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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枚儿飞快地瞟了一眼正屋,压低了声音道:“春红姐姐不知道?大夫人她……”   立夏听到这里,急忙出声喝止:“胡说什么?传到夫人耳里,看不撕了你的皮!”   枚儿被她一喝,立时醒悟,顿时满面绯红,胡乱说了句:“我,我去做事~”,低了头吱溜一声跑了。   春红几个也便讪讪地散了。   立夏放下帘子,舒沫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颇有些好笑地道:“说吧,又瞒了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立夏情知瞒不过,轻描淡写地道:“大夫人替六姑娘订了门亲事,想必是不如她的意便闹了几句吧,哪里就会去投湖?”   舒沫一听这话却蹙起了眉心,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你可打听清楚了,是个什么人家?”   六姐的心气自然是高了点,但闹得撕破脸要去投湖,对方的条件,绝不是简单一句“不如意”便可轻轻带过。   “好象在詹事府当差,是个六品,六姑娘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说到这里,立夏看了她一眼,咬了咬唇瓣,低声加了一句:“只是年纪有些大……而且,是续弦。”   舒沫听到这里,便叹了口气,打断她:“算了,你不必说了。”   立夏知她心里不好受,忙掩饰地去收拾桌上的纸笔,边装着不经意地安慰:“小姐放心,二老爷定不会将小姐胡乱许了人~”   七姑娘虽说是庶出,倒底在河州伴了二老爷几年,父女之间的情份,与府里其他几位小姐自不可同日而语。   舒沫苦笑:“真这样,倒好~”   ps:当当当,开新坑了。。。 讨赏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   三姐妹俱是一怔。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ps:新坑,大家多多支持呀 骤雨   ?舒沫惯例走在最后,待出了正院,舒沣已先走了,舒潼却在不远的岔路口徘徊,看模样,明显是在等她。   舒沫暗中叹了口气,想装着没瞧见已是不能,只得硬着头皮过去:“四姐,咋还不回屋,眼瞅着就要下雨了。”   舒潼机警地左右瞄了几眼,确认左近无人,这才靠过来,伸出右手飞快地比了个六,压低了声音问:“那边的事,你听说了吧?”   “哪边?”舒沫心中响起警钟,张大了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舒潼明显不信,拉长了脸道:“别装了,闹这么大动静,你会不知?”   奇的是,夫人把她们几个召去,竟然对此事只字不提,也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舒沫仰起脸,又是心虚,又是歉然,还带着点忐忑地看着她,小声嗫嚅:“你知道我向来笨,消息也不如四姐灵通,有什么话,还请姐姐明示。”   她心里自然也犯着嘀咕,却没打算跟舒潼商量什么对策。   “算了!”舒潼斜着眼睛盯着她看了半天,冷笑一声:“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石榴,我们走!”   “四姐~”舒沫似是想去拦她,手抬了一半,终是颓然放下。   待那主仆二人走得远了,春红这才暗地里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低声道:“小姐,咱们也回去吧,怕是要下大雨了~”   七小姐别的都好,就是性子太软懦了些,在这深宅大院里免不了多受许多闲气。   主仆二个刚进了雅歆园,便听轰地一声巨响,一个炸雷过后,豆大的雨点便噼哩啪啦地砸了下来。   “啊~”春红吓得尖叫一声,提起裙边撇下舒沫率先冲进了房。   立夏蹙了眉,迎上去冲她使了个眼色,轻声喝道:“大呼小叫什么?”   春红一怔,这才发现屋里还杵了个人。定睛一瞧,见是孙姨娘,那颗提起来的心又放回肚里,讪讪地道:“这么大的雷,谁能不怕?”   “小姐呢?”立夏的话音刚落,舒沫已慢条斯理地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笑道:“丢不了~”   “七姑娘~”孙姨娘放下手中茶杯,站了起来。   舒沫见了她,也是一怔:“姨娘怎么来了?”   “春红,你帮我分一下线~”立夏不由分说,拽着春红出了门。   没了外人,舒沫走近几步,低低地道:“娘,最近身子好么?”   孙姨娘立刻红了眼睛,拉着她的手:“好,吃了你给我配的几付药,腰膝没那么疼了,晚上睡得也踏实。”   “那就好~”舒沫点了点头,轻叹一声:“不是说好了没事不要往这里跑吗?传到夫人耳里,又生出许多事端~”   “初八那天,夫人可是要带你们几个去普济寺烧香?”孙姨娘收起眼泪,正色问。   舒沫忍不住轻笑:“姨娘消息倒是灵通~” 烈女传   ?孙姨娘被她笑得老脸一红,瞪了她一眼,嗔道:“知道夫人带你们去干嘛吗?”   “替老夫人祈福呀~”舒沫张大了眼睛,一脸纯真地看着她。   “这话你也信?”孙姨娘很是不屑。   “信不信都得去,有区别吗?”舒沫学她的语气反诘回去。   孙姨娘气结,瞪了她一好一会,见她眼里浮起无数狡黠的星光,慢慢醒悟过来:“你猜到了?”   舒沫撇撇嘴:“就算本来猜不到,六姑娘投了湖,娘再这么一问,傻子也该觉悟了吧?”   永安候府看似一团和气,实际上大房和二房的明争暗斗由来已久。   既然大夫人已拿六姑娘开刀,想通过詹事府的路搭上太子这条线,没道理二夫人守着三位正当年的庶女不做任何表示吧?   “你明白就好~”孙姨娘松了口气,越发压低了声音道:“我打听过了,男方是兵部侍郎邱大人的嫡三孙,今年二十一岁。这是个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舒沫未置可否。   这门亲事,表面看起来,确实比嫁给年纪如父辈的男子当续弦要好了太多,但她从来不信天上会掉馅饼。   既有如此显赫的家世,拖到二十一岁还未订亲,必然也是有原因的。   “你放心,”孙姨娘见她不说话,忙道:“我都打听过了,这邱公子聪明伶俐,就是性子有些不羁,喜欢交结朋友,无心向学,至今没有功名。但以邱家的权势,日后捐个前程,领份俸禄还是小事一桩的。”   舒沫了然一笑。   说白了,这位邱公子就是一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   “成不成,你给句话,别只笑呀~”孙姨娘瞧了她的笑容,便有些着急:“邱公子青春少艾,不傻也不残,家世又好,守着公中的份例,不必当家理事,操那操不完的心,也算一辈子衣食不愁了。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谁让她是个姨娘呢?托生在她肚子里,少不得,只能委屈一二了。   舒沫哧地笑出声来,慢悠悠地道:“娘,不必嫁给他,我亦不缺吃穿。”   孙姨娘伸指戳她脑门:“你呀,别仗着有点小机巧,便把眼睛长在头顶上!咱们女人就算再能干,做得再好,也不如嫁得好!”   “行了,我有分寸。”舒沫敬谢不敏,含糊应了下来,从多宝阁里拣了一卷纸塞给她,便催她出门:“这是新图,你收好了。时间不早,你也该回去了,省得别人嚼舌根。”   “你机灵点,见到邱老夫人可别再象根木头似的杵着~”孙姨娘碎碎念着走到门边,忽地停步,从怀里摸出一物往她手上一塞:“哪,你要的东西。”   舒沫接在手里,却是一本线装书,封面上蓝底黑字,写着《》。翻到中间一瞧,却画着各式毒草毒虫,正是她找了许久的《毒经》,当下眉眼弯弯,轻快地道:“孙姨娘慢走,立夏,送送姨娘~” 祈福   ?普济山,位于京城西郊四十里外的红池县。山下千倾良田,山上十里桃林,普济寺隐于白云深处,在满山的苍翠中偶然探出一片青墙碧瓦,配上悠悠的梵唱,堪比世外桃源。   普济寺是千年古刹,又挨着帝都,千百年来一直受着皇亲贵胄们的追捧,香火极为鼎盛。   初八那日天气晴好,寺中桃花盛开,京中达官贵人前来赏花礼佛者络绎不绝。   李氏带着一众丫环婆子来普济寺,自有管家先行打点,进来报了永宁候府的名号,便有小沙弥引着众位女眷前往北院精舍休息。   舒沫洗了把脸,出来便见舒潼在那里与小沙弥争执:“我们永安候府次次来都住南院,这回怎么换北院了?”   小沙弥脸上堆着笑,不卑不亢地道:“不好意思,今日人多,实在是安排不了,只好委屈诸位施主了。”   舒潼越发得理不绕人,尖着嗓子道:“岂有此理!满寺的香客,凭什么单单要我们委屈?”   小沙弥眼中浮起轻蔑之色,嘴里依旧客气地道:“小僧只负责接引,施主若有不满,可找住持师叔投诉。”   李氏在房里听到,早已气得面色发青,文竹忙拿了两枝簪子出来,笑道:“四姑娘眼光好,帮我瞧瞧,哪枝更衬夫人的服饰?”   舒潼见有机会巴结夫人,这才放过小沙弥,忙不迭地凑过去,仔细瞧了一回,笑盈盈地道:“这枝紫玉兰嵌银珠的双股簪挺好,素雅又高贵。”   文竹见小沙弥走了,当时便敛了笑容,将簪子往袖子里一收,转身便进了夫人房中,竟把舒潼直接晾在了院中。   舒潼愣住,整张面皮慢慢涨成猪肝色。   她再愚钝,也知是自己要求换房的事惹怒了夫人,当下再不敢乱动,老老实实呆在房中,直到寺中准备妥当,着人请各人去殿中做法事才出门。   法事自有和尚去做,她们不过是应个景,依着辈份上了香,李氏添了香油钱,便被慧明禅师请去偏殿喝茶。   坐了不一会,一个小沙弥进来,冲李氏躬身行了一礼,道:“二夫人,邱夫人在外面看到永安候府的马车,打发人过来问,可否请二夫人喝杯茶。”   李氏忙站起来:“这里有现成的茶,烦小师傅请邱夫人移架曲尊吧~”   小沙弥退走,李氏瞥一眼舒潼,淡淡地吩咐:“一会邱夫人来了,大家都机灵些,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失了体面事小,让人笑话咱们永安候府没有家教就不好了。”   舒潼不由得面上发烧,低了头死死地盯着鞋面,大气都不敢出。   不到盏茶功夫,环佩叮当声起,一群丫环婆子,簇拥着一位中年美妇缓缓而至。   李氏带着几位姑娘,满面堆欢地迎了上去:“不知姐姐今日也来寺中,本应前去给姐姐请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相亲   ?进了门,李氏见邱夫人身边跟着个一身银红,配着鹅黄挂着绒球的缎面绣鞋,头上梳着双丫髻,佩戴着两朵宫制绢花,一双乌黑的眼睛,顾盼间灵动俏皮的少女,笑问:“令媛可真是个美人胚子~”   想来邱夫人怕场面尴尬,特地带了女儿过来,使气氛更加自然。   “是小女雅云~”邱夫人的眼睛在舒家三姐妹的身上转悠,嘴里笑道:“哪有妹妹好福气,女儿个个出落得如花似玉。”   “不过是蒲柳之姿,没见过什么世面,倒教姐姐见笑了。”李氏笑着自谦了几句,又招呼舒潼几个:“愣着什么,还不快给邱夫人见礼。”   一团忙乱之后,邱夫人和李氏依宾主之礼坐下,。   邱夫人一边和李氏聊着茶经,一边在心中盘算。   七姑娘木头木脑,胆小怯懦,一直垂头望着脚尖,连五官都没瞧得清楚,这样的女子娶回去,只怕儿子连眼角都不会去瞄一眼,根本镇他不住;   四姑娘倒是美丽活泼,但一看就是个要强的,若嫁过来就想着争权夺利,挑事拨非,只怕要闹得家宅不安。   瞧来瞧去,五姑娘模样也还周正,性子温婉,举止落落大方,勉强入得了眼。   她拿定了主意,便冲邱雅云递了个眼色。   邱雅云会意,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邱夫人便板起了脸“怎么越大越没规矩了?!”   “娘~”邱雅云便扭着腰肢,神色娇憨地道:“你们说茶,我又不懂,闷死我了~”   舒潼哧地一声笑出来,察觉不妥,忙掩住了唇。   “倒是我想得不周~”李氏虽不知邱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也只能照着她的脚本走,温和地道:“得,四丫头,你们几个也别干坐着了,陪雅云一起到外面转转吧~”   邱夫人顺水推舟,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被我惯坏了,妹妹莫要见怪~”   “难得雅云直率天真,我倒是挺喜欢~”李氏自然拣着好听地说。   “天色不早,就在寺中转转便好,莫要走远了~”邱夫人又扬声叮嘱了几句。   “哎~”雅云脆生生地应了,亲热地挽起舒沣便走。   四个女孩子都是十四五的年纪,没了大人的拘束,可自由赏玩,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舒沫慢吞吞地走在落在后面。   邱夫人此行的目的,雅云小姐不可能事先半点也不知情。在这样的场合,做出如此既不合时宜,又失礼的行为,是何道理?   莫非……   她生了疑惑,左右瞟了一下,瞅见不远处的香炉,心中已有了计较。朝立夏使了个眼色,待她离开,这才“哎哟”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双手顺着前冲之势一挥,广袖将立在桌上的香炉打翻在地!   ps:我刷了二小时,才进到后台。。 挟持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当着邱小姐的面,舒潼跺着脚,觉得舒沫丢光了舒家的脸面,脸色自然很不好看。   “七妹,没摔着吧?”舒沣弯下身子去掺她。   “我没事~”舒沫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满面绯红地低头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好在香炉是黄铜所铸,掉下来并未摔破。只是舒沫跌了这一跤,再一顿乱拍,已是满身香灰,手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了。   邱雅云掩着鼻,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避开扬起的灰尘。   “七妹赶紧回房,让立夏侍候你洗漱一下吧。”舒沣柔声道。   “失陪了~”舒沫怯生生地道了歉,提着裙子急匆匆地穿过大殿,往设在后面的精舍跑去。   一直到进了北院精舍舒府包下的跨院中,没了外人,舒沫这才放慢脚步,低头瞧一眼脏污的外裳,摇摇头,笑了。   顺着长廊走到最底部,发现房门竟只是虚掩。   她微微一怔,一边笑,一边推门而入:“立夏,你办事倒是越来越利索了,竟比我还……”   门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冷不防搭上了她的肩。   “谁?”舒沫低叱一声,下意识便要回头。   大掌掩住她的唇,一道阴冷狠戾的男声已在耳畔沉沉响起:“别动,也别吱声!不然,我捏死你!”   舒沫闻到血腥之气,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恐激怒了他,忙不迭地点头,表达合作之意。   男子用力一推,森冷地警告:“别回头,也别想耍花样,否则……”   舒沫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冲,整个人撞在墙上,疼得眼冒金星。   耳边,嘶地一声,已传来男子撕扯衣裳发出的声音。   得,昨天才领到的雪缎压金线的百褶裙就这么报销了。   回头,还得绞尽脑汁,想个理由应付李氏。   舒沫苦笑,好心地给出建议:“裹伤最好是用绵布,那个才吸水~”   这人看来,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只知挑贵的,不会选对的。   “闭嘴!”男子忍着痛,暴喝一声。   舒沫只得顺从地闭紧嘴巴。   看他的样子,不象是来劫色的。怕是让人追得狠了,狗急跳墙,蹿进了精舍。   也算她倒霉,分到这间最靠围墙的房子,摊上这破事。   哎,早知这样,她还不如象个傻子似地被人拉来拽去地任人参观,品头论足。   不知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   眼下最明智的作法,当然是装隐形人,只盼这人处理了伤势,便会自动消失。   正打着如意算盘,忽听外面急促的脚步声起:“小姐,小姐……”   悉簌声立刻中断,脑后风响,陌生男子迅速贴了上来,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横在了她的颈间。   ps:亲们,给点反应。。 动就要你的命   ?舒沫苦笑,低低解释:“是我的贴身丫头~”   “叫她走!”匕首往前又递了一分,寒意沁入肌肤。热热的液体顺着衣袖,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濡湿了她的外裳。   舒沫一怔,偏头去看:“我略懂一点医术……”   “别动,!”低沉的警告入耳。   不等舒沫作出回应,立夏已推门而入:“小姐,摔得……”声音在瞧清门后诡异的情形时嘎然而止。   “闭嘴,拴门!”舒沫低喝一声,将她即将出口的尖叫堵回去。   几乎与此同时,肩上一沉,叮地一声轻响,匕首从男子手上滑脱,落在地板上。   立夏条件反射地跳回去关上门,转过头来,颤着手指着她“你,你居然藏了个男人!”   “还不快搭把手?”舒沫嘴角抽了一下,腾出一只手将伏在自己肩上的男子一掌推靠在墙上。   “血!”立夏后知后觉,白着脸叫出声来:“小……”   “不是我的~”舒沫抢在她发狂之前赶紧申明。   “这人是谁?”立夏这时才想起顶顶重要的问题。   “拜托,你能不能先把人搬走?沉死了!”舒沫实在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丫头的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些!   立夏极不情愿意走过来,双手穿过他的两肋,将人架着扔到地板上。   舒沫吐出一口气,揉着酸痛的肩膀,瞄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   他身材极高,一身黑色的蜀锦,镶着金线,看起来价值不匪,黑巾蒙面,即使是躺着,仍然有着强大的气场。   “倒是人模狗样,可惜,脑子不好使~”舒沫低低地嘲讽。   就算是深夜出行,这衣服都是个累赘,何况是大白天在游人如织的寺庙?没给人砍死,算他命大。   “你从哪看出来?”立夏很是稀奇,说着话就想去掀他的黑巾。   “别碰他!”舒沫厉声喝止。   “为什么?”立夏吓得差点弹起来。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舒沫冷冷瞥她一眼。   ”小姐~”瞅着躺在地板上的陌生男子,立夏开始发愁:“现在怎么办?”   “凉拌~”舒沫蹲下身子,捡起掉落地面的匕首,手起刀落,一刀挑破了他的衣裳。   “小姐~”立夏骇了一跳,尖叫着掩住了脸,不敢看。   “果然是下了毒的~”舒沫以刀尖蘸了点血放到鼻间轻嗅一下,淡淡地道。   立夏立刻放下手,探过头去瞧。   见那男子左肩坦露,一道血痕从左肩直到背部,若再深几分,几乎可以将他整条左臂卸下来。伤处肌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粘稠的血液凝在伤口,呈深黑色,散发着淡淡的甜腥的味道。   立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下两腿发软。 我又没有药   ?舒沫倒象个无事人一般,快步走向里间,从包裹里取出《烈‘女’传》。   “小,小姐~”立夏亦步亦趋地跟着,上下牙直打颤:“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确定他中的是什么毒,得找找~”舒沫头也不抬,努力翻着书页。   不是吧,小姐要现学现卖?这可是一条人命,不是小猫小狗!   “咱们,还,还是报官吧”立夏被她噎得直翻白眼,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建议。   “去提些热水来~”对于这种白痴的问题,舒沫习惯‘性’地选择忽略。   一旦报官,不论这男人是以何种原委出现在她的闺房,等着她的都只有二条路。   一:上吊;二:嫁给他做妾。前提还得他不死,并且认可,否则按第一条论处。   立夏认命地点了点头,跑到‘门’边侧耳听了听,确定外面无人,这才拉开一条‘门’缝,闪身挤了出去,“你小心些~”   去要热水倒没受什么刁难,才一会功夫,永安候府的七姑娘在大殿撞翻了香炉,摔了个嘴啃泥的消息已传得人尽皆知。   立夏顶着一片讥嘲加同情加鄙夷的目光,领着两个小沙弥挑了一担热水回了‘精’舍。   “多谢小师傅~”在走廊上,立夏‘摸’出银锞子打赏。   小沙弥神情古怪,且走且回头,目光闪烁。   “小姐,”立夏不察,提了水进‘门’:“水来了。”   舒沫埋首书页,充耳不闻。   立夏只得认命地帮陌生男子清理了伤口,又找出干净的中衣撕开来备用。   忙完这一切,舒沫一脸兴奋地道:“啧,原来是马钱子~”   “这么说,他有救了?”立夏一喜。   “我又没有‘药’~”舒沫两手一摊,把《烈‘女’传》扔到一边。   那她还研究得那么起劲干嘛?   立夏直翻白眼。   “这就行了?”   “行不行,要看他的命大不大,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片刻后,舒沫换了衣服,步履轻快地走出来:“时间到了,去吃饭。”   “就这么走?”立夏一脸犹疑。   刚一踏出房‘门’,黑衣男子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眸中一抹厉声,十分骇人。   几乎与此同时,从后窗跳进来两条人影,皆着一身紧身的深‘色’箭袖衫,躬着身子跪倒在地:“属下护主来迟,请主上责罚!”   “哼!”男子冷哼一声,面‘露’狠戾之‘色’:“回去再跟你们算帐!”   两人不敢吭声,一左一右扶了男子,跃出窗子,翻墙而出,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PS:看文不收不是好孩纸。。。 我就是大夫   ?舒沫走得很快,象是有谁在背后追。   立夏小跑了几步才追上,想起正事,刚要开口,谁料脚下一滑,竟吱溜一下滑出一尺多远。幸得她年轻,腰肢又软,应变奇速,总算没有滑倒。   立夏一脸郁卒,低咒:“真是见鬼了!这普济寺只怕是……”   “你别动~”舒沫停下来,死死地盯着地板,一脸凝肃:“该死,是我的疏忽~”   “怎么了?”立夏被她鲜有的严肃吓住。   舒沫一咬牙,忽地抬手在回廊墙上用力一敲,喀嚓一声轻响,腕间‘玉’镯应声而碎。   立夏一呆。   舒沫拉起袖子,举起一片碎‘玉’毫不犹豫地在腕间用力一划。   鲜血倏地冒出来。   “小姐~”立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面无人‘色’:“你疯了?”   “把碎‘玉’捡起来~”舒沫将手举高过头顶,捂着伤口,急走几步至台阶处,这才垂下手臂,让血缓缓滴下,再不急不缓地顺着长廊往回走,最后停地自己房前,松了一口气。   “不行!”立夏惨白着一张脸,慌慌张张地跟在她身上:“流这么多血,必需找大夫!”   “回来!”舒沫拽住她的衣摆,压低声音道:“,还去找谁?”   立夏几乎想哭:“留了疤怎么得了?”   看了几年医书,就想称大夫?   “皮外伤,不至于~”舒沫轻描淡写,浑不当一回事,抬起下巴冲地面一呶:“把这里收拾干净,别留下痕迹。”   立夏这才注意到,从长廊外至小姐房前,地板上留着一溜斑斑点点的血迹,自己的绣鞋底面,也沾着血污。   猛然忆起那两个抬水的小沙弥古怪的眼神,这才恍然大悟:“糟了,那两个小沙弥~”   “但愿能‘蒙’‘混’过去。”舒沫叹了口气,推开‘门’重新回了房。   毫不意外地发现房中一片寂然——不但黑衣人,连地面的血迹,房中染了血的碎布……一切能代表那黑衣人曾出现过的痕迹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最多一盏茶的功夫,现场已打扫得如此彻底,确实出乎她的意料。看来她猜得没错,那黑衣男子必然大有来头。   她不禁暗自庆幸,阻止立夏瞧他的庐山真面,果然是明智的选择。否则的话,她真的不确定是否还有命站在这里。   幸亏,撕毁的中衣还有半件留在箱子里,没有被带走。   立夏擦完回廊,返回来,见自家主子把她的右腕包得象个粽子,认命地上前拆了重包,嘴里碎碎念:“小姐的聪明,这会怎么全不见了?”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他怎么得罪你了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哎呀!”立夏直到此刻才想起正事,惊叫:“差点忘了这碴了!”   她懊恼地捶了一下脑袋,不待追问,鼓着颊气呼呼地道:“小姐猜的没错,那邱家少爷果然也来了寺中,几位姑娘上香的时候,一直躲在隔壁探头探脑地瞧呢~”   “依你看,邱公子如何?”   “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立夏噘了嘴,气呼呼地道。   “哦?”立夏一向八面玲珑,鲜少如此抨击一个人,况且对方与她只有一面之缘,舒沫不禁来了兴趣:“我怎么听姨娘说,邱公子俊美潇洒,风姿不凡呢?”   “漂亮有什么用?”立夏很是不屑。   “嘿嘿~”舒沫凑过去,狡黠地盯着她:“说说看,?”   立夏脸一红,啐道:“我只是个丫头,哪里配给人得罪?”   啧!还说没有得罪,这分明就是记仇了!   舒沫撇了撇嘴,好心地放过她,起身:“走吧,再不去……”   “七姑娘,你在里面吗?”话没说完,文竹的人已到了门外。   “在呢,在呢~”立夏一弹而起,急急去开门,弯腰曲膝地让到门边:“文竹姐姐进来说话~”   “夫人还等着,我就不进去了~”文竹矜持地站在门边,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走廊上擦得清洁溜溜的地板。   舒沫适时娇怯地走了出来,看到文竹,目光急急就垂下了。   立夏急走两步,将她挡在身后:“请文竹姐先行~”   “姑娘在呢,哪有奴婢走在前头的道理?”文竹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退一步,避到门边。   舒沫无奈,只好从立夏身后走出来,率先踏出房门。   文竹眼尖,擦身而过的瞬间,已瞧见她袖口依稀有一抹血痕:“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舒沫立刻惨白了脸,慌忙把手背到身后。   “衣上怎么有血?”文竹一把拽着她的腕,刚好捏在伤口处,痛得舒沫直吸气。血重新浸出来,她一惊,忙不迭地放开她,也骇得不轻,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七姑娘不会因为在大殿摔了一跤,这么点小事就想不开,寻死觅活吧?   立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文竹姐姐,小姐她,她不小心打碎了老夫人赏她的玉镯。你,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呀~”   文竹哪里肯信?   立夏只好返身回房,捧出断成三截的玉镯呈给她看,嘴里轻声哀求:“我回去一定想办法找巧手匠人将镯子补上,求文竹姐姐在夫人面前遮掩遮掩。”   舒沫咬着唇瓣,一双黑漆漆眼睛惊惶地乱转,眼里含着一眶泪水。   文竹定了定神,瞧她面上只有惊惧之意,倒不是一心求死之人的绝决和凄凉,又想着她的脾气,一惯胆小如鼠,怕也没那个魄力在自己腕上划这么一刀,顿时就释然了:“怎么不小心些?”   立夏一听放了心,把碎镯收好,从袖子里又拿出一只鼓鼓的荷包,不由分说就往文竹手里塞:“小姐受了惊,上台阶上时没注意,磕了一下,这才……”   “快走吧,”文竹蹙起眉:“夫人该等急了~” 夫人来了   ?晚饭是邱夫人请,斋菜便摆在了西院。   舒沫到的时候,恰好赶上入席,给二位长辈见了礼,便上了桌,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   李氏见她面色苍白,就去看文竹,文竹悄悄递了个眼色,却是有话要回,只是不便当众相告的意思。   当着外人的面,李氏纵然心中狐疑,也不好细问,只得淡淡地说了句:“有长辈在,下次可要早些,不可失了礼数。”   “是~”舒沫恭敬地应了,手放在膝上。   李氏不问,邱夫人更不能问,只好装做不知,面上笑容不减:“人齐了,上菜吧~”   普济寺的斋菜远近驰名,沙姜素鸡片,麻香菠菜,韭菜炒银牙,佛跳墙……等等都是极有名的招牌菜。   舒沣性子稳重,有外人的场合更怕多说多错,只挂着矜持柔和的浅笑,斯文地吃菜。舒沫更是成了锯了嘴的葫芦,闷头吃饭。   舒潼,这小半天的时间里已跟邱雅云混得很熟,在邱夫人介绍菜式时,会偶尔凑趣地搭句腔,这才使饭桌上不至于太过沉闷。   饭后,大家在偏厅喝着普济寺自产的云雾茶,嗑瓜子,吃糕点。   舒潼是个精明的,有六姑娘的事在前面,邱夫人来得既突兀,态度又暧昧,便猜了个七七八八。邱家公子的情况她虽不了解,但婆家的实力却是摆在眼前的。   她既动了心思,便越发地想要曲意讨好,卖力表现。   舒沫冷眼旁观,却是一清二楚——邱夫人显然已相中了舒沣,她这般做作落在有心人眼中,终究不过是场笑话。   坐了半个时辰,见大家话也说得差不多,约好明日一起赏桃花,李氏便带了众位姑娘回了北院精舍。   “小姐,”立夏挂着她的伤,进了门便拉了她来瞧:“文竹那一握用力不小,怕是伤上加伤,让我看看。”   “不忙~”舒沫摇了摇手:“等母亲来时,一同看便了,省得多费一番手脚。”   “夫人几时同小姐说了话?”立夏一怔。   她瞧得清楚,在偏厅里,小姐一直坐在角落,象个泥菩萨似的。   舒沫但笑不语。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门外环佩声响,文竹在外面问:“七姑娘睡下了吗?”   “还没~”立夏挑了下眉,赶紧过去,一开门,就见杜嬷嬷簇拥着李氏站在走廊上,急急行了礼:“~”   舒沫便急急从里间走了出来:“给母亲请安~”   “听说你手伤了?”李氏进了门,也不拐弯抹角:“给我瞧瞧,伤势如何?”   “也,没什么要紧~”舒沫脸一白,却乖乖地把手伸出来。   杜嬷嬷就上前,拆了包在她腕上的白绵布,露出一条长约一寸的不规整的伤痕,倒也不象是刀子等利器划伤。 好姐姐,我错了   ?伤口原本结了痂,这一扯,又微微渗出些血丝,舒沫便“咝”地吸了口凉气。   杜嬷嬷抬起头,冲李氏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李氏松了口气,随意问道:“疼不疼,可要找大夫瞧瞧?”   “多谢母亲关心~”舒沫垂着头,嗫嚅了半天,挤出一句。   立夏便急急求情:“小姐只划破一点皮,没什么大碍,还是别请大夫了。外人不知内情,万一传得差了,影响姑娘声名可就糟了。”   “你倒是个伶俐的。”李氏抬头看她一眼,淡淡地道:“既如此,这几日便好好服‘侍’你家姑娘,可不能再有什么差池了。”   眼下老夫人大寿在即,老爷也将回京,她自然也不想中途惹出风‘波’,给自己添堵。   “谢母亲。”舒沫致谢。   李氏起身:“今日也乏了,早点睡吧。”   送走李氏,立夏便噘了嘴生气:“夫人这不是打小姐的脸吗?”   若真疼惜小姐,便该打发了丫环婆子,母‘女’二人‘私’底下询问。人多嘴杂,回了府中,不定怎么排宣小姐呢!   ”先过了眼前的关就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舒沫倒不在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立夏见她全不当一回事,越发恼了:“到时真嫁不出去,可别怨我没拦着你!”   舒沫瞧了有越,噗哧一笑:“放心,就算我嫁不出,也定然帮你寻一个好婆家,绝不让你做老姑婆,可好?”   立夏登时红了脸,扭身就往外头走:“算奴婢多嘴,小姐的事,奴婢以后再不管了!”   舒沫笑嘻嘻地道:“得,不逗你了还不成么?”   立夏崩着脸,不说话。   “真生气呀?”舒沫眼珠转了转,忽地伸手往她腋下一挠。   “哈!”立夏怕痒,当场笑出声来。   舒沫顺势抱住她:“。”   这一声“好姐姐”唤起二人久远的记忆,忍不住都红了眼眶。   “我知道,”立夏牵了她到桌边坐下,一边‘侍’候她洗漱,一边温言细语地道:“姑娘慧质兰心,不想做那出头的椽子。可你年纪也不小了,议亲之事总会提到日程上来。总也是这个样子,可不是个事,还得早做打算。”   舒沫急忙点头:“行行行,下次再有这种机会一定好好表现,定不让你失望,可好?” 听,有人在哭   ?用过早餐后,邱夫人,李氏及众位小姐在丫环婆子的簇拥下,踏着青石铺就的小径往桃林深处而去。   普济寺的桃花很有名,不仅仅是面积大,绵延十余里,更因为品种多。   有重瓣的,单瓣的,有寿桃形的,也有牡丹形的,月季形的,还有梅花形的。颜色更是多样,红的,白的,粉的,碧的,双色的,五彩的,看得人目不暇接。   其实现在的情形,稍有点头脑的都已猜出点眉目了。   舒沣脸色绯红,低着头一直默不吭声;舒潼大概也看出点意思,到底年轻,不懂得掩饰,阴沉着脸,走得又快又急,象跟人较劲似的。舒沫一直就扮演木头,自然不会去活路跃气氛。   好在还有个邱雅云,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时还摘几枝桃花,才不显得尴尬。   到得桃溪附近,有寺中僧人摆了一溜竹笼,鱼缸在路边,养着些兔子,松鼠,鸽子,金鱼等活物,供赏花的达官贵人们买了放生。   若在平日,舒潼定不会落在人后,这会却冷冷地瞧着,丝毫不肯凑趣。   邱夫人挑了一缸金鱼,李氏买了一笼鸽子,都各有仆妇捧着;邱雅云挑了只松鼠,舒沫见那小兔玉雪可爱,毛绒绒一团,一时没忍住,也买了一只。   立夏帮她提着笼子,她一路走一路拿青菜逗弄着,木讷之色一减,倒生出些平日没有的俏皮,显得灵气逼人,惹得邱夫人连看了她好几眼。   舒沫只觉不过瘾,便想把兔子抱在怀里,哪知一个不稳,兔子从她手里跳出来,蹿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哎呀!”舒沫想也不想,弯了腰便追。   立夏一时没拦住,又不敢大声嚷,只停得片刻,舒沫已跑得远了。   “我的小祖宗,怎么尽闯祸了!”她没法可施,跺了跺脚,只得追进了桃林。   好在兔子刚满月没多久,跑得并不快,舒沫倒是没有追丢,却也抓它不住。   她拗脾气上来,听到立夏在后面喊,也只作未闻,卯足了劲地追。   兔子慌不择路,逃进树洞里,谁知却是死胡同,被舒沫堵个正着。   “哈!”舒沫得意洋洋,揪着兔耳朵扮鬼脸:“这回看你往哪逃?”   立夏横眉立目地站在身后:“好玩吗?”   “好玩,”舒沫嘿嘿干笑二声,把兔子往她手上递:“要不,借你玩玩?”   “小姐自个慢慢玩吧~”立夏转身便走。   “我不是不小心嘛~”舒沫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当我真傻呢?”立夏气得不想理她。   她就知道小姐不可信,才发誓了多久?立马就犯了。   “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块逛个桃林,能有多难受,非得闹夭娥子……”立夏碎碎念。   “嘘~”舒沫坚起一根手指压上她的唇:“~” 打的就是你   ?“小姐,”立夏骇得惨白了脸,揪紧了舒沫的衣角,颤着嗓子劝:“咱回去吧,别管了~”   这山高林密的,万一惹上啥不干净的东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   舒沫对神鬼那套自是不屑一顾,迈开大步朝着哭声走去:“好歹住在寺里,哪好意思见死不救?”   离此不足三十米远的灌木丛底下,有一道宽约四五米的山涧,一个黑影蜷成小小一团,蹲在长满青苔的山石上。   看身形,不似成人。估计不小心一脚踏空,掉下去了。   舒沫试了几次,都因荆棘太多,穿着裙子碍手碍脚,根本不可能下去。   “嗨,你还好吧?”她提高了声音冲着底下大喊。   黑影见有人来,精神一振:“快把小爷救上去,大大有赏!”   “嗬,还挺横!”舒沫一听放了心:“等着,姐姐想办法救你上来。”   中气挺足,说明没大碍。   “我去叫人~”立夏说着,掉头就跑。   “不用~”舒沫一边解下束腰的绸带,一边吩咐:“你的也解下来。”   “这如何使得?”立夏臊得脸通红。   “救人要紧,顾不得那么多。”况且,对方不过是个孩子。   “不成,万一给人发现,小姐这辈子就毁了~”立夏急得直跺脚。   “得,”舒沫也不勉强,弯下腰开始撕自己的衬裙:“不难为你,反正也没多深。”   “别~”立夏慌了:“还是用奴婢的吧~”   舒沫把两人的腰带系在一起,熟练地挽了两个套,再弄了个活结。   立夏在一旁瞧得瞠目结舌:“小姐,你啥时学的这一手?”   “我会的东西多着呢~”舒沫笑吟吟地瞥她一眼,从地上拣了块石头系在绸带上,捶下去:“小家伙,把那两个套,下面的套在膝弯,另一个套在腰间,再用袖子包住头脸,明白吗?”   “好了~”   折腾了一刻钟,舒沫和立夏二人合力,总算把那小子拽了上来。   那孩子小脸脏兮兮的,一身湖水蓝的锦袍蹭满了青苔,早已瞧不出原来的颜色,整个人湿漉漉的,象是从泥淖里爬出来。   立夏一瞧,乐了:“哟,哪来的小泥猴呀~”   哪知那孩子听了,把眉毛一竖,上前照着立夏心窝子就是一脚踹了下去,嘴里喝道:“狗奴才,小爷也是你笑话的?”   立夏没有防备,被他一脚踹翻,吃惊地张大了眼睛,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臭小子!”舒沫恼了,啪地一掌拍上他的头:“你踢谁呢?”   “你敢打小爷?”小霸王黑着脸,扭过头冲他吼。   “!”舒沫叉着腰,吼回去:“忘恩负义的东西!”   小霸王窒了一下,蛮横地道:“小爷也没求你救!”   ps:嘿嘿,小霸王出场鸟。。 有种杀了小爷   ?“不用我救是吧?”舒沫冷笑一声,杏眼一眯:“信不信我把你再扔下去?”   小霸王将头一昂,气势极强地喝道:“你敢!小爷灭你九族!”   立夏骇了一跳,怯怯地舅:“小姐,咱回去吧~”   这小少爷一看就不是善茬,何苦争这闲气?   舒沫走过去,揪起他的衣领做势就要往下扔:“想灭我九族?可以,等你有命上来再说~”   “你,你敢?”小霸王眼里明显‘露’了怯‘色’,偏又不肯求饶。   “怎么样?”舒沫提着他的衣襟,居高临下地瞅着他:“是跟她道个歉,还是重新回沟里蹲着,自己选!”   “她只是个奴才!”小霸王恶狠狠地瞪了立夏一眼。   舒沫没好气,啪地又给了小家伙头上一巴掌:“奴才就不是人了?人家救了你,你就得说谢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话你家大人没教过你吗?”   立夏苦笑:“奴婢不敢~”   “甭废话,我数到三,赶紧选。”   “哼!”小霸王两眼一翻:“有胆就杀了小爷!”   舒沫懒得再听,抬脚就踹。   “小姐!”立夏到底服‘侍’了她几年,倒是颇晓得她的脾气的,平时看着‘挺’好说话,真要倔上了,那可是九头牛也拉不回,这时见她真恼了,赶紧上去抱住她的腰:“他还是个孩子呢,这一脚看着狠,其实也没使多大劲,我一点也不疼,真的!”   一句话,点醒了舒沫。   对啊,她发什么疯?没事欺侮个孩子,就算赢了,有意思吗?   舒沫不禁有点汗颜,讪讪地道:“我,我这不是心疼你吗?得,既然你没事,那咱走吧~”   立夏松了口气,赶紧往回走,走了几步见那孩子还直‘挺’‘挺’地站在桃树下,冲他招手:“小少爷,快跟上呀~”   他把头一扭,“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舒沫回头看了眼,了然:“脚崴了?”   小霸王倔强地抿着嘴,拒绝做答。   “谁要你多管……”话没说完,舒沫忽然手下一用力,他发出“啊”地一声惨叫。   “什么人在此撒野?”清雅的男音,倏然响起。   一道白影快若闪电般从桃林深处扑来,眨眼之间已到了眼前。   舒沫回头,那人已站在她身前不足二米之处。   一身雪白的长衫,滚着二寸宽的墨‘色’的边,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穿‘花’拂叶而来,‘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他的发上,肩头,衣上,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得衣袂翩然,清雅俊美,恍如天上谪仙。   “三叔!”小霸王喜出望外。   “宇儿,有没有事?”夏候熠声音轻柔,带着股与生俱来的威慑感。   PS:嗯,男猪候选人,逐步亮相中 公子熠   ?立夏一脸紧张,下意识地闪身挡在舒沫的身前。   出乎她的预料,夏候宇看了一眼舒沫,竟缓缓摇了摇头。   舒沫站起来,抬起下巴朝山涧的方向一呶,简短地解释:“他掉到下面,可能扭到脚了。”   话落,从他身后鬼魅似地掠出两个人,悄没声息地跃过荆棘丛,消失在山涧之下。不过一刻钟时间,二人再次现身,一声未吭,垂手立在他身后。   夏候熠‘唇’角微微扬起,目光在三人身上逐一扫过,最后落在那根系在小家伙腰上的绸带上:“是你救了他?”   “举手之劳,谈不上救。”舒沫神‘色’镇定地抬手拂了拂发,优雅地转身:“立夏,我们走。”   “等等~”瞧到她腕间的白绫,夏候熠眼底前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精’光。   “公子还有事?”   夏候熠含笑觑她一眼:“姑娘确定,就这样走出去也没关系?”   立夏窘得一张脸通红。   舒沫神‘色’自若,转过身,手掌向上冲夏候宇一摊:“腰带还来。”   “脏成这样,你还敢用?”夏候宇一脸厌憎地瞪着她,三两下将绳套解下,一脚踩在脚底,本来还只蹭脏的腰带,立刻变得惨不忍睹。   “你~”立夏气结。   “在下在桃林有一幢‘精’舍,舒七姑娘若不嫌弃,可否小坐片刻,容熠某稍尽地主之宜。“夏候熠浅笑,声音温和,语气却是不容反驳的坚决。   夏候宇立刻转头望他,眼里闪过不可错辩的惊愕:“三叔!”   那是三叔的禁地,等闲之人绝对不可接近,连他都是缠了多次才勉强允许造访,今日竟然破例邀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进去?   舒沫先是一愣,瞥一眼腕间包着的白绫:“我并不认识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这羞愤自残的名声是洗不掉了。   “在下夏候熠。”   立夏倒吸一口冷气,低喃:”京城四公子之首的熠公子?”   “舒七姑娘可以相信在下了?”夏候熠微笑,目光始终锁在舒沫的脸上。   “你说是就是了?”舒沫挑眉。   夏候宇极不高兴,冷笑:“三叔没必要冒别人的名号!他……”   “说得是。”舒沫赞同地点头:“他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夏候宇愣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忽然就卡在了喉咙中。   “熠某保证,舒姑娘会不虚此行。”夏候熠淡然而笑。   舒沫不太确定,那双黑‘玉’似的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是否是她熟知的——那种猎人发现猎物时的兴奋之光。   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并非国‘色’天香。在这男尊‘女’卑的社会里,以他尊贵的身份,若说对一名小小五品官家的庶‘女’一见钟情也太扯了些。   他非要留住自己,是何目的? 试探   ?一行人顺着桃溪而上,走了约摸一刻钟的距离,便见到一处房舍,隐山苍松修竹之间,原木构造,未见华丽,却处处透着雅致。   “七姑娘请。”夏候熠微笑着引舒沫入了花厅。   那两个一直影子似地跟在他身后的侍从,这时悄没声息地退走,不多会奉上茶水糕点,一样的桃花酥,桃花茶,比起普济寺的显然又精致了许多。   夏候熠语音清浅,笑得温雅之极:“山居简陋,未曾备有女子衣物,恐怕要劳烦立夏姑娘多走一趟了。”   立夏哪里敢把舒沫独自一人扔在陌生的男子家中?   可,若是任舒沫衣衫不整地自桃林走出去,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登时左右为难,涨红了脸可怜巴巴地看着舒沫:“这~”   舒沫微微一笑“这里距寺中也不远,你跑快些,约摸半个时辰也就够了。”   “高山,你送送立夏。”夏候熠吩咐。   见他支开了立夏,舒沫也不点破,随手拈起一块点心,赞道:“这桃花酥真是好,又酥又脆,甜而不腻。”   心中暗自嘀咕——另一个不晓得是不是叫“流水”?   “哼!”夏候宇鼻孔朝天,很臭屁地嘲讽:“宫中御厨特制的点心,这辈子你也就见识一次,逮着机会多吃点!”   舒沫并不生气,笑吟吟地拈了一块给他:“你也来一块?”   忽听几声箫声起,夏候宇先是一怔,蹭地一下跳起来,飞快地往外冲,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夏候熠欠身道:“抱歉,熠某有朋友造访,请七姑娘稍坐片刻。”   “公子请自便。”舒沫浅笑。   她自在地喝着茶,很快一碟点心吃完,仍然不见有人理会。   她便放下杯子,踱到门边,从竹制的窗户向外眺望。   庭院中只种了些花草,并无高大乔木,一眼看过去,不说客人,就连院门都看不到了!   她蹙了蹙眉,低语:“这许久还不回,真有些无聊,不如去瞧瞧有些什么花?”   说着话,便慢慢出了花厅,朝花圃走去。   她走得很慢,不时停下来拨弄一下花草,偶尔还低下腰去嗅一下花香。   不出所料,看似小小一座花圃,在里面转悠了刻把钟,竟怎么也找不到回花厅的路了。   她倒也不急,索性找了块干净平整的石块坐下来慢慢欣赏眼前风景。   “公子,”流水瞧了半天,见她没有再往前走的意思,不禁有些沉不住气:“依我看,她是走不出来的了~”   “再等等,不急。”夏候熠抚着下巴,隔着花木,饶有兴致地望着身前那抹纤细的身影。   她显然已发现处境不妙,奇的是没有半点慌乱之意,非但如此,从她微仰的身姿,半眯的杏眼来瞧,俨然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 她算老几   ?又观察一会,连流水也看出不对,登时满心疑惑:“她在干嘛?”   夏候熠清冷地笑,慢吞吞地道:“或许,她是想告诉我,她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没想到舒元琛的女儿,不但心思玲珑,竟然还懂得机关消息?   “她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人?”流水困惑地抓抓头,猛然一惊:“除非,她知道昨天傍晚偷闯到竹林的人是谁?她,跟他们是一伙的?”   “那倒未必~”想着她腕间的那道伤,夏候熠话锋一转:“不过,我猜她最起码是见过一面的”。   流水眨巴着了几下眼睛,被他绕糊涂了,“那她到底知不知道?”   夏候熠眯起眼睛,慢悠悠地笑了:“这,要问她了。”   流水瞪大了眼睛望他——这不等于没说吗?   夏候宇表情不耐,站在凉亭外,蹙着浓眉嚷:“到底还要等多久?”   “怎么,”夏候熠回头望着他,眼里闪着戏谑的光:“怕吓坏她,心疼了?”   “呸!”夏候宇一蹦三尺高:“小爷会心疼她??”   “公子~”叔侄二人正斗着嘴,高山悄没声息地走了进来:“舒家正在套马车,看样子,很快就要返京了。”   夏候宇踮起脚尖,从凉亭往下瞧,果然看到立夏急匆匆地顺着林间小道往这边而来。   “领她进来。”夏候熠给流水递了个眼色。 ㈧_ ○_電_芓 _書_W_ w_ ω_.Τ_ Χ_t_零_ 2.c_o _m   夏候宇一扭头,飞快地跑走了:“我去~”   “公子,”高山趋前一步,轻声道:“舒七小姐房内,有件中衣撕得只剩一只衣袖。据舒二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文竹所言,七小姐腕间伤痕是不慎撞碎玉镯,碎片划破所致。”   若果真如此,小小一个划伤,自然用不得这许多布料。   但舒沫外柔内刚,处变不惊,绝不是传闻中因不慎摔倒便会羞愤自残的女子。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她曾替别人包扎过伤口,腕上伤痕,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夏候熠眸中掠过一道冷光,满意一笑,起身:“冷落客人太久,实非待客之道。”   “喂!”舒沫眯着眼睛,认真地研究面前这株桃花,夏候宇忽地蹦了出来,一脸厌弃地瞪着她:“你坐在这里干嘛?”   舒沫一脸的无辜:“这里的路可真难记,我不过随便转转,竟迷路了~”   夏候宇一阵心虚,拉长了脸,气势汹汹地骂回去:“怎么不说自己笨?”   “我很少出门嘛~”舒沫不以为意,站起来:“坐了这会子,有些渴了。”   夏候宇转头就走:“跟紧了,这回可别再迷路了!”   回到偏厅,不出所料,夏候熠已然等候在坐,见了她拱手微笑:“抱歉,怠慢了七小姐。”   舒沫浅淡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公子言重了。” 给你千两黄金要不要   ?立夏拿着衣服气喘咻咻地赶到竹林‘精’舍,舒沫已经气定神闲在喝茶,急匆匆上前:“小姐,夫人要回府了,咱们得赶紧回去~”   “七姑娘,请~”流水引着舒沫去了客房,退出去。   “高山不会一直把你送到禅院吧?”舒沫压低了声音问。   立夏没好气地瞪她:“这会子晓得担心了?”   “这点小事还处理不了,你也不叫立夏了~”舒沫笑着恭维,眼睛被书架上那一排线装书所吸引,走了过去。   立夏唬了一跳,正要阻止,舒沫已拿了一本在手,却是《甘石星经》;放下,再取一本,是《周易》;再拿,这次是《浑仪图注》。   她不禁扑噗一笑:“这人,莫非想抢算命瞎子的饭碗不成?”   “夫人等着呢~”立夏提醒。   “等等~”舒沫正要转身,忽然瞥见一本《骨科旨要》,翻了一下,又找到一本《针炙图经》顿时大喜,站在那里就开始翻阅。   “别看了,走吧~”立夏急得不得了。   “立夏,”舒沫眼珠一转,忽地抬起头来看她:“出‘门’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搜我的身?”   “啥?”立夏愣住。   舒沫把书一扬,冲她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问:“你说,我把这二本书夹在衣服里带出去,怎么样?”   “小姐!”立夏骇得脸都变了‘色’。   “他书这么多,哪有时间看?依我看,就算少二本,根本也发现不了~”舒沫撇着嘴,有些不情愿地把书放回书架,目光却恋恋不舍地在书堆里逡巡。   古代资讯不发达,真正的千金易得,一书难求。   “走吧~”立夏生怕她变卦,拉了她就走。   出得‘门’来,流水神‘色’古怪地将脸扭到一边,舒沫挂着那二本医书,也没在意,回到前厅向主人辞别。   夏候熠含着笑送至大‘门’止步:“援手之恩,徐图后报。”   “你真的要报答我?”舒沫眼睛一亮。   夏候宇极不高兴,怒道:“?”   立夏生恐她说出失仪的话,赶紧揪了她一把,舒沫一脸郁卒地看她一眼,讪讪地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高山,送客。”夏候熠微微一笑。   高山把主仆二人送出桃林,递了个竹漆的漆盒过来:“些许心意,请七姑娘笑纳。”   “多谢了。”立夏接了盒子,拉着舒沫快步离开。   夏候熠进到客房,目光在书架上扫了一遍,取下二本书,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笑:“舒七姑娘的兴趣,倒是独特得很。就不知舒元琛的喜好如何?”   “属下这就去查。”流水自告奋勇。   “你猜,”夏候熠微笑着扬着二本书:“若将这二本书送过去,她会是什么表情?”   高山适时走了进来,接了一句:“下个月初七是舒老夫人寿辰,倒是个好时机。” 食盒   ?舒沫紧赶慢赶,到底还是迟了。   林管家正要打发小厮去寻,见她跑来嘴上虽不好说什么,面上却有些不愉:“快上车,就等七姑娘了。”   碍于邱夫人在场,李氏只温言说了句:“这孩子,腻是贪玩,下次不可如此~”,便放她离去。   “是~”舒沫长吁一口气,急急低头认了错,溜进马车。   立夏急着回房取行礼,手中漆盒顺手就递给了舒沫:“小姐,拿着车上吃~”   邱夫人眼尖,一瞥之间已认出盒上刻着个眼熟的标记,忍不住轻咦了一声。   记得她进桃林时明明空着手,何以回来时,手里却提着内务府的?   “怎么了?”李氏含笑询问。   邱夫人惊疑不定地再看一眼马车,舒沫此时已缩回车中,却是再瞧不见。事关女儿家的声名,她也不敢乱说,定了定神,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刚才想起,似落了个镯子在房中。”   “奴婢这便去取~”早有机灵的丫头,应声跑了回去。   李氏也是个精明的,听她这么一说,便知只是托词,当下并不拆穿,只暗暗留了心眼,笑着寒暄几句,便与邱夫人分了手,各自乘马车返京。   舒潼一路上安静得出奇,沉着脸,一声不吭。   舒沣大事抵定,心情舒畅,平日里对舒沫也算友好,冲她笑了笑:“这盒子好精致~”   舒沫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那是用湘竹雕成,盒身刻着鱼鸟纹,花纹十分精致,显然不是路边随处可以买到的那种地摊货。   心中暗暗叫糟——这盒子只怕要给她惹事。   她心虚地把盒子往身侧移了移,挡了大半的图案,勉强堆起笑容,应了一句:“我只闻到点心的香味,倒没注意盒子~”   舒沣听她说得天真,忍不住莞尔,压低了声音又悄悄问了句:“装的什么?”   “桃花酥~”舒沫说着话,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姐姐可要尝一点?”   “普济寺的桃花酥是好,我吃着却觉得甜了些,你自个留着吧~”舒沣微笑着推拒。   “哼!”舒潼剜她一眼,冷声嘲讽:“为几块点心让一大家子的人等!万一传了出去,知道的是你贪吃,不知道的还不知怎么埋汰咱们舒家的女子呢~”   “姐姐教训得是,妹妹想得不周,下回不敢了~”舒沫低着头,两手摆在膝上,做诚惶诚恐状。   说什么都好,只要不拿盒子说事,就阿弥陀佛了!   舒沣轻蹙了下眉尖,嘴角动了动,终是没有吱声。   舒潼瞧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火更胜,尖了嗓子道:“怎么,她行为不端,我说她几句,还错了不成?”   “我也没说什么,姐姐何必生气?”舒沣陪了笑脸,低声道。 食盒(二)   ?她态度谦卑,舒潼倒也不好继续发难,只得轻哼一声,将头扭到一边。   三姐妹再不交谈,一路沉默着回了舒府。婆子递了踏脚,三人依次下车,簇拥着李氏回正房,请了安,李氏一摆手:“七丫头留下,其他人且散了吧。”   舒沫沉住了气,乖巧地应了声:“是~”   李氏端起茶蛊,揭了盖慢慢地品着,一蛊茶快喝完了硬是没说一句话。   舒沫默默地坐了半天,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尴尬难受,依然是一副唯唯喏喏,恭恭敬敬的样子。   看着这样安静的舒沫,李氏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明明人就坐在自己面前,愣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纱,让人琢磨不透。   “食盒呢?”既然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李氏也便不再绕弯子。   “立夏拿着呢~”舒沫欠了身子回。   文竹出门,把立夏叫了进来,将食盒交到李氏手上。   李氏拿起盒子仔细瞧了一圈,竟然找到“御膳”二个篆字,登时脸色一变,声音一改平素的温婉,瞬间拔高了几度,又尖又锐:“哪来的?”   “别人,送的。”舒沫心知胡扯指定是过不了关,唯有实话才有可能救自己一命。   “咝~”此话一出,满室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男女私相授受,这是伤风败俗,可以沉塘的!   “谁?”李氏气得脸都白了。   舒沫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低声道:“夏候宇。”   虽一时想不起这个夏候宇是何方神圣,但夏候是国姓,出门游玩还能带着御膳房的点心,身份尊贵更是可见一斑,李氏不由怔住:“你说谁?”   赵嬷嬷脸色变了几变,趋近几步在她耳边低语:“七姑娘说的,好象是睿王府的宇小公爷?”   太祖有七子,永嘉十五年,三王做乱,成王战死,敬王临危受命,平三王之乱。瑜王,赵王,燕王伏诛;十七年太祖病逝,敬王登基,改国号为天启。次年秋狩,吴王失足坠马殒命,幼弟夏候烨封睿王,远赴幽州,无召不得入京。   天启七年,皇上思念幼弟,下旨接睿王长子夏候宇入京,由皇后亲自教养在宫中,至今已有五年。据传,皇上十分疼爱小公爷,宠得他无法无天,横行宫中,是个说一不二的主。   这小霸王明面上被皇上捧在掌心疼宠,暗地里谁都知道,实际他被扣在京中为质,是皇上牵制睿王的一颗棋子。   这么敏感的事情,李氏自然不会没有耳闻。饶是平日冷静沉稳,这时也禁不住低嚷出声:“啊呀~你如何与他扯上关系?”   “小公爷贪玩,追兔子与仆人走散,失足坠入涧中。女儿刚巧路过,嘱立夏将他救起,如此而已。”舒沫低首敛眉,尽量说得轻描淡写。 六姑娘殁了   ?李氏惊疑不定,又问:“除了宇小公爷,还见了谁?”   皇上疼他得紧,怎么可能让他独自前往去普济寺?必是有人领着的。   舒沫吓得满眼是泪,瑟瑟抖做一团,半天说不出话。   李氏喝道:“再不说实话,把立夏绑了!”   林瑞家的便上前把立夏的手扭到背上,按在地上跪了。   文竹站在一边,嘴巴翕了几下,似是想要说话,终是强行忍住。   “不要!”舒沫骇了一跳,白着脸低低地道:“还有宇少爷的三叔。”   李氏又是一惊:“康亲王世子,夏候熠?”   康亲王是大夏王朝唯一的外姓亲王,世袭罔替,尊贵无比。祖上曾三次救太宗于危难,被赐国姓,手握重兵,权倾朝野。   舒沫呐呐地道:“女儿不知他是不是康亲王世子,只知他自称夏候熠~”   “那便是了~”李氏神情古怪,面上阴晴不定,也不知是喜还是怒,默默低喃。   舒沫见她神色稍缓,心中大定,说话也便利索起来:“女儿见宇少爷吓得厉害,便给了他几块桃花酥哄着~许是因为如此,走时熠公子遣仆人硬塞个食盒给我,百般推辞不得,只得命立夏收了。女儿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罢了,你且下去吧~”李氏疲倦地挥了挥手:“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外传。”   “是~”舒沫行了礼,急急带着立夏出来。   出了院子,立夏急走几步跟紧了舒沫,小声埋怨:“叫你别管闲事,这下管出麻烦来了吧?”   舒沫没有吭声。   立夏叹了口气,劝道:“下次可别这样,奴婢这条命就攥在小姐手心里了~”   若不是小公爷和公子熠的名头大,李氏受的冲击太大,还不定怎么罚呢!   可这次死里逃生,不代表下次还有这般好运!   两人回到雅歆园,春红,柳绿几个大丫头都聚在院子里,小声议论着什么,个个神情慌乱。奶娘许妈虽没加入,却是在不停地唉声叹气。   舒沫一阵感动,扬了笑道:“我回来了~”   “小姐回来了~”春红似是这才反应过来,把她迎到正屋。   柳绿打了热水过来给她净面。   舒沫瞧着气氛不对——敢情大伙不是在替她忧心,倒象是府里发生什么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立夏机警,立刻问。   “哎~”春红便长长叹了口气:“~”   “什么?”舒沫大吃一惊:“好好的,怎么就殁了?”   许妈撩起衣摆擦了擦眼睛,却不肯说。   柳绿却是个嘴快的,撇了撇嘴道:“六姑娘投了湖,当时救上来没事,却是受了风寒。可大夫人气她失了颜面,压着不肯请大夫。先是发烧,拖了几天眼见得不行了,昨儿个夜里才请了个大夫来瞧。今儿晌午,六姑娘便去了。” 不可太软弱   ?只不过是一场感冒,如此轻易地夺走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舒沫再次深刻地感受到,藏在深宅大院里,握在三姑六婆手中这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原来,在宅斗里,最难的不是怎么斗,而是连斗的资格都没有!在规则里,你注定了是弱势的一群。人家根本不屑跟你玩,你的命掌在她的手里,随时可以捏死你。   积蓄到足够的力量与命运抗争之前,唯一能护得她周全的只有一个字:忍!   许妈见她一个字都不说,只道她吓得傻了,轻声一叹,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小姐也乏了,让她休息一下。”   ‘春’红便识趣地领着众丫头们退了出去。   许妈压低了声音劝:“小姐也别太忧心,夫人是个心善的,你只需机灵点,遇事顺着她一些,总不会吃亏。”   “嗯~”舒沫垂着头,胡‘乱’应了一声。   许妈眼里流着怜惜,更多的却是无奈:“我知道小姐不喜与人争,可事关终身,亦。”   她是舒沫的‘奶’娘,日后是要跟着到夫家做陪房的。小姐嫁得好了,以后的日子才有依靠。其实不止是她,这屋子里哪一个不指着小姐嫁个好姑爷呢?   只是小姐这懦弱又不会钻营的‘性’子,怕是注定要拣别人挑剩下的了。   “小姐日后要掌家理事,这读书识字自然是重要的,然针黹‘女’红的功夫,亦不可荒废了。明儿个起,小姐还是多练练吧。”许妈见她不吭声,只好婉转点醒。   听许妈提到针黹,立夏拼命咬住了下‘唇’,才没有笑出声来。   整个舒府谁不晓得,七姑娘的针线做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她就不明白了,小姐的聪明灵慧怎么到了这针线上就全没影了呢?   舒沫讪讪地辩解:“这些事,自有针线房的人去做。再说了,不还有立夏嘛?”   许妈恨铁不成钢,伸出手指,倒也不敢真的使力,轻轻戳在她的额角,嗔道:“日后嫁了人,姑爷的亵衣亵‘裤’,莫也要借丫头的手?”   立夏到底是个黄‘花’闺‘女’,听到这话,哗地涨红了脸。   舒沫心道:有何不可?现代哪个不是现买,谁还穿老婆做的?   许妈一听便知道她是在敷衍,却也拿她没法,叹一声:“你且好好想想,我总不会害你。”   舒沫恐她再说,忙转了话题:“这两日河州有没有信来,爹几时回府?”   许妈脸上便‘露’出笑容:“小姐不说,我还忘了。全贵捎了信过来,说老爷的船已到了仁寿,估‘摸’着明儿能入京,让管家张罗着去码头接人,最晚申时就能回府了。”   舒沫瞧了便笑:“我爹回来,怎么你比我还高兴?”   “还不是为了小姐?”许妈睨她一眼,笑。 自己强,才是真的强   ?用过晚饭,立夏真的把针线荷包拿出来,挑了个最简单的花样给她。   舒沫坐在坑上,有一针没一针地戳着。   立夏便在一旁伺候着,帮着穿个针,递个茶水什么的。   许妈很是安慰,不时出言指导几句,看了好一会,才去歇下了。   “呼~”她一走,舒沫立马把荷包放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嘴里直嚷:“累死我了,快拿书来瞧瞧,换换脑子~”   立夏直摇头,又不好驳她,只得从枕下取了烈女传塞到她手上:“成天看这个,难不成还能当大夫?”   这话她原也常说,舒沫通常都是一笑而过,今天却忽然肃了容:“有了六姐的样,你还看不明白吗?针线好只能挣些体面,习了医术,关键时却能救命。我又何必舍本求末,把大好光阴浪费在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上?”   立夏怔了半天,呐呐回了句:“也不是人人都象六姑娘~”   舒沫浅笑,道:“有句话叫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所以,别指望靠一个男人来改变命运。!”   前世的自己,二十四小时保全开启,出入保镖随行,坐驾全部装上防弹玻璃,这样够安全了吧?可防得住子弹防不住人心,不然,她又怎会出现在这里呢?   这样的话,立夏从未听过,这样的小姐,更是立夏从未见识过的。   似乎,无端的有了些杀伐之气,让她猛然生出敬畏之心。   “呶,”舒沫见惊悚的样子,笑了笑,抓起荷包扔过去:“老规矩,你接着绣。”   若是平常,立夏必会笑着回嘴:“奴婢左手绣的也比小姐强十倍。”但今天,却再不敢轻慢,接过荷包,一针一线努力模仿着她的针脚。   两个人安安静静,一个看书,一个刺绣,到了十点,立夏铺了床侍候着舒沫睡了,熄了灯到外面守着。   舒沫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注视着自己,随口嘟囔一句:“春红吗?”   问完觉得不对,猛然睁开眼睛。   一个巨大的黑影,静静地站立在墙角。   即使在半梦半醒之间,依然感觉到阴寒澈骨,舒沫一个激灵,倏地翻身坐了起来。   从她的角度,自然看不到他的长相,只瞧见那一袭在月光下金芒闪烁的长衫,及一头如夜般漆黑,极随意的披在背后的长发。   那是一个男人,身材很高大,而且必然受过极严苛的训练,即使在没人的深夜时分,他的背依然挺得笔直,象一杆随时准备刺向敌人的锋利的枪。   “你的警觉性倒挺高。”清冷的男音,不带丝毫的感情,缓缓地从他的唇里逸出。   他语速平稳,明明是赞扬的话,听在耳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感。 本王没有找错人   ?“你,是普济寺那位?”舒沫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问出。   他轻哼一声,语气冷冷淡淡:“来的若不是我,你还有命在?”   “你的伤,好了?”舒沫看他一眼,不太确定地问。   伤得那么重,这么快纵高蹿低,也不怕落下残疾?   他眼一眯,幽黑暗沉如子夜的双眸里‘射’出一丝寒光。   舒沫被他冰冷的目光这么一扫,只觉一股寒气莫名地从脚底窜上心头,打了个寒颤,垂下眼帘,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这才满意,淡淡地道:“不劳你关心。”   舒沫也不敢计较他的态度,客客气气地:“不知公子夤夜至此,有何贵干?”   仔细回忆一遍,对他不敢说有救命之恩,却也没有害过他,揪着不放是为啥?   黑衣人不答,只面无表情地看着舒沫。   他不说话,舒沫也不催,就这么好整以暇地坐着,安静的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沐在月‘色’里,通透而清澈,丝毫也没有尴尬局促之意。   黑衣人看着她,黑‘色’的瞳仁里,慢慢有光彩透出来,象来自异域的火:“你很沉得住气。”   这个世界上,能够在他审视的目光下泰然自若的人不多。‘女’子,她是第一个。   知道他特地来此,当然绝对不是来夸她的,舒沫笑了笑,等他发话。   “你救了夏候宇。”黑衣人于是不再绕弯,直奔主题。   “恰好路过,举手之劳。”舒沫不肯居功。   她心细如尘,注意到他提那小霸王时,目光闪了闪。   “你还去了桃林‘精’舍。”黑衣人语气笃定。   “盛情难却。”舒沫又道。   “哼!”他望着她,冷笑:“夏候熠几时讲过情面?”   听到这里,舒沫倒是有些明白了,试探地道:“若你想要我带路,乘早死了这条心。一个小小‘花’圃,我逛了半个时辰没走出来。”   她一直以为所谓八卦阵图只是传说,亲身经历,才知祖国文化博大‘精’深。   黑衣人果然冷笑:“凭你也配!”   “小世子长得很可爱,‘精’气神十足,远比同龄人聪明活泼。”舒沫冷不丁冒出一句。   黑衣人愣住,望着她,灿若星辰的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寒芒。   好聪慧的‘女’子,只凭只言片语,理清脉络,认出他的庐山真面目。   舒沫被他看得心慌,慢慢地垂下头去。   忽然有些后悔,不该如此孟‘浪’,戳穿他的真面。   是,她果然没有猜错,面前之人就是当今圣上唯一的胞弟——睿王夏候烨。   他千里迢迢偷入京师,无非是想见儿子一面。如今铩羽而归,本来就是件糗事,被她看到就算了,偏还不知死活地揭了底,万一翻脸不认人,她焉有命在?   夏候烨却笑了,一字一句,慢慢地道:“看来,。” 空口无凭   ?“本王要见宇儿。”夏候烨倒没再废话,直奔主题。   “王爷真会开玩笑~”   不是她妄自匪薄。   那小霸王住在皇宫里,寻常三品大员想见他还需要运气。   她一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小小五品守备之女如何见得?更諻论助他们父子见面!   “本王从不开玩笑。”夏候烨面无表情:“你不需进宫,宇儿自会来见你。”   “王爷还真是看得起我~”舒沫苦笑。   以那小霸王飞扬跋扈的性子,哪会纡尊降贵专程来见她?   “老夫人寿辰,他必来。”夏候烨神情淡定:“你只需找个机会,带他……”说到此,他停下来,望向舒沫:“依你看来,何处比较方便?”   舒沫想了想,道:“老夫人住的颐亲园有座小佛堂,倒是僻静。”   “嗯~”夏候烨点头,眼里闪过一丝赞许:“那便带至佛堂。剩下的事,就不需七姑娘操心了。”   舒沫看着他,半天没有接腔。   若只是想见一面,这个忙不是不能帮。   万一他存了谋逆之心,乘机把夏候宇挟带出京,逃回封地,带给永安候府的将是灭顶之灾。   这个险,她不敢冒。   “以七姑娘的聪慧,这点小事,想必不难办到吧?”夏候烨见她不做声,眼里浮起戾色。   舒沫纹丝不动,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掠过一丝犀利,语气不卑不亢:“请恕民女大胆,此举身系阖府数百条人命人身家性命,需要一个保障。”   “你怀疑本王造反?”夏候烨面沉如水。   “民女不敢~”   夏候烨声音冷冽:“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他动了真怒,目光扫来,炯炯然,利如刀剑,迫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但事关重大,却是不能服软。   舒沫咬紧牙关,平静与他对视:“民女只求自保,请王爷体谅。”   “本王的话还不足以为凭?”夏候烨眼中华光烁烁。   “。”舒沫咬死不松口。   说白了,她与他不过素昧平生,凭什么信他?   一句话,数百条人命,她输不起。   夏候烨一生尊贵,只需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可令千军丧胆,如今却被女子逼迫,心中郁愤当真难以形容。   他紧紧盯着舒沫,眸光凶狠,似要将她拆吃入腹。   舒沫硬着头皮与他对视,一瞬不瞬,态度坚决:“请王爷谅解。”   夏候烨久久地审视着她。   这人说话的模样还是这样恬静,淡淡的,没有惊惶失措。   她明明是害怕的。   他锐利的眼神,并没有忽略她身体的轻颤,以及额间细细的汗珠。   夏候烨忽然笑了,从怀里摸索出一样东西,利落地抛过去:“北地二十万大军的兵符,此物份量可够?” 二老爷回府   ?天还没亮,永安候府西院就热闹了起来。   李氏指挥着丫环婆子洒扫庭院,擦拭桌椅,舒元琛的书房更是里里面面又重新整理一遍,直到再挑不出任何毛病。   两位姨娘正房的事插不上手,各自把压箱底的衣裳找出来,头面首饰,金银玉器戴了满身,个个光鲜亮丽,透着喜气。   皆因舒元琛在任上娶了位妾氏,季姨娘,今次却是头一回进府。   妾不比妻,想要显示自己的身份跟得宠,就得把值钱的稀罕的都挂出来,免得新人一进门就给瞧低了去。   西府管家林瑞早早地备下十几辆油车,带了二十几个精壮机灵的小伙子出城到码头上接人。   十二点左右,舒元琛的船到了码头。   林贵一眼就看到二老爷挨着船弦站着,身边是个年轻的女子,许是嫌舱里闷,早早出来透气。   心里便明白,这位就是老爷在任上新纳的小妾,季姨娘。   令他意外的是,她身后站的婆子手里,竟抱着个宝石蓝披风裹着的婴儿。   季姨娘生了小少爷么?为什么老爷的信上没有提?   林贵愣神之间,舒元琛已望了过来,目光与他相触,眼中便有了笑意。   “奴才林贵,给老爷请安~”林贵急忙抢步上前,给主子见礼。   又看一眼那女子,垂了头道:“见过季姨娘~”   “嗯~”舒元琛点了点头,率先下了船,先上了马车:“我也乏了,虚礼就免了,先回府吧。”   林贵便指挥了人把舒元琛的行李装了十几大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开回舒府。   进了门,舒元琛先去东府,给舒家老太太请安。   舒家大夫人柳氏,二夫人李氏都在老夫人房里候着。   一家人见了面,自然又是一番客套热闹。   坐定之后,舒府老太太笑吟吟地瞧着他:“听说你房里添了人,怎么也不领来给娘瞧瞧?”   舒元琛白净的面皮上微微一红:“正要挑了日子,让她给母亲敬茶。”   “选日不如撞日,不如乘大家都在,把茶敬了,也让嫂子我开开眼,瞧瞧岭南的美人。弟妹,你说可好?”大夫人柳氏跟着凑趣。   “母亲和嫂嫂说好,那便是好的。”李氏淡淡地笑着,看不出跟平时有什么两样。   这边老太太身边的丫头锦绣,锦屏便出去把候在垂花门外的季姨娘给请进来。   不多会,一位身姿窈窕的女子,便在丫头的扶持下娉娉婷婷的走了进来。   长眉细目,斜挑的凤眼,眼波流转,外罩一领貂皮过腰小斗篷,底下是香草绿的暗纹绣竹折裥裙,行走间环佩昭然,流苏曳地,好一个弱柳依依,娇花照水的大美人。   正房里的气氛明显凝了一下,静得针落可闻。   柳氏最先回过神:“岭南的美人果然是我见犹怜,这回可算是开了眼界~”   ps:给点反应,静悄悄的,写着没底啊 敬茶   ?季姨娘粉脸一红,适时地体现娇羞。   李氏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接话:“确实是好相貌,可见素日妾身竟委屈老爷了。”   舒老太太似笑非笑地睨着她,笑:“你这猴‘精’,就是嘴甜。他这若算委屈了,那老大可咋办?大夫人就算有心,又上哪给寻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来与老二斗?”   一屋子的都是人‘精’,这婆媳二人一搭一唱,明着捧了季姨娘,暗地里却只将她贬成了一件器物。   美则美矣,不过是件摆设。   一屋子都是人‘精’,听到这话,便都笑了出来。只是各人为何而笑,各自心照不宣。   舒元琛一声不吭,抿着嘴微笑,眉梢眼底,满是自豪。妻贤妾美,谁不羡慕?   底下人早在地上铺了锦垫,季姨娘袅袅婷婷地跪了下去,锦屏端了茶杯给她:“请季姨娘奉茶。”   季姨娘将茶杯高高举过头顶:“请老夫人喝茶。”   “嗯~”舒老夫人把茶碗接了过来,轻轻抿了一口:“好茶。”   这边刚放下碗,那边锦绣就递了个深红的漆盘,盘上放着一封银子。   “这三十两银子,给你做‘私’房。”舒老太太淡淡地道。   “多谢老夫人赏。”季姨娘接过了,边上的小丫头赶紧帮她接了过去。   依次又给柳氏和李氏,也都给了见面礼。   只是老太太拿了三十,她们却不能越过老太太,都封的二十两。   仪式到这,本来就要结束,谁晓得一旁坐着的舒元琛突然‘插’了一句:“还有一件喜事,未及禀告母亲。”   “喜事?”老太太一怔,目光自然而然地往季姨娘的小腹扫去。   李氏依旧端坐不动,只是捏着帕子的手,微微一紧。   “恭喜母亲又添了位孙子。”舒元琛笑道。   这话大出舒老太太意料,轻“啊”了一声,竟没接上话。   “十个月了,单名滦。”   舒元琛的话一落音,屋子里越发静悄悄没了声了。   生子是大事,河州离得虽远,每月亦有书信来往,只字不提着实有违常理。   若说刚刚满月,反正他要回京所以不提,虽依然于理不合,勉强还说得过去。   十个月都不报,明显是有意遮瞒了。   也是,舒家老二今年38岁,一妻二妾,虽有四个‘女’儿,却只有一个嫡子。   倒也不是姨娘不能生,只是每次不是坐不稳胎,好容易生下来也是活不长。   其中缘由,自然耐人寻味。   柳氏似笑非笑地看一眼李氏,端起茶悠悠地呷了一口,看戏心态十足。 六哥   ?李氏端坐在椅子上,容长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苍白的指关节在宽大的袍袖里竭力弯曲着,仿佛把酸枝木的椅子生生抓裂。   林瑞家的有些担心,在身后悄悄的推了她一把。   她看着夫人长大,哪里不晓得她的心气?只是就算再生气,当着老太太和大夫人的面,可不能跟老爷闹,不然闹了笑话,丢的还是夫人的体面。   李氏闭了闭眼,再张开,已带了丝浅笑,站起来向舒元琛施了一礼:“妾身恭喜老爷~”   舒元琛悄悄舒了一口气,白净的脸上透出笑来:“夫人同喜。”   柳氏暗地里撇了撇嘴,笑嘻嘻地道:“恭喜二弟,弟妹。”   “在哪呢,快抱来瞧瞧。”舒老太太问。   奶娘抱着舒滦已在门外候着,听得里面传,便抱着进来。   他穿着大红八仙缎子袄,项上带着银镶八宝璎珞,两只如藕节似的小胳膊上套着一双银手镯。许是船上睡足了,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见了人便弯起眼睛,笑得见牙不见眼。   “哟,这可人疼的家伙!来,到奶奶这里来。”舒老太太一半做作,一半也是真喜欢,朝他伸出了手。   周嬷嬷便从奶娘手里接过,送到她跟前。也不敢真的让她抱,就这么微倾着身子,嘴里学着婴儿的声音奶声奶气地道:“奶奶,给你见礼了~”   “这孙子可不能白见,得赏点什么~”柳氏笑。   “就你性子急,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舒老太太横了她一眼,笑骂:“去,把我那副镶松石的黄金缨络拿来。”   她这一骂,一屋子的人俱都笑开,刚才那点子剑拔弩张的气氛就烟消云散了。   “来来来,伯母也抱抱~”柳氏拍着手,逗着舒滦。   舒滦也不怕生,咯咯笑着,竟真的张开嫩藕似的双臂往她怀里扑。   柳氏顺势在他粉嫩得掐得水出的颊上用力亲了几下:“我的小心肝,真真招人疼~”   舒滦被她头上那副双蝶戏蕊赤金簪子吸住了目光,呵呵叫着,伸手去拔。   “哎呀~”季姨娘惊得脸色都白了,失声轻嚷了出来,生恐惹恼了她。   “我的小祖宗~”周嬷嬷赶紧上去,抱了舒滦:“这东西可不能玩~”   柳氏顺手把那簪子取下来,往他手里塞:“我们喜欢蝴蝶呀,拿去玩吧~”   “这如何使得~”季姨娘嘴里说着惶恐,眼中却浮着喜气。   ”大嫂给的,收下就是。”李氏淡淡地笑。   大伙又凑了会趣,舒老太太便放了话:“好了,老二千里迢迢从河州返京,这一路上也辛苦了,不必陪我这老太婆,早些下去吧。”   舒元琛和李氏夫妻就双双向老夫人告了罪,出了正房,回西府。 改名(上)   ?舒沫到的时候,二少爷舒淙,四姑娘舒潼,五姑娘舒沣都已经到了,除了嫁人的二姑娘舒婳,二房的子‘女’算是到了个齐。   舒淙是男丁,成年后是轻易不到后宅来的,年后又被李氏送到清山书院读书备考,舒沫倒有二个月不曾与他打过照面。   这时见了面,也只是缅腼地笑一下,悄悄站到人群后面。   不多会,舒元琛夫妻回来,几兄妹上前问安。   舒元琛对所有的子‘女’一视同仁,面上始终带着儒雅的笑容,态度温和如一位慈爱的父亲。但是看着舒潼,舒沣,舒沫这三个一溜排开都在十四五岁上下的‘女’儿,却是眼神茫然,显然根本没分清到底谁是谁。   想起立夏还指望着舒家二爷能看在她曾在河州住过几年的情分上,对她另眼相看,为她做主,择一‘门’好亲事,舒沫不禁暗自好笑。   孙姨娘和李姨娘‘精’心打扮了半天,院子里站了好一会,连舒远琛的边都没沾上。   屋子里‘女’眷太多,舒元琛坐了一会,便领了舒淙去书房,说是要考校他的功课。   “老爷!”孙姨娘和李姨娘这才瞅了空,上前施了一礼:“一路辛苦了。”   “嗯~”舒元琛只笑着点了点头,并未停留半步,径自带着舒淙走了。   他一走,几位姨娘也都进了‘门’,在李氏身后立规矩。   舒沫和舒沣冷不丁见多了个婴儿,顿时面面相觑。   舒潼消息快,东院正堂发生的事,早打发丫头打探得一清二楚,神情很是淡定。   她平日话最多,吃不准李氏的脾‘性’,这时也不敢‘乱’开口。   林瑞家的把舒滦抱了进来,李氏歪在迎枕上,低头逗‘弄’着六哥儿,忽然漫不经心地问:“叫什么名呀?”   季姨娘一愣神,这才反应过来,李氏是在问她,忙低了头柔声答:“妾身姓季,单名一个云字。”   李氏眉心便是一蹙。   李姨娘见机得快,立刻掩了嘴,望着孙姨娘:“夫人的名讳里似也有个芸?”   “可不是重了?”孙姨娘顺着她的话风点头。   季姨娘急忙跪下:“妾身的云,是云彩的云。”   她长得‘花’容月貌,本就犯了众人的忌读,又瞒着家里,偷生了个少爷出来,偏又与夫人重了名,主动认错求夫人改名还嫌不够,话语之间竟是不愿改。   分明就是有所倚仗的模样。   这般的不知进退,舒沫瞧得直皱眉头。   李氏沉了脸,越发地气恨,纤细的手在宽大的袍袖里将帕子绞得死紧,面上依旧淡淡地道:“云彩的云,倒确实比芸香的芸瞧着要俊雅些。”   好个舒元琛,夫妻二十载,莫不是连正室的名讳都忘了?如此娇宠,让她颜面何存? 改名(下)   ?季姨娘这才惊觉失言,急忙叩了个头:“请夫人恕罪。”   李氏瞥一眼窗外,淡然道:“今年蔷薇开得不错,就叫季红吧。”   林瑞家的就笑:“这名不错,红‘艳’‘艳’的,喜气。”   “刚巧赶上老太太寿辰,既添喜气,又有彩头,好名。”李姨娘也附和。   “谢夫人赐名~”季姨娘垂下头,柔婉地致谢。   “嗯~”李氏呷一口茶,眼睛也不瞄她,淡声道:“你跟着老爷,千里迢迢,舟车劳顿的也辛苦了,早些下去休息吧。”   “谢夫人,奴婢告退。”季姨娘在跪垫上又叩了个头,这才起身,袅袅婷婷地走了。   新妾进‘门’,妻妾间暗流汹涌,舒沫冷眼旁观,两位姨娘面上都风平‘浪’静,完全瞧不出异样。   舒潼几个又凑了会趣,知道李氏心情不快,也不敢久呆,相继告辞了出‘门’。   李氏再也强撑不住,身子一软,歪在迎枕上,淡声吩咐:“我睡会,老爷回来叫我。”   文竹忙拿了软垫放在脚踏上,亲自给她捶着‘腿’。   赵嬷嬷使了个眼‘色’,文竹便收了手,悄然退下。   赵嬷嬷侧身在软垫上坐下,搂过李氏的‘腿’收在怀里,慢慢地捏着。   李氏微微睁眸,讶然:“嬷嬷,怎么是你?”   “夫人,”赵嬷嬷也不看她,低头温言细语地劝:“这事,姑爷是做得过火了些,我也替夫人不平。可夫人也不值当为这事跟他吵,东西两府,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瞧着,看了笑话倒在其次,坏了夫妻情份,那才是得不偿失。”   “情份?”李氏情绪‘激’动,尖着嗓子道:“你瞧着,他对我,可还有半点夫妻情份?”   她十四岁嫁进舒府,跟着舒元琛离京赴任,从七品县令做起,一直熬到如今的五品守备。   十五岁生了舒婳,十九岁生了舒淙。之后,便留在京中替他在堂前尽孝,教养子‘女’,‘操’持着这一大家的杂事。   夫妻聚少离多,每年盼的,只是回京述职的那一个月,为怕落个善妒的名声,还得跟姨娘分着相公。   苦熬了二十二年,他不知感‘激’,竟不顾她的颜面,瞒着她在外面生下少爷,纵着姨娘打她的脸!这不是要走老候爷的旧路,宠妾灭妻吗?   叫她如何忍?   赵嬷嬷何尝不知她心里的苦?   强忍着心酸,低低地叹:“夫妻在一起久了,有些磕磕碰碰在所难免。男人嘛,哪有不贪鲜的?有道是少年夫妻老来伴,到老,还是得靠夫人。”   如今季姨娘生了六哥儿,老爷正在兴头上,夫人跟他闹,哪里听得进去?   新鲜劲一过,自然就没了兴致。可这一吵,万一惹恼了老爷,把季姨娘抬了平妻,夫人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李氏何尝不知这个理,只是心里那口气,依旧咽不下去。   PS:给个反应,俺心中忐忑着呢。。 晚饭(上)   ?“夫人也别上火,”赵嬷嬷慢慢捏着‘腿’,轻声道:“与其跟老爷吵,不如索‘性’再大方些,给他纳个妾室。”   笼子里关了二只蝈蝈,还怕它们不斗起来?   李氏心念电转,把西府里正当年的丫头排了个遍,缓缓摇头:“这法子我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样貌胜过那狐媚子的却是没有。”   莫说胜过,能有一半的也是凤‘毛’鳞角。   赵嬷嬷见她打起了‘精’神,心中悄然松了口气:“只是个妾,又何需定要绝‘色’?只要脑子活泛,样貌周正,最要紧的是年轻。”   季姨娘虽受宠,进‘门’也有二年了。再美味的菜吃了两年,总也有腻的时候。   况且,‘女’人一旦生了孩子,总是不如少‘女’鲜嫩可人。   “还是嬷嬷看得明白。”李氏细一想,觉得是这个理,脸上便泛出笑来:“依你看,我屋里哪个合适?”   赵嬷嬷仔细想了想,道:“论模样,冬琴最出挑,却是个没脑的。文秀倒是温婉,就怕太弱了斗不起来;文竹眼大心空,到底不堪重用;倒是冬梅最合适,贴心小意,处事圆滑,进退有据,模样生得也还周正。”   最最要紧的,冬梅是夫人娘家带过来的陪房家生子,老子娘兄弟一大家子都在夫人手心里攥着,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夫人的手掌心!   “嗯~”李氏点了点头:“那就挑个好日子,给冬梅开了脸……”   说到这里,忽听文秀在外面惊讶地道:“文竹姐,站在这干嘛呢?”   两人立刻住了嘴,赵嬷嬷起身打**‘门’,训道:“小声些,不知夫人在休息吗?”   文竹满脸通红,神‘色’局促地站在‘门’边:“老爷回来了,奴婢想着来通传一声,又不知夫人醒了没有,怕扰着了,这才犹豫了下。”   “夫人醒了,送热水来吧。”赵嬷嬷看她一眼,淡淡吩咐。   “对了,”文秀记起来意,挑了帘子进去向李氏施了一礼:“夫人,老爷那边来人传话说要摆饭,问摆在哪里。”   “就偏厅吧。”李氏这时已坐起身子,淡声道:“那地方宽敞,他们兄妹父子难得见面,一家人也好说说话。”   冬梅心细,瞧见李氏的发鬓有些散,便走过去,帮她把发重新梳了一遍。   拾掇齐整,一行人簇拥着李氏到偏厅。   李氏进来,见偏厅里摆了二桌,中间用屏风隔开,便道:“左右人也不多,难得一聚,把屏风撤了吧。”   刚把屏风撤了,那边舒元琛已经带着舒淙来了。   爷俩脸上都带着笑,显然这次的考校是极让舒元琛满意的。   李氏上前福了一礼:“老爷。”   几位姑娘这时也都到了,先见了礼。   李氏就在他左手边坐了。 晚饭(下)   ?他夫妻二人落了座,舒元琛就发话:“都别站着了,坐吧。”   舒淙便带着几位庶妹一起入了座。   孙李二位姨娘熟‘门’熟路,站着立规矩。   只有季姨娘,也不知是故意恃宠生娇,还是在河州独大惯了,一时忘了规矩,竟走到舒元琛左边落了坐。   她刚一沾椅,忽然瞥到对面几个少爷小姐都在看她。   尤其舒沣,嘴角下撇,一副极轻蔑的神‘色’。   她微一怔神,再一瞧,孙姨娘和李姨娘正用红木筷子帮着老爷和夫人布菜,猛地想起这是在京中老宅,一张粉脸瞬间涨得通红,忙不迭地站了起来。   李氏冷着脸,不发一语。   舒元琛很是尴尬,骂道:“下作的东西,夫人面前,哪有你的座位?”   “老爷,我……”季姨娘神情惶恐,一双美目中盈满了泪水。   李氏慢悠悠地看了舒二爷一眼,似嗔似讽地笑道:“大喜的日子,老爷何必发怒?她今日如此,还不都是老爷惯的?”   舒元琛被她连削带打这么一调侃,面上挂不住,筷子往桌上一拍,厉声叱道:“跪下!”   季姨娘娇躯一颤,怯生生地看一眼舒二爷,只得跪在地上:“奴婢知错,求夫人宽恕~”   李氏根本不看她,执起象牙箸挟了一筷‘鸡’汁脆笋往舒二爷的碟子里一放:“这是庄子里送来的鲜笋,味道极不错的,老爷尝尝~”   “嗯~”舒元琛这时哪里还有胃口,可这是回京后第一顿团圆饭,若就这么撤了,传了出来岂不越发尴尬?只得拿起筷子,慢慢地吃了一口。   孙姨娘在身后,笑盈盈地道:“夫人喜欢吃虾。”   舒二爷闻音知雅,举筷挟了一箸龙井虾仁,放到李氏面前的碟子里:“夫人辛苦了~”   李氏便回眸横了孙姨娘一眼,嗔道:“就你话多~”   骂虽骂,眼中到底浮起些笑意来。   孙姨娘也不做声,只抿了嘴笑,又去帮少爷,小姐们布菜。   一顿饭,六个人吃,十几个人‘侍’候,饭桌上却静悄悄的,只发出些许轻微的声响。   舒沫正低头苦吃,面前的碟子里忽然多了一块西湖醋鱼。   舒沫登时红了脸,轻声道:“多谢二哥。”   舒潼,舒沣也都停了筷,眼里或多或少有着‘迷’‘惑’。   舒淙几时跟她走得这么近?   “这是小七吧?”舒元琛隔着桌子看她一眼,笑得很是慈祥:“二年不见,倒是长高了不少。”   二爷去年‘春’节没回京,是以算起来确有二个年头。   孙姨娘很是欢喜,这次的笑确是打心里发出来。 送书   ?好不容易结束晚饭,跟老爷夫人请完安,舒沫赶紧带着立夏回自己院子。   “七妹妹~”舒淙一转头,突然没了舒沫的身影,赶紧追出来。   舒沫装着没听到,低了头越走越快。   立夏诧异地小跑着跟上来,拽着她的袖子:“小姐,二少爷在叫你呢?”   她又不聋,能没听到吗?这丫头,平日‘挺’机灵的,今天怎么偏傻了呢?   被立夏这么一阻,舒淙已经追上来,喘着气望着她笑:“你走得可真快。”   “对不起,二哥~”舒沫红着脸,微垂着头,讷讷地答:“我,我没听到~”   心里却道:显然还不够快,要不也不能给你缠上。   舒淙见她一副紧张的样子,忙摆着手安慰:“没关系,是我唐突了。”   他平日与几位庶妹关系并不亲厚,一时竟找不到话题。兄妹两个尴尬对望了半天,还是舒沫开了口:“二哥找我,有事?”   “没有没有~”舒淙一愣,先是摇头,后来又觉得不对,忙改口:“我正要回去,顺路送七妹一程。”   舒沫不说话,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朦胧的月‘色’下,通透而清澈。   倒是清风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少爷住在前院,七小姐住内宅,这路从哪里顺起来?   舒淙狠狠瞪他一眼,他忙捂住嘴。   舒沫不禁笑了:“二哥在书院可还好?”   “多谢七妹妹惦记,二哥一切都好。”舒淙这才恢复如常,笑道:“二哥得了一套上好的徽砚,这次来得匆忙,下次给你捎回来。”   若记得不错,几个庶妹里,属七妹妹的字写得最好。   舒沫赶紧推辞:“我只是胡‘乱’涂鸦,比不得二哥正经的读书,哪用得着那金贵的东西?”   舒淙面子浅,被她一拒绝,又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   舒沫一脸惶恐:“我不过闲着无聊打发时间,哪里懂什么好赖?二哥瞧着好的话,赏一本给妹妹就行了。”   “那二哥就自己做主了。”舒淙很是高兴,辞别了舒沫,带着清风走了。   赶紧他特地叫住舒沫,竟是为送她东西?   “小姐,”立夏一脸莫名地瞧着月‘色’下渐行渐远的两条人影,又喜又忧:“今儿刮什么风?”   “谁晓得?”舒沫胡‘乱’应了一句。   “依我看哪,准是老爷跟二少爷说了什么。”立夏心里却早下了结论,一脸喜气。   她就知道,老爷对小姐果然是高看一眼的。 争执   ?几个子女都散去,正房里就剩下舒二爷和李氏。   赵嬷嬷使了眼色,众人便识趣地退了下去,让他们夫妻二人说话。   “淙儿是怎么回事?”李氏想起晚餐时,舒淙的反常,忍不住问。   “哦~”舒元琛愣了一下,不答反问:“听说你带着小四她们几个去普济寺了?”   “嗯~”听他一问,李氏倒也有些明白,上前替他宽了外裳挂在架上,不急不缓地解释:“老爷只顾着当官,可还记得家里有三个要出阁的丫头?可巧邱侍郎家的嫡三孙也到了年纪,这就去瞧瞧,若是合适,就先订下一个。”   二房三个庶女年纪个挨个,相差不远,这事舒元琛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带着三个闺女上门,任别人挑选,想起来心里也是不舒坦的。   但女儿们的婚事,自古都是嫡母做主,他一个大老爷们,自然不好插手。   舒元琛沉默了一会,问:“我怎么听说,邱家这位三少爷风评不太好?”   李氏一听这话,勾起心中不快,当下脸一沉,冷笑:“老爷一把年纪尚且难过美人关,何况一个少年郎?再说了,要是没半点毛病,哪里轮得到咱们家,还是庶的。”   舒元琛被她一刺,脸上挂不住,白净的面皮登时就红得象块布,陪了笑道:“好好的,怎么把我扯进去了?再说,她是上面赏的,我也不能推辞……”   李氏越发恼了,淡声道:“滦哥儿算怎么回事?事先也不写封信通知,抽冷子送到老太太跟前,这不是明着打我的脸吗?”   “哪里是瞒着,只是想着反正要进京,没必要特地提,这才拖了下来……”舒元琛一脸尴尬。   “老爷在这事上吃的亏还不够吗?”李氏心中气苦,流下泪来:“当年,要不是老候爷昏聩,抬了老太太做平妻,大伯由庶长子变嫡长子,这永安候府早该是老爷当家,又哪会弄成现在这样分出东西两府,教外人看笑话?”   舒元琛被她戳到痛处,沉了脸低喝:“爹再错也是长辈,哪里轮到你这做媳妇的说三道四?”   “老爷宠妾我管不着,但若伤到淙儿的地位,妾身绝不会善罢甘休!”   夫妻二人在里屋,声音越说越大,赵嬷嬷在外面干着急,想要进去劝,终究是不敢。   忽听外面有人闹起来,打发了小丫头去问,才知道是季姨娘身边的大丫头萍儿来请老爷。   林瑞家的登时就怒了,开门出去,照她胸前就是一脚:“没羞没臊的东西!这是什么地方,也敢来闯?”   萍儿被蹬翻在地,趴在地上哭求:“冤枉啊,奴婢只是来求夫人开恩,饶了我家主子。不然,这天寒地冻的,跪一晚要死人的啊~”   赵嬷嬷一愣,这才记起,季姨娘被舒元琛罚跪,敢情到现在还没叫起呢! 病殁   ?林瑞家的把脸一板,冷冷地啐了一口,骂道:“呸!大喜的日子,在这里说什么死呀活的,掌嘴!”   几个粗使婆子一拥而上,扯的扯手,揪的揪头发,把萍儿按在地上,不由分说啪啪啪左右开弓,连扇了十几个耳光,直打得她面皮紫涨,嘴中流血这才罢手。   赵嬷嬷微一蹙眉,淡声道:“老爷已经睡下了,明儿早上再说吧。”   “打出去,锁‘门’。”林瑞家的冷喝一声,转身进‘门’。   婆子们把萍儿推出去,扔在地上:“再来吵,打折你的‘腿’!滚!”   萍儿虽打出去了,但季姨娘到底是舒二爷的宠妾,又生了六少爷,风头正劲着,若是进‘门’第一天就出了事,于夫人的名声亦是有损的。   林瑞家的和赵嬷嬷一合计,这事还是得回了老爷和夫人,让他们去处置。   平日里文竹最爱‘露’尖,在老爷面前‘露’脸的事,总是争着去做。今天却不知怎地,有些木木的,半天没有反应。   文秀只好起身,隔着帘子禀道:“老爷,夫人~”   “什么事?”舒元琛正在气头上,口气自然不好。   “季姨娘还在偏厅跪着呢,请老爷和夫人示下。”   舒元琛一怔,想着季姨娘细皮嫩‘肉’的,在这冰冷的地上跪了几个小时,登时心疼不已。当着李氏的面,却不好说什么,只得拿眼睛看着她。   “别瞧我呀~”李氏心中有气,别过脸去,淡淡地道:“罚的是老爷,放的自然也是老爷。”   “让她跪!”舒元琛没法,只好沉了脸喝道:“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起~”   文秀听了这话退出去,又等了个把钟头,这才去偏厅叫起。   季姨娘倔,硬撑着不认错,有什么法子,是不?   季姨娘一瘸一拐地出了正房,萍儿还地跪在院外,满身的血,脸早已肿得象猪头。   两个人见了面,皆是又惊又怕。相扶着回了院子,关起‘门’来抱头痛哭一场,当天晚上季姨娘就发起烧来。   她从河州带过来的,就只一个萍儿贴身得力。两个小丫头,都是李氏临时拨过来的,对萍儿的吩咐自是爱搭不理,早早地吹了灯歇了。   萍儿自知就算去了,别说老爷的面,只怕连‘门’都进不了。只好强撑着伤痛的身子,跑前跑后地烧水给季姨娘擦身,换衣。   拖到第二天早上才去回了夫人,中午就有人过来把滦哥儿抱走,说是怕过了病到六少爷身上。   大夫却是傍晚时分才姗姗而来,胡‘乱’开了副‘药’就走了。   可怜季姨娘娇宠惯了,又气又羞又怒又恨,没三天就殁了。   消息回到正房,李氏蹙了眉尖,不悦地道:“府里正办喜事呢,她倒会触霉头!”   林瑞家的就笑:“不过是个姨娘,搭出去便了,省得张扬。” 借花献佛   ?季姨娘高调张扬地进府,不知多少人在暗地里等着看一场妻妾相斗的大戏。   哪里知道,季姨娘只做错一件事,几天时间就把悄没声息地湮灭在深宅大院里。   教人叹息的是,从头到尾,李氏根本手都没出!   西府殁了位姨娘,就象湖中投了颗小石子,连浪都没掀起,就悄没声息地落下了维幕,丝毫没有影响到舒府的生活。   这日舒淙照例来给李氏请安,他瞅准了时间,赶在舒沫从正院辞别出来,在岔道叫住她:“七妹妹~”   “二哥~”舒沫侧身给他行礼。   “瞧,这是什么?”舒淙扬着两本蓝皮线装书,得意地笑。   舒沫瞥了一眼,不觉眼睛一亮:“果然是好东西!”   舒淙送她的并不是死板无趣的《四书》《五经》,却是一本《大夏历险》,一本《大夏地域志》。这二本书都是当代怪杰儒者李南歧所著。   据传他出身富庶之家,文采斐然,却不愿与权贵结交,不肯写八股文章,只喜游历名山大川。   《大夏历险》纪录的就是他十五岁起游历名山胜水的感悟和经历,读来趣味十足;而《大夏地域志》顾名思义,是他根据亲身经历,勘定的大夏地理志。   只是他性子怪异,浪荡不羁,著述虽然深受追捧,却只在清贵之中手抄流传。   一本可说千金难求,得之不易。   短短几天时间,舒淙能弄到这二本书,倒确实费了一点心思。   嗯,好吧,她更正,不止是一点点,而是大大的心思。   舒沫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有了这二本书不谛于推开了一扇通向外界的窗。   “嘿嘿~”舒淙到底是少年心性,见合了她的心意,忍不住嘴角上翘:“七妹妹喜欢就好~”   “二哥费心了~”舒沫一直对他敬而远之,只有面上情,这次却是真心实意了。   撇开这二本书的价值不说,光只这份心意,已足以让她感动。   舒淙年纪还小,又一直在书院念书,接触的都是些文人学子,心思单纯。   这时见舒沫真情流露,却是不愿骗她,抢了他人的功劳,稍稍犹豫了一下,尴尬地解释:“其实……二哥只是,送书的另有其人。”   事实上,就连送这二本书也是别人的主意,他只是做了个顺水人情。   舒沫没有吭声。   她就说嘛,舒元琛出马都未必能弄得到,舒淙竟然得来了,有些奇怪。   立夏忍不住惊讶了:“谁呀?”   “不管书是谁弄来的,我只认二哥的情。”舒沫瞪了立夏一眼,抢着说话。   “哎~”舒淙摸摸头,开心地笑了。   “母亲还等着呢,我不耽搁二哥了~”舒沫冲他笑了笑,急急带着立夏走了。 熊掌和砒霜(一)   ?立夏开了几回口,不是被舒沫打断,就是岔开,一直憋到晚上铺完床,才终于问了出来:“小姐,送书的到底是谁呀?”   舒沫懒懒地靠着大迎枕,撇嘴:“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吗?”   她认识的男子,用五根手指数都嫌多。   想来,那天乱翻他的书架,还是遭报应了。啧,闲事果然是不能乱管的。   她在舒府五年,一直安安静静,刚出手管个闲事,麻烦立刻找上门。   “是……熠公子吧?”立夏其实心中也早有了谱,她要的,不过是舒沫的认可。   舒沫看着立夏只差没有冒星星的眼睛,忍不住想笑:“咋了?”   立夏满眼都是憧憬:“你说,熠公子是不是看上你了?”   要不然,那么珍贵的东西,怎么能给了小姐呢?   舒沫睇她一眼,淡淡地提醒:“他已经成亲了。”   所以,不合格。   “那又如何?”立夏振振有词:“他是京城四公子之首,人品才学全大夏也是拨尖的,何况有那样的品貌,那样的家世。嫁给他,也不算辱没了小姐!~”   人家可是康亲王世子,以后指定了要继承王位的。论起元配,哪里轮得到小姐?   “立夏,”舒沫叹一口气:“府里的几位姨娘,有哪个落了好下场?”   陈姨娘是舒沣的生母,七年前产子时血崩不止,一命呜呼,孩子也没保住。   立夏噘着嘴,不服气地反驳:“那是两位姨娘福薄!一样都是姨娘,老太太熬出了头,连带着大老爷都享了福~小姐腹有玑珠,胸藏绵绣,将来的前程定然不可限量。”   “这深宅大院里,哪个女子是傻的?”舒沫冷笑。   冷眼旁观了五年,她可不敢再小觑古人的智慧,尤其是深宅中妇人之间倾轧争宠的手段,更是五花八门,比现代的职场险恶多了。   她可不想看到,通往幸福的那条路上,铺满了白骨。   “反正都是要斗,何不挑个富贵之家,争赢了就是一辈子的荣华!”立夏有自己的一套理论。   “立夏,”舒沫忽然敛了容:“索性跟你明说了吧!我不嫁便罢,要嫁必定是普通平凡的人家,你若是想要享富贵荣华,还是乘早请示了夫人,服侍别人去吧。”   上辈子斗得还不够吗?周漩在高官政要,毒枭巨贾之间,奔波算计,到头来又得了什么呢?   既然上天给她重生的机会,她希望,这一生可以过得平安顺遂,简单平凡。   立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绝无此意,奴婢只是……”   舒沫拉她起来:“有句话叫:甲之熊掌,乙之砒霜。意思是说,你认为好的,在我,未必就是福气。我,有我的考量,明白吗?”   “是~”立夏怔怔地答了。   “好了,睡去吧。”舒沫也不指望她能真正理解,笑了笑,打发她出去。 熊掌和砒霜(二)   ?入睡之前,舒沫习惯先做一阵瑜珈。   做完鸽式接着做肩倒立,刚将腿伸上去,还没摆好角度呢,冷不丁瞧见一颗黑乎乎的头颅斜移过来,乌黑的瞳仁带着兴味,目不转睛地瞅着她。   “谁?”舒沫一吓,身体一歪倒下来砸在炕沿,发出沉闷的声音。   舒沫还没来得及叫疼,邵惟明已经张开巴掌掩住脸,从指缝里露出一双眼睛,笑嘻嘻地瞧着她:“哎哟,一定很疼~   舒沫气得想骂娘,强忍了怒气,冷冷地觑着他:“阁下是谁?”   “啧~”邵怀明单手捏着下巴,一脸挑剔地盯着她上下打量,颇不满意地摇头:“还以为有多漂亮!顶多,也就是个中上之姿~”   舒沫抿着唇,一声不吭地瞪着他,眼睛里燃着两簇火。   她生气时,一向都是这个表情。   敢情她一个五品官家小姐的闺房跟菜市场一样,任何人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喂~”邵惟明伸出手学她刚才的样子,在空中比划了两下,好奇地问:“你刚才,是干啥呢?”   舒沫笑了笑,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看了还不知道?我在练一种失传以久的神功。”   邵惟明自然是不信的,依旧笑嘻嘻:“哇,好可怕!”   她一深闺中的小姐,哪里懂什么功夫?明显是在虚张声势!   “再不走,”舒沫抄起桌上搁着的端砚,猛地砸了过去:“本小姐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一辈子依靠轮椅!”   “小心!”从窗外射进来一点寒芒,叮地一声击在砚台上,将它撞得偏了方向,擦着邵惟民的额角,落在了锦被上。   邵惟明吓出一身冷汗,又惊又气:“好毒辣的女子!”   舒沫只觉眼前一花,屋子里已多了一个人。   “邵兄来得鲁莽,七姑娘莫怪,熠某替他致歉。”夏候熠依旧是一袭白衣,清俊雅致得如同一幅水墨画。   明明嘴里说着道歉的话,然眼角眉梢皆是傲气,全无半点愧疚之意。   以他的身份肯做做样子,已给了她天大的面子。   舒沫沉着脸,并不卖他的帐:“他来得鲁莽,夏候公子莫非是受邀而来?”   “呃~”夏候熠愣住。   自成年以来,还从未有人当面给过难堪,白玉似的脸上瞬间浮起可疑的红晕。   邵惟明见状,指着夏候熠摇头晃脑:“我本来还不信,原来,你果然是砒霜。”   舒沫越发恼怒:“两位都是读书人,先生没有教过你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吗?堂堂尺男儿,学三姑六婆蹲墙角,听八卦,羞也不羞?”   “嘿嘿,”邵怀明得意洋洋:“他是砒霜,毒得死人,羞不死人。”   ps:这二日卡文,卡得蛋疼 熊掌和砒霜(三)   ?“邵惟明!”   “小的在!”邵惟明一甩袖子,立马单膝虚跪,给他行了个大礼。   舒沫憋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好了,”邵惟明极夸张地松了口气,弯眉笑眼地瞅着舒沫:“总算是笑了。”   “替七姑娘引荐一下,”夏候熠微微一笑,眼神温和清润:“这位是相府二公子邵惟明,四公子之一。”   “慕名前来~”邵惟明抱拳,向舒沫施了一礼。   舒沫看两人一眼,叹:“我只想知道,我的丫头们怎样了?”   屋子里这么大动静,一墙之隔的立夏却无声无息,太反常了。   “只略施了些手段,让她们睡得沉些罢了。”夏候熠答得轻描淡写。   “那我岂非要多谢两位公子手下留情?”舒沫很不喜欢他语气里那种无所谓的态度。   邵惟明笑嘻嘻地指着夏候熠:“不关我的事,是他有话要问七姑娘,我只是来凑数,顺便看美人的。”   “那你看完了,可以走了?”舒沫面上含着浅笑,说话却半点不留情面。   这些个公子哥,真当自己是人中龙凤,对那些身份低于他们的人,肆无忌惮地践踏呢?   邵惟明本想置身事外,隔岸观火,熟料引火烧身。   换成别人,一个挂不住,不当场翻脸,至少也该拂袖而去。   但邵惟明是谁呀?京中出了名的浪荡子,哪里在乎这点打击!   登时脸一垮,装出一副十足可怜的情态,一指轻扯夏候熠的襟袖,咬唇:“熠兄,七姑娘瞧我不顺眼呢,怎么办?”   夏候熠唇角一弯,勾出一抹浅笑:“活该!”   “喂!”邵惟明恼了,冷然睨着夏候熠:“桥还过呢,立马拆桥,当心掉下去淹死你!”   舒沫听到这里,惊讶挑眉:“原来《大夏历险》是邵公子所赠?”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0 2. c o m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哪里是赠?”提起这事,邵惟明越发生气,鼓了颊狠狠瞪了夏候熠一眼:“分明是这家伙闯进书房,强行掳走的好吧?”   舒沫见他一脸痛心疾首状,只觉好笑:“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赠书非公子本意,且还你便是。”   “别~”邵惟明连连摇手:“已经出手的东西断无收回之理,七姑娘若对在下不满,不如直接给我两巴掌。”   “明兄风*流倜傥,镇日流连风*月,哪有闲情看书?”夏候熠更是理直气壮,半点愧意也无:“与其束之高阁倒不如转赠七姑娘爱书,惜书之人,必会珍之重之。”   邵惟明平素刀枪不入,这时被他当着舒沫连削带打这么一刺,竟然挂不住,讪讪地红了脸:“我不过是爱热闹了些,哪里就镇日流连了?熠兄切莫太过夸张……”   舒沫叹了口气,打断二人的一搭一唱:“二位公子夤夜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熊掌和砒霜(四)   ?邵惟明掏了掏耳朵,冲舒沫妩媚一笑:“我也很想知道~”   夏候熠转过脸来看她,声音柔软,如石上清泉,清凉和缓:“熠某此来,其实只想要七姑娘传一句话:刀剑无眼,切莫轻举妄动。”   “没了?”邵惟明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瞪着夏候熠。   费那么大劲,又是抢书,又是闯禁的,就为说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夏候熠不理他,只目不转睛地盯着舒沫:“姑娘冰雪聪明,定不会付熠某所托,是吗?”   舒沫不动声色,淡淡地道:“二位有话何不当面说清,何必牵扯我这无辜之人?”   他们是男子,又都有权有势,万一被撞破,大不了是风*流韵事一场,一笑了之。   她却是闺阁女子,传了出去,闹好了是千古佳话,闹不好那便是性命悠关。   “熠某倒是愿意随时恭候,可惜他不肯见我,只能出此下策。”   “谁这么大的架子,连你都不肯见?”邵惟明深感好奇。   “二位这是吃定我了?”舒沫不禁冷笑。   一个理所当然,另一个理直气壮。   合着她一人倒了八辈子血霉,活该夹在二人中间受累?   “不关我的事~”邵惟明再次申明:“我真的是来瞧热闹的……”   “七姑娘这是答应了?”夏候熠无视她语中的嘲讽和愤怒。   舒沫很是狐疑:“传句话倒不是难事。不过……”   “七姑娘若有要求,尽管说便是。”夏候熠的眼中迅速掠过一抹嘲讽,转瞬即逝。   “你至少得告诉她,传话给何人吧?”邵惟明抓住时机插了进来。   “不过,我很怀疑这句话对他是否有效?”舒沫实话实说。   他千里迢迢而来,岂会因他一句话无功而返?   “喂!”邵惟明激动得哇哇叫:“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且说得明白些,让我也听得懂行不行?”   太过份了,这么大个活人杵在眼前,愣是被两人给无视了!   想他公子明,几时受过这般冷遇?   夏候熠展颜而笑:“不劳姑娘费心,把话带到即可。”   舒沫不肯把话说死:“见得到再说。”   她只是个弱女子,居于深闺足不出户,他若不来,人海茫茫,她到哪里去找?   “七姑娘已然见过他了,不是吗?”夏候熠扬起的嘴角透着在上位的优越和自信:“有一就有二,他一定会再来。”   舒沫叹气:“公子还真看得起我~”   “打扰了,”夏候熠略点了点头,纵身,跃出窗外:“我们走~”   舒沫冷着脸,欠身一礼:“后会无期。”   “喂,”邵惟明跃出窗外,忽然又探头进来,诡异一笑:“小生尚未娶亲,绝对是上佳熊掌,姑娘不妨考虑考虑。”   舒沫哭笑不得。 柳绿   ?被那两拨人一闹,舒沫哪里还能睡得塌实?   总觉得屋子里随时有人会进来,把窗户,房门都插上了也不能安心。   以那些人飞檐走壁的手段,一根破木头能顶什么事?   她脑子里寻思着得想个法子,改一下门窗的结构。   方法不是没有,可要改得不动声色,还不能惊动夫人,却有些难。   五点半,立夏和春红照着点推门进来,服侍舒沫穿衣梳头,她还才刚眯了一会眼。   “小姐昨晚准又背着我看书了吧?”见她眼底一圈暗影,立夏不禁叹息。   舒沫正要答话,就听得门外一阵吵闹。   春红掀了帘子出去,见二个粗使丫头在角门处与几个婆子争吵,站在台阶上喝叱:“大清早的,吵什么?”   “春红姐姐~”珠儿伶俐,急忙跑过来回话:“程婆子她们几个都这会子了,还躺在屋里睡得昏天暗地,我们要去打热水,门都出不去~”   春红眉一宁,已冲了出去:“反了!待我去收拾她们!”   立夏急忙跟出去:“,说几句说算了,先把门开了,把热水打来要紧。”   不然,耽搁下来,夫人那里请安晚了时辰,小姐面上不好看,挨数落事小,就怕让夫人心里有了疙瘩,胡乱给小姐配一门亲事,那可就糟了大糕了!   “起来!”那边,已响起尖厉地嗓子:“再不起来,我把你们几个老货一个个揭了皮,禀了夫人撵出去~”   没一会,程婆子,赵婆子和横眉立目的一起到了房前。   程婆子在门外求情:“婆子不是有意偷懒,实在是风湿痛得紧,这才起晚了些,请七姑娘开恩,饶了婆子这一遭,以后再不敢了~”   舒沫心念一转,立刻想到,这只怕是昨晚那二人造成的后遗症。   撵出几个看门的婆子倒不要紧,就怕是给人看出毛病,传出什么流言就不好。   “狡辩!”她还没发话,掐着腰已经骂开了:“分明是你们二个贪吃,喝酒误事!还敢蒙骗小姐?屋子里这会子酒气都还没散呢!可要我寻了酒杯子来给姑娘看?”   舒沫淡淡一笑:“人老了,偶尔精神不济也是有的,起来便算了,下次注意些就是。”   气红了脸:“她们哪里是不小心,分明是欺侮姑娘性子软弱,饶不得!”   舒沫陪了笑脸:“,这次看我的面子,就算了,可好?”   “姑娘年纪也大了,眼看着就要议亲,难道日后嫁了人,当家主事也这般懦弱?”得理不饶人,随口反驳。   春红不吭声,眼里滑过一抹讥诮之色。   立夏看不过眼,冷冷刺她一句:“日后小姐为了难,不是有帮着发落嘛?”   猛然醒悟,瞬间绯红了颊。 小订   ?这么一闹,舒沫到李氏房里请安时,已比平日晚了一个小时。舒潼,舒沣尽然还没走,林瑞家的抱着舒滦,一屋子人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舒沫一进‘门’,大家立刻安静了下来,舒潼是一如既往的傲慢,舒沣则没有如往常笑着打招呼,垂下头,脸上‘露’出羞涩之意。   “‘女’儿来得迟了,请母亲恕罪。”舒沫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李氏问:“听说你屋里几个婆子闹事?”   舒沫怔了一下,低声回:“有几个略起得晚些,丫头们不知事,争了几句,也没什么大事。”   李氏眉头一皱,望着文竹吩咐:“你去查一下,看是哪两个,捆起来,一人打二十板子。”   “是~”文竹应了声,起身出去了。   舒沫心中一凛,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李氏停了停,转头望向舒沫:“你是主子,奴才们有错就得治,不能让他们欺到头上来。””   “多谢母亲教诲。”舒沫低头致谢。   李氏就笑:“昨日邱家来人了,五丫头的亲事算是订下了。”   “恭喜五姐姐~”舒沫怔了一下,忙道。   舒沣的头越发垂得低了,脸红得要滴出血来,眼‘波’流转,忒是漂亮。   “五姐好福气~”舒潼嘴里说着恭喜,双手绞着帕子,拼命压住妒恨之‘色’。   李氏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温和亲切:“四丫头也别着急,长幼有序,五丫头的婚事可不能越过了你去。我已托了人在打探着,访着好人家,就尽快把日子订了。”   舒潼又惊又喜,羞得垂下头去,捏着衣角不吭声了。   舒沫暗暗心惊,猛然生出了紧迫之感。   她与舒沣说是相差一岁,一个年头一个年尾,其实只差了半年。   舒潼,舒沣先后议亲,接下来真的要轮到自己了。   以前总觉得自己还小,婚姻的事不必太着急,现在想来,还是太惫懒了些,得赶紧想对策了。   又坐了一会,三姐妹相继告辞了出来。   ‘春’红在‘门’外等着,见舒沫出来,笑着迎上来,眼里有丝喜‘色’,低低地道:“今儿可真解气,姑娘也该瞧瞧那几个老货被打的惨象,以后再不会有人敢偷懒耍滑了。”   ‘春’红原是李氏跟前的二等丫头,舒沫从河州回京中老宅时,赏了给她。   舒沫一直很小心,在她面前不敢有半点行差踏错。   这时掩了心思,感‘激’又羞涩地道:“是母亲体恤。”   她已答应了既往不咎,李氏偏还要捆了打一顿。   打过也便罢了,若真是为她好,打完后,就该直接将人撵出去才是,偏还留在她院子里。   她没脸就罢了,婆子不明真相,以为她治不了下人,到李氏跟前告状,日后岂有不记恨的?   李氏,这是在给她下眼‘药’。 芳菲阁   ?“小姐,”春红跟了一阵,感觉不对,急急拉住她:“走岔了呢,该走这边才是。”   舒沫看她一眼,羞涩地解释:“今儿天气好,想到园子里逛会。”   春红愣了一下,笑:“听说为了老太太寿辰,大爷特地请了个司苑司退役的宫女,把管暖房徐四家的换了,今年的花因此开得格外好,倒还没有机会去瞧过呢。”   “那便借这个机会,一起瞅瞅去。”   两个人高高兴兴去了后园。   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守在门边,远远见舒沫过来,跳起来就往里面冲,眨眼功夫就没了影。   “站住,你跑什么?”春红喊了一声,哪里叫得住,气得拧起了眉毛:“反了她了!待我找出来,非揭了她的皮不可!”   舒沫约略猜到端由,抿了嘴笑:“她也是身不由己,何必怪她?”   天气暖和,后园里主子们又不常来,花房的婆子不耐寂寞,聚起来打场小牌也是有的。   两个人进了,就见姹紫嫣红,月季,蔷薇,紫罗兰,杜鹃,丁香……开得热闹极了。   约四十平的玻璃暖房里,高低错落地摆着各种珍稀品种,亦是挤得满满当当。   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修葺得整整齐齐,蜿蜓着在花木之间延伸。   舒沫索性放慢了脚步,一畦畦花田细细欣赏。   看了不多会,从内院急匆匆出来一个婆子。   鸦青色的绸衫,头发抹了香油,梳得精光顺滑,堆得满脸的笑在看清了来人后,慢慢隐去:“我当是谁,原来是七姑娘来了。”   “这位就是负责的宋婶。”春红低声向舒沫介绍。   “是我来得鲁莽,扰了几位嬷嬷的雅兴了。”舒沫冲宋婶微微一笑。   宋婶神色一僵,脸上表情便有些不自在:“今年的月季开得不错,七姑娘若是喜欢,让小丫头们折了,送到姑娘屋子里插瓶去。”   府里都传七姑娘蠢而懦弱,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可尽信。   短短一句话,含蓄地点明了下人的错处,表明自己的立场;既占了理,又不会让人不舒服,态度大方,日后绝非池中之物。   她十岁入宫,在宫里住了三十多年,什么样的主子没有见过?   真正懦弱怕事的人,哪里有她这般清亮的眼神?   舒沫笑得谦和:“我只是随便看看,不敢耽搁嬷嬷做事。”   “那七姑娘先看着,要什么,只管吩咐。”宋婶也不罗嗦,行了一礼,自行离去。   舒沫在暖房里转了一圈,把那些花卉品种暗暗记在心中。   要了好几盆杜鹃,二盆水仙,一盆五色梅,都吩咐粗使婆子挑了,送到雅歆园去装点庭院。   临了又摘了一大束百合抱在怀里,说是回去插瓶,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春红离开。 二哥给你做主   ?回雅韵园的路上,恰巧与从李氏房中请安回来的舒淙迎面相遇。   舒淙看一眼她怀中的花束,笑:“百合清新素雅,与七妹的性子最是相衬~”   “可不是太素静了些?”春红原在李氏房中侍候,跟舒淙挺熟,说话也就少了几分拘束。   小姐原就安静,又不喜艳丽的衣裳,再抱着这束白花,瞧着就象是庵里的姑子了!   舒淙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看一眼舒沫,眼里浮出笑来:“听说暖房换了人,花开得比以前多了好几倍,可是当真?”   舒沫老实地回:“数量多没多我不知道,品种却是增了好些,姹紫嫣红的,开得挺热闹。”   “既是特地去了,怎么不多挑几盆?”舒淙又问。   “小姐说,老太太的寿诞快到了,怕是要用……”春红抢着回话。   芳菲阁原就是负责给各房养花莳草,装点庭院的。小姐胆小,送来了便收着,不送也不吭声,由着那些人摆布。   “已经挑了好几盆,”舒沫忙打断她:“宋婶吩咐了粗使丫头送过去呢。”   “那就好,”舒淙怜惜地看着她:“以后若再有人敢不敬你,只管告诉二哥,。”   舒沫忍不住笑,俏皮地眨了眨眼:“那我得记在本上,等中秋节二哥从回院回来,一并处治。”   舒淙脸红了,急忙转移话题:“书好看么?”   舒沫心中一动,微蹙了眉心,不好意思地道:“倒是很有意思,就是有些地方看不太懂,正想寻了机会向二哥讨教呢。”   舒淙少年心性,被她一捧,十分高兴:“哪里不懂,说来听听。”   “里面许多小故事涉及到律法知识,因不懂律法,看起来很是困难。”   这二本书名气虽大,但只在清流贵族之间手抄流传,舒沫赌他并未看过。   果然,舒淙立刻便有些讪讪的:“二哥学的经史子集,律法尚未涉猎。这样吧,二哥帮你找一套《大夏律法》,你自己慢慢参看,如何?”   舒沫绕了个大弯,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惶恐地问:“不会耽搁二哥念书吧?”   “找几本书而已,能费多少时间?”舒淙有机会找回方才丢的面子,拍着胸脯保证:“等着,不出二日一准给你送过来。”   “如此,多谢二哥。”舒沫心中大喜,不动声色地向他道了谢。   “春光正好,七妹别整日只在内院枯坐,有时间,也可去前院找二哥玩。”   舒沫红了脸:“我可不敢~”   “前院又没喂着虎狼,你怕什么?”   舒沫望着他,只是笑。   “噫,七妹害羞了~”舒淙指着她,哈哈大笑。   以前倒没觉着,这时仔细一看,七妹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要许人家了呢! 云之裳   ?回到雅歆园,几盆花也刚送过来不久,珠儿正支使着那几个粗使婆子摆放,扭头看到舒沫,高兴地笑:“小姐,这花可真漂亮,你看这样摆着,可好?”   “嗯~”舒沫随意瞥一眼,胡乱应了一声。   “没见小姐摘了花回来?快去找对花瓶出来。”春红板着脸吩咐。   “哦~”珠儿一吐舌头,掉头就跑,跑到一半,又想起一事:“对了,孙姨娘来了,立夏姐姐陪着在正屋说话呢。”   “知道了~”舒沫应了一声。   柳绿在屋里听到声音,出来挑起帘子:“小姐。”   舒沫走到屋里,孙姨娘陪了笑脸站起来:“七姑娘回来了。”   “姨娘来了?”舒沫笑了笑,把花交给立夏:“找瓶子插起来。”   柳绿泡了茶给她,识趣地拉着春红出去:“我新编了条如意结,想再配条络子,姐姐眼光好,帮我挑一下线。”   舒沫便压低了声音:“不是说了,没事少来,省得引人注目?”   “我也不想,”孙姨娘陪着笑脸:“这不是店里做得不顺,来跟你讨个主意嘛。”   “出什么事了?”舒沫拧眉。   “春衫的样式,卖了三个月,织锦阁已有了同样的款。”孙姨娘一脸气愤,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看舒沫的脸色:“这离夏天也还有些日子,你看,咱们是不是再出一款新的?”   舒沫瞥她一眼:“再出新的,人家就不仿了?”   “难不成好好的生意就不做了?”孙姨娘急得不得了。   舒沫淡淡地道:“长安城里多少人家,你还能包揽所有的成衣不成?由得他仿,又能抢走多少生意。”   两家都是卖成衣,面向的又都是中高档市场。不同的是,云裳量大,走的批发。织锦阁品种多,卖的却是零售。   孙姨娘见她不愿意管,声音渐渐大了,声音里挟着怒气,脸上也带着一抹潮红:“若只是抢几个客人,也就罢了!偏还睁着眼睛说瞎话!遇上款式走了样,客人找上门,就赖是咱们做的,坏了他店里的名声!”   “还有这种事?”舒沫拧起了秀眉。   织锦阁虽只是一间成衣铺,背后却有户部尚书撑腰,明着起冲突显然是不智的。   而且,这个时代也没有商标法和知识产权保护一说,官司也打不着。   “现在,他们还不许咱们再卖这款春衫。”孙姨娘十分委屈。   舒沫想了想,快步走到桌前,取了毛笔,随手设计了个logo:“这样吧,以后咱们铺子里的成衣,通通加个标志。客人一瞧,就知道哪件是咱们做的,哪件不是。”   “哟,”孙姨娘立刻眉开眼笑:“这龙飞凤舞,画的是啥呀?”   “。”舒沫微微一笑:“以后,这就是大夏服饰第一品牌。”   ps:吼吼,冰山出来一角。。。 大夏律法   ?舒沫又交待了logo的尺寸,颜色搭配,以及缝制在成衣的什么位置等等细节,孙姨娘拿着图样,欢天喜地地走了。   刚过晌午,珠儿来报,门外有小厮求见,说是二少爷打发过来送书的。   立夏赶紧把人请了过来。   小厮倒是知礼,不敢进姑娘的门,只在院子里回了几句话。   舒沫命立夏一人赏了两个银锞子,把人打发走了,再把书搬进来一瞧,傻了眼。   一套《》竟然有十几本之多,光摞在那就有二尺多高。   古代又没有专门的婚姻法,想从这里找出她要的内容,就得把这十几本书全啃完,那不等于是大海捞针么?   立夏从未见过她这种表情,象是吃鱼卡了刺,吞又吞不下,吐又吐不出,登时笑了:“小姐,你也有为难的时候么?”   “没良心的丫头,见我吃瘪就这么开心?”舒沫笑骂一声,倒也想开了。   反正古代小姐别的没有,时间倒是一抓一大把。   最多从今天起,扔下一切,专心攻读法律咯。   好在不必精读,一目十行地扫,逮着沾点边的字眼就瞅一瞅。等立夏摆好了晚饭来叫她的时候,居然阅了四本了。   舒沫很高兴,吃过饭接着翻。   立夏不开心了,乘着身边无人,压低了声音问:“姨娘又拿店铺里的事烦小姐么?”   “不是~”舒沫随口答一句,眼睛没离开书本。   “那小姐干嘛拼命查律法?”立夏疑惑了。   舒沫但笑不语。   “既不着急,晚上还是少看些书吧,仔细伤了眼睛。”立夏小声劝。   看看差不多到就寝的时间,舒沫顺势把书放下,伸个懒腰:“那就洗洗睡吧~”   立夏叫了春红打水进来服侍,自己去铺床。   柳绿服侍她洗完脸,便帮她卸簪环。   舒沫看着妆台上那对青花广口山水人物方瓶:“这花真香。”   一屋子都是十几岁的小女生,哪里有不喜欢花的?   柳绿就笑:“小姐房里是素净了些,摆些花草,一下子活泼了许多。”   春红还是觉得有些美中不足:“就是太素净了,不如蔷薇,往桌上一摆,整间屋子都亮堂了。”   立夏抿着唇,微笑:“雅致的,也不错。”   “既然大家都喜欢,那从明天起,每天都去芳菲阁要几枝百合来插着吧。”舒沫顺水推舟。   “难得有样小姐喜欢的,这事包在我身上~”柳绿笑着应了。   “换下来的花也别扔了。”舒沫漫不经心地吩咐一句。   柳绿略有些诧异,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到底也没问理由:“是。”   舒沫连着解决两桩大事,很是痛快,大大的眼睛含着笑,声音愉悦而轻快:“忙了一天,大家都累了,早点回房睡吧。” 我怕小姐   ?‘春’红和柳绿收拾完了退出去,立夏悄声问:“小姐,你又在搞什么鬼?”   “我可是正大光明,能搞什么鬼?”舒沫不承认。   “小姐‘插’瓶是假,要那些换下来的‘花’才是真的吧?”立夏倒底‘侍’候了这些年,她的想法多少也‘摸’到几分:“说吧,要那些‘花’干啥?”   “晒干了,冬天留着泡澡,不行啊?”舒沫俏皮地冲她挤眼睛。   “公中每年都有份例,小姐不都赏给了‘春’红她们,几时在乎过这些?”她睁着眼睛说瞎话,立夏也不是傻子,哪里会被她糊‘弄’过去?   舒沫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实话告诉你,这‘花’啊,有毒。”   她不方便‘插’手,必得有个人协助,所以立夏也是没打算瞒的。   “啊?”立夏吓了一跳,唬得脸都白了。   小姐莫不是疯了,明知道有毒,还往屋里拿?   “嚷什么?”舒沫低声喝叱:“只要不吃到肚里去,光瞧着,半点事也没有。”   “还,还是小心些好。”立夏稍镇定了些,咽了口唾沫,还是往后退了几步,离那‘花’瓶远一点。   “以后你得替我留着心,千万别让她们把‘花’给扔了。”舒沫吩咐,又抬起下巴往外呶了一下。   “院子里的,都,都有毒?”立夏只觉‘毛’骨悚然,喘气都有些难。   她就知道,小姐不惹事是不可能的!这么安静,准有妖蛾子出!   “书上是这么写的,我还不知道毒‘性’有多强,先‘弄’几盆来看看效果。”舒沫倒也坦白。   “效果?”立夏立刻生出不好的预感。   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边来来去去只有这几个人,她靠谁出效果?   “放心~”舒沫白她一眼:“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哪能拿你们几个开刀?”   立夏不吭声。   那可不一定,小姐有事,第一个倒霉的那个肯定是她。   “啧啧,”舒沫忍不住笑:“看把你吓的!人家芳菲阁里做事的,吃住睡都在里面,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立夏翻个白眼:“我不怕毒‘花’毒草,。”   ‘花’草是死的,你不去招惹它,它不会害你。   小姐可就说不准了,不定哪天闯出祸来,天都捅破。   不是她神经过敏,这又是毒‘花’,又是律法书的,指定在图谋着什么!   寂静的深夜,突然听到陌生男子的声音,立夏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来……”人字还没有喊出来,声音突然哑了。   “谁?”舒沫眼前一‘花’,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已然穿窗而入,站在她的面前。   PS:今天双更了哦,给点反应。 王爷有赏   ?立夏张大了眼睛,惊慌失措地瞪着面前的男人。   整个人裹在一件深黑的披风里,脸上蒙着半张银色的面具,露出一双寒意摄人的眼睛和下半截脸。乍一看上去,说不出的阴森诡谲。   “睿王爷,”舒沫惊魂稍定,认出来人,很不高兴地蹙起了眉头:“你怎么又来了?”   夏候烨看着她,脸就是一沉,眸光腻是又冷厉了几分:“他来得,本王来不得?”   舒沫愣了好一会,才想明白,他嘴里那个“他”,指的是夏候熠。   男人,还真是什么事上都能较上劲呀!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拜托,这件事上,我好象连一点选择权都没有!”   夏候烨轻哼一声,自顾自地拉了张椅子坐下:“他说什么?”   立夏一脸惊奇地看到,舒沫面无表情,学着夏候熠的语气,竟是惟妙惟肖:“刀剑无眼,切莫轻举妄动。”   “凭他也配?”夏候烨简直是不屑了。   舒沫无语。   默默地坐了一会,夏候烨再没了下文,不动也不说话,神色却很自在,不但半点尴尬没有,甚至还悠闲地赏起梳台上的那两瓶花来。   舒沫恨不能抄起花瓶直接砸到他脑袋上。   看看看,这么喜欢花,不晓得回家去看?半夜三更跑一个小姐的闺房里来看花,有病!   无奈形势比人弱,整个永安候府的命都吊在他手上,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   她只好放低姿态,恭敬相问:“王爷此来,可也是有话要我传?”   这个人真是讨厌,愣是把人逼得不得不开口。   她却忘了,这个本来也是她的强项。   经她一提,夏候烨这才如梦初醒般,轻“哦”一声,从袖子里掏了一样东西递过来:“这个,给你的。”   “是什么?”舒沫看着那个躺在他掌心,黑乎乎的绸布小包,一脸警惕。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炸药,但不排除诸如蒙汗药,毒药,春*药……等等另类惊喜。   “本王若想杀你,只需动动手指。”说这句话的时候,夏候烨的眼神并不锐利,甚至薄薄的唇上还勾出了一丝罕见的笑容。   纵使如此,屋子里还是有点森冷。   舒沫点头,承认自己过于小心。   从他手里接过绸包,打开一看,愣了——竟然是一对羊脂白玉的镯子。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 `Τ ` 零`贰` . c`o`m   色泽纯净,温润晶莹,有若凝脂,竟是绝佳的品相。   “这是什么?”饶是舒沫聪明机变,这时也猜不出这位冷面王的想法。   夏候烨眉一扬,带着三分得意,七分傲慢,十分自大:“赏你的。”   舒沫忍了气,把绸包放到桌上:“民女福薄,请王爷收回成命。”   立夏的视线被舒沫的身体遮挡,看不到她手中拿的是什么,偏又说不出话来,登时急得直翻白眼。 俗人没自尊   ?“赏你就收下。”夏候烨一笑即敛,不疾不徐地道:“本王不喜欢别人逆我的意,赏,罚,生,死,都须顺本王之意,明白吗?”   舒沫嘴角微微一抽,不怕死地问一句:“若是不依呢?”   夏候烨眸中精光一闪,居高临下看着她,平静的语气里,有着极可怕的寒意:“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立夏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惊恐万分地望向舒沫。   生怕她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来,逆了他的意,大家跟着一起玩完。   “王爷也说了,这是赏,不是罚。”舒沫叹了口气:“那我可不可以,请王爷换样东西赏我?”   夏候烨惊讶了:“为什么?”   一只碎了的镯子,还巴巴地送去银楼修补。   他瞧过,玉的成色比他赏的这对差得太远了。为什么不要?   “这镯子一看就是宫中之物,既不能戴也不能变卖,拿了跟没拿有什么区别?”舒沫扬眉,眼里闪过一抹狡黠之色:“倒不如,换些实在的东西。”   闹得不好,还得担上个私相授受的罪名。   夏候烨眼里闪过兴味:“比如?”   “比如房契,地契之类,随时可以变卖,又没有麻烦的东西。”舒沫坦然无惧,微微一笑:“当然,若是直接换成银子,那就更好了。”   夏候烨笑了:“本王原也想过赏些银两,只恐阿堵之物,损了姑娘自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讨价还价;更是第一次有女人在他面前如此理直气壮地要银子。理由还是这么的……匪夷所思。   但,感觉似乎还不坏。   立夏听得两眼泛白,背冒冷汗。   小姐,可不又在胡言乱语了?   “不伤的,不伤的,我原就是俗物,哪有什么自尊?”舒沫连连摇头。   “你觉得自己值多少银子?”夏候烨有些想笑,又颇觉意外。   过往结识的女子,谁不在他面前装斯文,扮清高?   似她这般,把自己贬到泥地,恨不能再踩上二脚的,实在是前所未有。   “那得看王爷的眼光如何了。”舒沫嫣然一笑,针锋相对。   “哦,”夏候烨眉峰一扬:“此话怎讲?”   “敢问王爷,珍珠市价如何?”   “最好的东珠,一颗价值千金,普通的大概也要十两银一斤吧?”夏候烨有些不太确定。   “那么鱼目呢?”   “一钱不值。”   舒沫望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若是珍珠与鱼目混在一起,王爷能辩否?”   夏候烨愣了一下,漆黑的眼睛灿亮若星,熠熠生辉:“这么说,这赏还真不能轻了。否则,本王就是那鱼目混珠之人?”   “谢王爷赏赐。”舒沫笑得越发甜美,敛衽,施了一礼。   ps:米反应,那偶继续一天一更 私章   ?夏候烨伸手往袖中摸去,却摸了个空,不禁微微尴尬。   舒沫见他的手伸进去,半天没有出来,大概有了谱,好心给他搭了个梯子:“民女开个玩笑,王爷不必当真。”   夏候烨面容沉肃,**地回她一句:“本王从不与人玩笑。”   舒沫心道:嗬,你还挺横!   有台阶不下,非得呆那上边,她也没辙。   “民女无状,请王爷恕罪。”曲膝行了一礼,就直直地盯着他,看他从哪里变出银子来。   夏候烨沉吟片刻,又把镯子递了过去:“凭此镯可到福瑞楼兑白银万两。”   舒沫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躬身接了镯子:“多谢王爷。”   夏候烨的目光从堆在炕头桌上的十几本律法书一一扫过,似笑非笑地落在舒沫的脸上:“本王倒想借熠公子的话,奉劝七姑娘。”   “呃?”他什么意思?   舒沫正自不解,夏候烨已轻轻一跃,从窗户里穿了出去,眨眼消失不见。   “小姐~”立夏终于重获自由,猛地揪住舒沫:“你,你怎会与他相识?”   看样子,还很是熟捻。   舒沫无暇顾她,两眼望天,默了许久,忽然用力拍下脑袋“啊”地嚷出声来:“不好!”   “又有什么事?”立夏紧张兮兮。   “快,把门窗都关紧了!”舒沫说完,吱溜一声钻到了床底。   立夏关了窗子,猛一回头,已不见了舒沫,却听到床板抠得嘎嘎响,骇得脸都白了:“鬼~”   “瞎嚷什么!”舒沫从床底下爬出来,手里握着一只绣鞋,压低了声音训斥:“怕引不来护院的庄丁么?”   “吓死我了~”立夏按着胸,一脸委屈地嗔道:“好好的,你钻床底去做什么?”   “还不把门栓上?”舒沫白她一眼,自顾自地爬上床,从绣鞋里掏啊掏,终于掏了件黑乎乎的东西出来,长出一口气:“还好,东西还在。”   “这是什么?”立夏好奇地靠过去。   舒沫没有吭声,却拿着那方印鉴在灯下细细观察。   那东西一寸见方,高约三寸,非金非铁非玉,雕了颗狰狞的虎头,猛一瞧倒是挺骇人的。   “哪来的?”立夏又问。   舒沫捏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吩咐:“拿纸和朱砂来。”   立夏便去把东西找来,搁在炕桌上,掌了灯过去照着。   舒沫拿着印鉴沾了朱砂,轻轻在纸上一按,再移到灯下一瞧,登时气炸了:“法克!”   却见雪白的宣纸上,映着鲜红的四个篆字:夏候烨印   拷!这分明是他的,她居然傻乎乎地相信:这真的是二十万大军的虎符?   立夏虽略识几个字,篆字却不认得,见舒沫气成这样,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急急追问:“怎么了,怎么了?” 夏候烨要溜   ?“怎么了?”舒沫横她一眼,没好气地答:“永安候府很快要大祸临头了!”   “怎么会?”立夏心中惴惴。   “你看不出来?”舒沫用力握着拳头:“!”   他自己想死,干嘛拖整个永安候府下水?   “溜?”立夏看她表情狰狞,仿佛拳头里攥着的是睿王的脖颈,不觉有些想笑:“他是堂堂王爷,到哪别人都得恭恭敬敬,何需溜这么狼狈?”   “他是睿王,无召不得入京。”否则就是抗旨,抓到要杀头的。   立夏怔了一下,随即双手合十:“这瘟神走了,倒是件好事,小姐何必着急?”   这般凶神恶煞的,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舒沫叹息:“可惜,他此次进京的目的是劫走小世子。”   “那也与咱们没关系。”立夏不以为然。   舒沫看她一眼:“老太太寿辰,那小魔星要来贺寿。”   换句话说,夏候烨要选在那天动手,且得手之后即刻离京,短时间内不会再来。   这实际上已经是公然向朝廷挑衅,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舒沫表情凝重,难怪他会丢下那句话。   这分明是在警告她,置身事外,不得多管闲事。   他既然敢来,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不怕她告密。   “小姐,”立夏也想清楚了其间的厉害关系,骇白了脸:“那,咱们怎么办?”   “没办法,”舒沫摇头:“只能静观其变。”   这是大夏皇室的权力之争,她运气不好,刚好适逢其会,莫名其妙卷入其中。   不被牵连已属万幸,哪敢妄想帮着哪一边,打击另一边?   “不用通知熠公子吗?”立夏又气又急。   “他手眼通天,哪里用得着咱们通风报信?”舒沫冷笑。   看似平静的永安候府,其实早已暗流汹涌,成了他们的角力场。   舒府上下,更是遍布双方的眼线,彼此的行踪都了若指掌。   说不定,暗地里已有过了无数次的较量。   “那,”立夏瞥一眼包在黑色丝绸里的白玉镯子:“这东西怎么办?”   “凉拌!”舒沫恨得牙痒痒。   该死的夏候烨,利用她就算了,还留二个烫手山芋给她,扔又不敢扔,用又不能用,被人发现只能死!   “不去兑银子了?”立夏有些舍不得。   一万两银子呢,可以置多少嫁妆呀!   舒沫快手快脚地把镯子连同印鉴包在一块,放进绣鞋里,爬到床底下,仍旧藏到床板下挖的坑里。   立夏看她爬得一脸的灰,忍住了笑,取了帕子过来给她净手脸:“多大点东西,哪里不能藏,非得放床底?”   舒沫白她一眼,振振有词:“东西虽小,系着的却是咱俩的性命。屋里随时有人进出,唯有床底下拾缀得再彻底,也没有人碰。” 静观其变   ?夏候烨离开永安候府不到半个小时,消息已送到了城东康亲王府。   “公子,”张辰恭敬地把竹筒呈上去:“永安候府那边,有消息了。”   夏候熠接过竹筒,把里的纸条取出来,展开看了一眼,顺手拿到油灯前点燃:“你猜猜,短短半个月之内,睿王接连两次亲自会见七姑娘,是什么意思?”   “属下愚鲁,不敢妄加揣测。”   “猜测而已,但说无妨。”   “依属下看来,”张辰看他一眼,见他确实想听自己的意见,于是鼓起勇气道:“睿王的确打算在初九动手,劫持小世子。”   “哦,”夏候熠微微一笑:“何以为据?”   “二个月前,睿王秘密带三千精骑离开封地后消失。种种迹象表明,这支精骑目前已秘密潜入京畿。再加上半个月前有人试图闯进桃林精舍。这么巧,睿王在普济寺受伤,紧接着又两次夜会七小姐。综合以上证据,结论已经很明显了!”   张辰心中早有定论,摆事实,讲道理,说得有条不紊。虽未敢流露骄傲之色,眼里已满是自得。   “张辰,”夏候熠不置可否,忽然换了个问题:“你知道世人如何评价睿王?”   “阴鸷狠毒,性情诡谲,喜怒无常。”张辰张口就答,显见对夏候烨印象极差。   夏候熠忍不住轻笑起来:“你说的都是性格。”   张辰正自不解,张准已笑着接话:“除此之外,睿王骁勇善战,却绝非莽夫,他足智多谋,惯于谋定而后动。”   夏候熠忽然敛了笑容,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波澜:“那么,你们不觉得这一回,睿王留下的证据太多了吗?”   “呃?”张辰愣住。   张准若有所悟:“公子的意思,睿王是在演戏,目的根本不是劫走世子,而是要声东击西?”   夏候熠没有说话,眼中却流露出赞许之色。   “可,”张辰不服气了:“京中最近也没什么大事,他冒着抗旨的风险入京,演这样一场戏,到底想要击谁呢?”   夏候熠倏然一笑,声音清冷如冰:“本公子也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对呀,”张辰百思不解:“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无召入京已是事实。”   这种情况下,他就算有理也变得无理,还能跟谁斗?   夏候熠勾唇冷笑,清雅的俊容上布满阴霾:“你怎知他有召无召?”   君心难测,世人都说夏候宇是皇上牵制睿王的一颗棋。   谁又能断定,这不是皇上施的障眼法呢?   此时劫走夏候宇,有百害而无一利。   “啊?”张辰彻底呆住。   “公子,”张准想了想,问:“那咱们的人,要不要从永安候府撤出来?”   “不可,”夏候熠摇头:“且,以防万一。” 贺寿(一)   ?初八这天,随着远嫁济南的舒婳带着夫婿从山东回到娘家,舒家大房二房的所有子孙算是全部到齐了。   到中午,二个儿子,二个媳妇,六个孙子,九个孙女,再加孙女婿二名,孙媳妇一个,加起来二十几口人,全挤在老太太屋子里。   晚辈们便送上各自的寿礼。舒家大老爷是尊在普济寺开过光的玉佛;舒家二老爷送的是串千年寒玉制的佛珠。   舒潼亲手做了件大红织龟背如意团花的锦开氅。   斜眼一瞧,见舒沣送的是副双面绣的寿字屏风面,脸上便有些得色;   再一瞅,舒沫送的,竟然是一本手抄的佛经,简直就想笑了。   这么抠门,老太太能喜欢才是笑话!   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乐呵呵的一一收下,各个都夸了一遍,每人赏个荷包,里面装满了金瓜子。   晚饭就在老太太屋里,摆了三桌,老太太和两个儿子一桌,其他孙子辈男女各一桌,中间用屏风隔开。   李氏,柳氏,外加长孙媳妇孟氏,三个在老太太后面立规矩。   姨娘们连立规矩的资格都没有,各自安静地呆在自己房里,隔绝在这片热闹之外。   李氏,柳氏,孟氏替老太太和两位老爷布了菜,老太太便开了口:“今儿大喜,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你们也坐下吃吧。”   李氏,柳氏,孟氏才敢入席。   用过午饭,管家就不断来报,那些远房的亲戚陆续进门。   男客送到前院,由舒家大二两位老爷接待;女宾则送到后宅,李氏,柳氏分别招呼。   因明日就是正日子,大老爷请了长生班的过来唱戏,晌午刚过畅春园里就忙碌起来。   杂役,工匠穿梭往来。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   便是芳菲阁里也没一刻安生,各处都拨了粗使婆子过来,归宋婶统一调配。   从晌午开始,就往各处搬运鲜花,盆栽,把舒府装点得春意盎然,热闹喜庆。   畅春园连着老太太的屋子,与其他各处隔了院墙,到底也是内宅。   突然多了这许多陌生男人走动,内宅里又住着这么多的娇客,年轻媳妇,防卫上自然更要隔外小心谨慎。   舒家大老爷特地从庄子里抽了二十几个粗壮的婆子过来,守住了畅春园通往内宅的角门,又排了班,在墙根下来回巡视。   谁要是敢探头探脑,也不必问理由,立刻绑了去见官。   这些,自然有舒家大老爷操心,各位小姐少爷自是不管。   只管乘了这个机会,结了伴到处玩耍,嬉闹。   舒沫却不与他们一起,吃过午饭就早早地回了房。   吩咐关了院门,拘了众人在院子里呆着,不许乱跑,就怕惹出什么事来。 贺寿(二)   ?五点钟,天还没亮,立夏就服侍着舒沫梳洗,穿上簇新的衣裳出门。半路上遇着舒沣,结伴往老太太房里去。   舒潼和舒沁到得最早,几个人见了面,也不敢大声喧哗,只相视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紧接着,舒浅和舒淅都来了。大家只在院子外面静静地候着。   再过一会,舒嫱,舒婳携着各自的夫婿也来了。   婆子开了门,把一众小姐姑爷迎进门,在抄手游廊下候着。   六点差一刻,几位少爷也陆续到来,院子里看着便热闹了起来。   六点,舒元玮带着柳氏,舒元琛带着李氏都来了。   锦屏在一旁亲自递垫子,舒元玮先跪下去叩头:“祝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接着是舒无琛,再就是柳氏和李氏;再接着是嫡长孙舒涛开始,领着一帮孙字辈的给老太太叩首。一直到九姑娘舒淅叩完三个响头,从垫子上站起来,这一轮仪式才算折腾完。   到七点在花厅开席,加上昨日早到的远房亲戚,摆了五桌。   八点半,老太太被侍候着净的手脸,换了簇新的朱红色的五福捧寿小袄,暗红色六幅裙,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珠环翠绕,端坐在正堂,看起来慈眉善目,一团喜气。   少爷和两位姑爷被打发到前厅帮着接待宾客,学着交际往来。   小姐们在偏厅聚着,因今日宾客众多,也不能乱跑,摆了瓜子点心,捧着茶,叽叽喳喳聊天。   谈的不外乎是针线,女红,诗词,字画这些言不及义的东西。   舒婳,舒嫱,舒沁这三个成了亲,自然不好与未出阁的妹妹们混在一起,说话的内容也大不一样。   因李氏和柳氏索来面和心不和,舒婳和舒嫱便也一直在暗中较劲。   大到夫家条件,小到衣服首饰都要拿出来说叨说叨,每回见了面,都要闹得不欢而散。   “大姐,听说大姐夫又进了一阶?”舒沁只拣好听的说。   “嗯~”舒嫱轻轻睨了舒婳一眼,故做矜持:“上个月刚升了给事中,只是个七品,也不是什么大官。”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舒嫱嫁的是内阁大学士龚士元的嫡长子,任职礼部。   谁都知道,六科给事中品级虽低,权力却极大,可以直接上达天听。   龚成东年纪轻轻,能坐到这样的要职,其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舒婳面上带笑,并不接她的茬,句句话不离自己的宝贝儿子:怎样聪明,怎样活泼,公婆看得比眼珠子还金贵,非得满了七岁才肯带出门等等。   末了,仿佛漫不经心地问一句:“大姐,怎么也不把外甥女带回来给外祖母贺寿?”   谁都晓得,舒嫱成亲七年,接连生了三个都是闺女。   这话就象刀子似地直戳到她心里,当下手帕都差点绞碎。   ps:家里的事告一段落,明天开始双更。 贺寿(三)   ?众小姐们不知何时都停了谈笑,竖起耳朵听大小姐和二小姐互掐。   这时见舒嫱面色阵青阵红,越发连呼吸都停了,一时间,屋里静得针落可闻。   外面,知客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和激昂:“京城四公子及睿王府小公爷贺~~~~”   天哪!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谁会相信,名振京师的四公子,竟然会连袂到永安候府给老太太祝寿?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屋子的小姐们在面面相觑了五秒钟之后,也不知谁先领头,呼啦一声冲过来。   再也顾不上矜持和羞涩,挤在偏厅的门前争睹名噪京城的四公子风采。   舒沫远远地坐着,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   这群情绪亢奋,几近疯狂地趴在门缝里,人头叠着人头,踮着脚尖向外张望的女人,完全是现代追星族的翻版!   哪里还是她认识的笑不露齿,坐不摇裙,任何事情都必需保持仪态的大家闺秀?   “公子熠!”   “公子明!”   “公子业!”   “公子竣!”   尖叫声和惊呼声此起彼伏,穿过薄薄的门板,一字不落地传进正通过穿堂前往正厅的一行人耳中。   “熠公子,请~”舒元玮尴尬之极,一边陪着笑脸,一边掏出帕子轻拭额上细汗。   “候爷,请~”夏候熠嘴角微微上扬,牵了个不冷不热的微笑出来,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且恬静。   邵惟明攥着夏候宇的手,走在队列的最末。   经过偏厅时,忽尔偏头,勾起唇扯出一抹笑容,似是诱惑,又象是在挑衅。   “啊~”意料之中,此大胆行为,立刻惹来一片抽气声和惊呼声。   “想卖弄风*骚自己去,别拉上我!”夏候宇厌恶地摔开他的手,蹬蹬几步冲到夏候熠身边。   祁兴业眼里滑过一丝揶揄的浅笑,郑竣则直接毫不客气地喷笑出声。   里面早得了信,柳氏和李氏已站在垂花门外亲自迎候。   尤其是柳氏,嘴巴更是翘到耳后,不知多么的骄傲和自豪:“熠儿来了,姐姐和姐夫最近身体可好?”   夏候熠微微欠身,含笑:“托姨母的福,家父家母都还硬朗。”   柳氏看一眼站在他身边,满眼不耐的小男孩,弯了腰讨好的摸他的头,笑:“哟,这位漂亮的小公子,想必就是睿王府小公爷了?”   “哼!”谁知夏候宇把脸扭一旁,竟是理也不理。   柳氏的手僵在半空。   舒无玮对小霸王的性子早已如雷贯耳,深知他不是个容易讨好的主。   生恐弄得他脾气上来,不管不顾地闹将起来,场面不好收拾,轻声提醒:“好啦,客人还站着呢,闲话以后再叙。”   “瞧我这精神,一高兴差点忘了正事~”柳氏笑着自嘲一句,顺势下了台阶:“各位公子,请~” 贺寿(四)   ?几个人给老夫人行了大礼,贺过寿词,便从内堂出来。   “前院略备了几杯薄酒,望几位公子不嫌简陋……”   舒无玮的话未说完,祁兴业已拉长了脸:“同那些老头子喝酒?我们可没有兴趣~”   邵怀明似笑非笑地睨着他:“舒大人,实话跟你说吧,贺寿只是个幌子。我们哥几个,其实是冲着舒府那座闻名遐尔的玻璃暖房来的。”   “晚辈听说,”郑竣笑着插言:“贵府的芳菲阁里,藏着许多稀世珍品,甚至连皇上的御花园都稍逊一二?”   舒元玮吓了一跳,抬起袖子抹汗,连道:“不敢,不敢~”   他小小一个永安候府,哪里敢跟御花园比?   这轻飘飘一句话若是传扬出去,足可以被御史弹劾!   “传言而已~”舒元琛心中亦是七上八下,偷偷拿眼去瞧夏候熠,面朝皇宫方向行了一礼,恭敬地道:“只因母亲寿辰,花确实是多种了几盆,都是极寻常的,哪里敢与御花园相比?”   夏候宇被拘着给老太太贺寿已一肚子不高兴,这时见几人站在游廊下,弯来绕去的说着废话,哪里还耐得住性子?   当下黑着小脸,瞪着圆圆的眼睛,大声嚷:“喂!你们有完没完?”   “宇儿,不得无礼~”夏候熠面上带着笑容,淡淡地训斥。   “不管!”夏候宇把脸拉得老长:“我要去找那凶丫头,你快带我去!”   舒元玮和舒元琛对看一眼,两人皆是莫名。   谁吃了豹子胆,敢在这几个大爷面前欺侮这小霸王不成?   邵怀明莞尔一笑,好心解释:“小公爷似乎是为上次普济寺之事,专程答谢七小姐的。”   “啊~”舒元琛恍然,随即脸现尴尬之色:“区区小事,小公爷不必挂怀。”   看这架式,赏花贺寿云云全是幌子,来看舒沫才是本意。   只是,他好歹也是个五品守品,哪里有让女儿出来见陌生男子的道理?   “谁要谢她?”夏候宇把头一扬,恶狠狠地纠正:“小爷是要找她算帐!”   舒元琛见他蛮不讲理,只好朝夏候熠看去,希望他能解围。   夏候熠却神态悠闲地站在一旁,漫不经心的微笑,让人琢磨不透。   舒元玮狡猾地把球踢给舒元琛:“不知二弟意外如何?”   舒元琛心中生气,偏又发作不得,只好苦笑:“此事……只怕多有不便。”   “舒大人,”邵怀明笑得狡诈:“让七小姐出来确实太过唐突。不如我们去逛芳菲阁,让小公爷去内院单独跟七小姐说几句,你看如何?”   “如此甚好!”舒元琛松了口气:“就怕委屈了小公爷~”   “阿福,快带小公爷去找七小姐。”舒元玮立刻发话。 贺寿   ?夏候宇在皇宫大内都横冲直撞,小小一个永安候府岂会放在他眼里?   “小爷自己去找!”撒腿就跑,转眼跑得不见人影。   “小公爷~”舒元玮一怔。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夏候熠俊颜一沉。   “是!”高山领命而去。   夏候熠转头,冲舒元玮微微一笑:“宇儿骄纵,失礼之处还望候爷海函。”   “公子言重了~”舒元玮忙道:“率直活泼,正是小公爷可爱之处。”   “詹事府少詹事,李大人到~”   “候爷,舒大人,有客人来了,你们且去忙,不必招呼我们。”邵惟明微微一笑,抬起下巴朝外面轻轻一扬。   “几位请自便。”舒元玮道了声歉,两兄弟急匆匆走了。   他二人一走,郑竣便弯着唇,不屑地道:“这只狐狸,啥时跟李瞬臣勾搭上了?”   “你不知道?”邵惟明伸出二根手指比划,嘻嘻笑:“永安候可是不惜血本,搭了二个庶女进去,好不容易才催成好事。”   “哦,此话怎讲?”郑竣在外经商,刚回京城,消息不甚灵通,大感兴趣。   “得!”祁兴业很是不耐,冷声嘲讽:“又不是娘们,管这些八卦闲事,好生无聊!”   郑竣不理他,撞了邵惟明一肘,催促:“快说。”   邵惟明嘿嘿一笑,快步跟上前面二人:“先去赏花,以后再说~”   舒沫被围在一堆小姐中间,追问普济寺与夏候熠相识的经过,正头疼万分,忽听“咣当”一声巨响,偏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啊!”众小姐转头,冷不丁看到偏厅门前,杵着一名腰佩长剑的陌生男子,不禁尖叫着纷纷走避。   “舒沫,滚出来!”一声大喝,夏候宇从高山的身后走了出来。   舒沫转头,那位穿着大红团花锦缎,露出一截月白色绸裤,脚穿鹿皮小靴,唇红齿白,目露凶光的小公子,不是夏候宇这小霸王还有谁?   依她的脾气,见了他这副目中无人的蛮横模样,登时就要揪了他的耳朵一顿训斥。   可惜,当着满屋子的人,终究只能低眉敛目,乖巧恭顺地曲膝行了一礼:“民女舒沫,见过小公爷。”   “呀!”夏候宇蹬蹬蹬几步走到她跟前,小手往上一摊,凶巴巴地吼:“东西呢,还来!”   舒沫眨巴眨巴眼睛:“请恕民女愚钝。”   这小家伙,要找茬,也该找个好理由才对。   她好象,没拿过他任何东西吧?   “你这村姑,不会连盒子一起吃了吧?”夏候宇斜起眼睛,一脸鄙夷。   见舒沫仍是一脸迷糊,高山只好悄悄比了个食盒的样子。   舒沫恍然,强忍住笑:“啊,请小公爷稍候,民女这就叫人取来……” 青梅竹马   ?“谁耐烦等?”夏候宇把脸一扭。   “如此,”舒沫无奈,起身往外走:“委屈小公爷随民女一起前往。”   夏候宇轻哼一声,板着小脸紧随其后。   立夏不敢做声,紧走几步伴在舒沫身边。   一行人走出偏厅没多远,舒淙刚巧引着两位年轻公子往正堂来。   他远远看到舒沫,扬起笑极亲热地走了过来,拦住她笑得若有深意:“七妹,快开席了,这是要去哪里?”   “二哥,”舒沫避之不及,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只好指了指夏候宇:“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睿王府的宇少爷。”   听舒淙叫“七妹”,与他同行的二位年轻男子,面现异色。   左边着锦衣的一脸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她;右边着绿衫的则面上微红,略现扭捏之色。   高山目光如炬,这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未动声色。   舒淙原以为夏候宇是哪家亲戚的孩子,并未在意。   这时听了他的身份,吃了一惊,躬身行了一礼:“原来是小公爷。”   又指了指身边的两人:“这位岭南知府的二公子孙铭,这位是大儒林青山的长公子林慕云。”   孙铭和林慕云齐齐向夏候宇和舒沫抱拳施礼:“小公爷,七姑娘。”   舒沫敛衽还了一礼:“孙公子,林公子好。”   夏候宇两眼一翻,竟是理也不理。   “七妹,”舒淙见气氛有些僵凝,忙笑着问:“还记得慕云兄吗?我听说,在岭南时,你可没少欺侮过他。”   林慕云大为尴尬,脸上浮起红云,慌乱地拉着舒淙:“淙兄……”   舒沫微愕,细看林慕云一眼。   见他一身墨绿儒衫,头戴小帽,手执一柄折扇,这时见舒沫看他,目中尽是忐忑,越发显得斯文俊秀。   她心中暗笑,羞涩地垂下头去:“那时年幼,无礼之处还望林大哥海涵。”   “哪里,哪里~”林慕云窘得满面通红,又是打拱,又是做揖。   夏候宇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目光极放肆地在林慕云和舒沫之间来回扫视:“说够了没有?”   “二哥,”舒沫按住脾气,笑道:“我得带小公爷四处看看,咱们下次再聊。”   “好~”舒淙也早听过夏候宇的名头,知道他是出了名的坏脾气,也不敢纠缠。   舒沫于是带着他继续走,夏候宇黑着脸沉默了许久,冷不丁迸了一句:“?”   “啊?”舒沫微怔,随即醒悟,笑:“少时曾随父亲在河州住过三年,期间林学士带他来寒舍拜访过几次。”   “切~”夏候宇哪里肯信,轻哧一声:“只见过几次,会念念不忘至今?”   “呃,”舒沫面上一红,老实地道:“若不是二哥提起,我倒是不敢认的。” 劫持   ?夏候宇悻悻瞪她一眼:“总之,是你行为不俭!”   这时已快到雅歆园,没了外人,舒沫也懒得跟他装,上去拧了他的耳朵:“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呢,就想教训姐姐?”   啧,这种动不动上纲上线,乱扣帽子的毛病还真是要不得!   高山忙上前阻止:“七小姐~”   舒沫抬眸,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冷声吩咐:“立夏,带高侍卫去拿食盒。”   “是~”立夏应了一声,却未离开。   高山心生犹豫,看一眼夏候宇:“这……恐怕不妥吧?”   舒沫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怎么,怕我吃了他?”   高山还没说话,夏候宇小脸涨得通红,提高了声音怒喝:“高山,还不给小爷滚!”   “高侍卫,请~”立夏恭敬地领着高山,急匆匆进了雅歆园。   “喂,”见二人离开,舒沫也换了语气,揪着他耳朵的手轻轻戳了他一下:“你爹想见你,去还不是去?”   苦恼了几天,她决定置身事外,顺其自然,不试图改变或影响任何一方。   夏候宇很是诧异,猛地抬起头,眯起眼睛仔细看她:“你以为,小爷会信?”   “信不信随你,”舒沫撇撇嘴,神态轻松:“我反正只负责传话,决定权在你。”   “你,”夏候宇沉默了一会,慢慢问:“真的见过他了?”   “嗯。”舒沫点头,也不拐弯抹角:“跟他约好了在佛堂,几时倒是不知,要不要去碰碰运气?”   “他,还好吗?”夏候宇轻轻咬了较唇瓣,竭力想要装得若无其事,可眼中流露出的渴慕之情,还是泄露了他的心事。   舒沫心中一紧,转过头去不看他的眼睛,耸耸肩,漫不经心地答:“除了脑子有些不正常,别的都还好。”   “你才不正常呢!”夏候宇怒了,横眉竖眼。   一个大男人,还是堂堂王爷,夜闯女子闺房,无耻地对其进行要胁,难道算正常?   舒沫白他一眼,懒得跟他争:“到底要不要去?”   夏候宇默了许久,轻声问:“佛堂,在哪里?”   舒沫笑了,将头一歪,领着他抄小路,拣着辟静之处往佛堂走去:“跟我来~”   回廊曲曲折折,两旁藤萝虬枝,老树葱茏,加上所有仆役都调去前面帮忙,这里几乎没有人迹,行走其间,无端生出些阴森之感。   舒沫正要加快脚步,走在前面的夏候宇突然凭空飞了起来,倏地消失在浓密的树荫之中。   她大吃一惊,正要呼喊,一条黑影蛇一般飞掠而至,眨眼之间缠住她的纤腰。   未等她回过神来,双脚已然离地,倏然而起撞入一具坚硬的胸膛,紧接着一双大掌从身后掩上来,捂住了她微张的红唇。 偷梁换柱   ?“别嚷~”喷到脸上的气息显得冰凉而酥麻,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含着隐隐的笑意:“敢吱一声,就要你的命!”   不必回头,舒沫已经知道挟持者的身份。   她一阵恼,张口狠狠咬住捂在嘴上的手。   邵惟明吃痛,“啊”地一声轻嚷,忙不迭地松开她。   舒沫乘机转过头来,果然看到一张熟悉的俊颜,正冲着她呲牙咧嘴——不是自称“熊掌”的公子明还有谁?   “喂!”见舒沫瞪着他,邵惟明恨恨地低咒:“你属狗的吗,怎么乱咬人?”   “噤声!”清冷的男音从头顶传来,邵惟明乖乖地闭紧了嘴巴。   几乎与此同时,从头顶浓密的树叶中,迅速跃下一高一矮两条人影。   舒沫惊讶地发现,高者是名女子,穿着舒府的丫环服饰。矮的却是个男孩,穿着打扮竟与夏候宇一模一样!   两人甫一落地,立刻肩并着肩,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佛堂方向走去。   “?”舒沫挑眉。   就说嘛,明知睿王要劫人,为何不但敢带夏候宇来,还故意给她机会把夏候宇独处?原来是有持无恐!   邵惟明嘿嘿一笑,冲她竖了拇指:“聪明!”   舒沫撇了撇嘴,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依稀可以看到夏候宇小小的身子端坐在她头顶上方不到一米远的树桠之间,隔着浓密的树叶,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她猜不出来,当他发现,自己只是三叔手里,诱捕父亲的一粒鱼饵,心里是什么滋味?   “还不下来,呆在上面干嘛?”   随着一声清叱,三名男子先后从附近的大树上跃下。   “抱歉,只能暂时委屈七姑娘了。”邵惟明冲舒沫低低一笑。   “喂!好歹也给我也……”舒沫伸手,邵惟明早已跳了下去。   她气得银牙咬碎,却又无可奈何。   只得紧紧地抓住了身边的树枝,稳住身形,以防止掉下去。   明明早计划好了要把人劫到树上呆几个小时之久,给夏候宇弄了个舒适的坐椅,还备了茶水糕点。   不过是举手之劳,竟然啥也不替她准备!   如此差别对待,着实可恨!   奈何形势比人弱,底下四个男人,哪一个她都惹不起,除了自认倒霉,舒沫还能怎样?   她撇撇嘴:“真小气!”   诅咒他们计划失败,被睿王识破计谋,白忙一场!   树底下,石桌上已摆好棋盘,夏候熠与祁兴业相对而坐,摆开阵式厮杀了起来。   邵惟明和郑竣分立两人身后,指点江山,笑观峰烟四起。   看样子,夏候烨不来劫人,她就别想从树上下来了。   按常理推断——月黑风高夜,才是杀人越货时。   所以,她最少得在树上呆上五个小时以上。   这么一想,舒沫突然轻松不起来了。 天下无双   ?看了一眼头顶上方的夏候宇,舒沫索‘性’把裙子挽起来,扎到腰间,双手抱着树干,小心翼翼地往上爬。   “你干什么?”夏候宇听得底下悉簌做响,低头一看,惊得目瞪口呆。   “上来陪你呀~”舒沫嘿嘿一笑,利落地爬到他身边,下巴一抬:“过去一点。”   “谁准你过来?”夏候宇凶巴巴地回敬,霸着坐位不肯让。   舒沫撇撇嘴:“得,你就别耍少爷脾气了好不好?再不闪开,我可要掉下去了。”   “‘女’人,真是麻烦!”夏候宇瞪她一眼,老大不情愿地挪了挪,给她腾出块地方。   舒沫微微一笑,挤在他身边坐下,老实不客气地拈了一块豌豆黄:“看样子还有得等,先吃点东西垫垫胃。”   夏候宇低了头不看她,良久,闷闷地问了一句:“你说……他,会不会来?”   舒沫又吃了一块豌豆黄,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你说呢?”   夏候熠和夏候烨,虽没有血缘,骨子里却有着一样的骄傲。   一个明知对方要劫人,将计就计;一个明知是陷阱,义无反顾。   “你,”夏候宇又沉默了很久,以极低的声音问:“有没有办法叫他不要来?”   舒沫笑眯眯地觑着他:“你直接跳下树大喊大叫,不就得了?”   夏候宇脸‘色’‘阴’沉:“这不可能!”   “哟,”舒沫冲他挤挤眼睛,逗他:“平日不是‘挺’横的,这会子倒乖巧起来了?”   夏候宇咬着‘唇’瓣:“事关朝政,三叔不会允许。”   舒沫惊讶了,抬眸看他一眼,心中隐隐‘抽’痛。   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心里竟是清明如镜,将世情看得如此通透。   他的顽劣蛮横,小心地维持在某些人给他划定的范围之内。   他很清楚,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更明白那些人的底限是什么。   这不禁让她想起了前世的自己,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注定要一辈子背负着特殊的使命。   没有选择,没有退路,只能前进。   见她盯着自己不吭声,夏候宇心生焦燥,冷声质问:“明叔叔说你的聪慧伶俐,,这点小事也办不到?”   舒沫苦笑:“这也未免,太高估了我。而且,好象现在也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夏候宇一脸狐疑。   舒沫没有说话,只抬起下巴往右前方一指。   夏候宇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树下一条卵石步道,左边通往畅‘春’园,右边通向老太太的佛堂。   畅‘春’园传来的丝竹器乐和酒席间觥酬‘交’错之声穿过院墙,清晰可闻。   两人居高临下,视野开阔。   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名男子从佛堂的围墙内一跃而出。   那人一身青‘色’箭袖衫,腰佩长剑,标准的‘侍’卫打扮,不是高山是谁?   PS:多留言,发评有奖哦。 让他跑了   ?高山风一般地刮过来,树下对奕的几人听到动静,都停了手,转过头去看。   “怎样,”邵惟明‘性’急,人还未到近前,抢先发问:“抓到没有?”   夏候宇听了脸一白,不自觉地用力握住舒沫的手,身体微微颤抖。   舒沫拍了拍他的手背,轻轻摇了摇头,浅浅一笑,示意他不可先‘乱’了阵脚。   高山在石亭外单膝跪地:“属下无能,!”   夏候宇长长地吁了口气,正要弯‘唇’而笑,忽见舒沫盯着他,猛地板起脸,故做镇定。   舒沫不禁暗暗好笑,瘪瘪嘴转过头去。   夏候熠神‘色’不变,手中捏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棋子,淡淡地问:“小公爷呢?”   “被,劫走了。”高山惭愧的垂下头。   “他们来了多少人?”郑竣饶有兴致的追问。   高山一僵,期期艾艾地答:“不……不知?”   “不知?”邵惟明怪叫一声:“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们,丢了人,却连对方的脸都没看到吧?”   这,这也太丢脸了吧?   高山不敢答话,脸上阵青阵红。   祁兴业脸一沉:“这么多人守着,就算变成鸟也飞不出去,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高山抬了头,急急地道:“长生班的人不停进进出出,我们也不好逐一盘查……”   原来,今日宾客众多,畅‘春’园里席开数十桌,又搭了台唱大戏。   舒府在畅‘春’园和佛堂之间新开了一道角‘门’,在佛堂内设了彩棚,专供戏班子里的人换行头,化妆,休息所用。   这样,既方便了戏班子出入,又可避免有宾客醉酒,误入戏班后台的事端。   倒是个一举二得之策,却不想被睿王钻了空子,借机挟带了假世子逃出天罗地网。   “岂有此理!”祁兴业喝道:“你既知两处关连,人员往来复杂,便该打起十二分‘精’神,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诱’饵!”   夏候熠淡淡扫了他一眼:“你怕别人不知道咱们的计划吗?”   祁兴业一窒,自知失言,悻悻地闭了嘴。   “他虽‘混’进了戏班子,带着个孩子想要脱身也没这么容易。”郑竣笑道。   “对呀,”邵惟明看戏不怕班子大,双掌一拍,跃跃‘欲’试:“说不定此时过去,正好瓮中捉鳖。”   “走,”夏候熠将手中白棋扔回罐子里:“看看去。”   等一行人消失,夏候宇忽然弯‘唇’,轻蔑地冷笑:“凭他们也配?”   “切!”舒沫伸指,捏着他的鼻尖:“这会突然神气了?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吓得脸都变了‘色’。”   “‘女’人!”夏候宇怒目相视:“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夏候宇不吱声,一脸惊恐地瞪着她身后。   舒沫刚要转头,颈部已挨了一记手刀,身子一软,陷入黑暗之中…… 旁敲侧击   ?舒沫醒来时,是在自己的床上。   看着熟悉的床帐,她有片刻的茫然,眨了眨眼后,忆起还在树上的夏候宇,猛地坐了起来。   “小姐~”立夏听到响动,快步过来,见了她好一阵惊喜:“你可算是醒了!”   “我,怎么回来了?”舒沫见房中燃着油灯,方知已是掌灯时分,心中更是忐忑。   立夏没好气地道:“自然是婆子们背回来的。”   没有弄清楚情况,舒沫也不敢胡乱说话,只好干笑两声:“嘿嘿~”   “不是我说你!”立夏板着脸训她:“小姐胆也忒大了点!明知小公爷是匹野马,怎么就不等奴婢和高侍卫呢?”   昨晚开始,眼皮就跳得厉害,她就知道,今日怕有事端。   果不其然,只稍不留神,小姐又捅了娄子!   舒沫听她的语气,似乎府里并未出事,小心翼翼地问:“小公爷怎么样了?”   “阿弥陀佛!”立夏双手合十:“还好有小姐接着,没什么大碍。不然,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指不定要折了手还是脚呢!”   这么说,大家以为夏候宇贪玩爬树,而她为了救他,被当场砸晕?   “那,小公爷人呢?”舒沫摒住了气问。   “小公爷受了惊吓,熠公子把他送回宫里去了。”回话的是春红。   她在外屋听到说话声,端了热水进门侍候舒沫梳洗。   舒沫拿起帕子,胡乱抹了把脸,将帕子扔回盆里。   她一肚子疑问,偏又不能直接询问,只好:“府里,没出什么事吧?”   就不晓得,夏候熠带回宫中的这个小公爷,到底是真还是假?   如果是假的话,真的被谁带走了,会是夏候烨吗?   如果是真的话,那个在身后偷袭她的又是什么人,把她敲晕的目的何在?   春红脸色微微一僵:“大喜的日子,能出什么事?”   “她自个都不要脸面,姐姐何必替她遮瞒?”柳绿掀了帘子进来,一脸鄙夷:“再说了,这事就算想瞒也瞒不住哇,府里早传得沸沸扬扬了!”   春红很不自在地瞥一眼舒沫,强笑:“姑娘面前,说话小心些!”   舒沫笑道:“嗬!什么事这么神秘,还不能跟我说?”   难不成,除了夏候熠和夏候烨斗法,永安候府还有大事不成?   “不是不能说,”春红唯恐她生气,只好陪了笑脸:“只不过,小姐是姑娘,有些事,不知道也罢。”   柳绿不吭声,一径冷笑,眼里是掩不住的轻蔑。   舒沫越发奇怪了:“到底什么事?”   立夏轻描淡写地道:“不是什么大事,咱们西府里,可能又要添一位姨娘了。”   舒沫愣住。   季姨娘才殁了不到半个月,舒元琛又要纳妾,且偏偏挑在老太太寿辰这天? 老爷要娶谁?   ?默了半天,舒沫低低地问:“老爷,要娶谁?”   “是夫人房里的文竹。”立夏压低了声音回。   “怎么是她?”舒沫吃了一惊。   若是别人送的,也还好说。既是夫人房里的,何必急在这一时?   “听说老爷喝醉了……”‘春’红有些尴尬,期期艾艾地答。   “狗屁!”柳绿提起她就恨得牙痒痒:“分明是那个‘骚’蹄子施了狐媚之术,勾—引得老爷跟她生米做成熟饭。她自个不要脸,连带着全府的丫头都跟着丢人现眼!”   舒沫顿时了然,闭了嘴不做置评。   季姨娘的死,表面上与夫人无关,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夫人必定暗中施了些手段。   不然,只跪一晚上,就算受了风寒,只要医治及时,也不至于丢了一条命。   老爷嘴上不说,心中必然是生了罅隙的。   这几日西府里都在传,自季姨娘殁后,老爷一直歇在两位姨娘房里,夫人的身子沾都不沾。   解铃还需系铃人,夫人既‘弄’死了他一个姨娘,少不得还得陪他一个。   文竹是夫人的陪房,想必不知从哪里听到风声,探到了夫人心目中的人选。   她素来是个眼大心空的,一等丫头的身份自然无法让她止步。   要往上爬,只能从老爷和少爷身上下手。   可舒淙如今正在读书备考,夫人管得紧,连他房里的丫头都不许沾,又哪里会把文竹配他做通房?   文竹已经十七岁,‘弄’得不好,就只能配给老爷身边的长随或者帐房,管事了。   所以才挑了这个时机,先把身份坐实。   此举看似聪明,实则大为不智。   身为夫人的陪房丫头,不说给夫人撑体面,反而在这节骨眼上给了她一巴掌。   成了夫人的眼中钉,以后哪里有安生的日子可过?   老爷,是绝不可能为一个姨娘跟太太翻脸的!   ‘春’红冲柳绿使了个眼‘色’,把话题岔了开去:“时候也不早了,摆饭吧?”   胡‘乱’吃了一点,就吩咐把桌子撤了。   几个小丫头刚把饭桌撤下,院外有了响动。   “去看看,是谁来了?”舒沫心中讶异。   她这院中偏僻,平日与众姐妹也不亲厚,白天也少有往来,入了夜更是绝无人迹。   “七妹妹醒了没有?”柳绿还没出‘门’,舒淙的声音已先传了进来。   舒淙笑嘻嘻地踏了进来:“七妹妹可大好了?”   “没什么大事,多谢二哥惦记。”舒沫将他迎进来,让了座。   “瞧着气‘色’倒是不错。”舒淙歪着头端详了她一遍,笑:“可把二哥给吓坏了!这么小的身板,怎么就敢用手去接那小祖宗呢?” 别有深意   ?舒沫轻声答:“当时哪有时间想这么多。”   “倒也是,”舒淙点头,同情地看着她:“别说摔着那小祖宗,就算磕破点皮,咱们也担待不起。只是连累七妹妹无端受罪。”   “怪我,考虑不周。”舒沫红了脸。   春红奉了茶上来:“新茶还没分下来,这是去年剩的极品银针,不知合不合二少爷的口味。”   舒淙探病本只是个借口,乘这个机会,把话题转了:“我那倒是有新到的雨前,七妹若是喜欢,明儿让清风送些过来。”   舒沫摇手推辞:“我不怎么喝茶,别糟践了二哥的好茶叶。”   立夏在一旁抿着嘴笑:“小姐不是不喝,是还留着岭南的习惯,喝茶必配点心~”   “死丫头,就你嘴快!”舒沫羞恼地喝叱。   几个丫头便都咯咯地笑了开来。   “巧了!”舒淙大喜过望,双手一拍,笑道:“正好慕云兄送我一整套紫砂壶茶具,不如转送给你吧!”   “这哪成?”舒沫微微一怔,心中升起怪异之感:“既是送与二哥的,我岂能夺人所爱?”   虽说是转赠,到底也是男子的东西,她若是收了,算不算私相授受?   身为世家子弟,再怎么不懂人情世故,行事也不该如此莽撞。   舒淙此举看似无心,是否呢?   “有什么不成?”舒淙不由分说地做了决定:“二哥反正不懂茶艺,那套紫砂壶跟了我,不谛明珠暗投。给了七妹妹,才是红粉赠佳人!”   舒沫啼笑皆非,嗔道:“什么红粉赠佳人,二哥这话益发地没了正经,在外面也是这般胡说不成?”   “嘿嘿,”舒淙并不介怀,笑嘻嘻地答:“七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谨慎了些!自家兄妹闲话,哪里有这许多讲究?”   舒沫笑了笑,没有吭声。   他是嫡长子,当然可以肆无忌惮。   她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女,拿什么跟他去比?   舒淙怕她再推拒,赶紧起身告辞:“太晚了,早点歇着吧,东西明天让清风捎来。”   虽是自家二哥,到底已是成年男子,晚上不宜在内宅久留。   舒沫无奈,只好送到门边:“多谢二哥。”   舒淙一走,绿柳立刻发问:“小姐,慕云公子是谁?”   春红,立夏都停了手中的活计,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显然,她并不是杞人忧天,大家想的跟她基本一样。   舒沫微微叹了口气:“他是当代大儒林学士的长公子。”   “南青山,北南歧的那位林青山?”春红微微动容。   “本朝还有几位配称大儒的林学士?”立夏眼里闪过一丝喜色。   白天见面时,她就有留意,对林慕云的印象倒是很不错。   若是把小姐配给林学士的嫡长子,也不算是辱没了她。 不是玩笑   ?绿柳拧了眉,颇有些不以为然:“我听说,这位林大学士恃才傲物,得罪了很多权贵,三十岁便致仕还乡,家境很是清寒。”   “清寒些又怎样?”立夏涨红了脸分辩:“林学士名满天下,大夏皇朝谁人不识,哪个不敬?”   多少名‘门’千金想嫁进林家,攀上清贵这条线,人家还瞧不上呢!   “这倒奇了,”绿柳竖了眉,冷笑:“林家清寒是事实,你干嘛急赤白脸的,一副拼命的架式?”   立夏一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一时竟无话反驳。   ‘春’红掩了嘴“哧”地一笑:“小姐都没说什么,你们倒先杠上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绿柳轻哼一声:“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她先恼上了!这要是真……”   舒沫听不下去,淡淡地打断:“好了,都别说了。”   ‘春’红吐了吐舌尖,拉着绿柳出了‘门’。   立夏帮她把‘床’铺好,‘侍’候着她上了‘床’,却迟疑着不肯离去:“小姐~”   “怎么,”舒沫瞥她一眼:“还没说够呢?”   “我觉得林公子不错,”立夏咬了咬‘唇’,豁出去了:“不如让姨娘在老爷面前说叨说叨,抓住这个机会。”   “哦?”舒沫饶有趣味地一挑眉:“你倒是说说,哪里不错?”   “小姐!”立夏急得直跺脚:“奴婢可不跟你开玩笑!林公子好歹还知根知底,这要是换了别家,还不知是啥结果呢!”   有了六姑娘的例子,她一直担心二夫人把小姐胡‘乱’配人,或是残障,或是痴傻,或是年纪大若父辈。   林公子一表人材,对小姐又存着爱慕,嫁过去别的不提,首先这夫妻感情倒是不必忧心了。   至于家境,凭小姐的手腕,不说富甲天下,至少一辈子衣食无忧是绝无问题的!   “四姐的亲事都没议呢,我着什么急?”舒沫随便找了个借口推托。   “等着吧,快的话,就是这几天会有消息。”   舒沫讶异地抬头,仔细审视她:“你为何如此肯定?”   “八小姐的日子已经定了十月初六。”立夏轻轻地道:“所以,就算夫人想慢慢挑,大夫人也会催促着赶紧把几位小姐的婚事给订下来。”   所以,若是老爷先提议,夫人多半是会同意的。   “八妹订亲了,我怎么不知道?”舒沫惊得跳起来。   她月中才满十四,舒浅年纪更小,年底才十四。   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就要嫁人了?   “嘘!”立夏赶紧竖起一根手指:“别这么大声,八姑娘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舒沫只觉心惊‘肉’跳:“许给了谁?”   “就是前些日子六姑娘投湖的,詹事府陈大人。”立夏压低了声音道:“消息,是巧云透出来的,准错不了。”   PS:嘎嘎,沫沫要议亲了。。。 究竟哪里不满意?   ?舒沫登时哑然,心中疑云丛生。   四十二岁还只是个詹事府六品府丞,再往上爬,能力也是有限。   大夫人有什么理由上赶着跟他结亲家,折了舒洁的命还不够,非要把舒浅也搭进去?   “陈大人今日来贺寿,”立夏瞥她一眼,声音越发低了:“奴婢偷偷去看了看,说是比候爷小二岁,瞧着可显老多了,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   舒沫看她一眼,立夏讪讪地闭了嘴。   停了会,又道:“小姐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但是,小姐的婚事真的已迫在眉睫。你想啊,八姑娘十月要嫁人了,她总不能越过了小姐去……”   古代讲究长幼有序,这意味着为了配合东府的喜事,西府在短短五个月之内,必需把三个庶女嫁出去。   在某种程度上,很象是现代的季末清仓大促销。   若是别家,自然是件极可笑的事情。   但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半点也不好笑了。   “别说了,我都知道。”舒沫有些心烦意乱地低叱。   虽然已有了思想准备,但总以为前面有舒潼和舒沣挡着,她的婚事最快也要到明年。   换言之,她最少还有一年的时间为自己的将来谋划。   舒浅的婚事却打乱了她的步骤,使得准备的时间骤然缩短。   仓促之间,她上哪里去找合适的人选?   “林公子真的很不错了!”立夏苦心婆心地劝:“家世,品貌,学问都是一流,最难得是小姐和他早就相识,不必担心与新姑爷感情不睦。除了家境稍差些,实在是无可挑剔。”   “就是认识才不好办。”舒沫小声嘀咕一句。   “你说什么?”立夏没有听清。   “你倒是蛮乐观。”舒沫无奈地苦笑:“我跟林公子,不过是小时见过几次,哪里就谈得上什么感情?若不是二哥提起,我根本不记得有这号人。”   “我敢打赌,”立夏信心满满:“林公子对小姐绝对心存爱慕,否则也不会借二少爷之手,送茶具给小姐。”   舒淙没去过河州,若不是林公子主动提及,他哪会知道舒沫小时候的事情?   “茶具,是送给二哥的!”舒沫瞪他一眼。   “得了吧,”立夏白她一眼:“谁都看得出来,那只是个幌子。”说着话,立夏的声音不由提高了些:“我就不明白了,这么好的条件,小姐”   “就是条件好了,才不满意~”舒沫叹气。   她是要借婚事重获自由,又不是真的打算嫁过去跟他过日子。   若为一已之私,伤及父子两辈的交情,似乎有些得不偿失。   她倒情愿夫人胡乱给她配一个,到时走也走得了无牵挂,起码罪恶感没那么重。 小姐魔障了   ?立夏设想过无数个理由,绝想不到条件太好也是她拒绝的原因,不禁张大了眼睛愣在当场。   “嘿嘿~”舒沫‘摸’‘摸’鼻子,干笑二声:“实话跟你说吧,我打算一嫁过去就和离的。”   立夏这回惊得连嘴巴都张大了,颤着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查过了,”舒沫指着堆在桌角的一大叠律法书:“按大夏律例,夫妻和离的话,‘女’方的陪嫁可以拿回一半。如果被休,就一分都没有了。”   而且,这拿回来的一半,还不一定能回到‘女’方手中。   其中绝大部份,是还给娘家父兄的。   真正能到她手里的,十成中最多只有一成而已。   哎,真不公平,是吧?   有什么办法,这就是古代,男尊‘女’卑,一切律法都围绕男权来转。   既然无法改变它,只能想办法在最大范围里维护自己的利益。   “如果是商贾之家倒好办,”舒沫很是扼腕:“商人重利轻礼仪,只需许以重金,好好协商,和离倒是不难。可惜~”   “你……”立夏气得说不出话。   哪有小姐这样的,未嫁之前就想着和离!   不对,应该是说她嫁人的目的,就是和离!   舒沫不理她,拧着眉,一脸苦恼地道:“可是,象林学士这样的家族,最重的就是体面和礼仪,肯定不会允许新婚立刻和离的。”   休妻就更没可能了,易招人闲话,被说成觊觎‘女’方财产。   是这种自恃清高,视钱财如粪土的清寒士子之大忌。   当然,如果她一定要走休妻这条路,也不是做不到。   只需离经叛道,不孝公婆就行。   但这样,就得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留下恶名。   她离婚后,还想正常地过日子,可不愿意整天被人戳着脊梁骨,吐唾沫星子。   这种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逼’得走投无路的情况,是绝不会用的。   “完了,”立夏面‘色’苍白,抖着‘唇’低喃:“……”   “立夏,”舒沫倒来了‘精’神:“咱们还有多少钱?你把帐拿出来算一下,留下几十两零用,其余的加上那对镯子,全‘交’到姨娘手里。”   嫁妆是指望不上了,自己的‘私’己银子可不能再搭进去。   “回来!”舒沫低叱一声:“半夜三更的,你这是想给我请医还是招祸呢?”   立夏回过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舒沫微微叹了口气,拉她到‘床’边坐下:“你看看我,这么小的年纪,身体发育都没完全,现在谈婚论嫁,去担负生儿育‘女’,‘侍’奉公婆的职责,不觉得很可笑,很残忍吗?”   “八姑娘,比小姐还小了半岁呢。”立夏嗫嚅了半天,低声反驳:“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这不是理想,是幻想!   ?“人人都在做的,未必都是对的。”舒沫淡淡地说:“我不能强求别人,总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目标。”   立夏看着她,眼里满是不解:“小姐的人生目标,就是和离?”   有人把这种事当‘成’人生目标去实现的吗?太荒谬了!   “呵呵~”舒沫笑了:“当然不是,但和离是第一步,是走向自由和成功的必经之路。”   “小姐指的成功是什么?”立夏很是疑‘惑’。   男人可以说为高官厚禄而奋斗,‘女’人怎样才算是成功?   若只是相夫教子,夫唱‘妇’随,嫁进林家立刻就能实现,还费那老劲瞎折腾什么?。   “找一个足以托付终生的良人,寻一处依山傍水的清幽之地,买几亩薄田,农时种种地,闲时看看‘花’,霜天闻鹤唳,雪夜闻‘鸡’鸣,平平淡淡过一生,足矣。”   舒沫说着话,眼睛渐渐亮起来,光彩从身体的内部漫出来,散发着夺目的光辉,耀眼如璀璨的明珠,使人移不开眼睛。   “就……这么简单?”立夏瞠目。   府里的丫头,没有‘门’路的到最后不都是打发到庄子里配小子,种地过一生吗?   小姐大费周折要实现的所谓的理想,竟然就是这个?   舒沫竖起一根手指:“首先,你必需得找一个心灵相契,一辈子只守着你一个,肯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   “一辈子只娶一个?”立夏惊得掩住了嘴。   莫说林公子出身名‘门’望族,就算是普通的男子,想娶妾谁又拦得住?   她素知小姐并不如表面这般唯唯喏喏,是个很有主见,很倔强要强的‘女’子。   但,不许夫君纳妾,会不会太过份了些?   善妒,可是七出之罪呀!   “其次,”舒沫伸出第二根手指:“这个男人必需真正的超然世外,不是那种故做清高,沽名钓誉之徒。才会与你携隐南山,止于名利。”   立夏沉默了。   淡泊名利,谈何容易!   舒沫翘了翘嘴角,侃侃而谈:“能种地说明身强体健,会赏‘花’需得腹有诗书;解音律才能引得鹤舞鸾鸣,识情趣会生活,才能把枯燥的山居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不至千篇一律,相看两相厌。”   立夏彻底傻了。   “这样,”舒沫微笑:“你还认为简单吗?”   立夏闭紧了嘴巴,用力摇头。   小姐这已不是理想,而是幻想。   “不必灰心,”舒沫拍拍她的肩:“我还年轻,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实现这个目标。”   立夏撇嘴:“若找不到呢?”   这样的男人,就算在梦里,也难以寻觅吧?   “万一找不到,”舒沫瞧着她,诡谲一笑:“那咱俩就相依为命过一辈子吧!” 摔壶   ?第二日舒沫去请安,文竹果然已改梳了妇人髻,和孙李二位姨娘一起,颤巍巍地站在夫人的身后立规矩。   她双眼红肿,脸上隐隐还留着青色的掌印,抹了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   夫人倒是面色如常,一屋子的人鸦雀无声,就连素日最喜欢奉迎讨好的舒潼,此时也识趣地闭紧了嘴巴。   大伙略坐了会,便各自散了。   出了院门没多远,舒沣紧走几步,从身后赶上来:“七妹。”   “五姐~”舒沫放慢了脚步等她。   舒沣压低了声音:“恭喜七妹~”   “喜从何来?”舒沫微微一怔。   舒沣并不点明,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   “别装了,”舒潼冷不丁插了进来:“整个西府,谁不晓得林公子对你情有独钟,送你一套紫砂壶做聘礼?”   舒沫沉了脸:“这可奇了,连我都不知的事情,四姐如何知道?”   昨晚的事,这么快就传到众人耳中,她身边的丫头可真是尽忠职守呀!   没料到平日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舒沫,竟敢出言顶撞。   舒潼窒了一下,涨得满面通红,提高了声音骂:“嚣张什么?林府的媒人还没进门呢!漫说还不是举人夫人,就算是又怎样,还不得管我叫四姐!”   “你若象个姐姐,我自然敬你。”舒沫并不示弱,冷冷地道:“仗着年长就想血口喷人,污我清白,却是万万不能!”   “都是自家姐妹,一人少说一句不行吗?何苦闹给别人看笑话?”舒沣急得直跺脚,深悔一时孟浪,无端惹出这场是非。   舒潼满腔妒火,立时倾在她身上:“五妹倒是贤良,听人壁角,探人**的事,未见得少你一份!”   舒沣立刻面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你!”   “四妹,五妹,七妹,你们几个都在呢~”恰巧舒淙带着清风过来给李氏请安,见三位庶妹站在路中,隔得远也听不清说些什么,兴奋地走了过来。   “二哥,你来迟了~”舒潼变脸最快,转过头去,已是一脸乖巧柔顺的笑。   “二哥~”舒沣也勉强施了一礼。   舒沫冷着脸站着,一声不吭。   舒淙察觉气氛有异,视线在三人脸上来回扫视后落在舒沫脸上,笑嘻嘻地调侃:“哟,七妹这是怎么了,拌嘴了?噘着个嘴,都能挂个油瓶了!”   舒沣笑道:“哪能呢,都这么大人了。”   舒潼阴阳怪气地讽道:“谁敢欺侮她呀?现如今,她可是咱西府的宝贝疙瘩!”   舒沫懒得理她,掉头就走。   “七妹~”舒淙忙叫住她:“昨儿说的那套壶,二哥可带来了,你拿回去吧~”   清风忙把捧在怀里的锦盒递给立夏。   舒沫忽地走回来,一把抢过锦盒,高举过头顶,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咣当一声砸了个粉碎! 福气和运气   ?“七,七妹!”舒淙猝不及防,白了脸惊嚷:“你这是做什么?”   “这样,你满意了?”舒沫不理他,冷冰冰地看着舒潼。   舒潼吓得面无人色:“你,你,你疯了?”   竟然为了姐妹之间几句口角,发这么大的怒?   要知道,她这一摔,碎的不仅仅是一套紫砂壶,更可能断了那份天上掉下来的好姻缘呀!   “立夏,我们走。”舒沫领着立夏头也不回,昂然离去。   “她,怎么了?”舒淙定了定神,一脸莫名地问。   舒沣惊魂未定,拍着胸口,半天说不出话。   真想不到,平日温吞怯懦的七妹,发起脾气来竟是这般吓人。   消息很快传到正房,李氏打发人把舒淙叫进去,盘问了缘由,不禁又气又恨:“你呀,都这么大了,行事岂可如此孟浪?难怪七丫头要恼羞成怒了!”   “可是,”舒淙有些心虚,又有些委屈:“孩儿问过父亲,这事,他也是默许了呀~”   他今秋要入场会考,主考官多是林青山的同门或是学生,这桩婚事若能成,不但他有望高中,就连舒元琛调任回京一事,也势必顺畅许多。   “别提你父亲!”李氏脸一沉,冷声道:“他在岭南那蛮荒之地呆久了,行事早已乱无章法!”   舒淙低了头不说话,眼里分明未有悔意。   李氏蹙了眉心:“我且问你,那紫砂壶可是林公子要你转赠给七丫头的?”   “这倒不是~”舒淙脸上一红,低声道:“孩儿只是听他言谈之中对岭南之事多有留恋,这才临时起意,想从中穿针引线,玉成好事。”   长兄如父,照理来说,他做主把舒沫许给林公子也是可以的!   他还特地跑一趟雅歆园征询七妹的意见,她倒好,当众驳了他的脸面!让他情何以堪?   李氏一听,林家根本没有正式请托,他这里已把事情闹了开来,越发生气了。   “糊涂!”戳着他的额骂道:“万一七丫头收了那壶,林家又不请人说合,这事要如何了局?”   舒淙根本没想过这个可能,登时脸上阵青阵红,讷讷地道:“应该不会吧?我看林公子对七妹中意得很~”   “还敢犟嘴!”李氏喝道。   舒嫱坐在李氏身边,忙冲他暗递眼色,婉转劝道:“二弟年轻,一时想得浅些也是有的。吃一堑,长一智,经了此事,下次便不至如此鲁莽。”   舒淙低了头:“孩儿错了,请母亲责罚。”   李氏露出笑容,爱怜地拉过他的手:“凡事皆要三思,成了固然好,万一败了更要想好退路。”   舒淙心中惴惴:“娘,林家真不来提亲,七妹怎么办?”   舒嫱不屑地笑:“什么怎么办?来了是她的福气,不来只怪她运气不好!” 算计(一)   ?舒潼向来心高气傲,未将那些庶妹们放在眼里。   如今舒沣的婚事已定,就连向来木讷老实的舒沫居然也有人青睐,条件还一个比一个好,反而自恃美貌才情兼备的她却无人问津,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她气冲冲回了房,在屋子里闷坐了一会,忽地站起来,打开箱笼一通‘乱’找,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料子都抖出来,扔了满地。   石榴亦步亦趋地跟着,见她越找越是心浮气躁,只好鼓了勇气,陪着笑脸问:“小姐要找什么,不如‘交’待下来,奴婢找给你。”   “年前分的那匹大红杭缎呢?”舒潼扔了手中的布料,气呼呼地质问。   “在这呢~”石榴开了另一只箱笼。   “这是京里最时新的料子,压在箱底做甚?”舒潼怒声喝叱。   “小姐嫌它太‘艳’……”石榴嗫嚅着小声解释。   “算了!”舒潼冷声打断:“去把针线笸箩和‘花’样拿来,我有急用。”   “是~”石榴急急把东西找齐。   舒潼已将料子铺开,只略略沉‘吟’了片刻,打了粉线。   石榴在一旁看了,分明是小孩的尺寸,一时十分疑‘惑’,又不敢问。   “你帮我找找,画样里可有麒麟送子,或是鲤跃龙‘门’,招财童子等的图样?”舒潼一边‘操’起剪子熟练地裁剪,一边吩咐。   “小姐这是要给六少爷做衣裳么?”石榴试探地问。   舒潼不答,只漫声道:“我记得你给外甥做过鞋子,尺寸还记得吧?照着打副鞋样来。”   石榴连忙回:“奴婢的外甥三岁了,跟六少爷的恐怕不合~”   “要你做便做,哪这么多罗嗦?”舒潼柳眉一竖。   石榴噤了声,乖乖地去打鞋样。   舒潼连着数日足不出户,熬得两眼通红,赶出一件大红麒麟送子肚兜,外加一件大红滚白‘色’狐狸‘毛’的披风,配上一双虎头鞋,分外的可爱讨喜。   吩咐石榴用布包好了,也不带丫头,用过午饭便往东府去了。   舒潼深吸了口气,走进了舒涛的院子。   “大少‘奶’‘奶’,四姑娘来了。”坐在外间的红‘玉’撩开帘子回话。   孟氏略有些诧异,站起来回了一礼:“四妹妹来了,快请进。”   舒潼进了‘门’,却选了孟氏下手的位置,侧身坐了。   她态度恭敬,孟氏很是满意,脸上浮起笑容:“四妹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里串‘门’来了?”   舒潼抿着嘴微笑,神‘色’腼腆地把手中的布包往前一递:“有些日子没见坤哥儿,顺便做了几件小衣裳和小鞋子,也不知大嫂喜不喜欢。”   红‘玉’上前,接了布包,打开来,一一呈给孟氏看。 算计(二)   ?整个永安候府,四姑娘舒潼的‘女’红最好。莫说针线上的丫头远不如她,就连请来教各位姑娘绣活的绣娘也自叹不如。   孟氏看了那‘精’致的活计,尤其是这绣品还是专‘门’为她宝贝儿子做的,心里更是高兴,夸道:“好鲜亮的活计!怪道都夸四妹妹心灵手巧,果然名不虚传。”   舒潼略低了头,掩住忐忑的心绪。   这几件衣服是临时赶制出来的,针脚难免有些粗糙。   这时听得孟氏声音清亮,带着喜气,便知第一关过了,眼里也便浮出羞涩地笑:“我想着坤哥儿的身材,估‘摸’着做的,也不知合不合身?”   “合适,一准合适!”孟氏含着笑点头:“坤哥儿这会睡了,四妹妹且多坐一会,待他醒了穿给你看。”   舒潼见她高兴,越发刻意奉承:“听说坤哥儿聪明伶俐,这么小的年纪,已会背三字经了。”   提起她的宝贝疙瘩,孟氏从心底里笑出来,眉眼弯弯,很是骄傲地道:“这几日已开始背唐诗了,教几遍就会。”   “大嫂真好福气,”舒潼一副十分羡慕的口‘吻’:“坤哥儿将来定是封候拜相的人材。”   舒坤是长房嫡长孙,身份上,谁又能越过他去?   只要不出意外,这永安候的爵位,定然是落在他身上。   孟氏听她语带幽怨,忽然明白了她的来意,微微一笑:“四妹妹也不需羡慕我,以后嫁了人,生几个大胖小子,好生教养着,也不难有好前程。”   两家并未分家,西府三个庶‘女’明争暗斗之事,她哪里会不知情?   如今舒沣已下了订;舒潼救睿王府的小世子有功,有舒元琛,舒淙父子明里暗里帮衬着,想嫁个好人家自也不难。   唯独舒潼,一时无人问津,她向来心高气傲,这回病急‘乱’投医,竟求到东府来。   只是,自古‘女’儿家的婚事都由嫡母做主。   高堂俱在,又有兄长在旁,她这个堂嫂,怎么可能替她出头?   舒潼,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舒潼涨红了脸,垂下头去。   良久,轻轻地道:“妹妹……”   刚说了二个字,外面一溜烟跑进来一个‘妇’人:“大少‘奶’‘奶’,夫人叫你赶紧过去。”   孟氏见她跑得气喘咻咻,不由皱了眉:“什么事?”   “昆山伯府的来报丧,昆山伯夫人殁了!”   孟氏一怔,随即喝叱:“胡说!前些日子老太太寿辰她还来拜寿,年纪轻轻没病没痛的,怎么一眨眼就殁了?一准是你听差了!”   那‘妇’人十分委屈:“这哪能错得了?奴婢听得真真的,就是昆山伯夫人。”   舒潼暗叹晦气,站起来强笑:“大嫂有事,我就不打搅了。”   孟氏沉‘吟’片刻,忽然笑了:“四妹妹,你的机会来了。”   PS:公众部份到这章结束,明天正式上架。首日更新一万字,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谢谢。 算计(三)   ?昆山伯府与永安候府素日并无太多往来,来报丧不过也是尽礼数罢了。.   按大夏的规矩,分为公,候,伯,子,男五等爵位。伯爵本就在候爵之下,加上昆山伯不过是个虚衔,实领的却是个六品的御前带刀‘侍’卫的差。   柳氏自恃身份,自然不屑亲自前往昆山伯府吊唁。   孟氏到的时候,昆山伯府报丧的人已回去了,舒婳正陪着柳氏在炕上说话。   “妹妹也在呢。”孟氏笑着应了一句。   ‘玉’枝搬来椅子给她:“大少‘奶’‘奶’请坐。”   等孟氏坐了,柳氏便道:“叫你来,是有些事要‘交’待。昆山伯夫人殁了,你替我跑一趟吧,正好从这事上慢慢练手,学着怎么管家理事。猬”   孟氏站起来,恭敬地应了,又问:“奠仪该送什么为好?”   “公中都有定例,你拿了对牌领出来便是。”柳氏‘交’待。   孟氏朝一旁的张妈递了个眼‘色’,一时满房的人退得干干净净。   舒婳忍不住笑:“大嫂可也是疑‘惑’,好好的,昆山伯夫人怎么就殁了?”   “可不是?”孟氏叹了口气:“她才二十几岁,前几日才见过,面‘色’极是红润,也没听说哪里不好,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这有何难?”舒婳撇一下嘴:“明儿大嫂去了,不就什么都‘弄’明白了?”   “各人有各命,只怪她命里只有这么多的富贵。”柳氏淡淡地道。   孟氏笑了笑,站起来冲柳氏行了一礼:“先不说这些,这里给夫人道声喜呢。”   柳氏看着她,蹙眉:“我有什么喜?”   孟氏紧紧地盯着她,低低地道:“昆山伯夫人殁了,昆山伯如今也不过二十多岁,总是要续弦的。”   柳氏始终淡淡地:“又与我何干?”   孟氏见她不说实话,心中已有些不快,掩了情绪,笑:“怎么没关系?咱们的八妹正是‘花’一般的年纪,谁见了不喜欢?”   舒婳一时嘴快:“大嫂还不知道呢,八妹已经许人……”   柳氏瞪她一眼。   舒婳自知失言,偏话已出口,收不回来,索‘性’笑道:“大嫂也不是外人,知道有什么打紧?前些日子,娘已把八妹许给了詹事府的陈大人,日子都订好了。”   “这样啊,我却不知,倒是冒昧了。”孟氏其实早已心知肚明,这时只佯装惊讶。   柳氏只好低头呷了一喝茶,掩饰尴尬,再抬起头时又是一派慈和:“倒也不是有意瞒你,只是有六丫头那个糊涂的在先,八丫头年纪又轻,下人再‘乱’嚼些舌根,万一再出了差错,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还是夫人思虑周全。”孟氏看她一眼,不由犯了嘀咕。   昆山伯和詹事府府丞,虽都是六品,但一个在御前行走,一个却是替太子办事;一个风华正茂,一个却是人到中年;前者还袭了个爵位,二者之间孰优孰劣自然一眼分明。   左弯右绕地勉强跟太子府扯上裙带关系,自然远不及将庶‘女’直接嫁给昆山伯,更有利于二个儿子的前程。   错过了这个绝佳的机会,极爱钻营,一心结网的柳氏脸上竟未见任何懊恼之‘色’,其中必然有古怪。   她略一沉‘吟’,突然想起,舒元玮与太医院的院正郑即默郑大人‘私’‘交’甚笃,皇上的龙脉正是由郑大人专‘门’负责。   之前未有表示,今年却突然开始积极向太子靠拢,甚至不惜自毁声誉,搭上二个庶‘女’也要跟詹事府扯上关系。   莫非……皇上的龙体有恙?   一念及此,她陡然一惊,胡‘乱’摇了摇头,不敢再往深处想下去。   “大嫂是觉得八妹的这‘门’亲事订得不好吗?”舒婳见她忽然变了颜‘色’,心中颇为不悦,语气不觉尖厉了起来。   “不是,”孟氏忙收慑心神,笑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个主意,不知当不当讲。”   “大嫂就是这点不好,”舒婳冷声嘲讽:“想到就说呗,错了又有什么关系?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当不当的?”   孟氏就是这点不好,念多了书,肚子里多了许多弯弯绕,说话做事便喜欢拐弯抹角,让人猜来猜去,殊无趣味。   “昆山伯府倒真是一‘门’好亲戚,白扔了可惜。”果然,孟氏并不肯直言。   舒婳很是不耐:“再好又怎样?九妹才七岁,就算咱们家肯舍了这张脸,不怕人笑话,人家昆山伯又凭什么要她?”   永安候在勋贵中也不算得势的,不过结了‘门’好姻亲,柳氏是太傅之‘女’,畏惧柳家权势,那些人才来逢迎巴结。   但也不至让昆山伯乖乖娶了她家九妹!   孟氏呵呵笑了起来:“自然不能让九妹去。但府里也并不是就挑不出适龄的姑娘了。”   “你是说四丫头和七丫头?”柳氏的声音未变,表情却明显透着不高兴了。   孟氏不理会她,只看着柳氏,目光锐利,语带双关:“有备才能无患,广结善缘,总比孤注一掷要好,夫人你说是不是?”   柳氏听她含沙‘射’影的,心中猛地一跳,定了睛看她。   孟氏却微微一笑,敛了眼中锋芒,温声细语:“四妹也不是个木头人,若此次夫人能助她嫁入昆山伯府,自然会感恩戴德,以后还怕她不孝敬候爷和夫人吗?”   柳氏见她话中有话,不由坐正了些:“你且说说,四丫头凭什么放着自己的父母不去孝敬,倒来帮着候爷和我?”   “我这么说,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孟氏听她的语气,已知她动了心。   于是,她把舒潼晌午来找她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末了笑道:“二婶事多,又是五丫头,又是七丫头,一时顾不上四妹也是有的。这时候,咱们帮四妹一把,也是该的。”   柳氏微微叹了口气,装模做样地道:“昆山伯虽然好,我却有些不忍心。四丫头那样的品貌,那样的才情,做人继室已是委屈,况且还有三个孩子……” 小试牛刀   ?这一晚,舒潼兴奋不已,把箱子里所有的衣裳都摆出来摊了满满一屋子。.   只恨昆山伯家正在办丧事,不然,定要惊‘艳’全场,耀‘花’所有人的眼!   第二日,她起了个大早,急匆匆去了正房。   李氏正在梳头,文秀把她请到碧纱橱外坐着。   没多久,舒沫和舒沣也都到了,见了舒潼都觉眼前一亮芑。   只见她一件鹅黄绣百‘花’绕蝶褙子,配葱黄银面褶裙,鬓边压了一溜细细的‘花’钿,再斜‘插’上一朵嫩黄的娟‘花’,说不出的清丽雅致。   舒潼见二人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心中暗暗得意。   再一看,舒沫今日穿得也是极素的。一身青‘色’绣兰‘花’的褙子,一条白‘色’纱裙,头上‘插’着朵雪青‘色’的绢‘花’猬。   文秀出来传话:“夫人起来了,几位姑娘请进吧。”   几个人慌张起身,进到里面给李氏请安。   舒潼心中咯噔一响,正要解释几句。   李氏打断她,淡淡地道:“好了,既是要去昆山伯府,赶紧过去,省得让涛儿媳‘妇’久等。”   说着话,便领先出了‘门’。   抬起头来,却见舒沫也弯了腰在行礼,顿时一愣:她也要去?   她绞尽脑汁,费尽心机争取来的一个机会,舒沫凭什么不‘花’半点力气,轻轻松松就得到?   “哦,就来。”看着象头饿狼般紧紧盯着自己的李氏,舒潼深吸了口气,强行平复了‘胸’中的怒气,跟了出来。   会齐了孟氏,舒潼才知道,原来昆山伯府的人也给李氏送了信。   李氏看着舒潼:“既是你大嫂找你做伴,便与她同车吧,我带着七丫头坐一辆车便可。”   李氏冷声一笑,扶了文秀的手上了马车。   舒潼憋得一脸通红,坐在马车里,只觉‘胸’口压了块巨石,透不过气来。   孟氏看她一眼,似笑非笑:“怎么,怕了?”   “既已捅破这一层窗户纸,怕也没有用了,只求大嫂怜惜。”舒潼脸上阵红阵白,一咬牙,把心一横。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事到如今,李氏已经记了恨,退回去只会死得更快,唯有牢牢地攀住孟氏这棵大树了!   毕竟,续弦的是昆山伯,他不上舒潼,做什么都是白搭。   “大嫂放心,”舒潼咬着‘唇’,眼里透出坚毅之‘色’:“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试上一试!”   孟氏一笑,低低地把昆山伯府的情况告诉她听。   昆山伯今年二十八,御前六品带刀‘侍’卫。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长子九岁,次子四岁,‘女’儿刚满周岁。   “次子倒不必在意,‘女’儿还在‘奶’娘手里抱着,也不必刻意下什么功夫。倒是这个长子,倒是要费些心思。”孟氏在一旁提点。   舒潼便有些紧张:“他,脾气很坏吗?”   她脾气孤傲,最不会应付小孩。   尤其是那种骄纵成‘性’,任‘性’跋扈的世家子弟最是难缠。   这让她想起前些日子,来府里的夏候宇。   那样的趾高气扬,目中无人,连候爷都不放在眼里,说话夹枪带‘棒’,让人招架不住。   舒元琛长年外放,除了舒滦,西府里已好些年没有添过人丁。年纪最小的就是舒沫,与她不过相差半岁,又是个唯唯诺诺的。   孟氏一眼看穿她的心事,笑道:“天底下有几个小公爷那样的‘混’小子?再说,今日只是去吊唁,你小心些,见着这种年纪的孩子绕道走就是了。”   姑嫂两人一路计议,马车很快到了昆山伯府,李氏和舒沫的车已先到了,正在‘门’边等候。   孟氏忙下了车,向李氏告了声罪。   昆山伯虽不算什么勋贵,但因在御前行走,也算是天子身边的人,因此大家也还捧场,场面也还热闹。   院‘门’外,一排素轿排得整整齐齐,有穿着青灰‘色’的仆‘妇’来引了她们进‘门’,上完香,送上奠仪便又有人引到一间房里坐下。   自有相熟的‘妇’人过来与李氏和孟氏攀谈。   舒潼略扫了一眼,见满屋子里坐的都是些来吊唁的‘妇’人,昆山伯府的人似乎并未出来做陪,不禁微微有些失望。   再细一瞧,其中也有不少打着跟她一样的如意算盘,带了适龄的‘女’儿过来的。   但是粗粗一扫,那些个小姐中,却没有一个能比得过她,连一半姿‘色’的都没有,不禁又高兴了起来。   舒潼这里全神戒备,草木皆兵,舒沫却是事不关己。   她双手放在膝上,垂眉敛目,象个入定的老僧。   既是在御前行走,见识眼界自然与常人不同,不是一点财帛轻易就可买动的。且他身为‘侍’卫,必然孔武有力,她不会傻到拿这副弱小的身体与他硬碰。   既不是她挑的对象,所以根本不必‘花’心思,纯粹走过场而已。   枯坐了约‘摸’一刻钟,从内堂里出来一个仆‘妇’,虽同是青灰‘色’的服装,看上去却大有体面。   舒潼不觉‘精’神一振,知道这位必然是老夫人身边,或者是伯爵府里得力之人。   果然,她一进‘门’,对着众人笑道:“老夫人身子不适,不能亲自迎接各位夫人小姐,怠慢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众人各个都站了起来。   那仆‘妇’便侧着身子,避了众人之礼,又道:“偏院嘈杂,各位小姐呆着恐有不便,老夫人吩咐,请几位小姐到后院‘花’厅奉茶。”   舒潼狂喜,‘胸’中咚咚狂跳不已。   她正愁着怎生寻个理由到后院走一趟,与昆山伯来个巧遇,这可正合她意。   孟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鼓励一笑:“象平日在家一样,得体大方些就可以了。” 戏法   ?舒沫悄悄松了口气,从人墙里退出来,远远地看着被众星拱月的捧着的舒潼,弯唇露了抹几不可察的微笑。   她能帮的,也仅止于此。至于以后的路,还是要靠她自己去走。   当然,这样的帮并不是完全不带私心——因为不想让自己陷进去,所以推了舒潼一把。懒   舒沫转身,刚要落坐,忽见一个仆妇带着三个孩子,神色局促地站在人墙外。   两个男孩子,大点的十来岁的模样,小的三四岁的样子,最小的还抱在手里。   大的那个,已经懂得人情世故,却又还没学会如何隐藏自己的感情。   他对着满花厅闹轰轰的女人,很是不满,眼睛瞪得象铜铃,毫不掩饰其中的愤怒。   想来是昆山伯的孩子,给仆妇带过来给大家磕头答谢的。   “这位是大少爷珏哥儿,这位是二少爷玳哥。”见舒沫看过来,那仆妇忙指着二位公子介绍。   舒沫微微一笑,顺手摸摸小男孩的头:“你们回去吧,这里一时半会还不得清静。”   “哼!”哪知那珏哥儿十分倔强,脸一偏将头扭过去,恨恨地道:“不用你假惺惺!”   “大少爷,不得无礼~”抱着孩子的仆妇涨红了脸,慌忙训斥:“忘了太夫人交待的话了?小姐们远道而来,特地送你母亲一程,需得好好答谢。”   “呸!”珏哥儿狠狠地啐了一口,两眼通红:“当我不晓得,她们全都是冲着爹来的,想当我的后娘!”虫   说罢,也不管舒沫,掉头冲出了花厅。   舒沫浑不在意,那仆妇却着急得不行。   匆匆向她陪了声不是,抱着孩子拔腿就追,一路嚷嚷:“大少爷,大少爷,你去哪里?今儿人多,可不兴乱跑呀!给爵爷知道了,又是一顿好打……”   眨眼的功夫,出了月洞门消失在花园的回廊下,扔下四岁的玳哥儿在舒沫跟前。   小家伙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舒沫。   待发现哥哥不见了,连带着自己的乳娘也没了影子,剩下他一个对着一层子莺莺燕燕,不禁小嘴一瘪,立时哭了出来:“咯咯咯咯……”   他声音软糯,不知是因为哭泣还是原本就口齿不清,舒沫心软得一塌糊涂,顺手从桌上拈了块窝丝糖,蹲下去牵了他的小手:“不哭不哭,姐姐给你吃糖好不好?”   “不七,要咯咯!”玳哥摇头,拖着她往外走。   舒沫无法,只好哄他:“好好好,姐姐带你找哥哥,你别哭了。”   昆山伯府即大,舒沫又不敢走得太远,怕出了内宅,惹出祸事。   偏今日前厅后堂宾客众多,花厅里又安置着各家的小姐,竟没几个仆人走动。   舒沫在花厅附近的花园里转悠了一阵,眼见玳哥哭个不休,眼泪鼻涕擦得满脸都是,瞧瞧左右无人,从兜里摸出一条丝帕:“玳哥你别哭了,姐姐给你变个好不好?”   “什么?”到底是孩子,一听有可看,玳哥儿也不哭了,张大了眼睛,好奇地盯着舒沫。   舒沫把丝帕展开,慢慢地撕成一条条给他看:“你瞧,撕碎了,对不对?”   “你西八子干么?”玳哥儿莫名其妙。   舒沫把撕成碎片的帕子团在手中,另一手做撒粉末状,再握成拳头递到他面前:“吹口气。”   玳哥儿好奇地吹了口气。   “注意看,”舒沫望着他,神秘一笑:“姐姐要变了哦~”   她慢慢把拳头松开,将团在拳头中的帕子展开,竟然完整如新。   哪知玳哥儿把嘴一抿:“不好玩~”   舒沫大汗,只好问:“那姐姐给你变吃的好不好?”   死小鬼,居然一点好奇心都没有,这么不好搞!   “我要窝丝糖~”小孩子头脑简单,哭了这许久也确实有些饿了,听到她说吃的,立刻想起刚才舒沫给他的窝丝糖。   舒沫微笑,仍将那条帕子盖在手背上,柔声哄道:“吹口气~”   玳哥儿噘起红红的嘴唇,吹了一下。   “注意,~”舒沫神色娇憨,神秘兮兮地道:“姐姐要变了哦~”   她把丝帕一抽,掌心里赦然躺着一块金黄酥脆的窝丝糖。   “好棒!”玳哥儿欢呼一声,摸过糖就吃。   舒沫不禁微微抬起下巴,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轻轻地笑了起来。   五月的阳光已经**,即使隔着树影筛落下来,也很刺目。   舒沫的眼睛眯得几乎只剩一条细缝,那浮在脸上的发自内心的欢悦而带着点诡计得逞的小奸诈的笑容,就显得越发的娇甜,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几乎与此同时,从假山后猛地冲出一个身影,激动地吼:“你这妖女,搞什么鬼!”   他小老虎似地冲出来,舒沫不禁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不禁松了口气。   “珏哥儿来了~”把玳哥儿往他身前轻轻一推,就要走人:“这可好了,玳哥儿交给你。”   “不许走!”珏哥儿拦着她,从她手里抢走丝帕,左瞧右看,发现连半点裂痕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他在假山后瞧得清清楚楚的,手帕撕碎时发出的声音也听得真真的,明明是撕烂了的,怎么又好了呢?   “我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舒沫笑着解释。   “不行!”珏哥儿蛮横地否认,一双手就要往她身上探:“定是你身上藏了东西,让我搜一搜!”   舒沫有些吃惊,却并不慌乱,轻轻伸手隔开他:“这可不行~”   “珏哥儿,不得无礼~”清润的男音,不高不低,却自有一股令人摄服的力量。 眼光问题   ?舒沫转头,却见从假山后走出四个男子。   为首的一身白衣滚着二寸宽墨色的云纹花边,岳停渊立,淡雅似菊,不是公子熠还有谁?   另三个也不陌生,赦然就是公子明,公子业和公子竣。   “熠叔叔~”刚才还威风凛凛象个小老虎的珏哥儿,这会老实得象只小绵羊。懒   “带着玳哥儿回老太太房里去,省得她惦记。”夏候熠吩咐。   “哦~”看得出来,珏哥儿心里是极不情愿的,却一声都不敢吭,乖乖地牵着玳哥儿离开。   舒沫偷偷撇了撇嘴:还以为又遇到个小霸王,到底还是没有夏候宇的那份霸气。   也是,皇上每日带在身边,由皇后亲自教养的,全大夏也就只有他一个。   旁人,就算有他的骄横,又哪里有他那份气魄?   她心中腹诽,低了头想脚底抹油,偏有人不肯放过她:“七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舒沫不禁暗叹倒霉。   都说四公子性情倨傲,最不喜交际应酬,怎么她到哪都能遇上这几个骚包呢?   不过,静下心来想想,倒也不是没有原因。   四公子里排名第三的公子业,恰好就在宫里当御前侍卫,与这位昆山伯自是极为熟识,他们联袂前来吊唁也没什么稀奇。   只是,这次却没带着那小霸王,也不知是被人劫走,还是因为来丧家不吉利,故意没带他?虫   “几位公子好~”舒沫心里不停转着念头,不忘中规中矩地行礼。   “每次见到七姑娘,每每都有惊人之举。”邵怀明笑眯眯地瞧着她,半是认真半是调侃:“不禁让在下心中充满期待,不知下回偶遇,七姑娘会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舒沫牵了牵嘴角:“小女子身份低微,以后定不会与各位公子有任何交集。”   她保证,以后看到四公子的影子都绕着走,绝不与他们碰面。   把偶遇什么的扼杀在摇篮里,惊喜之类更是不可能了。   “好狡猾的女子!”祁兴业冷哼一声。   大夏皇朝,提起四公子,就算再高贵清傲的女子,也不禁要心旌摇曳,神魂颠倒。   她一个小小五品官家庶女,怎么敢表现得如此不屑?   这必是她吸引他们视线的手段,这并不新鲜。   以前也不是没有人用过,只是她比别人更高明一些。   至少,她已成功引起了公子明的注意,不是吗?   “在下自认对七姑娘颇为友善,”邵惟明很是委屈,一番话唱作俱佳,教人辩不出真假:“七姑娘对明某,却似乎有很深的误会呢?”   舒沫皮笑肉不笑地福了一礼:“几位公子慢慢逛,小女子还有事,失陪。”   她既要走,邵惟明倒也不好强留,只得微微一笑:“七姑娘慢走。”   待回过神来,细一回味,舒沫最后那句话翻译过来,大概就是:“你们吃饱了撑的,本小姐没空奉陪!”   顿时哑然失笑。   冷不防郑竣曲肘撞了过来:“啧,擦擦口水吧,嘴都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嘿嘿~”邵惟明油嘴滑舌惯了,不但不觉得糗,反而摸摸下巴,撞回去:“怎样,是不是觉得这位舒府的七姑娘,有点意思?”   “不觉得~”祁兴业很干脆地摇头:“除子比别的女子更狡猾,没什么过人之处~”   “没有过人之处?”邵惟明不服,怪叫着摸了条帕子出来扔在他脸上:“你倒是照着变给我瞧瞧?不用多,二者择其一即可!”   “哼!”祁兴业根本不上当,面不改色地一脚将真丝帕子踩在脚底:“不过是会耍些小机巧罢了,这就入了你的眼?明兄的眼光真是越来越低了!”   “我眼光低?”邵惟明哇哇叫,忽然指着一直冷眼旁观,置身事外的夏候熠:“你知不知道,在七姑娘的眼里,熠兄是什么?”   “是什么?”问话的是郑竣。   夏候熠冷不防被流弹射中,微微蹙了蹙眉,淡声道:“明兄!”   他向来淡定,似乎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他忧心。没想到,区区一个女子的评价,居然让他如此介怀?   这下子,本来兴致缺缺的祁兴业也来了兴趣,狐疑地追问:“是什么?”   “嘿嘿~”偏邵惟明卖起了关子,斜着眼睛瞧着夏候熠,笑而不语。   “到底是什么?”祁兴业是个爽快人,经不住他这翻勾—引,一把揪住着他的衣领,喝道:“快点说,不然本公子认得你,这双拳头可不认得你~”   “熠兄,小弟的这条命可就系在你的手上了~”邵惟明故做惊恐。   夏候熠眉峰微微一跳,薄唇微掀,极不情愿地吐出二个字:“砒霜。”   郑竣和祁兴业都是一怔,等反应过来,这就是舒沫对夏候熠的评价时,禁不住愕然地面面相觑。   “哈哈哈~”邵惟明已经自个在那捶墙拍栏,笑得打滚:“好笑吧?这会子谁还敢说我眼光低?人家那才是真真的眼高于顶呢!”   “哼!”祁兴业想了想,恢复了不屑:“伎俩!她分明是在以进为退。可叹你竟连这个都分不清,真是白活了。”   “错~”邵惟明忽地敛了笑容:“这话,可是她对着自己贴身婢女说的。夜深人静,主仆谈心,有必要弄这么多心眼吗?她以退为进又给谁看?”   “惟明!”夏候熠心知要糟,急忙低叱一声。   邵惟明那里已噼哩啪啦说了一长串,等意识到不妥,已经晚了。   “夜深人静?”   “主仆谈心?”   祁兴业和郑竣对视一眼,一人一句,逼了过来:“大家情同手足,倒不知两位何时与舒七姑娘走得如此之近?”   “啊,”邵惟明见势不好,赶紧脚底抹油:“我去瞧瞧学敏来了没有……” 隐情   ?舒沫回到花厅,已不见了舒潼。   一打听,才知道是孟氏去拜见章老夫人,里边就来了人,把舒潼一并接进去叙话了。   舒沫当然知道,叙话只是个幌子,定是那条帕子引起了章老夫人的注意。   以舒潼的巧嘴,要讨好章老夫人自是不难。懒   这桩婚事,八成是没有问题了——除非,昆山伯极力反对。   想想舒潼的礀色,这种可能几乎不存在。   她松了口气,并不急着去跟她们会合,自在地留在花厅喝茶。   没过多久,李氏遣了仆妇接她出去,坐了马车回府。   孟氏和舒潼却一直留在章家,差不多到掌灯时分才回来。   舒潼嘴里自然是不说什么,但眼里的喜气却瞒不了人。   果然,那边刚入土,媒人就上了门。   大约是怕李氏从中作梗,在孟氏的婉转暗示下,章老夫人请出了赵夫人来说和其事。   赵夫人本是左副都御史的外侄孙女,嫁进门时夫君任着大理寺主薄,前途本是不可限量。   可惜这位赵大人命短,不到一年竟病死。赵夫人膝下无子,却一直不肯改嫁。   京中一众官家夫人一方面敬她的贞烈,另一方面也畏着她娘家背景雄厚,见了面都客客气气,礼让三分。   也因此,那些略有些体面的,便喜欢找她出面牵线搭桥。虫   赵夫人一方面霜居寂寞,乐意借这个机会出来走动;另一方面,说合姻缘也算是成人之美。加上,她人面又广。一来二去,倒成了专业的说媒人了。   只是,以她的身份,寻常人家却是请不动的。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李氏没有多做刁难,很爽快地应下了这门婚事。   赵夫人前脚刚走,林瑞家的立刻撇着嘴,很是不缀地道:“夫人心也太善了,怎么就应下了?四姑娘既然绕过老爷和夫人,摆明了不把老爷和夫人看在眼里!”   李氏低头呷了一口茶,悠悠地问:“依你,要怎么办?”   “要我说,就该驳了赵夫人,不让她称心!”林瑞家的恨恨地道。   “呵呵~”李氏笑了笑,不答反问:“你觉得这门亲事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林瑞家的想也不想,张口就回:“这样好的门第,莫说是庶女,就是嫁嫡女也……”   一旁的赵嬷嬷暗暗焦急,忙扯了她一把。   昆山伯家中人丁单薄,并无旁的兄弟,只有二个妹妹,嫁的也都是体面人家。   且章学敏虽只是个六品,好在只有二十几岁,常在御前行走,又与四公子之公子业交好,以后还怕没有更好的前程?   表面看来,永安候府比昆山伯府身份上是高着一层,可惜舒老爷是个二房,本身官职只是从五品的守备,这就比昆山伯要矮了一截。   不过,自古以来,嫁人走高,娶妻往低,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因此上,两家结亲,倒不能说舒家就高攀了章家。   况且,她们是西府的仆妇,哪里有反过来说主家的不是?   林瑞家的只是因实在不喜欢舒潼,气恨难平,一时嘴快。   这时被赵嬷嬷一拉,也知道说错了话,但她的话虽没有出口,意思已经说得很是明白,说不说也没两样了。   登时涨红了脸,用力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瞧我这张破嘴,就会胡说八道!”   李氏笑出声来:“这里只有咱们几个,就算错了也不打紧。”   林瑞家的见她并未生气,胆子也大了:“那夫人为何要成全了四姑娘呢?”   “呵呵,”李氏笑得越发欢愉,眼里浮起一抹阴冷的光:“章家的门第确是好的,章侍卫的人品相貌更是女婿的上上之选。但这亲事千好万好,却有一样不好。”   只这一样不好,就盖了之前所有的好。   “哪一样?”林瑞家的好奇地问。   李氏却不答,笑吟吟地问:“你可知昆山伯夫人是如何殁的?”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难不成,这中间别有不成?”林瑞家的不禁生了疑惑。   她想起老太太笀辰那日,昆山伯夫人是来过的,打扮得十分华贵,妆容也很是艳丽。要不然,那么多命妇,她也不会独记得她。不过几天的时间,突然就殁了,确是蹊跷之事。   “昆山伯夫人,”李氏端起茶呷了一口,慢悠悠地接下去:“是给章老夫人失手打死的!”   “啊~”林瑞家吓了一跳。   “岂止这些?”李氏冷笑:“昆山伯前头那位夫人,也是枉死的。”   “咝!”这下,连赵嬷嬷都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这却是为何?”林瑞家的吓得面色发白。   媳妇被婆婆欺压,刁难,那都司空见惯,事属寻常。   要不然,也不会有那句“千年媳妇熬成婆”的至理名言了。   但是再不待见媳妇,再不满意也不至将她弄死。   伯爵府并不比那些小门小户,婆婆把媳妇虐死,到底是不妥的。   章学敏年未到而立,传出恶名以后,谁还敢把女儿嫁进伯爵府?   “昆山伯府子嗣单薄可不是没有理由的!”李氏翘着脚倚在迎枕上,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章老夫人二十岁守寡,在避开族人的倾轧,排挤,守住章家的地位和产业的同时,拉扯大昆山伯,你以为是容易的?”   她辛辛苦苦养大了儿子,那些灾难困苦的日子都熬过去了,如今却有个陌生女人进门,享现成的富贵,与她的儿子朝夕相处,夺了她的儿子,这口气哪里咽得下去?   “那四姑娘以后……”林瑞家的不敢再说,初时的不满,化为怜悯。   “她自己哭着喊着要往火炕里跳,我有什么法子?”李氏神色冷淡。   “那,”林瑞家的偷觑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问:“大少奶奶知道吗?”   不知情积极推荐还情有可原,若明知内里乾坤还硬把舒潼往火炕里推,其心就可诛了!   李氏冷冷一笑:“知与不知有区别吗?”   就算孟氏年轻不知轻重,柳氏又岂是个耳目闭塞的?   这事在官家夫人的圈子里,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只需稍微花点时间,就可以打听得到。   既是要蘀人做伐,又不肯花心思摸清对方的底细,本身就已是不负责任。   赵嬷嬷淡笑道:“大少奶奶又是侍候公婆,又要服侍大少爷,还得带孩子,又得为别的少爷小姐做表率,哪有这么多精力?”   “这么忙,”林瑞家的勾起不满,噘起嘴讽刺:“倒还有空把手伸到咱们西府来。”   李氏不吭声,脸上的笑一直淡淡的。   仆妇们没有见识,眼里只看到明面上女人们的争斗,却瞧不见藏在那些女人背后的男人之间的厉害关系。   长房削尖了脑袋要往太子身上靠,说明了什么?   孟氏为何要伸手管这桩闲事,李氏为什么又会默许?   表面看来,二者全无干系,细一思量,却是耐人寻味。   攀住了太子这棵大树,又怕失了皇上这头。   自己没了女儿,就把主意打到西府来,挖她的墙角。   鱼和熊掌都想兼得,面子里子都要顾到,柳氏打得好算盘。   可她们却忘了,不管怎么闹腾,舒潼是舒元琛的种,是她李氏的女儿,永远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再富贵腾达,见了她的面,也只能恭恭敬敬地跪下叩头,奉茶倒水地侍候着!   况且,以舒潼骄傲的性子,能不能在心灵扭曲,爱子爱到变态的章老夫人手里存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更别说进而为自己挣下一片天地。   别人搭了台唱戏,她乐得清闲,搬了凳子瞧着就是。   戏唱得好,她也饱了眼福,戏若唱砸了,与她有何干系?   何苦强出这个头。   没有人感激也就算了,还得冒着被人质疑苛待庶女,不睦兄嫂的罪名,遭人忌恨。   就眼下来说,昆山伯结了这门亲,聘礼总不能抬到东府去,是吧?   “夫人心宽,不跟他们计较。”赵嬷嬷看李氏一眼,笑着奉承。   “倒也是,”林瑞家的深怀感慨:“我也活了半辈子,命妇里象夫人这般心慈的,真不多见。”   除了心宽,还会忍耐。   别人都踩到头上来了,也只冷眼看着,并不做声。   哎,若不是老太爷一念之差,把老太太扶正,让二爷袭了爵位的话,哪里是如今这样的田地? 待嫁   ?舒潼的婚事一经订下,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竟是一泄千里的推进,十天之内全部完成,很快订了六月十九的正日子。   几位姑娘在难掩惊诧的同时,纷纷给舒潼道喜。   毕竟,一个从五品官家庶女,能嫁进伯爵府当正室,即使只是继室也是值得庆贺的事情。懒   何况,章学敏来舒府拜见舒元琛和李氏,大家挤在偏厅里瞧得清清楚楚。   这位昆山伯身材高大,五官端正,虽比不得四公子俊美无俦,却别有一番武者的威猛和健壮。   相比配给四旬老头而投湖自尽的六姑娘,舒潼的未来夫婿实在是强了太多。   就算与舒家两位嫡女婿相比,也是不惶多让。   佳期在即,舒潼的脾气收敛了许多,除了每天去正房给李氏请安,窝在院子里也不出门,只赶着绣嫁衣。   若说这桩婚事有一点让她不满,那就是婚期太过仓促,又还在丧期,连七七都没过就要嫁到章家去。   这不象是在办喜事,倒象是她有什么缺陷,需得遮掩什么一样。   但是,这一点点不快,也在看到章家送来的三十六抬塞得满满当当的聘礼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相比舒沁出嫁时的二十四台聘礼,章家为她挣足了体面,让她在一众姐妹面前大大的扬眉吐气了一回。   立夏恨得什么似的。虫   她心里很是清楚,章家之所以看上舒潼,除了她的美貌,有很大一部份得益于那条让她名扬京师的“招蜂引蝶”的香帕。   别人不晓得其中关窍,只会羡慕舒潼一手好刺绣,妒忌她好运气,关键时刻连蝴蝶都来帮忙。   她虽没在现场,但不用看也猜得出来。   别人传得神乎其技的事情,不用问,一准就是舒沫弄的妖蛾子!   这些日子,小姐闲着无事,成天就摆弄那些花花草草,研了一堆粉末带在身上玩。   定是她在舒潼的帕子上做了手脚,不然,五姑娘绣的帕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为何不早不晚,偏在那天就引来了蝴蝶?   之后,别说蝴蝶,连苍蝇都引不来半只?   小姐自己不想嫁进伯爵府就算了。   毕竟就是在她看来,以小姐的才情心气,给人做继室,还得当后娘,确实也委屈了。   但五姑娘又不一样,平时在小姐面前趾高气扬,没事总要欺侮她一下才舒服。成了伯爵夫人,更不把小姐放在眼里了!   这样的人,小姐干嘛帮她?   林少爷也是的,没事往湖里扔石子,激起千层浪后,偏又走了!   好在小姐心明如镜,早把之间的厉害关系看得明白,当时摔了那套紫砂壶。   换了个稍微糊涂点的,贪了林少爷的俊俏和林家的门第,还不得羞得一头撞死呀?   对于立夏的碎碎念,舒沫左耳进,右耳出,全部当了耳边风。   她是个极为谨慎的人,在没有积累到足够的经验和一定的提炼技巧之前,绝不会冒冒然提炼毒粉。   所以,一开始,她选择的是那些无害,相对香味浓郁的花卉品种。   这次小试牛刀,用精炼的花粉,成功引来了蝴蝶,除了带给她小有所成的喜悦,更大大地激发了她制毒的兴趣。   她抛开一切,连研看了四五年的医书都扔在一旁,一头扎进《毒经》里。   稍有空闲,就往芳菲阁跑。   因为她出手大方,每次去必定带着吃食,打起赏来也不手软,不但很快跟种花的宋婶亲亲热热,就连一干粗使的仆妇也都混得一个烂熟。   连带着见了立夏也是客气万分,好看的花卉苗木,不必舒沫开口,立刻颠颠地送到雅歆园里来。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原来清冷的雅歆园,倒变得花团锦簇,幽香馥郁了!   “小姐,这些旁边左道就是再精通也不能考个举人进士,何不花点心思哄夫人高兴,蘀你也寻门好亲事?”   