罪这两个人。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阿秀却泼了人家一身的茶,贾仁禄能不火么?他骂了两句,赵二来了,贾仁禄气糊涂了,就叫赵二把人赶出去。   赵二愣了,道:“这……”   贾仁禄满脸通红,道:“怎么,连你也不听我的话,老子倒底还是不是老爷?”   赵二应道:“是。”   阿秀道:“老爷,我做错了事,你怎么打我骂我,我都能忍,就是别赶我出去啊。”她现在正和徐象谈恋爱的谈到紧要关头,自然不想出去。   贾仁禄怒道:“瞧瞧你干的叫什么事?这位大人是谁,你知道吗?他不仅仅是鲜卑拓跋部的大人,还是皇上亲封的新城公主的丈夫,是驸马爷!你瞧瞧你把他烫成什么样子?凭这个就可以把你杀了,只是赶你出府,已算是便宜你了。”猛地想起刚才只顾着生气,竟忘了询问拓跋力微伤得怎么样了,实在太也失礼,赶紧补上一句:“大人,您不要紧吧?太医,快传太医!”   梅花匆匆捡起碎片,抹干桌案,闻言应了声:“哎”转出便奔。   杨瑛手边恰好有金创药,虽不完全对路,却也了胜于无,取来给拓跋力微敷上。她上好了药,这才道:“瞧瞧,烫成什么样子!”   贾仁禄诚惶诚恐,不待拓跋力开言,抢着道:“公主,下官一时失察,让这么个毛手毛脚的丫头服侍,以致烫着大人,下官罪该万死,罪该万死。”一面说,一面起身作揖。   杨瑛瞧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司空大人,这次真的只是意外么?”   贾仁禄心里暗暗叫遭,心想:“担心什么还真就来什么。”道:“公主何出此言?”   杨瑛道:“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来找你么……”   拓跋力微摆了摆手,打断道:“不碍事,不碍事。我没什么,不用请太医了。这是先生的家事,在下本来不该置喙,不过事涉在下,在下想多嘴说上两句,不知可以么?”   贾仁禄忙道:“请讲,请讲。大人是不是觉得下官处罚太轻,下官这就重重治罪。来人……”   拓跋力微道:“先生误会我的意思了,想她也是个新来的,不懂的规矩,一时失手,在所难免,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打算追究此事,仁禄也别过于苛刻,得饶人处且饶人,就饶了她吧。”   杨瑛嗔道:“不行,她怕人给烫了,不重重处罚怎么能行!”   拓跋力微道:“她是无心之失……”   杨瑛道:“你怎么知道她就是无心之失,而不是某人有意指使。”   阿秀来了也有些年头了,弦外之音她还是听得出来的,这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很小的失误,杨瑛却认为是一场阴谋,还把矛头直接指向她的救命恩人,她不乐意了,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明明是我犯得错误,和我家主人有何关系?”   杨瑛道:“有没有关系……”   拓跋力微有些不高兴,道:“好了,仁禄不是那样的人。”   贾仁禄心想:“杨瑛这人本来就是个假小子,性如烈火,心里藏不住事。老子昨晚才见过她,那时她见到我还是恭恭敬敬的,怎么就过一个晚上前后就判若两人,动不动就冷嘲热讽,指桑骂槐?一定是老子走后,刘贵妃去过了,对她说什么。这小妮子看来是坐不住了。好,这样才好,你藏得越深,老子越不知道你的尾巴在哪?现在你主动窜将出来,上窜下跳,这尾巴可就不那么好藏了,哈哈!”说道:“公主,刘贵妃昨晚去过您那吧?”   杨瑛道:“可不。”   贾仁禄笑道:“她一定说了我不少坏话吧。”   杨瑛道:“她才没那么无聊呢,她开始不过是跟我聊些别来之事,一句话也没有牵扯到政治上面。倒是我怕她误入歧途,少不得苦口婆心的劝她两句。我开始以为,她急了一定会反唇相讥,哪知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哭。哭得我心里那叫一个难过,也跟着掉泪,后来我就问她为什么要哭。她开始不愿意讲,我再三逼迫。她这才嗫嗫嚅嚅的说了,她说她原本不愿意进宫,没错,宫里是可以享受到富贵荣华,绵衣玉食,可是却像一只被关在金丝笼子里的雀鸟一样,没有一点自由。可是她的义父,就是那个匈奴单于,被汉朝逼得走投无路,无奈只得献女求和。虽然她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不忍见匈奴覆灭,也不忍见自己的义父身首异处,这才不得已而嫁入汉宫。瞧瞧,她跟我有多像啊,为了你们这些臭男人所谓的前程利益,我们这些苦命的小女子不得不牺牲自己的毕生幸福。当然我是幸运的,遇上了力微。可是她就不那么幸运了,她遇到了皇上。皇上待她很不错,她也很喜欢皇上,两情相悦,这本来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可是皇上三宫六院,有那么多嫔妃。那些嫔妃见她夺了自己的宠,都很不甘愿,到处造谣,说她是狐狸精,说她祸国殃民,早晚要害得国破人亡。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就被骂成是红颜祸水,你们说说她有多冤啊!还有那个皇后,叫什么孙尚香的,口口声声说要以国家大局为重,提前除了这一害。什么国家大局为重,说得好听,还不是因为自己的男人被人抢了,心里不甘愿,她这是挟私报复!亏得你这么明白事理,居然受她的盅惑,和她串通一气,处心积虑的要害我妹妹。算我瞎了眼,竟把你这样的人,当成我的大哥哥!”   在她心目中,她一直把贾仁禄当成了死去的杨修,毕竟两人都很有才,也都对她很好,容易形成交集。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心目中最值得信赖的人,居然是这么一副嘴脸,她彻底失望了。她是一个敢做敢当的女子,心里藏不住话,于是就当着贾仁禄的面,把心里想的话全给抖了出来。   祝融听说阿秀犯了事,吓了一跳,忙出来打圆场,来到厅上却听到杨瑛在数落她老公,登时恼了,伸手往腰间摸去,就要拔飞刀。   就在场众女都以为贾仁禄会哈哈大笑的时候,毕竟这是他吓唬人的惯用技俩,却见他伸出两个指头,在杨瑛眼前晃了两下,道:“这是几?”   杨瑛没想到贾仁禄还有空跟她开玩笑,火气上来了,道:“我在跟你讲正经事,你却在这发什么疯?”   贾仁禄没理她,举着两指头来回晃,道:“这是几?”   杨瑛道:“二,怎么了?别晃了,再晃把你的指头拗了去。”   祝融窜了上来,挡在他跟前,道:“你拗一下试试!”   拓跋力微见闹大了,正要平息事端,却听贾仁禄说道:“原来你看得见啊,老子还以为你眼眶里那两颗珠子是摆设呢!”   杨瑛怒极,叫道:“你……”突然间她明白了其中的深意,不言语了。   贾仁禄道:“怎么不言语了?你爹爹杨彪是那么的达观知命,高瞻远瞩,谁曾想生了你这么一个有眼无珠,脑袋少根筋的东西来!现在这么多外人在这,这事的是是非非老子不想多谈,老子只想告诉你,你老子给你这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是让你拿来当摆设的!”说着转头向阿秀瞧了一眼,道:“这事都是你惹出来的,害得老子没来由地吃了一肚子气。既然拓跋大人为你求情,这二十棍子就免了。老子这不需要你了,你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阿秀正要哭求,却听刘备在外面说道:“出了什么事?这么大呼小叫的,朕在外面都听见了。”   众人大惊,上前见驾。礼毕,刘备在刘贵妃、薛珝的簇拥下来到正中坐好。   徐象走到队伍的最后经过贾仁禄时还冲他笑了一下,显然这事是他的杰作。   贾仁禄心想:“他妈的,原来是你小子搬的救兵,这可是老子的下人,老子要杀就杀,要撵就撵,连刘备也作不了主。你最好给老子老实些,不然老子连你一块撵。”   刘备道:“仁禄。”   贾仁禄忙道:“臣在。”   刘备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贾仁禄简略一说,刘备向阿秀瞧了一眼,道:“你就是阿秀?”   阿秀点了点头,她第一次见皇上,也是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刘备道:“你端茶把茶碗给打了,还泼了人家一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也难怪仁禄办你。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谁长这么大没犯过错误?打个比方吧,朕就犯过很多错误,打仗时没有考虑清楚,就冒冒然出战,结果中了埋伏,遭了暗算,被敌人打的落花流水,狼狈奔窜。人无完人,这些都是难免的。你起来给拓跋大人认个错,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阿秀见徐象对她挤眉弄眼,知道他豁着性命不要,跑到刘备那求情,又是感动,又是欢喜,她刚要起身,却听贾仁禄道:“不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今天阿秀作错了事,可以免于处罚,那明日那些个什么阿猫阿狗就都能找个借口来摔盘砸碗,违规乱纪,那臣这个一家之主,发出的号令没人听,当得还有个什么劲啊!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刘备点点头,道:“嗯,是这么个理,可是逐出门去,这未免太重了吧?”   贾仁禄左右望了一眼,道:“臣有几句话想单独和皇上谈谈。”   刘备点点头,道:“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应诺退出,两人在屋中嘀咕半晌,刘备高声众人入内。   刘备捋了捋须,道:“这是仁禄的家事,朕不便多问。仁禄,你自己看着办吧。”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赵二,去账房支五十两白银,打发阿秀出门。”   赵二无奈,应道:“是。”   阿秀见连刘备都撒手不管,知道自己被扫地出门已成定局,再怎么哭闹都没用,何况她也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当下她向徐象望了一眼,流着泪走了。   贾仁禄侧过身去,迅速伸出袖子,插插眼中的泪水,然后迅速转身,和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他这一连串举动做的迅捷无比,在场之人都顾着看阿秀,谁也没有注意。   阿秀就这么被赶出去了,没热闹看了,在场的诸人登时没了兴趣,聊了一会,各奔东西。   杨瑛随着拓跋力微回到下处,道:“难道这回真是我错了?”   拓跋力微道:“你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杨瑛道:“当然是真话了。”   拓跋力微正色道:“是你错了。虽然我不知道汉宫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从我见到贵妃娘娘的第一眼起,就知道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起码没有你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别人的话都可以不信,老公的话是不能不信的,杨瑛点点头,道:“这么说她的确想要扶自己的儿子即位了?”   拓跋力微道:“昨天你们两在屋里聊天的时候,我闲着无聊,便去拜访伯苗。你应该知道,伯苗是我的知已,他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处事公正,不会因为靠向谁那边就为谁说话。我向他详细了解了宫闱内部的情况,得到了结果,就和你听到了完全两样。”   杨瑛道:“哦,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拓跋力微道:“伯苗说,贵妃娘娘,看似什么都没有做,其实背地里正进行了一个阴谋,妄图扶立非嫡非长的亲生儿子赵王为皇帝。我认为他说的是可信的,你想想,如果是你,你进宫侍候皇上,皇上看上了你,封你为贵妃,你也很争气的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可是你这个儿子不是长子,你又不是皇后,这孩子连嫡子也不算。以你们大汉实行的嫡长子继承制,你这个孩子注定承继不了江山,最多也就只能当个王。哪有父母不希望自己孩子好的,你面对这么情况,你会怎么办?”   杨瑛道:“这皇上有什么好当的?一天到晚有那么多事要处理,我可不希望我的孩子将来四十岁不到,就满头白发,像个小老头。”   拓跋力微道:“傻丫头,这世上人人要都有你这心思,就没这么多无谓的纷争了。贵妃娘娘和你不一样,她是个热衷权力的人,可就不会想你想的那样去做的。在看人方面,我想我还是有些自信的。”   杨瑛道:“嗯,这事可是要掉脑袋的啊,她怎么敢这么干!不行,我再去说说她。”   拓跋力微忙将她拽住道:“傻丫头,你别去啦。她可比你要高明得多,到头来,你没说服她,她倒把你给说服啦。”   杨瑛笑道:“嘿嘿,你是说刚才我就被她当刀使了?”   拓跋力微道:“这话可你说的,我可没说,哈哈。”   杨瑛举拳在他的胸口乱捶,道:“叫你坏,叫你坏。”   拓跋力微笑道:“好了,好了,别闹了。”蓦地里皱了一下眉头,显然杨瑛这拳触到了伤处。   杨瑛停了下来,道:“怎么?伤口还疼?”   拓跋力微摇摇头,道:“没什么。”   杨瑛哼了一声,道:“这个叫什么阿秀的真是毛手毛脚的,照我说赶出去,还是便宜她了,要我非把她碎尸万段不可。”   拓跋力微道:“这个就非你所知了。知道我最佩服谁吗?”   杨瑛道:“你爹爹?”   拓跋力微道:“不是,我最佩服的就是你刚才奚落那个人。”   杨瑛讶道:“贾福!”   拓跋力微道:“正是,就拿刚才这手来说吧,一般的人是绝对想不出来的。”   杨瑛道:“这么说,这是他为了将阿秀安插到妹妹那,有意安排的一出苦肉计?”   拓跋力微笑道:“谁告诉你说,只有安插人才要用到苦肉计?”   杨瑛道:“那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拓跋力微笑道:“日后你就知道了。看来汉朝也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平静,这里的水可深得很,咱们还有很多大事要干,可不能陷进去,你收拾收拾,我和皇上谈完联合对抗轲比能之事就走。”   杨瑛道:“可我实在放心不下我妹妹。”   拓跋力微道:“这事不是你管得了的,多事不如少一事吧。你妹妹是个聪明人,她自己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她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如果她一条道走到黑,那也是她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杨瑛道:“可是……”   拓跋力微道:“你如果要留下来,那我也只好留下来了,我可不放心你一个人卷进这场是非之中。”   杨瑛道:“好,我听你的,我这就去收拾。”   拓跋力微道:“嗯,我这就去找皇上。喔,对了,你赶紧找人把窦兰给找回来,这一大清早就见不着人,又不知上哪疯去了。”   杨瑛道:“兰妹妹从来没到过中原,见什么都新鲜,就让她多玩玩吧。”   拓跋力微道:“现在这里可是鱼龙混杂,我怕她遇到危险。”   杨瑛心中一凛,道:“好的,我这就去。”   拓跋力微出来,上了回廊,穿过几处庭院花园,来到刘备所处的精美庭院。刘备正和刘贵妃说着体己话,听说拓跋力微来访,当即来到厅上接见。   刘贵妃将薛珝叫到跟前,道:“你去问问那个叫阿秀,看她愿不愿跟着我。”   薛珝道:“这会不会是贾福的诡计啊?”   刘贵妃笑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我还不知道?”   薛珝道:“那娘娘还把阿秀招到身边?”   刘贵妃道:“我叫你去问,不过是在试探,她如果一下就答应了,不就不打自招了么,下面该怎么办,不用我教你了吧。”   薛珝道:“娘娘真是高明,臣这就去办。”   说着兴冲冲的去了,可只过了一顿饭的功夫,他就绷着个脸回来了。刘贵妃就纳了闷了,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薛珝道:“阿秀才领了五十两银子,从院子里出来,臣在半路上遇到她,就把她叫到了一个僻静的所在,悄悄的把娘娘的话跟她说了。”   刘贵妃道:“她怎么回答的?”   薛珝道:“奇怪,真的很奇怪。她先是失神落魄地愣了好一阵子,然后就嬉嬉哈哈的尖笑,笑得臣直起鸡皮疙瘩,臣这辈子再也不想听到这笑声了,蓦地里她叫了一声:‘不干了,不干了,我再也不做任何人的奴才了!’喊完拔腿就跑,臣在后紧追,可这小妮子还真能跑,臣没撵上她,让她给逃了。”   刘贵妃也没空骂他是没用的废物了,道:“不能啊,照理她应该急着答应才对。难道这不是苦肉计,而是贾福真得看不惯这个人,将她赶了出去。”   薛珝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这种大户人家,也和宫里差不多,里面的猫腻多能呢!”   刘贵妃道:“贾福最怕老婆,一准是他和这小妮子勾勾搭搭,让他夫人撞见了,她夫人气不过,就逼着贾仁禄寻个错将她赶了出去。”   薛珝道:“臣认为事情很有可能就是这么回事。”   刘贵妃有些不敢相信道:“真是这样么?这事应该没这么简单,去,找人把这个小妮子给……”挥手向下一挥。   薛珝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在皇上的眼皮底下办这事,怕不好吧。”   刘贵妃道:“这会皇上正和拓跋力微谈论国事呢,这种涉及两国邦交的大事,最烦人,看样子,这到晚上能谈完就不错了,去吧。”   薛珝一想到这份上了,不答应也得答应了,咬咬牙道:“是。”叫人去了。这会子要买凶杀人也来不及,反正那小妮子也不会什么功夫,杀她也就和拍死头苍蝇差不多,再容易不过。他叫来几个心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了几句。那些人一听事成之后,有白花花的银子,眼睛一亮,胸脯一拍,就这么去了。   阿秀从园子里出去,不辩东西,不分南西,呆呆傻傻的向前走了,嘴里还时不时的迸出一两句没人听得懂的话,本来嘛,南中方言这里要有人听得懂,那可真稀奇了。她昏昏噩噩的出了城,来到了一片小树林,走着走着,忽然间,林中闯出四个蒙面大汉,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钢刀。最右边一个人尖声尖气的道:“你可是阿秀?”   她也不会回答,冲着他们傻笑一阵,道:“我是阿秀,不,我不是阿秀。哈哈!”   那四人对望一眼,点了点头,心里都在说是了,执刀上前。   突然间一个黄影从阿秀上方飞过,在她头顶上翻了一个空心筋头,落在她的身前,道:“什么人,胆敢在光……光……天……唉,他们中原人说话就是绕舌头,到底光天什么来着?”下面那串就是正儿八经的鲜卑话,草原上那个酷爱打抱不平的母夜叉窦兰到了。 第637章 栖隐大泽   那四条壮汉不知这个连“光天化日”都说不出来的丫头是什么来路,面面相觑。最右的那个人说道:“这里有你什么事,一边去,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窦兰为了能听懂拓跋力微和杨瑛之间的对话,曾恶补过汉话,这会她虽然说得不甚流利,却基本都能听懂,不需要翻译了。她笑着道:“不客气?我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个不……不客气的?”   阿秀从恍惚中醒来,见这几个人拿着刀子对着自己,不知他们要干什么,啊地一声,向后飞奔。   那四条汉子齐叫道:“哪里走!”两人向窦兰扑去,另两人则分从左右绕向她的身后。   窦兰微微一笑,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倏地挥去,卷住扑向她的左边那人的左臂,向右一拽。右边那人正腾着云,驾着雾,体验着凌空飞翔的愉悦,被左边那人一撞,拍得一声,跌了个狗吃屎。还没等他站起,左边那人被拽得翻了个身子,头朝上的压在他身上。右边那人脑袋刚刚抬起,就被左边那人的脊背重重一压,登时晕去。   窦兰格格一笑,手腕抖动,软鞭倏地抖开,随即向那人的天灵盖点去。那人没想到这鞭如同老蛇一样灵活,不及闪避,鞭梢击中天灵盖,那人只觉得头顶金星乱舞,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这时另两人已绕到她的身后,发足疾奔。阿秀在前面没命的跑,蓦地里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那两人不知自己的同伴已被料理了,见她倒地,大喜冲上。右边那人先到,举起钢刀向阿秀劈去。   钢刀刚举过头顶,蓦地一条软绵绵的物事,缠住了自己的左腿,跟着一股大力传来,将自己往后拽。那汉子站立不牢,啊哟一声,摔倒在地。软鞭迅速收回,途中变了方向,击向左方。左边那人举刀竖挡。不到鞭梢到了半途忽然转向,挥向右方,随即圈转,自右至左,向那汉子腰间围来。那汉子急向后跃,他快,鞭子比他更快。那鞭梢不知怎地又绕到他身后去了,在他的后脑勺上一拍。那汉子哼也没哼,扑地便倒。   窦兰笑了,道:“没用的家伙,这种身手也敢来抢劫。”这句用得是鲜卑话,她不明就里,兀自还以为这帮家伙不是劫财,就是劫色。对阿秀说道:“不怕,不怕,坏人已被我打昏了。”   阿秀死里逃生,惊魂未定,怔了好一阵子,这才说道:“多谢姑娘搭救,小心!”   一个家伙爬了起来,大叫:“去你的!”举刀向窦兰的脑袋砍来。窦兰正要挥鞭,突然斜刺里飞来一只箭,正中那人的太阳要穴,那人这才真死透了。   窦兰早就听到马蹄声了,知道来了帮手,大喜,侧头望去,却见杨瑛带着几名随从策马奔来,杨瑛道:“力微不让你出来,你偏要出来,这下知道苦了吧。”   窦兰向她做了个鬼脸,杨瑛气得笑了,策马来到跟前,见到阿秀,道:“噫,这不是阿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秀道:“我被老爷赶了出来,走到了这里,不想遇到歹人,幸亏这位姑娘搭救。”   杨瑛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问窦兰道:“这些人都给妹妹打死了?”她知道窦兰不太会说汉话,用得是鲜卑话窦兰也用鲜卑话回答:“没有,我只是打昏了他们。”   杨瑛道:“那就好,阿秀刚被人赶了出来,就遇到歹人,这事也太巧了吧。”回头对随从下令:“把这些人绑了,带回去给大人审问。”   随从应道:“是。”上前绑人。   窦兰道:“怎么,你们认识?”   杨瑛将事情的经过简要说了,窦兰道:“按理她泼了力微一身茶,被赶出来也是罪有应得,可是她太可怜了,你想个办法让她再回去吧,要不让她来我们这?”   杨瑛问阿秀道:“你现在有何打算?”   阿秀道:“中原的人让我感到厌烦,我不打算在中原呆了,我打算回南中去。”   窦兰道:“噫,你也不是中原人?”   阿秀点了点头,杨瑛道:“这里离南中千里万里,你一个弱女子,单身一人上路,实在太危险了……”   说话间,徐象气喘吁吁的奔来,叫道:“她不是一人上路,还有我呢!”   阿秀啊的一声,回头一看,眼圈一红,道:“你怎么来了?”   徐象道:“那个鸟人家里我一刻也不想再呆了。你走后,我和那家伙大吵了一架,闹翻了,跟着就出来找你。”   徐象一来,杨瑛等人就都成了多余的人了,杨瑛自然不想当电灯泡,笑着对窦兰道:“窦兰,力微正到处找你呢,还不赶快跟我回去。”   窦兰显然对这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没什么信心,怕他保护不了阿秀,还要留下来管这闲事。本来行侠仗义就是这样,没看到也就算了,既然碰上了,帮人就是帮到底,只帮到半截子,算什么英雄?   杨瑛笑了道:“还不快走,迟了力微可就要生气了。”   窦兰还是很怕拓跋力微生气的,虽然他一般不生气,不过生起气来,可着实吓人,冲她做了一个鬼脸,随她去了。   徐象和阿秀面对面站在一株松树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过了良久良久,徐象才道:“你打算去哪?”   阿秀道:“回南中去。”   徐象想也不想,道:“我跟你一起去!”   阿秀叫道:“好啊!”想想又觉得不妥,羞红了脸,道:“南中离这里实在太远了,我也只是随便说说。”   徐象道:“远怕什么,别说只是随你到南中,就是跟你到天边,那也是说去就去。”   阿秀脸更红了道:“为了我这个没人要的小丫头这样做值得么?”   徐象道:“值,怎么不值?千值万值。再说,谁敢你是个没人要的小丫头?谁说我跟谁急!”   阿秀情不自禁,倚在他的怀里,道:“我身上的银子不够,咱们去不了南中。再说那里的人都仇视汉人,我怕……我怕你遇到危险。”   徐象道:“可你不是常说要回老家看看么?这可是你的心愿啊,不成,我说什么也要助你完成了。”   阿秀心里甜甜的,道:“可我现在又不想去南中了,你要去你自己去。”   徐象道:“哪你想去哪?”   阿秀道:“不知道,你家在哪?不如我们一起去你家吧。”   徐象这白痴愣是没听出弦外之音,道:“我原是内黄人,家里人在曹操打邺城的时候,都死光了,我没有了家,这才聚了些弟兄在黄泽湖里干起那打家劫舍的勾当。这会你要去我家,可去不了啊!”说着挠了挠头。   阿秀伸臂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道:“笨蛋,非得让我把话挑明了。从今天我就是你的人了,我愿意终身跟随着你,再也不离开你了。”   徐象吃了许多亏,碰了许多钉子,经过了千回百转,终于有一个伊人肯嫁给他了,这些年来朝思暮想的愿望,蓦地里化为真实,他偏偏又不相信这是真的,只觉全身飘飘荡荡的,嘴里只叫:“这是真的么,这是真的么,我不是在做梦吧?”   阿秀伸嘴在他颊边亲了一口,他的颊边立时留下一个淡淡的唇印,她嫣然一笑,道:“不远就有条小河,你去河边照照,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徐象猛得将她抱起,转了一圈,又是一圈,叫道:“不用照了,这是真的,这是真的,我太高兴啦,我太高兴啦!”   阿秀也满心喜悦,一边转一边格格娇笑。徐象转了几圈,将她放了下来,商量行止,阿秀道:“我不想再到什么大户人家当什么奴才了,其他干什么都无所谓。”   徐象道:“正好,我也不想当什么劳什子兵了,不如咱回黄泽,再拉起一支队伍,干老本行,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有多痛快!”   阿秀显然没兴趣当押寨夫人,摇摇头道:“不妥,这一行太危险,我可不想终日为你提心掉胆。”   徐象也觉得这不是有家有室的人该干的活,道:“那你说咱该干啥?”   阿秀沉吟道:“这样吧,离此不远就是大野泽,咱找一个偏僻角落隐居下来,你打鱼,我织布,咱也过过那与世无争的快活日子,你说怎么样?”   徐象点点头,道:“好是好,可是那大野泽是那鸟人的地盘,你不怕他知道找你麻烦。”   阿秀冷哼一声,道:“我听说大野泽可大,纵横八九百里,我们随便找个地方住下,他上哪找去?”   徐象道:“嗯,有道理。大野泽这么大,我们随便找个地方一藏,谅他也找不着!”   两人辩明了方向,径向大野泽去了。   这边杨瑛一行别了阿秀,回转城中,杨瑛问窦兰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什么风景怡人的去处,你怎么会跑到这来?”   窦兰道:“我在城里闲逛,听人说这附近有了什么大野泽,广袤数百里,碧水茫茫,一望无际,风影煞是好看。你也知道,我们那除了草还是草,我看这么大也没见过大海长什么样子。我很想瞧瞧,可是听说离这还有好几天的路程,看来是去不了,于是就想去大野泽看看,虽然那不是真正的大海,但好歹也有解解馋。”   杨瑛道:“胡闹,胡闹,你要去大野泽也该和力微说一声啊,这么一声不响的跑去,遇到危险怎么办?”   窦兰笑道:“你啊,越来越想个老太婆,啰里啰嗦的,知道了,下次我出去一定先和力微说说。”   杨瑛正要说话,突然一名随从从后奔至,道:“启禀夫人,那些强人全部……全部……”   杨瑛道:“怎么了?”   那随从道:“服毒自尽了。”   杨瑛心中一凛道:“看来这些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土匪强人。”   窦兰蹙眉道:“死人是不会开口的,这些尸体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了,就地埋了吧。”   那随从正要答应,杨瑛道:“且慢,有时尸体还是会开口的,不能埋,抬回城里交由力微发落。”   两位夫人各执一词,那随从照这个执行得罪了那个,照那个执行得罪了这个,他是个大老粗,一时不知该如何左右逢圆,瞧了瞧窦兰,又看了看杨瑛,大眼瞪小眼,不知该怎么办。   窦兰笑道:“还愣是干什么,照姐姐说的去做。”   那随从应道:“是。”唤人抬尸去了。   对于这趟任务薛珝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本来嘛,四个大内高手去杀一个啥武功也不会的小姑娘自是轻而易举,刀到头来。他找了个借口溜到园门口,眼望捷报至,耳听好消息。可这捷报他就没等到,却远远的望见杨瑛的随从抬了几具尸体走了进来。那尸体他都不用看第二眼,就知道是自己派去的人,他吓得魂飞天外。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杨瑛一干人穿过了屏风,拐到后面去了。   他回过神,见人走远了,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杨瑛正走着,忽听有人在后面叫道:“新城公主!请留步。”   杨瑛回头看时,薛珝气喘吁吁的跑到他们跟前,杨瑛莫明其妙道:“怎么了?”   薛珝眼珠一转道:“娘娘想和公主聊聊,让我来找公主。我到了下处,下人都说公主出去了,于是我就到园门口等,怎奈一个不知好歹家伙却在公主来时找我商量事情,我好容易打发了他,不想公主已去得远了,于是我便匆匆赶来通知公主。”   杨瑛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你先去告诉娘娘,我回去处理些事情,一会就去她那。”   薛珝应道:“是。”又道:“公主这是去了哪里?怎么还拖着尸体回来了?难道路上遇到了歹人,这还了得,我这就去禀报皇上。”   杨瑛摇摇头道:“不是我遇到了歹人,是阿秀,她回转南中途中不曾想遇到了歹人袭击,恰巧窦兰游玩到此,击毙了歹人,救下了她。我想这伙歹人如此胆大妄为,背后一定有指使,便将尸首带回,交由力微发落。”   薛珝心想这几具尸体要是落到了拓跋力微手中自己这窝子可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忙道:“反了,反了。天子在此驻陛,这伙歹人居然还敢胡作妄为,真是无法无天。拓跋大人毕竟是鲜卑部族的首领,不便插手大汉的事情。依我看这事还是交由皇上处置吧。我正好要到皇上那去,不如就由我将这些尸体带去禀明皇上。”   杨瑛只知这事不简单,尚没有怀疑到她妹妹头上,道:“既如此,那就有劳你了。”   薛珝道:“那得话,应该的,应该的。”说着叫来几个心腹内侍,从杨瑛随从手中接过尸体,抬着往西便走。   杨瑛觉得不对,叫道:“皇上不是在东边暧阁中和力微商讨大事么,你怎么往西去啊?”   薛珝一心只想把尸体抬到僻静无人处烧了,一时竟把这茬给忘了,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下,怔了片刻,蓦地里伸手在脑门上一拍,道:“瞧我这记性,对的,皇上正在东面和拓跋大人商议要事。”忙命众人抬着尸体向东去了。   杨瑛回到下处,想着刚才的事情,越想越不对,觉得她妹妹在这件事情里扮演着一个很不寻常的角色,她不想她妹妹误入歧途,一错再错,这次说什么也要阻止她,让她迷途知返。杨瑛腾的站起,径往刘贵妃的下处走来。走到半路,她突然想到自己笨嘴笨舌,到刘贵妃那不但劝不动,说不准被她给带跑了。她在水榭边上,想了一想径往刘备和拓跋力微商议事情的暖阁行来。原来刘备觉得拓跋力微和他商量的事情涉及机密,便临时改了会谈地点。   她走上一条由鹅卵石铺就的狭道,从这里到暖阁,要比其他道路近上不少。忽然身后脚步声甚急,她回头望去,只见一内侍气喘吁吁的走来,道:“公主请让开,我有要事,要面禀皇上。”   杨瑛道:“哦,我正好也要见皇上,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就和我说吧,我帮你转告。”   那内侍道:“看您说的,这也不是什么机密大事。是这么回事,京中刑部来报,刑部大狱关押的一个罪大恶极的江洋大盗的同伙日前攻入大狱,救出了他们的首领。在营救过程中,不少要犯乘乱逃出,原太尉马腾大人也在其中,刑部侍郎见这事闹得大了,无论如何也瞒不住,故差人六百里加急,报到这来。”   杨瑛大吃一惊,道:“这是什么样的贼人,连刑部大狱也敢劫,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那内侍道:“可不是嘛,不过这么贼人倒还真有些手段,我可听说不少守卫在此役中丧生,受伤的更别提了,不计其数。”   杨瑛道:“嗯,你去忙吧,我这就去禀报皇上。”   这一段时间来刘备天天晚上做恶梦,一个晚上只睡一两个时辰,其他时间和刘贵妃一人抱着一床被子缩在角落里发抖玩,这样的日子当真过得苦不堪言,生不如死。每天晚上都睡不踏实,这精气神自然就不济,自然也就没有精神这个那个。为了让自己睡个安稳觉,好有精神传宗接代,他专门请来了齐鲁一带道行甚高的道士设坛作法。很快这屋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被贴满了道符,可是这恶梦却总也挥之不去,只要一闭眼就来,而且梦中的剧情一次比一次离奇,一次比一次恐怖,每次不吓得他出一身子汗,那肯定是不算玩的。接连几天下来,他已被折腾的骨瘦如柴,形容憔悴,可那个午夜凶灵仍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一怒之下,将那些个只会要钱,不会办事的道士统统给打了出去,这时不知谁给他说了一句请和尚兴许管用,他病急乱投医,特地差人远至洛阳白马寺请来大德高僧设坛超渡,可是越超渡恶梦越多,他一火大,把和尚也给轰走了,这样其他人是耳根清静了,可是他却总也静不下来。   昨天晚上,他在三更天被吓醒后,就再也没睡过,今天早上刚要补眠,却接二连三的出事,根本不让他睡。他憋了一肚子火,又没法发作,别提有多难受了。   这时拓跋力微正和贾仁禄、诸葛亮滔滔不绝的讲论者,刘备则缩在一角打盹。他梦到自己在一个美得让人窒息,穿着少可怜的仙女的指引下来到天宫,玉皇大帝亲切的接见了他,在听取了他汇报工作后,狠狠的表扬了他一番,并问他有什么难处,需要什么帮助。他将自己为恶梦所困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玉皇大帝笑着道:“这不是什么大事,朕替你做主,你……”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只听内侍大声叫道:“新城公主求见!”   金碧辉煌的宫殿倾刻间消失不见,玉皇大帝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睁眼醒来,才发现这不过是一个梦,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叫道:“什么人在此大呼小叫的,把朕都给吵醒了!”   那内侍吓了一跳,跪倒在地道:“臣不知皇上正在休息,惊了圣驾,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刘备怒道:“罪该万死?你有那么多脑袋么?好啦,别说这些没用的,出什么事了?”   那内侍道:“新城公主求见。”   拓跋力微怕刘备发标,道:“她一定是见臣迟迟不归,来找臣的。臣这就出去和她说,叫她赶紧走。”   刘备道:“不必了,让她进来吧。”   杨瑛进殿行礼,刘备道:“罢了,朕正和力微商议要事,你来做什么?”   杨瑛道:“妾身本来是来找相公的,不过在来的时候遇到了两件事情,不得不和皇上说说。”   刘备瞪着两眼熊猫眼瞧着她,问道:“什么事?”   杨瑛将事情扼要的说了。刘备一听,火气上来了,道:“什么,居然有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薛珝不是把尸体抬来了么,怎么没看到人?”指着边上的内侍道:“去,把薛珝叫来!”   内侍应诺而出,刘备伸手在案上一拍,道:“还有这个刑部侍郎简直是个饭桶,连天牢都让人给劫了,当真是亘古未有的奇文,朕要他这样的废物何用。孔明,你替朕拟旨,让他自己到天牢里蹲着,待朕回去,再收拾他!”   诸葛亮道:“这事也不全怪刑部侍郎。”   刘备道:“哦,怎么说。”   诸葛亮道:“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江洋大盗在暗,官差在明,一时中了诡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若以此为罪,怕殊难服人。”   刘备正烦,也懒得思考,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诸葛亮道:“可下旨申斥,着其待罪立功,并令有司迅速破案。”   刘备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说话间,薛珝来了,刘备道:“朕听说有人在半路上袭击阿秀,不知可有此事。”   薛珝见杨瑛在,知道瞒不过了,道:“正是。”   刘备道:“听说歹人的尸体在你手里,有这么回事么?”   薛珝道:“有的。”   刘备道:“快把尸体抬进来,朕要亲自验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干这事。”   薛珝道:“尸体已没法看了。”   刘备道:“哦,怎么了?”   薛珝道:“因为尸体已叫臣给烧了。”   刘备跳了起来,道:“什么!” 第638章 死无对证   薛珝也不知仗了谁的势,居然正儿八经的又重复了一遍:“尸体叫臣给烧了,不,准确的说是正烧着呢,不过等皇上赶去,估计只能看到灰了。”   刘备大怒,双眉倒竖,脸红勃子粗,脑袋青筋根根突起道:“大胆薛珝!你可知罪!”   薛珝忙跪倒在地道:“臣不知。”   刘备道:“歹人尸身是重要的证据,在有司未查验之前,是不允许私自烧化的。你好大胆子,居然把它给烧了,说,是谁叫你这么做的。”   薛珝正是道:“是皇上。”   刘备气得差点要吐出血来,咬着牙道:“你说是谁?”   薛珝道:“是皇上。”   刘备身子晃了两晃,贾仁禄这个马屁精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展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轻功,窜了上去,将他扶住,骂道:“你放什么屁,皇上怎么会让你烧毁物证?”   薛珝道:“皇上可曾说过六宫要和睦相处?”   刘备揉了揉额头,道:“朕当然说过这话,不过这和你烧尸体有何联系?”   到关键时候薛珝又卖了个关子,说道:“臣不能说,请皇上恕罪。”   刘备道:“不能说?是没话可说了吧,依朕看这人就是你们派去的!”   贾仁禄挠了挠头,道:“不能啊,薛珝,你和阿秀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和她过不去?”   薛珝道:“臣不能说,就算是皇上砍了臣的脑袋,臣也不能说。”   刘备道:“你当朕不敢砍你的脑袋!来人……”   忽听刘贵妃叫道:“且慢!”走了进来,跪倒在地道:“这事是我叫他这么做的,皇上要罚就应该罚我。”   薛珝道:“娘娘,你怎么能跪,快起来,快起来。”上前相扶。   刘备道:“她怎么不能跪,你别扶,让她跪下!”   薛珝道:“娘娘,不能跪,她……她有喜了。”   刘备先是气得险些昏过去,这些又是乐得险些昏过去,这一喜一急在心里这么一撞,他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晃,向后便倒。   贾仁禄忙扶住,伸手掐他的人中。刘备醒来,叫道:“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   薛珝道:“娘娘怀上龙种了。”   贾仁禄抢先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屋中群臣不敢异同,齐道:“恭喜皇上。”   刘备笑道:“哈哈,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啊。”昨天晚上他还在大骂老天,这会有说他有眼,要是老天真的听到,不知会作何感想。他来到刘贵妃跟前,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朕?”   刘贵妃腼腆地道:“臣妾也是刚刚知道,臣妾想到晚上再说,好给皇上一个惊喜。”   刘备道:“快传太医,快传太医,给贵妃好好把把脉。”   薛珝道:“就是娘娘不想吃东西,怀疑是染了风寒,这才请了太医。太医会诊后,没口子的道喜,我们这才知道。太医已开了方子,并让娘娘多多休息,别到处乱走。”   刘备道:“那你还到这来,真是胡闹。”   刘贵妃道:“臣妾听说皇上要处置薛珝,心里一急,也就顾不了那么许多了。这事真的是臣妾让他这么做的。”   刘备道:“你这不是胡闹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这人是真的是你派去的?”   刘贵妃道:“就算是臣妾派去的吧。”   刘备纳闷了,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就算啊?”   刘贵妃道:“就算是臣妾派去的,皇上治臣妾的罪好了。”   刘备道:“朕怎能治你的罪?实话跟你说了吧,这人就算是你派去的,朕也不怪罪你。你说吧,是不是你派去的?”   刘贵妃甚是倔强,道:“就算是吧。”   刘备急了,贾仁禄抢着道:“贵妃娘娘不说,臣替她说,不知可不可以?”   刘备道:“哦,你知道真凶是谁?快说。”   贾仁禄道:“臣只要钱,不要脸。贵妃娘娘怕做坏人,臣不怕,臣就说了吧,这人实际上皇后娘娘派去的,薛珝见了,觉得事关皇后清誉,两宫和睦,就把尸体给烧了,来他个死无对证!”他在说“死无对证”时特地拉了个长音。   刘贵妃不知是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吓坏了,还是贾仁禄说中了这事的幕后黑手,忽地以袖掩面,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现在她可是重点保护对像,刘备怎能让她受委屈,忙不避闲疑,搂着她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不哭。这么说这事真的是皇后所为?”   刘贵妃不回答,只是哭。   刘备就是靠哭起家的,对这招的免疫力应该是很高的,可是在刘贵妃的哭功面前,他还是招架不住,心里酸酸的,跟着也掉了几滴眼泪,怒道:“这个皇后,连闭门抄书也不老实!来人,去长安传朕口谕,将孙尚香送往掖廷狱收监,待朕回去后再行处置!”   诸葛亮等大臣连同拓跋力微、杨瑛齐刷刷跪下,道:“皇上三思!”   刘备气道:“三思,三思。朕就是听你们三思而后行,才会发生这么多事,你们说朕要早将尚香废了,能有这么多事么?”   贾仁禄寻思要早把孙尚香废了,宫里是不会有事了,可外面就难说的很了。孙权这土老冒本就不满划江而治,一听刘备将他的妹妹给废了,肯定又要借机生事,虽说这家伙没什么功能,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不过猛地来上这么一下,倒也真让人头疼,万一再给人利用,可就真要吃不了兜着走。说道:“皇上,皇后娘娘闭门抄书,与世隔绝,如何还能派人为非作歹?况且皇后娘娘与臣何仇?她为什么要害臣府上的一个弃奴?这事看着简单,里面可大有文章,以臣愚见应该是上次行刺的贵妃娘娘的侍卫们,心中不忿,挟私报复,以此来假嫁祸给贵妃娘娘。众所周知贵妃娘娘和臣有一些小误会,臣府上弃奴无端横死,这事任谁都会怀疑到娘娘头上,那些卑鄙小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他们本来以为杀一个毫无武艺的小丫头很容易,谁曾想半路却遇上了神功无敌的窦夫人,这事可就彻底搞砸了。他们虽然服毒自尽,可来不及毁容,样貌仍在,只要是宫中之人,任谁一眼也能认出他们来,那样他们的无耻奸谋可就暴露无疑了,亏得薛珝先撞见了新城公主,认出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怕惹来两宫争斗,故而息事宁人,将尸体给烧化了。这一举看似平平无奇,可既超渡了亡魂,又免两宫之间的无谓纷争,当真是一举两得。贵妃娘娘,您说是不是啊?”   他左一句“卑鄙小人”,右一句“无耻奸谋”说得刘贵妃心里好生不是滋味,可他嘴里明明是在说那些无组织无纪律的侍卫,自己若是恼了,可就露出马脚了,当下她强忍怒火,装得和没事人一样,从容淡定,道:“嗯,仁禄说得很对,这事当与娘娘无关,都是底下的人肆意妄为,皇上可别再处罚娘娘了。”   刘备连日睡眠不足,本就头昏脑涨,懒得想事,道:“也罢,也罢。你们顾虑良多,放不开手脚,大刀阔斧的处理这事,朕也不和你们较这个真。传朕口谕,皇后孙尚香嫉妒成性,不尊妇道,本该废黜,念在她和朕夫妻一场,又数度于危难之中救朕性命,特免于处罚,令其即刻迁出承明殿,改往……改往……你们自己看着办好,随便选一个僻偏些的宫殿让她住下,派专人看守,里里外外都给朕围严实了,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凡先前跟随她的宦竖侍卫,除了东吴来的那几个以外一律逐出宫去,没了羽翼,朕倒要看看她还怎么结交匪人,图谋不诡。”   诸葛亮心想这样一来孙尚香变得毫无人身自由可言,和关进大牢有什么区别。他心里不忍,难免还要再谏。刘备一见他嘴唇微动,就知他要说什么,道:“罢了,这是朕的家事,朕说得算,孔明,你就不要再操这个心了。”   诸葛亮无可奈何,只得唯唯诺诺,差人去长安传口谕。   刘备对拓跋力微道:“不好意思,贵妃身体不适,连兵讨伐轲比能之事我看先谈到这里吧,改日朕再和你商议。”   拓跋力微能说什么,客套了几句,起身告辞,带着杨瑛走了。众臣知他们小两口有体己话要说,也都识趣的退开了,暖阁中就只剩下刘备和刘贵妃两人。   杨瑛面沉似水,一路行来,一句话也没说。拓跋力微也是一言不发,两人像哑巴似的回到了下处,拓跋力微见到窦兰,摇头苦笑,道:“你啊,下次不可再这样一声不吭的自己跑出去玩了。”   窦兰撅起小嘴,道:“可我让你带我出去玩,你又老说没空,我只好自己出去了。”   拓跋力微摇摇头,道:“这两天我正和皇上商量大事,的确没空。等我们商量完了,我好好带着你玩几天,这总可以了吧?”   窦兰高兴地跳了起来,道:“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许反悔。”   拓跋力微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窦兰道:“好,那我这几天就先呆在这里,哪也不去,等你闲下来,你可要带我去看大海。”   拓跋力微皱起眉头,道:“这……最近的海离这里最起码也有三五天的路程,部落里有许多大事等着我去处理,轲比能输了,也不会甘愿,一定会去找麻烦,我不能在这里呆得太久。这大海太远,还是不要去了吧。”   窦兰脸又拉了下来,道:“你说话不算,你说要陪我玩的,这回又不去了。”说着要流眼油。   拓跋力微忙柔声道:“不是不陪,而是大海太远,等下次有机会我再陪你去。”   窦兰正要说话,忽听外面有人哈哈大笑,说道:“力微不陪你去,朕陪你去。朕不仅陪你去看大海,还陪你逛长安。长安可大,不知有多少好玩的,包你大开眼界。等你什么时候看腻了,玩够了,朕再差人护送你回国,你看如何?”   窦兰叫道:“好啊,好啊,皇上说话可不能不算数。”   刘备走了进来,道:“朕可是金口玉言,什么时候说话不算了?”   拓跋力微道:“皇上,你可把她给宠坏了。”   窦兰冲他做了一个鬼脸,道:“哪像你就会沉下脸来训人,这也不许,那也不准的。”   拓跋力微不理她,问道:“皇上不是在贵妃娘娘在一起么,怎么又到这来了?”   刘备道:“贵妃适才受了一番折腾,心神交瘁,有些倦了,朕不想她再累着,送她回了寝室就出来了。朕原只打算在园子各处随意逛逛,可走着走着,不知怎的就走到你这院子里来了。朕想这可能是天意如此,就打算邀你去暖阁继续刚才的话题,不过现在看来是有些煞风景了。”顿了顿,道:“窦夫人刚才出去玩,半路上却遇上那么一档子事,一定没有尽兴。不如我们几个一起出去,好好逛逛如何?”   窦兰还不待他说完就叫道为:“好啊,好啊。”   拓跋力微道:“皇上日理万机,一天有多少奏章要批,这样做怕不好吧。”   窦兰白了他一眼,道:“日理万机,也得有个休息时候,不然可就要累死了……”   拓跋力微气得险些晕去,道:“别胡说,你懂个什么!”   刘备笑道:“她说得对,朕近来处理国事,也有些烦了,正想好好逛逛,换换心情。”   窦兰见受到了刘备的肯定,便肆无忌惮起来,冲着拓跋力微做了个鬼脸。   拓跋力微很无奈,道:“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窦兰很高兴,冲入屋中取些出门该带的物事,当然还有拿钱,像这样的出游,不把心上人的钱袋花个底朝天,那肯定不算完的。别人都挪地方,杨瑛却仍闷闷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拓跋力微觉得她有些怪怪的,上前问道:“怎么了?”   杨瑛淡淡道:“没什么,我有些不舒服,不想出去,你们去吧,记得早些回来,别玩的太晚。”   拓跋力微摸了摸她的额头,道:“不要紧吧?要不我留下来陪你。”   杨瑛摇摇头道:“没什么,你去吧。我只是觉得有些累,躺一下就好了。”   刘备走到外面和内侍说了几句,他出行可是件大事,既便只是微服到街上走两步,也不能马马虎虎,得知会一大堆相关人等,经过一番说复杂就复杂,说不复杂也不复杂的准备。那内侍将他说得一大堆话用心记下,退下了。   刘备回来见杨瑛无精打采,关切的道:“怎么了?哪不舒服?”   杨瑛懒洋洋的道:“我有些不舒服,不能陪皇上出去,还请皇上恕罪。”   刘备胡子一翘,道:“这叫什么话。既然你不舒服,那今天就别去了,我这就叫太医来看看。”   杨瑛摇摇头,道:“这段日子,力微一天到晚都在操心部落上的事,着实有些累了,是该出去走走,放松放松。可别因为我一个人,坏了大家的兴致。我只是有些倦,躺一下就没事了,不用请太医了。”   刘备还是不放心,可杨瑛一再宣称不要请太医,刘备也无可奈何。窦兰玩性正浓,只关心了杨瑛两句,就一叠连声的催促大家快闪。催了几下,见两人还是不动地方,不耐烦起来,一手挽着一个,拽着他们出了门。   杨瑛待他们都走了,面上的病容立马消失,腾地站起,窜进内室,只一会便换了一身便于窜高伏低的短打扮,从后门溜出,到了后花园的一个偏僻的角落,左右一张,四下无人,飞身上了房顶。   这边刘贵妃正在屋中和薛珝窃窃失语。   刘贵妃瞪了他一眼,埋怨道:“这么一点小事也办不好,真是没用!”   薛珝觉得自己十分冤枉,叫屈道:“阿秀不过是一个啥也不会的小丫头,我派了四个武功好手去对付她,已算是高看她,哪知……哪知……半路上竟会杀出个窦兰来。”   刘贵妃真生气了,道:“还敢顶嘴!”   薛珝绷着个苦瓜脸道:“微臣不敢,微臣没用。”   刘贵妃笑了,道:“难道我说错你了?你找得那四个人连一个窦兰都对付不了,算好手么?”   薛珝嘿嘿一笑,道:“这真正高手哪那么好找?臣这不是着急么,就叫他们这四个东西上去凑数。他们的功夫是不咋地,不过对付阿秀却够用了,哪想到突然杀出了个窦兰把事情都给搅黄了。”   刘贵妃叹了一口气,道:“人算不如天算,人算不如天算……”   薛珝道:“事在人为,娘娘可别因为这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就灰心丧气。”   刘贵妃白了他一眼,道:“这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么,要不是你先把尸体截下来烧化了,这会被拘禁的可就是我了。”   薛珝心有余悸,道:“事情发生的实在太突然,臣没了主意,也只有行险一博,亏得娘娘怀上了龙种,皇上这一高兴,就没仔细推敲娘娘的话,臣现在想起来,这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刘贵妃道:“可不,我的心也是怦怦地跳个不停!当时除了一口咬定是皇后所为之外,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亏得我在这个节骨眼上怀上了娃娃,不然可真还不好糊弄过去。看来老天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永儿一定能当上皇帝。”   薛珝献上马屁道:“赵王降世前不久,有宫女看见一颗星星飞入娘娘的寝室,紧接着赵王就生了,赵王上应天星,将来一定能安享江山,创造霸业。而那个刘禅不过是下贱的女子所生,看起来又有点呆呆的,怎么能和赵王相比?这皇帝一定非赵王莫属。”   刘贵妃笑道:“你越来越会拍马屁了。不过这事可非同小事,不是拍拍马屁就是拍成的。闲话少说,言归正传。阿秀现在在哪,你可知道?”   薛珝摇摇头,道:“臣已差人去打探了,不日当有消息。”   刘贵妃道:“这个贾福,一会一个计,一会布个阵,弄你头昏脑涨,搞不清楚他到底要干什么。还有说起他我就来气,瞧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分明再影射这一切都是我看的,亏得皇上高兴过了头,没有听出弦外之音来,不然我们可全完了。哼,这笔账我一定要好好跟他算算。”   薛珝道:“娘娘,你有没有觉得贾福这些天来的行为有些古怪。”   刘贵妃心中一凛,道:“哦,你觉察到了什么了?”   薛珝道:“臣没有觉察到什么,臣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比方,他明明不是搬弄是非的小人,却偏偏跑到新城公主那说娘娘的坏话。还有他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赶走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丫头,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泼了拓跋力微一身茶。最奇怪的是,他明明知道这事是咱们做的,为什么还要说这事是皇后娘娘手下的侍卫所为,要说他就好好说吧,他偏不,他偏偏拐弯抹角的告诉我们,其实我们做的那些事情,他都清楚。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刘贵妃进来常吃那种能让人做恶梦的怪药,晚上没什么睡,脑子有点迟钝,这话如醍醐灌顶一般,她突地大彻大悟,道:“你是说他在敲山震虎,让我们自乱阵脚。”   薛珝满脸堆笑,道:“娘娘英明,臣苦思许久,却一直没想到其中的关窃,而娘娘这么快就得出了答案,娘娘真是……”   刘贵妃瞪了他一眼,嗔道:“你再乱拍马屁,我就把你送去掖廷狱!”   薛珝吓了一跳,忙闭上了嘴。刘贵妃笑道:“逗你玩的,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我怎么舍得把你送到掖廷狱?好了,说正经的。贾福赶走阿秀,就是想让我上当,误以为他要玩什么阴谋,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这一着急,一个判断失误,他马上就从暗处钻了出来,抓住这个小破绽,层层下套,慢慢把我弄死,这人真是有够毒的。贾福啊贾福,你也把我看着太简单了吧,想弄死我,怕是没那么容易。薛珝,阿秀之事,就到底为止,叫你的人别再跟了。”   薛珝应道:“是。”   刘贵妃笑了道:“不过这次他倒是在无形之事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可见冥冥自有天意。皇上要将孙尚香拘禁起来,这对我们来说可是天赐……姐姐,趴在房顶上偷听一定很不舒服吧,快进来吧,这样你也可以听得更清楚些。”   薛珝根本没想到有人猫在房上偷听,吓得身子抖了一下,叫道:“什么,公……”   只听杨瑛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屋顶上?”   刘贵妃笑了,道:“这宫里有多险恶,你应该知道,要是我连你躲在房顶上都不知道,在宫里呆着,怕是不出半日,就被刺客给杀了。”说到这有些黯然神伤。   杨瑛听出来了,心中一酸,眼眶湿润。她轻轻跃下,来到屋中,道:“妹妹,我知道你心里很苦,可是你也不能为了快活干那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刘贵妃冷冰冰的道:“你的妹妹在十几年就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匈奴单于的义女,是当今天子亲封的贵妃娘娘。”   杨瑛道:“妹妹……”   刘贵妃怒道:“够了,我已经说过,你的妹妹已经死了,我不是你妹妹。”   杨瑛摇了摇头,道:“娘娘,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刘贵妃道:“问得好,我要干什么?我要取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一切。”   杨瑛道:“可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属于你啊!”   刘贵妃道:“你怎么知道就不属于我?”   杨瑛道:“你的儿子不是太子,这些东西本就不属于你。在你之前有好多女人做过同样的事,可最后都落得个悲惨的下场,你可不能重蹈她们的覆辙。”在武则天之前,几乎所有觊觎后位的女性最终的下场都是身败名裂,死无全尸。杨瑛出身名门,打小啃过几本书,知道一些宫中的血腥历史。刘贵妃到底在干什么?杨瑛心里很清楚,她把自己看得很高,跳到风口浪尖上弄潮。杨瑛也清楚这个波涛汹涌,暗流密布的政治漩涡有多厉害。她越想越怕,害怕自己的妹妹一不留神被潮水无情的吞没,活活呛死,于是便劝她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可刘贵妃自认为自己离成功已只有一步之遥了,她又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头了,杨瑛这番苦心当真是用到狗身上了。   刘贵妃冷冷地道:“她们是她们,我是我。她们不能成功,不代表我就不能成功。”   杨瑛道:“可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做可是要累及满门的啊!”   刘贵妃道:“闹了半天,原来你是怕我事败之后连累到你。这你大可放心,我刚刚不是说过了么,我不是你的妹妹,我姓我的刘,你姓你的杨,我又怎么会连累到你。”   杨瑛不死心,还要再说,刘贵妃道:“好了,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打算站在哪一边?”   杨瑛道:“我哪也不站,这总行了吧。我已经决定了,过几天就和力微回长川,从此再不过问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不过我能置身世外,可父亲不能,这事无论如何不能瞒着他。”   刘贵妃道:“放心,关于父亲那边,我自有安排,我绝不会让他老人家牵涉其中的。呸,呸,呸,我们怎么老说丧气话,你难道就不想想,万一我要是成功了呢,咱们杨家可是风光无限啊。”   杨瑛道:“我不稀罕,我想爹爹也一定不稀罕。”   刘贵妃道:“人各有志,我不强求你,希望你也别要求我怎样怎样。”   杨瑛流下泪来道:“可我真的不想……”   刘贵妃道:“我累了,想休息了,你要没什么事的话,请回吧。”   杨瑛叹了口气,道:“你多保重,我走了。”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你多保重。”   刘贵妃道:“瞧你这婆婆妈妈的样,爹爹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废物出来。”   杨瑛咬了咬牙,头了不回的走了。 第639章 东窗事发   薛珝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走了进来。   他刚才到外面警告那些目睹天上掉下个杨妹妹的御林侍卫,让他们对今天所见之事守口如瓶,他还恐吓他们只要有一人没把住门,喷了出去,所有人一起喀嚓。宫里的猫腻甚多,在宫里当差的要想这吃饭的家伙在脖子上呆得时间长点,这张嘴可得管住。今天在场的这些侍卫都系统的学习保密手册,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连说梦话的时候都不能说。他们见到新城公主从房上飞了下来,就知道这里面大有文章。当下众人都当她是空气,谁也不言语,还自觉的退到了百步开外。薛珝见他们如此自觉的执行保密条令,很是欣慰,不过这事非同小可,他怕某些无组织无纪律的家伙,到处乱说,又特地叮嘱了一遍。众侍卫俯首受教,并信誓旦旦的说就算是砍了他们的头,他们也不会将今天见到的事说出去。不过若真把钢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还会不会坚持原则,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刘贵妃笑了,道:“你怎么这副德性。你进来时,应该遇到姐姐了吧,她都对你说了些什么啊,让你怕成这样?”   薛珝点点头道:“嗯,她骂臣是卑鄙小人,说都是臣把娘娘给教坏了,还说臣要想活命,就赶紧离娘娘远远的,否则定将臣切碎了,拿去喂狗。”   刘贵妃叫道:“哎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这个姐姐功夫可是了得,你就算是躲在皇宫里也不安全,我看你还是赶紧按她的话去做,躲得远远得,永远也别到宫里来了。”   薛珝使命摇头道:“臣哪也不去,臣就在娘娘身边。”   刘贵妃笑道:“怎么,你不怕我姐姐要了你的狗命。”   薛珝道:“娘娘待我恩重如山,我还没报答娘娘的恩惠就一走了之,还是人么?何况公主身手了得,她要杀臣,臣就算是逃到天边,也逃不掉。普天之下只有娘娘这,她不敢妄动刀兵,臣在娘娘这才是最安全的,舍此安之?再说了娘娘武功盖世,又怎会看着臣被人杀害而见死不救?”   刘贵妃笑了,道:“鬼精灵,就会拍马屁。她说她过几天就回长川,从此不再到中原来了,你晚上可以踏踏实实睡觉,不用担心有人来取你的狗头了。”   薛珝暗暗松了一口气,道:“这么说她打算保持中立了?”   刘贵妃点点头,薛珝道:“她虽说是您的姐姐,可和贾福那厮走的很近,我怕……”   刘贵妃摆了摆手道:“她身上有几分豪侠之气,说话肯定是算数的,你就不用疑神疑鬼了。再说我们刚才也没说什么有用的消息,无非是我们想要图谋不诡,这些贾福早就知道了,她全说出去,又有何妨?”   薛珝点点头,刘贵妃冲他招了招手,薛珝上前两步,刘贵妃伸嘴在他的耳边悄声:“孙尚香要移出皇后宫,这可是绝佳的机会,永儿能不能当上皇帝可全看这一下了,你马上差心腹回宫着手布置。”   薛珝应道:“是。我这就去。”   刘贵妃道:“记住,千万要小心,不能让人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薛珝道:“娘娘放心,这次臣要是再办砸了,就一头撞死。”   刘贵妃道:“嗯,我真的有些倦了,你下去吧。”说着慢慢闭上眼睛。   薛珝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道:“娘娘,那药您还是别再喝了。”   刘贵妃没睁眼,道:“不行,皇上鬼得很,我若不喝,说不定会被他发现破绽。”   薛珝道:“可您肚子里的……”   刘贵妃想了一会,眼泪流了下来,道:“为了永儿,所有牺牲都是值得的。”   薛珝心里在问:“真的值得么?”嘴上却不敢说,摇头叹气,缓缓的走了。   杨瑛心里苦闷,可又无法对人倾述,从刘贵妃那出来,不想回下处,信步来到一处水榭,低头望着碧绿的湖水,怔怔出神。湖里的游鱼不知道这里正上演着一幕幕没有硝烟的战斗,也感受不到日益临近的危机,仍怡然自得,在水中游来游去。   这时的杨瑛多想自己能变成一尾游鱼,在水中自由嬉戏,无忧无虑。   一个女子托着只瓷盘走到她边上,正是貂婵。杨瑛恍恍惚惚,没认出边上的女子是谁,还道是府中的婢女,她见盘上有一只碗,碗里盛着鱼食,随手抓了几粒,投入池中。池中那些温文尔雅、怡然自得的家伙,见食物来了,便撕下伪装,原形毕露,纷纷拥到水面上抢食吃,将原本平静的湖水搅得泛起层层涟漪。   当然以杨瑛的思想境界根本不会想到这些道貌岸然的游鱼,在食物到来的时候,表现的也和贪婪的人类相差无几,又投了几粒鱼食,道:“我要是一条鱼该有多好啊?”   貂婵笑了,用仙籁般的声音引用《庄子》里的名句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杨瑛这时才知道身边站的人竟是貂婵,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当貂婵以为她要和自己滔滔不绝的倾述心中苦闷的时候,她忽然哇的一声,扑进了她怀里。   梅花从貂婵手中接过瓷盘,貂婵轻轻摸着她的头道:“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么?”   杨瑛什么也没说,哭得十分伤心。   貂婵契而不舍,道:“力微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杨瑛总算说话了:“他跟皇上出去散心了。”   貂婵问道:“那你怎么不跟他一起去?”   杨瑛道:“我心里闷得慌,不想去。”   貂婵道:“走,到我那去,我让仁禄给你讲上几段笑话,包你一听就不觉得闷了。”   杨瑛想了一会,点点头,貂婵拉着她的手,径往下处走去。   薛珝找到心腹,密谋了一番,回去找刘贵妃,来到湖边,远远望见杨瑛和貂婵并肩携手向贾仁禄的狗窝走去,吓了一跳,一路小跑来到刘贵妃的房中。   刘贵妃迷迷糊糊刚睡下,梦到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未央前殿外钟鼓齐鸣,玉阶两旁整整齐齐站着两排执戟卫士,自己牵着小刘永,沿阶而上,一步一步登上权力的顶峰。很快长阶到了尽头,大殿呈现在眼前,殿中文武大臣依次排开,手挺牙笏,肃然跪坐。她抬起右腿,跨进了门槛,心中激动万分,握着刘永的右手不禁抖了起来。刘永还小,路还走不清楚,哪见过这种大场面,吓得尿了裤子,尿水沿着裤管流了下来,一滴一滴滴在地上。   刘贵妃低头瞧了一眼,轻轻的嗔道:“没出息。”笑着拉着他向那金光闪闪的御座走去。一步,两步,三步……御座离她越来越近了,她的梦想就要达成了,她高兴万分,一颗心仿佛要从腔子里跳了出来。   可就在她的右脚踏上台阶的那一刻,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听薛珝叫道:“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喊叫声中,御座变是越来越模糊,渐渐的消失不见了。她心下大急,伸手向前乱抓,想把御座给抓回来。新皇帝登基时没有御座,像个什么样子?   薛珝见她突然发癔症,吓了一跳,叫道:“娘娘,你这是怎么了,太医,快传太医!”   刘贵妃彻底清醒,睁开了眼,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要将他煮来吃了,嗔道:“出什么事了?没看见我才刚睡下。”   薛珝听她骂自己时中气十足,不像是有何毛病,松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胸口,道:“娘娘,你刚才怎么了,可把微臣吓坏了。”   刘贵妃嗔道:“怎么了?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要不是看在你真的关心我的份上,定叫人将你的屁股打开花!”说到后来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薛珝嘿嘿傻笑,刘贵妃道:“出了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薛珝道:“臣回来时看见新城公主和貂婵手拉着手往贾福那里去了。”   刘贵妃心里咯噔一下,心不在焉的道:“她不是过几天要回长川了么?可能只是去向贾福辞行的。”   薛珝道:“娘娘认为这可能么?”   刘贵妃只是一个阴谋家,还不算是小人。可这事实在太过重大,哪怕只是一点小小的疏漏,也会让自己粉身碎骨。她不得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心里反复在问自己杨瑛去贾仁禄那到底要做什么,是只是去辞行呢?还是和贾仁禄串通一气,合着伙来对付自己?她越想心里越烦,蓦地里大叫一声:“够了,够了。不管她是去干什么,我都不怕!凡是挡在我和永儿面前的人都必须死!她老老实实的保持中立,还则罢了。她要是胆敢跟我为敌,我才不管她是不是我姐姐,照杀不误!”   薛珝暗暗竖起大拇指,心想这才是成就大事的人,说道:“娘娘打算怎么办,要不我派人却偷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刘贵妃摇摇头,道:“阿秀的事才刚发生,你还不吸取教训?”   薛珝心中一凛,点点头,道:“那……”   刘贵妃道:“不去管她,等她有所行动时,咱再对付她。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和贾福为敌就要沉得住气,否则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顿了顿,眼睛里暴发出眩丽的光芒,道:“这网马上就要收了,孙尚香很快就要完蛋了。除非贾福是神仙,否则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只要他不妨碍到我们的计划,他爱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吧,反正他也蹦不了几天了,哈哈。”   薛珝道:“娘娘英明,娘娘……”   刘贵妃打断道:“我累了,如果你只是想拍马屁的话,那就下去吧。”   薛珝告退,刘贵妃闭上两眼,满心希望能接着做刚才那个被打断的梦,可是未能如愿。   贾仁禄的书房内,甄宓手持竹简,认真的看着。贾仁禄刚在徐氏那吃了一大碗豆腐,弄得她娇喘细细,神魂颠倒,这才斯斯然的出来,走到书房前随便一张,见美人在里面看书,按耐不住,蹑手蹑脚的踱了进去。   甄宓虽不会武艺,倒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道:“你不是怕输么?怎么还到‘输’房里来,有什么事么?”   贾仁禄道:“没什么,只是随便看看。”绕到她身后,道:“噫,你在看什么书啊!我也看看”低下头去,名曰看书,实则看那两个突起的肉球,吞了吞口水。   甄宓伸手向后一拍,道:“要看书就老老实实看,不然我可恼了。”   贾仁禄死猪不怕开水烫,口里只叫:“看书,看书。”双眼仍盯着不该看的地方呆看甄宓双颊晕红,嗔道:“你这样我怎么看啊!”   贾仁禄道:“你看你的,我看我的,两不妨碍啊。”   甄宓恼了,举起简牍向他脑门拍去。   贾仁禄心道:“多看两眼,会死啊!”侧身闪避,道:“好了,好了,老子走还不成么。”   甄宓笑了,道:“快走,快走,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贾仁禄讨了一场没趣,灰溜溜的出来,上了一条小道,准备回自己狗窝看春宫图。忽听得貂婵在身后唤他,急回头看去,只见貂婵和杨瑛肩并着肩,手牵着手款款而来。贾仁禄笑了,道:“我的大公主,怎么搭拉着脸啊,谁欠你钱了?和老子说,老子给你要回来!”   杨瑛正没好钱,自然把火撒到他身上,嗔道:“谁欠我钱?还不就是你!”   贾仁禄道:“没搞错吧,老子没欠你的钱啊。”   书房里的甄宓恼了,合上简牍走到门口,道:“一见面就吵,这书看来是没法读了。”   貂婵道:“甄大才女,你也别整天闷在书房里读书了,憋出病来,相公可要心疼死了。”   甄宓笑骂:“这张嘴越来越贫了,瞧我不撕烂它去!”说着真上前来扯她的嘴,貂婵笑着避了开去,道:“好夫人,饶了我这一遭吧。”   杨瑛开怀的笑了,道:“她们每天都这样么?真好。”   贾仁禄道:“刚从刘贵妃那来吧。”   杨瑛噫地叫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   甄宓分心二用,一边和貂婵嬉闹,一面替贾仁禄回答道:“怎么知道?你脸上不是写着么?”   杨瑛脑子迟钝,想上一想,才明白过来,点点头,道:“我是从她那来。”   贾仁禄道:“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了吧?”   杨瑛点点头,道:“真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一个人。”   贾仁禄道:“老子见你这副尊容,就知道你受刺激了。到老子的房间里喝杯茶,换换精神如何?”   杨瑛点点头,贾仁禄号道:“兀那婆娘,别打了。还不赶紧叫人沏茶去,记得要拿最好的茶叶,别弄那些不着四六的来糊弄人。”   貂婵一面还击,一面笑着道:“你又不懂得茶,什么茶叶到你嘴里都一个味,用好茶叶岂不浪费了?”   甄宓笑着道:“反正他不懂,姐姐就是拿树叶泡上水,递给他,他说不定也会说好茶呢!”   贾仁禄老脸一红,道:“你们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婆娘,还不赶紧干活去!”   说笑间,众人来到屋中,各找地方坐好,貂婵虽然和贾仁禄说笑,却还是按他说的做,命人将府中珍藏的上好茶叶拿出来沏了,端将上来。   贾仁禄是个彻头彻尾的大俗人,哪知道什么叫品茶,喝茶对他来说就是为了解渴,府中上下人等都知道,是以他那杯茶温度适中,适宜急饮。他张开血盆大口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口,对杨瑛道:“你现在有何打算?”   杨瑛虽曾见过他这样喝茶,可这时还是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妹妹也问过我,我对她说我保持中立,两不相助。”   贾仁禄点点道:“这对你来说,的确不失为上策。”   貂婵道:“你既见过刘贵妃,难道就没劝劝她?”   杨瑛道:“怎么没劝,可她根本不听我的。”   甄宓叹道:“她陷溺太深,已无法自拔了。”   貂婵道:“这小妮子真是坏透了,连阿秀这个和她毫不相干的小丫头也要害。”顿了顿,道:“相公,刚才在暖阁,你为什么不把这事捅出来,让她受点教训,也好煞煞她的嚣张气焰。”   杨瑛帮理不帮亲,在大是大非面前,倒没有一味护短,站在她妹妹那边,说道:“嗯,我之所以将这事告诉皇上知晓,本意也是如此,不知仁禄为何反替她遮掩?”   贾仁禄道:“当时的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刘备听说贵妃怀孕了,乐得险些驾鹤西游。刘贵妃就算是当着他的面杀人,他也会网开一面的,不予追究的。何况尸体被薛珝烧了,咱们没有证据,能把她怎么样,还不如顺着她的意思瞎掰。”   杨瑛点点头,道:“妹妹只用三言两语就把皇后娘娘给拘禁了,她的厉害,我总算是领教了。”   貂婵道:“仁禄,就算你没有办法作实贵妃的罪状,也不能顺着她的意思说啊,这样不是把皇后娘娘给害苦了么?你到底是站在哪一头的啊?”   贾仁禄不甘愿了道:“谁说老子把皇后娘娘给害苦了,谁说我跟谁急!”   徐氏白了他一眼,嗔道:“我来就是让你想办法救尚香的,你可倒好,越帮越忙,现在尚香惨遭拘禁,想救她可就更难了,你叫我怎么和国太交待啊!”   贾仁禄问甄宓道:“你怎么看?难道你也觉得老子办砸了?”   甄宓道:“我倒不这么看,没错,皇后娘娘是给拘禁了。皇上让她改住偏僻的宫殿,派专人看守,这情况是很糟糕,这你们要是换一个角度去想,这坏事可就变成好事了。”   徐氏最关心孙尚香的安危,忙道:“哦,这怎么说?”   甄宓道:“贵妃害娘娘的手法很单一,几乎都是诬指娘娘派人加害于她。如今娘娘被拘禁,以世隔绝,没法以外人交结,想要再用这条罪名加害她,显然是不能了。何况皇上还派了专人看守,据我揣测,皇上心里还是喜欢皇后娘娘的,这些人不是去看守,而是去保护。在如此严密的保护下,贵妃想要加害皇后,可就难得很了。”   徐氏松了口气道:“给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底了。”   杨瑛觉得甄密说的有道理,可是她忽然想到刘贵妃叫她出来之前说的那半句话,心中一惊,道:“我适才曾偷听妹妹和薛珝密谋,她最后说得那句话很奇怪。”   贾仁禄问道:“哦,是什么?”   杨瑛道:“她说,你在无形之中帮了她一个大忙,还说皇后娘娘被拘禁对她来说是天赐良机。”   贾仁禄以手支颐,陷入沉思,道:“天赐良机?她还说了什么?”   杨瑛道:“听到这里,她发现了我,把我叫下来了。”   贾仁禄喃喃地道:“天赐良机……天赐良机……这明明让她害起人来更加棘手,怎么反倒成了天赐良机了。”   甄宓沉吟道:“相公,会不会是这样?”   贾仁禄应道:“怎样?”   甄宓道:“会不会是贵妃娘娘已在皇后娘娘的旧宫做了什么手脚,皇后娘娘在的时候,她不好将此事揭露出来,如今皇后娘娘转移他处……”   贾仁禄大叫:“对的,对的,就是这样。皇后娘娘挪了地方,这小妮子就可是明目张胆的差人搜查娘娘的下处,这样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就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小妮子就乘机以此为罪,让皇后娘娘吃不了兜着走。可这到底是什么手脚呢?”   甄宓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说会不会是她捏造出来的皇后娘娘密谋造反的证据?”   徐氏恨恨道:“这贱人一定是假造尚香与东吴往来的书信,让皇上一看这些信就明白尚香是东吴安插到汉宫来的探子。”   贾仁禄接着道:“应该是这样,这小妮子忒也歹毒,这样一来,就算是有十个孙尚香,也都一齐了账了。”   杨瑛没想到刘贵妃会这么狠,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潜在的正义感激发出来,道:“不行,说什么也要阻止她!”   贾仁禄道:“你不是保持中立么?”   杨瑛道:“让她少造些孽,也算是在帮她了。”   贾仁禄竖起大拇指道:“好样的,只可惜老子没这个福分,娶不到你,不能和你这个那个,诚为憾事。”   杨瑛笑着对貂婵、甄宓说道:“两位嫂嫂也不管管,就任他在这胡说八道?”   貂婵笑道:“现在先放他一马,晚上就有他的苦头吃了。”   贾仁禄一脸郁闷,叫道:“赵二!”   赵二窜了进来,道:“老爷,找我有什么事?”   贾仁禄招了招手,赵二附耳,贾仁禄悄声嘀咕几句,赵二应道:“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贾仁禄道:“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将信搞到手,记住一定不能走漏风声。”   赵二道:“老爷放心,我一定办好。”   杨瑛道:“我有一个问题憋在心里,一直想问。”   贾仁禄比了个要钱的手示,杨瑛没看懂,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贾仁禄道:“咨询费。”   杨瑛没听过这个名头,道:“咨询费?那是什么东西?”   甄宓笑道:“他发癔症呢,你别理他,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杨瑛格格一笑道:“你为什么要赶走阿秀,难道是想诱妹妹上当?”   贾仁禄缄口不言,众人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齐叫:“快说!”   贾仁禄道:“没有咨询费……”   话只说了半句,众女就恼了,一齐拥上,拧胳膊的拧胳膊,捶脑袋的捶脑袋。贾仁禄大叫投降,道:“说,说,老子说还不成么?”压低声音道:“老子不是神仙,当然想不到一向沉住冷静的贵妃娘娘会沉不住气要害阿秀,可能这小妮子被老子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法搞得有些神经不正常。当然老子更想不到窦夫人会在那个节骨眼上出现,所以说老子这一手是敲山震虎,是很没有道理的。”   貂婵道:“那你为什么要赶她出去?”   贾仁禄道:“她在这盘棋中可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万万不能有事,到底为什么,恕老子卖关子,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众人一脸不忿,正要发作,却见跟着祝融的丫环进来了,貂婵道:“祝融呢,怎么没跟你回来?”   那婢女道:“夫人在半路上遇到了皇上,皇上玩兴正浓,硬要夫人留下来,夫人无奈只得随王伴驾。这会皇上听窦夫人说大野泽怎么怎么好玩,来了兴致,便让老爷速备船只,他要游湖。”   贾仁禄道:“这叫什么事嘛!”乖乖的准备船只去了。   不过多楼船备好,刘备等人上了船。大船荡开波浪径驶向大野泽。大野泽就是后来的水泊梁山,可是能藏下十好几万兵的大地方,纵横好几百里地,刘备当然不能一天就逛玩。船队在湖里兜了几天,湖山山色一时观之不尽。刘备在湿的地方这诗兴就大发,一气作了好几首诗,众人虽然心里觉得不咋地,但还是马屁如潮,听得刘备飘飘然如在天上。楼船上有足够的空间让拓跋力微谈判,几天下来,刘备、拓跋力微终于就连兵抵御轲比能事宜达成共识,并签署了备忘录,当然那时还没有那个名头。拓跋力微一来怕陷入汉庭纷争,二来担心轲比能输红了眼,找他麻烦,会谈一毕就急着要走,刘备再三挽留,无奈他去意已决,只得放行。窦兰一没看到大海,二没逛过长安,自然不想带着遗憾回去,说什么也不想走,拓跋力微无奈只好将她留在中原接着玩,自己跟杨瑛先回长川。窦兰虽不舍得离开拓跋力微,不过经过再三权衡,还咬牙留了下来。刘备知道窦兰在拓跋力微心目中的地位,自是对她照顾有加,保护工作做的十分到位。   十日后,刘备在寿张也呆得烦了,这才带着一大家子,前呼后拥来到鲁县祭祀孔子,鲁郡太守及孔子后人事先就已收到消息,将孔庙整修一新,打扫干净,摆好香案,呈上祭品。万事俱备,刘备到那只要上香就行了,他举着一竖香,来到神像前,嘴里念念有词。   刚说到一半,忽听得身后一名内侍,气喘吁吁的走到他跟前,悄声说了几句话。   刘备脸上变色,道:“什么,竟有这事?”   内侍点了点头,道:“在移宫时照例都要搜简一番,侍卫在宫中地下挖出了不少木头小人,上刻着皇上及贵妃娘娘的名讳及生辰八字,侍卫知道事关重大,不敢隐瞒,急忙报了上来。”   刘备也不管孔老夫子会不会见怪,大声叫道:“木头小人!她这是要做什么!” 第640章 公然行贿   群臣离得较远,没听见二人对话,忽听刘备像号丧一样,号了一声,都不明所以,面面相觑,诸葛亮问道:“什么木头小人。”   刘备手一伸,内侍从袖中取中一个刻有刘备名讳,脑袋上扎满了小针的木头小人,刘备伸手接过,仔细端详,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过了一会,他将小人高举过顶,道:“就是这个!你们说朕对你们如何?”   群臣哪敢乱答?齐声道:“皇上待臣等恩重如山!”   刘备喃喃道:“恩重如山?恩重如山?屁话,全是屁话,我看你们巴不得朕早点死吧!”   在场群臣及宫中妃嫔吓了一跳,跪下磕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刘备正要接着发标,猛地想起这里是孔庙,在不语怪力乱神的孔老夫子面前讲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显然不合适。何况这会孔老夫人正在用膳,万一打扰了他,发起火来,让全天下的学子和自己离心离德,可是不玩的。他气呼呼的将小人收起,一拂袖道:“扫兴!”扬长而去。   本来在祭祀大典之后,便要开坛讲经。贾仁禄为了赚个盆满钵满,早在一个月前就在冀青、兖、徐一带张贴榜文,众学子闻讯纷纷赶来,道上一眼望将过去,峨冠博带,络绎不绝,那场面别提有多壮观了。鲁县、汶阳、瑕丘等县客栈驿馆挤满了各地来的学子,客栈掌柜眼见白花花的银子滚滚而来,乐得险些驾鹤西游。现在可倒好,主讲跑了,这讲座没法搞了,只得取消,糟糕的是贾仁禄早就将门票卖了出去,无奈之下,只得咬着牙命人退钱。这钱收进来好收,要退回去可就难了,遇到好讲话的,最多抱怨几句,拿着银子走人,遇到那些愣头青,就会掰着指头和退钱的人算账,说他到这来经过多少地方,在路上吃饭花了多少钱,住宿花了多少钱,现在经不讲了,他白跑一趟,回去又是一大笔开销,算完了账,别以为就这么完了,他会问这钱到底谁来出啊!好在那个时代不兴精神损失费,不然那帮家伙肯定是会要的。在退钱过程中贾府下人就遇到不少这样不知好歹的人在那胡搅蛮缠,要不是贾仁禄三令五申要和气生财,贾府下人早就将他们一顿臭揍,扔将出去了。费了老大一番波折,这些学子总算都骂骂冽冽的打道回府,此役贾仁禄不但一个子没赚着,反倒贴进不少,疼得脸上肌肉直抖了。当然钱财的损失还算是小事,贾仁禄的信誉在学子的心目中大打折扣,这个损失可是不可估量的。   皇后孙尚香因老见不到心上人,因妒成恨,用木头小人诅咒夫君和狐狸精,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好到处乱说,是以刘备三令五申要绝对保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众学子见讲经突然中止,均寻思这事太也蹊跷,备细打听,还是知道了大概。这种消息本就是老百姓茶余饭后乐得一谈的事情,很快就传得满城皆知,众百姓加油添酱,绘声绘影,各处茶馆的茶客个个说得口沫横飞,皇上如何连续三年不到皇后那去,天天腻在刘贵妃那里,这刘贵妃又是如何风骚,这腰怎样怎样,这腿又是怎样怎样,这声音如何动人,这眼神如何勾魂,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倒似人人亲眼目睹一般。别看那些峨冠博带的正人君子整日价子曰不离口,《论语》不离手,讲起这些事情来,也不比那些市井小民高雅到那去,谈到后来,往往成了黄段子,谈这种事容易上火,一上火就要有地方渲泄,于是寿张附近的妓院这几天生意格外火爆,对那些老鸨子来说,倒也是意外之喜。当然大多数学子都还是好同志,虽然参与这些无聊的讨论,但还是知道学习的重要性,稍微聊了一下,就觉得索然无味,纷纷各奔东西,回家读书以应对两年后的乡试。不过还是有些高瞻远瞩之辈,觉得刘备这次东巡不可能就这么虎头蛇尾,偃旗息鼓,纷纷留了下来,坚守阵地,等待他心情好转,再临讲坛。   刘备来时本是兴高采烈,可突然遇到这么一档子事,兴致全无,草草的祭祀了孔子,当天就返回寿张。   次日卯时,他在行宫正殿集群臣议事。   刘备抬起手,狠狠将手中小人掷到阶下,发出啪了一声轻响,这声响虽然不大,不过在群臣耳中不蚩于雷鸣。只听刘备气鼓鼓,道:“你们瞧瞧,你们瞧瞧。朕只不过是小小惩治了她一番,她要是不满意,可以和朕提,朕又没不准她说话。可她偏偏用如此歹毒的手段来诅咒朕,怪不得朕和贵妃这几日心神不宁,常被恶梦惊醒,原来如此!你们说说,这样歹毒的妇人要来做什么?不如废掉了来得痛快!省得一天到晚给朕添堵。”   贾仁禄一颗心不断往下沉,寻思:“唉,老子是猜到她会在承明殿里做手脚不假,可只想到她会假造信件,诬指孙尚香造反,万万没有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手。这一失之毫厘,可就谬以千里,完了,这下全完了。”   在刘备生气的时候,还敢上前摸老虎屁股的,朝廷中,也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贾仁禄,另一个则是诸葛亮。诸葛亮见贾仁禄迟迟不出,还以为他害怕了,这事关忽国家长治久安,他这个左仆射自然当仁不让,上前两步道:“皇上,这事非同小可,您饱读诗书,应该知道武帝晚年宠任江充,治巫蛊狱,专门缉查各地官吏家眷是否暗藏木人帛书,一经查出轻则斩首,重则灭族。话又说回来,当时有没有人诅咒武帝呢?有,而且人数还少。可是这些人在朝中官员中毕竟只占了很小一部分。武帝春秋已高,疑心病重,往往听风就是雨,见一两个人诅咒他,就以为朝中所有的官员暗地里都恨不得他早死。江充揣摩到了武帝的心思,乘机劝其穷治巫盅狱。武帝惑其言,故令其为绣衣使其,专司其事,江充得此权柄,更加肆意妄为。他伙同奸滑之辈,看谁不顺眼就治谁,大肆诬陷,栽赃嫁祸,牵涉此案无端惨死者前后达数万人。甚至连一向谨小慎微,并无过错的太子也被牵连在内。后来太子被逼得走投无路,不得已起兵诛杀江充以清君侧。这一来祸可就闯大了,武帝认为太子造反,勃然大怒,兴兵剿除。太子自以为无罪,不甘舒颈就戮,勒兵抵抗,两军在长安城内血战五日,死者又是数万人,史籍有载血流入沟中,可见当时屠杀之惨。其后太子军不敌汉军,大败亏输,太子弃军出逃,隐于乡里,可还是被当地官吏发现,兴师捕拿,围之数重,太子自度不得脱,入室自缢。皇上,您想想,若没有巫盅这一切还可能发生么?那样太子既不用背不孝之名,武帝也不用担不慈之罪,这可是血的教训,皇上英明远胜武帝,仁德更是他难以企及的,自然不会让昔日惨案重现于今。”   刘备听他提到武帝旧事,心中一凛,不过听他说自己比武帝英明,还是很高兴,微微一笑,道:“嗯,你说的有理。盅惑之事,牵连甚广,易被小人利用,酿成大祸。江充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为了一己之私,一味迎合武帝,所兴巫盅狱大多都是冤假错案、子虚乌有,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一心为恶,到头来不是也没得到好下场么,这其中的利害朕自然心中有数。可你刚刚也说,当时朝中还是有人心怀怨望,背地里专搞些歪门邪道,诅咒武帝。难道为了不牵连好人,就让这些坏人逍遥法外?”   诸葛亮道:“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说这事须当慎重,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皇上不应该急于做决断,以免亲者痛,仇者快。”   刘备笑了道:“说来说去,你们还是怕朕废了皇后,孙权有这么可怕么?”   诸葛亮道:“孙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言。”   刘备点点头,不言语了。过了一会,又道:“嗯,这事的确应该慎重,仁禄。”   贾仁禄叫道:“臣在。”   刘备道:“这事朕就交给你全权处理。”   贾仁禄没想到刘备竟会把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派给他,吓了一大跳,道:“皇上,这……这……”   刘备脸沉了下来,道:“这什么这,难道你想抗旨?”   刘备突然将了贾仁禄一军,他一时没了主意,道:“臣不是那个意思,臣是想说,臣……臣……”   刘备道:“你到底怎么了?”   贾仁禄越急越结巴,道:“臣是想说臣……臣……臣根本不会断……断……断案,怕……怕……怕……”   刘备也不管他怕什么,笑着道:“你这人就是太谦虚,你不会断案?上次为翼德洗清冤曲,你不就断得挺好的么?”   贾仁禄心想:“老子不过碰巧断对了一桩案子,就被人当成福尔摩斯了,这下可好,凡有疑难案件,第一个就想到老子,这不是要老子的命嘛。看来这能是不能乱逞,唉,真是悔不当初啊!”道:“臣那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作不得数的。这个案子非同小可,臣没当过一天地方官,根本就对查案一窍不通,皇上却把这么重要的案子交给臣来办,这不是胡闹么?”   刘备捋了捋胡子,道:“什么,你敢说朕胡闹!”   贾仁禄慌了,跪了下来,道:“臣不是那个意思,臣……臣……”心想:“他妈的,这叫什么事啊!”   刘备面沉似水,道:“那你是什么意思?算了,朕也不想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和你这么说了吧,这案子,你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你要是敢不愿意,朕就砍了你的脑袋!”   贾仁禄小声嘀咕道:“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刘备听见了,笑道:“说得好,朕就是要赶鸭子上架!”   在场的大臣全都笑了。   贾仁禄无奈道:“臣遵旨。不过臣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请皇上允准。”   刘备道:“讲。”   贾仁禄道:“这案子发生在宫里,可臣没法进宫,这案如何查起?是以臣请皇上允许臣自由出入宫禁。还有皇上曾下令没有您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皇后。见不着当事人,这案子还怎么查,所以……”   刘备笑了道:“朕知道你的意思了。”解下佩剑,递给内侍道:“此剑是朕的随身之物,见此剑如见朕躬,你执此剑进宫,没人敢拦你。若有人真的不识时务,你就拿剑砍了他的脑袋!”   贾仁禄从内侍手中捧过宝剑,道:“这样臣心里就有底了。”   刘备道:“这事滋事体大,你……算了,这种案子千头万绪,盘根错节,难查的很,朕就不给你限定时间了。昨天要没出这档子事,朕本该留在鲁县讲经。你已将榜文贴出去了,附近郡县的学子都知道这事了。朕可不能言而无信,也不能让你蒙受损失,这样,你回去查案,朕留在这里讲经,讲完经朕再陪窦夫人去看大海,等这一切都完了,差不多也就过了一个月了,那时朕回长安,你应该能给朕一个答复了吧?”   贾仁禄感激涕零,道:“皇上如此为微臣着想,微臣敢不为皇上竭尽犬马。皇上放心,臣一定尽快将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刘备道:“很好,很好。朕有些累了,今天的议事就到这里吧。”   内侍叫道:“退朝!”   贾仁禄双手捧着尚方宝剑,一步一哆嗦地回到下处。   貂婵见他浑身发抖……吓了一跳,问道:“出了什么事了?吓成这样?”   贾仁禄抖了一会,方道:“去……去……去……准备一口上……上……等楠……楠木棺材,省得事到临……临……临头,买……买……买不到好的。再者老……老……老子骨格精……精……精奇,你让……让……让他们差人来量……量……量身定……定做,这样老子可以睡得舒……舒服些。”   貂婵听他这么说,如五雷轰顶,双耳嗡嗡直响,眼前金星直冒,险些晕了过去。她定了好一会神,这才拿桩站定,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你快说啊,可急死我了。”   贾仁禄身子抖了厉害,颤声道:“皇上命……命……命我缉查皇后宫中……中……中巫盅一案的真相。看到这把宝……宝……宝剑没?皇上怕老子自……自……自杀时手边没有刀子,特……特……特地赐了一把。”   貂婵急得哭了,道:“你说这叫什么事嘛,朝廷里这么多查案高手,皇上不派,偏偏派了你去,明摆着是不让你活嘛。不行,我找他去!”   甄宓忙上前把她拦住,道:“别,皇上既然赐了宝剑,就绝无再收回之理,你去了也没有用。”   貂婵扑到她怀里放声大哭,甄宓道:“姐姐末慌,事情还没有真到那一步。”   貂婵哭了一会,硬咽道:“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甄宓摇了摇头,道:“一时之间,叫我怎么想得出主意来?”问贾仁禄道:“皇上限你几日破案?”   贾仁禄道:“差不多一个月。”   甄宓蹙眉道:“什么叫差不多一个月?”   贾仁禄道:“皇上让老了先去长安查案。他接着在附近转悠,处理诸如在太学讲经、陪美媚看海之类无聊事宜,等他回转长安之日,老子若还没有查清此案,这脖子上的脑袋可就坐不安稳了。”   甄宓掐指一算,道:“没错,差不多就一个月的时间。”   貂婵嗔道:“这案子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么,还用查!”   贾仁禄道:“你知道真凶是谁?”   貂婵道:“这一定是刘贵妃这挨千刀的小妮子干的,还用问!”   贾仁禄道:“那证据呢,没有证据你不是乱咬人么。”   貂婵语塞,答不上来,甄宓道:“刘贵妃心思缜密,这证据可真不好找。好在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还可以好好的想一想主意,我就不信这刘贵妃干的事一点破绽也没有。”   贾仁禄叹了一口气,道:“皇上硬赶鸭子上架,老子怎推也推不掉,看来也只有先接着,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那个棺材,还是先定为好,省得到时匆匆忙忙的,来不及准备。”   貂婵本已止住了哭,一听哇地一声,又哭了。甄宓白了他一眼,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以前你遇到的困难几乎都比现在的大,你不都是坦然面对,也没听你说要准备棺材,怎么今天动不动就要准备,真是晦气。”   贾仁禄道:“不知怎么的,老子一想到要和刘贵妃斗,这心里总是毛毛的。”   甄宓叹了口气道:“嗯,这小妮子真是不好对付。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你不是还有我们嘛,我们都会尽力帮你的。”   贾仁禄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只怕到时你们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那个时代可和现在不同,现在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干了坏事自己进局子。那时可是一人做事一家当,家里只要有一个人干了坏事,全家都有可能进局子。甄宓想想也是这么一个理,道:“这……”   贾仁禄斗志上来了,身子也不抖了,道:“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也别想那些没用的了,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办好这桩案子是正经。”   说完便和几位夫人窜入密室,低声密议。   刘备回到寝殿,见了刘贵妃,说了朝上的事。刘贵妃两眼一亮,找了个借口将刘备赶到吴淑妃那去,叫来薛珝悄声道:“皇上把这案子交给贾福了。”   薛珝吓了一跳,道:“这可如何是好?”   刘贵妃道:“看把你吓得,他又没有三头六臂,我就不信治不了他。如今他承办这件案子,倒是正中我的下怀。”   薛珝道:“哦,娘娘有主意了?”   刘贵妃点点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先去看看贾福在看什么。”   薛珝应道:“是。”匆匆去了。   吴淑妃的病才刚有些起色,最近还在吃流食静养,不能这个那个。刘备在那里和她说了一会子闲话,甚觉无趣,一连打了几个哈欠。吴淑妃毕竟不像刘贵妃那样会曲意逢迎,讨好卖乖,她也知道刘备不乐意了,微微叹了口气,道:“皇上怎么了?”   刘备道:“没什么,朕只是觉得有些倦了。”   吴淑妃道:“那臣妾服侍皇上就寝。”   刘备摆了摆道:“不用了,爱妃身体尚未恢复,朕就不耽误你了,朕自回寝殿歇息。”   刘备从吴淑妃那出来,在园子里转了一圈,又来到了刘贵妃那里。   刘贵妃笑脸相迎,道:“皇上不是在吴淑妃那么,怎么又来了?”   刘备道:“不知怎的,朕还是爱来你这里。”   刘贵妃十分感激,说道:“臣妾能蒙皇上如此垂青,就算是立时死……”   刘备忙按住她的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刘贵妃愁眉苦脸道:“反正臣妾马上就要死了,说说又有何妨?”   刘备大吃一惊,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如此胡言乱语。”   刘贵妃道:“臣妾没有胡言乱语,臣妾说的都是真的。臣妾怕是侍候不了皇上多久了,臣妾不在的日子里,皇上可要多多保重啊。”说着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刘备道:“爱妃何出此言。难道是哪不舒服,太医,快传太医!”   刘贵妃道:“不用叫太医,臣妾没有不舒服。”   刘备道:“那你怎么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刘贵妃泣道:“皇上不是派贾福主持巫盅一案么,有他主持此案,臣妾命不久矣!”   刘备莫明其妙,道:“贾福很有些鬼点子,什么棘手的事情到了他手里都能迎刃而解,所以朕才派他处置此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刘贵妃道:“贾福是有些鬼门道不假,可是他是谁的人,皇上难到不知么?”   刘备道:“他是谁的人?他不是朕的人么?”   刘贵妃道:“这小子鬼得很,难怪连皇上也被他瞒过了,他可是皇后娘娘的死党,上次皇上巡幸万年,皇后娘娘就曾秘密到他家里,密议良久方出,这两人的关系可是很不一般。如今贾福督办此案,自然向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向和臣妾不对付,贾福也一定会落井下石,臣妾的死期可不是快到了么?”   刘备道:“闹了半天,原来你是说这事啊。朕巡幸万年时,仁禄不是正在介休附近和司马仲达苦战么?他不在府中,暖昧关系又从何而来?”   刘贵妃眼珠一转,道:“臣妾可没有说他和皇后有暧昧关系,臣妾只是说他在暗地里支持娘娘,要不然娘娘为什么不去别人家,而偏偏去了他家?”   刘备沉吟片刻道:“嗯,你说的有理。不过仁禄这人朕还是了解的,在大是大非上,那是绝不含糊的,你不用太过担心。”   刘贵妃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皇上可别被他给蒙了。”   刘备向她瞧了两眼,道:“爱妃不是很少过问政事的么,今天这是怎么了?”   刘贵妃心中一凛,流着眼泪道:“皇上,臣妾只是怕贾福处事不公,冤枉臣妾。那时不但臣妾性命难保,就连肚子里的孩子也……”   刘备听她提到了肚子里的娃娃,登时乱了阵脚,这英明神武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道:“爱妃莫慌,这不是还有朕嘛,到时朕一定为你作主。”   刘贵妃道:“到时候贾福把伪证呈上来,皇上见了肯定大大的生气,又怎会念及你我之间的夫妻情分?”   刘备缓缓的点了点头,道:“言之有理。你说该如何是好?”   刘贵妃道:“臣妾要是硬说贾福不是好人,皇上一定不信。办案子不都得讲证据么,这事咱也得讲证据。”   刘备听她说的信誓旦旦,也是吃惊,道:“哦,你有证据了?”   刘贵妃摇摇头道:“没有。”   刘备很失望,脸又沉了下来,刘贵妃笑了,道:“皇上莫恼。这证据虽然没有,不过得来却也不难。贾福到底是忠是奸,可一试便知。”   刘备道:“怎么个试法?”   刘贵妃道:“皇上可差一心腹假冒皇后娘娘的人前去行贿,让他在此案上行个方便。若贾福真的在大是大非上毫不含糊,那他一定不会收受贿赂,这个案子交给他处理,臣妾也就放心了。反之他若收了贿赂,臣妾……臣妾……”说着哭个不停下面的话也就说不出来了。   刘备道:“这……朕把案子交给他,又去试他,这怕是不太好吧。”   刘贵妃道:“可不如此,不知贾福是忠是奸,将这案子交给他处理,臣妾实在放心不下。”   刘备道:“他要是真的不讲原则,唯赂是贪,别说你放心不下,连朕也放心不下。”   刘贵妃道:“既然皇上不便出面,那由臣妾来办,皇上可派一心腹跟随,以辩忠奸。”   刘备捋须思考良久,道:“嗯,就依你的意思,不过你哪来银子贿赂他?”   刘贵妃道:“皇上这些年赏了臣妾不少珠宝,臣妾吃穿用度都有皇上照应,要钱何用?不如都拿了出来贿赂他吧。”   刘备沉思良久道:“好,朕这就去安排。”   刘备走后,薛珝转了进来,刘贵妃问道:“贾福在做什么?”   薛珝笑道:“贾仁禄一叠连声要准备棺材,几位夫人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府中的婢仆更是乱成一团,那场面别提有多逗了。”   刘贵妃冷哼一声,道:“看来他也感到大难临头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薛珝道:“就是他也不看看自己有几两肉,还敢和娘娘斗,可不得早些准备棺材么。”   刘贵妃道:“咱也不能掉以轻心。你去帮我办件事。”伸嘴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薛珝道:“娘娘能保证贾福必收贿赂么?”   刘贵妃摇摇头,道:“不敢,不过据刘封说这家伙很贪,有便宜就占,这笔钱他应该会要。”   薛珝道:“那就值得一试,娘娘放心,臣这就去办。”   三日后,贾仁禄收拾齐整,硬着头皮就道。这日一行人过了洛阳,正行间,忽然道上尘头滚滚,迎面来了一辆马车,车上一人望见队伍,叫道:“前面来得可是贾司空?”   贾仁禄正在马车里搂着貂婵胡作非位,听见了,不耐烦的道:“就是老子,你是谁,有何贵干!” 第641章 进宫查案   车上那人忙下了马,深深一揖道:“小人是皇后娘娘的亲随张安,奉娘娘之命来见司空大人,有要事相商。”   贾仁禄心里咯噔一下,悄声对貂婵说道:“去把徐氏叫来。”说着下了马车,还了一礼,道:“原来是皇后娘娘的亲随,失敬失敬。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张安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此间离洛阳不远,不如我们去那再谈如何?”   贾仁禄道:“嗯,如此甚好。张大人请。”   张安道:“小人和司空大人相差十万八千里,哪敢占先,司空大人先请。”   两人假客气了一番,贾仁禄的功夫略逊一筹,告罪先行,张安紧跟在后。徐氏已悄悄来到了马车上,贾仁禄问道:“这人你认识?”   徐氏摇了摇头,贾仁禄冷笑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貂婵道:“你怎么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呢?”   贾仁禄道:“娘娘被皇上囚禁在石渠阁,先前跟着她的宦竖宫女,除了东吴来的那几个之外,都被逐出宫去。皇上还三令五申,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貂婵啊的大叫一声,怕后面的人听到,忙按住了嘴,低声道:“既然皇上有严令,那这个张安怎么能大摇大摆的出得宫来,他一定是假冒的。咱们不能跟他去洛阳,我这就吩咐祝融妹子把他打一顿,扔到荒郊野外去。”   贾仁禄笑了,道:“你怎么也尽出给110添乱的馊主意?何况仅凭他出宫这一点还不能证明他就是西贝货。”   貂婵道:“这还不能证明?”   徐氏摇头道:“当然不能,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皇后娘娘肯打点,还是能让人混出宫来的。”   貂婵连连点头,徐氏接着道:“……刚才仁禄说了,现在留在尚香身边的人都是东吴来的,我久住吴宫,却不识得此人,那这人一定不是尚香身边的人。”   贾仁禄道:“明白了吧,这家伙一定是刘贵妃派来的,她不知道老子身边有一个东吴来的大美人,还以为能蒙得了老子,老子倒要看看她要耍什么把戏。”   貂婵道:“这小妮子敢在皇后宫里藏那么阴毒的东西,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我有些不放心,我这就和祝融妹子说一声,叫她小心提防这个叫张安,免得他在我们的行李里塞什么东西。”   徐氏附和道:“这倒不可不防。”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小心些,别让那家伙查觉到。”   貂婵笑了道:“我要是让这家伙瞧出来,这些年不就白混了么?”说着取出一条青色绣帕,掀开窗帘,把手伸了出去,随手指着一处景致,叫道:“相公,你看这里的风景多美啊!”   贾仁禄贪婪的向她的胸脯瞧了一眼,道:“美则美矣,可是和你一比,还是差了老大一截!”   貂婵晕红上脸,道:“相公真会哄人开心。”   贾仁禄伸出粗糙的大手将她的纤纤素手拽了回来,拉上帘了,道:“咱们可不能辜负了如此良辰美景啊!”说着开始动手动脚。   贾仁禄的豪华马车,可不像张安那辆临时搞来的敞篷马车四面透风,它周围用上好绵缎围的严严实实,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不过张安光听动静,也知里面在干什么勾当,暗笑他淫荡无耻,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干这调调儿。殊不知貂婵的动作本身没有问题,而那方锦帕却是她和祝融事先约定的暗号,她早感觉到此次长安之行要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事先就和祝融商量好了一套应对之策,以免临时有起事来,这边准备不足,吃了大亏。   不知怎的祝融老觉这个叫张安的家伙有些不地道,借故堕后,跟在张安周围,寸步不离,这时见貂婵拿出青色的绣帕,知她有事要说,立时装出吃醋的样子,嗔道:“这个狐狸精,整天就知道勾引老爷,看我怎么泡制她!”气呼呼的去了。   这种争风吃醋的场面对张安来说已是司空见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暗暗发笑。   祝融钻进了马车,貂婵悄声道:“那个叫张安的不是个好东西,你可得盯紧了,别让他干什么坏事。”   祝融点点头,道:“我也觉得这个家伙来得甚是蹊跷,已留上心眼了。姐姐尽管放心,有我在边上盯着,谅他也没本事乱来。”   贾仁禄提醒道:“小心些,别让他看出来。”   祝融道:“相公放心,我会小心的。”说着假意和貂婵闹了一阵,直打得貂婵连连告饶,这才以胜利者的姿态下了马车,来到张安边上,瞪圆双眼,留心他的一举一动。   不出贾仁禄所料这个张安的确是刘贵妃派来的。徐氏此番进京肩负着特殊使命,自然不能随便见光,除了贾仁禄的心腹,其他人对她的真实身分一无所知,还道她是贾仁禄新娶过门的一房小妾。刘贵妃虽然精明,毕竟到中原的时日尚短,对贾仁禄在东吴感情纠葛一知半解,自然也在情理之中。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贾府中藏着一人物对孙尚香及她的下人甚为熟悉的人物,如果她知道这些,也就不会费尽心神使了这么一招根本害不了人,说不准还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废招。张安此来就是要当着刘备心腹的面公开行贿,好让刘备透过严严实实的裹在贾仁禄身上的这一层羊皮,看清他的本来面目。既然他肩负的如此神圣的使命,自然就不屑在半路上搞七搞八,万一被刘备差来的人瞧出了破绽,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祝融既知这家伙不是只好鸟,提着心掉着胆,像防贼似的防了他一路,却没发现他有何不轨之举,不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一行人来到洛阳,贾仁禄找了一个偏僻的酒馆,要了一个雅间。   贾仁禄替张安斟了一爵酒,道:“皇后娘娘有何吩咐,现在应该可以说了吧?”   张安见貂婵、祝融、徐氏都在场,一言不发。   贾仁禄笑了道:“这几位是我的夫人,也是皇后娘娘的知交好友,大人有话但讲不妨。”   张安权衡良久,咬着牙说道:“娘娘的事,大人都听说了吧?”   贾仁禄点点头,道:“这事岂同等闲,谁有胆子按下不报?”   张安道:“听说皇上派大人彻查此案,可有此事?”   贾仁禄道:“嗯,皇上赐我尚方宝剑一口,限我在他回转长安之前侦破此案。”顿了顿,道:“你来的正好,我正要问你,这事到底是不是娘娘所为?”   张安眼珠一转,道:“诬陷!这纯粹是可耻的诬陷。大人是娘娘最信任的人,难道竟也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贾仁禄叫道:“我就说嘛,娘娘怎么会做这种卑鄙下流无耻缺德死不要脸的事情,这一定小人在暗地里使坏,要致娘娘于死地。听你这么一说,老子心里就有底了,老子到长安后一定要放开手脚,彻查此案,将那帮躲在暗地里放冷箭的家伙,有一个算一个,都揪出来,绳之以法!”   张安身有毛病,听了这话,自然心虚,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贾仁禄向他瞧了一眼,道:“老子又不是在说你,你脸红什么?”   张安吓了一跳,身子一抖,道:“没什么,大……大人真要秉公执法,彻查此案?”   贾仁禄摆出包公的架式,铁面无私,道:“那是自然,老子是什么人,怎么会干贪赃枉法、徇私舞弊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张安身后坐着一个小个子,从进来到现在都一言不发,听了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   张安道:“若如此,皇后娘娘危矣!”   贾仁禄大惑不解,道:“大人何出此言,难道是对贾某的断案技术不放心?大人回去上复娘娘,请她尽管放心,这事要真不是她干的,她就没什么好怕的,老子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她一个公道。”   张安满脸堆笑,道:“大人断案神乎其神,自然是十分高明的,可这就因为这样,娘娘才危险。”   贾仁禄沉下脸来,道:“这里没有外人,你跟我实话实说,这事到底是不是娘娘干的!”   张安脸上变色,道:“这……”   贾仁禄道:“既然大人信不过在下,再呆在这里,我看也没什么必要了。”站起身来,发足即行。   张安急道:“大人且留步,有话好说,别急着走啊。”   贾仁禄道:“你不说实话,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这不是浪费时间么,有道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老子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浪费了你赔得起么?”   张安忙道:“好,我说实话,这事……这事……就是娘娘干的。”   贾仁禄大吃一惊道:“哎哟,这事还真是她干的,她怎么能干这事?”   张安道:“这也怨不得娘娘,都怪那个狐狸精,也不知她用什么方法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茶饭不思。这几年来,皇上从未到过承明殿,整日价与那狐狸精鬼混,你说皇后娘娘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贾仁禄道:“皇上是做得有些过分了,别说是我,满朝文武都在替娘娘明不平,可这也不能成为皇后娘娘下盅害人的理由啊!”   张安自知罪孽深重,低下头道:“贵妃娘娘一个劲的想要废了皇后娘娘,自己当皇后。皇后娘娘被她逼得走投无路,险些上吊自杀。这时一个方士对娘娘说,她有办法让皇上回心转意,从此之后皇上只跟着娘娘再不到刘贵妃那里去了。皇后病急乱投医,也不仔细想一想这样做的严重后果,就按着方士的指示做了,哪知事情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贾仁禄叹了一气道:“唉,这下你让我还怎么查这个案子?”   张安哀求道:“娘娘让小人冒死前来,就是请司空大人查案时网开一面,不必太过认真。”   贾仁禄无力的抬手,挠了挠后脑勺,道:“这事可难办的很啊!”   张安一挥手,亲信抬着一只箱子,来到跟前,张安打开木箱,满屋珠光宝气,一串串的珍珠项链、玛瑙首饰呈现在贾仁禄眼前。贾仁禄口水立马流了出来,他正要说话,张安抢着道:“娘娘说了,这只是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若大人能将此案胡乱了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人就是娘娘的救命恩人,娘娘还有重谢。”   贾仁禄眉花眼笑,道:“还有重谢?”   张安点了点头,贾仁禄打起官腔,道:“这案子可是上达天听的,皇上极为重视,本来十分棘手,不过皇后娘娘如此诚心,老子就勉为其难,帮她擦这一会屁股。”   坐在张安身后那个小个子沉不住气了,咳嗽了两声。   贾仁禄十分奇怪道:“这位老兄怎么了?哪不舒服?”   那人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贾仁禄不再理他,对张安道:“你回去告诉皇后娘娘,老子的和稀泥技术可是世界一流的,这事有老子出面摆平,皇后娘娘大可把心放到肚子里,这事无论如何也牵扯不到她头上。”   张安连连作揖,道:“太好了,太好了,我代娘娘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贾仁禄笑道:“别说这些没用的,那重谢可得先准备好啊!”   张安道:“大人放心,只要大人办成此事,娘娘一定不会亏待大人的。”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此地不宜久留,即然屁事都商量完了,那咱们也早点闪吧,要是个廉政公署抓了现形,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张安自然不知道廉政公署是啥机构,不过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匆匆告辞离去,贾仁禄命人将装满珠宝箱子搬到放行李的大车上,欣然上路。   貂婵摸了摸贾仁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道:“没发烧啊,难道是疯了?”   贾仁禄正沉浸在得到意外横财的喜悦之中,听到这句格格不入的话,急了,道:“你才疯了呢!”   貂婵道:“那你为什么明知张安不怀好意,还收了他送的礼?”   贾仁禄道:“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别人好心好意把钱送将上去,咱拒人于千里之外,多不好啊!”   貂婵急得面红耳赤,道:“你这人,真是掉钱眼里了。这钱是人家好心好意送上来么?你明明知道这是刘贵妃下得套,还巴巴的往里钻,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贾仁禄笑了,道:“看把你急得,有这么严重么?”   貂婵愤怒已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甄宓笑了,道:“姐姐,你跟了这家伙这么久,难道还看不出他已成竹在胸?”   貂婵这才发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了,不过她实在不明白贾仁禄为何如此笃定泰山,不耻下问,道:“哦,何以见得?”   甄宓道:“这是刘贵妃的计谋不假,可是这对仁禄来说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貂婵道:“这可是刘贵妃处心积虑设下的一个套,目的就是要害仁禄,你怎么还说对仁禄来说是件好事呢?”   甄宓道:“适才那个一言不发的小个子一定是皇上派来的,目的就是要看看仁禄会不会收这笔钱。现在仁禄收了这钱,那人一定会如实的禀报皇上,皇上见仁禄唯利是图,贪得无厌,一定不放心让他处理这件干系重大的案子,一定会派人来接替他。这样压在仁禄肩头的重担不就卸下来了么,你也不用哭得死去活来,他也不用准备棺材,岂不皆大欢喜?”   貂婵喜道:“原来如此。”嗔道:“你这人,说话总是带刺,我哪有哭得死去活来的?为了这人?不值!”   甄宓笑道:“你总是口不对心,哪天也不知是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怎么劝也劝不住。”   貂婵笑道:“看来两天不修理你,你的皮又痒了。”挥拳击来,众女嘻嘻哈哈打成一团,贾仁禄夹在其中,大吃豆腐,真觉此间乐不思蜀。   刘备差去的心腹急匆匆的赶到鲁县,其时刘备正在坛上讲经,那人见他侃侃而谈,如醉如痴,显是正在享受晦人不倦带来的乐趣,不敢扫他的兴,绕到后堂,等他讲完之后再行汇报。   他绕过一道屏风,迎面来了一个人,正是薛珝。薛珝见到他,满脸堆笑,道:“这不是王大人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那姓王的汉子虽不甚喜薛珝,却也知他是刘贵妃身边的大红人,不敢怠慢,道:“嗯,才刚到,还没来得及见皇上。”   薛珝悄声问道:“怎么,贾福收了那钱没有?”   那人点了点头,薛珝心中一喜,客套两句,辞了他径往刘贵妃那来。   刘贵妃听了很高兴,道:“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贪了。就这一个贪字,就能要了他的命。”   薛珝道:“众所周知,皇上最讨厌贪官酷吏,常说汉末朝政就是坏在那帮只知巧取豪夺,巴结宦竖的贪官上。贾福公然受贿可算是触了皇上的眉头,他可真死定了,娘娘除宿敌于不动声色之间,这手可高明的很啊。”   刘贵妃笑了,道:“真不知道你除了拍马,还会做什么?”   薛珝道:“娘娘可就冤枉臣了,臣没有拍马。娘娘实在太厉害了,臣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些话可是发自内心的。”   刘贵妃道:“好了,以后这些没用的就少说些。贾福这次真的死定了么?他替皇上打了大半江山,厥功至伟,皇上怎么可能因为他受了些许贿赂就置他于死地,最多不过是申斥一番,让他别再插手这件案……”忽然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陷入沉思,不再言语。   薛珝不敢打断她的思路,静静在一旁侍候。   过了良久良久,刘贵妃忽道:“我原先一直害怕贾福插手此案坏了我的好事,故而千方百计的想将他弄走,可我刚才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种情况。薛珝,你说贾福有没有可能故意收下这笔贿赂?”   薛珝道:“故意?他有这么高吗?”   刘贵妃喃喃地道:“有,和他斗,什么样的可能都要想到,不然可是要吃大亏的。”   薛珝道:“如果他真得觉察到这是一个陷阱,为什么还会往里跳,这不是很没道理么?”   刘贵妃道:“我来问你,如果你是贾福,你会不会愿意处理这件案子?”   薛珝站在贾仁禄的角度上设身处地的想了想,摇摇头,道:“这种吃力还不讨好的案子,若换作是我,说什么也不会接的。”   刘贵妃大叫道:“照啊,我想贾福也一定不愿意接手,他正愁该怎么让皇上收回成命,另委他人,我们这样做,对他来说可不就是天赐良机么?”   薛珝道:“可他是皇后那边的人啊,难道他竟忍心眼睁睁的看着皇后落难,而不去救?”   刘贵妃道:“他不善于查案,这点他比谁都清楚。派他去查案,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什么也查不着,那样不是把事情都耽误了么,所以对他而言,他一定很想找一件事情得罪皇上,让皇上把他这个有名无实的查案高手给撤了,换更厉害的人去。”   薛珝道:“哎哟,这么说,我们可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了。”   刘贵妃道:“还好我们知道……”   忽听刘备在院外叫道:“爱妃,今天你觉得的怎么样,朕来看你了!”   薛珝吓得魂飞天外,颤声道:“皇……皇……”   刘贵妃悄声道:“慌什么,我们说话这么小声,他是听不见的。”   正说话间,刘备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那个姓王的汉子。   刘贵妃最不愿意发生的结果还是发生了,一颗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   只听刘备说道:“爱妃,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刘贵妃道:“没什么。皇上这贾福收了贿赂的事你可知道了?”   刘备道:“嗯,朕听说了。唉,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刘贵妃道:“皇上,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事?”   刘备道:“现在的事情变得有意思了,朕倒要看看他是如何查案的。”   刘贵妃大喜,表面上去装得十分吃惊,道:“什么,皇上还打算让他接手此案?”   刘备道:“有朕替你作主,你还怕什么?”   刘贵妃哭着道:“皇上,我们娘俩的性命都就都指望皇上了。”   刘备急忙道:“朕既已认清贾福的真面目,又怎会再信他的鬼话,你放心,这案子绝对牵扯不到你头上。”   刘贵妃大喜,扑到刘备怀里撒娇,刘备受宠若惊,乘机乱吃豆腐,殿中诸人见状识趣的退了出去。   刘备怕动了胎气,还是不敢乱来,和刘贵妃闲聊一阵,告辞而出,跑到吴淑妃那揩油去了。   刘贵妃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将薛珝叫来,道:“皇上没将贾福换了,还好,还好。”   薛珝有点贾仁禄恐惧症,道:“娘娘,你可要考虑清楚,万一贾福根本就对此案胸有成竹,任他放手去查的话,我们可就全完了。”   刘贵妃笑道:“你不是拍着胸脯向我保证,这事你办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么?怎么这会又害怕起来了?”   薛珝道:“臣是做的十分隐密,可是贾福实在太厉害了。”   刘贵妃道:“贾福厉害,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没什么好怕的。”向他招招手,薛珝把耳朵凑了过去,刘贵妃悄声说了几句。薛珝点头,道:“微臣这就去办。”   贾仁禄离了洛阳,一路打正旗号,鸣锣开道,各地官员迎送,贿赂从丰,贾仁禄依旧奉行有便宜就占的原则,来则不拒。一路无话,这日贾仁禄到了长安,关公、贾诩出城相迎,进城之后,贾仁禄没有立即投入工作,而是先参加了关公为他准备的接风酒宴,酒足饭饱后,他打着饱嗝,在亲卫的簇拥下回到自己的狗窝,舒舒服服的洗上一个热水澡,搂着几位夫人胡天胡地一番,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第三天他也始终没有进宫查案,每晚临睡,心里总说,明天该进宫办案了,可是第二天不是到这家应酬,便是到那家闲聊,要不就是在家跟夫人胡闹,这日子过得倒也逍遥快活。偶尔念及还有重要任务没办,便自我安慰:“反正皇上马上就要撤了我,老子又何必费这个神?”   如此过了几日撤换他的上谕始终没有下来,而规定的日子日近一日,他这才急了起来,将几位夫人叫到身边,道:“你们说皇上这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甄宓道:“这么多天了,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来皇上没有撤换你的打算。剩下的日子不多了,相公你也该有所行动了。”   貂婵嗔道:“我早叫你不可大意,还是去宫里查查,哪怕是装模作样也好,你偏不听,这下可好了!”   贾仁禄倒挺乐观,道:“以老子的IQ,处理这种简单案件,三五天足矣!这不还有大半月么,不急,不急。”   貂婵道:“就会吹牛,有说话的功夫,这线索都查出好几条了。我看你还是别说了,赶紧进宫吧。”   贾仁禄犯起懒来,道:“不知怎的老子浑身无力,我看今天就算了,明天……”   众夫人异口同声:“嗯?”怒目而视。   贾仁禄道:“去,我去还不成么。”收拾齐整,大摆大摇的走了,文钦捧着尚方剑,跟随在后。   宫门口的侍卫早就得到消息,见到他就和见到亲爹爹一样,笑脸相迎。这种阵势,贾仁禄早就司空见惯,礼貌性的客套一番,大摇大摆的进了宫。一名内侍将他引到了承明殿,宫中守卫首领迎了上来,贾仁禄瞥了一眼,道:“这里你负责?”   那侍卫首领道:“正是。”   贾仁禄道:“都发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都抬上来吧。”   那侍卫应道:“是。”命人抬了几个托盘,盘中满是木人帛书。贾仁禄见了,吃了一惊,道:“好家伙,这么多!都是从地里掘出来的?”   那侍卫道:“不全是,有的是从皇后娘娘的枕头底下翻出来的,还有的是从衣柜里。”   贾仁禄随手拿起一个木人,看了看,心道:“这小妮子还挺鬼。”他正要说话,忽见一个宫女站在角落里,冲他招了招手,那宫女不是别人,正是他费了老大劲才安插进宫的。   贾仁禄淡淡的道:“瞧瞧这些脚印,我想一群水牛跑到这来,也不会弄得比这更糟。你先下去吧,我想单独查看现场。”   众侍卫应声而退,贾仁禄将小人随手一丢,踱到那宫女跟前,问道:“你想说什么?” 第642章 破获大案   那宫女左右瞧了一眼,低声道:“老爷,你可算来了,皇后娘娘可给她们害惨了。”   贾仁禄点点头,道:“你都看到什么了?”   那宫女道:“贵妃娘娘只信薛珝一人,其他人一概不信。何况我身分卑微,被分到赵王殿下那服侍,很少见到娘娘,所知也就甚少。”   贾仁禄虽然没说什么,不过失望之情现于颜色。那宫女道:“不过我知道的虽少,却也不是一无所知。像老爷正在查的这事,我就知道是贵妃娘娘干的。”   贾仁禄高兴的险些蹦了起来,抬手在她的肩膀上使劲的拍了两下,道:“好样的,老子就知道你不会让老子失望的。”此时他心情激动,来这么一下不过是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根本没想到男女有别。   那宫女羞得耳根子都红了,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呢喃道:“老爷。”声音中竟大有缠绵之意。   贾仁禄满心欢喜,竟没听出她话音有异,道:“说说看,你都看到了什么?”   那宫女见他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微感失望,道:“是这样,出事前不久薛珝的心腹来到了金华殿,那时我正带着赵王殿下在殿前草坪上玩耍,见到那心腹和几个人在角落里密议了几句,便各奔东西,其中一人往这里来了。我故意引着赵王殿下追赶一只松鼠,追到离这不远处的草坪上,见到那人和皇后娘娘的宫中一名宫女在远处的一株小树下悄声商议着。他们讲得很小声,我又怕被他们发现,不敢靠近,所以不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不过我猜这里面准没好事。”   贾仁禄激动的两手微微发颤,道:“这就够了,这就够了。那几只猪狗你可认得?”   那宫女点点头,贾仁禄道:“我这就去召集人手,你来带路,领着我们去拿人。”   那宫女点头答应,贾仁禄出殿命文钦点齐亲卫,随着那宫女去了。   他则煞有介事的在承明殿东走西窜,东查西问,时不时的大叫两声:“线索在这里了。”引着众侍卫蜂拥而至,场面倒也颇为有趣。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文钦等人押着几名内侍来到贾仁禄跟前。最右边的一名内侍一见贾仁禄就大叫:“冤枉,司空大人,小的并无犯错,司空大人为何捉拿小的?”   贾仁禄脸一沉,冷冷的道:“有没有犯错,你们心里清楚。”   另一名内侍态度就比较嚣张,叫嚣:“我们可是贵妃娘娘亲信,你敢抓我们,不怕贵妃娘娘在皇上那参你一本?”   贾仁禄指着文钦手中的宝剑,道:“老子手里可有皇上的尚方宝剑,皇上金口玉言见此剑如见他本人。贵妃再大也大不过皇上吧?别说你们只是贵妃的亲信,就是她的亲爹,只要罪证确凿,老子也照杀不误。带走!”   众内侍无言以对,在文钦的押解下,垂头丧气的走了。   贾仁禄跟了上去,看守承明殿的侍卫首领满脸堆笑的送他到了宫门口方回。   贾仁禄一行出了宫,直奔刑部,刑部侍郎丢了要犯,正在自愿自艾,听说贾仁禄来了,以为是要办他,吓得尿了裤子,哆哆嗦嗦的迎了出来,道:“不知司空大人驾……”   贾仁禄道:“老子忙得很,没空和你打哈哈!老子要借刑部大狱审几个犯人,不知你肯不肯行这个方便?”   刑部侍郎正愁没机会将功赎罪,闻言一言笑,道:“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大人如此着急,一定有紧急公务,下官就不耽误大人的时间了,这就领大人前去。”说着屁颠屁颠的头前带路。   一行人来到狱中,这是贾仁禄第二次到这种地方,上一次他是犯人,备受苦刑,这一次他却是主审,给人上刑,回首前尘当真恍若隔世。   贾仁禄瞧着那几名内侍有好一会,众人心里直发毛,却都不说话。贾仁禄淡淡一笑,道:“怎么,你们不打算说些什么?”   一名内侍道:“小人都不知道大人为什么抓小的来,怎么说。”   贾仁禄笑了,道:“不知道为什么抓你们,是不是?”   众内侍点了点头,一名内侍道:“大人拿人总要有个理由吧,胡乱抓人你就不怕得罪贵妃娘娘?”   刑部侍郎听那内侍直指贾仁禄之非,只觉那内侍在说他的亲爹一般,气得胡子根根上翘,道:“呔,你这大胆贼人,居然敢说司空大人胡乱抓人,来人啊,大刑侍候。”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且慢。”对那几名内侍说道:“你们知道老子正在查办什么案子?”   众内侍齐道:“知道,大人正在查察承明殿突现邪祟异物一案。”   贾仁禄道:“知道就好,你们现在应该明白老子为什么请你们来喝茶了吧。”   这些人都干过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心自然是虚的,听他这么一说,惊得头皮发麻,双腿乱颤,一齐狡辩,道:“冤枉!冤枉!大人,我们跟此事毫无关系。”   贾仁禄道:“毫无关系?这么说我抓错人了?”   众内侍一齐点头,贾仁禄道:“老子一向明察秋毫,从未出过错,你们居然说老子抓错人,胆子不小啊。”转向刑部侍郎,问道:“大人,你们这里共几套刑具啊?”   刑部侍郎恭敬答曰:“回大人,刑部狱的前身是廷尉狱,沿用后汉传下来的刑具,共有八八六十四样,当今圣上宽厚仁慈,不喜滥用酷刑,下旨裁省,如今仍在使用的共用二十四种。”   贾仁禄笑道:“他们既然到这里作客,你身为地主,就要好好招呼他们,还客气什么,都拿上来吧。”   刑部侍郎狞笑道:“是,卑职这就去办。”转身去了。   众内侍见刑部侍郎去拿刑具了,吓得浑身直抖,贾仁禄看着他们的狼狈样,笑了道:“现在说,老子当你们是投案自首,量刑之时自会从轻发落,等到用了刑再说,可就晚了。你们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哪头轻,哪头重,不用老子再提醒了吧。”   众内侍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说,那个屡次抬出刘贵妃的名头来顶撞贾仁禄的家伙,死性不改,又一次抬出刘贵妃这面金字招牌出来,说道:“你这是屈打成招,我们不服!贵妃娘娘要是知道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贾仁禄道:“三回了,贵妃娘娘是你娘咋的?一遍接一遍的提,听得老子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你们真以为贵妃娘娘能罩得住你们?实话告诉你,这次查案时老子曾特地到行宫向贵妃娘娘请示机宜,毕竟这种事关系到宫闱内部的权力斗争,不请示娘娘,闹得不好,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娘娘就明确的跟老子说,此案关系皇上御体,万万马虎不得,她还嘱咐老子,一定要秉公执法,不偏不倚,不管最后查出来的是谁,哪怕是她的手下,也要按律办事,绝对不能徇私。”心想:“噫,这可是个绝妙的主意,当初老子辞别怎么没想到去贵妃宫里将上一军,那时贵妃娘娘的尊容可是有得瞧了,唉,错过了,着实可惜。”   那内侍仗着有刘贵妃在后面撑腰,有恃无恐,天不怕地不怕,便是老虎屁股也敢伸手摸上一摸,一听这话急了,道:“你骗人,我们有事贵妃娘娘绝不会见死不救的……”   贾仁禄啐了一口,道:“呸,你是什么东西,贵妃娘娘为什么要理你。”回头对身后亲随道:“这家伙在贵妃娘娘身边当了几天差,就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当真好笑。”   众亲兵哈哈大笑,齐道:“你当你是谁啊,你不过是替贵妃娘娘倒夜壶的小角色,也敢在司空大人面前放肆。”那内侍见众人小瞧自己,更急了,道:“谁说我只是个小角色,我可是为贵妃娘娘办过大事的……”   另一名内侍急道:“别胡说!”   那内侍顿觉不妥,立即住嘴。贾仁禄走到他跟前,道:“哦,你替贵妃娘娘办过大事,什么大事?”   那内侍红着脸,嗫嚅道:“这……这……”一面说,一面不住的给旁边一人使眼色。   边上那内侍忙道:“大人别听他的,他……”   贾仁禄瞪了他一眼,怒道:“嗯?老子问你了没有,要你来插嘴了?念你是初犯这次就饶了你,下次再这样就掌嘴,掌到不会说话为止,看你还敢瞎冽冽。”   那内侍吓了一跳,闭紧了嘴,不敢再多说半句。   这时刑部侍郎来了,身后跟着几十名精干差役抬着十几样刑具。刑部侍郎道:“启禀大人,有几样刑具固定死了,无法移动,剩下的都抬来了。”   贾仁禄很满意,道:“放这吧。”   刑部侍郎应道:“是。”回头对众差役使了个眼色,众差役大步上前,但听得呛啷啷一片响,各色刑具堆满一地。   众内侍见那些刑具一样比一样恐怖,吓得脸都白了。   贾仁禄指着那个乱说话的内侍道:“刨去他,共有六个人。你把二十四样刑具分成六组,每组四样,分别这六个人上上。如果若四样刑上完了,他们还不肯招,那再轮换,直到他们都吃遍这二十四样刑罚为止。”   刑部侍郎应道:“是。”   贾仁禄道:“记住将这六人分别带开,以免他们串供。”   刑部侍郎应道:“这个下官理会得。”   贾仁禄点点头,道:“很好,你去办吧。”   刑部侍郎一声令下,差役将六人分别带开,不多时刑房里便陆陆续续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那单独留下的愣头青听见一声声惨叫,肝胆俱裂,浑身乱抖,好似筛糠。   贾仁禄道:“老子站累了,这有什么地方休息啊?”   刑部侍郎赶紧道:“这种地方实在不是大人呆的,请大人先到下官屋中稍适休息,待那帮猪狗招了,自会有人来报。”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这可是钦定的案子,万万马虎不得,老子不在这看着,放心不下。”   刑部侍郎忙献上马屁道:“大人如此勤劳国事,真是国之栋梁啊。前面不远有一间专供狱卒休息的小室,下官立即命人收拾齐整,大人到那休息如何?”   贾仁禄点点头,道:“甚好。”   小室内,贾仁禄正中坐好,亲随献上香茗,贾仁禄端起杯来抿了一口,道:“难道这大狱里竟也有好叶子。”他虽然不懂得茶,但好叶子嚼多了,还是能分出个四五六来。他向那个扎煞双手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内侍瞧了一眼,笑着道:“给他也看个座。”   亲随拿来一块破草席,铺在地下,那内侍谢了,战战兢兢的坐下了。   贾仁禄道:“老子要没有证据,也不会请你来这里,让你说,是给你机会。当然这机会是摆在你面前了,把不把握可全看你的了。”   那内侍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就给他来个死不认账,颤声道:“小人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贾仁禄笑了,道:“跟老子装傻。”   那内侍站了起来,道:“不,不,小人真不知道大人在说些什么。”   贾仁禄道:“难道老子说的是外星话,你听不懂?文钦,你听懂了没有?”   文钦道:“听懂了。”   贾仁禄道:“好,你用他听得懂的话,把老子的意思转达一下。”作了个掌嘴的手示。   文钦会意,应道:“是。”说着大步上前,抓着那内侍的脖领子,抬起大巴掌抽了下去。   那内侍哎哟的鬼叫一声,坐在地上,满嘴是血。   贾仁禄道:“明白了没?”   那内侍颤巍巍的站起,老老实实的道:“明白了。”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你这人,敬酒不知偏要吃罚酒,真他娘的犯贱。”说着命人端来香炉一只,炉上插着一柱香,贾仁禄指着那柱香,道:“老子的耐心可有限,等这柱香烧完,你还不老实交待,老子就让你和他们六个一样将刑部大狱这二十四套刑一一尝上一遍。”   那内侍心中栗六,正要狡辩,忽听得隔壁一间囚室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惊得他毛骨悚然,跟着有人大叫:“大人,犯人晕过去了!”   