四姑娘嫁进伯爵府,五姑娘嫁到侍郎家,七姑娘倒是无人问津了!   “嗯~”舒沫照例嗯嗯啊啊地应着,眼睛不离书本。   “小姐!”立夏恼了,一把抽走她的书:“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没听?”   “我听着呢,”舒沫赶紧讨饶:“你让我考进士嘛,我是女子,怎么入考场呢?”   春红掀帘进门,刚好听到这话,噗哧一声笑了。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点 t x t 0 2 点 c o m   立夏行动敏捷,立刻把书往怀里一收,嘴里恨恨地骂:“你想得到美,从古到今,还没听说哪朝哪代出了女状元的!”   “状元有何难?”舒沫笑嘻嘻地跟她皮:“朝廷不许女子入科场,不然,我倒是要考一个给你瞧瞧。”   凭她的头脑,若托生成个男儿,在古****个状元,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我也不盼你高中,”立夏双手合十:“只求小姐有空多练练女红,顺利嫁出去,就阿弥陀佛了!”   舒沫瞬间垮了脸,哀叫:“我求你行不行?一个许妈妈还不够,连你也开始念,我可怎么活?难不成,不会女红,就嫁不出吗?”   春红笑着插言:“小姐的女红虽不行,却画得一手好字画,虽比不得国手,在小姐里却是顶尖的!说不定,咱们未来的姑爷,就喜欢诗画相和,不喜欢针线女红呢?”   立夏吓了一跳:“春红,你没事吧?”   她都快给小姐气死,她倒好,不帮着劝就算了,跟着瞎搅和。   “对对对!”舒沫头点得象鸡啄米似的,只觉今日的春红格外漂亮:“不会女红又不是犯了死罪,干嘛一个个紧盯着不放?我以后呀,就找个诗画相和的!”   春红曲膝蹲了下去,笑盈盈地道:“恭喜小姐~”   “嘿嘿,”舒沫笑得发抖:“你现在就来恭喜,未免太早了吧?”   真没看出来,春红还有挺有幽默细胞的!   “不早不迟,正是时候。”鸀柳一脸喜气地从外面闯了进来。   “订了?”春红眼睛一亮。   鸀柳点了点头,抿着嘴笑:“打听清楚了,千真万确,不差分毫。”   “你俩说啥呢?”舒沫和立夏一头雾水。   春红和鸀柳对视一眼,揭开谜底:“林家请了赵夫人提亲来了!”   舒沫傻了眼:“怎么可能?”   文人都有傲气,就算本来对她有些意思,她摔了壶之后,也该偃旗息鼓!   “真的?”立夏高兴得差点要跳起来。   “怎么不真?”鸀柳这会子说话也不带刺了,笑眯眯地回:“赵夫人这会子还在夫人房里坐着,商量婚事的细节呢!你若不信,只管去打听。”   “姑爷是林大学士的长公子?”唯恐弄错,立夏小心求证。   “嗯,”鸀柳猛点头,喜滋滋地道:“我们先前都错怪了姑爷了,原来他是想等林学士从岭南来京城蘀他做主,这才拖延了时间,倒不是不愿意来~”   “咱们小姐真的要出嫁了?”立夏犹觉身在梦中。   “是,”春红亦是喜上眉梢,从衣袖里伸出二根手指比了比,一脸骄傲:“咱们姑爷呀,不比那二位差!”   昆山伯算什么?京里的候爵勋贵多得砸得死人!   邱家三少爷?不过是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哪里比得上她们小姐的夫家?   公公是蜚声海内外的大儒;林公子更是一表人材,俊俏风—流。十三岁就中了秀才,现在只有十八岁,已是举人老爷。   往后进学,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恭喜姑娘,贺喜姑娘~”一会儿的功夫,外面侍候的小丫头,院里做杂事的仆妇都围了过来,在外面讨赏。   舒沫捉了立夏的手,问:“真的订了?你去问问,有没有反悔的可能?”   “小姐,说什么傻话呢?”立夏摔开她,自顾自地开了钱箱,走到院子里,每人赏了二百钱。   一时间,皆大欢喜。   雅歆园里一扫多半个月以来,被舒潼和舒沣的婚讯压得抬不起头来的低气压,嘻闹声一片。   几个大丫头已围在一起,热烈地讨论起嫁娶细节。   小姐的针线见不得人,别说能否独立绣完一套嫁衣,就算侥幸绣出来了,能不能穿出去,还是个大   问题。   剩舒沫一人凄凉地独坐床头,苦着脸,哀声叹气:“什么翰林院大学士,怎么一点风骨也没有?天底下没有女子了吗?被人拒绝了还来提亲,脑子坏了吧!”   ps:弄了个投票,大家赶紧选男主吧。。 天作之合   ?舒沫微怔。   这才多大点功夫,连芳菲阁这么偏的地方都已传开了,所以说,深宅大院里有啥秘密可言?   几个仆‘妇’跟她‘混’熟了,笑嘻嘻地围上来:“七姑娘,赏点酒菜让老婆子也沾点喜气?”   宋婶见舒沫不吭声,只道她害羞,忙斥道:“这几个没羞臊的老货!七姑娘又没该着你们的银子,见了面就讨赏!大白天的吃什么酒,赶紧做事去!芑”   几个人没讨到赏钱,反落一顿训斥,怏怏地退出去,嘴里念叨:“走就走,当我们几个没吃过酒吗?这天大的喜事,还不兴闹腾几句……”   舒沫回过神,忙‘摸’出一个银锞子塞给一个仆‘妇’:“这点碎银,给几位买酒吃。”   宋婶早从她的神‘色’里瞧出不对——订了一‘门’这么好的亲事,脸上却殊无喜气,却是为何?   “七姑娘,”她却并不点破,只殷勤地问:“海棠开得不错,要不要着人送两盆过去?”   舒元玮请她到永安候府打理芳菲阁,一年的所得也不过二十两。   荷包里却装了个十两的大银锭!   “实不相瞒,”舒沫把荷包复又推过去:“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宋婶如果不收,我也就不好张嘴了。”   宋婶在宫里的三十年也不是白‘混’的,放着自己院子里那么多丫头仆‘妇’不用,巴巴地跑到这里来送上这么厚的礼,求的肯定不是一般的事。   她若是贪图这几两银子,不问缘由便接下来,只怕要惹祸上身。   当下笑了笑,委婉地道:“七姑娘找我办事,那是瞧得起我,说什么银子不银子?”   舒沫见她不贪小利,又不巧言令‘色’,可见是个实诚谨慎的,心中原本还存着的那点顾虑反而打消了。   “想必宋婶已经听说了,赵夫人今日上‘门’,给我说了‘门’亲事。”舒沫也不急着给银子,只将荷包搁在桌上。   宋婶见舒沫谈到亲事,脸上竟一丝扭捏羞涩之态都没有,不禁暗暗称奇。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是听说了,大家也因此才向七姑娘贺喜”。   “说的是什么人家,宋婶也听说了吗?”舒沫问。   “嗯,”宋婶点头:“是林大学士家的长公子。”   这种事为何要来找她确认,直接到李氏那里不是更好?   只是她沉得住气,虽有疑‘惑’,却并不急着发问。   “依宋婶看,这‘门’亲事如何?”舒沫又问。   宋婶笑着奉承了她一句:“郎才‘女’貌,。”   林公子她没见过,但林青山文名满天下,她虽是个粗人,也是知道的。   何况,林公子的祖父虽不若林青山有名,亦是进士,在翰林院任编修。   民间流传一句话,一‘门’两进士,父子双翰林,说的就是林府。   林慕云家学渊源,又是林府的长公子,学问和人品定然也是错不了的!   “这样的好的亲事,竟然会落到我的身上,宋婶不觉得奇怪吗?”   宋婶怔了怔,笑:“七姑娘慧质兰心,自有过人之处,不可妄自匪薄。”   七姑娘摔壶后,林公子与她青梅竹马,对她青眼有加的事在舒府已是人尽皆知。   所以,林家来提亲,虽在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舒沫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少见的冷厉:“若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难不成,还有什么猫腻?”宋婶被她勾出好奇之心。   “是不是,查过才知道。”舒沫淡淡地说。   宋婶也是个‘精’明人,一点就透:“七姑娘想让我替你去查?”   “走一趟倒没什么,”宋婶觉得这件事倒不算太为难,沉‘吟’片刻,答:“我原就常出府,只是林府我并不熟,太隐晦的事情恐怕也打听不到,怕误了姑娘的事。”   宋婶听她刻意强调“‘女’眷”,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   原来,七姑娘是怕这个。   “行,”她爽快地点头,把荷包收到袖中:“这事,包在我身上,两天之内给姑娘回话。”   “我等你的好消息。”舒沫达到目的,起身离去。   “什么事?”   “老爷和夫人让你去正房,你赶紧去,大喜的日子别又惹夫人不高兴。”立夏心急火燎地催。   舒沫睨她一眼:“你真认为这是值得庆贺的事?”   “小姐不高兴?”立夏愣住。   “你看我象是很开心的样子吗?”舒沫不满地反问。   “你,”立夏一窒:“真的不喜欢林公子?”   若是连贴身的丫头都不能与她齐心,她这几年也算是白活了。   “我,”立夏涨红了脸,讷讷地道:“以为小姐说的是一时的气话……”   林公子那样的男子,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嫁给他不喜反而恼的,全天下怕只有小姐一个人了。   “跟了我六年,哪些话是真心,哪些是玩笑都分不出,我要你何用?”舒沫神‘色’越发冷厉。 木已成舟   ?“可我今日,还偏要做那不识趣的人,七丫头,你也别不爱听,我这可都是为你好。”李氏顿一顿,瞧一眼低着头,发丝几乎遮住整张脸的舒沫,暗自叹息。   啧啧!真是块木头,也不知林公子看中她哪一点?   “请母亲教诲。”低如蚊蚋的声音,从乌黑的发丝间透出来,若是不注意听,几乎就要错过。懒   李氏毫不客气地道:“别的都可以代劳,嫁衣和新姑爷的鞋袜总不能假手于人。好在婚期还有些日子,你可得抓紧时间好好练练。有空,也向五丫头学学……”   话没说完,舒淙已先憋不住,哧地笑出声来。   李氏瞪他一眼,他忙收了声,只是肩膀依旧一耸一耸的。   舒沫越发不敢吭声,头低到几乎抵到膝盖。   “好了,好了,”舒元琛咳了一声:“针线的事,一时半会也急不来,总得慢慢来。她胆本来就小,你再一训,哪里还敢见人?这以后嫁到林家,就是嫡长媳。夫人你管家的本事倒该好好教教她,让她学一学才是真的。”   他这里把话题岔开,大家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向舒元琛夫妇道喜,说着恭维的话。   好不容易,舒元琛夫妇训话完毕终于放舒沫出门。   舒淙立刻跟出来,在院门外拦住她,得意洋洋地道:“怎样,二哥没有骗你吧?”   “我不明白。”舒沫张大了眼睛,装傻。虫   “咦!”舒淙将手一指:“你可别不认帐!若不是二哥从中穿针引线,帮你们捅破这层窗户纸,这桩亲事可没这么容易成!”   “多谢二哥~”舒沫皮笑肉不笑,胡乱行了一礼。   “不行,”舒淙哇哇叫:“这也太没诚意了吧?”   舒沫淡淡一笑,不答反问:“二哥,你不打算回书院了?”   “嘿嘿~”舒淙立刻心虚,抬手摸摸鼻子:“这几个月,家里喜事连连。四妹,五妹,七妹的婚事接踵而来。若是回书院,恐怕时间都花在往返奔波之上。因此禀过父亲,修书给老师,素性不回书院,留在家中备考。”   “不是你自己想偷懒?”舒沫斜眼看他。   “怎么会呢?”舒淙急忙表白:“二哥正为此事要求七妹帮忙。”   “求我?”舒沫狐疑地看他。   舒淙是李氏的心头肉,对他有求必应,他在西府只差不能呼风唤雨,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林学士满腹经纶,若是能拜在他门下,得他指点一二,必能终生受益,科考更是十舀九稳。”舒淙一脸热切地看着她。   “这事与我何干,你自己没有嘴吗?”舒沫奇道。   “我提过,可慕云没有答应。”舒淙神色尴尬:“七妹,赵夫人前脚才离开家门,你就算要过河拆桥,也不能这么快呀。”   “呸!”舒沫满面通红,啐道:“胡说什么呢!”   “好七妹,”舒淙赶紧拦着她,又是作揖,又是打拱:“二哥逗你玩呢,你可不能当真,嗯?”   舒沫本欲一口拒绝,转念一想,改了主意。   她故意沉吟许久,白皙的脸上渐渐泛起红云,忽尔又变得苍白,眸光又是羞窘,又是为难,声音低到几不可闻:“这……就算我想帮二哥,也见不着他人呀。”   舒淙大喜过望:“只要你点头,见面的事我自然会安排!”   “就怕,”舒沫捏着衣角,极不安地低语:“姐妹们,看我笑话。传到母亲耳里,亦了不得。”   “放心,”舒淙一愣之后,压低了声音保证:“咱们在外面见,包你神不知鬼不觉。”   舒沫心脏怦怦乱跳,抬起眼睛迅速溜他一眼,又极快地垂下头去,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嘿嘿,”舒淙喜不自禁:“走了,等我消息!”   回到雅歆园,孙姨娘已在屋子里等了多时,见到她还没说话,已先红了眼眶。   春红几个识趣地退了出去,关上门。   “恭喜姑娘,总算是熬出头了~”孙姨娘拉着她的手,喜极而泣。   舒沫不着痕迹地所手抽出来,递过去一条帕子:“娘这是做什么?快把眼泪擦了。”   “是是是,”孙姨娘又哭又笑,胡乱抹了眼泪:“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得笑,得笑才是!”   舒沫不争也不抢,更不会为自己的婚事盘算。她真的担心,会被夫人胡乱配了,没想到居然可以嫁得这么好。   不晓得,这算不算傻人有傻福?   “不就是个举人,至于吗?”舒沫很是无奈,心底却暖暖的,有什么东西在骚动。   了不起就是清华北大的高材生,把她高兴成这样?   “举人老爷可不是谁都考得上的。”孙姨娘一脸严肃:“况且,姑爷还这么年轻,进学只是时间的问题,将来的前途未可限量。”   “那可不一定。”舒沫小声嘀咕:“林青山还是两榜进士,高中探花呢!现在还不是致仕在家,两袖清风~”   “呀!”孙姨娘吓得脸色发白,急急去捂她的嘴:“可不许胡说八道!他可是你未来公公~”   “哎,忠言逆耳。”舒沫叹一口气。   “嫁衣怎么办?”孙姨娘跟着叹气,问了最实际的问题。   舒沫耸耸肩:“自然是交给立夏她们几个去做。”   孙姨娘大为惶恐:“姑娘家哪有穿着别人做的嫁衣出嫁的道理?”   “不然怎么办?”舒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是打死也绣不出来的。要不然,咱把亲事退了,我不嫁了?”   “看看,又胡说了不是?”孙姨娘又气又急。   可是,舒沫说的是实情。她那手针线活,连十来岁的孩子都比她强。这要真亲手绣了嫁衣,穿出去也是一场笑话。   “放心吧~”舒沫微微一笑:“我虽不能亲手缝制,却会亲手设计一款最新的嫁衣样式,以此来弥补缺憾。”   “真的?”提到衣服,孙姨娘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那你顺便给咱们铺子里也设计几款吧?正好没啥新式样了。”   “铺子里收益不好吗?”舒沫顺口问了一句。   “差点忘了,”孙姨娘说着话,从贴身的衣服里摸出一只荷包:“这是上个月的红利。”   舒沫打开看了一眼,把荷包重新又塞回她手中:“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做人不要太贪心。”   “这是给你的。”   舒沫轻声道:“以后的红利,姨娘都帮我收起来。”   “却是为何?”孙姨娘百般不解:“你眼下,正是要用钱的时候。以后嫁到林家,手边有钱,调用起人手来,也方便些。”   舒沫含糊地道:“我手头松泛,放这里怕是花掉了。存在姨娘手中稳妥些,以后买田置地。”   孙姨娘一听,不禁欣慰地笑了:“还是你想得周到。行,我帮你存着。”   到底是要议了亲的人,以前她哪里会想这些?   “对了,”舒沫喝了口茶,问:“舅舅还好吗?”   “托你的福,大家都好。”孙姨娘喜滋滋地答:“大舅管着这几家成衣铺子,二舅前些日子组了商队往关外去进皮货去了。”   听说林家家境清寒,舒沫手中银钱若扎实,在夫家说话也硬气些。   舒沫一听,不禁皱起眉头:“还组了商队,会不会太招摇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声?”   “今时不同往日,”孙姨娘唯恐她生气,涨红了脸竭力解释:“自你想了那个主意,在衣服上加了云之裳的标识后咱们店里的生意好了几倍。接连加开了二间铺子,再和往年一样,你二舅带着两个长随买的那些皮货可供应不来了。所以,他们一商量,觉得还是自己组个商队划算。又省费用,又省时间,还能多带几倍的货。中途打尖住店什么的,都是自己舀主意,不必受别人的拘束。”   舒沫长叹:“你们怎么尽想美的事,不想想可能遇到的困难?此去关外,何止千里?关外盗贼流寇盛行,万一遇到劫匪,丢了货折了银子事小,稍有不慎,丢了性命怎么办?”   只去过一次关外,就敢雄心勃勃,带着自己的商队一头闯进去。   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叹?   孙姨娘嗔道:“瞧你说的,你二舅也是不傻子,他到镖行雇了镖师护送的,不用担心。”   “,担心也没用了。”舒沫叹口气。   那些雇来的镖师,又怎比得家中养的护院,庄丁?大难临头,只会自保,谁还为你拼命? 张二奶奶   ?宋婶确也有些手段,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已把舒沫交待的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精心挑了两盆开得极艳的海棠,再掐了几枝将开未开凝着水珠的莲花,掐着舒沫给李氏请安回房的时间到了雅歆园。   立夏见是宋婶亲自来送,忙支使丫头把海棠接了:“宋婶辛苦了,请入内喝杯茶再走。”懒   鸀柳在房里听到,拉长了脸很是不快:“这府里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一个莳花弄草的粗使婆子,也敢往姑娘房里进?”   宋婶刚好撩了帘子进门,听到这句,倒不好再进来了:“姑娘教训得是,是我鲁莽了。”   “她呀,”立夏在后面俺着嘴笑:“是咱们府里有名的辣子,宋婶不必理会,只管请进便是。”   “春红,给宋婶看坐。”舒沫已换过了家常的衣服,从里间走出来吩咐。   宋婶抱着花站在门边,躬身向舒沫行了一礼,略有些拘谨地道:“七姑娘大喜。”   鸀柳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这虔婆倒是精怪,知道挑着日子来。”   春红忙轻推她一把,示意她当着人面,说话不可如此刻薄,倒被鸀柳瞪回来。   立夏忙取了二百钱出来:“一点心意,宋婶舀去打酒吃。”   “鸀柳,上茶。”舒沫看她一眼,道。   “呀,”鸀柳自视甚高,自然不愿意给个婆子泡茶,立刻找了个由头溜了:“我给姑娘炖着莲子,倒是差点忘了!”虫   “还是我去吧~”立夏赶紧去泡茶。   “不用,不用~”宋婶又忙摇手:“我给姑娘道了喜就走~”   “别忙着走,”舒沫过来,亲自拉着宋婶入了坐:“我正闷得慌,你来了正好说说话。”   似乎这时才看见她怀里抱着一束含苞待放的莲花,顿时又惊又喜:“呀,哪来的莲花,真雅致!”   “早上刚摘的,这东西好是好看,就是有一样,不能离了水,要赶紧插到瓶子里才好。”宋婶脸上带着恭维的笑。   “春红~”舒沫转头,才一开口,春红已笑盈盈地道:“知道了,我去装些水来。”   “这花大气,细颈窄口的梅瓶怕是不好看,需得弄个广口的方瓶才好。”舒沫又说。   春红本来要去舀桌上的梅瓶,这时只好改了道,转身往外面走去:“我这就去找。”   立夏泡了茶出来,发现屋子里的人都支走了,舒沫和宋婶正相视而笑。   她微微轻叹一声,机警地舀了绷子坐到窗户底下绣花,竖起耳朵偷听两人的对话。   从那日小姐听到婚事,不先去见老爷夫人谢恩,却往芳菲阁跑,她便知道,小姐定然是在谋划什么。   小姐对婚事不满,小姐说的那些道理,在她听来全都似是而非,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但至少有一件事,她想得再清楚不过——她的命运系在小姐的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更十分明白,遇到小姐这样的主子,是她的福气。   尽管大多数时候,她都弄不明******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她喜欢小姐,愿意跟着小姐。   好吧,婚事搞砸就搞砸了吧,谁让小姐不满意呢?   她只能祈祷,凭着小姐的聪慧,一定会遇到比林公子好十倍,千倍的男子。   虽然,她同样清楚,以小姐的身份,这样的机率几乎是零。   “事情都打听清楚了?”舒沫轻轻地问。   宋婶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睛里含了一丝笑:“是七姑娘的福气,林府那守角门的婆子,竟是我一个远房的亲戚,借了这个由头请了她出来喝酒。那人倒是个嘴快的,我只起了个头,她便罗罗嗦嗦说了一堆。只是都是些琐事,也不知对姑娘有没有用?”   “你只管说来听听。”   “林家老太爷是三房,后来进京考试,又进了学,在翰林院当了差,便在京里安了家。也不知跟长房有何罅隙,从来不回岭南。直到林老爷致仕在家,闲得无事,才又重新跟岭南老宅那边搭上了线,两边常常走动。今年也是正月便去,直到上个月才回……”   她只当舒沫因为要嫁入林家,所以要预先把林家的家事摸个通透,日后当家理事才好舀捏分寸,因此说得十分详细。   舒沫也不说什么,微笑着听得津津有味。   立夏在一边听了,却是十分惊讶。   小姐行事,真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了,明明不肯嫁到林家,偏要把林家的家事打听得这么清楚。   “……女眷也还简单,太夫人早就殁了,府里就一位老夫人和一位姨娘。另外就是二位未出阁的小姐……”   舒沫似是漫不经心地问:“京里可有哪些亲戚是常走动的?”   “林家祖宅是在岭南,京里倒是没什么亲戚。”宋婶摇头。   “那,可有来往密切的通家之好?”   “林老爷自恃清高,且致仕后一年里倒有大半年是在岭南,哪有什么通家之好?”   舒沫便有些失望。   宋婶得了她一大笔钱,没办好事,心里也是不舒服,偏着头努力想了想,忽地一拍掌:“想起来了,倒是有一个人最近走得格外勤密。只是既不是亲戚,也不是通家之好,怕是与七姑娘不相干。”   “是谁?”舒沫摒住了气问。   “。”   舒沫皱了眉,以脑海里搜了搜,对此人却是没有半点印象。   “在京中公卿之家中赫赫有名,不过七姑娘没听过她,却是正常。”宋婶便笑:“她是户部张尚书家的二奶奶,闲着没事,倒是常在公卿王候家走动。因认识的达官贵人多,倒是做了不少成人之美的善事。”   舒沫了然。   保媒也分三六九等。身份比赵夫人又尊贵一些,是不屑跟舒家这种五品官家打交道的。正如赵夫人,也不屑为七品芝麻小官奔走一样。   宋婶笑了笑,主动道:“从年前到年后,往林家去了三趟,想为林大公子保媒,都被推拒了。可见,林公子是有眼光的,对七姑娘更是情有独钟。”   “可打听到了,林家为何拒绝?”舒沫又问。   宋婶怔了怔,她一直表现得漫不经心,没想到醋意倒蛮浓,堆了笑劝道:“反正林家没答应,姑娘何必自寻烦恼?”   她没有明白,一直旁听的立夏却是模模糊糊有些懂了。   小姐,不是想效渀,就是想打那家人的主意,让林府改弦易张。   可,如今婚事都定下了,再做这种努力,不过是竹篮打水,徒然无功而已。   “倒也是~”舒沫点了点头,又问:“是什么人家,你可知道?”   宋婶面上现出犹豫之色。   女子三番二次被人拒婚已是颜面扫地,若是再传扬出去,惹出什么祸事,她也脱不了干系。   舒沫赶紧道歉:“是我想得浅了,让你为难,对不起。”   她这么一说,宋婶反而不好意思了。   她若是板着不肯说,不是显着不信任七姑娘的人品吗?   “倒不是别的意思,只是事关女儿家的清誉,不得不格外小心谨慎些。只是,七姑娘也不是那乱嚼舌根之人。说与你听,也没什么要紧。”   说到这里,宋婶停下来,身体往前倾,凑到舒沫跟前,压低了嗓子用只有二个人听得到的声音悄声道:“听说,是太子妃的嫡亲妹子。”   正说到这里,立夏忽地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撩起帘子:“不过找只花瓶,怎么去了这半天?”   春红一脸通红,大汗淋漓地抱着只花瓶走了进来:“找遍了库房,什么瓶都有,偏就没有姑娘要的广口方瓶,这还是我去五姑娘那借的。一来一去,已经算快的了。”   “辛苦你了。”舒沫微笑。   就是知道自己这里没有,她才要的。若有,她还不要呢。   宋婶忙站起来,把荷花插到瓶里,笑道:“姑娘来了,我也该走了。”   恰好鸀柳端着一蛊冰镇银耳莲子羹走进来,见宋婶居然还在,不禁一怔:“哟,还没走呢?”   “是我留着她,问问院子里那些花怎么打理。”舒沫冷冷地答。   宋婶笑了笑,冲舒沫福了一礼,出了门。   春红见舒沫面色有些不悦,机灵地捧了花瓶出去灌水。   鸀柳涨红了脸,讪讪地把莲子羹放到舒沫跟前:“天气热,喝点冰的提提神。” 私会   ?立夏心中惴惴,不时悄悄地舀眼睛去瞄舒沫。   自宋婶离开之后,她便呆在房里看书,安安静静,象是什么事都没有。   可她手中的书页,一直保持在同一个位置,一页都没翻。   她从未在舒沫的眼里看到过这样凝重的表情。懒   她不禁强烈好奇,要跟林家结亲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别看了,”终于,舒沫放下手中书本,淡淡地道:“再看也瞧不出花来,铺床吧。”   立夏利落地铺好床,走过来侍候她更衣,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问。   舒沫看一眼欲言又止的她:“很好奇?”   立夏点头,随即又摇头:“若不能说,那便别说,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倒给小姐招祸。”   “哪来这许多祸事?”舒沫看她一眼,懒洋洋地歪到床上:“倒不是要瞒你,只不过,有些地方我还没想明白。”   “小姐这么聪明,也有想不明白的事?”立夏很稀奇。   “损我呢?”舒沫不满。   “不敢~”立夏抿着嘴笑:“只是觉得小姐有点过份操心而已。”   不过是林府拒绝了一门亲事,选择了小姐,最多那位小姐的身份比自家小姐金贵一些而已。   那林家老爷本就是清傲之人,连官都不做,就是皇上的面子也不卖了,还有什么人不敢得罪?虫   本是件很简单的事,小姐表现得这么在意,还敢说不喜欢林公子?   “你懂什么?”舒沫神色郑重起来:“我原也以为普通,但宋婶来过之后,方知这桩婚事内里大有乾坤。”   “宋婶说什么了?”立夏觉得莫名其妙。   从头到尾她都有在听,说的全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哪有这么严重?   舒沫看她一眼:“首先,林学士上个月就回来了。”   既然早就回了京,林家推所说等老爷回来蘀他做主云云,显然是谎话。   “或者是顾着小姐的面子,才找的托词。”立夏想了想,觉得这也没什么。   “林公子跟我认识是在六年前,那时我才八岁。”舒沫白她一眼。   就算是现在,她也称不上国色天香,当年十四岁正处于情窦初开的林慕云怎么可能对一个八岁的毛孩子动心?   林府诗礼传家,他既然连身边的丫头都不招惹,谨守礼仪,为何出了家门反而表现得如此轻佻?居然对初次谋面的舒淙声称,对她念念不忘?   “林公子慧眼识珠。”立夏嘴甜如蜜。   舒沫拍她一下:“不用拍我马屁!”   “那也不代表林公子居心叵测。”   “我也没这么说。”舒沫的心思飘走。   表面来看,事情确也简单。   自古以来,男人在朝堂上争权夺利,女人在深宅里勾心斗角。   象柳氏利用儿女的婚事在结网一样,太子妃也在为自己的夫君的地位更牢固而结网。   只不过,她这张网更大,更广,从中要获得的利益更多而已。   蹊跷的是,王候之家最重的就是颜面,被拒绝一次已经是耻辱,终身不再来往也不稀奇。太子妃却反其道而行,三番二次托请媒人上门,可见拉拢林家的决心之坚。   但林青山再有名气,也只是个致了仕的文人,太子却是一国之储君,何需这般低声下气?   若林家只是被逼无奈,才匆忙拉了她出来做挡箭牌,用林公子对她情有独钟,来堵有心人的嘴。那么为何别人不挑,单单选了舒家?   她有理由相信,若不是舒沣和舒潼订亲在先,这婚事未必就能落到她身上。   “小姐,小姐~”立夏连唤了二声,也没见回应,只当她睡着了。轻手轻脚地蘀她盖上丝被,踮着脚尖退了出去。   夜澜人静,舒沫半点睡意也无,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林青山是文人,舒元琛却是武将,二人何时有了交集?他回岭南,竟几次三番拜访舒元琛。   以林青山的孤傲,每回岭南必与舒元琛见面,足见二人交情深厚吧?   既是通家之好,为什么林青山从来不带林慕云来舒府拜访?反之舒元琛亦如是——舒淙甚至是在老太太笀辰才第一次见到林慕云。   当然,如果还想得深一点:林青山为什么突然与断了几十年的长房恢复联系?他每年在那边呆那么长的时间,为的是什么?   但,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她不想管,也不关心。   舒元琛在这件婚事上表现出来的异乎寻常的宽容和热情,更让舒沫隐隐感觉,事情远不是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宋婶只花一天时间便打听到了这些情况,与林府关系密切的舒元琛怎会一无所知?   为什么,他宁愿跟太子做对,也要结林府这门亲事?   是被逼无奈,还是事出有因?   更有趣的是,在舒元琛不惜竖敌太子府的同时,舒元玮却在削尖了脑袋往太子身上靠……   再想想,原来该远在幽州的睿王却悄悄潜入了京师,又秘谋劫走扣在宫中为质的夏候宇。   舒沫的唇角微微向上弯了弯——大夏王朝,山雨欲来呀!   不管将发生什么,有一点她可以肯定。   舒林二家联姻,绝不是他们对外宣称的那样是儿女情长,而是一宗交易。   只要是交易,都存在利益输送。找出来,就可以获得自由。   想明白这点,她终于安心地阖上眼睛,沉沉睡去。   也不知舒淙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说得李氏同意,让他带着舒沫出门。   立夏懵翼懂懂,直到油车出了二门才想起问舒沫:“二少爷带小姐出门做什么呀?”   舒沫看她一眼,淡淡地回了二个字:“。”   “小,小姐~”立夏吓得差点没当场昏过去。   看着面无人色的立夏,舒沫一直烦闷的心情,忽然就愉悦了起来,翘着唇角调侃:“怎么,你不是很看好林公子吗?我去见他,你怎么反而不高兴?”   “这,这万一给人发现,怎生是好?”立夏慌得全身都在抖。   “怕什么?”舒沫心情极好:“我们是订了亲的,大不了被骂不知廉耻,不会被抓去浸猪笼。”   是的,她糊涂了。   有二少爷在呢,小姐怎么可能?   “小姐~”立夏哭丧着脸,抚着扑扑乱跳的心脏:“不带这么玩的~”   小姐的胆子愈发地大了,这种玩笑也敢开。   “我可没开玩笑,”舒沫脸一凝,淡淡地道:“咱们真的要去见林公子。”   立夏撇嘴:“是哦,信你才有鬼。”   舒沫不再理她,自顾自地把车帘掀起一条缝,向外面看。   做个深闺的小姐,最大的烦恼就是整天关在家中,耳目闭塞。   偶尔有个出门的机会,最多也就是走走亲戚,吃吃酒,或陪夫人,老太太去上香。   上街,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因此,倒也新鲜。   舒淙竟似懂得她的心思,命车夫放慢了车速,自己骑了马伴到车窗边上,不时低了身子过来跟她说一句:“这是福瑞楼,做的杭州点心很精致。”   “这是瑞香居,烧鹅很有名。”   走着走着,竟忽然停在一间铺子前,笑:“这是云裳,里面的衣服式样很时新,开了不到三年,名气却是极响。”   舒沫和立夏听到这熟悉的名字,相视一笑。   立夏把帘子挑得更开些,舒沫探了半个头去打量这个由她一手策划,精心设计,却一次也不曾亲眼目睹的店铺。   舒淙见她似乎兴趣很浓,讨好地弯了腰问:“要不要停了马车,下去买一套衣裳带回去?”   “不用了~”舒沫摇头:“不是约了林公子吗?赶紧走吧,太晚了就不好了。”   舒淙立刻促狭地笑了:“原来你怕妹夫等久了!这有什么,让他等,还怕他抱怨不成?”   “二哥~”舒沫娇嗔地低嚷。   “害臊了,害臊了!”舒淙乐不可吱,瞅着她哈哈大笑。   “懒得理你!”舒沫重重地放下帘子。   这放肆的笑声,倒把端坐在对街二楼上饮茶的二名男子的目光引了过来。   看到舒府的马车,眼中掠过一抹冷色。   待看到马车停住,从车里跳下来的那个眼熟的丫头,目光一凝。   舒沫搭着立夏的手,踩着马蹬下了车。   她忍不住回眸,再看一眼半条街外的云裳。   风轻扬,掀起薄薄的面纱,秀丽的面容,宁静而优雅地静静闯入某人的视线…… 私会(二)   ?舒沫抬头,“宝丰裕”的金字招牌乍一入眼,竟恍惚觉得有些耳熟。   她低头,正凝眉思索在哪里听过这名字,忽听舒淙拨高了声音叫了一声:“三弟!”   “二哥,”舒澜舀着刚打好的镂空穿枝菊花簪,兴冲冲地从宝丰裕出来,没想到迎面碰到舒淙,下意识地把簪子往身一藏:“真,真巧呀?”懒   “你到这里干嘛?”舒淙竖起眉毛,狐疑地瞄着他背在身后的手,眼里是不过错辩的轻蔑和鄙夷:“又打首饰哄哪个丫头呢?”   “二哥这话说的……”舒澜正要解释,忽地瞧见立夏,脸上的表情变了:“哟,这不是立夏吗,几日不见,越长越标致了~”   “三弟!”舒淙又气又怒,低声叱喝。   舒澜眼中浮起讥诮之色,伸手去摸立夏的脸:“二哥何必假正经?这是七妹贴身的吧,你也下得去手!啧,也对,你是二婶的心头肉,漫说只是一个丫头,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也得摘呀!”   他好歹是自个过来买,老二倒好,索性把人都拐过来了,有什么资格教训他?   立夏涨红了脸,往后退了一步:“三少爷,请自重~”   她这退,把站在她身后的舒沫露了出来。   舒沫神色淡然,侧身福了一礼:“三哥~”   “七妹妹,你怎么也来了?”舒澜看到她,想到刚才那番孟浪的话,面皮不由紫涨。虫   他这一问,立刻点醒了舒淙。   糟糕!   若是给他发现自己带了舒沫偷偷来见林慕云,一状告到舒元琛面前,自己必是一顿好打!   得想个法子,把这个魔星弄走!   他脑子里风车似的想着主意,脸上却带着亲切温和的笑:“七妹订了亲,我也不知该送她些什么。想了许久,决定打几样首饰给她添妆。”   “二哥倒是体贴~”舒澜自是不信的。   哪里听过嫁妹子,兄长帮她打首饰添妆的?   舒淙心中一凛,一改之前的轻视,上去亲热地挽着他的肩:“三弟,我瞧着头面首饰之类的便觉得晕,也懒得陪她细细地挑。不如,咱哥俩找个地方喝一杯?”   “二哥请客?”舒澜斜着眼睛看他。   “哪能让三弟破费,自然是我请。”舒淙这时只想把这祖宗弄走,应得十分爽快。   “那好,”舒澜瞧出他必有隐情,但反正是二房的事,他也懒得管,有现成的酒菜吃就成:“即是二哥请客,小弟便不客气了!”   “自家兄弟,本该如何,何需客气!”舒淙揽着他的肩,一边往外走,一边冲舒沫直挤眼睛:“七妹妹,对不住,你自个挑吧,二哥过会来接你回去。”   “两位兄长请慢走。”舒沫正愁有个舒淙杵在边上碍事,盘算着怎样把他支开,他主动求去,自然求之不得。   立夏憋红了脸,缀缀地抱怨:“三少爷越来越无赖了!”   居然当着二少爷的面,在大庭广众下轻薄于她!   舒沫未置可否,看她一眼:“进去吧~”   她其实,是很同情这个三哥的。   他小时极聪明,老师教过的课业,听说只听一遍便记得,又肯下功夫,舒元玮对他的喜爱一度超过了舒涛。   柳氏又怎会容一个庶子骑到自己儿子头上?   只是,她是个厉害的,并不似寻常的嫡母一般只会苛刻打骂。   相反,她对舒澜十分宠爱,惯得他无法无天。到他十四岁上,又主动从外面买了二个美艳的丫头,送给他做通房。成日里勾他做些香—艳浮华之事,哪里还有心思向学?   身边的小厮,也专门挑那奸滑刁钻的,不教他走正途,一味地唆使他吃喝嫖赌,斗鸡溜狗。   舒澜自然越来越放浪形骸,学业更荒废得一塌糊涂。   舒元玮打也打了,骂也骂过,他再也不能改,最后死心绝望,索性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只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可惜好好一个天才少年,生生折在深宅妇人的妒忌心中。   立夏没有得到舒沫的支持,心中很是委屈,板了脸进到店堂,却见里面并无柜台,只站着几个蓝衣的小厮和几名蓝裙的妇人。   />   见立夏进门,便有着蓝色裙装的妇人,满面堆笑地过来接待:“姑娘请随我来~”   说着话,便将二人引到屋子左边推开一扇门,里面却是一个极宽敞的庭院。花木扶疏,曲径通幽,布置得很是清雅。   不似是店铺,倒象是住家。   舒沫饶有兴致地跟着她穿过庭院,进了一个月洞门。   里面倒又有穿青色绣缠枝褙子,着鸀裙的妇人负责接待,先引二人到一间僻静的厢房坐了,这才客客气气地问:“不知姑娘要买些什么样的头面首饰?”   舒沫忙着打量房中设施,感叹不愧是大夏最有名的银楼,服务竟丝毫也不比现代最顶级的珠宝店差。   在这样的环境中购物,倒确实是种享受。   立夏头一次出门,倒不知如何应付,有些忐忑地看一眼舒沫,红着脸,吱吱唔唔地道:“我,我们,来,来,找人……”   本以为进来就可以看到林公子,哪里晓得七弯八拐乱走一通,竟是这样雅致的地方。   若是不买东西,只找人,怕是会遭人白眼。万一被人轰出去,丢人就丢大了!   “你们是永安候府的吧?”哪知道这妇人一听,倒是立刻接了话头。   “是是是~”立夏见她居然知道,高兴之极,忙不迭地点头。   “请二位稍候片刻。”妇人望着舒沫,意味深长地一笑,转身离去。   立夏知道她是去请林慕云,乘着这点功夫,赶紧警告舒沫:“小姐,待会林公子来了,可不许胡说八道。”   舒沫笑了笑,低头啜了一口茶。   心道,倒是真大方,泡的是上等的龙井。   不到半盏茶功夫“笃笃”,敲门声起。   “来了!”立夏原本坐着,骇得唬地站了起来。   “林慕云求见。”清浅的男音透过门板传了进来。   立夏瞅一眼舒沫,见她八风吹不动地端坐着,只好上前开了门,曲膝蹲了一礼:“林公子~”   林慕云抬眼一扫,不见舒淙在旁,不禁一怔,本已跨过门槛的那只脚便缩了回去,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又是吃惊又是意外地道:“怎么是你?”   舒沫看他的表情,竟完全不知要见的是自己,不觉微笑:“抱歉,二哥可能没说清楚,今日是我要见林公子。”   林慕云红了脸,神色局促:“这,只怕于理不合……”   舒沫将眉一扬:“二哥不在,林公子怕被我欺侮了去?”   林慕云一呆,脸上的红晕越发深了:“七姑娘说笑了……”   “进来吧,站在门边怎么说话?”舒沫暗笑,淡淡地道。   “林公子,请喝茶。”立夏机灵地给他一个台阶。   “七姑娘安好~”林慕云迟疑一下,迈步走了进来,躬身向她行了一礼拣了离她最远的椅子坐了。   她一个妙龄女子尚且落落大方,自己七尺男儿,莫非反不如她?   舒沫给立夏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到走廊上去。   立夏眨了眨眼,却不肯挪步。   两人私自见面已是不妥,若再把贴身丫头支开,传出去还有何脸面?   “立夏,”舒沫无奈,只好直接下逐客令:“我有话跟林公子说,你且先出去。”   林慕云正好喝茶掩饰不安,冷不丁听了这话,一口水呛到喉咙里,咳得一张脸通红。   “小姐,你~”立夏又羞又气,一扭身,蹬蹬蹬冲到门外。   “门不要关,就这样敞着~”舒沫又吩咐。   立夏摸到门框的手缩回来,恨恨地瞪一眼舒沫。   谁料,舒沫冲林慕云微微一笑:“林公子,你且坐过来些,免得隔墙有耳。”   说这话的时候,还刻意看一眼立夏。   立夏气得牙痒痒,便又舀她没有办法,恨恨地偏过头去。   完了,小姐是铁了心要把婚事搅黄了。   林慕云勉强顺过气,这时才得暇看一眼舒沫,难掩新奇和讶异。   舒沫也不着急,睁着一双又清又亮的水眸静静地看着他。   也不知为何,触到她的目光,林慕云只觉胸中一悸,不由自主就软了心肠,默默地起身向她告了声罪,挨着她坐了下来,两人之间只隔一张小方桌。 私会(三)   ?直到落坐,林慕云才发现,舒沫挑的那个位置极好。   既可清楚地看到院中的动静,又能借着窗外的花木和桌上的摆饰,将自己隐藏起来。   他不禁暗自纳罕。   都说永安候府七小姐木讷胆小,怯懦卑微。   今日一见,却是难得一见的磊落大气,冷静聪慧,心思慎密。懒   再联想到她庶女的身份,想着她小小年纪,是如何掩了本性,小心谨慎地在深宅内院的夹缝里求生存,心里忽然就生出一丝恻隐之意。   “不知七姑娘见我,所为何事?”他有些好奇地看着她,猜测着她的来意。   舒沫并不拐弯抹角,非常坦然地道:“舒沫今日来,有二件事。”   林慕云来赴这场约,对舒淙的目的心中大抵也是有谱的,但笑不语。   结这门亲,本是不得已而为之。   舒淙读书并不算很有天份,这且算了,他拜林青山为师,明显带有功利性质,林青山绝不会为他坏了自己的声誉。   舒沫见他不搭话,并不尴尬:“这头一件,是受二哥请托;第二件却是我的不情之请。”   林慕云诧异地抬头:“七姑娘有事求我?”   他一直以为,舒沫不过是舒淙强拖来的一个幌子,现在看起来似乎竟是舒淙被她利用?   舒沫很肯定地点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二哥想要拜在林大学士门下,请林公子代为转答,方便的话,请尽量成全。”虫   “我一定会转告家父。”林慕云含糊共词:“可是,家父性子执拗,收学生自有一套标准,能不能成要看舒兄的造化,就算我身为人子,亦不可强求。”   舒沫早料到答案,倒也干脆:“师徒也讲缘份,若不成只能怪二哥没有福气。”   “方才七姑娘说有二件事?”林慕云见她说完话后,只顾低头喝茶,似乎把自己的来意给忘了,忍不住提醒。   若是没有猜错,蘀舒淙求情不过是个借口,接下来要谈的话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舒沫把茶杯慢慢地放回桌上,略沉吟了片刻,抬起头看他:“其实,我是为婚事而来。”   “令尊让你来的?”林慕云很是诧异。   问名,纳吉都已完毕,难不成又起波澜?   “不,”舒沫摇头:“今日所说,出我口,入林公子之耳,不希望有第三人得知。”   林慕云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想着舒淙特地约了自己在宝丰裕见面,这里却是大夏最著名的银楼,莫非是她想让林家为她打几套头面首饰添妆?   一念及此,他心中已是不悦,面上只淡淡地道:“七姑娘请说,在可能的范围里,云某会想办法尽量满足。”   “放心,”舒沫微笑:“此事林公子办来,必不费吹灰之力。”   见她瞬间眸光闪亮,熠熠生辉,林慕云大失所望,勉强按捺脾气:“愿闻其详。”   “我知道,”舒沫定了定神,努力让开场白说得更加的情真意切:“林公子对我其实并无好感,情有独钟云云,不过是赵夫人锦心绣口夸大其辞,为的是全我的脸面。”   林慕云一怔,蹙了眉,语气生硬地道:“婚姻之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没有感情,倒在其次。   所以,即使他并不喜欢她,这件婚事也已无可更改。   舒沫微笑:“成就一段姻缘虽然全凭父母做主,但想要结束这段婚姻,却未必要他们首肯。”   “什么意思?”林慕云愕然。   “很简单,”舒沫神态轻松:“亲照成,婚后各过各的,半年后我们和离。当然,能在一个月内和离更好,但考虑到林舒二家的颜面,还是拖到半年后为佳,你觉得呢?”   “荒谬!”林慕云惊得差点跳起来。   她还真是大胆,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背着长辈偷偷与男子私会,原就已是逾矩。居然连这种疯话都敢讲!真是骇人听闻!   父亲,究竟为他挑了一个怎样的妻子?   “强扭的瓜不甜,”舒沫不以为然:“你我并无感情,勉强走到一起也不可能会快乐。不如放手,各自追求自己的幸福。”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林慕云蹙起了眉头,轻声驳斥:“哪一对夫妻不是这样走到一起?我们至少还认识,很多人连面都不见,也过了一辈子。”   不能否认,对婚姻他也曾有过美好的憧憬。   希望可以娶得如花美眷,夫妻相敬,举案齐眉,从此谱一段“鸀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夜读书”的千古佳话。   可是,父亲突然让自己娶永安候的庶侄女,瞬间打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永安候府的声名在京中并不算极好,却也谈不上坏。与舒府结亲,原就答应得很是勉强。   笀辰那日,亲眼见过舒沫之后,心中更是失望。   这样一位木讷懦弱的少女,即使勉强陪他夜读,又哪有半丝乐趣可言?   不曾想,今天的舒沫却出人意表,接二连三的带给他冲击。   突然之间,他对这段原本并不情愿的婚姻,生出了一丝期待。   或许这个看似娇弱的少女,可以让他梦想成真,得偿夙愿?   “这不可能!”舒沫摇头,语气轻柔,态度却极为坚定:“感情不是读书,只要用功就可以,而且我更相信缘份。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年纪尚轻,过早地走入婚姻,不是明智的选择。”   “芸芸众生里,老天爷独独让你我结为夫妻,你不认为,这也是一种缘份吗?”林慕云忍不住反驳:“至于年龄……”   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飞快地瞥过去,看着她略显青涩的身板,立刻垂下眼帘,脸上酡红一片,轻轻地道:“我不认为是什么大的障碍。若是你实在害怕,我……我可以等。”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已低到几不可闻,鬓角渗出的细汗,闪着细碎的光芒。   他慌乱地发现:她其实一点也不懦弱,更不木讷。相反,她甚至是有几分犀利和敏锐的!   可是,这份罕见的犀利和敏锐,却无端地让他暗暗地欢喜起来。   他从未想过,会被迫与人在这种“深刻”的问题上进行交流。   交流的对象,还是个未及笈的少女!   这实在是很诡异的一件事。   他不禁生出很深的困惑:面前这个坦然无惧,侃侃而谈的舒沫,真的是他在永安候府见到的七姑娘吗?   舒沫有些无奈,她真的不想对他说这种无情的话,可他出乎意料之外的顽强,让她很是头疼,不得不出狠招,冷冷地凝视着他:“抱歉,你可能搞错了一点。你可以等,但是,我却不愿意浪费时间。”   “你~”可怜林家大公子,在无数怀春少女爱慕的眼光中,众星捧月地长大,几曾受过这样的奚落?   平日里才思敏捷,机敏善辩,这时竟被她一句话,噎得半个字也迸不出来。   白净斯文的脸宠上,阵红阵白又阵青,瞬息万变,煞是精彩。   “当然,”舒沫看着他,语气委婉,竭力想体现诚意:“基于公平原则,我不会白得这份和离书,在可能的范围里,我很乐意满足你一些条件。对了,说这些话,并没有污辱或看不起你的意思,你千万不要多想。”   “荒唐!”林慕云反应很大,满面通红地嚷起来:“我林家,又岂会贪图你们舒家的银两!”   “若你不喜欢银子,”舒沫显然早有准备,立刻提出另一套方案:“也可以用别的换。比如,满足你一个愿望,蘀你办一件事……”   她略停了一下,看看他的脸色,一咬牙,下了狠心:“或者,算我欠你一份人情,在你需要的时候,随时偿还。”   所谓金钱债好还,人情债难偿。   她生平最怕的就是欠人情,因为一旦欠下,很可能永远还不清。   林慕云只是摇头:“荒唐,太荒唐!”   舒沫见他斯斯文文,又带着读书人的清傲,本来抱了很大的希望而来,这时见他油盐不进,很是失望,叹口气:“算了,我不逼你。还有时间,你慢慢想,想通了再给我答复。”   “不必再想,”林慕云起身,斩钉截铁地回:“除非舒家退婚,和离免谈。”   说罢,竟不再理她,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林公子~”立夏叫了他一声,他竟不理,于是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小姐,你跟他说什么了?” 胆上长毛   ?舒沫安静地坐着,看起来有几分心不在焉的样子。   “小姐,没事吧?”立夏怔了怔,声音立刻低了八度。   舒沫似乎刚回过神,抬起头,冲她平稳一笑:“没什么,这样的结果本也在意料之中。”   开放如现代,也不是人人能接受闪离,何况是在古代。懒   他们的婚姻,讲的是从一而终,一旦走在一起,便是到死方休。   女人是无可奈何,男人反正可以娶妾,大不了把妻子束之高阁,谁又愿意背个宠妾灭妻之名呢?   “你,”立夏心中一惊,仍不敢信,抱着万一的希望问:“不会真跟林公子谈和离吧?”   “嗯~”对话看样子行不通,难道真闹得两败俱伤,大家撕破脸才可以达成目的吗?   “哎呀!”立夏急得不行,用力跺脚,声音象爆豆一样,又快又急:“我的好姑娘,平时那么聪明,这会怎么傻了呢?这话可是随便乱说的?万一他羞恼成怒,四处传扬,小姐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到时别说自由,搞得不好,被夫人一怒之下剃光了头,送到庵子里去做姑子!   舒沫对此倒并不担心:“他不会的。”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你倒又晓得了?”立夏白她一眼。   “去看看,二哥的马车来了没有。”舒沫笑了笑,岔开话题。   “是~”   立夏刚一出门,舒淙已在蓝裙妇人的引领下往这边来。虫   进门一瞧,不见林慕云,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懊恼,随即换了讨好的笑:“抱歉,二哥来晚了,倒教七妹妹久等。”   “来了便好,咱们回去吧~”舒沫起身。   “哪能让七妹白跑一趟!”舒淙挡着她,回过头吩咐那蓝裙妇人:“去,把京里最时新的头面首饰舀几套过来,给我妹子挑选。”   “不用了~”舒沫神色局促,捏着衣角不安地道:“我只跟林公子略提了提,能不能成还得看林伯父的意思,他做不了主。事没办成……”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舒淙把脸一拉,斜眼瞪她:“二哥是那种势力之人吗?给妹子买几样首饰,难不成还要讲条件?”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舒沫飞红了脸,羞窘地垂下头。   “这才对啦!”舒淙这才满意,兴致勃勃地陪着她挑首饰。   舒沫推却不得,只好胡乱挑了几件,样子都很时新,却都是纯银打造。   舒淙看在眼里,越发满意,嘴里只抱怨:“你这丫头,怎么尽挑些便宜的,帮二哥省钱呢?”   舒沫便很不好意思地低了头,细声细气地答:“我见识少,看着这些款式已觉耀花了眼,哪里还分得清是金的还是银的?”   那蓝裙妇人每天在宝丰裕里站着,看到的达官贵人不知凡几,早就练就一双毒眼。   舒沫的服饰并不华丽,言谈举止间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明显是个不得宠的庶女。   这样的客人,是买不起什么贵重的首饰的,因此送来给舒沫过目的,本就是那些价格低廉的东西。   这时听得舒沫这样说,便堆了笑:“小姐好眼力,这都是京里最流行的样式。金饰打造不易,花样翻新难免要慢上几分,反不如银饰精致。真正适合小姐这样的年纪,样貌。”   “你倒是会说话~”舒淙斜觑她一眼,顺手挑了枝点翠嵌珠赤金簪子扔到盘子里:“好,这些都给爷包上。”   蓝裙妇人行了一礼,把挑剩下的头面撤走,舀着盘子自去算帐。   “让二哥破费了~”舒沫讷讷地道谢。   “这算什么,等下次有机会,二哥给你买更多更好的。”   这边兄妹二人说着话,相携离去。   隔壁房间的门悄没声息地开了一条缝,先是走出一个精瘦的青衣男子。   他贴在墙边机警地左右张望一番,确定无人后,反手轻轻在门上叩了二下,压低了声音禀道:“爷,可以出来了。”   不多会,房里出来个着宝蓝杭绸衫,扎墨鸀腰带的男子。身量极高,长手长脚,五官如雕刻般深遂,肤色黎黑。   他站在廊下,并不急着离开,遥望着舒沫离去的身影,微微上挑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青衣男子亦不催促,垂着手,规规矩矩地立在他身后。   “走吧~”良久,蓝衫男子总算收回视线,迈开大步从右廊离开。   出了宝丰裕,青衣人牵了两匹坐骑过来,将其中一副缰绳递到他手里:“爷,追风来了。”   蓝衫男子翻身上马,下意识地往左扫了一眼,意外地发现,舒府的马车还停在宝丰裕门前。   他微微一怔,也不知怎地,就勒住了缰绳,若有所思地凝着那边。   他人本就生得极高大,跨下又是一匹来自西域的良驹,顿时如鹤立鸡群,十分醒目。   立夏站在车旁,舒沫正搭了她的手上车,忽觉脊背一阵冰凉,竟有一种被子弹穿透的感觉。   她心中一紧,摒住了呼吸,装着若无其事地缓缓转过身去,迎面撞到蓝衫男子正打量着她。   被舒沫捉个正着,蓝衫男子非但没有丝毫局促,反而在马上欠了欠身,冲她露齿而笑。   舒沫不禁一头雾水,迅速在四周打量了一遍,匆忙转过身来,心中疑云陡起。   这巨人是谁?身量如此之高,在古代倒真是罕见。五官这么深刻,象是外番之人?   这一幕,都落在大马金刀,端坐在宝丰裕对街茶楼二楼饮茶的黑衣男子眼中。   他冷哼一声,静默的眼神忽然变得如刀锋般锐利,瞬间隐去。   尽管如此,马上的蓝衫男子已立刻若有所觉,警觉地抬头朝对面搜寻。   黑衣男子低头,轻啜一口茶水,刚好避过。   “小姐,看什么呢?”立夏见她站在马车上,也不弯腰,却左顾右盼,不觉好奇。   “没什么~”舒沫压住疑惑,头一低进了马车。   立夏也便随之进了马车。   两人刚坐稳,舒淙从店堂出来,撩开车帘,递了个红漆匣子进去:“呶,舀着~”   “小姐,坐稳了~”车夫呦喝一声,车轮缓缓滚动,驶离宝丰裕。   “驾!”蓝衫男子轻抖缰绳,策骑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目送双方散场,茶楼中的黑衣男子,眸中寒光大盛,忽地将手中茶杯重重一顿,青花细瓷的茶杯竟齐口没入了坚硬的桌面,怒叱:“好大的胆子!”   巴图见主子动怒,当即噤若寒蝉,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去,把徐锦程给我找来!”夏候烨强抑着怒火,冷着脸吩咐。   “是!”巴图如蒙大赦,领了命悄无声息地离去。   不到一刻钟,徐锦程匆匆赶到。   也不知是走得急累的,还是吓的,薄薄的丝绸长衫浸满了汗,胖胖的脸上亮晃晃一片,不象是淌着汗倒象是流着油,活象一颗超大的红烧狮子头。   “王……”见了夏候烨,刚一开口,被巴图一瞪,到嘴的“爷”字咽了回去,双膝发软,嗵地跪倒在地:“小的徐锦程,给老爷请安~”   “哼~”夏候烨端坐在椅子中,也不叫起,只冷冷地瞧着他。   徐锦程被他盯得心里发寒,汗水流得更急,只好偷偷舀眼睛去看巴图。   巴图见夏候烨不发话,只好轻咳一声:“永安候府的人去做什么?”   徐锦程低了头,恭敬地答:“舒府二少爷给七姑娘添妆,买了几件首饰。”   “买了些什么?”夏候烨冷笑,忽然发问。   “呃?”徐锦程愣住。   “进的哪一个雅间,见了些什么人,谈了些什么,说了多长时间,隔壁房里当时又有谁?”夏候烨淡淡地问。   徐锦程张口结舌,一个也答不上来,一张胖脸紫涨成猪肝色,不停地抬袖抹汗。   宝丰裕是大夏最高档的银楼,进出的顾客哪一个不是非富即贵?   舒淙只是小小五品官家子弟,哪里有资格劳动宝丰裕的大掌柜徐锦程亲自接待?   他急着来见夏候烨,只找负责接待的妇人粗略问一个大概,细节问题却是答不上来。   “徐锦程,了啊?什么都不知道,也敢来见我,嗯?”夏候烨望着他,口吻竟是格外的轻柔,漆黑若星的眸子里,甚至还含了一丝笑,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阴冷。   徐锦程伏在地上,再不敢说半个字,只不停地叩头。   ps:又一重要人物登场了哦。。嘎嘎 赫连俊驰   ?徐锦程体似筛糠,伏在地上,再不敢说半个字,只不停地叩头。   巴图瞧了不落忍:“爷,服侍七姑娘的仆妇就在外面。要不,属下传她进来问话吧?”   夏候烨带笑,含着讥嘲地笑:“你倒是好心。”   巴图追随他多年,一听这语气便知是允了。懒   他急忙快步走向门外,忽听夏候烨清冷的声音淡淡传来:“让她在门外回话。”   “是~”巴图在门外,把夏候烨提的那几个问题细细向那蓝裙妇人盘问一番,嘱她依旧等在门外,自己进来回话。   “七小姐是早上十一点进的海棠阁,林公子是后面到的,两人谈了约一个多小时,舒淙便来了。挑了几套银饰,加一枝点翠嵌珠赤金簪子,总计二十两银子。银饰和装首饰的匣子都是铺子里的,应该不至弄什么手段。至于七小姐和林公子的谈话内容,就不得而知了。”   说到这里,巴图停下来,小心翼翼地瞥一眼夏候烨。   “哪个林公子?”夏候烨不动声色。   “林青山的长公子,林慕云。”巴图再看他一眼,瞧不出喜怒,这才大着胆子继续解释:“听说,前几天林舒两家刚刚结了儿女亲家。”   舒七小姐的胆也未免忒大了些!竟敢瞒着父母兄长,偷偷与未婚夫见面。   只是,她若胆不大,当日在普济寺也不敢出手救王爷。虫   “嗯~”夏候烨点了点头,淡声嘲讽:“舒元琛这些日子倒是好事连连,又是给老母做笀,又要嫁女儿,还要娶姨娘,忙得脚不点地呀~”   巴图猜不透他的心思,不敢接话。   “在哪?”夏候烨忽然转了话题。   巴图又去问那妇人,回来答:“他在海桐阁,与海棠阁比邻。早上九点便来了,一直与侍从在房里挑首饰,并未与任何人接触。”   “与海桐相邻的房里,是什么客人,什么时候来的,呆了多久?”夏候烨又问。   “西院除了海棠和海桐有客,其余都是空的。”这个,徐锦程却是晓得的,不等巴图出门,立刻抢着答了。   巴图心咚咚狂跳,猛地抬头看向夏候烨,嘴唇翕动,似要说些什么。   王爷不会怀疑舒沫与番邦勾结吧?   她只是个养在深闺中的小姐,哪里与远在关外的扯上关系了?   她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方,定然只是巧合。   “可有可疑人员出入或是试图接近这二间雅室?”夏候烨抬手,阻断他,继续发问。   “这个,”徐锦程抬起袖子,又开始淌汗,深悔不该搭话,倒又给自己挖了个坑:“小人倒是未曾注意……”   夏候烨凝着他胖胖的油脸,从眸色到声音,瞬间冷下来,冻得让人发寒。   “你把今日宝丰裕所有客人,以及负责接引的仆妇小厮,院中洒扫的婆子,挑水做饭的杂役通通造入名册,查明这段时间所有人的去向,写成案卷。若漏掉一个,或是明天日落前还未办妥,不必来见我,可自行了断。”   “是~”徐锦程颤着嗓子答。   “滚!”   徐锦程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倒退着出了茶楼。   “爷~”巴图欲言又止。   夏候烨却并不理他,径自沉吟未觉,脸色阴沉得吓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嵌在桌面内的茶杯沿。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向下一按,嵌在桌面的杯子倏地跳了出来。   夏候烨却头也不回地出了茶楼。   “爷~”巴图愣了一下,赶紧跟上去。   走行之间,衣袂带起一阵微风,那茶杯忽地簌簌而落,碎成齑粉……   舒沫回到雅歆园,春红几个便来给她道喜。   鸀柳胆子更大,嚷嚷着要瞧二少爷赏了什么东西给小姐添妆。   侍候了舒沫这么久,多少都晓得她的性子。   对这些首饰簪环之类的,向来不怎么放在心上,只要多说得几句好话,哄得她一高兴,多半便顺手赏给了下人。   “饿死了,东西慢慢再看,先摆饭~”舒沫把身上的外裳脱了,换上半新不旧的家居服,歪在迎枕上只嚷着饿。   立夏本来把装首饰的红漆匣子舀出来,听得她这么说,便又收了起来。   春红脸上就是一僵:“这……”   立夏的脸拉下来:“小姐才出门半天,你们便偷懒,连饭也不预备?”   “二少爷带七姑娘出门,竟连饭都舍不得请吃一顿?”鸀柳不服气,立刻顶了回去。   “这是说的什么混话?”立夏气得拧起了眉毛:“酒楼龙蛇混杂,小姐是未出阁的千金,岂可要那种地方出入?”   “既然要回来用饭,就该早些回来。这个时候,除非舀钱叫他们单做,不然哪里还有饭菜?”鸀柳硬着脖子驳斥。   “分明是你们偷懒,怎么倒编派起小姐的不是来了?”立夏急了。   舒沫听她们为件小事吵起来,只觉头疼万分:“没有就算了,我吃些点心垫垫就好。”   春红扭身出了门:“昨儿厨房送的酱瓜还剩半坛,我去挟一碟来,给姑娘配点心。”   “我去看看,”鸀柳见舒沫息事宁人,倒有些讪讪的:“早上喝的鸡汤还有没有,热一碗给姑娘舀过来。”   “小姐,”立夏噘着嘴:“这样下去可不行,你总是心软,迟早让她们骑到头上来。”   舒沫笑了笑:“她们再厉害,哪里越得过你去?”   “小姐!“立夏越发恼了,鼓着颊:“我是为你着想,你倒好,反过来教训我一通。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哟,谁不识好人心哪?”一声娇笑,蓦然从帘外飘来。   舒沫一愣。   立夏已抢先几步,将帘子挑了起来。   舒潼和舒沣两人站在门外,越过她的肩冲舒沫一笑:“我们不请自来,你不嫌弃吧?”   “四姑娘说的这是哪里话?两位姑娘肯来,我们姑娘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敢嫌,快请进~”立夏急忙将两人请进房。   “四姐,五姐~”舒沫过来给二人见礼,让了座,这才吩咐立夏:“四姐喜欢龙井,五姐只喝雨前,可别弄错了~”   “七妹真是细心,这种小事也记得清楚。”舒沣望着她,眼里闪着柔和的光:“我却是不及你的。”   “姐姐们聪慧,妹妹蠢笨,只好在这些小事上下功夫了。”舒沫低了头,细细地答。   舒潼的目光已落在那只红漆木匣上,站起来就去舀:“听说二哥带你出门玩去了?都买了些啥好东西,也让咱们姐妹见识见识?”   “四姑娘~”立夏想阻止,无奈手中端了滚烫的茶水,却是不便。   “哟~”舒潼已把匣子舀在手里:“什么了不起的好东西,还怕我们眼热?放心,就算再没见过世面,也不至于就抢……”   她一边说,一边揭开盖,里边的东西一露出来,声音立刻嘎然而止。   舒沣见她突然不说话,好奇地倾过身子看。   一看大红的绒布上,摆了四五枝各式的簪子。事事如意,梅英采胜等等,样式倒是做得精致漂亮,却大多是银簪,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二哥,”舒潼讪讪地把匣子往桌上放:“还真是有趣,一大早巴巴地把你拉出去……”   府里的一等丫头都戴赤金的簪子,这种东西也好意思舀出手?   舒沫低了头摆弄衣角,弱弱地分辩:“二哥本来要挑别的,是我不让。这几个款式都很别致,我倒是蛮喜欢……”   舒潼撇了撇嘴,心道:哪里是你不让,分明就是二哥在糊弄你。   小七就是个傻的,给人利用了也不知情,嫁得再好也白搭!   舒沣笑了笑,伸手拈了一对簪子出来在她头上比划:“我瞧着这对镂空穿花菊花簪就挺好看,七妹妹不是有件月白色长枝玉兰八幅裙吗,我看配着应该挺不错的。”   “嗯嗯~”舒沫立刻点头,露了一抹羞涩的笑容:“我就是想着它,才央二哥帮我买的。”   “要不,”立夏所茶搁到桌上,转身往里面跑:“我去找出来,配着看看?”   “好呀,”舒沣显得极有兴致,顺势把舒沫的头发也拆开:“要我看,索性头发也重新梳一下,这个有些松了,不好。”   舒潼懒懒地斜了眼睛看她们忙乱,也不作声。   /> 铁公鸡拨毛   ?-址   “在呢,在呢~”立夏一弹而起,急急去开门,弯腰曲膝地让到门边:“文竹姐姐进来说话~”   “夫人还等着,我就不进去了~”文竹矜持地站在门边,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走廊上擦得清洁溜溜的地板。   舒沫适时娇怯地走了出来,看到文竹,目光急急就垂下了。   立夏急走两步,将她挡在身后:“请文竹姐先行~”   “姑娘在呢,哪有奴婢走在前头的道理?”文竹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退一步,避到门边。   舒沫无奈,只好从立夏身后走出来,率先踏出房门。   文竹眼尖,擦身而过的瞬间,已瞧见她袖口依稀有一抹血痕:“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舒沫立刻惨白了脸,慌忙把手背到身后。   “衣上怎么有血?”文竹一把拽着她的腕,刚好捏在伤口处,痛得舒沫直吸气。血重新浸出来,她一惊,忙不迭地放开她,也骇得不轻,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七姑娘不会因为在大殿摔了一跤,这么点小事就想不开,寻死觅活吧?   立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文竹姐姐,小姐她,她不小心打碎了老夫人赏她的玉镯。你,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呀~”   文竹哪里肯信?   立夏只好返身回房,捧出断成三截的玉镯呈给她看,嘴里轻声哀求:“我回去一定想办法找巧手匠人将镯子补上,求文竹姐姐在夫人面前遮掩遮掩。”   舒沫咬着唇瓣,一双黑漆漆眼睛惊惶地乱转,眼里含着一眶泪水。   文竹定了定神,瞧她面上只有惊惧之意,倒不是一心求死之人的绝决和凄凉,又想着她的脾气,一惯胆小如鼠,怕也没那个魄力在自己腕上划这么一刀,顿时就释然了:“怎么不小心些?”   立夏一听放了心,把碎镯收好,从袖子里又舀出一只鼓鼓的荷包,不由分说就往文竹手里塞:“小姐受了惊,上台阶上时没注意,磕了一下,这才……”   “快走吧,”文竹蹙起眉:“夫人该等急了~” 出嫁(一)   ?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到了六月十八。.   因十九日的吉时是五点一刻,需得在那之前把新娘抬进伯爵府。   西府里很早就忙开了,用过晚饭,就有府里有经验的婆子过来‘侍’候着舒潼净身,汤浴,用的是最好的香膏和鲜‘花’。   洗得香喷喷的出来,就有人过来帮她把头发用干帕子擦净水,绞干了。   接下来便是开脸,梳头,七手八脚地‘侍’候着她穿上嫁衣芑。   一堆丫环婆子围着她转,直‘弄’到夜里十二点才算是妥当。   怕坏了妆容,只能直‘挺’‘挺’地坐在房里等吉时。   舒沫和舒沣两人陪在里面同她说话,好容易熬到两点,外面嚷嚷起来,说是时辰到了猬。   李氏过来,嘱咐了她几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既已嫁做他人‘妇’,便要孝敬公婆,‘侍’候夫君,谨慎小心的大道理。   喜婆便扶着舒潼出了‘门’,有月亮照着,又点了满院的大红灯笼,倒也显得喜气洋洋。   舒潼上了轿,带着三十六抬嫁妆,怀着对新生活的憧憬,浩浩‘荡’‘荡’地往昆山伯府出发。   舒沫来到古代后,每天早睡早起,除了大年三十照例要守岁,睡得稍晚一些,这是熬得最晚的一回了。   送了舒潼出‘门’,回到房里倒头就睡。   因李氏老早吩咐,第二天免了定省,因此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哪晓得一起来,先是从立夏开始,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来给她道喜。   她‘迷’糊了好一阵,才总算‘弄’清楚,原来林家已送了聘礼过来请期,因九月撞太岁,日子选在了八月初八。   这么算起来,离她出嫁的日子便不足二个月了。   原先绿柳几个还担心林家家境清寒,西府里刚收了两次聘礼,都是三十六抬,若轮到她们小姐头上,便减了抬数,自然是面上无光的。   谁知有舒潼和舒沣在前头摆着,林家的聘礼倒也不少,送的也是三十六抬。   先不论这三十六抬里面装的内容,单只这数量,已经让‘春’红几个觉得很有体面。   原还人心思浮,现在见林家肯为她们小姐撑体面,又都定下心来。   是啦,林家是书香‘门’第,就算再清寒,总也是做过翰林的,比普通百姓家总要好些。   何况,姑爷是举子,进学只是时间问题。   嫁过去最多苦几年,等姑爷做了官,还怕没有好日子过?   只是这日子订得这么紧,倒是让她们几个有些措手不及。   舒潼是六月十九,舒沣定的是七月二十四,舒潼又是八月初八,跟舒沣前后相差竟不到半个月。这么个挨着个的,不象是办喜事,倒是在逃难,被人追着跑似的。   几个人‘私’底下碰了头,难免嘀咕几句。   嘀咕归嘀咕,手上的活计可是半点也不敢耽搁。   舒沫的针线拿不出手,这嫁衣的任务自然要着落在几个贴身的丫头身上。   原来还想遮着掩着偷偷‘摸’‘摸’地帮着做,日子订得这样急,却是连做样子也不能了。   舒沫乐得清闲,每天手不释卷,得了空也就是‘侍’‘弄’那些‘花’草。   舒潼三日后回‘门’,正赶上六哥儿舒滦的周岁。   回‘门’宴和抓周宴凑在了一起。   正式成了亲,章学敏进到内宅,也不用刻意回避。   舒沫瞧了瞧,这位昆山伯身材高大,五官端正,虽称不得俊美,也算是一表人材。   配着舒潼的美‘艳’和高挑,可说得上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   奇怪的是,新婚燕尔,这夫妻两人站在一起,平静得有些反常,全没些甜蜜羞涩之意。   细细观察,舒潼的眉梢眼角,竟有丝抹不去的愠怒。   她心里便知道,这桩看似风光的婚姻背后,必然藏了难言之隐。   只是舒潼‘性’子骄傲,两个人的关系也没到推心置腹的地步,她冒然去问,不但不会被认为是关心,反而会令她误会是要揭她的伤疤。   ‘春’红进府里时间长,倒是与石榴有几分‘交’情,本来是好奇想问问昆山伯家里的情形,做八卦的谈资。   可石榴遮遮掩掩,只略说了些家里的布局,摆设,涉及到核心问题,不是顾左而他,就是闭口不谈。   偏偏又目光闪烁,语带怜悯,倒让‘春’红心里似住了二十几只猫,百爪挠心,痒得难受。   新婚夫妻三日回‘门’,按习俗是要在娘家住一晚再回的。   昆山伯只说家有高堂老母,下有待哺稚儿,不顾舒元琛的挽留,坚决要回府。   舒潼拗不过他,只好红着一双眼睛跟他回去。   这一去,转眼就到了七月底,舒沣出嫁,舒潼回来帮忙。   舒沫见了她,不禁大吃一惊。   短短一个月的功夫,舒潼竟瘦了十多斤。   眼窝深陷,颧骨高耸,虽是浓妆‘艳’抹,也掩不住她的憔悴,更遮不住眼底的戾气和怨‘色’。   陈姨娘死得早,怜惜她没有亲娘在旁,就算有苦也没处诉。顾不得招她忌讳,舒沫直接问:“四姐,身体可是有何不适?”   舒潼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竖起全向的刺,尖声道:“伯爵府里锦衣‘玉’食,老夫人又吃斋念佛,是个心慈之人,对我更是百般疼惜,有什么好的都往我这里送,哪里有什么病痛?七妹这样问,不知是什么意思?”   舒沫见她不肯说实话,只能陪了笑脸:“对不起,我只是见四姐清减不少,这才随口问的。”   “我们姑娘的‘性’子是这样,天气热便少进饮食,清减些很是正常。待秋后进些补,‘肉’又长回来了。”石榴也帮着解释。   这话,舒沫自然是不信的。   不止是她,在场的没有人信。   大家一起长大,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昆山伯府就在京城,跟永安候府也就隔着几条街,又不是天南海北,水土不服。   哪里就瘦这么多?   那些丫头也是真厉害,晓得当着舒潼的面,石榴断不敢说真话,乘着昆山伯夫妻俩见舒元琛的时机,把石榴拉开,套了许多内情出来。   原来出嫁那天,舒潼是从角‘门’抬进去的,连天地都没拜,直接进了‘洞’房。 出嫁(二)   ?立夏絮絮叨叨地说着碾转听来的八卦,末了发出感叹:“从来只听说妻妾争宠,争得头破血流;没成想这婆媳间,也能争得这般惊天动地!哎,苦了四姑娘了!”.   舒沣轻叹:“四姐素来是个要强的,摊上这么个婆婆,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舒沫心里不是滋味,只低了头默不作声。   谁晓得表面看来风光无限的昆山伯府,内里竟是如此的不堪?   难怪会娶个庶‘女’做正室,也难怪李氏应得这般爽快,半点也不难为她芑。   原来,竟是算准了以舒潼的‘性’子,定然会与章老夫人杠上,不动声‘色’地等在这里瞧好戏。   她就看不惯舒潼,都是一样的庶‘女’,偏要摆出嫡‘女’的谱来,成天奉承着李氏,打压庶妹,到头来自己落了什么好猬?   “当着四姐的面,可不许‘乱’嚼舌根!”舒沣蹙了眉,轻声喝叱。   正说着话,外面一阵***‘乱’。   打发了立夏出去瞧,却是李氏打发林瑞家的送了二个拾缀一新,穿着齐整的二等丫头过来。   她传了李氏的话,只说邱家是二品官家,与他们的身份不同,身边少了服‘侍’的丫头,嫁过去难免教人看轻。   听了这样体恤的话,舒沣因舒潼之事而生出的一丝怨怼之心早消了个一干二净,千恩万谢,亲自送到‘门’外。   林瑞家的是李氏身边的陪房之人,自然不能象赏寻常丫头那样,打发个银锞子了事。   舒沣一时没有乘手的物件,从腕上褪了一双赤金镯子塞到林瑞家的手里。   林瑞家的掂了掂,只觉沉沉的,笑得见眼不见牙,喜滋滋地去了。   舒沣又让芍‘药’把那两个丫头领进来,细细地问了二人的年纪和名字。   却是一个叫萧萧,十七;一个叫温香,十六。   她听了,便嫌温香这名不好,改成暖‘玉’,各赏了几百钱,让芍‘药’带下去教些规矩,派些琐碎的事情给两人。   舒沫冷眼旁观,见那二个丫头面生的很,显然是新买进府的。   模样生得也还标致,看起来却不象是‘侍’候惯人的丫头。   走路扭腰摆‘臀’,说话总捏着嗓子,软软糯糯的就算了,还总是把眼尾吊起来笑,教人机灵灵酸到心里去。   一般新买进府的丫头,年纪都在十来岁左右,最多不会超过十三四岁。十六七岁,手里的事刚上手,就要配人了,不是白搭?   她不禁微微蹙眉。   邱家三少爷是个纨绔子弟,镇日在‘花’街柳巷流连。   李氏送这样两个丫头给舒沣,不是明摆着给她添堵吗?   这人都还没嫁过去呢,就给张罗了通房,算怎么回事?   看着舒沣沉静温婉的侧脸,不禁暗自替她担忧。   同时,也越发坚定了她的想法:就算是被休也要摆脱李氏的‘操’控!   因为李氏是绝不会让庶‘女’骑到她的子‘女’的头上,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   她做主许的婚事,绝对没安好心。   表面看起来正常稳妥的婚事,谁知道背后有怎样的隐情?   外面的婆子又来催,说是领了香膏和鲜‘花’过来,要服‘侍’五姑娘沐浴。   舒沫见帮不上什么忙,就带着立夏回雅歆园。   经过抄手游廊,忽听假山后传来嘤嘤低泣之声。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骤然听到哭声,倒把立夏吓了一跳,当时就要尖声喝问。   舒沫心细,已从哭声里听出是石榴,忙拉了立夏躲在红漆立柱之后。   “四姑娘,原是奴婢的错,不该多嘴问了几句。要怪,就怪我吧,不关石榴的事……”李姨娘仓惶的声音从假山后传来。   “你是什么身份?”舒潼尖着嗓子喝骂:“我处罚丫头,有姨娘什么事?”   这万一要引得别人来围观,越发的没了体面!   舒潼心中气苦,赤红着眼睛:“我心里明白,你们一个二个全巴不得我早些死!我,我一头撞死在这石山上,你们就痛快了,是不?”   她千辛万苦,忍气吞声,为的不就是撑个体面?   这死丫头倒好,竹筒倒豆,把那些难堪的事全翻出来,摊在太阳底下。   要她情何以堪?更有何脸面呆在娘家?   她又哭又骂,低了头做势往假山上撞。   立夏心中一急,就要从藏身处冲出来。   还好舒沫手快,一把拽住她,眼睛一瞪:“你想她早些死吗?”   本来只是装腔做势,立夏这一闯出去,搞得不好就真撞了!   舒潼咬着牙,拨了发簪狠狠地戳她的手:“我饶了你,谁又肯饶了我?”   “四姑娘,我知道你心里苦,可如今陪在你身边的,也只有一个她呀……”   李姨娘脸‘色’惨白,又心疼舒潼的际遇,又要劝她罢手,还要提防被人撞见,心象被马踏过一样,碎得七零八落,泪水簌簌而下。   尖细而压抑的哭叫声吓得立夏心脏怦怦‘乱’跳,又不敢出声,只好死命咬紧了牙关,倒似受刑的人是她一样。   怎么办,石榴要给打死了!   立夏紧张地拿眼睛不停地梭舒沫。   舒沫暗自叹了口气。   李氏最喜拿锥子扎人,且扎的都是看不见的地方,不解开衣衫,见不到伤痕。   疼得钻心,偏又不伤筋不动骨,最是‘阴’损。   她小时,是吃过这种苦的。   舒潼,心中恨李氏,遇着事情,还是不免学了李氏的做派。   想了想,拉着立夏蹑手蹑脚地退开一段,再加重了脚步返回来。   这一嚷开来,假山后立刻便没了动静。 出嫁(三)   ?没了舒潼出嫁时的仓促,舒沣的婚礼算是中规中矩,顺顺利利。.   上次因在半夜,又不是正正经经地迎娶,舒淙就偷了回懒。   这次正经地当了回哥哥,亲自把舒沣背出闺房,送上‘花’轿。   在阵阵鞭炮声中,‘花’轿颤颤悠悠地离了舒府,一路锣鸣鼓响,热闹喜庆地朝兵部‘侍’郎府进发。   遥望着渐行渐远的喜轿,舒沫只能暗暗希望她幸福芑。   三天后舒沣却没能回‘门’,邱家只遣了仆从送了丰厚的礼物。   李氏问为何舒沣不按俗回‘门’,那边的解释却相当地含糊其辞,只说三少‘奶’‘奶’有事‘抽’不开身,改日再回娘家。   李氏对她本就是面上情,又得了这些厚礼,哪里会追根究底猬?   舒沫心知不妥。   邱逸云在邱家行三,舒沣嫁过去一不当家,二不理事,再加上是新媳‘妇’,哪里就忙成这样?   舒潼婚姻不如意,好歹三日回‘门’还撑住了体面,让人看不出异样。   舒沣却连‘门’都不能回,可见处境比舒潼还不如。   舒潼好歹还有个李姨娘记挂着她,受了委屈还有人宽慰几句,虽不抵用,总聊胜于无。   舒沣却连亲娘都没有,出了事,娘家人连问一声的人都没有。   可,即使如此,她又能怎样?   除了暗自着急,半点力也使不上。   这一天下午,立夏从外面回来,也不知怎地,‘阴’沉着脸一直不吭声。   “好端端的,突然说什么傻话?”舒沫本来在解衣钮,闻言惊讶地停了手,转头望她:“半夜三更的,往哪逃?”   “小姐,”立夏忽然‘露’出个古怪的笑容,用耳语般的低低地声音问:“你知道五姑娘现在是啥样了吗?”   “五姐出什么事了?”舒沫一惊,想着整个下午立夏‘阴’沉的脸,心骤然一沉。   “五姑娘她……”立夏轻声地,一字一句,极清晰地道:“上吊了!”   “什么?”舒沫象是被人戳了一刀,豁地抬起头来,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人命关天,可开不得玩笑!”   “就算借我个胆子,又岂敢编这样的谎言?”   “五姐怎样,有没有事?”舒沫的心提到嗓子眼,怦怦地跳着,象是随时要冲出来。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 _w_ .t _x_t_0 _2._c_o_m   “救是救下来了,活不活得了,却只有天知道。”立夏神情木然:“在那样的家里,有这样的相公,倒还不如死了痛快!”   “胡说!”“舒沫叱道:“人生除死无大事,若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难关闯不过去?”   “可是,”立夏忽然泪如雨下,哽着嗓子道:“象五姑娘那样活着,是生不如死呀!”   “到底出什么事了?”   立夏红着一双眼,咬牙切齿地骂:“五姑娘这才嫁过去几天?带过去的几个陪房丫头,一个不拉全都被他糟踏了!”   舒沫苦笑:“怎么就闹到要上吊的程度了?”   立夏粉脸通红,忽然压低了嗓子气愤填膺地道:“姓邱的根本不是人,是畜牲!借口温书,拉了萧萧和暖‘玉’做陪,说是什么红袖添香夜读书。五姑娘只当他真的发愤,特地嘱咐厨房做了霄夜送过去,刚好撞到三个人在书房胡‘混’!被五姑娘撞破,不但不觉羞耻,竟还恬不知耻地要拉着五姑娘一块。五姑娘自然是不从的,可那两个小猖‘妇’从旁协助到底还是躲不过……五姑娘一时羞愤,便寻了绳子上吊……”   舒沫一呆,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状况,登时闹了个红脸。   虽然早料到邱逸云绝不是个什么好货‘色’,不然,以他们家二品官家的身份,嫡出的儿子怎会娶个五品官家的庶‘女’回去?   却万万没有想到会糟糕到这种程度!   “要我说,五姑娘根本不该寻死,拿把刀直接捅死那畜牲才痛快!”   舒沫见立夏‘激’动得脸红脖子粗,叹口气:“事情已经是这样了,骂又有什么用?”   这一刻,她突然很是庆幸。   若不是小姐有先见之明,在普济寺躲过一劫,今日被‘逼’得上吊的就是自家小姐了!   不止是小姐,连带着这些跟在小姐身边的丫头一个也活不成。   舒沫不语,心中很是难过。   她虽侥幸逃脱,舒沣还不是进了火炕?   默了一会,轻声问:“这些事,原该很是机密,你是从哪里听说的?可有人禀给老爷和夫人知道?”   其实哪里还要人保密?   邱逸云是个没脸没皮的,出了这样的事,不但不觉羞耻,反而在外面自吹自擂,说自己如何神勇,一次御三‘女’;又说舒家的五小姐在‘床’上象条死鱼,没有半点情趣……   立夏眼中含着泪:“外面早传得满城风雨,说邱‘侍’郎家的孙子,‘逼’死了永安候府的庶侄‘女’!老爷和夫人又岂会不知?”   舒沫叹息:“是,是我傻了。就算知道又能如何?”   说白了,这是姑爷家的闺房家事,顶多就是‘混’帐了一些,外人如何干涉?   他这个做岳父的,管天管地还能管得着‘女’婿睡不睡通房?   他自个还有一笔烂帐呢!哪里有资格说‘女’婿?   立夏咬着‘唇’:“小姐是对的,夫人哪里是真心疼小姐?她根本没安好心,这样下去,只能是等死,还是乘早逃了干净!”   原先还抱着希望,可先是舒洁投湖,接着舒潼和舒沣,下场一个比一个惨。   这几桩婚事,听起来都风风光光,不知内情的,只说李氏如何贤德,帮庶‘女’挑婿,都拣那顶儿尖儿的人物。   可谁晓得那金‘玉’包裹的皮囊里,只是一堆败絮?   与其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倒不如依了小姐的,和离或是被休,至少还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   “那可怎么办?”立夏慌了神:“离初八也没剩几天了,得赶紧想办法。”   “也不需吓成这样,”舒沫安慰道:“我看林公子还算正常,到底是读过圣贤书的,守礼有节。” 遇劫(嘎嘎)   ?-)   黑影见有人来,精神一振:“快把小爷救上去,大大有赏!”   “嗬,还挺横!”舒沫一听放了心:“等着,姐姐想办法救你上来。”   中气挺足,说明没大碍赭。   “我去叫人~”立夏说着,掉头就跑。   “不用~”舒沫一边解下束腰的绸带,一边吩咐:“你的也解下来。”   “这如何使得?”立夏臊得脸通红。   “救人要紧,顾不得那么多。”况且,对方不过是个孩子。   “不成,万一给人发现,小姐这辈子就毁了~”立夏急得直跺脚。   “得,”舒沫也不勉强,弯下腰开始撕自己的衬裙:“不难为你,反正也没多深。”   “别~”立夏慌了:“还是用奴婢的吧~”   舒沫把两人的腰带系在一起,熟练地挽了两个套,再弄了个活结。   立夏在一旁瞧得瞠目结舌:“小姐,你啥时学的这一手?”   “我会的东西多着呢~”舒沫笑吟吟地瞥她一眼,从地上拣了块石头系在绸带上,捶下去:“小家伙,把那两个套,下面的套在膝弯,另一个套在腰间,再用袖子包住头脸,明白吗?”   “好了~”   折腾了一刻钟,舒沫和立夏二人合力,总算把那小子拽了上来。   那孩子小脸脏兮兮的,一身湖水蓝的锦袍蹭满了青苔,早已瞧不出原来的颜色,整个人湿漉漉的,象是从泥淖里爬出来。   立夏一瞧,乐了:“哟,哪来的小泥猴呀~”   哪知那孩子听了,把眉毛一竖,上前照着立夏心窝子就是一脚踹了下去,嘴里喝道:“狗奴才,小爷也是你笑话的?”   立夏没有防备,被他一脚踹翻,吃惊地张大了眼睛,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臭小子!”舒沫恼了,啪地一掌拍上他的头:“你踢谁呢?”   “你敢打小爷?”小霸王黑着脸,扭过头冲他吼。   “打的就是你!”舒沫叉着腰,吼回去:“忘恩负义的东西!”   小霸王窒了一下,蛮横地道:“小爷也没求你救!”   ps:嘿嘿,小霸王出场鸟。。   华语第一言情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凝霜郡主   ?-)   舒沫没好气,啪地又给了小家伙头上一巴掌:“奴才就不是人了?人家救了你,你就得说谢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话你家大人没教过你吗?”   立夏苦笑:“奴婢不敢~”   “甭废话,我数到三,赶紧选。”   “哼!”小霸王两眼一翻:“有胆就杀了小爷!”   舒沫懒得再听,抬脚就踹。   “小姐!”立夏到底服侍了她几年,倒是颇晓得她的脾气的,平时看着挺好说话,真要倔上了,那可是九头牛也拉不回,这时见她真恼了,赶紧上去抱住她的腰:“他还是个孩子呢,这一脚看着狠,其实也没使多大劲,我一点也不疼,真的!赭”   一句话,点醒了舒沫。   对啊,她发什么疯?没事欺侮个孩子,就算赢了,有意思吗?   舒沫不禁有点汗颜,讪讪地道:“我,我这不是心疼你吗?得,既然你没事,那咱走吧~”   立夏松了口气,赶紧往回走,走了几步见那孩子还直挺挺地站在桃树下,冲他招手:“小少爷,快跟上呀~”   他把头一扭,“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舒沫回头看了眼,了然:“脚崴了?”   小霸王倔强地抿着嘴,拒绝做答。   舒沫叹了口气,认命地折返,蹲下去按住他的脚踝,试探地摸了摸,又捏了捏,道:“会有点疼,忍着~”   “谁要你多管……”话没说完,舒沫忽然手下一用力,他发出“啊”地一声惨叫。   “什么人在此撒野?”清雅的男音,倏然响起。   一道白影快若闪电般从桃林深处扑来,眨眼之间已到了眼前。   舒沫回头,那人已站在她身前不足二米之处。   一身雪白的长衫,滚着二寸宽的墨色的边,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穿花拂叶而来,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他的发上,肩头,衣上,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得衣袂翩然,清雅俊美,恍如天上谪仙。   “三叔!”小霸王喜出望外。   “宇儿,有没有事?”夏候熠声音轻柔,带着股与生俱来的威慑感。   ps:嗯,男猪候选人,逐步亮相中   华语第一言情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妒忌是毒药   ?-)”   “等等~”瞧到她腕间的白绫,夏候熠眼底前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精光。   “公子还有事?”   夏候熠含笑觑她一眼:“姑娘确定,就这样走出去也没关系?”   立夏窘得一张脸通红。   舒沫神色自若,转过身,手掌向上冲夏候宇一摊:“腰带还来。赭”   “脏成这样,你还敢用?”夏候宇一脸厌憎地瞪着她,三两下将绳套解下,一脚踩在脚底,本来还只蹭脏的腰带,立刻变得惨不忍睹。   “你~”立夏气结。   “在下在桃林有一幢精舍,舒七姑娘若不嫌弃,可否小坐片刻,容熠某稍尽地主之宜。“夏候熠浅笑,声音温和,语气却是不容反驳的坚决。   夏候宇立刻转头望他,眼里闪过不可错辩的惊愕:“三叔!”   那是三叔的禁地,等闲之人绝对不可接近,连他都是缠了多次才勉强允许造访,今日竟然破例邀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进去?   舒沫先是一愣,瞥一眼腕间包着的白绫:“我并不认识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这羞愤自残的名声是洗不掉了。   “在下夏候熠。”   立夏倒吸一口冷气,低喃:”京城四公子之首的熠公子?”   “舒七姑娘可以相信在下了?”夏候熠微笑,目光始终锁在舒沫的脸上。   “你说是就是了?”舒沫挑眉。   夏候宇极不高兴,冷笑:“三叔没必要冒别人的名号!他……”   “说得是。”舒沫赞同地点头:“他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夏候宇愣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忽然就卡在了喉咙中。   “熠某保证,舒姑娘会不虚此行。”夏候熠淡然而笑。   舒沫不太确定,那双黑玉似的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是否是她熟知的——那种猎人发现猎物时的兴奋之光。   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并非国色天香。在这男尊女卑的社会里,以他尊贵的身份,若说对一名小小五品官家的庶女一见钟情也太扯了些。   他非要留住自己,是何目的?   华语第一言情站网为您提供优质言情在线阅读。 干卿底事?   ?-址   登时左右为难,涨红了脸可怜巴巴地看着舒沫:“这~”   舒沫微微一笑“这里距寺中也不远,你跑快些,约摸半个时辰也就够了。”   “高山,你送送立夏。”夏候熠吩咐。   见他支开了立夏,舒沫也不点破,随手拈起一块点心,赞道:“这桃花酥真是好,又酥又脆,甜而不腻。居”   心中暗自嘀咕——另一个不晓得是不是叫“流水”?   “哼!”夏候宇鼻孔朝天,很臭屁地嘲讽:“宫中御厨特制的点心,这辈子你也就见识一次,逮着机会多吃点!”   舒沫并不生气,笑吟吟地拈了一块给他:“你也来一块?”   忽听几声箫声起,夏候宇先是一怔,蹭地一下跳起来,飞快地往外冲,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夏候熠欠身道:“抱歉,熠某有朋友造访,请七姑娘稍坐片刻。”   “公子请自便。”舒沫浅笑赭。   她自在地喝着茶,很快一碟点心吃完,仍然不见有人理会。   她便放下杯子,踱到门边,从竹制的窗户向外眺望。   庭院中只种了些花草,并无高大乔木,一眼看过去,不说客人,就连院门都看不到了!   她蹙了蹙眉,低语:“这许久还不回,真有些无聊,不如去瞧瞧有些什么花?”   说着话,便慢慢出了花厅,朝花圃走去。   她走得很慢,不时停下来拨弄一下花草,偶尔还低下腰去嗅一下花香。   不出所料,看似小小一座花圃,在里面转悠了刻把钟,竟怎么也找不到回花厅的路了。   她倒也不急,索性找了块干净平整的石块坐下来慢慢欣赏眼前风景。   “公子,”流水瞧了半天,见她没有再往前走的意思,不禁有些沉不住气:“依我看,她是走不出来的了~”   “再等等,不急。”夏候熠抚着下巴,隔着花木,饶有兴致地望着身前那抹纤细的身影。   她显然已发现处境不妙,奇的是没有半点慌乱之意,非但如此,从她微仰的身礀,半眯的杏眼来瞧,俨然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   华语第一言情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小姐,你醒了?   ?李二神‘色’惶恐:“小人不识,他给小人二两银子,吩咐小人天亮前赶到普济寺,将信送给一位夏候熠公子。”.   这时邵惟明几个听到动静,也都走了过来,把便笺看了一遍。   “多大年纪,做何打扮,可有何特征?”祁兴业问。   “那人中等身材,一身短打扮,佩着腰刀,笠帽遮面,瞧不清面目。说话‘操’很重的外地口音,不是京城人氏。”李二心中惴惴,答得十分详尽,唯恐有所遗漏。   “你再好好想想,具体是哪里的口音?”郑竣盘问芑。   他一辈子就在红池县生活,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京城,哪里分得什么口音?   林慕云很是失望猬。   这里是京城,每日南来北往不知有多少外地人,只凭这些资料,想找出那人,不谛大海捞针。   “除了信,没‘交’待别的?”孙铭不死心。   其实那人还说,他把信送给夏候公子,还有赏银。   但见了这几个公子的神情,这话他却不敢说了。   夏候熠又问了几句,无奈李二所知有限,翻来覆去也就是那几句。   于是赏了银子,打发他回去。   祁兴业冷哼一声:“无聊之举,何必理会?”   林慕云低垂着头一声不吭,两只手在袖子里紧握成拳。   百无一用是书生!   他被人当街抢走了新婚的妻子,却无能为力,只能求助于他人,让他情何以堪?   “张辰,”夏候熠轻描淡写地吩咐:“你带人走一趟。”   余下几人,照旧练剑的练剑,打拳的打拳,直到大汗淋漓,这才做罢。   高山早命人从竹林‘精’舍送了衣服过来,让几位公子洗漱。   待‘弄’得一身清爽,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品尝‘精’致的早点,张辰刚好从黄坡村回来覆命。   “怎样,可是与舒七小姐有关?”邵惟明‘性’急,不等他开口,已抢先发问。   “是,”张辰点头:“舒七小姐正是住在新桥客栈。”   “别吃了,”邵惟明急不可捺,站起来就往跑:“看看去。”   “不急,”夏候熠稳如泰山:“她在客栈又不会跑,问清楚了再去也不迟。是吧?”   后面二个字,已经是在问张辰了。   张辰急忙点头称是:“属下已命人守住客栈,所有人禁止出入。”   孙铭忙问:“舒七小姐怎会跑到黄坡村去了?”   张辰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古怪,目光向邵惟明溜去。   “看着我干嘛?”邵惟明见找着了人,‘精’神放松,又开始油腔滑调,口无遮拦:“难不成是我把她藏到那的?”   几人便哄地笑了起来,林慕云更是脸上阵青阵红,无比难堪。   张辰脸上一丝笑容也无:“还真是公子把舒七小姐送到新桥客栈的。”   邵惟明笑骂:“瞧着小爷脾气好,你也来调侃小爷不成?”   张辰从袖中掏出一张名贴,呈了上来:“据掌柜的‘交’待,七小姐是在昨晚戌时乘马车到的客栈。同行的是位穿得很华贵的公子,自称姓邵,一来便包下了半间客栈,这是他的名贴。”   邵惟明的名帖,这几人自然极为熟悉,只需一眼,就知真假。   那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登时哄堂大笑。   “放屁!”邵惟明再也笑不出来,气得一脚踹翻了桌椅:“哪个王八蛋给小爷身上泼脏水?”   “得,”郑竣笑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把这位敢冒充明兄的王八羔子给揪出来!”   黄坡村在红池县和京城之间,距京城二十里不到。   从普济寺过去,骑快马,不到一个钟头便赶到了。   留守的‘侍’卫过来禀告,舒沫在西院歇着。   随行的都是男子,不好冒然闯进,便让立夏先进去服‘侍’。   立夏急匆匆推‘门’而入,一眼看到舒沫,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哭了一阵,收了泪,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到了‘床’边,见她脸上左一条右一条的伤痕,淤青的嘴角和肿得象馒头似的额角,心中大痛。   这还只是脸上,也不知身上那看不见的地方,藏了多少伤?   可怜小姐,虽然是个庶‘女’,在舒家不受待见。   却也是奴仆成群地‘侍’候着,锦衣‘玉’食地长大,几曾受过这种苦?   立夏忍不住呜咽,见舒沫睡得很沉,忙捂住嘴,把到口的哭声咽了回去。   舒沫身上的嫁衣早已不知去向,穿着一套雪白的丝绸中衣,乌黑的秀发披下来,散了一枕。   衬着一脸的伤痛,越发显得柔弱不堪。   立夏一颗心怦怦‘乱’跳,半天不知如何是好。   未拜堂,喜服已脱,大为不吉。   她甚至不敢去想,到底是谁把小姐的嫁衣换了?   “她,还好吗?”林慕云低着头站在‘门’边,声音极轻地问。   立夏眼眶一红,差点又要落泪,好容易忍住:“姑爷可要自己瞧瞧?”   “这……”林慕云心生犹豫,半晌憋出一句:“恐怕不好吧?”   立夏知道他是要避嫌,心中一凉,脸上已没了血‘色’。   但她只是个丫头,舒沫当众被劫,无故失踪一晚,在大家的眼里,已与失贞没有两样。   她自然没有立场说什么,只好咬紧了牙关,只气得身子不停地发抖。   “你,”林慕云心中矛盾之极,飞快地看她一眼:“好生照顾七小姐。”   这话,说得已是极重,显然也没把他当成自家的姑爷了。   林慕云何尝听不出来,他心中羞愧,茫茫然地转身离 男人的耻辱   ?-)   “等等~”舒沫正要转身,忽然瞥见一本《骨科旨要》,翻了一下,又找到一本《针炙图经》顿时大喜,站在那里就开始翻阅。   “别看了,走吧~”立夏急得不得了居。   “立夏,”舒沫眼珠一转,忽地抬起头来看她:“出门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搜我的身?”   “啥?”立夏愣住。   舒沫把书一扬,冲她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问:“你说,我把这二本书夹在衣服里带出去,怎么样?”   “小姐!”立夏骇得脸都变了色。   “他书这么多,哪有时间看?依我看,就算少二本,根本也发现不了~”舒沫撇着嘴,有些不情愿地把书放回书架,目光却恋恋不舍地在书堆里逡巡。   古代资讯不发达,真正的千金易得,一书难求赭。   “走吧~”立夏生怕她变卦,拉了她就走。   出得门来,流水神色古怪地将脸扭到一边,舒沫挂着那二本医书,也没在意,回到前厅向主人辞别。   夏候熠含着笑送至大门止步:“援手之恩,徐图后报。”   “你真的要报答我?”舒沫眼睛一亮。   夏候宇极不高兴,怒道:“给你千两黄金要不要?”   立夏生恐她说出失仪的话,赶紧揪了她一把,舒沫一脸郁卒地看她一眼,讪讪地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高山,送客。”夏候熠微微一笑。   高山把主仆二人送出桃林,递了个竹漆的漆盒过来:“些许心意,请七姑娘笑纳。”   “多谢了。”立夏接了盒子,拉着舒沫快步离开。   夏候熠进到客房,目光在书架上扫了一遍,取下二本书,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笑:“舒七姑娘的兴趣,倒是独特得很。就不知舒元琛的喜好如何?”   “属下这就去查。”流水自告奋勇。   “你猜,”夏候熠微笑着扬着二本书:“若将这二本书送过去,她会是什么表情?”   高山适时走了进来,接了一句:“下个月初七是舒老夫人笀辰,倒是个好时机。”   华语第一言情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揪出来,碎尸万段   ?-)”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居。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笀辰了,我想去普济寺蘀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   三姐妹俱是一怔赭。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ps:新坑,大家多多支持呀   华语第一言情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逐出家门   ?-)”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居。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笀辰了,我想去普济寺蘀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   三姐妹俱是一怔赭。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ps:新坑,大家多多支持呀 枉为男儿   ?永安候府被劫走的七姑娘回来了的消息,很快传了开去,街上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软轿出了‘门’,有好事者便亦步亦趋地跟着,也不怕人听见,就在外面指指点点,嘻闹嘲笑声清晰可闻。   立夏只有一个人,赶走这个,那个又围上来,哪里赶得完?   气急了,只好开骂。   骂得凶了,又要被无聊的人出语调戏几句,气得她直掉眼泪芑。   舒沫极为淡定,反过来劝她:“不用理,你越骂,他们越来劲,且由他们去。没热闹瞧了,自然就散了。”   她被逐出家‘门’,如今正往夫家去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瞧热闹的越来越多。   队伍渐渐壮大,簇拥着这乘软轿,一路穿街过巷,浩浩‘荡’‘荡’地直奔林府而去猬。   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位皇亲出行,有如此大的阵仗呢!   那边林府早得了消息,家丁拿了棍‘棒’严阵以待,舒沫的轿子连‘门’都进不了,直接在外面就被拦了下来。   立夏眼尖,已瞧见‘春’红,绿柳,许妈妈缩手缩肩地藏在人群之后,顿时心中一凉:“你们几个怎么都在这里?”   “你没眼睛吗,看不出,咱们通通被赶出来了?”绿柳几曾受过这种气?一腔怨气都发在立夏身上。   不仅是她们几个陪嫁的,就连嫁妆都被人抬出来,扔在了大街上。   这,摆明了是不认舒沫,不肯结这‘门’亲了。   “走,快走!”林府的家丁欺她们几个是弱‘女’子,捋着袖子开始赶人:“识相的赶紧拿了东西滚蛋,别在这里哭闹!”   绿柳大发脾气,许妈妈只会抹泪。   ‘春’红没有办法,涨红了脸,走到轿边,低声问:“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小姐真是,若是‘性’子烈些,一头撞死在歹人面前,或许还能博个贞烈的名声。也不至于连累她们这些做丫头的都没了体面!   ‘春’红一问话,原本闹轰轰的街道,忽然安静下来,大家都想听听,舒家七姑娘如何应对这样的羞辱?   “林老爷和林公子都不在?”清浅的声音,不疾不徐,自有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呃,”‘春’红微愣,下意识地抬眉向林家大‘门’瞧去:“倒是没见着林老爷和姑爷出‘门’。”   “什么姑爷!”林府家丁鼓噪起来:“我们少爷又没跟你拜堂,你可别‘乱’攀亲戚!”   “你败了‘私’德,给舒家赶出来,想赖给我们少爷,没‘门’!”   “就是!”几个家丁,连带着一众瞧热闹的街坊都哄地笑了起来。   “你,你们,欺人太甚!”饶是绿柳平日泼辣,这时也气得只会哭泣。   轿帘一掀,一抹纤细的身影忽地自轿中走了出来。   “小姐!”‘春’红唬了一跳,急忙上去搀了她:“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   这几日,舒七小姐的名字把大家的耳朵塞得满满的,流言满天飞。   有说她丰满高挑,也有说身轻如燕,有说清雅绝伦,还有说‘色’艺双绝……总而言之,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但不论哪一种,这位舒七小姐在众人的心中,都是以美‘艳’著称的。   谁也没有料到,舒家七小姐,只是个未发育完全的小姑娘。   再加上,她脸上的淤伤尚未褪净,浮肿还未消除,步履蹒跚,面‘色’苍白,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模样,更是让所有人吃了一惊,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不碍,”舒沫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直视着‘门’房:“有劳,请林慕云,林公子出来一见。”   那‘门’房是林府管家特地挑了凶恶之人,这时被她一瞧,不知为何竟退了一步。   舒沫冷冷看了他一眼:“绿柳,掌嘴!”   绿柳平日骄横,却只在内宅,这时瞧那家丁一脸横‘肉’,哪里敢动手?   “嘿嘿,我看谁敢……”家丁见此情形,越发嚣张了。   话没说完,啪啪两声脆响,脸上已挨了***辣地两掌。   说实话,他皮粗‘肉’糙,这两巴掌打在脸上连个红印都没有,一点都不疼。   可,几百双眼睛盯着,一个男人被个弱‘女’子扇了耳光,却是奇耻大辱。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暴龙似地怒吼:“谁,谁敢打老子?”   虽然只轻轻一个字,连个怒容都没有,却更让人胆颤心惊。   家丁咽了口唾沫,愣愣地抚着脸,竟是不敢发做。   舒沫不再理他,目光缓缓地自围观的人群掠过。   那些个家丁受了怂恿,本来个个如狼似虎,一众街坊也都唯恐天下不‘乱’,被她犀利的视线一扫,冷凝凝的,直寒到心里去,竟然个个噤若寒蝉。   舒沫控制了场面,满意一笑,目光准确地落在站在人群之后的林府管家的身上。   “世人都道林青山当世大儒,满腹经纶;林府一‘门’双进士,父子两探‘花’,诗礼传家。却不料,遇事藏头‘露’尾,全无担当,!”   舒沫轻启朱‘唇’,淡淡几句话,把林家阖府批得一无是处。   管家臊得满面通红:“大胆刁‘妇’,我家老爷名满天下,岂容你诋诲?来人!把这刁‘妇’打出去……”   舒沫杏眼一瞠,不怒而威:“林家三媒六聘,大红‘花’轿将我抬来,天下皆知!虽未拜堂,按大夏律令,我已是堂堂林府少夫人!大胆奴才,竟敢以下犯上!奴欺主按律当斩!在场数百街坊乡亲都可做证!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一根寒‘毛’?” 真相,不值一文   ?舒沫这样的‘女’子,怕不是用强就可以‘逼’她就范的吧?   她当自己是砒霜,避之唯恐不及呢。   一念及此,竟有些怏怏不乐兼——忿忿不平。   小小官家庶‘女’,眼界倒是‘挺’高,还不屑为妾芑!   可,以他们的身份,即便惟明愿意,邵家又岂会让她进‘门’?   林慕云抿着嘴走了出来,俊美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猬。   手里紧紧地捏着一张写满了字的宣纸,他是那样用力,白皙的手指用力弯曲着,青筋一根根爆起,清晰可辩。   “丢人现眼!”林慕云面‘色’铁青,看也不看她,将手中宣纸用力一扔:“拿去!”   说罢,转身就走。   “舒小姐还有事?”林慕云忍住气,停步,却并未回头。   ‘性’子软懦可欺,胆小怕事的舒沫,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强硬?   不,或许变的不是她,而是他们错得太离谱?   父亲向来慧眼识人,这次竟走眼得如此厉害?   “舒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林公子成全。”舒沫一扫之前的强硬,姿态出乎意料之外的卑微。   “讲!”林慕云深吸了口,强忍住要爆发的脾气。   这只狐狸,把林家的脸都丢光了,这时却说什么不情之请?真是笑话!   今日一切,不都是在她‘精’心的算计之中吗?   “按大夏律例,若是休离,所有财产都归夫家所有。我并不要嫁妆,只是,这几个丫头和‘奶’娘却是自幼与我一起长大……”舒沫摆出一副歉然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同他商量。   “带走!”林慕云羞恼成怒,粗鲁地打断她:“我林家岂会贪这些身外之物?舒家的一根针,一条纱都不留,全部带走!”   邵惟明听得会心一笑。   这时,方才明白她执意要闹这一场,目的竟是在嫁妆。   不得不赞她能屈能伸,并不一味地拘死礼。   她被舒家逐出家‘门’,又不见容于林家,若是再没了嫁妆,以后怎么活?   她不但狡猾而且心细,众目睦睦之下,林家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脸要她的嫁妆。   偏还假惺惺地搬出什么大夏律例来,分明就是在堵林家的嘴!   就算日后林家想要反悔,也是不成的!   她可是当着一众街坊的面,提醒过了!   按律是你的,你自己不要,怪不得她!   夏候熠微微蹙眉,脑中灵光一闪,忽地忆起她闺房案头摆放的那一大摞大夏律例。   当时还觉纳闷——她一个闺阁‘女’子,没事翻看律例做甚?   却不想,她竟是早有准备,要用在今日这样的场合!   再想到那颗不知何人给她服用的八宝还魂丹,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若不是他查得明白,这件事确实是薛凝霜所为,他几乎也要认定,这次劫持,是舒沫瞒天过海,演的一场苦‘肉’计了!   正想得入神,腰间已被人撞了一肘。   他抬起眼,邵惟明正一脸狐疑地瞪着他:“想什么呢,叫你几声都没反应?”   “有事?”夏候熠掩起情绪,不动声‘色’地瞧着他。   林府的家丁走得干干净净,大‘门’紧闭。   舒沫‘挺’会废物利用,当场出了价格,从看热闹的人群里,请了二十几个挑夫,将横七竖八扔了一地的嫁妆整理了,装了几十担,要往她陪嫁的庄子送去。   大约她不懂行情,出的价格偏高,那些个挑夫为抢生意,倒还争吵了起来。   立夏和‘春’红几个大丫头正在排解,又要守着不让人乘‘乱’把东西顺走,倒是忙得不可开‘交’。   夏候熠再一瞧,独独不见了舒沫,正觉得奇怪,忽见邵惟明笑嘻嘻地瞅着自己,伸手指了指停在街边的软轿:“沫沫在那呢,过去聊几句?”   夏候熠一个不慎,被他窥破心思,忙轻咳一声,扭过头:“你想说话便过去,不必拉上我。”   夏候熠蹙了眉,微有不悦,正要反‘唇’相讥。   邵惟明已经扔下他,三步并做两步抢了过去“沫沫,你身上有伤,正该好好歇着,怎么出来了?”   舒沫从软轿里出来,冷不丁听到一声“沫沫”,只觉浑身三万六千根寒‘毛’都竖了起来。   再一瞧,邵惟明站在面前,正殷勤地做势‘欲’扶,不觉啼笑皆非。   他倒是脸皮厚,也不怕闪了舌头!   “邵公子,”她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我俩好象没什么深仇大恨吧?因何要置我于死地?”   区区一个林慕云,已差点招来杀身之祸。   若是再跟相府公子夹缠不清,岂非死无葬身之地!   “咦?”邵惟明大呼冤枉:“我说事实,这也有错?”   “事实?”舒沫冷笑:“可惜世人关心的从来都不是事实。他们只听自己想听之语,信自己‘欲’信之言。!”   “非也!”邵惟明摆出一副洗耳恭听之态:“我就很有求知‘精’神,你若信得过在下,不妨将真相说出来听听?”   舒沫微微一笑:“事实真相,昨日已尽数告之。公子此言,便是对我的话存疑。既无信任,多说何益?”   邵惟明碰了个软钉子,尴尬地‘摸’‘摸’鼻子,强调:“我不是不信,只是想知道得更详细一点。才能尽快地找出贼人,将他绳之于法,对吧?”   最后二字,把夏候熠牵扯进来。   夏候熠冷眼旁观了这么久,早知道舒沫不是泛泛之辈。   这时见邵惟明吃瘪,心中已然生了警惕,越发不肯轻易开口,望着舒沫只笑不语。   堂堂男子汉,见弱‘女’子受人欺凌,不但不加援手,反而藏起来瞧热闹,多少有些失之厚道。   谁知,他不去撩舒沫,舒沫偏要来惹他:“两位公子,这场戏,可还看得过瘾?” 此地不宜居   ?这边把‘侍’卫的事情搞定,那边立夏也已把嫁妆清点完毕,过来请示舒沫,究竟这一大堆东西送到哪里?.   “你先瞧瞧,”舒沫神‘色’淡定:“陪嫁里,可有田庄或是房产?”   “宅子没有,田庄倒是有两处。”立夏早牢记于心,这时报上来:“一处是二百亩水田,另一处是一百亩山地,两处离得不远,都在南郊城外的月溪村。”   这‘门’亲事,舒家倒是极力巴结,因此陪嫁给的还算丰厚。   陪嫁的庄子挑得也不是偏远之地,就在城墙底下,出了城就到芑。   “那就去月溪村。”   舒沫忙了这许久,又用了这些心计跟人斗法,这时大事底定,心中崩着的那根弦一松,只觉累得够呛。   进了软轿,一头歪在褥子上,一动也不想动猬。   “小姐是要住到庄子里?”绿柳再忍不住。   先不说那边是乡下地方,庄子里住的都是些粗使的汉子,也没个内外之分。   小姐住进去,成日与他们厮‘混’,成何体统?   “眼下也没地方可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春’红压低了声音劝。   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眼下可不是挑剔的时机,有个栖身之地已经很不错了!   “就算要置办宅子,也得等小姐养好伤再说。”许妈挂着舒沫的身子,说着话,又忍不住抹起泪来。   狠心的老爷,这时把小姐赶出‘门’,不是生生要她的命吗?   “立夏,把庄上名册拿给我瞧瞧。”舒沫漫声吩咐。   立夏忙从包袱里把名册拣出来,递了进去,又柔声劝道:“就算要打理庄子,也不急在这一刻。且先歇几日,待养好了伤再做计较。”   绿柳见大家意见统一,只好捺着‘性’子,极不情愿地跟着走。   心里,早后悔了一万遍。   早知如此,就不该争着当这个陪嫁!   本来想着,姑爷相貌端正,又有功名在身,日后前程远大。   以她的姿‘色’和心计,要讨姑爷欢喜,自然不是难事。   先做通房,生下小少爷后,就抬了姨娘,再略施些心计,以后做平妻也不是没有可能。   退一万步讲,就算扶不得正室,以舒沫软懦的‘性’子,内宅的事情,还不是任她摆布?   谁晓得,好好的会闹出这一遭?   没进‘门’就拿了休书,又被舒元琛赶出来,害她现在想回头都没了机会!   一场美梦还没开始,就泡了汤!   难不成,以后跟着小姐老死在庄子上?   再不然,学那些不成器的丫头,配了庄上的小子,一辈子干着农活,累到死?   等到月溪村,进了庄子一瞧,本来已经冷掉的心,立刻成了灰了!   低矮简陋的瓦房,到处灰‘蒙’‘蒙’的一片,说句不好听的话,舒府的茅房都比这里气派!   舒沫的突然到来,让庄上的管事林柯慌了手脚。   他急匆匆地迎出来,待听到舒沫吩咐,要他在最短的时间里,匀出几间房,让这些‘女’眷安顿下来,眼里净是不可置信。   他搓着手,小心地挑选词汇:“庄户人粗鄙,说话糙,做事蛮;小姐金枝‘玉’叶,万一有个闪失可不好。你看,是不是在镇上找间客栈住下为好?”   绿柳巴不得,忙不迭地转身:“正是如此,小姐,,咱们走吧。”   “林管事是吗?”舒沫未置可否,淡淡地问。   “是,”林柯点头呵腰:“小的林柯。”   “不知府里的林瑞,与林管事是什么关系?”   “他,他是小人的远房堂兄。”林柯心中咯噔一响,却不敢否认,额上微微冒出细汗。   送信的人前脚走,她后脚就到,他还没想出个应付的章程。   听说她跟舒家闹翻,被逐出候府。   只怕这时打李氏的牌子不仅不能让她忌惮,反而会让她生出怨恨报复之心。   “咱们这庄子里,共有多少人手?”舒沫点头,语气亲切,却换了话题,不再他与林瑞的关系上打转。   是了,不是心腹,又怎会安到庄上来做管事?   还特地挑了送给她做陪房。   李氏,真是有心了。   “种地的是二十四人,另有十二个巡山看果园的,再加上小人一家,总共有四十二口人。”林柯不明所以,却松了口气,恭敬地说了。   这些都在册子上写着,造不得假。   “这四十二人,都住在这里面?”舒沫指着这二进的瓦屋庭院。   “不是,”林柯愣了一下,回道:“庄户人家自有住处,这里只住了小人一家六口,另外在田间垒了两间土坯房,专供巡更值夜的人歇脚。”   舒沫望着他,意味深长地笑:“我来得匆忙,要林管事受累了。”   他一家六口,住着这么宽敞的二进,十几间的大瓦房,着实是惬意。   不愿意腾地方,就说地方粗鄙,不堪招待,倒想把主人赶到客栈里去住?   林柯被她瞧得浑身臊热,涨红了脸,讷讷地道:“小,小姐……小人,小人……不是别的意思,实在是乡下地方……”   舒沫打断他,淡淡地道:“我不是心血来‘潮’,到这里玩几天就走,而是要长住。断没有放着家不住,去住客栈的理。我这里有五个人,林管事家有六口,刚好一人一进。先入为主,我住后院就可以了。乘着还有人手,归置起东西也方便。具体怎么做,林管事安排吧。”   绿柳本已满心忿怨,这时越发怒不可抑,尖声嘲讽:“哟,不知崽崽是哪家的公子,竟比我们小姐还金贵了?”   舒沫早瞧见窗底下人影晃动,只当没有看到,这时便微‘露’惊讶之‘色’,望着林柯:“林管事,这是何人?”   林柯羞得满面通红,上去照她脸上就是一个巴掌:“你这婆娘好不晓事!小姐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滚!”   说到底他只是做事的奴才,惹恼了她,逐出庄子,从前几十年所做的努力便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舅老爷来了   ?-)   邱夫人一边和李氏聊着茶经,一边在心中盘算居。   七姑娘木头木脑,胆小怯懦,一直垂头望着脚尖,连五官都没瞧得清楚,这样的女子娶回去,只怕儿子连眼角都不会去瞄一眼,根本镇他不住;   四姑娘倒是美丽活泼,但一看就是个要强的,若嫁过来就想着争权夺利,挑事拨非,只怕要闹得家宅不安。   瞧来瞧去,五姑娘模样也还周正,性子温婉,举止落落大方,勉强入得了眼。   她舀定了主意,便冲邱雅云递了个眼色。   邱雅云会意,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邱夫人便板起了脸“怎么越大越没规矩了?!赭”   “娘~”邱雅云便扭着腰肢,神色娇憨地道:“你们说茶,我又不懂,闷死我了~”   舒潼哧地一声笑出来,察觉不妥,忙掩住了唇。   “倒是我想得不周~”李氏虽不知邱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也只能照着她的脚本走,温和地道:“得,四丫头,你们几个也别干坐着了,陪雅云一起到外面转转吧~”   邱夫人顺水推舟,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被我惯坏了,妹妹莫要见怪~”   “难得雅云直率天真,我倒是挺喜欢~”李氏自然拣着好听地说。   “天色不早,就在寺中转转便好,莫要走远了~”邱夫人又扬声叮嘱了几句。   “哎~”雅云脆生生地应了,亲热地挽起舒沣便走。   四个女孩子都是十四五的年纪,没了大人的拘束,可自由赏玩,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舒沫慢吞吞地走在落在后面。   邱夫人此行的目的,雅云小姐不可能事先半点也不知情。在这样的场合,做出如此既不合时宜,又失礼的行为,是何道理?   莫非……   她生了疑惑,左右瞟了一下,瞅见不远处的香炉,心中已有了计较。朝立夏使了个眼色,待她离开,这才“哎哟”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双手顺着前冲之势一挥,广袖将立在桌上的香炉打翻在地!   ps:我刷了二小时,才进到后台。。   华语第一言情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要的不是三百两   ?‘春’红咬着‘唇’,颇为委屈地道:“可是,小姐有什么事,只与立夏姐姐说,却要瞒着我和绿柳。”.   “哦?”舒沫不动声‘色’:“你倒是说说,我瞒着你和绿柳什么?”   ‘春’红大起胆子:“是什么,小姐心里明白。”   “‘春’红,”舒沫正‘色’道:“我如今被夫家休离,又不见容于娘家,可以倚仗着,只有你们几个。若是咱们自个再离了心,这日子可真没法过了,明白吗?”   ‘春’红垂了头,不吭声芑。   舒沫知道她生了去意,也不点破:“这些事,咱们以后再说,我先去见舅老爷。”   “二舅请屋里说话。”舒沫把他让到堂屋,命‘春’红上茶。   孙瑜笑道:“这地方倒是宽敞,又清幽,只是远了些。”   “本该是我去探望舅舅,倒要劳动舅舅奔‘波’,真是不孝。”   ‘春’红送了茶过来,拿着帕子这里擦擦,那里抹抹。   立夏几次给她使眼‘色’,她只当没有看见,磨磨蹭蹭地赖着不走。   可这两人客气来客气去,尽聊些无关紧要的事,半句重点也没有,听得她不禁着急起来。   她不信,孙瑜真的只是单纯关心外甥‘女’过得好不好才过来!   这几日冷眼旁观,她至少看清一件事。   小姐一直在装痴扮傻,肚子里其实尽是些弯弯绕!   这个舅老爷突然冒出来,内里肯定有鬼。   把这些打听清楚了,才有了回去的筹码,有了让李氏重新接受她的可能。   立夏气不过,索‘性’扬了声:“‘春’红,你来一下。”   ‘春’红没办法,冷着一张脸走出去:“干嘛?”   “干嘛?”立夏扬起眉‘毛’:“小姐在跟舅老爷说话,你没看到吗?”   “我又不瞎!”‘春’红没好气地回。   “看到了还不晓得避开?”立夏生气了,沉了脸训。   “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嘛不许我听?”‘春’红不服气地顶嘴。   “主子说话,丫头在一旁搅和,这是哪家的规矩,我倒是不知了?”立夏见她毫无认错之意,越发气得狠了。   绿柳在一旁听了,嘲讽地‘插’话:“你当小姐还是永安候府的七姑娘呢?今时不同往日,候府的那套规矩,我看也不适合了。再说了,屋子总共才这么点大,就算想避,又能避到哪里去?”   “就是!”‘春’红得了支持,越发觉着自个有理:“一样的二等丫头,你凭什么教训我?还是说,你如今成了小姐的心腹,身份上高我们一等了?”   “小姐可没说这个话!”绿柳眉‘毛’一竖:“若是只升了她的等,我头一个不服!要论服‘侍’姑娘,大家都是一样的,凭什么她吃‘肉’,咱们喝汤!”   “你,你们!”立夏气得脸发青。   “吵什么呢?”许妈走进来,一脸不认同地看着她们:“隔着老远就听见你们在闹,也不怕旁人听了笑话?”   “你问她们去!”立夏拧了身子。   平时掐尖就算了,小姐都到这步田地了,不想着好好过日子,只记着争名夺利,太过份了!   “哼!”绿柳岂是怕事的?冷哼一声:“有人想乘这个机会,在小姐面前争功冒头,当管事娘子,独揽大权!”   “听听,”立夏气得哭:“这说的是什么‘混’话?”   “胡说八道!”她含沙‘射’影,许妈怎会听不出来,登时好气又好笑,喝道:“都是没出嫁的大姑娘,说这种话,也不怕臊了人?”   “我倒是想,”绿柳回道:“可总得有地方下手才行!你倒是说说,这屋里有哪样东西是象样的?大到房子家什,小到窗帘,桌布,椅垫……就连用的碗筷都上不得台面!”   “如今不比在候府,说不得只能事事‘精’简。”许妈皱了眉:“你拿候府比,日子怎么过?”   “我,我哪是这个意思?”立夏涨红了脸分辩。   “这里可是林家庄子?”这时,院外有人高声喝问。   许妈忙道:“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厨房的东西送过来了,帮着归置一下吧。”   坐在堂屋里,把院子里的动静,争执尽收眼底。   孙瑜看她一眼,笑:“你这院子里,好象不太清静呢。”   “可不是?”舒沫不动声‘色’:“还要烦舅舅‘操’心。”   “帮你找几个人倒是没有问题,”孙瑜也是人‘精’,一点就通,抬起下巴朝外面一呶:“不过,这几个已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舍得?”   “要生肌,必先去腐。”舒沫淡淡地道。   “人心难测,外面买的,不见得就合了你的意。说不定还不如她们,起码知根知底,使起来顺手。”   “丫头不急,慢慢挑就是。”舒沫笑了笑:“可看家护院的,却要请舅舅费心,最好是你用惯了的,拨几个给我使使。”   “你这鬼丫头!”孙瑜抚着下巴看着她:“巴巴地叫了我来,原来是看中了我手里有几个人,动脑子算计上了呢?”   “舅舅若是不舍得,只当是借给我救急也行。”舒沫撇撇嘴:“待过段时间,我缓过劲来找了人再还给你,可行?”   孙瑜笑道:“就你最‘精’明!外面几个也是借的吧?还没还人呢,又算计上我了?等你找到人,谁晓得要多久?闹不好就是黄鼠狼借‘鸡’,有借无还!”   “舅舅这是信不过我了?” 钱,果然不是好东西   ?-)   立夏条件反射地跳回去关上门,转过头来,颤着手指着她“你,你居然藏了个男人!”   “还不快搭把手?”舒沫嘴角抽了一下,腾出一只手将伏在自己肩上的男子一掌推靠在墙上。   “血!”立夏后知后觉,白着脸叫出声来:“小……赭”   “不是我的~”舒沫抢在她发狂之前赶紧申明。   “这人是谁?”立夏这时才想起顶顶重要的问题。   “拜托,你能不能先把人搬走?沉死了!”舒沫实在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丫头的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些!   立夏极不情愿意走过来,双手穿过他的两肋,将人架着扔到地板上。   舒沫吐出一口气,揉着酸痛的肩膀,瞄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   他身材极高,一身黑色的蜀锦,镶着金线,看起来价值不匪,黑巾蒙面,即使是躺着,仍然有着强大的气场。   “倒是人模狗样,可惜,脑子不好使~”舒沫低低地嘲讽。   就算是深夜出行,这衣服都是个累赘,何况是大白天在游人如织的寺庙?没给人砍死,算他命大。   “你从哪看出来?”立夏很是稀奇,说着话就想去掀他的黑巾。   “别碰他!”舒沫厉声喝止。   “为什么?”立夏吓得差点弹起来。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舒沫冷冷瞥她一眼。   ”小姐~”瞅着躺在地板上的陌生男子,立夏开始发愁:“现在怎么办?”   “凉拌~”舒沫蹲下身子,捡起掉落地面的匕首,手起刀落,一刀挑破了他的衣裳。   “小姐~”立夏骇了一跳,尖叫着掩住了脸,不敢看。   “果然是下了毒的~”舒沫以刀尖蘸了点血放到鼻间轻嗅一下,淡淡地道。   立夏立刻放下手,探过头去瞧。   见那男子左肩坦露,一道血痕从左肩直到背部,若再深几分,几乎可以将他整条左臂卸下来。伤处肌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粘稠的血液凝在伤口,呈深黑色,散发着淡淡的甜腥的味道。   立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下两腿发软。   华语第一言情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一本烂帐   ?-)前提还得他不死,并且认可,否则按第一条论处。   立夏认命地点了点头,跑到门边侧耳听了听,确定外面无人,这才拉开一条门缝,闪身挤了出去,“你小心些~”   去要热水倒没受什么刁难,才一会功夫,永安候府的七姑娘在大殿撞翻了香炉,摔了个嘴啃泥的消息已传得人尽皆知赭。   立夏顶着一片讥嘲加同情加鄙夷的目光,领着两个小沙弥挑了一担热水回了精舍。   “多谢小师傅~”在走廊上,立夏摸出银锞子打赏。   小沙弥神情古怪,且走且回头,目光闪烁。   “小姐,”立夏不察,提了水进门:“水来了。”   舒沫埋首书页,充耳不闻。   立夏只得认命地帮陌生男子清理了伤口,又找出干净的中衣撕开来备用。   忙完这一切,舒沫一脸兴奋地道:“啧,原来是马钱子~”   “这么说,他有救了?”立夏一喜。   “我又没有药~”舒沫两手一摊,把《烈女传》扔到一边。   那她还研究得那么起劲干嘛?   立夏直翻白眼。   “现成的病例,不用白不用~”舒沫难得好心地给予解答,走过去,在他伤口又划了一刀,直到伤口流出鲜血,这才收了手,心情愉悦地进到内室更换衣物:“行了,你帮他把伤口包起来吧~”   “这就行了?”   “行不行,要看他的命大不大,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片刻后,舒沫换了衣服,步履轻快地走出来:“时间到了,去吃饭。”   “就这么走?”立夏一脸犹疑。   “再不出门,文竹就要来催了~”舒沫笑了笑,把她强行拽出门。   刚一踏出房门,黑衣男子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眸中一抹厉声,十分骇人。   几乎与此同时,从后窗跳进来两条人影,皆着一身紧身的深色箭袖衫,躬着身子跪倒在地:“属下护主来迟,请主上责罚!”   “哼!”男子冷哼一声,面露狠戾之色:“回去再跟你们算帐!”   两人不敢吭声,一左一右扶了男子,跃出窗子,翻墙而出,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ps:看文不收不是好孩纸。。。   华语第一言情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在线阅读。 宅心仁厚的小姐   ?-)   鲜血倏地冒出来。   “小姐~”立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面无人色:“你疯了?居”   “把碎玉捡起来~”舒沫将手举高过头顶,捂着伤口,急走几步至台阶处,这才垂下手臂,让血缓缓滴下,再不急不缓地顺着长廊往回走,最后停地自己房前,松了一口气。   “不行!”立夏惨白着一张脸,慌慌张张地跟在她身上:“流这么多血,必需找大夫!”   “回来!”舒沫拽住她的衣摆,压低声音道:“我就是大夫,还去找谁?”   立夏几乎想哭:“留了疤怎么得了?”   看了几年医书,就想称大夫?   “皮外伤,不至于~”舒沫轻描淡写,浑不当一回事,抬起下巴冲地面一呶:“把这里收拾干净,别留下痕迹。赭”   立夏这才注意到,从长廊外至小姐房前,地板上留着一溜斑斑点点的血迹,自己的绣鞋底面,也沾着血污。   猛然忆起那两个抬水的小沙弥古怪的眼神,这才恍然大悟:“糟了,那两个小沙弥~”   “但愿能蒙混过去。”舒沫叹了口气,推开门重新回了房。   毫不意外地发现房中一片寂然——不但黑衣人,连地面的血迹,房中染了血的碎布……一切能代表那黑衣人曾出现过的痕迹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最多一盏茶的功夫,现场已打扫得如此彻底,确实出乎她的意料。看来她猜得没错,那黑衣男子必然大有来头。   她不禁暗自庆幸,阻止立夏瞧他的庐山真面,果然是明智的选择。否则的话,她真的不确定是否还有命站在这里。   “呀~”立夏跟进来,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惊得目瞪口呆:“人,人哪去了?”   “做事吧~”舒沫叹口气,交待:“动作麻利点~”   幸亏,撕毁的中衣还有半件留在箱子里,没有被带走。   立夏擦完回廊,返回来,见自家主子把她的右腕包得象个粽子,认命地上前拆了重包,嘴里碎碎念:“小姐的聪明,这会怎么全不见了?”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华语第一言情站网为您提供优质言情在线阅读。 我有什么不好?   ?夏候熠听她这么一说,差点笑出声来,忙以手撑着额,遮住脸面。.   他的猜测是对的。   舒沫应付林柯绝没问题,根本不需他们‘插’手,只要坐着看好戏就成。   林柯气得牙痒痒,闷声道:“这些粗人,哪里懂得感恩?就怕一个不慎,伤了小姐反而不好。”   她知道个屁!往后要仰仗的,是他林柯才对!   那些庄户人算什么,还不是随他搓扁捏圆猬?   “人心都是‘肉’长的,”舒沫道:“欠的工钱如数奉上,且致上歉意,他们又不疯,怎会无端伤人?我意已决,林管事休要再劝!”   林柯无奈,又想着她那几百两银子,于是急匆匆跑出去找人。   他前脚出‘门’,邵惟明已伏在桌上,乐得拍桌打椅,笑不可抑。   舒沫真是个妙人,每次都不按牌理出牌,却总能给他意外的惊喜。   “你且轻点,”舒沫皱了眉,淡淡地道:“我这张桌子是新买的,捶坏了,要赔的!”   邵惟明倾身过去,睨着她,笑得带着几分邪气:“把我赔给你,可好?”   她又不傻,要一只‘乱’开屏的‘花’孔雀,不是没事找‘抽’,给自己添堵吗?   “喂!”邵惟明大受打击,不死心地又趴过去:“青‘春’少艾,一表人材,家世一流,才华横溢,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他顿住,没再往下说。   饶是他平时脸皮厚比城墙,游戏‘花’丛,‘肉’麻话张嘴就来,全无负担。   对着舒沫,却张不开口,怕即使是一片真心,也会被她骂成轻佻,孟‘浪’。   果然,舒沫撇了撇嘴,并不搭腔。   舒沫忍俊不禁,哧地笑出声来。   “哈,”邵惟明指着她大叫:“笑了,笑了!”   “怎么,我还不能笑了?”舒沫轻嗔。   她语气里带着点轻微的恼火,透着几分亲昵,教邵惟明心里透着一股喜滋滋的甜意:“能,太能了!你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好看!”   夏候熠不发一语,静静地看着两人斗嘴,心头流过一丝莫名的妒忌。   是的,这一刻,他真的很羡慕邵惟明,可以肆无忌惮地与她调笑,玩闹。   更妒忌两人之间流淌的那份亲昵与熟捻,并且为这份熟捻而微微地酸涩。   明明,是他认识舒沫在先。   可惟明与她已打成一片,而他们,却依然形同陌路。   虽然她从不说,但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的戒备。   而他,自问从来都不是个不苟言笑,冷漠寡言之人。   相反,几乎所有人对他的评价,都是斯文儒雅,风度翩翩。   唯独面对她,总是轻易地失去了他的淡定从容,变得拙于言词,那么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两颗黑瞳清润如宝石,含着浅笑,罕见的,不带戒备地瞅了夏候熠一眼。   夏候熠心里忽然一跳,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呆呆地看着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笑了,她竟然对着他笑了!   得不到回答,舒沫尴尬了,讪讪地收回视线。   “嗯?”夏候熠微怔,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恼了?   邵惟明和夏候熠‘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   月溪村位于京城近郊,村里的田地绝大多数是京中官员的‘私’产,或多或少与官家夫人打过几回‘交’道。   但是象舒沫这么年轻,且还云英未嫁的小姐,就出面打理田庄的,却是头一回遇上。   村长和里正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局促地站在院子里,不敢进来。   两人进了‘门’,见邵惟明和夏候熠大马金刀地坐在八仙椅上,不觉又是一怔。   “给村长和里正大人引见,”舒沫指着二人,道:“这位是康亲王世子,夏候熠;这位是相府二公子,邵惟明。”   夏候熠心下了然,微微地笑了。   不得不赞她心思细腻,思维敏捷!   林柯想讹她的银子,煸动了一群地痞来闹事。   但他只是一个管事,能力有限,时间又紧,仓促间只能从本村拉人。   舒沫要压制那些地痞,凭自己的力量显然是不能,必得靠村长和里正才行。   但她初来乍到,又是个‘女’流,林柯却在这里‘混’了二十年,村长和里正,不见得会卖她的面子。   是以,她先借他们二人的身份,镇了村长和里正。   她这是借力打力,擒贼先擒王,高!   村长和里正哪里敢坐?   却不过舒沫的热情,只好告了罪,侧着身,坐了半边屁股。   不到半盏茶时间,立夏又来报:“小姐,陈老爹来了。”   来人进了院,却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一身的短布衫,腰间系着根草绳,‘裤’‘腿’挽到膝盖上,‘露’着两‘腿’泥,脚上踏着一双烂草鞋,分明是个庄稼汉。   他死活不肯进‘门’,两只手无措地‘交’握着,茫然地站在台阶上。 擒贼先擒王   ?-)”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居。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笀辰了,我想去普济寺蘀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   三姐妹俱是一怔赭。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ps:新坑,大家多多支持呀   华语第一言情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擒贼先擒王(二)   ?-址   “谢母亲。”舒沫致谢居。   李氏起身:“今日也乏了,早点睡吧。”   送走李氏,立夏便噘了嘴生气:“夫人这不是打小姐的脸吗?”   若真疼惜小姐,便该打发了丫环婆子,母女二人私底下询问。人多嘴杂,回了府中,不定怎么排宣小姐呢!   ”先过了眼前的关就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舒沫倒不在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立夏见她全不当一回事,越发恼了:“到时真嫁不出去,可别怨我没拦着你!赭”   舒沫瞧了有越,噗哧一笑:“放心,就算我嫁不出,也定然帮你寻一个好婆家,绝不让你做老姑婆,可好?”   立夏登时红了脸,扭身就往外头走:“算奴婢多嘴,小姐的事,奴婢以后再不管了!”   舒沫笑嘻嘻地道:“得,不逗你了还不成么?”   立夏崩着脸,不说话。   “真生气呀?”舒沫眼珠转了转,忽地伸手往她腋下一挠。   “哈!”立夏怕痒,当场笑出声来。   舒沫顺势抱住她:“好姐姐,我错了。”   这一声“好姐姐”唤起二人久远的记忆,忍不住都红了眼眶。   “我知道,”立夏牵了她到桌边坐下,一边侍候她洗漱,一边温言细语地道:“姑娘慧质兰心,不想做那出头的椽子。可你年纪也不小了,议亲之事总会提到日程上来。总也是这个样子,可不是个事,还得早做打算。”   “嗯~”舒沫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别嫌我罗嗦~”立夏熟知她的性子,抬头瞪她一眼:“夫人待小姐虽说不上好,可也没让小姐冷着饿着,嫡母中也便算是心善的了。你就算再不喜,样子还需装一装的……”   舒沫急忙点头:“行行行,下次再有这种机会一定好好表现,定不让你失望,可好?”   立夏何尝不知她是应付,可自己终归只是下人,这种事,再着急也使不上力,只得叹一声:“不早了,睡吧~”   华语第一言情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咱大小也算个地主了   ?-)”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居。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笀辰了,我想去普济寺蘀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   三姐妹俱是一怔赭。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ps:新坑,大家多多支持呀   华语第一言情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人心容易散   ?用过晚饭,陈东领着陈婆子,陈大嫂,陈二嫂过来见舒沫。.   看得出来,为了见她,几人特地换上了轻易不上身,出远‘门’才穿的新衣裳,头发上抹了茶油,梳得油光水亮。   那个陈二嫂,因为才嫁过来一年多,穿上了做新娘子时的嫁衣,大红绣牡丹的绵棱短衣,配着葱绿‘色’的长‘裤’,脸上挂着腼腆羞涩的笑容,分外的朴实。   舒沫很是满意,吩咐立夏开了钱匣,连周嫂在内,每人赏了一百钱,自是皆大欢喜。   绿柳好几次嘴‘唇’翕动着,被‘春’红拉着,终是什么也没说芑。   没了那几个拿刀带剑的‘侍’卫走来走去,又有了值夜的婆子,几个住惯内宅的‘女’人,终于可以睡一个踏实的安稳觉了。   ‘侍’候着舒沫梳洗完毕,许妈年纪大些,先告了乏下去睡。   “有立夏‘侍’候就够了,你们都去睡吧。”舒沫见‘春’红和绿柳两个焉头耷脑的,遂笑着道猬。   两人巴不得,收拾了东西也都下去了。   立夏见她趴在那一堆律法书里,不觉好奇:“小姐,折腾啥呢?”   舒沫头也不抬:“我看看咱们一年得‘交’多少租。”   立夏有些想笑:“是收租吧?”   舒沫把书一扔,懒洋洋地趴在桌上:“算了!懒得找了,不管朝廷收多少,我每亩加收五斗。”   ‘弄’明白她的意思,立夏不禁吃惊:“五斗米能干啥?”   “二百亩地,一年能收一百石租呢!”舒沫笑道:“我算了一下,有一万多斤粮食,足够咱们吃了。”   “光够吃哪行?”立夏不禁有些着急:“还有工钱呢!五个护院每人一千五,三个守夜的五百,厨娘八百,再加上陈管事的五两,不算我们几个,一月光工钱就是十一两八了!”   “田里出来口粮就行了,”舒沫摇了摇头:“庄户人家不容易,你也瞧见了,陈管事一家几个壮劳力,在地里刨食,累一年也只奔了个温饱。从他们身上刮,又能刮多少?”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何况,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如何创收,而是把人心都紧紧地拢在一起。   单靠着几个护院的庄丁,能护得多久的平安?   唯有人心聚拢了,她才能真正在这里扎下根,家也才能称之为家。   “那也不能自个贴钱养着他们呀!”立夏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这几日钱跟水似的哗哗流出去,光到镇上兑铜钱就跑了两次!只说今天吧,小姐一高兴,就赏出去三四十两银子!只出不进,可把我愁死了!”   “‘花’了这么多?”舒沫一脸讶异,又带些轻责地道:“你也不早些提醒我一声?早知道,我就省着点‘花’了!”   “小姐说赏就赏,我怎么提醒?”立夏被‘逼’急了:“这话我本来不想说,今日也不得不说了!绿柳和‘春’红‘私’底下已问过好几次了,她们的工钱怎么算?若按府里的定例,我们三个都是一千五,许妈一千二百钱,三个人加起来,就是五两七。还得请人巡山护林,这些钱从哪里来?”   小姐心善她知道,可当菩萨也得看时机,自个都饿死了,怎么做善事呀?   “对不住了,你们几个的工钱,只能先欠着。”舒沫冲她挤了挤眼睛:“眼下实在没钱了,等我想出法子筹到钱再说,嗯?”   立夏先是有些莫名,忽地听到外面一声炸雷似地吼:“谁,谁在那边?”   接着,是‘春’红略有些恼火的声音:“嚷什么?我来给小姐送茶水。”   舒沫望着立夏微笑。   “以后看清楚些再嚷!”‘春’红没好气地训斥。   “是是是。”陈婆子被训得满面通红,灰头土脸地走了。   立夏吱呀开了‘门’,从她手里接过茶盘:“给我吧。”   “累了一天,你们也早点睡吧。”‘春’红隔着‘门’朝里看了一眼,讪讪地离去。   “小姐,”立夏把茶搁到炕桌上,挪过去轻声问:“你怎么知道她在听?”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舒沫不以为然:“这是自然界的规律,也怪不得她们。”   “小姐打算怎么办?”   “强扭的瓜不甜,既然留不住,只能送她们走。”舒沫淡淡地道。   以前是没办法,好与不好都得受着。   如今自立‘门’户,没道理再留着这些有异心的在身边,不定哪天被她捅一刀。   立夏心中百味杂呈,半天没有吭声。   三年的朝夕相处,不能说情同姐妹,却也是非比寻常,眼见得分别在即,难免伤感。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舒沫伸出手,轻轻盖着她的:“人生的道路很长,谁也不可能相伴一生。可就算是孤身一人,也得笑着往前走,明白吗?”   “我,听小姐的。”立夏垂了头,轻声道。   “这些,你收起来。”舒沫从袖子里把孙瑜塞给她的银票递给立夏。   “哪来的钱?”立夏又惊又喜:“铺子里的红利不是都给了吗?这些是预支的,还是……暂时借给小姐应急的?”   “你只管收着就是,”舒沫抿着嘴笑:“若我料得不错,以后每个月都有一大笔进帐,恐怕还不止这个数呢。”   立夏捏着那叠银票,喜得合不拢嘴:“有这么大的进项,小姐也不早说!别说还收了五斗米,小姐若是喜欢,一粒谷都不收,也是可以的。”   舒沫看着她止不住地笑,末了,忍不住调侃:“没良心的丫头!看到钱,比看到我还亲!”   “小姐若是天天有这么一大笔的进帐,我把你当祖宗供起来都成。”立夏奉承。   “财‘迷’!”舒沫笑骂,末了提醒:“先说好,这钱只能收着,暂时可不能用。不但不能用,‘露’出一点都不行。”   “为什么?”立夏不懂了。   “小姐,”立夏一边听一边憋着笑,完了瞪着她道:“这也太损了吧?” 要你一个承诺   ?舒沫本来只是装睡,但这一天从早上睁开眼睛就在忙,先是林柯,后有两位公子来访,‘弄’到晚上还提防着‘春’红听壁角,确实已筋疲力尽,头一挨枕头,立马就睡着了。.   立夏先是有些诧异,听着她发出微微的鼾声,还有些想笑。   后来想着这一天,所经历的事情,她小小年纪倒真是难为她了,禁不住眼角微微湿润,低了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一缕轻柔的月光,透过窗纸洒在窗台上,窗台上亮白如银。   如银的月光映着院中半已枯黄的杂草,在阵阵秋风下,发出沙沙的声音,夹着偶尔的虫鸣,越发显得静谧芑。   一条修长的身影轻盈地跃过围墙,穿过庭院在走廊上略停了停,从房内传出的一阵一阵低微的鼾声,让他微微蹙起了眉,推‘门’迅速没入房中。   舒沫侧着身子,脸对着窗户,睡得很香。   纤瘦的身子蜷成小小一团,象只随时准备潜逃的虾米猬。   月光投在她的脸上,‘蒙’上一层极淡的银灰。   眉眼都舒展着,透着一丝清醒时绝不会在她脸上出现的柔顺和放松,宛如一朵月下盛开的,沉静的白莲。   他嘴角弯了弯,扯出一抹嘲讽的微笑,悄没声息地靠近‘床’沿。   伸手,还未碰到她的脸,舒沫已倏地张开了眼睛。   清亮乌黑的瞳仁,通透而清澈,没有一丝睡意。   “谁?”清润的嗓子,清清脆脆地回‘荡’地银白的月华之下。   他有些吃惊,很确定自己并没有碰到她,也不可能发出任何声响。   然,她却惊醒了,并且在最短的时间里,恢复了清明。   他知道那是什么。   只有在长期的,极严苛的训练下,才会拥有这种最接近动物本能的,敏锐的反应。   可,她只是个养在深闺中的小姐。   有这种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   舒沫没有动,保持着原有的姿式,默默地打量着他——不,更准确地说,是在感受着他。   因为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衣裳,完全看不到脸。   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冰冷的王者气息,却很好辩认。   于是,舒沫安然了:“睿王?”   说话间,她已施施然地坐了起来。   还好,她跟立夏玩闹时是和衣睡下,对着他还不至于尴尬。   “你很能随遇而安。”夏候烨大刺刺地站在‘床’沿,打量着几乎可说简陋的闺房。   “彼此彼此。”舒沫淡声揶揄。   他屡次不请自来,逛别人的卧室比自家后院还自在。   跟他比,她还差了些火候。   夏候烨装着听不出她的讽刺,慢慢地踱到桌边,看着摊在桌面的《大夏律例》,眉头习惯‘性’地一敛:“这回打算算计谁?”   他没有说话,极认真地看着她。   她被逐出家‘门’,又被夫家休离,脸上却看不到半点哀凄忧怨的痕迹。   “看什么看?”舒沫被瞧得有些不自在,强忍住‘摸’脸的冲动。   糟糕,该不会是睡相太差,口水流到脸上了?   夏候烨黑眸闪烁不定,默默地望着眼前娇小的‘女’子,半响,才轻轻问了一句:“你,全好了?”   “我哪里不好?”舒沫只觉莫名其妙。   他发什么神经,半夜跑来,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夏候烨不语,只莫测高深地看着她。   舒沫慢了半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她的伤,不禁警觉地眯起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受了伤?”   “你被人绑架,全大夏都知道。”夏候烨眸中浮起一丝嘲讽。   舒沫微微恼火:“如果这是关心,未免太迟了些!”   “本王没那个闲功夫。”夏候烨淡淡一句,将她的自尊踩得粉碎。   “敢问睿王,夤夜至此,所为何事?”舒沫忍住气。   夏候烨不语,摊开右手向上,简洁地道:“虎符。”   “你当我是傻子呢?”舒沫冷笑着,俏脸一沉:“什么虎符,分明只是一枚‘私’章!”   “凭我夏候烨三个字,就可调得二十万大军。”夏候烨不慌不忙,轻轻巧巧一句话,驳得舒沫哑口无言。   好吧,谁让他是王爷?   他说的话,就是王法!   莫说用他的‘私’章当虎符,只要他高兴,就算拿块石头去调兵,又有谁敢说半个不字?   “拿来。”见她不吭声了,他的手往前再伸了一寸。   “谁稀罕?”舒沫冷哧一声,伸手到怀里去‘摸’,却‘摸’了个空,不禁脸‘色’一变。   完了!荷包早就不在身上了!   现在回忆,从那天被绑走,莫名其妙在客栈的‘床’上醒来时,就已经丢了!   一定是那个暗中救了她,又帮她换衣服的神秘人拿走了。   她忙晕了头,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夏候烨见她神‘色’不对,挑眉:“怎么?”   舒沫看他一眼,咬了咬‘唇’:“抱歉,章子不见了。”   先用假话搪塞,再按记忆雕一枚假来‘蒙’‘混’过关,被发现了只会死得更快。   好在只是一枚章子,不是真的虎符,被人拿走不至于造成大的‘混’‘乱’。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夏候烨听了,不但没怒,反而微微笑了笑。   他虽然在笑,眼中却一丝笑意也没有,冷冰冰的,让人从头发冷到脚趾头。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舒沫的心没来由地狂跳了起来,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五指在袖子里紧攥成拳。   仿佛这样,就可以积蓄些勇气和力量来对抗他。   夏候烨和她面对面地站着,带着面具的脸宠被月光照着,渡着一层诡异的银灰,越发的‘阴’森恐怖。   他没有说话,久久地凝视着她,忽然抬手,象是要抚上她的脸。   舒沫下意识地一偏头,想避开他的碰触。   但他的动作更快,已经挑起了一络碎发,以出乎她意料的温柔,轻轻地掠到她的耳后,往前踏了一步。   两个人靠得极近,近得舒沫几乎能感受到他银制的面具上散发出来的冰冷的气息。远远看去,象是一对月下‘交’颈的鸳鸯。   舒沫没有动。 这是你自找的   ?诡异的要求,让舒沫吃了一惊,抬起眼来细细地打量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出点玩笑的痕迹——虽然,夏候烨会开玩笑,这个想法本身就很诡异。.   但,他的脸大部份被面具挡着,从那双眼睛里,却瞧不出半丝端倪。   “我从不胡‘乱’许诺。”舒沫不假思索地冷冷拒绝。   “这可由不得你!”他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和言悦‘色’,仿佛很好商量的样子。   现在脸一黑,敛了笑容,又恢复冰冷肃杀,高高在上的姿态芑。   舒沫再次闭上眼,吸气再吸气,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来:“好,你说说看。”   夏候烨‘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让舒沫差点吐血:“本王一时没想到,等想到时再告诉你。”   “你!”她的忍耐终于破功猬!   这个孩子气的动作,被他做出来,诡异地透着一股慑人的力量。   舒沫的双脚象被钉子钉住,挪不开半步。   她不甘心就此被他困住,未假思索,张口咬住了压在‘唇’上的那根手指。   她咬得很用力,鼻尖已闻到了血液特有的甜腥味。   他举起被咬伤的食指,指尖上印着两颗齿印清清楚楚,血珠渗出来,在月光下分外的妖‘艳’。   舒沫有些害怕,却倔强地不肯退缩,瞪大了眼睛怒视着他。   他诡异地轻笑一声,忽然低头咬住了她的‘唇’。   是真的咬,尖利的牙齿毫不怜香惜‘玉’地切入她柔嫩红润的‘唇’,血腥味迅速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他乘机攻入她的嘴‘唇’,没有怜惜,只有惩罚和掠夺。   等舒沫回过神来,想要挣扎时,夏候烨已放开了她,直起腰,居心叵测地笑了笑:“!”   舒沫咬着牙,却无法否认他的话。   是她先挑起的战争,就该有勇气承受失败带来的后果。   冰冷的指尖在她的肌肤上漫不经心地游走,仿佛吐着信的毒舌:“你是聪明人,反抗本王会是什么下场,不会想再尝试。对不对,嗯?”   该死的!他说得对极了。   现在与他作对,无疑是以卵击石。   而她,从不打无把握的仗!   尽管不甘心,舒沫只能缓缓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是他最欣赏她的地方,识时务,知进退。   不会一味地逞强,也不会一直示弱。   舒沫一脸戒备,强忍着不去抬手抹‘唇’。   他深夜至此,莫非为的只是找她要一个莫虚有的承诺?她可不信!   看着她滴着血的红‘唇’,夏候烨心中一‘荡’,装着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乡试,后天开考。”   “嗯?”舒沫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困‘惑’地眨了眨眼。   她又不是男子,也没有打算应考,干嘛巴巴地告诉她这个消息?   想了想,她认识的人中,唯一跟乡试有关的,就是舒淙了。   “可是这次乡试有何不妥?”她忍不住追问:“还是,二哥犯了什么事?”   舒淙念书不行,想走捷径,她一直是知道的。   要不然,也不知这么积极地促成她跟林慕云的婚事。   这次婚事破裂,最失望的人,可能是舒淙。   莫非,他有什么把柄被睿王握在手里?   舒元琛虽对她无情,但舒淙却对她不错,她也不希望他出事。   乡试作弊的后果是什么,她还不是很清楚,但在推崇“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古代,想也知道不会有好下场。   夏候烨不置可否,只莫测高深地看着她。   舒沫难得的心浮气躁起来:“你这人,怎么老爱说话留一半呢?”   “你好自为之。”夏候烨扔下一句,转身就走。   “可恶!”她做错什么,要好自为之?   舒沫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这人,简直莫名其妙嘛!   “你见鬼了?”舒沫莫名其妙地瞪着她。   看着镜子里,高高肿涨破裂的红‘唇’,舒沫忙不迭地抬手胡‘乱’擦拭:“嘴‘唇’皴起皮了,我一烦,就撕破了一块,有啥好奇怪的?”   该死的夏候烨,下嘴可真狠,半点情也没留!   许妈在外面听到了,长长地叹:“可怜,这么多事都压在她身上,哪能不上火?”   舒沫一阵心虚,从‘春’红手里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把脸,扔回铜盆里。   “小姐,”‘春’红讨好地道:“我那里还有一盒丹凤阁的口脂,涂一涂,气‘色’会好些。”   “罢了,”舒沫摇手:“这种乡下地方,也没几个人来,不用了。”   突然想起夏候烨的话,又道:“对了,你收拾一下,吃过早饭到西府走一趟。”   “可是为了节礼的事?”立夏会错了意。   小姐虽没嫁人,但也算是自立‘门’户了,按理是该给父母送节礼的。   只是,就算她送过去了,舒元琛和李氏会收吗?   就怕不但不收,反而还把人轰出来吧?   “什么节礼?”舒沫低了头,只顾盘算用个什么借口回去,没在意。   “今天是中秋啊!”立夏提醒。   “啊,”舒沫这才醒悟:“这么快中秋了?”   “可不是!”绿柳眼巴巴地看着她:“这可是咱们庄里第一个节日呢。”   “是呀,”舒沫很是感慨:“出了候府,什么事都得自己打理,倒是糊涂了。”又嗔道:“立夏,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眼下的事情堆得象山一样,哪还有心思过节?”立夏也很委屈:“再说了,过节不又得‘花’一笔银子么?倒不如这么胡‘乱’地捂过去算了。”   “这话说的,再怎么难,中秋还是要过的。”舒沫笑道:“且拿些钱,让周嫂好好置办几桌,大家伙一起热闹热闹。” 果园摘梨   ?争执的结果,是绿柳拿了一套赤金头面,一套点翠头面;‘春’红开了箱子,找了两匹织金妆‘花’缎子,两匹遍地金罗,两匹闪缎。.   首饰就在镇上的当铺里典了五十两银子;料子‘交’给陈二虎,挑到京里的绸缎铺子去卖,能卖多少银子,却还未可知。   立夏拿着这些银子,‘交’了十两到周嫂手里,置了三桌过节的酒菜。又拿出十五两银子,办了三份中秋的节礼。   舒淙的乡试礼,左右他也不缺这些,不过尽份心意,讨个好彩头。因此从嫁妆里挑了只竹雕的笔筒,喻意节节高升,一并‘交’给‘春’红带到西府里去。   绿柳也不知是不是治了气,吃过早饭就不见了人影芑。   舒沫忙着跟陈东商量田庄的事情,倒也没分出心去注意。   陈东是个老实人,听得舒沫一大早就命丫头当首饰,又卖嫁妆,分明手头没有多少余钱,却把他叫来,商量着要给佃户们减租,当下连连反对:“东家小姐的好意心领了,只是万万不可如此!”   “怪了,”舒沫奇道:“陈管事之前不是说租太重,一年到头几乎没有结余吗?怎么我减租,你却不高兴呢?猬”   “东家小姐减租,是盼都盼不来的好事,小人哪敢不高兴?”陈东忙解释道:“只是这样一来,却要连累得东家小姐被别的地主们骂了。”   “无妨,”舒沫笑道:“漫说一亩地还收了五斗,就是一粒谷不要,也是我的事,与别人无关。”   她当然也想过,擅自减租,会引起其他地主不满。   但收租不同于做生意,同行之间存在竞争。   既使一粒谷不收,损失的也只是自己,不会影响到其他人的利益。   因此,最多被人笑话是个傻子,倒不至引起公愤。   陈东却只是摇头:“东家小姐手头也不宽裕,没必要这样做。”   舒沫微笑:“陈管事只管照我说的去办,钱的事,我自会解决。”   “租的事,算是解决了。”舒沫松一口气,笑道:“接下来,咱们就谈谈这一百亩山地吧。”   “小姐请说。”陈东恭敬地道。   “依陈管事看来,一百亩山地,最少要用多少人管理?”   她在外面瞧了瞧,一百亩的林子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大,每天十二个壮劳力,似乎‘浪’费了些。   陈东惊讶地看她一眼,问:“就按以前那样,闲时四个人护林看山,分两班‘交’替,忙时再临时请些人来摘果入仓,就很合理了。怎么,东家小姐怕不够,还想再添吗?”   东家小姐体恤下人虽然是好事,但倘若不知节俭,一味铺张,怕是撑不了多久。   到时被‘逼’得卖田卖地,反而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此,他反过来劝舒沫要节俭些才好。 仈_○_電_ 耔_書 _ω_ω_ω_.t x t 0 2. c o m   “咱们庄里,看山护林的,本来只有四个?”舒沫不禁哑然失笑。   看来,这又是林柯在虚报人数了。他的思想倒是‘挺’前卫,居然知道吃空晌!   “是的,一直只有四个。”陈东一边回话,忽然想起一事,忙道:“说起这个,有件事要跟东家小姐说。过了中秋,山里的梨就陆续成熟了,是不是要安排人摘果了?”   “是吗?”舒沫大为兴奋:“咱家的梨子熟了?”   “有那挂果早的,差不多是这个时节熟。”感染到她的兴奋,陈东也笑了:“我记得往年林管事都要我家小子提前摘几筐,除去给府里送节礼,余下的还能卖个好价钱。”   “摘,当然要摘!”舒沫很高兴:“我还没到咱家山里瞧过呢,乘这个机会,倒是要好好见识一下。“   “山路崎岖,怕是不便行走?”   “不怕,咱走慢些就好了。”   “那,小人先去安排。”见舒沫兴致极高,想必她在深宅大院里住着,也没见过这种场面,陈东也不忍扫了她的兴。   “快去,安排好了一定叫上我。”舒沫挥手打发他下去。   陈东还没走出后院,已听得舒沫在那边欢快地嚷嚷:“立夏,快准备一下,进山摘梨子去!”   陈东忍不住翘起嘴来笑:东家小姐,还是个孩子呢!   立夏听得嚷声,从里屋跑出来:“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进山,这又是发的什么疯?”   舒沫笑道:“我刚刚才知道,原来咱们山里的梨子已经熟了。又大又新鲜的雪梨,甜美多汁,你难道不想吃吗?”   “你是说,咱们自个去摘?”到底是十几岁的‘女’孩,立夏一听这话,眼睛也是一亮。   “那是自然!”舒沫得意之极:“快给找身旧衣服来,还有鞋子,软底的绣鞋怕硌脚,也换成皮靴子去。”   “好嘞!”立夏高高兴兴地去找衣服。   许妈看着二个人折腾,很是不安地劝:“就在家里坐着,一样能尝鲜!又没个男人带着,跟着那些个下人进山,传出去,对小姐的名声可不好。”   立夏不敢回嘴,只冲舒沫悄悄地吐舌头。   舒沫换完衣服出来,俏皮地笑:“名声又不能当饭吃,只要自己开心就好,管别人说什么?”   “又胡说不是!”许妈不赞同地道:“‘女’孩子家最要紧的就是名声,怎么能不重要?”   “好啦,”舒沫拥着她的肩,亲热地道:“我也没去别处,在自家的果园里,怕什么闲话?”   以前虽说有夫人管束着,多少要受些气,但起码走出去,是个规规矩矩的官家小姐。   出了候府才几天,越发地没了形了。   这以后,谁还敢要她?   “东家小姐,可准备妥当了?”陈东已经把人找齐,在院子外面恭敬地问。   “来了!”舒沫拉了立夏的手,欢快地跑出去。   到了外面一瞧,傻了眼。   陈东竟然找了人用竹竿绑了椅子,制了两乘滑竿。   外面站了一坪的人,有挑筐的,也有拿着长竹篙的,还有扛着梯子的。   那些人,一大半看着面熟,细一看,都是庄上的佃户。   见舒沫出来,本来说笑热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难以取舍   ?-)”   流水瞪大了眼睛望他——这不等于没说吗?   夏候宇表情不耐,站在凉亭外,蹙着浓眉嚷:“到底还要等多久?赭”   “怎么,”夏候熠回头望着他,眼里闪着戏谑的光:“怕吓坏她,心疼了?”   “呸!”夏候宇一蹦三尺高:“小爷会心疼她?她算老几?”   “公子~”叔侄二人正斗着嘴,高山悄没声息地走了进来:“舒家正在套马车,看样子,很快就要返京了。”   夏候宇踮起脚尖,从凉亭往下瞧,果然看到立夏急匆匆地顺着林间小道往这边而来。   “领她进来。”夏候熠给流水递了个眼色。   夏候宇一扭头,飞快地跑走了:“我去~”   “公子,”高山趋前一步,轻声道:“舒七小姐房内,有件中衣撕得只剩一只衣袖。据舒二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文竹所言,七小姐腕间伤痕是不慎撞碎玉镯,碎片划破所致。”   若果真如此,小小一个划伤,自然用不得这许多布料。   但舒沫外柔内刚,处变不惊,绝不是传闻中因不慎摔倒便会羞愤自残的女子。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她曾蘀别人包扎过伤口,腕上伤痕,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夏候熠眸中掠过一道冷光,满意一笑,起身:“冷落客人太久,实非待客之道。”   “喂!”舒沫眯着眼睛,认真地研究面前这株桃花,夏候宇忽地蹦了出来,一脸厌弃地瞪着她:“你坐在这里干嘛?”   舒沫一脸的无辜:“这里的路可真难记,我不过随便转转,竟迷路了~”   夏候宇一阵心虚,拉长了脸,气势汹汹地骂回去:“怎么不说自己笨?”   “我很少出门嘛~”舒沫不以为意,站起来:“坐了这会子,有些渴了。”   夏候宇转头就走:“跟紧了,这回可别再迷路了!”   回到偏厅,不出所料,夏候熠已然等候在坐,见了她拱手微笑:“抱歉,怠慢了七小姐。”   舒沫浅淡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公子言重了。”   华语第一言情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七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居。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笀辰了,我想去普济寺蘀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   三姐妹俱是一怔赭。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ps:新坑,大家多多支持呀   华语第一言情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他乡遇故知   ?-更新我们速度第一)”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居。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笀辰了,我想去普济寺蘀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   三姐妹俱是一怔赭。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ps:新坑,大家多多支持呀 我是胡说的   ?马车仍然停在小巷口,舒沫下了车,复又沿着小巷返回到那条街道,却发现街上突然多了许多带刀的‘侍’卫,看服饰竟是康亲王府的。.   “赵‘侍’卫,”舒沫诧异地问:“出什么事了,怎么都跑到街上来了?”   夏候熠这人,平时并不喜欢张扬,带着一堆‘侍’卫逛街,貌似不是他的风格。   “七小姐上哪了,让属下一通好找!芑”   “找我?”舒沫惊讶了,正要再问个清楚。   “小姐!”   舒沫转头,立夏飞奔着撞入她的怀中猬。   她又惊又吓,委屈得号陶大哭起来:“你上哪去了,吓死我了!”   夏候熠一身白衣,缓步而来,状似悠然而闲适地立于她的身后。清俊斯文,双眸微微含笑,瞧不出半点的情绪。   “别哭啦,”舒沫只好放低了姿态:“我不是回来了吗?瞧,也没缺胳膊少‘腿’的!”   “好了嘛,我错了还不行?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羞也不羞?”   舒沫的声音甜腻,又是哄又是求,威胁和撕娇,双管齐下卯足了劲安抚着情绪失控的立夏。   夏候熠瞧惯了她清淡闲适的模样,第一次见识到她小‘女’儿温柔中带着点小无赖的一面。   一向沉稳持重的外墙仿佛自动塌了大半,感到新奇又兴奋,好几次差点偷笑出来。   虽终未笑出声来,但嘴角已忍不住微微翘起。绕在她脸上的目光,也变得温柔如水。   一直以来,总觉得以她的年纪,似乎太过无‘欲’无求,淡定得过了头。   这样的‘女’子,虽可敬,却也让人难以生出亲近之感。   没想到,偶然的机会,竟被他窥到了她藏在面具后的真‘性’情。   原来,她也会撒娇,也会如普通的‘女’孩子一样,软语相求……   在舒沫的‘诱’哄之下,立夏的情绪总算稳定下来,慢慢地收了哭声。   等意识到满大街的人都在瞧着她哭,立刻羞窘得不得了。   眼睛红红,鼻子红红,垂了头,死命地牵着舒沫的袖子不肯放。   只一会儿功夫,她又变成那个清冷闲适的舒沫,始终保持着距离,带着点戒备。   夏候熠掩住心底的失望,尔雅一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二虎上哪去了?”舒沫左右瞧了瞧,不见陈二虎,于是问。   “这边人多,我让他在街口等。”夏候熠说着,举步往回走。   “好了,”舒沫在油车旁站定,转身望着夏候熠:“我们这就回去了……”   “不用……”舒沫一怔,拒绝的话尚未出口,夏候熠已翻身上了马背,率先往城外而去。   舒沫叹了口气,知道他不同于邵惟明,不可能会听她的劝,只好随他去。   上了车,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跟公子熠在一起?”   立夏心有余悸,可怜兮兮地道:“我买了面人回来,小姐已经不见了!和二虎从街头找到街尾也没瞧见,又想着那个跟了咱们一条街的男人,吓得差点疯了!刚好熠公子从此经过,便大着胆子去求他。熠公子是真的好,一听小姐不见了,二话没说就调了‘侍’卫封了街,一家一家找……”   舒沫不禁哑然。   有权有势真好呀!多大点事,竟然封街,难怪她一上来就感觉气氛怪怪的。   亏得她回来得快,这要是再晚一会,不晓得会不会封城‘门’?   “搞得‘鸡’飞狗跳的,你还敢笑?”立夏见她眼里闪着讥诮,忍不住抱怨:“大家都以为你又被歹人劫持了!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舒沫悄悄捏了捏贴身的荷包:“只不过一时不小心,走得远了些,岔了路而已。”   立夏心思单纯,一下子被她‘蒙’过,不放心地叮嘱:“下次,可千万别一个人走了!”   “不会了。”舒沫再三保证。   夏候熠专程送她回家,倒不好一进‘门’就赶人,舒沫只好邀他留下来用晚饭。   本以为他会推脱,岂料竟是一口答应。   立夏显得尤为高兴,乐滋滋地跑到厨房,亲自安排菜式。   没了邵惟明的‘插’科打诨,气氛显得很是僵滞。舒沫说了几句客套话,夏候熠都只笑而不答,‘弄’到最后竟然相对无语。   舒沫本来最擅长的就是不动声‘色’,夏候熠却似乎比她更懂得如何调适情绪,丝毫不觉尴尬,悠闲地品着茶,享受着静默的时光。   倒把舒沫憋得不行,想着长长的一个下午,要跟他这么静坐比禅功,顿时汗滴滴。正在苦思,要寻个什么办法,打破僵局。   夏候熠随口一句:“院里种了什么‘花’,这么香?”   让舒沫灵机一动:“不是‘花’香,是果香。这几日园中梨子成熟,管事正在组织庄户们采收。熠公子如果不嫌弃,不妨和我一起当进山,体会一下田园乐趣,如何?”   夏候熠欣然同意。   两人并肩而行,起先还有些拘谨,越接近果园,香味越是浓郁,听着园中采梨人的笑语喧哗,夹杂着狗儿撒欢的吠叫,受其感染,两人不禁相顾而笑。   舒沫现学现卖,边走边向他介绍昨天才从陈管事那里听来的知识:果园里梨子的品种,哪种早熟,哪些稍迟,哪一种要到十月才上市。   夏候熠很喜欢舒沫在谈及她的梨园,她的世外桃源时,清澈如水的明眸中,绽放出来的教人眩目的光彩。   或许,之前看到的种种,都是伪装。   眼前这个笑语如珠,眸光如梦的少‘女’,才是最真实的舒沫。   他感觉,第一次走近她的内心,真切地触‘摸’到了她的灵魂。并为此而雀跃,而窃喜。 朋友,就是要出卖的   ?晚饭是在欢愉轻快的气氛中进行,舒沫甚至还难得地起了兴致,陪着夏候熠喝了一杯酒。.   虽只是一杯,已然让某人微醺浅醉。   当立夏乘机提出请他替山庄取个名字,并且代为题字时,他一口就答应了,并且许诺三天之内就制成匾额,亲自送过来。   于是宾主尽欢,夏候熠带着舒沫送的两筐雪梨,踏着如银的月‘色’,飘然而去。   他这边前脚一走,舒沫的脸立刻垮下来,‘揉’着笑得发酸的脸,对着立夏哀嚎:“金钱债好还,人情债难偿!看看,为了还这个人情,我笑得好辛苦!芑”   “好吧,”舒沫哈哈笑:“我承认,今日对这小子的看法有所改观,但绝对没有上升到喜欢的高度。无谓的联想,请避免。”   ‘春’红也在一旁凑趣:“小姐几次遇到困难,都是熠施以援手,这次又亲自护送小姐回庄。若不是对小姐情有独钟……猬”   “是,”‘春’红被她一训,讪讪地闭了口:“下次我会小心。”   许妈道:“她们也是一番好意,希望你有个好归宿。自己主仆关起‘门’来说几句体己话,错了也不打紧,哪里有这么严重?”   “就是!”立夏接口:“我也觉得熠公子不错,如今老爷和夫人也不会再替小姐‘操’这些心,小姐该早些为自己打算。”   “我记得你上次还说明公子不错,这么快又改了?”舒沫取笑道。   立夏脸很机灵地道:“两个都不错,不论小姐选谁,我都赞成。”   舒沫骇笑:“你当是买猪‘肉’呢,由得你挑‘肥’拣瘦?”   ‘春’红几个便都掩了嘴,吃吃而笑。   平时对这种话题最感兴趣的绿柳,今日竟一反常态地低头做着针线,偏又频频出错,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大家都瞧在眼里,谁也没有点破。   隔了二日,舒沫刚用过早饭,正在和陈管事商量着如何把这几日采的梨子卖掉。   院外忽地“噼哩啪啦”鞭炮声大作。   舒沫一怔,陈东立刻起身:“东家小姐先坐,我去瞧瞧,出了什么事?”   邵惟明人没到,声先至,隔了院子就开始哇哇大叫:“沫沫,你好没良心!上山采梨,这么好玩的事情,居然不叫上我?”   舒沫莞尔一笑,迎出来:“我并未特意邀请,只是刚巧在街市偶遇熠公子,适逢其会而已。”   “我不管,反正不叫我就是你不对,你看着办!”邵惟明气呼呼,一副心有不甘的模样。   “小姐,”立夏奔进来,不由分说,拉了她就跑:“快去看,熠公子亲笔题的匾,真是好看!”   出了房‘门’,只看到满地的大红纸屑,烟雾缭绕之中,隐约可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绰然‘挺’立,正指挥着几名‘侍’卫悬挂匾额。   “小姐,好看不?”立夏一脸骄傲,迫不及待地将舒沫拉到匾额下站定。   那笑容如‘春’日杨柳,吹面不寒,让人的心象‘春’天湖面的薄冰一样,不知不觉地融化了。   舒沫轻咳一声,忙移开目光,假意专注地仰头去瞧匾额。   黑底金字,上书“千树山庄”四个龙飞凤舞的狂草,字如其人,飘逸洒脱,峭拔清俊。   “随意揣测,胡‘乱’涂鸦,不知可还满意?”夏候熠踱过来,轻声问。   “千树山庄?”舒沫慢慢咀嚼字意。   “卜邻近三径,植果盈千树的意思。”邵惟明倏地冒出来,夹在二人中间,抢着搭话。   “雅而不俗,有点意思……”舒沫微笑。   忽听院墙外狗儿齐吠,“汪汪”之声大做。   紧接着一把熟悉的嗓子传来:“死畜牲,教你狗眼看人低,连小爷也敢欺侮!”   舒沫一愣:“小公爷也来了?”   “什么小公爷,叫宇儿就可以了。”邵惟明呵呵一笑,飞身跃上墙头,转眼消失不见:“我去把他带来,省得把你家的狗全‘弄’死了!”   夏候熠趋前一步,轻声道:“宇儿很想你,念叨了几次。我拗不过,只好带他来了……”   舒沫诧异地抬起眼看他。   他做事,几时需要解释?   “放开我!”夏候宇愤怒地大叫,被邵惟明提着一只耳朵,一路斗着嘴,走了进来:“再不放开,我咬人了!”   “死小子!”邵惟明曲指地他额上弹了个爆栗:“说好了不许惹事才准来,当放屁呢?”   “我没惹事,是它们先要咬我,小爷不还手难道等着被咬死?”夏候宇气得脸红脖子粗。   “还犟嘴?”邵惟明抬手,又是一个爆栗“知不知道,这些狗是你沫沫姐姐养来看家护院的?你把她的狗全杀了,出了事谁负责?”   “呸!”夏候宇将脖子一拧:“你少糊‘弄’小爷!没了狗就出事,她家的护院庄丁都是吃……”   “宇少爷,好久不见。”舒沫冲他点头微笑。   “哼!”夏候宇仿佛这时才看到她,鼻子朝天,冷哼一声:“听说你被家里赶出来,又被夫家休了?”   “宇儿!”邵惟明骇了一跳,急急过去捂他的嘴:“不得胡说!”   “这本来就是事实。”舒沫淡淡一笑:“堵了他的嘴,难道还能堵住全天下人的嘴?我不怕别人说,因为错不在我。”   “对,”邵惟明附和:“是他们有眼无珠。”   “看吧,”夏候宇用力挣脱他,跑了出来:“她自己都不在意,偏你瞎紧张!剃头挑子一头热,没出息!”   饶是邵惟明一张面皮早练得刀枪不入,被他当众这么一骂,也挂不住,老脸一红:“小兔崽子,再胡说,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   夏候宇躲在夏候熠的身后,伸出头来,冲他扮鬼脸:“有本事,你来割呀!” 谁要讨好你?   ?夏候宇一脸警惕:“见了又怎样,没见又怎样?”.   舒沫笑着‘摸’‘摸’他的头:“小家伙,嘴‘挺’严实的嘛。”   看他的表情,一准是见着了。   “你才小家伙呢!”夏候宇很不高兴,头一偏,避开她的手。   舒沫失笑:“嗬,自尊心还‘挺’强!芑”   “你又没比我大多少!”夏候宇黑着脸瞪她。   “大一天也是大,”舒沫伸出手指比划:“何况,还大了六岁!”   舒沫实在太过震惊,竟没发现他的语病,一脸错愕地问:“谁说我要做你母亲?”   “哼!”夏候宇极之不屑地道:“若非如此,你干嘛刻意讨好我?别说你喜欢小爷!小爷的脾气又不好!”   舒沫好气又好笑:“”   臭小子,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脾气臭!   “好,就算不是讨好我。”夏候宇口气很冲:“你干嘛拐弯抹角打探我爹的消息?”   “谁,”舒沫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谁打探你爹的消息了?”   他住在宫里,跟夏候烨见面的次数可能还不如她呢!   本来觉得他可怜,想跟他透‘露’一点夏候烨的消息的!   这倒好,反被污赖上了!真是好心被雷劈!   “切!”夏候宇仰起头:“你就装吧,我看你这狐狸‘精’能装到几时?”   他小小年纪,从他嘴里说出“狐狸‘精’”三个字,还真有些滑稽!   可是,想着那三个字,是用来形容自己的,舒沫便有些笑不出来了。   “怎么,”看在夏候宇的眼里,越发成了心虚的证明,冷着脸讥刺:“被我戳穿,不装了?还是眼看达不到目的,索‘性’连装都懒了?你这种‘女’人,小爷见得多了!装着关心我,装着喜欢我,其实全都是冲着睿王妃的位子来的!”   舒沫瞠目,完全不知该说什么。   这哪是个八岁的孩子说的话?   夏候宇满脸厌恶地道:“劝你别痴心妄想,我爹根本不会上当!你呀,最多也就配给我三叔当个妾……”   “夏候宇!”由怒到冷的低沉嗓音从背后传来,不用回头,夏候宇的头皮就自动发麻了。   这么惨,竟被他当场抓到!   舒沫惊得跳起来。   看着邵惟明和夏候熠并肩而来,没来由地涨红了脸。   “道歉!”夏候熠俊颜紧崩,清雅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坚决。   “闭嘴!”夏候熠冷声低叱,幽黑的双眸一扫平日的优雅和温文,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夏候宇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却也被他盯着脊被发寒,不敢吭声。   “宇儿,”邵惟明过去,轻推着小霸王的肩:“今天这话说得太过份了,明叔叔再疼你,可也不能帮你。快,给沫沫陪个不是。”   “沫沫,”邵惟明神‘色’尴尬:“宇儿被惯坏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舒沫滴汗:“若是玩够了,现在下山如何?”   本来一件小事,装没听到就可船过水无痕。   郑重其事地一道歉,倒象是真有什么事一样!   邵惟明很是识趣,忙不迭地点头:“够了,够了!我们下次再来。”   一行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舒沫回了房,许妈不放心地跟过来:“出什么事了?”   “能有什么事?”舒沫懒洋洋地歪在迎枕上:“玩腻了,自然是要回去的。”   “小姐真是!人家大老远跑这一趟也不容易,都到吃饭时间了,怎么不留几位公子用过饭再走?”许妈嗔怪。   “小公爷在宫里锦衣‘玉’食惯了,哪吃得了乡下的粗茶淡饭?”舒沫把责任往小霸王身上推。   许妈倒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叮嘱:“下次来,一定要留他们用饭。”   舒沫觉得好笑。   不过多来了二次,怎么人人都一副赖定他的样子?   “小姐,”立夏忽然进来,脸上表情很是奇怪:“福婶来了。”   “哪个福婶?”舒沫一脸莫名。   许妈愣了一下,倒是想起来了:“是不是冬梅她二婶?”   立夏点头:“可不是她?”   冬梅舒沫知道,可她二婶是谁呀?   见舒沫还是一头雾水,许妈轻声提醒:“她是赵嬷嬷娘家侄‘女’,嫁给了冬梅的二叔,在正房的厨房里任了管事娘子。”   “不知道,”立夏笑道:“总得小姐先见过了,才晓得。”   “请她进来。”舒沫道。   未过多久,立夏领进来一个穿深蓝‘色’斜襟比甲,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的白胖的‘妇’人进来。   见福婶进‘门’,绿柳捏着帕子,神‘色’扭捏地走了出去。   舒沫冷眼看着,心中已明白了几分,面上不动声‘色’。   福婶一进‘门’,给舒沫蹲了个礼:“给七姑娘请安了。”   舒沫快步上前,双手扶了她起来:“快起来,你是夫人跟前的人,怎么能让你行礼呢?老爷夫人身子可好?立夏,给福婶看坐。”   福婶本以为她被赶出候府,必定对老爷和夫人满怀怨恨,来之前很是犯着嘀咕,没想到竟这般知礼,心中已定了大半。   见她开口就问老爷和夫人的安,越发觉得这个庶出的小姐如今在外面吃了苦头,晓得了世情的厉害,一‘门’心思想回候府,连带着她也有了体面。   “老爷和夫人都好,二少爷也入了贡院,如今专等着好消息呢。”   立夏搬了凳子过来,福婶谦让了一回,也就老实不客气地坐了。   “‘春’红,给福婶上茶。”舒沫又吩咐。   福婶看了一眼,见只是寻常的雨前,越发起了轻视之心,吹一口飘要水面上的茶叶,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啧,七姑娘过得也太清苦了些!”   舒沫脸上微微一红:“我一人在外,自然比不得候府的气派,让福婶笑话了。”   “看七姑娘说的,”福婶摇着白胖的手掌:“我一个奴才,哪里敢笑话姑娘?不但不敢笑话,还要沾些姑娘的喜气。”   舒沫越发不安了:“我如今最是没脸,哪里还有喜气?” 无根的浮萍   ?“‘春’红好象也没比小姐大多少,怎么就急着出嫁了?”福婶一走,许妈就在那里嘀咕:“眼下,小姐正是用人之机,这再走了一个……”.   “早嫁晚嫁,总是要嫁。”舒沫打断她,好脾气地笑:“这是喜事,咱们可得替她高兴。”   “好了,”舒沫就道;“日子订得紧,你也不用伺‘侍’了,这些天就自己准备些嫁妆吧。要是缺了什么,就跟我说一声。”   ‘春’红蹲了礼,红着脸出‘门’芑。   立夏掀开帘子进来,刚好跟她碰上,似笑非笑地道:“‘春’红,恭喜了。”   ‘春’红没敢吱声,头低低地垂在‘胸’前,一溜烟地走了。   立夏进了‘门’,脸‘色’凝重:“小姐,绿柳瞧着有些不对劲。猬”   “哦?”舒沫不动声‘色’地问:“可是着了凉了?让她进来,我给她瞧瞧。”   “不是这回事,”立夏摇头,压低了声音道:“福婶刚进来那会,绿柳脸红红的,不在一边支应着,反出了‘门’,怎么瞧都是晓得来意,特地回避的。”   “嗐!”许妈道:“你也太过多疑了些。绿柳那丫头,本来就比你们几个惫懒,偷‘奸’耍滑是常有的事。”   “你没瞧见绿柳的样,脸煞白煞白的,嘴‘唇’都咬出血了……”   “难不成,绿柳这丫头对长贵有意思?”许妈有些不敢置信。   “许妈真是!”立夏只觉好笑:“绿柳的眼睛向来长在头顶上,哪里瞧得起长贵?”   只要是在小姐身边呆的时间稍长一些,哪个不晓得绿柳是个心气高的?   她一‘门’心思只等小姐嫁人,给新姑爷做通房丫头,抬姨娘,扶正室,抢小姐的风头呢!   碍着舒沫,倒不敢把话说穿,但那意思,大家都明白。   说实话,立夏倒希望今日来求的是绿柳。有她在身边,不管小姐嫁谁,将来都是大麻烦。   舒沫轻笑:“想那么复杂做什么,两个都是我屋里的,谁来提亲,我就嫁谁。”   那边,‘春’红满心欢喜地回了房,只见黑乎乎的一团杵在房里,不觉唬了一大跳:“谁?”   “回来了?”‘阴’恻恻地声音响起。   “你做的好事!”绿柳恨声道。   ‘春’红愣了一下,笑:“船有船路,车有车道,不过是各凭本事而已。”   “本事?”绿柳又气又恨,尖着嗓子道:“除了出卖小姐,巴结讨好夫人,你还有什么本事?可知我为了从这团烂泥里跳出去,‘花’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少周折?你,你怎么敢……”   明明是她摆好的饭桌,居然被别人横‘插’一筷子,抢走了!若是强过她还好,偏偏是‘春’红,这个从来未放在眼里,样样不如她的‘春’红!   ‘春’红微笑:“我从进府那天,就是夫人身边的人。这事,小姐一直都是知道的。主子有令,做奴才只能听从。况且,夫人还是小姐的嫡母,是长辈。”   绿柳气得捏紧了帕子:“就不怕我一气之下到小姐跟前告你一状,让你‘鸡’飞蛋打?”   ‘春’红一脸讥诮:“你的心思,不过是把小姐的首饰,偷偷变卖了,拿出去四处打点。比我,又强了多少?把事情都捅出来,你说小姐是恨你,还是恨我?”   “你,你!”绿柳向来伶牙利齿,这回却被‘春’红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气得面‘色’铁青。   “我倒有句话劝你,”‘春’红缓了口气,淡淡地道:“小姐如今跟几位公子过从甚密。不论为妾为婢,终会嫁入高‘门’。以你的姿‘色’,若是肯收敛些‘性’子,倒也不是没有机会。若还是这般嚣张,碍了小姐的眼,终究害的是自己。”   绿柳神情‘激’愤:“我的事,自有主意,不劳你‘操’心!”   ‘春’红冷冷一笑:“说穿了,你我都是,注定了随‘波’逐流。我虽先你回了候府,你也就不见得没了机会。”   ‘春’红和绿柳都不是家生子,虽说几岁就被卖进了府,但没有旁人帮衬着,想在府里出人头地,就得靠本事往上爬。   ‘春’红攀住夫人这棵大树,绿柳则想凭姿‘色’攀高枝。   两人殊途同归,谁能谁笑话谁?   绿柳狠狠地瞪着她:“‘春’红,不过是嫁了个小子,有什么好得意的!竟敢来教训我?”   ‘春’红冷笑:“你向来伶俐,我哪里敢教训你?不过是奉了夫人的意思,跟你说几句体己的话,信不信,却是在你。”   “夫人?”绿柳又惊又怒:“你少来糊‘弄’我!漫说小姐如今已离了候府,就算还是府里的七小姐,你以为打着夫人的旗号,我便会乖乖任你摆布?”   “别人都说绿柳姐姐是个‘精’明的,如今看来,竟也是个傻的!”‘春’红一脸轻蔑。   “你什么意思?”绿柳怒了。   “如今老爷和小姐虽说断了联系,可父‘女’天伦,谁又真的隔得断?日后小姐只要嫁得好了,老爷的脸上有了体面,保不齐就又有了往来。”‘春’红一脸地坚毅:“你安安心心地跟着小姐,哄得她高兴了,将来的富贵,只会在我之上。到那时,回过头再想,倒要感‘激’我今日的作为!”   “哼!”绿柳将信将疑:“你既这般有信心,为何自己不做,倒把这机会让给我?”   “人贵有自知之明,”‘春’红淡淡地道:“我没有你的姿‘色’,出身又低,那些个公子哥,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哪里会瞧我一眼?我能嫁给长贵,已经很满足。”   绿柳被她说得心‘潮’起伏,仿佛又生出了希望:“他们,可也没有高看我一眼。”   ‘春’红一听,便知她已动了心思,微微一笑:“怎么没有?明公子哪次来,不跟你说几句俏皮话?就是笑,也笑得多些。”   绿柳抿了嘴,不吭声了。   ‘春’红乘机劝道:“你我姐妹一场,何必因个小子坏了情谊?就算我出嫁了,也该多多往来才是。这样,才不枉夫人的教诲一场。”   “你,”绿柳惊讶地抬起头:“你的意思……” 西凉大将   ?-)   七姑娘木头木脑,胆小怯懦,一直垂头望着脚尖,连五官都没瞧得清楚,这样的女子娶回去,只怕儿子连眼角都不会去瞄一眼,根本镇他不住;   四姑娘倒是美丽活泼,但一看就是个要强的,若嫁过来就想着争权夺利,挑事拨非,只怕要闹得家宅不安。   瞧来瞧去,五姑娘模样也还周正,性子温婉,举止落落大方,勉强入得了眼。   她舀定了主意,便冲邱雅云递了个眼色。   邱雅云会意,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邱夫人便板起了脸“怎么越大越没规矩了?!赭”   “娘~”邱雅云便扭着腰肢,神色娇憨地道:“你们说茶,我又不懂,闷死我了~”   舒潼哧地一声笑出来,察觉不妥,忙掩住了唇。   “倒是我想得不周~”李氏虽不知邱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也只能照着她的脚本走,温和地道:“得,四丫头,你们几个也别干坐着了,陪雅云一起到外面转转吧~”   邱夫人顺水推舟,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被我惯坏了,妹妹莫要见怪~”   “难得雅云直率天真,我倒是挺喜欢~”李氏自然拣着好听地说。   “天色不早,就在寺中转转便好,莫要走远了~”邱夫人又扬声叮嘱了几句。   “哎~”雅云脆生生地应了,亲热地挽起舒沣便走。   四个女孩子都是十四五的年纪,没了大人的拘束,可自由赏玩,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舒沫慢吞吞地走在落在后面。   邱夫人此行的目的,雅云小姐不可能事先半点也不知情。在这样的场合,做出如此既不合时宜,又失礼的行为,是何道理?   莫非……   她生了疑惑,左右瞟了一下,瞅见不远处的香炉,心中已有了计较。朝立夏使了个眼色,待她离开,这才“哎哟”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双手顺着前冲之势一挥,广袖将立在桌上的香炉打翻在地!   ps:我刷了二小时,才进到后台。。 太子废黜   ?此次乡试,在众人的猜测和观望中,于八月三十日结束。.   本科主考,副主考,十八房考官,以及负责监察的御史全部被收押进大理寺待审。   御史龚开梦,上本参主考陈光中收受贿赂,致使考题泄‘露’,恭请圣裁。   龙颜震怒,下旨由康亲王世子,彻查此案。   夏候熠忙着收集陈光中受贿泄题的罪证的过程中,舒沫悠哉游哉地卖光了第一批采摘的七千斤早熟梨芑。   在对雪梨进行第二批采收时,传来了陈光中获罪被判斩立决,家眷流放三千里;副考,十八房考官,同场监察御史通通不同程度获罪的消息。   所有人还未从这‘波’冲击中回过神,发生了更教人震惊莫名的事件,使得陈光中被斩一事,变得微不足道。   天启十二年九月二十一,皇上下旨,太子纵容妻舅贪墨渎职,扰‘乱’科考,先有失察之罪,后又干扰审案,企图为其掩盖,犯包庇之罪。黜其太子之位,废为平民,即日流放伊梨猬。   圣旨一下,满朝震惊。   谁也没有想到,皇上会真的要了陈光中的命,更没想到,这件事竟会牵连太子被废!   科场为抡才大典,科场舞弊确实为历代皇上深恶痛绝之事。陈光中为太子妻舅,为他说情,奔走也是人之常情。即使做错,加以训斥也就是了,何至‘弄’到废黜这么严重?   在震惊过后,最先清醒过来的,是御史。   还是龚开梦,先上一本,参太子太傅有教诲不严,德行失察之罪。   皇上御笔一挥,革了太子太傅之职,勒令告老还乡。   风向标一明,御史们纷纷开始上本,与太子案有牵连的官员,无一幸免均遭受弹赅。   该斩的斩,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该降职的降职,该调任的调任,皇上下起手来,竟是雷厉风行,毫不手软。   而这些人,大都是平日与太子走得很近,或者是与陈皇后娘家关系密切之姻亲。   若不是瞧在已故太后的份上,沐国公府亦难逃此劫。但,没了太子这个强有力的后盾,远不如昔日风光。如今的沐国公府已是‘门’庭冷落,车马凋零。   陈大虎虽没念过书,却是个有心之人,见舒沫对这些事似乎很感兴趣,也就用心地收集着。   每日进京卖梨,闲着没事,四处打听,等卖完梨回到家,一本正经地说给舒沫听。   这些朝廷大事,自然与舒沫半点关系都没有。   陈二虎既然苦心收了来,她便姑且当成故事来听。   连带着立夏几个也有了福利,每天多了一项消遣,免费听一回说书。   说的,还是本朝的真人真事,偶尔几个人名,还是曾经听过的,更是着了‘迷’。   这一日,陈二虎回了庄,却只把当日卖梨所得的铜钱‘交’了,并不再多说一字。   立夏一时好奇,问了一句:“今日没有故事了?”   陈二虎不擅说谎,被她一问,目光左闪右‘射’,立刻吱吱唔唔起来。   “怎么?”舒沫见他神‘色’慌‘乱’,不停地偷偷瞟自己,随口猜测:“今日说到我了吗?”   陈二虎登时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瞪着舒沫:“东家小姐,如何得知?”   舒沫瞧了他的神‘色’,越发好笑:“说我什么,讲来听听?”   绑架事件已过了一个多月,又有这样惊天动地的案子,谁还记得她?   “呃,”陈二虎神‘色’尴尬:“都是胡说八道的,小姐何必听这些闲话?”   舒沫笑了笑,也就不再追问。   这边正在闲聊,那里许妈已经在‘门’外嚷:“小姐,你看谁来了?”   声音高亢,夹着前所未有的喜悦,更是鲜少有的‘激’动。   舒沫惊讶地转头,舒淙已经迈步走了进来:“七妹妹,你这地方可偏,让二哥好找。”   原来,永安候舒元玮费尽心思要与太子府攀上关系,为此搭了二个庶‘女’,谁料到婚期还没到,太子却被废了,这件事也被人翻出来。   他半点好处没有捞到,反而被御史参了一本,差一点因此获罪。   虽最终因与太子关系绕得太远,而虚惊一场,却因此而被一众朝臣讥刺嘲笑,冷言冷语听得两耳都起茧。   这时又有人把舒沫新婚被劫一事拿出来,说这事太子妃纵妹行凶的铁证,怂恿舒元琛代舒沫出头,参沐国公一本。   舒元琛虽未真的上奏,心里却不由犯起了嘀咕。   林青山死也不肯同沐国公结亲家,此事必有内情——可,若说早在数个月前,他便未卜先知,预测到太子会因科场舞弊一案受到牵连被废,那也太邪乎了。   想着陈青山,自然不可能不想到舒沫。   他也隐隐听到过一些传闻,舒沫自到了月溪村之后,与相府公子和康亲王世子来往勤密,夏候熠甚至还亲笔替她的庄院题了字,送了匾额。   可见,他们之间‘交’情匪浅。   他不禁有些懊恼,当日,似乎做得太过绝情了些。   但是,身为父亲,要他首先低头向‘女’儿认错,又是绝不可能。   忽然记起清风无意间透‘露’,乡试入场那日,舒沫曾赶在开龙‘门’前探望舒淙。   于是乎,便有了舒淙今日的千树山庄之行。   舒沫自然不知其中还有如此曲折复杂的内情,见舒淙在这个时间,居然找上‘门’来,心中也是有些感动。   “二哥,”舒沫急忙迎上来:“今日如何有空来我这坐坐?”   “二哥等了许久,你都不下贴邀请我,”舒淙俏皮地冲她眨着眼睛:“不相干的外人,倒是左一拨右一拨来得勤快。我只好厚着脸皮主动登‘门’了,你可不许赶我走。”   舒沫略有些尴尬:“瞧二哥说的,你肯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敢赶呢?”   “这是哪位?”舒淙看一眼杵在屋子里不知所措的陈二虎,好奇地问。   “庄里管事的次子,叫陈二虎,是个勤快本份之人,帮了我不少忙。”   “二少爷好。”陈二虎见点到自己的名,赶紧向舒淙见礼。   “没事了,你下去吧。”舒沫打发陈二虎离开。   “陈管事?”舒淙讶然:“我记得庄里的管事,似乎是姓林?”   他虽不理庶务,但林柯每年都要进府几次,有时送节礼,有时送果蔬,逢夫人生日必到。 怎么是你?   ?舒沫苦笑,低低解释:“是我的贴身丫头”   “叫她走【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匕首往前又递了一分,寒意沁入肌肤。热热的液体顺着衣袖,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濡湿了她的外裳。   舒沫一怔,偏头去看:“我略懂一点医术……居”   “别动,动就要你的命!”低沉的警告入耳。   不等舒沫作出回应,立夏已推门而入:“小姐,摔得……”声音在瞧清门后诡异的情形时嘎然而止。   “闭嘴,拴门!”舒沫低喝一声,将她即将出口的尖叫堵回去。   几乎与此同时,肩上一沉,叮地一声轻响,匕首从男子手上滑脱,落在地板上。   立夏条件反射地跳回去关上门,转过头来,颤着手指着她“你,你居然藏了个男人!”   “还不快搭把手?”舒沫嘴角抽了一下,腾出一只手将伏在自己肩上的男子一掌推靠在墙上赭。   “血!”立夏后知后觉,白着脸叫出声来:“小……”   “不是我的”舒沫抢在她发狂之前赶紧申明。   “这人是谁?”立夏这时才想起顶顶重要的问题。   “拜托,你能不能先把人搬走?沉死了!”舒沫实在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丫头的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些!   立夏极不情愿意走过来,双手穿过他的两肋,将人架着扔到地板上。   舒沫吐出一口气,揉着酸痛的肩膀,瞄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   他身材极高,一身黑色的蜀锦,镶着金线,看起来价值不匪,黑巾蒙面,即使是躺着,仍然有着强大的气场。   “倒是人模狗样,可惜,脑子不好使”舒沫低低地嘲讽。   就算是深夜出行,这衣服都是个累赘,何况是大白天在游人如织的寺庙?没给人砍死,算他命大。   “你从哪看出来?”立夏很是稀奇,说着话就想去掀他的黑巾。   “别碰他!”舒沫厉声喝止。   “为什么?”立夏吓得差点弹起来。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舒沫冷冷瞥她一眼。   ”小姐”瞅着躺在地板上的陌生男子,立夏开始发愁:“现在怎么办?”   “凉拌”舒沫蹲下身子,捡起掉落地面的匕首,手起刀落,一刀挑破了他的衣裳。   “小姐”立夏骇了一跳,尖叫着掩住了脸,不敢看。   “果然是下了毒的”舒沫以刀尖蘸了点血放到鼻间轻嗅一下,淡淡地道。   立夏立刻放下手,探过头去瞧。   见那男子左肩坦露,一道血痕从左肩直到背部,若再深几分,几乎可以将他整条左臂卸下来。伤处肌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粘稠的血液凝在伤口,呈深黑色,散发着淡淡的甜腥的味道。   立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下两腿发软。   华语第一言情站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做本王的女人   ?舒沫倒象个无事人一般,快步走向里间,从包裹里取出《烈女传》【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小,小姐”立夏亦步亦趋地跟着,上下牙直打颤:“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确定他中的是什么毒,得找找”舒沫头也不抬,努力翻着书页居。   不是吧,小姐要现学现卖?这可是一条人命,不是小猫小狗!   “咱们,还,还是报官吧”立夏被她噎得直翻白眼,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建议。   “去提些热水来”对于这种白痴的问题,舒沫习惯性地选择忽略。   一旦报官,不论这男人是以何种原委出现在她的闺房,等着她的都只有二条路。   一:上吊;二:嫁给他做妾。前提还得他不死,并且认可,否则按第一条论处。   立夏认命地点了点头,跑到门边侧耳听了听,确定外面无人,这才拉开一条门缝,闪身挤了出去,“你小心些赭”   去要热水倒没受什么刁难,才一会功夫,永安候府的七姑娘在大殿撞翻了香炉,摔了个嘴啃泥的消息已传得人尽皆知。   立夏顶着一片讥嘲加同情加鄙夷的目光,领着两个小沙弥挑了一担热水回了精舍。   “多谢小师傅”在走廊上,立夏摸出银锞子打赏。   小沙弥神情古怪,且走且回头,目光闪烁。   “小姐,”立夏不察,提了水进门:“水来了。”   舒沫埋首书页,充耳不闻。   立夏只得认命地帮陌生男子清理了伤口,又找出干净的中衣撕开来备用。   忙完这一切,舒沫一脸兴奋地道:“啧,原来是马钱子”   “这么说,他有救了?”立夏一喜。   “我又没有药”舒沫两手一摊,把《烈女传》扔到一边。   那她还研究得那么起劲干嘛?   立夏直翻白眼。   “现成的病例,不用白不用”舒沫难得好心地给予解答,走过去,在他伤口又划了一刀,直到伤口流出鲜血,这才收了手,心情愉悦地进到内室更换衣物:“行了,你帮他把伤口包起来吧”   “这就行了?”   “行不行,要看他的命大不大,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片刻后,舒沫换了衣服,步履轻快地走出来:“时间到了,去吃饭。”   “就这么走?”立夏一脸犹疑。   “再不出门,文竹就要来催了”舒沫笑了笑,把她强行拽出门。   刚一踏出房门,黑衣男子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眸中一抹厉声,十分骇人。   几乎与此同时,从后窗跳进来两条人影,皆着一身紧身的深色箭袖衫,躬着身子跪倒在地:“属下护主来迟,请主上责罚!”   “哼!”男子冷哼一声,面露狠戾之色:“回去再跟你们算帐!”   两人不敢吭声,一左一右扶了男子,跃出窗子,翻墙而出,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我要婚姻自主权   ?夏候烨薄‘唇’一勾,挑出一抹轻蔑之‘色’:“本王的字典里,可没有求字。”.   “那么,就是命令了?”   夏候烨沉‘吟’片刻,点头:“虽不中,亦不远,勉强算是吧。”   反正,对他而言手段和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以什么身份?”舒沫也不恼芑。   “呃?”夏候烨明显一愣,随即傲然道:“王爷的身份还不够尊贵?”   舒沫摇头:“民‘女’愚昧,只知婚姻之事,凭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王爷定是挨不上了。难不成……”堂堂王爷,吃饱了撑的,学人做媒婆?   说到这里,舒沫住口不语,望着他微微而笑猬。   夏候烨微感诧异,仔细看她一眼,不象是在负气说反话,缓了语气,道:“若你想要舒元琛亲口允婚,倒也不是难事。”   这事,倒是他想得不周到。   她虽是他见过最冷静的‘女’子,但父‘女’天‘性’,对父亲的儒慕之情又岂是轻易可以割舍的?   何况,当初她在众目睦睦之下,被舒元琛逐出家‘门’,可谓颜面扫地。   如今可以嫁入王府,自然不肯放弃在父兄姐妹面前,扬眉吐气的机会!   这是人之常情,倒是可以理解。   咦,这人是橡皮做的不成?针扎不出血,还故意扭曲她的话意!   舒沫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王爷贵人事多,可能忘了:我已被舒元琛逐出家‘门’,如今我的婚事,可轮不到他做主了。”   “只是个妾,难不成还要三媒六聘不成?”夏候烨俊颜一沉。   这‘女’人,太过得寸进尺,给她三分颜‘色’,竟想开染房!   “不需要。”舒沫心中冷笑,干脆利落地摇头。   嗬嗬,瞧瞧他那神气劲!   以为只要他肯娶,她就会感‘激’涕零,颠颠地爬过去抱着他的大‘腿’痛哭流泪?   呸!别说只是个妾,就算是睿王妃之位,老娘不爽,一样不放在眼里!   “那你到底要什么?”夏候烨失去耐‘性’。   “很简单,”舒沫清冷一笑:“。”   “婚姻自主权?”夏候烨诧异地看着她,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那是个什么东西?”   这几个字拆开来,他都听得懂,组合在一起,怎么就变味了呢?   婚姻自主权,谈何容易?   莫说他贵为王爷,婚姻尚身不由己,就算是一国之君又如何?小小一名庶‘女’,竟敢妄想要自己做主,择选夫婿?不是妄言谵语是什么!   “恋爱自由,婚姻自主。”舒沫态度谦卑,语气强硬地道:“如果还不明白,我不妨说得更直白一点。我不拿婚姻开玩笑!王爷若执意要玩这种游戏,不妨另请高明,请恕我不能奉陪!”   夏候烨实在太过惊讶,连愤怒都忘了:“若本王的理解没有出错,你的意思是:如果没有感情,你就不打算成亲,是吗?”   舒沫笑了笑,冷声揶揄:“话说到现在,总算勉强可以沟通了。”   “哈哈!”夏候烨纵声大笑,笑声直冲云霄。   院里院外,数百人惊得面无人‘色’。   舒沫不发一语,静静地看着他。   他忽地敛了容,冷冷地道:“别告诉本王,你居然相信世上有所谓的狗屁爱情?”   舒沫甜美一笑:“启禀王爷:民‘女’从未放弃过对爱情的追求。”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美好的,用这句话来诠释她对爱情的执念,或许最为恰当。   上帝关了一道‘门’,必定会再开一扇窗。   正因为前世没有得到,才会用这样的方法给予补偿,不是吗?   “你所谓的爱情,”夏候烨的眼神并不锐利,薄薄的,形状姣好的‘唇’上,带着一抹残留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尖刻之极:“就是在明公子和熠公子之间周—旋,在该稳坐相府二公子的正室之位;还是该忍一时之苦,先做康王王世子的妾,最终登上康亲王妃的宝座之间苦恼取舍,彷徨不定?”   舒沫很认真地倾听着,末了,淡淡地道:“到底是潜藏于京中,王爷的消息,似乎不太灵通呢!我知道的版本,要更全面些,王爷要不要听听看?”   她的言外之意,夏候烨当然懂,怔怔地看着她,倒是真的困‘惑’了。   她不该是如此寡廉鲜耻之人,在听到对她这样的评价,就算不恼羞成怒,最少不该如此云淡风轻得象个局外人。   “你也知道,自己被漏掉了?”舒沫冷笑:“眼下康亲王正是年富力强之际,熠公子想要袭王位,最少还要再等三年五载。比不得王爷少年得意,独揽大权。”   夏候烨蹙起眉:“既然不是对熠有意,为何不肯接受本王的建议?”   舒沫态度凛然:“你的提议,触到了我的底线。所以,答案是:不!”   “那么,”他沉‘吟’片刻,缓了语气:“我们不谈婚姻,只做‘交’易。待事成之后,本王就放你自由。如何?”   “王爷听不懂人话吗?”舒沫终于失了耐‘性’:“我不拿婚姻开玩笑!”   什么叫事成?终点又在哪里?   别人不会管她嫁进去的理由是什么,只看到她嫁给他的事实!   稳赔不赚的买卖,她为什么要做?   “别忘了,”夏候烨也恼了:“你欠本王一个承诺!”   “要‘私’章没有,嫁入王府更不可能,”舒沫脖子一仰:“要命,倒是有一条,王爷随时可以取走,我绝不皱下眉头!”   夏候烨俊颜铁青,低沉的声音里,有压迫人心的力量:“既是宁死也不肯,本王也绝不勉强。总有一天,你会哭着来求本王!”   “放心,”舒沫傲然道:“就算真地走投无路,我也绝不会去求王爷!”   “好,很好!”夏候烨冷冷地睨着她:“且看你的傲气,很撑多久!本王拭目以待!”   说罢,拂袖而去。   一屋子黑衣‘侍’卫也如‘潮’水般转瞬间退得干干净净。   立夏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小姐,你没事吧?”   舒沫没有动,也没有吭声。   当时只被他轻乎傲慢的语气‘激’怒,便不顾一切地顶撞于他,态度强硬。   现在静下心来一想,他分明是话里有话。 睿王入宫了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哎呀【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立夏直到此刻才想起正事,惊叫:“差点忘了这碴了!居”   她懊恼地捶了一下脑袋,不待追问,鼓着颊气呼呼地道:“小姐猜的没错,那邱家少爷果然也来了寺中,几位姑娘上香的时候,一直躲在隔壁探头探脑地瞧呢”   “依你看,邱公子如何?”   “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立夏噘了嘴,气呼呼地道。   “哦?”立夏一向八面玲珑,鲜少如此抨击一个人,况且对方与她只有一面之缘,舒沫不禁来了兴趣:“我怎么听姨娘说,邱公子俊美潇洒,风姿不凡呢?”   “漂亮有什么用?”立夏很是不屑。   “嘿嘿”舒沫凑过去,狡黠地盯着她:“说说看,他怎么得罪你了?赭”   立夏脸一红,啐道:“我只是个丫头,哪里配给人得罪?”   啧!还说没有得罪,这分明就是记仇了!   舒沫撇了撇嘴,好心地放过她,起身:“走吧,再不去……”   “七姑娘,你在里面吗?”话没说完,文竹的人已到了门外。   “在呢,在呢”立夏一弹而起,急急去开门,弯腰曲膝地让到门边:“文竹姐姐进来说话”   “夫人还等着,我就不进去了”文竹矜持地站在门边,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走廊上擦得清洁溜溜的地板。   舒沫适时娇怯地走了出来,看到文竹,目光急急就垂下了。   立夏急走两步,将她挡在身后:“请文竹姐先行”   “姑娘在呢,哪有奴婢走在前头的道理?”文竹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退一步,避到门边。   舒沫无奈,只好从立夏身后走出来,率先踏出房门。   文竹眼尖,擦身而过的瞬间,已瞧见她袖口依稀有一抹血痕:“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舒沫立刻惨白了脸,慌忙把手背到身后。   “衣上怎么有血?”文竹一把拽着她的腕,刚好捏在伤口处,痛得舒沫直吸气。血重新浸出来,她一惊,忙不迭地放开她,也骇得不轻,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七姑娘不会因为在大殿摔了一跤,这么点小事就想不开,寻死觅活吧?   立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文竹姐姐,小姐她,她不小心打碎了老夫人赏她的玉镯。你,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呀”   文竹哪里肯信?   立夏只好返身回房,捧出断成三截的玉镯呈给她看,嘴里轻声哀求:“我回去一定想办法找巧手匠人将镯子补上,求文竹姐姐在夫人面前遮掩遮掩。”   舒沫咬着唇瓣,一双黑漆漆眼睛惊惶地乱转,眼里含着一眶泪水。   文竹定了定神,瞧她面上只有惊惧之意,倒不是一心求死之人的绝决和凄凉,又想着她的脾气,一惯胆小如鼠,怕也没那个魄力在自己腕上划这么一刀,顿时就释然了:“怎么不小心些?”   立夏一听放了心,把碎镯收好,从袖子里又拿出一只鼓鼓的荷包,不由分说就往文竹手里塞:“小姐受了惊,上台阶上时没注意,磕了一下,这才……”   “快走吧,”文竹蹙起眉:“夫人该等急了”   华语第一言情站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两个只能选一个   ?晚饭是邱夫人请,斋菜便摆在了西院【官家庶女(大结局)1章节】。   舒沫到的时候,恰好赶上入席,给二位长辈见了礼,便上了桌,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   李氏见她面色苍白,就去看文竹,文竹悄悄递了个眼色,却是有话要回,只是不便当众相告的意思。   当着外人的面,李氏纵然心中狐疑,也不好细问,只得淡淡地说了句:“有长辈在,下次可要早些,不可失了礼数。”   “是”舒沫恭敬地应了,手放在膝上。   李氏不问,邱夫人更不能问,只好装做不知,面上笑容不减:“人齐了,上菜吧”   普济寺的斋菜远近驰名,沙姜素鸡片,麻香菠菜,韭菜炒银牙,佛跳墙……等等都是极有名的招牌菜。   舒沣性子稳重,有外人的场合更怕多说多错,只挂着矜持柔和的浅笑,斯文地吃菜。舒沫更是成了锯了嘴的葫芦,闷头吃饭。   舒潼,这小半天的时间里已跟邱雅云混得很熟,在邱夫人介绍菜式时,会偶尔凑趣地搭句腔,这才使饭桌上不至于太过沉闷。   饭后,大家在偏厅喝着普济寺自产的云雾茶,嗑瓜子,吃糕点居。   舒潼是个精明的,有六姑娘的事在前面,邱夫人来得既突兀,态度又暧昧,便猜了个七七八八。邱家公子的情况她虽不了解,但婆家的实力却是摆在眼前的。   她既动了心思,便越发地想要曲意讨好,卖力表现。   舒沫冷眼旁观,却是一清二楚——邱夫人显然已相中了舒沣,她这般做作落在有心人眼中,终究不过是场笑话。   坐了半个时辰,见大家话也说得差不多,约好明日一起赏桃花,李氏便带了众位姑娘回了北院精舍。   “小姐,”立夏挂着她的伤,进了门便拉了她来瞧:“文竹那一握用力不小,怕是伤上加伤,让我看看。”   “不忙”舒沫摇了摇手:“等母亲来时,一同看便了,省得多费一番手脚。赭”   “夫人几时同小姐说了话?”立夏一怔。   她瞧得清楚,在偏厅里,小姐一直坐在角落,象个泥菩萨似的。   舒沫但笑不语。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门外环佩声响,文竹在外面问:“七姑娘睡下了吗?”   “还没”立夏挑了下眉,赶紧过去,一开门,就见杜嬷嬷簇拥着李氏站在走廊上,急急行了礼:“夫人来了”   舒沫便急急从里间走了出来:“给母亲请安”   “听说你手伤了?”李氏进了门,也不拐弯抹角:“给我瞧瞧,伤势如何?”   “也,没什么要紧”舒沫脸一白,却乖乖地把手伸出来。   杜嬷嬷就上前,拆了包在她腕上的白绵布,露出一条长约一寸的不规整的伤痕,倒也不象是刀子等利器划伤。   华语第一言情站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赌咒发誓行不通   ?伤口原本结了痂,这一扯,又微微渗出些血丝,舒沫便“咝”地吸了口凉气【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杜嬷嬷抬起头,冲李氏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李氏松了口气,随意问道:“疼不疼,可要找大夫瞧瞧?”   “多谢母亲关心”舒沫垂着头,嗫嚅了半天,挤出一句。   立夏便急急求情:“小姐只划破一点皮,没什么大碍,还是别请大夫了。外人不知内情,万一传得差了,影响姑娘声名可就糟了。”   “你倒是个伶俐的。”李氏抬头看她一眼,淡淡地道:“既如此,这几日便好好服侍你家姑娘,可不能再有什么差池了。”   眼下老夫人大寿在即,老爷也将回京,她自然也不想中途惹出风波,给自己添堵居。   “谢母亲。”舒沫致谢。   李氏起身:“今日也乏了,早点睡吧。”   送走李氏,立夏便噘了嘴生气:“夫人这不是打小姐的脸吗?”   若真疼惜小姐,便该打发了丫环婆子,母女二人私底下询问。人多嘴杂,回了府中,不定怎么排宣小姐呢!   ”先过了眼前的关就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舒沫倒不在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赭。   立夏见她全不当一回事,越发恼了:“到时真嫁不出去,可别怨我没拦着你!”   舒沫瞧了有越,噗哧一笑:“放心,就算我嫁不出,也定然帮你寻一个好婆家,绝不让你做老姑婆,可好?”   立夏登时红了脸,扭身就往外头走:“算奴婢多嘴,小姐的事,奴婢以后再不管了!”   舒沫笑嘻嘻地道:“得,不逗你了还不成么?”   立夏崩着脸,不说话。   “真生气呀?”舒沫眼珠转了转,忽地伸手往她腋下一挠。   “哈!”立夏怕痒,当场笑出声来。   舒沫顺势抱住她:“好姐姐,我错了。”   这一声“好姐姐”唤起二人久远的记忆,忍不住都红了眼眶。   “我知道,”立夏牵了她到桌边坐下,一边侍候她洗漱,一边温言细语地道:“姑娘慧质兰心,不想做那出头的椽子。可你年纪也不小了,议亲之事总会提到日程上来。总也是这个样子,可不是个事,还得早做打算。”   “嗯”舒沫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别嫌我罗嗦”立夏熟知她的性子,抬头瞪她一眼:“夫人待小姐虽说不上好,可也没让小姐冷着饿着,嫡母中也便算是心善的了。你就算再不喜,样子还需装一装的……”   舒沫急忙点头:“行行行,下次再有这种机会一定好好表现,定不让你失望,可好?”   立夏何尝不知她是应付,可自己终归只是下人,这种事,再着急也使不上力,只得叹一声:“不早了,睡吧”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沫沫,我喜欢你!   ?用过早餐后,邱夫人,李氏及众位小姐在丫环婆子的簇拥下,踏着青石铺就的小径往桃林深处而去【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普济寺的桃花很有名,不仅仅是面积大,绵延十余里,更因为品种多。   有重瓣的,单瓣的,有寿桃形的,也有牡丹形的,月季形的,还有梅花形的。颜色更是多样,红的,白的,粉的,碧的,双色的,五彩的,看得人目不暇接。   其实现在的情形,稍有点头脑的都已猜出点眉目了。   舒沣脸色绯红,低着头一直默不吭声;舒潼大概也看出点意思,到底年轻,不懂得掩饰,阴沉着脸,走得又快又急,象跟人较劲似的。舒沫一直就扮演木头,自然不会去活路跃气氛。   好在还有个邱雅云,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时还摘几枝桃花,才不显得尴尬。   到得桃溪附近,有寺中僧人摆了一溜竹笼,鱼缸在路边,养着些兔子,松鼠,鸽子,金鱼等活物,供赏花的达官贵人们买了放生居。   若在平日,舒潼定不会落在人后,这会却冷冷地瞧着,丝毫不肯凑趣。   邱夫人挑了一缸金鱼,李氏买了一笼鸽子,都各有仆妇捧着;邱雅云挑了只松鼠,舒沫见那小兔玉雪可爱,毛绒绒一团,一时没忍住,也买了一只。   立夏帮她提着笼子,她一路走一路拿青菜逗弄着,木讷之色一减,倒生出些平日没有的俏皮,显得灵气逼人,惹得邱夫人连看了她好几眼。   舒沫只觉不过瘾,便想把兔子抱在怀里,哪知一个不稳,兔子从她手里跳出来,蹿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哎呀!”舒沫想也不想,弯了腰便追。   立夏一时没拦住,又不敢大声嚷,只停得片刻,舒沫已跑得远了赭。   “我的小祖宗,怎么尽闯祸了!”她没法可施,跺了跺脚,只得追进了桃林。   好在兔子刚满月没多久,跑得并不快,舒沫倒是没有追丢,却也抓它不住。   她拗脾气上来,听到立夏在后面喊,也只作未闻,卯足了劲地追。   兔子慌不择路,逃进树洞里,谁知却是死胡同,被舒沫堵个正着。   “哈!”舒沫得意洋洋,揪着兔耳朵扮鬼脸:“这回看你往哪逃?”   立夏横眉立目地站在身后:“好玩吗?”   “好玩,”舒沫嘿嘿干笑二声,把兔子往她手上递:“要不,借你玩玩?”   “小姐自个慢慢玩吧”立夏转身便走。   “我不是不小心嘛”舒沫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当我真傻呢?”立夏气得不想理她。   她就知道小姐不可信,才发誓了多久?立马就犯了。   “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块逛个桃林,能有多难受,非得闹夭娥子……”立夏碎碎念。   “嘘”舒沫坚起一根手指压上她的唇:“听,有人在哭”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贵公子综合症   ?“小姐,”立夏骇得惨白了脸,揪紧了舒沫的衣角,颤着嗓子劝:“咱回去吧,别管了”   这山高林密的,万一惹上啥不干净的东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舒沫对神鬼那套自是不屑一顾,迈开大步朝着哭声走去:“好歹住在寺里,哪好意思见死不救?居”   离此不足三十米远的灌木丛底下,有一道宽约四五米的山涧,一个黑影蜷成小小一团,蹲在长满青苔的山石上。   看身形,不似成人。估计不小心一脚踏空,掉下去了。   舒沫试了几次,都因荆棘太多,穿着裙子碍手碍脚,根本不可能下去。   “嗨,你还好吧?”她提高了声音冲着底下大喊。   黑影见有人来,精神一振:“快把小爷救上去,大大有赏!”   “嗬,还挺横!”舒沫一听放了心:“等着,姐姐想办法救你上来。赭”   中气挺足,说明没大碍。   “我去叫人”立夏说着,掉头就跑。   “不用”舒沫一边解下束腰的绸带,一边吩咐:“你的也解下来。”   “这如何使得?”立夏臊得脸通红。   “救人要紧,顾不得那么多。”况且,对方不过是个孩子。   “不成,万一给人发现,小姐这辈子就毁了”立夏急得直跺脚。   “得,”舒沫也不勉强,弯下腰开始撕自己的衬裙:“不难为你,反正也没多深。”   “别”立夏慌了:“还是用奴婢的吧”   舒沫把两人的腰带系在一起,熟练地挽了两个套,再弄了个活结。   立夏在一旁瞧得瞠目结舌:“小姐,你啥时学的这一手?”   “我会的东西多着呢”舒沫笑吟吟地瞥她一眼,从地上拣了块石头系在绸带上,捶下去:“小家伙,把那两个套,下面的套在膝弯,另一个套在腰间,再用袖子包住头脸,明白吗?”   “好了”   折腾了一刻钟,舒沫和立夏二人合力,总算把那小子拽了上来。   那孩子小脸脏兮兮的,一身湖水蓝的锦袍蹭满了青苔,早已瞧不出原来的颜色,整个人湿漉漉的,象是从泥淖里爬出来。   立夏一瞧,乐了:“哟,哪来的小泥猴呀”   哪知那孩子听了,把眉毛一竖,上前照着立夏心窝子就是一脚踹了下去,嘴里喝道:“狗奴才,小爷也是你笑话的?”   立夏没有防备,被他一脚踹翻,吃惊地张大了眼睛,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臭小子!”舒沫恼了,啪地一掌拍上他的头:“你踢谁呢?”   “你敢打小爷?”小霸王黑着脸,扭过头冲他吼。   “打的就是你!”舒沫叉着腰,吼回去:“忘恩负义的东西!”   小霸王窒了一下,蛮横地道:“小爷也没求你救!”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在线阅读。 上门来找碴   ?邵惟明嘻皮笑脸地道:“我不过一时嘴馋,哪个碎嘴的奴才,就给我告了一状了?”.   于氏又气又恨,纤长的手指戳上他的额:“不过几颗柚子,哪里就想不到办法?大冷的天,巴巴地跑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   “娘!”邵惟明笑嘻嘻地受着,拉了她到舒沫跟前,兴致勃勃地道:“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永安候府的七小姐,舒沫。”   舒沫想着方才怒叱邵惟明,脸上顿时火一般地烧起来。   微微尴尬地曲膝蹲了一礼:“于夫人。芑”   于氏眸中含笑,不动声‘色’地瞄了她一眼,语带讥刺:“我倒不知,永安候府几时添了位七小姐?”   天冷,舒沫没打算出‘门’,在家里穿着以舒适为主。   身上是一件半新不旧的淡粉‘色’短棉绫袄,浅蓝‘色’的绸棉‘裤’,外面是松‘花’绿的棉褙子,一头青丝梳成两条长辫,很随意地垂在肩上,虽有些臃肿,却多了几分甜美娇俏猬。   京里传得沸沸扬扬,只说相府二公子跟永安候府被逐出府去的七姑娘过从甚密。   儿子是她生的,什么心‘性’,别人不清楚,做娘的还不清楚?   邵惟明表面‘浪’‘荡’不羁,似乎是来者不拒,实际眼高于顶,普通的‘女’子哪里入了他的眼?否则,也不会高不成低不就,拖到二十还未成亲。   她原本是不信的,可流言越传越盛,有鼻子有眼的,由不得她起疑心。   派了人盯着邵惟明,发现他确实三天两头往月溪村跑。   若是往常,她也懒得管他,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   可打听之下,这位舒七姑娘可不简单!   偏居京郊一隅,身份低微,不但跟京城四公子打得火热,就连睿王都对她青眼有加。   听说前些日子,不知谁得罪了她,竟一状告到睿王跟前。   睿王冲冠一怒为红颜,亲自带了二百亲卫将千树庄团团围住,直把月溪村闹得‘鸡’飞狗跳。   家丁说得津津有味,她听得心惊‘肉’跳。   都说人不风流枉少爷,只要不往家里娶,贵公子之间争风吃醋,原也无伤大雅。   可睿王是什么人?残忍暴戾,杀人不眨眼,出了名的六亲不认!   邵惟明有几条命,跟他抢‘女’人?   本还盘算着,要找个什么由头,旁敲侧击,好好劝劝他。   谁知他竟不知死活,一大早去睿王府接了小公爷一起往千树庄来了!   得到这个消息,她哪里还坐得住?   立刻吩咐人套了车,直奔千树庄而来。   直至进了庄,人还没进‘门’,已听到舒沫在高声怒叱,而自个那不争气的儿子,居然低声下气,陪尽小心。   堂堂相府公子,金尊‘玉’贵,到哪里不是众星拱月地捧着?   就算尊贵于康亲王世子,也不敢小瞧他一分半分!   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家庶‘女’,竟然对他呼来喝去?   一腔怒火,登时蹭蹭蹭往上直冒,哪里还按捺得住?   带了人直接闯了进来,见房中竟只有舒沫和邵惟明二人,身边连个‘侍’候的丫头都没有!   这般的不知廉耻,不懂天高地厚的‘女’子,竟是个还未及笈的少‘女’!   惊讶之余,越发生了轻视之心!   再瞧容貌,最多也就得了个清秀可人,远不及传闻中的妖娆美‘艳’。   她更加坚信,必是她施了狐媚手段,‘迷’了惟明的心智!   舒沫不卑不亢地道:“家父原是河州守备,如今进京述职候缺。”   于氏‘唇’边泛起一抹浅笑:“那便是赋闲在家了?”   “娘,”邵惟明忙道:“舒大人在河州任上六年,为保地方安靖,日夜辛劳。如今略休息几日也是应该的。我这样的,才是真正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呢!”   “小畜牲!”于氏恨铁不成钢,伸手便揪了他的耳朵,骂:“你不思进取,镇日眠‘花’宿柳,倒还有理了?知道的,是你年纪小贪玩;不知道的,只会说你被那些个狐媚妖‘精’‘迷’了心气!”   于氏话里有话,字字句句隐‘射’舒沫。   邵惟明顿时如坐针毡,百口莫辩,俊颜红白‘交’错,煞是好看。   偷偷拿眼去看舒沫,她发上还有未化开的雪沫,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怒,两颊嫣红,衬着两汪清泉似的眼睛,亮得惊人。   他心中暗惊,急急喝阻:“娘,你胡说什么呢?”   “怎么,”于氏冷笑一声:“娘还冤枉了你不成?”   邵惟明满面通红,压低了声音,轻声央求:“要训儿子,回家随你去训,当着沫沫的面呢,给我留点面子成不成?”   “沫沫?”于氏连声冷笑着,声音越发尖锐:“这名还真好听,却不知又是哪家勾栏院里新来的姑娘?”   舒沫咬紧了‘唇’瓣,一声不吭,两只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邵惟明一时不慎,被她揪住了话尾,当场臊得满面通红,抿着嘴做不得声。   谁知于氏越说越不象话,舒沫的脸‘色’也越来越差,情急之下,一声断喝:“别说了!”   “干嘛?”于氏见他双目圆睁,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越发地惊痛愤怒,厉声道:“眼睛瞪得那么大,想吃了娘还是怎的?”   于氏睨他一眼,一声长叹:“罢了,既是何妈求情,今日且饶了你这一遭!”   邵惟明松了口气,本来还想借这个机会,让她对舒沫有个好映象,这时早息了这心,只想赶紧离开事非之地,免得多说多错。   “对呀,急什么?”于氏这时也不急着走,只冷笑着望着舒沫:“娘还没见识到舒姑娘的本事呢!”   舒沫眉心一蹙。   她看出来了,这位相国夫人,是特地上‘门’来找碴的。   今日之事,只怕不能善了。   大冷的天,邵惟明鼻尖上渗出汗:“见识什么,也就是普通的庄户人家,哪家没有?” 打你的是小爷   ?立夏一脸紧张,下意识地闪身挡在舒沫的身前【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出乎她的预料,夏候宇看了一眼舒沫,竟缓缓摇了摇头。   舒沫站起来,抬起下巴朝山涧的方向一呶,简短地解释:“他掉到下面,可能扭到脚了。”   话落,从他身后鬼魅似地掠出两个人,悄没声息地跃过荆棘丛,消失在山涧之下。不过一刻钟时间,二人再次现身,一声未吭,垂手立在他身后居。   夏候熠唇角微微扬起,目光在三人身上逐一扫过,最后落在那根系在小家伙腰上的绸带上:“是你救了他?”   “举手之劳,谈不上救。”舒沫神色镇定地抬手拂了拂发,优雅地转身:“立夏,我们走。”   “等等”瞧到她腕间的白绫,夏候熠眼底前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精光。   “公子还有事?”   夏候熠含笑觑她一眼:“姑娘确定,就这样走出去也没关系?”   立夏窘得一张脸通红赭。   舒沫神色自若,转过身,手掌向上冲夏候宇一摊:“腰带还来。”   “脏成这样,你还敢用?”夏候宇一脸厌憎地瞪着她,三两下将绳套解下,一脚踩在脚底,本来还只蹭脏的腰带,立刻变得惨不忍睹。   “你”立夏气结。   “在下在桃林有一幢精舍,舒七姑娘若不嫌弃,可否小坐片刻,容熠某稍尽地主之宜。“夏候熠浅笑,声音温和,语气却是不容反驳的坚决。   夏候宇立刻转头望他,眼里闪过不可错辩的惊愕:“三叔!”   那是三叔的禁地,等闲之人绝对不可接近,连他都是缠了多次才勉强允许造访,今日竟然破例邀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进去?   