另一人叫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拿水泼醒!”   哗啦一声大响过后,囚室内只安静片刻,又响起了劈哩啪啦的鞭打声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那内侍吓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静静的站在那里。   贾仁禄围着他转了一圈,道:“听隔壁那人叫得这么欢,就知道这上刑的滋味不错。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过去试试?”   那内侍将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一般,道:“不,不,小的不想试。”   贾仁禄道:“去试试吧,很好玩的。”   那内侍道:“恐怕不好玩。”   贾仁禄道:“这么说你不想试了。”   那内侍大点其头,贾仁禄指着那香,道:“这时间可快到了,你可得想好了,等时间到了,试不试可就由不得你了。”   刘贵妃在宫中只手遮天,顺她者昌,逆她者亡,那内侍在她的庇护下,也是横得不得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毫无顾忌。在他心里已经形成了思维定式,那就是贵妃娘娘无所不能,自己有她罩着,不论犯什么事,也不用担责任。适才他又惊又怕,脑子里乱成一团,一点狗屁主意也想不出来,这会给逼急了,忽然又想起她老人家来,这可是他眼下唯一的救命稻草,自然紧紧抓住,说道:“贾福,你别以为你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皇上对你言听计从,你就可是为所欲为。我们可是贵妃娘娘的亲信,根本没犯什么罪,你对我们动用酷刑,屈打成招,贵妃娘娘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贾仁禄指着那柱香,道:“说吧,说吧,再多说几句不妨。”   那内侍看着一点点变短的香柱,心里七上八下,硬着头皮,道:“贾福,你快把我给放了,我在娘娘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让她饶了你不死。”   贾仁禄摇头叹气,道:“可惜,可惜。”   那内侍问道:“可惜什么?”   贾仁禄道:“你这么一位英俊潇洒的人物转眼就要被折腾得不成人样,岂不可惜?”   那内侍心里咯噔一下,正要说话,一名差役入内来报,道:“启禀大人,小的审问的犯人受刑不过,死了,不知该如何处置?”   贾仁禄淡淡的道:“这还用问,拖出去埋了。”   那差役应道:“是。”   那内侍叫道:“好啊,你敢把娘娘的人给打死了……”   说话间,又一名差役走了进来,道:“报,小人审问的犯人开口了。”   贾仁禄喜道:“开口了?这小子都说了些什么?”   那差役道:“他说他奉了薛珝的命令,出宫从方士那高价购得一批木头人,带进宫来,至于这些木头人做什么用,他就不知道了。”   贾仁禄道:“接着问,一定要让他尽吐其实。”   那差役应道:“是。”退了出去。   贾仁禄看了看那内侍道:“时间快到了,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   那内侍见有人招了,吃惊更甚,一时没了主意,只好一言不发,给贾仁禄来个闷声大发财。   贾仁禄道:“你一定以为你们有事,贵妃娘娘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对吧?不知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杀人灭口’‘丢卒保车’”   丢卒保车是后来才有的名词,那内侍自然不知道,不过他大致能明白其中的意思,颤声道:“你是说……”   贾仁禄道:“你们干得那些事,自以为毫无破绽,其实都叫人给看见了。其实不用你们说,我都知道。刘贵妃为了登上皇后之位,处心积虑的要害皇后娘娘。她薛珝责负此事,薛珝派了一个叫丁四的宦者进宫来和一个姓赵的内侍取得联系,然后那姓赵的内侍就把你们这几只猪狗叫到跟前,密密嘱咐一番。你们几个人各自领了任务,分头干事,像刚才那内侍负责搞木头人,而你就趁夜深人静之时欺到承明殿外掘坑埋藏小人。至于皇后娘娘枕头底下的小人,则是一位姓陈的内侍带给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侍女叫绛珠的,再由她一手包办,老子说的没错吧?”   那内侍没想到贾仁禄说得如此清楚,就好像亲眼见到了一样,打了一个寒噤,贾仁禄道:“怎么,还不肯实话实说?你还存在一丝幻想,指望贵妃娘娘来救你?你也不想想,这事这么大,贵妃娘娘瞒得住么?到时她为了撇清自己自然让你们这几只猪狗背黑锅,说这一切都是你们背着她干的,她一无所知,到时你说说皇上是相信你们几只猪狗,还是相信贵妃娘娘?”   那内侍面若死灰,道:“照你这么说,我招不招都是死,我还敢说么?”   贾仁禄笑了,道:“你也知道,我有些小计谋。只要你说了,我敢担保你性命无碍,几句话换一条命,这买卖划算吧?”   那内侍道:“我怎么能相信你?”   贾仁禄回头看了看香炉道:“时间到了,你考虑好了没有?”   那内侍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说,贾仁禄挥了挥手,道:“拖下去。”   文钦应道:“是。”指挥亲兵上前拖人。   那内侍被拖出了小屋,到了外面,这惨叫声听得更加清楚了,他彻底崩溃了,叫道:“招,招,我愿招。”   贾仁禄见自己耍的小把戏成功了,开心的笑了。   一个时辰后,贾仁禄兴冲冲的从大狱里出来,马不停蹄,直奔未央宫,又抓了一帮内侍宫女,到大狱里审问,等到他处理完这一切,回到家已近二更。貂婵等人围坐在餐桌旁傻等,听说他来了,迎了出去。   貂婵急道:“查得怎么样,有什么线索。”   贾仁禄叫道:“顺利,实在太顺利了,顺利的让我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貂婵笑道:“看你,连顺利你也有话说。”   甄宓道:“这么说,案子有了重大进展?”   贾仁禄道:“何止是重大进展,这案子已经破了。”   众人都觉得的不可思议,齐叫:“什么,这怎么可能。”   贾仁禄道:“所以说老子才觉得太顺利的。”   甄宓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贾仁禄道:“记得那个咱花了十万钱、几百匹绢这才混到刘贵妃身边的宫女么?”   甄宓点点头,道:“你说是她提供了有用的线索?”   贾仁禄点头,道:“正是,老子根据她提供的线索,顺藤摸瓜,将这个案子查了个水落石出。”   貂婵道:“这么说是刘贵妃指使的了?”   贾仁禄点点头,道:“没错就是她。”   甄宓道:“这可不是小事,你可得仔细些,别出了什么沘漏,让人抓住把柄。”   贾仁禄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道:“我就是怕这个,才把参与其事的有关人等的口供带来,你看看有没有破绽。”   甄宓接过,就着光亮细看。   貂婵道:“妹妹先把文书放一放,老爷忙了一天,一定饿坏了,还是先吃饭吧。”吩咐梅花将饭菜端下去,重新热过。   甄宓回到餐厅,乘着热菜的功夫,将那些文书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道:“奇怪,奇怪。”   贾仁禄笑了道:“怎么样,没破绽吧。”   甄宓道:“嗯,一点破绽也没有,证据十分充分,可以结案了。”   貂婵叫道:“好啊,老爷明天写一份奏章递上去,这一回刘贵妃可真死定了。”   贾仁禄苦笑道:“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貂婵道:“又怎么了?”   甄宓接口道:“相公受贿的丑事已让皇上知道了,相公说的话,皇上一定不信。”   貂婵道:“可是证据这么充分,皇后又不是瞎子,难道不会看吗?”   甄宓道:“这其实很容易对付,要是我是刘贵妃,就会派心腹连夜进京买通刑部,混进天牢,唆使相关人等翻供,一口咬定是相公为了开脱皇后娘娘,屈打成招,这些如山铁证,也就不作数了。”   貂婵急道:“给你这么一说,这世道不是没有天理了?”   甄宓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贾仁禄道:“坏人要是那么好斗,就不叫坏人了。甄宓说的没错,这手刘贵妃玩的出来,看来这案子老子还得接着查,得查到她没法推脱的铁证。”   甄宓蹙眉道:“要相找到这种证据可就不易了。上次你对付刘蒙的法子不是挺好么,难道不能再用一次?”   贾仁禄道:“你是说装鬼吓人?”   甄宓点点头,贾仁禄沉吟一会,摇了摇,道:“不行,这种法子用一次灵,第二次就不一定灵了,何况刘蒙现在和她是一丘之貉,这招肯定不灵。”   甄宓缓缓的点点了头,却不说话,饭菜端了上来,貂婵笑道:“仁禄只用了一天就取得了如此进展,说明老天爷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妹妹别太操心,来,先吃饭。”   拓跋鲜卑大败轲比能的消息在草原上传的很快,不到一月,连远在数千里外的金微山痛打已成了落水狗的北匈奴的鲜卑诸部都听说了,拓跋力微的大名在草原上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金微山离长川几近万里之遥,在那里混的部落自然不用看拓跋力微的脸色行事,听到这个消息最多也就说上一说,根本没往心里去,可是阴山附近的小部落就不同了,他们离拓跋部很近,见拓跋力微将草原上最难啃的骨头都给啃下了,无不悚惧,相率归附。拓跋力微通过这一战壮大声势的最终目的算是达到了。   这日拓跋力微经过长途跋涉,回到长川,离部落尚有数十里,远远望见一队军马排成阵势,拦住了去路。   拓跋力微第一反应就是轲比能输了不服,来算总账,忙传令列阵迎敌。   马蹄声响,哨探来报:“报,没鹿回部等十数个部落前来归顺,他们到了长川后,没见到大人,就留下来等候。今天他们听说大人回来了,特地出帐相迎。”   拓跋力微道:“什么,没鹿回部前来投顺我!”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的事常有,可是这么快的倒不多见。他原先是没鹿回部下的一个普通牧民,可不到一两年的功夫他竟成了没鹿回部的首领,如此巨大的反差也的确让他感到难以置信。 第643章 飞来横祸   迎接的队伍越来越近了,拓跋力微举目望去,果见窦宾牵着马站在队伍的最前头,慌忙下马,奔了上去。窦宾及诸部大人右手按胸,深深一躬,道:“大人,我等部落从今日起脱离轲比能,归于大人帐下。”   拓跋力微还礼不迭,道:“在下年轻识浅,行事鲁莽,难当大任。何况我原是没鹿回部属下,今反凌于其上,焉有是理?还望诸部大人另选贤能,拓跋力微甘附骥尾,共同对抗轲比能。”   窦宾道:“客气的话就不要说了。你也替我们想想啊,我们这几个部落原隶属于步度根,步度根死后,我们为了争首领之位,闹得四分五裂,说什么拧不成一股,这才饱受轲比能的欺负,不得不屈居其下,受其奴役。你大败轲比能,我们好容易个个都服了你,你却不肯当这个首领,我们岂不又要回到自相残杀,争斗不休的老路上,岂不又要被轲比能各个击破沦为奴隶?”   拓跋力微这么说也就是摆个样子,听窦宾说的在理,也就不再推辞,道:“各位既如此垂爱,在下不敢推辞,就勉为其难。”   窦宾等人大喜,赶忙屈膝拜倒,道:“参见大人!”   身后骑兵黑压压的跪倒一片,跟着叫道:“参见大人!”声震云霄。   拓跋力微不再假客气,坦然承受,心中思潮起伏,双目如电,望向北方。忽然他眼前一片模糊,朦胧中仿佛见到他的父亲拓跋诘粉屹立在半空中,微笑着看着他,耳边似乎回响着他的话语:“孩子,好好干,这片草原将来一定是属于你的!”   拓跋力微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了部落,当晚大帐内大摆酒宴,诸部大人开怀畅饮,酒酣耳热,窦宾端起酒碗,敬酒道:“力微,自从你向我请求长川作为你的居住地,我就知道会有今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哈哈。今天可是个难得的日子,咱们可得好好乐乐,来我敬你一杯。”   拓跋力微被灌了十几大碗,也有些喝高了,举起酒碗一饮而尽,道:“好,今日诸君须当痛饮,哪个不喝趴下的,大伙不放他回去,哈哈!”   众人闲聊了一阵,拓跋力微问道:“适才忘了问了,轲比能的近况如何?”   窦宾喝了一碗酒,道:“痛快!那老贼先是败于你之手,其后败于你和汉人连手,连输了两阵。东部鲜卑原来归顺于他,见他败了,又都反悔了,群起背叛。轲比能败后,兵劳民疲,奈何他们不得,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去。西部这边除了我们几个归顺了你之外,还有不少部落不满跟着他的整天打战,不得休息,纷纷脱离他的统治,自立门户。那老贼如今众叛亲离,势力大不如前了。”   拓跋力微哈哈大笑,道:“没想到那老贼也有今天!”咕嘟咕嘟喝干了一碗酒,道:“痛快!痛快!对了,您刚说东部鲜卑不服轲比能相继背叛,如今他们那的情形如何,您可知道?”   窦宾道:“你知道你打败轲比能,是谁从中获益最多?”   拓跋力微已有七八分醉意,有点忘乎所以,道:“谁,难道不是我么?”   窦宾笑了,道:“大人当然获益最多,除了大人之外,就当属宇文部了。”   拓跋力微端着酒碗,喃喃的道:“哦,宇文部?”   窦宾道:“正是。上次联兵攻打素利部,宇文部出力最多,占的地方也就最大。轲比能兵败白山,宇文部乘机起兵占了平刚,尽有素利故地。轲比能兵败势微,无如之何,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封他为东部鲜卑大人。”   拓跋力微冷笑道:“这个轲比能还真有两下子,不能因为他打了败仗就小看他了。”   坐在右首的一位大人喝多了,叫道:“那是轲比能吃了败仗,没了法了,才不得不这么做的,算什么屁本事啊!”   拓跋力微也不恼,笑道:“这一手看似不得已而为之,其实里面大有深意。轲比能推尊宇文部,奉他为东部鲜卑大人,其他几部一定不服,一定会群起争夺。东部鲜卑四五分裂,乱成一团,轲比能这老贼就有隙可乘了。”   窦宾道:“大人就是大人,说的一点错也没有。宇文部不知是计,十分高兴,当即下令要东部其他部落都到平刚来朝拜他,有不来的便起兵攻之。东部中的段、慕容两部实力本就和宇文部差相仿佛,又都参与了攻打素利之役,见宇文部独占素利故地,心中已是不忿,再接到要他们前去朝拜的命令,勃然大怒,当即将文书扯碎,还将使者乱棍打出大帐。使者又羞又怒,回去添油加酱的这么一说,宇文部大怒,起兵攻打慕容部和段部。慕容部和段部面临强大的敌人,虽然同舟却不共济,各怀鬼胎,都希望对方和宇文部拼个两败俱伤,自己坐收渔人之利,三方在白狼附近草原展开激战,段、慕容两部互相掣肘,如何敌得过宇文部,大败亏输……”   拓跋力微喝了一大口酒,叹道:“两部貌合神离,焉能有成?这个教训不可不引以为戒。那如今两部近况如何?”   窦宾接着道:“两部败后,被迫放弃故地,向东向南迁移,段部向南,进入汉境,上表大汉皇帝,乞请内附。慕容部则挥师东向,进驻昌黎郡,屯于柳城一带。东部诸部见段部和慕容部都走了,心中恐惧,纷纷到平刚朝拜宇文部,于是宇文部名正言顺的成了东部鲜卑的首领。”   拓跋力微笑了,道:“宇文部一家独大,这可不是轲比能想要的结果,他这一次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哈哈!”   弹汗山啜仇水轲比能大帐,大帐里只有轲比能一个人,在那一碗接着一碗的喝着闷酒,两边都在喝酒,可一边热闹非常一边冷冷清清,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轲比能端起大碗,一仰脖,将酒都倒进肚内,打了一个响嗝,抓起酒坛,往碗里倒酒。可他将酒坛翻了个底朝天,却只倒出了几滴酒,连塞牙缝都不够。他恼将起来,随手一挥,啪啦一声大响,酒坛碎裂,碎片乱飞。   外面的人听见动静,慌乱入内,道:“怎么了,大人。”   轲比能脸红的像关公,大叫:“拿酒来!”   那人应道:“是。”这会要是不给他拿酒,那可是要被切零碎了把去喂狼的,哪个敢抗命?   那人刚走到帐口,却听轲比能叫到:“回来!”   那人回身道:“大人有何吩咐?”   轲比能问道:“知道拓跋部现在在干什么?”   那人心知肚明,却不敢公然触他的眉头,摇了摇头,道:“小人不知。”   轲比能怒道:“不知,眼皮底下的事情尚且不知,要你这个废物何用,来人拖出去乱刀砍死把去喂狼!”   那人没想到不知也要被拿去喂狼,吓得险些尿了裤子,道:“且慢,小人知道,小人知道。”   轲比能叫道:“快说!”   那人道:“没鹿回部及周边十几个小部落前往长川拥立拓跋力微为他们的首领,这会想是在举行酒……”啪地一声,酒碗摔在地上,碎成几片,其中一片飞了起来,在他的脸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长流。这可比切碎喂狼好受多了,他哪敢喊疼,静静的站在那里。   只听轲比能说道:“怎么不说了,接着说啊。”   那人眼珠一转,道:“大人,各部齐往长川庆贺,这对大人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大人为何不领军突袭?”   轲比能骂道:“突你个鬼!还不快去拿酒!”   那人抱头鼠窜,奔出大帐,过不多时,便提了两大坛酒,一只酒碗进帐。轲比能指着新搞来的酒碗,道:“满上。”   那人答应一声,颤巍巍的上前,揭开封盖,往碗里倒酒。他手晃得厉害,不少酒没倒在碗里,全洒在地上。   轲比能白了他一眼,叫道:“抖什么?难道怕我吃了你?”   那人听了抖个更厉害了,这酒坛险些拿捏不住,掉在地下。   轲比能哈哈大笑,道:“看把你吓得,真是个孬种。我不引兵突袭,你心里一定很奇怪吧。”   那人点了点头,斟了一碗酒,退在一旁。轲比能道:“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那人点点头,忽觉不对,又摇摇头。轲比能笑了,道:“这酒越喝心里越不痛快,和你说说话,倒还舒服些。”说着将那一大碗酒一口渴尽,抢过酒坛自己斟了一碗,道:“从汉朝到长川几千里地,有的是偏僻地方,我想要他的命,在哪不能,何必等到今天?他现在是在和诸部庆贺不假,可那小子鬼得很,怎么会算不到我会去偷袭,一定作好了准备,我去了就是自投罗网。你说,我这么聪明,又怎会上当?话说回来,就算偷袭成功,他心里一定不服,其他部落也不会服,还是会联合起来反我,这可不是我想要的。我已经想好主意了,先让他高兴几天,过几天可有他哭的,哈哈!”   那人很少见他这么开怀大笑,心里寻思这会拓跋力微可要倒大霉了。   拓跋力微浑不知轲比能想要对付他,像往常一样敞开大门欢迎各路豪杰莅临。周边诸小部族,对拓跋力微的强大心向神往,认定他才是指引自己前进的明灯,纷纷赶去投奔。通往长川的大小道路上,马蹄阵阵,烟尘滚滚,当真好不热闹,拓跋力微见自己的队伍如滚雪球一般,一天比一天壮大,高兴得眉飞色舞,差一点手舞足蹈起来,殊不知有一喜就会有一悲,有时队伍扩张的太快,也不是一件好事。   汉都长安,有道是:“与天斗,其乐无穷;以地斗,其乐无穷;以人斗其乐无穷。”贾仁禄似乎也品尝到和刘贵妃斗的无穷乐趣,更何况这么复杂的案子他只用一天时间就查了个水落石出,剩下的就是如何让刘备相信自己而已,如此巨大的成功更使他斗志昂扬。这晚他用过晚饭,把自己关在小里屋里反复翻看各人犯的口供,并采用了福尔摩斯式的分析方法:把他所能收集到的枕头和靠垫统统收拢到一起,堆成一个沙发。他盘腿坐上面,寂静无声,纹丝不动,两眼茫然的凝视着屋顶一角。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从容镇定,可脑子却飞快的转着,将所有的线索在脑子里反反复复的过了好几遍,试图找出将刘贵妃绳子以法的如山铁证。   柯南道尔笔下的大侦探福尔摩斯在遇到棘手问题的时候就是采用这种思考方式,当然在他思考的时候,嘴里是叼着烟斗的,蓝色的烟雾连续不断的从他嘴边萦萦升起。烟草这东西是一件地地道道的泊来品,在十六世纪才传入中国,在三世纪的三国时代,要想搞到这种东西纯属天方夜谭,贾仁禄虽然很想靠烟草来激刺自己的思维神经,可是没法弄到,也只能徒唤奈何,于是他退而求其次,搞了一大壶浓茶和一大堆零食放在垫子上,累了就来一杯茶,啃点零食,这样既缓解了疲劳,又免了饥肠辘辘之患,实在是一举两得。   贾府里的几位夫人不知道福尔摩斯是何许人也,对他这套能提高侦探效率的先进方法自然是一无所知。比起其他几位夫人来,貂婵更关心贾仁禄的生活,毕竟两人曾共过患难,她初见一向色字当头的贾仁禄竟然主动提出今晚要一个人睡就觉得很不对劲。到了半夜,她怎么也睡不着,信步出屋,向贾仁禄的小屋望了一眼,屋内不仅漆黑一团,而且没有一点声响,显然贾仁禄已睡着了。她总觉得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悄没声息的走到窗前。其时明月在天,清光铺地,她不用在窗纸上戳个小洞,便看到窗户上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她吓了一跳,伸手在窗户上捅了个孔洞,将眼凑了上去,只见贾仁禄盘腿坐在一堆枕头上纹丝不动,不知在搞什么明堂。她放心不下,来到门口推门,门闩已经上上,哪推得动?急得她大声叫道:“仁禄,你怎么了?”   她喊了两声,贾仁禄的思路被彻底打断,恼将起来,叫道:“别理我,烦着呢!”   她听见回答,长长舒了口气,道:“仁禄,已经三更了,早点休息吧。”   贾仁禄还是那句话:“别理我烦着呢。”   她笑了,道:“相公,你思考问题的时候总要一个人在旁边服侍吧,你把门打开,我进来服侍你。”   贾仁禄苦笑道:“真拿你没办法。”起身打开了门。   貂婵进来,把门关上闩好。   贾仁禄回到原位盘腿坐好,貂婵见他样子苦怪,格格地笑了起来,道:“有你这么思考问题的嘛?”   贾仁禄道:“老子就这么思考,你管得着么。你要在这里呆着,就别说一句话,否则老子立马把你赶出去。”说完把眼闭上,不再言语了。   貂婵斜靠在他边上的一张矮榻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看着看着,不知怎么的竟然睡着了。   当她再次醒来时候,已是将尽五更,贾仁禄还是那样坐着。她虽然暗暗担心,却不敢说话,仍是静静的看着他,看他那坚定的面容,看他鬓边新生出的白发,心中思绪万千。胡思乱想中,时光飞逝,一缕晨曦透过窗子照了进来,天亮了,贾仁禄仍那么坐着,不过他面前曾有的一堆零食,这时已经一扫而空了。   貂婵问道:“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贾仁禄点点头,道:“知道。”   貂婵问道:“干什么?”   贾仁禄摸了摸肚子道:“吃饭!”   貂婵笑道:“吃了那么多零食还饿啊?”   贾仁禄嘿嘿一笑,貂婵道:“你等着,我这就去准备。”   吃完了饭,贾仁禄抹了抹嘴,道:“看来这线索还是在宫里,昨晚我反复看了口供,发现刘贵妃除了嫁祸皇后娘娘之外,还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老子乘她不在,将金华殿给他翻转过来,老子就不信发现不了蛛丝马迹!”说着兴冲冲的去了。   貂婵道:“早些回来。”   贾仁禄已在数丈开外,不耐烦的说了一句:“知道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行人来到未央宫,守卫仍是笑着往里让,内侍正要领他到承明殿,贾仁禄道:“不了,今天老子要去金华殿,头前带路。”   那内侍不敢怠慢,领着他到了金华殿。殿前侍卫见贾仁禄面色不善,知道他此来准没好事,剑拔弩张,拦住了去路,侍卫首领,道:“司空大人不是正在查皇后娘娘诅咒皇上一案么?您应该去承明殿啊,怎么老在这里转悠?”   贾仁禄向他瞧了一眼,冷冷道:“这案子到底是谁做的,是你说得算?”   那首领没想到他抓住自己的一点小纰漏就发标,吓了一跳,道:“不,不,是大人说得算。”   贾仁禄道:“老子说得也不算,只案子到底是谁做的,只有皇上说得才算!皇上还没作结论,你小子就说是皇后所为,这么说你比皇上还牛?”   那首领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道:“小的一时失言,还请司空大人看在贵妃娘娘的面上,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贾仁禄笑了,道:“看在娘娘的面上就饶了你这一次,快闪开,别妨碍老子办公!”   那首领站起身来,问道:“不知司空大人今天来,有何贵干?”   贾仁禄道:“有证据表明贵妃娘娘和此案大有关系,老子来搜查搜查,希望你们配合。”   那首领很尴尬,道:“这……这可是贵妃娘娘的寝殿,没有皇上的谕旨,谁敢乱搜?”   贾仁禄叫道:“文钦!”   文钦上前道:“末将在!”   贾仁禄道:“把皇上御赐的宝剑请出来,让他见识见识。”   文钦取过宝剑,双手捧定,贾仁禄道:“这下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那首领道:“这……”   贾仁禄道:“昨天那个将领一见老子亮出宝剑,立马放我们进去抓人,有多痛快,你得跟他好好学学才是,别老是这么死脑筋。”   那首领仍没有让开,道:“末将职责所在,不好放大人进去搜。这么着吧,末将这就差人禀报娘娘,只要娘娘批准,末将就让大人进去。”   贾仁禄道:“皇上给老子几天时间,你知道么?娘娘远在青州,这一来一回,可就耽误大事了,到时皇上要砍老子的脑袋,你替老子上法场?”   那首领道:“这个……这个……”   贾仁禄道:“这个什么,快让开。”   那首领道:“卑职的职责就是保卫这里安全,恕卑职不能让开。”   贾仁禄瞪了他一眼,道:“你敢阻挠老子办差,老子斩了你!”   忽听有人叫道:“且慢动手,且慢动手。”   贾仁禄吃了一惊,回头望去,道:“薛珝,你怎么来了?”   薛珝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大口大口的喘两口气,方道:“是这么回事,娘娘知道大人铁面无私,一定不甘心只查承明殿,她怕手下的人不知进退,耽误了公事,特命我来全力配合大人查案。”   贾仁禄道:“娘娘识大体,顾大局,下官望尘莫及。”   薛珝笑道:“查案要紧,大人就别太客气了。”对那首领说道:“你们这帮不长眼睛的东西,居然连司空大人也敢得罪。司空大人可是奉了皇上旨意,彻查此案,你们有几个脑袋,敢不让他进去,还不快让开。”   那首领连声应诺,指挥兵马退到一旁,薛珝伸手肃客,道:“大人请。”   贾仁禄挥兵入内,四下乱翻。贾仁禄坐在正中,一边喝着茶,一边乱喊乱叫:“都给我搜仔细,别放过任何一丝可疑迹象。”   赵王刘永还是个不满五岁娃娃,哪见过这阵势,吓得哇的一声哭了,昨日报信的那宫女,忙把他揉在怀里,柔声安慰。   贾仁禄道:“这地方不是小孩家家呆的。”指着那宫女道:“那谁,你先把赵王带出去玩耍,等老子搜完了,你再回来。”昨天那宫女虽然参与抓捕,但都躲在暗处指人,是以没人知道她就是内奸。   那宫女应道:“是。”将刘永带了出去。   贾仁禄又看了一会,借口尿急,溜了出来,悄声对那宫女说道:“薛珝什么时候来的?”   那宫女道:“昨天傍晚方到。”   贾仁禄道:“他都去了哪里,你给我细细报来。”   那宫女道:“也没去哪里。他一来听说大人抓了不少人,吓了脸都白了,跟着就去了石渠阁,在那呆了好一阵子才回来,之后就没再去过别的地方。”   贾仁禄道:“石渠阁?他去皇后娘娘那做什么?”   那宫女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一准没干好事。”   贾仁禄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你往后啥也别做了,给我盯紧薛珝,一有动静立即报我。”   那宫女应道:“是。”   贾仁禄回到殿中接着喝茶,过了良久良久,各路亲兵来报没发现可疑物事,薛珝道:“这下大人满意了吧?”   贾仁禄道:“下官这也是例行公事,还是大人不要见怪。”   薛珝道:“哪里,哪里,我送大人出去。”   贾仁禄一行出了金华殿,径奔石渠阁,守门侍卫见了尚方剑,忙将他让了进去。   贾仁禄进了大殿,见一名宫女迎了出来,福了一福,道:“见过司空大人。”   贾仁禄问道:“请入内通报,就说下官有要事要面见娘娘。”   那宫女道:“娘娘正在沐浴,大人且宽座,用些茶水,待她洗好了,奴婢再通禀。”   贾仁禄听说孙尚香在洗澡,脸上浮现淫荡的笑容,道:“甚好。”   那宫女对文钦,道:“娘娘不喜他人搅扰,你们都退下吧。”   文钦向贾仁禄瞧了一眼,贾仁禄摆了摆手,道:“都退下吧。”   众亲兵退到殿外,那宫女献上香茗,道:“大人请稍候,我去看看娘娘洗好了没有。”   贾仁禄端起茶来,见四下无人,悄声嘀咕:“洗澡?老子来的真是时候。这孙尚香可是这时代数一数二的绝色大美人,只可惜跟了皇上,老子不能碰也不能摸。唉,要是能看到她洗澡的样子,就是死也值了。”不过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也只是说说而已,不敢付诸行动。   他喝了两口茶,人还没有来,又喝了两口,不知怎的,只觉脑子昏昏沉沉,身子一晃,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有个女子尖叫一声:“啊!怎么会这样!”   他大惊而醒,睁眼一看,整个心凉了大半截,只见自己被人扒了个精光,只穿了条裤衩,旁边躺着不是别人,正是同样身无寸缕的孙尚香。 第644章 大祸临头   这样情景刚才在喝茶的时候贾仁禄也曾在脑子里幻想过,但那仅仅只是幻想,流流哈拉子而已,此时蓦地里化成现实,他一下子懵了。过了片刻,他跳了起来,叫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娘的,千防万防,还是喝了洗脚水。乘现在没人看见,赶紧跑,不然老子死了不要紧,皇后娘娘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说着跑到门口,打开了门,向外冲出。   突然间迎面来了一个人,要不是贾仁禄闪得快,两人险些撞了个满怀。贾仁禄抬头一看,吓得魂飞天外,暗叫:“糟糕,糟糕,他怎么回来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备,他见屋中两人衣衫不整,神色忸怩,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冷冷地道:“很好,很好。你们俩个对得住我!”   孙尚香也是被人迷晕,然后扒光了,弄到这来的。她从清醒之后,一直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两眼呆看前方,自言自语。突然间见到刘备出现,羞愤欲死,抓起锦被把自己盖了个严实。   贾仁禄没想到被抓了个现形,脑子轰得一下乱成一团,颤声道:“皇上,事情不……不……是你想像的那……那样。”   刘备向前两步,两眼紧紧的盯着他道:“那是怎样?”   贾仁禄定了定神,道:“这是个蓄谋已久的阴谋,微臣一时失察,中了歹人诡计。皇上,臣跟了您这么久,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了解吗?没错,臣是喜欢漂亮姑娘,可臣从追随皇上那一天起从没做过一件对不起皇上的事,皇上你可千万要相信臣啊!”   刘备向孙尚香瞧了一眼,问道:“你有何话说?”   孙尚香根本不敢看他,眼望向了别处,没说话只是哭。刘备看向贾仁禄道:“宫里案子原本不宜外官插手,朕就是因为相信你才派你来查,而你……实在太让朕失望了。”   贾仁禄原本口齿伶俐,可到了这会,满腹辩解之词都不知死到哪里去了,结结巴巴地道:“皇……皇……皇上,你一定要相信臣……臣,臣和皇后娘娘真的没……没什么。”   刘备道:“都到这时候了,你还在狡辩。看来你真得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着伸手轻击两掌。   刚才接待贾仁禄的那宫女娜娜婷婷的进来,在离贾仁禄约丈许处停了下来,向刘备行礼。   刘备挥手道:“罢了,把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都说出来吧。”   那宫女不即开口,向贾仁禄瞧去,刘备喝道:“快说!”   那宫女全身一震,道:“是。大约一个时辰前司空大人进来说是要找皇后娘娘,奴婢对他说娘娘正在沐浴,请他在厅上稍候,奴婢就去通报。司空大人他说……他说……他说……”   刘备怒道:“他说什么了?”   那宫女道:“他说……他说的话难听得很,皇上不知道也罢。”   刘备红着脸,道:“他既敢说,你为何不敢重复?快说!”   那宫女道:“他说:‘妙极,妙极。看来老子太心急了,竟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整整一个时辰,不过不要紧,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嗯,知道了,你且退下吧,我自进去和她说。’”   贾仁禄气得两眼冒火,指着道:“你!”   他长期指挥作战,这两眼瞪将起来,确有横扫千军、俾倪一切之概,那宫女吓得退后了两步,不敢再放声音了。   刘备瞪了贾仁禄一眼,道:“你为什么不让她说话?”   贾仁禄道:“她含血喷人……”   刘备道:“她是不是含血喷人,朕自会判断。”对那宫女道:“你莫怕他,尽管道来,是非曲直,朕自有公断。”   那宫女心里害怕,道:“奴婢……奴婢……还是不敢说。”   刘备道:“有朕替你作主,你怕什么,快说,不然朕斩了你!”   那宫女吓了一跳,接着道:“奴婢听他这么说,笑着道:‘看把你给急的,不是说好了午后才来么,怎么这会就来了?娘娘正在沐浴,你进去不方便,还是我进去吧。’”   贾仁禄恨不得扑将上去,将她给撕了,可这会嫌疑在身,刘备在侧,他倒不敢轻举妄动。他毕生统带大军,转战天下,生平也不知经历过多少艰难危险,但人力毕竟有时穷,当此处境,竟然一筹莫展,脑中飞快转过了十多条计策,可是没一条管用,只有在那干着急。   只听刘备说道:“嗯?你怎么会这么说,难道你和他很熟吗?”   那宫女向贾仁禄瞧了几眼,刘备断喝:“快说!”   那宫女做了个豁出去的表情,道:“是的,这几日司空大人几乎天天都来,每次一呆就是好几个时辰……”   贾仁禄实在听不下去了,叫道:“我和你素不相识,又没得罪你,你为什么这样诬陷我?”   刘备喝道:“闭嘴!”对那宫女道:“你接着说。”   那宫女道:“奴婢自觉得这样不妥,可是一来惧怕娘娘,二来司空大人大批银子不断赏赐下来,也就昧着良心,替他们穿针引线,站岗放哨。适才皇上突然到来,奴婢着实吃惊,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才会那样冲撞皇上,请皇上饶命。”   刘备脸色铁青,道:“要朕饶你,就要实话实话,不然朕定将你千刀万剐!”   那宫女道:“是,奴婢一定实话实说。司空大人听我这么说,从袖中取出五十两银子塞到我手里,笑道:‘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你行行好,让我进去吧。’我笑着接了,和他说了几句轻薄话,便放他入内,自出来替他们放风。”   刘备转向贾仁禄道:“你有何可说?”   贾仁禄道:“皇上你可不能听她的一面之词就处置一个跟你十来年忠心耿耿的臣子啊。”   也怪贾仁禄素行不谨,只要是个美女,他就往上扑,死缠烂打的粘着人家,直到把姓名、住址、三围这些基本情况问出来为止。他的好色别说在长安,就是在全国,那都是出了名的。里巷间时常传出他和哪家的闺女、妇人勾勾搭搭,眉来眼去的消息,刘备虽处深宫,但这样的消息还是能时常听到,他原本不想派他来执行这样的任务,可皇宫中突现木头小人,这事实在太过蹊跷,一来他这人从不按常理出牌,处置此案,或许真能柳暗花明;二来他虽然生活作风有问题,但是对皇室成员还算恭恭敬敬,没啥绯闻传出;三来刘备对他已有些盲目信任,是以刘备权衡再三,还是决定让他查察此案。可万万没想到让刘备最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会贾仁禄全身上下只武装了一条裤衩,而孙尚香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满脸通红,神色忸怩,要说他们之间没什么,怕是没几个人信。何况贾仁禄本就是个老流氓,下至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上至七八十岁的老太婆,都是来者不拒,和千娇百媚的皇后娘娘结些露水情缘,也不是啥稀奇事。抓奸抓双,拿贼拿赃,这可是破案基本原理,这样明显的事实摆在这,再加上那宫女言之凿凿,刘备又怎能不信?他看了看贾仁禄,瞧了瞧孙尚香,又回过头来瞧了瞧那宫女,问道:“你可知诬告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那宫女点点头,道:“轻则斩首,重则灭族。”   刘备道:“口说无凭,你有何证据证明你刚才说的话?”   那宫女道:“有。”   刘备回头对新任羽林中郎将王平说道:“去,随她去取证据。”   王平字子均,巴西宕渠人,虽有安邦定国之才,却投错了胎,出身低微,是个名不正传的小人物。虽然贾仁禄提前引进了科举制,给那些怀才不遇的人提供了一个出人投地的绝佳机会,可是王平目不识丁,手不能书,从头到尾认识的字不到十个,如何参加考试?好在天生我才必有用,条条大路通罗马,文得不行,咱就来武的。那年朝廷在王平所居之地募兵,王平仗着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还算有把子傻力气,前去报名,没试几下就给验住了,拨到孔礼帐下听用。从那天起他开始混迹军旅,慢慢往上爬。他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不知道孙子曰过啥,却长于戎旅,打起仗来头头是道,提出的建议,往往行之有效,也算是个怪才。孔礼见他是块当兵的料,将他叫到身边当亲随,花大力气琢磨,这小子也没辜负了他的苦心,完成了他差下的各种艰难任务,表现十分出色。孙礼心花怒放,亲自写了一道折子,将他的功绩上达天听。刘备披览奏章时看到了这道满是溢美之词的奏章,心想没想到手下还有这么一个人物,既然孙礼将他说得天花乱坠,证明这小子真有些本事,那就见一见吧。他将这小子召来一问,龙心大悦,可巧向宠因管闲事被贬为县令,羽林中郎将出缺,刘备见他办事沉稳,心思缜密,当即委以重任,就这么着他连窜数级,成了羽林中郎将。   王平跟孙礼混过,而贾仁禄正是孙礼的顶头上司。贾仁禄戎马倥偬,一天有多少大事要干,有多少妞要泡,哪有空留心他的存在?和他仅有数面之缘,还都只是匆匆一瞥。可就是这匆匆的几眼,王平就对他有很深的映象,再加上整天听见他的光辉事迹,对他那是佩服的了不得,此时见他有难,虽有心相助,可是一时不知该怎么说,道:“这……”   刘备回头瞪了他一眼,道:“向宠就是因为抗命不遵,被朕撤职。怎么,你也想像他一样?”   王平虽是一个固执己见,据理力争的人,可这会实在是找不出理来,也不再坚持原则,应道:“是。”带着那宫女去了,不多时取来一堆银子,一只戒指还有一块玉佩。   那宫女道:“这些便是这些日子来,司空大人给奴婢的赏赐,奴婢还来不及花,原封不动,全在这儿。”   刘备那些银子约有千余两,心下大怒,狠狠的瞪了贾仁禄一眼,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贾仁禄道:“光凭这些银子如何能证明臣与娘娘私有情弊?”   刘备道:“宫中侍女每月的俸银少得可怜,她如何能有这么多钱,还不是你赏给她的?”   贾仁禄狡辩道:“这银子上又没刻着臣的名字,皇上怎么知道这钱是臣赏给他的?”   刘备来到近前,拿起那玉佩,道:“朕见你带过这块玉佩,这是你的随身之物,该不会有假吧。”   这块玉佩要是自己现在随身带的那块,他还可以说是歹人迷晕了他,把他像剥羊一样剥了个干净,这身上的东西,自然就都落在了歹人的手里。可它偏偏不是,这玉确曾在他身上带过,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丢了。贾仁禄是个马大哈,出门人没丢就算不错了,丢个东西,实属稀松平常,他也没有在意,没想到这物件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这可就不好解释了,总不可能明说丢了吧,这当儿有谁会信?迟疑道:“这……这……”   刘备怒火中烧,道:“来人!”   众侍卫抢了进来,齐声答应,刘备指着贾仁禄,道:“把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打入天牢!”   王平道:“皇上,司空大人不至如此,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还请皇上明察。”   刘备回头瞪视,道:“嗯?你为什么一再替他说话,难道和他一党?”   王平正要据理力争,却见贾仁禄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叫他别再替自己说话,心中一凛,硬着头皮答道:“是。”指挥兵士将贾仁禄五花大绑,推了出去。贾仁禄大叫:“冤枉。”声音越来越模糊,渐渐听不见了。   刘备狠狠瞪了孙尚香一眼,没好气道:“瞧你像个什么样子,还不赶紧把衣服穿上。”这时他对孙尚香已没有一丝感情,不想看她的丑样,愤然出殿,对王平说道:“去把看守孙尚香的侍卫叫来。”   王平亲自去把人叫来,刘备把一肚子火都出到了他头上,劈头盖脸地乱骂一通,然后将他的官职一捋到底,派他去玉门关看大门。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渡玉门关,那可是一个远得不能再远的所在,那人听说要去那,只是郁闷的要死,不过这可比五马分尸要好太多了,当即颤巍巍的谢主隆恩,在侍卫的押解下灰头土脸的去了。   刘备对王平道:“从今往后,这里你亲自看守。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违者夷三族!”   王平应道:“是。”   刘备回头向寝室望了一眼,眼里似乎要冒出火来,一扭头走了。没走出几步,薛珝迎了上来,道:“臣仔细查问过看守皇后娘娘的侍卫,他们开始死不认帐,可在如山铁证面前不得不开口,他们说贾福和皇后娘娘……”   刘备道:“这种人还有脸做皇后?”   薛珝心下大喜,忙改口道:“是,是。他们说贾福和孙尚香时常在这里幽会,还有人隐隐隐约约听他们在商议除掉贵妃娘娘及……及……”   刘备道:“及什么?”   薛珝道:“及皇……皇上……”   刘备冷哼一声,道:“想除掉朕,可没那么容易。”   薛珝道:“他们还说事成之后,先扶太子即位,太子年幼,皇……孙尚香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临朝听政,等他们布署好了一切,就效法曹丕逼太子禅让,那时贾福可就光明正大的成了一国之君,就可以公开和孙尚香双宿双栖了。”   刘备冷冷地道:“他果然还是嫌位子太小。”   薛珝道:“侍卫们还说,孙尚香除了和贾福在宫里鬼混之外,还买通侍卫溜出宫和贾福幽会。”   刘备道:“她一个被幽囚之人哪来那么多银子买通侍卫?”   薛珝道:“孙尚香没有,贾福可有的是钱。”   刘备哼了一声,问道:“孙尚香去贾府肯定不仅仅是幽会,一定有所图谋,不知你可查到他们在密谋些什么?”   薛珝摇了摇头,道:“这些事情宫里的侍卫可是打听不到了,皇上只要信得过微臣,就交给微臣去查,保证不出三天必有好音。”   刘备点了点头,道:“嗯,这事就由……”忽然想到汉末就是因为宦官干预朝政,以至天下大乱,心中一凛,改口道:“刑部尚书来办吧,他主管刑狱,正该办理。”   薛珝应道:“是,微臣这就去传皇上口谕。”   刘备沉吟道:“贵妃曾和朕提过孙尚香曾在朕驾幸万年的时候悄悄去了贾家,密议良久方出。看来贾家上下人等和孙尚香的关系很不一般。”想了一会道:“你去传朕口谕,贾福借办案之便伙同其家人贪脏枉法,徇私舞弊。而且有迹象表明,他和孙尚香勾结,图谋江山,实属罪大恶极,不容姑息。着兵部尚书司马懿将其一家老小缉拿下狱,所有家产抄没入官。”刘备正穷的发慌,抄了贾仁禄的狗窝,最起码有数百万两银子进账,可算是解了燃煤之急了。贾仁禄见钱眼开,拼了老命的搜刮,可到头来钱都不是自己的,可见钱财来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还不如早散了来得干净。   薛珝心下大乐,忍住笑道:“是,臣这就去办。”兴冲冲的去了。   刘备本来青兖一带游山玩水,开坛讲经,为何会突然出现?原来那日贾仁禄前脚出了寿张,刘贵妃后脚就派哨探暗中跟着,贾仁禄的一举一动,刘贵妃无不知道的备细,相反贾仁禄却对刘贵妃的举动一无所知。知自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己而不知彼,一胜一负,贾仁禄在这方面做得远不如刘贵妃周到细致,自然要吃大亏。刘贵妃听说贾仁禄在长安终日游手好闲,东逛西逛,十分高兴,找了个机会,拐弯抹角的和刘备说了。刘备见他把自己交下的案子当儿戏,气得鼻子都歪了,刘贵妃乘机劝他回长安亲审此案,刘备把自己关在小里屋里通盘考虑了一下,还是放心不下,便命诸葛亮、钟繇留在寿张讲经,自己带上刑部尚书张既及办案的相关人等,连夜赶回长安。他到未央宫门时,贾仁禄已中了迷药,人事不知。刘备听说贾仁禄进宫了,便向侍卫询问所在,知他现在孙尚香处便径来寻他,哪知却撞上了这一幕。   薛珝到了兵部,传刘备谕旨。司马懿本来就和贾仁禄不对付,虽然他们相互间都佩服对方,可是明里暗里斗了这么多年,这敌对之意,可不是说减就能减的。司马懿接了圣旨,心里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当下他兴冲冲到校场点起兵马,杀到贾府,将其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貂婵跟贾仁禄久了,这第六感也非同一般,贾仁禄走后,她不知怎的心神不宁,无心打牌。坐在大厅上,一边绣花,一边等贾仁禄回来。正间,忽听见脚步声甚急,抬头一看,只见赵二急冲冲的走了进来,禀道:“回夫人,兵部尚书司马懿带了大队军马将府邸团团围住,不知要干什么?”   貂婵大吃一惊,劲力使岔了,针扎到手上,刺破了一个小洞,血流了出来。这时她也没空理会这些小事,放下绣品,叫道:“相公可是当朝一品,比司马懿大上好几级,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带兵滋事!走,去看看到底……”   刚说到这里,一下人急急忙忙的闯了进来,道:“司马懿称有皇上口谕,着几位夫人速到前院接旨。”   貂婵叫道:“皇上在兖州呢,哪来的圣旨?我看他这是要造反,去对他说老爷进宫查案去了,等他来了再接。”对赵二说道:“你这就溜出去通知老爷,让他赶紧回来。”   赵二答应着正要出去,却听见门外吵吵嚷嚷,脚步声杂沓。司马懿带着精壮兵士闯了进来。   貂婵道:“司马懿,你擅闯司空府邸,胆子不小啊!”   司马懿冷笑道:“夫人言重了,若无皇上诏命,就是借下官八百个胆子,也不敢上门滋扰。”   貂婵道:“皇上现在兖州呢,哪来的圣旨叫你如此胡来,你说谎也得靠个谱。”   司马懿道:“假传圣旨可是死罪,下官有几个脑袋敢做这事。夫人若不信,可去问传旨之人,就知道下官没有谎了。”   貂婵道:“传旨之人在哪?”   薛珝迈步进屋,道:“在这呢。”紧了紧嗓子,吼了一声:“圣旨到,贾府上下接旨!”   貂婵见薛珝来了,心中一凛,道:“相公进宫查案去了,不在这里,等他来了再接吧。”   薛珝笑了,道:“就别等你相公了,他这会正在刑部大狱里受刑呢,哈哈!”   貂婵耳朵嗡的一下,险些晕了过去。她好容易站稳身形,叫道:“一定是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在皇上那里进馋言,善恶到头终有报,你早晚有一天会不得好死!”   薛珝笑道:“我是不是不得好死,你们怕是看不到了。”   这时甄宓、祝融等女眷听见了前头吵嚷,纷纷赶来查看。薛珝见人到了差不多了,大声宣读刘备口谕。甄宓等人听说要抄家下狱,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一时都没了主意。   司马懿冷冷地道:“皇上的口谕你们都听见了,圣命难违,下官不得不照旨办理。来人,都给我拿下。”   兵士们抄起撩铐,一拥而上。祝融拔出飞刀,道:“谁敢上前一步,我要他脑袋开花!”   薛珝做贼心虚,一个箭步,退回到人群之中。   司马懿道:“皇上口谕,如有顽抗者,格杀无论!”   祝融道:“皇上,皇上。要是没有仁禄,他能当皇上么,这会他风光了,却拿仁禄来开刀,有他这么当皇上的么。他不仁就兴我不义,今天你们谁敢抄家,可别怪我不客气。”   薛珝叫道:“反了,反了。来人通通给我杀了!”   祝融怒道:“都是你这个家伙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害得老爷这样,我先杀了你。”手中的飞刀对准了他的脑瓜。   甄宓飞奔而上,挡在她跟前,道:“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妹妹,不可如此。”   祝融叫道:“姐姐,你疯了。快让开,让我杀了他。”   貂婵缓缓点了点头,对祝融说道:“甄宓说得对,妹妹不可鲁莽。”   祝融倒听貂婵的话,收起了飞刀。   薛珝哪吃过这亏,不依不饶,道:“快把这帮造反的家伙统统杀了。”   司马懿瞪了他一眼,道:“皇上要咱活捉,可没说要开杀戒,大人要杀人也不是不可以,我把兵士都撤了,你自己杀。”   薛珝心想要真那样自己这条小命还不玩完啊,满脸堆笑道:“我这不是气糊涂了么,大人别见怪。”   司马懿不再理他,喝道:“动手。”   厅上兵士抄起家伙,将貂婵、甄宓、祝融、赵二等人锁了,牵了出来。   跟着司马懿兵士一听要抄家,就浑身是劲。这时在厅外的兵士都不用司马懿吩咐,早已分成数队,强逼府中下人引路,分头干事,逮人的逮人,查抄的查抄,忙得个不亦悦乎。不片时,贾仁禄上下数百口全部给拿了,连贾睿、贾敏等小字辈,还有姜维、石苞这些寄宿的,也不放过,众人被绳子串成几串,牵出了大院。府中之人哪遭过这罪,大哭大叫,声音凄凄惨惨,耳不忍闻。   其时府外早就围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贾府上下乐散好施,时常周济穷人,周围这些个百姓多多少少都受过他的恩惠,见他家遭难,无不泪流,痛叱宦官弄政,祸国殃民。薛珝见老百姓指着自己脊梁骨,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羞愤难当,草草巡视一圈,就在兵士的护卫下灰溜溜的走了。亏得他有自知之明,带了帮人护着自己,不然他很可能被人乱拳打死。   贾仁禄被带到了刑部大牢,张既虽站在他这头,却也不敢抗旨,亲自引着官差到了大牢,给他安排了一间单间,并吩咐众狱卒没有他的命令,不得对犯人用刑。   贾仁禄没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竟还有机会享受国家免费提供三餐的待遇,不过他向来随遇而安,虽进了大牢,却也不长吁短叹,怡然自得的坐在破草席上,哼着小曲。过了良久,貂婵等人被领了进来,貂婵见到贾仁禄,一个箭头冲了上去,抓着木头栏杆,泪如雨下道:“相公,可苦了你了。”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是老子连累了你们了。”   貂婵道:“相公……”   狱卒叫道:“不准交头结耳,快走!”要不是张既有吩咐,他早就一鞭子抽将下去了。   貂婵还要再说,却被几个如狼似虎的差役拽了下去。   人都被逮了去,贾府算是清净了,司马懿领人开始查点物品,一件件的记在单上。抄家可是一个肥缺,至于司马懿当此大任,会不会二一添作五,那就不得而知了。   东平郡大野泽,这日一大早徐象驾着小船下湖打鱼,阿秀则在小屋里织布,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见徐象兴冲冲的回来了。   阿秀笑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徐象道:“我听了个好消息,特地赶来告诉你,让你也高兴高兴。”   阿秀道:“瞧把你高兴的,什么好消息?”   徐象道:“把你赶出来的贾福倒大霉了,听人说他贪赃枉法,被皇上下旨抄家了。”   阿秀大吃一惊道:“什么,这么快!相公,快收拾收拾,咱要出趟远门。”   徐象原以为她恨死贾仁禄了,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乐翻天,哪知竟哭丧着脸,还说要出远门,莫明其妙,伸手挠了挠头,道:“咱这是要去哪?”   阿秀道:“青州,快去收拾收拾。”   徐象道:“这是为什么啊!”   阿秀下命令:“别问了,赶紧收拾。”   徐象也有气管严,应道:“哎。”进屋收拾去者。 第645章 救人良策   走在道上,徐象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忍不住问:“咱们在青州无亲无故,你上那去做什么?”   阿秀四下瞧了一眼,悄声道“你知道老爷为什么要赶我出来么?”   徐象叫道:“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疯了,打翻一杯茶有什么,至于把人赶出来么?”   阿秀笑道:“你真傻,不过我喜欢。”   徐象听她这么一夸,忘乎所以,就想啃她一口,把嘴凑了上去。阿秀羞了个大红脸,嗔道:“你这人,也不看看地方。”   徐象嘿嘿一笑,阿秀道:“其实老爷是故意赶我出来的。”   徐象十分震惊,嘴张得老大,道:“故意!”   阿秀点点头,道:“出事前一天晚上,老爷悄悄把我叫到他的房间里,问我道:‘这些年老子对你怎么样?’你也知道老爷救过我的命,这些年来待我也着实不错,就算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只怕也没我过得舒服,我听了这话,自然是千恩万谢。老爷客气了几句,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让你去办,不知你可愿意?’我想也没想就道:‘老爷,您说,上刀山,下油锅,我这就去!’”   阿秀顿了顿,接着道:“老爷惨淡笑了笑,说道:‘不用下油锅,也不用上刀山。老子惹到了一个十分难缠的家伙,那家伙脑瓜也不知是咋长的,一计紧跟着一计,连喘气的功夫也不给。这哪一计没接好,都得翘辫子。’我听了很奇怪,道:‘老爷您不是在说笑话吧,天下间还有什么人是您的对手?’老爷笑了道:‘没想到这个小妮子也会拍马屁,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自有强中手,要想天下无敌,谈何容易。老子现在没心情开玩笑,老子的确遇到了一个厉害的人物,那家伙恨不得老子死无葬身之地。老子勉强接了几招,已有些力不从心。接下来会怎么样,老子也不知道,估计要遭一场浩劫,搞不好全家都得跟着遭殃……’我忍不住打断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真要有那么一天,老爷遭什么罪,我跟着遭什么罪!’”   徐象忍不住打断道:“这可不行,你怎么跟着他一起遭罪。”   阿秀鄙夷的望了他一眼,道:“老爷平时待我们那么好,要是一见他有难,就自谋出路,那还算是人么?”   徐象给她说得不好意思,红着脸道:“接着说,接着说。”   阿秀道:“老爷笑着道:‘要是这样,老子可就用你不着了,你去吧。’我急了道:‘老爷您到底有什么吩咐就说吧,我一定照您说得做。’他道:‘我刚说了老子估计会遭遇一场浩劫,搞不好全家都得跟着遭殃,所以老子需要一个局外人。’我问道:‘局外人?’老爷道:‘对的,局外人。这个人必须得置身局外,和老子一点关系也没有。这样一旦老子这一窝子有起事来,比如被下了大狱,性命危在旦夕。这个人不在局中,肯定不会波及,那时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按着老子的指示,四出活动,把老子给捞出来。老子反反复复的考虑了许久,府中所有的下人只有你最合适,一来你从没在公开场合露过面,毫不起眼,没人会太在意你。二来你办起事来认真的很,把这一窝子的人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你,老子可放心得很。’”   “我根本没想到老爷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心里别提有多紧张了,连连摇头,叫道:‘不行,不行,这可不行,我从没办过这么大的事,万一办砸了,可是害了老爷了。’老爷笑了,道:‘这本事有谁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老子觉得你能行。’我心里还是没底,再三推辞。老爷急了,说道:‘你一再推托,是不是觉得老子这一家子不值得你救?’我忙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把事情办遭了。’老爷道:‘老子说了一车的好话你还不肯,难道要老子给你跪下?’说着起身就要下跪,我忙上前相扶,道:‘老爷不可如此,我答应你就是。’老爷笑了道:‘你这个当真是属牙膏的,不挤他出不来,哈哈!’顿了顿,道:‘刘贵妃今晚一定会到新城公主那说老子坏话,公主是个直筒子,心里藏不住事,明天一早,她一准会领着老公到老子这来闹。你呢,就去倒茶,瞅准机会,泼她丈夫一身茶,老子就借这个机会把你赶出去。’”   “我大吃一惊,叫道:‘什么,老爷要把我赶出去!’老爷笑道:‘不如此,你怎么能成局外人?你要还跟老子拴在一起,老子有事,你也跑不了,你又怎么救老子?’我想想也是这么个理,道:‘嗯,我听老爷的。’老爷道:‘这就对了,明天客人来了,你就去倒茶,找机会泼拓跋力微那小子一身茶,这事一定好玩得紧,只可惜老子不能亲自试了。’我说:‘老爷,既然是公主来闹,为什么不泼公主,而要泼她相公。’老爷笑了,道:‘公主可是个暴脾气,急起来说不准当场就能把你给宰了,他相公虽在蛮夷之地出生,确是个地地道道的文化人,心胸宽阔,泰坦尼克号在他肚子里跑一个来回,估计一点问题也没有。他是不会和你一般见识的,说不准还会替你求情,那样你受得苦可就小多了。’我说:‘只要是办得老爷交下来的事,受多少苦也是乐意。’老爷道:‘很好,很好。’伸嘴凑在我的耳边,说了几句,就让我出来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我就不再重复了。”   徐象在道上停了好一会,才道:“这么说,这一切都是老爷有意安排的?他在那时候就想到自己会有今天,他这脑子该有多聪明啊!”   阿秀笑了道:“哪像你,一辈子就是个打鱼的命。”   徐象道:“咱们要真把他交下的事情给办成了,可就是他全家的救命恩人。到时他不得好好报答咱们,搞不好我还能弄个大官当当。”   阿秀道:“怎么,你想当大官?”   徐象道:“当大官要打谁屁股就打谁屁股,要砍谁脑袋就砍谁脑袋,可有多威风啊!”   阿秀道:“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不是个当官的料。你当官要是尽想这些,这官还能当得长久?这当官既要管着下属让他们服服帖帖,又要巴结上司,让他们不找自己的麻烦,这一天到晚思前想后,可是累得很。再说老爷的官大吧,说抄家就给抄家了,这当大官有什么好的?”   徐象道:“你还别说,还真是这么个理。”   阿秀道:“官当得越大,事也就越多,不一定比打鱼来得痛快。我看你还是肃静些吧!”   徐象道:“嗯,我听你的,不当什么大官了。反正到时老爷会给咱一大笔银子,咱可就不用再起早摸黑下湖打鱼了。”   阿秀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想老老实实的凭本事赚钱。”   徐象嘿嘿一笑,道:“你说了半天,还没有说到青州干啥啊?”   阿秀道:“这个可关系到老爷的身家性命,不能乱说,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孙尚香红杏出墙和贾仁禄勾勾搭搭,关系暖昧,这对刘备来说可是家丑,不可外扬。刘备自然不会用这条罪来办他。他对外宣称贾仁禄贪赃枉法,图谋不诡,以掩人耳目,可这点事如何能捂得住?不出数日,就传得是沸沸扬扬,尽人皆知,就连远在临淄的镇东都督赵云,也收到了消息。他一听就知道这是小人蓄意陷害,气不打一处了,当即提笔疾书,打算以身家性命力保贾仁禄。正写到一半,亲兵来报:“启禀将军,门外来了一男一女,说有要事要见将军。”   赵云讶道:“一男一女?什么来头?”   那亲兵道:“看样子像是普通老百姓。”   赵云道:“一准是遇到什么冤情了,不过他们找错地方了,我这里可不授理案子。你出去好生和他们说,这是镇东都督府,不管地方上的案子,让他们到县令、太守那去告,若实在行不通就到青州刺史衙门击鼓鸣冤,刺史王基是个明白人,一定会为他们主持公道的。”   那亲兵应道:“是。”转身出去。   赵云提笔接着写,还没写上两句,那人又回来了。赵云不待他说话,叫道:“又怎么了?”   那亲兵陪着笑道:“我和他们说了,可他们就是不肯走,非要见将军。”   赵云道:“他们有没有说什么事?”   那亲兵道:“他们说一定要见到将军才肯说。”   赵云道:“我这正有要紧事,没空见他们。他们估计是遇到了天大的冤情,地方上的官员又不为他们做主,他们无可奈何这才跑来找我。嗯,你这就将我的名帖给他们,让他们拿着名帖去青州刺史那喊冤,王基见到我的名帖一定会为他们做主的。”   那亲兵答应一声,窜了出去。   赵云提起笔想词,这刚来灵感正要写的时候,那亲兵又来了,赵云烦了,道:“还有完没完!”   那亲兵也觉得很不好意思,道:“我把名帖给他们了,给他们却说,他们没有冤情,而另外一个人有。可这人的冤情实在太大,一张名帖是没用的,得将军亲自出面才行。”   赵云纳了闷,道:“连我的名帖都没用,这人的冤情该有多大?”   那亲兵三番四次的这么来回跑,腿都快断了,心里很不乐意,怏怏的道:“这天下在皇上的治理下,四海升平,百姓安居,哪有那么多冤情?我看他们是在瞎说,不如把他们赶走算了。”   赵云抬手道:“不可,万一他们真有冤情,冒冒然把他们赶走,搞不好要出大事。还是让他们进来吧。”   那亲兵暗暗竖起大拇指,心想这样一心为百姓作主的官儿,现在可真不多见了。   过了一会,那亲兵将那一男一女带了进来。   赵云看了看徐象,觉得有点面熟,像是在哪见过,一时想不起来,道:“这位仁兄面熟的很,似乎在哪见过。”   那人笑了道:“将军贵人事忙,记不住俺那是再正常不过。我就是黄泽湖的水匪头领徐象,将军难道一点映象也没有了?”这一男一女便是徐象和阿秀。   赵云心中一凛,挥手让左右退下,压低声音道:“两位可是为了军师之事而来?”   阿秀点点头,道:“嗯,老爷早就料到自己早晚要出事,事先嘱咐我一听说他出事了,立即来找将军,还说只有将军能救他全家的性命。”   赵云听说贾仁禄有起事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眼眶登时湿了,道:“你们放心,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军师给救出来。”指着那道表章,道:“这不,我正在写奏折力保军师,当然我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我还打算遍邀各地镇将联名上书共保军师。”   阿秀道:“老爷就是怕将军会如此,才叫我来的。”   赵云莫明其妙,道:“这么说军师不赞成我这样做?”   阿秀道:“正是,将军这样做,老爷可就真死定了。”   赵云更加吃惊,道:“这是从何说起。”   阿秀道:“皇上是因为那点事治老爷的罪么?他是怕老爷篡了他的江山。谁都知道老爷很会打仗,没有人挡得住他,皇上心里也是害怕,怕他哪一天造起反来,没人是他的对手。可老爷为皇上立了大功,皇上不好办他,可巧出了这么一件事,于是皇上乘机治他的罪,以塞悠悠众口。在这节骨眼上将军联合各地镇将一起上书力保,不等于告诉皇上老爷在地方上势力庞大,党羽众多,将军您说,老爷还有命在么?”   赵云一拍脑门道:“亏得你提醒,不然可坏了大事了。”拿起那道写了一半的表章放在宫灯上点着了,道:“你说该怎么办?”   阿秀道:“老爷说要想让他活命,就要反其道而行之。”   赵云道:“反其道而行?”   阿秀道:“对,将军马上联络各地镇将,联名上书请皇上立即处决老爷。”   赵云吃了一惊,道:“什么!”   阿秀道:“老爷说了,越多人要他死,他就越安全。”   赵云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扯淡么,哪有要他死的人越多,他越安全的道理?”   阿秀道:“是啊,我当时也是这么问老爷的,老爷笑着对我说:‘胜象险中求,要想保住老子这条老命,还就得赌这么一下子。’你也知道,一个人该死该活,别人说得都不算,只有皇上他老人家说得算。皇上认为你该死,你就该死,不该死也得死;反之皇上认为你不该死,你就不该死,该死也死不了,下面的人喊得再凶,那都是一点用也没有。倘若老子犯了事,小命攥在皇上手里,这时若是底下的大臣统统站出来替老子求情,保老子不死。皇上本就忌惮老子的本事,再一看,好家伙,这满朝大臣及守边宿将都站在这小子这边替他讲话,要是饶了他一命,将来他要是造起反来,一呼百应,这局面还怎么收拾得了?不行,得先把这小子给除了,这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要真这样的话,老子可就死定了。反过来,如果这时朝中大臣和守边的将领全都窜将出来,叫嚷着要杀老子全家,皇上就会想了,奇怪啊,这些人为什么巴不得贾福这小子早死早投胎?嗯一定是他们也害怕贾福的本事,他在的时候,他们便不敢轻举妄动,可他要是死了,他们就无所忌惮,说不准还会立即造反。皇上心里要是存了这个心思,就有了顾忌,就会想用老子来牵制其他将领,这样老子就有一定概率不死。这个概率虽然不一定是百分之百,却也很大,值得赌一把。”   赵云笑道:“军师总是这样,老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   阿秀道:“我这几天翻来复去的想,总觉得老爷说得有道理,将军若真这样做的话,说不准还真能救了老爷。”   赵云想了一会,点点头,道:“好吧,反正军师也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吧。”走到案后榻上坐好,铺开空白帛书,提起了笔。阿秀道:“还有一件事请将军帮忙。”   赵云道:“你们跟我无须客气,有什么话尽管说。”   阿秀道:“老爷希望将军保护我。”   赵云道:“这不过是小事一桩,你们就在我这里住下,敢来我这里捣乱的,只怕还没生出来呢。”说着叫来管家,道:“这两位是我的好朋友,你领着他们到东边的院子住下,不得有丝毫怠慢。”   管家答应了,领着两人下去。杀人的奏章可比救人的好写多了,反正贾仁禄平时的行为就很不检点,要抓他的小辫子,那是再容易不过,赵云随便列了十几条,后面则跟了诸如“罪大恶极,天理难容,须当立即正法,以平民愤”之类的屁话,这么一封肯请刘备诛杀贾仁禄的奏章就算是大功告成了。赵云将奏章卷着一卷,塞进一只小银筒里,唤来十几个心腹,将银筒交给他们,又悄声嘱咐了半晌。几位心腹领命,各奔东西。   这时远在东莱昌阳陪着窦兰看海的诸葛亮等人便收到了消息。众人惊得脸上什么表情都有,你瞧了瞧我,我瞧瞧你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出了这么一个消息,众人哪还有什么心思看海?当下诸葛亮展开三寸之舌对窦兰展开一连串攻势,窦兰脑子里少根筋,如何是诸葛亮的对手?没两下就给捋直了,打消了在这再趴上十天半个月再走的念头,匆匆在海边游览一番,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诸葛亮等人各回馆舍收舍齐整,星夜就道,诸葛亮、钟繇等忧心国事的大臣嫌队伍走得太慢,撇下大部队,昼夜兼程,赶往长安。道上自有驿站提供马匹,他们不必体恤马力,一路马不停蹄,不一日,众人到了东安平,其时已日黄昏,一干人到驿站换马。驿卒看了诸葛亮的官凭,登时满脸堆笑,道:“原来是仆射大人。镇东都督府里有一亲随说有急事要见大人,已在此候两天了,不知大人见是不见?”   诸葛亮微微一笑,点点头,驿卒领着众人来到了西位的一间房舍。赵云的亲随早就等在那里,一见众人便即下跪磕头,诸葛亮道:“罢了,你家将军有何话说?”   那心腹伸嘴在诸葛亮耳边嘀咕几句,诸葛亮笑了,道:“亏他想得出来,你回去告诉子龙,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众人换好了马,继续赶路,在途非止一日,这日,众人进了长安城,谁也没心思回家,直奔未央宫而来。   一行人在内侍的领引下,来到宣室殿。刘备正在奋笔疾书,见他们来了,放下笔道:“你们来的正好,朕正在草拟废后之诏,你们过来帮朕斟酌一下用词。”   诸葛亮早知会有这么一天,一点也不感到奇怪,说道:“这事牵一发动全身,还请皇上三思。”   刘备道:“当初你们也是这么劝朕的,朕就是因为信了你们的鬼话,才有了今天这个局面。这次朕不会再听你们的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谁再敢为孙尚香说话,就是朕……”   王平气极败坏的闯了进来,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刘备道:“出了什么事了,这么慌里慌张的?”   王平道:“也不知哪个家伙将皇上草诏废后的事告诉了皇后娘娘,娘娘万念俱灰,上……上……上……”   刘备道:“上什么?”   王平道:“上吊自尽了。”   刘备惊得站了起来,失声叫道:“什么!”   王平道:“娘娘上吊自尽了,皇上赶紧去看看吧。”   刘备怔了一怔,冷笑道:“她这是畏罪自尽吧。”   王平急道:“皇上为何如此绝情,别说皇后娘娘没有罪过,就算她有罪,但好歹也和皇上夫妻一场。如今娘娘自缢,生死未卜,皇上难道不该去看看么?”   刘备一想到孙尚香干得那些事,就提不起劲去看她,张嘴又要废话,一内侍跑了进来,道:“启禀皇上,太医倾尽全力救治娘娘……”   刘备叫道:“怎么样?”   那内侍道:“太医到得太晚,虽然尽了全力,可还是回天乏术,这人还是没救回来。”   刘备委顿在地,喃喃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两行热泪从眼中流出,过了一会,他又道:“子均,你刚才皇后娘娘没罪,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平道:“臣奉命看守石渠阁,曾多次听娘娘大声怨叹,说皇上冤枉了她,她没有……”猛想起这种场合不宜说这种事情,赶忙住口。   刘备道:“那不过是她的托词,如何当真?”   王平道:“皇上英明睿智,古往今来少有其匹,怎么连真话假话都听不出来,臣觉得皇后娘娘并没有说谎,她苦苦等待皇上为她平反昭雪,可是等来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她这心里能好受么?”   刘备怒道:“这事朕心里自有分寸,不用你来饶舌!退下!”   王平应道:“是!”退了下去。   诸葛亮强忍悲痛,道:“这诏书还写么?”   刘备哭了一会,道:“算了,既便她生前做了什么对不起朕的事,这会也一笔勾销了,就让她风风光光的走吧。至于这葬礼就由你和元常负责吧,一切照着祖宗旧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怕花钱。”他刚抄了贾仁禄的家产,口袋不再空空了,这说话的底气也足了不少。   诸葛亮、钟繇答应了,刘备道:“走,随朕去石渠阁看看。”   石渠阁正殿,孙尚香一动不动的躺在矮榻上。刘备见她死得凄惨,什么冤仇都抛在了脑后,抚尸痛哭,众臣怕他哀伤过度,伤了龙体,纷纷上前劝他节哀。刘备哪里肯依,越号越大声,众人知道这样下去可不得了,硬着头皮犯了一回驾,牵胳膊拽腿,将他扶了下去。诸葛亮、钟繇则留下来办理善后事宜。   刑部大牢内,张既将孙尚香自杀的消息告诉了贾仁禄,贾仁禄眼圈登时红了,眼泪滚滚而下,道:“都是老子害了她。要不是老子一时大意,喝了洗脚水,她又何至于此?”   张既道:“这些都是卑鄙小人所为,大人不少太过自责。”   贾仁禄道:“虽是小人蓄意陷害,可老子要是多一个心眼,不也没这事么,这又怎能不怪老子?”说着捶胸顿足,放声号啕。   张既安慰了好一阵,这才止住了哭,问道:“皇上决定怎么处置老子,你可知道?”   张既摇摇头,道:“皇上还没决定,我看他心里也是犹豫不决。这几天皇上正在气头上,说什么也没用。等过几天皇上心情好了,我拼着这条命也要在皇上面前据理力争,这老让坏人得势,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贾仁禄道:“别,那样老子就真死翘翘了。你啊,还是按老子前几天说的,在皇上面前就说老子怎么怎么坏,怎么怎么该杀,这样老子说不准还能多活两年。”   张既笑了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既然你一再坚持,那我就试试,不过若皇上听了之后,决定要杀你,我可不负责。”   贾仁禄道:“那就是老子自作孽不可活,要真是这样的话,老子也认了,哈哈!”   张既又说了几句走了,贾仁禄吃了晚饭,坐在角落里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困了,翻身躺在榻上,刚要闭眼,忽听得脚步声响,侧头望去,只见一个女子娜娜停停的来到牢房外,透过栏杆,上下打量他一番,道:“仁禄,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我们竟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贾仁禄仔细看了看站在面前的这个女子,心里咯噔一下:“是她!”说道:“原来是你啊,这么多年不见了,你还和当初一样美丽。”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前任且末女王依娜,冲着他甜甜一笑道:“你还是这么油嘴滑舌。” 第646章 天牢深谈   贾仁禄坐了起来,指着旁边的空位,道:“咱俩难得见上一面,不进来坐坐?”   依娜笑道:“好。”叫来狱卒,打开牢门。她手里除了有刘贵妃的令牌外,还有大把的金银,狱卒想不听命于她都不行。   依娜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霉气,以袖掩鼻。贾仁禄笑道:“女王陛下,这种地方本来就不是你这种高贵的人来的。”   依娜道:“我早就不是什么女王了,你又何必用昔日称谓?”来到他边上坐好。   贾仁禄道:“噫,你还不是女王?我还以为你早就当上西域女王啦!”   依娜笑道:“你这人真是,一见面就挖苦人。”   贾仁禄道:“冤枉,老子可没有挖苦你的意思,老子可是真心希望你能当上西域女王。”   依娜道:“西域女王……它曾经是我毕生的梦想,可现在我已经不希罕了。”   贾仁禄惊讶地道:“不会吧,西域辐圆辽阔,相当于我大汉的两三个州,你居然看不上眼。”   依娜道:“西域大多都是不毛之地,真正可用的土地加起来,充其量也就相当于汉朝的一个郡,和大汉的万里江山相比,当真不值得一提。其实这也该感激你,要不是你将我从且末赶了出来,我也不会到中原来,也就不会见识到这眩丽多彩的锦秀江山,更不会知道原来自己是一只井底之蛙。”   贾仁禄道:“这么说你盯上咱大汉的万里江山了?”   依娜点了点头,道:“怎么,不可以么?”   贾仁禄道:“可以,可以,有什么不可以的。”   依娜道:“你们汉人一向妄自尊大,视非其族类为蛮夷。别人听说异族之人掂记汉室江山,肯定义愤填膺、破口大骂,你怎么反倒很开心的样子?”   贾仁禄道:“汉人是人,匈奴人、鲜卑人难道就不是人呢?汉人能做皇帝,他们为什么就不可以?未央前殿那把椅子可是给既有本事又有运道的人坐的,至于那人是汉人还是匈奴人,是男还是女,倒不那么重要。”   依娜这话要是叫钟繇、辛毗这些老学究听到了一定气得剑眉倒竖,胡子上翘,然后戟指大骂,搞不好“奶奶”“十八代祖宗”这些平常从不出之于口的难听话也会忍不住喷将出来。在他们眼里不管是匈奴人、鲜卑人还是羌人都是非我族类有域外蛮夷,根本就不算是个人。这连人也不是的野兽也想染指汉室江山,这不是老天爷发神经,黑白颠倒,是非不分了嘛!可贾仁禄懂得些历史,知道在中国历史上少数民族在中原过建立过许许多多的王朝,虽然大多数都是昙花一现,兴起没几年就被人扑灭,但其中也不乏像北魏、金、元、清这样福泽绵长,对后世影响极其深远的王朝。这些王朝中可能就属拓跋氏建立的北魏在人们心中映象最浅,的确它存在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就分裂成了东西二魏,随即又被北齐、北周所取代,可是它开创的一些政治军事制度,例如府兵制、租庸调制,对隋唐的政治制度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贾仁禄虽然对五胡乱华痛恨不已,可也不得不承认拓跋氏这个鲜卑大家庭中的一分子对历史所起的推动作用的确是不可估量的,不能因为他是鲜卑人就将这些功绩一笔抹杀。正因为贾仁禄知道历史上曾有不少少数民族在中原这片肥沃的土地上登极称帝,称王称霸,这会再听见依娜也这么说,也就没觉得有什么可奇怪的了。   依娜道:“从认识你到现在,总算听你讲了句实在话。”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这么说老子之前的话都是扯淡了?”   依娜笑道:“你说呢?”   贾仁禄道:“老子当你在跟我开玩笑。说正经的,你真得掂记汉室江山?”   依娜道:“是啊,你不是说可以么?”   贾仁禄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可得想好了,这要是败了,死得可惨!”   依娜道:“可要是成了呢,那可是享不尽荣华富贵啊!”说到这两眼放光贾仁禄道:“未央前殿那把椅子,老子天天看愣是没看出一点好来了,也不知你们这帮家伙哪根筋搭错了,一天到晚掂记着。”   依娜道:“你这种人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贾仁禄道:“是啊,老子本来就是个小人物,一天到晚就知道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肯定读不懂你们这些精英分子的心思。”   依娜道:“你可真是太谦了,你现在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人物,怎么还老说自己是个小人物呢?”   贾仁禄道:“老子倒宁愿自己是个小人物,这会也不会在这里趴着了。爬得越高,摔得越惨,老子就是前车之鉴,你满怀希望的往上爬,可要小心摔跤啊。”   依娜道:“那是你笨,中了人家的诡计。我可不像你这么笨,你摔跤,不等于我也会跟着摔跤。”   贾仁禄道:“没错老子是笨,居然没想到你也掺合到这事里面来了,结果上了算计,喝了你准备的洗脚水。”   依娜笑道:“你现在知道也不晚啊。”   贾仁禄道:“晚啦,晚啦。老子趴在这里,自思还有出去的日子?你今天来,是来看老子笑话的吧。”   依娜小嘴一撅,道:“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我怎会这么干?”   贾仁禄道:“那你来干什么?”   依娜道:“你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我此来的目的。”   贾仁禄道:“让老子跟着你干?”   依娜点点头,道:“事成之后这丞相之位非你莫属。”   贾仁禄道:“老子可是司空,当朝一品。这宰相不过是个从二品的小官,你让老子当宰相,不是降老子的级么,老子跟你干又有什么钱途?”   依娜笑道“谁都知道你那司空官虽大却没有一点实际权力,这宰相可是拥有实权的,孰重孰轻,你难道真的分不清么?”   贾仁禄道:“好,就算你说的有理。”   依娜道:“这么说你答应了?”   贾仁禄道:“老子是个流氓,可不管什么忠君爱国那一套乱七八糟的东西,老子只看中利益,不过给你干就是当汉奸,光光一个宰相可不能打动我的心。”   依娜道:“那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都答应你。”   贾仁禄道:“都答应,口气还真不小,你就不怕我想要你的命?”   依娜笑了道:“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的。”   贾仁禄道:“那如果我真要你自杀,你答应不答应?”   依娜道:“什么,你真的要我死?”   贾仁禄道:“我不是说如果了嘛。”   依娜想也不想,道:“答应。”   贾仁禄脸上堆起淫荡的笑,道:“老子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依娜搂着他的脖颈,伸嘴在他颊上一吻,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   贾仁禄被她亲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说道:“要老子跟你干也成,你必须得跟老子。”   依娜向他瞧了一眼,摇了摇头,道:“你说的不是真心话。”   贾仁禄笑道:“老子怎么就不是在说真心话?你这么漂亮,谁见了也要拉你做老婆,老子这个大流氓,又怎会轻易放过?”   依娜道:“我的本事你难道忘了,你心里在想什么,可是瞒不过我的。”   贾仁禄心里暗骂,道:“既然你已知道我的心思,为什么还要多此一问?”   依娜叹道:“我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对我说真心话,现在看来,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当面说一套,背地里做的又是一套。”   贾仁禄道:“你没对老子用真情,如何指望老子对你说真话?”   依娜缓缓的点了点头,道:“你实话实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跟我?”   贾仁禄道:“老就纳了闷了,你不是会摄心术么?你作起法来,把我迷得神魂颠倒,想不跟着你都不成,用得着这么麻烦么?”   依娜道:“那样虽然简单,可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你死心踏地的在我手底下做事。”   贾仁禄道:“这可是就难办了。你也知道你是匈奴人,还是匈奴女人,老子跟着你干,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家里几个婆娘要是知道了,也一会撇下老子各奔东西的。”   依娜笑道:“你果然还是嫌我不是汉人。”   贾仁禄道:“你是不是汉人,我倒不在乎,匈奴人虽说不是汉人,毕竟还是中华民族大家庭里的一份子,可是别人在乎。自盘古开天地以来,这花花江山就没有给域外蛮夷坐过,这男的尚无此先例,更别说你还是一个女的。你猛地窜了出来,别人一下子没法接受,肯定会炸了营。这位子你就算抢到手,也坐不长久。老子跟你说过,老子可不管什么规矩礼法,祖宗旧制,老子只看重利益,跟着你混,明显是秋天蚂蚱长不了。你说老子怎么能不好好考虑考虑?”   依娜虽然气愤已极,却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幽幽的叹了口气,道:“瞧瞧现在的大汉皇帝,连自己家里那一点事都搞不清楚,弄得一团糟。处理家务事尚且如此,管理国事又能高明到哪里去?要是没有你们几个里里外外的帮着他,这天下早就四分五裂了。不是我说大话,这天下要是由我来接管,保证比他要强百倍。”   贾仁禄道:“这一点我信。”   依娜偎在他怀里,道:“还是你了解我,可你说说我为什么就不能当这个皇帝?”   贾仁禄道:“老子刚才不是说过了么,你不仅是个匈奴人,还是个匈奴女人,你登极称帝一定会有一大堆人不服,到时好不容易太平的江山又要四分五裂。”   依娜道:“你们汉人就是死脑筋,这皇帝谁有本事谁来做,为什么一定要强分血统性别?”   贾仁禄道:“此言差矣,历史上能当皇帝却没当成了人多了,又何止你一个?当皇帝除了有本事之外,那还是要看命的。你家祖坟上没冒那一股烟,你想要强行逆天,那可是要身败名裂的。你可是老子心爱之人的母亲,老子可不想看你走到那一步。”   依娜听他得到了莫邪,叹了口气,道:“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了她。”   贾仁禄眼眶湿润,道:“再也见不到她了,想她又有什么用?”   依娜道:“你想要活着出这个牢门,也不难,只要你跟我干,我就有办法让你出去,还会把莫邪接来让你见个够。”   贾仁禄道:“看来老子说了那么多,你还是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依娜道:“四海一家,这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还要强分什么匈奴,什么大汉。为什么还要强行规定匈奴人只能在荒芜不堪草原上生活,忍饥挨饿,而汉人却可以心安理得的占着花花江山,吃香喝辣?你想想这有多不公平啊!我不信这个邪,我这个匈奴女人还就要当这个大汉皇帝,有谁敢不服,我就用我手中的剑让他屈服!”   贾仁禄一脸不屑,道:“你说的倒轻巧,匈奴有多少人?大汉有多少人?这你想过没有。别的不说,咱大汉就是一人吐口唾沫就能把你们淹死!还用剑让我们屈服,你打打试试,远得咱不说,就关中这些老百姓,就够你们喝一壶的了。当然我知道你的势小还很弱小,蛮打蛮干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你就投机取巧,这阴谋诡计只要用得好的话,是能取得江山,可是逆取之后是要顺守的。你一个异族女子强行要当中原皇帝,名不正名言不顺,你也知道我们中原有句老话叫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你不当这个皇帝也就罢了,要是当了,肯定会惹来天下大乱,诸侯割据,到时群雄并起,大打出手,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染沟渠,这天下最后会落到谁手里那还指不定呢!这江山好不容易才恢复宁静,老百姓好不容易才过上安生日子,你哪凉快呆哪去,就别在这添乱了。”   依娜道:“你们汉人做事就是瞻前顾后,一点也不爽利,不像我们匈奴人,就不考虑那么多,想干就干。”   贾仁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貂婵道:“怎么不说话了?”   贾仁禄道:“话不投机半句多。”   依娜笑了,道:“呵呵,你刚才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虽然我很轻而易举的取得万里江山,可是要想管理好,可就不大容易了,正因如此我才真心希望你能站在我这边,为我谋划全局,只要你肯出面这天下就不会出现你刚才说的那种情况了。你也知道我在这世上只有莫邪这一个女儿,等我死了,这江山就是她的。这江山在她手里,就等于在你手里,这么大的利益,难道还不能让你动心?”   贾仁禄搓了搓手,道:“这条件是够优厚的。”   依娜笑道:“怎么样,答应了吧?”   贾仁禄摇了摇头,依娜道:“这是为什么?”   贾仁禄道:“没有把握的事老子不干!”   依娜叹了口气,道:“这么说你不同意?”   贾仁禄点了点头,道:“嗯,为国为民的大道理老子就不说了,倒不是老子怕你听不懂,而是因为老子自己就没懂得多少。老子虽然懂得不多,可还是知道你这事缺德,老子说什么也不干,老子劝你也别干。”   依娜站起来道:“那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贾仁禄翘起二郎腿,道:“看来之前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杰作了?”   依娜很自豪,道:“当然。”   贾仁禄道:“老子没几天好活了,不会到处瞎咧咧,你就跟老子说说吧。”   依娜又坐了下来道:“有何不可。那天我别了你,就带着那个小姑娘,就是现在的刘贵妃到了南匈奴。南匈奴单于呼厨泉是个大傻瓜,没几下就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叫他往东他不敢向西,叫他向南他不敢往北。在我的授意下呼厨泉认了那个小姑娘为义女,从此我们就是南匈奴住了下来。”   贾仁禄道:“你让呼厨泉认了这个小妮子,怕是一开始就没安着好心吧?”   依娜道:“我也不瞒你,没错,我一开始就有意教她诗词歌赋、谈琴唱曲,就是打算让她有朝一日成为宫中贵妃。”   贾仁禄道:“这本钱还真给你下对了。据我所知,这小妮子曾和刘封勾搭过一阵,这也是你授意的?”   依娜点点头,道:“正是,我就是要利用她挑得刘备父子反目,这样我的计划进行起来就更加容易些。”   贾仁禄道:“唉,又是连环计,风仪亭之事才过去几年,你又来了这么一手。你知道上一次连环计的主角貂婵是老子的老婆,她一提起当年的往事,这眼泪就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滚而下。你这样做,难道就没有考虑到刘贵妃的感受吗?”   依娜冷冷道:“她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我叫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至于她心里怎么想,我哪管得了那许多。”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接下来呢?”   依娜道:“我们在南匈奴一住就是好几年,我每天闲着无事,就把这种本事交给这孩子。她倒也十分上进,只用了几年功夫,就把我的本事学的差不多了……”   贾仁禄道:“怕是差很多吧,摄人心神的功夫我想你就不会教给她。”   依娜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争权夺利的野心也一天淡似一天,我时常在想就这样放羊课徒,无忧无虑的过了下半辈子其实也挺好。可是这美好的日子很快就给你破坏了。”   贾仁禄道:“你们这些人真是,有钱就不给老子使,一有不幸就往老子身上扯,这事又有老子有什么关系?”   依娜道:“怎么没有,突袭南单于大帐的难道不是你?”   贾仁禄一时语塞,道:“这……”   依娜道:“那天你领着军马突袭大帐,其时我就在帐里,怕和你照面,赶紧溜了出去,带着刘贵妃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你既然不让我好好过,我也不让你安生。仁禄,今天这一切,其实都是你自找的。”   贾仁禄道:“这也能怨我,可真有你的。”   依娜道:“这时那孩子已经长成,出落得十分的漂亮,怕是我当年也没她那么漂亮。我心想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时候让她进宫了。可你也知道那时刘备是有妻子的,而且还不止一个,为了让她能顺顺利利当上皇后左右政局,就必须为她扫除障碍。”   贾仁禄大吃一惊道:“什么,你是说甘糜两位夫人不是骗死的,而是……”   依娜道:“对的,她们两个是被我下毒害死的。”   贾仁禄现出唐三藏的表情,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依娜不理他,接着道:“障碍扫清了,我就叫呼厨泉派人到长安提亲,本来在上次议和时就已有此议,皆因甘夫人刚死,糜夫人尚在,这才不了了之,如今糜夫人也不在了,这一切自然顺理成章。哪知人算不如天算,我们这边一收到糜夫人的死讯,就派使者赶往长安,哪知还是来晚了一步,竟然给东吴占了先。孙尚香系出名门,地位显赫,身后又有庞大的吴国做后盾。这小妮子本来就连自己是哪来的都不知道,再加上又是单于义女,相比之下和孙尚香可差了老大一截,再怎么抢这皇后也抢不到手。本来我想如法泡制进宫下毒,先把孙尚香弄死,可她有功夫,她身边的侍婢也都功夫了得,急切间竟下手不得。无奈之下,只好作罢。让她先高兴一阵,慢慢再设法除掉就是了。”   贾仁禄道:“之后宫里上演的那一幕幕,也都是你一手策划?”   依娜道:“没错,我在南匈奴与长安之间往来穿梭,指示机宜,怎么样我做得还不错吧。”   贾仁禄道:“你也是半截子入土的人了,这样忙来忙去值得么?”   依娜道:“值的。”   贾仁禄道:“有一段时间你们活动特别频繁,一度将皇后娘娘逼得走投无路,怎么突然又掩旗息鼓了呢?”   依娜道:“那段时间,我正在南匈奴处理了一件大事,很久没到长安来,那小妮子为了自己的儿子早一天能当上皇帝,竟不顾我的命令擅自行事。我知道后气得七窍生烟,立即赶到长安,把她狠狠的骂了一顿。”   贾仁禄道:“她已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何肯听你的?”   依娜道:“她之所以能有今日的风光都是拜我所赐,我能让她成为贵妃,自然有办法让她变得什么也不是。”   贾仁禄道:“一定是你抓住她的小辫子,她不敢不听命于你。”   依娜道:“你这人当真自负,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贾仁禄道:“那是什么样的把柄。”   依娜道:“反正你也快死了,和你说了也不打紧。我手里有她写给刘封的情信,这是她知道刘封就是她小时候遇到那个大哥哥,一时头脑发热,信手写的,这东西要是落在刘备的手里,她可就什么都完了。”   贾仁禄笑道:“你用她来耍连环计,又把这个作为把柄要胁她,真是有够毒的。”   依娜道:“由你说什么都好,反正最后成功的人是我。”   贾仁禄道:“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突然偃旗息鼓?”   依娜道:“其时魏国为灭,一旦计划进行得过快。最后得利的只能是他们曹家,这可不是我想要的。”   贾仁禄道:“怪不得老子一灭了魏国,你们就动起来了。那埋藏木头人嫁祸给皇后娘娘,也是你一手策划的了。”   依娜摇了摇头,道:“我对你们汉人巫盅之法知之甚少,是想不出这法子的。”   贾仁禄道:“那就是刘贵妃了?”   依娜道:“也不是她。”   贾仁禄道:“那是谁?”   依娜道:“是已化成了灰的魏国郭皇后,那个让刘备服了之后恶梦连连的药也是她提供的。听说她曾用这个药来帮助曹丕除掉曹植,只不过棋差一着,没有成功。”   贾仁禄道:“没想到这小妮子也是个人才,就这么死了实在太可惜了。皇后身边的宫女可都是她从东吴带来的,你们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她枕头底下藏那见不得人的东西?难道真是那个绛珠干的。”   依娜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提到她,不错,一开始我们是想利用她来办事,可是过了不久,我们又找到更好的了。”   贾仁禄道:“更好的?”   依娜道:“就是那个一口咬定你和皇后娘娘私有情弊的宫女。”   贾仁禄道:“我就说嘛,那家伙明明是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却不断把脏水往我们头上倒,原来都是你在背后搞鬼。她是吴国太亲自选出来的人,可不是那么好被收买的,你们是怎么让她对你们俯首贴耳的?”   依娜道:“她是不好收买,可她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有父母有亲戚。我们知道她很孝顺,便刻意去打听她家里人的下落,费了一番周折,我们终于找到了她的家人,并他们控制起来,她还有一个哥哥,原本是个商人的,不幸迷上了赌博,短短几年间就输光了万贯家资,还欠了一屁股债。我派人借钱给他,又派人在赌局上做手脚,让他输了损手烂脚。几场下来,他欠了我们近万两白银,无法偿还。我让刘贵妃指使薛珝出面,拿着借据对那宫女说,这是她哥哥在欠他钱的借据,她哥哥实在没法还,兄债妹偿,这些钱就要由她来还。她一个小宫女哪还得了这么多钱?”   贾仁禄道:“得,下面的老子知道了,你们威胁她不还,就杀了她哥哥,再加上她老子娘都在你们手上,她不得不乖乖的听命于你。”   依娜点点头,道:“你查案时一门心思的盯着绛珠,殊不知这个宫女才是我们手中最有用的一颗棋子。”   贾仁禄道:“大意了,大意了。照这么说,那个发现线索的小宫女也是你们这边的人了?”   依娜道:“你说的是你费尽心机安排在刘贵妃身边的那个女子吧?”   贾仁禄点点头,道:“正是。”   依娜道:“没错。她就是我们物色来对付你的,什么父亲得了重病没钱医治啊,那都是我们编出来让你上当的。原来我以为你会将她留在府上做丫环,这样我们就可以打探到你们的动静了,没想到你居然派她进宫,可不正中我们的下怀么?我们将计就计,故意漏一些真消息给你,让你觉得这女子可以信任,这样一旦她放出了假消息,你就会毫不犹豫的往里钻。哈哈。”   贾仁禄道:“唉,要是老子不去管那些闲事,就不会有今天了,看来好人做不得。”   依娜道:“怎么后悔了?”   贾仁禄道:“后悔什么?”   依娜道:“后悔当初放了我啊!”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不后悔。”   依娜道:“你当初要是杀了我,就没有今天这一切,你为什么不后悔?”   贾仁禄道:“放了你是莫邪的意思,我欠她太多,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哪怕真是放虎归山,老子也不在乎,只要她高兴就行了。”   依娜叹一口气,转身便行。   贾仁禄道:“记往一句话。”   依娜道:“什么?”   贾仁禄道:“笑到最后,才笑得最甜。”   依娜当他在说梦话,淡淡一笑,娜娜婷婷的走了。   贾仁禄道:“坐一次牢,知道这么多事情,这牢还真没白坐。”   次日早朝,刘备满脸悲伤,流着泪道:“孙皇后昨日突染恶疾,太医尽全力抢救,却无法回天,皇后于未时时分离……离我们而去了。”说着痛哭流涕。   众人听了小道消息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不敢乱说,跟着放声大哭。   过了良久,刘备收泪道:“这事先放一放,今天召集你们来,除了安排下葬事宜,还有一件事要商议。那就是贾福借办案之机,贪赃枉法,敛财数百万,实属罪大恶极,这该如何处置,不知你们是怎么看的?”   话音未落,一内侍拿着一叠厚厚的表章进殿,道:“启禀皇上,边境镇将赵云、张辽、徐晃、夏侯渊、孙礼、郝昭、郭淮等人差人六百里加急呈上表章,请皇上御览。”   刘备笑了道:“一定是替贾福求情的,呈上来吧。”   内侍呈上表章,刘备拿起第一份,一看,眉毛竖了起来。他放下表章,又取来第二份,看了,又放下,再拿第三份……等他把所有的表章匆匆看了一遍,纳了闷了,道:“什么,所有镇将联名上表,要朕处决贾福!”   群臣齐道:“臣等附议!”   刘备莫明其妙,道:“得,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第647章 削职为民   诸葛亮微微一笑,上前两步,刘备问道:“怎么,你也劝朕杀贾福?”   诸葛亮摇摇头,道:“仁禄是臣的弟子,虽然这个徒弟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不给师父争光也就罢了,还尽惹师父生气,可他好歹和臣有师徒名分,天下间哪有见到弟子有难非但不救反倒投井下石的师父呢?”   刘备笑了,道:“总算有一个为仁禄求情的了,讲。”   诸葛亮问道:“仁禄究竟犯了何罪?皇上要将其全家缉拿,并抄没其家产,这样对待一个有功之臣怕是要让天下有识之士寒心的。”   那日刘备突入石渠阁,见到贾仁禄和孙尚香共处一室,衣衫不整,神色忸怩,认定他俩关系暧昧。这老婆跟别人好上了,自己头上那顶帽子突然之间变成绿色的,是个男人就要火冒三丈。虽然刘备不再喜欢孙尚香,但不喜欢归不喜欢,遇上这种事情,还是觉得和吃了头苍蝇似的。他一时气糊涂了,根本没有考虑清楚,就下令抓了贾仁禄全家。事后他冷静下来,仔细考虑一番,心中颇为懊悔。可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他是皇上,一言九鼎,出了令就要执行到底,哪怕是错得离谱也要当成是完全正确的坚定不移地贯彻到底,否则他若老是朝令昔改,说话和放屁一样,这个皇上也没法再当下去了。现在他明知自己错了,也只有硬着头皮死抗到底,说道:“朕刚才不是说了么,贾福借审理巫盅一案之便,贪财枉法,敛财数百万钱,难道这罪还不足以将他抄家下狱么?”   诸葛亮点点头,道:“若以此罪论之,皇上这么对他一点也不过分。不过臣有一事不明,不知当不当问?”   刘备道:“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吧。”   诸葛亮道:“仁禄可是皇上的爱将,皇上时常赏赐,动则上亿。而且他官居一品,辖下又有两万两千户封地,官俸加上租赋一年满打满算也有几个几百万钱。几百万钱在他眼里算得了什么,至于为这点钱毁了自己的前程么?”   刘备笑了,道:“你说朕是欲加之罪,故意找了这个借口来办他?”   诸葛亮道:“不敢,臣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已。”   刘备笑着道:“这天底下不可思议的事情多了,朕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侧头对内侍说道:“拿上来。”   内侍应声而出,不多时抬来一只敞开着的箱子,里面满是珠宝首饰。这箱珠宝正是刘贵妃指使张安贿赂给贾仁禄的。   刘备指那一箱子珠宝,道:“这就是仁禄收受的贿赂,仲达抄家时从仁禄家中抄出来的。”   那年头没有电视看,没有电脑玩,一闲下来就觉得十分无聊,不张家长李家短的聊聊,这日子如何打发?众百姓吃饱撑着没事干往往聚在各大茶馆酒肆中天南海北的瞎聊一气。贾仁禄官居一品,百战无敌,富甲天下,家中更是美女如云,当真是要钱财有钱财,要事业有事业,要女人有女人。当中随便哪一条这普通老百姓就算是努上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实现得了,却全都给他占全了。他在长安百生心目中充满了神秘色彩,自然成为众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众人加油添醋,侃侃道来,说得是有鼻子有眼,什么他家里如何的金碧辉煌,地板全是用金砖铺成的,墙壁上镶着则全是翡翠白玉,什么他家晚上屋里照明不用蜡烛,全用夜明珠,斗大的夜明珠一屋搁上几十颗,满屋敞亮,还用蜡烛那劳什子做什么?而那些原本该用来照明的蜡烛下岗后难道就没用了吗?当然不是,它们并没有因此退居二线,而是统统被把去当成柴伙给烧了。在老百姓的眼中,贾府里每一样东西都是宝贝,就连那撒尿用的夜壶都是用金子做。由于造谣的人说的绘声绘影,老百姓都信以为真。人人都道查抄贾府是个大大的优差,一听说这活皇上派给司马懿了,都眼红的不得了。   司马懿的属下接到了任务之后则兴奋得连自己叫什么都给忘记了,和饿疯了的野狗一般冲进贾府,两眼放光,满屋乱翻。众人查抄的十分仔细,就连地板上的砖头都要用撬棍一块块的撬开,搁嘴里咬,看看是不是金的。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来,他们来之前抱了太大的希望,可抄捡的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众差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搜寻了三遍,就差掘地三尺了,抄出来的东西,连带账房里的存银,经高人初步估算,一共只有三十六万五千二百七十八两。号称长安首富的贾仁禄全部家当只有这么点,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司马懿看过属吏呈上的单子之后,惊得那嘴大大的张着,老半天也没合拢。贾仁禄是刘备的爱将,刘备心里一高兴就成百上千万钱的赏,他又是一品官,辖下还有两万两千户的封地,这每年光地租就是天文数字,遑论其他了,他能有这样的家产,那是再正常不过,如果太多或太少,那才惹人起疑呢,说他贪赃枉法,就连负责抄家司马懿都不信。   从贾府里抄出来的所有家当,就属这一箱子珠宝最值钱,当时找不到好东西急红了眼的兵士从库房里翻出这只箱子,见到里面的珠宝,登时两眼冒绿光,蜂拥而上,你争我夺,人脑子险些打出狗脑子来,亏得司马懿及时赶到,制止了众人哄抢,不然估计要死上几个。司马懿赶走了差役,低头看着那箱子珠宝,也是两眼发直,口水乱流。他四下张望,见左近无人,心中忽起贪念,想将这些珠宝二一添作五。可是转念一想,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这点营头小利断送了自己一片光明的政治前途,实在是太不值当了。于是他咬牙硬忍才克制了心中的贪念,将箱子盖上,贴上封条,给他来了个眼不见为净。现在他听刘备这么一说,不由得暗呼好险,原来这是刘备克意放在贾仁禄那,用来作实他罪状用的,自己若是动了,哪怕只是一星半点,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就算不搬家,脑袋上的帽子总是大大的不稳。他上前两步,道:“正是,这箱珠宝确是臣从贾府里抄出的。”   诸葛亮绕着箱子来回走了两圈,笑了道:“这箱子里的珠宝首饰都十分普通,没有什么特别名贵的,以仁禄的家资别说置办这一箱珠宝,就算是置办十箱,也不在话下,皇上怎么就一口咬定这是仁禄所收的贿赂?臣看过仲达呈上来的查抄清单,上面列的所有物件,加上库里的存银,一共也不过三十六万五千二百七十八两,皇上依您的圣断,一个正当得宠,官居正一品,食邑两万两千户的司空有这样的家财有什么不正常么?”   这两个问题都不好回答,尤其是第一个,刘备总不能把指使心腹行贿,以试探臣子是廉还是贪的事情都给抖出来吧,那样估计朝中这些个大臣有一半要上表乞骸骨了。他迟了疑了半晌,方道:“这个……这个……”   诸葛亮笑了,道:“难道是有人目睹了仁禄受贿?如果是这样的话,臣斗胆请皇上宣那人上殿,与臣当面对质。”   历史上诸葛亮曾用三寸不烂舌,激得周瑜窜出来和曹操死磕,遂有赤壁之战。周瑜尚且是他的手下败将,刘备又如何是他的对手,被他问得无言可答,向朝中众臣挥了挥手,道:“你们先到石渠阁祭拜皇后,朕与孔明说几句话,一会就来。”   众官齐声道:“是,是。”都退了出去刘备道:“人都走了,朕就和你开诚布公吧。的确说仁禄贪污只是一个借口,朕查出他与孙尚香内外勾结,想要不利于朕。”   诸葛亮道:“不知这话皇上是从何处听来?”   刘备道:“看守石渠阁的侍卫都这么说,应该不假。”   诸葛亮道:“依臣之见,这些侍卫当斩!”   刘备道:“哦,你说他们所言不实?”   诸葛亮点点头,道:“仁禄真要造反,什么时候不能,偏偏要等到现在?当年他数次领大军征讨曹魏,独当一面,那个时候他要是易帜自立,和曹魏联和起来对付皇上,易如反掌。他不以此时为利,却在没有兵权的时候和皇后娘娘阴谋变乱,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不可测之事,皇上,您觉得这可能么?”   刘备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你说是甚有道理,可是……”   诸葛亮道:“群臣众口一词要皇上杀了仁禄,皇上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刘备摇摇头,道:“朕也觉得纳闷,他们为什么巴不得朕马上杀了仁禄。”   诸葛亮道:“很简单,仁禄锋芒太露,他们感到害怕了。”   刘备恍然大悟,道:“你是说这些人心怀不轨,却又忌惮仁禄的本事,是以巴不得朕除掉他,这样他们就真的无所顾忌了。”   诸葛亮笑道:“要说所有人都想要图谋不轨,估计不现实。依臣之见,这里面的人大至可以分成这么三种。”   刘备问道:“哪三种?”   诸葛亮道:“第一种人,他们还是很佩服仁禄的,只不过是仁禄本事太大,以至于所有的功劳都给他一人得去了,这些人不管怎么努力,风头还是盖不过他,得不到皇上的重视,于是他们恼羞成怒,恨不得置仁禄于死地。”   刘备点点头道:“有理。那第二种呢?”   诸葛亮道:“第二种人则出于嫉妒,这些年来仁禄征战四方,颇立功劳,皇上对他宠爱有加,这些人嫉妒他的功劳,又自问没有本事超过他,于是就想方设法排挤他,好取而代之。”   刘备又点点头,诸葛亮接着道:“这第三种嘛,就是皇上所说的,他们心怀不轨,却又忌惮仁禄的本事。这仁禄要是在,他们势必不敢轻举妄动,仁禄要是不在了,那可就难说得很了。当年吕后因一己之私,杀了韩信。虽说韩信心怀怨望,有可杀之道,可大汉从此没了中流砥柱。淮南王英布久欲谋反,就因忌惮韩信,一直隐忍不发。韩信一死,他便坐不住了,称兵起事。他原是项羽爱将,勇悍异常,麾下兵士如何操练,如何排兵布阵都和项羽在世时一模一样,那可是极不好斗的。当时天下间能对付他的只有韩信、彭越等廖廖数人,可这些人都被高祖处死了,无奈之下高祖只得以垂暮之年,御驾亲征。幸赖高祖洪福齐天,众将士用命,汉军最终举得了决定性胜利,英布兵败逃亡为其下属所杀,淮南之乱一鼓荡平。高祖虽然大胜,却在战斗中中了一箭,回去不久就驾崩了。皇上您想想,只要韩信、彭越有一人活着,高祖何至于亲身犯险,何至于身中箭矢,又何至于中道崩殂?这个教训不可不深,皇上不可不引以为戒。”   刘备身为刘家人,自然对他老祖宗经历过的事情门清,听诸葛亮提到了这件往事,缓缓的点了点头,却不说话。诸葛亮见他有些意动,乘热打铁,道:“皇上如此恨皇后,怕也是因为这事吧?”   刘备点点头,诸葛亮道:“皇后娘娘人已经死了,就算她从前做过什么错事,也都一笔勾销了,皇上不也打算让她风风光光的走嘛?如果皇上真要在这个时候治仁禄的罪,就要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否则像什么贪赃枉法、图谋不轨这样的罪名明显是经不起推敲的。朝中大臣心中雪亮,既便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也一定会犯嘀咕,这事搞不好还会被翻出来,那样不就背离了皇上息事宁人的初衷了么?”   刘备心中一凛,道:“嗯,你说的没错。皇后的事就这么过去了,朕不打算再追究了,如果朕穷治仁禄之罪,必将旧事重提,那可不好。可是仁禄已经被朕打入天牢,总不好就这么把人放了吧。”   诸葛亮道:“仁禄奉旨查办巫盅一案,却玩忽职守,终日和狐朋狗友流连于酒肆之中,这些可是确有其事,有许多人可以证明。皇上就以此为罪,革了他的职,我想其他人一定不会再有异议。”   刘备低头想了好一会,方道:“好,你这就替朕拟旨,将仁禄削职为民,迁往新丰县居住。”   诸葛亮道:“臣遵旨。”   刘备又想了一会,道:“他毕竟曾是朕的股肱之臣,虽然被罢了官,咱也不能太薄待他,这样吧,革了他的官却不夺他的爵位,他还是定国公,食邑东平两万两千户,再把仲达抄上来的三十余万两银子都还给他,让他在新丰县置办田产,并让将军张翼领精兵五千严加保护。”   诸葛亮当然知道这五千精兵说是在保护,其实就是狱官狱卒,严加监视,可转念一想,软禁虽然没了自由总比丢了性命强,也就没再说什么,答应了一声,退下去拟旨。刘备自到石渠阁放声痛哭,直哭到身子站立不稳,被人硬扶到内堂为止。   写这么一道上谕对诸葛亮来说可是不费吹灰之力,没两下半就拟好了,差心腹之人赶到天牢宣读,自己则到石渠阁陪着哭去了。那心腹领了圣旨,冲到大狱里,对着贾仁禄骈四骊六的大声念完,贾仁禄听说刘备不要他的脑袋,只不过将他的官给捋了,这比他想像中的惩罚还要轻上万倍,不由得长长吁了一口气,大声喊道:“谢主隆恩。”对着圣旨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刘备不杀了他,这白饭也就吃不成了,贾仁禄一家老小怏怏地搬出了天牢,来到户部领了三十六万多两的银子,到骡马市雇了车马。这车马刚雇好,张翼点齐兵马赶了来,贾仁禄让尤冲先拿着银子赶到新丰县置办田产,自己拖男拽女,身后跟着五千大军,一行人出了东门浩浩荡荡的向新丰去了。   金华殿,刘贵妃正和依娜言不由衷的聊着天。依娜问道:“听说孙尚香死了?”   刘贵妃点点头,道:“是的,她真是太天真了,居然还以为皇上会还她清白,是以一直不肯即死,苦苦在宫里等候。我哪会给她反败为胜的机会?我一听说皇上下诏废后,就差心腹之人将消息告诉了她。她听了之后,心灰意冷,自觉没脸见人,这才悬梁自了尽。”   依娜道:“恭喜你啦,你马上就要当皇后娘娘了。”   刘贵妃淡淡的笑了一笑,道:“这还是不多亏了您,要没有您收养我,我早不知死在哪了,哪有今日之风光?”   依娜道:“你知道就好。孙尚香死了,过不了几天,这贾福也要死了,想当年我在他手里吃了多大的亏,如今能亲眼看着他沦落在这步田地,当真解气!好了,这里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我也该回匈奴去了,你替我收拾收拾,我明天一早就动身。”   刘贵妃很奇怪道:“你那么恨贾福,怎么不等他行刑以后再走?”   依娜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做梦都想亲眼看着他身首异处,可是不行啊!匈奴那边还有一件大事等着我去处理。要不是你传来消息,说贾福中了圈套,被关入大牢,这次我还不打算来呢。”   刘贵妃陪着小心问道:“亲眼看见自己所恨的人死去,那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啊,究竟是什么样的事,竟使你放弃这样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   依娜瞪了她一眼道:“嗯,忘了我是怎么嘱咐你的了?”   刘贵妃打了一个寒噤,道:“弟子不敢。”   依娜道:“那说说。”   刘贵妃道:“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情,绝不打听。”   依娜道:“看你还记得的份上,就饶了你这一次,下次若再多嘴多舌,别怪我把你的舌头挖出来!”   刘贵妃不寒而栗,道:“是,子弟谨记。”   依娜正要说话,忽听薛珝在外咳嗽两声。她可是见不得光的,一听有人咳嗽,立即展开轻功,窜到屏风后面去了。   刘贵妃定了定神,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薛珝走了进来,道:“娘娘,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刘贵妃道:“没有,我正自言自语呢。你有什么事么?”   薛珝明明听见是两个人在对话,不过刘贵妃不承认,他也不敢多问,道:“是这样的,刚有内侍报我,皇上听了诸葛亮的建议下旨将贾福削职为民,迁往新丰县居住。”   刘贵妃吓了一跳,道:“什么,我们布了这么毒的一个局,诬指贾福和孙尚香通奸,这样刘备居然还不舍得杀他,这怎么可能?还有支持我们的大臣是怎么了,难道眼睁睁的看着皇上放人,就不站出来说上一句话?”   薛珝道:“怪事就出在这里,据小内侍讲,这次皇上问大臣该如何贾福,满朝文武齐刷刷了站出来,劝皇上杀了贾福。”   刘贵妃又吃了一惊,道:“什么,满朝文武都要求皇上杀了贾福?难道就连一个替他求情的都没有?”   薛珝道:“倒是有一个。”   刘贵妃问道:“谁,诸葛亮?”   薛珝道:“正是。还有手握重兵的边境镇将也跟着瞎起哄,联名上表劝皇上杀了贾福。皇上估计是见了这些表章,怕真按他们的要求杀了贾福,以后边境将领兵造起反来,就无人可制了。”   刘贵妃沉吟了片刻,喃喃道:“这个贾福还真是有够鬼的,居然能想到这个方法蒙混过关。”   薛珝道:“娘娘是说这都是贾福在暗中搞鬼,这不可能啊,他不是关在天牢里么?就算他有办法传递消息给朝中大臣,也没法将消息如此迅速的传给边境镇将啊!”   刘贵妃道:“你忘了阿秀了么?”   薛珝道:“是她,咱们千算万算,居然把这小妮子给漏了。娘娘放心,我就这派人杀了她。”   刘贵妃笑了道:“等你想到,已经晚了。贾福能在未出事前,就想到要安排这么一颗棋子,以便他有事的时候,不至于无人搭救自己。他又如何会想不到派人保护这颗棋子的安全?”   薛珝道:“他的人都蹲大牢了,哪还有人来保护阿秀的安全?”   刘贵妃道:“如果我料的不错的话,那小妮子现在一定在镇东都督赵云的府中。怎么,他的府邸,你也想去闯闯么?”   薛珝吐了吐舌头,道:“臣哪有那个胆子。”   刘贵妃笑道:“好啦,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若有事,再差人叫你。”   薛珝道:“是。”退了出去。   刘贵妃道:“师父,还打算回去么?”   依娜转了出来,面若死灰,道:“怎没想到,他竟然能想到这个法子。”   刘贵妃道:“现在该如何是好,请师父示下。”   依娜冷冷地道:“想看我的笑话?”   刘贵妃道:“子弟不敢。”   依娜道:“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好了,你收拾收拾,我还按原计划,明天一早离开长安。”   刘贵妃道:“那贾福呢?”   依娜道:“让他先高兴几天,等我回来了再收拾他。”   刘贵妃道:“是,子弟这就去收拾。”   依娜点点头,嗯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出大殿。   刘贵妃望着她的背影,冷冷地道:“总有一天,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新丰县,贾仁禄新买下的大院,贾仁禄双手叉着腰,站在一块突起的大石上,大呼小叫,指划众人布置新家。他不指划还好,越指划越乱,这不脑袋少根筋的曹静母女就因为没切实领会他的精神,撞到了一起,惹得众人哄堂大笑。众人正在嬉闹,忽见张翼急匆匆的赶来,道:“启禀大人……”   贾仁禄道:“老子现在是平头老百姓了,你就别大人大人的了。”   张翼道:“大人指不过暂时遇上了挫折,不几日定当官复原职。”   贾仁禄道:“好小子,原来你也会拍马屁。有什么事?”   张翼道:“是这样,门外有一个女子,说有要事要求见大人。”   贾仁禄好了伤疤忘了疼,道:“女的?长得漂不漂亮?”   貂婵凑了上来,道:“怎么,这见与不见还和漂不漂亮有关系?”   贾仁禄笑道:“嘿嘿,这养眼的谈起正事来也不觉得疲劳不是?”   貂婵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今时不同往日了,你还是安分些吧,别再惹事了。”对张翼道:“张将军,你跟那女子说,相公正忙着呢,没空见他。”   只听树上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仁禄好像也不是很忙啊。”   在场之人有不少是武林高手,居然不知道这女子是什么时候跑到树上去的,无不大失惊色,围在贾仁禄身边,凝神戒备。张翼叫道:“是什么人,居然赶来这里捣乱!”   贾仁禄替树上那人回答:“依娜,你怎么来了?”   依娜格格娇笑,轻轻一纵,落到树下。貂婵冷冷道:“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赶紧走。”   贾仁禄道:“来者是客,请!”对貂婵道:“沏茶去。”   貂婵道:“她明明是……”   贾仁禄瞪了她一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沏茶去。”   貂婵一脸委屈,下去沏茶了。   贾仁禄将依娜让到大厅,分宾主做好,祝融、曹静站在贾仁禄身后,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依娜,那眼神生生就是在防贼。贾仁禄笑了笑,道:“女王陛下,不知是什么样的大事,竟劳烦您的玉趾驾临寒舍?”   依娜笑道:“又来挖苦我!”   贾仁禄道:“岂敢,岂敢。你来不会就是为了听我挖苦的啊。”   依娜道:“不是,我要暂时离开长安一段时间,特来和你道个别。”   贾仁禄道:“哦,你这又是要去哪干坏事啊!”   依娜道:“什么叫干坏事,说得这么难听。”   祝融冷冷道:“这还算是好听的了。”   依娜没理她,道:“匈奴那边出了点事,我要过去处理一下。”   贾仁禄道:“你不在长安,就不把那小妮子自作主张?”   依娜道:“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贾仁禄道:“老子是怕你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好心没想被你当成驴肝肺了。”   依娜笑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么?”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一定有什么事。该不会是来取老子的项上人头的吧?”   铮铮两声响,祝融拔出了飞刀,曹静拔出了长剑,窜到贾仁禄跟前。   依娜道:“难道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么?你误会了,我今天真的是来向你辞行的。”   贾仁禄道:“难道你难道不想杀了我?”   依娜道:“想听真话?”   贾仁禄点点头,依娜道:“做梦都想,不过现在杀了你,就不好玩了。”   贾仁禄道:“老子可是知道你的秘密,你就不怕老子给你捣乱?”   依娜道:“我敢把那些事情告诉你,就不怕你到处去说。再说这种事情要是没有一两个人捣乱,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不是。”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说得好!来摆宴为依娜女王饯行!”   甄宓悄声道:“我们刚买来这院子,这菜还都没买呢,拿什么给她饯行?”   依娜听见了,笑道:“就不麻烦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说话间,贾露窜了进来,见屋里有客人,吐了吐舌头,转身便走。   贾仁禄道:“回来,没规没律。来,叫外婆。”   贾露向依娜瞧了两眼,叫道:“你是我外婆?”   依娜看了看贾露,眼眶湿润了,道:“像,真是太像了。”   贾仁禄道:“瞧瞧这小妮子长得有多可爱啊!你要是呆在西域,享受天伦之乐该有多好,可你偏不,都七老八十的还整天瞎折腾,这样不好!”   依娜道:“我好不好,要你来教训!”   贾露道:“你真是我外婆?”   依娜点点头,贾露道:“妈妈对我说外婆是坏人,要我离你远点!”一扭头急匆匆的去了。   依娜怔怔出神,道:“我是坏人?我是坏人?我是坏人!哈哈!”也不告辞,站起身来,飘然而去。   贾仁禄道:“得,疯了!”   夜半三更,未央宫,那个诬陷贾仁禄和孙尚香有染的宫女,平躺在榻上睡得正香。迷迷糊糊间,忽听得窗格上喀的一声响,吓了一大跳,睁眼醒来。   只听得窗格上又是一响,窗子轧轧轧的推开,那宫女做了亏心事,最怕鬼叫门,吓得钻入被窝中,全身发抖。窗子缓缓推开,有人阴森森的呼唤她的名字,静夜听来,让人毛骨悚然。 第648章 钓鱼渭滨   那宫女知道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原本是要灭口的,不幸中的万幸,她遇上了一个好皇帝。刘备是一个宽厚仁慈的皇帝,或者说他表面上是一个宽厚仁慈的皇帝。虽然他也杀人,可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实在该死。杀人灭口这种事情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是以他并没有将与闻孙尚香与贾仁禄有染的人处死灭口,只是嘱咐他们要守口如瓶。像这种事情谁敢乱说?其实都不用刘备吩咐,他们都会把嘴巴管牢的。   那宫女只道是孙尚香的鬼魂前来索命,吓得全身乱颤,牙关相击,格格乱响。突然一阵劲风吹来,眼前一花,房中已多了一个女鬼。那女鬼阴森森的叫着“还我命来”,一步步走向榻前。   那宫女大叫道:“皇后娘娘,这怨不得我啊,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那女鬼显然没有听懂她的话,阴森森的叫道:“还我命来,还我命来。”说话间又向前走了几步。   那宫女啊地一声惊叫,道:“你别过来!别过来!”一面说,一面用手撑着床,不住向后倒退。   她出卖过孙尚香,若派她去守灵,闹不好会乍尸,因此她被排除在守灵的大名单之外。这间屋子本来就是单独安排给她的,周围的宫女又都去守灵了,她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的。   那宫女退着退着,退到了窗台下,无路可退了。那女鬼凄惨的叫着,一步步缓缓逼近。   那宫女情急之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道,掀开窗子,翻身跳了出去。窗外是个花园,不远处则是一道斜坡。那宫女生这里呆久了,对周围的一切早已十分熟悉,何处有花,何处有石,无不了然于胸。她生怕女鬼追来,提起急奔,冲到斜坡边上,侧身躺倒,一个驴打倒,骨碌碌的从斜坡上直滚下去。她轻功不行,用滚肯定比跑要快得多,虽然样子狼狈,但只要能救命就行。   这一着大出女鬼料外,噫的叫出声来。   这一声发自内心,没有丝毫掩饰,那宫女一下子就听了出来,暗道:“是贵妃娘娘,不是皇后的鬼魂!”但心中的害怕丝毫不减,心想:“若是皇后娘娘的鬼魂,或许还能和她套套交情,说不定没事,可是贵妃娘娘却非杀了我灭口不可。”   这条斜坡很长,她直滚出十来丈,这才爬了起来,加快脚步,向右手边的假山冲去。她知这一带假山极多,山洞连环曲折,钻将进去,一时可是不容易找到。   刘贵妃冷笑道:“哪里跑!”双足轻轻一点,纵身飞出窗外,展开轻功,追了上去。   那宫女的轻功虽然不济,但跟孙尚香混久了,也不是酒囊饭袋,三脚猫的功夫好歹也会一些,脚下却也甚是轻快,何况又有一个比鬼还可怕的刘贵妃在身后紧追不舍,这一急将起来,身体内的潜能自然而然的激发出来,跑起来犹似足不点地,没两下就到了假山,猫腰向一个山洞钻去。   忽然一阵风吹来,刘贵妃悄没声息的欺到她身后,伸手在她背后印了一掌。   那宫女虽然反应奇速,一听耳畔风响,便立即斜身闪避,可是还是慢了一步,背上结结实实的中了一掌,哇的吐了一口鲜血。刘贵妃得势不饶人,挥掌拍出。危急之中,那宫女忽然灵台清明,伸手往腰间一摸,掏出一锭银子,叫道:“暗器!”向后掷去,刘贵妃只当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怕人玩意,侧身一闪,这银锭自然打不着她。不过那宫女要的就是这么一点时间,强忍住痛疼钻入山洞。   刘贵妃叫道:“好狡滑的小妮子!”倏地伸手入洞,抓住她的袍子一角。那宫女使劲一挣,嗤的一声响,袍子裂了。刘贵妃抓住了袍子一角,那宫女却逃了开去,钻入了另一个山洞。   刘贵妃是何等身份?总不能学她一样钻山洞吧。飞身上了假山顶上,向下俯视。那宫女忽地童心大起,和她玩起了捉迷藏,尽在山洞里钻来钻去。那假山造得突兀嶙峋,奇峰叠起,刘贵妃虽居高临下,却无法统观全局,只得在一块块石头间来回纵跃,找寻那宫女。就这么着一个在山顶上找,一个在山洞里钻,一时竟是相峙不下。双方耗了约一顿饭的功夫,那宫女来到了假山的边缘,从山洞里探头张望,只见不远处是一处小湖,一道石板小桥曲曲折折的架在上面。她心念一动,深深吸了一口气,冲了出去。   刘贵妃正找得满头是汗,忽见右手边人影一晃,冷笑道:“到底还是沉不住气。”追了上去。其实只要那宫女再在洞山猫上一阵,侍卫就会巡到这个地方来。刘贵妃大半夜的不好好在家睡觉,跑这来和一个宫女玩捉迷藏,这种事怎能叫人撞见?侍卫来了,她自然会走,那时那宫女自然也就安全了。她毕竟年纪太轻,沉不住气,这样一来可就暴露目标了。   那宫女拔腿狂奔,跑到了小湖的中央,背上伤口火辣辣的好不疼痛,她跑不动了,站在桥上,不住喘气。   刘贵妃追了上来,道:“看你往哪跑?”   那宫女道:“贵妃娘娘,饶了我吧,那事我一定烂在肚子里,永远也不说出去。”   刘贵妃冷笑道:“在这世上,我只相信一种人会永远保守秘密。”   那宫女当然知道她在说哪种人,心里怕的厉害。情急智生,她忽然装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像是见了鬼了,道:“皇后娘娘,你别杀我,都是……都是……”   刘贵妃虽不相信世上有鬼,但听她说得煞有介事,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宫女暗叫得计,拔腿便跑。刘贵妃右掌倏地拍出,一股劲风,扑向她的背心。砰地一声,那宫女凌空飞起,扑通一声落入了水中。   刘贵妃功夫虽高,水性却是不济,不敢下水搜寻,心想这小妮子连中了两掌,再掉到水里,一条命已去了九成九,下不下去搜都是一样,自言自语:“死得这般容易,可便宜你了。”   贾仁禄新买的宅院不在县城里,而是在郊外,前临官道,后靠渭水,交通便利,景色怡人,没事的时候可是钓鱼溜鸟,尽享天伦之乐,一旦有起事来,跑起来还挺方便,实是黄金宝地,置业首选。这原是东汉时一个姓李的大官盖来养老用的,他死后子孙遂居于此。桓灵时期,这家人家不再受老天的眷顾,接连出了四代败家子,他们整日价不是逛窑子就是上赌场,荒淫浪荡,挥霍无度,将老祖宗留下来的万贯家业花了个底朝天,只剩下这一所大宅子。到了章武年间家里更是出了一个远近闻名的赌棍,在赌场里一掷千金。有道是十赌九输,虽然他偶尔也能赢上一两把大的,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个输,这输来输去,家里的钱全输光了,他急红了眼,便决定将他们家世代居住的祖宅给卖了,换来赌本作最后一搏,赢了再另买宅子,输了他也不打算再苟活于世了,直接栽到渭水里一了白了。   恰在这时,贾仁禄来了,一时找不到好房子落脚,多方查访下,听说这里有一所大宅子急于出手。贾仁禄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很满意。买主想要多换点赌本,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白银多少多少万两。贾仁禄可是贼里选出来的贼,精明的要死,哪能就这样让他当羊给宰了,他先是淡淡的应了一句先到其他地方看看再说,接着备细打听这家人家的底细,终于问明白了。他知道这小子急等钱用,便故意抻他,这一来二去这小子受不了了,主动出了一个跳楼价,贾仁禄又往脚后跟上还了一阵,两方争了半晌,终于谈妥了价钱。贾仁禄以一个极低的价钱买了这宅子,大获全胜,屁颠屁颠的率领一大家子住了进去。   那个败家子领了银子,引着家中唯一的成员——自己的老婆,垂头丧气的搬了出去。他把夫人带到宅子边上的破庙安顿下来,安慰了几句,将装着银子的布包往背上一背,转身便走。   他夫人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那人没好气,道:“你少管!”   夫人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道:“这可是咱卖房子的钱,你拿着去做个小买卖也好,去置两亩地也好,今后一家子也饿不着。你偏偏又想去赌,万一又输了,这可……”   啪地一声响,那人抬手抽了他老婆一耳光,道:“晦气!晦气!这个字你怎么能说!当真晦气,我要真输了,可全赖你,呸,呸,呸!不能再说这次字,这次我一准能赢一大笔钱回来,你就等着过好日子吧!”哈哈大笑声中,他背着包袱扬长而去。   那夫人双眼发直,看着门外,喃喃地道:“好日子,我自从跟了你,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一个时辰后,新丰县城一家不起眼的赌场里,一个昏暗的角落,那姓李的汉子瞪着铜铃般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那粒骨溜溜乱转的骰子,大叫:“六,六,六!”   他从进赌场到现在,手风十分的顺,运气非常的好,要几点有几点,想什么来什么,赌台上这些个人被他杀得人仰马翻,输得都快当裤子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天运气会这么好,乐得哈哈大笑。就当众人输得打不起精神,纷纷散去之时,突然不知从哪杀出了一个老头子,见他逢赌必赢,竟指名道姓要和他单挑。那姓李的汉子正愁没有对手,见来了个老头,十分高兴,就和他对赌起来。旁边的人虽然不赌了,却不想错过这场世纪之战,谁也没走,围在边上观看。之前几把,双方各有输赢,出入都不甚大,到了这一把,老头突然发标,要赌他台面上的所有银子,一局定输赢。那宅子虽然贱卖了,可好歹也有二三千两银子,加上他之前赢了一些,共有几千两银子,一点点的慢慢赌,好歹也要输上个好一阵子才完。可他以前大手大脚惯了,对这样的豪赌也是司空见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那老头先掷,骰子定将下来,赢面极大,捋须微笑,道:“该你了。”   那汉子看了对方的骰子点数,登时傻了眼。不过他可不轻易认输,将骰子捏在手里,吹了口气,掷将下去,一粒骰子掷出来五点,另一粒却转个不休,这粒骰子只有掷出六点,他才能赢,其他点子都不成,是以他一个劲的乱叫。   那骰子连翻了几个身,在碗中定将下来,乃是个一点。   他整个人傻了,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那老头道:“不好意思了。”伸手去扫他面前的银子。   那汉子叫道:“我再跟你赌一把!”   那老头道:“你都输光了,拿什么来赌?”   那汉子想了一会,一咬牙,道:“我把我妻子押上。”   那老头一脸坏笑,道:“好,受了。”   骰子骨溜溜的转定,又是一个一点,那汉子又输了。   那老头笑问:“怎么样,还赌么?”   那汉子面若死灰,道:“赌,我押我的左手。”   那老头笑了,道:“我要那玩意干什么,血淋淋的。我看你也没什么可押的,今天就到这里吧。”   那汉子道:“不成,你不跟我赌,这银子你就不能拿走!”   那老头道:“不赌了还不成,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汉子道:“就是不成!”冲上来抢钱,他仗着自己有几两肉,浑不把这个干巴老头放在眼里。   那老头站起身来,伸手往他的右臂一推,那汉子登登登的退了三四步,这才站稳。老子拿着银子笑盈盈的走到他跟前,道:“怎么样,你夫人在哪,领我去吧。”   那汉子这才知道那老头是有功夫的,自己跟他差了老大一截,无奈之下,领着他去了。到破庙一看,人已不见了,案上压着一张字条,上面说了一大堆,不过总得来说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说跟着他没有前途,搞不好哪一天还会被他当赌本给输了,是以她决定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永远不再回来,让他好自为之。   那汉子没想他妻子竟然如此大胆,居然敢不守妇道,在自己把她输了之前竟抢先把自己给休了,拿着字条怔在当场。   那老头看着他,摇了摇头,道:“算我倒霉,就当刚才那局没赌过。”怏怏去了。   那汉子呆呆的看着那信,过了良久良久,方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又出了一会神,又道:“钱没了,房子没了,连女人也没了,我还留在这个世上做什么?不如走了吧。”痴痴呆呆的来到渭河边,冲着浩浩东流的河水发了一会呆,抱起块大石,跳了下去。   贾仁禄、姜维、石苞一字排开,坐在大石头上,人人面前摆着鱼竿一杆。姜维、石苞都出奇的沉稳,两眼盯着水面,一眨不眨。贾仁禄则好像犯了多动症,时而上窜,时而下跳,时而左顾右盼看附近是不是来了美女,时而拿着木棍当麦克风高唱:“鱼儿,你快点来!”曾几何时小学课本里有一篇著名文章叫小猫钓鱼,就是在说他这号人物。如此钓了一会,别人篓子里都已有好几条鱼了,他身旁的篓子还空空如也,反正钓鱼只是一个气氛,鱼多鱼少无所谓,只要开心就好。   他正乐在其中,忽听得远得扑通一声响,贾仁禄道:“得,这家伙比老子还笨,鱼没掉成,竟然被拽水里了。”   貂婵叫道:“还不赶快去救人,真是的。”一面说,一面向声音响起的地方奔去。   贾仁禄叫道:“老子不会游泳,那谁,还不赶紧去救人。”四下一瞧,周围已没有人了。   贾仁禄道:“得,老子又吊了车尾。”吭哧吭哧的追了上去。   姜维在夏天的时候时常和赵虎一起偷偷溜将出来,到渭河边上游泳,水性倒也颇为精熟。他一听见响声,就奔了过去,跃入水中。   贾露出生在只有沙子没有水的且末,虽然且末的边上有一条河,但河水甚浅,趟着都可以过,想游也没法游的,是以她的水性甚浅。她见姜维跳了下去,却帮不上一点忙,只得在岸上来回转着,干着急。   贾仁禄也担心姜维有事,可他的水性虽比贾露要好,却也高明的有限,不敢下水,只好在岸上大呼小叫,胡乱指划。   过了一会,水花翻动,水面上露出两个人,一个是姜维,另一个便是那个输干了老本,自怨自艾,不想在人间呆着,想到阎王爷那报道的可怜人。   贾仁禄仔细一看,道:“这不是原来的房主么,咋掉河里了?”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那晕迷不醒的公子哥搭了上来,姜维正要上岸,忽听贾仁禄叫道:“噫,那里又有一个失足落水的!”   姜维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可不,一个女子正在河面上漂着。赶忙窜入水中,游了过去。   贾仁禄道:“得,听说过集体结婚的,还没听说过集体跳河的,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姜维将那女子也救上岸来,平放在一块松软的草地上,贾仁禄低头一看,叫道:“是她!”   貂婵道:“你这人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没把人吓煞,这到底是谁啊?”   贾仁禄道:“就是那个在未央宫里诬陷老子和皇后娘娘有染的宫女。”   祝融嗔道:“这种人救上来干嘛,再扔回河里去!”   貂婵一发起善心来,谁也摁不住,道:“她也是逼不得以,现在她怪可怜见的,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姜维,石苞,赶紧把这两人搭回屋里去。”   两小伙子刚对俩人做了简单急救,答应一声,姜维背着公子哥,石苞背着那宫女,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贾仁禄忙命赵二去请大夫。   荒郊野外哪有什么高明的大夫?应命而来的大夫瞧了瞧这个,看了看那个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贾仁禄道:“怎么样,有救么?”   那大夫道:“男的性命无碍,开几副药调理调理,不几日就可痊愈,可这女子嘛……恕在下无能,无力回天。”   贾仁禄道:“那麻烦您先开药方救治那男的,至于女的老子再想办法。”   大夫依言开了药方,领了诊金,兴冲冲的去了。   贾仁禄叫来赵二,道:“你赶紧到长安一趟,将城中最好的大夫给老子请来。”   赵二应道:“是。”忽急忙忙的出去了。   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贾仁禄道:“不是叫你去请大夫么,怎么又回来了?”   赵二道:“小的刚到门口就遇到了徐大人……”   贾仁禄大喜道:“三弟来了!”奔了出去,没跑出两步,迎面来了一个人,不是徐庶是谁?两兄弟久别重逢,激动万分,抱在一起放声号啕。   过了良久良久,徐庶道:“二哥,你受委屈了。”   贾仁禄道:“那倒也没有,老子现在不当官了,每天钓鱼捉乌龟,这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了。”   徐庶道:“以兄长之才,竟投置闲散,在这里钓鱼捉乌龟,真是……真是……唉!我这就去长安,拼死进言,让皇上将二哥官复原职。”   贾仁禄道:“皇上他老人家英明神武,统筹全局,自有安排,你老人家就不用瞎操心了!”   徐庶道:“话虽如此,可是……”   贾仁禄道:“别可是了,你难得来一趟,咱就别说这丧气话了,走,进屋慢慢说。”   长川,拓跋部大帐,拓跋力微正和各部落首领商议攻打轲比能之事,底下首领个个群情激奋扬言要打死这头落水狗,不再给他咸鱼翻身的机会。拓跋力微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窦宾问道:“怎么,大人不打算攻打轲比能,他可是您的杀父仇人啊!”   拓跋力微道:“不是不想打,只是觉得还不是时候。”   窦宾道:“怎么不是时候?前些日子他攻打宇文部,又吃了个大败仗,跟着他的部落又少了不少,此时不攻,日后再想攻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拓跋力微道:“长川北临蒲头部,我怕蒲头乘我攻打轲比能之时袭我之后。”   几个部落首领叫道:“我等愿留守此间,只要大人让我们留守,保证万无一失!”   拓跋力微还是有些犹豫不决。窦宾叫道:“大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你要是实在不肯出兵,我可自己领兵去了。”   拓跋力微不放心老丈竿子自己领兵,咬了咬牙,痛下决心,说道:“我怎么能让您一个人领兵呢!我决定出兵,你们赶紧回去准备准备,五日后于武泉誓师出征!” 第649章 反胜为败   五日后武泉,拓跋力微站在这片新归属自己的大草原上,豪气万丈,发表了一番振奋人心的演讲。