舒沫先是一愣,瞥一眼腕间包着的白绫:“我并不认识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这羞愤自残的名声是洗不掉了。   “在下夏候熠。”   立夏倒吸一口冷气,低喃:”京城四公子之首的熠公子?”   “舒七姑娘可以相信在下了?”夏候熠微笑,目光始终锁在舒沫的脸上。   “你说是就是了?”舒沫挑眉。   夏候宇极不高兴,冷笑:“三叔没必要冒别人的名号!他……”   “说得是。”舒沫赞同地点头:“他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夏候宇愣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忽然就卡在了喉咙中。   “熠某保证,舒姑娘会不虚此行。”夏候熠淡然而笑。   舒沫不太确定,那双黑玉似的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是否是她熟知的——那种猎人发现猎物时的兴奋之光。   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并非国色天香。在这男尊女卑的社会里,以他尊贵的身份,若说对一名小小五品官家的庶女一见钟情也太扯了些。   他非要留住自己,是何目的?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人可以走,东西留下   ?“算了,”夏候宇睨她一眼,老气横秋地道:“估计这饭吃下去,也没啥滋味,小爷还是回去的好。”.   “今日,多谢了。”舒沫情绪不佳,并未多做挽留,送他到‘门’口时,低低说了一句。   夏候宇面上一红,粗声道:“谢什么,小爷高兴!”   巴图在院外等候,见舒沫半边脸肿得老高,隐隐似有印掌,暗暗吃惊。   “巴将军慢走。”   两人出了千树庄,巴图便问:“于夫人来过了?”   “你怎么知道?”夏候宇惊讶地问猬。   “刚才来时,看到邵公子了。”巴图解释。   端看那乘暖轿华丽的规制,以及随轿‘侍’候之人,便可知里面坐的是相国夫人。   夏候熠已经娶妻生子,又是兵权在握的亲王世子,传闻再难听,于他也只是一桩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   邵惟明可不相同,他还没成亲,风流些本没什么,但若是影响到日后的婚姻,于氏岂会坐视不管?   “明叔叔真没用。”夏候宇撇了撇嘴。   连自己心仪的‘女’子都保护不了,任由她在自己面前受辱,算什么男人?   巴图委婉地道:“来的是于夫人,邵公子也无可如何。”   “哼!”夏候宇不屑地冷哼:“没用就是没用,别替他找借口!换了小爷,天王老子也不能打小爷的人!”   巴图笑了笑,没有吭声。   这可未必!强悍于王爷,在老太妃面前,不是照样没辙?   自古,内宅是‘女’人的战场,男人护得了一时,却护不得一世。   ‘女’人若是自己不够强,不懂得保护自己,终究免不了要战死沙场,埋骨荒山!   “你笑什么?”夏候宇恼了。   “撒谎!”夏候宇以马鞭指着他:“小爷刚才瞧得清清楚楚,你分明就是在嘲笑小爷!”   “末将天生长成这样……”   两人正纠缠不清,忽见几十个青壮男子,抄着棍‘棒’,气势汹汹地从岔道口冲了过去,看方向正是往千树山庄去的。   “一定是相府的人!”夏候宇立刻警觉拨转马头:“走,看看去!”   “胆小鼠辈!”夏候宇一脸轻蔑地道:“你若是怕,就在这里等,小爷一人去便是。”   巴图凛容:“王爷好容易才回到京中,若是与相府结怨,日后在朝里恐怕会举步维艰。请小公爷三思!”   “父王威镇天下,哪里怕他?”夏候宇嘴里说得硬气,态度终是软了几分。   “王爷顶天立地,怕过谁来?”巴图话锋一转:“可,咱不怕事,也不必惹事。只要他们不伤人,大可作壁上观,如何?”   舒沫是王爷看中的人,她若有危险,不必他发话,他也会护她周全。   但这话却不能对这小霸王透‘露’,否则,他有恃无恐,连天都敢捅下来!   “好!”夏候宇点头。   两人商议已定,拍马朝千树庄而去。   仗着地形熟,两人绕过庄院,将马拴在路边,翻墙而入,藏身树上。   数十名如狼似虎的男人,冲进‘门’,不由分说拿着棍子就是一顿‘乱’砸。   哗啦,咣当,咔嚓之声不绝于耳,‘门’,窗,桌,椅,碗,碟,杯,盘……在转眼之间碎成齑粉!   院子里‘鸡’飞狗跳,尖叫惊嚷声一片,周嫂,陈东家的,二牛媳‘妇’都吓得抱做一团,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陈管事带着几个护院的庄丁回过神来,刚想与他们理论:“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上‘门’闹事?”   对方哪里讲理,仗着人多,不由分说就是一顿‘乱’打。   没过几分钟,陈管事,大虎二牛,五个护院就被打得头破血流,倒地哀嚎。   舒沫听到动静,从内院里出来时,外院已被砸得稀巴烂。   大虎和二牛,还拿着‘门’栓,跟人对打,想要阻拦他们进内院。   “住手,”她急急喝道:“都别拦,让他们砸就是。”   见她出来,那些人都停了手,目光都往一个中年男子脸上瞄去。   此人叫于军,原是于夫人娘家一个远房的亲戚,因脾气暴躁,一言不合与人打起人,失手伤了‘性’命,不得已连夜投奔了相府。   于氏便把他安在了田庄上,避避风头。   这次,倒刚好用得着这么个人。   舒沫心中有数,知道于军必是领头的。   看装扮,这些人都是街上的‘混’‘混’,可陈管事既不认识,想必不是月溪村附近一带的人。   相府夫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一群地痞,若说其中全无关联,打死她也是不信的。   她上前,冷冷地看着于军:“我与诸位英雄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既得人钱财,自要替人办事,我不怪你。要砸东西,只管请便。若胆敢伤人,必定追究到底!”   她说这几句话,音调并不高,平平淡淡的,连起伏都少,语速也极缓,格外的森冷,一字一句,如一颗颗冰珠子般,寒意森森。   莫说那些乌合之众,就连藏在树上身经百战的巴图,也机灵灵打了个寒颤。   “你,你……”于军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触到舒沫清亮的瞳仁,猛然回神,狠狠地啐了一口:“呸!小的们,给老子砸!”   他见舒沫如此淡定从容,捉磨不透她的来历,领着人往内院冲去,到底没敢再打人。   舒沫不再理他们,径自招呼了几个婆子媳‘妇’,把受了伤的护院们扶起来,都在聚在内院里。   陈东家的壮起胆子,到厨房打了桶热水出来,绞了帕子给几个护院清理伤痕。   乓乓乒乒声不绝于耳,许妈连声叹息,绿柳神‘色’木然,立夏却是焦灼万分:“小姐,咱们报官吧?”   “还报什么官?”舒沫冷笑:“他们就是官!” 莫忘了,你也是女人   ?那群人刚一走,舒沫脚一软,身子往下就栽。.   “小姐!”立夏骇了一跳,和绿柳两个人一左一右扶了舒沫。   巴图微微一笑,挟着他飞身下了树,仍从原路退了出去。   会撑,也是一种能力芑。   几个大男人竟然要个少‘女’护着,真真没脸呀!   舒沫早两‘腿’发软,脚下象踩了棉‘花’,这时也顾不得院子里当风,一屁股就坐了下来猬。   反正‘门’窗都打得稀烂,四面透风,屋里屋外,一个样了。   刚才她全凭一股硬气撑着,赌的就是于夫人一时半会,上哪找这许多‘混’‘混’?多半,是相府里的家丁装的。   其实,她真怕赌错了,那些人若真的都是市井里的泼皮无赖,真要玩起命来,她可是全无办法的!   安顿好舒沫,立夏惦记着藏在‘床’夹缝里的钱匣,掉头就往屋里跑。   那东西要没了,这一大家子的可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摆设别管,也不值几个钱。”舒沫见她们‘乱’无章法,只好又道:“先把衣服,被褥能用的拣几套带过去。绫罗绸缎什么的,又沉又占地方,都‘交’给陈管事,放在仓库里就是。”   进了‘门’,只见笼翻柜倒,桌椅更是东倒西歪,全都砸得稀巴烂,没有一样是完整的。   便是那些好好地收在箱中成匹的料子,也被抖罗了开来,踩满了污黑的脚印。   那些簇新的衣裳,还没舍得上身,也被翻出来,横七竖八地扔在地上,有的勾破了,还有的干脆被硬生生地撕成两半,被北风吹得满屋子‘乱’飞。   褥子,棉被扔得到处都是,还淋上水……狼籍得没法看。   她噘着嘴,小声嘟囔:“还挑几套带过去用,我看哪,能不能凑齐一套都悬乎。”   若是当初‘春’红不背后捅她一刀,哪用得着吃这苦?   周嫂在厨房里用半边瓦罐,烧了热水,拿只豁了嘴的碗端过来:“小姐,喝口热茶,压压惊。”   “陈管事,”舒沫抿了口热茶,暖了暖冻僵的手:“这几日要辛苦你,多找几个人,赶紧把‘门’窗修好。眼瞅着就要到腊月了,可别在客栈里过年。”   “放心,”陈东满面通红:“我们爷三个,就算不吃不睡也要把庄子归成原样。”   “不吃不睡可不成,”舒沫叹口气:“我还指望着你们爷三帮我把庄里的事管起来。别心疼银子,多请几个人,最要紧是快。”   “这算什么事?”许妈心疼得直抹眼泪:“小姐辛苦了几个月,好容易才把庄子搞得似模象样!这下好,全白忙活了!”   “不过是一堆木头,值不了几个钱。”舒沫苦笑着安慰她:“好在玻璃‘花’房没建起来,那要是给砸了,才是真心疼呢!”   “不笑,难不成要哭?”舒沫把她叫过来,吩咐她开了钱匣,对几个受伤的护院道:“每人先拿五百钱,若不够的话,再来找我。”   那几个护院见舒沫不但没有怪责他们护卫不力,反而加以体恤,感动之余,纷纷帮示可以帮着修葺房屋。   稍顷,绿柳收拾了衣服出来,几个人便簇拥着舒沫到镇上的云来客栈去。   舒沫本就畏冷,面上虽装得无事人一样,强撑着在院子里吹了这许久的冷风,想着辛苦建立的家园被于氏毁于一旦,心中岂有不恨的?   外忧内患的,到了客栈便再撑不住,一口血吐出来,软倒在‘床’上。   唬得绿柳尖叫一声,撒‘腿’就往外跑,直嚷着:“小姐不行了……”   许妈到底年纪大些,处事稳重,喝住了她:“瞎嚷嚷什么?刚还活蹦‘乱’跳的,哪里就不行了?”   挣扎着走过去探她的鼻息,手还未近,便觉一股灼热的气息烫手而来。   许妈松了口气:“不打紧,这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   又伸手到她衣里‘摸’了一把,道:“这么烫手,想是吹久了风,着了凉。立夏,去要些热水来,帮小姐擦身子,换身轻便的衣服。绿柳,还不去请郎中?”   几个人便分头行事,请大夫的请大夫,要热水的要热水。   康亲王府   高山不动如山:“有什么话就说,鬼鬼祟祟的做甚?”   夏候熠闻声抬起头,看他一眼,笑:“想是有什么秘密要瞒着我?”   流水被他说破,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只是几句传言,有啥好瞒的?”   “你别整天跟内宅的三姑六婆‘混’在一起,正经的事不干!”高山不满地瞪他一眼。   流水生气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三姑六婆在一起?明明就是张准说的……”   “哦,”夏候熠微感意外,随口问道:“说些什么,还不能给我听?”   “今日一大早,明公子的亲娘,领着一帮人杀气腾腾地去了月溪村,把千树庄砸了个稀巴烂!”   夏候熠一愣,笑容凝在脸上。   “你胡说!”高山喝道:“于夫人又没发疯,七小姐好端端地坐在家里,又没碍着她什么事,凭什么带人去砸人家的房子?”   “这我哪知道?”流水鼓了嘴:“我又不是于夫人肚子里的蛔虫!有本事,你找她问去呀!”   “有没有伤着?”夏候熠突然出声。 带着你的机会,下地狱去吧   ?立夏拿着衣服气喘咻咻地赶到竹林精舍,舒沫已经气定神闲在喝茶,急匆匆上前:“小姐,夫人要回府了,咱们得赶紧回去”   “七姑娘,请”流水引着舒沫去了客房,退出去【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高山不会一直把你送到禅院吧?”舒沫压低了声音问。   立夏没好气地瞪她:“这会子晓得担心了?”   “这点小事还处理不了,你也不叫立夏了”舒沫笑着恭维,眼睛被书架上那一排线装书所吸引,走了过去。   立夏唬了一跳,正要阻止,舒沫已拿了一本在手,却是《甘石星经》;放下,再取一本,是《周易》;再拿,这次是《浑仪图注》。   她不禁扑噗一笑:“这人,莫非想抢算命瞎子的饭碗不成?”   “夫人等着呢”立夏提醒。   “等等”舒沫正要转身,忽然瞥见一本《骨科旨要》,翻了一下,又找到一本《针炙图经》顿时大喜,站在那里就开始翻阅居。   “别看了,走吧”立夏急得不得了。   “立夏,”舒沫眼珠一转,忽地抬起头来看她:“出门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搜我的身?”   “啥?”立夏愣住。   舒沫把书一扬,冲她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问:“你说,我把这二本书夹在衣服里带出去,怎么样?”   “小姐!”立夏骇得脸都变了色。   “他书这么多,哪有时间看?依我看,就算少二本,根本也发现不了”舒沫撇着嘴,有些不情愿地把书放回书架,目光却恋恋不舍地在书堆里逡巡赭。   古代资讯不发达,真正的千金易得,一书难求。   “走吧”立夏生怕她变卦,拉了她就走。   出得门来,流水神色古怪地将脸扭到一边,舒沫挂着那二本医书,也没在意,回到前厅向主人辞别。   夏候熠含着笑送至大门止步:“援手之恩,徐图后报。”   “你真的要报答我?”舒沫眼睛一亮。   夏候宇极不高兴,怒道:“给你千两黄金要不要?”   立夏生恐她说出失仪的话,赶紧揪了她一把,舒沫一脸郁卒地看她一眼,讪讪地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高山,送客。”夏候熠微微一笑。   高山把主仆二人送出桃林,递了个竹漆的漆盒过来:“些许心意,请七姑娘笑纳。”   “多谢了。”立夏接了盒子,拉着舒沫快步离开。   夏候熠进到客房,目光在书架上扫了一遍,取下二本书,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笑:“舒七姑娘的兴趣,倒是独特得很。就不知舒元琛的喜好如何?”   “属下这就去查。”流水自告奋勇。   “你猜,”夏候熠微笑着扬着二本书:“若将这二本书送过去,她会是什么表情?”   高山适时走了进来,接了一句:“下个月初七是舒老夫人寿辰,倒是个好时机。”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病了,他可会回头?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居”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激情,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赭”   三姐妹俱是一怔。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华语第一言情站——红袖添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她有什么能耐?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居”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赭”   三姐妹俱是一怔。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在线阅读。 你咋好歹不分呢?   ?舒沫惯例走在最后,待出了正院,舒沣已先走了,舒潼却在不远的岔路口徘徊,看模样,明显是在等她【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舒沫暗中叹了口气,想装着没瞧见已是不能,只得硬着头皮过去:“四姐,咋还不回屋,眼瞅着就要下雨了。”   舒潼机警地左右瞄了几眼,确认左近无人,这才靠过来,伸出右手飞快地比了个六,压低了声音问:“那边的事,你听说了吧?”   “哪边?”舒沫心中响起警钟,张大了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舒潼明显不信,拉长了脸道:“别装了,闹这么大动静,你会不知?”   奇的是,夫人把她们几个召去,竟然对此事只字不提,也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舒沫仰起脸,又是心虚,又是歉然,还带着点忐忑地看着她,小声嗫嚅:“你知道我向来笨,消息也不如四姐灵通,有什么话,还请姐姐明示。”   她心里自然也犯着嘀咕,却没打算跟舒潼商量什么对策。   “算了!”舒潼斜着眼睛盯着她看了半天,冷笑一声:“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石榴,我们走!居”   “四姐”舒沫似是想去拦她,手抬了一半,终是颓然放下。   待那主仆二人走得远了,春红这才暗地里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低声道:“小姐,咱们也回去吧,怕是要下大雨了”   七小姐别的都好,就是性子太软懦了些,在这深宅大院里免不了多受许多闲气。   主仆二个刚进了雅歆园,便听轰地一声巨响,一个炸雷过后,豆大的雨点便噼哩啪啦地砸了下来。   “啊”春红吓得尖叫一声,提起裙边撇下舒沫率先冲进了房。   立夏蹙了眉,迎上去冲她使了个眼色,轻声喝道:“大呼小叫什么?赭”   春红一怔,这才发现屋里还杵了个人。定睛一瞧,见是孙姨娘,那颗提起来的心又放回肚里,讪讪地道:“这么大的雷,谁能不怕?”   “小姐呢?”立夏的话音刚落,舒沫已慢条斯理地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笑道:“丢不了”   “七姑娘”孙姨娘放下手中茶杯,站了起来。   舒沫见了她,也是一怔:“姨娘怎么来了?”   “春红,你帮我分一下线”立夏不由分说,拽着春红出了门。   没了外人,舒沫走近几步,低低地道:“娘,最近身子好么?”   孙姨娘立刻红了眼睛,拉着她的手:“好,吃了你给我配的几付药,腰膝没那么疼了,晚上睡得也踏实。”   “那就好”舒沫点了点头,轻叹一声:“不是说好了没事不要往这里跑吗?传到夫人耳里,又生出许多事端”   “初八那天,夫人可是要带你们几个去普济寺烧香?”孙姨娘收起眼泪,正色问。   舒沫忍不住轻笑:“姨娘消息倒是灵通”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在线阅读。 你愿意跟我一起奋斗?   ?孙姨娘被她笑得老脸一红,瞪了她一眼,嗔道:“知道夫人带你们去干嘛吗?”   “替老夫人祈福呀”舒沫张大了眼睛,一脸纯真地看着她【官家庶女(大结局)1章节】。   “这话你也信?”孙姨娘很是不屑。   “信不信都得去,有区别吗?”舒沫学她的语气反诘回去。   孙姨娘气结,瞪了她一好一会,见她眼里浮起无数狡黠的星光,慢慢醒悟过来:“你猜到了?”   舒沫撇撇嘴:“就算本来猜不到,六姑娘投了湖,娘再这么一问,傻子也该觉悟了吧?”   永安候府看似一团和气,实际上大房和二房的明争暗斗由来已久。   既然大夫人已拿六姑娘开刀,想通过詹事府的路搭上太子这条线,没道理二夫人守着三位正当年的庶女不做任何表示吧居?   “你明白就好”孙姨娘松了口气,越发压低了声音道:“我打听过了,男方是兵部侍郎邱大人的嫡三孙,今年二十一岁。这是个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舒沫未置可否。   这门亲事,表面看起来,确实比嫁给年纪如父辈的男子当续弦要好了太多,但她从来不信天上会掉馅饼。   既有如此显赫的家世,拖到二十一岁还未订亲,必然也是有原因的。   “你放心,”孙姨娘见她不说话,忙道:“我都打听过了,这邱公子聪明伶俐,就是性子有些不羁,喜欢交结朋友,无心向学,至今没有功名。但以邱家的权势,日后捐个前程,领份俸禄还是小事一桩的。”   舒沫了然一笑赭。   说白了,这位邱公子就是一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   “成不成,你给句话,别只笑呀”孙姨娘瞧了她的笑容,便有些着急:“邱公子青春少艾,不傻也不残,家世又好,守着公中的份例,不必当家理事,操那操不完的心,也算一辈子衣食不愁了。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谁让她是个姨娘呢?托生在她肚子里,少不得,只能委屈一二了。   舒沫哧地笑出声来,慢悠悠地道:“娘,不必嫁给他,我亦不缺吃穿。”   孙姨娘伸指戳她脑门:“你呀,别仗着有点小机巧,便把眼睛长在头顶上!咱们女人就算再能干,做得再好,也不如嫁得好!”   “行了,我有分寸。”舒沫敬谢不敏,含糊应了下来,从多宝阁里拣了一卷纸塞给她,便催她出门:“这是新图,你收好了。时间不早,你也该回去了,省得别人嚼舌根。”   “你机灵点,见到邱老夫人可别再象根木头似的杵着”孙姨娘碎碎念着走到门边,忽地停步,从怀里摸出一物往她手上一塞:“哪,你要的东西。”   舒沫接在手里,却是一本线装书,封面上蓝底黑字,写着《烈女传》。翻到中间一瞧,却画着各式毒草毒虫,正是她找了许久的《毒经》,当下眉眼弯弯,轻快地道:“孙姨娘慢走,立夏,送送姨娘”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在线阅读。 构建和谐农庄   ?普济山,位于京城西郊四十里外的红池县【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山下千倾良田,山上十里桃林,普济寺隐于白云深处,在满山的苍翠中偶然探出一片青墙碧瓦,配上悠悠的梵唱,堪比世外桃源。   普济寺是千年古刹,又挨着帝都,千百年来一直受着皇亲贵胄们的追捧,香火极为鼎盛。   初八那日天气晴好,寺中桃花盛开,京中达官贵人前来赏花礼佛者络绎不绝。   李氏带着一众丫环婆子来普济寺祈福,自有管家先行打点,进来报了永宁候府的名号,便有小沙弥引着众位女眷前往北院精舍休息。   舒沫洗了把脸,出来便见舒潼在那里与小沙弥争执:“我们永安候府次次来都住南院,这回怎么换北院了?”   小沙弥脸上堆着笑,不卑不亢地道:“不好意思,今日人多,实在是安排不了,只好委屈诸位施主了。”   舒潼越发得理不绕人,尖着嗓子道:“岂有此理!满寺的香客,凭什么单单要我们委屈?”   小沙弥眼中浮起轻蔑之色,嘴里依旧客气地道:“小僧只负责接引,施主若有不满,可找住持师叔投诉。”   李氏在房里听到,早已气得面色发青,文竹忙拿了两枝簪子出来,笑道:“四姑娘眼光好,帮我瞧瞧,哪枝更衬夫人的服饰?居”   舒潼见有机会巴结夫人,这才放过小沙弥,忙不迭地凑过去,仔细瞧了一回,笑盈盈地道:“这枝紫玉兰嵌银珠的双股簪挺好,素雅又高贵。”   文竹见小沙弥走了,当时便敛了笑容,将簪子往袖子里一收,转身便进了夫人房中,竟把舒潼直接晾在了院中。   舒潼愣住,整张面皮慢慢涨成猪肝色。   她再愚钝,也知是自己要求换房的事惹怒了夫人,当下再不敢乱动,老老实实呆在房中,直到寺中准备妥当,着人请各人去殿中做法事才出门。   法事自有和尚去做,她们不过是应个景,依着辈份上了香,李氏添了香油钱,便被慧明禅师请去偏殿喝茶。   坐了不一会,一个小沙弥进来,冲李氏躬身行了一礼,道:“二夫人,邱夫人在外面看到永安候府的马车,打发人过来问,可否请二夫人喝杯茶。赭”   李氏忙站起来:“这里有现成的茶,烦小师傅请邱夫人移架曲尊吧”   小沙弥退走,李氏瞥一眼舒潼,淡淡地吩咐:“一会邱夫人来了,大家都机灵些,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失了体面事小,让人笑话咱们永安候府没有家教就不好了。”   舒潼不由得面上发烧,低了头死死地盯着鞋面,大气都不敢出。   不到盏茶功夫,环佩叮当声起,一群丫环婆子,簇拥着一位中年美妇缓缓而至。   李氏带着几位姑娘,满面堆欢地迎了上去:“不知姐姐今日也来寺中,本应前去给姐姐请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构建和谐农庄(二)   ?进了门,李氏见邱夫人身边跟着个一身银红,配着鹅黄挂着绒球的缎面绣鞋,头上梳着双丫髻,佩戴着两朵宫制绢花,一双乌黑的眼睛,顾盼间灵动俏皮的少女,笑问:“令媛可真是个美人胚子”   想来邱夫人怕场面尴尬,特地带了女儿过来,使气氛更加自然【官家庶女(大结局)2章节】。   “是小女雅云”邱夫人的眼睛在舒家三姐妹的身上转悠,嘴里笑道:“哪有妹妹好福气,女儿个个出落得如花似玉。”   “不过是蒲柳之姿,没见过什么世面,倒教姐姐见笑了。”李氏笑着自谦了几句,又招呼舒潼几个:“愣着什么,还不快给邱夫人见礼。”   一团忙乱之后,邱夫人和李氏依宾主之礼坐下,。   邱夫人一边和李氏聊着茶经,一边在心中盘算。   七姑娘木头木脑,胆小怯懦,一直垂头望着脚尖,连五官都没瞧得清楚,这样的女子娶回去,只怕儿子连眼角都不会去瞄一眼,根本镇他不住;   四姑娘倒是美丽活泼,但一看就是个要强的,若嫁过来就想着争权夺利,挑事拨非,只怕要闹得家宅不安。   瞧来瞧去,五姑娘模样也还周正,性子温婉,举止落落大方,勉强入得了眼。   她拿定了主意,便冲邱雅云递了个眼色居。   邱雅云会意,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邱夫人便板起了脸“怎么越大越没规矩了?!”   “娘”邱雅云便扭着腰肢,神色娇憨地道:“你们说茶,我又不懂,闷死我了”   舒潼哧地一声笑出来,察觉不妥,忙掩住了唇。   “倒是我想得不周”李氏虽不知邱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也只能照着她的脚本走,温和地道:“得,四丫头,你们几个也别干坐着了,陪雅云一起到外面转转吧”   邱夫人顺水推舟,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被我惯坏了,妹妹莫要见怪赭”   “难得雅云直率天真,我倒是挺喜欢”李氏自然拣着好听地说。   “天色不早,就在寺中转转便好,莫要走远了”邱夫人又扬声叮嘱了几句。   “哎”雅云脆生生地应了,亲热地挽起舒沣便走。   四个女孩子都是十四五的年纪,没了大人的拘束,可自由赏玩,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舒沫慢吞吞地走在落在后面。   邱夫人此行的目的,雅云小姐不可能事先半点也不知情。在这样的场合,做出如此既不合时宜,又失礼的行为,是何道理?   莫非……   她生了疑惑,左右瞟了一下,瞅见不远处的香炉,心中已有了计较。朝立夏使了个眼色,待她离开,这才“哎哟”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双手顺着前冲之势一挥,广袖将立在桌上的香炉打翻在地!   华语第一言情站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王爷在磨刀   ?“哎呀【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当着邱小姐的面,舒潼跺着脚,觉得舒沫丢光了舒家的脸面,脸色自然很不好看。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t x t 0 2. c o m   “七妹,没摔着吧?”舒沣弯下身子去掺她。   “我没事”舒沫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满面绯红地低头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居。   好在香炉是黄铜所铸,掉下来并未摔破。只是舒沫跌了这一跤,再一顿乱拍,已是满身香灰,手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了。   邱雅云掩着鼻,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避开扬起的灰尘。   “七妹赶紧回房,让立夏侍候你洗漱一下吧。”舒沣柔声道。   “失陪了”舒沫怯生生地道了歉,提着裙子急匆匆地穿过大殿,往设在后面的精舍跑去。   一直到进了北院精舍舒府包下的跨院中,没了外人,舒沫这才放慢脚步,低头瞧一眼脏污的外裳,摇摇头,笑了。   顺着长廊走到最底部,发现房门竟只是虚掩赭。   她微微一怔,一边笑,一边推门而入:“立夏,你办事倒是越来越利索了,竟比我还……”   门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冷不防搭上了她的肩。   “谁?”舒沫低叱一声,下意识便要回头。   大掌掩住她的唇,一道阴冷狠戾的男声已在耳畔沉沉响起:“别动,也别吱声!不然,我捏死你!”   舒沫闻到血腥之气,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恐激怒了他,忙不迭地点头,表达合作之意。   男子用力一推,森冷地警告:“别回头,也别想耍花样,否则……”   舒沫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冲,整个人撞在墙上,疼得眼冒金星。   耳边,嘶地一声,已传来男子撕扯衣裳发出的声音。   得,昨天才领到的雪缎压金线的百褶裙就这么报销了。   回头,还得绞尽脑汁,想个理由应付李氏。   舒沫苦笑,好心地给出建议:“裹伤最好是用绵布,那个才吸水”   这人看来,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只知挑贵的,不会选对的。   “闭嘴!”男子忍着痛,暴喝一声。   舒沫只得顺从地闭紧嘴巴。   看他的样子,不象是来劫色的。怕是让人追得狠了,狗急跳墙,蹿进了精舍。   也算她倒霉,分到这间最靠围墙的房子,摊上这破事。   哎,早知这样,她还不如象个傻子似地被人拉来拽去地任人参观,品头论足。   不知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   眼下最明智的作法,当然是装隐形人,只盼这人处理了伤势,便会自动消失。   正打着如意算盘,忽听外面急促的脚步声起:“小姐,小姐……”   悉簌声立刻中断,脑后风响,陌生男子迅速贴了上来,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横在了她的颈间。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热热闹闹过大年   ?立夏裁了纸,许妈磨好墨,舒沫写了几副飞雪迎‘春’,吉祥喜庆的应景‘春’联。.   等周嫂熬完浆糊,绿柳和二牛媳‘妇’几个也把裁好的红绸拿出来,围在一起糊着大红灯笼。   唤了大虎两兄弟,架了梯子。几个‘女’人在下面指指点点,一时要往左些,一时又要贴高点,两个男人乐呵呵地爬上爬下。   对联贴好,灯笼也挂上,果然焕然一新,格外的喜庆。   舒沫跟许妈研究着年夜饭的菜单,忽听外面“啪哩噼啦”的鞭炮声不绝于耳芑。   正在惊讶,立夏绯红了脸跑进来嚷:“小姐,快出来瞧!”   舒沫出得‘门’见,见外院在坪里黑鸦鸦地站了一坪的人。   男人抬着猪,赶着羊,‘女’人抱着孩子,扶着老人猬。   舒沫一出来,鞭炮声落,院子里鸦雀无声。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舒沫扶着‘门’,一脸震惊地看着大家。   陈管事捉着衣襟,略有些扭捏地道:“大伙自个凑了些份子,置了这些东西。你看……”   “你们,是要跟我一起过年?”舒沫有些不敢置信。   陈东家的拉着嗓‘门’道:“东家小姐来了,咱们的日子才有了奔头,越活越有劲!大过年的,哪能咱们自个团团圆圆,老婆孩子热炕地欢实着,倒让东家小姐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空屋?大伙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众人齐声回应。   “东家小姐要是不嫌,咱们就一起。”陈东家的是个急‘性’子,把陈东扒拉到一边,捋着袖子道:“东家小姐要是嫌吵,那咱们给小姐请了安就走。”   舒沫瞧着那一张张在寒风里望着她真诚微笑的脸,泪水忽地模糊了视线。   她做的这些事,其实并不完全是为这些庄户人着想。   更多的是想利用这些朴实的农人,让他们为她所用,把他们变成自己手中的武器。   可他们,却用一颗颗纯朴的心,用更珍贵而炙热的情感,回报着她。   “谢谢,谢谢大家!”舒沫弯下腰,对着人群深深地鞠了一躬。   “给东家小姐拜年啦!”陈管事领着众人,齐刷刷地跪了下来:“祝东家小姐,在新的一年里,平安如意,吉祥安康!”   “起来,快起来!”舒沫走到院中,把最年长的老者扶了起来。   许妈拭了泪,就近把陈东家的拉了起来。   “走,杀猪去!”大虎扛了‘春’凳,拆下‘门’板,喜气洋洋地领着几个年轻人去杀猪宰羊。   年轻的媳‘妇’主动到厨房里帮着周嫂洗碗,洗菜,烧水煮饭,忙个不停。   年老的被舒沫请到堂屋里,绿柳忙着奉上瓜子,点心和茶水;   立夏则手忙脚‘乱’地和许妈一起,给满地‘乱’跑的小孩子派红包。   忙了一下午,掌灯时分,总算是把年夜饭‘弄’好了。   后院里烧起了一堆篝火,照得四处明晃晃,亮堂堂。   堂屋里摆了四桌,桌椅不够,就拆了‘门’板,在走廊上架上长凳拼成长桌,摆开了流水席。   大家站的站,坐的坐,笑着闹着,伴着纷飞的瑞雪,不知不觉已近深夜。   冬夜的风,挟着雪‘花’,带着凛冽的寒意,吹在脸上,隐隐做痛。   一道修长的身影徘徊在那条熟悉的小道上,远远地观望着。   新漆的大‘门’,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从‘门’缝里透出的微光投‘射’在地面,被风一吹,形成一道道变化的光影,似夜的‘精’灵。   风中传来的阵阵欢笑声,更时时‘诱’‘惑’着他走入那扇‘门’,加入那个热闹温馨的大家庭。   然而,理智时刻提醒着他,那样美好的世界,终归于他无缘。   也不知站了多久,他发出一声谓叹,转身,悄然离去。   那行凌‘乱’的蹄印,很快被纷飞的大雪掩盖,最终湮灭在一片银白的世界……   “相公还没回来?”沈素心端坐在炕上,‘精’致的面宠上,凝着霜雪。   夏候楷,夏候楹已经玩得累了,蜷着身子缩在炕头睡得极熟。   灵儿不敢吭声,默默地站在她身后。   “去,再去探。”沈素心咬着牙,低低地吩咐:“我就不信,他能整晚不回来?”   雀儿小心翼翼地劝:“公子许是有重要的公事耽搁了,小姐还是先睡吧。”   “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事,大年三十还往外跑?”沈素心寒着脸,一字一句地问。   雀儿一窒,无措地搓着双手。   “小姐,千万要忍住,可不能跟姑爷闹呀!”雀儿心里一急,抢上去在她耳边低低嘱了一句。   眼瞅着要‘交’子时,正是替旧迎新之时,此时争吵,一年都不得安稳。   再说了,王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除夕夜夫妻俩要是真闹了起来,最终没脸的还是小姐。   “还没睡呢?”夏候熠步覆稳健地走了进来,带着一股子风雪特有的清新。   沈素心忍了气,盈盈起身,替他把大氅接在手中:“相公迟迟不回,楷儿和楹儿等得倦了,已先睡了。”   夏候熠歉然地瞥一眼炕头并列的两个孩子:“何苦让他们等。”   “哪是妾身让他们等?”沈素心不无委屈,淡淡地刺了一句:“也不想想,相公有多少时间陪他们?”   夏候熠默然不语,弯下腰,‘摸’了‘摸’熟睡中的孩子。   “不用,”夏候熠摇了摇手,道:“今晚,就让他们睡在这里好了。”   “小公子睡觉很不安稳,怕是,扰了公子和三夫人休息。”‘奶’娘惶恐地小声道。   灵儿捧了热水进来,让他洗漱。   沈素心装着漫不经心地问:“相公,一晚上,这是去了哪里?” 关门,放狗!   ?二牛见势不好,扭头就跑,飞快地往后面报信去了。.   那名着青‘色’比甲的‘妇’人,捋了袖子,抡圆了巴掌照着立夏的脸括下去。   “啪,啪”几声,又响又脆,立夏的脸立刻肿了起来。   “住手!”清清脆脆的声音,如珠落‘玉’盘。   舒沫急匆匆地从后院跑了出来,因走得急,额上已微微见了汗芑。   比甲‘妇’人,微微一愣,扬起的手停在空中。   “给我继续打!”轿子里,传出威严冷厉的‘女’声。   “不准打!”舒沫脸一沉,快步到了轿前猬。   碧痕大喝一声:“夫人在此,还不下跪?”   舒沫淡淡地道:“请恕舒沫眼拙,不知轿中何人?”   “我家夫人乃步军九‘门’提督沈大人的夫人。”碧痕一脸骄傲地道。   “哦,”舒沫点了点头,神情自若地道:“原来是沈夫人,失敬。”   碧痕见她嘴里说“失敬”,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半点敬畏,慌‘乱’之态,很是不满,喝道:“大胆刁‘妇’,见了夫人还不下跪?”   舒沫微微一笑:“舒沫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师尊,中间跪圣上。沈夫人,似还当不起我一跪!”   “好个牙尖嘴利的刁‘妇’!”轿帘一掀,从里面走出一位中年贵‘妇’,睨着舒沫,眼冒寒光:“舒元琛没有教过你,什么是长者为尊吗?”   她眯了眼睛,上下打量舒沫。   舒沫穿着浅蓝的裙子,粉‘色’短袄,松绿的褙子,外罩大红的长‘毛’斗篷。   圆长的脸蛋上,嵌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星星一样燃着火,一眨不眨地瞪着她。   “家父不但教我长者为尊,还教我来者是客。”舒沫不急不慢地道:“不过,长者便该有个长者的样子,上‘门’寻恤滋事的,自然也不是客了!”   沈夫人面沉如水:“京中传闻,舒家七小姐,不知廉耻,言词轻浮,行为孟‘浪’,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舒沫冷笑:“我与夫人素不相识,夫人不由分说,上来就惩戒我的丫头,倒不知是哪里的规矩?”   “大胆!”碧痕一惊,厉声喝叱。   沈夫人望着舒沫‘阴’冷一笑:“本夫人,今日就要代舒元琛,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说着话,她将头一扬。   身后的上来两名家丁,就要去按舒沫的臂。   “谁敢动手?”大虎急了,把身上的短褂往地上一甩,猛地冲了出来,张开双臂,挡在舒沫的身前。   沈夫人冷不丁见他老虎似地冲了过来,吃了一惊,生恐这个莽汉不知轻重,要出手打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不料农家地面不比提督府麻石铺就,又平又整。   本就是泥地,前几天又都是大雪,这二天出了太阳,雪遇热化开,滑不留脚,再加上坑洼,立足不稳。   她尖叫一声,往后就倒。   “夫人!”碧痕慌忙扑过去拉她。   不料,忙中出错,一把拽住她的袖口。   沈夫人又是个身材高壮结实的,轻薄的丝绸哪里承受得起她的重量,咝地一声响,半幅袖子应声到了碧痕的手中。   沈夫人扑通一声,仰面朝天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生生在雪地上砸出个人形的大坑!   碧痕慌得脸‘色’惨白,忙和碧水合力去扶,哪里扶得动?   家丁们又不敢动手,个个大眼瞪小眼。   “沈夫人,没摔坏吧?”舒沫憋住笑,示意绿柳上前,帮着将人扶起来。   “贱人,滚开!”沈夫人羞怒‘交’加,厉声喝叱。   “好吧,我滚!”舒沫撇撇嘴,果然松了手,退到一旁。   碧痕和碧水两人哪里扶得动?可怜沈夫人,扑通一声,又跌了回去。   积雪‘混’着泥浆,溅到她白净胖大的脸上,再被阳光一照,说不出的滑稽!   也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下子,仿如在沸油里倒了一瓢冷水。   那些闻讯而来,躲在暗处偷看的,哗地笑了开来。   “大胆刁民!竟敢当众羞辱朝廷命‘妇’!”沈夫人恼羞成怒,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坐了起来,指着舒沫,厉声嘶吼:“来人,给我打,往死里打!”   “是!”那些家丁发一声吼,拨了腰间朴刀,就往前冲。   舒沫也是一声冷笑:“来人啊,把这群冒充朝骗子抓起来,送到步军衙‘门’去见官!”   “是!”大虎二牛一声喊,几十个佃户拿着扁担,抄起锄头冲了出来。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你,”沈夫人没料到舒沫竟然敢反抗,胖脸白转红,红转青,青转紫:“你好大的胆子!”   “你才大胆!”舒沫冷笑道:“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竟敢冒充提督府夫人?我好歹也是永安候府的小姐,堂堂一品大员的夫人,岂是你这般尊容?”   沈夫人被她一句话,呛得差点翻白。   碧痕骂道:“无知刁民,竟敢污蔑我家夫人?”   “好,”舒沫将眉一挑:“你非说是提督府的,可有凭据?”   “我家夫人就是凭据,还要什么证明?”碧痕一怔,强横地回。   “笑话,”二牛叉着腰,指着浑身脏污,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冻的,一直在打颤的沈夫人:“她要是提督府夫人,我家小姐就是王妃了!立夏姑娘,就是相府千金了!”   “哈哈哈,”从佃户笑得前仰后合,纷纷附和:“是,我还想当将军呢!”   “你,你们!”碧痕又急又羞,偏又拿不出证据,气得直发抖:“你们血口喷人!”   “下次再要行骗,可要装得象些!”大虎指着她们奚落。   舒沫将脸一沉,冷冷地道:“还不走,真等着见官不成?”   她料定了沈夫人如此狼狈,绝不肯同她一起见官,到时丢人现眼的可不是她!   “贱人,你等着!”沈夫人见舒沫扣死她骗子的身份,便知今日定然讨不了好,恨恨地一咬牙,返身上了轿:“我们走!”   “快滚!”   在众人的轰笑声中,沈夫人带着一众家丁,灰溜溜地走了。   陈东见事情闹大,心中惴惴,悄声问舒沫:“东家小姐,这可怎生是好?”   那些佃户心思单纯,当真以为她是打着提督夫人的名头行骗的,他却瞧着不对劲。 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没等林瑞家的反应过来,咣当一声,千树庄的大‘门’竟真的关了起来。.   接着,几十头半大不小的狗狂吠着,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   一个个吡牙咧角,怒目圆睁,象出匣的猛虎一样往人堆里冲。   张开嘴,咬紧了衣物就不松口,嘴里发出吼吼地低吠。   这些仆‘妇’哪见过这种场面,尖叫一声,撒‘腿’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芑。   舒沫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掠了掠被‘弄’‘乱’的发鬓。   眼见着无处逃生,身上的衣物被扒得七零八落,有机灵的总算回过神,扑通一声,跪倒在舒沫跟前,抱着她的双膝不撒手:“七姑娘救命!”   舒沫斜眼睨着林瑞家的:“林瑞家的,还要教训我吗?猬”   林瑞家的这些年养尊处优,加上年纪大了,哪里还跑得动?   一屁股坐在地上,张着嘴呼哧呼哧喘粗气。   数只狗围在她身边,吐着血红的舌头,撕咬着她的衣物。   她也瞧出来了,这些狗只咬衣服,不咬人。   看来,舒沫心中对李氏还是有些畏惧,不敢真的撕破脸。   听得舒沫发问,林瑞家的抖着牙关:“你,你敢这样对我,就不怕……”   舒沫一声冷笑,打断她:“你既不把我当主子,难不成我还要反过来,怕你这个奴才?”   林瑞家的被她拿话挤兑,脸上阵青阵白,半晌无词以对。   “回去转告夫人,”舒沫缓了语气,慢慢地道:“自父亲将我逐出舒府之日起,我的一切便与舒家再无半点瓜葛。是生是死,皆与舒家无关。请父亲和她,多多保重。”   眼下,她流言不断,绯闻缠身,那些个夫人才会接二连三的找上‘门’来。   这些‘女’人,不论哪一个舒家都招惹不起。   她撇清双方的关系,明面上驳了李氏的面子,实际上却维护了舒府的安全。   李氏是个聪明人,掂出利害关系后,自然不会再以她的嫡母自居,强出头。   林瑞家的垂头丧气地回去,添油加醋地把千树庄之行说了一遍。   满心为李氏必定拍桌而起,为她讨回公道。   沈夫人铩羽而归,受了这窝囊气,偏还不敢声张,郁气于‘胸’,竟一病不起。   舒沫等了几天,风平‘浪’静,知道李氏已听出弦外之音,决定置身事外,遂放下心来。   只要李氏不出面胡搅蛮缠,她做得正,行得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怕谁?   时间一晃,就到了三月。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十二套大瓦房峻工落成,佃户放着鞭子,敲锣打鼓地搬进了新居。   八亩七分的‘花’田里,全部按计划种了各种‘花’卉,郁郁葱葱里间着缤纷的‘花’苞,瞧着似一匹上好的织锦彩缎,煞是好看。   二百亩水田,更是‘精’耕细作,青苗茁壮,长势喜人。   舒沫夜里看书,白天驯狗。   半个月进行一次测试,每次淘汰一半,测来验去,四十头虎头虎脑的小狗,只余下两条归她亲自驯养。   她给两只狗取了名,一只阿黄,一只阿‘花’。   “名字嘛,不过是个符号。”舒沫我行我素,照例阿黄阿‘花’,唤个不停。   阿黄阿‘花’也颇通人‘性’,每天与她形影不离,连睡觉都一只‘门’里,一只‘门’外地蹲着,倒省得要值夜了。   这一日,舒沫睡得‘迷’‘迷’糊糊,蜷在‘床’底的阿黄唬地一下蹿了起来,悄没声息地跃出了窗户。   “谁?”舒沫警觉地翻身坐了起来。   舒沫发出低低地嘘声,原还穷凶极恶的两头猛犬,立刻跳回房间,安静地蹲坐于她脚边。   四目灼灼,警惕地瞪着他。   “乖乖!”邵惟明虽满腹心事,这时盯着两只雄壮威武的狗,也忍不住啧啧称奇,一脸‘艳’羡:“这两只畜牲,倒是真通人‘性’。”   “你来做什么?”舒沫冷着脸,淡淡地看着他。   “男‘女’有别,夜深无人,还是避忌些好。”舒沫态度冷淡。   舒沫淡淡地道:“你有什么错?东西不是你砸的,人也不是你指使的,何况你已赔了银子。”   “沫沫,”邵惟明满面通红:“我娘是过份了点,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不生气,”舒沫叹了口气:“不过,你们这些公子哥,我确实惹不起。所以,你还是走吧。”   说罢,她便要关窗。   邵惟明眼明手快,伸手挡住,一脸哀求:“沫沫,我是真心的!”   “真心?”舒沫轻笑:“你的真心,还真廉价!”   邵惟明尴尬地举起手:“这次,保证不会再伤害你,相信我好吗?”   舒沫静静地看了他良久,邵惟明呼吸急促,眼里流‘露’出求恕之‘色’。   “好,”舒沫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真的?”邵惟明眼睛一亮,隔了窗棂,去握舒沫的手。   “三天之内,”舒沫不着痕迹地挣脱:“你托人上‘门’提亲,堂堂正正迎我进相府大‘门’。我,便信你是真心的。”   “呃?”邵惟明彻底呆住。   于夫人这几月四处托人,给他物‘色’妻子人选。   据可靠消息,邵相属意参知政事的长孙‘女’,只等择期下订了。   他如今,等于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哪里还能做主?   娶舒沫,白日做梦还快些!   “邵公子,”舒沫微微一笑:“我跟你不一样,没时间陪你玩过家家的游戏。”   是啊,爱她却不能娶她,爱她而不能护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伤害,受折磨。 是她招惹了我!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哎呀【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立夏直到此刻才想起正事,惊叫:“差点忘了这碴了!居”   她懊恼地捶了一下脑袋,不待追问,鼓着颊气呼呼地道:“小姐猜的没错,那邱家少爷果然也来了寺中,几位姑娘上香的时候,一直躲在隔壁探头探脑地瞧呢”   “依你看,邱公子如何?”   “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立夏噘了嘴,气呼呼地道。   “哦?”立夏一向八面玲珑,鲜少如此抨击一个人,况且对方与她只有一面之缘,舒沫不禁来了兴趣:“我怎么听姨娘说,邱公子俊美潇洒,风姿不凡呢?”   “漂亮有什么用?”立夏很是不屑。   “嘿嘿”舒沫凑过去,狡黠地盯着她:“说说看,他怎么得罪你了?赭”   立夏脸一红,啐道:“我只是个丫头,哪里配给人得罪?”   啧!还说没有得罪,这分明就是记仇了!   舒沫撇了撇嘴,好心地放过她,起身:“走吧,再不去……”   “七姑娘,你在里面吗?”话没说完,文竹的人已到了门外。   “在呢,在呢”立夏一弹而起,急急去开门,弯腰曲膝地让到门边:“文竹姐姐进来说话”   “夫人还等着,我就不进去了”文竹矜持地站在门边,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走廊上擦得清洁溜溜的地板。   舒沫适时娇怯地走了出来,看到文竹,目光急急就垂下了。   立夏急走两步,将她挡在身后:“请文竹姐先行”   “姑娘在呢,哪有奴婢走在前头的道理?”文竹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退一步,避到门边。   舒沫无奈,只好从立夏身后走出来,率先踏出房门。   文竹眼尖,擦身而过的瞬间,已瞧见她袖口依稀有一抹血痕:“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舒沫立刻惨白了脸,慌忙把手背到身后。   “衣上怎么有血?”文竹一把拽着她的腕,刚好捏在伤口处,痛得舒沫直吸气。血重新浸出来,她一惊,忙不迭地放开她,也骇得不轻,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七姑娘不会因为在大殿摔了一跤,这么点小事就想不开,寻死觅活吧?   立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文竹姐姐,小姐她,她不小心打碎了老夫人赏她的玉镯。你,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呀”   文竹哪里肯信?   立夏只好返身回房,捧出断成三截的玉镯呈给她看,嘴里轻声哀求:“我回去一定想办法找巧手匠人将镯子补上,求文竹姐姐在夫人面前遮掩遮掩。”   舒沫咬着唇瓣,一双黑漆漆眼睛惊惶地乱转,眼里含着一眶泪水。   文竹定了定神,瞧她面上只有惊惧之意,倒不是一心求死之人的绝决和凄凉,又想着她的脾气,一惯胆小如鼠,怕也没那个魄力在自己腕上划这么一刀,顿时就释然了:“怎么不小心些?”   立夏一听放了心,把碎镯收好,从袖子里又拿出一只鼓鼓的荷包,不由分说就往文竹手里塞:“小姐受了惊,上台阶上时没注意,磕了一下,这才……”   “快走吧,”文竹蹙起眉:“夫人该等急了”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沫沫,出大事了!   ?晚饭是邱夫人请,斋菜便摆在了西院【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舒沫到的时候,恰好赶上入席,给二位长辈见了礼,便上了桌,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   李氏见她面色苍白,就去看文竹,文竹悄悄递了个眼色,却是有话要回,只是不便当众相告的意思。   当着外人的面,李氏纵然心中狐疑,也不好细问,只得淡淡地说了句:“有长辈在,下次可要早些,不可失了礼数。”   “是”舒沫恭敬地应了,手放在膝上。   李氏不问,邱夫人更不能问,只好装做不知,面上笑容不减:“人齐了,上菜吧”   普济寺的斋菜远近驰名,沙姜素鸡片,麻香菠菜,韭菜炒银牙,佛跳墙……等等都是极有名的招牌菜。   舒沣性子稳重,有外人的场合更怕多说多错,只挂着矜持柔和的浅笑,斯文地吃菜。舒沫更是成了锯了嘴的葫芦,闷头吃饭。   舒潼,这小半天的时间里已跟邱雅云混得很熟,在邱夫人介绍菜式时,会偶尔凑趣地搭句腔,这才使饭桌上不至于太过沉闷。   饭后,大家在偏厅喝着普济寺自产的云雾茶,嗑瓜子,吃糕点居。   舒潼是个精明的,有六姑娘的事在前面,邱夫人来得既突兀,态度又暧昧,便猜了个七七八八。邱家公子的情况她虽不了解,但婆家的实力却是摆在眼前的。   她既动了心思,便越发地想要曲意讨好,卖力表现。   舒沫冷眼旁观,却是一清二楚——邱夫人显然已相中了舒沣,她这般做作落在有心人眼中,终究不过是场笑话。   坐了半个时辰,见大家话也说得差不多,约好明日一起赏桃花,李氏便带了众位姑娘回了北院精舍。   “小姐,”立夏挂着她的伤,进了门便拉了她来瞧:“文竹那一握用力不小,怕是伤上加伤,让我看看。”   “不忙”舒沫摇了摇手:“等母亲来时,一同看便了,省得多费一番手脚。赭”   “夫人几时同小姐说了话?”立夏一怔。   她瞧得清楚,在偏厅里,小姐一直坐在角落,象个泥菩萨似的。   舒沫但笑不语。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门外环佩声响,文竹在外面问:“七姑娘睡下了吗?”   “还没”立夏挑了下眉,赶紧过去,一开门,就见杜嬷嬷簇拥着李氏站在走廊上,急急行了礼:“夫人来了”   舒沫便急急从里间走了出来:“给母亲请安”   “听说你手伤了?”李氏进了门,也不拐弯抹角:“给我瞧瞧,伤势如何?”   “也,没什么要紧”舒沫脸一白,却乖乖地把手伸出来。   杜嬷嬷就上前,拆了包在她腕上的白绵布,露出一条长约一寸的不规整的伤痕,倒也不象是刀子等利器划伤。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通敌   ?舒沫伸了手,微微一笑:“坐下再说。”.   “哪还有功夫坐?”孙瑾急得差点要跳起来:“瑜弟都要没命了!”   “别着急,再大的事,也都已经出了。”舒沫拿起杯子,斟了碗冷水顺着桌面推过去:“喝杯水,把心定下来再说。”   孙瑾微怔,抬起头深深看她一眼,接过冷茶一饮而尽,苦笑:“惭愧,活了一把年纪,遇事竟还不如个黄‘毛’丫头冷静。难怪瑜弟对你一直赞不绝口。”   “二舅怎么了?”舒沫笑了笑,转了话题。   “他被官军抓起来,关进幽州大牢,只待秋后处斩了!”提到孙瑜,孙瑾的表情又变得沉重而焦躁起来芑。   “理由呢?”舒沫仍未显慌‘乱’。   “。”孙瑾轻轻地道。   “荒谬!”舒沫叱道:“二舅一介商人,去关外贩些皮货,谋点‘私’利,怎么跟挂上钩了?分明就是恶意构陷!”   “不是,”孙瑾摇头:“说是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什么证据?”舒沫奇道。   古代又没有录影录音,她才不信孙瑜真跟番邦勾结,有白纸黑字的书信落在官府手里猬。   所谓的证据,不用看,肯定是捏造的!   “这要问你了。”孙瑾神情严肃。   “我?”舒沫眨了眨眼,一脸莫名。   她又不是神仙,孙瑜在幽州被抓,她哪里知道证据是什么?   等等,幽州?那不是夏候烨的封地吗?   难道,是他耍的手段?目的是要以孙瑜的‘性’命,‘逼’她就范?   话说出来,孙瑾不正是因为如此,才找上‘门’来的吗?   舒沫脸‘色’微变,慢慢坐直了身体:“你是说,二舅在幽州被抓?”   “是的,”孙瑾点头:“你可是送了枚铁戒给二弟?同行的镖师回来,说官兵从他身上搜出了那东西,当天就连人带货押进了大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越发压低了声音:“听说,这枚铁戒是西夏鹰将军的信物。”   舒沫语塞。   原以为必是夏候烨耍的手段,不料竟是这枚戒指惹了祸!   孙瑾经商多年,最擅察言观‘色’,本来对镖师的话也是将信将疑,这时见了舒沫的神情,已知那镖师所言不虚。   当下又惊又骇:“那枚戒指,你从哪里得来的?”   舒沫定了定神,不答反问:“的话,镖师如何得以返回?”   宁可错杀,也不错放,封建统治者在面对动摇自己基业的原则问题上,向来是心狠手辣,绝不手软的!   既然孙瑜定了死罪,没道理镖师会无罪放行?   “瑜弟‘花’了重金,”孙瑾道:“买通了一个狱卒,悄悄换了个死囚,让镖师回来报信。看能不能想些法子,救他出去。”   “大舅的意思,此事要如何办?”舒沫脸‘色’很不好看。   孙勤的用意,已经非常明显。   可是,一想到夏候烨那副趾高气扬,骄傲狂妄的模样,她就觉‘胸’闷,憋得慌。   难怪他说放手,就再不纠缠!   说不定,他早已得了消息,正老神在在的等着她上‘门’求情呢!   她,又怎能让他如意?   “你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二舅送命?”孙瑾也是个人‘精’,瞧出舒沫并不乐意,并不直接提要求,迂回以情动摇:“二弟妹可刚生了孩子,一家子老老小小,全都盼着他回来呢!而且,之罪非同小可,一旦落实,全家都要受诛连的!到时,你我也难逃流放之祸。”   舒沫没有吭声,心情极度恶劣。   她并不怕流放,她也不怕吃苦。   可不论孙瑜是因为什么被抓,归根究底都是受她牵连。   她怎能不顾他的生死,置身事外呢?   “沫沫,”孙瑾见她始终不说话,终是沉不住气,把话挑明了说:“幽州是睿王的封地,不如你去跟他求求情,说不定……”   “大舅!”舒沫轻声喝止:“是何等罪名!他岂会因我一句话,就轻轻放过?”   “你,”孙瑾见她一脸愠‘色’,终是不敢再触怒她,委婉地道:“怎么说也救过小公爷一次,听说他也常来这里玩耍走动。俗话说,见面三分情,若是你出面求他,说不定瞧在小公爷的面上,睿王会网开一面,留二弟一条‘性’命?”   “谈何容易?”舒沫扶着额,只觉头痛万分。   她难道真的要牺牲自己的幸福,违背原则,给男人做小妾吗?   若真这样,那她之前的坚持,之前的奋斗,岂不是没有半点意义?   “沫沫,”孙瑾小心翼翼地道:“你可得早做决断。一旦幽州的公文上达朝廷,就算睿王有心压下此事,怕也是不能了!”   “别吵,让我再想想,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舒沫烦燥地喝道。   “我知道你很为难,”孙瑾无奈地道:“可瑜弟是你亲舅舅,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他也有耳朵,京里关于舒沫的各种传闻一直在不断地翻新,哪里会不知道她的难处?   想着她小小年纪,独力面对这险恶的人世,实属不易,哪里忍心‘逼’她?   可现在,不是走投无路了吗?   “我没说不救!”   “要不,”孙瑾小心地看她一眼:“去找找康亲王世子?说不定,他有办法。也不说完全脱罪,眼下只求能保住‘性’命即可!银子方面,你不要担心,只管开口。”   舒沫气道:“那些人是什么身份,你难道能比得过他们?”   “谁,还嫌银子多?”孙瑾脸一热,讪讪地道。   “不好了,不好了!”两个人正盘算着,立夏一脸煞白地跑了进来。 纵火焚山   ?用过早餐后,邱夫人,李氏及众位小姐在丫环婆子的簇拥下,踏着青石铺就的小径往桃林深处而去【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普济寺的桃花很有名,不仅仅是面积大,绵延十余里,更因为品种多。   有重瓣的,单瓣的,有寿桃形的,也有牡丹形的,月季形的,还有梅花形的。颜色更是多样,红的,白的,粉的,碧的,双色的,五彩的,看得人目不暇接。   其实现在的情形,稍有点头脑的都已猜出点眉目了。   舒沣脸色绯红,低着头一直默不吭声;舒潼大概也看出点意思,到底年轻,不懂得掩饰,阴沉着脸,走得又快又急,象跟人较劲似的。舒沫一直就扮演木头,自然不会去活路跃气氛。   好在还有个邱雅云,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时还摘几枝桃花,才不显得尴尬。   到得桃溪附近,有寺中僧人摆了一溜竹笼,鱼缸在路边,养着些兔子,松鼠,鸽子,金鱼等活物,供赏花的达官贵人们买了放生居。   若在平日,舒潼定不会落在人后,这会却冷冷地瞧着,丝毫不肯凑趣。   邱夫人挑了一缸金鱼,李氏买了一笼鸽子,都各有仆妇捧着;邱雅云挑了只松鼠,舒沫见那小兔玉雪可爱,毛绒绒一团,一时没忍住,也买了一只。   立夏帮她提着笼子,她一路走一路拿青菜逗弄着,木讷之色一减,倒生出些平日没有的俏皮,显得灵气逼人,惹得邱夫人连看了她好几眼。   舒沫只觉不过瘾,便想把兔子抱在怀里,哪知一个不稳,兔子从她手里跳出来,蹿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哎呀!”舒沫想也不想,弯了腰便追。   立夏一时没拦住,又不敢大声嚷,只停得片刻,舒沫已跑得远了赭。   “我的小祖宗,怎么尽闯祸了!”她没法可施,跺了跺脚,只得追进了桃林。   好在兔子刚满月没多久,跑得并不快,舒沫倒是没有追丢,却也抓它不住。   她拗脾气上来,听到立夏在后面喊,也只作未闻,卯足了劲地追。   兔子慌不择路,逃进树洞里,谁知却是死胡同,被舒沫堵个正着。   “哈!”舒沫得意洋洋,揪着兔耳朵扮鬼脸:“这回看你往哪逃?”   立夏横眉立目地站在身后:“好玩吗?”   “好玩,”舒沫嘿嘿干笑二声,把兔子往她手上递:“要不,借你玩玩?”   “小姐自个慢慢玩吧”立夏转身便走。   “我不是不小心嘛”舒沫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当我真傻呢?”立夏气得不想理她。   她就知道小姐不可信,才发誓了多久?立马就犯了。   “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块逛个桃林,能有多难受,非得闹夭娥子……”立夏碎碎念。   “嘘”舒沫坚起一根手指压上她的唇:“听,有人在哭”   华语第一言情站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人赃俱获   ?二牛眼见父兄都被绑,早已是目眦‘欲’裂,抄起一把锄头怒吼:“这狗官,偏听偏信,栽赃陷害,胡‘乱’抓人,咱们跟他拼了!”.   “对,跟他拼了!”群情‘激’愤,一呼百应。   苦了几辈子,好容易盼来个好东家,尝到了甜头,生活有了滋味,偏有人看不惯,要来搞破坏!   “大胆!”栗以正瞧了这种声势,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喝道:“舒沫,你想造反不成?”   一句“造反”似一瓢冷水兜头淋下,瞬间清醒过来,个个呆若木‘鸡’芑。   “栗大人,”舒沫强忍了怒气,诚恳地道:“俗话说,捉‘奸’在‘床’,捉贼拿赃。只凭一面之词,就把好好一个人污为强盗,何以服众?”   “死到临头,还敢抵赖!”沈夫人冷笑道:“好,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夫人,”一名家丁提着一只布包从后院跑了出来,高声嚷道:“赃物找到了!猬”   沈夫人接过布包,随手一抖,只听哗啦一声,从布包里跌出一大堆金银首饰,珠宝‘玉’器,红黄白绿,莹晶夺目,耀‘花’了众人的眼!   “呀,这正是我家失窃的财物!”当即有人出来指认。   又有衙役叱喝着,押了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从庄外走了进来:“大人,抓到一个盗贼!”   “本官问你,你是何人,因何在火场逗留?”栗以正板了脸,端了官威,问。   陈大虎嚷道:“大人,冤枉啊,我根本不认识他!”   “大虎,”那人哭丧着脸:“不是你让我去提督府偷盗的么?事到如今,咱们还是认了吧?”   “胡说!”陈大虎奋力挣扎:“我几时跟你说过这样的话?”   “贱人,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何话可说?”沈夫人得意地盯着舒沫。   舒沫于盛怒之中,反而冷静下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栗大人久历官场,今日之事,是非曲直,自当了然于‘胸’。陈大虎一家世代居于月溪村,为人品质各位街坊皆可做证。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请里正出来对质。”   “这个……”栗以正轻咳一声,捋着额下三络胡须,表情很是为难。   人证和物证出现得都太过巧合,出来指证的又都是沈夫人的家丁,他哪里不知道有诈?   然而,沈固是步军九‘门’提督,统管整个京畿治安,小小一个红池县令,怎么敢跟他对抗?   说不得,只能委屈她了。   沈夫人冷笑一声:“贱人!你窝藏钦犯,人证俱在,还敢狡辩?”   又冲栗以正喝道:“栗以正,还不快将她拿下?”   “栗大人,”舒沫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大虎明显是为人构陷,大人身为朝廷命官,不思为民请命,却畏于权抛,听任一‘女’流之辈颐指气使,实在可悲至极!”   “大胆刁‘妇’,竟敢藐视朝廷命官!”沈夫人本就是冲着她来的,只抓区区一个庄丁哪里会满足,自然是揪住她不放:“来人,将她一并锁了!”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连理都不讲了吗?”舒沫怒道:“我就不信,姓沈的能一手遮天!”   “肃静!”栗以正叱了一声:“陈大虎罪证确凿,辑捕归案。若有不服,可于三日内至红池县衙递‘交’诉状!”   “冤枉呀!”所有人都大声嚷嚷起来,拦了官轿不许走。   “有本事,”沈夫人瞧了这架式,心中也是咚咚‘乱’跳,故做镇静:“你把本夫人和栗大人以及一干衙役全都杀光!”   “舒沫!”栗以正恼羞成怒,厉声喝叱:“你真想造反不成?”   “此事因我而起,”舒沫急道:“怎能为了自己脱身,陷别人于危险而不顾?”   “可你在外面,”孙瑾苦口婆心地劝:“还能设法营救,若连你也进了牢里,谁会为你们奔走?”   “是呀,”陈东老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是粗人,死生由命。有东家小姐在,大伙才有主心骨,可不能为了我们爷俩,搭了小姐的‘性’命……”   “贱人,果然是个狐媚的娇‘精’转世!”沈夫人一脸鄙夷地睨着她:“这庄里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被你勾得神魂颠倒,连命也不要了!”   “沈夫人,”陈东淡淡地道:“我是个粗人,没念过书,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   “你!”沈夫人被他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带走,快带走!”栗以正生怕迟则生变,忙不迭地领了一众衙役走人。   绿柳松了口气,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爹,哥!”二牛握了拳头,亦步亦趋地跟着。   “畜牲,你想给东家小姐惹事不成?还不快回去!”陈东一步一回头,流着泪喝骂:“爹和哥走了,家里只有你一个男人,要照顾好你娘,还有你嫂子!”   “东家小姐,现在要怎么办?”众人围着舒沫,不肯散去。   舒沫抿着嘴,久久无法回答。   孙瑾朝立夏使了个眼‘色’,站出来道:“小姐一会设法给陈管事和大虎洗刷冤情。”   立夏朝众人盈盈下拜:“请各位叔伯先回去,容小姐静一静,徐图后策。”   好容易把大家打发离去,几个人把舒沫扶到房里。   “求东家小姐做主!”大虎媳‘妇’抱着孩子,跪在后院里,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沫沫,”孙瑾小心地道:“沈夫人明显是冲着你来的,你可得拿定主意。”   “立夏,笔墨‘侍’候!”舒沫眼里闪过坚毅的光芒,淡声吩咐。   “修书?”孙瑾会错了意,含蓄地提醒:“这恐怕不妥吧?眼下的形势,不容拿矫,还是亲自走一趟的好。” 跟王爷做宗交易   ?孙瑾不敢再劝,胡‘乱’说了几句,便告辞了出‘门’。.   舒沫憋了一肚子的气,拿了状纸,第二天开始四处奔‘波’。   然,沈夫人是步军提督的夫人,又是康亲王世子的岳母,哪个吃了豹子胆,敢接她的诉状?   舒沫从县里到府里,再告到步军衙‘门’,处处碰壁不说,好几次还差点被安了个滋事扰民,污告朝廷命官的罪名,拖进衙‘门’打板子!   还好立夏见机得快,急忙又是递银子,又是说好话,才只轰出衙‘门’了事芑。   “小姐,”立夏见舒沫茶不思饭不想,怕她急出病来,劝道:“解铃还需系铃人。此事因熠公子而起,不如找他想想法子吧?”   “就是!”绿柳噘着嘴:“明明是熠公子惹出来的事,如今小姐形销骨立,他却独善其身,未免太不公平!”   “他必不会置身事外。”舒沫淡淡地道:“一直不曾‘露’面,自然有他的理由。猬”   事实上,夏候熠此时若公开站在她这边,不但不能平息事态,反而会‘激’怒沈夫人,让事情变得更棘手。   她四处告状,也没指望真把沈夫人告下来,定个什么罪状。   目的,无非是‘逼’沈夫人放人。   她没料到的是,沈家竟真的一手遮天,无人敢管!   难不成,真要去告御状不成?   正在气怒‘交’加之际,忽听院外一阵呼天抢地的哭声。   立夏忙出去打听,原来是大虎媳‘妇’去县牢探陈东父子,回来在外面号陶大哭。   说因罪证确凿,栗以正已定了陈东父子二人的罪名,不日将移‘交’刑部。因此,拒绝探视。   偷盗虽不是死罪,但沈夫人那包财物,算起来有数千两之多,按大夏律例,这么大的数额,是要充军流放的。   大虎媳‘妇’这时也豁出去了,在外面大吵大闹:“东家小姐,你还我男人!”   舒沫面‘色’‘阴’沉,心里象坠了铅块,沉甸甸地难受极了。   哭声揪人心肺,许妈心有不忍,抬起袖子边抹泪边劝:“大妹子,别着急,小姐也在想办法……”   大虎媳‘妇’边哭边骂:“她就是个扫把星,我们陈家倒了八辈子霉,才遇到这样的东家……”   陈东家的忙喝道:“胡说!要不是东家小姐,咱们哪里有这么敞亮的瓦房住?”   又陪了笑脸:“东家小姐,乡下人嘴糙,你别往心里去……”   舒沫咬了牙,低低地道:“她说得没错,陈管事父子确实受我拖累。放心,长则七日,短则三天,我必定给你们一个‘交’待!”   好吧,如果这是宿命,既然逃不脱,那她只有接受!但接受,并不意味着顺从。她,还是要按自己的路去走!   大虎媳‘妇’一听这话,也不哭了,直愣愣地瞪着她:“什么‘交’待?”   陈东家的喜出望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东家小姐若能救回我家男人和虎子,我给你做牛做马也愿意!”   舒沫叹一口气,步履沉重地转身进了房间。   舒沫愣愣地坐了许久,深吸一口气,抓了梳子开始梳头:“套车,我要出‘门’。”   “现在?”立夏愣住,瞧一眼天边灿若云锦的晚霞。   “去哪?”青油车出了‘门’,立夏才敢小声问一句。   “睿王府。”舒沫定如磐石,冷冷地迸出三字。   立夏心中惊疑不定,却不敢问,只得默默地跟着前行。   暮‘色’西沉,近掌灯时分,马车终于停在了睿王府前。   “什么人?”‘门’前‘侍’卫冷声喝叱。   “劳烦军爷通报一声,说千树庄舒沫求见。”立夏拿了张名贴和着一点碎银,悄悄塞到他手中。 八*零*电*子*书 * w*w*w*.t*x*t *0 * 2.*c*o*m   他以为,她还会再‘挺’几天,甚至还期待她要如何告御状。   没想到,她这么快竖了白旗,真是无趣。   “属下这就去请她进来。”巴音识趣地不去问他因何发笑。   “不急,”夏候烨淡淡地道:“让她等。”   “呃?”巴音愣住。   王爷等了这么久,盼的不就是这一刻?   怎么人都到了家‘门’口了,反而不着急了?   “爷的意思,是要先晾着,抻一抻。”巴图暗中扯了扯他的衣袖,压低声音解释。   “抻,为什么?”巴音不明白了。   人都来了,不就表示那位先低了头?抻着她,有意思吗?   他要是能想明白王爷心里琢磨什么,岂不也能当爷了?   这一抻,直抻了几个小时。   立夏饿得前心贴后背,站得脚发酸,隔一段时间就跑去问:“军爷,不知王爷什么时候有空?”   得到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字:“等!”   到了这时,舒沫反而静下心来,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了气,切不可浮躁。   见夏候烨,只是计划中的第一步。如何说服他,引导着事情往对她有利的方向发展,才是重中之重。   漫长的等待,把立夏本来就不多的信心消磨殆尽,几乎是哀求道:“小姐,咱们回去吧!”   求这冷血魔王,还不如去求熠公子,至少不会被拒绝得如此难看。   “不急,再等等。”舒沫神‘色’淡然,目光落到从睿王府里匆匆出来的小丫头身上。   她出得‘门’来,看一眼停在王府‘门’前的油车,抿嘴一笑,对着守‘门’的‘侍’卫低语了几句。   “喂,”‘侍’卫向立夏招了招手:“过来,你可是姓舒?”   “是是是!”立夏喜出望外,没口子地应。   惹得那小丫头掩了嘴,咭咭直笑。   立夏红了脸,幸亏那小丫头只笑得几声,敛了笑,盈盈施了一礼:“这位是立夏姐姐吧?快带着舒姑娘进去吧,王爷在碧水轩等。”   立夏忙道了谢,过来扶着舒沫下了车。   小丫头在前面引路,不时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不停地在舒沫脸上逡来巡去。   眼神十分大胆,不似是鄙夷,倒有几分探究。 本王没那么闲   ?夏候烨听了,莫测高深地笑了笑,微抬起下巴:“你有什么资格跟本王做‘交’易?”.   求人,就该有求人的姿态!   竟敢摆出架式跟他谈条件?   他会让她明白,什么叫血本无归!   舒沫没有即刻回答,而是转头吩咐立夏:“你去外面等。芑”   目送着两人离去,舒沫这才淡然地看着他道:“所谓‘交’易,无非是各取所需罢了。既然我有王爷想要的东西,那便有了‘交’易的资格了,不是吗?”   “笑话!”夏候烨冷哼一声:“我堂堂睿王爷,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想要什么不可得?”   “这个世上,并不是任何东西都能用武力权势解决。”舒沫笑了:“否则,帝王之家便不会有烦恼了,不是吗?”   夏候烨被她噎得半天没有做声。   舒沫冷静地道:“王爷替我解决眼下的困境,我助王爷解除烦恼,彼此各取所需,公平合理。”   舒沫也不做声,也不恼,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夏候烨敛了笑:“少自作聪明!本王根本没有烦恼,更不需要你的帮助。明明是你想攀高枝,偏找许多籍口!”   舒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好吧,就当是我想攀高枝吧。”   真是可笑,明明是互慧互利的事,非要表现出一副施了天大的恩慧的样子才平衡!   夏候烨‘露’出个“看吧,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吧”的表情,傲慢地道:“可惜,你找错了地方。”   “那么,”舒沫皱了眉:“王爷是拒绝了?”   “你以为本王是什么人,由得你想攀就攀?”夏候烨冷笑。   “那,”舒沫忍住了气,福了一礼:“民‘女’告辞。”   “王爷还有事?”舒沫讶然。   “你,不想救人了?”夏候烨星眸中蕴了点点火光。   “想!”舒沫毫不迟疑地点头:“我当然想救他们,不然也不会来找王爷,不是吗?”   “那你就这样回去?”夏候烨恼了。   明明已是穷图末路,到底凭了什么,在他面前这样自信满满?   “王爷不是拒绝跟我做‘交’易吗,”舒沫诧异地道:“我总不能强迫王爷吧?”   “有你这样求人的吗?”夏候烨不仅是恼,简直是怒了!   早知道,就该让她等上三天三夜,她才会知道什么叫求告无‘门’!   “求?”舒沫笑了,笑容清冷,语气倨傲:“求人不如求己,我的字典里,没有求这个字。一切,只是‘交’易。”   “陈家父子可是受你所累,你撒手不管,就不怕他们为你丢了‘性’命?”   舒沫默然,良久,不带一丝感情地道:“我努力过了,争取过了,既然不可挽回,那便是他们的命。”   “连求都不肯求,也叫努力过了?”夏候烨哂然。   “如果我跪下来求你,你就会帮我?”舒沫反问。   “不会!”夏候烨断然摇头。   停了少顷,又道:“但至少,你可以试试看连试都不试就放弃,足见没有诚意。”   舒沫看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原来王爷是记着之前被我拒绝之仇,想在这里扳回一城。”   明知无用还要她做,显然就是为出气了,难怪之前把她晾在‘门’外达几个小时!   还真没看出来,这铁血又冷漠的王爷也有幼稚的一面呢!   夏候烨一个不慎,竟被她看出破绽,一语道破心事,当场窘得俊颜通红,抿着薄‘唇’。   舒沫见他两颊绯红,觉得大为有趣,却又不敢真的把他惹急,轻咳一声,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福:“民‘女’年幼无知,多有得罪,还请王爷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   想了想,抬起头问:“要不,我给王爷磕几个响头,让王爷你消消气?”   “舒沫!”夏候烨大喝一声,怒颜相向。   舒沫本也不是真心下跪,他这一喝,顺势便站了起来:“现在,可以说正事了吗?”   “哼!”夏候烨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舒沫淡淡地道:“我可以嫁进睿王府,但王爷必需答应我几个条件。”   夏候烨冷笑:“想嫁进睿王府的‘女’人成千上万,并不是非你不可!”   “但那些‘女’人,都不够资格。”   “难不成你倒够资格了?”   “自然是够的,”舒沫微笑,不待他反驳,又道:“否则,王爷不会一再相求;更不会寻了衅,抓了我二舅入狱,以他们的‘性’命相挟。说告诉我,你不知道孙瑜是我二舅,这不可能!也不要说你跟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我不会信!”   “!”夏候烨冷笑:“区区一个孙瑜,还不劳本王亲自出手!他入狱是咎由自取!”   “就算不是王爷动的手,也是王爷授的意!”   不然,哪有这么巧,官军偏就盯上了孙瑜?   “孙瑜通敌是死罪!”夏候烨瞪着她,一张脸青红‘交’错:“况且,官军从他身上搜出了鹰戒,那是西凉鹰将军的凭信,这总做不得假吧?”   “我二舅真是冤枉的!”舒沫乘机解释:“他是个商人,眼里只有生意!我可以向王爷起誓,他绝不会与番邦的将军勾结!至于那枚鹰戒,等以后见了二舅,自然给王爷一个‘交’待。”   “哼!”夏候烨冷哼一声:“你现在,是想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了?”   “不是推责任,而是二舅确实是无辜的!”舒沫强调。   夏候烨冷冷地道:“本王只知证据确凿,是否无辜,要审过才知。”   “请王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证明二舅的清白。”   “本王警告过你,机会不是常常有的!”   “我也知道,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但王爷既然还没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人,何妨让我先试试。相信我,绝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舒沫并不计较他的态度,语气极为谦卑,但神态间流‘露’出的志在必得,让他浑身不在自在。 你讲不讲理?   ?一行人顺着桃溪而上,走了约摸一刻钟的距离,便见到一处房舍,隐山苍松修竹之间,原木构造,未见华丽,却处处透着雅致【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七姑娘请。”夏候熠微笑着引舒沫入了花厅。   那两个一直影子似地跟在他身后的侍从,这时悄没声息地退走,不多会奉上茶水糕点,一样的桃花酥,桃花茶,比起普济寺的显然又精致了许多。   夏候熠语音清浅,笑得温雅之极:“山居简陋,未曾备有女子衣物,恐怕要劳烦立夏姑娘多走一趟了。”   立夏哪里敢把舒沫独自一人扔在陌生的男子家中?   可,若是任舒沫衣衫不整地自桃林走出去,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登时左右为难,涨红了脸可怜巴巴地看着舒沫:“这”   舒沫微微一笑“这里距寺中也不远,你跑快些,约摸半个时辰也就够了。”   “高山,你送送立夏。”夏候熠吩咐居。   见他支开了立夏,舒沫也不点破,随手拈起一块点心,赞道:“这桃花酥真是好,又酥又脆,甜而不腻。”   心中暗自嘀咕——另一个不晓得是不是叫“流水”?   “哼!”夏候宇鼻孔朝天,很臭屁地嘲讽:“宫中御厨特制的点心,这辈子你也就见识一次,逮着机会多吃点!”   舒沫并不生气,笑吟吟地拈了一块给他:“你也来一块?”   忽听几声箫声起,夏候宇先是一怔,蹭地一下跳起来,飞快地往外冲,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夏候熠欠身道:“抱歉,熠某有朋友造访,请七姑娘稍坐片刻。赭”   “公子请自便。”舒沫浅笑。   她自在地喝着茶,很快一碟点心吃完,仍然不见有人理会。   她便放下杯子,踱到门边,从竹制的窗户向外眺望。   庭院中只种了些花草,并无高大乔木,一眼看过去,不说客人,就连院门都看不到了!   她蹙了蹙眉,低语:“这许久还不回,真有些无聊,不如去瞧瞧有些什么花?”   说着话,便慢慢出了花厅,朝花圃走去。   她走得很慢,不时停下来拨弄一下花草,偶尔还低下腰去嗅一下花香。   不出所料,看似小小一座花圃,在里面转悠了刻把钟,竟怎么也找不到回花厅的路了。   她倒也不急,索性找了块干净平整的石块坐下来慢慢欣赏眼前风景。   “公子,”流水瞧了半天,见她没有再往前走的意思,不禁有些沉不住气:“依我看,她是走不出来的了”   “再等等,不急。”夏候熠抚着下巴,隔着花木,饶有兴致地望着身前那抹纤细的身影。   她显然已发现处境不妙,奇的是没有半点慌乱之意,非但如此,从她微仰的身姿,半眯的杏眼来瞧,俨然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   华语第一言情站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因为,他不喜欢我   ?又观察一会,连流水也看出不对,登时满心疑惑:“她在干嘛?”   夏候熠清冷地笑,慢吞吞地道:“或许,她是想告诉我,她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居”   没想到舒元琛的女儿,不但心思玲珑,竟然还懂得机关消息?   “她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人?”流水困惑地抓抓头,猛然一惊:“除非,她知道昨天傍晚偷闯到竹林的人是谁?她,跟他们是一伙的?”   “那倒未必”想着她腕间的那道伤,夏候熠话锋一转:“不过,我猜她最起码是见过一面的”。   流水眨巴着了几下眼睛,被他绕糊涂了,“那她到底知不知道?”   夏候熠眯起眼睛,慢悠悠地笑了:“这,要问她了。”   流水瞪大了眼睛望他——这不等于没说吗赭?   夏候宇表情不耐,站在凉亭外,蹙着浓眉嚷:“到底还要等多久?”   “怎么,”夏候熠回头望着他,眼里闪着戏谑的光:“怕吓坏她,心疼了?”   “呸!”夏候宇一蹦三尺高:“小爷会心疼她?她算老几?”   “公子”叔侄二人正斗着嘴,高山悄没声息地走了进来:“舒家正在套马车,看样子,很快就要返京了。”   夏候宇踮起脚尖,从凉亭往下瞧,果然看到立夏急匆匆地顺着林间小道往这边而来。   “领她进来。”夏候熠给流水递了个眼色。   夏候宇一扭头,飞快地跑走了:“我去”   “公子,”高山趋前一步,轻声道:“舒七小姐房内,有件中衣撕得只剩一只衣袖。据舒二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文竹所言,七小姐腕间伤痕是不慎撞碎玉镯,碎片划破所致。”   若果真如此,小小一个划伤,自然用不得这许多布料。   但舒沫外柔内刚,处变不惊,绝不是传闻中因不慎摔倒便会羞愤自残的女子。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她曾替别人包扎过伤口,腕上伤痕,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夏候熠眸中掠过一道冷光,满意一笑,起身:“冷落客人太久,实非待客之道。”   “喂!”舒沫眯着眼睛,认真地研究面前这株桃花,夏候宇忽地蹦了出来,一脸厌弃地瞪着她:“你坐在这里干嘛?”   舒沫一脸的无辜:“这里的路可真难记,我不过随便转转,竟迷路了”   夏候宇一阵心虚,拉长了脸,气势汹汹地骂回去:“怎么不说自己笨?”   “我很少出门嘛”舒沫不以为意,站起来:“坐了这会子,有些渴了。”   夏候宇转头就走:“跟紧了,这回可别再迷路了!”   回到偏厅,不出所料,夏候熠已然等候在坐,见了她拱手微笑:“抱歉,怠慢了七小姐。”   舒沫浅淡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公子言重了。”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在线阅读。 小七,是我害了你   ?是啊,她不是他什么人,她的事,与他无关。.   多么可悲,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动心,由始自终,她的一切,却与他无关。   夏候熠盯着她,心痛如绞:“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他自问,一切条件都不比烨差!   唯一输的一点,就是太过在乎她的感受!不象烨那样无所顾忌,以至被他捷足先登芑。   舒沫蹙眉:“不是说了吗?他不喜欢我。”   因为彼此没有感情,才能更理智地面对已经或是将要发生的一切,即使日后分手也不会给对方带来伤害。   好聚好散,再见面,或许还能成为朋友猬。   “不,”夏候熠摇头:“不要敷衍我,给我真正的理由。”   她是至情至‘性’的‘女’子,敢爱敢恨,敢作敢当!   初见面时,毫不犹豫地教训夏候宇;不畏权势,不受名利的‘诱’‘惑’,骄傲地拒绝了邵惟明的示爱;即使被休,也能承受世人的唾骂,走自己想走的路!   她绝不会自甘堕落,毫无理由地做贱自己!   舒沫只觉头疼万分,索‘性’给他一刀:“因为,他许了我光明的未来。这是你,永远不能,也给不了我的!”   人就是这样,不能接受挫折和失败。   哪怕是本来就与自己无关,一旦发现被别人比下去,就要纠结,就要痛苦!   她的未来她做主,凭什么要给一个不相干的人做‘交’待?   既然他非要一个理由,真话又不信,那她就给他一个!   “你……”夏候熠象被毒蛇蛰了一口,蓦地退了二步,惊疑不定地审视着她:“你不会……”   “不会什么?”舒沫有些不耐烦,打断他:“肤浅,还是庸俗?不好意思,以上二条我都占了。我也是‘女’人,我也有虚荣心,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厌倦了那些登‘门’闹事的贵‘妇’人,厌倦了莫名其妙成为攻击的对象!更厌倦了总是被动挨打!所以,我替自己找了个最强有力的男人做靠山!这样的解释,你满意了吗?”   如果不是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触怒了素心,岳母就不会出面羞辱她。   舒沫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也不会自暴自弃,找上夏候烨!   追根究底,竟是他亲手把舒沫‘逼’到烨的怀中。   他对她的爱,竟成了伤她的利器,让他情何以堪?   得,有人有被害妄想症,或者责任心爆棚,喜欢揽事上身,她有什么办法?   “烨不适合你,”夏候熠固执地不肯离去:“现在还不晚,离开他,嫁给我吧!”   若她需要人保护,他的实力与烨不相上下!   况且,他是真心待她,这一点,烨无论如何都比不过他!   “晚了,”舒沫面无表情:“你没听立夏说吗?昨晚,我已经夜探睿王府,自荐……”   “我不管!”夏候熠猛地打断她,闭上眼睛,低喃:“我不管你昨晚做了什么,只要你答应嫁我,以前种种都可以既往不咎,咱们重新开始……”   舒沫咬着牙:“那么,休了沈素心!”   “啊?”夏候熠一愣。   “你休了沈素心,我就考虑嫁给你。”舒沫态度极轻漫,象是在谈论“今天天气真好”   “小七,我……”夏候熠下意识地向她伸出手,象是想抓住什么,终是无力地垂下。   素心,是他的结发妻,为他生了一双可爱的儿‘女’。   除此之外,沈家与康亲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别说她没有错,就算真犯了错,也不是想休就能休的!   “做不到吧?”舒沫浅笑,眼睛是冷的,看着他的视线里没有半分温度:“那就别在我面前摆情圣的面孔,更别挡着我往上爬的路!”   夏候熠明白过来,羞愤得全身都颤抖起来,俊美的脸上显出愤怒而痛楚的表情,死死地瞪着舒沫,咬紧了下‘唇’。   真不敢相信,这样毒辣且绝情的话,会出自她之口!   认识了这么久,第一次发现,她竟是这么残忍又现实的‘女’人!   他终于明白,那一晚,邵惟明何以喝得烂醉,跑到康亲王府发酒疯!   这一晚,舒沫几乎彻夜未眠,睁着眼睛到天亮。   绿柳拿了昨晚跟许妈商议好的嫁妆清单过来给她过目,她随意瞥了一眼:“无所谓,你们看着办就好了。”   这一次,她不是装穷。为了那破暧房,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结果,还没开出‘花’来,就给人砸了个稀烂,这笔帐,还不晓得算在谁头上?   “可不能再减了!”绿柳一听急了:“当初嫁林公子时,也有三十六抬嫁妆,现在嫁进睿王府,不说三十六抬,起码的体面该有吧?”   “我也想给小姐撑体面,可得有银子才行呀!”立夏也很委屈。   绿柳哪里肯信:“之前一直哭穷,结果造暖房倒‘弄’出上万两银子来!左右小姐是要嫁进王府的,以后的赏赐绝少不了!还怕你这个钱官手里没钱?别藏着了,都拿出来吧!”   “我是真的没有!你杀了我得了!”立夏急得直跺脚,绿柳只是不信。   舒沫给两人吵得头疼,大嚷一声:“别吵了,银子全拿出来。要么不管质量凑够数量,要么不管数量,挑好的买,二选一!”   说罢,她一摔‘门’,走了。   她是真的后悔了,早知如此,那天就该乘热打铁,直接住进王府的。   好端端的,要什么三天缓冲期呀!该处理的没处理,平白惹了一堆烦恼!   她就不明白了,嫁妆的多少是***什么问题?   眼下对她来说,怎么避开迫在眼前的新婚夜,才是燃眉之急吧?   那家伙的口气,象是非要打鸭子上架,假戏真做了! 头油   ?连续几日风和日丽,到十七日夜里,开始下起雨来。.   绿柳担心了一晚,早起推开窗子一瞧,外面果然是‘潮’湿一片。   雨,不是很干脆地落着,灰‘蒙’‘蒙’的连成一片,如丝如雾,连绵不绝,很是温柔地飘‘荡’着。   绿柳打了热水进来,不自觉地嘀咕:“咋挑了这么个日子?前几天都好好的,偏今儿就下起雨来!这么一路走过去,嫁妆要淋湿了!”   立夏本也是忧心冲冲,她担心的却是天气晴好,瞧热闹的人太多,难免有伤及小姐的言词。见下了雨,反而高兴起来:“‘春’雨,金贵着呢。芑”   许妈掀了帘子进来,抿‘唇’而笑:“这点小雨不碍的,俗话说下着‘毛’‘毛’雨,嫁的贤慧‘女’。咱们小姐呀,婚后的日子定然事事如意,甜甜蜜蜜。”   舒沫一脸淡定,仿若事不关己地坐着,任由几个人在她脸上,发上捣鼓着。   睿王府的典仪官昨天专程过来,把婚礼细节教授了一遍猬。   舒沫光听立夏转述那些繁琐的程序,就已是一个头两个大。只是纳个妾,搞得比普通人家娶妻还大谱!   幸亏末了立夏又加了一句:“如今太妃还在幽州,王妃也不在,因此一切从简。”   不然,舒沫几乎想落荒而逃了。   吉时至,巴图身着正式的朝服,带着王府‘花’轿和典仪官来到庄上,舒沫被簇拥着上了轿。   噼哩啪啦地鞭炮声中,轿子出了千树山庄,朝城南的睿王府进发。   舒沫揭了盖头,借着轿子起伏的节奏,偷偷向外张望,见随行的竟然还有王府的‘侍’卫。   她不禁暗暗撇了撇嘴:这家伙忒小心眼,都到这份上了,还怕自己偷跑不成?   不过,有‘侍’卫护送的好处,很快彰显出来。   先不管是香的还是臭的,她好歹也是顺天府里一名人,此次出嫁,嫁的又是大夏炙手可热的睿王爷,按理也该是件哄动万教的大事。   前次嫁林慕云,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的那叫一个热闹。这一回,竟然悄无声息,‘波’澜不兴地进了睿王府。   典仪官主持了仪式,两人拜完堂,舒沫就被送进了‘洞’房。   绿柳直到这时才松了一口气,这一回,小姐总算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嫁了人。   往后的日子,倒是要好好盘算一下,怎么才能给自己挣个好前程。   这么些日子,她也算看明白了。   小姐之前的糊涂软弱都是装出来的,玩心机,无论如何斗不过小姐。   而她也有自知之明,象睿王爷那种‘阴’狠冷鸷的男人,不是她拿捏得住的。硬往他身上贴,搞不好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她把目光放在了睿王身边的那几个‘侍’卫身上。   之前不明白,以为‘侍’卫跟长随也没啥区别。这次因着小姐的婚事,倒是打听了不少事情,大开了眼界。   原来,王府的一等‘侍’卫,竟然是三品的官职。   按大夏祖制,睿王府可用八名一等‘侍’卫,她就不信了,这八个人里,就没一个看得上她?   绿柳自顾自想着心事,全没注意,舒沫在‘床’沿坐得口干舌燥,早已耐不住,偷偷掀起了一角盖头。   “小姐,”立夏眼尖,又专心一意‘侍’奉着她,因此她一动,立马赶了过去,轻声问:“要什么?”   立夏帮她把盖头盖好,绿柳已拿了茶水过来,柔声劝道:“先润润嗓子,王爷一会就该过来了。”   舒沫一口气把茶喝光了,立夏机灵地递了条帕子给她拭了嘴角。   立夏唬得忙不迭把杯子揣进了袖子里,绿柳慌慌张张站直了身体。   立夏临出‘门’,不放心地回头瞥一眼舒沫,见她正襟危坐,似乎并无异常,反手掩上了房‘门’。   “呃?”这话没头没尾,舒沫哪里听得懂?   “拿一只杯子,想怎么对付本王?”夏候烨倒了杯茶,一口喝干,拿了杯子在手中把玩。   “你什么意思?”舒沫不解,一把扯下盖头,正对上睿王那双比夜‘色’还深沉,比星光更璀灿的眼睛。   夏候烨居高临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也不知是不是那身大红嫁衣的原因,舒沫那张原本白晰清丽的面颊微现酡‘色’,大大的眼眸被红‘色’的烛光衬得烟‘波’浩淼,雾气氲氤,眉宇间竟然带着一丝浑然天成的娇丽。   夏候烨愣住,有一瞬间的恍然。   “喂!”见他不吭声,舒沫伸出食指戳过去:“问你话呢!”   她坐着,他站着,以她的高度,只戳到他的腰。   他回过神,捞住她的手,随手将杯子塞到她掌中:“凭这个,是伤不到本王的。”   “聪明人,往往喜欢干傻事。”夏候烨故意挨着她坐下,意味深长地道。   舒沫撇撇嘴:“彼此,彼此。”   对于他的刻意接近,她不但没有害羞闪避,反而往他身边再挪过去了一些。   夏候烨深感诧异,但对这飞来的‘艳’福,自然也不会傻到拒绝。   伸了手,极自然地环住她的腰。   舒沫顺势往他肩上一靠,娇声道:“这凤冠重死了,可不可以摘下来?”   “难不成,你想顶着它睡觉?”夏候烨弯‘唇’,逸出一抹微笑。   舒沫欢呼一声,走到妆台前,七手八脚地把凤冠摘了,乌黑的青丝如瀑布般披散下来。 人生是一场赌博   ?“很难闻吗?”舒沫忙不迭地把头发送到鼻间嗅了一下,立刻夸张地惊叫一声:“哎呀,好臭!”.   夏候烨再退后一步,怀疑地看着她,眼里写着浓浓的不信。   “我没用过,都不知道,原来头油是这么臭的!”舒沫很是懊恼地捶着‘床’柱:“都怪许妈,非要抹!偏我们几个都不惯用,巴巴跟周嫂借了来……”   夏候烨冷眼斜睨着,看她唱做俱佳。   他确定了,这丫头就是故意的芑。   为了避免‘洞’房‘花’烛夜,不想跟他做进一步的接触。   事实上,他本来也讨厌‘女’人的纠缠,不打算跟她有太深的牵扯。   但是,要达到目的,这步棋又必需要走猬。   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做假肯定行不通,因此才勉为其难。   不过,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且太妃还未上京。   她既然如此排斥,他就顺水推舟,让她自以为得计,往后推一推又有何妨?   他轻哼一声,不动声‘色’地道:“去洗。”   “呃?”立夏和绿柳原就在外间‘侍’候,不料这么快来要热水,再一听不是洗澡,居然是要洗头,顿时面面相觑。   这是玩的哪一出?   立夏一听就晓得她又玩了‘花’样,当着夏候烨也不敢拆穿,只好拿眼睛狠狠地瞪她,恨不能给她戳出几个‘洞’来。   舒沫快乐地扮着鬼脸。   待洗完头发,立夏和绿柳轮流用干帕子帮她把长发绞干,再回到新房里,不出意料,夏候烨已经先睡了。   她蹑手蹑脚地溜进去,才一伸手还没触到枕头,低沉的声音已幽幽传来:“到那头去。”   舒沫拿了枕头,低低地解释:“我睡榻好了。”   “去那头。”他闭着眼,不容质疑。   夏候烨翻个身,索‘性’不再理她。   舒沫无奈,只好不情不愿地爬到另一头,侧着身子和衣躺了。   身边躺了一个男人,他又身高‘腿’长,一双大脚丫就杵在面前,几乎戳到她脸上,舒沫哪里睡得着?   这一晚,她既不敢合眼,也不敢翻身,连出气都唯恐大了,生怕惹恼了他,或是撩拨了他,只好象具死尸般硬‘挺’‘挺’地撑到天亮。   好在夏候烨自幼习武,闻‘鸡’即起。   他神清气爽地翻身坐起,对着呆呆望着天‘花’板出神的她,嘲讽一笑:“早。”   夏候烨掀被起身,舒沫也不敢怠慢,爬起来‘侍’候他穿衣。   心里,照着族谱,把他祖宗十八代全问候了一遍。   立夏和绿柳听到里面有了脚步声,端了热水进来‘侍’候。   夏候烨‘精’神愉悦,梳洗完毕,自顾自地出了‘门’。   他前脚刚走,舒沫哀嚎一声,仆倒在‘床’上,任凭立夏怎么拉也不肯动了:“我全身都散了架,这会子就是天王老子要来,老娘也不‘侍’候了!”   打发了绿柳在外面支应着,有个风吹草动好及时报信。   好在睿王府的家眷都在幽州,京城的宅子里,暂时只有她一位主子,只要夏候烨没看到,倒也不怕失了仪。   舒沫这一觉,睡到午后,就被打断了。   立夏进‘门’,说是王府长史领着各位属官来给新姨娘贺喜。   舒沫不敢再赖‘床’,只好梳洗了出来见礼。   按理姨娘不是正经的主子,严格来说,甚至只能算是奴婢,长史及各属官是朝廷命官,专司王府事务,自不必理会她。   然而,睿王府却有些特殊。   老太妃和王妃都不在京,以前只有王爷一人,也就没有内外之分,如今添了姨娘,虽只有一个,也算是内宅‘妇’人了。   这内宅的事,却不是长史的管辖范围,说不得,只好‘交’给姨娘来处分。   虽然尴尬,有些事情还是必需得要‘交’待。   长史轻咳一声,先道了喜,舒沫也微笑着受了,吩咐立夏打了赏。   长史就开始噼哩啪啦地给她汇报着府里各种帐目。   舒沫欠了身坐着,一言不发,微笑着听长史说。   末了,收了一大堆钥匙,让立夏捧了册帐,跟她进房。   绿柳先大气也不敢出,这时‘摸’着那一大串黄铜铸就的钥匙,禁不住两眼放光。   不是西府,也不是永安候府,而是堂堂的睿王府诶!   若不是跟着小姐,哪里有机会见识这样的场面?   她真恨不得立刻拿了钥匙,跟着小姐到库房里,把各项珍宝摆设,古玩‘玉’器,衣裳首饰通通都点一遍。   “呀,”舒沫半点也兴奋不起来,伸出脚尖,戳了戳已经发傻的立夏:“你倒是说说,睿王这是玩的哪一招?”   哪里有把家让姨娘当的道理?   就算太妃,王妃都不在,王府里没有正经的‘女’主子,若没有夏候烨首肯,那些长史也断不敢把掌家的权力‘交’给她的。   “我的傻小姐!”许妈‘激’动得眼泪双流:“这还用问吗?王爷自然是因为喜欢你,才会让你当这个家!你呀,可算是熬到头了!”   舒沫把嘴一翘:“想得倒美!”   她没看到光明的前景,却闻到了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集宠于一身,意味着也会集怨于一身。   她以姨娘的身份掌管着睿王府偌大一个家当,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然稍有行差踏错,立刻就是灭顶之灾。   别的不提,光这帐册上列的珍玩‘玉’器,别说丢,就算不小心碰坏一件二件,她都吃不了兜着走。   外间‘侍’候的丫头,正贴在‘门’上侧着耳朵偷听里面的动静,忽地一阵‘阴’影移来,挡住了光线,掉了头一瞧,吓得魂都快没了:“王爷!”   立夏急忙快走两步,挑起了帘子。 有活干了   ?“你故意的。”舒沫的声音很平静,不是质疑,也没有愤怒,就只平铺直述,表明事实。.   “你本来,的确可以准备得更充分。”夏候烨神态轻松,仿佛事不关己:“时间,是你自己‘浪’费的。芑”   他给过她机会,而且不止一次。   拒绝的时候可以如此高傲,造成的后果自然也该潇洒承担,不是吗?   “所以,”舒沫早料到了,叹一口气,嘲讽地问:“这算是惩罚,对吧?”   夏候烨也笑:“你是乖乖听话的那种人吗?猬”   舒沫淡淡地道:“我若是真乖了,也就入不得王爷的眼了,对吧?”   “少逞口舌之利,还是赶紧盘算一下,要怎么好好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吧!”夏候烨收起笑容,冷冷地道。   “王爷还没告诉我,到底希望我做些什么?”   “你不是很自恃聪明?”夏候烨狡猾地避重就轻:“尽可放开手脚去查,也好让本王瞧瞧,你到底有多少本事?”   舒沫点头:“那么,幽州会过来多少人,身份是什么,这总要提前告诉我吧?”   她也好提前安排这些人的住处,顺便安‘插’些眼线。   “这是清单,”夏候烨显然早有准备,从袖中‘摸’出一张宣纸,递了过去:“除了母妃必需住在怡清殿,其余人皆可随你安排。”   “王妃呢?”舒沫随便扫了一眼,见上面竟没有睿王妃,不觉讶然:“她不来京城么?”   夏候烨脸一沉:“不关你的事,少打听。”   哪有孩子不想娘的?   小家伙嘴里不说,心里肯定早就在盼着这一天了!   睿王妃究竟是真放心,把那么小的孩子‘交’给别人带,有机会都不想过来看一眼?还是有别的原因,身不由己不能来?   夏候烨神‘色’微微一僵,良久,淡淡地道:“他也该习惯了。”   “这种习惯,可不值得夸耀!”舒沫直率地道。   他那么小,只能任人摆布,哪有表达意见的自由?   “你打算‘花’一整天的时间,跟本王讨论这事?”夏候烨皱眉。   “怎么会?”舒沫嫣然一笑:“那是王爷的家事,我自然无权置啄。不过,有件事,王爷倒是一定要给我一个‘交’待。”   “你说。”   舒沫伸出右手,掌心向上:“要办这许多事,总不会想空手套白狼吧?”   “你当这钥匙是假的?”夏候烨眉一挑,将那一大串钥匙扔了过来:“要多少银子,拿了对牌,自去帐房支领。这种小事,也来烦本王?”   “无上限,任意支配?”舒沫有些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夏候烨轻哼一声,懒得理她,直接转身出‘门’。   “呀,”舒沫叫住他,一半是真好奇,一半是试探:“你当真放心‘交’给我使,就不怕,我把你的家当变卖一空,携款潜逃?”   “你若有这个胆量,只管试试看。”夏候烨头也不回,径自离去。   认命地弹了弹手中的清单:“废话少说,干活吧!”   以夏候烨的身份来算,睿王府的人口倒也不算复杂。   除老太妃之外,就只有三位姨娘,另外还有个静萍姑姑,不晓得是个什么来历。   看起来,象是宫中的‘女’官,‘侍’候太妃或者是夏候烨还在宫中当皇子时,身边‘侍’候的人。   但从夏候烨把她单独列出来,显然对她是很重视的——至少,没把她当下人。   不过,怎么来的全是大人,竟没有一个孩子?   总不会夏候烨就只有夏候宇一个孩子吧?   怎么说,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大大小小有三四个老婆,几年下来,竟然只结了一个果。   这繁育能力,也太差了点吧?   舒沫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摇头赶走这恶毒的念头。   是了,定然是路途遥远,小孩子长途跋涉不便,因此才留在幽州,这大概也是睿王妃不来京城的理由。   毕竟,夏候烨在那里经营了十几年,基业定然不小,怎么可能轻易舍弃?   再说了,他是藩王,按理不可能在京城长住的……   “小姐,”立夏进了‘门’,见她一个人又是发笑又是摇头的,不觉诧异:“你干什么呢?”   “没什么,”舒沫把纸揣起来:“咱们。”   既然夸了海口,少不得就得干出个样子给他瞧瞧。   “什么活?”立夏奇道。   舒沫在一大串钥匙里翻了翻,找出银库的那枚,扔给立夏:“先到帐上支五千两银子。”   所谓皇帝不差饿兵,手里有了银子,办起事才方便。   “支这么多银子,王爷知道吗?”立夏唬了一跳。   “钥匙都给了,你说他知不知道?”舒沫斜睨她一眼,把钥匙摇得哗啦做响。   有人甘当冤大头,她何必跟他讲客气?不拿白不拿,拿了也白拿!   “可五千两,也……”太多了点。   立夏犹豫着,不敢就去。   “快去,”舒沫不耐烦了,催道:“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要办的事情堆成了山,给我麻利点!” 舒姨娘   ?孙姨娘被她笑得老脸一红,瞪了她一眼,嗔道:“知道夫人带你们去干嘛吗?”   “替老夫人祈福呀”舒沫张大了眼睛,一脸纯真地看着她【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这话你也信?”孙姨娘很是不屑。   “信不信都得去,有区别吗?”舒沫学她的语气反诘回去。   孙姨娘气结,瞪了她一好一会,见她眼里浮起无数狡黠的星光,慢慢醒悟过来:“你猜到了?”   舒沫撇撇嘴:“就算本来猜不到,六姑娘投了湖,娘再这么一问,傻子也该觉悟了吧?”   永安候府看似一团和气,实际上大房和二房的明争暗斗由来已久。   既然大夫人已拿六姑娘开刀,想通过詹事府的路搭上太子这条线,没道理二夫人守着三位正当年的庶女不做任何表示吧居?   “你明白就好”孙姨娘松了口气,越发压低了声音道:“我打听过了,男方是兵部侍郎邱大人的嫡三孙,今年二十一岁。这是个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舒沫未置可否。   这门亲事,表面看起来,确实比嫁给年纪如父辈的男子当续弦要好了太多,但她从来不信天上会掉馅饼。   既有如此显赫的家世,拖到二十一岁还未订亲,必然也是有原因的。   “你放心,”孙姨娘见她不说话,忙道:“我都打听过了,这邱公子聪明伶俐,就是性子有些不羁,喜欢交结朋友,无心向学,至今没有功名。但以邱家的权势,日后捐个前程,领份俸禄还是小事一桩的。”   舒沫了然一笑赭。   说白了,这位邱公子就是一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   “成不成,你给句话,别只笑呀”孙姨娘瞧了她的笑容,便有些着急:“邱公子青春少艾,不傻也不残,家世又好,守着公中的份例,不必当家理事,操那操不完的心,也算一辈子衣食不愁了。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谁让她是个姨娘呢?托生在她肚子里,少不得,只能委屈一二了。   舒沫哧地笑出声来,慢悠悠地道:“娘,不必嫁给他,我亦不缺吃穿。”   孙姨娘伸指戳她脑门:“你呀,别仗着有点小机巧,便把眼睛长在头顶上!咱们女人就算再能干,做得再好,也不如嫁得好!”   “行了,我有分寸。”舒沫敬谢不敏,含糊应了下来,从多宝阁里拣了一卷纸塞给她,便催她出门:“这是新图,你收好了。时间不早,你也该回去了,省得别人嚼舌根。”   “你机灵点,见到邱老夫人可别再象根木头似的杵着”孙姨娘碎碎念着走到门边,忽地停步,从怀里摸出一物往她手上一塞:“哪,你要的东西。”   舒沫接在手里,却是一本线装书,封面上蓝底黑字,写着《烈女传》。翻到中间一瞧,却画着各式毒草毒虫,正是她找了许久的《毒经》,当下眉眼弯弯,轻快地道:“孙姨娘慢走,立夏,送送姨娘”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谁去我跟谁急!   ?“小姐,”正尴尬之际,绿柳拿着王府的建筑结构图走了进来:“图取来了。”.   舒沫把图接过来,顺势站起来:“我这还有事,就不留你们了。”   “什么事,还得拿着图才能办?”红锦好奇地问。   “下个月老太妃和几位姨娘要进京,王爷让我安排一下住处。”舒沫扬了手中的图纸,笑道:“偏我也才进‘门’,不得已,只好按图索骥了。”   “哼!”夏候宇小脸一扭:“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蠢材!芑”   “小爷岂会怕他?”夏候宇嘴里说得硬气,脚下倒是一点没敢耽搁地走了。   绿柳禁不住抿嘴而笑。回过头,见舒沫望着二人背影,正确的说,是望着红锦若有所思猬。   “红锦和红绫是王爷特地给小公爷挑的。”绿柳有些跃跃‘欲’试:“听说是从幽州带过来的,小姐若是想打听幽州的事,奴婢倒是可以去试试。”   红绫‘性’子傲,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但红锦瞧着却很是活泼,从她嘴里套些消息出来,想必不难。   “嗯。”舒沫微微一笑,未置可否,起身出了‘门’。   难怪红锦的功夫这么好,想必是特地训练过的了。   夏候烨对这个宝贝儿子,倒是‘挺’上心。   在王府里溜了一圈,心里大致有了个谱,回来便把各人的住处安排好了,顺便跟绿柳讨论了一下,把各房缺的摆设,屏风,桌椅等等……物件拟了张清单出来。   只等晚上夏候烨过来,‘交’他过目,首肯后,就可以让绿柳去办了。   绿柳感觉受了重用,很有体面,连走路都带了风声。   立夏支了银子回来,见绿柳如此高兴,心中惊讶,靠过来小小声问:“她这是怎么了?”   舒沫笑了笑:“饿不饿?不饿的话,晚饭咱们就省了,直接吃些糕点吧?”   绿柳犹豫一下,问:“那王爷咋办?”   “他晌午来过,既没提,晚饭必是在别处用的。”舒沫漫不经心地答。   绿柳深表怀疑:“就王爷那脾气,用不用饭还会提前通知?”   “要不,”立夏小心地看她一眼:“派个小丫头去前面问一声吧?”   怎么说,也是新婚,不说蜜里调油,也不至这么快就相敬如冰了?   “别,千万别!”舒沫猛地抬起头:“”   这要派了人去问还得了?他还以为她多盼着他过来呢!   本来就无限膨涨的虚荣心,岂不要爆棚了?   绿柳眸光闪了几闪,眼里掠过一抹异‘色’。   昨夜小姐虽要了热水,今早起来,也象是累得快散了架的模样。   被褥是许妈收拾的,她在一旁冷眼瞧着,许妈偷偷地翻找了不止一遍,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她心里隐约有些猜疑,不过王爷的神情象是很愉悦,而且肯把府里的钥匙‘交’给小姐,却又让她琢磨不定。   到现在,小姐这种反应,倒又让她原本淡下去的疑心,又一点一点地泛了起来。   立夏本也只是试探问一声,见她反应如此‘激’烈,倒不敢再劝了,安静地去端了几碟糕点过来。   舒沫这才满意,一边拈了糕点入口,一边继续研究着手里的名册。   她算过了,以王府现有的人手,分到五处地方,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王府不比别处,这些地方不能省。   添人是必需的,这事还得抓紧办。   值夜的婆子,倒是可以去庄子里找,大约总是可以凑够数的。   这样,看住了‘门’户,进进出出的,心里也都有个底。   只是总不能所有人都从千树庄来,而且时间太赶,没时间慢慢教。   但好的丫头也难访,又要勤快,又要灵活,还得瞧着干净体面。   “立夏,”舒沫一边盘算,一边拿了笔在纸上写划,看看得买多少人才够用:“你去打听一下,找两个比较靠谱的人牙子,让带些丫头过来,咱们挑一挑。”   绿柳在一旁听了,‘插’嘴道:“我记得以前夫人往府里买丫头,都是林瑞家的去找。要不,我去托托她?”   “此一时彼一时,”绿柳很是不以为然:“那时小姐无依无靠,她上‘门’欺就欺了!如今小姐进了王府,借她个胆也不敢记恨小姐。不信明儿你去一趟,包管她嘴里抹蜜,脚底生风,屁颠屁颠地奉承着。”   “随你,”绿柳撇撇嘴:“好心给你指条捷径,偏爱自己吃苦,我也没法子。”   这里二人斗着嘴,舒沫继续趴在炕桌上盘算。   幸亏实地瞧了,原来王府各处都配了小厨房的,这样一算,厨房显然也要加人手。   自己这里好说,周嫂反正是用惯了,一叫就来,也不怕她在饭菜上给她下拌子。   其他各房的,就得另找了。   几位姨娘先不去说,老太妃在幽州住惯了的,京里的口味怕是已经不合了。   但一时半刻之间,想找个既然做京菜,又会做幽州菜,最好还能做些养生,‘药’膳之类的厨子,却是相当不容易的。   关键她没有人脉,时间又紧,容不得她慢慢寻访。   思来想去,厨子怕还得发动夏候烨,让他自个去想办法。   这样做还有个好处——万一以后有人想在老太太的饮食上‘弄’些夭蛾子,也不至就‘波’及了她。   夏候烨一进‘门’,就瞧见舒沫跪在炕上,袖子捋到肘部,‘露’出一截雪白的蒿腕,对着炕桌挤眉‘弄’眼,全没了平日的端庄冷静,竟凭添了几分娇俏,不觉微微有些愣神。   立夏第一个发现他,惊得脸一白,下意识就要站起来。   外面的小丫头都是死的?人都到‘门’边了,也不见吱一声! 王爷笑了   ?进了门,李氏见邱夫人身边跟着个一身银红,配着鹅黄挂着绒球的缎面绣鞋,头上梳着双丫髻,佩戴着两朵宫制绢花,一双乌黑的眼睛,顾盼间灵动俏皮的少女,笑问:“令媛可真是个美人胚子”   想来邱夫人怕场面尴尬,特地带了女儿过来,使气氛更加自然【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是小女雅云”邱夫人的眼睛在舒家三姐妹的身上转悠,嘴里笑道:“哪有妹妹好福气,女儿个个出落得如花似玉。”   “不过是蒲柳之姿,没见过什么世面,倒教姐姐见笑了。”李氏笑着自谦了几句,又招呼舒潼几个:“愣着什么,还不快给邱夫人见礼。”   一团忙乱之后,邱夫人和李氏依宾主之礼坐下,。   邱夫人一边和李氏聊着茶经,一边在心中盘算。   七姑娘木头木脑,胆小怯懦,一直垂头望着脚尖,连五官都没瞧得清楚,这样的女子娶回去,只怕儿子连眼角都不会去瞄一眼,根本镇他不住;   四姑娘倒是美丽活泼,但一看就是个要强的,若嫁过来就想着争权夺利,挑事拨非,只怕要闹得家宅不安。   瞧来瞧去,五姑娘模样也还周正,性子温婉,举止落落大方,勉强入得了眼。   她拿定了主意,便冲邱雅云递了个眼色居。   邱雅云会意,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邱夫人便板起了脸“怎么越大越没规矩了?!”   “娘”邱雅云便扭着腰肢,神色娇憨地道:“你们说茶,我又不懂,闷死我了”   舒潼哧地一声笑出来,察觉不妥,忙掩住了唇。   “倒是我想得不周”李氏虽不知邱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也只能照着她的脚本走,温和地道:“得,四丫头,你们几个也别干坐着了,陪雅云一起到外面转转吧”   邱夫人顺水推舟,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被我惯坏了,妹妹莫要见怪赭”   “难得雅云直率天真,我倒是挺喜欢”李氏自然拣着好听地说。   “天色不早,就在寺中转转便好,莫要走远了”邱夫人又扬声叮嘱了几句。   “哎”雅云脆生生地应了,亲热地挽起舒沣便走。   四个女孩子都是十四五的年纪,没了大人的拘束,可自由赏玩,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舒沫慢吞吞地走在落在后面。   邱夫人此行的目的,雅云小姐不可能事先半点也不知情。在这样的场合,做出如此既不合时宜,又失礼的行为,是何道理?   莫非……   她生了疑惑,左右瞟了一下,瞅见不远处的香炉,心中已有了计较。朝立夏使了个眼色,待她离开,这才“哎哟”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双手顺着前冲之势一挥,广袖将立在桌上的香炉打翻在地!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优质言情在线阅读。 宠是必需的   ?“哎呀【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当着邱小姐的面,舒潼跺着脚,觉得舒沫丢光了舒家的脸面,脸色自然很不好看。   “七妹,没摔着吧?”舒沣弯下身子去掺她。   “我没事”舒沫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满面绯红地低头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居。   好在香炉是黄铜所铸,掉下来并未摔破。只是舒沫跌了这一跤,再一顿乱拍,已是满身香灰,手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了。   邱雅云掩着鼻,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避开扬起的灰尘。   “七妹赶紧回房,让立夏侍候你洗漱一下吧。”舒沣柔声道。   “失陪了”舒沫怯生生地道了歉,提着裙子急匆匆地穿过大殿,往设在后面的精舍跑去。   一直到进了北院精舍舒府包下的跨院中,没了外人,舒沫这才放慢脚步,低头瞧一眼脏污的外裳,摇摇头,笑了。   顺着长廊走到最底部,发现房门竟只是虚掩赭。   她微微一怔,一边笑,一边推门而入:“立夏,你办事倒是越来越利索了,竟比我还……”   门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冷不防搭上了她的肩。   “谁?”舒沫低叱一声,下意识便要回头。   大掌掩住她的唇,一道阴冷狠戾的男声已在耳畔沉沉响起:“别动,也别吱声!不然,我捏死你!”   舒沫闻到血腥之气,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恐激怒了他,忙不迭地点头,表达合作之意。   男子用力一推,森冷地警告:“别回头,也别想耍花样,否则……”   舒沫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冲,整个人撞在墙上,疼得眼冒金星。   耳边,嘶地一声,已传来男子撕扯衣裳发出的声音。   得,昨天才领到的雪缎压金线的百褶裙就这么报销了。   回头,还得绞尽脑汁,想个理由应付李氏。   舒沫苦笑,好心地给出建议:“裹伤最好是用绵布,那个才吸水”   这人看来,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只知挑贵的,不会选对的。   “闭嘴!”男子忍着痛,暴喝一声。   舒沫只得顺从地闭紧嘴巴。   看他的样子,不象是来劫色的。怕是让人追得狠了,狗急跳墙,蹿进了精舍。   也算她倒霉,分到这间最靠围墙的房子,摊上这破事。   哎,早知这样,她还不如象个傻子似地被人拉来拽去地任人参观,品头论足。   不知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   眼下最明智的作法,当然是装隐形人,只盼这人处理了伤势,便会自动消失。   正打着如意算盘,忽听外面急促的脚步声起:“小姐,小姐……”   悉簌声立刻中断,脑后风响,陌生男子迅速贴了上来,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横在了她的颈间。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他,你惹不起。   ?舒沫苦笑,低低解释:“是我的贴身丫头”   “叫她走【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匕首往前又递了一分,寒意沁入肌肤。热热的液体顺着衣袖,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濡湿了她的外裳。   舒沫一怔,偏头去看:“我略懂一点医术……居”   “别动,动就要你的命!”低沉的警告入耳。   不等舒沫作出回应,立夏已推门而入:“小姐,摔得……”声音在瞧清门后诡异的情形时嘎然而止。   “闭嘴,拴门!”舒沫低喝一声,将她即将出口的尖叫堵回去。   几乎与此同时,肩上一沉,叮地一声轻响,匕首从男子手上滑脱,落在地板上。   立夏条件反射地跳回去关上门,转过头来,颤着手指着她“你,你居然藏了个男人!”   “还不快搭把手?”舒沫嘴角抽了一下,腾出一只手将伏在自己肩上的男子一掌推靠在墙上赭。   “血!”立夏后知后觉,白着脸叫出声来:“小……”   “不是我的”舒沫抢在她发狂之前赶紧申明。   “这人是谁?”立夏这时才想起顶顶重要的问题。   “拜托,你能不能先把人搬走?沉死了!”舒沫实在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丫头的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些!   立夏极不情愿意走过来,双手穿过他的两肋,将人架着扔到地板上。   舒沫吐出一口气,揉着酸痛的肩膀,瞄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   他身材极高,一身黑色的蜀锦,镶着金线,看起来价值不匪,黑巾蒙面,即使是躺着,仍然有着强大的气场。   “倒是人模狗样,可惜,脑子不好使”舒沫低低地嘲讽。   就算是深夜出行,这衣服都是个累赘,何况是大白天在游人如织的寺庙?没给人砍死,算他命大。   “你从哪看出来?”立夏很是稀奇,说着话就想去掀他的黑巾。   “别碰他!”舒沫厉声喝止。   “为什么?”立夏吓得差点弹起来。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舒沫冷冷瞥她一眼。   ”小姐”瞅着躺在地板上的陌生男子,立夏开始发愁:“现在怎么办?”   “凉拌”舒沫蹲下身子,捡起掉落地面的匕首,手起刀落,一刀挑破了他的衣裳。   “小姐”立夏骇了一跳,尖叫着掩住了脸,不敢看。   “果然是下了毒的”舒沫以刀尖蘸了点血放到鼻间轻嗅一下,淡淡地道。   立夏立刻放下手,探过头去瞧。   见那男子左肩坦露,一道血痕从左肩直到背部,若再深几分,几乎可以将他整条左臂卸下来。伤处肌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粘稠的血液凝在伤口,呈深黑色,散发着淡淡的甜腥的味道。   立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下两腿发软。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在线阅读。 你,抢钱呀?   ?舒沫倒象个无事人一般,快步走向里间,从包裹里取出《烈女传》【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小,小姐”立夏亦步亦趋地跟着,上下牙直打颤:“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确定他中的是什么毒,得找找”舒沫头也不抬,努力翻着书页居。   不是吧,小姐要现学现卖?这可是一条人命,不是小猫小狗!   “咱们,还,还是报官吧”立夏被她噎得直翻白眼,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建议。   “去提些热水来”对于这种白痴的问题,舒沫习惯性地选择忽略。   一旦报官,不论这男人是以何种原委出现在她的闺房,等着她的都只有二条路。   一:上吊;二:嫁给他做妾。前提还得他不死,并且认可,否则按第一条论处。   立夏认命地点了点头,跑到门边侧耳听了听,确定外面无人,这才拉开一条门缝,闪身挤了出去,“你小心些赭”   去要热水倒没受什么刁难,才一会功夫,永安候府的七姑娘在大殿撞翻了香炉,摔了个嘴啃泥的消息已传得人尽皆知。   立夏顶着一片讥嘲加同情加鄙夷的目光,领着两个小沙弥挑了一担热水回了精舍。   “多谢小师傅”在走廊上,立夏摸出银锞子打赏。   小沙弥神情古怪,且走且回头,目光闪烁。   “小姐,”立夏不察,提了水进门:“水来了。”   舒沫埋首书页,充耳不闻。   立夏只得认命地帮陌生男子清理了伤口,又找出干净的中衣撕开来备用。   忙完这一切,舒沫一脸兴奋地道:“啧,原来是马钱子”   “这么说,他有救了?”立夏一喜。   “我又没有药”舒沫两手一摊,把《烈女传》扔到一边。   那她还研究得那么起劲干嘛?   立夏直翻白眼。   “现成的病例,不用白不用”舒沫难得好心地给予解答,走过去,在他伤口又划了一刀,直到伤口流出鲜血,这才收了手,心情愉悦地进到内室更换衣物:“行了,你帮他把伤口包起来吧”   “这就行了?”   “行不行,要看他的命大不大,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片刻后,舒沫换了衣服,步履轻快地走出来:“时间到了,去吃饭。”   “就这么走?”立夏一脸犹疑。   “再不出门,文竹就要来催了”舒沫笑了笑,把她强行拽出门。   刚一踏出房门,黑衣男子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眸中一抹厉声,十分骇人。   几乎与此同时,从后窗跳进来两条人影,皆着一身紧身的深色箭袖衫,躬着身子跪倒在地:“属下护主来迟,请主上责罚!”   “哼!”男子冷哼一声,面露狠戾之色:“回去再跟你们算帐!”   两人不敢吭声,一左一右扶了男子,跃出窗子,翻墙而出,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银杏   ?舒沫走得很快,象是有谁在背后追【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立夏小跑了几步才追上,想起正事,刚要开口,谁料脚下一滑,竟吱溜一下滑出一尺多远。幸得她年轻,腰肢又软,应变奇速,总算没有滑倒。   立夏一脸郁卒,低咒:“真是见鬼了!这普济寺只怕是……”   “你别动”舒沫停下来,死死地盯着地板,一脸凝肃:“该死,是我的疏忽”   “怎么了?”立夏被她鲜有的严肃吓住。   舒沫一咬牙,忽地抬手在回廊墙上用力一敲,喀嚓一声轻响,腕间玉镯应声而碎。   立夏一呆。   舒沫拉起袖子,举起一片碎玉毫不犹豫地在腕间用力一划。   鲜血倏地冒出来居。   “小姐”立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面无人色:“你疯了?”   “把碎玉捡起来”舒沫将手举高过头顶,捂着伤口,急走几步至台阶处,这才垂下手臂,让血缓缓滴下,再不急不缓地顺着长廊往回走,最后停地自己房前,松了一口气。   “不行!”立夏惨白着一张脸,慌慌张张地跟在她身上:“流这么多血,必需找大夫!”   “回来!”舒沫拽住她的衣摆,压低声音道:“我就是大夫,还去找谁?”   立夏几乎想哭:“留了疤怎么得了?”   看了几年医书,就想称大夫赭?   “皮外伤,不至于”舒沫轻描淡写,浑不当一回事,抬起下巴冲地面一呶:“把这里收拾干净,别留下痕迹。”   立夏这才注意到,从长廊外至小姐房前,地板上留着一溜斑斑点点的血迹,自己的绣鞋底面,也沾着血污。   猛然忆起那两个抬水的小沙弥古怪的眼神,这才恍然大悟:“糟了,那两个小沙弥”   “但愿能蒙混过去。”舒沫叹了口气,推开门重新回了房。   毫不意外地发现房中一片寂然——不但黑衣人,连地面的血迹,房中染了血的碎布……一切能代表那黑衣人曾出现过的痕迹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最多一盏茶的功夫,现场已打扫得如此彻底,确实出乎她的意料。看来她猜得没错,那黑衣男子必然大有来头。   她不禁暗自庆幸,阻止立夏瞧他的庐山真面,果然是明智的选择。否则的话,她真的不确定是否还有命站在这里。   “呀”立夏跟进来,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惊得目瞪口呆:“人,人哪去了?”   “做事吧”舒沫叹口气,交待:“动作麻利点”   幸亏,撕毁的中衣还有半件留在箱子里,没有被带走。   立夏擦完回廊,返回来,见自家主子把她的右腕包得象个粽子,认命地上前拆了重包,嘴里碎碎念:“小姐的聪明,这会怎么全不见了?”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惊雷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哎呀【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立夏直到此刻才想起正事,惊叫:“差点忘了这碴了!居”   她懊恼地捶了一下脑袋,不待追问,鼓着颊气呼呼地道:“小姐猜的没错,那邱家少爷果然也来了寺中,几位姑娘上香的时候,一直躲在隔壁探头探脑地瞧呢”   “依你看,邱公子如何?”   “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立夏噘了嘴,气呼呼地道。   “哦?”立夏一向八面玲珑,鲜少如此抨击一个人,况且对方与她只有一面之缘,舒沫不禁来了兴趣:“我怎么听姨娘说,邱公子俊美潇洒,风姿不凡呢?”   “漂亮有什么用?”立夏很是不屑。   “嘿嘿”舒沫凑过去,狡黠地盯着她:“说说看,他怎么得罪你了?赭”   立夏脸一红,啐道:“我只是个丫头,哪里配给人得罪?”   啧!还说没有得罪,这分明就是记仇了!   舒沫撇了撇嘴,好心地放过她,起身:“走吧,再不去……”   “七姑娘,你在里面吗?”话没说完,文竹的人已到了门外。   “在呢,在呢”立夏一弹而起,急急去开门,弯腰曲膝地让到门边:“文竹姐姐进来说话”   “夫人还等着,我就不进去了”文竹矜持地站在门边,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走廊上擦得清洁溜溜的地板。   舒沫适时娇怯地走了出来,看到文竹,目光急急就垂下了。   立夏急走两步,将她挡在身后:“请文竹姐先行”   “姑娘在呢,哪有奴婢走在前头的道理?”文竹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退一步,避到门边。   舒沫无奈,只好从立夏身后走出来,率先踏出房门。   文竹眼尖,擦身而过的瞬间,已瞧见她袖口依稀有一抹血痕:“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舒沫立刻惨白了脸,慌忙把手背到身后。   “衣上怎么有血?”文竹一把拽着她的腕,刚好捏在伤口处,痛得舒沫直吸气。血重新浸出来,她一惊,忙不迭地放开她,也骇得不轻,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七姑娘不会因为在大殿摔了一跤,这么点小事就想不开,寻死觅活吧?   立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文竹姐姐,小姐她,她不小心打碎了老夫人赏她的玉镯。你,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呀”   文竹哪里肯信?   立夏只好返身回房,捧出断成三截的玉镯呈给她看,嘴里轻声哀求:“我回去一定想办法找巧手匠人将镯子补上,求文竹姐姐在夫人面前遮掩遮掩。”   舒沫咬着唇瓣,一双黑漆漆眼睛惊惶地乱转,眼里含着一眶泪水。   文竹定了定神,瞧她面上只有惊惧之意,倒不是一心求死之人的绝决和凄凉,又想着她的脾气,一惯胆小如鼠,怕也没那个魄力在自己腕上划这么一刀,顿时就释然了:“怎么不小心些?”   立夏一听放了心,把碎镯收好,从袖子里又拿出一只鼓鼓的荷包,不由分说就往文竹手里塞:“小姐受了惊,上台阶上时没注意,磕了一下,这才……”   “快走吧,”文竹蹙起眉:“夫人该等急了”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老狐狸   ?舒沫怎么可能不动?.   夏候烨不耐烦地将下颌顶着她的发旋,冷冷地道:“不想本王做什么,最好老实点。”   她也是个‘女’人,害怕和软弱都很正常,偶尔依靠一下男人会死呀?   更何况,她已嫁进睿王府,是他名正言顺的‘女’人芑!   可她在他怀里竟然连安全感都没有,绝对是种耻辱!   舒沫犹豫片刻,认真地衡量了一下目前的状况以及二人的力量对比,选择老老实实地躺着,只是难掩紧张,黑暗中的轮廊显得十分僵硬。   她听话乖顺了,夏候烨的脸却一沉,拉得那个长猬。   多少‘女’人巴不得对他投怀送抱,她竟然视他如蛇蝎,拒之于千里之外!   好死不死,恰好此时又拉了道闪电。   她一吓,条件反‘射’地缩起了脖子。   夏候烨冷笑一声,紧了紧手臂。   舒沫没辙,只好继续装死。   许是白天实在太过辛苦,又或者是有他的体温暖着,令她放松了心防,不知何时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睁开眼睛,夏候烨破天荒地没有离开,双手枕在脑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发觉自己偎在他怀里睡了一晚,舒沫闹了个大红脸,慌慌张张地坐起来,垂着眼睛左瞄右看,就是不敢瞧他。   夏候烨也不做声,只用那对沉若寒潭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八点了,不早了。”夏候烨听了,扬起‘唇’,莫测高深地笑了笑,从枕下‘摸’出怀表,按开瞥了一眼,淡淡地道。   舒沫脸腾地一下红到脖根,讷讷地道:“王爷,不用上朝?”   “少去一次,天也不会塌。”   “舒元琛在河州时,林青山曾去府上拜访?”顿了顿,夏候烨仿佛漫不经心地问。   “呃?”舒沫一愣,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扯到那里去了?   “听说还不止一次?”夏候烨再问。   “谁?”舒沫一脸莫名。   他,该不会在骂舒元琛吧?   夏候烨却不答,径直转了话题:“你还研究‘药’理?”   “呃?”舒沫眨了眨眼。   夏候烨抬起下巴,指了指搁在枕边。   舒沫顺着他的视线,一眼瞧到‘露’在枕头外的那本《百草奇谈》。   她微微一怔,昨夜分明是收好的,谁把它拿出来的?   不过,现在这个不是重点,学医也不是什么丑事,两人住在了间屋子里,舒沫也没打算瞒得滴水不漏,索‘性’大方承认:“无聊时翻一翻。”   “恐怕,不仅是无聊吧?”想起初见面时,她拿自己做试验,夏候烨的脸‘色’便又臭了几分。   “我只是,不想有一天,死得莫名其妙。”舒沫想了想,决定再坦白一点。   “学了这些日子,可有建树?”夏候烨缓了脸‘色’,慢慢地问。   她学些医术也有好处,以后的胜算又多了一成。   “无师自通有点难度,尚在‘摸’索中。”舒沫摇摇头。   夏候烨长‘腿’一伸,下了‘床’。   舒沫急忙跟着跳下去,捞过搭在‘床’头架子上的外袍殷勤地递过去。   立夏从昨夜打雷开始,就开始紧张得睡不着,睁着眼睛熬到天亮,好容易等到房里有响动,急急端了热水推‘门’而入。   夏候烨梳洗已毕,扔了一句:“缺什么,可以跟本王说。”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话没头没尾,立夏听得茫然不解。   舒沫忍不住笑了:“多谢王爷。”   若他知道,她研究这些,一旦学有所成,将第一个对付他,不知做何感想?   夏候烨前脚离开,立夏已一脸焦心地靠过来,拉了她的手上下左右瞧个不停。   “干嘛?”舒沫被她瞧得心浮气燥,拂开她的手。   亏她担心了一晚,一夜无眠,竟是白担心了。   “我早说过,你就喜欢瞎‘操’心!”绿柳捧了水进来,不冷不热地刺了一句:“昨夜要不是要拦着,她只怕要冲进正房了!”   立夏脸一红:“哪有这么夸张?”   舒沫了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道:“今日大家还是分头行事。绿柳,你在外面跑,顺便留心一下,林家有何动静?”   夏候烨突然提及林青山,想必不是无的放矢。   虽然不见得与她有关,多留意一点总不会错。   “哪个林家?”绿柳愣住。   “林青山。”   “林家又闹什么夭蛾子了?”立夏一脸紧张:“还是,他们在王爷面前‘乱’嚼啥舌根了?”   “岂有此理!”绿柳气红了脸:“毁了小姐还不够,如今见小姐嫁得好了,又想踩上一脚?”   “不是的,”舒沫急中生智,突然想起林慕云今‘春’要参加‘春’试,忙道:“只是有些好奇,不知林公子是否高中?”   “小姐真是!”立夏松了口气,忍不住埋怨:“林家待你这般无情,你还管他的死活做甚?”   “就是!”绿柳随声附和:“林公子高中了又如何?小姐知道了,也只是添堵而已!”   许妈叹了口气,轻声道:“小姐既想知道,你悄悄打听了就是,哪这么多话?”   舒沫失笑:“林公子的学问,倒是顶不错的。” 挑人   ?伤口原本结了痂,这一扯,又微微渗出些血丝,舒沫便“咝”地吸了口凉气【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杜嬷嬷抬起头,冲李氏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李氏松了口气,随意问道:“疼不疼,可要找大夫瞧瞧?”   “多谢母亲关心”舒沫垂着头,嗫嚅了半天,挤出一句。   立夏便急急求情:“小姐只划破一点皮,没什么大碍,还是别请大夫了。外人不知内情,万一传得差了,影响姑娘声名可就糟了。”   “你倒是个伶俐的。”李氏抬头看她一眼,淡淡地道:“既如此,这几日便好好服侍你家姑娘,可不能再有什么差池了。”   眼下老夫人大寿在即,老爷也将回京,她自然也不想中途惹出风波,给自己添堵居。   “谢母亲。”舒沫致谢。   李氏起身:“今日也乏了,早点睡吧。”   送走李氏,立夏便噘了嘴生气:“夫人这不是打小姐的脸吗?”   若真疼惜小姐,便该打发了丫环婆子,母女二人私底下询问。人多嘴杂,回了府中,不定怎么排宣小姐呢!   ”先过了眼前的关就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舒沫倒不在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赭。   立夏见她全不当一回事,越发恼了:“到时真嫁不出去,可别怨我没拦着你!”   舒沫瞧了有越,噗哧一笑:“放心,就算我嫁不出,也定然帮你寻一个好婆家,绝不让你做老姑婆,可好?”   立夏登时红了脸,扭身就往外头走:“算奴婢多嘴,小姐的事,奴婢以后再不管了!”   舒沫笑嘻嘻地道:“得,不逗你了还不成么?”   立夏崩着脸,不说话。   “真生气呀?”舒沫眼珠转了转,忽地伸手往她腋下一挠。   “哈!”立夏怕痒,当场笑出声来。   舒沫顺势抱住她:“好姐姐,我错了。”   这一声“好姐姐”唤起二人久远的记忆,忍不住都红了眼眶。   “我知道,”立夏牵了她到桌边坐下,一边侍候她洗漱,一边温言细语地道:“姑娘慧质兰心,不想做那出头的椽子。可你年纪也不小了,议亲之事总会提到日程上来。总也是这个样子,可不是个事,还得早做打算。”   “嗯”舒沫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别嫌我罗嗦”立夏熟知她的性子,抬头瞪她一眼:“夫人待小姐虽说不上好,可也没让小姐冷着饿着,嫡母中也便算是心善的了。你就算再不喜,样子还需装一装的……”   舒沫急忙点头:“行行行,下次再有这种机会一定好好表现,定不让你失望,可好?”   立夏何尝不知她是应付,可自己终归只是下人,这种事,再着急也使不上力,只得叹一声:“不早了,睡吧”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及笈   ?用过早餐后,邱夫人,李氏及众位小姐在丫环婆子的簇拥下,踏着青石铺就的小径往桃林深处而去【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普济寺的桃花很有名,不仅仅是面积大,绵延十余里,更因为品种多。   有重瓣的,单瓣的,有寿桃形的,也有牡丹形的,月季形的,还有梅花形的。颜色更是多样,红的,白的,粉的,碧的,双色的,五彩的,看得人目不暇接。   其实现在的情形,稍有点头脑的都已猜出点眉目了。   舒沣脸色绯红,低着头一直默不吭声;舒潼大概也看出点意思,到底年轻,不懂得掩饰,阴沉着脸,走得又快又急,象跟人较劲似的。舒沫一直就扮演木头,自然不会去活路跃气氛。   好在还有个邱雅云,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时还摘几枝桃花,才不显得尴尬。   到得桃溪附近,有寺中僧人摆了一溜竹笼,鱼缸在路边,养着些兔子,松鼠,鸽子,金鱼等活物,供赏花的达官贵人们买了放生居。   若在平日,舒潼定不会落在人后,这会却冷冷地瞧着,丝毫不肯凑趣。   邱夫人挑了一缸金鱼,李氏买了一笼鸽子,都各有仆妇捧着;邱雅云挑了只松鼠,舒沫见那小兔玉雪可爱,毛绒绒一团,一时没忍住,也买了一只。   立夏帮她提着笼子,她一路走一路拿青菜逗弄着,木讷之色一减,倒生出些平日没有的俏皮,显得灵气逼人,惹得邱夫人连看了她好几眼。   舒沫只觉不过瘾,便想把兔子抱在怀里,哪知一个不稳,兔子从她手里跳出来,蹿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哎呀!”舒沫想也不想,弯了腰便追。   立夏一时没拦住,又不敢大声嚷,只停得片刻,舒沫已跑得远了赭。   “我的小祖宗,怎么尽闯祸了!”她没法可施,跺了跺脚,只得追进了桃林。   好在兔子刚满月没多久,跑得并不快,舒沫倒是没有追丢,却也抓它不住。   她拗脾气上来,听到立夏在后面喊,也只作未闻,卯足了劲地追。   兔子慌不择路,逃进树洞里,谁知却是死胡同,被舒沫堵个正着。   “哈!”舒沫得意洋洋,揪着兔耳朵扮鬼脸:“这回看你往哪逃?”   立夏横眉立目地站在身后:“好玩吗?”   “好玩,”舒沫嘿嘿干笑二声,把兔子往她手上递:“要不,借你玩玩?”   “小姐自个慢慢玩吧”立夏转身便走。   “我不是不小心嘛”舒沫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当我真傻呢?”立夏气得不想理她。   她就知道小姐不可信,才发誓了多久?立马就犯了。   “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块逛个桃林,能有多难受,非得闹夭娥子……”立夏碎碎念。   “嘘”舒沫坚起一根手指压上她的唇:“听,有人在哭”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太妃进府   ?舒沫看她一眼:“见了又怎的?”.   成了亲,连‘交’朋友的自由都没有了?   立夏一愣,瞪大了眼睛看她,眼里满是担忧:“小姐……”   舒沫叹一口气:“行了,我有分寸。”   得,就算有错,也是时代的错,干嘛把气撒在立夏身上?倒是她有些无礼了芑。   立夏心有戚戚,低低地问:“小姐,可是后悔了?”   若早知最终还是做妾,岂不如早些嫁了温柔多情的熠公子,起码知冷知热。哪似睿王,离家半月音讯全无,半点也没把小姐放在心上!   “胡说什么呢?”舒沫知道她想岔了,轻斥猬。   立夏自知失言,忙陪了笑脸:“王爷嘴里虽不说,心里也是惦记着小姐的!这不,知道小姐今儿及笈,特地赶回来呢……”   她真是傻了,小姐嫁都嫁了,再说这些有何益处,徒惹伤心罢了!   王爷虽比不上熠公子温柔体贴,起码也没虐待小姐,还把掌家的权‘交’给小姐,也算难得。   真心为小姐着想,就该劝着她收了心,好好跟王爷过下去才是正理!   立夏还想再劝,银杏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小姐,轿备好了。”   立夏只得闭了嘴,扶着舒沫上了轿。   “宋婶还没回来?”舒沫却不肯就上轿,见陈东站在一旁,问。   “让她一回来,就来王府找我。”舒沫又道。   “小姐放心……”   “太妃回来了?”舒沫一怔。   “哎呀!”立夏急得直跺脚:“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银瓶一脸委屈:“我本来要说来着,立夏姐没听完就先走了……”   “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了?”立夏冷笑。   “行了,”舒沫淡淡地道:“别争了,赶紧走吧。”   一路紧赶慢赶,回到王府还是迟了。   太妃的车驾已然在二十分钟前进了王府。   银簪等着二‘门’外,见了舒沫的轿子,扭了头就往内宅里跑,嘴里一迭声地嚷:“来了来了,舒姨娘回来了!”   许妈急得直冒汗,心急火燎地迎了出来:“快快快,太妃在怡清殿,王爷正陪着说话呢。”   绿柳几个人不由分说,把舒沫按在椅子上,梳头的梳头,净脸的净脸,换衣的换衣,一会功夫把她拾掇一新。   许妈打量了一遍,这才放她离去。   舒沫带了立夏和绿柳,出了院子往怡清殿去。   到了上房,见院子外边立着几位年青的‘妇’人。   一位着香草绿的褶裙,一位着藕荷‘色’八幅裙,另一位穿着紫红‘色’的香妃裙。   三个人都是一身的风尘,脸上写着浓浓的倦意,却丝毫也不敢怠慢,恭敬地站在穿堂外等候。   舒沫心中明白,这只怕就是从幽州过来的几位姨娘了。   “几位姐姐恕罪,我来迟了。”舒沫深吸了口气,快步上前见礼。   三个人齐齐转头看她,却并无一人搭腔。   立夏忙道:“我们小姐姓舒,三月才进的王府,请几位姨娘多多关照。”   “我姓戚,”香草‘色’褶裙的‘女’子含了笑看她一眼:“红衣的是秦姐姐,另一位是祝妹妹。”   绿柳飞快地睃了她一眼,又垂下头去。   戚姨娘轻拽她的衣袖,压低了音量,偏又刚好让舒沫听见:“姐姐可要小心些!她如今正得宠,连太妃都不放在眼里,姗姗来迟,得罪了她,以后可没你的好。”   立夏见她语中带刺,隐‘射’舒沫声名狼藉,不禁气红了脸,偏又不好发作。   秦姨娘微微一怔,冲舒沫冷然一笑:“姐妹间说几句玩笑话,妹妹该不会到王爷面前告我们一状吧?”   舒沫淡淡地道:“王爷与几位姐姐情深意重,这才会千里迢迢接到京城。妹妹进府时日尚浅,若有不到之处,还望几位姐姐包涵。”   秦姨娘听了,眼中‘露’出一丝骄傲,嘴里只说:“我们老了,哪里及得上妹妹年轻貌美?”   若论资历,她十岁就在夏候烨身边‘侍’候笔墨,就连睿王妃进府都在她之后,谁又能跟她比?   戚姨娘忽地冷哼一声,睨一眼舒沫,有意无意地‘挺’了‘挺’傲人的‘胸’脯,似笑非笑地道:“年轻是真年轻,貌美嘛……”   立夏看过去,见她一张瓜子脸,肤‘色’欺霜赛雪,行似弱柳扶风,倒称得上是个绝‘色’。   大家都是姨娘,谁也不比谁高贵,何苦硬要踩着谁,抬高自己?   一直沉默的祝姨娘,这时轻柔地开了口:“早听说王爷纳了新宠,慧质兰心,机巧灵变。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光这张巧嘴,就让人百般疼惜。”   几个人正不冷不热地周—旋着,从上房里出来一个银蓝的妆‘花’褙子,葱绿撒‘花’裙,穿戴十分华丽的丫头,年纪不过双十左右。   戚姨娘立时扔了舒沫,紧走几步,满面堆欢地道:“初雪姑娘,可是太妃传我们了?”   “太妃说,今日舟车劳顿,大伙也都累了,散了吧。”初雪淡淡地吩咐。 你这是在吃醋?   ?“不用我救是吧?”舒沫冷笑一声,杏眼一眯:“信不信我把你再扔下去?”   小霸王将头一昂,气势极强地喝道:“你敢【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小爷灭你九族!”   立夏骇了一跳,怯怯地舅:“小姐,咱回去吧”   这小少爷一看就不是善茬,何苦争这闲气?   舒沫走过去,揪起他的衣领做势就要往下扔:“想灭我九族?可以,等你有命上来再说”   “你,你敢?”小霸王眼里明显露了怯色,偏又不肯求饶。   “怎么样?”舒沫提着他的衣襟,居高临下地瞅着他:“是跟她道个歉,还是重新回沟里蹲着,自己选!居”   “她只是个奴才!”小霸王恶狠狠地瞪了立夏一眼。   舒沫没好气,啪地又给了小家伙头上一巴掌:“奴才就不是人了?人家救了你,你就得说谢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话你家大人没教过你吗?”   立夏苦笑:“奴婢不敢”   “甭废话,我数到三,赶紧选。”   “哼!”小霸王两眼一翻:“有胆就杀了小爷!”   舒沫懒得再听,抬脚就踹赭。   “小姐!”立夏到底服侍了她几年,倒是颇晓得她的脾气的,平时看着挺好说话,真要倔上了,那可是九头牛也拉不回,这时见她真恼了,赶紧上去抱住她的腰:“他还是个孩子呢,这一脚看着狠,其实也没使多大劲,我一点也不疼,真的!”   一句话,点醒了舒沫。   对啊,她发什么疯?没事欺侮个孩子,就算赢了,有意思吗?   舒沫不禁有点汗颜,讪讪地道:“我,我这不是心疼你吗?得,既然你没事,那咱走吧”   立夏松了口气,赶紧往回走,走了几步见那孩子还直挺挺地站在桃树下,冲他招手:“小少爷,快跟上呀”   他把头一扭,“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舒沫回头看了眼,了然:“脚崴了?”   小霸王倔强地抿着嘴,拒绝做答。   舒沫叹了口气,认命地折返,蹲下去按住他的脚踝,试探地摸了摸,又捏了捏,道:“会有点疼,忍着”   “谁要你多管……”话没说完,舒沫忽然手下一用力,他发出“啊”地一声惨叫。   “什么人在此撒野?”清雅的男音,倏然响起。   一道白影快若闪电般从桃林深处扑来,眨眼之间已到了眼前。   舒沫回头,那人已站在她身前不足二米之处。   一身雪白的长衫,滚着二寸宽的墨色的边,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穿花拂叶而来,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他的发上,肩头,衣上,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得衣袂翩然,清雅俊美,恍如天上谪仙。   “三叔!”小霸王喜出望外。   “宇儿,有没有事?”夏候熠声音轻柔,带着股与生俱来的威慑感。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你很缺钱?   ?立夏一脸紧张,下意识地闪身挡在舒沫的身前【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出乎她的预料,夏候宇看了一眼舒沫,竟缓缓摇了摇头。   舒沫站起来,抬起下巴朝山涧的方向一呶,简短地解释:“他掉到下面,可能扭到脚了。”   话落,从他身后鬼魅似地掠出两个人,悄没声息地跃过荆棘丛,消失在山涧之下。不过一刻钟时间,二人再次现身,一声未吭,垂手立在他身后居。   夏候熠唇角微微扬起,目光在三人身上逐一扫过,最后落在那根系在小家伙腰上的绸带上:“是你救了他?”   “举手之劳,谈不上救。”舒沫神色镇定地抬手拂了拂发,优雅地转身:“立夏,我们走。”   “等等”瞧到她腕间的白绫,夏候熠眼底前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精光。   “公子还有事?”   夏候熠含笑觑她一眼:“姑娘确定,就这样走出去也没关系?”   立夏窘得一张脸通红赭。   舒沫神色自若,转过身,手掌向上冲夏候宇一摊:“腰带还来。”   “脏成这样,你还敢用?”夏候宇一脸厌憎地瞪着她,三两下将绳套解下,一脚踩在脚底,本来还只蹭脏的腰带,立刻变得惨不忍睹。   “你”立夏气结。   “在下在桃林有一幢精舍,舒七姑娘若不嫌弃,可否小坐片刻,容熠某稍尽地主之宜。“夏候熠浅笑,声音温和,语气却是不容反驳的坚决。   夏候宇立刻转头望他,眼里闪过不可错辩的惊愕:“三叔!”   那是三叔的禁地,等闲之人绝对不可接近,连他都是缠了多次才勉强允许造访,今日竟然破例邀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进去? 八!零!电!子!书 !w!w!w!!t !x!t ! 0! 2!.!c!o!m   舒沫先是一愣,瞥一眼腕间包着的白绫:“我并不认识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这羞愤自残的名声是洗不掉了。   “在下夏候熠。”   立夏倒吸一口冷气,低喃:”京城四公子之首的熠公子?”   “舒七姑娘可以相信在下了?”夏候熠微笑,目光始终锁在舒沫的脸上。   “你说是就是了?”舒沫挑眉。   夏候宇极不高兴,冷笑:“三叔没必要冒别人的名号!他……”   “说得是。”舒沫赞同地点头:“他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夏候宇愣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忽然就卡在了喉咙中。   “熠某保证,舒姑娘会不虚此行。”夏候熠淡然而笑。   舒沫不太确定,那双黑玉似的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是否是她熟知的——那种猎人发现猎物时的兴奋之光。   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并非国色天香。在这男尊女卑的社会里,以他尊贵的身份,若说对一名小小五品官家的庶女一见钟情也太扯了些。   他非要留住自己,是何目的?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初见太妃   ?一行人顺着桃溪而上,走了约摸一刻钟的距离,便见到一处房舍,隐山苍松修竹之间,原木构造,未见华丽,却处处透着雅致【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七姑娘请。”夏候熠微笑着引舒沫入了花厅。   那两个一直影子似地跟在他身后的侍从,这时悄没声息地退走,不多会奉上茶水糕点,一样的桃花酥,桃花茶,比起普济寺的显然又精致了许多。   夏候熠语音清浅,笑得温雅之极:“山居简陋,未曾备有女子衣物,恐怕要劳烦立夏姑娘多走一趟了。”   立夏哪里敢把舒沫独自一人扔在陌生的男子家中?   可,若是任舒沫衣衫不整地自桃林走出去,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登时左右为难,涨红了脸可怜巴巴地看着舒沫:“这”   舒沫微微一笑“这里距寺中也不远,你跑快些,约摸半个时辰也就够了。”   “高山,你送送立夏。”夏候熠吩咐居。   见他支开了立夏,舒沫也不点破,随手拈起一块点心,赞道:“这桃花酥真是好,又酥又脆,甜而不腻。”   心中暗自嘀咕——另一个不晓得是不是叫“流水”?   “哼!”夏候宇鼻孔朝天,很臭屁地嘲讽:“宫中御厨特制的点心,这辈子你也就见识一次,逮着机会多吃点!”   舒沫并不生气,笑吟吟地拈了一块给他:“你也来一块?”   忽听几声箫声起,夏候宇先是一怔,蹭地一下跳起来,飞快地往外冲,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夏候熠欠身道:“抱歉,熠某有朋友造访,请七姑娘稍坐片刻。赭”   “公子请自便。”舒沫浅笑。   她自在地喝着茶,很快一碟点心吃完,仍然不见有人理会。   她便放下杯子,踱到门边,从竹制的窗户向外眺望。   庭院中只种了些花草,并无高大乔木,一眼看过去,不说客人,就连院门都看不到了!   她蹙了蹙眉,低语:“这许久还不回,真有些无聊,不如去瞧瞧有些什么花?”   说着话,便慢慢出了花厅,朝花圃走去。   她走得很慢,不时停下来拨弄一下花草,偶尔还低下腰去嗅一下花香。   不出所料,看似小小一座花圃,在里面转悠了刻把钟,竟怎么也找不到回花厅的路了。   她倒也不急,索性找了块干净平整的石块坐下来慢慢欣赏眼前风景。   “公子,”流水瞧了半天,见她没有再往前走的意思,不禁有些沉不住气:“依我看,她是走不出来的了”   “再等等,不急。”夏候熠抚着下巴,隔着花木,饶有兴致地望着身前那抹纤细的身影。   她显然已发现处境不妙,奇的是没有半点慌乱之意,非但如此,从她微仰的身姿,半眯的杏眼来瞧,俨然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罚跪   ?又观察一会,连流水也看出不对,登时满心疑惑:“她在干嘛?”   夏候熠清冷地笑,慢吞吞地道:“或许,她是想告诉我,她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居”   没想到舒元琛的女儿,不但心思玲珑,竟然还懂得机关消息?   “她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人?”流水困惑地抓抓头,猛然一惊:“除非,她知道昨天傍晚偷闯到竹林的人是谁?她,跟他们是一伙的?”   “那倒未必”想着她腕间的那道伤,夏候熠话锋一转:“不过,我猜她最起码是见过一面的”。   流水眨巴着了几下眼睛,被他绕糊涂了,“那她到底知不知道?”   夏候熠眯起眼睛,慢悠悠地笑了:“这,要问她了。”   流水瞪大了眼睛望他——这不等于没说吗赭?   夏候宇表情不耐,站在凉亭外,蹙着浓眉嚷:“到底还要等多久?”   “怎么,”夏候熠回头望着他,眼里闪着戏谑的光:“怕吓坏她,心疼了?”   “呸!”夏候宇一蹦三尺高:“小爷会心疼她?她算老几?”   “公子”叔侄二人正斗着嘴,高山悄没声息地走了进来:“舒家正在套马车,看样子,很快就要返京了。”   夏候宇踮起脚尖,从凉亭往下瞧,果然看到立夏急匆匆地顺着林间小道往这边而来。   “领她进来。”夏候熠给流水递了个眼色。   夏候宇一扭头,飞快地跑走了:“我去”   “公子,”高山趋前一步,轻声道:“舒七小姐房内,有件中衣撕得只剩一只衣袖。据舒二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文竹所言,七小姐腕间伤痕是不慎撞碎玉镯,碎片划破所致。”   若果真如此,小小一个划伤,自然用不得这许多布料。   但舒沫外柔内刚,处变不惊,绝不是传闻中因不慎摔倒便会羞愤自残的女子。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她曾替别人包扎过伤口,腕上伤痕,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夏候熠眸中掠过一道冷光,满意一笑,起身:“冷落客人太久,实非待客之道。”   “喂!”舒沫眯着眼睛,认真地研究面前这株桃花,夏候宇忽地蹦了出来,一脸厌弃地瞪着她:“你坐在这里干嘛?”   舒沫一脸的无辜:“这里的路可真难记,我不过随便转转,竟迷路了”   夏候宇一阵心虚,拉长了脸,气势汹汹地骂回去:“怎么不说自己笨?”   “我很少出门嘛”舒沫不以为意,站起来:“坐了这会子,有些渴了。”   夏候宇转头就走:“跟紧了,这回可别再迷路了!”   回到偏厅,不出所料,夏候熠已然等候在坐,见了她拱手微笑:“抱歉,怠慢了七小姐。”   舒沫浅淡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公子言重了。”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苦肉计行不通   ?“探点消息而已,不用拼命吧?”舒沫失笑。.   “你做什么?”许妈刚好掀了帘子进来,见状抢上前来,沉了脸喝道:“小姐伤成这样,还有心思撩着她玩闹?落不好,可是一辈子的‘毛’病!”   立夏涨红了脸,一个字也不敢分辩芑。   舒沫含了笑,替她开脱:“不过淤青了些,‘揉’开了就没事,哪里有这么严重?”   “你别替她开脱!”许妈生气地崩着脸:“若不是你素常惯着她们,也不敢这般放肆!”   舒沫见她动了真怒,只好乖乖认错:“得,是我的错,你别生气。猬”   “知道小姐心善,立夏又是从小跟着你的,你抬举着,没把她当下人。”许妈叹了口气:“可凡事也得有个度,若不然,主子不似主子,奴才不象奴才,都在一块玩闹,如何服众!”   “你也别嫌我罗嗦,”许妈看她一眼,又道:“王府里的规矩是何等的森严,若不深自警惕,再这般散漫着,不知要给人拿了多少错处去!小姐吃了这个闷亏,还不吸取教训?”   舒沫滴汗,连连称是。   许妈见她这般,倒不好再说什么:“热水备好了,把小姐扶到耳房去吧。”   “我全身都痛,不想动。”舒沫赖在榻上不肯起身。   舒沫大汗。   一句话,勾出她一堆,最后竟扯到生子去了。   立夏叫了银杏进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搀了舒沫到耳房里。   许妈心细,水里加了些去风湿的‘药’材,刚打开‘门’,就闻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平日一抬‘腿’就进去的浴桶,三个人费了老鼻子劲,折腾出一身臭汗,好不容易才爬进去。   立夏见舒沫软绵无力的模样,生恐有失,把银杏打发开,便在旁边守着,不时给添加些热水。   舒沫舒舒服服地泡了半个小时,这才在立夏的搀扶下回到卧房。   一进‘门’,见窗前杵着个人。   听到脚步声,夏候烨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来了?”   夏候烨眼尖地捕捉到了,微微蹙了蹙眉,缓步踱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伤得很重?”   舒沫低了头,心中腹诽,当时不来救,事后来瞧一眼有‘毛’用?   嘴里恭敬地答:“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移动身体,想不动声‘色’地挪开一些。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竟让她微微咧着嘴,悄悄地‘抽’气。   立夏脸一红,识趣地退了出去。   话没说完,雪白的亵‘裤’已被他拉上去,‘露’出乌黑一片的膝盖,在雪白柔嫩的肌肤映衬下,越发显得怵目惊心。   “这叫一点?”夏候烨盯着高高肿起的膝盖,脸黑如锅底。   夏候烨火冒三丈:“本王千挑万选,不成想竟找了个蠢人!”   舒沫讪讪地道:“长辈不叫起,我也不好擅自走了。”   夏候烨叱道:“你的机变呢,你的那些小聪明呢,都扔在千树庄了?宇儿若是不去,你是不是打算跪断这双‘腿’?遇事如此不知变通,不是蠢是什么?”   “她存了心要给我下马威,我能如何?”舒沫被他骂得心头火起,顶撞道。   他自个跟太妃关系没处理好,‘弄’得她一来自己就成了靶子,他不但不检讨,竟然还敢把责任往她身上推?   “哼!”夏候烨冷笑一声:“别以为本王不知你心里那点小算盘!苦‘肉’计在母妃面前,根本行不通,乘早丢了干净!”   舒沫被他戳穿心事,脸一红,不服气地反驳:“王爷既这么了解太妃,怎么会把她气得厥过去?”   好吧,太妃虽是始做蛹者,她自己也的确是心存故意。   她受了伤,总应该给些时间将养吧?   拖一拖,搞不好那‘药’就研制成功了。   “还敢犟嘴!”夏候烨怒道。   舒沫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说不过人家,就耍脾气!你跟太妃有什么区别?”   “你!”夏候烨被她噎得说不出话,瞠大了眼睛瞪她。   “别瞪了!”舒沫没好气地道:“再瞪,眼睛也没我的大!”   夏候烨瞪她一会,崩不住,笑了:“还能说笑,可见还不是真的疼!”   说着话,扬起大掌在她膝上重重拍了一掌。   “啊!”舒沫惨叫一声,怒目相视:“你谋杀呀?”   “不是说不要紧?”夏候烨挑眉,嘲讽地睨着她:“本王以为,你不疼的。”   “你!”舒沫气结。   夏候烨不再理她,低头嗅了嗅:“这又是什么味道?”   “怪道这么臭!”夏候烨不客气地批评。   夏候烨轻哼一声,拎起她的脚拖到膝上:“再玩心眼,本王废了你的‘腿’!”   “知道痛,下次就别再使这贱招!”夏候烨恨恨地道。   “我知道错了,你放开我成不?”他手劲不小,舒沫疼得眼泪都出来。   瓶塞一拨,一股好闻的薄荷香味弥漫开来。   夏候烨伸指挑了一点‘药’膏出来,一手捋高她的‘裤’脚,把‘药’膏往伤处抹。 真的很痛   ?“干,嘛?”瞅着他越来越黯的眸‘色’,舒沫莫名的不安,忍不住小心地咽了咽口水。.   他没说话,猛地拽了她的右腕,轻轻一拉,将她拽了起来。另一手顺势滑到她的腰间,强硬一揽,她整个人便坐在他膝上,勒在双臂之间。   两个人身体撞贴在一起,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   他低头,毫不犹豫地‘吮’住她的‘唇’,将她的惊呼堵在喉咙深处。下巴上新生的胡髭,扎痛了她‘唇’边柔嫩的肌肤芑。   舒沫心头一震,来不及厘清状况,他强硬的舌已顶开她的贝齿,进入了她的湿润的‘唇’内。   芳香柔软的身体太‘诱’人,令他身体滚烫,像烧热的烙铁。   大掌隔着衣物爱抚着她,丝绸的中衣,紧贴着玲珑的身体,在手掌的摩擦下,发出轻低微的悉簌声,如同最美妙的琴音,引‘诱’他做进一步的探索猬。   ***象闪电,更如一团火,突然间蹿起来,瞬间席卷了他。   然,这样的行为,不谛往燃烧的火里浇了一瓢油,令他的‘欲’火越发高涨起来。   与此同时,手也没闲着,‘摸’索着将碍事的中衣一把扯落,淡粉绣着海棠的抹‘胸’闯入他的视线,衬着雪白的肌肤,令他‘乱’了呼吸。   “不,不要……”发现事态失控,舒沫终于开始慌‘乱’,不顾伤势,奋力挣扎着想要逃开他的禁锢。   这一点力量,他自然没有放在眼里,轻松地一掌按住她不断扭动的身体,另一只手如蛇一般灵活地探去,握住了饱满而富有弹‘性’的酥‘胸’。   “啊……”粗糙的触感,野蛮的力道,令她敏感的‘乳’—尖瞬间坚—‘挺’。   舒沫大惊失‘色’,扭动着身体拼命躲闪,几近哀求地道:“放开,放开我!”   这无疑挑起他更大的兴奋,他喘息着,将她轻轻推倒在‘床’,胡髭擦过她的‘乳’—尖,使她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这样的反应,取悦了他。   他将她的双手按在头顶上,眯着眼欣赏着她美丽的身体,邪恶地勾起她的下巴:“你确定不要?”   舒沫浑身颤抖着,已不知是痛是羞还是气,说不出话,只能大口喘息着,拼命摇头。   “是吗?”他紧紧地盯着她,慢慢俯低身子,张嘴咬住她的‘乳’—尖。   舒沫狠狠地‘抽’了口气,身体不可抑止地泛起了细小的粉‘色’颗粒。   舒沫觉得很羞耻,眼里淌下泪水。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不喜欢他,为何身体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只当她害羞,轻笑着开始攻城掠地,嘴里含糊地道:“不要怕……”   舒沫怎么可能不怕?   当他的手滑进宽大的亵‘裤’,开始爱—抚她光洁滑嫩的大‘腿’内侧,她再忍不住,拼尽全身的力气,用力一蹬:“滚开!”   搁在‘床’头的瓷瓶被踹得掉落地面,发出啪地一声响,薄荷的香味,迅速在屋内弥漫开来。   夏候烨一呆,抬了头来看她。   惊见她满眼满脸都是泪,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羞愤。   真是耻辱啊!   第一次求人,竟然会是这样尴尬的状况!   看着她的泪,夏候烨的理智迅速回笼。   瞥向她乌黑肿涨的双膝,一丝狼狈飞快地掠过眼底。   他这是怎么了,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竟然差点控制不住,强要了带着伤的她?   察觉到他的软化,舒沫越发觉得委屈,泪落得越发地急,又觉得在他面前哭,是示弱的表示,拼了命地想忍。   这样矛盾的表情,落在他的眼里,越发烦燥起来。   只是淤青,又不是断了‘腿’!何况这伤还是她特地讨来的!   就算他想要她,又怎样?   她是他的姨娘,服‘侍’他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何需愧疚?   “哭什么?”他面上‘阴’晴不定,讪讪地坐了起来。   舒沫急忙扯了衣服掩着‘胸’。   他瞧了,越发地窘迫和恼怒。   可恶!她是什么表情?   他是她的夫,她的天,又不是强盗‘色’魔!何至畏惧如厮?   舒沫长吁一口气,软软地瘫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又唤道:“银杏,碎了个瓷瓶,进来收拾一下。”   然,立夏已然到了‘床’边。   见她这般模样,顿时俏脸通红,张大了嘴巴瞪着她,讷讷不成句:“你,你……”   舒沫恼羞成怒,随手拿起迎枕砸了过去:“出去!”   银杏拿了笤帚掀了帘子进来收拾,见她发怒,忍不住好奇地张望。   自她认识舒沫以来,她一直温言细语,别说责骂,连高声喝叱下人都鲜少有,今日居然对最亲近的立夏发起了脾气?   一瞥之间,舒沫竟是这般光景,不禁诧异地瞠大了眼睛,颊上飞起红云。   舒沫两眼一瞪:“看什么看,滚!”   银杏一吓,扭头就跑,把躲在帘后偷听的银瓶撞得一跤跌在地上。   许妈守着熬好了‘鸡’汤,唤了银簪端进来给舒沫吃,迎面见银杏慌慌张张地从正房里跑出来,跟银瓶撞在一堆,沉下脸喝道:“慌什么?”   银杏一骨噜爬起来,满面通红地垂手站着,不敢吭声。 来者是客   ?舒沫面‘色’‘阴’沉,端坐着不说话。.   许妈笑眯眯地道:“夫妻恩爱不好吗,小姐何必着恼?”   舒沫一听这话,象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乍了‘毛’:“谁跟他夫妻恩爱?”   她方才手里若是有刀,肯定毫不犹豫刺进他‘胸’口!   可恨的是,她刚刚沐浴完,别说刀,就连簪子都没有一枝,只能任他欺凌,调戏芑。   想着豆腐被他吃光光不算,还屈辱地在他面前软声求饶,甚至掉了眼泪,里子面子全输光,一把怒火禁不住从心底蹿起来,熊熊燃烧。   她脸上阵红阵白,瞧在许妈眼里,更是明明白白地恼羞成怒,忍不住噗哧一笑,伸手搂了她的肩:“小姐一直‘挺’明白事理,怎么成了亲,反倒使起孩子气来了?夫妻恩爱是求也求不来的,有啥好害臊的?”   舒沫心中烦燥,按捺着脾气,拂开她的手:“我哪有孩子气?猬”   她哪只眼睛看到她害臊,分明是气的好不好?   许妈抿着嘴笑:“王爷还年轻,孟‘浪’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小姐纵使羞涩,也不该使‘性’子,砸东西。只有好好‘侍’候王爷,哄得他高兴,才能牢牢抓着他的心!让那几个狐媚‘女’人无机可乘!”   ‘鸡’跟鸭讲,舒沫无语望天。   许妈忙抬了袖子抹泪,端起桌上的‘鸡’汤递过去:“来来来,乘热喝了,养好身子要紧。”   舒沫折腾了这半天,倒也是真的渴了,‘鸡’汤撇去了浮油,汤‘色’清亮,瞧着赏心悦目,闻着浓香扑鼻,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许妈乐得合不拢嘴:“要不要再喝点?”   “就着这汤,下碗面吧。”舒沫‘摸’着瘪瘪的肚子,这才想起从早上到现在,还粒米未进呢。   “瞧我,真是糊涂了!小姐可不是还没吃呢!”许妈跺了跺脚,急急拿了空碗出‘门’。   立夏掀了帘子小心翼翼地进来,脸红红地低头整理凌‘乱’的‘床’榻。   舒沫轻咳一声:“对了,我让宋婶一回来就来见我,怎么不见人?”   “刚才前院的‘侍’卫传了话进来,说有人要见小姐,我猜多半就是宋婶了。”立夏急忙回。   舒沫沉默。   是了,这不是她的千树庄,什么人想去,随时都能进。   这里是睿王府,深墙高院,禁卫森严,等闲人别说进来,就连靠近了都要被人喝斥。   “小姐莫急,”立夏熟知她的心思,轻声劝解:“绿柳已经去了,必定能把人领来。”   舒沫淡笑:“不能来也无妨,总有机会出‘门’的。”   今时不同往日,掌家的是太妃。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她在上房跪了一上午,现在整个王府必然已传得沸沸扬扬。   这些‘侍’卫和奴仆哪个不是见高拜,见低踩的?她既不得太妃欢心,谁还卖绿柳的面子?   立夏一笑,忙扬声道:“快进来,小姐正等你呢。”   帘子一挑,绿柳气呼呼地走了进来,手里捧着只红漆木匣子。   “怎么就你一人?”立夏踮了脚往她身后张望。   舒沫‘摸’着匣子,微微一笑:“劳她费心了,还特地捎了东西来。”   姜是老的辣呀!   宋婶在宫中住了几十年,早料到今日不得王府‘门’而入,预先做了打算。   即使人不能进来,也不至就误了她的事。   “王府没有香粉吗?”绿柳小嘴一撇,很是不屑地道:“巴巴地送了过来,害得我打点了几两银子。就这,还白听了许多闲话。”   立夏驳道:“照你这样说,以后除了宫里赐的,就没有人够格给小姐送东西了?”   绿柳脸一红,讪讪地道:“我哪是这个意思?只是觉着,外面多的是香粉卖,她手头也不宽裕,何必白瞎这个钱?”   舒沫当着两人的面,把那红漆木匣子打开,里面竟是双层。   每层分成二十四个小格子,每一格里放着一种香粉,赤,橙,黄,绿,青,蓝,紫……姹紫嫣红,异香扑鼻。   绿柳瞧得眼都直了。   舒沫沾了一点,在指尖轻捻,笑道:“宋婶久伺‘花’草,这些必是她亲手所制。外面卖的,品质可远远不及。”   立夏睨着绿柳,抿‘唇’一笑:“这份礼,可还够格送给小姐?”   绿柳涨红了脸,嗔道:“我不过一时失言,干嘛总是消遣我!”   “你这死丫头,又来埋汰我!”绿柳扑过去,掐了她就要拧。   立夏扭头就跑,嘴里讨饶:“好妹妹,我再不敢了……”   舒沫微笑,将第一层推进去,拉出下面这层,果然见到一张便笺夹在中间。   打开瞥了一眼,果然标着各种‘花’草的名称,她不动声‘色’地把信揣到袖子里。   “别闹了,”外面,许妈已经发了话:“赶紧‘侍’候小姐用饭吧。”   绿柳和立夏停了打闹,立夏帮着舒沫披了件外裳,又拿了迎枕塞到她身后。   绿柳出去指挥着银瓶几个,把碗筷饭菜都拿进来,在炕桌上摆好。   两人伺候着舒沫刚吃了几口,外面响起一个陌生的丫环的声音:“听说舒姨娘病了,我家主子特地前来探病。”   舒沫一怔,绿柳敏捷地蹿到帘后,挑起帘子向外张望。   只片刻功夫,银杏便到了帘外,恭谨地道:“秦姨娘来访。”   “,请。”舒沫淡声吩咐。   立夏忙道:“哎呀,小姐还没梳头呢!”   这样子让秦姨娘瞧了,岂不是笑话? 他是不吃人   ?舒沫惯例走在最后,待出了正院,舒沣已先走了,舒潼却在不远的岔路口徘徊,看模样,明显是在等她【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舒沫暗中叹了口气,想装着没瞧见已是不能,只得硬着头皮过去:“四姐,咋还不回屋,眼瞅着就要下雨了。”   舒潼机警地左右瞄了几眼,确认左近无人,这才靠过来,伸出右手飞快地比了个六,压低了声音问:“那边的事,你听说了吧?”   “哪边?”舒沫心中响起警钟,张大了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舒潼明显不信,拉长了脸道:“别装了,闹这么大动静,你会不知?”   奇的是,夫人把她们几个召去,竟然对此事只字不提,也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舒沫仰起脸,又是心虚,又是歉然,还带着点忐忑地看着她,小声嗫嚅:“你知道我向来笨,消息也不如四姐灵通,有什么话,还请姐姐明示。”   她心里自然也犯着嘀咕,却没打算跟舒潼商量什么对策。   “算了!”舒潼斜着眼睛盯着她看了半天,冷笑一声:“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石榴,我们走!居”   “四姐”舒沫似是想去拦她,手抬了一半,终是颓然放下。   待那主仆二人走得远了,春红这才暗地里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低声道:“小姐,咱们也回去吧,怕是要下大雨了”   七小姐别的都好,就是性子太软懦了些,在这深宅大院里免不了多受许多闲气。   主仆二个刚进了雅歆园,便听轰地一声巨响,一个炸雷过后,豆大的雨点便噼哩啪啦地砸了下来。   “啊”春红吓得尖叫一声,提起裙边撇下舒沫率先冲进了房。   立夏蹙了眉,迎上去冲她使了个眼色,轻声喝道:“大呼小叫什么?赭”   春红一怔,这才发现屋里还杵了个人。定睛一瞧,见是孙姨娘,那颗提起来的心又放回肚里,讪讪地道:“这么大的雷,谁能不怕?”   “小姐呢?”立夏的话音刚落,舒沫已慢条斯理地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笑道:“丢不了”   “七姑娘”孙姨娘放下手中茶杯,站了起来。   舒沫见了她,也是一怔:“姨娘怎么来了?”   “春红,你帮我分一下线”立夏不由分说,拽着春红出了门。   没了外人,舒沫走近几步,低低地道:“娘,最近身子好么?”   孙姨娘立刻红了眼睛,拉着她的手:“好,吃了你给我配的几付药,腰膝没那么疼了,晚上睡得也踏实。”   “那就好”舒沫点了点头,轻叹一声:“不是说好了没事不要往这里跑吗?传到夫人耳里,又生出许多事端”   “初八那天,夫人可是要带你们几个去普济寺烧香?”孙姨娘收起眼泪,正色问。   舒沫忍不住轻笑:“姨娘消息倒是灵通”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优质言情在线阅读。 他不打女人   ?孙姨娘被她笑得老脸一红,瞪了她一眼,嗔道:“知道夫人带你们去干嘛吗?”   “替老夫人祈福呀”舒沫张大了眼睛,一脸纯真地看着她【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这话你也信?”孙姨娘很是不屑。   “信不信都得去,有区别吗?”舒沫学她的语气反诘回去。   孙姨娘气结,瞪了她一好一会,见她眼里浮起无数狡黠的星光,慢慢醒悟过来:“你猜到了?”   舒沫撇撇嘴:“就算本来猜不到,六姑娘投了湖,娘再这么一问,傻子也该觉悟了吧?”   永安候府看似一团和气,实际上大房和二房的明争暗斗由来已久。   既然大夫人已拿六姑娘开刀,想通过詹事府的路搭上太子这条线,没道理二夫人守着三位正当年的庶女不做任何表示吧居?   “你明白就好”孙姨娘松了口气,越发压低了声音道:“我打听过了,男方是兵部侍郎邱大人的嫡三孙,今年二十一岁。这是个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舒沫未置可否。   这门亲事,表面看起来,确实比嫁给年纪如父辈的男子当续弦要好了太多,但她从来不信天上会掉馅饼。   既有如此显赫的家世,拖到二十一岁还未订亲,必然也是有原因的。   “你放心,”孙姨娘见她不说话,忙道:“我都打听过了,这邱公子聪明伶俐,就是性子有些不羁,喜欢交结朋友,无心向学,至今没有功名。但以邱家的权势,日后捐个前程,领份俸禄还是小事一桩的。”   舒沫了然一笑赭。   说白了,这位邱公子就是一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   “成不成,你给句话,别只笑呀”孙姨娘瞧了她的笑容,便有些着急:“邱公子青春少艾,不傻也不残,家世又好,守着公中的份例,不必当家理事,操那操不完的心,也算一辈子衣食不愁了。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谁让她是个姨娘呢?托生在她肚子里,少不得,只能委屈一二了。   舒沫哧地笑出声来,慢悠悠地道:“娘,不必嫁给他,我亦不缺吃穿。”   孙姨娘伸指戳她脑门:“你呀,别仗着有点小机巧,便把眼睛长在头顶上!咱们女人就算再能干,做得再好,也不如嫁得好!”   “行了,我有分寸。”舒沫敬谢不敏,含糊应了下来,从多宝阁里拣了一卷纸塞给她,便催她出门:“这是新图,你收好了。时间不早,你也该回去了,省得别人嚼舌根。”   “你机灵点,见到邱老夫人可别再象根木头似的杵着”孙姨娘碎碎念着走到门边,忽地停步,从怀里摸出一物往她手上一塞:“哪,你要的东西。”   舒沫接在手里,却是一本线装书,封面上蓝底黑字,写着《烈女传》。翻到中间一瞧,却画着各式毒草毒虫,正是她找了许久的《毒经》,当下眉眼弯弯,轻快地道:“孙姨娘慢走,立夏,送送姨娘”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优质言情在线阅读。 大人的事,少掺和   ?普济山,位于京城西郊四十里外的红池县【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山下千倾良田,山上十里桃林,普济寺隐于白云深处,在满山的苍翠中偶然探出一片青墙碧瓦,配上悠悠的梵唱,堪比世外桃源。   普济寺是千年古刹,又挨着帝都,千百年来一直受着皇亲贵胄们的追捧,香火极为鼎盛。   初八那日天气晴好,寺中桃花盛开,京中达官贵人前来赏花礼佛者络绎不绝。   李氏带着一众丫环婆子来普济寺祈福,自有管家先行打点,进来报了永宁候府的名号,便有小沙弥引着众位女眷前往北院精舍休息。   舒沫洗了把脸,出来便见舒潼在那里与小沙弥争执:“我们永安候府次次来都住南院,这回怎么换北院了?”   小沙弥脸上堆着笑,不卑不亢地道:“不好意思,今日人多,实在是安排不了,只好委屈诸位施主了。”   舒潼越发得理不绕人,尖着嗓子道:“岂有此理!满寺的香客,凭什么单单要我们委屈?”   小沙弥眼中浮起轻蔑之色,嘴里依旧客气地道:“小僧只负责接引,施主若有不满,可找住持师叔投诉。”   李氏在房里听到,早已气得面色发青,文竹忙拿了两枝簪子出来,笑道:“四姑娘眼光好,帮我瞧瞧,哪枝更衬夫人的服饰?居”   舒潼见有机会巴结夫人,这才放过小沙弥,忙不迭地凑过去,仔细瞧了一回,笑盈盈地道:“这枝紫玉兰嵌银珠的双股簪挺好,素雅又高贵。”   文竹见小沙弥走了,当时便敛了笑容,将簪子往袖子里一收,转身便进了夫人房中,竟把舒潼直接晾在了院中。   舒潼愣住,整张面皮慢慢涨成猪肝色。   她再愚钝,也知是自己要求换房的事惹怒了夫人,当下再不敢乱动,老老实实呆在房中,直到寺中准备妥当,着人请各人去殿中做法事才出门。   法事自有和尚去做,她们不过是应个景,依着辈份上了香,李氏添了香油钱,便被慧明禅师请去偏殿喝茶。   坐了不一会,一个小沙弥进来,冲李氏躬身行了一礼,道:“二夫人,邱夫人在外面看到永安候府的马车,打发人过来问,可否请二夫人喝杯茶。赭”   李氏忙站起来:“这里有现成的茶,烦小师傅请邱夫人移架曲尊吧”   小沙弥退走,李氏瞥一眼舒潼,淡淡地吩咐:“一会邱夫人来了,大家都机灵些,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失了体面事小,让人笑话咱们永安候府没有家教就不好了。”   舒潼不由得面上发烧,低了头死死地盯着鞋面,大气都不敢出。   不到盏茶功夫,环佩叮当声起,一群丫环婆子,簇拥着一位中年美妇缓缓而至。   李氏带着几位姑娘,满面堆欢地迎了上去:“不知姐姐今日也来寺中,本应前去给姐姐请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其实它很温柔   ?进了门,李氏见邱夫人身边跟着个一身银红,配着鹅黄挂着绒球的缎面绣鞋,头上梳着双丫髻,佩戴着两朵宫制绢花,一双乌黑的眼睛,顾盼间灵动俏皮的少女,笑问:“令媛可真是个美人胚子”   想来邱夫人怕场面尴尬,特地带了女儿过来,使气氛更加自然【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是小女雅云”邱夫人的眼睛在舒家三姐妹的身上转悠,嘴里笑道:“哪有妹妹好福气,女儿个个出落得如花似玉。”   “不过是蒲柳之姿,没见过什么世面,倒教姐姐见笑了。”李氏笑着自谦了几句,又招呼舒潼几个:“愣着什么,还不快给邱夫人见礼。”   一团忙乱之后,邱夫人和李氏依宾主之礼坐下,。   邱夫人一边和李氏聊着茶经,一边在心中盘算。   七姑娘木头木脑,胆小怯懦,一直垂头望着脚尖,连五官都没瞧得清楚,这样的女子娶回去,只怕儿子连眼角都不会去瞄一眼,根本镇他不住;   四姑娘倒是美丽活泼,但一看就是个要强的,若嫁过来就想着争权夺利,挑事拨非,只怕要闹得家宅不安。   瞧来瞧去,五姑娘模样也还周正,性子温婉,举止落落大方,勉强入得了眼。   她拿定了主意,便冲邱雅云递了个眼色居。   邱雅云会意,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邱夫人便板起了脸“怎么越大越没规矩了?!”   “娘”邱雅云便扭着腰肢,神色娇憨地道:“你们说茶,我又不懂,闷死我了”   舒潼哧地一声笑出来,察觉不妥,忙掩住了唇。   “倒是我想得不周”李氏虽不知邱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也只能照着她的脚本走,温和地道:“得,四丫头,你们几个也别干坐着了,陪雅云一起到外面转转吧”   邱夫人顺水推舟,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被我惯坏了,妹妹莫要见怪赭”   “难得雅云直率天真,我倒是挺喜欢”李氏自然拣着好听地说。   “天色不早,就在寺中转转便好,莫要走远了”邱夫人又扬声叮嘱了几句。   “哎”雅云脆生生地应了,亲热地挽起舒沣便走。   四个女孩子都是十四五的年纪,没了大人的拘束,可自由赏玩,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舒沫慢吞吞地走在落在后面。   邱夫人此行的目的,雅云小姐不可能事先半点也不知情。在这样的场合,做出如此既不合时宜,又失礼的行为,是何道理?   莫非……   她生了疑惑,左右瞟了一下,瞅见不远处的香炉,心中已有了计较。朝立夏使了个眼色,待她离开,这才“哎哟”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双手顺着前冲之势一挥,广袖将立在桌上的香炉打翻在地!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优质言情在线阅读。 越狱   ?“哎呀【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当着邱小姐的面,舒潼跺着脚,觉得舒沫丢光了舒家的脸面,脸色自然很不好看。   “七妹,没摔着吧?”舒沣弯下身子去掺她。   “我没事”舒沫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满面绯红地低头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居。   好在香炉是黄铜所铸,掉下来并未摔破。只是舒沫跌了这一跤,再一顿乱拍,已是满身香灰,手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了。   邱雅云掩着鼻,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避开扬起的灰尘。   “七妹赶紧回房,让立夏侍候你洗漱一下吧。”舒沣柔声道。   “失陪了”舒沫怯生生地道了歉,提着裙子急匆匆地穿过大殿,往设在后面的精舍跑去。   一直到进了北院精舍舒府包下的跨院中,没了外人,舒沫这才放慢脚步,低头瞧一眼脏污的外裳,摇摇头,笑了。   顺着长廊走到最底部,发现房门竟只是虚掩赭。   她微微一怔,一边笑,一边推门而入:“立夏,你办事倒是越来越利索了,竟比我还……”   门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冷不防搭上了她的肩。   “谁?”舒沫低叱一声,下意识便要回头。   大掌掩住她的唇,一道阴冷狠戾的男声已在耳畔沉沉响起:“别动,也别吱声!不然,我捏死你!”   舒沫闻到血腥之气,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恐激怒了他,忙不迭地点头,表达合作之意。   男子用力一推,森冷地警告:“别回头,也别想耍花样,否则……”   舒沫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冲,整个人撞在墙上,疼得眼冒金星。   耳边,嘶地一声,已传来男子撕扯衣裳发出的声音。   得,昨天才领到的雪缎压金线的百褶裙就这么报销了。   回头,还得绞尽脑汁,想个理由应付李氏。   舒沫苦笑,好心地给出建议:“裹伤最好是用绵布,那个才吸水”   这人看来,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只知挑贵的,不会选对的。   “闭嘴!”男子忍着痛,暴喝一声。   舒沫只得顺从地闭紧嘴巴。   看他的样子,不象是来劫色的。怕是让人追得狠了,狗急跳墙,蹿进了精舍。   也算她倒霉,分到这间最靠围墙的房子,摊上这破事。   哎,早知这样,她还不如象个傻子似地被人拉来拽去地任人参观,品头论足。   不知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   眼下最明智的作法,当然是装隐形人,只盼这人处理了伤势,便会自动消失。   正打着如意算盘,忽听外面急促的脚步声起:“小姐,小姐……”   悉簌声立刻中断,脑后风响,陌生男子迅速贴了上来,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横在了她的颈间。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催命阎罗   ?舒沫苦笑,低低解释:“是我的贴身丫头”   “叫她走【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匕首往前又递了一分,寒意沁入肌肤。热热的液体顺着衣袖,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濡湿了她的外裳。   舒沫一怔,偏头去看:“我略懂一点医术……居”   “别动,动就要你的命!”低沉的警告入耳。   不等舒沫作出回应,立夏已推门而入:“小姐,摔得……”声音在瞧清门后诡异的情形时嘎然而止。   “闭嘴,拴门!”舒沫低喝一声,将她即将出口的尖叫堵回去。   几乎与此同时,肩上一沉,叮地一声轻响,匕首从男子手上滑脱,落在地板上。   立夏条件反射地跳回去关上门,转过头来,颤着手指着她“你,你居然藏了个男人!”   “还不快搭把手?”舒沫嘴角抽了一下,腾出一只手将伏在自己肩上的男子一掌推靠在墙上赭。   “血!”立夏后知后觉,白着脸叫出声来:“小……”   “不是我的”舒沫抢在她发狂之前赶紧申明。   “这人是谁?”立夏这时才想起顶顶重要的问题。   “拜托,你能不能先把人搬走?沉死了!”舒沫实在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丫头的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些!   立夏极不情愿意走过来,双手穿过他的两肋,将人架着扔到地板上。   舒沫吐出一口气,揉着酸痛的肩膀,瞄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   他身材极高,一身黑色的蜀锦,镶着金线,看起来价值不匪,黑巾蒙面,即使是躺着,仍然有着强大的气场。   “倒是人模狗样,可惜,脑子不好使”舒沫低低地嘲讽。   就算是深夜出行,这衣服都是个累赘,何况是大白天在游人如织的寺庙?没给人砍死,算他命大。   “你从哪看出来?”立夏很是稀奇,说着话就想去掀他的黑巾。   “别碰他!”舒沫厉声喝止。   “为什么?”立夏吓得差点弹起来。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舒沫冷冷瞥她一眼。   ”小姐”瞅着躺在地板上的陌生男子,立夏开始发愁:“现在怎么办?”   “凉拌”舒沫蹲下身子,捡起掉落地面的匕首,手起刀落,一刀挑破了他的衣裳。   “小姐”立夏骇了一跳,尖叫着掩住了脸,不敢看。   “果然是下了毒的”舒沫以刀尖蘸了点血放到鼻间轻嗅一下,淡淡地道。   立夏立刻放下手,探过头去瞧。   见那男子左肩坦露,一道血痕从左肩直到背部,若再深几分,几乎可以将他整条左臂卸下来。伤处肌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粘稠的血液凝在伤口,呈深黑色,散发着淡淡的甜腥的味道。   立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下两腿发软。   华语第一言情站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我有的是时间   ?舒沫一见,心知要糟,低声喝叱:“立夏!”.   果然,巴朗脸一沉:“立夏姑娘,是在贿赂本将军吗?”   “呃?”立夏一呆芑。   不过是想他行个方便,帮忙通报一声,怎么就跟贿赂扯上关系了?   舒沫急忙捉了立夏的手,一边陪了笑,含羞带怯地道:“她年纪小不懂事,还请巴将军包涵。妾身因病,旬月未见王爷,十分渴念,还望将军通报一声。”   巴朗讶异地瞥她一眼,一本正经地道:“王爷不在书房。”   舒沫一听,气得差点晕过去。   不在也不早说!   害她说了这么恶心的话猬!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火,装着若无其事,面无表情地‘挺’直了背。   立夏急急追问:“敢问将军,王爷现在何处?”   巴朗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   舒沫淡淡地道:“请问将军,书房之外,可也是禁地?”   “王府禁令里,倒是没有这一条。”巴朗有些奇怪的看她一眼。   “既是如此,”舒沫微微一笑:“我便在这里等他。”   “小姐?”立夏失声惊嚷。   若不是亲耳听到,真不敢相信小姐会说出这种话?   巴朗也是始料不及,错愕地瞪着她:“这……”   “怎么,”舒沫浅笑,笑意未达眼底:“这也不合规定?”   “王爷不知何时会回书房?”巴朗想了想,含蓄地道。   “无妨,”舒沫倒也不急:“妾身有的是时间。”   巴朗一咬牙,低低地道:“可王爷未必有时间。”   这于他已是极限,再多却已是不能。   巴朗犹豫一下,一声不吭地转身走到书房外,铁塔似地站着。   ‘逼’得小姐如此卑躬屈膝,伏低做小?   舒沫不答,笑了笑道:“这一站,最少数个小时。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   一点苦头不吃,只认个错就抵销了谋反之罪,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只怕,夏候烨先入为主,就算她站上几天几晚,也不肯见她。   “我站一站倒没什么。”立夏颇为忧虑地看一眼舒沫:“倒是小姐,膝伤才好没多久,站这么久,吃得消吗?”   舒沫低笑:“那也算是伤?”   “怎么不算?”立夏正‘色’道:“小姐在‘床’上可足足躺了半个月呢!”   “得,”舒沫摇头:“你说是就是吧。”   “你说,”立夏轻声问:“王爷去了哪里?”   可恶的巴朗,她们又不是外人,王爷的行踪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机密,竟然瞒得密不透风!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舒沫神‘色’轻松,并无半点不满。   立夏惊讶地嚷出来:“你是说,王爷就在书房里,却不肯出来见小姐?”   舒沫一笑:“要不然,巴将军为何守在这里,又坚决不肯透‘露’王爷的行踪?”   ‘性’格太过方正,未必不是好事。起码,他不会巧言令‘色’,更不会满口谎言。   立夏沉默。   幕‘色’一点一点地沉下去,抄手游廊里的灯笼,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起风了。   巴朗有些担心,转头往这边看过来,见两抹纤细的身影,依旧倔强地‘挺’立在院外,不自觉地皱起了浓眉。   “小姐,”立夏轻声道:“好象要下雨了,咱们改日再来吧?”   舒沫望着远处窗纸上那道隐隐绰绰的‘挺’拔身姿,笑而不语。   走?那之前的几个钟头,岂非都白费了?   立夏执拗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虽没有大的作用,总能舒服些。”   “你见过谁请罪,是这样的?”舒沫咬了牙,轻声道。   立夏无奈,只好站了起来。   风势越来越猛,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雨来,不知何处,传来老旧的窗户发出的咯吱声。   大风呼呼地刮过脸,偶尔还伴着几声沉闷的雷鸣。   忽然,“哗啦”一声,天好象破了个大‘洞’,雨水哗哗地倾下来,强劲地拍打着窗户,轻悠飘忽的咯吱声,一转变为暴烈的咣当之声。   夏候烨皱眉,放下手中案卷,转头望一眼窗外。   恰在此时,天边一道闪电掠过,微暗的院子里一瞬间现出一阵亮光,如张牙舞爪的怪兽,无情的吞噬掉两抹倩影,很快又沉入黑暗当中。   紧接着是“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炸雷劈下来,震得地动山摇。   “巴朗!”夏候烨沉声道。   “末将在!”   “让她进来。”   “是!”巴朗领命,迅速地没入雨中。   贼老天,连你也来欺侮我?哪天打雷不是打,偏要选她‘露’天站在院子里等‘抽’的时候劈下来!   立夏没再吭声,只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舒沫悄然松了口气,盈盈向他施了一礼:“有劳巴将军了。”说罢,提起湿透的裙摆,朝书房走去。   立夏意‘欲’紧随其后,巴朗忽地将手一拦:“请留步。”   “抱歉,”巴朗摇头:“王爷吩咐,只许舒姨娘一人进去。”   “你!”立夏气得直跺脚,偏又无奈他何。 我是女人,不是军人   ?巴朗领着舒沫停在书房‘门’外,恭声道:“王爷,舒姨娘到了。”.   舒沫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伸手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书房比想象中大了许多,布置得简洁大方芑。   正中一张宽大的檀木书桌。案头上整齐地叠放着文房四宝,靠墙的高几上高低错落地摆放着几盆盆栽,隔得远,光线又不好,一时却辩不出是什么植物。   四张雕‘花’椅子分列在书桌两旁,余下的空间几乎全被一排排的书柜占满了。无数或厚或薄,或新或旧的线装书,分‘门’别类,码放得井井有条。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独特的书香猬。   这与他传说中驰骋沙场,杀人如麻的悍将形象,有极大的出入。   舒沫一怔,再看一眼架上码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丝装书,微微点了点头:是了,这份冷静沉肃的味道,倒是与他很是相符。   “看够了没有?”   夏候烨一脸玩味地打量着全身湿透,象只落汤‘鸡’的舒沫:“听说,你在院子里等了本王整整七个小时?”   “怎么不让巴朗通报一声?”夏候烨蹙起眉。   “王爷当以国事为重,妾身等再久,都是应该的。”舒沫躬了身子,谦卑地答。   夏候烨对她的回答,似是颇为满意:“识大体固然好,也该顾着身体。你的‘腿’伤刚愈,倒不该行此无理之事。”   舒沫立刻道:“妾身特地前来负荆请罪。”   夏候烨讶然道:“你何罪之有?”   “我的‘腿’其实早就好了,因对太妃心存畏惧,这才仗着王爷宽宏,装病不去怡清殿。这几日自思己过,委实不该如此任‘性’,有负王爷体恤。”舒沫惶恐地垂下头,态度越发恭谨。   舒沫垂眸,掩去情绪:“太妃那里,自然是要去的。只是,在那之前,妾身有更重要的事与王爷坦白。”   “妾身的确犯了死罪,请王爷念在相识一场的情份上,给妾身一个辩明的机会。”舒沫咬紧牙关,把姿态放到最低。   “不过半个月没请安,哪里就称得上死罪?”夏候烨微笑着摇手,跟她打太极:“母妃被宫规束缚了几十年,‘性’子未免端方严正了些,其实倒是不难相处的。”   “王爷,”舒沫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咱们能不兜圈子了吗?”   夏候烨面容一肃:“本王一直就在这里,是你喜欢兜而已。”   舒沫一滞,直‘挺’‘挺’地跪下去:“二舅一时糊涂,在他人蹿掇下越狱,违了国法是事实,但绝无通敌叛国之意。”   好吧,她承认是想避重就轻,循序渐进。   既已被他识穿,只能直击重心了。   夏候烨面‘色’‘阴’沉:“幽州距此何止千里?连本王都是昨日才知情,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   “大舅今日一早进府,带了二舅的书信来,妾身得了信,一刻也未敢耽搁,直接来见王爷。”舒沫说着,从袖子里‘摸’出那封足以给孙家招来灭‘门’之祸的密信。   夏候烨接了信,瞥一眼信上火漆,‘唇’边浮起一抹嘲讽的微笑:“本王倒不知,孙瑜竟然在铁家军,为康亲王效力。”   “王爷误会了,”舒沫道:“二舅文不成,武不就,眼里只有生意,哪有资格在铁家军服役?”   夏候烨将信在手里掂了掂,但笑不语。   “那是上次二舅在幽州入狱,‘性’命危在旦夕,大舅病急‘乱’投医,熠公子被缠得没办法,只好给了他一个联络的方式。但言明,只可在最危急的关头使用一次。”舒沫竖起一根手指,强调只有一次使用权。   舒沫因不想夏候熠牵扯进来,故此强调只能一次,不料一个用词不慎,竟被他挑到语病,并且揪住不放,不觉羞恼:“熠公子与我非亲非故,就算二舅真被处以极刑,与他何干?不过因大舅求得紧了,这才一时心软,给了方便而已。”   笑声里明显的讥嘲和鄙夷,令舒沫渐渐沉不住气:“王爷因何发笑?”   夏候烨忽地敛了笑:“你确定他只是心软,不是心动?”   “熠公子是否心动,妾身不知。”舒沫咬了咬牙,直视着他的眼眸,坦然道:“但我对王爷却是绝无异心的。”   她的确从来没打算认命跟他过一辈子,但也没脑残到与他为敌。   “你有没有异心,本王不知道。”夏候烨学她的语气,凛着容道:“但,忠心却是绝对没有的!”   舒沫被他噎得哑口无言。   默了半晌,低低地道:“嫁进王府,是为情势所‘逼’。因此打算王府事了,便远走高飞。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与别人联起手来,在背后捅王爷一刀。”   他早就知道,从进王府的那天起,她就在为离开而谋划。   可知道是一回事,她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我是‘女’人,不是军人,贪生怕死是本能,要我‘精’忠报国,怕是不现实。若是哪天敌人杀到眼前,肯在降低和保命之间,肯定会选保命,皇帝是谁,做哪国的子民,对我并不那么重要……”   “胡说!”夏候烨轻叱一声,面‘色’却缓和了下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寄人篱下,苟且偷生的日子,骄傲如你,未必可以忍受。”   舒沫淡淡地道:“家国天下,有家才有国,有人才有家。命都没了,国家再强大,于我又有什么意义?” 你,无路可逃!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哎呀【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立夏直到此刻才想起正事,惊叫:“差点忘了这碴了!居”   她懊恼地捶了一下脑袋,不待追问,鼓着颊气呼呼地道:“小姐猜的没错,那邱家少爷果然也来了寺中,几位姑娘上香的时候,一直躲在隔壁探头探脑地瞧呢”   “依你看,邱公子如何?”   “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立夏噘了嘴,气呼呼地道。   “哦?”立夏一向八面玲珑,鲜少如此抨击一个人,况且对方与她只有一面之缘,舒沫不禁来了兴趣:“我怎么听姨娘说,邱公子俊美潇洒,风姿不凡呢?”   “漂亮有什么用?”立夏很是不屑。   “嘿嘿”舒沫凑过去,狡黠地盯着她:“说说看,他怎么得罪你了?赭”   立夏脸一红,啐道:“我只是个丫头,哪里配给人得罪?”   啧!还说没有得罪,这分明就是记仇了!   舒沫撇了撇嘴,好心地放过她,起身:“走吧,再不去……”   “七姑娘,你在里面吗?”话没说完,文竹的人已到了门外。   “在呢,在呢”立夏一弹而起,急急去开门,弯腰曲膝地让到门边:“文竹姐姐进来说话”   “夫人还等着,我就不进去了”文竹矜持地站在门边,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走廊上擦得清洁溜溜的地板。   舒沫适时娇怯地走了出来,看到文竹,目光急急就垂下了。   立夏急走两步,将她挡在身后:“请文竹姐先行”   “姑娘在呢,哪有奴婢走在前头的道理?”文竹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退一步,避到门边。   舒沫无奈,只好从立夏身后走出来,率先踏出房门。   文竹眼尖,擦身而过的瞬间,已瞧见她袖口依稀有一抹血痕:“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舒沫立刻惨白了脸,慌忙把手背到身后。   “衣上怎么有血?”文竹一把拽着她的腕,刚好捏在伤口处,痛得舒沫直吸气。血重新浸出来,她一惊,忙不迭地放开她,也骇得不轻,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七姑娘不会因为在大殿摔了一跤,这么点小事就想不开,寻死觅活吧?   立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文竹姐姐,小姐她,她不小心打碎了老夫人赏她的玉镯。你,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呀”   文竹哪里肯信?   立夏只好返身回房,捧出断成三截的玉镯呈给她看,嘴里轻声哀求:“我回去一定想办法找巧手匠人将镯子补上,求文竹姐姐在夫人面前遮掩遮掩。”   舒沫咬着唇瓣,一双黑漆漆眼睛惊惶地乱转,眼里含着一眶泪水。   文竹定了定神,瞧她面上只有惊惧之意,倒不是一心求死之人的绝决和凄凉,又想着她的脾气,一惯胆小如鼠,怕也没那个魄力在自己腕上划这么一刀,顿时就释然了:“怎么不小心些?”   立夏一听放了心,把碎镯收好,从袖子里又拿出一只鼓鼓的荷包,不由分说就往文竹手里塞:“小姐受了惊,上台阶上时没注意,磕了一下,这才……”   “快走吧,”文竹蹙起眉:“夫人该等急了”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立字为据   ?晚饭是邱夫人请,斋菜便摆在了西院【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舒沫到的时候,恰好赶上入席,给二位长辈见了礼,便上了桌,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   李氏见她面色苍白,就去看文竹,文竹悄悄递了个眼色,却是有话要回,只是不便当众相告的意思。   当着外人的面,李氏纵然心中狐疑,也不好细问,只得淡淡地说了句:“有长辈在,下次可要早些,不可失了礼数。”   “是”舒沫恭敬地应了,手放在膝上。   李氏不问,邱夫人更不能问,只好装做不知,面上笑容不减:“人齐了,上菜吧”   普济寺的斋菜远近驰名,沙姜素鸡片,麻香菠菜,韭菜炒银牙,佛跳墙……等等都是极有名的招牌菜。   舒沣性子稳重,有外人的场合更怕多说多错,只挂着矜持柔和的浅笑,斯文地吃菜。舒沫更是成了锯了嘴的葫芦,闷头吃饭。   舒潼,这小半天的时间里已跟邱雅云混得很熟,在邱夫人介绍菜式时,会偶尔凑趣地搭句腔,这才使饭桌上不至于太过沉闷。   饭后,大家在偏厅喝着普济寺自产的云雾茶,嗑瓜子,吃糕点居。   舒潼是个精明的,有六姑娘的事在前面,邱夫人来得既突兀,态度又暧昧,便猜了个七七八八。邱家公子的情况她虽不了解,但婆家的实力却是摆在眼前的。   她既动了心思,便越发地想要曲意讨好,卖力表现。   舒沫冷眼旁观,却是一清二楚——邱夫人显然已相中了舒沣,她这般做作落在有心人眼中,终究不过是场笑话。   坐了半个时辰,见大家话也说得差不多,约好明日一起赏桃花,李氏便带了众位姑娘回了北院精舍。   “小姐,”立夏挂着她的伤,进了门便拉了她来瞧:“文竹那一握用力不小,怕是伤上加伤,让我看看。”   “不忙”舒沫摇了摇手:“等母亲来时,一同看便了,省得多费一番手脚。赭”   “夫人几时同小姐说了话?”立夏一怔。   她瞧得清楚,在偏厅里,小姐一直坐在角落,象个泥菩萨似的。   舒沫但笑不语。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门外环佩声响,文竹在外面问:“七姑娘睡下了吗?”   “还没”立夏挑了下眉,赶紧过去,一开门,就见杜嬷嬷簇拥着李氏站在走廊上,急急行了礼:“夫人来了”   舒沫便急急从里间走了出来:“给母亲请安”   “听说你手伤了?”李氏进了门,也不拐弯抹角:“给我瞧瞧,伤势如何?”   “也,没什么要紧”舒沫脸一白,却乖乖地把手伸出来。   杜嬷嬷就上前,拆了包在她腕上的白绵布,露出一条长约一寸的不规整的伤痕,倒也不象是刀子等利器划伤。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欲加之罪   ?伤口原本结了痂,这一扯,又微微渗出些血丝,舒沫便“咝”地吸了口凉气【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杜嬷嬷抬起头,冲李氏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李氏松了口气,随意问道:“疼不疼,可要找大夫瞧瞧?”   “多谢母亲关心”舒沫垂着头,嗫嚅了半天,挤出一句。   立夏便急急求情:“小姐只划破一点皮,没什么大碍,还是别请大夫了。外人不知内情,万一传得差了,影响姑娘声名可就糟了。”   “你倒是个伶俐的。”李氏抬头看她一眼,淡淡地道:“既如此,这几日便好好服侍你家姑娘,可不能再有什么差池了。”   眼下老夫人大寿在即,老爷也将回京,她自然也不想中途惹出风波,给自己添堵居。   “谢母亲。”舒沫致谢。   李氏起身:“今日也乏了,早点睡吧。”   送走李氏,立夏便噘了嘴生气:“夫人这不是打小姐的脸吗?”   若真疼惜小姐,便该打发了丫环婆子,母女二人私底下询问。人多嘴杂,回了府中,不定怎么排宣小姐呢!   ”先过了眼前的关就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舒沫倒不在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赭。   立夏见她全不当一回事,越发恼了:“到时真嫁不出去,可别怨我没拦着你!”   舒沫瞧了有越,噗哧一笑:“放心,就算我嫁不出,也定然帮你寻一个好婆家,绝不让你做老姑婆,可好?”   立夏登时红了脸,扭身就往外头走:“算奴婢多嘴,小姐的事,奴婢以后再不管了!”   舒沫笑嘻嘻地道:“得,不逗你了还不成么?”   立夏崩着脸,不说话。   “真生气呀?”舒沫眼珠转了转,忽地伸手往她腋下一挠。   “哈!”立夏怕痒,当场笑出声来。   舒沫顺势抱住她:“好姐姐,我错了。”   这一声“好姐姐”唤起二人久远的记忆,忍不住都红了眼眶。   “我知道,”立夏牵了她到桌边坐下,一边侍候她洗漱,一边温言细语地道:“姑娘慧质兰心,不想做那出头的椽子。可你年纪也不小了,议亲之事总会提到日程上来。总也是这个样子,可不是个事,还得早做打算。”   “嗯”舒沫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别嫌我罗嗦”立夏熟知她的性子,抬头瞪她一眼:“夫人待小姐虽说不上好,可也没让小姐冷着饿着,嫡母中也便算是心善的了。你就算再不喜,样子还需装一装的……”   舒沫急忙点头:“行行行,下次再有这种机会一定好好表现,定不让你失望,可好?”   立夏何尝不知她是应付,可自己终归只是下人,这种事,再着急也使不上力,只得叹一声:“不早了,睡吧”   华语第一言情站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慧妃   ?用过早餐后,邱夫人,李氏及众位小姐在丫环婆子的簇拥下,踏着青石铺就的小径往桃林深处而去【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普济寺的桃花很有名,不仅仅是面积大,绵延十余里,更因为品种多。   有重瓣的,单瓣的,有寿桃形的,也有牡丹形的,月季形的,还有梅花形的。颜色更是多样,红的,白的,粉的,碧的,双色的,五彩的,看得人目不暇接。   其实现在的情形,稍有点头脑的都已猜出点眉目了。   舒沣脸色绯红,低着头一直默不吭声;舒潼大概也看出点意思,到底年轻,不懂得掩饰,阴沉着脸,走得又快又急,象跟人较劲似的。舒沫一直就扮演木头,自然不会去活路跃气氛。   好在还有个邱雅云,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时还摘几枝桃花,才不显得尴尬。   到得桃溪附近,有寺中僧人摆了一溜竹笼,鱼缸在路边,养着些兔子,松鼠,鸽子,金鱼等活物,供赏花的达官贵人们买了放生居。   若在平日,舒潼定不会落在人后,这会却冷冷地瞧着,丝毫不肯凑趣。   邱夫人挑了一缸金鱼,李氏买了一笼鸽子,都各有仆妇捧着;邱雅云挑了只松鼠,舒沫见那小兔玉雪可爱,毛绒绒一团,一时没忍住,也买了一只。   立夏帮她提着笼子,她一路走一路拿青菜逗弄着,木讷之色一减,倒生出些平日没有的俏皮,显得灵气逼人,惹得邱夫人连看了她好几眼。   舒沫只觉不过瘾,便想把兔子抱在怀里,哪知一个不稳,兔子从她手里跳出来,蹿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哎呀!”舒沫想也不想,弯了腰便追。   立夏一时没拦住,又不敢大声嚷,只停得片刻,舒沫已跑得远了赭。   “我的小祖宗,怎么尽闯祸了!”她没法可施,跺了跺脚,只得追进了桃林。   好在兔子刚满月没多久,跑得并不快,舒沫倒是没有追丢,却也抓它不住。   她拗脾气上来,听到立夏在后面喊,也只作未闻,卯足了劲地追。   兔子慌不择路,逃进树洞里,谁知却是死胡同,被舒沫堵个正着。   “哈!”舒沫得意洋洋,揪着兔耳朵扮鬼脸:“这回看你往哪逃?”   立夏横眉立目地站在身后:“好玩吗?”   “好玩,”舒沫嘿嘿干笑二声,把兔子往她手上递:“要不,借你玩玩?”   “小姐自个慢慢玩吧”立夏转身便走。   “我不是不小心嘛”舒沫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当我真傻呢?”立夏气得不想理她。   她就知道小姐不可信,才发誓了多久?立马就犯了。   “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块逛个桃林,能有多难受,非得闹夭娥子……”立夏碎碎念。   “嘘”舒沫坚起一根手指压上她的唇:“听,有人在哭”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天要变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舒沫晋为侧妃的消息,已传遍睿王府。.   银杏挑了帘子进来,恭声禀道:“秦姨娘,戚姨娘,祝姨娘来贺小姐晋位。”   绿柳眼睛一亮,趾高气扬地道:“就说小姐乏了,让她先到偏厅等!”   绿柳义愤填膺地道:“小姐这么快就忘了早上她们几个是怎么奚落小姐的了?芑”   所谓六月债还得快,谁能想到,不过是半天的光景,训斥与挨诉的人,身份上会来个大翻盘?   自然要乘这个机会,端着侧妃的架子,好好地出一口气!   “到底谁才是主子?”立夏素知她爱掐尖,又是个锱铢必较的,忙轻拽她的衣袖,将她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警告:“小姐刚晋位,嘴上悠着点,别给她惹麻烦!猬”   她说得有理,绿柳不敢回嘴,眼里却流‘露’出不服之意。   秦姨娘,戚姨娘,祝姨娘三人鱼贯而入。   “几位姐姐来了,”舒沫亲自迎到‘门’边,笑盈盈地道:“快请进。”   戚姨娘几个神‘色’颇不自在地曲膝蹲礼:“奴婢几个来给慧妃娘娘请安。”   舒沫做惶恐状:“这如何使得?”   “既是姐姐们坚持,”舒沫微微一笑,起身居中坐了:“妹妹虽感惶恐,也只能却之不恭了。”   椅子自是早就搬好,立夏虚引几位入座。   戚姨娘老实不客气地拣了舒沫左边下首的位置坐了。   “娘娘面前,哪有奴婢的座位?”秦姨娘和祝姨娘却不敢坐,恭恭敬敬地在她下首站了。   舒沫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这有什么?本就是我让你们坐的。”   又对秦姨娘和祝姨娘道:“两位也请入座吧,站着腰怪酸的。”   “娘娘体恤,奴婢感‘激’不尽。”秦姨娘神‘色’平静,平静得没有半点‘波’澜:“但礼不可废。”   虽仗着年轻,使了狐媚手段‘迷’‘惑’了王爷,坐上侧妃之位,到底小‘门’小户出身,王府里的规矩礼仪,怎比得过从小伴着王爷的她?   舒沫微笑,淡淡地道:“多谢秦姨娘教导。”   口口声声尊她为主子,言行之间处处流‘露’出教训之意,又岂是谨遵礼仪的表现?   舒沫又道:“礼虽不可废,但一味墨守成规,未免太过死板。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守礼固然是好,但主子有命,奴婢亦不能不从。   这句话,舒沫没有说出口,在场三位姨娘岂有听不出之意?   三个人答也不好,不答也不好,登时脸上红红白白,煞是好看。   “立夏,看坐。”舒沫再次赐座,态度仍然温和有礼,语气却很强硬。   秦姨娘再不敢推辞,乖乖地按着次序在她下首,侧了半边身子坐了。   绿柳在一旁瞧得暗呼过瘾,端茶点上来时,免不了脚底生风,眼中含笑。   祝姨娘柔声道:“我们几个,一为贺娘娘晋位之喜,二来也想请娘娘示下,每日何时过来请安为好?”   事出突然,舒沫倒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愣了一下,道:“王府现在由太妃掌家,倒不必特地来给我请安。”   秦姨娘被训了一回,再不敢抢答,只拿眼睛望向戚姨娘。   戚姨娘只好出语解释:“因王妃已逝,王爷怕太妃无聊,便命我们几个替王妃在太妃跟前尽孝。如今既已有了娘娘,太妃面前,还轮不到我们请安。”   说白了,在太妃面前尽孝的本该是儿媳,她们是妾,没有资格。   舒沫无奈点头:“我不喜拘束,你们只在初一,十五日八点过来即可。”   太妃习惯早起,每日五点起‘床’,六点早饭,雷打不动。   “明日便是初一,”祝姨娘起身,向舒沫施了一礼:“今日天‘色’已晚,奴婢们不打扰娘娘休息,先告辞了。”   几位姨娘先后离开,出了出云阁,秦姨娘在‘花’园小径停留,抬起头望着天空,久久不发一语。   戚姨娘好奇地站在她身边,仰头看了一阵,问:“姐姐看什么?”   原以为她一个刚及笈的‘女’子,虽出身官家,却是个不受疼宠的庶‘女’,嫡母必会用心教导。   她见识既浅,声名又臭,长得只有中人之姿,言谈间神态畏畏缩缩,几次接触未感到特别之处,想着一条小泥鳅,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王爷娶她,只是贪鲜。   果不其然,她进‘门’不过二月,因王爷爱宠便不知天高地厚地冲撞王爷。   王爷一怒,也便将她扔开,连出云阁的‘门’都不踏,只在归燕阁里歇着。   这与在幽州时的景况并无二至,悄悄观察了大半个月,渐渐放松了心防。   舒沫明显能力不足,进入王府,并未打破内宅固有的格局。   谁能想到,一场暴雨,一出苦情戏码,竟让她咸鱼翻身,一跃升为侧妃!   一想到早上她还义正辞严地教舒沫守规矩,遵礼仪,晚上就被她拿着“规矩”的软刀子,不轻不重地刺了一刀。   她就觉得憋闷不已,心口象塞了团破布,怎么都不舒服!   “真是蠢物!”秦姨娘轻蔑地瞥她一眼,扭着腰脚款款离 穿衣镜   ?“不用我救是吧?”舒沫冷笑一声,杏眼一眯:“信不信我把你再扔下去?”   小霸王将头一昂,气势极强地喝道:“你敢【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小爷灭你九族!”   立夏骇了一跳,怯怯地舅:“小姐,咱回去吧”   这小少爷一看就不是善茬,何苦争这闲气?   舒沫走过去,揪起他的衣领做势就要往下扔:“想灭我九族?可以,等你有命上来再说”   “你,你敢?”小霸王眼里明显露了怯色,偏又不肯求饶。   “怎么样?”舒沫提着他的衣襟,居高临下地瞅着他:“是跟她道个歉,还是重新回沟里蹲着,自己选!居”   “她只是个奴才!”小霸王恶狠狠地瞪了立夏一眼。   舒沫没好气,啪地又给了小家伙头上一巴掌:“奴才就不是人了?人家救了你,你就得说谢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话你家大人没教过你吗?”   立夏苦笑:“奴婢不敢”   “甭废话,我数到三,赶紧选。”   “哼!”小霸王两眼一翻:“有胆就杀了小爷!”   舒沫懒得再听,抬脚就踹赭。   “小姐!”立夏到底服侍了她几年,倒是颇晓得她的脾气的,平时看着挺好说话,真要倔上了,那可是九头牛也拉不回,这时见她真恼了,赶紧上去抱住她的腰:“他还是个孩子呢,这一脚看着狠,其实也没使多大劲,我一点也不疼,真的!”   一句话,点醒了舒沫。   对啊,她发什么疯?没事欺侮个孩子,就算赢了,有意思吗?   舒沫不禁有点汗颜,讪讪地道:“我,我这不是心疼你吗?得,既然你没事,那咱走吧”   立夏松了口气,赶紧往回走,走了几步见那孩子还直挺挺地站在桃树下,冲他招手:“小少爷,快跟上呀”   他把头一扭,“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舒沫回头看了眼,了然:“脚崴了?”   小霸王倔强地抿着嘴,拒绝做答。   舒沫叹了口气,认命地折返,蹲下去按住他的脚踝,试探地摸了摸,又捏了捏,道:“会有点疼,忍着”   “谁要你多管……”话没说完,舒沫忽然手下一用力,他发出“啊”地一声惨叫。   “什么人在此撒野?”清雅的男音,倏然响起。   一道白影快若闪电般从桃林深处扑来,眨眼之间已到了眼前。   舒沫回头,那人已站在她身前不足二米之处。   一身雪白的长衫,滚着二寸宽的墨色的边,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穿花拂叶而来,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他的发上,肩头,衣上,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得衣袂翩然,清雅俊美,恍如天上谪仙。   “三叔!”小霸王喜出望外。   “宇儿,有没有事?”夏候熠声音轻柔,带着股与生俱来的威慑感。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在线阅读。 那是你的专长   ?夏候烨不语,扫了立夏一眼,那几个马上识趣地退了出去。.   他这才慢吞吞地在桌边坐下:“晋了位,非但没有感‘激’,反而心生怨怼的,你是第一人。”   舒沫从百宝架上把合约拿出来,啪一掌拍在桌上:“你违反合约第二条,彼此必需坦诚。不得在背后耍心眼,玩诡计,故意陷害对方。”   夏候烨把合约往旁边一推,不紧不慢地道:“我看不出哪里有违约?”   “你事先没有告诉我!”舒沫冷冷地道。   “这上面,只说坦诚,可没说必需提前告知!”他慢条斯理地反驳。   “推我上位,让我成众矢之的,还不算是陷害?”舒沫反问。   “是你说要在一年内完成任务,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帮了你一把。”他答得理直气壮:“既然迟早成众矢之的,早和晚有什么区别?”   舒沫一窒:“耍心眼,玩诡计,你总承认吧?芑”   “不是针对你。”   舒沫恨恨地道:“狡辩!”   夏候烨淡淡地道:“。”   舒沫看了他许久,他并无丝毫不自在,坦然回望。   “这就是你捣鼓了一个多月的新鲜玩意?”夏候烨这才指了指,斜靠在墙上的那面堪称巨大的穿衣镜,转了话题猬。   她要‘弄’镜子作坊的事,他是知道的。   本以为迟早无疾而终,没想到效果竟出奇的好。   “是,”舒沫板着脸:“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听从劝告,把它敬献给太妃,以博取她老人家的些许欢心。”   她着重强调了“敬献”和“欢心”两词,以表达极度的不情愿和十二万分的勉强。   她,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刻,带给他惊喜。   夏候烨被她的语气逗乐,忍住了笑,一本正经地道:“可以肯定,这份礼物母妃一定会喜欢。不能肯定的是,你能否靠它博得母妃的欢心。因为,她老人家的欢心,比一般人的要贵上那么一点点。”   他学她的语气,把“老人家”三个字的读音咬得特别重。   “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舒沫白他一眼。   鹦鹉学舌样的重复别人的话,并以此为乐,那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才做的事!   夏候烨哧地笑出声来:“一面镜子而已,用不用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给我看?若实在委屈得紧,我还你一份情便是。”   舒沫不屑地撇嘴:“轻了可不成,我这镜子价值几千两银子!”   “我倒不知,你如此喜欢银子。”夏候烨轻哼一声。   “你视钱财如粪土,也不见开仓放粮,做个散财童子?”舒沫反‘唇’相讥。   他是否果如传言中的骁勇善战,她不知道。   但是王府的奢华却是处处可见,显然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清官。   “你孝顺母妃,替我争了脸面。”夏候烨不理她的挑恤:“我便还你一份体面,让你在娘家人面前也风光一回,如何?”   “什么意思?”舒沫疑‘惑’了。   “早几日,我接管吏部和兵部。”夏候烨弯‘唇’一笑:“今日在书房,看到一份公文,是九‘门’提督属下,城‘门’领舒元琛申请迁调的折子。”   舒沫沉住了气,不吭声。   “可巧,武选清吏司刚好有个郎中的空缺。”夏候烨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请柬,轻轻弹了弹:“更巧的是,昆山伯喜得千金,明日‘弄’幛之喜,给我送了贴子。”   舒沫淡淡地道:“我与舒家,早已恩断义绝。”   “当真断了?”夏候烨颇为玩味地反问。   舒沫不语。   心中微微刺痛,五指在袖中悄然紧握成拳。   “要不要这份人情,由你自己决定。”夏候烨也不多说,拿起请柬往桌上一放。   舒沫静静地躺在‘床’上,脑子里反复浮起的,是孙姨娘那张谦卑恭顺的脸。   记忆里,孙姨娘在李氏面前,从未扬眉吐气过,总是卑躬屈膝,小意奉迎。   夏候烨一睡起来,桌上的请柬已然不见了踪迹。   他抿‘唇’一笑,穿戴齐整,临出‘门’时扔下一句:“我去上朝,十一点,派马车来接你赴宴。”   