这地盘大了说话的底气就足,明明是一次痛打落水狗下流举动,竟给他冠以替天行道、吊民伐罪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讲起来振振有辞,说出来头头是道。众部落听了之后豪气干云,嗷嗷乱叫,跨着马冲了出去。   这边轲比能听说拓跋力微纠集云中以西数十个小部落来打自己,也不含糊,点着精兵强将应战,双方在离弹汗山约三百余里的大草原上摆开阵势,真刀真枪的打了一仗。拓跋力微辖下众部落经过战前动员,士气空前高涨。拓跋力微令旗一挥,大叫:“冲啊!”负责打头阵的两万铁骑冲了过去,高呼酣战。轲比能部一败再败,士气低落,全军将士都无心恋战,摆稀摆怠。一见拓跋部冲到,一齐向后转,齐步跑,轲比能部登时阵脚大乱。   轲比能没想到自家兵士甫一接战就跑了大半,拔出弯刀,大声弹压,并砍死几个向后退的短小鬼,原先杀了个把人,军队就不会向后退,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次杀了人之后跑得人更加多了,开始还只是三三两两,后来就成群结队。   拓跋力微大喜,亲执鼓槌,将自己面前的那面鼓敲得嘭嘭乱响,其他击鼓将士也是卯足了劲,援枹连击,拓跋部阵中鼓声雷震,拓跋部众听了鼓声,精神大振,玩了命的狠杀。轲比能部再也支持不住,败下阵来。   轲比能摇头叹气,亲率精兵殿后,缓缓东退。   拓跋力微率军追了三十里,恐有埋伏,不敢再追,奏凯而还。   中军大帐内,窦宾等部大人兴高采烈,解着牛羊马匹,前来献功。   窦宾见拓跋力微平静如常,从他的脸上,既读不到高兴,也读不到沮丧,有些大惑不解,道:“大人,我们胜了一阵,这可是件大喜事,您怎么不高兴?”   拓跋力微道:“他们中原汉人有一句话叫:‘为将之道,不以胜为喜,不以败为忧。’我们是胜了一阵,可不能因此麻痹大意,放松警惕。轲比能可是草原上最令人心惊胆颤的一只狼,不是那么好斗的。我料他输了一阵,定然很不甘心,今夜一定会率军夜袭。我们且不忙庆功,坐下来商量商量该如何应对,以免仓促之间吃了大亏。”   窦宾捋了捋胡须,道:“胜不骄,败不馁,我果然没看错你。你就下令吧,我都听你的。”   窦宾的两个儿子其时也在座,听他老子对拓跋力微这个女婿比自己亲生儿子还要亲,心中不忿,恶狠狠的瞪了拓跋力微一眼。   当时帐中聚了不少了人,那两个不开眼的家伙又猫在角落里,拓跋力微没留意到他们神色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他笑对窦宾说道:“你太客气了,我打算分部众为十一队,一队屯于大寨虚张声势,余众十面埋伏,诸位以为如何?”   鲜卑族开化未久,族民大多头脑简单而四肢发达。大草原上部落林立,生存环境十分恶劣,长期走暴力路线,这头脑便愈发简单,四肢愈发发达。现在跟着拓跋力微混的这些个部落首领不是靠继承上台的二世祖,就是靠打打杀杀,弱肉强食起家的暴力男,和他们谈论草原上哪家姑娘最漂亮,那他们一准一边流着哈拉子一边聊得口沫横飞。可要是和他聊什么政治兵法,那他们一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大叫没兴趣。果不其然,拓跋力微这问话刚一出口,诸部首领一齐叫道:“好计,好计,您下命令吧,我们都听你的。”其实他们不是真的没意见而是一讨论这种问题就犯困,实在不想再继续进行下去了。   既然大伙都不想就此问题展开深入讨论,那决意很快就形成了,拓跋力微的提议没受到任何阻挠,很快就全票通过。这样会议和未央前殿那有如赶集的军议会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样的首领当的当真有成就感。   会议结束后,各族首领回去传达会议精神,头脑简单也有头脑简单的好处,想的事情少,争论也就少,办事效率也就十分的高,很快几十个小部落,分成十一队,窦宾领着其中一部守家,其余十路人马,各自占据有力地形,分散埋伏。   这边轲比能不知道拓跋力微这个鲜卑人的韩信把自己当成了项羽,给自己来了一出十面埋伏。他刚输了一阵心里不服,心想拓跋力微大胜一阵,晚上一定要开庆功会,众部落首领都是酒鬼,一定会喝得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既便拓跋力微有准备,但只要他不在,其余的人都挡不住的精锐铁骑,这胜算还是很高的,值得赌上一把,一洗颓势。他输红了眼,也没有仔细考虑这个想法有何破绽就点起军马兴冲冲的去了。   当夜三更将近,轲比能欺近大寨,果见帐中灯火通明,喧哗吵闹之声不绝于耳,显是拓跋力微大胜之后正在摆宴庆功。   轲比能嘿嘿冷笑,道:“乐吧,乐吧,一会我看你怎么哭!”手中弯刀前提,叫道:“弟兄们冲啊,哪位活捉拓跋力微,他的两个女人及成千上万的牛羊就都是那个勇士的了!”   重赏之下众人个个勇字当头,嗷嗷叫唤,冲杀上前。   轲比能部突入大寨,仅遇到了零星抵抗,没两下就冲到了中军大帐前。轲比能见拓跋部如此不堪一击,暗暗生疑,心里正在犯嘀咕。突然四边火光大起,喊声并举,拓跋力微指挥大军,分从四面八方杀来。窦宾招呼寨中精锐,从暗处突了出来。轲比能只因犯错一步,就被人当成了饺子馅。   轲比能部不意敌军大至,惊慌失措,阵脚大乱。拓跋力微乘热打铁指挥军士高歌猛进,战斗只进行了一顿饭的功夫,轲比能部支持不住,四散逃命,轲比能领着败残兵马,左冲右突,前遮后挡,费了老大劲,这才突出重围,往东去了。   行不里许,斜刺里突然杀出了两路人马,将队伍截成三断。   轲比能本就是残刻少恩之人,自然不会和部众同生共死,撇下他们带头逃命。   队伍本就截成了三断,这一没了头,登时散了个干净。   轲比能策马再荒原上跑了十余里,总算是活蹦乱跳的回到了大寨,途中他虽然遇到了几股伏兵,但都被他或耍阴谋使诡计,或恃勇硬杀,轻松搞定,只是胳膊,胸口挂了点彩,略显美中不足。   虽然活着到了寨子,可是他却一点也乐不起来,原来拓跋部的大军正与寨中守军展开激战,喊杀声阵动天地。   轲比能怒火万丈,大吼着冲了上去,径取对方主将,交马只一合,对方主将胸口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翻身落马。寨中守将已快坚持不下去了,见敌将落马,精神大振,大叫大喊,冲了出来。拓跋部见不是头,放弃原定计划,撇下敌寨,怏怏回营。   轲比能虽小胜一场,但总得来说还是输了,不敢穷追,率师拔寨齐起,退后三十里下寨,休整队伍,招揽部众。   拓跋力微见又胜了一阵,这脸上才有了笑容,在帐中摆宴庆功。当然他还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虽然摆宴庆功,其是外松内紧,防患十分严密。可这一次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了,轲比能伤重难治,不好好养上几天,又怎敢出来活动?众首领连打了两个大胜仗,都十分高兴,敞开肚皮喝,一直喝到了天亮,也没见敌人来捣乱。   十天后拓跋力微休整完毕,挥师东进,轲比能阻止起第二道防线顽强抵抗,战斗进行的异常惨烈,寸土必争,经过一番殊死搏斗,轲比能部不敌拓跋部,又败下阵来。   接下来又进了数场战斗,不过规模声势都大不如前了。轲比能失去了无敌的光环,忽然变得十分脆弱,不堪一击,连战连北,一退再退,终于退到了老巢弹汗山。为这个老巢他可是花了好大的心思,依山傍水,易守难攻,内中存有大量粮食,足支数年,可是那么容易就被打下来的。   拓跋力微得理不饶人,率大军直逼山下立寨。这时他胜了好几场,也有些轻飘飘,晕乎乎,说话的声调也变了,多了几分颐指气使,少了几分谦恭礼让。他的夫人杨瑛倒是个汉人,知道啥叫满朝损,谦受益,只可惜也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认定他丈夫百战无敌,轲比能指日可灭,见拓跋力微跋扈起来,不但不善言规劝,反而推波助澜,她这个深明大义的人尚且如此,底下那些人大老粗更是狂得可以,无法无天。其时全军上下,都沉浸胜利的喜悦中,殊不知失败的阴云正悄悄的靠近。   这晚酉时刚过,窦宾的两个儿子正在自己的大帐里喝闷酒。   哥哥窦虎端起酒碗,两眼盯着酒水发了一会呆,道:“再这样下去,这部落早晚要落到拓跋力微那小子手里!”   弟弟窦豹喝了一口酒,叫道:“还早晚,这部落现在已经是这小子的了。我一看着爹爹对这小子言听计从,卑恭屈膝的样,就觉得来气!”   窦虎大口的喝了一口,道:“谁说不是呢!”   窦豹眼珠一转,道:“大哥,这部落里女人牛羊将来可都是属于您的,现在来个拓跋力微,爹爹百年之后,这些东西可都是拓跋力微的私有财产了,你不但什么捞不到,还要听命于他,这可有多窝囊啊。”   窦虎喝了一口酒,道:“想取代我,没那么容易!”说着将酒碗掷在地下,摔了个粉碎。那酒碗要是有灵的话,一定会说:“你们生气就生气,为什么总要拿我们来出气……”   窦豹道:“依我看,不如反他娘的!大了不鱼死网破,省得受这窝囊气。”   窦虎双眼放光,道:“就是,反了!真他娘受够了!”想了想觉得不对劲,道:“可是爹爹全力支持拓跋力微,其他几个部落又都听他的,就我们两个这点力量,如何能动他分豪?”   窦豹道:“这倒伤脑袋……好在来日方长,咱们慢慢想,这办法总是会有的。”   突然听见帐外一声怪笑,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原来两位正为此事犯愁啊!”   窦虎惊得酒意全无,叫道:“谁!”   守帐军士大呼小叫,冲了上去。   只听那人在帐外叫道:“别误会,别误会,我是来给两位送主意来的。”   窦虎叫道:“分明是轲比能的探子,别和他废话,拖下去斩了!”   窦豹抬手道:“且慢。让他进去。”   窦虎明白的弟弟的意思道:“嗯,让他进来吧。”   两名兵士押着那细作走进大帐。   窦虎摆了摆手,左右退下。窦豹说道:“你到底是谁,来这做什么?”   那人道:“我是谁这并不重要,重要是我是来救你们两位的。”   窦虎道:“救我们?我们既没灾也没病,为什么要你来救,再说你有那本事么?”   那人笑道:“现在除了我怕是再没有人能救两位的性命了。”   窦豹道:“好大的口气,你且说说,我们有何危难要你来搭救?”   那人道:“令尊受了拓跋力微那小子的盅惑,只听他的话,对两位却爱理不理,这可不是好兆头。他日令尊仙逝,这部落可就全归拓跋力微。两位可是没鹿回部的正式接班人,拓跋力微接手部落之后,对两位还会客气了?到时两位的下场还用我说么?”   窦豹心里咯噔一下,嘴硬道:“拓跋力微可是我们的姻亲,怎么会想你说的那样对付我们?你怕是危言耸听了吧?”   那人道:“亲戚?咱们草原上的人可向来不讲究这个,当年匈奴冒顿单于为了当上单于连亲爹都不放过,拓跋力微不过娶了你们的妹妹,况且他除了你们的妹妹之外还娶了一个娇滴滴的汉人公主,他和你们家的关系实在是淡得很,说有就有,说没有也就没有。何况你们两个还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拓跋力微怎么可能养着你们这两只狼,让你们将来再回过头来咬他?”   窦虎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说说看,你有什么好法子,能救我们?”   那人压低声音道:“轲比能大人很同情两位的遭遇,有心帮助两位……”   窦虎叫道:“你果然是敌人派来的奸细……”   窦豹道:“大哥莫恼,听他把话说完。”   窦虎道:“他可是轲比能的人!”   窦豹出帐转了一圈,回来对那人说道:“你先出去一下,我们两兄弟有话说。”   那人识趣的退了出去。   窦豹压低声音道:“我们想要除掉拓跋力微,轲比能不是也想要除掉拓跋力微么。我们力量弱小,而轲比能的力量甚是强大,我们何不和他联合,共同对付拓跋力微?”   窦虎多活了几年,考虑的也就深远些,道:“难道你没看出这家伙来这里是不怀好意?”   窦豹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他想利用咱们,咱们为什么就不能利用他呢?”   窦虎点点头,窦豹接着道:“我们先利用轲比能的力量,里应外合,灭了拓跋力微。拓跋力微死后,我没鹿回部最大,大哥理所当然的就成了西部这些个部落的领袖,那时我们号召各部落反抗轲比能,说不准还能把轲比能给灭掉了,灭了轲比能大大哥可就成了整个鲜卑的共主,想当年的檀石槐也不过如此。大哥,你若只是害怕轲比能的人不怀好意,就把他赶了出去,岂不是自断后路?”   窦虎没想到和轲比能勾结竟然有这么多好处,哈哈大笑道:“你说的很对,去把那人叫来吧。”   那人进帐道:“两位考虑的怎么样了?”   窦虎道:“我知道你是来劝我和轲比能联和的,我这和实在,说话从不绕弯子,咱也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轲比能若要我和合作就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那人道:“哪三个条件?”   窦虎道:“第一,没鹿回部必须归我!”   那人道:“令尊现在唯拓跋力微之命是从,就好像他手下的一条狗似的,这样的人早就不配当没鹿回部的大人了,大公子年轻有为,一定能把部落治理的井井有条。我家大人一直看好大公子,早就有意拥立您为没鹿回头的大人,只不过一直没有这个机会。现在好啦,只要您和大人合作,除掉拓跋力微,我家大人必联合其他部落要求令尊将部落首领的位置让出来,让您来当。”   窦虎哈哈大笑道:“好!第二,事成之后,我希望轲比能将定襄以西的草原都划给我。”   这可就是狮子大开口了,那人面有难道:“这……这……定襄以西之地乃是我家大人百战所得……”   窦虎道:“轲比能若不答应这一条,那就不好意思了,恕我们两兄弟不能从命,你们另请高明吧。”说着比了个送客的手示。   那人忙道:“别,别,有话好说嘛。”想了一会,一咬牙道:“好,答应你了!”   窦虎道:“这么大的事你能做得了主么?”   那人道:“能,我家大人来时吩咐我,只要有利于部落,可以自作主张。”   窦虎道:“很好,第三,消灭了拓跋力微后,他的部落、牛羊还有女人可都得归我!”   那人恨得牙庠庠的,心道:“和别人联和却想着吃独食,你也太贪了吧。”说道:“这个,我家大人也出了力,总不能一无所获吧?”   窦虎道:“若没有我们做帮忙,你家大人别说消灭拓跋力微了,就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我救了他的性命,他已该感到千恩万谢了,还想要东西?”   那人想了好一会,很无奈地道:“好吧,这条也答应你们了。”   窦虎很满意,道:“好,你回去告诉他,我一定和他休戚与共,助他除了拓跋力微。”   三人在帐中又密议了好一会,那人离开大帐,籍着夜色作掩护,回到了弹汗山,见到了轲比能。轲比能问道:“怎么样?”   那人将事情简略一说,轲比能气得笑了,道:“世上竟有这等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那人道:“他很贪婪,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一件坏事情。”   轲比能点头道:“你做的很好,下去吧。”   那人应道:“是。”退了出去,没走出几步,就被轲比能叫住,轲比能道:“你差些人手,连夜将窦宾两个儿子吃里扒外的消息散步出去,让拓跋力微知道。”   那人大惑不解,道:“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轲比能道:“这你就没必要知道了,赶紧办事去吧。”   那人答应了,退了出去。   轲比能来到高阜处,抱着膀子,凝望远处灯火,一句话也没有说。   次日一大早,弹汗山下鼓声雷震,拓跋力微指挥军马结成阵势,准备发起攻击。   轲比能听到了鼓声,没有躲在龟壳里负隅顽抗,而是点起军马杀将出来,在山下摆开阵势。   三通鼓罢,双方布阵已毕,阵门开处,拓跋力微、轲比能骑着各自爱驹驰出阵来。两人相隔一箭之地,开始例行公事,说一通废话。可别小看这一通废话,它既可以提高己方兵士的士气,又能打击对方兵士的士气,可是古代战斗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轲比能虽然狡猾,可总得来说还是一个孔武有力的肌肉男,口才方面自然是敌不过饱读诗书的拓跋力微,没两下就理屈辞穷。他回头一看,只见属下官兵听了拓跋力微的话,有些意动,勃然大怒,大声招呼骂手出阵。三十名骂手应声而出,来到长箭射不到之处扯着嗓子开骂,什么“跟着拓跋力微早晚不得好死”云云,骂到后来众人辞穷才尽,只得竟拣些污言秽语来骂。轲比能听了这些骂人言语,很是满意,连连点头,意甚嘉许。   嗓门最大的那个家伙见老大频频点头,知道自己骂得着实精采,心中得意,忘乎所以,出了圈子,来到了弓箭可及的范围内。拓跋力微蓦地张弓搭箭,对准备他的胸口,飕得射去。   那人见羽箭飞来,叫了一声:“妈……”这“啊”字尚未出来,羽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插进了他的心脏。那人哼也没哼,向后便倒,这会他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轲比能大怒一挥弯刀道:“杀!”麾下部众大声呼喊,冲了上去。   拓跋力微挥军应战,两支军马在山脚下的草地上,大开杀戒。但见刀光闪烁,箭如飞蝗,杀声震天,血肉横飞。战鼓声、喊杀声,惨叫声,兵刃交击声在弹汗山上空回响,交织成一曲令人胆寒的乐章。   斗了片时,轲比能见双方相持不下,怒火中烧,大叫声中,他高举弯刀杀入敌阵,逢人就砍,见人就杀。没过一会这身上就血迹斑斑,当然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属下将士见他如此英勇士气大振,大声呼喝,狂砍乱劈。拓跋部渐渐有些支持不住。   拓跋力微在高处观战,见自家军马阵脚微乱,眉头大皱。他正要发号司令,调整布署,忽然见窦宾拽着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走了过来,道:“这两个畜牲已被我拿下来,大人看着发落吧。”   原来轲比能差人将消息散布了出去,拓跋力微开始并不相信,认为这是轲比能使得离间计,可他差了一查,得出来的结果着实另他大吃一惊,窦家兄弟果然暗中和轲比能勾结,密谋对自己不利。拓跋力微将窦宾悄悄叫了来,将这事一说,窦宾气得火冒三丈,当时就要大义灭亲,将这两个吃里扒外的畜物抓来大卸八块。拓跋力微见现有的证据还不充分,便劝窦宾忍一时之气,看看再说。   窦宾听从了他的建议留心观察,那两小子不知事情败露,仍要照原定计划拉起队伍突袭拓跋力微后方,活捉拓跋力微。哪知窦宾早有防备,他们这边刚一动手,四下埋伏的人马就拥了上来,将他们捆了个结实。   窦氏兄弟也是第一次当偷鸡贼,没什么经验,这鸡没偷成,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这时形势已容不得他们倔强,双双跪倒,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道:“大人,看在妹妹的份上,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窦宾道:“你们这两个傻瓜,竟天真的以为跟着轲比能会有好日子!做梦!轲比能成事之后,一定会把你们给杀了,这样才不至于使奸谋败露!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怎么生出你们这两头畜生!”说着就要拔刀。   拓跋力微忙摁住他,道:“现在正在交锋,处置他们容易影响军心士气,先把他们……”   忽听见身后一片声响起:“不好了,大帐起火了!”   拓跋力微大吃一惊,回头望去,果然大帐附近一股烈焰冲天而起。他知道此时稳定军心是第一要务,若是引起了全军恐慌,这场战斗可是真输定了,大叫道:“这不过是守寨军士无心之失,不久便会扑灭。大伙不必惊慌,再有失惊打怪,妄言妄动者斩!”话音未落,身后尘头滚滚,一彪军马突入阵后,挥刀砍杀。   拓跋力微大惊道:“这不是柯最部么,怎么竟打起自己人来了?”   窦宾道:“定是受了轲比能的盅惑,背叛了大人。”   说话间,又有几个原本靠向拓跋力微的部落忽得反水,打正旗号冲了拓跋力微的阵中,叫着嚷着要活捉拓跋力微。   窦豹得意了,叫道:“拓跋力微,你完蛋了!快把我们放了,我们一开心,说不准会在轲比能面前替你求情,让他饶了你的狗命!”   窦宾道:“畜生,竟还执迷不悟,我杀了你们!”   这时前方兵士忽见后方有人反水,军心大乱,四散奔逃,轲比能大喜,领军跟进,痛打落水狗,拓跋部再也支持不住大败亏输,十伤八九,余则像没头苍蝇一般,仓皇逃窜。轲比能令众将分头进剿,自己领着精锐军士撞入中军来寻拓跋力微。   拓跋力微见轲比能越来越近,忙阻止窦宾义气用事,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大人且由他们去吧。”拽着他向南退走。   窦氏兄弟挣脱束缚,笑着来到轲比能面前表功。轲比能叫道:“把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给我拿下!”   窦氏兄弟见不是头,不等轲比能军冲上,转身逃之夭夭。也是天不绝他们,半路上他们遇到了自己的铁杆粉丝,骗了两匹马,向西逃去,虽然他们在逃路途中中了两箭,可这狗命算是拣了回来了。   拓跋力微率领败军退了三十里扎下营寨。轲比能率得胜之军追了上来,双方又战一场,轲比能军一改往日颓势,高呼酣斗,勇悍异常,拓跋力微不是对手,又输了一阵退后三十里。次日又战,拓跋力微又输了,如此一路打,一路败,一路败,一路逃。之前取得的胜利果实原封不动的又给了轲比能。很快战场就由弹汗山变成了武泉,在这个曾经的誓师之地双方又打了一阵,拓跋部又吃了个大败仗,损失惨重。拓跋力微知道自己无力回天,叹了一口气,率着精锐部众乘夜逃走,驱驰千里,想回自己老家,积蓄力量,东山再起。   一行人逃到离长川不远的一片草原,正走间,忽见长川方向火光冲天,拓跋力微叫道:“不好,一定是蒲头部乘我军远征,引兵袭我之后!” 第650章 意料之外   虽然拓跋力微手下这些军马已是惊弓之鸟,斗志全无,不能再打战了,可是老巢被抄,总不能坐视不理,眼睁睁的看着全家死光光吧?拓跋力微没了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率着残兵败将杀将上前。可是到了半路,最意想不到了事情发生了,但见大队河西鲜卑及周边小部落的败军,曳甲丢盔,蜂拥而来。拓跋力见败兵势众,觉得没必要为了查明真相,而和这帮急疯了不要命的人死磕,万一有个闪失,没死在正主手里,倒死在这窝子败兵手里,传将出去,那还不叫人笑掉大牙的。他率领军马避道而行,那伙败兵只求不被敌人追上,谁还有心思和他们纠缠?自顾自的逃命去了。拓跋力微指挥军马继续北行,在半路上遇到一兵落单,拓跋力微忙令手下将人抓来逼问,那人熬刑不过,招道:“不知哪来的汉人蛮子,甚是历害,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败下阵来。”   拓跋力微喃喃地道:“汉人蛮子?”   杨瑛道:“你不是和皇上缔结了盟约了么?皇上见你有难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拓跋力微疑云未消,道:“不对,不对……”   杨瑛道:“有什么不对的?”   拓跋力微道:“你想想大汉与长川悬隔千里,消息传到那最少也要十天半个月,等他们收到信赶来,又要近一个月的时间,如何来得及?”   杨瑛道:“经你这么一说,当真奇怪。嗨,咱在这瞎猜个什么劲,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么了?”   拓跋力微笑道:“瞧我都急糊涂了,走,赶紧回去看看。”   众人快马加鞭,赶回长川。这时战已打完了,寨门前尸横遍野,一片狼籍。一队队盔甲铮亮的兵士正在打扫战场,见到他们大吃一惊,大叫:“不好了,敌人又来了!”放下尸体,奔进寨内。   寨门迅速合上,鼓声随即响起,一队队弓箭手上了橹楼,张弓搭箭,箭头都对准了他们。   杨瑛策马上前,道:“我是大汉新平公主,随夫君远征归寨,还不快快开门!”   一员武将在橹楼上往下一望,道:“哎哟,真是新平公主!”忙叫:“快快开门。”   寨门开了,那武将策马奔出,到了众人跟前,滚鞍下马,躬身行礼,道:“末将郝昭,参见公主。”   杨瑛道:“原来是伯道啊,你虽然坐镇并州,可离这里也不近,怎么能这么快收到消息,及时赶来救援?”   郝昭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大帐再说吧。”   拓跋力微点了点头,一行人进了大帐,拓跋力微挥退左右,郝昭道:“是这么回事,公主您可能已经知道了,魏国灭亡后,皇上因末将曾镇守并州,熟悉那里的环境,便又派末将都督并州军事,还委派他的义弟车骑将军张飞张翼德为安北都督,都督冀、并、幽、司四州军事。张都督嫌其治所洛阳离边境太远,便将治所改到了邺城,都督府长史徐庶大人也跟着去了。日前徐大人听说其结义兄长贾军师遭奸人陷害,身陷囹圄,心急如焚,当即向张都督告了一个月假,赶往长安搭救。”   杨瑛大吃一惊,道:“什么,仁禄遭奸人陷害,身陷囹圄!这一定是妹妹干的好事!这个妹妹,她……她……她怎么就不听人劝呢!”扑到拓跋力微怀里,放声痛哭。   拓跋力微柔声安慰,可区区几句干甜不垫饥的话,又管什么用,杨瑛哭得更大声了。郝昭见杨瑛和拓跋力微亲亲我我,场面尴尬,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远在晋阳的夫人许氏,心头一酸,忍不住要掉下泪来,他可不想当众丢人,赶紧忍住,倒退了几步,转身便向帐外走去。   杨瑛正哭得起劲,瞥眼间却见郝昭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忙将其叫住,道:“瞧我这人,让将军看笑话了。”   郝昭尴尬一笑,道:“哪里,哪里。”   杨瑛道:“我年纪轻轻不懂事,打断了将军说话,真不好意思,将军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她原本可不会这么文绉绉的给人道歉,但跟着拓跋力微混得久了,进朱者赤,进墨者黑,倒是学会了一些谦恭礼让,宽厚待人。   郝昭见她以大汉公主之尊,言谈举止间却无半点架子,对她颇有好感,谦虚了几句,接着道:“恰在这时,屯于柳城的河东鲜卑慕容部兴师进犯魏王曹植所领辽东地界,曹植内无良臣,外无良将,见大军压境,自然大失惊色,差人六百里加急,报到都督府,请张都督发兵救援。”   临淄被占,曹丕自焚,曹植当仁不让的成了魏国的接班人。他要是不继承曹操的衣钵,魏国的香火可就此断了,可是他若复称帝号,等于公开和刘备过不去,那样他脖子上这颗高贵的头颅可就大大的不安稳了。想来想去他决定退而求其次,改燕王为魏王,挂着羊头卖狗头,在领内立魏国社稷,奉魏国正朔,虽然没有称帝,但一应仪仗排场都和皇帝差不多。以称王为名行皇帝之实,这样既不得罪刘备,又使自己享受到了该享的福,这样两全其美的主意,也亏他想得出来。   其时刘备南有孙吴,北有鲜卑,再加上自己家里还有一堆的烂事摆不平,哪有闲功夫去理这个跳梁小丑?只要他不复称帝号,公开和自己为敌,他爱干嘛就干嘛,自己统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这一干子烂事都解决了,还怕他走到哪里去?出于这个心思,刘备听说曹植改称魏王之后,非但没有生气,还派使者前往襄平道贺,重申前盟。曹植原本心下惴惴,怕刘备找他麻烦,见如此情景,心里这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屁颠屁颠在辽东当起无名而有实的假皇帝来。可是好景不长。慕容鲜卑输了一阵,退守鸡不拉屎,鸟不下蛋的昌黎郡,心里不服气,可他们剩下的家底自保都困难,如何跟宇文部死磕?慕容部在东晋十六国时可是大大的有名,前燕、后燕、南燕,带“燕”字的国家一口气建了好几个。就算是到了五代十国,慕容氏不当皇帝了,也不闲着,政治之路走不通就往武学方向发展,创建出令人闻风丧胆的武学奇功“斗转星移”,慕容家凭着这个照样称霸武林,人五人六,只不过这国却一直复不起来,未免美中不足。这可是一个杰出青年辈出,大有可为的部族,老天爷自然是眷顾它的。当时部族首领叫慕容莫护跋,他一看自家形势如此恶劣,自然要找寻出路,于是他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对了地图发了两天的呆,终于找到了一只软柿子。这蓦地里想到了出路,他自然高兴的哈哈大笑,跟着立马令人吹起号角,点兵出征,浩浩荡荡杀往辽东抢地盘、抢女人去者。   拓跋力微皱起眉头,忍不住插嘴,道:“慕容部输了不甘愿,竟打起了辽东的主意,他要是真拿下了辽东,可是有和宇文部一拼的实力了。”   郝昭点点头,道:“就是说,鲜卑的形势已经够乱的了,可不能再让它这样乱下去了,何况魏王和我大汉还有同盟之约,也不能坐视不理。张都督身边就徐大人这么一个谋主,自然不肯在这个节骨眼上放他走。徐大人只得耐着性子,处理此事,差人往北方斡旋,等这事告一段落,他便急匆匆的赶往长安,到了那里,军师已削职为民,迁往新丰县去了。”   拓跋力微听闻如此豪杰竟然被扔到新丰县钓鱼捉乌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郝昭接着道:“徐大人得到消息,立即赶到新丰县,见到了军师。军师将他叫到偏僻所在,将自己在天牢里听到了一件秘密大事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他。”   杨瑛心下好奇,叫道:“哦,是什么秘密大事?”   郝昭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道:“原来宫里发生的这一切都是贵妃娘娘所为。”   杨瑛见刘贵妃执迷不悟,一步步往死胡同里钻,不禁黯然神伤,珠泪盈然欲滴。   只听郝昭说道:“最让人想不到的是,这贵妃娘娘竟然不是幕后主谋,在她之上还有一个人。”   饶是拓跋力微镇定如恒,听到这话也不禁轻轻噫了一声。杨瑛道:“什么,她竟还是听命于人,看来她心里一定有什么说不出来的苦衷,我先时竟是错怪她了。”   郝昭道:“贵妃娘娘是好是坏,她在这场阴谋里到底起着什么样的作用,末将知之甚少,不敢妄言。不过贵妃娘娘上面还有人,那可是千真万确。这人是个女子,名叫依娜,和军师及我都颇有渊缘。当年末将就是着了她的道,差点没死在大沙漠里。后来军师出奇用谋,挫败了她的阴谋,将她赶出了西域。她输了之后,心有不甘,逃到了南匈奴,半路上遇到了正被人逼着当小偷的刘贵妃,便打跑了歹人,收养了她。”   杨瑛从没听刘贵妃提起此事,没想到她小时候竟是如此凄惨,泪水扑簌簌的掉了下来。郝昭接着道:“依娜到了南匈奴,要害军师之心不死。她一方面处心积虑的要报当年被逐之仇,一方面又觊觎大汉万里江山,这些年来没少想坏主意。想来想去,她终于想出了一个丧尽天良的主意,那就是将刘贵妃送入宫中当皇后,让她左右皇上的行止,伺机谋害皇上,以实现她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拓跋力微叹道:“真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歹毒之人。”   郝昭笑了,道:“没想到吧,原来我也没想到,可到了西域之后,我算是领教了。依娜这人我见过,看上去就像一个风吹着就要倒的小姑娘,可就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谁也没想到竟是一肚子的害人主意,当真是艳若桃李,毒如蛇蝎。近些年来宫里出的这些个烂事,包括暗藏巫盅诬陷皇后娘娘,陷害军师,全是她一手策划的。军师和徐大人说完,徐大人惊出了一脑门子的汗,连呼不可思议。军师有人看着,行动不便,于是拜托徐大人替他查查依娜行踪。事关大汉江山社稷,徐大人自然一诺无辞,答应下来。他当晚就离了新丰,在半路上写了一封信,用飞鸽传书送给末将。依娜要去南匈奴,就必须要打并州过,我接到消息赶紧差人详细打听,终于打听到了她的下落。我的人一直跟她到了弹汗山,亲眼看着她进了轲比能的大帐。”   这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拓跋力微再也受不了了,叫道:“什么,她和轲比能也有勾结!”   郝昭道:“嗯,她图谋当真不小。我的人能不间断的跟着,她不给她发现,已是费尽了心机,实在无法打探到依娜到底到轲比能那做什么。末将将情况报道给徐大人,徐大人觉得这里面定有文章,嘱咐末将秘切注视鲜卑各部的动向,以期发现蛛丝马迹。不久前细作来报河西蒲头部联和长川周围几个小部落欲对贵部不利,贵部是大汉的盟友,我自然不能坐视,不及请示都督便擅自做主率师应援。我一路上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一步。待我赶到时,蒲头部已攻入寨栅。我赶紧麾师杀上,仗着大人的洪福,经过一番苦战,终于打败了敌人,将他们赶了出去。”   拓跋力微感激地道:“这次要没有将军,拓跋部可就全完了。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用到我拓跋力微的地方,尽管开口。”   郝昭道:“贵我两国即是盟友,这些便是我应该做的,没什么好谢的。不过我倒有一件事,想请大人帮忙。”   拓跋力微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便是了。”   郝昭道:“是这样的,依娜手里有一封刘贵妃写给陇西王的情信,依娜就是凭这个要胁刘贵妃,让她听命于己。这封信对敌我双方来说都是至关重要,依娜一定将它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了,现在她人在鲜卑,我们的人跟踪起来很麻烦,大人就是此间人,熟悉地形,查起来就必较方便了,请大人务必将这封信搞到手。”   拓跋力微正色道:“这个叫依娜的女人既和轲比能有关系,那这件事就不单单是你们汉人的事了,何贵妃娘娘还是拙荆的妹妹,你放心,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也会将这封信搞到手的。”   郝昭道:“那就有劳大人,末将营中还有事,就不多留了,这就告辞了。”   拓跋力微道:“将军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怎可不留下喝几杯酒就走?”   郝昭苦笑道:“不是末将不想留下了,实在是因为这次行动是末将自作主张,张都督根本不知道,是以末将也不能呆得太久,一旦张都督知道末将擅离职守,怪罪下来,末将可吃罪不起。”   拓跋力微想想他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他还是劝了两句。郝昭这次真是瞒着张飞出来的,要他的顶头上司是别人倒还无所谓,最多埋怨他,你这人怎么可以这样啊,不好好战岗放哨,跑去多管闲事,管管闲事也就罢了,居然还没带回来什么好处,这样的赔本的买卖你也干!现在他的顶头上司可是张飞,那个家伙眼里可不揉沙子,一旦他发现有谁在上班的时候开小差,跑去做私活,这暴脾气发作起来,等待那人的命运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吊起来打,直到打死为止。郝昭一想到张飞手中那鞭子,就不寒而栗,吓得连打寒噤,哪敢再呆?一叠连声说要走。拓跋力微见他怕得厉害,也知上司若知道他开小差,处罚将会很严厉,无奈之下,只他放他走了。   郝昭见肯放人,告辞之后,转身就走。   拓跋力微忽然想起一事,道:“将军,请留步。”   郝昭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拓跋力微道:“也怪我之前没和你们商量就擅自行动,现在想来悔之晚矣。如今我接连败于轲比能之手,之前投靠我的部落,又都跟了轲比能。我势单力孤,轲比能要是乘机来攻,这长川可要守不住了。请将军回去之后,立即上表皇上,请他早发援兵,否则拓跋部可就完了。”   郝昭点点头,道:“嗯,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去写表章,请皇上早建良策。”说着急匆匆去了。   杨瑛道:“真没想到妹妹竟然是被人逼迫才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的,此前我真是错怪她了。”   拓跋力微心道:“被逼迫才做的?怕不见得吧。”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说道:“嗯,这封信可是让她改邪归正的关键,你放心,我无论如何也会将它搞到手的。”   杨瑛道:“那个叫依娜真是坏透了,如今她人就在鲜卑,咱们干嘛不杀了她,省得她再害人。”   拓跋力微摇了摇头,道:“你没看见刚才郝将军提到依娜时脸上那表情,不寒而栗。这么坚毅的汉子,提到这个女人时竟也如此害怕,就说明她很不简单,她不是可那么容易被人杀的,在没有把握之前,咱可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杨瑛泣道:“难道就任由她胁迫妹妹干坏事?”   拓跋力微道:“仁禄已经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他一定会想办法对付的,你就不用瞎操心了。”   杨瑛哼了一声,道:“他现在被削职为民,自身都难保,还能有什么作为?”   拓跋力微道:“这你就小看他了。那天你不是问我他为什么要赶走阿秀么?”   杨瑛点头道:“对啊,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拓跋力微道:“你真的不明白?”   杨瑛道:“真的不明白,你就别吊我味口了,快点说嘛。”   拓跋力微道:“很简单,他之所以把她赶走,就是想让她置身事外,这样一旦仁禄有事的时候,阿秀就可以四出活动搭救仁禄。最后结果你也看到了,他虽然身临了囹圄,可最后不还是安然无恙的出来了,只是削职为民,这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以依娜计谋之深沉,所设的局一定是毒无可毒,避无可避的,仁禄陷入其中,竟仍有办法安然脱险,可见他并不是你想像的那么没用。”   杨瑛缓缓点了点头,道:“希望他能早点想个办法让妹妹脱离苦海。”   拓跋力微想说:“没有人能让她脱离苦海,只有她自己。”可这话还是说不出口,抚了抚她的头,望着帐外残阳如血,喃喃地道:“我本以为赶紧回长川就不会卷进汉人的权利争斗,没想到该来的始终会来,想躲也躲不掉。这个女人既然打起了咱鲜卑的主意,我就不能袖手旁观,让她阴谋得逞。”   杨瑛道:“你没听说吗?依娜只是略施小计,就害得郝将军险些死在大沙漠里,她可是极不好斗的,你可要小心些。”   拓跋力微哼了一声,道:“我也不是泥捏的。”   杨瑛不想爱郎有事,还要再劝,拓跋力微摆了摆手道:“想那轲比能五大三粗,根本就不善谋略,可这些年他东征西讨,哪一战离了谋略能胜?我还只是公子的时候,就觉得他军中有一位高人,替他出谋划策,我也曾多方差人明查暗访,可就是摸不到半点端倪。现在看来,他的谋主就是依娜。他之所以能取得现在这样的成绩,全是依娜在后面给他出谋划策的结果。”   杨瑛有些不敢相信,道:“不会吧,你会不会太高看她了?她其实就没咱想的那么厉害。”   拓跋力微摇了摇头,道:“应该没有,能让郝将军闻名而胆寒的人又岂能是等闲之辈?还有这些年轲比能扩张之神速,已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就是当年檀石槐也没有如此手段,要是没有高人点拨,能这么样么?”   杨瑛道:“可她是匈奴人,和鲜卑人不是有仇么?怎么反而帮着轲比能开疆拓土?”   拓跋力微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她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这次轲比能率师抵御我军进攻,估计就是她在背后指划。瞧她指挥的有多好,先诈败几阵,以骄我军心。再利用我军内部之间的矛盾,分化瓦解,结果让我吃了个大败仗,这样的手段便是须眉男儿也没有几个能想得出来,却出于一个巾帼女子,真是叫人好生佩服。”   杨瑛道:“现在你不敢小瞧我们女子了吧?”   拓跋力微笑了道:“我几时小瞧女子来着。”他不想在这种无聊的问题过多讨论,直接切入正题道:“轲比能和我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见我败了,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肯定会主动找上门来。这依娜即是他的军师一定会想出一个毒无可毒的诡计来消灭我们,这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掉的,之前不知道正主,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现在终于知道了,咱可不能再被动挨打了。”   杨瑛点点头,道:“嗯,不论你干什么,我都支持你。”   拓跋力微摸着她的手,道:“能娶到你这么个好妻子,此生何求,只可惜我没让你过上一天开心的日子。”   杨瑛按住他的嘴,道:“快别这么说。”   新丰县郊贾宅,贾仁禄看着仍然昏迷不醒的宫女,挠了挠头,道:“从三弟施针那天到现在,都好几天了,这小妮子咋还不醒?”   貂婵皱着眉头道:“我也不清楚,三弟说了,到今天若还不醒,就凶多吉少了。”   贾仁禄道:“她可是重要的证人,要死也得等交待完了再死,想就这么一了白了,门也没有!看来三弟的医道也没有他说的那么神,他的方法压根就不灵,得看老子的方法了。”   貂婵大为纳闷,道:“你的方法,你也会看病?”   贾仁禄道:“那是,不露两手给你瞧瞧,谅你也不知道马王爷长着三只眼!”说着让原来的房主,那个姓李的汉子将那宫女扶了起来,抬起右掌凑到嘴边,张嘴吹了一口仙气,蓦地里使劲朝那宫女的背心拍去,发出呈啪地一声大响。   也不知是那宫女本来就快醒了,还是贾仁禄仙方真得产生了效果,那宫女剧烈咳嗽,睁眼醒来。   贾仁禄一看乐了,道:“看来这小妮子也是属木头的,不敲他还就成了不事!” 第651章 看海遇匪   貂婵瞪了贾仁禄一眼,道:“有你这样治病的么?”   贾仁禄拍了人竟然还有理了,大叫:“原来老子家的电视不出影的时候,老子就是这么处理的,一拍准出图像。”   电视这种高科技产物贾仁禄和貂婵说过,貂婵大概知道是个什么玩意,伸指在他头上一杵,道:“这人怎么能和东西一样。”   贾仁禄笑道:“嘿嘿,这不都犯贱,欠锤嘛。”   貂婵气得笑了,抬起手,对准他的脑瓜,道:“我看这就你欠锤。”   贾仁禄嘻嘻哈哈,闪向一旁那宫女好容易才咳嗽完,停说话的人甚是耳熟,回头一看,吓得面如土色,挣扎着跪了起来,不住磕头,颤声道:“大人,我这也是受人胁迫不得不这么做,我要不诬陷你,他们就要杀我全家,您饶了我吧,您饶了我吧!”说着说着,眼泪鼻涕齐流,身子抖得厉害。   贾仁禄原是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可见她这披头散发的狼狈样,不知怎么就恨不起来了,叹了一口气,道:“快起来吧,老子就见不得这个。老子要真想要了您的命,那还不容易,当初压根就不去救你,不就成了?”   那宫女根本不敢相信,道:“什么,是你救得我?”   贾仁禄道:“要不然你怎么会到了老子这里?”   那宫女信了,又开始磕头,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贾仁禄来劲了,摆了摆手道:“不用谢,不用谢。像你这样的小丫头子,我哪天不救个十个八个的,算不得什么。”该他见义勇为、英雄救美的时候,他却在岸上大呼小叫,这会认起功劳来,他倒挺快。还好这会真正的救人英雄正在自己的院子里读书呢,不然要是他听到的话,不知该作何感想。   貂婵又杵了他一下,道:“这人是你救的么?你跟着起什么哄,一边去。”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救人的虽不是老子,可那人是老子一手拉扯大的,在老子的英明领导下,他才能取得这样的成绩,要不然他还指不定在哪趴着呢,你们说说,老子辛苦这些年容易么,这功劳还不得归老子?”   貂婵笑了道:“哪里都有你!”对那宫女说道:“你别害怕,我们没有恶意。”   便在这时梅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了进来,貂婵接过药,舀了一汤匙搁嘴边吹了吹,递到她嘴边,道:“你才刚好,别乱动弹,快躺下。这是长安最有名的吴大夫开的药,来乘热喝了吧。”   那宫女实在不敢相信自己曾经害过的人会对自己这么好,怕药里有毒,不敢喝,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一般。   贾仁禄道:“怕这药有毒?”   那宫女点了点头,忽觉不对劲,连忙摇头。   贾仁禄道:“你这人真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子把你从水里捞上来,再下毒害你,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貂婵拿过汤匙来喝了一口,道:“怎么样,这下放心了吧,快喝吧,凉了就不好了。”又将汤匙递了过去。   那宫女原不是坏人,害贾仁禄也是迫不得已,见貂婵菩萨心肠,感动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道:“大人,我知道错了,我对不住你,你把我杀了吧。”说话时触动了背上的伤口,疼得直咧嘴。   貂婵忙命梅花扶她躺好,道:“别乱动。”   那宫女道:“那些话都是贵妃娘娘要我说的,我是被逼的。”   贾仁禄道:“老子都知道了。”   那宫女很惊讶,道:“什么,大人都知道了?”   贾仁禄道:“知道了,有人在天牢里和我说了。老子还打听到你的家人被刘贵妃关在了城阳郡一带,已经托子龙去搭救了,不过现在才去,说什么都晚了,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那宫女挣扎起来,又要磕头,貂婵忙将他摁下,道:“别乱动,相公不是说了么,现在去说什么已经晚了,这人救得回来,救不回来,还说不准呢,你要磕,等人救回来了再磕也是一样的。”白了贾仁禄一眼,道:“你赶紧出去,你在这里,她还怎么喝药?”   东吴历来出产美女,那宫女秉承山川日月之精华,虽无沉鱼之容,落雁之貌,却也颇有几分姿色。美人当前,贾仁禄这个大流氓自然舍不得走,还想赖在这里养养眼。貂婵恼了,挥拳要打,贾仁禄忙落荒而走。   出了门,回头见那姓李的汉子仍大大冽冽呆在屋里,气不打一处来,心道:“老子吃不着,也不能让你得逞!再说这小妮子要是跟了你,指不定又给你输了,还不如便宜老子呢!”对他说道:“这里不再是你家了,你小子也好利索了,总不能一直赖在老子家里吃白食吧,赶紧给老子从哪来回哪去!”   貂婵对这样的败家子甚是厌恶,把他从水里救上来之后,他一直昏迷不醒,不得不让他呆着,现在他好了,貂婵也就不欢迎他接着趴了,以免把家里的小孩子给带坏了,说道:“老爷说得对,帮人一时可帮不了一世。梅花去告诉帐房,给他五十两银子,让他走吧。”对那汉子说道:“这银子虽然不多,可做个小买卖还是够用的,你拿着好好做个小本生意,别再去赌了。赌,赌,赌,你瞧瞧,好好一个家都给你赌没了。”   那汉子跑出屋去,跪在贾仁禄面道:“老爷,向你这样的好人,我从来没见过,我想跟着老爷干,做老爷的下人,请老爷成全。”   贾仁禄上下打量他一番,道:“见老子好欺负,想在老子这骗吃骗喝咋地?没错,老子宅心仁厚,时常接济穷人,可老子不是冤大头,更没有多余的银子给你去输!”   那汉子道:“小人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算是全明白了。小人决定痛改前非,从今往后再也不赌了,请老爷给小人一次机会。”   贾仁禄道:“赌惯的人,就和抽大麻一样,能那么容易戒掉?你在蒙老子吧?”   那汉子也知这赌瘾难戒,面有迟疑之色,嗫嚅道:“这个……这个……”瞥眼间角落里搁着一把菜刀,其时贾家上下人等才刚搬进来不久,诺大的一个院子要整理清楚可不容易,这东西会出现在这里,倒也不奇怪。他蓦地里冲了过去,抢起菜刀,手起刀落,将自己的左手拇指给截了下来,疼得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不住滚落,强忍着疼,道:“小人若再沾上个赌字,有如此指!”   贾仁禄见他冲到菜刀边上,就觉得不妙,赶忙上前阻止,还是慢了一步,他的手刚抓住刀柄,对方的手指已经断了。他摇了摇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不过看在你如此绝决的份上,老子就信你一次,赵二!”   赵二应声而来,贾仁禄道:“带他下去养伤,伤好了。你看他能干什么,就安排他干什么吧。记住,千万别让他沾钱,这好赌之人没了钱就没了瘾,钱一多了,还得赌!”   赵二答应着,领着那汉子下去了。   贾仁禄望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气,貂婵喂好了药,走了出来,道:“你说他能戒得掉么?”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估计难说的很。可要是把他赶出去,那可就不是少一个手指的问题了,闹不好又得把命搭上,咱不是白救了么?”   貂婵点点头,正要说话,张翼急匆匆的赶来,递上一张字条,道:“刚收到徐大人的飞鸽传书。”   贾仁禄接过看了,面色凝重。   貂婵道:“出什么事了?”   贾仁禄道:“上面说依娜去了弹汗山,这小妮子竟然和轲比能这大老粗勾搭上了,这游戏变得越来越好玩了。”   貂婵道:“好玩?我可看不出哪好玩来。你说这依娜去弹汗山做什么?”   贾仁禄道:“做什么,自然是去媚惑,小妮子除了这本事,还会什么?哈哈!”笑了一会,又道:“这小妮子和我仇深似海,本是要置我于死地的,可是她眼睁睁地看着老子出来,却没有下文,而是着急忙慌的赶去什么南匈奴,没有天大的事,能让她这样么?”   貂婵点点头,道:“是什么大事,使她急着撇下长安赶回去呢?”   贾仁禄道:“信上说,依娜去了弹汗山不久,轲比能就在草原上上演了一出大逆转,先败后胜,将拓跋力微打得满地找牙,这该不会是巧合吧?”   貂婵摇了摇头,道:“要说这是巧合,恐怕没有信。可她明明是鲜卑的仇人,为什么要帮轲比能呢?”   贾仁禄正在出神,听了这话,没好气,道:“老子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那许多?”   貂婵道:“怎么了?”   贾仁禄道:“武泉一战,拓跋力微损失惨重,彻底被打残了,原来跟着他的部落见风头不对,又都跑去向轲比能宣誓效忠了。拓跋力微害怕轲比能借机抄他的老窝,来信问辙呢。”   貂婵喜道:“这可是大好机会啊!”   贾仁禄道:“什么好机会,我怎么没看出来?”   貂婵道:“向皇上请旨出征,打跑轲比能啊!”   贾仁禄道:“皇上正怀疑老子阴谋造反,这个节骨眼上,老子请旨出征,摆明告诉皇上老子想要兵权,图谋不轨,不等于把自己的脖子伸过去,让他老人家斩么?”   貂婵点点头,道:“嗯,那该怎么办。”   贾仁禄道:“怎么办?凉拌!传说光武皇上年轻的时候,有个好朋友叫做严子陵,光武皇帝做了皇上之后,这严子陵没有进宫噌饭吃,而是趴在富春江江钓鱼,死活不肯出山。还有这周武王的股肱之臣姜子牙,不也在渭水之滨钓过鱼么。周武王、汉光武都是古时候的好皇帝,可见凡是好皇帝总得有个大官钓鱼。当今皇上要做鸟生鱼汤,总得有人给他钓鱼捉乌龟吧,这人舍我其谁啊?”   貂婵道:“你真打算在这钓一辈子鱼?”   贾仁禄道:“这里景色怡人,当真钓一辈子鱼,有什么不好?”   貂婵点点头,道:“嗯,我刚才是怕你不当官了,心里不痛快,这才故意说的。你以前一天到晚打战,我跟在你身边,没少担心,现在你不用做官了,我这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可新城公主那边怎么办,她原本在黄泽湖里好好的当山大王,这虽然不是女孩子该干得活,可日子过得倒也逍遥快活,自从认识了你之后,她可没少吃苦受罪,咱可不能坐视不理。”   贾仁禄缓缓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绕着她转了两圈,停了下来,叫道:“有了!”   貂婵道:“什么主意?”   贾仁禄神秘兮兮的道:“天机不可泄露。”   貂婵笑了,道:“老这么神神叨叨,我这就揍你!”说着抬起拳头。   贾仁禄忙道:“我说,我说,老子说还不成么?”   城阳郡胶山,半山腰有一个寨子,寨中聚了三五百喽啰。依娜所谋者大,干这种大事不是躲在帐子里动动脑子,瞎指挥就成的,得四下活动,发展势力,拉拢关系。那日她因工作需要,道经胶山。山寨首领见她出落的超凡脱俗,好似仙女下凡,不知她已有四五十岁了,还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闺女,在惊为天人之余,便想要将她掳上山来做押寨夫人。当下他点起喽啰冲了下去。   依娜虽说生活作风很有问题,可也看不上这种长得歪瓜劣枣的草头山大王,何况她还有多少大事要干,怎会去当什么押寨夫人。两三句话不对付,双方动起手来,依娜挑明了要和首领单挑,以便擒贼擒王,毕竟干这种大事,人越多越好,得了这几百个人,关键时候也能出一份力量。   山寨首领不知依娜艳若桃李的外表下其实浑身是刺,见她主动提出和自己单挑,哈哈大笑,将手中大砍刀扔在一边,冲将上去,满拟只一合便将这个风吹就倒的小妮子给擒拿过来,给大伙来一出王矮虎单捉一丈青。哪知事情结果竟倒反过来,他冲到跟前,毛茸茸的大手倏地伸出,向依娜的手腕抓来。依娜咭咭一笑,在他的手指就要碰到自己的手背的那一刹那,倏地闪身。那首领但觉眼前一花,正当他搞不清楚状况时,对方的纤细的手掌已搭到他的肩头,轻轻一拍。他常年习武,骨格健壮,原不会得什么骨质疏松症,那知就这么轻轻一拍,全身骨头像要散了架一般,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这样一来面子可丢大了,众喽啰还道他打不动主动跪下来认输,被一个小姑娘轻轻一拍,就跪倒认输,这样的人还能领导山寨?众人见他如此不济,都觉得颜面无光,但摄于他平日的威势,谁也不敢提出要散伙,各奔东西。   那首领跪倒的一刹那,就觉得无数道目光同时射向自己,羞得耳根都红了。他大叫一声,挣扎了爬了起来,手脚并用,转眼间便递出数招,状若疯虎,似乎要和对方同归于尽。哪知不论他如何出掌如风,脚踢连环,却始终没有带到依娜的一片衣角,可依娜的粉拳却每次都能结结实实打到他身上,每挨一拳,他都觉得的痛入骨髓,几欲昏倒,不过适才那个丑出得实在太大,这次头可断,血可流,这洋相是说什么也不能再出了。当下他咬紧牙关硬忍,两人斗了二十余合,依娜玩腻了,不想再和他耗了,蓦地里左掌一带,引开他的注意力,跟着右手挥出,砰地一声,打到他的鼻子上。那首领只觉头上金星乱舞,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众喽啰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能打,纷纷抛弃了那个既不中看又不中用的首领,归于依娜麾下,宣誓效忠。那首领醒来之后,江山已然易主,他打又打不过,嘴皮又不利索,只得服软,从此这个山寨就归依娜领导,成了她在青徐一带与汉朝作对的一支奇兵。后来他控制了那宫女的一家老小,就把他们掳到这来,交由寨中兄弟看管。   一开始众喽啰摄于依娜的威势,不敢怠敢,看守的十分严密,可日子一久,守卫见他们老老实实的并不惹事,自然而然的放松警惕。那宫女的哥哥好赌,别看这一个令人厌恶的恶习,可关键时候却能派大用场。山寨之中的喽啰有什么文化知识,闲着没事干的时候他们自不会吟诗作画,这无聊起来怎么办,可不就是赌博么。那宫女的哥哥又是商人,一张嘴甚是来得,很快就和守卫套上近乎,一来二次还和几个人成了好朋友,没事干的时候守卫总会将他放出来赌上两手。那人得此机会,一面主动结交众喽啰,一面寻思如何救他的家人逃离此间。   天佑良善,自然就生出机会来。这日巡山小喽啰在巡哨时发现了美女一人,打山脚下过。他知首领好色,忙报上山来。那首领也和贾大流氓一样,好了伤疤忘了疼,一听有美人落单,忙叫道:“哪呢,哪呢?”   那喽啰向南一指道:“往南边去了。”   那首领按捺不住,叫道:“追!”点着百余人下了山寨,往南追寻。行不里许,在一片小树林里追上了目标人物。那首领一看,这小妮该细的地方细,该突的地方突,出落的十分标致,更难得的是,她骨子里还带着一股难以驯服的野性,按照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的泡妞基本原理,这可是人间极品啊!那首领一见之下两眼登时直了,哈拉子跟着流了下来。   那女子见这群流氓拦住了去路,眉头一皱,道:“你们想干什么?”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窦兰,她虽然勉强答应了诸葛亮的要求,打道回府,可半路还是抵受不住大海的诱惑,偷偷溜将出来。她武艺高强,一个人偷溜出来自不是什么难事,谁也没有查觉队伍里少了一个人,待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她早就跑的没影了。其时诸葛亮、钟繇等人都已先期赶到长安,留下来的人在附近找了几天就是见不到人,没了主意,只好报官,各级官员听说鲜卑族的重要人物在他们的辖地走失,这可非同小可,层层上报,一直报到镇东都督赵云那里,赵云也不敢怠慢,大笔一挥,写了寻人启示一道,贴得满青州都是,可这人找了半天也没找着。窦兰当然不知道众人急疯了满世界找她,逃出之后便问明路径,沿着官道一路向南,想到海边接着看海。哪知走到这里却遇到了几只拦路虎。她汉语刚学不久,很不纯正,听起来有些怪怪的。   那首领流里流气的道:“干什么!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当然你这小妞长得挺水灵,大爷我可不想收什么买路财,你到山上当我的押寨夫人,陪我三年,三年之后你爱去哪,就去哪,我绝不拦着。”   窦兰暗叫:“找死!”笑着道:“我已经有丈夫了,怎么能当你的押寨夫人?”   那首领道:“什么,有丈夫了,真是可惜。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在乎。小妞,你跟我到山上,我保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这些人丈夫能给你么?这样穷光蛋的丈夫还要来干嘛,不如跟着我来得实在!”   窦兰道:“我要是不愿意呢?”   那首领道:“那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窦兰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个不客气法。你们是一个一个上呢,还是大伙一起上呢?”   那首领好久没遇到硬茬,又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叫道:“没看出来,你还会功夫。”   窦兰跟着拓跋力微混了一阵,居然也学会了谦虚,道:“功夫是不会的,只是和一些乡下人学了些三脚猫的拳脚。”   那首领信以为真,狞笑道:“逮你这个娇滴滴的小妞,还用一起上,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窦兰笑了,道:“那么,请吧。”   那首领贼心不死,道:“动手多伤和气啊,你直接跟了我得了,我一定好好待你。”   窦兰道:“我的丈夫是个英雄,你不显一手……一手功夫,让我觉得你比他厉害,我怎么跟你?”   那首领懒得废话了,叫道:“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挥着拳头冲了上来。   众喽啰拭目以待,看首领是大显神威的,窦兰看他那两步跑,就知道他功夫高明的有限,笑道:“我看你还是用兵刃吧。”   那首领叫道:“对付你还用得着用兵刃!”说话间又近了几步。   窦兰叫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那首领道:“别客气千万别跟……”窦兰迅速抽出长鞭,啪地一下抽在他的脸上,他那原本就不好看的脸上,自右眉至左颊多了一道长长的鞭痕,样貌更显狰狞。   那首领一捂脸,正要叫唤,鞭梢不知从哪里悄没声息的欺来,卷住了他的手腕,一股大力袭来,他整个人离地飞起,“妈啊”的大叫一声,身子在空中平平了飞了丈余,头朝下栽在不远处的一片软泥地里。   窦兰横着鞭道:“谁还敢来送死!”   众喽啰这才知道这小妮子不是好惹的,大叫一声,撇下首领一哄而散。   窦兰走到那首领跟前,提起鞭子缠住他的腿,将他拽了出来,道:“你要死要活?”   那首领没了脾气,道:“要活,要活,姑奶奶饶命啊。”   窦兰道:“按照我往日的脾气,你早就身首异处了,可相公老劝我要以和为贵,不要动不动就杀人,我就听他一回,饶你这一次。不过你出言污辱我又污辱我相公,总不能这么便算。这样吧,我打你一百鞭子,你要是挨了之后不死呢,我就放了你,你要是抵受不了,那也只能怪你命薄,可不能怪我。”   那首领吓得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抖,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惹到了姑奶奶,姑奶奶看在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不满周岁的幼儿的份上,就饶了我一条狗命吧。”这可是求饶专用套路,也是山大王的必修功课之一。要想打遍天下无敌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万一遇到高人,这样绝活就得祭将出来。那首领经常出来混,熟能生巧,这一段话念将出来,倒也脸不红气不喘,像是真有这么回事一般。   其时鲜卑人远不如汉人狡狯,再加窦兰刚在江湖上闯荡,阅历不丰,竟然信以为真,道:“那你还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首领哭着道:“这不世道艰难,我也得养家糊口啊!”   窦兰道:“世上可干的活计甚多,为什么非要干这个?”   那首领道:“这兵荒马乱,战祸连连,我家的土地早就在战争中失去了,一家老小没了生计,不干这个干什么啊!”   窦兰觉得他挺可怜的,从怀里掏出了一锭大银,扔在地上道:“拿着这钱,去做个正经买卖吧,别干这种丧尽天娘的事了。”   那首领连忙磕头,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拿着银子,千恩万谢的去了。   窦兰摇了摇头,接着上前走。   那首领气极败坏的回到了山寨,正要点起精干人马,去暗算那小妮子,忽有人来报:“不好了,不好了。”   那首领正没好气,一巴掌抽了下去,道:“号什么号,出什么事了?”   那首领别看对依娜和窦兰时屡战屡败,其实也有两把刷子,这一下力道当真不小,那人转了一个圈子,这才站定,道:“不好了,大首领要我看着那些人,跑了!”   那首领道:“连几个人都看不住,真是废物。人是怎么跑的?”   那人道:“刚才兵马回寨乱哄哄的,都说大王……大王……性命难保……叫大伙赶紧散了,另谋出路。全寨上下听了这话,一片恐慌,那家子乘乱就都溜走了。”   那首领气往上冒,抬手就是一耳光,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领人追去!”   这人可是依娜叫看的,那首领不敢怠慢,想了想,还是点起军马亲自去追。   那一家子脱险之后,急得择食,慌不择路,不向北逃,竟往南跑,往南就是大海,那可是条死路。他们不知道还是一个劲的向南,那首领领着兵马在后紧追,追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快到海边的一个小丘,追上了那一家子。那宫女的哥哥虽然品形不端,但关键时刻却没有撇下家里人自行逃命,而是抄着根不知从哪拣来的破木棍,挡在最前面,对他的另一个妹妹道:“带着爹爹妈妈先走,我来抵挡一阵!”   那首领追了上来,叫道:“谁也别想走!”   忽听不远处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噫,怎么又是你!看来这次饶你不得!” 第652章 再立皇后   那首领一见来得人是窦兰反倒乐了,现在他人多势众,再也没必要怕这个小妮子了,大叫:“是我怎么了,我倒要看看这次你还如何猖狂!”   窦兰跑上前来,道:“忘了前天是如何求饶的?”   那首领怒叫:“你胡说八道,我哪有求饶!大爷现在正有要事,没空和你纠缠,识相的快点离开,不然一会求饶的就会是你!”   窦兰道:“汉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骗子!”抽出了鞭子,她一时气愤,难免一杆子打死一船人。   那首领叫道:“弟子们给我上,统统拿下!”   小喽啰都知道窦兰厉害,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那首领见那一家子跑远了,叫道:“还不赶紧上,若是大首领怪罪下来,你们统统都得死!”   死亡的恐惧战胜了一切害怕,众喽啰大喊大叫,扛着兵器,杀了上来,将窦兰及那一家子分开了围在垓心。窦兰虽然厉害,但就一个人,一条鞭,可对方少说也有一百人,一拥而上,高举着兵器,向她身上招呼。好汉架不住人多,战不一会,她便力不从心,险象环生,吓得花容失色。那首领自然不想她在做押寨夫人前就香消玉殒,大声叫道:“这些人至关重要,上面三令五申,千万要留活口。都给我听好了,不能伤他们的性命,哪个要是杀了人,我一定杀了他,给那人偿命。”   众人一听,心想性命要紧,递上前去的杀招,硬生生的又给收了回来。   窦兰虽无性命之忧,可她的兵器要想重创对手不难,却难以伤人性命,而且敌人实在太多,打倒一个,又来两个,无穷无尽。这等战阵之中,再高明的功夫也是狗屁,最多不过晚一些去见阎王而已,这早晚都要见阎王,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何区别?又斗了一会,窦兰筋疲力尽,靠在一株大树上,倚树顽抗。小喽啰见她不如先时厉害了,来了精神,大呼小叫冲了上来。   窦兰扬手一鞭,向面前一人劈,这时她已挥了不下百余鞭,手腕酸了,这一挥就不如原来的快捷。那人看准的鞭子的来势,倏的伸手,抓住了鞭梢,使劲向里一拽。窦兰是个女子,论起蛮力自然不如这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啊地一时,鞭子拿捏不住,给对方夺了去。十来个汉子见了便宜,执刀抢上,手起刀落,径向她身周要害劈去。窦兰双掌上下翻飞,左支右绌,勉强应付。   那首领眼见己方胜券在握,哈哈大笑。正危急间,忽见远处有人大声叫道:“你们这帮杀不完的大敢贼寇,休要猖狂,常山赵子龙在此!”   众人一听赵云来了,吓得一哆嗦,叫道:“哎呀,妈啊,赵云来了,快跑来啊!”散了个干净。那首领见势不妙,赶紧抹油,窦兰眼尖,见他跑了,拾起掉在地下的长鞭,纵身抢上,手腕一抖,鞭子已将那首领的腰给缠住了,向后便拽。那首领立足不牢,向后便倒,就这么一耽误功夫,赵云带着大队军马赶了上来,向窦兰瞧了一眼,道:“您可是拓跋大人的夫人?”   窦兰点头道:“正是。”   赵云苦笑道:“可让在下好找。”   窦兰指着那首领,道:“这个家伙胆大包天,居然敢在半路上拦劫我……”   赵云叫道:“好大胆子,给我拿下!”   亲兵上前,将他五花大绑。那首领又开始变着法的求饶,这会窦兰不再上当了,叫道:“你以为我还人再相信你?”   那首领死性不改,一迭连声讨饶。赵云听得烦了,叫道:“先把他带下去。”亲兵将人牵走,这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窦兰道:“将军是来找我的?”   赵云道:“也不全是,不过夫人不知会我们,私自行动,实在是太过胡闹了,这万一要是有个闪失,我们怎么和拓跋大人交待。”   窦兰吐了吐舌头,道:“我这不是没什么事么。”   赵云正要说话,亲兵将那宫女的家人给带了上来。   那伙人本就吓破了胆,又见到官兵,更是魂飞魄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跪在地上直叩头。   赵云温言询问了他们,知道他们就是贾仁禄托自己找的人,道:“还好我一收到消息,马上就赶了来,不然可就遭了。”   窦兰叫道:“怎么,将军正在找寻他们?”   赵云道:“他们对我们来说可是至关重要。对了,夫人,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窦兰被抓了现形,就得跟他们回去,可她又十分想看大海,犹豫不决。   赵云猜到了她的心思,道:“既然夫人想一览青徐美景,在下身为镇东都督,自然要尽地主之谊,就由在下带夫人在附近游玩几天如何?”   窦兰叫道:“好啊,好啊!”想想觉得不对劲,道:“这样会不会耽误你的事啊?”   赵云笑道:“不妨事,不妨事。不过在下有一个不情之情希望夫人能够答应。”   窦兰道:“将军太客气了,有什么话尽管说。”   赵云道:“待夫人玩尽性之后,请将这户人家送往新丰贾司空处让他们一家团圆,在下感激不尽。”   窦兰道:“贾司空人很好,这忙我帮定了。”   赵云大喜,当即命人送那一家子回青州,自己领着窦兰到附近的海边痛痛快快玩耍,赵云为了取悦她,还命人驾着大海船,带着她在海上转了一圈,窦兰从没坐过这么大的船,乐得快连自己叫什么都给忘了。快乐的时光总是很容易过去,很快窦兰就在海边带了七八天,虽然这大海她永远也看不腻,可赵云撇下重要公务,陪着她一个人玩,她心里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这天她主动提出要回去。赵云盛情挽留,她实在不好意思再呆了,执意要走。赵云再三苦留不住,便命五百精锐兵士护着她和那一家子前往长安。   窦兰本身就武艺高强,又有五百精兵卫护,沿途非迭经穷山恶水,刁民辈出之所,却也没人敢来招惹他们,依娜远在鲜卑,不可能很快就收到人劫走的消息,也就无法很快做出反应,一路无话,这日一行人来到新丰,向路人打听了贾府位置,径自前来。   这时徐庶传递的飞鸽传书恰好也到了,贾仁禄刚接过字条,下人来报窦兰一行到了,贾仁禄忙将字条收入袖中,迎出门去。窦兰跟着那宫女一家到后院与亲人团聚,一家人久别重逢,各道别来辛苦,抱头痛哭。窦兰看不下去了,眼泪哗哗地流,叫着嚷着要将刘贵妃及依娜碎尸万段,贾仁禄等人忙将她摁住。为了不让她头脑犯浑,贾仁禄将她请到大厅奉茶。见不到了人,窦兰的情绪稳定不少,贾仁禄又尽拣开心的事来说,不多时就逗得她格格直笑。   聊了一阵,窦兰忽地思念起丈夫来,问到北方的情形。   贾仁禄道:“你来到时候,我恰收到有关鲜卑的消息,还没来得及看呢。”   窦兰忙道:“快看看。”   贾仁禄取出看了,微微一笑,道:“孺子可教也。”   窦兰道:“上面说的是什么啊!你可急死我了。”   贾仁禄道:“上面说,轲比能乘拓跋部兵败率师攻打,拓跋力微敌不过轲比能的强大攻势,为了不使部落覆亡,不得以而投降。”   窦兰叫道:“什么,相公投降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贾仁禄道:“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窦兰吃惊更甚,道:“什么,是你叫他这么做的,我杀了你!”   贾仁禄笑了,道:“真捣不懂,你除了打打杀杀还会做什么,附耳过来,老子告诉你原因,听完了之后你再杀不迟。”   窦兰依言附耳,贾仁禄再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窦兰一脸惊讶,道:“这能成么?”   贾仁禄道:“应该能成。”   窦兰道:“好我就信你这一次。”   贾仁禄道:“你还打算去长安压马路么?”   窦兰道:“压马路?”   贾仁禄道:“就是逛大街。”   窦兰笑道:“你这人说话真怪。不了,我打算直接回长川。”   两人又说了几句,窦兰告辞离去,回长安向刘备辞行。哪知却正赶上刘备为孙尚香发丧,她人一到,就被拉去架秧子。整个葬礼过程十分的隆重,动用的人员数以万计,一应器物也都极尽奢侈之能事,窦兰这一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奢华的葬礼,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了,心想若自己将来有一天,也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就是死了也值。   孙尚香被埋到了土里,这皇后的位置算是彻底空了出来。次日刘备来到承明殿,坐在孙尚香平时常坐的榻上,怔怔出神,过了良久良久,道:“这位子不能空得太久,该换个人来坐了。”   他来到了金华殿,刘贵妃正懒洋洋的歪在榻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薛珝聊着,听说刘备来了,忙翻身而起,来到门口相迎。   刘备道:“朕不是说了么,以后朕来了,你不用出来迎接。”   刘贵妃道:“臣妾天天躺着,闷得慌,正想出来走走呢。”   刘备道:“哦,爱妃想要四下走走?”   刘贵妃道:“太医说了,见天躺着,也不是个事。”   刘备点点头,道:“嗯,那朕陪你到御花园里走走。”   刘贵妃叫道:“好啊!”   两人手来着手来到御花园,一面走一面闲聊,走着走着,刘备忽道:“尚香这个皇后有名无实,朕早就想废了她,换你来当。现在她走了,这位子算是空出来了,朕打算不日便立你为皇后,你看怎么样?”   刘贵妃心中大喜,嘴上却道:“皇后娘娘刚走不久,尸骨未寒,若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当了皇后,一定会惹来非议的。”   刘备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又怎可一日无主?你为人和气,不像尚香那样脾气暴躁,由你来当六宫之主,朕也就可以安安心心处理朝政了,不然这心一天到晚悬着,当真难受。”   刘贵妃:“臣妾知道皇上的苦衷,这些年来,皇上为了我们姐妹间的事,没少操心。可是臣妾和皇后娘娘不睦是不争的事实,她这才刚走,臣妾就当了皇后,朝中大臣不明就里,还道臣妾觊觎后位,蓄意陷害。”   刘备道:“大臣怎么说是他们的事,你不必理会,也就是了。”   刘贵妃跪了下来,道:“臣妾很想替皇上分忧,可实在不想担此恶名,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刘备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上前相扶。   刘贵妃不起,道:“皇上不答应,臣妾就不起。”   刘备道:“皇后贵为国母,其子更可为太子,将来继承江山,这可是全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位置……”   内侍急冲冲的进来,道:“启禀皇上,东吴使者吕范来了,在宫门外等候皇上召见。”   刘备道:“兴师问罪来了?宣他到宣室殿见朕!”   内侍应道:“是。”   刘贵妃道:“皇后娘娘可是吴主的爱妹,若臣妾当上了皇后,怕是连吴主也不会答应的,到时兵戎相见,势必有一场杀戮,老百姓可要遭殃了。”   刘备道:“你怕东吴做什么?现在天下就剩汉吴两国,既便朕不去惹他,他迟早也要来惹朕。”又道:“地上凉,你快起来。”   刘贵妃道:“皇上不收回成命,我就不起。”   刘备无奈,道:“好,好,好。朕答应你,暂时不立你为皇后,这总可以了吧?”   刘贵妃道:“多谢皇上体谅臣妾。”站起身来。   刘备摇了摇头,来到宣室殿,不一会吕范也到了,寒喧几句,进入正题。吕范道:“孙皇后突然猝死,敝国上下十分震惊,国太他老人家哭昏数次,精神恍惚,遂卧病不起。贵我两国一向交好,我主为免不必要的争端,特遣外臣前来,一是为了吊丧,二是来查个究竟。臣这些天来所见所闻,觉得这事甚为蹊跷,不知皇上对此如何解释?”   刘备道:“你们也太多心了,尚香的确是忽染恶疾而死。想来子衡是听了外间的疯言疯语,谣言止于智者,子衡可是东吴智士,不会也相信这些无稽之谈吧?”   吕范道:“皇后自幼习武,身强体健,怎会好端端突然猝死?”   刘备实在没什么好说的,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种事岂能以常理度之?”   吕范道:“好一个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刘备道:“这么说子衡是不信朕所说的了?”   吕范道:“不是臣不信,而是这事实在让人难以置信。到时我主问起来,臣该如何回答?”   刘备道:“该怎么回答?就这么说!吴主信也好,不信也好,朕都是这么一句话。”   吕范面有难色,道:“贵我两国相交已久,臣实在不愿见两国因这么一件小事而起争端。”   刘备常听他人说自己是古往今来的难得一见的好皇帝,文治武功样样无人可及,这脑袋一烧糊涂了,就得意洋洋,忘了自己有几两几斤,冷哼一声,道:“你们当初将尚香嫁给朕,安得是什么心,别以为朕不知道!这些不开心的陈年旧事,都已经都过去了,朕不想再提了。你回去告诉吴主,朕对尚香一向很好,从没做半点对不起她的事,要有也是她先对不起朕,外面那些疯言疯语,都是些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散步,欲破坏两国邦交,叫他不要相信。”   吕范还要再说,刘备板起脸来,道:“朕金口玉言,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吕范道:“外臣不敢。”   刘备摆了摆手,道:“朕还有些国事要处理,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子衡就出去吧。”   吕范叹了口气道:“是。”退了出去,到得宫门口,回头望了望,叹道:“天下从此多事矣。”怏怏去了。   在途非止一日,这日吕范到了建业,进得宫来。   孙权问道:“怎么样,尚香为何突然猝死,你可查清?”他倒不是关心自己的妹妹,嫁出去的泼出去的水,他早就不把孙尚香当自家人了。他不满足称霸江东,想要问鼎中原。这要问鼎中原,就要破坏盟约。要破坏盟约,就要有口实。要有口实,就要把不是做在双方身上,这样自己才理直气壮,才好拔出西瓜刀动手。而孙尚香猝死正是一个非常好的口实,孙权自然非常关心。   吕范道:“刘备一口咬定,公主是得病死的。”   孙权道:“妹妹自幼练武,身体康健,这病从何而来?”   吕范道道:“臣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刘备咬紧牙关,就是不松口。”   孙权道:“刘备一向言而无信,他的话不信也罢。你到长安可曾暗中查访?”   吕范点点头,道:“臣一到长安就明查暗访。”   孙权关切地道:“可有收获?”   吕范道:“这事在长安传得可是沸沸扬扬的,满城人都在说刘备撞见了公主和司空贾福私通,勃然大怒。贾福因此被贬为民,刘备气糊涂了,竟要将公主的皇后名号给废了,公主万念俱灰,这才上……”   孙权伸手在案上一拍,道:“够了,这也不是真的,朕的妹妹朕还不清楚?她一向端庄贤淑,怎会做此不知廉耻之事。一定是刘备阴谋害死了妹妹,怕我们追问起来不好搪塞,故意造得谣。”   吕范道:“臣也不信公主会做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备细打听,终于让臣打听到了一些端倪,原来刘备自打结婚之后就不喜欢公主,近来更是嫌她碍手碍脚,打算废了她,立所受的匈奴单于义女刘氏为妃。这废后可是骇人听闻之事,刘备怕满朝文武议论,故而导演了一出宫闱捉奸的闹剧,逼令公主自裁。”他揣摩孙权的意思,知他想要把不是全做在刘备身上,故而顺着他的意思讲,这些话根本就是他的主观臆测,他却把当成是事实,说将出来,倒也头头是道,像是真有这么回事一般。   孙权龙心大悦,这个回答当真令他满意,道:“这才是事实,这才是事实。贾福功高震主,刘备早就想除掉他的,便借这个机会,将他一并除掉。可怜我的妹妹啊,大好年华,就这么平白无辜的被人冤枉,含恨自尽,不行朕一定要替她报仇!”说着洒下几滴眼泪。   吕范道:“请皇上节哀,保重龙体要紧。”   孙权高兴都来不及了,哪有什么哀啊,装了装样子,说道:“对了,贾福被削职为民,一定深恨刘备,你这次去,有没有去延请他?”   吕范点头,道:“有。”   孙权道:“他提出什么条件?”   吕范摇了摇头,道:“臣根本没见到他人?”   孙权道:“哦,为什么,贾福故意不肯见你?”   吕范道:“那倒不是,刘备也防皇上会去请人,特令将军张翼领五千军在府外看守,臣一说自己是东吴特使,对方就剑拔弩张,把臣硬轰了出去。”   孙权道:“这个刘备,这人他又不要,还留着……”   正说话间,内侍慌慌张张的进来,道:“不好了,不好了。太后生命垂危,皇上您赶紧过去看看吧。”   孙权吓了一跳,忙入内看视。吴国太躺在床上,病得奄奄一息,却仍不闲着,抽抽噎噎的在那哭,道:“我的女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孙权忙道:“人死不能复生,母后请节哀顺便。”   吴国太瞪了他一眼,道:“你和她不是一母所生,自然不心疼她。”   孙权道:“母后,你这就冤枉朕了。”   吴国太道:“冤枉!当初我苦苦求你救出尚香,你要是答应了,何至于有今日之事?”   孙权脸上一红道:“这……不是朕不想救,实在是此事甚是棘手,须当从长计议,再者朕为一国之君,政务繁忙,一时照顾不到,也是有情可原。”   吴国太怒道:“你一天到晚都在忙些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孙权的脸更红了,无言以对,吴国太又在那哭,哭着哭着,咳嗽起来,孙权忙替她捶背,吴国太推开了他的手,道:“少在这假惺惺的关心我,我听说前去吊丧的吕范回来了。”   孙权点了点头,吴国太道:“你让他进来,我要问他,我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别看吴国太现在生龙活虎,其实是回光返照,这吕范要是将他捏造出来的真相一说,吴国太会气得背过气去。孙权自然不敢让他进来胡说八道,道:“南方地方不靖,朕让他前往绥靖去了,他已领旨出宫,想来已经在路上了。”   吴国太怒道:“你又来骗我,快把人给我叫进来!”   孙权死撑,道:“人真的已经出宫了。”   吴国太叫道:“快……咳咳咳……快把人给我叫进来!咳咳咳……”   孙权忙道:“快传吕范觐见。”   吕范入内,行礼请安。吴国太问道:“快说,尚香到底是怎么死的?”   吕范眼望孙权,孙权使眼色叫他瞎说,吕范会意,道:“回太后,公主是病死的。”   吴国太道:“胡说,胡……咳咳咳……儿啊,我已经不行了,难道你想让我带着这个疑问长眠地下么?”   孙权道:“母后这是说的哪里话。”   吴国太慢慢着抬起手来,指着吕范道:“你让他说吧。”   孙权叹了口气,摆手道:“子衡,实话对太后说,不可有所隐瞒。”   吕范“如实”讲了,吴国太气的一阵大咳,好容易停了下来,道:“记住,一定要替尚香报……报……仇,否则你就不是我……我……我……”手垂了下来,眼睛慢慢闭上。   孙权大叫:“母后!”   汉宫才把丧事办完,吴宫这边又热闹起来,真可谓是你方唱罢我登场。钟声响起,文武大臣纷纷身着丧服入殿,就位大哭,不过这哭声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就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了。   吴国太病逝的消息,便快就传到了汉宫,刘备听说丈母娘病逝了,还是很伤心的,落了一堆不是真情还是假意的眼泪,跟着派邓芝前往吴国吊丧。   消息传到了新丰县,贾仁禄掉泪了,对徐氏道:“你受国太所托,让我搭救皇后娘娘,我不但没有办到,反而让她含恨而终,我对不起老太太啊!”说着就要找墙去撞。   徐氏忙将他拦住道:“快别这么说,谁又能想得到事情会变得这样?”   贾仁禄道:“不管怎么说,我都对不起老太太啊!”说着放声大哭。   几位夫人安慰了好一会儿,贾仁禄才算消停,跑到后院看春宫图去了。孙尚香刚死,举国同悲,不得举行任何形式的余娱活动,贾仁禄钓不成鱼了,只好看春宫图了。   还没看一会,邓芝来了,贾仁禄怏怏而出,到前厅见客,邓芝说了几句屁话就走了,贾仁禄望着他的背影提前替他默哀三分钟,然后到后面开了瓶葡萄洒庆祝又一位伟人准备驾鹤西游。   邓芝辞了贾仁禄,径投建业,这日进了建业城,入宫参加丧礼。孙权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标,全发他头上了。将他一顿臭骂,轰了出来。邓芝能拣回一条小命已出望外,哪还敢再上前送死,抱头鼠窜,回到长安。   刘备听了汇报,气得鼻子歪到一边,叫道:“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顿了顿道:“宣众位大臣进宫,朕有要事要和他们商量。”   其时早朝刚过,众人刚回到各自工作岗位上,听闻传召,虽觉莫明其妙,还是不敢不来,纷纷都到。刘备道:“孙权居然敢辱朕使臣,欺人太甚!朕决定兴师往伐,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诸葛亮道:“孙权如此欺负人,实该征讨,不知皇上打算派谁挂帅出征?”   刘备迟疑道:“这个……”想了半晌,道:“这事须当从长计议,等朕考虑周详,再和诸位商议。”摆了摆手,道:“就这样吧……”   诸葛亮道:“且慢,臣有本要奏。”   刘备道:“刚才朝会时,你不是奏过几本了么,这回怎么又有本?”   诸葛亮道:“是这样的,臣刚才到议事堂,见了一道联名折子,觉得有必要征询皇上的意见。”   刘备道:“哦,是什么折子?”   诸葛亮道:“是朝中百余位大臣联名起草,请求皇上封贵妃娘娘为皇后的折子。”   刘备道:“嗯,这些天来朕也常收到这样的折子,你怎么看?”   诸葛亮道:“娘娘聪慧贤淑,堪主中宫,微臣附议。”   刘备早知他定有一肚子苦水要倒,已洗耳恭听,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一句,愣了片刻,方道:“朕没听错,你附议?”   诸葛亮道:“皇上没有听错,微臣附议。”   钟繇火了,道:“好啊,孔明,你什么时候也成反复小人了,适才在议事堂你不是还义正辞严的反对来着,这会怎么完全两样了?”   诸葛亮笑道:“刚才我没想清楚,现在我想通了。原先皇后娘娘在,贵妃要想当皇后名不正言不顺,如今皇后娘娘不在了,后宫怎可一日无主,贵妃娘娘理应入主中宫?”   钟繇道:“皇后娘娘尸骨未寒,现在立后怕不合时宜,请皇上三思。”   刘备道:“你们且退下,这事朕再考虑考虑。”   钟繇还要再说,刘备一摆手,将他们都轰了出去。他起身来到金华殿,又一次劝刘贵妃来当这个皇后。刘贵妃虽然很想当,但也知道炖汤就讲究火候,得慢慢熬这味道才好,又一次跪地请刘备收回成命。刘备劝了半晌,嘴皮子都干了,还是没能劝得她回心转意,怏怏而出。   时光匆匆,又过了一个月。这些日子里,肯请刘备立贵妃为后的折子铺天盖地,都快把御案给堆满了。刘备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该再去一次金华殿。这日早朝一过,他就到了金华殿,道:“朕想了许久,觉得这皇后还是该由你来当。”   刘贵妃道:“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事了么,皇上,怎么又提了?”   刘备道:“朕这后宫虽不及秦始皇,武皇帝,这人口却也着实不少,这一大家子,老没个人来管也不是个事。这些天朕处理完国事,还要处理宫里这些烂事,这头都快裂了。朕实在受不了了,朕今天求你了,你就当这个皇后,为朕分忧吧。”   刘贵妃暗叫得计,同时她也知道不能再推了,再推刘备真要火上房了,道:“臣妾真忍心看着皇上受苦,而不帮把手?既如此,臣妾就勉为其难,当这个皇后吧。”   刘备笑了道:“你总算是答应了。朕这就令有司草诏立你为皇后!”   有司接到命令不敢怠慢,急忙草诏,这是刘备亲定的诏命,谁敢审批?都没有留难,很快就诏告天下。刘贵妃在一片恭喜声中,喜滋滋的迁进了承明殿。 第653章 废储风波   薛珝拿着一面铜镜站在刘皇后跟前,刘皇后上下左右的这么打量着镜中穿着后服的自己,心里那叫一个美,问道:“怎么样,我穿成这样好看么?”   薛珝道:“好看!俗话说的好,什么人穿什么衣衫。这衣服穿在孙尚香身上,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可穿在您身上,那叫一个精神。”   刘皇后笑道:“你呀,就会拍马屁。不过你还别说,说得我心里舒坦。想我们费了多少心思,做了多少缺德的事情,现在总算是把这件衣衫穿上身上了,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薛珝道:“娘娘,微臣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刘皇后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薛珝道:“娘娘,您虽然当上了皇后,可这太子还是刘禅那小子,事件才只做了一半,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   刘皇后点点头,道:“嗯,你说的对。永儿当不上太子,就算是我当上了皇后,又有什么用?”想了一会,道:“这次我能当上皇后,对亏那些支持我的大臣们。若不是他们不断的上表请求立我为后,这皇后我也不一定能当上。现在立永儿为太子也还得看他们的。干大事就不能怕花钱,你这就暗中拜访支持我的大臣们,每人送一份厚礼,一来谢谢他们,二来让他们援引‘母以子贵,子以母贵’之义请求皇上册封永儿为皇太子。”   薛珝道:“您才刚当上皇后,现在就请求皇上改立太子,会不会太急了点?”   刘皇后道:“不是我着急,而是时间不等人。你想想皇上都快六十岁了,这些年来他里里外外的忙活,身子骨是每况愈下,万一哪一天他突然撒手西去,咱可就全白忙了。”   薛珝道:“娘娘说得没错,可是现在就急着改立皇储,皇上搞不好会怀疑我们居然不良。”   刘皇后道:“所以我才不便出面,而让那些大臣出面,这样皇上就不会怀疑到我身上。再说只要永儿能当上太子,别说只是让皇上怀疑,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报所不惜。”   薛珝道:“娘娘这份爱子之情,臣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了都得感动。娘娘要是不能成事,那可真是没天理了。”   刘皇后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原来我体会不到其中的深意。自从有了永儿,我全明白了,从他降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为了他而活。只要他能当上皇帝,掌握江山,不管要我做什么我的愿意,谁敢挡在他前面,阻他成事,都必须死!”   薛珝不寒而栗,道:“事不宜迟,臣这就出……”   忽听外面有内侍大叫道:“皇上驾临承明殿!”   刘皇后惊道:“皇上来了,你赶紧从后门出去,别给他看见,否则今天你就出不去了。”   薛珝点点头,从角门溜了出去。   刘备迈得大步走了进来,上上下下的打量刘皇后,道:“好看,好看。你穿着这身衣衫真好看。”   刘皇后道:“皇上真会哄人开心。”   刘备急了,道:“这怎么是哄你,朕可是说真的。”   刘皇后道:“我穿这衣衫真好看么?”   刘备道:“真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当然了,要是不穿的话,那就更好看了。”   刘皇后撒娇道:“皇上讨厌。”   这一声把刘备叫得骨头都酥了,上前就要制造事端,猛地想去刘皇后身怀六甲,忙强压欲火,停止动手动脚,问了问她的身体状况。刘皇后将太医和她说的那些屁话,又重复了一遍,刘备点点头,道:“这样朕就放心了。”四下看了看,随口问道:“薛珝呢?”   刘皇后道:“他去街上打听笑话去了。皇上怎么突然问起他?”   刘备道:“没什么,你身怀有孕,身边没人怎么成?”   刘皇后道:“没事的,臣妾自己会照顾自己。”   刘备道:“还是小心些好,要不朕明日再派一个宦官来你这里服侍?”   刘皇后当然不会让他在自己身边安插探子,道:“不用了,这薛珝跟了我多年,知道我的脾气,使起来顺手的很。再派一人来,不知道我的性子,闹不好就得出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刘备也不坚持,道:“嗯,这倒是个问题,你可得多小心些啊。”   刘皇后道:“皇上放心吧,我可没那么精贵。”   刘备道:“你在朕的心目中,可比全天下最精贵的宝贝都精贵。”   刘皇后意乱情迷,呢喃道:“皇上……”   说话间,殿外传来一阵嘻闹声,刘备来到门前,向下望去,只见刘永脚步蹒跚,拼命追着一个宫女,那宫女手里拿着一只玩偶,不住的逗引他。刘备笑了,道:“永儿跟朕小时候一样,淘气地很,哈哈!”   刘皇后走到他边上,看着刘永,笑道:“这可是龙种,自然要像真龙天子了。”   刘备道:“也不尽然。”   刘皇后道:“这话怎么讲?”   刘备道:“同是朕的骨肉,太子就一点也不像朕。他今年也十二三岁了,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开始操持家务,忙里忙外了。他从小到大没过过一天苦日子,不会这些活计,朕也不来怪他。可朕那天偶然兴起,问了他几个问题,他竟然大眼瞪小眼,一个也回答不上来,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刘皇后道:“皇上一定问他很高深的问题吧?当是考状元呢?”   刘备道:“哪呢,朕问得可都是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即便是六七岁的孩童,也能答得上来,可禅儿竟然一问摇头三不知,实在太让朕失望了。你还别说,朕有时真想拿地方上童试的卷子来考考他,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刘皇后笑道:“皇上说笑话了吧,哪有皇太子考试的?”   刘备一本正经地道:“我可不是在说笑话,那天问完问题之后,朕特地将教太子读书的师傅全都叫了来,询问太子的学业,你猜他们怎么说?”   刘皇后心道:“这还用问,他们一定是说太子如何如何聪明,学得如何如何好。”摇了摇头,道:“我可猜不出来。”   刘备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猜不出来,道:“他们竟敢欺瞒朕,说太子如何聪慧,如何用功,成绩如何优异。扯淡,统统在扯淡!岂有一个聪慧用功之人竟连六七岁孩童都知道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的,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刘皇后道:“太子聪慧过人,那可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一定是师父教导无状,以至太子荒疏学业。”能在异国他乡观看蜀舞时竟能说出此间乐不思蜀,刘禅之傻怕是和那个引发五胡乱华的西晋惠帝有的一拼,这样的人居然被冠以聪慧过人这样的形容词,这个马屁也拍得太夸张了。   刘备果然不信,道:“太子是不是真的聪慧过人朕是看不出来,不过师父们玩忽职守却是不争的事实。我一气之下,就将那些酒囊饭袋统统赶了出去,另换了几个德才兼备师父,希望太子跟着他们能有所进益,否则将来把这个江山交给他,朕怎么放心得下?”   刘皇后道:“少年人贪玩些,不想读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皇上你不是常和我说,您小时候,也只喜欢斗鸡走狗,不喜欢读书么?等过了几年,他心定了下来,自然就知道上进了。”   刘备点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朕还能不能再等几年,那可真难说的很。”   刘皇后道:“皇上洪福齐天,万寿无疆,我们都死光了,您还活着呢,别说只等几年,就算是再等几百年,也不是什么难事。”   刘备笑道:“真的能么?”   刘皇后道:“皇上最近怎么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刘备道:“人生七十古来稀,古往今来的帝王鲜有活过七十岁的,朕年介六旬,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怎能不叫朕感伤?”   刘皇后道:“当年武皇帝努力求仙问道,他虽然没能长生不死,却也得享暇龄。皇上已封禅泰山,将自己心中所想告诉上苍。现在何不乘热打铁,令人四方访求得道之士,修道服丹,以求长生不老?”   这句话又说中了刘备的心思,道:“不瞒你说,朕原来就让薛珝悄悄替朕访求得道之士,可访来访去一直不得要领,难道因为朕德薄故而神仙不来?”   刘皇后道:“修仙之人哪那么容易找的?得慢慢来。上苍已经知道了皇上的意思,定会派神仙下凡来助皇上心想事成,皇上不必着急,慢慢找总会找的到的。”   刘备道:“嗯,就薛珝一个人找,人手是单薄了点,朕再派些人手四出寻访。”顿了顿,道:“既便如此,这太子如此痴愚,朕还是不放心将来把江山交给他来管,永儿生情活泼,和朕甚像,朕打算改立他为太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刘皇后忙道:“不可,万万不可。禅儿立为太子已历八年并无过犯,如今无端被废,必会惹来朝野非议,皇上可要三思啊!”   刘备道:“可太子孱弱,不堪为帝明矣。且他已不是嫡子,按嫡庶之制,便该由永儿来继承江山。朕立他为太子,有何不可?”   刘皇后道:“理是这么个理,可是太子被立已久,又没犯过什么错误,猝然废黜必在朝野中引起轩然大波,事涉祖宗基业,皇上不可不慎啊。”   刘备道:“真难为你能替朕着想,可是禅儿愚钝,把江山交给他打理。这祖宗江山不也不稳么?”   刘皇后道:“我看禅儿只是贪玩,只要皇上善加琢磨,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何况当一个守成令主,并不需要什么本事,只要皇上善选贤才辅佐他,这基业一定能安如磐石。”   刘备想了一会,道:“这事容朕再考虑。好了,朕不耽误你休息了。”起身走了。   刘皇后看着他,会心的笑了。   时光匆匆,转眼又过去了一个月,新请来的老师已教刘禅有些日子了,刘备觉得是到了检验他们劳动成果的时候了。于是他单独把刘禅叫到跟前,问道:“朕来问你,这阿房宫是谁烧的?”这可是很简单的历史问题,身为汉朝人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半年前宫中曾走过一次水,烧了小小宫殿一所,刘备怀疑是敌邦奸细非法潜入故意纵火,勃然大怒,下旨严查。众侍卫忙里忙外的查了快一个月,终于查清,原来是一个内侍偷懒打瞌睡,以至失火。刘备宽厚仁慈,且年纪大了,对下难免恩礼有加而威猛不足,内侍宫女恃宠生骄,行事越发放肆。刘备觉得照这样下去迟早要出大乱子,有心整肃风纪,恰巧那小内侍于此时玩忽职守,便被刘备当成了鸡揪将出来,当着所有内侍宫女的面活活打死,以儆效尤。那天刘禅也去看来着,这事对他幼小的心灵产生极其深刻的影响。这时听刘备一问,他又想起这事,以为刘备又在追查纵火犯,这抓到了可是要活活打死的,不禁吓得直冒冷汗道:“启禀父皇,不是儿臣……烧得。”   刘备气得大眼瞪小眼,道:“我是在问你阿房宫是谁烧的!”   刘禅连连摇头,道:“真的不是儿臣烧得。”   刘备彻底没脾气了,道:“下去吧,下去吧。”   刘禅如获大赦,赶紧跑路,刘备叫道:“去把叫你的师父统统叫来!”   刘禅应道:“是。”赶紧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一个人走了回来,刘备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刘禅道:“孩儿错了。”   刘备没想到他忽然开窍,部道:“你哪错了。”   刘禅道:“适才父皇问儿臣阿房宫是谁烧的,儿臣一时忘了,没答上来。刚走到半路上,臣忽然想起先生似曾教过,赶紧回来回答。”   刘备道:“那这阿房宫到底是谁烧的?”   刘禅道:“阿房宫秦始皇盖的宫殿,广袤数百里,项羽灭秦后命人烧的,直烧了三个月这才烧完。”   刘备心想一时忘了不要紧,能想起来就成,怒气顿平,捋须微笑。可他转念想想,他去的时间太长,老师很可能告诉他答案了,觉得不对,诈他一下,说他这问题他根本不知道答案,而是某某师父刚教给他的,事实确是如此,刘禅回去之后便叫几位师父到刘备那去一趟,几位老师听说刘备传召,想想上回那几位的命运,心里都发毛,忙问刘禅刘备为什么要叫他们去。刘禅虽然不聪明,但很老实,一五一十的都答了。五位老师中有三位气得当场抽风,口吐白沫,另两位则险些心脏病发作,驾鹤西游。   原来这阿房宫的建造及烧毁可不仅仅是关系到秦国的强盛与衰亡,它也与大汉帝国的老祖宗汉高祖的兴衰息息相关,当年汉高祖就是在去阿房宫工地干活的路上遇到了秦始皇出巡,对那豪华的排场羡慕的了不得,从而确立了当皇帝、日娘娘这样一个崇高的人生目标。后来他占了阿房宫之后,终日流连其中,颇误正事,是张良、樊哙等人苦劝才把他从里面拽了出来。鸿门宴后刘项和好如初,项羽进入咸阳,脑袋一时短路,将阿房宫给烧成了白地,刘邦没得享福了,心疼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随着阿房宫的烧毁,秦帝国彻底终结,项羽成了新的天下共主,大封功臣。由于他最忌惮刘邦,就将他封到土地贫瘠,交通不便的汉中,是为汉王,汉朝的国号由此而来。正因为阿房宫及与之相关的历史,对大汉来说至关重要,所以从它开始建造那刻起一直到他烧毁那一刻止,之间发生的一系列重大的历史事件,负责教大汉发家史老师曾不止一次的详细讲过。这讲了如此多遍,刘禅居然还在关键时刻答了一句不是他烧的,几位老师听了之后会有这样的表现,倒也在情理之中。   乱了一阵,负责教大汉帝国发家史的老师窜了出来,将这一段历史备细讲了一遍,他博采《史记》和《汉书》,旁征博引,讲起来摇头晃脑,一会这个曰,一会那个云,听得刘禅如坠五里雾,一时摸不着头脑。那老师见他死不开窍,急得抓耳挠腮。正没理会处,忽然一个小内侍对那老师说道:“先生,你讲的太过深奥,太子一时无法领会。皇上那边可是急等着呢,您哪能从什么汤尧虞舜慢慢的讲?赶紧拣些主要的用咱能听得懂的话说给太子听听,好歹把这关先混过去再说。”   那老师开窍了,可是他架子拿惯了,这一不子曰诗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讲了。还是那内侍机灵,拣了几点主要的用大白话教了刘禅一遍,刘禅用心记了两遍记住了,回来鹦鹉学舌,和刘备复述了一遍。那内侍的话源至那老师的教导,而教他历史的老师的姓名刘备自然是知道的,一下说了出来。刘禅登时懵了,道:“噫,父皇,您是怎么知道的?”   刘备气得不知该说什么了,过了良久良久,方道:“朕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出来,滚!给朕滚出去!”   刘禅不知道哪又出了问题,吓逃之夭夭。刘备气得手足乱抖,过了好一阵子,方才宁定,命人把教导刘禅的老师统统给叫了来,问道:“朕那么信任你们,把未来的皇帝,一国之太子交给你们,由你们教导,可你们是怎么教的?教得他居然连阿房宫是谁烧的都不知道?”   几位老师异口同声大叫冤枉,教历史的那位老师上前两步,跪倒在地道:“高皇帝龙兴之史臣曾详详细细的对太子讲过多遍,可太子就是记不住,臣也没有办法。”   刘备瞪了他一眼,问道:“是太子记不住,还是你根本没有教?”   那老先生惩于前一任不明不白的被刘备炒了鱿鱼,特地留了一手,将每天讲过的课备细记录在案,他听闻刘备传召就知道大事不妙,特地将讲义也一并带了来,这时取了出来,道:“臣每日所教之内容,都有详细的记录,请皇上御览。”   刘备接过看了,果然每日每时这位老先生曰过什么,布置了什么作业,太子完成情况,有何举动,一一详详细细的记录在案。刘备看完,出了半天的神,摆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几位老师如获大赦,满心欢喜的冲了出去。   刘备从御案上抽出一封臣下所上劝他不要改立太子的表章,反反复复的看了两遍,道:“废长立幼是取乱之道,可是让这样的儿子来当皇帝,难道就不是取乱之道了?天啊,我到底该怎么办?”骂了一会老天,静下心来想了好一会儿,又转到承明殿去了。   刘皇后不待他说话,抢先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刘备正没好气,冷冷地道:“朕有何喜?”   刘皇后道:“薛珝经多方查访,终于找到一个善于炼丹的方士,那人说他知道长生不老药的练制方法,只是此法非人主无法行之。”   刘备心中喜忧参半,道:“该不会是骗子吧?别搞到后来白高兴一场。”   刘皇后道:“是不是骗子皇上一见不就知道真假了?”   刘备缓缓点点头,道:“嗯,朕安排个时间,见他一见。现在先不说这事,朕有另一件国家大事要和你商量。”   刘皇后笑了道:“皇上,你应该知道妇人是不能干政的,国家大事你应该和朝中大臣商量。”   刘备道:“这件国家大事,倒也和你有些关系。是这么回事。”将今天自己是如何试刘禅的一五一十的说了。   刘皇后笑得前仰后合,道:“皇上,这就是您的不是了,您为了逗我开心,竟想出这么一个故事来,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刘备哭笑不得,道:“朕哪有心思跟你开玩笑,这是真的。”   刘皇后不敢相信道:“这是真的?”   刘备道:“真的。”   刘皇后令人将刘永叫来,问道:“永儿告诉妈妈,阿房宫是谁烧的?”   刘永挠了挠头,一时答不出来。刘皇后道:“那天妈妈跟你讲高皇帝龙兴开国的故事,不是讲过这段么,你怎么忘了?”   刘永灵光一闪,道:“对了,是项羽!”   刘皇后道:“永儿真乖,你要什么跟妈妈说。”   刘永叫道:“我叫吃糖!”   时下马戏团里训兽都是这一招,动物们完成什么高难度的动作以后,训兽员总要给它们些吃的,以资鼓励,没想到刘皇后在这时候就懂得这个原理把来诱导小刘永,倒也卓见成效。   刘皇后埋怨,道:“就知道吃,好,下去找宫女要吧。”刘永兴冲冲的去了。   刘备摇了摇头,道:“永儿才五六岁,就知道回答,禅儿十几岁了,居然还要师父现教,这样也就罢了,他居然还把教他的人给抖了出来。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刘皇后道“臣妾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刘备苦笑道:“朕也不敢相信,可它还真就发生了。现在他当太子尚且如此稀里糊涂,将来要是当了皇帝,指不定要闹出什么笑话来呢。”   刘皇后道:“真没想到这竟然会是真的。想来是教他的师父没有用心教。不瞒您说,我就是信不过那些一讲起话来就摇头晃脑的老先生,一句话本来好好的,可到了他们的嘴里,就根本听不明白。永儿的学业都是我来教,我知道太深的他也听不懂,就把高皇帝、光武皇帝征战杀伐之事,像讲故事一样讲给他听。您还别说,永儿可爱听了,动不动就缠着我,要我讲打战故事。”   刘备道:“永儿还小,当然只能这样教。可他都大了,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出外闯荡了,他可倒好,给他创造了这么好的环境,居然还学成这个样子,真是气死朕了。不行,朕说什么也要废了这个太子,改让永儿来当。”   刘皇后道:“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废了禅儿,怕是难塞悠悠众口吧?”   刘备缓缓地点了点头,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刘皇后道:“我还是不信禅儿有这么笨,一定是那些师父不会教,这样吧,将禅儿接到我这里来,我来教他。”   刘备道:“不行,不行,你身怀六甲,不能太过操劳。”   刘皇后点头,道:“嗯,那样再找几位高明的师父来吧。”   刘备道:“这几位已然是天下间最有名望的大儒了,朕可是花了老大力气才请来的。这几位都不行了,朕还上哪去找更高明的?”   刘皇后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如何是好?”   刘备想了一会,道:“再过半个月就是今年的童试了,朕让这帮老家伙再好好教上半个月,就拿童试的卷子考考他。朕不要他答得多么好,只要马马虎虎,将就着还能过得去就行,如何他到时什么也答不上来,可别怪朕不客气。”   刘皇后还要再说,刘备一挥手道:“就这么定了!”   刘备前脚刚走,刘皇后就派人将这个消息告诉那几位老师,她当然不会实话实说,这佐料该掺就得掺,她让人说皇上对刘禅的态度如何全都看这场考试了,除非他答得非常让人满意,否则这太子之位可就保不住了。   众师保吓了一大跳,忙将刘禅叫来,展开填鸭式教育。众老师也不管他爱不爱听,听不听得进去,轮番上阵,滔滔不绝的给他讲授各种各样的知识,并强迫他当场记诵。刘禅是一个亡国之君,只喜欢美女和新奇玩意,对这些什么子曰诗云压根就没兴趣,没兴趣的东西本来就容易忘,再加上他脑子笨。是笨鸟又不先飞,自然就总也学不进去。几位老师给逼急了,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安在他头上,见他怎么教也不会,恼将起来,下死命令,不背出某某篇,某某就不许吃东西,不许睡觉。刘禅也有绝的,一给逼急了就装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此对峙了半个月,刘禅还是什么也没学进去。几位老师没办法了,回家准备绳子,只等考试结果一出来就上吊。   考试时间很快就到了,刘备正要前往东宫亲自监考,刘皇后却道:“皇上,那方士说练丹的良辰吉时就快到了,错过了,可要再等十年时间了。他说今天说什么也要见你一面。”   刘备道:“可朕要去东宫监考啊!”   刘皇后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皇上你就另派他人吧。”   刘备道:“这一时上哪找人去?”   刘皇后道:“就叫薛珝去吧。”   刘备道:“好,就让他去吧。” 第654章 阿斗应试   刘备把薛珝叫到跟前正要下令,刘皇后站在刘备身后,冲着薛珝使了一个眼色,薛珝十分机灵,一捂肚子,大叫:“哎哟,哎哟。”   刘备纳了闷了,问道:“你怎么了?”   薛珝叫道:“估计是吃坏了肚子,不行,臣告个罪,上趟茅房。”   刘备摇头苦笑,摆了摆手,道:“你赶紧去吧。”   薛珝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刘备摊开双手,道:“薛珝看来是去不了了,只有朕亲自去一趟。”   刘皇后道:“其他官员不成么?”   刘备道:“他们这会都在办公呢,朕可不想因为这一件小事耽误了他们的工作。那方士真的这么急?”   刘皇后道:“嗯,说吉时就在两个时辰以后,练丹前需有一个仪式,非要皇上亲到不可。”   刘备既想长生不老,又怕那人是个骗子,空欢喜一场,心里犹豫不决。刘皇后猜到了他的心思,道:“既是皇上不想见,那我派人打发他走。”   刘备想了一会,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人千里迢迢来一趟不容易,朕不见一面,总有些说不过去。这样吧,朕现在就去见他,至于这考试嘛,就由递送试卷的内侍看着就是了。禅儿虽然愚笨,但人挺老实,这些弄虚作假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   既然皇帝拍板了,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刘备急着想见方士,也就没功夫考虑太多的事情,随便派了一个内侍拿着试卷前往东宫,自己则兴冲冲的前去见那方士。   那内侍到有司那领了卷子,便向东宫走去,刚上了一处回廊,便见薛珝迎面走来,满脸是笑,道:“你这是要去东宫?”   那内侍点点头,薛珝从袖中取出三百两银子,道:“当真辛苦,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拿去买碗酒喝。”   刘皇后想要害太子自然不能用她这边的人去,否则出了问题,就解释不清楚了。刘备也考虑到刘皇后这边可能会与刘禅不对付,所以这次派出的人是自己的心腹,是这世上谁和钱有仇?那人虽和薛珝不对付,可一见到钱还是眉开眼笑,道:“有事你就说,这么客气做什么?”   薛珝伸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那内侍面有难色,道:“这能成么?”   薛珝道:“只要您装得像,没能人查得出来,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那内侍本就是个爱钱的主,一听还有重谢,立马忘了什么原则立场,忠君爱国,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办得妥妥贴贴。”将银子揣入袖中兴冲冲的去了。   薛珝望着他的背影,微微冷笑。那内侍到了东宫,刘禅在几位老师的簇拥下迎了出来,跪地接旨,跟着将内侍让在正殿。长案早已摆好,那内侍将几位老师和内侍都轰了出去,指着香炉上的一柱香,对刘禅说道:“一会臣便会将这柱香点起,香一点太子就赶紧答题,等这香燃完,时间也就到了,臣就要收卷子,太子可就不能再答了,听明白了没有?”   刘禅半懂半不懂,胡乱的点了点头。   那内侍从一个黄封套中取出卷子,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放在案上,道:“皇上可是急等着结果,这就开始吧。”说着将那柱香点着了。   刘禅不愧是胸有成竹,一点也不紧张,慢条斯理的摊开卷子这么一看,上面密密匝匝的写了一堆的字,十个里面大概有五六个不识得,不禁大眼瞪小眼,道:“这该如何答啊?”   那内侍道:“这一行行的字是题目,太子看完了题目,便在空白处作答。”   刘禅道:“这上面的字我都认不齐全,怎么答?”他虽然不聪明,却知道什么叫“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什么叫:“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可比那些自作聪明,不懂装懂的人好多了。   那内侍道:“殿下要是有什么关于考试规矩上的疑难,微臣可以解答,这个臣就无能为力了。”   刘禅这太子也当了好几年,这谱自然就小不了,道:“我实在不会,你帮我答。”他从小到大这作业从来没有自己动笔过,每次放学回来,总有一堆的人抢着替他作作业,抢到了深以为荣,抢不着的扼腕叹息,在他眼里自己不会的事情由他人代做,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现在题答不上来,他自然而然的就想到要找一个枪手,浑不知这有什么不对。   那内侍道:“能给殿下答题是微臣的荣幸,可微臣不识字,实在没法为殿下分忧。”   刘禅道:“什么,你不识字?”   那内侍点点头,道:“嗯,微臣家里穷,父母能把臣养这么大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哪有钱供臣读书?”   刘禅道:“那可如何是好?”想了好一会,道:“你去把几位师父叫进来,让他们答。”   那内侍很尴尬道:“这可不合规矩。”   刘禅道:“我是太子,我说还不算么?”   那内侍道:“可这规矩是皇上定的。”   刘禅听他得到刘备,怕得厉害,道:“你不让他……他知道不就成了?”   那内侍道:“微臣不敢,皇上英明睿智,什么事都瞒不过他老人家,一旦皇上知道了,微臣可要满门抄斩。”   刘禅没了主意,直叫:“这该如何是好?”   那内侍道:“规矩如此,殿下着急也没有,香烧了不少了,殿下还是赶紧答……答……”说到这里突然脸上肌肉扭曲,两眼翻白,四肢不住的抽搐。   刘禅吓了一跳,叫道:“你怎么了?”   那内侍口里流出白沫,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刘禅大急,叫道:“快来人,快来人。”   众人慌里慌张的抢了进来,见那人如此,知道抽风了,忙七手八脚的将他搭了下去。   监考拉下去急救了,这考场可就自由多了。刘禅指着一位匆匆的赶来的老师父,道:“这卷子上写得什么,我根本看不懂,你替我答吧。”   那老师倍感荣幸,将卷子恭恭敬敬的请到一边,看了看上面的题目,略一凝神,提笔在一张空白帛书上刷刷作答,过了良久良久,这老头总算将题目一一答完,其他几位老师凑在边上观看,捋须微笑,满意的点了点头。答题的老头将卷子和自己的答案都拿到刘禅跟前,道:“请太子殿子照着臣的答案在卷子上抄写一遍。”   刘禅大为纳闷,道:“你答都答了,还要我照抄一遍做什么?”   那老师道:“是这样的,臣的笔迹和太子殿下的大不相同,皇上可是十分精明的,给他瞧出破绽就不太好了。”   刘禅缓缓的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对,那我就照抄一遍。”提起笔来慢条斯理的抄着,那个机灵的内侍此时也在边上,见那卷子引经据典,答得头头是道,皱起眉头,道:“不妥,不妥。”   那老师颇为自付,听他这话,胡子翘得老高,道:“我这可是依据经典作答,有何不妥?”   那内侍道:“正是如此,才显得不妥。”   那老师道:“这有什么不妥的?难道是圣人的经典错了不成?”   那内侍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想想太子不大聪明,这皇上是知道的,若是这份面面俱道、毫无破绽的卷子呈将上去,一定会引起皇上怀疑的。”   那老师道:“那依你之意呢?”   那内侍道:“小的粗通文墨,不如就由小的来答。皇上一看答案文理粗浅,半通半不通,就不会怀疑了。”   那老师听他把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答案贬的一文不值,又听他说让他来答,还道他要抢替刘禅答题的风头,气得胡子直翘,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得是什么心?这里不需要你服侍了,赶紧给我滚!”   那内侍向刘禅使了使眼色,盼他能明白自己的用心。   刘禅只要有答案抄就成,管他是深是浅,当下埋头苦抄,根本就没有注意他的眼神。不过这个小内侍从小到大都跟随他,形影不离,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他赶走,说道:“师父是皇上钦点的,他就知道皇上的心思,他的答案准错不了,你不可再多嘴多舌,否则我可要把你赶去了。”这句话即斥责了内侍,又留下了他,这个稀泥和的当真很有水平。   那内侍见刘禅根本没想到其中的危害,就一个劲的瞎抄,暗暗叫苦,可刘禅放话了,他倒也不好多说什么。过了良久良久,刘禅抄得手腕酸软,总算是把卷子给涂满了,累得满头大汗,道:“总算抄好了。”向那小内侍招手道:“走,咱们到御花园玩去。”站身起来,大摇大摆的走了。   几位老师哪里敢拦,低头看了看那份被歪七扭八的狗爬字填满的卷子,唯有苦笑。这不管怎么说,这场可怕的考试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混过去了,他们不用再抹脖子上吊了,心里这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里。   这边刘禅和小内侍出来,在宫中东游西逛,一会在池塘边上喂鱼,一会在小院里偷窥宫女沐浴,倒也无忧无虑,甚是快活,总好过在宫殿里读那些一看就爱睡觉的劳什子书籍。逛着逛着,两人在靠近御花园的一处假山旁和一名新进宫的宫女不期而遇,那宫女一看他的服侍,就知道他是太子,有心飞上枝头做凤凰,赶忙跑上去献殷勤。   刘禅年纪即小,脑子又笨,不知道什么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喜欢玩乐,人越多他越开心,见一个宫女主动跑上来套近乎,还道自己魅力无穷,心中大乐,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着。刘禅脑子笨又不爱读书,阅历也是甚浅,讲起话来颇为无趣。可他是太子,既便他的话多么枯躁无味,听起来让人多想睡觉,别人也会装着十分爱听的样子,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是发出嗡嗡啧啧之声,以表示他讲的好极了。那宫女一丝不苟的执行拍马屁所须遵循的一切步骤,没两下就把刘禅给捋直了,哄得他十分高兴,哈哈大笑。   古时人君年十五而生子,历史上的刘禅在十五岁上就娶了张飞的闺女,这时他已接近娶妻生子的年龄,对男女之事也就在似懂非懂之间,只觉那宫女清纯可人,比自己宫里那些对自己唯唯诺诺,脸也不敢抬,话也不敢说的陈年宿货要好一百倍,想将她要到身边服侍自己,当下询问姓名。   那宫女心中大喜,上赶着将名字说了。刘禅点点头,道:“你现在谁的手下当差?”   那宫女道:“奴婢才刚进宫不久,被分在御花园,负责修减花草。”   刘禅道:“这叫什么活啊?改明儿我跟你们的首领说说,把你要到我身边。”   那宫女乐得几欲晕去,道:“多谢殿下。”   刘禅道:“你可有什么要紧事要做?”   那宫女道:“今天的活奴婢都做完了,也没什么事。”这会别说没事,就算是有十万火急的事,也得先放放再说。   刘禅道:“那好,陪我四下走走。”   那宫女大喜道:“好啊。”   刘禅在前,宫女在后,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一道回廊,刘禅想和她说话,还得回头,觉得甚为别扭,叫他到自己边上来。那宫女能和刘禅一道压马路,已出望外,哪敢再奢望其他?说什么不敢和他并肩而行,再三推托。   刘禅其实并不是一无是处,他为人和善,虽以太子之尊,却没有半分架子。这脾气对于一般老百姓来说能结交到更多的朋友,可说甚好,可对统治者来说,就显得无益而有害了。统治者最要紧的就是要保持着威严,让别人觉得君主高高在上,遥不可及。若是太过和蔼可亲,下面的人猖狂起来就容易蹬鼻子上脸。虽然这个脾气对招降纳叛来说,可谓甚好,可是管起人来,那就差劲之至了,来来嘛,一个又笨又没人会怕的皇帝可不就只有任人欺负么?由于他为人随和,是以不喜宫中的繁文缛节,在东宫时就三令五申,让宫女内侍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不必拘礼,见那宫女对自己执礼甚恭,不高兴了。那宫女觉察到他不痛快了,这才硬着头皮走上前来。   刘禅转嗔为喜,和那宫女并肩走着,有说有笑。就这么着,三人两前一后,从东逛到西,从南溜到北,渐渐的逛到柏梁台,远远的望见有几个人站在台下议论者什么,其中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老子刘备。   刘禅最怕见到他老子,一见是刘备,吓了一跳,拉着那宫女的手,扭头就跑。   刘备好歹也打过十几年的战,那也是个眼光六路,耳听八方的主。他的感观细胞并不没有因为年纪大了而退化了,相反因为残酷的环境,而变得更加敏锐起来。刘禅一动,就看见了,大声叫道:“那不是禅儿么,不好好的考试,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既然被发现了,就跑不了,刘禅红着脸走到刘备跟前。其时刘备边上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刘皇后,另一人是个道士,骨格精奇,样貌闲雅,飘飘然有神仙之概。刘备道:“你还没回答朕,不好好考试,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刘禅腿肚子抽筋,嗫嚅道:“回父皇,儿臣已考完了,四下逛逛,放松放松。”   刘备点点头,道:“考得怎么样,这卷子难不难?”   刘禅根本就没答过题,虽说他抄了答案,可以他那过目即忘的功夫,这会全给忘了,瞠目结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宫女见到刘备心里也是怦怦乱跳,可她为了自己今后能风风光光的在这宫殿里行走,硬着头皮上前,道:“启禀皇上,太子殿下答得十分顺利,一下子就将题答完了。”   刘备对刘禅道:“这不是好事么?你为什么支支唔唔,难道另有隐情?”   刘禅道:“没有,没有。儿臣确实很快将题目答完了,只不过儿臣在这里游玩被父皇撞见,担心父皇责罚,心里害怕,故不即作答。”   刘备笑了,道:“朕有这么可怕么?”指着那宫女道:“她是谁,朕怎么从没有见过?”   刘禅道:“她是儿臣刚……”那宫女悄悄的拽了拽他的袍角,刘禅想了片刻,明白过来,道:“她是儿臣宫中的一名不起眼的小宫女,皇上不认识她,也不足为奇。”   刘备正要说话,那道士道:“启禀皇上,吉时就要到了,请皇上沐浴更衣,主持祭祀大典。”   刘备点点头,对刘禅说道:“好了,朕这里有要事要处理,你到别的地方去玩吧。”对那宫女道:“照顾好太子,玩一会就让他去读书,可别荒废学业。”   那宫女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刘禅行了一礼,赶紧转身走人。转过了几个弯,看不到刘备,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道:“读书,读书,天天就叫我读书,烦也烦死了。”   那宫女所谋者大,自然希望自己投资的这支股票能保持良好的发展势头,颇望他上进,道:“殿下,我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不知可不可以?”   刘禅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跟我不用客气。”   那宫女四下一瞧,除了那心腹内侍外,左右无人,道:“太子,不管你是真爱读书也好,假爱读书也好,平常也要装装样子读上一读,别整天游手好闲,让皇上撞见,这样可不好。”   刘禅道:“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我一见到书本就头疼,根本读不下去。再加上那几个老先生你是没见过,讲起话来文绉绉的,十句有八句让人听不懂。我给你来一段,你就知道我有多痛苦了。”说着模仿老先生讲课的样子,捋了捋下巴,咳嗽两声,道:“今天我要讲的是,《史记》五帝本纪……第一句话是什么来者?”   那内侍赶紧提醒道:“黄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孙,名曰轩辕,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   刘禅也不知对不对,叫道:“对的,就是这么一句,你瞧瞧这话有多绕,我天天都要和这些书打交道,能不头疼么。”跟着学着老先生的样子摇头晃脑,抑扬顿挫的将刚才那番话重复了一遍,那宫女原本就觉得十分好笑,为了奉承他更加夸张到十分,笑得险些趴到地下去,捂着肚子道:“笑死我了,可笑死我了。”   刘禅道:“我本来就不喜欢读书,再天天面对这样古板的师傅,烦也烦死了。有时我恨不得将他们统统赶走,好让自己耳根可以清静清静。可是他们是父皇钦定的师傅,是赶不走的,他们讲得课我是不得不听,还不能使小性子,得对他们恭恭敬敬的。稍有差池,他们就会到皇上那告我,说我如何不尊师重道,如何荒废学业。父皇知道了一准要打我屁股。唉,人人都说当太子将来就能当皇帝,是一件很风光的事情,可我这个太子当的,当真是一点乐趣也没有!”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宫女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刚才也说,当了太子将来有一天能当皇上,您现在是被师傅们管得没自由,可有朝一日,你当上了皇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还有谁能管得了你?现在可是至关重要的时刻,无论如何也要忍,要给皇上留下一个好映像,这样你的储位才能安如磐石。”   刘禅道:“忍,忍,忍,我现在就讨厌听到的就是这个字。原来母后也叫我要忍,她自己也一直在忍,结果怎么样,忍到后来她不还上吊自……”   那内侍忙道:“殿下,孙皇后可是得病死得,您可不能乱说。”   刘禅身子一抖,道:“对的,她是得病死的,她是得病死的。”   那宫女道:“我原来以为您贵为太子,享尽荣华富贵,一定是很开心的,没想到您尽也这么苦。”   刘禅道:“这话我跟谁说,谁也不信,还是你了解我。”   那宫女道:“如果你要是不觉得我身份下贱,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和我说说吧,就算我无法排解,说出来心里也好过不是?”   刘禅道:“我是身份高贵,可我还很想羡慕你们这些人呢,生活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我要是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哪怕只有一天,也是开心的很。”   那宫女笑了,道:“你羡慕我们?我们有什么可值得您羡慕的?其实我们才羡慕你呢!呼奴使婢,吃香喝辣,我们要是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哪怕也只有一天,那可开心死了。”   刘禅笑道:“咱俩要是能换换,那就好了。”   那宫女人很聪明,很快就摸清了他脾气,知他没有架子,说话也就没有顾忌,道:“是啊,是啊,不过那也只说说而已。”   刘禅叹了口气,那宫女道:“听说你前些日子闹了个大笑话?”   刘禅笑道:“连你也听说了,这消息传得还真快。”   那宫女道:“宫里早传开来,说你连阿房宫是谁烧得也不知道?”   刘禅被说得不好意思,一张脸涨得红通通的。   那宫女笑道:“其实这有什么,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还道是宫里的一所宫殿,心里还纳闷呢,这宫里大大小小的宫殿我也逛了一大半,怎么从没听说过有叫阿房宫的。待他们说完我才知道阿房宫原来是秦始皇建的一座宫殿,好家伙,竟占了好几百里地呢?就这么平白无端的给烧了,真的太可惜了。”   刘禅道:“你不知道没什么关系,我不知道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这宫殿可和大汉的始祖高皇帝有着密切的关系,我却连这个也不懂,父皇能不暴跳如雷么?”   那宫女道:“师傅们难道就从没和你说起过?”   刘禅嘿嘿一笑,道:“说是说了,还说过不止一遍,可我很快就又忘了。那天父皇突然把我叫到宣室殿,十分严肃的问我阿房宫是谁烧的。我见他样子有些凶,还道是附近的什么宫殿给人烧了,他正在查犯人呢。你也知道最近有好多坏人在打我的主意,他们想尽办法要将我从这位子上赶走,师傅们一再叮嘱我要谨言慎行,小心防患。我当时只顾着想这是歹人栽赃嫁祸的阴谋,哪还能想到这是父皇出的题目?”   那宫女道:“这么说来倒也怪你不得。”   刘禅道:“可父皇却不这么看,他认为我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将来还怎么治国,正打算废了我呢?”   那宫女道:“我刚才劝你装装样子读读书,正是为此。不知道不要紧,只要肯上进,皇上就不会废你了。”   刘禅摇摇头,道:“我从小到大就不喜读书,要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情,还不如要我去死。反正这个太子我不想再当了,废了就废了吧,谁爱当就让谁当去。”   那宫女没想到刘禅如此不思进取,心想他要不当这个太子,将来如何当皇上?自己将来又如何能当贵妃、皇后?这可不行,说什么也要劝他回心转意不可。她刚要说话,刘禅摆了摆手,道:“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走我们四下逛逛去。”   那宫女贼心不死,还要啰嗦,刘禅也不和她费话,拉着她到御花园玩耍去者。   那位长得风神俊朗,骨格清秀的人就是刘皇后不知从哪找来的江湖骗子,这人别的本事没有,一张脸皮厚过万里长城,什么大话都敢讲,什么牛皮都敢吹,要不是没有人信,他估计都敢说自己就是玉皇大帝。刘备一来年纪大了,二来马屁听多了,好大喜劝,最喜欢听奉承之言。那人投其所好,说刘备原是某某星某某宿,因上苍知道天下将乱,生灵将遭涂炭之苦,故差他下凡,拯救苍生出苦海。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刘备就算明知这是假的,也不愿去揭穿他,听了之后,龙心大悦。那人乘机说自己也上应星宿,特奉上天之命,下界助他长生不老。   刘备一听更加高兴,道:“这么说朕的请求上天知道了?”   那方士说道:“这是自然,上天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既便皇上不搞封禅大典,上天也知道皇上的心思。那天天帝见了皇上的封在泰山里的玉牒,其时小人正在左右服侍,天帝便命小人下凡来助皇上达成宿愿。”   刘备想考考他道:“哦,这么说,你也见到了那玉牒了,那上面写了些什么,你可知道?”   那方士道:“小人其时就在左右,有幸得见。”说着就摇头晃脑,将玉牒书的上内容从头到尾背将出来,竟无一字差错。   刘备暗暗心惊,由于玉牒书上满是求上苍让自己长生不死,多子多孙之类的文字,无一字涉及天下苍生,刘备不欲让他人知道,保密工作做的极佳,这该灭得口都灭光了。普天之下,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玉牒上面写的是什么,而这个方士居然背得一字不差,那一准是见过了。当然泰山祭坛自封禅后就有兵丁严密把守,他不可能私自挖开,去看里面的玉牒,既便他这么做了,自己也不可能不知道。除此之外,还真就只有在玉皇大帝那里看到这一种可能性了,不由得对他完全信服。其实刘备哪知道,这玉牒书上的内容虽然严格保密,可刘皇后想要看到,还是不费吹灰之力。刘皇后知道了内容,转告给那方士,那方士从头到尾背了不下百余遍,这会再要背不流利,就真该拉去砍头了。   经此一役,刘备还真的认为这方士就是天上星君,下凡来助自己长生不死的,大为高兴,命人重重赏了他,跟着就询问求仙之道。那方士乐得卖弄,知无不言,言不无尽,各种稀奇古怪的话语,层出不穷,听得刘备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更认定就是能助自己成事之人,心中的喜悦之情当真难以言表。   长谈一番,那方士忽然掐起指头,神秘兮兮的道练丹的吉时马上就要到了,刘备要想长生不死,就必须赶紧祭天。刘备信以为真,急忙请教这天该如何祭,那方士叽哩咕噜的说了一堆,刘备忙命人速去准备。过了良久,诸物齐备,刘备也把自己涮干净了,那方士命人在柏梁台的铜人下搭起祭坛,呈上祭品,跟着胡乱摆了几个造型,手舞足蹈,胡说八道一番,这祭祀仪式就算是结束了。   那方士下得坛来,对刘备说道祭祀仪式已告结束,可以开始练丹了,只是练丹耗资甚巨,不是他能办到的。刘备听了赶紧掏腰包,命人在宫外紧挨着皇宫的地方修了一所小小的丹室,让他在那里练丹。   打发了方士,刘备来到宣室殿,问道:“禅儿的试卷呢,拿来朕看。”   内侍呈卷子,刘备粗略浏览一遍,很满意,道:“答得果然不错。”可细细一看,觉得不对劲了,喃喃道:“文法严谨,条理清晰,引经据典,寻章摘句,这怎么看怎么像那些老先生的手笔。”对内侍说道:“去把禅儿叫来。”   刘禅应命而到,刘备问道:“这份卷子真的是你做的么?” 第655章 东吴入寇   刘禅不会撒谎,却又不得不撒,红着脸道:“这个……这个……是儿臣答的。”   刘备微微一笑,道:“真是你答的?”   刘禅嗫嚅道:“是……是儿臣答的?”   刘备捋了捋须,道:“这会说了,还可以少受些苦,呆会朕要是查出不是你,这屁股打将起来,味道可不好受。”   刘禅打了一个寒噤,他心里反复斗争了良久,终于还是硬着头皮道:“真是儿臣答的。”倒不是他不想做老实人,说老实话,办老实事,只是害怕刘备知道了真相,把他的屁屁打开了花。   刘禅在发愣的时候,刘备一直在注视他,听他说完,笑着道:“‘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这句话典出何处?”   刘禅不知刘备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考他的学问,不由得微微一怔。这句话绕来绕去,他根本就不知所云,这连意思都搞不清楚,自然不知典出何处,大眼瞪小眼,摇了摇头。   刘备笑了,问道:“这句话你难道就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刘禅觉得这话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听到过,挠了挠头,认真思考一会,还是想不起来,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   刘备沉下脸来,将卷子掷到他跟前,道:“捡起来,将第二列的那段话念给朕听!”   刘禅拾起试卷,双手捧定,大声念道:“岂曰无衣?与子同泽……”念到这里突然明白过来,吓得浑身发颤,牙齿打架,下面的话说什么也念不下去了。   刘备笑道:“怎么不念了。现在找到你的答案,大声给朕念出来。”   刘禅双膝跪倒,将胖嘟嘟的脑袋有多低垂多低,根本不敢正视刘备。   刘备怒道:“大声念出来!”   刘禅身子又是一抖,拿着卷子看了半天,这才找到了相应的答案,颤声道:“出……出自《诗经》秦……秦风中的无衣一诗……”   刘备道:“这不答得挺好么,刚才朕问你,你怎么摇头?”   刘禅不知该说什么好,索性给他来了个闷声大发财,一言不发。   刘备道:“快说这答案是谁替你写的,不然朕叫人把你的屁股打开花!”这一气将起来,他也就顾不得之乎者也,子曰诗云了,哩语,俗语胡言乱语一股脑的喷了出来。   刘禅吓了一跳,把找抢手替考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说了,末了流着泪道:“父皇,就饶儿臣这一次吧,儿臣再也不敢了。”   刘备气得七窍生烟,脸皮紫涨,伸手向他一指:“你!”刘禅吓着向后倒退了两步。刘备定了定神,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叹道:“这些题目真的这么难么?”   刘禅点点头,忽觉不对,又摇了摇头。   刘备笑了道:“这只是取得乡试资格的童试试卷,所考内容都是一些基础知识,没有什么特别繁难的,你真的一题也不会?”   刘禅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索性低垂着头,双手玩弄衣角,闷声不响。   刘备摇了摇头,道:“这些题目,你要是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交一张白卷上来也好。朕见了最多不过打你一顿。可你害怕朕处罚你,居然投机取巧,欺瞒朕躬,你可知欺君之罪该当何罪?”   刘禅当然知道欺君之罪该当何罪,吓得身子直抖。刘备向他凝视半晌,叹道:“唉,你实在太让朕失望了。好了,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吧。”   刘禅满以为刘备会叫来人将自己拖下去暴打一顿,搞不好他还会亲自操棍上阵,把自己的屁股打开花。可是万万没想到这雷声甚大,雨点却小得出奇。刘备连骂也没骂,只不过是不咸不淡的责备几句,就让他出去了。他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的挠了挠头。   刘备气得笑了,道:“怎么还不出去,难道等着朕叫人打你屁股?”   刘禅赶忙起身,转身跑了。   刘备苦笑道:“我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儿子。”摊开一道空白圣旨,提起笔刷刷刷的在上面飞快的写着,刚写到一半,一内侍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道:“不好了!不好了!东吴起倾国兵马三十万,分三路而进。东路,吴主亲帅精兵十万会合故魏将领夏侯惇,入居巢门攻合肥新城,中路这十万军由陆逊统率,屯兵江夏、沔口径取襄阳。西路也是十万军,由诸葛谨统率,逆水而上,径取白帝。”   原来魏亡时夏侯惇被堵在了高邮,前有大汉,后有东吴,无路可走,只能凭着山阳池天险,负隅顽抗。他虽然有心跑到辽东投靠曹植,可是山遥路远,一时难以成行,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就在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孙权伸出了橄榄枝招揽他。夏侯惇虽不愿为东吴效力,但更不愿投降大汉,权衡再三,他还是答应了孙权的请求,不过他也有个条件,那就是他和他手下几千残兵仍奉魏国正朔,自成一家,不归属东吴,只是在有战事的时候,出兵相帮,就好像同盟国一般。孙权虽觉夏侯惇不归于自己名下,有些美中不足,可是在关键时刻他好歹也能搭把手,也就答应了。此番用兵,他令人到高邮知会夏侯惇,夏侯惇听说孙权要打刘备,欣然应命,领兵赶往合肥与孙权会师。   刘备吃了一惊,道:“东吴入寇!速叫仁禄、孔明来宣室殿见朕!”   那内侍道:“皇上,贾大人现在新丰,这一时半会可叫不来。”   刘备叹了口气,道:“最近这烦心事一大堆,忙得朕竟忘了他已经削职为民了。”   那内侍道:“那还叫吗?”   刘备摆了摆手,道:“不用了,你去把孔明和仲达请来。”   那内侍道:“是。”转身退出。   刘备低头瞧着那道刚写了一半的圣旨,喃喃地道:“这会可不能再出乱子了。”拿着圣旨放在宫灯下烧了。   诸葛亮、司马懿听闻吴兵入寇,大吃一惊,急忙赶往宣室殿。   