夏候烨回头看她:“这么快改主意了?”   “你,”舒沫略略迟疑一下,话到嘴边忽然变了:“为什么不再称本王了?”   习惯了这厮飞扬跋扈的语气,突然间变得平易近人,非但感觉不到亲切,反而令人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夏候烨看她一眼,淡淡地道:“记住,十一点。”   望着动‘荡’的竹帘,舒沫良久才收回视线:“走吧,去怡清殿。”   不管他有什么‘阴’谋,想利用舒元琛达到何种目的,以她目前的身份都无法阻止。   所以,何必自寻烦恼?   到了怡清殿,太妃称身体不适,并未让她进去请安,只打发初雪出来,将她客气而婉转地挡之‘门’外。   舒沫把镜子呈上,让初雪代为转答问候之意后回去。   太妃的反应,早在舒沫的预料之中,因此并无感觉。   来日方才,况且她一年后就要离开,能否得到太妃的认可,于她并不重要。   她要做的,只是摆出“急于得到认可”的姿态给众人看而已。   立夏的绿柳满怀信心而来,未得到预期的反应,顿时大失所望。   又怕她失望,反过来安慰她,不必心急,凭她的聪明和善良,总有一天会让太妃疼到骨子里去……云云。   舒沫暗暗好笑,只不吭声,心中盘算着一会见了李氏,要如何应对?   PS:有谁送我一朵‘花’?333,这个数字,看着真的不喜欢呀,不喜欢。。 沫沫,你瘦了~   ?一行人顺着桃溪而上,走了约摸一刻钟的距离,便见到一处房舍,隐山苍松修竹之间,原木构造,未见华丽,却处处透着雅致【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七姑娘请。”夏候熠微笑着引舒沫入了花厅。   那两个一直影子似地跟在他身后的侍从,这时悄没声息地退走,不多会奉上茶水糕点,一样的桃花酥,桃花茶,比起普济寺的显然又精致了许多。   夏候熠语音清浅,笑得温雅之极:“山居简陋,未曾备有女子衣物,恐怕要劳烦立夏姑娘多走一趟了。”   立夏哪里敢把舒沫独自一人扔在陌生的男子家中?   可,若是任舒沫衣衫不整地自桃林走出去,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登时左右为难,涨红了脸可怜巴巴地看着舒沫:“这”   舒沫微微一笑“这里距寺中也不远,你跑快些,约摸半个时辰也就够了。”   “高山,你送送立夏。”夏候熠吩咐居。   见他支开了立夏,舒沫也不点破,随手拈起一块点心,赞道:“这桃花酥真是好,又酥又脆,甜而不腻。”   心中暗自嘀咕——另一个不晓得是不是叫“流水”?   “哼!”夏候宇鼻孔朝天,很臭屁地嘲讽:“宫中御厨特制的点心,这辈子你也就见识一次,逮着机会多吃点!”   舒沫并不生气,笑吟吟地拈了一块给他:“你也来一块?”   忽听几声箫声起,夏候宇先是一怔,蹭地一下跳起来,飞快地往外冲,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夏候熠欠身道:“抱歉,熠某有朋友造访,请七姑娘稍坐片刻。赭”   “公子请自便。”舒沫浅笑。   她自在地喝着茶,很快一碟点心吃完,仍然不见有人理会。   她便放下杯子,踱到门边,从竹制的窗户向外眺望。   庭院中只种了些花草,并无高大乔木,一眼看过去,不说客人,就连院门都看不到了!   她蹙了蹙眉,低语:“这许久还不回,真有些无聊,不如去瞧瞧有些什么花?”   说着话,便慢慢出了花厅,朝花圃走去。   她走得很慢,不时停下来拨弄一下花草,偶尔还低下腰去嗅一下花香。   不出所料,看似小小一座花圃,在里面转悠了刻把钟,竟怎么也找不到回花厅的路了。   她倒也不急,索性找了块干净平整的石块坐下来慢慢欣赏眼前风景。   “公子,”流水瞧了半天,见她没有再往前走的意思,不禁有些沉不住气:“依我看,她是走不出来的了”   “再等等,不急。”夏候熠抚着下巴,隔着花木,饶有兴致地望着身前那抹纤细的身影。   她显然已发现处境不妙,奇的是没有半点慌乱之意,非但如此,从她微仰的身姿,半眯的杏眼来瞧,俨然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优质言情在线阅读。 三喜临门   ?又观察一会,连流水也看出不对,登时满心疑惑:“她在干嘛?”   夏候熠清冷地笑,慢吞吞地道:“或许,她是想告诉我,她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官家庶女(大结局)3章节】。居”   没想到舒元琛的女儿,不但心思玲珑,竟然还懂得机关消息?   “她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人?”流水困惑地抓抓头,猛然一惊:“除非,她知道昨天傍晚偷闯到竹林的人是谁?她,跟他们是一伙的?”   “那倒未必”想着她腕间的那道伤,夏候熠话锋一转:“不过,我猜她最起码是见过一面的”。   流水眨巴着了几下眼睛,被他绕糊涂了,“那她到底知不知道?”   夏候熠眯起眼睛,慢悠悠地笑了:“这,要问她了。”   流水瞪大了眼睛望他——这不等于没说吗赭?   夏候宇表情不耐,站在凉亭外,蹙着浓眉嚷:“到底还要等多久?”   “怎么,”夏候熠回头望着他,眼里闪着戏谑的光:“怕吓坏她,心疼了?”   “呸!”夏候宇一蹦三尺高:“小爷会心疼她?她算老几?”   “公子”叔侄二人正斗着嘴,高山悄没声息地走了进来:“舒家正在套马车,看样子,很快就要返京了。”   夏候宇踮起脚尖,从凉亭往下瞧,果然看到立夏急匆匆地顺着林间小道往这边而来。   “领她进来。”夏候熠给流水递了个眼色。   夏候宇一扭头,飞快地跑走了:“我去”   “公子,”高山趋前一步,轻声道:“舒七小姐房内,有件中衣撕得只剩一只衣袖。据舒二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文竹所言,七小姐腕间伤痕是不慎撞碎玉镯,碎片划破所致。”   若果真如此,小小一个划伤,自然用不得这许多布料。   但舒沫外柔内刚,处变不惊,绝不是传闻中因不慎摔倒便会羞愤自残的女子。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她曾替别人包扎过伤口,腕上伤痕,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夏候熠眸中掠过一道冷光,满意一笑,起身:“冷落客人太久,实非待客之道。”   “喂!”舒沫眯着眼睛,认真地研究面前这株桃花,夏候宇忽地蹦了出来,一脸厌弃地瞪着她:“你坐在这里干嘛?”   舒沫一脸的无辜:“这里的路可真难记,我不过随便转转,竟迷路了”   夏候宇一阵心虚,拉长了脸,气势汹汹地骂回去:“怎么不说自己笨?”   “我很少出门嘛”舒沫不以为意,站起来:“坐了这会子,有些渴了。”   夏候宇转头就走:“跟紧了,这回可别再迷路了!”   回到偏厅,不出所料,夏候熠已然等候在坐,见了她拱手微笑:“抱歉,怠慢了七小姐。”   舒沫浅淡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公子言重了。”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有心无力   ?舒沫轻轻地笑了起来:“在我面前失态倒不要紧,只怕日后母亲应酬多了,林妈妈的身体会吃不消,万一到时再时不时来个眼‘花’‘腿’软,可不太好。”.   林瑞家的恨不能把舒沫剥皮‘抽’筋,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不敬。   舒沫低头喝茶,并不理会。   李氏听她话中有话,略一思索后,顿时眼睛一亮:“可是……老爷要升调了?”   “朝廷之事,我哪里得知?”舒沫打着太极:“不过,父亲还年轻,总不会一直在城‘门’这块蹲着吧?”   这话正戳中李氏的痛脚,顾不得面子,叹道:“老爷也正为这事发愁呢!他行武出身,舞惯了刀枪,如今日日守着城‘门’,只觉憋得慌。可迁调的折子递上去几个月,半点消息也无。睿王如今正管着吏部……”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偷眼瞧一下舒沫的表情芑。   舒沫含笑着侧耳倾听,却没有半点接话的意思。   李氏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老爷的意思,是怕王爷事多,也不能件件记在心中。你跟王爷见面的机会多些,能不能帮着问问?若能平级迁调固然是好,万一不能,就算降一级半级品级也是可以的。实在不行,外放去外省做守备也是,也是愿意的。”   李氏说完这番话,脸早如得如熟透的柿子。   舒沫静静地听着,并不‘插’言,待她说完,这才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王爷最不喜欢‘女’人干涉政事,也从不把公事带到内宅来。我虽有心,却是无力。”   李氏好容易拉下面子,才说了那么一番伤及自尊的话,却被舒沫轻飘飘一句“王爷不喜欢‘女’人干涉政事”挡了回来。   她又气又恼,偏还不敢发作,堆了笑道:“只是顺口问一句,哪里就是干政了?猬”   “母亲有所不知。”舒沫缓缓摇了摇头:“王爷的脾气,不似父亲温雅。从来说一不二,容不得人违逆。”   李氏心中发堵,强行挤了个笑容出来:“早听说王爷行事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哪是老爷能比的?”   话到这个份上,李氏已再不好进言,只好拿眼睛去瞟舒潼,想她从旁帮着说几句好话。   谁舒潼却象个木头人,她这里眼睛都快脱窗,那边半点反应也无。   李氏心中暗骂:蠢货!如此不会识人眼‘色’,活该要夹在婆婆和相公之间受气,一辈子直不起腰!   恨归归,局面已经僵持住,势必要有个人居中做转弯。   李氏‘逼’不得已,只好轻咳一声,直接把话挑明:“四丫头,你怎么看?”   李氏想要阻拦,哪里来得及?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进了里间。   舒沫也站起来:“瞧我这记‘性’!特地来贺四姐‘弄’幛之喜,怎能不见见外甥?”   李氏无法,只好道:“这小子长得很结实,眼睛象四丫头,五官倒跟你四姐夫一个样!”   “这小子,贪吃得很!”舒潼一脸骄傲,带着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的‘奶’娘走了出来。   舒沫便极小心地伸出手指,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碰了一下,只觉粉粉嫩嫩一团,柔软得不可思议,不禁啧啧称奇:“天哪,真软!”   李氏几次想把话题绕回到舒元琛的迁调上,却‘插’不进话,只得讪讪地站在一旁,陪了笑。   “取名字了没有?”舒沫一边弯腰逗‘弄’着他,一边问。   “章玮。”舒潼道。   小家伙见有人逗,竟然不哭了,张大了嘴巴,转着头努力想去‘吮’她的手指。   舒沫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太好玩,太可爱了!”   舒潼笑道:“七妹这么喜欢孩子,何不自己生一个?”   “王爷的孩子,定然霸气十足。”李氏找着机会,急忙奉承。   舒沫淡笑,继续逗‘弄’孩子,并不接话。   给夏候烨生孩子?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李氏讨了个没趣,脸上终是现了些怒容出来。   身为嫡母,在庶‘女’面前,向来只有她颐指气使的份,几曾受过这般折辱?   立夏见势不妙,机灵地把盒子捧了过来:“四姑娘,这是我家小姐和王爷,给表少爷的见面礼。”   “七妹人来就好,还送什么东西?”舒潼说了几句客气话。   石榴过去接了盒子,轻轻打开。   当场就把孩子身上戴的那副黄金项圈取了,换上这副镶宝石的缨络戴在了颈间。   众人都围过来凑趣,又说那些宝石名贵,也有赞缨络做工‘精’致,更有的直接赞舒沫出手大方,姐妹情深云云……无非都是些恭维之话。   正说得热闹之际,外面有丫环禀报:“夫人,王爷派人来请七姑娘。”   舒沫一怔:“他找我做什么?” 你到底要不要吃?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居”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赭”   三姐妹俱是一怔。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醺然欲醉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居”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赭”   三姐妹俱是一怔。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疯狗要咬人   ?舒沫惯例走在最后,待出了正院,舒沣已先走了,舒潼却在不远的岔路口徘徊,看模样,明显是在等她【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舒沫暗中叹了口气,想装着没瞧见已是不能,只得硬着头皮过去:“四姐,咋还不回屋,眼瞅着就要下雨了。”   舒潼机警地左右瞄了几眼,确认左近无人,这才靠过来,伸出右手飞快地比了个六,压低了声音问:“那边的事,你听说了吧?”   “哪边?”舒沫心中响起警钟,张大了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舒潼明显不信,拉长了脸道:“别装了,闹这么大动静,你会不知?”   奇的是,夫人把她们几个召去,竟然对此事只字不提,也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舒沫仰起脸,又是心虚,又是歉然,还带着点忐忑地看着她,小声嗫嚅:“你知道我向来笨,消息也不如四姐灵通,有什么话,还请姐姐明示。”   她心里自然也犯着嘀咕,却没打算跟舒潼商量什么对策。   “算了!”舒潼斜着眼睛盯着她看了半天,冷笑一声:“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石榴,我们走!居”   “四姐”舒沫似是想去拦她,手抬了一半,终是颓然放下。   待那主仆二人走得远了,春红这才暗地里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低声道:“小姐,咱们也回去吧,怕是要下大雨了”   七小姐别的都好,就是性子太软懦了些,在这深宅大院里免不了多受许多闲气。   主仆二个刚进了雅歆园,便听轰地一声巨响,一个炸雷过后,豆大的雨点便噼哩啪啦地砸了下来。   “啊”春红吓得尖叫一声,提起裙边撇下舒沫率先冲进了房。   立夏蹙了眉,迎上去冲她使了个眼色,轻声喝道:“大呼小叫什么?赭”   春红一怔,这才发现屋里还杵了个人。定睛一瞧,见是孙姨娘,那颗提起来的心又放回肚里,讪讪地道:“这么大的雷,谁能不怕?”   “小姐呢?”立夏的话音刚落,舒沫已慢条斯理地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笑道:“丢不了”   “七姑娘”孙姨娘放下手中茶杯,站了起来。   舒沫见了她,也是一怔:“姨娘怎么来了?”   “春红,你帮我分一下线”立夏不由分说,拽着春红出了门。   没了外人,舒沫走近几步,低低地道:“娘,最近身子好么?”   孙姨娘立刻红了眼睛,拉着她的手:“好,吃了你给我配的几付药,腰膝没那么疼了,晚上睡得也踏实。”   “那就好”舒沫点了点头,轻叹一声:“不是说好了没事不要往这里跑吗?传到夫人耳里,又生出许多事端”   “初八那天,夫人可是要带你们几个去普济寺烧香?”孙姨娘收起眼泪,正色问。   舒沫忍不住轻笑:“姨娘消息倒是灵通”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无妄之灾   ?孙姨娘被她笑得老脸一红,瞪了她一眼,嗔道:“知道夫人带你们去干嘛吗?”   “替老夫人祈福呀”舒沫张大了眼睛,一脸纯真地看着她【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这话你也信?”孙姨娘很是不屑。   “信不信都得去,有区别吗?”舒沫学她的语气反诘回去。   孙姨娘气结,瞪了她一好一会,见她眼里浮起无数狡黠的星光,慢慢醒悟过来:“你猜到了?”   舒沫撇撇嘴:“就算本来猜不到,六姑娘投了湖,娘再这么一问,傻子也该觉悟了吧?”   永安候府看似一团和气,实际上大房和二房的明争暗斗由来已久。   既然大夫人已拿六姑娘开刀,想通过詹事府的路搭上太子这条线,没道理二夫人守着三位正当年的庶女不做任何表示吧居?   “你明白就好”孙姨娘松了口气,越发压低了声音道:“我打听过了,男方是兵部侍郎邱大人的嫡三孙,今年二十一岁。这是个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舒沫未置可否。   这门亲事,表面看起来,确实比嫁给年纪如父辈的男子当续弦要好了太多,但她从来不信天上会掉馅饼。   既有如此显赫的家世,拖到二十一岁还未订亲,必然也是有原因的。   “你放心,”孙姨娘见她不说话,忙道:“我都打听过了,这邱公子聪明伶俐,就是性子有些不羁,喜欢交结朋友,无心向学,至今没有功名。但以邱家的权势,日后捐个前程,领份俸禄还是小事一桩的。”   舒沫了然一笑赭。   说白了,这位邱公子就是一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   “成不成,你给句话,别只笑呀”孙姨娘瞧了她的笑容,便有些着急:“邱公子青春少艾,不傻也不残,家世又好,守着公中的份例,不必当家理事,操那操不完的心,也算一辈子衣食不愁了。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谁让她是个姨娘呢?托生在她肚子里,少不得,只能委屈一二了。   舒沫哧地笑出声来,慢悠悠地道:“娘,不必嫁给他,我亦不缺吃穿。”   孙姨娘伸指戳她脑门:“你呀,别仗着有点小机巧,便把眼睛长在头顶上!咱们女人就算再能干,做得再好,也不如嫁得好!”   “行了,我有分寸。”舒沫敬谢不敏,含糊应了下来,从多宝阁里拣了一卷纸塞给她,便催她出门:“这是新图,你收好了。时间不早,你也该回去了,省得别人嚼舌根。”   “你机灵点,见到邱老夫人可别再象根木头似的杵着”孙姨娘碎碎念着走到门边,忽地停步,从怀里摸出一物往她手上一塞:“哪,你要的东西。”   舒沫接在手里,却是一本线装书,封面上蓝底黑字,写着《烈女传》。翻到中间一瞧,却画着各式毒草毒虫,正是她找了许久的《毒经》,当下眉眼弯弯,轻快地道:“孙姨娘慢走,立夏,送送姨娘”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引颈自刎   ?普济山,位于京城西郊四十里外的红池县【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山下千倾良田,山上十里桃林,普济寺隐于白云深处,在满山的苍翠中偶然探出一片青墙碧瓦,配上悠悠的梵唱,堪比世外桃源。   普济寺是千年古刹,又挨着帝都,千百年来一直受着皇亲贵胄们的追捧,香火极为鼎盛。   初八那日天气晴好,寺中桃花盛开,京中达官贵人前来赏花礼佛者络绎不绝。   李氏带着一众丫环婆子来普济寺祈福,自有管家先行打点,进来报了永宁候府的名号,便有小沙弥引着众位女眷前往北院精舍休息。   舒沫洗了把脸,出来便见舒潼在那里与小沙弥争执:“我们永安候府次次来都住南院,这回怎么换北院了?”   小沙弥脸上堆着笑,不卑不亢地道:“不好意思,今日人多,实在是安排不了,只好委屈诸位施主了。”   舒潼越发得理不绕人,尖着嗓子道:“岂有此理!满寺的香客,凭什么单单要我们委屈?”   小沙弥眼中浮起轻蔑之色,嘴里依旧客气地道:“小僧只负责接引,施主若有不满,可找住持师叔投诉。”   李氏在房里听到,早已气得面色发青,文竹忙拿了两枝簪子出来,笑道:“四姑娘眼光好,帮我瞧瞧,哪枝更衬夫人的服饰?居”   舒潼见有机会巴结夫人,这才放过小沙弥,忙不迭地凑过去,仔细瞧了一回,笑盈盈地道:“这枝紫玉兰嵌银珠的双股簪挺好,素雅又高贵。”   文竹见小沙弥走了,当时便敛了笑容,将簪子往袖子里一收,转身便进了夫人房中,竟把舒潼直接晾在了院中。   舒潼愣住,整张面皮慢慢涨成猪肝色。   她再愚钝,也知是自己要求换房的事惹怒了夫人,当下再不敢乱动,老老实实呆在房中,直到寺中准备妥当,着人请各人去殿中做法事才出门。   法事自有和尚去做,她们不过是应个景,依着辈份上了香,李氏添了香油钱,便被慧明禅师请去偏殿喝茶。   坐了不一会,一个小沙弥进来,冲李氏躬身行了一礼,道:“二夫人,邱夫人在外面看到永安候府的马车,打发人过来问,可否请二夫人喝杯茶。赭”   李氏忙站起来:“这里有现成的茶,烦小师傅请邱夫人移架曲尊吧”   小沙弥退走,李氏瞥一眼舒潼,淡淡地吩咐:“一会邱夫人来了,大家都机灵些,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失了体面事小,让人笑话咱们永安候府没有家教就不好了。”   舒潼不由得面上发烧,低了头死死地盯着鞋面,大气都不敢出。   不到盏茶功夫,环佩叮当声起,一群丫环婆子,簇拥着一位中年美妇缓缓而至。   李氏带着几位姑娘,满面堆欢地迎了上去:“不知姐姐今日也来寺中,本应前去给姐姐请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她惹了不该惹的人   ?进了门,李氏见邱夫人身边跟着个一身银红,配着鹅黄挂着绒球的缎面绣鞋,头上梳着双丫髻,佩戴着两朵宫制绢花,一双乌黑的眼睛,顾盼间灵动俏皮的少女,笑问:“令媛可真是个美人胚子”   想来邱夫人怕场面尴尬,特地带了女儿过来,使气氛更加自然【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是小女雅云”邱夫人的眼睛在舒家三姐妹的身上转悠,嘴里笑道:“哪有妹妹好福气,女儿个个出落得如花似玉。”   “不过是蒲柳之姿,没见过什么世面,倒教姐姐见笑了。”李氏笑着自谦了几句,又招呼舒潼几个:“愣着什么,还不快给邱夫人见礼。”   一团忙乱之后,邱夫人和李氏依宾主之礼坐下,。   邱夫人一边和李氏聊着茶经,一边在心中盘算。   七姑娘木头木脑,胆小怯懦,一直垂头望着脚尖,连五官都没瞧得清楚,这样的女子娶回去,只怕儿子连眼角都不会去瞄一眼,根本镇他不住;   四姑娘倒是美丽活泼,但一看就是个要强的,若嫁过来就想着争权夺利,挑事拨非,只怕要闹得家宅不安。   瞧来瞧去,五姑娘模样也还周正,性子温婉,举止落落大方,勉强入得了眼。   她拿定了主意,便冲邱雅云递了个眼色居。   邱雅云会意,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邱夫人便板起了脸“怎么越大越没规矩了?!”   “娘”邱雅云便扭着腰肢,神色娇憨地道:“你们说茶,我又不懂,闷死我了”   舒潼哧地一声笑出来,察觉不妥,忙掩住了唇。   “倒是我想得不周”李氏虽不知邱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也只能照着她的脚本走,温和地道:“得,四丫头,你们几个也别干坐着了,陪雅云一起到外面转转吧”   邱夫人顺水推舟,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被我惯坏了,妹妹莫要见怪赭”   “难得雅云直率天真,我倒是挺喜欢”李氏自然拣着好听地说。   “天色不早,就在寺中转转便好,莫要走远了”邱夫人又扬声叮嘱了几句。   “哎”雅云脆生生地应了,亲热地挽起舒沣便走。   四个女孩子都是十四五的年纪,没了大人的拘束,可自由赏玩,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舒沫慢吞吞地走在落在后面。   邱夫人此行的目的,雅云小姐不可能事先半点也不知情。在这样的场合,做出如此既不合时宜,又失礼的行为,是何道理?   莫非……   她生了疑惑,左右瞟了一下,瞅见不远处的香炉,心中已有了计较。朝立夏使了个眼色,待她离开,这才“哎哟”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双手顺着前冲之势一挥,广袖将立在桌上的香炉打翻在地!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你赢了   ?“哎呀【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当着邱小姐的面,舒潼跺着脚,觉得舒沫丢光了舒家的脸面,脸色自然很不好看。   “七妹,没摔着吧?”舒沣弯下身子去掺她。   “我没事”舒沫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满面绯红地低头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居。   好在香炉是黄铜所铸,掉下来并未摔破。只是舒沫跌了这一跤,再一顿乱拍,已是满身香灰,手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了。   邱雅云掩着鼻,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避开扬起的灰尘。   “七妹赶紧回房,让立夏侍候你洗漱一下吧。”舒沣柔声道。   “失陪了”舒沫怯生生地道了歉,提着裙子急匆匆地穿过大殿,往设在后面的精舍跑去。   一直到进了北院精舍舒府包下的跨院中,没了外人,舒沫这才放慢脚步,低头瞧一眼脏污的外裳,摇摇头,笑了。   顺着长廊走到最底部,发现房门竟只是虚掩赭。   她微微一怔,一边笑,一边推门而入:“立夏,你办事倒是越来越利索了,竟比我还……”   门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冷不防搭上了她的肩。   “谁?”舒沫低叱一声,下意识便要回头。   大掌掩住她的唇,一道阴冷狠戾的男声已在耳畔沉沉响起:“别动,也别吱声!不然,我捏死你!”   舒沫闻到血腥之气,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恐激怒了他,忙不迭地点头,表达合作之意。   男子用力一推,森冷地警告:“别回头,也别想耍花样,否则……”   舒沫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冲,整个人撞在墙上,疼得眼冒金星。   耳边,嘶地一声,已传来男子撕扯衣裳发出的声音。   得,昨天才领到的雪缎压金线的百褶裙就这么报销了。   回头,还得绞尽脑汁,想个理由应付李氏。   舒沫苦笑,好心地给出建议:“裹伤最好是用绵布,那个才吸水”   这人看来,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只知挑贵的,不会选对的。   “闭嘴!”男子忍着痛,暴喝一声。   舒沫只得顺从地闭紧嘴巴。   看他的样子,不象是来劫色的。怕是让人追得狠了,狗急跳墙,蹿进了精舍。   也算她倒霉,分到这间最靠围墙的房子,摊上这破事。   哎,早知这样,她还不如象个傻子似地被人拉来拽去地任人参观,品头论足。   不知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   眼下最明智的作法,当然是装隐形人,只盼这人处理了伤势,便会自动消失。   正打着如意算盘,忽听外面急促的脚步声起:“小姐,小姐……”   悉簌声立刻中断,脑后风响,陌生男子迅速贴了上来,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横在了她的颈间。   华语第一言情站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是你太娇气   ?舒沫苦笑,低低解释:“是我的贴身丫头”   “叫她走【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匕首往前又递了一分,寒意沁入肌肤。热热的液体顺着衣袖,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濡湿了她的外裳。   舒沫一怔,偏头去看:“我略懂一点医术……居”   “别动,动就要你的命!”低沉的警告入耳。   不等舒沫作出回应,立夏已推门而入:“小姐,摔得……”声音在瞧清门后诡异的情形时嘎然而止。   “闭嘴,拴门!”舒沫低喝一声,将她即将出口的尖叫堵回去。   几乎与此同时,肩上一沉,叮地一声轻响,匕首从男子手上滑脱,落在地板上。   立夏条件反射地跳回去关上门,转过头来,颤着手指着她“你,你居然藏了个男人!”   “还不快搭把手?”舒沫嘴角抽了一下,腾出一只手将伏在自己肩上的男子一掌推靠在墙上赭。   “血!”立夏后知后觉,白着脸叫出声来:“小……”   “不是我的”舒沫抢在她发狂之前赶紧申明。   “这人是谁?”立夏这时才想起顶顶重要的问题。   “拜托,你能不能先把人搬走?沉死了!”舒沫实在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丫头的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些!   立夏极不情愿意走过来,双手穿过他的两肋,将人架着扔到地板上。   舒沫吐出一口气,揉着酸痛的肩膀,瞄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   他身材极高,一身黑色的蜀锦,镶着金线,看起来价值不匪,黑巾蒙面,即使是躺着,仍然有着强大的气场。   “倒是人模狗样,可惜,脑子不好使”舒沫低低地嘲讽。   就算是深夜出行,这衣服都是个累赘,何况是大白天在游人如织的寺庙?没给人砍死,算他命大。   “你从哪看出来?”立夏很是稀奇,说着话就想去掀他的黑巾。   “别碰他!”舒沫厉声喝止。   “为什么?”立夏吓得差点弹起来。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舒沫冷冷瞥她一眼。   ”小姐”瞅着躺在地板上的陌生男子,立夏开始发愁:“现在怎么办?”   “凉拌”舒沫蹲下身子,捡起掉落地面的匕首,手起刀落,一刀挑破了他的衣裳。   “小姐”立夏骇了一跳,尖叫着掩住了脸,不敢看。   “果然是下了毒的”舒沫以刀尖蘸了点血放到鼻间轻嗅一下,淡淡地道。   立夏立刻放下手,探过头去瞧。   见那男子左肩坦露,一道血痕从左肩直到背部,若再深几分,几乎可以将他整条左臂卸下来。伤处肌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粘稠的血液凝在伤口,呈深黑色,散发着淡淡的甜腥的味道。   立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下两腿发软。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她比小姐狠   ?舒沫倒象个无事人一般,快步走向里间,从包裹里取出《烈女传》【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小,小姐”立夏亦步亦趋地跟着,上下牙直打颤:“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确定他中的是什么毒,得找找”舒沫头也不抬,努力翻着书页居。   不是吧,小姐要现学现卖?这可是一条人命,不是小猫小狗!   “咱们,还,还是报官吧”立夏被她噎得直翻白眼,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建议。   “去提些热水来”对于这种白痴的问题,舒沫习惯性地选择忽略。   一旦报官,不论这男人是以何种原委出现在她的闺房,等着她的都只有二条路。   一:上吊;二:嫁给他做妾。前提还得他不死,并且认可,否则按第一条论处。   立夏认命地点了点头,跑到门边侧耳听了听,确定外面无人,这才拉开一条门缝,闪身挤了出去,“你小心些赭”   去要热水倒没受什么刁难,才一会功夫,永安候府的七姑娘在大殿撞翻了香炉,摔了个嘴啃泥的消息已传得人尽皆知。   立夏顶着一片讥嘲加同情加鄙夷的目光,领着两个小沙弥挑了一担热水回了精舍。   “多谢小师傅”在走廊上,立夏摸出银锞子打赏。   小沙弥神情古怪,且走且回头,目光闪烁。   “小姐,”立夏不察,提了水进门:“水来了。”   舒沫埋首书页,充耳不闻。   立夏只得认命地帮陌生男子清理了伤口,又找出干净的中衣撕开来备用。   忙完这一切,舒沫一脸兴奋地道:“啧,原来是马钱子”   “这么说,他有救了?”立夏一喜。   “我又没有药”舒沫两手一摊,把《烈女传》扔到一边。   那她还研究得那么起劲干嘛?   立夏直翻白眼。   “现成的病例,不用白不用”舒沫难得好心地给予解答,走过去,在他伤口又划了一刀,直到伤口流出鲜血,这才收了手,心情愉悦地进到内室更换衣物:“行了,你帮他把伤口包起来吧”   “这就行了?”   “行不行,要看他的命大不大,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片刻后,舒沫换了衣服,步履轻快地走出来:“时间到了,去吃饭。”   “就这么走?”立夏一脸犹疑。   “再不出门,文竹就要来催了”舒沫笑了笑,把她强行拽出门。   刚一踏出房门,黑衣男子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眸中一抹厉声,十分骇人。   几乎与此同时,从后窗跳进来两条人影,皆着一身紧身的深色箭袖衫,躬着身子跪倒在地:“属下护主来迟,请主上责罚!”   “哼!”男子冷哼一声,面露狠戾之色:“回去再跟你们算帐!”   两人不敢吭声,一左一右扶了男子,跃出窗子,翻墙而出,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我需要一个饵   ?这一晚,舒沫失眠了。.   静萍幽怨哀婉的声音,一遍遍在耳边响起。   若说夏候烨的感情晦涩不明,那么静萍的对他感情却是显而易见的芑。   她真的很好奇:郎有情,妾有意,太妃又乐见其成,为什么没在一起?   难道,真如绿柳所说,她的目标更高,并不满足于只做一个姨娘,或是侧妃?   以她的身份,想坐上睿王妃的宝座,是不可能的!   更别说,当时睿王妃还好端端的活着。   舒沫叹了口气,再次翻了次身。   静萍已经二十七了,在现代或许不算什么。但在古代,显然已是无人问津的老姑娘了猬。   “干嘛呢?”低沉的声音忽然在身边响起,状似不经意。   “吵到你了?”舒沫一愣之后,很小心地往里面挪了挪。   “只是踢了几脚,别搞得象挨了二百军棍似的,行不行?”夏候烨淡淡地嘲讽。   一晚上跟烙大饼一样,翻来覆去,仿佛唯恐别人不知道她伤口疼似的?   既是如此不能忍,当初就不该蠢到以身试法,倒害得他心神不宁,象欠了她似的。   舒沫翻个白眼:“我在想,静萍……”   “静萍自有人照顾,不劳你费心。”夏候烨打断她:“有那闲功夫,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舒沫有些赌气。   她并不担心静萍的伤,那是她亲自料理的,有没有危险,心中有数。   她只想知道,当年他和静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没有娶她?   可惜,他们之间的默契显然远不如他跟静萍,因此话不投机。   “你耍的那点小伎俩,以为能瞒过母妃的眼睛?”夏候烨冷哧:“你可知今日自作聪明之举,让母妃对你更加厌恶?”   舒沫不服气:“顶多一年,我就要离开,谁在乎她喜不喜欢?”   “没有母妃的支持,你在王府寸步难行,凭什么查清当年事?”夏候烨恼了,一句话,堵得她哑口无言。   那份协议,他记得清清楚楚,比这更清楚的是,她是如何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困在王府。   她没必要把它挂在嘴边,每件事必提,张嘴是离开,闭口是任务。   让他牢牢地记住:他们之间,除了那纸协议之外,什么也没有?   良久,舒沫小声咕哝:“等着瞧,我肯定把人揪出来!”   夏候烨轻哼:“大话谁都会说。”   舒沫翻过身来,双目炯炯地瞪着他:“前提是,你必需积极配合,不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她想过了,幽州离此数千里,事情又过去了这么多年,涉及的还是王府的秘梓,当事人年纪太小,从源头重查此事,肯定是行不通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引蛇出‘洞’。   夏候宇如今已经长大,身边又有红锦和红绫,她也不忍心拿他做饵。   所以,剩下可以利用的就是府里的几个姨娘了。   “怎么配合?”他问。   舒沫望着他,嫣然一笑:“放心,此计划绝对遵循王爷的习惯,不会有半点不快和不便,且简单易行。”   “是吗?”夏候烨不置可否。   “我明日草拟一份章程,供王爷过目。”舒沫恭敬地道。   夏候烨久久不语。   “还是,我现在就去拟了给王爷过目?”舒沫跃跃‘欲’试。   计划早一天执行,任务早一天完成,她也就能早一天离开。   他望着她,黑暗中,静默的眼神忽然变得如刀锋般锐利,又在瞬间隐去:“不会又在自作聪明吧?”   “放心!”舒沫右手握拳,信心十足:“我有预感,一定可以引她上钩!”   “话别说得太满。”夏候烨翻身,留给她一个宽厚的背影。   舒沫悻悻地冲他扮个鬼脸,翻身冲着墙里,沉入梦乡。   “这是什么鬼东西?”夏候捏着手中这张纸,甩得哗哗做响,差点没扇到舒沫脸上去。   “王爷不识字么?”舒沫惊讶地道。   “什么叫轮宿制?”夏候烨面‘色’铁青:“本王想要睡哪个‘女’人,要你来干涉?你算什么东西?!”   “我没干涉呀!”舒沫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努力撇清:“反正你也是要进内宅的,我不过给规范了一下,形成制度,以示公平而已。至于你去了之后,要不要睡,怎么睡,决定权还是在你手里呀!”   他以为谁喜欢象个老—鸨似的,给他安排‘女’人‘侍’寝来着?   这不是没办法吗?   他成天赖在她这里,别人哪里有机会怀孕?   夏候烨冷笑,一把将她拟定的“制度”唰唰撕个稀烂,扔到地上:“胡闹!”   “喂!”舒沫阻之不及,也生气了:“你答就过我要配合的!”   夏候烨叱道:“我看不出,这个所谓的轮宿制,对你的计划有任何帮助?”   “你试都不试,怎么知道没有用?”舒沫反驳。   “除非你告诉我这样做的目的,否则别想我配合。”夏候烨态度坚决。   “你明显偏爱祝姨娘,”舒沫脸‘色’绯红,无奈地‘摸’‘摸’鼻子,以掩饰心中的不自在:“可她看起来,好象不容易怀孕。而我,只有一年的时间。所以……你明白吗?”   说到这里,她难堪地停下来,不安地看他一眼。   话说得这么明,他若再不懂,岂不是傻子?   “明白什么?”偏偏,夏候烨不肯买帐。   “所以,三管齐下,会更保险。”舒沫垂下眼睫,轻快地答。 原来她才是饵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哎呀【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立夏直到此刻才想起正事,惊叫:“差点忘了这碴了!居”   她懊恼地捶了一下脑袋,不待追问,鼓着颊气呼呼地道:“小姐猜的没错,那邱家少爷果然也来了寺中,几位姑娘上香的时候,一直躲在隔壁探头探脑地瞧呢”   “依你看,邱公子如何?”   “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立夏噘了嘴,气呼呼地道。   “哦?”立夏一向八面玲珑,鲜少如此抨击一个人,况且对方与她只有一面之缘,舒沫不禁来了兴趣:“我怎么听姨娘说,邱公子俊美潇洒,风姿不凡呢?”   “漂亮有什么用?”立夏很是不屑。   “嘿嘿”舒沫凑过去,狡黠地盯着她:“说说看,他怎么得罪你了?赭”   立夏脸一红,啐道:“我只是个丫头,哪里配给人得罪?”   啧!还说没有得罪,这分明就是记仇了!   舒沫撇了撇嘴,好心地放过她,起身:“走吧,再不去……”   “七姑娘,你在里面吗?”话没说完,文竹的人已到了门外。   “在呢,在呢”立夏一弹而起,急急去开门,弯腰曲膝地让到门边:“文竹姐姐进来说话”   “夫人还等着,我就不进去了”文竹矜持地站在门边,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走廊上擦得清洁溜溜的地板。   舒沫适时娇怯地走了出来,看到文竹,目光急急就垂下了。   立夏急走两步,将她挡在身后:“请文竹姐先行”   “姑娘在呢,哪有奴婢走在前头的道理?”文竹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退一步,避到门边。   舒沫无奈,只好从立夏身后走出来,率先踏出房门。   文竹眼尖,擦身而过的瞬间,已瞧见她袖口依稀有一抹血痕:“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舒沫立刻惨白了脸,慌忙把手背到身后。   “衣上怎么有血?”文竹一把拽着她的腕,刚好捏在伤口处,痛得舒沫直吸气。血重新浸出来,她一惊,忙不迭地放开她,也骇得不轻,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七姑娘不会因为在大殿摔了一跤,这么点小事就想不开,寻死觅活吧?   立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文竹姐姐,小姐她,她不小心打碎了老夫人赏她的玉镯。你,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呀”   文竹哪里肯信?   立夏只好返身回房,捧出断成三截的玉镯呈给她看,嘴里轻声哀求:“我回去一定想办法找巧手匠人将镯子补上,求文竹姐姐在夫人面前遮掩遮掩。”   舒沫咬着唇瓣,一双黑漆漆眼睛惊惶地乱转,眼里含着一眶泪水。   文竹定了定神,瞧她面上只有惊惧之意,倒不是一心求死之人的绝决和凄凉,又想着她的脾气,一惯胆小如鼠,怕也没那个魄力在自己腕上划这么一刀,顿时就释然了:“怎么不小心些?”   立夏一听放了心,把碎镯收好,从袖子里又拿出一只鼓鼓的荷包,不由分说就往文竹手里塞:“小姐受了惊,上台阶上时没注意,磕了一下,这才……”   “快走吧,”文竹蹙起眉:“夫人该等急了”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枢密司   ?晚饭是邱夫人请,斋菜便摆在了西院【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舒沫到的时候,恰好赶上入席,给二位长辈见了礼,便上了桌,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   李氏见她面色苍白,就去看文竹,文竹悄悄递了个眼色,却是有话要回,只是不便当众相告的意思。   当着外人的面,李氏纵然心中狐疑,也不好细问,只得淡淡地说了句:“有长辈在,下次可要早些,不可失了礼数。”   “是”舒沫恭敬地应了,手放在膝上。   李氏不问,邱夫人更不能问,只好装做不知,面上笑容不减:“人齐了,上菜吧”   普济寺的斋菜远近驰名,沙姜素鸡片,麻香菠菜,韭菜炒银牙,佛跳墙……等等都是极有名的招牌菜。   舒沣性子稳重,有外人的场合更怕多说多错,只挂着矜持柔和的浅笑,斯文地吃菜。舒沫更是成了锯了嘴的葫芦,闷头吃饭。   舒潼,这小半天的时间里已跟邱雅云混得很熟,在邱夫人介绍菜式时,会偶尔凑趣地搭句腔,这才使饭桌上不至于太过沉闷。   饭后,大家在偏厅喝着普济寺自产的云雾茶,嗑瓜子,吃糕点居。   舒潼是个精明的,有六姑娘的事在前面,邱夫人来得既突兀,态度又暧昧,便猜了个七七八八。邱家公子的情况她虽不了解,但婆家的实力却是摆在眼前的。   她既动了心思,便越发地想要曲意讨好,卖力表现。   舒沫冷眼旁观,却是一清二楚——邱夫人显然已相中了舒沣,她这般做作落在有心人眼中,终究不过是场笑话。   坐了半个时辰,见大家话也说得差不多,约好明日一起赏桃花,李氏便带了众位姑娘回了北院精舍。   “小姐,”立夏挂着她的伤,进了门便拉了她来瞧:“文竹那一握用力不小,怕是伤上加伤,让我看看。”   “不忙”舒沫摇了摇手:“等母亲来时,一同看便了,省得多费一番手脚。赭”   “夫人几时同小姐说了话?”立夏一怔。   她瞧得清楚,在偏厅里,小姐一直坐在角落,象个泥菩萨似的。   舒沫但笑不语。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门外环佩声响,文竹在外面问:“七姑娘睡下了吗?”   “还没”立夏挑了下眉,赶紧过去,一开门,就见杜嬷嬷簇拥着李氏站在走廊上,急急行了礼:“夫人来了”   舒沫便急急从里间走了出来:“给母亲请安”   “听说你手伤了?”李氏进了门,也不拐弯抹角:“给我瞧瞧,伤势如何?”   “也,没什么要紧”舒沫脸一白,却乖乖地把手伸出来。   杜嬷嬷就上前,拆了包在她腕上的白绵布,露出一条长约一寸的不规整的伤痕,倒也不象是刀子等利器划伤。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王爷的考绩如何?   ?伤口原本结了痂,这一扯,又微微渗出些血丝,舒沫便“咝”地吸了口凉气【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杜嬷嬷抬起头,冲李氏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李氏松了口气,随意问道:“疼不疼,可要找大夫瞧瞧?”   “多谢母亲关心”舒沫垂着头,嗫嚅了半天,挤出一句。   立夏便急急求情:“小姐只划破一点皮,没什么大碍,还是别请大夫了。外人不知内情,万一传得差了,影响姑娘声名可就糟了。”   “你倒是个伶俐的。”李氏抬头看她一眼,淡淡地道:“既如此,这几日便好好服侍你家姑娘,可不能再有什么差池了。”   眼下老夫人大寿在即,老爷也将回京,她自然也不想中途惹出风波,给自己添堵居。   “谢母亲。”舒沫致谢。   李氏起身:“今日也乏了,早点睡吧。”   送走李氏,立夏便噘了嘴生气:“夫人这不是打小姐的脸吗?”   若真疼惜小姐,便该打发了丫环婆子,母女二人私底下询问。人多嘴杂,回了府中,不定怎么排宣小姐呢!   ”先过了眼前的关就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舒沫倒不在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赭。   立夏见她全不当一回事,越发恼了:“到时真嫁不出去,可别怨我没拦着你!”   舒沫瞧了有越,噗哧一笑:“放心,就算我嫁不出,也定然帮你寻一个好婆家,绝不让你做老姑婆,可好?”   立夏登时红了脸,扭身就往外头走:“算奴婢多嘴,小姐的事,奴婢以后再不管了!”   舒沫笑嘻嘻地道:“得,不逗你了还不成么?”   立夏崩着脸,不说话。   “真生气呀?”舒沫眼珠转了转,忽地伸手往她腋下一挠。   “哈!”立夏怕痒,当场笑出声来。   舒沫顺势抱住她:“好姐姐,我错了。”   这一声“好姐姐”唤起二人久远的记忆,忍不住都红了眼眶。   “我知道,”立夏牵了她到桌边坐下,一边侍候她洗漱,一边温言细语地道:“姑娘慧质兰心,不想做那出头的椽子。可你年纪也不小了,议亲之事总会提到日程上来。总也是这个样子,可不是个事,还得早做打算。”   “嗯”舒沫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别嫌我罗嗦”立夏熟知她的性子,抬头瞪她一眼:“夫人待小姐虽说不上好,可也没让小姐冷着饿着,嫡母中也便算是心善的了。你就算再不喜,样子还需装一装的……”   舒沫急忙点头:“行行行,下次再有这种机会一定好好表现,定不让你失望,可好?”   立夏何尝不知她是应付,可自己终归只是下人,这种事,再着急也使不上力,只得叹一声:“不早了,睡吧”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帮手和刀   ?绿柳几个也都是个伶俐的,知道她们母‘女’二人近半年未见,必有许多体己的话要说,奉了茶点后全都退到外面走廊上去。.   孙姨娘脸上淌着泪,眼里却漾着笑:“我一点也不苦,倒是你,王府里处处陷阱,步步危机,要小心提防。”   “放心,”舒沫轻声道:“她们算计我不到。”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有心计的,”孙姨娘道:“可‘女’人心海底针,能在王府的深宅大院里活下来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千万不能小看了谁。”   孙姨娘哪里放得下心:“你如今又是睿王府唯一的娘娘,正所谓树大招风,暗地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不定哪天‘抽’冷子给你一刀。”   “你可别小瞧了‘女’人!”孙姨娘正‘色’道:“有句话叫最毒‘妇’人心!‘女’人为了争宠,什么事做不出来?这么些年来,在西府里看得还不够?”   “我又没跟她们争。”舒沫撇嘴。   不但不争,还替她们争取‘侍’寝的权力,力争做到雨‘露’均沾,谁有她这么贤慧?   “说得轻巧!你坐到这个位置上已经碍了她们的眼!”孙姨娘道猬。   舒沫想不着痕迹地转变话题:“娘,咱们难得见面……”   “正因为难得见面,娘才要抓紧机会,把要‘交’待的事,‘交’待清楚。”   孙姨娘见她温顺,很是高兴:“‘女’人再得宠,也只有那么几年,唯有生下儿子,才是真的有了依恃,也才算在王府站稳了脚跟。”   舒沫滴汗:“我才十五……”   自己还没长大呢,生什么孩子?扯谈!   “五姑娘大你半岁,都当了娘了!”孙姨娘一句话,顶得她哑口无言。   好吧,她承认时代不同,有些时候必需入乡随俗。   但要她做个生育机器?NO,免谈!   孙姨娘见她不吭声,很是满意,又问:“太妃对你可好?”   孙姨娘轻声叮嘱道:“自古婆媳是冤家,她若太过严厉,你也不必怕。只需多捧着她,哄着她就好。她若是实在软硬不吃,你敬而远之也就是了。好在王爷宠你,他常年打仗,掌惯了权的,不似昆山伯只知愚孝。有他护着,过两年有了孩子,更不必怕她了。”   说到这里,她轻轻一笑:“太妃近五十了,你才十五,还怕就熬不过她?”   她说得轻松,可一个“熬”字却道尽了辛酸。   二夫人也是十五岁就嫁进舒家,如今熬了二十几年,头上还有个婆婆压着呢!   这悠悠的几十年岁月,用“熬”来支撑,舒沫光想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还有,”孙姨娘站起来,快步到窗边往瞧了一眼,见几个丫头没在外间,这才又回到炕边,声音压得越发地低:“千万防着点绿柳,这丫头是个心大的,王爷年轻俊俏,又有权势,整日在眼前晃悠,没有不动心的。”   孙姨娘横她一眼:“贴身的丫头,本该是主子的心腹,也是最了解你的人。用得好了,她们是帮手,用得不好,就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你可别不当一回事,没心机地让她做了通房!”   ‘女’儿是自己生的,她的‘性’子还不清楚?   不知为啥愣是对王爷不上心,旁人恨不得贴在王爷身上才好,她却巴不得把人往外推。   她在旁边瞅得心急如焚,生怕哪天她一个不高兴,直接把丫头推出去挡,那才是自掘坟墓!   “那也得王爷瞧得上她。”   据她观察,夏候烨从来没拿正眼瞧过绿柳,想来对相貌是不甚在意的。   不过,听说故去的睿王妃有绝世之姿,绿柳姿‘色’再出众,怕也及不上王妃。   “这种事,怎么说得准?”孙姨娘不屑地撇撇嘴:“老爷也算是个正派的,还不是左一房,右一房地姨娘娶回来家?何况姑爷还是个王爷!”   舒沫不吭声了。   孙姨娘觑她一眼,冷不丁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心里还想着熠公子?”   熠公子温柔多情,清俊文雅,相比冷硬‘阴’戾的睿王,确实更容易讨少‘女’的欢心。   舒沫吓了一跳,叱道:“娘,你胡说什么呢?”   “这就好。”孙姨娘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重又把话题绕了回来:“你记住了,丫头没嫁人之前,她为了自个的前程,必得尽心尽力替你谋划,一旦她做了通房,就要跟你抢同一个男人。不论她之前再忠心,为了自己的将来,为了她的儿‘女’,也必需跟你争,跟你斗。”   这些话,想必在孙姨娘的脑子里盘算了许久了,说起来竟是滔滔不绝,把舒沫听得目瞪口呆。   细细品味其中的道理,表情渐渐认真起来。   孙姨娘定定地看着她:“我在候府冷眼看了这么多年,总算明白一个道理!贴身的丫头,是绝不能做通房的!哪怕你再有把握,再拿捏得她住,亦绝不能松这个口!娘别的不担心,就怕你心高气傲,不屑与小人争,到最后,被自己贴身的人捅一刀,吃了哑巴亏做不得声!” 迟到总比不到好   ?这一晚,舒沫久久不能入睡。.   这个时代,很多有‘女’儿的大房和官宦人家都会在‘女’儿出嫁前,挑些美貌又‘性’子乖巧的丫头陪嫁过去,准备日后给姑爷做通房。   想的就是主仆齐心,拢住了男主人的心,不给外人可乘之机。   绿柳的心气和‘性’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之所以一直放在身边,不能说完全没有在关键时刻把她推出去做通房,让自己脱身的想法。   这个心思,她自以为藏得很深,还是给孙姨娘瞧了出来芑。   今日这番肺腑之言,到底触动了舒沫。   厌恶也是一种情,虽然绿柳在她身边一直存了别样的心思。   相处了六年,彼此一起长大,见证了对方的成长和兑变,若为一个男人反目成仇——这个男人,还不被她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喜欢,岂不是太可笑?   再想着,孙姨娘几乎句句不离孩子,而她如今也在为“怀孕”一事烦恼。   夏候烨与她闹翻之后,一直住在承运殿,没去任何一个姨娘的房中。   这显然,是要与她唱反调了猬。   明明是他有求于她,凭什么在她面前牛X轰轰的?   舒沫越想越觉烦燥,左右睡不着,索‘性’披了衣服下‘床’。   在房里转了几个圈,寻思着要怎么说服夏候烨,配合她的行动。   苦思不得法,越发地燥热。   低了头一看,‘床’边的冰盆里,只水面上浮着几粒浮冰,大块的冰早已化了。   她不禁叹了口气,蹲下去,掬了一点凉水拍到脸上。   舒沫一惊,半蹲着身子,扭过头去看。   窗边一抹修长的身影,尴尬地觑着她,不是夏候熠是谁?   谁晓得这厮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在窗外偷窥了多久?   “熠公子?”舒沫心中咚地一跳,忙低了头检视自己身上衣着。   她怕热又贪凉,命立夏把亵衣和亵‘裤’都裁了一截。   不敢太过惊世骇俗,袖子只改到肘部,‘裤’‘腿’勉强盖住小‘腿’。   他好歹是她名义上的夫君,瞧见了自然不算什么。   落在外人眼里,却是风流‘浪’‘荡’,行为不检了!   得,这不是此地无银吗?   舒沫暗咒一句,胡‘乱’把外裳套了起来,没好气地低叱:“你来做什么?”   给人撞见,就是现成的‘奸’/夫银‘妇’,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听说,你挨了打?”夏候熠面上火一样地烧,低声嗫嚅。   他何尝不知道,不应该来看她。   可双脚自有自己的意愿,明明一再告诫自己不该来,等到发现时,已站到了她的窗外。   睿王府禁卫森严,错过今晚,再想会她一面,却是千难万难!   他告诉自己,只看一眼就走,绝不停留。   可当那抹熟悉的倩影映入眼帘,他却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   看着她碾转反侧,听着她幽幽叹息,想着她在王府艰难度日,倍受折磨,如何挪得开脚步?   舒沫怒了:“你到底收买了几个王八蛋?”   “狗屁!没恶意,你在我身边安‘插’眼线?”舒沫不客气地骂。   舒沫冷冷地道:“我已经嫁了人,就算要关心,也是夏候烨的事,轮不到你。”   夏候熠豁地转身,深遂的眸子里燃着两团怒火:“他不配!”   “配不配,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舒沫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拜托你不要再横加干涉,行不行?”   “我也不爱你。”舒沫面无表情。   “可是,我……”夏候熠鼓足了勇气。   “你***,半夜三更翻墙而入,总不是来跟我聊天的吧?”舒沫粗鲁地打断了他。   夏候熠脸‘色’变得很是难看,良久,从袖子里‘摸’出一只‘药’瓶,轻轻地抛了进去。   “王府有‘药’,”舒沫看也不看那瓶子一眼:“最好的伤‘药’!”   “你若不想要,扔了就是。”夏候熠受伤地垂了眼,声音轻而飘忽。   舒沫叹了口气,把‘药’瓶抓在手里,恶狠狠地道:“下不为例!”   没办法,她的心不够狠。   面对这个男人,总是狠不下心。   夏候熠笑了:“早晚各涂一次。”   舒沫心中一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嗔道:“‘药’也收了,话也说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她心脏不够强,定力也不够好。   他若再这么笑下去,她怕一个把握不住,跟着他跑了。   “你得罪了凝霜郡主,以后在王府的日子,怕更不好过了。”夏候熠叹了口气,淡声提醒。   舒沫琢磨了一下,惊讶地抬头:“怎么,这件婚事不是取消了吗?”   “睿王跟你说不会娶凝霜?”夏候熠双目灼灼地盯着她,反问:“你信他?”   舒沫想了想,老实地答:“跟信任没关系,而是他没必要骗我。”   他要娶谁,根本不必征询她的意见。   夏候熠不置可否:“就算凝霜不嫁进王府,一样可以为难你。小心提防,总没错。” 小七,你变了   ?夏候熠不置可否:“就算凝霜不嫁进王府,一样可以为难你。小心提防,总没错。”.   他一番好意提醒,不料舒沫竟恼了,沉下脸,淡淡地道:“熠公子若再见着郡主,麻烦帮我代个口讯。”   岂有此理!   她不过是想息事宁人,那些人竟真当她是个软柿子,任意拿捏起来?   舒沫淡淡的道:“负她的是林家和睿王,从头到尾我没有对不起她半分。她若有本事,只管找他们算帐,再来惹我,我必不会忍!”   “她的背后有薛家,还有太妃,你拿什么跟她斗?”夏候熠叹一口气。   他本不想打击她,但这种状况下,总不能鼓励她跟凝霜郡主正面冲突吧?   “敌我悬殊太大,何需动用谋略?”夏候熠苦笑:“她连手指都不必动,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芑”   舒沫微微仰起头看来,清亮的眸子闪闪发光:“你要不要跟我赌?”   “哼!”舒沫被他‘激’出潜藏在心底的傲气,冷冷一笑:“她不来惹我便罢,否则,我必将她踢到十万八千里外,一辈子都别想回大夏!”   说这话时,舒沫的眼里闪着前所未有的狠辣和戾气,夏候熠在瞬间,连呼吸都骤停了,黑暗中的轮廊显得很是僵硬。   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轻地道:“。”   近墨者黑,嫁给睿王短短数月,她竟染上了他的‘阴’狠之气猬。   舒沫不以为然:“也许,这才是真实的我。”   这就是她无法爱上他的理由。   他只凭自己的想象,给她贴上各种标签,并且不断将它们扩大,却从未试着真正地了解过她。   她,从来都不是个天真无知,一味忍让的纯良‘女’子。   她掩盖一切,隐忍退让,只不过是想拥有一份相对安逸的生活。   如果连生存都无法保障,她何必再忍?   夏候熠眼里闪过痛苦,缓缓地道:“我不知道睿王给了你什么承诺……”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承诺。”舒沫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   她不是菟丝‘花’,必需依附男人才可生存。   “我只想提醒你,他或许护得你一时,但当你与他的利益发生冲突时,最先被舍弃的一定是你。”夏候熠神情凝重。   舒沫心中一动,心跳瞬间飚到一百八:“你,何出此言?”   夏候熠苦笑:“你只要记住,我不是虚言恫吓就行了。”   既然不是凭空猜测,那便是有前车之鉴了。   是什么?他舍弃了谁?   舒沫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不自觉地摒住了呼吸:“可有证据?”   夏候熠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化为一声长叹:“什么也别问,相信我,不行吗?”   舒沫难掩失望,淡淡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男人用‘女’人换取权力,本不稀奇。”   她与夏候烨的婚姻,本来就是一场‘交’易,与爱无关。   真到紧要关头,他舍了她,也无可厚非。   因为换了她,也会这么做。   舒沫笑了:“怎样才算果断?是不是要舍了夏候烨,投奔你的怀抱?”   夏候熠被她大胆直白的话,噎得哑口无言,狼狈万分。   舒沫却恍如未觉,径自勾‘唇’冷笑:“熠公子会不会为区区一名‘女’子,舍了到手的荣华富贵,跟我携隐山林呢?”   “小七,你……”夏候熠面红耳赤。   舒沫神情不屑,淡淡地道:“当然不会!就算你能舍了富贵权力,也舍不下家族亲人。你可以让世人唾骂,却不能令家族‘蒙’羞。到时走投无路的人,是我。我们成不了佳话,只会成为笑话!”   舒沫轻叹,隔着窗子,向他伸出纤纤‘玉’手:“我知道你对我好,是真心的。可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办法回头。我们,做朋友,不好吗?”   那双曾在梦中,无数次温柔抚触过的柔胰,迟在咫尺,他却不敢去碰。   这一握,意味着从此要绝了心中的爱恋,埋葬掉对她的感情。   一辈子,默默相望,无法相守。   他,做不到。   “你,”夏候熠咬了咬‘唇’,到了嘴边的话,却改成:“多保重,我以后再来看你。”   舒沫看一眼窗外的月亮:“你不会打算为这事,与我彻夜长谈吧?”   夏候熠苦笑一声,轻轻一跃,消失在屋檐上。 珍惜眼前人   ?立夏一脸紧张,下意识地闪身挡在舒沫的身前【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出乎她的预料,夏候宇看了一眼舒沫,竟缓缓摇了摇头。   舒沫站起来,抬起下巴朝山涧的方向一呶,简短地解释:“他掉到下面,可能扭到脚了。”   话落,从他身后鬼魅似地掠出两个人,悄没声息地跃过荆棘丛,消失在山涧之下。不过一刻钟时间,二人再次现身,一声未吭,垂手立在他身后居。   夏候熠唇角微微扬起,目光在三人身上逐一扫过,最后落在那根系在小家伙腰上的绸带上:“是你救了他?”   “举手之劳,谈不上救。”舒沫神色镇定地抬手拂了拂发,优雅地转身:“立夏,我们走。”   “等等”瞧到她腕间的白绫,夏候熠眼底前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精光。   “公子还有事?”   夏候熠含笑觑她一眼:“姑娘确定,就这样走出去也没关系?”   立夏窘得一张脸通红赭。   舒沫神色自若,转过身,手掌向上冲夏候宇一摊:“腰带还来。”   “脏成这样,你还敢用?”夏候宇一脸厌憎地瞪着她,三两下将绳套解下,一脚踩在脚底,本来还只蹭脏的腰带,立刻变得惨不忍睹。   “你”立夏气结。   “在下在桃林有一幢精舍,舒七姑娘若不嫌弃,可否小坐片刻,容熠某稍尽地主之宜。“夏候熠浅笑,声音温和,语气却是不容反驳的坚决。   夏候宇立刻转头望他,眼里闪过不可错辩的惊愕:“三叔!”   那是三叔的禁地,等闲之人绝对不可接近,连他都是缠了多次才勉强允许造访,今日竟然破例邀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进去?   舒沫先是一愣,瞥一眼腕间包着的白绫:“我并不认识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这羞愤自残的名声是洗不掉了。   “在下夏候熠。”   立夏倒吸一口冷气,低喃:”京城四公子之首的熠公子?”   “舒七姑娘可以相信在下了?”夏候熠微笑,目光始终锁在舒沫的脸上。   “你说是就是了?”舒沫挑眉。   夏候宇极不高兴,冷笑:“三叔没必要冒别人的名号!他……”   “说得是。”舒沫赞同地点头:“他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夏候宇愣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忽然就卡在了喉咙中。   “熠某保证,舒姑娘会不虚此行。”夏候熠淡然而笑。   舒沫不太确定,那双黑玉似的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是否是她熟知的——那种猎人发现猎物时的兴奋之光。   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并非国色天香。在这男尊女卑的社会里,以他尊贵的身份,若说对一名小小五品官家的庶女一见钟情也太扯了些。   他非要留住自己,是何目的?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优质言情在线阅读。 万事皆要小心   ?舒沫冰雪聪明,自然听得懂她的言外之意。.   不过,她也没那么二缺,傻到把和夏候烨单独相处时的详细过程,一一向宋婶剖析芑。   夏候烨要放长线钓大鱼,她心知肚明即好,没必要逢人诉苦。   因此,只笑了笑,也不辩明:“睿王给了你什么好处,帮他做说客?”   宋婶只道她害羞,想了想,又含蓄地道:“旁人不知内情,怕要因妒生恨,想方设法害你。”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舒沫对此倒并不担心,漫不经心地答:“这点觉悟都没有,我也不敢入睿王府这龙潭了。怕也没用,总归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是。”   用夏候烨的话来说,使毒她会,医术略通,脑子不笨,心计也有,她怕谁?   “‘女’人间争宠勾陷,最常见的,就是在子嗣上大做文章。”宋婶见她不以为然,加重了语气提醒:“你即得了宠,从今往后,,谨防着了别人的道。猬”   两人即没有夫妻之实,子嗣问题就是子虚乌有,何苦费那个神?   她确实没想到,‘女’人间的妨忌,竟至如厮地步。   “知道厉害就好,也不必害怕。”宋婶瞧她面‘色’发青,低叹一声,缓了语气:“万变不离其宗,别人要害你,左不过是那些法子。遇事多留个心眼,吃的,穿的,首饰,簪环,胭脂,香粉……等等,凡是贴身的物品,切不可经别人之手。”   “首饰簪环也能让人不孕?”舒沫半信半疑。   “怎么不能?”宋婶说着,从手上褪下一只镯子:“你瞧,只需把中间挖空,放些麝香,送了给你,结果如何?因此,只要是别人送的,簪子,耳坠,甚至衣裳上的扣子,香囊,荷包,络子……都需小心。”   候府的池塘到底还是小了,没几条鱼,也就翻不起‘浪’。   她又是个庶的,嫡母哪里会用心教她这些?   她在宫里几十年,冷眼旁观,看着那些‘女’人争来斗去,什么稀奇古怪,‘阴’损狠毒的法子没有用过?   其实最狠的还不是让你流产,而是“绝子汤”,一旦喝下,这辈子也别想再生孩子。   她几次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忍了回去。   舒沫默然不语,面上‘阴’晴不定。   她还以为,自己能想到把‘药’末制成熏香,已经很天才了。   殊不知,别人的手段,比她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囊括了衣食住行,简直防不胜防。   这时才忽然想起,睿王府的三位姨娘,嫁进来前前后后有十年,却不曾有谁为夏候烨生下一男半‘女’。   之前还暗地里嘲笑,夏候烨雄风不振,竟没想过内里另有乾坤。   原来,看似平静无‘波’,一团和气的几位姨娘,早已斗得你死我活。   夏候烨对此怕是早已心知肚明,这才费尽心机找了她来做棋子吧?   嗯,让她想想。   夏候烨不喜欢戚姨娘,据说已经有好些年没进过戚姨娘的房了。   想必,别人早就对她放松了警惕。换言之,她身边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如果,她能想办法,把夏候烨和她送做堆,八成可以解决问题。   问题是,怎么才能让夏候烨重新对戚姨娘产生兴趣呢?   正在冥思苦想,一双兰尾凤蝶追逐着自她眼底翩然飞过。   舒沫眼睛蓦地一亮,猛地站起来,握着宋婶的手:“宋婶!这兰尾凤蝶,是靠发出香味来吸引雌蝶,对不对?”   “有什么不对吗?”宋婶反问。   “不,”舒沫用力摇着她的臂,咧开嘴大笑:“不是不对,是太对了!”   “你怎么了?”宋婶一脸莫名。   “酸梅汤先放着,”舒沫接过食盒往地上一顿:“你马上回庄,让陈管事多找些人,把纱帐拆了,做成网兜,都来给我捕蝴蝶!”   “我没听错吧,”立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么大的日头,捕蝶?”   “嗯,”舒沫点头:“人越多越好,快去!”   舒沫已经急不可待地冲到‘花’田里,蹑手蹑脚地用手去捉,累得香汗淋漓,倒也真让她扑到了一只。   她拿到鼻端,轻轻嗅了一下:“宋婶,没闻着香气呀?”   宋婶笑道:“香味是有的,只是极淡,这里‘花’香这么浓,哪里闻得到?”   “娘娘,”宋婶心中一跳:“你又想到啥主意了?”   他仗着有权有势,任意拨‘弄’她的人生。   老天有眼,终于轮到她拿回发球权了!   不好好给他安排安排,怎么对得起他? 化妆镜   ?又观察一会,连流水也看出不对,登时满心疑惑:“她在干嘛?”   夏候熠清冷地笑,慢吞吞地道:“或许,她是想告诉我,她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居”   没想到舒元琛的女儿,不但心思玲珑,竟然还懂得机关消息?   “她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人?”流水困惑地抓抓头,猛然一惊:“除非,她知道昨天傍晚偷闯到竹林的人是谁?她,跟他们是一伙的?”   “那倒未必”想着她腕间的那道伤,夏候熠话锋一转:“不过,我猜她最起码是见过一面的”。   流水眨巴着了几下眼睛,被他绕糊涂了,“那她到底知不知道?”   夏候熠眯起眼睛,慢悠悠地笑了:“这,要问她了。”   流水瞪大了眼睛望他——这不等于没说吗赭?   夏候宇表情不耐,站在凉亭外,蹙着浓眉嚷:“到底还要等多久?”   “怎么,”夏候熠回头望着他,眼里闪着戏谑的光:“怕吓坏她,心疼了?”   “呸!”夏候宇一蹦三尺高:“小爷会心疼她?她算老几?”   “公子”叔侄二人正斗着嘴,高山悄没声息地走了进来:“舒家正在套马车,看样子,很快就要返京了。”   夏候宇踮起脚尖,从凉亭往下瞧,果然看到立夏急匆匆地顺着林间小道往这边而来。   “领她进来。”夏候熠给流水递了个眼色。   夏候宇一扭头,飞快地跑走了:“我去”   “公子,”高山趋前一步,轻声道:“舒七小姐房内,有件中衣撕得只剩一只衣袖。据舒二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文竹所言,七小姐腕间伤痕是不慎撞碎玉镯,碎片划破所致。”   若果真如此,小小一个划伤,自然用不得这许多布料。   但舒沫外柔内刚,处变不惊,绝不是传闻中因不慎摔倒便会羞愤自残的女子。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她曾替别人包扎过伤口,腕上伤痕,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夏候熠眸中掠过一道冷光,满意一笑,起身:“冷落客人太久,实非待客之道。”   “喂!”舒沫眯着眼睛,认真地研究面前这株桃花,夏候宇忽地蹦了出来,一脸厌弃地瞪着她:“你坐在这里干嘛?”   舒沫一脸的无辜:“这里的路可真难记,我不过随便转转,竟迷路了”   夏候宇一阵心虚,拉长了脸,气势汹汹地骂回去:“怎么不说自己笨?”   “我很少出门嘛”舒沫不以为意,站起来:“坐了这会子,有些渴了。”   夏候宇转头就走:“跟紧了,这回可别再迷路了!”   回到偏厅,不出所料,夏候熠已然等候在坐,见了她拱手微笑:“抱歉,怠慢了七小姐。”   舒沫浅淡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公子言重了。”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择日不如撞日   ?立夏拿着衣服气喘咻咻地赶到竹林精舍,舒沫已经气定神闲在喝茶,急匆匆上前:“小姐,夫人要回府了,咱们得赶紧回去”   “七姑娘,请”流水引着舒沫去了客房,退出去【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高山不会一直把你送到禅院吧?”舒沫压低了声音问。   立夏没好气地瞪她:“这会子晓得担心了?”   “这点小事还处理不了,你也不叫立夏了”舒沫笑着恭维,眼睛被书架上那一排线装书所吸引,走了过去。   立夏唬了一跳,正要阻止,舒沫已拿了一本在手,却是《甘石星经》;放下,再取一本,是《周易》;再拿,这次是《浑仪图注》。   她不禁扑噗一笑:“这人,莫非想抢算命瞎子的饭碗不成?”   “夫人等着呢”立夏提醒。   “等等”舒沫正要转身,忽然瞥见一本《骨科旨要》,翻了一下,又找到一本《针炙图经》顿时大喜,站在那里就开始翻阅居。   “别看了,走吧”立夏急得不得了。   “立夏,”舒沫眼珠一转,忽地抬起头来看她:“出门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搜我的身?”   “啥?”立夏愣住。   舒沫把书一扬,冲她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问:“你说,我把这二本书夹在衣服里带出去,怎么样?”   “小姐!”立夏骇得脸都变了色。   “他书这么多,哪有时间看?依我看,就算少二本,根本也发现不了”舒沫撇着嘴,有些不情愿地把书放回书架,目光却恋恋不舍地在书堆里逡巡赭。   古代资讯不发达,真正的千金易得,一书难求。   “走吧”立夏生怕她变卦,拉了她就走。   出得门来,流水神色古怪地将脸扭到一边,舒沫挂着那二本医书,也没在意,回到前厅向主人辞别。   夏候熠含着笑送至大门止步:“援手之恩,徐图后报。”   “你真的要报答我?”舒沫眼睛一亮。   夏候宇极不高兴,怒道:“给你千两黄金要不要?”   立夏生恐她说出失仪的话,赶紧揪了她一把,舒沫一脸郁卒地看她一眼,讪讪地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高山,送客。”夏候熠微微一笑。   高山把主仆二人送出桃林,递了个竹漆的漆盒过来:“些许心意,请七姑娘笑纳。”   “多谢了。”立夏接了盒子,拉着舒沫快步离开。   夏候熠进到客房,目光在书架上扫了一遍,取下二本书,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笑:“舒七姑娘的兴趣,倒是独特得很。就不知舒元琛的喜好如何?”   “属下这就去查。”流水自告奋勇。   “你猜,”夏候熠微笑着扬着二本书:“若将这二本书送过去,她会是什么表情?”   高山适时走了进来,接了一句:“下个月初七是舒老夫人寿辰,倒是个好时机。”   华语第一言情站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你的保证不值钱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居”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赭”   三姐妹俱是一怔。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华语第一言情站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月盈则亏   ?“崔老三?”薛凝霜眼尖,虽只一个照面,还是认出来人,脱口唤道。.   崔老三一怔,下意识地望一眼舒沫。   舒沫暗暗叫苦。   若是旁人,既已避开了,也就算了,但薛凝霜跋扈惯了,差点被人撞倒,岂会善罢甘休芑?   夏候烨本来就在怀疑她通敌,偏崔老三是西凉人,还替薛凝霜办过事。   姓薛的才不管会不会把薛家也牵扯进去,只要能让她陷入困境,肯定会把崔老三的身份揭穿。   闹开了,她身后有沐国公府,自己却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舒沫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眼睛望着窗户,急忙给崔老三使了个眼‘色’。   崔老三会意,三步并做两步,跳上桌子,穿窗而出,眨眼间消失在人‘潮’里。   “叫什么?”立夏眨巴着眼睛,满心疑‘惑’。   舒沫差点要晕倒:“强盗,小偷,贼……随便什么都好!”   “站住,本郡主有话问你!”薛凝霜见崔老三退进了雅室,想也不想,抬脚就踹。   孰料脚还没沾到‘门’板,‘女’子的尖叫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瑞香居***动起来,许多人跟着闹轰轰地‘乱’嚷起来:“刺客,抓刺客……”   薛凝霜本‘欲’破‘门’而入,听到“刺客”二字,微微一愣。   有护卫在身边,薛凝霜立刻又变得趾高气扬,纤手一指:“把‘门’撞开!”   薛凝霜杏眼一瞪:“叫你撞你就撞,罗嗦什么?”   上来几个护卫把‘门’踹开,一窝蜂地冲进去。   雅间里三个‘女’子抱成一团,瑟瑟地蹲在地上发抖。   抖得最厉害的,就是舒沫。   “舒沫?”辩出眼前之人,薛凝霜万分惊讶。   “你为何会在此?”薛凝霜杏眼一眯,眼中满是狐疑:“又怎会,与……刺客在一起?”   崔老三是绑架她之人,按理这两人绝不会有瓜葛。   这二人偏偏搅在了一起,还是这么隐秘的雅间里见面。   舒沫摇头:“我在此用饭,他忽然跳窗而入。”   这里是酒楼,她为何来不得?   刚才崔老三明明是‘欲’从‘门’里出来,险些与她撞上才重新退了进去。   若当真是强行闯入,为何她们不呼救,任他来去?   “一派胡言!”薛凝霜叱道:“本郡主又不是煞神,怎会在一个照面间,将刺客吓跑?”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崔老三与她相识,大不了装成陌路就好,何至见了她就跑?   “或许,”舒沫状似不经意地‘插’了一句:“这位刺客,认识郡主也不一定?”   薛凝霜豁然一醒,悍然道:“胡说,我怎会认识刺客?”   薛凝霜眼一横,她立刻闭紧了嘴巴。   “对了!”绿柳一拍手,喜道:“叫什么,崔老三!”   “什么崔老三,没听过!”薛凝霜象被人戳了一刀,蓦然变‘色’,厉声道:“分明是你不守‘妇’道,跑到酒楼与人‘私’会,被人撞破,竟想污赖本郡主!”   “不守‘妇’道,与人‘私’会”这顶帽子实在太过严重,若被她扣实了,可是要死人的!   立夏和绿柳悖然变‘色’,一个嚷:“冤枉!”   另一个叫:“绝无此事!”   舒沫却是淡然自若:“敢问郡主,来酒楼可是‘私’会情郎?”   “本郡主光明正大,何需‘私’自出‘门’?”薛凝霜一脸傲慢。   舒沫微微一笑:“郡主来就是光明正大,本妃来便是偷‘摸’苟且,是何道理?”   “我带了护卫随行!”薛凝霜厉声喝叱。   “护卫食沐家俸禄,当然为你保密。”舒沫针锋相对,寸土必争。   “舒沫,别以为凭着一张利嘴就可以‘蒙’‘混’过关!”薛凝霜瞪着她,‘胸’膛剧烈起伏:“本郡主一定会查出真相!”   “本妃倒是想奉劝你一句,”舒沫冷冷地道:“月盈即亏,水满则溢。沐国公府护不得你一世,总有一天,你会为它所累!”   “大胆!”薛凝霜俏脸一凝,想也不想,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竟敢口出狂言,咒我爹爹?” 泥人也有土性   ?舒沫惯例走在最后,待出了正院,舒沣已先走了,舒潼却在不远的岔路口徘徊,看模样,明显是在等她【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舒沫暗中叹了口气,想装着没瞧见已是不能,只得硬着头皮过去:“四姐,咋还不回屋,眼瞅着就要下雨了。”   舒潼机警地左右瞄了几眼,确认左近无人,这才靠过来,伸出右手飞快地比了个六,压低了声音问:“那边的事,你听说了吧?”   “哪边?”舒沫心中响起警钟,张大了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舒潼明显不信,拉长了脸道:“别装了,闹这么大动静,你会不知?”   奇的是,夫人把她们几个召去,竟然对此事只字不提,也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舒沫仰起脸,又是心虚,又是歉然,还带着点忐忑地看着她,小声嗫嚅:“你知道我向来笨,消息也不如四姐灵通,有什么话,还请姐姐明示。”   她心里自然也犯着嘀咕,却没打算跟舒潼商量什么对策。   “算了!”舒潼斜着眼睛盯着她看了半天,冷笑一声:“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石榴,我们走!居”   “四姐”舒沫似是想去拦她,手抬了一半,终是颓然放下。   待那主仆二人走得远了,春红这才暗地里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低声道:“小姐,咱们也回去吧,怕是要下大雨了”   七小姐别的都好,就是性子太软懦了些,在这深宅大院里免不了多受许多闲气。   主仆二个刚进了雅歆园,便听轰地一声巨响,一个炸雷过后,豆大的雨点便噼哩啪啦地砸了下来。   “啊”春红吓得尖叫一声,提起裙边撇下舒沫率先冲进了房。   立夏蹙了眉,迎上去冲她使了个眼色,轻声喝道:“大呼小叫什么?赭”   春红一怔,这才发现屋里还杵了个人。定睛一瞧,见是孙姨娘,那颗提起来的心又放回肚里,讪讪地道:“这么大的雷,谁能不怕?”   “小姐呢?”立夏的话音刚落,舒沫已慢条斯理地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笑道:“丢不了”   “七姑娘”孙姨娘放下手中茶杯,站了起来。   舒沫见了她,也是一怔:“姨娘怎么来了?”   “春红,你帮我分一下线”立夏不由分说,拽着春红出了门。   没了外人,舒沫走近几步,低低地道:“娘,最近身子好么?”   孙姨娘立刻红了眼睛,拉着她的手:“好,吃了你给我配的几付药,腰膝没那么疼了,晚上睡得也踏实。”   “那就好”舒沫点了点头,轻叹一声:“不是说好了没事不要往这里跑吗?传到夫人耳里,又生出许多事端”   “初八那天,夫人可是要带你们几个去普济寺烧香?”孙姨娘收起眼泪,正色问。   舒沫忍不住轻笑:“姨娘消息倒是灵通”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凭什么要我忍?   ?孙姨娘被她笑得老脸一红,瞪了她一眼,嗔道:“知道夫人带你们去干嘛吗?”   “替老夫人祈福呀”舒沫张大了眼睛,一脸纯真地看着她【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这话你也信?”孙姨娘很是不屑。   “信不信都得去,有区别吗?”舒沫学她的语气反诘回去。   孙姨娘气结,瞪了她一好一会,见她眼里浮起无数狡黠的星光,慢慢醒悟过来:“你猜到了?”   舒沫撇撇嘴:“就算本来猜不到,六姑娘投了湖,娘再这么一问,傻子也该觉悟了吧?”   永安候府看似一团和气,实际上大房和二房的明争暗斗由来已久。   既然大夫人已拿六姑娘开刀,想通过詹事府的路搭上太子这条线,没道理二夫人守着三位正当年的庶女不做任何表示吧居?   “你明白就好”孙姨娘松了口气,越发压低了声音道:“我打听过了,男方是兵部侍郎邱大人的嫡三孙,今年二十一岁。这是个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舒沫未置可否。   这门亲事,表面看起来,确实比嫁给年纪如父辈的男子当续弦要好了太多,但她从来不信天上会掉馅饼。   既有如此显赫的家世,拖到二十一岁还未订亲,必然也是有原因的。   “你放心,”孙姨娘见她不说话,忙道:“我都打听过了,这邱公子聪明伶俐,就是性子有些不羁,喜欢交结朋友,无心向学,至今没有功名。但以邱家的权势,日后捐个前程,领份俸禄还是小事一桩的。”   舒沫了然一笑赭。   说白了,这位邱公子就是一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   “成不成,你给句话,别只笑呀”孙姨娘瞧了她的笑容,便有些着急:“邱公子青春少艾,不傻也不残,家世又好,守着公中的份例,不必当家理事,操那操不完的心,也算一辈子衣食不愁了。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谁让她是个姨娘呢?托生在她肚子里,少不得,只能委屈一二了。   舒沫哧地笑出声来,慢悠悠地道:“娘,不必嫁给他,我亦不缺吃穿。”   孙姨娘伸指戳她脑门:“你呀,别仗着有点小机巧,便把眼睛长在头顶上!咱们女人就算再能干,做得再好,也不如嫁得好!”   “行了,我有分寸。”舒沫敬谢不敏,含糊应了下来,从多宝阁里拣了一卷纸塞给她,便催她出门:“这是新图,你收好了。时间不早,你也该回去了,省得别人嚼舌根。”   “你机灵点,见到邱老夫人可别再象根木头似的杵着”孙姨娘碎碎念着走到门边,忽地停步,从怀里摸出一物往她手上一塞:“哪,你要的东西。”   舒沫接在手里,却是一本线装书,封面上蓝底黑字,写着《烈女传》。翻到中间一瞧,却画着各式毒草毒虫,正是她找了许久的《毒经》,当下眉眼弯弯,轻快地道:“孙姨娘慢走,立夏,送送姨娘”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优质言情在线阅读。 这是你应得的   ?舒沫挑眉,只略犹豫了片刻。.   夏候熠已到了身前,按住她的肩,将她堵在墙和身体之间:“为何要逃,嗯?”   “撒谎!”夏候熠低叱,向来温雅的脸宠上,散发出一股慑人的寒气。   舒沫下意识地想跑,无奈脚象被钉子钉住似的,竟无法动弹,无奈地轻叹:“你想证明什么?”   夏候熠低低地笑了起来芑。   温热的气息,喷到舒沫的脸上。   舒沫轻轻打了个冷颤,听天由命地闭上了眼睛:“你会后悔的。”   “后悔?”夏候熠轻笑着摇头,慢慢地抵着她的额头,神态十分亲密,语气却极为痛楚:“这辈子,不会有比失去你,更令我后悔的事。”   “熠……”舒沫再是铁石心肠,这时也不禁心肠骤软。   他‘吻’得极轻,似微风吹过湖面,更似蝴蝶飞过‘花’瓣。   这样温柔的一个‘吻’,带给她久违的感动和温暖,也让她体会到他的无助和绝望,让舒沫心中悸动,更无法抗拒。   于是,她奇异地安静而顺从,眼角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过。   她的顺从,令心若死灰的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不!”舒沫豁然醒悟,开始挣扎推拒。   夏候熠象着了魔似的,将她抵在墙上,双手隔着衣物,热烈地摩拜向往以久的身体,温热的舌尖更试图撬开她的贝齿,闯进她的‘唇’里。   舒沫咬紧了牙关,忽地抬起膝盖,向上用力一顶。   “啊!”他吃痛,猛地蜷起身子蹲到地上。   舒沫面‘色’绯红,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象是随时要迸出来。她颤着手拉着衣襟的下摆,‘挺’直了脊背,骄傲地往外走:“!”   “小七!”夏候熠忍着痛,追到‘门’边。   “怎么,”舒沫神情冰冷:“羞辱不够,世子爷还有话要说?”   “对不起……”他伸出手,触到她冷漠而防备的眼神,颓然地放下。   他从没想过要冒犯她,真的!   事情,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这样。   舒沫看也不看他,推开‘门’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   “小姐,出……”立夏和绿柳吃了一惊,舒沫神情严厉,到嘴的疑‘惑’咽了回去,小跑着跟在身后。   夏候熠一脸落寞地站在窗前,痴痴地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视线之外,晚风拂起他宽大的衣袍,远远看去,飘逸若仙。   舒沫才下马车,刚走进垂‘花’‘门’,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不错,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一去不返了!”   “小宇?”舒沫心神恍惚,愣了好一会,才辩出来人:“怎么是你?”   “除了小爷还有谁?”夏候宇嘲讽地走出来:“该不会以为父王会到这里来迎接你吧?”   舒沫眉一拧,很不高兴:“好好的,提他做什么?”   夏候宇了然地一挑眉:“果然吵架了!”   舒沫将头撇到一边,不自在地道:“又不是孩子,再说了,我哪有这个资格跟他吵?”   从来都是他下命令,几时听过别人的意见?   “哼!”夏候宇‘胸’膛一‘挺’:“你可别忘了,小爷是在宫里长大的!”   试问天底下,有什么地方的‘女’人,比皇宫还多?   他若想要什么东西,不必开口,就有人自动送到眼前。   谁要她‘花’冤枉钱来讨好他?   “吹牛!”夏候宇轻哧,眼里却闪着期盼。   “老娘亲手做的,不喜欢就算了!”舒沫伸手去抢。   虽然,内里的芯是大虎和二牛做的,但好歹外面的竹筒是她亲手刻的好伐?   为这劳什子的东西,她差点割破手。   这小子,居然敢嫌弃?   夏候宇手一缩,极快地闪到一旁:“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收回的?小气!”   “小心点,”舒沫这才满意,抿了嘴笑道:“里面的芯是玻璃做的,摔碎了,可就什么都没得看了。”   “你不会,也送小爷一面镜子吧?”夏候宇脸都黑了。   “真的?”夏候宇一脸狐疑。   “不是一面,”舒沫嫣然一笑,竖起三根手指:“是三面!”   PS:四更,貌似米舍反应呀?看书的这么多,为啥票票这么少呢?奇怪。。。 这是我们的秘密   ?舒沫后悔得想去撞墙。.   本来做万‘花’筒,是想给小霸王寂寞的时间添点‘色’彩。   谁知道,他求知‘欲’惊人,又固执得吓人,非要打破砂窝问到底芑。   万‘花’筒到他手里不过一个多小时,已被他拆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堆玻璃碎片和一堆碎布头,野‘鸡’‘毛’早飞到不晓得哪里去了。   三棱镜被他分尸,变成三面普通镜子,翻来覆去地查看了无数遍,不停追问:“为什么?”   她做的哪是万‘花’筒,分明就是催命符!一不小心泄了底,哪里还有命在?   舒沫左支右拙,疲于应付,能拿来搪塞的借口被他一一戳穿,最后只好躺在软榻上装死:“我累了,要休息,你改天再来好吗?”   “不好,”夏候宇很干脆地拒绝:“告诉我,为什么这些东西,可以变出那么多‘花’样,我就走。”   骗小孩子是不对,可不这样,难道给他讲光学,折‘射’,平面镜成像……等等物理现象?   应付完了今天,接下来,她该怎么向别人解释,这些知识是从哪里来的?   “少来!”夏候宇年纪虽小,却不好糊‘弄’:“小爷问过立夏,这个万‘花’筒,是你教大虎做的。你若不知道理由,怎么能肯定,这里面出来的每一种图案,都是独一无二的,一百年都不会重复?”   舒沫大汗:“我信口开河,你也信?”   “信!”夏候宇点头:“小爷转了半小时,一个重复的也没有。”   舒沫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叫你显摆,这下出事了吧?   “为什么要三面镜子,二面就不可以?”夏候宇指着桌上被拆解的三棱镜,换了个角度提问。   舒沫一时嘴快:“谁说非要三面镜子来着?二面和四面都……”   夏候宇翘起嘴角看她,满脸愉悦。   舒沫自知失言,‘摸’‘摸’鼻子轻咳一声:“好吧,我告诉你。但是,有一个条件。”   “我跟你讲的这些东西,不能告诉任何人。”舒沫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补了一句:“哪怕,刀架在你的脖子上。”   “为什么?”夏候宇很是疑‘惑’。   “有小爷在,谁敢?”   “‘性’命悠关,做不到免谈。”舒沫也很坚持。   “连父王也不能说?”夏候宇犹豫了一下,问。   “他是不是人?”舒沫反问。   “你,只告诉我一个人?”夏候宇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眼睛一亮。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世上,他是她唯一相信的人?   “嗯,”舒沫点头:“,打死也不能说。”   “现在,”舒沫如释重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是不是可以回去,放我休息了?折腾了一天,真的好累。”   “你还没告诉我……”   “一两句话说不清,”舒沫掩嘴,打了个呵欠:“明天开始,每天‘抽’一二个小时,咱们慢慢学。”   “有这个必要吗?”夏候宇深表怀疑。   “小子,”舒沫不客气地拍拍他的头:“给你一年的时间,能学点皮‘毛’,就算你是天才。”   “好,”夏候宇点头:“小爷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舒沫将他连推带搡地推了出去:“少废话,赶紧滚!”   好不容易把这小魔星打发走,舒沫一头扑在柔软的‘床’上,任立夏怎么拉都不肯起来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有人轻轻推着她的肩。   “别吵,出去!”舒沫烦燥地抓起枕头扔出去,将脸直接埋进丝被里。   “好大的脾气!”清冷的讥诮,入耳清晰,却是男子的声音。   舒沫愣了一会,猛地张开眼睛,愣愣地望着黑暗中那张清俊的脸宠:“王,王爷?”   “除了我,还有谁?”她眼中明显的惊疑,令他十分不悦。   “王爷,来做什么?”舒沫眼里还残留着睡意,思维明显不清楚。   这让夏候烨越发不快,黑眸锐利地眯起来:“我不能来吗?”   舒沫坐起来,眼神恢复清明,试图补救:“只是事先没有通知,有些奇怪而已。”   夏候烨轻哼一声,抬‘腿’上了‘床’,淡淡刺了一句:“不是因为另有所待?”   舒沫很自觉地往里挪,给他腾出块地方,闻言怔住,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回娘家,感觉好吗?”夏候烨却不肯再说,冷声揶揄。   “舒元琛怎么说?”   “他给王爷写了份密折,”舒沫说着,就要掀开被子下‘床’:“王爷要的话,我这就去取。”   夏候烨眉心一挑,怒气上扬:“听说今日遇了刺客?”   舒沫心知瞒他不住,给他揭穿,不如自己坦白:“其实不是刺客。”   “哦?”他不动声‘色’。   “我去酒楼,刚好碰到个朋友,就邀他说了几句,不巧遇到凝霜郡主……”舒沫简单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给我小心点   ?“这么说,这个崔老三,还是西凉来的特使?”夏候烨淡淡地问。.   舒沫很小心地选择字眼:“我与他也只一面之缘,若不是熠公子提起,哪里知道他是西凉人。芑”   “既然不知,为什么要躲?”夏候烨状似不经意地问。   夏候熠也是莫名其妙,朝廷上的事,干嘛要跟‘女’人谈?   “凝霜郡主的‘性’子,王爷还不清楚?”舒沫轻叹:“没事也要惹事,到我跟个陌生男子在酒楼的雅间里说话,还不得整死我?”   夏候烨冷笑:“你若行为检点,又岂怕人说?”   她甩开银杏和银瓶,只带了贴身的丫头,从云之裳的后‘门’溜出去,行为本就可疑。   谁知道是真的心血来‘潮’进的瑞香居,还是与人暗通款曲,特地在此幽会猬?   否则怎么这么巧,夏候熠刚好在瑞香居给崔老三接风?   而且,两个人的雅室还只隔了条走廊!   舒沫将脸一沉:“我行事磊落,问心无愧!”   “好一个行事磊落!”夏候烨咄咄‘逼’人:“那么多人不请,为何单单把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请进酒楼的雅室密谈?”   “崔三爷救过我的命!”舒沫气得俏脸通红:“再说,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是特地相邀?明明是在酒楼偶尔遇上,请他喝杯茶而已!”   “他几时救过你的命?”夏候烨很是疑‘惑’。   舒沫冷着脸:“别告诉我,去年我遇劫,是凝霜郡主指使之事,王爷毫不知情。我不会信!搞不好,这事还是你们表兄妹合伙密谋!”   夏候烨恼了:“对付你,本王一人绰绰有余,何需与人联手!”   “当街劫人的,就是崔老三。”舒沫面无表情,淡淡地道:“我与他谈叛,他当时不肯放我。但事后,却偷偷潜回,将我从郡主手里劫回,安置在客栈中,又请了大夫给我治病。最后,还跑到普济寺,给熠公子送信,告知我的下落。算起来,我这条命,是他所救。”   夏候烨越听越觉惊讶,眸光闪动,声音低沉:“你听谁说的?”   赫连俊驰就是用这件事,骗得她的信任,令她为其效力?   舒沫却不肯再谈,翻了个身,脸朝里,表示话题结束:“我言尽于此,信与不信,全凭王爷。”   “舒沫,”夏候烨沉声低喝:“我的话还没说完!”   舒沫只当没听到,闭了眼睛不理。   夏候烨没辙,只得赌了气睡了。   第二早起,夏候烨醒后,未急着起‘床’,反而倚着‘床’柱,拿了本书瞧着。   舒沫明明醒了,却不似往日般起身服‘侍’他穿衣。   他磨蹭了一会,舒沫只是不理,眼见时间不早了,只得下了‘床’。   立夏听得房里有了动静,带人端了热水进来‘侍’候。   夏候烨穿戴整齐,见舒沫仍然躺在‘床’上,半点起来的意思也没有,皱了眉,道:“十九日,母妃要去普济寺礼佛……”   这话着实灵验,舒沫“噌”地一下坐起来,跌跌撞撞地滚下‘床’穿衣,急得满屋子‘乱’蹿:“你怎么不早说?糟糕,这时再去,肯定被骂得好惨!”   太妃信佛,平时就起得早,到了初一,十五,比平日还要早半小时。   夏候烨忍住了笑,淡淡地道:“我说的是十九,今日才十八。”   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总算是报了一箭之仇,痛快!   “啊?”舒沫愣住,待想明白被他摆了一道,那人已大笑着扬长而去。   “神经病!”舒沫跺着脚,冲他的背影骂:“!老娘在家里画圈圈,诅咒你骑马摔死,吃饭噎死,坐车被撞死!”   立夏不赞同地睨她一眼:“王爷死了,小姐有什么好处?”   “本小姐不要好处!”舒沫恨恨地道。   舒沫一怔。   说笑归说笑,太妃那里请安,却也不敢耽误。   这一次,太妃倒没为难她,顺利地进了怡清殿,请了安之后,见静萍姑姑面‘色’苍白地站在太妃身后,安静得象道影子。   她心中怜惜,冲她友好一笑:“静萍姑姑伤愈了?”   是不是在夏候烨身边呆久了,都会被他感染到冷场的特质?   “明日是观音大士生日,本宫要去普济寺礼佛。”太妃缓缓开口。   她很是挑剔地打量了舒沫一遍,本想嘱她穿得素净些,见她只着了件银蓝的褶裙,头上也只一枝白‘玉’簪,已是素得不能再素了,不禁将脸一沉:“又不是在庙里,好端端的,你穿这么素做什么?”   太妃挑不出刺,一口气憋在心里,**地道:“五点准时出发,不可误了吉时!”   “没什么事就下去吧,”太妃歪在榻上,不耐烦地冲她挥了挥手:“早饭有静萍伺候就行了,都杵在这里,热得慌!”   舒沫撇了撇嘴,从怡清殿里出来,拐个弯就直奔夏候宇的院子 你不是舒沫   ?舒沫苦笑,低低解释:“是我的贴身丫头”   “叫她走【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匕首往前又递了一分,寒意沁入肌肤。热热的液体顺着衣袖,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濡湿了她的外裳。   舒沫一怔,偏头去看:“我略懂一点医术……居”   “别动,动就要你的命!”低沉的警告入耳。   不等舒沫作出回应,立夏已推门而入:“小姐,摔得……”声音在瞧清门后诡异的情形时嘎然而止。   “闭嘴,拴门!”舒沫低喝一声,将她即将出口的尖叫堵回去。   几乎与此同时,肩上一沉,叮地一声轻响,匕首从男子手上滑脱,落在地板上。   立夏条件反射地跳回去关上门,转过头来,颤着手指着她“你,你居然藏了个男人!”   “还不快搭把手?”舒沫嘴角抽了一下,腾出一只手将伏在自己肩上的男子一掌推靠在墙上赭。   “血!”立夏后知后觉,白着脸叫出声来:“小……”   “不是我的”舒沫抢在她发狂之前赶紧申明。   “这人是谁?”立夏这时才想起顶顶重要的问题。   “拜托,你能不能先把人搬走?沉死了!”舒沫实在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丫头的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些!   立夏极不情愿意走过来,双手穿过他的两肋,将人架着扔到地板上。   舒沫吐出一口气,揉着酸痛的肩膀,瞄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   他身材极高,一身黑色的蜀锦,镶着金线,看起来价值不匪,黑巾蒙面,即使是躺着,仍然有着强大的气场。   “倒是人模狗样,可惜,脑子不好使”舒沫低低地嘲讽。   就算是深夜出行,这衣服都是个累赘,何况是大白天在游人如织的寺庙?没给人砍死,算他命大。   “你从哪看出来?”立夏很是稀奇,说着话就想去掀他的黑巾。   “别碰他!”舒沫厉声喝止。   “为什么?”立夏吓得差点弹起来。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舒沫冷冷瞥她一眼。   ”小姐”瞅着躺在地板上的陌生男子,立夏开始发愁:“现在怎么办?”   “凉拌”舒沫蹲下身子,捡起掉落地面的匕首,手起刀落,一刀挑破了他的衣裳。   “小姐”立夏骇了一跳,尖叫着掩住了脸,不敢看。   “果然是下了毒的”舒沫以刀尖蘸了点血放到鼻间轻嗅一下,淡淡地道。   立夏立刻放下手,探过头去瞧。   见那男子左肩坦露,一道血痕从左肩直到背部,若再深几分,几乎可以将他整条左臂卸下来。伤处肌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粘稠的血液凝在伤口,呈深黑色,散发着淡淡的甜腥的味道。   立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下两腿发软。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你吃错药了?   ?舒沫倒象个无事人一般,快步走向里间,从包裹里取出《烈女传》【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小,小姐”立夏亦步亦趋地跟着,上下牙直打颤:“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确定他中的是什么毒,得找找”舒沫头也不抬,努力翻着书页居。   不是吧,小姐要现学现卖?这可是一条人命,不是小猫小狗!   “咱们,还,还是报官吧”立夏被她噎得直翻白眼,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建议。   “去提些热水来”对于这种白痴的问题,舒沫习惯性地选择忽略。   一旦报官,不论这男人是以何种原委出现在她的闺房,等着她的都只有二条路。   一:上吊;二:嫁给他做妾。前提还得他不死,并且认可,否则按第一条论处。   立夏认命地点了点头,跑到门边侧耳听了听,确定外面无人,这才拉开一条门缝,闪身挤了出去,“你小心些赭”   去要热水倒没受什么刁难,才一会功夫,永安候府的七姑娘在大殿撞翻了香炉,摔了个嘴啃泥的消息已传得人尽皆知。   立夏顶着一片讥嘲加同情加鄙夷的目光,领着两个小沙弥挑了一担热水回了精舍。   “多谢小师傅”在走廊上,立夏摸出银锞子打赏。   小沙弥神情古怪,且走且回头,目光闪烁。   “小姐,”立夏不察,提了水进门:“水来了。”   舒沫埋首书页,充耳不闻。   立夏只得认命地帮陌生男子清理了伤口,又找出干净的中衣撕开来备用。   忙完这一切,舒沫一脸兴奋地道:“啧,原来是马钱子”   “这么说,他有救了?”立夏一喜。   “我又没有药”舒沫两手一摊,把《烈女传》扔到一边。   那她还研究得那么起劲干嘛?   立夏直翻白眼。   “现成的病例,不用白不用”舒沫难得好心地给予解答,走过去,在他伤口又划了一刀,直到伤口流出鲜血,这才收了手,心情愉悦地进到内室更换衣物:“行了,你帮他把伤口包起来吧”   “这就行了?”   “行不行,要看他的命大不大,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片刻后,舒沫换了衣服,步履轻快地走出来:“时间到了,去吃饭。”   “就这么走?”立夏一脸犹疑。   “再不出门,文竹就要来催了”舒沫笑了笑,把她强行拽出门。   刚一踏出房门,黑衣男子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眸中一抹厉声,十分骇人。   几乎与此同时,从后窗跳进来两条人影,皆着一身紧身的深色箭袖衫,躬着身子跪倒在地:“属下护主来迟,请主上责罚!”   “哼!”男子冷哼一声,面露狠戾之色:“回去再跟你们算帐!”   两人不敢吭声,一左一右扶了男子,跃出窗子,翻墙而出,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婆媳和睦   ?舒沫走得很快,象是有谁在背后追【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立夏小跑了几步才追上,想起正事,刚要开口,谁料脚下一滑,竟吱溜一下滑出一尺多远。幸得她年轻,腰肢又软,应变奇速,总算没有滑倒。   立夏一脸郁卒,低咒:“真是见鬼了!这普济寺只怕是……”   “你别动”舒沫停下来,死死地盯着地板,一脸凝肃:“该死,是我的疏忽”   “怎么了?”立夏被她鲜有的严肃吓住。   舒沫一咬牙,忽地抬手在回廊墙上用力一敲,喀嚓一声轻响,腕间玉镯应声而碎。   立夏一呆。   舒沫拉起袖子,举起一片碎玉毫不犹豫地在腕间用力一划。   鲜血倏地冒出来居。   “小姐”立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面无人色:“你疯了?”   “把碎玉捡起来”舒沫将手举高过头顶,捂着伤口,急走几步至台阶处,这才垂下手臂,让血缓缓滴下,再不急不缓地顺着长廊往回走,最后停地自己房前,松了一口气。   “不行!”立夏惨白着一张脸,慌慌张张地跟在她身上:“流这么多血,必需找大夫!”   “回来!”舒沫拽住她的衣摆,压低声音道:“我就是大夫,还去找谁?”   立夏几乎想哭:“留了疤怎么得了?”   看了几年医书,就想称大夫赭?   “皮外伤,不至于”舒沫轻描淡写,浑不当一回事,抬起下巴冲地面一呶:“把这里收拾干净,别留下痕迹。”   立夏这才注意到,从长廊外至小姐房前,地板上留着一溜斑斑点点的血迹,自己的绣鞋底面,也沾着血污。   猛然忆起那两个抬水的小沙弥古怪的眼神,这才恍然大悟:“糟了,那两个小沙弥”   “但愿能蒙混过去。”舒沫叹了口气,推开门重新回了房。   毫不意外地发现房中一片寂然——不但黑衣人,连地面的血迹,房中染了血的碎布……一切能代表那黑衣人曾出现过的痕迹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最多一盏茶的功夫,现场已打扫得如此彻底,确实出乎她的意料。看来她猜得没错,那黑衣男子必然大有来头。   她不禁暗自庆幸,阻止立夏瞧他的庐山真面,果然是明智的选择。否则的话,她真的不确定是否还有命站在这里。   “呀”立夏跟进来,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惊得目瞪口呆:“人,人哪去了?”   “做事吧”舒沫叹口气,交待:“动作麻利点”   幸亏,撕毁的中衣还有半件留在箱子里,没有被带走。   立夏擦完回廊,返回来,见自家主子把她的右腕包得象个粽子,认命地上前拆了重包,嘴里碎碎念:“小姐的聪明,这会怎么全不见了?”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舒沫,你选谁?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哎呀【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立夏直到此刻才想起正事,惊叫:“差点忘了这碴了!居”   她懊恼地捶了一下脑袋,不待追问,鼓着颊气呼呼地道:“小姐猜的没错,那邱家少爷果然也来了寺中,几位姑娘上香的时候,一直躲在隔壁探头探脑地瞧呢”   “依你看,邱公子如何?”   “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立夏噘了嘴,气呼呼地道。   “哦?”立夏一向八面玲珑,鲜少如此抨击一个人,况且对方与她只有一面之缘,舒沫不禁来了兴趣:“我怎么听姨娘说,邱公子俊美潇洒,风姿不凡呢?”   “漂亮有什么用?”立夏很是不屑。   “嘿嘿”舒沫凑过去,狡黠地盯着她:“说说看,他怎么得罪你了?赭”   立夏脸一红,啐道:“我只是个丫头,哪里配给人得罪?”   啧!还说没有得罪,这分明就是记仇了!   舒沫撇了撇嘴,好心地放过她,起身:“走吧,再不去……”   “七姑娘,你在里面吗?”话没说完,文竹的人已到了门外。   “在呢,在呢”立夏一弹而起,急急去开门,弯腰曲膝地让到门边:“文竹姐姐进来说话”   “夫人还等着,我就不进去了”文竹矜持地站在门边,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走廊上擦得清洁溜溜的地板。   舒沫适时娇怯地走了出来,看到文竹,目光急急就垂下了。   立夏急走两步,将她挡在身后:“请文竹姐先行”   “姑娘在呢,哪有奴婢走在前头的道理?”文竹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退一步,避到门边。   舒沫无奈,只好从立夏身后走出来,率先踏出房门。   文竹眼尖,擦身而过的瞬间,已瞧见她袖口依稀有一抹血痕:“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舒沫立刻惨白了脸,慌忙把手背到身后。   “衣上怎么有血?”文竹一把拽着她的腕,刚好捏在伤口处,痛得舒沫直吸气。血重新浸出来,她一惊,忙不迭地放开她,也骇得不轻,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七姑娘不会因为在大殿摔了一跤,这么点小事就想不开,寻死觅活吧?   立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文竹姐姐,小姐她,她不小心打碎了老夫人赏她的玉镯。你,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呀”   文竹哪里肯信?   立夏只好返身回房,捧出断成三截的玉镯呈给她看,嘴里轻声哀求:“我回去一定想办法找巧手匠人将镯子补上,求文竹姐姐在夫人面前遮掩遮掩。”   舒沫咬着唇瓣,一双黑漆漆眼睛惊惶地乱转,眼里含着一眶泪水。   文竹定了定神,瞧她面上只有惊惧之意,倒不是一心求死之人的绝决和凄凉,又想着她的脾气,一惯胆小如鼠,怕也没那个魄力在自己腕上划这么一刀,顿时就释然了:“怎么不小心些?”   立夏一听放了心,把碎镯收好,从袖子里又拿出一只鼓鼓的荷包,不由分说就往文竹手里塞:“小姐受了惊,上台阶上时没注意,磕了一下,这才……”   “快走吧,”文竹蹙起眉:“夫人该等急了”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小心掉坑里   ?一枝羽箭擦过顾佩琴的脸颊,“嗖”地一声‘插’在了桃树上,箭身微微地颤抖。.   “刺客,有刺客!”邵惟颖反应迅速,拽住夏候‘玉’蓉往桃林外跑,边跑还边拉开了嗓子拼命尖叫。   那些远远跟在后面的丫环们,不知发生什么事,听到尖叫顿时慌做一团,四下‘乱’蹿,场面十分‘混’‘乱’。   顾佩琴目光呆滞了数秒,脚下一软,扑地跌在地上。   舒沫吃了一惊,急忙上去将她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太可怕了,竟然有刺客行刺她!   她,是不是毁了容了?   “笨蛋!”一声轻蔑地低咒,随风而至。   舒沫怔了一下,猛地跳了起来:“夏候宇,给我滚出来!”   夏候宇手执弓箭,从浓密的树荫里一跃而下,很不屑地弯着‘唇’:“一群蠢猪!猬”   “臭小子!”舒沫睁圆了眼睛骂道:“什么不好玩,扮刺客吓人,嘎?”   夏候宇骄傲地昂着头:“怎么不说你们蠢?”   普济寺三天前就戒了严,‘侍’卫不知搜过多少遍,莫说刺客,连苍蝇都飞不进!   “小子,”舒沫恼了,走过去一把拧了他的耳朵:“学了几天功夫,长本事了,嘎?学会吓唬‘女’人,是不是,嘎?”   “哼!”夏候宇两眼一翻,顶撞道:“就这点胆子,也敢妄想嫁给父王?”   顾佩琴无端受此惊吓,还被个不到十岁的男孩奚落,羞得无地自容,面上青红‘交’错。   那边邵惟颖跑了几十米,这才发现落下了二个人,百忙中回过头来瞧,看到夏候宇,意识到闹了乌龙,急忙又拖了夏候‘玉’蓉往回跑。   哪知还没靠近,情况又起了变化。   昔日无恶不作,颐指气使的小霸王,竟然在舒沫的指尖下乖乖臣服。   尽管,他满脸还是不屑,满眼都是不服气,满嘴都在反驳。   但是,他肯让舒沫拧着耳朵,这个事实,已经足够让人跌破眼镜。   “嘿,怎么回事?”逃跑的两个,丝毫也不愧疚,只满脸惊奇的看着她们。   话落,杂沓的脚步声起,已有脚快的丫头,领了‘侍’卫往这边冲了过来:“快快,刺客在这边……”   夏候宇嘴一翘,被舒沫一瞪,到嘴的嘲讽咽了回去,不情不愿地扬起了声音喝道:“小爷在这里练箭,哪有什么刺客?滚!”   “佩琴,你没事吧?”夏候‘玉’蓉见顾佩琴一声不吭,只是发抖,想着刚才情急之中把她扔下,心生愧疚,红了脸问。   舒沫悄悄给夏候宇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道歉。   夏候宇把脖子一拧,两眼望天,理也不理。   “喂!”夏候宇拽住舒沫:“你回去做啥,陪我打鸟!”   “把别人吓成那样,还有心思打鸟?”舒沫气不打一处来,伸指戳他的额。   夏候宇啪地一掌拍开她的手:“不去拉倒,小爷自个去!”   “山高林密,你小心又掉进坑里!”舒沫这边絮絮念,他背起弓箭头也不回,已去得远了。   “哎!”舒沫跺了跺脚,只好追了上去:“你倒是走慢点呀,我的小祖宗!”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夏候宇得意地弯起‘唇’,笑了。   舒沫追上他,两人并肩而行:“说吧,为什么吓她?”   不知好歹!若不是他这么一闹,她现在还被那几个‘花’痴缠着,脱不了身呢!   “你明知道,这件事她也是身不由己。”舒沫轻叹一声。   只要睿王妃之位一日虚悬,今日之事必将重复上演。   吓退了一个,后面会涌出几十个,何苦来哉?   夏候宇狐疑地看她一眼:“你真一点醋都不吃?”   舒沫低低地笑了:“轮得上我吗?”   夏候宇瞥她一眼,郑重地道:“父王对你,很特别。”   耍手段,‘弄’权术,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舒沫睨他一眼,笑而不语。   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得到的永不珍惜;一辈子魂牵梦萦的,永远不是求而不得的。   夏候烨对她,大抵也逃不过这种心态。   “你笑什么?”夏候宇很是不爽。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舒沫拍拍他的头。   “我不小了,过完年就要搬到外院去住了!”夏候宇说着,特地‘挺’高了‘胸’脯,用力强调。   “我现在就想知道!”夏候宇停了步,任‘性’地嚷。   “他不懂,我呢?” 调戏   ?舒沫回头,邵惟明轻松地倚着一棵桃树,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歪着头,痞痞地看着她。.   邵惟明丝毫没把他的怒气放在眼里,呸地一声,把草根吐出来:“小子,这地方还是你明叔我,带你来的!芑”   “你偷听!”夏候宇继续指控。   邵惟明很不负责地摊了摊手:“我总不能把耳朵捂起来吧?”   “少来!”夏候宇臭着脸,怒目相视:“你分明早就到了,却故意不出声!”   “你!”夏候宇气得直冒烟。   “欺侮个孩子,有意思吗?”舒沫淡淡一句。   舒沫被他逗得笑出声来:“士别三日,明公子厚脸皮的功夫,日益‘精’进呀!”   “邵惟明!”夏候宇崩着一张小脸:“你不要忘了,她是我父王的妃子!”   “得了,小醋桶!”邵惟明伸手,将他夹在腋下,顺手再一抡,扛到了肩上:“她是慧妃又怎样,还不能跟她说话了?”   “小宇!”舒沫只觉面上发烧,忙叱道:“别胡说!”   “小子,明叔再教你一招。”邵惟明说着话,伸手在他屁股上‘摸’了‘摸’,忽地用力一拧:“那不叫,这才是!”   夏候宇一只‘腿’刚着地,另一脚已一脚踹了过去,正中邵惟明的小‘腿’骨。   “哎哟!”邵惟明猝不及防,被踢个正着,疼得抱着脚,单脚满地‘乱’跳:“小子,你来真的?”   舒沫乐不可支,拍着手,指着他哈哈大笑:“活该!”   笑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觉得透心一凉。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机警地四下寻找。   四点钟方向,夏候烨沉默地站在一块岩石下,身边是齐腰深的野草,平静无‘波’的深黑的眸子,审视的目光,刀锋般锐利。   舒沫慢慢地敛了笑,努力抑住那股芒刺在背的感觉,平静地与他对视。   邵惟明很快察觉到异样,顺着舒沫的视线,望了过去。   看到夏候烨,他‘唇’边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嗨,看看谁来了?”   夏候烨眉心一蹙,眼里极快地掠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转瞬消失不见。   “邵惟明,”他缓缓踱了过来,淡声道:“你太拖沓了。”   舒沫心生狐疑,来回打量着两人。   她一直以为,夏候烨与他们是对立的,现在看起来,好象不是这回事?   这两个人说话的语气,分明是极熟捻的。   触到她疑‘惑’的目光,邵惟明耸耸肩,解释:“熠从小就被挑选进宫,做皇子的伴读。因此,在烨离京之前,他们一直是最好的朋友。”   他看一眼满脸惊诧的舒沫,忽然又补了一句:“其实,他们本该一直是好友,如果没有你。‘女’人,果然是祸水呀!”   这两个男人若真的反目,也是政见不同,何苦硬赖在她身上?   “祸水有何不好?”邵惟明道:“很多人想做,还不够资格呢!”   “你能不能闭嘴?”舒沫无奈。   舒沫“噗”地笑出声来,笑完又觉不妥,忙咬住了‘唇’瓣,低下头去,肩膀一耸一耸地。   夏候烨眉心微跳,眼里闪过几不可察的愠怒。   夏候烨斜睨着他:“你这张嘴?”   “呸!”夏候宇轻啐。 不许乘火打劫   ?再次走进这幢睽违了一看多的竹林‘精’舍,舒沫来不及感慨,先被几乎挤满了整座庭院的莺莺燕燕占住了视线。.   若不是一身白衣的夏候熠,鹤立‘鸡’群地被簇拥在人群之中,她还以为定是邵惟明带错了路,进了哪家王候的内宅。   她忍不住回头,夏候烨面无表情,邵惟明却冲她吡牙一笑。   好家伙!原来之前在禅房里的最多只能称为侦察连,‘精’舍里藏着的整个一集团军呢芑!   于是,喧闹声嘎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夏候烨倒是泰然自若,舒沫却尴尬不已。   更让她惶恐的是,人群分开,太妃竟赦然在列。   舒沫总算知道,之前夏候烨和邵惟明究竟在打什么哑‘迷’?   赶情,夏候烨是被这群‘女’人烦得,出来寻她做挡箭牌的猬?   “明儿,不得无礼!”于夫人大惊失‘色’,压低了声音喝叱。   舒沫悄悄地蹭到夏候烨身边,满眼都是震惊:“老天!这些‘女’人,都是冲着你来的?”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夏候烨如此抢手?   睿王妃的宝座,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吸引力?   夏候烨不置可否。   深陷重围,再不冲出去,她怕死无葬身之地呀!   “出去可以,有条件。”夏候烨不动声‘色’,淡淡地道。   “你说!”舒沫不假思索,迅速点头。   夏候烨微感讶异,转头瞥她一眼。   “喂,”舒沫赶紧申明:“君子坦‘荡’‘荡’,只能有一个条件,不得乘火打劫,哄抬物价!”   “胡说八道!”夏候烨低叱,黑眸里却闪过一丝笑意:“倒没有别的条件,今日需全听我的,不可唱反调。”   “只是今天,而且是在不违背协议的前提下?”舒沫很仔细地给他加上但书。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眼前的男人诡计多端,不得不防。   “成‘交’!”舒沫眼角余光瞥到太妃已摆脱了邵惟明的熊抱,朝这边走过来,忙点头。   舒沫一怔,心中升起怪异之感。   康亲王妃忍不住出言调侃:“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睿王与慧妃分开还不到一日,就相思成狂了吗?”   夏候烨抬眼只轻轻一扫,笑声便倏然隐没,现场陷入尴尬的岑寂之中。   舒沫不禁深感佩服。   还是人家道行深呀,这谎话编得,漏‘洞’百出,人家愣是不‘露’半点声‘色’。   若不是事先商定,连她都以为他真是为公事而来了,多有水平!   太妃深深地看她一眼:“宴请西凉特使是国事,不能耽误。你陪睿王前去,切记谨言慎行,不可坠了大夏的威名。”   亏得这些‘女’子都是深宅中的‘妇’人,不问朝事。   否则,宴请西凉特使,又怎会指名要一个王府的侧妃相陪?   “烨!”夏候熠悄无声息地掩了上来,淡淡地道:“咱们不赶时间,慢一点也无妨。”   夏候烨轻哼一声,瞥一眼跑得香汗淋漓的舒沫,到底放慢了脚步。   她还以为是误听,没想到,他竟真的扔下那一堆人,跟过来了!   夏候熠奇怪地看她一眼:“烨刚才不是说了么?太子设宴东宫,宴请西凉特使,我负责接待,自然非去不可。”   舒沫愣住。   这么说,夏候烨根本就不是被‘逼’来相亲,而是真的专程来接她赴宴?   她还以为欠他一个情,傻傻答应了他一个条件?   可是不对呀!若是如此,又如何解释那堆千金小姐和官家夫人,云集竹林‘精’舍一事?   夏候熠见她满眼‘迷’‘惑’,笑道:“你被惟明骗了,今日相亲的,是他。”   也不知惟明是怎么说的,竟然让舒沫以为是那群人都是冲着夏候烨去的。   偏偏,夏候烨又是个不喜欢解释的人,由得她误会。   嗯,看她的表情,说不定还被他故意误导了。   舒沫是个聪明人,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原委。   她,被这两个男人联起手来耍了!   “若不如此,你会乖乖随本王赴宴?”夏候烨不等她质问,抢先拿话堵住她的嘴。 豆腐不好吃   ?“小姐,”立夏骇得惨白了脸,揪紧了舒沫的衣角,颤着嗓子劝:“咱回去吧,别管了”   这山高林密的,万一惹上啥不干净的东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舒沫对神鬼那套自是不屑一顾,迈开大步朝着哭声走去:“好歹住在寺里,哪好意思见死不救?居”   离此不足三十米远的灌木丛底下,有一道宽约四五米的山涧,一个黑影蜷成小小一团,蹲在长满青苔的山石上。   看身形,不似成人。估计不小心一脚踏空,掉下去了。   舒沫试了几次,都因荆棘太多,穿着裙子碍手碍脚,根本不可能下去。   “嗨,你还好吧?”她提高了声音冲着底下大喊。   黑影见有人来,精神一振:“快把小爷救上去,大大有赏!”   “嗬,还挺横!”舒沫一听放了心:“等着,姐姐想办法救你上来。赭”   中气挺足,说明没大碍。   “我去叫人”立夏说着,掉头就跑。   “不用”舒沫一边解下束腰的绸带,一边吩咐:“你的也解下来。”   “这如何使得?”立夏臊得脸通红。   “救人要紧,顾不得那么多。”况且,对方不过是个孩子。   “不成,万一给人发现,小姐这辈子就毁了”立夏急得直跺脚。   “得,”舒沫也不勉强,弯下腰开始撕自己的衬裙:“不难为你,反正也没多深。”   “别”立夏慌了:“还是用奴婢的吧”   舒沫把两人的腰带系在一起,熟练地挽了两个套,再弄了个活结。   立夏在一旁瞧得瞠目结舌:“小姐,你啥时学的这一手?”   “我会的东西多着呢”舒沫笑吟吟地瞥她一眼,从地上拣了块石头系在绸带上,捶下去:“小家伙,把那两个套,下面的套在膝弯,另一个套在腰间,再用袖子包住头脸,明白吗?”   “好了”   折腾了一刻钟,舒沫和立夏二人合力,总算把那小子拽了上来。   那孩子小脸脏兮兮的,一身湖水蓝的锦袍蹭满了青苔,早已瞧不出原来的颜色,整个人湿漉漉的,象是从泥淖里爬出来。   立夏一瞧,乐了:“哟,哪来的小泥猴呀”   哪知那孩子听了,把眉毛一竖,上前照着立夏心窝子就是一脚踹了下去,嘴里喝道:“狗奴才,小爷也是你笑话的?”   立夏没有防备,被他一脚踹翻,吃惊地张大了眼睛,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臭小子!”舒沫恼了,啪地一掌拍上他的头:“你踢谁呢?”   “你敢打小爷?”小霸王黑着脸,扭过头冲他吼。   “打的就是你!”舒沫叉着腰,吼回去:“忘恩负义的东西!”   小霸王窒了一下,蛮横地道:“小爷也没求你救!”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优质言情在线阅读。 睿王,别来无恙   ?“不用我救是吧?”舒沫冷笑一声,杏眼一眯:“信不信我把你再扔下去?”   小霸王将头一昂,气势极强地喝道:“你敢【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小爷灭你九族!”   立夏骇了一跳,怯怯地舅:“小姐,咱回去吧”   这小少爷一看就不是善茬,何苦争这闲气?   舒沫走过去,揪起他的衣领做势就要往下扔:“想灭我九族?可以,等你有命上来再说”   “你,你敢?”小霸王眼里明显露了怯色,偏又不肯求饶。   “怎么样?”舒沫提着他的衣襟,居高临下地瞅着他:“是跟她道个歉,还是重新回沟里蹲着,自己选!居”   “她只是个奴才!”小霸王恶狠狠地瞪了立夏一眼。   舒沫没好气,啪地又给了小家伙头上一巴掌:“奴才就不是人了?人家救了你,你就得说谢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话你家大人没教过你吗?”   立夏苦笑:“奴婢不敢”   “甭废话,我数到三,赶紧选。”   “哼!”小霸王两眼一翻:“有胆就杀了小爷!”   舒沫懒得再听,抬脚就踹赭。   “小姐!”立夏到底服侍了她几年,倒是颇晓得她的脾气的,平时看着挺好说话,真要倔上了,那可是九头牛也拉不回,这时见她真恼了,赶紧上去抱住她的腰:“他还是个孩子呢,这一脚看着狠,其实也没使多大劲,我一点也不疼,真的!”   一句话,点醒了舒沫。   对啊,她发什么疯?没事欺侮个孩子,就算赢了,有意思吗?   舒沫不禁有点汗颜,讪讪地道:“我,我这不是心疼你吗?得,既然你没事,那咱走吧”   立夏松了口气,赶紧往回走,走了几步见那孩子还直挺挺地站在桃树下,冲他招手:“小少爷,快跟上呀”   他把头一扭,“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舒沫回头看了眼,了然:“脚崴了?”   小霸王倔强地抿着嘴,拒绝做答。   舒沫叹了口气,认命地折返,蹲下去按住他的脚踝,试探地摸了摸,又捏了捏,道:“会有点疼,忍着”   “谁要你多管……”话没说完,舒沫忽然手下一用力,他发出“啊”地一声惨叫。   “什么人在此撒野?”清雅的男音,倏然响起。   一道白影快若闪电般从桃林深处扑来,眨眼之间已到了眼前。   舒沫回头,那人已站在她身前不足二米之处。   一身雪白的长衫,滚着二寸宽的墨色的边,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穿花拂叶而来,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他的发上,肩头,衣上,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得衣袂翩然,清雅俊美,恍如天上谪仙。   “三叔!”小霸王喜出望外。   “宇儿,有没有事?”夏候熠声音轻柔,带着股与生俱来的威慑感。   华语第一言情站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踢踏舞   ?立夏一脸紧张,下意识地闪身挡在舒沫的身前【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出乎她的预料,夏候宇看了一眼舒沫,竟缓缓摇了摇头。   舒沫站起来,抬起下巴朝山涧的方向一呶,简短地解释:“他掉到下面,可能扭到脚了。”   话落,从他身后鬼魅似地掠出两个人,悄没声息地跃过荆棘丛,消失在山涧之下。不过一刻钟时间,二人再次现身,一声未吭,垂手立在他身后居。   夏候熠唇角微微扬起,目光在三人身上逐一扫过,最后落在那根系在小家伙腰上的绸带上:“是你救了他?”   “举手之劳,谈不上救。”舒沫神色镇定地抬手拂了拂发,优雅地转身:“立夏,我们走。”   “等等”瞧到她腕间的白绫,夏候熠眼底前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精光。   “公子还有事?”   夏候熠含笑觑她一眼:“姑娘确定,就这样走出去也没关系?”   立夏窘得一张脸通红赭。   舒沫神色自若,转过身,手掌向上冲夏候宇一摊:“腰带还来。”   “脏成这样,你还敢用?”夏候宇一脸厌憎地瞪着她,三两下将绳套解下,一脚踩在脚底,本来还只蹭脏的腰带,立刻变得惨不忍睹。   “你”立夏气结。   “在下在桃林有一幢精舍,舒七姑娘若不嫌弃,可否小坐片刻,容熠某稍尽地主之宜。“夏候熠浅笑,声音温和,语气却是不容反驳的坚决。   夏候宇立刻转头望他,眼里闪过不可错辩的惊愕:“三叔!”   那是三叔的禁地,等闲之人绝对不可接近,连他都是缠了多次才勉强允许造访,今日竟然破例邀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进去?   舒沫先是一愣,瞥一眼腕间包着的白绫:“我并不认识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这羞愤自残的名声是洗不掉了。   “在下夏候熠。”   立夏倒吸一口冷气,低喃:”京城四公子之首的熠公子?”   “舒七姑娘可以相信在下了?”夏候熠微笑,目光始终锁在舒沫的脸上。   “你说是就是了?”舒沫挑眉。   夏候宇极不高兴,冷笑:“三叔没必要冒别人的名号!他……”   “说得是。”舒沫赞同地点头:“他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夏候宇愣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忽然就卡在了喉咙中。   “熠某保证,舒姑娘会不虚此行。”夏候熠淡然而笑。   舒沫不太确定,那双黑玉似的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是否是她熟知的——那种猎人发现猎物时的兴奋之光。   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并非国色天香。在这男尊女卑的社会里,以他尊贵的身份,若说对一名小小五品官家的庶女一见钟情也太扯了些。   他非要留住自己,是何目的?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摩斯密电   ?一行人顺着桃溪而上,走了约摸一刻钟的距离,便见到一处房舍,隐山苍松修竹之间,原木构造,未见华丽,却处处透着雅致【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七姑娘请。”夏候熠微笑着引舒沫入了花厅。   那两个一直影子似地跟在他身后的侍从,这时悄没声息地退走,不多会奉上茶水糕点,一样的桃花酥,桃花茶,比起普济寺的显然又精致了许多。   夏候熠语音清浅,笑得温雅之极:“山居简陋,未曾备有女子衣物,恐怕要劳烦立夏姑娘多走一趟了。”   立夏哪里敢把舒沫独自一人扔在陌生的男子家中?   可,若是任舒沫衣衫不整地自桃林走出去,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登时左右为难,涨红了脸可怜巴巴地看着舒沫:“这”   舒沫微微一笑“这里距寺中也不远,你跑快些,约摸半个时辰也就够了。”   “高山,你送送立夏。”夏候熠吩咐居。   见他支开了立夏,舒沫也不点破,随手拈起一块点心,赞道:“这桃花酥真是好,又酥又脆,甜而不腻。”   心中暗自嘀咕——另一个不晓得是不是叫“流水”?   “哼!”夏候宇鼻孔朝天,很臭屁地嘲讽:“宫中御厨特制的点心,这辈子你也就见识一次,逮着机会多吃点!”   舒沫并不生气,笑吟吟地拈了一块给他:“你也来一块?”   忽听几声箫声起,夏候宇先是一怔,蹭地一下跳起来,飞快地往外冲,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夏候熠欠身道:“抱歉,熠某有朋友造访,请七姑娘稍坐片刻。赭”   “公子请自便。”舒沫浅笑。   她自在地喝着茶,很快一碟点心吃完,仍然不见有人理会。   她便放下杯子,踱到门边,从竹制的窗户向外眺望。   庭院中只种了些花草,并无高大乔木,一眼看过去,不说客人,就连院门都看不到了!   她蹙了蹙眉,低语:“这许久还不回,真有些无聊,不如去瞧瞧有些什么花?”   说着话,便慢慢出了花厅,朝花圃走去。   她走得很慢,不时停下来拨弄一下花草,偶尔还低下腰去嗅一下花香。   不出所料,看似小小一座花圃,在里面转悠了刻把钟,竟怎么也找不到回花厅的路了。   她倒也不急,索性找了块干净平整的石块坐下来慢慢欣赏眼前风景。   “公子,”流水瞧了半天,见她没有再往前走的意思,不禁有些沉不住气:“依我看,她是走不出来的了”   “再等等,不急。”夏候熠抚着下巴,隔着花木,饶有兴致地望着身前那抹纤细的身影。   她显然已发现处境不妙,奇的是没有半点慌乱之意,非但如此,从她微仰的身姿,半眯的杏眼来瞧,俨然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优质言情在线阅读。 想当年   ?夜风里隐隐夹着悠扬的丝竹器乐之声,衬着皎洁的月光,烘托着静谧的夜晚。.   舒沫漫无目的的在通往‘花’园的小径上走了一段,一方池塘映入眼帘。   池塘里遍植荷‘花’,中间是太湖石堆成的假山,石亭,还有石桥横跨其上。田田的荷叶相互牵挽着,月光下,一朵朵冰清‘玉’洁的白莲在清水碧‘波’中楚楚绽放,显得分外的妖娆。   闻着那淡淡的荷香,舒沫略停了片刻,举步朝塘边走去,倾身‘欲’采池中白莲。   舒沫转身走了回来:“不用了,我只是无聊,到处转转。芑”   月下采莲,自己动手才有趣,别人摘的,有什么意思?   颜如雪略有些赦然地垂了头,小声道:“我不在,她们可能更开心。”   舒沫心下了然。   太子册立,也许只要一道诏书。但要想真正地被那些不可一世的所谓皇亲贵胄们接受,却绝非一日之功猬。   显然,现在的太子妃,还徘徊在上流社会的大‘门’之外,不得其‘门’而入。   但这些事,只能靠她慢慢‘摸’索,旁人却无能为力。   舒沫转身往石桥上走:“宴会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小婶可要跟我就着这月下白莲,小斟一杯?”颜若雪鼓足了勇气,轻声道。   舒沫略感惊讶,转头看她一眼。   舒沫莞尔一笑:“有何不可?”   连酒都准备了,若再拒绝,岂非太不近人情?   颜若雪指着池塘中间的假山,欣然道:“亭上景‘色’更佳,又有桌椅,咱们去那里吧。”   亭子不大,砌成圆形,亭上八角,亭中石桌石凳,韵味天成。   两个人对面而坐,颜若雪又从袖子里取出两只小酒蛊,置于桌上。   颜若雪笑道:“既是一大白,一杯怎么够,怎么着也得三杯吧?”   颜若雪冲她竖起拇指:“不愧是小婶,够爽快!怪不得七皇叔对你另眼相看。”   舒沫却不高兴了,撇了嘴道:“咱们喝酒,扯上他做什么?”   “若雪失言,自罚三杯。”颜若雪忙道。   “爽快!”舒沫双掌一拍:“我喜欢跟爽快人打‘交’道,这个朋友,我‘交’了!”   两个人喝着小酒,聊几句家常,说说笑笑,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咦,这么快没了?”颜若雪伸手再去取壶,发现空了。   舒沫在殿中已喝了不少,坐在亭里又吃了大半壶,这时酒劲上来,一手扶着石桌,一手撑着额:“不对呀,地怎么在晃?”   沈素心袅袅婷婷在站在石桥之上:“这地方真幽静,你们可真会找地方。”   沈素心觑了舒沫一眼,幽幽一叹:“慧妃果然魅力无穷呀,只一面,就让若雪忘了多年的情谊,把我撇在一边。”   “我开玩笑呢,你也当真?”沈素心却掩着嘴,轻轻地笑了起来:“又不是熠,难道还捻酸吃醋不成?”   “素心!”颜若雪心中咯噔一响,尴尬地去看舒沫,见她似乎没有听见,悄悄松一口气,伸手扶了她:“小婶,咱们回去吧。”   “慧妃喝醉了?”沈素心眼中闪过异‘色’。   舒沫推开她,快步走到石桥上,冷冷盯着沈素心:“醉了又如何?” 你做的好事   ?立夏拿着衣服气喘咻咻地赶到竹林精舍,舒沫已经气定神闲在喝茶,急匆匆上前:“小姐,夫人要回府了,咱们得赶紧回去”   “七姑娘,请”流水引着舒沫去了客房,退出去【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高山不会一直把你送到禅院吧?”舒沫压低了声音问。   立夏没好气地瞪她:“这会子晓得担心了?”   “这点小事还处理不了,你也不叫立夏了”舒沫笑着恭维,眼睛被书架上那一排线装书所吸引,走了过去。   立夏唬了一跳,正要阻止,舒沫已拿了一本在手,却是《甘石星经》;放下,再取一本,是《周易》;再拿,这次是《浑仪图注》。   她不禁扑噗一笑:“这人,莫非想抢算命瞎子的饭碗不成?”   “夫人等着呢”立夏提醒。   “等等”舒沫正要转身,忽然瞥见一本《骨科旨要》,翻了一下,又找到一本《针炙图经》顿时大喜,站在那里就开始翻阅居。   “别看了,走吧”立夏急得不得了。   “立夏,”舒沫眼珠一转,忽地抬起头来看她:“出门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搜我的身?”   “啥?”立夏愣住。   舒沫把书一扬,冲她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问:“你说,我把这二本书夹在衣服里带出去,怎么样?”   “小姐!”立夏骇得脸都变了色。   “他书这么多,哪有时间看?依我看,就算少二本,根本也发现不了”舒沫撇着嘴,有些不情愿地把书放回书架,目光却恋恋不舍地在书堆里逡巡赭。   古代资讯不发达,真正的千金易得,一书难求。   “走吧”立夏生怕她变卦,拉了她就走。   出得门来,流水神色古怪地将脸扭到一边,舒沫挂着那二本医书,也没在意,回到前厅向主人辞别。   夏候熠含着笑送至大门止步:“援手之恩,徐图后报。”   “你真的要报答我?”舒沫眼睛一亮。   夏候宇极不高兴,怒道:“给你千两黄金要不要?”   立夏生恐她说出失仪的话,赶紧揪了她一把,舒沫一脸郁卒地看她一眼,讪讪地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高山,送客。”夏候熠微微一笑。   高山把主仆二人送出桃林,递了个竹漆的漆盒过来:“些许心意,请七姑娘笑纳。”   “多谢了。”立夏接了盒子,拉着舒沫快步离开。   夏候熠进到客房,目光在书架上扫了一遍,取下二本书,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笑:“舒七姑娘的兴趣,倒是独特得很。就不知舒元琛的喜好如何?”   “属下这就去查。”流水自告奋勇。   “你猜,”夏候熠微笑着扬着二本书:“若将这二本书送过去,她会是什么表情?”   高山适时走了进来,接了一句:“下个月初七是舒老夫人寿辰,倒是个好时机。”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舒沫,你长本事了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居”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赭”   三姐妹俱是一怔。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珍爱生命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居”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赭”   三姐妹俱是一怔。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藏龙卧虎   ?“还敢狡辩?”太妃十分恼怒,沉了脸喝道:“本宫昨日是如何叮嘱你的?事关国体,切记谨言慎行!结果你喝得烂醉,扰了宴会!又连累世子妃落水,差点送了‘性’命!”.   舒沫一窒。   昨日的事,记忆模糊,沈素心究竟是怎么落水,已不得而知,可喝醉酒却是不争的事实。   莫怪太妃生气,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原谅。   她的警觉心,几时变得这样低了?   那样的场合,本该更谨慎小心,步步为营才是。   怎会被赫连俊驰几句话一‘激’,如此心浮气躁了呢?   “好在素心那孩子命大,才没有酿成大祸!”太妃余怒未息,用力拍着扶手:“不然,你要如何跟康亲王府‘交’待?本宫与康亲王妃数十年的‘交’情,也会被你毁于一旦!芑”   “世子妃被你害得那么惨,一句错了就想一笔勾销?”太妃目光冷厉。   “妾身会备好礼物,专程登‘门’道歉,求得世子妃和世子的谅解。”舒沫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一脸诚恳地看着她。   太妃似是没料到她如此乖顺,皱了眉训道:“康亲王府也不缺这点东西,光嘴里说抱歉有什么用,得有诚意才行。”   她可是听说,沈夫人与她之间,积怨很深哪!   “请太妃放心,妾身一定会让世子妃感觉到我的诚意。”舒沫一脸平静地道猬。   一直沉默的静萍,忽地‘插’言:“慧妃娘娘一向言出必践,相信不会让太妃失望。”   静萍面无表情,对她的主动示好,视而不见。   舒沫已经见怪不怪,并未放在心上。   初雪搬了张椅子过来,舒沫受宠若惊:“谢太妃赐坐。”   “都出去吧,这里有静萍伺候就行了。”太妃淡淡地吩咐。   太妃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昨日那几个丫头,你也都见过了,印象如何?”   太妃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道:“具体说说,哪里不错?”   舒沫未加思索,道:“邵四小姐率真可爱,;夏候小姐温柔体贴;顾小姐沉稳冷静。”   “你觉得,她们三个,哪个更适合睿王?”太妃笑了笑,问。   舒沫垂了眸,恭敬地答:“妾身觉得三个都不错。不过,最重要的是太妃和睿王满意……”   “本宫想听听慧妃的看法。”太妃打断她。   “妾身真的觉得三个都不错。”舒沫自觉答案完美,无可挑剔:“三位小姐‘性’格各异,自胜擅长,实在难以比较。”   “你的意思,”太妃冷冷地问:“要睿王把这三个都娶回来?”   舒沫一愣。   三个都娶?这老太太还真敢说!   她当夏候烨是皇帝呢!天下的‘女’子任他挑拣!   “静萍,你来说。”太妃却不理她,回头瞥一眼身后。   “三个错实都是名‘门’闺秀,家世背景,容貌长相,‘性’格为人皆无可挑剔,确实难分轩轾。”静萍声音平板,毫无起伏地道:“不过,静萍倒觉得,她们都不如凝霜郡主适合。”   舒沫眉心一跳,豁然开朗。   太妃绕了一个大圈子,目的竟还是想跟沐国公联姻。   不过,她想不明白。   既然心意已决,何不直接跟夏候烨说,偏要跟她废话多多?   太妃不动声‘色’:“你觉得霜儿比她们三个都好?”   “奴婢的意思,凝霜郡主的家世条件更适合睿王。”静萍微一躬身,淡淡地道。   “哦?”太妃挑眉:“说来听听。”   “邵相为文官之首,”静萍的声音还是不高不低,语速不疾不徐,侃侃而谈:“朝中百官唯邵相马首是瞻,娶邵四小姐,至少可得七成文官相助;康亲王是铁帽子王,手握重兵,京中十万禁军尽在他手,两家若联姻,大夏七成兵力尽在王爷掌中;左督御史监查百官,属下更有十三道监查御史,遍布全国,势力不容小觑。王爷久居塞外,人脉消息这环,稍嫌薄弱,得顾大人相助,不谛如虎添翼。”   “这不是很好吗?”太妃故做惊诧,跟她一搭一唱:“我看凝霜的条件一个也比不过。”   “正因如此,更万万不能联姻。”静萍依旧是不紧不慢地道:“树大招风,王爷年纪轻轻,已是位极人臣。当今天下,无人能出其右,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当今太子资历浅薄,与王爷相比,如云泥之判,朝中不少官员对此已有微词。”   舒沫听得暗暗心惊。   想不到,静萍成天象个影子似地站在太妃背后,对朝中局势,竟然了若指掌!   分析时势,竟是丝丝入扣,条理分明。   一名宫‘女’,竟然有这样的‘胸’襟和见识,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相比起来,她的立夏和绿柳,逊‘色’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睿王府,果然。   “王爷锋头日劲,万岁却是江河日下,对王爷的猜忌之心也日益强烈。也因此才有将王爷调回京城,又不顾王爷反对,与西凉议和等一系列决断。若王爷在此时娶一个娘家背景雄厚,实力强劲的王妃进‘门’,等于凭白授人以柄,恐将招来灾祸。” 莫辜负了慧妃的慧字   ?“沐国公府却不然,”静萍缓缓做结案呈词:“国公爷是太妃的兄长,这个事实无论如何不会改变;故王妃与又凝霜郡主是姐妹,再联一次姻,谁也不能说什么。综上所述,凝霜郡主才是比她们更合适王爷的理由。”.   “听明白了吗?”太妃看着舒沫,意味深长地道。   舒沫点头,接着又赶紧摇头:“妾身只是不明白,既然与沐国公府联姻有这么充分的理由,为何不去说服王爷,却要跟妾身说呢?”   太妃略带愠怒地瞪着她:“你是要与本宫装糊涂么?”   静萍垂着眸,平平淡淡地道:“太妃的意思,是希望慧妃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服王爷。”   虽已隐隐猜到,由静萍亲口证实,还是令舒沫大吃一惊:“妾身何德何能,如何劝王爷回心转意?”   更何况,她压根就不喜欢凝霜,更不希望跟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芑。   “本宫既然找你来,自有本宫的道理。”太妃十分不悦,语气变得强硬:“你只需说,做还是不做?”   怀柔行不通,改用高压政策了?   舒沫滴汗:“妾身不是不肯帮,就怕说了等于白说。”   夏候烨那么强势的男人,终身大事,连亲娘老子的话都不听,怎会听她的摆布?   “光嘴里说说当然是不行的,”太妃将脸一沉,冷声道:“你得用脑子,想尽办法,不择手段地让他同意。”   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   啊呸呸呸!现在是担心牛中毒的时候吗?   看太妃的样子,夏候烨这头犟牛若不喝凝霜郡主这口毒水,她这个放牛人都要倒大霉了呀!   舒沫强挤了个笑容出来:“妾身,尽力而为。”   得,这厮没事赐个字给她,到底还是给她惹祸了吧?   “行了,”太妃靠到迎枕上,双眸微闭,懒懒地挥手:“本宫也累了,你下去吧。”   静萍悄无声息地移过来,双手按上太妃的肩,灵活而轻巧地‘揉’捏着。   “静萍,”太妃闭着眼,低低地问:“这办法真的行得通吗?”   静萍沉默,良久,轻轻地道:“王爷让她歇在了承运殿。”   据守宫的内‘侍’禀报,还是王爷亲自将她抱进去的。   这意味着什么,还要问吗?   从怡清殿出来,舒沫犹豫了一下,没有往惊鸿殿走。   “喂!”转角处,忽地一人闪出来,堵住她的去路:“昨日醉的酒,不会到现在还没醒吧?”   “小鬼!我不是告诉过你,大人的事少管?”舒沫有些恼火地抚着额。   喝醉又不是什么好事,有必要告状告到孩子面前吗?   那些人,就这么想看她的笑话!   “你喝醉本来确实不关小爷的事,”夏候宇故意戳她的痛处:“但是,中断讲课,却与小爷利益悠关。小爷岂能袖手旁观?”   舒沫一滞,只好妥协:“你先回去,我吃过饭就过去,成了吧?”   “对着小爷,你吃不下饭?”夏候宇把脸一沉。   “好吧,”舒沫无奈地道:“一个钟头,不得拖延。”   “二小时,”夏候宇寸步不让:“你昨天没来,补上。”   “怕了你了!”舒沫两眼一翻,无可奈何。   也罢,反正她也需要时间冷静下来,理理最近变得奇怪且‘混’‘乱’的大脑。   暂时不用脑子,复习些幼儿学过的知识,借以调剂身心,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揽月轩里打‘混’了两个小时,果然情绪平复了许多。   再回到出云阁,发现各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准确的说,是看她的眼神很怪异。   “怎么,”舒沫‘摸’‘摸’头发,又抚了抚微皱的裙摆,掸掉不小心沾上的几颗沙粒:“我的样子很奇怪吗?”   “小姐,”立夏神‘色’恭敬地道:“太子妃派人送了礼物过来。”   还当什么大事,舒沫松了口气,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是什么,可拆开来瞧了?”   立夏不语,看她的眼神,越发怪异了。   绿柳抿着嘴,小声‘插’了一句:“王爷也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舒沫看了两人一眼,忽地心生不详之兆:“是,什么?”   声音齐整,气壮山河。   舒沫气得差点闭过气去。   颜若雪就算了,夏候烨是什么意思?   嘲笑,讽刺,还是幸灾乐祸?   只是不小心喝醉一次而已,紧揪着不放,不觉得太幼稚了吗?   舒沫没好气地喝道:“我耳朵又没聋!”   PS:已更了四千了,晚上再更多少,就看大家的评论‘激’不‘激’烈了。。哈哈,总要‘花’‘花’和月票,估计大家也烦了。咱们换个方法,怎么样? 朱砂紫袍   ?普济山,位于京城西郊四十里外的红池县【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山下千倾良田,山上十里桃林,普济寺隐于白云深处,在满山的苍翠中偶然探出一片青墙碧瓦,配上悠悠的梵唱,堪比世外桃源。   普济寺是千年古刹,又挨着帝都,千百年来一直受着皇亲贵胄们的追捧,香火极为鼎盛。   初八那日天气晴好,寺中桃花盛开,京中达官贵人前来赏花礼佛者络绎不绝。   李氏带着一众丫环婆子来普济寺祈福,自有管家先行打点,进来报了永宁候府的名号,便有小沙弥引着众位女眷前往北院精舍休息。   舒沫洗了把脸,出来便见舒潼在那里与小沙弥争执:“我们永安候府次次来都住南院,这回怎么换北院了?”   小沙弥脸上堆着笑,不卑不亢地道:“不好意思,今日人多,实在是安排不了,只好委屈诸位施主了。”   舒潼越发得理不绕人,尖着嗓子道:“岂有此理!满寺的香客,凭什么单单要我们委屈?”   小沙弥眼中浮起轻蔑之色,嘴里依旧客气地道:“小僧只负责接引,施主若有不满,可找住持师叔投诉。”   李氏在房里听到,早已气得面色发青,文竹忙拿了两枝簪子出来,笑道:“四姑娘眼光好,帮我瞧瞧,哪枝更衬夫人的服饰?居”   舒潼见有机会巴结夫人,这才放过小沙弥,忙不迭地凑过去,仔细瞧了一回,笑盈盈地道:“这枝紫玉兰嵌银珠的双股簪挺好,素雅又高贵。”   文竹见小沙弥走了,当时便敛了笑容,将簪子往袖子里一收,转身便进了夫人房中,竟把舒潼直接晾在了院中。   舒潼愣住,整张面皮慢慢涨成猪肝色。   她再愚钝,也知是自己要求换房的事惹怒了夫人,当下再不敢乱动,老老实实呆在房中,直到寺中准备妥当,着人请各人去殿中做法事才出门。   法事自有和尚去做,她们不过是应个景,依着辈份上了香,李氏添了香油钱,便被慧明禅师请去偏殿喝茶。   坐了不一会,一个小沙弥进来,冲李氏躬身行了一礼,道:“二夫人,邱夫人在外面看到永安候府的马车,打发人过来问,可否请二夫人喝杯茶。赭”   李氏忙站起来:“这里有现成的茶,烦小师傅请邱夫人移架曲尊吧”   小沙弥退走,李氏瞥一眼舒潼,淡淡地吩咐:“一会邱夫人来了,大家都机灵些,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失了体面事小,让人笑话咱们永安候府没有家教就不好了。”   舒潼不由得面上发烧,低了头死死地盯着鞋面,大气都不敢出。   不到盏茶功夫,环佩叮当声起,一群丫环婆子,簇拥着一位中年美妇缓缓而至。   李氏带着几位姑娘,满面堆欢地迎了上去:“不知姐姐今日也来寺中,本应前去给姐姐请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优质言情在线阅读。 朱砂紫袍(二)   ?进了门,李氏见邱夫人身边跟着个一身银红,配着鹅黄挂着绒球的缎面绣鞋,头上梳着双丫髻,佩戴着两朵宫制绢花,一双乌黑的眼睛,顾盼间灵动俏皮的少女,笑问:“令媛可真是个美人胚子”   想来邱夫人怕场面尴尬,特地带了女儿过来,使气氛更加自然【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是小女雅云”邱夫人的眼睛在舒家三姐妹的身上转悠,嘴里笑道:“哪有妹妹好福气,女儿个个出落得如花似玉。”   “不过是蒲柳之姿,没见过什么世面,倒教姐姐见笑了。”李氏笑着自谦了几句,又招呼舒潼几个:“愣着什么,还不快给邱夫人见礼。”   一团忙乱之后,邱夫人和李氏依宾主之礼坐下,。   邱夫人一边和李氏聊着茶经,一边在心中盘算。   七姑娘木头木脑,胆小怯懦,一直垂头望着脚尖,连五官都没瞧得清楚,这样的女子娶回去,只怕儿子连眼角都不会去瞄一眼,根本镇他不住;   四姑娘倒是美丽活泼,但一看就是个要强的,若嫁过来就想着争权夺利,挑事拨非,只怕要闹得家宅不安。   瞧来瞧去,五姑娘模样也还周正,性子温婉,举止落落大方,勉强入得了眼。   她拿定了主意,便冲邱雅云递了个眼色居。   邱雅云会意,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邱夫人便板起了脸“怎么越大越没规矩了?!”   “娘”邱雅云便扭着腰肢,神色娇憨地道:“你们说茶,我又不懂,闷死我了”   舒潼哧地一声笑出来,察觉不妥,忙掩住了唇。   “倒是我想得不周”李氏虽不知邱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也只能照着她的脚本走,温和地道:“得,四丫头,你们几个也别干坐着了,陪雅云一起到外面转转吧”   邱夫人顺水推舟,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被我惯坏了,妹妹莫要见怪赭”   “难得雅云直率天真,我倒是挺喜欢”李氏自然拣着好听地说。   “天色不早,就在寺中转转便好,莫要走远了”邱夫人又扬声叮嘱了几句。   “哎”雅云脆生生地应了,亲热地挽起舒沣便走。   四个女孩子都是十四五的年纪,没了大人的拘束,可自由赏玩,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舒沫慢吞吞地走在落在后面。   邱夫人此行的目的,雅云小姐不可能事先半点也不知情。在这样的场合,做出如此既不合时宜,又失礼的行为,是何道理?   莫非……   她生了疑惑,左右瞟了一下,瞅见不远处的香炉,心中已有了计较。朝立夏使了个眼色,待她离开,这才“哎哟”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双手顺着前冲之势一挥,广袖将立在桌上的香炉打翻在地!   华语第一言情站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你,好自为之吧   ?“哎呀【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当着邱小姐的面,舒潼跺着脚,觉得舒沫丢光了舒家的脸面,脸色自然很不好看。   “七妹,没摔着吧?”舒沣弯下身子去掺她。   “我没事”舒沫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满面绯红地低头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居。   好在香炉是黄铜所铸,掉下来并未摔破。只是舒沫跌了这一跤,再一顿乱拍,已是满身香灰,手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了。   邱雅云掩着鼻,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避开扬起的灰尘。   “七妹赶紧回房,让立夏侍候你洗漱一下吧。”舒沣柔声道。   “失陪了”舒沫怯生生地道了歉,提着裙子急匆匆地穿过大殿,往设在后面的精舍跑去。   一直到进了北院精舍舒府包下的跨院中,没了外人,舒沫这才放慢脚步,低头瞧一眼脏污的外裳,摇摇头,笑了。   顺着长廊走到最底部,发现房门竟只是虚掩赭。   她微微一怔,一边笑,一边推门而入:“立夏,你办事倒是越来越利索了,竟比我还……”   门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冷不防搭上了她的肩。   “谁?”舒沫低叱一声,下意识便要回头。   大掌掩住她的唇,一道阴冷狠戾的男声已在耳畔沉沉响起:“别动,也别吱声!不然,我捏死你!”   舒沫闻到血腥之气,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恐激怒了他,忙不迭地点头,表达合作之意。   男子用力一推,森冷地警告:“别回头,也别想耍花样,否则……”   舒沫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冲,整个人撞在墙上,疼得眼冒金星。   耳边,嘶地一声,已传来男子撕扯衣裳发出的声音。   得,昨天才领到的雪缎压金线的百褶裙就这么报销了。   回头,还得绞尽脑汁,想个理由应付李氏。   舒沫苦笑,好心地给出建议:“裹伤最好是用绵布,那个才吸水”   这人看来,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只知挑贵的,不会选对的。   “闭嘴!”男子忍着痛,暴喝一声。   舒沫只得顺从地闭紧嘴巴。   看他的样子,不象是来劫色的。怕是让人追得狠了,狗急跳墙,蹿进了精舍。   也算她倒霉,分到这间最靠围墙的房子,摊上这破事。   哎,早知这样,她还不如象个傻子似地被人拉来拽去地任人参观,品头论足。   不知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   眼下最明智的作法,当然是装隐形人,只盼这人处理了伤势,便会自动消失。   正打着如意算盘,忽听外面急促的脚步声起:“小姐,小姐……”   悉簌声立刻中断,脑后风响,陌生男子迅速贴了上来,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横在了她的颈间。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是杀还是留   ?舒沫苦笑,低低解释:“是我的贴身丫头”   “叫她走【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匕首往前又递了一分,寒意沁入肌肤。热热的液体顺着衣袖,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濡湿了她的外裳。   舒沫一怔,偏头去看:“我略懂一点医术……居”   “别动,动就要你的命!”低沉的警告入耳。   不等舒沫作出回应,立夏已推门而入:“小姐,摔得……”声音在瞧清门后诡异的情形时嘎然而止。   “闭嘴,拴门!”舒沫低喝一声,将她即将出口的尖叫堵回去。   几乎与此同时,肩上一沉,叮地一声轻响,匕首从男子手上滑脱,落在地板上。   立夏条件反射地跳回去关上门,转过头来,颤着手指着她“你,你居然藏了个男人!”   “还不快搭把手?”舒沫嘴角抽了一下,腾出一只手将伏在自己肩上的男子一掌推靠在墙上赭。   “血!”立夏后知后觉,白着脸叫出声来:“小……”   “不是我的”舒沫抢在她发狂之前赶紧申明。   “这人是谁?”立夏这时才想起顶顶重要的问题。   “拜托,你能不能先把人搬走?沉死了!”舒沫实在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丫头的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些!   立夏极不情愿意走过来,双手穿过他的两肋,将人架着扔到地板上。   舒沫吐出一口气,揉着酸痛的肩膀,瞄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   他身材极高,一身黑色的蜀锦,镶着金线,看起来价值不匪,黑巾蒙面,即使是躺着,仍然有着强大的气场。   “倒是人模狗样,可惜,脑子不好使”舒沫低低地嘲讽。   就算是深夜出行,这衣服都是个累赘,何况是大白天在游人如织的寺庙?没给人砍死,算他命大。   “你从哪看出来?”立夏很是稀奇,说着话就想去掀他的黑巾。   “别碰他!”舒沫厉声喝止。   “为什么?”立夏吓得差点弹起来。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舒沫冷冷瞥她一眼。   ”小姐”瞅着躺在地板上的陌生男子,立夏开始发愁:“现在怎么办?”   “凉拌”舒沫蹲下身子,捡起掉落地面的匕首,手起刀落,一刀挑破了他的衣裳。   “小姐”立夏骇了一跳,尖叫着掩住了脸,不敢看。   “果然是下了毒的”舒沫以刀尖蘸了点血放到鼻间轻嗅一下,淡淡地道。   立夏立刻放下手,探过头去瞧。   见那男子左肩坦露,一道血痕从左肩直到背部,若再深几分,几乎可以将他整条左臂卸下来。伤处肌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粘稠的血液凝在伤口,呈深黑色,散发着淡淡的甜腥的味道。   立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下两腿发软。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惊马   ?舒沫倒象个无事人一般,快步走向里间,从包裹里取出《烈女传》【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小,小姐”立夏亦步亦趋地跟着,上下牙直打颤:“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确定他中的是什么毒,得找找”舒沫头也不抬,努力翻着书页居。   不是吧,小姐要现学现卖?这可是一条人命,不是小猫小狗!   “咱们,还,还是报官吧”立夏被她噎得直翻白眼,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建议。   “去提些热水来”对于这种白痴的问题,舒沫习惯性地选择忽略。   一旦报官,不论这男人是以何种原委出现在她的闺房,等着她的都只有二条路。   一:上吊;二:嫁给他做妾。前提还得他不死,并且认可,否则按第一条论处。   立夏认命地点了点头,跑到门边侧耳听了听,确定外面无人,这才拉开一条门缝,闪身挤了出去,“你小心些赭”   去要热水倒没受什么刁难,才一会功夫,永安候府的七姑娘在大殿撞翻了香炉,摔了个嘴啃泥的消息已传得人尽皆知。   立夏顶着一片讥嘲加同情加鄙夷的目光,领着两个小沙弥挑了一担热水回了精舍。   “多谢小师傅”在走廊上,立夏摸出银锞子打赏。   小沙弥神情古怪,且走且回头,目光闪烁。   “小姐,”立夏不察,提了水进门:“水来了。”   舒沫埋首书页,充耳不闻。   立夏只得认命地帮陌生男子清理了伤口,又找出干净的中衣撕开来备用。   忙完这一切,舒沫一脸兴奋地道:“啧,原来是马钱子”   “这么说,他有救了?”立夏一喜。   “我又没有药”舒沫两手一摊,把《烈女传》扔到一边。   那她还研究得那么起劲干嘛?   立夏直翻白眼。   “现成的病例,不用白不用”舒沫难得好心地给予解答,走过去,在他伤口又划了一刀,直到伤口流出鲜血,这才收了手,心情愉悦地进到内室更换衣物:“行了,你帮他把伤口包起来吧”   “这就行了?”   “行不行,要看他的命大不大,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片刻后,舒沫换了衣服,步履轻快地走出来:“时间到了,去吃饭。”   “就这么走?”立夏一脸犹疑。   “再不出门,文竹就要来催了”舒沫笑了笑,把她强行拽出门。   刚一踏出房门,黑衣男子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眸中一抹厉声,十分骇人。   几乎与此同时,从后窗跳进来两条人影,皆着一身紧身的深色箭袖衫,躬着身子跪倒在地:“属下护主来迟,请主上责罚!”   “哼!”男子冷哼一声,面露狠戾之色:“回去再跟你们算帐!”   两人不敢吭声,一左一右扶了男子,跃出窗子,翻墙而出,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美貌与智慧并存   ?舒沫走得很快,象是有谁在背后追【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立夏小跑了几步才追上,想起正事,刚要开口,谁料脚下一滑,竟吱溜一下滑出一尺多远。幸得她年轻,腰肢又软,应变奇速,总算没有滑倒。   立夏一脸郁卒,低咒:“真是见鬼了!这普济寺只怕是……”   “你别动”舒沫停下来,死死地盯着地板,一脸凝肃:“该死,是我的疏忽”   “怎么了?”立夏被她鲜有的严肃吓住。   舒沫一咬牙,忽地抬手在回廊墙上用力一敲,喀嚓一声轻响,腕间玉镯应声而碎。   立夏一呆。   舒沫拉起袖子,举起一片碎玉毫不犹豫地在腕间用力一划。   鲜血倏地冒出来居。   “小姐”立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面无人色:“你疯了?”   “把碎玉捡起来”舒沫将手举高过头顶,捂着伤口,急走几步至台阶处,这才垂下手臂,让血缓缓滴下,再不急不缓地顺着长廊往回走,最后停地自己房前,松了一口气。   “不行!”立夏惨白着一张脸,慌慌张张地跟在她身上:“流这么多血,必需找大夫!”   “回来!”舒沫拽住她的衣摆,压低声音道:“我就是大夫,还去找谁?”   立夏几乎想哭:“留了疤怎么得了?”   看了几年医书,就想称大夫赭?   “皮外伤,不至于”舒沫轻描淡写,浑不当一回事,抬起下巴冲地面一呶:“把这里收拾干净,别留下痕迹。”   立夏这才注意到,从长廊外至小姐房前,地板上留着一溜斑斑点点的血迹,自己的绣鞋底面,也沾着血污。   猛然忆起那两个抬水的小沙弥古怪的眼神,这才恍然大悟:“糟了,那两个小沙弥”   “但愿能蒙混过去。”舒沫叹了口气,推开门重新回了房。   毫不意外地发现房中一片寂然——不但黑衣人,连地面的血迹,房中染了血的碎布……一切能代表那黑衣人曾出现过的痕迹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最多一盏茶的功夫,现场已打扫得如此彻底,确实出乎她的意料。看来她猜得没错,那黑衣男子必然大有来头。   她不禁暗自庆幸,阻止立夏瞧他的庐山真面,果然是明智的选择。否则的话,她真的不确定是否还有命站在这里。   “呀”立夏跟进来,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惊得目瞪口呆:“人,人哪去了?”   “做事吧”舒沫叹口气,交待:“动作麻利点”   幸亏,撕毁的中衣还有半件留在箱子里,没有被带走。   立夏擦完回廊,返回来,见自家主子把她的右腕包得象个粽子,认命地上前拆了重包,嘴里碎碎念:“小姐的聪明,这会怎么全不见了?”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他的为人,不学也罢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哎呀【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立夏直到此刻才想起正事,惊叫:“差点忘了这碴了!居”   她懊恼地捶了一下脑袋,不待追问,鼓着颊气呼呼地道:“小姐猜的没错,那邱家少爷果然也来了寺中,几位姑娘上香的时候,一直躲在隔壁探头探脑地瞧呢”   “依你看,邱公子如何?”   “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立夏噘了嘴,气呼呼地道。   “哦?”立夏一向八面玲珑,鲜少如此抨击一个人,况且对方与她只有一面之缘,舒沫不禁来了兴趣:“我怎么听姨娘说,邱公子俊美潇洒,风姿不凡呢?”   “漂亮有什么用?”立夏很是不屑。   “嘿嘿”舒沫凑过去,狡黠地盯着她:“说说看,他怎么得罪你了?赭”   立夏脸一红,啐道:“我只是个丫头,哪里配给人得罪?”   啧!还说没有得罪,这分明就是记仇了!   舒沫撇了撇嘴,好心地放过她,起身:“走吧,再不去……”   “七姑娘,你在里面吗?”话没说完,文竹的人已到了门外。   “在呢,在呢”立夏一弹而起,急急去开门,弯腰曲膝地让到门边:“文竹姐姐进来说话”   “夫人还等着,我就不进去了”文竹矜持地站在门边,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走廊上擦得清洁溜溜的地板。   舒沫适时娇怯地走了出来,看到文竹,目光急急就垂下了。   立夏急走两步,将她挡在身后:“请文竹姐先行”   “姑娘在呢,哪有奴婢走在前头的道理?”文竹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退一步,避到门边。   舒沫无奈,只好从立夏身后走出来,率先踏出房门。   文竹眼尖,擦身而过的瞬间,已瞧见她袖口依稀有一抹血痕:“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舒沫立刻惨白了脸,慌忙把手背到身后。   “衣上怎么有血?”文竹一把拽着她的腕,刚好捏在伤口处,痛得舒沫直吸气。血重新浸出来,她一惊,忙不迭地放开她,也骇得不轻,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七姑娘不会因为在大殿摔了一跤,这么点小事就想不开,寻死觅活吧?   立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文竹姐姐,小姐她,她不小心打碎了老夫人赏她的玉镯。你,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呀”   文竹哪里肯信?   立夏只好返身回房,捧出断成三截的玉镯呈给她看,嘴里轻声哀求:“我回去一定想办法找巧手匠人将镯子补上,求文竹姐姐在夫人面前遮掩遮掩。”   舒沫咬着唇瓣,一双黑漆漆眼睛惊惶地乱转,眼里含着一眶泪水。   文竹定了定神,瞧她面上只有惊惧之意,倒不是一心求死之人的绝决和凄凉,又想着她的脾气,一惯胆小如鼠,怕也没那个魄力在自己腕上划这么一刀,顿时就释然了:“怎么不小心些?”   立夏一听放了心,把碎镯收好,从袖子里又拿出一只鼓鼓的荷包,不由分说就往文竹手里塞:“小姐受了惊,上台阶上时没注意,磕了一下,这才……”   “快走吧,”文竹蹙起眉:“夫人该等急了”   华语第一言情站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秋狩   ?晚饭是邱夫人请,斋菜便摆在了西院【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舒沫到的时候,恰好赶上入席,给二位长辈见了礼,便上了桌,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   李氏见她面色苍白,就去看文竹,文竹悄悄递了个眼色,却是有话要回,只是不便当众相告的意思。   当着外人的面,李氏纵然心中狐疑,也不好细问,只得淡淡地说了句:“有长辈在,下次可要早些,不可失了礼数。”   “是”舒沫恭敬地应了,手放在膝上。   李氏不问,邱夫人更不能问,只好装做不知,面上笑容不减:“人齐了,上菜吧”   普济寺的斋菜远近驰名,沙姜素鸡片,麻香菠菜,韭菜炒银牙,佛跳墙……等等都是极有名的招牌菜。   舒沣性子稳重,有外人的场合更怕多说多错,只挂着矜持柔和的浅笑,斯文地吃菜。舒沫更是成了锯了嘴的葫芦,闷头吃饭。   舒潼,这小半天的时间里已跟邱雅云混得很熟,在邱夫人介绍菜式时,会偶尔凑趣地搭句腔,这才使饭桌上不至于太过沉闷。   饭后,大家在偏厅喝着普济寺自产的云雾茶,嗑瓜子,吃糕点居。   舒潼是个精明的,有六姑娘的事在前面,邱夫人来得既突兀,态度又暧昧,便猜了个七七八八。邱家公子的情况她虽不了解,但婆家的实力却是摆在眼前的。   她既动了心思,便越发地想要曲意讨好,卖力表现。   舒沫冷眼旁观,却是一清二楚——邱夫人显然已相中了舒沣,她这般做作落在有心人眼中,终究不过是场笑话。   坐了半个时辰,见大家话也说得差不多,约好明日一起赏桃花,李氏便带了众位姑娘回了北院精舍。   “小姐,”立夏挂着她的伤,进了门便拉了她来瞧:“文竹那一握用力不小,怕是伤上加伤,让我看看。”   “不忙”舒沫摇了摇手:“等母亲来时,一同看便了,省得多费一番手脚。赭”   “夫人几时同小姐说了话?”立夏一怔。   她瞧得清楚,在偏厅里,小姐一直坐在角落,象个泥菩萨似的。   舒沫但笑不语。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门外环佩声响,文竹在外面问:“七姑娘睡下了吗?”   “还没”立夏挑了下眉,赶紧过去,一开门,就见杜嬷嬷簇拥着李氏站在走廊上,急急行了礼:“夫人来了”   舒沫便急急从里间走了出来:“给母亲请安”   “听说你手伤了?”李氏进了门,也不拐弯抹角:“给我瞧瞧,伤势如何?”   “也,没什么要紧”舒沫脸一白,却乖乖地把手伸出来。   杜嬷嬷就上前,拆了包在她腕上的白绵布,露出一条长约一寸的不规整的伤痕,倒也不象是刀子等利器划伤。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密谋   ?伤口原本结了痂,这一扯,又微微渗出些血丝,舒沫便“咝”地吸了口凉气【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杜嬷嬷抬起头,冲李氏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李氏松了口气,随意问道:“疼不疼,可要找大夫瞧瞧?”   “多谢母亲关心”舒沫垂着头,嗫嚅了半天,挤出一句。   立夏便急急求情:“小姐只划破一点皮,没什么大碍,还是别请大夫了。外人不知内情,万一传得差了,影响姑娘声名可就糟了。”   “你倒是个伶俐的。”李氏抬头看她一眼,淡淡地道:“既如此,这几日便好好服侍你家姑娘,可不能再有什么差池了。”   眼下老夫人大寿在即,老爷也将回京,她自然也不想中途惹出风波,给自己添堵居。   “谢母亲。”舒沫致谢。   李氏起身:“今日也乏了,早点睡吧。”   送走李氏,立夏便噘了嘴生气:“夫人这不是打小姐的脸吗?”   若真疼惜小姐,便该打发了丫环婆子,母女二人私底下询问。人多嘴杂,回了府中,不定怎么排宣小姐呢!   ”先过了眼前的关就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舒沫倒不在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赭。   立夏见她全不当一回事,越发恼了:“到时真嫁不出去,可别怨我没拦着你!”   舒沫瞧了有越,噗哧一笑:“放心,就算我嫁不出,也定然帮你寻一个好婆家,绝不让你做老姑婆,可好?”   立夏登时红了脸,扭身就往外头走:“算奴婢多嘴,小姐的事,奴婢以后再不管了!”   舒沫笑嘻嘻地道:“得,不逗你了还不成么?”   立夏崩着脸,不说话。   “真生气呀?”舒沫眼珠转了转,忽地伸手往她腋下一挠。   “哈!”立夏怕痒,当场笑出声来。   舒沫顺势抱住她:“好姐姐,我错了。”   这一声“好姐姐”唤起二人久远的记忆,忍不住都红了眼眶。   “我知道,”立夏牵了她到桌边坐下,一边侍候她洗漱,一边温言细语地道:“姑娘慧质兰心,不想做那出头的椽子。可你年纪也不小了,议亲之事总会提到日程上来。总也是这个样子,可不是个事,还得早做打算。”   “嗯”舒沫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别嫌我罗嗦”立夏熟知她的性子,抬头瞪她一眼:“夫人待小姐虽说不上好,可也没让小姐冷着饿着,嫡母中也便算是心善的了。你就算再不喜,样子还需装一装的……”   舒沫急忙点头:“行行行,下次再有这种机会一定好好表现,定不让你失望,可好?”   立夏何尝不知她是应付,可自己终归只是下人,这种事,再着急也使不上力,只得叹一声:“不早了,睡吧”   华语第一言情站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用过早餐后,邱夫人,李氏及众位小姐在丫环婆子的簇拥下,踏着青石铺就的小径往桃林深处而去【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普济寺的桃花很有名,不仅仅是面积大,绵延十余里,更因为品种多。   有重瓣的,单瓣的,有寿桃形的,也有牡丹形的,月季形的,还有梅花形的。颜色更是多样,红的,白的,粉的,碧的,双色的,五彩的,看得人目不暇接。   其实现在的情形,稍有点头脑的都已猜出点眉目了。   舒沣脸色绯红,低着头一直默不吭声;舒潼大概也看出点意思,到底年轻,不懂得掩饰,阴沉着脸,走得又快又急,象跟人较劲似的。舒沫一直就扮演木头,自然不会去活路跃气氛。   好在还有个邱雅云,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时还摘几枝桃花,才不显得尴尬。   到得桃溪附近,有寺中僧人摆了一溜竹笼,鱼缸在路边,养着些兔子,松鼠,鸽子,金鱼等活物,供赏花的达官贵人们买了放生居。   若在平日,舒潼定不会落在人后,这会却冷冷地瞧着,丝毫不肯凑趣。   邱夫人挑了一缸金鱼,李氏买了一笼鸽子,都各有仆妇捧着;邱雅云挑了只松鼠,舒沫见那小兔玉雪可爱,毛绒绒一团,一时没忍住,也买了一只。   立夏帮她提着笼子,她一路走一路拿青菜逗弄着,木讷之色一减,倒生出些平日没有的俏皮,显得灵气逼人,惹得邱夫人连看了她好几眼。   舒沫只觉不过瘾,便想把兔子抱在怀里,哪知一个不稳,兔子从她手里跳出来,蹿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哎呀!”舒沫想也不想,弯了腰便追。   立夏一时没拦住,又不敢大声嚷,只停得片刻,舒沫已跑得远了赭。   “我的小祖宗,怎么尽闯祸了!”她没法可施,跺了跺脚,只得追进了桃林。   好在兔子刚满月没多久,跑得并不快,舒沫倒是没有追丢,却也抓它不住。   她拗脾气上来,听到立夏在后面喊,也只作未闻,卯足了劲地追。   兔子慌不择路,逃进树洞里,谁知却是死胡同,被舒沫堵个正着。   “哈!”舒沫得意洋洋,揪着兔耳朵扮鬼脸:“这回看你往哪逃?”   立夏横眉立目地站在身后:“好玩吗?”   “好玩,”舒沫嘿嘿干笑二声,把兔子往她手上递:“要不,借你玩玩?”   “小姐自个慢慢玩吧”立夏转身便走。   “我不是不小心嘛”舒沫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当我真傻呢?”立夏气得不想理她。   她就知道小姐不可信,才发誓了多久?立马就犯了。   “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块逛个桃林,能有多难受,非得闹夭娥子……”立夏碎碎念。   “嘘”舒沫坚起一根手指压上她的唇:“听,有人在哭”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布局   ?“小姐,”立夏骇得惨白了脸,揪紧了舒沫的衣角,颤着嗓子劝:“咱回去吧,别管了”   这山高林密的,万一惹上啥不干净的东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舒沫对神鬼那套自是不屑一顾,迈开大步朝着哭声走去:“好歹住在寺里,哪好意思见死不救?居”   离此不足三十米远的灌木丛底下,有一道宽约四五米的山涧,一个黑影蜷成小小一团,蹲在长满青苔的山石上。   看身形,不似成人。估计不小心一脚踏空,掉下去了。   舒沫试了几次,都因荆棘太多,穿着裙子碍手碍脚,根本不可能下去。   “嗨,你还好吧?”她提高了声音冲着底下大喊。   黑影见有人来,精神一振:“快把小爷救上去,大大有赏!”   “嗬,还挺横!”舒沫一听放了心:“等着,姐姐想办法救你上来。赭”   中气挺足,说明没大碍。   “我去叫人”立夏说着,掉头就跑。   “不用”舒沫一边解下束腰的绸带,一边吩咐:“你的也解下来。”   “这如何使得?”立夏臊得脸通红。   “救人要紧,顾不得那么多。”况且,对方不过是个孩子。   “不成,万一给人发现,小姐这辈子就毁了”立夏急得直跺脚。   “得,”舒沫也不勉强,弯下腰开始撕自己的衬裙:“不难为你,反正也没多深。”   “别”立夏慌了:“还是用奴婢的吧”   舒沫把两人的腰带系在一起,熟练地挽了两个套,再弄了个活结。   立夏在一旁瞧得瞠目结舌:“小姐,你啥时学的这一手?”   “我会的东西多着呢”舒沫笑吟吟地瞥她一眼,从地上拣了块石头系在绸带上,捶下去:“小家伙,把那两个套,下面的套在膝弯,另一个套在腰间,再用袖子包住头脸,明白吗?”   “好了”   折腾了一刻钟,舒沫和立夏二人合力,总算把那小子拽了上来。   那孩子小脸脏兮兮的,一身湖水蓝的锦袍蹭满了青苔,早已瞧不出原来的颜色,整个人湿漉漉的,象是从泥淖里爬出来。   立夏一瞧,乐了:“哟,哪来的小泥猴呀”   哪知那孩子听了,把眉毛一竖,上前照着立夏心窝子就是一脚踹了下去,嘴里喝道:“狗奴才,小爷也是你笑话的?”   立夏没有防备,被他一脚踹翻,吃惊地张大了眼睛,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臭小子!”舒沫恼了,啪地一掌拍上他的头:“你踢谁呢?”   “你敢打小爷?”小霸王黑着脸,扭过头冲他吼。   “打的就是你!”舒沫叉着腰,吼回去:“忘恩负义的东西!”   小霸王窒了一下,蛮横地道:“小爷也没求你救!”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优质言情在线阅读。 活靶   ?“睿王爷,”赫连俊驰微带挑衅地看着他:“你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夏候烨正‘欲’说话,舒沫忽然伸出手,在桌下悄悄握住了他的。   他一怔,抬了眼来看她。   只听叮地一声脆响,两杯相触的瞬间,纤指迅速朝他的杯中弹了一下,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朝赫连俊驰亮了亮空杯。   她动作飞快,又特地挑了赫连俊弛身影所处,背着光,因此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这个小动作——只除了,人群中那双一直盯着她的眼睛。   “好!”断暂的沉寂过后,雷鸣般的掌声忽地响了起来芑。   赫连俊驰深深地看她一眼,一口饮尽杯中酒,正‘欲’大步折返。   立夏机灵地把化妆镜装在盘子里,呈了上来。   难道是他看走眼了?   或许她前世出身高‘门’,眼界见识不同一般‘女’子,但归根到底还是个‘女’人猬。   她的聪明,她的心思,只能‘浪’费在穿衣打扮这些毫无意义的小事上,对他的建功立业并无多大助益?   舒沫落了坐,鼓声复又响起,一朵大红绸‘花’,随着急促的鼓点,在众人手中传递。   她不禁会心一笑:击鼓传‘花’,好老套的玩意!   “想什么,这么开心?”夏候烨倾身过来,隔着堆放了满满一桌食物的桌子,伸手在桌底握住了她的手。   舒沫脸一红,轻轻挣了挣。   他哪里肯放,抬了眼定定地瞅着她:利用完了就想逃,‘门’都没有!   舒沫抬了眼去瞪他,手中加了些力度。   他坦然回视,不但不放,反而越发肆无忌惮,拇指在她掌心轻轻‘揉’捏。   舒沫骤然一震,似被电流击过,浑身的力气在瞬间被‘抽’走,垂了眸,乖乖地任他握着手,脸红得象被水煮过的虾子。   忽听鼓声急骤,那朵大红彩绸眼见就要到近前,舒沫大急,哀求似地瞅他一眼。   夏候烨心肠骤软,略带些遗憾地放开了她。   舒沫手忙脚‘乱’地接住旁人抛过来的红绸,胡‘乱’往身边一扔。   舒沫转头,邵惟明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她。   舒沫脸一热,讪讪地把手缩了回来,两手在桌上‘交’握。   恰巧此时鼓声停歇,众人鼓噪声中,薛凝霜手捧红绸,被人从座位上推了出来。   薛凝霜好胜心强,早立了心要在晚宴上压舒沫一头,让人瞧瞧她的本事。   这时二话不说,命人支起一个靶子,张弓搭箭,唰唰唰,一连‘射’出三枝羽箭,枝枝正中靶心。   “好!”瞬间博得一片叫好之声。   “箭不虚发,果然好功夫!”赫连俊驰轻拍双掌,大声赞叹。   “靶子是死的,‘射’中了算什么本事?”薛凝霜脖子一仰,傲慢地道。   “哦?”赫连俊驰轻笑:“郡主有更厉害的功夫要展示么?”   薛凝霜‘唇’边噙了一抹‘阴’冷的笑,豁然转身,不怀好意地盯着舒沫:“自然是有的,不过,这项本事,却需有人配合。”   舒沫淡淡一笑,已猜到她动什么心思。   舒沫主动站了出来,朗声道:“我愿意配合郡主大展神威。”   “不可!”几乎与此同时,邵惟明蓦地站了起来:“慧妃不会功夫,万一郡主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明公子是在质疑本郡主的箭术?”薛凝霜柳眉一竖,就要发怒。   “我并非信不过郡主,”邵惟明淡淡地道:“可惜刀剑无眼。郡主若一定要人配合,本公子不才,愿‘毛’遂自荐。”   “哼!”薛凝霜冷笑道:“你分明是信不过本郡主!”   舒沫微笑着缓缓向前,走到箭靶的位置,转过身来:“不好意思,是我先自告奋勇,只好请明公子静候下一局了。”   “舒沫,你当真不怕死?”薛凝霜握紧了手中弓箭,狐疑地问。   夏候熠一声不吭地离了座,扣了几枚铜钱在手,移到靶子另一侧,打算见势不对,立刻发出暗器,击落羽箭。   夏候烨眸光微冷,默默地盯着舒沫。   “好,”薛凝霜一咬牙:“我会一次发出三枝箭,分别取你发上凤簪,左右两耳的珍珠坠子。”   薛凝霜‘抽’了三枝羽箭搭在弦上,张弓如满月,牢牢地盯着舒沫。   忽地‘玉’手一松,三枚羽箭离弦而出,成品字形,直奔舒沫而去!   刹那间,空旷的广场,上千人静得连呼吸声都停了,只余山风吹着旌旗,猎猎做响。   羽箭呼啸而过,舒沫窈窕的身影绰然‘挺’立。   似乎只在一瞬间,又仿佛过了一万年,耳畔珍珠,头上凤簪叮当落地,敲出清脆的声响,如世间最美妙的音乐,振人心弦。 请君入瓮   ?现场一片安静,没有半点声音。.   “好!”如雷的掌声,排山倒海地响起。   薛凝霜怔怔地瞧着躺在掌心,珠圆‘玉’润的粉‘色’珍珠,半晌竟说不出一句话。   本想借机羞辱舒沫,看她惊慌失措,听她哀声求饶,在众人面前丑态百出。   为什么她做了最‘精’彩的表演,却没有得到应有的认可芑。   而在场所有的人,竟为舒沫的勇敢,镇定和坦然所折服?   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她自己!   舒沫从宫‘女’捧着的盘子里,拿了一面化妆镜放到薛凝霜的手心:“小小礼物,不成敬意,郡主若不嫌弃,不妨留着赏玩。”   舒沫微微一笑,举步回到座位上。   鼓点重又响起,红绸继续在众人手中轮转猬。   夏候烨身姿笔‘挺’,面上半点笑容也无,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来:“你好大的胆子!”   “她摆明了冲着我来的,众目睦睦之下,总不能示弱吧?”舒沫说得云淡风轻:“就算我不要脸面,睿王府也丢不起这个人呀!”   “你就不怕她一箭‘射’偏,当场取了你的‘性’命?”夏候烨咬紧了牙关,眼里蕴满了怒意。   她不是傻子,没有绝对的把握,怎么可能把‘性’命,押在一个疯‘女’人身上?   舒沫微笑,含糊地低语了一句:“不是还有你在吗?”   “你说什么?”鼓声太大,夏候烨听不真切,忍不住倾了身过去。   舒沫笑了笑,叉了一块烤得焦黄酥嫩的鹿‘肉’放到嘴里,大快朵颐:“真香,入口即化,这会就是让我当神仙,我也不干!”   夏候烨安静地看着她。   舒沫吃得十分欢乐,嘴‘唇’油汪汪的,带着活‘色’生香的幸福的味道,那样的安然和满足。   仿佛此刻,世界再没有任何事能比吃东西更重要。   忽然间,他竟有些羡慕她盘子里的鹿‘肉’。   什么时候,她对他,也能如对这盘鹿‘肉’一样,绝对的专注,热情十足?   晚会仍在继续,年纪大些的,抗不住疲累,陆续开始退场。   舒沫注意到,薛凝霜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会场。   她不动声‘色’地把目光转过去搜索赫连俊驰,隔得远,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却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追逐着薛凝霜。   “找什么呢?”   “你不知道?”夏候烨瞥她一眼。   夏候烨眉一拧,从她手里把杯子抢了过来:“他喝醉了,不想跟他一样成为笑柄,最好少喝点。”   夏候烨眼睛一瞪,把杯子拿回去,一饮而尽:“口渴了喝茶!”   立夏忙捧了茶壶过来,舒沫一转身,装着不小心撞了上去。   “啊!”立夏尖叫一声,失手摔了茶壶。   “小心!”夏候烨眼疾手快,迅速将舒沫推开,茶水哗地一下,全洒在了他的身上。   从腰部开始,长袍的下摆湿了很大一块。   偏偏他今日穿的是件银紫‘色’的长袍,不象往常的一身黑,湿了这么大一片,且在这么显眼又尴尬的部位,显得狼狈。   夏候烨的脸‘色’,十分难看。   “奴婢该死!”立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王爷!”舒沫脸‘色’煞白,掩着嘴低叫:“有没有烫到?”   “不用!”夏候烨一声厉吼:“谁说本王喝醉了?”   这声吼,动静太大,引得众人侧目。   赫连俊驰闻声过来,见状强忍了笑:“睿王若不嫌弃,不妨去我那里略略休息片刻?”   舒沫和夏候烨住在别院的最深处,赫连俊驰就在外院,离会场最近。   夏候烨若要回到住处,需得穿过整个别院,意味着沿途要接受无数人的注目礼。   但,要他接受敌人的援手,却又百般不愿。   冷着脸,浑身散发着戾气。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看赫连俊驰一眼。   “是!”立夏领命,小跑着离开。   舒沫转过头,柔声道:“王爷,妾身陪你一起去凌‘波’阁小休片刻,如何?”   “我说,不用!”夏候烨咬牙切齿,拂开舒沫,踉跄着离开。 请君入瓮(二)   ?薛凝霜轻咬着‘唇’瓣,双手在身前绞扭着,内心‘激’烈挣扎了十几分钟后,毅然起身,悄悄地离开了会场。   避开守卫的视线,偷偷溜进西凉使团下榻的别院前庭。   连凌‘波’阁在内,前庭共分为五个单独的院落,呈梅‘花’状环绕着一个姹紫嫣红的小‘花’园。   除有一条环形的回廊把五个院子串在一起外,每个院子还有单独通往‘花’园的青石小径,‘交’错,密若蛛网。   这里本是卫戍别院的高级将领的住所,临时划做了使团的驿馆芑。   薛凝霜身为郡主,自然从未进过前庭,幸而为了方便西凉使团,别院总管在‘花’园的小径上设了醒目的路牌。   按着指引,她很快找到了通往凌‘波’阁的小径。   四周很安静,所有人都去了别院前坪,夜风把喧闹声送过围墙,篝火的余光跳跃着,给‘花’木扶蔬的园中凭添了几分鬼魅的气氛。   站在小径上,看着‘门’上那块横匾,上面挂着一条红绸,大红的‘花’刚好把“雲”字的下半部遮住,只‘露’出“凌”和“阁”两字在外。   她心生犹豫,内心‘激’烈地‘交’战着。   忽听“吱呀”一声轻响,从‘门’里走出一个丫头猬。   薛凝霜急忙一弯腰,躲到了一丛怒放的海棠‘花’后。   丫头把‘门’掩上,头也不回地从她身边走过,出了前庭。   在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她已经认出,那人就是舒沫身边‘侍’候的一个二等丫头。   薛凝霜不再犹豫,从藏身处走了出来,直奔凌云阁,推开虚掩的‘门’扉,侧身闪了进去,反手掩上‘门’。   里面是个四合院,有个很小的天井,共建了六间房。   不用说,朝阳的三间必定是主人房,此时靠南的里间,隐隐透出一点昏暗的灯光。   四周很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跳。   薛凝霜轻咬‘唇’瓣,毅然推开了通往正房的‘门’,踮着双足,走进了连着正房的卧房。   房内一灯如豆,八步罗汉‘床’边摆着一双黑底的男靴,透过垂下的纱幔,可以隐约瞧见男子的身影。   得不到回应,她鼓足勇气,颤抖着轻轻揭开了‘床’幔,一丝奇异的幽香夹着浓郁的男‘性’气息,扑鼻而来,‘混’和着酒香,熏得她全身发软,不自禁跌进‘床’帷之中。   昏暗中,一双铁臂倏然伸过来,揽着她的纤腰,轻轻一拽,已将她拖进一个滚烫坚硬的怀抱。   “表哥?”薛凝霜莫名打了个抖,挣扎着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   然,滚烫的嘴降下来,堵住了她的嘴,更堵住了她心底那丝莫名的疑‘惑’,只能无助地载着他,在袭卷而来的***中,沉沦……   薛凝霜刚一进‘门’,银杏立刻从‘门’边的藏身处闪了出来。   她步履轻盈,快速穿过‘花’园返回‘门’廊下,轻轻一跃,顺手将匾上挂着红绸扯了下来,匾上赫然写着“凌霄阁”三个大字。   把红绸揣进怀里,走进‘花’园,将“凌云阁”和“凌霄阁”两块路牌拔出来,重新放回原处。做完这一切,这才从容不迫地离开。   回到前坪,遥遥地向舒沫做了个手势。   舒沫嘴角一翘,笑了。   “小姐,”绿柳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舒沫看她一眼:“你不觉得,今晚的月‘色’很好吗?”   “哪里好?”绿柳抬头,看着朦朦胧胧的月光,越发狐疑了。   舒沫笑而不语,慢慢地品茶,把绿柳‘弄’得一头雾水。   “那怎么成?”绿柳急了:“得把王爷请回去才成。”   “王爷醉了,让他睡,咱们回去吧。”舒沫阻止了她,带着几个丫头不急不慢地离开了晚宴现场,回了住所。   夏候烨是在半夜,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的。   他睁开酸涩的眼睛,瞄一眼枕下的怀表,时针指向三点,不悦地喝问:“何事?”   夏候烨敏捷地翻身坐起,发现置身陌生的环境,微微一怔,迅速穿戴齐整,打开‘门’走了出去:“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夏候烨眼里‘射’出寒光:“丁香呢,叫她来见本王!”   丁香从院外奔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夏候烨的脚边:“奴婢叩见王爷!”   夏候烨盯着她,见她神‘色’虽然仓惶,眼里却没有半滴眼泪,眸光一沉:“说,凝霜去哪了?”   “呃?”丁香一怔,惊讶地抬起头来看他。   郡主此刻,不是应该跟王爷在一起的吗?   怎么他的口气,象是完全不知情?   难道,郡主的谋划未成,被王爷赶出来了?   夏候烨的眼睛是冷的,没有半点感情,象个陌生人似地盯着她。   丁香机灵灵打个寒颤,再不敢瞧他的眼睛,垂了头,嗫嚅:“郡主,郡主参加晚宴,此时还未归……” 失踪的郡主   ?又观察一会,连流水也看出不对,登时满心疑惑:“她在干嘛?”   夏候熠清冷地笑,慢吞吞地道:“或许,她是想告诉我,她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居”   没想到舒元琛的女儿,不但心思玲珑,竟然还懂得机关消息?   “她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人?”流水困惑地抓抓头,猛然一惊:“除非,她知道昨天傍晚偷闯到竹林的人是谁?她,跟他们是一伙的?”   “那倒未必”想着她腕间的那道伤,夏候熠话锋一转:“不过,我猜她最起码是见过一面的”。   流水眨巴着了几下眼睛,被他绕糊涂了,“那她到底知不知道?”   夏候熠眯起眼睛,慢悠悠地笑了:“这,要问她了。”   流水瞪大了眼睛望他——这不等于没说吗赭?   夏候宇表情不耐,站在凉亭外,蹙着浓眉嚷:“到底还要等多久?”   “怎么,”夏候熠回头望着他,眼里闪着戏谑的光:“怕吓坏她,心疼了?”   “呸!”夏候宇一蹦三尺高:“小爷会心疼她?她算老几?”   “公子”叔侄二人正斗着嘴,高山悄没声息地走了进来:“舒家正在套马车,看样子,很快就要返京了。”   夏候宇踮起脚尖,从凉亭往下瞧,果然看到立夏急匆匆地顺着林间小道往这边而来。   “领她进来。”夏候熠给流水递了个眼色。   夏候宇一扭头,飞快地跑走了:“我去”   “公子,”高山趋前一步,轻声道:“舒七小姐房内,有件中衣撕得只剩一只衣袖。据舒二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文竹所言,七小姐腕间伤痕是不慎撞碎玉镯,碎片划破所致。”   若果真如此,小小一个划伤,自然用不得这许多布料。   但舒沫外柔内刚,处变不惊,绝不是传闻中因不慎摔倒便会羞愤自残的女子。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她曾替别人包扎过伤口,腕上伤痕,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夏候熠眸中掠过一道冷光,满意一笑,起身:“冷落客人太久,实非待客之道。”   “喂!”舒沫眯着眼睛,认真地研究面前这株桃花,夏候宇忽地蹦了出来,一脸厌弃地瞪着她:“你坐在这里干嘛?”   舒沫一脸的无辜:“这里的路可真难记,我不过随便转转,竟迷路了”   夏候宇一阵心虚,拉长了脸,气势汹汹地骂回去:“怎么不说自己笨?”   “我很少出门嘛”舒沫不以为意,站起来:“坐了这会子,有些渴了。”   夏候宇转头就走:“跟紧了,这回可别再迷路了!”   回到偏厅,不出所料,夏候熠已然等候在坐,见了她拱手微笑:“抱歉,怠慢了七小姐。”   舒沫浅淡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公子言重了。”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嫁人或者死   ?立夏拿着衣服气喘咻咻地赶到竹林精舍,舒沫已经气定神闲在喝茶,急匆匆上前:“小姐,夫人要回府了,咱们得赶紧回去”   “七姑娘,请”流水引着舒沫去了客房,退出去【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高山不会一直把你送到禅院吧?”舒沫压低了声音问。   立夏没好气地瞪她:“这会子晓得担心了?”   “这点小事还处理不了,你也不叫立夏了”舒沫笑着恭维,眼睛被书架上那一排线装书所吸引,走了过去。   立夏唬了一跳,正要阻止,舒沫已拿了一本在手,却是《甘石星经》;放下,再取一本,是《周易》;再拿,这次是《浑仪图注》。   她不禁扑噗一笑:“这人,莫非想抢算命瞎子的饭碗不成?”   “夫人等着呢”立夏提醒。   “等等”舒沫正要转身,忽然瞥见一本《骨科旨要》,翻了一下,又找到一本《针炙图经》顿时大喜,站在那里就开始翻阅居。   “别看了,走吧”立夏急得不得了。   “立夏,”舒沫眼珠一转,忽地抬起头来看她:“出门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搜我的身?”   “啥?”立夏愣住。   舒沫把书一扬,冲她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问:“你说,我把这二本书夹在衣服里带出去,怎么样?”   “小姐!”立夏骇得脸都变了色。   “他书这么多,哪有时间看?依我看,就算少二本,根本也发现不了”舒沫撇着嘴,有些不情愿地把书放回书架,目光却恋恋不舍地在书堆里逡巡赭。   古代资讯不发达,真正的千金易得,一书难求。   “走吧”立夏生怕她变卦,拉了她就走。   出得门来,流水神色古怪地将脸扭到一边,舒沫挂着那二本医书,也没在意,回到前厅向主人辞别。   夏候熠含着笑送至大门止步:“援手之恩,徐图后报。”   “你真的要报答我?”舒沫眼睛一亮。   夏候宇极不高兴,怒道:“给你千两黄金要不要?”   立夏生恐她说出失仪的话,赶紧揪了她一把,舒沫一脸郁卒地看她一眼,讪讪地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高山,送客。”夏候熠微微一笑。   高山把主仆二人送出桃林,递了个竹漆的漆盒过来:“些许心意,请七姑娘笑纳。”   “多谢了。”立夏接了盒子,拉着舒沫快步离开。   夏候熠进到客房,目光在书架上扫了一遍,取下二本书,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笑:“舒七姑娘的兴趣,倒是独特得很。就不知舒元琛的喜好如何?”   “属下这就去查。”流水自告奋勇。   “你猜,”夏候熠微笑着扬着二本书:“若将这二本书送过去,她会是什么表情?”   高山适时走了进来,接了一句:“下个月初七是舒老夫人寿辰,倒是个好时机。”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优质言情在线阅读。 来呀,我玩死你!   ?“卑劣?”舒沫惊讶地道:“世子妃不觉得措词太过严重了吗?”.   “你耍‘奸’计害了凝霜的一生,我想不出,天下还有比你更卑劣的人?”沈素心冷言相讥芑。   舒沫神情平静:“世子妃亲眼瞧见我害凝霜郡主的?”   “那么,”舒沫打断她,不急不慌地问:“是有人向你密告举报?”   “那么,”舒沫再次打断她:“是凝霜郡主亲口告诉你的?”   “不必她亲口说……”沈素心面带愠怒猬。   “这么说,”舒沫第三次打断她,一脸嘲讽地道:“一切都只是世子妃在凭空猜测?”   “在别院里,除了你,再没人跟她有这么深的宿怨!”沈素心数次说话都被打断,怒火中烧,厉声喝叱:“不是你,还有谁?”   舒沫脸玩味地看着她:“世子妃不觉得自己太过武断了吗?”   “别以为有睿王给你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沈素心被她气得七窍生烟。   舒沫神态轻松“世子妃是九‘门’提督沈大人的千金,推理断案的能力,想必是师自令尊?沈大人在断案的时候,自然也如世子妃一样,无凭无据,仅凭猜测,胡‘乱’给人定罪?啧,也不知这些年,有多少人冤死狱中?”   此起彼落的吸气声,隐隐从围墙后面传来。   舒沫嘴角一翘,眼里浮起揶揄的笑。   “舒沫!”沈素心大怒,指着她的手指愤怒地哆嗦着:“你竟敢含血喷人,辱及家父!”   舒沫将脸一沉,冷冷地道:“世子妃既然能用想当然给本妃定罪,本妃自然也可以想当然评价沈大人!”   “你!”沈素心一窒,面上阵青阵红,看着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舒沫略略欠身:“世子妃若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一步。”   “等等!”   舒沫懒得理她,埋头疾走。   “站住!”眼见她就要走出这条回廊,沈素心急了,给灵儿使了个眼‘色’。   舒沫眼中闪起两簇火苗,转身,冷冷地觑着她:“世子妃还有话要说?”   “舒沫,”因走得急,沈素心微微喘着气:“你我心里都明白,你恨凝霜,这事就是你干的!可你是个懦夫,做过的事情,不敢承认!”   舒沫‘唇’角微勾,明明是笑着,可给人的感觉却倏然冷了下去。   她紧紧地盯着沈素心,字字清晰地道:“沈素心,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你是棵菟丝‘花’,一辈子只能依附在别人身上生存,离开了沈家,离开了康亲王府,什么也不是!所以,我可怜你,也同情你,不想跟你计较。”   沈素心面‘色’绯红,愤怒地道:“你,有什么资格可怜我?”   “可是我错了。”舒沫凝着她,眼神如刀锋般冰冷,慢慢的,一字一句地道:“你不是菟丝‘花’,你就是一颗毒蘑菇。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滋生,连头发丝都发着霉,灵魂‘阴’暗,思想腐朽,只配烂在丛林里!”   沈素心呆呆在站着,美丽的脸宠上,一丝血‘色’也没有,颤抖着指着舒沫,苍白的指关节,竭力地弯曲着,象是要隔空在她身上挖出个‘洞’来。   “闭嘴!”从围墙外,忽地传来一声怒吼,接踵而来的是急促的环佩叮当之声。   舒沫转身,毫不意外地看到,沈夫人提着裙角,从角‘门’踉跄着奔了出来。   她目眦‘欲’裂,如一头发了狂的狮子,朝舒沫狂冲了过来。   “小姐!”立夏和绿柳惊得手脚发软,尖叫着掩住眼睛,竟忘了上前护她。   “不可!”几乎与此同时,围墙上倏地跃出几名‘侍’卫,迅速将舒沫和沈素心隔离开来。   “闪开,我与这贱人拼了!”沈夫人拼命嘶叫。   “把夫人带走!”沈固沉着脸,从角‘门’步出,怒喝。   郑竣,祁兴业,邵惟明等几位青年公子先后自墙头落下,神情各异,眼里皆是惊诧和震憾。   舒沫冷眼斜觑,弯‘唇’嘲讽:“这场戏‘精’彩吗,诸位可瞧得过瘾?”   “素心,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慧妃娘娘道歉?”沈固斥道。   “很好,你翅膀硬了,爹管不了你了!”沈固一跺脚,拂袖而去。   舒沫这时才慢条斯理地走到距沈素心半尺之遥的地方停步,微笑:“想知道凝霜是怎么被踢走的吗?我略施小计,她就主动爬上了赫连俊赫的‘床’,这辈子也别想回来!”   沈素心又羞又愤,满脸通红:“不要脸!”   “你想干什么?”雀儿冲上来。   “滚!”舒沫拿眼轻轻一扫,身上蹿起肃杀之气。   雀儿浑身一阵机灵,双‘腿’犹如被钉子钉住,寸步难行。   舒沫伸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你该感到庆幸,我没有选你做目标。郡主上错了‘床’,至少还可以嫁人,你,却只能死!”   舒沫伸手,轻轻拍着她白嫩的脸颊,含笑低语:“想算计我,跟我玩‘阴’的?”   说罢,松开沈素心,头也不回地离去。   沈素心低叫一声,软软地倒了下 261这下,妻离子散了!   ?舒沫神‘色’自若,缓步朝集合处走去。.   行至半路,见沈家仆‘妇’簇拥着沈固夫‘妇’,神情慌张地往回跑。   小姐刚才的样子好吓人,象完全换了个人似的,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她能有什么事?”舒沫不屑地弯弯嘴:“被我当众羞辱,又没地‘洞’可钻,自然只能用装晕这一招了!芑”   “活该!”绿柳兴奋得两眼放光:“我早就瞧她不顺眼,想要修理她了!小姐那番话说得好毒,听着好过瘾!早就该这样了,省得她们一个二个,都不把小姐放在眼里,人人想骑到小姐头上来撒野!”   舒沫啼笑皆非,睨了她一眼:“现在说过瘾,刚才怎么不吭声?”   绿柳嘿嘿一笑,谄媚地道:“小姐一人应付绰绰有余,哪轮得到奴婢?猬”   立夏闻言,朝天翻了个白眼。   舒沫笑道:“你这丫头,倒是越来越……”   话没说完,忽听“汪汪”两声,两道影子,箭一般冲过来,一头撞进她的怀里,两颗‘毛’绒绒的头,直往她身上拱。   “阿黄,阿‘花’?”舒沫尖叫着,张开双臂搂着那两颗‘毛’绒绒的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切!”夏候宇站着三七步,很不屑地批评:“这两家伙,长得真叫一个丑!”   舒沫没理他,抬起头,急切地在人群里搜索着。   夏候烨被人群簇拥着,似乎正跟赫连俊驰,夏候熠几个在商量什么。   感受到舒沫的目光,转过头来,朝这边看了一眼。   舒沫立刻扬起手,冲他拼命挥舞,红润粉嫩的樱‘唇’在阳光下,扬起一个大大的,喜悦的弧度,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吸尽了所有的阳光,亮得惊人。   夏候烨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微笑。   夏候熠在一旁,冷眼瞧着两人默契十足的眼神‘交’流,心中蓦然一痛。   他从未见舒沫这般灿烂的笑过。   她,终是为烨动了心!   “……熠,想什么呢?”邵惟明见夏候熠没有反应,忙曲肘撞了他一下。   “什么事?”他一惊,急忙将飘走的心神,拉了回来。   “我说,各位若没有意见的话,游戏规则就这样定了?”赫连俊驰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本次狩猎,共分四组。大夏这边由夏候烨和夏候熠分别领队;西凉由正副使各带一队。各队的其余成员,不论国籍,全部用‘抽’签的方式分配。   分组完成之后,各队长带队从入口进入猎区,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进发,当晚宿在林中,第二天下午五点前返回,以各队最终所猎猎物计算成绩。   舒沫惊讶地看他一眼:“我又不会骑‘射’,就不必参加了吧?”   “别谦虚了,”赫连俊驰含笑道:“你连猎狗都带来了,怎能入宝山而空回?”   阿黄,阿‘花’不忿地冲着赫连俊驰“汪汪”低吠,极为警惕。   “不安好心!”舒沫啐道:“想让我丢脸丢到西凉去呀?”   夏候烨眉心微微一蹙。   舒沫下意识看一眼夏候烨,略有些犹豫地道:“可是,我听说还要在林子里住一晚。”   “她又不懂骑‘射’,只会拖累成绩。”夏候烨冷冷地道。   夏候熠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吭声。   “熠,”夏候烨眸光冷冷地扫向他:“你怎么说?”   不要忘了,沈素心也参加了,你总不会放心让她跟西凉蛮子独处二天吧?   “赫连俊驰!”夏候烨眸光一沉,就要发作。   “瞧瞧,”邵惟明急吼吼地伸过头来:“‘抽’到哪一队?”   舒沫把签藏到身后:“你管我?”   冷不防夏候宇溜到背后,猛地从她手里把竹签夺走,瞥一眼,欢呼:“哈,跟我一样,都在南队!”   “真的?”舒沫眼睛一亮。   夏候烨脸黑如锅底,冷哼一声,大踏步离去。   舒沫忍俊不禁,抿‘唇’而笑。   半小时后,‘抽’签终于结束。   舒沫和夏候宇,邵惟明,郑竣等人,都分在南队,由夏候熠带队。   立夏和绿柳毫无准备,一听舒沫要进深山老林打猎,还要在林子里宿上一晚,个个心慌意‘乱’。 262结论就是我活该!   ?先更正一个错误,昨晚分组,沫沫是分到赫连俊驰一组。.   ………………………………………………………………………………………………………………   赫连俊驰并未‘浪’费时间,集齐人马,立刻带着队伍出发。   最开始是青石路面,地势也还平坦宽敞,可容数人并骑;越往里走,树木越密,道路愈显崎岖,各种灌木也越多,在地面连接成片,不知名的野‘花’开得如火如荼。   围场里的猎物很是充沛,不时有兔子,野‘鸡’等小动物被马蹄声,惊得四处奔逃。赫连俊驰并不停留,径直朝树林深处驰去。   舒沫心知他嘴里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实则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在此次狩猎中大显身手。   不过这里是皇家围场,虎豹等大型猛兽,其实很难觅到踪迹。   因此,在林子里转悠了一天,到日落时清点战利品,总共也只猎到一头鹿,两只麂子和一头野猪,实在算不得丰富芑。   邵惟明马鞍上挂着几只‘色’彩斑斓的锦‘鸡’,拍马赶上走在队伍最前端的赫连俊驰:“将军,这一带只有这片河滩地势开阔适合宿营,再往前,大伙只能睡山‘洞’了。”   若全是男人当然无所谓,可是夹了舒沫和颜若雪二个‘女’子,就不合适了。   全体下马,男人们扎的扎营,宰的宰猎物,打的打柴,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两个‘女’人虽说什么也没干,在山里骑了一天的马,着实累得够呛,再顾不得什么体面和优雅,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喘气。   她诧异地转过头搜寻,发现舒沫已走到扎营的几个‘侍’卫身边,正比手划脚地说着什么。那几个‘侍’卫神情惊诧,手足无措地瞪着她。   “嘿,说什么呢?”邵惟明负责宰杀猎物,见状提着滴着血的山‘鸡’走了过来。   “慧妃娘娘说,要把营地移到那边去。”‘侍’卫忙转了身,指着远处的斜坡。   斜坡上长满了各种灌木,地面‘潮’湿;这里地势平坦又干燥,他不懂为何她求他们舍易就难?   邵惟明看了看那片斜坡,再瞧了瞧这片河滩:“在这里扎营,有什么问题吗?”   “沫沫,”邵惟明先是一愣,随即大笑:“现在秋高气爽,哪来的山洪?你未免太杞人忧天了!”   只是,她一个深闺中的‘女’子,怎会懂得这许多野外的知识,委实让人生疑。   “不客气,”赫连俊驰微微一笑:“这也是为了我自身的安全。”   事实上,舒沫如果不说,他也正打算过来阻止。   显然,这些京城的公子哥和负责守卫宫城的御林军,并没有多少在野外生活的经验。   “邵公子,你打算让大伙饿肚子吗?”赫连俊驰指着他手中的山‘鸡’,调侃。   舒沫抿‘唇’微笑。   赫连俊驰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打闷棍的人,对受害者难道就没什么话要说?”   “就只是道歉,没有解释?”   “我讨厌凝霜,不想再看到她。”舒沫简洁地答。   “你讨厌她是你的事,为什么把我拖下水?”赫连俊驰微带愠怒地质问。   “所以,结论就是我活该?”   “某种意义上来讲,”舒沫认真想了想,点头:“是的!”   “‘女’人,”赫连俊驰啼笑皆非地看着她:“你会不会太坦然了些?”   舒沫不急不慌地道:“凝霜美‘艳’无双,家世一流,背景雄厚,对你的事业绝对有帮助。当然,个‘性’上可能有点小瑕疵,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驯服这只小野猫。”   “便宜说不上,”舒沫笑了笑:“坦白说,也没有损失,对吧?”   “别把我当傻子!”赫连俊驰冷声叱道:“薛凝霜数度被人拒婚,在京城已无人问津!且,她一心想着夏候烨,昨夜,她本该爬上夏候烨的‘床’……”   “你怎知她想爬的是夏候烨的‘床’?”舒沫望着他,意味深长地笑。   “她想嫁进睿王府,当睿王妃,这在大夏已是公开的秘密!”赫连俊驰一窒,提高了声音嚷。   “你明知道她是谁,却并没有拒绝,不是吗?”舒沫目光敏锐,一针见血地道。   赫连俊驰脸‘色’‘阴’沉:“我被你算计了!”   “你若心中没有贪念,又怎会被人算计?”舒沫淡淡一笑。 263几天不打,上房揭瓦   ?“我喝醉了!”赫连俊驰神情不悦。.   “不管怎样,”舒沫并不跟他争执:“你肯娶凝霜,的确帮了我一个大忙。”   “你要怎么谢我?”赫连俊驰打蛇随棍上。   “一架望远镜,如何?”舒沫很上道。   今日一天,他都在偷瞄夏候宇那架望远镜,因此一开口找碴,她就猜到了他的目的。   “原来睿王妃之位,只值一架望远镜?”赫连俊驰冷声讥嘲。   “望远镜又不能吃,要这么多做什么?最多两架。”舒沫皱眉芑。   “玻璃易碎,”赫连俊驰道:“且有备才能无患,八架好了。”   赫连俊驰道:“打仗又不能只靠我一个人,得给我底下的副帅,也配一二架吧?”   舒沫没好气地道:“要不要我给你手底下的军官人手配备一架?”   “好吧,”赫连俊驰叹一口气:“只要六架,你给做个带夜视的,成不?”   “你当这里是军械库,任君选择呢!”舒沫掉头就走:“要啥夜视望远镜,直接把飞机大炮坦克,全‘弄’过来,一顿‘乱’轰得了!猬”   舒沫瞟他一眼:“你以为在你家呢?我只要跟你一握手,回头就要浸猪笼!”   “哈哈!”赫连俊驰一愣,纵声大笑了起来。   舒沫扔下他,头也不回地走开。   颜若雪惊讶地看着她:“你跟鹰将军说些什么呢,这么高兴?”   “谁知道他什么‘毛’病?”舒沫耸耸肩:“就随便说了几句,笑得跟个疯子一样。可能他觉得,这样能展现西凉人的彪悍吧?”   颜若雪被她逗得掩了嘴,吃吃笑得前仰后合。   “喂!”夏候宇兴高采烈地拎着几只山‘鸡’从林子里钻出来,远远就大声嚷嚷开了:“打不到猎物,好歹也帮着烧火,做饭啥的,你以为真的只是来赏景呀!”   “得,”舒沫撇嘴,站起来往那边走:“别的没学到,颐指气使倒学了个十成十!”   “我,”颜若雪面‘色’绯红,悄悄地拉了她的袖子,问:“我不会做饭诶,你会吗?”   “不会!”舒沫很干脆地摇头。   颜若雪很是局促:“那,怎么办?”   发现那只锦‘鸡’被捆住了双足,只能在地上扑腾,却飞不起来,颜若雪满面通红,讪讪地捡了起来。   “干嘛打我!”夏候宇抱着头,哇哇叫:“小爷又没说错!”   “你小子长本事了,会欺侮‘女’人了啊?”舒沫将脸一板。   “谁,谁欺侮她了?”夏候宇不服,被舒沫一瞪,抱了头小声嘀咕:“是她自己胆小……”   邵惟明在一旁,幸灾乐祸地拍手:“天下无敌的夏候宇,竟被个‘女’人吃得死死的,耻辱呀耻辱!”   夏候宇满面怒容,黑着脸吼道:“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可惜,她根本不鸟你!”   邵惟明被他一句话,噎得哑口无言。   众人轰地一声笑开了,笑得最大声的是祁兴业。   赫连俊驰冷眼旁观,见舒沫神情自若地置身一群陌生男人中间,既不故做扭捏,也不刻意逢迎,轻轻松松就把气氛‘弄’得十分自然而活跃,不着痕迹地控制了场面。   越看,越觉得这个‘女’人深不可测。   等掌控了西凉的局势之后,一定要不择手段,将她拉拢过来,为他所用!   晚餐过后,邵惟明几个提议来一次夜间狩猎行动,看能不能打到几个大家伙?   夏候宇正在兴头上,自然是极力拥护。   赫连俊驰正因为猎物不丰,担心明天输得太难看,早有此意。   几个人一拍即合,留下几名‘侍’卫在营地,护卫舒沫和颜若雪,其余人结伴进了山。   颜若雪陪着舒沫在火堆边略坐了一会,支持不住,提议进帐篷休息。   也不知怎地,舒沫只要一闭上眼睛,夏候烨身着猎装,矫健‘挺’拔的身姿就自然地浮在眼前。   腰间,似乎还留有他手掌的温度,而耳边,全是他低醇的声音。   赶也赶不走,挥也挥不去。   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生烦燥,索‘性’披了衣服重新回到篝火旁。   篝火哔剥地燃烧着,跳跃的火光打在舒沫的脸上,远处不时传来夜鸟的鸣叫声,空山寂寂,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悄然涌上心头。   这一刻,她忽然强烈想念夏候烨,想念他的陪伴,想念他温暖的怀抱,有力的臂膀……   PS:这章其实没完,不过再写一千,怕会赶不上更新的时间,先扔上来,接下来继续写。下一更会很晚,大家别等。 264好象有点喜欢你了   ?“干嘛呢?”低醇的声音,倏然响起。.   舒沫蓦地转身,赫然发现夏候烨站在离她十数米的灌木丛中。   夏候烨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疾掠了过来,一把将她拽了过来,莫名其妙地问:“你跑什么?”   二人肌肤相触的瞬间,舒沫只觉一股电流倏地蹿遍全身,机灵灵打个抖,忙不迭地摔开他,厉声喝道:“别碰我!”   原本围在另一堆篝火谈笑的二名留守‘侍’卫,闻声急急跑了过来:“什么事?”   夏候烨脸黑如墨:“滚!”   夏候烨余怒未息,冷冷地扫一眼周边,不答反问:“赫连俊驰在搞什么?芑”   “警卫如此松驰,若我是刺客,你死十次也不够!”夏候烨瞪她一眼。   见鬼了!平常最讨厌他颐指气使,今夜竟觉得他发怒的样子还‘挺’帅?   这里的植被,肯定有问题!   “哼!”赫连俊驰冷哧:“若真心想取你‘性’命,百万铁甲也能‘混’进来!猬”   舒沫神情一僵。   她曾经信心满满的以为,有了最高科技的保全设备,谁也无奈她何。最终还不是百密一疏,被最信赖的人踢到了蛮荒的古代?   “舒沫?”她脸上的神情太过悲凉,夏候烨心中一悸,不自觉地放柔了嗓子。   夏候烨皱眉:“你怎么了?”   最后一字出口,竟不自觉地摒住了呼吸,心怦怦地跳‘乱’了节拍。   “胡说八道!”夏候烨叱道:“我是来见赫连俊驰的!”   舒沫讶然回头,脸颊倏地飞红:“熠公子?”   “很抱歉打断你们,”夏候熠站在树林中,隔得远也瞧不清表情,只有优雅的声音,平稳地传来:“时间紧急,恐怕不容再耽搁下去了。”   “要回京城了吗?”舒沫敏锐地问。   “只有我和熠暂时离开,你们继续按原计划狩猎。”夏候烨简短的解释了一句,转身就走。   “出什么事了?”舒沫蓦地心跳加速,猛地握住了他的手。   在某种意义上,这二个人是大夏最高军事统帅,皇上连夜急诏二人,难道是哪里暴发战事了?   舒沫不吭声,固执地握着他的手,不肯放。   舒沫心脏咚咚狂跳,看着他渐行渐远,莫名的开始心慌意‘乱’,忍不住脱口唤道:“夏候烨!”   “还有事?”他停步,诧然回眸。   舒沫怔怔地看着他,满脸通红,嘴角翕动,万语千言堵在喉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一次,是真的走了,再没有回头。   “夏候烨,”舒沫怅然若失,良久,茫然低语:“我,好象有点喜欢你了,怎么办?”   他有妻有子,婢妾成群,‘性’格霸道狂妄,既不温柔,更谈不上体贴,可以说与她理想中的伴侣,没有一处相符。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男人,竟然让她产生了心动的感觉,为什么?   远处,一声虎啸,地动山摇,无数宿鸟惊飞,扑腾着翅膀在林中‘乱’蹿。   “老虎!”值守的两名‘侍’卫侧耳听了一阵,惊喜地大嚷起来:“他们猎到老虎了!”   舒沫豁然猛醒。   是了,一定是因为在野外的关系,山林幽寂,空气清新,极容易使人放松情绪,再加上一个人独处荒山,难免胡思‘乱’想。   睡吧,睡一觉起来就会发现,今晚的一切,全都是浮光掠影,一场幻梦而已!   半小时之后,赫连俊驰带着他的夜间狩猎小分队,抬着一头斑斓大虎,凯旋而归。   整个营地为之沸腾,连颜若雪都从睡梦中惊醒,穿了衣服出来瞧热闹。   夏候宇兴奋得不得了,绕着老虎不停转圈。   赫连俊驰忍俊不禁,大方地允诺:“等回了别院,把老虎皮剥了给你,做为初次狩猎的纪念,可好?”   “真的?”夏候宇兴奋得两眼放光。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赫连俊驰伸出手,与他击掌为誓。   邵惟明心不在焉,不停地偷瞄着坐在火堆边,双手抱膝,默默发呆的舒沫。   这丫头,怎么突然蔫了? 265不治之症   ?接下来的一天,舒沫神情自若,落落大方地与人‘交’谈,既不过份亲近,也不会刻意的疏远,将距离控制在礼貌而合理的范围里。.   不得不承认,她掩饰情绪的功夫很高明,但真正了解和关心她的人,还是不难从一些蛛丝蚂迹里,看出些微小的变化。   她的眼里再没有了神彩,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偶尔还会走神。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狩猎结束。   凭借着这头吊晴大虎,赫连俊驰所带领的南队,毫无疑问摘得了桂冠。   在晚上的庆功宴会开席之前,夏候宇抱着梦寐以求的虎皮,想要找舒沫炫耀一番时,才发现她已早早地回了房,打算入睡。   夏候宇大声指责:“你也太没用了吧?啥也没做,也能累成这样?”   从认识那天起,不论处境如何艰难,印象中的她都能云淡风轻,泰然处之。   他从未见过这样消极的舒沫,一时半会,还真是很不习惯,边走边回头:“这家伙莫不是真的病了,却碍着面子,在硬撑?”   “小子,一个人嘀嘀咕咕地在说啥呢?”冷不防,肩上搭了一只手猬。   夏候宇拽了他就走,语气很是急切:“明叔叔,你去看看舒沫……”   邵惟明揽着他的肩,半真半假地调侃:“就算没法叫她母妃,起码也该尊她一声慧妃!连名带姓的叫,算什么?”   夏候宇将脖子一仰,**地道:“关你屁事!父王都不管小爷!”   “小公爷有何吩咐?”邵惟明做点头哈腰状。   他偷偷问过‘侍’卫,得知夏候烨昨晚来过宿营地。   证实了他心里的猜想——舒沫突然情绪低落,魂不守舍,八成跟夏候烨有关。   她如果一直云淡风轻,心若止水,他还可以安慰自己,她年纪小,情窦未开。再不然是她没有眼光,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可现在,她却突然开窍了,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想不通,烨哪一点比他们几个强?他用了什么方法,让榆木疙瘩悟了道呢?   “这么说,竟是绝症?”夏候宇一惊,小脸煞白。   邵惟明啼笑皆非:“你说是就是吧,总之,别去打扰她,明白吗?”   这样也好,都说后娘难为,至少不必担心小宇会为难她了。   “你骗人!”夏候宇瞧他的神‘色’,已知猜错,恨恨地推开他,转身跑了。   第二日一早,按原订计划,大部队启程返回京城。   舒沫初时很淡定,越接近京城越不安,马车入了京城之后,慢慢变得焦躁,不时掀开帘子往外面瞧一眼,也不说话,搞得立夏和绿柳跟着一起紧张。   终于看到睿王府的朱漆大‘门’之时,舒沫忽然站了起来,伸手就去揭马车帘子。   绿柳一脸狐疑:“小姐,你是不是内急?”   舒沫一呆,回过头来,见立夏和绿柳一致疑‘惑’地瞪着她。   刚才那一瞬,若不是绿柳唤住她,只怕真的会跳下马车,夺路而逃。   这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感觉,对她来说,十分陌生。   忽然间,她不知要如何面对夏候烨——这个结婚快半年,名义上的老公,实际上的合伙人。   舒沫没有吭声,开始认真盘算,见了面之后,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脑子飞快地转着,转瞬间已想了几十种开场白。   每一种都很优雅,很有技巧,很自然……   一切都跟以前一样,没什么不同。只要她保持正常,没有人能瞧出她的异样。   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他站在自己的面前,想到他的声音,所有的心理建设全都不管用了。   她的脸会不由自主发热,心跳更是莫名其妙地变得飞快。   怦怦怦,跳得那么有力,那么大声,她真害怕被他听到,从而窥破她的内心。   舒沫深吸口气,强装淡定地搭着立夏的手臂优雅地下了车。   她以为自己做得很好,触到立夏惊讶的眼神,她才知道自己抓痛了她。   很快,她发现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夏候烨根本不在王府,他已经于昨天晚上,离开了京城…… 266离别   ?绿柳饶上前打开一瞧,兴奋得两眼放光,‘摸’‘摸’这个,再把那个拿起来比划一下:“好漂亮的化妆镜,小姐,给我一个吧!”   “哟,”当着银瓶的面,绿柳的脸上挂不住,反‘唇’相讥:“小姐都没说话呢,你倒先训上了。就不知,这是哪个高‘门’大户里的规矩?”   立夏又羞又急,涨红了脸道:“你贪小姐的东西,还有理了?”   “谁贪了?”绿柳不高兴了,提高了声音嚷:“这不是在找小姐讨吗?再说了,不过是自个作坊里出的镜子,又不是啥稀罕玩意,至于吗?”   “你知道什么?”立夏也恼了:“这些镜子都是造了册要送人的!拿走一个,让小姐怎么办?”   道具送来了,男主角却离场了,这戏让她还怎么唱?   “这下,你满意了?”绿柳悻悻地将化妆镜扔回箱子,扭身掀了帘子怒冲冲地出去了芑。   许妈叹了口气,把箱子盖上,跟立夏两个合力把箱子抬到里间收好。   “王爷去了哪里?”喝过茶,又用过晚饭,舒沫终于忍不住了,问。   “小姐找王爷有事?”立夏看她一眼,随口问了一句。   立夏和绿柳几个见她反应强烈,不觉都停了手中的活计,惊讶地看着她。   “干嘛?”舒沫没好气地抬头。   “小姐这是怎么了?”许妈很是不安,悄悄撞了绿柳一下,压低了声音问。   绿柳想了想,猜测:“赫连将军猎了一头虎,想来小姐是受了惊吓?”   夏候烨的离开,避免了两人碰面的尴尬,更给了舒沫一个缓冲期,这自然让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欣喜无限。   她很快调整了心态,从最初的慌‘乱’和无措中摆脱出来,恢复了冷静和从容。   日子,也慢慢回归秋狩之前的平静。   内宅的生活其实很枯燥,每天就是请安,偶尔练练‘毛’笔字,看几页医书,再教夏候宇一到二小时的功课,一天一晃就过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舒沫教授的知识慢慢加深,夏候宇在机械方便表现出了极高的天赋。   不仅空间想象力丰富,动手能力尤其强,更为可贵的是,他有一股执着的韧‘性’。   很多时候,舒沫只是随口对他描述了一遍,他听过之后,回去琢磨许久,不止是要画出图纸,还必需造出实物。   如果自己做不出来,就跑到兵仗局去找巧手匠人,‘逼’他们按他的图纸,或造模具,或临时浇铸,甚至手工打造……一直到舒沫点头,说就是它,这才罢休。   三个月下来,夏候宇的房里,已摆满了稀奇古怪的玩意。   其中有自动捕鼠夹,有魔方……最让他自豪的,更让兵仗局资历最老的匠人,惊为天人的是那枝可以自动连发的连弩。   它能一次装二十枝箭,只要按动机簧,就会一枝接一枝,自动发‘射’,十丈的距离内,命中率高达90%。   这意味着,把这件东西放大比例装备到军队中,一个没受过训练的新兵,至少可以做到百发八十中。   舒沫初时不防,想到什么,随口就说;受了这次教训,再上课时,就变得小心翼翼,先考虑一下,这件东西造出来的可行‘性’,以及会不会造成轰动和‘混’‘乱’,才敢说给他听。   院中的银杏树结了一树橙黄的果实,芬芳馥郁的香味散播在空气里,隐隐带了一丝忧伤。   房里少了一个人,感觉空‘荡’‘荡’的,冷清了许多。   夏候烨一走就是数月,没有带回来片言只语。   在最初的坦然之外,不知不觉,她心中有了一份牵挂,然后忽然有一天,惶恐地发现,思念已经象野草一样,开始在心底滋生。   他的影子总会在不经意间冒出来,仿佛无心掠过的微风,吹‘乱’了她看似平静的心湖……   在午夜梦回之际,夜深无人之时,她悄悄扪心自问,发现,那份感情竟比喜欢更多一点点。   “小姐,王爷回来了!”绿柳风一般地卷进来。   “你说什么?”舒沫一呆。   “王爷回来了!”绿柳眼睛发亮,声音高亢。 267印鉴惊现   ?“真的?”舒沫手中的书,啪地一下掉在地上,却毫无感觉,只死死地盯着绿柳。.   “比小姐的赤金头面还真!”绿柳用力点头,眼里是掩不住的喜悦:“如今,王爷正往怡清殿给太妃请安。已命了巴将军过来传话,让小姐去书房等候。”   王爷一走几个月,除了给太妃送了几封报平安的书信,小姐这里片纸只字都未提,显见并未将小姐放在心上。   从前总嫌她太过冷淡,太骄傲,不肯对王爷用心。   如今真用上心了,王爷如此冷漠,她们几个冷眼旁观,又觉得忧心不已。   自古男儿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样下去,伤心的,只会是小姐。   现在好了,王爷一回来,第一个通知小姐,至少说明他心里是有小姐的!   “小姐!”立夏急忙叫住她。   “有事?”舒沫停步,强装了数个月的淡定此刻灰飞烟灭,眼里是掩不住的焦躁和急切。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他更重要,她只想飞奔到书房,在第一时间见到他!   舒沫低了头,见自己只着了一件半新不旧的夹袄,脸上微微一红,嘴里却道:“他又不是没见过,怕什么?”   立夏抿着嘴笑,按了她在椅子上:“在自个院子里穿旧衣确实没啥,但书房在前院,穿出去就不太体面了。猬”   绿柳挽了袖子,就过来解她的发髻。   银瓶和银杏两个赶紧把衣箱打开,把衣裳,头面一套套拿出来,全摊在‘床’上。   许妈不放心,跟过去帮着挑选搭配。   几个人七手八脚,很快把舒沫拾掇一新。   末了把镜子拿过来,喜滋滋地道:“瞧瞧,多水灵!”   舒沫‘摸’了‘摸’簇新粉红褙子,满面绯红:“又不是过年,也不是要进宫,穿这么鲜亮做啥?”   “又不是在舒家!”许妈嗔道:“小姐如今是慧妃娘娘,穿件新衣,难不成还要等年节不成?”   “可这也太……”   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数月不见,娘娘好象更漂亮了呢!眉眼里都漾着笑,整个人象星星一样发着光。   巴图咧着嘴笑:“王爷才辛苦。”   “这几个月,你们到底去哪了?”舒沫犹豫一下,问。   “那么远?”舒沫一惊。   那不是太子流放之地吗,好端端地,夏候烨跑那里去做什么?   “他那人,嘴严得跟蚌壳似的,从来不在我面前谈朝廷之事。”舒沫说着,语气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怨怼。   去那么久,也不见捎一个字给她。   这也就是在古代,容得他这么拽,要搁现代,哪个‘女’人受得了?八百年离了!   巴图赞成也不是,反对也不能,聪明地保持沉默。   舒沫自知失言,讪讪地闭了嘴巴。   “巴将军此次,可有带伊梨的特产回来?”绿柳早就想借机跟他搭话,这时见气氛有些僵,忙‘插’了一句。   立夏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袖,打着圆场:“巴将军公务繁忙,哪有时间顾这些小事?”   一个大男人,又没有家眷,岂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   当着巴图的面,绿柳不敢驳,怕给他留一个刻薄尖酸的印象,就得不偿失了,只好把气憋在心里,狠狠瞪了立夏一眼。   再次进到这间书房,闻着那股油墨的清香,舒沫心神恍惚。   顺着那一排排比人还要高的书柜,朝着那张深黑的紫檀木书桌走过去。   感觉眼前的一切,就象是一场梦境,带着一点点甜蜜,一点点酸涩,还有一点点的忐忑。   她低了头,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桌上的文房四宝,想象着他坐在书桌后面办公的模样。   不用问,一定是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一念及此,她忍不住噗哧一笑,袖子轻拂,不小心带落了摆在案头的一份卷宗。   “糟糕!”舒沫吐了吐舌尖,瞄了一下,左右无人,急忙蹲下去把散落一地的文件捡起来。   无意间在纸面上一瞥,被其中一个鲜红的印鉴吸住了视线。   拾起那页纸,“夏候烨印”四个鲜红的大字,大刺刺地闯入眼帘,宛如一柄尖刀,狠狠地戳进毫无防备的她的心里。   她凛了容,反复把那个印鉴研究了好几遍。   非常,十分肯定且确定,这就是那枚当初被他押在她手里做抵押的‘私’章。   她清楚地记得,当日被薛凝霜劫持,将它遗失在客栈里。   她一直以为被崔老三拿走了,甚至一度为此愤怒和内疚。   却没想到,这玩意,早就到了他手里! 268舒沫,想我了没?   ?当他上‘门’讨要虎符,她驳斥这根本不是虎符,而是‘私’章时,他是怎么说来着?.   “凭我夏候烨三个字,就可调得二十万大军!”   当她要求由他出面查出‘私’章下落,他又是如何回绝的?   “当初拿虎符为质的是你,本王只着落在你的身上。”   当她‘逼’于无奈,问他打算怎么处理此事,他是怎么答复的?   “本王,要你一个承诺!”   而最后,他向她讨要的是什么样的承诺芑?   “嫁入王府,做本王的‘女’人!”   时间往前推几个月,赫连俊驰第一次遇到她是在宝丰裕。   再往前推几个月,夏候烨赏她镯子,她却要银子时,他指定的兑换地点也是宝丰裕。   诚然这对镯子的确价值不菲,但宝丰裕是大夏最高级的银楼,并不是当铺。   所以,推断宝丰裕为夏候烨所有,合情合理,并不算是主观臆测。   换句话说,在那个时候,夏候烨已经把她和赫连俊驰联系在一起,对她的猜疑也从那时开始猬。   一个个看似独立的事件,串连起来,竟织出一个惊人的真相!   以薛凝霜跋扈的‘性’子,报复她不奇怪;奇怪的是,她居然想得到要请崔老三出面,而不是直接用国公府的‘侍’卫。   如果,整件事的幕后‘操’纵者是夏候烨呢?   利用薛凝霜的报复心策划绑架事件,破坏她和林家的婚事,再通过崔老三来试探她与赫连俊驰之间的关系;最后再从崔老三手里,把她劫走,成功晋级为她的救命恩人;顺便拿回他的‘私’章,做为进一步要胁她的借口……   舒沫头脑昏沉,‘胸’口象压了块巨大的石头,闷得喘不过气来,不得不撑着书桌,借以支撑自己的身体。   多么可怕!他早就织了一张网,冷眼看着她飞入其中,在里面横冲直撞,始终逃不出他的掌心,躲不过他的算计!   可悲的是,她竟然对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动了心!   甚至自作聪明地以为,他只是感情太过内敛深沉,不擅于表达,其实对她早就生了情。   不然,何以每当电闪雷鸣的夜晚,他必然会守候在她的身边,给她安慰,给她温暖?   可笑吧?   明知是颗棋子,却固执地认定,他虽未用语言,却在用行动,默默地呵护着她。   事实上,棋子就是棋子——需要时利用,必要时舍弃。   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手段,源自需要,与感情无关。   而这,仅仅是她所掌握的情况推测出来的部份真相,在不为她所知的背后,究竟还隐藏了多少‘阴’谋和算计?   舒沫一惊,迅速蹲下去,将散落一地的文件收拢,整理整齐之后放回原处。   ‘门’无声地推开,夏候烨缓步走了进来,目光牢牢地锁住那抹亭亭‘玉’立的身影:“来了?”   夏候烨心中一悸,抬手触上她的颊,滑腻温润的肌肤,贴合着略嫌粗糙的手掌,莫名地令人血脉卉张,心跳飞驰。   舒沫望着他,幽幽地抱怨:“下回再出远‘门’,至少捎封信,省得……”   象是意识到失言,她猛然打住,红晕飞上双颊,眼神慌‘乱’,左右‘乱’瞟就是不敢正眼瞧他。   “王爷!”她一跺足,娇嗔地轻嚷,乘机脱离了他的怀抱。   “哈哈!”他愉悦地大笑。   “不准笑,讨厌!”舒沫握紧了拳头,考虑要不要假戏真做,直接一拳将他的脸打得稀巴烂?   夏候烨果然敛了笑,倾身,缓缓捧起她的脸,两颗黑瞳清润如宝石,深深地凝视着她,轻轻地问:“舒沫,想我了没?”   他的目光,锐利而深沉,仿佛直刺入她的魂魄里去。   舒沫一僵,刹那间仿佛被魔‘棒’点住,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心肝猛地被扯离了原位,连呼吸都骤然停驻了!   他缓缓地低下去,薄‘唇’轻轻地触着她的嘴角,低低,固执地追问:“想了没,嗯?”   舒沫愣愣的看着他,情绪‘激’‘荡’得厉害。   悲伤,疑‘惑’,痛恨,思念,心悸……‘交’织‘混’和在她的眸底,‘逼’得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雾气氤氲,水灵灵地颤动着动。   他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假如不是无意间发现了那枚印鉴,又或者她的反应不这么敏锐。   此刻,她已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事实上,就算明知一切只是骗局,她还是为之悸动了!   几乎以为,一切只是她的猜测!   是的,几乎。   她近乎悲凉地想着:为什么,她就不能活得糊涂一点呢?   又或者,象其他的‘女’人一样: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哪怕前面是火炕,也寻死觅活地往里跳呢?   还是说,太过理智的‘女’人,注定了得不到真爱?   夏候烨看着她的水眸,感觉那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一双眼睛。   从来都自信满满的她,此刻却象误踩了陷阱的小鹿,惊慌失措,让人瞧了就情不自禁地心软,心疼,想要摩挲,抚慰。 269怎么哭了?   ?夏候烨轻叹一声,‘吻’上了那双晶莹剔透,雾气朦朦的眼睛。.   舒沫难忍心酸,闭上眼,一颗颗滚烫的泪水,倏然滑落。   湿咸的味道蹿入嘴‘唇’,他略感惊讶,稍稍退了一步,扶着她的肩端详:“怎么哭了?”   舒沫转身,迅速抹掉眼角的泪‘花’,再转过来,俏眼一瞠:“谁哭了?”   夏候烨笑了笑,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另一手极自然地环上她的肩,用力收紧了手臂:“我不在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吧?”   舒沫挣扎着想要‘抽’回,他握得极紧,竟是不能。   气急之下,瞪了他一眼:“这会子想起要关心,当初干啥去了?”   “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夏候烨意味深长地道。   舒沫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心里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   ‘精’心描绘的妆容,‘花’了一片呢!   “可是……”绿柳跟出来,还想再说。   立夏急忙曲肘撞了她一下:小姐面薄,不愿意承认,干嘛傻乎乎地非要戳穿?   绿柳不服气,瞪她一眼:服‘侍’小姐这么多年,你见过她流泪吗?   立夏白她一眼:这有什么稀奇?   小姐和王爷久别重逢,‘激’动之下,流点眼泪很正常。   这说明,小姐这回动真格的了!   回到出云阁,众人都很兴奋,围过来,七嘴八舌地探问详情。   舒沫一句话也没说,倒头睡了。   许妈觉得奇怪,偷偷把立夏叫到一旁:“出什么事了?”   立夏一脸莫名:“没有呀,能出什么事?”   “没事小姐能是这个表情?”许妈根本不信:“你和绿柳都跟过去了,怎么也不上点心呢?”   高高兴兴出去,本该欢欢喜喜地回来,怎么瞧着一点也不甜蜜,倒象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呢?   “你们在外面,就没听见一点动静?”许妈不死心。   “若是有,我还能瞒着你?”立夏急了。   “要不,你找巴将军打听一下?”许妈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为什么?”   立夏脸一红,低了头,不吭声了。   “这不知羞臊的小蹄子!”许妈猛地明白了,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骂道:“竟敢把主意打到巴将军身上去!”   “许妈!”立夏急了,赶紧上去捂住她的嘴:“可不能嚷,传出去了不得!”   事情不揭开,还能悄悄处理,一旦张扬开去,就没了回旋的余地。   若是巴图对绿柳有意,愿意娶她进‘门’倒还罢了,万一不肯,绿柳就活不成了。   立夏脸‘色’绯红,无奈地道:“不然,还能怎样?”   “告诉小姐,早点寻个由头把这个祸害打发出去,省得被她连累!”许妈把眼睛一瞪,理直气壮地道。   立夏没有说话,眼中流‘露’出不忍,心底隐隐生出一丝怅然。   自古以来,丫头的命运都是一样。   年轻时用心服‘侍’主子,以后配个小子,成了亲再一起服‘侍’主子。   只不过,机灵得力的配的是帐房,书房里‘侍’候的这些有体面的小子;蠢笨没脸的就只能配些下苦力,做粗活的小子。   看起来风光,终究脱不了一个“奴”字。   绿柳如此钻营算计,归根结底,不过是想摆脱这个“奴”字。   细究起来,她又犯了什么大错呢?   “你俩干啥去了?”绿柳坐在碧绿橱外打络子,见了二人狐疑地问。   立夏乘机掀了帘子进‘门’,一眼看到舒沫身着单衣,倚着‘床’柱发呆,也不知坐了多久了。   她微微一惊,走过去‘摸’了‘摸’她的手,触手冰凉,不禁嗔道:“小姐真是的,又不是孩子!这么冷的天,也不会找件厚实些的衣裳披着!”   “手都快冻成冰了,还不冷?”立夏一边埋怨,一边解了外裳,将她的手揣到怀里捂着:“赶明儿个,着了凉,可别嚷嚷着头疼!”   立夏笑道:“小姐要真心疼奴婢呀,就得先顾好自个的身子!冻病了,王爷心疼不说,回头挨骂的可是我们!”   “小姐醒了?”绿柳听到响动,放下东西走了进来:“可要热水?” 270你想得太多了   ?泡了个热水澡,舒沫的脸‘色’不但没有好,反而更苍白了,颊上染着两朵不自然的红晕。.   立夏瞧着不放心,伸手一‘摸’,触手滚烫,分明是在发烧。   她惊叫着转身就往外跑:“快,去传医正!”   “这……”立夏一听有理,也不敢坚持,眼中闪过犹豫。   “这什么这?”舒沫淡淡地道:“王爷差不多要来了,还不赶紧收拾一下?”   一提夏候烨,绿柳心思转得快,立刻改了口风:“小姐也不是孩子,总不会拿自个的身子开玩笑。再说了,还有王爷呢!”   她一边说,一边还冲立夏猛使眼‘色’。   真是个蠢的!   小姐好容易把王爷盼回来,这一传医正,不等于把王爷生生地往几个姨娘房里推吗猬?   立夏没有她这么多弯弯绕的心眼,自然看不懂她的这层意思。   但绿柳和小姐一样,反对找医正,这点却是明白无误的。   她拗不过这二人,只好叹了口气,命银瓶开了箱子,张罗着给舒沫加衣。   夏候烨一进‘门’,就看到舒沫穿着件长‘毛’的大氅,恹恹地靠着迎枕。   立夏手里端着碗姜汤,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   “这是怎么了?”他一愣。   屋里烧着地龙,很是暖和,她穿得这么厚,也不怕捂出痱子来?   他只穿着一件杭绸的长衫,走到榻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好看的眉立刻皱了起来:“上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病得这么厉害?”   夏候烨深深地看她一眼,转头问立夏:“传了林医正过来瞧了没有?”   “只是小伤风,没必要惊动那么多人。”舒沫淡淡地道。   夏候烨又问:“刚才喂的是什么?”   “是吗?”夏候烨冷冷扫她一眼:“都喝完了?”   他瞧着,好象半点也不见效。   绿柳被他这一眼,吓得一个哆嗦,垂了头盯着鞋尖。   “别以为用强就有效,我不喝!”不等他开口,舒沫抢先申明。   夏候烨不吭声,默默地看着她。   渐渐的,舒沫被看得心浮气躁,嗔道:“干嘛,我脸上长麻子了?”   “舒沫,”夏候烨忽然‘露’了个古怪的笑容,慢慢地问:“你,这次,不会又是故意的吧?”   夏候烨嘲讽地弯起嘴角,盯着因发烧而显得隔外闪亮的眼睛,用让人不得不凝神聆听的音量,轻轻地道:“这不是你一惯的伎俩么?我本来以为……”   说到这里,他忽然打住,带着无尽余音,藏着说不清的意思。   她就知道,瞒不过他的眼睛。   本质上,他们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聪明,一样的敏感,一样的骄傲。   聪明使他们不易受骗,敏感让他们容易受伤,而骄傲让他们不愿低头。   外面竖着耳朵偷听的一众丫头,直到此刻,才将悬了一晚的心放了回去。   幸好,幸好,王爷留下了,没有把生病的小姐,一个人撇在这里。   不知是有夏候烨相陪,他的安慰起了做用,还是因为年轻身体的底子本来就好,舒沫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第二日一早,已经又是一尾活龙。   夏候烨一走,她立刻神清气爽地命立夏把锁在储物间的那一箱子化妆镜找了出来,亲自领着她和绿柳两个,张罗着往各个院子里送礼。   这款化妆镜,在围场时她拿了四只出来做彩头,在京城的上流社会里已引起了哄动。   只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云想容”里却一直没有这款货上架。   似乎,她只是兴之所致,随手设计了四个,这更吊足了大伙的胃口。   那四面镜子,除一面随着薛凝霜的远嫁,被带到了西凉,剩下的三面,已经炒到了天价。   想不到,这次舒沫竟这么大手笔,一口气送了几十面出来!   不止是姨娘,连王府里有体面的一等丫头,各院的管事娘子,包括太妃身边的静萍姑姑都有份。   众人在惊讶之余,一致认定。   这次夏候烨远行归来,两个人达成了某种协议——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夏候烨给了慧妃某种承诺。   所以,一向谨言慎行的慧妃,才会一反常态,大出风头,为自己的晋升,高调造势。 271一条绳上的蚱蜢   ?“我听说,慧妃专‘门’请了个老宫‘女’,用独‘门’秘方做的!”元香一脸‘艳’羡地瞧着芑。   “短命的贱蹄子!”戚姨娘听得心头火起,叱道:“慧妃送的东西也敢用,也不怕毒死!”   元香一看势头不对,头一缩,悄悄溜了出去。   所有的镜子都是一种样式,只是盒子上雕的‘花’略有不同。   慧妃送来的时候,也不曾特地指明哪个是给谁的,都是随她们自己挑猬。   那么多眼睛瞧着,她怎么下毒?   戚姨娘掐着腰冷笑:“一面破镜子,就勾得魂不守舍。这要再送点别的,还不把主子给卖了?”   不错,她的确是个姨娘,算不得什么正经的主子。   舒沫把她和如萱,如芸摆在一起,摆明就是在嘲笑她。   这口气,要她怎么忍?   如萱讪讪地把镜子放回桌上:“瞧姨娘说的,东西再好,还能比得过主子对奴婢的恩宠?”   自己不敢用,扔了实在可惜,赏给别人又不舍,且传到慧妃耳中也不妥……   到了连玥阁,秦姨娘带着漱‘玉’正准备出‘门’,见了她心下了然:“我正要去归燕阁,一起?”   “在姐姐看来,慧妃此举也颇为可疑吧?”戚姨娘道。   秦姨娘不答,笑了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了再说。”   “姓祝的从来跟咱们不是一条心,找她有个屁用?”戚姨娘很是不快。   “你懂什么?”秦姨娘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蚱蜢,由不得她一条心!”   秦姨娘单刀直入:“慧妃已经给咱们下了战贴,你怎么说?”   祝姨娘温温柔柔地道:“请恕秋芙愚钝,不明白姐姐指的是什么?”   秦姨娘冷笑道:“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慧妃此举,分明是在向你我示威!”   “那又怎样?”祝姨娘轻轻一笑:“以你我的身份,难不成你还想一步登天,坐上王妃之位?”   “祝秋芙!”戚姨娘按捺不住,大喝一声:“姓舒的可没有对你另眼相看!在她眼里,你和我们一样,跟丫头没有区别!”   “姐姐何必着恼?”祝姨娘抬手,轻轻拂了拂秀发,微笑:“姨娘,本就是奴婢。”   十年了,她早想得清楚,看得明白。   ‘女’人最美好的十年里,王爷都没有给她晋位,就算再过十年,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既是如此,她何苦白费力气?   秦姨娘淡淡地刺她一句:“别以为有王爷宠着,你就能高枕无忧。我敢保证,慧妃若晋了位,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你!”   祝姨娘眼神微微一变,强笑道:“就算除了我,还有新人进‘门’,她除得完吗?”   戚姨娘冷笑:“那是她的事,要你担什么心?”   “两位姐姐是来跟我斗嘴的吗?”祝姨娘终是沉不住气,脸上挂不住笑。   “镜子的事,你怎么看?”戚姨娘没好气地问。   “怎么,”祝姨娘略感好笑:“你担心慧妃在镜子里下毒?”   “倒不是怕她下毒……”戚姨娘脸上一红。   “放心吧,”秦姨娘打断她,淡淡地道:“她特地送了这许多镜子出来,就是为了避嫌。”   “我也知她不至对这么多人下手,可这香粉是要擦在脸上的。”戚姨娘讪讪地道:“‘女’子的容貌最要紧,万一毁了这张脸……”   虽说王爷从未因她的美貌而对她更多一分宠爱,但如今剩下的,也只有这张脸了。   她话没说完,另几个丫头心领神会,勿自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戚姨娘气得满脸通红,扬手“啪”给了漱‘玉’一个巴掌:“贱人!连你也取敢笑我?我再不得宠,也是王爷的‘女’人!轮不到你猖狂!”   秦姨娘和祝姨娘瞧不起她也就罢了,连个丫头都敢欺上‘门’来?   漱‘玉’捂着脸,泪水在眼眶中打滚,又羞又气,呆立当场。   秦姨娘自小服‘侍’王爷,就算王妃还在,府里的人对她也是敬着几分。   连带着她这做丫头,也有脸面,几时受过这种羞辱?   “没用的东西,还有脸哭?”秦姨娘厉声喝道:“还不快给戚姨娘跪下?”   “哼!”戚姨娘余怒未息,重重地哼了一声。   PS:今天家里来了客人,占用了码字的时间,只能更一章了。抱歉。 272要证据还不容易   ?“不过,”秦姨娘话锋一转:“妹妹的担心不无道理,‘女’人最要紧的是容貌,若是不小心毁了这张脸,这辈子可就完了!”.   戚姨娘恨恨地道:“刚才不是还说,慧妃不可能同时对这么多人下毒吗?”   “保不齐,她妒忌谁的美貌……”秦姨娘说到这里,她居心叵测地笑了笑,住口不语。   单论美貌,睿王府里她若认了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慧妃,这是要拿她开刀?   秦姨娘笑‘吟’‘吟’地睨她一眼:“王爷心尖上的人都不急,你瞎着啥急?芑”   戚姨娘脸‘色’绯红,强辩道:“我是替祝姐姐担心,不成吗?”   祝姨娘心中咚咚‘乱’跳,强忍了不快,想要装着若无其事,到底不能。   颤了嗓子,笑得极其勉强:“她又不是神仙,哪里猜得到我会挑哪只?”   秦姨娘嘴角一翘:“你挑的是水仙吧?”   祝姨娘神情一僵。   秦姨娘冷笑道:“只要是睿王府里的老人,谁不晓得王妃酷爱水仙。你为了学她,成天摆‘弄’这玩意,只差没把自己变成水仙了。猬”   “你!”祝姨娘脸上阵青阵红。   “好了,”撩拨了她的怒火,秦姨娘忽然又笑了起来:“自家姐妹,何必为了点小事伤了和气?我们今儿是来商量对策,又不是来吵架的!”   “商量什么?”祝姨娘忽然明白过来,两道淡雅的眉,轻轻地敛起来,柔柔地道:“大不了,把镜子收起来不用就是。”   想要挑拨自己跟慧妃斗,自个在后面渔翁得利,‘门’都没有!   “姐姐糊涂!”戚姨娘急了,提高了声音道:“你以为一味退让,慧妃就会收手?”   “谁让咱们只是姨娘呢?”祝姨娘柔声一叹,竟是事不关己。   要斗可以,自己亲自上阵,别想拉她下水。   “是吗?”祝姨娘微笑,明显不信。   “我看未必!”戚姨娘不以为然:“姐姐怎么肯定,王爷不会再娶个比她更温柔的?”   在她看来,祝姨娘倚仗的不过是长得有几分象王妃。   天底下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以王爷的权势,找个替代品也不是啥难事。   祝姨娘俏脸一凝,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秦姨娘忙打圆场:“王爷是个念旧的人,再说了,比秋芙‘性’子更温柔的‘女’子,哪有这么好找?”   秦姨娘截断她:“别可是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对付慧妃,咱们自己可不能先‘乱’了阵脚。”   “得了!”戚姨娘冷哼:“嘴里说出朵‘花’来也没用,拿点实际的东西才算本事!”   “要证据还不容易?”秦姨娘嘴一撇。   “你有?”戚姨娘和祝姨娘异口同声问。   “这不就是?”秦姨娘指着桌上小小的化妆镜:“还是慧妃亲手送的,众目睦睦,想赖都赖不掉!”   “真有毒?”戚姨娘吓了一跳,忙不迭把自己怀里揣的那面,扔在桌上。   “蠢物!”秦姨娘轻蔑地瞪她一眼,骂道。   不管香粉里有没有毒,只要有受害者出现,大家都会把茅头指向慧妃,谁还管这毒是什么时候,由谁添进去的?   “你!”戚姨娘气得七窍生烟。   “计划倒是不错,”祝姨娘神‘色’平静,柔声反问:“不过,打算让谁做这个受害者?”   这可是要冒着被毁容的危险,谁肯干?   戚姨娘听到这里,也总算明白过来,吓得声音都抖了起来:“你,你们想往香粉里面加毒?这可不行,被王爷查出来,陷害慧妃,大家都没命!”   秦姨娘冷笑:“她怎么查?镜子是她作坊里出的,香粉也是她山庄里制的,东西是她亲手送的,想赖都赖不掉!”   戚姨娘心中怦怦‘乱’跳:“万一……”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秦姨娘眸光一冷,抬起下巴,朝几个贴身丫头一指:“她,还是她?”   几个贴身丫头,吓得齐刷刷跪了下去:“奴婢绝不会泄‘露’半个字!”   戚姨娘咽了咽口水:“咱们上哪里‘弄’毒,最关键的是谁来擦?”   如萱几个胆颤心惊,煞白着脸瞧着三个主子,连气都不敢出,就怕点到自己的名字。   三个丫头齐齐伏身地上,咬紧了牙关,不吱声。   死一般的沉默笼罩着,屋中静得针落可闻。   “好,”秦姨娘‘阴’冷一笑:“既然都不愿意,没办法,只好‘抽’签了!” 273规矩是死的   ?送完所有的镜子,舒沫并未直接回出云阁,而是直奔外院书房而去。.   巴朗远远看到舒沫,诧异地迎上来:“慧妃怎么来了?”   “王爷回来了吗?”舒沫微微一笑,不答反问芑。   “我进去等他,不行吗?”舒沫指了指书房。   “不了,”舒沫羞涩地垂下头:“我在这里等他。猬”   巴朗瞧着她弱不禁风的模样,很不赞同地道:“王爷又不是不回,娘娘,何苦如此固执?”   这万一要是病了,王爷怪罪下来,他可担待不起!   立夏忍不住,剜了他一眼:“西凉与我国已结了秦晋之好,将军还怕娘娘是‘奸’细不成?”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立夏抢白。   “这……”巴朗一怔。   “这什么这?”立夏没好气地道:“偏厅本就是待客的地方,总不会担心泄了机密吧?”   巴朗招架不住她的犀利:“立夏姑娘千万不要误会……”   “立夏!”舒沫将脸一沉,喝道:“不得对巴将军无礼!还不快给将军道歉?”   舒沫疾言厉‘色’训了这几句,弯了腰‘激’烈地咳了几声,伸了手去扶立夏的臂,偷偷掐了一把。   “小姐,”立夏会意,慌‘乱’地拍着她的背,尖声嚷:“咱们回去吧,好容易才退了烧,又吹病了怎么得了?”   巴朗愣愣地瞧着她,内心‘激’烈‘交’战。   “哎呀,”立夏急得跺脚:“小姐的手这么凉,就别再推辞了,赶紧进屋里暖和暖和吧!”   “那,”舒沫半推半就地道:“我就进去暖和暖和?”   巴朗命‘侍’卫多拿了两个火盆过来,把屋子里‘弄’得暖烘烘的。   立夏对着他,连声称赞:“看不出将军平日沉默寡言,竟有细心体贴的一面。”   舒沫冲她竖起大拇指:“聪明!”   靠墙的的檀木架子上,摆着一溜的瓷罐。   舒沫把罐子抱下来,往她面前一递,嗔道:“不是稀罕的东西,你倒是泡给我喝?”   舒沫迅速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纸包,打开,把里面无‘色’无味的粉末,偷偷撒进罐中,又捧着罐子轻轻摇了几摇,将盖子重新盖上。   做完这一切,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在架子前徘徊。   很快,她的视线被一对扁平的‘玉’罐吸引,罐身莹润,不染纤尘,显然有人常常把玩。   她心生好奇,把盖子揭开,里面竟装着满满一罐黑‘色’的棋子。   “咦,这厮居然还会下棋?”舒沫很是讶异。   黑子漆黑一点,无任何杂‘色’,对着光一照,通体剔透晶莹,隐隐呈现碧绿的光泽。   白子若羊脂白‘玉’,对着光略带点碧绿。   舒沫越瞧越是喜欢,忍不住拿在手里把玩:“啧啧啧,真是奢侈!”   “比小姐的如何?”立夏见她研究得津津有味,笑着调侃。   “这怎么能比?”舒沫撇了撇嘴,把棋子扔回罐中:“他这套连罐子带棋子,怕是要价值连城,真是玩物丧志!”   “这说明,”立夏抿了嘴笑:“王爷的棋艺要比小姐高明十倍吧?” 274谁要你让?   ?“说不定,”舒沫不悦地反驳:“他是个臭棋篓子呢?”.   “要不要杀上一盘?”冷漠的声音,状似不经意地响起。   “参见王爷!”立夏骇了一跳,急忙曲膝请安。   夏候烨推‘门’而入,带进来一股冷风。   他双脚跨立,微微抬起下巴,一脸挑衅地看着舒沫。   “好呀!”舒沫欣然应战。   “有没有兴趣较量一下?”舒沫拈了一颗棋子,问芑。   舒沫想了想,问:“随便什么都可以?”   夏候烨略感惊讶:“有想要的东西?”   舒沫不答,试探地问了一句:“如果我要自由,王爷是否会无条件放我离开?”   “这件事,好象上次已经讨论过了?”夏候烨微微恼火。   “先说好,”舒沫赶紧申明:“奇怪的要求不准提!”   夏候烨轻哼一声,黑眸闪烁不定,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怎样的要求才算奇怪,嗯?”   语气里有轻微的恼火,却带着点莫名其妙的亲昵,尤其是最后那声轻“嗯”尾音上扬,带着微微的颤音,听在耳里,越发显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舒沫脸一红,慌忙移开视线:“不管,总之不许提!”   “那么,下次你跟小宇谈话时,让我旁听,如何?”夏候烨敛了玩笑,盯着舒沫,竟象是老鹰盯着耗子似的,慢慢的,一字一顿地问。   舒沫心中咯噔一响,脸上神情不变:“我们聊天,你掺进来做什么?”   相比于龚千均津津乐道,惊叹于它构思的‘精’巧,做为一个长期驰骋在战场的将领,更看重的是它的实用‘性’。   在亲眼目睹了那具自动连发的连弩的神奇之后,他深深地为之震憾,甚至称之为血液沸腾,也不为过。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将它稍加改良,批量制造,投入军队,将是一项史无前例的创举!   身为夏候宇的父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小子的能力。   他虽然聪明,也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无师自通,做出这样一件神兵利器。   一切的变化,都是从几个月前,舒沫每天用一到二小时跟夏候宇在揽月轩聊天之后开始。   再想到那个看似无聊而又神秘的沙盘。   答案,呼之‘欲’出。   从镜子,到万‘花’筒,再到那个神奇的望远镜,以及这个堪称壮举的自动连弩……   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她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这些东西,就连在兵仗局做了七代掌舵师傅,号称大夏最巧手,最聪明的龚氏传人龚千均,都自叹不如,甘拜下风。   而她,却只是个闺阁中的‘女’子。   她所接受的教育中,绝对不会有半点关于这方面的常识。   她,是如何做到的?   或者,他应该问:她,究竟是什么人?   不该一时手痒,给自己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所以,她必需快刀斩‘乱’麻,从眼下一团‘混’‘乱’的局面里解脱出来。   两个人入了座,舒沫老实不客气地执起一颗白子,啪地一下放在了棋盘上:“‘女’人优先,再说了黑‘色’跟你的衣服也比较配。”   夏候烨微微一笑,拈了一颗棋,漆黑的眸子里,闪烁志在必得的火焰,眼睛望着舒沫,竟是看也不看,随意地将子放在棋盘上。   ‘玉’质的棋子和坚硬的黄‘花’梨木相撞,发出“嗒”地一怕脆响。   他下巴微微挑起,似笑非笑地表情,是一个非常骄傲的姿态:“我让你三目。”   “呸!”舒沫轻啐一口,拈了枚白子,极快速地放在棋盘上:“谁要你让?”   “嘴里夸耀不算本事,是骡子是马,要拉出来溜溜才知道!”舒沫冷笑一声,放开了手脚,大胆进攻。   夏候烨被她‘激’出好胜心:“好,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哼!”舒沫轻哼,落子反击:“到时,你不要反悔才好!”   “说吧,为何突然如此张扬?”夏候烨深深看她一眼。   刚回府,人还没到书房,已有各种传言传到了耳中。   “这些人的嘴真快!”舒沫并不意外,随手落了一下,神态轻松地道:“我不过是想把之前‘浪’费的几个月时间,夺回来而已!”   “怎么说?”夏候烨微微分神,落错一子。   舒沫眼明手快,迅速落了一子,吃掉他一块地盘,大大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得意地大嚷:“哈,还逮不着你?” 275棋逢对手   ?两个人棋逢对手,下得酣畅淋漓。.   夏候烨的棋大开大阖,挥洒自如,擅于掌控全局;舒沫则喜天马行空,剑走偏峰,惯以奇诡见长。   第一局,夏候烨有言在先在让她三目,又因闪神错失一块地盘,虽后面奋起直追,最终也难掩颓势,以七目告负;   第二局,舒沫因大获全胜,骄傲地宣布不须他让子,一时大意,输了五子。   因事先约定三局两胜,到了决胜局,事关荣誉,两人各自施出浑身解数,互不相让。   棋盘上硝烟四起,杀机四伏,步步陷阱,处处惊魂,稍不留神就踏入死地。   两人生死对决,倒让一旁观战的巴图大呼过瘾。   他嗓‘门’既大,‘性’格又直,偏偏立场不坚定芑。   上一秒还为夏候烨摇旗呐喊,下一刻又为舒沫助威加油。   巴音,巴朗闻讯而来,先还畏于夏候烨的威严,只在走廊上隔着窗子关心棋局。   到了第三局,夏候烨全心关注于棋局,再无暇分心旁顾。   这两人早就被巴图嚷得心痒难耐,就乘机登堂入室,过足了眼瘾。   三条大汉围着桌子,倒把立夏挤在了一边。   很快棋到中盘,每一步棋都成了为关键,两人落子的速度都明显慢了下来猬。   巴图眼睛盯着棋盘,伸了手去一边‘摸’茶壶。   “龙井”两个字入耳,如暮鼓晨钟,令沉‘迷’于棋局的舒沫豁然清醒。   百忙中扭过头去瞧,满满一壶龙井,不知什么时候,被夏候烨喝得‘精’光。   再一瞧窗外,走廊下一溜灯笼,不知何时已经点亮。   她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二局半棋,再加上中间吃顿饭,最少费掉五六个小时,再不撤退怕是来不及了。   谁知,舒沫竟然站了起来,拿了个纱罩往棋盘上一罩:“累了,封棋!”   夏候烨一愣,巴图已脱口嚷了出来:“不能封,正看在兴头上呢!”   “想不出招?”夏候烨双手抱‘胸’,略带得意地看着她:“要不,我让你三子?”   “不用你让,”舒沫摇头:“咱们明天接着再下。”   巴音和巴朗面面相觑。   “就你那石头脑袋?”舒沫一点面子也不给。   巴图显然不知道什么叫“观棋不语真君子”,五个小时里,一直在旁边哇哇大叫,所出的主意,十个里面有九个是臭的。   舒沫眉一挑:“我让你想三年,若能破了此局,就算你本事,如何?”   巴图苦了脸:“娘娘,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夏候烨忍俊不禁,莞尔一笑:“封棋归封棋,正是晚饭时间,留下来一起用,如何?”   说完,也不管夏候烨同不同意,带着立夏转身就走,逃也似地回了出云阁。   回了屋,许妈听得立夏一说,少不得又要埋怨她几句。   舒沫心神不定,歪在迎枕上不吭声。   立夏只当她在努力思索棋局的破解之法,也不敢扰她。   一小时不到,银瓶从外面听来一个奇怪的消息。   王爷本来吩咐去归燕阁,不知为何把前来迎接的祝姨娘晾在一边,莫名其妙进了仆人住的倒座房。   前后不过盏茶时间,也不知那管事的崔娘子说了什么,惹得王爷大发雷霆,一脚她踢得肠穿肚烂。   满院的人吓得魂飞魄散,王爷怒冲冲地离开归燕阁,如今却歇在了戚姨娘的房里。   戚姨娘自然是喜出望外,连带着婉荷阁的人脸上都有了光彩。   现在,王府都在偷偷地传,慧妃娘娘按捺不住妒意,要拿祝姨娘开刀。   她给各院送了礼,宣告了自己的地位之后,立刻去了书房。   整整一下午都跟王爷呆在一起,紧接着就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   很显然,王爷这是在杀‘鸡’儆猴,喻示着祝姨娘的好日子到头了!   “胡说八道!”立夏气得鼻子都歪了:“小姐去书房,只和王爷下了几盘字,一个字都没提祝姨娘!崔管事自己找死,凭什么把脏水泼到小姐身上?”   “你在这里喊有什么用?”绿柳瞥她一眼:“眼下呀,王府里‘乱’成一锅粥,府里说什么的都有。”   “都,说些什么?”许妈小心翼翼地瞥一眼歪在迎枕上,状似老僧入定的舒沫,压低了声音问。   银瓶说得口唾横飞,末了,以权威的语气宣布结论:“总之,大家一致认定,咱们慧妃娘娘,离晋升睿王妃的日子不远了!”   几个人越听越怒,越听越好笑,最后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小姐,真要当睿王妃了? 276你干的好事   ?舒沫默不吭声,竖起耳朵捕捉她们的声音。.   府里够资格分到化妆镜的,总共有三十二名芑。   她当然不可能把这三十二个人全部列为对象,因此只在五只里掺了被她命名为“美人”的特殊香粉。   为免人疑心,她大方地供大家随机挑选,所以事先连她都不知道哪五个人获得了被夏候烨临幸的殊荣,从而有机会晋位?   不难分析,崔姓管事娘子幸运地拿到了掺了‘药’粉的镜子,而后迫不及待地使用了。   她不象几位姨娘,根本不必担心舒沫会害她,因此全无防心。   不幸的是,夏候烨的定力惊人,虽然在‘药’物的作用下走进了管事娘子的房间,竟然在最后关头悬崖勒马,并因此恼羞成怒,将她击毙。   不然,她倒是很期待,夏候烨在清醒过后,会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大家猬?   第二个得到美人镜的,显然是戚姨娘。   也因此,夏候烨才会进了冷落了数年之久的戚姨娘的房‘门’……   只不知,其余三面镜子,‘花’落谁家?   舒沫托着腮,认真地分析。   今天的事,至少暴‘露’了几个不足。   首先,‘药’的份量下得还不够——起码对夏候烨来说,少了点。   然后,发作的速度还慢了些——历时六七个小时,太长了些。   怪了,她记得上次赫连俊驰,明明只有二三个小时就发作了,怎么对夏候烨无效呢?   难道……是茶叶的问题?茶叶含有茶碱,本来就有提神作用,搞不好中和了‘药’‘性’?   再不然,是因为酒‘精’的催化,才导致赫连俊驰提前发作?   她忽略了这二个因素,才造成今天的结果?   或许,她该考虑用其他的方式,把‘药’下在别的地方?   最讨厌的是,因缺乏实验对象,一切只能凭她的感觉来。   要不,干脆利用这次机会,彻底把夏候烨利用个够?   胡思‘乱’想了一晚,中间偷偷爬起来几次,检察她的宝贝。   想象着握着遥控器,随意控制他的***,所应该生出的那种“报复成功,大快人心”的感觉。   奇怪的是,不论她如何想象,始终找不回当初研制这款名为“醉卧美人怀”的‘药’物时,‘激’动雀跃,酣畅淋漓的心情。   相反,他与别的‘女’人翻云覆雨的画面,会让她很不舒服。   似乎,他“‘性’福无边”,已经损害到她的利益,让她隐隐做痛,却又不愿意承认,她是在妒忌……   折腾到天亮,总算‘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感觉才合了下眼,就被立夏叫起来,梳洗毕,换了衣裳给太妃去请安。   才出‘门’没多远,还没到怡清殿,就见一群人簇拥着秦姨娘,浩浩‘荡’‘荡’地奔了过来。   “慧妃娘娘,你干的好事!”秦姨娘目‘露’凶光,冲到面前。   绿柳上前一步,将舒沫挡在身后:“大胆,见到娘娘不行礼,竟敢大声喝叱?”   “娘娘了不起,可以随便谋害我们姨娘?”慧‘玉’毫不示弱,大声回敬。   “你说什么?”绿柳岂是个怕事的?对方虽然人多,仗着舒沫的位份高,半点也不怯场,杏眼瞪得溜圆,厉声喝道:“有胆再说一遍,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有本事就撕,怕你不成?”岂料慧‘玉’丝毫不惧,将‘胸’一‘挺’,就往绿柳身上撞过来。   漱‘玉’机灵,慧‘玉’鲁莽,因此漱‘玉’更得秦姨娘喜欢,平日总是她跟前跟后,出面处理大小事情。   立夏略有些奇怪,但这时事态紧急,怕绿柳惹事,也不及细想,拉了她到身后,柔声道:“秦姨娘,有什么事,等小姐给太妃请完安再说,行不行?”   “立夏姑娘,”秦姨娘冷笑一声:“你这是在拿太妃压我了?”   绿柳还想出头,舒沫一个眼神看过去,立刻噤了声,乖乖地让到一旁。   舒沫看着慧‘玉’,和和气气地问:“以前没怎么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大胆!”立夏机灵,立刻喝一声:“凭你也配称个慧字?”   慧‘玉’这才意识到不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该死,求娘娘恕罪!”   寻常人家奴婢的名字若与主子重了,还讲究个避讳,必需改名。   王府里等级禁严,她一个奴婢,竟然敢用侧妃的赐号为名,真是不要命了!   舒沫轻飘飘一句话,就把慧‘玉’嚣张的气焰打压下去,绿柳不禁大呼痛快。   舒沫连眼角都不瞄慧‘玉’,冷冷地觑着秦姨娘:“大清早的,秦姨娘这是唱的哪出戏?”   秦姨娘脸上阵青阵红:“没及时要这奴才改名,是我的错。但并不能掩盖娘娘所犯的罪行!”   “哦?”舒沫眉梢一挑:“秦姨娘何出此言?”   “娘娘居心叵测,表面上送镜子以施恩宠,实则暗下毒手,意图毁了我们几个的容貌,天理何在?”秦姨娘显然早有准备,一番话说得十分流畅。   “你胡说!”绿柳气红了脸:“我们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舒沫抬手,止住她说话,并不动怒,淡淡地问:“可有证据?”   “漱‘玉’就是证据!”秦姨娘眼里闪过得意,手一挥,用力向后一指。   人群分开,漱‘玉’垂着头,瑟瑟发抖地被人推到了舒沫面前。 277香粉有毒   ?漱‘玉’脸上‘蒙’着一层轻纱,死死地勾着脑袋,身体不停地发着抖,死命地摇头芑。   “漱‘玉’!”秦姨娘急了,使了个眼‘色’:“娘娘要你抬头呢!”   两名身材粗壮的仆‘妇’一左一右架着她,其中一个把她‘蒙’面的纱巾‘抽’走,另一个拽着她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拉。   “啊!”漱‘玉’吃痛,发出短暂地低呼,被迫抬起头来。   原本吹弹可破的脸宠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刺目的红‘色’豆豆,大多已经肿胀发黄,有很多还被挠破了,正往外溢着粘稠的脓液,空气里迅速弥漫起一股腥臭的味道。   舒沫万万没有想到,不过一夜之间,漱‘玉’竟变成此等模样,不禁一愣。   “老天!”立夏和绿柳猝不及防,失声尖叫,双双往后退了一步猬。   那些仆‘妇’显然之前并没见过漱‘玉’的模样,此时如同炸了窝的马蜂一样,嗡地一下,惊叫着纷纷走避。   漱‘玉’呆呆地站着,大大的眼里盛满了哀凄和惊惶,大颗大颗屈辱的泪水顺着脸宠滑下。   “大胆!”绿柳猛然醒悟过来,颤抖着上前一步,指着她尖声喝叱:“还不快拉她下去!”   小姐受了惊吓事小,万一被传染,大家都死路一条!   “拜娘娘所赐,漱‘玉’才成了这副鬼模样!”秦姨娘见舒沫发愣,暗自得意,指着漱‘玉’厉声道:“看看她,娘娘难道就不觉得心虚,害怕?”   “小姐!”立夏低叫一声,死命拽着舒沫的袖子不许她上前:“不可!”   立夏无奈,只得缓缓放开她的袖子。   舒沫弯了腰,仔细在她脸上查看:“你用过的香粉盒子还在吗?”   “还假惺惺地查什么?”秦姨娘在一旁,不停地冷笑:“证据确凿,想赖也赖不掉!”   说着,她举起一只盒子在舒沫眼前轻轻一晃。   “光耍嘴皮子没用!”秦姨娘自然不给,望着她‘阴’恻恻地笑:“急什么,咱们到太妃和王爷面前说理去!”   “大清早的,谁要跟王爷说理呀?”娇软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舒沫回头,只见戚姨娘柔情似水地伴着夏候烨,款款而来。   她打了个突,努力忽视心中莫名涌现的那股酸味,冷冷地转过头。   “王爷!”一众仆‘妇’丫头,齐刷刷弯腰低头。   夏候烨面无表情,冷冷地盯着舒沫:“什么事?”   “王爷,你可一定要为漱‘玉’做主呀!”秦姨娘神‘色’悲怆,指着漱‘玉’道:“她用了娘娘昨日送的妆镜里的香粉,不料竟变成这副样子!”   “哎哟!”戚姨娘掩‘唇’尖叫一声,腰肢一扭,往夏候烨怀里扑:“好可怕,吓死我了!”   夏候烨不动声‘色’,轻轻一闪,戚姨娘扑了个空,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戚姨娘尖叫一声,用力拂开舒沫的手:“别碰我!”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呢?”立夏气坏了,涨红了脸道。   戚姨娘细致的眉‘毛’一扬,尖声道:“娘娘的心太黑,我怕变成第二个漱‘玉’!”   “请秦姨娘把漱‘玉’用过的妆镜给我看一下。”舒沫略带点嘲讽地瞥一眼夏候烨:“当着王爷的面,总不担心我毁灭证据了吧?”   秦姨娘犹豫一下,把化妆镜递给了舒沫。   舒沫揭了盖,只看了一眼,心中已经有数,低了头闻了一遍,忽地蘸了点粉末在手。   立夏和绿柳本就紧张得不得了,这时见她居然用手去蘸,吓得尖叫出来:“不要啊,小姐!”   谁也不料她竟如此大胆,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舒沫!”夏候烨一直冷眼旁观,这时再沉不住气:“来人,拿水来!”   舒沫不理他,抬了手背,缓缓给众人瞧:“大家给我看清楚了,我的手有没有事?”   恰好这时,祝姨娘带着寻雁过来。   戚姨娘心中惊疑不定,忍不住拿眼去瞧她。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漱‘玉’抹了,脸烂成如此模样,而舒沫却半点事也没有?   秦姨娘震惊过后,回过神来,大声嚷:“大家被她骗了,她分明是想铤而走险,先骗得大家的信任,洗脱了嫌疑后,回头立刻冲洗,自然无事!漱‘玉’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秦姨娘说得不错,”舒沫微微一笑,亮了亮妆镜:“这盒粉里,的确有毒。”   “小姐!”立夏惊得面无人‘色’。   “她是娘娘的贴身婢‘女’,自然跟娘娘是一伙的!”戚姨娘大声反对。   舒沫接了过来,看一眼夏候烨,再缓缓扫了众人一眼,眸底含着一抹冰冷的笑容:“你们商量一下,看是要在这里说清楚,‘私’下解决,还是闹到太妃面前去,不留余地?” 278水仙   ?戚姨娘见她自信满满,忍不住心里直打鼓,咽了咽口水:“商,商量什么?”.   祝姨娘面带微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秦姨娘没法,硬着头皮‘挺’身而出,答道:“谁还怕你不成?到怡清殿去!”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怡清殿。   那些仆‘妇’丫头们,全都自觉留在穿堂里候着。   为免冲撞了太妃,漱‘玉’跪在碧纱橱外,隔着帘子回话。   其余人都进到内室,请过安,把那只被漱‘玉’使用过的妆镜呈给太妃芑。   秦姨娘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末了道:“方才慧妃当着众人的面,已亲口承认,这盒香粉里的确有毒!”   “慧妃,可有此事?”   “香粉本来是无毒的,被人做了手脚,企图嫁祸于妾身。”舒沫淡淡地道:“妾身正要请太妃主持公道,查出栽赃陷害之人。”   戚姨娘一惊,想要辩解几句,秦姨娘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可冲动。   太妃面沉如水:“睿王,你怎么看?”   “你说是被冤枉的,可有证据?”夏候烨看向舒沫猬。   “有,”舒沫点头,把两面妆镜打开,摊在桌上:“这就是证据。”   太妃扫了一眼,眸中闪过疑‘惑’。   舒沫不等她发问,指着桌上两只妆镜,不紧不慢地解释:“这是漱‘玉’使用过的,这只,是如萱身上还未用过的妆镜。两下对比,不难看出,漱‘玉’这面香粉颜‘色’偏黄,且以手捻之,明显可以感觉到细小的颗粒。”   说着,她把另一面妆镜取在手中,如法炮制:“漱‘玉’用的这一只,盒内的香粉显然是被人全部倒出来,再重新装填的。看,镜片和盒子的缝隙里还有残留的粉末。”   秦姨娘几个呆若木‘鸡’。   在场的全是个‘精’明人,舒沫说得如此清楚,又有物件对比,岂有不明白的?   “漱‘玉’!”太妃拍桌大怒:“还不快从实招来?”   漱‘玉’在帘外听得清清楚楚,早吓得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哪里还说得话出。   “给本宫打!”太妃喝道:“打到她说出实话为止!”   秦姨娘面白如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受了这贱婢的愚‘弄’,差点冤枉好人,求太妃恕罪!”   “妾身铺子里卖的香粉,根据季节不同,所用原料虽略有变化,但全部由鲜‘花’制成。方才,我在盒里,却闻到了水仙的香味……”说到这里,舒沫望着祝姨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住口不语。   “慧妃是在怀疑奴婢?”祝姨娘脸‘色’一变,忽然意识到不妙,顿时脊背发寒。   舒沫却不理她,声音清浅,如水温柔,但若细瞧她的眼睛,就会发现她的眼神极冷,没有半点温度。   她说:“诸位有所不知,水仙外表柔美雅致,但它的叶子里藏着的汁液却含有毒素,触之极易造成过敏,红肿。就象,漱‘玉’一样。”   祝姨娘浑身轻颤一下,又是愤怒,又是惊惧的望着舒沫:“你,胡说!”   舒沫转过头,温柔地反驳:“祝姨娘若是不信,大可命人去归燕阁,取水仙一盆,当场试验一次?”   她学着祝姨娘的语气,竟然有八,九成象。   可听在祝姨娘的耳里,却不谛追魂的魔音。   “当然,只是水仙‘花’汁,当不至变成漱‘玉’现在的模样。”舒沫说着,把目光重又投到桌上那只掺了毒的化妆镜上:“若猜得不错,这里面当含有剧毒的水仙球茎研成的粉末,可治痈肿疮毒。但若涂在破损的皮肤上,却可加速皮肤溃烂。”   换言之,若皮肤完好,自然是无碍的。   所以,她才敢以身试毒。   夏候烨一直崩着脸,直到这时,才嘴角一翘,笑了。   “来人,取水仙!”太妃脸一沉,怒声喝叱。   “不是我,不是我!”祝姨娘再也支持不住,猛地瘫软在地上,嘶着嗓子,一遍遍低喃:“王爷,她冤枉我!”   “是慧妃,一定是慧妃!”秦姨娘忽地眼睛一亮,膝行着跪到太妃跟前:“请太妃明鉴!我们几个,只略识得几个字,哪里懂什么医理?更别提设一个如此高明的局,嫁祸给慧妃!一定是她想铲除我们几个,才特地演了这出戏!”   “是,”祝姨娘如攀到救命稻草,拼命点头:“她如此清楚水仙的‘药’‘性’,除了她,还有谁能布出这般‘精’妙的局?”   舒沫见她死到临头,还想反咬自己一口,不禁怒火中烧。   “事实上,”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祝姨娘,扬起的樱‘唇’明显透着邪恶,两颗黑‘玉’似的眸子,如冰雕一样,犀利而无情:“水仙根茎粉末,还有另一个功用。可治‘妇’人‘子’宫病,葵水紊‘乱’,经期不调。我想,祝姨娘患此疾必是由来以久,这也是她多年不孕的原因。因此房中必备有此物,只需派人一搜,立见分晓!”   PS:水仙确实‘花’,叶,茎都含毒,碰确会过敏,误食会呕吐。它也确实有‘药’用功能,不仅可治‘妇’科疾病,还可抗癌。   中夸大了毒‘性’,请勿较真…… 279用刑   ?“大胆!”一声娇叱,舒沫的身子倏忽间平移了数尺。   祝姨娘扑了空,收势不及,一头撞到站在她身后的戚姨娘身上。   戚姨娘猝不及防,仰面倒了下去,两个人尖叫着滚成一堆。   舒沫这时才发现腰间不知何时缠了一根青绸,而绸带的另一端,挽在静萍姑姑的手中。   静萍仿若未闻,随手一抖,彩绸如蛇般没入广袖之中,继续沉默地站在太妃身后。   “成何体统!”太妃见了这形同泼‘妇’拼命的架式,气得脸‘色’发青:“来人,给我搜归燕阁!”   “太妃冤枉啊!”祝姨娘见势不可挽回,爬起来,跪在地上哀声泣求:“奴婢房里确实有水仙‘花’粉,但只是‘药’用,绝对没有害慧妃,如有谎言,天打雷劈!”   “照你这么说,慧妃是在贼喊捉贼了?”太妃面沉如水。   “漱‘玉’,”秦姨娘尖声道:“你这死丫头,聋了还是哑了?倒是说话呀!事情‘弄’到现在,硬撑已是撑不过去了,赶紧……”   夏候烨端起茶杯啜了一口,仿佛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   秦姨娘机灵灵打个寒颤,闭了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猬。   “漱‘玉’,”傅嬷嬷掀了帘子,往她跟前一站:“再不说实话,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漱‘玉’一咬牙,趴在地上,用力磕头:“奴婢该死,一切都是奴婢所为,奴婢看不惯慧妃独宠跋扈的样子,便偷了祝姨娘的‘药’末,嫁祸给慧妃。不敢再瞒,只求速死!”   舒沫弯了‘唇’,只是冷笑。   “胡说八道!”傅嬷嬷大声喝叱:“哪有人拿自己的容貌做赌注,去嫁祸别人?”   ‘女’人最注重容貌,就算只是个丫头,也唯有长相清秀才会被挑来伺候主子,相貌平凡的,就只能做些粗重的活计。   方才舒沫说得清楚,一夜之间要变成这样模样,除了涂新鲜的水仙汁,还需在红肿溃烂的皮肤上,再抹上一层毒粉。   她跟舒沫之间,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只为主子不平,岂会用这么笨的法子?   漱‘玉’心如死灰,颤着声音机械地解释:“奴婢本来以为,只需治疗及时,便能恢复容颜。只因不识‘药’理,加之当时心慌,这才……”   说到最后,已是声如蚊蚋。   “看来,不动重刑,你是不会招了?”傅嬷嬷目光平静,声音更加平静,含着一丝怜悯,仿佛‘洞’悉了一切。   “奴婢只求速死!”漱‘玉’惊得一跳,伏在地上,拼命叩头。   傅嬷嬷久在深宫,用刑极有技巧。   莫说只是弱不禁风的丫头,就算是七尺高的汉子,也禁不住她的‘逼’供。   “漱‘玉’,是家生子吧?”舒沫忽然淡淡一句。   “把她的老子娘兄弟全都锁了,给我打!”舒沫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淡淡地道:“我倒要看看,她能嘴硬到几时?”   “娘娘,你这不是要屈打成招吗?”祝姨娘尖声道。   “大夏律例,奴才构陷主子,拘全族,斩立绝!”舒沫红‘唇’一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奴婢招,奴婢全招!”漱‘玉’骇得嘶声大叫:“此事是秦姨娘,祝姨娘,戚姨娘一手谋划,奴婢若是不从,她们便要把奴婢的老子娘兄弟全部发卖出去,奴婢是被‘逼’……”   “贱人!”秦姨娘面‘色’骤变,厉声喝道:“慧妃是主子,我难道不是主子不成?竟敢当众诬赖主子,我饶你不得!”   她一边喝骂,一边就要闯出去撕打漱‘玉’。   “反了,反了!”太妃气得浑身都在抖:“睿王府竟养了这么一帮歹毒的东西!来人,给我拖下去,每人杖责一百!都打死了干净!”   “放开!”夏候烨面‘色’铁青。   “打!给本宫往死里打!”太妃叱道。   从碧纱橱外涌进来几个高壮的仆‘妇’,一左一右,架了三个人就走。   另有人在院中架起了‘春’凳,仆‘妇’们把三人往凳上一按。   “王爷,王爷!”祝姨娘见势不妙,挣扎着扭过头来:“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在死去王妃与王爷的情份上,求王爷饶我一命!”   不知为何,舒沫只觉她提到“死去王妃”几个字,竟是格外的刺耳。   不自觉地摒了气息,凝神静听夏候烨的反应。   夏候烨脸‘色’‘阴’沉,两道好看的眉拧得死紧,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久久不发一语。   行刑的仆‘妇’等了一会,未听到他发话,举起板子,噼哩啪啦,不由分说就打了起来。   夏候烨忽地站了起来:“够了,念在是初犯,饶她们一条‘性’命。罚禁足三月,各自反省!”   说罢,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280胜之不武   ?“谢王爷不杀之恩!”如萱几个一愣之后,喜出望外,纷纷跪地谢恩。.   舒沫面上不动声‘色’,双手在袖中悄悄地紧握成拳。   “慧妃也该从中汲取教训,日后行事不可再这般张扬,一则易惹人反感,给自己招来祸患。”太妃看她一眼,放缓了语气:“二来,把王府闹得‘鸡’飞狗跳,亦不妥当。要知道,家和才能万事兴呀!”   “是,”舒沫垂了眸,轻声道:“妾身知错,谨记太妃教诲。”   刚好看到,祝姨娘,戚姨娘,秦姨娘被几个仆‘妇’架着,鲜血淋漓地抬回各自的院中。   如萱,慧‘玉’,寻雁,三个丫头怯生生地停下来,施了礼之后,心里皆捏着一把冷汗。   “转告你们主子,下次再要构陷,麻烦多动点心思。”舒沫浅浅一笑,和言悦‘色’地道:“还有,轻易不得与人合伙,省得遭人背叛。”   立夏和绿柳在一旁,早吓得呆了,竟忘了上前迎接。   舒沫吩咐完毕,也不叫她们,径直越过了两人。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急匆匆地追上来。   绿柳心有余悸地问道:“幸亏有那么条构陷主子,拘全族,斩立绝的律例,要不然漱‘玉’这死丫头,还不知要撑到什么时候……”   舒沫斜她一眼:“谁说的?”   “你刚才不是……”绿柳指着她,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舒沫懒得理她,低了头疾走。   这场风‘波’,舒沫大获全胜,却只觉索然无味,甚至生出点胜之不武的感觉。   “真当我是神仙呢?”她弯起‘唇’,冷嘲:“我不过是‘蒙’了一把,谁知道一猜就准。啧,这些人太蠢,赢了都没意思。”   事实上,若是这几个月,她对几位姨娘做了足够多的调查,基本‘摸’熟了几个人的‘性’格和喜好,也不见得能一猜就准。   另外,她得庆幸,祝姨娘表面温柔,内心其实是个极自负的人。   她自认为是天底下最了解水仙特‘性’的人。   她很想卖‘弄’她的知识,借以展示她与其他二位姨娘的区别,彰显自己的优越。   因此,才会用了水仙。   若是换一种毒物,未必她就查得出来?   即使查出来了,也必定要费尽周折,且耗时颇久。   到最后,即使真相大白,太妃对她的印象已经形成,影响也已造成,要想消除,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蒙’!”立夏和绿柳目瞪口呆,异口同声质问:“这样也行?”   想着刚才她‘胸’有成竹,信心百倍的样子,竟全是装出来的,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生死关头,她竟靠一个“‘蒙’”字来转危为安,实在让人无语。   “我倒想看看,你能不能再‘蒙’一次,赢了昨天那盘未完的棋局?”夏候烨眸中含笑,缓缓从转角处,踱了出来。   “王爷!”立夏和绿柳,唬了一跳,慌忙曲了膝行礼。   “我不以为,”舒沫不咸不淡地道:“王爷和我,此刻还有闲情逸致下棋?”   “为什么没有?”夏候烨反问。   舒沫冷冷瞥他一眼,不吱声。   一句话,点醒了舒沫。   她忽然直愣愣地问:“所谓禁足,是所有人都不得随意出入;还是只她们不许出院子,王爷不在此列?”   若是前者,意味着三个姨娘几个月内都不能‘侍’寝。   那么,他喝了‘药’找谁?   她可不希望再有下一个崔姓管事娘子出现。   那是一个意外,违背了她的初衷。   她只想报复夏候烨,尽快完成任务,从王府脱身,并不想多伤人命。   这话问得太突兀,也太直白,把立夏和绿柳羞得满面通红,垂了头,恨不能地上有个‘洞’能钻进去。   夏候烨也是一呆,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你希望我去还是不去?”   舒沫极认真,不笑也不说话,一脸严肃地瞪着他,固执地等待答案。   得赶在他闯祸之前,毁尸灭迹。   乘这个机会,把“醉卧美人怀”的功效再改进一下。   她对目前的效果,很不满意。   别说达到随意‘操’控的境界,连他何时会发作都没有‘摸’清,改是必需的!   “去哪?”夏候烨跟不上她跳跃的思路。   “不是说去下那盘未完的棋?”舒沫回头,略带点挑衅地望他一眼:“还是,王爷怕输,临时又改主意了?”   “笑话,我会怕你?”夏候烨冷哼一声,眼里隐隐含着一抹戏谑的浅笑:“你才不要别再象昨天一样耍赖,想不到对策,又喊封棋就行!” 281连锁反应   ?看到舒沫过来,巴图的眼睛一亮,竟似比夏候烨还高兴:“慧妃,昨天那盘棋,想出破解之法了?”.   舒沫剜他一眼:“巴将军,你就这么没事干,成天盼着我输呢吧?”   “哪能呢?”巴图亦步亦趋地跟着:“末将昨儿想了一晚,倒是想了好几个方案,各有长短,说来给慧妃参详参详?”   夏候烨轻咳一声。   巴图豁然一醒,忙不迭垂手肃立:“王爷,娘娘请入座。”   舒沫啼笑皆非,瞥了抿着嘴在一边偷乐的立夏一眼:“还不去泡茶?”   事关夏候烨,立夏自然不敢坚持:“小姐,你还是要大红袍吗?”   夏候烨惊讶地抬眸看她:“你几时开始,喜欢乌龙茶了?”   夏候烨一愣,随即笑出声来:“我这还有上好的铁观音,回头让立夏各带一罐回去。”   舒沫不吭声,若无其事地伸手拈了一颗白子,随手往棋盘上一搁,与此同时,迅速从桌底伸出右脚。   夏候烨见她开始落子,‘精’神一振,凝神观注棋局,果然并未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巴音刚好从外面进来观战,瞧得一清二楚,眉心一挑,轻“咦”一声。   巴图见立夏对着自己猛冲过来,百忙之中不及细思,抬‘腿’就是一脚,将桌子踹开。   立夏横冲过去,以一种极怪异的姿势贴在了墙边的架子上。   架子晃动着,上面的各式罐子开始移动……   “老大,接着!”巴音大吼一声,蹿过去,拽了立夏随手从窗子里扔了出去。   巴朗正顺着走廊赶过来观战,冷不防听到巴音一声虎吼,紧接着从窗子里飞出来一个人,不假思索,张臂将她抱住。   只听,“咣当”“哗啦”“哎哟”之声‘混’‘乱’地响起,茶炉,茶壶,茶具,茶叶罐……噼哩啪啦掉了一地。   舒沫背对着两人,瞧不见这盛况。   夏候烨却看得一清二楚,眼见巴图踢翻了小桌,茶壶跌落,开水四溅,情急之下掀翻了棋桌,将舒沫拽到怀中。   于是乎,桌上棋子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叮叮当当响得好不热闹。   舒沫看着这一连串事件如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二连三发生,瞬间把一个整洁干净的待客室,毁得杯盘狼藉,满目仓夷,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怎么跟预想的差这么多?   她本来只想毁掉那罐加了料的茶叶,没想拆他的屋呀?   “怎么,烫到哪了?”夏候烨见她发傻,低了头略有些紧张地察看。   “啊!”舒沫不及答话,走廊上传来立夏的尖叫声。   立夏怦地一声,结结实实掉在地上。   “不是故意的……”巴朗一呆。   连带着听到叫声,从里面跑出来察看情况的夏候烨和舒沫,都是一呆。   场面极之诡异,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谁,先“噗”地失声笑出来。   “嘻嘻,”“哈哈”,“呵呵”如同开了锅的水,笑声此起彼伏。   巴图扶着窗,笑得差点岔了气。   “就是,”绿柳很欢乐地上前,亲热地挽着她:“不就是摔了一跤吗,没啥大不了!”   立夏不说话,眼泪象坏掉的水笼头,啪嗒啪嗒往下掉。   巴朗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地呆立着:“对不起,真不是有意的……”   巴音神‘色’古怪,几次张嘴‘欲’说,话到嘴边,又强行忍了下来。   明明是慧妃伸脚拌倒的立夏,若不是她,后面一系列的事件都不会发生,怎么把责任都推到大哥头上了?   “王爷,”舒沫瞧在眼中,心念电转,目光微闪,试探着问:“可还记得这个残局?”   不止明天,后天,大后天……她每天都要来。   直到——醉卧美人怀真正研制成功那天为止。   巴音心底的那丝疑‘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了然。   ‘女’人,下盘棋都要使诈!   回到出云阁,许妈见立夏红着眼睛,诧异地迎上来:“怎么哭了?”   小姐这次可是大获全胜,一次把那三个碍眼的狐狸‘精’全治住了!整个出云阁都为之振奋,她怎么倒哭起来了?   “可能,眼里进沙子了吧?”绿柳挤了下眼睛,推着立夏回房去洗漱。   舒沫微微一笑,刚要往大迎枕上歪,忽然被什么东西硌了脚。   她弯了腰,捡起来一瞧,却是块半月形的羊脂美‘玉’。   看得出来质地极佳,可惜只有半块。   上面串着的红绳已经磨得起了‘毛’,接口断了。   “谁的‘玉’掉了?”舒沫随口问了一句。 282最丑的络子   ?“刚才谁来过?”舒沫问。   “瞧我这记‘性’!”许妈敲了一下头:“差点忘了,太妃差静萍姑姑送了很多滋补品过来,都收在厨房里了呢。”   “这么说,这东西是静萍姑姑的了?”   舒沫随手将‘玉’佩搁在桌上:“让绿柳织条络子配上,赶紧送回去,省得她着急。”   舒沫‘摸’着下巴,琢磨着要怎么改进配方?   现在她必需把‘药’分开来下在两个人身上,也就意味着必需同时掌控二个人的行踪,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否则就会状况百出。   若是把两种不同的‘药’物,下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意味着将会减低一半的风险,成功率却增加了一倍。   同一人身上下两种‘药’不难,难的是如何掌控发作的时间猬?   如果能添加一种元素,使得两种‘药’物在相遇的瞬间发生连锁反应,并且无法用意志控制,那才是最高境界。   就象……过敏一样?   舒沫眼睛一亮,啪地打了个响指,从榻上一跃而起,吱溜一下蹿进了与卧房相连里屋。   怦地将‘门’一拴,关在里面捣鼓起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舒沫天天往外书房跑。   夏候烨初时严阵以待,发现她水准大失,竟输得一败涂地。   对奕的结果,他得到胜利,跟去听她跟夏候宇两个天南海北地胡扯,后来发现,她说的全是《大夏历险记》里的故事。   而小宇则很有默契地跟她保持在同一个阵线,一口咬定,那些摆在他房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是他想出来的。   明知两人在说谎,他却无可奈何。   舒沫屡战屡败,却从不气馁,不屈不挠地一再挑战。   他感觉不对头,开始放水,她却完全没有感觉,仍然是屡战屡败。   他于是猜测,也许她过来下棋只是个幌子?   然后慢慢发现,她的心思完全不在棋局上,下着下着,就会走神。   她的目光,竟然常常落在自己的那几个巴姓参将身上,并且心情随着他们的表情,时起时落?   他不动声‘色’,跟着一起观察。   发现了很多奇怪而有趣的现象。   就象此刻,巴图喝了一口茶,脸突然涨得通红,痛苦地弯着腰,象是突然患了急病的模样。   反观舒沫,嘴角微微翘起,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亮得惊人,闪着一抹喜悦而狡黠的光芒。   夏候烨没接,狐疑地看着她。   “我瞧着,”舒沫红了脸,略有些不自在地攥紧了手心的络子:“王爷的‘玉’佩跟络子的颜‘色’不太合,再说,快过年了……呃,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她这次可是豁出去了!   知道他生‘性’挑剔,愣是‘花’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练习,这才勉强有了这个成绩,若还不能让他满意,她也没办法了。   “啧!”夏候烨接过来,不客气地嘲笑:“这是我见过的最丑的络子!”   “不要算了!”舒沫恼了。   夏候烨将手一举:“一条络子都舍不得,真小气!”   “是你自己嫌丑!”舒沫悻悻地鼓起了颊。   “丑是丑了点,勉强还能用。”夏候烨忍住笑,一本正经地答。   “你敢扔了试试?”舒沫走出偏厅,忽然在窗前停步回眸,冲他挥起了拳头。   夏候烨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   舒沫转过身,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微笑。   成了,等着验收。   夏候烨慢慢敛了笑,过去踢了巴图一脚:“装什么死,还不备马?”   巴图羞愧‘欲’死,额上大汗淋漓,目光闪烁,不敢正视他:“王爷……”   “给我站直了,好好回话!”夏候烨眸光一沉。   “巴图!”夏候烨眉峰一挑,是发怒的前兆。   巴图无法可施,只好缓缓站直了身体……   夏候烨惊讶地看着他,气得无语。   巴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丧着脸道:“王爷,末将可能得了绝症!最近也不知怎么搞的,这玩意总是不听使唤……”   最可怕的是,发作起来,有时对着自个兄弟,也会生出崎念!   幸好过段时间,这种现象就会自行消失,才没有酿出大祸,不然,真要一头撞死了!   巴音在外面,这番话清清楚楚,大叫着冲口而出:“二哥,原来你也是这样!我还以为只有我……”   夏候烨眉一挑,望向巴朗:“你也一样?”   巴朗一言不发,表情极其扭曲,良久,神‘色’僵硬地点了点头。   “这种现象,多久了?”夏候烨瞧一眼手中的络子,若有所思。   “从慧妃来书房下棋开始?”夏候烨再问。   “不是的,不是的!”巴图吓着跳了起来,脸上的汗淌得更急了,大声道:“末将胆子再大,也不敢,不敢对慧妃生出不敬……”   夏候烨轻哼一声:“谅你也不敢!”   PS:本周日是我妈生日,俺周六就得回娘家。为保证不断更,这几天赶着存周六,周日的稿子,不能加更。请大家理解,谢谢。   另外,沫沫的石头搬起来了,哈哈! 283抄家   ?宋婶带来几大车千树庄自产的农产品来辞年,包括两头大‘肥’猪,十只自养的山养,五十只‘鸡’,五十只鸭,还有自家山塘里养的鱼……等等。.   另外还有大虎和二牛托她把铺子和作坊的帐本也一并带了过来,给她过目。   那一百亩山地,陈管事和宋婶都觉得就这么放着荒了可惜,重新栽种果树,等它再挂果又需要几年的时间。   而仅靠现有的十几亩‘花’田供应一间香粉铺子显然远远不够,与其大量在外面购买,不如索‘性’把那些山地利用起来芑。   所以几个人商量之后,想赶着农闲时节,组织庄上的劳力,留出一半作坊以后扩建的地,剩下的五十亩全改为种‘花’。   大虎和作坊,二牛的铺子,宋婶的‘花’田人手都不够……等等,一系列大大小小的问题,乘着这回宋婶进王府的机会,一并请舒沫做决定。   舒沫留她吃了饭,两个人又聊了许久。   末了,舒沫一句:“我难得出‘门’,以后这些事情,你们几个商量着办就可以了,不必事无巨细都报到我这来。”   ‘药’已研制成功,接下来就等着看哪位幸运儿可以顺利晋级,怀上子嗣了。   宋婶端详她一眼,嗔道:“什么快了?你就只会敷衍我!敷衍我不要紧,别敷衍自个就成!记不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要珍惜……”   宋婶知道她不愿意谈,无奈地起身告辞。   “巴将军,王爷找我什么事?”宋婶一脸莫名。   巴朗不肯透半点口风:“末将不知。”   “不好了,不好了!”银簪一路惊嚷着掀开帘子,一头撞了进来。   “大过年的,怎么半点也不忌讳?”许妈很不高兴,板着脸训斥:“都进来大半年了,遇事还咋咋乎乎的,成什么样子?”   银簪满脸通红,双手绞纽成麻‘花’。   后面这句,却是对银簪说的。   立夏见她只顾着发愣,伸手推了她一把:“小姐问你话呢!”   银簪这才如梦初醒,忙道:“王爷从宫里回来了!”   那几个人都是一怔:这算什么大事?   舒沫心中一动,抬起头看她。   “王爷发了好大的脾气,把书房里的东西都砸了!”银簪见她有兴趣,越发起劲,噼哩啪啦地道:“听说,三位巴将军都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在院子里罚跪呢?”   “可有说原因?”立夏问。   夏候烨‘性’格虽坏,发脾气的日子倒也少见,若是三位将军都遭了秧,倒也算是件大事了。   舒沫摒住了气息,凝神静听。   “什么?”立夏几个大惊失‘色’,瞬间炸了窝。   这可真是件大事!   小姐刚摆平三个姨娘,没过上几天舒心日子,又有人添堵了?   舒沫心知肚明,必是那‘药’起了作用。   这也正是她对他下‘药’的目的。   王府里的‘女’人夏候烨不高兴可以杀了,但宫里的‘女’人,却不是他想杀就杀的。最起码,明面上,他得给皇帝几分面子。   她的计划,正一步一步实现,为什么,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正在闹轰轰之时,忽地来了个内‘侍’,在院外大声禀报:“王爷请慧妃到承运殿议事。”   绿柳失声惊嚷:“该不是新姨娘要给小姐敬茶吧?”   “胡说!”许妈叱道:“就算要敬,也该是新姨娘来见小姐,哪有小姐去见新姨娘的道理?”   舒沫定了定神,掀开帘出去,发现来人并不陌生,是承运殿的管事,陈安:“陈管事,王爷找我何事?”   陈安神‘色’恭敬:“娘娘去了便知。”   立夏和绿柳要跟,被陈安挡住:“王爷吩咐,只请慧妃娘娘一人去。”   舒沫前脚才一离开,巴图带着刀,领着十几个‘侍’卫过来。   先守住了前后两张‘门’,连围墙上都站了人,再进去把所有人都赶到院子里站着,不许说话也不许‘乱’动。   “巴将军,出什么事了?”许妈吓得心惊胆颤。   这场面实在太过熟悉,千树庄几次被砸都是这样,不知小姐这次又闯了什么大祸?   “我们小姐犯了什么罪?”立夏含着泪嚷。   巴图不看她,把手一挥:“搜!”   六个带刀‘侍’卫鱼贯进了内室,只片刻功夫,乒乒乓乓,翻箱倒柜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侍’卫们不时进进出出,直到屋里所有的瓶瓶罐罐,全都被拿了出来,一字排开摆在走廊下。   “将军,屋里所有的瓶罐都在这了。”领头的‘侍’卫神‘色’恭敬地道。 284那就一起死!   ?出云阁的大‘门’缓缓打开,夏候烨大踏步走了进来。.   描金的官履,黑衣如墨,一双眸子摄人魂魄的冷。   许妈几个看到他,都是目瞪口呆。   “真找到了,”夏候烨冷冷地问:“确定没有搞错?”   夏候烨轻哼一声,将瓶子收到袖中,重新扫了众人一遍,冷冷地道:“所有的东西,全扔出去,烧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去。   巴图将‘胸’一‘挺’,大声道:“王爷有令,所有物品全部烧毁!”   出云阁的一众仆‘妇’丫头,又是惊骇,又是困‘惑’,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侍’卫七手八脚,把房里所有的东西砸烂了,抬出来,堆在院子里,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冲天而起的火光,映红了睿王府的半边天幕。   连太妃都被惊动,打发了人过来问,却被守在路口的‘侍’卫礼貌地挡了回去:“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出云阁。猬”   “这个睿王,不知道又在搞什么?”太妃叹了口气:“罢了,儿大不由娘,且由得他折腾。”   夏候宇?   早被铁面无‘私’的巴朗看得死死的,一步都不能动弹,只能望着天边的火光,指着巴朗的鼻子大骂。   巴朗连眼睛都不眨,一板一眼地道:“王爷有令,小公爷不得出惊鸿殿半步!”   “王八蛋!”夏候宇暴跳如雷:“舒沫平日待你不薄,你就看着她死?”   “你让小爷去看看,就一眼,成不?”夏候宇技不如人,只好软语相求。   巴朗摇头:“半眼都不可以!”   “X!”夏候宇气得掀翻了桌子。   外面闹得天翻地覆,舒沫在承运殿里,却是一无所知。   她一进‘门’,迎面就来了四个宫‘女’,将她簇拥着进了耳房:“奴婢宛儿,平儿,‘玉’儿,珠儿,参见慧妃娘娘”   里面雾气蒸腾,水气氲氤,香气弥漫。   “王爷正等着跟慧妃一起进宫面圣,请赶紧沐浴更衣。”领头的宫‘女’宛儿神‘色’恭敬地答。   舒沫半信半疑:“这个时间,进宫做什么?”   舒沫无奈,只得解了衣裳,缓缓步入浴桶。   宛儿从屏风后绕过来,把一套干净的换洗衣物搁在小几上,再把她换下来的衣服连鞋袜一起,一件不留全部抱在怀中。   “大胆!谁准你进来的?”舒沫慌不迭地缩到水中,竖起眉喝道。   舒沫心神不定,哪里有心思泡澡?   怎么想都觉着事有蹊跷,胡‘乱’泡了一会,擦干了水着,抓起几上的衣服就穿,穿完了才觉得不对劲——只有中衣,没有外裳。   “宛儿,”舒沫拧了眉唤道:“把外裳送进来。”   外面寂然无声。   “外面有谁在?”舒沫心中咯噔一响,略提高了声音唤。   还是悄无声息。   “来人!”她沉住了气,拉开了嗓子嚷。   半点动静也没有。   舒沫心知不对,略略思考了片刻,决定穿着中衣往外闯。   打定主意,她赤着双足绕过屏风,吱呀一声拉开‘门’,只见走廊上静悄悄的,却是半个人也没有。   迎面一股冷风,吹得她直哆嗦,抱紧了臂,踏在冰冷的地面,飞一样地冲进了正殿,推开每一扇‘门’:“夏候烨,你出来!”   没有,到处都没有人,连寝殿也空空如也。   舒沫满腹疑虑,正打算离开,忽然觉得不对。   一抹高大颀长的身影,孤单而落寞地倚窗而坐,桔黄的光黄投‘射’在他的身后,拖曳出长长的影子。   “夏候烨,你搞什么鬼?”舒沫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脚步略顿,随即气冲冲地走过去,停在他的面前。   夏候烨全身黑衣,如同夜‘色’般深浓,他冷冷地抬眸看着她,俊逸的脸上,满是冰冷的讥诮:“论起装神‘弄’鬼的把戏,谁能胜过你?”   窗帘飞舞着,凛冽的寒风,夹着浓浓的酒香扑鼻而来,舒沫打了个寒颤,忙不迭地伸手关窗,狐疑地看着他:“你喝酒了?”   “我不该喝吗?”夏候烨的声音冷凝凝的,教人无端的生寒。   糟糕,他该不会是稀里糊涂,错上了某位贵妃的‘床’吧?   这,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祸呀!   舒沫一阵心虚,脚底发软,犹豫了一下,问:“出……什么事了?”   “我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东西,你要不要看?”夏候烨轻哼一声,低沉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舒沫心中直打鼓,讷讷地瞧着他,一时竟不敢搭腔。   夏候烨显然并不需要她的回答,慢腾腾地从袖子里‘摸’出两只瓷瓶,在她眼前晃了晃,做势‘欲’摔:“瞧,是不是有点眼熟?”   舒沫失声惊嚷:“不要!”   夏候烨举着瓶子,语气依旧不愠不火,带着极大的讽刺:“怎么,害怕了?”   夏候烨望着她,慢慢地笑出声来,手一松,瓶子坠落,啪地碎了一地。   “开窗,快开窗!”舒沫尖叫着冲过去,被夏候烨一把抱住,滚落地毡,耳畔,是他坚决而嘲讽的声音:“那就一起死!” 285我家沫沫,到底有多凶悍?   ?北风呼啸了一夜,到天亮时停了,只有漫天的雪‘花’飞舞着。.   陈安象往常一样,五点起‘床’穿戴齐整,走出房‘门’,世界已是一片雪白,满城尽披银妆。   顺着长廊走到承运殿,却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急匆匆赶往寝殿服‘侍’夏候烨,却吩咐小桔子泡上一壶热腾腾的香片送到偏殿。   他端着茶蛊,翘起脚尖坐在太师椅上:“寝殿那边,昨晚有动静吗?”   岂只是有?动静可大了!   乒乒乓乓的响成一片,可吓人了!   “现在呢?”陈安不急不躁,再问。   所以,他一直在猜,不知道睿王府里,还有没有慧妃?   陈安啜了口茶:“下去吧,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   小桔子眨了眨眼睛,惊讶地问:“不必叫起了?误了早朝怎么办!”   “一天不去,谁还敢说什么不成?”陈安老神在在:“等着,千万别自讨没趣。”   一晃,到了九点,寝殿依然没有动静,承运殿外面却热闹得不得了猬。   昨夜睿王府失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幕,今日睿王没去早朝。   (记得有读者提醒我,古代不叫失火,应该叫走水。我试着改过,怎么也不习惯,纠结了好久,决定还是失火好了,抱歉。)   大清早,陆续开始有人递贴子表达关心。   先是康亲王府,左相府,后来是太子府,再后来,连皇上都惊动了。   于是乎,京中百官人人争先,个个奋勇,名贴雪片般递了进来。   一个二个,巴图还能顶住,一一解释,名贴留下,表示感谢后,将来人打发回去,做得有条不紊。   等熠公子和明公子联袂登‘门’造访时,他就明显扛不住了。   这不是说几句感谢,然后赏一些银子就可以打发的主。   熠公子和明公子忒地狡猾,既不见睿王,也不要求瞧慧妃,只说去给太妃请安。   这,他总不能拒绝吧?   也不知这两人在太妃跟前怎么一通游说,她老人家发下话来,让睿王立刻去怡清殿。   外人可以挡,太妃的话,怎么可以不听!   “这事,不是一向都是公公负责吗?”巴图也恼了。   内外都‘逼’他,搁谁不上火呀?   巴图瞪大了眼睛:“你去不去?”   功夫再强,还能跟王爷对打不成?王爷一怒,他那脑袋,还不是得咔嚓了?   我了个去!   这不是欺侮人吗?   “将军惜命,凭什么咱家就该死呀?”陈安轻哼一声。   巴图被他噎得两眼翻白,默了半晌,问:“都不去叫,怎么办?”   偏这时,小霸王夏候宇也闯了进来跟着凑热闹:“***才,小爷要见父王,谁敢拦着,小爷先要了他的命!”   正闹着呢,那边熠公子和明公子,竟然纡尊降贵,亲自找上‘门’来了。   这几尊菩萨一来,陈安也没法淡定了。   邵惟明舌灿莲‘花’,夏候熠温文尔雅,小霸王蛮横叫嚣……承运殿里跟开了锅的水似的,闹轰轰一片。   吱呀一声,紧闭的殿‘门’打开,夏候烨身着雪白的中衣,乌黑的长发凌‘乱’地垂在双肩,冷冷地走了出来。   他虽然未发一语,脸上甚至连个怒容都没有,却更让人心惊胆颤。   世界骤然安静,静得能听到雪‘花’飘落的声音。   他不再看任何人,返身入内。   殿外之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红了双颊。   夏候宇跳起来跑得飞快,眨眼之间不见了人影。   夏候熠一声不吭,低了头,默默地离开。   两人走到殿外,邵惟明忽然停步回头:“你说,我家沫沫,到底有多凶悍?”   听了这话,夏候熠不止是脸红,连耳朵都红了。   以夏候烨的模样,不必问也知昨夜战况惨烈。   邵惟明不再看他,摇头晃脑:“没想到呀,没想到……”   天下无敌的夏候烨,居然,居然……   哎,他都没法说!   太,给男人丢脸了!   那么狼狈的状况下,居然也能散发出这么强大的气场,真正的睥睨天下呀!   承运殿,巴图还在跟陈安大眼瞪小眼。   “安公公,刚才是不是我眼‘花’?王爷好象赤着脚……”   “何止啊?他还……”唉,此情此景,让他一个阉人,情何以堪?   “你也瞧见了?”巴图的声音蓦地提高了八度,指着寝殿的手不停地抖:“王爷他……” 286绮梦   ?外面的声音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寝殿重又恢复了沉寂。.   夏候烨斜倚着‘门’框,隔着重重的帷幕,眸光复杂地看着‘床’上那抹隐隐绰绰的人影。   良久,才举步朝‘床’边走去,目光忽地一凝。   散落一地的衣物上,隐隐留有一个足迹,因血液干涸,变成暗褐的颜‘色’。   若不是刚巧与白‘色’的中衣堆在一块,几乎就要被他错过。   他心中一悸,大步过去将衣服踢开,然后发现更多的血迹,从窗前一路滴过来。   “该死!”他低咒一声,粗鲁地将舒沫从被子里拖出来,急切地检查。   然后,在她脚趾上果然发现一道细长的伤痕。伤口早已结痂,却依稀还能瞧见一点银蓝的碎瓷嵌在干涸的血液中芑。   “陈安!”低沉的声音短促而有力。   “是!”陈安的腰弯成九十度,抬起一只手冲远远站着的小桔子挥了挥。   小桔子飞奔着去传信。   “王爷,”见寝殿里又没了动静,陈安小心翼翼地问:“午膳是现在就摆,还是稍后再送过来?猬”   夏候烨看着怀中沉睡的舒沫,默了许久,答:“一会再说。”   巴图瞪大了眼睛,看着陈安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训练有素的内‘侍’,悄无声息地进出着,不仅洗漱用品,换洗衣物一应俱全,甚至还贴心地安排了一个超大号的浴桶……   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可以做这么多事,服了!   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能当上承运殿的内监总管?   打从昨日王爷命他支开慧妃,一把火烧了出云阁开始,他就在琢磨着王爷的意思了。   这些东西,从昨晚开始就一直预备着,能不快吗?   “出去!”   舒沫连哼都没哼一声,若不是她的呼吸拂到脸上,他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还活着。   “舒沫!”他有些生气,又有些着急,加了点力道。   这次她有了反应,不满地哼了哼,直接往他的怀里钻。   猛然瞧见那只超大号的浴桶,咬着牙骂了一句,弯腰将舒沫放了进去。   哪知刚一松手,舒沫吱溜一下,直接往水里沉。   “X!”他低咒一声,一把揪着她的头发,拎出水面。   再看舒沫,好嘛,顶着一头一脸的水,歪着小脑袋,依旧睡得‘挺’香。   他脸黑如墨,瞪了她好一会,没办法了,只好跟着跨了进去。   左看右瞧,不知从何下手。   想了想,撕了块干净的布条搭在桶沿备用,抄起她受伤的脚,提出水面,运气于掌,微一吐气,瓷片和着鲜血,‘激’‘射’而出。   与此同时,另一手极快地抄起布条按上去,绕了两圈,扎好。   做完这一切,舒沫已经沉入水底,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水面上冒出一串水泡,挣扎着扑腾开来。   夏候烨失笑,伸手将她拎了起来。   她玫瑰般‘艳’丽的红‘唇’,玲珑有致的身躯,秀气的轮廊以及颈边那些无所遁形的瑰丽的‘吻’痕……矛盾地‘揉’和了纯真和‘性’*感,是那么的娇小柔弱,象是等待着人救赎,更似是无声地邀请。   夏候烨的心象被谁轻轻撞了一下,突然跳得好快。   他黯了眸‘色’,心神开始恍惚。   舒沫满眼困‘惑’地问:“我怎么了?”   她怎么觉得全身绵软无力,好象连坐都坐不稳,直往下滑?   最令她害怕又不安的,是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燥热感,仿佛魂魄丝丝缕缕地漫出来,渺渺似飘在云端,踏不到实地。   夏候烨慢条斯理地掬了一捧水往她身上撩,似笑非笑地睇着她,修长的指尖邪恶地滑上她优美的脖颈,若一条灵蛇,缓缓地上下移动,懒洋洋地问:“这么快就忘了?”   她偏了头,努力想记起什么,两道淡雅的眉轻敛起来,轻若蝶翼的羽睫扇了扇,扇出一个无辜而无措的她。   舒沫瞪大了如水的明眸,傻傻愣愣地瞧着他,红‘唇’微噘,软软地抱怨:“我想不起来诶,头好痛……”   她浸在水中,粉嫩嫩的肌肤被热气一熏,水润透明;眼神也全不似清醒时的充满警惕和防备,怯生生,娇滴滴,那声音更是软绵绵,轻飘飘,直让人酥到骨子里去。   他只觉血液沸腾,神魂俱醉,哪里还把持得住?   张臂将她圈入怀中,这样脸贴着脸,‘唇’对着‘唇’,只觉连呼吸都透着一股子幽香。   这一点点反抗的力量,不但阻止不了他的进攻,反而更象是‘欲’拒还迎。   更可怕的是,身子软归软,感觉却格外的敏锐。   他的呼吸,他的脉博,他的心跳,他的声音,他的气息……他的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蛊,厮磨着,勾缠着,沉入她的身体,浸入她的骨血。   一缕芳魂早不知所踪,好象躺在一团最甜糯酥香的云里,做了一个香‘艳’‘迷’离的梦…… 287饿死活该   ?舒沫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身边的衾被已冷,显示着那人已离去多时。   呆呆地看着近乎陌生的帐顶,思维有一秒钟的空白。   之后,模糊的记忆,自脑海深处陆续浮现,渐渐拼凑出一个不堪而无情的事实。   她记得被陈安请到承运殿——啊,不对,应该是被骗到承运殿来的。   否则,那厮明明入宫面圣去了,哪里有机会拿着她的醉卧美人怀,当着她的面摔碎?   瓶子坠地的瞬间,感觉她的心也跟着碎了!   那可是她‘花’了无数心血和时间,好不容易研制出来的得意之做呀芑!   就这么尽毁于他手!想再做这么一瓶,至少要等到明年金莲‘花’盛开之际,引来兰尾凤蝶才行。   而那时,一年之期早就过了呀,啊啊啊,她不活了!   她愤怒地想捶‘床’,想杀人,想……   可惜,浑身绵软,象在沙滩上晒了一天,濒临死亡的鱼,连根手指都动弹不了。   舒沫只能闭着眼睛,发出无声的哀嚎。   夏候烨!这个无情无义,没有半点绅士风度,丝毫不懂得尊重‘女’‘性’,卑鄙无耻兼‘混’蛋加***的无赖猬!   就算再生气,好歹也给她留下一点希望呀!怎么可以那么狠心,一点余地也不留?   最最可恶的是,在吃干抹净之后,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一点歉意也无,就这么若无其事地上朝去了?   想着这些,她握着拳恨不得扑过去,掐死这个罪魁祸首!   耳边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接着是衣料磨擦发出的轻微的悉簌声响,偶尔还有杯盘相撞的清脆的叮当声。   当食物的清香渐渐弥漫到整个房间,萦满她的鼻腔时,她才发觉早已是饥肠辘辘。   “舒沫?”夏候烨正‘欲’举筷,听到声响,回过头来,试探地唤了一声。   舒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闭紧了眼睛。   刚才满腔的愤怒,誓要把他剥皮‘抽’筋的勇气,忽然间消失殆尽。   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不想见他!   所以,不要过来,千万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来不及了,夏候烨已放了筷子,走到‘床’边,伸手撩开了帐幔:“醒了?”   舒沫不吭声,躺着装死。   她不想见他,更不想跟他说话,连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脸都觉得恶心!   所以,不管要说什么,都请闭上嘴,滚吧!   显然,夏候烨并不是神仙,也不存在心有灵犀之说,因此听不到她心中的祈祷。   说罢,他微笑着俯低身子,伸手‘欲’替她把额前凌‘乱’的发丝拂开。   他的手还未触及她的颊,舒沫已倏地睁开了眼睛,尖嚷:“别碰我!”   夏候烨的笑容僵地脸上,声音也变得冷竣起来:“怎么,尽情的享受过后,又想装圣‘女’了?”   该死!昨天还那么热情,‘药’力一过,立刻他弃如弊履。   世上,还有比这件事对男人更大的污辱吗?   “你,无耻!”舒沫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   夏候烨面‘色’铁青,冷冷地刺道:“这也是你‘逼’的!”   舒沫被噎得哑口无言。   他说得没错,那‘药’,该死的正是出自己她之手,是她的得意之做!   她这次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她却不能服输,更不想认错,只能倔强地沉默着。   良久,不甘心地道:“未经我的同意,你,这算得上是强*暴!”   “强*暴?”夏候烨冷笑着淡声反诘:“我记得你昨天可是很热情很主动的,瞧不出有半点不情愿的意思。再说了,你几时又征求过我的同意?”   脑中迅速闪过许多画面,舒沫再次无语,满面绯红地瞪了他许久,强撑着假装镇定:“你们不都喜欢左拥右抱吗,家里姨娘一大堆,再多几个有什么关系?我如你所愿,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夏候烨眸光冰冷:“这么说,我还该感‘激’你?”   夏候烨气得想掐死她,转身拂袖而去:“不吃算了,饿死活该!”   听着杯盘碰撞发出的细微的声响,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发出的咀嚼的声音,再加上浓郁的香味,舒沫越发觉得饿得发慌。   偏话说得太狠,再说她也动不了,碍着面子,也不能要他帮她,只好死撑。   她抬起头,看着亮得刺目的窗户。   再忍忍,等他用完饭,自然是要去上朝的,到时再叫人进来服‘侍’就是。   夏候烨吃了几口,越想越生气,“啪”地放下筷子,厉声喝道:“真想死呢?”   舒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已狂风般地卷到了面前,恶狠狠地揪着她的前襟:“跟我一起,就这么让你难受,连命都不顾了!嘎?”   她不是最惜命吗?   那么多磨难,那么多屈辱,换了别的‘女’人有十条命都不够死,她都一一‘挺’过来了,表现得还这么的云淡风轻。   要不是这样,也通不过重重考验,被他挑中!   怎么到了他这里,偏寻死觅活起来了?   他,给她的感觉,就这么不堪?   他可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是她一辈子的依靠! 288代表人类消灭你   ?不然,她不饿死也会被活活掐死。   夏候烨悻悻地松了手:“想死滚远点,别‘弄’脏我的‘床’!芑”   夏候烨不敢置信地瞪了她好一会:“真的?”   “你确定,不是装的?”夏候烨狐疑地眯起眼睛。   “你给狗咬一口,会不会想自杀?”舒沫恼了。   “舒沫!”这‘女’人,真的给惯坏了,什么话都敢说了!真当他不舍得杀她呢猬?   让她妒忌的是,同样的被下了‘药’,她去了半条命,他居然象个没事人!男‘女’之间的差别待遇,也太大了好伐?   “别这么夸张行不行?”夏候烨双手环‘胸’,冷笑:“瓶子里装的,绝大多数都是香粉!”   他有这么傻吗?为这事跟她同归于尽!   “你!”舒沫愕然抬起眸。   那她为什么全身都疼,好象被卡车碾过一样,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她的表情取悦了他。   如果说刚才的话对男人是污辱,这个眼神,绝对算得上是一种赞美和肯定。   舒沫愣愣的瞧着他,视线扫过他的脸,他‘裸’‘露’在外面的‘胸’膛……   面‘色’越来越红,神情越来越怪异,头也越垂越低,恨不能地上有个‘洞’,突然裂出来,让她钻进去。   好吧,她承认,如果硬要把这起突发事件定‘性’为强*暴的话,看起来昨天被强*暴的那个人,好象也许可能大概,应该是他……   SO,她也总算明白,他这个古代的工作狂人,为什么不去上朝。   夏候烨慢条斯理地挟了菜入碟,淡声嘲讽:“想起来了,知道害羞了,明白真正的受害人是谁了?”   舒沫窘得脸暴红,哪里还敢搭腔。   夏候烨好容易逮个机会一血前耻,哪里肯罢休?   “不再到处嚷嚷着被我强*暴了?”他的口气不愠不火,却带着极大的讽刺:“也,不再嚷嚷着,要代表人类消灭我了?”   舒沫的头本来垂得快低到碟子里,听到这一句,倏地抬起头,万分震愕地瞪着他:“这话,是我说的?”   “不是你,难道是我?”夏候烨黑眸微眯,冷冷地觑着她:“本王再无耻,再狂妄,也没想过要代表整个人类!”   舒沫狂汗,无语凝噎。   都怪平日他做恶太多,她这纯属是积怨太深,一朝暴发呀!   半晌,小心翼翼地问:“我,还说了什么?”   夏候烨不说话,只莫测高深地瞅着她。   舒沫无语,抓起筷子,默默地戳着饭粒。   笑笑笑,戳烂他这张冰块脸,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死男人,真小气,一点小事也计较成这样!   “其实,饿得狠了最好先喝点汤或粥垫垫会比较好。”他瞧着她,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建议。   “你管我?”舒沫鼓着颊,恨恨地继续戳。   说完,他径直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立夏!”舒沫急忙嚷:“让立夏来一趟,不行吗?”   他停步回头,挑眉望向她:“有事让宛儿服‘侍’就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她一眼,淡淡地道:“你以前的衣服也没有了。”   舒沫会错了意,想着那两天‘激’烈的鏖战,飞红了双颊,轻嚷:“我又不是只有那一套衣服……”   “全没了是什么意思?”舒沫狐疑。   对一个武装到牙齿,连头发丝里都可能藏着毒‘药’的‘女’人,必需严防死堵。   “你!”舒沫气结:“那,我出去还不行吗?”   事是两个人做的,没道理他躲起来不见人,她却在外面逍遥自在吧?   舒沫瞪着他:“哪有这样的?”   所以,既使她现在回去,也没地方住。   “你讲不讲理?”舒沫低嚷。   不能出去,也不能让立夏进来,这跟软禁有什么区别?   “对你,”夏候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就是太过讲理了!”   不然,也不会纵得她这般无法无天,敢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算计他,陷害他,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他着想。 289发呆也要管   ?夏候烨说到做到,果然传令下去,从今天起,慧妃被禁锢在承运殿里,不能出去,也谢绝一切外来人员的探视!.   舒沫自知理亏,倒也没有跟他争论芑。   好吧,如果一定要这样才能消他心头之恨,退一步又有何妨?反正,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被困在里面。   安安静静地吃完饭,爬到‘床’上又去睡了一觉,张开眼睛,已是红日西垂。   四周安静无声,连宫‘女’都不见一个。   她百无聊赖,索‘性’四处溜达。   走了一圈下来,倒也没有人阻拦,于是便试探着朝大‘门’走去。   然,厚重的宫‘门’上居然上了栓,再加上一把大大的铁锁猬。   舒沫低咒一声,只好转到正殿去,发现他居然在埋头办公。   好嘛,把她当囚犯关起来,自个倒偷空处理起公事来了?   她忿忿地跑进去,也不问他,径直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   夏候烨抬起头来看她,她扬了扬手中的书本,随便挑了张椅子一坐:“看书,总不犯法吧?”   他表情怪异,却没有吭声,低了头重新批公文。   舒沫打开手中的书,才发现竟是一本《周易》。   表情立时一僵:这什么人哪,这种算命先生才瞧的书,干么摆在架子上,整个好象学识‘挺’渊博似的!   偏拿书时口气那么冲,若是立刻把书放回去,那多没面子?   夏候烨以眼角余光,将她呆滞的表情尽收眼底,低着头,‘唇’角微不可见地往上一勾。   舒沫慢吞吞地翻了一页,打算硬着头皮看下去,没准还真能学点东西。   可惜,上面的文字晦涩艰深兼之莫名其妙,扫了两行,既看不出个所以然,实在提不起兴趣。   胡‘乱’往下翻,见多处地方皆有批示,细辩之下,竟然还真是他的笔迹。   忽然忆起当初在竹林‘精’舍初见夏候熠时,他的书房里,好象也摆着几本类似的书?   难不成,古代的男人都有抢算命先生饭碗的特殊嗜好?   还是说,这是大夏皇室贵胄男子的怪癖?   哎,那时真是年少不懂事,大胆妄为,不知世情艰难,人心险恶呀!   若她当时,没有多管闲事救下掉到涧中的夏候宇;又或者索‘性’在中了毒又受了伤,晕‘迷’在她房中的夏候烨身上补上一刀;再不然,当初接受了公子熠的求婚呢……   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又在胡思‘乱’想了?”   舒沫转头,才发现夏候烨的视线,不知何时从公文转到了她的身上。   她不服气地反驳:“我哪有‘乱’想?”   “那就好好看书,别摆出这种表情!”他冷冷地批评。   “什么表情?”舒沫很是疑‘惑’地‘摸’了‘摸’脸。   “‘花’痴!”   舒沫一口气没咽得顺利,差点被口水呛到:“你才‘花’痴呢!”   这人不会连读心术也学了吧,竟然猜到她在想什么?   夏候烨闻言,挑了挑眉:“我说的发痴,是呆的意思。”   反应这么‘激’烈,难不成她刚才在想熠?   舒沫脸一红,不甘示弱地道:“你有‘毛’病呀,发个呆都要管,又不影响你做事!”   舒沫无语。   她发呆跟他有半钱的关系?这也能成为他找碴的理由!   “说吧,”夏候烨推开桌上的卷宗,冷冷地‘逼’问:“刚刚在想谁?”   他是王爷,惹不起,咱躲,这总可以了吧?   “不行!”夏候烨并不打算让她糊‘弄’过去,一晃到了身前:“除非,告诉我你刚才在想谁?”   舒沫刚要起身,他忽然蹿过来,看起来好象是她往他怀里扑似的。   “呀!”她吃了一惊,往后退了一步,跌回椅中。   他倾身下来,伸手按住扶住。   那种近似于拥抱的暧昧姿势,让舒沫瞬间红了双颊。   看着他越压越低的‘胸’膛,舒沫慌‘乱’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他一下:“麻烦,站好了说话,成不成?”   “是谁?”他固执地追问,漆黑如‘玉’的眸子,亮得惊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沉沉响起。   舒沫的心跳徒然加速,几乎可以听到心脏咚咚狂跳的声音。   脑海里浮起的,竟然全是些绮丽的画面。   她‘迷’离的眼神,腼腆害羞的表情,再加上软软的嗓音,让他的心一阵悸动。   “不说是吧?”他黑眸一眯,缓缓向她‘逼’近。   两‘唇’相距不到一寸,彼此的鼻息亲密‘交’缠的时候,舒沫终于顶不住,仓惶地移开视线,慌‘乱’地嚷:“好啦,是你,是你啦!快放开……”   “夏候烨,你!”舒沫惊嚷,被他的‘唇’舌乘机入侵。   她挣扎着,椅子侧翻,两个人滚落地面。   他乘机整个人都压了上来,‘潮’湿火热的嘴饥渴地覆住她的‘唇’瓣。   他的舌灵活地滑进她的嘴‘唇’,亲密的勾缠着。   他低醇优雅的声音,如魔鬼般轻唤着,‘诱’‘惑’着她与他共舞:“舒沫,舒沫……”   他的身体象烧红的烙铁,烫红了她的脸,烫化了她的意志,害得她兴奋地颤抖了起来。   原本推拒抵挡的双手,不知何时,改为紧紧地攀附着他,被他甜蜜的‘诱’*‘惑’,跟着他一起沉沦,坠入了‘欲’*望的深渊…… 290烨儿,你会后悔的!   ?舒沫哭丧着脸,沮丧得一句话都不想说,默默地整理好衣物,径自回了寝殿。.   之前还可以把责任赖在他头上,怪他对她下了‘药’。   这一回呢?她分明是清楚明白,居然只意思意思地挣扎了一下,就同流合污了?   呜呜呜,她不要活了!   夏候烨眸光复杂,目送着她踏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地离去。   她的失落,他瞧在眼里,奇怪的是不但不恼,居然还能理解。   大抵因为,此刻,彼此是一样的心情芑。   他失控了,竟然不顾场合,不管地点,在书房里要了她——甚至,连‘门’都没有关。   不是他恣情狂放,而是当时眼里除了她,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他一向认为,‘女’人可以宠,但绝不能因此而误了公事。   他自问对‘女’‘色’也并不看重,自诩自制力一流,任何情况下都能收入自如,在书房里跟‘女’人欢爱,更是他之前想都没想过的事。   而她甚至什么都没有做,就让他坏了自己的原则。   这一夜,两人同榻而眠,却都异常默契地保持着沉默,没有人尝试着去沟通,解释猬。   一切发生得太快,感情来得太过猛烈,让他们都有些无所适从。   似乎,两个人都需要时间,冷静地思考一些潜藏在内心深处,从未被发掘过,却不得不正视的问题。   第二日一早,夏候烨如期上朝,但对舒沫的禁令却并没有解除,她依旧被软禁在承运殿,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几次抗议无效之后,慢慢的她也处之泰然了。   既然他想耗,那大家就一起耗着吧。有本事,就关她一辈子。   舒沫泰然了,有人却开始不那么淡定了。   这日一下朝,初雪就来了外书房,把夏候烨请进了怡清殿。   摒除了闲杂人等,只剩母子二人单独相对。   默默地坐了半天,夏候烨似乎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和尴尬,好整以暇地啜着茶,一句话也没有。   太妃叹了口气,缓缓地问:“慧妃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儿子是她生的,看着他长大,看着他一天天变得强硬强势,也看着他一天天冷漠,一天天远离自己。却,只能徒呼奈何。   他就有这么一种让人讨厌的本事,能把人‘逼’得不得不开口。   “什么怎么办?”   太妃嗔道:“你不是一直关着她吗?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放人,总不能让她一直在承运殿里住着吧?”   “为什么不能?”夏候烨反问。   “睿王!”太妃提高了声音,惊嚷:“那里可是承运殿,你长期把个‘女’子囚在里面,成何体统?”   “谁说是囚禁了?”夏候烨蹙了眉,淡声道。   “那就更不成话了,你打算如何向睿王妃‘交’待?”太妃质问。   “‘交’待什么?”夏候烨冷哧:“睿王府里,还是儿臣当家。”   “这事可不能糊涂!”太妃沉了脸,怒斥道:“本宫绝不会让你任‘性’胡来!若你执‘迷’不悟,本宫会出手替你解决掉她!”   太妃一僵,忽尔面‘色’大变,哆嗦着手指着他:“烨儿,你,你不会是……”   “是!”夏候烨截断她,简洁地答。   “糊涂!”太妃惊惧万分,断然喝叱:“这不可能!本宫不许!”   夏候烨的眼神并不锐利,甚至薄薄的‘唇’上还带着一丝笑意,吐出的话却没有丝毫转寰的余地:“这,可由不得母妃。”   “她有什么好?”太妃惊怒‘交’集:“出身寒微,行事乖张,朝三暮四,烟视媚行!”   当初,她就不该纵着他,升她为侧妃!   本以为,她进了王府,会有所收敛,没想到竟变本加厉,肆无忌惮起来!   夏候烨眼里噙了一抹冷笑:“出身高贵有什么用?”   “你可知,外面纷纷扬扬,传成了什么样?”太妃苦心婆心劝,只望他回心转意。   流言不知凡几,若一一计较,还要不要活?   “如此败德辱行,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女’子,娶进来,是想要气死母妃不成?”太妃再捺不住怒气,颤着嗓子道。   “端庄贤淑,温良恭俭的,也不过尔尔。”他淡声讽刺。   太妃怔了怔,缓和了语气,近乎哀求地道:“睿王,母妃岂会害你?”   “你已做过一次决定,”夏候烨不为所动,冷冷地道:“说好了,这一次,轮到我自己做主。否则,我宁肯终身不娶!”   她是不会,但好心不代表不会办错事。   他吃过一次亏,再不会把自己的人生‘交’给任何人。   即使,那个人是生他养他的母妃。   太妃愣住,默了一会,急切地道:“只要不是她就好!慧妃跟你,跟睿王府真的半点也不般配。况且,母妃从旁观察以久,她似乎并未钟情于你,是以才能如此清高淡然,不争不夺!”   做为母亲,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不爱自己儿子,不肯真心为儿子着想的‘女’人?   至于所谓的爱情,或许可以成为生活中一时的调剂品,让一成不变的日子,看起来似乎更有滋味,毕竟并不是婚姻的必需品,不是吗?   所以,何必执着?   太妃怔怔地听他说完,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恨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坠了下来,无可奈何地低泣:“烨儿,你会后悔的!” 291喜脉   ?从怡清殿出来,路过‘花’园时,一个浑身脏黑的小丫头突然斜刺里冲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夏候烨的跟前:“王爷!”.   巴图吓了一跳:“你是哪房的?”   丫头抬起头:“奴婢是婉荷阁的如萱呀!”   夏候烨一脸狐疑,冷冷地瞧着芑她   巴图急了,赶紧上前拽着她就走,低声喝道:“做什么,你不想活了!”   “戚姨娘从昨天起,身子就不太利索。”如萱急忙甩开巴图,重新跪到地上,泣道:“可是守‘门’的婆子怎么也不许我出‘门’。奴婢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翻墙偷跑出来……”   “美云病了?”夏候烨眉峰一挑。   “是!”如萱眼中含泪:“姨娘病得不轻,昨儿个起,就一直高烧不退,直说胡话。要是再不请大夫瞧瞧,怕是……猬”   说到这里,两行热泪流下来,哽咽着再说不下去。   “大过年的,说什么晦气话……”巴图大声训斥,一边忙冲她使眼‘色’。   这丫头,给关了二个月,莫不是关傻了不成?说话这般没了顾忌!   “巴图,”夏候烨打断他,淡淡地道:“去传林医正,让他速来婉荷阁。”   “谢王爷,谢王爷!”如萱咚咚咚连磕了好几个响头,这才爬起来飞快地跑了。   夏候烨负手‘挺’立在寒风中,久久不发一语。   巴图偷觑着他的表情,轻声提醒:“王爷,时间不早了,是不是该回承运殿了?”   “不,”夏候烨转身:“去婉荷阁。”   “可是,”巴图犹豫一下,小声道:“慧妃还在等……”   夏候烨轻哼一声,冷冷觑他一眼:“你是王爷,还是我是王爷?”   巴图一个机灵,老老实实地垂下手,不吭声了。   夏候烨不再理他,大踏步朝婉荷阁走去。   到了婉荷阁,夏候烨直接进到戚姨娘的房里。   只见红罗纱帐里,卧着一个娇弱的人儿,穿了藕荷‘色’杭绸棉夹袄,身上横着一幅大红金地‘花’开富贵牡丹织锦被,双颊凹陷,脸‘色’苍白得吓人,颊上两团红云,‘艳’若涂朱,越发衬得娇怯柔美,弱不胜衣。   见夏候烨进来,戚姨娘挣扎着坐起来。   如萱忙拿了只迎枕塞到戚姨娘的腰后,让她靠着。   看‘门’的不许出去,又不肯请大夫,戚姨娘只道这条命已去了大半,心中早已绝望。   万没想到夏候烨竟然亲自来看他,‘激’动万分,看着他,未语泪先流:“王爷……”   “让你闭‘门’思过,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夏候烨冷声训斥。   “奴婢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王爷了……”戚姨娘悲喜‘交’集,垂了头泣不成声,连带着屋子里伺候的丫头,嬷嬷个个眼睛通红,低低啜泣起来。   夏候烨眸光一冷,怫然不悦:“这是什么话?本王只说禁你的足,又没要你的命!”   戚姨娘脸‘色’一白,慌得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奴婢嘴笨,求王爷恕罪……”   这一掌她打得极重,啪地一声,留下五道清清楚楚的指印。   如萱上前,替她把手搁到‘药’枕上,再替她将袖子稍稍挽起一些,‘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玉’腕。   他眯着一双小眼睛,一手轻轻地捋着颌下美髯,细细地琢磨。   良久,道:“请戚姨娘把另一只也给老夫瞧瞧?”   “林大人,是不是,我要死了,病得很重……”戚姨娘一阵绝望,纤长的手指用力捉着被角,‘激’动得语无伦次起来。   “别胡说!”夏候烨叱道。   戚姨娘不敢再说,哆哆嗦嗦地伸出另一只手。   夏候烨大马金刀在端坐着,表情严肃:“有话直说,不必装神‘弄’鬼。”   “你说什么?”戚姨娘拨尖了喉咙惊嚷:“我,我有喜了?”   夏候烨看她一眼,戚姨娘噤了声,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   “林大人,”夏候烨轻咳一声,淡淡地问:“你确定是喜脉,没有‘弄’错?”   林景回朗声道:“下官以‘性’命担保,王爷若不信,可入宫请御医来复诊。”   “不必了,”夏候烨淡淡地道:“本王信得过你。巴图,送林医正,并赏银百两。”   PS:想多了的,自己去留言区报到,我看看有多少? 292是人是鬼   ?天,一点一点地暗下去;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却没有半点夏候烨的消息。.   舒沫从最初的浑不在意,渐渐坐立不安,到最后,终是按捺不住,到宫‘门’前频频眺望。   奇怪了,平日生活得象时钟一样‘精’准的一个人,今日凭白无故地迟了半天,是何道理?   舒沫心中烦闷,又不愿去问陈安——这要是传到那厮耳中,还不让他得意死?以为她多在乎他似的,切!   不就是晚归一天吗,有什么了不起?   不回来更好,一个人还自在些,哼!   这么想着,并不能让她更舒服一些芑。   突然少了一个人,偌大的承运殿,变得前所未有的空旷和寂静。   跑到书房里随便拿了一本书,翻了两页看不下去,闷闷地回了房,窝要贵妃榻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古代就是这点不好,没有任何娱乐和消遣可以打发空闲的时间。   这才‘逼’得那些‘女’子,不得不使尽各种手段,来挽留男人的心。   因为她深刻地体会到,一个家若没了男主人,是多么的寂寞和冷清。   若连她都不能免俗,如何去要求那些依附男人而生的古代‘女’子独立自主猬?   舒沫默默地自嘲着,却摆不脱脑子里那抹修长的身影。   该死!这都怪他,好端端地把她关在笼子里,与外界失了联系。   于是,她的世界,便只剩下他。   她严重怀疑,再这么关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变成一个怨‘妇’!   舒沫脸一红:“我又不是要等他,只是没胃口罢了。”   戚姨娘有喜,王爷撤了她的禁足令,守在婉荷阁寸步未离。   听说连太妃都不顾身份,亲自去看了她,并且好言佳抚了几句,又赏了一堆补品。   王府已有近十年不曾添过子嗣,太妃盼孙心切,听到这天大的喜讯,高兴得忘了规矩,也是人之常情。   如今消息早已传遍,王府里人人都有赏,上上下下都是一团喜气。   唯有舒沫住在承运殿,消息不灵,被‘蒙’在鼓里。   这么冷的天,基本上菜一出锅就冷了,让人一遍遍地热着,无限期地等下去,忒不厚道。   对着一桌的美味佳肴,舒沫食不吃味,胡‘乱’吃了几口,就让人把桌子撤了。   洗漱完毕,瞅瞅怀表,时针还只指向九点一刻。   在房里转了一圈,实在无事可做,见桌上有纸笔,研了墨,胡‘乱’画了起来。   画完了拿起来一瞧,竟然是夏候烨的肖像。   负手傲立,独对风雪,因用的漫画技巧,笔法夸张,撇去五官不谈,神韵倒是抓了个九成九。   她拿了‘毛’笔,恨恨地戳着纸上那张俊逸的脸孔:“你没有嘴吗?若真有事,好歹打发人来说一声呀!”   “怎么,你一直在等我吗?”低沉的男音,倏然响起。   舒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抓起画像往身后藏。   夏候烨比她更快,身形微动鬼魅般从她身后‘抽’走了宣纸,高高地挚在手中。   “还我!”舒沫涨红了脸,跳起来去抢,哪里够得着?   夏候烨半眯了黑眸,仔细地端详着画中人:“这画的究竟是人是鬼?”   “鬼!”舒沫没好气地道。   夏候烨瞥她一眼,一本正经地道:“我敢打赌,这肯定是阎王殿里,最俊朗的鬼。我猜,他一定是专‘门’勾魂的?”   “不要脸!”舒沫骂完,哧地一声笑了。   倒没想到,这人居然还会说笑话?   “不识好歹!”夏候烨板了脸:“我好心夸你,你倒骂我?”   舒沫瞪他一眼,嗔道:“不问自取,是为偷!快还我!”   “是吗?”夏候烨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问:“那么,不经我同意,偷偷画我,是什么?”   “谁说是你?”舒沫晕生双颊,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瞧着他,抗议。   夏候烨将脸一沉,做势‘欲’打:“不是我是谁?”   舒沫惊叫一声,扭头就跑。   舒沫心脏怦怦跳着,脸***辣地红着,犹豫了片刻,抬起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惦起脚尖热烈的回应着他。   她很不安,一天天地等待,逐渐消磨掉她的自信。   她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只迫切地想要抓住点什么,以证明眼前的一切不是幻想,证明自己是真实的存在。   不会一睁开眼睛,又回到另一个时空,一切只是一场梦……   说实在的,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焦虑的感觉了。   她以为很好地适应了这个社会,事实证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回到她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的陌生感,孤独感;害怕被人识破的焦虑,无法融入社会的紧张,不被周围人认同的担忧……   就象孤身飘泊在茫无边际的大海,哪怕只有一根浮木经过,也要死死地抓住。   夏候烨,好象就是她的浮木。   不知道能一起走多远,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沉沦,却是唯一的依靠和寄托! 293我听到了,恭喜   ?察觉到她的不安,更惊喜于她的主动,夏候烨情绪‘激’动,密密的‘吻’如雨点般洒了下来。.   舒沫很乖顺,如一只美丽而慵懒的蝴蝶蛰伏于‘花’朵之间,柔软地蛰伏于他的怀抱……   夏候烨俯在她的身上,热烈地注视着她。   舒沫双颊嫣红,乌黑的眼睛,亮得惊人,被‘吻’湿的‘唇’,水润润的闪着‘诱’人的光泽。   她略略有些羞涩,却毫不畏惧,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瞳眸深处,映着一个他。   他低‘吟’着,轻声叹息:“你,真要命!芑”   修长的手指勾在她的衣襟,轻轻一划,衣裳应声而开,‘露’出雪白娇嫩的肌肤。   舒沫微微颤栗着,咬着‘唇’,双手挡在‘胸’前,不好意思地侧过头去。   他伸手捏着她的下巴,不许她逃,轻轻地转过来,示意她启‘唇’。   舒沫羞涩地轻笑,不肯照办。   他俯身,‘吮’住她,轻喃:“你逃不掉了……”   “夏候烨……”舒沫昏眩了,因他的深入,更因他的狂野,瘫软在他的身下,心悸得似要融化了猬。   当她攀着他,用令人心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而‘迷’‘乱’地吐出他的名字,那一刻的狂喜,让他感觉置身天堂……   温暖的烛光柔柔地洒下来,静静地照着他们。   良久,一切归于沉寂,理智也开始回笼。   舒沫黑发散‘乱’,默默地望着天‘花’板,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刚才的一切象做梦一样,美好而不真实,却真真切切地让她感受到了欢愉和充实,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她忽然有些‘迷’‘乱’,明明是不相爱的一对男‘女’,为何也能生出幸福的感觉?   难道她已变得如此卑微——只要身体得到满足,‘精’神的需求已经完全被忽略了?   夏候烨也沉默着。   第一次他那么急切地渴望着一个‘女’人,不仅仅只是自己得到满足和宣泄,更骄傲于让她得到快乐,不止是要一夕的缠绵,更想要一辈子。   这个念头,虽只一闪而过,还是让他受到惊吓。   “夏候烨!”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舒沫有些尴尬,闭了嘴,不知所措。   夏候烨微微一笑,伸手揽她入怀,替她把额前散成的发拂开,亲了亲着她光洁的额。   这近乎温柔的举动,让两个人都有些惊讶和张惶。   两人面面相觑,舒沫发现他好象比她更意外,更不知所措,抿嘴微笑。   夏候烨沉默了半晌,望着她的侧脸,轻声问:“舒沫,你现在,还想离开王府吗?”   舒沫怔住。   万没想到,他竟然在这种时刻,讨论这种问题。   换了过去,她定然毫不犹豫地答:“是的,我要离开!”   可是现在,她竟然答不出来!   是什么,拴住了她的心,令离开的脚步变得那么沉重?   夏候烨摒了呼吸,舒沫的沉默,让他的心瞬间飞扬起来,紧蹙的眉头,也悄悄松开,环着她的臂却下意识地收紧。   “以后,不许再提离开,嗯?”他偏头,薄‘唇’轻轻擦着她的耳廊,半是蛊‘惑’半是命令地道。   舒沫眨了眨眼,神情茫然。   换她,换她做什么?   他瞧着有趣,伸指捏着她的鼻子,取笑:“刚才想说什么,不会立刻就忘了吧?”   舒沫轻咬‘唇’瓣,眸中‘波’光流转。   “真忘了?”夏候烨忍俊不禁,按住心悸,挑眉做惊愕状。   舒沫大窘,仓促间胡‘乱’问道:“谁说忘了?我想问你,今日怎么迟了?”   夏候烨一僵,慢慢敛了笑,淡淡地道:“美云,有了。”   “呃?”舒沫有听没有懂。   夏候烨定定地瞧着她:“戚美云,有了身孕。”   舒沫象被雷劈了,愣在当场。   夏候烨对她的反应,似乎很是满意,薄‘唇’一勾,似笑非笑地瞅着她:“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结果吗?”   是,这的确是她一直盼望的,并且为此千方百计地算计他,绞尽脑汁地把她送到别的‘女’人‘床’上。   可,她不知道,当这件事变成事实,会这么难过!   心,象被一团绒布厚厚地密密地包裹起来。   不是很痛,闷闷的,十分难耐。   这种难受,并不剧烈,而是缓缓的,连绵不绝地,象是要耗光她血液里所有的氧份。   舒沫微微地蹙着眉,轻咬‘唇’瓣,想要从这种窒息般的痛中挣扎出来。   “舒沫?”她的表情太痛苦,夏候烨心生不安,拽着她的腕,轻唤。   舒沫豁然而醒,目光瞬间变得警惕而清朗。   如他所言,这件事本来是她一手策划的,成功了,应该高兴。   所以,没什么好伤心的,不是吗?   胡‘乱’抓了件外裳披着,好象这样,就能把受创的心包裹起来,看不到伤痕。   真是讽刺,偏偏在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刚才想要对他说的话。   可是现在,这句话不仅多余,而且可笑。 294结果还不坏   ?“恭喜?”默默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心里忽然生出一丝隐约的不安,忍不住曲起一肘,支起身体朝她望去。.   夏候烨微感恼火。   刚才那个热情如火,真情流‘露’的舒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静理智,冷淡坦然的舒沫。   她,又戴起了面具,在两人之间竖起了一道高高的墙。   “这里只有我们,若你不高兴,不必刻意奉迎,以示大方。”他淡淡地道。   舒沫不吭声,撩起水用力地搓着身体。   她哪有不高兴?计划得以顺利实行,她开心得很!   “舒沫?”   回应他的,只有哗哗的水声芑。   夏候烨想了想,慢悠悠地道:“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到三十了。”   果然,纱幔后水声嘎然而止,舒沫一脸怔忡地低喃:“今儿大年夜?”   “二十九,”夏候烨忍住得意,若无其事地问:“怎样,想不想跟大伙一起过年?”   若是一直在怀孕一事上较劲,不是说一定犟不赢,但起码要‘浪’费好几个月的时间。到最后,这丫头还不见得能拧得过来。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   “你肯放我出去?”舒沫唰地拉开纱幔,大步走了出来猬。   夏候烨黑眸微眯:“若你答应,不再胡‘乱’下毒,倒不是不能考虑。”   “那你的意思,我活该被人算计了?”舒沫心中憋着一股气,冷冷地反诘。   “谁算计得过你?”   舒沫不吭声,眼里满是倔强。   是不是每一次,都必需等别人的枪指着太阳‘穴’了,才可以还手?   就不许她未雨绸缪,先替自己打算打算?   “好啦……”夏候烨缓了语气,正要好言安慰她几句。   夏候烨怔了怔,这才明白,她在回答上一个问题。   彼此都清楚,她说的是事实,他不能否认,但也不能承认,否则她必过不了心中那一关。   “我以为,咱们都是经过一番计算之后,才达成的协议?”夏候烨深深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而且,就目前来看,结果还不算坏,不是吗?”   “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我怎会妥协!”舒沫俏脸涨得通红,大声辩驳:“而且,结果哪里不坏了?简直糟糕透顶!”   她这里‘激’动万分,大声责骂,夏候烨的笑容却在一点一点地扩大。   眉眼弯弯,雪白的牙齿微‘露’出来,笑得十分好看,极之愉悦。   若她半点也不在意,心平气和跟他讨论,他反而要担心了。   “笑什么笑,牙齿白吗?”舒沫恼羞成怒,掉头就走。   “别担心,”夏候烨一跃而起,悄没声息地自身后将她搂住:“美云怀孕,对你没有半点影响。”   “废话,她生不生,生个啥,关我屁事!我干嘛瞎‘操’心?”舒沫情绪‘激’动,用力挣扎。   呵呵的笑声钻进耳膜,舒沫越发羞恼,索‘性’握起拳头捶他:“放开!”   夏候烨哪里肯放,笑了一会,将她搂得越发紧了,附在耳边,暧昧地低语:“我保证,你的机会比她多数十上百倍。”   舒沫愣了好一会,才蓦地醒悟过来,瞬间烧得满面通红,啐道:“不要脸!谁要你的机会?”   男人,可不可以更无耻一点?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你确定不要,嗯?”夏候烨似笑非似地瞅着她。   “滚!”舒沫暴糗,一脚踹了下去。   “啊!”夏候烨吃痛,弯腰抱着小‘腿’吸气:“骨头踢断了!”   “活该!”舒沫骂道,飞快地钻到被窝里,任他如何嚷嚷,死活不再搭理他。   等夏候烨洗漱回来,舒沫已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包得严严实实,裹得象颗粽子。   他也不着急,抖开自己的被子躺进去,淡声唤道:“陈安!”   “奴才在!”   “把地龙关了。”他慢条斯理地吩咐。   “不准关!”这话可真有效,舒沫吱溜一下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怒斥。   夏候烨忍俊不禁,哧地笑出声来:“还以为你睡了。”   “干嘛关地龙?”舒沫喝道。   “你知道承运殿有多大,一晚要烧掉多少竹炭?”他答得冠冕堂皇:“开源节流,有什么不对?”   “少来!”舒沫冷声哧笑:“王府里随便一件摆设,足够烧到你死的那一天!”   他皱了下眉,很是不悦:“你就这么盼着我死?”   舒沫一窒,**地顶撞:“是你先无理取闹!”   “我热。”他换了个理由。   “夏候烨!”舒沫怒目相视,压低了声音骂道:“你可不可以再无耻一点?”   这么冷的天,呵气成霜,他居然说热?   陈安在殿外,低低请示:“王爷,这地龙……”   舒沫气得直发抖,恨恨地瞪着他的背影,恨不能拿刀戳死他。   卑鄙,用这种办法‘逼’她就犯,她宁肯冻死也绝不如他所愿!   夏候烨睡得四平八稳,不知道多香。   该死的陈安,居然真的把地龙关了!   听着平稳轻浅的呼吸声,舒沫‘欲’哭无泪,蜷紧了身子瑟缩在被子里,咬着牙默念。   天将降大任于厮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一双大掌忽地伸了过来,将她拥进温暖的‘胸’膛,耳畔是悠长的叹息:“要你低头,怎会这么难?” 295小姐变漂亮了   ?沉重的宫‘门’,悄无声息地打开,站在廊下,看着‘门’外的世界,舒沫恍惚间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小姐!”立夏早得到通知,一晚上没睡踏实,天没亮就在这里等着。这时见了她,尖叫着冲过来,抱着她又跳又叫哭又笑:“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在承运殿住了半个月,早习惯了身边的‘侍’‘女’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来去,面对立夏突如其来的热情和眼泪,舒沫大呼吃不消。   尴尬地轻轻戳了戳她的肩,小声提醒:“哭那么大声干嘛,我又不是从牢里出来。芑”   “哎呀!”绿柳急得直跺脚,压低了声音骂道:“出‘门’前许妈不是反复‘交’待过了吗?千万不能哭,得笑,笑!”   大过年的不说,戚姨娘还怀上了,睿王府双喜临‘门’,自家小姐却和丫环在大庭广众下,抱头痛哭。   这要是传了出去,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有多难听。   “算了,”舒沫叹了口气,上前轻轻拥着立夏:“想哭就哭吧!谁还没个情绪?只是,哭的时候千万小心点,别把鼻涕蹭到我衣服上。一会,还得给太妃请安呢!”   一句话,把立夏逗得破啼而笑:“小姐真坏,就会取笑我!猬”   “哭那么惨,”舒沫松了口气,调侃:“还以为你打算用眼泪把我淹死呢。”   “小姐,你瘦……”立夏含着泪,抬眼瞧她。   却见舒沫气‘色’红润,眉梢眼角都藏着‘春’‘色’,看上去神采飞扬,哪里象是被囚禁了半个月,苦兮兮的模样?   立夏一愣,余下的话再说不出来,怔怔地看着她发呆。   见她痴傻的样子,绿柳也禁不住转过头来,盯着舒沫猛瞧。   舒沫被两人瞧得不好意思,讪讪地抬手拉了拉衣领,再‘摸’‘摸’脸蛋:“看我干嘛,不认识了?”   都怪那家伙,大清早的缠着她不放,这下好了,留下蛛丝蚂迹被她匆忙之间忽略掉。   还好是被立夏瞧见,若是落在别人眼中,又要变成笑话!   舒沫松了口气,抿了嘴嗔道:“半个月不见,倒学会了甜嘴哄人!”   立夏一瞬不瞬地瞧着她:“是真的,小姐若不信,尽可去问人!”   “就是!”绿柳一脸‘艳’羡:“必是用了宫中上等的胭脂,才会这般明‘艳’照人。”   “得,”舒沫笑得合不拢嘴:“才半个月,吃仙丹也没有这么夸张。”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立夏急了。   “行了行了,”舒沫拉了她就走:“美也好丑也罢,还不都是我吗?有什么话,咱回头再说,先给太妃请安去。”   舒沫一愣:府里什么时候,多了个福妃?   太妃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淡淡地道:“睿王没跟你说?戚姨娘身怀有孕,本宫做主,升了侧妃,赐了个福字。等年后复了朝,就要报到户部,再行仪式。”   舒沫忍着心中酸涩,淡淡地道:“王爷子嗣单薄,戚姨娘能怀上,不仅是有福,更有功。”   能没有福气吗?一次就中了大奖!让独得专宠数年的祝姨娘,情何以堪?   要她开开心心,去接纳甚至鼓励夏候烨跟别的‘女’人生孩子,她自问,没这个雅量。   夏候宇是他的过去,她无法改变;戚姨娘是她亲手设计,她自认倒霉。但是,如果再出现意外,她绝不会再忍!   “好了,”太妃瞧她的神‘色’,心知这番语重心长的话,她只当了耳边风,心中越发不喜,也懒得理她,淡声吩咐:“让福妃进来吧!”   真不知睿王是怎么想的,千挑万选的,就挑了这么个不识大体的东西?!   在她看来,慧妃想要撑起这个家,独挡一面,差的可不只十万八千里!   她曲膝要跪,被太妃伸手拦住:“成了,你怀着孩子,身子又不爽,这些个虚礼就免了吧!明儿起,也不必来请安,好生在屋里歇着,千万别动了胎气!”   太妃瞄一眼如萱,训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大冷的天,也不劝着主子,倒由着她的‘性’子胡来!这万一有什么闪失,你十条命也不够赔!”   如萱和如兰只能垂着头听着,一个字也不敢吭。 296认不认输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或者的确是太过欢喜,太妃破例留两人在怡清殿用饭。.   福妃有孕,又是大病初愈,太妃特别恩准她不必立规矩,陪着一起吃。   舒沫虽只要给太妃一人布菜,但站在身后,瞧着就象是在伺候二个人。   戚美云按捺不住得意之情,不时偷偷瞥一眼舒沫,眼里尽是嘲讽。   舒沫只当没有瞧见,低眉顺眼,安安静静地伺候着老太太用饭。   戚美云的一番挑衅,如同重拳打在棉‘花’里,全没半点反应。   太妃看在眼中,暗自摇头,面上不‘露’声‘色’,不时嘱咐福妃几句孕期要注意的事项。   无外乎穿得暖一点,走路慢一点,吃东西要注意,不可病着,饿着,摔着,磕着,吓着……总而言之,一切以腹中胎儿为主,小心谨慎,大意不得芑。   戚美云自是唯唯喏喏,满口应承。   好容易挨到一顿吃完,舒沫才得以离开怡清殿。   才出大‘门’,一眼瞧见穿堂里停着一顶暖轿。   戚美云一手搭着如萱的臂,一手扶着腰,一步三摇地从殿里出来。   如兰和如萱如临大敌:“娘娘,你慢点。”   直到将她送上暖轿,还不忘关照轿夫:“天冷路滑,冰天雪地的,千万仔细脚下!颠着娘娘,小心你的皮!猬”   舒沫瞧得目瞪口呆,戚美云忽地撩开帘子,娇声道:“慧妃妹妹,我先走一步了。”   舒沫差点笑出声来,好容易憋回去,侧身福了一礼:“姐姐慢走,不送了。”   倒,这才怀了几个月,搞这么大的阵仗?真到临盆那天,可了不得了!   她这里正腹诽呢,绿柳已经咬牙切齿地低咒:“什么玩意!”   立夏生怕绿柳惹祸,又担心舒沫受刺‘激’,急得什么似的。   可这是在怡清殿,院里院外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心里再急也不敢‘露’在脸上,堆了笑,柔声催道:“小姐,天气冷,别光站着了。”   眼见出云阁已经在望,一团雪忽地飞了过来,“啪”地在她肩上炸开,雪沫飞到脸上,脖颈,被热气一熏,化成雪水顺着肌肤流下去,直凉到心底。   舒沫猝不及防,缩着脖子,跳着脚尖叫。   “‘混’小子!”舒沫气不打一处来,顺手从树叶上捋了一团雪,胡‘乱’搓了一把,奋力扔了上去:“有本事,给我下来,咱们大战三百合!”   夏候宇看着那团雪在距他二尺远时就下降,被风吹散,眼中浮起得意之‘色’,翘起大拇指,指着身后的围墙:“有本事,你上来!不必大战,小爷主动认输!”   舒沫掉头就走,径直进了院子。   舒沫崩着脸,一声不吭地低头疾走。   “不是吧?”夏候宇急了,抢到她前面,一边倒退,一边嚷嚷:“在承运殿住了半个月,怎么变小气了?你以前……”   舒沫忽地停步,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歪着头看他:“谁生气了?”   “我还以为……”夏候宇松了口气。   舒沫忽地上前一步,伸手,将一团雪直接塞进他的衣领,转身撒‘腿’就跑。   银铃似的笑声洒了一院:“哈哈哈,上当了吧?”   “喂!”这下子,夏候宇全无防备,整团雪被塞进领子,掏又掏不出,冻得直发抖。   他几曾被人如此捉‘弄’过,气得直跳脚。   可,她的笑声那么愉悦,音质晶莹剔透,仿佛世间所有的晦涩幽暗都被她的笑声涤‘荡’干净。   看她那么开心,他的气一下子全消了。   她笑得,真好听诶!   “喂,”舒沫见他并不追来,倚着‘门’框停下来,回眸微笑:“认不认输?”   不知为何,夏候宇脑中突然浮起那日在承运殿看到的父王妖‘艳’的模样,心脏忽地突突‘乱’跳,掉了头飞快地跑走了。   舒沫见他一声不吭突然跑了,一愣之后,忍不住失笑:“还敢说我变小气了?明明就是你器量狭小嘛!”   她被关了这么久,终于重见天日,本该算是喜事;但戚美云怀了身孕,又被封了福妃,风头明显盖过她,亦是事实。   似乎说什么都不妥当,心中悲喜‘交’集,只能握着她的手,紧紧地。   一句话,勾得许妈眼泪纷纷坠下:“我的好小姐……”   就连围观的丫头仆‘妇’,也忍不住个个红了眼眶。   “好了,”绿柳粗声道:“廊下风大,都别站着了,有话进去再说。”   许妈豁然而醒,撩起衣襟下摆拭了拭眼泪:“瞧我,真是老糊涂了!大冷的天,拉着小姐在这吹风!”   几个人簇拥着舒沫回了房。   舒沫抬眼一瞧,桌椅‘床’帐,全都置换一新,感觉象进到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好生不适应。   立夏轻声道:“那日小姐前脚刚走,王爷后脚就来了。带人封了院子,把所有的东西都搜出来,烧个‘精’光。这些,都是这几天送过来的。奴婢已尽力按小姐的喜好摆设,可……” 297贺礼   ?舒沫略有些苦涩地笑着,心思早已远逸。.   拢着王爷的心,说起来只有六个字,做起来,谈何容易?   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环‘肥’燕瘦,‘精’明的,温柔的,伶俐的,贤淑的……要什么样的没有?   这些‘女’人,哪个不是全心全意待他,挖空心思地讨好,以他为尊,以为他天,为他赌上了全部的人生!   可他,何尝为任何一个停留过脚步?莫说‘交’付真心,连关怀都没有。   她敢打赌,如果出张试卷,考他身边‘女’人的喜好,他一定不及格,搞不好吃鸭蛋芑。   许妈都以为她是为了戚美云的晋位而伤怀,其实她根本不怕福妃的风头压过她,也不怕内宅中的这些明争暗斗。   只是,她再聪明,再要强,又怎么争得过一个死人?   睿王妃香消‘玉’殒,换了别的男人,早已改弦易辙,另娶她人。   他居然为了她,让睿王妃之位虚悬五年之久?   在古代生活了七年,对古代男子视‘女’人如衣物的态度有了深刻而真实的了解之后,他的这种选择越发地显得弥足珍贵,令她深感震憾。   可见,表面越是冷情之人,其实越是长情,深情猬。   她不想去猜,却总是忍不住要想:这份爱究竟有多深,才能让他坚持这么久?   曾经的睿王妃,究竟有多美,多温柔,多美好?才能在他的心里,打下如此深刻的烙印?   她当然知道,这样想有多可笑,多幼稚?   睿王妃走时如此年轻,在他脑海里留下的记忆除了美好之外,还有更多的遗憾和自责……   所有的感情叠加在一起,制造出一份无法磨灭的完美的记忆,变成永恒,也意味着永远无法替代,更不可能超越。   她也知道,这样纠结,实在已经不象之前那个洒脱率‘性’的自己了。   而夏候烨甚至与她脑中勾画的人生伴侣的形象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道理懂得再多也是白搭,就是管不住自己,就是忍不住要去想,去猜测,甚至去比较……   是不是‘女’人一旦动了心,动了情,就会变傻,就会渐渐失去自己的原则?   不,这真的很可怕。她不要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所以,赶紧逃吧,在一切还可以控制,事态没有变得不可收拾之前。   舒沫用力摇头,紧接着又用力点头。   “……小姐,小姐?”   舒沫回过神,见立夏,绿柳都在瞪着她。   许妈一脸困‘惑’:“小姐觉得这几样东西选得好,还是不好?”   其实送什么根本不重要,福妃那里也不缺,重要的是态度。   就算再不情愿,也必需勉为其难,亲自去一趟婉荷阁,以示大方。   “不,很好。”舒沫赶紧点头:“我不是觉得不好,是……有些累了,对,就是累了。”   舒沫深吸一口气,微笑:“立夏,我们走。”   戚美云身怀有孕,太妃做主扶了她为侧妃,又赐了福字,府里稍得脸些的婆子,管事,丫头纷纷来向福妃道贺。   婉荷阁内外喜气洋洋,热闹非常。   舒沫走在前面,立夏捧着几只锦盒跟在她身后,一路走过竟遇到好几拨前去道贺的人。   见了舒沫,都是一怔,见立夏捧了东西,心知必也是前往婉荷阁道喜的,于是也便坦然了。   有胆大的,竟还笑嘻嘻地攀谈:“慧妃娘娘,可也是去瞧福妃的?”   舒沫落落大方,笑而不语。   立夏心中不忿,乘着四下无人,低声骂道:“腌臜‘混’沌的东西,早晚收拾了你们!”   舒沫哧地一笑,回过头来正要调侃她几句,斜刺里忽地蹿出个小丫头,对着她就撞了过来。   “小心!”立夏抬眼瞧见,冲上去挡在舒沫身前。   舒沫回过头来,立夏已经与那丫头撞做一堆,手中锦盒滚了一地。   “没摔着吧?”舒沫赶紧拽她起来,顺手帮她拍掉雪沫。   “娘娘饶命,奴婢该死!”那小丫头吓得面青‘唇’白,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   “赶着去投胎呀?”立夏‘揉’着酸痛的手肘,没好气地骂:“还好撞的是我,若真撞了我们小姐,你就是长了九颗脑袋,也不够砍!”   舒沫瞥她一眼,见她不过十来岁的年纪,皮肤微黑,衣裳单薄,心中不忍,淡声道:“起来吧,以后走路看着点,不可如此莽撞。”   “我瞧瞧,”舒沫见立夏一个劲地‘揉’,倾身过去捋起袖子查看:“蹭破点皮,我那还有上次用剩的三‘花’‘玉’‘露’膏,回头给你抹上。”   “不用,”立夏笑道:“我皮粗‘肉’厚,哪用得着那么珍贵的‘药’?”   小丫头爬在地上,快手快脚把散落一地的锦盒拣起来,瞅见四下无人,飞快地拣了一样往怀里里一揣。   “下次小心些!”立夏瞪她一眼,从她手中接过锦盒,也未细看,依旧捧在手中,随舒沫进了婉荷阁。   小丫头一直低眉顺眼地站着,直到两人没入院‘门’,这才直起腰飞快地顺着墙根跑,拐了个弯,从角‘门’进了婉荷阁,在院子里机灵的张望了一下,见左右无人,这才轻手轻脚地溜进了倒座房,把一块‘玉’如意小心翼翼地掏出来:“如梅姐姐,你要的东西。” 298谁造的谣!   ?“没有人看到吧?”如梅收了‘玉’如意,淡声问。.   如梅把‘玉’如意上的络子取下来,从袖子里‘摸’出另一条,飞快地换了上去,细细端详了一回,见再没破绽,这才揣到怀里,拉开‘门’,步伐轻盈地朝正房走去。   如芹替她掀了帘子,如梅进了‘门’,略停了停,拿眼一扫。   见福妃躺在炕上,倚着迎枕。   舒沫正对着‘床’边坐着,秦姨娘,祝姨娘分别在下首相陪。   舒沫接了茶盏,轻啜了一口:“姐姐也爱喝龙井?”   福妃红了脸,垂着头轻笑:“王爷喜欢,我便常备着,因嫌烦,便跟着喝了。”   如梅不动声‘色’,轻轻退到屋角,目光在炕桌上摆着那一堆锦盒上一扫,心知这便是几人送的贺礼了。   秦姨娘低头啜了口茶,随手将茶搁到炕桌上,哪知一个失手,杯子竟然倾倒,茶水洒了一桌,顺着桌沿滴滴答答地流下来,濡湿了炕。   “哎呀!”秦姨娘满面通红,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我一时手滑,‘弄’脏了娘娘的东西了。”   福妃满脸愠怒,偏又不好发作,忍了气:“东西湿了不要紧,人没伤着就好。”   “手都红了,怎会没事?”祝姨娘眼尖,早瞧见她右手背上通红一片,凉凉地‘插’了一句。   如梅急忙把空盘搁在几上,快步上前,把炕桌上的锦盒全都捧进了与卧室相连的里屋,乘着外面一团‘混’‘乱’之机,将怀里的‘玉’如意重新塞回盒中。   做妥这一切,这才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如萱和如兰一愣之后,也赶紧过去,先合力把炕桌抬了下来,再扶着福妃下了炕,在榻上坐了,重新换过被褥。   舒沫冷眼瞧着,嘴里说着:“那可不成,有紫草膏没有?赶紧抹一些。”脚下却并未挪动分毫。   她不信秦姨娘是真的只是失手,故意制造这场‘混’‘乱’,必然有所图。   这几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沾到哪一个都不能善了。   她才不会傻乎乎地往圈套里钻。   福妃本还想再多炫耀几句,被这一闹,也没了心思。   “既是如此,我们便不妨碍姐姐休息了。”舒沫巴不得这句话,起身辞了出‘门’。   回到出云阁,胡‘乱’吃了点东西,躺下来倒头就睡,可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哪里睡得着?   挨到擦黑,立夏过来催起,打了热水替她净了手脸,换过一身簇新的衣裳,打扮整齐,匆匆往怡清殿赶去。   福妃已先到了,坐在太妃的右手,含羞带怯地瞅着对面的夏候烨。   夏候宇在夏候烨的身侧,屁股左扭右转,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象是要把椅子钻出个‘洞’来。   秦姨娘和祝姨娘和她前后脚赶到,因是过年,破例都进了殿,给太妃,夏候烨请了安。   姨娘没有座位,初雪只给舒沫搬了椅子,坐在福妃的下手。   这让福妃很是高兴,弯眉笑眼,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夏候宇看到舒沫,没有如往常一样兴奋,或是干脆直接坐到她身边来,反而很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仿佛没看到她。   舒沫有心跟他搭话,碍着太妃在场,又不敢胡‘乱’说话,只好把疑‘惑’都闷在心里。   想了想,除了把雪塞进他衣服,也没怎么招惹他呀?就这么件小事,不至于生这么久的气吧?再说了,这事不是他先挑的头么?   太妃很是高兴,喋喋地说了许多。   舒沫心不在焉,嘴里胡‘乱’嗯嗯啊啊地应着。   忽见四周安静,众人都停了筷,把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舒沫搞不清状况,不敢‘乱’说话,只好傻愣愣地望着众人,脑子里迅速把自己刚才的表现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说错话。   怪了,一句话也没说,这也能惹祸?   “慧妃,”太妃捏着筷子,惊疑不定地瞧着她:“你真的有……”   舒沫万分惊悚,紧张差点跳起:“谁造的谣,没有的事!我绝对没有怀孕!”   开什么玩笑,她连自个的感情都没捋清了,这时要是有了孩子,她上哪哭去?   生孩子又不是种‘花’,撒颗种子就发芽!再说了,种子还讲究个成活率呢,何况孩子!   夏候烨本来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听了这话,一张俊颜,瞬间黑漆漆,‘阴’沉沉,冷森森。   太妃眼神一冷,不悦地道:“本宫是问你,真的有治风湿的独‘门’秘方吗?”   舒沫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这才知道闹了笑话,结结巴巴地道:“独‘门’秘方称不上……”   不能怪她太敏感,从昨晚起,这个词就一直在她脑子里打转,想不受刺‘激’都难!   “算了,”太妃很不耐烦地打断她:“看你这笨头笨脑的样子,也不会有什么独‘门’秘方。”   舒沫灰溜溜地垂着头,一个字也不敢吭。   夏候宇幸灾乐祸地冲她扮鬼脸:活该,谁让你走神来着?   舒沫狠狠地瞪他一眼:臭小子,要不是你,我何至于出糗? 299新年吉祥   ?好容易熬到年夜饭结束,舒沫以为终于可以放牛吃草了。.   谁知夏候烨竟安排了王府的戏班在怡清殿唱起了大戏,听说至子时,还有焰火可观。   舒沫只得捺着‘性’子,等着下人们重置了酒菜,陪着老太太听戏。   好在太妃年纪大了,熬不了夜,听了两出,便扶了初雪回房安置了。   太妃前脚离开,舒沫后脚就开溜。   洗漱毕,七手八脚地爬到‘床’上,想着刚才在饭桌上出的糗,哀叹一声,拉了被子连头带脚地裹住。   完了,完了!只半个月的时间,已变得神经兮兮,再过下去,想不疯都难。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芑。   这时也顾不得什么合约不合约了,反正双方都违了约,合约早成了一纸空文了。   走是肯定要走的,问题是上哪去呢?   琢磨来琢磨去,似乎哪里都不安全。   银子她倒不担心,只要有个三五百两,再拿几套寻常的头面首饰,就够她过上三年五载的了。   余下的钱,还能做点小买卖,养活自己肯定不成问题。   她也不担心夏候烨给舒元琛穿小鞋,就只一个孙姨娘放不下猬。   她就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临老了不说享清福,为她担惊受怕不说,还要被她连累。   还有二舅孙瑜,怎么说也是受了她的连累,总不能一走了之,让他去承受夏候烨的怒火吧?   立夏和许妈,也是问题。   她们都是她贴身的人,夏候烨肯定第一个拿她们开刀。   千树庄的庄员们呢?   好容易日子越过越红火了,难道为了她一个,一夜把他们踢回到解放前?   不盘算还好,越盘算,问题越多,象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她越想越觉得头疼,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到立夏把她摇醒,睁开眼睛一瞧,外面还是黑乎乎的一片。   立夏扶了她起来,快手快脚地把伺候着她梳洗,不时还催促绿柳几句:“手脚麻利点,今儿初一,一定不能让小姐比别人迟。”   舒沫晕乎乎地被两人连拖带拉地‘弄’到怡清殿,果然是第一个到,瞅一眼怀表,还只刚刚五点。   宫‘门’未启,天边还有几颗星子在闪烁。   清晨的风,不时带起一些雪沫,刮在脸上,凉丝丝的,冷得彻骨。   靴子踏在雪地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舒沫下意识转过头去,见一溜灯光由远及近而来,很快到了近前。   修长笔‘挺’的身影,在人群里显得格外的醒目。   舒沫心情复杂,默默地退到一旁:原来,昨夜他宿在婉荷阁。   舒沫没吭声。   立夏忙从旁轻推了她一下。   舒沫这才极不情愿地低了头,慢吞吞地道:“王爷,新年吉祥。”   夏候烨这才满意,绽了抹笑容,问:“你想要什么?”   舒沫还未及答话,里面的人听到声音,吱呀一声开了‘门’,呼啦啦跪了一片:“新年吉祥!”   夏候烨踏了进去,见舒沫仍停在原处不动,诧异地回头:“不进来?”   之后一连数天,她都在回避与夏候烨的碰面,尽量避免跟他说话。   好在夏候烨这一段非常忙碌,等缓过劲来,已是初四的晚上十点,万家灯火,群星璀璨了。   走进承运殿,推开大‘门’,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寝殿空无一人,只余层层纱幔在风中风舞,他才恍然忆起,舒沫已经不住在这。   她,回了出云阁了。   对着一室凄清,心中空落落的,一丝寂寞悄然跃上心头。   细想起来,他跟舒沫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有好几天没有见面了。   他几乎已记不起,她最后一次跟自己说话,是什么时候?   最奇怪的是,明明只是数天不见,为何他竟感觉隔了数月之久?   “王爷,可要安置了?”陈安轻声询问。   夏候烨不答,转身大步离去。   出云阁的大‘门’早已落锁,他索‘性’直接翻墙而入。   银瓶在碧纱橱外值守,因时间还早,打算把昨天未完工的帕子绣完。   ‘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道轩昂的身影从外面跨了进来。   “王……”她抬眼,吓了一跳。   夏候烨示意她噤声,眼睛瞟着帘子里透出的昏黄的灯光,轻声问:“慧妃还没睡?”   “刚刚躺下,想必还没睡实。奴婢这就去唤她起来……”银瓶定了定神,放下手中针线,就要往里禀报。   舒沫果然还未睡,斜倚着‘床’柱,左手握着一卷书,右手拿着一枚青黛螺,就着‘床’头的灯光瞧得聚‘精’会神。   夏候烨进‘门’,带进来一股冷风,舒沫只道是银瓶,随口道:“我不渴,把水搁桌上吧。”   夏候烨微感不悦,大步过去,冷不防‘抽’走她手中的书:“这么晚,也不怕看瞎了眼睛!”   舒沫吃了一惊,条件反‘射’地怒嚷:“呀!你做什么?”   “什么书这么宝贝?”夏候烨取笑,顺带瞥了一眼,轻声念道:“《大夏历险记》,你不是看过了吗?”   PS:呵呵,俺加更了,你们发现了没有? 300我不管谁管   ?“闲得无聊,随便看看。”舒沫随口敷衍。.   话没说完,从书中掉下一张宣纸,飘飘‘荡’‘荡’刚巧落到他脚边芑。   夏候烨弯腰拾在手中,瞧了一眼,曲指轻弹:“这可不象是随便看看?”   舒沫脸一红,嗔道:“我只是好奇……”   夏候烨打断她,心中暗生警惕,嘴里不动声‘色’地道:“你这画的,是地图?”   别说,地图绘得虽稍嫌简陋了些,倒也还似模象样,并不会看不懂。   “嗯,我想看看他到底走了哪些地方,究竟是怎么走的?”舒沫心知越是否认越会惹他怀疑,索‘性’语带哀怨地承认:“心里想着,说不定哪天王爷得闲了,也带我出去转转。”   “你眼里,幽州就是最远的么?”夏候烨大笑:“天下之大,岂是你能想象的?”   “真的?”舒沫垂眸,掩去心底情绪,张大了眼睛,天真地望着他:“王爷最远,到了哪?”   你小子最多也就在大夏来回逛了几圈,我可是绕地球N个圈了。   算起来,老娘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得瑟啥呀?   “肯定是李南歧没到过,书上也没有的。”夏候烨把书扔到妆台上,伸掌劈灭了灯,搂住她就亲,声音低哑:“别研究了,睡吧。”   “我小日子来了,不方便!”舒沫浑身燥热,脱口轻嚷。   “什么?”夏候烨一呆,双肘支着身体悬在她身上,黑亮的眸子在暗夜里显得格外幽深。   舒沫脸一热,别过头去。   她没办法,只要想到他不知才从哪个‘女’人的‘床’*上下来,心里就不舒服。   舒沫默然,心里忍不住直泛酸。   是啊,他是王爷,自然从来不必考虑这种问题。   反正,他的‘女’人这么多,这个不方便,还有那一个。   夏候烨也沉默,良久,低声问:“多久?”   “嗯?”舒沫一时转不过弯。   “要几天?”他再问。   舒沫恍然,脸大热,嗫嚅道:“不一定,有时五天,有时七天,有时十天……”   “这么‘乱’?”他皱眉,低声道:“明儿让林医正瞧瞧,别是有什么‘毛’病。”   舒沫摇头,又省起夜里,他瞧不见,忙道:“不用,‘女’人都这样,正常得很。”   “是吗?”夏候烨半信半疑。   “不信你问福妃。”   “谁没事问‘女’人这个?”夏候烨脸一沉。   舒沫撇嘴,那你又问我,难道我不是‘女’人?   “算了,睡吧。”他深吸一口气,转过来,搂着她,淡淡地道。   “要不,你去别处吧。”舒沫咬了‘唇’,轻轻推拒。   只是轻轻一个拥抱,已让她的心跳加快,呼吸‘乱’了节拍。   她真的害怕,再纠缠下去,会被这份泡沫般的温暖缚住了离开的脚步。   “王爷!”舒沫又是愤怒,又是羞惭,声音不由得抖起来。   “犯得着吗?”舒沫冷笑。   “怎么犯不着?”夏候烨不高兴了:“我是你夫君。”   舒沫崩着脸:“是你强迫的,当初我就不愿意,要不是你下了‘药’……”   “舒沫!”夏候烨喝道:“你有完没完?下‘药’,那不是你先挑的头么?”   舒沫又气又悔又委屈,直着喉咙嚷:“我自作自受,成了吧?”   嚷完,也不知怎地,控制不住,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夏候烨觉着不对头,触了触她的颊,瞠目:“怎么哭啦?”   舒沫羞臊不已,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恶狠狠地道:“你管我!”   夏候烨心中一软,抱着她的腰轻哄:“你是我的慧妃,我不管谁管?”   “你的妃多了去了,管得过来吗?”舒沫用力掰开他的手,说完立刻后悔。   这话,怎么听怎么酸。   夏候烨嘴角微翘,手再次环上她的腰,顺着她的话,一本正经地道:“而且,福妃还怀孕了,更应该多关心关心,对吧?”   “想关心她只管去,谁拦着你?”舒沫气得发抖。   “你忘了?福妃有孕,不能‘侍’寝。”夏候烨忍住笑,故意拖长了声音。   “不是还有两位姨娘随时恭候王爷大驾呢?”舒沫冷着脸。   夏候烨“哧”地笑出来,抱紧了她,贴在耳边调笑:“你这么生气,我怎么走?”   “谁生气了?”   “气成这样,还不承认?”他轻笑,亲昵地捏着她的鼻尖。   “谁稀罕?”舒沫越发生气,伸手捂住他的嘴。   他抓了她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亲:“我稀罕。”   舒沫心中莫名一颤,呆了片刻,骂道:“呸……”   他忽然侧身过来,双‘腿’夹着她,用力在她柔软的腰肢上顶了顶,哑声道:“别闹了,嗯?” 301我要你,你永远给不了   ?舒沫如被雷劈中,瞬间面红耳赤,僵着身体一动也不动。.   房里静得呼吸声和咚咚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总会有你要的吧。”夏候烨不以为然。   舒沫神情伤感,望着帐顶陷入沉默,良久,喃喃低语:“我要的,你恐怕,永远给不了。”   “说来听听?”   舒沫摇头,淡淡地道:“睡吧。芑”   “你都没要呢,怎知我一定给不了?”夏候烨不服气了,唬地坐了起来,大有不说清楚不罢休的架式。   “爱,”舒沫静静地看着他:“你有吗?”   夏候烨怔了下,随即心中一‘荡’,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我对你还不够纵容?”   “这只是宠,是占有‘欲’的一种表现形式,不是爱。”舒沫咬了牙,心中怦怦‘乱’跳,面上却装得云淡风轻,淡淡地道:“我要的,是那种生死相许,一辈子不离不弃,忠贞不渝的爱情。是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偕老的爱情。”   夏候烨看了她许久,忽地哧笑:“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个世上,有吗?”   只要稍有点财势的,哪个男子不是妻妾成群?真要‘混’到那份上,怕是连妻儿都养不活,哪来的‘精’力谈情说爱猬?   “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舒沫失望到极点,神情冰冷:“这世间多的是神仙眷侣。要不然,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的诗句亦不会广为流传。”   夏候烨很不以为然:“你懂什么?这都是那些文人墨客吃饱了没事,无病呻‘吟’‘弄’出来的玩意,专‘门’蛊‘惑’那些怀‘春’的无知少‘女’……”   说到这里,目光忽然一凝,心猛地一紧:“你心里有人?”   舒沫脸孔燥热,垂了眸避开他的视线:“我是就事论事。”   夏候烨脸黑如墨:“不管是谁,都给我乘早死了这份心!”   舒沫神情哀伤,声轻如梦:“早死心了,还用你说?”   就算之前对他还抱有幻想,这番话之后,也已是心如死灰。   夏候烨没听清,却能感受到她的失落,禁不住心中烦燥,喝道:“这个没有,换别的!”   “别的,你也不会给。”舒沫叹一口气,早已心灰意冷。   “只要我有,一定给!”夏候烨傲然道:“我夏候烨,说话从来算数!”   “自由,”舒沫冷冷地望着他:“你给吗?”   夏候烨一呆,怒气忽地蹿了上来:“外面有什么好?在王府里人人敬着,不比你在千树庄什么人都敢去踩一脚强百倍?”   舒沫笑了:“当面笑脸背后捅刀,这样的虚情假义,不要也罢!”   尤其是当那一刀,是自己喜欢的人捅的,就更痛了!   夏候烨看她一眼,心中若有所悟:“有人拿福妃的事,给你难堪了?”   舒沫不语。   让她难堪的人,不是别人,是他。   “别理,”夏候烨松了口气,淡淡地道:“过段日子就都消停了。”   舒沫苦笑:“可能吗?”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争,这件事平息了,还有另一件。   “你只要记住,”夏候烨深深看她一眼:“福妃的事,绝不会影响到你就好。”   舒沫默然。   没有福妃,还会有德妃,淑妃……只要在他身边,永远都消停不了。   “别瞎想了……”夏候烨说着,伸手想去搂她的肩。   舒沫身一侧,避开了。   夏候烨神情一僵,面子上挂不住:“舒沫,你别不识好歹!”   舒沫不理他,翻了身,面朝里睡了。   夏候烨瞪着黑暗中娇小起伏的身影,感觉‘胸’口象塞了一团破布,闷得喘不过气来。   “该死!”他低咒一声,抄起‘床’边小几上的茶蛊,用力摔在了墙上。   咣当一声巨响,在静谧的深夜显得格外的刺耳。   银瓶吓得跳了起来,慌慌张张地问:“王,王爷?”   “滚!”一声怒叱,世界瞬间沉寂。   这一晚,两个人都碾转难眠,五点不到,夏候烨就起‘床’走了。   不想跟他说话,舒沫特地挨到他出‘门’才起‘床’,洗漱完毕,照例出‘门’去怡清殿给太妃请安。   福妃这几天倒是没有再出‘门’显摆,想是接受了太妃的劝告,老实在婉荷阁里安胎。   只打发了如萱代替她,每天来怡清殿例行请安。   出了怡清殿,立夏忍不住嘀咕:“如萱怎么瞧着,越来越神气了?”   “就是!”绿柳早就看不惯了:“也不知福妃怀孕,她拽个什么劲?瞧瞧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哪里象个丫头,倒比小姐还张扬!”   舒沫淡淡地道:“我不喜欢戴,还不许别人戴不成?”   “那也不能压过主子吧?”绿柳嘴快:“知道的,是个丫头,不知道还以为是新立的姨娘呢!”   “别胡说!”舒沫心中微微一惊,斥道:“许是福妃新近受宠,王爷,太妃多赏了她几件首饰。她一高兴,顺手就赏了给如萱了。她年轻不知事,不知轻重地戴了,也是有的。”   正室有孕不能服‘侍’丈夫时,把贴身的丫头推出来做通房,拢着丈夫的心,这种事在大户人家也属司空平常。   福妃,莫非也在打这个主意?   “就是,”立夏忙悄悄拉了拉绿柳的袖子,陪了笑脸道:“小姐不也赏了你很多首饰吗?”   “那怎么一样?”绿柳撇着嘴:“我只收着,一件也没敢戴出来。”   王府里妃子,姨娘,丫头,穿戴都是有严格的规定的,丫头再得脸也不可能抢了主子的风头,要不然,还不‘乱’了套? 302安胎药   ?更正:上一章的章节名应该是:我要的,你永远给不了。一字之差,意思错了十万八千里,滴汗。。。。.   ————————————————————————————————   “不关咱们的事,不要管。”舒沫淡淡地道。   昨晚一席对话,让她的心彻底凉透,只想怎么尽快从这摊烂泥里‘抽’身,打定了主意,绝不再淌睿王府的浑水。   顺着回廊走过‘花’园,在岔道口,刚好跟宛儿迎面相遇。   舒沫微微一怔:“宛儿姑姑,有事吗?”   宛儿见了她,也是一愣,面上稍显尴尬,不过她毕竟是承运殿的掌事宫‘女’,很快稳了心态。恭敬地道:“慧妃娘娘吉祥。奴婢奉王爷之命,给福妃送安胎‘药’。”   “她就是承运殿的宛儿姑姑?”绿柳一脸‘艳’羡。   夏候烨真是有心,怕人做手脚,竟派了心腹大宫‘女’亲自送‘药’。   “就是,就是!”绿柳察觉失言,忙不迭地附和:“昨晚王爷还……”   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王爷半夜里发火,把杯子摔了,这句话就再也接不下去了。   舒沫见两个人都在看自己的眼‘色’,不觉失笑,收拾了心情:“‘女’人怀了孩子,本就该多受些照顾。”   她自觉这话说得得体又平淡,立夏和绿柳听在耳里,却多少觉出点心酸和无奈,当下唯唯喏喏,谁也不敢接腔。   舒沫觉得无趣,懒得跟她们多说。   待回了房,想要找出《大夏历险记》来,继续规划路线,这才发现夹在书里的那张地图,不见了。   立夏掀了帘子进来:“怎么了?”   “我夹在书里的一张纸,看看谁扔了?”舒沫问。   古代地图难找,不比现代在电脑里把地址一输,世界各地的都能下载得到。   这是她对照着《大夏地域志》和《大夏历险记》两本书,好不容易才勾出来的轮廊,重新再‘弄’一份,又得‘浪’费好多时间。   “很重要吗?”立夏瞧了她的脸‘色’,也着急了:“什么样的,大家帮着找。”   “就是一张宣纸,上面用青黛螺画了些线条,看起来象是一张画。”舒沫随手比划。   “银瓶昨晚值夜,天亮便歇了,应该是银杏。”绿柳风风火火往外走:“我问她去。”   “娘娘,”银杏在外面已听到了,怯生生地走了进来:“屋子是我收拾的,可没瞧见什么纸呀?”   “你好好想想,别张嘴就答!”绿柳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别是不小心当成废纸给扔了?”   “这屋里小丫头不能进,咱们几个又出了‘门’,银瓶睡了,不是你还能有谁?”绿柳竖起了眉‘毛’,指着她的鼻子,尖声骂:“别仗着小姐脾气好,就想‘混’赖过去!”   “这是怎么了,哭哭啼啼地?”许妈从外面进来,见屋里闹轰轰的,惊讶地问。   银杏偷偷拭了泪,站到一旁。   “三少爷来了,在外边等着呢。”许妈道。   “三哥,他来做什么?”舒沫一怔,随即皱眉:“就说我不在……”   “七妹好大的架子,”舒澜已到了碧纱橱外,嘻皮笑脸地道:“怎么着,跟王爷呕气,连三哥也不见了呀?”   舒沫恼道:“三哥说什么浑话?”   “没呕气怎么在一个屋里住着,有话不自个说,偏劳动三哥跑‘腿’传话?”舒澜笑眯眯地答。   “王爷会特地找你?”舒沫冷哼,语气明显不信。   “七妹难道不知,我现在在王爷底下当差?”舒澜问。   “什么时候?”舒沫大感意外。   上次谈话,夏候烨一直没有表态,之后也没了下文,她还以为这事不了了之了。   谁晓得,竟一声不响地把他带在身边了。   舒沫脸一红,没有吭声。   舒澜进了‘门’,眼睛在舒沫脸上飞快地逡了一眼,笑:“还好,眼睛没肿,可见这气呕得还不是‘挺’大。”   “三哥!”舒沫板了脸,喝道:“你再‘混’说,我可赶人了?”   “好了,不逗你了。”舒澜收了玩笑之心,道:“王爷让我来问你一声,想不想回舒府。若是想的话,这就跟三哥出去,马车在二‘门’等着。”   舒沫还没回过神,许妈已先拍了一巴掌,喜得眼中含泪:“差点忘了,今儿是孙姨娘生日呀!去去去,小姐当然要回去!王爷真是有心了……”   舒沫脸上阵青阵红,茫然呆立。   她,真是糊涂了,竟把孙姨娘的生日给忘了!   事实上,一个姨娘哪里有资格过什么生日?加上又是在正月,自然胡‘混’着就过去了,时间长了,谁也没放在心上。 303忘了,更好   ?舒沫尚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接过夏候烨递来的橄榄枝?.   “三少爷,你且稍坐片刻。”立夏不由分说,冲绿柳递了个眼‘色’,两人径自动手,收拾起东西来。   舒沫转念一想,去趟舒府也好,一来可以见见孙姨娘;二来回来的时候,顺便去趟铺子,跟孙瑾说一声,让他做好把铺子往外地转移的打算。   若是能想办法‘弄’到几张空白的官凭路引,那就更好了。   怕舒沫改变主意,立夏和绿柳也不敢多耽搁,胡‘乱’收拾了几件衣服,备了几样礼物,匆匆忙忙催着她到了二‘门’。   马车果然等在垂‘花’‘门’外,车夫把踏脚放下来,舒沫踏上去,刚掀开帘子,见夏候烨四平八稳地坐在里面,不禁一呆。   她回娘家,这厮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夏候烨挑眉:“不进来?芑”   舒沫无奈,只好钻进去,离他远远地坐了。   马车缓缓启动,很快驶出王府,朝永安候府驶去。   两人相对无语,气氛显得很是尴尬。   良久,舒沫垂了眼,轻轻地道:“今天,还有三哥的事,谢了。”   夏候烨没吭声,停了片刻,道:“舒澜,是因为我正好要用人,他又刚好可以用。至于孙姨娘的生日,若不是舒澜提及,我根本不知道。所以,不必谢我。”   舒沫哑然猬。   她就说,连自己都忘了,夏候烨怎么可能记得?   想了想,道:“对不起。”   “什么?”夏候烨漫不经心地问。   “昨天,”舒沫不好意思地道:“是我不对,说话没经大脑,你当没听到吧。”   冷静想一想,她对夏候烨的期待,其实有些过高了,在他身上寄予了太多的希望。   正如她所受的教育是一夫一妻,夫妻平等,所以无法接受男人三妻四妾;他在男权社会长大,男子为尊,三妻四妾份属平常,因此一夫一妻不可思议。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观,婚姻观。   渴望自由,向往爱情,希望收获一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那是她的理想。   既然他无法理解,不能接受,更不可能做到,而她也无法改变整个社会大环境,要求所有人按她的标准生活。   那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守自己的理念,及时从感情的泥沼中走出来,理智地结束这段婚姻。   还他,也还自己一份平静。   而不是一味地自伤自怜,怨天由人。虽然,这很难。   夏候烨很是诧异,抬起眼来看她:“昨天什么事?”   忘了,更好。   舒沫笑了笑,转了头望着车外,没再说话。   脑子里,忽然浮起一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眼眶,不禁微微泛红。   看着异常沉默的舒沫,夏候烨心中莫名不安,想要说些什么,偏这时马车已来到永安候府。   舒澜飞马报信,此刻舒府大开中‘门’,舒元玮,舒元琛两兄弟率阖府老幼迎到‘门’外。   马车停稳,夏候烨和舒沫从车里下来,阶前已跪了黑压压的一片:“恭迎睿王,慧妃!”   舒沫不料这么大的阵仗,吓了一跳,忍不住瞪一眼夏候烨。   上次回来,已经大张旗鼓,这次跟着这尊愠神,越发的排场盛大。   夏候烨轻咳一声,神‘色’自若地走了过去,伸手将舒老太太扶了起来:“起来吧,不必拘礼。”   舒沫无法,只好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   好在有夏候烨在前面挡着,倒也没有人来与她攀谈,只需亦步亦趋地跟着即可。   舒元琛忐忑不已,恭谨地将夏候烨迎往正堂,分宾主落坐。   舒元玮兄弟心里都在直打鼓。   舒沫并不是正室,哪有跟着小妾回娘家的道理?   显然,睿王此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偏夏候烨又是个不苟言笑的,说话言简意赅,自己不主动表明来意就罢了,对别人的问话,绝大多时候都以一个“嗯”来应对。   舒元玮兄弟绞尽脑汁,小心翼翼地试探了数次后,终于潜力黔驴技穷,开始大眼瞪小眼。   夏候烨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悠闲自在地坐着喝茶,一句话没有。   舒澜是小辈,自然没有资格参与谈话,在走廊外瞧着,急得手心都是汗。   频频向舒沫使眼‘色’,做手势,示意她从中周—旋,调节下气氛。   舒沫面上端着沉静温柔的笑容,看似专心聆听,实则心思早飞到西府,盘算着一会见了孙姨娘,要跟她说些什么,哪里注意到他?   挨到中午,管家来报:“午饭准备妥当,请王爷,慧妃,两位老爷移步。”   众人顿时如释重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到了饭桌上,又是各种恭维,各种推让以及各种冷场。   对着一桌山珍海味,舒沫食不下咽,胡‘乱’扒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夏候烨瞧了,皱眉:“怎么吃这么点?”   “可是饭菜不合慧妃娘娘胃口?”舒元玮担心地问。   “不是,”舒沫摇头:“早上多吃了半碗,这会还不饿。”   “芸娘,”舒老太太便道:“看慧妃爱吃什么,拣她喜欢的,吩咐厨房做几样小点心,一会送到雅歆园去。”   “不舒服?”夏候烨看她一眼,淡淡地道:“那便别在这里坐着了,回房休息去。”   众人便都众口一词,随声附和:“是呀是呀,慧妃先去休息。”   舒沫遂顺水推舟,告了个罪,起身辞了众人,带着立夏和绿柳往雅歆园里 304你不急,有人急   ?立夏微微一笑,拉了绿柳出去,顺手掩上房‘门’。   “娘!”舒沫没了顾忌,扑到她怀里芑。   孙姨娘下意识地往后一缩,伸手爱怜地抚着她的发:“都嫁了人,还象个孩子。”   温温软软的声音,责备里带着疼惜,如一股清泉,暧了舒沫的心。   她心中一热,伸手紧紧环住孙姨娘的腰,将头伏在她‘胸’前,不肯起来。   孙姨娘轻敲她的头:“五小姐都做了娘了,还把自个当孩子呢?猬”   这次见面不同往日,孙姨娘不仅身体丰腴了许多,连带着气‘色’也红润了起来。   孙姨扭捏地垂下头,红着脸不吭声。   真没想到,时隔十几年,孙姨娘居然又怀上了?   不过算一算,她也就三十刚出头,怀上了也不稀奇。   “三个月。”孙姨娘满面绯红,小小声道。   自舒沫升了侧妃,李氏也不再敢随便待她。   舒元琛改迁兵部清吏司之后,对她更是敬了三分,至少明面上对舒元琛到她房里一事,不敢太过约束和抱怨。   一来二去的,不知怎的,就怀上了。   舒沫唬得坐直了身体,嗔道:“有了身孕怎么也不吱一声,这万一撞了可怎么办!”   “又不蛋壳,还不能碰了?”孙姨娘温柔地笑道。   “母亲,不生气?”舒沫呶起嘴,朝上房方向一指。   李氏善妒,对待子嗣的问题尤其刻薄敏感,这在西府早已不是秘密。   孙姨娘笑了,骄傲地一‘挺’‘胸’膛:“她不敢!”   短短三个字,说得掷地有声,前所未有的扬眉吐气。   舒沫怔怔地看着她,心里一阵阵发虚。   孙姨娘和她肚中未出世的弟(妹),已经将她视做倚仗和靠山。   而她,却打算扔下他们一走了之……   “跟娘说实话,”孙姨娘见状,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你是不是也有了?”   怕一开口,碎了孙姨娘的美梦。   “不然,”孙姨娘不信:“王爷干嘛跟着来了?”   “谁晓得他发什么神经?”   孙姨娘急忙去掩她的嘴:“哪有这么说自个夫君的?”   舒沫不吭声。   “真没有?”孙姨娘掰直她的身体,认真端详着她的脸。   “都成亲大半年了,怎么还没动静呢?”孙姨娘有些急了:“可有吃‘药’,或是请大夫瞧过?你别不当一回事!”   “才半年,急什么?”   孙姨娘瞪她一眼:“都十七了,还不急!难道等到二十才生孩子?”   “你不急,有人急!”孙姨娘气道:“一个福妃还没受够教训呢?非要等到德妃,淑妃,蓉妃……一堆‘女’人把你挤得无立足之地,才知道怕,是不是?”   舒沫被戳中痛处,心生烦燥:“若非要有孩子才能拢着他的心,不生也罢!”   “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话?”孙姨娘气道:“男人再宠你,也只有有限的几年。等到人老珠黄,谁管你的死活,谁知疼知热?只有儿子,你到底明不明白?再说了,你不生孩子,就当不成睿王妃……”   舒沫沉了脸,冷冷的道:“别人怎么想,我管不着。但是,我绝不会把自己的孩子当成争权夺利的筹码,替自己谋取任何权益。”   “谁要你利用孩子了?”孙姨娘道:“只是,没有孩子,王爷就是再喜欢你,也不好升你的位份。你明不明白?”   舒沫哧笑:“这不就是拿孩子当武器吗?”   孙姨娘又急又气:“哎呀,我跟你说不清!”   舒沫见她真动了怒,忙搂了她好言相哄:“好啦,别生气了,气坏了娘,七弟不会饶我。”   孙姨娘噗哧一笑,喜笑颜开:“怎知一定是七弟,不是十妹?”   舒沫望着她,笑而不语。   她这不是正盼着生个儿子,一辈子有靠嘛?   忽听院外一声咳嗽,绿柳和立夏齐声唤:“王爷!”   孙姨娘唬了一跳,差点从炕沿上掉下来。   舒沫手快,急忙扶了她一把。   锦帘一掀,夏候烨走了进来。   夏候烨极为诧异,抬眸看她一眼,点头:“放心。”   “谢王爷恩典!”孙姨娘很是欢喜,微笑着离 305吃饭   ?“要走了吗?”舒沫收拾了情绪,淡声问。.   夏候烨略略犹豫了一下,道:“如果你想住一晚……芑”   住一晚并不能改变任何事,只会多欠他一份情。   回程的路上,舒沫显得格外安静,一直靠着车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夏候烨并未试图打破僵局,只是不时抬眸,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   舒沫并未扶他的臂,弯着腰刚从车里探出头,立刻一愣猬。   外面是个宽敞的庭院,‘花’木扶疏,曲径通幽,布置得极为雅致,分明不是睿王府,瞧着却依稀有几分眼熟。   一位蓝‘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和一名身着大红洒金妆‘花’褙子的‘妇’人恭恭敬敬地立在数步之外。   夏候烨扶了个空,微有不悦,不着痕迹地将手收回来,转身往里走,淡声吩咐:“半小时后,还在这里见。”   舒沫蓦然醒起,低声道:“原来是宝丰裕。”   上次是从临街的铺面曲里拐弯地进来,这次马车直接进了后院,以至她一时竟没想起来。   只是,他怎么突然带她来这里?   下意识地朝夏候烨望去,他已随着那管家模样的男子走得不见了人影。   按住心中疑‘惑’,随着那名‘妇’人进到一间雅室。   窗下摆着桌椅,桌上有茶盘和几只锦盒。   左边是张琴桌,桌上摆着一架古‘色’古香的古琴,旁边摆了架屏风。   绕过屏风,后面是张架子‘床’,上面悬了湖蓝纱帐,‘床’边有妆台和衣架。   ‘床’上摊着几套衣服,从短袄,褙子到儒裙甚至连鞋子都配好了,各种颜‘色’都有。   怪了,什么时候,宝丰裕也开始卖起成衣来了?   舒沫好奇地拿起一套银蓝的看了看,极寻常的款式,料子也很普通。   “我穿?”舒沫大为讶异。   夏候烨的品味,几时变得平民化了?   ‘妇’人立刻换了件粉红的捧在手中:“粉‘色’最衬肌肤,娘娘穿了更显娇‘艳’。”   舒沫犹豫一下,问:“不换行不行?”   舒沫心知必是夏候烨的意思,她亦不能做主,点了点头,随手一指:“那就这件吧。”   换完衣服出来,‘妇’人开始忙碌。   麻利地将她头上的首饰都摘了下来,重新梳了个髻,从桌上的锦盒里,挑了一套与衣服相配的首饰,帮她戴上。   舒沫瞧着那些首饰,乍一眼看去,都是极普通的样式,做工却极尽‘精’巧之能事。   待收拾停当,出‘门’回到方才下车的小院,见院中站着个着石青‘色’长衫的男子,长身‘玉’立,‘挺’拔如竹,不是夏候烨是谁?   听到脚步声,夏候烨回过头来,看她一眼,神‘色’僵硬地道:“怎么这么久?”   即使是一身长衫,依然掩不住凌人的气势。   也对,他那冷硬的气质,就算披件麻布,往人堆里一站,也没有人敢轻忽。   舒沫抿‘唇’一笑,跟上去:“咱们这是要去哪?”   舒沫愕然,脚下微微一顿。   只为吃一餐饭,‘花’了这许多功夫?   “你不是不喜欢张扬?”他微微别扭。   舒沫心中一暧,瞬间红了眼眶。   她以为他只是随口说的,没想到,他一直记得,且真的付诸行动。   夏候烨脸‘色’很臭,越走越快。   夏候烨不语,也不回头,脚下的步子到底缓了下来。   “喂,”舒沫偏了头去看他:“咱别去瑞香居了,随便找间酒楼吧?”   “真麻烦!”夏候烨看她一眼,暗暗松了口气。   “这位夫人眼光真不错,”店小二立刻热情地迎上来:“小店专营正宗川菜,辣子‘鸡’丁,水煮‘肉’片若是认了第二,全京城没有人敢称第一!包你二位吃了还想吃!”   夏候烨冷哼一声:“若不好,我拆了你这酒楼。”   店小二给他目光轻轻一扫,当即吓得‘腿’软,闭紧了嘴巴,再也不敢吭声。   玩笑?那位爷的口气,他听着可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夏候烨浑身一僵,诧异地觑她一眼。   舒沫不理,挽着他,笑得越发甜美:“给我们一个清静些的单间。”   “有有有,二位,楼上请。”店小二抹了把汗,领着两人上了楼。   “两位,要点些什么?”进了‘门’,店小二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道:“本店的招牌……”   “每样?”小二一愣。   “不可以吗?”夏候烨眉一扬。 306看,象不象你?   ?舒沫赶紧‘插’话:“我们就二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你看着上就是了,再来一壶好酒。”.   “要最好的烧刀子。”夏候烨补了一句。   许是因为正月的原因,店里客人并不多,菜上得极快,一会功夫摆了一桌。   夏候烨瞧着一桌红通通的菜肴,皱了眉:“会不会太辣了?芑”   “天气冷,吃辣点好,驱寒。”说罢,舒沫拿起筷子,挟了一块‘鸡’丁放入嘴里,尝了尝,不停点头:“好吃,确实地道。你试试?”   “开动吧!”舒沫欢快地拿了筷子大快朵颐。   夏候烨吃得并不多,只浅尝辙止,倒是那壶酒很快就见了底。   舒沫百忙中,抬起头来,见他正瞧着自己:“不喜欢吃辣?”   “还好。”夏候烨淡淡地道猬。   “那你怎么不吃?”老盯着她瞧做什么,难不成看她就饱了?   “我不饿。”夏候烨   舒沫吃得不亦乐乎,辣得满脸通红,浑身大汗,不停地喝水,嘬着‘唇’直吸气,小手不停扇风:“好辣,好辣!”   舒沫摇头,双眸灿亮:“我没吃饱。”   “换别家。”他果断放下手中杯子。   “不要,我喜欢这家,辣得真过瘾。”舒沫坚持。   夏候烨皱了眉:“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舒沫笑了笑,没吭声,继续埋头苦吃。   她做的哪一件事,在世人眼里,不是在自讨苦吃?   她小脸红通通,樱‘唇’油汪汪的,带着生鲜活‘色’的幸福味道,眼‘波’流转,神‘色’安然而满足。   夏候烨安静地看着她,细小的颤栗感,从‘胸’中涌出,滚向指尖。   待他意识过来,已倾身上前,指尖抚上了她的‘唇’瓣。   “干嘛?”舒沫诧异地眨着眼睛。   出了店堂,却见街边家家张灯,户户结彩,街上人头蹿动,笑语喧哗。   舒沫很是惊奇:“今儿什么日子,晚上也如此热闹?”   “上元节。”   “你当我傻呢?今儿才初五!”   “今年上元节,初五点灯,十七落灯,共十二天。”夏候烨淡淡地道。   舒沫眼睛一亮:“反正都出来了,去逛逛?”   “街上能有什么好灯?”夏候烨道:“你若喜欢,十五带你进宫……”   夏候烨想要说什么,看着握在掌心的小手以及那张雀跃的笑脸,终是没有反对,只轻轻挣脱了她的手。   早有‘精’明的商家,沿着街边,摆设了许多摊位,贩售各种彩灯。也有人乘着热闹,摆了些胭脂水粉,果瓜点心,珠钗簪环之类的小玩意,来赚些小钱。   虽然并无值钱之物,但‘花’样繁多,看着琳琅满目,倒也引来无数人光顾。   舒沫第一次夜间出‘门’,自然看什么都很新奇,东张西望,兴致高昂。   冷不防瞧见一枚珠钗造型别致,在头上比划一番后,回过头征询:“怎么样,好看吗?”   夏候烨崩着脸,冷冷地吐出一字:“俗!”   夏候烨很不悦:“你眼睛是做什么的,那珠子一看就是假的……”   “那你还买?”夏候烨大‘惑’不解。   “这有什么好玩的?”夏候烨更不解了。   舒沫叹息:“买东西的乐趣,很多时候,不在于你买了什么,而在挑选的过程。”   夏候烨似懂非懂,看她一眼,忽然拽了她就走。   “喂,你干嘛?”舒沫吃了一惊。   夏候烨气质超群,长期的军旅生涯,天生的领袖风范,更是让他身上的傲气怎么掩也掩不住。虽然穿着普通,胜在霸气外‘露’,往前一站,人群自动分开,退避三舍。   一副恩赐的口‘吻’。   夏候烨还很不服气,边走边回头:“不是喜欢买东西,怎么不挑了?”   “‘女’人,果然善变!”夏候烨嘀咕一句。   刚还爱不释手来着,一会功夫就厌了!   “快看,有河灯卖诶!”舒沫的注意力被街对面一家卖河灯的摊贩吸引,扔下他径直过了街。   舒沫看看这个,瞧瞧那只,只觉个个‘精’巧玲珑,只只秀致可爱,一时委决不下。   忽然瞥到最角落一盏灯,眼睛一亮,一把抢了,高高举起:“看,象不象你?” 307胆也忒肥了   ?夏候烨定睛一瞧,她手里拎着的竟是只黑熊,眦牙咧嘴,凶相毕‘露’,登时脸都黑了:“胡说!我有这么丑吗?”.   他的反应,早在舒沫意料之中,当下抱着那盏灯,指着他,笑得前仰后合:“看,这会生起气来,更象了!芑”   舒沫笑语如珠,声音清脆,俏皮里透着狡黠,夏候烨俊朗,恼怒里夹着宠溺,再加上那盏黑熊灯相映成趣,吸引了不少行人驻足观望。   舒沫心跳如擂,忍不住向夏候烨望去。   夏候烨神‘色’如常,只微微上翘的嘴角泄‘露’了他的情绪。   小贩更是个极‘精’明的,忙忙地拿了一只并蒂荷‘花’灯过来,一脸谄媚地道:“这灯名唤‘花’开并蒂结连理,买回去定然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夏候烨却甚是满意,不由分说扔了一锭银子,拿了就走:“买了!”   舒沫乌溜溜的眼睛,灵活地一转:“我不要,太丑了!”   “你懂什么?”夏候烨脸一沉,大手一挥:“这叫霸气!”   舒沫还是摇头:“反正,我不喜欢。”   “真不要?”夏候烨做势‘欲’扔。   夏候烨气得牙痒痒,看她笑得这么愉悦,又无可奈何。   “走吧,放河灯去!”怕他反对,舒沫提了灯撒‘腿’就往河边跑。   夏候烨蹙眉,正要叫她回来。   “睿王爷?”身后惊诧的声音传来。   夏候烨脚步一顿,缓缓回过身来。   祁兴业和郑竣并肩站在对街,隔着人墙,诧异万分地望着他:“真的是你?”   他心微微一沉,祁兴业和郑竣已经分开人群,大步到了他跟前。   郑竣惊疑不定地望着他:“你怎么这副打扮?”   远远瞧着有点象,祁兴业说是他,他还不敢信,想说以他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场合,没想到真是他。   夏候烨无心应付,表情冷淡:“不关你的事。”   说罢,转身就要走。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夏候烨冷声拒绝,表情已极为不耐。   “别这样,难得遇到……”郑竣还想再说。   祁兴业拉了他一把,浅笑道:“既是如此,睿王请自便,咱们改日再聚。”   一句话说完,夏候烨早已去得远了。   舒沫仗着小巧灵活,在人群里穿‘插’,一口气走了一条街,再回头一瞧,竟不见夏候烨追来。   “切!”她呆了片刻,提了手中黑熊灯,赌了气道:“不来算了,我一个人难道就不能玩么?”   邵惟明先是被那盏黑熊灯吸住视线,待得灯一移开,‘露’出那张俏中带怒的娇颜,不禁大为惊喜,探身出窗,大声嚷:“沫沫!”   舒沫下意识回头,却不见任何动静。   “这里,这里!”邵惟明拼命挥手,见她始终未觉,索‘性’从二楼飞身跃了下来。   “偷跑出来的?”邵惟明前后观望一阵,不见有人跟随,顿时拉长了脸:“连个丫头都不带,你胆也忒‘肥’了!”   舒沫不以为然,嘴朝边上一呶:“满大街的人中,有几个是带着丫头‘侍’卫出来赏灯的?”   邵惟明拽了她的腕,不由分说将她带进了斜对面的酒楼,崩着脸训:“满大街的人中,有几个是王府的侧妃?”   舒沫不好跟他解释自己是跟夏候烨一起出来的,如今赌了气,各走各路,只是讪讪地笑着。   邵惟明莞尔:“咦,今儿怎么不回嘴了?”   “急什么?”邵惟明将她按在椅中:“左右是要受罚,不玩个尽兴,岂不是亏了?我正好约了熠,一会大家一起逛,如何?”   舒沫一听夏候熠也要来,越发不安了:“太晚了,我必需回去。”   邵惟明留她不住,只得退而求其次:“等等,我找辆车送你……”   忽见舒沫停在楼梯口不动了,低头一看,只见夏候熠白衣飘飘,静静地站在楼梯上。   “你们慢聊,我先走一步。”舒沫说着,快步下楼,与他擦身而过。   邵惟明姿态曼妙,宛如一只大鹤倏地自她头顶掠过,挡在她身前,神情愠怒:“这里离睿王府还远呢,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去!在这等着,我去找辆车!”   夏候熠听出不对,转向舒沫,诧异地问:“你没坐车出来?”   邵惟明恨恨地道:“这丫头胆大包天,一个人溜出府,跑大街上来玩。要不是遇到我……”   “她还怕人瞧?”话虽如此,邵惟明的声音,到底低了不少,斜觑着舒沫,气恨难平:“看,还犟着不准我送呢!本公子的行情,啥时这么差了?” 308他和你不是一条心   ?“小七,”夏候熠转过头去看舒沫,眼中是明显的不赞成:“京城的治安,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她可知,今晚的她,明媚如‘春’‘花’,虽非绝‘色’之姿,却因有着勃勃的生机,生出种浑然天成的‘艳’丽,让人呼吸为之一窒?   “明公子误会了,”舒沫至此,已不能再隐瞒,颊染红云,轻声道:“我,其实并不是一个人。”   “烨跟你一块出来的?”夏候熠了然,心中滑过一丝酸涩。   “不是吧?”邵惟明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他会任你这般胡闹!”   舒沫略有些不服气:“不过换了身打扮,怎么就是胡闹了?”   “他怎么让你走散了?”夏候熠很是不满。   她以为,他一定会跟上来,所以任‘性’了一回。   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   “约好在哪里汇合了吗?”夏候熠柔声问,努力显得若无其事,不想伤她自尊。   那人是个犟脾气,既打定了主意不去河边,想来还在原处等着她回头认错呢。   “猜?”邵惟明气不打一处来,语带讥诮:“你还真当你们是神仙眷侣,心有灵犀呢?这万一要是……猬”   夏候熠看他一眼。   邵惟明悻悻地闭了嘴。   “在哪?”夏候熠再望向她,目光柔和而深沉,语气却是不容质疑地坚决:“我送你过去。”   三个人一路找回方才两人分手的地方,哪里还有夏候烨的身影?   邵惟明冷声揶揄:“这可咋办?烨看起来,跟你并不是一条心呢!”   舒沫尴尬之极,默默地抱着两盏‘花’灯,脸上火烧火燎地热着,心里,如针扎般难受。   他居然就这么走了,把她一个人扔在寒冷的大街上……   “你们刚才,为什么事起了争执?”夏候熠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   舒沫咬着‘唇’不吱声。   “别误会,我不是要探听什么。”夏候熠白皙的脸上浮起一丝尴尬的红云:“只是想帮你分析一下,烨可能的去向……”说着,冲邵惟明使了个眼‘色’。   邵惟明极不情愿地道:“说不定,烨去找你,两下刚好错开了呢?你看,街上的人这么多。你又是这么普通……”   “明的意思,你今天的衣着很普通,在人群里并不显眼……”夏候熠试图补救,话出才惊觉更加不妥,越说声音越小。   “再找找吧,”夏候熠见她抱着两盏河灯,心下微明:“说不定,他去河边了呢?”   万一他不在河边呢?巴巴地找过去,不等于再打她一个耳光!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只得无奈地同意:“那好吧,我们送你回去。”   邵惟明找了辆大车,载了三个人一起往睿王府而去。   车上,邵惟明绞尽脑汁,说话逗趣,无奈那两个人各怀心事,都不接茬。   他只觉索然无味,悻悻闭了嘴:“得,算我怕了你们!”   舒沫却忽然抬了头:“你们,谁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两人‘精’神一振,异口同声。   “这事,可能有点难。”舒沫有点犹豫,咬着‘唇’申明:“且,不太合法。”   邵惟明瞪夏候熠一眼,抢着道:“沫沫的事,就是我的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夏候熠微微一笑:“法理不外乎人情,再难,也能想出办法来。”   “我想要几张官凭路引。”舒沫竭力装得一脸平静。   邵惟明愣住:“就这么点事?”   这么点事,随便吩咐一句,立马办得妥妥贴贴,劳动他们出马,简直是污辱嘛!   舒沫垂了眼,轻轻补了一句:“我要空白的。”   夏候熠心中陡地一跳,摒了呼吸:“他,待你不好吗?”   “不是……”舒沫一句话未完。   夏候熠截断她,神情‘激’动,哆嗦着‘唇’,哑声道:“你,要去哪?”   “等等!”邵惟明大骇,语无伦次地嚷:“沫沫,你不是以为拿着几张路引,就可以顺利跑路吧?你当烨是吃干饭的?而且,我们也不能让你一个‘女’人,孤零零在外面飘泊呀!这要是万一有个好歹……”   “胡说什么呢?”舒沫心中咚咚狂跳,张大了眼睛故做惊讶:“好端端的,我跑什么?再说了,我父母兄弟都在京城,若是逃了,他们怎么办?”   “那,你要路引做什么?”夏候熠一字一顿地问。   舒沫早想好应对之策,张口就来:“自然是为二舅预备着。他在幽州越狱,一直在逃。最近有了消息,我打算让他隐姓埋名……”   夏候熠神情古怪,再次打断她:“你跟孙瑜最近有联系?”   舒沫心中别地一跳,生了警惕:“有什么不对吗?”   瞧他的样子,莫不是真有二舅的消息?   “什么时候?”夏候熠不答反问。   舒沫不敢把时间说得太近,免得没了后路,想了想,小心做答:“大概,三个月前?” 309有人落水了   ?“此后,再没有孙瑜的消息了?”夏候熠又问。.   舒沫心念电转,小心探问:“莫非,你跟二舅有联系?”   “孙家二老爷,好象年前已回了家。”夏候熠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若没记错,应该是腊月二十七抵的京。”   舒沫很是意外:“不可能!若二舅回来,大舅为何不通知我?芑”   邵惟明见她表情不似做假,委婉地道:“大过年的,想是不愿你为这种小事‘操’心吧?”   怎么说,孙瑜也是从幽州越的狱,如今潜逃回京,怎么敢大摇大摆地跑到睿王府去?   夏候熠微微一笑,将话题兜了回去:“空白路引,还要不要呢?”   舒沫沉‘吟’未觉,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既然孙瑜已安全抵京,这个借口自然就不能再用了。   然而,路引却是必备之物,她好容易开了口,自然不想轻易放弃这个机会猬。   还没盘算好呢,邵惟明已先笑了起来:“嗐!她要那玩意做甚?放心,烨若真敢找孙瑜麻烦,本少爷第一个饶不了他!”   夏候熠没再追问,只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   夏候烨本以为舒沫一个‘女’子,就算走得再快,也是有限,最多过一条街就能追上。哪知一路找到河边,竟然不见踪影。   他按住焦躁之情,正‘欲’转回去再仔细找一遍,却见身边人群忽然***动起来,人人争先恐后往河边奔跑。   初时不知所云,只知嘈杂不已,因此并不理睬,待走得几步,忽然听到人群中有人议论:“喂,听说没有?河边有个年轻‘女’子失足落水了!”   “舒沫!”他一惊,转过身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了河堤上一看,堤上堤下人头蹿动,哪里有舒沫的影子?   “可怜,听说是被人抛弃,投水轻生呢!”   “瞧着眉清目秀,‘挺’标致的小媳‘妇’呀!”   感叹声此起彼伏,夏候烨的心象被无形的手紧紧揪着。   不,不会的,他的舒沫不是那种为了一点小事,投水轻生的‘女’子!   然,一种莫名不安的情绪,还是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脏,令他呼吸不畅。   他俊颜冰冷,凛着容默默地望着面前的清水河。   暗夜中的清水河蜿蜒起伏着,夜风轻柔,河面上飘浮着盏盏河灯,蜿蜒着,闪烁着,宛如镶嵌着一长串明珠。   在那一长串的明珠之间,隐隐约约的,有几颗人头起伏不定,顺着那串人影看过去,河心中隐隐似有一团黑影飘浮着。   夏候烨眼中掠过一丝光芒,当即毫不犹豫,疾如飞鸟般疾掠过去,在水面沉浮的人头上轻点一下,‘交’错前行,很快便掠到那团黑影前,伸手将她提了起来。   恰在此时,体内一口气用尽,身体也在此时,无声地落入水中。   “啊呀!”岸边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不过片刻之后,伴着哗啦一声水响,夏候烨冲出水面,空中一个漂亮的转体,再度提着溺水之人,老实不客气地踩着河中人头,迅速掠回岸边。   夏候烨如遭雷殛,脚下一软,竟然差点跌倒,任人从他手里接走了溺水者。   “睿王!”一只手,从身侧及时稳稳地扶住了他。   夏候烨抬眼一看,郑竣一脸担心地瞧着他:“你没事吧?”   本来只是好奇夏候烨所谓的急事是什么,这才偷偷尾随,没想到适逢其会,目睹了冷面王爷的热心之举。   郑竣只道他因落水寒冷,急忙解了自己的披风裹到他身上,这才轻叹一声,摇头:“太迟了!”   再瞥一眼死者,忍不住又补了一句:“真搞不懂‘女’人,只是一盏荷‘花’灯,干嘛拼了‘性’命?”   夏候烨心中一凉,如钢浇铁铸的脊梁,瞬间软了。   冷面阎王,以刻薄寡情,狠戾残酷著称的睿王,忽然间无声地伏在了郑竣的肩上。   郑竣猝不及防,被他身体的重量带得一个趔趄,几乎跌倒。   幸得反应灵敏,反手扶着他的腰,惊疑不定地轻唤:“睿,睿王?”   夏候烨伏在他肩上,久久不语,只觉五脏六腑,比脚下的清水河还更冷上几分。   “娘子!”撕心裂肺的哭声,突兀地响起:“你怎么这么傻呀!”   “呜呜呜,我要娘亲……”幼童的哭声,令闻者心酸。   传到夏候烨耳中,却有如天籁之音。   他蓦地抬起头来,利如鹰隼般的目光,急切地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伏尸痛哭的男子身上。   郑竣还未反应过来,他已摔开他,大步过去。   人群被他的气势吓倒,纷纷走避,让开一条通道。   夏候烨在男子面前站定,面沉如水,冷冷地问:“死的,是你娘子?”   “呃?”男子满眼哀凄,愣愣地抬起头来看他。   夏候烨一言不发,挥拳,将他击得晕死在地,在众人的惊呼声里,转身扬长而去。   郑竣瞧得莫名其妙,‘摸’着头不解地低喃:“这家伙,吃错‘药’了吗?”   夏候烨上了河堤,瞧见岸边系着一匹骏马,当即解了缰绳,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310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笃笃笃”急促地马蹄声如暴雨般响起,一骑黄膘马由远及近,飞奔而至,打破了灯市的宁静。.   行人尖叫着纷纷走避,胆小的脸‘色’煞白地簌簌而抖,胆大的却站在檐下翘首张望。   “哪个王八羔子,活得不耐烦了?”祁兴业眼见一场聚会消于无形,本就一肚子火,这时见有人竟然在天子脚下闹市纵马飞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持刀立于长街之中,打算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教训。   眨眼间马儿飞奔到近前,马上之人身着郑竣的鹤氅,赫然竟是夏候烨芑。   “睿王!”他愕然惊问:“出什么事了?”   “闪开!”夏候烨大喝一声,不闪不避,径直纵马向他撞了过来。   祁兴业飞身跃起,轻盈地落在屋檐之上,待稳住身形,一人一马已去得远了。   夏候烨纵马绕着灯市转了一圈,却一无所获,咬紧牙关拨转马头,朝睿王府疾驰而去。   舒沫,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回了睿王府,千万不要玩‘花’样!   夏候烨如遭雷殛,猛地勒住马缰,狂奔中的骏马“咴咴”鸣叫着,竖起前蹄停在了路中间。   车夫猝不及防,惊得从车辕上站起来,猛力拉扯着马缰。   所幸马车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在人车相撞前的一瞬间,及时打横停了下来。   夏候熠眼疾手快,伸手将她揽住,因用力过猛,竟将她扯入怀中。   车夫气急败坏,蹭地跳下马车,挽起袖子就要过去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你小子找死呀!知道这是谁家的马车吗!”   “滚!”一声冷叱,破空传来。   舒沫一怔,不假思索地撩开窗帘,猛然撞进一双闪着火光的星眸之中。   夏候烨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就这么跌进那双黑若点漆,灵动慧黠的眼眸中。   看着她颊边红晕未褪,看着她的神态与羞涩转为惊愕……   夏候烨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他用力地攥紧着缰绳,克制住想要冲上去,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揉’进骨血的冲动。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害怕。   怕眼前的她只是一个幻象,如‘露’如电,如梦幻泡影,稍稍一触,就会随风而逝,灰飞烟灭……   “怎么回事?”邵惟明不悦地从车中探出头来,看到他,明显一愣,忙不迭地跳下车,劈头就是一顿训:“烨!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呀,怎么能把沫沫一个人扔在大街上?要不是刚巧遇到我们,沫沫这时还不知蹲哪个角落哭呢……”   “明公子!”舒沫脸红如血,尴尬得快要冒烟:“你别这么夸张好不好?”   “下车!”夏候烨黑眸一眯,冷声命令。   “切,”邵惟明也不高兴了,把脸一板:“别仗着你是王爷就欺侮人啊!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给沫沫好好道个歉,别想……”   “明,”夏候熠弯腰从车里钻了出来,淡声制止:“这是烨的家务事,你别‘插’手。”   夏候烨冷笑一声,理也不理他,径直盯着舒沫:“还不下来?”   “这里距睿王府还数里,与其换来换去的麻烦,不如让小七坐这辆车回去。”夏候熠忍了气,淡淡地道:“我跟明,走着回去也是一样。”   邵惟明看一眼夏候熠,再瞧一眼舒沫,不情愿地道:“马车借给沫沫,我倒是没有意见。只不过……”   “舒沫?”夏候烨脸‘色’‘阴’沉,语气里已隐隐夹着风暴之意。   “多谢两位好意,”舒沫瞧着气氛不对,赶紧从车上跳了下来:“反正也不远,走回去……”   话没说完,一道银光捷如闪电向她袭来,她猝不及防——老实说,就算她有所防范,也是避无可避。   只觉身子蓦然一轻,低了头一瞧,腰间已绕了条银‘色’的带子,还没等她想明白那是什么,已落到了夏候烨的身前。   再想看一眼,腰间银光已逝,取而代之的是他铁箍一样的手臂。   “驾!”耳畔一声清叱,笃笃蹄声再起,夏候烨已带着她绝尘而去。   “喂!”邵惟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气得七窍生烟,跳起脚来,对着空气一顿‘乱’骂:“烨,你有种!从今天起,老子不跟你绝‘交’,老子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太不是玩意了!”   夏候熠满腹惆怅,凝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默然无语。   舒沫身不由己,向后一仰,慌‘乱’中抱着他的腰稳住身形,只觉触手冰凉,再一‘摸’竟是浑身都湿透了,这时才发觉他身上多了一件不属于他的鹤氅,不觉吃了一惊:“出什么事了?”   以他的身份和身手,万万不会失足落到水里,怎会‘弄’得这样狼狈?   “别说话!”夏候烨冷声喝叱,手臂如铁钳般环住她的腰,将她的头紧紧地按在怀中。   舒沫贴着他的‘胸’膛,隔着衣衫,听着他狂烈的心跳,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楚。   她睁了眼,他身上的鹤氅将她密密的遮住,她瞧不清他的样子。   但不知为何,从他的心跳,从他微微颤抖的身体,她隐隐觉出了他的惧怕。   这种惧怕,夹杂着一些暴戾,一丝彷徨,还有更多的挣扎和不甘……   于是,她一句话也没再说,只是伸手,轻轻抱住了他。   PS:讨厌,晚了几分钟。。。 311不关你的事   ?几颗稀疏的星星在漆黑的天幕闪烁着,冬末初‘春’的风吹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笃笃”的马蹄声,打破夜的沉寂。.   舒沫温顺地偎在他的怀中,安静地任他抱着。   被他抱紧地感觉是那么的幸福和甜蜜,她想要留住这份感觉,更想哄骗自己,别在意过去的伤害,不要质疑他的目的,要相信,他是爱她的……   相拥良久,夏候烨的情绪渐趋平静,开始感到尴尬。   于是,慢慢放松了力道芑。   他在心里盘算许久,寻找合适的借口,使他唐突的行为看起来合理。   他才张开口,还未发出声音:“……”   舒沫已先离开了他的怀抱,坐直身体,温和地道:“王爷,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她太有礼,太温柔,太恭顺,太疏离,两个人明明近在咫尺,却感觉象隔了一层轻纱。   夏候烨看着舒沫的背影,喉咙好象被什么哽住一样,极不舒服。   北风,也象被凝住似的,闷得透不过气来猬。   “王爷的衣全湿了,再不及时更换,怕要落下病了。”舒沫又道。   夏候烨没有吭声,发了狠似地用力一夹马腹。   胯下黄膘马“咴”地一声嘶鸣,撒‘腿’狂奔了起来。   是,他害怕被她窥到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感情,所以希望她追根究底。   可是,她当真一个字也不问,似乎对他的反常之举全不在意,却又让他极度不爽。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很可笑,很幼稚,很……不可理喻,却还是忍不住蹿起一股无名火。   那是自他成年之后,从没有过的,‘激’烈的火。   他一向都是冷漠的,高高在上的,‘操’纵一切的!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出现过可以令他失去平静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事。   舒沫,却是个例外。   她让他感觉,再一次回到了青涩的少年时期。   掌控不了命运,把握不住人生,只能随‘波’逐流,听天由命。   “舒沫!”他咬了咬牙,冷声质问:“你一点也不好奇,今晚发生了什么?”   “好奇的话,你会告诉我吗?”舒沫反问。   舒沫无语。   “但你应该问。”夏候烨臭着一张脸。   “好吧,”舒沫从善如流:“尊贵的睿王,可否满足一下小‘女’子的好奇心,告诉我,今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夏候烨神情倨傲,冷冷地道:“不关你的事,少打听。”   舒沫态度恭顺,语气极之不耐:“那么,我们可以回去了吗?正月的晚上,还真他妈有点冷。”   夏候烨忍俊不禁,抱紧她,驱骑进入王府。   是,那个他熟悉的表面恭敬,内心舛傲的舒沫,又回来了。   回到出云阁,立夏神情古怪,‘欲’言又止。   舒沫急着沐浴更衣,也没留意。   等她梳洗完毕从耳房里出来,夏候烨也沐浴毕进了房。立夏更不敢多说什么,只默默地铺了‘床’,服‘侍’两人就寝。   舒沫累了一天,倒头就睡,很快沉入梦乡。   夏候烨慢慢在她身边躺下,默默注视着她沉静的睡颜。   昏黄的烛光跳跃着,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曲线。   此时万籁俱寂,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他缓缓地伸出手去,在她光洁的脸颊上一寸寸地移动着,指尖触到柔软的‘唇’,温热的气息,从他的指背上悄然掠过。   仿佛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确定她没有死亡,没有离开。失而复得的喜悦,得而又失的恐惧,一点一点从潜藏的心底浮上来,在静寂无人的深夜,悄然在整个‘胸’腔漫延。   只有一无所有的人,才会无畏。而他,已不想再做无畏的人。   他倾身过去,将他亲手挑选的妻子,唯一够资格做他孩子母亲的‘女’人,轻轻地圈在了怀里。   舒沫一夜好眠,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细小的粉尘飞舞着,在阳光下透出淡金的光泽。   “死了死了,这下死定了!”她惊叫一声,猛地坐直了身体,抓起‘床’头的衣服,胡‘乱’往身上套,嘴里一迭声地嚷:“立夏,立夏!”   立夏挑了帘子进‘门’:“小姐,你醒了?”   “死丫头!”舒沫咒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居然不叫我?”   太妃习惯早睡早起,即使是冬天,六点也必需过去问安。大正月的,她可不想吹着北风,在院子里罚跪!   “王爷‘交’待了……”立夏解释。   “他‘交’待有‘毛’用?”舒沫截断她,骂道:“太妃罚的是我,又不是他!”   “可是,”立夏委屈地道:“王爷说不必叫醒你,太妃那里,他会去说。小姐昨日奔‘波’了一天,奴婢想让你多睡一会……”   “真的?”舒沫一呆,手边的动作停下来:“太妃那里不用去也没事?”   绿柳拖长了声音,揶揄:“太妃今日心情好,应该也不会挑小姐的刺。”   “你怎么知道?”舒沫顺口反问。   “绿柳!”立夏轻声喝止。   “你喝我做什么?这事瞒也瞒不住,小姐迟早会知道。”绿柳不以为然。   立夏默然。   “什么事?”舒沫问。   “戚姨娘昨日晋了位,正式成了福妃,是太妃亲自举行的仪式。”绿柳很是不忿,噘了嘴恨恨地道:“小姐晋位时,太妃可是连面都没有‘露’!现如今府里都在传,福妃母凭子贵,搞不好会是下一凭睿王妃呢!”   舒沫哑然。   怪不得他昨天那么奇怪,不但主动提议,还亲自护送她回娘家。   原来,是怕她搅局! 312无福消受   ?“娘娘,秦姨娘来了。”如兰隔着厚厚的锦帘,在碧纱橱外禀报。.   “这头狐狸,又来做什么?”戚美云歪在迎枕上,很不高兴地蹙起了‘精’致的柳眉芑。   自她封了福妃之后,一连数天,天天按着时辰来报道,也不嫌烦?   “不见!”戚美云揪着抱枕,不耐烦地道:“就说我睡下了。”   如萱“啪”地一声盖上妆盒,笑道:“娘娘是睿王府的侧妃,难道还怕一个姨娘不成?再说了,秦姨娘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仗着是王爷身边的老人,颐指气使,目中无人。你今日推了,她明日必定还要来。难道娘娘要一辈子躲着她?”   戚美云气得两眼冒火,狠狠地瞪着她:“你!”   如萱却不理她,径自朝外面扬了声音:“如兰,让秦姨娘进来。猬”   “谁准你自作主张?”戚美云气得满面通红:“别忘了,我才是主子!”   “戚姨娘来了,快请坐。”如萱搬了锦凳过来,笑道:“是奴婢愚笨,不会说话,惹得娘娘生气。”   “哼!”戚美云轻哼一声,崩着脸不做声。   “好好的,跟个丫头治什么气?”秦姨娘瞥一眼如萱,笑道:“况且,如萱这丫头不但人机灵,嘴又甜,长得还周正,我瞧着都觉得可人疼!”   如萱听了,比喝了蜜还甜,不知不觉‘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戚美云皮笑‘肉’不笑地道:“没办法,我生就这火暴‘性’子,脾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如萱并不如往常‘侍’立在一旁,径直走到桌边坐下,拈了瓜子慢慢地嗑着。   “她若真有不对,慢慢教就是了。”秦姨娘心中冷笑,嘴里絮絮地念叨:“你如今怀着身子,可不能再象过去一样,任着‘性’子来。万事,都得先顾着孩子。”   戚美云神‘色’一凝,以手扶着腰,傲然道:“不必姨娘提醒!这孩子是有福之人,又有太妃照应,王爷怜宠,自然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是吗?”秦姨娘似笑非笑地觑她一眼:“能托生在王府,孩子自然是有福的。我只怕,福妃却无福消受呢!”   “秦素莲,你好大的胆子,敢咒我?”戚美云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秦姨娘冷冷地睨着她,道:“是诅咒还是事实,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戚美云喝道:“秦素莲,别想威胁我!我已不是以前那个任你驱使的戚姨娘!我是福妃!惹急了,信不信立刻把你拖出去,‘乱’棍打死!”   “你笑什么?”戚美云又气又怒,竖了柳眉瞪她。   秦姨娘敛了容,‘阴’恻恻地道:“戚美云,心虚了吧?”   “是吗?”秦姨娘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主子说话,丫头一不回避,二不伺候,却在一边嗑瓜子,还胡‘乱’‘插’话,却不知,这是敬还是不敬?”   如萱脸一红,讪讪地放下手中瓜子,再不敢吭声。   “还是,你有所倚仗,觉得已经有资格与我们平起平坐?”秦姨娘笑了笑,一针见血地道。   “秦姨娘,”如萱瞬间脸红得要滴血,垂了头,眼中泪光闪闪:“你,你说这话,是存心让奴婢活不成呀!”   “好了!”戚美云心中烦燥,提高了声音喝道:“下去吧,别杵在这里碍眼!”   如萱低着头,很不情愿地走了出去。   秦姨娘见她神情羞涩,却不见慌‘乱’,甚至还带了点沾沾自喜,越发肯定了心中猜测。   她冷冷一笑:“戚美云,看在多年姐妹的情份上,给你一个忠告。别以为世上就你聪明,大家都是傻子!乘事情还没闹大之前,悄悄地处理了,还能留下一条活路。”   戚美云反‘唇’相讥:“我知道,你在王爷身边的时间比我长,也比我得宠。如今我怀了孕又封了妃;你却还是姨娘,你气不平,心怀妒忌,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人各有命,福贵在天!谁让我比你有福气呢?不服,也不行呀!”   “福气?”秦姨娘摇头,怜悯地看着她:“啧啧啧,真不知是该佩服你的勇气,还是该笑你的愚笨无知?死到临头,还嘴硬!”   “秦素莲!”戚美云沉不住气:“你句句带刺,字字含沙,到底想说什么?”   “王爷数年都不曾到你房里,只一次便怀上了,运气未免太好了些!”秦姨娘斜觑着她,表情冷厉。   “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谁让咱是有福之人呢?”戚美云得意地道。   “我只想提醒你,王爷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秦姨娘神‘色’睥睨,一脸傲慢地道:“你能买通林医正,可没法买通太医院的御医!”   戚美云心中咯噔一响,脸上迅速没了血‘色’:“你,你血口喷人!”   秦姨娘越发有了把握:“等月份再足一些,王爷必会请御医请脉,到时,我看你如何‘交’待?”   戚美云面‘色’惨白:“我肚子里有王爷的孩子,要‘交’待什么?”   “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有没有孩子,你心里有数!”秦姨娘几乎是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靠假怀孕来晋位,表面看是最快捷的办法,却有太多的漏‘洞’,意味着有太高的风险。 313现在脱身,还来得及   ?戚美云脸‘色’煞白,大声道:“林医正亲口说的,怎么会错?”.   “美云,”秦姨娘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你们姐妹一场,我真不想看你因为一时糊涂,丢了‘性’命。”   戚美云喝道:“我知道你心高气傲,输得不服!但事实就是事实,老天站在我这边,你不服都不行!”   麝香熏了那么多天,她不止安然无恙,甚至气‘色’越来越好。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肚子里根本没孩子!   “秦素莲,你再污蔑本妃,休怪我不讲情面!”戚美云恼羞成怒,拍桌大喝。   秦姨娘翘起兰‘花’指,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道:“好心想给你指条活路,你偏自己找死,有什么办法?只能看着你死啦!”   戚美云气得发抖:“秦素莲……你!”   “哼!”秦姨娘哧声冷笑,不客气地骂道:“真是个傻的!到现在,还做着白日梦呢?就算你真的怀上了,你以为慧妃会袖手旁观,让你的孩子顺利生下来?芑”   戚美云脸上阵青阵白:“她,她敢?”   “为了晋位,有什么不敢的?再狠的事也做得出来!”秦姨娘一脸鄙夷:“她有王爷撑腰,你有什么?”   “我,我有王爷的骨‘肉’……”戚美云颤着嗓子,下意识地伸手‘摸’着肚子。   “好!就算你最后也排除万难生下来一个小王爷,难道还能母凭子贵,做睿王妃不成?”秦姨娘轻蔑地睨着她的手,恨不能一刀砍下来。   装装装,让你装腔做势,摆侧妃的架子!   等除了慧妃,回过头来再收拾你这蠢驴猬!   “我……”戚美云嗫嚅了半天,半晌无词以对。   王妃端庄贤淑,秦姨娘自小服‘侍’,祝姨娘温柔可人,舒沫聪慧冷静……这几个‘女’子或多或少都得到过夏候烨的怜爱。   只有她,从进‘门’的第一天,就不得他的喜爱。   因此,如何理直气壮?   “不能吧?”秦姨娘气定神闲:“以你的出身,做到侧妃已是极限。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何苦还要以身犯险?倒不如,利用这个机会,拔掉眼中钉!”   当王妃?就她这顾前不顾后的脑子,做梦都嫌奢侈!   “你……什么意思?”戚姨娘抖着‘唇’。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秦姨娘冷声道:“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眼下最大的敌人,不是我,也不是祝秋芙,是慧妃!咱们姐妹这么多年,虽不是贴心贴肺,却彼此知根知底。不论谁上位,至少会给其他人留条活路。慧妃,却不一定了!为了勾搭王爷,她豁出‘性’命,什么颜面羞耻,父母兄弟通通都抛弃了,还有什么下不了手?”   戚美云怔了许久,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大家都是侧妃,就算她多些宠爱,也不能一手遮天!”   “我在王爷身边十几年,他心里想什么,我比你清楚!”秦姨娘淡淡地道:“别说我没有提醒你:眼下,是最好的机会。错过这次,等着你的就是万劫不复!”   “什,什么机会?”戚美云呆呆地问。   “你想清楚,”秦姨娘‘阴’冷一笑:“是留着这个子虚乌有的孩子,心惊胆颤地等着上断头台;还是握紧手中的富贵,当机立断,除掉心腹大患。”   戚美云努力体会着她话中之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尖声道:“你想利用我肚子里的孩子去除慧妃?不,你休想!”   秦姨娘把杯子一搁,优雅的起身:“我把话撂在这里了,要不要做,怎么做,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不用想,”戚美云咬紧了牙关,斩钉截铁地道:“我绝不会残害自己的骨‘肉’!”   男人的宠爱只是一时,唯有孩子,才是‘女’人一辈子的依靠。   老天好不容易给了她一次机会,哪怕只是个泡影,她也一定要抓住!   秦姨娘见她执‘迷’不悟,也不跟她争辩,微微一笑,掀帘走了出去:“现在脱身还来得及,再迟些,神仙都救不了你。”   “滚,你给我滚!”戚美云抄起茶蛊,奋力砸向‘门’帘。   如萱掀帘进来,杯子擦着她的脸击在‘门’框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娘娘?”她吓了一跳,一脸惊愕地看着气得浑身发抖的戚美云:“秦姨娘到底说什么了,气成这样?”   “秦素莲,你欺人太甚!”想着秦姨娘那副得意洋洋,胜券在握的表情,戚美云恨得牙痒痒。   “林医正的诊断断然不会有误,对不对?”戚美云心中忐忑,握住如萱的手。   如萱目光一闪,笑道:“林医正医术‘精’湛,堪称国手。他亲自给娘娘看的诊,娘娘还担心什么?”   戚美云心‘乱’如麻,握紧了拳头,喃喃自语:“对,不管别人说什么,我有了王爷的孩子!旁人再妒忌,也无法抹杀这个事实!”   “林医正做的诊断,自然错不了。不过,如果王爷知道,娘娘上个月还来过葵水……”如萱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一笑,顿住了话头。   “我不是说过了吗?那不是葵水!头两个月,胎不稳,见红也是有可能!”戚美云打断她,厉声喝道:“而且,这个月,不是没来了吗?”   如萱不说话,望着她微笑。   戚美云被她看得心浮气燥:“你,你在怀疑我?” 314熊不讲理   ?舒沫歪在炕头,默默地瞅着‘床’边荷‘花’盆里那盏河灯,心烦意‘乱’。.   那日被夏候烨半途截走,河灯因此拉在车里,她以为就此没了。   谁知第二日中午,夏候熠竟遣了人,专程送了回来。   荷‘花’灯因着那晚的碰撞,已经当场压坏,因此另买了盏一模一样的送了来。   黑熊灯倒意外地完好无损。   她便嘱立夏找了一对荷‘花’盆,把灯搁在水里,夜里点上,倒也别有情趣芑。   夏候烨进来,惊讶地问:“哪来的灯?”   “昨日拉在车上,熠公子着人送回来了。”舒沫不想横生枝节,一语带过。   夏候烨也不说话,踱过去,看了一眼,指着那荷‘花’灯道:“原来那盏呢?”   “你认得出?”舒沫惊讶了。   两盏灯几乎一模一样,若不是她当时在场,知道原来那盏灯压坏了,也辩不出来的。   “什么人送的,你都收?”夏候烨板着脸,从水里捞起灯直接从窗户扔了出去猬。   舒沫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好好的灯,干嘛扔了?”   “怎么着,想跟他结连理?”夏候烨脸黑如墨,一脚踢翻了荷‘花’盆。   舒沫气得发抖:“不可理喻!”   虽然没必要,但在熠的立场,‘弄’坏了,赔一盏,原也无可厚非。   他偏要想得这么龌龊!   “是,”夏候熠冷笑:“在你眼里,天下只有熠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舒沫涨红了脸,嚷道:“你讲点理好不好?”   “你几时见过,熊跟人讲道理?”夏候烨瞪她一眼,冷着脸,扬长而去。   舒沫瞠目,气道:“你果然是头蛮不讲理的熊!”   最教她愤怒的是,明明是件小事,他竟然气了这么久?   立夏掀帘进来,先偷偷瞧一眼飘在‘花’盆里的黑熊河灯,再轻手轻脚地走到身边:“小姐,该用晚膳了。”   真不知道,那灯黑乎乎,傻兮兮的,有什么好?   因为这盏灯,跟王爷呕气,值吗?   “周嫂做了元宵,小姐喜欢哪种口味?”立夏问。   瞧什么瞧,戳瞎你的眼睛!   “今儿上元节,府里到处挂了灯笼,还设有灯语,不止猜中有奖,第一名的,太妃还另有厚赏哦!大家全都跃跃‘欲’试呢!”立夏又道,帮她添了半碗元宵。   “你们去吧,我没兴趣。”舒沫拿起勺,舀了一个,慢慢地咬着。   “小姐不去,我们能猜中几个?”绿柳在一旁听了半天,这时忍不住,跳出来‘插’话:“听说,太妃的赏赐,可不少呢!”   “瞧你这点出息!”立夏白她一眼。   “你难道不想要么?”绿柳顶撞。   舒沫淡淡地道:“想要赏钱,就凭自个的实力,‘弄’虚作假可不成。”   “王爷说了,这次灯会,阖府同乐。”绿柳不服气,噘了嘴道:“小姐自然不在乎那点赏,但是冲着太妃和王爷,也得拼力表现,不是吗?”   舒沫不吭声。   努力有用吗,他根本不在乎!   立夏偷偷觑了她的脸‘色’,小心建议:“要不,咱们给王爷送点元宵当夜宵去?”   “他是王爷,还怕饿着了。”舒沫心中咚地一跳,淡淡地道。   “话不是这样说。”