刘备道:“东吴军马三十万入寇,分三道而进,这该如何御敌,不知二位有何高见?”   诸葛亮道:“敌军分三路来,我若也分三路应援,兵力分散,难期必胜,还容易僵持不下,对我甚为不利。依臣之见,救兵不妨派,不过须分出主次,当集中大军,择其一路攻之,只要破其一路,余二路便不能存扎矣。”   刘备面有忧色,道:“集中优势兵力,以强陵弱,固是稳操胜劵。可是新城,襄阳,白帝三处都是紧要之处,哪一处失守后果都大大不妙啊。”   司马懿道:“皇上不必太过担心,臣也觉得孔明之言有理。敌军看着来势汹汹,想要置我们于死地,可是您听臣一路路仔细分析,就明白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备道:“哦,你且说说看。”   司马懿道:“先说陆逊,此人是东吴年轻将领中的佼佼者,有周郎之智略,又无周郎之浅躁,可说是极难对付。”   刘备笑道:“陆逊黄口孺子,有何能耐?仲达竟将之与周瑜相比,怕是太过了吧?”   诸葛亮道:“一点也不过,陆伯言之才不下孙吴,皇上切莫大意。”   刘备听诸葛亮也怎么说,紧张起来,道:“既如此襄阳这路不可不小心提备,若是陆逊攻襄阳,大事去矣。”   司马懿道:“持重之人必畏败,襄阳多山,可于林木间遍插旌旗,陆逊见我有备,恐悬师深入,中我诡计,全军覆没,必驻兵观望,摸清我军虚实,才好进兵,有了这点时间,我军主力便可置敌于死地了。”   刘备缓缓点了点头,司马懿见他仍是犹豫不觉,道:“若皇上仍不放心,可令一上将率一偏师往攻南郡,东吴钱粮半在江陵,这可是东吴重镇,岂容有失?陆逊见南郡遇袭,必会分兵往援,此兵法所云:‘围魏救赵’者也,诚如是,襄阳一路又何足优?东边这路由吴主亲统,吴主也是轻躁寡谋之人,要不然他为何屡攻合肥新城不下?他认为我军千里来援,难以速至,必疏于防患。皇上可令赵云将军领本部军马星夜往援,出其不意,速战速决,此一路亦不足忧也!”   刘备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攻打江陵的这路军马,没有应援,搞不好要全军覆没。”   诸葛亮道:“只要能取得整场战争的胜利,这点损失又算不了什么?”   刘备点头,道:“好,中路、东路都不用考虑了,那西边这一路呢?”   司马懿道:“西边一路主帅是诸葛谨,此人乃治政长才,可武略毕竟不足,孙权居然委以方面,实在儿戏的厉害,不过这对皇上来说倒是一件大好事。皇上可令关将军镇守白帝,坚壁不动,荆蜀交界处山高水深,地形险要,吴兵又是逆水行舟,粮草转运颇为不便,吴兵乏粮,不出一月自走,到时衔尾击之可操必胜,此一路又何足忧?”   刘备哈哈大笑,道:“仲达之言,甚合朕心。好,就这么办。传旨,令子龙统帅青徐兖豫诸路军马三十万去救合肥新城;翼德引兵救襄阳,于林木茂密处多张旌旗以为疑兵,迷惑敌人;汉升引本部军马攻南郡,以解襄阳之围,此路军马须当小心在意,勿堕了敌人诡计,丧师辱国;云长引巴蜀精锐,坚守白帝,深沟高垒,勿与敌人交战,待其粮尽后袭击之;朕与仲达率关陇大军出镇洛阳,总督诸路,安排接应。孔明则奉太……赵王刘永监国,勾当军国重务。”   诸葛亮心中一凛,道:“皇上选征或出巡,接惯例都是由太子监国,如今换成赵王,怕是于理不合。”   刘备道:“太子终日嬉戏,荒废学业,朕已罚他闭门苦读三月,如何监国?”   诸葛亮道:“太子年纪尚幼,贪玩爱闹,乃人之天性,何必斤斤计较?待他年长心定之后,自然知道进取,那时您便是叫他少读片刻,怕也不易,这时又何必太过苛责?”   刘备道:“孔明之言差矣,他要是寻常老百姓,朕又理他做什么。他乃国之储君,将来是要承续江山,治国理政的,岂同等闲,对他要求过宽将来是要出大乱子的。”   诸葛亮知道刘备动了废太子的心思,正要苦口婆心的再劝,刘备摆了摆手道:“朕意已决,就这么定了。你们二位下去商量一下,就拟旨吧。”   诸葛亮、司马懿齐道:“是。”   刘备来到窗前,瞧着悬在天上的月亮,怔怔出神。   二们出了宣室殿,便赶往议事堂商讨调兵细节。刘备说的只是大概,这几十万军马从这里到那里,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办到的,这中间牵涉甚广,每一个细小环节处理不好,都会引来灭顶之灾,事关几十万人的生死,二人自然马虎不得。他们到了议事堂后立即叫来钟繇、陈群及兵部、户部主事,连夜商议,众人直讨论了大半宿,这才商议妥当,拟旨发文,调拨兵马钱粮,忙得个不亦悦乎,待得手头的工作告一个段落,东方已现出鱼肚白,这么一个美好的夜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过去了。   这日卯时,一缕阳光酒向大地,带着露珠的野草在阳光的映照下,金光闪闪。弹汗山啜仇水轲比能大帐,鼓角齐鸣,轲比能和依娜并肩站在辕门前,脸上满是祈盼的神色。突然间不远处尘土飞扬,一队骑兵纵马驰来,不多时便已到了辕门之外。当先一人英气勃勃,正是拓跋力微,见到轲比能,赶忙下马,右手按胸,深深一躬,道:“边鄙野人拓跋力微,不自量力,得罪大人。大人以德报怨,赦其深辜,使其得保须臾之命,诚蒙厚恩,不胜感激!从今往后拓跋力微愿鞍前马后,追随大人,虽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轲比能哈哈大笑,道:“好!”   依娜向拓跋力微瞧了一眼,眼前一亮,心想:“没想到他长的这么好看。”颇后悔当初来鲜卑时选了轲比能这么一个丑八怪来当自己的姘头。她怔了一怔,道:“拓跋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轲比能高兴坏了,这才想起拓跋力微是可人才,自己有了他便可轻而易举的征服整个草原,不可对他太过无礼,道:“对的,对的,快平身,快平身,不必如此客气。”   拓跋力微毕竟是个奸雄,很沉得住气,又谦虚了几句,这才直起腰板。   轲比能道:“酒宴已经准备好了,咱也别在这里傻站着了,赶紧进帐喝个痛快。”说着拉着拓跋力微便往帐子里拽,宾主依次落座,仆婢穿梭来往,摆好酒菜。   拓跋力微举碗相敬,嘴里马屁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轲比能听得是心花怒放,哈哈大笑,这整大碗只一口,便灌到了肚子里去了。拓跋力微敬完了酒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依娜,心中也是一凛,道:“伯道说得果然不假,她竟长得如此美丽,真想不到这个娇滴滴的女子,居然藏着如此深的心机。”   依娜见他眼光扫过来,也是一个媚眼抛过去,拓跋力微和她的目光一触便觉得软绵绵的懒洋洋的,仿佛全身上下的所有的骨头一直酥了一般。轲比能这个大老粗,从进帐那一刻起眼里就只有酒,一碗一碗的喝,竟没有查出两人有什么不对,自己头上的皮帽子很有可能要换个颜色。   依娜有心有拓跋力微单独聚首,冲着拓跋力微使了个眼色。   拓跋力微是多聪明的人,一下就看明白了,嘿嘿一笑,端起酒碗一个劲的劝轲比能喝酒。依娜也乘机从旁相劝。轲比能十分顺利的招降拓跋力微,身边从此多了一个得力干将,心里高兴坏了,见美酒一碗一碗的敬,也没仔细去想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一碗接着一碗的喝,不一会就被灌了个酩酊大醉,趴在桌案上打起了呼噜。   依娜推了推他的肩头,道:“怎么才喝这一点就不行了,起来,接着喝。”   轲比能没理她,接着打呼噜。   依娜微微一笑,挥手令左右退下,对拓跋力微说道:“大人实在太沉,我一个人抬不动,你帮我把他抬到寝帐好吗?”   拓跋力微这个老江湖还能看不到里面的门道,流着哈拉子,点头答应了。两人将轲比能架到了帐子里,随便往床上一扔。依娜瞧了瞧轲比能,见他睡着正熟,呼噜打得山响,微微一笑,向前走了两步,来到拓跋力微跟前,搔首弄姿,道:“拓跋大人觉得我好看么?”   拓跋力微双眼登时直了,也忘了这老家伙已五十好几了,痴痴地道:“好……好看。”   依娜细声细气道:“我有些不胜酒力,你扶我到床上去好吗?”   拓跋力微醉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道:“好,好。”嘴上虽这么说,却没有进一步行动,呆呆地站在那里,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依娜。   依娜嫣然一笑,下命令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扶我上床!”   拓跋力微应道:“哎!”一把抱起她。   依娜整个人倦在拓跋力微的臂弯里,伸手指示方位,拓跋力微按照她指示,来到了依娜所居的帐蓬,扶着她躺好。依娜将嘴凑了上去,两人啃到一起。依娜双手搂着他的脖颈,向下便拽,两人缓缓的倒了下去。   良久良久,帐子里又安静下来。依娜坐直身子,拿起衣衫穿上。这美不胜收的风光,拓跋力微自然想多看一会,坐了起来,搂着她的腰,阻止她穿衣衫,道:“你这样子才美,让我多看一会。”   依娜白了他一眼,似嗔非嗔地道:“那老家伙就在隔壁,小心给他撞见了。”   拓跋力微无可奈何,将禄山大手收了回去,怏怏道:“你怎么会跟他的,按中原的话来讲,这叫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依娜格格娇笑,道:“我已经快五十了,哪是什么鲜花?”   拓跋力微不敢相信,一个劲的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骗我吧。”   他的表情就是对依娜最好的赞美,依娜笑得十分甜,道:“怎么,不信?”   拓跋力微道:“不信,不信。”   依娜道:“这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拓跋力微惊讶地道:“天啊,真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   说话间,依娜穿好衣服,下了床。拓跋力微道:“你还没回答我,你是怎么跟着这个老东西的?”   依娜笑道:“跟着他,我能得到我想要的,而他也能得到他想要的,事情有时就这么简单。”   拓跋力微苦笑道:“听起来你们之间来往好像纯粹在做交易。”   依娜笑了笑道:“你要这么想,也不是不可以。”   拓跋力微道:“你我之间,该不会也是在做交易吧?”   依娜回头瞧了他一眼,嫣然一笑,道:“你说呢?”   拓跋力微道:“我想应该不是吧,我现在不过是轲比能手下的一条走狗,难给你什么?什么也给不了你。”   依娜道:“要我说我真心喜欢你,连我自己也不信。我接近你不是没有目的的,当然如果我完全不喜欢你,我也压根就不会接近你,这个回答,你可满意?”   拓跋力微点点头,道:“你可真够坦诚的,不知我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呢?”   依娜道:“快穿上衣服,这里不是说话的说在,明天你找个借口回自己的部落,过上几天,我就会到长川和你相会,到时我再详详细细的跟你说。”   拓跋力微点点头,穿上衣服,偷偷溜了出去。   次日拓跋力微借口回寨安抚部众,向轲比能辞行。轲比能不虞有他,当即放人。拓跋力微率着亲随,屁颠屁颠的去了,百忙中还不忘向依娜丢了一个眼神。依娜也耍给他一个媚眼,要不是拓跋力微定力够好,险些从马上栽了下来。   在途非止一日,这日拓跋力微到了长川,还没到部落,他隔着老远便望着寨门前齐刷刷地站着三个女子,从左到右依次是杨瑛、窦兰和依娜。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驰前了些再看,果然是依娜,心里暗暗纳闷:“她明明比我晚出发,怎么赶到我前面来了?”策马上前,到了跟前。   依娜抢先道:“你的两位夫人好像不是很欢迎我。”   杨瑛嘟起小嘴,道:“也不知你是哪里来的野女人,欢迎你做什么?”   窦兰常和杨瑛对着干,这会居然也和她统一战线,叫道:“就是,就是。”   拓跋力微怒道:“不得无礼,她可是我请来的贵客,你们怎可如此无礼,还不赶快向她道歉。”   杨瑛哼了一声,转头就走。窦兰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我可看你们这亲亲我的样子。”紧跟着她去了。   拓跋力微摇头苦笑,下得马来,道:“让你看笑话了。”   依娜笑道:“她们和我不同,她们是真心喜欢你,而我是带着目的接近你,她们比我好多了,我又怎么怪她们?”   拓跋力微道:“像你这样坦诚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依娜道:“这里不是说话所在,有什么进帐在说吧。”   拓跋力微道:“甚好。”两人并肩进帐。   当晚二更时分,两人并肩躺在床上,拓跋力微问道:“现在你总可以说了吧。”   依娜道:“好,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接近轲比能,我想统一鲜卑各部!”   拓跋力微倒抽了一口凉气,侧转身子,问道:“你说什么!”   依娜重复道:“我想统一鲜卑各部。”   拓跋力微道:“你疯了,这不可能!”   依娜道:“我没疯了。你还别不信,我的计划已经进行了一大半了。当初我刚接近轲比能的时候,他的实力还不到现在的十分之一,可以说十分的弱小,比他强大的部落可有是。可我就看好他,主动投怀送抱,哄得他死心塌地的跟着我。我还替他主谋划策,他之所以能崛起的如此之速,有一多半可是我的功劳。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他当真是我手中的杀人快刀,短短的几年时间,他就打下了几千里的草原,离统一大草原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拓跋力微道:“有了轲比能的鼎力支持,你的梦想总有一天会达成,你为什么还要接近我?”   依娜道:“知道我是哪里人么?”   拓跋力微佯做不知,摇了摇头。   依娜笑了,道:“和人合作,说谎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拓跋力微笑道:“你还真有本事,居然看穿了我的心思。没错,我之前曾听人提起过你。”   依娜道:“谁?”   拓跋力微道:“大汉原先的司空贾福。”   依娜道:“果然是他。他都说了些什么?”   拓跋力微道:“他对我说你到鲜卑来了,提醒我要小心你。”   依娜道:“既然他已经警告了你,你为什么还敢和我接近,不怕我害了你么?”   拓跋力微道:“我是鲜卑人,你是匈奴人,我们都是草原部族,生活习惯完全相同,更容易亲近些。而汉人则和我们完全两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可信不过他们。”   依娜道:“那你为何主动投靠汉朝,还娶了汉人公主为妻?”   拓跋力微笑道:“你是出于何种原因接近轲比能,我就是出于何种原因接近汉朝。”   依娜笑了,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将来一定能有一番作为。”   拓跋力微转过身子,懒洋洋地道:“我现在寄人篱下,还能有什么作为?”   依娜道:“年轻人可不能这么沉不住气,你的日子还长着呢。轲比能比你大得多,自然比你先死,他一死,这片草原就全是你的了。”   拓跋力微仍是无精打采,道:“轲比能身体健壮,再活个十几二十年一点问题也没有,我可没有那个耐心等。”   依娜笑道:“轲比能可没有那么长的命!”   拓跋力微又是一惊,道:“你说什么?”   依娜重复道:“我是说轲比能可没有那么长的命!” 第656章 发现密信   拓跋力微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取代轲比能,助你管理统一后的鲜卑各部?”   依娜笑道:“你很聪明,猜得八九不离十。”   拓跋力微笑道:“和聪明的人合作,你就不怕吃亏?”   依娜笑道:“你也很坦诚,这种话别人一般是不说的。你说的没错,我是想除掉轲比能,让你代替他。我知道你很想问,好好的我为什么又要除掉轲比能?”   拓跋力微点点头,依娜道:“这其实很简单,我发现他越来越难以控制,有时他竟不顾我的主张,擅自行事,将我的全盘计划搞得一团糟。他已不在是我手中钢刀了,而是一匹害群之马,在我眼中妨碍到我的人下场只有一个,是什么我不说你也明白。”   拓跋力微道:“这么说将来我要是不听你的话,你也会毫不留情的杀了我?”   依娜点点头,冷冷地道:“嗯,不过我不希望事情发展到那一步。”   拓跋力微道:“除掉轲比能,你自己来当这个首领不就是了,何必还要用我?”   依娜道:“这里面的原因,我不说你应该也明白。不过你既然问了,我还是说了吧,我是匈奴人,一下子要反客为主,统治你们鲜卑人,一定有很多人会不服,这江山我无论如何也坐不安稳。当然一开始我也不明白这一点,当我在天牢里和你口中的大汉故司空贾福长谈一番之后,这才明白了。”   拓跋力微道:“这么说是贾福点醒了你?”   依娜点点头,道:“正是,我一向以为我谋略出众,无所不能。可我不得不承认,论起智谋来,我可比他差了老大一截。”   拓跋力微笑道:“你太谦虚了。”   依娜道:“我可不像你们这些伪君子,不如别人还不好意思说。我的确不如他,可惜不论我如何拉拢,他也不肯跟我。看来他注定做不成我的朋友,只能成我的敌人。”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拓跋力微听她这几句话里满是失望惋惜之情,不知怎的心里酸酸的,为了一个老女人去吃别人的醋,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虽然博览群书,却不知道在春秋时期有一个著名美女叫夏姬,生得娥眉凤眼,杏脸桃腮,有骊姬、息妫之容貌,兼妲己、文姜之妖淫,见者无不惊魂丧魄,颠之倒之,更有一桩奇事,十五岁那年,她晚上做梦,梦到一个身长九尺,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大帅哥,穿着星冠羽服,跑到她跟前,自称上界天仙,要跟她这个那个。反正也是在做梦,一切皆为梦幻泡影,不会有什么损失,夏姬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这一同意不要紧,引发出后面的一连串屁事来。原来那个所谓的仙人和她这个那个之后,甚是满意,觉得不给点什么东西就走,忒也白占便宜,于是乎便传她一门吸精导气的奇功,名曰:“素女采战之术”。能在这个那个时采阳补阴,却老还少。这门功夫可乖乖的不得了,它从习练之初就显示出惊人的威力。夏姬自蒙仙师教导,得此奇功,无人习练,只能自己琢磨。后来他的堂兄子蛮垂涎她的美色,主动跑来套近乎。夏姬连这种功夫也学,自不是什么淑女,他的哥哥也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两人先是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后来就越发大胆,背着家人私通起来。夏姬把子蛮当成了练功对象,子蛮凡夫俗子,如何抵挡如此仙术,不出三年,子蛮一招没接住,两眼一瞪,死翘翘了。   当然夏姬要是在这个时候被人发现罪行,给子蛮偿命,也没有后来那么多事。可夏姬不但逃过这一劫,还平平安安的嫁给陈国大夫夏御叔,给他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取名征舒。夏征舒十二岁上,夏御叔终于敌不过夏姬的神功,一命呜呼。其时夏姬年近四旬,成了寡妇,独守空闱。陈国的有两个大夫一个叫孔宁,一个叫仪行父,无意之中窥到了夏姬的美色,从此后神魂颠倒,茶饭不思。二人想尽办法,费尽心思才和夏姬勾搭上,当真是快活似神仙。其后陈国国君陈灵公,不知从哪听到了二人的光辉事迹,身为一国之君的他见到这种事,非凡不责罚这两位大臣,反羡慕的要死。在两位大臣的撺掇下,陈灵公也和夏姬勾搭。一晃数年过去,夏征舒长大了,一日陈灵公来会夏姬,夏征舒恰好也在,见国君来了,自然以礼相待,哪知却听到陈灵公和孔宁、仪行父在那里污言秽语,说自己是杂种。试问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如何受得了这样的言语,一怒之下,纠起亲兵把陈灵公给喀嚓了。   孔宁、仪行父逃往楚国借兵。楚庄王不了解情况,一听二人言语,心想好家伙,以下犯上,这还了得,不行,得镇压,否则列国纷纷效尤,那就了不得了。点起大军就去镇压,夏征舒弑君本就不得人心,如何是楚国精锐的对手,战斗中脑袋被人割了去。夏姬想要脚底抹油,可是她只会什么采战术,不会神行百变和凌波微步,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被楚军逮到,献给楚王。其时夏姬已四十好几了,楚王一见还是惊为天人,当即蒙生了纳入后宫之意。楚庄王要是这么干,他就不是楚庄王了,他毕竟是百世难逢的明主,听从了大臣的建议,将夏姬许给连尹襄老,来个眼不净为静。夏姬如此美貌却跟了一个干巴老头,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的牛粪上,旁边一位同习采战术,长得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有为青年申公巫臣看到了不甘愿了。可是美人已嫁了人,他不甘愿也没有办法,只好在心里诅咒襄老早死早投胎。   或许的他的诅咒真的灵验了,几年之后晋楚为了争夺郑国发生了一场大战,在这场决定两国命运的战争中,老牌霸主晋国一败涂地,楚庄王大获全胜。可是有人欢喜就有人愁,连尹襄老居然就在这个大胜仗中战死了,尸体还被晋国人夺了去。巫臣看准了机会,便劝夏姬以求尸为名归郑,夏姬从其计,跑到了郑国。巫臣金蝉脱壳,找了个借口前去郑国公干,就在郑国和夏姬成了亲。巫臣为了一个老女人耍了许多阴谋诡计,骗了许多人甚至把楚王都给骗了,自觉没脸在楚国呆了,奔往晋国。楚国的两个权臣,见巫臣叛逃,就假公济私,把他家老小杀个精光,把他家的财家二一添作五,两人全给平分了。巫臣为了一个老女人,忙乎了半天,搞是搞到手了,可是家也没了,国也没了,这到底是得得多,还是失得多,怕也只有他心里才明白了。   依娜学没学过采战术,由于年代久远,已无从缉考,可是她和夏姬一样虽已徐娘半老,却仍靓丽异常,这确是不争的事实。申公巫臣可以说是当时天下第一智士,导吴疲楚致使楚国疲于奔命,终于一厥不振,这一经典谋略就是出自他的脑袋瓜,可就这么一个聪明人也难逃美人关,搞得身败名裂。拓跋力微会为了一个老女人喝干醋,也就不足为奇。   依娜见他怏怏不乐,笑道:“怎么,心里不痛快了?”   拓跋力微也老实,道:“你在我面前说另一男人,我心里能痛快么?”   依娜笑了,杵了他一下,道:“你这个大英雄,居然也会为了一个女人神魂颠倒。看来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性,平时装得道貌岸然,一见到漂亮全都没了魂了。”   拓跋力微笑道:“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汉人有句话:‘叫英雄难过美人关。’女人我可是见得多了,可像你这么美的还真没见过。见到了你而不神魂颠倒的男人,怕是还没出生呢,试问我又怎么不陷溺其中,难以自拔呢?”   依娜笑靥如花,道:“你的嘴真甜,这话你定对很多女人说过吧?”   拓跋力微道:“冤枉啊,这话我可只跟你一个人说过。”   依娜轻摇螓首,道:“不信。”   拓跋力微道:“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了,只好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了。”   依娜笑道:“不用掏,我有办法看透人心,一个人的心是黑得,还是红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拓跋力微半信半疑,道:“那我的心是黑的还是红的呢?”   依娜注视他的胸膛半晌,道:“黑的。”   拓跋力微道:“这怎么可能,你一定是看错了。”   依娜道:“黑的,黑的,就是黑的,你们男人的心都是黑的。”   拓跋力微见了她发嗔的样子,鼻血险些流将来,一个按捺不住,扑了上去。   过了良久良久,两人又都老实下来,不是他们不想接着闹事,而是他们都没力气了。拓跋力微道:“接着说正事吧。”   依娜嗔道:“给你一打岔,刚才说到哪,全给忘记了。”   拓跋力微道:“你刚才说,你是匈奴人,强要统治鲜卑人,一定会有很多人不服。”   依娜点点头,道:“嗯,所以我要找一个有威望的鲜卑人来替我撑场面。”   拓跋力微道:“你害死轲比能后,从他的孩子里找一个最小最懦弱的立为大人不就成了么?”   依娜道:“这可不成,这一招要是放在汉朝,倒是可行。可在鲜卑不行。汉人崇尚血统,鲜卑人却崇尚强者,一个小孩子是震不住那帮想要争权夺利的鲜卑部族的。”   拓跋力微笑道:“你想的还挺深远,连这也给你想到了。”   依娜道:“为了能实现这一切,我可是反复谋划了十来年,还有什么想不到?”   拓跋力微道:“那倒也是。我听说你除了打鲜卑的主意之外,还打汉朝的主意。你的胃口可真大。”   依娜道:“你们这些臭男人整天说我们女人没用,干不成大事,只配在家里生孩子,我就是让你们见识见识咱女人的本事。”   拓跋力微道:“你的本事,我算见识到,着实令人刮目相看。好,我愿意跟着你干,助你打理鲜卑部族。”   依娜笑道:“我自然不会让你白干,这事对你来说,可有莫大的好处。我马上就要入主中原,那时我可不能天南地北的两边来回跑,鲜卑族这边就完全交给你来打理。”   拓跋力微道:“你这话可真?”   依娜道:“我马上就要是中原的主人,天下第一个女皇帝,说出来的话岂能不作数?”   拓跋力微不信,道:“中原不比鲜卑,可有的是能人,你怎么就有这么大的把握?”   依娜道:“这话说来话可就长了,天色不早了,我倦了,早点休息吧。”   拓跋力微知她不愿意就这个问题展开深谈,也就不敢多问,怕引起她怀疑,点点头,道:“嗯,时候不早了,休息吧。”说着下床,熄了灯火,爬回床上,二人闭眼安睡。静夜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帐外守卫大声叫道:“什么人!”这一声鬼号打破了夜间的沉寂。   一团黑影夹着一团黄光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迅捷无伦的欺近大寨。众守卫大惊之下,大声号呼示警。他们刚要抽拔兵刃抗敌,对方已到跟前,却是个身着黑衣的刺客,左手拿着火把,右手陡探,抓住挡在他身前的一名守卫的胸口,提前来向后掷了出去。   其他守卫根本没有看清那人是如何动得手,自己的同伴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飞了出去,不禁大为错愕。这时,那人已奔到帐口,左手一扬,手中火把脱手而出,在空中翻了几个滚,径向依娜飞去。   依娜大惊而醒,右手疾挥,一股强劲之极的劲风鼓荡而出,那火把倒飞丈余,掉到床边,烧着了地毯。   拓跋力微大失惊色,抄起袍子,上前扑火。这寨子不是依娜的,就是全点了也和她没关系,她事不关己,自然不上前灭火,而是一猛子窜到床边,抓起自己的外袍,伸手向袍子中间摸去,跟着迅捷无比的将它披在身上。   亏得拓跋力微及时上前,火势还来不及蔓延,就得到了遏制,虽然拓跋力微顺利的扑灭了火,不过黑烟还是把他的脸熏得乌黑。他抬着头来,冲着依娜笑了笑,道:“总算扑灭了,你没事吧。”   依娜见他的脸黑漆漆的觉得十分的有趣,格格的笑了起来。   拓跋力微微微一怔,道:“怎么了,有什么好笑?”   依娜指指他的脸,拓跋力微会意,嘿嘿傻笑。   这时杨瑛、窦兰急匆匆的赶来,道:“相公,相公,你没事……瞧瞧你们像个什么样子!”说着又急急忙忙地冲了出去。   拓跋力微急着救火,着急忙慌的从床上下来,自然是衣衫不整,骤然被二位夫人撞见羞得耳根子都红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将进去。   依娜为免尴尬,迅速穿好衣衫,出了帐子。杨瑛、窦兰这才进来,服侍拓跋力微穿衣洗脸。   拓跋力微悄悄对杨瑛说道:“去寨子外面看看,她走远了没有?”   杨瑛出去片刻又回来了,道:“走远了。我不放心,又在外面加了五十名守卫,我们在这说话她听不见的。”   拓跋力微长长得吁了口气,道:“这家伙可不好糊弄,我这颗心一直的悬着,现在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二位夫人齐声嗔道:“哼,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能和这么美的美人勾勾搭搭,你心里别提有多美呢!”   拓跋力微脸上微微一红,道“哪有的事,哪有的事。”   二位夫人道:“没有,你脸红什么?”   拓跋力微不知该如何回答,唯有傻笑。   二女整得他够了,心里稍微舒服些。窦兰道:“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我放火烧帐子?”   拓跋力微道:“你们难道忘了,依娜身上藏着一封重要的信件,这样物事和她的性命一样重要,自然要随身携带。”   杨瑛道:“嗯,你说的没错,这样重要的物事,放在哪里她都不会放心,只有带在身上才安全。可要找信件你该差人搜她的身子,怎么却叫窦兰去烧自己的帐子,万一出了什么事,咋办?”   拓跋力微道:“火一着,我就起来扑火,能出什么事?依娜狡狯异常,若是找人搜她的身,就打草惊蛇了,而且她藏的东西,一般人是很难发现的。我让窦兰放火,就是让她自己把那东西拿出来!”   二女齐道:“这怎么可能?”   拓跋力微笑道:“你们想想,若换作是你们,帐子里突然起火,你们身上又有一件很重要又很怕火的东西,你会怎么做?”   二女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我们明白了,火起之后,她肯定是要抢救那件和她生命一要重要的密信。这么说你找到那封密信了?”   拓跋力微点点头,道:“嗯,火刚着起来,她便抓起外袍,探手到袍子中间摸了摸。”   窦兰抢着道:“这么说,那封信就在她的袍子里?”   杨瑛道:“应该错不了,要不然那荡妇为什么不穿衣衫,先抢袍子,明天我便找个机会把那封信偷到手。”   拓跋力微摇了摇头,道:“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杨瑛道:“那你……”   忽听帐外守卫大声和依娜打招呼,依娜笑了笑道:“怎么样,查出是谁干的么?”   拓跋力微大声叫道:“依娜,你来的正好,快进来,我正要向你解释这事呢!”   依娜走了进来,道:“哦,你查到纵火之人了?”   拓跋力指着窦兰叫道:“都是你干的好事!还不赶紧向依娜道歉?”   窦兰撅起小嘴道:“不!”   依娜道:“哦,竟有这事?”她像是早就知道这事是窦兰干的一般,虽然这么问却一点也不感到惊奇。   拓跋力微陪着笑脸,道:“这个……窦兰看到……这个……我和你在一起,气不过,就朝你扔火把……她其实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开开玩笑,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   窦兰怒道:“谁说我没有恶意,我就是要烧死这个荡妇,只可惜她的功夫好,让她逃过了这一劫。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是我干的,你要发火就冲我来。”   拓跋力微道:“胡闹,胡闹,当时我也在帐子里,你难道也想烧死我不成?像你这样胆大包天的婆娘要来做什么?我打死你!”说着抬手要打。   窦兰冲他做了一个鬼脸,一溜烟的跑出帐去,杨瑛随后跟出。   拓跋力微怒不可遏,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说着也要杀将出去。   依娜忙将他拦住道:“她这样做也是有情可原,你又何必这样!我是一个外来人,你可别为了我,伤了自家和气。”   拓跋力微定了定神,道:“谢谢你。”   依娜笑道:“谢我什么?”   拓跋力微道:“其实你早知道是窦兰干的,为免我尴尬,故意走了出去。”   依娜笑靥如花,道:“看来这里我不能再该了,这事也谈得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拓跋力微道:“你好容易才来一趟,怎么也得多住几天吧。”   依娜笑问:“你还嫌这里不够热闹?”   拓跋力微道:“放心,我能治得住她,她一定不敢再乱来了。”   依娜笑道:“我要走也不是完全为了这事,这摊子铺得太大,事情就多,中原那边那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去处理呢。”   拓跋力微舍不得她走,盛情挽留,依娜执意要行。拓跋力微留她不住,只得道:“这样吧,明天你再留一天,我替你饯行,可好?”   依娜点了点头。   次日晚间,拓跋力微在大帐里摆下酒宴为依娜送行,两人才刚好上,转瞬间就要分离,都有些依依不舍,你敬一杯,我敬一杯,不知不觉都喝得个酩酊大醉,两人越喝越迷糊,终于都醉得人事不知。   杨瑛听见帐中许久也没有动静,大着胆子踱进帐来,见两人互相搂抱,难分彼此,气不打一处来。她来到依娜跟前,抬手便要向她的脑门击去,忽想到这一掌若要不了依娜的命,自己的丈夫就危险了。当下硬生生将掌收回,伸手在她袍子上摸索。酒菜里早就掺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迷药,极难察觉,不管武功多高的高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都得中招,何况拓跋力微为了诱依娜入彀,以身多饵,依娜喝多少,他就喝多少,而且还没喝解药,这会也是醉得不省人事。依娜虽然经验老道,还是没瞧出破绽来,喝了洗脚水,醉得被人卖了也不知道。   杨瑛摸了良久,忽觉得她背后的一处所在微微鼓起,心下一喜,解下她的外袍,仔细搜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暗袋,探手进去,摸出了一个小小的香囊。杨瑛小心翼翼的将香囊拆开,从里面取出了一封信,展将开来一看,果是自己的妹妹写给刘封的情信。这封信终于找到了,她的妹妹有救了,她心情激动万分,拿着信的手直抖。   她拿张薄纸印在信上,一笔一划的印着写。她是一个大老粗,这种水磨功夫要她来做,当真是要了她的命。她费了好大劲才将那封信描完,将复制品揣进怀里,将原信照原样折好,重新放回香囊,揣入暗袋,悄然而去。 第657章 拒绝复职   拓跋力微和依娜都灌了洗脚水,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依娜揉了揉额头,举目望去,只见自己已身处另一个帐子,边上站着,几位婢女,问道:“这是什么时辰了?”   一名婢女答道:“将近午时了。”   依娜一惊,喃喃地道:“这是什么酒,这么厉害?”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众名婢告退,依娜取出密信看了看,这颗心总算是放在肚子里了。   这次贾仁禄为了得到这封信复印件可算是煞费苦心,拓跋力微接近依娜就是贾仁禄授意的,谁叫人家拓跋力微长着帅,讨女人喜欢呢,要是他贾仁禄去了,就算不被轰将出来,依娜也知道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那是会处处防着他的,这样可就一事无成了。有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反过来说,其实也是成立的,这美女有时也难过英雄关。武则天一世英明,不照样被几个小白脸耍得团团转?拓跋力微方当壮年,人长得既帅,又满腹智计,善于察颜观色,随机应变。这美男计施将起来,能挡得住的女人怕也还没出生呢。依娜虽然是老江湖,可也被他迷得晕头转向,恨不得把心掏给他,要不然以她这样老谋深算,又怎会连政审都没有,就只看了两眼,和他睡了两次觉,就打算把鲜卑族交给他打理?   依娜这一大意,便着了贾仁禄的道,喝了他精心准备的洗脚水。至于这火烧营帐逼依娜露出破绽的妙计也是出自贾仁禄的脑袋瓜,拓跋力微是想不出来的。倒不是说拓跋力微比贾仁禄笨,而是拓跋力微和他相比少了一千多年的识见。用这种方法逼女人露出破绽,虽非前无古人。可这个古人,对贾仁禄来说是古人,对拓跋力微来说就是来者了,拓跋力微自然不知道。柯南道尔笔下的福尔摩斯就曾不止地试过这种方法,屡试不爽。当一个女人看到房子着火时,她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刻抢救最珍贵的东西,这是一种完全不可抗拒的冲动,正象做母亲的女人赶紧抱起她的婴孩,未婚女子首先把手伸向珠宝盒。当时帐子里的所有东西,对依娜来说,没有比那封信更宝贵了,没有了那封信,她就无法随心所欲的控制刘皇后了,她的全盘计划很有可能尽数落空,这毕生的心血可就毁于一旦了。迅速窜起的火苗和那滚滚上窜的黑烟,足以震动她钢铁般的神经,她自然会义务反顾的冲上前去把它抢到身边。拓跋力微一丝不苟的执行的贾仁禄的计划,他在灭火的同时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依娜的一举一动。由于他的动作不明显,依娜处在那种场合又心神激荡,一时也就没有留心,不知道密信的秘密,已经叫拓跋力微全瞧在眼里了。当然拓跋力微也不是傻傻的执行计划,还是做了适当发挥,他让窦兰纵火,又让她站出来直认其事,以打消依娜的顾虑。毕竟吃了醋的女人是没有理智的,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能干得出来。依娜果然认为窦兰受不了自己抢了她的男人,便朝她扔火把作为报复。当然有拓跋力微在,这火把肯定是烧不死自己的,窦兰的本意也不想杀自己,只是要把自己熏的乌漆嘛黑,让自己大大的出一出丑,以解心头之恨。想到这里她的最后一点顾虑也打消了,谁曾想却钻进了贾仁禄精心设下的套子。那能让依娜都察觉不出的迷药也是贾仁禄搞的,甄宓娘家经营着诺大的商号,天南海北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见过,这种药十分稀有,弥足珍贵,别人要想搞到难于登天,可贾仁禄要搞到却十分容易。除此之外贾仁禄还搞到了在当时十分珍贵,薄如蝉翼的纸和书写时不会渗透的墨,杨瑛用这种纸和墨,顺利的制造出了那封复印件,而没有留下一丝的破绽。   这日未时,头昏脑涨的拓跋力微将同样头昏脑涨的依娜给送走,回到帐中,他揉了揉头,道:“仁禄给得是什么药啊,这么厉害,我的头到现在还晕着呢!”   杨瑛笑道:“叫你服解药,你就是不服,现在知道苦了吧?”   拓跋力微道:“我若是先服了解药,就容易被依娜瞧出破绽了。东西搞到了没有?”   杨瑛道:“我出马还有搞不到手的东西?”掏出复制的密信,递了上去。   拓跋力伸手接过,微笑道:“就会吹牛。”   杨瑛道:“当时依娜睡得和死猪一般,你为什么就不让我杀了她?”   拓跋力微道:“她要除掉轲比能,这可是在帮咱们,咱可不能搞破坏,否则轲比能就不好收拾了。再说她的阴谋还没有彻底暴露,她到底还有多少同伙,不得而知。这样大的事情光靠依娜一人肯定是干不出来的,她身后得有一个庞大的势力,这害咱要不除则已,要除就要一网打尽,永绝后患,要是现在就除了她,那些躲在幕后的同伙或望风而遁或转入地下,以后要想逮到他们可就难上加难了。”   杨瑛道:“难道就任由她欺负我妹妹?”   拓跋力微道:“有一句话我要是说了你可能不爱听。”   杨瑛叹了口气,道:“你说吧。”   拓跋力微道:“你妹妹干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可不完全是出于被依娜胁迫,不得已而为之。她和依娜是互相利用,狼狈为奸。她想借助依娜的力量达到扶自己儿子当皇帝的目的,而依娜则是想利用她来控制中原政局,两人各有所图,各有所忌,就算你把这封信交给你妹妹,她也不一定会悬崖勒马的。”   杨瑛愣了好一会,才幽幽的道:“你说的没错,我这个妹妹……我这个妹妹……唉,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拓跋力微道:“她做了太多的坏事,该得到应有的惩罚,你想让她免于处罚,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   杨瑛扑在他怀里哭了一阵,道:“嗯,你说得对,我全听你的。”   拓跋力微将密信递还给她道:“赶紧将这信交给仁禄。长川与新丰相隔数千里,这东西又十分的重要,非得你亲自去一趟不可。”   杨瑛点点头,道:“嗯,你放心我一定尽快将它交到仁禄手里。”回帐中略加收拾,便辞了拓跋力微,登程上路。   由于肩上的担子甚重,她不愿太过招摇,扮作一个土得掉渣的乡下丫头,这样的人在道上随处可见,倒也不惹人注意,一路无话。这日她到了上郡治所肤施,这个曾经的不毛之地,在梁习的治理下,这才几年的功夫,就变得欣欣向荣起来,城内商旅云集,这会又正值童试,四里八乡的学子蜂拥而来,大大小小驿馆客栈早已人满为患,无地可住。杨瑛大感头痛,不知该露宿街头,还是该出城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宿头。   她正在街心犯愁,忽然间一人擦肩而过。在繁忙热闹的大马路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这样的事情实在是稀松平常,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杨瑛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心想:“这人好生面熟,在哪见过?”回头看去,那人已没入熙来攘往的人群之中。她沿着大街找了良久,也没找到那个似曾相识之人。找了半天,她的肚子饿得咕咕乱叫,她不想接着抽风,满大街去找一个好象是曾经见过的人,来到一家酒馆,点了几样小菜,饱饱的美餐了一顿。吃完了饭,精神大振,沿着街道闲逛,顺道寻找住宿之所。逛着逛着,她来到了郡守衙门,朱红大门前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广场,广场一边有一个告示牌,牌上贴着几张告示,无非是些个通缉江洋大盗的榜文。杨瑛拿眼在榜文上这么一扫,心里咯噔一下,心道:“是他!”她终于想想了刚才碰到的那人是谁了,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绑架过她,将她和邓艾拴在一起的公孙邵。   公孙邵可是无恶不做的坏人,既然他来到了上郡,这里一准要出事。杨瑛也和贾大流氓一样没什么本事,却又好管个闲事,既知公孙邵在此,说什么也要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不可。当下她沿着街找寻落脚之处,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所小庙,陪着小心入内求告。庙里的和尚慈悲为怀,普渡众生,拨了小小禅房一间供她歇宿。   住宿问题解决了,她没了后顾之忧,满大街乱逛,忽而逛东,忽时窜西,肤胣城并不甚大,不一会这大街小巷就给她窜了个遍,这无理取闹、上前搭讪的浮华公子哥就遇到不少,可是公孙邵却说什么找不到。她不死心,回到庙里用过了晚饭,又接着在街上寻找,这一找就找到了三更天。   更交三鼓,街上静悄悄的,不过时不时还是可以更夫吼上一嗓子:“天干物躁,小心火烛!”   她避开更夫及巡夜兵卒,在房顶上窜来钻去。忽然东南角上黑影一闪,终于发现目标了,她心头一喜,跟将上去。到了东南角,找寻半晌,一无所获,急得抓耳挠腮,悄道:“明明就在这附近,哪去了?”   话音犹未落,身后有人在她的肩头上轻轻拍了一下,道:“你是在找我吧?”   杨瑛蓦然回首,那人可不就在灯火阑珊处么?眼前之人正是众里寻他千百度的公孙邵。杨瑛吓了一跳,道:“你……你……你……”这人什么时候到了她的身后,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要是他心存歹意,在自己背后来一刀子,自己可就一命呜呼了,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一连说了三个“你”字,再也接不下口去,声音颤抖得十分厉害。   公孙邵笑道:“别害怕,我要是想杀你,你这会再就躺在地上了,哪还能跟我说话?”   杨瑛道:“你要干什么?”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公孙邵道:“我不杀你,也不绑你,我干这种事都是为了钱,没人出钱,我又何必为难你?”   杨瑛还是不信,道:“我不信,你是坏人,主动和我套近乎,能有什么好事?”   公孙邵道:“我从来就没说过自己是好人。看来你应该是好人了,那你来告诉我当好人有什么好处?”   杨瑛答不上来,迟疑道:“这个……这个……”   公孙邵道:“我这个虽然坏事做尽,却从不说谎,我真没有恶意。这里不是说话所在,你随我来吧。”   杨瑛打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跟他去。公孙邵笑了道:“我可没功夫跟你瞎耗,既然你不愿意跟我走,那我可走了。”说着转身便行,他走起路来犹似足不点地,不一会功夫,便已行出十余丈。   杨瑛大叫:“等等我!”追了上去。   两人在黑暗中东拐西拐,走了好久,来到小巷边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门没有锁,公孙邵道:“到了。”推门而入。   杨瑛跟着进屋,公孙邵点起了蜡烛,杨瑛拿眼一瞅,只见屋内唯有一案一榻几张破草席,陈设甚是简单,榻上案上积满了尘土,显是很久没有人居住过。   公孙邵让着她做下了,道:“你不是跟着邓艾那小子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杨瑛听他提到邓艾,心头一酸,道:“我嫁人了,又怎能再跟他在一块了?”   这回轮到公孙邵大吃一惊,道:“不会吧,你嫁人了?我一直以为你和他才是一对,我还打算在你们俩成婚那天,当一回不速之客,喝你们两个的喜酒呢,毕竟要没有我你们两个也不会认识啊。”   杨瑛幽幽的叹了口气,道:“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   公孙邵道:“那你嫁给谁了,这总可以说了吧?”   杨瑛点点头,道:“嗯,我的丈夫是鲜卑拓跋部的首领拓跋力微。”   公孙邵又是一就,道:“拓跋力微这小子娶得可是咱大汉的新城公主……难道你就是新城公主?”   杨瑛点点头,笑道:“嗯,我就是当今皇上亲封的新城公主。”   公孙邵笑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新城公主居然就是你。你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这个坏人,就不怕我把你绑了,向你丈夫要赎金。”   杨瑛笑道:“你不会的。”   公孙邵道:“我这人最爱钱,绑了你我就可以得到很多钱,这么大的利益我为什么不干?”   杨瑛道:“绑了我,你可算把天给捅破了,不但我相公饶不了你,就连当今皇上也不会放过你,得罪这么多人,天下之大你又能走到哪里去?”   公孙邵笑道:“几天不见,你的嘴变得如此厉害啦。”   杨瑛道:“别老说我了,你最近怎么样?还在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公孙邵绷起脸道:“什么‘伤天害理’忒也难听,那可都是能来钱的好活计。”   杨瑛哼了一声,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媳妇好好过日子。你还像这样整天东躲西藏的,哪个姑娘看得上你?”   公孙邵道:“我手里有的是钱,想跟着我的女人还怕少了?主要是我嫌女人跟着太乱,才没搭理她们。”   杨瑛不以为然,道:“你到上郡来做什么,是不是又是受人之托,干什么坏事?”   公孙邵道:“干事倒是干事,不过不是受人之托。我好长一段时间没接到生意了,闲着发慌,就出来溜达,听人说上郡这带有一位土财主,虽家财万贯,却坏到家了,抢男霸女,无恶不作。既然这老家伙的钱多的花不完,那我便替他花用花用。”   杨瑛笑道:“算你办了件人事,怎么样,事办成了么?”   公孙邵摇了摇头,道:“这不刚要下手就碰到你了。”   杨瑛道:“你手里没活,我这里倒有一件,怎么样,你肯干么?”   公孙邵道:“什么活?钱少的我可不干。”   杨瑛道:“对方可是个有钱人,只要你办成了事,你开价多少,他就给多少。”   公孙邵眼睛一亮,道:“哦,真有这样的好事?”   杨瑛道:“不过这事可难办的很,闹不好还有性命之忧。”   公孙邵道:“我接过的活从来就没有好办过,只要能赚钱就行。”   杨瑛道:“能赚钱,一准能赚到大钱,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公孙邵思索片时,道:“好,这活我接下了。”   杨瑛道:“痛快,这人在新丰,你跟我去趟。到了那你再和他详谈,你看怎么样?”   公孙邵道:“反正我现在也没活计,就跟你去趟,既便做不成生意,也当是游山玩水了。”   二人又聊了一阵,杨瑛起身告辞,回到小庙歇宿。次日一早,二人在约定地点见了面,一块上路。有公孙邵做保镳,哪个小贼敢打杨瑛的主意,那不是找死么?一路太平无话,这天两人到了新丰,杨瑛问明了路径,径投贾府。   这日将尽午时,贾府,贾仁禄刚刚醒来,伸了个懒腰,吟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貂婵嗔道:“赶紧起来,别再迟了,再迟这一天就过去了。”   贾仁禄嘿嘿笑道:“反正也没什么事,那么早起来做什么?”   穿好衣衫,洗漱完毕,用罢早饭,贾仁禄忽道:“笔墨侍候,老子要作画!”   貂婵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没发烧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贾仁禄叫道:“嘟,老子兴血来潮要作个画,又怎么了?”   貂婵笑道:“你平常最讨厌舞文弄墨,今天突然要画画,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老子想画就画,你管得着么!”   说话间,笔墨纸砚齐备,贾仁禄拉开吴道子作画时的架式,抓过毛笔,安腕运指,泼墨挥毫。他不愧带过几年兵,打过几年仗,胸中是有些丘壑,廖廖数笔,便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   他今天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越画越来劲,东一笔西一笔,不片时,就把一张大白纸,涂得乱七八糟,东一点墨,西一团黑,像山不是像,像水不是水,像鹿不是鹿,像人不是人。貂婵及闻讯而来的几位夫人看得是云山雾罩,不知他在画些什么。   贾仁禄好容易将画画完,歪着头欣赏半天,很满意,得意洋洋的道:“怎么样,看不懂吧?”   貂婵道:“你这画的是什么啊!”   贾仁禄道:“在咱那时代有一个著名画家叫毕加索,他的画歪七扭八,稀奇古怪,苹果本来是圆的,可愣给他画成了方形的,更有甚者,有的画其实就是几团颜色涂在画布上。可怪就怪在,这样看上去乱七八糟的画只要一问世,就被抢购一空,而且件件还都能卖出大价钱。”   甄宓也喜欢画画,可她学得是写实主义,自然就无法领会抽象艺术的神髓,道:“这怎么可能,你是在说笑话吧?”   贾仁禄道:“你们这些人真是的,不说自己没文化,就说人家在说笑话。告诉你们吧,那种画叫抽象画,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其中的奥妙……说出来你们也不会懂,老子就不难费口水了。毕加索的抽象派,还是从老子这派中吸取了精髓才能如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可见老子这派比抽象派要厉害得多,这可是老子近年来最出色的作品,你们赶紧将它表起来,时时观摩,背不住你们哪天就能悟道其中真缔,成为天下无敌的大画家。”   众女都不以为然,貂婵道:“听你说得这么热闹,你这派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贾仁禄道:“连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真没学问,听好了,老子这派就叫抽风派!”   众女齐笑道:“我看你就在抽风。”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老子不过在逗你们玩的,老子哪会……”   说话间,刘备突然冒了出来,见他手里拿着毛笔,案上铺着一副呕心沥血的抽风派大作,哪还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笑道:“仁禄啊,朕忙得是焦头烂额,你却有闲情逸志在这里画画。再说你要画也要画得像点样子,瞧你画得叫什么啊?”   贾仁禄吓了一跳,忙跪了下去,道:“草民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迎讶,望皇上恕罪。”众女跟着跪倒。   刘备笑道:“罢了,快起来吧,跟朕还这么客气。”   贾仁禄没有站起,哽咽道:“草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皇上了,没想到皇上还是没有忘了草民,草民真是太高兴了。”说着眼眼哗哗的流了下来。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他妈的,一定是遇到什么难题了,这才想起老子,想让老子帮你擦屁股,老子真成草纸了咋的?”   刘备感动得直想哭,跟着掉了几滴眼泪,接着挥退众人,道:“朕已差人详细调查过了,你和孙皇后清清白白的,根本就没有那么回事,朕错怪你了,这次来就是给你官复原职的。你可是大汉的栋梁,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可不能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啊!”   出乎意料的事,一贯抢着谢恩的贾仁禄这次并没有急着喊谢主隆恩,说道:“哦,皇上要将草民官复原职?”   刘备道:“朕可是皇帝,说的话岂能有假?官服朕都带来了。”   贾仁禄道:“草民隐居新丰这些日子,不是钓鱼捉乌龟,就是和几位婆娘打情骂俏,悠哉悠哉,这日子过得别提有多开心了。草民不想做官了,皇上的好意草民心领了,恕草民不能奉命。”   刘备吃了一惊,道:“什么,你不奉命?”   贾仁禄道:“草民用世之念已绝,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刘备脸沉了下来,道:“你敢抗旨!”   贾仁禄道:“草民脖子上有几个脑袋,哪敢抗旨?皇上,您是可以用您的权威逼着草民重新当这个司空,可这也只能得到草民的人,得不到草民的心。草民虽然身在其位,但还是可以不谋其政的。”   刘备气得脸都红了,道:“你……你……你……之前是朕错了,朕不该不信任你,怪你和孙皇后私通,可朕已经向你认错了,你还想怎么样?你难道不怕朕杀了你。”   贾仁禄道:“头在草民脖子上,刀在皇上手里,皇上要杀随时可以来杀。”   刘备向他注视良久,气消了下来,叹道:“你为什么不想再当官了,总要有个理由吧。”   贾仁禄道:“臣请皇上恕草民无罪,草民方敢言。”   刘备道:“朕恕你无罪,有什么话你就讲吧。”   贾仁禄道:“皇上哪里是查清草民以皇后娘娘私通一案的清白,才给草民官复原职的。皇上之所以将草民官复原职,怕是和东吴入寇有关吧?”   刘备笑了,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如今国家有难,你可不能躲在一旁享清闲啊。”   贾仁禄道:“惹您不开心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皇上,您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您的心思我很清楚,当日我和皇后娘娘赤身露体同处一室,这一幕你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既然您已对草民心存芥蒂,草民要再回到您的身边,不是自己把脖子往您的刀下送么。当然现在东吴犯边,您要用到草民的脑袋,不会就这么杀了草民。待战事过去,草民又没用了,那时草民在您手心里攥着,可就真跑不掉了。草民还年轻还想多活几年,请皇上看在草民这些年辛辛苦苦替您打天下的份上,就饶过草民吧。”   刘备将他拉了起来,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道:“朕果然没看错你!你对朕如此坦诚,朕也对你坦诚,没错,朕是怀疑过你。你也说过三人成虎,朕每天收到百余份说你要造反的奏章,又怎能不有所怀疑?可你宁死也不再当这个司空,朕心中的所有怀疑,就都烟消云散了。好,朕准你所请,不再让你当这个司空。”   贾仁禄大喜道:“谢主隆恩。” 第658章 丹书铁券   刘备笑道:“你谢恩总是这么快,朕的话还没说完呢。就在你到新丰的那天,颖川王上表辞去太傅一职,表章上说他一直在蓝田呆着,没为朝廷出过半分力,老挂着这个官职实在不太合适。这已经是他第三次上表辞官了,看来其意甚决,再难挽回,朕已准其所请。太傅一职空了出来,就要有人来当,朕决定就由你来当,还有朕赐你的丹书铁券可在?”   颖川王刘协,就是那个多灾多难,曾在好几任权臣手底下做过提线木偶的汉献帝,多年来的腥风血雨,明枪暗箭,早已使他心神交瘁,成了惊弓之鸟。在晋阳刘备曾固请他重新来当这个皇帝,他虽然固辞不受,隐居蓝田,心里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害怕有朝一日,刘备会和他秋后算帐,找他的麻烦,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于是他整日价提心掉胆,寝食难安,稍有风吹草动,就能吓得尿裤子,这隐居日子当真过得生不如死。他的夫人曹氏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便和蔡琰董祀商议,众人都觉得大汉朝的皇粮不是那么好吃了,这官虽然是虚的,可是长期当下去,刘备怕他重掌实权,还是饶不了他,于是便劝他上表辞官辞爵,彻底当一个平头老百姓,太太平平的过日子。他要是辞了官,刘备还是不依不饶,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一下子就能明白其中的道道,到时光唾沫星子就能把刘备淹死,刘备虽说笨吧,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也是分得清楚的,这种事他不会干的。   献帝觉得有理,便拿定主意上表辞官,恰在这时太尉马腾因多管闲事,被刘备下了大狱。兔死狐悲,献帝见马腾被抓,担心自己有一天也和他一个下场,连胆都给吓破了,提笔哆哆嗦嗦的写了道表章,托人呈将上去。刘备既要作婊子又要立牌枋,这功臣他要杀,这仁君他也要做,见了这道表章,想也不想大笔一挥,不准,那道表章就这么给退了回来。献帝是铁了心不想再当这个官了,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他刚要写第三道表章时,恰逢贾仁禄被关入天牢。五个一品大臣办了俩,其他三个如何坐得住?刘璋没头没脑,得过且过也就罢了,张绣和贾诩君臣一场,相交莫逆,虽没有结拜,却也和结拜差不多。他在马腾被抓时就已担心自己的处境了,暗地里差人去益州问计,贾诩也是老油条,想的主意和蔡琰他们大同小异,也劝他上表辞官,益州离长安千余里,且道路险阻,消息传递不便,张绣收到贾诩回信时,贾仁禄已经被抓了。张绣坐不住了,赶紧得写了一份辞官表章,差人呈入宫中。这事还真就这么寸,刘璋那边也有一个高人点拨他辞官,否则小命不保。刘璋最怕死,也赶紧上了表章一道。   这三份署名不同内容却大同小异的表章几乎同时呈到了刘备面前,像是事先就约好了似的,刘备登时傻眼了,这五个正一品大臣除了贾仁禄有些小聪明之外,其他四个都没什么本事,可是他们在朝中及地方上的影响力都十分的大,当初刘备就是惧怕他们的影响力,才让他们当这个有名无实的正一品。这五人一齐走了,必在朝野上下引起轩然大波,这万一要是炸了营,别说江山不保,这小命能不能保得住那还两说着呢。这段日子以来内忧外患不断,贾仁禄与孙尚香私通,孙尚香畏罪自尽,改立皇后,太子刘禅不上进将来无法承续江山,鲜卑轲比能招降了拓跋力微统一鲜卑指日可待,吴主孙权为替爱妹报仇兴师三十万分三道来伐,再加上三位正一品大员同时上表辞官,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要刘备拿主意,刘备脖子上就一个脑袋,哪里忙得过来?这几天他的脑子就像一部机器高速运转着。   他也是快六十的人了,如何受得了如此超负荷的工作,累得险些乘风归去。他想来想去,最终还是觉得得将贾仁禄官复原职,一来可以为他分忧,二来也可打悄三位正一品大员的顾虑。相对于江山稳定、身家性命,这戴绿帽子实在是小事一桩,何况他反复思量,觉得这案子疑点颇多,也不见得就是一定贾仁禄干的。有鉴于此,刘备终于咬了咬牙,舍下天大的面皮来到新丰向贾仁禄赔礼道赚,哪知贾仁禄却不领情,把他晾在那里,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来。其实这也不能全怪贾仁禄,刘备见贾仁禄和孙尚香脱得光光的呆在一起,鸟火乱冒,查也不查就把贾仁禄的官给捋了,这会要用他了,再想起他来,屁颠屁颠来请。没用就踹一边去,有用就再拉回来用,这事谁遇上了,都要心里不爽的。   亏得刘备有些急智,在关键时刻脑子灵光一闪,顺坡下驴,称赞了贾仁禄一番,说他宁死不再当官,自然不会想要造反,其他官员说他不臣的表章就全都是瞎扯淡,恶意诬陷,接着又夺了献帝的官爵安在他头上,安抚他那颗受了伤的心灵,反正献帝也不想再当官了,不如就用他的官来换贾仁禄回心转意。接着他还打算对颁给贾仁禄的丹书铁券做一些小小的改动,彻底打消贾仁禄的顾虑。息事宁人和节外生枝的差别可是甚大,当此多事之秋,刘备可不希望再出事了。像贾仁禄不论干什么都乱七八糟,却很能打战的歪才在这时事候就只有两种处理方式,一是杀了,一了百了,第二就是要笼络好,万一他觉得不爽投了别人,这江山搞不好就得易主。杀了他刘备不是没想过,可是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人意料,倘若这个时候动手,一旦遇到万不得已的情况要用到他了,那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不杀他就要稳住他。这该如何稳住他,刘备可没少花心思,动脑筋,就连一般人难以想到了丹书铁券,他也想到了,想在上面做一番手脚。他万万没想到的,他脑子一刹间的灵光一闪,历史又不知是前进不是后退了一大步。   丹书铁券免死牌,这对贾仁禄来说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物件了,十部反映历史的古装连续剧起码有六部有这玩意出现,在他的印象中家里明明没有这东西,若有了哪里还怕刘备砍他的脑袋,却听刘备问起,大大的吃了一惊,大叫:“丹书铁券,我没有啊!”   贾仁禄的一惊一乍可是远近驰名,跟他在一起在心里素质得十分的好,心脏病患者若是珍爱生命的话,一定要远离贾仁禄,若是执迷不悟,冥顽不灵,估计用不了两天就会给活活吓死。刘备虽知他经常大惊小怪,可猛得听到这么一嗓子,还是身子一震,道:“怎么会没有,朕封你为定国公那天亲赐于你,你怎么忘了?”   贾仁禄仔细搜寻大脑里的每一个角落,总算找到了这段记忆,道:“可是那个用铁皮做的,半圆形像块烂瓦片一样的东西?”   好好一件东西却被他形容的如此不堪,刘备苦笑道:“就是那物件,因它是用精铁打制,上面的字则用丹砂刻就,故曰:‘丹书铁券’你可别小看这物件,这可是你封爵的凭证,它其实是由两券组成,一券颁赐功臣,另一券藏于内府,有起事来,将两券合在一起,便知真假。”   贾仁禄终于明白了,原来刘备给自己封侯凭证就是丹书铁券,道:“皇上,这样奖励功臣的法子也只有您能想出来,您真是……”   刘备近来马屁听多了,越来越好大喜功,连贾仁禄盗用的那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他也要窍为己作,窜将上去接受众学子的赞扬,可是贾仁禄说他是丹书铁券的发明人,他却不敢居功,十分谦虚的道:“这你可就说错了,朕才智平庸,哪能想得出这法子?这法子是高皇帝想出来的,他老人家消灭项羽打平天下,颁赐功臣丹书铁券,做为封侯赐爵的凭证。”   这丹书铁券贾仁禄听过不下百来遍,可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听了刘备一番解释,长学问了,连连点头,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高皇帝时期就有这丹书铁券,只不过那时的铁券只是封侯的凭证还没有免死的功效。”   这下轮到刘备吃惊了,叫道:“这丹书铁券从高皇帝创制时就只是作为封侯凭证,从无免死的功效,怎么,朕听仁禄之言好像早就知道丹书铁券具有免死效力一般。”   贾仁禄真恨不得给自己的嘴巴来两大耳刮子,忙展开闻明遐迩的圆谎大法,说道:“是这么回事,草民曾看过一本古书,上面说战国时期某国国君曾用丹砂在铜节上刻字,赐以功臣作为免死的凭证,不过那玩意好像不叫什么丹书铁券,草民听皇上解释丹书铁券,猛地想起了这则故典了,一时嘴快,失口乱言,还请皇上恕罪。”   刘备道:“原来是这样,你可把朕吓了一跳。朕刚想在铁券上加上免死之效,就被你说了出来,你说朕能不吃惊么?”   贾仁禄心里咯噔一下,道:“这么说皇上想赐臣一面可以免死的丹书铁券?”   刘备点点头,道:“你适才对朕推心置腹,说你害怕东吴战事之后,朕会衔旧日之恨跟你过不去,君臣相疑,这还如何共事?是以朕打算将你的丹书铁券收回,重新镌刻,加上免死之效,这样你就可以安心的回到朕的身边了吧?”   贾仁禄道:“皇上,草民……”   刘备伤心以极,道:“怎么,朕真的这么令你感到厌恶,你执意不肯在朕手底下做官么?”   贾仁禄听他言语中满是伤感,心肠一软,跪倒在地,道:“多谢皇上恩典,微臣谨遵圣谕。”   刘备见他妥协了,心下甚喜,哈哈大笑,道:“好,好!快起来,快快起来。”   贾仁禄找来貂婵,道:“皇上赐给咱家的丹书铁券,你给搁哪了?”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贾府虽大分工还是很明确的,贾仁禄负责赚钱,几位夫人负责花钱,这买的东西多了,就要有人规置,不然乱堆乱放,要找时往往找不到。貂婵在贾府里素有大妈之称,事无具细,什么都管,这统筹规划的大任自然就压到她的肩头。她干将起来也挺认真,哪样东西该放在哪里安排的井井有条。可一个贾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数不胜数,就算安排地再有条理,要找一样物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假如那时的丹书铁券就能免死,不用贾仁禄提醒,貂婵也会妥为保管,可这物件不过就是一件凭证,贾仁禄当官这么多年皇帝颁发的各种赏赐凭证多如牛毛,哪一样都很重要,就都不重要了,貂婵命人将它们都堆在了一间密室里。这会听到贾仁禄提起,当即回房拿来钥匙,打开密室,领着几个人一统乱翻,将密室翻了个底朝天,总算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满是尘土的丹书铁券,貂婵找块布将它插拭干净,双手捧着,交给了刘备。   刘备命人速执此券回京与藏于内库的另一半拼合,验明无误后再行重铸。   贾仁禄向他瞧了一眼,道:“这些天来,皇上的日子不好过吧?”   刘备苦笑道:“看出来了?”   贾仁禄道:“臣见皇上左鬓边上又多了几茎白发,想来皇上这些天操劳国事,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才睡,皇上可要保重龙体啊!”   刘备笑道:“这还不都是你害的。”   贾仁禄一脸郁闷道:“这里又有臣什么事啊?”   刘备道:“你撂下挑子,跑这享清福来了。朕没了左膀右臂,朝中大事小情,可不就得自己一个人处理么?这哪天晚上不得忙到将尽四更才能睡下,你说说如此操劳这头发又怎能不白?”他说的没错他每天晚上是要忙到将尽四更才睡下,不过是不是在批阅奏章,那就只有他和他的妃子知道了。   贾仁禄小声嘀咕,道:“哪有这样的皇上,这也能怪我,当真是君要臣错,臣不得不错啊。”   刘备听见了,哈哈大笑,道:“跟你在一起,朕开心不少,整个人也精神多了。”   贾仁禄道:“皇上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也该好好享福了,一些烦人的国事可以交给孔明他们去处理,也就是了。”   刘备叹了口气,道:“朕何偿不想这样,可是放心不下来。”   贾仁禄道:“皇上时刻关心江山社稷,百姓疾苦,虽鸟生鱼汤,不过如此耳。”   刘备笑道:“尧舜禹汤,偏偏给你念成鸟生鱼汤,你这人真是没学问,哈哈。”   贾仁禄道:“会干活的人,就要会休息,休息不好这活可是干不好的,皇上可有兴趣陪臣钓钓鱼?”   刘备点点头,道:“甚好。”   两人一人扛着一根鱼竿坐在渭河边上钓鱼,御林卫士在周围密密匝匝的围了几圈,严密保护。   刘备两眼茫然的注视水面,长长的叹了口气。   贾仁禄道:“皇上可是以东吴大军压境为忧?”   刘备道:“也不全是。”   贾仁禄笑了,道:“臣就说嘛,东吴向来雷声大雨点小,皇上又何必担心?”   刘备道:“哦,你有何破敌良策?”   贾仁禄道:“破敌良策皇上的圣旨上不是写得明明白白了么,又何必问微臣?”   刘备捋捋须道:“怎么说你也认为朕的破敌方略可行了?”   贾仁禄笑道:“岂止是可行啊,只要皇上切实照着即定方针执行,不把孙权打得叫爹,老子就跟他姓!”   刘备松了口气,道:“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多了。”顿了顿,道:“孙权这边朕其实不怎么担心,倒是轲比能,他最近招降了拓跋力微,统一草原指日可待,一旦他挥师南下,和孙权南北呼应,大事去矣,不知你有何良策,可以化险为夷。”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这个皇上倒不必担心,轲比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焉能害人?”   刘备道:“哦,此话怎讲?”   就在这时贾仁禄的鱼竿微微向下一沉,贾仁禄急叫道:“好家伙,终于上钩了!”赶忙拉竿,刘备见他钓到了鱼,竟和自己钓到一样兴奋,在旁边胡乱指挥,两个人都没有经验,不知该何是好,大呼小叫,累得满头大汗,总算是拽上来大鱼一条。   刘备看着盆里的游鱼,捻须微笑道:“好兆头。你接着说吧。”   贾仁禄伸嘴在他耳边道:“拓跋力微投降,是臣授意的,北边将要有大事发生,皇上等着看好戏吧。”   刘备笑了,道:“朕今天还真没来错,你帮朕解决大问题了,现在朕总算可以睡得踏实了。”   贾仁禄道:“皇上切莫大意,这看不见的敌人,可比看得见的敌人要可怕得多?”   刘备皱起眉头,道:“看不见的敌人?”   贾仁禄点点头,道:“关于这个看不见的敌人,臣还不想多说,请皇上恕臣卖个关子。”   刘备点点头,道:“嗯,你办事,朕放心。这个看不见的敌人就由你全力周旋,朕就不过问了。”   贾仁禄道:“多谢皇上信任。”   刘备道:“还有一件事,要和你商议。”   贾仁禄笑道:“事情要是少了,皇上就不会亲自跑到这来请微臣出山了。”   刘备笑道:“你啊。是这么回事,朕想废太子刘禅改立刘永为太子。”   贾仁禄道:“微臣说了,皇上是不是肯听臣的?”   刘备道:“你的主意什么时候错过,有什么话你就说,朕一定照办。”   贾仁禄道:“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计,臣请皇上废了太子,改立刘永。”   刘备吃了一惊,道:“什么,你主张朕废太子?”   贾仁禄道:“臣就知道皇上会吃惊。”   刘备道:“说说看,你的理由。”   贾仁禄道:“原因就不用臣讲了,太子的智商皇上应该已经领教了吧。”   刘备道:“智商?那是什么东西?”   贾仁禄道:“就是说太子不怎么聪明。”   刘备苦笑道:“唉,朕一世英明,竟生出这么一个儿子。他闹得笑话你也有所耳闻吧。”   贾仁禄点点头,道:“听说了,那时臣一家正在吃饭,听了之后喷了一桌子的饭。”   刘备叹口气道:“现在就这样,将来承继江山估计够呛,是以朕才想把他换下来。”   贾仁禄道:“此事乃皇上的家事,臣又处嫌疑之地,按理本不该多嘴,可是这个阿斗实在不是那么好扶的,这IQ要是低于五百二估计玩不转。皇上您可千万别指望臣,臣要是辅佐他,估计得活活气死。现在这份基业是无数将士用鲜血和性命换来的,来之不易,立储关系天下安危,百姓福祉,皇上可要三思啊!”心想:“刘禅这小了连此间乐不思蜀也说得出,这江山交到他手里,可是要出大乱子。老子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可不能毁在他手里。不行,就算被刘备剐了,老子也要把刘禅从太子位子上拉下来!”   刘备对刘禅已经彻底失望了,正打算废了他,听了贾仁禄的话,当即拍板:“嗯,朕有此心久矣,就等你这句话了。”叫来陈群,道:“你这就草诏,废太子刘禅为梁王,着有司册立赵王刘永为太子。”   陈群道:“这另立储君可是大事,皇上还是和众大臣商量之后再定吧。”   刘备道:“这事朕已经反反复考虑了几个月了,就这么定了,你快去拟旨吧。”   陈群还不肯走,刘备瞪了他一眼,道:“是你是皇上,还是朕是皇上,快去!”   陈群吓了一跳,抱头鼠窜,跑回自己屋中,提起笔刷刷刷写了废立诏书一道,差人赶回长安宣读。   刘备道:“朕先回去主持大局,等改立了太子,朕再回来同你一直上洛阳,监督战事。”   送走了刘备,贾仁禄正要转身回去看春宫图,赵二走了过来,道:“新城公主来了,在厢房等候老仰。” 第659章 湖口大捷   贾仁禄在偏厅接见了杨瑛一行,贾仁禄问道:“看你春风满面,东西到手了?可曾引起那老女人的怀疑?”   杨瑛摇摇头道:“没有,相公和我完全按照您信中吩咐做的。”   贾仁禄长长的吁了口气,道:“没有就好,这几天老子的心要都是一直悬着的,现在总算可以放进肚子里了。”   杨瑛道:“咱要那封信,为什么不直接偷出来,还要多此一举,万一让她看出破绽,岂不前功尽弃?”   贾仁禄道:“直接偷走是省事,可东西不见了,那老婊子……”忽然想在杨瑛面前说老婊子不雅,改口道:“老女人很快就会查觉,这可是她的命根子,一旦丢了她方寸指定大乱,闹不好会提前行动,老子才刚知道对手是她,刚着手布置,匆匆忙忙的,只怕还很不周全,她已经准备十来年了,一旦暴起发难,咱又没准备好,全得吃不了兜着走!”   杨瑛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可这事拖得时间越久,被她发现的可能性也越大啊?”   贾仁禄叹道:“唉,老子这不是实在想不出好法子么,要不然能这么拖泥带水的?说实话,这些年来老子遇到了无数的对手,虽然他们哪一个都有两把刷子,可是到最后不都被老子干趴到地下叫爹?而这个女人忒也厉害,也不知她的脑瓜是咋长的,一会一个计,一会一个阵,搞得老子晕头转向,要不是老子事先防了一手,险些脑袋搬家。对付这样的女人,老子还真一点招了也没,有什么计就先用着吧,让她发现了再说。”   杨瑛很奇怪,道:“上次打邺城,面对万仞坚城,数十万大军,也没见你这么沮丧。依娜不过是个女子,至于么?”   贾仁禄长长的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杨瑛道:“我在路上碰到一个故人,或许对你有些帮助。”   贾仁禄道:“哦,是什么人?”   杨瑛道:“就是那个曾经绑架过我的公孙邵。”   贾仁禄双目一亮,道:“是他,他在哪?”   杨瑛道:“就在外面……”   贾仁禄道:“快请,快请。不,还是老子亲自去请。”   他兴冲冲的跑到公孙邵跟前,二话不说,拉着他的手,就往大厅里拽。   公孙邵见他那两步跑,就知他不会武功,戒备之心登消,笑着对正在赶来的杨瑛说道:“这位就是雇我干事的?”   杨瑛道:“正是,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贾福……”   公孙邵实在不敢相信,面前这位愣头青就是贾仁禄,啊地一声,叫道:“你就是智计无双,战无不胜的贾福?”   贾仁禄笑道:“老子正是贾福,智计无双,战无不胜什么的,不过江湖上的朋友对老子的抬爱。老子只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人物,这名声都吹出来的,其实哪有那么悬乎?”   公孙邵道:“您实在太谦,我打小在江湖上行走,中原这些山山水水我少说也走了一大半,老百姓提到你,没有不竖大拇指的。我可是对你佩服的了不得,常常在想当初你要是在公孙瓒麾下,我公孙氏也不可能亡的这么快,我也不可能过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   贾仁禄心道:“有本事的人也要遇到明白人,才能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要是遇到了个窝囊废,言不听计不从,再好的人才也是件摆设,有什么屁用?想当初公孙瓒麾下虽无智士却有个无双勇将常山赵子龙,这样有本事的人公孙瓒却死也不肯重用,一味倚仗亲戚,他又怎会是个明白人?老子要跟着他混,不被他杀了,也要活活的被他给气死,又能有什么钱途?”说道:“原来你是公孙瓒的族人,失敬失敬,当年我也曾想投奔公孙瓒来着,只可惜山遥路远,加上阻碍重重,未能如愿,诚为憾事。”   公孙邵道:“败亡之族,得保首领已属万幸,能有什么名头?连我自己都不敬仰自己,何况别人?”   贾仁禄道:“这你可太谦虚了,在江湖上你的大名快赶上你的先辈公孙瓒了,怎能说没有什么名头?”   说话间两人进了大厅,分宾主坐好,婢女奉上香茗,公孙邵道:“我这人不喜欢绕弯子,大人有什么话尽管吩咐。”   贾仁禄挥手令左右退下,独留杨瑛,道:“老子已命人假造一封书信,请你来呢,就是要将假信和真信掉一掉包。”   公孙邵笑道:“这不是什么大事,您告诉我真信在哪,不出三天,我准将那信放在您的案上。”   贾仁禄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千万可别大意,要不是点子难对付,老子也不会请你来了。”   公孙邵仍不以为然,随口问道:“对方是什么人?”   贾仁禄道:“是一个女子……”   公孙邵笑道:“谅一个小女子何难对付?”   贾仁禄道:“你可别小瞧了这个女子,老子差点栽在她手里,搭上一条老命。”   公孙邵心中一凛,不过他还是有些不信,道:“有这么厉害?”   贾仁禄道:“嗯,且她的功夫十分了得,当世怕是少有抗手。你既是公孙一门的人不会没有听说过赵子龙吧?”   公孙邵点点头,道:“那是知道的不能再知道了,当年家父曾劝公孙瓒重用子龙,可公孙瓒就是不听,若此言见用,那公孙一门一定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了。”   贾仁禄道:“子龙和她交过手,对她的功夫大加赞赏,佩服的了不得,她的功夫有多高,可想而知了吧?”   公孙邵面色凝重,道:“看来这活并不轻松。”   贾仁禄笑道:“轻松的活就不叫给你来干了,开个价钱吧。老子听邓艾说起过,你要价挺高的。老子一向认为一分钱一分货,只要你办成这事,不论你开出什么样的价钱,老子都答应,绝不还价。”   公孙邵道:“爽快。我这人向来有个规矩,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既然事情不容易办,那就这个数。”伸出一根手指头。   贾仁禄道:“一千两?”   公孙邵点点头,道:“嗯,一千两黄金。”   贾仁禄倒抽一口气凉气,道:“好家伙,你还真是有够黑的。”   公孙邵笑了,道:“怎么,大人舍不得了?”   贾仁禄道:“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别说老子有求于你,就算是别无所求,用一千两黄金能交到您这样一位有本事的朋友也是划算的很啊!”   公孙邵打心眼里佩服出来道:“大人之豪爽我生平仅见,好,这事就这么定了,大人请将那女子姓名样貌备细告知。”   贾仁禄详细说了。公孙邵正色道:“大人想要我几日完成?”   贾仁禄道:“人在鲜卑离这里太远,就是什么也不干,打个来回也得小半个月。老子就不限时间了,不过这信关系甚大,老子可急等着呢,你尽快吧。”   公孙邵缓缓点点头,道:“事不宜迟,我马上出发。”   贾仁禄道:“你身手不凡,老东躲西藏的也不是个事,这事要是成了,你也别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了,老子在皇上面前保举你,让你当个将军。”   公孙邵笑了,道:“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自由自在惯了,最受不了拘束,这官我是当不来的。”   贾仁禄向他瞧了一眼,道:“人各有志,我就不强求了。这样,事情办成了,我向皇上进言将贴得满大街都是的你的大头写真给撤了去。”   公孙邵怔了半晌,才知道他在说朝廷通缉自己的榜文,笑道:“多谢大人了,不过这撤与不撤差别倒也不是甚大。”   贾仁禄涌起爱才之念,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你老人家还是金盆洗手吧。”   公孙邵点点头,道:“我会考虑的。好了,事情紧急,我就不多耽了,我去也,哈哈!”人影一晃,笑声已在数丈开外。   刘备原本就有心废长立幼,奈何事关重大,牵涉甚广,心中好生委决不下,贾仁禄的话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在他心目中,贾仁禄说过话还从来就没有错过,他说阿斗不好扶,那阿斗就真是扶不起,何况自己亲自考过他,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雕。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打定了主意,就要当机立断,迁延日久,夜长梦多,这没有事也能给搞出事来。刘备连夜赶回了长安,主持废立大事,有刘备统筹规划,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这日朝堂上,刘备一手牵着刘禅,一手牵着刘永,站在玉阶之上,身旁一名内侍,大声宣读陈群起草的废立诏书,群臣跪在阶下,洗耳恭听。良久良久,内侍将诏书抑扬顿挫的念完,群臣哪敢有异义,磕下奉诏,三呼万岁。两名内侍将刘禅从玉阶上牵下,一名内侍捧着放着太子头冠的托盘来到刘备跟前,刘备取过冠冕,戴在了刘永的头上,群臣冲着刘永磕头,大喊诸如太子千岁千千岁之类的口号。刘永才五六岁,哪见过这排场,适才见到这么多人跪在阶下,已是面如土色,身子乱抖,这会听得数百人如此惊天动地的喊了出来,再也忍不住了,尿水长流,裤中淋漓淋漓。好在裤子甚厚,看不太出来,这等丑事也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一人知了。   刘禅被人牵了下去,也随众参拜。啰里啰嗦的仪式过去后,未央前殿摆下酒宴,众舞姬翩然起舞,庆贺刘永晋升为太子,刘禅虽然不是太子了,但还是梁王,宴会自也有他的一席之地。刘备特地向刘禅望了一眼,看他有无怨望之意,却见他满脸呆笑,两眼直勾勾盯着舞姬,看得十分着迷,不禁暗暗摇头,庆幸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以小观大,刘禅好端端的被人从太子位置上撵了下来,没有一丝不满也就罢了,倒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他豁达大度,生性恬退,可他在如此情况下看歌舞居然还能表现出这副德性,当真窝囊的可以,像这样的人让他坐皇帝宝座,将来肯定是要被人牵着鼻子走的。   须臾一曲终了,众舞姬向刘备行了一礼,转身退下。刘备叫来乐官,低声吩咐几句,乐官面有难色,道:“这个……”   刘备白了他一眼,道:“叫你演你就演,哪那么多废话?”   乐官无可奈何应道:“是,是。”退了下去。   良久几个优人来到殿上演起戏来,演得是赵武灵王废长立幼的故事。   赵武灵王传说中身长八尺八寸,龙颜鸟咮,广鬓虬髯,面黑有光,胸开三尺,气雄万夫,志吞四海。即位五年,娶韩国国君之女为夫人,生子名章,立为太子。到了十六年,一日他梦见一美人鼓琴,梦中那女子那叫一个漂亮,把后宫中的那帮庸姿俗粉都给比下去了。次日早朝,他还在想着梦中美人,以致魂不守舍,无精打采。群臣还以为他病了,赶忙问安,赵武灵王倒也老实,直言不讳,还说武丁在梦中见到了傅说,最后还真的找到了那么一个人,自己梦中所见这位美人一定是上天派下来服侍他的,一准能在国内找到。殿中一位官员叫胡广,家里有一个女儿,名叫孟姚,长得清丽绝俗。他有心把女儿推销给武灵王,一直找不到机会,听武灵王这么一说,按捺不住,越众而出,说自己的女儿善于鼓琴。武灵王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走一个的原则将孟姚叫入宫来一看,果然和梦中所见一般无二,龙心大悦,当即纳入后宫,给她改了一个名字叫吴娃。赵武灵王得了吴娃,便觉六宫粉黛无颜色,整天腻在吴娃那里,从此君王就不早朝了。吴娃也很争气,怀胎十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名叫赵何,也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赵惠文王。过了几年韩王后看不惯吴娃专宠,郁郁不欢,得病死了。赵武灵王也不客气,立吴娃为后,废太子赵章,而立赵何为太子。改立太子后,赵武灵王觉得老趴在吴娃的肚皮上混日子也不个事,得有一番作为,于是他不顾大臣反对推行胡服骑射,统兵征剿四方,几年之内灭了中山,拓地千里。赵国成了三晋中最强大的一个国家,具有和当时天下最强的秦国相抗衡的实力。赵武灵王雄才大略,泡妞行,治国更行,他有心和秦国较个高下,打算出其不意,轻兵间道径袭咸阳,一举灭秦。这可是大事,得自己亲自看着才行,于是他传国于太子,自己退居二线当主父,也就是太上皇。他为了窥探秦国虚实,为后来进兵作准备,竟诈称赵国使者赵招,出使秦国,向秦王宣告主父传位,太子登基这件大事。秦昭襄王也是一个明君,却愣没看出站在他对面的就是赵国主父,两人谈了一会,赵武灵王走了。秦王越想越不对,派人一查,得知真相,心惊肉跳,忙差大将白起点兵去追,人早跑远了。武灵王回国后,见赵何小小年纪却穿着王袍接受众臣朝拜,赵章比他大多了,反而北面拜舞于下,不禁有些后悔。这一后悔不要紧,生出了一场大祸变。赵章知道武灵王后悔,大着胆子造反结果失败了,逃到武灵王那里寻求庇护,武灵王想也不想就收留了他,结果赵王大军杀到,搜出了赵章,当场喀嚓。武灵王犯有窝藏罪,一样要死,可他是主父,没人敢杀,只好把他圈在一个地方,活活饿死了。   这戏演的就是这么一则故事,刘备之所以要在这时候演这戏,就是要看一看刘禅的反应,等于在告诉他:“乖儿子,瞧着,在你之前也有一个太子被废了,人家是这么干的,你要是个男人,也这么来一把,就算你老子被活活饿死,也心甘了。”   这个时候演这种戏明显就不合时宜,群臣见了无不色变。而这出戏含有极浓厚的政治色彩,一般是拿来当反面教材的,自创制之日起就很少上演过。刘禅从没有看过,觉得很新鲜很有趣。看到精采处,不禁哈哈大笑。过了一会,优人演到了赵惠文王接见群臣这一段了。赵惠文王赵何年纪轻轻,服衮冕,南面而坐,赵主父设便坐于傍,观其行礼,长子赵章魁然丈夫,反北面拜舞于前,兄屈于弟,甚是可怜。刘禅看到这里忽然鼓起掌来,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   众人见了这段,回想起刚才刘禅参拜刘永的情景,甚是感伤,有几个忠于刘禅的老臣,忍不住掉下泪来。当此之时,却听见刘禅大叫有趣,尽皆愕然。连演戏的优人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怔在当场,这戏也就演不下去了。   刘备皱起眉头,道:“怎么有趣了?”   刘禅有什么说什么,道:“一个小娃娃长得还没有御座高却穿着国君的服色,接受大人的跪拜,难道不有趣么?”   刘备气得险些吐血,站起身子,一拂袖走入内殿。   皇上走了,群臣呆着也没劲了,纷纷散去。   刘禅还明白他父亲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怔在那里,喃喃地道:“我又哪做错了?”   诸葛亮本不愿意废掉刘禅的,这是也不得不同意刘备的作法,走到他跟前,语重心长的道:“殿下,你也该读点书了。”   刘禅道:“一定,一定。孤今后一定多多读书。”心中却道:“这帮老先生整天老调重谈,烦也烦死了。”   回转刘备新拨给他的梁王府,将今天的事情和众内侍老师这么一说,登时晕倒了一大片人,横七竖八的倒在那里。过了良久,教他古代史的那位老师颤巍巍的爬起来,将这段历史详详细细的给他讲了一遍,边讲还边摇头,讲不到一半讲不下去了。原来他拿眼这么一瞧,刘禅已趴在桌案上打起呼噜。   调兵的军令很快就传到了临淄,跟随着传旨之人一块去的还有贾仁禄身边的亲兵头子文钦。赵云接过军令一看,上面说要他纠集青徐兖豫四州军马三十万火速驰援合肥新城,前方军情十万火急,片刻不得耽误。   赵云看完了军令,付之一炬,对文钦道:“军师差你来有何要事?”   文钦道:“大人说他有张翼所领五千军马保护,甚是完全,我这个侍卫队长再跟着他混,就没有钱途了,他举荐我来您这,杀敌立功,搏个功名,这是信。”双手将那封满是狗爬大字的书信递上。   赵云接过看了,道:“这不是什么大事,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有我的就有你的。”   文钦甚是感激,跪了下来,道:“多谢将军抬举。”   赵云伸手扶起道:“这有什么好谢的,你别以为你有军师举荐就高人一等,在我这你要是不好好干,我第一个办的就是你。”   文钦道:“末将一定不辜负大人及将军期望,努力建功。”   赵云道:“我这正好有一个中郎将的空缺,就由你来干吧。军师差你来,除了让你追随我,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文钦点点头,道:“有。”说着看了看左右。赵云挥退左右,文钦伸嘴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赵云吓了一大跳,道:“这也太大胆了吧?”   文钦说道:“军师说东边这一路,最要紧的就是一个‘快’字,要做到迅雷不及掩耳,否则敌军一旦有了准备,想胜可就难了。东边僵持不下,中路、西路的局面就不好展开,司马老儿的如意算盘可就打不响了。”   赵云道:“司马懿正是军师的死对头,他的如意算盘打不响,军师应该高兴才对啊。”   文钦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可军师说了,国家大事为重,私人恩怨为轻。司马懿这人他虽然横竖看不顺眼,可是他出得主意,当真要得。大人这头关系着全局,整场战能不能胜关键就看大人了,可不能意气用事了。”   赵云哪知贾仁禄故作高姿态,由衷钦佩,道:“赵云受教了。既是如此,我这就起兵,你马上领着我的令箭,去支会夏侯妙才及徐公明等人,速引精锐赶往新城,与我会合。”   文钦应道:“是。”转身去了。   赵云赶到校场,命王基点起在大军缓缓而行,自引五千精骑奔赴合肥新城。   夏侯渊、徐晃、乐进、孙礼等将接到文钦密报,也是披星戴月,飞奔而来。其时孙权水军刚到巢湖,张辽没想到援军来了这么快,大喜出迎。却见援军稀稀疏疏,这里五千,那里五千,所有兵马凑到一块,还不到五万人,心里凉了大半截,道:“吴主自引十万大军,盛怒而来,其锋诚不可当,诸位只带了这点军马,怕是难以济事啊。”   赵云笑道:“我可有仁禄的锦囊妙计,足抵十万精兵。”   张辽精神一振,道:“有何妙策,快说快说。”   赵云叫众将凑到一起,悄声说了。   众将面面相觑,道:“这能成么?”   赵云道:“军师的计谋从没失手过,你们照着执行一准错不了。”   张辽点点头,道:“嗯拼了,大不了是个死!”   众将一齐点头,表情悲壮。   当下众人点着军马,深入山中砍伐树木,几万人一齐动手,不片时就放倒了几千株,接着军中木匠将大树锯断,众人七手八脚,将断木拼搭成圆球一个,上面浇上松油,铺上干草,搭到大车上,准备工作算是告一段落了。其时天色向晚,赵云等人率军押着大车,逼近湖口。赵云站在高阜上,凭高视下,望见东岸战船无数,旌旗整肃,道:“吴主深谙兵法,果是劲敌,现在就看仁禄的怪招能不能出奇制胜了。”   二更时分,文钦、赵云各领一军逼近旱寨,离寨门处约可两百步,两将一挥手中令旗,众军取出火具将铁叶车上的木头球点着,数百辆大车上的木头圆球早已浇满松油,遇火就着,红焰火舌,四下飞舞,映得满湖通红。   赵云手中亮银枪一挥,兵士们大叫:“冲啊!”杀将上前。   吴兵听得喊杀声,赶忙爬将起来,出寨迎敌。众军出了寨门,最令他们意想不到事情发生了,原来寨外亮如白昼,四下里金光闪闪,耀眼生花。吴兵眼睛受了强光的刺激,只觉眼前白茫茫一片,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这战又如何打?   而汉军背光而立,湖面又被大寨挡着,既无强光刺眼,又看不到湖面反光,还能看清了敌人的一举一动,当真占尽了便宜。当下汉军大声发喊,冲入吴阵,就是一阵猛劈。吴兵被强光刺得不是捂着眼睛,就是直流眼油,哪有心思应敌?接战不片时,大败亏输,纷纷向水寨奔去。汉军衔尾紧追,攻到船上,四下放火,烧毁战船,粮草、器具无数。   孙权正在水寨酣睡,给喊杀声惊醒,出舱一看吓了一跳,忙指挥军马应敌。冷不防一支船队金鼓不鸣,从斜刺里直杀过来,船头上站着一人,叫道:“张辽在此,识相快快自缚出降,免污我刀斧!”   吴人最怕张辽,听说他来了,东吴的小孩都吓得不敢哭了。吴兵听他一报字号,吓得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发一声喊,逃了个干净。孙权满腔雄心壮志,化作喟然一叹,领韩当,董袭断后,招引军马缓缓而退。   张辽领水军大杀一阵,直杀得血染湖面,方奏凯而还。 第660章 白帝之战   汉军帐中,负责安排功劳薄伺候的是镇东都督府长史蒋琬,这家伙长期随同贾大流氓作战,被他带坏了,竟也养成了看春宫图的习惯。这会几位将领都出去打战了,山中无老虎,他可算是自由了,挥退左右,猫在帐中看春宫图,正看得血脉贲张,忽听得寨外锣鼓喧天,大吃一惊,赶忙将春宫图揣入袖中,叫道:“去查查出什么事了,速来回报!”   帐外亲卫正要答应,却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叫道:“痛快,痛快,好久没有打得这么痛快了。”正是孙礼。   在他旁边的徐晃说话了:“吴人跑得也是真够快的,我还没打过瘾呢!”   孙礼道:“你自己跑得慢,却怪人家跑得快。像我,都督银枪一指,俺就指挥着弟兄们杀将上去,这打得才叫痛快呢。”   孙礼才屁点大,居然敢在徐晃面前如此说话,徐晃不忿,正要发作,和他好好比比功劳,忽然帐帘开了,蒋琬走了出来,见到他们,一脸难以置信,道:“怎么,战斗这么快就结束了?”他刚看了几副,还没看过瘾,这边战就打完了,难怪他会有此一问。   孙礼道:“可不,都结束了。”   蒋琬道:“这么说仁禄的招使得?”   孙礼道:“太使得了,整场战斗吴兵几乎就没动过手,就被我们打得狂奔乱窜。我当时还纳闷了,就算吴人不善陆战,也不至于如此不济吧。后来我回头一看,可是吃了一惊。”   蒋琬道:“怎么了?”   孙礼道:“四下一片亮堂,无数火苗上下直窜,晃得我两眼直花,眼前白茫茫的啥也看不见,我算是明白了,难怪吴人都没有动手,原来是这么回事。”   蒋琬道:“那我军不感刺眼?”   徐晃摇头道:“一点也不,我们背光而行,一点也不感到刺眼,相反数百个巨大火球,将四野照着亮如白昼,吴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蒋琬叹道:“仁禄连这个也能想到,真神人也。”   徐晃道:“唉,像这个的能人,竟然被削职为民,躲在新丰钓鱼,像我这样的庸才反能指挥军队,真是不公平,我真恨不得把我的官让给他做。”   孙礼道:“我早有此意久矣,这样咱俩联名上表,求皇上将军师官复原职。”   蒋琬笑道:“不用了,我刚接到消息,仁禄已被皇上改封为太傅,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孙礼大喜,道:“皇上圣明,皇上圣明,我就说嘛,如此能人,皇上是不会让他埋没乡野的。”   蒋琬心道:“皇上真的圣明么?”这话可不敢说,说了,脑袋一搬家,就再也不能看春宫图了,问道:“子龙和文远呢?”   孙礼道:“率偏师追赶敌人去了。”   蒋琬沉吟道:“吴人多诈,别中了埋伏,速速鸣金!”   金声大震,这时赵云、张辽已收兵回营,文钦初生之犊,胆气甚壮,一路穷追,杀敌甚众,血染征袍,听得金声,怏怏而还。   众将纷纷到寨献功,蒋琬一一记了,接着写下表章一道,差人六百里加急,呈交刘备。   刘备一行刚到洛阳,刘备屁股才刚碰到椅子边,一名内侍快步进殿,道:“湖口大捷!湖口大捷!”   刘备大喜道:“念!”   内侍展开捷表,道:“镇东都督赵云将军上赖皇上洪福,下依太傅贾福之计,重创吴主,杀伤吴兵数万,缴获兵甲器仗不计其数,吴主孙权不逞而退。”   刘备大喜道:“好,好,好。”顿了顿,道:“你刚说什么,下依太傅贾福之计?仁禄方随朕到洛阳,他要是指示机宜,朕怎会不知?”   内侍道:“这其中的情形捷表上没写。”   刘备道:“去把仁禄叫来。”   内侍答应了,到外面将贾仁禄叫上殿来,刘备问道:“你到底出了什么妙计,这么快就将孙权的打跑了?”   贾仁禄微笑道:“也没什么,这其实都是皇上功劳的。”   刘备道:“朕的功劳?”   贾仁禄道:“皇上您忘了,那天您在未央前殿举行晚宴,安排安息国的优人表演杂耍,有一拨优人很厉害,也不使什么妖法,嘴对着一个什么东西一喷,火苗立时窜起老高,晃得臣两眼直花。臣当时就想,正对着强光眼睛会花,什么也看不清,而顺光站着不但没有什么不适,反而还能将周围看得清楚,这点若是运用在战斗中,那可是克敌制胜的利器。皇上您说,要不是那天您召见微臣,臣又怎么能知道这些,又怎会将其运用到战斗之中?”他现在的拍马神功放眼整个大汉朝无人可望其项背,当真是随便拣个话题都能拍。   刘备哈哈大笑道:“朝中这么多大臣,就属你会拍马屁,连根本和朕挨不上边的功劳都能往朕身上扯。你还别说,那几天你不在,朕的笑容也少了,这几天你回来,朕觉得精神多了,整个人像年轻了好几岁!”   贾仁禄道:“皇上,臣看着您开心,心里也十分的开心。”这话倒不全是拍马屁,他很重感情,跟刘备混了小十来年了,在他心里早把面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当成自己的长辈,见他开心,心里确也感到高兴。   刘备听他言辞恳切,发自内心,甚是感动,回想过往种种,心中涌出一股愧疚之意,叹道:“是朕对不住你。”   贾仁禄笑了,道:“皇上说的哪里话,微臣要没有遇到皇上,早已成了一堆白骨了,哪有今日之风光,微臣的一切都是拜皇上所赐,别说只是受一点小小的委屈,就算是为皇上去死,那也是心甘情愿。”这话就是在吹牛了。   刘备感动的直想哭,一把扯下随身佩带的龙纹玉璧,道:“此璧随朕多年,视若珍宝。孔子曾言道:‘君子比德于玉焉,温润而泽仁也。’故君子贵玉、佩玉以显德。你之德与玉之德交相辉映,非至宝无以彰显之,朕将此玉赐于你,并准你随身佩带,以显君德。”   这璧上满是龙纹图案,一望便知是御用之物,借贾仁禄八百个胆子也不敢戴,他不知刘备哪根筋搭错了,吓了一跳,道:“此物是皇上随身所佩,臣何等样人,如何敢戴?再者孔老夫子是将玉比君子,可臣只是一流氓,哪里是什么君子?臣平常是玉不离身不假,可那不过就是为了充充场面,冒充冒充君子罢了。其实按臣的德行身分,别说佩玉,就是佩带一块石头,都觉得的过分,皇上这玉随您日久,沾着您的仙气,臣可万万当不起,请皇上收回成命。”   刘备笑道:“不就是一块玉么,有什么当不起?朕说你当得起就当得起,难道朕的话错了不成?”   贾仁禄就怕刘备上纲上限,借题发挥,无可奈何道:“谢主隆恩。”颤巍巍的双手接过,心想:“这玉可不敢佩,老子丢三落四的,这万一哪天要是给弄丢了,不大不小又是一个罪名,虽说老子现在有了可以免死的丹书铁券,可是真到了君要臣死的时候,丹书铁券也是废纸一张。伴君如伴虎啊,这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却又给拉回去当了壮丁,不行这样提心掉胆的日子,老子一天也不想过了,得赶紧想辙,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搂着美媚游山玩水去。”   刘备见他接了璧,很满意,捋了捋须,道:“朕叫你来不是听你拍马屁的。既然吴主已经退走,其余二路闻风胆寒,必不敢轻举妄动,这场战其实已经是胜了。现今国用匮乏,不宜大动干戈,朕打算诏诸路军马班师,你看如何?”   贾仁禄道:“皇上真的以为这场仗咱们已经胜了?”   刘备摊开捷报看了看,道:“捷报上说,子龙出奇不意,重创吴军,吴主仓皇遁走,退回濡须。这次吴兵虽分三路,其实以东路为主,东路由吴主亲统尚且败了,另两路吓破了胆,必不敢进,这仗还不算赢了么?”   贾仁禄道:“皇上,若您是孙权,输了一阵,会心甘情愿的退回老家抱孩子么?”   刘备沉吟道:“嗯,你说的对。孙权输了一阵,心里一定很不服气,一定要想办法反败为胜。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贾仁禄道:“孙权一时大意,不知修备,吃了一次大亏,军马粮草损失惨重,士气更是低到了极点,凭现有的实力,攻打由名将镇守、易守难攻的合肥新城,那是必败无疑。可就这么退走,他一定心有不甘,而且面子上也下不来,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亲引大军攻打合肥,若是只吃了一场败仗就灰溜溜的走了,必会为全天下老百姓耻笑。这走又走不得,城又打不了,他进退两难,自然会动歪脑筋了。”   刘备忍不住说道:“朕在长安时便已布置妥当,沿江一带防守严密,固若金汤,他还能动什么歪脑筋?”   贾仁禄道:“这破绽也不是没有,臣让子龙撇下主力。轻兵间道,攻孙权一个措手不及。虽然前线打了一个大胜仗,可皇上没有下诏班师,援军主力还得按照即定方针,驰援合肥新城。臣查过地图,汝南、谯郡一带多山,地形复杂,却是援军驰援的必经之路。万一吴主引兵截其后,陆逊引兵遮其前。在如此恶劣的地形下,大军施展不开,人再多也是摆设,倘若敌人再用火攻,我军虽有三十万也是不值一扫,顷刻间全成烤卤猪了。胜了这一阵,天下震恐,皇上的江山可就危险了。”   刘备全身一震,大叫:“地图!”   内侍取来地图,刘备低头看了好一会,方道:“你说的没错,汝南、谯郡、戈阳、安丰一带地形复杂,若是敌人抢先占了有利地形,设下埋伏,我军疏于防备,人数再多,也是个输。”   贾仁禄道:“我军刚胜了一阵,援军主帅又是初出茅庐,没有什么经验的王基,一定想不到敌人会在这个时候打他的主意,这场战对吴人来说胜算可是甚大。”   刘备笑了笑,道:“你把孙权、陆逊看得太高了吧,这样的主意他们一定想不出来。”   贾仁禄道:“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敌人想到了,可就全完了。”   刘备道:“嗯,朕这就急诏王基班师!”   贾仁禄道:“不可,万万不可。皇上,您该知道,三十万大军不是说退就能退的,这中间需要一个相当长的时间,万一吴兵乘乱来攻,这三十万人可全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刘备道:“那该怎么办?”   贾仁禄眼珠一转,道:“可将计就计,把敌人放进来,关门打狗,堵住笼子捉鸡!”   刘备笑道:“你呀,你呀,得罪了你,当真没好下场。朕是得罪过你,可你想办朕的时候,得通知朕一声。”   贾仁禄知他在开玩笑,笑道:“事先通知了您,还能办得了您?”   刘备哈哈大笑,良久方道:“这该如何诱敌深入,聚而奸之?”   贾仁禄走到案前,低头看着地图,道:“当年孙权曾率军翻越大别山,取道安丰,突袭汝阴,让曹操吃了一个大亏,这次他输红了眼,病急乱投医搞不好又会老调重谈。皇上可令安丰、弋阳两郡郡守,在大别山中广布斥候,注视孙权动向。至于陆逊这路,他现在人在南阳,可通知南阳太守,令其也在境内广布侦骑,哨探敌人动静。各路细作一旦发现吴兵踪迹,立即用飞鸽传书,报与王基知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倘若知道了吴军动向,王基还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就真该撤了。”   刘备微笑道:“嗯,事不宜迟,朕这就拟旨。”   当下刘备急忙草拟了几道密诏,令人用飞鸽传书告知有关人等。这次贾仁禄低估王基了,别看这小子年纪轻轻,却还真两把刷子。他见沿途穷山恶水,地形复杂,也怕孙权翻山而来,在左近设下埋伏,要他好看。他经过一翻深思熟虑,思考出来的方略竟和贾仁禄不谋而合,由于赵云轻装前进,一应令牌信物,都在王基处。王基令人执着赵云的调兵令牌到安丰弋阳两地,假传镇东都督令旨,让其广遣斥候严密注视大别山方向的一举一动。两郡太守见都督放话了,自然令手下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连续作战的精神,到大别山里蹲点。众斥候虽然都不甘愿舍下老婆孩子,到山沟沟里喂蚊子。可是上命难违,无奈之下,一个个卷起铺盖,到大别山各大小山道、险隘峡谷处蹲点守候。可守来守去。这人始终没来。其时正当盛夏,虽然山上阴凉些,可还是热得够呛,众人从早蹲到晚,热出一身大毛汗,去一直没等来人,难免怨声载道。   贾仁禄心中所想倒也不是凭空臆测,实是惴情度理的深思熟虑。陆逊知道孙权失败后,心中所想,还真跟他的大同小异。当下他作表一道,申奏孙权,请他引精兵翻过大别山,抄小路,直扑汝南,以邀援军之后,而自己则在宜城虚立营寨,迷惑敌人,亲率主力化整为零,偷过南阳,攻打新城援军。如此两面夹击,敌人首尾不敌,可一鼓而破,往日之耻也可以一朝尽雪。写好了表章,他差一心腹小校拿着表章星夜前往合肥来见孙权。   那小校领命,将表章揣在怀里,贴肉收藏,回帐略加收拾,登程上路。行到涢水上游一个渡口,觅船过河。哪知事情还真就那么寸,河西头村子里的一个帅小伙子跟河东头村子里的漂亮姑娘搞上了对象,两家定于今日成亲,新郎官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杀到河对岸迎亲。这个渡口船只很少,一共就那么几条,光载新郎官的随从都不够。没船坐的人,只好挤着岸上等着过河。除了那个身怀特殊使命的小校外,还有好几拨赶着去河对岸做生意的商人,及害怕打仗想要逃到太平地方的难民,他们都急着过河,见这迎亲队伍老也过不完,难免大声抱怨。新郎官这边仗着自己是地头蛇,有恃无恐,反唇相讥。就这么着新郎官婚也不结了,商人们生意也不做了,就在渡口上吵将起来,人人争得个脸红脖子粗。事情越闹越大,局面越来越难收拾,不少良好市民见不是头,便跑到城里报了官。   其时正当两国交战,属于非常时期,郡守接到报案,亲点大军前去弹压。那小校打上瘾了,竟忘了自己的使命,见汉军来了,也不闪僻,还在那打得个不亦悦乎。当然他要只是动手还没什么,可他偏偏还动了口,嘴里大喊大叫,这一激动,嘴上没把门,用的全是吴侬软语,这一来可就全露馅。郡守见他语带吴音,心下起疑,令人将他逮来搜查,这一搜身不要紧,把陆逊的表章给搜了出来。那郡守从头到尾看完,吓得一脑门子汗。这乱子他也没心思管了,赶紧回城写了公文一道,连着那道表章及吴人小校一齐送到了荆州都督曹仁处。曹仁不知贾仁禄想引狼入室,关门打狗,一见这表章,大失惊色,忙令辖下各郡严加提备,以防敌军偷过荆州去打援军,这样一来贾仁禄的计划可就算是彻底破产了。   陆逊在荆襄等处都安有细作,各路细作见汉军突然调整布署,加强防备,心觉不对,赶紧回去报知陆逊,陆逊一听就知道自己的完美计划胎死腹中,长长的叹了口气,传下将令:“营中乏粮,自今日起,大小将士于营外种豆菽,以佐军需,如有懈怠者立斩!”   话音犹未落,一小校快步进帐,道:“西路军统帅诸葛将军托小的呈上书信一封,请大督都拆阅。”   原来诸葛谨那一路日子也不好过,大军到了跋山涉水,好不容易到了白帝,可是汉军早已占据了险要,深沟高垒,拒不交战。诸葛谨将智将法,示弱计等等阴谋诡计用了个遍,关公和贾诩就是不肯出辕门一步。其时正值盛夏,诸葛谨大军顶着烈日挑战,多有中暑晕倒者,诸葛谨心想既然敌人不肯交战,老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事,不如且退,以图再取。当下书信一封,让那小校捎来交给陆逊。陆逊拆开看了,道:“拜上将军,我自有主意。”   那小校领了言语,回转白帝。行至当阳长坂,正遇燕人张翼德的大军。本来攻打江陵的是老将黄忠,张飞好久没打仗了,正闲的发慌。听说刘备只是让他在林子里扮野人吓唬敌人,却把攻打江陵的任务交给了黄忠,大为不忿。于是滥用职权,逼黄忠和他换了个差事,领军杀到。   那小校见前方有大军,赶紧绕道,可不管他怎么绕,还是难逃噩运,被伏路小军逮个正着,解赴大帐。张飞提着马鞭一根,亲自审问,道:“你鬼鬼祟祟的在附近转悠,定是东吴奸细,你到这里干什么来了给俺从实招来。”   那小校道:“冤枉,小人是附近山里的农民,到这附近来打柴,撞见大军,便躲开了,谁曾想还是被将军拿到了。”   张飞瞪回环眼,道:“你真是附近山上的农夫?”   那小校点点头,张飞道:“知道俺是谁么?”   那小校一见他这脸,这做派就知道他是燕人张飞,佯做不知,摇了摇头。张飞虽粗,却也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见他眼神有异,立时明白他在装傻,叫道:“俺有一个方法能搞清楚一个人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万试万灵,你要不要试试?”   那小校道:“什么法子?”   张飞道:“我把你吊起来,打一百鞭子,你要是不死呢,那就是说真话,要是死了呢,那就一定在说假话。”大声叫道:“来人,把这小子给俺吊起来!”   那小校当然知道张飞的鞭子有多厉害,自己怕是连三鞭也挨不了,何况一百鞭,吓了一大跳,道:“别打,别打,我说,我说。”   张飞叫道:“老实说,你到底是谁?”   那小校道:“我是诸葛谨将军麾下。”   张飞道:“来这里做什么?”   那小校道:“诸葛谨将军屡屡挑战不得,军中兵士中暑多有死者,将军体恤下属,打算退兵,故修书一封托我带给都督。”   张飞问道:“那陆逊小儿怎么说的?”   那小校道:“都督说他自有主意。”   张飞道:“他妈的,这叫什么回答?他到底是让诸葛谨退还是不让诸葛谨退?”   那小校道:“这个小人就不知了。”   张飞道:“陆逊小儿在做什么?”   那小校道:“小人见陆将军催督众人于营外种豆菽,自与诸将在辕门射戏。”   张飞哈哈大笑,道:“果然是黄毛小子,就知道玩,知道什么军旅大事!这江陵城可是俺的了!”眼珠一转,对那小校道:“你回去告诉诸葛谨,就说敌军深沟高垒,坚守不出,与战无益,不如速退。”   那小校道:“这个……”   张飞道:“怎么不去?你要是不去,我把你吊起来活活打死!你要是去了,我保奏皇上,封你为将军,另赏黄金千两,封邑千户。”   那小校在吴军中混了十来年,还只是一个小校,心中正感不爽,听张飞这么一说,又素知他从来说一不二,不禁怦然心动。   张飞见他颇为意动,道:“不去则死,去则作官,这其中的差别可是甚大,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那小校沉吟半晌,咬咬牙,缓缓的点了点头。张飞哈哈大笑,道:“摆宴,为这位壮士压惊。”   那小校出了大营,径回白帝,将张飞的言语禀报诸葛谨,诸葛谨道:“都督要我速退?”   那小校点点头,诸葛谨道:“都督作何举动?”   那小校道:“张飞兴师进犯江陵,都督已率军急退,回江陵与张飞周旋。”   诸葛谨大失惊色,道:“什么张飞攻打江陵,江陵若失,我之后路断矣,不可不救。”想了一会,大叫:“传令,拔寨都起,回师江陵。”   早有细作将敌军拔寨的消息报入白帝城中,关公已收到了张飞的消息,捋须微笑道:“敌人终于动了,破敌只在今日。”   贾诩道:“都督打算如何破敌?”   关公笑道:“敌军归心似箭,无心恋战,乘势追将上去,破敌必矣!”   贾诩道:“困兽犹斗,何况是人?若逼得太急,将致死力。吴人乘船而来,必乘船而去,不如暂且驻兵,待其半渡,然后击之。已渡者免,未渡者争先,谁肯死斗?”   关公哈哈大笑,道:“诚如公策,破贼必矣!”   诸葛谨大军拔寨起程,来到江边,整队上船。刚刚上了十分之三,甘宁兵到,大呼酣斗,吴军个个都知道只有逃到船上才安全,争着上船,乱作一团,不少人反被自家人挤到江里喂了鱼。诸葛谨禁止不住,只好改走陆路逃生。没有上船的吴兵,都随着主将乱窜。已上船的将士见自己逃得性命,暗自庆幸,这时险境未脱,他们也顾不得什么主帅不主帅了,自己开着船先跑了。   关公指军大军在后掩杀,掠取旗鼓戈甲无数。诸葛谨奔至北井,兵士饥困,实在跑不动了。幸喜追兵已远,暂且停留,埋锅造饭。饭刚熟,汉军又到。吴兵不及下咽,弃饭而走。汉军也不客气,饱餐一顿,长力气了,尽力追逐。吴兵自相践踏,死者甚多。诸葛谨马失前蹄,栽将下来。关公赶到,抬起偃月刀就要斩将下去,忽想起他是诸葛亮大哥,道:“看在你弟弟份上,饶你狗命,速回江东,令孙权早写降表,纳贡称臣,否则大军到时玉石俱焚!”   诸葛谨没想到在关公刀下竟也能捡回了一条小命,口中直叫:“一定,一定。”抱头鼠窜而去。 第661章 仙丹出炉   诸葛谨在关公刀下捡回了一条命,狼狈奔窜,行出里许,遇到了些许败兵,一干人聚在一处,尽拣山僻小路乱窜,沿途道路崎岖,荆棘遍布,衣服裤子被荆棘划得一条条的,皮开肉裂,鲜血迸流。不过性命要紧,他们也不顾着疼了,没命的跑。到了巫县,诸葛谨举目四望,身边仅有随丛百余,个个面如土色,衣衫破烂,头上身上尽是乱草,怎么看怎么像沿街乞讨的乞丐,一点也不像是当兵的。   巫县是东吴建平郡治,离大汉巴东郡治白帝城,不足百里,吴主孙权在此驻有重兵,以防汉军犯境。诸葛谨跑到了自家的地盘,总算大大的松了口气。不久,各路败兵陆陆续续赶到,乘船逃走的兵士在确认逃出大汉水军的魔爪之后,这才开始讲哥们义气,沿途接应败兵上船,同到巫县。诸葛谨计点军马,损折两万余人,不由得心中大恸。忽想起窜掇他退兵的那个小校,心想要是没他的话,自己兴许不会退兵,也就不会败得这么惨。忙令人寻那小校来,他要亲自审问。众人在营中寻了个遍,也没发现那小校,如实上报。诸葛谨不愿把人往坏处想,叫来建平郡守,问道:“陆将军现在何处?”   那太守道:“回将军,陆都督现在宜城。”   诸葛谨心中一凛,道:“他还在宜城?在做什么?”   那太守道:“陆将军催督众人于营外种豆菽,自与诸将在辕门射戏。”   诸葛谨捶胸顿足,道:“唉,中计矣,中计矣,我中了汉将的诡计矣,阵亡的弟兄们,我对不起你们啊!”说着放声大哭,蓦地里大叫一声,身子一晃,昏绝于地。   那太守忙命人将诸葛谨搭到榻上,请来大夫,为其医治。那大夫又是号脉,又是施针,忙得满头大汗,才把人给救了起来。诸葛谨苏醒过来,什么话也不说,什么遗言也没留,痛哭失声。太守及诸将不住安慰,劝了好半晌,心情方才平复,叹道:“可惜元逊不在,若在必无此败矣!”   他口中的元逊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大儿子诸葛恪,年方十五岁,才思敏捷,极富智计。他还很小的时候,一日孙权大宴宾客,因诸葛谨面孔狭长,长得很像驴,欲戏弄于他,以为笑乐。于是他命人牵来毛驴一只,在它的面上贴上白帛一块,帛上有孙权亲笔所书的四个大字“诸葛子瑜”。诸葛子瑜,就是诸葛谨。驴来贴上标有诸葛谨的字条,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在说诸葛谨是一头驴。殿上群臣瞧了瞧诸葛谨,再瞧瞧那头驴,心领神会,无不哈哈大笑。诸葛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发火不敢,辩驳没词。正没理会处,诸葛恪越众而出,向孙权请求给他毛笔一只,在帛上添两字。那时他还小,孙权想看看这小鬼是怎么给爹爹盖羞的,命人给他笔。诸葛恪提笔刷刷刷,在那列字的下方添两字:“之驴。”合起来念就是:“诸葛子瑜之驴”就这两字之差,不但羞辱性的意思半点不剩,就连那头驴都成了诸葛谨的了。众人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手段,无不震惊,啧啧称赞。孙权大喜,当场将那头驴赐给了诸葛恪。打那以后,诸葛谨就对这个儿子留了一个心眼,善加培养,希望他将来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此番率师西征,山遥路远,道路崎岖,诸葛谨怕他在道上有个闪失,执意不肯带他来,这下可是后悔死了,不过世上啥药都有得卖,就是没有后悔药,败仗吃都吃了,后悔也是枉然。   突然间他又想起那个小校,这事推本溯源,都是他害的,不由痛恨不已,当即下令张榜通缉那小校,一经发现,不问情由,就地正法,碎尸万段。其时那小校已成了关公府上的座上宾,正品着美酒,吃着山珍,看着歌舞,逍遥快活,好似天上神仙,浑不知自己叫什么了。   诸葛谨兵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陆逊耳朵里,陆逊见东西两路都败了,就自己这路孤掌难鸣,若不赶紧跑,闹不好也得遭殃,不禁仰天长叹,下令道:“传令下去,大小三军拔寨齐起,整肃队伍,望襄阳进发!”   众将校虽不知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但还是严格执行,整肃队伍,张扬声势,往襄阳进发。   早有细作报至曹仁军中,说吴兵已动,须用心提防。黄忠听了,当即便要点兵迎战。曹仁道:“司马尚书一再告戒我,说陆逊多谋,不可轻敌。现今他忽然出兵,必有诡计,不可造次。诸位将领须当坚守各处险隘,不得出战,违者虽胜亦斩!”   黄忠本来和曹仁不是一个系统的,可张飞和自己换差事时,曾有命令要自己受他节制,心中虽然不忿,却也不得不俯首听命。   数日后,侦骑报来道:“吴兵退了。”   曹仁不信,道:“什么!吴兵退了?”叫来心腹之人,令其再去打探。   那人哨探明白,回报曹仁吴兵果然尽退。   曹仁莫明其妙道:“陆逊一会进,一会退,到底在搞什么明堂?”   黄忠道:“陆逊欲退,却怕我军追袭,故佯攻襄阳,虚张声势,好从容而退也。”   曹仁叹道:“陆逊用兵,不亚孙、吴,我不及也!”   满宠忽道:“不好,张都督危险了!”   曹仁一拍大腿,道:“正是,都督是皇上义弟,不可不救。”   黄忠道:“末将愿往!”   曹仁道:“陆逊有鬼神莫测之机,不易对付,将军须当小心在意。”   黄忠道:“谅一个黄口孺子,有何本事?末将去去便回!”说着点起本部军马,赶往江陵支援张飞。   张飞虽然鲁莽,倒也不敢拿数万将士的性命开玩笑。攻围江陵的同时,还是广遣细作注视陆逊的动向。细作每日来报,陆逊催督众军下地当农民,自己则和几个高级将领在辕门口射箭玩。每日都是这样的线报,张飞想不大意都难。他一直以为陆逊不过是一个酒囊饭袋,只是仗着他娶了孙策的宝贝闺女,才有了今日之风光,见他在军中不思进取,不务正业,整天种菜玩,更加没把他放在眼里,对后路的防守,自然就松懈了。   东吴方面镇守江陵的是孙皎,孙权叔父孙静的次子。他可不是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着实有两把刷子。原来张飞也不想强攻,想把孙皎诱出来厮杀。哪知在城下讨战时,孙皎只说了几句话,就把张飞的火给激出来了,率队攻城。这一攻就是十余日,张飞愣是没有悍动江陵分毫,反损折了不少弟兄,气的哇哇乱叫。连日猛攻,前线将士颇有损折,攻城的人手吃紧,张飞见陆逊老没有动静,麻痹大意,便撤了留守之人,全部拉上前线攻城。   陆逊一直留心张飞动静,见张飞撤走了驻在当阳、麦城一带的兵士,心下大喜,连夜率军,改弦易辙,转而向南。三军将士马不停蹄,急行军三百余里,只用一昼一夜,就赶到了离张飞大营不足五十里的纪南城。这时纪南已在张飞的控制之中,陆逊没有占城,而是找了一个山沟沟猫着,待到三更时分,这才窜将出来,直奔张飞大营。   张飞率军攻了一天,累得够戗,回到寨中,酒虫子上来了,命人拿来了两大坛酒,也不用碗,揭开封盖,举起坛子就往嘴里灌,咕嘟咕嘟,不到一会,两只坛子,便见了底了。张飞意犹未尽,又亲自到酒窑中扛了两坛。一通猛喝,这两坛又见底了。他又累又醉,一个侧身,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睡不多时,寨中忽然大哗。原来一彪军马欺近大寨,被守寨兵士发现。值夜兵士见来人可疑大喊口令,对方不但不答,反而拔出刀子冲将上来,明显不是自己人,忙敲起绑子。汉军在睡梦中听到绑子声,赶紧爬将起来,抄起兵器应战。他们都是军人,紧急集合都是练过的,虽当此紧要关头,却仍不慌乱,有条不紊的执行平时训练的课目,爬上橹楼,张弓搭箭,箭头都对准了敌人。   早有小校入帐报知张飞,却发现张飞睡得正熟,呼噜声一阵响似一阵。那小校怎么叫也叫不醒,暗暗叫苦。正没理会处,陆逊已指挥大军杀到寨外,敢死队员玩了命的猛突,前赴后继,汉军连日猛攻,精气神明显不如休息已久的吴军,再加上没有主帅,无如依从,各自为战。在吴军的猛攻下,阵形微见散乱。吴兵乘势斩开鹿角,撞开寨门,攻了进来。   副将见敌人进寨,而主帅仍未到,当机立断,挑起大梁,代主帅发号司令。正在设施,冷不防又一支军马杀到。原来孙皎在城中听得北门外敌军扰攘,奔上城头,只见几个火头在汉军营中冲天而起,知道有人在敌营中捣乱,忙点起五千军马杀出城接应。   两路吴兵一东一西夹攻汉寨,汉军再也支持不住,撇下主将,仓皇而走。   张飞仍然未醒,那小校情急智生,抄着盆水,便往张飞头上浇去。张飞曾几何时也被人浇过这么一次,今天又这样,不禁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那小校不待他把自己绑起来暴打,大声叫道:“不好了,敌人杀进寨来了。”   张飞也听到了喊杀声,大怒道:“好小子,连你张爷爷的寨子也赶劫!”抄起丈八蛇矛,冲了出去。   这时汉军大势已去,四下里都是逃跑的将士,张飞又哪里禁止得住?叹了一口气,拨转马头,加入逃跑者的行列。奔了一阵,收拢了三五千败军,声势一震,张飞心有不甘,叫道:“他妈妈的,打了一辈子战,还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   这些军马是张飞从河北带来的,长期追随贾仁禄作战,哪遭过这罪?叫道:“就是,就是,从来都是我们追人,还从没被人如此欺负过!”   张飞道:“杀回去和他们拼了,就馢被打死也比当缩头乌龟强!”   众军大叫道:“和他们拼了!”   张飞见煽动成功,大喜,领着兵士又杀了回去。吴军赶跑了汉军正在打扫战场,不意敌人又回来了,仓皇应战,战不片时,阵脚大乱,纷纷后退。张飞大喜,手中蛇矛乱舞,向前追杀,气势锋锐。   陆逊笑道:“你虽有万夫不当之勇,怎奈已进铁网,焉能施其变化?撤!”   既是主帅放话了,吴军一齐向后转,向后败退。   张飞见逆转成功,哪里肯舍,率军五千军马穷追。哪知陆逊早料到突袭大寨不一定会十分顺利,防着一手,劫寨的不过是很小一部分,其余军马散在四周,十面埋伏,只等敌军上钩。   张飞虽勇,智商却低。在他眼里打战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敌人胜了就跑,敌人败了就追,既便要用计,喝完酒后打打人,什么计谋都出来了。至于什么围魏救赵、声东击西、借刀杀人、瞒天过海、上屋抽梯这些个计谋,由于他不认识孙子,是以一概不知。陆逊可是个鬼灵精,脑子灵活着呢,眼珠一转就能想出十七八条计来,条条都能要人半条命。张飞和陆逊相比,一愚一狡,这场战其实都不用打他已经输了。   张飞根本没想到陆逊已扎好口袋,等着他呢,率着临时拼凑出来的败军,一个劲的傻追,跟在陆逊的屁股后面,进了包围圈。   突然四下里喊声大震,火把乱晃,吴兵不知从哪里杀了出来,将张飞军围在垓心。张飞大怒,率军左冲右突,冲突不出。这些军马其实都是败军,只因小胜一阵才恢复了一点士气,这会又被人包了饺子,哪还有心思抵抗,四下乱窜。张飞气得七窍生烟,叫道:“他奶奶的,俺跟你拼了!”奋生平之勇,向陆逊杀去。陆逊知道张飞有多厉害,哪敢和他放对,忙躲到人群之中。他见无数高手簇拥着自己,还是不放心,又在前面加了几十面盾牌,这才安心。   张飞也是属牙膏的,不到紧要关头,这智谋是出不来的。他向陆逊讨战,也只是假象。陆逊这一加强自己防卫,破绽立现,张飞回身狠杀,这才从万马军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招呼两三百败军,逃命去了。   陆逊率师再后追了一阵,收兵回营。   孙皎亲自到寨,一来谢他援手之德,二来请他进城,为他接风。   陆逊道:“接风酒宴且不忙吃,我撤退的消息,汉人应该已经知道了。他们一定会想到我会来攻打张飞,张飞可是刘备义弟,汉将一定不会坐视,必来救援。我们马上赶到头里,设伏以待,狠狠的给他们来上一下,为东西两路惨死的将士报仇。”   孙皎一听有战可打,浑身是劲,道:“末将愿为前部!”   黄忠不知张飞军已被人包了饺子,还傻傻的往前赶。这日队伍到了当阳长坂,忽遇一支军马约可三五千,拦住去路。   黄忠驰马出阵,叫道:“请来将打话。”   对面阵门开处,一个年青将领白袍白甲,策马一匹白马来到长坂桥上。   黄忠自报家门,问道:“来将何人?”   那青年将领,道:“在下便是吴郡陆逊。”   黄忠没想到这个温文尔雅的青年就是陆逊,怔了一怔,道:“将军可曾遇到张都督?”   陆逊笑道:“你是在问张飞吧,已做了刀下之鬼矣!”   黄忠大怒,指挥军马杀上,两军相遇,战不多时,吴兵便退。汉军不舍,奋勇赶来,过了长坂桥。桥那头是片林子。黄忠见吴兵没入林中,犹豫了一阵,不知该不该追。陆逊拨马回头,道:“怎么,怕有埋伏?那就别跟啦!”   黄忠给他小瞧了,面子上下不来,叫道:“纵有埋伏,能奈我何?”招引军马入林。   行不多时,前军人马踏中陷坑,失足摔落,扑通哎哟之声响个不停。黄忠大怒,叫道:“陆逊小儿,有本事就真刀真枪与你黄爷爷厮杀,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   话音犹未落,孙皎从东面杀到,徐盛从西面杀到,丁奉则率队在南面一字排开,如墙而进。三路人马合兵一处,将黄忠围在垓心。黄忠冲突一阵,见北面敌军薄弱,便招引军马向北杀去,好容易才透出重围。奔出里许,前方又传扑通扑通的声音,原来前军将士只顾逃命,慌不择路,一不小心又踩上了陷坑,跌是个七荤八素,头破血流。   黄忠见有埋伏,大失惊色,拨马回头。怎奈为时已晚,那马一个留神,被悄悄拉紧的绊马索绊倒,忽律律一声长嘶,跪倒在地。黄忠哎哟一声,栽了下来。只听一声喊起,两下伏兵齐起,裹了上来,再一次将黄忠等人围在垓心。黄忠没了马,就像没了牙的老虎,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斗了片时,险象环生。   正在危急,忽听不远一声断喝,震得众人两耳嗡嗡直响,树上枝叶扑簌簌的落了下来。一将豹头环眼,燕髯虎须,挺矛骤马,杀入重围,正是燕人张翼德。张飞在阵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和他交手的从没有在他手下走过一招的。负责围捕的吴兵乃是朱然,见张飞虽然年纪一大把,胡子也发白了,可当年之勇失毫不减,不由吓得心惊胆裂,不敢上前迎敌,而是躲在背后放冷箭。还别说,这手虽然下流可还管点用,朱然猫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射了十几箭,居然还给他射中了两箭,只可惜箭上无毒,不能立马要了张飞的老命,难免美中不足。张飞忍着箭创,救了黄忠,且战且走,所到之处,无人敢阻,一干人马又退回到了长坂桥。   忽得听身后隆隆之声大震,张飞回头望去,却是陆逊招引大军人马追来。此时陆逊大军黑压压的一片,不计其数。而张黄二将身边,只有稀稀疏疏的几百人,实力相差忒也悬输,形势十分的危急。张飞叫道:“汉升且退,追兵我自当之。”   黄忠心觉老命要紧,也就不发扬风格了,说了几句多多保重的屁话,掉头跑路。张飞横矛立马于桥上,身后百余亲卫,不离不弃,整整齐齐的站成两排,表情悲壮。   须臾,陆逊大军赶到,孙皎、徐盛、丁奉、朱然、凌统、周泰各统军马,一字儿摆在桥东,一眼望将过去,人头涌涌,军阵看不见尽头。   众人见张飞倒竖虎须,圆睁环眼,手绰蛇矛,立马桥上,不知他葫芦里再卖什么药,都不敢轻进。   张飞厉声道:“我乃燕人张翼德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他虽然中了两箭,可这一嗓子吼得,还是声如巨雷,吴人哪有听过这个动静?尽皆股栗。   陆逊虽然没听过关公打的广告:“翼德于百万军中,取上将之首,如探囊取物。”可是见他豪气干云,英气逼人,不禁为其气势所慑,心里犯了嘀咕,道:“张飞仅有百余人,竟胆在此挑战,不知在弄何玄虚?”   众人面面相觑,一齐缓缓摇头。   陆逊看了看张飞,又看了看他身后亲兵,打不定主意,是否应该追上。   张飞叫道:“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   喊声未绝,陆逊身边一员小将名唤淳于丹者,惊得肝胆碎裂,喷了一口白沫,倒撞下马。陆逊没想到张飞的音波功竟能杀人于无形,唬得魂飞天外,拨马便走,众将见张飞如此神勇,都不敢上前厮并,唯陆逊马首是瞻,一齐望东奔走。   张飞行险一搏,竟然奏功,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眼见敌人退尽,不由双手插腰,哈哈大笑。蓦地里伤口迸裂,疼痛钻心,哇得喷了一口血,摔下马来。众亲兵吓了一跳,忙上前将他扶起,搭着他向西便走。   众败军逃到了襄阳,惊魂稍定。荆州也属张飞该管,曹仁是他的下属,正要巴结上司,见他病了,忙延医赠药,张飞调养了几日,创口愈合,病势渐复。   张飞兵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刘备的耳朵里,这几天刘备耳朵听到的尽是战胜之表,马屁之辞,心情愉悦,忽听得这么一则丧师辱国的消息,龙颜大怒,拍案而起,叫道:“朕怎么认了这样一个弟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给朕添乱!翼德人呢?”   内侍道:“回皇上,张都督身中两箭,正在襄阳调养。”   刘备道:“什么他受伤了,严不严重?”   内侍道:“似乎并不严重。”   刘备道:“襄阳恐无良医,速命人用朕的御辇将翼德接到洛阳来调养。”   皇上放话了,谁敢不照办?有关人等驾着刘备的御辇将张飞接到了洛阳。襄阳和洛阳也不是很远,不一日便到。刘备在正殿接见了他,见他面如白纸,形容憔悴,心中酸楚,责备人他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也说不出来,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打仗时可得当心些啊。”   张飞哈哈大笑,道:“这点小伤,算得什么!将养两天就好了,照样能上阵杀敌。”   刘备笑了,道:“还想着上阵杀敌,你想朕可不想了。朕只是让你驰援襄阳,于山野间多张旗帜,虚张声势。你为何不听朕的号令,顶替汉升去打江陵。你也是五十多岁的人,难道不吹,欺君抗旨,该当何罪吗?”   张飞道:“在山野林木中多插旗帜,这活三岁小孩都会,却让俺去,这不是大材小用了么。”   刘备哭笑不得,道:“你有何材勇,敢在此大言不惭?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将领,不会不知道军令如山的道理,军令要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怎能推三阻四,捻轻怕重?何况三路大军,两路获胜,缴获兵马器仗不计其数,就你这路,不但什么也没缴来不说,反而损折兵马器仗甚重,你自己说说,你该当何罪?”   张飞也知道自己这事办得很糟糕,嘿嘿傻笑。   刘备道:“你欺君抗旨,擅自出兵,以致丧师辱国,本该斩首,念你效力年久,颇立战功,且此番西路之所以能胜,也是你的功劳。将功抵过,朕将你贬降三等,再罚你一年的俸禄,削夺三千户封地,以赏此次战役的有功之臣,你可心服?”   张飞忙道:“心服,心服,只要大哥不让俺回长安,怎么处置俺,俺也心服。”   刘备道:“时间过的真快啊,当年我们兄弟三人在涿郡不期而遇,一见如故,结为兄弟,那情景仿佛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谁曾想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那时我们还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转眼间,都已两鬓斑白了。年纪大了,不服老可不行。翼德啊,你随朕转战天下,打了大半辈子仗,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罪没受过?这功劳你也立得差不多了,该放手让年轻人干了。朕打算将你和云长都叫到长安,时常和朕聊聊过去之事,安享晚年,岂不胜过在外面打打杀杀?”   张飞叫道:“不成,这可不成。把我叫到长安,不让我打仗,闷也闷死了,还不如杀了我来得痛快。”   刘备摇头苦笑,道:“你啊,只是让你到长安,陪朕聊聊天,至于要死要活的么?看来不让你打仗,就如同让仁禄不胡言乱语一样,当真难于登天,哈哈!”   贾仁禄心道:“这也能扯到老子头上……”只听刘备接着道:“想要打战就得给朕老老实实,不然朕就把你召回长安,永不让你再上前线。”   张飞忙道:“一定,一定,俺一定听大哥的话。”   刘备忽问道:“你家人过的可好?朕虽是你的兄长,可这些年操劳国事,很少关心你及你的家人,甚感惭愧。”   张飞道:“多谢大哥惦记着,家里人过得好着呢。”   刘备道:“她们都在邺城么?”   张飞道:“正是。”   刘备道:“你受伤了,没人照顾怎么成?一般人不知道你的脾气,自然不如家里人体贴细致。”嗓门提高八度,叫道:“传朕旨意,着人速去邺城接翼德家小前来完聚。”   张飞感动的眼泪哗哗的叫道:“大哥……”   刘备哽咽道:“啥也别说了,我是你大哥,自然要多关心你些。”   五天后,张飞的妻小到了洛阳。这日刘备带着贾仁禄等人,前往张飞在洛阳的临时居所探望。嘘寒问暖一番后,刘备向张飞的长女瞧了几眼,问道:“多日不见,你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今年几岁了?”   贾仁禄心道:“得,刘备看上张飞的闺女了,想把来和他的宝贝儿子刘禅凑成一对。这刘禅也不知哪根筋搭错,前后两个皇后全是张飞的闺女,张家的女娃娃真有这么好?反正老子上看下看是看不出一点好来。不对,不对。现在刘禅已不是太子了,刘备为什么还要把张飞的女儿许配给他。可若不是许配给他,刘备为何对张飞的闺女这么感兴趣,难道他自己看上了?”   张飞的大女儿十分害羞,不好意思回答,张飞替她答道:“十四了。”   刘备上下打量一番,道:“好,好,好。”顿了顿,道:“你好好养伤吧,朕去了。”   张飞亲自送到门口,贾仁禄踱到刘备边上,悄声问道:“皇上,你怎么突然打听起张飞闺女的年龄来,莫不是……”   刘备笑道:“你想说什么?”   贾仁禄道:“莫不是您看上她了?”   刘备一口气没喘顺,剧烈咳嗽,道:“你这个流氓,亏你想得出来!”   贾仁禄道:“那您这是……”   刘备道:“朕打算将她许给禅儿。”   贾仁禄道:“可梁王殿下已不是太子了,和张家联姻,怕不能给社稷带来什么好处。”   刘备侧头看了看他,道:“你怎么也变得这么俗了,朕看你为你两个闺女挑得夫婿,也不如何门当户对嘛。”   贾仁禄道:“当然不门当户对,这两个小子将来都非同一般,老子这种暴发户,肯定是高攀不上的,所以就乘他们还不发达的时候,把他们紧紧拴住,省得到时他们看不上咱闺女。”   刘备道:“你呀,吹起牛来大言不惭,什么话都敢说。这谦虚起来,也真够可以的。你可是当朝太傅,天子之师,那两小子将来再怎么有本事,也绝对超不过你,你的闺女,他们还会看不上?”   贾仁禄道:“那可难说的很,到时他们立了功,皇上一开心,将自己的闺女下嫁给他们,他们又怎能看得上臣的闺女?”   刘备笑道:“朕可没有闺女啊?”   贾仁禄道:“皇上万岁万万岁,这日子还长着呢,要生几个闺女还不容易?”   刘备哈哈大笑道:“真有你的。对了,朕什么时候喝你闺女的喜酒啊?”   贾仁禄吓了一跳道:“他们这才多大,现在就谈婚论嫁怕是早了点吧。”   刘备道:“不早了,一般人像他们这么大都……”   内侍匆匆赶来,道:“启禀皇上,方士经过七七四十九日制炼,已炼出仙丹一炉,请皇上品尝。” 第662章 闪电结婚   东吴三路大军俱退,吴主煞费苦心准备的伐汉复仇的壮举就这么虎头蛇尾,偃旗息旗。吴人退了,刘备这个诸路军马大都督的使命也算是告一段落,再呆在洛阳也没什么意思了。何况消息传来皇后重金礼骋的那位方士没有辜负他的殷切期望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制炼终于练出了能让他长生不老的仙丹,这会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得晾在一边,先吃了丹再说。当下刘备命人准备法驾,摆驾回宫。   刘备急着服丹,一路催促,驾御之人不住加鞭赶马,都快把马打死了,刘备还是觉得慢。于是弃车乘马,一路疾奔。他是只用了一天多一点的功夫就到了长安,可是他最喜欢的大宛良驹,却因疲劳过度,支持不住,到了宫门口,忽地向前一冲,前蹄跪倒,险些将刘备摔了个狗吃屎。亏得刘备半生都在和马打交道,经验丰富,一见马儿跪倒,便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地上。那马吐了一口白沫,挣扎着要待站起,挣扎几下,却连后腿也跪了下来。   这马追随刘备也有些年头了,按理刘备对它也有些感情,可这当儿就是他老子死了,他也不会看上一眼的,何况一匹马。当下他草草吩咐宫门守位拉下去葬了,跟着快步向宫中赶去。   他气喘吁吁的到了宣室殿,那方士早已候在那里。刘备不待他说话,劈头就问:“仙丹呢?”他太激动了,以致于说话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那方士打开摆在案上放着的一只小木盒,刘备上前一看,只见盒内整整齐齐的放着九颗指头大小的丸药,乌黑透亮,浑圆无瑕。   刘备欢喜的整个人似要炸开一般,颤声道:“炼了这么多啊?”   那方士道:“四十九天前我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天帝告诉我,他打算让皇上如愿以偿,特赐皇上九丸灵丹,皇上服下这九丸药后一定会长生不死。我照着梦中天帝所示,努力制炼,开炉的时候丹中的仙丹不多不少正是九丸,这可是上天的意思,皇上这次一定能如愿以偿。”   刘备高兴得快要晕了过去,身子微微一晃,道:“事不宜迟,朕赶紧服下。”说着伸手就向一颗丸药抓去。   那方士道:“且慢!”拿起盖子将木盒盖好。   刘备甚是诧异,道:“这是何意?”   那方士道:“仙丹非易得之物,服用之法亦非比寻常,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服的,那样既便服了也没有效用。”   刘备最怕就是没有效用,听他说的郑重其事,自然信了,道:“那该如何服用,请仙师明示。”   那方士道:“此丹乃上天所赐,须以‘天浆’为引,方能服用,仙丹的灵气与天上日精月华之气合而为一,相辅相承,这才能达到还老返童、长生不死之神效。而且服丹的时辰也是很有讲究的,不是什么时辰都可以的。”   刘备听他说得如此玄乎,更加信了,道:“何谓天浆?”   那方士道:“武帝建柏梁台干什么用的,皇上难道忘了?柏梁台上的铜人手里捧着的承露盘就是为了接‘天浆’的。”   刘备一拍脑门道:“瞧朕这记性,你那日和朕说起过三更北斗所降沆瀣之水,其名曰‘天浆’,又曰‘甘露’。嗯,朕这就命人去柏梁台,候着待三更时收集甘露。”   那方士笑道:“皇上实在太心急了,殊不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刘备恨不得今天就吃了这药,马上就长生不老,彻底了了他这块心病,闻言嘿嘿一笑,道:“这又怎么了?”   那方士道:“求仙急是没用的,贵在心诚,岂不闻:‘精诚所致,金石为开。’”   刘备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仙师说的很有道理,那朕到底该怎么做呢?”   那方士神神叨叨的掐指计算,道:“皇上来的真是时候,吉时马上就到了,皇上赶紧沐浴更衣速到柏梁台祷告上天,求其恩赐甘露以为饮药之用。祷告时务须虔诚,否则盘里接着的不过是普通露水,虽也有延年益寿之效,不过想要长生不死那可就万万不能了。”这骗子倒也不是一味骗钱,还真有两把刷子,他这一句话说的明明白白,到时你要是不能长生不死,那只能怪你心不诚,不能怪我药不灵。   刘备连连点点,道:“嗯,好,朕这就香汤沐浴,虔诚祷告,以求天降甘露。”   一般情况下他没有女人陪着是不洗澡的,女人越漂亮他洗得越得劲,越舒坦。可这次洗澡和其他时候可大不相同,若是找个美媚陪着,那是对上苍的极大亵渎,一旦上苍赫然震怒,不给他甘露,他可就全白忙活了。他一个人走进浴池,虔虔诚诚的洗去一路风霜,把自己涮了个干净,来到柏梁台,呈上祭礼,对着那尊铜人虔诚祷告,嘴里念叨的无非是些乞求上天降下甘露,保佑自己长生不死,多子多孙的无聊言语,却也不必尽表。   过了好半晌,刘备总算是嘀咕完了,对着铜人瞧了两眼,恭敬的作了三个揖,方才下台,问跟在一旁的方士道:“怎么样,甘露能来么?”   那方士道:“这降不降甘露,全在上天,小人可说不准。不过依小人前日之梦,这次仙药乃上天所赐,上天既肯赐仙药,又岂能不赐药引?甘露一定能来,皇上就把心搁肚子里吧。”   刘备心头一喜,命两名内侍,两名宫女在柏梁台蹲点,一有甘露立即来报。皇帝不论干什么事都是只动口不动手,这是上天授予他的神圣权利。底下那些办事的下人可就是惨了,皇帝动一动口,他们就得坚定不移,义无反顾的执行,别说只是扒层皮,就算是要他们的命,那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上。否则这抗旨不遵的大帽子扣将下来,哪个人能担当得起?当下这四名内侍宫女心有不甘的抱着被子,来到柏梁台下蹲坑。时间过得真快,只听绑绑绑的三声脆响,已是三更时分了,一名内侍上到承露盘上,取灯一照,盘里空空如也,大失所望,怏怏而下。   其余三人凑了上来问道:“怎么样,有甘露么?”   那人摇了摇头。其他三人向四周一瞧,一名宫女低声抱怨道:“皇上也真是的,听风就是雨,害得我们不得休息,在这活受罪。”   一名内侍道:“你少抱怨了,皇上让我们干这活,只是没觉可睡,还算是不错了。”   另一名宫女道:“还算不错了?这话怎么说?”   那内侍又向周围瞧了瞧,确信没有人,这才压低声音,道:“我跟你们说了,你们可不能跟别人说啊!”   其余三人齐道:“不能,不能,你快说吧。”   那内侍道:“我可听说那些被派到丹房,同那什么狗屁仙师练丹的宫女可惨,全都被那畜牲给糟蹋了。”   众人大惊,道:“哦,有这等事?”   那内侍道:“怎么没有?有一名宫女,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就是因为不堪受那畜牲的污辱投井自尽了,那时皇上还没回来,皇后娘娘作主将尸体捞了上来,秘密搭到宫外了。”   众人面面相觑,意示不信。那人受不得激,道:“你们还别不信,这事还是我真眼所见呢。那天我正有事要前往承明殿,行至僻静处就看见他们往外搭死人,一名内侍显是新来的,不知道规矩,竟絮絮叨叨的在打听这宫女到底是怎么死的,其他人虽然没多说什么,不过还是透露了一些,叫我给听到了。你们说说相比那些宫女,我们可不还算是好了?”   一名宫女点点头,道:“嗯,你说的没错,要真给那畜牲糟蹋了,可不就只有一死么?”   那名内侍道:“这只是你的想法,死说起来容易,可真到要死的时候,可就不那么容易了,能活着还是活着好。要不被糟蹋的宫女多了,怎么只有一名宫女自尽?其他宫女晚上要被那畜牲污辱,白天还要干一大堆活,这日子过得当真生不如死啊。”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不是为那些受欺负的宫女鸣不平,还是因为自己不能和那方士一样快活似神仙而感到惋惜。   另一内侍气呼呼的道:“这个什么狗屁仙师明显就是一个骗子,就应该扭送官府,名正典刑。皇上何等聪明,怎么会被他骗得团团转呢?”   那内侍叹道:“还不是不想死呗,皇上他老人家什么都有了,可岁月不饶人,他年纪大了,离那一天不远了。他这一怕死不要紧,就有小人乘机使坏,唉,这事弄来弄去,到头来还不是苦了我们?”   众人互望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名宫女道:“给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有些害怕了。那畜牲每次进宫看到我,这眼神总是色迷迷的,他会不会是看上我了,我该怎么办?”说着快要哭了出来。   那内侍道:“别急,别急。你明天拿点钱去贿赂管事的宦官,让他给你换个差事。嗯,就去干那些没人愿意干的,比如倒便壶,洗马桶这样的差事。这种活一向缺人,你又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再加上有银子,管事宦官一定会答应的。”   那宫女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没明白他的一片苦心,竟以为他借机打击报复,道:“什么,你让我去干那活?我才不去呢!”   那内侍摇了摇头,道:“真没见过你这么笨的,我这可是在救你。你想想,那畜牲有皇上亲赐的金牌,可以在宫内自由行走,这宫里他哪不能去?你除了躲到他根本不愿意去的地方,才不会和他照面,否则他若真惦记着你,不论你躲到哪里,他都能找到你的。这宫里什么地方他不会去呢,可不只有那种地方么?这家伙身边可有的是女人……”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宫中不少妃嫔甚至连皇后娘娘都和他勾搭上了,那家伙身边不缺女人,见到你,不过是一时起意,只要两三天没见,一准把你给忘了。你想想,他胆大包天,这种坏事都干到宫里来了,能长久的了么,等到皇上觉查出来了,肯定将他碎尸万段,到时你再使点钱,让管事的把你再调回来。”   那宫女皱眉道:“不过去好去,这回来可就不大容易啦。”   那内侍道:“你们管事的,跟我有些交情,到时我替你说两句,这事就成了。”   那宫女这才知道他完全为自己好,很感谢道:“可谢谢你啦。”   那内侍道:“谁叫咱是老乡呢?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不帮你谁帮你?”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天,道:“时候不早了,我再去看看去。”   那内侍攀着梯子,上了铜人,拿灯一照,喜得险些栽将下来,叫道:“甘露,甘露!快去通知皇上,承露盘接到甘露了!”   刘备正搂着一位姓窦的妃嫔睡得正香,听得外面有人吼了一嗓子,大惊而醒,叫道:“出了什么事了,莫不是天降甘露了?”   那人道:“正是,正是。”   刘备大喜,一把推开缠上来要他多睡一会的窦妃嫔,叫道:“更衣,摆驾柏梁台!”   刘备不顾众内侍的反对,颤巍巍的上了铜人,举灯一照,果见承露盘上凝着些许露珠,在灯光的照耀下晶莹生光。这一高兴不要紧,激动的身子晃了晃,险些从铜人上摔下来。   那方士不知被谁打得鼻子歪在一边,眼睛高高肿起,正命宫女往自己脸上敷药,忽听得刘备传唤,只得撇下宫女,气极败坏的赶了过来,刘备见他如此狼狈,道:“仙师,你这是怎么了?”   那方士脸上微微一红,道:“没什么,我适才出城见南面山中隐隐现出五色毫光,想来定有祥瑞伏于此处,故而放光。我顺着光一路寻去,到了一面陡削的崖壁下,抬头向上看,只见那光是从崖中间一个山洞里发出的。我大着胆子攀藤附葛,沿崖而上,哪知一不留神,脚下失足,滚了下来,以致于此。”   刘备叫道:“那祥瑞呢,可曾找到?”他顾着关心祥瑞了,也就没有留心那方士的脸上这些伤口全是淤伤,从山上滚下那是皮开内裂,肯定不是青一块紫一块。而只有饱餐了一顿老拳,才会变成这副德性。   那方士叹了口气,道:“我跌了下来,再往上一看,那光突然消失了,就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我不死心,再一次攀了上去,仔细找寻,发现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山洞,没有什么可疑物事。这祥瑞出现是没有规律可寻的,今天八成是我哪个地方没做好,冲撞了祥瑞,故而神光不现,与之失之交臂。等明日我斋戒沐浴,再行前去,定有所获。”   刘备叹了口气道:“罢了,想是祥瑞不愿归朕,故而让你摔了一跤以示惩戒。既如此,朕何必强求,就这样吧,你也别去了,祥瑞爱呆在那,就让它呆在那里吧,咱也别打扰它了。”   那方士没想到就这样就蒙过去了,长长的吁了口气,心道:“你能这样想最好。”   只听刘备说道:“对了祥瑞虽然没来,不过甘露却降临了。你上去看看,这到底是甘露,还是普通的露水?”   那方士上台随便看了看,他哪分得清什么是露水什么是甘露,胡诌道:“甘露,甘露,这就是甘露。皇上精诚格天,上天降下甘露,这露诚不易得,皇上已速以此为引,服下仙丹,延年益寿。”   刘备大喜,举过一粒仙丹放入口中,用甘露送了服下。过了一会,他只觉得全身的骨头好象都轻了几两几钱,整个人轻飘飘的要飞到天上去,当真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对仙丹的伸效更加相信,道:“这次多亏你了,朕一定要好好赏你,你要什么只管开口。”   那方士道:“皇上能延年益寿,就是对小人最好的奖赏,小人别无所求。”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刘备服了丹药,腰不酸了,背不疼了,腿也不抽筋了,走路也有劲了,不由得对那方士感激万分,道:“好看话。这会朕心里高兴,不论你要人还是要物,你要什么朕给你什么。等过了一会,你再想要,朕可就不那么好说话了。”   那方士两眼一亮,道:“皇上说的可真?我要什么皇上就给什么?”   刘备道:“君无戏言。朕说的话还能有假?”   那方士喜道:“皇上,我想跟贾……”   一名内侍快步进殿,道:“启禀皇上,太傅说有急事要见皇上。”   刘备问道:“哦,什么时辰了?”   那内侍道:“启禀皇上,四更了。”   刘备苦笑道:“这个仁禄最爱睡懒觉,他夤夜来见朕一定是有天塌下来的大事,宣!”   不一会,贾仁禄走了进来,纳头就要拜倒。刘备摆手道:“罢了,朕说过多次了,你和朕交情非比寻常,这套乱七八糟的规矩就免了吧。你夤夜来此,可有什么急事?”   贾仁禄道:“臣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想到什么事就一定要做到,不然这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臣刚才定下了一件大事,觉得必须得通知皇上一声,臣这一着急,也没考虑到皇上是不是在休息就来了,没打扰您吧?”   刘备摇了摇头,道:“今夜天降甘露……对了,新的年号总算是有了!”叫来内侍道:“急召有司拟旨,改年号甘露,即与本年为甘露元年。”封禅之时他就想着要改年号了,可一直想不到好的,故而仍沿用章武年号。这封禅不改年号,就好像一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办得很漂亮,可却留了一点尾巴,难免美中不足。刘备年纪大了,越来越信鬼神,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他思来想去,觉得都是没改年号所致,这会他念到“甘露”两字,忽然灵机一动,这不正是一个很好的年号么?他也和贾仁禄一个毛病,想到了什么事,就一定要办到,不然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于是他当即令有司传旨,改元甘露。   打发走了内侍,刘备对贾仁禄说道:“顾着忙改年号了的事了,把你谅一边了,你别和朕说那些没用的,到底有什么事?”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是这么回事,您那天不是和臣说想喝臣闺女的喜酒么?臣的两个闺女今年都十五了,臣觉得她们还小,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年龄。可皇上却说一般人像她们这么大娃娃都有了。臣想想也有通,便和家里的连夜商量,几个婆娘七嘴八舌地商量了半天也没个准主意,臣实在不耐烦,便放话了,既然大家都拿不定主意,那就按皇上的意思办,一准没错。老子拍板了,几个婆娘哪敢有意见,还反了她们了?甄宓赶紧拿出黄历,认真得查,终于选定本月初六这日替两位闺女办喜事,据她说这天是黄道吉日,婚嫁喜事,大吉大利。反正我是什么也不懂,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定下了日子,臣就想着一定得让皇上知道,于是就来了。”   刘备当时也就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贾仁禄还就当真了,哈哈大笑道:“这可是大喜事,你放心,初六那天朕一准到。”顿了顿,又道:“哪天?”   贾仁禄道:“初六啊!”   刘备道:“今天是初二,不已经是初三了,初六就是三天后。你小子也是,不急就不急,一急起来,也真是够可以的。就三天时间,匆匆忙忙得你来得及准备么?”   贾仁禄道:“嘿嘿,这都怨甄宓那妮子,她一口咬定只有这一天和两对新人的生辰八字全无冲克,百无禁忌。若是错过了,那就得等明年了。臣想皇上既然急着喝喜酒,哪能等到明年啊,于是就定了这天。正如皇上所说,离婚礼之期只有三天时间,这该如何准备臣也正犯愁呢。”   刘备道:“嗯,甄宓说的没错,这婚期可是大事,万万马虎不得。既然只有这日才百无禁忌,那就这日吧。婚礼的事你别管了,朕全权负责,保证办得风风光光。”   那方士几次三番要插口让他不要掺合这些烂事,可都晚了一点点,他话已经放出去了。君无戏言,放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哪还能收得回来?那方士见事情已成定局,唯有废然长叹。   贾仁禄忙跪倒磕头,道:“臣代姜维石苞这两兔崽子及臣的两个闺女谢皇上恩典。”   刘备笑道:“你我之间还用如此客套?快快起来。”   贾仁禄叫道:“谢主隆恩。”这才站了起来。   刘备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贾仁禄道:“没有了,微臣告退。”   刘备道:“你熬来熬去,也总算是见到闺女出嫁了,我想今天晚上你一定睡不着。朕正好也睡不着,你就留下来陪朕聊聊,呆会一起上朝。”   刘备答应得这么爽快,贾仁禄倒不好意思马上就走,点了点头。   刘备这才想起那方士道:“仙师,真不好意思,朕把你晾在一边了。你要什么赏赐,这就说吧。”   那方士恶狠狠的瞪了贾仁禄一眼,像是在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赶紧为闺女操办婚事。”说道:“这……臣实在别无所求。”   刘备笑道:“你这么说可别后悔。”   那方士悔得肠子都青了,可贾仁禄已经把该作的眼都作好了,他还能干什么呢,只得道:“臣不后悔。”   刘备道:“你什么也不要,朕又不得不赏,这样吧,朕赏你黄金千镒,美女十人,你可满意?”   那方士也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喜出望外,跪倒谢恩,道:“多谢皇上恩典。”   刘备摆了摆手道:“朕和仁禄有事要谈,没什么事你就去忙吧。”   那方士起身告退,贾仁禄暗暗的吁了一口气,心道:“还好来得及时,总算把这个瘟神给打发走了。”   贾仁禄是现代来人,一贯提倡晚婚晚育,早婚的弊端很多,古代人命都不长,医疗条件差固是主要原因,古代人大多过早结婚,过早生娃娃,生一个还不歇着,跟母猪一样,一生就是一堆,这也在一个侧面减短了人的寿命。贾仁禄好歹也读过几年书,学过一些科学文化知识,不是不知道这些,他之所以如此着急着给两个娃娃办喜事,不是没有原因的。原来就在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贾仁禄官复原职,到洛阳随王伴驾,他的老婆孩子没有跟去,而是回到长安。刘备将原先的司空府整饬一新,又拨他们居住,貂婵急着规置,也就不跟贾仁禄去了。几位夫人忙着布置旧居,贾露、姜维等人帮了一阵子忙,觉得无聊,就偷偷溜了出来,在街上闲逛。今天照例也是如此,哪知竟与那方士不期而遇。那方士本就是个好色之徒,见贾露、贾元春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惊为天人之余,不免上前动手动脚,疯言疯语。他仗着有皇后在后面给他撑腰,什么也不怕,这样一来可把贾露、贾元春及两位护花使者给惹火了,暴打了他一顿,他之所以会变成这副尊容,全是由此而来。那方士被打了一顿心有不甘,打听贾露等人的身分后,便打算乘机报复,乘刘备颁赏时向刘备要贾福之女做为老婆,一来可如愿以偿,二来可打击贾仁禄,可谓一箭双雕。这贾仁禄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他回到家后,见闺女怒气勃勃,觉得不对,忙问端的,一知此事,吓了一跳。连夜与几位夫人商议,几位夫人讨论了大半夜,终于决定先把事情给办了,省得那个瘴头鼠目的小贼惦记着。由于贾仁容禄来得十分及时,这一场天大的浩劫总算是给他躲过去了,看来随着岁月的流逝,他的狗屎运依然非常的好。 第663章 嘘声恫吓   刘备向贾仁禄瞧了一眼,笑道:“仁禄,你这么急着为两位闺女操办婚事,真的只是因为吉期在即,刻不容缓么?”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皇上是神仙下凡,世间万事万物无不洞若观火,臣心里这点烂事肯定是瞒不过皇上您的法眼的。没错,什么初六这日才是婚嫁吉期,错过了就得等明年,不过是一个借口。其实最主要的是家里那两颗掌上明珠已被小贼给惦记上了,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要想彻底解决这事,就得釜底抽薪,让小贼绝了这个念想,他要是贼心不死,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老子一天有多少大事要干?哪有功夫天天伺候他?反正这两对小兔崽子都已经各自对上眼了,就差一个名分了,现在就办正事,虽说早了点,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刘备明知故问道:“哪个小贼这么大胆敢打令千金的主意?”   贾仁禄笑道:“还有谁,还不就是刚才走出去的那位老兄?”   刘备佯作惊讶,道:“你是说仙师,这怎么可能?”   贾仁禄笑道:“您知道他脸上那些伤是怎么来的么?”   刘备道:“他刚跟朕说他为了找寻祥瑞不小心摔得。”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找寻祥瑞,亏他想得出来!这小子能在这么会功夫就编出这一片谎话,看来还有点本事。”   刘备道:“那你说他脸上的伤因何而来?”   贾仁禄道:“是被臣那两位宝贝闺女给打的。皇上您戎马一生,走过的桥多过臣走过的路,吃过的盐多过臣吃过的米,这摔伤和拳脚之伤您还分不出来?”   刘备哈哈大笑道:“你那两位宝贝千金可真顽皮得紧,把仙师打成这副模样,朕差点都认不出来,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贾仁禄道:“若按臣说,这打的还算是轻了,要是叫臣碰到了,皇上这会就见不到那仙师了。这小子仗着替皇上制炼丹药,就目中无人,当街调戏臣的闺女,还大言不惭的说他是当今天子的老师,顺他者昌,逆他者亡,叫臣那两闺女把招子放亮点,敢紧跟他走,做他的小妾,如若不然定叫她们生不如死。当时满街筒子都是看热闹的人,可全都听见了。皇上,你听听这叫人话么?当然他是半仙之体,说出来的话和我们的大不一样,也是有的。”   刘备气得眉毛上挺,胡子扬起道:“哦,有这等事?”   贾仁禄道:“皇上若不信,可差有司彻查此事,据臣所知,那小子乘这几天皇上不在,在长安城里胡作非为,坏事做尽,告他的状子衙门里都快堆不下了,有司见他圣眷方隆,且又有皇后娘娘撑腰,都不敢动他,尽皆隐瞒不报。他家伙犯了事不用坐牢,自然狂得可以。这打狗还要看主人,两位闺女当着他的面报了臣的字号,您猜他说什么?”   刘备道:“说什么?”   贾仁禄道:“他说:‘你们是贾福的闺女,妙极妙极,实话告诉你们,不是他的闺女我还不碰呢!再说了贾福长得和个丑八怪相似,又怎能生出你们两个仙女似的姑娘来,我不信,我来验验看你们是不是真的。’说着就上前动手动脚。皇上您瞧瞧,他连臣都不放在眼里,普通小老百姓,他还放在眼里么?”   刘备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道:“岂有此理!”一侧头瞧见了盛着仙丹的木盒,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忽然间,一名内侍跑进殿来,道:“不好了,不好了,仙师他老人家……他老人家……”   刘备吃了一惊道:“他怎么了?”   那内侍道:“他老人家不知怎么了,直挺挺的躺在高门殿附近的一座假山山洞里,不知是死是活。”   刘备道:“深更半夜的,他去高门殿做什么?太医,快请太医。”   那内侍道:“太医闻讯已赶过去了。”   刘备站起身来,对贾仁禄说道:“走,随朕看看去。”   适才那方士听刘备提起和贾仁禄聊完了天就直接上早朝,这段时间不论他做什么事情,刘备都不会知道,有这样的便宜不占,当真是王八蛋了。他出了清凉殿,不想出宫,想到和他关系不一般的妃子的殿里呆着,好好享享艳福,那妃子住在高门殿,他下了台阶,径往高门殿行去,走到那座假山边上,正好碰到那个害怕被调戏,想去刷马桶避祸的宫女,这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那方士见那宫女姿色虽说不上是一等一,可也生得婀娜多姿,温柔婉娈,别有一番风味,早就已经留上心眼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这会狭路相逢,不由色心大动。向头恶狼一般扑将上前,抓住她的衣领,就往山洞里拽。那宫女能有什么力气,虽使命挣扎,还是给他拽进了山洞,摁到地上。那方士一手摁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得空,自然不老实,上下求索,摸索着替她宽衣解带。   他刚摸到一个衣扣,正要解开。忽地后脑勺一疼,只觉眼前金星乱舞,哼了一声,晕了过去。那宫女倒也三贞九烈,刚要咬舌自尽,忽听得砰得一声响,大惊睁眼,只见适才替她出主意的那个老乡,拿着一块石头,呆呆的站在她面前。一想到他这样做可是冒了极大的风险,闹不好还要搭上一条性命,不禁万分感激,心里虽有千言万语,一时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两人和木头人一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过了半晌。那内侍先回过神来,叫道:“此地不可久留。”扶起她向西奔去。   那宫女一颗心怦怦乱跳,颤声道:“他死……死了么?”   那内侍也怕得厉害,道:“不……不知道。”   那宫女道:“他要是死了,皇上追查下来,知道是你干的,你可死定了。咱跑吧,这狗屁皇宫我是一刻也不想再呆了。”   那内侍想想也是,道:“可这会宫门紧闭,咱怎么跑得掉?”   突听得不远处有人说道:“这不是给皇上炼丹的方士么,怎么躺在这里。”   另一人道:“就是,仙师醒醒。不对仙师他老人家受伤了,有刺客!快抓刺客!”   亏得两人熟悉宫中地形,尽拣荒僻小路乱窜,宫中侍卫这才没有发现,否则他们便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那内侍听得宫中侍卫大声喧哗,捉拿刺客的声音一片声喊起,不由心惊肉跳,带着那宫女钻进一座假山山洞,背靠着洞壁,心神稍定,蓦地里灵光一闪,道:“我们两个如同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一准会被侍卫发现。不如分开走,大摇大摆的回自己下处,遇上侍卫就说刚从柏梁台上下来,我们奉命看守柏梁台侍卫是知道的,绝对不会起疑心的。”   那宫女也知这会肯定跑不出去,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嗯,我听你的。”   两人分道扬镳,各回下处,路上遇到侍卫,就将早已合计好的谎言奉上,侍卫忙着追寻刺客,谁还留心这两个小人物的举止神态,都没有起疑。两人就这么大摆大摆的回到各自的下处,抱着床被子,缩在角落里打哆嗦玩。   刘备很快就赶到了现场,这时那方士已经醒了,几名太医已查看过伤势,这会正调药给他外敷内服。   刘备上下打量他一番,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你到高门殿来做什么?”   那方士面脸青一阵,红一阵,好在他才刚叫贾露等人收拾过,脸上都是乌青,虽是神色有异,却也看不大出来。刘备这话可不好回答,他总不能说要到高门殿和刘备的妃子鬼混,给他带绿帽子吧,如果是这样,他的话可能还没说完,这脑袋就搬家了,嗫嚅道:“是这样的,我正要出宫,走着走着,忽然得不远处有异声,似是什么人在说话,我悄悄的凑过去一瞧,却是一名内侍和一名宫女躲在角落里窍窍私语。我想大半夜的宫女和内侍不好好睡觉,鬼鬼祟祟的在这里说着什么,一准有问题,便决定暂缓出宫,留下来监视他们的动静。”   刘备道:“那宫女和内侍的样貌你可曾看清。”   那方士道:“天太黑,我怕他们发现又离得远,没有看清。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散去,我跟着那内侍来到这座假山附近,忽然脑子一痛,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刘备半信半疑,道:“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那帮歹人一定饶不过你,太医给你敷好药后,你就赶紧出宫,以后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进宫,以免再发生什么不测。”   那方士知道刘备已对他产生怀疑,虽然他不能进宫,少了好多人生乐趣,可这节骨眼上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唯唯诺诺,先把这关混过去再说。   太医给那方士上好了药,那方士起身向刘备道谢,哼哼唧唧的走了。   贾仁禄道:“虽说这小子助皇上练成了仙丹,可也不能因此把他捧上了天。他这一狐假虎威,恣意妄为不打紧,别人不明就里,自不会怪这小子如何如何,而是会怪皇上荒淫无道,纵容下属为非作歹,传将出去,皇上的名声也不好听不是?”   刘备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嗯,他给朕炼丹,于朕实有大功。虽有些许过错,足以相抵,朕实不知该如何处置他,不知你有何高见?”   贾仁禄笑道:“待臣去给这小子拧上两把弦,他一准老老实实的,不敢再胡作非为了。不过臣想要和他单独谈谈,请皇上及御林侍卫,不得靠近。”   刘备哈哈大笑,道:“好,滚你的吧!哈哈!”   贾仁禄追上那方士,道:“这位老兄请留步。”   做人最要紧的是得有自知之明,那方士恰恰不具备这一素质。他仗着替皇上炼丹,又有皇后在后面给他撑腰,天不怕地不怕。不过他们这号人在历史上的地位仅次于皇帝,连皇亲国戚都要让他们三分,何况是一般的大臣?他会这么狂,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当年他的前辈栾大就是靠着胡说八道得到了汉武帝的信任,汉武帝为了宠络他甚至不惜把自己和卫皇后生的长公主嫁给他,让他当驸马。栾大不过是马路边的一个小混混,只因大着胆子在皇上面前牛鬼蛇神的胡说八道一番,没想到竟然泡到了公主,成了驸马。他这一狂将起来,自然就目中无人,不可一视,整日价为非作歹,无法无天,当真是顺他者昌,逆他者亡。那方士虽然没读过书,不过他们这一行前辈的光辉事迹,他还是知道得很清楚的,犹其是这个栾大。最要命的是,他只知道栾大是如何风光的,不知道他是怎样倒霉的。还以为干他们这一行的只要能把皇上骗倒,那就万事大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天下间再也没有人能阻碍得了他们了。他根本就不把贾仁禄放在眼里,斜腰拉胯的站在那里,漫不经心地道:“哦,这不是贾大人么,找我有什么事?”   贾仁禄跑到他跟前,笑道:“什么事?自然是好事,这事对你可有莫大的好处?”   那方士眼睛一亮,道:“哦,什么好事?”   贾仁禄道:“你听我说……”说着走上两步,倏地伸手,揪住他的脖领子,一把将他拽到隔壁一条暗巷里,两手抓住他的肩头,往墙上一靠。   那方士只会骗人,不会功夫,他不知道贾仁禄其实跟他半斤八两,也是个靠嘴皮子混乱吃的,常听人说他打战如何如何厉害,还以为他的功夫了得,吓得面如土色,颤声道:“你要干什么?”   贾仁禄冷笑道:“干什么?”右腿倏地一抬,膝盖弯狠狠的顶到他胯下那个老爱惹事的东西上。   那方士疼得两眼暴突,眼泪流了下来,道:“你……你……你……我要到皇上那告你去!”   贾仁禄道:“告我?老子是靠什么起家的你知不知道?”   那方士道:“当然知道,你是靠军功起家的,别以为你会打战我就怕了你,现在我替皇上寻求长生之道,我说什么皇上就听什么,我叫他杀了你,他就一定会杀了你。”   贾仁禄道:“我靠军功起家的?”哈哈大笑。   那方士道:“有什么好笑的?”   贾仁禄道:“没什么,我劝你在挑对手前,要先把对手的底细搞清楚,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实话告诉你,老子不是靠什么军功起家的,老子和你一样,是靠装神弄鬼起家的,老子还是于神仙的关门弟子,于神仙的大名你不会没听说过吧。老子学学神仙之术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不爱掺合炼丹飞升这些个烂事,要不然哪还轮的到你!”   那方士吓得身子直抖,道:“你……你……你……”声音颤抖的厉害,实在说不下去了。   贾仁禄笑道:“怎么,不信?你如果不信,就去问皇上,他老人家一准会将老子怎么成为于神仙关门子弟子的往事说给你听的。你那套老子都会,老子又比你资格老,在皇上面前斗法,你说皇上会听谁的?”   那方士万万没想到贾仁禄也是此道中人,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道:“就算你会些神仙之术有什么用,我给皇上炼出了仙丹,皇上要想长生不老全得听我的,我叫他杀了你,不然他就不能长生不老,你说他会不会杀了你?”   贾仁禄冷笑道:“仙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在他面前晃了一晃,道:“你炼丹的方子是这个吧?”   那方士就着微光下一看,着实吃了一惊,道:“我炼丹的方子乃是绝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贾仁禄道:“你不知己也不知彼,就敢跟老子斗,还想抢老子的宝贝闺女,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方子我请高人看过了,也就是有提神醒脑之功效,连寻常感冒都治不了,还长生不死,骗鬼去吧!你说说,老子要是把这药方往皇上案上一搁,再拉来被你强奸的宫女作证,你的脑袋还能在脖子上趴着么?”   那方士吓得背上直冒冷汗,道:“哼,到时我死不承认,你又能奈我何?”   贾仁禄道:“你死不承认再加上皇后娘娘出来替你打圆场,老子是不能把你怎么样。”   那方士得意起来,叫道:“怎么样,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贾仁禄道:“老子当然知道你有多少斤两,可是老子有几斤几两你却一无所知。西门豹其人你可听说过?”   那方士没读过书,又不想直认不知:“当然知道,这天上地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他这副吹牛的模样,活脱脱就是贾仁禄当年的模样,贾仁禄笑了,道:“那你倒说说,他是干什么的?”   那方士眼珠一转,道:“当官的,还是个大官,怎么样我说的没错。”   贾仁禄道:“大官自然是大官,他在哪一个城当差,现任何职你可知道?”   全国大了去了,这么多城池,这可不好蒙了,他想了一会,咬一咬牙道:“就在长安,官职不是侍郎,就是御史。”   贾仁禄哈哈大笑,那方士给他笑得不好意思,道:“你笑什么?”   贾仁禄道:“西门豹已经死了好几百年了,又如何当官?还侍郎御史,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吹牛拍马可是一门大学问,不是张嘴就来的,各方面的知识你要是不都知道一些,这功夫你可是玩不转的,老子看在你和老子同行的份上,就免费教你,听好了。”   “这西门豹是战国时期魏国的邺城守,那时邺城流行给河伯娶亲这个风俗。河伯就是漳水之神。当然河伯他老人家贵人事忙这种事是不会亲自出面的。河伯的代言人一个年老的巫婆替他放话了,这河伯每年要一个漂亮女子做押庙夫人,若是给了,一年风调雨顺,如若不然,他妈的,河水泛滥,邺城百姓不分男女老幼,全家死光光。老百姓都不想全家死光光,只好按着巫婆的意思,每年从所有人家中选出一个最年轻漂亮的作为河伯夫人,送入漳河之中。当然这可是河伯大人结婚,这婚礼又岂能草草而罢。为了将婚事办得风风光光,巫婆每年都会向当地百姓收取几百万的河伯娶亲专项资金,当然最后用了多少,就没有知道了。”   那方士没想到他的前辈是这么骗钱的,佩服的了不得的,道:“这娶个亲能用多少,这巫婆可是着实赚了不少。”   贾仁禄道:“这可是你的前辈,好好跟人家学着点,别老用别人玩剩下的招术,没一点技术含量。当地老百姓一来受不了盘剥,二来不愿自己的黄花大闺女给河伯当媳妇,便背井离乡,到外地谋生。西门豹到任时,城里城外的人都快跑光了。他有心整治一下巫婆,便对老百姓说,河伯娶妇那天,他一定会亲往观礼。那天他果然到了,见了那老巫婆挑的姑娘,便说河伯的夫人一定要非常漂亮,怎么也要和西施长得差不多吧,这个太也差劲,配不上河伯。他让老巫婆去河中告诉河伯,他一定找一个清丽难言的姑娘,为河伯送去。说完便命人将那老巫婆投入河中!”   那方士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道:“给扔河里了。”   贾仁禄道:“可不,给扔河里了。过了半天,那老巫婆也没上来回报河伯他老人家有何指示,西门豹又将她的一名弟子投入河中。再过一会,还是没人上来回话,西门豹又投了一个弟子,如是者三。三人全是入水即没,过了良久也不见上来。西门豹烦了,又命人将三老给投河里了,过了半天,还是没人上来报信。西门豹坐不住了,又要扔人。岸上这些个帮凶这才服软,跪地磕头如捣蒜一般,将巫婆骗钱害人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都招了。你说说,老子用这招对付你可使得?”   那方士也是一个旱鸭子不会游泳,入水就沉,闻言浑身乱抖,道:“你……你……你要把我扔到河里去?”   贾仁禄走上两步,一本正经道:“这知识要活学活用,怎能生搬硬套,依葫芦画瓢?你和她不同,自然不能用一种方法招呼,放心老子不把你扔河里,老子让你坐土飞机。”   那方士道:“土飞机?”   贾仁禄笑道:“想见识什么叫土飞机么?跟我来。”   那方士哪敢跟他去,见他朝东走,转身朝西跑。贾仁禄一把将他揪住,道:“给老子老实点,老子在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你在老子手里,自问能跑得掉么?”   这话就是吹牛了,可那方士偏偏信以为真,吓得不敢乱动,乖乖得跟着他走了。两人出了宫,到了兵部仓库。贾仁禄出示了令牌,守门兵士肃然起敬。管库官员接到消息,赶紧出来。贾仁禄伸嘴在他边上耳语两句,那人点了点头下去办事。不多时命人小心翼翼地抬来一只大瓷瓮,轻轻的放在地上,接着一瓷瓮上架起一个稻草人。这一切都布置好了,贾仁禄将那个方士拽到了百步开外,那方士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贾仁禄道:“你不是要看什么叫土飞机么?”   那方士心道:“那里是我要看的,明明是你逼我来看的。”说道:“是,是。”   贾仁禄一挥手。一名兵士举起火把点着了露在瓷瓮外头的长绳,掉头便奔。火苗沿着长绳飞快地向瓷瓮逼近,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瓷瓮炸裂,浓烟腾起,尘土飞扬。那稻草人周身满是火焰,被气流托着向上飞出数丈,这才分成几块四下散落。   那方士没想到动静会有这么大,吃了一惊,一屁股坐到地上。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知道什么叫土飞机了吧?如果上面不是稻草人而是你,会是怎样一番情形,老子倒想见识见识,你有没有兴趣试试?”   那方士向飞到面前熊熊燃烧的稻草人大腿瞧了一眼,不寒而栗,胡乱摇头,道:“不,不,不,我不要试。”   贾仁禄道:“你不是说你是天上派来的么,老子让皇上用这种法子送你上天复命,他老人家一定会答应的,反正你是天上神仙不管怎么折腾都没事。”   那方士精神彻底崩溃了,跪将下来,一个劲磕头,道:“大人,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欺负你们家闺女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贾仁禄道:“笑话,你不是天上神仙么,怎么会怕死?”   那方士忙道:“骗人的,都是骗人的,我不是天上神仙,我怕死,我怕死。”   贾仁禄沉下脸来道:“既然你说上天派你来炼丹,那就好好的作好本职工作,努力为皇上炼丹,倘若老子再听说你在外面非为作歹,调戏民女,一定当着皇上的面把你弄死,弄死了你,老子还让皇上和皇后都没话可说,你信不信?”   那方士忙道:“信,信,信!”   贾仁禄喝道:“还不快滚!”   那方士飞身而起,飞快向辕门口奔去,一边跑还一边回头,蓦地里脚下了个踉跄,摔了个狗吃屎。他飞快爬起,不敢停留,头也不回地跑了。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她聪明一世,怎么竟挑了这样一个脓包来干这件大事。” 第664章 因公挂彩   贾仁禄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了家,貂婵、甄宓都没有睡,倚门而望,见他来了快步奔上,齐声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担心死我了。对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贾仁禄笑道:“老子亲自出马,还有办不成的事情,哈哈!”突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貂婵甄宓花容失色,上前相扶,叫道:“相公,你怎么了?”   贾仁禄手指着左腿,嘴角嚅嚅而动,想要说什么话,可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一股鲜血从嘴角边溢了出来。   貂婵险些晕去,将他搂在怀里,叫道:“相公,你到底怎么了,哪不舒服?”   甄宓回头冲着门内大叫,赵二应声而出,见贾仁禄如此,忙招呼几个守门的帅小伙子扛着担架上前,把贾仁禄搭了进去。   貂婵哭得跟个泪人相似,什么命令也下不了,甄宓替她代行大妈职责,招呼仆婢上前侍候,又命人去太医署延请太医。按照当时的规定,太医署除了替皇亲国戚看病之外,还替有权势的大臣诊脉。贾仁禄官员一品,圣眷方隆,是当时最有权势的大臣,自然有要求太医出诊的资格。   太医署当值太医听说贾仁禄病了,大吃一惊,脸上的表情就和他亲爹病了一样,悲痛万分,两名太医抄起家伙,就随贾府下人去了。一名太医则赶紧通知宫门守卫,宫门守卫大惊失色,忙将消息递进宫去。刘备刚得到仙药,怎么也睡不着,侧躺在宣室殿的矮榻上看书,闻报大惊,手上的书卷滑落,在床沿边一撞,弹到地下,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叫道:“怎么回事?他刚才不还好好的么?”   内侍道:“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微臣一得太傅染疾的讯息,即刻赶来禀告。”   刘备问道:“什么时辰了。”   内侍道:“就要卯时了。”   刘备道:“通知众大臣,今日免朝。摆驾,朕要亲自去看仁禄。”   太医气喘吁吁的奔到贾仁禄榻前,貂婵指着他左腿上的伤口,道:“太医,您快看看吧,他流了好多血。”   太医忙割破了伤口附近的袍子,仔细检查,跟着伸指号了号脉,摇了摇头,道:“他这是怎么受的伤?还有刚受伤的时候为什么不立即着我们来诊治,现在……唉……”   貂婵道:“太医无论如何您可一定要救好他,我给您跪下了。”说着就要下跪。   另一名太医忙将他扶起,道:“夫人切莫如此,我们可当不起。太傅是大汉的栋梁,可万万不能有事,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救治太傅的。”   貂婵再也忍不住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甄宓答道:“如此有劳大夫了。”   两位太医低声商量一阵,一名太医对甄宓说道:“太傅的左腿不知怎的竟会被瓷片割到,瓷片周围竟还有一些黑色粉末,当真是匪夷所思。更要命的是,几片碎瓷片嵌入肉里,得赶紧取出,迟则有性命之忧。”   适才贾仁禄用来向那方士演示土飞机的正是诸葛亮费尽心机才研制出来的先进兵器地雷,这次用到的地雷是经过改良的,威力更加惊人。贾仁禄离得虽远,左腿还是被一片碎瓷片击中,疼痛钻心。那时正是恐吓那方士的紧要关头,若是光辉形象没保持住,在那方士面前单脚乱跳,大喊大叫,那可真就前功尽弃了。于是他咬牙硬忍,挺立不屈,硬是坚持着将那些豪言壮语都讲完,把那方士吓得屁滚尿流,狼狈逃窜。他不想在自己婆娘面前出丑,于是又硬挺着回到了家,哪知这一吹牛,牵动了伤口,再也坚持不住,原形毕露了。   貂婵叫道:“那赶紧取啊!”   两位太医面面相觑,一名太医道:“恕下官愚鲁,不通此术。”外科手术由华佗首创,在当时还是门新兴的学科,这两个太医既不是华佗的子弟,又没有在军队里呆过,不会倒也不算是滥竽充数。   貂婵急得来回转,急道:“连这点事都不会,你们还当什么太医!”   甄宓道:“那据二位所知,长安可有人精通此术?”   一名太医正要说话,刘备到了,不待他人通报,急匆匆的进了内堂,问道:“仁禄怎么了,要不要紧?”   貂婵道:“皇上你可算来了,这两笨蛋知道怎么给仁禄治伤,却不给治,推说不会,可急死我了。”   刘备火了,瞪了两太医一眼,道:“还不赶紧治!若仁禄有个三长两短,朕扒了你们的皮!”   一名太医大着胆子上前,道:“不是臣等不医,实是臣等不谙此道,怕有个闪失,不好向皇上交侍。”   刘备道:“那谁精通此道?”   那太医道:“太医署的樊太医是华神医的子弟,工于此道,只是他今天不当值,这会怕是睡下了。”   刘备立即叫人将樊太医叫来,樊太医睡得正香,硬生生的被吵醒,心里当然不爽,可是皇命难违,人命关天,他也不敢有所抱怨,急匆匆赶到。仔细检查伤处,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留下那两名太医给自己打下手,将所有人都给轰了出去。   赵二见几位夫人都站在门口,不愿离去,便命人拿来了矮榻,请刘备和几位夫人宽坐。那几位夫人哪里坐得住,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乱窜。貂婵道:“这个樊太医也是,治个病还这么神神秘秘的,不让人看,可急死我了。”   刘备心里也是担心,可还是安慰,道:“夫人稍安勿躁,仁禄吉人天向,一定不会有事的。”   贾露看着紧闭的大门,怔怔出神,过着良久,流着眼泪,道:“都是我不好,不会帮家里做事,只顾着玩,竟给爹爹惹事。爹爹受伤一定和那被我打的方士有关……”   石苞沉不住气了,叫道:“一定是那兔崽子,我找他去!”转身便要出门。   几位夫人正要上前阻拦,忽然一名内侍走进院子,道:“不好了,不好了。”   刘备道:“又怎么了?”   那内侍道:“仙师留下了一封信,不辞而别。这是信”说着将信递上。   刘备接过看了,微微一笑,道:“这个仁禄,还真有些本事,也不知他都对仙师说了些什么,害得连朕都敬畏三分的仙师吓得跑了。”   贾露从小在且末长在,对刘备自然就不如何惧怕,道:“那是什么仙师,整个就是一流氓。皇上你竟找这种人替你炼丹,看来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甄宓怕刘备恼羞成怒,对她不利,厉声斥责:“你小小年纪懂个什么,不可胡言乱语!”   贾露一点也不害怕,冲着甄宓做了个鬼脸。   刘备笑了,道:“她说的没错。他做的那些烂事,朕其实也早有耳闻,只因他替朕炼出了仙丹,朕心里感激他,故一时因循,没想到竟惹出这么大的事。”   贾露道:“什么狗屁仙……”   甄宓忙把她嘴捂住,道:“小丫头片子,什么也不懂,就会胡说!”   刘备道:“人谁无过,仙师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不过他炼出的仙丹倒是颇具神效。”   贾露又叫道:“假的,根本就是假……”   甄宓忙又将她嘴给摁上,刘备摇了摇头,道:“这怎么会是假的?朕已经服过一丸,效果颇佳。”   贾露又要说话,可嘴被甄宓死死摁住,没法开口,只得作罢。甄宓道:“皇上已服过仙丹了,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其实皇上也是太多心了,皇上应运而生,就算是不服不死之药,亦可长生不死,万年无期。”   刘备哈哈大笑道:“你跟仁禄混久了,竟也和他一般油嘴滑舌,进朱者赤,进墨者墨,信然,哈哈!”   朝中大臣听说贾仁禄莫明其妙的犯病,大为震惊,既然刘备为了他朝也不上了,亲往探视,自己什么身份怎敢不去?陆陆续续都到了。贾府虽大,却也容纳不下这么多人。当下甄宓出面安排,在朝中地位较高、排班靠前、和贾仁禄关系较好的得以进小院等待,其余众官一律在前院候着。   诸葛亮走到貂婵跟前,问道:“夫人,仁禄的病势如何了?”   貂婵从出来到现在一直在哭,此时已是泣不成声,刘备替她答道:“樊太医正在里面救治。”   诸葛亮安慰了貂婵几句,对刘备说道:“启禀皇上,替您炼丹的仙师席卷了您给他炼丹用的大笔黄金,留下一封书信,不辞而别。他给皇上办差,未获诏命,私自潜逃可是大罪,臣请旨将其缉拿归案。”   刘备捋了捋胡须道:“算了,走了就走了吧,也别抓了。记住这事要严格保密,对外就说仙师替朕炼出仙丹,功成身退,返天复命去了。”   诸葛亮答应了,心想这样虽然太便宜那小子,但既维护了朝廷的颜面,又堵住了百姓的嘴,倒不施为最为稳妥的解决之道,若将那小子提到公堂,当众审理他欺男霸女的丑行,无异于给朝廷的脸上抹黑。何况刘备英明睿智,高瞻远瞩,却被一个啥也不懂只知调戏妇女的小混混耍得团团,这事要是传将出去,刘备的一世英明可就付诸东流的,刘备肯定不会干,他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一定要杀人灭口,闹不好又会生出什么大事,此时乃多事之秋,实在不能再出事。想到此不由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很能成事,也很能败事的徒弟来,瞧着大门望了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刘备也叹了口气,道:“这个仁禄啊,见到了气就不打一处来,可见不到却老想着他,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上天保佑,他这次一定别有事啊!”   诸葛亮道:“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屋内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众人正在焦急地等待,突然一内侍急匆匆进院,伸嘴在刘备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刘备脸色大变,对诸葛亮悄悄说了两句。诸葛亮身子一震,来到甄宓跟前道:“我和皇上要商量一件大事,相烦夫人安排一间静室。”   甄宓领着他们来到书房,关上了门,回到小院。刘备对与会的几个心腹大臣道:“刚收到两则边关急报,第一,轲比能收降了拓跋力微后声威大震,河西鲜卑蒲头部,河东鲜卑宇文部惧其征讨相率归附。这两个可是现今鲜卑最有影响力的部落,他们都降了,其他部落自然不敢异同,纷纷献款投降。轲比能已命各部落于本月二十三这日齐集弹汗山,参加部落大会,会上他就要正式宣布自己是继檀石槐之后的第二个部落联盟首领。轲比能统一鲜卑这对我大汉可大大的不利,这事如何处置,先放一放,朕先说说第二件事,河东鲜卑慕容部乘朕与东吴交战之机,起倾国军马猛攻辽东。曹植令曹彰率军应战。曹彰不采纳部下谋士坚守辽隧,以待敌疲的主张,率师接战。不知是慕容部轻敌,还是其有意诱敌,总之前几战,辽东军马大胜,斩获无数。慕容莫护跋率残兵翻过医巫闾山,退保昌黎。曹彰见胜得容易,便大意轻敌,疏于防患,哪曾想慕容莫护跋率敢死之士五千,去而复回,夜袭曹彰大营。辽东军马仓促应战,阵脚大乱,曹彰弹压众军之际,中了莫护跋所放冷箭,栽下马来。那箭上喂有剧毒,曹彰性命危在旦夕。亏得曹彰平时御下有方,麾下一亲兵感其恩义拼死将其救出。曹植既不善治国,又不善征战,见曹彰败了,心胆俱裂,连夜弃城东走。莫护跋不费吹灰之力占了襄平,尽有辽东、玄菟二郡,曹植则率着残部过了马訾水,走保乐浪。莫护跋为免养虎成患,率得胜之师追击曹植,曹植危如累卵,急遣使前来求救。若是慕容氏灭了曹植,尽有辽东之地,对我们可大大不利。这两件事都甚为棘手,不知你们有何高见。”   诸葛亮一向主张征讨轲比能,这会一反常态,道:“轲比能羽翼已就,加上我大汉兵起连年,民穷财尽,征讨已非上策。”   刘备缓缓点了点头,道:“当年高皇帝就是不听臣下劝谏,轻伐匈奴,致有白登之围。鲜卑实力已不下当年匈奴,轲比能之才亦不下冒顿,朕可不想丧师辱国,为天下耻笑,为子孙后代蒙上永远挥之不去的耻辱。古来对付异族,无非就两种途径,非战即和,轲比能刚统一草原,意气风发,朕在此时与之连和,他必要求和亲,朕也不愿受此无端羞辱。这战又不是,和亦不可,难道朕就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诸葛亮道:“蒲头部与宇文部投降轲比能乃不得已而为之,诚能遣使一介前往两部,挑拨离间,其反必矣,有两部在后牵制,轲比能便不敢对我大汉轻举妄动了。”   刘备摇摇头,道:“此法朕与屡屡施行,效果却很不明显。当然不是这个法子不好,而是鲜卑人实在靠不住。他们都不愿轲比能独霸草原,可相互间又不肯抱成团与轲比能为敌,反给了轲比能以可乘之机,终于各个击破。蒲头和宇文两部虽然都和轲比能不对付,可是两部之间也是貌合神离,说什么也拧不到一块去,坐山观虎斗的主意看来是不管用了。除此之外,你们还有什么高见?”   众臣面面相觑,一齐缓缓摇头。   刘备长叹一声,道:“若仁禄在此必有主意。”   一名内侍走进,道:“太医出来了。”   刘备霍然而起,道:“他怎么说?”   那内侍道:“人已救过来了,太医说还好先前的两名太医及时赶到,对伤口做了妥善处置,要是等到他来再医,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刘备长长的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传旨重赏三位太医。走,随朕去看看仁禄。”   那内侍道:“樊太医已给太傅服了麻沸散,这会药效未过,太傅仍昏迷不醒。”   刘备本来就是去找贾仁禄问主意的,昏迷不醒还问个屁啊,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道:“轲比能之事且放在一边,先来说说第二件事。”   诸葛亮道:“第二件事倒好办。目前宇文部最害怕的就是慕容部灭了辽东回过头来找他们麻烦,我们正可因势利导,遣使往宇文部说以利害,令其在东线集结兵马,给慕容部施加压力。宇文部正忌惮慕容部,此事十九可成。一旦慕容部腹背受敌,自然最关心我大汉对他们的态度,倘若我大汉也和他兵容相见,他可就无可求药了。这时我们再遣使前往襄平,劝他见好就收,和曹植分治辽东,双方与马訾水为界,与西归慕容,与东归曹植。慕容部迫于各方面的压力,也必会同意这一方案。如此一来我们不用一兵一卒,便可使辽东重归太平。”   刘备不以为然道:“慕容部屡屡失利,虽新得两郡,势力仍很弱小。如果朕命一上将率精锐往讨,当可一鼓荡平,到时再携大胜之威兵临马訾水,曹植当不战而降,如此永除辽东之患,一劳永逸,岂不更好?”   诸葛亮道:“长安与辽东东西相隔几近万里,兵马粮饷转运十分艰难。且段部和宇文部还有轲比能都不愿大汉独得辽东,必千方百计阻挠。到时前有虎,后有狼,若少出兵,与敌无损,多出兵则国力不敷,一旦败了,天下震动,皇上辛苦经营的大业可就毁于一旦了。”   刘备缓缓的点了点头道:“你的主意好是好,可这样的太平靠得住么?”   诸葛亮道:“这点皇上倒不用担心。宇文部、慕容部、曹植三股势力一字排开,三方各有所忌,谁也不敢先动手,相互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只要不打破这个平衡,这太平可是久得很。”   刘备又点点头,道:“嗯,当初曹植独霸辽东,尾大不掉,朕一直担心他会铤而走险,兴师侵犯幽燕之地,如今辽东势力一分为二,相互牵制,对我们完全构不成威胁了。孔明之策甚善,就这么办,一会你去议事堂会同多官商议一下,拟个人选出来,出使慕容及宇文二部。”   诸葛亮应道:“是。”   关于轲比能一事,众人又商议半晌,言战言和纷纷不一,没一个准主意。这时甄宓进来了,说道:“皇上,仁禄醒了,请皇上过去一见。”   刘备大喜,奔到贾仁禄榻前,道:“你刚才不还好端端的么,怎会突然负伤,是不是那方士干的?朕这就扒了他的皮!”   贾仁禄笑了道:“老子原不过是想吓唬吓唬那小子,让他好好给皇上办差,哪知一不小心竟然挂了彩。臣不过是受了一点小伤,将养两天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皇上亲来探视,微臣何以克当?”   刘备知道:“你跟朕还这么客气?你若再这样,朕可要恼了。”说着胡子翘了起来。   两人客套几句,刘备提起北方之事,贾仁禄笑了,道:“北方之事皇上就不用担心了,轲比能爱当鲜卑诸部首领就让他当去吧。这小子横竖只有几天的命了,临死前让他风光一把也是该的。皇上不必为这个跳梁小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您就把心放肚子里,翘起二郎腿,等着看好戏吧。”   刘备吃了一惊,道:“轲比能命不久矣,这怎么可能?”   贾仁禄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现在已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伸向轲比能,这小子不知危险已慢慢逼近,竟还卯足了劲上窜下跳,这不是作死么?”   刘备道:“这消息从何处来,可靠么?”   贾仁禄道:“新城公主亲口告诉臣的岂能有假?”   刘备哈哈大笑,道:“既如此朕当可高枕无矣!”顿了顿道:“本来今天朕要安排人手布置姜维、石苞的婚事,可仁禄既然负伤,这婚礼便延迟吧,反正那方士已经跑了,你不用担心有人惦记你闺女了。”   贾仁禄坐了起来,叫道:“什么,那方士跑了,这小子的胆子还真小,哈哈!”牵动了伤口,疼得胡乱叫唤。刘备忙把他摁了下去,道:“你啊,连生了病,也不老实。”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这事好拖着,夜长梦多,总不是个事,还是赶紧办吧。再说老子也想抱孙子了,这老拖着,老子什么时候抱孙子啊!”   刘备哈哈大笑,道:“好,就依你。”回头对礼部尚书孙乾说道:“婚礼之事就由你去安排,仁禄的闺女就是朕的闺女,你可千万别怕花钱,给朕按公主的规格,隆重操办。到时朕可是要亲临主持,见布置的不妥,可要唯你是问。”   孙乾没想到这烂事竟摊到他头上,一面郁闷,应道:“是,是。臣一定隆重其事,请皇上放心。”   刘备道:“嗯,姜维、石苞婚后就不能再住太傅府了,得有自己的宅子,你去安排一下,选两所雅致的宅子让他们居住。”   孙乾应道:“是,臣这就去安排。”   天色向晚,残阳如血。高奴城北一片荒野,依娜一人孤零零在上面走着。行不多时,迎面来了一个人,那人面如白纸,气喘吁吁,衣衫破烂,破浑身是血,显是受了重伤。蓦地里那人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十余个精壮汉子追了上来,一人拿剑一指那人道:“公孙邵,你往哪跑!赶紧跟我们去见官!”   依娜本不想管闲事,已从那人边上走过,听得这一嗓子,大惊回头,叫道:“什么,这人是公孙邵?” 第665章 仁禄逼婚   人群中为首一名壮汉,像是首领,向她瞧了一眼,叫道:“这里有你什么事,一边呆着去!”   他左手边一个身形瘦削的汉子叫道:“这小妞长得倒挺俊。”说着口水流了下来。   依娜上上下下打量这群人,笑道:“你们并非官门中人,为何要和他过不去?”   那首领道:“你管得着么?”   依娜道:“官府告示上说,凡是抓到公孙邵的赏银千两,你们是冲着赏金来的吧?”   那首领抱着膀子道:“是,我们就是冲着赏金来的,怎么着?”   依娜格格娇笑,百媚俱生,几条汉子都看得呆了,众人嘴角边流出的口水在他们的脚下汇成了一条小河。   过了老半晌,那壮汉回过神来,道:“有什么好笑的?”   依娜道:“你们有十几个人,而公孙邵只有一个,赏金也只有一千两,你们这么多人,不是分得薄了么。为了一百多两银子,你们大老远的追杀一个人,这难道不好笑么?”   那首领道:“要你管,乘大爷我心情好,赶紧走,不然大爷连你一块绑了!”他不是柳下惠,没有坐怀不乱的本事,可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他不愿意在这节骨眼上横生枝节。   依娜摇了摇头,道:“既然你们不嫌分得薄,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转过头去,缓缓去了。   人群中一个魁梧汉子叫道:“那小妮子说的没错,我们这么多人,只有一千两赏银,平均分一人还分不到一百两银子,不行,这不公平!捉拿这厮我出力最多,他左肩那刀是我砍的,我得拿大头!”   那首领是料到他们在捉到公孙邵后会因分赃之事而争吵,可做梦也没想到竟会来得这么快,叫道:“于三,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们当初商量好的,赏银按人头平分,你也同意了,这会你再变卦,可就没有道理了。”   于三叫道:“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我出得力多,拿的钱和你们一样,这不公平!”   那首领道:“你出得力多?难道我们出得力就不多了?”   于三道:“他左肩那刀是我砍的。”   一条汉子叫道:“他妈的,他右腿那个窟窿还是我刺的呢,按你这种说法,岂不我也该拿大头!”   于三道:“我砍的比你深,他就是因为左肩中刀这才逃跑的。”   其他人不干了,你一言,我一语,都说自己才是此次捉拿公孙邵的主要功臣,其他人不过打打下手。他们吵得起劲,公孙邵却仍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显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要不然,这会估计早跑没影了。   那首领不耐烦起来,道:“都别吵了,按人头平分,这样最公平!”   于三叫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你带来的几个酒囊饭袋全都给公孙邵杀了,按人头平分还不是你拿得最多!”   那首领道:“这厮极不好斗,要不是我的弟兄们设下陷阱,重创了他,又最先冲上,耗了他一大半力气,你们能这么轻松的拿到他么,难道他们不该分到该得的那份。”   于三叫道:“那帮家伙学艺不精,死了活该,还要领什么银子,再说他们人都死了,这钱给他们也花不了,还不是都给你得了去?”   那首领火了,道:“他妈的,这事本来好好的,就是你小子在使坏,我杀了你。”挺起长剑,冲了上去。于三舞起钢刀,奋力反抗。两人战成一团,其他人乐得他们自相残杀,纷纷向公孙邵扑去,众人都不愿这一千两银子被其他人分了,他们心思都是一般,都想扛起公孙邵就跑。这一不约而同,十几只手同时抓住了公孙邵,一齐使力向外拽。好在公孙邵没有知觉,不然他可有苦头吃了。   那首领和于三见众人上前争抢公孙邵,生恐他们当中有一人抢了公孙邵,自己没了一千两,也都不斗了。各挺兵器上前。大利当前,哥们义气也就退居二线了。这些人平时都是兄弟相称,喝酒时大言炎炎,说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真要有福同享的时候,却又谁都不干了。两人到得晚了,被挡在人群之外,急切挤不到圈里去,恼将起来,抡起家伙,就给离自己最近的两人来了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其余众人见那两人杀了人,急红了眼,叫道:“想动手,好嘛,来吧!”   众人各抄家伙一拥而上,他们心中各怀鬼胎,都想着在场这些人全都死光光,只留下自己,好独占一千两赏银,至于万一公孙邵醒了过来,自己一个人对付不了,拿不到钱,反把命给送了,这样的情况他们这时肯定不会考虑的,就算有考虑也是想想便算,根本没往心里去。众人谁也不愿帮谁,相互间还大扯后腿,乱斗一阵,十来个人只剩下了那壮汉、于三及另外三条精壮汉子,其余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爬不起来了。   这五个人虽然都没死,可也全身是伤,只剩半条命,兀自红着眼狠斗。这一千两的诱惑实在太大,这些人不到耗尽最后一口气,倒在地上,是绝对不会罢手了。突然间一个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汉子被那首领一掌打中腰间,身子连晃,摔倒在地。他刚要挣扎着站起,身后一条壮汉眼明手快,举起钢刀就向他头颈间削去。那汉子待要闪避,已然不及,天灵盖被削掉半个,倒地死了。杀人的汉子咭咭怪笑,庆贺争银子的人又少了一个,于三右手倏地一扬,手中钢刀飞出,径袭那汉子的面门。那汉子见钢刀迎面飞来,破空之声甚劲,心中一惊,也不顾着笑了,侧身闪避。哪知恰在此时,一条汉子着地滚来,牢牢地抱住他的右腿。那汉子出力挣扎,想把这个讨厌家伙一脚踹死,这一顾下就不顾着上,那钢刀疾飞而至,噗地一声,刺入他的右肩,疼得他啊的一声大叫。地下那小伙倏地站起,手中短剑刺进他的背心,一股鲜血狂奔而出,都淋在那人身上。有几滴滴在了他的眼中,眼前红彤彤的一片模糊。那首领乘机欺上,在他的天灵盖上狠狠的拍了一掌。砰砰两响,那两人强敌当前兀自互相算计,自是自作孽不可活,同时倒在了地上。就在这时,于三也使开掌法,将自己面前的那讨厌的家伙给料理了。荒野上就剩下他和那首领两个人还立着,其余不是昏迷不醒,就是魂归地府。   那首领经过一番恶斗已是筋疲力尽,喘着粗气,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有两下子。”   于三颤巍巍地拾起一柄钢刀,道:“你也不赖。”   那首领道:“现在这就剩我们两个人了,再斗也没什么意思,万一公孙邵醒了,我们都得完蛋,这钱谁也赚不去。不如咱们同解这小子去见官,一千两赏银对半均分,一人五百两,你看怎样?”   于三呼呼喘着气,道:“不成,捉命公孙邵我出得力多,这会人又是我杀得多,你凭什么和我平分,我八你二,这样倒还使得。”   那首领火了,道:“这事是我起头的,你们几个也是我叫来的,我只拿二百两,亏你想的出来!”   于三有心独吞,可实在是没有一丝力气了,心想若是打将起来,自己怕不是那壮汉的对手,于是退了一步,道:“算你也尽了点力,这样吧,你拿三百两,我拿七百两,怎么样?”   那首领道:“好小子,给你脸不要脸,非要自寻死路,那可别怪你周爷爷不客气了。”缓步上前,举掌待攻。   于三只有招架之功,已无还手之力,叫道:“给你四百两,再多我就跟你拼了,大不了一起死,这钱谁也得不了!”   那首领笑了,道:“为了多得一百两,你就要鱼死网破,这又何必呢?”说着又上前两步,于三见他神完气足,十分害怕,妥协了,咬着牙道:“好,平分就平分。”   那首领笑道:“这就对了。”转身向公孙邵走去,弯下腰来,就要扛人。   于三嘿嘿一笑,拼起最后一点力气,合身扑上,挥刀砍落。   那首领哈哈大笑,道:“你中计了。”侧头避过,反手击出,波地一声,于三小腹中掌,但这一刀那壮汉重伤之下没能避开,钢刀砍入了他的左肩,深入肩骨,疼痛难当。于三口中鲜血狂喷,都淋在了那壮汉后颈。那壮汉大怒,倏地转身,右腿踢出,在他的胸口狠狠的踢了一脚,于三身子在地下滑出丈余,这才停下,软瘫在地。那壮汉手上无力,拔不出钢刀,踉跄而行,拾起地下一柄钢刀,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于三跟前,道:“好心好意和你平分,你却不干,一定要你周爷爷独得赏金,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举起钢刀便要向于三胸口刺落。   钢刀举到半空,力道尽了,当地一声,掉在地下。那壮汉双膝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突然山坡下缓缓走上一个女子,正是依娜,冲着他微微一笑,道:“怎么,没力气了?”   那首领见有人上来了,吃了一惊,举手待架,可是这手说什么也举不起来,待见是依娜,一颗心又放回肚内,右手自然而然垂了下来。   依娜走到公孙邵跟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他确实受了极重了内伤,不是作伪引自己上当,笑道:“这小子倒也挺硬朗,或能替我干成这件大事,也未可知。”   那首领叫道:“小妞,扶大爷去官府,这赏金咱俩平分,你看怎么样?”一边说一边暗凝聚功力,心想这样一个风吹就倒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本事,只一掌就是将她震晕,到时美人和赏金都得,那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福分。他也不想想这样一个弱女子居然敢一个人在荒无人烟的道上走,能没有本事么?   依娜微微一笑,道:“你不怕我杀了你,独吞这一千两赏金。”   那首领笑了,有气无力地道:“杀了我?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能有这本事?”   依娜缓缓走到他跟前,道:“我没本事杀了你,你就这么自信?看好了。”右手倏地伸出,向深深嵌入他肩头的钢刀凌空一抓,那钢刀不知是中了邪,还是着了魔,竟然自己跳了起来,跃入她的手中。那壮汉从未见过这样的功夫,不由自主的张口叫道:“好……”   这声音刚刚发出,只见刀光一闪,钢刀刷地一下,划过他的脖颈。那首领的脑袋看上去还摆在脖子上,但其实已被切断,这声再也喊不出来。   依娜向他瞧了一眼,转过身形,来到公孙邵跟前,丢下钢刀,伸手扶人。   于三突然睁眼,叫道:“这一千两银子是我的啦,哈哈!”迅速窜起,扑了上来。   依娜也不回头,右手向后一挥,她是个女子,能有多少劲?这一掌自然是无声无息。于三刚到半路,突然脸色大变,本是志在必得的神气,忽然变得异常诧异,似乎见到了天下最奇怪,最难以相信的事,跟着嘴角边流下两条鲜血,身子慢慢缩成一团,慢慢向不远处山谷掉了下去。隔了好一会,才听得腾的一声,自是他的身子撞到了谷底。   依娜扶起公孙邵,头也不回的走了。   甘露元年九月初六,秋高气爽,艳阳高照,睛空万里如洗。贾府内外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贾仁禄身上绫罗绸缎,穿得十分气派,躺在一个竹子编的轿子上,被人抬到朱红大门之外,抓耳挠腮,道:“这迎亲的队伍怎么还不来?”   貂婵站在他边上,笑道:“看把你急得,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你成亲呢!”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你难道不急么?”   貂婵望向阶下广场,但见人头涌涌,热闹非凡,感慨万千,道:“当初曹操将我许配给你……不,是贾福,那时也是这么热闹。这一晃都快二十年了,时间过的真快。”   贾仁禄道:“可不,明年的十二月底,正是咱结婚二十周年纪念,可得好好热闹热闹。”   貂婵心想道:“眼下这么乱,会发生什么事情还真难说,到那时咱还指不定在哪呢,如何能好好热闹?”这时候说这话明显扫了大家的兴致,她笑着道:“嗯,你说得很是,到时是要好好热闹热闹。”   说话间,贾露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冲了出来,道:“爹爹,大娘,你们在说些什么啊!”   貂婵白了她一眼,道:“瞧瞧你哪有个新娘子的样子,还不赶紧回去。”   贾露撅起小嘴道:“不,我要亲眼看着姜维哥哥来接我。”   貂婵笑了,道:“这一会就等不急了?你嫁给他以后,天天看,还怕看不够?乖,听话,赶紧回去。”   贾露仍不动地方。贾仁禄把手伸出软轿,摸了摸她的头道:“这小妮子打小就没在中原呆过,不熟悉咱这的规矩,就由她去吧。”   贾露笑了,道:“还是爹爹疼我。”   贾仁禄道:“再疼也就这一天了,打明天起你就是姜家人了。姜维打小就没了父亲,虽说他一直在咱家过,没受过多少苦,可是他这心里一直很不开心。你去了之后可要好好照顾他和他老妈,别给老子耍小姐婢气,要是姜维跑到老子这来投诉,老子一定扒了你的皮!”   贾露嗔道:“知道了,知道了。从前天晚上你就开始说,听得我耳朵里都起茧子了。”小声嘀咕道:“还不到五十岁就啰里啰嗦,真像个老头。”   贾仁禄一脸郁闷,正要说话,忽听得街口传来吹打之声,抬头一看,迎亲的队伍到了,喜道:“来了,来了。”   贾露抬脚便要冲下台阶,貂婵急忙将她拽住,道:“哪有像你这样急着嫁人的姑娘?昨天是怎么教你的忘了?”   贾露嘿嘿一笑,道:“这不是还没开始么,等开始的时候,我一准哭他个昏天黑地。”   貂婵摇头苦笑,刚要讲话,却听贾露说道:“噫,怎么没有姜维哥哥?”   贾仁禄瞪大眼睛一瞧,队伍头前骑着高头大马,身着新郎喜袍的新郎官只有一个,正是石苞。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婚礼流程,两人从各自的宅子同时出发,来贾府迎亲,然后一同前往未央宫,在那里刘备将亲自为他们主持一场极其隆重的婚礼。两位新郎官的宅子是孙乾给安排的,紧挨着,若是同时出发,应该并头齐到。现在只来了石苞一路,倒还真有些古怪。   吹打之声到了跟前,石苞飞身下马,上了台阶。贾仁禄不待他行礼,便问:“姜维呢,这小子怎么没来?”   石苞表情尴尬,支支唔唔道:“这个……这个……”   贾露急得快要哭出来,道:“这个什么,快说啊!”   石苞道:“我也说不清楚,你们还是去问伯约吧。”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怎么,这小子还没想通?”   石苞点点头,道:“嗯。”   贾仁禄道:“这小子人在哪?”   石苞道:“他一大早就出去了,我问过姜伯母了,说是心里烦,去渭河边散心去了。”   贾露眼泪终于流下来了,本来嘛新娘子出嫁哪有嘻嘻哈哈的,哪个不是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叫道:“我找他去!”   贾仁禄瞪了她一眼,道:“给我在这里呆着!”   贾露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贾仁禄,见他眼珠一瞪,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两步。贾仁禄笑了道:“你放心,老子亲自去把这小子给你揪回来。”   贾露道:“爹爹,你伤还没好,太医说不能剧烈运动。”   贾仁禄道:“姜维这小子认死理,老子要不亲自出马,给他拧上两把弦,这婚怕是结不成了。这会别说老子还能动,就是快断气了,也得去啊,谁叫你是老子的宝贝闺女?”   贾露大为感激,叫道:“爹爹。”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屁话不问说了。”一挥手,对四个抬轿子的说道,道:“走,去渭河边上看看。”四个抬轿子的闻令即行,抬着他吭哧吭哧的走了。   众人在渭河边上找了好半晌,才找到姜维,贾仁禄道:“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不到老子家里迎亲,跑到这里做什么?”   姜维道:“大人,我在您府上长大,您就像我的爹爹一样,我有什么话都是不瞒你的,我的心思您不是已经知道的?”   贾仁禄摇头苦笑,道:“老子也劝了你好几天,你怎么就是想不通呢?”   姜维道:“大丈夫应该凭本事成家立室,建立功名,若是靠大人的资助,这才平步青云,这官我宁可不当,这亲我宁可不成。”   贾仁禄道:“得,老子之前的话算是白说了。好,好。就算老子的话你听不入耳,这皇上的话你总不能不听吧,皇上定了今天做为你们的吉期,已通知了朝中众臣齐来庆贺。他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你再不去,这不让皇上下不来台么。到时天威震怒,你一个人怎么扛得了?”   姜维道:“我来渭河边就是思索此事,我已想好了,我一会就带着母亲出城到一个僻静所在隐居,苦读诗书,待明年殿试我金榜题名,到那时再来迎娶令媛。”   贾仁禄哭笑不得,道:“他妈的。得老子好久没有骂人了,你非逼得老子说粗话。你以为你是谁,什么都由你说得算。这婚你想结就想结,想不结就不结。你把贾露当什么了?把老子当什么了?老子和你这么说吧,这婚你今天要是不结,那以后你也别想结了,你可别后悔。”   姜维想想贾露,又想想自己的原则,心里拿不定主意。贾仁禄道:“老子看得出来,你真喜欢贾露,贾露也是真喜欢你。既然你们两人都对上眼不就成了,干啥要把什么政治,什么功名扯进来?”   姜维道:“您说的没错。可是跟贾露成亲,我身分地位一下子不同了,朝中大官会因为您的关系巴结我,皇上也会对我另眼相看。君子不食嗟来之食,这一切都不是靠我的本事得来了,我就不应该享受。”   贾仁禄心里嘀咕:“孔孟之道害死人,这家伙天天读四书五经,脑子都读傻了。这有便宜不占不是王八蛋么?那些趋炎附势的家伙就别说了,就说邓艾吧,四书五经他是一本也没少读,可一听说老子要把闺女嫁给他,连女朋友都扔一边去了,没口子答应下来。姜维可倒好,居然还往外推,当真是得失心疯了。”说道:“这么说这婚你是无论如何也不结了?”   姜维道:“我心里一直没想通,现在就成亲,恕我难以从命。”   贾仁禄心想强扭的瓜不甜,他既然心结未解,若是强逼闹不好会出什么事,叹了一口气,道:“那就这……”蓦地里看到了他腰中系着的湛泸剑,灵机一动,道:“既然这婚事黄了,老子给你家的文定你就还给我吧。”   姜维怔了一怔,这才想起他口中所说的文定就是湛泸剑,这把剑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物,一直视如珍宝,本刻不离,此时骤然割舍,还真有点舍不得,抚摸剑柄良久,方递给了贾仁禄了。   贾仁禄伸手接过,从怀中取出了当年姜冏给他的玉佩道:“这是你父亲当年给我的,现在还给你。”   姜维摸着玉佩,想起了父亲,眼中珠泪莹然。   贾仁禄举起宝剑,对天说道:“姜冏老兄,刚才那一幕你都看到了吧,不是老子不履行当年的诺言,实在是你的宝贝儿子不开窍。您老人家在天有灵,可别怪老子啊!”   姜维听他提到了父亲,泪流满面,道:“大人,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一定好好读书,取得功名,再来迎娶您的女儿。”   贾仁禄冷笑,道:“老子没文化,不知道什么大道理,可是老子知道做人要讲信用。当年在梓潼客栈,老子和你爹爹指腹为婚,定下了这门亲事。这些年来老子心里就这么一点念想,希望看着你和老子的宝贝闺女成就好事。可是老子讲信用,你家却不信守然诺,这可就怪不得老子。”   姜维道:“我不是不想信守然诺,只是这时成亲,我心里想不通,希望大人能给我一些时间。”   贾仁禄道:“老子是大老粗,只知两个人对上了眼,又到了法定年龄,就可以成亲了,至于什么门当户对啊,家世身分啊,老子一概不管。既然你怕人家说你小白脸吃软饭,靠着老婆的关系才当上官,那老子就无话可说了。这婚就这么黄了,就算到时你当了状元,老子也不干了,老子要找的是真心喜欢老子闺女的人,不是什么状元。以老子闺女这样的条件就算是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也是理所当然,区区一个状元,谁稀罕啊!”   姜维听他这一番话,受教育了,流着泪道:“大人,我错了,这亲我成!”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不是老子逼你的。”心想:“看来你也是属牙膏的,不挤他出不来!”   姜维点点头,道:“嗯!”   贾仁禄把剑一横,递将上前,道:“这剑是你爹爹留下来的,可要收好了。” 第666章 颁赐佛经   贾仁禄一行离了渭滨,匆匆赶至姜维家。姜维入内更衣,贾仁禄对姜母抱怨道:“姜维还小,不知道头轻蛋重也就罢了。您知书达理,怎么不劝劝他,反由着他性子胡闹?”在古代父母之命大如天,贾仁禄虽明知姜维心结未解,却仍没有通知刘备推迟婚期,就是仗着有姜母主持大局,姜维就是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迫于母命,硬着头皮把婚给结了。哪知事到临头全不是那么回事,险些出了大乱子。   姜母道:“维儿说的有道理,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识嗟来之食。他娶了贾露,便能挤身官场,飞黄腾达。可这些都不是通过他努力得来了,纵是得了也会于心不安的。他不愿受人恩惠,想通过自己努力来求取功名,这可是件大好事,他爹爹在天有灵,也会为有这样的儿子而感到骄傲的,我自然要成全他。”   贾仁禄心道:“得,他疯了你也跟着疯,你们都疯了不打紧,害得老子也险些到精神病院挂号,这可就大大的不对头了。”说道:“他喜欢老子闺女,老子闺女也喜欢他,这不就得了,为什么要强分什么你的我的,什么不该得的东西就不能得,考虑这么多干啥?是,老子不计较不等于其他人不计较,姜维娶了贾露,他是不用努力打拼,仕途就会一帆风顺。可这样他最起码少奋斗十年,完全不用经历一些风霜雪雨,勾心斗角,就可以到适合自己的位置上发光发热,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这难道是一件坏事么?你们没在这里面混过,不知道这里面有多黑暗。这世上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姜维虽然是金子,可不遇到明白人,不把他放到适合的位置上,就算他再会发光又有什么用,那样不生生把一个人才给糟贱了么?当今圣上慧眼如矩,是一个百年难觅的明白人,可是他辖下国土辽阔,人口众多,这一天到晚有多少人才等着他提拔,他忙得过来么?这偶有疏忽,把人才晾在一边过十几二十年才想起来,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现在姜维成就了这门亲事,皇上因为老子的关系,自然会对他青睐有加。他算是在皇上那边挂了号,皇上是个明白人知道该怎么栽培他,他这就算是逢着英主了,这又有什么不对?没错,嫉妒他的人肯定会说他不劳而获,本事再大不如娶对了人,可这又有什么?老子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么?别看老子在朝中人缘很好,骂老子的人照样多了去了,估计能绕地球排上三圈,他们骂出来的那些难听话,可能你们这辈子都没听见过,可他们骂他们的,老子照样当老子的官,有什么大不了的?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骂就骂,老子不往心里去,他们又能奈我何?当然这些都是没用的,最主要的是他们两个对上眼了,姜维这头老子不知道,反正贾露是喜欢的死去活来,一塌糊涂。她听说他的姜维哥哥不来了,急得差点上了吊。你为了你儿子好,希望他不走终南捷径,凭真本事混饭吃,可你就忍心看着老子的闺女出什么事情?”   姜母连连点头,道:“嗯,嗯。我们只考虑到自己,没想到您的闺女,当真对不住了。”   贾仁禄笑道:“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没有用的,现在时辰快到了,赶紧准备吧。”   姜维急匆匆的赶到贾府,还好没误了时辰。这种场合一向是很拖拉的,虽然中间耽误了一点时间,可也不影响整体进度。主角到了,中断的程序得以继续进行。贾露、贾元春正要依照惯例哭得死去活来,以表示她们并不是急着嫁人,对这个家还是很眷念的时候,贾仁禄忽然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将他们都叫到了书房。   貂婵道:“你这又在抽什么风,时辰都快到了。”   贾仁禄道:“这事用不了多少时候,放心吧,耽误不了。”对阿秀说道:“东西还在你身上么?”阿秀自前往青州求救后,一直住在赵云府上,前些日子随着窦兰一行回到了长安。   阿秀道:“嗯,老爷交办的事,奴婢不敢怠慢,那东西一直贴身收藏。”说着身手入怀,取出八本薄薄的小册子,书函为上等丝绸所制,或红或紫,本本颜色不同,每本书上都写着五个大字“四十二章经”。   贾仁禄随手取过两本,翻了翻,对两位闺女说道:“你们要出嫁了,以后要见一面就不容易了,老子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们。这几本佛经,是貂婵费尽心思才从洛阳白马寺求来的,据说能保佑家宅平安,日进斗金。当初老子怕万一有个闪失,抄家时让那帮疯子抄了去,便托阿秀妥为保管。现在你们一人一本,留个念想吧。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这佛经虽然不值几个钱,可是貂婵千辛万苦求来的,意义不凡,你们可得好好保管,不得遗失。”说完将书本一合,珍而重之的递上。   贾元春、贾露虽不是无神论者,却也不信佛,不知她们的爹爹哪根筋搭错了,金子银子不送,竟送给她们什么劳什子经书,不过这是父亲大人给的,就算是块烂石头也是宝贝,不敢不接。当下恭恭敬敬的伸手接过。贾元春和她妈妈差相仿佛,脑子里少根筋,贾露或多或少遗传了她外婆依娜的优秀基因,聪明的很,伸手接经时见贾仁禄郑重其事,便知道这经书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一定含有什么天大的秘密。无独有偶姜,维和石苞都看出来了,既然贾仁禄不说,谁也没有说破。场内众人谁也没有说话,心里各自转着心思。   过了一会,贾仁禄道:“好了,人也来了,礼也送了。你们该干啥就干啥吧。”   两女知道好戏该上演了,可她们能和心上人成就好事,高兴都来不及,哪来的悲伤之情?好在她们都有绝的,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段,乘人不注意,在眼睛里洒些佐料,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二女装腔作势,放声号啕,诸如“爹我不嫁”,“娘我要留下来服侍您”之类的屁话说了一大堆,这才在侍婢的搀扶下依依不舍的走上了马车。两位新郎官上了高头大马,头前带路。马车紧追其后,百余名侍婢仆役紧跟在马车两旁,更有数十名乐手,敲锣打鼓,跟随在后。一行人离了贾府缓缓向未央宫行去。大道两旁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人山人海,众百姓见姜维、石苞这两小伙子一个赛一个的精神,又见迎亲队伍十分气派,十分隆重,都不禁指指点点,啧啧称赞。当然人群不少赖蛤蟆见姜维和石苞娶得了美人归,从此前程似绵,一帆风顺,无不嫉妒的要死,猫在脚落里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而那些怀春少女眼见这两位俊俏小伙名草有主,也是妒火中烧,大声抵毁。世上的事情总是这样,有人高兴就有人发愁,有人称赞就有人骂,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新郎新娘都走了,貂婵服侍贾仁禄更衣,入宫与宴,问道:“你说谎的本事是越来越高了,竟然当着我的面说谎,我怎么不记得我从洛阳白马寺求过什么经书?”   贾仁禄嘿嘿一笑,挥退左右道:“上次司马懿带人来抄家,把咱家翻了个底朝天,也只翻出了三十六万多两银子。你当时就觉得很奇怪,问我咱家上回拍卖房产及收门票赚来的那一大笔银子都哪去了?”   貂婵点点头道:“有这事,你当时神秘兮兮的对我说天机不可泄露。难道这钱的下落和这佛经有关?”   贾仁禄笑道道:“孺子可教也,你跟老子混久了,这脑子是开窍不少。”   貂婵笑靥如花,道:“到底有什么关系,还不赶紧说,尽吹牛。”   贾仁禄压低声音道:“老子将那笔钱连同老子为官任上贪污的几百万两银子都埋在离你故乡不远的走马水上游一片荒芜人烟的荒山里,然后将藏宝所在绘成地图,再将地图拆零碎了,分别藏在这八部《四十二章经》的夹层之中。这个秘密老子就告诉给你一个人,到时老子或遭难,或栖隐,你便将这个秘密告诉咱的后人。他们要没事,还则罢了。一旦有起事来,比如遭了难,或破了产。就找到藏宝所在,开了宝库,按人头均分,今后数十年也就不愁吃穿了。”   当时他逆料自己躲不过刘皇后的迫害,将会大难临头,便打算给自己留条后路。他最喜欢看古装电视剧,藏宝的剧情他自然不陌生。是以他一想到要留后路,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将自己的合法所得及非法所得统统的藏起来,以便自己日后不至于太过窘迫。这宝贝好藏,可如何保管藏宝图可是一个大问题,当时形势情急,须得当机立断,容不得他过多考虑。正焦急间,他忽然想到了《鹿鼎记》,里面杜撰的满清八旗的藏宝方法,当真匪夷所思,不易叫人发现。何况一共八本,就算是找到了其中一本的秘密,也是无济于事,须得八部同时到手,方能参透天机。他这人本来就懒,即然有现成的好法子,他就懒得再发明创造了,何况他最讨厌藏东西,要想出一个保管好东西叫他人万难发现的法子,还真跟要他的命差不多,于是他依样画葫芦,请高人用上等丝绸及上等纸张制成了八本《四十二章经》,将绘有藏宝地点的白绢切零碎了,分藏在八部经书中。至于经书,他倒不是刻意要和书里的雷同,只是当时佛教刚传入中士,世面上流行的佛经翻来复去也就那几种,其中以第一部佛经《四十二章经》最为出名,贾仁禄也只知这么一部,制作佛经时,不想到它还能想到什么。   貂婵不乐意了,撅起小嘴,嗔道:“这秘密为什么要我来传?”   贾仁禄道:“你为人稳重,不大会泄露秘密。这宝藏的数额十分巨大,可是咱家的命根子,万一要人知道了,刨了去。咱家的后世子孙都得喝西北风去。”   貂婵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们,这样不更省事?”   贾仁禄道:“这事现在可万万不能让他们知道,否则这帮小兔崽子心知尚有退步,有大笔钱财可以花差花差,便不肯刻苦用功,努力上进了,那咱家后代不都成窝囊废了么,这怎么成?”   貂婵道:“你还是把秘密告诉别人吧,我说什么也不会替你传的。”   贾仁禄道:“为什么啊?”   貂婵白了他一眼,道:“你知道的。”   贾仁禄叹了一口气道:“先这样吧,到时咱再商量。”说着将剩下六部经书珍而重之的放在她手里,道:“这几本佛经,你替我好好收着,真到了那么一天,咱再安排。”   贾仁禄收拾齐整,被人抬着前往未央宫,刘备早就戳在那里等得不耐烦了,一见贾仁禄便道:“怎么这会才来?”   贾仁禄献上早就编好的谎话:“姜维这小子也不知是昨晚着凉了,还是今早吃坏了肚子,当此紧要关头,居然闹肚子,所幸臣这有太医侍候着,给他扎了两针,又活蹦乱跳了。”   刘备信以为真,笑了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场婚礼虽然有贾仁禄这样的害群之马在捣乱,但有刘备亲自主持,还是没出什么乱子,各种乱七八糟的仪式有条不紊的进行。石苞是孤儿,姜维没有父亲,这二拜高堂没了对象,就搞不下去了。于是贾仁禄挺身而出,冒充家长,接受他们跪拜。反正他们都在他家里住了有些年头了,他勉强可以算是半个家长。接受他们跪倒,倒也无可厚非。贾仁禄看着姜维和贾露跪倒在地,向自己磕头,热泪盈眶,喃喃道:“姜冏老兄,你看到了吗?这两小兔崽子终于成亲了,你泉下有知,也该安心了。”天地拜过了,该行的礼也都行完了,新娘被侍卫送回各自的府弟,等着洞房花烛。新郎则留在未央宫与宴。   张飞受了伤,上不得战场,这时也被刘备接到长安来疗养。这种场合哪能少得了他?他受伤了,还不老实,纠集起一帮酒鬼,杀将上前,将两位新郎往死里灌。两位新郎年纪轻轻,刚知道酒的滋味,酒量可说甚浅,如何是这些毕生跟酒打交道,无酒不欢的酒棍的对手,没两下就被灌到桌子底下去了。张飞灌倒了新郎还觉得不过瘾,四下找人放对,众人都知道他的酒量无双无对,哪敢和他硬拼,一见他向自己敬酒,赶紧找了个借口,有推病的,有推事的,有说要上厕所,脚底抹油,逃之夭夭。还好贾仁禄脚上有伤,医生叮嘱千万不可饮酒,否则不出三日,便会到阴曹地府和阎罗王拉关系叙交情去者。最重要的是叮嘱他不可饮酒的太医正在一旁服侍,以防他病情反复。但凡有人敬酒,都不用贾仁禄动口,太医就会和他们解释。有了太医当挡箭牌,贾仁禄得以滴酒不沾,这对三杯就倒的他来说,当真是一件美事。只是太医在旁不住劝他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喝,害得他不能放开腮帮子胡吃海塞,难免美中不足。婚宴本来可说甚好,可是有了呲牙咧嘴到处找人斗酒的张飞,文官都没有了兴致,胡乱的用些酒菜,便都告辞离去。张飞和几个武将兴致倒是甚高,且席上的美酒都是百年佳酿,等闲难以喝到,于是他们鸠占鹊巢,将姜维石苞的婚宴变成了自己的私人派对,你一杯,我一盏,喝到了深夜,除了贾仁禄及那个太医之外,所有武将包括刘备都醉倒了。不过这样也好,文官都是正人君子,不会想着去闹洞房,武将虽然有这个心思,可是都醉得人事不知,想闹洞房也闹不成了,两对新人因此得以渡过了一个平静安稳,没有骚扰的洞房花烛夜。   申时,高奴城中一座不起眼的小客栈二楼最左边的一间客房内,榻上躺着一个俊秀的男子,正是公孙邵,坐在他边上照顾他的则是依娜。也不知过了多久,公孙邵睁眼醒来,见了依娜,大吃一惊道:“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依娜伸手按住他,道:“公孙先生,这里是客栈。我叫依娜,对你没有恶意,你不必担心。”   公孙邵吃惊更甚,道:“你知道我的名字!”推开她的手,挣扎着坐了起来。   依娜笑了,道:“知道你的名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的名字我本来不知道,是追你的那些人说的。”   公孙邵摸了摸脑袋,道:“我想起来,我被那些人追杀时,曾见到过你。那些人呢?”   依娜道:“死了。”   公孙邵大吃一惊,道:“死了,被你杀的?”   依娜道:“也不全是,其中两个是我杀的,其余的是为了那一千两赏银,自相残杀而死。”   公孙邵道:“你好像什么都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报官?”   依娜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报官,官府的人已在路上了。”   公孙邵挣扎着就要站起,他的伤刚好,还很虚弱,才刚直起身子,忽得脑中一阵眩晕,又倒在了床上。又过一会,他悠悠醒转。依娜微笑着道:“真不好意思,我和你开了一个玩笑。你已经昏迷三天了,我要是报了官,你还能在这和我说话么?”   公孙邵道:“什么我昏迷三天了。”   依娜点点头,道:“嗯,你伤的甚重,要不是我会些救死扶伤之道,这会你已经死了。”   公孙邵道:“大恩不言谢,以后你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依娜道:“我可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这话不过是一句客套话,没想到她竟然当真了,公孙邵微微一怔,道:“这么说姑娘有求于我?”   依娜问道:“你怎么遇到这么难缠的对手?”   公孙邵叹道:“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份你想必已经知道了,前几日我正在这一带采点,好做笔买卖,哪知却被这帮家伙盯上了,高奴城外小树林,我遭到了他们的伏击,受了重伤,我杀了五个人,逃了出来,跑到城北的荒原中恰好遇到了你,之后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他这番话倒还真是大实话,没有半句虚言。那日他受了贾仁禄之托找寻依娜将真信掉包。他长期作案而不被官府抓获,自然人脉极广,他通过黑白两道的关系,终于找到了依娜。这些天他便在她周围晃悠,伺机下手。贾仁禄说的没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他正一门心思的盯着依娜,心无旁笃,殊不知一帮觊觎千两赏金的贪财之徒却盯上了他,这些人是附近一带的武功好手,为首那个壮汉最先发现了公孙邵的踪迹,然后大撒英雄帖,将他们都叫了来,共同对付公孙邵。公孙邵根本就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被人惦记上,这一疏忽大意,就着了道,高奴城外小树林一战,公孙邵受了重伤,被二十来人围在垓心。好在他一生都在刀光剑影下过日子,应变极速,他马上就想到了依娜,这可是这时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自然会紧紧抓住。他拼着老命杀出重围,向依娜所在逃去,两人终于在那片荒野相遇,他还没来得及呼救,就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依娜原本不想管闲事的,却在无意中听到歹徒提起他的大名。依娜正需要一个武林高手替她办件大事,听说了躺在地上的人是公孙邵,便决定插手此事。那伙歹徒撞上了依娜,可就算是前世不修了,依娜都不用动手,只是略施小计,就让他们自己打的不亦悦乎,最后一个个倒地横死。当然以依娜的功夫要解决这帮小贼自是易如反掌,可她怕这是敌人布下的陷阱,故而行此奸计,坐山观虎斗。公孙邵受伤可是货真价实的,依娜自然不疑有他。公孙邵正为如何接近依娜犯愁,可冥冥之中,这一目的竟然达到了,这帮小贼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了。   依娜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是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办,可你现在伤成这样,怎么替我办事?你还是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我再和你说。”   公孙邵道:“这会说和伤好以后再说有什么区别,你就别吊人胃口了。到底什么事你就说吧,我能办得就接下来,不能办的,你只好另请高明了。”   依娜道:“也好,我要你去杀一个人。”   这话公孙邵经常听到,自不如何吃惊,问道:“什么人?”   依娜冷冷地道:“轲比能。”   公孙邵吃了一惊,一下子跳了起来,道:“什么!” 第667章 陈仓遇险   依娜笑道:“怎么,你怕了?”   公孙邵道:“笑话,别说你只是叫我杀轲比能,就是你叫我去刺杀皇帝,我也不会害怕。”顿了顿,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人本身就力大无穷,武艺高强,他身边又有不少好手,要行刺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依娜道:“容易的事情,我就不请你了。”   公孙邵苦笑道:“看来都是满城通缉我的榜文闹得,世人还真以为我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了。”   依娜笑道:“这么说你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了?”   公孙邵道:“那也不是,只是我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厉害,要不然我也不会变得现在这样了。”   依娜道:“追杀你的那几个人功夫都甚了得,心机之深更是令人好生佩服,败在他们手下,不丢人。况且他们这么多人围攻你一人竟让你逃了出来,还死了五个人,足见你身手了得。”   公孙邵刚要说话,忽然想起贾仁禄说过的那句话:“长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叹了口气,道:“原来我也以为世上没有我办不成的事,可经此一役,我总算明白了,我并不是无所不能。”   依娜道:“不过是区区一败,用不着气馁。”   公孙邵道:“好了,没用的话不说了,你打算出多少钱买轲比能的人头?”   依娜伸出五个指头,道:“白银五十万两。”   公孙邵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好大的手笔,可这事……”   依娜道:“怎么你不干?”   公孙邵道:“不是不干,是没多大把握。”   依娜道:“你担心轲比能功夫太高,你对付不了?”   公孙邵点点头,依娜道:“放心,那时我就在轲比能边上,我会暗中在他酒里下毒,他中了毒,没了力气,就连三岁娃娃也打得赢他。”   公孙邵向她瞧了一眼,道:“我怎么才能信得过你?”   依娜笑道:“我雇你杀人,自然盼你成事,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公孙邵道:“这可难说的很,为了达到自己目的,阻碍行事,杀人灭口的人我见得多了。”   依娜道:“怎么,你以前经历过这样的事?”   公孙邵缓缓解下上衣,指着左肩斜下的一条深深的剑痕,道:“这道伤就是拜一个卑鄙下流的雇主所赐。你也看到了,这剑只要再下去半寸,我就不能再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依娜道:“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你会小心提防,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请你放心,我恨不得轲比能死,绝对不会那样干的。”   公孙邵道:“你和轲比能有何深仇大恨,非要他死不可?”   依娜瞧着他道:“这你好像没有必要知道吧?”   公孙邵道:“我不知道这个,怎么知道你是真心要轲比能死,而不是另有目的?”   依娜道:“我救了你,自然没有恶意,要不然我救你做什么?”   公孙邵笑道:“你救了我,不过是为了让我替你干事,其实也没安着什么好心,我说得没错吧?”   依娜不置可否,道:“你们男人都自以为是,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顿不顿,道:“这么说这活你是不接了?”   公孙邵点头道:“我虽然贪财,可没有把握的钱我从来是不赚的。”   依娜有些吃惊,道:“五十万两白银都不足以使你动心?”   公孙邵道:“没有了命,要五十万两白银又有何用?”   依娜道:“哼,大名鼎鼎的公孙邵原来只是一个短小鬼,算我看错了你了。”   公孙邵冷笑,道:“我说不干就不干,激将法对我是没有用的。”   依娜低下头想了一会,咬了咬牙,道:“好,我告诉你原因。从我的名字你应该可以看出我不是中原人氏,我是匈奴人,是南单于呼厨泉的宠妾。那年轲比能进犯匈奴,单于逆战大败。走投无路之下,他不得以将我献给了轲比能,以换取数年太平。本来你们男人之间解决不了的事情,往往通过我们女人的身体来解决,不论古代现今,匈奴中土,尽皆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收拾齐整,随着轲比能的随丛到了他的大帐。我在匈奴受尽呼厨泉的折磨,度日如年,能换个地方,对我来说也算是件好事。轲比能鼻鼾声很大,常常半夜吵得我醒了过来。他手臂上、大腿上、胸口上的毛很长,很多,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那天晚上我靠在他宽厚有力的肩膀上,心想有这么一个男人可以依靠,此生又有何求?可是我想错了,大错特错。他平时倒也对我挺好,可一喝了酒,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拿着鞭子鞭打我,有时一打就是一整个晚上。我疼得大声惨叫,他却哈哈大笑,说的我的惨叫声很好听,让我叫的再大声些。”   公孙邵不知哪来的力道,伸手在床沿上重重一拍,道:“畜生!”   依娜解开衣衫,露出洁白粉嫩的身子。公孙邵一呼惊呼,只见她背上纵两条,横两条,纵横交错四条极长的鲜红色印痕,触目惊心,道:“你看看,这就是轲比能的杰作。有了这些,应该能打消你的疑虑吧。”   这几道鞭痕倒不是她有意造假,她说的一点也没错。轲比能和张飞一样,有酒后鞭人的习惯,只不过对象有所不同。张飞打的是男人,而他打的是女人。依娜要和他狼狈为奸,自然也要享受到这种待遇,这完全是她自作自受,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当然轲比能鞭打过的痕迹大多数都已消退,这几道是那天轲比能大败时打,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依娜正好又在,自然全发到她身上去了。轲比能本就力大无穷,又正在气头上,这一下下去,力道自然是十分惊人,自然就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当初她和拓跋力微睡觉时,拓跋力微也见到了这几道鞭痕,一问是轲比能干的,当时就恨不得给轲比能来一个透明窟窿,可一想到小不忍则乱大谋,最终还是忍住了。   公孙邵早已通过关系,了解到有关依娜的一切,他虽明知依娜已年纪不小了,可见到她的裸体,还是忍不住心神荡漾,头晕目眩,下意识吞了一口口水。   依娜脱衣服,除了秀出伤口之外,当然也有勾引他的意思,见目的达到了,格格娇笑,穿上衣衫,问道:“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再过了,我恨不得轲比能马上就死,以消我心头之恨。你干事的时候,我自然会尽力相助。怎么样,你答应帮助我吧。”最后几两句话,声音发嗲,听得公孙邵全身骨头都酥了。   这话要是说给贾仁禄听,贾仁禄肯定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公孙邵毕竟见过大世面,对媚惑还是有一定免疫力的,笑道:“你的声音实在太勾魂了,差点给你蒙过去。当着真人面前千万别说假话,你的功夫应该很好吧?”   依娜点点头,道:“我年轻时拜过一个高人为师,学过几年功夫,虽然说不上是第一流,却也还算过得去。”   公孙邵道:“你有功夫,为什么自己不杀了轲比能,而要我来?”   依娜道:“你真笨,这种事怎么能由我亲自动手?轲比能身边侍卫甚众,就连他睡着了,帐下也有许多警卫,我要是刺杀他,不可能不被其他人发现,这样我就没法分到他的家产了,我这么多年的苦不就白受了么?你那五十万两银子,不也就得不到了么?”   公孙邵缓缓点了点头,道:“算你说得通。”   依娜道:“怎么样,答应我吧?”   公孙邵出了好一会儿神,道:“好吧,豁出去了,这活我接了。”   依娜叫道:“太好了。对了,我买了一只鸡,吩咐厨下炖呢,这会应该好了,我去给你拿去。”   未央宫承明殿,刘皇后挺着个大肚子,一脸焦急,冲着迎面而来的薛珝说道:“怎么样,人找到没有?”   薛珝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刘皇后叫道:“笨蛋,再找!”   薛珝道:“仙丹已炼出来了,这人走了也就走了,何必再找?”   刘皇后叫道:“你懂个什么。且不说他关系到我们以后的全盘计划,就算他再也用不着了,也不能就让他这么走了,他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万一说了出来,我们都得完蛋。”   薛珝抬手给了自己两耳光,道:“该死,该死。微臣虑不及此,微臣这就去找。”说着快步出殿。   刘皇后叫道:“回来!”   薛珝折了回来,道:“您还有何吩咐?”   刘皇后道:“这人已经没用了,吩咐下去,找到了也就不用请示了,直接……”   薛珝嘿嘿一笑,道:“微臣明白了。”忽地想起一事,道:“对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双手捧着,恭敬递上。   刘皇后不接道:“我不看了,信上什么内容你说就行了。”   薛珝道:“陇西王又来信催我们动手了。”   刘皇后道:“这个刘封真是个急性子,居然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不过这倒对我大大的有利。呵呵。”笑了一阵,道:“他也别一劲的催我们,他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别到时我们要他动手,他却还什么都没准备好。”   薛珝道:“信上说陇西王已秘密训练死士五千余人,再加上他麾下所辖数万精锐将士,攻打京师虽然略显不足,但是要改天换日,颠覆政权,控制百官,那是绰绰有余。”   刘皇后出了一会神,道:“嗯,他那边准备的很好。我们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薛珝道:“其他方面都已准备得差不多了,就是……就是……”   刘皇后道:“就是什么?”   薛珝道:“就是掌握城防的城门校尉,掌握宫门卫士的卫尉,都还是皇上的心腹,这两个位置要不控制在我们手里,一旦有起事来,外兵无法进入,我们的人也无法到达指定地点,大事去矣。”   刘皇后蹙眉道:“你说的对,是我疏忽了,竟没想到这个。现在这两所在的将领分别是谁?”她毕竟只是一个娘们,搞阴谋诡计在行,真要她正儿八经的安排一场宫庭政变,那要学的东西可就很多了。   薛珝道:“微臣早已打听清楚了。城门校尉是张飞长子张苞,卫尉是关羽次子关兴。”   刘皇后面有难色,道:“这两个按说都是皇上的亲戚,绝对不会背叛的,这可如何是好?”   薛珝皱起眉头,道:“这个……这个……”   刘皇后叹了口气,道:“难为你了。我们虽然善长谋略,可对指挥作战都是门外汉。嗯,你去备细打听城门及宫门宿卫的一切情况,速来回报。”   薛珝应道:“是。”快步奔出。   刘皇后愁眉深锁,躺在床上,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她拿起一卷简牍,低头观看。可这当儿她哪有心思看什么书,看了一会儿,又放下。放下一会想想不对,又拿起。如此来来回回折腾,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薛珝回来了,道:“臣已安排下去了,一旦咱们人发现那方士,不用请示,立即杀了灭口。”   刘皇后道:“嗯,一定要干的干净利落,不能让人抓住什么把柄。这个贾福当真可恶,竟给我们添乱!本来这人在关键时候要派大用场,这会只有另打主意了。”   薛珝道:“嗯,这个贾福当真讨厌,娘娘您想个法子解决他算了。”   刘皇后叹道:“不是我不想解决,实在这家伙的命太硬了,诬蔑他和孙尚香私通都要不了他的命。东吴刚输了一阵,心有不甘,定会伺机报复;轲比能统一了草原,对大汉虎视眈眈;东北段部、宇文部、慕容部、曹植四股势力,勾心斗角;再加上刘封、马超拥兵自重,与朝廷貌合神离,这些难题皇上一个也解决不了,只有倚重贾福,这会要想除掉他简直比登天还难。咱们还有多少大事要干,别为了他耽误功夫,还是先放一放吧。对了我刚才叫你打听的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   薛珝道:“打听出来了,卫尉辖下共有这么些官员:未央宫卫士令一人,掌未央宫卫士,下有丞一人为其副贰;北宫卫士令一人,掌北宫卫士,下亦有丞一人为其副贰;左右都候各一人,掌剑戟士,负责巡逻宫禁;宫掖门司马,未央宫和北宫每一个门都有一个司马,掌管该门卫士。这是卫尉这边,下面臣再说说城门校尉。城门校尉,负责掌长安城门十二所。辖下司马十二人。安门、覆盎门、西安门、厨城门、洛城门、横门、清明门、霸城门、宣平门、直城门、章城门还雍门,每个城门均设司马一人,掌城门卫士,其下各有候一人为其副贰。娘娘不知臣说明白了没有?”   刘皇后道:“嗯,你说的很明白。我们没法子控制卫尉、城门校尉,控制掌管宫门、城门的这些司马也是一样的。你且告诉我这些司马都是些什么人?”   薛珝皱眉道:“怕也不那么容易,这些人都是皇上亲信,等闲难以背叛,且他们都是下属,没有上面的命令,是不敢私自开门放人的。何况不控制卫尉和城门校尉,一旦有起事来,上面一句话,这些人说撤也就撤了,控制起来也没好大用处。”他虽然他这么说,但还是将宫门七所及城门十二所的司马的名字一一说了出来。   刘皇后道:“果然都是皇上的亲信,是不容易收买,闹个不好,还会让皇上知道,那可就什么都完了……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薛珝行礼道:“微臣告退。”退了出去。   刘皇后喃喃地道:“上天保佑,一切都要顺利进行,千万不能出什么乱子啊。”忽然咬牙切齿的道:“贾福,要有乱子也一定是他搅出来的!”   贾府,贾仁禄横躺在水榭里的一张矮榻上,将手伸出栏杆,往水里扔鱼食喂鱼,嘴里喃喃地道:“自从露儿和元春嫁将出去,府里一下子少了四个人,冷清不少。再说老子这臭棋篓子,也就只能欺负欺负像姜维和石苞这样的小毛孩子,其他人就算她们让老子一车一马,老子都不一定杀得过……现在这两小子都走了,谁陪老子下象棋、钓鱼、捉乌龟啊?”长长的叹了口气,叫道:“无聊啊!”   貂婵走到他跟前,道:“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叹气?”   贾仁禄道:“你们老不给老子跳脱衣舞,老子闷得发慌,不叹……啊!”胳膊上被狠狠的拧了一记。   貂婵嗔,道:“快五十的人了,还这么不正经。”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这不是无聊么,发发牢骚。唉,露儿、元春这两小妮子还有姜维、石苞这两小免崽子,平常时见着的时候,一个头变两个大,这会见不着了吧,心里还怪想念他们的。”   貂婵笑道:“想他们就去见见啊。他们的宅子紧挨着清明门大街,离这也不是很远。”   贾仁禄摇摇头,道:“算了,这几天他们新婚燕尔,一定忙着这个那个,还是不要打扰他们的好。”   貂婵道:“你以为他们是你啊,什么正经事不干,就知道这个那个!婚礼上皇上当众宣布封他们为羽林左右监,这会他们已经走马上任去了。”   贾仁禄道:“两疯子,皇上不是让他们休息一个月再上任么?”   貂婵道:“这两小伙子可都勤快着呢,闲不住,成亲后第二天就去上任了。”   贾仁禄道:“疯了,一准是疯了。”说到这里忽然噫地一声叫了出来。   貂婵道:“这又怎么了?”   贾仁禄道:“当年老子娶了你,被曹操封为带刀宿卫。如今这两小免崽子被封为羽林左右监,名头虽然不同,干的活却一样,都是给主人看家护院,说难听点就是主人的看门狗,这还真是巧了,哈哈!”   貂婵杵了他一下,道:“你啊,什么看门狗,说得这么难听!不过话说回来了,你们干的活,倒还真的差不太多,不过他们俩可比你强得多,你一开始就是一名普通侍卫,除了你一人,谁也管不了。他们可就不同了,一开始就是羽林军的首领。我听说负责皇上宿卫侍丛的羽林军共分左右二骑,两骑的将官就是羽林左右监了,这官应该小不了吧。”   贾仁禄点点头,道:“嗯,是不小了。按我朝新定的官制,这羽林军的最高长官是羽林中郎将,从三品。接下来就是羽林左右监了,都是正五品。”   貂婵笑道:“瞧瞧,他们一开始就是正五品官,可比你有出息多了。”   贾仁禄一面郁闷,叫道:“他们还不是沾了老子的光,这才当上了五品官,要是靠他们自己的本事,最多只能当个五品毛毛虫。”   貂婵格格娇笑,道:“你总是有话说。”   说话间,甄宓走了过来,贾仁禄笑道:“甄宓你不是在书房读书么,什么风把你这个大忙人给吹过来啦。”   甄宓蹙眉道:“瞧你,动不动就挖苦人。”   貂婵笑道:“跟他呆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他每天要是不挖苦几个人,当真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他就是这德性,你别理他。”   甄宓笑了笑,对贾仁禄说道:“刚才商号的伙计来告诉我,他们已经发现了给皇上炼丹的方士的踪迹了。”   贾仁禄大喜,叫道:“哦,这么快,这小子在哪?”   甄宓道:“在陈仓。说来也巧了,他就把钱存在我们商号里,他在陈仓的商号里取钱时,被伙计给认了出来。”   贾仁禄道:“这么说这小子还活着,看来刘皇后还没有对他下手。”   甄宓道:“应该是这样的,这些天常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附近郡县打听那方士的下落,看来刘皇后正急着找寻他。”   贾仁禄微微一笑,道:“咱们和她是死对头,既然是对头,那就认准一条,准错不了。”   貂婵道:“什么?”   贾仁禄道:“凡是她拥护的,咱就反对;凡是她反对,咱就拥护。既然这小妮子千方百计要找出那方士灭口,那咱们就不能让她如愿。”想了一会,道:“你让祝融化了妆,遣入陈仓,暗中保护。对了这家伙在陈仓都干些什么?”   甄宓道:“还是老样子,不是到处招摇撞骗,就是在青楼楚馆里鬼混。”   贾仁禄苦笑,道:“狗改不了吃屎,这小子死到临头,兀自不悟,当真是没救了。”   甄宓道:“据商号里的伙计讲,他原本是要去益州避难的。可到了陈仓,见到了一所楚馆之中新来的一位姑娘,便神魂颠倒,茶饭不思,终日流连其间,再也不想走了。”   贾仁禄道:“美人关,美人关,连皮带肉往下沾。都到这份上这小子还有心思泡妞,看样子是吓得还不够。这样,让祝融夤夜潜入他的卧房,给他留张字条,就说他已给人盯上了,若他还想留着这条狗命泡妞的话,最好远离雍凉,跑得越远越好。”   四更时分,陈仓畅春阁二楼的一间极雅致的房间内,那方士一丝不挂,搂着一名约十六七岁年纪,出落得清丽绝俗的姑娘躺在床上,睡得正熟,呼噜声震天动地。   那姑娘原是大家闺秀,她父亲是刘璋手下的官员,贾仁禄入川时,他父亲一时糊涂,替贾仁禄说了几句好话。其时贾仁禄用计收了江州,张任兵败奔回,一肚子火正没处发泄,听说他居然替贾仁禄说好话,气得连家也不顾着回了,当即跑到刘璋那给她父亲上眼药,硬说他做了内应,给贾仁禄通风报信,贾仁禄这才能在蜀军的前追后堵下的顺利逃脱,占了江州。刘璋听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勃然大怒,大笔一挥,草就手谕一道,将她一家老小全都送上断头台,一刀喀嚓了,家中所有财产一股脑的罚没入官。其时她年纪尚幼,连话都还说不清楚,法司和他父亲有些交情,见她着实可怜,心肠软了,担着天大的干系,说她在狱中受了惊吓,忽染恶病死了。一个三五岁的小姑娘在监狱里染病身死,那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上面正忙着布置收复江州的大计,谁也不以为意。就这么着,那人恁是从鬼门关里救了她的性命,将她送给她家一个远房亲戚扶养。那亲戚带着她远窜至蜀北莽荒之地隐居下来,将她扶养成人。哪知天有不测风云,她才刚出落成窈窕淑女,扶养她的老两口忽然得了一场大病,一命呜呼了,她又成了孤儿。其时刘璋已经完蛋了,益州早已换了主人。而当年她全家为之冤死的贾仁禄,已官至司空,当朝一品,权势熏天。她听扶养她亲戚提起当年之事,心想她全家是因为贾仁禄而死,自己去长安找到贾仁禄,贾仁禄或许会因这一层关系,给自己一碗饭吃也未可知。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就算她连这一层关系,去了长安,贾大流氓照样也会给她一碗饭吃的。   她葬了二老,将家中所有变卖了,换成盘缠,起程上京。谁曾想刚到广武,她就遇到一位浮化公子哥,对他一见倾心。那帅小伙子见落花有意,自然主动进攻,甜言蜜语,糖衣炮弹,一波接着一波,没两下子就把她给捋直了。那姑娘对他死心塌地,赌咒发誓终身追随着他,永远也不分离。哪知那公子哥只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而且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傍上她也不过就是为了她身上的那几两银子。很快,她身上的银子就被那公子哥骗光了。一日那公子哥在赌场里豪赌,不但把她的钱全捐了出去,还欠了人家一大笔银子。债主上门催债,他心里一急,也不顾着什么心头肉了,一不做二不休,将她卖入了窑子。从此她受尽了屈辱,一路辗转来到了陈仓。那方士逃到此间,到这家妓院找乐子时,见到了她,登时两眼发直,口涎直流。从那天起,他整天腻在那姑娘的石榴裙下,哪也不去了。他从刘备那骗来的千两黄金,就如滔滔江水一般绵绵不绝的流入老鸨的口袋里。他手头上的钱很快就花完了,他为了能接着泡妞,不得不动用自己的积蓄,于是他到贾家商号取钱,这才暴露了行踪。   那姑娘被他吵得怎么也睡不着,直愣愣的看着屋顶,回想起往事,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正胡思乱想,忽然楼顶传来啊地一长声惨呼。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将头埋入了被子里,浑身发抖。   那方士被喊声惊醒,大叫道:“怎……怎么了!”   那姑娘根本不敢把头伸出来看,叫道:“不……不……”   一枚钢镳倏地飞至,砰地一声响,刺入梁柱。   那方士哎哟一声,一猛子窜到床角,伸手将那姑娘扶了起来,挡在了身前。   那姑娘眼圈一红,心想瞧你平常说得多好听,什么为了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一到关键时候,就全不是那么回事了,男人当真没一个好东西。   突然砰地一声大响,似乎有一件什么物事,掉到了院子里,跟着只听老鸨杀猪般的大叫一声:“杀人啦!快来人,出人命啦!”   那方士心中一凛,道:“他是冲……冲我来的。”   那姑娘道:“什么,你在说什么?”   那方士道:“去看看那钢镳,上面有没有什么东西。”   那姑娘大着胆子,走下床来,来到柱子前,定盯一瞧,道:“嗯,上面有封信。”   那方士道:“取……取过来。”   那姑娘取下了信,递了上去。那方士接过一看,吓了一跳,道:“完了,好日子到头了。” 第668章 方士授首   那女子鄙夷的瞧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方士反复将信看了两遍,自言自语:“不能给他们捉到,不能给他们捉到!”颤巍巍的爬了起来,拿起衣衫,哆哆嗦嗦往身上穿。   那女子背对着他,望着东壁上一幅画,绘的是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爱情故事,冷笑道:“你昨天才和我说要赎我出去当贵妇人,这话这么快就忘了?”   那方士逃命要紧,别说面前这娇滴滴的姑娘貌似天仙,就算真是天仙,这会也不放在心上,一面穿衣,一面随口敷衍道:“哪能忘呢?这不是那些坏人惦记我的财产,处心积虑要谋财害命嘛,我若被他们害死了,谁来赎你出去呢?小宝贝,你且耐心等上几天,待风头一过,我一定带着白花花的银子来赎你出火坑。你不是喜欢过有钱人的生活么,我要买一栋大大的房子让你住,再雇上多得数不清的丫头服侍你,再买上多得数不清的珠宝首饰,让你天天带着都是新首饰。怎么样,这样的日子你可想过?”   那女子前一任男朋友也是这般对她说的,甚至比他说的还好听,可一到关键时刻,还是转手把她卖进了窑子。此刻她都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方士脸上是什么表情,冷冷的道:“杀手马上就要来了,迟了你可就没命了,还不赶紧走?”   那方士一听杀手马上就要来了,吓了一跳,道:“嗯,我这就走,我这就走。”手脚麻利的穿好衣衫,着好鞋袜,转身抢到门口,向外张望,左近无人,窜了出去。   那女子缓步走到案前,颓然坐倒,道:“风月场中全虚情假意,怎么可能找到真心实意对你的人,你呀,醒醒吧!”说着伏在案上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突然砰地一声响,又一把钢镳打破窗纸,飞将进来,钉在了柱子上,镳上又有一封信。那姑娘战战兢兢的走到了跟前,取下书信一看,只见其文曰:“乘现在四下混乱赶紧逃出火坑!”   那姑娘心念一动,心想:“这人说的没错,院子里死了人,老鸨慌得跟着什么似的,我若在这个时候逃走,他们一定不会在意。”冲着外面悄悄说了一句:“多谢恩公指点。”穿好衣衫,匆匆卷了一些细软,揣进怀里,乘人不注意冲了出去。   她下得楼来,只见老鸨正呼天呛地,破口大骂那个往院子里扔死人的不开眼家伙,什么生儿子没屁眼,什么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什么难听骂什么。在她的周围已聚满了看热闹的嫖客和妓女,里三层外四层,个个指指点点,窍窍私语。   她什么时候下得楼来,老鸨子一点也不知道。她瞧出了便宜,嘴里叫道:“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死了人啦。”一面说,一面往后退。退了几步,向左右各瞧一眼,确认附近没有该死的打手,这才转身疾奔,经过一条鹅卵石铺的小径,穿过几重院落,来到后门。   后门总有三五个壮小伙子站岗,以防姑娘逃走,她本有心牺牲色相,乘机逃出,可到这一瞧,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大门洞开,那几个小伙子早已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不知死活。她知道这是那个始终没有露面的恩公在暗中帮助自己,朝着院子里作了两个揖,嘴里悄悄念了几句词,转身奔出。   出了门是一条暗巷,她朝东奔了几步,来到一个十字路口。陈仓她来了也有一段日子了,可是她一直都在院子里陪客人,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从来没有到街上走过,根本不知哪一条路主生,哪一条路主死,急得五内俱焚。她一面考虑该往哪走,一面回头张望,看有没有狗腿子追来。这当儿也不容不得她多想,心想反正人生地不熟,干脆随便选上一条,生死一凭天命。当下她凭着感觉,胡乱挑了一条岔路,向前奔去。   奔不多时,到了一所大院子前,门悬着一个匾额,微光下看去,依稀写得是“甄家粮号”四个大字,屋檐下站着一个人,对她说道:“你可是畅春阁的彩云姑娘?”   那姑娘吃了一惊,向后退了两步,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道:“姑娘不必担心,我不坏人。我奉我家主人之命在此接应。”   彩云道:“你家主人是谁,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道:“此地不可久留,姑娘有什么话,还是到里面再说吧。”   彩云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进去。蓦地里想到,自己已经是下贱的妓女了,进到里面,最多不过是被他们杀了,一了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上了台阶,跟着那人进了院子。   穿过了几进院落,来到了西首边一间雅室前,那人伸手肃客道:“这会城门已闭,姑娘且在此委屈一阵,到了天亮就可以出城了。”   彩云道:“多谢你啦。”   那人谦虚两句,告辞退下。彩云推开房门,探头一望,屋内陈设虽不如何富丽,却精巧雅致,一望便知是女孩子的闺房。这会就是给彩运一间狗窝,她也不敢多嫌,何况是这样一间美伦美奂的卧室,不禁佩服这个神秘的主人细致周道,考虑到自己是个女孩子特地安排这样一间房间给她住,对他的感激之情不免又多了几分。   室内备有热水,她洗漱已毕,躺在榻上,头枕着柔软舒适的枕头,开始想入非非。经过这一番折腾,她已累得不行,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迷迷胡胡中,只听吱呀一声,房门开了。解衣上床前,她明明已将门闩好的,这会居然开了,当真匪夷所思,更奇怪的是自己居然不感到惊慌。她侧过身来向门口望去,朦朦胧胧中只见一个身穿夜行衣的小伙子走了进来,夜色朦胧,他的样貌如何,看不太清,不过想来是个帅哥。   彩云腼腆的道:“刚刚真是多谢你啦,要不是你我怕是永无出头之日啦。”   那人道:“像你这样美的姑娘沦落风尘,谁见了都会气愤不已的,我只不过是作了我应该做的事情,何必道谢?”说话间,那黑衣人走到了跟前,月光中但见他眉清目秀,潇洒英俊,和自己梦中的白马王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自禁芳心可可,意乱情迷。   那人见她老不说话,微感奇怪,道:“姑娘怎么了?”   彩云道:“没什么。小女士不幸沦落风尘,幸壮士搭救,方脱苦海。可小女子身无分文,壮士大恩,实不知该如何报答?”   那黑衣人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理所应当,何须报答?”   彩云心里有一个愿望,想让对方先提出来,可是对方不知是真的不知,还是有意装傻,就是不肯提出来。这个机会千载难逢,若不好好把握,那可真就要后悔一辈子了,道:“若是壮士不嫌我出身下贱,我便跟着壮士,当牛做马,无愿无悔。”说着羞得低下头来。   那黑衣人叹了一口气,道:“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彩云眼圈一红,泪珠儿滚滚而下,道:“你果真还是嫌我身子脏,不肯……不肯……”说到了泣不成声。   那黑衣人道:“姑娘莫哭,我不是这个意思……”   彩云怒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那黑衣人道:“我是个杀手,整日价过着提心掉胆,朝不保夕的日子,你跟着我那是要大大的吃苦头的。”   彩云转嗔为喜道:“我不怕,只要能跟着你,就算是要我受尽千般苦楚,万种煎熬,也是欢欢喜喜。”   那黑衣人上前握着她的手,喃喃的念着她的名字。她乘势偎在那人的怀里,心中说不出的甜蜜。   时光匆匆,转眼秋尽冬来,这些日子彩云帮着黑衣人操执家务,黑衣人则四处揽活,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这日彩云忽感食欲不振,请来大夫,大夫伸手号脉,一叠连声道喜。她心里甜甜的,摸着肚子,一句话也没有说。   当晚那黑衣人回来了,面色凝重,不待她说话,抢着道:“我有点急事,要去北方一趟,而且马上就要走。少则十天多则半月,我就回来。若是我没有回来……”   彩云伸手按住他的嘴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我等着你。”   那黑衣人握着她的手,注视良久,突然身形一晃,人已在大门之外。   彩云冲着他的远去背影大叫:“你一定要回来,我和孩子等着你。”   突然间一声鸡叫自屋外传来,彩云睁眼醒来,天已经亮了,刚才那些不过是一场梦。   正出神间,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怎么样,昨晚睡得可好?”   彩云吓了一跳,倒退了几步,背靠着墙角坐着,道:“你……你是谁?”   一个英姿飒爽的美人出现在她面前,道:“你不是想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么?”   彩云大失所望,道:“这么说你就是这里的主人?”本来嘛,救她的若是一个女子,就无法以身相许了,自己梦里的浪漫爱情故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负责暗中保护那方士的祝融,笑道:“也不全是,我是此间主人的夫人。”在她眼里甄家所有商号都是贾仁禄的,她这么说倒也无可厚非。   彩云道:“他成亲啦!”话语间大有怨怼之意。   祝融笑道:“可不,还不只一个呢!”   彩云心里一凉,道:“不只一个……”   祝融道:“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彩云心想这里的主人看来是指望不上了,道:“我想去趟长安。”   祝融道:“长安,这路程可是不近,你一个人在道上走,不怕危险?这样,我派几个人护送你去吧。”   彩云道:“多谢好意,我想自己一个人走。”刚刚那个梦实在忒也蹊跷,她觉得像是老天在暗示着什么,此次长安之行自己当有所斩获,若是身边总是跟着几个电灯泡,那还能碰到什么?   祝融实在不放心她一人上路,又劝了几句,见她王八吃砰砣铁了心了,这才依从,送她一些盘缠,打发她上路。   彩云用过早饭,领了盘缠,千恩万谢,这才去了。   渭水北岸有座小县名叫高陆,这日正午,依娜和公孙邵乘着一辆马车进得城来。依娜心中图谋的大事,千百年来的有无数英主做梦都想实现,可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实现过,她付出的努力自然要比别人多百倍。这南南北北有多少大事等着她干,她自然没有时间蹲在小客栈里陪公孙邵养伤,于是她雇了辆马车,载着公孙邵前往长安向刘皇后布置下一阶段的行动任务。公孙邵还真是做杀手的料,身子骨十分硬郎,从高奴到高陆,也就几天的功夫,他的伤已好了一大半。   依娜找了一间不起眼的客栈歇下,打发马车走了。店小二领着他们上楼,前往他们的房间。两人旅途寂寞,一个本非淑女,一个也不是君子;一个既不会守身如玉,另一个也不肯坐怀不乱,自不免结下些露水情缘。这时两人上楼,并肩携手,搂搂抱抱,相爱宛若夫妇。小二见郎才女貌,当真羡慕的要死。二人进了房间,正要关上门干些正紧事,忽然一人从房门前走过,冲着屋内咳嗽一声。   依娜心中一凛,对公孙邵道:“一路紧赶慢赶,风尘仆仆,全身脏兮兮的,怪不舒服的。你去吩咐小二准备一桶热水,我一会要洗个澡。”   公孙邵淫笑道:“我也浑身不舒服,不如我们一起洗吧。”   依娜星眼流波,嘴含浅笑,伸指在他头上一点,道:“美死你。”   公孙邵道:“怎么,你不乐意?”   依娜笑,道:“好,好。快去准备吧。”   公孙邵应道:“好嘞!”下去吩咐小二去了。   依娜来到过道尽头,一个瘦削汉子早已等在那里,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递上一张字条,转身离去。   依娜看了字条,秀眉一蹙,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帮废物!”   公孙邵笑着上前,道:“谁又惹你不开心了?”   依娜偎在他身上道:“还不是你们这些臭男人。”   公孙邵扶她进了房间,道:“哪个家伙这么大胆,敢惹你生气,我杀了他!”   依娜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公孙邵斩钉截铁地道:“大丈夫一言即出,驷马难追!”   依娜道:“是一个方士。当年他到轲比能那行骗,说自己通晓长生不老之术。轲比能信以为真,被他耍的团团转,对他宠信有加。那时我的心中所思和现在迥然不同,只想早点离开轲比能,一天也不想在那呆了。我信了他的花言巧语,把毕生的积蓄都给了他,让他替我四出活动,救我出火坑。哪知这家伙卷了我的钱,就这么跑了,再也没有回来。”   公孙邵攥起拳头,道:“即受人之托,就当终人之事,这骗子当真可恶。”   依娜道:“可不,我恨死他了。现在我的人打听到他就在中原,而且刚骗了中原皇帝一大笔钱,逃之夭夭。我的人刺杀了他一次,可有人暗中保护,我的人没刺杀成,反倒把命给送了。”   公孙邵道:“这点小事也办不好,难怪你会生气。这事包在我身上,不出五天,我就把他的人头放在你的面前。”   依娜道:“不可,不可。你的伤还没好,怎能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公孙邵道:“这一点小伤,能奈我何?早好了,你就放心吧。”   依娜道:“这次你要多少?”   公孙邵道:“大丈夫恩怨分明,你救了我一命,这次我就分文不取,就当是报答你了。”   依娜笑道:“既然你这么大方,那我就不客气了。”   公孙邵笑道:“好了,烦人的问题商量好了,现在可以一起去沐浴了吧。”   依娜嗔道:“讨厌,谁跟你一起去沐浴?”不过话说这么说,可人还是乖乖的跟着他去了。   洗完了澡,公孙邵问明那方士的姓名样貌等情,动身上路。过了渭水,经长安、槐里,这日到武功,在一处路边的小饭馆用过了酒饭,继续往前赶。月底的时候依娜还要依靠他杀轲比能,轲比能远在鲜卑,赶将过去都要花上数日乃至十数日的时间,因此这次任务实在没多少时间给他耽搁。他嫌官道迂远,路上虽然可以凭籍马力但可是要绕好多冤枉路,不如凭两条腿一二一来得方便快捷,毕竟马腿长在马身上,要快要慢全凭他老人家喜好,怎如自己的两腿来得随心所欲,要快就快,要慢就慢。于是他弃马步行,施展轻功在山野之中急速奔行,快若奔马。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公孙邵又已奔出了百余里。这时他的肚子开始胡乱叫唤。他缓住了势子,跃下树来,四下寻觅食物。   忽听得马蹄声得得,左首不远处来了一辆马车。他正纳闷马车怎么驶到荒郊野外来了,只听车上一女子声音说道:“这路对么,怎么越走越荒凉了?”   车夫笑道:“错不了,错不了。”   说话间,马车缓缓从公孙邵旁边驶过。车上的女子忽然掀开车帘,探头问道:“请问这位小哥,这是通往长安的官道么?”   公孙邵笑道:“我要说实话,赶车的老兄怕是要不高兴了。”   车夫叫道:“他奶奶的,明知道我要说不高兴,你还敢说!”说着狠狠在马屁股上打了两鞭,那马吃痛,发足狂奔。那女子叫道:“不对,不对,这不是去长安的官道,你要拉我去哪里?”   车夫叫道:“去哪里?我长这么大了,还是光棍一条。你长得这么俊,不如就给我做媳妇吧,我一定会好好的待你的。”   那女子心里怕得厉害,张口乱叫:“不,不,我不跟你去,你快放了我,救命啊!”   车夫哈哈大笑,道:“叫吧,叫吧。这荒郊野岭的除了刚才看到那个泥腿杆子,你还有没有看到其他人?你就是叫破喉也没人来救你的。小妮子我劝你识相点,别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乖乖跟大爷我回去,大爷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忽然树上传来一阵哈哈大笑,笑声中前面大树上一人双足钩住树干,倒吊着身子,拦住了去路。   那马经过训练,怕撞到人,忽律律一声长嘶,收住势子,突然停下。那车夫猝不及防,哎哟一声,险些从车上摔了下来,不由的胀得一张大红脸。他稳住身形,定眼一看,拦阻他的人竟是公孙邵,气极败坏,喝道:“好小子,居然敢这般不三不四,戏耍大爷,赶紧报上名来!”   公孙邵道:“公孙邵。”   那车夫倒还真是个赶大车的,平时倒也老成,从不打客人的主意。只不过他光棍打久了,见了这等貌似天上仙女的女子,一时把持不定,欲火大动,忽起歹念,想将她拉到僻静无人处,先将正事给办了,然后才求婚。那时生米已做成了熟饭,那女的不依也得依了,自己平白无端得了一老婆,这单身生活总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他经常替人赶车,在附近几座大城间来回奔波,城门口告示牌他是经常看,公孙邵的大名对他来说当真是如雷贯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这时在这里突然听到这个名字,心里的震惊简直难以形容,他怔了好一会,大叫一声:“哎哟妈啊,公孙邵!”吓得马车也不要了,一箭步窜了下来,转身就奔。   公孙邵身子倒挂在树干之上,如打秋千般一荡一荡的,笑道:“怎么,车上的大美人你也不要了?”   那车夫头也不回,叫道:“不要了,不要了,公孙大哥,不,公孙大爷,公孙太爷,你要想要,这人就给你吧。”   公孙邵跃下树来,拍了拍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道:“胆小鬼。车上的姑娘你受惊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那女子一一看在眼中,心想车夫将马赶的飞奔,这人竟还能抢在前面,倒挂在树上,这功夫已然很了不起了。更令人惊奇的是,他只提到了自己的名字,竟然能把车夫吓得逃之夭夭,他一定是个令人敬仰的大英雄。想到这里不自禁心如鹿撞,一颗心突突突的跳个不停。   公孙邵见她老不说话,问道:“怎么,姑娘受伤了么?”   那女子听他关心自己,更是感激,脸上一红,道:“没……没什么。”   受人之托,就要终人之事,这是公孙邵做人的原则。此刻他身有要事,不便多耽,道:“既然姑娘没事了,那在下就告辞了。”   那女子小嘴撅了起来,道:“公孙大侠,您侠义心肠,就忍心将一个弱女子扔在荒郊野外?”   公孙邵道:“在下也知这样不妥,不过在下还有要事,不能久呆。”   那女子其实不是别人,正是从陈仓逃出来的彩云。他听公孙邵这么说,还道是公孙邵知道她的身分,不屑以之为伍,气得哭了,嗔道:“我就这么让你讨厌么?既然这样,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滚吧,快滚!”   真叫公孙邵滚的时候,他反倒不滚了,奇道:“在下和姑娘素不相识,讨厌之说从何而来?”   彩云知道误会他了,大窘,道:“公孙大侠,我要去长安。你好人做到底,送我到长安吧。”   公孙邵坑蒙拐骗,杀人放火,什么活都接,就是不当保镳。在他看来这活一没什么技术含量,二来钱太慢,何况他向喜自由自在,给一个美人当保镳,言谈举此十分拘束,当真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说道:“能送这样美貌的姑娘去长安,当成是在下的荣幸。可在下真的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情要办,实在分不开身送姑娘去长安。”   别说彩云这会已有些喜欢上他了,就算当真不喜欢了,这会她也没有更适合的人可以依靠了,道:“这样吧,我随你去干事,接着你再送我去长安,这样岂不两不耽误?”   公孙邵心想:“有了你,我还能跑得快么?”道:“这个……在下的事情真的很急,片刻耽误不得。”   彩云沉下脸来,道:“那好吧,你走吧。”   公孙邵经历过太多的腥风血雨,已变得有些冷血,眼里只有任务,没有感情,这倒是一个杀手必备的素质。他不愿多与她纠缠,耽误了任务,回身便行。彩云伤心欲绝,伏在车上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有一句话说得好:“男人用武力征服世界,女人用眼泪征服男人。”公孙邵不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都面不改色心不跳,可听到了她的哭声,不知怎的,心里酸酸的,不由自主的走了回去,叫道:“好了,好了,我带上你,你别再哭了。”   彩云破涕为笑,道:“你说真的?可不许后悔!”   公孙邵苦笑道:“真搞不懂你们,一会哭一会笑,这脸变得倒快。”又道:“我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不过我可告诉你。我要办的这事可危险,还不大光彩,你要不害怕就随我去吧。”   彩云问道:“你要去做什么,能和我说么?”   公孙邵冷冷道:“杀人。”   彩云忽然想起了那个怪梦,吃了一惊,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公孙邵笑道:“怎么样,怕了吧。”   彩云众里寻他千百度,总算是找到正主了,心里一阵甜蜜,道:“不,我怕吧,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   公孙邵见她非但没感到一丝害怕,话语间竟带着一丝缠绵之意,怔了一怔,道:“那好,下车吧。”   彩云道:“咱不是有马么,干嘛还要下车?”   公孙邵笑道:“这劳什子可没有我跑得快。”   彩云点了点头,盈盈下车。公孙邵上前搂住她的腰。彩云大窘,正要说这里不是干正事的地方,猛然间一股大力向上拉扯,身子离地而起。她但觉腾云驾雾一股,一颗心似乎要从腔中跳将出来。她刚要惊叫,身子已稳稳的落在一根树枝之上。   公孙邵扶着她向前一跃,平飞丈余,落在第二株树的枝干上,轻轻一弹,又跃到第三株树上。如此几个起落,两人已在数十丈开外,彩云欢喜的几欲虚脱,手舞足蹈,叫道:“好快,好快。”   公孙邵喝道:“我还有事要办,不是来玩的。你要是再乱说乱动,不听指挥,我就把你扔下去,自己走了。”   彩云立马老实下来,公孙邵带着她纵跃奔跳,当晚露宿荒郊。到了第三日,二人来到故道,公孙邵将她安置在客栈里,出去打听消息。他找到关系一问,发现那方士竟然就在故道,当真是塌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方士经散关入蜀,行了良久,也没发现追兵,认为危险已然过去,故态复萌,每到一地不去客栈找地方住,先往窑子里钻。   公孙邵耐心的等到天黑,摸上了妓院的房顶,心中一凛,暗道:“看看这小子还真有人暗中保护,不过区区个把人,如何能拦得住你公孙爷爷?”   当下他随便进了一个院子,点倒妓女,抓起正爽歪歪的嫖客飞身上了房顶,随手将那人掷出。   守在房顶上的正是祝融,见一人影往另一栋房子上飞去,低呼:“什么人。”追了上去。   公孙邵来到那方士房上,揭开瓦片向下一张,跟着闪电般的从窗户跃入房中。   方士妓女见有人来,正要叫喊,已然不及。公孙邵一指一个,将他们点倒,接着拔出短刀,干净利索的将人头切了下来。 第669章 鲜卑统一   祝融追到街心,见一条汉子全身赤条条的趴在街上,一条鲜血顺着嘴角流出。祝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摇头叹气。蓦地里惊醒过来:“不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急忙赶了回去,潜进那方士的卧房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方士脑袋齐刷刷的被人切去,切口十分齐整,一看就是一个老手干的。而那妓女则直挺挺躺在边上一动不动,祝融伸手一探,发现她还活着,长长的吁了口气。