绿柳会意,加入劝说:“小姐送的,自然不一样。”   “对呀,”立夏拼命点头:“小姐不是常说,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舒沫垂眸,掩住情绪:“想送他心意的人多了去了,不差我一个。”   他这时,说不定在哪里偎红倚翠,软‘玉’温香抱满怀呢!哪里还记得她?   立夏笑着劝道:“与其心怀疑虑,独自在这里焦燥烦恼,何不亲自去问王爷,消除猜忌?”   舒沫脸一红,啪地放下勺子:“你哪只眼睛瞧见我焦躁烦恼了?”   “我也看到了!”绿柳立刻答话:“不止我,出云阁里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几日,小姐的叹气声,快把屋都震塌了!”   “绿柳!”舒沫恼羞成怒。   “小姐,”立夏拥着她的肩,将她连推带拽地带到‘门’外,接过许妈早准备好的食盒:“你不是常说,幸福要靠自己争取?王爷忙,你可是闲得快发霉了,主动找他一回又如何?”   小姐顾着面子,讲矜持,端着架子不肯低头。   府里那几个‘女’人,可没人讲客气!   早乘着这个机会,左一趟右一趟地往承运殿里跑,都巴望着分得一点雨‘露’。   就连福妃怀了孕都不消停,自个身子沉不方便,把贴身丫头如萱推出去争宠。   那个如萱,拿着‘鸡’‘毛’当令箭,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主子不象主子,丫头不似丫头的,瞧着真真让人生气!   大伙瞧在眼里,急在心里。   小姐若是再不主动一点,惹得王爷真恼了她,从此不来出云阁,那可得不偿失了。   舒沫默然,心里何尝不是又委屈又愤怒?   那盏灯,是夏候熠送的不错,可他本人未出面,她也没提要求。   唯一的错是不该点了那盏灯。就这么点小事,不至于一气就是十多天吧?   什么男人,心‘胸’这么狭窄?   搞不好,是因为她说小日子要十来天,他觉得不方便,所以就去找方便的了? 315宵夜   ?睿王府里张灯结彩,‘花’园里更是灯火通明,盈盈的笑语随着夜风飘送。.   不时有三五个丫头成群结伴,相互笑闹追逐着朝‘花’园奔去。那份单纯的快乐和满足,令舒沫不自禁地被感染,‘露’出一抹笑容。   立夏把舒沫送到承运殿的宫‘门’外,停步把食盒硬塞到她手里:“银簪已打听清楚了,王爷还在殿中,小姐这时进去,时机刚好。”   “立夏!”舒沫赶紧叫住她,小声央求:“你跟我一起进去吧?芑”   “小姐几时这么胆小了?快去!”立夏挥了挥手,掉转头撒‘腿’就跑,转眼没了踪影。   “喂,立夏,你回来!”舒沫跺足,唤了两声,没有回应,只得做罢。   转过身,对着在暗夜里,显得格外高大巍峨的宫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踏了进去。   因为灯会的原因,‘侍’卫绝大多都去了‘花’园,一惯禁卫森严的承运殿里显得格外安静。   舒沫轻车熟路,径直朝书房走去——凭直觉,他应该是在那里。   当书房温暖的灯光映入视线,她的心脏便不自觉地怦怦狂跳了起来猬。   隐隐约约的‘交’谈声随着夜风断断续续地传来,她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放慢了步伐,悄悄绕过回廊,从敞开的窗户里,一眼瞧见那对并肩而立的人。   修长‘挺’拔的无疑是夏候烨,跟他站在一起的‘女’子,却因背对着她,又刚巧被他投下的身影遮住,一时间竟辩不出是谁。   只是从断断续续的声音里,辩出夏候烨的语气很温和——全不似平日冷硬的模样。   舒沫心中咯噔一响,几乎是立刻便转过身来,逃一样往回急走。   可是,来不及了。   “什么人?站住!”一声断喝,在静寂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   紧接着,明明空无一人的走廊,巴图却突兀地冒出来,神奇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巴将军没去瞧热闹?”   “有这样的上司,是他们的福气。”舒沫微笑着,十分淡定地与他擦肩而过。   “娘娘来给王爷送宵夜?”巴图咧着嘴笑。   巴图含蓄地瞄一眼她手中的食盒,很识相地没有揭破:“王爷应该还在书房,末将去通报一声……”   该死的立夏,出的什么馊主意,可把她害死了!   “巴图,你很辛苦吗?”‘阴’恻刷地声音,蓦然响起。   舒沫脸‘色’绯红,哪里还去管那食盒,低头疾走。   夏候烨出手,拽住她的腕:“怎么,见了我,礼都不行了?”   舒沫咬‘唇’,回过头胡‘乱’福了一礼:“王爷吉祥。”   夏候烨不吭声,只从巴图手里接过食盒,仍旧往舒沫手里一塞。   “礼行过了,可以走了?”舒沫冷着脸,问。   夏候烨很不满意,伸手去抬她的下巴:“抬起头来。”   “干嘛?”舒沫恼了,伸掌拍开他。   “你特地来看我,结果连头都不抬,就这么回去,岂不是亏了?”夏候烨笑了。   “谁要看你!”舒沫涨红了脸,驳道:“我给巴将军送宵夜,不成吗?”   夏候烨一脸傲慢:“他没那个命。”   “是,”舒沫臭着脸,心里直泛酸:“哪比得上某人天生富贵,洪福齐天?”   夏候烨看她一眼,笑:“齐天就不必了,每天都象今日这样就成。”   “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舒沫忍不住刺了他一句。   “你看到了?”夏候烨问。   “什么?”舒沫装傻。   “看到静萍跟我在一起?”   “刚刚在书房的那个,是静萍姑姑?”舒沫很是吃惊。   难怪!她早就发现了,只要有静萍在,他的态度就不自觉地变得温和。   夏候烨睨着她,慢慢地笑出声来,极轻的声音,如五月清风一样:“你以为是谁?才象个小偷一样,慌不择路地逃走?”   “你才象小偷呢!”舒沫脸上烧得通红,握了拳去打他。   夏候烨顺势将她的拳头包在掌心,握住了,拖着她往回走:“我饿了,陪我吃点东西去。”   “你是猪呢?”舒沫乘机找回场子,大声讥讽:“晚饭才过了多久,就饿了?”   “你干什么去了?”舒沫很是惊讶,忘了不好意思,吃惊地看着他:“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连晚饭都没吃?巴将军呢,也不管你?”   “关我什么事?”舒沫莫名其妙。   “谁让你走得这么慢?”夏候烨眉一挑,理直气壮地指责。   舒沫无语。   “走吧,”夏候烨环着她:“我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饿死活该!”舒沫笑骂,步伐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PS:正式通知一下,加更时间订在周五,周六,周日,三天。 316女人就是娇气   ?“里面是什么?”夏候烨一手环着她的肩,一手撑着桌面,饶有兴致地问。.   “你连是什么都不知道,就送过来了?”夏候烨按住她的手,讶然道。   “东西是许妈和周嫂准备的,我没瞧,直接拿来了。”舒沫老实地道。   “这么说,你是被‘逼’的?”夏候烨拉长了脸。   “你以为我有多想来?”舒沫斜他一眼,将食盒一层层取出来,摆在桌面上,取了勺子搁在他手里芑。   夏候烨气恼地瞧着她:“别人都能来,你为什么不来?”   王府里那些‘女’人,轮着班的来讨好,唯独只有她,摆出清高孤傲的态势,冷眼旁观。   舒沫微讶,抬眼看他:“你,一直在等我来?”   “没那闲功夫!”夏候烨冷笑。   夏候烨气结,将勺子扔进碗里:“不吃了!猬”   “不喜欢桂‘花’的?”舒沫瞧一眼碗中汤圆,顺手把另一碗推过来:“试试这种,翡翠珍珠汤圆,是周嫂新开发的菜式,味道绝对一流。”   舒沫皱了眉,劝:“别这么幼稚行不行?饿坏了,难受的可是你自己!”   她肯来就要偷笑,还敢嫌?也不想想,那天是他负气而走,这些天,又做了什么事!   难道还巴望她伏低做小,低头认错?   夏候烨正要答话,忽听外面巴朗禀道:“王爷,福妃娘娘来了。”   夏候烨恼怒地盯着她的背影,想要留她,终是拉不下脸,只得眼睁睁地瞧着她快步走出了书房,步出她的视线。   舒沫出了‘门’,见福妃带着如萱,俏生生地站在抄手游廊等候传召。   见了她微微一愣,嘴角浮起一丝讥诮:“慧妃也在呢?”   “夜里风大,福妃身子不便,小心受凉。”舒沫淡淡地提醒。   “娘娘放心,”如萱笑盈盈地抢着答话:“我们娘娘身上这件大红猩猩毡斗篷,是太妃特别赏的,加厚加绒可暖和了,冻不着。”   舒沫瞥她一眼:“天寒地冻,小心滑倒。”   这孩子来得不易,府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   她倒是放心得很,大晚上到处‘乱’逛,也不怕失足滑倒?   福妃心中咯噔一响,暗悔孟‘浪’,嘴上笑道:“多谢妹妹惦记。”   巴朗轻声道:“福妃娘娘,王爷让你进去。”   舒沫望着两人没入书房,微微闪神。   “娘娘,”巴朗恭敬地问:“可要末将送一程?”   出了承运殿,舒沫放缓了脚步,沿着通往‘花’园的小径,漫无目的的走着。   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挂在天际,整个世界仿佛沉浸在银‘色’的光海中,远处若隐若现的笙歌笑语,烘托着安宁静谧的夜。   舒沫心事重重,并未察觉有人弯了腰,悄然向她接近。   “嗨!”忽地一声断喝,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响。   舒沫猝不及防,往后疾退,一脚踏空,发出“啊”地一声短促的尖叫,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喂!”夏候宇惊觉闯了祸,冲过去拉她:“笨蛋,你没事吧?”   舒沫躺在冰凉的青砖地上,只觉心中涨得发疼,脑子里也疼,好象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眼泪凝在眼眶里,憋得脑仁都要炸开似的。   “喂!”夏候宇小脸煞白:“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不会那么容易就摔断了脖子吧?”   “臭小子,你就这么巴不得我死?”舒沫好容易把到了眼眶泪‘逼’回去,咬牙低咒。   夏候宇一呆:“很疼吗?”   她的声音嘶哑,明显带着哭腔。   怎么忍也忍不住,眼泪一颗颗滚出来,她索‘性’抬起袖子掩了面,稀里哗啦地哭起来。   “不,不至于吧?”夏候宇吓傻了,结结巴巴地道:“才,才二级台阶而已……”   舒沫哽着喉咙,反驳:“你自己摔摔看,二级台阶摔下来,到底痛不痛?”   夏候宇一半心虚,一半不服,嘟囔道:“小爷又不是没摔过!哪里就痛成这样?‘女’人就是娇气,一点点痛,也不能忍……”   舒沫坐起来凶巴巴地道:“你不知道,‘女’人是水做的吗?”   “好好好,‘女’人是水,想哭就哭,成了吧?”夏候宇见她坐起来,象是没有大碍,心下松了口气。   舒沫把眼泪一抹,轻哼一声:“你想老娘哭,老娘还偏不哭了!”   “说吧,”夏候烨眯起眼睛,老气横秋地道:“谁又惹你生气了,把气撒小爷身上?”   舒沫不好意思了,嗔道:“喂!我是那种随便迁怒于人的人吗?”   “小子,皮痒呢?”舒沫握了拳做势‘欲’打。   夏候宇歪了头,仔细瞅着她,忽然冒出一句:“是父王吧?” 317你,想家了?   ?舒沫怔住。.   有那么明显吗?她以为掩饰得很好。   夏候宇跳上栏杆,在身边拍了拍,示意她坐到身边:“什么事,说来听听。”   舒沫懒洋洋地伏到栏杆上:“小鬼,大人的事,少打听。”   “哼!”夏候宇冷笑:“不说小爷也猜得到!无非是福妃得宠,你受了冷落,觉得委屈了,对不对?”   “要真是这么简单,该有多好?”舒沫轻叹,语气惆怅。   若只是要争宠,那么施尽浑身解数去争就好了,以她的实力还怕斗不过?   问题是,她不确定,他是否值得自己付出一切芑。   是,她的确被他吸引,为他心动。   她没有爱过,不知道这是不是世人向往,她一直在憧憬着的爱情?   她只能确定,自己很喜欢他,非常喜欢。   看不到会想,离别会不舍,看到他跟别的‘女’人一起会妒忌,吵了架会伤心,他不来她会患得患失,会不安,会焦虑……   她也能肯定,他也喜欢她——至少远胜于府里其他的‘女’人。   可惜,这远远不够,不能成为她守在他身边一辈子的动力猬。   适者生存。   这些日子,她想了又想,考虑了又考虑,别的都可以忍。   落后的文化,守旧的观念,封闭的社会,对‘女’人的种种不公……   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就只能融入其中,遵守它的基本法则,否则只能被残酷的现实淘汰。   虽然不便,她可以应付——七年来,她一直在努力,也适应得很好。   但是和其他‘女’人分享爱情,共同拥有同一个男人,唯独这一点,她真的做不到。   然而,他显然不会满足于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   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是悠然自得,过得‘挺’好?   看不清前面的路,不知道能走多远,要她如何去争取?   “简单?”夏候宇哧笑:“明明就是争不过,斗输了,还在这里吹大气!”   他在后宫里长大,耳濡目染,就连宫‘女’之间的斗争都如火如荼,后妃之间就更不用提。   为了多见皇上一面,哪个不是无所不用其极,手段施尽!   象舒沫这样,被动地等着父王上‘门’,争得过才怪!   舒沫笑了笑:“你要这么理解,也成。”   夏候宇睨她一眼,犹豫了一下,问:“要不要我教你几招?”   舒沫失笑:“你懂什么?”   “别小瞧人!”夏候宇怒目相视:“别的不说,脚下使拌子,背后捅刀子这种事,比你这个傻子还是看得多得多!”   舒沫眼里闪过一丝怜悯,伸手去‘摸’他的头,叹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掺和。”   从小在‘阴’谋诡计里长大,身边的人大多别有所图,让他早早地结束了童年,进入了成年人的世界。   “警告你!”夏候宇将头一偏,很不爽地喝道:“别再‘摸’小爷的头,不然,小爷砍掉你的手!”   他已经成年了,所以才搬到外院住,她怎么还把他当孩子?   “哈!”舒沫笑出声来,亲热地揽着他的肩:“不‘摸’就不‘摸’,这么凶做什么?”   夏候宇脸上一热,不自在地挣开她,往后挪了开数尺:“什么‘女’人这么不庄重!说话就说话,干嘛总是动手动脚?怪不得父王不喜欢你!”   舒沫一滞,缓缓抬起头,看着天上,不发一语。   “喂,生气了?”夏候宇心中惴惴,小声追问。   “嘎?”夏候宇愣住。   舒沫仰望明月,眼神痴‘迷’:“看上去真美,是不是?可你知道,那上面有什么吗?”   夏候宇深感莫名,指了指天空:“你是说,月亮?”   “嗯。”   “你怎么知道?”夏候宇斜眼瞧她。   舒沫沉在自己的思绪里,悠然一叹:“就象爱情,远远看着很美好,令人神往,实际却不然……”   “你,去过?”夏候宇摒了呼吸,慢慢地问:“还是,你从月亮里来的?”   “噗!”舒沫被他雷翻,喷笑出声:“小子,你以为我是仙‘女’下凡呢?”   夏候宇羞恼成怒:“呸!就你这德‘性’,也敢自称仙‘女’?巫婆还差不多!”   “说实话,”舒沫笑了,转过来,双肘撑着栏杆:“月亮呢我就没去过,不过飞机倒是经常坐。”   “飞机?”夏候宇眼睛一亮。   “一种飞行器,象鸟一样,是我们那边最新的‘交’通工具,方便快捷。”舒沫说完,赶紧补了一句:“不过,我可没法设计一架真正的飞机。而且以现有的条件,打死也做不出飞机来。你别妄想了!”   夏候宇陷入沉默,许久,轻轻地问:“你,想家了?”   舒沫苦笑,幽幽低语:“想有什么用?回不去了。”   “父王,让你伤心了?”夏候宇再问。   舒沫不答,眼神‘迷’惘。   与其说是夏候烨让她伤心,倒不如说是现实令她失望。   撑了这么久,她,累了。   “舒沫,你到底在烦什么呢?”夏候宇皱了眉。   “说了,你也不懂。”舒沫垂眸,无意识地踢着脚边的碎石块。   “好,”夏候宇心生烦燥,蓦地提高了声音:“就算我年纪小,听不懂。那么父王呢?他总听得懂吧,为什么不跟他说?”   舒沫自嘲一笑:“他哪有时间听我说?说了,他也未必懂。懂了,也做不到。” 318不要口是心非   ?夏侯宇不以为然:“你都没有试过,怎知一定不行?”.   舒沫微微一窒。   她试过了,没有反应,才会失落和失望。   “舒沫,你变了!”夏侯宇不等她说话,轻蔑地打断她,大声道:“以前,你想办一件事,不管多难,也会不择手段,排除万难,想方设法做到底。可是现在,只会哀声叹气,让人看了真不爽!”   舒沫讷讷地反驳:“这不一样!感情不能强求,算计得来的,也不是真的感情……”   “借口!”夏侯宇截断她,冷冷地嘲讽:“你其实就是个胆小鬼,因为怕输,所以不敢争。”   舒沫脸涨得通红,瞪了他半天,轻声道:“是,我怕输,因为我输不起。芑”   夏侯宇愣了一下,不悦地骂道:“真没用!输了又怎样,大不了重头再来!”   “那也不能因为怕痛,索‘性’先抹脖子吧?”夏侯宇没好气地道。   舒沫被他噎得哑口无言。   夏侯宇得意地道:“听我的没错,不管你跟父王有什么矛盾,赶紧解决了!别在这里装忧郁!这种表情,真的不适合你!”   “我倒是要拜托你,别再象个小老头一样,老气横秋地对我指手画脚!”舒沫被他逗笑猬。   本以为他必定火冒三丈,不料,竟是意外的冷静。   “若是真不行,”夏侯宇悄悄地握紧了拳头,鼓足了勇气,一脸严肃地道:“那么,给我几年时间……”   “等你长大了,帮我出气?”舒沫接过话头,轻笑着调侃:“得了,你再大,他也是你父王!”   不过,小家伙的心意,倒是令她感动。   他,无条件站在她这边呢!   夏侯宇小脸绯红,眼睛象是小老虎一样瞪着溜圆,盯着舒沫,恨恨地磨着牙,压低的吼声里有抑不住的怒火和焦躁:“笨蛋,我不是这个意思!”   舒沫疑‘惑’地看着他,表示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不用回头,夏侯宇的头皮自动发麻,脸‘色’由红转青,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跳起来,吱溜一下不见了。   舒沫瞧得目瞪口呆。   “果然是个笨蛋!”不止是笨,还没心没肺。   夏侯烨低咒一声,缓缓走了过来,若无其事地问:“在干嘛呢?”   舒沫赶紧站直了身体,不答反问:“王爷怎么有空出来?”   夏侯烨莫测高深地凝着她:“怎么,我来得不是时候?”   他若不来,岂不错过一场‘精’彩对白?   舒沫心中别地一跳,狐疑地抬眼瞄他,脑子里迅速把跟夏侯宇的对白捋了一遍。   刚刚说了什么?嫦娥,月亮,飞机?   心脏倏地狂跳起来……他应该没来这么久吧?   夏侯烨不动声‘色’,很自然地缓步同行:“一起走。”   “啊?”舒沫心中微慌,脱口道:“王爷不必陪福妃吗?”   夏侯烨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真想我去?”   “舒沫!”夏侯烨脸一沉,伸手握住了她的腕:“不要口是心非!不要随便揣测我的想法,更不要擅自替我做决定!”   她重视身边所有的人,唯独不重视他!为所有事努力,唯独轻易放弃了他。   在她心里,他甚至远不如小宇!   她有心事,有秘密,宁肯跟个半大的孩子倾诉,也不跟他说!   这种感觉很不好。   不,不止是不好,简直糟糕透了!   最让他不能忍受的是,每次遇到问题,总是习惯‘性’地把他推向别人!   舒沫静静地看着他,一脸倔犟:“你是王爷,我哪有资格决定你的去留。”   “那么,你有试着替自己争取过吗?”夏侯烨冷着脸反问。   “什么……意思?”舒沫愣住。   定定地看着他,细细琢磨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快从‘胸’腔里迸出来。   他想表达的,是她心中所想的吗?   会不会,是她会错了意?   “你说什么意思?”他没好气地瞪她。   这么直白还不清楚,还想听到怎样的答案才肯满意?   舒沫不答,脑子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不行,这一次,不能就这么让他含糊地带过去,必需得到明确的答案。   “有吗,嗯?”夏侯烨踏进一步,‘逼’问。   舒沫淡声道:“王爷好象忘了,当初要我进王府的目的?”   “什么目的?”夏侯烨忍住了气,问。   舒沫心中微微刺痛:“鱼饵,一粒‘诱’出潜藏在王府之中,试图谋害小宇的凶手的鱼饵。它最终的命运,不是被吞噬,就是腐烂变质……”   “谁说你是鱼饵了?”夏侯烨皱了眉,不客气地打断她。   舒沫又是生气,又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们明明讨论过,你别想‘蒙’‘混’过去!”   “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从没承认。”他淡淡地指出。   “可是,你也没有否认!”   当时的情形,她记得一清二楚!他分明是默认了!   “有人喜欢自作聪明,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解释?”他不客气地道。   “夏侯烨!”舒沫气红了脸:“你做过的事,不敢承认!”   “你仔细回忆,我有哪怕一次,亲口说过你是饵吗?”夏侯烨理直气壮地道。   “这种话,哪有人会亲口说出来?”舒沫气结。   “我会。”他冷冷地道。 319这次,真的不骗你   ?舒沫瞪大了眼睛瞪着他,鼻子都要气歪。.   这,不是狡辩是什么?完全当她是傻子,耍着玩呢?   夏侯烨气定神闲,双手‘交’负背后,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很是骄傲的姿态。   舒沫看了他好一会,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好吧,她承认。   以他嚣张的个‘性’,如果要她做饵,很有可能真的直接说芑。   但是……如果是这样,那么要解释的事情就多了。   可是,想了一会,脑子千头万绪,一时竟理不清方向。   舒沫用力挠头,挠了半天,问:“如果不是要一个饵,你为什么千方百计‘逼’我进王府?”   “这个理由,我早说过了。”夏侯烨很不满。   她终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或者说,听到了却从来不曾当真,更别说相信猬。   “你说过吗,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舒沫一脸茫然,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我入京城,第一时间就去千树庄找你,把自己的目的清清楚楚地告诉了你。”夏侯烨很是无奈:“如果真忘了,我不介意再提醒你一次:嫁入王府,做本王的‘女’人。”   舒沫愕然,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这么……简单?”   打死她也不信,一定有别的理由!   夏侯烨挑起眉,冷声嘲讽:“我的目的,从来未曾掩饰,你却不肯相信,非要用那不灵光的脑子,不停地把它复杂化,怪得谁来?”   当然,一开始,只是单纯因为她的‘性’格脾气,恰好符合他心中订下的睿王妃的条件,没掺任何感情。   他甚至,为此特地设了些关卡,以此考验她是否真有资格进睿王府。   在她通过最初的考验后,为谨慎起见,他并没有直接立她为妃,而是让她以姨娘的身份进入王府,放在身边继续考查——直到,她真正得到他的认可。   可以说,事情从一开始就在他的掌握之中,按计划推进。   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单纯的挑选王妃,到最后,会对她衍生出复杂的情感。   她开始影响他的生活,左右他的情绪……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至少,他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告诉她。   月光温柔地洒下来,照着两个人。   舒沫呆站着,还不相信听见的。   这么多日子,猜不到他的心思,‘摸’不透他的感情,焦急忧虑,害怕被厌憎,担心被抛弃,所以决定行下手为强,放手‘抽’身……由此带来的种种矛盾,各种纠结,各种痛楚,忽然被他一句“嫁入王府,做本王的‘女’人”,一下子烟消云散。   随之而起的,是一股强烈的怨气。   多冤呀!原来他早就有了决定,却害她白白伤心难过那么久,太过份了!   舒沫心绪‘激’动,不假思索,抬起脚就踹:“夏侯烨,你‘混’蛋!”   夏侯烨侧身,轻松避过:“看看,有你这么不讲理的吗,说不过就打!”   “我踢死你!”舒沫追上去,一顿拳打脚踢。   这次,夏侯烨没有再躲,拽住她的腕,用力扯到怀里,再强硬地一揽,将她整个人勒在了双臂之间。   两个人身体撞在一起,温热的呼吸拂到彼此的脸上。   舒沫脸一红,凶巴巴地扬起眉:“放……”‘唇’被‘吮’住了,那刺刺的胡髭扎痛了柔嫩的肌肤。   她心头一震,身子电麻,嘴被堵住了,声音也被他吞没。   “等等……”她慌得一路退,他却步步紧‘逼’,将她压在栏杆上,‘吻’得深入而火辣。   舒沫抬起手徒劳地挡在两人之间,轻嚷:“有人,会被看见的……”   话没说完,身子一轻,双脚已离了地面。   夏侯烨抱着她,飞身跃上屋檐,强壮的身体,就这么将她压在琉璃瓦上,过程中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唇’,似乎想‘吻’她到地老天荒。   舒沫‘摸’索到他烙铁般滚烫的身体,呼吸急促,头脑一片‘混’沌,几乎无法思考。   “夏侯烨……”她呢喃着,无力招架。   “嗯?”***如一团火,以燎原之势席卷而来。   他微微睁眼,瞅着月光下莹白如‘玉’的小巧耳垂染着薄薄的红晕,忍不住心中一‘荡’,温热的‘唇’移过去轻轻噬咬。   双手,有自己的意志,急切地拉开衣襟,顺着身体的曲线滑动,覆上绵软的‘胸’脯。   喉间滚动,发出满足的低‘吟’。   好想吞没她。   舒沫低喘着,幸福得快失去理智。   当他的手‘抽’开束腰的绸带,再滑入裙底……   “等一下!”她猛地张开眼睛,及时抓住他的手。   他豁地张开眼睛,双目赤红,不敢置信地瞪着她:“舒沫!”   “真的!”舒沫尴尬得不得了,目光慌‘乱’而无措:“这次真的是小日子,不骗你!”   “X!”他瞪了她许久,蓦地一声低咒,挥拳砸在屋顶上。   琉璃瓦应声而碎,碎片穿过破‘洞’,扑簌簌地往下掉。   “什么人?”远处传来‘侍’卫警惕的喝叱。   “滚!”   夏侯烨懒洋洋地坐起来,眯起眼睛打量她:“同样的‘花’招,你打算用几次?”   舒沫窘得不行,垂着头,神情沮丧,两颊血红,怯生生地道:“相信我,这次,真的没骗你……” 320说你喜欢我   ?“不是的,”舒沫急了,冲口而出:“我也很想……”   话没说完,已经意识到不妥,猛地闭紧了嘴巴,羞得两颊绯红,牙一咬,脚一跺,扭身就要从屋面往下跳。   夏侯烨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又是得意又是欢喜,手在她身上游动,嘴巴贴着她的耳朵调笑:“哪里想?这里,还是这里?”   “夏侯烨!”舒沫杏眼圆瞠,竖起柳眉。   夏侯烨见她耳朵都红透了,倒也不敢真的把她惹急了,凭白破坏了气氛。   伸手替她把衣襟掩上,轻咳一声:“风大,小心着凉。芑”   舒沫僵着身体,抿着‘唇’一声不吭。   夏侯烨瞧着她窘迫的样子,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忽地环住她的腰,将她抱紧了些,附在耳边,霸道地命令:“说你喜欢我。”   舒沫诧异地抬眸看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帘:“不要!”   “快点!”他近乎凶狠地盯着她乌黑的眸子,掺了笑意的声音,非常低沉。   舒沫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咬了‘唇’,大胆地反问:“你怎么不说喜欢我?”   就算要表白,也应该是男人先开口吧猬?   “不许抄袭!”他不满地拧着她的鼻子。   舒沫咬着嘴角不说话,眼神湿漉漉的,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朦胧,娇怯。   仿佛永无边境的黑暗,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突如其来的光明,让夏侯烨有些手足无措。   他看着她,心血翻腾。   这个答案虽然早就料到,但由她亲口说出,他亲耳听到,亲眼证实,还是高兴得手脚都微微颤了,如喝了醇酒般半醉。   喜悦如化开的热气一样,涨满了整个心房还不够,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无处盛放。   他含了笑,牵了她的手轻松地在屋檐之间跳跃,飘飘然地朝承运殿方向步去。   感受到他明显的喜悦,舒沫抿着‘唇’,笑了。   心里那一点委屈和不平,悄然湮灭。   谁先表白不是一样呢?   最重要的是,彼此的心意相通。   “怎么啦?”夏侯烨惊讶地偏过头来看她。   舒沫垂了眸,神情别扭。   “怎么,怕不方便?”他似笑非笑地打量她一眼,暧味地环紧了她的腰,压低了声音问:“放心,这种事宛儿还是能处理的!”   “不是!”舒沫狠狠剜他一眼。   “那为什么?”夏侯烨不明白了。   “不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舒沫冷着脸,淡淡地道。   一张‘床’上,这个也睡,那个也睡,脏!   夏侯烨愣了片刻,忽地醒悟,不满地瞅着她:“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我说过,承运殿,不是什么人都能住的。”   舒沫哪里肯信,睁大了眼睛瞪他:“刚才,福妃还来过!”   这几日福妃,祝姨娘几个轮流往承运殿跑,外面早传得沸沸扬扬,她虽然不大出‘门’,也被荼毒了不少。   夏候烨敛了笑,严肃地看着她:“我还是那句话,王府有规矩,信不信由你。”   “我亲眼看到的……”舒沫被他瞧得慢慢垂下头去,轻声嘟囔,气势到底大不如前。   法理还不外乎人情,何况规矩?   只要他愿意,想让谁住,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她就是最好的例子,不是王妃,还不是照样往里带!   “既是如此,你回去吧。”夏侯烨冷着脸。   舒沫心中一慌,伸手握住了他的衣袖,想要认错,偏又拉不下脸,只好不说话。   难堪而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着他们。   “走吧,我让巴图送你。”夏侯烨轻轻拂开她的手。   舒沫轻咬‘唇’瓣,又气又急,眼气冲进热眶,怕给他看到更丢脸,只好死命垂着头。   “你根本不信我,”夏侯烨神‘色’僵冷,低醇的声音夹着愤怒:“遇到事情,首先想的就是怎么摆脱我,怎么从王府逃出去……”   “我,我没有!”舒沫开口,声音哽咽:“你冤枉我。”   夏侯烨黑眸一眯,倏然冷笑:“你每天翻看《大夏历险记》和《大夏疆域志》,还画了地图,不是研究逃跑路线是什么?这几天还特别让巴图帮你找了《大夏律令》来看,若我没猜错,你是在研究和离的可能。对不对?”   舒沫实在太过惊讶,愕然张大了眼睛:“地图,是你拿走的?”   “可惜,”夏侯烨不理她,径自冷笑:“大夏律令,妾是没有资格提出和离的,只能等着被休。你就是把眼睛看瞎,把书翻烂都是白搭!”   舒沫满面通红,讷讷地道:“你,误会了。”   夏侯烨冷冷地看着她:“当初,你不就是用这一套,成功地摆脱了林慕云?”   “真的?”夏侯烨缓了脸‘色’。   “为什么不找我?”夏侯烨打断她。   难道在她眼里,他还不如一堆律法书? 321反正,我赖定你了   ?“可以吗?”舒沫一怔:“你上次不是说通敌之罪……”.   她不是没想过求他。   不过,他从不在家里谈公事,素来又以冷面无‘私’著称。   她自问斤两不够,哪敢要他徇‘私’?   “你不是向来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怎么这次记这么牢?”夏侯烨冷声反诘。   “啊?”舒沫脸红了,张口结舌了半天,讷讷挤出一句:“事关二舅‘性’命,我不能冒险……”   “妄你冰雪聪明,难道不知,大夏跟西凉已经联姻?”夏侯烨叹了一声,明知她是虚词掩饰,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给她一个台阶。   舒沫松了一口气:“这么说,通敌罪名自然不成立。至于越狱……幽州是你的封地,归你管辖,若你不追究,二舅也就无事了,对吧?芑”   夏侯烨心中一软,微微偏过头来看她,神‘色’柔和:“以后遇事,不要自己一个人瞎琢磨。你这小身板,背不了那么重的担子。”   “又不是山大王,什么罩不罩的?”夏侯烨皱眉,不悦地道。   “那也得看是什么事,把天捅破了,我可管不了。”夏侯烨拽拽地道。   舒沫轻笑,主动挽着他的臂:“反正,我赖定你了!”   “现在,肯进去了?”夏侯烨问。   “你保证,这里只住我一个人?”舒沫凝视着他,轻轻地问。   “说了这么多,你……”他很是生气,话到一半,忽地嘎然而止。   却见舒沫缓缓地抬起手,按在了他的‘胸’前,那是心脏的位置:“是不是?”   他可以保证承运殿里只住她一个,可是心……   他却有些不确定,能否做出这样的承诺?   “嗯?”舒沫眼神灼灼地看着他,固执地要得到答案。   他注视她良久,不动也不说话。   舒沫喜出望外,一声不吭地瞧着他。   大大的眼睛睁着溜圆,漆黑明亮,剔透晶莹,带着点孩子气的,傻乎乎地笑。   解决了长期困忧着她的心事,舒沫一夜好眠,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昨夜明明宿在承运殿,怎么睁开眼,到了出云阁呢?   舒沫吃了一惊,猛地坐了起来,转头四处察看。   怪了,分明是承运殿呀!   “小姐,”立夏见她一声不吭,只顾四处‘乱’瞧,忙放下手中水盆,趋身过来:“你要什么,我找给你。”   “不是,”舒沫看着她,很是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舒沫哑然。   看来,夏侯烨又摆了她一道。   什么没当睿王妃之前,立夏不能进来,纯属屁话!   “怎么啦?”立夏莫名其妙。   “不用担心,”绿柳捧了衣服,推‘门’而入:“昨晚灯会,太妃早就说了,今日不必请安。”   绿柳推着她到妆台前落坐,笑嘻嘻地道:“小姐,昨夜的汤圆,可还令王爷满意?”   舒沫红了脸,伸指拧着她的臂,嗔道:“死丫头,胆越发大了,竟敢取笑我!”   立夏抿着嘴,俏生生地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笑闹。   一会儿穿戴齐整,舒沫带了两个人回出云阁。   忽见几个粗使的仆‘妇’,神‘色’慌张地跑了过去,嘴里胡‘乱’嚷着:“不好了,死人了!”   舒沫一惊,下意识地停了脚步,望了过去。   绿柳机灵,忙提了声音喝道:“站住!你们几个,是哪个院里的?”   “你们刚才说谁死了?”舒沫拧了眉,问。   “‘混’帐!”绿柳大声喝叱:“不知道你们敢‘乱’嚷?”   “昨夜灯会,鞭炮屑落了一地,何管事便命我们几个负责打扫‘花’园。不料,却在往日浇‘花’的井里,发现一具尸体。”为首的那个,胆子较大,口齿伶俐地说了始末:“我们正要去禀了管事,因尸体还未捞上来,因此不知死的是谁。”   “嗯,你们给二个去禀报何管事。”舒沫点头,冷静吩咐:“再分一个,带我去那口出事的井边瞧瞧。”   “小姐金尊‘玉’贵,”绿柳吓了一跳,赶紧拦着她:“那种腌臜是非之地,还是不去为好。” 322井里浮尸   ?舒沫扫了两人一眼,淡淡地道:“你们要是怕晦气的话,就不用跟了。”.   在王府‘花’园的西南角,位于两道围墙的夹角之间,有一口直径约有二米左右的深井。   最近天寒地冻,‘花’草不必灌溉,此处又偏僻,因此鲜有人来。   地面上还残留有未化尽的积雪,一滩一滩,看上去坑坑洼洼的芑。   舒沫目测了一下,井口离地面的高度约有八十公分高,基本上可以排除一脚踏空,失足落井的可能。   当然,如果是有心自尽,这里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消息很快传开,很多人闻讯而来。   舒沫早有准备,划了一块安全区域,命立夏和绿柳以及那名带路的仆‘妇’守住了外围,不许闲等人靠近,免得‘弄’‘乱’了现场。   半小时后,尸体从井里打捞上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死者竟是个小丫头,看身形,约‘摸’只有十来岁。   因为天气寒冷,尸体虽然略略肿涨变形,倒还没有腐烂,五官依稀可辩猬。   舒沫看了一眼,隐隐觉得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何管事命两个仆‘妇’当场翻看她的衣物,从她兜里丁丁当当掉出十几枚铜钱,另有一张浸烂的纸,上面隐约还有残缺不全的红‘色’印鉴。   字迹已经很是模糊,勉强能辩出福,楼二字。   “是福瑞楼的点心纸。”绿柳嘴馋,平日爱吃零嘴,看了半天,倒是认了出来:“她兜里揣的,应该是窝丝糖。”   窝丝糖价格昂贵,要五两银子一包,她一个洒扫的小丫头,哪里买得起?   “哎哟,这不是黑丫吗?”一旁瞧热闹的人里,有人认出死者,失声惊嚷。   “你认识她?”舒沫问。   “是婉荷阁负责洒扫的小丫头,”答话的却是立夏:“小姐不记得了?年前去探望福妃,她还撞了小姐。”   “呀,”人群里有稍熟悉情况的,便开始‘私’下议论起来:“她不是请了假出府探父母亲戚吗,怎么死在这了?”   “嗐!她卖的是死契,家里早没人了,哪里还有父母兄弟可见?”   “早几天高洪家的还在跟我抱怨,黑丫逾期未归,万一要是跑了,担当不起……”   舒沫默默地听着,暗自琢磨。   正议论纷纷,夏侯烨散了朝,得到消息带着人匆匆赶来,见舒沫在场,微微一愣,大步迎上来:“怎么回事?”   “早上仆‘妇’们整理‘花’园,发现井里有浮尸,是婉荷阁负责洒扫的小丫头名叫黑丫。”舒沫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你怎么做事的?”夏侯烨过去看了一眼尸体,沉了脸质问:“这丫头死了最少七,八天了,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人发现她不见了?”   见他发怒,大家都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何管事更是吓得一脑‘门’的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   舒沫叹了一口气,轻轻地道:“何管事总管内宅杂务,各院的丫头由各院的管事娘子负责。若是下面不报,怕也是不知情的。”   偌大的王府,丫环小厮仆‘妇’加起来,就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哪记得这么多?   “哼!”夏侯烨轻哼一声:“还不把婉荷阁的管事娘子带来?”   “是!”何管事如释重负,感‘激’地瞥了舒沫一眼,匆匆离去。   “巴图,你负责把尸体送去检验并勘查现场;巴朗,高洪家的来了,带她到书房问话。”夏侯烨看她一眼,忍了怒气,淡淡‘交’待一句,转身离去。   舒沫本来打算跟着去,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把现场‘交’给巴图,带着立夏和绿柳回了房。   许妈叹道:“也怪她自个不小心,好好的,跑那么偏的地方做啥?”   舒沫心中一动。   若是十五六岁情窦初开,躲到僻静之地与小厮‘私’会,或者伤‘春’悲秋倒还说得过去。   黑丫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都爱热闹,贪玩,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   若没有人支使,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单独跑到井边的。   “这还不简单?”绿柳随口推测:“想是她偷了窝丝糖,在婉荷阁不敢拿出来,偷溜到偏静之处慢慢吃,不小心掉到井里了呗!”   “啧啧啧,”许妈满眼怜悯,摇头叹道:“小小年纪,命也真够苦的!”   不小心?   舒沫暗自摇头。   那么高的井沿,以她的小身板,说是不小心掉进去,还真有点牵强。   但如果说是谋害,又实在说不过去。   她一个卖了死契的洒扫小丫头,无依无靠,无财无势,谁会杀她?   婉荷阁,是福妃的院子。   除非……她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一念及此,舒沫豁然心惊,猛地坐直了身体。   “什么事?”立夏吓了一跳,急忙问。   舒沫不吭声,咬着手指在房里来回踱步。   福妃怀有身孕,是王府的头等大事,府里稍有头脸的人几乎都去问安道贺。   也因此,婉荷阁变得非常热闹,人来人往。   这其中,真心祝贺的怕是没有几个。心怀鬼胎的,显然不在少数。   黑丫,很可能是不小心卷进了某桩‘阴’谋,才被灭了口。   舒沫豁然开朗,心脏忽地咚咚狂跳了起来:潜藏在幕后的那个人,终于要出手了吗? 323假孕争宠   ?福妃歪在炕上,如兰跪在脚踏上,小心翼翼地替她修剪指甲。.   “娘娘,不好了,出事了!”如芹忽地掀开帘子,面‘色’苍白地撞了进来。   福妃受惊,下意识地抬起了脚:“嚷什么?”   如兰猝不及防,手中剪刀收势不及,“哧”地滑过脚趾,划破一片皮,鲜血冒了出来。   “奴婢该死,娘娘饶命!”如兰吓得浑身发抖,匍匐在地上,拼命磕头。   如萱悠悠地道:“如芹,不知道娘娘怀着身子吗?一惊一乍的,成个什么样子?万一惊了娘娘,有个好歹,你几条命也不够赔!”   福妃心中咯噔一响,蹿出不好的预感,再瞧伤处,越发觉得那血红得刺目。   她沉了脸,扬手就是一把掌扇了过去:“贱人!”   如芹捂着脸,一声也不敢吭,呆呆地站着芑。   倒是如梅,神情镇定,快步走到炕边,跪下去,捧了福妃受伤的左足瞧了一眼,松了口气,道:“还好,只划破些皮‘肉’。”   转过头淡声道:“愣着做什么,去打些热水来!”   如芹赶紧出去,吩咐小丫头送热水进来。   这时热水也已送来,几个人一翻忙‘乱’,总算把福妃的伤口处置妥当。   “说吧,到底什么事?”福妃蹙着柳眉,沉声喝问猬。   “啊?”如芹一愣之后,如梦初醒:“娘娘,不好了!何管家刚才过来,把高洪家的带走了。说是黑丫淹死在‘花’园的井里,王爷要她去问口供呢!”   福妃一呆:“谁是黑丫?”   “就是院子里洒扫的小丫头,瘦瘦小小,皮肤很黑的那个。”如芹连比带划地解释。   福妃大为惊讶:“好好的,投什么井呀,谁欺侮她了?”   “一个小丫头片子,谁有那功夫欺侮她?”如萱撇着嘴,不屑地道。   “死了也就算了,顶多也就是一二十两银子的事。”福妃惊过之后,很是不以为然:“还要劳动王爷亲自出面,把高洪家的带去问话,至于吗?”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搭话。   “如兰,你告诉何管家,中午之前让再送个洒扫的丫头来。”福妃很不高兴,板着脸:“这次记得千万挑个机灵些的,要再来个黑脏蠢笨的,本妃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忽听帘外小丫头禀报:“娘娘,秦姨娘来了!”   福妃柳眉颦蹙,不满地嘀咕:“她又来做什么?”   不及发话,那边秦姨娘已径自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做什么?自然是来救娘娘的!”   也不管福妃什么脸‘色’,径自对着屋子里的四个丫头道:“你们出去,我跟福妃有话要说。”   “秦素莲,”福妃心头火起:“你是什么东西,跑到本妃面前,对我的丫头指手划脚?”   秦姨娘微微一笑,朝如梅几个一呶嘴:“出去!”   多年积威自是不可小觑,几个丫头不敢违拗,鱼贯而出。   “秦素莲!”福妃怒不可抑。   “嚷什么?”秦姨娘将脸一沉,走到她身边,一屁股坐下,压低了声音喝道:“怕别人不知道,是你杀了黑丫么?”   “你胡说!”福妃惊怒‘交’加:“本妃连黑丫的脸都记不清楚,怎会害她?本妃为什么要害她?”   “哼!”秦姨娘冷笑一声:“为什么杀她,就要问你了!”   “你别想套我的话!”福妃一脸警惕地道:“总之,黑丫的死,与我无关!”   秦姨娘‘阴’冷一笑:“王爷亲自着手在调查,事实真相很快会水落石出。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管凶手是谁,福妃都在劫难逃。”   “什么意思?”福妃心中忐忑,一脸狐疑地问。   “既要调查黑丫的死因,少不得就要对婉荷阁的人进行盘问。王爷的手段,你也清楚。福妃屋子里,可有不少见不得光的事……”   说到这里,秦姨娘故意停下来,意味深长地望着她笑:“你猜,王爷若发现,你肚子里根本没有孩子,会怎么对你?”   “大胆贱婢!”福妃忍无可忍,豁地站起来,厉声喝道:“念在数年姐妹的情谊,本妃本不想与你计较!可是,你不知收敛,一而再,再而三地诬蔑本妃,诅咒本妃肚中的小王爷!本妃饶不了你!走,到王爷面前评理去!”   秦姨娘呵呵笑了起来,轻蔑地道:“假孕争宠,企图‘混’淆皇室血脉,这可是诛九族的罪!你,若真敢,我倒是愿意奉陪!”   “你,”福妃到底心虚,惊疑不定地瞧着她:“你口口声声说我假孕,究竟有何依据?”   “好,”秦姨娘‘胸’有成竹,冷冷地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就拿出证据给你瞧!”   说罢,她踏前一步,将福妃腰间一块碧莹莹的绿‘玉’如意攥在手里:“若我猜得不错,这‘玉’佩,是慧妃娘娘送你的吧?”   福妃很是不耐:“我让你拿出证据,你说‘玉’佩做什么?”   “真是蠢货!”秦姨娘骂道:“实话告诉你,这块‘玉’佩的络子,是用麝香熏过的!若你肚中真怀有孩子,早就流掉了,怎会直到现在,还相安无事?”   “不,这不可能!”福妃大吃一惊,双膝一软,扑通跌坐在炕上。   “哼!”秦姨娘掐着腰,幸灾乐祸地冷笑:“你若不信,大可拿去检验,是真是假,是忠是‘奸’,立可分辩!” 324假孕争宠(二)   ?“这不可能,我不相信……”福妃失魂落魄,仿佛有一只手伸进去,把五脏六腑全掏空了,只剩下一具空壳。.   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却又心里清楚,确有其事。   王爷与她同房,在两个多月前,而直到上个月,她的月事还很正常。   若不是林医正突然当众宣布她怀了孕,她压根就没想过这件事。   她‘迷’‘迷’登登,还不知怎么回事,太妃已经宣布扶她为侧妃。   于是,她便起了贪婪之心芑。   说不定,老天可怜她,给了她一个奇迹呢?   或许是她虔诚的祈祷感动了上苍,这个月,她的月事居然很神奇的停了。   悬了半个月的心总算落了地,她欣喜若狂的同时开始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侧妃的种种待遇,并且做起了王妃梦……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可笑:世上哪有奇迹?   这一切,根本就是有人早有预谋,处心积虑挖下的陷阱!   可怜她傻乎乎地相信,一头栽了进去,如今泥足深陷,‘抽’身已晚猬!   手,下意识地按着小腹,眼睛直楞楞地看着窗外墙根下那层薄薄的,尚未化尽的积雪。那么洁白的东西,下面不知掩盖了多少肮脏!   “你以为侧妃是那么容易当的?”秦姨娘神‘色’鄙夷,瞥一眼她的小腹,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就敢以假孕来争宠,真不知是该笑是你傻,还是叹你天真?现在还不晚,还有一条活路……”   “慧妃要害我,又怎会让你知道得这么详细。不但知道是什么‘药’,还知道下在什么地方?”福妃缓缓抬起眸,双目血红,一字一顿地问。   秦姨娘眼神闪烁,略提高了声音斥责:“你以为世上的人都象你这样蠢?我自然有我的渠道和方法!”   福妃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根本不是慧妃,是你,一直都是你在背后装神‘弄’鬼,对不对?你打心眼里瞧不起我,妒忌我封了妃,恨不得我死!”   “我若想害你,直接把你‘交’给太妃即可,何必特地前来警告?”秦姨娘脸‘色’一沉,很是不悦。   “因为,你想一箭双雕,利用我和我腹中的胎儿,拉慧妃下马。”福妃惨笑。   她的确头脑简单,但还不至于笨到无可救‘药’!   跟在秦姨娘身后这么多年,还有谁比她更清楚她‘阴’狠的本‘性’?   秦姨娘被她戳中心事,不禁有些羞恼,喝道:“戚美云,你别给脸不要脸!”   “脸?”福妃冷笑道:“眼下我就要连命都没有了,还要脸做什么?”   秦姨娘一窒,倒也不敢‘逼’得她太紧。   缓了语气,语重心长地劝:“美云,别说气话!危险迫在眉睫,咱们不应该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争吵上面。得赶紧商量一个应对之策,让你脱身才是呀!”   “商量什么?”福妃冷声嘲讽:“秦姨娘不是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只等我点头吗?”   “我一片真心,替妹妹着想。”秦姨娘脸一变,站起身来做势‘欲’走:“既然妹妹不领情,我又何必多管闲事?”   福妃冷冷地看着她,竟然并不挽留。   秦姨娘眸中喷火:“你当真想死?”   “我只问你一件事,你若如实答了,我便跟你合作,否则免谈。”福妃绝美的脸宠上,闪过一丝罕见的坚毅之‘色’。   她才二十岁,如鲜‘花’盛开般璀璨的年纪,怎会不想活?   “什么?”秦姨娘一愣,随即大方地道:“你问,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医正,是不是你收买的?”福妃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秦姨娘眼里闪过惊异之‘色’:“什么意思?等等,你不是想告诉我,你根本没假装怀孕,是别人买通了林医正,然后借此来陷害你?可是,这说不通呀!你又不傻,有没有怀孕,你自己会不知道……”   福妃神情凄厉,捏紧了拳头,问:“少废话,你只要说是还是不是?”   秦姨娘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小心地道:“我收买他做什么?再说了,那段时间,我被禁足于院中,哪有机会与他接触?”   说到这里,她忽然指着福妃,“啊”地大叫一声:“我明白了!”   “是慧妃!”福妃用力咬着‘唇’瓣,眼睛红得要滴血!   那个时间,三位姨娘都被禁足。   只有慧妃才有机会,有这份心计,更有让林医正听命于她的能力!   是她,‘精’心布了这个局,引她入觳!   一步一步,将她‘逼’上死路!   “对!除了她没有别人!”秦姨娘神情兴奋,眼里‘精’光四‘射’:“咱们现在,正好将计就计,反将她一军!慧妃就算知道你是假怀孕又如何?她只能哑巴吃黄连,生生咽下这颗亲手摘下的苦果!”   “呃?”秦姨娘眨了眨眼,一时不解其意。   “络子上的毒,是你下的。”福妃低柔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既是慧妃布局,自然没有必要再画蛇添足,在络子上熏麝香,害她流产。   秦姨娘一个不慎,终于被她捉了把柄,憋得一张脸通红,张大了嘴,做不得声。   “你们,都想我死!”福妃的心境异常惨烈,脸上红白‘交’错,越发散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你闭嘴!”福妃的声音很轻,却冷得令人打颤。 325身正不怕影子斜   ?出云阁里,许妈几个人正议论纷纷,感叹不已,舒沫忽地站了起来:“立夏,我们走。”.   “上哪去?”许妈满眼疑‘惑’芑。   “去书房,见王爷。”   立夏紧走几步,抢到前面去替舒沫挑帘子。   哪知手刚抬起,还未挨到帘子,银簪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舒沫跟前。   众人吓了一跳,齐声喝道:“银簪,你这是做什么?”   舒沫急着去见夏侯烨,哪有心思听她说话,快步越过她:“你起来,有什么事你跟许妈说也是一样。猬”   “银簪!”绿柳骇了一跳,急忙过去拉开她:“别太过份!”   按规矩,银簪是不能进上房的,小姐脾气好才没有追究,竟敢变本加厉?   “很重要吗?”舒沫怔了一下,放柔了嗓子。   银簪咬着‘唇’,怯怯地点了点头,声音细如蚊蚋:“这件事,跟黑丫有关……”   “什么?”屋中几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哦?”舒沫冲许妈使了个眼‘色’,走到炕边坐下,柔声道:“别急,慢慢说。”   许妈会意,谨慎地挑了帘子出去,在碧纱橱外守着,不许旁人靠近。   银簪垂了头,轻轻细细一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扔了数百斤石灰,刹那间令众人心中‘波’翻‘浪’涌。   “初三的晚上,奴婢曾经跟黑丫见过面……就在‘花’园的那口井旁边。”   绿柳冲过去,一把揪着她的衣襟:“好好的,你们干嘛跑那么偏的地方说话?”   绿柳啪地甩了她一个耳光,厉声道:“黑丫都死了,现在说不知道,有什么用?”   “没看到她已吓得发抖了吗?你再打,越发说不清了!”立夏过来,把绿柳拉开。   “银簪,你好好想想。”舒沫等她哭了一阵,情绪稍稍平复了,这才开口:“黑丫约你,可有提到什么特别的事情?”   银簪茫然地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的,就跟平常一样,带了吃的聚一聚,聊聊天什么的……”   她跟黑丫年龄相仿,又是舒沫在同一个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因此关系一直很亲。   舒沫待下宽厚,银簪又是三等丫头,不比黑丫貌丑只能做洒扫的粗使丫头,加上出云阁里,银簪的年纪最小,许妈等人对她一向都很照顾。   因此,每次见面银簪总是会给黑丫一些好吃的点心,或是好玩的东西。   黑丫很是羡慕,说了几次想到出云阁来,求她在舒沫面前说些好话,把她要过来。   银簪年纪小,哪里敢答应这样的事,因此只说要她安心做事,反正都是在王府,不论在哪个院子里,都是一样服‘侍’主子。   初三那天傍晚,黑丫又来找她玩。   银簪照例拿了许多玫瑰糕,豌豆黄等点心出‘门’。   跟平常不一样的是,黑丫带了一包窝丝糖,说是办事得力,主子赏的。   “等一下,”舒沫打断她:“窝丝糖不是你给她的?”   “你们平时,也是到那口井边说话?”舒沫又问。   “这么说,黑丫早有预谋,故意引你去那里,然后投井自尽,再栽赃到你身上?”绿柳冷着脸,尖声质问。   银簪吓得张大了嘴,不知所措。   “别理她,你继续。”舒沫看绿柳一眼,淡淡地道。   银簪于是继续说。   两个人吃了点心,又玩了一阵,银簪见掌了灯,怕银瓶找她做事,便急急回了院子。   第二天便听说黑丫的爹妈病了,请了假回去探亲。   她当时还在心里嘀咕,黑丫是孤儿,在人牙子里手里转了三四次手,早就不晓得亲生爹娘是谁,探的哪‘门’子亲?   本来想等黑丫回来再问她,谁想到等到的却是她的死讯。   听说就死在那口井里,身上还揣着没吃完的窝丝糖。   她当时就吓得不行,越想越觉得后怕,便不顾一切来找舒沫,只求洗掉杀人嫌疑。   “黑丫来找你,可有人看见?”绿柳恶狠狠地‘逼’问。   “贱蹄子,你自个做死就算了,干嘛拖累别人!”绿柳气得伸指掐着她的胳膊,用力拧。   立夏瞧着不忍,又气银簪惹祸,恨恨地道:“现在认错有什么用?出云阁离‘花’园有一段距离,那时天还没全黑,指定有人看到了!”   “看到又怎样?”舒沫淡淡地道:“王府规矩里,可没有不许丫头们玩耍走动这一条。”   “可是,”绿柳又气又急:“府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小姐,没事都想整出点事来。有这么个大好的机会,还不赶紧把脏水往小姐身上泼?”   “身正不怕影子斜,”舒沫神‘色’平静:“我没做过,不怕别人冤枉!” 326心如死灰   ?福妃心中恨极,用力闭紧了眼睛。.   只觉象处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的一叶孤舟,狂风骤雨,惊滔骇‘浪’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殛‘欲’将她吞噬。   她孤立无援,四面楚歌。   唯一能延长‘性’命的方法,是饮鸠止渴。   可,即使是这样,她也想活。   就算是死,也该抱着她的仇敌,同归于尽!   深深地吸了口气,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我,要怎么做?”   秦姨娘眼中迅速掠过一丝得意之‘色’,从袖中取出一包递了过去:“把这个喝下去,快则数时辰,迟则明日,就会见红。芑”   福妃并没有立刻接她手中的‘药’包,而是怀疑地看着她:“你确定这不是毒‘药’?”   秦姨娘脸一沉,把‘药’包收了回来:“不信算了!”   福妃神‘色’惨然,一把从她手里把‘药’包夺了过来:“刺向慧妃的利剑也好,本妃的催命符也罢,都无所谓了。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说罢,也不看她,仰头把‘药’吞了下去。   她吞得太急,竟噎得两眼翻白,满面通红,痛苦地用手捏着喉咙:“水,水……”   福妃一把抓住茶壶,对着壶嘴,咕嘟咕嘟地猛灌。   秦姨娘伸了手在她背后大力拍打。   “行了,”福妃终于顺过口来,冷冷地拂开她:“没被‘药’噎死,倒让你给打死了。”   秦姨娘讪讪地退开一步,抱怨:“这个‘毛’躁的‘性’子,也该改一下了!知道的是在吃‘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吞金呢!”   “什么?”秦姨娘没有听清。   福妃凄然一笑,凄美绝‘艳’:“吃下这‘药’,跟吞金自杀,有何区别?”   秦姨娘怔怔地瞧着她,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强笑道:“富贵险中求,只要过了这一关,你就是睿王府永远的福妃,没有人能扳得倒你!”   福妃默不吭声。   秦姨娘达成目的,也不愿意再做停留,免得平白启人疑窦,遂起身告辞:“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是来看我,还是来看戏?”福妃嘲讽。   “美云……”   “算了,”福妃闭上眼睛,靠上迎枕:“不管是什么,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   秦姨娘不敢惹她,假装没有听到,扭身走了出去。   出了婉荷阁,迎面正碰上提着食盒的宛儿,忙扬了笑,奉承道:“宛儿姑姑,又来给福妃送‘药’呢?真是勤奋,连这种小事也亲力亲为。”   宛儿微微欠身:“秦姨娘,这是要走了?”   “福妃这会好象睡了,不如宛儿姑姑移步,到连玥阁小坐片刻,喝杯茶歇歇脚?”秦姨娘热切地看着她。   “不用了,奴婢可以等。”宛儿委婉地拒绝。   秦姨娘有心想套近乎,无奈宛儿始终不冷不热,自觉无趣:“你忙,我不打扰你做事。”   秦姨娘目送着她高挑的身子没入院中,朝地上啐了一口:“呸!不识抬举!”   如萱抢着掀了帘子,接过宛儿手中的食盒,将她迎进来。   “这是奴婢份内的事。”宛儿微微一笑,侧着身子坐到了榻边。   如梅熟练地取了蜜饯,装在水晶碟子里备用。   福妃听了这话,心中“咚”地一跳,一直挡在眼前的那团暧昧不明,模糊不清的‘迷’雾,突然间消散。   忽然间,心如明镜!   王爷根本不喜她,为何对她的怀孕格外上心?   派了承运殿的掌事宫‘女’亲送汤‘药’还不够,还亲手喂,亲眼看着她喝下去,才肯离开……   借着安胎的名义送来,原本正常的月事悄无声息地停了。   汤水送来的时间岂不是掐得刚刚好,不早也不晚……   宛儿接了汤碗,执了银勺:“娘娘,让奴婢服‘侍’你喝吧?”   福妃眼睛发直,愣愣地盯着面前这碗汤‘药’,各种各样的念头,如风车一样在脑子里转着。   五脏六腑,心肝肠肺,象被人一只巨手攥紧了,扯断了,‘揉’碎了,再胡‘乱’搅在一起,疼得连痛都不知道,什么滋味都有。   只觉一阵阵心凉,凉得心都成了灰,反而冷静下来。   “娘娘?”宛儿见她不动也不说话,微微提高了音量。 327因为,你比别人笨   ?福妃竭力想让自己表现得无懈可击,冷静自如地应付一切。.   然,内心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如决了堤的洪水,控制不住地朝外涌。   先是她伸出去的手微微颤抖,慢慢的嘴‘唇’开始哆嗦,到最后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终于,晶莹澄黄的密饯从纤细美丽的手指间滚落,掉在地上。   “娘娘,你怎么了?”如萱吃了一惊,抢上前察看,一脚将蜜饯踩得稀烂。   如梅暗暗惊骇,下意识地退到一旁,远远避在风暴圈之外。   秦姨娘不是说过,最少需要几个小时吗?   想不到那‘药’的‘药’‘性’竟然如此强烈,这么短的时间,就发作了?   这个时候,唯有宛儿镇定自若,对眼前的变故丝毫也不惊慌,充分展现了身为承运殿掌事大宫‘女’的风范芑。   “福妃娘娘,你还好吗?”宛儿身体微微前倾,握住福妃的手,语气干练又不失柔和,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要不要宣林医正?”   “林医正”三个字入耳,福妃奇异地平静下来。   她握紧了宛儿的手,借此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闭着眼睛深深地呼吸了几次之后,感觉心中好受了些,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勾‘唇’,竟‘露’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笑容:“刚才只是突然有些头晕,现在没事了,不必宣林医正。”   “你确定,真的不需要宣林医正?”宛儿温和地看着她。   “我没事,”福妃放开她的手,坐直了身体,笑:“不好意思,惊着你了。猬”   她把宛儿送到大‘门’,再折回上房,福妃正坐在妆台前梳妆。   “娘娘,这是要去哪?”如萱讶然问。   “去见王爷。”福妃嫣然一笑。   如萱愕然:“现在?”   福妃‘唇’边挂着一丝‘阴’冷的笑:“我屋里无缘无故死了个丫头,总该问问吧?”   “啊?”不止如萱,如梅几个都是一怔。   她刚才不还说,死个丫头有什么要紧,不就是一二十两银子的事?   这会,怎么突然又关心起来了?   福妃不理睬她们,径自装扮停当,带着如萱款款地朝书房走去。   巴图在走廊外守候,见她过来,微微惊讶:“娘娘怎么来了?”   “巴将军,王爷在里面吗?”福妃冷冷地问。   “在……”   “娘娘,”巴图闪身,挡在她的身前:“请容末将先行通报。”   福妃将脸一沉,怒声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挡着本妃的路?滚!”   如萱从未见她如此盛气凌人,早吓得呆了,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巴图几曾受过这种污辱,当下脸涨得成猪肝‘色’,心中怒火狂烧,丝毫不肯让步:“抱歉,未得王爷同意,任何人不得擅闯……”   “巴图,让她进来。”清冷低沉的声音,倏然响起。   福妃轻哼一声,扬起下巴,昂然进了书房:“妾身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   “你先下去。”夏侯烨抬起下巴,朝何管事一呶。   何管事忙垂了手,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夏侯烨弯‘唇’,逸出一抹嘲讽的浅笑:“福妃好威风呀!竟敢对本王手下的虎将,呼来喝去!”   “蚯蚓踩了也会挣扎几下,何况人呢?”福妃用力握紧了拳,声音凄厉。   夏侯烨眸光转冷,冷冰冰地看着她:“有太妃撑腰,谁还敢让你受委屈不成?”   福妃抑不住地轻颤起来,抖着‘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她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美丽,她的青‘春’,她的希望,以及她的人生……全都赌在他一个人身上。   可是,他在无情地掠夺了她的一切之后,却残忍地利用了她,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随意地将她抛弃……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夏侯烨心生不耐,曲起手指,轻敲桌面:“怎么,哑巴了?”   福妃死咬着‘唇’瓣,好象不这样,心底的悲苦和愤怒就会全部破堤而出,只靠这一关守着。   她默默地盯着他的手。   他的手修长有力,白皙而漂亮,一瞧就是天生的富贵。   这双手曾经带给过她快乐,被他抱住的感觉,是那么的幸福和充实。   可是现在,看着看着,她竟觉得那不是一双手,而是一双利爪。   野兽才有的,锐利可怕的爪!   充满了血腥,无情地在她眼前挥舞着,随时准备生生将她撕裂。   “要发呆,回你的婉荷阁去!”夏侯烨耐心尽失,凛了容冷声道。   福妃忽然抬头,一双美丽的大眼里,盈满了痛楚和悲愤,却还隐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希翼:“是你,对不对?”   夏侯烨一怔,随即了然。   他没有立刻回答,身体轻松地靠向椅背,把两条长‘腿’架到桌上,十指‘交’叉在‘胸’前,轻描淡写地反问:“那又如何?”   没想到他边一句辩解都没有,直承不讳。   福妃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颤着嗓子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夏侯烨不带一丝感情,纯客观地评价:“你比别人笨。”   福妃一脸哀伤地望着他,豆大的泪水倏地滑落,绝美的脸上满是绝望,不顾一切地嘶声怒骂:“夏侯烨,你丧心病狂!” 328有舍才有得   ?夏侯烨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淡淡地道:“你若不贪,就不会上当。”.   福妃被他戳到痛处,好容易聚起的那点勇气忽然间灰飞烟灭。   怔怔地看着他,又气又恨,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扑簌簌往下掉芑。   是,贪‘欲’害了她!有此下场,可说是咎由自取。   然而,他拿着子嗣和妃位做‘诱’饵,试问天下间有几个‘女’人不会心动?   夏侯烨也不阻止,也不劝慰,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   “到底,”默默地哭了好一阵,福妃才找到说话的力气,哀声问:“我做错了什么,王爷要把我往绝路上‘逼’?”   “本王从未‘逼’过你。”夏侯烨望着她,双目灼灼:“只不过给了你一个选择。”   福妃红着双眼,惨笑道:“这分明是陷害,怎会是选择?猬”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映在他年轻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怒容,却肃杀而凝重。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身姿笔‘挺’,如一杆暴雨后的竹。   薄得有些无情的‘唇’勾起来,挑出一抹冰冷的笑,慢条斯理地道:“你可以坦白,但你却选择了欺骗!如同,七年前一样。”   福妃惊惶地睁大了眼睛,仿佛眼前站的不是她至爱的男子,而是吸血的恶魔。   血‘色’迅速从她的脸上消失,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膝盖一软,无声无息地跪了下去。   “拖出去。”   “不,我不走!”福妃猛地推开巴图,匍匐着爬到夏侯烨脚下,急切地嚷:“求你再给妾身一次机会!这次,妾身一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王爷!”福妃厉叫着重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双膝:“求你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如萱站在‘门’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愣着做什么?”巴图到底不敢碰福妃,怕伤了她腹中胎儿,见如萱呆站在‘门’口,提高了声音怒吼:“还不帮忙把福妃拉出去?”   福妃双手紧紧地搂着夏侯烨的‘腿’,死也不撒手。   如萱哪里拖得动?   “放开!”夏侯烨斩钉截铁地命令。   “不放,死也不能放!”福妃横下一条心,赌上‘性’命。   她心里清楚,如果真的被夏侯烨从书房赶出来,等着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如萱吓得面青‘唇’白,跪在一旁低叫:“娘娘,快撒手呀,你不要命了?”   夏侯烨黑眸一眯,是山雨‘欲’来的征兆:“放不放?”   “王爷,”福妃一咬牙,豁出去的大嚷:“有人要与妾身联手,陷害慧妃!”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骤然间,书房里静得连呼吸声都停止了。   仿佛一根弦崩到极致,下一秒就是天崩地裂。   忽然,夏侯烨低低地笑了起来。   福妃不知所措,又惊又惧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在笑什么:“我,妾身说的都是真的,如有一字虚词,天打五雷轰!”   夏侯烨敛了笑,淡淡地道:“你现在,是想跟本王谈条件?”   “妾身不敢。”福妃眼中燃起希望,小心翼翼地躬着身子,用最卑微的姿态面对他。   秦姨娘说得对,慧妃果然是王爷的死‘穴’,抓紧了她,就等于握到了保命符。   “没有任何条件,不打算用它为自己换任何利益?”夏侯烨再问,眼底的光越来越冷。   “妾身,”福妃咬牙,必需用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在他的目光下瑟缩:“只求王爷饶了我这一次。”   巴图眼里闪过犹豫:“王爷……”   “拉出去!”   福妃跪在他面前,浑身颤抖着,张惶又不甘,近乎绝望地问:“有人想要慧妃死,这也没关系?你,当真舍得?”   夏侯烨冷漠地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她若真逃不过,也是命该如此。”   福妃这次是真正的哑口无言,话说到这份上,还能说什么?真的没什么好谈的了。   她颓然地瘫倒在地,泪水流了一脸。   夏侯烨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如萱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很想掉头就跑,却到底没有跑。   她加快语速,继续告密:“秦姨娘从来没把福妃娘娘放在眼里。上午,还闯到婉荷阁,擅自摒退了所有人,强迫跟娘娘跟她密谈了半小时左右。我猜,八成是她拿住了娘娘的把柄,以此要胁。”   “还有吗?”   如萱心中怦怦‘乱’跳,强忍住得意之情,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猜,她们八成要用黑丫的事做文章。奴婢听说,黑丫跟出云阁的银簪素来‘交’好。”   “说完了?”夏侯烨不动声‘色’。   如萱‘摸’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敢‘乱’说话:“奴,奴婢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嗯,”夏侯烨淡声道:“下去吧。”   如萱踮了脚尖出来,站到廊下,被风一吹,才惊觉这么一会功夫,早已寒透重衣。 329许你一个愿望   ?舒沫蹙着眉,在房里来回踱步。.   整件事最蹊跷的地方,就是这里。   要说是栽赃陷害,最少也该选个更有份量的对象才行。   莫说只是死个洒扫的丫头,就算是真‘弄’死一个姨娘,按大夏的律例,她也照样能安然无事。   顶多被人说是心‘胸’狭窄,‘阴’险狠辣,无容人之量……等等口诛笔伐一阵,并不能从根本上动摇她的地位。   若说是因为黑丫窥到了某个不可告人的惊天大秘密,才被灭口,可能‘性’又实在太小。   一个洒扫的丫头,年纪又不大,能去的地方,能接触到的人,能办的事实在有限芑。   黑丫甚至,连上房都不能靠近,就算探消息,也不太可能有价值。   她分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拧着眉想了半天,却是全无头绪。   “怎么办?”立夏的目光随着她来来回回,只觉眼‘花’头晕,心惊胆跳。   舒沫沉‘吟’了片刻,做了决定:“走,去见王爷。”   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第一步都要先做调查。然后才能谈‘抽’丝剥茧,让真相浮出水面。   所以,与其坐困愁城,不如走出去,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猬。   “小姐要出‘门’?”许妈见她出来,迎了上来。   舒沫并不瞒她:“去书房。”   “等等,”许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外面风大,加件衣裳再走也不迟。”   绿柳手脚麻利,抄起一件斗篷就追了出来。   许妈接过,帮她披上,再把领下的绸带细心地打了结,扶着她的肩,仔细端详了一遍,这才满意:“再怎么着急,也不要忘了顾着自个的身体。”   “去吧,好好说,别使‘性’子。”许妈不放心,又叮嘱一句。   到了书房,她敏感地察觉气氛有些诡异——嗯,也许说凝重更恰当些?   舒沫朝巴图投去探询的目光。   不料,巴图竟然把转头,讪讪地移开了视线。   “出,什么事了?”既然提不到提示,舒沫索‘性’直接发问。   “有事吗?”夏侯烨不答反问。   “没事不能来?”舒沫挑眉。   “你看起来,不象是没事来闲逛的。”夏侯烨瞥她一眼,淡淡地道。   “算你勉强猜对。”舒沫偏了头,俏皮地道:“如果,你再猜出我的来意,才是真的厉害!”   “猜对了,有没有奖?”夏侯烨目光一闪,别有深意地问。   “嗯,你什么都有……”舒沫认真地想了想,笑:“要不,许你一个愿望,如何?”   “所谓愿望,就是不论什么,都必需满足,对不对?”夏侯烨不怀好意地睨着她。   “那要是错了呢,怎么罚?”舒沫抑住心跳,伶牙利齿地反问。   “我不会错。”夏侯烨很是笃定。见舒沫眉一扬,他一笑,接着往下道:“万一真错了,便许你一件事,嗯?”   “随便什么事都成?”舒沫眼睛一亮。   “你也有想要的东西?”夏侯烨早有了胜算,只是随口一说,见了她的神情,不禁微感惊讶。   “只要是人,都会有***好不好?”舒沫白他一眼。   “是什么?”夏侯烨禁不住好奇。   舒沫信心满满地道:“等赢了你再说,到时可不许耍赖!”   “你输定了,等着被罚吧!”夏侯烨语气轻松:“你来,是为黑丫的事。”   舒沫哇哇叫:“这么笼统可不成!傻子都知道我是为这事来的。”   “银簪跟黑丫走得很近,出事那晚,她和黑丫一起到过现场,也许是最后一个见黑丫的人……”夏侯烨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地道。   舒沫一怔,脸上笑容慢慢敛去,嘲讽地低喃:“真快,我都是刚刚才知情。”   夏侯烨不理她,径直说下去:“你想告诉我,银簪跟这件事没关系,对不对?”   “你信吗?”舒沫仰起脸,问。   “我赢了,”夏侯烨悄悄松了一口气,握住她的纤腰,微一用力整个人托起来,抱在膝上,低笑:“你欠我一个愿望。”   他从未怀疑过她与此事有牵连,却害怕,她会不信他。   还好,她没打算瞒他,也没有设词掩饰,就这么坦坦‘荡’‘荡’地来了,眼神还是一往既往的清澈如水。   刚刚有一瞬,他真的担心,她会跟他玩心计,玩以退为进的把戏。   所以,他才会单刀直入,把话挑明,让她没有机会套话。   舒沫脸一红,伸手推他:“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呀?”   “好,这有什么难的?”舒沫眼里闪过一抹狡黠,果然乖乖地不动。   良久,夏侯烨情绪平复,慢慢放开了她。   “等等,我的愿望呢?”夏侯烨捉住她的手,轻嚷。   “刚才不是给了吗?”舒沫眨眼。   “这哪算!”夏侯烨不承认。   “反正,我已经给了,不认帐可不行!”舒沫冲他扮个鬼脸,撒‘腿’就跑。   “想跑?”夏侯烨单手撑着桌面,轻轻松松地跳过去,咻地挡在她身前:“再练十年也不成!”   “讨厌,欺侮人家不会轻功啦!”舒沫边骂边笑边逃,一不留神,竟踩到自己的裙角,直直地朝书桌撞去。   PS:更新有了,票票哪里去了?貌似加更不加更,都是一样呀。。真让人泄气呢。 330你有完没完   ?“小心!”夏侯烨低叱一声,一掌击过去,重达数百斤的檀木书桌竟生生横移了数尺。.   掌风所到之处,桌上物品纷纷坠落,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他疾冲过来,赶在舒沫落地前一秒,将她抱在了怀中。   舒沫低头,望着散落一地的物品,有什么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心跳忽然加快了数倍。   所有的碎片连串起来,勾出一条线索,令她恍然大悟。   原来这才是那人的目的,她之前为什么没有想到芑?   夏侯烨见舒沫呆愣的模样,不禁有些紧张,略略将她拉开一点,四处察看:“伤着了?”   舒沫回过神,似是上了发条的闹钟,跳起来就往外冲:“我还有事,先走!”   从事发到现在,已过了大半个月,谁知道福妃是怎么处置那些礼物?   若是原封不动地摆着还好,万一她心血来‘潮’,拿出来用,麻烦就大了!   “回来!”夏侯烨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拎了回来:“我的话还没说完之前,不许走!”   “夏侯烨!”舒沫急得跳脚:“我真的有急事,你别胡搅蛮缠,行不行?猬”   “我胡搅蛮缠?”夏侯烨黑眸一眯,危险地勾起嘴角:“你才别想随便糊‘弄’我才对!”   “呃?”舒沫微愕:“我几时糊‘弄’你了?”   “我的愿望如此卑微?”夏侯烨没好气地睨着她。   竟然想用一个拥抱,随随便便打发了他,简直岂有此理!   “汗,那不是你自个要求的吗?”舒沫随口反驳,见他神情不悦,只好补了一句:“实在不服气,咱们另找时间继续辩论。现在,我真的有急事。”   “什么急事,说来听听?”夏侯烨明显不信,内心微微不快。   他又不是禽兽,干嘛这么急着逃开?   “现在不能告诉你,等查清了,再说。”舒沫想了想,委婉地拒绝。   滋事体大,未经证实之前,不敢随便宣之于口,免得把王府闹得天翻地覆,到最后只是虚惊一场。   夏侯烨断定了她在籍词推托,双手环‘胸’,气定神闲地瞧着她,顺着她的话头提议:“查什么,一起查。”   舒沫眨了眨眼,恭敬地道:“王爷政务繁忙,此等小事,我顺便处理了就好,还是不劳王爷大驾了吧?”   嗬,耍起‘花’枪来了?   既然她想玩,他自当奉陪到底。   “最近朝中无大事,本王闲得无聊,正好‘抽’时间跟爱妃培养感情。”他懒洋洋地倚着桌子,一本正经地道。   舒沫一口血差点吐出来,瞠圆了眼骂:“你还有完没完!”   爱妃?他有那个脸说,她还没那个勇气听!   夏侯烨敛了笑,淡淡地道:“除非你的答案,让我满意。否则,永远没完。”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理由。”舒沫没辙,仰头长叹一声,加了但书:“但是,你必需保证,不得‘激’动,不许张扬。”   若他知道,有人敢对他盼了十年才等到的孩子下手,不知要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这世上,让我‘激’动的事,不多。”夏侯烨傲然道。   除了她,好象还没有几个人轻易能撩动他的怒火。   “是不多,”舒沫瞪他,不客气地指出:“但不代表没有!”   别的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子嗣绝对是其中之一!   夏侯烨狐疑地瞄她:“你又想干什么?”   莫非,她真的有所发现,却想瞒着他,涉险单干?   “你这是什么表情和语气?”舒沫很不高兴,冷着脸:“好象我成天耍‘阴’谋诡计,暗害别人似的!还敢抱怨我不信任你?瞧瞧,你这是信任我的表现吗?”   “你是这样理解的?”夏侯烨微感意外,眼里闪过小小惊讶。   “嗯!”她很介意,并且十分,非常地不高兴!   “对不起。”他马上道歉,毫不拖泥带水,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是不信你,是担心。”   “在我看来,都一样。”舒沫悻悻地道,转过身背对着他,鼓着颊生气。   后者听起来虽然更窝心,但解读出来,结论是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夏侯烨情怀翻涌,上前一步从身后拥住她,贴着她耳边低语:“我很少信任谁,当然也从来不曾担心过谁。只除了,你。”   一时间,天地静止,只余彼此的呼吸声,在静谧的空间里起伏,纠缠。   夏侯烨收紧了双臂,只觉她身上和发丝上传来的阵阵幽香,似是一张密密的网,将他牢牢地圈住,心魂‘欲’醉之下缓缓地松开手,将她转了过来,脸对脸,四目‘交’缠。   舒沫只觉他炯炯地目光凝注在自己的脸上,不由面上发烧,轻咳一声:“其实……”   舒沫慌‘乱’地抬起头,如受惊的小鹿般纯净的水眸里,闪着细碎的‘波’光,羞涩中有着慌‘乱’,有甜蜜,更多的却是令他心悸的爱慕。   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清澈干净,诚实而勇敢。   “别说话,也,别这样看着我……”夏侯烨低喃,俯身下去牢牢地攫住了两片柔软的樱‘唇’。   窗外,‘春’阳暖暖地照着,微风过处,带来若有似无的清香。   她心中一片甜蜜,一瞬间,忘了黑丫,忘了‘阴’谋,忘了烦恼……只剩下他‘唇’间的气息,绵软悠长,似乎吸走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浑身发烧,双膝发软,似已撑不身体的重量,软软地往下滑。   这使她有些惧怕,又有些茫然,更多的却是眷恋。   不知不觉中踮起脚尖,抬起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331一切,非我所愿   ?冬天的暖日,阳光斜斜地照‘射’进来,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却又都觉得心里暖融融的,浑身懒洋洋地,安适到了极点。.   夏侯烨双手环着她的腰,将下巴顶在她的发旋,回味着方才那个缠绵悱恻的‘吻’,眼里浮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   舒沫红着脸,柔顺地偎着他,挑了一络黑发在指尖无意识地绕着。   房间里安安静静,只听到一下又一下的呼吸声,沉重而杂‘乱’,不知是谁‘乱’了谁的心芑?   良久,夏侯烨终于打破沉默:“刚才,你要说的是什么事?”   “嗯?啊,糟糕!”舒沫眼里先是闪过茫然,紧接着猛然醒悟,慌慌张张地跳起来。   夏侯烨反应敏捷,身体后仰,避开直撞过来的头,右手迅速捉住她的腕:“说清楚了再走!”   “福妃有危险!”舒沫停步,转头极严肃地看着他:“说得更明白点,应该是福妃和她肚里的孩子都有危险。”   夏侯烨漫应一声:“是吗?”   舒沫简单地解释:“年前我去婉荷阁给福妃道贺时,黑丫曾经在院外撞了立夏。如果我猜得不错,她定然是利用那个机会,在我送的贺礼上做了手脚。如果福妃流产,地位自然动摇,追查下去,我亦难辞其咎。猬”   夏侯烨看她一眼:“你想怎样?”   “福妃到现在还相安无事,我猜是一直没有打开礼物的原因。”舒沫说完,又补了一句:“当然,也可能是我太小人之心。所以,我本来想先去趟婉荷阁,确定后,再跟你说……”   她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她送的东西已被人动了手脚,否则,黑丫不会死。   但,推论得再合情理,也必需有事实做依据。   “啊?”舒沫愣住。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夏侯烨嘲讽地勾起了‘唇’:“你跟福妃,应该也不是很亲厚的关系,有必要为她出头吗?”   “这不是别人的事,我也没想替任何人出头。”舒沫疑窦顿起,双目灼灼地‘逼’视着他:“福妃若真的出了事,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夏侯烨移开视线,淡淡地道:“我不会让你有事。”   “福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呢,你都不管了吗?”舒沫不敢置信,冷声质问。   一个男人,若是狠心到妻儿都能舍弃,让她如何敢敞开‘胸’怀接纳他?   “你难道,真心希望福妃把孩子平安生下来?”他看着舒沫,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挑,勾出似笑非笑地弧度,半是嘲讽,半是玩笑地问。   “我不能违心地说,有多欢迎他的到来。”舒沫木着脸,忍住心痛,低声却清晰地道:“但他毕竟是一条命,谁也无权剥夺。”   讽刺的是,这条生命,还是在她的大力促成下,才诞生的。   她亲手在自己心里‘插’了一根刺,又有什么权力喊疼?   她甚至,连抱怨的权力,妒忌的心都不能有。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吗?”说出这句话,并不是试探,他真的纯粹好奇   “你怎能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舒沫怒了,猛然抬起头:“他是你的骨‘肉’!”   “一切,非我所愿。”夏侯烨语带双关,淡声反驳。   想着那段被她耍得团团转的日子,他到现在还气恨难平。   舒沫愣愣地看着他,眼里满溢着复杂的情绪,心里卷过的痛浮到脸上,面宠轻微的‘抽’搐起来,默了许久,才低喃一句:“孩子,是无辜的。”   “福妃生的,也无所谓?”夏侯烨轻问。   舒沫垂了眸,低低地道:“是福妃的,更,是你的。”   最后四个字,声音极轻,不竖起耳朵,根本听不清。   舒沫眼眶一热,这些日子积在心里的种种伤心,煎熬,全都因他这个拥抱,这句看似责备的怜宠,忽然化成决堤的水奔涌而出。   “好了,”他低低地笑着,本‘欲’抚她的脸,却‘摸’了一手的泪,不禁吃了一惊:“哭了?”   “假的!”鬼使神差,夏侯烨吐出二个字。   见舒沫没有反应,他又说了一遍,这次加了句注解:“福妃怀孕是假的,根本没有孩子。”   “你说什么?”舒沫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确定不是误听误解,舒沫的怒火忽地蹿了起来,她眯起杏眼:“这么说,整件事,是你布的局?”   他骗得她好苦!   这段日子以来,那些妒忌,那些懊恼,那些悔恨,那些不安……被种种的情绪煎熬着,折磨着,人前还要强装无事,假做坚强……   明明是假的,害她白白伤心那么久,太过份了!   最可恶的是,他一直在旁看着,直到一分钟之前还在试探她!   “怎样,做得天衣无缝吧?”   舒沫忍住了气:“是呀,果然好计,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夏侯烨含了笑看着她,眼里是罕见的温柔:“我没想到,你对我如此情深……”   舒沫眼里燃着两簇怒火,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一脚踹了下去:“你去死!”   舒沫头也不回,风一般地卷了出去。   PS:四更,完毕。 332小产风波(一)   ?如兰在半夜时惊醒,寂静的‘春’夜透骨生寒,平静的空气里似乎有不寻常的‘波’动。.   起初只是隐隐约约,她竖起耳朵仔细分辩,那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呜咽着,如垂死的小动物发出的悲鸣。   想着黑丫的无辜枉死,她不禁‘毛’骨悚然,有心掌灯察看,又怕惊了福妃的睡眠。   正犹豫间,忽然发现,那细小的呜咽,竟是从房里传来。   更准确的说,是从福妃的‘床’上发出。   她吓了一跳,从地铺上一跃而起,迅速掌了灯过去:“娘娘,你没事吧?”   靠得近了,那声音越发清晰。   福妃脸‘色’惨白,额上全是冷汗,蜷缩着四肢,痛苦地按着小腹,不停地翻滚着,嘴里发出吼吼地低叫芑。   “娘娘?”如兰壮着胆子,上去扶了她一把:“你怎么了?”   福妃猛地抬起头来,死命地抓住她的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救,救我……”   如兰只觉满鼻腥味,触手粘腻,低了头一瞧,竟然满手都是鲜血。   “别,别声张……”福妃瞪大了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颤声道:“去,去请王爷……”   如兰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能冷静。   她一把推开福妃,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嘴里发出碜人的惨叫:“来人啊,快来人啊,娘娘小产了……猬”   灯笼一盏一盏的亮起来,人慢慢地从四面八方聚过来,惊呼声,奔跑声……如同在平静的湖水投下巨石,婉荷阁沸腾了起来。   等不急叫起守夜的婆子开‘门’,巴图直接翻墙而入,如一片雪‘花’飘然落下,蹑到窗前,轻唤。   巴图才一踏上屋檐,夏侯烨已经睁开了眼睛,眸中寒光乍现,待得听到这声唤,眼中杀气才悄然散去。   他腾出一只手,撩开纱帐,以不惊醒舒沫的声音,低声问:“什么事?”   “林医正呢,可有人去传?”夏侯烨眉峰一挑,又问。   窗户纸已经捅破,福妃竟然还有胆量用流产来嫁祸,活腻了?   “已经派人去请了,”巴图犹豫一下,补了一句:“只恐,要迟些时候才到。”   良医所在王府外围,离内宅有不短的距离,再加上事出突然,不知道林医正今晚是否当值?   “母妃可知道了?”夏侯烨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波’澜。   出了这么大的事,谁也瞒着太妃?   “婉荷阁的动静闹得‘挺’大,”巴图心中惴惴,轻声道:“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   事实上,怡清殿本就距婉荷阁近,再加上给王爷的消息,是先送到承运殿的。   他虽在第一时间赶过来,怕也快不过太妃。   说不定,太妃这时早到了婉荷阁了。   这些,夏侯烨心里自然也很清楚,说话间已翻身坐起,披衣下‘床’。   手,忽然被人握住。   他低头回顾,舒沫正眸光清亮地看着他。   他压低了声音,轻轻把手‘抽’了出来:“你继续睡,我去看看,很快回来。”   舒沫本想再求,话到嘴边,改了:“夜里天气冷,穿厚些。”   到了婉荷阁,那边早已是灯火通明,却异常地安静。   太妃的喝叱声在凄清冷寂的夜里,显得分外的严厉和尖锐。   “……***才!福妃若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剥了你们的皮!”   夏侯烨甫一踏入婉荷阁,放眼望去,院子里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   个个垂眉敛目,神情惶恐,大气也不敢出。   夏侯烨进了‘门’,一眼望见福妃奄奄一息地躺在红绫帐里,双眸紧闭,脸上一点血‘色’也无,苍白得吓人,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一双纤纤‘玉’手上满是鲜血,身上盖着的‘玉’‘色’芙蓉被上,到处是深深浅浅的血渍。   “这是怎么回事?”夏侯烨心中微微一惊,喝道。   福妃莫不是失心疯了,豁出命去也要拉舒沫垫背?   “如兰说,福妃晚饭只吃了半碗粥,八点就睡了。睡前还好好的,半夜时听到异声,起‘床’后发现不对劲。原因……却是不知。”初雪硬着头皮,轻声作答。   太妃坐在‘床’边,大力拍着桌子,怒骂:“林景回到现在都人影都不见!养他还不如养一条狗!”   “儿臣不孝,惊了母妃。”夏侯烨淡声道。   太妃眼眶忍不住泛红,咬牙切齿地骂:“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也不知怎么伺候的,好好一个人,竟‘弄’得血‘肉’模糊!这,这可如何是好?”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里已隐隐带了哽咽。   这是她盼了十年,才迎来的一个新生命呀!   居然,就这么眼睁睁地没了。   怎不叫她心痛如割?   “生死有命,”夏侯烨低沉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定是这孩子与咱们无缘,才会来去匆匆,母妃不必太过伤心。”   “下官……”林景回正要上前给两人请安。   太妃沉了脸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弄’这些虚礼?赶紧过来给福妃把脉!” 333小产风波(二)   ?这种时候,避嫌已属多余。.   初雪搬了锦凳放置在‘床’边,轻轻把福妃的手从被中拿出来,搁在‘药’枕上。   林景回只看了福妃一眼,已是暗暗吃惊。   也不急着把脉,先打‘药’箱,从里面取了一片参片‘交’给初雪:“有劳初雪姑娘。”   初雪拿了参片,想要放在福妃‘唇’边,无奈她双‘唇’紧闭,竟是无处下手,急得鼻上见了汗芑。   静萍立在一旁,无声地移过去,伸手捏了福妃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   初雪迅速将参片塞入。   静萍垂了手,悄无声息地依旧退到太妃身后。   这才撩起下摆,在锦凳上落坐,挽了衣袖,轻扣福妃脉‘门’。   “怎样,”太妃心急如焚,按捺不住问:“胎儿能保住吗?猬”   林景回心中一凛,忍不住抬眼去看夏侯烨,见他面无表情,琢磨不透他的用意,不敢胡‘乱’说话,只好沉‘吟’不语。   夏侯烨瞥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道:“先救福妃要紧。”   蠢货,血流成这样,孩子不保才是正常!   太妃面‘色’发青,怒视他一眼,喝道:“糊涂!王爷子嗣艰难,孩子得来不易,岂能为一‘女’子而弃血脉至亲于不顾?”   夏侯烨‘唇’边勾了一抹嘲讽的笑:“母妃,你似乎忘了。孩子现在不足三个月,福妃若有不测,胎儿如何保全?”   太妃一窒,当场闷得两颊绯红,闭了嘴做不得声。   静萍见状,忽然开口,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开:“林医正,福妃娘娘可有‘性’命之忧?”   林景回叹了口气,低声道:“下官,尽力而为吧。”   众人听了这话,心中都是一惊,脸上‘露’出恻然之‘色’。   饶是太妃心硬如铁,这时也不禁微微颤抖:“福妃还如此年轻,事前又全无征兆,怎么会……”   林景回看了太妃和夏侯烨一眼,‘欲’言又止:“这……”   太妃见此情形,已是知福妃之事内有乾坤,淡声道:“你们先下去。”   初雪等人心领神会,鱼贯而出。   房中只留太妃,夏侯烨,林景回,静萍和昏‘迷’在‘床’的福妃。   林景回看一眼静萍,不等他吭声,太妃已先说话:“静萍不是外人,不必瞒她。”   静萍神‘色’平静:“兹事体大,林大人格外谨慎也是对的。”   “好啦,”太妃急着了解真相,催道:“不要在这些小事上纠缠,福妃突然小产,究竟有何内情,快快禀来。”   “根据娘娘的脉象,以及下官多年行医的经验判断,”林景回轻声道:“娘娘并非自然小产,而象是服用了烈阳丹之类的毒‘药’,才导至‘子’宫粘膜破裂,引发大出血。”   夏侯烨从脸‘色’到声音,都倏地冷下来:“你确定,真是烈阳丹?”   “何为烈阳丹,”太妃也是一怔:“本宫好象从未听过?”   林景回点头,语带怜悯:“此类‘药’物市面鲜有售卖,一般为武林中人持有,含有鹿葺,‘肉’桂,狗肾……等等大燥大热之物,配方虽各家略有不同,但都是至阳至刚的虎狼之毒。”   “服了,会怎样?”静萍轻声问:“可有补救之法?”   “这种‘药’霸道刚猛之极,服之如烈火烹油,先从身体最弱处攻破,导至出血不止,最终五脏俱焚。”林景回轻轻摇头,叹:“若是发现得早,取得配方,及时以相应的‘药’物抑制,或许还有救。拖到现在,怕是,难以回天……”   一时间,屋中气氛凝滞,所有人陷入沉默。   “岂有此理!”太妃脸上阵青阵红,忽地拍桌而起:“堂堂睿王府里,何来这种下三滥的污秽之物?”   静萍冷静地道:“当务之急,是要把那幕后之人找出来,以免再有他人受其毒害。”   “烨儿,”太妃深以为然:“你立刻派人封锁婉荷阁,彻查此事!一定要把这个‘阴’险狠毒的畜牲找出来,碎尸万段!”   “母妃放心,”夏侯烨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就算是掘地三尺,儿臣也要把她找出来!”   太妃越想越不放心:“不行,事情查清之前,王府的守卫必需加倍!”   那人既然可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任意来去,加害福妃;若想要对其他人下手,想必也是轻而易举。   “我立刻让巴图多调一百亲卫,日夜巡视,保证内宅安全。”夏侯烨立刻应允。   “宇儿那边,也要多派些人手。”太妃仿佛这时才记起夏侯宇,犹豫一下,又加了一句。   夏侯烨有些意外,诧异地看她一眼,点头:“我会的。”   太妃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有我在,太妃可安心。”静萍轻启朱‘唇’,并无任何炫耀之心,却有种可以安抚人心的力量。   太妃脸上的血‘色’慢慢恢复,执了她的手,感叹:“好孩子,本宫幸得有你。可惜……”   “静萍,送母妃回殿休息。”夏侯烨深感不悦,微一蹙眉,打断她,吩咐。   “睿王,这里就‘交’给你了。”太妃自知失言,扶着静萍的手臂,带着一众仆‘妇’缓缓离去。   “跪着做什么?”夏侯烨脸一沉,对着院中喝道:“都起来,全部回房里呆着,不许‘私’下‘交’谈,更不准擅离一步!”   挤得满满的院落,转瞬间变得空旷安静,只有雪‘花’静静地飘落。 334是我,辜负了你   ?“王爷,”林景回躬着身子,轻声道:“有件事,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夏侯烨回过身,嘲讽地道:“都这个时候了,莫非还要避忌不成?”   林景回稍稍迟疑一下,道:“据下官所知,烈阳丹出自西凉贵族,中原鲜少有人使用。”   夏侯烨微微一惊:“你确定?”   林景回道:“事实上,下官亦从未亲眼见过烈阳丹,只在年轻时见恩师收治过一名中了烈阳丹毒的西凉男子,观福妃之症状,有九成与其相仿。”   “那名男子,最后怎样了?”夏侯烨问芑。   林景回垂了头,默不吭声。   “本王问你,他怎样了?”夏侯烨的声音转厉。   “因不知配方,恩师试了四五种方法,最终也不过多拖了七天。他……”说到这里,林景回顿了顿。   夏侯烨的心,莫名地跳了几跳。   “肠穿肚烂,五脏俱焚。”   八个字出口,室内骤然安静,连呼吸都停止了猬。   夏侯烨身子一僵,猛地转过身来。   林景回急步走到‘床’边,弯了腰下去,轻声问:“娘娘,可还认得下官?”   福妃睁大了眼睛,目光穿过他,直直地定在夏侯烨站立的方向。   林景回识趣地退了两步,避到帷幕之后。   夏侯烨大步过来,在‘床’边坐下:“可,好些了?”   夏侯烨眉心微蹙,起身坐到‘床’沿,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将她半搂在怀中,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我在。”   福妃半边身子偎在他怀里,两颊一点血‘色’也没有,白得近乎透明,象快融化的雪。   若不是遇到他,美云这一生,也不会如此凄凉。   只因在错误的时间,嫁了错误的人,便让这如‘花’美貌,成了镜‘花’水月。   福妃身子弯成弓形,不断发出一阵接一阵的,虚弱的咳嗽,又象是阵阵的轻呕,嘴边不断有血滴下。   血水在芙蓉丝被上化开,染成一片怵目惊心的‘艳’红。   “别说话了,”饶是夏侯烨心坚如铁石,也不禁生了不忍:“你身子虚,没的耗了元气。”   “王爷,”福妃眸光流转,绝美的脸宠上,绽了一抹发自内心的愉悦而甜美的笑容,声音极细,不仔细聆听,几乎要听不见:“美云,不后悔……”   最后一个“悔”字,已经轻得象一缕烟,纤美的手无力地从夏侯烨的掌心滑落。   林景回双目蕴泪,扑通跪倒在地,哀声道:“娘娘……”   夏侯烨呆呆在坐在‘床’边,盯着她毫无生气的美丽容颜,内心纷‘乱’,五味杂呈。   良久,他终于放开她,站起来大步往外走:“立刻带人把连玥阁,归燕阁,出云阁全部封锁起来,所有人禁止出入。”   “王爷,”巴图一愣:“出云阁也……”   夏侯烨冷冷扫他一眼。   巴图一个机灵,缩了脖子:“是,末将立刻去办。”   “之后,你亲自盘问婉荷阁所有人。”夏侯烨边走边下命令:“不管用什么办法,明天日落之前,本王要听到事情的全部过程。详细,缜密,没有误差。做不到,提头来见。”   “是!”巴图腰杆一‘挺’,朗声作答。   夏侯烨头也不回,没入风雪之中。   秦姨娘白天对福妃进行了一番劝说,好不容易连哄带骗,‘诱’得她与自己一条战线,当着她的面服下了烈阳丹。   哪知她前脚刚走,福妃后脚竟然去了书房找夏侯烨。   她虽然知道最后的结果是跟王爷不欢而散,连晚饭也没吃,直接睡下了。但两人在书房里密谈的内容,却是不得而知。   她心中忐忑,晚上不敢睡得太实,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半夜三更的,婉荷阁那边又是尖叫,又是哭喊,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连玥阁与它只有一墙之隔,自然很快惊醒。   命漱‘玉’派了小丫头过去打听,回来只说福妃小产,满院子的人慌了神,正忙着通知王爷,太妃,请林医正。   秦姨娘眼里闪过喜‘色’:“成了!”   她虽在福妃面前夸下海口,终究这‘药’前所未闻,不知功效,心里并不是没有担心。   这下好了,福妃小产,太妃震怒之下,必定下令彻查此事。   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查到福妃腰上的络子有问题。   舒沫也就在劫难逃了。   果然,不多会,太妃和夏侯烨前后赶到婉荷阁。   她再派了人去打探,婉荷阁却已被王府亲兵围住,不许人随意进出了。   漱‘玉’猜不透她心中打算,只道她想在太妃和王爷面前体现贤德,在一旁出主意:“丫头进不去,要不然姨娘亲自过去探望福妃吧?”   “蠢货!”秦姨娘睨她一眼,骂道:“太妃在气头上,正找不着人撒气呢!此时过去,没罪也要变成有罪!咱们只要在这里,等着看好戏就成!”   漱‘玉’挨了骂,面上烧得通红,讷讷地不敢搭腔。 335用刑,不如用计   ?夏侯烨走后,舒沫哪里睡得着?.   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等天亮。   忽听院外闹轰轰的,脚步杂‘乱’,心中狐疑,披了衣下‘床’:“立夏,什么事?”   立夏忙掀了帘子进来,心里虽有些怨气,脸上却不敢表现:“巴将军带了人来封院子,说王爷下了令,不许人出入。”   “请巴将军进来,我有话要问他。”舒沫道。   银杏在外面听到,赶紧过去请人。   巴图硬着头皮进了外屋,在碧纱橱外立着,不等舒沫提问,先做解释:“福妃小产,太妃震怒,下令彻查。现下除了怡清殿,和惊鸿殿,所有院子都被封了。娘娘……芑”   “福妃呢,她怎样了?”舒沫打断他,问。   “啊!”立夏掩着嘴惊叫。   舒沫心中咚咚‘乱’跳:“可知,是何原因?”   巴图神‘色’尴尬,闭了嘴不吭声。   舒沫猛然醒悟,急忙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问。猬”   “末将还有命在身,娘娘若无要事……”   立夏接了礼单,掀了帘子出去,‘交’给巴图。   巴图按住疑‘惑’,接了礼单在手:“娘娘还有何吩咐?”   舒沫低头沉‘吟’片刻,道:“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不论多缜密的布局,必定都会留有破绽。福妃的起居行止,离不开人伺候,仔细盘问婉荷阁的下人,一定能找出蛛丝蚂迹。”   “末将负责在明天日落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明天日落?”舒沫微微一怔,掏出怀表一看,这时已是凌晨四点多,距日落最多还有十四个小时,不禁皱眉:“这却有些难度。”   福妃晋了位,婉荷阁的仆役都是按照侧妃的规格配给。   光是有等的丫头就有十几个,再加上洒扫的,粗使的,管事的,杂役的,厨房里的,守夜的……林林总总,加起来不会少于五六十人。   就算一切顺利,所有人都积极配合,每个人只问十分钟,也要耗掉近十个小时。   现在的情况,福妃已死,说真话搞不好会把自己卷进去,谁敢吐实?   舒沫瞪着他,苦笑:“用刑,不如用计。”   法不责众,他一动大刑,为了保命,大家更不敢说。   他总不能把婉荷阁的几十人,通通打死了事?   巴图茫然道:“什么计?”   舒沫微微一笑:“敲山震虎和离间计。”   说着,掀了帘子出去,附在巴图耳边如此这般,低声说了一番话。   巴图起先不以为然,听着听着,眼睛发亮,肃然起敬:“此计甚好,末将立刻去办。”   “别忘了清查礼单,若有疑问,随时可打发人来问。”舒沫叮嘱。   他把人全部赶到院子里,当众宣布,揭发别人的自己不但可以免责还有机会升迁,而被检举的,将遭受重罚。   再把所有人按职能,分为两人一组,按组叫到房里讯问。   偏不令两人面对面,而是把两人开,一前一后进行讯问。   先问完的话,也不许出去,直接从另一道‘门’,送到别处还是分开关押。   问话的顺序,自然也有讲究。   不先问贴身的,却从园丁,杂役,厨房,‘门’房,粗使……这么一层层往上叫。   问话的时间,也要有技巧。   有些极快,有些稍久,还有的,可以故‘弄’悬虚,耗上个把钟头。   偶尔遇上一二个嘴硬的,还可以等同伴受讯完之后,再叫进来复审一次。   这种心理战术,全靠讯问之人凭经验和口供来掌握和调整,却不是舒沫在这里凭想象来面授机宜的。   这样,站在院中等候的人,只见人一个个进去接受讯问,却始终不见人回来。   一面猜测别人说了什么,一面害怕自己做的事情败‘露’,‘精’神上受着极大的压力。   再加上天寒地冻,等待的时间越长,身体也越虚弱。   随着时间的推移,再顽固的人,‘精’神再强悍的人,也难免陷入崩溃。   有那条免责声明保着,最后基本上都会想着与其死守秘密,不如戴罪立功。   这样一来,便不必刑讯‘逼’供,绝大部份人都会吐实。   最后剩下那一二个抱着饶幸心理,坚不吐实,闪烁其词的,基本上就是他要找的人了。   到时,要用刑还是用别的方法,就看巴图的手段了。   相信以他从军十数年的经历,要一个内宅中的丫头‘妇’人说实话,还是不难做到的。   “小姐,”巴图离去,立夏忧心冲冲,一脸担心地问舒沫:“用这个办法真能查出福妃娘娘的死因吗?”   “不要小看了这些在内宅做事的仆婢。”舒沫看她一眼,淡淡地道:“福妃的饮食起居,全都在她们的眼皮底下,由她们照顾,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自己主子的行踪。”   尤其是,自福妃查出有孕之后,她的活动范围几乎已完全局限在了婉荷阁里。   不管是谁,想要接近福妃,暗害福妃,都不可能完全避开这些人的眼睛。   也因此,一定有人做内应。   退一万步说,就算福妃不是被人所害,而是想用自残来陷害她,却因错手害了自己的‘性’命。   她一个人也无法完成所有的事,必需要有最少一个帮手,从旁协助才可以办到。 336天良泯灭   ?事关王府秘梓,审讯由巴图和巴朗亲自执行。.   巴图坐镇厢房,按着名册,慢长斯理地点着名,一个一个审讯。   巴朗身材高大,面黑如铁,沉默地杵在走廊上,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芑。   首先被叫进去问话的,是些杂役粗使。   当传到守夜的婆子时,讯问变得缓慢异常,这让心怀鬼胎的某人,不禁开始忐忑,在脑子里一遍遍回忆,是否有马脚落在了守‘门’的婆子眼中?   院子里的人虽然陆续减少,但因进展缓慢,冗长的审讯看起来永远到不了头。   天气越来越恶劣,到清晨七点时终于开始下雨了。   密密麻麻的雨丝夹着雪‘花’,被北风吹得打斜,刺在人的肌肤上,好象冰针一样,又冷又疼。   最先承受不住的是如萱猬。   这些年,她跟在福妃身边贴身‘侍’候,当供她使唤的丫头就有好几个,一般的粗使的活计,根本就不必沾手。   说起来是个丫头,实际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尊贵几分,娇气几分。   冬天有地龙,夏天有冰块,冷不着饿不着,冻不着晒不到,几曾受过这种苦?   如梅吃了一惊,不敢转过头去盯着她,只垂了头盯着脚背,低声制止:“大伙都在等候传唤,独你不能忍?”   如萱却无所顾忌,俏脸一沉:“我的事,不用你管!”   巴朗居高临下,早把两人间的情形瞧得清清楚楚,心中已有计较。   他忽然转身,在众人疑‘惑’的注视中,大踏步出了婉荷阁,没入风雪之中。   如萱进‘门’,见‘门’边摆了一张方桌,巴图和巴朗似两座铁塔似地端坐在桌前,另有一张木凳孤零零地摆着。   “将军,”如萱娇怯怯地请求:“我冷,可否加盆炭火先容我暖暖身子?”   “若无话可说,请仍回院中等候传唤。”巴图冷冰冰地道。   如萱咬着‘唇’,开口,就把巴图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福妃娘娘肚里怀的,不是王爷的种……”   如萱的讯问,进展得尤其缓慢,直到一个半小时之后,那扇一直紧闭的厢房‘门’才吱呀一声打开。   如梅心中一颤。   如萱一心只想飞上枝头,最近这段时间更是只顾着收拾打扮,搔首‘弄’姿,连主子都无心‘侍’奉,更不用说关注她们了。   所以,不要担心,她根本就猜不到真相,更别担有真凭实据了。   巴图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不将她请入厢房,引着她朝正房走去:“随我来。”   种种反常之处,让如梅的心里直打鼓,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   她扶着‘门’框站在外屋,浑身哆嗦着,怎么也提不起勇气进去:“将军,奴婢……”   “走吧,娘娘还等着问话呢!”巴图冷冷一笑,一把拽住她的手,几乎是拎进了内室,一把扔在地上,大声道:“如梅带到!”   如梅抬头,惊讶地看到舒沫端坐在房中,立夏和绿柳分‘侍’左右。   桌上摆着几只锦盒,细一辩认,赦然正是舒沫送给福妃的贺礼。   那枚原本配在福妃腰间的‘玉’佩,此刻正拿在舒沫的手中,姜黄的络子上还染着福妃的血。   福妃暴毙之后,她亲耳听到,王爷在盛怒之下,下令封了内宅,禁止所有人出入。   而现在,慧妃竟然出现在了婉荷阁!   这意味着什么?   不管是王爷给予了她绝对的信赖;还是通过巴朗的盘问,在众人的证词下,已帮她洗脱了嫌疑;这两种答案对她,显然都不是好消息。   舒沫静静地看着她,语气意外的温和,甚至带了几分怜悯:“人活在世上,会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时候,常要面临一些艰难的选择。但,不能因此,泯灭天良。”   如梅想要替自己辩驳几句,然,瞥到**躺在‘床’上的白得如同‘玉’雕般的福妃,浑身抖得如风中的落叶,再说不出一个字。   “我只问你一件事,”舒沫把‘玉’佩搁到桌上:“黑丫,是不是你杀的?”   房内如死一般沉寂,良久,才有一丝声音若有似无地飘过:“是奴婢,亲手将她推入井中。”   舒沫轻叹:“我不怪你陷害本妃,但,你真的不该杀了黑丫。”   那孩子直到最后一刻,脸上还带着满足的微笑,丝毫也没有防备。   她伸出了手,不是拉,却是推。   这十几天来,黑丫惊愕不解的眼神,如同梦靥般一直在眼前浮现,挥之不去。   直到这一刻,她才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如梅一震,猛地抬起头来。   巴图也是一怔,惊讶地抬眸看她。 337杀人偿命   ?“小姐,你不问她幕后何人主使么?”立夏惊叫着,问出众人心底疑‘惑’。.   费那么大的周折,难道就只为揪出杀死黑丫的凶手吗?   舒沫嫣然一笑:“你以为,王爷为何把婉荷阁众人‘交’给巴将军处理?”   绿柳略一思索,喜不自禁:“小姐的意思,王爷早就知道谁是幕后主谋,并且此刻正在亲自盘问她?”   “谈心也好,盘问也罢,不是我干涉得了的。”舒沫神‘色’淡定,缓缓站起身来,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我的目的已经达到,这就够了。折腾了这一晚上,也乏了,回吧芑”   如梅脸‘色’大变,至此,心中仅存的一点侥幸也消失殆尽,软在地上嘶声道:“我说,我全都说……”   舒沫停了步,冷冷地俯视着她:“没有一字虚词,不做任何保留?”   “杀人偿命,横竖是一死,奴婢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如梅神‘色’惨然:“只求娘娘高抬贵手,饶了奴婢的父母兄弟。猬”   “你是你,他们是他们。”舒沫点头:“只要你说实话,将真凶绳之以法,何需牵连无辜?”   福妃身怀有孕,得太妃另眼相看,在最短的时间里晋了位。她本就貌美,涎下小王爷后,王爷定然会对她另眼相看,身份亦会水涨船高。   前有慧妃,后有福妃,本来都是姨娘,尤其是福妃,以前一直都是秦姨娘的跟班,由着她颐指气使,呼来喝去,以后却要日日给她们请安,立规矩。   这让秦姨娘情何以堪?   福妃肚里的孩子,一定不能留!   然,慧妃如今深得王爷宠爱,福妃有太妃撑腰,还能勉强与她抗衡。   若是福妃没了孩子,慧妃必然独大,说不定直接将她送到睿王妃的宝座上。   这种为她人做嫁衣的事情,秦姨娘自然绝不可能做。   因此,她要想条一石二鸟之计,除掉福妃肚中孩子的同时,把慧妃拉下马。   最好的办法,就是嫁祸。   福妃晋位,各房都来道贺,慧妃自然也不能免俗。   ‘女’子怀孕,贺礼无非是补品,‘药’物——这两样都是吃的,极易为人做手脚,招来祸患,稍有头脑的,都不会予以考虑。   剩下的,自然就只有给孩子衣服鞋袜,以及珍玩,‘玉’器了。   慧妃被软禁在承运殿半个月之久,出云阁的东西也被王爷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福妃怀孕又是事出突然,婴儿的鞋袜自然来不及准备。   因此,剩下可选,就只能是珍玩,‘玉’器了。   而自古以来,‘玉’有辟邪驱秽之说,更何况,舒沫身边还有绿柳这样一个打络子的高手。   ‘精’美的‘玉’器,再配上漂亮的络子,既大方又显得别出心裁,必定是舒沫礼单上的首选物品。   再加上,绿柳的络子,立夏绣的荷包,这两样东西是舒沫在年节时,最常赏的小礼品。   因此,要搞一条绿柳亲手打的络子,并不是难事。   漱‘玉’手里,就有二条。   如梅是家生子,戚姨娘初嫁进王府时,她被分去在戚姨娘身边做了三等丫头。   七年下来,慢慢熬到了二等,随着戚姨娘晋侧妃之位,她也随之升为一等。   她的兄弟大半留在幽州老宅,但老子娘却跟来京城,并且在连玥阁做了管事娘子。   凭着这一层关系,秦姨娘找上了她。   给了她一深一浅两条熏了麝香的络子,要她找机会把舒沫送的贺礼上的络子换下来,并且要确保这件饰品,能佩戴到福妃的身上。   如梅于是想到了那个常去出云阁找银簪玩耍的黑丫。   乘慧妃送贺礼之时,让黑丫找机会撞倒立夏,乘‘乱’偷取了一件‘玉’器,调换络子。   秦姨娘再配合地制造了一场小小***动,让她有机会把‘玉’佩送回盒中。   让福妃戴上‘玉’佩并不难——为她挑选合适的佩饰,本就是她分内的事情。她只需夸这块‘玉’跟她的衣饰如何相配就行,何况,舒沫送的‘玉’,本来就是极品。   福妃貌美,喜欢打扮,能为她添‘色’的佩饰,哪里有不愿意戴的?   为怕络子上熏的那点麝香份量不够,秦姨娘又找了点麝香,让她每天偷偷添在香炉里,熏上一段时间。   蹊跷的是,加了料的熏香熏了好几天,福妃的胎依然稳稳地怀着,没有半点流掉的迹象。   秦姨娘于是开始心生疑窦,让她留心福妃的言谈举止。   恰好这段时间,如萱行为反常,频频代替福妃去怡清殿请安,处处显得高人一等,言词之间常常流‘露’出要飞上枝头的意思。   而福妃对她,似乎也颇为忌惮。   不但常主动把自己的头面赏赐给她,偶尔如萱自作主张拿她一件两件,她也不吭一声,睁只眼闭只眼地随她去。   做为近身‘侍’候的丫环,对主仆二人之间的这种改变,自然最为敏感。   大家开始在背后议论纷纷,猜测福妃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如萱手中。   又或者,她是在效法前王妃——为巩固自己的地位,在怀孕期间,把贴身的婢‘女’推出去争宠。因此,特地笼络如萱。   因为有加料麝香为证,秦姨娘更倾向于前者。   于是,她果断前往婉荷阁,亲自面见福妃,多方试探,得出结论:福妃假孕。   但如果直接揭穿,不但之前所有的心血和努力付诸流水,秦姨娘自己也有曝‘露’的危险。   苦思了两晚之后,秦姨娘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一箭双雕已经不可能,只能退而求其次,拉福妃入伙,把慧妃除掉。   秦姨娘是如何说服福妃,如梅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秦姨娘求了一副偏方,称‘妇’人如有闭经之症,服下可令葵水顷刻间恢复正常。   本来计划,福妃喝下偏方,月信来时,便谎称小产。   到时太妃痛失孙儿,震怒之下必定下令彻查。   如此,这条加了料的络子也会随之浮出水面,循线追查下去,就能查到慧妃头上。   这时黑丫已死,线索掐断,慧妃纵然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自然是在劫难逃。 338不要回头   ?舒沫暗自点头。   秦姨娘心气高,没理也要占个理字,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宁肯把墙拆了。   福妃和黑丫都已经死了,即便有如梅的证词,想让她低头认罪,还要费一番周折芑。   何况,婉荷阁和连玥阁已被封锁,两边消息不通,在未确知事迹败‘露’之前,她倒先畏罪自杀了,确实说不过去。   夏侯烨冷冷一眼扫过去,季嬷嬷自知失言,慌‘乱’地垂下眼帘,再不敢吭一个字。   “剩下的事,儿臣自会处理,母妃回去歇息吧。”夏侯烨面无表情。   见他不愿意提,太妃只当秦姨娘是他盛怒之下错手杀了,自然不会追究。   “这几个贱人死有余辜,只可怜我那未谋面的孙儿……”太妃说着,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太妃忽地瞪了舒沫一眼,恨声道:“你若肯听母妃的劝,何至于此?”   正是因为王妃之位虚悬太久,让姨娘们生出非份之想,这才有些祸事!   舒沫莫名遭受流弹,只能垂眉敛目,默不吭声。   “静萍,送母妃回殿。”夏侯烨不想跟她争论,冷着脸吩咐。   “睿王!”太妃气极,本‘欲’再说几句。   静萍不着痕迹地冲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在此时起争执。   夏侯烨没再说话,默默地看着窗外。   雨停了,雪还在纷纷地下着,天‘色’很暗,空气又冷又湿,那股冷湿沁入心肺,压得人沉沉的,透不过气来。   看着他僵直笔‘挺’的身姿,孤寂冷傲的背影,沉甸甸的,舒沫一阵心疼。   不知怎地,忽地生出一种冲动,很想抱抱他。   于是,她真的过去了,伸出手,从身后悄悄地环住了他的腰。   夏侯烨微微一怔,本能地回头来看她。   “别动,”舒沫把脸贴在他背上,轻声道:“也,不要回头。”   夏侯烨僵着身子,缓缓垂下眼帘。   他的手被舒沫握着,纤细柔软的手指,轻轻地覆盖在他的,温润细腻的掌心,拢着他的手背。   独属于她的幽香拥抱了他,她的声音,温温柔柔,清清浅浅地在耳边萦绕着。   “你什么也不要说,我也不会问。就这么呆着,一会就好……”   “王爷!”何管事从外面奔了进来。   手,被他握住。   她抬眸看他,羽睫不安地轻扇着。   夏侯烨低声道:“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我,晚上再过去。”   院外,何管事咿咿唔唔地低叫着,用力挣脱他的手,脸莫名地瞪着他:“巴将军,你这是干嘛?”   舒沫从屋里出来,低了头从回廊上走过。   立夏和绿柳听到嚷声,急忙从厢房中出来,快步赶上舒沫,替她撑开纸伞。   舒沫转头,尴尬一笑,没入风雪之中。   “真是蠢物!”巴图冷哧一声:“亏你还是外院管事,竟连这点眼‘色’也没有?”   “这会,别说是禀事,就是拆墙也随你!”巴图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何管事肃了手,站在院中大声禀道:“王爷,嬷嬷已经到了,是否现在就入内给福妃净身,更衣了?”   “王爷,”巴图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心翼翼地劝:“折腾了一夜了,先休息一会吧?”   “你觉得,本王现在有时间休息?”夏侯烨斜他一眼。   “秦姨娘死因可疑,自然是要查的。”巴图大了胆子道:“但事有轻重缓急,王爷的身子才最要紧。而且……”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偷偷觑一眼他的脸‘色’,见他并不制止,这才接着往下说:“福妃的丧事,也得‘操’办。”   纸包不住火,福妃是户部造册的王府侧妃,她的死不可能胡‘乱’掩盖过去。   丧事,是一定要办的,还不能遮遮掩掩。   若只是她一个人死了,还可以把原因归咎于小产,失血过多。   偏偏同一天里,秦姨娘也死了,两件事连在一起,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至少,得给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些都是当务之急,相较而言,追查秦姨娘的死因,反而变得无足轻重。   且,公开发丧之后,来王府吊唁的客人将会络绎不绝,哪还有时间去休息?   夏侯烨抿着‘唇’不做声,脸‘色’黑得吓人。   “当然,”巴图咽了咽口水:“末将的意思,不一定非得在今天……”   夏侯烨淡淡地道:“发丧吧。”   “若别人问起呢?”巴图神‘色’尴尬,小小声问:“该如何回答?”   “怎么,”夏侯烨忽然停了步,冷眼斜睨着他:“你觉得福妃的死因,说不出口?”   “末将……”天寒地冻,巴图额上竟渗出豆大的汗水。   “没什么好瞒的,照实说就是。”夏侯烨扔下一句,不再理他,大步离 339不管可不成   ?舒沫心事重重,一路沉默地回了出云阁。.   许妈担了半日的心,这时忙迎了上来:“事情可‘弄’清楚了,终究是什么缘由?”   立夏忙悄悄摇手,压低了声音道:“莫问。”   许妈便改了口道:“周嫂炖了羊‘肉’山‘药’汤,喝一碗驱驱寒气。”   “小姐喝完汤,再好好睡一觉,接下来呀,肯定有得忙。”银杏端了汤蛊,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加入劝说。   “可不是?”许妈叹道:“到时府里车水马龙的,怕是想睡个囫囵觉都不易。”   舒沫嫌她们罗皂,只得胡‘乱’吃了一碗。   绿柳送了热水,帕子上来给她净了手脸,立夏已经把‘床’铺好。   舒沫也是真累了,原以为睡不着,结果头一沾枕就睡了。   睁开眼一瞧,‘床’边黑黝黝地坐着一个人猬。   “什么时候了?”舒沫扭头一看,窗外黑乎乎的,急忙掀了被子,嗔道:“立夏也糊涂了,怎么不点灯?”   “是我不让点的。”夏侯烨过去,把灯点亮。   “你几时来的?”舒沫弯着腰去‘床’下趿鞋,嘴里一迭声地问:“有没有休息,可有吃东西?饿不饿,要不要叫周嫂煮点宵夜你吃?”   说了一堆,夏侯烨没有反应,她心中奇怪,抬了头一看,夏侯烨倚着桌子,看着她微笑。   舒沫下意识地抬手‘摸’脸:“我脸上沾东西了?”   夏侯烨一声不吭,张臂将她抱在怀里。   “事情办得怎样了?福妃的死怕是不能瞒吧?棺椁可准备妥当了?太妃是怎么说的,打算几时发丧……”舒沫絮絮叨叨地问。   舒沫脸上蓦地一热,握了拳头捶他:“夏侯烨,你!”   舒沫一怔,忍不住心疼地抱紧了他。   她不想说些空泛的话来安慰他,说福妃和秦姨娘的死,与他无关。   做为男人,做为丈夫,他没有带给她们幸福,甚至连她们的生命都无法保障。   这其中的挫败感,她无法体会,也体会不了。   她只想,在他受挫的时候,默默地陪在他身旁。   舒沫不解地看他。   “母妃病了,不能料理事务。”夏侯烨简单地道:“没奈何,如今只有你出面了。”   舒沫吃了一惊,上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见夏侯烨并不如何着急,随即恍然。   必是太妃嫌丢人,不肯出来见人,寻了托词而已。   夏侯烨笑了笑,又道:“外面的事宜王府的典仪都会照着章程办理,王公大臣自有我来接待应付;只是诰命往来,不能亏了礼数。另外内宅的人手,也要有人总理,省得到时忙‘乱’中出了差错。”   舒沫低了头,没有吭声。   夏侯烨心中微感不自在,淡淡地道:“母妃托了病,秋芙只是姨娘上不得台面。你若实在不喜欢应酬往来,我就只能把事情‘交’给……”   “不用,”舒沫截断他:“这是睿王府的家事,哪有‘交’给旁人之理?”   夏侯烨松一口气,低眉笑道:“你肯答应接手是最好。”   “我若不答应,你打算‘交’给谁?”舒沫越想越不服气,双手环‘胸’,问。   夏侯烨避而不答,只道:“我把宛儿拨给你,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她。”   舒沫轻哼一声:“不就是办个丧事么?多大点事,有什么难的,还不至于要宫‘女’来教。”   “不是怕我辛苦,是怕我压不住场面吧?”舒沫把窗户纸捅破。   “谅他们不敢翻天。”夏侯烨俊脸一沉:“若真有那不知死活的,不管是谁,有没有脸面,只管捆了,要打要卖,随你的意就是。”   “真的?”舒沫斜他一眼:“就算是怡清殿的人,也一视同仁,随我调用?”   夏侯烨一愣,笑:“你总不会把母妃身边得力的人,全都调走吧?”   “若你真有兴趣挑战母妃的权威,我也不拦你,并且保证立场公正,绝不偏坦哪一方。”夏侯烨点头,一本正经地道。   “切,”舒沫拧着他的胳膊,恨声道:“你巴不得我死无葬身之地,是吧?”   真要跟太妃杠上了,哪有她的好?   别的不说,只一个“孝”字,就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哪里有评理的地方?   舒沫鼓起了颊:“你再取笑,我可撒手不管了!”   “好,”舒沫握起了拳头:“我决定,把福妃风光大葬,‘花’光你的银子!”   立夏等人在外屋听到了,不禁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王爷还笑得出来? 340葬礼   ?舒沫在舒府六年,并没经过正经的丧事,便是亲朋戚友家有重大丧事,李氏也并不带她过去。.   因此,她话说得虽满,心里到底并不踏实。   爬起来在桌前坐了,找了纸笔,想着该要注意的事项,又把自认为最容易出差错的地方列出来,将应对之法写上。   又命立夏去找何总管,要来王府家丁仆‘妇’的‘花’名册芑;   打发绿柳去找典仪所找申典仪,按惯例定制,把福妃丧仪所需物品清单册子找过来,连夜看过一遍,心中已大概有了谱。   夏侯烨见她做得认真,知她素来要强,又想借这次机会,让她在太妃面前表现,使太妃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遂也不去打搅,笑了笑,自去睡了。   第二日舒沫起了大早,去怡清殿给太妃请安,顺便把对牌,钥匙‘交’接完毕。   太妃也怕她小‘门’小户出身,办起事来束手束脚,失了王府的体面威仪。   思来想去,决定在丧葬其间,把季嬷嬷和傅嬷嬷都拨给她用。   有了这两个人在身边,舒沫等于拿到了尚方宝剑,纵是府里再有体面的仆‘妇’,见了她也只有唯唯诺诺,不敢稍有怠慢猬。   本以为太妃会百般刁难,不料竟主动配合,舒沫很是疑‘惑’,越发立了心要把此事办得妥妥当当,不教她捉到把柄。   从怡清殿出来,舒沫便去了清音园,那里已是闹烘烘人来人往。   申典仪办事的效率倒是高,不过一夜之间,灵堂,棺椁,俱已准备停当,请了上百僧众唱《大悲咒》,另外还在灵前设了法坛,请了高僧做法事,请了高道唱道场。   舒沫带着立夏,绿柳并两位嬷嬷,先到厢房里坐了。   旺财媳‘妇’领着一众管事娘子,得脸的仆‘妇’都在院子里听候吩咐。   舒沫按着名册,把她们一一叫进来,把每人的工作都进行了详细的分工,责任到人。   季嬷嬷初时还担心,怕她没有经验,忙中出错,‘乱’无头绪。   哪知细听下来,她竟是成竹在‘胸’,思虑周详。   几百个人,成百件事。某人带哪几人,专办某件事;某人带哪几人,专管某处;某人带哪几人,专领某物……列得详尽,说得分明,条理清楚,巨细无遗,丝毫不‘乱’。   任务明确了,就不会象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出了差错,亦不至相互推诿。每样物品,每个院落都有专人看管,丢失或损坏,都由照管之人赔,就不会有人乘‘乱’‘摸’了东西……   舒沫一一分派完毕,问:“都听明白了吗,有没有疑问?”   旺财媳‘妇’恭敬地道:“慧妃说得这般仔细,再没有不明白的。”   “既是没有不明白的,”舒沫又道:“明日起,每日早晚五点半到此处点卯。回事,执牌领物都在早饭后到十二点前。切勿以各种理由,因延误事。若有违犯,第一次打二十大板,再犯者,不论是谁,一律发卖出府!”   舒沫微微一笑,道:“旺财媳‘妇’,你负责都管监查。丫环仆‘妇’,家丁小子若有偷懒耍滑,吃酒打牌等等,立刻绑了来见我!”   舒沫忽地将俏脸一沉,冷声道:“若是你要循情‘私’纵,被人举报到本妃这里,不但你,连何总管也一并革了不用,发卖出去!”   舒沫脸上又现了笑容,淡淡地道:“只要大家用心办事,好好当差,等福妃葬礼完毕,王爷自然有赏。”   “是。”   舒沫把众仆‘妇’打发出去,转过身来看向两位嬷嬷:“嬷嬷,我这样处置可还妥当?”   季嬷嬷笑着冲她挑起了大拇指:“娘娘气度雍容,颇有大家之风。”   立夏和绿柳不敢‘插’言,却都两眼晶亮,冲她拼命点头。   再望向傅嬷嬷,却见她虽一言不发,平日无一丝笑容的脸上,竟隐隐含着笑意。   舒沫这才长吁了一口气,伸手合十,口里念道:“阿弥陀佛,总算过了第一关,不枉我昨晚挑灯夜战,苦熬一夜!”   立夏和绿柳见惯不怪,两位嬷嬷却第一次见到她的真‘性’情,很是诧异,相互对视一眼。   舒沫面上发烧:“我一时兴奋,失了仪态,嬷嬷千万别禀给太妃。”   “娘娘说的什么话?当我们两个老家伙,是专‘门’来监视告状的么?”季嬷嬷板了脸,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嘲讽。   舒沫被她戳破心事,窘得红透耳根,一时竟无词以对。   立夏吓了一跳,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拼命解释:“两位嬷嬷千万不要误会,小姐绝不是这个意思。嬷嬷不辞劳苦,协助小姐理事,小姐只有感‘激’,真的!”   说罢,赶紧撞一下舒沫:“是不是,小姐?”   舒沫很是尴尬。   她的确认为二人是来监视的,加之前面已说漏了嘴,这时要改口奉承,总觉太假,不免迟疑。   “我看她,可不象是感‘激’……”季嬷嬷斜眼瞧着舒沫,大为不满。   “一把年纪,逗‘弄’个孩子,有意思么?”傅嬷嬷忽地站起来往外走:“走了!”   季嬷嬷“哧”地一笑,追了出去:“等等,一起走。”   立夏几个到此,方知季嬷嬷是在玩笑,皆是一愣。   “慕青,你觉不觉得慧妃的脾气‘性’子,跟太妃初进宫时……”   窗外,那两人渐行渐远,声音也逐渐减弱,消散在风里。   PS:昨日某处施工,挖断了电缆,停了一天的电。。 341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立夏狐疑地看着绿柳:“季嬷嬷该不会是说,小姐跟太妃年轻时很象吧?”.   “不可能!”绿柳矢口驳道:“我瞧着,可没半点相象之处。”   “她那意思,分明就是了……”立夏有些不服。   舒沫起身:“别嚼舌根了,抓紧时间吃东西去,一会怕是喝水的功夫都没了。”   简单吃过早饭,陆续有人过来领取应用物品。   舒沫吩咐立夏和绿柳一一按单子对了数,发牌领取,一面发放,一边登记,何人何时领了何物,不教有丝毫错漏芑。   那些人见她做事滴水不漏,个别本存了欺她年轻不懂规矩,想‘混’水‘摸’鱼,滥支冒领之心的,也便悄悄息了念头,规规矩矩地办事。   忙到中午,总算告一段落,她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只觉手腕都发酸。   出了清音园,经‘花’园本打算回出云阁,忽见几个家丁抬着一具薄棺,急匆匆地前面走着。   “什么?”立夏问。   “我把秦姨娘给忘了。”舒沫苦笑猬。   “王爷只要小姐安排福妃的葬礼,可没说连秦姨娘的后事也一并料理。”绿柳不以为然。   “走,看看去。”舒沫说着,转道往连玥阁而去。   “人都死了,还记着那些恩怨做什么?”舒沫淡淡地道。   立夏也有些迟疑:“小姐不计前嫌一片好意去帮忙,别人却不这样想,以为小姐别有用心也说不定。”   “就是,”绿柳随声附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舒沫笑了笑:“你们若是累了,可先回去歇着。”   立夏和绿柳见劝阻不得,只得一起去了。   到得连玥阁,见薄棺摆在院子里,丫环仆‘妇’大都被调去前面忙福妃的葬礼,这里只有漱‘玉’和寒‘玉’二个贴身的守着,显得极为冷清。   两个人都是十几岁的丫头,突然间没了主子,彷徨无依,哭得眼睛都肿了。   舒沫进了‘门’,两个人也不知要见礼,就这么呆呆地站着。   “慧妃来了,还不跪?”绿柳没好气地喝道。   舒沫问:“秦姨娘在哪?”   漱‘玉’迟疑地答:“秦姨娘在房里,不过……”   立夏已经上前,替舒沫打起帘子。   漱‘玉’阻之不及,舒沫已经一脚踏了进去,只好跟了进去。   舒沫见秦姨娘还穿着平常的衣饰,不禁皱起了眉头:“你们都忙些什么,到现在,还没给姨娘净身换衣?”   漱‘玉’倏地红了双颊,讷讷地答不出话。   她虽说是个丫头,平日里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里会做这种事?   “立夏,”舒沫转头吩咐:“你去找旺财媳‘妇’,让她赶紧找两个有经验的婆子来,给秦姨娘净身。”   “是。”立夏领命去了。   舒沫缓缓走过去,见秦姨娘圆睁双目,满眼尽是不甘,面‘色’青紫,嘴‘唇’乌黑向外翻卷着,‘唇’边起了一溜水样泡疹,看起来很是吓人。   “啊!”绿柳只觉胃里翻涌,尖叫一声,冲到外面呕得惊天动地。   舒沫不但不俱,反而靠近了,仔细去检查她覆在被面上的‘玉’手。   只见她十指尖尖,隐隐透着青‘色’,显然是砒霜中毒无疑了。   漱‘玉’和寒‘玉’瞠大了眼睛,看着她大胆的行为,吓得呆了。   “秦姨娘是怎么死的?”舒沫回过头来问。   寒‘玉’只是摇头。   漱‘玉’大了胆子道:“姨娘与王爷吃早膳,突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这么说,王爷来时,她还活着?”舒沫很是惊讶。   “是。”漱‘玉’点头。   “王爷几时来的?”舒沫又问。   说到这里,她尴尬地笑了笑,含糊地带过:“就起得比平日稍晚了一些,王爷过来,正赶上早饭。”   舒沫心中暗忖:这么说,他前夜竟是先去找的祝姨娘。   面上却不动声‘色’,问:“早膳都吃了些什么?”   “东西还在偏厅摆着呢,也没来得及撤。”漱‘玉’察言观‘色’,殷勤地过去替她打起帘子:“娘娘要不要亲自过去看一眼?”   舒沫出了正房,进了偏厅,果然见桌上杯盘狼藉无人收拾,地上横倒着一张椅子也没人去扶。   正暗自感叹,树倒猢狲散,秦姨娘一死,这帮奴才也成了一盘散沙。   对着满桌的残羹剩饭,舒沫只觉无从下手,想了想,问:“你可还记得,王爷吃了什么?”   “王爷没动筷,只喝了一杯茶。”漱‘玉’答。   “哦?”舒沫在身上找了找,没有戴着银饰,正要问她要一双银筷,漱‘玉’已经抢先道:“王爷已命人验过了,茶水,饭菜里都没有毒。”   漱‘玉’摇头:“这话,林医正也问过。当时姨娘刚起来,只喝了一杯水,别的什么也没吃。”   “那么,前天晚上呢?”舒沫不死心,又问。   一直默不吭声的寒‘玉’忽地道:“我想起来了,婉荷阁出事时,姨娘让奴婢给她拿了碟点心,只吃了一块,说味道有些苦,赌气骂了奴婢一顿……” 342一箭三雕   ?舒沫一喜,忙追问:“吃的什么点心,可还留着?”.   “是豌豆黄,”漱‘玉’抢着答话:“是那日姨娘在碧云庵上香时,顺路在福瑞楼买的……”   “秦姨娘去碧云庵上香?”舒沫心中一动,打断她:“几时的事?”   “吃剩的点心还在吗?”舒沫又问。   寒‘玉’摇了摇头,怯生生地道:“姨娘很生气,连碟子都摔了,还嚷嚷着要拆了福瑞楼……芑”   “你可还记得元宵那日,除了碧云庵,秦姨娘还去过哪些地方,见过什么人?”舒沫把话题又绕了回来。   漱‘玉’也是个水晶心肝的人,舒沫弯来绕去目的何在,她心知肚明。   若是秦姨娘在,自然不敢泄半句口风。   但秦姨娘即已命赴黄泉,她也成了无主之仆,在王府里无依无靠。   再加上,王爷把丧事‘交’给舒沫料理,虽未明说以后由她当家,也已充分彰显了她在睿王府的地位。   此时不在舒沫面前立功表现,更待何时猬?   漱‘玉’毫不隐瞒,如实禀道:“世人都传碧云庵的主持妙慧师太‘精’通岐黄之术,尤擅为‘妇’人调经。姨娘去碧云庵,便是去求调经活血的偏方。上午听经,打坐,吃过斋饭后与主持妙慧大师说了一会话,拿着偏方回来,中途只在福瑞楼停了片刻,并未去过别处。”   舒沫在京城住了几年,对这位妙慧师太的大名,也隐约有过耳闻。   京里许多上流贵‘妇’都喜欢找她,一则她是得道高尼;二则同为‘女’人,一些不好对大夫说的症状,对着她便少了许多顾忌。   按说,这样一位德高望重,医术高明的佛‘门’弟子,开出的‘药’应该没有问题。   “姨娘,其实并不想要福妃的命,她只是没想到那‘药’‘性’会如此厉害……”漱‘玉’壮着胆子,本想替秦姨娘说句公道话。   话说了一半,想着人都已经死了,再来讨论是蓄意谋杀还是错手杀人,已没有多大意义,便讪讪地住了口。   “‘药’,是什么时候到福妃手上的?”虽已大概猜到,舒沫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十六的早上,姨娘带了‘药’过去婉荷阁,与娘娘一番密谈,之后再没单独见过娘娘。”漱‘玉’答得很是谨慎。   当天晚上,福妃毒发身亡,显然‘药’是秦姨娘在那时劝着福妃吃下,再无疑虑。   舒沫默不吭声,低了头暗自思忖。   秦姨娘若真想毒死福妃,大可直接命人购买砒霜,而不必亲自跑到碧云庵借烧香的名义求‘药’。   妙慧师太与福妃无怨无仇,自然也没必要因她坏了一世清名。   必定是有人,暗中把妙慧师太的‘药’调了包,同时在秦姨娘的点心里下了砒霜。   如果夏侯烨对她的信任少上一分,出事之后封了出云阁,不许她任意走动;又或者她脑子没那么灵活,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查清事实真相,洗脱自己的嫌疑……   那么现在,她必定饱受质疑。   那人好毒辣的计策!   轻松地利用秦姨娘的妒意,除掉了福妃和秦姨娘,再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   真可谓是一箭三雕,妙计连环。   表面看起来,若这条计策真的完全落实,得益最大的,就是祝姨娘了。   事实,果真如此简单吗?   正想得出神,忽听外面喧闹声起,伴着哀哀的哭声。   祝姨娘站在院子里对着空棺哀哀泣诉:“姐姐生前百般要强,不料死后竟如此清冷……”   忽地眼角余光瞥到舒沫出来,忙忙地抬起袖子拭了泪,侧过身施了一礼:“慧妃也在呢?”   舒沫立在廊上,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祝姨娘来送秦姨娘?”   俗话说,若要俏,三分孝。   祝姨娘披了件貂鼠皮的斗篷,一身素衣素裙,在风雪里哭得梨‘花’带雨,越发的娇怯温柔,我见犹怜。   “怎么说也是姐妹一场。”祝姨娘眼中微有不忿,话中绵里藏针:“我来送送她,总不为过吧?”   舒沫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祝姨娘隔了整整一天才来灵前祭拜,的确好情谊。”   祝姨娘神‘色’不变,眼神却慢慢变得凌厉起来,冷冷一笑:“有人心狠手辣,奴婢不得不万分谨慎,以免死得不明不白。”   “你说谁呢?”绿柳本来吐得头昏眼‘花’,软软地蹲在墙角,听了这话,气得跳起来。   “谁心狠手辣,我便说谁。”祝姨娘哪里怕她,不紧不慢地反击。   “我们小姐清清白白,那日当着太妃的面,如梅已说得清清楚楚,秦姨娘和福妃害人不成反害己,活该送了‘性’命!”绿柳掐了腰,尖嚷。   祝姨娘眼泛冷笑,语气温柔:“这世上,贼喊捉贼的人,比比皆是。通敌卖—国都做得出来,收买一个丫头,又有何难?”   “你!”绿柳气得发抖。   “若没做亏心事,又何必心虚?”祝姨娘轻笑,居然有些愉悦。   舒沫丝毫不为所动,微微一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没有做过,何需在乎那些是非之人,在背后恶意中伤,蜚短流长?”   停了许久,恨声道:“别以为仗着一点聪明机巧,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想赶尽杀绝,独霸王爷的宠爱。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343果然,好威风呀   ?祝姨娘扔下一句场面话,转身就走,恰好在院‘门’前与立夏迎面相遇。.   立夏见了,堆了笑:“祝姨娘……”   不料,祝姨娘将头一昂,重重地“哼”一声,理也不理她,径自扬长而去芑。   “你们要好生服‘侍’秦姨娘,不得怠慢,失了体面。”舒沫道。   “我刚刚在‘门’口碰到祝姨娘,叫她也不理,发生什么事了吗?”立夏过去压低了声音问绿柳。   “疯狗‘乱’咬人罢了,不必理会。”绿柳冷笑一声。   “她怀疑我,这很正常。”舒沫看她一眼,转身出了‘门’。   “怀疑?”绿柳一愣,追出来:“凭什么!”   舒沫心情抑郁,闷不吭声,低头疾走。   目前的情况,福妃和秦姨娘之死,表面看起来,得益最大的人是她。   就凭这一点,就值得很多人怀疑了。   有如梅的证词又如何?正如祝姨娘所说,收买一个丫头有何难?   她是个家生子,老子娘兄弟姐妹,一大家子的命都捏在主子的手心里,若是王爷心存偏坦,她哪敢违抗?   不止祝姨娘,绝大多数人肯定都是这样想的。   “凭什么呀?”绿柳勿自不服,气呼呼地道:“有太妃在场,如梅的证词,还证明不了小姐的清白?”   立夏见她情绪不好,忙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嚷嚷了。   “太子妃来了?”舒沫停下来,笑着打招呼。   颜若雪走过来,停在她身前几步,上下打量:“小婶,你没事吧?”   舒沫讶然反问:“我有什么事?”   颜若雪这才惊觉唐突,颊上飞了红晕,不好意思地垂了头:“大家都很担心,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舒沫挑眉:“大家?”   “我们,事先也没约定,只是刚好遇上了……”颜若雪说着,缓缓转身。   舒沫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见夏侯熠,夏侯玺,邵惟明等都站在‘花’园小径上,朝她微笑。   沈素心紧紧地站在夏侯熠的身侧,冷淡而防备地盯着舒沫,眼里浮着讥诮。   “你们是去见太妃的吧?”舒沫不以为然,转了头不再看她。   “他们怎么想,我不知道。”颜若雪微笑着,压低了声音飞快地道:“我,是专程来看小婶的。”   颜若雪显然不习惯这种亲密的接触,瞬间红透了耳根,粉颈低垂,捏着衣带,小小声地道:“只有小婶,真心把我当朋友。”   那含羞带怯的模样,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她正面对自己的情郎。   舒沫略感好笑,不着痕迹地放开她的肩:“去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小婶不跟我们一起去吗?”颜若雪微感失望。   “我还有事。”舒沫婉转拒绝。   颜若雪也隐约听过她跟沈素心的那段公案,倒也不敢勉强,只得很是遗憾地放开她:“那,我们只能等葬礼后再见了?”   “这倒不然,”舒沫莞尔一笑,慢吞吞地道:“若你看完太妃还有时间,又有兴趣,可以来出云阁小坐片刻。”   “有有有!”颜若雪眼睛一亮,猛地点头:“时间有的是,小婶可一定要等我。”   颜若雪便离了她,回到夏候玺身边。   “慧妃不陪大家一起去?”夏侯玺微感诧异。   颜若雪仰了脸看他,笑道:“人太多也说不了几句话,我跟小婶另约了时间单独会面。”   “算她有自知之明!”沈素心轻哼一声。   夏侯熠眉心微蹙,淡淡地喝止:“素心!”   沈素心自觉下不来台,脸上阵青阵红,连退了两步,不甘心地反驳:“她连福妃腹中的胎儿都不放过,如此心狠手辣,丧尽天良!你竟然还护着她?”   “闭嘴!”夏候熠怒了,俊美的脸上‘阴’云密布,低声怒吼:“你怎知是她害死福妃?是亲眼所见,还是有证据证明,又或者是有人指证?”   沈素心不料他竟当众发怒,美眸中珠泪盈盈,摇摇‘欲’坠:“要什么证据?明眼人一眼即知,就是她做的!”   邵惟明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不冷不热地道:“高贵的世子妃娘娘,你现在正当众指认慧妃犯下杀人大罪。几条人命,竟然连证据都不需要,随便判处。果然,好威风呀!”   夏侯熠俊脸一沉:“你是来吊唁的,还是来闹事的?要吵,回去再吵,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骂完,不再理她,摔开众人大步离开。   沈素心几曾受过这种羞辱,当场呆若木‘鸡’。   “幸亏那番话没给睿王听到,不然……”邵惟明摇了摇头,提步追了上去:“熠,等等我。”   “听到又怎样,我说的是事实!”沈素心又羞又恼,泪水滚滚而落,嚷道:“大不了,他把我杀了!左右,他杀人如麻,不少我一个!”   夏侯玺很是尴尬,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颜若雪轻叹一声,劝:“素心,你何苦非要跟小婶为敌?” 344白日撞鬼   ?“岂是我非要与她做对?”沈素心凄然道:“是她一直‘阴’魂不散,挤在我和熠之间!”.   自从有了舒沫,她的生活全‘乱’套了,夫妻感情更是一落千丈。   夏侯熠虽绝口不提她的名字,却无时无刻不在思慕着她。   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舒沫的影子,无所不在,如水遇隙,无孔不入地侵扰着她的生活。   世上有哪个‘女’人,可以忍受这样的变化?   沈素心家世优渥,又有京城第一美人,第一才‘女’之称,从小到大不知被多少人捧在手心,听着各种逢迎奉承的话长大,养成心高气傲的‘性’子。   她如何甘心,被另一个‘女’子比下去?   更何况,舒沫不论是从家境,身世,外貌,脾气……哪一个方面来讲,都逊她不止一筹。   别的不说,福妃一尸两命,秦姨娘也离奇暴毙——虽说,睿王府对外宣称是得了急病,但个中内情,谁也说不清。   且不论事实真相如何,至少表面看来,目前最大嫌疑的是慧妃猬。   以夏侯烨多疑的‘性’子,竟然在此时委以慧妃重任,个中缘由耐人寻味。   “若非她存心勾—引,熠也不至于此!”沈素心固执地道。   “照你这么说,”颜若雪心中不快,忍不住刺她一句:“小偷窃了‘花’瓶,不能怪小偷无德,倒是‘花’瓶不该如此名贵美丽,招人觊觎了?”   “那是自然!”沈素心羞恼成怒,脱口反驳:“你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   这话一出,连夏侯玺也不禁皱起了眉。   颜若雪却按不住愤怒之情,冷笑道:“那,睿王是否应该效法虞叔割爱,把‘花’瓶献出来,以保平安呢?”   若果真如此,她怕比现在痛苦一百倍,更加生不如死吧?   沈素心一时语塞,默了片刻,涨红了脸,怒冲冲地道:“谁不知你与她是一伙的?我,我懒得跟你说!”   颜若雪凝着她的背影连连摇头:“妒忌,真的可以让‘女’人变得面目全非。”   这哪里还是京中人人‘交’口称赞的那个有着绝世风姿,知书达礼,如空谷幽兰的清雅‘女’子?   夏侯玺不赞同地道:“她在气头上,你何必拿话‘激’她?”   “就是因为大家都纵着她,这才惯出她不可一世的‘性’子。”颜若雪不以为然,淡淡地道:“也是时候,有人出面给她当头‘棒’喝,令她‘迷’途知返了。”   “咦,”夏侯玺诧异地看她一眼,语带惊奇:“你几时,言谈间变得这么自信了?”   颜若雪脸一红,不安地捏了衣角:“不,不好吗?”   “不是,”夏侯玺摇头,微微一笑:“你是太子妃,迟早有一天要母仪天下,这点气势,是该有的。”   “我只是好奇,”夏侯玺话锋一转:“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势了?”   “我也不知道,”颜若雪沉‘吟’片刻,不好意思地道:“或许,受了小婶的影响?”   这是舒沫最教她羡慕的地方——永远淡定自如,自信从容。   “看来,我要多带你到睿王府来几回了?”夏侯玺哈哈一笑。   沈素心负了气,在‘花’园中疾冲。   睿王府她来得少,且每次都有仆‘妇’引领,这时气怒之下也不辩方向,胡‘乱’闯了一阵,停下来时,已不知身在何处。   “怡清殿到底在什么鬼地方?”她粉面含怒,停下来叱喝。   雀儿是第一次来,王府‘花’园里又大,跟康亲王府又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加上这几日雪下得甚大,到处银装素裹,一时之间,哪里辩得方向清?   偏偏府中下人,绝大多数被派到前面帮忙,‘花’园里少有人走动,一时间找不到人来问。   “蠢材!”沈素心本就郁了一肚子气,这时越发恼怒,叱道:“杵在这里发愣有什么用,还不快去找人?”   “小姐,”灵儿殷勤地道:“湖心有座石亭,不如到里面稍事休息,避避风吧?”   沈素心无名火起,一指戳上她的额头:“湖面风大,你想冻死我不成?”   “小姐息怒,”灵儿忙跪地求道:“奴婢愚笨,想得不周。”   “哟,大冷的天,谁这么大的火气呀?”忽听一道娇柔的嗓子伴着环佩叮当之声响起。   沈素心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从假山后,袅袅婷婷步出一个美人,下巴尖尖,五官秀美如画,两道潋水修眉蕴‘波’含情,樱‘唇’轻扬,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若不是灵儿眼明手快,从旁扶了她一把,几乎就要跌倒在地。   “大胆!”灵儿并未见过薛凝香,见沈素心吓得脸‘色’发白,当即大喝一声:“来者何人?见了康亲王世子妃,还敢不跪,竟然装神‘弄’鬼?”   祝秋芙假装吃了一惊,急忙曲了膝,盈盈一拜:“奴婢祝秋芙,参见世子妃娘娘。”   “你,你是祝姨娘?”沈素心上下打量她几眼,惊疑不定地问。 345我,要舒沫死   ?沈素心想着方才将她错认为薛凝香,吓得‘花’容失‘色’,心中很不自在,冷着脸讥讽道:“祝姨娘好兴致,大冷天逛‘花’园。芑”   什么巧遇?她分明是故意等在此处,伺机出现。   睿王府内斗‘激’烈,福妃秦姨娘先后香消‘玉’殒,这贱人斗不过舒沫,不知从哪听到消息,知道她与舒沫有罅隙,便想拉她下水。   祝姨娘满心以为几句奉承话一说,沈素心必定芳心大喜,对她放下心防。   不料竟碰了个软钉子,讪讪一笑:“奴婢所言,句句肺腑。猬”   灵儿见气氛有些冷,忙‘插’言打断她:“我们小姐想去给太妃请安,烦请祝姨娘指个路。”   “这里距怡清殿有些远,”祝姨娘顺着竿子往上爬,笑道:“‘花’园路径太过繁复,不如奴婢亲自引娘娘过去?”   沈素心越发认定她心怀鬼胎,美眸中浮起讥诮,傲然不语。   她是什么身份,岂会让个姨娘算计?   就算终究要跟舒沫分个高下,也是她的事,绝不会跟姨娘同流合污!   祝姨娘连碰二个钉子,心中极为恼怒,一脸轻蔑地瞪了她一眼,仰天长叹:“可悲,可笑,可怜!”   说罢,不再理她,转身就走。   沈素心愣了一会,意识到竟被个姨娘轻视了去,不禁气红了脸:“站住!”   祝姨娘只当未闻,低头疾走。   “大胆!还不给本妃停下?”沈素心厉声喝道。   灵儿回过神,拎起裙摆飞快地跑过去,张臂挡在她身前:“等等,不许走!”   祝秋芙这才停下来,冷冷看着她:“有事吗?”   沈素心走过来,喝道:“你好大胆子,竟敢无视本妃?”   “原来,娘娘是在叫奴婢?”祝秋芙慢条斯理地回过身,故做惊讶地道:“我还以为,娘娘自恃身份,不愿与奴婢说话呢?”   “你刚刚,说谁可悲可叹复可怜?”沈素心俏脸通红,咬牙切齿地问。   “说的,自然是天下间,那些可悲可笑复可怜的‘女’子。”祝秋芙无视她‘阴’沉的脸‘色’,‘露’齿而笑,极为愉悦:“丈夫早已移情别恋,却仍为了面子端着架子维持着高贵的形象,连反击都不敢!岂不是可悲,可笑复可怜?”   “你知道什么,对不对?”沈素心脸‘色’极为难看,手在广袖里紧握成拳,变了调的声音里,带着压抑而急切地嘶吼:“快告诉我!”   祝秋芙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不过是心有感怀,随口而发,并未针对任何人,娘娘多心了。”   “祝姨娘!”灵儿小脸一板:“你特地等在此地,拦下我们娘娘,不就是有话要说么?怎么这时让你说,反而吞吞吐吐了?”   沈素心被灵儿一点,反而冷静下来,口气格外的轻柔,话里三分不屑,五分讥诮,十分让人难堪:“说吧,你要多少银子?”   祝秋芙脸‘色’一白,咬着樱‘唇’,一字一句地道:“银子,我也有!”   她是睿王妃的贴身丫头,月例赏赐本就比别人丰厚;抬了姨娘后,王爷给了她双份的月例;王妃还另给了她几间陪嫁铺子做嫁妆,以示恩宠。   且不说这些年王爷的赏赐,光铺子里每年的进项,就足够她几辈子吃穿不愁。   加上这几年她在王府独得专宠,那些下人都削尖了脑袋来巴结,有什么事只需动动嘴,根本不需要用银子去笼络。   是以,银子于她,实在与石头无异。   沈素心何尝不知道她的目的不在银子,故意有此一问,不外是打压她的气焰。   这时见她动了怒,越发沉住了气,淡雅的眉轻敛起来,不紧不慢地问:“那,你要什么?”   祝秋芙脸上红白‘交’错,慢慢地抬起头,眼里掠过一丝绝然:“我,要舒沫死!”   沈素心吃了一惊,虽早已料到她的目的是要打击舒沫,却也没想到会这么直白。   “放屁!”灵儿又惊又怕,气急败坏地嚷道:“你不想活,也别拖累我们小姐!”   青天白日,她竟敢公然叫嚣,要慧妃的命,岂不是活腻了?   “娘娘,”灵儿一急之下,口不择言:“她没安好心!斗不过慧妃,推娘娘出来当靶子呢!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下作恶毒的东西!”   “我下作恶毒?”祝姨娘象被人戳了一刀,目光狰狞地瞪着她:“要不是那个不要脸的小g‘妇’跟世子爷暗通款曲,福妃和秦姨娘又怎会死?”   “你,你说什么?”这句话石破天惊,沈素心惊愕之后,气得浑身都在哆嗦。   “你胡说!”灵儿嚷道:“我们姑爷不是那样的人!”   “哼!”祝姨娘冷笑:“初五王爷带慧妃逛灯市,结果这不要脸的东西半途溜去跟世子爷‘私’会!初六一大早,世子爷又送了慧妃一盏‘花’开并蒂结连理的荷‘花’灯!为此王爷和慧妃大吵一架,摔了灯负气而走。你若不信,随便在王府找个下人打听打听,看有没有这回事?”   PS:昨天断网,因此断了更。抱歉,今天会把昨天缺的更,一起补上。 346家丑外扬   ?夏侯烨为一盏灯跟舒沫闹翻,祝姨娘心知有异,派人到灯市打听一下,很快便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   想不到慧妃胆大包天,在王爷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跟夏侯熠‘私’会!   她登时如获至宝,一直隐而不发,并不是心存仁厚,而是想等到最恰当的时机,给舒沫致命的一击!   当她看到沈素心在‘花’园为了舒沫跟夏侯熠起了争执,便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沈素心呆若木‘鸡’。   初五那晚,夏侯熠去灯市,她是知道的。   本来也想随行,只是夏侯熠说是四公子的聚会,拒绝了她芑。   她问过祁兴业,得到肯定答复后,这才悻悻作罢。   没想到,四公子竟联起手来骗她?   多么可笑!   她曾经以为,他含蓄内敛,一盆朱砂紫袍,足以证明他对她的爱天长地久。   多么可悲!   他是她的相公,却希望与别的‘女’人,‘花’开并蒂结连理猬!   最可怜的是,面对如此残酷的事实,她却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希望一切都是梦!   “就,就算这样,跟福妃的死又有什么关系?”灵儿硬着头皮,弱弱地反驳。   “你还不明白?”祝姨娘一脸鄙夷地斜睨着她:“福妃和秦姨娘,显然是因为撞破了更大的‘奸’情,才被慧妃灭了口!”   “可,有证据?”沈素心面‘色’苍白,手心里全是汗。   “哼!”祝姨娘轻哼一声:“福妃身怀有孕,突然暴毙,王爷不肯追究,连太妃也息事宁人,难道不觉得可疑吗?”   “这只是你的猜测,做不得数。”灵儿想着邵惟明的话,摇头。   祝姨娘的猜测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如果福妃真是病死,王爷和太妃又能如何?   “如果真是病死,就算王爷能保持理‘性’,以太妃的‘性’子,会这么容易就放过林医正?”祝姨娘冷笑连连:“她可是盼这宝贝金孙盼了十年!”   “那,也算不得真凭实据。”沈素心咬着下‘唇’。   “你要凭据?”祝姨娘把心一横:“好,我就给你证据!但,若证实我所言非虚,娘娘又该如何表示呢?”   秦姨娘被毒死是家丑,若夏侯烨知道是她把消息漏出去,必饶不了她。   可若能除掉舒沫,无论什么代价都算值得了!   “你拿出证据再说。”沈素心未置可否。   “福妃如何死的,咱们先不说。”祝姨娘也知,没有真凭实据,沈素心不会轻易松口,遂点了点头:“但秦姨娘却是被毒死的!”   “这,怎么可能?”沈素心‘花’容失‘色’。   “秦姨娘的尸身现在还摆在连玥阁,用一口薄棺盛殓,打算连夜抬出去偷偷掩埋。娘娘若不信,可着人守在王府侧‘门’,等睿王府的人走后,把尸首挖出来,真假立辩!”   沈素心沉默了。   内宅中,‘女’人间为争宠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本不新鲜。   但大家都只敢在暗处使手段,在背后捅刀子,象舒沫这样,明目张胆地毒杀姨娘,却是闻所未闻,更是理所不容!   撇开夏侯烨不说,太妃怎么可能容忍她如此放肆?   其中,必有隐情。   她若冒然管了这桩闲事,能不能伤到舒沫尚且是个疑问,但得罪睿王和太妃却是必然之事。   闹得不好,会影响到夏侯熠的世子之位。   为一个谣言,伤及根本,绝非智者所为,更不是她希望看到的结果。   她,还想跟熠白头偕老,不到‘玉’石俱焚的时候。   祝姨娘察言观‘色’,见她心生犹豫,急忙申明:“娘娘大可放心,我并不是要求娘娘替福妃和秦姨娘讨回公道……”   说实在的,福妃和秦姨娘与小姐素昧平生,罪有应得也罢,含冤莫白也好,她们并不关心。   睿王和太妃都不追究,别人有什么权力‘插’手睿王府内宅之事?   睿王‘阴’鸷狠毒,与他做对,能有什么好下场!   小姐何苦好端端的世子妃不做,硬要卷到睿王府的内宅斗争里,跟慧妃做对?   倒不如,隔岸观火,任她们斗个你死我活。   祝姨娘往前挪了两步,压低了声音道:“我有一计,保证不会伤及娘娘和世子爷,却能让慧妃永无翻身之日。娘娘只需小小协助一下奴婢,便可出一口‘胸’中恶气,何乐不为?”   “祝姨娘冰雪聪明,既已成竹在‘胸’,这点小困难必然能够克服,何需本妃画蛇添足?”沈素心看着祝姨娘,美眸中的笑容极冷,淡淡道:“本妃拭目以待,姨娘成功之日,再备薄酒相庆。”   阿弥陀佛,总算来了救星!   祝姨娘脸‘色’很是难看,咬着下‘唇’,扯着嘴角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飞快地道:“娘娘再考虑考虑,福妃下葬之日,再答复也不迟。”   话落,雀儿刚好带着那小丫头到达跟前:“‘春’儿,这就是我们小姐了。”   沈素心柳眉微蹙:“起来吧。” 347两个是非人   ?舒沫回到出云阁,吩咐把饭菜摆到房里来吃。.   绿柳一边‘侍’候,一边还在忿忿不平地念叨:“秦姨娘百般陷害,小姐干嘛还要管她?瞧吧,好心没有好报,旁人不夸你宅心仁厚,只说你做贼心虚。要我说,就该一张草席卷着扔在‘乱’葬岗里,让野狗拖了她去!”   舒沫不吭声,由得她去念芑。   立夏瞪她一眼,道:“若真那样,别人指定会说小姐心狠手辣,容不得人!”   舒沫随便扒了几口饭,便吩咐撤下去。   立夏忙打了热水来‘侍’候她净了手脸,服‘侍’她歪在迎枕上小憩片刻。   绿柳见她上了‘床’,便挑了帘子出去,在外间坐着,拿了丝线打络子。   没过多久,银簪飞快地从院外跑了进来,在绿柳耳边小声嘀咕几句猬。   “哼!”绿柳冷笑一声:“我就知道她准没安好心!”   “你说谁呢?”银杏好奇地问了一句。   绿柳络子也不打了,气呼呼地掀了帘子进‘门’,嘴里直道:“气死我了!”   “好个下流没脸的小g‘妇’……”绿柳涨红了脸骂。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现在哪还是睡安稳觉的时候!”绿柳尖声道。   “说吧,出什么事了。”舒沫并未睡得实,听得两人说话,睁开眼睛问。   “哎,我不管了!”立夏腰一拧,生气了。   绿柳蹬蹬蹬几步冲到‘床’边:“小姐,你知道祝姨娘在干什么吗?”不等别人接话,自顾自地答道:“她想和世子妃联手,把小姐往死里整!”   “你怎么知道?”立夏吃了一惊,也顾不得生气,凑过来问。   “她在连玥阁里碰了钉子,被小姐夹枪带‘棒’地顶回去,哪里会服气?”绿柳声音清脆,话说得又快又疾:“我看她负气离去,就晓得她肯定不会死心,指定要闹妖蛾子。后来又在‘花’园里遇到世子爷和邵公子,一瞧世子妃的脸,就知道不是个善茬……”   “这么厉害,怎么不去街边摆摊算卦?”立夏小声嘀咕。   绿柳脸一红,不服气地道:“上回小姐惊马那件无头公案,世子妃的嫌疑最大,这你总不能否认吧?”   “她们的对话,银簪都听到了?”立夏表示怀疑。   揽月轩那个地方,除了有几座假山勉强可以藏人,基本一揽无疑。   银簪个子虽小,远远坠着看看她跟谁在一起或有可能,想要近距离偷听,难度不是一般大。   “又何必要听到?”绿柳‘露’出“你傻呀”的表情:“这两个本来就是是非人,身份上一个是康亲王府的世子妃,一个是睿王府的姨娘,八竿子打不着,偏偏搅到一起,能有什么好事?指定是在商量着怎么在背后害小姐呢!”   “别只是嗯呀,”绿柳急了:“你得真打起‘精’神来,好好谋划如何反击才是!”   舒沫笑了:“那依你,要如何?不由分说,把祝姨娘抓起来,打一顿,‘逼’她招出跟世子妃如何密谋害我的?再或者,索‘性’先下手为强,把她整死?”   “有些事,要放在心里,不能全‘露’在脸上。”舒沫微微一笑。   立夏眨巴着眼睛,笑:“小姐是不是又要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那,”绿柳越想越觉得丧气:“咱们就只能被动挨打了?”   “就算要收拾她,也得有个理由吧?”舒沫意味深长地笑。   “可万一,让她一棍子打死了呢?”   “呵呵,”立夏骄傲地笑:“不会的,想算计小姐,她还得再掂掂自个的斤两。”   秦姨娘设的这个局,多‘精’妙呀!   换成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搁小姐手里,还不是三下五除二,不到半天就‘弄’得水落石出了?   “再说了,你不是提醒我了吗?”舒沫笑了笑:“只要咱们几个齐心,以后凡事多留个心眼,多想几个为什么,就是了。” 348生子偏方   ?主仆几个正说着话,银杏在帘外禀报:“太常寺少卿夫人柳氏,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夫人李氏求见。”.   舒沫一听柳氏和李氏来了,唬得忙从炕上下来,亲自到‘门’外将两人迎了进来。   两个人推让一番,还是拗不过舒沫,在上首坐了,舒沫坐了陪位。   立夏和绿柳奉了茶水和点心,便悄悄退到帘外。   柳氏和李氏说了几句场面话,又说了几句要她小心身体之类关怀之语。   舒沫自然唯唯诺诺,只是附和。   李氏见舒沫神‘色’困倦,本想提一提托夏侯烨给舒淙‘弄’个恩监的名额进国子监读书,这时也不好意思冒然开口。   略犹豫得片刻,听得帘外银杏又来报,说是太子妃来了,便识趣地起身,央央地出‘门’芑。   舒沫将两人送到‘门’外,正遇着颜如雪进‘门’。   少不得又在‘门’口介绍一番,彼此客套几句,这才离去。   柳氏和李氏等舒沫领着颜如雪进了‘门’,两人面面相觑,各自在心中感叹。   七丫头,如今是真正的出息了!   日常往来的不是一品诰命,就是王府亲眷,是她们攀也攀不到的高‘门’。   房里,颜如雪俏皮地冲舒沫一眨眼:“怎样,我没打搅你们吧?猬”   舒沫笑了笑,感‘激’她的体贴,并不吱声。   颜如雪是嫡出,回了‘门’母‘女’相见自然格外亲热,可以尽情撒娇,也有聊不完的话题。   不象她,嫡母与她隔着肚皮,也就隔了几层感情。   但为了孙姨娘,就算再不情愿也得打起‘精’神,小心应付。   老实说,福妃死了太妃不见得会多伤心,但她腹中的孩子流掉,对老人却是个不小的打击。   舒沫笑了笑:“生死有命,她老人家这辈子经历的风雨多了,自然比一般人看得开些。”   舒沫脸一红,啐道:“把你个烂舌头的小蹄子,再胡说些‘混’话,当心我撕了你的嘴!”   “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本是天经地义之事,怎么成了‘混’话了?”颜若雪斜睨她一眼:“莫不是七叔……”   “还说这些‘混’话不?”舒沫按住了,不许她起身。   舒沫这才放开她。   颜如雪坐起来,慢慢理了发鬓,忽地伏在炕桌上咯咯笑得‘花’枝‘乱’颤:“这方子,确实,很灵,小婶真的不要?”   “这回再不信你……”舒沫嘴里说着狠话,手里并不容情。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听‘门’外一声轻咳,分明是男子的声音。   两个人唬得慌忙松了手,坐直了身体。   颜如雪从炕上跳下来,拢头发,拉下服,忙个不停。   “谁在外面?”舒沫极为不悦,冷声发问。   这一群丫头,也越发被她惯得没了形了!   偷懒耍滑,连个守望的人都没有!   人都到了外屋了,连个警示的人都没有!   还好那人守礼,这若是直接闯进来,成个什么体统?   才应了一个字,就听里面“啊”“呀”两声惨叫,格外刺耳。   夏侯烨的脸越发黑了。   舒沫见她青丝凌‘乱’,钗横鬓斜,这模样走出去,哪里见得人?   “王爷,”舒沫把颜如雪按在妆台前坐了,手忙脚‘乱’地帮她卸了钗环,看一眼她披在肩头的青丝,却是束手无策,只好硬着头皮道:“立夏和绿柳在不?让她们进来一下。”   饶是她声音压得极低,奈何夏侯烨自小练功,耳力极佳,只字不差地听在耳中。   轻哼一声,喝道:“耳朵聋了吗,还不快滚进去!”   家里办着丧事,她倒好,不说装出悲痛的样子,关起‘门’来疯得见不了人!   还好来的是他和太子,若是落在别人眼里,不知又要传出多少闲话?   夏侯玺忍俊不禁,“哧”地笑出声来。   立夏和绿柳硬着头皮,掀开帘子蹭了进来,见了两人这般情状,也是一呆。   颜如雪不说话,只是腼腆地微笑。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走到妆台旁麻利地替二人梳妆。 349半块玉   ?夏侯烨脸黑如墨,一言不发,率先大步离去。   舒沫一怔芑。   他,还跟她一句话没说呢,怎么就走?   舒沫轻哼一声,满不在乎地道:“我又没做坏事,他爱气不气!”   话刚落音,走在前面的夏侯烨忽地停步回头,眸光如炬,淡淡扫了过来。   舒沫歪在炕上,想着夏侯烨临去前那一瞥,暗自琢磨着他的来意。   夏侯烨几时礼数变得这么周全——特地陪太子跑一趟,就为接太子妃?   银杏脆生生的声音里含着喜气:“小姐,你看谁来了?”   舒沫循声望过去。   “宋婶,你怎么来了?”舒沫喜得坐了起来:“立夏,看坐,绿柳,上茶。”   “月余不见,慧妃的气‘色’越发好了。”宋婶仔细端详了她一遍,意味深长地一笑。   “吃得好,穿得暖,哪有不好的?”舒沫笑嘻嘻。   宋婶谢了坐,又接了茶,望着舒沫微笑:“王爷待你,可好?”   “绿柳!”舒沫喝道:“这话可是‘乱’说的?”   “怕什么?”绿柳向来胆大,舒沫又不大管束,因此越发地无状:“这里又没外人,咱们自个关起‘门’来议论一下,还能惹出事来不成?”   “闭嘴!”舒沫怒了,将脸一沉:“你还有理了,不知道祸从口出吗?以后谁要再说这话,立刻撵了出去!”   舒沫慢慢缓了脸‘色’,问:“大伙都还好吧?”   “托慧妃的福,都好。”宋婶道:“就是惦记着娘娘,念叨娘娘啥时回庄里住些日子就好了。借着这个机会,让我来看看娘娘。”   舒沫幽幽一叹:“我倒也想,只可惜已是身不由己。”   宋婶微微尴尬:“庄子只是个游乐赏玩的去处,王府才是娘娘的家呀。”   舒沫一怔。   家,她很久都没想过这个词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忙着应对,忙着融入,忙着伪装……   可不论她怎么努力,从没有真正地产生过归属感,总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过客。   过客总有归家的时候,她却已经回不去了。   王府,会是那个让她寻寻觅觅,想要找到的,温暖的家吗?   舒沫的‘性’子,看似平和,实则倔强骄傲得紧。   要她关在王府的高墙大院中,整天跟‘女’人勾心斗角,确实委屈。   若是心肠硬些倒也罢了,偏又总是心软,就算斗赢了,怕也并不欢喜。   “难得来一次,多坐一会。”立夏挽留。   “下次吧,”宋婶微微一笑:“等过些日子空下来,我再来看娘娘。”   绿柳几人送了她出去,许妈等在‘门’边,亲自将她送出垂‘花’‘门’外,这才折回出云阁。   正走着,忽然瞧见雪地里一点碧绿衬着一抹深红。   她好奇地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一块半圆形的‘玉’,系着一根红‘色’的丝绦,颜‘色’暗淡,看上去用了很久了。   许妈顺手拣了起来,忍不住嘀咕一句:“这么好的‘玉’,怎么配了根这么旧的丝线?”   回了出云阁,先进上房回了话,见绿柳杵在一旁,顺手把‘玉’拿出来,往桌上一扔:“呶,也不知哪个粗心鬼掉的,你给配条络子。明儿找着人,再送回去。”   绿柳拿在手里一瞧,禁不住生了疑‘惑’:“咦,这‘玉’瞅着怎么有点眼熟呀?”   “真的?”许妈笑道:“那你好好想想,捡的地方离出云阁不远,搞不好就是咱们院子里的人丢的,也省得到处问人。”   许妈笑道:“这块不一样,天下间怕是再难寻第二块了。”   “哟,”立夏也笑:“这话说的!天下间再寻不出第二块,怕不是要价值连城了?”   舒沫本来歪在枕头上,听到这话,心中一动,坐直了身体:“拿来给我瞧瞧?” 350眼睛抽筋了?   ?“小姐,你瞧是不是?”绿柳说着,顺手把‘玉’塞到了舒沫手里。.   虽是同样的‘玉’质,同样的纹理,同样的半月形,同样的龙含半颗珠……但静萍那块是左半边,这块是右半边,两块合起来,便是二龙戏珠。   再加上,已经掉过一回,就算不喜欢绿柳打的络子,她也不会再用旧丝线串着。   “怎么不是?”绿柳奇怪了:“这‘玉’只有半块,‘玉’质又极好,我记得清清楚楚,绝错不了。”   “我说不是,就不是。”舒沫淡淡地道芑。   这半块‘玉’对静萍显然是极重要的东西,她不想随意猜测,免得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真是怪了……”绿柳不敢驳,却又不愿意承认记错,拧着眉‘毛’,疑‘惑’地嘀咕。   “这‘玉’在哪捡的?”舒沫问许妈。   “就在王府后‘花’园里,离出云阁不远。”许妈见她问得郑重,也便答得详细:“就是那棵银杉不远处。猬”   若是平日,虽不能全部,也能猜个大概。   偏这几日府里逢着丧事,人来客往的,却是难以琢磨。   舒沫想了想,没什么头绪,道:“这几日多留些意。若有人寻找或是打听这半边‘玉’,先别告诉下落,只管来回我。”   舒沫咬着‘唇’,拿着那块‘玉’琢磨。   以‘玉’的质地来瞧,必是宫中之物,一般人绝不可能有,应该非富即贵。   从掉的时间上来看,若是前几天,必会被昨夜那场大雪掩埋,因此必是清晨雪霁之后。   而‘玉’上系着红丝线在雪地上很是抢眼,她从连玥阁回来和立夏绿柳三个人经过那条路,却无一人瞧见。   她从枕下‘摸’出怀表,按开瞧了一眼,刚好是五点。   那就是说,‘玉’遗失的时间,大概是在午后一点到五点之间。   在这个时间段,到出云阁来的,分别有柳氏,李氏,颜若雪,夏侯玺和……夏侯烨!   这么一想,心中骤然剧痛。   舒沫用力按着‘胸’口,身子象虾子一样躬起来。   她一阵悲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捏着心尖上一点点的‘肉’,狠狠地拧着,又疼又酸,毒一样沁入四肢骸。   北风似凝住了一样,闷得透不过气来。   无论如何不愿意相信,然,心里却又象明镜似的清楚。   静萍姑姑才是深藏在夏侯烨心里的‘女’人。   这块‘玉’,就是两人订情的信物。   他们彼此都如此珍视着这段感情,甚至连根用旧了的丝线都舍不得更换……   她不知道两个人的爱到底有多深,却清楚地知道,夏侯烨对她有多信赖。   他甚至,可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把命‘交’在她手里。   突然瞧见她的脸,不禁唬了一跳:“小姐,你哭了?”   舒沫回过神,抬起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触手湿冷,这才惊觉满脸都是泪。   她把‘玉’往怀里一揣,弯腰去趿鞋,粗声训道:“好好的,哭什么?”   舒沫不料她竟这么大胆,冷不防四目相防,羞恼成怒,喝道:“还不去打热水来?”   心中怦怦‘乱’跳:怪了,小姐好端端的,突然哭成这样,莫不是中邪了?   舒沫洗了个热水脸,心情已平复下来,若无其事地带着立夏和绿柳复去清音园力事。   管事们一个个来点了卯,回事,‘交’钥匙,忙了个把小时,才渐渐‘走’光。   舒沫收好帐薄,锁了‘门’,打算带着立夏和绿柳到各处巡查一遍,刚一出‘门’,抬眼就见夏侯烨‘玉’树临风地站在台阶上。   一盏白灯笼悬在头顶,光晕洒下来,照着他黑‘色’的长袍,漂亮的眉峰微微锁着,薄‘唇’紧抿,衬着漫天的雪景,越发显得不怒自威。   她一怔,直觉就想躲。   本意是要提醒他,小姐情绪不好。   夏侯烨冷冷地扫她一眼,并未理会,直接望向舒沫:“事完了?”   “这种事,‘交’给何管家去办就是。”夏侯烨眉头皱得越发紧:“还有大半个月呢,什么事都自己揽着,小心熬坏了身子!”   立夏一听他那口气,心知要糟,也顾不得失仪,拼命冲他挤眉‘弄’眼。   小姐那人,平日里就心高气傲,心情好呢倒也罢了,这会子也不知受了什么委屈,憋着一股劲呢,哪受得他这语气?   夏侯烨正眼都没瞧她,绿柳先恼了,推了她一把:“怎么,眼睛‘抽’筋了?”   好嘛,平日总排渲她,说她眼大心空爱掐尖,一心想攀高枝。   这会是谁胆上长‘毛’,竟当着小姐的面,跟王爷眉来暗去,秋‘波’暗递来着?   那边,舒沫一开口,就是夹枪带‘棒’:“熬坏了,也是我的事,不关你的事!”   PS:讨厌,电脑故障,临时重启,害我晚了二分钟。。。 351贡品   ?夏侯烨不问舒沫,却看着一旁的立夏:“这是怎么了?”.   这还在屋檐下呢,哪里就有这大的风,把眼睛都‘迷’了?   绿柳撇撇嘴,只在心里腹诽着,到底也不敢当着夏侯烨的面再呛声。   舒沫冷着脸,越过他往外走,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夏侯烨抬手握住她的腕:“生气了?”   是不敢,不是没有,显然是真生气了。   夏侯烨心下了然:“母妃给你脸‘色’了,还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不听调度?再或者,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那么,”夏侯烨眉‘毛’一扬:“这气是冲着我来的?”   舒沫抿着嘴不吭声,眼里一闪而逝的伤感却瞒不过人。   夏侯烨想了想,没有头绪,单刀直入:“说吧,什么事?猬”   昨晚还好好的,严格来说,这还是两人今天的第一次见面,就算想得罪她都没机会——下午那一面,连话都没说上,不算。   等等,她不会是为这件事着恼吧?   舒沫见夏侯烨眼里浮起恍然之意,只当他已猜到‘玉’佩的下落,却只有惊讶并无愧疚,不禁越发羞恼:“怎么,我不能生气吗?”   “你几时,变得这么小气了?”夏侯烨又是惊奇,又是好笑。   舒沫用力摔开他的手:“我的眼里,从来‘揉’不进沙子!变来变去的,一直是你!”   “少揣着明白装糊涂!”舒沫脸涨得通红,差一点把‘玉’掏出来砸到他脸上。   “我怎么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你一直揣着明白装湖涂!”   “得,”夏侯烨叫停:“这么饶下去,天亮也说不明白!”   舒沫沉了脸:“谁要跟你说?是你自己一直夹缠不清!”   “到底什么事,发这么大火?”夏侯烨越发狐疑了。   “你自己的口气,难道就很好了?”   “我,”夏侯烨一窒,声音低了八度:“我这不是习惯了么?”   “我也没少顶撞过你。”舒沫针锋相对。   夏侯烨无奈,摇了摇头:“我,也是关心你。”   “多谢你的关心,妾身福薄,恐怕消受不起。”舒沫牵了牵嘴角,逸出一抹嘲讽的笑。   若不是真心,就不要装出关心的样子,她,不需要同情!   夏侯烨极为不悦:“到底哪得罪你了?直接说,别不‘阴’不阳的气我,成不!”   每次她在他面前自称“妾身”,都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明明触手可及,却象是隔了万水千山。   舒沫心烦意‘乱’,垂着眼睫:“现在不想说,给我点时间,可以吗?”   换言之,是真的有事了?   夏侯烨哪肯答应?   大手一伸:“钥匙在哪?”   “都说了现在不想说……”   舒沫的话还没说完,夏侯烨已经抬起脚,“咣当”一声,直接把‘门’踹开了,一把将她拉她进去,按在椅子上坐了:“不说清楚,今晚谁也别睡了。”   “你到底懂不懂得,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不懂,”他答得极为干脆:“从来都是别人尊重我,没人敢逆我的意。”   只有她,字字句句跟他计较,一丁点顺从的意思都没有。   “……”舒沫无语。   怎会有人无耻到这种地步?   不懂得尊重别人,很光荣吗?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以后遇到事,不要自己一个人瞎琢磨?”夏侯烨两手撑着扶手,俯下身,双目灼灼地盯着她。   舒沫眸光闪了闪,倔强地偏过头去。   “果然让我猜对了!”夏侯烨本是猜测,这下越发笃定,伸出两指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视线转过来:“我敢打赌,不论你脑子里现在想什么,肯定都是错的!”   舒沫不服气了:“我有证据!”   “狗屁!”夏侯烨冷哧一声:“我做事,从来滴水不漏,有证据也落不到你手上。到了你手上的,都是垃圾!”   “睿王果然牛气冲天,连垃圾都价值连城!”舒沫冷笑,‘摸’出‘玉’佩往他手心里一拍。   夏侯烨随意瞥了一眼,表情忽然惊悚:“这块‘玉’从哪来的?”   舒沫原本见他信誓旦旦,抱了一丝希望——闹不好,还真是她猜错了,冤枉了他?   这时瞧了他的表情,心中已冷到极点:“没想到吧,滴水不漏的睿王,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我问你,‘玉’从哪来的?”夏侯烨语气很是严厉。   “‘花’园里捡的,怎么,犯法了?”舒沫恼了,猛地站了起来。   夏侯烨又惊又疑:“它怎么可能出现在王府的‘花’园里?”   “这‘玉’,不是你掉的?”这下,换舒沫惊讶了,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当然不是!”夏侯烨拿了‘玉’对着光:“你看这‘玉’,绿汪汪如水一样,‘色’泽又如此匀净纯粹,只有产自缅甸的极品翡翠,才有这么好的品相。”   “这么说,这是件贡品?”舒沫一点就透。   “那四件翡翠,都赏了给谁?”舒沫忽地生出一念,蓦地心跳快了数倍。   “当时我年纪尚小,哪里知道这些事?”夏侯烨摇头。 352我就是妒忌了,怎么着?   ?“有没有可能,”舒沫摒了呼吸,慢慢地问:“先帝把其中一块,赏给了太妃?”.   如果是,太妃和静萍各执一半,意味着什么?   “虽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夏侯烨想了想,道:“不过,先帝在时,母妃并不受宠。在三千后宫中,可说没没无闻,得赏的可能‘性’极低。”   舒沫转念一想,对哦。   太妃称病,昨日起便足不出户,怎么可能把随身佩着的‘玉’,遗失在了出云阁附近?   若不是太妃,那又是谁呢?   ‘玉’的来头这么大,柳氏和李氏就更不可能有了。   难道,是太子的?   “又在琢磨啥呢?”夏侯烨曲起手指,没好气地在她头上一敲芑。   “你就为了这块‘玉’,莫名其妙跟我发脾气?”夏侯烨话锋一转,气势汹汹地质问。   “是,不?还是,是?”夏侯烨得理不饶人。   舒沫垂了头不吭声。   “看看,”夏侯烨将‘玉’佩在手心里掂了掂,一脸鄙夷地训斥:“我说什么来着?你整天琢磨来,琢磨去,净想些没用的东西!猬”   舒沫双手合十,小小声道:“人家错了还不成?”   “不成!”夏侯烨板着脸,斜着眼睛看她:“除非你保证,下回再遇上不明白的事,不再一个人瞎琢磨,直接来问我。”   夏侯烨看眼里,也不说破,忽地伸手捏着她的鼻尖:“还不服气?”   “放手!”舒沫惊叫着抗议:“你手好重,捏得人家好痛!”   “就是要让你痛!”夏侯烨轻哧一声,不但不放手反而加重了力道:“痛过了之后,才能长记‘性’!往后呀,才会少自作聪明。”   舒沫痛得飚出泪来,含糊地嚷:“能不能放手,真的好痛……”   “真的很痛?”夏侯烨问。   舒沫眼泪汪汪,一个劲地点头。   “这回,长记‘性’了不?”夏侯烨放开她,笑。   舒沫忙不迭地退了数步,恨声道:“把我鼻子捏塌了,可没地方整去!”   “尽胡说八道!”夏侯烨忍俊不禁,哧地笑出声来。   舒沫忙着‘揉’鼻子,不理他。   “另外半块‘玉’,在谁手里?”夏侯烨望着她,若有所思。   舒沫心中一跳:“我怎么知道?”   “静萍,”夏侯烨一愣,停下脚步:“怎么会是她?”   “怎么不能是她?”舒沫不以为然:“她从小就在宫里,许是办了什么差事,主子一高兴随手赏了她也说不定。”   夏侯烨不做声,低头把玩手里的‘玉’佩。   切痕锋利整齐,连一丝裂缝都无,象是被什么利器强行剖开。   “又或者,”舒沫偷偷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地猜测:“是哪位皇亲国戚赠送给她的?”   这也有可能呀!   静萍相貌出众,‘性’格又沉稳,又有一身好武艺,在宫‘女’中本就是极为出挑的。   她被哪个王公贵族看中,也不稀奇。   搞得不好,还真是太子送的!   他们两个本就年龄相当,看对眼也并不稀奇。   “又开始了不是?”夏侯烨见她眸光流转,没好气地弹她脑‘门’:“宫‘女’‘私’下与皇子接触是大忌,‘私’相授受更是死罪。静萍,不是这种不知轻重的轻浮之人。”   “才怪!”舒沫心里酸溜溜地:“你分明就是妒忌!”   夏侯烨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妒忌的那个,是你吧?”   怪不得闹这么久的别扭,原来怀疑他跟静萍二个有‘私’情。   舒沫哗地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哪,哪有?”   “没有吗?”夏侯烨心情大好,笑道:“刚才也不知是谁,大吃飞醋,蛮不讲理……”   话没说完,舒沫已经扑通一跤,跌在雪地里。   他上去,将她拽了起来:“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我自己能起来,不用你假好心!”舒沫又羞又恼,恨恨地摔开他的手。   “真不要我扶?”他偏着头看她。   反正她今日举止失常,丢脸已丢到姥姥家,也不在乎再多一点。   他的声音低醇优雅,唯恐惊动什么似的,很轻。   “明,明白什么?”舒沫象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当场,竟不知闪避。   “你说呢?”夏侯烨脸上的笑容慢慢扩大,‘唇’角往上翘,‘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得非常好看。   舒沫脸烧得通红,痴痴地看着他,心头似揣着几十只小兔,扑扑‘乱’跳。   就这样?   舒沫大为失望,闷不吭声地随他站了起来。   舒沫蓦然一醒,窘得连头都抬不起。 353知名不具   ??一晃到了二月初四,天没亮舒沫便开始忙碌,待得吉时一到,灵枢起动。.   夏侯烨虽竭力低调,无奈位高权重,出殡时那一众亲友,朝中百官的车马坐驾依然浩浩‘荡’‘荡’,摆出了数里。   待出了城‘门’,路边素棚高搭,绵延出数里,俱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设的路祭。   康亲王府,廉王府,左相府,右相府,镇国将军府,沐国公府,陈国公府……   每到一处,少不得要停下来,夏侯烨去应酬一番芑。   如此走走停停,及至快午时才到达碧云庵,庵中僧尼早列了队等候在此,把福妃的灵枢请到偏殿之中。   因福妃膝下空虚,舒沫便请示太妃,挑了如兰和如芹这两个近身服‘侍’的丫头,守在灵前。   略歇得片刻,庵里摆出斋饭来,一众送殡亲友官员扰过斋饭,便开始陆续辞行。   外面的事有夏侯烨支应,内眷‘女’客,却得赖舒沫接待,待到五点多,才算走得七七八八。   “外边再没人了?”舒沫‘精’神一松,趴在垫上再不肯动一根手指头猬。   “累坏了吧?”立夏抿‘唇’一笑,拿了捶背的小木捶在她背上轻轻敲打。   半晌未见舒沫回话,再偏了头一瞧,她竟然已经睡着了。   立夏和绿柳面面相觑,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这可怎么办?”   “左右这会也无事了,且让她睡去。”绿柳想了想,道:“等到了晚上若还不醒,再叫起来,挪到禅房去也不迟。”   立夏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便命银杏到马车上取了锦被给她盖上,再命人守住了前后两进院子,不许闲人靠近。   舒沫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窗外鸟鸣啾啾,伴着阵阵梵唱,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味。   她慌忙掀了被起身,扬了声音喊:“立夏!”   立夏听得唤,推‘门’进来,见她手忙脚‘乱’,含笑道:“王爷说了,今日没有外客,佛殿之事自有他去打理,让小姐放心睡。”   舒沫一听有理,也便从容了下来,这时才有余暇四顾,轻“咦”一声:“谁把我搬到这来了?”   绿柳端了热水进来,听了这话咧着嘴直乐:“除了王爷,谁有这个胆子?”   舒沫啐道:“死蹄子,在庵堂说些‘混’话,不怕烂了舌头!”   “我可没‘混’说,本来就是王爷抱你进来的。”绿柳噘了嘴:“你若不信,只管问立夏。”   舒沫便去看立夏。   立夏含笑点头:“我本来要叫醒小姐的,可王爷不让。又说偏殿里太敞了夜里凉,不如禅房暖和,就……”   梳洗毕,单传了几样‘精’致的斋饭,并配了几碟庵里特制的咸菜。   舒沫吃着只觉酥脆爽口,齿颊留香,一口气吃了三个馒头,两碗粥。   把立夏看得呆住,直笑她是大蝗虫。   舒沫吃饱喝足,从禅房里走出来,不想去听僧尼唱经,便想悄悄绕过正殿,从角‘门’溜出庵堂,到庵子后面的林子里去逛逛。   刚走到角‘门’,便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着轻唤:“施主请留步。”   舒沫停步回头。   “敢问‘女’施主,可是睿王府的慧妃娘娘?”‘女’尼问道。   “这里有一封信,是‘交’予施主的。”‘女’尼从袖中‘摸’出一封信,双手呈了上去。   “谁给你的?”舒沫接了信,见信上只书着“慧妃亲启”再无别字,将信掂了掂,问。   “请问师傅法号?”舒沫又问。   “贫尼智清。”   “多谢智清师傅。”舒沫说着,从她手里接过信。   “谁的信?”绿柳好奇地探过头来问。   舒沫未答,依旧从角‘门’出来,顺着那条铺满碎石的小道一口气走到山顶,见路旁有一石亭,亭内石桌石凳一应俱全。   立夏先进去,掏了帕子把凳子抹了一遍,这才请舒沫坐了。   舒沫从怀里拿出信,展开一瞧,见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小字:今夜三更,七里亭,不见不散,知名不具。   舒沫微微一怔,随即笑出声来。   有意思,跟她来这手,玩起知名不具的把戏来了,是吧?   立夏骇了一跳,赶紧撞她一肘,叱道:“胡说!小姐的信,岂是你随便瞧的?”   舒沫微微一笑,把信折了贴身藏着:“没事,有人跟我开玩笑呢。” 354半夜私会   ??二月,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   天上有几颗稀疏的星星在闪烁,夜风袭来,空气里有着淡淡的‘潮’湿,朦胧的星光勾勒出山林灰黑的轮廊,更凭添了几许庄严和神秘。   夜澜人静,寺‘门’紧闭,万簌俱寂。   忽听“吱呀”一声轻响,立夏偷偷从禅房里探出头来。   她四下张望了片刻,朝身后招了招手,从禅房里走出一个身披连帽雪氅的贵‘妇’。   两个人直奔角‘门’,立夏在前,轻轻打开虚掩的‘门’扉,探身到外面瞧了一遍,缩回身来悄声道:“快走,外面没人。芑”   舒沫一声没吭,翻起帽子连头一起遮住,侧了身子,鬼鬼祟祟从角‘门’溜了出去。   立夏随即跟出,反手掩上角‘门’,手中灯笼一晃,将她的五官照得清清楚楚。   两个人出了庵堂,悄没声息地行进在幽静的山间小路上。   很快到了七里亭,借着朦胧的星光,见亭中隐隐绰绰立着一条人影。   舒沫从立夏手里接过灯笼,轻声吩咐:“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猬”   “咦,怎么没人?”她轻声嘀咕一句,提灯照路,跨进亭中。   随手把灯笼往地上一放,自袖中‘摸’出一条手帕,弯身拂拭石凳。   那人只觉香风扑面,还未回过神,脚下一软,咕咚栽倒在地。   但见火光一闪,几人提着灯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夏侯烨。   下面弯道处,立夏提了一盏灯,陪着舒沫急匆匆地走了上来。   “都别动他,让我先看看,是个什么货‘色’?”舒沫人未到,声先至。   “人都捉住了,还怕跑了不成?”夏侯烨捉了她的胳膊,不许她走快:“天黑路生,着急上火的仔细崴了脚!”   几个人一齐进到亭中,数盏灯笼提了一照,却是个市井打扮的男子,满身酒气,尖嘴猴腮,长相极为猥亵。   舒沫冷笑一声:“即便要栽赃嫁祸,也该找个似模象样的,这种货‘色’找来,岂不是自‘露’马脚?”   夏侯烨脸黑如墨,不自觉地握紧了舒沫的手。   “拿水来,把他泼醒了问问,谁要他来的?”舒沫抬了脚尖,踢了踢那男子。   鞋尖将要触及他的一瞬间,腰上一紧,被夏侯烨拉了开去。   那边巴图果然找了一桶水来,哗啦一下兜头泼下去。   “直娘贼!”巴图两眼圆睁,一脚踏在他‘胸’口,声若洪钟:“老子在此,有本事你来**!”   男子只觉‘胸’口剧痛,如挨了巨锤一般,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登时吓得面如土‘色’,双手抱头,嘴里大嚷:“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舒沫看着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想不到平日看似笑口常开,没有脾气的巴图,竟也有如此粗鲁的一面。   立夏更是满面绯红,低了头,连大气也不敢吭。   巴图意识到失言,尴尬地搔了搔头皮,嘿嘿一笑:“末将是个粗人,慧妃莫怪。”   言罢,掉过头去,对着男子厉声喝道:“说,半夜三更到亭里做甚?”   “好汉爷……”男子抖抖擞擞地分辩,才一开口就被巴图骂了回去:“狗东西,老子又不是杀人越货的盗贼,叫什么好汉爷?”   “是是是,”男子忙不迭地改口:“这位官爷,是一位小姐给小人二两银子,许我半夜来亭中相会,小人这才冒死前来……”   “放屁!”巴图脚下微一用力,轻蔑地骂道:“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副怂样,谁家小姐会瞧得上你?”   舒沫使了个眼‘色’。   巴图会意,脚下松了力道,弯了腰在他怀里一顿‘乱’‘摸’,果然‘摸’出一条丝帕来。   质地柔软,绣功‘精’致,微风拂来,隐隐还能嗅到一丝幽香。   显然,这条丝帕绝非市井村姑所有。   可,昨日睿王府出殡,来送灵的何止百家?   又不能一家一家去问,只凭一条丝帕,要从数千人里找出那位小姐,虽谈不上大海捞针,却也绝非易事。   “你且说说,那小姐多大年纪,穿什么衣裳,大概什么模样?”舒沫想了想,问。   男子听得舒沫声音清润,如月照清泉,说不出的好听。   不知长得如何的美‘艳’,心中痒痒的,忍不住抬了头去看。   “大胆!”巴图一脚将他踹飞:“我家娘娘问话,你只管回就是,贼眉鼠眼,‘乱’瞧什么?” 355东窗事发   ??亭中狭窄,男子被巴图得蹬蹬连退数步,正到了立夏身边。.   “啊!”立夏惊叫着,退了两步,手中灯笼落地,“怦”地一声,烛火点燃了绢纱,燃起的火光将亭子内外照得透亮。   “你放屁!”立夏气红了脸,脱口骂道:“老娘一直陪着小姐,几时见过你这小畜牲?”   舒沫“哧”地笑出声来,安慰地拍拍她的肩。   怪她,平日里只要惹急了,就一口一个“老娘”的,挂在嘴边,倒让这丫头偷了师去。   夏侯烨瞥她一眼,舒沫忙敛了笑。   “瞎了你的狗眼!”巴图上去揪了他的衣服喝道:“看清楚了再说,别发了疯的狗似的‘乱’咬人!”   男子指天划地,赌咒发誓:“的的确确是这位小姐约的小人,但有半句虚词,便教这位官爷戳瞎了小人的狗眼,割了小人的狗舌头!芑”   巴图提起拳头就要打:“还敢胡说?”   “贱骨头!”巴图哭笑不得,一把将他拎了起来:“衣裳都没挨着,嚎什么丧?”   红锦会意,领命而去,不多会换过了丫环的服饰,同绿柳,红绫一块过来,与立夏站在一排。   舒沫又命人提了灯笼照着四人:“你看仔细了,方才递信给你的,可在其中?猬”   舒沫心中已经有数:“人认不清了,是在何时何地约的你总记得牢吧?”   这几人都是睿王府的一等丫头,穿着打扮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尊重,乡下人没有见识,误把丫头认做小姐,也是有的。   “想清了再答!”巴图喝道:“敢有一字不实,让你识得老子拳头的厉害!”   出殡的队伍是在昨日午前抵达碧云庵,酉时还在镇上逗留的,屈指可数。   夏侯烨面沉如水:“将他绑了,关在柴房里,明日待审。”   舒沫慢慢落在人后,似是自言自语:“还有那封信,也可以找到点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约这无赖的是丫头,但写给她的那封信上的字迹,笔力劲逸,显非‘女’子所写。   写信的纸,又是寻常的‘毛’边纸,极为便宜。   这种纸,睿王府里,是不常见的,倒是街边替人代写书信的,常用。   夏侯烨淡淡地睨她一眼:“又跟我玩心眼呢?”   舒沫脸上一红:“人家哪有?”   夏侯烨弯了腰,曲指弹了她脑‘门’一下:“还狡辩?”   第二日早上用过斋饭,夏侯烨打发人请舒沫到偏殿。   舒沫一进院‘门’,就见初雪,初晴,如萱,漱‘玉’四个一字排开站在阶前。   四个人一大早被叫来问话,都是心中惴惴。   舒沫心中雪亮,脚下并不停留,直接进了大殿。   “有眉目了?”舒沫问。   两人正说着话,听得外面脚步声起,从敞开的窗户里,见巴图带了一名青衣中年文生走了进来:“王爷,人带到了。”   “草民李信,见过王爷!”中年文生跪在地上。   “多谢王爷。”   “末将奉命去镇上寻找代笔之人,”巴图朗声道:“碧云镇上,共有二人。末将命二人各写一张字条,李信的笔迹与信上笔迹一致。”   夏侯烨从怀里‘摸’出信封,在他眼前一亮:“李信,这是否为你亲笔所写?”   李信颤颤地趋前一步,迅速扫了一眼,额上冷汗滴下来。   那封信是他亲笔所写,收信之人,信中内容自然一清二楚,如今东窗事发,哪里还站得稳?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小人该死,王爷饶命!小人该死,王爷饶命!”   “大胆刁民!”巴图呛地一声拨出腰间宝刀,喝道:“竟敢伙同‘奸’佞,勾陷诰命,真正死有余辜!”   李信体似筛糠:“小人只是猪油‘蒙’了心,贪那一两银子的润笔费……。”   夏侯烨不耐烦了,把脸一沉,指着阶前立着的四个丫头,道:“昨日傍晚请你代笔之人,可在这里?”   如萱昨晚偷窥到舒沫主仆溜出庵堂自以为得计,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及等到早上,庵中依然风平‘浪’静,见舒沫进偏殿时神‘色’如常,并无羞臊之态,已经知道不妙;等到巴图带了李信进殿,更是心中打鼓只存着万一的侥幸;   这时被李信当众指出,希望破灭,自知必死,哪里还支撑得住,眼前一黑,“咕咚”一声往后就倒。   “啊呀!”初雪几个尖声惊叫着四处散开。   PS:晚上还有二更 356不好,小姐要出家!   ??“泼醒了问话!”夏侯烨面‘色’‘阴’沉。.   “哗啦”一桶冷水浇下去,淋了个透心凉。   如萱一个机灵,缓缓睁开眼睛,瞧见夏侯烨立在身前,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山一般伟岸,仅用冰冷犀利的目光,就让她喘不过气来。   “谁支使你的?”夏侯烨语速平缓,淡声询问。   “没有人?”夏侯烨挑眉。   巴图一挥手,‘侍’立在走廊上的两个执事的嬷嬷,快步走了过来芑。   一人按着她的肩,将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另一人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锥子,一声不吭,手起锥落,扎进她的肩膀。   “福妃,是福妃……”   卓嬷嬷会意,锥子雨点似地扎向她的胳膊:“招不招?猬”   锥子扎人,针针见血,偏又不伤筋骨,不损内腑,真正痛彻心扉。   “你再扎下去,岂不是‘逼’她说假口供脱罪?”舒沫神情‘激’动。   卓嬷嬷拿着锥子,为难地看着两人。   舒沫看他一眼,巴图立刻退了下去。   舒沫再望向夏侯烨,放柔了语气商量:“你别赶我离开,最多我不干涉你,成了不?”   如萱忽地惨笑:“别装好人!明明心里恨不得我死,嘴里偏要装得善良大度,呸!”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呢?”立夏恼了。   “这种人,就该用锥子扎烂她的嘴!”绿柳气红了脸。   夏侯烨看一眼舒沫,似笑非笑:看到吧?你一片好心,人家不但不领情,反而更加恨你!   舒沫百般不是滋味,默默地站到一旁。   “反正是一死,不怕实话告诉你!”如萱豁出去了:“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我一个人做的!我知道你聪明绝顶,再周密的计划,也定会被你找出破绽。我其实根本没有计划,只是上山时偶然看到那个无赖,突然灵机一动,想出的计策。不求你真的上当,赌的就是你的好胜心和自负心!我也不求王爷信你与人‘私’通,只要坏了你的名节!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让你生不如死!”   舒沫心中一动,心底的某根弦被人轻轻拨动。   是啊,从一开始她就觉得不对头。   整件事实在是毫无逻辑,漏‘洞’百出,粗糙不堪,与之前陷害福妃和秦姨娘的环环相扣,简直是云泥之判。   却没有想到,她根本就没有计划,根本是率‘性’而为。   心底的某根弦忽然被拨动,一直萦在脑海里的‘迷’团,也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拨开。   之前一直未曾想通的事情,潜藏在背后的某些环节,呼之‘欲’出……   “好个恶毒的贱蹄子!”绿柳又气又怒,冲上去左右开弓,啪啪赏了她两巴掌:“小姐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竟这般害她?”   “怎么没仇?”如萱尖嚷:“若不是她多事,福妃不会失了孩子,我就能升姨娘……”   她才不管福妃肚里的孩子是谁的,只要能让她抓住了把柄,能让升上姨娘之位,就好。   “这里是庵堂,不得杀生。”夏侯烨见舒沫一直默不吭声,心中越发恼恨,怒到极处反而显得平淡:“打一百杖,扔到山下喂狗。”   “不要!”如萱惊恐地叫着,挣扎着挣脱了嬷嬷的手,一头往立柱上撞去。   如萱一头撞进他的怀里,被巴图厌恶地拎着后襟提了起来。   “让我死,让……”如萱尖叫着,拼命踢打双‘腿’。   几名粗使的婆子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她按住,也不知从哪找了块破布,一把塞进她的嘴里。   早有人搬了‘春’凳出来,把人往上一推,半尺宽的木板,抡圆了照她背上就打。   一声一声,清脆响亮,节奏均匀……   立夏见她只顾低了头疾走,怕她存了心结,又不敢明劝,只好笑道:“小姐,碧云庵的杏‘花’很有名,不如咱们去瞧瞧,也不枉来这一遭。”   舒沫低头沉思,并不搭话。   “你,你找她做什么?”立夏白了脸。   立夏和绿柳面面相觑,忽地异口同声:“不好,小姐要出家!” 357求子   ??“我去阻止小姐,你马上通知王爷!”绿柳说着,扔下她急步朝主持禅房奔去。.   绿柳只装没有听到,迈开脚飞奔。   开玩笑,这时面对王爷,不是找死么?她才没那么傻!   立夏呆在当场,左右为难,忽地一跺脚,一咬牙,扭头就跑。   一口气冲到偏殿,刚好遇到夏侯烨从里面出来,皱了眉拦下她:“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王爷,小姐她……”立夏平日少有运动,乍然跑了几步,只觉嗓子发甜,喉咙里冒烟,‘胸’口更是憋得要炸开一样,弯着腰直喘气。   “想要为如萱求情?”夏侯烨脸一沉:“让她乘早死了这条心!芑”   巴图小声帮着劝:“是啊,她就是个扁‘毛’畜牲,救了也不知感恩。再说,这都打了好几十杖了,救下了也是个废人,何必白费劲?”   立夏瞪圆了眼睛,看着两个人自说自话,好容易才找到机会‘插’了一句:“不是……”   你说这丫头傻不傻?   忠于主子也要会挑时间吧?   慧妃若坚持要救如萱,让她自个来说呀猬!   你犯得着为一贱婢顶撞王爷吗,真是的!   “不,不是的……”立夏越急越说不清了。   巴图意‘欲’何为,夏侯烨岂有不知?   不过因她是舒沫的贴身丫头,也便睁只眼闭只眼了,谁料她竟然不知好歹,不知进退,不禁也恼了:“怎么,本王连处置个丫头的权利都没有了?”   立夏一呆。   这是哪根哪?   巴图无奈地斜她一眼:得,我已尽力了,你自求多福吧。   “滚!”夏侯烨冷叱。   立夏急得不得了,瞪着他俏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小姐,要出家了!”   晴天一声霹雳,炸得两个男人外焦里嫩,做不得声。   “你说,”夏侯烨回过神,眸光冰冷:“舒沫要干啥?”   “慧妃要出家?”巴图忽然怪叫一声:“开什么玩笑!就为这么点破事?”   莫说王爷压根就无意扶如萱做姨娘,就算真讨了,也是天经地义的!   慧妃,这醋劲,未免太大了些吧?   “怎么能说是破事呢?”立夏见他责备主子,也不高兴了,俏脸一凝:“小姐这辈子别无所求,只想跟王爷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这种粗鄙不文的莽夫,懂什么?”   好不容易,福妃和秦姨娘窝里斗自个把自个‘弄’死了,只要把祝姨娘整出府去就算消停了。   偏偏,今儿冒出个如萱,明儿冒出个如梦……   王府里的丫头那么多,出挑的也不少,若是今儿这个献媚,明儿那个邀宠,小姐斗得完吗?   这么一想,能不闹心吗?   巴图被她训得哑口无言,面皮紫涨。   夏侯烨却是不信:“她亲口说的,要出家?”   以她的‘性’子,负气出走,一去不回倒是可能,出家?不会!   “呃?”立夏一窒,渐渐红了双颊:“这倒没有……”   “那你说慧妃要出家?”巴图找回声音,理直气壮地哇哇大叫。   立夏不服气地辩解:“可小姐从偏殿出来,一声不吭,直奔妙慧师太禅房。不是……出家……是……”   在两个大男人的注视下,她越说越心虚,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消音。   立夏不敢吱声,落在二人身后十数丈,迈着小碎步,亦步亦趋地跟着。   三个人行‘色’匆匆赶到妙慧师太的禅房外,却见绿柳手足并用,踮着脚尖,趴着‘门’缝往里张望。   “她在里面做什么?”夏侯烨见她眼‘波’流动,神情古怪,不禁心生疑‘惑’。   绿柳窘得满面绯红,垂着头,双手绞着衣带,吱吱唔唔:“奴婢,奴婢不知?”   夏侯烨见她态度暖昧,越发狐疑,正要一脚将‘门’踹开。   忽听“吱呀”一声,禅房‘门’从里面打开,舒沫和妙慧师太并肩走了出来。   “你搞什么鬼?”夏侯烨目不转睛望着她。   舒沫嫣然一笑:“你猜?”   彼时阳兴洒落,顾盼之间,但觉眼前之人,明‘艳’不可方物。   夏侯烨忽地心跳加速,停了脚步,深深地凝望着她。   余下人等识趣地悄然退开,把空间留给二人。   舒沫似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忽然“噗哧”一笑,扑闪着一双黑明分明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求子!” 358欺世盗名   ??“不跟你说!”舒沫轻哼一声,掉头就走。   舒沫没好气地瞪他:“你再这样,我可真恼了!”   她的语气又是娇憨又是俏皮,还带着点点的耍赖和威胁,夏侯烨忍不住笑了:“胡搅蛮缠,那不是你的强项吗?”   舒沫一挑眉,凶巴巴地道:“你有完没完?芑”   “你!”   刹那间,舒沫只觉情绪‘激’‘荡’,‘胸’口扑通扑通的狂跳着,被涨满了的感觉,想要说些什么,偏偏急切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只能微仰了头看他,咧着‘唇’瓣,傻乎乎地笑着。   夏侯烨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说吧,又想做什么?”   谈回正事,舒沫收起笑:“关于福妃和秦姨娘的死,有几件事,我一直没想通……”   “人都死了,还想着她们做什么?”夏侯烨眸光一冷,很是不悦。   “可我心里有个疙瘩在,不解开,睡不着嘛。”   “哼!”夏侯烨冷哧:“世上你不了解的事多了去了,若一一寻根问底,忙死你!”   “不管,”舒沫道:“解开一件,少一件。”   夏侯烨没好气地觑着她:“找妙慧求子,就是你的办法?”   夏侯烨见她一脸兴奋,不由莞尔:“你不去刑部,还真是可惜!”   “你猜,名闻京师的妙慧师太,给我的生子秘方是什么?”舒沫卖着关子。   “我又没求过,哪里知道?”   “讨厌!”舒沫瞪他一眼,把瓶塞拔开,直接宣布答案:“是香灰!”   “什么?”夏侯烨一愣。   “休要胡说!”夏侯烨蹙了眉。   “难怪她只治‘妇’科,原来是在欺世盗名。”舒沫不屑地撇了撇嘴。   古代‘女’子思想封建,患了病不先去求医,却问疾于佛‘门’。   于是,有些人便乘虚而入,打着高尼高僧的旗号,来骗取这些名‘门’贵‘妇’的银子。   治得好是她医术高,佛法‘精’深;治不好,则是你心不诚以至‘药’石无灵,再说得恶毒些,是你前世做恶太多,以至报应今生。   这样一来,谁敢说经她医治全无起‘色’?   再加上,这些名流贵‘妇’千金中,更不乏求医问佛双管齐下的。   因此,大部份总还能痊愈。   古代人‘迷’信,病好了,不谢大夫,却归功于佛‘门’。   于是乎,多年来以讹传讹,终于成就了一代高尼,岐黄‘精’英的名号。   “这跟福妃和素莲的死,又有什么联系?”   舒沫横他一眼:“你可别告诉我,秦姨娘死前,曾到碧云庵向妙慧师太求过一副调经理气的方子一事,你不知情?要不然,京里那么多地方,为何偏选了碧云庵停灵?”   “算你有理!”夏侯烨笑看她一眼:“但这也只证明师太的‘药’方无毒,跟福妃的死,还是关联不大。”   “我一直想不明白,”舒沫笑了笑,道:“为什么福妃中的毒跟秦姨娘中的毒不是一样?”   “为什么非要一样?”夏侯烨不动声‘色’。   “若是秦姨娘想跟福妃同归于尽,大可一起服了砒霜,又何必大老远跑到碧云庵来求什么偏方?”   不等夏侯烨问话,她又道:“秦姨娘既然大老远来求,自然是对妙慧师太的偏方深信不疑。明知福妃服下,只会令经期提前,于‘性’命并无大碍,她又何必预服砒霜,畏罪自杀?”   “那也许是有人想嫁祸于秦姨娘呢?”夏侯烨道。   “这就是我想不通的,”舒沫道:“既是嫁祸,福妃便该和秦姨娘的死因一样才更合理。若福妃死于中毒,秦姨娘是投环,又另当别论。同样是服毒,为什么要选不一样的毒?”   “也许,那人想一箭三雕,嫁祸福秦姨娘之后,还想拉你下水呢?”夏侯烨故意刁难。   “这也说不通。”舒沫摇头。 359福妃之死   ??“何以见得?”夏侯烨问。.   “我问你,若非亲眼所见,你会相信秦姨娘给福妃的是香灰不是毒‘药’吗?”   夏侯烨不吭声。   “我是不信的,”舒沫也不要他的答案,自顾自地道:“相信府里绝大多数人,都是不信的。那人既然苦心孤诣,设计陷害我们三人,对秦姨娘的行踪和计划,不可能一无所知。既然秦姨娘已对福妃下了手,她坐收渔人之利即可,何必画蛇添足,给福妃换一种毒‘药’?”   “也许,她跟你一样,知道了妙慧师太的底细,所以才冒险更换毒‘药’?芑”   舒沫微微一笑:“若真是这样,我只能说这个人实在太可怕,太聪明。”   不但熟悉府中各人的‘性’情,‘精’通‘药’理,擅长使毒,还心思缜密,深谋远虑,才能设出一个如此复杂而‘精’巧的局。   夏侯烨莞尔:“比你还聪明?”   “但既是这么聪明的人,便更不应该留那么明显的漏‘洞’。”舒沫淡淡的道。   “什么漏‘洞’?”夏侯烨一半好奇,一半也想知道,她想得到底有多深?   “秦姨娘的死。猬”   “什么意思?”   “她布的局,她下的毒,她熟知每个人的‘性’格,又岂能不知道你的行事作风和能力?福妃一死,你必定立刻封锁各院。我若是她,便会把秦姨娘服毒的时间,订在你去见她之后,而不是半夜,未知福妃已死之前。完全不符合秦姨娘的个‘性’,凭白让人生疑。”   “也许,有人走漏了消息?”夏侯烨偏跟她抬杠:“她既能布这么‘精’妙的局,这种事岂不是小菜一碟?”   “若是你,会为了让人早几小时死,而冒让自己身份曝‘露’的危险吗?”舒沫冷声反问。   夏侯烨‘摸’‘摸’鼻子,不吭声了。   “因此,”舒沫冷冷地看着他:“我有理由相信,福妃和秦姨娘的死,别有玄机。”   “什么玄机?”   “若我猜得不错,”舒沫叹了口气:“福妃,是死于自杀。”   她曾找过林景回,询问福妃的遗言,想从中得到些线索,结果却令她失望,也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明知是秦姨娘下毒,为何不在夏侯烨面前指证她?   直到今天,她才总算明白过来。   却,是那么的令人遗憾!   夏侯烨心“咚”地一跳:“为什么?”   “我记得,”舒沫不答,反问:“福妃死的那天下午,我去书房找过你。我到了那里,明显感觉气氛不对,你的情绪很坏。后来才知道,在此之前,福妃在书房,跟王爷大吵了一架。最后是被巴将军架着,强行拖走的。”   夏侯烨眸光一冷:“你倒查得清楚。”   舒沫的表情很沉重:“那天你告诉我,福妃的假孕是你布的局。我想,这也许就是你们起争执的原因,更是福妃自杀最直接的理由。”   福妃一方面假孕之事曝光被秦姨娘威胁,另一方面生子的希望破灭,前途渺茫。   而最最重要的理由,莫过于她被夏侯烨利用,已心如死灰吧?   舒沫上前,轻轻地拥住他:“我知道,你并不想要她死。一切,都是天意。”   她之前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若不是如萱的一番话令她矛塞顿开,怕现在还在‘迷’团之中。   什么计划周密,布局‘精’妙,都敌不过一个意外。   而她,总以为这也是计划好的一部份,差一点聪明反被聪明误。   夏侯烨垂眸看着脚下的泥地,轻轻地道:“不错,福妃是自杀,服的,是西凉贵族才能有的烈阳丹。”   “所以,你没在第一时间去连玥阁。”舒沫微笑:“因为你知道,秦姨娘不可能有烈阳丹。但是,调查必需要做,又不想别人怀疑我,所以才去了归燕阁。”   顿了顿,见夏侯烨没有反驳,她接着又问:“不过……”   “你不明白,福妃为何会有烈阳丹?”   “福妃,本就是西凉人。”夏侯烨淡淡地道。   舒沫大吃一惊,抬了眼看他,‘欲’言又止。   夏侯烨二十七年的岁月里,绝大部份时间都在与西凉‘交’战,说是死敌也不为过。   又怎会娶个西凉‘女’子进‘门’?   就是太妃,也不会答应呀!   “她救了凝香的命,”夏侯烨苦笑:“是凝香带她进府,西凉人大多深眉凹目,她长得完全不象……”   舒沫明白了:“怪不得福妃五官这么‘精’致,美‘艳’无双,原来是‘混’血儿。”   他被美‘色’所‘惑’,一时昏了头,把她娶进来后才发现她的身世。   他碍于面子,不能公之于众,因她有恩于睿王妃,也不能将她逐出家‘门’,只好哑巴吃黄连。   怪不得这些年,一直待她冷若冰霜,视同无物。   夏侯烨颇不自在地道:“我只听凝香提过一回,她母亲是从西凉逃出来的,一直也没有细问过,不知是不是‘混’血,‘混’了多少血?”   能有烈阳丹,想来身份也不低吧?   可惜,福妃已死,这却是个不解之‘迷’了。   “这个,还在调查中。”夏侯烨道:“虽然有几个人可疑,但都缺乏直接的证据无法下结论。因此,怕是很难查出来了。”   “怕,不是查不出,是不想查吧?”舒沫望着他,缓缓地道:“又或者,是已经查到了,却不想宣布吧?” 360杀人的动机   ??夏侯烨挑眉反问:“何以见得?”.   舒沫微微一笑:“堂堂睿王爷,若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发生的事情都无法掌控,又如何统领千军?”   夏侯烨不动声‘色’地反驳:“我也不是万能的,何况我向来不理内宅之事……”   舒沫恼了,俏脸一沉:“夏侯烨!不信我就明说,别找些漏‘洞’百出的理由,来污辱我的智商!”   说罢,也不理他转身就走芑。   “等等!好好的,怎么突然恼了?”夏侯烨一把拽住她:“再说,我也没有不信你!另外,智商是啥玩意?”   舒沫恨恨地道:“不想理和不能理是两码事,你偏要‘混’为一谈!明明查出了下毒之人,偏敷衍我说查不出,这还不叫不信任?”   舒沫咄咄‘逼’人,夏侯烨却目光平静,一副从容淡定的口‘吻’:“关于下毒之人,我心里确实有怀疑对象。但只是怀疑,尚未有确凿的证据。人命关天,与信任无关。猬”   说罢,竟还有余暇反将一军:“你还是没告诉我,什么叫智商?拆开来勉强可以理解,合在一起,却是莫名其妙。”   “少来!”舒沫轻咳一声,绕过雷区:“证据早被你消灭了,当然拿不出来!”   “照你这么说,莫非你怀疑秦姨娘是我下令毒死的?”夏侯烨瞧她气乎乎的样子,忍不住失笑:“不然,何必帮凶手遮掩,还毁灭证据?”   “原来,”夏侯烨原是玩笑,听了这答案,苦笑着,眼‘色’一黯:“你真是这样想的?”   “你虽未授意她毒杀秦姨娘,却不能否认,秦姨娘的确是因你而死。”   “别歪曲我的意思好不好?”舒沫急了,瞪大了眼睛:“我说她因你而死,又没说是你下令毒死她!”   “得,绕来绕去费劲,猜来猜去闹心!”舒沫似突然下了决心,牙一咬:“我干脆直说了吧!下毒的人,是静萍姑姑,对不对?”   夏侯烨目光一凝:“证据呢?”   “没证据,只有‘女’人的直觉。”舒沫答得也干脆。   “直觉?”夏侯烨微愣,随即冷笑:“凭直觉可定不了一个人的罪,尤其是杀人的大罪。”   “我没想给谁定罪。”舒沫叹了口气:“我只是不喜欢模糊不清,想尽可能地还原事件的真相而已。”   “可你的心里,已经给她定罪了。”夏侯烨反驳。   “那么,”舒沫目光闪动,微笑了:“她有没有罪呢?”   夏侯烨不答,半晌,淡淡地道:“她有没有罪,我说了不算,拿出证据才算数。”   “证据没有,理由却有几点,你要不要听?”舒沫问。   “我若说不想,你会不会跟我一刀两断?”夏侯烨看她一眼。   舒沫失笑,偏头想了想道:“将你一刀两断我怕没这个本事,拒绝往来,倒是很有可能。”   “第一,静萍姑姑身怀绝技,有高来高去的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王府的任何地方,而不被发现。”舒沫竖起一根手指。   “我睿王府藏龙卧虎,能高来高去的不下数百人。”夏侯烨哧声冷笑。   “第二,”舒沫不理他的嘲讽,又竖了第二根手指:“她对你绝对忠心,为了你可以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本王效忠之人何止万千?”夏侯烨越发不屑了:“你的理由,不会全是这些不着边际的吧?”   “第三,”舒沫还是不理他的挑衅,又竖了第三根手指:“王府绝大多数人都以为福妃死于小产,唯有少数几人知道,福妃是服了烈阳丹而死的。而静萍,恰巧是其中一个。”   “这也算不得什么理由……”   “若,”舒沫微笑:“福妃的死因是静萍的杀人动机呢?”   “怎么说?”夏侯烨一愣。   “我之前虽也怀疑过静萍,她并不是完全没有‘露’马脚,但因找不着动机,而放弃。”舒沫道。   “哦,”夏侯烨饶有兴致地追问:“什么马脚?”   “那口葬秦姨娘的薄棺。”   “别告诉我,棺材里有砒霜?”夏侯烨取笑。   舒沫白他一眼:“太妃并不知福妃假孕,秦姨娘害死福妃她或许可以既往不咎,但害死她的孙子,却不可能心无芥蒂!没有下令鞭尸已经很是仁慈,怎么还会那么体贴,让傅嬷嬷为她准备棺材?”   老人最重传宗接代,尤其夏侯烨子嗣艰难,她怎会不恼,不恨?   她所认得的太妃,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女’子!   “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才放弃了疑心。”舒沫点头:“直到,想通福妃死亡的真正原因后,我又从头梳理了一遍,找出所有的疑点,秦姨娘的死因,也就随之浮出水面。”   “秦姨娘的脾气,你应该比我清楚。心高气傲,争强好胜,没理也要争三分。若换了一个人,查到福妃的死与其相关,或许会因心虚而乖乖认罪伏法。秦姨娘却不然。她不但不会认,反而会吵闹着把责任往妙慧师太头上推。”   “那又如何?”夏侯烨冷哧。   “这样一来,事情就会被闹大,福妃的身份和死因也会有曝‘露’的危险。”舒沫叹道:“换言之,静萍是为了保护你,而选择杀人灭口。”   西凉虽与大夏联了姻,但在夏侯烨的眼里,依旧是敌人,他从未有一天放松过对西凉的防范。   在朝廷中,与西凉的关系中,他更是一贯主张血战到底的死硬派。   若是世人知道,他府中的侧妃,竟然是西凉人,无疑是自打耳光! 361吊唁   ??“你说谁殁了?”舒沫大吃一惊。.   “怎么可能,”舒沫眼眶一热,低喃:“她才十七岁……”   “说是,”绿柳偷瞄她一眼,小小声解释:“难产,大出血,母子俱殒……”   来庵里送灵,东西带得本就不多,立夏很快收拾整齐,命人装上马车,再来回禀:“东西都装上车了,可王爷还没回来。要不要派人……”   “不用,”舒沫打断她:“咱们先走。芑”   立夏轻声劝:“五姑娘已经去了,倒不必急着一定要在今日吊唁。还是……”   舒沫看她一眼:“你若不想去,只管留下。”   立夏一愣,脸涨得绯红,讷讷不能言。   小姐走了,她留下来,算怎么回事?   “小姐和五姑娘的情份不同一般,想早些去瞧也是人之常情。”绿柳却瞧出异样,堆了笑一面给立夏递眼‘色’,一面随声附和:“福妃这里三日法事已毕,明日一早下葬,也得有人主持。”   舒沫不吭声,径直弯腰进了马车猬。   立夏无奈,只得叫了个小丫头,匆匆‘交’待了几句,随即跟她一起上了马车。   银杏,银瓶等上了另一辆马车,一起朝京城奔去。   等到了‘侍’郎府,让丫头拿了名贴递进去。   不料她来得如此之快,邱夫人亲自迎了出来,见她风尘仆仆,显然从碧云庵下来,连睿王府都没回,径直来了这边。   舒沣‘性’子温婉喜静,不爱走动。   嫁过来之后,除了年节和舒府有嫁娶大事必需回去,与娘家的几个姐妹鲜少联系。   舒沫因被逐出家‘门’,两人更是几乎不曾谋过面。   舒沫晋升侧妃后,她便多次暗示舒沣该登‘门’拜访,加强往来。   舒沣嘴里应承,却一直拖着未付诸行动,后来便不了了之。   她为此很是着恼,心中猜度,这姐妹二人必是在娘家生了罅隙。   却不想,听了舒沣死讯,舒沫竟会在第一时间来吊唁,‘弄’了个措手不及。   “妾身惭愧,没有照顾好沣儿……”邱夫人偷瞧她的脸‘色’,说着话,眼中垂下泪来。   舒沫眸光冷厉:“听说五姐难产,母子俱殒,究竟是怎么回事?以邱家的身份,三少‘奶’‘奶’临盆,总不会连个稳婆,产婆都没提前预备好吧?”   舒沫一听她想得如此周全,倒也不好再挑‘毛’病,想了想,道:“能不能让我见见芍‘药’?”   她贴身服‘侍’舒沣,两人感情不比寻常,若有隐情,定然不会瞒着她。   这话其实相当无礼,邱夫人心中暗恨,面上却不敢怠慢,连声道:“方便,当然方便。等祭拜毕,妾身立刻叫芍‘药’过来。”   夏侯烨掌着兵部,邱‘侍’郎的身家前途都捏在他手里。   舒沫胆大妄为,连王府的侧妃都敢‘弄’死。睿王在战场生杀予夺,偏奈何不了一个‘女’人。   犯下这么大的错,不但不罚,反而让她掌了家,大有再抬她上位的趋势。   真惹恼了她,枕边风一吹,邱家阖府的荣华可都成了泡影!   可恨儿子不争气,放着大好的姻亲关系不加珍惜,不懂利用也就罢了,闯出祸事,招惹了这个‘女’魔星,如何是好?   邱夫人神‘色’一僵:“慧妃娘娘,是什么意思?沣儿是我的儿媳,又怀着邱家的骨‘肉’,难道还有人敢害她不成?”   邱夫人乘机道:“你们姐妹情深,我若不允,倒是不近人情。只是说几句话,何必非要出府?我把人叫来,安排个地方,让你们姐妹单独见面便是。”   那仆‘妇’也是个机灵人,当下心领神会,乘舒沫在灵前上香祭奠之机,偷了个空溜出去,急匆匆往后院跑去。   舒沫瞧着灵堂里一大一小两具棺木,不禁黯然神伤。   古代医术落后,‘女’人生孩子,等于过次鬼‘门’关。   舒沣,没有迈过去。   上完香出来,邱夫人亲自领着她往后院,见邱老夫人。 362人各有命   ??静兰苑果然环境清幽,安静雅致,可惜芍‘药’也同样的安静无声。.   舒沫简单问了几句舒沣的饮食起居,身体状况。   她答得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小姐生产,奴婢是不能进产房的。”芍‘药’恭敬地道:“只在事后,听产婆说小少爷是脚在前头在后,小姐失血过多,救不过来才……”   “可我听说,五姑娘在身子才八个月,怎么突然就临盆了呢?”立夏也忍不住了芑。   她贴身‘侍’候,怎么六姑娘去了,竟如此平静,没有半点难过忿怒之‘色’?   “这几日天气晴好,院中积雪融化,地面湿滑,小姐不慎滑了一跤。”芍‘药’脸上一红,慌‘乱’地低了头,沉默半晌,淡淡地道:“虽然我们及时扶持未使跌倒,却受了惊吓,动了胎气。”   舒沫见她答得滴水不漏,微微一笑,忽然牵起她的手:“你们几个,都还好吧?”   “托娘娘的福,还过得去。”芍‘药’吃了一惊,想要挣扎,到底不敢,僵着身子答。   “有没有什么困难或是需要帮助的地方?”舒沫又问。   “谢娘娘牵挂,夫人待下体恤,奴婢一切都好,并无困难。”芍‘药’道猬。   舒沫点头,放开她:“既如此,我就放心了。”   芍‘药’送了她出‘门’,目送她坐车离去,这才转身抹了眼泪,回去覆命。   舒沫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们可以离开,芍‘药’却得在邱府生活一辈子。你说,她是向着咱们,还是向着邱府?”   “那,”绿柳愣了一下,不服:“小姐开始为何要问?”   “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舒沫满腹怅惘,苦笑:“只想着要替五姐讨公道,却没想过芍‘药’的立场。再说了,这是邱家的家事,他们不追究,我一个外人,更没有权力说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正如福妃和秦姨娘的死一样,何尝不是内有乾坤?   但,谁能把她们的死因公之于众,又有谁站出来替她们说句公道话?   “芍‘药’这小蹄子,五姑娘待她不薄,奈何人才刚死,竟这般无情……”立夏深自感叹。   她见芍‘药’脸‘色’腊黄,乘握手之机,偷偷把了下脉,不想竟有了意外的发现。   短短五个字,如石破天惊,绿柳惊得嚷了起来:“芍‘药’她怎么敢?”   “五姑娘还怀着孕呢……”立夏心中恻然,低喃。   谈到到舒沣的死时,芍‘药’的脸‘色’极不自然;再想到邱逸云其人的风评和邱夫人面对她的质疑,目光闪烁,早隐有羞意。   对舒沣的死,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   或许,这就是舒沣的命吧!   就算她一生自负,也争不过老天,何况软弱于舒沣?   “那,咱们现在去哪?”绿柳问。   “不,”舒沫淡淡道:“回山庄。”   绿柳轻哼一声,得意地回头看她一眼:瞧见了吧?   “小姐,”立夏只当没有看到,柔声劝:“咱们出来时没打招呼,这要是又一声不吭地回了山庄,传到太妃耳里,总是不好。”   舒沫不作声,默默地望着窗外。   立夏见劝不动她,轻叹一声,只得作罢。   到了山庄,陈管事喜出望外,搓着两手结结巴巴地道:“娘娘怎么来了,也没先派个人来通知一声。瞧,啥也没准备,怠慢了娘娘……”   “你找宋婶吧?”陈管事瞧了,心中有数,道:“她病了,在屋里躺着呢。”   舒沫吃了一惊:“啥时病的,要紧不?怎么也没人告诉我一声。”   “我去看她。”舒沫扔下一切,三步并做两步朝宋婶房里走去。   立夏乘这个机会,把银杏叫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吩咐:“你赶紧回去,给王爷送个信。就说小姐在庄里住下了,叫他别担心。”   立夏气红了脸:“你!”   “我可警告你,”绿柳冷声道:“王爷可不是五姑爷,小姐更不是五姑娘,她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你那些歪心斜意,乘早都收了才是上策!”   “你以为人人都象你呢?”立夏气急了,回嘴。   “我怎么了?”绿柳柳眉一竖,叱道:“哪一点比你弱,你倒是说也来听听?自个拿着小姐垫脚,一‘门’心思往上爬,想攀高枝。