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倘若被人发现,她便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这可是人命关司,既便她是贾仁禄的夫人,也一样难逃法网。她不敢久耽,草草巡视一番,从窗户中跃出,消失在黑暗之中。   客栈里,彩云房间里的蜡烛依然亮着,彩云坐在床沿上一面回想着路上那些无限旖旎,无比幸福之事,一面苦苦等着公孙邵回来,仿佛如同一个深爱丈夫的妻子苦候半夜三更还在加班的丈夫一般。这在生活节奏十分快捷的现代这样的事情实在稀松平常,可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代,这种镜头虽不是绝无仅有,却也很少见了。   蜡烛一寸一寸的变短,彩云也越来越困,上下眼皮直打架,哈欠连天。忽听得门外有人轻轻的叩门,她大吃一惊叫道:“谁!”   一个男子声音叫道:“我。”正是公孙邵。   彩云大喜,抢到门前,打开了门,叫道:“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公孙邵比了一个噤声的手示,闪身进房,关好门,道:“我答应送你到长安,怎会不来?”   虚情假意,花言巧语这样的男子,彩云一天之中总要遇上一二十个,而重信守诺的男子,她还从没遇上过,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说不出的温暖,道:“你的事办成了么?”   公孙邵指着腰间正在滴血的布包,道:“嗯,办成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这就得走。今夜看来是没法睡了,你受得了吗?”   彩云陡然见到血淋淋的场面,自是怕是厉害,可听他这么一问,又不害怕了,正色道:“嗯,受得了。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再怎么苦,再怎么累,我也不会有半点怨言。”   此番从郿国南下故道,虽说路程不长,也就三五百里,可是一路之上彩云对他的体贴如微,他还是能感觉出来的。他不是木头人,自然知道彩云对他的情意。一向视女子为洪水猛兽的他这时也不禁心想若身边当真跟着这样一个细至入微的女子服侍自己,未必就是一件坏事。自己想喝酒的时候,有她在一旁陪着,俏脸生晕,当真说不出的温馨旖旎。自己心情不爽的时候,有她在一旁言笑晏晏,说不尽的妙语解颐,悲伤之情也能消减大半。他一时激动,也就忘了,感情用事可是杀手的大忌,杀手就是要冷血要无情,若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难免心有挂碍,干起事来便会瞻前顾后,畏首畏尾,那样非但解决不了对手,反而会将性命送掉。   他伸手握着彩云的双手道:“你以后跟着我吃苦受累,甚至亡命天涯,真的不会有半点怨言?”   彩云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公孙邵大声道:“我能有今天,我能有今天,别说让我当将军,就是叫我当皇帝,我也不干。彩云,整日价价打打杀杀,追追逃逃的日子,我也厌倦了,等我完成了这次任务,咱们便到南方找个地方隐居起来,种田放牛,织布喂鸡,从此无牵无挂,当真开心的很!”   彩云觉得幸福来得太快,有点靠不住,道:“我的身世,你已经知道了。我是个妓女,出身下贱,不配跟你在一起。我也不敢奢望太高,我只希望有朝一日你过厌了江湖上刀头上的生涯,想要隐居的时候,叫上我,我在离你不远的地方住下来,给你当牛做马,好好服侍你,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说着泪水扑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公孙邵跳了起来,两眼瞪得溜圆,道:“谁要是敢说你是妓女,我宰了他!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先送你去长安,安顿下来,然后我就去办事情,待事情办完了,我就接你去南方隐居。”   彩云激动的偎在他怀里,抬头注视着他道:“若真能有这么一天,便是要我死了也甘心。”   公孙邵正色道:“我也是。”四目相对,两情相悦。蓦地里公孙邵的头慢慢低下,彩云的脑袋则慢慢抬起,终于两张嘴唇碰到了一起,来了个亲密接触。   事情紧急,两人温存的时光不多,当晚两人便出了城。公孙邵偕彩云从武都郡故道前赴长安,千里迢迢,在途非止一日。两人自从在小客栈里私定终身,海誓山盟,心情自是大大不同,虽然为了赶时间,两人仍是日夜不停的疾向东行,可在公孙邵看来一路上仍是风光骀荡,尽是醉人之意,就连穷山恶水,深沟高壑看起来,也不那么令人讨厌了,可见对风景好恶的评判本来就没有一定的标准,全在心情如何。   这一日来到槐里,离长安不过两日之程,一路奔行,两人都是累得不行,于是打算进城歇脚,明日再行。公孙邵这张面孔,官差那是熟得不能再熟了,若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城,非给认出来不可。彩云虽不会易容,却擅长化妆,拿着这粉那粉,这脂那膏,在他的面上东涂西抹,不一会就面目全非。公孙邵对着镜子一瞧,险些认不出自己来,嘴张得老大。   替公孙邵化了妆,彩云也替自己打扮一番,掩去丽色,她几次三番都因这张脸长得太过水灵而吃亏上当,这回不敢不吸取教训了。公孙邵一面看着她梳妆打扮,一面说道:“你去长安找寻何人,你还没跟我说呢?”   彩云道:“去找贾太傅。我听人说这人时常接济穷人,府里的下人也不拿架子。我家全家老小因他而死,我自然要去找他。”   公孙邵道:“原来你是去找他啊!不成,不成,我听说这人可是个好色之徒,见了美人就两眼发直。到时……到时……”   彩云笑道:“怎么,你怕他把我抢跑了?”   公孙邵点点头,道:“嗯。”   彩云正色道:“我虽沦落风尘,可绝不是水性杨花、丧德败行之人。你我已定下三生之约,我若再三心两意,又如何对得起你对我的深情厚意。你既将去北方……”想到梦中的情景,心里一寒。   公孙邵道:“怎么了?”   彩云道:“没什么。你既将去北方办件大事,若是为我牵肠挂肚,肯定会妨碍你干事情。天底下除了皇宫,还有比太傅府更安全的地方么,我在那里安身,你不就可以无牵无挂,放手行事了么?”   公孙邵见她如此为自己着想,心中感激,虽满脸笑容,颊边却滚下两行泪水。   两人在荒郊野外化好了妆,相携进了槐里城,来到了一小客栈。公孙邵掏出一锭银子,对掌柜的说道:“来两间上房。”   彩云道:“不,只要一间。”   公孙邵侧头看了她一眼,道:“这……”他们虽然定了三生之约,可一路行来都挺老实,最多不过是啃上一啃,至于正事根本没办。倒不是公孙邵忽然变得了柳下惠,而是他不想因此耽误了正事。   掌柜道:“到底要几间?”   公孙邵改口道:“一……一间。”   掌柜叫道:“好嘞,上房一间。”命小二领着他们进了房间,至于门关起来以后,两人都干了些什么,掌柜的就不管了。   夜半三更,长安,太傅府,贾仁禄屋内灯火通明,贾仁禄和甄宓相对而坐,下着象棋。这些日子以来,为了提高象棋技巧,贾仁禄有事没事就找人下棋,棋艺倒也有了长足的进步。他本来就有些小聪明,只是平素少了练习,这才频频告负。这一契而不舍,勤学苦练,还别说,真还给他挖掘出了一些克敌制胜的门道,虽然和甄宓这样的大高手相比还是差了老大一截,却也不再是只输不赢。贾仁禄粗皮老肉,脱一件衣服自然没什么大不了,甄宓绝世容光,脱了一件,足以令贾仁禄鼻血乱流。今天两人自戌时开始下,到了现在,贾仁禄固然扒了个精光,只剩裤衩一条,可甄宓在胜了许多盘之后,一时大意,还是把荆州给丢了。这愿赌就得服输,在贾仁禄的吹呼声中,甄宓解下了外袍,羞得满脸通红。贾仁禄盯着那暴露在空气中洁白粉嫩的双臂,呆呆出神,两眼发直。   甄宓被他瞧的不好意思,道:“还下不下了,不下我可睡了!”   贾仁禄又愣了一会,回过神来,道:“下,下。”   正要再接再厉,争取更大的胜利,忽听得房顶上有人低声说道:“太傅大人好兴致。”   甄宓啊地一声,飞快的抓起衣衫,将自己裹了个严实。虽然她只露出了两条手臂,其他地方依旧捂得很严实,可就算是手臂也是只给贾仁禄一人看的,外人来了,当然要赶紧捂严实了。   贾仁禄叫道:“谁!”   啪的一声轻响,那人落在院中,道:“我的声音大人这么快就忘了?”   巡夜兵丁听到了动静,叫道:“有刺客,快保护大人!”   贾仁禄心想:“要你们保护,老子早死八百回了。”叫道:“故人来访,不必大惊小怪。众人各归各位,没老子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老子屋子一步,违令者斩!”   巡夜兵丁正要忠字当头,奋勇上前,听了这声吼,又都给吓回去了。   贾仁禄打开了门,向外一张,道:“果然是你,夤夜来访有何要事?”   公孙邵走了进来,道:“自然是来拿一千两金子。”   贾仁禄道:“这么说事情办成了?”   公孙邵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道:“你要的就是这封信吧。”   贾仁禄接过一看,叫道:“没错,没错,就是这封。你是怎么办到了,当真太厉害了。”   公孙邵毫不隐瞒,将自己如何受伤,如何乘依娜服侍自己之际,用贾仁禄请高人根据复制品上的笔迹及杨瑛对真信描述仿制的一封足以乱真的假信将真信掉了包。   贾仁禄道:“没想到你是这样找到机会的,看来连老天都站在我们这边。”叫来尤冲,命他速去准备一千两黄金。   公孙邵道:“在下还有一事相求,望大人能答应。”   贾仁禄目光仍没离开书信,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讲来。”   公孙邵道:“我想拖大人帮我照顾一个女子。”   贾仁禄笑道:“嘿嘿,你就不怕老子监守自盗?”   公孙邵脸色一变,不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一向喜欢我行我素,独来独往的公孙大侠居然会为一个女子色变,这小妮子还真有些门道。”   公孙邵给他说得脸更加红了,道:“这个女子和他们倒有些渊缘。”   贾仁禄并没有因为自己跟一个漂亮姑娘扯上关系而感到高兴,苦笑道:“事实证明凡是跟老子扯到一块的准没好事。这小妮子老子今天还是第一次听你提到,连她姓啥叫啥都不知道,能和她有什么渊缘。”   公孙邵道:“大人入蜀替刘璋削平赵韪之乱,刘璋恩将仇乱,反将大人逼上了绝路,不知可有此事?”   贾仁禄道:“这事倒有,那时要不是老子命硬,估计早就一命呜呼了。”   公孙邵道:“这女子的父亲当时在刘璋手下为官,对刘璋派兵围捕大人,弃好成仇的举动,十分不满,在刘璋面前替大人抱不平,说了几句公道话。不巧的是大人恰在那个时候攻下了江州。张任兵败奔回,恐刘璋追究他一意孤行、辱国妄师的责任,便把罪责全推到他父亲的头上,说他父亲因言不见用,心怀怨愤,私将军情输敌,以致兵败。刘璋是个糊涂蛋,听了张任的一面之词,既不差人调查,也不叫人前来亲自审讯,就胡乱下令斩了她全家老小。”   贾仁禄倒抽了一口气道:“满门抄斩!这么说……”   公孙邵道:“嗯,她全家老幼在那一场浩劫中都惨遭杀害。其时她年纪尚幼,负责办案子的官员心生怜悯,网开一面,她这才逃得一死,为一个远房亲戚扶养长大。在她十四岁那年,扶养她长大的两位老人相继去世,她举目无亲,便打算到长安来投奔您。”   贾仁禄道:“真是怪可怜见的,奇怪的是老子从没听说过这么档子事,看来这小妮子没到过老子这。她要是来了,老子不可能不知道,难道是底下人见她穷困潦倒,没什么油水可捞,故意刁难,隐瞒不报?”   公孙邵摇了摇头,道:“她没有到长安。在半路上她遇到了个英俊小伙,一见倾心,对他死心塌地。哪知遇人不淑,这人是个纨绔子弟,骗光她的钱后,就将她卖入妓馆。”   贾仁禄道:“他奶奶的,这家伙要是撞到老子手里,老子定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公孙邵道:“她受尽了屈辱,直到最近才遇到了我,我将她带到长安来,请大人妥为照顾。”   贾仁禄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样悲惨的境地,确和老子有莫大关系,老子自不会袖手不理。可是老子就不明白了,你小子的功夫这么好,有你照着她,谁敢动她一根汗毛?”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典故发生在东晋。这会典故中涉及的人物都还没有出生,在场这些人自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是对他这话的意思倒还能心领神会。公孙邵道:“我接了一笔生意,要出趟远门,这趟买卖着实危险,我实在无法分身照顾她。”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是趟什么样的生意,能和我说么?”   公孙邵道:“我一向不泄露雇主的秘密,否则大人也不会见到这封信了。”   贾仁禄道:“当老子没问?对了……”   正说话间,赵二来报,祝融回来了。公孙邵正要回避,贾仁禄将他叫住。少顷,祝融进来,垂头丧气,搭拉个脸。   贾仁禄道:“我的小乖乖,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你跟老子说,老子扒了他的皮!”   祝融道:“相公,我没用,把你交下的事办砸了。”   贾仁禄吃了一惊,道:“人呢?”   祝融道:“死了。”   贾仁禄道:“谁干的?”   祝融道:“不知道。”   贾仁禄腾地站了起来,瞪圆双眼瞧着她,祝融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几步。贾仁禄在屋里来回转圈,道:“刘皇后专门挑他出来,就是为了给皇上炼一些连头疼脑热都治不了的狗屁丹药?不,这里面还有更大的阴谋,老子迟迟不杀他,就是为了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可倒好,好端端的人竟给你给看死了。”说完转得更加急了。   祝融道:“我……我……我……”急得哭了出来。   甄宓道:“看样子祝融妹妹也尽力了,你也别一个劲的怪她。”   公孙邵道:“炼丹的。莫不是一个方士?”   贾仁禄点点头,道:“正是。大侠可有消息?”   公孙邵心中一凛,道:“人可是在故道一家妓院里死的?”   祝融道:“正是,正是。”   公孙邵苦笑道:“那人是我杀的。”   贾仁禄怔了一怔,哈哈大笑,道:“怪不得,怪不得。”   祝融恨恨地道:“相公请你来,是让你帮他办大事的。可你却和依娜勾勾搭搭,为虎作伥。哼,你不是好人。”   公孙邵笑道:“我帮你们拿信,是忠于你们所托。我替依娜杀人,也是忠于她的所托,又有何错?”   祝融拔出飞刀,道:“你!”   贾仁禄摆了摆手道:“祝融,不可无礼。他说的没错。”对公孙邵说道:“她为什么让你杀人?”   公孙邵道:“她说那方士骗了她的钱财,她恨之入骨。”   贾仁禄道:“她的鬼话你要是信得半句,可有苦头吃了。你刚才说的那生意也是她委托你的吧?”   公孙邵迟疑了一下,道:“正是。”   贾仁禄眼珠一转,道:“可是刺杀轲比能?”   公孙邵吃了一惊,点头道:“没错,你是怎么知道的?”   贾仁禄问道:“你接下了?”   公孙邵点了点头,贾仁禄问道:“她出价多少?”   公孙邵道:“五十万两白银。”   贾仁禄背转身形,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公孙邵道:“怎么了?”   祝融道:“傻瓜,你去了就回不来了,这五十万两白银,你如何发得了?”   公孙邵心中一凛,嘴硬道:“这怎么可能。”   贾仁禄道:“这活你已经接下来,我想你便是明知它是个坑,也要往里跳是吧?”   公孙邵笑道:“还是大人了解我?”   贾仁禄道:“此行万分凶险,多多保重。”   说话间下人端着一千两黄金出走了过来,贾仁禄笑道:“这一千两黄金我就不给你了。”   公孙邵会意,点点头,道:“彩云就拜托大人了。”   贾仁禄道:“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多替你自己考虑吧。”   公孙邵回到客栈,彩云方才沐浴,佳人如玉,秀发滴水。公孙邵痴痴的看着,伸手抚摸她的秀花,良久不言。   彩云笑道:“怎么了?”   公孙邵道:“没什么,我已经和贾太傅通过气了,他明天就会派人来接你。”   彩云道:“这不是好事么,你怎么不高兴?”   公孙邵道:“我哪有不高兴?”顿了顿,道:“明天我就要去北方完成一样艰巨的任务……”   彩云心里一惊,暗道:“为什么美好的时光总是这么快过去。”笑着道:“啥也别说了,我已让小二备下了酒饭替你饯行,咱们好好的乐乐,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酒菜摆上,彩云竟和他聊一些不相干的事,谈笑自若,一句不开心的话也没提。   虽然如此,公孙邵还是看出她很舍不得自己走,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劝我留下来?”   彩云笑道:“我让你别走,你肯听么?”   公孙邵无言以对,彩云笑道:“说好不提不开心的事,来,罚酒三杯,呵呵。”   次日一早,东方即白,雄鸡报晓,彩云睁眼醒来,枕边人已不知去向。案上留着一封信,她没有看,披衣而起,走到窗边,掀窗望外,唯见秋风萧索,满地落叶,喃喃地道:“你一定要回来,我会一直等着你的。”眼泪落下。   数日后,未央宫承明殿,刘皇后挺着个大肚子躺在矮榻上看书。薛珝来报杨彪求见。刘皇后对这个映象已十分模糊的父亲没什么感情,一脸不悦,道:“他怎么来了?”   薛珝道:“他听说娘娘怀了龙种,心下大喜,专程前来探视,皇上已准他入宫了。”   刘皇后道:“他一定是替贾福做说客来的,这上了年纪,说话一定啰里啰嗦,烦也烦死了,就说我身子不舒服,改天再见。”   薛珝道:“他老人家再讨厌也是您的父亲,现在各宫妃嫔这一双眼睛可都盯着娘娘,就盼抓着娘娘的把柄,娘娘若是不见,会给人以口实的。”   刘皇后道:“你说的没错,宣他进来。”   杨彪拄着刘备御赐的龙头拐杖,颤巍巍的进殿。   刘皇后叫道:“爹爹来啦!”挣扎着就要站起。   杨彪忙道:“快躺下,快躺下。”   刘皇后道:“女儿还没给爹爹见礼呢?”   杨彪道:“老朽不也没给皇后见礼,老朽倚老卖老,依老朽之见,就两免吧。”   刘皇后笑道:“爹爹正风趣。”   客套之句,杨彪向她询问胎儿及身体情况,刘皇后一一答了,笑道:“爹爹此来怕不只为了这些小事吧?”   杨彪看了看薛珝,刘皇后道:“他是我的心腹,您老有什么话就说吧。”   杨彪还是没说,刘皇后微微一笑,挥退薛珝。   杨彪伸手入袖取出一封信,道:“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刘皇后接过一看,险些跳了起来,叫道:“爹爹,你……你是怎么搞到的?”   杨彪道:“我一把老骨头,哪有力气搞到这个。这是太傅大人费了老大劲,才从依娜那弄来的。”   刘皇后冷冷地道:“是他。他让您来做什么?哼,一定是以此为要胁,逼我就犯。”   杨彪气得剧烈咳嗽,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哪有一个父亲要胁自己女儿的道理?”   刘皇后道:“那您此来究竟为了何事?”   杨彪道:“太傅说了,这信是你的了,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刘皇后冷冷道:“他有这么好心?”   杨彪叹了口气,道:“闺女,爹爹劝你一句,你不是太傅的对手,赶紧收手吧。”   刘皇后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   杨彪道:“他推心置腹,而你却无端猜忌,器量上是何等的不同?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这两条人家都占全了,你如何跟他斗?”   刘皇后不服气,道:“爹爹您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杨彪叹了口气,道:“这么说你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罢手了?”   刘皇后道:“你也得替我想一想啊,也得替你那乖外孙永儿想一想啊。您不想看他坐在未央前殿的御座上听政么?”   杨彪道:“当年骊姬和你一样,想让自己的儿子当国君,她是害死了太子申生,实现了愿望,可是结果呢,自己的孩子还不到十岁就死于非命,你这不是爱他,是在害他!”   刘皇后嘟起小嘴,道:“爹爹,你今天要是来叙旧情呢,那就留下来。要是再谈这些不着四六的事情,别怪我不讲情面,要请你出去了。”   杨彪道:“你是要请我出去吗?你也别跟我客气了。好了,我来也来了,人也看了,话也说了,是该走了。”拄着拐杖,站起身来,转身走了两步,道:“闺女,爹爹已没了一个儿子,不想再没了一个女儿了,你呀,好自为之吧。”扭过头去,颤巍巍走了。拐杖和地面相撞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的听不见了。   刘皇后下了床,将信对准了宫灯,付之一炬,笑道:“依娜,我看你还能奈我何,哈哈!”   甘露元年九月二十三,弹汗山缀仇水,轲比能大帐内人头涌涌,热闹非凡。部落会议正在进行,讨论得十分激烈,过了良久良久,帐内响起了一片吹呼声,轲比能如愿以偿,被众人推举为部落联盟首领。继檀石槐之后,一盘散沙的鲜卑再次走向了统一,不过这次统一能维持多久,只有天知道了。   不多时,帐内酒肉纷呈,人声鼎沸。胡姬尽情的扭着腰肢,翩翩起舞。轲比能一边喝着美酒,一边看着歌舞,口水流了一地。   忽听帐外有人叫道:“匈奴使者恭贺大人荣任鲜卑诸部大人在外候见。”   轲比能大喜,道:“匈奴都收到消息啦,来得倒挺快。请他们进来。”挥了挥手,胡姬退了下去。   帐帘掀起,一身胡服的公孙邵捧着礼盒,昂然入内。 第670章 表请内附   公孙邵来到近前向座上的依娜和轲比能各瞧一眼,躬身行礼。   轲比能笑问道:“盒子里装得是什么?”   公孙邵道:“地图。”   轲比能道:“地图?”   公孙邵道:“单于听闻大王成为鲜卑诸部大人,一统鲜卑,怖大人之威,愿举国为内臣,比于各部大人,给贡职亦如各部,以奉守先人之祀。单于恐惧不敢自陈,谨献曼柏以东以北五百里土地及美女十人,托下臣转呈大人,还望大人赏收。”   轲比能哈哈大笑,道:“想当年匈奴先祖冒顿单于是何等英勇?没想到他的后人却是如此窝囊!”顿了顿道:“我听说汉人那流转着一个故事,叫‘图穷匕现’,你们该不会也来这一手吧?”   依娜嗔道:“大人,这种事情只有阴险卑鄙的汉人才做得出来,咱们草原上的人都是光明磊落的汉子,怎能干这事?”   轲比能伸手在她有胸脯上摸了一记,狞笑道:“你也是匈奴人,自然向着他们说话。”   依娜扭过头去,嗔道:“大人,呼厨泉残暴成性,天天折磨我,要不是大人可怜我,收留我,我早就被他害死了,我早已不当自己是匈奴人了,如何还会向着他们说话?”   轲比能连忙安慰,道:“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不该说你是匈奴人。”对公孙邵说道:“把地图呈上来。”   公孙邵应道:“是。”向前走了两步,左手微微向上一抬,右手倏地伸到盒子靠着自己的那一面,在机括上一按。飕的一声一柄短剑从盒子里弹了出来,径向轲比能飞来。   这一下变起俄倾,边上守卫缺乏应变之才,登时懵了,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正当众人目瞪口呆之际,公孙邵抬手将礼盒掷出,砸向轲比能。右足轻轻一点,身子纵起,疾向轲比能扑去。他的轻功果有独道之处,竟快过了疾如闪电的短剑。他右手一探,握住的剑柄,挺剑向前一送,径向轲比能喉间刺去。   依娜大叫:“哎哟”她怕得厉害,满脸惨白,身子颤了几下,忽然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轲比能喝道:“来得好!”侧头一让,木盒砸了个空,从他耳边飞过,掉在了地下,发出啪啦一声大响。与此同时,他看准短剑来势,双掌一合,于千钓一发之际,夹住了短剑剑锋。公孙邵这合身一扑,前冲之力是何等的巨大?哪知轲比能双掌只这么一合,所产生的巨力竟与之旗鼓相当。两股大力相持不下,公邵整个人悬于半空,无法前进分毫。   轲比能狞笑道:“凭这么点功夫就想来杀我?”   众侍卫这才回过神来,齐向公孙邵扑去。   公孙邵冷笑道:“你高兴的太早了。”右手疾向外拗,啪地一声轻响,短剑从中断折。公孙邵更不停留,执着半截断剑,从轲比能身旁飞过,手中短剑顺势向轲比能颈间削去。   这一着大出轲比能料外,他仓促之间,急忙招架,已是迟了一步,脖颈间被划了一道,鲜血长流。他杀猪股的吼了一声,拔刀弯刀,转身扑上。   这短剑是依娜给公孙邵的,据说淬有剧毒,见血封喉。可是轲比能被切了一刀,依然活蹦乱跳,干劲十足,很明显是依娜在瞎咧咧了。公孙邵狠狠地瞪了依娜一眼,向上一纵,身子拔地而起,向帐顶窜去。   轲比能天生神力,轻功却平平,眼看追不上公孙邵,急得大叫。   蓦地里呼呼风响,一道青影向上疾窜,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向公孙邵胸腹间射来。只一瞬间,公孙邵便觉气息窒滞,暗叫:“好厉害!”瞥眼一瞧,这才看清那道青影其实是一根熟铜棍,是由一直站在大帐边角的一个其貌不扬的瘦削汉子掷出的。那汉子穿着普通卫士的服色,人又长得猥琐,公孙邵一直没有在意,哪知他竟如此了得。   公孙邵大惊之下,哪还有余裕多想,百忙中剑交左手,右掌略偏,在棍梢上轻轻一按,借势跃开。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话说得一点不假,公孙邵万想不到这个骨瘦如柴,风吹就倒的小个子居然有这样大的力道,虽然他借力跃了开去,可是和棍梢接触的一刹那,但觉右臂酸麻,胸中气息登时沉浊,整个人也就腾不了云,架不了雾,掉了下来。   这时帐内的守卫及各部大人都已拔出兵刃,凝神待敌,帐外的亲卫听到了喧哗也都抢将进来,警戒四周。本来这种任务给他的时间并不太多,机会稍纵即逝,他所有生的希望都寄托刚才那一跃上,没想到硬生生的被一个猥琐汉子破坏了。这一掉将下来,立时陷入重围。这些个大人守卫,手中所执尽是精铁炼就的弯刀,舞将起来,光影森森,寒风呼啸,当真好不威风。而他手里就半把短剑,本来武林里就有“一寸短一寸险”之说,再加上大伤初愈,众寡不敌,他这一条命十成中算是去了九成九了。   帐中众人不是统领部众、叱咤一方的大人,就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亲卫,武艺都是不弱,尤以轲比能及那个猥琐汉子更是了得,当然拓跋力微虽不与武技见长,却也颇有些独道之处,勉强可以算是半个好手。除了这几人以外,公孙邵的武功高出众人甚远,若要单单取其中一人性命,并不为难,但众人连环进击,此上彼落,杀得一人,自己难免受伤。斗得数十合,他胸中一股愤懑之气渐渐平息下来,心神一定,出招更是得心应手。其时他已弃了短剑,一双肉掌在众兵刃围攻中盘旋来去,丝毫不落下风。   轲比能在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被公孙邵切了一刀,这面子实在拉不下来,心想:“若今日杀不了这小子,让他逃了去,势必为天下人耻笑,我还有何脸面作鲜卑各部大人?”心中杀念一起,手上劲力随之大增,递出的招数中,十招中倒有九招是进攻招数,劲道威猛之极。   公孙邵险入群殴本就险象环生,如何再当得轲比能的猛攻,登时左支右绌。突然之间,拓跋力微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弯刀斜挥砍向他腰间。公孙邵正和三四条汉子打成一团,失了防备,腰间中刀,大叫一声。轲比能瞧见了便宜,举刀猛劈。公孙邵侧身一让,慢了一步,钢刀砍入公孙邵左肩。轲比能嘿嘿一笑,使力向下一带,刷地一声,将公孙邵的左臂砍了下来。公孙邵身子连晃,摇摇欲坠。没了左臂,他还打个屁啊,当下他也没心思抵抗了,闭目待死,蓦地里他想到了彩云,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楚,喜得是他终于有了一个一心一意为他着想的红颜知已,这一生总算没有白活,愁的是两人还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转眼就要永决。   轲比能举起钢刀向他头顶削来,要把他劈成两瓣。公孙邵不闪不躲,看着钢刀一寸一寸接近,嘴角微微含笑。   突然之间,轲比能不知发了什么疯,大叫一声,身子晃了几下,向后便倒。当地一声大响,手中弯刀掉在地下。   公孙邵暴喝一声,抢上一步,右掌倏地挥出,击在轲比能胸口。轲比能哼了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溅在公孙邵脸上。   公孙邵之余,已然油尽灯枯,这一击不过垂死挣扎,只盼能和轲比能同归于尽,根本没有多余力气防护身周。七八条汉子乘机抢上,弯刀齐下。公孙邵背上插了七八柄弯刀,倒在血泊之中,眼见是不能活了。   就在众人以为轲比能驾鹤西游,准备为他开追悼会,跟着瓜分他的家产的时候,轲比能扶起弯刀颤巍巍的爬起,弯腰吐了两口血,道:“剑……剑上有毒!那小子呢!”   侍卫首领奔上前来,道:“启禀大人,犯驾刺客已经死了。”   轲比能看了看公孙邵道:“就这么死了,真便宜他了。传命下去,将他的首级割下,悬在部落前的广场上,让其他人看看,这就是冒犯我的下场……”说到这又喷了口鲜血。   侍卫首领道:“大人伤得甚重,请速到内帐休息,这里我们自会处理的。”   轲比能摆了摆手,接着说道:“把他的尸体剁成肉酱,做成肉羹,分赐给诸位大人,哪个要是不吃……”眼光在诸位大人脸上一扫,道:“可别怪我不客气。”   几位大人面面相觑,低头不语。   轲比能在侍卫搀扶下,来到那个自始自终都在边上保护着他的猥琐汉子跟前,若是没有他,怕是有不少存心不良的大人要乘他受伤之际,上前混水摸鱼,痛打落水狗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道:“韩龙。”   轲比能眉头一皱,道:“汉人?”   韩龙笑道:“小人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汉人。”   轲比能笑了,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有什么难分的?怎么会不知道。”   韩龙道:“家父原在公孙瓒手下当差,其时公孙瓒与袁绍同处河北,互不相下。双方连年交战,公孙瓒屡战屡败,退守易京,龟缩在城里不敢出来。家父料公孙瓒必败,便弃了差事,逃入塞北,归于大人麾下。他到了此间娶了一位鲜卑姑娘,也就是家母,生下了小人,小人虽有一个汉人名字,却一天也没在汉人的地方生活过,是以小人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汉人。”   建安初,袁绍与公孙瓒为了争夺河北的统治权,大打出手,几乎每年都在打战。幽州一带老百姓为避战祸,往往翻山越岭逃到草原上来。当时轲比能的部落和幽州仅仅隔着一道白山,近水楼台本来就容易得到月亮,而轲比能的脑子又比其他大人好使些。其他大人都视前来投奔自己的汉人如猪如狗,将他们分给手下为奴,恣意折磨。轲比能骨子里虽然也鄙视汉人,可他不得不承认汉人的所掌握科学技术要比他们鲜卑人高明的多,为了学到先进的技术,他不得不装出一副不计前嫌,虚怀若谷的样子,善待汉人,尤其是汉朝读书人。幽燕一带百姓听说轲比能礼贤下士,振贫济寡,争往归之,是以轲比能麾下的汉人比其他部落要多的多。   尽管轲比能善待汉人,却也没有达到一视同仁的程度,汉人的地位普遍都比较低,处于社会的最底层,受尽鲜卑贵族的折辱,不少汉人为了改变不利的局面,往往和鲜卑人通婚,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改变自己的地位。鲜卑人正好也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解决问题,就像当年同化匈奴人一样把汉人给同化掉,将他们的先进技术彻底变成自己的。一个巴掌无论如何也拍不响的,既然汉鲜两方都不反对联姻,这事自然水到渠成,顺理章成。轲比能听说他老子娶了鲜卑人做老婆一点也不感到惊奇,哈哈大笑,道:“既然你在鲜卑出生,母亲又是鲜卑人,那就不算是汉人了。照惯例汉人是不能当任高官的,你不是汉人,那就再好也没有了。”将侍卫首领叫道跟前狠狠的训斥一顿,骂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末了道:“像你这样的酒囊饭袋,要来何用,打今日起,你的位子……”一指韩龙道:“就由他来坐,而你就做他的副手,好好跟着他学学。”   那首领一下子变成了副手,自然郁闷的要死,口不对心的应道:“是,是。”   韩龙道:“小人何德何能,怎敢居此高位?”   轲比能在他肩头上拍了拍,道:“我说你能行,你就能行。我这人最讨厌别人不听我的话,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提高调门,对诸位大人说道:“匈奴人居然敢派刺客来刺杀我,你们说这事该怎么办?”   众部落大人群情激愤,异口同声:“灭了他!灭了他!”当然他们也不全是替轲比能鸣不平,心中都有一些小九九的。   轲比能道:“既然大伙都没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决定出兵十万攻打南匈奴,一雪被刺之辱。你们都回各自部落好生准备,下月初在弹汗山取齐,再往匈奴问罪!”   众大人齐声应道:“是!”   轲比能见众大人都很听自己的话,心中豪气陡生,双手高举,哈哈大笑。蓦地里一口气,没喘顺,哇了一声,喷了口鲜血,倒在了地上。太医吓了一跳,忙将他拉下去急救。   鲜卑欲起倾国兵马攻打匈奴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呼厨泉的耳朵里,急得他险些解下裤带上了吊,他将手下官员都叫到帐中问计,众将或言战或言和,纷纷不一。呼厨泉当然知道现在的匈奴还剩下几斤几两,几个脑袋烧糊涂的官员提出的操家伙干他妈的主意一下子就被他否决了。他倒颇赞同不少人提出献女求和的主意,可是轲比能正在气头上,会不会同意这一美人计,他心里也是没底。   正无计可施之际,一个瘦削汉子站了起来,道:“单于,依臣看来,言战言和都不妥当。”   呼厨泉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那人道:“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上表中原皇帝,乞请内附。”   呼厨泉叫道:“内附?”   那人道:“嗯,鲜卑十万大军压境,与现今匈奴的实力,挥师逆战,无异以卵击石。言战者非也。轲比能正在气头上,要想打消他的攻伐之念,所献之女必有殊色,而今匈奴女人虽多,端丽无双的却是一个没有,既便是有,也须慢慢寻访,我们怕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是以言和者亦非也。我们即与大汉和亲,单于义女又是中原皇后,就当积极寻求大汉帮助,以解此难。现在的单于庭与大汉太远,救援起来十分不便,不如弃了此间,举族内迁。这样离汉朝近了,汉朝就可以很好的保护我们了。有了汉人的保护鲜卑人再多,也不足惧也。”   呼厨泉叫道:“我堂堂匈奴单于居然要汉人保护,不可,不可。”   那人道:“单于难道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匈奴灭亡么,难道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麾下的百姓死于非命?”   呼厨泉低头不语,过了良久,叹了口气道:“嗯,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   那人道:“单于可是受不了屈辱?”   呼厨泉点点头,那人道:“忍一时之辱,换来的将是莫大的好处,单于何乐而不为?”   呼厨泉双眼一亮,道:“什么好处?”   那人目视左右,呼厨泉屏退众人,那人道:“臣让单于率族人内迁,还有一个目的。单于可上疏大汉皇帝,就说上郡、西河一带地形复杂,离中原又近,请中原皇帝允许我们迁移到那一带居住。”   呼厨泉道:“上郡、西河一带赤地千里、荒芜不堪,要来何用?”   那人道:“单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一带离大汉的心腹之地关中甚近,鲜卑大军若来犯,大汉可以十分方便的调兵支援。鲜卑人退走,单于便可在此养精蓄锐,伺隙而动。一旦汉朝有什么风吹草动,单于领精骑挥师南下,一日一夜可抵长安,当真迅雷不及掩耳。”   呼厨泉这才明白过来,叫道:“妙计,妙计,这样的主意,亏你想得出来。好!就这么这定了,我这就草拟国书,乞请内附。”   表章很快就送到刘备的手中,刘备展开看了,皱起眉头,道:“朕知道,尊使且请的馆驿歇息,待朕与众臣商议之后,再作定夺。”命有司好生安置匈奴使者,卷起表章,放入袖来,摆驾承明殿。   刘备对刘皇后道:“今天朕有一件国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刘皇后道:“皇上,臣妾向来不过问国事的,皇上怎么想起了要和臣妾商量?”   刘备道:“这事和你义父有很大关系,朕想征求你的意见。”   刘皇后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臣妾既嫁给了皇上,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和匈奴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皇上不必顾念臣妾,而举棋不定。”   刘备道:“难得你如此替朕考虑。不过朕还是和你说了吧,你心中好有个数。鲜卑兴兵十万欲犯匈奴,南单于自料逆战必败,又不愿忍受屈辱,献女乞和,故上表请求内附,他在表章中说要将族人迁往肤施、高奴、蔺县、离石一带,一来那带地形复杂,便于防守,二来离大汉近些,也方便大汉救援。”   刘皇后心中一惊,道:“义父在表章上真是这么说的?”   刘备取出表章,递了上去,道:“你自己看吧。”   刘皇后看了,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刘备道:“南匈奴自归顺朕以来,一向恭顺,年年献款纳贡,未尝有缺。这次他有难,朕若是见死不救,怕是说不过去,其他部族见朕不救匈奴,任其灭亡。也势必心灰意懒,和朕离心离德。可如今的匈奴王庭离大汉甚远,兵马粮草转运,多有不便,若是他肯主动迁入内地,倒还真是两全其美。朕打算答应他。”   刘皇后叫道:“不可,不可。要真这样,皇上可就中了呼厨泉的计了。”   刘备道:“哦,什么计,朕怎么没看出来?”   刘皇后道:“皇上熟知地理,请问皇上这一带离何处甚近?”   刘备思索片时,心中一惊,道:“离京畿甚近。你是说……”   刘皇后道:“不管他们打什么样的主意,这一带绝对不允许外人占据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这么说倒不是无的放矢,历史上魏晋统治者不知是没有考虑这层利害关系,还是夜郎自大,认为老子天下第一,其他人都奈何不了我。竟允许匈奴人举族迁往西河、太原、新兴一带居住,这一带离当时首都洛阳甚近,按理是不该引狼入室的。可统治者这一疏忽,引得群狼至卧榻之侧酣睡,终于酿成了巨变。南匈奴之所以会成为五胡乱华第一人,这地理位置优越自是其中的主因之一。   刘备想了一会,道:“嗯,你说的甚有道理,不过这事忒也重大,容朕再和群臣商议一下,再做定夺。”   刘备匆匆去了,刘皇后斜倚在软垫上看书,忽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你的翅膀终于长硬了,很好,很好。” 第671章 匈奴内迁   刘备与刘皇后商量事情时,已将左右屏退。刘皇后不必担心机密泄露,冷笑道:“原来是师父大人到了,为何鬼鬼祟祟的躲在屏风后面,不敢出来见人?”   依娜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和师父说话也这般没上没下。”   刘皇后道:“师父既然不像师父,徒弟自然也就不像徒弟了。”   依娜转过头去瞧向刘皇后,眼中闪着冷酷的光芒,道:“好胆。这账呆会再和你算。你为什么点醒刘备,阻止匈奴人内附。若是汉朝不让匈奴内附,匈奴必为鲜卑所灭,你可别忘了,你也在匈奴住了好几年,是喝着那的牛羊奶长大的。”   刘皇后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得是什么心眼。”   依娜道:“我完全是在为匈奴未来考虑,又安得什么心眼?”   刘皇后冷笑道:“这事你当真办得十分漂亮。”   依娜装傻道:“什么事,今天你说话当真古怪,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刘皇后道:“你我都是明白人,又是一脉相承。你玩的什么花样,别人可能不明白,我心里可清楚的很。刺杀轲比能的匈奴使臣一定是你派去的,我说的没错吧?”   依娜笑道:“你就这么自负?”   刘皇后道:“你先在呼厨泉那说你选的刺客如何如何厉害,手段如何如何了得,又有你在内为应,这事十拿九稳。杀了轲比能,鲜卑必将大乱,匈奴就有可乘之机,一举收复故地。呼厨泉是个草包,没啥本事,又好大喜功,听说这样做能收复故地,岂有不配合的?”   依娜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你居然有这本事,不愧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这事算你说的八九不离十。”   刘皇后道:“想来你在刺客那又是另一套说词,对他说呼厨泉、轲比能待你如何如何不好,你又是如何如何痛恨他们。这样做既可以成功除掉轲比能,又能引得鲜卑各族痛恨匈奴,胸口这口怨气也可以一旦为吐,当真一举数得。”   依娜连连点头,道:“很好,很好,分析的很有道理。还有呢?”   刘皇后道:“刺客听你说得可怜,一定愤愤不平,又想有你为内应,此行定是十拿九稳,有惊无险,自然一诺无辞,昂然而行,可他万万没料到,你压根就不想轲比能这么早就死……”   依娜道:“我选的刺客可是中原第一杀手,手段当真了得,我要是真得不想轲比能死,为何要选一个高手,随便找个人不就是了?”   刘皇后道:“你这么做当然是有目的,一来让轲比能不疑,认为这事的确是匈奴单于布置的,没想到却是你在弄鬼;二来,你想让这人重创轲比能,后面你自己的人干起事来,可就轻松的很了。”   依娜道:“我现在有些后悔了。当初为了让你能在我离开时独立行事,我拼命培养你分析判断能力,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居然跟我耍起小心眼。”   刘皇后笑道:“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依娜道:“既然你这么有见的,那我来问你,我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布置这些,这样做不是将我自己的部落陷入窘境么?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刘皇后道:“好处,自然是有的。你眼瞅着事情都按着事先的计划一步步的进行,就要成功了。你想要控制大局,手里没有自己的力量怎么能成?如里我所料不错的话,呼厨泉的权力已被你架空了,这支匈奴骑兵实际上就掌握在你手里。”   依娜笑道:“你这么说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南匈奴掌握在我手里,我又怎么忍心看着自己辛苦聚急来的力量。”   刘皇后道:“你当然不想这样,可是为了你的图谋,你不得不冒一次险。只要能实现心中大业,不管做出什么样的牺牲都是值得的,这不是你反复教导我的么?你怎么忘了?你不惜牺牲一个手段高强的刺客,不惜将匈奴拖入万动不复的境地,为来为去还不就是为了让你手里这支精兵离开原先那片不理想的居住之地,迁到离关中甚近、便于行事的地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匈奴虽然已经归顺大汉,可大汉对它的提防之心时刻未减。若在平时,这样的提案必然会引起皇上生疑、朝野非议。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易于为皇上所接受,我说的没错吧?”   依娜道:“你既已猜到我心中所想,为什么还要竭力劝说刘备,阻止匈奴内附。”   刘皇后笑道:“师父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出来么?”   依娜道:“这么说你的翅膀真的硬了,想自己干了?”   刘皇后道:“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上。那我也说句心里话,你虽然把我拉扯大,可是从来没把我当人看,在你的眼里我甚至连条狗都不如。我受够你的颐指气使,谩骂污辱。从今天起你干你的,我干我的,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依娜道:“好胆。你可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刘皇后冷笑道:“不就是个死么?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   依娜眼中精芒暴盛,慢慢的站了起来,缓步走了过来,举起左掌,便要击落,但手掌停在半空,却不击下,道:“你当我不敢?”   刘皇后双眼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停在半空的手掌,道:“你为什么又不打呢?这一掌击在头上,我是决计不能活命的了。”   依娜道:“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自不忍心一掌毙了你。”   刘皇后冷笑道:“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把我拉扯大,不过就是为了报仇,为了大业,有什么感情可言?我可是这场阴谋的关键,现今成功在即,你杀了我,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你怕是因为这个才不敢动手的吧?”   依娜气得身躯微颤,道:“你!你写给刘封的情信可在我手上,你不怕我将它交给刘备?”   刘皇后道:“怕,我当然怕。当初我就是怕你恼羞成怒,将信拿了出来,拼个鱼死网破,所以一直含屈忍辱,听命于你。”   依娜道:“那现在你为什么又不怕了?”   刘皇后笑道:“你这么聪明,难道真的猜不出来?”   依娜心中一惊,从暗袋里取出书信仔细看了两遍,叫道:“假的!”拿着信晃了晃,道:“这是你干的?”   刘皇后面有得色,笑道:“怎么样,没想到吧?”   依娜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好,好,好。”将信扯了个粉碎,向上一抛,碎屑纷纷落下。大笑声中,依娜转过身子,一步一步向门口走去。   她刚走到门口,门吱呀的一声开了,刘永闯了进来,道:“妈妈,她们为什么不让我见你?我要听你讲故事!”   身后两个宫女发足追来,叫道:“太子殿下,娘娘正在商量要……”   依娜倏地欺上,不待众人惊觉,已一一将其点倒。跟着抢到刘永身后,一把将他抱起,左掌轻轻抵在他的背心,道:“我一般不这么干,这可是你逼我的!”   刘永见她穿着宫女的服色,还道是个宫女,他常被宫女抱惯了,自然不以为意,说道:“就是你在和妈妈商量事情?我要听妈妈讲故事,你先下去吧。”说着挣扎着想要下来,可又如何有够?急得叫道:“你干什么抓住我,快放开,不然我叫妈妈砍你的头!”   刘皇后本就不是依娜的对手,又挺着个大肚子,如何相救?急得五内俱焚,叫道:“永儿,听妈妈的话,不要乱动。”   刘永道:“阿姨在跟我做游戏吗?”   刘皇后点点头,道:“对的,阿姨在跟你做游戏,你不可乱动,不可说话,不然你就输了。”   刘永年纪虽小,却也要强,一听要输,果然老老实实,不说不动。刘皇后对依娜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依娜冷冷道:“你心里明白。”   刘皇后道:“可我刚劝皇上不可造次,这会改口,定会引起皇上生疑的。”   依娜道:“我想你会处理好的。”   刘皇后考虑片刻道:“好,我答应你,你快放了他。”   依娜放下了刘永,道:“你给我记住,我能让你当上皇后,自然能毁掉你的一切,你最好给我乖乖的。”   刘皇后打了一个寒噤,道:“是,师父,子弟再也不敢了。”   刘永冲到刘皇后跟前,刘皇后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刘永道:“刚才那位阿姨是谁,这么凶巴巴的,你怎么叫她师父?”回头一看,刚才那位阿姨消失不见,就好像是从来也没来过一般,叫道:“噫,那位阿姨呢?”   刘皇后道:“那位阿姨和永儿闹着玩呢,你想不想再和那位阿姨玩呢?”   刘永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宫女,叫道:“想啊,想啊!”   刘皇后道:“那今天的事情千万不能告诉你父皇,否则那个阿姨再也不会出来了。”   刘永道:“好的,我不跟父皇说。”   刘皇后摸了摸他的头道:“永儿真乖。”   刘永道:“妈妈,我的吃糖!”   刘皇后笑了,道:“馋猫,呆会下去和宫女要吧,记住不能多吃。妈妈是会检查的,发现你多吃,可是会打你的屁股的。”   刘永叫道:“知道了,知道了。妈妈,快给我讲故事。”   刘皇后苦笑道:“真拿你没办法。”   宣室殿,刘备将呼厨泉的表章拿给几位重臣看了,道:“你们怎么看?”   钟繇道:“上郡西河赤地千里,荒芜不毛,没人愿去开恳,匈奴人自请迁移,对我们来说可是求之不得的。且其地离关中、晋阳、洛阳都甚近便,一但鲜卑来犯,支援起来十分方便,无长途转运之苦,臣以为呼厨泉之策诚为两便。”   刘备缓缓地点了点头,诸葛亮道:“这法子好是好,可元常适才也说过,该地离长安、洛阳、晋阳三处重镇均不足千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可不防啊!”   刘备又点了点头,冲着正在打磕睡的贾仁禄叫道:“仁禄,你怎么一到这种时候就打磕睡?快别睡了,说说你是怎么看的。”   贾仁禄一本正经道:“臣不是打瞌睡,臣是在请教周公他人家该怎么办呢。”   刘备捋须笑道:“又来了,那他老人家这会是怎么说的?不会是刚要说,又给朕打断了吧?”   贾仁禄笑道:“那倒没有,周公他老人家问了臣一个问题,臣觉得挺有趣的。”   刘备问道:“什么问题?”   贾仁禄道:“他问臣睡觉的时候会不会允许其他人在臣的床榻边乱打呼噜。”   刘备心中一凛,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贾仁禄道:“臣答道要是臣的妻子,倒也罢了,毕竟她们要是在睡觉时闹出什么动静来,臣只有洗耳恭听的份,没有提意见的权力。可要是不相干的人,自然是有多远赶多远,要不然臣一个晚上什么事也别干了,光听他们打呼噜,那多没劲啊!”   诸葛亮道:“仁禄之言有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卧榻之侧,岂可许他人鼾睡”这句至理名言是宋太祖对那位写出诸如“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之类名句的可怜皇帝李后主说的。当时宋军正在围攻南唐首都金陵。李后主顶不住了,便派了一个说客到宋都汴梁,请求宋太祖撤兵。宋太祖不是傻瓜,当然不会让这只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直接了当的撂下这句话。“卧榻之侧,岂可许他人鼾睡”这句话说的很明白,老子的床边怎能允许别人打呼噜?南唐使臣一听,得,啥也别说了,灰溜溜的走了。不久宋军攻破金陵,李后主投降,南唐就此灭亡。在这个年代,宋太祖和李后主这一对生死冤家都还不知道在哪呢,贾仁禄要是把这句话喷出来,又会震惊四座。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他这次换了个策略,略施小计,就让诸葛亮替他说了出来。   刘备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说得好。仁禄,你这家伙什么都好,就这点不好。明明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偏偏不肯说出来,非得借着周公来说事。”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皇上。孔明先生说的再明白没有了,卧榻之侧尚不许他人安睡,何况是一群狼?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大家都应该很清楚吧,现在匈奴有求于我,自然卑辞奴颜,什么好听说什么。可一旦危机过去,他便会立马忘记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张嘴便去咬自己的救命恩人。皇上,这好人咱不妨做做,可是这东郭先生,咱说什么也不能当。”   刘备连连点头,道:“可是匈奴若不内迁,必为鲜卑所灭。他毕竟是我们的属国,一向恭顺,若任其灭亡,于理不合。”   贾仁禄道:“轲比能为什么要攻打匈奴,还不是因为匈奴派刺客去刺杀他,这事本来就是匈奴人办得不地道,怪不得轲比能,要是老子是轲比能报复得比他还要厉害呢。咱要是帮着匈奴人去打鲜卑人,别说鲜卑人不服,怕是全天下也没有几个人会服的。”   诸葛亮道:“这种时候可不能只论理,一旦轲比能灭了匈奴,接下来遭殃的可就是边境的老百姓了,这点你想过没有?”   贾仁禄笑道:“没接下来了。轲比能能不能亲眼看到匈奴覆灭还两说着呢,还有什么接下来?”   刘备捋着胡须,默然不语。贾仁禄问道:“这份奏章皇上可曾给皇后娘娘看过?”   刘备点点头,道:“嗯。”   贾仁禄道:“她是怎么说的?”   刘备道:“她也劝朕不要允许匈奴人内迁。”   贾仁禄沉吟道:“她也劝皇上不要让匈奴人内迁?”   刘备点了点头,贾仁禄笑了,道:“这事看来有意思了。皇上,臣等该说的也都说了,您有何圣断?”   刘备想了好一会,方道:“说实话朕心里还是举棋不定。”   贾仁禄道:“这件事情牵连甚广,本来就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商量好的,皇上不妨给臣等,也给您自己一些时间,好好考虑考虑。”   刘备点头道:“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贾仁禄回到家中,来到东厅。其时貂婵正和彩云在厅里聊天,彩云见到贾仁禄站了起来问道:“有他的消息吗?”   和那份表章一起传来的就是公孙邵的噩耗,贾仁禄前往未央宫议事,自然有所耳闻。心想这当儿若是直接了当说了出来,彩云没有心理准备,搞不好会当场疯了。贾仁禄最见不得美人落泪,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彩云心里一沉,道:“别说了,我知道了。”眼泪滚滚而下。   贾仁禄心头一酸,也禁不住要哭,赶紧忍住。蓦地里想起了几句词,一时激动,口没遮拦,竟念了出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种时候念这种词,不是上赶着让人抽风么?彩云流落过风尘,对诗词歌赋所知极精,对新词领悟力自是不比寻常,听他念完,便即领悟,心中大恸,放声号啕,身子颤抖不已。貂婵忙上前安慰,可哪里劝得住?   貂婵嗔道:“哪里都有你!”一面说一面将他推了出去,关上了门,请他他吃了一碗大大的闭门羹,回头对彩云道:“仁禄就是口没遮拦,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已将他赶出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别伤心啦!”   彩云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般,痴痴地道:“这诗是谁做的?写的真好。”   貂婵当然不敢说是贾仁禄,这明显是一首悼念妻子的诗词,贾仁禄几位老婆都活得好好的,这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种生死悬隔、伤心欲绝的心情他是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眼珠一转,道:“是仁禄的一个朋友,他夫人死了十来年了。那天仁禄和他同去上坟时,就听他吟过这首诗。仁禄念其文辞不俗,感情真挚,便默记于心,不想触景生情,在这个时候说了出来。”嘴里胡言乱语,替他圆着谎,心里直将他的十七八代祖宗都骂了个遍。   这当儿彩云脑子迟钝极了,估计貂婵和她说贾仁禄是外星人,她也会信,说道:“这人真好,会写诗,他妻子死了他还可以写诗悼念她,而且他还有个孤坟,知道爱妻的埋骨之所,可我……可我……连他葬身何处都不知道。”还好她不知道公孙邵的尸体已被剁成肉酱,不然她可真就欲哭无泪了。将人剁成肉酱的刑罚叫醢刑,极其残酷,一般用来对待乱上作乱之徒,轲比能一来恨极公孙邵,二来也想杀鸡儆猴,让新归附他的部落不敢乱来,故张大其事,用此酷刑。   貂婵一时不知该劝什么才妥,索性由着她哭,只听她接着说道:“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而我,而我,这几天几乎就没合过眼,连梦也做不到一个!”   猛地里一跃而起,叫道:“他死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弯腰便往房柱上撞去,貂婵吓了一跳,忙上前将她死死拽住,心里大骂贾仁禄不是个东西,自己跑了,留下她一个人擦屁股,至于贾仁禄就是被她赶跑的,这当儿哪里记得起?   刘备从宣室殿里出来,又回到了承明殿,刘皇后问道:“怎么样,大臣们怎么说?”   刘备道:“大臣们和你想法一样,都不欲匈奴内迁,以免变生肘腋。”   刘皇后道:“嗯,大臣们说的很对,皇上千万不可允准呼厨泉所请。”   刘备向她秀美的脸庞瞧了两眼,眉头一皱,道:“你怎么了?哪不痛快?”   刘皇后道:“没有啊,臣妾沐浴圣恩,欢喜得紧,哪里还有什么不痛快?”   刘备道:“扯淡!那你怎么哭了?”   刘皇后扭过头去,道:“哭?臣妾哪有哭?”   刘备道:“还说什么,这会泪珠儿兀自还挂在眉毛上。跟朕说说,哪不痛快?”   刘皇后道:“真得没什么。”   刘备道:“其实你也不愿看到匈奴灭亡,只不过不想朕难做,故而出言反对,朕说得没错吧。”   刘皇后哇地一声,伏在刘备怀里,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刘备忙扶着她躺好,道:“你又何苦如此?”   刘皇后泣道:“臣妾实在不想干预政事,拖皇上的后腿。可臣妾……臣妾也实在不忍心,看到养育臣妾长大的匈奴面临灭顶之灾,臣妾……臣妾……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说着哭得更大声了。   刘备取出锦帕拭泪,道:“好啦,别哭啦。”   刘皇后道:“忠孝不能两全,臣妾自侍奉皇上以来就只知忠于皇上,皇上当以国家大计为重,勿以臣妾为念。”   刘备站了起来,道:“你且好好在这躺着,朕知道该怎么做了。”   刘皇后道:“皇上你千万不可感情用事啊!”   刘备回头瞧了她一眼,点头道:“嗯。”回到宣室殿提笔草诏,准许匈奴内迁,居于肤施、高奴、蔺且、离石一带,着有司派专员前往该妥为安置,务使匈奴人一到便可安心生活。诏书写好,刘备叫来匈奴使者,将诏书交他回去宣读。使者大喜,领了诏书,星夜兼程,赶到美稷,宣读上谕。   呼厨泉没想到汉人这么快就答应了自己的请求,高兴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手舞足蹈,又笑又跳,发了好一阵的疯才消停。公孙邵虽然没能刺死轲比能,却让他受了极重的内伤,太医万复叮嘱他现阶段不宜轻举妄动,否则小命不保。他谨遵医嘱,不得以推迟了用兵之期。饶是如此留给匈奴的时间也不是很多。匈奴单于收到圣旨立即通知手下加紧准备,可他后宫虽说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却也是一大家子,好几十口人,这些美人不知是在逃难,兀自磨磨蹭蹭,尽管呼厨泉不住催促,众人还是费了许多时光,这才收拾齐整。   这日祭了天地,呼厨泉嘴里念念有词,对着祖宗的牌位念叨好半响,这才传令,拔寨起程。男女老少纷纷上马,列成队伍,浩浩荡荡的往南迁徙。到了圜阴,队伍一分为二,一支前往上郡,一支前往西河,当地官府事先就收到消息,早已将各项措施做的周到细致。匈奴人一到地方就有帐蓬可以住,有美酒可以喝,心下大喜,无不称颂刘备是古往今来最好的皇帝。 第672章 阵前易帅   甘露元年冬十一月,拓跋力微率数百亲兵来到弹汗山,进了轲比能大帐。   轲比能问道:“我让你监视匈奴动向,可有消息?”   拓跋力微道:“禀大人,我已探查清楚,呼厨泉弃了世代居住的单于王庭,率全体部众,往南迁徙,迁往肤施、高奴、蔺县、离石一带居住。”   轲比能把玩着手中匕首,冷笑道:“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拓跋力微道:“这些地方已是汉朝腹地,我们若要对付匈奴,就必须越过汉境与之交战。鲜卑与大汉一向交好,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妥?”   轲比能道:“有什么不妥,当初我与汉朝交好,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并不是怕了他们,如今汉朝居然敢收容我的仇人,明显不把我放在眼里,那我还跟他们客气什么?”   拓跋力微道:“这么说大人准备同汉人为敌了?”   轲比能道:“怎么,不行么?”   拓路力微喜道:“不是,我等这天可是等了很久了。”   轲比能有些惊讶道:“你一直和大汉走得很近,没想到你居然也会这么说。”   拓跋力微笑道:“我和汉朝交好也和大人一样,乃一时权宜之计。”   轲比能哈哈大笑,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两下,道:“我果然没看走眼。”   拓跋力微道:“我鲜卑世代逐水草而居,受恶劣天气的影响,往往吃了上顿没下顿,生活条件十分艰苦。别的部落我不太清楚,就说我拓跋部吧,自先祖草创部落至今,垂数千年,这其中光大规模迁徙就有三四次,其他小范围的搬迁更是不计其数,我们来来回回这么折腾究竟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找寻一片肥美的草场,来养活部落上下这成百上千口人么?而中原汉人占着肥沃的土地,住着宽敞的房子,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我鲜卑何罪,要受此无端之苦,而汉人何功,得享此无边之福?大人,您说说这公平么?”   轲比能冷哼一声,道:“当然不公平。汉人懦弱无用,比猪狗还不如,如何配享受这等福分,老天真是瞎了眼。”   拓跋力微道:“不光我们鲜卑,匈奴人和我们一般,也看不惯老天偏向汉人,有心凭自己的本事改变这不公平的世道。自匈奴冒顿单于至于今,草原部族不乏英明伟大的单于或大人,可是三四百年过去了,我们草原部族依旧在草原上风餐露宿,受尽苦难,而中原汉人仍旧占着膏腴之地,安享清福。大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轲比能眉头一皱,道:“这我还真没想过。你且说说,这是为什么?”   拓跋力微道:“我个人认为,这和历代单于以及大人的决策失误有很大关系。干这种大事,讲的就是谋略,这兼并之谋不就,伯王之业又如何能成?”   轲比能深以为然,道:“你说的很有道理,那照你看,鲜卑、匈奴历代大人单于他们的失误究竟在什么地方?”   拓跋力微道:“草原人放牧,汉人农耕。汉人的土地,我们草原人要来没有用,又抢它做什么?这样的观念千百年来已深深的印在每一个草原人的心里。依我之见最要命的地方正在于此。”   轲比能恰好也持这种政见,皱起眉头,道:“难道不是这样么?”   拓跋力微道:“事实虽是如此,可是身为部落领袖的单于大人却不该作如此想。心中有了这样想法,进取之心就没有了,就变成了只贪蝇头小利的土匪强人。”   轲比能怒道:“胡扯,难道我鲜卑最优秀的领袖檀石槐大人,也是土匪强人?”   拓跋力微道:“恕我说句大不敬的话,他的确只是一个土匪强人。您想想他当年的所作所为,率领大军费尽千辛万苦,牺牲许多人马,攻入汉人境内,却不占一寸土地,只是洗掠村庄,杀光青壮,掠取财宝、丝绸、女人,满载而回。这和中原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土匪强人有和区别?”   轲比能想了一想,苦笑道:“你还别说,还真没有什么区别。”   拓跋力微道:“此番我深入汉境,才知道汉朝辐员是如何辽阔,物产是如何丰富。我们这样小打小闹,是对边境老百姓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害,可这点损失对整个汉朝而言,根本不值一提。汉人中若是出了聪明人,上疏中原皇帝,将边境居民尽数迁往内地,坚壁清野,我们鲜卑人无所骠掠,不出十年,全都得饿死。”   轲比能汗水涔涔而下,道:“你接着说。”   拓跋力微道:“大人您应该知道,不管是胜仗还是败仗,对作战双方来说损失总是在所难免的,只不过多少不同而已。汉朝地大物博,人口众多,那点损失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微不足道。而这损失对人口相对较少的鲜卑人来说,可就大得很了,多搞几次闹不好还会伤筋动骨。也怪大汉的生活实在太奢华,大汉的丝绸珍宝女人对我们的诱惑实在太大,以至于我们迷失了本性,变得鼠目寸光了,也就看不清这种强盗剪径式的劫掠,实际上根本就不能强盛鲜卑,反而会让鲜卑陷入危亡的境地。”   轲比能道:“这话怕是有点危言耸听了吧,千百年来不论匈奴还是鲜卑都是以抄略汉境做为富民之道,汉人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不劫夺他们,我们吃什么?穿什么?咱们劫也劫了,抢也抢了,也没见汉人把咱们怎么样?”   拓跋力微笑道:“我可不是在危言耸听,匈奴的败亡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么。匈奴自冒顿以来便以大汉为敌,起初匈奴十分强盛,控弦三四十万骑,灵活机动,所向披靡。而汉朝刚刚建立,百废待兴,无力大举进攻。故而汉人耍起了小心眼,以和亲拖延时间。这时匈奴人的决策就出现了重大失误。他们要是不为那些微不足道,没什么实际用处的珠宝女人所动,执意挥戈南下,以当时匈奴单于之诡诈,匈奴骑兵之强盛,要取中原虽说不上易如反掌,却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他们偏偏上了算计,收下了珠宝女人,和汉人和了亲。既然和了亲,两家就是亲戚,匈奴人就该有个亲戚的样子。可匈奴人偏偏又垂涎汉朝百姓的富庶,时常率小股人马抄掠边境,抢劫财物,屠戮百姓。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削弱汉朝的实力,同时又使匈奴百姓富起来。”   轲比能道:“咱抢了汉人的财物,杀了汉人的百姓。富了自己,损了汉朝,又有什么不对?”   拓跋力微笑道:“损人利已,看起来是一条很不错的主意,历史上许多单于、大人包括咱鲜卑的英主檀石槐都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可这样做真的损了别人利了自己么?您听我慢慢分析,您就知道了。咱还是以匈奴来打比方,首先,咱说汉朝之边,抢掠的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使汉人既损失了财物,又无法农耕,最终将其拖穷拖跨。可我刚才说过,汉朝很大,就整个汉朝而言,边境上死了几个人,丢了些财物,根本就算不了什么。汉朝边境虽常受侵扰,无岁不宁,可内地却丝毫不受影响,经济稳步发展。因此这样做既不能使汉人伤筋动骨,反而使汉人更加痛恨匈奴人。再说匈奴这边,他们虽有所得,可死伤却不足补其数,连年作战,还使匈奴骑兵疲劳不堪,战斗力日益下降。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糕的是匈奴上层被抢来的金宝女人乱了心志,迷恋声色,只知苟安,而不思进取。于是为了权利和享受,匈奴各部之间往往势成水火,自相混杀,内讧时有发生。”   “一方面是汉人国力日渐强盛,一方面是匈奴日渐衰弱,如此一强一弱,数十年之后本末便即倒置。大人您熟读经史,可将历史与我所说的一一应证,便知我所言无需。到了汉武帝时,汉人终于完成了前期的一切准备,反过来攻打匈奴。这时匈奴已是内忧外患,自顾不暇,如何是饱受欺陵,上下一心,同仇敌恺的汉人的对手?汉人仅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就重创匈奴,匈奴被迫远遁大漠,从此一厥不振。其后本就衰弱以极匈奴又分裂成南北两部,南部世代依附汉人,成了汉人的走狗。北部都到这个份上了,仍不知悔改,依旧不断寇掠边境,终于惹得天怒人忿。和帝永元年间,汉大将军窦宪遣右校尉耿夔击破匈奴,北单于逃走。我鲜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进入匈奴故地,同化十万匈奴人,由弱转强的。大人您说说这种小偷小摸,鼠窍狗盗式的法子能奈何得了心机深沉,秉性坚忍的汉人么?”   轲比能连连点头,道:“有理,有理。我们俩目的都是一般,都是想先统一鲜卑,再和汉人一较高下。既然志同道合,当初还打个什么劲,不是俩傻子么,哈哈!”顿了顿,道:“那你倒说说看,我们该怎样才能打败汉人?”   拓跋力微道:“大人一统鲜卑,如果对汉人还是采用老法子,怕是费力多而见功少,而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咱们的策略已到了不变不行的地步了。”   轲比能道:“嗯,你说吧,该怎么变,我都听你的。”   拓力微:“檀石槐晚年也已看出了寇略的弊病所在,于是他停止犯边,养精蓄锐,以伺汉朝之隙。他当年有一个愿望,那就是率领鲜卑的铁骑践踏中原,灭掉中原王朝,让我鲜卑人真正成为中原的主人,让汉人匍匐在我们脚下,受我们的驱策。只可惜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汉朝虽然纲纪不振,朝政腐败,可势力仍大,一直没有机会。待中原土崩瓦解、群雄割据之时,他老人家又已经死了。现而今汉主老朽昏聩,猜忌有功之臣,逼杀无罪之后,举动多有不当,大汉之乱可计日而待。大人恰在此时一统鲜卑,此天以大汉授大人也,不取势将逆天。大人英雄无敌,断法廉平,不贪财物,中原皇帝又怎及大人万分之一?刘备那样无能的人都能当皇帝,大人为什么就不可以?以大人之威,率麾下虎狼之师征讨中原,吊民伐罪,必当一举成功。此乃王霸雄图,岂不胜于鼠劫狗偷万倍?我在这里预先恭祝大人鼎定中原,君临天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轲比能虽狂,却也只想着统一鲜卑后向他的老祖宗学习,做好全国最大的土匪头子,率引麾下大小喽啰,冲入汉境,抢些钱财美人回来花差花差,仅此而已。拓跋力微所说是他连做梦都没有梦到过的新境界,末了这几句大马屁拍将下来,怎能不让他心花如放,哈哈大笑,叫道:“好,好,好!现在各部落都已准备的差不多了,正向这赶呢,估计不出半个月,所有军马就能集结完毕。咱这就选一个日子,誓师出征。一旦占了汉人的名城,我就即位称帝,改元建国,到那时你就是大将军了。”   拓跋力微大喜,跪倒在地,道:“多谢皇上恩典。”   轲比能就好像自己已经当了皇帝一般,开怀大笑。   半个月后,东起宇文部西至秃发部,鲜卑各部落大人纷纷点起麾下精兵陆续开到弹汗山,候命出征。弹汗山缀仇水方圆数百里尽是白色毡帐,场面倒也颇为壮观。轲比能虽没有建国,但部落里却也不乏满嘴嚼咀的巫婆神汉之流。他们对着满天星斗发了一个晚上呆,最后掐指算了半晌,终于定下了黄道吉日,大军南征。这日轲比能在弹汗山下的大草原上召开誓师大会,鲜卑铁骑各依部落,摆成方阵,静听教训。放眼望去,人头涌涌,军阵看不见尽头。轲比能豪气陡升,手舞足蹈,大呼小叫。底下将士听说轲比能要领着他们去占中原花花江山,有无数金宝女人等着他们抢,无不群情激愤,嗷嗷乱叫,都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立即飞到中原去。   誓师号令已毕,大军开拔。轲比能重伤初愈,骑不得马,只得坐在马车上指挥大军行进,虽然这样略显窝囊,倒也别有一番风味。鲜卑铁骑奔行甚速,很快就到了曾经的匈奴单于王庭美稷,此时匈奴人已全部撤走,只剩几顶来不及拆除的毡帐孤零零的屹立在皑皑雪原之中。   轲比能会变成现在这样衣带渐宽,形容憔悴,完全是拜匈奴人所赐。他对匈奴人的痛恨程度,可想而知。他坐在马车里,凝视着面前的毡帐,眼中闪着怨毒的光芒,蓦地里喝道:“烧,烧,烧,给我统统烧了!汉人不堪一击,我们很快就可攻入匈奴领地。我命令,但凡掳来的匈奴人,女的分给有功之臣为奴,男的身材超过马鞭的一律斩首,不可辜息!”   鲜卑人开化不久,向来不知仁慈两个字怎么写,听到这道命令,眉花眼笑,大声答应。拓跋力微向马车里瞧了一眼,微微冷笑。   大军烧了匈奴大帐,顶风冒雪,继续前行,不一日到了谷罗城,斥候来报,发现少股汉军在城中驻扎。众将听得谷罗城有汉军驻扎,尽皆色变。   轲比能冷笑道:“小股汉军有什么可怕的?”大声传令攻城。   谷罗城虽说是城,其实只是一个小堡,城墙乃劣土草草堆成,不甚牢固,也苦不甚高。这里原是匈奴属地,匈奴内迁后度辽将军李严在此驻扎两千人,用来窥探鲜卑动静,以免鲜卑大军骤临,这边来不及准备。二千余人守着一座粗陋不堪的小堡,如何当得十数万鲜卑大军?轲比能弯刀一挥,数万骑兵疾冲而前,数万只铁蹄践在地上,发出隆隆的大响,直如天塌地陷一般。汉军在土墙上往下一望,唬得面如土色,身子抖个不停。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道:“赶紧跑啊,迟了可就都没命了!”说着扔了兵器,掉头就跑。   一言点醒梦中人,其他兵士有样学样,脚底抹油,逃之夭夭。待鲜卑人冲到了近前,城上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轲比能在马车里看见了,双手高举,仰天长笑。   败兵逃到圜阴,见了李严,报称鲜卑人大举进犯,来势汹汹,很快就要杀到圜阴了。李严眉头一皱,详细询问敌情。问了几个人,他终于发现这帮家伙没经过任何抵抗就逃之夭夭了。临阵脱逃,这还了得,若不处置,圜阴的兵士怕也要依样画葫芦了,到时鲜卑大军杀来,可不就全乱套了么。可二千人不能尽杀,于是李严便挑了几个逃得最快的家伙,当众斩首,三军肃然。   李严一面整肃军纪,一面派斥候渡过潣水,哨探敌情。这次是鲜卑再度统一后,第一次对汉朝大规模用兵,汉人对鲜卑的机动力认识不足,准备自然不如何充分。李严这边刚将命令传达下去,那边哨探就流水价似来报,鲜卑大军开到。饶是李严沉稳镇定,也不禁脸色微变。好在黄河支流潣水好似一条天然护城河横在圜阴之北,鲜卑人全是旱鸭子,又没有船只,一时无法渡河,这倒为李严充分准备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当下他一面令人加固城碟,准备大石滚木,一面令飞马赶往长安救援。   那人领了告急表章,不敢怠慢,昼夜疾驰,路上换马不换人,仅用二日一夜便来到长安。他嘴里大叫:“鲜卑进犯,圜阴告急!”说着狠狠在马屁屁上打了两鞭,那马吐了一口白沫,撒开四蹄,就往城里闯。守城将士知道是边境往朝廷救援的斥候,谁敢阻拦?一人一骑在城中横冲直撞,行人纷纷辟易。前来救援的斥候一身系着千万将士的安危,心急如焚,哪里还顾着遵守什么交通规则?自然是有多快跑多快。这会要是有人横穿马路,给他撞死了,那也只能怪他前世不修,活该倒霉了。好在长安百姓都挺自觉,听到他的吼声,十分自觉的让出路来,接着三三两两聚在一块,窍窍私议,都说鲜卑凶残成性,极不好斗,大汉这次有难矣。不少百姓都觉得长安虽说是帝都,但毕竟离前线太近,搞不好会受池鱼之殃,现在不跑,到时就跑不了,于是纷纷打起了举家迁移的主意。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鲜卑来犯的消息很快就在城里传开了,全城上下人心惶惶,想要搬家的人日益增多,骡马行的生意,倒是越来越红火了。若是有人在这时成立一个搬家公司,一准能赚个盆满钵满。   那人马不停蹄的奔到了宫门前,将告急表章交给了内侍,内侍接过,快步奔往宣室殿。   刘备刚就着甘露,服下一丸仙丹,便碰到了这么一档子事,接过表章一看,脸色大变,道:“传仁禄、孔明、元常等人速来见朕。”   贾仁禄闲来无事,独御正殿,观赏甄宓新编的歌舞。柔和的音乐声中,貂婵在众舞姬的簇拥下翩然而舞。贾仁禄高坐正中,看得个口歪眼斜,哈拉子乱流。只是貂婵的歌舞美则美矣,但不脱衣服,略显得美中不足。   正当贾仁禄不知魂魄飘到何方之际,赵二匆匆进殿,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鲜卑十五万大军进犯圜阴,皇上请老爷火速进宫。”   貂婵对甄宓新写的这支曲子很满意,正跳得起劲,突然听到这一嗓子,秀眉一蹙,道:“皇上怎么都在这种时候叫人进宫,真是扫兴。”   贾仁禄根本没听见赵二说了些什么,见貂婵不跳了,叫道:“好好的,怎么不跳了?”   貂婵嗔道:“鲜卑人来犯了,皇上叫你进宫呢?”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当初若听老子的,不管这摊烂事,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哪有今日之事?”   貂婵道:“他都不听你的,又叫你去做什么。我看你也别去了,我把这支曲子跳完,你看可好?”   贾仁禄绷着个脸道:“话虽如此说,但这屁股不能不擦,否则脑袋搬家,唉,伴君如伴虎啊!”冲着赵二吼道:“更衣!”几名美婢上前,服侍他更衣。他冲着貂婵笑道:“你跳得实在太好看,这舞等我回来再跳。”   貂婵笑靥如花,道:“好的。”   贾仁禄道:“不过那时你可不许穿衣服。”   貂婵脸上一红,啐道:“老不正经!”   宣室殿,刘备问道:“鲜卑十五万骑兵犯境,前军已抵圜阴。李严麾下将士不足五万,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不知诸位有何克敌良策?”   众人谁也不说话,眼光齐刷刷的射向贾仁禄。刘备顺着众人目光望去,找到组织的感觉油然而生,满脸堆笑,就要说话。   贾仁禄给他笑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心想:“他妈的,不到这种时候,他们原也想不起老子,老子还真被他们当成草纸了。老子也别等你点名了,主动请缨吧……”笑道:“皇上其实也不必太过担心……”   刘备急了,道:“十五万大军犯境,朕能不急么?”   钟繇道:“鲜卑铁骑气势锋锐,十五万大军仅用了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就从弹汗山杀到了千里之外的圜阳,行军如此之速,古今罕见,仁禄,切不可轻敌。”   贾仁禄道:“你们畏鲜卑如虎,在老子看来,这次鲜卑远来,乃自来送死,老子大手一挥,十五万大军皆齑粉矣!”当初他要是说这话,别人都会以为他在吹牛,可现在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没有人会怀疑他在吹牛了。   刘备喜道:“哦,仁禄已有良策了?”   贾仁禄道:“皇上可知鲜卑靠着什么才能驰骋草原,百战无敌?”   刘备摇了摇头道:“靠着什么?”   诸葛亮道:“可是靠着灵活机动?”   贾仁禄道:“然也,鲜卑最让咱汉人头痛的就是神出鬼没,这会在东,等你赶到了,他又跑到西边去,搞得你疲于奔命,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断了气。这会也不知是谁给轲比能出了个馊主意,让他问鼎中原。轲比能好大喜功,听那人说得热闹,自然巴巴的赶来送死。殊不知要问鼎中原,就要克名城攻大郡,可攻坚战完全非鲜卑所长,而深沟高垒,坚壁清野,却是我汉军所长。鲜卑人舍弃灵活机的打法,顿兵于坚城之下,如此以短击长,不败何为?”   刘备长长吁了气,捋了捋须道:“传旨,册封仁禄为骠骑将军,统率关陇精锐十五万,驰援圜阴,克日兴师。此外司、并、冀、幽四州军马俱受其节制,如有抗命者,与逆旨同!”这句话就是针对张飞说的了,张飞就是这几镇的都督,自然也要受贾仁禄的节制了。   贾仁禄道:“臣遵旨,不过臣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还请皇上允准。”   刘备笑道:“满朝文武,就属你要求最多。可是又要朕准许你携带家眷?准了!”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皇上圣明,不过臣这次除了携带家眷之外,还想请皇上将两个人拨到臣麾下。”   刘备道:“谁?”   贾仁禄道:“姜维、石苞。”   刘备点了点头,道:“嗯,这样的大场面等闲难以见到,让他俩历练历练也好,准了。还有什么要求?”   贾仁禄道:“没了。”   刘备道:“还来不快滚回去好好收拾。”   贾仁禄这个懒鬼在这种正儿八经的场合呆上一秒就觉得浑身不自在,闻言如获大赦,屁颠屁颠的回府收拾去者。   贾府前厅,貂婵问道:“皇上可是派你去打鲜卑?”   贾仁禄道:“嗯,你也别叹气,此次又有一个随军名额。”   貂婵想了想,道:“还是甄宓陪你去吧,她脑子好使,关键时候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贾仁禄道:“你不想陪我?”   貂婵双颊晕红,嗔道:“你这个流氓有什么好陪的?”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你呀,就会口不对心。”叫来赵二,道:“拿老子的片子,请羽林左监姜维,羽林右监石苞过府商议。”   貂婵补充道:“把露儿和元春也叫过来吧,好久没见怪想她们的。”   不多时,人都到了。貂婵、甄宓拉着贾露、贾元春下去说体己话,无非是些过得可好,她们的老公有没有欺负她们之类的无聊话语,却也不必尽表。   贾仁禄在前厅和他们聊着正事,说道:“圣旨收到了?”   姜维兴奋搓着双手,道:“还没有,不过已经听到消息了。”   贾仁禄道:“让你们去抛头颅洒热血,至于把你们乐成这样?”   石苞道:“这样的大战千载难逢,我们能恭逢其盛,自然非常高兴。多谢大人在皇上面前替我们美言,把我们给捎上了。”   贾仁禄笑道:“高兴?到时就有你们哭得了。”顿了顿,道:“老子这次叫你们去,不是让你们去看西洋景的,是要派你们干大用场的。你们可得给老子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到时要是把事情办砸了,你们丢脸不打紧,老子可丢不起那个人。”   姜维道:“大人放心,卑职定当竭尽所能,不辜负大人的栽培之恩。”   贾仁禄道:“好,那老子就开始分派任务了。”   二人齐道:“大人尽管吩咐。”   贾仁禄来到门口,四下张望,关上了门,压低声音,道:“大军一到地方,老子象征性布置一番,便即赶回长安。骠骑将军一职,就由姜维暂代,石苞你任副手。军中一应大小事务全由你们两人商量着办。”   姜维只道贾仁禄要派自己做先锋,上阵杀敌,没想到却是让自己做主帅,吃了一惊,道:“卑职年轻识浅,从来没上过战场,这主帅说什么也干不来的,还请大人另委贤能。”   贾仁禄道:“老子一开始只是个小卒子,不也没指挥过作战?现在不照样指挥千军万马,这本事谁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你难道不想试试?”   姜维想了想,坚定的点了点头,道:“行是行,不过大人须得给末将指示机宜,不然末将宁死不敢奉命。”   贾仁禄笑道:“好,老子给你指示机宜,靠过来。”两人又靠近了些,贾仁禄低声道:“你们哪,先这么办……”   次日正午,大军集结完毕,贾仁禄誓师号令已毕,搂着貂婵去了,大军开拔,刘备亲率文武百官送出三十里而还。在途非止一日,大军到了肤施,消息传来,张飞听闻圜阴告急,紧急调拨驻扎在附近军马前往增援。两军在城下发生激战,汉军不及鲜卑军锋锐,损折颇重,所幸城池未丢。   贾仁禄听了,忙命三军将士急行军,迅速赶到圜阴,扎下营寨。众军刚安顿好,中军击鼓聚将,众将纷纷赶到。贾仁禄大摇大摆的正中一坐,开始训话。他指挥军马已有多年,从来没有像今天废话这么多,什么国际、国内、现在、未来,侃侃而谈,没一句有用的。众将正在纳闷,忽听他啊地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倒椅子下面去了,鲜血顺着嘴角边流了下来。众将大失惊色,叫道:“将军!”抢了上来,将他扶起。   贾仁禄颤巍巍站起道:“老子在长安时不小心受了一点点伤,将养至今仍未痊可,让诸位看笑话了。”   众将齐道:“哪里,军师太客气了。太医,快请太医。”说着将他搭入内帐。   太医进帐,号了号脉,摇头道:“将军行军过速,以致伤口迸裂。”   貂婵泣道:“怎么样,要不要紧?”   太医道:“应无大碍,不过将军不可须当静卧从容,不可过于操劳,否则伤重难救。”   贾仁禄道:“可老子还要指挥打战啊,如何静卧从容?”   太医道:“指挥怕是不行了,将军还是另委他人,专心调养。”   贾仁禄道:“真的不能再指挥么?”   太医点了点头,贾仁禄叹了口气,道:“小命要紧,也只有这样了。”把诸将叫到跟前,说明情况,末了道:“我打算回长安调养,军中之事,就交给你们了。”   张飞也已赶到,道:“这有我呢,你就放心去吧。”   贾仁禄道:“蛇无头不行,我走后骠骑将军一职,就由……”眼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众人纷纷挺起胸膛,盼他点用。   贾仁禄目光定在姜维身上,大叫道:“就由伯约担任!”   此言一落,众将尽皆哗然。 第673章 圜阴之战   张飞叫道:“谁,你再说一遍。”   贾仁禄叫道:“姜维姜伯约啊!”   张飞叫道:“这不是开玩笑么!”   贾仁禄的眼光在众将脸上一一扫视过去,道:“怎么,我让伯约暂代我任,你们不服气?”   众将面面相觑,齐道:“不敢!”   张飞道:“不服,不服!”   贾仁禄笑道:“别人都可以不服,天下就翼德一人不可以。”   张飞道:“我为什么不可以?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没打过一天的仗,你却让他指挥我们,你这是要干什么,我不服,大大的不服!”   贾仁禄向他招了招手,道:“附耳过来。”   张飞道:“你在搞什么鬼?”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弯下腰,把耳朵凑了上去。   贾仁禄伸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张飞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瞧着他,脸上满是疑云,嗫嚅了半天,方道:“这……”   贾仁禄又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张飞半信半疑,道:“这能行?”   贾仁禄道:“老子的话什么时候错过?”   张飞上下打量姜维一番,叹了一口气道:“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回帐喝闷酒去了。   贾仁禄道:“翼德已同意伯约暂代我之任,你们还有什么意见?”   众将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相互对看半晌,道:“大人英明,我等心悦诚服。”   贾仁禄道:“上谕里说的很清楚,凡是违抗老子的话的,就和违逆圣旨是一样的。你可听仔细了,现在老子要你们听由伯约调遣,哪个要是倚老卖老,自行其是,可别怪老子知道以后,对你们不客气。”   众将齐道:“不敢,姜将军的指示就是您的指示,我等一定用心办理,不敢懈怠。”   贾仁禄哈哈大笑,对姜维说道:“老子肩头上的担子从今天起就由你来扛了,你可要好好干,别辜负老子对你的信任啊!”   姜维一脸郁闷应道:“是,不过小子年轻识浅,难当大任。望大人早日康复,回来替我。”   贾仁禄道:“嗯,知道了。好了,军情紧急,你下去发号司令吧。”   生米硬着被做成了熟饭,姜维也无可奈何,领着众将去了。   贾仁禄挥退太医,貂婵道:“伯约能成么?”   贾仁禄笑道:“把那‘么’字去了,这小子一定能成。”   貂婵道:“可他才十六岁啊!”   贾仁禄道:“好了,你就别替他操心了,赶紧看看老子伤口,有没有流血?”   貂婵掀开他的裤管,瞧了瞧他左腿的创口,伸指轻轻在上面按了按,道:“没有……”蓦地里觉得不对,狠狠的在他的胸口上锤了一下,嗔道:“你这人,装得真像,差点没把人吓煞!”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不这样,老子如何推卸责任?”   貂婵道:“你来指挥不是挺好么,为什么要让完全没有经验的伯约替你?”   贾仁禄道:“老子的功劳已经多得让皇上一想起来就心里害怕的程度,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再立新功,不等于自己拿根绳子往脖子上勒么,老子才没有这么笨呢!”   貂婵道:“可你也不能为了避祸,让伯约来背着这黑锅啊?”   贾仁禄道:“有谁一开始就是大将军,这经验不都是从无到有,一点点积攒起来的么。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正好让他历练历练,他要是在这毕了业,以后不管指挥什么样的战役都不犯怵。”   貂婵还是觉得不妥,道:“可是……”   贾仁禄道:“没什么可是,赶紧收拾收拾,咱这就回长安。”   貂婵道:“你真的要回长安?”   贾仁禄道:“那还有假的?”   貂婵道:“可为什么啊?”   贾仁禄道:“长安马上就要有大事发生,乖乖的不得了。这样好戏一辈子也难得看到一回,老子可不想错过,你赶紧收拾,去晚了前排就让人抢走了!”   貂婵笑道:“看把你急得,什么好戏让你这么兴奋?”   贾仁禄道:“甭问这么多了,赶紧收拾吧。”   貂婵一面收拾,一面问道:“翼德可是出了名的难说话,你对他说了什么了,他居然肯听你的话,服从伯约的安排。”   贾仁禄道:“老子跟他说,有老子在一天,他就别想安安生生的打战,老子一定会千方百计的刁难他,不让他上阵杀敌。这老小子一来不想老子在这里给他添乱,二来觉得姜维年纪轻轻好胡弄,便同意了老子的提案,殊不知老子早就交待了姜维,就算这老小子说出大天来,也不许他出战,哈哈!”   貂婵道:“他可以自己要求作统帅啊,毕竟这里除了你,就属他的官最大,他才是主帅的不二人选。”   贾仁禄道:“当年高皇帝还定三秦,登坛拜大将,追随高皇帝多年的弟兄人人都以为自己会是大将,可日子到了,登上高坛的是人家韩信。韩信那时算个什么东西,根本没人瞧得起他。后来呢,韩信引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天下间又有谁敢小瞧他。可见不一定官大就能当大将,那是要看本事的。张飞的官是比姜维大了十七八级,可比起智商就差了十七八倍。这主帅要是由他来干,不出三天,咱们就得给此间的十好几万将士开追悼会了。当然老子不是这么和他说的,老子说他的大名,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地球人都知道。这主帅要是由他来当,敌人一听他的大名多半得逃之夭夭,以鲜卑人的速度那是无论如何也撵不上的,这头功可就飞了。姜维则不同,他除了名不见经传外,最关键的是,他是老子的女婿,由他来当主帅,敌人就会认为老子任人唯亲,必会麻痹大意。敌人一麻痹大意,这头功可不就是他张飞的了么?张飞听老子这么说,这才答应让伯约来挑这个大梁。”   貂婵笑道:“你呀,真是鬼得要死。好了,收拾好了,咱赶紧走吧。”   贾仁禄携着貂婵的手,并肩出了大帐,亲兵牵来一辆驷马高车,貂婵怕贾仁禄旧伤复发,小心翼翼扶着他上了车。车夫扬鞭打马,四匹马拉着车扬长而去。其时众将都在中军大帐开会,谁也不知道贾仁禄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贾仁禄因病无法指挥,由其女婿年仅十六岁的姜维代其行使职权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潣水对岸的轲比能大营。这个消息是姜维遵照贾仁禄的指示散布出去的,当然不可能原汁原味,这油盐酱醋等佐料多少还是添加了一些的。贾仁禄明明在权力交接当天,便携着美人一起乘马车返回了长安,而消息里却说贾仁禄嘱咐众将奉姜维为主之后便昏迷不醒,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躺在大帐里等着阎罗王召见他呢。   轲比能哈哈大笑,道:“人都说贾福才智兼人,肚子的诡计层出不穷,是个十分难对付的人,我看也不过如此。他明知自己病得不轻,还强撑病体前来,已属不智。在实在无法指挥战斗的情况下,竟把十数万人的生死交给一个十六岁的娃娃,只因为他是自己的女婿,当真荒唐的可以。这场战斗咱们胜定了,你们准备好箱子,等着搬财宝吧!”   众将都是大老粗,肚子的墨水有限的紧,自然听不出轲比能的话语有何漏洞,听他说这场战斗他们胜定了,有无数的财宝美人等着自己抢,兴奋地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着,嗷嗷乱叫。拓跋力微越众而出,叫道:“贾福名头多半是他们汉人吹出来的,其实没什么本事,又怎及大人身经百战,所有的功劳都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这次就是贾福亲自指挥也不是大人您的对手,何况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贾福将大军的指挥权交到了这个娃娃手里,等于送了此间近二十万人的性命。我看大人也别等克了名城之后再称帝了,拣日不如撞日,不如就在今天挑个时辰,登基即位,改元建国。”   众将都想当开国功臣,听他这么说,无不附和:“力微说的很有道理,他们汉人能当皇帝,我们鲜卑人比他们强多了,为什么不能当?拣日不如撞日,大人就在今天登基做皇帝吧!”   轲比能双手向前一伸,众人安静下来。轲比能背转双手,众将中间的红地毯上来回去走了两圈,道:“不急,不急。我若沉不住气,现在就当皇帝,汉人一定不服,这皇帝当得也就名不正言不顺。还是等打赢这场仗以后再说吧。”   宇文部大人也是位青年汉子,向拓跋力微瞧了一眼,眼珠一转,窜将出来,道:“大人,您就别犹豫了,登基当皇帝吧!”   众人又跟着起哄:“大人您当您的皇帝,管他们汉人服不服。他们哪个要是不服,咱们宰了他。”   轲比能眼光在几位大人的脸上一一扫去,没有说话,又转了几圈,这才道:“咱草原部族从来没人当过皇帝,骤然称之,骇人听闻,必将引起汉人敌恺同仇,下面的仗就不好打了。登基之事,暂时缓缓,反正天命在我,什么时候登基都是一样的。”   众人尚以为他假意推辞,又再劝进。轲比能瞪大眼珠,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勿庸再议!”   众人拍马屁拍到马蹄上,闹得头脸,这才不敢乱放声音。   轲比能对拓跋力微道:“你说说,贾福会不会是为了麻痹我,故意放出的消息?”   拓跋力微道:“有这可能,大人不可不备。”   轲比能想了一会,冷笑道:“就算是又能怎么样?我还巴不得他出来和我交战呢!前日潣水那一战,我们五万骑兵对他们五万兵马,我们只损失了不到五千人,敌人损失至少在两万以上。汉人不堪一击,正面交锋,他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就怕他们当起乌龟躲在城里不敢出来。”   众将听了纷纷大笑,拓跋力微皱起眉头,道:“汉人是不及咱鲜卑人勇猛,不过诡计着实厉害,大人还是不可掉以轻心。”   轲比能道:“汉人无非是想劫寨,要不就是想埋伏。咱们只须打起精神,小心提防,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拓跋力微道:“大人能如此想,这仗咱们胜定了!”   轲比能道:“打下圜阴,灭了匈奴,咱就是顺势打到长安去,把皇帝老儿从位子上撵下来,自己当皇帝,到这天下可不就是咱们的么!哈哈!”   众将热血沸腾,长安城那一条条宽阔无比的街道仿佛就呈现在眼前,城里店铺鳞次栉比,有钱人家的房子一间挨着一间,一间大似一间。街上人群熙攘,摩肩接踵,每个人手上戴的是银镯子,脖子上挂的是金链子,身上带着的玉璧一个个都有面镜子那么大。街上的女人长得那就更别提了,该肥的地方肥,该瘦的地方瘦,面似桃花,眼若秋水,一个媚眼抛将过来,就算是心如铁石的汉子,也得大晕其浪,拜倒在石榴裙下。   都说老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可是不公平的地方,也是所在多有。最起码在当时鲜卑人和汉人的生活水平,就不可同日而语。不过话说回来,汉人也不是个个都富,鲜卑人也不是个个都穷,相对来说,大家的生活都是半斤八两,汉人不过略比鲜卑人好过些而已。只不过鲜卑人生活在大草原上,一辈子都过着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的日子,这样的日子听起来十分的写意,当真过起来却苦不堪言。要不然为什么现在那么多草原上的汉子,放着好好的牛羊不放,巴巴的跑到城市里来打工?因此鲜卑人着实厌倦了逐水草而居的流浪生活,对居有定所的汉人的生活方式,十分羡慕,再加上流落到鲜卑的汉人为了长自己的威风,往往自吹自擂,以讹传讹,明明是根锈花针从他们的嘴里说出来就成了棒槌了。鲜卑人听他们说得热闹,自然就想当然的以为汉朝遍地是黄金,女人一个个长得都和天上的仙女相似。此时帐里这些个没见过啥世面的部落大人,会把长安想像成这个样子倒也无可厚非。当下他们流着口水,挥舞着双臂大叫:“打到长安去,打到长安去!”   轲比能也憧憬自己黄袍加身坐在未央前殿发号司令的样子,张开双臂,哈哈大笑。   河对岸汉军中军大帐,姜维挨着胡床的边角坐着,略显得有些拘谨,他还是第一次面对这许多人,何况其中有不少还是像张飞这样的重量级人物,会有这样的表情,却也难怪。他战战兢兢地说道:“鲜……鲜卑因匈奴派人行刺他们的首领而兴师问罪,他们盛怒而来,其锋诚不可当,与战不利,不如固守,待其疲惫,而后攻之,方操胜券。”   张飞恨不得现在就操着蛇矛同鲜卑人拼个死活,一听要守,气不打一处来,叫道:“守,守,守!你不愧是贾福的女婿,果然和他一副德性。你小子到底懂不懂打仗,不懂就不要装懂,赶紧从椅子上下来,换俺来指挥!”   石苞叫道:“在下想请问张将军,前日我军与鲜卑人交战到底是谁胜了?”   张飞叫道:“是鲜卑人胜了。这胜败乃兵家常事,区区一场败仗,何足道哉。一会我就引着军马杀将出去,不把轲比能的首级给提了来,俺还就不回来了。”   姜维定了定神,道:“张将军此番前去,敢保必胜么?”   张飞道:“俺老张亲自出马,哪能不胜?”   姜维道:“若是败了呢?”   张飞叫道:“败!怎么可能!”   姜维道:“军中可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可敢立军令状?”   张飞道:“立就立,有何不敢?”   姜维道:“好,将军若是胜了,功劳薄上自是标明将军头功,可将军若是败了……”   张飞道:“区区几个鲜卑毛贼,你张爷爷还看不在眼里,怎么可能会败?要真败了你依军令砍了俺的脑袋便是。”   姜维道:“不敢,将军若是败了,我不要将军的脑袋,不过想请将军从今往后再不提出战二字。”   张飞怔了一怔,叫道:“好,不提就不提。”   姜维目视石苞,石苞提笔写下军令状,一边写一边道:“将军可别后悔。”   张飞拍了拍胸脯,道:“俺老张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当年攻打濮阳的时候,说过只攻十五天,就只攻十五天,日子一到,立即撤军。当时濮阳的老百姓顶不住俺老张的猛攻,趁夜缒下城来,说要献门。俺老张连理都没理,照样撤军。这做人讲的就是一个信字,说话不算,还是什么英雄好汉?”这个狗屁主意其实是贾仁禄出的,当初他还有些不大服气,认为贾仁禄在瞎胡闹。特别是老百姓主动提出献门的时候,张飞当即就要抄家伙,杀进城里,可贾仁禄硬说要撤军,两人争吵良久,这才有了结果。这些张飞这会说什么记不起来了,这牛皮吹将起来,当真是叮当乱响。   石苞写好了军令状,道:“好样的,将军果然是大大的英雄好汉。”将军令状递上,张飞瞪圆双眼,反复看了两遍,签上了大名。   姜维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即如此将军便引军五万渡河与敌军决战。”   张飞领了五万马步军出营来寻轲比能霉气,其时北风骤紧,河水凝冰,正可驱驰,大军过了河,列成阵势。轲比能听闻汉人出营索战,心下大喜,亦领五万精骑,列于河北。   两阵对圆,汉军阵中三通鼓响,张飞全装惯带,手执丈八蛇矛,策马出阵,大声喝道:“速叫轲比能出来领死!”   轲比能从人群中探头望将出来,暗叫:“好一条大汉,我鲜卑人向以高大彪悍闻名当世,却也难觅这样的人物。”问拓跋力微道:“他便是张飞?”   拓跋力微点点头道:“正是。”   轲比能皱眉道:“果是劲敌。”   拓跋力微道:“张飞有勇无谋,大人何必忧虑?”   轲比能问道:“计将安出?”   拓跋力微道:“大人出去与之交战,数合后诈败而走。张飞轻躁寡谋,必恃勇来追,我引一队精骑迂回其后,突然袭击,大人乘势反击,如此里应外合,不胜何为?”   轲比能笑道:“好计,好计。倘若敌人渡河来援,如之奈何?”   拓跋力微道:“将军可令宇文、蒲头二部各引一队人马伏于河边隐蔽处,倘若敌人敢来,咱便纵伏兵击之,何患不胜?”   轲比能道:“好,好,就按你说的办,你赶紧准备去吧。”   轲比能驰马出阵,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张飞道:“燕人张翼德在此,还不速速下马投降!”   轲比能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涿郡屠夫,一个杀猪的也敢和俺叫阵,当真不知死活。”   张飞大怒,一声张啸,震得众人两耳嗡嗡直响。啸声中,张飞坐下神驹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几个起落便离轲比能不过数丈。   轲比能大叫:“来得好。”纵马迎上。   当地一声大响,两般兵刃撞在一起,火星四溅。   两人虎口都是一痛,暗叫:“好家伙,这厮忒也了得!”下意识的握紧手中兵刃。   两人都是天生神力,又都打遍天下无敌手,这猛然间碰到一起,正如酒鬼遇上了佳酿,老餮闻到了肉香,大快朵颐之感油然而生,当下都擞抖着十二万分精神,各逞绝技,各施手段,将手中兵刃舞得呼呼风响,泛起一片光幕罩在身周。两方将士都难得见到这样的恶斗,看得是心旷神怡,如痴如醉,连喝采也给忘记了。   但听得乒乒乓乓的一片声大响,只一瞬间两人便交了十余合,张飞老当益壮,越战越勇,吼声越来越响,手中的蛇矛也是越舞越急,渐渐的来龙去迹已完全看不清楚了。轲比能但见无数矛影在眼前乱晃,实在不知哪头是哪头了。他原本和张飞是半斤八两的,可刚被公孙邵重创,重伤未愈,勉强斗到这时,气力不济,手下略慢,败象立呈。   蓦地里张飞将蛇矛当成了棍子,呼地一声,向轲比能脑门上抡去,这要是给砸中了,脑袋指定是开花的。轲比能官虽然不比张飞大,管得人也没他多,但野心却比他大了不知多少,当然不想跟他同归于尽,举刀横架。矛头与刀背一撞,发出当的一声大响。一股大力顺着刀背传到了手上,震得轲比能旧创迸裂,噗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手中钢刀再也拿捏不住,掉到地下。   张飞大喜,大叫道:“纳下命来!”挺矛直刺。   轲比能斜身一让,拨马便走。   张飞喝道:“哪里走!”两腿一夹,追将上去。身后汉军恐主将有失,大声呼喝,冲了上来。   鲜卑军见轲比败了,哪敢跟张飞为敌,纷纷掉头狂奔。   张飞哈哈大笑,道:“就这点本事,也想和你张爷爷放对,你张爷爷今天不杀了你,誓不回军。”   姜维隔着河远远观战,见张飞大胜,鲜卑大败,恐敌人有诡计,忙令鸣金。   张飞叫道:“他奶奶的,这帮胆小鬼不敢出战也就罢了,还见不得他人成功,一打胜仗就鸣金,岂有此理!”   他见麾下将士听得金声,纷纷后退,急得大叫:“俺老张杀敌立功的时候这小子还没出世呢,他懂个什么,甭理他!”张飞不但力气大,这嗓门也大,这一声吼,阵中数万汉军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姜维虽然在后来大大有名,可这会毕竟年纪太小,又没有功劳,军中将士都不如何服他,听得张飞如此说,又纷纷回转,重新加入战团。   轲比能率着麾下将士一鼓作气,奔了十里。两军的机动力上的差距在这时候就显现出来了,鲜卑人前脚刚跑,汉军后脚就追,到这时竟只追出不到五里。   拓跋力微率着两万精骑乘人不备折而向西,兜了个大圈子,迂回到了汉军阵后,突然发起攻击。张飞虽然比轲比能历害些,但毕竟只是一个人。大草原上气候条件十分恶劣,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鲜卑人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都没给折腾死,自然比汉人要粗壮有力得多,鲜卑人的战斗力整体上要比汉人高出一个头来。两军交锋,鲜卑人大声呼喝,抡起弯刀一阵狠劈,汉军招架不住,纷纷败逃。   张飞听说后军遭遇敌袭,以为轲比能迂回到他后面来了,大怒,引着军马回身杀来。   拓跋力微一声呼喝,指挥军马掉头就奔,汉军哪里撵得上,只得在后面一个劲的傻追,吃鲜卑人卷起的尘头。奔出里许,轲比能率军赶来,突入汉军阵后,杀死千余人。张飞怒不可遏,回身杀来,轲比能已明白了拓跋力微的意思,略斗片刻便即撤走。张飞率军追赶,却被甩出老远。追了一阵,拓跋力微又引军在后包抄。张飞本来脑子就笨,如此一来二去,他被彻底搞懵了,不明白为什么轲比能老能抄到自己屁股后面下狠手,而自己却怎么也撵不上他。他可是个出了名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不信这个邪,虽屡遭挫折,却不轻言放弃。就这么着,汉军被两股鲜卑铁骑耍得团团转,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不到半日,便累得直喘粗气,这路说什么也跑不动了。张飞也累得够疮,却仍不依不饶,催促众军上前。   拓跋力微接到哨探来报,微微一笑,道:“汉人已疲惫不堪,胜负在此一举。”派快马约会轲比能一起进击。   两路铁骑同时杀上,汉军疲惫不堪,哪还能抵挡的住,四下奔逃。兵败如山倒,张飞一人又如何禁止的住?只得一起奔回大帐。姜维虽有心相助,可被宇文部及蒲头部两路军马阻住,前进不得。这边可是正儿八经的交战,两方没耍任何诡计,无奈汉军不及鲜卑勇悍,相斗良久,损失十分惨重。姜维见不是头,鸣金收军。   张飞逃回大帐,冲着姜维大叫:“你这个胆小鬼怎么不跟着俺一起追,害得俺吃了一个大败仗。”   郭淮道:“将军息怒,这事可不能怪伯约,伯约见将军没有依令撤军,便令我等接应。怎奈两路鲜卑人挡住去路,前进不得,又如何能支援将军?”   张飞恨恨不已道:“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不行,明天再战,我就不信胜不了轲比能!”   姜维拿出军令状道:“这是将军立的军令状,将军是个大大的英雄,说过的话尚且算数,何况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将军不会想反悔吧?”   张飞瞪圆双眼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郭淮道:“此番大战,我军又损折将士两万余人。鲜卑人比我们强太多,这样硬拼根本不是个办法,末将同意伯约之策,深沟高垒,据不出战。”   郭淮此时在军中颇有威信,众将听他这么说,都没有异议,齐道:“末将附议。”   张飞还能再说啥,瞪了姜维一眼,大踏步出帐。   轲比能胜了一阵,大喜若狂,不顾拓跋力微反对,召开庆功酒宴,开怀畅饮,烂醉如泥,幸好汉军没有乘势进击,不然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三天后轲比能率军过了潣水,欺至汉军寨前搦战。汉军谨守将令,不论对方如何骂娘,拒不出战。轲比能骂了一日,不见动静,怏怏而回。次日又骂,又不见动静,如此一连三日,鲜卑日日骂战,汉军只是不出。轲比能火了,麾军猛攻,汉垒坚固异常,汉军将士又有大盾蔽体,不怕强弓硬弩。鲜卑人连番猛攻,俱不得入,反损折万余,轲比能气得嗷嗷乱叫,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过连日猛攻,汉军也伤损甚众。这日姜维召集众将进帐,道:“此番争战皆因匈奴而起。我们在这里浴血奋战,匈奴人却在后方安享太平,哪有这种道理?伯济!”   郭淮道:“末将在。”   姜维拿着一封书信,道:“你将此信交给呼厨泉,对他说,他要是再为自己考虑,不来增援,我们便撤出圜阴,让他自己去和轲比能为敌吧。”   郭淮应道:“是。” 第674章 悄临蓝田   蓝田县南崇山峻岭之中,蔡琰和董祀在当地县令的帮助下盖了一座庄院。圣旨上没吩咐花多少钱,只说一应费用,国库具领。圣旨既然这么说,当地县令又何必为刘备省银子,自然从宽里花钱。要不是董祀和蔡琰一叠连声大叫够了,不能再盖了,再盖脑袋就没了,那县令估计还真能在这起一座王府。   县令打听到董祀崇尚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便花重金从长安请来高人,按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高级建筑设计师。那人要银子虽然厉害,却也有两把刷子,整个庄院除了接见客人的主厅雕梁玉砌之外,其余各处都依着周围景致精心设计,处处透着天然质朴,超凡脱俗,住于此处,仿佛如置身山野一般,端的是极具巧思。   其后献帝过来看了,着实喜欢,便和曹夫人赖在这里不走了。每日里或吟诗,或抚琴,或游览周围山水,生活倒也逍遥自在。   这日两家人正在修建于清泉边上的小亭里闻着花香,听着鸟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然下人来报,有客来拜。   董祀自从在朝那被上司诬陷后,便十分厌恶世间的尔虞我诈,携着娇妻远遁山中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虽然他们不能完全做到与世隔绝,但已和陶渊明所追求的世外桃园有三五分相似了。这庄园自建成之日起便绝少有人来访,董祀听到下人的禀报,大感诧异,问道:“何人来访?”   那人道:“那人没说,只说是老爷的知交好友。”   董祀皱眉道:“我哪有什么知交好友。”   蔡琰道:“八成京里来人,要是怠慢了,不大不小又一个罪过。”   献帝位份虽尊,在这里只算是个客人,董祀才是这里的户主,接侍客人自是责无旁贷。当下他返回自己的屋子,穿带齐整,来到正厅,只见长条案后矮榻上大摇大摆的坐着一个人,长着一张马脸,相貌颇为丑陋,不是贾仁禄是谁?他端着茶碗大口大口的喝着,这可是江南茶乡刚出的上等茶叶,献帝花大价钱才从东吴商人那买来的,要慢慢品才能品出其中滋味,却被贾仁禄把来当开水喝,当真把好东西给糟贱了。   董祀大吃一惊,忙道:“不知太……”   贾仁禄叫道:“瞧你这记性,老子可不就是住在泰山的秦钟么。当年咱们在陈留还曾一起共过事,一晃十来年过去了。老子怪想你的,听说你在这里混得有模有样,人五人六,就带着内人来这打打秋风。”   董祀虽然不擅当官,倒也不傻,知他不愿暴露身分,说道:“秦兄,咱可有日子没见了,来,来,里边请,咱俩好好叙叙。”牵着他的手就往里走。   三国时不像现在,通迅手段十分先进,一个人只要是出了名,他的音容笑貌,时常出现在报纸上、电视中甚至网络上,想要别人不认得他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在当时,通迅条件极不发达,不别说三天,甚至是十天半个月以前的消息都算是新闻。照像机,摄像机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想要存下一个人的样貌完全靠手绘,可以说是极不容易,何况当时连印刷机也没有,就算有贾仁禄图画存世,也不可能一天印他个两三百万份往外发,贾仁禄的名头虽响,可认得他的人,却着实不多。这些个仆役都是本地人,贾仁禄的大名他们那是如雷贯耳,尊容那是谁也没有见过的。见他形容猥琐,穿的十分寒酸,还道他真是混不下去,跑来打秋风的,却见董祀一副贵客临门,受宠若惊的样子,无不愕然。当然几个心思细腻的家伙见站在他边上的女子长得端丽无双,气质出众,隐隐觉得这个猥琐的汉子不同一般。   董祀将贾仁禄和貂婵引到了刚才他们聊天的小亭上,挥退左右,其时亭子上的人还未散去,见他到来无不大惊失色。   献帝最先从惊愕中醒了过来,他可是在吓大里毕业的,一生之中不知经过了多少凶险,对惊恐的免疫力自然要比别人高些,道:“先生不是率领大军去北方抵抗鲜卑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贾仁禄道:“老子在长安时受了一些小伤,急行军时一路鞍马劳顿,旧伤复发,无法指挥。我听说这里山明水秀,景色怡人,十分适合泡妞……”   貂婵瞪了他一眼,嗯了一声。贾仁禄忙改口,道:“十分适合疗养,便跑到你们这里调养伤势,不知几位是否欢迎?”   董祀道:“欢迎,欢迎,怎么会不欢迎?先生救了我夫妇二人的性命,我们一直没有好好谢谢您,这次你说什么也要在这住上个一年半载再走,不然我可不放你回去。”   贾仁禄笑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何况这忙还不是我帮的,你们别老放在心上,不然老子可不敢再你们这住了。”顿了顿道:“对了,上次老子请你们照顾的女子,过得可好?”   拓跋力微进京朝拜时,刘备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曾当众赐给贾仁禄宫女一名。贾仁禄在一堆宫女中寻了千百度,蓦然回首,挑了一个身材姣好,却满脸麻皮的宫女,令在场诸人对他的审美眼光刮目相看,负责辅肋他选美的内侍更是目瞪口呆,大惑不解,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上前请问缘由,贾仁禄喷出一番歪理,说这女子身材出众,却面貌丑陋,自己将她领了回去,即可以享受到艳福,又不会惹来河东狮吼,当真是两全其美。当然这一番谬论,也使得在场众宫女内侍把贾仁禄当成了偶像,崇拜的了不得,将当天吃过的所有东西一股脑的都吐了出来,这还不足以表达他们的那如滔滔江水一般的崇拜之情,于是他们全都五体投地,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这些其实只是贾仁禄托词,他将人领走是要派大用场的,只不过在那种场合下要是实话实说,便坏了他事先安排好的套路,于是他急中生智,编了一大片瞎话,好显得自己很有幽默感。京城危机四伏,他的狗窝又是敌人重点盯梢对像,不利于开展工作,于是他将这个宫女秘密送到蓝田,托董祀夫妇妥为安置。上回董祀险些做了刀下之鬼,多亏贾仁禄依照历史出了个狗屎主意,这才转危为安。夫妇二人对他自是十分的感激,爱屋及乌,他们对贾仁禄这位宫女自也是十分照顾,生活起居安排周道细至。   蔡琰谦虚道:“我们这里条件简陋,可苦了她了。”   像这种客套话,贾仁禄当然不会当真,笑道:“她现在在哪?”   蔡琰道:“她从来的那天起就一直闷闷不乐,经常一个人呆在山中的凉亭里发愁,这会也在那里,我引你去吧。”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不必了,让她一个人静静地呆会也好。”顿了顿,对蔡琰道:“我听说皇上让你默写你父亲留下的书籍,不知可有此事?”   蔡琰点头道:“有的。我已经写了三百多篇了,陆陆续续呈给了皇上,皇上看过之后很满意,下旨褒奖。前些日子,我又默写了十篇,正准备给皇上送去呢。”   贾仁禄突然哈哈大笑,众人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尽皆愕然,目光齐刷刷的向他望去。   貂婵笑道:“他就是这样一惊一乍,你们甭理他。”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老子的狗屎运当真好得不得了。老子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蔡琰道:“先生有事尽管吩咐,不须如此客气。”   贾仁禄伸嘴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道:“拜托了。”   蔡琰点了点头,道:“先生放心,我一定办妥。”   贾仁禄道:“嗯,老子来这里疗养的事情,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希望诸位替我保密。”   众人齐道:“先生尽管放心,我们一定不到处乱说的。”   未央宫宣室殿,刘备正在批阅奏折,忽听得脚步声响,一内侍进殿,道:“蓝田蔡琰呈上自己默写的书籍十篇,请皇上御览。”   刘备道:“蔡邕之书不乏真知灼见,朕读过之后大有进益。只可惜四千多卷书尽皆毁于战火,只剩下蔡琰心中的四百余篇。”说到此长长的叹了口气,又道:“快呈上来,朕现在就要看。”   内侍呈上一只银筒,刘备打开筒盖,取出里面卷成一卷的帛书,展开一张张翻看,翻着翻着,忽然一张白帛掉落在案,那张白帛与其他白帛上洋洋洒洒数千言不同,只有一列小字。刘备低头一看,心中一惊。当下他装着没事人一样,将那张白帛放回书页中,从头到尾将书稿看完,这才道:“好文章,好文章。这样的文章不能时常读到,诚为憾事。朕天天批览奏折,着实有些乏了,明日朕要去蓝田狩猎,顺道拜访董夫人,争取让她再多写几篇出来,一饱眼福。着有司速作安排。”   次日一早,有司安排卤薄,刘备在王平所领数千羽林军的簇拥下出了西安门,前往蓝田狩猎。   这次出行,打猎不过是个名色,糊弄外人用的。刘备胡乱打了几只獐兔,便结束狩猎,身着微服来到蓝田。董祀、蔡琰、献帝、曹夫人闻报连忙出迎,将其让到内室。刘备屏去左右,道:“仁禄呢,快叫他出来见朕。”   贾仁禄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道:“微臣秘密前来,就好像耗子一般见不得光,不能出去迎接皇上,还请皇上见谅。”   刘备道:“没用的就别说了,你不是在前线么,怎么突然跑到这来?”   贾仁禄对在场诸人说道:“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对皇上讲,请你们暂且回避。”   众人都十分识趣,退了出去。   贾仁禄道:“此次对鲜卑作战,皆因匈奴而起。按理说匈奴应该与我大汉同心同德,共同进退,共抗强敌。臣刚出长安,便差人支会匈奴单于呼厨泉,请他率队北上,与我军协同作战,共守圜阴。气人的是呼厨泉迟迟不予以答复,直到臣的队伍抵达圜阴的时候他才差了一个叫魁壹的家伙来军中对我说,他们的部落才刚到新地方,丁壮都在搭建毡包,以便麾下族民平安过冬,实在无法来援……”   刘备将手中茶碗重重一放,发出啪了一声响,茶水四溅,道:“胡扯,上郡、西河两郡太守早在匈奴人抵达前就各自上表详细禀报了各自的准备情况。表章上说,两郡早就在预定的匈奴居住地搭建了足够二十万人居住的毡帐,并准备了数十万斛粮食。匈奴人一到那就可以安居,怎么还要搭建毡帐,简直是扯淡!”   贾仁禄道:“可不是么,臣沿途所经之处正好是匈奴新的居住地。一路行来,臣的所见所闻,和匈奴使者所说截然不同。匈奴人显然起心不良,想坐山观虎斗,让我们与鲜卑人拼个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人之利。”   刘备瞪圆双眼,瞧着茶碗,过了良久,方长叹一声,道:“悔不该不听你的话,引狼入室。”   贾仁禄道:“行军途中,臣见匈奴举动不测,便留了一个心眼,暗派哨探,伺查动静。哨探来报,匈奴人最近一段时间频繁调动人马,肤施、离石、蔺县一带,多是老弱之众,以胡弄当地官差。而青壮主力尽皆集中在高奴、桥门、定阳一线,甚至还有一支骑兵驻扎在漆垣,离长安仅百里之遥。”   刘备伸手在案上一拍,道:“呼厨泉这是要干什么?”   贾仁禄道:“臣也正纳闷,虽说他是皇上的老丈竿子,可拱卫京畿说什么也轮不到他,臣觉得味道不对,像是要出大事,便星夜兼程赶了回来,提醒皇上小心得防,以免中了奸人诡计。”   刘备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回城见朕,而要兜这么一个大圈子。”   贾仁禄道:“臣估计匈奴人已在通往长安的大小道路上布下细作,故而不敢直接回长安,而是乔装而行,来到蓝田,托董夫人上书通知皇上。”   刘备道:“干的好。卧榻之侧岂可许他人鼾睡,朕当初一时不明,将匈奴人引人卧榻,致使其心存侥幸,妄图颠覆我大汉江山,而今事态紧急,你有何高见?”   贾仁禄道:“臣派出的哨探已打听备细,匈奴连遭丧败,加上美稷一带近来久早不雨,草场枯萎,人畜多死。匈奴可用的兵马不到五万人,长安城高池深,又有十数万将士,拱卫京畿,匈奴人想要硬攻那是死路一条,就怕他们乘着月黑风高杀人之夜,偷偷溜将进来,杀人放火,搞七搞八,那咱可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这花花江山要是由一帮啥也不会,只会涮养肉的匈奴人来颠而倒之,倒而颠之一番,那可有得瞧了。”   刘备冷笑道:“想谋夺朕的江山,可没那么容易,朕这就草诏,令城门校尉张苞严加盘查入城之人,一旦遇到可疑人等,不必禀报,立即拿下,交京兆尹议处。”   贾仁禄点点头,道:“可再令驻扎京郊的将士严加戒备,广遣细作探查四周,以防不虞。”   刘备点了点头,道:“嗯,就这么办。对了,你回来了,营中之事由谁打理?”   贾仁禄笑道:“姜维姜伯约。”   刘备全身一震,道:“什么,这不是胡闹么?”   贾仁禄道:“皇上不是说这小子精明练达,是个大将之才么?”   刘备道:“话虽如此,可他还未经琢磨,如何能当大用?”   贾仁禄道:“就是因为他没琢磨,有棱有角,才可大用。倘若琢磨了,锋芒尽失,锐气全无,就变得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这样的人朝中一抓一大把,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要来何用?当年韩信从一介布衣直接成为汉军大将,不也没经过任何琢磨么,结果不照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刘备笑道:“你呀,总有歪理。”   贾仁禄笑道:“嘿嘿。用姜维代微臣之职,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敌人不明所以,以为老子因为他是臣的女婿才用他的,必会掉以轻心,咱不就有机会乱中取胜了么?”   刘备点头微笑,道:“朕这就拟一道旨,让他暂代骠骑将军之职,抵御外侮,若是成功了,朕必有封赏,绝不食言。”   贾仁禄道:“臣代伯约谢主隆恩。”   刘备笑道:“总是谢的这么快,朕还没说完呢,倘若他丧师辱国,朕不但要办他,还要重重治你的罪!”   贾仁禄笑道:“臣烂命一条,皇上想要,随时可以来取。”   刘备哈哈大笑,道:“只可惜你没有十八颗脑袋,不然朕一定砍他十七颗下来,哈哈!”   两人又在屋内密谈了一阵,相携出了庄院,回转长安,由于刘备再三吩咐,保密措施做得极好,外人根本不知道刘备一行回来的时候竟比去的时候多了两个人。   一行人到得长安城下,分道扬镳,刘备自领大队人马进城,贾仁禄则和貂婵猫到小树林里化了妆,这才进城,潜到别人孝敬给他的宅子里躲将起来,一路上他左顾右盼,一步三回头,活脱脱像是个小偷。好在当时110都不怎么敬业,不然他可就在劫难逃了。   高奴城北数百里处走马水尽头有一个小地方叫桥门,匈奴新的单于王庭就设在此处。郭淮揣着姜维的书信,走进了大帐。   呼厨泉满脸堆笑,道:“尊使远道而来,一定很辛苦,来人,摆宴,为尊使洗尘。”   郭淮手一挥,道:“且慢。单于,前方将士可日日夜夜盼着单于的大军呢,您怎么还有心思在这大吃大喝?”   呼厨泉面有难色,道:“唉呀,不是俺不想支援汉军,实在是不方便啊。你也看到了,我们才刚到这里,乱糟糟的,什么东西都得规置。你们且稍待几日,容我们安顿好了,便即出兵。”   郭淮道:“我大汉与鲜卑素无纠葛,本不该兵戎相见。这此之所以交战,完全是为了匈奴,您若是见死不救,怕是于理不合吧。”   呼厨泉道:“大汉准我匈奴迁入内地,又派军马替我们抵抗鲜卑,我呼厨泉感激不尽。”说着深深一躬,又道:“可是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啊,这会我们实在抽不出一兵一卒,还请尊使上复大帅,让他宽待月余。”   郭淮取出书信,道:“这是大帅交给单于的书信,他要说的话,都在上面了。”   呼厨泉展开书信一看,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道:“这个……这个……”   郭淮道:“不瞒单于,我军这几日来接连失败,伤亡惨重,圜阴怕是守不住了。军师念单于长途跋涉,疲劳不堪,故勉励将士拼命死守,为单于休整争取更多时间。如今汉军已实在坚持不住了,若单于再不挥师北进,我军只好放弃圜阴,诱敌深入,再寻战机,设伏歼敌了。”   呼厨泉只道:“这个……这个……”   郭淮道:“信我已经带到了,就此告辞!”说出大踏步出帐,帐中亲卫拔出弯刀,横在胸前,拦出去路,大叫道:“单于没放你去,如何敢走!”   郭淮冷笑道:“单于就是这么对侍朋友的?”   呼厨泉喝道:“不可无礼。”对郭淮说道:“尊使请留步,我这点起军马和尊使一起北行。”   劝呼厨泉内迁的那汉人频频向呼厨泉使眼色,呼厨泉只做不见,他忍不住了,叫道:“单于……”   呼厨泉瞪了他一眼,道:“我意已决,勿须再议。”   匈奴人虽然不及鲜卑人迅捷,但也在草原上混久了,收拾起来倒也十分迅速。到得次日,两万大军集结完毕,呼厨泉率领着大军和郭淮一道来到圜阴。   姜维全副武装,带着众将,迎出辕门之外。   呼厨泉微微一惊道:“领军的不是贾太傅么?怎么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郭淮道:“太傅大人病重,不能出来迎接将军,这位是他的女婿,现暂代骠骑将军之职,统领军队。”   轲比能素知汉人讲究裙带关系,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   姜维道:“小子从来没打过仗,没有什么经验,还请单于多多照应。”   呼厨泉笑道:“好说,好说。”   姜维道:“小子按察地图,潣水上游有一地名白土,地形险要,易守难攻,且暂无鲜卑人驻军。若我军能遣一支精骑,出敌不意,渡过潣水,占据此处,鲜卑人必不查觉。接着这队人马迂回到敌后发动突袭,我大军在前方响应,如此里应外合,鲜卑可定,大事可成矣!”   呼厨泉怦然心动,道:“妙极,小将军年少有为,令人好生敬佩。”   姜维道:“小子何德何能,这都是太傅大人的主意。”   呼厨泉一听是贾仁禄的主意,心想那可是十拿九稳,这功劳等于是白拣的,笑道:“俺来得晚,没出什么力气,甚感惭愧,不如就由我匈奴占了白土,略表寸心。”   姜维也不客气,道:“如此就有劳单于了。”   呼厨泉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领着两万骑兵去了。   姜维冷笑着对郭淮道:“派个细作将匈奴人取白土的消息散布出去。”   郭淮道:“匈奴人若是败了,我军独自面对鲜卑怕是不支。”   姜维笑道:“不妨,太傅早就伏下绵囊计在此,只管照做。”   郭淮道:“是。”   呼厨泉做梦也没想到汉人会狠狠的摆他一道,屁颠屁颠的领着军队到了白土,那里果然一个鲜卑人也没有,呼厨泉四下一瞧,进可攻退可守,果然是风水宝地,心下一喜。留下五千军择险固守,其余军马分成三路,抄到鲜卑之后,待夜半三更时突出纵火,杀轲比能一个措手不及。   呼厨泉所领军马正行进间,忽然两路骑兵抄悄没声息的掩到,更不打话,举刀就砍。呼厨泉定盯一瞧,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冤家对头鲜卑骑兵。其时匈奴上下都有恐鲜卑症,一见鲜卑人就腿肚子抽筋。呼厨泉大叫:“哎呀妈啊,鲜卑人来了!快跑啊!”掉头就奔。   主帅跑了,余众即时奔溃,一齐望白土奔去,到那一看,心里一个劲的叫苦,原来鲜卑人已占了白土,那五千守军大部被歼,血沐沐的首级一颗颗堆起,成了一座高台,看起来十分渗人。   呼厨泉本就吓破了胆,再见到人头筑就的京观,更是心寒胆裂,没命打马狂奔。到了潣水边上,远远望见一片营寨横于南岸,寨中汉字大旗高悬。呼厨泉大喜奔了上去,可他高兴没多久,迎面碰到了一匈奴人,哭着对他说道:“汉人一见匈奴人就放箭,咱们过不去了。”   呼厨泉大怒,对那出馊主意的家伙叫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内附,内附,说什么可是取渔人之利,现在可好汉人不救,鲜卑不饶,我匈奴危在旦夕。限你马上想一个主意转危为安,不然我斩了你!” 第675章 离奇惨死   鲜卑铁蹄驰骤之声越来越近,匈奴人前进不得,后退无路,急得在马上号啕大哭,声音十分凄历。那人眼珠急转,道:“现在河水凝冰,咱沿着河走,到上游去。”   呼厨泉道:“狗屁主意,到上游去就能逃得掉么?再说我们弃了美稷,上郡怕也是回不去了,可谓根本尽失,天下虽大又有何处可以安身?”   那人道:“潣水上游千沟万壑,地形十分复杂,我们到那随便找个山沟躲起来,不论汉人也好,鲜卑人也好,都找不到咱们。只要拖上十天半个月,局面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呼厨泉道:“放你个屁,十天半个月局面又能怎么不一样?”   那人回头张望,道:“单于速作决定吧,鲜卑人马上就要到了。”   呼厨泉一咬牙,道:“好,就听你的,往上游去。”   呼厨泉一声呼哨,拨转马头,往西去了。数千精骑紧紧追在他的身后。其余兵马哪里想到呼厨泉会突然改变行军路线,走两岔了,遍寻他不着,无奈之下,不是降了汉朝,就是降了鲜卑。   轲比能亲自率队攻到了对岸,汉军固守营垒,轲比能连番冲突不入。两军正在对峙,姜维令张飞领军增援,表里奋击,轲比能料敌不过,怏怏而还。   呼厨泉踏着河上坚冰,喝着西北劲风,往西北方向奔出了百余里,果见这一带山峦起伏,沟壑纵横,大地就像是一张许久没喝水的嘴,裂开了一条条大缝。呼厨泉喜道:“藏在这种鸟地方果然不易被人发现,可是这里没有人烟,一点吃的也找不着,咱带的干粮可不多,可支持不了几天。倘若局面没有改变,咱们可都得饿死。”   那人道:“单于尽管放心,不出数日局面必将有变。”   呼厨泉叹道:“就信你一次。”吩咐众军找个隐蔽的地方安营扎寨。   那人回到自己的营帐,写了一封密信,卷成一卷,叫来心腹,把密信交给他,道:“速将此信送到长安交给主人。”   那心腹答应了,接过信,飞也似的去了。   长安,承明殿,依娜愁眉深琐,问刘皇后道:“你说说看,贾福到底在什么地方?”   刘皇后摇了摇头,道:“师父不知道,子弟更加不知道了。”   依娜冷哼了一声,刘皇后打了个寒噤,道:“子弟并不是笑话师父,真的不知道。”   依娜叹道:“这个贾福当真神出鬼没,有消息说他在圜阴,又有消息说他在长安家中,甚至还有消息说他就在宫里,可他到底在哪?当真一点头绪也没有。”   刘皇后道:“事情进行到现在这个地步,咱已是骑虎难下,不管贾福在哪,咱都得干。”   依娜道:“你是说北边的事得办了?”   刘皇后点点头,道:“北边的事不了,咱的人手一直被拖在那里,这里的事可就不好办了。”   依娜冷哼一声道:“我的人来不了,你不正可以为所欲为么?”   刘皇后不敢触依娜的眉头,哑口无言。   依娜道:“再等上一段时间吧,让汉人与鲜卑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我们这边的压力也就小很多了。”   城中,薛珝沿着雍门大街往西走。他所经之处,正是东市,当时全国最大的集市。长安是大汉京师,当时全国的政治经济中心,且在诸葛亮、钟繇、董允等人的精心治理下,繁荣昌繁,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别提有多美了。这老百姓的口袋里一有了闲钱,自然就想要买些这个,买些那个,使自己的生活更上一层楼。有人买,自然有人要卖,于是全国各地的商人蜂拥而至,就连东吴及西域各国的商人为了谋利,也不远万里而来,带来长安百姓连做梦中想不到的新巧玩意。这时又近年关,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候,市中的商品五花八门,琳琅满目。商贾多得实在挤不下了,只好把摊子摆到街上来了。雍门大街上挤满了忙着作生意的商人及选购商品的百姓,吆喝之声此起彼伏,别提有多热闹了。   薛珝见老百姓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心里也一片敞亮,可又想到自己为虎作伥,阴谋颠覆政权,转眼大乱将起,老百姓势必再度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令人开心的笑容再也看不到了,不禁黯然神伤。   正当他一面心不在焉的挑选着新奇的小玩意,一面胡思乱想之际,忽听锣声阵阵,自大道那头直响过来。   薛珝侧头一看,原来是一队兵士解着一条大汉沿街走来,当先一人一边敲着锣,一边大声吆喝,晓谕百姓闪避。   队伍当间那个被五花大绑,不知犯了什么事的汉子眼尖,瞥见了他,频频向他使眼色,盼他搭救自己。   薛珝上下打量着他,觉得似曾相识,像是在哪见过,猛地想起去年匈奴入贡,他曾作为使者进宫谒见当时还是贵妃的刘皇后,心念一动,迎上前去,袖出宫中令牌,问最先那位兵士道:“这人怎么了?”   那兵士叫道:“原来是薛大人,是这么回事,皇上刚颁下诏命,着城门校尉严加盘察,严禁可疑人等进城。这家伙一身匈奴打扮,怀揣利刃,鬼鬼祟祟想要混进城去,被守城的将士抓住,疑是奸细,送往京兆尹衙门审问议罪。”   薛珝上下打量他,道:“这不是呴犁湖么?”   那汉子叫道:“正是,正是,我就是呴犁湖。”   那兵士道:“怎么,大人识得此人?”   薛珝道:“此人曾做过匈奴使者朝拜过娘娘,是以识得。呴犁湖,你今番做什么来了,难道真是来当细作,窥探军情?若真是如此,我也护不住你,乖乖到京兆尹衙门领板子吧。”   那汉子道:“冤枉,冤枉,我奉单于之命,朝拜皇后娘娘。哪知半路上遇到盗贼,东西都给抢走了,国书也丢了,我正要进城向皇后娘娘禀明一切,没想到被当成奸细捉了起来。大人救我啊,大人救我啊。”   薛珝道:“原来是这样。”对那兵士道:“我觉得他应该不像是说假话。要不这样,我把人带去由皇后娘娘审问,皇后娘娘一向忠于皇上,岂会徇私?”   那兵士见他把皇后抬了出来,哪敢得罪,道:“甚好,甚好。”说着将人交给了他,转身去了。   薛珝将那汉子带到僻静无人处,解了绑缚,问道:“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来做什么?”   那汉子知他是刘皇后身边第一心腹,算是自己人,说道:“我有一封密信要交给皇后娘娘。”   薛珝问道:“哦,信在何处?”   那汉子从怀里取出密信交给薛珝,薛珝接过看了,上面弯弯曲曲的字写了一堆,不知所云,道:“这上面写得是什么?”   那汉子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知它关系到匈奴的安危,得火速交给皇后娘娘。”   薛珝道:“嗯,你把信交给我吧,我这就进宫交给娘娘。”   那汉子道:“不行我要亲自进宫,当面将信交给娘娘。”   薛珝冷笑,道:“怎么,信不过我?”   那汉子道:“不敢,只不过这信关系忒也重大,上面命令我要亲自将信交给皇后。”   薛珝道:“不瞒你说,皇上自蓝田回转后,便加强的各门防卫,还颁下严旨,没有他的诏命及令牌,任何人不得进宫,违者立斩。你要不信,就去试试。”   长安外城防卫有多严,那汉子是领教过了。他只不过是赶得急了来不及把这身皮换了去,就被守城官兵逮了起来,心想外城尚且如此,宫城一定更加严谨,当真是插翅难入,叹道:“也只有如此了。这信可关系到匈奴全族老幼,你得尽快将它交给皇后娘娘。”   薛珝正色道:“嗯,我这就去。”匆匆去了。   他回到宫中,将信交给了刘皇后,并说明始未缘由。刘皇后皱眉道:“城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严?”   薛珝摇头,道:“自皇上巡狩蓝田回来,城防就比往常严密数倍,到底为何,臣也不知。”   刘皇后道:“看来贾福到了长安,并不是空穴来风。”   薛珝道:“您说这一切都是贾福暗中主持?那我们该怎么办?”   刘皇后侧头向身后屏风瞧了一眼,道:“想来他是察觉到了匈奴人频繁调动,故而对城防进行了周密布置。”   薛珝道:“他妈的,这家伙老和我们过不去,娘娘你还等什么,赶紧想个招杀了他!”   刘皇后又朝屏风望了一眼,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薛珝也朝屏风瞧了一眼,应道:“是。”退下了。   依娜从屏风后转了出来,道:“信上写得什么?”   刘皇后道:“呼厨泉害怕汉人找他麻烦,不听您手下的告诫,带兵北上,打了个大败仗,大军陷入绝境。您的人来信催促您赶紧下手,将北方的事了了。”   依娜嗔道:“这个呼厨泉简直就是猪,居然连汉人的话也信。”   刘皇后道:“也不能全怪呼厨泉,他毕竟是单于,要为整个部落考虑。再有汉人出得主意也当真高明,以偏师渡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确是取胜之道,别说呼厨泉会上当,就连我估计也得中计。”   依娜道:“听说贾福病了,军中之事都是他的女婿,那个叫姜维的小鬼在主持。一个十六岁的娃娃能有什么本事,这一定还是贾福在暗中主持。这贾福八成还在圜阴。”   刘皇后道:“你也听见了,长安城防突然严了起来,这里面应该也有高人暗中主持。”   依娜恨恨地道:“这个该死的贾福,到底在哪?”   刘皇后道:“北边之事……”   依娜叹道:“现在不办也不成了。”   潣水北岸轲比能大营,轲比能听着各部上报的伤亡数字,眉头大皱,道:“没想到这个小鬼还真有些本事。居然硬是在圜阴这个弹丸之地阻击我军半个多月。”   拓跋力微道:“会不会是贾福根本就没有病,这都是他放出的烟幕?”   轲比能道:“有这个可能,若是这样,可就难怪了。”   拓跋力微道:“攻坚非我军我长,这半个月来我军损折当真惨重,依我看咱还扬长避短,别再和汉军硬拼了。”   轲比能道:“如何扬长避短?”   拓跋力微伸指在地图上划了个弧线,道:“上策,由白土出发,经龟兹而至上郡治所肤施。我曾数次经过肤施,对那里的情况很熟悉,城不高池不深,兵马也不多,若倾全力攻打,不一日可下,在那里休整一日。汉人见我军占了肤施,定会以为我军欲南出高奴,径取长安。而我军则沿奢延水往西,进抵奢延,这一着必大出汉人料外,以我军的行军速度,他们想布防也来不及了。接着我军由奢延往南,经归德、射姑、郁郅、五作亭而至新平郡治漆县,顺着泾水南下,直逼长安。这条路看似迂远,可一来彻底绕开了敌人的防线,二来所经多是不毛之地,且深处腹地,汉人必不为备。此兵法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者也,三来,考虑到双方行军速度的差距,估计我军抵达长安,他们在北线的布防还未完成呢。若大人果依此法,当可立不世奇功。”   轲比能看着地图,默然无语,过了半晌,方道:“中策呢?”   拓跋力微道:“中策,仍是占领肤施,跟着大张旗鼓向南,制造出南出高奴,攻取长安的假象,吸引汉人在南线布防。行出数十里后,我军迅速掉头向东向北渡过奢延水、黄河,进入河东广袤无垠的荒野中,翻越这道至今无名的山梁,经羊肠而至晋阳。晋阳太守做梦也不会料到我军会来打他们的主意,此城唾手可得。如此一来,我们虽没能打下长安,却据有并州,南可攻长安、洛阳,东可击邺城,天下大势未可知也。”   轲比能静静的想了一会,道:“下策呢?”   拓跋力微道:“下策,便是顿兵于此,与汉人争一旦之命。”   轲比能道:“我怎么觉得你的下策才是上策呢?”   宇文部大人道:“就是,连日进攻,我们虽损失了不少弟兄,可汉人比我们损失更多,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再打上几天必走。那时我军挟大胜之威以临长安,必当势如破竹,汉主亦当不战而降。这样岂不胜过你出的那些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乘人不备才出来打一下的狗屁主意?”   拓跋力微道:“如今守营的均非汉军主力,汉人之意就是想要拖跨我军给他们主力歼敌,创造有力条件。”   宇文部大人不服和拓跋力微吵了起来,一时间两人唇枪舌箭,吵得个面红耳赤,不悦乐乎。   轲比能根本不理他们,看着地图,默然无语,过良久良久,方暴雷也似的大叫一声:“别吵了!”   两人两耳嗡地一下,头皮一阵发麻,不由自主的停止争论。轲比能道:“你们两个人说的都有理,容我再考虑考虑,散帐。”   众人鱼贯而出,拓跋力微和宇文部大人并肩来到拓跋部大帐,相视而笑。拓跋力微道:“你说轲比能会用何策?”   宇文部大人道:“你说呢?”   拓跋力微道:“我们一起说吧。”   两人对望一眼,齐道:“下策。”哈哈大笑。   拓跋力微道:“此役轲比能必败,败后就算他厚着脸皮想当这个大人,其他部落也不会服他了。轲比能辖下数千里水草地,你我二人平分,两方以平城为界,以东归你,以西对我,你看如何?”   宇文部大人笑道:“这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两人互视了一眼,哈哈大笑。   轲比能对着地图发了一阵子呆,忽觉脑海中一阵晕眩,身子晃了两下。他忙扶着桌案战稳,晃悠悠的来到床上躺好。正在这时,一美婢手端托盘,掀帘进帐,道:“大人,参汤熬好了,趁热喝了吧。”   这女子是他进军途中掳来的,兵士们见她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便将她献给了轲比能。轲比能端起参汤,两眼直愣愣地看着他,道:“好,好。”虽然一连说了两个好,可却没喝。   那婢女可他瞧得不好意思,侧过头去,道:“大人,快喝吧,凉了就不好了。”   轲比能将碗送到嘴边,张开血盆大口,咕嘟咕嘟两口搞定。   那婢女收拾了碗正要出帐,轲比能一把将她抱住,拽到了床上。托盘落地,茶碗裂成了几片。   轲比能正在上下其手,干那淫荡的勾当,惹得那婢女大声娇嗔。忽然眼前金星乱冒,眼一黑,倒了下去。呈大字形趴在那婢女的身上。   那婢女叫道:“大人,大人。”轲比能没有应。那婢女费了好大劲才将他推开,穿好衣服,来到帐口,对守在外面的韩龙使了眼色。韩龙微微一笑,道:“成了?”   那婢女点点头,韩龙大喜,迈步进帐。那婢女赶紧一二一,想要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韩龙手腕一翻,抓住了她的皓腕,道:“你不能走,随我进去。”   那婢女只觉一个铁箍套在自己的手中,疼得泪水滚滚而下,哪敢违拗,随着他进了大帐。   韩龙拽着婢女,蹑手蹑脚的来到床边,叫道:“大人,大人。”   轲比能仍没有应。   韩龙回头对那婢女说道:“干得好,主人一定会重重赏你的。”说着从腰间拔出精钢匕首,在帐内宫灯的映照下,寒光闪闪。   那婢女道:“这畜生杀了我全家,糟蹋了我的身子,我恨死他了,只要能杀了他,我就开心得很,不要什么赏赐。”   韩龙道:“话是这么说,可这赏……噫,那是什么?”   那婢女大惊回头,韩龙迅速回身,扼住她的脖颈,向外一扭,发出嗒吧一声轻响。那婢女哼也没哼,便被黑白无常叫走,去阎王爷那报道了。韩龙放开了她,冷冷道:“这就是给你的赏,你要不领,我脖子上的脑袋可就不稳了。”   那婢女身子软软瘫倒,两只眼睛却睁得溜圆。   韩龙背过身来,向轲比能瞧了一眼,高举匕首,刺将下去。噗的一声,匕首戳进背心,鲜血激射而出,喷得韩龙一脸都是。轲比能杀猪般的大叫一声,回头过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叫道:“原来是你!”   韩龙和他的目光一触,倒抽了一口凉气,向后退了两步。   帐外的亲兵都给他找个借口支了开去,按理轲比能就是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可是世上当真有这么巧的事,一名部落大人和另一名部落大人为了一小片草地的归属发生争质,齐来找轲比能评理。他们来到帐外,听到喊声,吓了一大跳,吼道:“有刺客!保护大人!”   韩龙没想到帐外有人,更加慌了。   轲比能挣扎着站起,颤巍巍的向他走了两步,道:“你敢背叛我,我叉死你!”   韩龙当即就要展开轻功,往帐外窜去。本来他的功夫和轲比能差相仿佛,若是真打起来,可能还是他更高些,可是轲比能做惯了部落首领,神威凛凛,一举手一投足,都让人心生寒意。积威之下,韩龙这样的高手,也不禁腿肚子抽筋,不敢与抗,打起了脚底抹油的主意。   帐外脚步声越来越近,轲比能的手也举到了半空。韩龙正要闪人,忽然间轲比能身子一歪,滚倒在地,不偏不倚,正好倒在了那女子的身旁。韩龙情急智生,迅速将匕首塞入了那女子的手心,掀开帐幕一角奔了出去。   掀帘掀处,两名大人冲了进来,见到一个婢女倒在榻边,手里握着匕首一柄,轲比能倒在她脚边,背后有伤口一处。两人虽非包龙图,但事实已经很明显了,他们自然能够得出正确结论。不过事关重大,他们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仔细查察现场。发现那婢女脖颈间有淤痕,与轲比能临死那句:“我叉死你。”相吻合,且这婢女的全家因轲比能而死,身子又被其玷污,自然含恨在心,这作案动机也十分明显。两下里一凑合,杀人凶手自然呼之欲出了。   帐中一片扰攘,亲兵纷纷进帐,眼见轲比能倒在地上,凶多吉少,纷纷怔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众人正愣神间,韩龙冲了进来,叫道:“怎么了,怎么了?”   一名大人道:“这婢女行刺大人,大人掐死了她,跟着也死了。”   韩龙道:“扯淡,大人身手了得,怎会被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婢女刺死?”   另一名大人道:“大人原本就身受重伤,重伤之下自然不是那婢女的对手。”   韩龙走了一圈,道:“嗯,看来是这么回事。这可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通知各部大人,商议行止!”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上下人等众口一词,都说婢女怀恨在心,这才入帐行刺。各人不免加油添醋,有的说轲比能如何强脱那婢女的衣服,有的说那婢女如何挣扎誓死不从。至于轲比能如何惨死,各人更是说得活灵活现,轲比能怎么把身子压在婢女身上,婢女如何挣扎,轲比能怎么旧伤复发,大叫失色,昏倒在地,婢女怎么抽出藏在衣袖中的匕首,狠狠的给了轲比能一下,轲比能怎么惊醒,怎么挥动手臂,掐住她的脖子,一扭,就此香消玉殒,种种情状,皆似亲眼目睹一般。   说者口沫横飞,连说带比,听者目瞪口呆,不住点头。过得小半个时辰,营中传遍。众大人虽然心情不同,有的悲伤欲绝,有的幸灾乐祸,但都不得不齐集大帐,哭得个昏天黑地。 第676章 地雷之战   对一个已经死的人来说,活着的人就算是把眼泪流尽,死掉的人终究还是活不过来的。于是帐中各部大人也就不浪费泪水了,象征性的哭了一阵,就在灵前商议大事。蛇无头不行,江山不可一日无主,这话不仅汉朝适用,鲜卑一样适用。轲比能死了,可是轲比能部还在,鲜卑各部还在,这家有千口,总要有一个人来挑头吧?这可是与各人利益息息相关的大事,怎能不好好商议?轲比能死不死倒也不甚打紧,最关键的是他死的太突然,竟然连遗嘱都没立,这有份继承家业的有十好几个,个个都削尖脑袋想当这个头。这位子就一把,人却有十几个,怎么分,还真是个问题。曾经有一个智力测验题是这样的,五个柠檬平均分给九个人,该如何分?答案是榨汁,还别说,这还真是最公平的法子。可权力不是柠檬不能榨,就算能榨,这继承人也不答应,本来自己能继承整份家业,呼风唤雨,为什么要平白无端的和人分享?当下几个继承人各执一词,都说自己才是最有资格承继江山的。各人争执不下,在轲比能的尸体前吵得脸红脖子粗,吵着吵着,也不知是哪一方先拔出了刀子。这有人挑头,下面可就好看了,灵堂成了战场,轲比能的弟弟、哥哥、儿子、侄子、叔叔、伯伯分成好几派,每派各有十好几个亲随,各执兵刃,就在堂前开打,乒乒乓乓一阵大响之后,有人流血了,有人死了,大部分人为免池鱼之殃都逃了出去。   这仗从帐内一直打到了帐外,一打就是一两个时辰,众人谁了不帮谁,各自混战,相互拆台,斗到最后全都挂了彩,还有几个继承人学艺不精,到地府去和轲比能理论去了。树倒猢狲散,轲比能这株大树一倒,依附他底下的这些个部落大人见一个小小的圜阴就打了半个多月,中原江山怕不是那么容易到手的,都不想再耗在这里喝西北风了,纷纷带着队伍散去。少数顽固分子不愿离去,在韩龙的带领下纠集党徒,以武止武,终于让众继承人明白武力不是解决问题的途径,还是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判。   中军帐内,众人坐了下来,开始谈判,一谈就是大半天,直谈到月亮落山,这才谈出了个结果。各部落达成一致,奉轲比能的弟弟为轲比能部大人。轲比能的弟弟没给各人上贡,众人为什么要推举他为大人?还不就是因为他弟弟为人懦弱,好欺负。轲比能的两个儿子当然明白诸人的狼子野心,死活不同意众人的决议,终于一拍两散,拉着自己的弟兄,出来单练,轲比能辛辛苦苦打下的家业就这么分成了三份。这还是轲比能刚死,要再过上几年,矛盾更加激化,这江山要被分成几份,那当真不得而知了。   主丧之人商定了,之后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鲜卑大营挂起白幡,各部大人灵前致祭。蒲头部、宇文部、拓跋部、没鹿回部的大人都没有来,只是派了个代表,随众举哀。丧礼告一段落,众亲兵扶着哭得跟泪人相似的轲比能弟弟升帐,商议行止。   一名部落大人道:“汉人屡遭丧败,就快不行了,咱拼了老命,狠狠打上一阵,汉人胆小必然跑得无踪无影,这样一来咱护丧北归时就不必再担心汉人蹑我之后。二来,打赢了汉人,也可是大大鼓舞咱鲜卑人的士气,一举两得。”   另一名大人离没鹿回部最近,见窦宾跑了,心中栗六,道:“拓跋部、没鹿回部等好几个部落的大人都找了个借口带着部众走了,咱们声势大不如前,如何打得赢汉人?我看还是奉着先大人遗体返回弹汗山妥为安葬,才是正理。”   此言一出,不少大人附和。   先一名部落大人指着他鼻子骂道:“别以为俺不知道你心里打得什么主意,你根本不是在为部落着想,而是害怕窦宾并了你的部落。”   那位大人反唇相饥道:“你就是为了部落着想?你还不是想败了汉人,引为己功,然后取先大人而代之,号令各部?”   这句话当真说到了点子上,叫嚣打跑汉人的那位大人面红耳赤,喝道:“我对先大人忠心天日可鉴,你居然敢造谣诬篾,我杀了你!”拔刀上前。   众人一拥而上,抱胳膊的抱胳膊,抱腿的抱腿,这才将两人拉开。   之后帐中分成两派,一派战,一派主退,互相争吵,帐中乱轰轰的。   轲比能的弟弟筑鞬泥侧头与韩龙商量了好一阵子,摆了摆手道:“都别吵了,人死为大,俺同意弥加部大人的话,奉兄长的遗休回弹汗山。不过……厥居部大人说的也很有道理。这样吧,厥居、槐头、扶罗韩、泄归泥等部留下来阻击汉人,若有可战之机,便当主动击敌,以扬咱鲜卑人的威风。其余部众随我一道奉兄长遗体北归。”   被点到名的几位大人心中均道:“你自己跑了,却留下我们来拒敌,亏你想得出来,你这样做又有谁能服你。”胡乱应道:“是。”   筑鞬泥道:“好了,天不早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分头行事。”   姜维自当上了代理骠骑将军以来,就没有在四更以前睡觉过。贾仁禄扔给他的山竽实在太过烫手,他怎能不战战兢兢?于是他白天忙着布置军马,补给军须,赏罚升黜,晚上则按察地图,筹思方略,补缺补漏,这一天到晚就根本没有闲着的时候,以致他年仅十六岁,头上居然长出了白头发,好在为数不多,看不大出来,好好一株祖国的幼苗就被贾仁禄折腾成这样,贾仁禄成千古之罪人也。轲比能死亡的消息传到汉寨已是深夜,姜维没有睡,正和石苞在中军帐中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听到消息,无不大喜,当即命人擂鼓。众将听得鼓声,纷纷赶到,张飞到得最晚,睡眼惺松,一边扣着扣子,一边道:“怎么了,俺老张才刚喝了几斤洒睡下,怎么就擂鼓了,难道是敌人夜袭,来得正好!”   姜维笑道:“不是,对岸传出消息,鲜卑首领轲比能被人刺死了。”   众将面面相觑,一时谁也说不出话来。   张飞叫道:“好啊,你马上拨给俺一支队伍,俺攻他一阵,鲜卑狗贼准跑!咱乘势追将上去,杀他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好好出出胸中这口窝囊气。”   姜维道:“乘丧伐人本就不占道理,胜了也不光彩。且轲比能诡诈异常,这万一要是轲比能的诱敌之计,如之奈何?”   张飞道:“计,计,计,哪里来的那么多计!机不可失,你赶紧拨给我一支军马,不然俺就带着本部军马出战!”   姜维拿出一卷帛书,道:“圣旨在此,上面说说明明白白,由我暂代骠骑将军之职,司、并、翼、幽各级官吏俱归我节制,违命者斩。”   张飞瞪了他一眼,道:“你和那讨厌的贾福一样,就会拿圣旨压人,我不服!”   姜维笑道:“我可是完全为将军着想,现在出去胜负之数,殊难预料,万一要是败了,将军的一世英名毁了不说,皇上听了之后定是大大的生气,而将将军叫到长安,永不许将军出战。将军也不想过样吧?”   张飞迟疑道:“这个……”   姜维道:“将军是我的长辈,这些天来我跟着将军,学到了不少东西,我怎么会害将军?只要将军肯耐下性子来等,出战时我一定让将军做先锋。”   张飞叫道:“你这话可真?”   姜维道:“军中无戏言。”   张飞叫道:“好,我就等上一等。”   姜维唤陈到、马忠上前,道:“速遣斥候去鲜卑大营哨探,打探确切消息再来回复。”   二将大声答应,领命去了。   不多时二将进帐,马忠禀道:“轲比能真得死了,他的几个亲戚为了争夺大人之位大打出手,寨子里乱成一团。大部分大人都想壮大自己的实力,无心与我大汉为,引部众散去。”   张飞叫道:“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赶紧进攻吧。”   姜维沉思片刻道:“传令下去,大小将士拔寨齐起,班师回朝。”   张飞愕然,叫道:“什么,撤,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撤。”   姜维道:“轲比能死了,鲜卑群龙无首,不久必当散去,即然敌人走了,我等又何必顿兵在冰天雪地之中,餐风饮露?如果敌人真的冥顽不灵,一意以我大汉为敌,那其曲在彼。敌人只当是我军怕了他们了,定当心高气傲;我军将士归家心切,鲜卑人硬不让他们回家,他们自然心有不甘,我怒而彼骄,不胜何为?”   张飞叫道:“什么人心士气啊,这些太悬乎,平时说说还行,打起战来根本不顶用。打战就是要真刀真枪,那才实在,你也别在这啰嗦了,赶紧发兵吧。”   姜维道:“不顶用?那将军回去问问麾下的将士,看他们是愿意出战,还是愿意回家?”   张飞叫道:“那还用问,当然是愿意打战了!”   郭淮道:“这几天风雪大至,将士们身着单衣,露宿冰雪,已颇有怨言。伯约说的对,我们靠谁来打仗,还不就是靠着这些将士,若他们心中不忿,如何肯替我们卖命?”   张飞嘟囔道:“打战能拿到战功,有谁不爱功劳而想回家的?”不过这话说起来,底气已不如刚才的足了。   庞德道:“年关马上就要到了,将士们自然想要回想过年和家人亲友团聚,有谁想在这里过年?”   张飞不服,还要再说,姜维打断道:“既然几位将军都这么说,那就照此办理,不必再议。传令退军!”   就快过年了,现代在外地打工的人怕都体会过通宵排队买火车票的滋味,当时的兵士辛苦了一年,盼望和家人团聚心情怕也和现在的人一般无二,说不定还尤有过之。战斗中捞到功劳的毕竟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大多数人除了一身伤,什么也不会捞到,他们自然不会像张飞那样一提到打战就兴奋的肌肉直抖。当然这些都不是兵士打退堂鼓的主要原因,最好命的是其时天寒地冻,国家又不富裕,不可能给每个兵士都发件貂皮大衣,兵士衣衫单薄,屹立于风雪之中执行任务,本就是一件很影响士气的事情,时间短还无所谓,日子一久难免怨声再道,思乡之情更加浓烈。姜维最近不断收到部将来报,多少多少伤兵受不住寒冷而冻死了,他为免军心浮动,亲自下去走了一圈,对兵士心中所想,自是深有体会,故而顺应兵心,决定撤军。得民心者得天下,得军心者,要想打败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此令一出,三军将士欢声雷动,对姜维的感激,那是别提了。   次日一早,姜维令张飞率军先退,又令庞德、马忠率军断后,鲜卑人若是过河来追,便就近择险扼守,同时飞马报入中军。   这边鲜卑人也害怕汉人乘乱来攻,提了一夜心,掉了一夜胆,待到清早却见汉军退走,欢呼之声大作。厥居、扶罗韩、槐头等几个部落聚在一起商量,都觉得汉人要么是怕了他们了,要么是以为他们一定会撤退,故而率军撤走,这会要是追将上去,定可建立不世奇功,今后轲比能的时代就算是过去了,草原上该由他们说的算了。商量妥当,众人各领本部大军,渡过潣水,衔尾穷追。不多时正遇庞德大军。两军随即展开激战,庞德举目四望,见该地四面开阔,有利于鲜卑突击,不利于汉军阻击,便主动撤退。于南面三十里处,找到一处险隘,扼险而守,同时差人飞马将消息报入中军。   姜维接到消息,立即命人取来地图。他一面看着地图,一面游目四望,传令三军将士折而向西,来到一片开阔地,列成阵势。姜维策马高头大马,来到他们跟前,大声道:“弟兄们,你们为了大汉百姓免于鲜卑人的奴役,屠戮,浴血奋战,你们辛苦了。”   时代不一样,众将士当然不会答曰:“为人民服务。”叫道:“我们当兵就是为了保家卫国,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大人不必客气。”   姜维道:“天气如此寒冷,你们吃得是什么穿得是什么,别人不知道,我心里清楚的很。如今已是隆冬腊月,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们在这里挨饿受冻,又想你们能在过年时回到家里和亲人团聚,故下令班师。”   众军大声道:“将军如此体恤我等,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姜维道:“可是鲜卑人不让你们回家,想要杀光你们,抢走你们身上那本就少得可怜的金钱,你们说该怎么办?”   三军大怒,齐叫道:“他妈的,鲜卑人有什么本事,敢阻饶我们,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姜维见士气可用,微微一笑,对边上斥候,道:“令前军速速掉头,回来参战。”   斥候道:“是。”策马去了。   姜维对另一斥候说道:“我军兵马钱粮尽在肤施,你速赶到肤施,吩咐太守如此如此。”   那斥候领命去了。   姜维道:“伯济。”   郭淮道:“末将在。”   姜维道:“前方三十里有一处隘谷,你速领军三万伏于山谷两侧,待见敌军进谷,伺机歼敌。”   郭淮躬身接令,点兵进发。   姜维叫来王昶,道:“你引兵五千前去支援庞将军,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将鲜卑人给我挡住,不允许他们前进一步。”   王昶应道:“是。”   姜维道:“待见白旗展动,你等便退,且战且走,将敌人引到伯济伏兵的山谷。”   王昶道:“将军放心。”   姜维道:“好,军中老弱及伤员继续南行,前往肤施疗养,其余人马就地安营,听候调遣。”   众将各领命令分头干事。   王昶领了五千人来到前线,见了庞德,传达上命。庞德听说姜维要他守到白旗挥舞时为止。这白旗什么时候舞动,上面没说,想来这时候应该短不了。可鲜卑人的攻势,却十分猛锐,汉军损失甚大,这道命令当真不好完成。可军令大如山,上面叫守住,自己就算是有天大的困难,也得坚决执行命令,像钉子一样钉在这里,否则上面的作战套路执行不了,大败亏输,自己就算是被千刀万剐,也对不起死去的弟兄们。时间不允许他多想,他迅速分析了形势,命令王昶带着精锐骑兵,与敌人决战,拖住敌人主力,自己则领着大军就地取材,修筑营垒。   和当时的天下最强的鲜卑骑兵对攻,当真只有死路一条。王昶听了命令,一诺无辞,领着精骑杀上。众骑兵都知道自己此行不为别的,就是给身后将士争取更多的时间,一个个悍不畏死,嗷嗷乱叫,冲入敌阵,奋力搏杀。鲜卑人虽然勇悍,却也没到不要命的程度,被汉骑一冲,阵脚微乱,纷纷后退。   参与进攻的鲜卑各部都以为汉人很好对付,因此并为派主力上场,待见前军吃紧,大吃一惊,厥居部大人道:“没想到汉人蛮子,也如此了得。”当即令在后方养精蓄锐的主力骑兵冲上,箭如雨发。王昶率军连冲三次,都没能冲乱对方阵势,反被射死了千余官兵。王昶没听到金声,显是后方将士还没筑好营垒,忍住右肩伤痛,一咬牙,大叫:“冲啊!”指挥军马再度冲上,一阵厮杀之后,汉军又少了数百人,王昶的左臂也中了一箭。金声还是没响,王昶再次举起兵器麾师冲上。又战良久,两千将士只剩下了不到百余人,鲜卑人如铜墙铁壁一般裹了上来,将他们围在垓心。   恰在此时,后方金声大震,王昶指挥军马,拼死恶斗,总算是杀出了一条血路,撤到了新筑的营垒里,回顾左右,只存一十七人,禁不住热泪盈眶。   鲜卑人压了上来,在营垒外列成阵势。双方对峙一阵,鲜卑阵后战鼓轰鸣,众骑兵大声高呼,策骑猛攻上来,气势锋锐。汉军纷纷放箭。霎时间羽箭,在天空中飞舞来去,杀声震天,血肉横飞。庞德手执长剑,站在最险眼处,指挥兵士抗敌。众将士见庞德如此英勇,热血沸腾,玩了命的狠杀,鲜卑人人数虽多,可士气不如汉军。攻了良久,鲜卑死伤惨重,可营垒仍牢牢的掌握在汉军手里。厥居部大人气得哇哇乱叫,亲自抄起家伙引着麾下精兵攻了上来,鲜卑人见主将亲自出马,也是气势如虹,拼死搏杀,汉人损失惨重,形势急转直下。   天色向晚,红日西斜,白旗仍未挥动,战斗仍在继续,但见鲜卑人的尸体在营前越堆越高,后继部队仍如怒涛狂涌,践踏者尸体攻打。几位大人的左右传令官骑着快马奔驰来去,调动军马向前。暮色苍茫之中,营外营内点起了万千火把,照耀得四野亮如白昼。   庞德仗剑指挥,身后斥候来报,军中弓箭即将告罄。他们之所以一直立于不败之地,就是因为有了这劳什子,这会要是没了箭,怕是坚持不了片刻就身首异处。庞德回头望了望,问道:“可见白旗展动?”   那人摇头道:“没有。”   庞德咬了咬牙,道:“上面有严令,就算是战至一兵一卒也不能让鲜卑人前进一步,箭用完了就用石头砸,要不就用短刀肉搏,何必来报!”   那人听他说得硬气,大声答应,退下传令。终于弓箭用完了,汉军拔出刀剑肉搏,又战了良久,前方的汉人大都就义,没有一人后退一步。庞德将亲兵全部压了上去,拼死搏杀,又顶了一阵,人数越来越少,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忽然身后山上白旗招展,庞德大喜,指挥将士且战且走,渐渐将鲜卑人引到了郭淮伏兵的隘谷附近,路上他们已经接到命令,不让他们进谷,他们乘鲜卑人未到,翻山而遁。   少时,鲜卑人冲到谷口,往里望了望,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厥居部大人道:“汉人就会埋伏,这里地形险要,不可不防。”   其他几位大人窃窃私语了一阵,正要号令,忽地一员鲜卑斥候从谷里出来,厥居部大人问道:“前面是什么情况?”   那人道:“前面是汉人的存粮之所,里面粮食堆积如山,多得怎么数也数不清。”   厥居部大人眉开眼笑,大手一挥,道:“给我冲!”   众军冲进山谷,奔了一阵,突然间轰隆降一声大响,尘沙飞扬,烟雾弥漫,冲在前面的人连人带马飞起老高,摔掉在地,一团焦黑。众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动静,不知是何方鬼神捣乱,吓了一跳,忙勒马止步。可是为时已晚。坐下马前冲的势子一时消不下来,又往前踏了几步,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轰隆隆之声震耳欲聋,大块大块的黄土不知怎的四下乱飞,人马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俱飞起老高,待落下时,已是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原来此番贾仁禄率军抵御鲜卑,带了大量的地雷,这批新改良的地雷一直没有试过,贾仁禄一向敢于第一个吃螃蟹,也不管这玩意有何毒副作用,一带就是一堆,存在肤施,想找个机会让鲜卑人尝尝鲜。贾仁禄走后,姜维接手,他曾听贾仁禄讲过这玩意的利害,知道这玩意一定要轻拿轻放,否则一炸将起来,那动静可乖乖的不得了。姜维亲历过战斗,知道鲜卑人的铁蹄踏在地上,那动静有多大。在想辙时,他忽得灵机一动,既然地雷最怕响动,一有响动就爆,那不如让鲜卑人去践踏,这样汉人不费一兵一卒,鲜卑人就将惨死大半。   这计果然很毒,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大规模的地雷战,鲜卑人如何晓得这是怎么回事?还道是大地发怒,吓得四下乱逃。可一个地雷一响,就带动一片,但见火光冲天,瓷片土块乱飞,处在最前的数千百人,全都没有没跑了,被莫明其妙的被炸死了。 第677章 龙御归天   血红的火焰向上升起,大地炸裂,带着大量泥沙四下飞溅,这样的情景,别说鲜卑人没见过,就连坡上的汉人也没见过,相顾骇然,一时间竟忘了动手。这时坡下已完全成了地狱,爆炸此起彼伏,呯呯呯之声隆隆不绝,马儿受了惊,到处乱窜,一不小心又踏上了地雷。好在这会的地雷还没有真正的引发装置,完全是靠震动发动。开始时数万训练有素的铁骑驰来,数万马蹄同时击在地上,产生震动直如地动山摇。这时的地雷甚是精贵,轻易碰触不得,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一碰就响。可这一乱跑,频率不齐,产生不了共振,马儿踏上了地雷,这响不响就全看运气了,运气好的,没有动静,这小命算是捡回来了,运气不好,直接炸飞上天,到玉皇大帝那里聆听教诲去了。   几个部落大人所处的位置都比较靠后,突然间听见呯呯乱响,看见火焰冲上云霄,感到脚底下土地震得厉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大惊失色。草原上的人本就怕鬼,他们这些有身分的更是怕得历害,眼见着天塌地陷,像是世界末日到了一般,哪里还敢抵抗,只恨爹娘少生的两条腿,拨马掉头就奔。厥居部大人冲得最前,坐下马儿受了惊,不听他使唤,反向山谷深处奔去,好在他弓马娴熟,关键时候,从马上跃下,滚到了一旁。那马一个劲的往前冲,终于踩上地雷,被炸得血肉横飞。   厥居部大人目睹了那触目惊心的一幕,顾不得伤心,撒腿就跑。   谷里都是地雷,连汉军都不知道哪里有放哪里没放,汉军将士自然不敢进谷,任由鲜卑败兵出谷,这才拦截。   此时鲜卑人已被吓得心惊胆裂,屎尿横流,哪还有心思抵抗?一见汉人杀来,大多抛下兵刃,跪地投降。厥居部大人胆子大些,遇到汉军想要夺路而走,不想前世不修,撞见了姜维,被他一枪挑死,割了首级。主帅一死,余众更无斗志,非死其降,战斗很快结束。   原本鲜卑只有四五个部落决定追歼汉军,后来又有几个部落听说前方军行顺利,汉人不堪一击,心痒难耐,掉头加入战团,这会参战的大小部落一共有十三个,其中大的部落出兵五六千,小的部落出兵三四千,共计有骑兵六七万,经此一役死亡逾万,其余大半投降,真正逃得性命的仅三五千人,十三个部落大人,投降的、被俘的、战死的计有十人,只有三个乘汉军不备溜之大吉。鲜卑自檀石槐统一之日起至今还从没有败过如此之惨。   中军帐内姜维令石苞安排功劳薄伺候,各级将领纷纷解首级俘虏进帐献功,全是一脸笑,只有张飞一人闷闷不乐。他最先撤退,一接到回军参战的命令,立马撇下大部队往回赶,姜维见他胡子一大把了,还和壮小伙子似的,干什么都想站前排,怕他有个闪失,不好向上面交待。便没令他参与主攻,而是令他领兵伏于要路,安排挠钩、绊马索擒拿敌将。张飞哪想干这活?据理力争,无奈嘴皮子不如姜维,说他不过,只得屈从,恨恨的领着兵士去了。也不知是天公不作美,还是姜维故意捣鬼,他那一路上并没有像姜维事先说的那样逃兵众多,败将如云,仅来了不到一百人,将领级的人物更是一个没有,一向似军功如命的张飞见别人报动,动则俘获数千,歼敌数百,再看看自己,擒拿败兵九十余人,登时羞了一张大红脸,这功劳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小半个时辰后,该闹的也闹了,该报功的也都报了,接下来就该摆宴庆功了,姜维却问斥候:“北归的鲜卑人离此多远?”   斥候道:“鲜卑人扶灵而行,甚是缓慢,这一天只行出六十里就扎寨休息。”   姜维冷冷地道:“强敌在侧兀自缓缓而行,找死。”   张飞叫道:“总算听你说句人话了,你要出兵,俺愿为先锋。”   姜维道:“将军年纪大了,还是……”   张飞道:“后汉有个将领叫马……马……马……”   郭淮笑道:“马援。”   张飞叫道:“对,叫马援,他都七老八十了,还远征南中,俺老张连六十岁都不到,如何算老?”   姜维无可奈何,道:“既然将军老当益壮,那我就不阻拦。不过马援的老当益壮,将军不妨学学,可是马革裹尸,可万万学不得啊。”   张飞叫道:“什么叫马革裹尸?”   姜维一脸郁闷心想道:“早知他不学无术,我又何必提起?”   郭淮道:“马援曾说过,大丈夫就当战死沙场,以马革裹尸而还。”   张飞道:“说得好,大丈夫故当如是。”   姜维道:“您要是这样,我说什么也不让你去打头阵。”   张飞嘿嘿一笑,道:“小心,小心,俺一定小心还不成么?”   姜维拿他没办法,笑了,道:“既如此将军领骑兵一万追敌。”   张飞道:“你就等俺的好消息吧!”说完就要走。   姜维道:“且慢,伯济,你随张将军同去,路上多多照应。”   郭淮道:“是。”   两人领着一万骑兵连夜赶回圜阴,渡了潣水,行出六十余里,果见灯火阑珊处,鲜卑大营重重叠叠,一眼望不见尽头。张飞抄起蛇矛,扒了上衣,就要领兵杀上。郭淮道:“且慢。”   张飞叫道:“又怎么了?”   郭淮道:“我已问过哨探,敌军虚实我已尽知。这新首领大不知兵,但备前不知防后。我领一军迂回到寨后突袭,将军待见敌营后方扰乱,便知我得手了,麾军接应,可成大功。”   张飞叫道:“好计,你去吧,俺这边安排接应。”   郭淮引三千军折而向西迂回到敌寨之后,轲比能的弟弟果然不知兵法,寻思汉人在南,必从南来,故只在南面设备,北方只有稀稀疏疏几个岗哨,应景而已。郭淮领着三千虎狼之师出其不意冲入,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很快就闯入营中,四下放火。鲜卑人闻得喊声,惊醒过来,纷纷抄起兵器御敌。这边张飞见到北方几股火头冲天而起,知道郭淮得手了,大喜,蛇矛一指,麾军冲上。汉军两面夹击,杀声震天。张飞更是如虎入羊群一般,当者扑街。他从寨门口杀起,手下几乎没有一合之将,还没过几个营帐,身子就红了,当然这血都不是他的。   筑鞬泥料敌不过,令韩龙护卫他向西逃窜。这筑鞬泥可是个爱财之人,他对张飞的突进速度估计不足,在这种火上房时候居然不赶紧跑,还一把一把的将身外之物往怀里揣。韩龙催促数次,他总说汉人无用,不至于这么快就打到这来,急个什么,大难当头,须当从容镇定,这才有大将之风。一面说一面抓着金银珠宝。韩龙可没他那么从容镇定,见张飞越杀越近,撇了他自己跑了。筑鞬泥好不容易才将帐中的值钱东西打成几包,抬头传呼左右,发现左右已空无一人。他这才慌了手脚,将几个大包袱背在身上,拿在手中,吭哧吭哧的跑了出去,迎面撞上一黑脸大汉,豹头环眼,上来二话不说,照头便是一矛。   只听噗地一声,长矛穿透脑门,鲜血溅出,跟着劈里啪啦一阵大响,金银珠宝散落一地。张飞不知他就是新任部落大人,见他从中军帐出来,料是个大人物,赶紧割了首级。   首领一死,余众自然无心抵抗,即时奔溃。韩龙凭着过人的武勇,逃得性命,回到弹汗山,召开本部落各官吏大会,拥立轲比能的小儿子为部落大人。争执再次引发了分裂,轲比能的几个兄弟子侄,都不满韩龙的所作所为,又因他掌握禁军且得到不少部族的支持,奈何他不得,只好拉竿子出来单练,原本铁板一块的轲比能部一下子四分五裂,再也无法控制鲜卑各部了。   鲜卑刚一溃败,姜维大军就已赶到,追出三十里,奏凯而还。当夜姜维大摆洒宴庆功,席间他对下一步军事行动作了步署,命李严引五万人马收复平定、谷罗、美稷。自己则领大军班师回朝。   次日一早,姜维亲帅主力南撤,回头望着绵延起伏的雪原,长长的舒了口气。   汉军大胜的消息早有人报入长安,刘备看了姜维的表章,登时从御座上跳了起来,道:“好,好,好。我汉人与鲜卑人作战,鲜有如此大胜,伯约真是好样的。传朕旨意,封伯约为冠军将军,壮武候,食壮武八千户。此次作战有功人等,俱官升三级,有土益土,无土赐地。太傅贾福虽染病营中,但于卧榻上筹画方略,功亦不小,特增邑两千户,并赐黄金三百两,白银一千两。”   内侍应声而退,着有司拟旨筹功。   刘备拿起奏章,刚要去承明殿,突然一内侍来报道:“大喜,大喜,陇西王大胜羌人,斩首千余人,缴获更是不计其数。陇西王在表章上还说,他许久不见您老人家甚是想念,欲借献俘之机,进京朝见,请皇上允准。”   刘备冷笑道:“大胜羌人,不会又是杀良冒功吧?”   那内侍不敢应声,刘备道:“我也好久没见他了,见见面也好,传旨准其解俘进京。”   那内侍答应一声,下去传旨了。   刘备拿着奏章来到承明殿,对刘贵妃说道:“仁禄大军已大败鲜卑,毙敌万余,斩其新魁首筑鞬泥……鲜卑人的名字怎么这么拗口。据闻轲比能部已四五分裂,再也无力驾驭鲜卑各部,北方算是安宁下来了。仁禄已命李严领军去取美稷了,不日当有回音。”   刘皇后眼珠一转,道:“皇上,您话还没说完吧?”   刘备道:“说完啦。”   刘皇后道:“您是想说,匈奴北方威胁已除,便当重归故土,安居乐业。”   刘备道:“你这个鬼丫头。这几天来一直有闲言碎语,说匈奴虎居上郡一带,窥我神畿,举动不测。既然鲜卑人又像往昔那样大起内讧,已经不足以对匈奴够成威胁,匈奴人还是回到世代居住的故乡安居去吧。”   刘皇后道:“臣妾也听说,贾太傅为了匈奴不及时支援,已和匈奴人发生了冲突,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皇上说的很对,是该让他们重归故里了。”   刘备道:“嗯,你能理解朕,朕可高兴的很。”又说了几句闲话,径自去了。   刘皇后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是时候动手了。”   当夜奉命看守柏梁台的几个太监宫女,在台下升起一堆篝火,围在火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被方士强奸未果的宫女及英勇救人的内侍恰好也在,两人的感情自是非同一般,相互间聊得甚是投机。   正说话间,那救人的内侍只觉眼前一花,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再看,却没看见什么可疑物事。   那宫女见他脸色怪异,问道:“怎么了?”   那内侍道:“没什么。我刚才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众人忙回头去看,什么也没看见,那内侍道:“肯定是我眼花了。”将手伸到嘴边呵了口气,搓了搓,道:“这天真是冷得出奇,我上去看看,最好老天爷早降甘露,我们也好少受些罪。”一面说,一面走,上了铜人,举灯一照,只见露盘上凝结着不少露珠,大喜,叫道:“甘露来了,甘露来了!”其他人大喜,忙抢了上来,将甘露小心翼翼的收集到一只黄金制的小瓶中去。   其时刘备正筹思如何劝说匈奴放弃上郡西河重新迁回北方,还没就寝。毕竟让狼进来好进,这要请狼重新回到原来那片鸟不拉屎的地方找食吃可就不那么容易了。他一手支颐,一手举笔,想得出神,忽然内侍来报:“皇上,天降甘露,天降甘露。”   刘备一喜道:“方士所进的仙丹还有几丸?”   那内侍道:“只剩下最后一丸了。”   刘备道:“他说只要服了这九丸仙丹便可长生不老,如今剩一丸了,朕的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说到这兴奋的声音也有些发颤。   那内侍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刘备哈哈大笑,道:“将仙丹拿来,朕现在就要服用。”   内侍取来丹药,并药引甘露。刘备打开小盒,里面果然只躺着一丸丹药,刘备右手微微颤抖,伸进盒内,举出丹药,举在眼前看了看,喃喃道:“长生不老……”嘴一张,含了进去,内侍进上甘露,刘备袖子一举,挡在嘴前,一仰脖,灌了进去,叫道:“透心凉,爽!”别的药可以试,这仙丹没人敢试。这世上只有刘备一人有资格长生不老,要是试药的人一不小心也长生了,那不就乱套了,刘备能饶过他?是以众内侍为了多活几年,谁也不敢主动请缨。   内侍道:“皇上,天不早了,明天还要早朝,请早点休息吧。”   刘备道:“嗯,是该休息了,来人,服侍朕更衣。”   几名内侍上前,道:“皇上,您有日子没传召妃嫔侍寝了,今儿要不要……”   刘备摆了摆手,道:“朕做了一梦,梦见天上神仙告诉……哇!”喷了一口鲜血,向后就倒。   内侍吓得腿肚子抽筋,赶忙上前扶住,刘备指着木盒,叫道:“毒,这丹有……有……啊!”昏了过去。   内侍也差点昏了过去,忙传太医。太医听了之后,无异于耳畔响起了晴天霹雳,魂不守魄,抓起药箱,就往宣室殿跑。几名太医气喘吁吁的来到殿内,抢到榻前,一太医伸三指在刘备腕脉上一搭,一张脸登时变了色。   内侍忙问:“怎么样?”   太医没有答。   内侍又道:“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啊!”   太医愣了半天,方呐呐地道:“皇上……皇上……皇上驾崩了!”   殿内登时炸了营,众人乱成一团,脸上什么表情都有。   乱了好一阵,一位内侍定下神来,叫道:“这事可不能耽误,得速去禀报皇后娘娘,由她老人家定夺。”   众人都觉得十分有理,当下一人大踏步奔到承明殿,刘皇后已睡下了,那人不顾一切将她吵醒,告知前因后果,刘皇后只听到一半,两眼一黑,晕了过去。薛珝忙将她救醒。她睁开双眼,叫道:“皇上!”珠泪如断线的风筝一滴滴的敞下,不多久又哭晕过去。   薛珝再次掐着人中,将她救醒,道:“娘娘,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娘娘与国事为重,节哀顺便。”   刘皇后道:“嗯,你说的对,传我懿旨,皇上驾崩的消息任何人不得泄露出去,违令者斩!”   薛珝大吃一惊,道:“什么,娘娘还不打算给皇上发丧?”   刘皇后挥退左右,道:“皇上骤然而崩,众官必有非议,我们的人手都还没有来,如何是众官的对手?不如先秘不发丧,待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再举哀成礼,奉永儿登基。”   薛珝道:“马上就要上朝了,一会众官见不到皇上,必会询问,这事怕是捂不住。”   刘皇后道:“就说皇上夜得神人指示,要闭关一月,方理朝政。”   薛珝道:“嗯,皇后识见果然不凡,若是推病,久了群臣怕要入宫问疾了,只有这样他们才不敢乱来。”   刘皇后道:“你扶我……”说着怔怔出神。   薛珝道:“娘娘,怎么了?”   刘皇后道:“没什么,你先出去一下。”   薛珝退了出去。   刘皇后道:“师父,人走了,您老人家出来吧。”   依娜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道:“他居然以为是丹里有毒,哈哈!”   刘皇后道:“这个老鬼万万也没想到这丹根本没有问题,而这甘露却是要他老命的毒药。”   依娜微微冷笑,刘皇后道:“师父,现在该怎么办?”   依娜道:“你做得很好,这种情况下秘不发丧是对的。我以前刻意训练你模仿他人笔迹的本事,这功夫现在还剩下几成?”   刘皇后道:“师父可是要我模仿老鬼的笔迹?”   依娜道:“嗯。”   刘皇后道:“他的笔迹我最熟,绝对可以乱真。”   依娜道:“你赶紧去宣政殿拟一道旨,将城门校尉及卫尉换成这两个人。”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上面有两个名字。   刘皇后接过一看,微微一惊,心道:“这两个都是司马懿的人,难道依娜竟和他也有勾结?”道:“原来那两个人该如何处置?”   依娜道:“就说他们差事办得很好,调入兵部任职。”   刘皇后应道:“好的,我这就去宣室殿。”   依娜道:“刘封是你叫来的吧?”   刘皇后道:“什么都瞒不过师父,我不也是想尽快完全师父的计划么?”   依娜道:“很好,不过你千万别跟我耍什么花样。”   刘皇后道:“弟子不敢。”   依娜拍了拍她的肩头,道:“你最好给我乖乖的,我保你荣华富贵,一生享用不尽。”   刘皇后道:“子弟一定竭力为师父办事,不敢望赏。”   依娜道:“嗯,你去吧。”顿了顿道:“对了,看守柏梁台的宫女内侍都先抓起来,发丧时好拿出来搪塞那些大臣。”   刘皇后道:“我这就去办。”   刘皇后在薛珝的搀扶下,来到宣室殿,走到矮榻前,瞧着刘备的遗体,眼泪又流了下来。她看了一会,一咬牙来到御座前,摸了龙椅的扶手良久,坐了上去,摊开白帛,提笔草诏。跟着揭开玉玺盒盖,取出五光十色、异彩纷呈的传国玺,啪地一声,盖在了诏书上,这是刘皇后起草的第一道旨,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崭新的时代,就这么开始了。   天很快就亮了,群臣还和往常一样身着朝服来到未央前殿,等候刘备上朝。薛珝从后殿走出,捧定圣旨大声念颂,群臣听说刘备将再次前往清凉阁闭关苦修一个月,面面相觑。这纸是包不住火的,有几个消息灵通的官员,还是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互相交头结耳。   薛珝跟着念了有关城防的新的人事任命,群臣愕然。钟繇道:“今天皇上的旨怎么这般奇怪?”   薛珝道:“嗯,大人怀疑这旨是假的了?”走下阶来,将圣旨递给他瞧了,道:“看仔细了,这可是皇上的御笔,边上还盖有皇上的御印呢。”   钟繇一看,圣旨果非赝物,可是为何如此颠三倒四,那是百思不得其解。   薛珝哼了一声,道:“退朝。”转身入内。   众官鱼贯出殿,钟繇来到诸葛亮跟前,悄声道:“听说宫里传出来的消息,皇上已经……”   诸葛亮道:“不可乱言。”   钟繇道:“仁禄呢,听说他已秘密来了长安,可我去他家里找,他家里人却说他没有回来。”   诸葛亮道:“怎么突然想起他了?”   钟繇道:“这事实在太过蹊跷,还是得和他商量商量,要不然这心里实在没底。”   诸葛亮道:“这小子神出鬼没的,我也不知道他在那里了。”   钟繇道:“你是他师父,你怎会不知他在哪?”   诸葛亮道:“我这个师父可是有名无实,他心里想着什么,那是从来不会告诉我的。”   钟繇叹道:“唉,那就去你那吧。”   宣室殿,依娜坐在御座上,玩弄着传国玺,道:“十来年了……”   刘皇后坐在下首,道:“如今师父得偿所愿,这些年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依娜道:“贾福不除,这富贵终究不太安稳。他的下落你打探的怎么样了?”   刘皇后摇了摇头,道:“我安排在军中细作回来禀报,人果然不在军中,至于在哪,那就不得而知了。”   依娜道:“找不到他,我这心里总不踏……”   正说话间,一名内侍走了进来,对依娜说道:“启禀主人,发现了贾福的踪迹了。”   依娜大喜,道:“他在哪?”   那内侍道:“在城北的一所宅子里。”   依娜道:“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那内侍道:“他的夫人貂婵出来买东西时被我们的人发现,尾随而至。”   依娜道:“好极了,走,快带我去。”   洛门大街西面的一所豪宅里,贾仁禄端坐正殿,神情严肃。屋外脚步声嘈杂,依娜领着向个凶神恶煞的打手,闯了进来。贾仁禄微微一笑道:“我估摸着,你们也该来了。” 第678章 幽禁宫中   依娜笑了,道:“你知道我要来?”   貂婵道:“哼,你的人忒也差劲,我很快就发现被跟踪了,可是我却没能甩掉他们,我让相公逃走,可他说什么也不干,还说是时候见见老朋友了。”   依娜道:“谢谢你,到这会还当我是朋友。”   贾仁禄苦笑道:“我把你当朋友,你却一直把我当成敌人。”   依娜道:“这你可冤枉我了,噫,你今天说话怎么怪怪的。”   贾仁禄一拍桌案,叫道:“老子给你气得浑身上下哪都不舒服,这声音能正常得了么?咳……咳……”说着剧烈咳嗽,貂婵忙给他捶背。   依娜笑了,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贾仁禄咳嗽一阵,低头不语。   依娜道:“怎么了?”   贾仁禄道:“没什么,人老了,时常爱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依娜道:“你还不到五十岁,怎么也会像老人一样爱发呆出神。”   贾仁禄道:“人生七十古来稀,四十八岁,人生已走了一多半了,怎能不算老了?”他也和大多数人一样,怕说自己老了,一提到这个就不耐烦起来,又道:“好了,别说这些没用,你今天来找老子作什么?”   依娜道:“你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出来么?”   贾仁禄道:“你在长安就和老鼠一样,见不得光。现在你堂而皇之的出来了,你的事情八成是办成了。在长安,你唯一害怕的人就是老子,你来这里,是来杀老子吧?”   依娜哈哈大笑,道:“你当真自负的紧。”   贾仁禄笑道:“怎么,我说错了?”   依娜道:“没有,你说的八九不离十,没错刘备那糟老头子已经给我害死了!现在轮到你了。”   貂婵脸一下子白了,怔在当场,蓦地里窜了上来,挡在贾仁禄跟前,道:“好啊,你害死了皇上,又想来害仁禄,我……我……跟你拼了。”   贾仁禄道:“你让开,她不会害我的。”   貂婵道:“不,我绝不让她伤你一根汗毛。”   贾仁禄叫道:“危险,你快让开。”右手探出便要将开推开。   可已然迟了,依娜身子一晃,已到了貂婵跟前,右手轻轻在她肩上一拂,貂婵只觉半身酸麻。足下一软,滚倒在地。   依娜笑道:“你倒挺讨女孩子喜欢的。”   贾仁禄道:“你艳若桃李,心如蛇蝎,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你又怎会明白?”   貂婵疼得站不起来,叫道:“说得好!”   依娜喃喃念道:“我不懂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我看你才不明白。从你打败我的那天,我便喜欢上你了,可你一直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你这也叫明白?”   贾仁禄道:“你喜欢上我?呸,呸,这两个字本来好好的,可从你嘴里说出来,说不出的别扭。你真的是喜欢上我?怕是少了两个字吧,你喜欢上的只不过是我的本事而已。”   依娜道:“我为什么要挖空心思的搞出这么多事,你难道还不明白?”   贾仁禄道:“你还不就是想图谋江山。”   依娜怒道:“不,我气不过你只喜欢莫邪,不喜欢我!我哪点不如莫邪,你为什么就偏偏看上她了,我气不过,就弄出这些事来报复你。”   贾仁禄道:“别总把过失往别人身上扯,这样不好。你耍阴谋弄诡计做了这么多,难道仅仅是报复我这么简单?你难道一点也不想实现你的野心?”   依娜淡淡一笑,道:“你们男人总爱自以为是。”   贾仁禄道:“看来我说的没错。你不是要来杀我吗,动手吧。”说着闭上了眼。   依娜瞧着他的脸庞,良久良久,叹道:“我是真恨不得杀了你,可不知怎的,一见到你就下不去手。反正你的小命攥在我手里,什么时候杀你都是一样的。跟我走吧。”   贾仁禄道:“去哪?”   依娜道:“进宫。”   贾仁禄道:“叫老子进宫做什么?”   依娜道:“我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杰作,我让你认识到你错的有多厉害。”   贾仁禄笑道:“你贼心不死,还想让我跟着你?”   依娜道:“嗯,你根本不知道我计划有多周密,我想待你见识到了之后,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贾仁禄道:“好,那咱就去见识见识。”   与此同时,未央宫承明殿,刘皇后召来薛珝问道:“刘封现在到了何处?”   薛珝道:“刘封在表章抵京前五日动身,率着五千死士秘密进京,这会该到武功了吧。”   刘皇后道:“顺利的话,他们明后两天就该到了,咱这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薛珝道:“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只是……”   刘皇后道:“只是什么?”   薛珝道:“城门校尉及卫尉这两个职位控制着京畿防御,于行事至关重要,皇后娘娘为何不将它们抓在自己手里?”   刘皇后佯作惊讶,道:“我不是把关兴张苞换掉了么?”   薛珝急道:“可你换的都是司马懿的人,司马懿老谋深算,举动不测,表面上看着是忠于皇上,其实暗地里培植私党,安插亲信,臣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可很明显他不是咱这边的人,把城防大权都交给他,不等于自己拿着钢刀往自己脖子上架么,您这是要干什么?”   刘皇后叹道:“这些年我果然没白教你,你也看出来了。我这么做也是身不由己。”   薛珝笑道:“瞧你说的,您是皇后,儿子又是太子,皇上驾崩,这宫里就属您最大,谁还敢给您下命令,不想活了么?”   刘皇后道:“我平时待你如何?”   薛珝道:“娘娘待我恩重如山,微臣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皇后道:“您虽和我无亲无故,可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哥哥看待。”   薛珝十分感动,道:“娘娘,有什么事您就吩咐吧。”   刘皇后道:“这事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了。我有一个师父……”   薛珝忍不住叫道:“师父!”   刘皇后道:“嗯,我不是跟你说起过我小时候的事么,我小时候和父母失散,颠沛流离,以乞食度日,邺城、洛阳、长安、姑臧中原这些山山水水我少说也走过了一多半……”说到伤心处,眼圈一红,眼泪流了下来。   薛珝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如今娘娘苦尽甘来,正该高兴才是。”   刘皇后取帕擦了擦泪道:“那年我流落到了凉州,歹人逼我偷他人财物,我说什么也不干,逃了出来,结果在一家小饭馆里遇到贾福还有我的师父。”   薛珝又忍不住叫道:“贾福,你小时候就遇到过他!”   刘皇后道:“嗯,那时我还不知道他是谁,当初他说的一句话很有道理,只可惜我那时我还小,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薛珝道:“什么话?”   刘皇后道:“他说我师父要让我做的事比小偷小摸要龌龊百倍,事实证明,还真是如此。我师父帮我打跑了歹人,带着我到了南匈奴,拜南单于呼厨泉为义父。从此我们便在南匈奴住了下来,一开始她待我挺好,教我功夫,又教我读书认字,简直就像是我的母亲,那段时间真像是一场梦,我真盼望那场梦永远不要醒来。可是梦终究是梦,终究是会做到头的。时光匆匆,很快我长大了,她便开始教我如何取悦男人,如何笼住他们的心,勾住他们的魂,这种勾当我自然不想学。可师父却非逼着我学,我不学她就打我,骂我,还不给我饭吃,一日她实在是气极了,对我说,她抚养我根本就不是看我可怜,而是因为贾福坏了她的好事,她想报复,要用我来派大用场。”   薛珝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道:“她和贾福有仇!”   刘皇后道:“嗯,她在我面前很少谈起往事,不过我还是从只言片语中猜出了个大概,她原来好象是西域一个小国的国王,妄想统一西域,却被贾福破坏了。贾福用很少的人占了她的国家,把她赶了出去,而让她的女儿继承了王位。这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薛珝道:“原来如此。接下来呢?”   刘皇后道:“我被逼不过,只得学习那些一想起来就恶心的学问。后来贾福攻破南匈奴,依娜,也就是我师父,带我逃了出来,对我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现在是该我出山的时候了。从她教给我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内容,不难看出她要我取悦刘备。我当时以为她会设法把我送进宫里去,这也正是我梦寐以求的。没想到她却让我去接近刘封,我被逼不过,只得去了,和他一接触,我无意中发现他就是曾经对我照顾有加的大哥哥,当真是意外之喜。我接近刘封,虽然目的不纯,但感情却是真的。正当我和他相处的十分容洽,发誓非他不嫁的时候,师父突然出现,对我说我在中原的任务完成的十分出色,得赶紧回匈奴。我知道她叫我回去要做什么。我当然不想欺骗刘封的感情,一度想着叫上他一起私奔,可师父毕竟是师父,没几下就把我制得服服帖帖,我迫于她的淫威,不得不再次屈从,回到匈奴,不久就嫁给刘备。正如师父料想的那样,刘封知道新娘子便是我,怒气填胸,虽然他曾隐忍一时,可终于还是和刘备反目成仇。后来的事情你大部分也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总之原本我只想做一个妃子,安安稳稳的了此一生,哪知依娜却为了达到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目的,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于我。”说着又哭了起来。   薛珝虽然从一些蛛丝马迹,猜测到刘皇后上面还有人,可听她说了,还是大大的吃了一惊,道:“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娘娘,当初您寄人篱下,不得不依附于她,可现在你是皇后娘娘,而且马上就要是皇太后了,您何必再受她节制?”   刘皇后正没好气,不耐烦的道:“你道我愿意?开始她手里有我写给刘封的情信,刘备本来就疑心我和刘封关系暧昧,要是他看到这封信,不管他之前是多么宠爱我,都会把我给打入冷宫从此不再相见,我这一辈子也就完了。后来我想方设法将信给毁了,可是依娜又以永儿的安危相要胁,别说我现在挺着个大肚子,就算平时我也不是依娜的对手,如何护得他周全?于是不得不听命于她。”   薛珝道:“太子殿下住在深宫中,周围有无数高手侍卫保护,您师父武功再高,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济得甚事?她不过是虚声恫吓,您又何必担心?”   刘皇后道:“你不知道她的厉害,才会这么说。宫里那些侍卫,不是我说他们蠢得跟头猪似的,怕是师父将永儿害死了,他们还不知道呢。你也不是外人,我索性和你都说了吧,皇上为什么会突然龙御归天?还不就是师父飞身上了柏梁台,将参有巨毒的水洒在承露盘上,假作甘露。”   薛珝吃了一惊,道:“柏梁台周围可都是侍卫,还有几班内侍宫女轮流盯着,可谓是戒备森严。而你师父居然能在如此严密戒备下毒而众人竟毫不知情,这手本事,着实令人好生敬畏。”   刘皇后道:“嗯,要不是这样,我又怎会担心。你以为这几次的甘露是老天爷降的?全是师父的杰作,只不过前几次都没有下毒而已。还有据我拐弯抹角的打听,甘、糜二夫人根本就不是病死的,也是给师父害死的。”   薛珝倒抽了一口凉气道:“皇宫戒备如此深严,他竟如履平地,想害谁就害谁,当真了得。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刘皇后道:“你赶紧和刘封取得联系,告诉他刘备已经死了,咱们的计划已成功一半了,可是依娜不除,我们就永无出头之日。”   薛珝阴测测的笑了一笑,道:“嘿嘿,娘娘是想借刘封之手来除掉你师父?”   刘皇后道:“当年刘封是真心喜欢我,可这会……”   薛珝道:“这会他肯定是想借机铲除异己,谋朝篡位,咱大可将计就计,让他和依娜打个两败俱伤,咱再坐收渔利。”   刘皇后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唉,这也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薛珝听她自怨自艾,怕她旧情未了,中途后悔,坏了套路,道:“娘娘这信……”   刘皇后道:“赶紧写,你告诉他守城将领已全换成了司马懿的人了,他们可比关心张苞还可怕,让他多留一个心眼。”   薛珝道:“嗯,刘封手里有陇西精兵,依娜手里有匈奴铁骑,娘娘咱手里那些个乌合之众,可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刘皇后道:“好小子,我从没跟你说过匈奴骑兵控制在她手里,你就猜着了,有点本事。”   薛珝笑道:“多谢娘娘夸奖。”   刘皇后道:“好在她为了达到目的,不得不让永儿登基,等布置好一切以后再过桥抽板。咱可不能坐以侍毙,乘在她还没抽板,咱得先发制人。”   薛珝道:“如何才能先发制人?”   刘皇后道:“爹爹还在长安,客居于钟元常处,你这就去见他,对他说我这也是逼不得已,让他看在我是她女儿的面上,帮我一次忙。”   薛珝道:“当初他来劝您收手,可硬是被您可顶回去了,这会再上门求救,老头子怕是不会那么好说话吧。”   刘皇后道:“当初我以为信在我手里,什么也不用怕了,哪知到头来还是没能跳出依娜的手心。不过老头子虽然倔,但还是挺念亲情的。现在他膝上就两个女儿,姐姐远在鲜卑,有等于无,而我离他最近,他怎会见死不救?你见他是苦苦哀求,老人耳根子都软,应该是会答应的。”   薛珝道:“可他一个致仕宰辅,无权无势,能有什么作为?”   刘皇后:“你可别小看他,他和现在朝中的大臣都熟得很,他的话他们一定会听的。现在皇上驾崩了,永儿是当之无愧的皇位继承人,刘封也好,依娜也好,还有那个不知到底是在帮谁的司马懿也好,他们全都是篡逆。只要有爹爹帮我们联络,朝中大臣都会站在我们这边,有了这帮人的拥护,我们谁也不怕。”   薛珝可没这么乐观道:“依娜、刘封、司马懿手里可都有兵,朝中那些大臣什么也没有,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刘皇后道:“说你傻嘛,你时常还能出些主意,可说你聪明嘛,你又笨得可以。司马懿的人只当上了卫尉及城门校尉,守门的那些司马可都是朝中那些大臣的门生故旧,大臣的话,他们肯定是会听的。再者新调来拱卫京畿的大军就掌握在诸葛亮手里,有了这支军马,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薛珝眉花眼笑,道:“还是娘娘厉害,这样的主意,臣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刘皇后嗔道:“都什么时候还在拍马屁,还不敢紧去。”   薛珝大声答应,出了殿门,走下台阶,迎面撞上了依娜和贾仁禄貂婵等人,薛珝虽从没见过依娜,可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倒抽一口凉气。   依娜问道:“薛珝,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薛珝点点头,道:“知道了,您是皇后娘娘的师父,娘娘刚才吩咐小的,从今天起您就是小的的主人了,小人随时听候您的调遣。”   依娜笑道:“嘴挺甜的,难怪讨人喜欢。你这是去哪?”   薛珝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娘娘让我出宫打探大臣们的动静,可别让他们钻了孔子。”   依娜道:“嗯,朝中这些个大臣是不可不防,你去吧。”   薛珝答应一声,快步走出。   依娜带着贾仁禄向上走,贾仁禄忽道:“皇上在哪?”   依娜道:“刘备已经死了,你要见他做什么?”   贾仁禄叫道:“皇上在哪!”   依娜笑了,道:“你真是犟!他在宣室殿,我领你去。”   一行人来到了宣室殿,贾仁禄瞧着刘备的尸体,叫道:“皇上……”泪水滚滚而下。   依娜道:“他怕你造反,屡次削夺你的兵权,你怎么还对他这么忠心?”   贾仁禄道:“你懂个什么,当年要是没有皇上,老子早死八百回了,如今他驾鹤西游,往归西方极乐世界,老子能不号两嗓子么?”说着放声大哭。貂婵听他哭的伤心,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依娜等了一阵,十分不奈,道:“你们俩有完没完?”   贾仁禄道:“反正你就是想把老子控制在手里,不让老子捣乱,这关哪不是关?皇上在这,老子就在这,哪也不去了。”   貂婵道:“仁禄在哪,我就在哪。”   依娜心想他们进了宫,就等于在她的手掌心里攥着,再也翻不起大浪了,道:“你们爱陪着死人,也由得你们。”转过身子,径自去了。呯地一声大门合了上去,紧跟着外面传来一连串金属撞击声,门被锁上了。   贾仁禄对外间一界,不闻不问,看着刘备的尸体,一个劲的哭,不一会,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依娜来的承明殿,刘皇后问道:“贾福死了?”   依娜叹了口气,道:“我实在不忍心下手。”   刘皇后道:“师父要是下不去手,不如由……”   依娜摆了摆手,道:“算了,我把他关在宣室殿了,他再有本事,也是无能为力了。”   刘皇后道:“可是他……”   依娜怒叫:“可是什么,我的话你也不听了?你要是弄死了他,我一定弄死你替他报仇!”   刘皇后打了个寒噤,不敢再说。   依娜叹了会气,问道:“看守柏梁台的内侍太监都抓起来了没有?”   刘皇后道:“全抓起来了。”   依娜道:“很好,本来那方士就是最好的替罪羊,可现在只有让这些可怜人来顶这个罪了。”顿了顿道:“新的城门校尉和卫尉是否到任?”   刘皇后道:“已经上任,关兴和张苞无端被撤,颇有怨言,不过有上命在,他们倒也没有乱来,交接了印信,回府去了。”   依娜道:“权力,这就是权力!哈哈!”又道:“贾福这臭小子,居然对我说,他愣是没看出未央前殿那把椅子有什么好来,真是个笨蛋,大笨蛋!”   刘皇后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别理他。”   依娜仍恨恨不矣,骂了一阵贾福,这才回到了金华殿,这所当初刘皇后的居所,现在归了她了。   潣水上游的山峦中,匈奴细作将依娜的密信送给了她的心腹,那个主意让呼厨泉内附的人,那人接过看了,连叫了三声好,冲到了呼厨泉大帐,道:“单于,据可靠消息,中原皇帝驾崩了!”呼厨泉跳了起来,叫道:“什么,有这等事,我怎不知道?” 第679章 先发制人   那人道:“刘皇后秘不发丧,我在很早的时候就差了一个心腹在宫里当内侍,那内侍费了老大劲才将消息递出宫来。”   呼厨泉两眼放光,双手乱搓,像是被人拧了发条在帐中来回转圈,过了良久方道:“太好了,太好了。你小子果然没有说错,这会也就半个月多一点,先是轲比能死了,再接着是刘备,时局果然太不一样了。”   那人道:“前几天咱还商量着北上收复故地,这会咱是北上呢,还是南下呢?”   呼厨泉想一不想,叫道:“南下!咱在草原上放了一辈子羊了,也该到中原享享福了。”   那人道:“不管是匈奴也好,鲜卑也罢,草原上这些个民族还没有一个能占据中原花花江山。单于今日南下,不到一个月,就能占领长安,当皇帝,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单于您完成了历代单于想完成而没有完成的大事,可算是古往今来第一英明有为的单于,就是冒顿单于也不及您老人家万分之一。”   这一番话连吹带捧,呼厨泉打心眼里乐了出来,哈哈大笑,蓦地里笑容僵住了。   那人道:“单于,怎么了?”   呼厨泉道:“汉人大军正南撤呢,咱南下岂不要和他们撞上?”   那人思索片时,眼珠一转,叫人拿来地图,指着地图道:“由此往西,是一片荒漠。咱往西进入荒漠,再从南面出来,经过一片荒凉的原野,进抵奢延水,由奢延向南,翻白于山,沿着洛水向东向南,经冯翊而至长安。”   呼厨泉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向下移,道:“前半段好说,都是荒野,当洛水进入上郡时就是汉人重镇了,这如何保密可是个大问题。”   那人道:“我也是知道这样做要担风险,可是咱的人马有一半就在高奴、定阳一带,不赶去和他们汇合,这力量怕是不够吧。”   呼厨泉低头沉思道:“嗯,是要和他们汇合,可是……”   那人道:“成大功者,哪能不冒风险,单于尽管大胆西行,我想老天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呼厨泉道:“也只有如此了。”   那人回到营帐写了一封密信差人递往长安。   那日薛珝出了宫门出了北宫门来到北阙甲弟,全长安的宫官尽居于此,薛珝过了富丽堂皇,红墙碧沼的太傅府,往北走了良久,来到右仆射钟繇府上。其时钟繇已收到不好的消息,加了侍卫,门口站了两排人,见他到来,纷纷手按刀柄,凝神戒备,一亲兵上前请问姓名。薛珝报了字号,那亲兵满脸堆笑,道:“原来是薛大人,大人来得真是不巧,我家老爷正在左仆射府上品茶,并不在此。”   薛珝冷笑道:“都这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功夫品茶。”顿了顿,道:“听说皇后娘娘的父亲杨彪杨老先生在贵府作客不知可有此事?”   那亲兵道:“正是,当年杨老先生和咱家老爷曾一起在当时的皇帝,现在的颖川王手下共过事,两人同过甘苦,共过患难,相互间的交情自是非同一般。这次杨老先生来长安探望皇后娘娘,老爷便留他在府上多住几日,叙叙旧情。”   薛珝道:“那杨老先生现在在府上么?”   那亲兵陪笑道:“不巧的很,杨老先生也在左仆射府上品茶。”   薛珝无啥好说了,迈开双脚一二一,来到诸葛亮府上,好在左右仆射府紧挨着,并不太远,没过多久就到了。诸葛亮敢在大军压境时唱空城计,这心理素质果然非同一般,但见朱红大门洞开,门前除了两只石狮子,一个兵丁也没有。薛珝见了这阵势,也不禁暗暗佩服,心想这一向作事低调,不显山不露水的左仆射果然有两把刷子。既然门开着,他也就不客气了,上了台阶,抬脚便进。门房里钻出小童一名,道:“请问先生来此有何贵干?”   薛珝报了字号,那小童脸上仍是中正平和,不喜不怒,道:“老爷正和客人品茗,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薛珝道:“我有要事求见杨老先生。”   小童道:“不好意思,老爷说了,会客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大人还是改日再来吧。”   薛珝想要回去,心中不甘,想要硬闯,又怕院中伏了什么厉害的机关,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说,还得罪了诸葛亮,那可就大大的划不来了。   正在急躁,忽听得哗哗声响,侧头一看,只见一丑妇穿着粗布衣,挥舞手中大笤帚,打扫满院落叶。   薛珝心想这女人总比不通事务的小鬼好说话吧,道:“哎,你过来。”穿成这样在院里扫地,自然是下人,薛珝自然不必跟她客气。   那妇人不知道他在叫谁,茫然抬头,左顾右盼。   薛珝不耐烦的道:“就是你,过来。”   那妇人指了指自己,道:“大人,您是叫我么?”   薛珝道:“不是叫你,还是叫谁,快过来。”   那小童正要说话,那妇人冲他使了个眼色,那小童微微冷笑,回门房去了。那妇人走上前来,道:“大人,有何吩咐?”   薛珝道:“你去和你家老爷说……”   突然几名婢女从回廊那头奔了过来,对那妇人道:“夫人,你怎么又在干活,不是说好了,这些活由我们来干。”   那妇人笑道:“操劳惯了,总也闲不住。”   薛珝眼睛瞪得老大,道:“夫人!”   一名婢女道:“正是,她正是我家夫人。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宰相家奴三品官,这些婢女别看都是下人,这谱可是不小。   薛珝吓了一跳,忙道:“在下不知是夫人,多有冲撞,还请原宥。”   黄月英笑道:“看您说的,你有什么事么?”   薛珝道:“在下有要事要见杨老先生,听说他在贵府品茶,故不揣冒昧,前来拜访。”   黄月英问了姓名,道:“原来是宫里的薛大人,你等着,我去给您通报。”   薛珝道:“哪敢劳动夫人?”   黄月英客套两句,径自去了,来到东首暖阁,见了诸葛亮等人,将薛珝来访的事情说了。杨彪端茶欲品,闻言大怒,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案上,道:“他来做什么,当真扫兴。”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看来宫中的谣言非是空穴来风。刘皇后似乎已山穷水尽了,不然她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求您出来斡旋。”   杨彪道:“当初我劝她收手,可她自以为必成,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这会再想起我个糟老头子来了?晚了!”   诸葛亮道:“您应该知道,令媛受着一个神秘人物的控制,她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杨彪道:“迫不得已,这小妮子和那不成气的东西一样,心大着呢。唉,我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居然生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畜生来。”   诸葛亮道:“她从小与父母失散,缺乏管教,被坏人带坏了,这罪倒也不全在她。现在她主动靠向我们,若是弃之不顾,她必铤而走险,到那时局面可就更加不好控制了。”   钟繇道:“孔明言之成理,皇上生死不明,城防守将忽遭撤换,刘封献俘进京还有匈奴异动,这些怪事都挤在一块发生,当真大大的不对头,这里面似乎有一场阴谋,现在皇后的动向可是制关重要。”   杨彪点了点头,道:“嗯,元常所言极是,老朽一时糊涂,险些误了国家大事。”   诸葛亮让黄月英将人领了进来,杨彪做足了戏码,先是一脸的不高兴,对薛珝爱搭不理的样子。薛珝也舍下天大的面皮,跪地哭求。诸葛亮、钟繇从旁相劝,杨彪这才转怒为喜,答应从旁斡旋,薛珝大喜,连连磕头谢恩。   诸葛亮道:“我再问你一遍,皇上究竟是不是你们害死的?”   薛珝道:“绝无此事,那方士是依娜找来的,皇后娘娘在她的逼迫下,不得不向皇上引见。这毒也是依娜下的,皇后娘娘和皇上相处多年,恩爱非常,她就是再有野心,也不敢谋杀皇上啊!”   诸葛亮道:“我估且信你一次,如今皇上崩殂,太子可是大汉未来的希望,不能再有闪失了,现在……”   忽听得黄月英在外一个劲的咳嗽,诸葛亮道了声赚,走了出去,问道:“哪不舒服?”   黄月英道:“早年落下毛病,一变天,胸口就发闷。”   诸葛亮道:“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   黄月英道:“不用了,不是什么大毛病,休息一下就好了。”   诸葛亮怪责道:“这病就是给你拖出来的,不行,这回得听我的,请太医来瞧瞧。”说话声越来越远,渐渐的听不见了。   过了好一会,诸葛亮回到东暖阁,道:“不好意思,内子旧疾复发,在下不放心,欲前往照顾,不能陪诸位了,请诸位改日再来吧。”   众人安慰几句,说了几句夫人福大命大,定占勿药之类的屁话,告辞离去。   薛珝在府门口与众人话别,出了汉朝为专门为当官的修建的别墅群北阙甲弟,沿着横门大街往南走。行过了几处路口,忽然窄巷边窜出了一个人,拉着他的手就往里拽。薛珝正要尖叫,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边上说道:“薛兄莫嚷,是我!”   薛珝听出是刘蒙的声音,吁了口气,任由他把自己拽入暗巷,道:“你可吓死我了。”   刘蒙道:“你托心腹捎来的密信,陇西王已经看过了。他万万没想到皇后娘娘竟受他人挟制,义愤填膺,故着我前来与薛兄联络,共商大计。”   薛珝道:“王爷现在何处?”   刘蒙向左右一瞧,压低声音道:“王爷及五千死士均已到了长安郊外。”   薛珝道:“藏身之处是否妥当?”   刘蒙道:“这点薛兄尽管放心。”   薛珝道:“那就好,走,咱们找个酒馆好好商量商量。”   两人找了间酒馆,选了个齐楚阁子,秘议良久。虽然薛珝拍着胸脯,宣称自己是刘皇后的全权代表,说什么都算,可刘蒙还是觉得这样的大事要和刘皇后本人商量。毕竟原来只是要他的主子对付朝中大臣,现在半路突然杀出了个武功高强的女师父,手里握有数万匈奴铁骑,实力不容小觑,这任务的难度陡然增加了一倍不止,开的价钱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薛珝摆事实,讲道理,拉关系,套亲乎,有用没用的说了一堆,还是不顶用,无奈之下,只得道:“你硬要去见皇后娘娘,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现在宫门侍卫都换人了,只认令牌不认人,刘兄没有令牌,想要进宫,怕是不那么容易。”   刘蒙道:“事在人为,这事滋事体大,我不能仅听你一面之词就回去禀告王爷。”   两人出了酒馆到了宫门前,薛珝出示了令牌,拉着刘蒙就往里闯。守门将士拦住去路,一名兵士恭恭敬敬的道:“奉卫尉大人令,从即日起,没有令牌的人一律不得入宫。要是小的们放这人进宫,脖子上这脑袋可就掉了。”   薛珝怒道:“这是皇后娘娘要见的人,你也敢拦,赶快让开,若卫尉大人问起,我自和他去说。”   那兵士没有让路,反上前一步,道:“还请大人休谅小的们的难处,别让小的们难做。”   薛珝道:“哼,你们只怕卫尉,难道就不怕皇后,卫尉杀得了你,皇后娘娘岂杀不得卫尉?快让开!”   那兵士上有老,下有小,而且老婆长得还颇有几分姿色,最怕脑袋搬家,说什么也不让。薛珝和刘蒙闯不进去,只能在外面干着急。争吵良久,北宫门司马赶到,狠狠的批了守门将士一顿,亲自让着薛珝和刘蒙进宫,有司马大人头前带路,哪个兵士敢拦,乖乖的放他们进去了。   那司马领着两人进了北宫门,薛珝千恩万谢,那司马谦虚了几句,径自去了。这个司马和薛珝没什么交情,为什么要帮助他,薛珝是百思不得其解。无意之中,他回头向城楼上望去,只见杨彪站在城楼上,朝他挥了挥手。薛珝什么都明白了,冲着他笑了笑,带着刘蒙去了。   两人来到承明殿,碰巧依娜去宣室殿作贾仁禄的思想工作,这种事一向很耗时间,她多半会是不会回来的,看来连老天都在站他们这一边。两人进殿,刘皇后大喜,挺着个大肚子,就要从床上爬起来,刘蒙忙拦住她。两人客套了一番,刘蒙皱眉道:“皇后娘娘,有一句话不知我当不当讲?”   刘皇后道:“先生有话但讲不妨。”   刘蒙道:“娘娘受人挟制是何等大事,为什么不早和王爷说明,一来王爷不至于误会娘娘,二来也可以早作准备。”   刘皇后没有回答,掩面而泣。薛珝代答道:“娘娘,这也是迫不得已。前段日子依娜看管甚紧,一直没机会,现而今依娜既忙着布署夺权,又忙着劝说贾仁禄回心转意,对娘娘的看管略松,娘娘这才有机会将往昔始末和王爷说明。”   刘蒙道:“依娜有匈奴铁骑,王爷有陇西精锐,也不见得就输给她了,娘娘尽管放心,王爷一定为娘娘除此心腹大患。”   刘皇后哭了一阵,从怀里取出绣帕一方,旧的都有些发黄了,而且满是缝补过的痕迹,道:“这是他当年送给我的,我一直贴身藏着,你将这帕交给他,告诉他当年要不是他处处照顾我,我早就饿死了,如今妹妹又有大难了,希望他这个大哥哥,还能像从前一样保护她。”说着泣下如雨,声音哽咽。   这玩意就是传说中的定情信物,刘蒙珍而重之的接过,道:“在下一定转交给王爷。”顿了顿道:“现今京畿各门都在依娜的控制之下,王爷人马如何进城倒是个大问题。”   刘皇后道:“这个我已经考虑好了,不劳你们操心。我当时就留了个心眼,让你们提前进京,依娜这会肯定认为你们还在路上呢?你们现在只要藏好了,不让他们发现,就是头功一件,到时我会让薛珝通知你们。”   刘蒙眼珠一转,道:“娘娘放心,王爷的兵马就等到娘娘的亲兵,个个随叫随到,为娘娘赴汤蹈火,连眼皮也不会眨一下。”   刘皇后很感动,道:“我就知道他是不会忘了我这个妹妹的。好了,我有些倦了,你下去吧。”   刘蒙道:“还有一个问题,敢问依娜的匈奴骑兵现在进城了么?”   刘皇后道:“没有,匈奴骑兵尚在上郡。”   刘蒙有些吃惊,道:“既然匈奴现在还在上郡,娘娘又何必担心?”   刘皇后道:“依娜已布署妥当,匈奴大军不日便可南下,以匈奴骑兵的速度,用不了三日就可到长安。”   刘蒙道:“匈奴打上郡入关必经冯翊,冯翊太守孟达是咱的人,依娜必让娘娘告知孟达,令其为匈奴大军南进大开方便之门,娘娘不妨将计就计,让孟达阳逢阴违,设法除了这支部队,到那时依娜没了羽翼,咱想怎么对付她就怎么对付她。”   刘皇后道:“这些天我竟顾着着急了,竟没想到这个法子,人都说你一肚子鬼主意,果然如此。”   刘蒙道:“皇后娘娘,不,该叫您太后了,你实在是太夸奖了。”   刘皇后微微一笑,道:“好了,此地你不宜久留,赶紧回去吧。”   刘蒙辞出,刘皇后命薛珝取来软垫,靠在软垫上看书。过了良久良久,依娜铁青个脸走进殿来。   刘皇后道:“怎么,贾福仍旧不肯跟随师父?”   依娜气愤不已道:“这家伙真是毛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论我说什么,许下什么好处,他都不肯回心转意,还说刘备的尸体老在那摆着也不是个事,当迅速诏告天下,安排葬礼,让他入土为安。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刘皇后道:“师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依娜侧头瞧了她一眼,问道:“你刚才哭过了?”   刘皇后心中一惊,道:“没……没有。”   依娜笑了,道:“你这眼泪是为谁掉的?刘备?还是那个怜你疼你的大哥哥?”   刘皇后侧过头去,不敢看她,道:“什么也瞒不过师父,刚接到他的信,我看着信,就想起以前的事,忍不住哭了起来,倒让师父看笑话了。”   依娜叹道:“我是怎么和你说的?感情用事,是要坏大事的。”   刘皇后向她瞧去道:“师父你一直不肯杀贾福,难道不也是感情用事?”   依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通知冯翊太守孟达,让他对即将南下的匈奴大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完径直去了。   丰水之南的山谷中,刘蒙见到了刘封,道:“禀大王,皇后果然没安好心,她想让我们和匈奴人斗个两败俱伤,她好坐收渔人之利。”   刘封冷笑道:“既然她全不念昔日之情,我又跟她客气什么?”   刘蒙道:“如今局面混乱,这混水怕不易趟,依臣之见,而今上策莫如按兵不动,待依娜叛谋已成,大王再举义师进京讨逆,到那时名正而言顺,大王登高一呼,长安老百姓都会左袒以助王爷,何愁大业不成?”   刘封想了一会,道:“你的法子好是好,就是太慢了。万一依娜准备充分,大臣不敢出头,凭我们这点点军马如何能攻得进长安。”   刘蒙道:“依娜不过是匈奴一妇人,妄图君临万民,名不正言不顺。大王乃弘农王之子,汉室统系所在,举义师扶正袪邪,匡护正统,谁不支持?”   刘封出神良久,方问道:“皇后有何言语?”   刘蒙取出绣帕,道:“娘娘托臣把这个交给您。”   刘封接过绣帕,细细摩挲,说道:“我曾问过她当年我送她的帕子还在不在?她总是说不见了,没想到她一直保存着。”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道:“她还说什么?”   刘蒙将刘皇后的言语转述一遍,刘封喝道:“刘蒙,你这就想个法子,咱化整为零,混进长安,诛杀依娜!”   刘蒙道:“大王,您可千万不能感情用事啊!”   刘封怒叫:“闭嘴,再说我宰了你!”   孟达接到了刘皇后秘令,反复看了两遍,一声不响走到院外,看着一株株叶子都掉光的大树,怔怔出神,过了良久,方对管家说了几个名字,道:“速唤他们来见我。”   少时众人毕集,孟达将刘皇后的秘令说了一遍,道:“皇后想借我的手,除去匈奴人,你们怎么看?”   一将道:“大人,冯翊离京师甚近,大军朝发夕至,大人牧守此间,此天使大人成功也。大人不妨将匈奴人放进京去,让他们自相残杀,待两败俱伤之时,大人方举义师进京讨贼,挟天子令诸侯,虽桓文之业不足道也。”   孟达连连点头,道:“有理,有理。”   另一人道:“不妥,不妥。据下官所知,除了依娜、皇后两派相争之外,尚有陇西王一路。大人若将匈奴放入,是为国贼,人人切齿痛恨,就算大人真的成事,也必为世人所不耻。没有百姓众官依附,长安大人是无论如何守不住的,介时陇西王以清君侧、讨国贼为名,兴兵犯阙,大人危矣!”   孟达又是连连点头道:“有理,有理。”   先一人不服和那人吵了起来,孟达都觉得的有理,心中一时没了主意。过了良久,殿上仍吵个不休,孟达焦燥起来,大叫道:“别吵了。我仔细想过了,将匈奴人放入等若与普天下的汉人为敌,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咱不占道理,这事如何能成?我决意除却这伙异邦草寇,不过该如何剿除,还请诸位拿个主意。”   殿内又热闹起来,有说操家伙干他妈的,有说于险要处设伏歼敌的,有说乘其初到夤夜劫寨的,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主意是出了一堆,可孟达都觉得太过冒险,最后站在班末的一人放话,他说擒贼擒王,不如假意将匈奴人引入,到郡治时摆宴为匈奴单于洗尘,席间摔杯为号,引伏兵杀出,匈奴单于死了,余众自然惊溃。孟达熟思良久,觉得此计大妙,决意采纳。差细作四出打探匈奴动静。   这日细作来报,匈奴人马到了,孟达大喜,出城相迎。一干人等不多时,果然远处尘头滚滚,一彪骑兵由远而近,队伍最面前的是一个瘦削老者,白发苍苍,长途跋涉,精神略显困顿。他身后是位青年小伙,气宇轩昂,英俊潇洒,一对眸子神采飞扬,顾盼之际,颇有威势。   孟达策马迎上,那青年人飞身下马,道:“在下匈奴人伊屠知牙。”指着那老者道:“这位就是我们的单于呼厨泉。”   孟达赶忙行礼,呼厨泉随手一挥,道:“罢了。”   孟达道:“不知单于远来所谓何事?”   伊屠知牙拉着他的袖子走到避静处,道:“贵国皇后娘娘应该已经支会过大人了吧?”   孟达点点头道:“嗯,娘娘懿旨,让我放你等入关,不必过问缘由。”   伊屠知牙道:“这不就是了么?”   孟达笑道:“诸位远来劳苦,且请进城奉茶。”   呼厨泉道:“我们还有急事,奉茶就不必了。”   孟达再三挽留,呼厨泉拗他不过,只得依从。呼厨泉将大部队留在城外,只带着伊屠知牙及数十亲卫入城。   太守府内孟达吩咐摆下酒宴,席间殷勤劝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孟达见呼厨泉微有醉意,知道是时候了。诈为酒醉,身子一晃,手中酒盏掉地,发出呛啷一声大响。殿外伏兵听到信号一片声响起,抄起家伙,就往殿内冲。   说时迟,那时快,伊屠知牙身形一晃,已抢至近前,左一拳右一掌将孟达身后侍卫打得七倒八颠,孟达正要跑路。伊屠知牙低喝:“哪跑!”左手抓住他的后领,右臂一转,手中冷森森的钢刀横在颈前,叫道:“谁敢乱来,我就杀了他!”   这几下子干净利落,一气呵成。伏兵刚刚进殿,孟达就已落到了敌人手里了。他们原先是想擒贼擒王来着,哪知竟先给对方占先了,可见先下手为强,后下手说什么也得遭殃。 第680章 蒙混过关   孟达颤声道:“你要做……做什么?”   伊屠知牙向成群结队的兵马瞧了一眼,冷笑道:“大人,你的待客之道挺不错的啊?”   一名武将大声喝道:“快放了太守大人,饶你们不死!”   伊屠知牙冷笑道:“叫他们都退到殿外去,不然我死之前,一定要捎上你!”手中钢刀向内递了半寸。   好汉不吃心前亏,孟达从来就不吃亏,看来是条好汉,叫道:“不可轻举妄动,大家都退到殿外。”众兵士齐声答应,退到殿外。   伊屠知牙道:“打开城门,放匈奴骑兵入城。”   孟达面有难色,道:“这个……我要是丢了城池,这官可就当不成了。”   伊屠知牙道:“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宰了你,没有了命,你还如何当官?”   匈奴人杀人不眨眼,说到可是要做到的,孟达大惊,一迭连声的叫道:“快开城门,放匈奴骑兵进城。”   城门洞开,凶神恶煞的匈奴骑兵蜂拥进城,控制各处要津。   大殿很快就被身着羊皮大衣,身形彪悍的匈奴人控制了,几个匈奴亲卫拥了上来,伊屠知牙将孟达交由他们看管,自己则遍巡各城,确认临晋已在自己控制之下后,叫来一心腹,着他快马报入长安。   长安西市的一间小酒馆,薛珝压低声音问刘蒙道:“娘娘不是让你们在城外候命么,你怎么又进城了?”   刘蒙一脸无奈,道:“王爷听说娘娘为依娜挟制,五内俱焚,恨不得插翅飞进城来。我劝他耐住性子等娘娘指示,可他根本就听不进去,一定要化整为零,溜进城来,我被逼无奈,只得进城和你联络,希望你们能配和我们,让大军神不知鬼不觉得进入城内。”   薛珝怒道:“这不是扯淡么!”说到这查觉到自己失态,放低调门,道:“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城防严密异常,进出城门之人都要经过严格搜简,这一点你应该深有体会,你觉得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么?你赶紧出城,告诉王爷,让他稍安勿躁,等我们这边准备好后,再接应他进城。”   刘蒙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么?”   薛珝摇摇头,道:“依娜棋高一着,处处压制娘娘,娘娘被她制的束手束脚,也是没有办法。你还是赶紧出城吧。我可听说再过几天长安要实行戒严,所有城门都要关闭,家家户户关门上板,闲杂人等不许在街上走动,那时你就是想出城,可也出不去了。”   刘蒙不死心,又问了几句,薛珝也不知是真没主意,还是留了个心眼,皱着眉头,大叫无计可施。刘蒙叹了口气,起身告辞,来到安门,但见城门口设了卡子,往来的百姓都要经过搜简,才得入城。汉时的长安虽没有唐时的长安繁荣,却也可说是国际化大都会,南来北往,东进西出,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其中不乏仗剑千里行,专好管个闲事,打抱个不平的侠客。往常这种人进城都是大摇大摆,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可是今天不成了,守门兵士一旦发现百姓携带刀剑,便抓到一旁,不许他们进城不说,还要反复盘诘,看他是不是想要蒙混进城的奸细。甚至有的百姓蓝子里装着一柄新买的菜刀,也要被抓在一旁,姓什么叫什么住在哪里,家里都有什么人,有几房媳妇,生了几个小子诸如此类的盘问半日,耽误了工作不说,还没来由的受了一肚子腌臜气,当真是冤枉哉。   刘蒙看在眼里,这才知薛珝所言不虚,心想照这阵势一个死士要想混将进来都比登天还难,何况共有五千余人,这根本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不由愁眉苦脸,一时没了主意。   正苦思间,忽听得车声辚辚,一队大车向城门口驶来,守门兵士拦住去路,一名兵士道:“车子里装得是什么?”   车队一名小厮点头哈腰,道:“刀剑。”   一名兵士乐了,道:“你不知道禁令么,还敢往里带这劳什子?赶紧拉回去,不然全都没收了!”他见队伍阵容庞大,害怕对方后台强劲,故说话间带着几分客气,没把事情做绝。   那小厮袖从几锭黄金,道:“这可是甄家的生意,几位军爷看在太傅大人的面上,行个方便。”   那兵士惊叫:“啊,这是甄家的车队!你怎么不早说!”众将士往两旁一站,放车队过去。那小厮千恩万谢,一个劲的将钱往那兵手里塞,那兵说什么也不要。贾仁禄带兵多年,关中、河南、河北这一带的兵有一多半都在他手下混过,受过他恩惠,就算没受过恩惠,跟在他屁屁后面这功劳就等于是白拣的,对他的感激之情自是难以形容,一听说这商队是他夫人的,谁都不愿意去查。   刘蒙一看,喃喃地道:“有门。说不得我还得到他家去一趟。”   当下他折了回去,沿着安门大街向北,过了武库,来到十字路口左转,在直门大街上走了良久,来到位于北阙甲第第一区的贾府。贾府也和别的府门前兵甲林立的场面截然不同,大门虽然没开,不过除了阶下两只镇宅的铜狮子之外,一个兵也没有。刘蒙上了台阶,抓起铜扣环,轻轻的叩了三下。   只听里间一人说道:“谁啊!”吱吱咯咯一连串响动过去后,门开了,一个小伙子探头出来,叫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屋里又有一颇为威严的声音叫道:“虎儿,不得无礼!”说话之人正是管家赵二,而探头出来的这个小伙子正是赵二之子赵虎。作为贾府最先出生的人口,贾仁禄一直把他当自己儿子看待,对他自是寄予厚望。在他身上下的功夫,不比姜维、石苞、贾元春要少,可是这小子在继承了他老子的优秀传统同时,又大胆创新,他老子是老实木讷,而这小子却是老实不足,木讷有余,贾仁禄的文治武功,他是说什么也学不会,就连多让他认几个字,也甚是困难。贾仁禄为了下一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前前后后请了不少名师来辅导。姜维、石苞在名师的教诲下都出息了,姜维混迹官场没多久,就已官至冠军将军,石苞虽比他差些,却也混了个扫虏将军,可赵虎在众名师的督导下仍是大字不识一筐。他老子赵二气得脸都青了,几次要打都给翠花死死拦住。这该打的屁股始终没打成,赵虎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常乘先生不注意逃学与附近一帮混混斗鸡走狗,听歌看曲,打架胡闹,几年下来,诸般纨绔子弟的勾当无一不会,无一不精,可这字却说什么也认不齐全。贾仁禄原本打算给他谋个官做,可是他老子死活不让,说是若这小子当官,自己早晚要给他活活气死,贾仁禄观察赵虎几日,也觉得朽木不可雕,便让他先在自己府上做个看门的,等他再大几岁,再荐入军中,谋个差事。   赵二怕宝贝儿子惹出事来,一面说一面来到门口,探头一看,见是刘蒙,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你来这做什么,这不欢迎你,快滚!”当年赵二曾假冒弘农王与刘蒙当庭对质,对他自是再熟悉不过。   刘蒙陪笑道:“太傅大人在么?”   赵二道:“不在!”冲儿子使个眼色,转身去了。   赵虎虽然不学好,骨子里却不是个坏人,是非还是分得清楚的,见他老子一脸厌恶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准不是什么好鸟,叫道:“老爷不在,快滚,快滚!”捋起袖子,上前就要揪他的脖领子。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刘蒙见不是头,只得掉头狂奔。赵虎哈哈大笑道:“臭小子,下次再敢来,看我不把你打个半死!”   这几年刘蒙别得功夫没怎么练,在逃跑上却是下过苦功,这脚底抹油的功夫,与当年的贾仁禄已是不相上下,跑起来足不点地,赵虎这话还没说完他人已到了街口,又哪里听得到?   刘蒙回头张望,不见有人追来,长长的吁了口气,喃喃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说话间,一队骑兵迎面驰来。刘蒙身有毛病,最怕这种阵势,闪向一旁,这时车声辚辚,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驶过。   刘蒙心念一转:“这该不会是他来了吧?当真天无绝人之路。”侧头看去。   正在这候,车帷掀开了,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面庞露了出来,一双明眸朝他望来。四道目光一触,两人都是一惊。车中女子正是甄宓,叫来骑兵队长,悄声说了几句,骑兵队长领着四个五大三粗的骑兵上前,不由分说,七手八脚将他架到府里,虽然进来的不大体面,不过这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甄宓来到书房,屏去众人,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要祝融随侍在旁,以免不虞。亲兵押着刘蒙进来,甄宓令亲兵退出,冷冷地道:“刘蒙,你扪心自问,我们待你怎样?”   刘蒙道:“你们救过我的命,救过我儿子的命,所受恩惠自是重如泰山。”   祝融冷哼一声,嗔道:“可是你是如何对我们的?当初我就不同意救你,现在看来还是我是对的。这些恩惠要是施给一头狗,至不济还会冲我们摇摇尾巴,可见你连头狗都不如。”   刘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无言以对。   甄宓道:“听说你诈死逃生之后,就去了陇西,为刘封出谋划策,不知可有此事?”   刘蒙道:“嗯,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就不瞒你们了。”   祝融道:“你当初冒充弘农王,现在却给弘农王的儿子当跟班,亏你想的出来。”   刘蒙脸色更加难看,甄宓笑了笑,道:“人各有志,刘蒙,你在附近鬼鬼祟祟的转悠做什么,难不成是来刺探虚实?”   刘蒙道:“不是。我是来求你们帮忙的。”   祝融叫道:“帮忙?亏你说得出口!”   甄宓道:“什么事?”   刘蒙道:“王爷想要秘密进京,可是城门口盘查甚严,在下见守城兵士不检查贵商号的车辆便……”   甄宓道:“你是想在商队里混进你们的人?”   刘蒙点点头,道:“正是。”   祝融叫道:“刘封鬼鬼祟祟的进京想干什么,一定没安好心,姐姐,不能答应!”   甄宓问道:“刘封秘密进京要做什么?”   刘蒙道:“这个……”   甄宓道:“想必你也知道,过几天长安要戒严了,任何人不许出入,商队也不例外,是以我打算至今日起长安各商号暂时关张,不作生意,先生的忙,我是爱莫能助了。祝融,送客。”   祝融拔出一柄飞刀,捏在手里玩弄,道:“先生,请吧。”   刘蒙一咬牙道:“好,我说,我说。王爷应皇后娘娘之邀进城诛除她的师父依娜。”   甄宓道:“你们要对付依娜?”   刘蒙道:“正是。”   甄宓和祝融互视一眼,祝融叫道:“快说,相公是不是被依娜抓去了?”   刘蒙吃了一惊,道:“什么,太傅大人被依娜抓去了?”现在他有求于甄宓,提到贾仁禄时自然也用上了尊称,这要是搁平时,打死他也不会这么说的。   甄宓道:“怎么,你不知道?”   刘蒙道:“不知,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甄宓道:“前些日子,相公秘密进京,藏在城北的一所宅子里,前几天我们去的时候,宅子里已经空无一人。这几天我们在城中到处寻找,始终不得要领。相公在长安城中除了依娜之外,根本没有敌人,不是被她抓去了,还能是去了哪里?”   刘蒙道:“奇怪,若真是被依娜抓去了,皇后娘娘不可能只字不提,可我的确没听皇后娘娘提起过此事。”   甄宓道:“相公有一句话说的很好,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我决意助你们进城……”   祝融叫道:“姐姐!”   甄宓没理她,接着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刘蒙道:“什么条件?”   甄宓道:“我要你尽弃前嫌,替我救出仁禄。”   刘蒙想一会,道:“他曾经放过我几次,我放过他一次又有何妨,我答应你了。”   祝融道:“你说话直如放屁,有谁会信。”   甄宓道:“我信。”   祝融叫道:“姐姐!”   甄宓道:“明天我的商队将从南方运一批丝绸到京,大约午时的时候商队将会到达杜县。”提笔写了一封信,道:“你把这个交给他们,他们自会全力相助。”   刘蒙接过字条,看了两遍道:“夫人此恩此德,没齿……”   甄宓道:“这种客套话我不想听,我只要你一句话,如果仁禄真在依娜手中,你怎么办?”   刘蒙道:“立即送到贵府,若是他损了一根寒毛,你拿我是问便是。”   甄宓道:“我估且信你一次。祝融,送客。”   祝融没好气的送走刘蒙,回来说道:“姐姐,这家伙明显不安好心,你怎么就答应他了?”   甄宓道:“长安若是由依娜一家独大,我们还有相公都没有好日子过。刘蒙与刘封的野心都是不小,自然不能容忍依娜独霸长安。他们想要分一杯羹,自然要和依娜发生冲突。相公不是常说,不怕敌人厉害,就怕敌人铁板一块,没下嘴的地方,现在两股敌人想要自相残杀,你说,我们能不给他们创造机会么?”   祝融大喜道:“对啊,对啊。他们一乱起来,我们就可以乘机去救相公了。”   甄宓在她脑门上轻轻一点道:“你这小脑瓜果然是开窍了。”   祝融嘿嘿傻笑。   刘蒙到了安门,这时城门盘查虽严,却是对入不对出,出城的人只是草草一查,就轰了出去。刘蒙将信贴身收藏,倒也没被抄出。他来到刘封大营,见了刘封,将事情一说,刘封大喜,叫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刘蒙道:“大王不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   刘封道:“又怎么了?”   刘蒙道:“甄宓答应的实在太过爽快,我觉得这里面怕是有什么问题。她估计是想让我们和依娜斗个两败俱伤,她好坐收渔利。”   刘封道:“你这个就是爱把简单的事情考虑的太过复杂,成大功者如何不冒风险?”   刘蒙道:“大王……”   刘封问道:“后续军马到了何处?”   刘蒙叹了口气,道:“已到北原。”   刘封道:“很好,让他们再快些,争取后日赶到长安!”   刘蒙应道:“是。”   长安城防虽严,可对一种人那就是连查也不会查的,那就是带着密信的匈奴信使。就在刘蒙出城后不久,一名匈奴信使揣着密信,策马冲入城门,无人上前搜简。信使一路通行无阻,进了未央宫,将秘信交给依娜。   这时依娜吃饱撑着没事干,又在宣室殿浪费口水。她接过信看了,微微一笑,将信揉成一团,捏在手里,来到承明殿,道:“匈奴骑兵已到了临晋了,我的计划就要成功了,哈哈。”   刘皇后心里咯噔一下,默然无语。   依娜道:“怎么,你没有什么要问的么?”   刘皇后道:“什么?”   依娜道:“比如孟达现在怎么样了?”   刘皇后又是一惊,道:“师父在说什么,弟子实在不明白。”   依娜冷哼一声,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再有下次,可别怪我不客气!”   刘皇后打了个寒噤,道:“是的,师父,弟子再也不敢了。”   依娜走到榻边坐好,摸着她的秀发,说道:“你和当年的我很像,说实话,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女儿。没错,我是有一个女儿,可她吃里扒外,我早就不认她啦。我年纪已经大了,这份家业将来都是你的,你难道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么?”   刘皇后泣道:“师父!”扑在她的怀里,两人心里各自转着心思,谁也没有说话。   次日午时满载丝绸的商队行到杜县郊外一片密林之中,突然树中冲出一彪人马,拦住去路。领头的小厮正要上前交买路钱,却见一位中年汉子拿着一封书信上前,道:“诸位莫惊,我手里有甄夫人的书信,你们看过就明白了。”   那小厮看过书信,一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   刘封一声呼哨,三五百精英冲了上来,混入了商队之中。一行人继续北行,来到长安安门,守前上前拦住去路。那小厮上前一报字号,众军全都一脸笑,连装样子搜上一搜也没有,直接侧身放他们进城,就这么着刘封等人有惊无险的进了长安城。 第681章 藩兵进宫   薛珝将刘封按耐不住想要进城的消息告诉给刘贵妃,刘贵妃蹙眉道:“你说他进城是真为了帮助我,还是别有用心?”   薛珝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看刘封这么急着进城,肯定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刘皇后道:“他果然还是信不过我,小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怎么一长大就完全变了。”   薛珝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索性一言不发。   刘皇后自怨自艾一阵,道:“匈奴骑兵已到临晋。”   薛珝讶道:“这么快!”   刘皇后道:“嗯,孟达请呼厨泉进城与宴,想就席间将其诛除,哪知竟被呼厨泉抢了先机,先一步将其擒获,如今临晋城已被匈奴控制了,只待依娜一声令下,大军便开抵长安。”   薛珝道:“哼,这个孟达真是个笨蛋,刘封竟和这种人合作,这眼光看来也不咋地。”   刘皇后道:“刘封之心不可测,依娜又虎视眈眈,支持我们的官员又都不掌握兵权,形势对我们十分不利……对了,父亲既然已在外奔走,不知成果如何了,你出去打探打探,速来回报。”   薛珝道:“是。”匆匆去了。   他刚到北宫门口,远远望见依娜朝这走来,吓了一大跳,此处地势开阔,无处藏身。他死马当活马医,找了个犄角旮旯背转身形,希望依娜没发现他,就这么走过去了。   依娜从他身旁走过,侧头向他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去了。   薛珝回头望了望,长长的吁了口气,径自出宫。   他到钟繇府求见杨彪,下人却说杨老先生一大早就出去了,这会还没有回来。薛珝心想找不到正主,找钟繇问问情况也是一样的,于是求见钟繇。那下人显然不愿让他进去捣乱,不冷不热的说了句老爷偶然风寒,卧床调养,不见外客,让他改日再来。这种时候听到这话,薛珝如何肯信?暗怪他连找借口都不敬业,一个创意也没有。既然钟繇摆明要让他吃闭门羹,再赖在这里也是无用。于是他来到诸葛亮府打听他的态度。他甫到府门口,就遇到那天那个不讲情面的小童,他陪着小心,将来意道明。那小童淡淡的说了一句,夫人身染痼疾,老爷侍奉汤药,寸步不离,无法接见外客,请他改日再来。老爷染病,夫人侍奉汤药,那是理所应当,可是倒过来,夫人染病,老爷侍奉汤药,那就是岂有此理了。他根本不信小童所说,在门口磨叽半天,可小童摆出一童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式,说什么也不让他进门。他要是挥拳硬闯,颇有欺负三岁小孩子之嫌,传将出去这名声着实不好听,只得长长的叹了口气,前住下一个官员家里打探情况。他一连走了七八家,受到的待遇几乎一模一样,门口下人的说词也都千篇一律,不是老爷昨晚吃坏肚子,延医疗疾,就是老爷哪里不舒服,卧床调理,要不就是老爷奉了某某人之命,外出公干,估计怎么也得个十天半个月方能回转。甚至连平时支持刘皇后的嫡系官员,这会的态度也突然变得暖昧起来,见是不敢不见,不过见面说的话,东一句,西一句,云山雾罩,就是不往正题上扯。薛珝拐弯抹角的打听了半晌,什么有用的也没打听出来,郁闷不矣。如此窜了东家窜西家,奔波了大半日,一点消息也没打听出来。   他正要回去交白卷,忽然从一个官员那里打听到了一则惊心动魄的消息,左仆射诸葛亮告假在家照顾妻子,兵部尚书司马懿越俎代疱,将驻扎城外的大军都给调了开去,匈奴人进京的最后一道障碍,也完全消失了。   刘皇后听了甚是吃惊,道:“依娜的动作好快。还有官员们为何都借口不见?这才过了几天,这百官的态度就怎么就完全两样了?”   薛珝道:“更气人的是,那些平时和我们来往甚密的官员这会不知怎的,竟也避起嫌来,当初给他们钱时怎么不知道避嫌,这会倒拿起架子来了。”   刘皇后一张脸阴晴不定,道:“奇也怪哉,皇上驾崩的消息,你已和孔明他们说了,众官应该都知道了。皇上崩殂,永儿就是皇位的不二人选,我马上就是皇太后了,既便孔明、元常之流心向梁王,原来那些官员也不敢得罪我们,这样他们即将到手的富贵可不是飞了么?”   薛珝道:“满朝文武只有一个人有这个力量。”   刘皇后道:“你是说贾福!”   薛珝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刘皇后道:“可依娜明明没有劝服他啊!”   薛珝道:“依娜肯定没跟您说实话。”   刘皇后摇了摇头,道:“话是可以作假,可举止神态却不能,她明明……”说到了怔怔出神,不再言语了。   薛珝不敢打断她的思路,静静站在一旁,过了良久,刘皇后道:“他让诸葛亮找个借口不理事,任由司马懿把兵马调走,这是要做什么?是想让刘封和依娜拼个两败俱伤,他好从中取利。嗯,有这可能,可他被幽于宣室殿,如何还有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系?”   薛珝道:“有这可能,这家伙的两个女婿曾是羽林左右监,羽林军里的人估计有一半都是他的心腹。”   刘皇后摇了摇头,道:“依娜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羽林左右监包括羽林中郎将、虎贲中郎将都给她找个借口换掉了,现在宫里这些羽林军、虎贲军都是司马懿的嫡系,他们肯定不会买贾福的账的。当初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和司马懿勾结在一起,以为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要想布署一切,就得处处倚重我们,哪知……唉,当真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薛珝道:“怪不得最近碰到了侍卫都是生面孔。”   刘皇后道:“城外大军调走了,匈奴人马上就要进来了,咱再没有自己的力量,可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薛珝道:“依娜以一个匈奴妇人想在咱中原之地登基称帝,是千难万难。她决不会杀了您和太子殿下的,相反还会想方设法的让太子殿下登基为帝,然后再禅位给依娜。太子殿下皇帝总是能当得成的,十天也好,半月也好,总得过一过桥,再抽板。咱有了几天时间就可以四出活动拉拢大臣积蓄力量,以依娜一争高下。”   刘皇后道:“这些我又怎会想不到,可是皇上生有三子,除了永儿外,长子梁王刘禅,三子齐王刘理,都有机会当皇帝。依娜完全可以把我们都杀了,拖言暴疾,她兵权在手,谁敢乱言,不要命了么?到时她再从两个皇子中选一人而立,不一样可以过桥抽板么?”   薛珝面有难色,道:“这倒真是棘手。”   刘皇后想了一会,两眼放光,道:“去见贾福!”   薛珝道:“去见贾福?”   刘皇后道:“嗯,现在也只有他能帮助我们。”   薛珝道:“可我们以前一直害他,他恨死我们了,如何肯帮我们?”   刘皇后道:“这家伙最怕死,现在只有我们能救他出去,他为了活命不得不和我们合作。”   薛珝道:“嗯,臣这就去看看依娜在干什么。她最近有事没事就往贾福那跑,要是给她撞见了,那可就麻烦了。”   薛珝出去打探,过了好一会,皱着眉头回来,说依娜还在宣室殿和贾仁禄磨叽呢,这会要去,一准坏菜,刘皇后耐着性子等到晚上,依娜还在宣室殿,看来大有在那过夜的趋势,直到将尽三更时分,依娜才从那里出来,一男两女共处一室,能干出什么好事来,可就引人暇想了,不过贾仁禄最近都在下柳下惠学习,清心寡欲,这个那个也越来越少干了,依娜又是他的宿敌,既便落花有意流水却是无情,搞不好这干柴和烈火碰到了一起,说不定还真幸免于难,也未可知。   薛珝一直猫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偷窥,心里不停的胡思乱想。他见依娜出来了,忙去报了刘皇后,刘皇后让薛珝扮成送夜宵的内侍,伺机溜将进去。薛珝费了好大的劲,浪费了成堆的口水,总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走进了昔日的权利中枢,现在牢笼,宣政殿。   贾仁禄刚躺下,听见动静,从床上翻身而起,叫道:“谁!”   薛珝逼紧嗓子,叫道:“送夜宵的。”   贾仁禄指着桌案,道:“放那,然后赶紧滚,别打扰老子睡觉。”   薛珝应道:“是。”将夜宵放在案上,接着却没有依言滚蛋,而是蹑手蹑脚的来到榻侧,贾仁禄笑道:“是薛珝吧。”   薛珝吃了一惊道:“噫,你怎么知道是我?”   贾仁禄道:“你就是化成灰,老子也认得你,说吧夤夜来找老子有什么事?难道是来杀老子的?就你一个人,小鸡子似的,能完成得了任务?”   薛珝低声道:“大人误会了,我是来救大人出去的。”   贾仁禄笑道:“就你?”   薛珝给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光我一个自然救不了大人,我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救大人的。”   贾仁禄看了看东边,又看了看西边,薛珝莫名其妙,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贾仁禄道:“没什么,老子看看今天太阳是打哪出来的?”   薛珝一张脸涨得通红,道:“大人取笑了。”   贾仁禄笑道:“取笑?你这黄鼠狼就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赶紧开门见山吧。是不是皇后娘娘被依娜整得黔驴技穷,收拾不了这副烂摊子,想要让老子替她擦屁股?”   貂婵嗔道:“仁禄!”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这么说是有点那啥,嗯,你究竟是不是这个意思?”   薛珝道:“大人料事如神,当真……”   贾仁禄道:“马屁少拍。”说着拇指和食指不停搓着。   薛珝不解此意,还道他抽风了,道:“大人,您这是?”   贾仁禄道:“老子这草纸和一般的草纸不同,可不是那么好就打发的,想让老子摆平此事,空口白牙,那可是没用的。”   薛珝会意道:“事成之后,娘娘就是皇太后,高官厚禄,金钱美女,大人想要什么没有?”   贾仁禄道:“高官?老子官居正一品,还怎么高?厚禄,老子食邑两万四千户了,还怎么厚?至于金钱美女,天底下你要是能找出比咱家里那几位更美的美人来,老子就跟你姓!”   貂婵嗔道:“仁禄!”   贾仁禄莫名,说道:“老子可没说粗话啊!”   貂婵扭过头去,道:“不理你了!”   薛珝道:“那大人想要什么?”   贾仁禄道:“要老子出面拉拢那些当官的,让他们支持你们也成。现在都讲有偿劳动,老子的脑细胞可不能白死。这么着你回去告诉皇后娘娘,她要想让老子干活,就得答应老子事成之后这皇帝老儿的位子让老子来当!其实老子也不是真想当这个皇帝,只是想过把瘾,看看这个皇帝到底有什么好当的,你们一个个削尖脑袋想当。老子不过是干几天玩玩,几天之后就让出来。”   当几天皇帝就让出来,这话估计连鬼都不信,薛珝面有难色,道:“这个……娘娘怕是不会答应的。”   贾仁禄道:“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薛珝道:“大人难道不想逃出去吗?”   贾仁禄道:“这里很舒服啊,有龙椅可以坐着,有龙榻可以睡着,又有美人陪着,还有传国玉玺可以把玩,就算是天上的玉皇大帝要跟老子调位子,老子也不干。”   薛珝见他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副把牢底坐穿的样子,倒也拿他没辙,道:“大人还是再考虑考虑吧。”见他没有回音,叹着气走了。   刘皇后听他说完,道:“哼,又是一个想当皇帝的。”   薛珝道:“他说他只是想当几天玩玩,几天以后就让出来。”   刘皇后笑道:“鬼话,当上皇帝的,哪有让出来的?这家伙也靠不住了,可这会咱还能靠谁去?”   薛珝眼珠一转,道:“娘娘,咱还是倚靠刘封吧。”   刘皇后缓缓的点点头,道:“嗯,他可比依娜、贾福、司马懿好对付。”顿了顿,道:“可是他实在太弱,能指望的上么?”   薛珝道:“现在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刘皇后叹了口气,道:“明天一早你就去和刘蒙取得联系,让他们想方设法混进城……”   一内侍匆匆进殿,道:“皇后娘娘,不好了,匈奴人进宫了。”   刘皇后坐直身子,叫道:“这么快!”   薛珝道:“你可看得仔细。”   这内侍是薛珝特地安置在宫门附近,窥视动静的,说道:“嗯,就在刚才一队身着皮衣,头带皮帽的长得和中原人完全不一样的骑兵进宫,不是匈奴人是啥?”   薛珝挥退内侍,道:“完了,完了,我都还没有准备好。”   刘皇后秀眉紧蹙,脑海里转过无数的念头,霎时间她便已想出了十七八条主意,可是没一条管用了。其实这些准备当初就要做好,现在就不至手忙脚乱了。平时不烧香,临时才来抱佛脚,哪尊佛肯理?这些她不是没想到,只是她以为依娜很少在长安呆过,就算是来了,也是偷偷摸摸的,不敢见人。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仓促之间如何能找到帮手,还不得处处倚仗自己,自己不但可以狮子大开口,有什么条件提什么条件,这人身安全也可不必担心。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依娜居然和司马扯渗合到一块了,司马懿善于用兵,他到长安虽然时日不多,却已培植了一些势力,依娜既有能征惯战的匈奴铁骑又有司马懿的运筹帷幄,这一场仗十成之中赢了九成九。而自己只因一时大意,便落于下风,如同一头落水狗一般,处处受制,被动挨打。   忽听得门外脚步声杂沓,自阶下响了起来,不多时声音已到了大殿之外,只听一人用稀奇古怪的言语大声呼喝。薛珝一句没听懂,如堕五里雾。可刘皇后却听得明明白白,那人正用匈奴话指挥兵士将大殿包围起来。   刘皇后叫道:“薛珝!”   薛珝叫道:“臣在。”   刘皇后道:“去问问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薛珝大声答应,走到门口,朗声道:“这是皇后娘娘的寝居之所,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呼喝之人不知是没听懂他的话,还是不买他的账,根本没搭理他,继续指挥着一队队身形彪悍的匈奴人赶到指定位置。   薛珝跨过门框,叫道:“我在问你话呢,你们在干什么,谁叫你们这么干的?”   那人不答,薛珝火了,又一次大声质问,只听阶下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是我让他们这么干的,怎么了?”缓步上阶,正是依娜。   刘皇后在殿内叫道:“师父!”踉踉跄跄的走到门口,薛珝忙抢上扶着。   依娜笑道:“你这个时候最受不得惊吓,我唯恐你有个闪失,故命他们守住大殿,以免你受到了惊吓。”   刘皇后眼中闪过怨毒的神色,道:“多谢师父关心。”   依娜道:“说的多甜,可我知道你心里指不定多恨我呢。”回头对指挥兵士的那人说道:“伊屠知牙,命令他们好生守住承明殿,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伊屠知牙应道:“是。”用匈奴语大声下令。   依娜道:“走,陪我去看宣室殿看看。”   她冲着刘皇后甜甜一笑,道:“你现在可不能累着,早些休息吧。”   刘皇后大叫道:“依娜,你终有一天会不得好死的!”   依娜笑了,道:“我想那应该是在你死以后的事了。”   刘皇后声嘶力竭的叫道:“你要是敢动永儿一根寒毛,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依娜笑道:“我的荣华富贵都从他身上来,此刻他可比我的性命还要珍贵。你尽管放心,我断不会为难他的。”说完不再理她,转身去了。   一行人来到宣室殿,隔着老远就听到贾仁禄的鬼号:“他妈的,大半夜了还这么乱糟糟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第682章 潜入宫中   依娜笑了,走上台阶,道:“都这会了,你还能睡得着?”   贾仁禄道:“老子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不乘着脑袋还在脖子上的时候好好享享福,不是傻瓜么。”   依娜指着身后的匈奴壮士道:“我的兵怎么样?”   贾仁禄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笑道:“不也是一个脑袋两只手,也没见得比咱中原人多长出一只手来。”   依娜笑道:“瞧你这人,三只手那是小偷!”   贾仁禄笑道:“匈奴人被鲜卑人挤兑得都快活不下去了,到了中原花花江山,见到这么多珍宝美人,他们能不心动?能不做小偷?”   依娜道:“总有你说的。咱匈奴精锐可和你们中原那些个乌合之众不同,最讲究纪律,进城之前,我就已经三令五申,绝对不能扰民。”   贾仁禄道:“老子带兵也十来年了,最了解那些当兵的了,知道什么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既便你的政策再好,给下面执行起来,也会完全走样。匈奴人进城本来就有点鬼子进村的意味,老百姓心里一定慌得了不得,在这节骨眼上,你再不把你那些兵痞管好,闹出点什么乱子来。你呀,别说当皇帝,就连美丽的脑袋能不能在脖子上趴着,都还两说着呢。”   依娜道:“哼,你怕是危言耸听了……”   说话间,一名匈奴兵来到伊屠知牙跟前,悄悄说了几句,伊屠知牙眉毛一拧,在依娜边上也悄悄嘀咕一阵。依娜惊道:“有这事?”   伊屠知牙点点头,依娜道:“也别带过来了,杀,统统给我杀了!”   伊屠知牙点头应是,命人传令去了。   两人之间用的是匈奴话,贾仁禄虽一句也听不懂,却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了出来,笑道:“怎么样,老子说的没错吧。”   依娜也不隐晦,道:“没想到,还真给你料着了。”   贾仁禄道:“什么屁事?”   依娜道:“几个匈奴人胆大包天,冲到宫女的屋中强奸宫女,被汉人侍卫发现,发生冲突,双方各有死伤。”   贾仁禄道:“瞧瞧你的手下办得这叫什么事?”   依娜道:“这凉,还是到屋里去说吧。”   一行人进屋,依娜屏去左右,道:“那天你在天牢里说的话,果然很有见的。这谋取天下容易,可要坐得稳可就难了。算我求求你了,你就出来助我吧。”   贾仁禄道:“老子在天牢里不是说得很清楚么,老子跟你混一准没好果子吃,你也知道老子这人,一来怕疼,二来怕死,又怎会明知是个火坑,还愣往里跳?”   依娜心里有气,道:“我到底哪点不好?你为何就是不肯为我做事?如果现在是莫邪在求你,你会不会答应?”   贾仁禄道:“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莫邪压根就不会去干。”   依娜道:“我不是说如果吗?”   贾仁禄想了一想,道:“会。”   依娜道:“这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么?”   贾仁禄道:“为了她,豁出去了。”   依娜恶狠狠地瞪视他良久,道:“我恨死你了!”说着一把掀翻桌案,将掉在地上的物事一阵乱踢,掩面疾奔而去。   贾仁禄苦笑道:“都说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可她这只天鹅,咋尽跟老子这头赖蛤蟆歪缠?”   貂婵道:“你才知道你是赖蛤蟆啊?”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赖蛤蟆就赖蛤蟆吧,这样子摆在这,想不承认也不行啊。不过老子这头蛤蟆吃到了这许多只天鹅,这辈子也算没白来世上走一糟。”   貂婵嗔道:“老流氓,一天到晚就会疯言疯语。”顿了顿,又问:“想到主意了没有?”   贾仁禄道:“啥主意?”   貂婵嗔道:“你还真想在这里呆一辈子啊?”   贾仁禄笑了,道:“这是皇帝老儿批折子的地方,在这呆一辈子有什么不好?”   貂婵揪住他的左耳一拧,道:“你想呆,我可不想,限你在一顿饭的功夫内想出主意来!”   贾仁禄疼得哎哟乱叫道:“想,想,老子想还不成么?”   貂婵面有得色,道:“你这人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快想。”   贾仁禄揉了揉耳朵,抱怨道:“真是的,动不动就拧人家耳朵,再这样下去,这耳朵早晚给你拧掉了。”   貂婵笑靥如花,道:“谁叫你老不听话?”   贾仁禄盘起双腿,双眼微闭,摆出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貂婵不敢打扰,歪在榻上,凝视着他,目光里满是陶醉。   时间飞快的过去,天蒙蒙亮了,貂婵不耐烦起来,道:“怎么样,想好了没有?”   贾仁禄不答。   貂婵又问了两遍,贾仁禄还是不答。貂婵火了,伸手又要拧他的耳朵,贾仁禄跳了起来,道:“这不正想着了么,急啥!”   貂婵道:“都想了一个多时辰了,还想不出个主意,真是笨死了。”   贾仁禄道:“这可是皇宫大院,老子又不会飞檐走壁,自己出去都十分的困难,何况还要带你这个砰砣,这如何才能做到神不知而鬼不觉,可不得费神思量?”   貂婵道:“哼,笨死了。”   贾仁禄道:“你聪明,那你来想法子,这好歹也是咱俩的事,你不能总指望老子啊!”   两人在屋子里吵了起来,越吵越大声,把守大殿的匈奴士兵虽隔得远,却也听得清清楚想,当下有个通晓汉语的匈奴赶往金华殿,报与依娜知晓。   依娜正与司马懿等人布署宫内防务,听了之后冷笑道:“想跑?我在早已在周围布下天罗地网,他就是插翅也难以飞出。”   司马懿道:“这小子鬼得很,怎么犯此低级错误?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   依娜笑道:“你们汉人有一句话,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怕是被他打怕了吧?”   司马懿正色道:“和他为敌可是大意不得?”   依娜不以为然,道:“如今一切都照我们想的方向发展,宫中已完全被我们控制,他还能怎么办?都说他无所不能,哼,我还就不信这个邪。”   司马懿道:“有一句话我明知你可能会不高兴,还是得说,这人实在太过可怕,既不肯为我所用,不如……”   依娜道:“不行,他必须活着。他不是说我这匈奴女人不能当中原皇帝么,我偏偏要当着他的面登基即位,气死他。”   司马懿道:“干大事可不是赌气,这事不能怎么办。”   依娜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再议。匈奴的军马都进城了么?”   司马懿道:“已进了三分之一。”   依娜道:“有三分之一就够了,余下的三分之二都驻扎在城郊,以防陇西军马。”   司马懿道:“有哨探来报,刘封已秘密进京。”   依娜怒叫:“这小妮子,存心要坏我的好事。这消息可属实,刘封现在到了哪里了?”   司马懿道:“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我已差人去查了。”   依娜道:“瞒天过海?区区小计,就想对付我,他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长安十二门的司马是不是都是我们的人?”   司马懿摇头道:“不是。”   依娜道:“这事不早就叫你去办了,怎么都这时候了还没办好?”   司马懿道:“撤换城门司马可不由城门校尉说得算,要经过议事堂,这几天诸葛亮、钟繇、陈群一齐请假,议事堂无人办公,这人也就没法撤换。”   依娜瞪了他一眼,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司马懿道:“我一直想跟你说,可你实在太忙了,我一直没找到机会。”   前几天依娜一直泡在宣室殿,要找她商量事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依娜脸上一红,道:“刘备的字体你熟悉,你这就草拟一诏,将这些司马都换成我们的人。”   司马懿皱眉道:“这事可没这么简单,城门校尉好换是因为他手里没有兵,兵马都在各门司马手里。现在这些司马没犯什么错误硬要强行撤换,他们心里一定不服。这些人都在司马任上干了有些年头了,守城的兵马都听他的调度,一旦他们心中不忿,造起反来,局面可不太好收拾。”   依娜缓缓的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你认为该怎么办?”   司马懿道:“换不成,就用抚,只要抚得好,别人的人一样能变成我们的人。”   依娜道:“很好,很好,你马上就去安抚,既便他们不帮助我们,只要他们不在关键的时候倒乱,我们也就好过多了。”   司马懿道:“我已经这么做了,碰巧议事堂众官一齐请假,城中群龙无首,这些司马没了靠山大多都倒向我们了。只有西安门和章城门这两个门的司马和皇上沾亲带故,我为免打草惊蛇,不敢接触。”   依娜道:“这两个门紧挨着未央宫,说什么也要捏在我们手里。你马上选两个心腹,一会就去换了他们。”   司马懿道:“这两人可是出了名的老顽固,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说得动的。”   依娜阴测测一笑,道:“我不会说人,难道连杀人也不会么。”   司马懿道:“现在是非常时期,这两人一定加强了防卫,怕不那么容易得手,你还是要小心为是。”   依娜道:“好了,你赶紧去安排吧。”   司马懿应声而出,依娜转至内堂准备,少时结束停当,出了金华殿,穿过几府宫殿,进了御花园,来到一个硕大的人工湖,沿着湖中的小路往南走,出了宫门穿过了几重房舍,来到西安门。但见城楼上火把通明,人影憧憧,显是西安门司马也害怕有人乘这个机会算计自己,特地加强的防备。   依娜猫在暗处,观察良久,实在没有下手的地方,不由得蹙起眉头。恰在这时,一员武将在一队军马的簇拥下,急匆匆来到楼梯口,守城兵士上前拦住去路,大声喝问:“干什么的?”   那武将叫道:“我是章门司马,有急事要见你家将军。”   城上一人叫道:“这不是老三么,出了什么事了?”   那人正是西安门司马走下楼梯,来到他跟前。章门司马忙拉着他的手,窍窍私语。这样的机会对依娜来说可是千载难逢。虽然两个司马麾下护卫众多,可她艺高人胆大,却也不惧。当下她以绝顶轻功贴着城墙欺至近前,隐在一株大树上,众卫士竟谁都没有查觉。   两个司马说了一阵,西安门司马拉着章城门司马上了楼梯。   那道楼梯并不甚宽,仅容两三人并肩而行。众卫士为了方便大人行走,纷纷让出道路。蓦地里白影晃动,树上有人跃下,向两司马头上扑落。   两司马周围十余名卫士拔出刀剑,向白影刺去。那人袍袖一拂,一股劲风挥出,将四名卫士震得贴墙而立。只听啊哟啊哟两声大响,两件光灿灿的物事刺入了两司马的胸膛,两人立足不定,向后便倒。那人如影随形,飞身而至,右足在扶手上轻轻一点,倒跃出去,瞬息不见。   众军愣了好一阵子,才想起了两位司马,忙上前查看,两人已气绝多时。惊呼声,号哭声登时响起,城下乱成一团。过了良久,司马懿委派的两人相继赶到各门行使职权,处理老司马殡敛事宜,至于杀人凶手嘛,倒是不急着去查。   这边刘皇后不知道依娜已经出去了,急得团团直转,一个劲的催促薛珝快想办法。别看薛珝平时智计百出,这到了关键的时候也是一筹莫展,没用的东西说了一堆,正经主意却一个也出不出来。急得刘皇后大声骂娘,可这会就算把他骂死,又有什么用?   刘皇后大骂一阵,没力气了,这才安生,靠在软垫上直喘粗气。薛珝一双小眼骨碌碌的转着,想辙脱身。   蓦地里刘皇后竖起耳朵,叫道:“你听,好像有什么动静。”   薛珝侧耳细听,什么也没听到,道:“娘娘听见什么了?”   刘皇后听了一阵,微感失望,道:“刚刚明明听道一阵扎扎声,这会怎么又没了。”   这时一阵风吹过,院中落叶沙沙直响。薛珝笑道:“是风。”   刘皇后喃喃道:“是风。”言语中满是伤心绝望。   薛珝来到门口,打开门闩,拉开门。刷刷刷几声响,守在门口的小伙子纷纷拔出弯刀,薛珝叫道:“别误会,别误会。我一个人呆着怪闷的,咱们聊聊天吧。”   几名兵士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叽哩咕噜的说了一阵,一名兵士伸手在他胸口上一推。薛珝立足不定,摔入房中,屁股重重的坐在地上,疼得他直叫妈。   刘皇后笑了,道:“没用的,他们根本不懂汉话。”   薛珝闩好门,捂着屁股来到内殿,道:“他妈的,这个挨千刀的依娜。若有一天她要是落到我手里,我一定将她千刀万寡。”   刘皇后道:“可是现在我们落在她手里,她想怎……”说到这她突然没了声音。   薛珝道:“娘娘……”   刘皇后将右手食指放在嘴边,道:“嘘。”   薛珝立即禁声。刘皇后侧耳听了一阵,撑着床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费劲弯下腰,将耳朵贴在方砖上仔细听,脸上流露出喜色。   薛珝上前悄声道:“怎么了?”   刘皇后压低声音,道:“地下有人说话。”   薛珝道:“什么,地下?”   刘皇后道:“嗯,当皇上的都怕死,但凡皇宫,必有地道。这未央宫乃萧何所建,年代久远,当时的图纸早已不传,是不是真有地道谁也不知,现在地下传来声响,看来这地下还真有地道。”   薛珝道:“这么说有人来了?”   刘皇后心下一喜,点了点头,薛珝道:“可这来的是什么人,要是坏人,咱可就完了。”   刘皇后道:“依娜要杀我,不必这样鬼鬼祟祟,这一定是不她。除了……”   说话间,只听扎扎轻响,前方不远处一块大方砖平平移移,一人探出头来。   刘皇后虽有准备,还是啊地一声低呼,那人迅速回头,四目交投,刘皇后欢喜的险些晕去,叫道:“你终于来啦。”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封。   原来刘封进城之后,没高兴多久,就发现一个更大的困难摆在他面前。卫尉已经换人,变得更加六亲不认。他长年在外征战,宫门这些司马更是一个也不认识,想要打点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他们要是进不了未央宫,这辛辛苦苦混进城来,又有什么用?   关键时候又是刘蒙给他支招,他说贾家神通广大,定有办法让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宫去。刘封小时候曾在贾府生活过一段时间,贾府上下待他很不错,其后虽然志不同道不合,不过当时的交情还是有的。当下刘封亲往贾府说项,甄宓听了之后,一诺无辞,拍着胸脯说这事包在她身上了。两人商量一阵,甄宓领着他进了地道。近年来贾仁禄官越作越大,但笼在他头上的阴云也越来越浓,居安思危,甄宓从很早就开始命人开挖地道,她名下的名商号也纷纷效法。长安也和邺城一样,地道纵横交错,形成了一张网。有一个胆小的商人到处乱挖,一个不小心竟和另一条地道撞到了一起。起初那商人并不在意,还道是哪家人家的地道和他扯一块了。可他越走越觉不对,马上报了甄宓。甄宓亲自过来一看,吓了一跳,这根本不是他们任何一家人修的地道,而是宫中的地道。那商人听了险些吓昏过去,当时就回去,把通往宫里地道的开口给堵了起来。现在刘封要进宫,不正可以利用这个方便之门么。甄宓领着刘封来到当年的开口处,刘封指挥众人一齐使劲,将墙推倒,露出一条横穿而过的地道来。众人沿着地道走了一阵,开始地道甚是简单,几乎是笔直一条,可越到后来岔路越多,众人完全迷了路,根本不知该往哪里走了,好在甄宓爱读书,遍阅古籍,这未央宫下的地道她曾在一本古籍里看到过,大致知道当时设计的人留下的记号及机关。在她的指引下,众人来到承明殿下。适才刘皇后听见的说话声,正是刘封在和甄宓商量行止。   薛珝陡然见到一个人头冒了出来,惊愕万分,当时就是歇丝底里。刘皇后忙把他按住,给他使了个眼色,薛珝会意,冲到门口,也不管外面的人能不能听得懂,天南地北的和他们聊了起来。外面的匈奴人听上一阵就不耐烦起来,可上面有严令,这人千万不能杀,只好忍气吞声,一个个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   刘封窜了上来,握着她的手,悄声道:“你受苦了。”   甄宓走了过来,问道:“仁禄是不是也给关在宫里了?”   刘皇后点了点头,甄宓道:“关哪了?”   刘皇后道:“宣室殿。”   甄宓又问道:“匈奴人进宫了?”   刘皇后点点头。   甄宓白了两眼发直的刘封一眼,道:“都什么时候了,赶紧救人,咱还要去救相公,要是被人发现了,我们都得死。”   刘封回过神来,道:“嗯,此地不可久留,咱赶紧走。”   刘皇后点点头,手上刚要用劲,突然间腹中一阵剧痛,不由得“哎唷”一声,又坐回地下,心中大恨:“这小鬼头,不迟不早,偏要在这当口出世,不存心来存为娘的性命么?”   殿外的匈奴兵听到了,惊叫:“出了什么事?”一名匈奴兵眼尖,看到了刘封映在窗户上的影子,道:“不好,有人闯进殿里了!” 第683章 薛珝殉主   她的产期本来尚有一段时间,只因连日来大小屁事不断,她劳心劳力,惊动胎息,竟催得孩子提前出生。   匈奴人曾接到上命要好生看守,殿里的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们一样也会两短三长,殿里的人要是跑了,那他们脖子上的脑袋可也得跟着不翼而飞。匈奴人一听到刘皇后大叫,怕她有个闪失,不好和上面交待,于是如临大敌,忙回头去看。恰好这时,刘封见刘皇后倒地,大惊失色,伸手上扶。烛光将他的身影清清楚楚的映到了窗户上。匈奴人见这影子和屋子里原有的两个人大相径庭,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抄起家伙,就来撞门。   薛珝早就防着这一手了,他刚才一面没停点的胡说八道,分散匈奴人的注意力,一面将殿中的大个物件,像什么长条案啦,矮几啦,都悄悄移到门口。匈奴人虽然使力在外面撞,可是门口被堵严实了,一时倒也不易撞开。但听得砰砰砰之声大振,殿门被震得乱颤,灰尘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甄宓当机立断,叫道:“快走。”   刘封叫道:“不。”   刘皇后腹中奇痛难耐,好在心智清明,叫道:“别管我,快走。”   刘封大声道:“不,我不能再扔下你不管!”   情急之下,他嗓门奇大,匈奴人都听见了,撞得更加用劲了。顶在门前的几案一点点的向外移。薛珝急了,跳上长案,背靠在门上,死死顶住,大叫:“娘娘快走。”   甄宓看了看四周,见不少匈奴人撞不开门,在檐下俳佪,似欲另寻门路,不由得心中剧跳,掌心出汗,忙冲刘蒙使了个眼色。   这当口带着一个临盆在际孕妇,于双方都没有任何好处。刘蒙也看不惯他主子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样子,手一挥,几个死士上前,架起刘封,就往地道里钻。   刘封大急,叫道:“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手脚不停挣扎,却哪里挣得脱。   刘皇后咬紧牙关,额头上大颗大颗汗珠流了下来,这时她已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来表达自己的依依惜别之情了。   刘封和她的目光一触,心下一酸,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道,推开众人,冲到刘皇后跟前,握着她的手,道:“不,我说什么也不离开你,要死咱死在一起。”   刘皇后拼起最后一丝力气,右掌挥出,拍在他胸口上,刘封在空中平平地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道中,脑袋撞在台阶上,晕了过去。   刘蒙没想到刘皇后在关键时候竟也能顾全大局,好生佩服,匆匆冲他作了一揖,窜入地道,众人跟了进去。甄宓在内掀动机括,扎扎声中,地道口缓缓合上。   刘皇后看着一点点合上的地道口,心中百感交流,蓦地里一股剧痛袭来,大痛失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大响,殿后一排落地长窗被撞得跌落在地,七八条汉子手执兵器鱼贯而入。   薛珝见有人从后面进来了,而刘皇后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不知死活,心下大急,叫:“我和你们拼了!”一猛子跃下几案,扑了上来。这时刚好有一人手挺弯刀,上前搜寻。薛珝身子冲来,恰好碰在刀尖上,刀刃透胸而入。薛珝一声惨呼,鲜血喷出,溅在了那人身上。那人怎么也想以薛珝竟然自己往刀口上撞,呆了好一阵子,方拔出刀来。薛珝回头望了刘皇后一眼,道:“皇后……后……后……”大口大口鲜血涌出,蓦地里一口气提不上来,倒地死了。   匈奴人在殿中仔细搜了一遍,也没发现可疑人物,不由得莫明其妙。一个匈奴兵上前,伸手探了探刘皇后的鼻息,心中一喜,用匈奴话对身后一人说了一阵,那人应了几句,快步而走。四名匈奴人上前,七手八脚的将刘皇后抬到矮榻上。   不多久伊屠知牙闻讯赶来,见了屋中情景,连连顿足。这当口实在不容他太过着急,当下他一面命人清理现场,找寻地道入口,一面命人延请太医,自己则赶往金华殿将事情上报依娜。到了金华殿,问了所门的匈奴亲卫,才知依娜出去公干了,至于到了什么地方,他们官卑职小,也是一问三不知。刘皇后虽然吃里扒外,可好歹是依娜的关门弟子,依娜将来要怎样对侍这个忤逆的弟子谁也不知,这会人要是死了,自己脖子上的脑袋估计大大不稳,不由得心下大急,在金华殿前转起圈来。   章城门与西安门一西一南,相隔颇远,要分别解决两门司马,颇得费一番功夫。哪知章城门司马见城中大军频繁调动,又联系最近听来的不好消息,心里越发没底,便主动来找西安门司马商议。事情会如此的顺利,连依娜自己也始料不及,她干掉了两人,兴冲冲的找到了司马懿,询问了城防和宫中防务的情况。   司马懿如实禀奏,说城中宫中各门均已在他们的控制之下,百官虽然听到了动静,可大多自扫门前雪,各派亲卫守住府门,以防外兵攻入,根本没有人想到要控制城中各营军权,以咱们抗衡,对咱们根本形不成威胁。依娜见事情进展顺利,乐开了花,道:“贾福老说这事不能成,哼,这会他要是在这就好了。”   司马懿笑道:“这个贾福也真是,刘备如此待他,他竟还对他死心踏地。”   依娜道:“就是,刘备能给他的好处,我都能加倍给他,可他就是不肯为我所用,真气死我了。”   司马懿道:“现在事情紧急,您也别在这上面花太多的心思了。”   依娜道:“嗯,你说的对,京畿已尽在我们掌握,是时候诏告天下,为刘备发丧,并另立新主了。”   司马懿道:“诏书我已拟好了,您过过目,看看是否合意?”   依娜看了,微笑道:“不错,不错。”抬头看了看天,道:“时候差不多了,你这就差人将刘备归天的消息散布出去,令百官素服入朝。”   司马懿道:“按汉礼,皇上驾崩,应由皇后诏三公典丧事,陈群改革官制后,也对礼法作了相应修改,规定皇上驾崩,应由皇后传诏三省最高长官及礼部尚书共典丧事。可不管怎么改这诏书都要由皇后下达,我是无权作主的。”   依娜道:“要皇后下诏十分容易,我这就让那贱人将诏书抄写一遍,盖上玺印,发出去。”拿着诏书就往承明殿,半道上碰到正在宫中到处乱窜的伊屠知牙,嗔道:“你这是怎么了,这般急躁。”   伊屠知牙道:“主人,可找到您了。”   依娜道:“出了什么事了?”   伊屠知牙道:“适才有人闯进承明殿。”   依娜一惊,道:“人抓住了没有?”   伊屠知牙道:“奇怪的是当我们的人撞开殿门闯了进去的时候,却没发现可疑之人。”   依娜又是一惊,道:“没发现?可仔细搜寻?”   伊屠知牙道:“我已吩咐人将大殿里里外外仔细搜寻了一遍,一个可疑人物都没发现。”   依娜道:“那贱人,跑了?”   伊屠知牙道:“那倒没有,她像是要生了,我已命太医前去诊治了。”   依娜向诏书看了一眼,道:“这贱人早不生,晚不生,偏偏这个时候要生。”顿了顿道:“薛珝呢,他可跑了?”刘皇后既然要生,不能出面,那由薛珝拿着司马懿起草的诏书去传旨也是一样的,这是依娜此时打得如意算盘。   伊屠知牙道:“没有,他和咱的人发生冲突,被咱的人杀死了。”   依娜叫道:“废物!”也不知她是在骂薛珝,还是在骂她手下那般饭桶。   伊屠知牙低着头,不敢应声。   依娜骂了几句,蓦地里想到了一件,道:“你是说有人闯进承明殿,而兵士冲进去之后却什么也没发现?”   伊屠知牙道:“正是。”   依娜想了一阵,叫道:“宫里有地道!”   伊屠知牙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找来找去,就是没发现机关所在。”   依娜骂道:“废物!我怎么养了你们这帮废物!”   伊屠知牙又低下头来。   依娜道:“哎哟,不好,赶紧去宣室殿。”   她匆匆来到宣室殿,推门而入。贾仁禄正为貂婵宽衣解带,打算干那调调儿,忽听大门开了,大惊回头,见是依娜,瞪了她一眼,道:“兀那婆娘,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依娜没空理他,转到内殿,向陈放刘备遗体的矮榻望了一眼,只见遗体仍好端端的躺在上面。她不放心,遍寻各处没发现可疑人等,转了回来,笑道:“谁知道你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干这勾当。”   贾仁禄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你在找什么啊?”   依娜道:“刚才有人来过吧?”   贾仁禄道:“有啊!”   依娜道:“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也没说什么?”   依娜脸一沉,道:“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贾仁禄道:“美女问话,老子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好,告诉你也不打紧。刚才皇上突然立了起来,一蹦一跳地来到老子跟前,阴森森的对老子说:‘仁禄,我死的好惨啊,你要为我报仇啊!’”他逼紧的喉咙,声音拖得好长,听起来当真阴风惨惨,十分可怖。   鬼神之事虚无缥缈,依娜虽然不大相信,可听贾仁禄说的活灵活现,也不由得身子微微发颤,警惕的看着四周,叫道:“你骗人!”   贾仁禄笑道:“你看,害怕了吧。老子本来就不打算告诉你,可你偏要问。”   依娜身子越发晃得厉害,道:“我哪里害……害怕了,你这人一句正经话没有。”   贾仁禄道:“早叫你别作亏心事,可你偏要做,这下知道惨了吧。像老子……”一拍胸脯,道:“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看在你和老子打交道多年的份上,老子给你提个醒,你这几天睡觉的时候,最好睁只眼。”   依娜道:“干嘛?”   贾仁禄道:“小心皇上诈尸,跑去找你啊!”   依娜身子一震,道:“你可别吓我。”   貂婵早已抱着被子,身子直抖,听到这话,双手抱着他的腰,前胸贴上他的后背,颤声道:“仁禄,你可别再说了。”   贾仁禄笑道:“你刚才不也见过吗?怎么怕得这般厉害?”   貂婵尖声叫道:“没有,我根本没有见到过。”   依娜笑道:“仁禄,你果然没说实话。”   贾仁禄道:“这小妮子最怕鬼,她的话你也能信?”   依娜拿眼四下乱瞧,道:“这么说是真的了?”   贾仁禄狡狯的笑道:“你说呢?”   依娜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个家伙,就会骗人。”   贾仁禄笑道:“是你自己问的好笑的,你将宣室殿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除了鬼谁还能进得来?”   