倒反过来想排渲我?没‘门’!”   银瓶见两人起了争执,生恐被人听到,成了笑话,急得直跺脚:“我的姑‘奶’‘奶’,一人少说一句,成吗?”   “没你什么事,一边去!”绿柳一掌,将她推个踉跄。 363人如玉马如龙   ??宋婶的屋子,靠近‘花’房,是个独‘门’的小院落。.   舒沫踏入院中,首先进入眼帘的,就是墙角那一片生机盎然的迎‘春’,娇黄的‘花’朵迎风摇曳。   窗下是一排盆景,有山茶,水仙,瓜叶菊……瞧着却有些焉头焉脑,无‘精’打采的模样芑。   想来,宋婶缠绵病榻,无暇顾及它们。   舒沫微微叹息,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扉。   “大虎,”宋婶听到开‘门’声,咳嗽两声,坐起来,望向‘门’边:“是你吗?真不好意思,每次都要麻烦……”   忽地瞧清来人,声音嘎然而止,怔怔地望着舒沫。   “怎么,不认识我了?”舒沫微微一笑,抬‘腿’迈了进去。   “娘娘,”宋婶脸红了,慌慌张张要下‘床’:“这屋里脏……猬”   “这怎么敢当?”   舒沫一笑:“换成我病了,你也一样会照顾我。”   “好好的,怎么病了?”舒沫在‘床’沿坐下。   “胡说!”舒沫嗔道:“你才四十出头,哪里就老了!”   “若不是老了,哪能‘弄’丢那么重要的东西?”宋婶神情苦涩,懊恼不已。   “你,”舒沫心中一动,蓦地心脏狂跳,摒住了呼吸问:“是不是掉东西了?”   是呀,那天宋婶也在,怎么把她给漏掉了呢?   舒沫一笑,从贴身的袋里‘摸’出荷包,把那半边‘玉’勾在指尖,在她眼前轻轻地来回晃动:“你瞧瞧,是它吗?”   “是是是!”宋婶一瞬不瞬地盯着‘玉’佩,眼泪迅速凝聚眼眶,哽声道:“我还以为……”   舒沫也不说话,只静静地陪着她。   “你我之间,何需见外?”舒沫微微一笑,掏出丝帕递过去:“不过,我倒是‘挺’好奇,这块‘玉’的来历。”   宋婶没有接她的丝帕,只撩起衣角拭了拭眼泪,轻声道:“此事,说来话长。”   “可是,”宋婶犹豫着拒绝:“此事年代久远,且事涉他人,我怕……不太方便。”   “你也说了,年代久远。既是陈年旧事,当故事说说也无妨。”舒沫微笑,决心不让她逃避:“况且,你还信不过我吗?”   若是平日,宋婶不愿意说,她也就放弃了。   毕竟是别人的隐‘私’,每个人都有不‘欲’为人知的往事,不想被触动的伤口。   可是,这件事关系到静萍,她实在没办法假装不关心。   这件事压在心里近三十年,早已成了沉重的包袱。   她,其实也希望能有个机会,宣泄一下。   “其实,”宋婶低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玉’:“你也应该猜到了,我手里拿的,只是半块‘玉’。另外半块,若没有意外,应该在我‘女’儿身上。”   舒沫按捺住心跳,竭力佯装平静地问:“宋婶,若我没记错,你很小便入了宫,在宫里住了近四十年,且宫‘女’是不能成亲的?”   若是这样,她的‘女’儿是从哪里来的,又如何养大?   “没错,”宋婶‘唇’边浮起一抹苦笑,艰难地道:“宫‘女’不能成亲。我,这辈子也没嫁过人。却,的确生了一个‘女’儿。一个连她亲生父亲也不知道其存在的‘女’儿。”   舒沫没吭声,却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说着话,她的目光渐渐幽远,思绪顺着时间的长河里,回溯到三十年前……   “那是嘉正元年,我十五岁,正是情窦初开,少‘女’怀‘春’的年纪。那一年的‘春’天,‘花’开得特别的美。镇国将军大胜西凉,绯甸特使来朝,皇上很是欢喜,在御‘花’园大宴群臣。”   “你说的镇国将军,”舒沫打断她,问:“可是睿王妃的父亲,薛启,薛大将军?”   宋婶沉浸在回忆中,眸光如醉,双颊泛着少‘女’般的红晕。   “我记得,那一夜月光极美,他披着一件大红的绣金罩袍,内着亮银的锁子甲,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朝着我飞驰而来。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那马蹄声,声声如雷,敲在我的心上。奔马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竟不知闪避。”   宋婶笑了,嘴角微翘,神‘色’骄傲而羞涩:“转眼间马到跟前,眼见我就要丧身蹄下。将军忽然弯腰将我抄起,藏于马腹,单手挽弓,连发三箭,箭箭正中靶心。将军翻身上马,勒住缰绳,将我轻轻放下,登时场中欢呼声如‘潮’水般涌起……”   “后来呢?”舒沫握住她的手,迫不及待地问。 364我从没后悔过   ??“后来,”宋婶看她一眼,笑道:“将军返回西凉,我被崔司苑罚去扫了两个月的落叶。”.   “那你跟将军,是何时重逢的?”舒沫好奇地问。   “嘉正二年,将军失了定州。”宋婶垂着眸,轻轻地道:“先帝大怒,将其召回京师,谪其将军之职,降为副将。将军请求皇上再派他去西凉,挽回失地,以雪前耻。临行前,德昭皇后特召其入宫,设家宴安抚。听闻将军入宫,我央司苑调了班值,本想溜到坤宁宫,在远处偷偷看他几眼。却惊讶地发现将军竟喝得大醉,倒在御‘花’园僻静处流泪,一时按捺不住……芑”   说到这里,宋婶停下来,尴尬地看着舒沫。   舒沫了然,鼓励地笑了笑。   薛将军战场失利,本就满怀悲怆,加上被皇上罢了官职,难免失落郁闷,借酒浇愁愁愁,不喝得酩酊大醉才怪!   偏偏宋婶对他心怀仰慕,见心上人落魄流泪,更是刻意安慰,百般温柔。   加上,御‘花’园里景‘色’清幽,男的俊朗,‘女’的娇美,自然***,一碰就着。   “酒醒后,”宋婶转过头望着帐顶,自嘲地道:“将军很是懊恼,却并未责怪于我。他摘了身上‘玉’佩,言明凯旋之日,便是娶我之时。猬”   舒沫握了她的手,轻声道:“将军肯娶你,说明对你亦有情。”   宋婶苦笑着摇头,声音极轻:“将军与夫人是同‘门’师兄妹,伉俪情深,满朝皆知。他连妾室通房都无,怎会对我有情?他不过,是为酒后孟‘浪’之举,负责而已。但只是这样,我也满足了。因为我心里明白,若非我主动‘诱’—‘惑’,后来的事根本不会发生。他,抱着我时,叫的是他夫人的名字……”   宋婶的声音越来越细,最终化为低低的呜咽。   嘴‘唇’翕动了几次,终究什么也没说。只张开手臂,将她轻轻地拥进怀中。   事过境迁,她相信,宋婶也并不需要那些虚假的安慰。   让她想不到的是,古代位高权重的男子里,居然也有这种忠于爱情的奇葩?   虽然,他酒后失俭,未免美中不足,但在这种社会环境下,他的存在已堪称奇迹。   也不枉后来,薛夫人与他一起战死沙场,魂归西凉……   宋婶抹去泪珠,涩声道:“那时少‘女’怀‘春’,不懂世情,得了将军允诺,更是满怀憧憬。自将军走后,每日扳着指头计算归期。不料,二个月后,意外发现怀了身孕……”   舒沫心中一紧。   宫规森严,宫‘女’严禁与人‘私’通,被发现绝对是死罪。   宋婶,那时也不过十几岁的孩子,一个人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   “好在司苑司只负责莳‘花’‘弄’草,平日少有人来。我的‘性’子本就安静,发现怀孕后更是担惊受怕,每日只钻在‘花’草中,不理是非。如此过了数月,终是被司苑发现。”   “司苑是我远房姑母,便是她荐我入宫。发现此事后,本想‘逼’我坠掉,无奈那时腹中胎儿已成形。她怕受我牵累,亦不敢上报,只好安排我到冷宫做事。”   宋婶声音哽咽,眼泪泉涌:“这样拖到瓜熟蒂落,见我宁死不肯说出孩子生父是谁,只好悄悄托人把孩子放在倒夜香的车里,偷带出宫外……”   “薛将军呢?”舒沫问:“他难道忘了当初对你的承诺,一直没有回来找你?”   “将军这一去再没回来,嘉正五年,和夫人双双战死沙场。”宋婶含泪道。   “那,”舒沫默了片刻,问:“孩子呢,你后来也没再见过她?”   宋婶摇头:“宫‘女’出宫岂是易事?尤其是我这种种‘花’养草的,经年累月藏于‘花’丛,更是没有机会出宫。”   舒沫又问:“人见不过,总能送点东西,传个消息什么的吧?”   舒沫内心‘激’烈‘交’战着,不知是否该把静萍身上也带着同样的‘玉’这件事说出来。   万一不是,岂非碎了一个母亲的梦想?   但若不说,眼睁睁地看着母‘女’近在咫尺不能相认,又如心不忍。   “瞧我,”宋婶见她垂着头,轻咳一声,强打‘精’神:“净说些没用的话,惹娘娘伤心。还是说说你吧。”   舒沫勉强收摄心神,笑道:“还不是老样子,有什么好说的?”   “可,”宋婶瞥她一眼,轻笑:“有好消息了?”   舒沫愣了一会,才回过神,嗔道:“宋婶!”   “这有啥好害羞的?”宋婶道:“成亲嫁人,生儿育‘女’本是天经地义之事。”   “宋婶,”舒沫默了一会,忍不住问:“你,可后悔?”   就因为一次冲动,付出一生的代价,一辈子在痛苦里煎熬着,是否值得?   “后悔?”宋婶轻轻地笑了:“不,我从没后悔过。我庆幸为他生了个‘女’儿,让我的一生跟他有了联系。可以,理直气壮地思念他。我,很幸福。”   她的话很朴实,却饱含着感情。   舒沫满怀感动地看着她。   她说话的模样是那样的恬静,淡淡的,带着经岁月洗涤过的智慧。   “很难置信,是吧?”宋婶慈爱的微笑着,明亮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芒:“等你再大些……”   舒沫忽然一阵冲动:“其实,‘玉’佩的另一半,在睿王府的静萍姑姑身上。”   “你说什么?”宋婶一怔,意识到她说了什么,眼睛蓦地睁得溜圆。 365谁这么无聊   ??“对不起,”舒沫被她瞪得心生尴尬:“我并不是想瞒着你,只是,怕‘弄’错了。害你空欢喜一场,那还不如……”.   宋婶抖着‘唇’:“是真的吗?你,你不会哄我的吧?”   “这么大的事,我哪敢编谎话哄你?”舒沫道芑。   舒沫唬得慌忙按住她:“宋婶,千万别!她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你这样突然找上‘门’去,岂不吓坏了她?”   宋婶一怔,慌‘乱’地‘摸’着脸,又拉整衣物:“我,我的样子很吓人吗?”   “不是,”舒沫又是感动,又是感慨:“起码,得先确定你们确实是母‘女’之后,才能去见呀。”   “你不是说,‘玉’佩在她身上吗?”宋婶惊讶地扬起眉。   “是在她身上,可……猬”   “那就够了,还需要什么证明?”宋婶反问。   舒沫无语。   忽然发现,要跟一个与‘女’儿阔别近三十年,极度渴望亲情的母亲说理,是件极不明智的事。   平素‘精’明干练,通达人情世故的宋婶,这时满脑子只有见面认亲一事,竟全没了理‘性’。   “要安排你见她一面不难,”舒沫一脸为难地道:“可你这样突兀地找上‘门’,她不见得肯认你。除了‘玉’佩之外,总得拿出点别的,能够证明你们之间关系的东西……”   “别的?”宋婶见她说得有理,思索一会,道:“有了,我记得崔司苑曾说过,静萍左肩有颗红痣,形似红豆。另外,当年送她出去时,她身上的衣物都是我亲手所制,衣角绣着绿萼梅‘花’。”   “行,”舒沫点头:“我找人悄悄打听一下,尽快给你答复。”   “什么事?”   舒沫不高兴地噘起嘴:“他来做什么?”   宋婶抿‘唇’一笑,推了她一把,催道:“自然是来接你的,快去吧,别让王爷久等。”   “谁要他来接?”舒沫小声嘀咕着。   “别抱怨了,”宋婶轻轻地道:“想想我这一辈子,就知道娘娘如今有多幸福。千万要珍惜,别等失去了再后悔。”   从她的话里,舒沫忽然隐隐察觉到了寂寞。   这种寂寞,夹着回忆,带着痛苦,裹着无奈……   舒沫抬头看她,宋婶回她一个鼓励的笑。   是啊,与宋婶经历过的那些苦难相比,她的这点痛算什么?   最起码,有什么不满和矛盾,还可以当面说清,可以据理力争,有解释和挽回的余地。   而宋婶,却只能在回忆里,缅怀一生中仅有的一点温暖。   于是,舒沫释然了。   “王爷来多久了?”舒沫不禁有些好笑。   夏侯烨又不吃人,他干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乡下地方,这个时候也没地方买菜,临时杀了只‘鸡’,从地里掐了些青菜。   招待舒沫已嫌简陋,谁晓得王爷突然也杀来了?   舒沫哪里晓得他在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径自越过他,走了进去:“来了?”   立夏帮两人盛了饭,悄悄立在身后。   “可以开动了吗?”舒沫问。   舒沫一口气扒了三碗饭,这才心满意足地瘫在椅子上,享受热茶。   夏侯烨瞧得目瞪口呆,又是生气,又是心疼:“饿成这样,早干嘛去了?”   夏侯烨一愣:“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时间太久,不记得了。”夏侯烨皱了眉,神情冷淡,明显不愿意多谈。   “怎会不记得?她是你的妻,是小宇的母亲!”   “我常年在外打仗,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她又是个安静的人,所以没什么好说的。”夏侯烨面无表情。   “我听说,薛凝香的父亲,不但武艺超群,军功了得,更是古往今来第一情痴。”舒沫咬着‘唇’。   有这样的父母,薛凝香必然也有许多与众不同的特质,吸引着他吧?   “谁这么无聊?”夏侯烨冷哧。   “他是大夏唯一一个,连妾室和通房都没有的将军。一辈子,只娶了一个‘女’人。”舒沫看着他,一字一句,慢慢地道。   所以,谁说在古代,一生一世一双人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端看,彼此的感情有多深,是否愿意一辈子守着一个人,一段情罢了。   夏侯烨默然半晌,道:“不早了,回家吧。”   他当然知道她在暗示什么,可问题是,在遇到她之前,他已经有妻有妾了。   总不能,让时光倒流吧? 366争一次,又怎样?   ??舒沫难掩失望之情,赌了气:“我不回去,要回,你自个回。”.   舒沫冷着脸,淡淡地道:“我约了舅父,明天在此见面,谈成衣铺的生意。另外,我还要看看镜子作坊,商量买地扩种‘花’田的事……”   “这些事,你只需做决定,具体‘交’给陈管事父子着手经办就行了,何必亲力亲为?”夏侯烨不满。   “我有自虐倾向,成了吧?”舒沫恨恨地道。   夏候烨无奈地道:“你哪是自虐,分明是在虐我!芑”   这话把舒沫逗笑了,虽然气他不肯正面给自己承诺,又有些心疼他的无奈,可若就这么含糊地‘混’过去,又有些不心甘。   她侧头想了想,道:“以前的事就算了,但你得保证,以后再不许拈‘花’惹草!”   “又胡说了不是?”夏侯烨的脸立刻沉下来,拉得那个长啊。   什么叫拈‘花’惹草,他是那种轻浮‘浪’‘荡’之人吗?   夏侯烨好气又好笑:“否则怎样?猬”   “否则,我跟你恩断义绝!”舒沫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道。   “这算什么,”夏侯烨黑了脸:“威胁?”   她这小脑袋瓜里,怎么除了分手,逃跑,就没装点别的?   “不,”舒沫摇头,缓缓道:“这不是威胁,是我的底限,更是我最后的自尊。你可以不理解,但,绝不允许践踏!”   夏侯烨微讶,细看她的神‘色’,不象是负气,忍不住问:“这对你,真的这么重要?”   “是!”舒沫神情严肃,郑重地道:“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了,一定要明白地告诉我。别把我变成傻瓜。”   夏侯烨眯起黑眸:“你,确定到时真能放手?”   “我能!”舒沫极肯定地点头。   虽然这会很难,很痛,但再难再痛也得放。   她不想因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变得面目可憎。   他对她,就这么可有可无?   至少,这辈子他都没打算对她放手!   舒沫垂了头,眼泪凝在眼眶里,望着脚尖,极轻地道:“原来,这就叫只要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   听起来那么潇洒,可她光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心痛难当……   偏,夏侯烨耳力极佳,这近乎呢喃的低语,听了个一字不落,登时又气又恼,曲指敲了一个爆栗:“我看你是太闲了,净瞎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啊!”舒沫吃痛,抱着头怒目而视:“干嘛打人?”   “只要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夏侯烨的黑眸里冒着火:“你当婚姻夫妻是什么,儿戏吗?高兴了就说几句甜言蜜语,不高兴了甩手就走,一点责任心也没有?”   “谁说只有责任了?我说的是,必需要有责任,你别胡搅蛮缠!”夏侯烨吼。   “我是说假如,你才蛮不讲理!”舒沫不顾一切地嚷:“况且,我只是妾,并不是你的妻!”   她是王府的慧妃,怎么能说是妾呢?   舒沫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我怎样?”   两个人这样对瞪着,夏侯烨看着她涨得绯红的俏脸,‘激’烈起伏的‘胸’膛,眼中盈盈‘欲’坠的泪珠,不禁心肠一软,有些过意不去,目光渐渐柔和。   微笑着,伸手去揽她的肩:“府里刚办过丧事,这时晋位不合适,再过一段时间,嗯?”   舒沫气恼地往旁边一闪:“你以为,我说这番话,是以退为进,想争睿王妃之位?”   夏侯烨眉一扬:“你,不是想跟我长相厮守吗?这难道,不值得用心计耍手段去争取?!”   舒沫脸一红,啐道:“呸,谁想跟你长相厮守?”   “争一次,又怎样?”   “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他喜欢她,所以用尽一切手段和方法把她留在身边。   她口口声声说喜欢,却时时刻刻在准备离开。   他,真的无法理解她的逻辑。   “哎!”舒沫试图解释,却发现似乎怎么说都不对,一跺脚:“我跟你说不清!”   她一惯牙尖嘴利,因此偶尔因无语,而生气别扭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舒沫的脸倏地红了。   这么多天,只能远远地望着,无法碰触,无法拥有,实在是种煎熬。   “……”舒沫说不出话,傻傻地望着他。   他低下头来,指尖从光洁的额头顺着鼻梁滑下来,停在红润的樱‘唇’上,反复留连,嗓音沙哑:“想不想我,嗯?”   她颤抖着松开攥着的他的衣襟,紧张得全身发紧,感觉到‘胸’腔滚烫。   暗影落下,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拂上她的鼻尖……感觉到,他‘吻’了她。   抱紧了她的纤腰,辗转反覆地亲‘吻’她柔软香馥的‘唇’瓣,掠夺她的气息。   舒沫犹豫一下,终于颤颤地伸出手,抱住了他…… 367这笔账,先记下   ??桃‘花’含苞,杏‘花’吐蕊。.   舒沫和夏侯烨二人一前一后,行走在‘花’田的阡陌间。   晨风吹拂,送来阵阵清香芑。   舒沫走得累了,索‘性’一屁股往路边的长椅上一坐:“不行,我走不动了。”   他之前还在奇怪,总共只有几里长的山路,隔一段便设一张刷了白漆的长椅,想来又是她这古灵‘精’怪的脑子,为偷懒想出的主意。   舒沫靠着长椅,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他坐下来:“我说出来散步,又没说行军!”   “切!”舒沫不服气了,微仰着头傲然道:“不是我吹牛,我若不上战场便罢,一旦上去了,绝对胜过百万雄师!”   “‘乱’讲!”舒沫大窘,涨红了脸嗔道:“我几时压着你了?”   “你不压着我,怎么胜百万雄师?”夏侯烨一脸惊诧。   舒沫握了拳,跳起来去捶他:“你还说?”   “嫌轻?”舒沫瞪圆了眼睛,狠命捶:“我打死你!”   “你谋杀亲夫呀!”夏侯烨兜住她的拳头,轻轻一拽,将她拉到怀里。   “怕了吧,哼!”舒沫得意洋洋。   “要比谁的牙齿利,是吧?”夏侯烨眦牙一乐。   舒沫忽然头皮一麻,心知要糟。   忙不迭地后退,嘴里慌‘乱’地道:“不行,君子动口不动手……”   退了两步,被长椅挡住去路。   夏侯烨微笑着,一步一步向她‘逼’近,伸出手,将她困在长椅和自己‘胸’膛之间,‘露’出森森白牙,诡秘一笑,拖长了语调道:“放心,我保证只动口,不动手……”   “你这不是耍赖吗?”夏侯烨啼笑皆非。   两个人正笑闹着,巴图远远地站在田边,大声禀报:“王爷!”   “有事?”夏侯烨转过身来。   巴图左右张望,不见舒沫,很是奇怪:“怎么不见慧妃?”   “什么事?”夏侯烨脸一沉。   “孙二老爷来了,他……”   舒沫一怔,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你确定,真是二舅?”   巴图眨巴着眼睛,看着从地底下冒出来的舒沫,惊讶地问:“娘娘,你蹲在地上做什么?”   “孙家二老爷来了,在前厅等候。”巴图恭恭敬敬地道。   夏侯烨不急不缓地迈开长‘腿’,几步赶上她,压低了声音道:“等着,这笔帐,先记下,以后慢慢再算。”   夏侯烨已微笑着越过她,扬长而去。   舒沫错愕地瞪着他的背影,悻悻地道:“小气吧啦的,这点事也记仇?”   若不是她考虑不周,‘弄’枚鹰戒给他,也不致招来这无妄之灾。   “哪里,”孙瑜连连摇手:“托娘娘的福,才能屡次幸免于难。”   “这话从何说起?”舒沫一怔。   孙瑜前后瞄了一眼,确定左右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若不是娘娘的朋友,小人说不定早就死在幽州大牢里,哪还有命活到今天?”   “你可真是糊涂!”舒沫长叹。   他也不想想,那时的她自顾尚且不暇,哪里有能力千里迢迢,调人去劫狱?   孙瑜愕然:“那人,莫不是娘娘派来的?”   可,那枚鹰戒却是货真价实的呀,在西凉亮出它,可是一路畅行无阻呢!   “算了,”舒沫摇头,懒得多做解释:“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以后,有什么打算?”   “江南虽好,我一个男人,却不想长居岳父家,仰人鼻息。”孙瑜讷讷地道:“因此,一收到大哥的信,得知睿王赦免了小人的大罪,立刻连夜进京。如果娘娘不反对,小人还是想回京,继续跟大哥一起经营云之裳……”   “大舅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二舅能回来帮忙自是再好不过。”舒沫道:“只是二舅这回可要收些心,别再想着一口吃成胖子。商队之事,从此休要再提。宁可贵些,也不要再做以身犯险之事了。” 368沫沫,给我生个孩子   ??舒沫留孙瑜吃午饭,因夏侯烨在场,他心中畏惧,百般推辞。.   无奈之下,舒沫只得便命立夏备了笔墨,临时画了两张设计图,‘交’予孙瑜带回去。   孙瑜接了图,怯怯地问:“余下的图,小人几时再派人去取?”   舒沫嘱道:“以后每月一款新图,不必贪多。”   孙瑜心生犹豫,又不敢驳她,只是面上难免显出失望之‘色’。   “怎么,嫌少?”舒沫看他一眼。   “新款构思倒不难,亦不占多少时间。”舒沫淡淡地道:“只是,以云之裳如今的销售形势,保持下去已可保两位舅舅一生富贵,吃穿不尽,没必要再扩大规模。”   “钱,”孙瑜干笑两声:“谁还嫌多?再说了,咱们凭本事挣钱,又没沾朝廷的便宜,也不怕别人说……”   如今她在睿王府站稳了脚跟,有她在背后撑腰,织锦阁的人也不敢来找麻烦,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芑。   换了任何人,怕是要仗着这层关系,削尖了脑袋跟织锦阁争抢宫中的业务。   她却反其道而行,不但不争抢,不扩张,反而缩减规模?   舒沫冷笑:“这几间铺子,再加十几间作坊,两位舅舅经营着已显吃力,需得四处聘人。若再扩张,投在店铺中的时间必也成倍增长。如此一来,试问还有多少时间陪着家人?”   孙瑜见舒沫着恼,忙不迭地站了起来:“是小人想得短浅,未能体谅娘娘苦心。”   心中却暗忖:到底是‘妇’人之见,只知围着锅头灶台转,做事畏手畏脚,缺少气魄。   男人不在外奔‘波’,整日在家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有什么出息猬?   “我原以为,二舅经了此事,便该有所了悟。若没了亲人,纵是赚来金山银山,屋连广厦,田地千顷,奴仆成群,又有什么意思?”   舒沫听他的语气,已知他并不以为然,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有空多陪陪舅妈,她这次为你担足了心事,受够了惊吓。”   夏侯烨从内室踱了出来,看着舒沫取笑:“你苦口婆心,他未必理解。”   舒沫轻哼一声:“你们男人都想着自个的抱负‘胸’襟,有几个肯留时间给家人?”   继孙瑜之后,大虎和二牛也都把铺子,作坊的账‘交’来对过,又领着她去村里转了一圈,拍板买下了宋婶相中的地。   事情本来也多,舒沫又想要再住一晚,有心拖拉,两下里这么一凑,到傍晚时才‘弄’妥。   夏侯烨说要回府,舒沫嘴里含糊应着,却不叫人收拾东西。   想着拖到城‘门’关闭,自然没办再回去。   她心里那点小九九,自然瞒不过他。   本来有些不悦她不把王府当自个的家,转念一想,哄得她开心,没准就此怀个小宝宝……便顺水推舟,默许了。   舒沫“‘阴’谋”得逞,果然情绪振奋,吃过晚饭便主动邀他出去散步。   走出院子,月‘色’盈盈,凉风扑面,送来树木青草的气息。   柔软的草地几乎吸走了全部的足音,满天的繁星闪烁,预示着明天是个极好的天气。   她穿的绣‘花’鞋,不比他的官靴,不小心踩到碎石,便会发出细细地吸气声。   他怕再走下去,明天她的脚上会长满了水泡。   “嘿嘿,我有才……”舒沫偏了头,得意地笑。   话没说完,脚底踩了块石头“哎哟”一声,抱着脚,单脚直跳,一不小心咕咚一跤跌倒在斜坡上。   夏侯烨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弯下腰去牵她,嘴里骂道:“真没用,叫你看着点路……”   舒沫狡黠一笑,忽地低了头往他怀里一撞。   他猝不及防,被她撞个满怀,踉跄着倒在地上,愕然喝道:“舒沫!”   “该!”舒沫坐在地上,拍着手哈哈大笑。   “敢戏‘弄’我?”他转身,气势汹汹地扑过去。   舒沫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后躲,嘴里咯咯直笑:“好嘛,人家错了,还不成?”   他随手将她捞了回来,按在怀中:“看我怎么罚你?”   舒沫不语,柔顺地偎在他的臂弯中,仰头望着他微笑。   月光微稀,映着她的脸。   那双眼睛里有细碎的星光在闪烁,甜蜜而温柔。   夏侯烨忽然怔住了,眼神渐渐变得专注而痴‘迷’,俯视着她,低声呢喃:“小妖‘精’,别这么看着我……”   舒沫目光闪动,伸手轻轻摘掉他脸边的草屑:“这里,脏掉了……”   夏侯烨的眸光黯下,心跳瞬间飞驰。   因为舒沫忽然凑上去,好温柔地‘吻’上他的‘唇’。   蛰伏的***被唤醒了,他‘激’动得双手一搂,抱住她的纤腰,辗转反复热‘吻’。   舒沫眯起眼睛,清楚地看到他健硕结实的身体,那么眩目,皎白的月光,古铜‘色’的肌肤,‘交’错着暖昧‘诱’人的画面。   他热烈地注视着她,低醇暗哑的嗓子如大提琴般优美而‘诱’‘惑’:“沫沫,给我生个孩子……” 369小子,你威胁我?   ??从千树庄回来,舒沫去给太妃请安。.   对两人擅自在千树庄住了两晚,太妃颇为不满。   碍着夏侯烨也在场,虽未明着责备,话里话外含沙‘射’影,无非提醒她要注意身份和分寸,万不可仗着年轻,用狐媚手段‘迷’‘惑’了她的儿子。   舒沫心情极好,不管她说什么,都笑眯眯地听着,并不反驳。   太妃见她态度恭敬柔顺,气也消了大半,只好放她离去。   从怡清殿出来,舒沫只顾低着头,在心里盘算着,要想个什么法子,验验静萍姑姑肩上有无朱砂胎记。   以至夏侯宇站在路旁,竟然没有瞧见,旁若无人地越过他,径直往前走。   夏侯宇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拣了块石头,咻地扔到舒沫头上:“站住!”   “哎哟!”舒沫吃痛,捂住头转过身来:“干嘛打人?芑”   “你眼睛瞎了,看到小爷居然不理!”夏侯宇理直气壮地吼回去。   “臭小子,”舒沫‘揉’着头,骂:“我在想别的事情,一时没瞧见罢了!你干嘛痛下杀手?”   她一凶,夏侯宇的气势立刻弱了:“一颗碎石而已,不至于吧?”   “碎石而已?”舒沫轻哼一声,也拣了颗石头扔过去:“要不要我也给你来这么一下?”   夏侯宇偏头躲过,扮个鬼脸:“真没用,这么近都扔不中!”   “有本事别躲!”舒沫恨恨地道猬。   “真的?”舒沫惊讶地问。   她只是随口描述了几句,连图纸都没有,他就能整出个飞机模型来?   “走,看看去!”舒沫兴致勃勃,跟着他匆匆而去。   等到了惊鸿殿,夏侯宇很是宝贝地从陈列室的台子上取了一只踏着四只木轮子,似鸟非鸟的木质模型:“看,是不是这样的?”   夏侯宇被她笑得羞恼成怒,捧起模型,“咣当”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笑屁!”   “哎呀!”舒沫阻之不及,气得直跺脚:“好容易做出来的,当纪念也好,干嘛摔了!”   夏侯宇满面怒容:“留着给你嘲笑么?”   “生气了?”舒沫诧异地望他,习惯地伸手去‘摸’他的头:“你这孩子,脾气可真大!给我笑一下会死呀?”   “再‘摸’,小爷砍了你的手!”夏侯宇将头一偏,恶狠狠地骂。   “哟,”舒沫一愣,笑道:“小公爷人长大了,脾气也见涨了?”   夏侯宇脸上一热,后悔对她太凶又拉不下脸认错,悻悻地道:“男‘女’授受不亲,不说自己没分寸,倒怪小爷脾气大?”   “好吧,”舒沫想了想,爽快地道歉:“是我错了,以后再不随便对你了,成不?”   舒沫笑道:“别恼了,你也没见过飞机,能凭想象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舒沫见他情绪低落,心有不忍,一时冲动,竟脱口道:“别气了,咱们没办法做架飞机,可以试试滑翔机……”   话落,立刻后悔,闭紧了嘴巴不说话。   “滑翔机,那是什么?”果然,夏侯宇眼睛一亮:“也可以在天上飞吗?”   “什么滑翔机,没听过。”舒沫打着哈哈。   “你说了,可以试试滑翔机!”   夏侯宇是什么人,怎会被她胡‘弄’过去:“少来这套!‘逼’急了,小爷全都告诉父王,他一定对你的这些物理,化学,机械等等,很感兴趣……”   “小子,你威胁我?”舒沫肺都要气炸了。   “是你先把小爷当傻子!”夏侯宇气定神闲。   舒沫一下子泄了气:“滑翔机,老娘倒是玩得多,却没亲手制过。”   “那正好,”夏侯宇双手环‘胸’:“小爷给你个机会,一试身手。”   他得意洋洋地瞪回来:“跟小爷斗,你还嫩着呢!”   舒沫气到无力:“我不保证成功。”   “无所谓,小爷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夏侯宇跃跃‘欲’试:“一次不成,二次,二次不成三次,多试几次,总有成功的一天……”   夏侯宇大包大揽:“一百个,小爷也答应。”   “你得帮我‘弄’清楚,静萍姑姑的左肩上,有没有一颗朱砂胎记?”舒沫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问这个做什么?”夏侯宇狐疑地瞄着她。   “哼!”夏侯宇傲然道:“这有何难,包在我身上!”   “慈事体大,你可不许胡‘乱’编个谎哄我。”   “我几时骗过你?”夏侯宇极为不悦。   舒沫想想,也不吃亏,无奈点头:“成‘交’!” 370未雨绸缪   ??从惊鸿殿回来,前脚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喝口茶,夏侯烨的赏赐就到了。.   看着堆满了桌子的绫罗绸缎,头面首饰,立夏,绿柳几个笑逐颜开,喜得合不拢嘴,纷纷来给舒沫道喜。   看着众人羡慕骄傲,与有荣焉的目光,舒沫有些啼笑皆非,再想到昨晚夏侯烨的话,忽然生了警惕。   两情相悦固然极好,极甜,但随之而来的矛盾也凸显出来。   不论从感情,还是从策略出发,夏侯烨希望她能尽早怀上孩子,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而她,却不想这么快有孩子。   她的身体年龄尚不足十六岁,发育还未完全,本就心存疑虑。   再加上,舒沣的死,或多或少地让她产生了‘阴’影芑。   当着夏侯烨的面,她说得潇洒:只要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   其实她心里清楚,她已经陷进去了,且一天比一天深。   她害怕有一天,当他背弃她,背弃这份感情,她会无法自拔……   目前而言,两个人的确相处得很好。   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发自内心的疼宠,都让她感到温暖,感到踏实。   但,她两次明确提出要求,他却从未给过正面回覆猬。   这让她不安——她不知道,这份感情能持续多久,会不会转眼风起云涌?   她也知道,执着于一个承诺很傻。   既使在神前立下誓言,仍免不了分道扬镳。   可她还是不安,总想着要再等等,让这段感情更牢固,让自己对他有更多的信心。   反正,他们都还年轻。而且,他有夏侯宇,晚几年,应该也无所谓。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夏侯烨若知道她有这种古怪的想法,定然会在斥为荒谬的同时,顺便再赏她几个暴栗。   求人不如求己,她的身体她做主,谁也无权置啄。   舒沫是行动派,想到便做,立刻钻进房里,连夜翻看医书。   那勤奋劲,令夏侯烨不禁心生疑‘惑’:“又在捣鼓啥呢?”   “闲得无聊,瞎瞧呗!”舒沫头也不抬,随口搪塞。   舒沫脸一红。   古人的观念错误,以为经期前后最宜怀孕,夏侯烨因此格外殷勤,心中打的什么主意,她岂有不知?   当下也不点破,半推半就地由他胡闹。   埋头苦研了数天,终于小有所得,拟了张方子,唤了立夏进来:“去抓几副‘药’来。”   “小姐哪里不舒服?”立夏吃了一惊。   舒沫叱道:“瞎嚷什么,这‘药’是补身子的。”   “你不是最讨厌吃‘药’?”立夏哪里肯信,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她。   哪怕是病得起不了‘床’,稍不留心,就把‘药’汤倒进‘花’盆的人,若不是病得狠了,哪会主动吃‘药’?   舒沫红着脸,瞪她一眼:“要你去便去,哪这么多罗嗦?”   立夏没明白,许妈在外面偷偷听着,倒是明白了,掀了帘进来:“小姐,你可是想调理身子?”   舒沫心虚地垂下头,不敢看她,也不吭声。   “好,小姐能这样想,就太好了!”许妈高兴坏了,推了立夏一把:“傻丫头,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拣‘药’?”   王爷迟迟不立她为王妃,小姐怕也是等不急了,终于晓得要为自己争取了。   “为什么?”立夏愣住。   “我,”舒沫咬着‘唇’:“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她敢打赌,这张‘药’方真要进了‘药’房,不出一刻钟就会摆到夏侯烨的书桌上。   她还想多活几年!   “傻小姐!”许妈笑骂道:“你和王爷夫妻恩爱,生孩子是天经地义之事,有什么好害羞的?”   “走远些,也别在一家‘药’铺里配齐。”舒沫乘机又叮嘱一句。   “小心驶得万年船。”舒沫道。   等立夏抓了‘药’回来,舒沫又把周嫂叫进来,吩咐她亲自煎‘药’,不得假手于人。   周嫂接了这个重责大任,自是满口答应,绝不敢有丝毫马虎。   几乎与此同时,夏侯宇也说到做到,传来消息,说经过查验,静萍姑姑的左肩确有一颗红豆大小的朱砂痣。   “静萍姑姑身怀绝技,地位超然,你如何令她乖乖脱衣?”舒沫很是好奇。   “哼!”夏侯宇道:“小爷要她来服‘侍’,她难道还敢不来?她进了惊鸿殿,莫说只是一杯‘蒙’汉‘药’,就是鹤顶红,小爷要赐给她喝,她敢不喝?再让红锦脱了衣一瞧,不就结了?她便是醒来,明知小爷胡闹,又敢说什么?”   舒沫哑然。   想不到,在她瞧来千难万阻的事,在这小霸王嘴里,竟是这般简单,如同儿戏!   “滑翔机的图纸呢,拿来!”夏侯宇气势万千。   “答应你的事,几时骗过你?”舒沫横他一眼,嗔道:“等着,过几天就画给你!”   解决了两桩大事,舒沫心情极为愉悦。   她先让银杏送了信给宋婶,要她稍安勿躁。   过了几天,便寻了个机会,把宋婶安排到王府的‘花’园,做了总理‘花’草林木的管事娘子。 371超越想象,挑战极限(一)   ??夏侯烨虽微感奇怪,但也知道舒沫对宋婶格外信任,日后掌理王府,安‘插’几个信得过的人,也不是坏事,因此并未吭声。.   宋婶进了府,并不意味着能随时见到静萍,与她朝夕相伴。   怡清殿,并不是任何人都能进出的地方。   而静萍的生活很规律,绝大部份时间都在太妃身边,极少在外面走动。   宋婶,只能偶尔在远处默默地看她几眼。   舒沫起初还怂恿着宋婶拿着‘玉’佩与她相认芑。   然,宋婶却不愿意。   她说,三十年音讯全无都熬过来了,如今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最重要的是,除了这个‘玉’佩,基本没有人能证明,静萍的生父是薛启。   宋婶,不想让静萍产生困扰。   她在等,一个最适当的时机,想在最自然的情况下,说出事实。   舒沫劝了几次,无法让宋婶动摇,也便放弃了,专心投入到滑翔机的研制中猬。   滑翔机看起来结构简单,真正要做起来,却是项巨大而繁琐的工作。   对于夏侯宇,舒沫未敢托出全盘的底细。   其实,做为世界顶级滑翔爱好者“鸟人俱乐部”的骨干成员,前世的她是亲手设计制做过滑翔机的。   但那时的她,为她的座架,挑选的全部都是最新型的复合型原材料。以飞机传用的铝钛合金做为主要骨架,所有的配件,都是在专‘门’的公司定制的。   她要做的,就是出图纸,发传真,然后组装,试飞。   现在,可供挑选的材料,只有最原始的木,竹,藤,布……   这对习惯了采用高科技材料的舒沫而言,是项全新的挑战。   意味着,所有的数据全部要在原有的基础上,重新计算。   换言之,她必需,设计一套全新的图纸。   于是乎,舒沫从最初的不以为然,敷衍了事,渐渐变得斗志昂扬。   为了找出既轻巧又结实耐用的布料做机翼,她数次乘着查铺子的空当,亲自跑到各家布坊去挑选,比对。   夏侯烨见她忙得脚不沾地,有时为了一张图,竟然挑灯夜战,在气恼之余生了好奇之心:“你跟宇儿,到底在搞什么鬼?”   舒沫笑眯眯地道:“做风筝。”   “风筝?”   夏侯烨狐疑地凑过来:“纸鸢,有长成这样的吗?”   他可是听说,宇儿这两个月跑兵仗局跑得特别勤。   龚千均都快成他的专属工匠了!   只为做只纸鸢,至于吗?   舒沫半真半假地道:“寻常的纸鸢做着有啥意思?我们要超越想象,挑战极限。”   虽说立谁为睿王妃决定权在他手里,但也要太妃的面子上过得去。   毕竟是生母,总不能真的硬来。   可她,正事一点也不上心,陪小宇瞎折腾得倒‘挺’来劲!   这让母妃瞧了,怎么放心把偌大的睿王府‘交’给她掌管?   舒沫垂了眸,低低地道:“她不喜欢我,我再‘花’心思也白搭。”   “你扪心自问,有试着努力讨好过母妃吗?”夏侯烨拉长了脸训道:“你对母妃,若有对许妈,宋婶一半的心,恐怕你俩的关系,也不至僵成这样。”   舒沫恼了,豁地抬起头:“她只喜欢静萍,对我当然百般不满!”   若只是对她有成见,还可以努力用表现消除。   既是心有所属,那便是无力回天,她才不自取其辱。   “谁说的?”夏侯烨眉一扬。   “何必明知故问?”舒沫撇过头,恨恨地道:“全睿王府的人都知道,别当我是傻子!”   “你呀,”夏侯烨啼笑皆非,伸指戳上她的额:“还真是个自作聪明的傻子!”   舒沫捂着头,恼火地低嚷:“我说的是事实,干嘛动手?”   “我说你瞎聪明吧?”夏侯烨轻哧:“母妃若真看中了静萍,早让我收了房了,还等到今天?”   舒沫实在太过惊讶,竟忘了生气:“当初反对你们在一起的,是太妃?”   太妃看起来,那么疼爱静萍!怎么可能反对她嫁夏侯烨?   而且,关于两人当年事的传闻有很多种版本,却没有一种是太妃‘棒’打鸳鸯的。   “总之,”夏侯烨不置可否,笑了笑,道:“我不可能娶静萍,别把她当假想敌。”   舒沫愣了许久,脸‘色’一变再变。   默了许久,轻轻地道:“这么说,若不是太妃从中做梗,你们早就双宿双栖了?”   太妃中意静萍,却遭夏侯烨反对,固然伤了她的自尊。   然而,夏侯烨中意静萍,由于太妃的反对而不得不放弃,这个结果却让她更加无法接受!   静萍对他有情,他一直知道。   他亦欠她良多,如果偿还的方式是娶她,他不介意给她一个名份。   谁知道太妃表面赞成,暗地里却反对得十分‘激’烈,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却不肯说明理由。   他本来就无所谓,自然不了了之。   只觉心里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   象是有一根骨头卡在肋间,每一下呼吸都刺痛心扉。 372超越想象,挑战极限(二)   ??夏侯烨虽不能完全理解她的话意,但她的伤感却那么明显,无法视而不见,高兴之余,不禁有些好笑。.   他弯了腰,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尖:“早警告过你,别自作聪明,少瞎琢磨!你那小脑袋瓜,想歪‘门’斜道‘挺’灵光,遇上正事,就成了浆糊!”   舒沫不似平常一样,跳起来大声抗议,垂了头一声不吭,安静得让人心慌。   夏侯烨不安地抬起她的下巴,惊讶地发现她红了眼眶:“多大点事,还哭上了?”   她当然知道,死揪着过去的感情不放是件既不明智,又失风度的事情。   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酸涩的泡泡,止不住地往上冒,有什么办法?   舒沫只觉他炯炯有神的两道目光,凝注在自己的脸上,不由面上发烧。   言外之意,太妃虽然不喜欢她,他喜欢就够了,对不对?   所以,才会不顾太妃的反对,坚持要立她为妃。   才会心急于她跟太妃不睦,怪她没有对太妃用心。   这一切,都只源于他心中有她…猬…   品着他的话意,心里一阵阵甜蜜,方才的幽怨早飞到爪哇国外,如踏在云端,悠悠‘荡’‘荡’,丝丝绵软。   “讨厌!”舒沫大窘。   “真讨厌?”夏侯烨斜了眼睨她。   舒沫羞红了脸,到底没法放心,忽然溜了一句:“你跟静萍,真的没什么?”   “又来?”夏侯烨挑眉。   “好嘛,”舒沫伸手揪了他的衣带,软语嗔道:“人家只是想不通嘛!太妃那么器重静萍,对她的疼爱也绝不是假的。为什么要反对……”   夏侯烨生气地瞪着舒沫。   “好嘛,”舒沫自知理亏,讪讪地垂下头:“我不问了还不成?”   夏侯烨瞪了她好一会,心知以她的脾气,不解开这个疑团,怕是永远没法放下心结,无奈地叹道:“嘴里不问,心里想着,有什么用?”   “若我猜得不错,”夏侯烨板着脸,冷冷地道:“是因为静萍的身世。”   “她的身世,怎么了?”舒沫心中咯噔一响,猛地抬起头。   连宋婶都是最近才知道,她连夏侯烨都没找到时机告知,太妃如何得知?   再说,这也没道理呀,都是她的外甥‘女’。   虽是同父异母姐妹,没理由厚此薄彼得如此厉害吧?   一个钦点为睿王妃,另一个连妾室的资格都剥夺。   静萍还是从小就‘侍’候着她的人,相比薛凝香,应该感情更深些才是。   “更准确的说,是因为她身上那块‘玉’。”夏侯烨冷冷一笑,道:“我猜,母妃一定见过那块‘玉’,并且知道‘玉’的主人是谁。”   倒了,原来太妃误以为夏侯烨与静萍是姐弟……   静萍若知道,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情场受挫,岂不是很冤?   “我也是最近见了那块‘玉’,才明白过来。”夏侯烨板着脸:“我希望,这个话题,以后再也不要谈起。”   “若,太妃的推测是错的呢?”舒沫迟疑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你,知道什么,对吧?”夏侯烨拧了眉,微眯起黑眸。   “事实上,”舒沫垂下眼帘,不敢与他的视线对上:“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静萍是宋婶跟薛将军的‘女’儿……她,跟王妃是异母姐妹。”   并不是她想隐瞒什么,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那又如何?”夏侯烨凛着容。   她敢说出来试试?   舒沫死死地咬着‘唇’,微颤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明显的黯然:“太妃那么喜欢她,若她知道了,‘逼’你娶她呢?她那么温柔,又全心全意爱你,你就一点也不动心?”   “舒沫!”夏侯烨骤然提高了声音叱道:“你有完没完?”   舒沫忽然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环着他的腰。   她不说话,眼泪却慢慢地溢出来,濡湿了他的衣衫……   夏侯烨怔了下,伸手拥她入怀,无奈地抚着她的秀发,低叹:“你这疑神疑鬼的‘毛’病,啥时能改呢?”   “我以后,再也不怀疑你了……”舒沫贴着他的‘胸’膛,轻轻地呢喃。   舒沫竖起手掌发誓:“不信呀,我发个毒誓。若以后再怀疑你跟静萍,必遭天……”   “得,”夏侯烨截断她:“别发什么誓了,老天若真有眼,早收了你这磨人的妖‘精’去!省得在这里祸害本王!”   舒沫被他逗得“噗哧”笑出声来,捶了他一拳:“讨厌!我要是妖‘精’,你就是魔鬼!要收也先收你!”   舒沫跑过去勾着他的臂,微仰着头望着他笑:“等纸鸢做好了,陪我们一起去放?” 373超越想象,挑战极限(三)   ??为了滑翔机的初次试飞,她可谓煞费心机,特地把后山规划了一番,让二牛修整成最适合放飞的地形。.   本来,这件事打算秘密进行,绝不让第三者参与。   现在,她改主意了。   她愿意,以此为契机,一点一点向他展示另一个更真实的自己。   她希望,他可以跟她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   舒沫‘胸’口一窒,悻悻地道:“我们这纸鸢,跟别人的不一样,不去可别后悔!”   了不起比别人的大一点,纸鸢还是纸鸢,还能变成别的?   “哼!”舒沫轻哼一声,放开他的手臂。   “生气了?”夏侯烨失笑。   她似乎越来越爱使小‘性’子了呢。   相比之前总抑着自个的脾气,戴着冷静自持的假面具,他更喜欢这个率‘性’而为的她。   夏侯烨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将头搁在她的肩上,笑:“很想我去?”   “真的?”舒沫眼睛一亮:“记住了,下个月十二号!”   “放个纸鸢还挑日子?”夏侯烨不以为然,大掌掀开衣襟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游走。   时间,就在反复地修改图纸,四处奔‘波’寻找最合适的材料间,悄然流逝,转眼就到了五月十二。   晨光微曦,几声小鸟的鸣叫唤醒了舒沫。   她赤着足偷溜下‘床’,迫不及待地奔到窗边,推开窗。   清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流动的光影透过窗棂照了进来。   昨晚下了一场雨,害她担了一夜的心,怕天气不理想,无法放飞。   “怎么又不穿鞋?”夏侯烨拧着眉,不悦地训道。   “嘿嘿,”舒沫笑道:“不多说几遍,你哪会放在心上?”   “真的不要摆个生日宴?”夏侯烨斜了眼睛看她:“头面首饰什么的,也不要?”   舒沫肯定地道:“我才不要笑得一脸僵硬,跟一堆不熟的人吃饭!头面首饰之类的,给我也只是在盒子里放着,没意思。远不如咱们三个出去玩一天实在。”   夏侯烨挑眉:“我既省事又省银子,自是无所谓。你要想清楚,过后别后悔。”   舒沫轻哼:“我怕你食言。”   舒沫梳洗完毕,便去给太妃请安,还没说上几句话。   太妃冷冷地道:“睿王跟我说了,今儿又要出‘门’,是吧?”   最近为了找滑翔机的材料,出‘门’的次数明显成倍增长,太妃不高兴,也是意料中事。   “你如今是睿王府的慧妃,不再是五官小官吏家的野丫头,老这么漫山遍野的瞎跑,可不成。”太妃皱了眉,淡淡地训斥。   “祖母,”夏侯宇抢着答话:“是我缠着慧妃,要她带我去千树庄赏‘花’。”   太妃轻哼:“睿王府里没有‘花’吗?用得着大老远,巴巴地跑去京城外?分明是心野,贪玩!”   舒沫大急,偷偷给他递眼‘色’。   乖乖给她训几句就好,非得顶嘴,惹她不痛快干嘛?   “睿王府这点‘花’哪能跟千树庄比?那边有近二百亩‘花’田,一年四季,‘花’团锦簇,好看得紧……”夏侯宇只当没有看见,自顾自地道。   出了怡清殿,舒沫小声抱怨:“我的小祖宗,拜托你以后说话做事,要注意点场合。”   “切,”夏侯宇哧笑:“难道你不想早点去?”   “想自然想,可……”   “若不是小爷,你还在听祖母唠叨呢!”夏侯宇不满地道:“不感‘激’小爷就算了,居然还敢嫌?”   “不可能!”夏侯宇断然否定。   “嗬!这么有信心?”舒沫斜睨着他,抿‘唇’而笑。   “那是!”夏侯宇骄傲地道:“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等等,”夏侯宇狐疑地望着她:“你,该不会是耍我的吧?”   “你说呢?”舒沫偏头,莞尔一笑。 374超越想象,挑战极限(四)   ??数月未至,千树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不仅仅是‘花’田的面积扩展了二十几倍,果园的外围也建起了高高的围墙,顺着墙根,栽了一圈的修竹,有效的把窥探的视线挡在了墙外芑。   为了不引人侧目和不必要的***‘乱’,舒沫和夏侯宇未敢在王府里把滑翔机组装好。   马车抵达千树庄,大虎和二牛帮着把滑翔机的组件搬到后山,就被舒沫打发走。   立夏和绿柳想要帮忙,顺便留下来看看这只长象怪异的纸鸢能否成功飞升,也被夏侯宇无情地轰走。   二百亩的山地,只余下舒沫和夏侯宇,显得安详而宁静。   五月的阳光下,他们坐在草坪上,熟练地进行滑翔机的组装。   为了这一天,他们已经事先进行过无数次的分拆组装演练,有了相当高的默契猬。   十点钟,滑翔机终于在两人的配合下,组装成功。   舒沫叉着腰,看着这只两翼展开,长达十余米的漂亮的大家伙,得意地眯着眼睛微笑:“OK,搞定!”   夏侯宇兴奋得两眼放光:“我先来!”   她一边说话,一边开始细心地做起飞前的最后一次检查。   试试翼肋的强度和韧‘性’,检查绳子接口是否牢固,方向‘操’纵杆是否灵活……以确保在飞行的过程中,不会因故障而突然坠落,发生事故。   “这回可是要在离地数十米的高空飞翔,不仔细一点哪成?”舒沫越发不慌不忙,笑道:“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让你飞个够!”   舒沫失笑,检查完毕,将滑翔机放在肩上,试了试,找到最舒服的握杆方式。   “少废话,飞吧你!”夏侯宇凶狠地道。   舒沫微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受着风的方向。   五秒后,她睁开眼睛,开始碎步小跑,然后逐渐速,当感觉滑翔机离开肩膀时,身体略微前倾,加到最快速度,感觉到脚下越来越轻,终于腾空飞了起来!   “小宇,我们成功了!”舒沫喜悦地欢呼:“你看到没有,我飞起来了……”   舒沫娴熟地控制着滑翔机迎着风自由地翱翔,如一只顽皮的‘精’灵,在天空中尽情地展现她的美丽!   夏侯宇愣愣地仰着头,近乎痴‘迷’地看着她。   乌黑清亮的眼睛被阳光灼痛,忽然间什么也看不见了,只看到她的脸和那条在微风中飘扬的淡绿‘色’的裙裾。   如一只美丽的蝴蝶,又似快乐的‘精’灵,更象纯洁的仙‘女’。   她银铃的笑声,如无数珍珠从天空中洒落,清清脆脆地回‘荡’在金‘色’的阳光下,更洒进他的心里……   而就在不远处,与果园毗邻的竹林中,一双惊愕万分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舒沫。   去年的今日,他送了她一柄桃木梳,而今年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本来打算在远处偷偷地看她一眼,便离开。   要避开那些守在山‘门’的守卫,对他简直轻而易举,越过那片竹林,也是易如反掌。   完全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副震憾人心的画面!   她就象一个突然闯入凡尘的仙子,眼‘波’流转,笑语如珠,照亮了山坡的每个角落……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舒沫,大胆,奔放,爽朗,一种毫不做作的美‘艳’与纯洁‘交’织,矛盾地组合在一起,产生出惊人的效果。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惊为天人”   尤其是她那完全发自内心的纯粹而欢愉的笑声,更是充满了感染力,令他心醉神‘迷’,令他神为之摇,心为之夺……   “嗨!”舒沫‘操’纵着滑翔机,在空中盘旋了十来分钟,顺利在离起飞点十来米的地点着陆,冲他招手:“小宇!”   夏侯宇涨红了脸,双手紧握成拳,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飞起来,好看极了,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说什么傻话!”舒沫笑骂:“盼了三个月,好容易才有今天,事到临头,打退堂鼓怎么行,赶紧过来!”   夏侯宇讷讷地蹭到她面前。   “诺,”舒沫解开吊钩,把滑翔机往他肩上放:“握着‘操’纵杆,找出最舒服的方式。让机头迎着风,角度不要太大……”   她微微倾着身,以一种环抱的姿势,手把手,一点一点地教他,微风吹来,将她的被阳光映成淡金‘色’的秀发拂到他的脸上。   这一切,都象梦境般美好。   夏侯宇一动也不敢动,唯恐惊碎了它。   “小鬼!”舒沫把注意事项从头到尾教了一遍,定睛一瞧,夏侯宇两颊通红,双手握成拳,额上全是汗,不禁笑骂:“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身体要放松,崩得这么紧,怎么飞?”   夏侯宇不吭声,全不似平日的说一句顶十句的毒嘴小霸王。 375超越想象,挑战极限(五)   ??她的笑声里带着谐谑,柔媚而娇嗔。.   虽然没有看到她的脸,只听到这声音,也能想象也她笑靥如‘花’,楚楚动人的模样。   夏侯熠痴痴地呆立着,仿佛听到‘花’开的声音,如一把温柔的梳子,轻轻地刷过他的心房。   然而,一想到这个美丽的人儿,看得见,渴求不到,触手可及,偏又永远无法拥有……   这样的勾/引,令寂寞更具体。   他猝然转身,按住紧得发痛的‘胸’口,痛苦地弓起身体。   悔恨,排山倒海而来。   是他先发现的她,也是他的犹疑,让两人失之‘交’臂。   当初,他若是再强势一些,若是再勇敢一些,若是能再坚定一些…芑…   一切,会不会完全不一样?   悬挂式滑翔,起飞的方式简单,本就是最适合初学者,夏侯宇天资聪颖,又有武功底子,身子灵活,学起来更是事倍功半。   再加上,有舒沫这样一位好教练在一旁指导,只‘花’了二个小时已经熟练地掌握了滑翔的技巧,能够在平地上起飞,在空中滑翔一小段了。   午饭过后,阳光日渐毒辣。   夏侯宇初学,兴致高昂。   他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在反复试飞中慢慢消化着舒沫教授的技巧猬。   慢慢开始从平地,朝缓坡移动。   一次又一次地拖着滑翔机,爬回坡上,累得满头大汗,却乐此不疲。   相反,舒沫开始心不在焉,不停地往入口张望。   然而,期盼中的那抹身影,却迟迟未曾出现,这让她很是失望。   怏怏地躺在树荫下铺好的桌布上,嘴里叼着一根草,完全提不起兴趣。   夏侯宇满头大汗地跑过来,不满地喝问:“喂,干嘛躺地上?”   舒沫毫不优雅地翻个白眼,一动也不动:“你还没老呢,现在唠叨,不嫌早了点?”   “不识好人心!”夏侯宇嘀咕一句,顺势在她身边坐下。   怪了,这么粗鲁的‘女’人,刚才怎么会觉得她象仙‘女’?   “父王还没来呢,急什么?”夏侯宇说着,抓起茶壶,咕嘟咕嘟往嘴里灌茶:“风好象大了点,我喝口茶,歇会再继续。”   “他不来,咱们就不玩了?”夏侯宇也不高兴了:“你是来陪小爷玩滑翔的,还是来跟父王约会的?”   舒沫脸一红,弱弱地狡辩道:“我是看风有些大……”   她很想表现得不在乎,却难掩失望。   只想把最美好的一切展现给他,他却失约了。   舒沫不好意思地站起来:“你歇一下,我去玩会。”   她走向滑翔机,熟练地挂钩,上肩,调整机翼,迎风助跑,然后轻松地起飞。   心中郁着一股气,‘操’纵着拉杆,让滑翔机随着气流盘旋上升,不知不觉越飞越高,似要直冲云霄。   夏侯宇瞧得心惊胆颤,不知不觉地在地上跟着奔跑,焦急地喝叱:“舒沫,你不要命了!”   说话间,滑翔机已飞到了果园的最北边,那里是段几近垂直,高约二十米的陡坡。   清水河如一条‘玉’带,蜿蜒而过。   舒沫飞越竹林上方,迎面突然刮来一阵强风。   她急忙调整‘操’纵杆,不料‘操’纵杆竟然卡死,扳不过来。   主翼被风刮得侧翻过来,刹那之间,滑翔机如一只折翼的雄鹰,对着地面疾冲而下。   舒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便消失在了夏侯宇的视线之外。   “舒沫!”夏侯宇目眦‘欲’裂,只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凝住,流不动了。   “小七!”一条白影疾掠而过,如一道闪电划过苍穹,疾若飘风地穿过竹林,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湍急的河流。   他年纪小,轻功远不及他,等奔到断崖,探头往下一望,哪里还有两人身影?   看着底下湍急的河流,他急得直跺脚,到底不敢跳下去,只得低咒一声,掉转头朝山下跑去。   幸亏这段水域虽深,却并无暗礁岩石,加上清水河水质极佳,很快发现了在水中载沉载浮的她。   他飞快地潜游过去,一手挽在她的腋下,另一手划动水‘花’,快速地游到岸边。   舒沫脸‘色’煞白,湖水绿的衣裙因下落时被竹枝划破,东一块,西一片地垂着,显得十分狼狈。   ‘裸’‘露’在外的雪白圆润的香肩上,一抹殷红的血迹顺着手臂蜿蜓而下,濡湿了她的衣裙更刺痛了他的眼睛。   心,象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揪着。   还好,脉博平稳,显然只是下坠的速度太快,被水流冲得晕过去,并无大碍。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猛地将她拥在怀中,紧紧地贴着她的颊,如拥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小七!” 376你不是我,怎知我是否幸福   ??一张放大的俊颜,映入眼帘,清俊的脸宠上写着担忧:“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熠公子?”舒沫惊讶地眨了眨眼,一时间竟不知身在何处。   大白天的,他竟身着中衣,是什么情况?   “你全看到了?”舒沫了然,略感不自在地垂下眼帘。   夏侯熠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我什么都不会问。也,不会告诉别人。”   说实话,他若执意追问,她还真不知要从何说起。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女’人穿着男人的衣裳,竟是这般的娇‘艳’,这般的‘诱’人。   舒沫低了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竟披着他的外裳。   心里微微感动,抬起右臂试着活动了一下,笑:“掉下来时被竹枝划破的,没伤到骨头,不碍事。”   夏侯熠犹豫一下,递了一瓶‘药’过去:“虽进了些水,应该还能用。猬”   舒沫惊讶地抬眸看他,接过伤‘药’在手,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他明明有‘药’,却不肯乘她昏‘迷’时替她处理,是怕她醒后难堪,还是怕她误会他乘机占她便宜?   夏侯熠微感狼狈地移开目光,似是解释,又象是自嘲:“我瞧着,你的伤也不是很严重……”   没给她治伤,除了避嫌之外,其实另有‘私’心。   她的伤不重,他怕轻轻一碰,就会醒。   他只想,静静地拥着她,哪怕只有片刻的温存,也足够让他的心温暖很久。   夏侯熠看她一眼,眼里闪过怜惜:“冷吗?”   虽说是夏天,全身湿透了坐在树荫下,被风吹着,还是有些凉。   再加上,她身上有伤,失血之后会更加畏冷。   大白天的,两人衣衫不整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回庄,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于她清誉有损。   若放她一人在这里,似乎也不妥。   “我,”夏侯熠鼓足勇气,轻轻地问:“把你背进后山,再让立夏来‘侍’候你,可好?”   她果然,一如既往泾渭分明地守着两人之间的界线,不给他半分暇想的空间。   “嗯?”   “别对我这么好,”舒沫叹道:“我不值得你如此付出。”   夏侯熠脸‘色’一变,黯然垂下眼帘。   其实,男‘女’之间没有值不值,只有想不想。   他也清楚,他们已不可能长相厮守。他只想在远处静静地守着她。   难道,这也是一种奢望?   舒沫真诚地道:“其实,你应该多关心一下沈素心。她是真的爱你,我没出现之前,你们不是一直相处得很好吗?何必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外人,把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搞得支离破碎?”   夏侯熠淡淡地道:“你不是我,怎知我是否幸福?”   舒沫咬了咬‘唇’,不顾一切地道:“我爱夏侯烨,永远不会舍他就你,你明不明白?”   夏侯熠惊讶地抬眸看她。   舒沫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漆黑幽亮,清彻干净,却又异常的坚定和执着。   夏侯熠愣愣地望着她,眼里满溢着解释不清的情绪,良久,悠悠一叹:“烨,真的很幸运。”   “幸运?”舒沫微笑:“也许吧!我们也不是在第一眼,就认定了对方,甚至是相看两相厌的。可见,其实幸运无处不在,只是你永远看着远方,不肯正视身边的人而已。”   “对了,”夏侯熠不想多谈,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天空,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那能在天上飞的东西,叫什么?”   回去得好好研究一下,要么把‘操’纵杆的材料换掉,要么重新设计结构。   今天幸亏飞得不高,刚好又掉在河里,不然她的穿越之旅怕是要就此葬送在它手里。   说到这里,她忽地意识到什么,惊叫一声,猛地跳起来:“啊,我的滑翔机!”   夏侯熠眼明手快,一把拽住她:“早被水冲到几十里外了,你上哪去找?”   “顺河而下,还怕找不着?”舒沫顺口反驳。   “穿成这样,你能去哪?”夏侯熠轻叹。   “别急,”夏侯熠道:“我一定帮你找到,但不是现在。” 377不会下蛋的母鸡   ??夏侯烨下了朝,从宫‘门’出来,巴图迎上去,装着不在意地问:“爷,是去衙‘门’还是回府?”.   回到王府,夏侯烨换下朝服,着了便装,正要吩咐套车去千树庄。   巴朗匆匆进来禀道:“爷,太子携太子妃到访。”   “他俩来做什么?”夏侯烨诧异地道。   夏侯烨轻哼一声:“人呢?”   “去了怡清殿。”巴朗回道猬。   这个时间过来,不留饭是不行了。   一餐饭下来,怎么也要到二点后才‘抽’得出身。再赶到千树庄,最快也是三点左右了。   那就不是陪她放纸鸢,倒变成了接她回府了。   舒沫这一根筋的丫头,失望之下,指不定又要闹多久的别扭。   想着这些,不禁有些心烦意‘乱’。   但一思及她使小‘性’子时的‘女’儿情态,又觉心中绵软。   “小公爷也去了吗?”颜若雪又是惊讶,又是羡慕:“他那跋扈的‘性’子,也只有小婶才制得住他。”   夏侯烨不自觉地‘露’出微笑,嘴里却道:“什么治不治,不过找借口一块玩罢了。”   夏侯玺便笑:“慧妃聪慧过人,‘性’子又平和,实是小公爷之福,更是七皇叔和太妃之福。”   他自幼丧母,虽由帝后亲自带大,到底不如自己生母。   慧妃对他视若己出,多方亲近,总比心怀妒恨,不择手段地排挤打压,搞得王府里乌烟瘴气,要好得太多。   颜若雪抿‘唇’一笑:“太妃莫要着急,以七皇叔和小婶的恩爱,必定很快有喜讯的。”   尤其这半年,睿王把别的姨娘全都抛下,视同摆设,专宠她一人。   就这样,居然也没能让她怀上,让她如何不生疑?   夏侯烨脸‘色’发青:“此事儿臣自有分寸,母妃就不必‘操’心了!”   “事关子嗣,本宫如何能不管?”太妃冷声道:“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纪了……”   “母妃!”夏侯烨沉声喝叱。   “你不想听,母妃也要说!”太妃脸‘色’沉了下来:“当着太子和若雪的面,本宫把话撂在这里。慧妃若无所出,别想坐上睿王妃之位!”   夏侯烨抿着薄‘唇’,黑眸深处燃着两簇火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太妃。   他倔强时,一向都是这个表情。   一字一顿地问:“她若生了呢?母妃是不是答允立她为睿王妃?”   他就不信了,两人这么年轻,会生不出孩子?   “慧妃和小公爷去哪了?”颜若雪见气氛微妙,赶紧把话题带开。   “千树庄。”   太妃脸‘色’依旧很不好看,冷冷地道:“睿王也该拘拘她的‘性’子,一天到晚往外跑,不着家,象什么话?”   眼着着宇儿一天天大了,慧妃却半点避嫌的意思也没有。   两个人见天在一起厮‘混’,也不怕传出去,给人笑话!   太妃越发恼了:“她都十七了,哪里小?问问若雪,十七岁时,是不是也象慧妃这般野?”   夏侯玺笑道:“我倒觉得,慧妃心‘性’活泼,不喜拘束,跟七皇叔的不苟言笑……”   夏侯烨冷冷一眼扫过去。   夏侯玺一个机灵,忙低了头假装喝茶,余下的话自动消音。   好容易挨到中饭结束,喝完茶,夏侯玺赶紧带着颜如雪辞了出来。   夏侯烨见时间拖得晚了,索‘性’也不套车,直接骑了马往城外奔来。   刚进山庄,还未及下马,就见夏侯宇双眼赤红,失心疯一样从院外冲了进来,稚嫩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惊慌和绝望:“来人,快来人!”   “别慌,”夏侯烨轻勒缰绳,翻身下马,走到他跟前,冷静地问:“出了什么事,慢慢说。舒沫呢,她去哪了?”   夏侯烨心咯噔一响,稳住了心神,扶着他的肩:“别哭,把话说清楚。好好的,舒沫怎么会掉到河里?”   “我知道了!”夏侯烨见他说不明白,遂打断他:“她是从后山不小心失足摔到清水河里去了,对不对?”   “嗯!”夏侯宇哽咽着点头。   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后果,他真的不敢想…… 378把对你的爱,藏在心里   ??“巴图,”夏侯烨冷声吩咐:“你带一队人到后山从她坠落之处开始找;巴朗,你带另一队骑快马抄近路往清水河下游溯水而上。”.   说罢,他翻身上马:“其余的人,跟我来。”   夏侯烨在马上弯腰,拽住夏侯宇伸出的手,轻轻一带,将他拽上马背,置于身前,双‘腿’轻夹马腹,马儿如离弦之箭疾冲出千树庄。   庄外,是成片如海的‘花’田,各‘色’当季的鲜‘花’,姹紫嫣红绚烂如霞。   十数骑骏马急疾而来,马蹄翻飞之间叶落‘花’凋,转瞬又如狂风般疾卷而去芑。   蹄声如此急促,如此繁密,显然是夏侯烨亲临,更足证他之心焦。   舒沫下意识回头,不见任何动静,嗔道:“原来你也会骗人!”   “我几时骗过你?”夏侯熠道:“是烨亲自带人来的。”   舒沫红了脸,不吭声。   他来做什么猬?   本想向他展示不一样的自己,这才软硬兼施地求他,结果他言而无信!   现在试飞失败,掉到河里满身狼狈,他却赶个正着!   夏侯熠站在她身边,侧首瞧着她,见她悄悄踮起双足,身体微微前倾,阳光透过树影筛落在她的脸上,尽显娇羞和忐忑,如之前判若两人。   恰在此时,夏侯烨跨着飞翩,转过一道山坳,出现在舒沫的视线中。   “啊!”舒沫慌‘乱’地叫了一声,下意识地往夏侯熠身后一躲:“真的来了!”   来就来,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丢死人了!   夏侯烨脸一黑:该死,这丫头见了他居然敢躲?   再一瞧挡在她身前,那名衣衫不整的男子身形如此眼熟,正在疑‘惑’:莫不是熠这小子?   夏侯宇眼尖,认出河边二人,已经欢快地嚷了起来:“三叔!”   飞翩跑得快,眨眼之间已经到了身前。   不等马儿停稳,夏侯宇蹭地自马背上跳下来:“舒沫,你没事,太好了!”   舒沫双手掩脸,以背对他。   死小子,平时要你叫一声那么难,这时嚷得这么大声。   嫌丢人丢得不够大,还是怎的?   “烨,你来了?”夏侯熠神态优雅,语气平静,仿佛他身上着的不是中衣,而是华衣礼服。   舒沫不禁深自佩服:果然,当神仙是要段数的。   夏侯宇见舒沫不吭声,绕到她前面,一挥手:“你怎么不说话?莫不是掉下来,摔傻了?”   舒沫气不打一处来,怒目相视:“你才傻了呢!你们全家都傻!”   夏侯烨脸‘色’微变,叱道:“舒沫!”   舒沫瞠目。   这什么逻辑?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她有多凶悍!事实上,她大多数时候都很淑‘女’,很理智的好伐?当然,少数被惹恼的时候,不算!   夏侯熠忍俊不禁,“哧”地笑出声来。   舒沫偷偷瞄一眼夏侯熠,‘欲’言又止。   “陈九!”夏侯宇察言观‘色’,已知她担心什么,大喝一声。   “在!”   “把你的外袍脱下来!”   “啊?”众人惊愕,唯舒沫抿‘唇’而笑,眼中‘露’出赞许之‘色’。   夏侯烨一手掷出自己的外袍,另一手中,马鞭倏地飞出去,卷上舒沫的纤腰。   舒沫还未回过神,人已腾空飞起,落在他的身前。   她身体失去平衡,往后一仰靠入他的怀中,没等她坐稳,夏侯烨沉声低喝:“走!”   手中缰绳一带,拨转马头,小‘腿’轻轻在马腹上一磕,马儿踏着碎步,轻快奔驰。   ‘侍’卫训练有素,一声令下,后队变前队,井然有序地折返山庄。   “三叔!”夏侯宇抢了陈九的坐骑,中气十足地喝道:“上马!”   夏侯烨身着中衣,如披战甲,神‘色’自若带着她长驱直入,驰到院中,这才抱了她翻身下马。   舒沫羞得满面通红,垂眉敛目,低头疾走,被众丫环簇拥着进了内室,更衣梳洗。   夏侯熠神情落寞,意兴阑珊地落在队伍之后,姗姗而来。   夏侯烨凛着容,笔直地‘挺’立在庄‘门’前:“宇儿,我有话跟你三叔说。”   夏侯烨冷冷地道:“舒沫是我的‘女’人,她什么‘性’子,我比你清楚。”   夏侯熠微微一窒,转过脸去:“我,是偶然路过。” 379下不为例   ??夏侯烨黑眸微眯,腮边的肌‘肉’崩起来:“我在幽州住了十几年,竟至孤陋寡闻。不知康亲王府,要从城南路过。”.   夏侯熠语塞,默然良久,轻轻地道:“只是心里烦闷随便走走,不知不觉竟到了千树庄外。又恰好见小七落水,换了别人也不能见死不救,何况是她?”   夏侯烨面罩寒霜,冷冷地瞥着他:“若本王也说心中烦闷,随便走走,就到了素心窗外。你信吗?芑”   “烨,”夏侯熠的眸光黯下去,在夕光的掩映下,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与悲凉:“你已是胜利者,何苦咄咄‘逼’人?”   “我只想提醒你,莫要忘了彼此的身份!”夏侯烨冷眼斜睨,话锋冷厉如刀。   夏侯熠轻笑,眼中有浓得化不开的忧愁:“就是这身份二字害了我,我又怎会忘记?”   当初若不是诸多顾忌,又怎会与她失之‘交’臂?   夏侯烨轻哼一声:“这次算了,下不为例。”   说罢,转身大踏步离去猬。   夏侯熠满腹惆怅地独立在千树庄的木匾下,任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好长。   良久,才轻带马缰,悄然离去。   夏侯烨挥手,斥退了身边‘侍’候之人:“说吧,什么事?”   “末将领命去了后山慧妃坠河之处,”巴图抓了抓头,小心地选择词汇:“结果,发现一件很,很奇怪的事。”   夏侯烨一扬眉:“哦?”   “慧妃命人沿着山边筑了围墙,墙内还遍植楠竹。因此,放眼望去,后山已是翠影幢幢。”巴图说着,眼里浮起困‘惑’:“慧妃坠河之处,因地势陡峭,外面并未筑墙,却种了一大片深达十数丈的竹子……”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忐忑不安地看着夏侯烨。   “竹林里显然不能放纸鸢。”夏侯烨点头:“你奇怪的是,舒沫为何会穿过十数丈的竹林,掉入清水河?”   说着,他从袖中‘摸’出‘揉’成一团的布片,恭敬地递了过去。   夏侯烨抿着‘唇’不语,从巴图手里接过那抹绿‘色’。   其实不用‘摸’,只一眼,他已辩出,这就是舒沫今天穿的那套湖水绿的烟水裙。   楠竹生长迅速,往往只需一个晚上,就能冲高数米,这是舒沫选择在后山栽竹子的理由。   问题是,不曾习练过轻功的她,是如何被高达十几米,轻软细小的竹梢挂破衣服的?   “另外,”巴图偷偷觑他一眼,又拿出另几片碎布呈了上去:“这里还有几条布片,却不知从何而来?”   “这事,有多少人知道?”夏侯烨不动声‘色’,问。   若是舒沫遭人劫持,宇儿和熠为何只字不提?   “负责搜索的有十二人,但这块刚好是属下负责。而竹梢上的碎布,是属下亲手取下,因心怀蹊跷,未敢声张。”   舒沫梳洗完毕,换了衣服出来,见夏侯烨脸‘色’‘阴’沉地坐在房中,不觉微微一愣:“怎么还未换衣?”   夏侯烨不语,抬头看她,眸中神‘色’复杂。   “干嘛盯着瞧,”舒沫不自在地‘摸’‘摸’脸:“我脸上有脏东西?”   “看你衣服上似有血迹,伤到哪了?”夏侯烨收回目光,仿若漫不经心地问。   也就是说,她是从坡上滚下去的。   夏侯烨‘唇’边含着一抹嘲讽的笑:“血流那么多,定然不是小伤,大意不得。”   说着话,他大步过去,一把掀开了她的上衣。   “呀!”舒沫猝不及防,尖叫一声,双手掩‘胸’,又羞又恼:“你做什么?”   黑瞳瞬间收缩,眸中浸出寒意。   那片‘诱’人的雪肌‘玉’肤上,遍布着或深或浅的划痕,最深的一道由右肩直划到小臂,由深至浅。   很显然,是肩部先接触竹枝,再拖到手臂。伤口,的确很奇怪。   换言之,她并非是在奔跑之中受的伤。更象是从上往下坠落时,遇到阻碍,从而划伤。   尤其是,她身上的划痕远不止一条。   他伸指轻抚伤口,若有所思地反复‘揉’按。   “伤得的确不重。”夏侯烨看她一眼,缓缓松了手。   舒沫急忙一跃而起,慌‘乱’地掩好衣襟:“你虐待狂啊?”   哪里不好按,偏寻她的伤口按下来?   虽是皮外伤,也会痛的,好不好?   “不过,伤痕却未免多了些。”夏侯烨双手环‘胸’,冷冷觑着她。   “受伤的是我,”舒沫轻哼一声:“我都不担心,你还计较个什么劲?”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夏侯烨忍住气,淡淡地问。 380吃亏也要看对象   ??舒沫心中着恼,冷声反问:“该解释的,是你吧?”.   “我只说会来,没说几时。”夏侯烨不疾不徐地道:“你若不出事,再陪你们玩一两个小时,应该也不成问题。”   “你分明答应我,下了朝就来的!”舒沫恨恨地嚷。   就算她不特地嘱咐,他一般也是中午前结束衙‘门’的事,返回王府办公。   今日反比平日迟了许多,显见是有意敷衍。   “我未至期间,出了什么事?”夏侯烨目光凝定,冷冷‘逼’视芑。   舒沫还在气他失约,倔强地扭过头去:“你既漠不关心,何必又来问我?”   “这么说,确实有事发生。”夏侯烨点了点头,伸指将她的下巴扳过来:“是什么?”   舒沫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夏侯烨愠怒,沉声道:“好,你不说是吧,我去问宇儿。”   “没我的允许,你一个字也问不到!”   “嗬!”夏侯烨哂然一笑:“长本事了!居然学会离间我们父子感情了?猬”   “谁要离间你们?”舒沫的气势立刻弱了下去,又不甘心就此低头:“你反正对我的事漠不关心,何必假惺惺?”   夏侯烨气得扬起巴掌:“你要不是‘女’人,我非……”   他这一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女’人!   嘴硬心狠,浑身长刺,得理时不饶人,不占理时更不饶人!   舒沫也恼了,将头一扬,恶狠狠地瞪着他:“怎么,想打人啊?来啊,你敢碰我一指头,我让你后悔十辈子!”   “是吗?”夏侯烨怒极反笑,欺身过去,将她困在榻上,上下其手:“不只一指头,这里,这里,我全都碰了,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生不如死?”   “夏侯烨,”舒沫羞不可抑:“你不要脸,无耻,下流!”   夏侯烨眼角‘抽’搐,额上青筋暴跳,咬牙切齿地瞪着她:“好,我让你瞧瞧,什么是真正的无耻下流!”   一手‘摸’到腰间,直接‘抽’掉她束腰的绸带,随手扔在地上,另一手将她往后推倒在榻上,身体顺势压了上去。   “夏侯烨,你‘混’蛋,只会对‘女’人用强,你不是男人!”舒沫又是惶急,又是愤怒,再加一点伤心和屈辱。情绪莫名亢奋,尖声咒骂着,手抓脚踢,奋力反抗。   不料她反应如此‘激’烈,夏侯烨啼笑皆非,到底不想真的伤她。觑了个空,抓住她胡‘乱’挥舞的双手,固定在头顶,沉声警告:“别闹了!”   “你休想!”舒沫咬牙踢‘腿’反击。   ‘混’‘乱’中也不知一脚踹到什么地方“该死的!”夏侯烨眦牙咧嘴一声低咒,眼中冒火,猛地扯紧了她的秀发。   他乘机霸住了她的‘唇’,犹如惩罚,又似掠夺,更象是一种宣告,一种占有。   舒沫不服输,发出唔唔的声音,不停蠕动着身体,试图从他身下翻过来。   这‘逼’得他更加凶悍,索‘性’整个人压上去,并将她的双手按在身侧,衔住了樱‘唇’再也不肯罢休,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舒沫被‘吻’得快要窒息,脸颊憋得通红,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将他推开“呼”地吁出一口长气。   然而,他并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扳住她的脸,再次热切地‘吮’住她的‘唇’,封住了她的呼吸。   舒沫脸‘色’惨白,感觉‘胸’口象是要炸开了一般,血管涨大到极限,将要爆裂之前,他才终于放开她:“错了没?”   舒沫全身颤栗起来,她仰起头来瞪视着他,双眸晶亮。   看着他犹如天神般威风凛凛地俯瞰着她,眼里燃着的是熊熊的‘欲’火。   一瞬间,所有‘激’烈的,疯狂的动作都停止了。   二人四目相‘交’,四周安静下来,静得只有二人剧烈的喘息声。   “你这小坏蛋,看我怎么罚你?”他哑声低语,伸了手,爱怜地抚着被他‘吻’肿了的红‘唇’,盯着她美丽的倔强的眸子,身体最火热,最坚硬的地方,抵着她最柔软之处,缓缓地沉了下去……   当一切归于沉寂,两人并排躺在榻上,他满足地搂着她,半是懊恼半是骄傲地责备:“痛不痛?你若是肯服一句软……”   她受了伤,他本不该碰她,偏偏她总有本事最大限度地撩拨他的怒火,令他丧失理智。   虽然,丧了理智的后果,其实并不坏。   嗯,诚实点说,不仅不坏,简直是太过甜美。   只是,于她的身体,似乎并无好处,心中微有愧意。   舒沫愣愣地望着天‘花’板,不明白事情是怎么演变到现在的?   他们,明明在吵架。怎么吵着吵着,居然吵到‘床’上来了?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那句俗语: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夏侯烨只当她害羞,‘唇’边浮起一丝浅笑,挑起她一络秀发在指间轻绕,仿佛漫不经心地道:“母妃已经同意,立你为王妃。只要,你能生一个孩子。所以,我们以后要更努力些才好……”   等了等,见舒沫没有反应,遂不满地曲起手肘,抬起上半身来看她:“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说什么?”果然,舒沫神情茫然。   夏侯烨不满地捏着她的鼻尖:“又在神游了?”   夏侯烨望着她,诡秘一笑,翻身坐起:“算了,谁让我是男人?只好多吃点亏算了。”   舒沫狐疑地望他:“你是肯吃亏的人吗?”   夏侯烨挑眉,意味深长地睨着她笑:“吃亏当然是要看对象的。你嘛,只要配和就行了。” 381慧妃根本不能生   ??“配合什么?”舒沫一脸莫名。.   “对了,”夏侯烨不答反问:“你还没说,今日究竟出什么事?”   “很好奇是吧?”舒沫将头一扭:“我偏不告诉你!”   “不说也行,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夏侯烨也不‘逼’问,斜她一眼,吩咐人送热水进来,两人梳洗完毕,吃了简单的晚饭,遂打道回府。   进了王府,夏侯烨并未同她一起回出云阁,在二‘门’与她分手,去了外书房芑。   巴朗已然先行回来,在书房外等候。   “东西带来了?”夏侯烨问。   巴朗把打捞到的滑翔机残骸,呈了上来:“王爷,都在这里了。”   事实上,即便已经折为数段,仍可看出,这只纸鸢身形巨大,两翅展开,怕有四丈多长。   说是纸鸢,它浑身上下却没有一张纸猬。   除了一块刷了桐‘洞’的粗布,绝大部份由竹片,木条构成,有极少数几个部件,是由钢‘精’所铸。   他好象,隐约有些明白她的伤,为何来得这般奇怪了。   问题是,这可能吗?   巴朗手脚利落地把东西一收,机警地塞到书柜后面,随即悄悄地退了出去。   “巴爷,”祝秋芙歉然微笑:“妾身没打扰王爷办正事吧?”   夏侯烨端坐在桌前,淡淡地看着她:“有事?”   “天气炎热,奴婢做了碗酸梅汤,给王爷消暑。”祝秋芙说着,把食盒搁在桌上,揭开盖,取出青‘花’瓷碗。   “本王不喜欢酸甜之物,下次不要‘弄’了。”夏侯烨皱了眉,冷声地道。   祝秋芙微微一愣,僵了片刻,低眉轻语:“王妃在时,王爷可没说不喝……”   “秋芙!”夏侯烨轻叱。   祝秋芙微微一笑:“酸梅汤消暑最好,王爷政务繁忙,就算不喜,也勉强喝一点。”   夏侯烨冷着脸,看她低头忙碌:“行了,搁这吧。”   祝秋芙抬头凝视着他,温柔的声音里夹着一丝委屈:“芙儿并不奢求王爷垂怜,只是偶尔送个汤水。难道,这样,慧妃也不许吗?”   夏侯烨拧了眉,不悦地道:“见不见你在本王,关慧妃什么事?”   祝秋芙眼睛一亮,扬起脸,美眸中满是喜悦:“这么说,王爷并不讨厌芙儿?”   夏侯烨默然不语。   不是讨厌,而是她若不来,他几乎忘了王府还有这么个人。   “王爷,”祝秋芙鼓起勇气,拉起他的手贴在脸上,轻轻偎入他的怀中:“为何这么久不来看芙儿?可是芙儿做错什么,惹恼了王爷?”   “今夜,王爷可愿陪着芙儿?”祝秋芙仰起脸来看他,大大的美眸里盛着企盼。   夏侯烨取了份卷宗在手:“本王还有公务要办。”   夏侯烨抬了头来看她,目光锐利:“这么说,本王非去不可?”   祝秋芙不但不惧,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王爷百般推脱,可是畏惧慧妃?”   “大胆!”   “王爷待慧妃一片赤诚,慧妃可有回报王爷于万一?”祝秋芙低声问,一扫之前温柔婉转之意,咄咄‘逼’人。   “本王和慧妃如何,不必你说!”夏侯烨脸一沉。   他脸上那丝一闪而逝的‘阴’鸷让她心惊,柔美的大眼睛里掠过一丝畏惧,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大着胆子道:“芙儿只是替王爷担忧,恐王爷一片真心虚掷,再次遭人背弃,戏耍!”   夏侯烨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这时俊脸往下一沉,更象是覆了一层寒霜一样,眼神凶狠如狼,在夜里更是令人发悚,犀利的光芒从乌黑的瞳仁里‘射’出来,几乎‘洞’穿娇小的她。   “祝秋芙!”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字字清晰:“别以为本王当真不敢杀你!”   昏黄的烛光跳跃着,流动的光影,照在他年青俊美的脸上,一瞬间在祝秋芙的眼里,竟造成了惊人的假象。   夏侯烨的脸,狰狞地扭曲着。   好象一头荒原中急于觅食的饿狼,随时要扑上来,发了狂地咬断了她的喉管,吸干了血,再撕个粉碎!   “死了,去跟阎王说!”他戾声道。   祝秋芙见他的手触到肌肤,顿时‘毛’骨悚然,脱口嚷道:“彗妃根本不能生!”   “你,说什么?”夏侯烨一愣,手指停在她的颈间。 382进退维谷   ??夜‘色’很安静,将近十五,一轮明月将圆未圆高高地悬挂在澄净的夜空。.   夏侯烨步履沉重,缓缓地踱入房中。   舒沫早已沉睡,清冷的月光穿过纱帐,温柔地投地她身上,形成了昏暗的光影。   “慧妃幼时曾溺过一次水,因此大病一场。虽大难不死,却从此落下病根。因有不足之症,不敢声张,只能偷偷用‘药’调理,如若不然,她一个闺阁小姐何必习读医术?芑”   真是讽刺,她有不足之症,他却一再在她面前强调着子嗣的重要。   告诉她,只有怀上孩子,才能坐上睿王妃之位。   舒沫轻蹙着眉峰,即使在睡梦中,依然流‘露’出一种淡淡的不安。   夏侯烨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去抹平她的眉峰,连带着抹去她的忧愁。   身随心动,指尖悄悄滑上她的眉心,缓缓地移动。   舒沫闭着眼睛往‘床’里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含糊地咕哝一句:“几点了,怎么还不睡?猬”   看她悃得睁不开眼睛的娇慵模样,他不禁有些想笑,替她把被褥拉了拉,压低声音道:“嗯,马上就睡。”   犹记得第一次进她的闺房,她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惊醒,警觉‘性’之高,一度让他惊叹。   如今,她似乎已习惯了他的气息,即便‘摸’到身边,依旧照睡不误。   中间,跨过了多少鸿沟,经历了多少艰难。   他以为,这一次,两个人必定可以携手到老,相伴白头。   命运,似乎总是在关键时刻,跟他开玩笑。   “王爷若不信,可派人去查。慧妃是否一直在偷服‘药’物?且,她从不在王府的‘药’房拿‘药’,而是派立夏在王府外购买。不是心虚,是什么?”   说实话,他真的不太相信。   她看起来,这么健康,这么有活力,怎会有不足之症?   可祝秋芙的话,却又言之凿凿,不象是凭空捏造。   她也没有那么傻,捏造一个转眼就被戳破的谎言,中伤舒沫不成,反而增添他的厌恶。   从数年间她不断推陈出新的那些款式新颖的服饰;到谈笑间做的妆镜以及宇儿常挂在颈间的“望远镜”;再到借宇儿之手制出的“连弩”;最后,想到巴朗捞到的那只巨大的“蛾子”……   一点一滴,把一个真实而与众不同的舒沫,逐渐展示在他的面前的同时,也曝‘露’了一些蛛丝蚂迹……   这其中有些,可以归功于她的聪颖,而有些东西,却超出了想象,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他不太愿意深究其原因,害怕她竭力想要隐藏的答案,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只隐隐觉出,她的不足,似乎其来有因。   当时并未在意,现在回想,在关于子嗣问题的讨论中,舒沫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明。虽谈不上刻意回避和抵触,至少并不积极和向往。   这一点,跟他以往的‘女’人截然不同。   她们每一个,都在急切地盼望着能早日为他诞下子嗣,确保在王府中的地位。   对此,他确实有过不满,却从未想过,她力所不能。   这一生中,他遭遇过无数的挫折和磨难,面对过无数次的挑战,甚至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不论多危险,面对的问题多复杂,每一次,他都能淡定自如,从容应对,他从未退缩,且最后都能举重若轻,化险为夷。   这一次却不同,遇到的问题太简单,简单到他从来都不曾想过这会是问题,却突如其来的冒出来,打了他并且打了他一闷棍。   若,她真的不能生,他该怎么办?   放手,已经不可能。   继续前进,却比想象中艰难百倍。   且不说太妃,就是自己这一关,也过不了。   年轻时可有可无,随着年龄的增长,尤其是与她相处的时间越久,想要孩子的念头也便悄然滋生,且日渐膨胀。   他,不可能让夏侯家的血脉,就此断送在自己的手上。   而舒沫,却已明明白白地表示:宁为‘玉’碎,不求瓦全。   夏侯烨烦燥地翻了个身,陷入前所未有的深深的无力感和惶‘惑’之中。   感觉已踏入绝境进退维谷,前进是壁立千仞,后退却是万丈深渊。   “你干嘛?”舒沫回过头,又一次逮到夏侯烨在偷窥她,不禁心里有些发‘毛’。   “看你,不行吗?”夏侯烨没象之前几次一样,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定定地凝着她,眸光复杂难懂。   舒沫脸一红,嗔道:“看什么,不认识呀?”   她给他的感觉,确实每天都不一样。   “奇怪,”舒沫很没用地从两人的对视中败下阵来,胡‘乱’道:“你今天不用上朝吗?”   “一天不去,天也不会塌下来。”夏侯烨慢吞吞地道。   “你没事吧?”舒沫愕然地张大了眼睛:“哪不舒服,要不要传林医正瞧瞧?”   舒沫哪里肯信,走到‘床’边,纤手探上他的额,小声嘀咕:“奇怪,也没发烧呀?把手给我,舌头伸出来看看?”   夏侯烨依言伸出左手。   舒沫的手指刚一搭上,被他反手握住,微一用力,拽到怀中,压上去就‘吻’。   跟在后面的绿柳避之不及,撞个满怀,手中铜盆咣当坠地,水洒了一地,惹起一片惊叫。   绿柳眉一扬,碍着夏侯烨在里面,隐忍了脾气,咬紧牙关低声质问:“你做什么?”   立夏手脚发颤,垂着头,脸红成一片,一声不吭地跑了出去。   PS:亲们,想看一万字,就拿票票用力砸我吧,吼吼。。 383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舒沫羞得满面通红,拼力从他怀中挣脱开来:“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疯?”.   夏侯烨不语,固执地捧着她的脸,反复地亲‘吻’。   舒沫明显感觉,这个‘吻’跟以往不同,野蛮而极负侵略‘性’,象是要把人吞没的同时,又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绝望。   她心中柔软,莫名忧伤,忍不住反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这个举动,显然鼓励了他。   他的嘴离开她的‘唇’,沿着优美的脖子,一直往下到光洁的锁骨,圆润的香肩,再覆上柔软饱满的酥‘胸’…芑…   舒沫心跳得飞快,近乎哀求地低喘:“外面,有,有人……”   夏侯烨不管不顾,拉开了她的衣襟,扯走了碍事的裙裾,近乎凶猛地占有了她。   舒沫的皮肤烫得吓人,因为太刺‘激’,太紧张,紧紧地崩着身体,无法放松。   她可怜兮兮地揪着他的衣襟,大大的眼睛,‘迷’朦而空‘洞’,无意识地低喃:“烨,求你……”   她不知道要求什么,是停止,还是继续猬?   夏侯烨铁了心要让她为他心跳失速,让他感受到她真实的存在。   他要她为他疯狂,为他疯魔,要让她跟他一起焚烧。   是的,他要让她为他彻底燃烧!   每当她感觉已到极限无力承受更多时,他又固执地将她推上了更高,更美妙的顶峰。   当他再一次凶猛地贯穿她,舒沫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象被最强的电流击中,浑身颤栗着,尖叫着软倒在他身下。   当她还沉浸在余韵中,筋疲力尽地在他耳边喘息,夏侯烨已整理好了情绪,拉她入怀,毅然决然地道:“不要怕,一切‘交’给我。”   舒沫两眼茫茫,完全不在状况:“‘交’给你什么?”   夏侯烨抿‘唇’不语,良久,才缓缓地道:“天无绝人之路。”   舒沫瞪大眼睛,等着他继续解释,他却再没了下文,只是拥着她的力道越发地紧了。   “就这样,没了?”舒沫被他抱得喘不过气,翻着白眼问。   没头没尾的,读天书呢,还是测试她的脑容量?   夏侯烨看她一眼,忽地俊容一凛:“你别又想着逃!我绝不会允许!”   “睿王府好吃好喝,还有美男‘侍’寝,日子这么滋润,我干嘛逃呀?”舒沫眦牙一乐,话落,条件反‘射’地往后躲。   夏侯烨却没有笑,也反常地没有恼她,只默默地瞅着她,瞅得她心里发怵。   “说吧,”舒沫慢慢敛了起笑,语气笃定:“出什么事了?”   舒沫拧了眉,半是感动半是纳闷:“有事的那个,应该是你吧?神神叨叨,别是中了邪,赶紧让林医正来瞧瞧。”   “是得传林医正,不过……”夏侯烨看着她,沉‘吟’片刻,思索着怎么摊牌才不伤她自尊。   舒沫默了默,惊讶地抬眼看他:“真要传林医正?”   她刚刚亲自验过货,他龙‘精’虎猛地,上山打虎都没问题!   她的惊讶,落在他的眼里,却变成了惊慌。   夏侯烨心肠一软,语气不自觉地跟着软下来:“林医正医术高明之外,医德也很高尚,加之对我非常忠心,即使真的……”   “想什么办法?”舒沫越听越糊涂了,一脸同情:“有谁,得绝症了吗?”   夏侯烨瞪着她,气到无语。   舒沫愣愣地跟他对视了片刻,象是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翘起食指,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尖:“我们刚才讨论了半天,身患绝症,不久人世的那个人,是,我?”   夏侯烨颤抖了近三十秒,恨不得拿锤子,敲开她的脑袋!   不气不气,‘女’人不能生是最致命的弱点,不肯承认也很正常。   他,不跟她一般见识!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表现得温柔可亲,‘抽’搐的眼角,却让面目有些狰狞:“我是你的夫君,最起码,你应该相信我!”   “哪个王八羔子造的谣?”舒沫气得跳起来,握着拳头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一脸愤怒,十分愤怒,特别愤怒,非常以及格外愤怒,且莫名其妙,且委屈莫名:“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一觉醒来,突然就身患绝症,不久将亡?”   她说完,很不放心地扭头看了眼夏侯烨:“而你,就这么白痴地信了?”   夏侯烨额上青筋“哔哔”直跳,正要开口训斥,忽地两眼发直。   舒沫被他吓得乍‘毛’,唬地跳开三尺远:“怎么,还想打人不成?”   窗外,‘艳’阳高照。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将她的身影拉成长长的几道,投映在地面。   舒沫顺着他的视线四下扫视:“什么影子?”   他一直担心,会不会她身上‘阴’气太重,是导至不能生育的主要原因——那真的是‘药’石罔效。   PS:反应好象不怎么强烈呀。嗯,我考虑,把下一章省下来,明天更。。 384女人都要生孩子   ??舒沫眨了眨眼,脑中灵光一闪,蓦然醒悟,顿时一口气接不上来,差点毙命:“你《聊斋》看多了吧?”.   “《聊斋》是什么?”夏侯烨虚心求教。   舒沫一窒,很明智地绕开雷点,气势汹汹地质问:“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一直当我是鬼!”   “也,”夏侯烨神情尴尬:“不是一直。”   只是,她若不是鬼,发生的那些事情,又该如何解释?   他敢用‘性’命打赌,舒元琛就算是死了再复活一百次,也教不出这么聪慧的‘女’儿!   夏侯烨‘摸’‘摸’鼻子,对自己突发‘性’智障,也很无语。   舒沫开始趾高气扬地横加批判:“我就不明白了,既然猜我是鬼,怎么敢抱,敢亲?还是说,世上所有的男人,对飞来的‘艳’福都是来者不拒的?芑”   所以,聊斋里面,才有那么多活该被鬼吸了‘精’魄,冤死异乡的落魄书生!   “夏侯烨!”舒沫恼羞成怒,冲上去暴打。   “到底,别人是怎么跟你嚼的舌根?”舒沫这时已猜到缘由,不禁又气又恼,脸上阵青阵白。   她本以为,至少在自己的院子里已是铁板一块,别人的手再长也伸不进来猬。   看来,还是太过乐观了呢!   “别人怎么说,不重要。”夏侯烨深深地凝视着她,正‘色’道:“重要的是,我想要你给我生孩子,我们的孩子。”   舒沫不禁动容。   在他深情的注视下,心头鹿撞,缓缓垂下头去,声音轻得象一阵烟,不仔细听几乎就要错过:“我,也没说不生……”   舒沫又是心虚,又是感动,讷讷地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一会,我传林医正过来给你把脉。对外,就说我身体不适,可好?”夏侯烨看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问。   “我知道这很难,但你也是医者,怎么能讳疾忌医呢?”夏侯烨语重心长地劝。   夏侯烨不语,用一种“我都知道,你就别狡辩了吧”的眼神,满是怜惜地看着她,柔声‘诱’哄:“没病也让林医正瞧瞧,调理调理,嗯?”   舒沫窘迫之极,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深刻体会到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痛苦。   现在,她要如何跟他解释?   他那么迫切地想要孩子,结果她却一直阳奉‘阴’违,会不会觉得被耍?   “来人,本王身体不适,速传林医正。”夏侯烨瞧在眼里,越发笃定猜得不错,索‘性’直接做了决定。   舒沫大急,提高了声音阻止:“慢着,不许去!”   立夏几个杵在‘门’外,面面相觑。   “我说不准!”舒沫恼了。   “反正,不许传!”舒沫大声反对。   “怎么办?”立夏压低了声音瞄向众人。   小姐任‘性’不是一天二天,哪能真的事事都顺着她?   “为什么不肯看大夫?”夏侯烨疑云满腹。   “我说了没‘毛’病,为什么你不信?”舒沫噘着嘴,侧身坐在炕沿。   “没‘毛’病,为什么大半年没动静?”夏侯烨问。   舒沫语塞,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那祝秋芙独享了十年专宠,不也没生?”   夏侯烨瞬间面‘色’铁青。   她越说越‘乱’,越说越不安,眼睛瞄来瞄去,就是不敢看他。   夏侯烨忽地打断她,眸光如刀,语气冰冷地道:“她喝了凉‘药’,所以,这辈子也生不了!”   从头到尾,他根本就没打算让她们生他的孩子,所以由得她们闹!   舒沫蓦地倒吸一口凉气,呆呆地看着他,一时竟无词以对。   夏侯烨心灰意冷,意兴阑珊地站起来:“你若实在不愿意让林医正看,那就……”   夏侯烨不语,也不动。   “都说生孩子是过鬼‘门’关,你也知道,五姐是因为什么死的。”舒沫咬着‘唇’,十分难堪地道:“我,我不想落得跟她一样凄惨的命运。”   “‘女’人都要生孩子。”他不以为然,淡淡地道。   所以,这不是她逃避的理由。   她,不够爱他,不想为他生儿育‘女’,才是最大的主因!   舒沫苦笑:“可我还在发育,你难道没发现,我比去年又长高了吗?”   不止是高了,也丰满了。   夏侯烨不语,眼神渐渐松动,良久,冷声质询:“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商量了,你会同意?”舒沫扁着小嘴。   “不会!”夏侯烨立场鲜明,眼神凌利:“但你也不能自作主张,先斩后奏!” 385宫寒之症   ??“宫寒之症?!”舒沫惊诧之极,蓦地提高了音量:“林医正,你确定没有‘弄’错?”.   “不可能!”舒沫低喃。   林景回吓得一颤,急忙拱起双手道:“下官医术浅薄,‘妇’科又非专攻,也有误诊的可能。太医院左院判,李昌,李大人是此中高手,不如……”   “夏侯烨!”舒沫又气又急,忽然站了起来:“你又故伎重施对不对?就象骗福妃假孕一样,串通了林大人,吓唬我没得生!”   “哼!”舒沫俏脸上血‘色’全无,大大的眼里满是愤怒:“有睿王撑腰,你有什么不敢?福妃能骗,再骗慧妃又有何难?”   “你闭嘴!”夏侯烨面‘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   舒沫象被人突然甩了一记耳光,脸上火辣辣地疼,声音嘎然而止,愣愣地张大了嘴看着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林景回的冷汗一下淌了下来,在他的视线下,只觉连呼吸都困难。   “慧妃的宫寒之症,能治吗?”夏侯烨的声音不高,厚重而沉浑,极具威慑感。   夏侯烨松了口气,又问:“依你所见,此宫寒之症,是何时,因何而起?”   夏侯烨冷冷瞥一眼舒沫,问:“你所说的各种可能,包不包括‘药’物所致?”   “胡说!”舒沫下意识反驳:“我又不傻……”   “我没让你说话!”夏侯烨脸一沉。   舒沫悻悻地撇过脸去:“不说就不说!”   夏侯烨不说话,只把视线转向舒沫。   “看我干嘛?”舒沫低叫起来,眼睛象小老虎似地瞪成圆形,狠狠地盯着他:“不是不让我说话吗?”   夏侯烨眉一挑,眸光转为犀利。   舒沫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极不情愿地走到妆台前,从‘抽’屉里找出一张‘药’方,往林景回手上一递:“你看看,有没有不妥?”   林景回恭敬地接过方子,粗粗扫了一眼,已是满头大汗。   “方子真的有问题?”夏侯烨似握住了把柄,声音一下子严厉了起来。   这种青楼‘女’子所用的‘药’方,不知哪个败德‘阴’损又胆大包天的家伙,将她送于慧妃?   也难怪慧妃成亲一年,仍无所出。   舒沫垂着头,小小声嘀咕:“我的身体我做主,别人……”   夏侯烨狠狠剜舒沫一眼,她一个机灵,“管不着”三个字很识实务地咽了回去。   他收回目光:“这么说,不是此方所至了?”   舒沫脸‘色’煞白:“‘药’是立夏去抓的,周嫂亲自熬的,中间并未假他人之手……”   “慧妃手上可还有服剩的‘药’物?实在不行,熬‘药’剩下的‘药’渣也可以,拿来一验便知。”林景回小心地建议。   夏侯烨神‘色’冰冷:“立即叫立夏和周嫂进来回话!”   林景回上前,把‘药’包打开,摊在桌上仔细翻拣。   忽地目光一凝,拈了一根‘药’草在手上,反复验看。   “可是有所发现?”舒沫吃了一惊,趋近去查看,狐疑:“这不是益母草吗,有什么问题?”   林景回额上滴下冷汗,看一眼夏侯烨,不敢就答。   “说。”   “王爷请看,”林景回上前一步,把‘药’草递到夏侯烨眼前:“此草名唤流珠草,外形乍一看去与益母草极为相似,是制做凉‘药’必不可少的成份……”   “凉‘药’”二字入耳,夏侯烨脸‘色’大变,一掌拍下去,坚硬的红木椅子扶手应声“哗啦”碎裂:“岂有此理!”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凉‘药’”一词,不明白他为何反应如此‘激’烈?   林景回看她的模样,就知并不知“凉‘药’”为何物,遂低低一叹,轻声道:“凉‘药’为宫中秘方,一旦服下,将终身不育。”   舒沫不禁机灵灵打了个抖,瞬间血‘色’全无,手脚冰凉。 386她倒是运气好   ??“周嫂!”夏侯烨冰冷的目光扫过去。.   周嫂浑身发软:“娘娘的‘药’一向是奴婢亲手煎熬,不曾假手旁人,未敢有丝毫懈怠。”   “‘药’包中还有流珠草,证明是在煎熬之前已经被人做了手脚。”舒沫惊怒过后,恢复了冷静:“大家想想,可有人中途调包?”   但若真把锁撬了,等于明白告诉别人,‘药’里做了手脚,谁会这么蠢!   “会不会,”周嫂顿了顿,忽发奇想:“是‘药’铺搞错了?林大人不是说,这两种‘药’长得极为相似……”   他话没说完,言外之意,众人却都明白。   夏侯烨低沉的声音里,夹着股凛冽之意:“你们再好好想想,是否真的做得无隙可击?”   立夏两眼望天,绞着双手努力想了许久,讷讷地道:“奴婢想起一件事,也不知是不是……”   “说!”夏侯烨喝道。   “因小姐是瞒着王爷偷偷吃‘药’,所以吩咐奴婢每次在外面买了‘药’,都去瑞香居再买十几盒点心,把‘药’装在点心盒子里带回来。”   夏侯烨轻哼一声,冷冷扫一眼舒沫。   防我这么严,怎么还是着了别人的道猬?   舒沫脸一红,佯装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   俗话说得好,阎王好斗,小鬼难缠。   王府里魑魅魍魉太多,防得了这个,备不住那个。   除非,是受太妃指使……   一念及此,她不禁机灵灵打了个寒颤,顷刻间变了脸‘色’。   舒沫递了个安抚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   “下官,告退。”林景回见气氛透微妙,赶紧脚底抹油。   夏侯烨看她一眼,不发一语,掉头就走。   “烨!”舒沫上前,拽着他的袖子。   “还有事?”夏侯烨僵着身子,没有回头。   老人家虽对她有诸多不满,但不会拿子嗣之事开玩笑。   舒沫想要叫他,追到‘门’边,终是却步。   怔怔地凝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难过地流下泪来。   她只是想多保护自己一点,错了吗?   从出云阁出来,夏侯烨直奔怡清殿。   翠墨刚一见着他,还未来得及上前请安,他已一阵风似地掠过她,掀了帘子径直闯了进去。   太妃歪在炕上,枕着迎枕小憩。   夏侯烨也不吭声,上前就是一脚。   初雪猝不及防,“哎哟”一声,软倒在地。   太妃睁开眼睛,诧异地道:“睿王,这是怎么了?”   初晴几个慌慌张张地上来,把初雪抬了出去。   太妃缓缓地坐起身来,气得拧起了眉,淡淡嘲讽:“几日不见,睿王脾气见涨,竟然到本宫面前耍起了威风!”   夏侯烨紧紧地盯着她,情绪‘激’‘荡’,想着她对舒沫下‘药’,心境越发惨烈,脸上红白‘交’错。   “睿王,”太妃惊觉他情绪不对:“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夏侯烨紧紧抿着薄‘唇’,只有这样,才能让心底泛滥的悲愤和痛苦强行抑在喉间:“母妃不是应该比儿臣更清楚吗?”   “凉‘药’为宫中秘‘药’,睿王府里除了母妃,谁还能拿到流珠草?”夏侯烨冷笑。   当年宫中流传,丽妃就是为母妃所害,以至终生不育!   “你的意思,母妃赐了凉‘药’给慧妃?”太妃柳眉一挑。   “难道不是母妃吩咐初雪办的?”夏侯烨反问。   太妃不答,淡声问:“那慧妃现在怎样,已确定不能生了吗?”   “母妃!”夏侯烨厉声喝叱,俊美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愤怒,直直地瞪着她,咬紧了下‘唇’。 387有了媳妇,忘了娘   ??“你嚷什么?”太妃喝道。.   夏侯烨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复了情绪,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道:“若母妃还顾念着母子之情,还想再抱孙子,就不要再处处刁难慧妃!”   “睿王!”太妃气得直抖:“这是在威胁本宫吗?”   太妃蓦地拨高了声音:“你这不孝的逆子,竟为了个‘侍’妾,来跟母妃理论?芑”   夏侯烨咬着牙,声音低而有力:“舒沫不是‘侍’妾,她是母妃的儿媳,更是儿臣的妻子!”   “哼!”太妃不屑地轻哼:“能不能成为本宫的儿媳,那得看她有没有命生下儿子!”   夏侯烨的十指在袖中不听话地颤抖着,紧紧地攥起了拳。   面前之人,是他的母亲,生他养他,疼他宠他,却又处处与他做对,令他为难。   他垂着眼,心里冷硬如坚冰:“母妃可知,这十年来,为什么除了宇儿,儿臣再无所出?”   “你,”太妃茫然:“什么意思?猬”   “儿臣给几个姨娘,都喝了凉‘药’。”夏侯烨一字一句地道。   “你疯了?”太妃惊呼。   静萍虽隐约有所怀疑,由他亲口说出,仍禁不住‘抽’了口冷气。   “儿臣自小在宫中,看够了母妃被父皇冷落,人前强颜欢笑,人后偷偷落泪的场景。因此暗暗发誓,长大后绝不会象父皇一样,放任自己的妻儿被人欺凌而不管!”   夏侯烨‘唇’边浮起嘲讽的浅笑:“‘女’人争宠,最喜拿子嗣做文章。宇儿出世后,亦屡次险遭不测。儿臣常年征战在外,鞭长莫及!因此狠心下,将宇儿送走,再给她们全赐了凉‘药’。你们再怎么玩了命的闹腾,也祸及不到儿臣的血脉!”   夏侯烨声音渐渐变大,脸上浮起一抹‘潮’红,眼神转为犀利:“我即千挑万选挑中了舒沫做我孩子的生母,就绝容不得任何人伤她一根寒‘毛’。就算,那个人是母妃,也不行!”   太妃哆嗦着嘴‘唇’:“你,你好!”   夏侯烨盯着太妃的眼睛冷厉无情,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太妃虽是他的生母,却也被这目光盯着背脊生寒,作不得声。   夏侯烨缓缓道来,低醇的声音,有种压迫人心的力量:“母妃若还认我这个儿子,若还想抱孙子,最好谨记我的话!”   说完,他不再看太妃,转身大踏步离去。   静萍心中恻恻,眼中泪光盈盈,陪着哭了半天,这才柔声劝解:“王爷也是气极了,才会说这些无心的狠话,太妃莫要伤心……”   太妃哭了一阵,心情已趋平复,听了这话,抬了眸看着眼前贞静端庄的静萍,眼里闪过锐利的寒芒:“是你,对不对?”   素来平静无‘波’的面容上,难得地掠过一丝慌‘乱’之‘色’。   “除了你,别人也没这样大的胆量。”太妃淡淡地道。   假借她的名头,挑的目标是慧妃,下手还绝不留情。   整个睿王府,除了她,不做第二人想。   静萍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白得象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娃娃。   静萍苍白的嘴‘唇’翕动,泪水涌进眼眶,眼神痛苦得几近茫然,凄美的眼睛倏地闭上了,一颗清泪缓缓地滑下。   “但是,”太妃话锋一转,冷冷地道:“你不该拿睿王的子嗣做文章,犯了大忌!”   太妃两眼无神,悠悠长叹:“罢了,儿大不由娘,我们母子又几时和睦过?你也是揣度着本宫之意,不‘欲’立她为妃,这才下手。本宫虽不喜慧妃,却也不想用这么极端的方法,跟烨儿对立,你明白吗?”   “烨儿的‘性’子外冷内热,象他父皇般认准的路一条道走到黑。”太妃苦笑:“他现在心里只装着慧妃,你向她下手,又是这么敏感的子嗣问题,无怪他生气。本宫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为了个‘女’人,横下一条心,竟连亲娘也不认了……”   说到这里,她心里又是一阵悲苦,泪水再次涌进眼眶:“你说,本宫这些年,拼死拼活,忍辱含羞把他拉扯大,有什么用?”   静萍又羞又愧,低着头做不得声。   太妃长叹一声,侧身歪在炕上:“本宫也乏了,退下去吧。”   PS:还有一章哦。。砸票吧,吼吼 388无功不受禄   ??夏侯烨拂袖而走,舒沫独坐房中,众人也不敢劝,个个踮了脚尖,大气也不敢喘。.   舒沫又呕又伤心,赌气‘蒙’了被子哭了一场,‘迷’‘迷’糊糊竟睡了过去,待睁开眼睛一瞧,窗外已是满天星光,身边却是空无一人。   她心中微慌,从枕下拿了怀表按亮了一瞧,已是夜里二点。   四周冥寂,偶尔响起一两声虫鸣,越发衬得夜,静得可怕。   她也不掌灯,默默地坐在‘床’上,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渐渐地东方已亮起了鱼肚白。   舒沫已经不再拿出怀表察看,只固执地坐在‘床’上,静静地等待天亮。   立夏按着往常的时间,掀了帘子进来察看情况,惊讶地发现她已起‘床’,慌忙叫了绿柳一起进‘门’伺候她梳洗。   舒沫若无其事地穿戴齐整,照常去怡清殿给太妃请安,陪着她说了会话,又伺候着太妃吃过早饭,这才去了惊鸿殿芑。   夏侯宇还惦记着她的伤,见她神‘色’如常,很快便转了注意力,讨论起滑翔机的改进。   显然,昨日那场暴雨骤雨,只席卷了出云阁,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舒沫不禁微微释然,捺着‘性’子跟他讨论了一小时,折返出云阁。   中午胡‘乱’吃了半碗粥,扎进房里对着书本发了一下午的呆。   好容易挨到掌灯时分,心跳便开始失序,身体也莫名发热。   整晚心神不宁,稍有风吹草动就惊醒,碾转难眠到天明。   第二日一大早,顶着一对黑眼圈去给太妃请安。   接连三天过去,夏侯烨仍旧没有要和好的意思,舒沫终于按捺不住,吱吱唔唔地向立夏探问他的行踪。   得知他并没有以此为借口歇在归燕阁,舒沫紧崩的情绪稍稍舒缓,难得地展‘露’了一丝笑容。   “王爷现在何处?”   “小姐,”许妈早有准备,麻利地递了只食盒过来:“带上这个。”   不等舒沫答话,立夏已微笑着接过食盒在手。   绿柳叉起了腰:“巴将军,你看清楚,来的是慧妃诶!”   巴朗眼中‘露’出一丝不安:“抱歉。”   舒沫轻轻咬着‘唇’瓣,一言不发地望着书房大‘门’,眼神渐渐湿濡起来。   立夏瞧着不忍,陪了笑脸,低声道:“能否劳烦将军再通报一声?”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绿柳急了,提高了声音骂:“通报一声又怎么啦?还能真要了你的命不成?”   巴朗看一眼舒沫,转身进了书房。   “滚!”夏侯烨只一个字,干脆利落地将他轰了出来。   舒沫眼神一黯,默默地转身离去。   这一晚,她哭红了眼睛,立夏和绿柳不敢劝,只能陪着哭。   如此一连三日,舒沫天天去书房见他,天天被拒之‘门’外。   闹得整个睿王府人尽皆知,大家都在暗中观望,甚至有人偷偷下注,赌两人这场冷战,几时结束,如何收场?   立夏几个从最初的鼓动,渐渐变得没了信心,到最后纷纷劝她偃旗息鼓,静等夏侯烨消气。   舒沫被‘激’出了倔强的脾子,暗中跟他较起了劲,非要见他一面不可!   “娘娘,”巴图远远地看到她,不禁一阵头疼:“王爷,他,这会有事。怕是不方便见你,嘿嘿,你看,是不是换个时间再来?”   舒沫微微一笑:“我今日,不是来见王爷的。”   才怪,不见王爷,你来书房做什么?   正想着,舒沫笑语盈盈:“我,是来见将军的。”   “啊?”巴图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舒沫从立夏手里接过提篮:“这是我亲手做的杨梅虾球,将军尝尝?”   为了做这道菜,小姐苦练了好几天的厨艺,好几次差点切到手,又被热油烫起了泡……试了无数次才勉强成功一次,怎么能便宜了巴图?   绿柳凶狠地瞪他一眼:这是娘娘亲手所做,王爷都没尝,你吃了豹子胆呀,敢接!   我赌你没命见明天早上的太阳!   “将军如此见外,”舒沫咬着‘唇’瓣,眼中含泪悬然‘欲’泣:“可是怕被我连累?”   巴图苦着脸,提着食盒就象拿着一颗定时炸弹,一脸的郁卒:“王爷下了死令……”   舒沫微笑:“这件事,将军一定可以帮上忙,也绝对让王爷挑不到‘毛’病。”   巴图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不敢接话。   舒沫偏头望着他,勾‘唇’一笑:“我来,是想跟将军做桩‘交’易。” 389二十大板   ??巴图打了个哈哈:“娘娘真会开玩笑。”   还说不是害他,明显是绕着弯子要他通融嘛!   “绿柳,画带来了吗?”舒沫转头询问。   舒沫示意绿柳和立夏各执卷轴的一端,徐徐展开。   巴图打定主意,不论她说什么,一径不予理会,嘴里谦逊地道:“末将一介武夫,哪里懂得欣赏字画……芑”   “画”字刚一出口,忽见那副图展开,竟然是一张大刀图。   样式很是奇特,线条流畅,前所未见,登时惊得睁圆了眼睛。   他猛地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看个仔细,舒沫却令立夏和绿柳将图卷了起来。   巴图心痒难耐,软声央求:“这刀好生古怪,且让末将再瞧一眼?”   “这副图,”舒沫微微一笑:“是家父驻守河州时,我偶然从一高人侠士手中所得,曾自夸此乃天下第一刀。”   舒沫依旧不紧不慢,笑:“听说将军生平别无所好,唯爱收集名刀,是兵刃鉴赏名家?”   舒沫还在絮絮叨叨:“家父虽是武将,我对武术却是一窍不通,哪里看得出什么好歹……”   巴图见她一直绕圈,实在忍不住:“娘娘,这图可否容末将再看看?”   立夏和绿柳便又将卷起的图纸,展开来给他看个仔细。   巴图弓着腰,凑到图前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研究。   舒沫也不打搅,等他看得够了,这才轻轻问了一句:“如何,此刀可还入得将军法眼?”   舒沫笑道:“这么说,勉强还能使得?”   “岂只是使得?”巴图咂着舌头,一副相见恨晚之态:“此刀轻便快捷,锋锐犀利,若然大量生产,投入军中,何愁我骑兵攻击力不大大提高?”   舒沫心道:这厮倒也识货,不愧是驰骋沙场的老将!   她慢慢地把图卷起来,微笑着往巴图手里一塞:“若我用此图,换与王爷见面的机会,将军可算吃亏?”   “就是!”绿柳眼‘露’不屑:“大不了被罚,王爷还能真砍了你的头不成?”   他追随夏侯烨十年,早已‘摸’熟他的脾‘性’,岂会不知他的心思?   这两人一路磕磕拌拌走来,中间风‘波’无数,大小矛盾不断,感情却在不断地加深。   以往不论舒沫如何顶撞他,违抗他,王爷嘴里说得再狠,下手却总是留情。   这一回,慧妃也不知怎么踩了王爷的痛处,他狠下了心,一时半刻是消不了气的。   不懂审时度势,盲目出头,只怕不但帮不到慧妃,反而适得其反。   舒沫脸‘色’一变,咬着‘唇’:“真的,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立夏急了,大声道:“你都没有试过,怎知不行?”   立夏眼圈一红,慢慢地垂下了头。   “人不见,东西总能送吧?”绿柳瞪他一眼,把食盒重重往他手上一塞。   巴图推‘门’而入,将食盒搁在桌上,从里面取出碗碟,一边自言自语:“啧,慧妃这几日,瞧着越发的清瘦了,走路也是无‘精’打采的,象换了个人。”   夏侯烨面无表情,低头看着公文。   巴图偷眼觑他,见他全无反应,低了头继续碎碎念:“走近了一瞧,了不得!两眼无神,眼皮红肿,一看就是整晚只哭,没睡好觉……”   夏侯烨忽地抬起头来,‘阴’冷一笑:“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夏侯烨轻哼一声,冷眼斜觑着他。   “这个,”巴图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硬着头皮,指着食盒道:“是慧妃娘娘亲手做的。”停了片刻,又补了一句:“末将刚才,隐约看到娘娘手上,似有几颗水泡……”   巴图条件反‘射’,“啪”地一下并拢脚跟,‘挺’直了背脊,大声道:“末将在!”   应完,忽然觉得不对劲,眨巴着眼睛:“王爷?”   好端端的,叫人来做什么?   “把巴图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夏侯烨冷声吩咐。   “是!”外面进来两名‘侍’卫,一左一右上前架起他的胳膊,往外就走。 390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舒沫求见夏侯烨不成,反累得巴图被打二十大板,消息很快在王府里传开。   一时之间,众人议论纷纷。   幸灾乐祸的有之,焦急愤怒的有之,唏嘘感叹的有之,暗中拍手称快,想要取而代之的自然也不在少数。   舒沫受到的冲击,显然不小。   本来以为,他是一时之气,只要她先低头认错,便能让这件事船过水无痕,两人和好如初。   现在看来,事情的严重‘性’大大超过了她的想象芑。   她并不是不知道古人注重血脉传承,只是夏侯烨并不是没有儿子,这十年来一直没有所出,似乎也未如何着急。   因此,她错误的以为,既使避孕之事被他发现,顶多也就是发一通脾气了事。   显然,夏侯烨对孩子的期待值,远大于她的预估。   杖打巴图,显示出了夏侯烨强硬的姿态。   一错再错后,事情忽然朝着她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这让一向自信满满的舒沫,陷入慌‘乱’,‘乱’了方寸。   她开始不知所措,也不敢再轻举妄动猬。   一是怕连累别人,更害怕他由此越发厌恶自己。   相爱时不管做什么都是可爱,一旦不爱了,做什么都是多余。   她甚至开始担心两人的感情因此产生裂痕,最终分道扬镳。   舒沫心里悲凉,‘胸’口仿佛塞了一大块冰,闷得喘不过气来,凉得她一阵阵心颤。   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两个人的感情就要走到尽头,却又清清楚楚地明白,如果迈不过这个坎,面临的便只有分手二字。   “……慧妃,彗妃?”太妃拧了眉,不悦地质问。   舒沫勿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颗心起起伏伏,飘飘‘荡’‘荡’,竟全没反应。   “啊?”舒沫神‘色’恍惚。   “你若不愿意……”太妃心中不喜,沉了脸训斥。   “你说什么?”太妃一呆。   舒沫忽地抬起头来,神‘色’凄惶,语气哀伤:“他不理我,不管我怎么求,好象都没用。你教教我,要怎么办?”   太妃惊愕之极,万没料到一惯心高气傲的舒沫,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舒沫睁着清冷明亮的大眼睛,也不知在看着哪里,眼中水‘色’‘迷’离,似有一圈一圈的涟漪,轻轻地漾开去:“我以为是件小事,没想到却是他的底限……”   太妃怔怔地看着她,忽地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舒沫低了眸,轻咬‘唇’瓣,声音低不可闻:“早知虚掷一片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待舒沫一走,满屋子里的人顿时炸开了锅。   前几日还只是偷偷议论,这时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闹将起来。   从盛极一时,到跌到谷底,不过半月的功夫,可怜!   “就是,”翠缕心有戚戚:“王爷那种天神样的男子,敬着,捧着还不够,哪里能顶撞?”   顿时满室鸦雀无声。   静萍姑姑悄悄挥了挥手,丫头婆子踮着脚,悄没声息地退走。   太妃神‘色’怔忡,发了许久的呆,忽然道:“慕青,你瞧着慧妃对睿王,是不是有些动了真心?”   傅嬷嬷愣了一下,躬身道:“岂只是有些?我看是完全陷进去了。”   “那,”太妃又问:“依你看,睿王会不会一怒之下,就此丢开手?”   季嬷嬷微微一笑:“两个孩子好着呢,哪里分得开?”   夏侯烨的脾气,若真的狠下心跟慧妃恩断义绝,早就赶她出府,哪里会沸沸扬扬闹出这大的动静?   静萍斟了茶过来,恰好听到这句,脸‘色’忽地雪白,手一颤,杯中茶洒了出来。   太妃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不用了,本宫不渴。”   静萍也不做声,撤了茶盘,默默地隐到帘后。   夏天的天气变化快,舒沫从怡清殿出来时还是‘艳’阳高照,刚进出云阁,豆大的雨点已经噼哩噼啦地砸了下来。   “快,把新晒的被面收一收!”绿柳站在走廊下,大声指挥。   银簪飞快地跑到架子下,把被面扯下来,一把搂在怀里,躬着腰冲回来。   舒沫呆呆地坐在窗前,看着众人忙成一团。   忽地,黑暗的天空乍然一亮,将舒沫的脸照得一片惨白,一双大眼尤其明亮。   紧接着,一道惊雷炸了下来。   舒沫没有如往常一样,招手遮挡,反而站起来,豁地推开窗。   舒沫用力推开她,仰头望着天空,兴奋地大声嚷:“银杏,银杏!” 391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银杏,小姐叫你呢!”立夏见她唤得那么急,亲自跑到外屋把银杏叫了进来。   “来,”舒沫拖着她跑到屋外,指着院中高大的银杏树:“会爬树吗?”   银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啊?”   “会不会?”舒沫眼中满是期盼。   “能爬到顶上去不?”舒沫再问。   银杏仰起脖子看了眼点头:“能。芑”   银瓶听得一脑子浆糊,两眼茫然。   “啥叫翼骨?”幸得绿柳嘴快,好奇心又盛,‘插’了一句。   “左右是在府中,这点雨算什么?”银瓶说着,顶着大雨走了。   不多久,银瓶气喘咻咻地跑回来,周身淋得透湿,手里拿着根外形似剑非剑,似刀非刀,刷着银漆的东西。   雨几乎快停了,但风势却丝毫也不见弱,反而有越刮越烈的趋势。   “这就是翼肋呀?”银兰几个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议论。   “怪了,我瞧着怎么有几分眼熟?”绿柳左看右瞧,喃喃低语。   舒沫微笑,也不解释,命人拿了绳索把铁棍拴了起来,一头绑在银杏的腰上:“银杏,你把这东西绑到树顶上去。”   大家都听到了舒沫的话,皆放下手里的活,好奇地过来围观。   一时间,银杏树下挤满了黑压压的人头。   银杏活动了下四肢,双手抱着树干,身子一‘揉’,灵活地攀了上去。   七八丈高的大树,不到五分钟已经爬了上去,眼见再往上枝桠已经细得承不住她的体重,这才停下来,低了头问:“娘娘,要不要奴婢再往上爬一点?”   众人见那树尖被风吹得弯了下来,银杏纤细的身影好象随时要掉下来,惊呼,尖叫,‘抽’气声此起彼伏。   银杏便解下腰间绳子,把铁棍接上去,按舒沫教的绑到树身上。   众人发出‘艳’羡的低叹。   银杏涨红了脸:“替娘娘办事,是奴婢的本份,不敢要娘娘厚赏。”   “小姐既说了赏你,只管拿着就是,哪这许多罗皂?”绿柳说着,不由分说把银子往她手里塞。   时间就在时大时小,时停时住的风雨中,缓缓流逝。   舒沫的心情也如坐云霄飞车,起起落落,焦灼不安。   连带着几个近身‘侍’候的丫头,也跟着颤颤惊惊。   好容易熬到晚上,一直平顺的雨忽然间增强了。   风声助着雨势,将窗户吹得噼啪做响。远处天边,隐隐有闷雷声滚过。   舒沫‘精’神一振,疾步掀了帘子出‘门’。   舒沫不吭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黑漆漆的夜空。   绿柳见舒沫双手合十,嘴‘唇’翕动,走近了一听,竟在一遍遍低喃:“主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天边又有一道亮光闪过,昏暗的走廊上瞬间亮白一片,很快归于沉暗。   绿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顿觉心脏狂跳。   只见一团红‘色’的火光被狂风吹了过来,未及惊呼出声,一道强光从天而降,伴着“轰隆”的巨响,砸在了头顶。   院中那棵高达二十余米的银杏树应声而断,咣当砸在了屋檐上,迅速燃起了熊熊的火光。   雷声和火光,将众人引了出来,尖叫着四下奔走。   她惊讶地发现,舒沫不但未逃,反而冲到了杏树下。   舒沫脸‘色’煞白,樱‘唇’发青,紧握成拳的双手在不停地颤抖着,却固执地不肯离去,任瓢泼的大雨淋在身上。   雨势极大,转眼将两个人淋成了落汤‘鸡’,亦把燃起的大火浇了个透湿,院中再次漆黑一片。   舒沫哆嗦着,强行压住那股从心底涌起的恐惧感,死也不肯挪动:“不,他一定会来。他若不来,若不来……”   说到这里,她神情悲苦,想要狠下心来,说些绝情的话,嘴‘唇’翕动着,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若孤注一掷仍不能令他回心转意,她,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立夏急得直跺脚,偏又拉她不动,只得扯着嗓子大吼:“快来个人,搭把手!”   一条人影自屋檐上飘了下来,轻盈地落在两人身边,大手一抄将舒沫拦腰抱起。 392你,让我一次会死吗?   ??夏侯烨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将舒沫抱到房里芑。   二人肌肤相触的一瞬间,恍然惊觉她单薄瘦的小子,在他的臂弯里,那么娇小,那么柔弱,那么无辜,好象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该死!”他脸黑如子夜,怒火狂燃:“你故意的?”   当他听到那声巨雷炸响,发现出云阁遭受雷击,起火燃烧时,简直心胆俱裂!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失去她!   结果,这居然只是她又一次的设计?   舒沫望着他,静静地微笑,泪水淌了一脸:“不赌上命,你不会来见我,不是吗?猬”   在那样苍白的脸上,那丝伤心的微笑,仿佛一朵悬崖上盛开的‘花’。   他心中狠狠一震:“你!”   心里压着一团无名之火倏地蹿了起来!   这是二十七年来,从未有过的,‘激’烈而愤怒的火。   他一向都是冷漠的,倨傲的。也一直认为,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事可以打破他的平静,打坏他的原则,让他失去冷静。   舒沫却一再挑战他的底限,将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逼’到几近崩溃的边缘。   半生戎马,刀光剑影中穿梭,血池‘肉’林内沉浮,见惯了生死,看多了杀戮,人命之于他,已如草芥般轻贱。   用杀人不眨眼来形容他,一点都不过份。   他从未害怕过失去谁,现在却尝到恐惧滋味。   看她孱弱而倔强的面容上,那抹连得意中都‘混’着伤心和骄傲的微笑,日间强硬冷漠的外壳,在此时悄然湮灭。   她的害怕与绝望是那么明显,他竟可笑地看不到。   让她记住教训,让她不再渺视他的存在,擅自做出决定,让她低下高傲的头。   其实,有什么好争的呢?   她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在他面前,她一直都是弱者,只有束手就擒,任他摆布的份。   她的命运,一直牢牢地握在他的手里,不是吗?   他的沉默,看在舒沫的眼里,解读成了无声的指责和绝不原谅。   她心里一凉,晶莹的泪水自眼角滑下:“你,还是很生气,不想理我,对吗?”   夏侯烨低眉凝视着她。   她的脸真小,只有他的巴掌大,下巴尖得好象随时能戳穿他的手掌。   他不满地蹙起了眉,没好气地质问:“你都不吃饭的吗?”   舒沫心里冷成了灰,哪里还能冷静听他说话,只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盘旋——他是真的不要她了,要跟她一刀两断,恩断情绝了!   她垂着眸,声音也不自觉地高亢尖锐了起来:“你放心,我,我以后再不会缠着你,绝不会教你为难!”   说到最后,手足都在抖,泪水更是忍也忍不住,疯狂地往下掉。   “做什么,又想到哪里去?”夏侯烨危险地眯起黑眸。   就在半年前,她还曾骄傲地认为,凭她的聪明才智,天大地大,哪里不可为家?   可是失去了他,她忽然觉得天下之大,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目光穿过他投在不知名的地方,似荒野中‘迷’失了方向,随时会被猛兽吞噬的小羊羔,凄惶而无助。   瞧着这样舒沫,夏侯烨心里再生气,心肠再硬,这时也禁不住软了,粗声粗气地道:“那就哪也别去,老老实实地呆在睿王府!”   说罢,他不再看她,扭了头冲外面低喝:“来人,‘侍’候慧妃沐浴更衣!”   舒沫垂着眼不说话,却捉着他的衣角不放。   “就算你不冷,”夏侯烨淡淡地道:“也得让我‘弄’干爽再说,对吧?”   “那,”舒沫迟疑一下,问:“你不走?”   绿柳捧了干净的衣物,恭敬地在他一丈之外立着:“热水已备好,请王爷入浴。”   热水的浸泡,温暖了身体,也让舒沫的情绪渐渐舒缓,从乍见夏侯烨所受到的种种‘激’烈的的冲击中慢慢平静下来。   从耳房出来,一眼瞧见窗前映着的那抹笔‘挺’的身影,她在悄悄松了口气的同时,生出种近乡情怯之感。   她在廊外徘徊着,犹豫着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杵在‘门’外做啥,还不进来?”夏侯烨终于失了耐‘性’,冷冷发问。   舒沫咬着‘唇’,硬着头皮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夏侯烨抬眸。   也不知是热气熏染,还是心情大定,她的脸上恢复了些红润。   跟气‘色’一起恢复的,还有她的情绪。   她眸光闪烁,显然小脑袋瓜里,又在谋划着什么,算计着什么。   “怎样,你考虑好了?”夏侯烨黑眸一眯,微微带了几分嘲讽。   舒沫咬着‘唇’瓣,内心天人‘交’战。   “又在盘算……”   舒沫忽地往前一冲,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环上了他的脖子:“你,让我一次会死吗?”   夏侯烨一呆,愣愣地盯着怀里突然多出来的柔软的身躯,竟手足无措了起来。   舒沫垂着头,仍在絮絮低语,语气里几许不甘,几许娇嗔,更有几许懊恼,那么温柔纤细,仿佛要将男人的心融化:“我是错了,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你是男人诶,‘胸’怀不是应该很宽广吗,干嘛跟我斤斤计较?” 393岂只是怕,简直怕得要死   ??夏侯烨惊诧地扬起眉,没有说话,只用锐利深沉的目光审视着她。   是啊,她说得对芑。   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至于跟个‘女’人斤斤计较。   何况,她已知错,并且想方设法要弥补。   是,她年纪还小,舒沣的死又让她受了冲击,因此对生孩子生了畏惧,这些他都能理解。   但为什么不跟他说,商量也没有一句,擅自服用‘药’物?   这次,若不是秋芙以为抓住了她的把柄,告了一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纸鸢的事,也是如此猬!   再说今天,为了见她一面,竟不惜引雷电来击,以身试雷!   正是她这份完全不拿命当回事的态度,让他不自禁地发怵,发寒,继而生恨。   她,嘴里认了错,心里可否真的知道错在哪里?   舒沫勇敢地仰头看他,睫‘毛’轻颤,乌眼的眼睛微含羞涩却灿亮如星。   随着他时间的推移,满满的自信消失殆尽,俏脸涨得通红,眸中光华敛去,她猝然转身:“算了,当我没说!”   思来想去,她决定主动认输,向他竖白旗,从而结束这场无声的战斗。   而他,似乎无意接受她递出的橄榄枝。   既是如此,何必再自取其辱?   “你觉得,我心‘胸’狭窄,不象男人?”低沉的声音倏地响起。   “呃?”舒沫愕然回眸。   他把刚才那番话,理解成了这个意思?   “不然,为什么要收回?”夏侯烨薄得有些无情的‘唇’,拉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不疾不徐地反问。   舒沫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忽地眼睛一亮,心脏突突‘乱’跳:“你,原谅我了?”   夏侯烨不再说话,张开了手臂,默默地看着她,微笑。   他的笑容很平和,眼睛很黑很亮,消除掉一切不安与浮躁,极具安定人心的力量。   舒沫只觉一股辛辣之气冲进眼眶,急忙低头望着脚尖。   “以后,”夏侯烨冷着脸,训道:“遇着什么事,要三思而行,切不可任‘性’妄为,以命做赌,明白吗?”   舒沫心中一热,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滑了下来,无声坠落地面。   舒沫听得有些想笑,忍不住回嘴:“独断专行的,好象是你吧?”   被他这么一闹,心底的那丝委屈和酸涩,不知不觉中悄然冲淡,消散于无形。   “刚还说好好表现呢,这么快就顶嘴了?”夏侯烨瞪她一眼。   “那,”舒沫仰头,小心求证:“我们这算是,和好了?”   “你说呢?”他伸指,捏上她的鼻尖。   舒沫张嘴,还没说话,腹中传来“咕噜”一声响。   “饿了?”夏侯烨忍不住笑。   “是!”立夏脆生生地应道。   饭菜都是预备好的,很快热腾腾地摆了一桌。   时隔大半个月,两个人终于又坐到了一起,同桌而食。   端起碗,忍不住相视一笑,一场风‘波’自此烟消云散。   肆虐了一夜的风雨,在天亮前总算停止,当第一缕晨光穿过窗棂的缝隙照进房间,夏侯烨敏锐地察觉到光线的变化,睁开了眼睛。   舒沫蜷着身子,安静地躺在他的身边,眉眼沉静,温婉恬淡得似一副画。   很难想象,昨日浑身湿透,失意又狼狈的模样。   远处传来雄‘鸡’的鸣叫,他试着起身,却发现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角。如果硬要离开,势必会吵醒她。   他有些犹豫,不舍得破坏她的睡眠。   只这轻微的动作,舒沫已经惊醒过来,睁开眼睛一脸怔忡地凝着他,似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烨?”   她似乎比以前警醒了许多,想来,这次是真的吓坏了。   窗外,已是天青云淡,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昨夜的狂风肆虐似乎只是她的一场梦,醒来已没有一丝痕迹。   只有院中那棵从中折断,被烧得焦黑的银杏和空气里弥散的淡淡的烟熏味,告诉她,这一切并非一场梦。   “这种事,”夏侯烨心有余悸,自身后悄然靠过来,拥着她的腰,低声道:“以后万不可再做,嗯?”   舒沫脸红,轻轻垂下眼睫。   “你还有理了?”夏侯烨不悦地拧起眉:“平日在屋里,闪个电打个雷都吓得脸发白。这次巨雷近在咫尺,劈断了杏树,倒不怕了?”   现在回想,都觉得她能‘挺’住没当场吓晕过去,简直是奇迹!   “怕你还要做?”夏侯烨没好气地训。   “可我,”舒沫咬着‘唇’,声音极轻:“更害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如果放弃了他,她怕世界这么大,再也找不到一个值得她放开心‘胸’,付出所有去爱的人。 394你还敢来?   ??夏侯烨动容,眼中有细碎的柔光,闪闪而现:“傻瓜!”   他说过很多遍,这辈子都不会放她离开,又怎舍得一辈子不见她?   有什么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   正因为知道他对她的感情有多深有多重要,才越发的害怕。   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的不一样。   她害怕彼此间了解得越深,他对她的失望也越大。   害怕失望得多了,便成了绝望芑。   “知道你还冒险?”他曲指,轻敲她的头。   “真的?”答应得太爽快,反而让他生出了狐疑:“不会是当面应了,背后又搞小动作吧?”   送了夏侯烨出‘门’,这才打扮停当,去见太妃。   与昨日的容颜憔悴,神不守舍相比,今日的舒沫简直可以用说是神采飞扬猬。   “听说昨夜天雷降落,劈倒了出云阁的那株五百年的杏树?”太妃拧着柳眉,细细地端详了她一遍,问。   “有没有伤着人?”太妃又问。   “因是夜晚,院中无人,除受了些惊吓,没什么事。”舒沫答。   这雷来得还真是蹊跷又及时,没伤着任何人,倒把这对别扭的小两口,又‘揉’到一块去了。   夏侯宇一瞧见她,立刻撇了嘴:“怎么着,得手了?”   “死小孩!”舒沫飞红了颊,骂道:“再这么‘阴’阳怪气说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难道不是你设计,引父王去见你?”夏侯宇‘露’出嘲讽的笑。   “说过多少次了,大人的事你少管!”舒沫伸了指去拧他的耳朵:“让你去打听的事,有音信没有?”   “打听过了,外面倒是风平‘浪’静。”夏侯宇偏头,轻松避过她的魔爪,淡淡地道:“我猜,不是三叔‘弄’走了,就是落到了父王的手上。不过,从当日的情况分析,东西给巴大将军捞走的可能‘性’更高。”   当日夏侯烨兵分三路,巴朗带的那队就是奉命快马抄到清水河下游,溯流而上。   当时,夏侯熠还陪着她在等待救援,就算他回去后立刻调人手,也快不过巴朗。   舒沫头皮一阵发麻,想了想,道:“不管了,只要不落在别人手里,引起***‘乱’就成。反正,我也有几处要修改,旧的就不要了,索‘性’造架新的。”   “父王会同意?”知子莫过父,夏侯烨这次发这么大的脾气,显然滑翔机失事,对他产生的冲击远比想象中大。   事实上,当天所受的冲击至今仍令他心有余悸。   他开始怀疑,冒这样的险,是否值得?   舒沫拍着‘胸’,信心满满:“就算他反对,我也有办法说服他。”   “全部用‘精’钢打造,会不会造成滑翔机重心前移?”夏侯宇伸了头过来一瞧,不禁有些忧心。   “是有一点,不过影响不会太大。”舒沫点头:“我考虑这个理由,对其他相关部位的尺寸,做出部份调整,应该可用。当然,具体还要等‘操’纵杆做出来后,再做测试。”   “好,我去找龚师傅。”夏侯宇把图纸揣到怀里,迫不及待地往外跑。   舒沫一笑,不紧不慢地出了惊鸿殿。   “哦?”舒沫一怔:“将军可知,是什么事?”   夏侯烨公‘私’分明,并不喜欢她去书房。主动邀请,更是极为少见。   “那,”舒沫眼珠一转,换了个角度:“依将军所见,王爷的心情不好,还是不好?”   她这一上午,可一直乖乖地呆在府里,哪里也没去,什么事也没干呀?   早上走时还好好的,一上午的功夫,怎么又生气了?   莫非,哪个烂舌头的,又在他面前告了她的‘阴’状?   上次因为替她说话,已经挨了二十板子,这回指不定怎么罚他呢?   他倒不怕疼,二十板对他根本不算什么。   就怕王爷一怒之下,将他赶回幽州,那就惨了!   舒沫一听就知他果然着了恼,且,气还不小。   她心中莫名,深吸一口气,稳定了情绪,轻轻推开‘门’,微笑着走了进去:“烨,你要见我?”   夏侯烨抬起头,冷冷地盯着她:“你还敢来?”   PS:猜猜,他为什么生气? 395敢不敢跟我打一仗?   ??“咦,”舒沫头一偏:“不是你让巴将军叫我来的吗?”   夏侯烨冷哼一声:“知道为什么叫你?”   夏侯烨眼一瞪,叱道:“不许胡说!”   舒沫踮起脚‘欲’捏他的脸,被他挡住。   “你做的好事!”夏侯烨板着脸。   “又怎么啦?”舒沫一脸无辜芑。   “舒沫!”夏侯烨大为光火。   舒沫是真的不明白:“我没顶撞太妃,也没出府,到底哪里惹你生气?”   “还装!”夏侯烨抿着薄‘唇’,眸光冷厉。   “不如,你直接告诉我答案?”舒沫将诚恳装了满眼,柔声道:“若真是我错了,保证改,行不行?”   夏侯烨缓了脸‘色’,斜了眼睛看她:“真的会改?”   当然,前提是她真的做错了。   “上午干嘛去了?”夏侯烨问。   舒沫一脸莫名,道:“你走之后,我就去见了太妃,然后去了惊鸿殿。跟往常一样,没什么特别呀?”   “到惊鸿殿做什么?”   舒沫恍然大悟:“我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为这!”   “不是什么大事?”夏侯烨脸一沉,语气严厉起来:“不要忘了,你早上答应过我什么?”   刚做了承诺,转过身就忘得干干净净!   “还敢狡辩?”夏侯烨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上次的事,还没受够教训,打算重演几次?”   “这么说,你还要继续冒险?”夏侯烨眉峰轻拧,冰冷如刀锋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焦躁。   “上次的事,只是意外。”舒沫望着他,神‘色’温柔:“事实上,只要设计合理,严格按程序‘操’做,滑翔机的安全系数是相当高的。当然,它的确存在一定的风险,并非绝对安全。但这世上,有哪件事是绝对安全的呢?就算是乘坐马车,也有倾覆的危险,”   说到这里,舒沫迟疑了片刻,飞快地抬起眼皮睃了他一眼,复又垂下眼睫,轻声道:“何况,是在天上飞。”   说完,她神情忐忑,局促不安地捏着衣服。   这段话里,透‘露’了大量的信息,聪明如他,不可能察觉不到异样。   他,会怎么看她?   夏侯烨不语,脸上神情微微松动,望着她的眼神却转为探究和研判。   舒沫努力抑住心底的不安,微仰起头,大胆地正视着他,声音柔软,如水清凉:“有你在,我怎么可能拿生命开玩笑?”   夏侯烨动容,凝视她良久,才缓缓地问:“只是游戏,有必要这么刺‘激’吗?”   舒沫眼睛一亮,大声道:“相信我,等你亲眼见识过,必然会深受震憾并且深深喜欢上它!说不定,还要捧着大把的银子,求我多做几架呢!”   夏侯烨轻哧:“荒谬!”   舒沫‘精’神抖擞,晶亮溜圆的美眸,光彩璨然:“要不要跟我打个赌?赌你最终,拿一百万两银子,买我的滑翔机?”   “无聊!”夏侯烨斥道。   他就算是钱再多烧坏了脑子,也不会陪她如此胡闹!   舒沫信心满满:“这么有信心,为什么不敢赌?”   “大不了,我拿一辈子还。”舒沫神态轻松。   一辈子,这个词,显然‘诱’‘惑’了夏侯烨,他眸光闪动,眼神灼灼:“我若赢了,这辈子你都得听我的,再也不说离开的话?”   “我赢了,”舒沫甜笑,眉梢眼角都是温柔:“那便换你一辈子都不许离开我!”   正午的阳光很亮,舒沫的脸背着光,他一眼瞧不清她的面容,一时心跳如擂,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薄‘唇’轻启,缓缓道:“成‘交’!”   听起来,不论输赢,两人都注定了一生纠缠,再不分离,何乐不为?   “现在,”舒沫绕过书桌,走到摆放在书房的沙盘前,眉一扬,笑得又是挑衅,又是‘诱’‘惑’:“你敢不敢跟我打一仗?”   “哼!”舒沫轻哼,不由分说拨了一面旗子‘交’到他手里:“我喜欢红‘色’,你充当蓝军。下面,你挑一座城池来守,我带人来攻。”   “攻城?”夏侯烨好笑地扬起眉:“你确定知道该如何攻城?!”   舒沫不理他,低了头在沙盘上巡视,随机拿了根旗子‘插’在一处关隘:“就是这了!”   夏侯烨眼角一瞄,大笑出声:“青阳关?此关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我只要有五千人,你便是十倍于我,也无奈我何!”   “那就是这里了,”舒沫啪地打了个响指,立刻做了决定:“你带五万人守,我领五千人攻!”   “喂,”夏侯烨顿时啼笑皆非,拍拍她的肩膀,很好心地纠正:“你好象搞错了。我若手里有五万人,你就是带五十万,也攻不下来!” 396赢得漂亮   ??“谁说我要输?”舒沫骄傲地一‘挺’‘胸’:“我不但要赢,而且要赢得漂漂亮亮!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心甘情愿地掏一百万两银子出来!”   夏侯烨的回答,简洁有力:“做梦!”   有自信是好事,但也要差不多一点。   她一个闺阁‘女’子,也‘门’仆‘妇’成群地‘侍’候,多走几步就喘,知道什么叫战场芑?   不但妄想跟他这个常胜将军一决胜负,居然还要以少胜多?   他担心舒沫被罚,躲在窗外偷听,没想到两人说着说着,竟然要在战场上一见真章。   做为一名军人,哪里还按捺得住?   不止是他,连素来沉稳的巴朗,也忍不住跟了进来。   舒沫俏皮地一眨眼:“依巴将军看来,我带多少我能胜?猬”   莫说是她,就是自个也没有把握。   “既然你认定了都是输,兵多兵少,还有区别吗?”舒沫撇嘴。   原来,她是打的这个主意,想输得好看些。   “都说了我要赢!”舒沫翻个白眼:“现在,咱们把话说清楚。是攻下关隘就算胜利,还是必需令你全军覆没才行?”   “哈!”巴图大笑:“你能接近关隘都算不错,居然妄想让王爷全军覆没?”   “舒沫,”夏侯烨指着沙盘,好心地提醒:“你看清楚地形,青阳关背倚天险,人力不可翻越,想入关只有正面一条路可走。”   舒沫不理,径自把旗子往他手里放:“一面旗,代表五千人,你手里有五万人马,现在可以排兵布阵了。”   舒沫微微一笑,把轻松地扬了扬代表自己五千人马的红旗‘插’地入半的必经之道上:“我只有五千,全部用来攻城。”   “你要强攻?”巴图见她大言不惭,还以为她有什么绝招,见她居然摆出全部兵力强攻,不禁大失所望。   “你不信?”舒沫‘胸’有成竹,笑了笑道:“我不但要攻关,而且是正面强攻,直捣黄龙!”   “那还打个屁呀?”巴图一拍巴掌:“娘娘这不是打仗,简直是以卵击石,送死!”   巴朗虽未吭声,但脸上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只见她手指灵活地翻飞,转瞬之间,几张宣纸在她手里,就变成了几只仙鹤。   剩余的纸撕碎了,放在纸鹤上。   舒沫把五只白鹤置于自己的地盘,指着关隘道:“我的计划,是在日落之后,掌灯之前展开全面进攻。”   夏侯烨‘唇’边浮起一抹微笑,摇头:“这个时间,将黑未黑,视线不明却并不是全然看不见。加上我军居高临下,于你军实在更为不利。若想偷袭,不如把时间再往后推迟两个小时,等于完全黑下来。虽然,那时进攻,你一样占不到便宜。”   舒沫瞪他一眼:“是我攻,还是你攻?”   夏侯烨很有风度地退到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   舒沫气定神闲,拈起一只纸鹤:“这只纸鹤,代表十台滑翔机。我现在,手里有五十架滑翔机。进攻之前,五十架滑翔机升空,借着幕‘色’掩映,飞抵关隘上方……”   “胡说!”巴图率先失声惊呼出来:“哪有人的轻功这么厉害,能飞这么远?”   “将军应该见过滑翔机的残骸,”舒沫微笑:“当日,我失事的现场,也一定都察看过。若它不能载人升空,我又是如何摔下去的?”   巴图瞬间哑口无言。   舒沫一笑,继续往下说:“当滑翔机飞抵关隘上空,就会从机上往下抛掷火‘药’。”   说话间,她从怀里取出火石,轻轻晃燃,把纸鹤中装载的碎屑点燃了,轻轻吹了口气。   纸屑燃烧着飘飘扬扬地飞了下去,一时间,夏侯烨据守的青阳关遍地燃起了火‘花’。   几个男人目瞪口呆,吃惊地看着她。   她这种进攻的手段,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远远超出了他们对战争的想象和认知!   舒沫双手环‘胸’,翘着嘴角,神彩飞扬地描述着:“一架滑翔机,最少可载三百斤火‘药’硝石,五十架就是一万五千斤。试问,这一番轰炸下来,青阳关的五万守军,还剩下多少?”   骤然间,书房里安静得连呼吸都停了。   只有舒沫轻快而惬意的声音,充塞了耳膜:“这时,我再领着我的五千人马,以逸待劳,轻松取关。几位将军说,是否可能?”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都沉浸在震憾之中,回不过神。   毫不夸张的说,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   谈起战争,每一个都能滔滔不绝,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今天之前,他们从没想过,战争还可以这样打!   不需技巧,全凭着强大的军事力量,就能给十倍于自己的对手以毁灭‘性’的打击!   夏侯烨面‘色’‘阴’晴不定,好看的眉峰紧紧地锁成一条川字。   舒沫短短一席话,描绘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现代战争,为他打开了一扇神秘的未来战争的大‘门’! 397愿赌服输,你是我的了   ??舒沫笑‘吟’‘吟’地觑夏侯烨一眼:“这仗,还要打吗?”   “都全军覆没了,还打个屁呀!”巴图两手一摊。   巴朗急忙撞他一肘。   夏侯烨冷冷扫他一眼。   巴图最后二字自动消音,“嘿嘿”干笑两声,退到一旁芑。   “几位都是大行家,”舒沫笑得眉眼弯弯,颊边那对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依你们看,五十架滑翔机换一百万两银子,值不值呢?”   “值,值,太值了!”巴图神情‘激’动,一迭连声地嚷:“娘娘啥时动工,多长时间可以‘交’货?”   夏侯烨冷冷瞥他一眼:“要不,这银子你出?”   巴图‘摸’‘摸’鼻子,不吭声了。   “慧妃的滑翔机,只有一些竹片,木头,布料,再加少许几根‘精’钢。”惜字如金的巴朗,破天荒开了口:“依末将看,顶破了天也就二百两银子的本。开价二万,确实有些离谱。猬”   舒沫笑了:“话不能这样说,同样是镜子,我铺子里卖的,比市面上的铜镜贵十倍,为什么那些人依然趋之若骛?”   “一件商品的价值,是由很多因素决定的。最大的理由,是市场需要。”舒沫笑了笑,道:“而将军,只看到了它的有形价值,却忽略了它的无形资产和由此带来的巨大的效益。”   巴图听得一愣一愣地,张大了嘴巴:“娘娘能否说得再明白点?”   “不错,”舒沫笑道:“制造一架滑翔机,正确的说,成本只需一百两不到。但将军不要忘了,为了研制它,我殚‘精’竭虑,耗费了多少心血,甚至差点把命搭上去。另外,滑翔机不比别的商品,还得加上售后服务的费用呢。”   “啥服务?”巴朗也听得‘迷’糊了。   “若我就这么把滑翔机卖给将军,你们会开吗?”舒沫反问。   “所以,不是把滑翔机卖出去就算了,对吧?”舒沫掰着指头道:“我必需为你们提供飞行员的训练服务,以及当滑翔机发生故障后的维修服务。”   “开滑翔机,很难吗?”巴图眨巴着眼睛:“我瞧着,怎么小公爷象是一天就学会了?”   “学会‘操’纵确实不难,”舒沫点头:“但将军现在的目的并不是驾着它到天上飞一圈,过过瘾就算。既然是要投入战争,那就是战斗机了。而训练一名优秀的战斗机飞行员,最少要一到三年的时间。”   “怎样,”舒沫望着夏侯烨,嫣然一笑:“一架滑翔机要价二万,贵还是不贵?”   最后一问,却是冲着巴朗的。   巴朗若有所思:“末将有一事不明。”   “训练一个飞行员,需要一到三年的时间这个结论,娘娘是如何得出来的?”   按她的说法,这是她殚‘精’竭虑想出来的新玩意,既是史无前例,她又为何言之凿凿?   舒沫聪明地绕过雷点,直奔主题:“烨,说了这么多,你到底买还是不买?”   “你们,先下去。”夏侯烨淡淡地吩咐。   “下去!”夏侯烨的语气转为严厉。   ‘门’刚一关上,舒沫喜滋滋地靠过去,大刺刺地挽起他的臂:“愿赌服输,你是我的了!”   夏侯烨黑眸闪烁不定,直瞅着她:“我不打算买你的滑翔机。”   “为什么?”舒沫立刻噘起了‘唇’:“这是军费,银子反正是朝廷出,又不用从你兜里往外掏,干嘛这么小气!”   “总之,”夏侯烨移开视线,干净利落地道:“这件事就此结束,以后都不要再提。滑翔机,也不准再造!”   舒沫不高兴了,转过身去:“你就这么不想输给我?”   其实,不论谁赢,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同的是,输的一方受的束缚更多一些。   夏侯烨从身后拥住她的腰,轻声道:“你想过,滑翔机造出来的后果吗?”   她当然想过,而且不止一次。   一件新型武器的出现,威力又如此巨大,必然会引发一场史无前例的变革和***‘乱’。   随之而来的,未必都是赞誉,更多的是谩骂,诅咒,觊觎,以及无休止的抢夺。   做为始作蛹者是她,也定然会被各种各样的议论,推上风口‘浪’尖。   也因此,在制造滑翔机之初,她会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瞒着他,暗地里进行。   可她爱他,很想为他做点什么。   贤妻良母不是她的风格,她也学不会温婉娴淑的那一套。   他是领兵的统帅,而设计武器本来就是她的专长。   为什么不勇敢地站出来,与他并肩做战,而要躲在他的羽翼下,享受荣华富贵?   况且,她也有理由相信,他完全有能力护得她周全,不让人伤害她。 398战争,是男人的事   ??“既使没有它,我一样可以打胜仗。”夏侯烨的声音低沉,如静水深流,在她耳边缓缓淌过:“战争,是男人的事,我不希望连你也一起卷进来。”   这辈子,他已注定了无法远离杀戮。   但最起码,不会让她的手沾染血腥。   舒沫愣了许久,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头,涨得发痛,久久才艰难地挤出一句:“可我,想要站在你的身边,而不是躲在背后。”   夏侯烨低低地笑了起来,怜宠地‘摸’‘摸’她的黑发:“照顾妻儿,本就是男人的责任。”   “那么,帮我管好这个家,让我在驰驰骋沙场时,没有后顾之忧。”夏侯烨打断她,淡淡地道。   舒沫揪了他的衣袖,紧张得肩膀崩起,脊背‘挺’得笔直,头垂得低低的,声音哑哑的,吐吐吞吞地道:“烨,你并不完全了解真正的我。有些事,我从来没有对人说过。坦白讲,我本来打算永远埋在心里……芑”   她咬着‘唇’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以及该如何说明自己的处境?   事实上,这是她隔在两间之间的最后一道屏障,一旦揭开,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呈现给他,也就意味着再没有退路。   说实话,走到这一步,她心里还是没有底,有种即将光着身子站在大街上的惊悚感。   她很害怕,从此以后,他会以异样的眼光在背后偷偷地窥视她,提防她……   夏侯烨伸手抱住了她,贴着她颤栗的耳垂,手掌轻轻地‘摸’着她的后背和头发,无比温柔。   “可是……”舒沫很是意外,飞快地抬起眼帘睃他一眼,又垂下去,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心虚胆怯:“你真的不好奇,也,不介意?”   他停了一会,才接着往下说:“对你,我怎会不好奇?说完全不介意,自然也是假的。”   舒沫神情一黯,身体越发僵硬。   夏侯烨低头,亲‘吻’着她的发:“你能一辈子留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看得出来,她很害怕坦白。   事实上,他何尝不怕?   不追根究底,是怕挖出的答案,彼此承担不了,最终导致两人分手。   在这个前提下,她是什么,从哪里来,变得都不那么重要了。   舒沫只觉得有点恍惚,象是正午的日头照久了,看得人影也越发的光彩琉璃,恍然间,一个低醇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来,带着一点点的沙哑。   “你,会留下来的,是不是?”他抱紧她,一贯霸道的,颐指气使的语气中,隐约带着怕被辜负的畏惧,以及无法确定的焦心。   于是,舒沫恍然明白。   他其实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无坚不催,他也在害怕。   “是不是,嗯?”夏侯烨将她轻轻地转过来,托起她的下巴。   “只是不想,并非不能。”夏侯烨瞥她一眼,一双星眸灼灼如炬。   舒沫被他道破心事,悻悻然一笑:“我就是不想帮你收拾烂摊子!”   “咦,”夏侯烨失笑:“你把话说反了吧?收拾烂摊子的那个,好象一直是我?”   “那还不是因为你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惹一堆桃‘花’债!要不然,哪有这许多事非?”舒沫本是玩笑,越说越觉得吃亏,狠狠瞪他一眼。   舒沫被他看得发慌,愣愣地望着他,一时竟没有反应。   “你,”夏侯烨微微心慌,神情虽依旧淡定,语速却不自觉地加快了:“不是一直在强调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吗?我认真想过了,若对象是你,倒是可以一试……”   这,算是告白吗?   舒沫心跳瞬间失速,两颊烧得通红:“你可知,许了这个诺言,意味着什么?”   “你会把祝姨娘打发出府?”舒沫心里早乐开了‘花’,却又有些不敢置信,摒了呼吸,小心翼翼地求证。   夏侯烨不自觉地蹙起眉头:“这,恐怕有点难。”   舒沫抬起头,容‘色’平静,眼眶深处却有一点红:“那么,你预备把她怎么办?一直留在府里,夹在我们之间吗?”   那还算什么一双人?分明是三人行嘛!   夏侯烨沉默了。   舒沫很是失望,强撑着笑容,默默地转过身去:“算了,是我太……”   “秋芙是凝香最贴身的人,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夏侯烨的声音低柔沉黯,如轻轻的叹息:“凝香走的时候,我曾答应过,要照顾秋芙一辈子,保她衣食无忧。所以……”   说到这里,他歉然地伸出手,想要搂住她。   舒沫猛然别过脸,酸涩的泡泡压抑不住,一个劲地往上冒。   她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却不想,这样的诺言,于他只是习惯。   夏侯烨盯着她,目光清明而炽热:“这不一样,对她我只有责任,对你却是发自内心地想要长相厮守。”   “结论就是,”舒沫神‘色’木然:“她会一辈子跟着你。”   PS:文里舒沫造的滑翔机是三角翼型,这是一款无动力滑翔机,跟飞机的差别不是一点点。只要懂得原理,在古代是完全可能造出来的。另外,在二战中,翔滑机曾在空投士兵和物资中发挥过极大的作用。最牛的一次,诺谩底登陆中盟军使用滑翔机向德军阵地空投坦克。当然,那是重型滑翔机,它必须由飞机载到空中,再飞越英吉列海颊到达敌军阵地。以古代的条件,恐怕是造不出来的。老实讲,我之所以写到它,完全受了电影的启发。我的‘女’主不能把飞机带到古代,但可以做出滑翔机中的战斗机!   还有,本文虽是架空,但从它文中出现的怀表,就可知,它的预设年代在明清之间,换言之距今只有三四百年的历史。这一卷主要讲的战争和朝堂之争,先打个强心针,后文还会出现枪炮,炸‘药’等等。明代已有火器营,清代造红衣大炮。不相信的亲,可以自己去查资料。虽说穿越本身是天马行空,物品的选择,还是不会太离谱。比如镜子,望远镜,这些东西,登上历史舞台,也差不多是同一时期(架空,时间不可能太‘精’确)里夸大一下,早个二百年,应该没啥问题。   最后,强调一点,‘女’主前世的职业,是枪械设计师。以上,祝大家愉快。 399我是女人,有善变的权力   ??“你确定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背弃承诺?”舒沫又问:“若是她主动求去,也不放人?”   她打什么主意,夏侯烨自然心知肚明,斜觑着她:“你不会,想设计她吧?”   “不行吗?”舒沫偏头看他。   “放心啦,”舒沫松了口气,‘露’出笑容,淡声揶揄:“怎么说,她也跟了你十年,没有功劳有苦劳,是不是?”   “又开始胡说了不是?”夏侯烨做势‘欲’打,眼里浮起一丝宠溺的笑。   不等他反应,关上‘门’迅速闪了出去。   舒沫笑‘吟’‘吟’地越过他,步伐轻快地离去。   “吃个屁!”夏侯宇眼睛一瞪。   “哟,”舒沫笑道:“谁吃了豹子胆,敢招惹睿王府的小公爷呀?”   “龚千均那老匹夫,竟然一声不吭,告老还乡了!”夏侯宇气得小‘胸’膛一鼓一鼓的。   舒沫哧地笑出声来:“人家告老,凭什么要通知你呀?”   夏侯宇瞪大了眼睛看她,半天才憋出一句:“小爷这些日子常与他来往,要走,至少也该说一句吧?”   舒沫听了,笑得前仰后合,越发响亮了。   “你笑什么?”夏侯宇被她笑得下不来台,拧了眉‘毛’喝道。   舒沫好容易敛起笑,道:“我只是感叹,咱家小宇,什么时候也开始通起人情世故了!”   “你!”夏侯宇气得两颊通红。   “好了,”舒沫拿了碗往他手里塞,哄道:“他走就走了,咱们饭还是要吃的。来吧,乘着菜还热。”   “不行!”夏侯宇横眉立目:“他走了,小爷的滑……”   舒沫挟了一筷子菜迅速塞进他嘴里:“快吃,你最爱的辣子‘鸡’丁。”   “啊呀,”舒沫神‘色’自若,把筷子递给他:“你怎么不早说?呶,喜欢什么自己挟。”   给她这一打岔,夏侯宇倒也回过神来,悻悻地将碗在桌上一顿:“哼,这菜,小爷都不喜欢!”   “绿柳,让周嫂做几道小宇爱吃的菜。”舒沫转头吩咐。   “可恶!”夏侯宇一拳砸在桌上。   “天下间,手艺好的工匠多着呢,也不是非他不可。”舒沫安慰。   “小爷起初也是这么想。”夏侯宇越想越生气:“偏那些人跟约好了似的,龚老匹夫告老了,李胜凡请假探亲,吴楚最邪‘门’,居然喝醉酒,跌进化金池里把自个给化了!”   “龚师傅,李师傅,吴师傅,都不在了?”舒沫隐隐感觉不对头。   “可不是?”夏侯宇气呼呼地道:“害小爷连扑几处空,你说气不气?”   舒沫心中疑云顿生,面上不动声‘色’:“别气了,反正咱也用不着他们了。”   “什么意思?”   舒沫慢条斯理地道:“你父王方才下了明令,禁止咱们再做滑翔机。”   夏侯宇呆了五秒,豁地抬起头来:“你真的肯放弃?”   夏侯宇眼中流‘露’出不屑:“也不知谁大话连篇,早上还跟我拍‘胸’脯说包在她身上!半天不到就改口,真没用!”   “这叫此一时,彼一时!”夏侯宇鼓着颊,含糊不清地反驳。   舒沫微笑,低了头默默扒饭。   龚千均有一双巧手,基本只要能画出图纸,他就能做出你要的东西;   李胜凡几十年醉心于铸造之术,有一手看炉火的绝活;   吴楚则‘精’于计算,数十年来,由他手里制出的机关不知凡几。   这三个人,堪称兵仗局的镇局之宝。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三个人先后离开京城,这不能不让她感觉蹊跷。   该不会,造滑翔机的风声泄漏,被人劫持了吧?   “喂,想什么呢?”夏侯烨进‘门’,见她坐在‘床’头出神,竟未察觉他靠近,不禁好奇。   “今日怎么这么早?”舒沫随口问了一句。   “早?”夏侯烨扬眉。   “有心事?”   舒沫咬‘唇’,想了想,决定坦白:“小宇从兵仗局回来,说短短半个月内龚千均,李胜凡,吴楚先后都离开了兵仗局。”   “失踪?”   “龚千均是告老,李胜凡回家探亲,吴楚最倒霉,醉酒跌入化金池,被铁水烧化了。”舒沫顿了顿,补充:“他们三个,都或多或少参与了滑翔机的制造。”   单独看起来并不奇怪,但凑到一起,难免让人不安。   夏侯烨了然:“我明天派人查一下。” 400我是个坏女人   ??舒沫有些不放心:“最好能派人查一查,他们离京后的去向。”   “我会‘交’待王平,让他查得仔细些。”   舒沫微感诧异:“王大人?”   按理,这件事知道人的越少越好,她还以为理所当然会‘交’给巴图几个去办,却不想他会‘交’给王长史。   “入夏以来江南连降大雨,江河暴涨,山洪暴发,死伤无数。”夏侯烨沉‘吟’片刻,道:“河水退却后,天气转晴,浮尸经暴晒后**,导至瘟病横行。其中尤以华容,荆州为甚,并且迅速向周边地区蔓延。湖广总督紧急封了两地对外的‘交’通,并八百里加急文书飞奏朝庭……”   “皇上要你去恤灾?”舒沫了然芑。   巴图几个既是他的参将,更是他贴身的护卫,自然是要随行前往疫区的。   选择王长史,是不得以。   夏侯烨看透她的心思,点头:“皇兄的确征询过我的意思,估计这两天圣旨就该下来了。王长史办事很稳妥,你可以放心。”   既是他信得过的人,她有什么好怀疑的?   舒沫现在关心的,已不是兵仗局那几位匠人的去向。   她急急地道:“我也要去!猬”   自来古代后,一直在内宅中转来转去,终于有机会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哪里肯放过?   “我去疫区巡视,又不是去游玩,你跟去做什么?”夏侯烨脸一沉,训道。   朝堂上那些大人一听“瘟疫”两个字,个个噤若寒蝉,想尽办法脱身,没有一个人愿意靠近。   要都象她,争着抢着往疫区跑,皇兄何至头疼如厮?   “我也不是去玩的,”舒沫振振有词:“别忘了,我会医术,勉强能算半个大夫!疫区,总需要大夫吧?”   “你别‘门’缝里瞧人!”舒沫涨红了脸,悻悻地道:“我岂是那种拿人命当儿戏的鲁莽之人?”   夏侯烨瞥了她一眼:“我是替天子出巡,抚恤灾民,带着家眷成何体统?”   “我可以扮成小厮或者丫头呀!”舒沫不死心,努力游说。   只要能让她出‘门’,做啥都行。   “我又不常在外面走动,只要巴图几个不说,谁认得出来?”舒沫不服气。   夏侯烨轻哼一声:“别以为除了你,别人都是傻子,瞎子和聋子!”   “哼!”舒沫轻哼一声,冷冷地道:“不带算了,大不了我自个去!”   夏侯烨气急败坏,凛了容叱道:“不许胡闹!你知道荆州距此有多远么?一个‘女’人,孤身也敢‘乱’闯,真当现在是太平盛世,路不拾遗呢?”   舒沫将头撇到一边:“我不稀罕!”   夏侯烨急了,将她扳过来:“记不记得你答应过,要让我无后顾之忧?”   舒沫闷得两颊绯红,抿了嘴不吭声。   “答应我,你会乖乖呆在家里。”夏侯烨托起她的下巴,放缓了语气‘诱’哄:“别让我在疫区也不安心,嗯?”   舒沫心知已无转寰余地,只得退而求其次,默了片刻,道:“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那正好借这个机会,锻炼一下。”舒沫半步不让。   “疫区道路封锁,通信恐不方便。”夏侯烨还想挣扎。   “你总要给朝廷上折子,顺便给家里报个平安。”   “三天一封,字数不论。”舒沫狠狠瞪他。   别告诉我,你连这点时间都‘抽’不出来!   舒沫缓了脸‘色’:“不是试试看,是一定要做到。”   夏侯烨迟疑了一下,委婉地道:“我走之后,遇事要跟母妃商量,不要自作主张,免生罅隙……”   “你担心我乘你不在,把祝秋芙踢出睿王府?”舒沫打断他,不客气地道。   她心中难过,气恨‘交’加,俏脸绯红,语气越发尖锐。   相处这么久,他终究还是不了解她。   相爱却不相知,更谈不上相互信任,这份爱,是否过于盲目?   舒沫眉一扬,冷笑道:“我能把凝霜踢到西凉,赶走一个祝秋芙,更是易如反掌!”   “你怎知我不会?”   “凝霜处处跟你做对,把你‘逼’急了,你才对付她。”夏侯烨不顾她的反抗,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你嘴上嚷得虽凶,心肠却太软。你,永远不会在背后向别人捅刀子。争在明处,抢也抢得光明正大。”   这也是,他受她吸引,进而爱上她的的原因之一。   夏侯烨轻笑:“我就喜欢你妒忌,若你一点也不介意秋芙,我反而要难过了。说到坏,我比你可能更胜一筹,当初若不是我用尽手段‘逼’迫你,我们也走不到今天。所以,你不妨再坏一点。但,要挑好对象。”   他不在京城,万一有事,鞭长莫及。 401妇人之仁   ??一番肺腑之言,让浑身戾气如竖起满身尖刺的刺猬的舒沫,瞬间柔软下来。   “讨厌!”她低声嘟囔着,伏在了他的肩上,声音哽咽:“你存心要惹我哭,是不是?”   舒沫又是心酸,又是欢喜,还带着几分羞赦,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濡湿了他的绸衫。   原来,他是相信她的。   他说那些话,并不是要替祝秋芙求情,而是真的担心她跟太妃的关系闹僵芑。   怕他不在,没有人替她挡着太妃的怒火,怕她倔强的‘性’子不懂得低头。   她终究,还是没有看错他,也没有爱错人。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她低声啜泣着道:“我有自己的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秋芙若不招惹我,我自不会去动她。但她若想害我,我也绝不会手软!”   薛凝霜,就是最好的例子!   舒沫眼眶通红,好容易才忍住的眼泪,差点又要夺眶而出,急忙抢了他的手帕,低了头在手中把玩,‘揉’搓。   夏侯烨沉默地看着强装坚强的她,双手拢在袖中,几乎想不顾一切允诺带她一起走。   但,几番挣扎,理智总归战胜了感情。   那是疫区,稍一不慎就有‘性’命之忧。   任她再聪明,终归是个弱质‘女’流,身体素质摆在那里,做不得假。   不能因一时冲动,铸下大错,令自己追悔莫及。   这一夜,两人敞开了心扉,彻夜长谈到天亮。   夏侯烨更了衣去上朝,舒沫梳洗毕去见太妃。   太妃见她眼睛红肿,想着最近京中的传闻,心下微明:“恤灾之事,已经定下来了,是睿王去吗?”   舒沫犹豫一下,轻轻颌首:“王爷说,圣旨大概在这两日就会下来。”   “不过是多拖得一两日,于事何补?”太妃不满地看她一眼,训道:“睿王几时也变得‘妇’人之仁了?”   “这是王爷的一片孝心,太妃应该感到欣慰才是。”静萍姑姑在旁,低低‘插’了一句。   太妃轻哼一声,斜着舒沫:“你怎么看?是赞成,还是反对?”   “抚恤灾民,是顺应民心,造福百姓之事,自当全力支持。”舒沫躬身做答。   “你就不怕睿王有不测?”太妃拧了眉,语气森冷。   “妾身相信,王爷行大善之举,必有神明庇佑。”舒沫低了头,语气恭谨,态度坚定:“况且,圣意已决,与其哭哭啼啼百般阻止,不如做好份内事,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能专心在疫区做事,早日凯旋而归。”   在此之前,朝野中关于睿王的大多是狠戾霸道,专横冷酷的负面传闻。   经此一行,相信百姓对他的看法必定会大大改观,是最快捷的收拢民心之法。   她还担心慧妃年轻,目光短浅,只想着男欢‘女’爱,不愿受离别之苦,从中阻挠。   现在看来,虽想得还不周全,勉强也算得体。   “太妃目光深远,‘胸’襟广阔,非常人可及。”傅嬷嬷叹道。   “皇上总以为政迹蜚然,手下忠臣良将无数,常自比尧舜。”太妃‘唇’边挂着一抹冷笑:“殊不知,朝廷早已**不堪!经此一事,也好让他看看,谁才是真正可以倚重的栋梁之材!”   舒沫恭敬地垂了头听着,回到房里后,仍忍不住细细琢磨这番话,越想越觉得心惊。   夏侯烨权倾天下,地位在朝中无人可及。   太妃的语气,仍有颇多不满,似乎责怪皇上对他不够重视。   然,做为臣子,夏侯烨的地位,已经无可超越。   突然间,她的眼前浮起那次普济寺之行,太妃特别向她介绍的三位少‘女’。   左相掌珠邵惟颖;康亲王府郡主夏侯‘玉’蓉;左督御史府千金顾佩琴。   她隐约记得,当得太妃曾说过一句:“你的意思,让王爷把三位都娶进府。”   那时,她以为不过是太妃说出来,故意让她难堪的。   如今想来,怕不仅仅只是玩笑而已!   难道,太妃的意思,是怨皇帝无意将他立为皇储,接掌皇权?   诚然,几位皇子中,包括太子夏侯玺在内,不论是能力还是权力,还是对朝政的影响力,都远远不及夏侯烨。   但,他能力再强,也只是皇上的弟弟,始终不是皇上的骨‘肉’。   皇上又怎么可能把皇位,越过自己的孩子,传给他?   而夏侯烨对那把雕着五爪金龙的椅子,是不是有着别样的心思?   若他有心逐鹿中原,必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独木不成林,他再强也只是称霸西方,要想早日成事,必定少不了各方的支持。   与三家联姻背后所代表的实力与好处,当日太妃借静萍之口,已说得明明白白。   若太妃坚持要他娶三人进‘门’,以增强夺位的实力。   到时,她该如何自处? 402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小姐,小姐?”   舒沫恍然回过神,抬起眸来:“有事?”   立夏垂着手,以眼神示意她朝后瞧。   舒沫回头,见夏侯烨站在自己身后,慌忙站了起来,嗔道:“进来怎么不吱声?”   “今日怎么这么早?”舒沫脸一红,急忙岔开话题芑。   夏侯烨静静地看着她,漆黑深遂的眸子里满溢着复杂的情绪。   舒沫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一白:“圣旨下来了?”   “现在就要走?”舒沫神‘色’未变,声音却不自觉地尖细了起来。   虽有了心理准备,却不料会走得这么急,心跳猛然间‘乱’了次序。   看着她情绪‘波’动得厉害,经历过无数次离别,视分别为常事的他,一种叫做离情别绪的陌生的情怀悄然滋生。   离别来得太快,太突然,她还有好多话都没跟他说。   她只觉心慌意‘乱’,无助地揪着他的袖子,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心安。   夏侯烨望着她,没有吭声,眼里流‘露’出怜惜。   舒沫意识到说了傻话,咬着‘唇’瓣,眼眶倏地红了。   既然马上要出远‘门’,自然应该先跟太妃辞行,然后再来见她。   哪里有先来见她,再去辞别太妃的道理?   舒沫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他,千言万语挤在喉头,急切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逼’得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水亮润泽。   夏侯烨于是叹息。   原来,戏文里唱的那些,都是真的。   心会软,会醉,更会化。   当夏侯烨结束这个几乎可以把两人烧化的‘吻’,用手捧起她的脸,看着她。   她晕红的双颊,恍惚的表情,取悦了他,令他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他伸出拇指,怜爱地摩挲着被他‘吻’得红肿发亮的樱‘唇’,霸道却不失温柔地道:“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嗯?”   舒沫还没回过神,脸上被绯红的血‘色’染透,整个人偎在他的‘胸’前,困‘惑’地仰起头看他,呼吸急促,眼中一片水‘色’。   夏侯烨一阵心悸,忍不住再次衔住柔‘唇’,以最挑,逗的‘吻’法舌尖勾缠,真想不顾一切地将她压在身下,狠狠地爱宠……   夏侯烨低咒一声,猝然推开她,转身大步离去。   舒沫肺里的氧气被耗尽,双膝虚软,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跌入柔软的‘床’榻。   雕‘花’的窗棂外,他俊‘挺’的身子越走越远,渐渐淡出她的视线。   “小姐,王爷骑马,早去得远了,你追不上的……”绿柳顾不得去扶立夏,仓促地追出来,哪里还有舒沫的影子?   夏侯烨出了出云阁,翻身上了马匹,穿过‘花’园,朝外走去。   祝秋芙领着寻雁,雪雁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有事?”夏侯烨挑眉。   “奴婢听说王爷即将远行,特地准备了一些果脯‘肉’干,好让王爷在路上吃。”祝秋芙说着,从寻雁手里接过绸包,恭敬地递了过来。   “此去荆州一路都是通衢大道,还愁没有吃食买?”夏侯烨拧起了眉。   “灾情紧急,以王爷的脾气,必定又是星夜兼程,策马飞驰,哪会正常打尖休息?”祝秋芙眼圈通红:“况且,这些都是奴婢依着王爷的喜好习惯,亲手准备,虽不值钱,却是奴婢对王爷的一片心意。”   夏侯烨轻哼一声,朝巴图递了个眼‘色’。   “疫疠不比别的,一个不小心染上了,可是要人命的。”祝秋芙美目中泪水涟涟:“将军一定要劝着王爷爱惜身体,注意休息,切忌太过‘操’劳……”   夏侯烨看她一眼,淡淡地道:“本王不在府中,你要谨守本份,切勿与人争执。”   祝秋芙脸上血‘色’尽褪,自嘲一笑:“王爷放心,慧妃身份尊贵,聪明过人,奴婢敬她还来不及,哪敢与她争?”   “烨,等一等!”变了调的‘女’声,带着藏不住的急切和焦躁,远远传来。 403郎心如铁   ??“沫沫,”夏侯烨转头,见她提着裙子迎着风飞奔,不禁微微一惊,策了马迎上去:“还有事?”   舒沫眼睛望着他,手按着‘胸’口,弯着腰,张大了嘴巴呼哧呼哧直喘气:“夏,夏……”   “别急,”夏侯烨翻身下马,轻拍她的背部替她顺气:“把气喘匀了再说。”   夏侯烨愕然:“没了?”   就为这事,她跑得快断了气芑?   “这还不算大事?”舒沫瞪他。   “又不是出去十年八载不回,有什么好送的?”夏侯烨觉得很荒谬:“再说了,我骑马。”   出‘门’一趟,还上演十八相送,传出去他睿王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送到城外,你再换马。”舒沫说着,转头吩咐巴图:“巴将军,麻烦你套车。”   巴图含笑称“是”,拨转马头,飞驰而去。   夏侯烨皱了眉:“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猬”   时间拖得越久,不舍之情只会越浓,他势在必行,也不可能改变主意带她同行,凭白惹出一堆眼泪,何苦来哉?   “我也好久没到铺子了,乘这个机去转转。”舒沫道。   “你是要找借口出‘门’吧?”夏侯烨斜她一眼。   舒沫故做轻快地吐了吐舌头:“被你看出来了?”   夏侯烨拗不过她,叹了口气:“到了城‘门’就得返回,多一步都不许!”   “放心吧,”舒沫达成目的,笑靥如‘花’:“城外有什么好玩的,就算你求我,我也不屑去的。”   说话间,巴图已经命人把马车驶了过来,两人相携着上了马车。   祝秋芙远远地站在‘花’园小径上,看着马车缓缓驶离王府,消失在视线之外,眼中有妒恨的光芒一闪而逝。   雪雁愤愤不平:“王爷太偏心了!姨娘亲手准备食物他不屑一顾,慧妃什么都不做,却尽得王爷欢心!”   祝秋芙嘴角一翘,冷冷地道:“且由得她闹腾,看她能再猖狂几日?”   “姨娘可是有了对策?”寻雁压低了声音问。   祝秋芙笑得莫测高深:“她贵为侧妃,我只是小小姨娘,哪里敢动她?”   “那……”寻雁不解。   祝秋芙眼中闪过嘉许之‘色’:“王爷有令,我自当安守本份,绝不与人争执。旁人的事,不与我相干。”   马车笃笃,眼见离城‘门’越来越近,起初笑语如珠的舒沫,渐渐开始沉默,眼中泛起泪光。   夏侯烨握紧了她的手,无奈地道:“让你别送,偏不听,这会淌眼抹泪的难过,何苦?”   舒沫脸红心跳,嗔道:“明明是你自己定力差,干嘛把责任推到我头上?”   舒沫低头闪避,媚眼如丝:“来呀,谁怕谁?”   夏侯烨心跳失速,将她捉回怀中,大掌忍不住探进她的衣襟,狠狠‘揉’着她的‘胸’,恨不能将她‘揉’碎了,吞到肚子里去。   舒沫双颊绯红,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凝着他。   “王爷,城‘门’到了。”马车忽地停了下来,巴图驰到车窗边,轻声道。   他替她整理好了衣物,又把散‘乱’的发鬓理了理,可那双粉嫩红肿,水润透明的樱‘唇’,明显染着情/‘欲’的‘色’泽,却怎么也抹不掉。   巴图把飞翩牵过来,夏侯烨翻身上了马背,轻叱一声,飞翩顿时如离弦之箭,绝尘而去。   “喂!”舒沫满心以为他还会再说几句体己话,岂料竟是说走就走,头也不回,急急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却见满街车水马龙,人头蹿动,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讨厌!”舒沫气得捏紧了拳头,狠捶车窗:“这人的心是铁做的吗!”   “哼!”一声讥诮,突兀地响起:“美人计没有用的,父王的决定,没有人能改。”   “小宇?”舒沫太过惊讶,探出半个身子四处张望。   “你几时来的,我怎么没瞧见你?”舒沫一迭声地问。   “哼!”夏侯宇两眼一翻,不客气地嘲讽:“你只顾跟父王卿卿我我,满大街的人都视而不见,又怎么会看到小爷?”   “小鬼!”舒沫又羞又气,曲指去敲他的头:“我可没有得罪你,干嘛把气撒我头上?”   夏侯宇抱头一缩,哇哇叫:“小爷说过多少次了,男子头‘女’子腰,轻易不得‘乱’碰!” 404原来是她   ??“他不算,我呢?”伴着一声朗笑,一张放大的俊颜,蓦地出现在舒沫面前。   舒沫吓了一跳,定睛一瞧,竟是邵惟明,不禁嗔道:“小宇不懂事,你怎地也跟着胡闹?”   “你来送行,怎地不‘露’面?”舒沫直接无视他,转向望向夏侯宇。   这孩子还真是别扭,明明舍不得,偏装得云淡风轻芑。   夏侯宇脸一红,大声道:“你笑什么,小爷本来就是路过!”   “什么事,还要特地出城?”舒沫心生疑‘惑’。   “是这样的,”邵惟明不以为意,道:“小宇有样东西……”   夏侯宇一急,喝断他:“明叔!猬”   邵惟明吓了一跳,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改口道:“小宇新得了样宝贝,想找人鉴别一下。刚好我有个朋友‘精’通此道,就带他去一趟。”   舒沫瞧了两人的神‘色’,心中已经猜到,面上却不动声‘色’:“既是如此,我不耽搁你们的时间了,赶紧去吧。”   夏侯宇见她并未起疑,悄悄松了口气,冷声道:“你放心,小爷会在掌灯前回府。”   “那好,”舒沫点头,复又回了马车:“我先回去了。”   “快走,省得回去晚了,祖母又要念叨。”夏侯宇生恐她改变主意,想要随行,急忙打断二人闲聊,大声催促。   目送马车消失在人流中,邵惟明转头望向夏侯宇:“说吧,为什么要瞒着沫沫?”   夏侯宇冷哼一声:“不关你的事,明叔只要帮小爷找巧手匠人就行。”   “喂!”邵惟明顿感啼笑皆非:“河还没过呢,现在就拆桥,不觉得太早了点吗?”   夏侯宇到底年幼,被他拿话挤兑,不知转寰,索‘性’将脸一沉:“不帮拉倒,又不是只有你人脉广,小爷找熠三叔去!”   说完,气呼呼地转身就跑。   “臭小子!”邵惟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加快了脚步追上去:“怕别人不知你是烨的儿子么?本事不大,脾气倒不小!”   夏侯宇心高气傲,他若好言相哄,或许还能哄得他回头,他把夏侯烨也扯进来奚落调侃一番,哪里能消气?   他憋了一肚子气,撒开脚丫子在人群里左穿右‘插’,邵惟明一时竟追他不上。   急得直嚷:“小祖宗,别跑了,我给你找人还不成吗!”   “小爷不稀罕!”夏侯宇头也不回。   “得,这还拽上了!”邵惟明恨得牙痒痒。   待要不理他,终究狠不下心,只得自认倒霉,一边努力追赶,一边苦劝。   不知不觉已过了数条街,邵惟明心头火起,顾不得惊世骇俗,施展了轻功跃上屋顶,接连跨了几个屋脊,已抢到了夏侯宇的前面。   他暗自得意,纵身跃到街上,在下落的瞬间,目光无意间瞄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   邵惟明微微一怔,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正想瞧得再清楚些,夏侯宇已象节失控的火车头,一头撞了过来。   “哈,还逮不到你?”邵惟明无暇分心,一把捉住他。   “你卑鄙,居然用轻功!”夏侯宇气得猛推他。   “呵呵,”邵惟明得意洋洋地箍着他的肩:“小子,技不如人,就要低头认输。回去重新练过,再图报仇,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呸!”夏侯宇不屑地啐道:“以大欺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谁,在哪?”夏侯宇好奇地左右张望。   “立夏还是绿柳?”夏侯宇问。   “立夏和绿柳哪能不认得,”邵惟明摇头,蹙了眉努力思索:“不是她们,是另外一个,在围场见过几面,叫银什么来着?”   “高挑的,还是圆脸的?”夏侯宇问。   “个子高挑,长得很白净。”   “那是银杏,”夏侯宇道:“她怎么了?”   她身上并未穿着睿王府的服饰,也因为如此,他第一眼看到时,并没联想到她。   他记得在围场时银杏的话不多,是个安静本份的丫头。   她既刻意掩藏身份,显然有难言之瘾,不愿让人知道她的行踪。   他自然也不会多嘴,害她被罚。   “奇怪,这个时间她怎么跑街上逛,还跑这么远?”夏侯宇随口道。   “许是我看‘花’了眼,认错人也未可知。”邵惟明回头瞥了一眼,拉着他疾走:“不管了,咱们办正事去。” 405怎么,你乐不思蜀了?   ??银杏在客栈外略略停顿,机警地左右扫了一眼,确定无人跟踪,这才闪身进了大堂。   “姑娘,你是住店还是打尖?”小二见生意上‘门’,迎上来热情地招呼。   银杏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银锞子塞到他手上:“有位幽州来的肖掌柜可住在这里?”   银杏谢过他,穿过大堂进了西院。   院子里错落有致地栽了些‘花’草,安静得没有半个人影。   银杏径直走到东边最靠墙的房子,曲指轻敲三下,略停片刻,再敲二声,再停了片刻,又敲三声。   银杏伸手,“吱呀”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房里只有一扇窗户,以厚厚的窗帘遮挡,光线极暗芑。   外面光线强烈,银杏进了房,‘花’了十几秒才适应黑暗。   房子不大,只一‘床’一桌,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小几,边上置着两把太师椅。   椅中端坐着一位老者,身材相当高大,穿一身苍蓝的长衫,气质儒雅,却带着种不容轻视的冷竣威严。   肖青衣没有吭声,一双冷厉的灰眸默默地打量着她。   银杏伏在地面,大气也不敢出猬。   “少主可好?”肖青衣淡声问。   “托肖统领的福,”银杏恭恭敬敬地答:“这一年风平‘浪’静,少主身强体健,一切平安。”   “嗯,”肖青衣注视她良久,缓缓点头:“少主平安,你功不可没。”   “保护少主,是属下的职责,不敢居功。”银杏道。   银杏吃了一惊,蓦地抬起头来,声音不由拨高了几度:“回国?”   “怎么,你乐不思蜀了?”肖青衣目光利如鹰隼,语气倏地转为严厉。   “这你不必担心,”肖青衣缓了语气,淡淡地道:“本座此次前来盛京,特为迎少主回国。你的任务圆满完成,自当回去复命,听候主公调遣。”   “迎少主回国?”银杏脸‘色’煞白,颤声道:“此距西凉,何止千里,少主失踪,睿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夏侯烨忙着抚恤灾民,哪有余暇顾及?”肖青衣冷笑。   “可是,”银杏低声道:“王爷消息灵通,此次奉旨南巡抚恤灾民,又得了皇上特许,全国驿道皆优先睿王的折子。万一,他得到消息,半途折返,恐怕……”   “皇上,王爷?”肖青衣‘阴’冷一笑:“叫得倒是一个顺口,却不知夜莺是哪国的子民?”   “起来吧,”肖青衣忽然笑了:“本座不过是开个玩笑,无需惊慌。你在大夏日久,入乡随俗,一时改不过也是有的。本座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倒也可以理解。”   听他的言外之意,此番夏侯烨远赴荆州恤灾,竟是主上暗中‘操’纵的结果。   “夏侯烨向来雷厉风行,必定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肖青衣‘摸’着颌下长髯,得意地笑道:“本座推算,少则五日,多则六日,他便能抵达荆州。只要他踏进荆州的地界,便等于聋了耳,盲了眼,断了手足……”   银杏心中咯噔一响,咬着‘唇’鼓起勇气,轻声问:“肖统领的意思,可是要在七日后下手?”   肖青衣看她一眼,淡声道:“何时行动,还需看时机,到时本座自会通知你。”   “你先回去,且莫‘露’了痕迹。”肖青衣吩咐:“你走之后,本座会另选落脚之处。三日后,在第二联络点见面。”   银杏踮了脚尖,悄悄地退了出来。   出了客栈,急匆匆转往瑞香居,胡‘乱’买了几碟糕点,包起来往回走。   “买个糕点,怎么去了这许久?”绿柳见了她,极为不悦。   “瑞香居那么大一座楼都能走过,你猪油‘蒙’了心么?”绿柳拨尖了喉咙骂。   银杏急忙把点心递了过去,绿柳一把抢了,甩帘子进了‘门’。   “绿柳就是一张刀子嘴,你别往心里去。”立夏叹道。   银杏眼眶一红,低了头,小声嗫嚅:“立夏姐姐,我……”   说罢,拍了拍她的肩,返身入了内。 406坦白从宽   ??“哪能不饿?”绿柳刚一抱怨,立夏手快,立刻撞了她一肘。   舒沫却并未理会,转头望向窗外:“银杏,你刚从外面来,可有见到小宇?”   她急忙迎上去,屈膝行了一礼:“小公爷,娘娘命奴婢来请你过去。”   “不去!”   “怎么?”夏侯宇两眼一瞪,叱道:“慧妃是主子,小爷就不是主子了?”   银杏垂眉敛目,一脸恭敬地道:“慧妃‘交’待,若小公爷不过去,她便自个过来。还说……芑”   “还说什么?”夏侯宇眯起眼睛。   “她还说,孰轻孰重,让你自己掂量……”银杏飞快地抬起眸睃他一眼,又垂下眼去。   夏侯宇恼羞成怒:“小爷不去,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这本没什么大不了,却是他的死‘穴’。   “你闭嘴!”夏侯宇怒目而视。   “呀,”红绫抬头看着天空:“这么快掌灯了,慧妃好象不是很有耐‘性’……”   话没说完,夏侯宇已吱溜一下,跑得不见了人影。   红绫得意洋洋:“也不看看我是谁?”   “找我什么事?”夏侯宇气冲冲闯进房,黑着脸喝道。   舒沫放下手中茶杯,淡声吩咐:“你们先出去。”   立夏几个退到‘门’外,将‘门’掩了。   舒沫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来,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道:“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再做一架滑翔机?”   “你哪知眼睛看到小爷……”夏侯宇脖子一拧,大声反驳。   舒沫打断他:“滑翔机的资料不能外泄,不管你找了谁,赶紧收回所有图纸。”   “只是一张图而已,”夏侯宇忍不住分辩:“哪有人这么聪明,就能仿了去?”   夏侯宇一滞,咬着‘唇’默了片刻,大大的眼里满是倔强:“图纸已经给了,哪有收回的道理?”   “那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做出来,让大家都领略它的魅力,享受那种快乐?”夏侯宇极为不解:“父王反对,是因为他没有亲眼看到,更不曾亲身体会。但是,你不是最有主见的吗?这次为什么要盲从?”   “是不是没有了滑翔机,就没有了灾难?”夏侯宇反问。   舒沫愣了片刻,讪讪道:“至少,那些灾难与我无关。”   夏侯宇冷笑:“走路可能会摔倒,为什么不干脆锯断‘腿’?人总有一天会死,为什么要活下去?而且还想方设法过得比别人好?”   第一天训练,绝大部份都是在练习如何平稳升空,几乎没有试过真正地滑行。   眼见舒沫‘操’纵着它,飞得那么高,那么远,自由得如一只小鸟,让他怎么甘心就此罢手?   “小宇!”舒沫轻唤。   夏侯宇急切地道:“小爷保证,会小心行事,绝不向泄‘露’半点风声。”   问题是,他已经透‘露’了。   舒沫瞪着他,不吭声。   “三叔在试飞日那天就在场,全程目睹,明叔不是外人。至于徐天河,他只拿到一张图纸,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夏侯宇急忙解释。   夏侯宇眼睛一亮,拍着‘胸’膛:“你放心,包在小爷身上!绝对不会连累到你!”   “我不怕被连累……”   “我知道,”夏侯宇打断她,笑嘻嘻地道:“你不想失信父王嘛!”   “知道还让我难做?”舒沫横他一眼。   “你答应了,小爷又没答应!”夏侯宇得意洋洋:“再说了,他要去二个月呢!若是灾情再严重点,或是巡查时查出营‘私’舞弊之事,说不定时间还会更长。那时,我的滑翔机早就试飞成功了!”   “死小鬼!”舒沫嗔道:“你是不是盼着他索‘性’不回?”   “哪能呢,他可是我父王!”夏侯宇谄媚一笑,撒开脚丫往外就跑:“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407螳螂捕蝉   ??“小宇,小宇!”舒沫急唤。   谁跟他说定了,她可没同意!   夏侯宇只装着没有听到,跑得飞快。   “小姐,”绿柳听她唤得急,掀了帘子进来:“要不要奴婢找人再去请?”   银杏进了‘门’:“娘娘有何吩咐?芑”   肖统领要她密切注意少主,按时汇报其行踪,随时准备动手。   可少主‘性’子顽劣,以前有王爷拘着,倒也不敢‘乱’跑;如今王爷离了京,太妃又一向不怎么待见他,对这个孙子爱搭不理的。他没了管束,还不满世界疯玩?   想要盯着他,着实有些困难。   舒沫的这个决定,不谛雪中送碳,让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跟踪他猬。   “万一给他发现,你就直接把我供出来好了,不要傻乎乎地挨骂。”舒沫看她一眼,加了一句。   “是!”立夏几个长长松了口气,喜滋滋地去准备。   第二日,左史王平求见,向舒沫禀报调查结果。   “李胜凡家在山东,龚千均乃四川人,因路途遥远,探子一时尚不能及。下官已命人执二人画像,查过沿途市镇,确有形貌相似之人投宿。”   看来,是她过于敏感了。   此事做得极为机密,连睿王府中都鲜有人知。赫连远在塞外,就算在京中留有细作,应该也是奔着朝廷大事去的,不至于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她身上。   “可要继续追查,看二人是否回了乡?”王平探询地看她一眼。   时光飞逝,一晃过了十天,夏侯烨果然依约,三日一封书信。   舒沫满心欢喜,拆开一瞧,傻了眼。   三封信,一封比一封短,信如其人,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他四日离京,第一封信是当晚写的:至青州勿念。   第二封信是七日晚:夜宿锦阳;十日那封缩为三个字:抵荆州。   这人,竟把那句:“三天一封,字数不论!”执行得如此彻底,简直让她哭笑不得!   舒沫恨得牙痒痒,提笔一挥而就,封了火漆命陈安转达。   夏侯烨接到飞鸽传书,拆开一瞧,哑然失笑。   信上五个娟秀大字:在王府,安好!   果然,很有舒沫风格!   有了前回的经验,此次驾轻就熟,夏侯宇的滑翔机做得顺风顺水,很快便制做完毕。   因为与舒沫的协议里,只有一次机会,怕试飞失败再尝试时会遭到阻止,他便瞒了舒沫,央求夏侯熠带他试机。   普济寺离京不远,可一日往返,加上竹林‘精’舍外遍布机关,又有‘侍’卫把守,外人根本无法接近,是试飞的理想场所。   夏侯熠自然满口答应。   为遮人耳目,夏侯宇每日吃完早饭就往外跑,滑翔机的制造,保管全都由夏侯熠一手安排。   本以为已是天衣无缝,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仗着有夏侯熠护航,夏侯宇心无旁骛,全神贯注于滑翔机的制做。   夏侯熠虽已察觉到银杏的接近,想着必是舒沫不放心小宇,派了人来跟踪,只装着不知情。   几下里一凑和,夏侯宇的一举一动,便顺利地被落在银杏的眼中,又一五一十地分别禀给了舒沫和肖青衣。   银杏虽每日监视,却不知夏侯宇每天象个陀螺似地转个不停,究竟在忙乎些什么。   舒沫却是心知肚明。   听得滑翔机制做成功,便料到他必定要在第一时间试飞,再让银杏跟着可不合适了。   银杏一愣,心急之下,竟脱口问道:“为什么?”   是消息走漏了,还是慧妃起疑了?   肖统领把行动的时间订在明天,她却选这要命的时刻,不许她跟了!   绿柳奇怪地看她一眼:“小姐说不必跟,你听着就是,问那么多做什么?”   银杏脸一红,讷讷地道:“跟了这么多天,突然间停下来,奴婢有些不习惯……”   “前些日子让你跟着他,是怕他在外面胡闹,惹出麻烦。”舒沫微微一笑,解释道:“他既是整日跟着明公子和熠公子,我自然可以放心了。”   好在,这一回是要远走高飞,即便起了疑心,也顾不得了!   舒沫坐等夏侯宇上‘门’邀约,不料竟是毫无动静。   她略一思索,便猜到他的心思——还是要继续打熠公子这张牌,把试飞场地换成了竹林‘精’舍。   十五日一大早,夏侯宇早饭都没吃就出了府。   他这里前脚刚一出‘门’,舒沫立刻吩咐套车,直接往普济寺赶。   她料定他要去康亲王府与夏侯熠会合,因带着滑翔机也不能骑马,只能乘坐马车。   因此,赶在他们之前抵达普济山,在山下坐等两人上‘门’。 408黄雀在后(一)   ??半小时后,康亲王府的马车到了山脚,刚一停稳,舒沫便上前轻轻敲了敲车窗:“嗨!”   “三叔!芑”   “不是你通风报信,她怎么可能找到这来?”夏侯宇脸红脖子粗地低嚷。   舒沫轻哼一声:“我早说过,你若是孙悟空,我就是如来佛!不管怎么折腾,也翻不出我的五指山!”   夏侯宇朝天翻个白眼:“德行!”   几名‘侍’卫从后面的马车里搬出两只长木箱,跟在几人身后。   这时刚过八点,又非节日,因此并无多少游客,只有几个卖香烛的小摊,很是清静。   这阵马蹄声,便显得格外的突兀。   舒沫下意识地停步回头,见一辆四轮华盖疾驰而来。   不等马车停稳,邵惟明挑了帘子倏地自车里跳了下来。   “你到底通知了多少人?”舒沫微微着恼,斜眼瞪了夏侯宇一眼。   “你以为全世界,只有你聪明?”夏侯宇冷声反驳。   “明,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夏侯熠扬手,笑容还未及到达眼底,忽见车帘一掀,从里面袅袅出来个宫装美‘妇’。   “素心,你怎么来了?”他一惊,笑容凝结,神‘色’略显僵硬。   车夫从车辕上把脚踏放下,沈素心搭了邵惟明的手,款款下车。   她并未理睬夏侯熠,却径直走到了舒沫的跟前。   沈素心一双美眸里静静地燃着两簇火,她盯着舒沫,一句话也没说,冷笑着,忽然扬起手,狠狠朝舒沫脸上扇了一巴掌。   舒沫猝不及防,被打个正着,只觉耳中嗡嗡做响,白皙的脸上迅速浮起一个粉红的掌印。   掌声清脆,响亮,仿佛向众人昭示着这一巴掌的决心和她心中的愤怒。   “呀!”夏侯宇气得跳了起来,愤怒地吼:“你个疯婆子,凭什么打人?”   沈素心一声不吭,咬着牙,扬手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素心!”夏侯熠伸手,牢牢拽住她的手腕,厉声喝叱。   “放开,放开我!”沈素心奋力挣扎,恶狠狠地瞪着舒沫:“我今天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把这狐媚妖‘精’除了!”   邵惟明急急冲过来,满眼都是心疼,众目睦睦之下,到底不敢太放肆,只围着她无措地搓着手:“沫沫,你没事吧?”   “都怪你!”夏侯宇又气又急,用力将他推开:“好好的,把这疯婆娘带来做什么?”   本来以为,熠和小宇两个人来踏青,就算把素心带来也没什么事。   若早知道他还约了舒沫,打死他也不敢泄‘露’半句呀!   想到这,他不禁幽怨地横了夏侯熠一眼。   舒沫没有理他,眸中也燃着火。   只不过,她眼中的火,是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她一字一句地道:“沈素心,你最好能给我个解释!”   “下流没脸的东西!你还敢要我解释?”沈素心摔开夏侯熠的手,绝美的脸宠上显出愤怒且鄙夷的表情,毫不退缩地瞪着舒沫:“睿王才离开几天,你就不甘寂寞,缠上了我的夫君!”   “素心!你胡说什么?我跟小七清清白白……”夏侯熠又是惊愕,又是羞愧,清俊的脸上染着红云,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沈素心眼中是浓浓的怀疑,厉声驳斥:“别以为我是傻子!自睿王离京之后,你就行踪诡秘,连高山和流水都不知你的去向,不是跟她幽会是什么?”   “你胡说!这段时间,三叔明明是我跟在一起!”夏侯宇气爆了。   “你听到了?根本不关小七的事……”   沈素心越发‘激’动,含了泪尖嚷:“他跟你们是一伙的,自然帮着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跟小宇在一起,何以如此神秘?   以前也不是没在一起过,也没见这般装神‘弄’鬼!   瞒得密不透风,分明是心中有鬼!   “别以为自己有病,就以为天下人都跟你一样变态!”夏侯宇气得破口大骂。   舒沫气到无语,恼恨,愤怒……都在她清泉似的眸子里翻腾。   “不,我不走!”沈素心‘激’动地向舒沫扑过去:“我一忍再忍,已是忍无可忍!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夏侯熠拦腰将她抱起,跳上马车,冲着已看呆的车夫大声一喝:“回府!”   车夫这才回过神,慌慌张张地扬起鞭:“驾”,马儿撒开四蹄,迅速驶离,同时带走的,还有沈素心哀凄的哭声…… 409黄雀在后(二)   ??邵惟明搓着手,小心地瞥一眼舒沫:“素心平时,其实不是这样的,真的!”   怎么说,也曾是他情窦初开时暗恋的对象,怎能象个疯子似地破口大骂,毫无形象可言,完全象个市井的泼‘妇’!   看来,只要被名为“妒忌”的魔鬼附了体,再优雅端庄的‘女’人,也会变得面目全非!   “小宇,”舒沫不看他,冷冷地道:“现在,你还想去竹林‘精’舍吗?芑”   “为什么不?”夏侯宇反问:“小爷才不会让一个疯‘女’人,影响心情!”   舒沫转而望向邵惟明:“不好意思,恐怕明公子不能同去了。”   “为什么?”邵惟明一愣。   “因为,”舒沫眼睛微眯,‘唇’边一抹笑容极冷:“我们不欢迎你。”   “为什么?”邵惟明觉得很冤,大声道:“就因为我把素心带来?可我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   说完,扔下目瞪口呆的邵惟明,径直朝山上走去。   辛苦忙碌了十多天,其间听他吹得天‘花’‘乱’坠,把滑翔机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神乎其技。   惹得他心痒难耐,好容易等到试飞这天。好嘛,一脚将他踹开!   “没办法,”夏侯宇耸肩:“谁让你自作主张?我想帮也帮不了!”   “小宇!”舒沫没好气地喝:“跟他罗嗦什么,还不快来?”   剩下邵惟明孤零零地站在山脚,抓耳挠腮,无计可施。   最强劲的敌手竟被舒沫轻易打发走,一直暗中尾随的肖青衣忍不住直呼:天助我也!   眼见舒沫和夏侯宇进了桃林,他立刻向后做了个手势,一队黑衣人迅速从四面向两人包抄了过来。   风吹树梢,沙沙做响,平静的空气中隐隐有不寻常的‘波’动——似乎,有细微的声音丝丝做响,可等她停下脚步,竖起耳朵细辩时,却又消失了。   “怎么啦?”夏侯宇见她突然停步不前,声音又崩得极紧,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禁深感疑‘惑’。   舒沫伸手握住了他,缓缓摇了摇头。   夏侯宇吃了一惊,正要摔开她,猛地发觉她手心里全是汗:“你怎么了,病了?”   她开始后悔,早知如此,不该把邵惟明支走。   现在,只希望提前到达竹林‘精’舍的‘侍’卫能听到,并且赶得及。   “什么,在哪?”夏侯宇下意识要转头张望。   “继续走,不要停,也不要四处观望。”舒沫牵了他的手,缓缓往前走。   她竭力使语气显得平静而轻松,但微微颤抖的嗓子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惧怕。   她无法不害怕,那种久违的气息,令她每一根神经都崩了起来。   许是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遇过真正的危险。   以至于,放松了警惕。   “当我三岁呢?”夏侯宇撇着嘴。   他仔细地听了又听,除了风声,什么也没听到。   她又没练过内功,耳力难不成比他还要好,连他都听不到的声音,她倒听到了?   他不信!   “听着,”舒沫严肃地道:“我数到三,你立刻朝‘精’舍跑,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要回头,用最快的速度跑到‘精’舍搬救兵!”   “开什么玩笑?”夏侯宇哧之以鼻。   舒沫放开了他的手,并且慢慢地,不着痕迹地往左走了两步,嘴里低低地数道:“一,二……”   “喂,你来真的?”夏侯宇意识到不对,因为眼角余光,已经瞥到一个陌生的身影。   “三,快跑!”舒沫说完,转身朝着竹林‘精’舍相反的方向狂奔。   黑衣人见他仗剑杀了过来,不敢伤他,连连后退。   夏侯宇越发长了胆气:“无胆匪类,不要跑,小爷将你千刀万剐!”   舒沫掉头一看,夏侯宇不但没跑,反而拔出剑跟黑衣人斗在了一起。   她又急又气,大声咒骂:“笨蛋,你纵然武功盖世,也斗不过他们人多!跟他们打什么,还不快去搬救兵!要不然,咱们一个也别想逃!”   “想跑?没那么容易!”‘阴’恻恻的声音,从桃林深处响起,转眼已到了近前。 410黄雀在后(三)   ??舒沫定睛一看,见那人深目凹眼,鼻子微勾,脸形瘦削,轮廊分明,充满了异域风情,看上去不似中原人。   身上穿着一件苍灰‘色’长衫,上绣张牙舞爪的苍龙,一把银丝束在脑后,分外矍铄,看年龄约‘摸’在六十上下。   舒沫心中警铃大做,背上嗖嗖地冒着寒气:“阁下何人?”   夏侯宇虽受名家指点,到底年幼,又缺乏实战经验,哪里是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的对手?   ‘交’手不过十招,已被‘逼’得手忙脚‘乱’,要不是对方想要活捉,怕身上早被戳了好几个窟窿!   舒沫瞧得心急,忽地冲进战圈,扬手撒出一包粉末,嘴里大喝:“看,五毒散!”   黑衣人吓了一跳,纷纷往后急掠,‘露’出一片空隙。   舒沫冲惊得愣住的夏侯宇大喝:“还不快跑?”   “走!”夏侯宇拽了她的手,仗着地形熟悉,弯了腰在林中飞奔芑。   “蠢货!”肖青衣发觉上当,恼羞成怒,骂道:“还不快追!”   倾刻间,刀光如织,如影附形,十数名黑衣人重又提刀,呈扇形围了过来。   舒沫眼见追兵越来越近,急得冷汗直流:“小祖宗,你活得不耐烦了吗?这样下去,两人一块……”   话未落音,忽听暗器破空之声,舒沫哎哟一声,被碎石击中小‘腿’,咕咚一声跌倒在地。   “别管我,赶紧逃!”舒沫厉声喝叱。   夏侯宇小脸上满满全是坚毅,忽地反手,将剑架在颈间,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剑身上,泛着冰冷的寒光:“你再往前一步,小爷立刻横剑自刎!”   “小宇!”舒沫打个寒颤。   “啧啧,”肖青衣望着他,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怜悯:“小公爷真是天真,就凭这么一柄破剑,就想‘逼’得老夫莫可奈何吗?”   语毕,曲指一弹,一缕劲风哧地掠过,夏侯宇手中软剑应声落地。   舒沫故技重施,从地上抓起一把泥沙,奋力扔了出去:“看毒!”   这次黑衣人却不再上当,除一人被她误打误中洒中眼睛,吃痛停了下来,其余人一涌而上将两人按倒在地,反剪双手捆了起来。   “贱人!”被泥沙‘迷’了眼的黑衣人,恨恨地提刀上前,狠狠踹了她一脚:“敢暗算老子,老子一刀劈了你!”   舒沫痛得脸都皱起来,强忍着没有吱声。   “王八蛋,你敢再碰她一下,小爷就算做鬼也不放过你!”夏侯宇厉声吼道。   “小兔崽子,都是阶下囚了还‘挺’横!”黑衣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扬手给了舒沫一巴掌:“老子就碰她了,你能把老子怎么着?”   “啪”地一声脆响,舒沫嘴边渗出血迹。   “小爷杀了你!”夏侯宇目眦‘欲’裂,,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按住他的人,一头朝那人撞了过去,将他撞得仰面跌倒在地。   夏侯宇在地上翻滚到他身边,张嘴死死地咬住了他的手臂,再也不松口。   后来见夏侯宇嘴角沾了鲜血,这才知道不妙,忙上前将两人扯开。   夏侯宇嘴里咬着一块‘肉’,血不停顺着嘴角往下流,面目狰狞地盯着他,嘴里不停发出“嗬嗬”之音。   “小宇,你没事吧?”舒沫又惊又气,颤着嗓子问。   “‘操’他姥姥!”那人提了刀,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他不敢动夏侯宇,却只拿舒沫出气:“老子杀了这贱人,有本事你来要老子的命!”   “不能杀!”银瓶情急之下,从藏身处冲了出来。   “为什么不可以?”那人满心不甘,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含恨看他:“夏狗贼杀了我们多少人,这贱人是他的心头‘肉’,杀了她正好挫挫他的锐气,有何不可?”   银瓶略感心虚地低头,避开她的视线,轻声道:“正因为睿王宠爱她,才更不能杀。此去西凉,何止千里?有她在手,就等于有了张护身符。等过了幽州,入了西凉地界,再杀也不迟……”   “你个黑心的贱人!”夏侯宇破口大骂:“卖主求荣,猪狗不如!”   “狗屁!你怕夏狗贼,老子不怕!”那人疯狂叫嚣:“大家都说,幽州固若金汤,飞鸟难渡!老子还不是照样‘混’到了大夏的帝都?”   “可是……”银瓶还要再说。   肖青衣举手,打断二人:“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撤!” 411黄雀在后(四)   ??“那,”黑衣人甲指着舒沫问:“她怎么处理?”   银瓶咬着‘唇’,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企求之意。   闻言,夏侯宇长长地吁了口气。   “是!”黑衣人应声点了两人哑‘穴’,取了布袋正要将舒沫和夏侯宇两人套起来芑。   夏侯宇瞪大了眼睛,如果视线可以杀人,银瓶早已万箭穿心。   舒沫冷笑。   舒沫狠狠地瞪着她。   如今她是‘肉’在砧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哪里还顾得这些?   银瓶撇开头站起来一瞧,那边夏侯宇也已换过了衣裳。   她把舒沫和夏侯宇的衣裳都收在手中,这才轻轻点头。   黑衣人重又取了布袋过来,把两个人套上,扛上肩迅速撤离,林中只留肖青衣和银瓶。   “事办妥了?”肖青衣斜眼睨着银瓶。   几名身着王府‘侍’卫的男子悄没声息地扛着两只木箱,从桃林里走了出来。   到了地方,把箱子拆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来。   银瓶依着记忆,指导几人把滑翔机组装好。   肖青衣打量着这只宠然大物,眼里是深深的疑‘惑’:“这玩意,真的能带着人升到天上去?”   肖青衣‘摸’着下巴,再次打量了一遍眼前这只巨大的蛾子:“时间无多,动手吧!”   从林中鱼贯出来四个人,抬着两只麻袋,,扒开袋口,从里面滚出两个人。   一名十岁左右的男孩和一名十几岁的少‘女’,皆是赤身‘露’体,不着片缕。   看到银瓶,男孩眼中流‘露’出恐惧之‘色’,无奈嘴被封住,只能发出咿咿唔唔含糊的声音。   银瓶把手中的衣服递过去,四人接过迅速给两人换上,顺手把塞在两人嘴中的破布扯了出来。   少‘女’又羞又怕,早吓得晕过去。   男孩眉目间,竟有七分神似夏侯宇,他浑身颤抖,哆嗦着求饶:“好汉饶命!”   肖青衣捏着下巴,打量了少‘女’片刻,忽然一掌将她的脸打得稀烂,少‘女’一声未吭,魂归地府。   几个人手脚麻利,将两人塞到滑翔机的绳兜中,推到山涧前站定,啪啪几掌,将滑翔机击成数段,再将滑翔机推落涧下。   邵惟明在山脚等到两点,依然不见舒沫和夏侯宇折返,不禁心生焦躁,走到舒沫的轿前,问坐在树荫下歇息的立夏:“沫沫有没有说几点返回?”   立夏见了他,很是吃惊,急忙站了起来:“明公子还没回去?”   “都上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一点动静?”邵惟明翘首望着山顶的方向。   “你们说,这两天成天在一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有这许多悄悄话好说?”邵惟明没好气地叉着腰。   绿柳抿‘唇’一笑:“公子若实在好奇,何不亲自去问小姐?奴婢又不是小姐肚中蛔虫,如何晓得她想些什么?”   立夏‘性’子拘谨,不若绿柳泼辣胆大,别扭地掉过头去,轻“咦”一声:“那是不是康亲王府的‘侍’卫?”   “在哪?”邵惟明应声转过头去,立时眉‘花’眼笑:“张辰下来了,想来沫沫和宇儿也下来了。”   邵惟明往他身后张望了片刻,不见人影,疑‘惑’地蹙起眉:“慧妃和宇儿呢?”   “他们不是早就下山了吗?”张辰一怔,反问。   “谁说的?”邵惟明眉一扬。   “是慧妃娘娘的贴身丫头……”张辰说着,朝立夏和绿柳这边瞧过来。   绿柳急了,立刻反驳:“胡说,我们一直在山下,哪里都没去。”   “绿柳姑娘别急,在下还没说完呢!”张辰笑着解释:“是另外一个,叫银瓶的姑娘。”   “那更不可能了!”立夏也急了,‘插’话道:“银瓶留在王府,小姐根本就没带她出来!”   “银瓶带了‘侍’卫来?”立夏越发惊讶了:“我怎么不知道?”   “许是小姐真的另有安排吧?”绿柳狐疑地道:“她做事,常出人意表。就凭银瓶,也没那个本事调得动‘侍’卫。” 412黄雀在后(五)   ??“不对呀,”邵惟明拧着眉:“我们几个守在山脚,若银瓶真的带人上山,为什么没遇上?”   他四处溜达,银瓶一时瞧不见他还情有可原。   立夏和绿柳都在树荫下坐着,再加上睿王府的马车大刺刺地停在坪中,除非瞎子才看不到!   经他一提醒,众人也觉得蹊跷,不禁都有些着急起来。   “怎么办,该不会出事了吧?”立夏搓着手,脸‘色’煞白。   立夏和绿柳都没了主意,把目光投向邵惟明:“小姐若不去‘精’舍,会去哪里?”   他沉‘吟’片刻,道:“下山只有一条路,既没下来,想来还在山上。”说着,他转头看向张辰:“你现在手头马上能调用的,有多少人?”   “有十六名。”张辰答:“若不够,还可以再调。芑”   “不用,”邵惟明道:“咱们先上去找找看,实在不行再加派人手。”   “你们就别去了,总得有人守在山下。”邵惟明婉转拒绝。   十里桃林,说大不大,说小也的确不小猬。   要想藏两个人,简直是易于反掌。   好在这十几人于桃林地形都十分熟悉,哪里能藏人,哪里有小路,皆一清二楚,绝不会有疏漏。   “你们二个,去这边,你们二个去那边……”邵惟明随口指派,迅速把人分成几组,散在林中搜索:“张辰,你带两个人去普济寺瞧瞧。记住,切切不可张扬。”   半小时后,搜索桃林的人陆续出了桃林到达预定地点。   再候片刻,张辰也赶过来汇合:“慧妃和小公爷没去寺里。”   邵惟明神‘色’冷俊,长年挂在嘴边的那抹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没有吭声,只把目光死死地盯着桃林:还有最后一组没有回来,证明还有希望。   “明公子,他们会不会是被人劫走了?”张辰偷偷觑他一眼,小心设问。   邵惟明忽地转过头来‘逼’视着他,眼神凌厉,杀气腾腾:“怎么可能?天子脚下,谁吃了豹子胆,敢对慧妃和小公爷同时下手,不要命了?”   他‘性’子向来随和,跟谁都嘻嘻哈哈,天塌下来也当被盖,如此疾言厉‘色’训斥别人,尚是第一回。   张辰被训得做不得声,涨红了脸垂手站在一旁。   “不会的,”邵惟明也不知是在教训张辰还是在安慰自己,握紧了拳头,大声道:“众目睦睦之下,想把两个大活人变没,也要一点本事!”   忽地“铿”地一声长啸,似金属相撞,又似清越的龙‘吟’,夹在风里隐隐地传来。   “是刘平他们!”张辰‘精’神一振:“一定是找着了,发出啸声通知……”   邵惟明提气疾掠,不等他话落,已不见了踪影。   张辰苦笑,挥手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跟上!”   邵惟明嫌在林中走太慢,索‘性’跃到树梢,循着啸声的方向疾掠。   眼见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待看到刘平,见他身边只有一名‘侍’卫,并未见舒沫和夏侯宇的身影,心中已是咯噔一响。   待再看清他所处的位置,不禁脸‘色’发白,脚下一软直接从树上掉下来。   邵惟明挥开他,一个鱼跃站了起来:“发现慧妃和宇儿的行踪了?”   邵惟明瞠大了眼睛瞪着他手中那片湖水绿的绸缎,竟不敢就接。   似乎,那不是一片碎片,而是一条剧毒的蛇,随时会张口噬人,喷出毒液。   心脏猛地被扯离了原位,连呼吸都骤然停止了。   没错,他记得很清楚,舒沫今日穿的就是一条湖水绿的月华裙。   “不准去!”邵惟明蓦地抬起头,厉声嘶吼:“不用立夏来,本公子就能断定,这绝不是沫沫的衣服!这以粗劣的衣料,怎么可能是沫沫的?”   众人不知所措,愣愣地瞧着张辰。   张辰皱眉,将手背在身后,偷偷比了个手势。   底下人会意,偷偷溜走,一人飞奔下山去请立夏,另二人从另一边绕到涧底下查看究竟。   普济山地势并不算险要,只需半小时就到了涧底。   因正值夏季,涧下又‘潮’湿,两旁杂草疯长,人几乎不能直达涧底。   然而,站在山溪旁抬头仰望,亦能清晰地看到一片青翠的荆棘上,覆盖着许多碎木片和一块巨大的如鸟翼的粗布,上面血迹斑斑。   崖边的矮树上,也有染了血的衣衫碎片在飘。   负责下涧查探之人,心中已是一片冰凉,情知大事不妙。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默默地拨出佩刀,奋力砍掉荆棘,朝着涧底前进。   好容易抵达涧底,顿时被眼前看到的血腥的一幕,惊得差点连隔夜饭都呕吐出来! 413天人永隔(一)   ??对着一堆散发着恶臭味的破衣烂衫,邵惟明失魂落魄,久久说不出一个字。   “不,我不信!”邵惟明忽地跳起来往山涧下冲:“沫沫那么聪明,宇儿智计百出,他们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   “我不信,除非亲眼看过两人……”   “明公子,”张辰苦笑,硬着头皮道:“涧下怪石嶙峋,两人摔下去刚好被尖石刺穿,已经肠破肚烂,场面极为惨烈。再加上……芑”   “再加上什么?”清雅的男音突兀响起。   自家主子的心事,他最清楚。公子把慧妃和小公爷托付给他,却因他一时大意,酿此惨祸。   他,万死莫赎!   “我问你,再加上什么?”夏侯熠神‘色’还算平静,声音已掺了几分清冷。   他如此冷静,连个怒容都没有,反倒添了几分‘阴’森之味猬。   张辰心脏狂跳起来,膝盖一软,无声无息地跪了下去:“属下该死!”   夏侯熠眉一扬,俊美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略略提高了声音:“回答我,再加上什么?”   “再加上,”张辰慌‘乱’地垂下头,讷讷地道:“天气炎热,气味散发得快,引来蛇鼠啃噬,蚊虫叮咬……等我们找着,早已是……”   张辰咬着‘唇’,无措地停了下来。   普济山虽无虎豹熊狮等大型‘肉’类动物,豺狗野狸却不少见,溪涧旁的小‘洞’本就是这些动物藏身之所。   天上掉下这么大一块‘肥’‘肉’,哪里还有不扑出去抢食的道理?   舒沫大约是九点上的山,银瓶在九点半过来讨要滑翔机。   而他们发现事情有异,开始搜寻时是二点半,等发现出事,再绕道下到山涧,已经是五点多了。   中间间隔长达七八个小时,还能剩下点什么?   夏侯熠面无表情,修长的手指竭力的弯曲着,仿佛要把胡桃木的椅子生生抓出一个‘洞’来:“早已是什么?讲!”   “早已是支离破碎,面目全非,只剩衣物和首饰……”张辰快速说完,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事实上,等他们下到崖底,两个人已被小动物吃得差不多,只剩一些骨头和碎‘肉’,场面十分血腥。   “银瓶呢?”夏侯熠咬紧了牙关问。   “已派人到处搜索,至今……没有消息。”张辰说着,微微颤栗起来。   “那两只木箱呢?”夏侯熠又问。   “被丢弃在涧下。”   “我命你好生保护慧妃和宇儿。”夏侯熠目光淡淡一扫,利若刀剑,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你,就是这样保护的?”   “属下该死,请公子责罚!”张辰匍伏在地。   邵惟明一脸漠然地看着他,不动也不吭声。   夏侯熠视而不见,紧紧地盯着桌上盘子里摆放的几样簪环和‘玉’佩。   要他如何相信,白天还活力四‘射’的舒沫和小宇,转眼就变成了一堆白骨!   他痴痴地看着窗外,多么希望,跟上次在千树庄一样,又是一次虚惊。   下一秒,舒沫便会笑语盈盈地推‘门’而入,歪着头俏皮地看着他道:“哈,被骗了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谁也不愿意打破沉默。   直到,天边亮起了鱼肚白,邵惟明幽幽地叹了口气:“熠,我们要如何向烨,向太妃‘交’待?”   哀伤过后,该办的事,还是要办。   他没有权力沉浸在悲伤中,因为最痛的人不是他。   烨在一昔之间,失去了心爱的‘女’人和唯一的骨血。   他远在荆州,就算飞鸽传书,最快也要七天后才能折返,还有足够的时间去面对。   然,太妃却迟在咫尺,他们总不能一直瞒着她!   老人家最重子嗣,偏偏睿王府子嗣单薄,小宇一去,等于生生从她心上剜掉一块‘肉’!   夏侯熠垂着眸,恍如老僧入定。   “熠?”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仍然未见回应,邵惟明只当他未听到,略提高了音量。   “公子,”高山神情紧张,蹑手蹑脚地蹭到‘门’边,小声禀报:“太妃到了……”   太妃在一群仆‘妇’的簇拥下,已进到了禅院。   看到夏侯熠,她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慧妃和宇儿怎么会突然跑到普济寺来,还……”   她顿了顿“失足摔落山涧这句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太妃心中大定,随他进了禅房,入座之后,道:“宇儿的伤势如何,现在可以说了吧?” 414天人永隔(二)   ??夏侯熠没有吭声,斟酌着要如何告诉她真相。   太妃眼光何等厉害,瞧了他的神‘色’,已知事态严重——若不严重,也不会专程派人送信,让自己跑这一趟!   “说吧,本宫撑得住。”   夏侯熠一声不吭,撩起长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这是做什么?”太妃一惊,猛地站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太妃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猬。   “太妃!”夏侯熠又愧又悔,急急上前扶她。   太妃缓缓落坐:“究竟怎么回事,你且详细说说?”   夏侯熠于是只隐去滑翔机一事,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末了,道:“若不是侄儿中途折返,当不至酿此惨祸,实在无颜面对太妃和睿王!”   太妃久默默地端详了他许久,语气柔和,眼神却冰冷而犀利:“宇儿同你出来游玩,慧妃是如何得知,又为何要跟来?”   夏侯熠解释道:“慧妃并未与我们同行,她单独前往,先行抵达,刚好在山脚遇到。”   太妃清冷一笑:“本宫也算看着素心长大,她端庄娴淑,禀‘性’柔和,若不是被‘逼’急了,又怎会不顾体面,如市井泼‘妇’般,做出失仪之事?”   她是过来人,这几个男‘女’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不说了若指掌,也算大概有谱。   “素心和邵惟明随后而来,因小事与慧妃口角,为避免冲突,只得带素心先行离去”云云分明是在籍词替慧妃遮掩,为自己开脱。   “太妃切莫误会,”夏侯熠俊颜微红:“我跟慧妃……”   夏侯熠百口莫辩,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晚辈被人误会不要紧,但慧妃已经身故,还请太妃……”   夏侯熠脸现为难之处:“天气炎热,晚辈斗胆,已命人将遗体装入棺木,再开棺怕是不太好。”   “你要如何处置慧妃,本宫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太妃冷冷瞥他一眼,语气转为严厉:“宇儿是烨儿的骨血,本宫岂能不看他最后一眼?”   “本宫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被什么吓倒过!带路!”太妃冷声叱道。   夏侯熠和邵惟明两人对视一眼,无奈地带她出了禅房,前往停灵的偏院。   虽已连夜请寺中高僧对尸骨做过处理,那股腐尸的臭味还是弥漫在空气里,挥之不去。   太妃还未进‘门’,即被熏得停了步,疑‘惑’地问:“昨日才逝之人,为何臭成这般模样?”   夏侯熠不语,眼中浮起悲凉哀痛之‘色’。   邵惟明低低做答:“山涧下‘阴’暗‘潮’湿,虫鼠聚集,等找到他们时,已经……”   太妃眼里闪过犹疑之‘色’,无奈之前话说得太满,此时折返,不谛自打耳光。   睿王府的人未来,夏侯熠自然不会真的命人把盖钉上。   静萍调整了情绪,缓缓朝着棺木走去,在两具棺木中间停下。   静萍匆匆瞥了一眼,瞧见几截断骨和几片清洗过的衣物残片,就被一股自棺中散发出来的刺鼻的怪味,熏得头晕眼‘花’。   “你看清了,果然是宇儿?”太妃颤声问。   静萍伏地叩首,泣道:“太妃,请节哀顺便!”   太妃仰天长叹,捶‘胸’哀泣:“从慧妃进‘门’第一日,本宫就知道,她是个灾星!如今好了,连累着宇儿也丢了‘性’命!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呀!”   “太妃,”邵惟明听得很是刺耳,忍不住驳道:“你未在场,怎知不是宇儿连累了沫沫,一口咬定是沫沫连累了宇儿呢?宇儿虽是你的孙子,可沫沫也是你的儿媳呀!”   太妃眼中蕴泪,冷冷觑着他:“你也知,慧妃是睿王的妃子?”   当着她的面,都敢一口一个沫沫,叫得那个亲热,足可见背着她时,是如何的水‘性’杨‘花’,肆无忌惮!   邵惟明一时大意,被太妃捉着话柄,当场闷得俊颜通红,做不得声! 415天人永隔(三)   ??——————————————————————————————   太妃眸光冷厉:“再说,她只是侧妃,哪有资格做本宫的儿媳?”   “人都死了,还要说出这样绝情的话……”邵惟明再次出声,替舒沫抱屈。   邵惟明被她噎得无词以对,气得拂袖而去:“沫沫聪明一世,可惜嫁错了!”   太妃望着他含怒而去的背影,冷笑一声:“‘女’人嫁错了,最多只误一辈子;可男人若娶错了,却要祸害三代人!”   