依娜道:“我可听说皇宫的下面,都修有地道,保不齐有人通过地道上来,和你暗通声气。”   贾仁禄笑道:“这里有地道?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貂婵,你见到地道了没?”   貂婵道:“没有,我没见过。”   贾仁禄道:“你看我们都没见过。未央宫下有地道,可应该不假,当皇帝的哪个不怕死啊?这宣室殿下面有没有老子就不知道了,不过有一个人应该知道。”   依娜问道:“谁?”   贾仁禄伸手朝里一指,道:“那人不就躺在里面么,这皇宫是他的,下面有没有地道,这里没人比他更清楚了。你去问他,他一准会从床上跳起来,双手平伸,郑重其事的回答你的。”   依娜全身一震,后退两步,道:“又来吓我。”   貂婵听了之后,又开始抖了起来。   贾仁禄笑道:“马上就要当皇帝的人了,还会害怕。”   依娜道:“你这人,见到你就恨不得杀了你,可见不到你……”脸上一红,下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贾仁禄道:“怎么样?”   依娜嗔道:“也想杀了你!”   贾仁禄笑道:“你这人说话真怪。”   依娜道:“再怪也没你这个人怪。瞧你,我来是想问你正事的,可被你东带西带这题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你实话对我说刚才到底有没有外人来过?”   贾仁禄道:“给你说有吧,你说我骗人。给你说没有吧,你又不信,你到底想听什么?”   依娜道:“实话。”   贾仁禄道:“没有。”   依娜不信,道:“真的?”   贾仁禄道:“你看,我给你说实话了,你非不信,非逼得我编瞎话不可,那好,老子可又要讲鬼故事了。”说着拉开说书先生的架式,道:“话说一个乌漆妈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依娜受够了,瞪了他一眼,道:“我还有许多要事要办,没空听你讲故事。”说着身形一晃,出了屋子。   貂婵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你小子还真行,真给你糊弄过去了。”   贾仁禄喃喃道:“刘封这小子,徒然生得好看,一点本事也没有。瞧他这事办得,若不是老子见机的早,劝他赶紧从哪来回哪去,他这会……”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匈奴人走了进来。贾仁禄号了一声:“又怎么了?”   那人道:“主人请大人还有夫人去金华殿。”   贾仁禄道:“老子要是不去呢?”   那人拔出弯刀,道:“那你就要问它答不答应了。”   贾仁禄叫道:“去,美人请老子,老子从来没有不去的。”   金华殿,贾仁禄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依娜那张富丽堂皇的胡人大床上,向后躺倒,道:“你倒挺会享受的。”   依娜道:“只要你肯答应我,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贾仁禄道:“你的一切?”   依娜来到他边上,不理貂婵那满是敌意的目光,紧挨着他坐下,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道:“嗯,也包括我。”   贾仁禄自然不肯放弃吃豆腐的机会,坏手不住上移,道:“不怕老子天天晚上在你身边说鬼故事?”   依娜嗔道:“你这人!”   贾仁禄道:“既然你不想听,那把老子叫来做什么?”   依娜道:“老和刘备的尸体呆在一快,你不害怕?”   贾仁禄道:“老子又没害人,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你,可要小心啊。我听说凡是含冤而死的人,冤魂是不会回到地府的,而是在他死的地方俳佪,每天晚上,他总会来到害死他的人的枕边……”说着伸长舌头,装作吊死鬼的模样,叫道:“大声叫:‘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依娜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伸手乱捶,道:“你再装神弄鬼,我打死你。”   贾仁禄浑身不舒服,道:“好了,好了,再捶老子就散架了。”   依娜依言住手,道:“活该。”   贾仁禄道:“甘糜二夫人还有皇上都死在长安,怨气太重,不可禳也。看来长安你是呆不下去了,改立新君后迁洛阳吧。”   依娜向他瞧了一眼,道:“你劝我迁都洛阳,有何目的?”   贾仁禄道:“老子可是完全为了你好,你爱迁就迁,不迁拉倒。”贾仁禄这番话倒也不算完全别有用心。当年武则天迭施权谋,登上了帝位,只因疑心生暗鬼,老睡不塌实,这才从长安迁往洛阳。这里面其实根鬼神没有多大关系,完全是因为环境一变,比较不容易想起过去之事,自然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依娜冷笑道:“你恨不得我死,会有这么好心?”   贾仁禄道:“你爱信不信。老子把话放这,如今你真的成事了,现在不迁都,不出数年,你自己也是要迁的。”   依娜道:“那就到时候再说……”   一内侍走了进来,道:“负责接生稳婆出来说,皇后娘娘和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不能全部保住了……”   依娜道:“这帮废物!你回去对这帮废物说,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把人给我保住。”   那内侍陪着小心,道:“请问是大的还是小的。”   依娜道:“废话,当然是个都要。”   那内侍应道:“是。”退了出去,依娜叫道:“回来,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孩子就算了,说什么也要把那贱人给我救过来。”   那内侍应道:“是。”   贾仁禄摇头苦笑,依娜道:“怎么,我做得不对么?”   贾仁禄道:“对与不对,老子也说不清楚。不过你要救皇后娘娘,怕是没安好心吧。”   依娜道:“没错,刘备的丧礼马上就要举行了,我刚听司马懿说过,皇帝的丧事,有一套十分繁复的礼节,其中有很多地方要用到皇后。没有了她,可就全乱套了。”   贾仁禄笑道:“原来如此。皇上的遗体老在那摆着,也不是个事,你打算何时发丧?”   依娜道:“明……”突然住口不说。   贾仁禄道:“怎么了?”   依娜道:“没什么,那贱人生完孩子,怎么也得休息两天吧。”   贾仁禄淡淡一笑,道:“刘封!”   依娜全身一震,道:“你见过他了?”   贾仁禄道:“没有。”   依娜道:“那你怎么突然提到这个名字?”   贾仁禄道:“对你来说,新君早立一天就多一分好处,反之若是晚立一天就多一分危险。本来嘛,夜长梦多,拖久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何况尸体这玩意本来就不能停得太久,现在还好是冬天,这要是夏天,这会宣室殿就该臭气熏天,蚊蝇毕集,这纸可就包不住火了。这些你不是不知道,可你却好像完全不着急一般,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刘封一日不除,你这心总是悬着,不敢按步就搬,我说的没错吧?”   依娜道:“你果然了得。那依你看,要如何才能除掉刘封?”   贾仁禄笑道:“这有何难?老子略施小计,就能把他捏死。”   依娜道:“计将安出?”   贾仁禄道:“附耳过来。”   依娜依言附耳,贾仁禄伸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依娜双眸一亮道:“我怎么没有想到?实在太妙了。”   贾仁禄伸手在她屁股上捏了一记,坏笑道:“老子替你铲除了一个讨厌的家伙,你该怎么报答我?”   依娜星眼流波,吹气如兰,道:“到了晚上,你就这知道了。”   贾仁禄道:“要晚上哪,老子可等不及。”   依娜道:“乖,听话。”兴冲冲去了。   貂婵嗔道:“她明明把我们关在这里,你怎么还替她出主意,难道真是看上她了?”   贾仁禄笑道:“吃醋了?”   貂婵道:“你一天到晚不干正经事,要吃你的醋,我吃得过来么。我气得是,依娜明明不是好人,你为什么帮她?”   贾仁禄自言自语:“打吧,打吧,打得越热闹越好。一个个都想当皇帝,这未央前殿的位置,到底由谁来坐,还两说着呢。”   貂婵道:“这么说,你是想让他们斗个两败俱伤,你来坐收渔人之利?”   贾仁禄道:“你觉得这可能么?”   貂婵笑道:“可能!”   贾仁禄道:“两派手里都有兵,老子身边除了一个只会吃醋不会功夫的美人之……啊!别拧,别拧,老子不敢乱说了。老子身边除了一个倾国倾城,天下无双的美人之外,一个兵也没有,老子凭什么坐收渔人之利?降龙十八掌吗?老子不会,你会不会?”   貂婵摇了摇头,道:“不会。你是不会功夫,可你有脑子啊。”   贾仁禄道:“脑子,老子的脑细胞是多,可是脑细胞不能打仗,有啥屁用?再说未央前殿那把椅子,老子没兴趣,抢来做什么。”   貂婵笑靥如花,道:“当皇帝可以有数不尽的财宝,数不尽的美人,你难道不喜欢?”   贾仁禄道:“可也是数不尽的屁事,一天到晚烦也烦死了,有什么心情泡妞?”   貂婵道:“既然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为什么想让他们自相残杀?”   贾仁禄笑道:“这里这么危险,老子却处之泰然,你不是想知道原因么?”   貂婵点了点头,贾仁禄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长安,刘封故居,刘封与刘蒙秘谋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刘封主张再度进宫,与依娜拼个你死我活,说什么也要救出刘皇后。刘蒙不敢苟同,主张待时而动,两方争吵不休,最后总算达成一致,那就是委派细作入宫哨探,再定行止。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日属下来报,陇西大军已全部抵达郊外。   刘封大喜,刘蒙当即进言,劝他出城,公开身分,以献俘为由名正言顺的进宫。刘封也觉得的此法可行,正要设施,忽有哨探来报,道:“报,宫中张起白幡……”   刘封叫道:“什么,他们为刘备发丧了?”   那哨探道:“不是。听说是……是……是……”   刘封急道:“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那哨探道:“听说是皇后娘娘死了。”   刘封急得险些晕去,道:“依娜,我和你誓不两立!” 第684章 刘封授首   刘封在屋内转了一圈,又是一圈,放声号啕,眼泪不知流了多少,双目慢慢肿了起来。蓦地里他身子一晃,晕了过去。刘蒙等人大失惊色,上前相搀,捏人中的捏人中,按胸口的按胸口,过了半晌,刘封悠悠醒转,又开始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刘蒙道:“大王,你肩上挑着的可是中兴汉室的万钧中担,有多少大事等着您去做,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子……”   刘封瞪视着他,道:“你懂个什么!”   刘蒙赶忙打住,刘封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扫了几扫,长长叹了一口气,取出手帕擦了擦眼泪,道:“你说得没错,我是有些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随手将手帕掷下,道:“可是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你刚才说我们重新出城,公开身份,以献俘进京的名义重新进城。现在皇……皇后死了,咱们没了内应,依娜听到消息后会如何对待我们,根本不得而知,这样做就十分危险了。”   刘蒙点头,道:“嗯,大王以为如何?”   刘封道:“现在只有和贾家合作,通过他家遍布城中的地道网络将兵马运入城中,乃至宫中。这一着必定大出依娜料外,当可一击成功。”   刘蒙道:“当日在宣室殿贾福也曾提出此法,王爷当时不是认为他别有用心么,怎么现在又想采纳了?”   刘封道:“此一时彼一时,你认为现而今还有比这个法子更快更好的法子了么?”   刘蒙道:“这种事可急不得,依娜欲篡夺大汉江山,早晚必有逆谋。大王当静待天时……”   刘封不耐烦,道:“收起你那套不着边际的理论吧。坐等难道能把依娜等死吗?不能,绝对不能!为了我背上刻的这个‘复’字,为了早一天能实现父亲的理想,当然还为了……她,我说什么也不能再等了。”   刘蒙道:“贾福可是我们的敌人,他为什么要帮助我们,这点您想过没有?”   刘封道:“贾福与我为敌,皆因他忠于刘备,而我要篡夺刘备的江山,他自然恨我。不过想比之下,他对依娜的憎恨可比我要来的深得多。现在刘备死了,除了我谁还有资格继承江山,他还有别的选择么?”   刘蒙道:“刘备虽死,太子尚存。既便太子名不正言不顺,故太子梁王尚在,刘备的子侄尚多,且年纪尚幼,易于控制。贾福不立他们,而偏偏和我们合作,还说事成之后拥戴您为皇帝,只求你赐他闲山一片,颐养天年,您不认为这有些不现实么?”   刘封惴情度理,也觉得贾仁禄在宣室殿对他说的那番话忒也古怪,可是刘皇后之死使他方寸大乱,现在他满脑子就一个心思,那就是报仇,其余的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说道:“够了,贾福的心思,难道孤不知道吗?他在利用孤,孤难道就不能利用他。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这就去和甄夫人取……”   正说话间,下人来报,杨彪来拜。   刘封怒道:“要不是这个糟老子坐壁上观,她也不会死,这个糟老头子来这做什么,就说我不在。”   那人说道:“我们和他说了,大王在陇西,根本没有回来,可他说什么也不信。还说大王若不想要江山,不想当皇帝,那他就走了。”   刘封道:“这老头子大言不惭,他有什么本事,让我当皇帝?快让他滚!”   刘蒙道:“杨彪人缘极佳,有他相助,我们办起事情来可就容易的多。还是见一见吧。”   刘封拿起一柄小钳,拨弄着宫灯上的灯芯,道:“好吧,让他进来吧。”   前厅,刘封与杨彪分宾主坐好,刘封正要说几句客套话,杨彪突然老泪纵横,呜呜的哭了起来。   刘封受起所感,也掉了几滴痛泪,道:“这么说老先生也已听到消息了?”   杨彪道:“老朽适才听说依娜因小女勾结刺客进宫行刺,惨忍的将小女杀害,并拖言暴疾,以掩人耳目,老朽痛不欲生……”说到这声音哽咽。   刘封冷冷道:“哼,你还好意思说,当初要不是你坐视不理,你女儿为死么?”   杨彪道:“唉,都怪老朽一时糊涂!老朽熟思报仇之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此仇非大王不能报。”   刘封道:“孤?孤现在自身难保,能帮什么忙?”   杨彪道:“大王可是为城外的大军进不了城而发愁?”   刘封吃了一惊,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彪道:“大王应该知道我和贾家的交情吧,我是从那里知道的。”   刘封吃惊更甚道:“这么说依娜也知道了?”   杨彪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依娜早就知道大王的军马到了,正在周密布署,大王身处危机之中,尚不自知,何其愚也。”   刘封脸色一变道:“依娜正在布署,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彪道:“您应该知道老朽早年是干什么的,当年董贼劫迁天子都长安,天子到了长安后,就住在这未央宫里,那时国家不靖,权臣擅政,诸侯迭兴,老朽时常进宫和皇上商议,这里的内侍大多都和老朽十分相熟。现在这些宫中一些上了年纪的内侍,就是当年没随皇上巡幸洛阳的。他们和老朽的交情仍在,老朽要打听一起事情,不是很容易么?”   刘封道:“依先生之见,孤该如何是好?”   杨彪摇头晃脑,道:“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一定之理也。大王当乘依娜初主汉宫,一应准备尚不充分之际,先发制人。大王乃少帝之子,当年少帝无端被废,海内尽知,大王若是挥师进京奉皇后遗诏讨贼,谁不左袒以助大王?诚如是,大业可成,汉室可兴也。若迁延时日,待依娜奉太子为帝,改元告庙,揽权勤政,收拾人心,大事去矣!”   刘封道:“先生一向忠于刘备,为何要替我出谋划策?”   杨彪道:“谁说忠于刘备的?刘备篡了皇上的江山,把他贬为颖川王,我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老朽实在不忍坐视世代传承的汉室江山若入外人之手,无奈颖川王心如死灰,说什么也不愿再当这个皇帝。大王是颖川王之侄,老朽自然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大王身上。”   刘封道:“那前几天薛珝去找先生,先生为何托故不出?”   杨彪道:“冤枉,老朽这几日终日为了大王在外奔波,实不在元常府上,托故不出又从何说起?”   刘封笑道:“这么说是我错怪先生了。”侧头对刘蒙说道:“听听,听听,老生的主意,那才叫高明。再看看你的主意,狗屁不通!”   刘蒙十分尴尬,道:“姜还是老的辣啊。”   刘封哈哈大笑,道:“如今依娜的人把守各门,我的大军无法进城,想要靖难也是有心无力。”   杨彪道:“大王莫慌,老朽若没有十足把握,也不会来找大王。覆盎、霸城、宣平、厨城诸门司马,外虽屈从依娜,内实心向大汉。老朽已和他们打好招呼,只要大王的人对上了口令,他们自会开门放大王军马入城。”   刘封道:“什么口令?”   杨彪向左右各瞧一眼,刘封道:“这些都是我的心腹,先生但说不妨。”   杨彪沉吟半晌,道:“汉室复兴。”   刘封道:“汉室复兴!这口令再好也没有了。我得先生实乃天助,大业若成,太尉一职,当属先生。”   杨彪道:“老朽年迈体弱,不堪为大王效力。再者老朽可不是为了想当官才这么做的,老朽在有生之年能看到汉室基业,重回孝灵皇帝后人之手,可就比什么都开心了。”   刘封道:“先生真忠臣也。”   杨彪道:“事不宜迟,大王这就准备军马,今夜三更时分进城,出其不意,给依娜致命一击。”   刘封心里一片敞亮,似乎看到了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宝座,哈哈大笑道:“好,今夜三更,诛杀依娜!”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刘封与杨彪会谈虽密,却还是有人悄悄溜进宫去告诉依娜。原来这些都是依娜依照贾仁禄的建议,事先安排好的,刘皇后惨遭杀害的消息也是依娜故意放出去的,为的就是让刘封方寸大乱,自己跳出来。至于刘封的落脚之处,探听起来,也不是如何困难。原来早在刘封去陇西之时,依娜就在他身边安了个眼线,这人隐藏的极好,连刘皇后都不知道。刘封来到长安,一应防患措施做的极其严密,那人一直没有机会告密,这会刘封伤刘皇后之死,心烦意乱,有机可乘。他乘机借口出来打听情况,溜进宫里,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报告了依娜。   依娜笑道:“仁禄说的一点也没错,那小子为了那贱人,果然什么也顾不得了。”令人叫来司马懿道:“鱼儿咬钩了,你准备好了没有。”   司马懿道:“宫里宫外都已准备就绪。”   依娜道:“好,今夜三更前后,刘封必来,到时你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看那小子能走到哪里去。”   司马懿冷冷一笑,道:“主人神机妙算世所罕及。”   依娜眼望空处,道:“神机妙算世所罕及……”   皇帝驾崩不论在哪朝哪代都是一件天塌下来的大事,在礼法上那是有一整套相应规定的,可不是随随便便胡弄两下就能了事的。刘备这人比较懒,草创大业后,所用礼法,皆沿用前朝,几乎无所变更。东汉的礼法详细记载在《后汉书》礼仪志中,其中关于皇帝驾崩后的礼节过门,整整用了一两千字的篇幅。古人都是以惜墨如金,文字简约著称的,史书犹其如此,一声大胜仗往往就以“大破”或“大败”两字概括,形容一个人长得漂亮也不过就是“美姿仪”或“美容止”,而为了叙述皇帝崩殂后所须的礼节,史家竟不惜笔墨,用了一千两字,而且这中间还省略不少,要完完整整叙述下来,可不得一两万字?当然这些文字也不全是记载百官如何哭临,如何安葬,对皇帝驾崩其间的保卫工作也有详细的记载。首先由皇后将皇帝嗝屁的消息通知三公,三公齐集共典丧事。百官皆衣白单衣,白帻不冠。闭城门、宫门。近臣中黄门持兵,虎贲、羽林、郎中署皆严宿卫,宫府各警,北军五校绕宫屯兵,黄门令、尚书、御史、谒者昼夜行陈。想来统治者也害怕有人在自己嗝屁之后捣乱,故而作了如此严格的规定。其时刘备崩殂的消息虽然还没有传出,不过司马懿为防他变,已宣布紧闭城门、宫门,无他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刘封想要通知驻扎在城外的兵士,可手下的人偏偏无法出城,迫不得已,他又只好去麻烦甄宓了。在甄宓的帮助下,刘封的指令很快就传达到各营。   初更前后,陇西军马准备停当,各从隐藏所在出发,约摸二更时分,大军分别开抵杨彪所说覆盎、宣平、霸城、厨城诸门。派去叫门的兵士半信半疑地冲着城楼上高喊:“汉室复兴。”万万没想到这一嗓子竟与“芝麻开门”有异曲同功之妙,城门缓缓开了。   其时刘封就在覆盎门下亲自指挥大军开进,见城门大开,心下大喜,手中马鞭一扬,就要策马冲上。   刘蒙道:“且慢,防人之心不可无,且由臣带领一军先发,若臣平安无事,大王再进不迟。”   刘封也怕杨彪这老头子摆他一道,在他肩头上拍了拍,说道:“多多保重。”   刘蒙领着三千铁甲精骑进城,由瓮城直入大街,安然无恙,途中未遇到一兵一卒拦阻。事到如今刘蒙也不禁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感到万分羞惭。他差人通知刘封,刘封大喜若狂,招引军马进城。其时乃非常时期,城中各主要干道增均已戒严。好在杨彪事先便和几条街道的负责人打好招呼。大军到时,这几条街上的汉军非但没有为难,反而还纷纷加入。此番刘封为了能当上皇帝,孤注一掷,起倾国之兵而来,人数约有数万。现在再得到这支生力军加入,声势更甚。   西汉时正对覆盎门的便是赦赦有名的长乐宫,在未央宫修建好之前,刘邦曾在这里办公,自惠帝以后,此宫一直作为太后的居所。当年吕太后就是在这里作威作福,左右朝政。宫殿平面为不规则的方形,周围筑墙,周长一万余米,面积六平方公里左右。宫内主要有前殿、临华殿、长信宫、长秋殿、永寿殿、神仙殿、永昌殿和钟室等十四座建筑。西汉末年,绿林军攻进长安杀死王莽,顺带将长乐宫洗掠一空,毁于一旦。光武中兴后,光武帝刘秀见长安宫室残破,不配他这样英明神武的人居住,便定都洛阳,长乐宫也就和圆明圆一样,成了一处没人受搭理的废墟。刘备进长安时,贪图这里占地广大,地势平坦,便将废墟整理清楚,把来作了校场,屯扎军马。其时城中驻军不下十万人。分成五六营,尽皆分布在昔日长乐宫废墟上。这十来万人,原为刘备亲自统率,没有他颁下的虎符,任何人无权调动。现在刘备归西,议事堂集体请假,长安群龙无首。这批军马找不到组织,便都归了兵部尚书司马懿。别看杨彪这老头瘦得跟个猴干似的,可这能量倒是不小,也不知他都对那几个大营的将领都说了些什么,这几个守将虽然不愿参与其事,却对刘封的开进争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不然刘封大军一进覆盎门,立时进入长安驻军的布下的包围圈,别看他人多,一样不足一扫。   刘封在杨彪的亲自指引下,有惊无险的穿过各个军营,与由霸城进入的大军顺利会师来,同到校场。刘封登上高台,发表了一番讲话,简要说明情况。他说如今匈奴人在依娜的带领下潜入了长安,欲图颠覆传承了数百年的汉室江山,他作为刘姓皇族大家庭里的一分子,护国除奸,自是责无旁贷,他还号召麾下将士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勇敢抗击异族侵略者。当然这些都是没用的,他为了鼓舞士气,自然对他手下许愿,只要他们能赶走匈奴人,夺回长安,府库里的黄金白银任他们搬取,宫里的美人任他们抢夺。刘蒙听他越说越不对劲,频频向他使眼色,可他只作不见,照说不误。此条命令等于公开允许兵士抢劫,兵士哪还跟他客气,一个个两眼冒绿光,嗷嗷乱叫。   誓师已毕,刘封指引大军沿着霸城门大街,一路往西,沿途虽遇到小股匈奴军马,又哪里是陇西精锐对手,不片时就被解决干净,不曾走脱一人。刘封分兵守住险要,以防匈奴骑兵听闻宫变赶来救援。   半个时辰后,大军到了安门大街与霸城大街交汇的十字路口,按照事先约定,各路大军均在这里取齐,齐往宫中诛杀依娜。可大军到时,周围一路军马也无,刘封耐着性子等了一顿饭的功夫,几路大军仍没有到。刘封不耐烦起来,策着马来回乱转。   杨彪、刘蒙自告奋勇,前去接应诸路军马,刘封点点头,道:“嗯,其他几路人马一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你两人各领三千军,分头接应。”   两人领命去了,刘备又等了约一顿饭的功夫,大军还是没有到。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吩咐一个心腹留守此间接应,自己领着大军,浩浩东进,开抵未央宫北宫门下。北宫门司马也姓刘,早年曾追随献帝,董卓乱政时,他因看不惯董卓胡作非为,出言不逊,得罪了董卓,若非杨彪出面替他打圆场,他早就人头落地了。杨彪是他的救命恩人,自然是有求必应。刘封军开到,对好了接头暗号,刘司马立即下令开门,刘封招呼着大军攻入宫中。   坐下骏马进了宫门,踏足在一条由方砖铺就的大道上。刘封朝里一望,月光下但见楼台殿阁连延不绝,心中思朝起伏,拿着马鞭的右手禁不住抖了起来。   刘司马道:“杨老太尉已经对我说了情况了,从现在起我就是大王的属下了,大王有何差遣,尽管吩咐。”   刘封道:“烦劳司马大人守住宫门接令后续军马入宫。”   刘司马应道:“是。”退了下去。   刘封喝道:“驾。”马儿向前,麾下精兵跟将上来。行了一阵,刘封心中疑云陡生,既然皇后死了,宫中应该为其举哀发丧,可现在宫内既听不见哀声,也看不见白幡,当真奇也怪哉。   刘封心里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可是既然来了,不打上一仗就灰溜溜的退走,却又说什么也不情愿。他传令三军加强戒备,众军箭上弦,刀出鞘小心翼翼向前行进。进过一带矮墙,忽然间左手边一条暗巷里冲出来一个人。   十来名兵士二话不说,杀将上前。一人高举大刀便向他的头上砍去,那人叫道:“且慢,来者可是陇西王?我奉皇后娘娘之命,有话要和陇西王说。”   刘封大吃一惊,叫道:“带上来。”   亲兵将那人推到跟前,刘封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人道:“皇后娘娘托我带话给陇西王……”   刘封颤声道:“皇后没死?”   那人道:“当然没死。”   刘封道:“那宫中怎么传出消息说皇后死了?”   那人道:“这都是依娜的诡计,依娜已在宫中设下埋伏,就等着大王自投罗网。皇后娘娘恐大王中计,故令小的冒死前来,请大王速退。”   刘封道:“哼,依娜一个小女子,安敢如此对我,我拿到她定要她生不如死!”问道:“皇后现在何处?”   那人道:“仍在承明殿。”   刘封辩明方向,传令:“改道,前往承明殿。”   那人道:“不可,不可。承明殿外全是伏兵,别看你们人多,去了一样是个死。”   刘封道:“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见她,就算是这里的人都死了,也在所不惜。”   那人道:“既然大王执意要见娘娘,那请随小的来。”   刘封点点头,招呼军马跟上。   那人道:“宫中戒备森严,人多了可就进不去了。请大王留下大军单独随我去。”   一亲兵伸嘴在刘封耳边悄声道:“大王勿行,以免有诈。”   刘封急着要见到刘皇后,嘘寒问暖,情话绵绵,哪里听得进去,令心腹战将指挥军马退回北宫门待命,自引十余亲随跟着那内侍打扮的人去了。   那人竟拣荒僻小路走,时不时还东张西望,唯恐被人发现。行出里许,至麒麟殿附近。忽听得暗处一声呼哨,一彪军马迎出,为首一青年汉子朗声道:“在下匈奴人伊屠知牙,在此恭候大驾多时矣。”   刘封大怒一指那内侍道:“你!”   那内侍也不抗辩,撒腿就跑。   刘封右手一扬,手中长剑飞出,刺入那人背心,那人一时未死,又向前跑了两步,这才倒地。   伊屠知牙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大王已身陷重围,无谓抵抗只有死路一条,不如归顺匈奴,依娜单于仍封大王为陇西王,世镇陇西。”   刘封道:“汉人子孙如何能做异族奴才!”   伊屠知牙道:“那就没什么好说了。”手一挥,四下里拥出五千弓箭手,万箭齐发。刘封挺起蛇矛,觅路逃生。无奈箭实在太多,他连冲数次,始终冲突不出,反而身中数箭。伊屠知牙觑定破绽,飕的一箭射去,正中刘封前胸,刘封喷了一口鲜血,右手无力垂下,当的一声,蛇矛掉地。这时乱箭分从四面八方而至,登时将他射成刺猬一只,伊屠知牙策马上前,叹了口气,手起刀落,割下首级。 第685章 最后通牒   少顷刘蒙、杨彪引着两路军马赶到北宫门,但见成群结队的兵士站在门外广场交头结耳,颇为纳闷,刘蒙上前问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大王呢?”   一员武将上前禀,道:“大王去见刘皇后了还没回来。”   刘蒙叫道:“见鬼了,刘皇后不是已经死了,怎么还能见?”   那武将道:“刚有一内侍报说皇后娘娘其实没死,这都是依娜诡计,让大王速退。”   刘蒙道:“既然如此,大王为何不速速退兵?”   那武将道:“大王说什么也要见皇后娘娘一面,问问她的病碍不碍事。”   刘蒙右手一挥,道:“这都什么时候,还这般儿女情长。”   那武将道:“下官也曾劝大王勿行,以免有诈,可大王就是不听劝,说什么也要去。”   刘蒙道:“大王去了多久了?”   那武将道:“将尽半个时辰了。”   刘蒙心里咯噔一下,道:“不好,要出大事。你怎么还在这傻站着,不赶紧派人去打听消息。”   那武将道:“派了几批,可还都没有回来。”   刘蒙道:“坏了,坏了,一定出事了。你带上五千人马,随我进宫。”   那武将点了五千人,刘蒙引着进了北宫门,往承明殿方向行去,走出约百余步。迎面来了一哨骑兵,个个穿着皮衣,身形彪悍,望之不是中土人物,最前头一人正是伊屠知牙,举着刘封首级大声叫道:“刘封谋反,已伏诛矣!其余胁从,尽皆赦宥!”   刘蒙气得厉声大叫:“匈奴人占我宫室,杀我大臣,无法无天,弟兄们咱和他们拼了!”众军见匈奴人如此横行,义愤填膺,拔出兵刃,一拥而上。伊屠知牙手中弯刀向前一指,道:“单于有令,不降者杀无赦!”   突然四下里喊声大起,大道上,小巷里无数军马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刘蒙见不是头,率着军马且战且走,欲杀回北宫门,招呼大军继进。   到了宫门前,刘蒙正要招呼军马进城杀敌。忽听北宫门司马大喝一声:“关城门!”城上众军张弓搭箭,往城下众军射去。城里城外的陇西军哪想到城上会突然放箭,猝不及防,被射死不少人,纷纷向后退开。   城上几名兵士奋力转动机刮,吊桥缓缓拉起,城门慢慢的合上。城外陇西军虽有心抢入,可城上箭如雨下,又如何冲得进去?   呯的一声大响,城门合上。刘蒙大急,抬头向上望去,但见杨彪和那个姓刘的司马并肩站在城头,向下指指点点,不由得气塞胸臆,大叫道:“老匹夫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甘作匈奴走狗,为虎作伥,终有一日你会不得好死。”   杨彪也不生气,道:“你与刘封率军逼宫难道真只是为了赶走匈奴人吗?”   匈奴大军四面围裹上来,将刘蒙一行围在垓心。宫门外,司马懿自引驻在城中的北军官兵分从横门、霸城两条大街上杀到,将陇西军围住。司马懿驰马出阵,朗声道:“刘封挑动祸乱,现已伏诛。皇上宽洪大量,赦免大家罪过,各人快快放下兵刃,向皇上请罪。”   身后北军将士大叫:“快快放下兵刃!否则格杀无论!”   谋反叛变罪诛三族,这一点陇西军上上下下都是知道了,他们原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此次千里迢迢进京只因受刘封之愚,听他说得信心十足,都认定此役必胜,于是鼓着勇气,冒着满门抄斩的危险来这里碰碰运气,捞些好处。现在刘封自己的脑袋都被人高高擎在手里,众人群龙无首,哪还敢反抗?待听得皇上宽洪大量,既往不咎,虽有凶鸷倔强,也都无心恋战。但听得呛啷啷之声响成一片,陇西诸军都投下兵刃。   宫门内,刘蒙仍不投降,指挥大军,负隅顽抗。伊屠知牙屡屡差人劝降,都被陇西弓箭手射死。伊屠知牙大怒,挥军掩杀,怎奈刘蒙实在太会选地方了,该处地形狭窄,又有房舍高墙可资掩护,匈奴人一时倒也不能攻入。   宫门外,司马懿单骑驰入陇西军中,陇西众军见他文质彬彬,像个书生,居然敢单枪匹马直入虎穴,不禁打心眼里佩服出来。当下陇西军中部属一个个依着官职大小上来参见,各道此次附逆,乃是为刘封胁迫,万不得已。司马懿鼓动三寸之舌,好生安抚一番,三军踊跃。   但听得城上一声令下,城门开启,司马懿挥军进宫。一名陇西武将自告奋勇愿前去招安。司马懿当即允诺。那武将来到刘蒙占据的大院前,大声喊话。他长年带兵,陇西这些个官兵都和他相熟,见他都降了,谁都无心恋战。蓦地里,刘蒙军中数百人纷纷奔出,刘蒙拔剑乱砍,却哪里止得住?这数百人一奔出,跟着便是上千,哗啦啦一阵大乱,五千人马倒奔去了一大半。   刘蒙长叹一声,道:“我空有一身本事,奈何天命不在,奈何?”右臂一转,横剑往脖子上削去。   一名部属忙按住剑柄,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生,万不可做此傻事。”   院外喊声大起,司马懿麾下军士手执长枪,如墙而进,片刻间,便已来到院外。院内兵士眼见无幸,纷纷放下兵刃,出院投降。刘蒙向院外看了一眼,叹道:“罢了。”缓步出院,恭身投降。刘蒙虽起于商人,可这些年摸爬滚打,名头倒也着实响亮,司马懿好生抚慰一番,编入麾下听用。   刘封精心准备了数年的叛乱,就这么土崩瓦解了。其实他当时若不迷恋刘皇后,不听劝阻,只身进宫,一样也是个输。司马懿早就在城内布置好了,他只要进了城,便是插翅也飞不出去。   司马懿命手下人打扫战场,自己则和伊屠知牙,来到金华殿禀明情况。   伊屠知牙呈上血淋淋的刘封首级,貂婵尖叫一声,缩在贾仁禄背后,不敢再看。贾仁禄回想起刘封小时候在自己府上读书的情景,眼眶湿润,侧过头去,取帕拭泪。   依娜冷哼一声,道:“哼,和我作对的,都没有好下场。把刘封的首级挂着北宫门外,让文武百官见见,这就是叛逆者的下场!”   伊屠知牙应道:“是。”转身去了。   贾仁禄笑道:“你也别敲山震虎啦,老子说不降,就是不降。”   依娜道:“这次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刘封之乱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平定下来。”   贾仁禄道:“你才知道啊,老子帮了你这么大忙,你什么也没给老子,反而在这里疯言疯语。”   依娜对司马懿等人说道:“你们先下去。”   众人退出,依娜两眼放电,送上一筐筐秋天的波菜,道:“你要我怎么报答你呢?”   贾仁禄也不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也别说那些没用的,马上办事吧。”伸手解她衣衫上的扣子。   依娜道按住他的手,道:“别急嘛,陪我到宣室殿走走。”   贾仁禄道:“你不怕皇上诈尸?”   依娜道:“有你在,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贾仁禄道:“你既然不怕,那就去走走也好。”   两人来到宣室殿,依娜坐上御座,揭开传国玺盒盖,满室生光。她看着光彩照人的玉玺,道:“从明天起,这个王朝便是我的了,你真的不肯帮我么?”   贾仁禄道:“你这话说的太早了吧?”   依娜道:“明天我就让那贱人下诏为躺在里面的死鬼发丧,然后拥立他的儿子刘永登基。那贱人是太子生母自然是皇太后,我是皇太后的老师,自然就是太师,大权独揽,这江山还不是我的?”   贾仁禄道:“本朝还没有女子做官的先例,你当太师,一定会有不少大臣反对,这官你不一定当得成。”   依娜道:“军权在我手里攥着,谁叫反对?”   贾仁禄道:“你想当官也得选个好点的官啊!什么官不好选偏偏选什么太师!”   依娜道:“怎么了?”   贾仁禄道:“太师董卓他老人家曾干过,他当年也是支手遮天,朝中大臣随便杀,皇宫里的妃子宫女随便睡,连皇帝老儿都奈何他不得,可到头来,暴尸于大庭广众之间不说,尸体还被人当天灯给点了。你也想当太师,不怕步他老人家的后尘?”   依娜笑着道:“我要是被人当天灯给点了,你救我不救?”   贾仁禄道:“你说呢?”   依娜叹了口气道:“你一定不会救的。”   贾仁禄道:“唉,收手吧。刘封这小子我本来是不想杀的,可他一意孤行,起兵叛乱,已罪无可恕。他的脑袋这会就在宫门上悬着,你和他干的事八九不离十,就不怕有朝一日,也和他一样?”   依娜道:“笑话,江山已在我手,我有什么好怕的。”   贾仁禄道:“江山真的在你手里了?”   依娜笑道:“难道不是么?”   门开了,司马懿走到依娜身后,悄声说了几句话。   依娜大吃一惊道:“这怎么可能!”   说话间,殿外杀声四起,一队匈奴人在伊屠知牙的带领下,手执利刃,闯进殿来。   依娜怒道:“伊屠知牙,我平时待你不薄,你何故叛我?”   伊屠知牙道:“很简单,因为我不是伊屠知牙。”   依娜吃惊更甚,道:“你不是伊屠知牙!”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这迷底就由老子来揭吧。”走到伊屠知牙跟前,右手在他脸上又勾又摸,揭下一张面皮来,道:“姜维,你小子制作人皮面具的功夫快赶上你师父尤冲了,连老子见了,都大吃一惊。”那人正是姜维,他打小就喜欢鼓捣这些玩意,尤冲见他聪明伶俐,人又老实,是块可造之才,经过一番测试,正式收他为徒,将制作人皮面具的功夫毫无保留的传授于他。姜维用心习学,几年之后,手艺便可以乱真了。   依娜什么都明白了,一指贾仁禄道:“你!”   贾仁禄对貂婵说道:“我为什么不跑,你明白了吧?”   貂婵笑道:“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白担心一场。”   贾仁禄道:“早说,伯约的脑袋可就掉了。”又道:“依娜,呼厨泉已束手就缚,匈奴大军降得降,死的死,早就不存在了,你的梦也该醒醒了。”   从波峰一下子到波谷,依娜也不禁有些失落,道:“你是怎么办到的?”   贾仁禄道:“老子一早就知道你要杀轲比能,也知道你想让汉军和轲比能拼个两败俱伤。老子怎么能让你这么干,于是老子就把匈奴人祭出来。暗令伯约以撤兵相要胁,逼匈奴人就犯。汉人若从圜阴撤走,匈奴人可就完全暴露在鲜卑人的铁蹄之下,呼厨泉当然不会让这种可怕的事情发生,于是他迫不得已,提兵北上。接着伯约略施小计就让匈奴人与鲜卑人交锋。匈奴弱,鲜卑强,结果可想而知。匈奴一败必和你联系,你迫不得已必杀轲比能以缓合紧张局面。这样一来,主动权便抄在了我的手里。”   依娜道:“你实在太可怕了。”   贾仁禄道:“白土一战,匈奴逃逸,下落不明。伯约遍寻方圆百里之地,也没找到他们的下落。恰在这个时候轲比能死了,老子下面要介绍的人也要出场了。”   队伍右边一员武将揭去面皮,依娜一看,却是拓跋力微,冷冷地道:“你也来对付我,很好,很好。”   这时左手边一员武将叫道:“俺老张憋闷死了,不扮了,不扮了。”随手一揭,露出一张脸来,豹头环眼,正是张飞。   贾仁禄忍不住道:“得,最不爱惹事的张飞也来了。”   姜维嘿嘿一笑道:“张将军非要来,我拦也拦不住,只得带他来了。”   张飞叫道:“依娜,你敢害大哥,俺老张杀了你!”说着就要扒衣服。   贾仁禄道:“她完蛋了,你就让她听完始末,再杀她也不迟。”又道:“轲比能一死,拓跋力微便率众撤离,其实他的队伍并没有像你想的那样向北,而是向西,协助我们找寻匈奴人。匈奴人虽会躲,可拓跋力微这个草原上最出色的猎人还是很容易就将他们找到。你认为时机成熟了,秘密通知匈奴人,匈奴人开始行动,哪知伯约早已在附近布下天罗地网。匈奴人没走多远,就钻进了早就扎好的口袋,全军覆没,呼厨泉被拓跋力微生擒。跟着姜维假扮成你安插在匈奴内部的心腹伊屠知牙,从拓跋部及圜阴大战中投降鲜卑人中选出些精锐假扮匈奴人,押着呼厨泉来到冯翊。”   “孟达这小子果然不怀好意,摆下鸿门宴,想要生擒呼厨泉。哪知他这次遇到了对手太过厉害。他手中酒爵刚掉到地上,姜伯约就窜了上去,三两下就把孟达给搞定了,哈哈,真不愧是老子的女婿。”   姜维道:“大人谬赞了。”   贾仁禄道:“你小子就是太谦了。占了冯翊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伯约派人通知你大军已到临晋。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自信,以为一切天衣无缝,哪晓得会有人在背地里弄鬼,自然不虞有他,差人通知大军进了长安。你是个匈奴人,自然不相信汉人。于是你将汉人的军队全都调出未央宫,伯约则依照你的指示,引着假匈奴人进驻未央宫,并暗地里通知了我。这样一来皇宫等于全部落到了老子手中,天下间哪里还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你说老子又为什么要逃出去?”   依娜长叹一声,道:“怪不得最近伊屠知牙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原来如此。”   贾仁禄道:“伯约虽曾为此专门请教过长安最著名的优人,可是初学乍练,自然不能模仿的惟妙惟肖,尽善尽美。好在你时常到处奔波,和伊屠知牙相处的时间十分有限。伯约和他年纪相仿,刻意模仿之下,倒也有八九分相似,这才没有被你认出来。”   依娜道:“这么说最近议事堂众官集体请假,也是你的杰作了?”   贾仁禄道:“你很聪明,猜出未央宫下有地道。没错,老子就是通过地道将消息递出去的。那时孔明、元常等人已有所觉察,正想方设法阻你成事。阻你成事,自然也就是阻止老子成事,老子当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老子让他们对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请假几天,和老婆孩子热坑头。这一连串事情进行的太过顺利,你难道不觉得的奇怪吗?”   依娜冷哼一声,贾仁禄道:“你应该是有所怀疑。可以你的自信,你一定认为这一切之所以会如此顺利,是你深思熟虑之功,老子说的没错吧。”顿了顿,道:“由于伯约的出色表演,你完全被蒙在鼓里。用匈奴人占据未央宫,只是你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你就是要控制那个已完全不听你话的刘皇后。这时刘蒙突然插了进来,你觉得不能让这匹害群之马破坏你的全盘计划,于是你向老子问计,如何才能除掉刘蒙。你不知道的是,再你问我之前,我刚见过刘蒙,我让他先退回去,纠集大军入宫问罪。”   依娜又哼了一声,贾仁禄也不理她是否生气,接着:“刘蒙居心叵测,不仅妨碍到你的计划,也妨碍到老子的计划,老子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可老子只控制了未央宫,城外的军马都在你的手里,于是老子便向你献计,假说刘皇后死了,令那小子方寸大乱,自投罗网。唉,其实老子真的想杀他,可是他已完全变了,不再是住在老子府里那个坚韧不拔,天真无邪的小孩子了,他的心已被猪油蒙住了,既然老子现在不杀他,他将来也一样不得好死,既然早晚都得死,不如让他早死早投胎呢。”   依娜道:“没想到我竟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成了你手中杀人的钢刀。”   贾仁禄道:“我不是没给你机会,在天牢里老子就劝你收手了,可你偏偏不听。”   张飞叫道:“好了,前因后果你也解释够了,该俺老张动手了!”扒了上衣,提矛便上。   姜维道:“将军,小心她的眼睛。”他曾听贾仁禄介绍过依娜,担心张飞被依娜控制了去,这个黑大个要是落入敌人,己方无人可制全他妈得完蛋。   张飞叫道:“放心,这个小妮子,俺老张闭着眼睛都能打得赢。”   依娜哈哈大笑,张飞不由自主的停住了,道:“死到临头,你还笑什么笑?”   依娜道:“仁禄,你说过笑到最后,才笑得最甜,你不觉得你笑得太早了么?”   贾仁禄道:“这么说你有法子反败为胜了?”   依娜道:“姜维装的虽像,可还是被我发现了破绽。经过观察,我发现这支匈奴骑兵已不听使唤,于是我又找了一支队伍来替代它。”   贾仁禄道:“笑话,城中驻军都已被隔在宫门外,你哪来的兵马?”   依娜轻击两掌,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大军都被隔在宫门外了吗?我的军马可还在宫内!”   贾仁禄咬牙切齿的道:“刘蒙,你什么时候投降了依娜了?”   殿外喊声大震,刘蒙所领陇西军分从四面八方杀到,将大殿围了个严实。   刘蒙在亲卫的簇拥下来到依娜跟前,道:“其实我在跟刘封之后不久,依娜就派人暗中联系我。我冷眼旁观,觉得刘封完全不足以成大事,早晚要身败名裂,于是弃暗投明,投奔了依娜。”   贾仁禄大叫道:“他奶奶的,好好的中原人不当,你偏偏要当匈奴人!”   刘蒙道:“中原人还是匈奴人,我不在乎!依娜答应让你身败名裂,我就心甘情愿的为她卖命。”   贾仁禄骂道:“你小子真他妈不是个人。”   刘蒙冷笑道:“骂得好,本来我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个男子汉,一统天下,都是你让我一无所有,只要能除掉你,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贾仁禄道:“这么说刘封队伍里的情报,都是你透露给依娜的?”   刘蒙道:“正是。”   贾仁禄回头瞪了姜维一眼,道:“老子不是让你假传依娜之令将陇西的军马都调出宫去么,你是怎么做的?”   依娜笑道:“你别怪他啦。我早就留了个心眼,他的命令自然不好使。”   殿外乒乒乓乓之声大作,显是刘蒙所领陇西军与姜维所领大军发生激战。   依娜道:“仁禄,你的人已被我分割包围了,你输定了,赶紧投降吧。”   贾仁禄笑道:“这么说老子想引蛇出洞没引成,反而被你包了饺子了?”   依娜道:“你为了让我深信不疑,用鲜卑人中的匈奴后裔来冒充匈奴骑兵。这些人都和南匈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说他们是听你们汉人的,还是听我这个匈奴人的?”   贾仁禄道:“大意了,大意了。唉,看来老子真是笑得太早了。”   依娜道:“这江山终归还是我的,仁禄别瞎折腾了,赶紧投降吧。”   贾仁禄道:“老子要是不同意呢?”   依娜冷冷地道:“你实在太可怕了,可怕得让我不得不下决心了。仁禄,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肯不肯归顺于我?”   贾仁禄道:“绝不。老子还想在和你练练。” 第686章 恶贯满盈   殿外传来一连串惨叫声,静夜听起来,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紧接着脚步声杂沓,一队队军马闯进,手中长枪高举,明晃晃枪头都对准殿中诸人。站在贾仁禄等人身后的亲兵也突然吃里扒外,拔出弯刀,指着贾仁禄等人的身周要害。   张飞瞪眼环眼,大叫:“他奶奶,俺老张跟你们拼了!”   贾仁禄叫道:“且慢,怎么哪里都有你。”   张飞叫道:“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慢什么慢啊!”   依娜问道:“怎么,你想明白了,想要投降?”   贾仁禄道:“老子刚才笑够了,这会怎么也得轮到你笑笑了吧。”   依娜冷笑道:“这么说我也笑得太早了?”   贾仁禄道:“不早,不早。你要是再不笑,呆会估计就笑不出来了。”   依娜笑道:“笑不出来?你不会是在说梦话吧?”   贾仁禄道:“依娜,老子有一句大实话,你想不想听?”   依娜道:“什么话?要是惹我不高兴的话,你还是别说吧。”   贾仁禄道:“你听了一准开心,老子想说你笑得时候挺好看的。”   依娜笑靥如花,道:“真的么?”   贾仁禄道:“真的,真的,只可惜你这人整天绷着个脸,像人家欠你两百吊似的。”   依娜嗔道:“还不是都给你气的。”   贾仁禄道:“刚才老子占了上风没有马上杀你,这会你也给老子喘口气的时间行不?”   依娜叹了口气,道:“你的请求总是让人难以拒绝。好吧,我给你一柱香的功夫考虑考虑。”   张飞又要发表不同意见,姜维摁住了他。这小鬼虽然出道不久,不过连战接捷,张飞嘴上不说,心里却好生佩服,见他拦阻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依娜命人在香炉上插了一柱香,双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没有说话。   贾仁禄喜动不喜静,率先开腔:“这么静静的站着,闷也闷死了,咱说点什么吧?”   依娜笑道:“除了投降,我什么也不想听。”   贾仁禄没词了,两眼盯着一点点燃烧的香发呆,依娜笑道:“怎么又不说话了?”   贾仁禄道:“除了投降,老子什么都可以说。”   依娜笑道:“都到这个份上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跟我?难道你真的不怕死?”   贾仁禄道:“你也知道老子最怕死了,可老子要是跟着你混,那可就生不如死了。”   依娜道:“至于么?”   贾仁禄道:“至于。老子人长得难看,又没有学问,差幸算得上一技之长的,不过是一丝良心未泯,这些年来办得事还算是人事而已。老子要是跟了你,必会世人所唾骂,说我是汉奸,老子身边这些个大妞小妞也一个个都要瞧不起老子,跟老子闹离婚。要是所有的朋友都不理老子了,所有的女人都跑了,老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姜维道:“说的好,大丈夫宁可站着死,也不跪者生!”   张飞叫道:“他奶奶的,这点阵仗根本奈何不了俺老张,你们也别要死要活的了。”   依娜侧头看了看香炉,香烧了约三分之一,道:“你别以为我念着旧情,不会杀你,故而有恃无恐,这次我是下定决心,你的时间不多了,赶紧考虑考虑吧。”   贾仁禄道:“不用考虑了,老子还想再跟你练练。”   依娜道:“局面已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你已穷途末路,还怎么和我作对?”   贾仁禄道:“宣室殿这把椅子你已经坐过了,未必就比你们匈奴的胡床舒服,你怎么就这么想坐呢?”   依娜长叹一声,道:“你不明白的。”   贾仁禄向她瞧了一眼,道:“你原来应该不坏,不然你也不会去救刘皇后了。你一定是受过什么刺激,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吧?”   依娜看向窗外,两眼热泪沿颊流下,道:“还是你了解我,你以前穷过吗?”   贾仁禄道:“穷过。”   依娜道:“有多穷呢?”   贾仁禄道:“也不算是太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马马虎虎还算混得过去,只是常常还不到月底就把钱花个精光,接下来的日子没钱吃大餐,只好天天以泡面度日而已。”   依娜道:“泡面?”   貂婵白了他一眼道:“那是仁禄老家的一种面,十分便宜,一般老百姓都吃得起。”   依娜道:“原来是这样。你好歹还有一碗面吃,我小时候要是能有一碗面吃,那就开心死了。”   贾仁禄甚是惊讶道:“据我所知,你是北匈奴右贤王之女。按匈奴制单于之下就是左右贤王,你们匈奴再困难,也不至于一个右贤王之女连碗面都吃不起吧?”   依娜道:“右贤王之女,哈哈!”放声大笑,笑声颇为尖锐,静夜听起来,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她笑了一阵,又道:“你的消息倒也灵通。没错,我是右贤王之女。可我却不像其他公主郡主那样高高在上,衣食无优,而是生活得十分艰苦。”   贾仁禄道:“这怎么可能?”   依娜看了看香炉,道:“时间还有,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吧。先汉时,我匈奴异常强大,先后出了许多英明有为的单于,拥有上万里丰美的草地,控弦数十万骑,牛羊更是多的不计其数。那时的右贤王之女,应该是很威风的,只可惜我不是出生在那个时候。你应该知道先汉末年匈奴分为南北两部。后汉中叶,鲜卑强盛,时常入寇北匈奴,抢掠牛羊马匹无数。章帝章和元年,鲜卑人攻入左地抢掠牛羊财物,当时北匈奴的单于名叫优留,忍无可忍,率众迎战,兵败被杀。北匈奴群龙无首,登时大乱。屈兰、储卑、胡都须等五十八部,口二十万诣云中、五原等地投降汉朝。你知道这些人到了汉朝都干什么吗?”   贾仁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依娜道:“奴隶!他们都被你们汉人买去当了奴隶,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姜维叫道:“我大汉一向提倡绥服四夷,怎么会做这种事?你一定在骗人!”   依娜道:“骗人?现在外面就有不少匈奴后裔,你把他们叫进来问问就知道了。”   贾仁禄道:“他不信,老子信,你接着说吧。”   依娜道:“我之所以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们,别以为你们干什么都是正义的。历史本来就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有朝一日,我当上了皇帝,史家自然就会把匈奴人写的很好,而把你们汉人写得很坏。章和二年,南单于见北匈奴大乱,想尽有其地,于是上表请求朝廷征伐北匈奴。你们念念不忘的永元元年那场大胜的起因,实际上就是这个样子的。你们汉人乘人之危,胜得有何光彩可言?”   姜维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   依娜道:“南单于上表时恰值章帝崩殂,和帝即位,窦太后临朝。窦太后览表大喜,当即命车骑将军窦宪领军出征。北匈奴刚败于鲜卑,连单于都被杀了,可谓元气大伤,再加上天灾流行,人畜多死,如何是南匈奴及汉朝联军的对手。稽落山一战,北匈奴大败,单于率众遁走。汉人此次远征并不是向你们想像的那样消除边患,绥靖边境,仅仅只是为了增强外戚的权势而已。匈奴故地千里肥美的草地,汉人要来根本就没有用,派兵驻守徒耗粮食,毫无意义。反正一来北匈奴远遁边患肃清,二来窦宪大胜,声望大增,所有目的都达到了,汉军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班师回朝。鲜卑人乘机侵入,将这片咱匈奴人赖以生存的草场据为己有,势力大增。现在你们又费劲想要剿除鲜卑人,其实这都是你们自找的!当时北单于其实并没有走远,他也知道汉人呆不长,想乘他们退走后收复失地。哪知汉人前脚走,鲜卑人后脚就来了,北单于那时的力量根本无法和鲜卑人抗衡,除了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占了故地之外,别无他法。无奈之下,他率众向西北方向迁徙,翻过天山,于甘微河南岸定居下来。”   “其时北匈奴连遭丧败,势力微弱以极,根本无力再为祸中原了,可你们汉人仍不放过我们。仅隔一年,永元二年,中郎将耿谭率南匈奴左右两部八千余骑出鸡鹿塞,分进合击,夜围北单于于甘微河南。单于大惊,率精兵千余人合战。战不数合,北单于被创,堕马复上,率轻骑数十突围南走。汉军得其玉玺,获阏氏及男女五人,斩首八千级,生虏数千口而还。这两场大战谁得利最多,是你们汉人吗?根本不是,得利最多的是鲜卑人,鲜卑人不发一箭,不费一卒,得地数千里,遂成北方大国。其次是南匈奴,南匈奴两番大胜,党众最盛,领户三万四千,口二十三万七千三百,胜兵五万一百七十。当时的形势已很明显了,鲜卑人尾大不掉,南匈奴拥兵自重,危险已初露端倪,那时你们若设法扼制,形势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可你们汉人愚不可及,竟仍把我们北匈奴当成腹心大患,永元三年,右校尉耿夔复击北匈奴,北单于不敌,孤注一掷,率残部翻越高不可攀的金微山,阻山而居,这才躲过了你们汉人的追袭。”   “居住之所总算是找到了,可形势仍不容乐观,这里环境十分恶劣不说,还有一个同样以游牧为生的呼揭人在边上虎视眈眈。连年干早加上呼揭人和鲜卑人的轮番袭扰,使得原本就十分艰难的日子,变得更加的艰难。为了生活下去,上至匈奴单于,下至各级官吏,不得不纡尊降贵,亲自参加劳动。而我就是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下出生在北匈奴右贤王的大帐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我妈妈只是个使女,身分下贱,按你们汉人的话来讲就是庶出。本来就是个女的,还是庶出,自然倍受冷落。从小到大,我从没享受到王爷之女应有的一切待遇,什么活都得干不说,还时常受到哥哥,姐姐甚至是弟弟、妹妹的欺负。他们长得没我好看,人又比我笨,凭什么他们穿金戴银,吃香喝辣,而我和妈妈在大冬天里也只能穿着单薄的衣衫,吃着连牛羊都不一定会吃的野草,这根本就不公平。”   贾仁禄长长叹了口气,依娜接着道:“十三岁那年上,一天我上金微山上砍柴,碰巧遇到左贤王丘浮尤在那狩猎。左贤王是单于的叔叔,老单于死了之后,各部争位,在丘浮尤极力拥护下单于才得已即位。单于年长无子,继位乏人,饮水思源,他便立丘浮尤为左贤王。左贤王在我匈奴的地位,就相当于你汉人的太子,将来可是有份承继江山的。那畜牲占着自己地位显赫,便为所欲为。那天他见到我,二话不说,扑上来就……”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贾仁禄怒道:“有本事就忽悠得女孩子主动把衣服给脱了,像这样动不动就用强的当真猪狗不如!那后来呢?”   依娜道:“我回去之后,妈妈见我衣衫不整,大失惊色,询问原由。在她的逼问下,我嗫嗫嚅嚅地将这事和她说了。我原本以为她大大的生气,哪知她却十分兴奋,说我能得到左贤王的垂青,当真是前生修来的福分,原来她奴才做久了,全身上下都沾着奴才气。我哭着求她为我出气,可是她却反而教训起我来,说道这样的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我却哭哭啼啼的,当真愚不可及。从那天起她便痴心妄想,天天盼着左贤王来求亲。那畜牲不过是一时兴起,事后便抛诸脑后,又怎会差人来提什么亲?妈妈等了几天,始终没见有人来,竟骂我不会讨好男人,以致左贤王看不上我。到后来,她竟逼我主动去勾引左贤王,好成就这门亲事,这样她也可以跟着风光了。我说什么也不依,她便打我,骂我,不给我饭吃。我气不过,偷偷的跑去和爹爹说了。其时爹爹正受单于猜忌,被剥夺了一切权利。他正苦思扭转乾坤之法,竟也鼓励我跟左贤王结亲。我求告无门,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假意来到左贤王的帐幕外求见。那畜牲见我来了,大喜,亲自将我让到帐中,询问原委。我哭着说我被家里人赶了出来,无家可归,求他收留。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当晚我乘他熟睡,摸了把剪子,照着他突起的肚子使劲捅了下去,他哼也没哼,身子扭动几下,就此不动了。哼,那畜牲人又笨,又长得难看,只因是单于叔叔,就可以为所欲为,而我什么都比他强,只因身分下贱,却不得不了倍受欺凌,这公平么。我捅死他的那一刹那,就暗暗发誓,有朝一日我也要出头投地,拥有至高无尚的权利。我杀了左贤王,自然便不能在匈奴呆了,于是我就逃到了西域,暗暗寻找机会。之后的事情你差不多都知道了。”摸着扶手,又道:“通过这件事,我算是明白了,没有权利就只能受人欺负,有了权利,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热衷往上爬了吧。”   贾仁禄道:“人在高处不胜寒,权利大了,真的就是一件好事么?”   依娜道:“怎么不是好事?要不是我控制了未央宫,你这会也不会呆呆的听我讲故事。”   贾仁禄道:“我根本没想到你这个右贤王之女生活的竟是如此艰苦。”   依娜道:“这个故事应该可以打动你吧?”   贾仁禄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北匈奴经历了这么多苦难仍然不屈不挠的活了下来,上天一定不会薄待他们的。他们一定会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创造出令人瞠目结舌的辉煌业绩。不过改写历史的另有其人,却不是你。我说过我是很现实的人,从不跟没有钱途的人混。”   话音甫落,最后一戳香灰落下,依娜道:“时间到了,我再问你一遍,你跟不跟我干?”   贾仁禄道:“从香烧起的那一刻起,老子就已经有了答案。”   依娜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我给你点时间,难道你还痴心妄想,在等什么救星?”   贾仁禄道:“我只是想让你多笑一会,没想到却把你给招哭了。”   依娜道:“你想看我笑,那也容易得很,只要你跟我干,我天天笑给你看。”   贾仁禄道:“你可没这么多时间了。”   依娜哼了一声,道:“死到临头,兀自大言不惭!刘蒙!”   刘蒙轰然应道:“在!”   依娜道:“你和贾福仇深似海,就由你把他的首级割下来。”   刘蒙喜道:“是!”缓缓抽出长剑,道:“贾福,你也有今天。”   姜维叫道:“有我在此,你休想伤大人一根寒毛。”   刘蒙道:“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突然回身,白光一闪,剑尖已对准了依娜。   恨贾仁禄入骨的刘蒙竟会突然反水,谁都始料未及。这一剑突如其来,既便依娜也未料到。站在刘蒙身侧的亲兵跟着发难,挺剑制住依娜身周要害。   依娜大吃一惊,道:“你……你怎么会是贾福的人?”   贾仁禄道:“想不到吧?”   依娜道:“这怎么可能!”   刘蒙道:“那场大病早已使我明白,我这一辈子就因贪念权势,越做越错,越走越远,算是彻底毁了。我毁了不要紧,我的儿子可不能毁。仁禄不计前嫌,延医赠药,救了我儿子的命。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就算再恨他,也不能再找他报仇了,何况这根本就是我自作自受。”   依娜道:“于是你便主动投靠我们,为贾福张目?”   刘蒙道:“我和仁禄仇深似海,不死不休的事,你们都知道。有了这一层,你们自然不会怀疑到我身上,而我正可以利用这一层了解你们的阴谋。”   依娜恶狠狠地瞪了贾仁禄一眼,道:“你好,你好……”蓦地里一道白光一闪,一样细小的物事疾射而出,直指贾仁禄小腹。刘蒙离她甚近,见她说话前右手微有异动,暗叫不妙,疾扑而上,挡在贾仁禄身前。那物事倏地飞至,钉在了他的背心。他前冲之势未止,踉踉跄跄的来到贾仁禄跟前,突然嘴一张,喷出了几口鲜血。   贾仁禄伸手去扶,手上已是一片血红。他正要说话,忽听得依娜叫道:“你!”   贾仁禄抬头一看,只见一柄利刃自依娜背心刺入,从胸口透了出来。握着剑柄的不是别人,正是司马懿。   司马懿道:“没想到吧?”   依娜道:“你为什么要……”   司马懿抽出长剑,道:“我堂堂七尺男儿,岂甘做胡虏鹰犬?我早就觉得你所做所为颇为古怪,便只身混入敌窝,搜寻证据,好将你们一网打尽。”   说话间,站在边上的刘蒙亲兵见主帅惨死,勃然大怒,乱刀齐下,依娜身中数剑,血流如注。她伸手指着司马懿,嘴一张一合,似乎要说什么,可就是说不出来,蓦地里身子向前一扑。司马懿向后疾退,背靠在屏风上,已无处可退,不由得浑身直抖。只听得砰地一声响,半空中,依娜失了势子,摔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贾仁禄摇晃刘蒙的身子,大叫道:“刘蒙,刘蒙,你醒醒!”   刘蒙缓缓睁开眼来,道:“大人,当初你救了我,现我又把命还给了你,咱们两不相欠了。如果有来生,我……我……一定要杀……杀……杀……”   贾仁禄泪流满面,叫道:“刘蒙!”   刘蒙道:“她们娘俩过得还好吧?”   贾仁禄道:“蹇家的商号已被甄宓并了过来,交由她们打理。你的宝贝儿子跟你一样都是做生意的料,这商号在她们娘俩的经营下,有生有色,不出数年,便可达到当年刘家粮号的规模。”   刘蒙道:“好……好……样的……我丢掉的家业……在邈儿手里得到重……振,我……死……死……死……”两眼缓缓地闭了上去。不论贾仁禄怎么摇,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司马懿伸手探了探依娜的鼻息,冷冷地道:“就这么死了,当真便宜你了。”说着冲着内堂跪倒,磕下头去,道:“仰仗皇上洪福,奸人俱已诛除,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当众人错愕之际,只听内堂有人哈哈大笑,一连好几天一动不动的刘备遗体,突然动了。刘备坐了起来,说道:“很好,很好。此番除贼,你可是功不可没!” 第687章 善恶有报   其时三更半夜,已被太医断定死亡的刘备突然说起话来,众人脑子都是嗡的一下,背上,手心上,直冒冷汗。一些胆子小的家伙立时便打起了脚底抹油的主意,可是他们见殿中唯一的女士貂婵兀自不动地方,心想自己这一跑这人可丢得大了。又都打消此念,六神无主的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听刘备心平气和的问道:“仲达,你怎么知道朕没有死?”   司马懿道:“皇上有百神护体,小人的鬼域伎俩再毒,又焉能害得了皇上?那日听到宫里传出皇上凶信,臣虽然不信,却不由得为皇上捏一把汗,待收到了圣旨,这悬着的心总算是回到了肚子里。”   刘备哈哈大笑道:“那日朕写那道旨的时候,心里也一直……”   张飞总算是回过神来,一个箭步,抢到内室,握着刘备的双手,感受到他的体温,叫道:“大哥,你没有死,真是太好了。”   刘备道:“这可多亏了仁禄,若不是他替朕挡了一劫,朕这会可真得起不来了。”   贾仁禄道:“此番全仗皇上洪福齐天,老……臣何功之有?”   刘备笑了笑,起身出屋来到外殿,向躺在地上的依娜望了一眼,叹了口气,道:“适才她所说,朕都听见了,她的经历甚是可怜,她的本事更是了得,若能化格其心,导其向善,当可造福于民,就这么死了实在太可惜了。”   贾仁禄叫道:“皇上您别看她细皮嫩肉的,其实已经五十多岁了。”   刘备苦笑,道:“你啊,都快五十的人了,还这么不正经。”   贾仁禄一脸郁闷,心道:“明明是你自己老不正经,看上了依娜,还说老子不正经。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是皇帝,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好了不起吗?”   张飞跟了出来,挠了挠头,道:“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啊?宫里人不是都说大哥误食了有毒的丹药,不治而死,怎么又活过来了?”   刘备笑道:“你这个鱼木脑袋想破了也未必想得出来,朕来告诉你吧。那日仁禄离开圜阴,秘密到了蓝田,差人通知朕。朕假以狩猎为名,前往蓝田和其相会。其间仁禄屏退左右,和朕说起这个神秘人物依娜,他说据可靠消息,依娜正在策划一起阴谋,想要害死朕,估计就在这几天就要动手了。一开始朕当然觉得他在危言耸听,不以为然,可是通过对这段时间发生的古怪事情加以分析,朕也觉得这里面不那么简单。于是采纳了仁禄的建议,让仁禄假扮朕,进了未央宫,而朕则假扮成仁禄到了一个隐蔽所在隐藏起来。在那里朕见到了当日诬指仁禄与尚香有染的宫女还有她的家人以及其他一些证人,听她们述说了事情的真相。朕这才明白,当日朕完全错怪了仁禄,而且仁禄所说并非无的放矢,还真有一个针对朕及朕的家人的大阴谋,不禁为仁禄的处境捏了一把汗。我在宫外安全倒是安全了,可是不知道仁禄在宫里的处境,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说实在话,朕一生之中,还不曾为一个人这么着急过。”   贾仁禄激动的眼泪哗哗的,说道:“皇上对微臣的关心,臣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顿了顿道:“下面这段和臣有关,就由臣来说吧。别以为假扮皇上进宫,是份大大的优差,其实苦不堪言。老……臣进了后宫,触目之处尽是莺莺燕燕,这美女多得,两只眼睛不大够使了,恨不得一下子长出四只……”   貂婵走上前来道:“嗯?你很想长出四只眼睛吗?”   贾仁禄道:“不,不,不想,不想。”   貂婵笑靥如花,道:“你要是很想的话,我可以帮你啊。”   贾仁禄道:“不,不,不用了。言归正传。”侧头瞧了瞧依娜道:“这妮子这么乐衷于攀上权力的顶锋,可当老……臣攀上了之后,却一点也乐不起来,相反浑身不自在。每天堆在案头的公文有小山那么高,宫里的宫女妃嫔更是有事没事就往宣室殿跑,不是给这个上眼药,就是说那个的坏话,还动不动就要皇上给她们做主,当真烦也烦死了。皇上,您老人家有多难,臣算是明白了。”   刘备叹了口气道:“你们都认为朕富有四海,威加九州,一定生活得很开心,没有任何烦扰可言。其实真的是这样吗?这话朕憋在心里一直没有说出来,今天总算有人替朕说出来了。”   贾仁禄说道:“是啊,当皇帝难啊,当个好皇帝更难,要当像皇上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皇帝,那简直比登天还难!”心道:“看着这一大堆美人只能干流口水,不能这个那个,这才是最难以忍受的事情……”   刘备哈哈大笑,道:“仁禄,你可太会拍马屁了。”   贾仁禄道:“臣这可是实事求是。依娜特地找了个江湖骗子,炼了九颗所谓仙丹,现在这丹只剩下了一颗。臣几乎可以肯定,下一次天降甘露的时候,就是她想谋害皇上的日子。当然这日子不能由着她来定,这样她想什么时候动手,就什么时候动手,我们可不就被动了吗?那日前方传来消息,伯约大败鲜卑大军,斩获甚众。臣故意把这个消息告诉刘皇后,并拐弯抹角的提出想让匈奴人滚回老家去。这可是完全和依娜的计划背道而驰的,依娜急了之后,自然会跳墙的。果不其然,当夜便传来天降甘露的消息。臣曾从西域优人那里学了几手绝活,在关键时候这些绝活可是救了臣的命。那药和丹看上去臣是给服下去了。其实根本没有,全都给老……臣给倒袖子里去了。”   刘备道:“亏得是仁禄,要是朕,就算明知依娜要害朕,在那种情况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贾仁禄道:“假装服了药,接下来自然是要装死,这可是臣的拿手好戏。当真说来就来,太医早已收到皇上的手谕,已和臣沆瀣一气。臣屏住呼吸再加上几个太医一口咬定臣已经归西了,那时臣假扮皇上,有谁敢大不敬,上前乱摸乱碰,全都躲得远远的,听太医说的有鼻子有眼,自然信以为真。依娜她们那时有多少大事要做,自然也不会费神查看臣是不是真的死了。再说依娜那么自信一个人,她根本就不会考虑自己的计划万一出现漏洞该怎么办,因为这在她眼里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臣诈死后,她这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圆满结束了,接下来她按步就班的进行她的计划。她不知道的是,臣曾就此事和孔明、元常、德容甚至还有远在外地的文和、元直这几个天下最聪明、最稳重之人反复商议过,对她的计划中的每一个环节都推算的清楚楚的,当然臣的计划就是在反复推算中一点点形成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次臣的计划之所以进行的如此顺利,可多亏了这几位的运筹帷幄,要不是他们没白天没黑夜的算计,这会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   张飞叫道:“有这么复杂么!既然你已经知道依娜想要谋害大哥,找个人把她杀了不就得了,至于费这么大劲么。是不是你找不到合适的人,叫俺老张啊!”   刘备皱起眉头道:“杀,杀,你就知道杀。依娜可是与皇后勾结在一起,其时朕正宠幸皇后,你要是敢来宫里捣乱,我非把你赶出去不可。”   张飞叫道:“大哥,我早说过这女人要不得,得赶紧……”   刘备瞪了他一眼,道:“嗯?得赶紧什么?”   张飞遍体生寒,叫道:“没,没什么。”   刘备叹了口气道:“桀宠妹喜以致夏亡,纣宠妲己而致商灭,幽王只为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周室遂迁。这些朕览史籍之时,也曾反复告诫自己不可重蹈覆辙,可真轮到朕的头上,唉……仁禄,你做的没错,那时你要是和朕说皇后如何如何,朕肯定不信,多半还会治你的罪,现在真相总算是大白了。好了,闲话休题,去把孔明、元常等人叫来,咱来处理一下善后事宜。”虽然阴谋已被彻底瓦解,可他言语间殊无半分高兴之意。   姜维道:“孟达与陇西王刘封、安西都督马超、西域长史邓艾、西平太守彭羕、金城县令向宠等通谋造反,证据确凿,臣在他家中抄出大量文书信件,又曾对他进行秘密审问,他也已供认不讳。现人已在宫中,请皇上圣断。”   刘备长叹一声道:“子度,才堪大用,朕打算再励练他一阵就……”一面说,一面向御座走去。   突然间依娜长身而起,双掌在空中划了半个圈,平平向刘备推去,一股凌厉之极的掌风扑面袭来。刘备半生戎马,反应倒也十分迅捷,一见地上的尸身动了,心念一动,急忙后退。司马懿、姜维、张飞虽然在刘备之旁,可兵器俱已收好,急切无法拔出,姜维大惊之下,不暇细想,抄起刘蒙的尸身向依娜掷去。砰的一声大响,那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尸身的胸口,刘蒙尸身向后飞出尺许,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就这么阻上一阻,刘备的小命算是捡回来了,不然这一掌打到,他非得经脉尽断,肝胆俱裂不可。   众人大吃一尺叫道:“护驾!”扑将上前。   依娜衣袖疾挥,又是一股强劲之极的厉风鼓荡而出,姜维等七八人站立不稳,同时向后摔出,就连当世武艺第一的张飞也不例外,气得他哇哇乱叫。   依娜重伤之下,时间不多,更不停留,右手向地下虚抓,刘蒙的长剑跃入她掌中,她手腕一转,挺剑向刘备刺来。刘备退到高台护拦,已无可再退。贾仁禄徒然长着一副犯罪分子的样子,可却无拳无勇,一般是不会先他人之冲而冲的,也就没跟着他人摔出。他端起殿中青铜香炉,冲将上去,叫道:“老子跟你拼了!”这一着旨在围魏救赵,威力倒也惊人。   只听噗得一声,剑尖刺入他小腹,长剑一弯,竟没刺入。依娜没想到贾仁禄竟然刀枪不入,微微一怔。贾仁禄不顾小腹剧痛,高举香炉过顶,奋力砸落。依娜重伤之下,难以闪避,砰地一声,正中头顶。依娜叫道:“可恶,还是差……差……”身子一晃,摔倒在地。   贾仁禄叫道:“他妈的,没看过电视剧吗,大反派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还不赶紧多捅几刀!”   众人暗叫惭愧,一拥而上,刀剑齐施,转瞬间依娜就被剁了个稀烂,再想活过来,已没可能了。   原来依娜功亏一篑,终于没有达成目的。最令她想不到的就是她最信任司马懿居然也是卧底。那一剑大大出乎她料外,自然没能躲开,重伤之下,她又一连中数剑,情知今日有败无胜,再斗下去,势将败得惨酷不堪。她隐隐觉得刘备便没有死,于是她假作气力不济,倒地而死。她习过龟息之法,一时屏住呼吸,自不在话下。众人探了她的鼻息,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其后刘备复活,殿上诸人大惊失色,自然没人想着去处理她的尸体。她暗暗积蓄力量,待刘备走近,突然起身,意欲一掌将其格毙,以稍泄心头之恨,哪知到头来,还是没成。   司马懿跪倒在地,匍匐请罪,刘备挥了挥手,道:“罢了,谁想到她竟这般坚忍。”众人为防万一,将两具尸身都搭了出去。   刘备道:“言归正传,伯约适才你说,子度已在宫中?”   姜维道:“正是,臣将他和那几个看守柏梁台等待处决的内侍宫女关在一起。”   刘备道:“带来见朕。”   少时孟达带到,跪在阶下,大叫:“皇上开恩,皇上开恩。”   刘备看了他一眼,道:“三年之内朕让你由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吏升任太守,其后你丢了江州,朕也没有怪你,朕待你可谓不薄,你何故要反朕?”   孟达道:“罪臣信了刘封的鬼话,一时鬼迷心窍,还请皇上开恩。”   这时诸葛亮、钟繇、陈群俱到,上前行礼。   刘备道:“孟达谋反,大逆不道,长文,按律该如何处置?”   陈群道:“夷三族。”   贾仁禄知道所谓三族包括父族,母族,妻族,说道:“皇上,臣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刘备道:“但讲不妨。”   贾仁禄道:“是这样的,孟达之妻张氏没和孟达做几日夫妻,便私奔从了刘蒙。孟达谋反之事,她一点也不知情。再者刘蒙虽然做恶多端,但在这件事中不无大功,要是没有他,臣也不可能对敌人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请皇上看在刘蒙的面上,就饶了张氏一门吧。”   刘备对孟达说道:“你自己说,朕要诛你三族,冤枉你么?”   孟达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道:“不冤枉,臣罪大恶极,擢臣之发,以数臣罪,尚犹未足!”   刘备道:“你辅朕多年,尚算勤勉。今只斩你一人,你之家小,我按月给以禄粮,你不必挂心。”   孟达感激涕临,道:“皇上大恩,孟达今生今世无法报答,来世一定结草衔环……”   刘备低下头,挥挥手,道:“带下去交赴刑部,明正典型。”羽林军上前,押着孟达去了。   司马懿道:“刘封伏法,可余党众甚,请问皇上该如何处治?”   刘备道:“曹魏以严刑峻法而失江山,朕岂能效尤?陇西之事,应分别首从,不可一体诛杀。几个带头鼓动封儿造反的,杀了也就是了,其余尽皆原宥。”   司马懿道:“那刘封私下招募的死士呢?”   刘备道:“这些人多为亡命之徒,身上大都有官司,统统交由刑部议处,按其罪恶轻重量刑。”   司马懿又道:“安西都督马超、西平太守彭羕等尚未伏法,请皇上发兵剿捕。”   刘备笑道:“这些人朕自有主张,不日当有好音。还有,刘蒙虽然作恶多端,但死于王事,功过相抵,便饶了他一门老幼吧。张氏也不必追回了,就算是刘蒙的妻子,刘蒙原来的产业,也都还给他的后人,具体事宜,孔明你下去和几位大臣商量一下,拿个方案出来。”   诸葛亮应道:“是。”   刘备叹了口气,道:“世上是是非非,真的很难说清楚,若是当日仁禄要了刘蒙的命,这会谁来救仁禄一命?”   贾仁禄心头一酸,眼泪又忍住掉了下来。   刘备道:“薛珝死了?”   贾仁禄道:“正是,不过关于薛珝,臣也有话要说。”   刘备道:“怎么了?”   贾仁禄道:“他是刘蒙至交,听了刘蒙良言劝告,也早已认识到错误,弃暗投明,这几年他一直暗中将皇后的消息透露给臣。”   刘备道:“哦,有这事?”   贾仁禄道:“嗯,围住承明殿的侍卫都是伯约精心挑选的,本来是想保护殿中诸人,谁曾想薛珝突然失心疯,自己往刀口上撞,当真死得莫名其妙。”   刘备道:“他也做了不少坏事,死了也不算无辜。他也功过相抵吧,只罪一身,不可诛连。人命至重,像这样的大案,一个不好,死者上万,其中大多都是冤枉的,如此草菅人命,江山岂能久长?刘封、孟达、彭羕、皇后谋逆一案,就由孔明、长文及刑部会同审理,无枉无纵。”   诸葛亮、陈群应道:“是。”   刘备道:“那日朕被依娜当成仁禄掳至未央宫,随即与仁禄换了装束,毕竟要朕扮仁禄和依娜朝夕相处,非露出破绽不可。朕这几日一直呆在宣室殿,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听说皇后分勉时难产,危在旦夕,可有此事?”   贾仁禄道:“有这回事。”   刘备关切道:“后来怎么样了?”   贾仁禄道:“多亏樊太医手段高明,硬是从死神手里将皇后的小命给拉了回来。”   刘备道:“那孩子呢?”   贾仁禄道:“孩子也十分平安。”   刘备道:“男孩还是女孩?”   贾仁禄道:“是个公主。”   刘备点点头,道:“她与朕夫妻一场,她对朕不仁,朕却不可对她不义。传旨将皇后废为庶人,关入石渠阁,反省己过,终生不得出阁一步。”   这是刘备的家事,众人当然不好说什么,何况无期也算是不轻的刑罚了,当下胡乱答应。   承明殿,刘皇后看着襁褓中的女儿,长吁短叹,泪流满面,一句话也没有说。   过了良久良久,一内侍高举圣旨,走了进来,道:“皇上有旨,皇后娘娘接旨。”   刘皇后腾地站起,叫道:“皇上,永儿登基了!我是太后,快放我出去!”   那内侍是孙尚香那边的人,对刘皇后可是恨之入骨,冷笑道:“你别梦了,实话告诉你皇上福大命大,根本就没死!”   刘皇后啊地一声,道:“没死,这怎么可能?”   那内侍道:“前几日是太傅大人在宫中假扮皇上,他老人家神通广大,你们如何能害死他?”   刘皇后道:“怪不得那段日子皇上从没临幸妃嫔,我真笨,早就该想到了!”   那内侍道:“嘿嘿,现在想到,也不算太晚。”   刘皇后道:“依娜呢?”   那内侍道:“已然被剁为肉酱,你已经完蛋了,赶紧跪下听旨。”   刘皇后道:“皇上打算怎么处置我?”   那内侍道:“你说皇上会怎么处置你?”   刘皇后泣道:“我对不起他,他就算是把我剁成肉酱,我也不怨他。”   那内侍道:“赶紧跪下吧。”   刘皇后依言跪倒,那内侍大声念完,刘皇后根本不相信自己耳朵,叫道:“皇上没打算我?”   那内侍道:“皇上真是千百年来难逢的仁君啊,你赶紧磕头谢恩吧,一会就有人请你去石渠阁。”   刘皇后道:“石渠阁,石渠阁,当初是我将皇后娘娘活活逼死在那,没想到现在我自己也要在那里住一辈子。”   那内侍道:“当真是报应,等到了石渠阁,我看你有什么面目见皇后娘娘。”   刘皇后道:“劳您通报一声,我有一句话想和皇上说。”   那内侍道:“皇上不想见您,已颁下严旨,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刘皇后道:“求求你,就一句?”   那内侍道:“半句也不成,皇上真的不想再见到您了。”   刘皇后叹了口气,道:“旨也宣完了,你下去吧。”   那内侍白了她一眼,退了出去。   刘皇后转入内堂,找了一条白绫,搭在房梁上,打了个结,回头看了看正在熟睡的女儿,流着泪道:“女儿,不是妈妈不想照顾你。皇上虽不要妈妈的命,可妈妈实在没脸活在这世上了。”双手拉紧白绫,将脖子套了上去,双脚使劲一登,几案歪倒,她整个人悬在半空,来回摇晃。   过不多久,王平引着羽林军接管了承明殿周围防卫。王平敲了敲门,请刘皇后移驾,里面不见有人应声。他又喊了两声,还是没有人应,他大着胆子推门而入,转至内堂,见此情景,大吃一惊忙差人报入宣室殿。   刘备叹了口气道:“她还是自缢了。朕已经失去尚香了,不想在失去她了,没想到她也离朕而去了。”   贾仁禄道:“臣有话想单独对皇上说,请皇上摒退左右。”   刘备摒退众人,贾仁禄道:“说实话皇上对孙皇后实在是太糟糕了。”   刘备道:“那日朕在你府上听了那个宫女里述说,这才知道皇后为了陷害尚香,当真无所不用其极。朕想起过往种种,心里好生后悔。这几日朕只要一闭眼,就梦见尚香。朕多想再见她一面,和她说一声对不起,只可惜不能够了。”   贾仁禄道:“刘皇后自缢,后位悬空,皇上打算再立何人为后?”   刘备出了一会神,道:“不知道,就让它这么悬着吧。”   贾仁禄笑道:“皇上没有人选,臣倒是有一个人选。”   刘备道:“哦,是谁?”   贾仁禄道:“臣从民间访得美女一人,温柔贤淑,堪主中宫,请皇上纳之。”   刘备虽是老流氓,可遇到这么多事,也变得谈美人色变,摆了摆手,道:“你自己留着吧,朕已没有这个心思了。”   贾仁禄打心眼里乐了出来,道:“皇上,君无戏言啊!”   刘备道:“嗯,你留着吧!”   贾仁禄道:“皇上可别后悔!”   刘备道:“朕后宫佳丽如云,多此一人不多,少此一人不少,有何后悔可言?”   贾仁禄道:“此女丽质天成,无双无对、皇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刘备笑道:“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这套,向朕送起美人来了。你的好意朕心领了,这人还是你自己留着吧。这样,你今番劳苦功高,就当是你献给朕,朕又赐给你了。”   贾仁禄道:“皇上,臣真想谢主隆恩,可实在是不能。她可很像一个人,您还是见一见吧。”   刘备道:“像谁?”   贾仁禄道:“真的很像一个人,你一见之下,准会请她做皇后。”   刘备道:“她初入后宫,怎能为后,这于理不合嘛?”   贾仁禄道:“臣敢保证,皇上一见到她就会立她做皇后。”   刘备笑道:“当真说不过你,好吧,就见见。”   贾仁禄举手轻拍,叫道:“有请美人进殿。”   呀地一声,一双白晰的双手推开了殿门,一个女子娜娜而来,走到刘备跟前。刘备一看,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这些日子来朝思暮想的孙尚香,脑子嗡了一下,寒毛全都竖了起来,叫道:“尚香!你……你是人是……”身子一晃,缓缓瘫倒。 第688章 奉旨栖隐   贾仁禄一个箭步,抢上扶住,伸手就往他的人中上掐。刘备缓缓睁眼,看了看仁禄,瞧了瞧那个像极孙尚香的美人,叫道:“仁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仁禄道:“嘿嘿,恕臣无礼,臣就喜欢搞点戏剧效果,没想到让皇上受惊了,臣罪该万死。”   刘备眨了几下眼睛,跟着握着她的手,手心是热的,不是死人,喜道:“尚香没有死?”   孙尚香幽幽叹道:“我要是死了倒好。”   贾仁禄笑道:“娘娘,瞧您胡说些什么,您日日夜夜不就盼着这一天么?”   出于对刺客的恐惧,刘备在孙尚香的脸上摸过来摸过去,隔了好半晌,总算确定,这张脸确属原装,并非假冒伪劣,这一喜当真非同小可,只叫:“仁禄,你是怎么做到的?”   贾仁禄道:“拓跋力微来时,皇上曾当殿赐臣宫女一名,这事您还有映象么?”   刘备想了一会,道:“有这事,可这和尚香有……”眼光一亮,道:“……那宫女就是尚香!我可听说那天你从宫女选走的明明是一个满脸麻皮的宫女,怎么就变成尚香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跟朕说说。”   贾仁禄道:“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贵妃为了当上皇后,早就掂记上皇后娘娘,恨不得把她整死。臣情知皇后娘娘处境艰难,为了助其脱困,一直苦思化解之道。想来想去,臣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要想不让贼惦记着,就只好自己作贼。”   刘备道:“自己作贼?”   贾仁禄道:“嗯,您还记得么,几年前臣曾跟您说起甄宓知道一种秘法,只要依法施为,皇后娘娘就会立马老实下来,不再争风吃醋,放任皇上拈花惹草,从此再无河东狮吼之患。皇上听了之后很高兴,当即便让甄宓进宫施法。”   刘备道:“朕记起来啦,事后甄夫人给朕黄符一道,说是只要将此符佩带在身,尚香便不会再……”瞥眼间见孙尚香秀眉微蹙,珠泪盈然,忙改口道:“怎么,难道甄夫人进宫不仅仅是为了施法?”   贾仁禄道:“其实她自己就是一个醋坛子,哪里会什么让女人不吃醋的古怪法门?那道符也只是照着《太平清岭道》中镇鬼驱邪的道符依样葫芦而已。”   刘备笑道:“这可是欺君之罪,你不怕杀头吗?”   贾仁禄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能救皇后娘娘出苦海,微臣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何况皇上一直蒙在鼓里,臣的脑袋又怎么会掉呢?”   孙尚香双眸一闪,抬头瞧了他一眼,眼光神色中满是异样。   刘备道:“要不是朕看在你救了尚香的份上,朕一定将你推出去砍了,哈哈!接着说,那后来呢?”   贾仁禄道:“甄宓进宫便向皇后献计,让她找一个心腹之人假冒自己,来一出偷天换日。”   刘备笑道:“又是这招。”   贾仁禄道:“嘿嘿,这招救过何太后,救过臣,甚至救过皇上,当真比万金油都要好使。皇后娘娘听了这法子,起初很高兴,可一想到要一个人替她去死,便有些不乐意了。甄宓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套不住流氓的道理反复剖析,她终于同意了。于是她找来了她的心腹使女,一个满脸麻皮的女子。这女子虽然出身东吴官宦世家,却是十分的命苦。在她三岁那一年上,生了一场重病,命在顷刻。他家里人遍请名医,可越医病势越重,眼看就只剩下一时三刻的命了,她父母急得跟什么似的,可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那日她父亲进宫探望吴国太,无意中说起此事。吴国太宅心仁禄,听了之后,立即派宫中医道最好的太医前去诊治,又送给她老子一大堆海外诸国进贡的奇异药才,这才从鬼门关里把她的小命给捡了回来。这命是保住了,可却落了个满脸麻皮,奇丑无比。她长成这样,哪个男人肯要她?是以到了出嫁的年龄,还是没人上门提亲。她父母拼了命的推销,可现实条件在那摆着,任她父母说得天花乱坠,别人也是不要。关键时又是吴国太伸出援手,那日她父亲进宫,吴国太问起她的近况,她父亲如实汇报。老太太动了恻隐之心,说道这孩子也怪可怜见的,尚香身边还少一侍女,不如就由她来干吧。就这么着,她虽然没找到对象,可工作算是有着落了,何况这工作还是一般人想干还干不成的。她对吴国太及皇后娘娘那是感激的了不得,恨不得为她们去死。那天她听说这事以后,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甄宓图其容貌回来交给臣,臣便托尤冲制了两张人皮面具,让甄宓乘作法时带进宫里,分别给这两人化了妆,来他个大掉包。其时皇后娘娘倍受冷落,皇上几乎从不到她那去,皇上尚且不去,其他妃嫔更不会踏足承明殿一步。那宫女本就沉默寡言,自不会有被人发现之虞。而在甄宓的授意下,假扮宫女的皇后娘娘故意偷懒不干活,被假皇后娘娘斥责几句,赶出承明殿。由于她长得太那啥,谁见了都要讨厌,于是乎被拨去干些没人愿意干的贱役,不过这样倒好,从此再不用和皇上及贵妃朝向了,也完全了不少。这她一个金枝玉叶老干这种脏活累活也不是个事。臣忧心如焚,一直设法将娘娘弄出来,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法子来。没想出几年之后,都不用想,这机会就从天上掉了下来。”   刘备泪珠一滴滴滚落,打在衣襟上,对孙尚香说道:“这几年你可受苦啦!”   孙尚香淡淡地道:“也没什么。”   刘备道:“你要是恨朕就骂出来,这样朕心里会好受些。”   这时候贾仁禄明显是多余的,他也十分识趣,没等刘备往外撵,主动告退。刘备突然想起一事,道:“这么说那日在石渠阁的根本不是尚香?”   贾仁禄道:“根本不是,皇上您难道没发现她从头到尾几乎一句话都没说么。”   刘备毕竟是个男人,无论他心胸如何豁达,见到贾仁禄和孙尚香赤身祼体共处一室,虽明知他们受人陷害,并无苟且之事,心中也难以释怀。这下好了,孙尚香在石渠阁事件之前,早已被救出宫去,赤身露体和贾仁禄呆在一起的其实是那个满脸麻皮的丑宫女,刘备心里最后一道心结也彻底解开了。心想贾仁禄既保住了她的性命,又保住了她的清白名声,不由得打心眼里感激出来,说道:“想不到,当真想不到,这事情竟会如此曲折。朕当时还道她羞惭无地,没脸跟朕说话,原来她是怕朕听出她的声音。她为了不使事情败露,殃及尚香,竟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及比性命还宝贵的清白名声,朕阅人无数,如此忠仆,还是第一次见。朕一定要好好赏她,嗯,朕已以皇后之礼葬礼葬了她,葬礼不可谓不隆重,她在九泉之下,也与有荣焉。这样朕再找到她的家人,好生抚恤。”   孙尚香冷哼一声,却没有说话。   贾仁禄见孙尚香眉毛拧着,小嘴撅着,知道她有一肚子小性子要使,说道:“皇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您都知道了。微臣就不多呆了,要不一会你该嫌臣讨厌了。”   刘备笑道:“滚你的蛋吧,哈哈!”   贾仁禄躬身应是,迅速退出。到了门口,回身向孙尚香使了一个眼色,似乎在说道:“怎么样,老子当初答应你的事情,如今可算是实现了吧。老子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怎么也要把几万两黄金来报答老子吧?”   孙尚香像是猜中他的心思,冲着他嫣然一笑。   贾仁禄还是头一回见她笑得这么灿烂,微微一怔,忽想起自己身分尴尬,忙转身出殿,顺手带上了门。   刘备道:“尚香,这些年朕一直对你不住,你恨朕吗?”   孙尚香淡淡地道:“从前恨得要死,现在已经不恨了。”   这会孙尚香要是戟指骂将他骂得狗血淋头,他心里倒觉得的好受些。可她现在冷冷淡淡,刘备的心里好像被针扎了一般,说不出的不舒服。   一时间两人你看着我,我瞧着你,谁她没有说话。刘备忍不住打开话匣:“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别再提了。尚香,一直处心积虑要害你的贵妃已经畏罪自尽了,皇后的位子又空了出来。咱从头开始吧,这皇后还由你来当,从今而后,朕一定要向当初在东吴那样好好待你,再不让你受一点委屈了。”说着握着她的手。   孙尚香使劲一挣,抽回手,道:“害妾身变成现在这样的真的只是贵妃吗?贵妃虽死,可是妾身的兄长尚割据江左与皇上为敌,皇上扪心自问,真的能像从前一样待妾身么?”   东吴刚吃了个大败仗,元气大伤,自不会轻举妄动,待他恢复元气,势必又要兴风作浪,刘备也必会迁怒于孙尚香。刘备知道到那时自己一定会控制不住,有心安慰她几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孙尚香见他连哄自己开心的话也不说,很失望,说道:“泼出去的水还能收的回来吗?孙尚香突患恶疾,不治而亡,皇上圣旨上写得是明明白白,这葬礼也办得是风风光光。现在皇上又要立妾身为皇后,按咱大汉的规矩,立皇后是要诏告天下的。你这一纸诏书颁下,必在天下间引起轩然大波。既然孙尚香没有死,那坟里的又是什么人?她又是怎么死的?真得是病死的么?世人必会议论纷纷,不堪回首的往事又要被人提及,皇上要想解释清楚,就不得不承认原先纵容贵妃迫害妾身,致使妾身迫不得已方有偷天换日之举。说句大不敬的话,当着妾身的面,皇上会毫不犹豫的承认自己错了,可是在天下人面前,皇上会认错吗?”   这一番话问得刘备哑口无言。   这该说的都说了,孙尚香心里说不出的痛快,道:“皇上,您刚才说您不想让妾身再受半点委屈,这话可真?”   刘备大言不惭,道:“君无戏言,你有要求,尽管跟朕提。普天之下,朕办不到的事情怕是不多。”   孙尚香道:“皇上,妾身提了皇上可不许生气。”   刘备道:“不生气,朕再也不会生你的气了。”   孙尚香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当年您也是这么和妾身说的,您说话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可是到头来,你却在别的妃嫔那里重复着这句让妾身抓心挠肺的话,而妾身只能在笼子般的宫殿里以泪洗面,借酒浇愁。”   刘备心中一酸,掉下几滴眼泪,道:“都是朕不是。朕给你赔不是了,你就愿谅朕了吧,皇后……估计是不能再当了。嗯,朕封你为贵妃,皇后朕再也不封了,后宫还是以你为主,你看怎么样?”在他眼里联络感情的手法只有封官许愿这一条路了。   孙尚香冷冷地道:“妾身为后数载,宫里人大多认得妾身,妾身再回到宫里当贵妃,宫里人自然会指指点点,人言可畏,皇上就一点也不怕么?”   刘备想了一会,道:“朕就说你是仁禄进献的美人,和已故的皇后娘娘长得一模一样,朕说的话,有谁敢置疑?”   孙尚香终究明白,他对自己的情意不过是这样罢了,道:“皇后成了贵妃,孙权的妹妹成了太傅大人进献的美人,皇上这法子当真妙得很啊!”   刘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孙尚香道:“妾身有一个请求,请皇上允准。”   刘备道:“你尽管说,朕无不准。”   孙尚香道:“妾身对宫中勾心斗角的日子已十分厌倦了,请皇上就当妾身死了,让臣妾独个儿找一个地方住下,无忧无虑的终此一生。”   刘备连忙摇头,道:“这怎么可以,自从朕知道真相,朕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朕正思好好待你以补己过,你在这个时候怎么能离朕而去?”   孙尚香道:“皇上,您记得当初你也是这么和妾身说的,可刘贵妃一来,你就一门心思的和她好,臣妾这边您连来也不来。这会你又这么和妾身说,万一以后再出个什么马贵妃、王贵妃,那时妾身没有了靠山,如何搭救自己,可不只有死路一条么?”   刘备怔了一怔,孙尚香双膝跪倒,道:“皇上,妾身自从嫁给您以来还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今天妾身求求您,就当妾身死了,当妾身找个地方隐居,了此残生吧。”   刘备目露凶光,道:“朕要是不答应呢。”   孙尚香道:“妾身今天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要是皇上不答应,妾身就碰死在这,一了白了。”身形一晃,已到殿柱跟前。   孙尚香的功夫虽不如已死的刘皇后,可比刘备要高许多,她要自尽,刘备还真拦不住,道:“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孙尚香道:“那皇上答不答应妾身?”   刘备也知强扭的瓜不甜,现在孙尚香人虽然没有死,可心已经死了,她不会在向以前一样对侍自己了,留在宫里除了添堵,又有什么用,一咬牙,点了点头,道:“好,朕答应你。你打算在哪隐居,朕给你起造宅弟。”   孙尚香道:“这段日子妾身在蔡琰庄中居住,对那里的一山一水都十分着迷,怎么也看不够,妾身想在那隐居,还请皇上允准。”   刘备苦笑道:“朕不答应又能怎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天下都是朕的,可朕却得不到自己心爱的女子。朕想通了,硬把你留下来,对你其实没有什么好处。要是孙权又来犯界,朕说不定又会生你的气,那时你又要终日以泪洗面了,朕不忍再让你这样了。也罢,你去吧,朕就当你今天根本没有来过。”   孙尚香磕下头去,道:“多谢皇上恩典。”   刘备扶起她,道:“罢了,罢了,在朕改变主意之前,赶紧走吧!”   孙尚香深深一福,道了两声谢,退到门口,忽道:“皇上,禅儿虽非妾身所生,可妾身一向视为己子,请皇上看在妾身的面上,再立他为太子吧。”   刘备摆了摆手,道:“你去吧,这个朕自有主张。对了,见到仁禄时,叫他来见朕。”   孙尚香又向刘备瞧了两眼,一咬牙,推门而出。她走到贾仁禄跟前,贾仁禄满脸堆笑道:“看你春风得意的样,一定又当上了皇后了吧。这是要去承明殿收拾?”   孙尚香白了他一眼,道:“皇上叫你,叫去吧。”   贾仁禄不敢再打趣,急忙来到宣室殿,刘备苦笑道:“瞧你办得这叫什么事啊!”   贾仁禄叫道:“臣救了皇后娘娘,又把她送到您身后,这还不叫圆满?”   刘备道:“可她说什么也不肯留在朕身边,你一向鬼点子不少,你给朕想个办法。”   贾仁禄大眼瞪小眼,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这……这微臣就实在没辙了。”   刘备叹了口气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唉,由她去吧。”顿了顿道:“仁禄,这次你帮了朕这么大一个忙,你要朕怎么赏你?”   贾仁禄道:“请皇上依照约定,准朕乞骸骨。”   刘备道:“你真的要离朕而去?”   贾仁禄道:“当日在天水客栈,臣最初和您说起这个阴谋的时候,您可是亲口答应臣若是解决了这个乱子,就放臣回老家颐养天年。”   刘备道:“朕当时以为你在再玩笑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贾仁禄道:“臣可以开玩笑,皇上却不可以。”   刘备很无奈道:“走吧,走吧,你也走吧。”出了一会神,道:“你的几个孩子还小,你放心让他们和你一道受罪?”   贾仁禄道:“臣这辈子要啥有啥算是知足了,臣的几个孩子将来总要有一番作为,不能跟臣一起吃糠喝稀,臣打算让曹静和几个小鬼留下,请皇上多多看顾。”   刘备道:“你的孩子就是朕的孩子,你隐居后,朕便让贾睿袭你爵位封地。”   贾仁禄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道:“谢主隆恩。”   从宫室殿出来,天已大明,贾仁禄背着手,哼着曲,踱到宫门口。没走几步,前方一美人挡住去路,正是孙尚香,笑道:“你要去哪?”   贾仁禄道:“回家。”   孙尚香道:“好久没见甄宓、貂婵她们了,正要去见见。”   贾仁禄道:“老子正要打包走人,少来添乱!”   孙尚香道:“我可是皇后,我的话你也敢不听!”   贾仁禄道:“少拿这个来吓唬我,皇上都和老子说了,你说什么也不肯留在宫里,还怎么是皇后?”   孙尚香道:“可皇上从来都没有把我的皇后名号格去啊,我怎么不是皇后?”   贾仁禄道:“怕了你了,随老子回家吧。”   孙尚香道:“你打算去哪里隐居?”   贾仁禄道:“不告诉你!” 第689章 曲终人散   三日后,贾仁禄一家除曹静、贾睿等留下来扎根大汉艰苦奋斗之外全都收拾齐整。曹静原本也想跟着贾仁禄出去疯,只不过贾仁禄和众姐妹一致劝她留下来照顾孩子,她一来口才不济,说他们不过;二来也是真离不开这些孩子,无奈之下只好依从。   贾仁禄替人擦了小二十年的屁股,整日里生活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中,这头也不知大了多少圈了。他对这样的生活早已十分的厌倦,这次他助刘备拨乱反正,开出的条件就是事成之后让他乞骸骨,自由活动,刘备也就是冲他提出的这个条件才毫无保留的相信了他。一个有能力造反的人在为统治者粉碎这么大的阴谋之后,不要金,不要银,不要美人,不要高官,只要统治者让自己提前退休。这样的人要不信,估计没人可以信得过了。既便贾仁禄和假扮孙尚香的宫女赤身露体共处一室,刘备也只是怀疑他流氓成性,生活作风很有问题,却一点也没有怀疑他要造反。薛珝受刘皇后指使却在那时狠狠的咬了贾仁禄一口,她本想把贾仁禄一口咬死,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刘备正是通过这点对她产生了怀疑。现在阴谋粉碎了,刘备虽然舍不得,但出于种种考虑,最终同意履行诺言。   贾仁禄总算是自由了,他早就对这头几年的行程做了详尽的安排,什么黄河长江源头,什么巍巍昆仑,什么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什么古罗马的竞技场,那都是无论如何也要去看一下的。特别是罗马的竞技场,这会去估计还能看到,要是再过上一段,碰上什么匈奴骑兵闯欧洲,估计想看也看不成了。贾仁禄那天对依娜所说并不是天方夜谭,北匈奴人为生活所迫,最终铤而走险,远征欧洲。这次远征其实就是狗急跳墙的无奈之举,可结果却出乎意料,除了给匈奴人带来八十余载的短暂辉煌之外,更给整个欧洲的历史带来划时代的意义。曾经创造过无数辉煌,将整个地中海作为内湖的罗马帝国这时候已是日薄西山,虎落平阳,在匈奴人、哥特人入侵,高卢人反叛,内部争权夺利,奴隶起义等内忧外患的作用下,彻底分裂成东西两个帝国,西罗马帝国在风雨飘摇中没走多远就灭亡了。拜占庭帝国虽然挂着个羊头,继续苟延残喘,但首都已不是罗马而是君士坦丁堡,公元十五世纪,同样有着辉煌历史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攻破君士坦丁堡,将其改名为伊斯坦布尔,并迁都于此,延续几尽两千年的罗马帝国最终划上了句号。正因为拜占庭帝国比西罗马帝国晚灭亡了千余年,君士坦丁堡里的罗马风格建筑在东罗马帝国统治时期被很好的保存了下来,可是罗马竞技场就没那么幸运了。征服西罗马的是被罗马人称为蛮族的民族,这些民族原先几乎都不生活在罗马帝国范围内,生活水平也十分落后,大多还处在原始社会末期,他们之所以会跑到罗马人的土地上来抢饭吃,其实就是给匈奴人闹得。匈奴人别看被汉人鲜卑人打的到处跑,可一到了欧洲,只一仗就灭了由日耳曼人建立的东哥特。当时欧洲这些未开化民族的战法大多抄袭罗马,十分老实,打仗前先约好时间地点,摆成方阵,远用标枪,近用短剑白刃。这样土老冒似的打法,如何是或分或合,来去如风,远用箭射,近用刀砍的匈奴铁骑的对手,当真如砍瓜切菜一般容易。周边的民族被匈奴人杀的杀,抓得抓,混不下去了,纷纷背井离乡,向东迁徒。匈奴人做梦也没想到,被他们整得活不下去的蛮族纷纷在罗马境内找到落脚点,这些蛮族打不过匈奴人,却比罗马人强太多,一下就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西罗马的灭亡、欧洲奴隶制结束,封建制崛起,神权至上的黑暗中世纪的来临可以说都是北匈奴人间接促成的。从制度上来说,欧洲从奴隶制过渡到封建制是大大进步,可从经济文化上来说,却是硬生生的向后退了一大步,欧洲从此进入黑暗落后的中世纪,直到文艺复兴噩梦才算是告一段落。被匈奴人赶到罗马境内的这些蛮族只是在军事上比罗马人强大,其他无论政治、经济、还是文化,都落后的很。他们甚至连施肥都不懂,收割完庄稼就将原来的土地抛荒,再去耕种其他的土地,因此他们便和蝗虫一样不停的向外扩张,蚕食周围土地。再有蛮族不需要城市,他们攻进西罗马帝国的城市后,就拆毁教堂、宫殿和剧场,取下这些建筑用的石块,去造房子和做防御工事。他们不懂交通的作用,把连接帝国的良好道路破坏掉。罗马人引以为傲的竞技场,也就是在那场浩劫中变成残缺不全,破烂不堪的。因此被蛮族进攻过的地方,商业几乎停顿,热闹的港口变成荒凉的渔村,学校趋向衰落,识字的人越来越少。到公元六七世纪,中国进入盛唐时期,经济文化空前繁荣,首都长安人口百万,而西方则愚昧落后,能正确说写拉丁文的人几乎成了稀有动物,而且放眼整个欧洲很难找到一个十万人口的都市,居民生存空间十分狭小,以至火灾瘟疫一起往往全城死光光。就这样在进入中世纪后,西欧在愚昧无知的黑暗中沉沦了好几个世纪,人们只能从宏伟建筑物的废墟和残存的罗马供水道中,去推想古典文化的伟大。贾仁禄动了去参加罗马帝国的念头,倒还真算得上一个很好的决定,这要去就得赶紧去,不然去迟了,估计真的就欣赏不到它最辉煌的一面了。   这些地方不但远还十分危险,自然不适合小孩子去,贾仁禄再三权衡,最终决定将几个小鬼留在这里,由曹静抚养。当然这其实也是给刘备一个信号,老子留下人质了,你不必疑心老子叛投他国,来给你添乱了。刘备担心的就是贾仁禄一个人,至于他的儿子倒不如何担心,当然也就不会亏待他,以致贾睿还不到十岁就已经混上了定国公,食邑东平两万四千户,成了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地主。   一行人与曹静,小贾睿等人洒泪而别,出了直城门,向西而行。行出数里,遥见酒幌高挑,贾仁禄正有些口渴,见到酒幌,大喜,策马奔上。   但见店前空地上搭了一间凉棚,棚内疏疏摆着几张草席,几张长案。其时早饭刚过,午饭未到,店里客人不多,只有靠着角落的一张长条案后坐着两男一女,三人都低着头,享用面前的美食。饭馆里有人吃饭,再正常不过,贾仁禄也没在意,眼光随便一扫,便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大声叫唤,让掌柜赶紧沏茶。   只听一苍老的声音说道:“仁禄,别来无恙。”   贾仁禄怔了一怔,笑道:“老家伙,你还没死啊!”说着抬起头来,两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左手边坐的是曹操,右手边坐的是曹丕,坐在曹丕边上的是一个漂亮女子,虽然不识,确也猜出是曹丕的夫人郭氏。   曹丕显然还在为邺城沦陷之事生气,道:“哼,你还没死,我们怎能便死?”   贾仁禄笑道:“怎么,找老子报仇来了?”   祝融、孙尚香感觉到紧张的气氛,刷地一声,拔出了长剑。孙尚香原本是打算去蔡琰庄上隐居,可是听贾仁禄说起有罗马帝国的一些趣事,她不知道贾仁禄口中所述,乱七八糟,荒诞的多,真实的少。心痒难耐,便死皮赖脸的求贾仁禄带她一道前去。好男不和女斗,何况当真要斗也斗不过,贾仁禄被她吵的烦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下来。当然这些都是他怕几位夫人暴动装出来的,其实他心里不知有多想和孙尚香一块旅行,只不过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贾仁禄叫道:“兀那婆娘,怎么动不动就拔刀子,还不快收起来。”问曹操道:“令郎不是被火烧死了么,怎么又活过来了?”   曹丕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我恨不得现在就放一把火,将你活活烧死!”   贾仁禄道:“有本事就来,老子随明恭候大驾。”   曹操笑道:“那天他们两个是打算自焚,亏得我及时出现,这才救了他们俩的性命。”   贾仁禄道:“你老人家打算做什么?”   曹操道:“刚开始我怎么也不死心,打算联络原来那帮老弟兄,再干一番大事业。可我沿途所见,江山在孔明、元常等人的治理下井井有条,老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这不正是我想要的么?现在我若是登高一呼,凭我的威望,自然可以据有一片江山,和刘备一决雌雄,可好容易安定下来的江山又将四分五裂,老百姓可是要恨我一辈子的,得民心方能得天下,不得民心,这事如何能成。想到这里,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近几年,我一直和丕儿四处闲逛,纵览大山大水,生活倒也逍遥自在。你也知道我犯有头风,这头每天自少有一个时辰,如万针攒刺,痛不可当,不论服食何种灵丹妙药,都是没半点效验。奇怪的是,自从我放开包袱,纵情山水以来,这头就再也没有疼过了,整个人也轻松不少,像是年轻了好多岁,哈哈!”   貂婵道:“都是累得,仁禄打战的时候,也时常喊头痛,吃什么药也不管用。”   曹操叹了口气道:“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在道上听说你出了乱子,担心静儿遇到危险,便赶了过来,没想到恰好在这里遇上你。静儿呢,她去哪了,怎么没看见她?”   贾仁禄道:“她留在城里照顾孩子,没跟老子出来。”   曹操道:“你似乎要出远门,这是要去哪?”   贾仁禄道:“罗马!”   曹操一怔,道:“罗马?那是什么地方?”   贾仁禄道:“好地方,你去了,保管你这辈子都不想回来了。”   曹操道:“哦,离此间多远?等我看了静儿就去看看。”   贾仁禄道:“保守估计怎么也有个几万里吧。”   曹丕叫道:“我的妈啊,几万里,那不是到了天边吗?”   贾仁禄笑道:“差不多了。”   曹操道:“实在太远了,我要是去了,可真就回不来了。”   贾仁禄道:“也是,你的几位夫人都在老子那,这事你可知道?”   曹操大吃一惊,道:“有这事?我还道她们都死了。”   贾仁禄道:“除几个失踪之外,大多数都在老子家里,你也老大不小了,干脆就在老子府里陪着美人种种花,钓钓鱼,别再瞎折腾了。”   曹操道:“嗯,你还别说,还真是一个好主意。不过,我放心不下植儿,打算什么时间去一趟乐浪。”   贾仁禄抬头看了看天,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都该赶路了,这就告辞。”   两拨人一东一西,分道扬镳。   跟着曹操一块进城的,还有一个信使,那人急匆匆的来到未央宫,将西凉呈来的报捷表章呈进宫里。   内侍急匆匆的赶到宣室殿,叫道:“大喜,大喜!”   刘备笑道:“瞧你高兴的,什么事?”   内侍道:“马超、张嶷、向宠三位将军率军突袭西平、陇西,生擒鼓羕及一干乱上作乱之徒,西凉之乱还没发生即被扼杀,马都督已对人犯进行审讯,俱已供认不讳。表章上还说不日便将这一干叛逆押解进京,交由皇上发落。”   刘备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对了,刘封之母彩英呢?”   内侍道:“她在大军突入陇西王宫时服毒自尽了。”   刘备叹了口气,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数日后,一队人马押着十几辆囚车进了长安,最前面一辆囚车中坐的是一个白发老者,正是彭羕,后面几辆囚车里装的便是这次参与叛乱的首恶,至于他们的家小也都下狱,只因京里官老爷审问时用不着,没有提来而已。   彭羕坐在囚车里,举目四望,但见周围百姓排成两条长龙,冲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当然柿子皮,臭鸡蛋这些礼物一样也不会少,不多时就把他身上装饰得星罗其布,煞是好看。彭羕脸色好像茄子皮,恨不得当时就找一条地缝钻了进去,蓦地里他的眼光定格在人群中一个中年书生的身上,大叫道:“孝直,救我!孝直,救我!”那人正是法正。   囚车旁一兵士恼了,伸腿在车上踢了一脚,道:“叫什么叫,有力气到刑场上去号吧。”   彭羕不理他,继续大叫:“孝直,救我!”   法正叹了口气,钻进了人群,消失不见了。彭羕不死心,依旧大叫不休,直到众兵拔刀恫吓为止。   宣室殿,刘备正与诸葛亮等人商议如何处置造反一干人犯,刘备看着文书上彭羕的名字,出神良久,方道:“算日子彭羕应该已进城了,该如何处置?”   诸葛亮道:“彭羕虽是狂士,却颇有才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人断不可留。”   刘备缓缓点了点头,道:“当年要是没有他,我们也不可能顺利的打下益州。这人虽然……”   内侍来报:“法正在宫门外候见。”   刘备笑道:“孝直与彭羕相善,一准是来求情的。宣!”   诸葛亮道:“且慢。”   刘备道:“怎么了?”   诸葛亮告了声罪,走到刘备跟前,悄悄说了几句话,刘备点点头,对那内侍道:“你去和孝直说朕正在与妃嫔燕私,让他明天再来。”   那内侍道:“是。”退了下去。   刘备道:“彭羕虽然狂妄,但功劳还是有的。这样吧,给他留个全尸,赐死狱中,对外就说他畏罪自尽。他的家小都放出来,好生照管,按月给与禄米。”   诸葛亮道:“皇上仁德,古今罕有,臣遵旨。”   刘备望着窗外,长长的叹了口气。   法正听了内侍所说,抬头看了看天,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府。回到府中,他跟谁也不说话,直入书房,屏退左右,把门关了起来。   次日法正托家人到未央宫告假,说自己夜里着凉,一病不起,权且告假数日,调养身体。刘备只当他在闹情绪,也没太在意,只是差太医前去诊治,自己却没去看。哪知过了半月,太医来报,说法正病势日渐沉重,刘备这才慌了,亲自探视,指问疾苦。   冬去春来,忽忽数月过去,这天刘备正在院中打拳,内侍急匆匆的赶来,道:“不好,不好了。”   刘备取过宫女递上的毛巾擦擦汗,笑道:“看把你急得,出什么事了。”   内侍道:“法正家人来报,法正去逝了。”   刘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子一晃,晕了过去。内侍忙上前相搀,按压他的人中。刘备醒转,泣道:“孝直,朕方欲与你共成大业,奈何舍朕而去?”放声号啕,不久便又哭昏在地。   现今刘备虽拥有天下三分之二,可是东吴尚存,鲜卑未灭,天下还没有真正统一,形势仍不容乐观。原来这堆烂摊子一直是由贾仁禄来管,贾仁禄干的烦了,拍拍屁股跑去环游世界了。他留下的烂摊子总要有人接手吧?于是刘备便在朝中物色人才,来接贾仁禄的班。诸葛亮虽然机智,可太过谨小慎微,不到万不得已决计不肯弄险。打战其实就是在赌博,没人能保证百分百赢,如何能够不弄险?他这样的人只能当宰相,抚国理民,可要他完成统一大业,却是力有未逮。司马懿既老谋深算,诡诈百出又百折不挠,沉得住气。要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战场上没有常胜将军,没人能保证一生中不打一两次败仗,败了不要紧,关键败了之后如何沉得住气,收拾颓势,扭转乾坤。司马懿就有这本事,他倒是一个难得的大将之才,只是他心机实在太深,根本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且跟自己的时间太短,骤然将大任交给他,自己有些不放心。想来想去,还是法正够条件。他聪明机智,性子又以贾仁禄相似,敢于弄险,善于弄险,出的主意有时连诸葛亮、钟繇都拍案叫绝,可是法正最致命的一点就是太过轻狂,睚眦必报,行为往往触及法律,朝中讨厌他的人远远多过喜欢他的人,这样的人来主持大局,谁肯来帮他?且他和参与谋反的孟达、彭羕俱相交莫逆,将几十万大军交到他手里,会出什么乱子,谁也不知。   诸葛亮也猜出了刘备想要栽培法正之意,特意给他出了个主意,那就是不必理会法正求情,直接处决彭羕,敲山震虎,好使他有收敛,不再肆意妄为。哪知法正心伤彭羕之死,兔死狐悲,又怕自己和已认罪伏诛的彭羕、孟达相善,会影响到自己的政治前途,终日闷闷不乐,竟致抑郁成疾。前来诊治的太医虽然手段高明,可是心病还是心药医。太医开了无数的方子,却都如石沉大海,没有半分效应,终于法正在心魔和病痛的轮番煎熬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以世长辞。   刘备处决彭羕,原是为了提醒这小子以后老实点,别再视律法如无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万万没想到事情发展到最后竟是这么一个结果,不禁伤心欲绝。当下他在内侍的搀扶下来到法正家里,安排后事,追谥其为翼侯,让其子继承他的爵位封地,又封他的两个小儿子为侯。安排好了一切,他亲往灵前沥酒祭奠,痛哭不已,蓦地里大叫一声,昏绝于地,内侍慌忙上前,将其搭回宫去。   其后数日,刘备伤心欲绝,终日号哭,茶饭不思,整个人也瘦了一圈。诸葛亮与众官再三劝解,刘备伤心之感稍解,这才进膳。司马懿的鬼点子就是多,他也不知从哪找来了一个美人献进宫来,那女子虽不及刘皇后、孙尚香美貌,却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儿,更兼妖绕抚媚,勾魂夺魄,进宫没几日就把刘备捋直了。刘备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不到半个月,就将她封为贵妃,待她和当年刘贵妃一模一样,饮则交杯,食则共器,还好孙尚香作了正确的决定,否则真要给活活气死了。刘备有了美人,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又把法正之死抛在一边,终日和贵妃饮酒作乐,听歌看曲,一应国家大事,都交给诸葛亮等人打理。钟繇见他老朽昏愦,难免苦口婆心,犯颜直谏,怎奈司马懿的嘴皮子太厉害,钟繇屡屡被他的歪理驳得哑口无言,一怒之下,上表乞骸骨。在诸葛亮和刘备的再三挽留下,这骸骨终于没有乞成,不过钟繇从此心忧意懒,不大爱理事了。   岁月流逝,时光匆匆,转眼三年过去了,甘露五年春正月。刘备于未央前殿摆下酒宴,庆贺新的一年的到来,并祈求新的一年里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其时车骑将军张飞携家人进京看望大哥,也在被邀请之列。   刘备向张飞爱女瞧了一眼,两眼一亮,道:“翼德,你刚从北边来,可曾听到一些关于鲜卑的消息?”   张飞道:“嗯,拓跋力微这几年将部落治理的有生有色,原来没人看得上的拓跋部,现在成了鲜卑最大的部落。从前年开始,拓跋力微便向外扩张,相继灭了十来个不服他的部落。刚传来消息拓跋力微决定将大帐由长川迁到水草肥美的云中盛乐。本来他想亲自进京朝见大哥,只是新城公主怀孕了,他要留下来照顾,不能远行,只好遣使者来见我,托我将礼物转交给大哥。”   刘备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朕当初就觉得这小子不简单,这才力排众议将新城公主嫁给他,这小子果然没有辜负朕的期望。有这小子在,北方边境便可太平无事,朕便可集中精力专心对付东吴。”   群臣忙献上马屁,刘备大笑良久,方道:“三年前,孙权无端挑衅,兴兵犯界,杀我兵士百姓无数,由于种种原因,此仇迁延至今未报。近年来国泰民安,粮食比年大熟,府库充盈,稻谷满仓,是时候和孙权算一算总账了。”   诸葛亮正要说话,刘备摆了摆手,道:“不过在这之前,朕还有一件大事要办。朕打算将车骑将军张飞之女许配给梁王刘禅,你们以为如何?”   那天刘备前往张飞府上探病,夏侯氏冷眼旁观,就知道自己这女儿将来一定有大出息,曾三番五次的拐弯抹角,劝张飞进宫说项,张飞也有意结成这门亲事,怎奈这张嘴实在太笨,不知该如何说起,这事就一直这么拖着,今天刘备主动提出来了,张飞还有什么意义,当即屁颠屁颠的应了下来。当时婚姻就讲父母之命,双方家长都同意了,这事自然没有异义。两家就是席间定下婚期。   这年三月,傻小子刘禅与张飞爱女的婚礼在长安隆重举行,刘备亲自主持,并在席间正式宣布册立刘禅为太子。刘皇后畏罪自尽,刘永虽然只有五六岁,却也受到株连,惨遭废黜。这些年来储位和后位一直悬着,几个有子的妃嫔个个削尖了脑袋,想让自己的儿子坐上这把交椅,拉关系走后门,耍阴谋用诡计,无所不用其极。朝中大臣见刘备年事已高,而储位一直空着,害怕他一朝撒手人寰,国家要出大乱子,也都纷纷进言。刘备对这类奏章一直不理不睬,直到今天才有了回音,几个老诚谋国的臣见江山后继有人,都打心眼乐了出来。诸葛亮听了之后,却闷闷不乐,低头只是喝酒。   刘备问道:“孔明,你好像不大高兴?”   诸葛亮道:“皇上,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备道:“但讲不妨。”   诸葛亮道:“皇上忽然建储,可是打算御驾亲征?”   刘备道:“朕正有此意,打算明日早朝再和诸位商议。”   诸葛亮道:“皇上想要征讨东吴,只须命一上将往征,何须亲劳玉趾?”   群臣纷纷附和,刘备想了一想,道:“现在不是讨论正事的时候,明天再议吧。”   次日君臣在前殿就出兵事宜展开激烈争论,诸葛亮、钟繇、徐庶等人都反对对东吴用兵,理由是孙权老奸巨滑,陆逊诡计多端,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再加上长江天堑,极难逾越,此行徒劳无功都算是大幸了,要是有个闪失,必然全军覆汉,后果不堪设想。可刘备为连番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只道汉军无坚不催,无往不利,硬是要亲自提兵前往。争来争去,相持不下,刘备火了,不顾众人反对,当即拍板,御驾亲征。秦宓杨阜不理,继续切谏,刘备大怒,传令鞭背百下,赶出殿去。两人当殿被打得皮开肉绽,其他人自然不敢再放声音了。   多官商议良久,刘备遂命左仆射诸葛亮保太子监国。车骑将军张飞镇守邺城,以防鲜卑异动。镇东都督赵云领本部军马由合肥南下攻濡须,威逼建业。魏延领荆州军马向江陵。徐庶、司马懿为军师;马超、黄忠为前部先锋;张嶷、姜维、关兴为副将,张苞、石苞、邓艾为合后。战将数百员,共兵马七十万人,号百万,择定甘露五年秋七月丙寅日出师。   刘备虽然一意孤行,但第一次主持大局,却也小心。他知道东吴形胜尽在荆襄,得了荆襄,便可高屋建领,直捣建业。于是他决定亲率主力由白帝城进发,沿江而下,来取江陵。   早有细作将消息报与孙权,其时鲁肃、吕蒙俱死,朝中殊乏能独当一面的大将之才,举国投降的呼声,甚嚣尘上。不打一仗就降,孙权心有不甘,可这仗打如何打,由谁来打,他心里又没底。惊得他面如土色,忙命人连夜筑坛完备,大会百官,请陆逊登坛,拜为大都督、骠骑将军,进封娄侯,赐以宝剑印绶,令掌江东及荆襄诸路军马。高坛上,孙权拉着陆逊的手,语重心长的:“阃以内,朕主之;阃以外,将军制之。”这可是把自己的全部家当,和身家性命都交给了陆逊了,至于这一把是不是赌对了,他心里也没谱。   陆逊领命下坛,令徐盛、丁奉为护卫,即日出师,一面调诸路军马,水陆并进。消息传到永安行宫中,刘备笑道:“陆逊不过一孺子,何能为?此番朕破吴必矣,哈哈!”   司马懿道:“前番东吴入寇,三路大军两路俱败,仅有陆逊这一路不但没败,反而大获全胜,斩获甚众。此人之才不亚孙吴,皇上不可轻敌。”   刘备笑道:“上次不过是他运气好,此次遇上朕管教他有来无回。”   司马懿还要再说,刘备摆了摆手道:“仲达不必再言,朕自有主张。”传令三军俱进。关公为了这一天已准备了十几年,大小战船俱已完备,刘备一声令下,数十万大军各依建制,排队上船,刘备站在高阜处向下望去,但见大小战船层层叠叠,一直展至天际,兵士们挨个上船,号令整肃,军纪严明,心中豪气陡升,叫道:“朕有如此军马,何愁东吴不灭!”   宜都郡治夷道,陆逊升帐,齐众将议事,陆逊道:“此番征进,汉人准备了三四年,兵精粮足,气势甚锐,其势诚不可当。韩当!”   韩当大喜,心想都督用兵第一个就点自己的名字,一定要派大用场,应道:“末将在。”   陆逊道:“你领军一万前至巫县一带迎战汉军……”   韩当听说用他打前锋,更是心花怒放,不待他说完,就抢着应道:“是。”生怕陆逊反悔。   陆逊笑道:“我还没说完呢。此战只许败不许胜,将敌人引至猇亭一线,这头功便是你的。”   韩当道:“什么,只许败不许胜,都督这是要干什么!”   陆逊道:“敌人号百万,实七十万。除去东路赵云、中路魏延这二十万人马,刘备手里共有五十万大军,我军只有不到十万人,硬碰硬如何是汉人对手,当以计取之。”   韩当叫道:“都督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汉人虽众,俱不习水战,再多也是无用。都督若是信得过末将,拨五万军与末将,末将不斩刘备之首来见都督,甘当军令!”   陆逊怒道:“你是都督还是我是都督,限你半月之内连输十五阵,若是少了一阵,提头来见!”   韩当瞪了陆逊一眼,应道:“是!”恨恨出帐,回营后长篇累牍的打了一个报告,报告里给陆逊上足了眼药,还说主帅一职关忽三军死生,不可轻忽,若还让陆逊指挥,迟早断送此间十数万将士的性命。差人送交孙权,孙权草草一看,揉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   韩当领了军命,带着一万大军来到巫县,正遇汉军先锋马超。两方布成阵势,二将结束停当,驰马出阵,韩当要显本事,戟指痛骂马超祖宗十八代,马超大怒,挥枪冲上。斗了二十余合,马超大喝一声,枪如暴雨,韩当招架不住,这才知道自己这几斤几两,根本不是马超的对手,拨马败走。马超挥兵冲上,韩当亲自断后,且战且走,行出里许,姜维、黄忠、张苞、关兴俱到,韩当军大败,四下乱窜。韩当率败兵奔出十余里见道边林中有一座空寨,便老实不客气的住了进去。   次日黄忠领军至寨外搦战。原来昨日庆功宴上刘备酒后失言,说黄忠老迈无用,斩获最少。黄忠不干了,今天未奉圣旨,自领本部军马,前来寨外搦战。当下有细作将此事报知韩当,韩当大喜,叫来副将潘璋、马忠,吩咐如此如此,两人领命分头办事。   少时潘璋领着两千不整不齐军出寨,潘璋部下史迹,欺黄忠年老,挺枪出战,不三合,被黄忠一刀斩于马下。潘璋大怒,来战黄忠,交马数合,胜负不分,黄忠奋力死战,潘璋气力不济,拨马败走。黄忠乘势追杀,全胜而回。路上遇到关兴、张苞。原来刘备自悔失言,听说黄忠出营索战,忙命两人前去接应。两苦劝黄忠速回大寨,黄忠不听。次日潘璋主动上门搦战,黄忠出战,不数合,潘璋拖刀便走,黄忠率军追出三四十里,至一山坳,忽地四面喊声大震,伏兵齐出,将黄忠围在垓心。黄忠急退,忽然狂风大作,尘沙扬起,黄忠眼睛被沙迷了,什么也看不清。山坡上马忠引一军出,一箭射中黄忠肩窝,险些落了马。吴兵见黄忠中箭,一齐来攻。忽后面喊声四起,左姜维、石苞,右关兴、张苞四路军齐到,吴兵溃散,黄忠算是捡了一条老命。黄忠年老血衰,加上被小辈所救,羞愤难当,回营之后,一病不起。刘备亲往看视,抚其背道:“令老将军中伤,朕之过也!”   黄忠道:“臣乃一武夫耳,幸遇皇上。臣今年七十有五,寿亦足矣。望皇上善保龙体,一统天下!”说完,不省人事,当夜殒于御营。   刘备哀伤不已,命人准备棺椁,送回长安厚葬。刘备恨东吴杀了黄忠,大会诸将,分军八路,水陆俱进。水路令徐庶、黄权领兵,刘备自率大军于早路进发。五十万大军分成八路,铺天盖地而来,势如泉涌,韩当又如何抵敌的住?半月内连败一十五阵,阵阵都是真败,而非诈败,连丢数处险隘,退至猇亭。   其时陆逊已在猇亭寨中,命人将韩当等迎了进来,笑道:“做的好,此番头功非将军莫属。”   韩当道:“敌兵势大,都督打算如何破敌?”   陆逊道:“诸将各处关防,牢守隘口,不许出战!”   韩当忍不住叫道:“这叫什么主意,都督莫不是怕了汉人了?”   陆逊眼光在众人脸上一扫,道:“这么说,你们都不打算遵守将令了?”   韩当曰:“我自从孙将军平定江南,经数百战。其余诸将,或从讨逆将军,或从当今皇上,皆披坚执锐,出生入死之士。今皇上命公为大都督,令退汉人,宜早定计,调拨军马,分头征进,以图大事。乃只令坚守勿战,岂欲待天自杀贼耶?我非贪生怕死之人,奈何使我等堕其锐气?”帐下诸将,皆大声应道:“韩将军之言是也。我等情愿决一死战!”陆逊掣剑在手,厉声道:“我只是一介书生,今蒙皇上托以重任者,以我有尺寸可取,能忍辱负重故也。你等只各守隘口,牢把险要,不许妄动,如违令者皆斩!”众人愤愤而退刘备大胜数阵,心高气傲,更不把陆逊放在眼里,为了恐吓吴人,令其自降,他好几天不睡,沤心沥血,想出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阵形来。自猇亭布列军马,直至川口,接连七百里,前后四十余寨,昼则旌旗蔽日,夜则火光耀天。这样布寨没把吴人吓死,先把营中徐庶、司马懿、姜维、石苞等吓个半死,纷纷上表切谏,痛陈厉害,刘备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去?   次日刘备指挥军马往攻诸处险要,吴人固守,攻之不入。相持半月,汉军师老,需要休整,于是刘备使前队搦战,辱骂百端,寨中众将个个怒火万丈,恨不得吞了刘备,陆逊只是不理。刘备见吴兵始终不出,心中急躁,却是无计可施。如此数月,春过夏至,天气渐热。   这日马良入帐,道:“陆逊深有谋略。今皇上远来攻战,自春历夏,数度挑战,陆逊只是不出,欲待我军之变也。愿皇上察之。”   刘备冷笑道:“竖子有何谋?但怯敌耳。向者数败,今安敢再出!”   先锋冯习奏曰:“即今天气炎热,军屯于高地,取水深为不便。”   刘备遂命各营,皆移于山林茂盛之地,近溪傍涧。待过夏到秋,并力进兵。冯习领旨,将诸寨皆移于林木阴密之处。   马良道:“五十万大军,转折不易。倘吴兵乘乱来攻,如之奈何?”   刘备曰:“朕令姜维引万余弱兵,近吴寨平地屯住。朕亲选八千精兵,伏于山谷之中。若陆逊知朕移营,必乘势来击,却令姜维诈败。陆逊这小子若敢来,朕引兵突出,断其归路,小子可擒矣!”   文武皆贺道:“皇上神机妙算,诸臣不及也!”   马良道:“近闻孔明在东川点看各处隘口,并安排粮草接应。陛下何不将各营移居之地,画成图本,请教孔明?”   刘备不悦,道:“朕亦颇知兵法,何必什么事都问别人?”   马良道:“古云:‘兼听则明,偏听则蔽。’望皇上察之。”   刘备不耐烦,说道:“你爱画就画吧。”   马良领命,自去找人画地图。   早有细作报知韩当、周泰。二人听得此事,大喜,来见陆逊道:“汉人移营了,都督乘虚击之,定成大功!”   陆逊自往查看,见平地营中,尽是老弱,且不满万余,不由得微微一笑,收军回营。韩当、周泰只要出战,陆逊就是不许,谈僵了陆逊拨出尚方斩马剑,当即要将二人脑袋切下来,二人怕了,这才不敢乱说,怏怏而退。   次日姜维引不整不齐军自寨外搦战,耀武扬威,辱骂不绝。多有解衣卸甲,赤身裸体,或睡或坐。   众将见汉人欺人太堪,大怒,齐集大帐,叫着嚷着,就要出战。陆逊道:“当年敌将贾福如何在浅水原大获全胜,你们应该知道。刘备将其疏远,竟连其用兵之法也抛诸脑后,当真自取灭亡,诸将且宽待三日看我破敌。”   众将道:“三日后,敌人移营完毕,还有什么机会?”   陆逊微笑道:“三后自有分晓。”   三天后,汉军移营完毕,刘备也不在山谷里猫着喂蚊子,将伏兵撤出。吴将但见汉兵全装惯带,拥刘备过去,心胆俱裂,这才深服陆逊。   这日马良到了永安,将图本呈给诸葛亮,诸葛亮看了,拍案叫苦,道:“哪个不开眼的家伙让皇上如此下寨,速斩此人!”他这一急,把贾仁禄那套不自觉的给带出来了。   马良道:“全是皇上自己作主,众将苦劝不听。”   诸葛亮叹了口气,道:“天不佑大汉,仁禄当真走不得!”   马良道:“怎么了?”   诸葛亮道:“天下间有什么样的敌人需要连营七百里才能对付?且屯聚之所多林木茂密处,倘敌人用火攻,如何解救?你这就回去,让皇上改立营寨。”   马良急道:“怕是来不及了。”   诸葛亮叹了口气道:“若真如此,也是天意。好在陆逊不敢入川,成都、长安都可无恙。”   马良道:“陆逊为何不敢入川?”   诸葛亮道:“惧怕魏延所领荆州军马袭其后也。”   马良赶紧领了表章,星夜起回御营。   这边刘备连日索战不得,只道吴人怯战,不由得大意起来,疏于提备。姜维、徐庶、石苞等少数人预知汉军要败,既然劝谏刘备不听,只好回营各自准备,以免有起事来,殃及池鱼。   陆逊见汉人懈怠,不复提防,升帐聚大小将士听令:“我自受命以来,未尝出战。今观汉兵,已知动静。我欲先取江南岸一营。谁敢去取?”话还没说完,韩当、周泰、凌统等应声而出曰:“某等愿往。”陆逊皆斥退不用,独唤阶下末将淳于忠道:“吾给你五千人,去取江南第四营,汉人傅彤所守,今晚就要成功,我亲自提兵接应。”淳于丹引兵去了。   陆逊又唤徐盛、丁奉近前,说道:“你们两人各领兵三千,屯于寨外五里,如淳于忠败回,有兵赶来,当往救之,却不可追去。”二将自引军去了。   淳于忠于黄昏时分,领兵前进,到汉寨时,已尽四更。淳于忠大喝一声,众军鼓噪而入。汉营内傅彤引军杀出,挺枪直取淳于忠。淳于忠抵敌不住,拨马便回。忽然喊声大震,一彪军拦住去路,为首大将马忠。淳于忠夺路而走,折兵大半,正走之间,山后一彪蛮兵拦住:为首番将沙摩柯。淳于忠死战得脱,背后三路军赶来。比及离营五里,吴军徐盛、丁奉二人两下杀来,蜀兵退去,救了淳于忠回营,淳于忠带箭入见陆逊请罪。陆逊好生安慰,淳于忠给他忽悠的满脸是笑,屁颠屁颠的走了。   次日午后东南风大作,陆逊大喜,遂唤诸将听令。命韩当引一军攻江北岸,周泰引一军攻江南岸,每人手执茅草一把,内藏硫黄焰硝,各带火种,各执枪刀,一齐而上,攻到汉营,顺风举火。汉军四十屯,只烧二十屯,每间一屯烧一屯。各军预带干粮,不许暂退,昼夜追袭,只擒了刘备方止。众将听了军令,各受计而去。   刘备正在御营寻思破吴之计,忽见帐前中军旗幡,无风自倒。乃问程畿曰:“此为何兆?”程畿曰:“今夜吴兵怕是要来劫营。”   刘备笑道:“昨夜杀尽矣,安敢再来?”   程畿道:“倘若陆逊试敌,如之奈何?”正说话间,内侍来报,哨探远远望见吴兵沿山望东而走。   刘备笑道:“这是疑兵,此计三负小儿都识,焉能瞒朕,不可妄动。”说完命关兴、张苞各引五百骑出巡。   黄昏时分,关兴回奏:“江北营中火起!”先主急令关兴往江北,张苞往江南,探看虚实,二将领命去了。   初更时分,东南风大起。只见御营左屯火发,方欲救时,御营右屯又火起。风紧火急,树木皆着,喊声大震。两屯军马齐出,奔离御营中,御营军自相践踏,死者不知其数。后面吴兵杀到,又不知多少军马。刘备急上马,奔冯习营时,冯习营中火光连天而起。江南、江北,照耀如同白日。冯习慌上马引数十骑而走,正逢吴将徐盛军到,敌住厮杀。先主见了,拨马投西便走。徐盛舍了冯习,引兵追来。刘备正慌,前面又一军拦住,乃是吴将丁奉,两下夹攻。刘备大惊,四面无路。忽然喊声大震,一彪军杀入重围,乃是张苞,救了刘备,引御林军奔走。正行之间,前面一军又到,乃汉将傅彤也,合兵一处而行。背后吴兵追至。刘备前到一山,名马鞍山。张苞、傅彤请先主上的山时,山下喊声又起。陆逊大队人马,将马鞍山围住。张苞、傅彤死据山口。刘备遥望遍野火光不绝,死尸重叠,塞江而下。次日,吴兵又四下放火烧山,军士乱窜,刘备惊慌。忽然火光中一将引数骑杀上山来,一看,却是关兴。兴伏地请命:“四下火光逼近,不可久呆,皇上速奔白帝城。”刘备道:“谁敢断后?”傅彤叫道:“臣愿以死当之!”   当日黄昏,关兴在前,张苞在中,留傅彤断后,保着先主,杀下山来。吴兵见先主奔走,皆要争功,各引大军,遮天盖地,往西追赶,先主令军士尽脱袍铠,塞道而焚,以断后军。正奔走间,喊声大震,吴将朱然引一军从江岸边杀来,截住去路。先主叫曰:“朕死于此矣!”关兴、张苞纵马冲突,被乱箭射回,各带重伤,不能杀出。背后喊声又起,陆逊引大军从山谷中杀来。   刘备正在惶急,忽见前面喊声震天,朱然军纷纷落涧,滚滚投岩。一彪军马杀入,当先一将,正是关公,前来救驾。刘备大喜纵马迎上,原来刘备留关公镇守西蜀,弹压群蛮。诸葛亮将连营之事告知关公,关公大惊,忙挥兵来救,总算来的及时,不然可真就见不着了。陆逊见关公到来,吓了一跳,忙令人鸣金。关公领百余骑,拥着刘备,且战且走,退入白帝城,无人敢再来追。   此役汉军大败,军马死者不计其数,其余尽皆投降,回归故国的不及十分之一,汉寨一应钱粮器械,尺寸不存。好在刘备是跑出来了,留得青山在,倒也不怕没柴烧。   陆逊领军追赶,到得鱼腹浦,误入一乱石阵,阵中唯有乱石八九十堆,并无一人,可邪门就邪门在,这阵看着简单,却怎么绕也绕不出去,奔得他们是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断了气。正当陆逊以为是鬼打墙的时候,一干巴老头突入石阵,领着众人出了石阵,陆逊请问性命。老者和盘托出,原来他是诸葛亮的老丈竿子,早年诸葛亮在蜀中视察工作时,为防吴兵入寇,在这里布下这么几堆劳什子。那老头看陆逊从死门走入,心生恻隐,领着他们出阵。陆逊赞了诸葛亮几句,传令班师。果然不出诸葛亮所料,魏延听说汉军大败,领军直扑江陵,围魏救赵,陆逊赶到,魏延见目的达到了,不敢深入,率师退走,陆逊也不去追,上表告捷。   甘露六年夏六月,刘备奔回白帝城,羞见众将,把自己关在小里屋里,终于长吁短叹,茶饭不思,遂染病不起,渐渐沉重,至甘露七年夏四日,刘备自知病入膏肓,两目昏花。便令人请左仆射诸葛亮,星夜来永安宫,听受遗命。诸葛亮带着赵王刘永、齐王刘理,来永安宫见刘备。三人拜倒在龙榻之下。刘备打个手示,让诸葛亮坐在床沿上,摸着他的背道:“朕不听先生之言,自取其败,悔恨成疾,死在旦夕。嗣子孱弱,不得不以大事相托。”说着泪流满面。诸葛亮哪见过这阵势,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道:“愿皇上善保龙体,以副天下之望!”   刘备道:“不成了。”瞥眼见到马谡,挥了挥手,让他退下,道:“朕不是跟你说过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你怎么又叫他进来了?”   诸葛亮不想他生气,胡乱应道:“臣回去一定将其斥退,再不用了。”   刘备点点头道:“那就好。替我草诏。”说着他念一句,诸葛亮写一句,念完又道:“朕不读书,粗知大略。圣人云:‘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朕本待与卿等,中举汉室,一匡天下,不幸中道而别。烦先生将此诏付与太子禅,令勿以为常言。凡事更望先生教之!”诸葛亮等泣拜于地曰:“愿陛下将息龙体!臣等尽施犬马之劳,以报陛下知遇之恩也。”刘备已没力气了,让内侍扶起孔明,左手拭泪,右手拉着他的手,道:“朕今死矣,有心腹之言相告!”诸葛亮道:“有何圣谕!”刘备泣道:“君才十倍于孙权,必能安邦定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则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为天下之主,朕不怨也。”说完满含深意的望了他一眼。   诸葛亮脑子嗡的一下,汗流遍体,手足无措,泣拜于地道:“臣怎敢不竭股肱之力,尽忠贞之节,继之以死乎!”说着,磕头如捣蒜,鲜血长流。   刘备微微一笑,心道:“雇着驴了。”将二个小鬼叫到跟前,什么勿以善小而为之,勿以恶小而不为之类的屁话吩咐一番,又将百官叫来,也是一一吩咐一番,跟着大叫:“仁禄,当初朕要是不放你走,何至于此!你是快活了,可是朕……”说完右手无力垂下,一动也不动了。   诸葛亮奉梓宫还长安,开读遗诏,百官奉太子禅即皇帝位,改元建兴,接下来便是安葬祭祀,奖罚升黜等烦人的屁事,按下不提。   和长安相隔数万里的罗马帝国首都罗马。其时已故罗马皇帝塞维鲁的妻妹朱丽娅·米萨成功发动了一场政变,拥立年仅十三岁的外孙埃尔巴伽路斯为帝,罗马开始女人当政的时代。这日从元老院传来的一个消息,一个东方商队带着数目极大的丝绸到了拜占庭,当地治安官妄图扣下这批丝绸,谋取私利。其时丝绸只有中国才有,丝绸之路时断时续,加之中原板荡,中原商人要想把丝绸运到罗马几乎是没有可能的是,而罗马人又十分喜欢这种质地轻柔的东西,就这样丝绸在罗马可是抢手货,几乎以黄金等价。   米萨一听眉头大皱,当即令近卫军前往拜占庭,护送东方商队前来。这日商队来了,米萨率百官出城欢迎,但见队伍前头是一个高大汉子,长着一张马脸,甚是难看,不禁眉头大皱。边上一个女子上前用拉丁语介绍,说自己是且末女王莫邪,这位男子可是在中原鼎鼎大名的军师贾仁禄。米萨听了莫邪的介绍,立刻改颜相敬,请贾仁禄前去罗马竞技场观看斗兽,这是近百年来罗马竞技场举行的最大规模的角斗,数百角斗士捉对厮杀,惊心动魄,扣人心弦。貂婵众女还是第一次到如此血腥的场面,纷纷闭眼,不忍再看。   贾仁禄得意洋洋,叹道:“想当年为了看角斗士排队排了一个通宵,现在都不用排队,就有人请……”   忽然听见外间一声大哗,一人来到米萨跟前,用拉丁语说了几句。贾仁禄问莫邪道:“出了什么事了?”   莫邪道:“像是发生了叛乱。”   这时米萨离开座位向他走来,贾仁禄心道:“老子来这是观光的,怎么又要替人擦屁股了?唉,命啊!”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