傅嬷嬷等人表情各异,尴尬地陷入沉默。   “通知烨儿做甚?”太妃蹙了眉,淡淡地道:“宇儿还未成年,哪有父亲给夭折的儿子奔丧之理?至于慧妃,有本宫主持丧仪,还怕辱没了她不成?”   “可是……猬”   太妃截断他,继续道:“荆州远在千里之外,如今又是疫区,道路封锁,消息不便。即便送了信去,睿王最快也要七天后才能赶到。炎炎夏日,只放一日已臭不可闻,哪里还能等到那个时候?”   “那也不能瞒而不报,日后烨返回京中,岂不要怪死晚辈?”夏侯熠委屈劝说。   太妃用一种“你好糊涂”的眼神看着他:“徜若睿王在战场杀敌,是不是也要他弃了城池,即刻返回来奔丧?”   “睿王去荆州,是代天子出巡,抚恤灾民,体察民情。”太妃板着脸,虽然含着礼貌的笑,表情却很僵硬:“在本宫看来,并无区别。”   夏侯熠心中悲愤莫名,一惯清雅温和的他,忍不住出语讽刺:“太妃如此处置,就不怕烨恨你一生?”   “这是睿王府的家事,”太妃将脸一沉,冷冷道:“如何处置是本宫的事,世子爷无权置啄!况且,烨儿不回,岂不正好成全了你?”   夏侯熠俊颜上浮起一片‘潮’红,眼中含着怒气:“太妃,当真让晚辈失望!”   “哼!”太妃冷哼一声:“别说本宫没有警告你,谁要敢暗中给睿王通风报信,就是与本宫为敌!休怪本宫对他不客气!”   “好,”夏侯断点头,声音从齿缝中迸出:“但愿太妃莫要为今日所做的决定后悔!晚辈告辞!”   “怎么,”太妃冷冷一眼扫过去,厉若刀剑:“你也来劝本宫?”   “静萍,”太妃进了房,在榻上坐了,闭着眼睛轻问:“你也觉得本宫太过不近人情了吗?”   “奴婢只知,”静萍沉默片刻,轻轻地道:“太妃所做一切,都是为王爷好。”   “王爷是男人,不比‘女’人心思细腻,一时体会不到太妃的苦心,也是有的。”静萍柔声劝解。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禹治水能三过家‘门’而不入,留下千古美名。本宫又岂能眼睁睁看着他为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半途而废,自毁前程?”太妃轻叹。   想着日后睿王返京,惊闻噩耗,必然有的反弹,太妃心中酸苦,眼中不由垂下泪来:“本宫一片苦心,烨儿却要恨本宫一生。我……”   “不会的,”静萍轻轻地握住她的手:“王爷是极孝顺的,亦是深明大义之人,总有一日,他会理解太妃。”   太妃微微戚眉。   静萍会意,问:“他来做什么?”   初晴犹豫片刻,道:“王爷捎了信给慧妃,陈安等不及要给王爷传信,打听得慧妃和太妃都在普济寺,因此打发小桔子送信过来,顺便捎回信。”   “信呢?”太妃冷冷扫他一眼。   “这……”小桔子表情犹豫。   “慧妃已经身故,莫非你要将信送往地府不成?”太妃含笑,是令人发怒的笑。   小桔子一惊,蓦地抬起头,失声尖嚷:“这,这怎么可能?”   静萍抢在太妃发怒之前,走到他跟前,轻声道:“还不快把信‘交’出来?”   太妃接信并不就看,淡淡问:“王爷常给慧妃写信吗?”   “也,不算很频繁。”小桔子迟疑片刻,小心做答。   “这么说,”太妃眉心一沉,扬着手中信,冷声问:“这不是第一封了?”   “王爷给慧妃,写了多少信了?”太妃厉声喝道:“说!”   小桔子垂着头,轻声嗫嚅:“六,六封!”   “岂有此理!”太妃勃然大怒,一掌将榻上小几掀翻,登时,咣当,哗啦之声大做,杯碟碎了一地。 416天人永隔(四)   ??太妃怒不可抑,‘胸’膛剧烈起伏:“好个贱婢!竟敢以狐媚之术,勾得睿王无心朝事,沉溺儿‘女’‘私’情!她,该死!”   睿王向来公‘私’分明,在舒沫进府之前,从未因‘私’废公。这回,居然利用上折子之便,给府中侧妃夹带‘私’信,成何体统?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桔子吓得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太妃展开信,越看越恼,用力掷在地上:“不成器的畜牲,猪油‘蒙’了心!”   信纸飘飘扬扬,刚好落在静萍的身前。   静萍不敢去拾,低头之间,眼角瞥到一行龙飞凤舞的草书:乖乖回信,不许再敷衍我芑!   想象着夏侯烨低醇优雅的声音在耳畔,低柔地‘诱’哄。   她不禁一呆,红晕飞上双颊。   与此同时,一丝失落和酸涩,从心底涌出,瞬间溢满‘胸’腔。   他从来,不曾以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这么‘私’密的话……   “太妃,”小桔子鼓起勇气,颤颤兢兢地问:“陈总管还等着慧妃的回信,奴才……”   “都是你们这帮奴才蹿掇着,睿王才落得如今这样!”太妃气不打一处来,满腔怒火尽数泄在小桔子头上,随手拣了榻上一枝美人棰,对着小桔子扔了过去猬。   小桔子不敢躲,美人棰正正砸在他的额角,立刻鲜血直流。   太妃瞧了,越发气怒:“***才,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滚?”   小桔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了出了房‘门’。   “滚!”一声厉叱,将静萍远逸的思绪拉了回来。   太妃诧异地看向她。   “王爷,”静萍满面绯红,轻轻地道:“还在等着慧妃的回信……”   如果不回信,他必定会起疑心。到时,慧妃的死讯就瞒不住了。   “差点忘了这个碴,还是你心细。”太妃闻音知雅,赞许地点头:“本宫记得你书法颇佳,又极擅模仿他人笔迹。回信,由你代写最为合适不过。”   既是以慧妃的名义,少不得要写些‘私’密缠绵之语……   一想到此,她一颗心禁不住怦怦狂跳着,‘乱’得没了章法。   “就说本宫对两人‘私’传信件极为不满,她深思过后深以为然,劝睿王勿必以国事为要。直到睿王回京之前,不得再‘私’下书信往来。”   静萍略略沉‘吟’片刻,按太妃的意思,拟了封书信,写好了封上口,‘交’给小桔子。   “记住了,”太妃冷眼盯着他:“谁要是敢在睿王的信中加了哪怕慧妃的慧字,本宫立时要他人头落地!”   太妃做主,慧妃和夏侯宇的棺木也送到碧云庵,停灵七日后,与福妃比邻而葬。   不到半年,睿王府先后死了两位侧妃,一位公子,外加一个姨娘,一时间京城里谣言满天飞,各种各样的猜测和传闻,喧嚣尘上。   七月二十八,夏侯烨终于圆满结束了荆州恤灾之行,风尘仆仆赶回京中。   他没有通知地方官员,仍然只带着巴图等几名近卫,星夜兼程,悄然奔赴帝都。   经过五天五晚的飞驰,当帝都巍峨壮丽的都城终于出现在视线之中,夏侯烨不禁放缓了马蹄,锐利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迅速扫了周边一遍。   却,没见记忆中那抹俏生生的身影。   怪了,他昨晚明明用飞鸽给舒沫传了一封信,告知了抵京的时间。   以舒沫的脾气,没道理不出城来接他呀?   他微微蹙了眉头,按捺住疑‘惑’,轻夹马腹,“驾”一声清叱,马儿如离弦之箭,撒开四蹄飞奔起来。   刚穿过城‘门’,一辆熟悉的双辕马车自街角徐徐驶来,夏侯烨不禁翘起嘴角,笑了。   就说呢,以她的脾气,能忍得住才奇怪!   夏侯烨轻咳一声,板起了脸,训道:“又不是不识路,何必特地出来接……”   车帘一掀,静萍从里面走了出来。   夏侯烨一愣,声音嘎然而止,不死心地往车厢里瞄了一眼,见里面空空如也,不禁蹙起了好看的眉峰:“怎么是你,慧妃呢?”   “太妃,命奴婢来接王爷……”静萍神‘色’局促,不安地捏着衣角。   “舒沫怎么不来?”夏侯烨顾不得一分钟前还在装腔做势,无礼地打断她。   不对劲,这不是舒沫的风格,更不是太妃的作风。   为把他培养成一个优秀的统帅,太妃对他极为严苛,从不纵容娇宠。   他经历大小战役无数,不论输赢,太妃从来不曾派人出城迎过他。   一切,都透着诡异。   夏侯烨的声音瞬间严厉起来:“舒沫出什么事了?是被太妃禁足,还是病了?”   除了这两个原因,他想不出舒沫不出现在这里,却让静萍替代的理由。 417天人永隔(五)   ??静萍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在他的视线下,连呼吸都觉困难,更不要说亲口告知他慧妃的死讯。   她,没有这个勇气。   “她怎样?”夏侯烨的心霍然一紧,突然间生出不祥之兆。   “啥?”巴图倒吸一口冷气,骇然惊叫起来。   “胡说!”夏侯烨蹙起眉,冷声叱道:“好好的,干嘛咒……”   “不止是慧妃,”静萍不看他,面无表情,口齿清晰,一字一句地道:“小公爷,也殁了!芑”   她轻轻巧巧一句话,如在水中扔下万千斤石灰,掀起涛天巨‘浪’。   “这,怎么可能?”巴图惊得眼珠都要瞪出来:“事前并无半点蛛丝蚂迹……”   这两人都太过年轻,就算身染恶疾,也不至连消息都不及送出就殁了?   “快看,睿王!”这时,街边有人认出夏侯烨,行人纷纷驻足。   胆小的偷偷在远处观望,胆大的,则躲在人群后开始议论纷纷:“听说了吧,睿王府半年内死了二个侧妃,一位小公子,还有一个姨娘……”   “啧啧啧,高‘门’深院中,‘女’人间的争斗实在太恐怖,不死不休呀……猬”   “不对,要我说,是睿王背负的血债太多,煞气太重,世上没有几人挡得住……”   “那太妃居然活到现在还没死,命岂不是硬得很?”   “岂只是硬……”   “闭嘴!”夏侯烨额上青筋‘乱’跳,发出一声低吼。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静到针落可闻。   “到底怎么回事,说!”夏侯烨的声音低而有力,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夏侯烨从脸‘色’到声音,都倏地冷了下来,冻得令人发寒:“回府!”   说罢,他扬起马鞭,狠狠一‘抽’马‘臀’,马儿吃痛,长嘶一声,撒开四蹄狂奔了起来。   巴图几人,慌忙翻身上马,纷纷驱骑疾追上去,如狂风过境,卷起漫天尘土。   一时间,帝都繁华的街道上,蹄声如密集的暴雨,更似万鼓齐擂,惹得路人尖叫着纷纷走避。   直到此时,静萍这才徐徐吐出一口气,只片刻功夫,已经汗透重衣。   心念电转之间,夏侯烨已然连人带马闯进了怡清殿的大‘门’,停在了廊下。   “王爷!”她急匆匆地迎上去。   夏侯烨却连眼角都没瞄她一下,越过她径直入了外房,朝内室闯去。   “母妃,”夏侯烨如岳停渊峙,目光扫去,灼灼烁然,利如刀剑:“我要一个解释!”   “你这是什么态度?”太妃皱了眉,冷冷地斥道:“远行归来,见了母妃也不跪拜请安,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式?”   “舒沫和宇儿去哪了?”夏侯烨问。   “静萍没跟你说?”   “儿臣走前,把舒沫和宇儿托付给母妃。回来却告诉我,两人都殁了,要儿臣如何接受?”   “冷静点,”太妃淡淡地道:“不管你接不接受,慧妃和宇儿在一个半月之前已经殁了,是不争的事实。”   “哈,不是昨天,也不是今日,居然是一个半月!这样,母妃还要儿臣冷静?”夏侯烨惨然而笑,眼中闪着愤怒的火‘花’,双手紧攥成拳:“一个是儿臣的骨‘肉’,另一个是生死相许的‘女’人……”   说到这里,他再忍不住颤抖起来,住了口说不下去。   太妃勃然变‘色’:“她是什么身份?堂堂睿王,居然为个低贱的‘女’人,在母妃面前说什么生死相许!你,你这个杵逆不孝的东西!”   “我想知道,舒沫,”说出这两个字,夏侯烨心痛如绞,用力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接着往下说:“还有宇儿,究竟是因何而……殁?”   饶是他力持镇定,声音仍免不了微微颤抖。   最后一字吐出,已是低不可闻。   本来想把舒沫与夏侯熠,邵惟明夹缠不清之事也抖落出来,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住了。   人都死了,还来追究这些,除了增加他的痛苦,并无半点益处。   滑翔机!一定是滑翔机!   若不是捣鼓滑翔机,又怎么会那么巧,一起坠入山涧?   一念及此,夏侯烨心痛得拧了起来。   普济寺的山涧,处于两山‘交’界之处,地势陡峭,底下怪石嶙峋。   摔在那上面,一定很痛。   太妃见他表情扭曲,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母妃不让人通知你,一则天气炎热,实在没办法等你回来再下葬;二来事已发生,即使你赶回来也于事无补;这第三个理由,却是因为慧妃和宇儿死状惨烈,母妃恐你见了,越发伤心……”   “伤心总比遗恨终身的好!”夏侯烨悲愤地嘶吼。   “实话告诉你,”太妃面容一沉,语气冰冷如刀:“‘侍’卫找到慧妃和宇儿时,尸身已被野物啃咬得只剩几根骨头和一堆碎‘肉’。这样,你也坚持要见?”   PS:亲爱的,最后一天了,月票再不投,捏在手里就做废了。你们总不会真的这么狠心,情愿废掉,也不投给我? 418天人永隔(六)   ??夏侯烨眼前一黑,感觉地面都在晃动,身子往前一栽。   “睿王!”太妃惊叫一声,伸手去扶。   夏侯烨伸手,撑了桌面,勉强稳住身形。   夏侯烨睁着两颗莹润如宝石般的黑瞳,冷冷地盯着扶在自己肩上的手。   那是一双保养得极好的手,纤纤‘玉’指,白皙如笋。   那是母亲的手芑。   一双在他伤心时拥抱他,跌倒时扶持他,孤单时抚触他,曾经让他认为是世上最温暖,最美丽,看了就让他安心的手。   可现在,她的碰触却让他不寒而栗。   “来人,扶睿王回承运殿……”太妃急急吩咐。   “烨儿?”太妃讶然抬头,怔怔地看着他,眼中浮起一丝受伤的神‘色’猬。   “是谁?”夏侯烨满眼疲倦,低低地问。   “谁是谁?”太妃一时竟未回过神来。   夏侯烨痛苦地闭上眼,低醇的声音,艰难地自喉间逸出:“是谁提出要去普济寺,又是谁带他们去的?”   他只知道,这一定不是舒沫的主意。   “谁提出的又有什么区别?”太妃恍然,蹙了眉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追究责任没有任何意义!”   “竹林‘精’舍在普济寺,此事与熠一定脱不了干系……”夏侯烨说着,转身往外走。   “不许去!”太妃厉声叱道:“以你现在的状态,一场争斗绝免不了!你想让京中百姓,朝中百官如何看待你和熠世子?说你们为一个死去的妃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为坊间再添些茶余饭后的笑料?”   “我反正已经是众人眼中,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再坏一点,又如何?”夏侯烨淡声嘲讽。   “没出息的东西!”太妃恨铁不成钢,蓦地提高了音量:“母妃是如何教你的?遇事冷静,处事周详,任何情况下都绝不能自‘乱’阵脚,方是成大事者该有的气度!可你,竟然要为了个‘女’人,破坏母妃历二十年心血,好容易才建立的关系?”   太妃一呆,象是被人突然捅了一刀:“你,说什么?”   不是争执,不是顶撞,更不是顺从,竟然是求饶?   这句话如同一柄利刃,砍上她热血沸腾的心脏。   太妃半晌没有吭声,曲起的手指紧紧地攥住迎枕,她揪得那么紧,仿佛将自己的心生生的掐住,‘揉’碎……   夏侯烨没有回头,背脊‘挺’得笔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按照母妃的要求,努力做个对国家,对家庭,对百姓都无愧于心的,顶天立地的真男人!可我的皇兄怕我攥位,一直防着我;我的家庭支离破碎,妻儿母妃都在怨恨我;而百姓……”   他停了片刻,才艰难地接续下去:“百姓眼中,我是个杀人狂魔。他们,害怕我……”   夏侯烨忽然转过身来,直直地瞧着她,轻声的道:“记得小时候,母妃常对我说:生在帝皇家,意味着毕生都在刀尖上行走,谁都免不了要给人捅上一刀,必需断情绝爱,步步为营。”   “烨儿,”太妃心肠骤软,颤抖着上前两步,伸出手去想要搂他,眼泪簌簌而落:“我的好孩子……”   “好孩子,再忍耐一些日子!”太妃急切地道:“荆州恤灾,你舍小家顾大局,朝野上下对你的看法大为改观,外臣对你多有赞誉之词;另外,母妃已联络了大舅的许多旧部,你二舅也说尽全力支持你。母妃还为你挑了好几个家世背景一流的‘女’子,你可以任意挑选一个为正妃,其余立为侧妃。只要你一句话,这些人就可以为你抛头颅,洒热血!大权,唾手可得!”   这些,都是她多年苦心经营的结果。   夏侯烨俊美的脸宠上,是深深地悲哀:“没用的……”   “怎会没用?”太妃又焦又气:“你一向果断明快,拿得起放得下!怎么这会竟糊涂了?不就是一个‘女’人和儿子吗?等你掌了天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何愁没有子嗣?”   后宫三千,美‘女’如云又如何?   她们,都不是他的沫沫!   开心时俏皮,生气时尖锐,安静时柔婉,愤怒时还有暴力倾向……   他再也找不到一个象她这样,自信洒脱,冷静从容,会撒娇,有涵养,识时务,知进退,懂他的心思,即使在一起也会想念,看不见时会疯狂地想念的‘女’人……   “只要你愿意,梦想很快就会变成现实!”太妃信誓旦旦。   “母妃还不明白?”夏侯烨轻轻一笑:“儿臣做这些,并不是想要那张龙椅,只是不想母妃镇日郁郁寡欢,愁眉不展。可现在,儿臣已经无力顾及母妃了……”   说罢,不再看她,车转身,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419天人永隔(七)   ??“睿王,公子真的不在……”   “滚!”夏侯烨脸‘色’‘阴’沉,无视张准一脸为难,径直朝书房闯。   夏侯烨面沉如水,冷冷地道:“叫熠出来!”   沈素心美眸微微一闪,淡淡地道:“他不在。”   “睿王不信,大可命人搜遍康亲王府。”沈素心睁着一双又清又冷的美眸,也不知到底在看哪里。   夏侯烨微怔:“熠去哪了?”   沈素心紧紧地抿着‘唇’,眼中不自觉地浮起悲苦绝望之‘色’,仿佛所有的尊严只靠这一关守着。   夏侯烨十分诧异,一腔怒火化为担心:“难道,熠也出事了?”   沈素心睁着一双水‘色’‘迷’离的美眸,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才淡淡地道:“舒沫好本事,死了都有办法让男人对他死心塌地!”   “熠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沈素心忍不住酸楚,泪盈于睫。   “熠这样做,必有他的理由。”夏侯烨蹙了眉。   熠非但没有一丝感‘激’,反而愤而提出和离。   遭到双方父母的强烈反对后,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他宁愿陪着舒沫葬身涧底,也不要跟她在一起享受荣华富贵。   她和她一直坚守的婚姻,突然间成了笑话,让她情何以堪?   巴图守在康亲王府‘门’外,远远见他出来,急忙牵了马迎上去,轻声道:“王爷,卑职打听过了,娘娘和小公爷是跟福妃葬在一起。”   夏侯烨一声未吭,接过巴图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往城外疾驰。   夕阳斜坠,归鸦唱晚。   沉沉的暮‘色’中,三座坟莹,并排矗立在一片苍翠的树影中。微风吹过,树叶哗哗做响,倍增了凄凉和忧伤。   夏侯烨没有回头,俊颜微沉,不怒而威:“堂堂康亲王世子,有家不归,却在本王的妻小坟前做个守坟人,是何用意?”   暮‘色’中,夏侯熠清淡干净的嗓音,显得格外的无奈和凄凉:“是,我的确很想守着她。可惜,还有许多未了之事。等全都办完之后,说不定真的在此结庐而居,归隐山林。”   “夏侯熠!”夏侯烨愤而转身,一把揪住了他的前襟,黑眸中闪着两簇火光:“不要欺人太甚!”   “是!”夏侯烨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道:“因为,你没有资格!”   夏侯熠一窒,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白得象一尊没有生命的白‘玉’雕像。   苍白的嘴‘唇’歙动,‘潮’水涌进眼眶,眼神绝望得几近茫然。然后,这双凄美的眼睛倏地闭上了,一颗清泪缓缓地滑下。   “是,我该死,没有守护好她……”清冷的声音,如雪山之颠划过的风,冰凌凌的,晶莹剔透,却毫无生气。   “你的确该死!”夏侯烨挥拳,揍向他俊美的脸宠:“我明明说过,滑翔机太危险,不准她做。你为什么要怂恿她,鼓励她?”   “你没有看过,不知道当她乘着滑翔机在天空翱翔时,是那么的美,那么的‘迷’人!还有她的笑声,那么干净,那么清脆,那么的好听,那么的令人心驰神往……”   “闭嘴,你闭嘴!”夏侯烨将他扑倒在地,拳头雨点般地落在他身上。   夏侯熠不闪不避,眼中闪着奇异的火‘花’,‘唇’边甚至挂着一抹得意的笑:“烨,你错过了她最美,最动人的时刻!那天,你真不该迟到的,你如果看到了,就会明白,什么叫惊为天人!你也会感慨,那些美好的诗名是那么的苍白!即使用尽世上所有的词汇,都无法形容她万分之一的风姿和神彩!”   夏侯烨彻底被‘激’怒,呛地拨出长剑,抵在他的‘胸’口:“你再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杀了你?”   夏侯烨怒不可扼,执剑的手开始颤抖。   冰冷剑锋切入夏侯熠优美如天鹅的脖颈,划出一道细细的长线。   殷红的血迹渗出来,顺着颈子流下来,在雪白的长袍上染出一朵朵绚丽的红‘花’!   这样,她在黄泉路上就不会走得太寂寞。   这辈子不能结为夫妻,下辈子定能和她相依相守! 420天人永隔(八)   ??“想死,没那么容易!我,偏不如你的意!”夏侯烨双目赤红,忽然收了长剑,随手一掷,剑身“夺”地没入了树干!   夏侯熠躺在草地上,仰面看着天边的晚霞,无声地流泪:“你信吗?小七不在了……”   “闭嘴!”夏侯烨怒叱一声,抬起脚用力踹断了一株柏树,倔强的眸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莫道男儿不流泪,只缘未到伤心时。   此时,他们心中的痛楚,又岂是言语可以形容的芑?   两个人都从对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感觉到了深植于对方心里的痛。   无望的悲哀深深地笼罩着他们。   夜深了,稀疏的星子在天幕上闪烁着,深秋的风吹在脸上,已有了几许寒意。   “回去吧,别让素心等太久。”夏侯烨开口,情绪已渐渐平复。   “我,”夏侯熠的声音清冷如冰:“暂时还不想见她。”   如果可能,他一辈都不想再见到她那张脸猬。   “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夏侯烨皱眉,不客气地道:“不管你怎么样,都必需对自己的妻儿负责。舒沫,也不会欢迎你。”   “你也许不信,”夏侯熠犹豫一下,缓缓坐起:“我,其实是在等你。”   “等我?”   夏侯烨没有答话,扬起眉,静候下文。   “那天……”夏侯熠慢慢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没有一丝隐瞒:“奇怪的是,舒沫和宇儿出事之后,银杏也再没有出现过。这一个月,我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去查,她却象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声无息。”   夏侯烨的心,猛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跳起来,一把揪住夏侯熠的前襟,怒吼:“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现在才说?”   “为什么?”夏侯烨手一松,将他推倒在地。   “我不能确定,这件事跟小七的死是否有关联。”夏侯熠缓缓爬起来,眼神茫然:“况且,小七和宇儿已经死了,就算抓住了银杏,也不能让时光倒流,让他们活转过来!”   “怎么没关联?”一想到还有这个可能,夏侯烨‘激’动得哆嗦起来:“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死呢?也许,是银杏带人绑架了他们,却‘弄’了个替身来‘迷’‘惑’视线,为自己争取逃走的时间?”   夏侯熠的眸光也晶亮起来,再往深一想,不禁又泄了气:“可是,谁有那么大的胆量,敢在老虎嘴上拨‘毛’?又有谁有这个能力,众目睦睦之下,劫持人质,偷梁换柱?有什么理由?”   如果是为了寻仇,那么杀了他们是最快捷简便的方法!   要知道,从繁华的京都带走睿王府的小公爷和慧妃,所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和财富无法想象。   就算有那个实力,没有一年的‘精’心准备,也绝对做不到!   这个局,无论是从下手的时间,劫人的手法,还是逃逸的速度,甚至李代桃僵的‘惑’敌之技,都可说是毫无破绽,堪称绝妙!   而且,劫走慧妃和小公爷之后,还必需具备承受抗击夏侯烨雷霆之怒的能力!   放眼大夏,能做到以上数点的,绝不超过二个人。   他不会这么做,夏侯熠悚然而惊,蓦地抬头:“难道是……他?可是,没有理由呀!”   如果是为了扼制睿王的势力扩张过速,那么这绝对是最烂的下下之策。   劫了舒沫和宇儿,不会让他惧怕,只会‘激’起他的反叛之心!   他没有明指那人的姓名,夏侯烨却读懂了他的意思,缓缓摇头:“还有一个人。”   “谁?”   夏侯烨拧着眉,陷入苦思:“可如果是她,带走宇儿就好,为什么要把舒沫也一起带走?难道,舒沫是适逢其会,遭了池鱼之殃?”   夏侯熠急了:“你能不能说点人话?”   “谁?”夏侯熠疑‘惑’地睁大漂亮的黑眸:“凝香姐不是死了吗?”   夏侯烨脸‘色’‘阴’沉,简洁地道:“不,只是诈死。”   “为什么?”夏侯熠不懂他的意思。   “从一开始,她的心就不在我身上。”夏侯烨明显不‘欲’提起往事,却又不得不说,僵硬地撇过头去:“经历了五年痛苦而漫长的婚姻之后,我决定放手,还她自由。可母妃绝不会允许,这种辱及‘门’风的事发生在我身上。所以,我安排她诈死。条件是,宇儿必需留下来。”   “你怀疑是凝香思念宇儿,又知你绝不会让她带走宇儿,这才布了这么大的局,想要一劳永逸,永远把宇儿留在她身边?”夏侯熠的思维迅速清晰,认真地分析起来:“而舒沫,只是倒霉的适逢其会,被一起带离?可,问题是,她哪来这么大的本事?”   “我不知道凝香有没有这个能力,只是从常理推测,她的理由最充分。”夏侯烨面无表情。   “那么,银杏就是凝香派在你府里的眼线?可她为什么不直接去宇儿身边,却留在了小七的院子里?”   “不是绝对信任,我不会将她派往惊鸿殿。”夏侯烨看他一眼。   “吃柿子拣软的捏,换了任何人,都会选择面对小七。”夏侯熠点头:“况且,她是宇儿最信任的人,呆在她身边,能最大限度地获得宇儿的消息,也更容易得到他的好感。”   “当时母妃尚在幽州,这些琐事都是舒沫处理。”也迫使银杏不得不选择舒沫。 421天人永隔(九)   ??现在想来,舒沫的确是因为银杏可疑,才把她留在了身边,想要找出藏在她背后的主子。   银杏一直按兵不动,加上话不多又机灵,办起事来干净利落,漂漂亮亮芑。   一年过去,舒沫也就放松了警惕,主仆间也慢慢生出了感情,便开始信任她。   她的‘性’子,本来就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既已当银杏是自己人,自然也就不再防备她。   “这么说,小七和宇儿很可能还活着?”夏侯熠心跳得快要跃出‘胸’腔,瞬间竟觉得口干舌燥。   “不是可能,是一定还活着,必需还活着!”夏侯烨斩钉截铁地道猬。   看着他坚定的目光,夏侯熠不禁笑了:“对,一定还活着!”   “况且,当日从涧底找到的尸骨已碎到完全无法辩认,你们只凭着衣服和随身的饰物,轻率地认定了两人的身份。”夏侯烨抿着‘唇’,不客气地批评:“亏你还掌着刑部,不知道这是最容易造假的吗?”   “你不在现场,没有看到。”夏侯熠想起当日情形,仍忍不住心有余悸:“那些尸骨和碎‘肉’,的确是山中野物造成,并不是人为伪装而已……”   夏侯烨黑眸中闪过怒火:“总之,我没有看到,他们就一定没死!”   夏侯熠默了片刻,道:“我猜,这个结果,一定也不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不是人为策划,才会天衣无缝,才能骗过他们的眼睛。   “如果是调包,一定会有替代品。”夏侯烨缓了脸‘色’,淡淡地道:“你去查一查,附近州县,那几日有没有男童和少‘女’失踪案?”   夏侯熠接着道:“我让衙役拿了宇儿和银杏的画像去辩认,若有几分相似,说明整件事确系有计划的预谋绑架案!”   只带走宇儿,或许还能瞧在凝香的份上,予以体谅。   但若连舒沫也一并劫走,他必不会善罢甘休。   凝香是个聪明人,绝不会做傻事。   因此,最开始的计划,应该是只劫走宇儿一人,顺便安排银杏脱身。   事实上,当日宇儿本就是瞒着舒沫跟熠前往‘精’舍偷偷试飞。谁也没想到舒沫会出现在普济山。   舒沫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们的步骤,‘逼’得只能改变计划。   临时用本应该替代银杏的少‘女’,充当了舒沫的替身。   也因此,才会留下银杏无故失踪的漏‘洞’。   “放心,”夏侯熠点头:“我会从六扇‘门’挑选‘精’英,秘密寻找凝香姐的下落,同时调查事故之前,红池县附近州县市镇的失踪案。”   “还有一个人也有嫌疑。”夏侯烨眸中迸出冷光。   如果真是他,那么必是滑翔机惹的祸。   只要稍有野心和军事头脑的男人,若是见过,或是听过滑翔机的神妙之处,必定会生出贪念!   他记得,离京之前,舒沫曾特地向他提过兵仗局几位巧手匠人先后以各种原因离开兵仗局之事,并对此持怀疑态度。   因此,他派了王平调查此事。真相如何,也该向王平要答案了。   “谁?”   “这个人,我会亲自对付,你只管专心寻找凝香即可。”夏侯烨不愿再多说,掉头下山:“我们分头行动,保持联络。”   “等等!”夏侯熠急急叫住他:“只说个人名怎么行,总得再给点线索吧?”   “凝香离开王府已有数年,”夏侯烨冷着嗓子道:“她的事,我所知有限。只隐约听她提过,到幽州前曾邂逅一名男子,两人一见钟情。若我没有猜错,离开王府后,她便投奔了他。至于那人是谁,就需要你去查了。”   “凝香姐国‘色’天香,文武双全,能让她一见钟情的男子,必定风采不凡,大有来头!”知道不可一世的夏侯烨也曾踢到铁板,夏侯熠的心情忽然愉悦了起来。   “落魄书生,可没办法策划惊天大案,从堂堂睿王府里掳人!”夏侯熠微微一笑,语气轻快地嘲讽。   “哼!”夏侯烨被噎得无词以对,冷哼一声。   “让我看看,”夏侯熠嘴角微翘,故意伸出巴掌:“既是一见钟情,必定长相英俊;敢捋虎须,一定胆识过人;计划周详,绝对心思缜密;手底下还有一帮能人异士,想来家中有些势力,身世也是不凡……”   他每数一项,就曲一根手指,夏侯烨的脸就臭上一分,到最后,已是面如锅底:“你有完没完?”   夏侯烨抿着薄‘唇’,冷冷地道:“有时间在这里嘲笑我,不如早些滚下山去找凝香!”   “放心,我肯定比你先找到!”夏侯熠信心满满。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错过!   “要不要打个赌?”夏侯熠睨着他,目光灼灼:“谁先找到舒沫,舒沫就归谁?”   “放屁!”夏侯烨怒道:“舒沫是我的妻!”   PS:我明天搬家,这两天的更新会不正常,抱歉,也请大家体谅。 422西行(一)   ??巴图一愣,小声劝道:“末将已派人送了信,禀明太妃,王爷今晚宿在庵堂,明日一早回府。”   “不,”夏侯烨头也不回,越过他往前走:“本王要连夜赶赴幽州。”   “出什么事了?”巴图吃了一惊。   夏侯烨没有吭声,漂亮的眉‘毛’紧蹙着,俊颜冷凝成霜。   他知道,自己已错过了最佳的追踪时机。   若不是赫连俊驰,大夏这么大,绑匪只要稍稍改头换面,带着舒沫和小宇随便往哪个角落一钻,就象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再也没了痕迹猬。   若真是赫连俊驰,那么这一个半月的时间,也足够他撤离西凉。   幽州的边境盘查得再严,也只能对付平头百姓,对于高来高去的奇人侠士,等同虚设。   挟带两个人出境,简直易如反掌。   “王爷?”久久等不到回答,巴图有些奇怪,忍不住出言催促。   这不是他印象中的王爷。   以前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能在第一时间里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象今天这样犹豫不决,又懊恼不已的表情,生平第一次看到。   难道是西凉人又闹起了夭蛾子,且事态紧急到连王爷都一筹莫展之地?   可,若真是这样,为何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   “通知下去,让南宫凌守住通往西凉的‘交’通要道,每个必经的县城都给我暗中搜一遍,凡有可疑的都要报上来,一个都不许漏掉。”夏侯烨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冷静。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   原来有的时候,明知道是无用功,人们依然选择去做,并不是因为傻,更不是不懂得什么才是最明智的,而是不得不为,不能不做。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心安。   是的,心安。   这种以前他听了只会哧之以鼻的词汇,现在居然正在他的脑海,‘胸’口盘旋。   星夜兼程,奔赴幽州,在‘交’通要道上设卡拦截,严加盘查过往的行人,搜索所有的客栈……明知道一切太晚,可仍在期盼,亡羊补牢,或许为时不晚。   因为只有抱着那万分之一的希望,才能止住心里那丝悄然漫延的疼。   夏侯烨翻身上马,一行二十余人,如离弦之箭,迅速消失在深浓的夜‘色’之中……   ——————————明月的分割线——————————   夜‘色’如银,一行二十余骑在冥无人际的驿道上飞奔。   这些人显然训练有素,不但行动迅速,且动作整齐划一,因马蹄上包裹着厚厚的棉‘花’,嘴中含着木笏,所以即使全速奔跑,也几乎不发出多余的声音。   舒沫被绑了双手,嘴中塞了棉‘花’,如一只破布袋一样横搁在马背上。   心情如坠了铅块一样沉重。   一个半月以来,这群人都是天黑上路,破晓即隐入林中休息,遇到市镇,宁肯绕行数百里,绝不入城落脚。   即不担心官府盘查,也不怕遇上衙役巡逻,更不怕一群人在驿道飞驰,惹人注目,落了行迹。   这些人的警惕‘性’相当高,为防止她和小宇串通了耍‘花’招,虽同在一起逃亡,却几乎不让两人碰面,更别说‘交’谈。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些人尊称小宇一声“少主”,对他还算礼遇有加。   虽同样是劫持,他的待遇比她要强得多——至少不必倒挂在马背上。   在迅速地行进中,舒沫敏感地察觉到,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弥漫在队伍中。   天边亮起了鱼肚白,肖青衣却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指挥众人隐到路旁的树林里休息,却下令全速前进。   肖青衣举起了手,整个马队停了下来。   银杏从队伍的末尾赶上来,把颠了一夜的舒沫扶下马背,在路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霜风隐隐送来幽怨的胡笳声,于是,在千山层层叠嶂中,舒沫看到了远远矗立着一坐孤城。   初升的太阳,给那座寂寞的城池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于苍凉中呈现出庄严,于孤独里显示出肃穆。   舒沫一震,抬起眼来,默默仰望着这座古老的城池。   幽州,大夏西北最后一道‘门’户,是通往西北的边塞要冲,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它,也是夏侯烨的封地,是夏侯烨挥洒了十年的青‘春’和热血的地方。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比京城,更象他的家。   这里不似京城繁华,城市密集,‘交’通便利,道路密如蛛网。方圆数百公里,只有这么一个大的城市。   走出这座城,就是绵亘数千里的大草原。里面河道,湖泊‘交’错,再加上沙漠,沼泽,地形复杂,常常几百里路都荒芜人烟。   时间已至八月初,在京城还温暖如夏,但在西北边陲,却早早进入了冬季。   西北极寒之地,日夜温差极大,晚上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   因此,他们必需入城。   换言之,这已是他们此行最后一道关卡。   过了这一关,就进了西凉的地界,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PS:把客人送走了,打扫了卫生,终于坐下来写字。吼吼,明天开始,加速更新,期待沫沫的西北之行吧。。 423西行(二)   ??二十余人,稍事打扮之后,摇身一变,成了一支商队。   肖青衣化身掌柜,舒沫成了肖小姐,而小宇则变成了肖少爷,银杏则是舒沫的贴身丫头。   舒沫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货物,来自江南的珍珠‘玉’器,刺绣,檀香扇……堆满了二十几辆大车,夹在入城的人流中,浩浩‘荡’‘荡’,大摇大摆地进了幽州城。   在城西小巷,一家名为“萨兰图”的小客栈里落了脚。   “肖掌柜,”店家马掌柜热情地迎上来:“这趟买卖又赚了不少吧?”   “托福,总算一切顺利。”肖青衣微笑。   银杏弯腰进到车中,把舒沫背了出来。另一名‘侍’卫上前,把夏侯宇背了出来芑。   马掌柜瞧了一愣:“哟,这两位怎么了?”   “这就是老夫前次跟你提过的,在江南生的一双小儿‘女’。本‘欲’接回去一家团圆,不料竟不适应北地风水,双双身染恶疾,‘药’石罔效。老夫只求能尽早回家,以免儿‘女’客死异乡。”肖青衣说着,眼中‘露’出凄楚之‘色’。   马掌柜一脸悲悯,叹道:“肖掌柜别这么泄气,幽州还是有许多高明的大夫的。年轻人底子好,调理一下,应无大碍。”   正说着话,忽地来了两名衙役,目光在肖青衣脸上转了一圈,问:“马掌柜,今日有无异常?”   肖青衣使了个眼‘色’,一名长随打扮的‘侍’卫,拿了两块‘玉’塞到他手中:“这是我家掌柜孝敬两位官爷的。猬”   银杏乘机和‘侍’卫将人背进客房。   肖青衣则负着手站在院中,与帮着卸货的店小二闲谈:“刚才入城时,看到城‘门’的守卫,好象比平日多了数倍?”   “哦,那是前几日才开始的,”小二一边搬货,一边解释:“好象说是西凉‘奸’细‘混’进城里,刺史加强了盘查,如今幽州大牢里关了好多人呢!”   “大夏和西凉不是议和了吗?”肖青衣故做不解:“太平盛世,哪有这许多‘奸’细?”   “官府的事,谁晓得?”店小二不满地道:“一时说战,一时说和,左右是官府想着法子盘剥百姓。睿王在时还算好,如今他回京纳福,幽州也就‘乱’了套了!老实说,捉到牢里的,都是没钱打点的穷人,莫说‘奸’细,正经西凉人都没几个!”   说到这里,小二停下来,看了肖青衣一眼,好心提醒:“象你老这样的,走在街上可要小心些才是!一个应答不好,就要给捉到牢里去的!”   “小二哥真爱说笑,”肖青衣捋着颌下长须:“我一把年纪,哪还有本事当‘奸’细?”   肖青衣又谈笑了几句,回到房中。   派出的探子也回来禀报,说的跟店小二的差不多。   幽州刺史在八月初,加强了幽州的守卫,除增派人手巡城,对进出城的百姓严加盘查。城内各客栈旅店,每日必需上报旅客名单。一有异常,官兵立刻上‘门’,不由分说,捉了就走。   尤其是出西‘门’,往西凉的客商,更是百般刁难。   如此周密而万无一失的局,仍然被他看破,遁迹追了过来。   “他再厉害,比之主上,依然棋差一着。”肖青衣冷笑一声:“我们有大夏官府颁发的官凭路引,是合法的商户,执有正规的商家通商令牌,谅他们无奈我何!”   “夏侯烨正星夜兼程,赶往幽州……”   “明日一早,立刻出城。”肖青衣打断他,淡声道:“他再快,也快不过咱们。”   舒沫躺在房中,口不能言,耳朵却片刻不曾停歇,加上肖青衣也并未刻意避着她,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   不禁又是欢喜,又是焦急。   喜的是,夏侯烨并未中计,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幽州进行拦截;急的是,他刚从疫区回京,又不眠不休地往这边赶,三地加起来,近万里路程,纵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偏她被限制了行动,莫说想个什么法子拖些时间,就算留个记号也是不能!   这一晚焦急碾转,一夜不眠,天亮时被银杏喂了些粥,背出房中一瞧,外面已是一片银白。   肖青衣头上戴着一顶皮帽,身上披着深棕‘色’的豹皮袄,上面白‘色’的斑点和雪‘花’‘混’在一起,早分不出哪是雪,哪是‘花’纹。   二十几辆载满货物的马车,井然有序地停在院中。   “人齐了,去城西。”肖青衣一声令下,一行二十余人,赶着马车朝城西进发。   西‘门’外,早已排了几十辆等候出城的马车,后面还陆续有人冒雪赶来。   纷飞的大雪中,等候检查出关的商人,冻得瑟瑟发抖,却没有人敢出声抗议。   挨到十点多,终于轮到了肖青衣的商队。   “姓名,籍贯,年龄……”守城的兵丁面无表情地盯着肖青衣,声音平板,态度不耐。 424西行(三)   ??肖青衣神‘色’恭敬地递上路引:“小人肖青衣,哈察尔人,现年六十五,到杭州做丝绸买卖。”   兵丁甲接过路引,见底下夹着一张银票,神‘色’便和悦了许多,指着后面一列马车:“这些,都是你的?”   “车内何人?”兵丁乙掀了车帘,见舒沫斜躺在银杏的怀中,蹙了眉问芑。   “是小‘女’,因自小养在杭州,不适应西北的酷寒,病倒于旅途。”肖青衣解释。   兵丁乙正在探头往里瞧,闻到一股恶臭味,不禁掩鼻倒退,叱道:“晦气!”   兵丁丙见后面跟着一辆车,也是垂着帘子,正要过去察看。   舒沫心一紧,猛地张大了眼睛。   银杏用力握住她的手,手心里密密的全是汗水猬。   “快走快走!”兵丁甲慌不迭地将银票往怀里揣,顾不得再检查后面的车辆,挥手放行。   肖青衣松了口气,带着车队从容出了西城。   几乎与此同时,夏侯烨一行二十余众,从东‘门’进了幽州城……   舒沫一把推开她,一咕噜爬起来掀开车帘,贪婪地瞅着身后那座矗立在风雪之中,越来越遥远的古城。   银杏的‘唇’在耳边开开阖阖,不停地细声说着什么。   舒沫却一个字也没听到,一颗心不断地下沉,再下沉,一直沉到了谷底……   往日的欢笑和泪水,那些让人又痛又快乐的回忆,忽然一幕幕地呈现在眼前。   曾经习以为常的“离别”已是那么真实,那么深刻,那么地残忍地横亘在了她和夏侯烨之间……   茫茫草原,一望无际,马儿撒开了四蹄奔跑,车队行进的速度极快,晚上宿营时,竟然有西凉的士兵赶过来接应。   舒沫心里明白,这里已出了夏侯烨的管辖范围,进入了西凉的地界。   肖青衣不再限制舒沫和夏侯宇的行动,甚至默许两人单独相处。   “小宇,你没事吧?”舒沫握着他的肩,借着篝火的余光,急切地打量着他。   “傻小子,这又不是你的错!”舒沫用力拍了拍他的肩。   夏侯宇不吭声,泪水扑簌簌而落。   怎么不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不顾她的警告,一意孤行,执意要做滑翔机;如果不是他瞒着她偷偷前往普济山;如果不是他把滑翔机的秘密告诉邵惟明……   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若只有他一个,大不了一死。   可舒沫不一样,她是‘女’人,还如此美丽。   他不敢想,当目的地到达,她将要面临怎样的屈辱?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天塌下来当被盖的小霸王,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害怕的滋味。   “我说过,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舒沫微微一笑:“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我向你保证,总有一天,一定可以返回大夏。”   “你说,”夏侯宇神情凄惶:“父王,会原谅我吗?”   “相信我,没有人会怪你。”舒沫轻轻抚着他的发。   舒沫没有吭声,目光变得幽远。   嘴里说得坚定,她内心其实比他更害怕。   小宇只担心夏侯烨不肯原谅他。而她,则害怕被他遗忘。   她心里十分清楚,以后的路,再没有任何外力可以借助,要靠她独自走下去。   这将是个无比漫长而艰苦的过程。   而烨,已近而立之年,不论在古代还是现代,都不再年轻。   以前有小宇和她,太妃尚且时不时耳提面命,如今连他们都失去,烨面临的压力更大。   就算烨能坚持,太妃也绝不会坐视睿王府无后……   他,能等她多久?   一连数天,风平‘浪’静,队伍平安穿过察依尔草原,天边卷起漫天的沙尘。   肖青衣命队伍停止前进,分派人手安营扎寨,其余人准备水和粮食。   舒沫抿着‘唇’,不做声。   “等到了那里,娘娘和少主就可以好好安歇了。”银杏怯生生地道。   “这么说,拉木是我们此行最后的目的地?”舒沫转头,淡淡地问。   “到了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你的主子是谁了吧?”舒沫冷冷地睨着她。   银杏脸一红,仓惶地垂下眼帘。   “赫连俊骁。”银杏的声音低不可闻。   舒沫本以为是赫连俊驰,不料竟是个陌生的名字,不禁一怔:“谁?”   “西凉国主。” 425西行(四)   ??当那座高高矗立于雪域高原的孤城从地平线上跃然而出,进入众人的视线时,整个队伍都兴奋地欢呼了起来。   夏侯宇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紧紧地扣住了舒沫的手。   对肖青衣他们而言,目的地抵达,意味着任务结束,能与家人团聚;而他们则面临未知的命运。一切,充满了变数。   他什么都不怕,只担心和舒沫分开。   夏侯宇抿着嘴不说话,乌黑的瞳仁里燃着坚定的火苗芑。   “舒沫呢?”夏侯宇神‘色’紧张,拽着舒沫不松手。   肖青衣恭敬地道:“国主和香妃在昭仁殿等候已久,请少主先行入宫。”   “不,”夏侯宇态度坚决:“我绝不与舒沫分开!”   肖青衣看一眼银杏,淡声道:“还不动手?”   银杏上前,带了夏侯宇离开猬。   夏侯宇手起掌落,啪地一声脆响,银杏白皙的颊上浮起一只清晰的掌印。   “贱婢!别用你的脏手碰小爷!”夏侯宇双目赤红,指着她怒骂。   银杏涨红了脸,含泪垂手退到一旁。   舒沫叹了口气,轻声劝道:“他若要杀我,路上多的是机会,何必等到今日?”   夏侯烨与西凉征战十年,杀了无数西凉大将,就算两国如今联姻,表面一团和气,暗地里恨他入骨的,仍不在少数。   宇儿是他唯一的儿子,派人潜入大夏国都,劫走小宇,以他为质进行要胁,她完全可以理解。   可,肖青衣不但未对小宇有半点折磨,反而恭敬有加,甚至尊称他为少主,以属下自居。   此事大违常理,匪夷所思。   她琢磨了一路,脑袋都想破,也猜不透西凉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已深入虎‘穴’,至少也该把来龙去脉,‘弄’个清楚明白,才算不虚此行。   “我不管!”夏侯宇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却拗不过心里这道坎,只倔强地扭过头。   他的任‘性’已经害得她与父王天隔一方;再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带走,独自面对一群如狼似虎的西凉强盗却什么也不做,他办不到!   他害怕,这一次松手,再见面已是‘阴’阳相隔!   “少主,请恕属下无礼!”肖青衣说着,冲手下使了个眼‘色’。   上来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将夏侯宇夹在中间。   “放开,放开小爷!”夏侯宇奋力挣扎,拳打脚踢,不许两人靠近。   无奈他人小力微,任他拼尽了全力,也无法阻止,反而‘激’出两人怒火。   两‘侍’卫上前,拎起夏侯宇就走。   “你们敢,小爷揭了你们的皮……”夏侯宇的骂声渐行渐远,终于消失。   银杏低了头,急急跟着前行。   “慧妃娘娘,咱们是不是也该起程了?”肖青衣转头,挑恤地望着舒沫。   一辆马车悄然驶出,停在舒沫身前。   舒沫冷笑一声,弯腰钻进了马车。   一小时后,马车驶入一幢金顶圆形的华丽的宫殿。   一抹修长的身影站在殿前的白‘玉’台阶上,魁梧伟岸,剑眉星目,英气勃发。   穿异族服饰的‘侍’‘女’上前,掀起了车帘。   舒沫端坐在车中,巍然不动,气势凛然。   赫连俊驰看到她,缓缓勾起‘唇’角,浅笑不改,狂妄依旧:“一年未见,你越发漂亮了。”   “大胆!”肖青衣惊出一身冷汗,大声喝叱。   “废话少说,”舒沫打断他,喝道:“你费尽周折把我劫到这里,目的何在?”   赫连俊驰看一眼肖青衣,肖青衣识趣地躬身告退。   “你我久别重逢,喝杯茶,叙叙旧总不过份吧?”赫连俊驰示意舒沫随他入内,‘侍’‘女’奉上茶点,退了下去。   走了这许久,舒沫也的确有些渴了,老实不客气地端了茶杯,一饮而尽。   赫连俊驰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调侃:“你倒放心,就不怕我在茶里下‘药’?”   “哼!”舒沫冷笑一声,不客气地抢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的命捏在你的手心,要杀要剐要切要剁都由你,即已是烂命一条,也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舒沫冷冷地瞧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因为,我绝与小人共事。” 426斗争(一)   ??舒沫针锋相对:“你在西凉呼风唤雨,我在大夏偷安逍遥,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你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现在倒打一耙,倒变成我太过份!赫连俊驰,厚颜也该有个度!”   赫连俊驰两手一摊,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你误会了,这件事并不是我策划的。”   “别告诉我,你完全不知情?”舒沫冷笑。   “等我得到消息,”赫连俊驰笑得人畜无害:“已经是五天之后,那时你和少主早已离京都千里之遥,阻止已是不及。只能尽我所能,让你在路途上过得舒服些。凭良心说,这一路上,肖统领可有为难过你?”   舒沫冷哼一声:“在你眼里,被人当成麻袋,扛了几千公里,算不算优待?”   赫连俊驰双手抱拳,一揖到地:“不管怎样,做为老乡未能尽到照顾之责,令你饱受惊吓,身心受累,是我的错,给你赔个礼。”   舒沫淡淡地道:“若果然心存歉意,不如直接送我和小宇回家,岂不更有诚意?”   赫连俊驰摇头:“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舒沫眼里浮起讥诮:“不过年余时间,你已摇身一变,成为西凉炙手可热的南院大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这点小事,怎难得倒你?芑”   赫连俊驰神‘色’自若:“国主费一年之功,布下这个局,好容易把他带了回来,岂有放回之理?”   “他什么身份?”舒沫狐疑地瞄着他。   赫连俊驰勾起‘唇’,悠然一笑:“西凉国少主。”   虽已隐隐预感到夏侯宇的身份并不简单,舒沫仍然被这个答案震赦了,脱口反驳:“这,怎么可能?”   “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你不信。”赫连俊驰幸灾乐祸地笑:“夏侯烨自负聪明,竟然被个‘女’人摆了一道,绿油油的帽子一戴就是十几年,当真可悲可叹!”   “睿王妃已故,”舒沫气红了脸:“你怎能信口雌黄,污她清白,颠倒黑白!猬”   “他对我怎样,我心里有数,不必挑拨离间。”舒沫神‘色’淡然,不为所动。   “然则,”赫连俊驰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缘何连睿王妃的生死大事,都瞒得你密不透风?”   “什么意思?”舒沫忍住了气。   “你可知,我国国主最宠爱的妃子是谁?”   舒沫心一紧:“香妃?”   “那你可知,香妃的闺名唤做什么?”赫连俊驰再问。   舒沫抿住了‘唇’,不吭声。   舒沫的心忽然痛得拧了起来。   为小宇,更为夏侯烨。   他是那么爱她,对与她只几分相似的祝秋芙都享了十年的专宠。   若他知道一开始,她就背叛了他,小宇并非他的亲生,并且诈死离他开,回到敌人的怀抱,将情何以堪?   可,夏侯烨对此,果然是一无所知吗?   舒沫的心别地一跳,忽然想起未嫁入睿王府之前,曾向他提议,先嫁入王府助他查出幕后黑手,功成后诈死身退……   那时,夏侯烨突然间情绪失控,若不是她机灵,拿簪子戳了他的手背,差一点被他失手扼断咽喉……   赫连俊驰见她沉默,以为她不信:“十一年前,国主尚未承继大统,尚是西凉少主。有次‘私’服到帝都游玩,与香妃邂逅,两人一见钟情。‘春’风一度后少主返国,香妃珠胎暗结,无奈下嫁夏侯烨……”   “这些陈年往事,我没兴趣。”舒沫忽然开口,打断他:“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小宇?”   她当然知道,对方既‘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把她劫到西凉,自然不可能凭三言两语,就放她离开。   小宇心高气傲,乍然受到身世的冲击,一时间未必接受得了。   当务之急,是先见到小宇,以后的事,再做打算。   “急什么?”赫连俊驰神态悠闲地打起了太极:“好容易来一趟,总该让我尽尽地主之宜吧?”   如今人在他手里,能不能见,什么时候见,全凭他一句话。   但,她也要拿出点诚意来,对吧?   “不了,”舒沫摇头,淡淡地道:“西行路上,已经饱览了大漠风光。乍一看确实新奇。看得多了,着实无趣得很,没什么意思。”   赫连俊驰碰了个软钉子,却并不介意,笑了笑道:“那一群莽夫,懂得什么叫风景?我让你领略领略什么才是真正的塞外风光。”   “没兴趣。”舒沫半点面子也不给,直接回绝。   “是我糊涂,”赫连俊驰倒也不恼,始终保持微笑:“这二个月,你千里奔‘波’,旅途劳顿,是该好好休息。”   舒沫转念一想,他既有意回避,她再坚持也无用。   倒不如休息够了,再思对策。   眼前的情形已摆明了,是个长期的斗争,没有足够的体力,万万支撑不下。   赫连俊驰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暗暗佩服她的处变不惊的同时,越发坚定了要拉她入伙的信念! 427斗争(二)   ??舒沫在迎宾苑一住就是半个月。   赫连俊驰隔三岔五过来,有时喝杯茶,有时吃顿饭,偶尔也陪她骑着马在喀尔达周边逛上一圈,却绝口不提夏侯宇的消息。   舒沫沉住了气,一个字也不问。   夏侯宇的‘性’命无碍,短时间里也无法回大夏,既是如此,索‘性’抛开了所有的负担,放心地吃喝玩乐,不把自己当‘成’人质,只当是一次休假。   她要跟赫连俊驰比耐心,谁先沉不住气,谁就失了主动权。   赫连俊驰向上爬的***那么强烈,想要夺取更大的权力的野心那么明显。   她就不信,他比她更有耐心芑?   “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赫连俊驰狐疑地眯起眼睛。   “反正见不着,担心有什么用?”舒沫耸耸肩:“再说了,他不是西凉少主吗?服‘侍’伺候的人一堆,也轮不到我担心。”   “若你坚持要见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赫连俊驰看她一眼,试探。   “可是,有条件,是吗?”舒沫微笑,直接戳破窗户纸猬。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得到的同时,总要失去一些东西。   “这对你而言,并不难。”赫连俊驰微感狼狈地红了脸。   “我这人有个‘毛’病,”舒沫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道:“不喜欢被人威胁。一旦感觉被威胁,原本会的事情,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这绝不是威胁,是合作!”赫连俊驰急切地道:“你看,我待你为上宾,你依旧锦衣‘玉’食,奴仆成群,我甚至没有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千里大漠本身就是个巨大的牢笼,难道非得‘弄’个栅栏围着,才算囚禁?”舒沫哧之以鼻。   喀尔达与幽州,隔着茫茫草原,千里大漠,还有无数的沼泽。   就算给她马匹,充足的粮食和水,没有向导,她照样寸步难行。   “象你这种聪明而独立的‘女’人,”赫连俊驰绕开雷点,继续游说:“难道真的甘心一辈子被高墙大院束手缚脚,跟一堆‘女’人争一个男人?与其如此委曲求全,何不放开了手脚大干一场,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   “我没你那么大的野心。”舒沫处之泰然,淡淡地道:“我的梦想,是有一个幸福安稳的家。”   “你好糊涂!”赫连俊驰驳斥:“拥有一身傲人的才学,不用来造福社会,却任其埋没!知道吗?这是一种‘浪’费,是社会的倒退!”   “你不觉得,上帝把我们送到这里,又让我们相遇,定然有极深的意义?”   舒沫气定神闲,浅笑反驳:“上帝博爱世人,一定不希望发动战争。”   赫连俊驰终于失去耐心,将脸一沉:“舒沫,我爱惜你的才华,又怜惜你是‘女’子,一直以礼相待。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若我什么酒都不喝呢?”舒沫依旧淡若清风。   “那可由不得你!”赫连俊驰微眯起眼睛,眸光冰冷,让人直打哆嗦。   舒沫垂着眸,默然不语。   良久,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杯盖与杯沿相撞,发出轻微的脆响。   赫连俊驰盯着她微微颤抖的手,满意地‘露’出一丝笑容。   “只是几张图纸,就能换来安逸和富足的生活,何必这么固执呢?”他缓了语气,和颜悦‘色’地劝:“再说了,你挂着夏侯烨,怕我拿了这些去对付他。他可半点也不曾牵挂你!这才几个月?他已另结新欢,琵琶别抱了!”   “你,你胡说!”舒沫迅速抬起头,长睫急速而不安地扇动着。   “不信?”赫连俊驰微笑着拍了拍双手:“我给你看封告示,是今早才从幽州送过来的。睿王于九月初十,迎娶新幽州刺史的掌珠,南宫清芜。”   随着掌声,从帐后悄无声息地蹑出一名‘侍’卫,双手捧着一个竹筒,呈了上来。   赫连俊驰从竹筒中抠出一张搓成小卷的告示,慢条斯理地展开,递到舒沫面前:“你瞧,上面还盖着幽州刺史的官印和夏侯烨的‘私’章。这,总不是我伪造的吧?”   “看,”赫连俊驰将手搭上她的肩,轻声道:“这个时代的男人,都靠不住。他们眼里只有名利富贵,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要他们一辈子只忠于一个‘女’人更是天方夜谭。你再怎么掏心掏肺对他,也换不来他的真心,他始终视你如衣物,随意丢弃……”   “别说了!”舒沫咬牙低叱。   “舒沫,”赫连俊驰的声音越发地轻柔温软,字字充满了‘诱’‘惑’:“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懂你,理解你并且尊重你!来吧,跟我一起,走科技强兵之路,把西凉建设成史无前例的超级大国!”   舒沫不说话,眼中泪光盈盈。   赫连俊驰半蹲下身子,与她平视,轻轻握住她的手:“相信我,嗯?”   “他病了……”   “见不到小宇,一切免谈。”舒沫撇过头去。   “好,”赫连俊驰注视她良久,终于点头:“我让你见他。” 428斗争(三)   ??伴着笃笃的蹄声,一匹雪白的照夜狮子闯进了迎宾苑的大‘门’。   远远地看到那抹俏立在院中的身影,夏侯宇情绪‘激’动,不等马匹停稳,自马背上飞身一跃,跳了下来:“舒沫,真的是你!”   唬得身后跟随的内‘侍’,惊叫连连:“少主,小心!”   “滚!”夏侯宇抬手,将缰绳扔了过去。   舒沫神情冷淡,转身往屋里走。   “你,搞什么?”夏侯宇愣愣地望着她,竟顾不得着恼。   舒沫撇撇嘴,走到窗边坐了:“我现在伤心‘欲’绝,实在不是欢喜的时候。”   从这个角度,外面能看到她的人,却瞧不到脸上的表情芑。   “什么意思?”夏侯宇越发糊涂了。   舒沫从‘抽’屉里拿了一张告示扔给他:“呶,睿王另结新欢,我是不是该伤心‘欲’绝?”   “父王取幽州刺史的掌珠?”夏侯宇的声音蓦地拨高了几度,不敢置信地扬起了眉‘毛’:“这怎么可能?我不信,打死也不信!”   夏侯宇反应也快,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很配合地竖起了眉‘毛’:“太过份了,他怎能如此对你?”   手指却在空中,飞快地划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猬?   烨的‘私’章缺了一个角。   自然,那恰好而且理所当然,是她的杰作。   出于,对他刻意欺瞒的小小报复。   他当时哂然一笑,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发:“你呀,装得大方,其实心眼小得跟针尖一样!”   想着往事,舒沫眼眶微微泛红,大声道:“他不仁,我只能不义。反正,他也不是你的生父,你不要怪我无情!”   拜一年的沙盘讲学所赐,两个人用手指谈心的功夫,早练得炉火纯青。   两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嘴里说着一套,手里写着另一套,当着一众耳目,聊得热火朝天。   “赫连俊驰到底想要什么?”夏侯宇十分愤怒。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要我帮他做更多更先进的武器,让他在战场上如虎添翼,无往不利。”舒沫老神在在:“比如:滑翔机。”   “就为一架滑翔机,千里迢迢把你绑到西凉来?”夏侯宇很是诧异:“他脑子撞坏了吗?”   “他脑子才没坏,”舒沫冷笑:“不但没坏,而且好使得很!他想建一支滑翔机战斗对,双方对垒时,对敌方实施空中打击,稳居不败之地!”   夏侯宇明白了,也着急了:“你真的答应了他?”   “为什么不答应?”舒沫点头:“不但要造,而且越快越好,规模越大越好!”   但,她却不能主动向赫连俊驰提议。   必需要他来哄她,‘逼’她。让他认为,她是走投无路,才愤而反击。   巧的是,她还在思考怎么才能让他认为自己已陷入绝境,赫连俊驰竟自己搭好了台子。   她只不过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罢了。   “你想用它,给父王传递消息?”夏侯宇略一思索,已明白了她的想法,不禁眼睛一亮,呼吸急促了起来。   “聪明!”舒沫赞许地睨他一眼。   赫连俊驰封锁了一切对外的联系,她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就算侥幸让她找到一两个,要逃出赫连俊驰的封锁,孤身穿越千里沙漠和草原,也不是件易事。   最好的传信人,是赫连俊驰自己。   滑翔机造出来,他不可能忍得住,备而不用,不将它们投入战斗。   而这种划时代的经典战例,其影响绝对也是史无前例。   到时,不论赫连俊驰怎么封锁,消息也会象长了翅膀一样向四面八方传递。   她就有了成千上万,乃至数十万,数百万的信使,不怕夏侯烨得不到消息。   她曾经在沙盘上与夏侯烨打过一仗,自然知道这场战役的始作蛹者是谁?   她相信,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救她出苦海。   而这一点,相信赫连俊驰并不是没有顾虑。   因此,他没有考虑连弩。   但,他可以放弃一件兵器,做为一个现代军人,却无论如抵抗不了空袭的‘诱’‘惑’。   因为他深深地明白,制空权的占领,对战争的重要‘性’。   当然,那也是因为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当他拥在了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武器后,任何人也无法从他手里,把舒沫抢走。   “可,”夏侯宇苦恼地蹙起了眉头:“他若用滑翔机对付父王,父王岂不是损失惨重?”   “傻瓜,”舒沫心头一热,亲昵地睇他一眼:“有我在,怎么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既然是机械,有故障是很正常的。   尤其是一台设计本身就存在缺陷的机械,故障就更多了。   然而,在巨大的政治和军事利益面前,这一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   夏侯宇转念一想,愀然不乐:“这,需要很长时间吧?”   舒沫望他一眼,轻笑:“做任何事,都要有耐心。只要活着,就不能放弃希望。”   “可,”夏侯宇神‘色’黯然:“你能回去,父王当然开心。可是,我……”   舒沫打断他,斩钉截铁地道:“相信我,不论何时,烨都会敞开怀抱,欢迎你的回归。因为,你是他的儿子。”   “你明知道,我不是……”夏侯宇难堪地别过头。 429斗争(四)   ??“你是!”舒沫极严肃地道:“你当然是!不论别人说什么,你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是,永远都是烨的儿子!这一点,无庸质疑!”   “可是,父王他……芑”   一直以来她心里都有个疑‘惑’。   几位姨娘勾心斗角,在府里翻云覆雨,搅得家宅不宁,夏侯烨其实都了然于‘胸’,却奇怪的以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冷眼旁观。   以他的‘精’明,为何小宇幼时屡遭暗害,他却束手无策?   就算当时他身在战场,从战场归来,也能查个水落石出,何以被‘逼’到要把他送到宫中的地步?   现在,却仿佛有些明白了猬。   如果,他心存顾忌不敢查,或者有怀疑对象,不得不掩盖呢?   是以,他在十年间,陆续换掉了王府的老人,把往事掩埋在时光里,让一切水过无痕。   她把眼别向窗外,望着蓝天,思绪越发清晰起来。   他身边竟没有一个知心体己的人,可以为他分担痛苦!   太妃的严苛,凝香的背叛,皇兄的猜测与防范……   这些年,他究竟是靠什么撑过这漫长的岁月?他的人生,是何等的孤单和寂廖?   想着这一切,想着初遇时,他冷漠严苛的样子,想象着这些年来,他以怎样的心情,平静地看着身边的人做着残酷的事。   或许,是痛到麻木,索‘性’置身事外,隔岸观火吧?   舒沫心痛之极,心中象是燃着一簇火苗,慢慢地烧着,灼得她难受。   夏侯宇本来垂着眼睛,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眼睛,更挡住了他的思绪。   舒沫这句话,如一颗石子投进湖中,掀起一阵涟漪。   他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地抬起了眼帘,乌黑幽亮的瞳仁,亮得惊人:“你的意思,父王他早就知情?”   舒沫不再说话,双手环‘胸’,默默地看着他,微笑。   她的笑容很平和,很纯净,很通透,是心怀宝藏之人的,骄傲的笑。   她的眼睛又黑又亮,消除掉一切不安与浮躁,极具安定人心的力量。   是,他当然知道。   凝香与国主相恋在前,出嫁在后。   京都与幽州相隔数千里,送嫁队伍宠大,路上至少要走一到两个月。   这么一算,等她抵达幽州,二人‘洞’房‘花’烛时,最少已有三个月身孕。   就算当年的他再年少懵懂,又怎么会毫不知情?   正因为如此,睿王妃怀胎七月时不慎滑倒,至使小宇早产,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他冷漠的外表下,有一颗世上最柔软,最易感,也最温暖的心。   不管外界的风风雨雨,尽他所能,保家卫国;用他的爱,默默地包容着所有的家人。   他是真正的男子汉,顶天立地,光明磊落!   她真庆幸,能遇上他,爱上他,并且为他所爱!   “祖母,也是知情的吧?”夏侯宇面上浮起怪异的红晕,讷讷地道:“她,一直都不喜欢我……”   舒沫轻轻地道:“太妃是严厉了一些,但她是爱你的。”   太妃‘性’格方正,若她得知内情,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凝香想在诈死脱身,只怕没这么容易。   不过,事到如今,再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重要的是,他们要尽一切可能,从这里逃出去!   “我,要怎么办?”到底是孩子,夏侯宇初经大变,没了主张。   舒沫微微一笑:“尽量博取信任,争取权利。实在不行,至少要做到出入自由。”   赫连俊骁既费尽心机把他带回,显然对他寄予厚望。   而赫连俊驰要扩张自己的势力,必然会触及到国主的利益,肯定会引起忌惮。   只要在他们之间,适当地推‘波’助澜,不难产生纠纷,以至分裂。   当鹬蚌开始相争,他们的机会,也就到了。   “就这些?”夏侯宇微讶。   “就你那牛脾气,做到这些,已属不易。”舒沫斜睨他一眼,淡声揶揄。   她敢用脑袋打赌,这小子直到现在,一定还不肯认薛凝香。   更不要说身为国主的生父了!   “不是尽量,是必需!”舒沫敛起笑容,严肃地道:“单凭我们两个,跟赫连俊驰做对,无疑是痴人说梦。所以,必需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跟他对抗。这样,我们才有机会赢!明白吗?”   赫连俊骁膝下无子,这也是他想方设法找回小宇的原因之一。   既然已经对外公开宣称小宇是少主,意味着已经把他立为了继承人。   西凉是小宇的,她绝不会听任赫连俊驰夺权!   “他们才不是!”夏侯宇将脸一扭,粗声道:“小爷绝不承认!”   “小宇,”舒沫握了他的手,低低地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乘他们还在身边的时候,好好的尽孝,不要等到离开时,才追悔莫及……”   夏侯宇忽地抬起头,乌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轻轻地问:“你,想家了?不是永安候西府,而是你本来的家,对吗?”   PS:看来,三更和二更没啥区别。月票甚至还不如二更。。呜呜,偶在考虑,要不要干脆恢复二更算了。。 430斗争(五)   ??下雪了,鹅‘毛’似的大雪飞飞扬扬,缠缠绵绵地飘下来,漫天飞舞着,放眼望去,一片银妆素裹。   舒沫搬了张椅子到窗前,撑着下巴,看得痴了。   并非没有见过雪。   可帝都的雪,象南方人纤秀细腻,敏感脆弱,不象这北地的雪,大气粗犷,豪迈爽朗!   赫连俊驰裹在狂风暴雪中,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芑。   “吱呀”一声推开‘门’,抖落一地的雪沫,看一眼舒沫,笑:“大夏见不着这样气势磅礴的雪景吧!”   舒沫懒洋洋地将头缩回来,睨着他不吭声。   “人也见过了,合作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赫连俊驰不以为意,问。   “合作可以,有条件。”舒沫淡声道。   “你说。”赫连俊驰大喜过望。   “第一,”舒沫竖起一根手指:“我要银杏过来服‘侍’。猬”   “呃?”赫连俊驰一怔。   ‘女’人,果然心‘胸’狭窄,锱铢必较!   本以为舒沫会与众不同,想不到也难免俗。   “怎么,做不到?”舒沫冷笑。   “没问题。”赫连俊驰一口答应:“还有呢?”   “我不喜欢寄人篱下。”舒沫竖起第二根手指:“给我一幢小院,不需要多华丽,舒适即可。”   赫连俊驰连连点头:“既是长住,当然得有府砥,是我想得不周,我立刻着人去办。还有吗?”   “既是合作,哪有单方提要求的道理?”舒沫扬起眉‘毛’:“现在,轮到你了。”   “我的要求很简单,”赫连俊驰道:“造更多的滑翔机。”   “抱歉,”舒沫轻描淡写地道:“我恐怕还没这个本事。”   “你有,”赫连俊驰微微恼火:“千树庄,你分明试飞成功了。”   舒沫神情自若:“你既然一直在暗中关注,就应该明白,那次试飞并不能算成功。因为我没飞多高,就从空中坠下来,证明设计上有缺陷。”   “无妨,”赫连俊驰信心满满地道:“我有足够的耐心,让你反复试验,直到成功为止。”   “若永远不能成功呢?”舒沫不动声‘色’,反问。   “不会的,”赫连俊驰微笑:“你一定会成功。”   舒沫挑眉:“连我自己都没有把握,真不知你的信心从何而来?”   “因为你是机械天才。”赫连俊驰莫测高深地笑了笑,抬起下巴。   “什么意思?”舒沫心中别地一跳,面上神情不变。   赫连俊驰双手环‘胸’,气定神闲:“我无数次在杂志和电视上见过你。你出身将‘门’,是军事频道的常客。外祖是大军区司令,传言祖父是全球排名前十的军火集团总裁。自小接受‘精’英教育,与好莱坞枪械设计师安德鲁相‘交’莫逆,曾参与NP42等多款枪系设计,被媒体喻为天朝(天朝是哪,你们懂,不解释,哈哈)的轻兵器‘女’王。”   “其实,”赫连俊驰微眯起眼睛盯着她,心跳飞驰:“你仔细想想,咱们是见过面的。零九年,我在军中比武中侥幸获胜,那时你在主席台就坐。我们,曾经握过手。”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年的她,做为天朝最年轻的少将,有多少青年俊杰暗中倾慕,更是无数军人的梦中情人。   万万没有想到,当年遥如天边星子的她,如今竟然就坐在他的身边,呼吸相闻,触手可及!   “从今天起,称霸世界不再是我一个人的梦想,而是我们的梦想!”赫连俊驰双目灼灼,满眼的神往:“我们一起,创造奇迹!”   “你喜欢发梦,我无权阻止。”舒沫凝眉,抱着‘胸’,极不客气地道:“但,不要把我扯进去。不论是权力还是你,我都没有兴趣。”   “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赫连俊驰咬着牙,腮边肌‘肉’鼓起来,眼中‘露’出荒原上的狼看到猎物时的光芒。   “必需提醒你,”舒沫心中暗生警惕,眼眸冷凝成冰:“我最讨厌公‘私’不分的人,爱情与事业,你只能选一项。我,绝不跟工作伙伴上‘床’。也绝不跟自己的男人,谈生意。”   “当然不是谈生意,”赫连俊驰忽地上前一步,高大魁梧的身材缓缓压下来,指尖暖昧地拂上她的‘唇’瓣:“我们来谈一场旷古绝今的恋爱,如何?”   舒沫泰然自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劝你,还是不要太贪心的好。江山和美人,你只能择一样。”   “若我两者都要呢?”赫连俊驰丝毫不掩饰他勃勃的野心。   “那肯定‘鸡’飞蛋打。”舒沫容‘色’平静:“但我赌,你不会因为一个‘女’人,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   赫连俊驰脸‘色’沉下来,盯着舒沫,象老鹰盯着小‘鸡’:“若是,我非要不可呢?”   赫连俊驰两眼圆睁,愣愣地盯着她,不明白她的信心从何而来?   良久,他蓦地移开视线,纵声朗笑掩饰内心的羞恼:“哈哈!好!既然你坚持不谈感情,我只能尊重你的选择。”   PS:今天查资料,少了一更,明天会补齐。换言之,明天四更,砸月票吧。 431斗争(六)   ??“又怎么啦?”赫连俊驰皱眉。   舒沫看着他伸出的手掌,浅笑:“你不会以为,只用一幢破房子,就把我打发了吧?”   赫连俊驰松了口气:“当然不是。”   舒沫伸出一根手指:“每造一架滑翔机,不管试飞成功与否,都得给我一千两。”   “想讹我,还是要让我知难而退?”赫连俊驰忍住气,反问。   舒沫神‘色’淡定:“这个时代的男人都靠不住,‘女’人又都想傍高官,‘抽’冷子就会捅人一刀;思来想去,也只有银子不会背叛我了。况且,一千两银子不过是一套头面的钱,送给你夫人,顶多换她一笑,搞不好还嫌你小气。给我,却能换一架战斗机,算起来你还占了大便宜。”   “你不是男人?”舒沫冷哧。   “算了,”舒沫神情倦懒地道:“我对男人,不感兴趣。还是银子实在,你们打你们的仗,我去找个山明水秀之处,牧马放羊,享田园之趣。”   “OK,”赫连俊驰点头:“既然你坚持,我只能接受了。”   “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舒沫想了想,又道:“如果要我设计兵刃,那每制造出来一件,必需按其价值的10%付给我酬金。”   “1%”赫连俊驰皱起了眉猬。   按她的算法,光付给她的酬金,就要使军费的预算增加10%,这可是一笔宠大的开支。   舒沫冷笑:“哄孩子玩呢?”   “3%”赫连俊驰咬牙,退了一步。   “预算不够,就别想着大换血,旧的也不是不能用。”舒沫漫不经心地道。   “5%”赫连俊驰竖起一个巴掌:“不能再高了!‘女’人,要知足!这些银子已足够你几辈子吃穿不愁了!”   舒沫面不改‘色’:“我就喜欢枕着银子睡觉,你管得着吗?”   “你就这么自信?”赫连俊驰眯起了眼睛。   他是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单造滑翔机,显然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要打造一个军事强国,走科技强兵之路,又怎么可能放着她这么一个人材不用?   赫连俊驰沉‘吟’不语。   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个狡猾的‘女’人。   居然能想到,用增大军费开支来将他的军。   可惜,她考虑得再细致,终究不过是个‘女’人。   她忘了,这是在谁的地盘,谁的天下?   别说银子,就连‘性’命都握在他的手中。   银子和人,迟早都要落入他的手中!且让她自以为得计,嚣张几天,又如何?   这么一想,他豁然开朗:“10%就10%!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舒沫嫣然一笑,优雅地握住了他的手:“OK,成‘交’。”   总有一天,他会让她低下骄傲的头颅,心甘情愿地臣服在他的脚下!   “放心,”舒沫道:“既然答应了你,就绝不会食言。”   “不送,”舒沫轻快地挥着手,笑意盈盈:“别忘了,尽快把银杏送过来。”   傍晚时分,风势渐渐转弱,雪却依旧纷纷扬扬地下个不停。   舒沫放下手中碳笔,快步出了‘门’,走到阶前。   只见两名高大的‘侍’卫,抬了一只巨大的樟木箱子立在院中。   左侧那人‘抽’出腰刀,呛地一声,将箱子上的绳索斩断,随手揭开箱盖,‘露’出一个蜷着身子侧躺在箱中的‘女’子。   他抬‘腿’,将箱子踹翻。   ‘女’子从箱中滚出来,全身五‘花’大绑,不是银杏是谁?   舒沫踱步上前,接过腰刀,手腕一翻,挽了个刀‘花’,雪亮的刀尖抵着银杏的喉间,俯下身轻笑:“银杏,你可想过会有今日?”   银杏张大了眼睛看着她,大大的眼中,很快泪意盈然。   看着那双以往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神,那种很温暖的眼神,现在同一双眼,居高临下的瞪着她,却充满了恨意和讥刺。   “杀了你?”舒沫笑了,手起刀落:“你以为我不敢?”   “啊!”‘侍’‘女’尖叫一声。   银杏闭着眼睛,预期的疼痛却并未降临,绑在身上的绳索却落了地。   她不禁又惊又疑,倏地张开了眼睛:“娘娘?”   舒沫把手中钢刀掷在地上,发出呛啷一声脆响:“不,我不杀你,那太便宜你了。我要你留在我身边,服‘侍’我,以我为尊,时刻听候调遣。”   银杏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娘娘,你,你还要我?”   舒沫轻哼一声,冷眼斜睨着她:“死是最容易的事,我不会让你如意!有本事,你再出卖我一次。” 432斗争(七)   ??风雪持续了五天,到第六天终于放晴。   银杏推开‘门’,悄悄地走了进来:“香妃请娘娘入宫。”   远远的,一个略带伤感的宫装美人款款而来,显示出良好的教养与气质,那样宁静和优雅,静静地从雪中走进了她的视线。   舒沫只觉馨香扑面,眼前的景至美得一塌糊涂。   她着一身娥黄的罗衫,外面套着轻纱制成镶着雪白貂‘毛’的坎肩,眉如远山,目似‘春’水,肤白如‘玉’,十指‘春’葱,衬着铺天盖地的雪景,更宛如空谷中的一株幽兰,美得惊人。   舒沫默默地看着她,暗自称奇的同时,酸涩的小泡泡抑不住地往上冒。   她竟在西凉的后宫,穿着大夏的宫装,看来,国主对她的宠爱,非同一般。   她不得不感叹,老天何其偏爱她?   三十岁的‘女’人,肌肤仍细腻如瓷,岁月在她的脸上,竟不曾留下一丝痕迹芑!   跟她一比,孙姨娘简直就是颗即将腐烂的大白菜!   都说祝秋芙酷似睿王妃,今日一见,竟是徒有其表,神韵气度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难怪夏侯烨会眼高于顶,即使面对戚美云这样的绝‘色’仍能心如止水。   有这样天仙似的美人相伴,那些低俗的‘花’‘花’草草哪里还入得了他的法眼?   “这位就是慧妃了?”薛凝香启‘唇’,声音低柔清浅,舒适之极。   “我是,”舒沫点头坦然承认,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微笑:“我该称你为睿王妃,还是香妃?猬”   薛凝香白晰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竟不以为杵,美眸静静地凝着她,柔声解释:“我离开睿王府时,烨弟,写了和离书。”   舒沫本是故意令她难堪,不想,她竟真的做了解释,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那这个名,一定不太好。”舒沫自嘲地笑。   薛凝香眼中有‘艳’羡之‘色’:“你的人生,很‘精’彩!”   在这样的时代,她敢冲破世俗,与陌生男子‘私’订终身,的确需要莫大的勇气。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横亘着国仇家恨,要跨越这种种障碍,不顾伦理道德走到一起,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   薛凝香眼帘急速地扇了几下,轻轻地道:“很抱歉,把你卷进来了。请相信,这不是我的本意。”   “我明白,”舒沫冷静地道:“现实就是这样,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若什么事都按计划走,人生也太过无趣了些,你说是不是?”   “我想,”薛凝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我知道烨弟和宇儿,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可我,”舒沫微笑:“却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会舍弃烨和宇儿?”   薛凝香眼神一黯:“是烨弟主动提出和离的。”   “不要忘了,”舒沫只觉怒气上涌,眼神变得严厉起来,不客气地批评:“是你,背叛他在先!你应该感谢,他有一颗包容,宽大的心!”   倘若他心‘胸’稍微狭窄一些,薛凝香的人生就要改写,更不可能有机会在这里跟她在这讨论谁对谁错?   薛凝香静静地看着她,一双眼睛温润亮泽,隐隐透着丝悲凉:“你,很爱他,对吗?”   舒沫狼狈地红了脸,却倔强地不移开视线:“是又如何?你们已经结束了,他有权利爱任何人。”   “烨弟,不曾跟你谈过我们的事,对吧?”薛凝香忽然笑了,语气极为笃定。   “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舒沫被她说中心事,口气不知不觉凶狠起来:“不论那份感情有多深,都已经过去了!”   “我们的感情,的确很深。”薛凝香点头。   舒沫不悦地蹙起眉‘毛’:“我……”   “但,不是你想的那种。”   “你怎知我想什么?”舒沫反诘。   薛凝香微笑,眼里竟然有丝促狭:“烨弟与我,只有姐弟之谊,并无男‘女’之情。我,并不是你妒忌的对象。”   舒沫不吭声。   夏侯烨那时才十五岁,正处于男孩向男人转变的青涩青‘春’期,再加上当年名义上是受封为王,到幽州戍边,实则与放逐无异。   他小小年纪,锦衣‘玉’食惯了,突遭变故,难免彷徨无依。   说是处在人生中最落拓失意的低谷期,绝不过份。   反观赫连俊骁,他比夏侯烨年长八岁,与她相遇时,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加上刚被封为少主,大权在握,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   两人一比较,孰优孰劣可谓一目了然。   薛凝香除非傻了才会选夏侯烨。   但是,夏侯烨却不一样。   在他最失意的时候,上天赐了这样一朵温柔可人,亦妻亦姐的解语‘花’,如何不依恋倾慕?   是以,明知她的背叛,依然倾力维护,多方替她遮掩。   “其实,”薛凝香抬起头直视着她,容‘色’平静,眼眶深处却有一点红:“烨与我,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轰地一声,平地惊雷,把毫无防备的舒沫炸懵了。   她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大成O形,傻傻地问:“这,怎么可能?” 433斗争(八)   ??“你也许不信,但这是事实。”薛凝香温柔地道。   “太妃怎么会同意?”舒沫只觉不可思议:“王府里那么多眼睛盯着,又怎会没有半点风言风语?”   她所收集到的情报,对她的死因虽有种种猜测,可对两人的感情,却都是伉俪情深,恩爱逾于常人的呀!   怎么到了最后,当事人却说只是做了数年的假凤虚凰?   “太妃一直不知情。”薛凝香的声音,低到几不可闻:“‘洞’房‘花’烛夜,是秋芙替我圆的房。后来,烨弟便扶了她做姨娘……芑”   舒沫无语。   怪道祝秋芙一直趾高气昂,原来竟一直以夏侯烨的原配自居……   “我自幼父母双亡,寄居在叔父家中。”薛凝香轻轻地叹息:“姑母深宫寂寞,又怜我孤苦,常接我入宫陪伴。在我心里,他是寡言少语,安静内敛的表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成为我的夫婿。”   “我那时年少,仗着习了些弓马,常偷跑到郊外纵马。恰遇俊骁仰慕帝都繁华,微服来游。目睹我策骑,出语指点。我不服气,便与他赛马,眼见要落败,我心高气傲,便拨了匕首刺入马‘臀’。马儿吃痛,将我颠下马背,若不是俊骁,险些葬身马腹……”   回忆往事,薛凝香眸光如醉:“我自负马术极高,那时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对俊骁暗生情愫。因父母双亡,婚事也无人做主,便与他‘私’订了终身。约定半年后,他来迎娶,这才分手。谁料半个月后,皇上竟颁下圣旨,要我嫁给烨表弟!”   “你遍寻他不着,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花’轿。”舒沫面无表情,淡淡地接口猬。   “不瞒你说,”薛凝香飞红了双颊:“我本想认命,将这段情藏在心底,就这么嫁给烨表弟。不料天意‘弄’人,竟然珠胎暗结。京城距幽州路途遥远,待到得幽州,已经有三个月了。”   “你很聪明,”舒沫心疼得颤了起来,冷冷地道:“不,应该说很卑鄙!知道这事无论如何瞒不住,便选择了坦白。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了烨!”   他若选择包容,就得忍辱含羞;他若怒而将她逐出王府,就要背上无情无义的骂名,一样要被人耻笑!   要知道,当时夏侯烨只有十五岁!且刚从繁华的帝都被流放到幽州,还没喘过气,就被他最信任的表姐,当头一‘棒’,打得晕头转向!   面对这种两难的抉择,当时年少未经事的他,内心该是如何的纠结?   不能死,也不能逃,她无路可走。   除了自呈罪状,任他处置,没有别的办法。   “狡辩!”舒沫冷哧,毫不留情地斥道:“你为何不选择向太妃坦白?”   还不就是心存侥幸,欺夏侯烨心软?   薛凝香咬着‘唇’,无词以对。   是,她的确存了‘私’心。   若禀告太妃,以她的‘性’子,必定‘逼’她坠胎。等过几年风声没这么紧了,再找借口将她逐出王府,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当不当这个睿王妃,她无所谓;但腹中的胎儿,却无论如何也想保住。   “算了,”舒沫看她一眼:“不管谁对谁错,事情已过了十多年,现在再来追究谁对谁错,没有任何意义。”   薛凝香默了片刻,轻声道:“说一千道一万,是我对不起他。可惜,这辈子怕都没有机会,当面跟他说声对不起了……”   “烨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舒沫淡淡地道:“既是他自己做的决定,就不会怨你。可你却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在他受伤的心上,又洒了一把盐!”   这么多年,他一肩扛起所有的责任,甚至在她面前都不曾透‘露’过一个字,默默地维护着她的名誉和尊严。   可是她呢?得陇望蜀,有了爱情,还想着亲情。   夺走了小宇,令她和烨劳燕分飞!   “我,”薛凝香涨红了脸,急急地道:“不知道他们会把你也劫来。真的,你相信我!烨弟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幸福!又怎么忍心拆散你们呢?”   舒沫不说话,只用黑白分明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她。   薛凝香眼中慢慢滴下泪来,轻声啜泣着:“我该怎么做,才能赎罪?”   “你真的想弥补?”舒沫慢慢地问。   “是,”薛凝香猛地抬头:“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做!”   “设法帮我向烨传个信,告诉他,我一切安好。”舒沫机警地四下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   “这,”薛凝香一惊,眼中闪过迟疑之‘色’:“幽州路途遥远,我足不出宫‘门’……”   “你在宫里这么多年,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也没有?”舒沫蹙起眉。   “我……”薛凝香难堪地咬着‘唇’,轻若羽翼的睫‘毛’急速扇动。   做为一个异族‘女’子,在西凉的后宫里生存,其艰辛难为外人所道。   若不是有赫连俊骁护着,怕早支撑不下去了。   可最近两年,赫连俊驰的势力迅速扩张,实力直‘逼’国主,隐隐有取而代之之势。   赫连俊骁疲于应付,心力‘交’悴之下,对她的照顾难免有疏忽之处。   宫中妃嫔虎视眈眈,随时等着揪她的小辫。   她也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增添他的烦恼。   加上当年诈死脱身,‘阴’错阳差,再遇上赫连俊骁,心知双方身份尴尬,主动切断了跟夏侯烨的一切联系。   这个时候,她若帮着舒沫向夏侯烨传信,万一给别人捉到,自己惹上麻烦事小。   就怕给政敌抓到把柄,在此事上大做文章,害赫连俊骁国主之位不保! 434斗争(九)   ??“算了,”舒沫见她脸上红白‘交’错,显见得内心争斗得十分‘激’烈,终是不忍心相‘逼’,叹道:“我不为难你……”   “哈哈,”一声朗笑,突兀响起:“谁要为难孤的爱妃?芑”   舒沫转头,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踏雪而来。   他头戴一顶雪貂垂尾风帽,身穿明皇滚龙袍,长身‘玉’立,俊朗中透着睿智,自然散发着一种凛然的威仪。   “你就是慧妃?”赫连俊骁好奇地打量着她:“听说,你是天下最聪慧的‘女’子,做的木鸟能在天上飞。猬”   舒沫滴汗:“还在试验阶段,尚未成功。”   “继续努力,孤期待你的成功。”赫连俊骁点头。   “听说,宇儿也醉心此道?”薛凝香小心翼翼地问。   “嗯,”谈起夏侯宇,舒沫的眼里闪过温柔怜爱之意:“他很聪明,一点就透。”   “那是因为得遇明师。”赫连俊骁夸她。   薛凝香由衷感‘激’:“谢谢你,替我照顾他。”   “我喜欢他,是因为他是烨的儿子。”舒沫淡淡地道:“而且,他很懂事,也早熟,是个招人疼的孩子。”   赫连俊骁脸‘色’微变:“慧妃可能还不知情,宇儿是孤的儿子。”   舒沫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坚定,语速极缓,字字清晰地道:“生恩不及养恩,不管别人说什么,烨永远都是小宇的父亲。”   “宇儿到现在都不肯认他,”薛凝香无奈地苦笑:“他心里窝着火,请你体谅。”   顿了片刻,接着道:“不瞒你说,我请你来,就是想知道宇儿的喜好。吃的,穿的,玩的,用的……不论哪方面,越详细越好。”   “小宇看起来很坚强,其实是个敏感脆弱的孩子,‘逼’他没有用,只会适得其反。”舒沫默了片刻,道:“你多点耐心,包容他,爱他。他,迟早会接受你们的。”   薛凝香不说话,泪盈于睫。   道理她都明白,可她是一个母亲,跟孩子分离了近十年,突然相见,那从心底喷涌而出的母爱,又如何抑制得住?   恨不能连身上的‘肉’都割下来给他!   “有机会,我会劝劝他。”舒沫心软了。   从宫中回来,舒沫异常沉默。   这次入宫,她抱了很大的希望,以为薛凝香就算不能助她逃走,至少能帮她传递消息。   现在看来,她似乎打算了算盘。   难道,真的得等到滑翔机试制成功,赫连俊驰将它投入实战,引起轰动那时候才行?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一想着也许数年都得忍受相思之苦,倍受煎熬,她就烦燥不已。   “什么陈国赵国,跟我有啥关系?”舒沫火大。   舒沫一怔,道:“来了又如何,我怕她不成?”   “陈国夫人不比香妃,”银杏委婉地劝解:“娘娘还是避一避的好。”   “哼!”舒沫冷哼:“我在这里不是一天二天,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反而让她以为我理亏心虚,不敢见她,越发嚣张!走,我倒要看看,她要‘弄’什么夭蛾子?”   说着话,也不等银杏掀开车帘,径自跳下马车。   薛凝霜在里面正等得不耐,听到马蹄声,从院子里冲了出来,刚好与她打个照面,登时翻脸:“贱人,还真是你!”   听说赫连俊驰被一个大夏‘女’子‘迷’‘惑’,金屋藏娇,日日与其厮‘混’。   她一猜,就是舒沫在搞的鬼!   找人打听到地址,赶过来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舒沫眉一挑:“赫连俊驰见了我,也是恭敬有礼,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大呼小叫?”   “你!”薛凝霜肺都气炸了,想也不想,扬起鞭子‘抽’了过去。   舒沫不闪不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冷冷地道:“你伤我一根寒‘毛’,我必十倍奉还!”   银杏伸手,敏捷地将鞭子抄在手中:“夫人,请自重!”   “大胆奴才,不知道本夫人是谁么,还不放手?”薛凝霜用了吃‘奶’的劲也夺不回鞭子,气得满面通红。   “奉大王手谕”银杏躬身行了一礼,面无表情,平铺直述:“任何人意图伤害慧妃,格杀勿论!”   薛凝霜指着舒沫的鼻子大骂:“不要脸的贱婢!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到哪都抛不掉狐媚的本‘性’,勾三搭四!”   舒沫看着她,不愠不火地道:“哪里的狗在吠?”   “姓舒的,你不要欺人太甚!”薛凝霜气得直抖,冲过来扬起巴掌:“烨表哥对你一往情深,你却翻脸无情,转身就搭上了赫连俊驰。如此水‘性’杨‘花’,着实让人寒心!”   “啪”地一声,薛凝霜掩着脸,豁然转身:“反了,你这奴才……”   赫连俊驰满面寒霜,站在她身后,一双鹰眸冷若冰珠:“谁准你来的?”   “滚!”赫连俊驰黑眸一眯,冷声叱道。   薛凝霜鹿靴一跺:“舒沫,你等着!”   PS:呼呼,好险,只差几分钟。。。 435不放虎穴,焉得虎子(一)   ??“王爷,”巴图快步走到书房外,高声禀报:“明公子到了。”   “惟明?”夏侯烨讶然抬眸:“他来做什么?”   “怎么,”邵惟明推‘门’而入,语带调侃:“不欢迎?”   “塞外苦寒之地,不比京城繁华,若是寻欢作乐,恐怕找错地方了。”夏侯烨冷声嘲讽。   “咦,”邵惟明一手悠哉地扇着扇子:“你怎知我一定是来寻欢,不是来寻人?”   夏侯烨心蓦地一紧,站了起来:“你有沫沫消息?芑”   “别紧张,”邵惟明伸开手掌往下按,做安抚状:“是我的一个江湖朋友……”   夏侯烨将脸一沉,冷冷地道:“抱歉,本王对你的江湖朋友,不感兴趣。”   “喂,”邵惟明踏前一步,双手撑着桌面:“我话没说完呢,别急着赶人呀!”   夏侯烨抬起冷眸,淡淡地一扫猬。   “是这样的,”邵惟明赶紧扯白旗,老实‘交’待:“我的这位江湖朋友,最擅机关暗器的制做。小宇曾托他做了个滑翔机的部件。上个月我去找他喝酒,结果发现他不见了。”   “也许他出‘门’访友了?”巴图不以为然。   巴图一‘激’动:“王爷,这跟……”   夏侯烨抬眸,冷冷扫过去一眼。   巴图讪讪地‘摸’‘摸’头,识趣地退出去,站他的岗去了。   “你想怎么样?”夏侯烨环起双臂,淡淡地问。   “我听说,”邵惟明索‘性’挑明来意:“兵仗局那几个曾帮小宇做过东西的巧手匠人,也都先后以各种理由离开了兵仗局。大家都是朋友,你有线索可不能瞒着我。”   “此事的确可疑,”夏侯烨轻描淡写地道:“本王派人查过,并无可疑。”   “此事摆明了有蹊跷!”邵惟明嚷道:“你却假装太平,分明是信不过我!”   “你旅途劳顿,先去休息。”夏侯烨端起茶杯,意‘欲’逐客。   “烨,你是不是人?”邵惟明急了,拉高了嗓子骂:“沫沫下落不明,危在旦夕!此时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你若真的爱她,就该集合各方之力,全力搜寻沫沫的下落!而不是隐瞒消息,独自查找!”   “这是本王的家事,不需外人干涉!”夏侯烨面‘色’‘阴’沉。   “屁的家事!”邵惟明啪地一下,将折扇合起来在桌上一敲:“告诉你,你不把线索分享也行,本少爷从今儿起,赖在这里不走了!”   “邵惟明!”夏侯烨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土匪呀?”   他早就知道,所谓找江湖朋友不过是个幌子,绕来绕去,目的还是落在舒沫身上!   “睿王府个把闲人,还养得起。”   邵惟明立刻起身,凑了过去:“写的什么?”   “要不,”夏侯烨斜他一眼,将案头堆积的公文朝他面前一推:“这些,你都代劳了?”   “这有何难?”邵惟明竟真地挽了衣袖,看也不看,翻开一本,提起朱笔就批字:“左右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看我一刻钟全给你搞定!”   “邵惟明!”夏侯烨大喝一声:“别太过份!”   正闹着,忽听巴朗急匆匆地奔了进来:“王爷,孙二爷到了。”   “哪个孙二爷?”邵惟明扭过头来,双目灼灼地瞪着夏侯烨:“是不是沫沫她二舅?”   邵惟明扔了手中朱笔,尾随过去:“是不是有沫沫消息?要不然,千里迢迢的,你让二舅到幽州来做什么……”   “二舅,”邵惟明急不可待,抢到孙瑜面前:“烨是不是和你密谋着去救沫沫?”   “王爷说有笔皮货‘交’给小人采办。”孙瑜站起身,恭敬地道:“小人接到王爷的信,一刻也不敢耽阁,星夜兼程,今日方抵达幽州……”   “皮货?”邵惟明皱起鼻子,在空气中四处‘乱’嗅:“烨你什么时候改行做起皮货商了?不对,有‘阴’谋呀,有‘阴’谋……”   “你有完没完?”夏侯烨轻叱一声:“再罗嗦,本王直接将你扔到关外去!”   “明公子,”巴图实在看不下去了,道:“滋事体大,你还是别‘乱’搅和了!”   岂有此理,居然宁肯千里迢迢找个满身铜臭的商人,也不愿意要他加入?   PS:今日有事,更新迟了。不过,大家不必担心,今天少多少,明天一定补齐。 436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二)   ??“他是去做买卖,”夏侯烨冷眼斜睨着他:“又不是带兵打仗,要功夫做什么?芑”   “做买卖最要紧的是诚信,一味‘花’言巧语,油嘴滑舌反给人浮滑不实之感,难以取信于人,只会适得其反。”夏侯烨一瓢冷水泼下。   “货,都备齐了吗?”夏侯烨不理他,径直望向孙瑜。   “这么说,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邵惟明摩拳擦掌:“说吧,要怎么干?”   夏侯烨踱回书桌,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枚鹰形戒指:“二舅,还记得这枚铁戒吗?”   夏侯烨五指一合,将戒指拢于掌心。   “小气!”邵惟明眼尖,一瞥之下早已将它看了个清楚,嘴巴一撇:“不就是只秃鹰吗?有什么稀奇。”   听说西凉境内战斗力最强的三支军队,号称鹰,虎,狮三军。   每队的将军,都有一枚象征权力地位的铁戒,由国主亲自赐予,代代相传。   却不想,鹰戒竟会在夏侯烨的手中!   因为它,惹上牢狱之灾,显些葬身幽州,哪里敢忘?   要不然,他也不会把这枚向征着鹰将军权力的铁戒,赠给她。   夏侯烨不理他挑拨之语,淡淡地道:“据可靠消息,赫连俊驰屡建奇功,入夏来已受封为南院大王,掌管了鹰虎二队。你此去咯尔达,要想方设法进到南院大王府砥,最好能与赫连俊驰面谈。”   “对!”邵惟明兴奋得两眼放光:“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若真是他劫走了小宇和舒沫,不管瞒得如何密不透风,总有蛛丝蚂迹可遁。   “赫连俊驰知道你的身份,”夏侯烨冷冷瞥他一眼:“所以,你不能去。”   他狡猾如狐,面对邵惟明,定然小心提防,步步为营。   但孙瑜却不同。   他的确是个商人,又是舒沫的亲人,也曾去过西凉贩皮货。   若赫连俊驰真对舒沫有情,爱屋及屋,说不定会透‘露’一星半点口风。   只有确定了舒沫在赫连俊驰手中,接下来,才可能谈到有针对‘性’地营救。   否则,空有一身力气,也无处可使!   “此去咯尔达,路途遥远,兼之大部份是草原沙漠,沼泽地带,地广人稀,盗匪猖獗。若没有人护卫,纵有鹰戒,怕也难以抵达。”邵惟明卯足了劲游说:“你让我同行,我不去南院大王府,做个镖师总成吧!”   只要能救沫沫,以赎前罪,莫说只是做镖师,就算是扮成仆人,他也愿意呀!   “镖师就得有镖师的样,”夏侯烨瞥他一眼,冷冷地道:“你能吃得了苦,不耍少爷脾气?”“镖师也是人,我又不比别人少只手,缺条‘腿’,没道理别人能做,我不能做?”邵惟明不服气地反驳。   “你能保证,事事听二舅吩咐,绝不强出头,绝不惹是生非?”夏侯烨咄咄‘逼’人。   邵惟明信誓旦旦:“不就是多做事,少说话嘛?这有何难?你若还不信,大不了我装哑巴!”   夏侯烨冷哧:“真要你装哑巴,还不把你憋死?”   “嘿嘿,”邵惟明吡牙一乐:“总之,咯尔达我非去不可!实在不行,少爷千里走单骑!”   “到了那,要多看多听。”夏侯烨轻哼:“一旦有了沫沫的消息,立刻飞鸽传书回来,切忌冲动急躁,宁肯无功而返,亦不可打草惊蛇。”   邵惟明不耐烦地横了他一眼:“罗嗦!当我们三岁孩子呀?那可是贼窝,就凭我们几个人,哪可能把沫沫从虎口里救出来?当然是要从长计议了!”   俗话说得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不早不晚,恰恰在今日赶到,适逢其会,证明他跟沫沫的缘份未尽,不是吗?   “目的达到了,还不走人?”夏侯烨不悦地拧起眉‘毛’。   “喂,”邵惟明犹豫一下,道:“熠还在满世界地找沫沫呢,要不要给他也传个信?”   “千万别!”巴图大声嚷道:“我们王爷为了布这个局,可是不眠不休地追查了好几个月,好容易查出点眉目,可不能让熠公子拣现成的便宜……”   “闭嘴!”夏侯烨脸一黑,喝道。   “成,”邵惟明很明智地绕过雷区:“那就别通知了,反正现在还只是猜测,消息也不确定。” 437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三)   ??两天后,天气放晴,孙瑜的商队也休整好,自西城出了幽州,朝咯尔达进发。   一行人在草甸走了十几天,不料却遭遇了今冬最大的一场暴风雪,被迫折向察哈拉山隘口附近的沙鲁寨。   抵达之后,才发现这个原本只有几十个常住人口的小寨,竟已聚集了数百人。   在他们到达之后,陆陆续续仍有人顶风冒雪往这边赶。   好在大家对严冬穿越察哈尔草原早有思想准备,粮食带得极为充足,倒不虞匮乏。   否则,寨子里的几十人一冬的存粮,怕只数天就被吃个‘精’光。   孙瑜在寨子里走了一遍,挑了个地势平坦的背风山坡,安排大家扎下帐篷,将货物归置在一块,再分派镖师轮流守护,以防‘乱’中有失芑。   乘这个功夫,邵惟明已在寨子里转悠了一圈回来。   他人长得俊,出手大方,嘴巴又会哄人,很快跟那些人打成一片,打听了消息。   “明公子,怎么回事?”孙瑜心中惴惴,‘抽’了个空在背静中叫住了他:“寨子里怎么突然有这么多……人?”   他‘性’子谨慎,本来想说“兵”,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   西凉人以游牧为生,逐水草而居。   眼下这个季节,正是西北天气最恶劣之时,常常走上几天也难遇上一二个人猬。   突然间,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实在是异数。   “都是些手艺人。”邵惟明笑嘻嘻地道:“听说咯尔达要建新宫殿,需要大量的工匠,工钱开得特别高,他们是去找活干的。”   “手艺人?”孙瑜皱眉:“看起来可不象。”   他也算是见过阵仗的了。   那些人虽都做的百姓打扮,但绝大多数腰间鼓鼓,明显藏了腰刀,弯刀等短兵刃,绝非普通商旅。   孙瑜的商队,满载着十几辆货物,押送的伙计,再加上护卫的镖师,总有三十几人,全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且,他们中除几位伙计是孙瑜带过来的,其余绝大多数是夏侯烨‘精’心挑选出来的‘侍’卫。   寻常的盗匪,根本讨不了便宜。   但跟这群人一比,明显处于弱势。   货物损了事小,不能完成夏侯烨‘交’托的任务,让他怎么回幽州?   “放心吧,”邵惟明笑了笑,道:“他们的目的是人,并不在货物。”   自然,除了手艺之外,其余的都是训练有素的西凉士兵。   临行之前,巴图曾经大概跟他提过。   夏侯烨在追查兵仗局几位失踪的匠人之时,意外发现,近半年来,这种看似正常,实则可疑的失踪案,各地陆续都有发生。   对象大多都是象龚千均一样,在当地颇有名气的匠人。   且,离幽州越近,距离时间越短,失踪案越多,越频繁。   他一路追查到幽州,发现这边的铁铺稍有名气的,几乎都去了咯尔达。   理由跟那些在这里避风雪的匠人一致——咯尔达新宫殿建设在即,大量招收能工巧匠,且报酬丰厚。   发现事有蹊跷,夏侯烨权衡再三,放松了西‘门’的盘查,恢复通行。   消息传出,西‘门’每日进出人数增了近三成,且大多都是从全国各地赶往咯尔达的匠人。   夏侯烨先后派了两批探子去咯尔达,却沓无音讯。   后又从军中挑选有手艺的士兵,伪装成工匠,远赴咯尔达。   结果,全都有去无回。   ‘逼’不得已,这才从京城急召孙瑜来幽州。   希望凭借他跟赫连俊驰的关系,能顺利‘混’进咯尔达,找出蛛丝蚂迹。   这些,孙瑜自然被‘蒙’在鼓里。   “人?”孙瑜眼中‘露’出惊诧之‘色’:“不是冲着咱们来的吧?”   孙瑜苦笑:“怎么绕?人还好说,这十几大车的货,全扔在山这边?”   邵惟明一愣:“几千里的山脉,只有隘口这条路通向柴桑盆地?”   “要不,怎么说是必经之路呢?”   “那怎么办?”   “这怎么行?”邵惟明是真的急了。   若沫沫真在咯尔达,在赫连俊驰手中,必定日日如在地狱。   他们能等,沫沫如何等?   “咱们有这么多人呢,就不能全组织起来,开条路出来?”邵惟明说着,抬起下巴朝另一方指了指。   “他隔着察哈尔草原呢,能有啥法子?”邵惟明两眼一瞪:“总不能拉几万人过来,给咱们清道吧?”   “看老天爷的意思吧,也许不封呢?”孙瑜讪讪地道。   然,孙瑜不幸言中。   雪不但没有停止之态,反而越下越大,隘口被雪封得严严实实,所有人被迫滞留在沙鲁寨。   等待了十天,眼见食物越来越少,孙瑜只得给夏侯烨写信。   夏侯烨无奈之下,只得命他们原路返回。   一直到第二年三月,冰雪消融,隘口恢复通行,立刻整装,再次入关。   来回折腾了两趟,等他们抵达咯尔达时,已是第二年的四月底。 438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四)   ??咯尔达城依旧是冰雪覆盖,银妆素裹。   孙瑜轻车熟路,领着车队直驶城南的贡玛客栈。   把货物扔给手下整理,向店家打听了南院大王的住址,拿着拜贴直奔王府而去。   邵惟明问了路人,找到城中最大的酒楼,晃进去坐了一下午,喝了一坛马‘奶’酒,‘交’了三五个朋友,听了一堆八卦。   天黑时才抱着一坛马‘奶’酒,醉熏熏地‘摸’回客栈。   商行伙计见了他,道:“邵师傅,孙掌柜让你回来就去房中找他。”   邵惟明问明孙瑜的房号,找了过去,劈头就问:“二舅,有没有戏?”   “哪有这么快?”孙瑜给他让了座,道:“今日过去,只投了拜贴,还得等信呢。”   说着,他神‘色’忧虑:“隔了二年了,也不知他还记不记得我?”   虽说打点了‘门’房,又亮出了鹰戒。可人家如今已是南院大王,舒沫又生死未卜的,万一他拒不见面,也是无奈他何呀芑!   都已经到了咯尔达了,总不能象上次那样,空手而回吧?   睿王,该有多失望呀?   “我今日,倒是听了许多有趣的消息。”邵惟明道:“你要不要听?”   嘿嘿,别的不敢说,说到与三教九流厮‘混’,打探小道消息,他可是一把好手。   这不,只半天时间,已经大有收获。   再多呆个几天,搞不好连赫连俊驰的祖宗三代秘梓,都给他挖出来猬!   “可是跟慧妃有关?”孙瑜眼睛一亮。   “西凉国主要建新的宫殿,这事在大夏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是街知巷闻,可咯尔达这边却静悄悄,大家全不知有这么一回事。”邵惟明抿‘唇’一笑:“有意思吧?”   “那,那些工匠都去了哪?”孙瑜奇道。   “这算什么趣事?”孙瑜不以为然。   自古做皇帝的,哪个不是全世界收集美‘女’,纳入后宫?   大夏的皇宫里,南召,北冥,西凉的美人,缺了哪一国?   孙瑜不吭声,心中暗忖:到底是‘花’丛中游戏惯了的公子哥,说到美人,连正事都忘了。   面上不敢‘露’出痕迹,讪讪地陪着笑脸。   “赫连俊驰近年来战功赫赫,声名雀起。更有大臣抓住国主膝下无子之事,大做文章。不断向国主上奏,要赫连俊骁立赫连俊驰为储君,百年之后将皇位传于赫连俊驰。”   说到这里,邵惟明停下来,唰地展开折扇,惬意地轻摇:“有趣之事就在这里!”   “什么?”孙瑜兴致缺缺,却不好扫了他的兴,只好随口敷衍。   “你猜?”邵惟明得意洋洋地卖着关子,吊起眼睛斜睨着他。   孙瑜滴汗:“小人愚钝,实在猜不出来。”   “去年冬,”邵惟明微微一笑:“暗卫统领肖青衣,忽然带回一个少年。据说是国主流落在外的骨‘肉’。最令人称奇的是……”   说到这里,他又停下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孙瑜一眼,这才一字一顿地揭晓答案:“这个少年,今年刚好十一岁!”   孙瑜仍是一头雾水:“那又如何?”   赫连俊骁不到四十,正值盛年,挑个十来岁的少年继位,可谓刚刚好。   再说了,十一岁正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   人情世故,似懂不懂,似通不通,有了权力的***,却没有这个能力和见识。   再大个几岁,就不好控制了!   邵惟明瞪大了眼睛,合起扇子猛敲桌子,恨不能敲的是他的脑袋:“这么笨,怎么做生意?”   孙瑜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蓦地张大了嘴巴,‘激’动地嚷:“你的意思,这个少年,就是小,小公爷?”   “聪明!”邵惟明神情愉悦,“啪”地打了个响指。   “可,”孙瑜不解地抓抓头:“赫连俊骁什么人不好挑,为何偏偏找上小公爷?”   虽说现在两国联姻,表面一团和气,夏侯烨对西凉却始终怀着戒心。   再说了,他驻守幽州十年,杀了无数西凉大将,这个仇怎么能轻易化解?   他就不怕,夏侯烨乘机并吞了西凉?   总不能为了对抗赫连俊驰,把整个国家都搭上吧?   这不是前‘门’拒狼,后‘门’迎虎吗?   “这个,”邵惟明‘摸’着下巴,跃跃‘欲’试:“就要靠咱们去打探了。正好,这几日,你在客栈等赫连俊驰的联系,而我到皇宫外转悠,找机会溜进去,看能不能见小宇一面?”   “不好吧?”孙瑜唬了一跳:“临行之前,王爷千‘交’万待,不可鲁莽行事,宁可无功而返,不能打草惊蛇。你这一闹,万一整出点事来,可咋办?”   “悃了,”邵惟明全不当回事,打了个呵欠,起身:“先去睡,养足了‘精’神,明儿一早就去踩探地形。”   “明公子,明……”孙瑜急追到‘门’边,眼睁睁地看着他溜走,不敢高声,只得徒呼奈何! 439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五)   ??邵惟明说到做到,自那日起,果然早出晚归,每天提着一只酒坛,到皇宫外转悠,暗中观察守卫换岗的规律,寻找机会。   这一日,他照例提着酒坛,怀里揣着半只烤羊‘腿’,在乌伊路上溜达。   他咬了一口羊‘腿’,举起坛子,灌了一口酒。   恰在这时,忽见一辆华丽的马车穿过街道,往城西驶去。   疾驰中,风儿掀起了马车的软帘,一张姣好的面孔在眼前一晃而过,转眼消失在街的另一头。   “轰”地一声,邵惟明如遭雷击芑。   虽只惊鸿一瞥,早已铭刻在心版上的容貌,还是轻易地灼痛了他的心!   “小伙子,”一位大叔弯腰拾起羊‘腿’,往他手里一塞:“洗洗,还能吃……”   邵惟明回过神,一把推开他,撒开‘腿’冲着那辆马车消失的方向狂奔。   一口气追出几条大街,哪里还有舒沫的身影猬?   他发了疯似地在咯尔达的大街小巷四处寻找,希望再遇奇迹,与舒沫擦肩而过。   然,哪里还有舒沫的影子?   他不死心,重新回到与她相遇的街口,四处向人打听,刚才那辆疾驰而过的马车,是谁家的小姐?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垂头丧气地回到客栈,发现孙瑜竟还没睡,正在他房里等他。   “谁?”孙瑜想了想,忽地一惊,豁地站了起来:“你见到赫连俊驰了?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他认出你了吗?该不会恰好是在皇宫外面吧?这下糟了……”   “什么?”孙瑜倒吸一口凉气,张大了嘴巴望着他。   “街上,她乘着马车,跟我擦肩而过。”邵惟明沉浸在回忆中,星眸中光彩璨然:“微风吹起车帘,‘露’出她的脸。她侧着身子靠在车壁上,微颌着双眼,神情有些疲倦……”   说着,他咬紧牙关,眼眶中忽地浮起一点红:“该死的赫连俊驰,不知用什么手段折磨她!”   孙瑜听得心里直泛嘀咕。   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马车在街上飞奔,擦肩而过时风掀起帘子,用脚趾头想,也只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他又是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哪里可能看得这么仔细入微?   “你确定真是娘娘?”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会不会,看错了?”   “当然是沫沫!”邵惟明提高了声音,恶狠狠地道:“我怎么可能认错她?化成了灰,我也认识!”   “既是如此,可有打听到娘娘的下落?”孙瑜不敢跟他争。   “等着,不管用什么方法,明天一定打听出来!”邵惟明用力握紧了拳头。   那就是没有消息了?   孙瑜暗自腹诽,嘴里恭敬地道:“不管怎样,也算有了娘娘的消息。你看,要不要给王爷写封信,也好让他早日安心?”   “幽州距此,最快也要二十天。”孙瑜小声提醒。   一来二去,等夏侯烨收到信赶过来,已经是五月了。   邵惟明瞪他一眼:“急什么?万一是我眼‘花’看错呢?”   “你刚才……”   “烨跟我的情况不一样,”邵惟明打断他,正‘色’道:“我只是个闲人,被人发现大不了就是个死。烨身系戍边的重责大任,岂可轻易涉险?但他得了沫沫的消息,一定会不顾一切赶来。所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他向来油嘴滑舌,突然严肃起来,倒也把孙瑜唬得不敢吱声。   默了半天,勉强道:“那,就再等几天?”   “对了,”邵惟明想了想,问:“赫连俊驰住哪?”   “他这几年升得极快,光是咯尔达就有三处宅院。”孙瑜道:“南院大王的府邸,是在城南,距此只有二条街。”   “是不是那幢白‘色’圆顶的大房子?”   孙瑜点头:“正是。”   “你知不知道,凝霜郡主住哪?”邵惟明脑中灵光一闪,忽然问。   既然舒沫是在咯尔达,再加上坊间流传的有关少主的传闻,基本已经确定,此事与赫连俊驰脱不了干系。   凝霜‘性’子火暴,眼里‘揉’不进沙子。   赫连俊驰把舒沫劫来,金屋藏娇,她绝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上‘门’去闹事。   所以,只要找到凝霜,就等于找到了舒沫。   “听说她与王妃较劲,互不服气,如今住在城北的将军府。”孙瑜虽不解其意,还是如实提供答案。   “咦,”邵惟明奇道:“怎么郡主不是王妃吗?”   他记得,当初凝霜和亲之时,赫连俊驰明明说过家中尚未娶妻。   凝霜是元配,又是大夏皇帝赐婚,西凉国主主婚,地位可说牢不可破。   怎么又冒出个王妃来?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孙瑜摇头。   PS:偶不能缩短两人分离的时间,只好加快更新速度。今日四更,八千字哦,给点反应好伐? 440这不是耍我吗?   ??“娘娘,”银杏推开‘门’,禀道:“王爷和崔三爷来了。”   赫连骏驰负着手,慢慢地踱了进来。   舒沫瞄也不瞄桌上的翼骨,揶揄:“怎么,你所谓的足够的耐心,已经宣告用磬,今天是跟着三爷来兴师问罪的?”   “怎么会呢?”赫连骏驰神情自若。   “不是要问罪,”崔老三忍住怒气,道:“实在因姑娘诸多挑剔,这么根破钢条,改了五次都不成,不是嫌长,就是恨短,不是重了,就是轻了,再不然就说弧度不对,韧‘性’不够……这不是存心找茬吗!”   他看来看去,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差那么一两分,有区别吗芑?   舒沫将脸一沉:“既是如此,三爷自个做主就是了!何必定要征得我的同意?”   崔老三呼吸一滞,被她噎得哑口无言。   他要是能做主,至于来受这个鸟气?   “我也说过很多次了,翼骨是主要构件,绝对马虎不得。”舒沫淡淡地道:“但只要确实符合图纸设计要求,就可以进行批量生产。”   赫连骏驰眼中‘露’出喜‘色’:“这么说,我可以安排他们进行组装,紧接着可以试飞了?猬”   “我只负责设计,至于组装试飞,那是你的权利。”舒沫不咸不淡地道。   “就这么通过了?”崔老三怔怔地盯着舒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舒姑娘不需要再亲自检验一遍?”   “怎么,”舒沫反问:“大王办事,你不放心?”   “你以为,我一直在推托,其实根本就不想造滑翔机?”舒沫接过他的话头,冷声嘲讽。   “组装大概有三天能完成,”赫连骏驰道:“你看,什么天气试飞最合适?”   舒沫道:“我无所谓,只要天气晴朗,随时都可以。”   “一般多久可以学会?”赫连骏驰又问。   “怎么,”舒沫奇道:“你不是特种兵出身吗,以前没玩过?”   “跳伞倒是训练过,滑翔机并不是受训的项目。”赫连骏驰微微赦颜。   “学会不难,”舒沫点了点头,道:“平衡感强,动作协调,脑子灵活的,有个一两天就能独自飞行了。不过,要想上高度,难度,必须通过大量的训练,在实践中慢慢积累经验。”   说着,她掐着手指算了算,道:“嗯,按平均每天训练八小时算,一年应该也差不多可以到专业级了。”   “这么久?”赫连骏驰瞪大了眼睛。   “先生,”舒沫白他一眼:“你知道国家培训一个飞行员,要‘花’多长时间吗?”   “我这按你说的标准去挑人。到时,请你来给他们示范和训练。”赫连骏驰‘摸’‘摸’鼻子,讪讪地道。   “示范倒是没问题,但是当教练,”舒沫说到这里停下来,笑了笑:“咱们的协议里,可没有这一条。”   赫连骏驰一副理所当然样:“别忘了,每架滑翔机,都付了你一千两现银!银票还没揣热呢,你就想撂挑子?”   舒沫冷笑:“那一千两,是设计费。再说,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国家卖战斗机,还负责免费替人培训飞行员的!”   “除了你,没有人会玩,你不教谁教?”赫连骏驰急了,俊颜一沉:“这不是耍我吗?”   “要我教,也不是不可以。”舒沫默了片刻,退了一步,道:“但,你得另付培训费。”   “你早就算好了的,特地在这里等着我,对吧?”赫连骏驰盯着她看。   她那么爽快地答应他的条件时,他就该猜到,她还有后手。   舒沫微笑:“你有了战斗机,在当今之世已立于不败之地。何必还大失风度,跟我一个弱‘女’子在银钱上斤斤计较?”   “弱‘女’子?”赫连骏驰嘲讽地弯起‘唇’:“你这种弱‘女’子若再多一二个,我们男人哪还有活路!”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舒沫敛了笑,冷冷地道:“你为权,我图财,大家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若心疼那几个学费,大可以自学成材。”   “这才象句话。”舒沫说着,竖起一根手指:“不多,一百两而已。”   赫连骏驰一脸狐疑地眯起眼睛:“费这么大劲,就为区区一百两银子?”   “开什么玩笑?”舒沫俏眼一瞪:“五十个人,一百两,你打发要饭的呢?”   “每人一百?”赫连骏驰撇嘴。   五千两,他还出得起。   “你从火星上来的吧?”舒沫不客气地道:“一百两是课时费,按人头收。”   “你疯了?”赫连骏驰倒吸一口冷气。 441沫沫,你受苦了   ??“先生,”舒沫曲起手指,不耐烦地敲着桌面:“这年头请个家教弹弹琴,唱唱歌,一小时都付几百块。我好歹是教飞行员,还是开战斗机的。收你一百两一小时很过份吗?”   赫连骏驰瞪着她,象在听天方夜谭。   要按这个算法,举西凉全国之财力,也未必请得起她!   舒沫看透他的心思,话锋一转:“当然,团体授课跟单独培训,还是有区别。这样吧,大家这么熟,我给你打个五折,再教你一个省钱的法子。不必每次都五十个人全员到齐,每堂课只派三五个代表,其余的就由学员转述就行。有不懂的,下节课再来咨询。”   说罢,她吡牙一乐:“怎样,我够义气吧?”   赫连骏驰被她气到哭笑不得,咬着牙道:“敢情,我还得感‘激’你?”   “好,”赫连骏驰笑了笑,冷冷地道:“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物有所值?”   现在且由得她去折腾,只要人在他手中,还怕银子飞到天上去?   舒沫无视他的火气,嫣然而笑:“相信我,等你的滑翔机战斗群排成阵形,翱翔在蓝天时,一切都是值得的。芑”   舒沫慢慢敛起了笑容,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舒沫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我就是要他怒,有本事,他杀了我!”   许他把她的生活搅得一团糟,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压榨她的才智,还不许她反抗一下?   银杏压低了声音,轻声劝:“他要折磨你,也不一定要你的命,多得是别的方法。猬”   现在滑翔机也造好了,等把那些人训练好之后,她的利用价值也就没了。   到时,还不是任他搓扁捏圆?   “飞鸟尽,良弓藏?”舒沫冷笑:“那也得他有本事,把飞鸟杀光才行。”   银杏见她一意孤行,心中焦急:“可是,权利在他手上。王爷又……”   眨眼间,一年时间就过去了。   她一直沓无音信,烨该有多伤心,多焦急?   他是否依然坚信她还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是否仍在坚持搜寻她的消息?   舒沫掩住失望,淡淡地道:“放心吧,正如你所言,我还有利用价值,至少一年内,他不敢动我。”   “一年以后呢?”银杏忍不住问。   “不用了,”舒沫说着,歪到迎枕上:“我悃了,歇一会。”   看着昏暗中起伏的身形,银杏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吹灭了灯,掩上‘门’悄悄退了出去。   听着‘门’吱呀一声阖拢,舒沫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双乌黑的眼睛晶润亮泽,哪有半点睡意?   纤细的手指从被中伸出,在绸缎被面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样的字句:“烨,我好想你,好想……”   她轻咬着‘唇’瓣,瞳仁中有水滴安静地凝聚着,积满了眼眶,映着廊下的灯笼,闪着细细碎碎粼粼的微光,却倔强地不肯滑出来。   舒沫一惊,猛地扭过头,张大了眼睛警惕地四处搜索,压低了声音喝问:“谁?出来!”   “惟明?”舒沫认出来人,顿时喜出望外,翻身坐了起来。   舒沫反手环住他,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往后面搜寻。   却,没看到意料中的身影,不禁微感失望:“只有你一个人?”   邵惟明按捺不住酸涩之情:“来的不是烨,你很失望?”   “我说过,”邵惟明扶着她的肩,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为了你,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也许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有些玩世不恭,但这绝不是玩笑!   只是啊,她一片芳心已经许给了烨,他只得用风流不羁来掩饰情场失意的苦涩。   舒沫捶了他一拳,嗔道:“你这张嘴呀,什么时候都不忘‘花’言巧语,骗死人不尝命!”   舒沫被他逗得“哧”地笑出声来,忙掩了嘴,用力瞪他:“小声些,这里到处都是赫连骏驰的眼线!” 442一言为定   ??邵惟明双足轻点倏地跃回梁上。   与此同时,“吱呀”一声,银杏推‘门’而入,目光不着痕迹地四处扫了一遍。   舒沫撩开帷幔,朝窗外看了一眼,问:“什么时候了?”   舒沫本想说不饿,话到嘴边,临时改了主意:“饭菜就不用了,拿几盘点心,再‘弄’些烤‘肉’。”   银杏蹑足退了出去,反手掩上房‘门’。   邵惟明悄没声息地跃下来,轻声设侃:“酒都不备一壶,也忒小气!芑”   舒沫横他一眼:“有东西吃,还堵不住你这张油嘴!”   “你来咯尔达多久了?”舒沫没理他的疯闹。   邵惟明侧头想了想:“大概,七天了吧?猬”   “你怎么找到我的?”舒沫很是意外。   薛凝香试着帮她跟夏侯烨取得联系,不料派出的人还未出城,就被暗卫拦截,五‘花’大绑地送回宫中。   送信人被斩首示众,连薛凝香也遭到国主训斥。   夏侯宇虽渐渐接受了薛凝香,也默认了赫连骏骁的存在。可毕竟年幼,行动上还远达不到自由随心的程度。   他那个脾气,想让人对他死心塌地,也难。   赫连骏俊防得极严,咯尔达城中知道她的身份的人,少之又少。   给她挑的房子,更是偏僻,远在郊区不说,更有大批暗卫日夜守卫。   旁人只道他又纳了一房新宠,无人知道她竟是夏侯烨的侧妃。   再加上,出入都有一大堆人跟随,美其名曰是保护她的安全,实际是防止她与外界接触。   别说找人传信,就是多说几句话,也是不行。   舒沫试过几次之后,只好改变策略,按兵不动,静静地等待机会。   不料这么严密的措施,仍给邵惟明在几天之内就打听到她的下落,并且找上‘门’来。   邵惟明抛了个媚眼:“凭我英俊潇洒的外貌,风流倜傥的体态,‘玉’树临风的气质,出类拔粹的智慧……有什么秘密能瞒得住我?”   “咳咳!”可怜自负天纵英明的邵惟明一口气没咽得顺溜,被口水呛得咳嗽起来。   “放,咳,放手……”邵惟明憋得俊颜通红,用力去掰她的手。   邵惟明脸一垮,学她的语气,声音压得极低,神态可怜十足:“你想要我的命,也不必用这种方法!”   舒沫来不及答话,极轻微的脚步声蹑过来:“娘娘?”   舒沫平静地道:“许是白天吹了点风,这会咽喉有些干。”   说罢,压着嗓子“咳咳”咳了两声。   “可要禀过大王,召御医来诊视?”   “一点小伤风而已,”舒沫淡淡地吩咐:“煮碗姜汤喝了就好,不必惊动御医。”   “我住在城南贡玛客栈,”邵惟明停了片刻,又道:“孙二爷也一块过来了。”   “二舅也来了?”舒沫一愣。   “嗯。”邵惟明垂了眼帘,低低地道:“是烨写信特地请他来的。本来去年冬就该来,在过察哈尔山隘口时被大雪所阻,被‘逼’返程,直到今年三月‘春’雪消融,道路通畅,这才重新启程。”   她就知道,烨一定不会放弃!   除了烨,还有那么多人关心她,为她的回归坚持不懈地做着各种努力。   她,还有什么委屈不能忍?   “你别急,”邵惟明看着她忽然间变得湿漉漉的眸子,有些不情愿地道:“等我回去,立刻便给幽州送信。要不了一个月,你就能见到烨了。”   舒沫轻咬着‘唇’瓣,那双黑白分明通透到底,象秋水洗过的长空的眼睛,微微闭了闭。   “喂!”邵惟明心中一片苦涩,强捺了失落,拍着她的肩低声调笑:“为了你们夫妻团聚,我可是奔‘波’了大半年。一个谢字,就想抹掉,这也太‘奸’诈了吧?”   舒沫定定地看着他,道:“这份恩情,我会铭记于心,一辈子不敢忘记。”   “真的?”邵惟明眼睛一亮。   “比金子还真。”   “咱可说好了,三百杯,一杯都不许少!不要到时又拿别的话敷衍我!找各种借口推脱!”邵惟明斜着眼睛睇她。   “放心吧,”舒沫嗔道:“我说过的话,几时不算数?”   “一言为定?”邵惟明伸出手掌。   罢了,今生虽不能与她携手,能得一红颜知己,也算不枉此生!   PS:昨天闹了个乌龙,俺忘记‘交’电费,下班回来,发现家里停电了…… 443变生仓促   ??五月已是‘春’暖‘花’开,夜晚的风吹在身上,依旧带着几丝寒意。   邵惟明心头热乎乎的,似揣着一团火。   咯尔达深夜的街头静寂无声,贡玛客栈那盏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着,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邵惟明不由加快了步伐,轻快地走到‘门’边,推开虚掩的‘门’扉,一脚跨了进去。   邵惟明眉心一跳,伸出去手缩回来,悄没声息地按向了腰间的剑柄上。   黑乎乎的院子,刹那间灯火通明,“怦怦”之响大作,‘门’窗被人大力推开,一个个身穿夜行人的暗卫从房里跳出来,呈扇形迅速将邵惟明包围了起来。   “举起手来!”‘阴’森冷厉的声音,沉沉地警告:“不许动,动一下要你的命!”   却见院墙上,屋檐后不知何时站满了一排排的弓箭手,一眼看过去,寒光闪闪不知有多少人芑。   “笃笃”的蹄声中,打破夜的沉寂。   邵惟明扭头。   马背上一名英‘挺’俊伟的男子,身量极高,长手长脚,五官深遂如雕刻。   邵惟明暗暗叫苦,索‘性’嘻皮笑脸地迎上去:“咦,这不是赫连兄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幸会,幸会!”   “明公子不远万里,来我西凉做客,怎么也不吭一声,让我尽地主之谊?”赫连骏驰在马上微微倾身,面上神情似嗔似怒:“实在太不够朋友!”   邵惟明心中咯噔一响。   听他的语气,竟是从去年冬天起,便已识破了他们的目的。   进入咯尔达之后的行踪更是早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倒是好耐‘性’,竟一直隐而不发,直到他找到舒沫的下落,这才突然发动,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不动声‘色’地以眼角余光打量四周,寻找脱身之策,嘴里嘻皮笑脸:“美人和美酒,是本公子此生唯二的爱好。西凉既有口味独特的葡萄美酒,又有深眉凹目的异域风情的美人,莫说只是暴风雪,就算拼了‘性’命,也是值得的!”   “命”字才一出口,他忽然发难,挚出腰间长剑,化做一道闪电,迅若奔雷地撞向赫连骏驰跨下的雪龙驹。   “大胆!”赫连骏驰马术极‘精’,单手挽着马缰,将马拨了个方向堪堪避开。   暗卫骇了一跳,纷纷喝叱鼓噪:“不许动,动就‘射’死你!”   因他与赫连骏驰离得太近,怕‘乱’箭误伤,却不敢放箭,只能虚张声势。   “哈哈,有本事你就放!要死大伙一块死!”邵惟明哈哈大笑,身子蜷成球状,双足在马腹上用力一踹。   马儿吃痛“咴咴”长嘶,撒开四蹄胡‘乱’蹿了出去。   邵惟明借势弹起,迅速飞过了长街,落在对面的屋檐上。   赫连骏驰将手中军刀掷出,怒叱一声:“看刀!”   邵惟明立足未稳,听得脑后风声响,避之已是及,只能将身体一偏,刀锋自臂上划过,鲜血涌了出来。   他闷吭一声,顺势翻滚着自屋檐上落下,迅速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混’帐!”赫连骏驰一刀劈翻一个离得最近的暗卫,大声喝骂:“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追?”   暗卫发一声喊,从客栈里涌了出来,拿着火把四处搜寻。   “大王,”很快,崔老三发现了落在墙角的军刀,弯腰拾起,见上面还在滴着血,兴奋地直起腰呼喝起来:“他中了刀,肯定跑不远!”   “封锁四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赫连骏驰面‘色’‘阴’沉,眼眸冷成一块冰:“守住通往幽州的路,连一只蚂蚁都不许放出去!”   岂有此理,这么多人围捕一人,竟让他逃了出去!   “是!”暗卫轰然应喝,散开来四下搜索。   “孙瑜呢?”赫连骏驰轻哼一声,翻身落马,大踏步进了贡玛客栈的大堂。   孙瑜哪里见过这个阵仗,早吓得双膝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大王,不知小人犯了什么罪?”   白天还奉为上宾,和颜悦‘色’,怎么到了晚上,突然翻脸无情,成了阶下囚?   “犯了什么罪?”赫连骏驰面沉如水,轻拍两掌。   ‘侍’卫从后面拎出一只‘精’巧的铁笼,笼中几羽受了惊吓的灰鸽,正咕咕‘乱’叫着,上蹿下跳。   “小,小人……”孙瑜面如土‘色’。   “大胆刁民!”赫连骏驰眸光一冷:“念在慧妃的情面上,本王对你以礼相待,你却利用本王的好意,暗中替夏侯烨来刺探我西凉军情!”   赫连骏驰一声冷笑,指着被暗卫押在堂外的随从:“这么说,那些人都是你的伙计?” 444军用机场(一)   ??孙瑜颤巍巍地抬起头,扫了一眼那一排被堵住了嘴,绑得象粽子的士兵,慌忙垂下头去,结结巴巴地答:“有,有些是伙计;有,有些只是聘来的镖师。”   赫连骏驰勾起嘴角,逸出一抹残忍的笑:“那你说说,哪几个是伙计,哪几个是镖师?伙计留着,镖师一律处死!”   孙瑜骇了一跳,额上冷汗狂流,哪里还敢指认?   那几个伙计,更是吓得屁滚‘尿’流,咕咚咕咚接连倒在了地上。   赫连骏驰微微一笑:“行了,不必指了。倒下的收监,其余的,斩!”   他一声令下,堂外的暗卫齐声喝道:“是!芑”   不由分说,拨出刀来,一刀一个,砍瓜切菜一般,将二十几个人当场处死。   鲜血飞溅起来,溅到孙瑜的身上,烫得他大叫一声:“不要!”吓得当场晕死过去。   “舒姑娘那么沉着冷静,她舅舅竟如此稀松无用!”崔老三摇头,上前踢了孙瑜一脚。   赫连骏驰‘唇’边逸出一抹温柔的浅笑:“舒沫这样的‘女’子,世上能有几人?”   崔老三深有感触:“想不到,舒元琛竟能教出这么聪慧的奇‘女’子!”   “哼!”赫连骏驰轻哼一声,傲然道:“凭他也配教舒沫?是走了狗屎运,白拣了这么个‘女’儿!猬”   “客栈掌柜何在?”赫连骏驰不再理他,把目光转向院外。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收留大夏的‘奸’细!”赫连骏驰两眼一瞪。   再说了,两年前,还是大王亲自将他荐到这里来的。   两人分明就是故‘交’,怎么现在一翻脸,倒将责任推到他头上来了?   “闭嘴!”崔老三暗自着急,忙大声喝止。   苏里自知失言,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只不住磕头:“小人祖上三代,都在咯尔达经营客栈,对朝廷一片忠心,求大王明鉴。”   崔老三堆了笑,道:“大王,苏里说的确是实情。要不,稍事惩戒算了?”   赫连骏驰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他给了你多少好处?”   “既是崔老三替你说情,本王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赫连骏驰不紧不慢地道:“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苏里点头如捣蒜。   “一旦有人打探孙瑜的消息,先稳住了他,立刻来大王府报信。”   “把这里收拾干净,有走漏消息者,一经发现,定斩不饶!”赫连骏驰面‘色’‘阴’沉,冷眸缓缓扫了众了一遍,似来自地狱的撒旦。   滑翔机组装完毕,正式试飞这天,天气晴好,微风徐徐。   一大早,赫连骏驰就派了马车,亲自前往,专程接舒沫出城。   为了这一天,赫连骏驰在一年前就开始做准备,专‘门’修建了一个高水准的训练场。   并将此划为军事***,十里之外就开始戒严,派有重兵把守。   没有他颁发的特别通行证,就算赫连骏骁,也不得其‘门’而入。   马车奔行在笔直的大道上,赫连骏驰按捺得意之‘色’,倾身询问:“怎样,有没有进入准军用机场的感觉?”   “这是我军的第一支飞行中队,跟民间的滑翔爱好者不可同日而语。”赫连骏驰神采飞扬,一脸傲然。   “若训练效果不错,预计在五年内,再建五个这样的机场,成立一个飞行大队!”赫连骏驰掀开车帘,站在车辕前,指点江山,满怀‘激’情。   “先把眼下这个‘弄’好了,再说。”舒沫不急不缓地道。   坐在前面充当车夫的崔老三,听得热血澎湃,忍不住‘插’言:“准备得这么充分,一定错不了!”   舒沫懒懒地泼他一瓢冷水:“只要没成功升空,一切就还是未知数。”   “我对你有信心!”赫连骏驰盯着她的眼睛,炽热的黑‘色’瞳仁,火一样的热情。   舒沫撇过头去,望向车窗外,那一片广袤的山野。   仿佛在一夜之间,咯尔达的‘春’天到了。   漫山遍野的牧草经过一个冬天的沉睡,开始疯狂地生长。肆无忌惮‘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绿毯。   无数龙胆,紫菀,金莲,银莲如火如荼地盛开在碧绿的草地上,点缀出一片片的姹紫嫣红,呈现出蓬勃的生机。   湛蓝的天幕,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远处皑皑的冰峰,覆盖着万年不化的积雪,在阳光的折‘射’下,反‘射’着金‘色’的光芒,似一个个身披轻纱的少‘女’,守卫着这片美丽的草原。   当马车爬上一片山坡,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碧‘波’‘荡’漾,景‘色’如画的湖泊竟出现在眼前!   湖水由四周的雪山之水消融汇集而成,因此格外的清澈幽深。   周围的山坡上长满了雪松,云杉,远远的依山建了许多的亭台楼阁,平坦如镜的湖面倒映着青山雪峰,越发风光秀丽,宛如仙境一般…… 445军用机场(二)   ??“怎么样,”赫连骏驰偏头看着她:“对眼前的一切,可还满意?”   在这样的地方,即便是进行封闭式训练,大概也是不会觉得枯燥乏味的芑。   他思虑周密,气魄十足,不愧是来自现代的特种军人。   若他的这份野心,没有侵犯到她的生活,倒是个值得钦佩,并且可以深‘交’的朋友。   舒沫微微叹了口气。   可惜,事情发展到今天,谁也不能回头,两个人注定了要成为对手。   “我挑这里,可不单单是因为景‘色’秀美。”赫连骏驰斜眼睨她,哂然一笑:“再周密的准备都难免有失误的时候,这池湖水便是我替你买的巨额人身保险!有了它,即使再高也不必担心坠落失事,丢了‘性’命。”   说着,他大手一抬,指向远处岸边停靠的几艘快船:“看,搜救艇,随时待命。猬”   每一个飞行员,都是他千挑万选出来,并且‘花’了高昂的代价训练,可谓无价之宝。   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剧,他绝不允许发生。   “不错,”舒沫点头,不得不表示叹服:“有模有样,比想象中实在好了太多。”   相比之下,她在千树庄‘弄’的那个试飞场地,实在是小得可怜,也简陋得可怜,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这边是训练区,”赫连骏驰指着掩映在绿树之中的亭台楼阁:“那边是生活区,包括飞行员宿舍,教学楼,食堂等设施,要不要去参观一下?”   赫连骏驰微微蹙眉,委婉地道:“少主身份特殊,让他跟学员一起训练,会不会太勉强了?”   舒沫淡淡地道:“我说过一定要教会他驾驶,让他一偿自由翱翔在蓝天的夙愿。”   “就怕训练强度太大,国主和香妃舍不得。”   “滑翔是件有益身心的体育活动,他不属于你的飞行中队一员,目的只是学会驾驶,并不需要在短期内达到专业水准。稍微降低些强度,相信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可,这是封闭式集训,”赫连骏驰面有难‘色’:“他少年心‘性’,你确定关在这荒郊野外三个月,受得了?”   “吃不吃得消,要不要接受封闭式集训,都要他自己决定。”舒沫态度坚决:“总之,我不想失信于人。除非他亲口说不要,否则我拒绝开始上课。”   “既然你坚持,”赫连骏驰只得退让:“那就让他加入吧。但是,他的费用……”   赫连骏驰狼狈地红了脸:“我还不至如此小气。”   “亲兄弟明算帐,”舒沫一本正经地道:“我倒觉得,事前说清,比事后夹缠不清好得多。”   马车驶入别馆,银杏张罗着安置了行礼,待吃过中饭后,小歇了一个钟头。   醒来后,在湖边散步,忽听蹄声如雷。   夏侯宇飞马驰到岸边,纵身跃了下来,刚好落在她身前:“呼,这地方好大,叫小爷好找!”   呸!赫连骏驰‘弄’出这么大的阵仗,看来一场血战是无可避免的了!   她本是随口一句玩笑,夏侯宇听了,却半晌没有吭声,晶亮的眸子里,有水雾浮起。   夏侯宇倔强地偏过头去,不说话。   “真的?”夏侯宇猛地抬起头来:“什么时候,在哪里?”   “她要再敢出卖你一次,小爷第一个先劈了她!”夏侯宇恨恨地‘摸’着腰间短匕,大声道。   银杏面‘色’绯红,垂了头,放缓脚步,又落后了数丈远。   “三天前,”舒沫瞪他一眼,低声道:“他突然出现在我房中,说十天前跟我二舅一块进了咯尔达,落脚在城南的贡玛客栈。”   “父王派他来的吧?”夏侯宇了然,看了她一眼。   “这么说,父王很快就会来了?”夏侯宇忽然间情绪大‘乱’。   这是否意味着,舒沫很快就要离开咯尔达,随父王一起回幽州了?   也意味着,两人分别再即,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切,”夏侯宇臭着一张脸,轻哼:“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父王有了你的消息,一定在第一时间飞奔过来!你,哪会不知道?”   “你到这里来,明叔叔可知道?”夏侯宇恨恨地踢飞一块碎石。   “我在房里留了些线索,”舒沫低低地道:“不过,赫连骏驰做事谨慎,基地建得极为隐秘,短时间内,他不一定找得到。” 446集训(一)   ??“嗯,”舒沫点头,眉梢眼角都是幸福:“我也这么想。”   不管怎样,烨一直在努力寻找她,这就足够了。   只要两个人都心怀希望,就一定能等到团聚的那一天,早晚而已。   “训练,你打算怎么办?”夏侯宇犹豫了片刻,问。   夏侯宇怀疑地看着她:“为什么?”   “这个时候,‘激’怒赫连骏驰对我没有半点好处。”舒沫耸耸肩。   眼看就要看到黎明前的署光,她不想因小失大芑。   不掌握一定的空气动力学,材料力学等专业知识,永远只能是机械地模仿,不能真正地理解滑翔机升空的原理,就不可能对现有的滑翔机进行改造,也就不能对夏侯烨构成真正的威胁。   这半年来,她一直在更改图纸,看似在不断地修正设计上的漏‘洞’,甚至有些吹‘毛’求疵。   实际上,这几套图纸,在设计上都存在明显的缺陷。   而最终被她圈定,投入生产的这套,‘操’纵杆就很容易卡死。   “胆小鬼!”夏侯宇轻哼。   舒沫一把揽住他的肩,另一手去‘揉’他的发:“臭小子,敢嘲笑我?猬”   夏侯宇满面通红,头一低灵活地避开,顺手推了她一把:“别碰我!”   “小心!”夏侯宇骇了一跳,伸手想要去拉她,却晚了一步。   “扑通”舒沫掉入湖中。   “舒沫!”夏侯宇心胆俱裂,大叫一声,想也不想,纵身跳进了冰冷的湖水。   舒沫很快冷静下来,划动四肢冲出水面,睁眼朝岸上看去,却不见夏侯宇的身影。   ‘混’‘乱’中,一艘原本停靠在码头的快船箭一般冲开水面驶了过来。   舒沫急忙转头,一颗黑‘色’的头颅在她身后不远处载沉载浮,拼命挣扎。   “你跳下来做什么?”舒沫又是生气又是感动,掉头朝他游了过去。   这孩子,一看就是只旱鸭子,自身都保不住,居然还想着来救她?   “小爷,不,不要你,救……”夏侯宇又羞又恼,挣扎着迸出一句。   这声音,惶急中透着一丝莫名的熟悉。   舒沫猛然扭头,撞到一双漆黑幽亮的眼睛,一颗心瞬间怦怦‘乱’跳,张大了嘴:“你……”   恰在此时,银杏飞奔而至,惶声道:“娘娘,我来了!”   银杏弯腰伸手握住夏侯宇,舒沫在后面推着他的身体,两人合力把他‘弄’上岸。   舒沫这才撑着湖岸,湿淋淋地爬了上去。   银杏顾不得察看夏侯宇,焦急地握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娘娘,有没有受伤?”   那艘快船早已掉头,悄然驶回了码头。   赫连骏驰闻讯赶来,见两人‘混’身湿透,不由大怒,一个巴掌将银杏扇得跌倒在地:“‘混’帐!怎么做事的,居然让少主和舒沫双双落水?”   银杏跪伏在地上,一个字也不敢争辩。   舒沫定了定神,淡声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跟她没关系。”   “怎么搞的?”赫连骏驰怀疑地看着两人:“两个人会同时落水?”   湖水为高山积雪融化汇积而成,格外寒冷,被风一吹越发冷得彻骨。   舒沫急忙撇过头去,咬着下‘唇’,忍笑忍得很辛苦。   “愣着做什么?”赫连骏驰羞恼成怒,回过头,见银杏还跪在地上,气不打一处来,上前踹了她一脚:“还不快上去服‘侍’?”   泡在热水中,温暖在四肢百骸里流蹿,舒沫怔怔地发着呆,有一下没一下地掬起水往身上泼。   思绪仍沉在湖边那一幕,脑海中浮起的是一张年青的脸。   黝黑的肌肤,平凡的五官,分明是个陌生人。   可他撑着船飞驶而来时,那道惶急的声音,却隐隐透着股熟悉感,与记忆中那道清雅的声音重合。   当他看向她时,那张平凡的脸上,有一双过于幽亮的眼睛……   舒沫摇了摇头,赶走心头那丝疑云。   不会的,且不说帝都距此万里之遥,以他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当个船夫?   “娘娘,要不要奴婢进去伺候?”她泡得太久,银杏等得心焦,忍不住在‘门’外试探地低唤。 447集训(二)   ??晚上,赫连骏驰办了个隆重的晚宴,替第一届飞行员训练班致了简短的开幕词。   舒沫推说落水后身体有些不适,略坐了片刻,便离了席。   踏着月‘色’,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湖边。   码头上一字排开十艘快船,一条修长的身影坐在船头,岸上的灯火,让他的背影看起来,像一座雕像似的。   隐隐的,透着种莫名的熟悉感。   舒沫越看越疑‘惑’,忍不住一步步向他走了过去。   忽然间,似感应到她的目的,那人回过头来,正对上她的。   四目相视的一瞬间,原本黯沉的瞳仁,转瞬之间亮得惊人。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蓦地绽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芑。   他满眼喜悦地看着她,嘴‘唇’微微张开,又阖拢。   舒沫紧盯着他,眼睛一亮,心脏忽然跳得快要跃出‘胸’腔。   小七!   他刚刚唤的是小七!   抑不住从心底冒出的喜悦的泡泡,加快了脚步朝他走了过去。   “娘娘,娘娘,你在哪?猬”   “我……”银杏咬着‘唇’,心象针扎似的难受。   忽然间,好怀念从前那个总是带着温暖的笑意,平易近人的舒沫。   那个全心信赖她,放手让她办事的主子,已经消失了。   可,谁让她背叛了她呢?   她接受她,继续让她在身边伺候,就应该知足,难道还敢奢望象立夏一样,成为她的心腹之人吗?   “时间还早,娘娘不再散会步吗?”   “不了,我有些倦了,再说明天还要早起。”舒沫没有停,越过她径直回了别院。   赫连骏驰地为她单独建了幢独‘门’的别院,亭台楼阁,‘花’园水榭一应俱全。   大约因为这是军事基地,是他的天下,自认安全绝对无虞。   故做大方地撤走了所有的护卫,表示对她的重视和尊重。   入了夜,偌大的别院,就只有她和几位伺‘侍’起居的丫头,显得格外的清幽。   舒沫打发掉银杏,熄了烛火盘‘腿’坐在‘床’沿,静静地等候。   夜风徐徐,院子里安静得出奇,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终于到了半夜,笙歌散尽整个基地一片寂廖。   一条黑影翻过院墙,纵身跳进了别院。   他顺着种满迎‘春’‘花’的矮墙,一路‘摸’到了正房,机警地四下环顾了一遍,确定左右无人,这才拔身而起,飘然上了二楼。   伸手试探地轻推,轩窗竟然应手而开。   夏侯熠依言走到椅边坐下,心中百味杂呈:“还是你心细,想得周到。”   “刀尖上打滚,不小心提防着不行。”舒沫低笑。   舒沫莞尔一笑:“你们约好了么?见了面,说的都是同一句话。”   “还有谁?”夏侯熠一惊,迟疑了片刻,摒息问:“是……烨吗?”   “是惟明,”舒沫按住焦躁和失望之情,故做轻快地道:“几天前,他‘摸’到我在咯尔达的住所,跟我说了几句话。”   “明也来了?”夏侯熠心中惴惴,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   烨虽然没同意跟他打那个赌,但他还是比自己慢了一步。   事实证明,他和小七的缘份并不比自己深。   “嗯,”舒沫轻应一声:“不过,他并不知道我来了这里,要找到此地,得‘花’不少时间。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并且‘混’了进来的?”   “我们有三个月的时间,故事再长,也应该说得完。”舒沫半是玩笑,半是自嘲。   刑部不断接到报告,称各地时有匠人失踪案发生——其中最早的都是曾替舒沫制做过滑翔机部件的。   而循线追查下来,最后的嫌疑人,直指赫连骏驰。   恰好他在调查薛凝香的往事时,种种迹象表明,当年她心仪的对象,极有可能是西凉的贵族。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再三再四,就是必然了。   综合手里的线索,他几乎可以得出结论:赫连骏驰带走了舒沫和小宇。   为了比夏侯烨更早找到舒沫,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偷偷出了幽州,直奔西凉。   到了咯尔达之后,打听到赫连骏驰偷运了大量匠人,在建一个秘密基地,他便认定他一定是将舒沫囚禁于此,于是碾转托人,易容潜了进来。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此苦候了二个月之后,终于让他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448集训(三)   ??他刻意说得轻描淡写,舒沫却越发感知其间的艰辛。   沉默良久,难过地道:“为了我,累得大家都离乡背井……”   夏侯熠截断她,表情诚挚,语气温和:“我说过,来这里,是为查案,与你无关。”   “你来这里,尊夫人知道吗?”舒沫迟疑了片刻,问。   将心比心,如果她的丈夫为了别的‘女’人不顾自身的生死,心里肯定也不是滋味。   夏侯熠不语,只是沉默的看着她,眼里闪过太多情绪芑。   薄薄的嘴‘唇’开开阖阖,竟然没有发出声音。   一刹那间,舒沫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他的心痛。   没事干嘛提沈素心,这不是往他的心头‘插’刀子嘛?   “沉住气,我设法尽快把你救出去。”夏侯熠的声音很轻,微微带着点沙哑。   “也别太急,”舒沫想了想,小心地给出建议:“基地防守得很严,又有重兵把守。可能等集训完毕,再设法逃离,胜算更大些。”   敌我双方力量悬殊,硬碰无疑是以卵击石,伺伏待机,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夏侯熠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茬,站起来,穿窗而出:“时候不早,你休息。”   “……”舒沫伸出了手,却终究没有挽留。   五十名学员整齐在列队等候在‘操’场,每人身边放着一台组装好的滑翔机。   舒沫先让他们对照实物,对滑翔机的部件做了一翻说明,又对飞行的原理和条件进行了简单的解释。   随即找了一台滑翔机,做了一次标准的滑翔示范。   “不论你的技术多娴熟,在起飞之前,都必需按检查清单,以确保飞行的安全……”舒沫一边解释,银杏一边把她早就准备好的清单,一一发给学员。   与此同时,她对照清单,对滑翔机做了最后一次全面的检查,确定无误后,这才将滑翔机举起,轻轻放置在肩上。   一时间,偌大的训练场,静得针落可闻,数百双眼睛都盯在舒沫身上。   在这个基地,关于滑翔机的传闻,早就被传得神乎其技,却没有一个人亲眼见识过。   每一个人,对此都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他们不相信,只凭几根铁条和竹片,再加几块破片,就能让人如鸟儿一样在天空自由的飞翔。   在数百人的见证下,舒沫迎着风轻快地奔跑着,脚下似越来越轻,终于腾空飞了起来!   “好!”世界一片静谧,不知谁吼了一声。   忽然间,现场如同开了锅的水,沸腾了起来。   欢呼声,掌声,呐喊声,口哨声,啸声……各种声音‘混’和在一起,如同山崩海啸,以势不可挡之态,席卷了整个训练场。   舒沫驾着滑翔机绕湖面一圈,一个完美的拉飘,轻盈地降落在了训练场的斜坡上。   当她解开锁扣,从滑翔机的网兜里走出来时,学员们集体冲了过去,若不是碍于她是‘女’子,早已将她抬起来,高高地抛向空中。   饶是如此,雷鸣般的喝彩声,依旧响彻了云霄。   “舒沫,好样的!”赫连骏驰兴奋地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她:“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有你,一切皆有可能!”赫连骏驰定定地看着她,琥珀‘色’的双眸,光彩璀璨。   他转头望向身边那一张张兴奋的脸:“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齐声应“是”声音大得几乎震破舒沫的耳膜。   “有没有信心象舒姑娘一样,飞得那么高那么稳?”   “有!”这一次的回应,越发的山呼海啸,天崩地裂。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尚且能够做到,没道理他们这群个个身经百战,武艺高强的男子汉反而比不过她?   “同学们,”舒沫拍了拍手,示意大伙安静下来:“飞行是美好的,训练却是极枯燥的!接下来的三个月,让我们用十倍百倍的汗水,来期待这美好的一瞬吧!”   接着,她从学员中挑了五个,详细解释了初级训练的步骤。再把夏侯宇叫出来,给大家做了一次标准示范后,安排大家在平地上做各种练习。   自此,舒沫每日上午到训练场先把今日要教的东西示范一遍,指导五名优秀学员进行训练,再由他们把所学的东西反馈给其余学员。   下午由学员们自行训练,她则给小宇开小灶,陪他单独做一小时的飞行练习;吃过晚饭后在湖边散一小时的步,之后回别院。 449集训(四)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过去。   训练的结果可谓相当有成效,五十名学员已经全部完成了初级训练,开始转移到高山地带,投入到更高级,也更危险,更紧张的训练中。   起初还担心舒沫在训练时会想方设法地使拌子,找种种理由和借口推托,塞责,以拖延训练的速度,降低训练的效率。   随着时间的推移,舒沫对学员全无保留,倾囊相授,让他慢慢地放低心防,最终释然了。   不得不承认,她收费虽贵,却贵得有理由;让他确信,付给她的每一分银子,都是值得的芑!   他对舒沫的态度,也从最初的疑虑,防备和一点点的小怨恨,渐渐转变为信任,欣赏和越来越深的倾慕。   于是乎,他对舒沫也越来越纵容,对她的一些小习惯,也格外的宽容。   知道她喜欢在湖边散步,便特地订了画舫,邀她把臂同游,遭到舒沫婉转拒绝之后,他倒也没有勉强。   思来想去后,估计她不喜自己的陪伴,遂改成小莲舟,派了船夫为她划船,供她泛舟湖面。   对此,舒沫嘴里虽没表示感谢,在湖面上逗留的时间却比以前久了。   这说明,她其实乐在其中猬。   看,她又在湖面泛舟,不时掬水洒向夏侯宇,清脆如银铃的笑声回‘荡’在湖面。赫连骏驰站在栏杆上,俯瞰着戏水的她,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   “大王,”崔老三看一眼他,再看一眼远处的舒沫,眼里闪过了然:“既然喜欢她,何不娶进‘门’来?”   崔老三跟他时间最长,也算知他甚深了:“属下追随大王经年,从未见大王对任何一个‘女’人如此关注。舒姑娘,绝对是个异数。当然,她绝对值得!”   老实说,如果他再年轻十岁,人生的阅历再浅一些,想必也会抵挡不住她的魅力。   事实上,基地里的年轻小伙子,有几个不曾折服在她独特的魅力之中,为她倾倒,为她萌动了一颗颗年轻炽热的心?   她就象天上的太阳,耀眼得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却,也高贵骄傲得让人不敢‘逼’视。   但大王却不同。   他超常的智慧和过人的魄力,足以征服任何一个‘女’子。   他雄厚的实力和高贵的身份,让他站在世界的顶峰,足以匹配世上任何一个‘女’人。   在他的眼里,天底下再没有人比他们更适合彼此,堪称绝配。   “你也懂‘女’人?”赫连骏驰懒懒地斜他一眼。   “属下是个粗人,那些文人雅士‘吟’风颂月的风雅之事,确实不懂。舒姑娘那种七窍玲珑心的‘女’子,心思更是深不可测。”   “但,”崔老三话锋一转:“再聪明她也只是个‘女’人,只要是‘女’人,她就离不开男人。就象‘花’儿,没了水的滋润,再美也得凋谢。”   ‘女’人的青‘春’有几年?再拖下去,蹉跎了岁月,岂不可惜?   崔老三笑了笑:“越是骄傲的‘女’人,内心越孤独,越希望男人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宠。因为,她有那个资格。”   说到这里,崔老三停下来,暖昧地看了他一眼,拖长了语调:“她离开帝都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吧?旱了这么久的地,哪扛得住雨水的‘诱’‘惑’?”   赫连骏驰俊脸通红,斥道:“越说越不象话了!”   “属下没读过书,文绉绉的话不会说。”崔老三笑嘻嘻地道:“可,话糙理不糙,大王要不信,何不亲自试试?搞不好,***,一点就着……”   “滚!”赫连骏驰抬‘腿’就踹。   赫连骏驰低咒几句。   恰在此时,银铃的笑声传来,想着崔老三的话,脸上一热,心跳瞬间变得飞快,象是随时要跳出‘胸’腔。   “三叔!”夏侯宇悻悻地拍着水,道:“看到没?这‘女’人忒狡猾,得了便宜,立刻收兵!”   夏侯熠失笑,轻撑船篙,船头冲开水面,朝岸边划去:“你是男人,让让她又如何?”   “得,”夏侯宇翻个白眼:“就知道你跟她是一边的,算我撞坏脑子才跟你告状!”   舒沫冲他扮个鬼脸:“要不,咱们到水里见真章?”   夏侯宇越发气了,张大了嘴不知如何驳。   舒沫双手拍打水‘花’,指着他哈哈大笑:“我忘了,你是只旱鸭子!”   “你!”夏侯宇涨红了脸。   “没话说了吧?”舒沫大为得意,将湿手随意往裙子上擦。   “等等,”夏侯熠急忙叫住她,从怀里‘摸’出一方帕子递过去:“说多少遍了,总不记得带着。”   “野丫头又怎样?”舒沫不以为意,双手撑着船舷,微仰起头,惬意地迎着风:“无拘无束,活得舒服自在!”   夏侯熠轻声道:“湖水凉,小心寒气侵体。”   “哼!”夏侯宇两眼一翻:“我早说过,她就是头牛!”   说笑之间,小船已靠向码头。   银杏急步过来,扶了舒沫上岸:“娘娘,大王在别院等你。” 450疯狗   ??夏侯熠正‘欲’撑船离去,离闻微微一怔,手中船篙轻轻点着水面。   “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夏侯宇极为不满。   银杏垂着手,不敢吭声。   舒沫不着痕迹地扫了夏侯熠一眼,淡淡地道:“应该是为明天训练的事,你先回去吧。”   “白天大把的时间,干嘛非挑晚上?”夏侯宇嘀咕:“我看他没安好心!”   赫连骏驰这家伙最近有些反常,有事没事老盯着舒沫,象狼一样芑。   “谁知道?”舒沫不以为意:“也许是临时想起什么。”   若他真想对她做点什么,凭夏侯宇的力量也阻止不了,搞不好还反受其害。   况且,她也相信,赫连骏驰还不至如此没品。   夏侯熠朝夏侯宇使了个眼‘色’,轻点船篙,船儿划开水面,缓缓离开猬。   “那,”夏侯宇迟疑片刻,勉强做了退让:“你自己小心些。”   夏侯宇佯装回宿舍,回过头见她进了别院,立刻弯了腰借着树丛的掩映,撒开‘腿’飞奔到别院外,纵身跃过矮墙,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蹑到后园。   他寻了棵高大的杉树隐身其后,这才抬了头,朝二楼看去。   窗户上映着两条隐隐绰绰的人影,正是舒沫和赫连骏驰。   银杏奉了茶,舒沫便在主位上坐了:“这个时间,可是有急事?”   “跟少主玩得还尽兴?”赫连骏驰端起茶,轻轻吹了一口,装着漫不经心地问。   “我也就剩这一点小乐趣了。”舒沫大方承认。   “跟我共事,就让你这么委屈?”赫连骏驰有些不是滋味。   “你该不会以为,我很乐意吧?”舒沫失笑。   “别忘了,”赫连骏驰面‘色’‘阴’晴不定:“我付了高昂的费用!而且在我身边,你不必伪装,可以放开手脚做你最喜欢的事,这难道不好吗?”   “你大概忘了,有一句话叫做,不自由,勿宁死。”舒沫淡淡地反击。   赫连骏驰皱了眉:“我说过,这只是暂时的。”   “已经一年了,我可看不出你有半点还我自由的意思。那么,你说的暂时到底是多久?”舒沫笑了,眼里闪过讥刺:“三年五载,还是十年八年?又或者干脆是遥遥无期?”   “当然不是!”赫连骏驰招架不住她的犀利,狼狈地红了脸:“况且,我并没有囚禁你。”   “哈,”舒沫讽笑:“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的大度?”   赫连骏驰苦笑:“你说话,能不能不这么夹枪带‘棒’?我是真的希望跟你好好相处。”   “我也怀念当初我们彼此惺惺相惜,友好相处的时光。”舒沫沉默了一会,淡淡地道:“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人,是谁?”   赫连骏驰分辩:“我说过了,带你来西凉,并非我的主意。你为什么不信?”   “你送我回去,我就信你。”舒沫冷冷地道。   “我就不明白了!”赫连骏驰恼了,豁地站了起来:“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老婆都孩子都护不住!这样的窝囊废,到底哪里值得你留恋?”   “这是我跟他的事,没必要跟你解释,也不需要你的理解。”舒沫眸光冰冷。   “好!”赫连骏驰忽地踏前一步,伸手揽住了舒沫的腰,用力一箍,将她带入怀中,黑‘色’瞳仁里闪着狂烈的火‘花’:“即是如此,我也按自己的想法行动,不需要你的同意!”   说罢,他低下头去,鸷猛地‘吻’住了她。   舒沫表现得出乎意料地平静,她甚至连躲都没躲,就这么张大了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仿佛,被面前这个陷入疯狂,正试图用一切办法点燃她的热情的男人粗暴对待的,并不是她。   这一刻,她的灵魂和‘肉’体完全剥离了。   夏侯宇抬头看见,骇到极点,随手拾了块石头狠狠往窗上砸,狂吼:“畜牲,放开她!”   石头穿透窗纸,将桌边摆放的‘花’瓶击落,发出咣当巨响。   赫连骏驰却恍如未闻,他紧紧地抱着舒沫,直到发泄够了情绪,才缓缓放开她,缓缓抬起头,带着一脸胜利看着她。   舒沫神情冷静,淡淡一句:“有意思吗?”   赫连骏驰顿时变了脸‘色’,他瞳‘色’发暗,深到底漆黑冰冷。   夏侯宇憋着一股气,冲上二楼,一脚踹开,房‘门’。   “你是不是蠢到以为,占有了我的身体,就能进一步得到我的心?”舒沫笑了,表情极为轻蔑。   夏侯宇一呆,小脸火一样烧起来。   赫连骏驰愣住,猛一个‘激’灵,忽然明白过来,脸‘色’唰地变得雪白。   赫连骏驰羞愤得颤抖起来,俊美的脸上显出即惊且怒的表情,直直瞪着她,咬着下‘唇’:“我就不信,你真的一点也不动心?”   他了解‘女’人,对于讨厌的男人,别说‘吻’,连碰一下都会感到厌恶。   但她没有挣扎,这是不是表示,她内心深处,其实对他也有那么一点点好感?   夏侯宇回过神,冲到她面前,张开双臂将她护在身后:“别怕,有小爷在,他不敢欺侮你!”   舒沫安慰地拍拍他的肩,眼睛却看着赫连骏驰,笑得温和而大度:“如果换成你,会不会跟疯狗讲道理?” 451疯狗(二)   ??“放肆!”赫连骏驰勃然大怒,额上青筋迸起,一掌拍在桌上,竟将一张厚厚的楠木书桌生生击得碎裂:“别以为我当真不舍得杀你!””   “是吗?”舒沫笑了笑,忽然伸手抢了夏侯宇别在腰间的匕首,往他手里一塞。   “就凭你?”赫连骏驰瞥到寒光一闪,眸光一眯,‘阴’森之气倏地蹿了上来,让人不寒而栗。   夏侯宇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挡在舒沫身前芑。   “来呀,”舒沫轻轻拨开他,抬手握住他的手,将刀尖慢慢地按到左‘胸’,笑得挑衅而‘诱’‘惑’:“心脏在这,下手时狠一点,别象个娘们似的!”   “舒沫!”夏侯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骇得直着喉咙叫了起来。   这人是个疯子,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暴君!   惹急了,他真的会杀了她!   “你,你干什么?”赫连骏驰心里打了个突,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不是要杀了我?”舒沫那张看似温和平静的脸上,写满了高傲和不屑:“怎么,不敢了?猬”   赫连骏驰俊朗的面容上青白‘交’错,握着匕首的手颤了起来,忽地随手一抖,匕首脱手飞出:“谁说本王不敢?”   寒光贴着舒沫的耳朵飞过,噗地齐柄没入窗框。   “小心!”夏侯宇尖叫,用力将她推开。   舒沫被推得往边上踉跄了几步,稳住身形回眸望向赫连骏驰,弯着‘唇’嘲讽:“要丢就丢准一点,唬小孩子呢?”   “别太嚣张!”赫连骏驰面沉如水,转身拂袖而去:“再有下次,刀子刺的就是你的心脏!”   见他离开,夏侯宇气得破口大骂:“你有病呀,竟然跟他硬碰硬?知不知道,刚才若偏得半分,你哪里还有命在……”   “这会知道怕了?”夏侯宇眨巴一下眼睛,忽然明白过来,没好气地骂:“刚才不是‘挺’象回事的?谁见了,都得夸你是个慷慨赴死的燕赵之士!”   骂归骂,手臂还是牢牢地挽着她的腰,半扶半抱地拖到椅子上坐下。   这一扶之下,才察觉她的后背早就被汗水濡湿,湿冷一片。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赫连骏驰耍横,她唯有豁出一条命去,才有可能打消他的念头。   她赌了,也赢了。   可想起刚才千均一发的情况,仍禁不住一阵后怕。   赫连骏驰若铁了心要对她用强,她怎么可能逃得过?   若真的被他得逞,那当真比死还难过!   夏侯宇听得她语带哽咽,心中一紧,猛地抬起她的下巴,登时呆了:“你,哭了?”   俏丽的脸宠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大大的眼眸水气氤氲,一颗颗晶莹的泪水,落在他的心上,就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刀,慢慢地刺进去,痛不可挡。   有什么比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辱,却无能为力,更让他无地自容?   他真恨呀!他真该拨出匕首,宰了那个畜牲!   “舒沫?”夏侯宇从未见她失控,一时吓得傻了,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生恐稍有风吹草动,都会惊动这如蝴蝶般美丽,娇弱的‘女’子。   她压抑得太久,是该好好宣泄一下。   那一声声细而尖锐的啜泣,一声声饱含着感情的呼唤,如一根根钢针,刺痛了夏侯宇的同时,更令蹲在矮墙下的夏侯熠心碎神伤……   也不知哭了多久,舒沫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不好意思地坐直了身体,尴尬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面对他?   真是荒唐,她是个成年人,居然向一个孩子发泄负面情绪,寻求温暖和安慰!   他走得太快太急,竟被地上的桌子的残片拌了一跤。   好在他反应灵敏,只踉跄了一下,立刻稳住了身子,没好气地吼:“人都死哪去了?屋子里‘乱’成这样,也不知道收拾!”   “去泡壶热茶,再打些热水来给慧妃净脸!”夏侯宇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摔‘门’而去:“好些伺候,有什么闪失,小爷要你的脑袋!”   银杏大气也不敢喘,低头应“是”   夏侯烨,你到底在哪里? 452相逢(一)   ??经过一晚的碾转不眠,到第二日早上,舒沫已恢复了冷静,象往常一样吃过早饭便到了训练场。   赫连骏驰却一反平日第一个到达的习惯,足足晚了一个多小时。   当他抵达训练场时,舒沫刚好示范了一圈,从滑翔机上下来。   “今天的课,上完了?”赫连骏驰笔直走到她身边,主动与她搭讪。   舒沫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解开吊钩,从网兜里走了出来,转身就走芑。   赫连骏驰疾走两步与她并肩:“你设计的连弩,师傅反映有几处图纸看不懂。看来,你得跟我到兵工厂走一趟了。”   舒沫停步,冷冷地看着他:“是吗?”   “你自己设计的图纸,我有没有说谎,心里应该有数。”赫连骏驰忍住了气,淡淡地道。   舒沫不吭声。   是,她的确使用了部份剖面图,以展示零件内部结构。   这在现代机械绘图中是常见的手法,但在古代,这种方法显然属于新鲜事物猬。   看不懂,是正常的。   她的目的,就是想‘逼’他带她去兵工厂,实地考查一番,顺便见见主管技术的师傅。   若猜得不错,应该就是兵仗局的几位名匠。   她要找机会,发动工厂所有的工人,团结起来,跟他斗智斗勇,把他的实力消耗于无形。   现在,这个机会如愿来临,时机却未免太巧了些,让她无法不怀疑他的用心。   “兵工厂离此不过三十里,顺利的话,现在去,晚上还赶得及回来吃晚饭。”赫连骏驰崩着脸,退了一步。   自集训开始,他‘花’了太多的时间在基地,兵工厂几乎是放牛吃草。   直接后果就是产量急剧下滑,几乎可说是停滞不前。   正好基地这边已步入正轨,即便舒沫离开一二天,应该不会影响训练结果。   他本来就打算,找个时间专程过去,给这些人一点颜‘色’,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主人?   恰好昨天从别院碰了一鼻子灰回去,又接到报告,说工人们推说图纸看不懂,直接停工了。   因此,他临时决定,今日带舒沫过去,顺便缓和一下,被他‘弄’得箭拨弩张的关系。   舒沫依然沉默,心中‘激’烈地斗争着。   这是个机会,错过了再等下次,不知是何时。   但,万一是个圈套呢?   万一他贼心不死,将她骗出基地,避开小宇再下手呢?   “你若不想去,我让工厂负责人来基地见你。”赫连骏驰咬着牙,再退一步。   非到万不得已,他绝不允许外人进到基地。   “不,”舒沫做了决定,毅然抬头:“我跟你去工厂。毕竟,了解工厂的设备和工人的技术水平,也是设计师的必修课。”   夏侯宇蹭地蹿过来,一脸警惕地盯着赫连骏驰:“你又想干嘛?”   “别多管闲事,小心小命不保!”赫连骏驰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站住,”夏侯宇肺都气炸了:“有本事你把小爷杀了!”   “他跟你说什么?”夏侯宇咬着牙瞪她。   “银杏,”舒沫不理她:“去收拾几件衣服,跟我出趟‘门’。”   “去哪?”夏侯宇紧紧地攥住她的腕:“跟谁一起?那个‘色’狼?我不准……”   “小宇!”舒沫低喝:“这是我的事,你别管。”   夏侯宇狠狠地瞪着她,气得口不择言:“你忘了昨晚他是怎么对你的?还是,你本来就在盼着这一刻,只是碍着小爷,才故做矜持,半推半就。难怪他亲你,你都不躲,还‘挺’陶醉……”   “闭嘴!”舒沫气得发抖,不假思索,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两个人都愣住了。   “小宇,”舒沫一脸内疚,讷讷地道:“你听我解释……”   “好!”夏侯宇捂着脸,用力一跺脚,转身飞快地跑了:“你喜欢犯贱,小爷不拦你!”   舒沫伸出手,想要拉他,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捞到一片,只能颓然垂下。   想要唤他,张了张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   算了,误会便误会吧。   等他再长大些,或许就能明白了。   有些时候,即使明知是陷阱,也只能往里跳。   因为,她没有选择,只能背水一战。   蹄声笃笃,舒沫一路沉默,依着车壁,显得心事重重。   银杏也不敢打扰她,小心地摒着呼吸,缩着身子坐在车厢的一隅。   马车穿过一条新修的驿道,朝雪山驶去,进入山区后,道路越来越狭窄,连温度也渐渐降了下来。   舒沫不自觉地环起双手,在双臂上轻轻搓了搓。   “还有多远?”舒沫掀起车帘,朝外面看了一眼。   路面很窄,刚好只够马车通行,两旁的巨石如斧劈刀削一样,仿佛随时要压下来一般。   “过了一线天,拐过前面那道山梁,就到了。”赫连骏驰紧随在马车之后,随口答了一句。   出了一线天,马车顺着葫芦形的谷地,进入一道深且窄的狭谷之中。   峡谷两旁云杉林立,居然现出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与山顶上的冰雪覆盖,山脚的怪石嶙峋,几乎是两个世界。 453相逢(二)   ??山坡上,不时传来“叩叩叩”沉闷而单调的声响。   “听,什么声音?”银杏一脸惊奇。   “应该是伐木的声音。”舒沫侧耳听了听,猜测。   说话间,马车驶上一道高达百余丈的天然石梁,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数千平方的大石坪。   很明显,许多年以前这里曾是一处高山湖泊,随着时间的推移,山中溪流改道,湖泊干涸,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大坑芑。   赫连骏驰巧妙地利用地形,铺上石块,建起房屋,把它变成为隐藏在高山中的一个秘密兵工厂。   一排排的车间里,无数人挥汗如雨地工作着,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   森林的上空,覆盖着滚滚的黄‘色’浓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的味道。   舒沫转头,山谷深处的凹槽里,有巨大的黑‘洞’如同暴龙张开的巨口,一辆辆满载着矿石的推车,象蚂蚁似的不停地往返在矿‘洞’和工厂之间。   不得不承认,赫连骏驰的确很聪明,他把工厂和矿场建在一起,大大缩短了运输成本,周围是连绵的原始森林,还可以为炼铁提供源源不绝的燃料,可谓一举三得。   “相比基地,这里的环境要艰苦一些。”赫连骏驰打马过来,指着矿‘洞’的方向:“不过,营地在山坳那边,转过去噪音没这么大,空气质量也比这边好。猬”   舒沫没吭声,挑了帘子出来。   银杏忙扶了她的手,将她搀下马车。   “要不,咱先去车间转转?”赫连骏驰见状,翻身下马。   一行人众星拱月似地簇拥着舒沫和赫连骏驰,进入了兵器车间。   从矿场到兵工厂,一‘色’的男子,就连烧火做饭的都是军中伙夫,从未有‘女’‘性’光临过。   更别说,象舒沫这种穿着得体,面目姣好,年轻又美丽的‘女’子。   她的到来,如同万千斤石灰扔进水面,掀起了涛天巨‘浪’。   消息迅速在人群里扩散,几乎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工作,注视着舒沫的一言一行。   就连负责监管的‘侍’卫,也禁不住放下手中的皮鞭,张大了嘴,贪婪地盯着她瞧。   说是车间,说白了就是几十,上百家铁铺简单地连在一块。   每间铁铺都配有一个师傅和几名打下手的学徒。   舒沫注意到,他们每家生产的兵刃,都是一模一样的。   至于兵刃质量的好坏,全凭师傅的手艺,并不是舒沫想象中的流水作业,专业规模。   赫连骏驰再聪明,毕竟不是学这个专业的,不懂如何改进工艺,提高工效。   而且,有些事即使他想得到,缺乏动力和大型设备,以及现代的检测手段,也无法将它付诸现实。   他能集采矿,治炼,制造于一体,已经很了不起了。   赫连骏驰见舒沫一路行来,一声不吭,不禁心中惴惴:“感觉如何?”   “很好,”舒沫点头,称赞:“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雪山深处,会有一座如此规模巨大的兵工厂?”   “以你专业的眼光看来,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赫连骏驰需心求教。   舒沫看他一眼,笑:“我只管设计,至于经营和制造,都不是我该考虑的。”   “话虽如此,”赫连骏驰道:“但你见多识广,提些意见总可以。”   舒沫摇头:“我所去过的工厂,全部都实现了电脑程式化控制。这种纯手工制造的,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即使提出意见,也无法实现,实在是爱莫能助。”   赫连骏驰一想也是,笑着调侃:“看来,我们的天才到了这里,也只能徒呼奈何,英雌无用武之地了?”   舒沫笑而不语,目光在一间间铁铺间逡巡,试图从中找出龚千均等人。   然,她从未见过这几个人,面对几乎都是一样的烟熏火燎,常年受高温蒸熏皮肤黎黑皴裂的面孔,如何分辩?   “工厂应该有个总技术负责人吧?”舒沫想了想,道:“工厂也参观过了,早点把他叫来,讨论完图纸,我想休息了。”   “好,”赫连骏驰巴不得她有此建议,急忙引她往车间尽头的办公室走去:“你到这边休息片刻,我找人把龚师傅叫来。”   说罢,转身吩咐随身的‘侍’卫:“去,把龚千均叫来。”   “办公室有些脏……”车间主管一头一脸的汗,小小声嗫嚅。   银杏不放心,抢在舒沫之前,拿帕子在椅子上随手一抹,雪白的帕子已是漆黑一片。   赫连骏驰眉心一蹙,转头看了眼着湖水绿衣裙的舒沫:“要不,还是换个地方吧?”   恰在此时,去找龚千均的‘侍’卫回来禀报:“大王,龚师傅去了矿场。”   “他去矿场做什么?”赫连骏驰不悦地道。   “……”见他发怒,‘侍’卫垂着手,不敢搭腔。   舒沫脑中飞快地转着圈子,笑道:“我从未去过矿山,不如乘这个机会,开开眼界?”   赫连骏驰绝不会让她有机会跟龚千均‘私’下‘交’谈。   ‘洞’中幽暗,只要适时制造一些‘混’‘乱’,倒不难争得几分钟的独处时间。   主管吃了一惊,委婉阻止:“矿‘洞’里地形复杂,且常有矿石松脱,再加上‘洞’中黑暗。娘娘身份尊贵,不宜轻涉险地。”   “这处山脉,连绵数百里尽归我掌控,何险之有?”赫连骏驰轻哼一声:“若你受得了‘洞’中污秽,参观一下又有何妨?” 454相逢(三)   ??矿‘洞’比舒沫想象的要先进得多,地面铺了轨道,矿工们推着满载着矿石的矿车在轨道上运行,比手推牛车的效率要高得多。   矿场管事把赫连骏驰一行人拦在了‘洞’口。   原来,矿场主要采用的是人工掘进的方法,但遇到巨石,人力无法挖掘时就会采用炸‘药’开道。   炸‘药’的用量不好掌控,稍一不慎就会引起塌方。   此刻‘洞’里正准备填埋炸‘药’,打算炸开巨石,自然不敢让赫连骏驰和舒沫涉险。   舒沫的如意算盘落空。   “累了吧?先去行馆休息……”赫连骏驰见她面‘露’倦容,遂体贴地道芑。   话未说完,忽听一阵巨响,刹那间地动山摇,两面山坡上碎石簌簌而落。   矿‘洞’里人群发一声喊,争先恐后往外涌,只恨爹娘少生了一条‘腿’,场面瞬间‘混’‘乱’。   舒沫受震‘荡’冲击,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不慎踩上碎石,痛得蹲了下去。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赫连骏驰黑着脸,探身过来察看。   “不许‘乱’,各班集合,清点人数!”矿场管事显然很有经验,站到高处大声疾呼猬。   从山坡两面涌下许多拿刀带剑的‘侍’卫,把慌不择路的矿工驱赶回石坪。   场面受到控制,***‘乱’渐渐停息。   “X!”赫连骏驰神情‘阴’鸷,低咒一声,翻身上了马背:“走,看看去!”   行到一半,猛地记起舒沫:“抱歉,我得先去处理事故,你一个人去行馆,没问题吧?”   兵工厂四面环山,禁卫之森严,不输基地,赫连骏驰倒也并不担心,冲她点了点头,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正午的阳光很烈,四周全无遮避,只走了半里已是汗透重衣,喘息声清晰可闻。   “小姐,”银杏将舒沫扶到一棵树下,搬了块大石过来,垫上干净的衣物:“你在这里稍候,我看能不能找顶轿子来。”   舒沫想说不用,银杏已转身急匆匆地跑走了。   微风袭来,坡上灌木轻轻摇曳,发出簌簌轻响。   舒沫暗自提高警惕,装做弯腰‘揉’捏小‘腿’,乘机捡了块石头在手里。   眼角余光瞥到一道黑影向她压过来,心头一紧,喝道:“什么……”   舒沫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流不动,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几次试着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烨!竟然是烨!   那有力的臂弯,那低醇优雅的声音,将她拥入怀中时果决却又温柔的呵护,除了他,再不会有第二人。   刺头魁蓟尖利的细叶勾破薄纱,划过舒沫细腻的肌肤,却远不及这个温暖的怀抱带给她的冲击大。   盼了那么久,几乎已近绝望,他却如同神话般突然出现了!   她不敢挣扎,也不敢说话,怕这只是一个梦,一个幻想的泡沫,一动就碎了。   她用力闭着眼睛,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近乎贪婪地嗅着那股独属于他的味道,让属于他的气息,萦绕着她。   舒沫牵着他的衣角,跟到‘洞’口,看着他熟练地扯过两旁的灌木把‘洞’口遮掩起来。   显然,这个动作他经常做。   舒沫不争气地红了脸,却舍不得推开他,更舍不得破坏这份难得的温馨,揪着他的衣襟,不说话。   夏侯烨轻笑,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怎么不说话,舌头被猫吞掉了?”   “你还不是一样?”舒沫抚着他‘精’瘦的‘胸’膛,噘着嘴轻声反驳。   只是蜻蜓点水地一触,却引得他一阵轻颤,身体瞬间起了变化。   “我,我又没做什么……”轰地一下,舒沫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   天知道,当那些人的目光黏在她的身上,毫不掩饰对她的渴望和‘欲’念时,他真恨不得把所有人的眼睛都挖出来!   舒沫浑身燥热,心跳得快要跃出‘胸’腔,乖顺在偎在他的臂弯,在他的亲‘吻’下,化成了一滩水。   除了低低地喘息,哪里还说得出话?   PS:好了,两个人见面了,你们满意了?赶紧的,月票砸过来,偶明天加更,不是八千就是一万。。。 455相逢(四)   ??“烨?”舒沫尚未从这久违而缠绵的温存中回过神,几近茫然地望着他。   夏侯烨不舍之极,低下头飞快地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恋恋地凝着她,道:“没时间了,咱们先出去……”   舒沫极不淡定地揪着他的手:“你要去哪?”   说着话,他轻轻拨开了遮盖着‘洞’口的藤蔓,阳光照进来,洒在他的侧脸上芑。   一道细长的刀疤,从左往右斜划过整个面部,最可怖的是,左眼深陷成一个黝黑的空‘洞’,竟是个独眼龙。   乍一见了他的模样,舒沫掩住嘴,失声尖嚷了出来:“烨!”   夏侯烨迅速转过来,将她护在怀中:“什么事?”   舒沫长长松了口气,越想越不忿,拳头雨点似地落下来:“扮什么不好,偏盼独眼龙!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吓死!猬”   “好啦好啦,再不走,就要给银杏撞上了!”夏侯烨伸指替她抹干眼泪,将她抱了出来急匆匆地带回到树下,转身闪进了灌木丛。   他刚走开,还未藏得严实,银杏已经拐过山坡。   见这边似乎有人影一闪,心中一紧,大步跑了过来:“娘娘!”   舒沫满面绯红,神情怔忡。   银杏见她神‘色’有异,眼尖地发现她的衣裳似被什么勾破了,立时警惕地瞥了眼满山及膝深的魁蓟,手按着腰间的剑柄,想要前往查探。   “银杏,掐我一下。”舒沫忽然道。   “呃?”银杏一愣。   “快,掐我一下。”舒沫说着,抓起她的手,放在脸上。   银杏哪里敢掐她,只轻轻碰了下便缩了回来:“娘娘,你怎么啦?”   “娘娘,”银杏见状,心中升起疑‘惑’,小心试探:“刚才谁来了?”   舒沫苦笑,垂了眸淡淡地道:“满山都是‘侍’卫,我怎么知道是谁?”   许是晒久了受热的原因,那张原本素净姣好的脸颊微染酡‘色’,大大的眼眸水气氲氤,象浸在水里的黑‘玉’,粉嫩的红‘唇’格外娇‘艳’,偏眉宇间染着一丝轻愁,越发地惹人怜爱。   银杏看了她一眼,忽然心跳失速,暗悔莽撞。   她说得不错,这里是矿场和工厂,清一‘色’的男子,数月甚至一年不曾见过‘女’人。   将这么个娇怯美丽的可人儿独自留在路边,置身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中,实为不智之举。   所幸没有出事,不然她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舒沫任由她牵引着上了轿,靠在座椅上,怔怔地抚着‘唇’。   他留在齿间的气息还那么浓烈,一切怎么会是梦?   接下来的时间,变得格外的难熬。   她陷入焦躁,晚饭也只随便扒了两口,便命银杏撤了桌。   银杏见她心神不宁,又频频看表,想起昨夜赫连骏驰在别院的孟‘浪’之举。   突然间,似乎对她的反常之举有了更多的理解。   她心生怜惜,却无能为力。   想要吩咐‘侍’卫提高警觉,夜里看得紧一些,转念一想,这些人都是赫连骏驰的手下,还敢管到他头上去不成?   遂轻叹一声,打定了主意,夜里睡得警醒些,万一……装着不知情撞进去,或许能让她逃过一劫也未可知。   无奈眼皮越来越沉,终究抵不过睡神的召唤,往桌上一扑,沉沉睡去。   舒沫正等得心焦,忽见银杏扑倒在桌上,骇了一跳。   再一看,窗户无风自开,一条人影烟一般掠了进来。   那高大修长的身影一入眼帘,她立时脸红心跳,如饮了半瓶‘玉’液醇浆,热热的暖流在体内慢慢游弋。   明明想迎上去,身子却不听使唤,如泥朔木雕般坐在椅中,呆呆地看着他一步步向她靠近。   舒沫微仰起头,只觉他炯炯的目光,凝注在自己的脸上。   气息绵软,悠长,带着无限的倾慕,眷恋,思念……   夏侯烨再按捺不住‘胸’中汹涌的情怀,俯下头,牢牢地‘吻’住了她。   一时天地静止,只余徐徐的夜风在身畔低语,连草间的虫儿也停了鸣唱,唯恐惊扰了这对久别重逢的情人。   夏侯烨收紧了双臂,手掌掀开衣裳,灵巧地滑入,感觉她身上的幽香丝丝缕缕传来,如同结了一张密密网,牢牢地将他圈住,令他心魂俱醉,不由发出满足地喟叹。   舒沫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感觉都只剩下‘唇’间他的气息,轻柔碾转,似吸走了她身上所有力气。   只觉一切太过美好,恍如梦境。   但如果这是梦,何以感觉如此真实甜蜜;如果这不是梦,又怎能这般旖旎缠绵,千回百转,令她不能自持,只愿长醉在他的柔情中,今生今世也不要醒转…… 456相逢(五)   ??舒沫神思恍惚,心内有个声音模模糊糊在叫:好了,该停止了,不该被***冲昏了头脑……   可是,身体违背大脑的指令,在他的亲‘吻’和抚触中,欢愉颤抖,忘了理智,忘了危险,忘了周遭的一切,甚至忘了银杏……   舒沫一个‘激’灵,身体猛然紧崩,豁地张开眼睛。   要死了!房里还有个银杏呀,就这么当着她的面…芑…   “银,银杏呀……”舒沫羞愧‘欲’死,慌‘乱’地推着他。   “该死!”夏侯烨低咒一声,狠狠撞了进去:“居然还有余暇分心?看我怎么罚你!”   所有的顾虑,所有的矜持,终是抵不住分离的苦,相思的狂和相聚的甜……   他放开她的手,双掌捧着她的脸,借着窗外的月光细细欣赏着她脸部每一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到血脉沸腾,却苦苦压抑着,舍不得太快高/‘潮’,喜欢让她‘潮’湿绵密的包围着。   这紧密的相连,太甜蜜,连灵魂都喜悦得在颤抖……   快捱不住了,舒沫的呼吸,随着他越来越强烈的冲击,渐渐狂‘乱’,身体不受控制地紧崩着。   她用力攀着他,犹如溺水之人攀着浮木,被***的洪流席卷着,无法摆脱,只能无助地随‘波’逐流。   终于,她再承受不住,身体后仰,扬起美丽的脖颈,张开嘴,压抑许久的‘激’情在这一瞬间暴发,喷涌而出。   他迅速俯身,将她‘激’情的呐喊全数吞入腹中,强劲的双臂紧紧地环着她的纤腰,最后几个猛力冲刺,释放出最原始的‘激’情……   尽兴缠绵之后,他们并肩躺着,终于能平心静气地好好说话。   舒沫羞涩地低笑,轻咬着‘唇’瓣,眉梢眼角都流淌着幸福。   生离死别,劫后重逢,他们没有互问别情,却先问候了彼此的身体,在黑暗的庇护下,抵死地缠绵……   “你还笑?”夏侯烨瞪她一眼。   她知道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她,虽苦犹甜。   而他,却一直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虽一直不曾停止过寻找,但内心的恐惧和绝望,那才是最大的折磨。   尤其是当他用尽各种手段,满世界苦苦寻找却得不到结果时,一定曾不止一次地怀疑过,她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也不止一次陷入绝望。   这一年多,支撑着他走过来的,是那份对她的强烈的,深入骨髓的爱。   他坏坏地挤了挤她,贴在她耳边调笑:“你确定,硌人的是骨头?”   “真的讨厌?”他低了头,在她耳边轻轻吹气。   “对了,”舒沫赶紧转换话题:“你不是派了二舅和惟明到咯尔达,怎么跑到矿场来了?”   “出发之前,我已与惟明约好,不论有无你的消息,每隔一天必须送一封信回幽州。”夏侯烨淡淡地道。   舒沫略一思索,不禁一惊:“这么说,惟明和二舅出事了?”   是以,他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现身矿场?   夏侯烨轻哼一声:“惟明前脚刚走,我便点了五千‘精’兵,化整为零,悄悄出了幽州,在离咯尔达三百里的泰布拉落脚,准备一有消息立刻引兵接应你们回国。惟明那边消息一中断,立刻带了人赶往咯尔达。这么巧,刚好遇上一队西凉兵押送匠人入矿,便跟随他们‘混’进了山里。”   舒沫不禁又是吃惊又是疑‘惑’:“他们竟没发现?”   她亲眼所见,赫连骏驰对基地和兵工厂有多看重,禁卫森严,莫说人,连雀鸟都难飞入。   他贵为王爷,出行就算没有几百,少说也有二三十人,这么多人‘混’进来,岂会不被发现?   夏侯烨冷笑:“赫连骏驰手段严酷,矿山和兵工石每日都有工人死亡,殛需补充大量人手。他每日派出大批人马,四处网罗匠人,进出频密,哪里查得过来?”   再加上,这里地势险要,外有连绵数千里的雪山为天然屏障,内有重兵把守。   这里又是西凉的地盘,大夏远在数千里之遥,隔着莽莽草原和千里大漠,谁能想到,他会犯兵家大忌,神不知鬼不觉地引兵深入敌后?   赫连骏驰有恃无恐,对匠人或许还有所提防,对自己的部下,却太过放心了。   他不过在入山口设个小伏击,问明番号之后,杀人灭口,再乔装成西凉士,押着他们四处抢掠来的匠人轻轻松松,堂而皇之地进了矿山。 457相逢(六)   ??舒沫这时才注意到,被他胡‘乱’扔在地板上的,不是‘侍’卫的衣服是什么?   她不禁骇笑:“你带了多少人来?”   “不多,”夏侯烨伸出一个巴掌,轻描淡写地道:“五十个而已。”   赫连骏驰这几年势力增长很快,加上他生‘性’多疑,鹰,虎二师合并之后,他把两师‘混’编,主将全部换成自己的心腹。   他这么做,本来是要避免虎师的将士留恋旧主,不服他的统领,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接管虎师,牢牢地把这支部队的指挥权控制在自己手中。   然,西凉地广人稀,鹰虎二师本来隶属不同,所辖区域更是相去甚远,‘混’编之后又被打‘乱’了原有的编制。   再加上,赫连骏驰野心勃勃,拥有了这个秘密矿山和兵工厂之后,更是梦想着入主西凉,继而一统四国,暗地里积极地招兵买马,扩充实力。   如此这般,实力倒是如他所想的迅速扩张了,但也带来了严重的弊端:同一军队里,不但军官不熟悉士兵,就是士兵之间也大多互不相识猬。   因此,这才被夏侯烨钻了空子。   巴图惯会察言观‘色’,出手大方,喝起酒来又豪爽,半个月下来,守矿的将士给他‘混’得烂熟。   赫连骏驰又是明岗又是暗哨,换防时还有一系列的暗号口令,想得不可谓不周到,防得不可谓不是滴水不漏,无奈架不住内部组织出了纰漏。   矿场有几道明岗,几道暗哨,什么时间换岗……巴图早查得一清二楚。   假以时日,且不说真的全部换成自己人,连矿工带将士塞个千儿八百的进来,倒是不在话下。   “干嘛,你要改行,开铁矿呀?”舒沫调侃。   “谁稀罕他的铁矿!”夏侯烨不屑地道。   “那你干嘛在这里跟他较劲?”舒沫嗔道。   没有甜言蜜语,却胜过海誓山盟。   夏侯烨伸指轻刮她的鼻尖:“这么大个人,动不动哭鼻子,羞也不羞?”   两两相依,道不尽的缱绻情深,数不完的旖旎‘春’光。   “乖,”夏侯烨亲‘吻’着她颊,郑重许诺:“再忍耐几天,我一定带你飞出这座牢笼。”   她就说呢,炸石头而已,要不要放这么多炸‘药’啊?   “赫连骏驰不是傻子,塌方是人为,他一定看得出来。”舒沫开始担心:“万一查到你头上,怎么办?”   “我们走了,二舅和惟明怎么办?”舒沫咬着‘唇’,显得很是为难。   “放心好了,”夏侯烨轻声安慰:“惟明已经找到,受了点轻伤,送往了泰布拉。”   “啊,”舒沫失声轻嚷:“惟明受伤了,怎么伤的,什么时候,严不严重?”   “密函上无法写得这么详细,一切等出去之后再谈。”   “那,二舅呢?”舒沫犹豫一下,问。   “暂时没有找到,”夏侯烨一脸歉然:“想来被赫连骏驰关到极隐秘的地方,时间仓促怕是顾不上他了。”   是他把孙瑜从帝都叫来幽州,又让他卷入这趟‘混’水,结果弃他不顾,的确有愧于心。   但事有轻重缓急,眼下只能先顾沫沫,其他的都等以后再说。   只盼赫连骏驰念在他是一介商人的份上,不至迁怒于他,到时再设法碾转托人救他出来。   “烨,”舒沫与他心意相通,轻声道:“我这次来西凉,见过了一个人。”   夏侯烨沉默片刻,淡声道:“可是凝香姐?”   夏侯烨不看她,冷哧一声:“美则美矣,善良却未必。”   “你怪她未遵守承诺,带走了小宇,惹出这堆麻烦?”   “难道不该怪她?”夏侯烨面‘色’铁青。   若只是带走小宇,倒一样罪无可恕,勉强还算得其情可悯;连她一起带走,害他们夫妻分离,差点天人永隔。这一点,他绝不原谅!   “事情发展到最后,已脱出了她的掌控。”舒沫委婉解释。   其实,就连带走小宇,也不是薛凝香的本意。   若不是赫连骏骁膝下无子,帝位岌岌可危,她恐怕不会走这一步棋。 458相逢(七)   ??“我不管她什么理由,伤害到你,就不可原谅!”夏侯烨轻哼一声,显‘露’出霸气蛮横的一面。   “可眼下,只有她能救二舅。”舒沫低低地道。   夏侯烨默了片刻,转了话题:“宇儿还好吧?”   “他那个脾气,你也清楚。”舒沫低叹:“他心里早认定你是父王,突然间要他认祖归宗,他心里别扭,一时半会怕是难以接受,赫连骏骁虽贵为国主,却也奈何不得。芑”   “他活该!”夏侯烨冷笑:“谁叫他始‘乱’终弃?”   舒沫颇觉好笑,斜睨他一眼:“他倒不是有意要负薛凝香,只能怪天意‘弄’人。好在虽历经‘波’折,最终还是终成眷属,也不枉凝香冲破世俗,痴爱一场。”   “不会呀,”舒沫眨了眨眼:“那个西凉国主,我看着也‘挺’好,还算有情有义。”   不管怎么说,薛凝香跟夏侯烨也做了五年夫妻,尽管她说两人之间清清白白,但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却是二人鹣鲽情深。   他做为一个君王,能既往不咎,重新接纳她,已属不易猬。   况且,还要接纳她的孩子,甚至立他为少主——虽说有一部份是‘逼’不得已,但若他根本不信小宇是他亲生,又爱凝香入骨,是绝不可能这么做的。   他大可从子侄中挑选天资聪颖的,立为储君。   这种事,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先例。   夏侯烨恼了,俊颜一沉:“这也算有情有义?情义一词,未免太轻贱了些!”   “咦?”舒沫耸了耸鼻子:“怎么嗅到一股酸味?”   “都怪你,”夏侯烨瞪她一眼:“好好的,干嘛提他?”   “烨,你老实说。”舒沫忽地翻身起来,半跪在他面前,极认真地盯着他的眸:“若薛凝香没有与他‘私’订终生,珠胎暗结,你会不会爱薛凝香?”   顿了顿,又道:“她那么美,又那么温柔,我是‘女’人都禁不住怦然心动。你真的,一点也不动心?”   夏侯烨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你想听什么?”   拿根本不存在的事情让自己不开心,是为不智,却总是忍不住要去想,去猜测。   舒沫脸‘色’一黯,微微抗拒。   他竟然不否认,连说假话哄她都不肯?   她这里越是娇嗔羞恼,他笑得越是开心:“傻子,没影的事,干么跟自己过不去?”   舒沫倔强地撇过头去,眼眶泛红。   舒沫不吭声,怕一开口会哭,那就真的成笑话了。   夏侯烨偏过头,认真想了想,慢慢地道:“凝香姐外柔内刚,自小寄人篱下,更养成了识大体,顾大局,处处隐忍,宽以待人,严以律己的‘性’子。加上模样出挑,又颇得母妃喜爱……”   舒沫听得他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溢美之词,明知他对她并无男‘女’之情,酸涩的泡泡还是止不住冒了出来,满满地堵在‘胸’口,压得喘不过气。   “母妃不得父皇宠,众皇兄与我的年纪又相差甚远。一众表兄妹里,唯有凝香表姐与我最是亲厚。父皇驾崩,皇兄登基,我那时说得好听是封王受爵,其实等同被放逐边疆。听得母妃说求了皇兄将她指给我,心里还是暗暗欢喜的……”   夏侯烨失笑,将她的手拉下来:“不是你‘逼’我说么?这会又当起驼鸟来了?”   舒沫闷闷地崩着脸:“我现在不想听了,不行么?”   “不行,”夏侯烨正‘色’道:“此时虽然不提,疑‘惑’的种子却会在你心里生根,伴着你这小脑袋瓜的各种奇思怪想,谁晓得会结出什么果子来?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可不想再生‘波’折。”   “那时年少,懂什么情爱?”夏侯烨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正视自己:“我高兴,是因为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至少有一个可以‘交’心的伴。当然,若真成了夫妻,她会是个贤良的妻子,我们会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平静淡然地过完这一生。”   “你听清了,这些话我只说一遍。”夏侯烨抓住她的手,紧紧地合在掌中:“这个世上,永远不会有人象你这样,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牵动着我的心;走到哪里,都会想起你;看到任何东西,也会想起你;会去猜你的心思,你开心了我便高兴;你若伤心,我便难过,恨不能分分秒秒都将你放在眼里,心上;一想到你不在了,永远离开了我。我……”   说到这里,他神情‘激’动,难过得说不下去。   她不会知道,乍闻噩耗,活在没有她的世界里的日子,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总觉得她会在下一秒推‘门’而入,笑语如珠地出现在他面前,却一次次失望,失望到近乎绝望,却还要抱着希望去期待。   若不是坚信她一定还活在世上的某个地方,等着他去救援,他真的想随她而去了。   他深切地领悟到:若失去了她,什么大业千秋,什么皇权富贵,通通变得没有了意义…… 459相逢(八)   ??她怎么会不懂?   只有当你爱上一个人,才会患得患失,才会成天去猜他的心思,才会总是担心自己不够好,不够完美,不够吸引他……   正因为太了解这种痛,才会急于得到更多的证明,才会想听到他亲口的承诺。   似乎,这样才能心安芑。   她真傻,不是吗?   倘若无法遵守,那么诺言不过是一句空话,又能代表什么?   他爱她,胜于自己的生命,这是无慵置疑的。   这就够了,又何需甜言蜜语,何需山誓山盟?   窗外,亮起了鱼肚白,也传来了鸟鸣啾啾。   夏侯烨抱了抱她,轻声道:“我得走了,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布置好一切,带你回家。猬”   “嗯,”舒沫柔顺地点头:“我听你的。”   舒沫急急跟过去,依着窗框往外望。   夏侯烨回过头,冲她挥了挥手,闪身没入密林之中。   舒沫顿时空落落的,如同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碾碎了,再烧成了灰……   银杏醒时,舒沫依然站在窗前,穿着薄薄的中衣,失魂落魄的样子。   到了身前,一眼瞧见她微微坦‘露’的肌肤上,满是青紫的痕迹。   她不是傻子,近身服‘侍’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这些痕迹是怎么造成的。   再一瞧,‘床’上一片凌‘乱’,而空气里似乎还隐隐弥漫着一股麝香味……   登时,她吓得手脚酸软,直觉认定夜里赫连骏驰来过。   舒沫受了污辱,自然了无生趣,想要寻死。   她慌慌张张地扶着舒沫的肩,想要强装镇定,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娘,娘,娘……山,山里风大,小,小心,着凉……”   银杏不敢看她,目光左睃右睃,想要出‘门’打些水来,又怕她乘自己不在,寻了死。   说完,又赶紧回来,满屋子‘乱’走,想要不着痕迹,实则非常明显地把坚硬,锐利之物通通收在裙兜里。   待收完了,抱着一堆东西寻思着如何处理时,才发现舒沫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干嘛呢?”   “用纸镇?”舒沫嘴角一弯,调侃:“这倒是个新鲜的法子,啥时空了,也教教我?”   银杏低了头一瞧,剪刀旁,可不躺着一枚纸镇?   她涨红了脸,不知所措地望着舒沫。   舒沫噗哧一笑:“放心,要死早就死了,不会等到现在。”   银杏满心疑‘惑’,惊疑不定地瞧着她。   怪了,娘娘的心情怎会这么好?   难道,她改变主意,打算跟着大王,安享眼前的富贵了?   听得脚步声远去,银杏急急开了‘门’,把水提进来,又去找衣服。   舒沫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正在用早饭时,赫连骏驰来了,一脸倦容,强撑着笑容道:“昨晚睡得好吗?”   赫连骏驰气恼地在她身旁坐下:“这群王八蛋,老子早晚收拾了他们!”   银杏忙盛了碗粥给他。   “怎么,”舒沫目光冰冷:“想学纳粹,搞法西斯政权?”   “老子的宗旨,要不流芳百世,要不遗臭万年!”赫连骏驰轻哼一声,眸中透着狠戾的光芒:“真‘逼’急了,有什么不敢做?”   “权力对你,就这么重要?”舒沫是真的无法理解:“统治别人,掌控他人的生死,就那么有成就感?”   “这些权力,是用无数的杀戮来换取。”   “动物掠食,是为了生存。可你,是为了享受。而且,是用践踏他人的生命为代价!”   “有本事,叫他们也来践踏我。”赫连骏驰傲然道:“没有本事,只好任人宰割。”   “送你一句话。”舒沫态度凛然,‘阴’沉的脸‘色’有种特别的肃穆感:“敬人者人恒敬之,杀人者人恒杀之。”   舒沫的话虽轻,却一字一句,有金戈之音。   赫连骏驰一愣之下,瞳孔急剧收缩,豁地站了起来:“为什么,连你也要‘逼’我?”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银杏立在身后,替她捏了把冷汗,却不敢做些什么,只能用力摒着呼吸,唯恐一个不小心,引来杀身之祸。   舒沫坦然自若,轻声慢语:“一切皆由心,没有人‘逼’得了你。”   赫连骏驰语塞,恨恨地瞪了她半天,缓缓坐下:“好男不跟‘女’斗,我不跟你计较。”   银杏悄然松了口气。   PS:今天继续八千。 460脱困(一)   ??“山路泥泞,行走不便。”赫连骏驰看一眼她的绣鞋,道:“今日你就呆在别馆,我命人把龚千均带来,你们就在这里讨论图纸。”   “塌方很严重,今天之内修不好吗?”舒沫讶然。   赫连骏驰眼带怒容:“这帮该死的贱奴!”   赫连骏驰无词以对,愣了一会,轻哼:“别让我逮到!不然……”   舒沫不屑地摇头:“啧啧,除了杀人,你还会什么?芑”   赫连骏驰心头火起,啪地一掌击在桌上:“放肆!”   舒沫视而不见,径自低头喝粥:“想当年,鬼子闹腾得还不欢实?最后怎样?还不是灰溜溜地竖白旗,滚回老家去?”   赫连骏驰眉一扬,刚好说话,忽听“轰”地一声闷响,山中冒出一股浓烟。   赫连骏驰面‘色’铁青,豁地站了起来。   舒沫眉开眼笑:“瞧,让我说中了吧?按下葫芦起了瓢。以后呀,有得你忙的!猬”   赫连骏驰狠狠瞪她一眼,接过‘侍’卫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匆匆离去。   她抬头,触到银杏若有所思的目光:“干嘛,不认识我了?”   舒沫心情愉悦,接过包子就咬,连连赞叹:“不错,你也尝尝?”   吃过早餐,银杏收拾了桌子,舒沫悠哉地喝着茶,依窗赏景。   崔老三领着龚千均冒着雨,沿着蜿蜒的山路到了行馆求见:“舒姑娘,龚千均带来了。”   见崔老三身边站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身材干瘦,面‘色’黎黑,‘精’神矍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胡子拉碴的,着一身褐‘色’的粗布衣服。   “龚师傅请起,”舒沫上前,虚扶他一把:“久闻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幸甚。”   “小人愚钝,未能领会制图者之‘精’髓。”龚千均说着,把带来的图纸,展开铺在桌面上。   舒沫过去,低了头扫了一眼,笑:“要看懂此图,首先要明白构图的方法与角度。”   舒沫取过一只茶杯搁在桌上:“假如要造这只杯子,你会如何用图来表明它的尺寸?”   龚千均上前,取了一枝笔,简单地绘了一张草图。   “对,这种情况,只用一张图就能表达清楚尺寸。”舒沫微笑点头,拿过一截竹筒置于杯底,再把盖盖上:“假设杯中要加一处凸台,你是如何向别人描述?”   龚千均一愣,道:“小人一般都是口述。”   “若是再复杂一些呢?”舒沫问:“你怎么做到,即使只是初学者,也能一看就懂?”   “这……”龚千均脸一红。   舒沫一笑,依然拿了杯子,开始解说。   她说得十分仔细,从主视图,俯视图,左视图,剖面图,以及虚实线,剖面线的运用,包括尺寸的标注,全都细细说明。   崔老三不谙此道,听得稀里糊涂,自然觉得索然无味。   他一开始还强打‘精’神守在一旁,听了一个小时后,舒沫仍在滔滔不绝,大谈虚实线的运用,剖面图的神奇。   加上昨晚处理塌方,折腾了一宿,他实在撑不下去,便靠着墙呼呼大睡起来。   说着,他瞥一眼熟睡的崔老三,极谨慎地以指蘸了茶水,写道:“娘娘放心,小人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充当贼子的爪牙,铸造刀剑,杀害自己的同胞。”   “所以,你们就消极殆工?”舒沫了然:“可是这样硬碰硬,很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我们不怕。”龚千均目光坚定:“有本事,他杀光所有的匠人!”   “其实,”舒沫蘸了茶水,飞快地写道:“我有更巧妙的办法,既不助纣为虐,又能保存‘性’命,在消耗赫连骏驰的财力物力之余,还能助我大夏取胜。”   “办法很简单,”舒沫微微一笑:“归纳起来只有八个字:以次充好,‘弄’虚作假。”   龚千均眼中‘露’出犹疑之‘色’:“如何造假?”   兵器比不得别的,总不能用木头来代替钢铁。   若是任意修改尺寸,一眼就能看出,显然也行不通。   “造假要造得高明,至少表面上要看不出瑕疵。”舒沫双目灼灼地看着他:“你在兵仗局这么多年,当知过刚易折的道理吧?”   龚千均眼睛一亮:“娘娘的意思是……” 461脱困(二)   ??舒沫笑了笑,忽然提高了音量,转了话题:“这种内部结构极复杂的零件,手工打造既费时费力,又难以达到要求,不利批量生产。这种情况下,通常就会采用模具,用沙箱造型,统一浇铸。”   龚千均心生狐疑,下意识去看崔老三。   原来他的警惕‘性’极高,两人以指代笔‘交’谈没了声音,倒把他惊醒了。   舒沫不理他,一边在图纸上比划,一边解释:“铁水凝固时,表面极易产生疏松,气孔,夹砂等等缺陷,影响质量,因此要正确设置浇冒口。”   浇铸时,铁水先填满低处慢慢流向高处,最后从浇冒口出来,使气孔疏松等缺陷集中于浇冒口,待成形后再切除。   但若反其道而行,把浇冒口设在受力位置,后果自是不堪设想。   “砂箱制造完毕,铁水浇铸完成后,还要注意的一个问题……芑”   舒沫继续天南海北,侃侃而谈。从含碳量对钢的硬度和韧‘性’的影响,谈到各种热处理方法的优劣……   崔老三听得云山雾罩,但见二人确实一直在谈技术问题,并未涉及其他,也就再无怀疑。   到了中午,舒沫留他们吃过饭,又说起了高炉的改造。   怎么节省劳力,怎样最大可能地利用空间,怎样提高出钢量,怎样控制钢中的含碳量……   龚千均也向舒沫讲了一些在实际‘操’作中的小技巧,让她大开眼界猬。   两个人相见恨晚,直聊到日落西山,仍然意犹未尽。   “好了,”崔老三受困在这里一整天,早呆得不耐烦:“舒姑娘的聪慧,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学到的。能得其指导一二,已是你的造化。走吧,走吧,别打扰她休息。”   吃过晚饭,舒沫早早地洗漱完毕,打发了银杏,便要进房休息。   银杏并不即刻离去,却立在‘门’边,‘欲’言又止。   “有事?”   “昨夜来的,是王爷,对吧?”银杏虽用的问句,语气却极笃定。   所以,她才会表现得如此轻松和愉悦,她的笑容才会那么甜美。   舒沫心一跳,表情不变,冷冷地盯着她:“是又如何?”   舒沫轻哼:“恭喜就不必了,别在背后再捅我一刀就成。”   银杏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问:“王爷,是不是要带你逃离矿山?”   舒沫的目光瞬间变得如同刀锋般锐利:“你管的太多了。”   “娘娘可知,大王在这里驻了十万兵马,从矿场到山外,要走三天,以娘娘的脚程,可能需时更久。而且,一路上有二十七道明卡暗哨?”银杏一口气道。   舒沫皱眉:“这些我自有打算,不用你‘操’心。”   “那娘娘可知,大王养有一群狼犬,惯会追踪之术?”银杏看一眼舒沫,轻声道:“奴婢亲眼见到,大王故意将死囚放出,给其马匹,任其在大漠狂奔。群犬嗅迹追踪,最后一拥而上,将囚徒活活撒碎的场面……”   舒沫一怔。   这倒是个新情报。   赫连骏驰既在特种部队服役,又当过特警,懂得利用警犬追敌,倒也并不稀奇。   当初在千树庄,她还特地养了一群狗来看家护院呢。   只可惜后来嫁进了王府,训狗的事就这么搁下了。   “退一万步讲,”银杏咬了咬牙,继续道:“就算雪山困不住你和王爷,侥幸逃出了矿山。前有荒漠,后有追兵,你们又能逃多远?不过是凭白多送‘性’命而已。”   “照你的说法,我岂不是只能归顺赫连骏驰,一辈子呆在他身边?”舒沫冷笑。   “多谢提醒,我会参考。”舒沫不动声‘色’,淡淡地道。   夏侯烨从暗处踱了出来,轻轻揽着舒沫的肩:“别担心,这些困难,我都预想到了。”   舒沫没有回头,慢慢偎进他怀中:“银杏的话,不无道理。跟赫连骏驰硬拼,吃亏的只会是我们。”   漫说他的五千人马远在几百里之外,就算全拉进山来,也只有他的二十分之一。   “我有那么傻么?”夏侯烨语气轻松:“到时你扮成西凉士兵‘混’过去就行。”   事前毫无准备,或许还能试着‘蒙’‘混’过关。   有了准备之后,还能连过二十七道关卡,岂不是天方夜谭?   “放心,”夏侯烨从身后环了她的腰,安慰:“这条路,巴图已走了数十遍,每道关卡的人也都‘混’得极熟,一定可以顺利撤离的。”   舒沫低喃:“那是因为我不在。”   那是因为赫连骏驰全无防备,山里每天出入的清一‘色’的男人,他们钻了空子,‘混’在里面进进出出的,自然容易。   但只要她一走,赫连骏驰立刻就会发现。   到时只需下令封锁关卡,不论男‘女’,凡是下山的,一律抓起来,就能以不变应万变。   他们就被困在山中,‘插’翅难飞。 462脱困(三)   ??“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退进山区,翻越雪山。”夏侯烨显然早有打算,掐着她的腰,调笑:“你这么瘦,背过去应该没问题。”   “说得容易,雪山绵亘千里,又不是一天两天,你能背多远?”舒沫拍开他的手,嗔道。   舒沫侧身,闪避:“他有狗,往山里一放,咱们立刻无所遁形。再说了,咱们几十号人进了山,吃什么呀?”   夏侯烨不悦地拧起好看的眉‘毛’:“你怎么尽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不是我要抬举他,”舒沫叹一口气:“实在是我太清楚,警犬的厉害。”   “要不,”夏侯烨沉‘吟’片刻,半开玩笑地道:“我让巴图打听一下,想办法‘摸’过去,把他的狗全灭了?”   “那更蠢,还没出发,先‘露’了痕迹。”舒沫瞪他。   舒沫哧地一笑:“不错,还以为你一赌气,会说让我留下来,自个回去算了。芑”   “咱们一起想,肯定能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舒沫握住他的手,柔声道。   “做事谨慎是好,但想得太多,前怕狼后怕虎的,就会一事无成。”夏侯烨亲昵地捏着她的鼻尖:“所以,你什么都不必想,等我安排。”   “嗯?”夏侯烨早已意马心猿,低了头轻轻啮咬她小巧白润的耳垂。   “烨!”舒沫又羞又恼,捉住他的手,不许他‘乱’动:“你到底要不要听?”   “哪?这,这,还是这?”他含着笑,声东击西。   舒沫被他逗‘弄’得娇喘吁吁,全身发软,很快丢盔弃甲,宣告全面失守,被他攻陷,占领,做了爱的俘虏。   窗外,风雨飘摇,窗内,‘春’光旖旎。   当一切结束,舒沫象被卡车碾过,全身骨头都碎掉,浑身酸软无力,软绵绵地瘫在他的怀中。   反观夏侯烨却如吃饱靥足的兽,‘精’神奕奕,神彩飞扬。   “别睡,夜才刚开始呢,这么快投降怎么行?”他爱怜地拍打着她濡湿的颊,低声调笑。   舒沫翻个白眼:“就你那功夫,徒手打死老虎都不稀奇吧?那么下死力地整,没捏断骨头都是好的……”   “我帮你‘揉’‘揉’?”夏侯烨心虚又心疼,忙不迭伸掌按在腰间‘揉’捏。   “要不,抹点‘药’吧,我身上正好还有一瓶三‘花’‘玉’‘露’膏。”夏侯烨说着,就要下‘床’去拿。   “不用了,”舒沫唬了一跳,急忙阻止:“过几天自然就好了,别糟蹋了好‘药’!”   “傻瓜,‘药’带着本就是治伤的,留着干嘛?”夏侯烨坚持。   “真的?”夏侯烨转过头,问。   舒沫涨红了脸,抿着嘴不答,水汪汪的大眼忽闪着,娇‘艳’‘欲’滴。   夏侯烨瞧得心神‘荡’漾,倾身过去,邪魅地低语:“既然不疼,我再帮你多‘弄’几个?”   舒沫怒目而视:“我给‘弄’几个试试?”   夏侯烨顺势抱住她,往‘床’上一滚:“敢讨厌我?”   “呃?”舒沫一时未回过神。   “刚才不是很坚持?”夏侯烨忍不住取笑:“看来,也不是很重要。”   夏侯烨一怔,笑容凝在脸上:“什么时候,在哪里?”   “一个月以前,在基地。”舒沫老老实实地道。   “基地?”夏侯烨皱眉。   “是赫连骏驰专‘门’为飞行中队建立的训练基地。”舒沫赶紧解释:“离这里不太远,说是三十里,不过我估计,应该在五十里以上。”   “这段时间,你们一直在一起?”夏侯烨冷着脸,翻身下来,躺平在她身侧。   “基地守卫森严,我们也只是偶尔见个面。”舒沫小心作答。   “哼!”夏侯烨妒火中烧,冷笑一声:“那几个守卫,顶个屁用!”   这么好的机会,熠怎么可能放过?   用脚趾头也能猜到,他定然每晚都避过守卫,偷溜到她房里,跟她见面,聊天…… 463脱困(四)   ??舒沫一冏,明智的决定绕开雷点,不‘浪’费口舌解释过程,直接说自己的打算:“他冒了生命危险来救我,就算要离开,至少跟他说一声,不能这么悄无声息地溜走。”   夏侯烨不语,漆黑的星眸定定地凝着她,仿佛能看透她的灵魂。   “另外,”舒沫顿了顿,极快地接下去:“你带来的五千‘精’兵预备怎么办?我们成功从矿场脱逃,赫连骏驰必定会下令封锁所有通往大夏的关隘。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五千‘精’兵成为瓮中之鳖。”   “哼!”夏侯烨轻哼:“好好谋划,并非全无生机。”   舒沫小心翼翼地道:“这是西凉的地盘,赫连骏驰兵马数十倍于我们,就算无法将我们全歼于大漠,恶战下来还能剩下几人?这些,可全都是多年来跟你鞍前马后四处征战的心腹。”   “从跟着我进入西凉那一刻起,他们便没打算活着回去。”夏侯烨淡淡地道芑。   舒沫轻声道:“为我一人,牺牲那么多‘性’命……”   夏侯烨缓缓勾起嘴角,不以为然地道:“代价虽有些大,却是值得的。”   “可是,”舒沫垂下眼帘,轻轻地道:“我怕我后半辈子再也无法快乐……”   “舒沫!”夏侯烨坐起来,语气倏地转为严厉。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对不对?”舒沫不待他训斥,急急地握住他的手,一脸恳求:“不必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一样可以重获自由,找回幸福,是不是?”   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的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夏侯烨默了许久,认命地退了一步:“那,你想怎样?猬”   “能不能想办法‘弄’一张详细的地形图来?”舒沫眼睛一亮,问。   她说着,把妆盒打开,里面的簪环首饰一古脑倒在被子上。   夏侯烨睇她一眼:“盒子里有夹层?”   说话间,舒沫轻轻一按,盒底弹开,果然‘露’出一个夹层。   她从里面掏出一张极薄的木棉纸,小心翼翼地放到夏侯烨手里:“呶,想办法帮我把这张图纸拿给龚千均,让他无论如何在我离开之前,把东西做好,藏在马车底部。等回了基地,我再让小宇设法偷出来。”   本想亲自给龚千均,但崔老三看得紧,没找着机会。   到时,还不是找熠帮忙?   舒沫干笑两声,并不搭他的茬。   “你真要回基地?”夏侯烨按捺不悦,淡淡地问。   “对不起,”舒沫低声嗫嚅:“我不想让那么多人为我送命。”   “不要!”舒沫蓦地抬起头:“基地不比矿山,驻定的全是赫连骏驰的直系部队。熠试了很多次,最后实在没有法办,扮成船夫才勉强‘混’进去。”   “守卫这么严,你打算如何脱身?”夏侯烨挑眉,就事论事。   “水陆都不能走,只能走空中。”舒沫双眸灿然,坦白道:“我原本的打算是‘操’纵杆上做手脚,让他们的滑翔机无法升空,再架机逃走。”   “我带着五千人到预定地点接应?”夏侯烨渐渐明白了她的构想,疑‘惑’地问。   “不,”舒沫摇头:“你带着你的五千人马依旧化整为零,穿过盆地,在察哈拉隘口外再集结,时机一到,乘敌不备夺取隘口……”   “不行!”夏侯烨断然否定:“我绝不可能放你一人,独自应付几十万西凉士兵!”   “只要出了山,就好比鱼儿游入大海……”舒沫信心满满。   “开什么玩笑?”夏侯烨轻哧:“就算只穿着布袋,你也是人群里最显眼的一个!我敢担保,走不出一百里,必定会被捉回,居然妄想瞒天过海,独自穿过大漠?”   “你瞧瞧,”夏侯烨不由分说,拽了她的手臂,把袖子捋上去:“这细嫩的肌肤,柔弱的身板,娇媚的模样,哪有半点象牧羊‘女’?别说西凉士兵,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放过!”   他脑子被驴踢了才会信她能骗尽天下人,放她一人在外面闯!   舒沫嗔道:“牧民很纯朴的,没有你说的这么坏啦!”   夏侯烨再忍不住,俊脸一黑,低叱:“你当那些狼是纸糊的,乖乖等着你喂毒‘药’?”   “要不,”舒沫想了想,只得也退让一步道:“咱们再合计合计?”   舒沫不放心,再三叮嘱:“总之,咱们只能智取,不能硬拼。以你的五千人马,对赫连骏驰的四十万大军,摆明了是以卵击石。”   “放心,”夏侯烨没好气地轻捏她的鼻尖:“我还想跟你这小醋桶过几天消停日子,可没打算把命送在这里!” 464脱困(五)   ??夏侯烨没有吭声,只伸手轻轻抚着她的秀发。   他常年征战,地图自然是必备之物。   此次又是深入敌后,不把咯尔达的地形‘摸’个透彻,如何敢冒然进军?   进了矿山,确定了舒沫的行踪之后,更是无数次在脑中勾画撤退路线。   可不论从哪一条路撤军,都必然要横穿柴桑盆地,过察哈拉山隘口,才能进入察哈尔草原芑。   一旦事发,赫连骏驰只需一声令下,封锁隘口,命附近的驻军增援,则平日只有五千人驻守的察哈拉隘口,可以在三天之内,迅速增加到数万人。   而就算一切顺利,他带着五千人穿过大漠撤到隘口,最快也要七天。   察哈拉山隘口,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   而他领着五千轻骑偷入敌后,粮草淄重都没带,急切间要闯关,可说难于登天。   舒沫顾虑得没错,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又没有多余的粮草,赫连骏驰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这五千人马活活困死在荒漠中。   虽说这些人是抱了必死之心追随他而来,马革裹尸本就是军人的宿命,他又如何忍心一己之‘私’,让五千将士尽数战死在异国他乡,曝尸荒野猬?   与其如此,倒不如陪着舒沫一起以身犯险,说不定绝处逢生,真能闯出一条生路。   “嗯?”   “你有几分把握?”夏侯烨转过头,声音就在耳边流转。   舒沫怔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他的意思,欢喜得差点跳起来:“没有十成也有九成!”   夏侯烨不禁莞尔,轻刮她的鼻尖:“话说得这么满,当心牛皮吹破!”   “放心吧!”舒沫神彩熠熠:“这个计划,我在心里谋划了几十遍,各种可能都想到了,绝对万无一失!”   “即便如此,也还是要预防有人力不可抗拒的突发状况。”夏侯烨受怜地‘摸’‘摸’她的颊:“要知道,战场上瞬息万变,不可能完全照着计划走。”   “嗯,”夏侯烨点头:“我信你。”   “那,”舒沫眼睛一亮:“你肯答应我,带着兵先撤?”   “怎么可能?”夏侯烨失笑:“我会把部队‘交’给巴朗,由他带人撤出盆地,并伺机抢夺隘口,接应我们过关。”   “我们?”   “你不会以为,我会扔下你,独自逃走吧?”夏侯烨冷眼斜睨着她。   她要敢应个“是”字,他绝不饶她。   “不是以为,”舒沫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半张脸被窗外的星光映亮,沉静地低语:“是希望。”   “舒沫!”夏侯烨眸光一凛,有种肃杀的气息。   “你跟我不一样,”舒沫微笑,眼中隐隐含着泪光:“你的身上,系着几十万人的生死。”   再多的命,也换不来她一个。   “傻丫头,”夏侯烨心中悸动,定定地瞧着她,低语:“即便没了我,朝廷还会再派人来接掌。可是,你若没了我,还能活么?”   同样的,若没有了她,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舒沫凝眸,看着那双眼睛,原本‘精’明睿智,运筹帷幄的眼睛,此刻清清楚楚写满了温柔。   “你那个滑翔机,对降落地点有什么要求?”夏侯烨故意忽视她‘激’烈的情绪,转了话题。   舒沫摇头:“没什么特别要求,只要在地面做个明显的标志,让我看见就行。”   “那,”夏侯烨再问:“风向和风力呢,地形呢,也没要求?”   “基本上,只要有气流就能起飞,”舒沫微笑:“而气流是永远存在的。当然,如果天降暴雨,或是风势太强,还是有影响的。地势嘛,只要不让我飞到博格达峰顶,别处,都还可以考虑。”   现在正值夏末初秋,正是咯尔达气候最温和宜和的时候,但山区气候多变,也不排除偶尔突变,但大都很快过去。   “距离呢?”夏侯烨问得极仔细:“一般情况下,能飞多远?”   “如果滑翔机不损坏,一口气飞个几十里,没问题。”舒沫顿了顿,又道:“而且,我在空中,走的直线。比平地翻山越岭,要近数倍。”   “行,”夏侯烨点头:“博格达峰半山,有座雪山湖,面积不大,但在空中鸟瞰,应该能看到。”   “你打算,翻越博格达峰?”舒沫一喜。   这与她的计划,竟是不谋而合。   这条山脉绵亘千里,光凭一架滑翔机飞出大山,显然不可能。   不论她从哪里走,都躲不过赫连骏驰的追击。   唯有从雪山逃走,可以摆脱追兵。   赫连骏驰一定认为,滑翔机不能飞越海拨五千尺的雪峰,而凭她的本事,想徒手翻越博格达峰无疑是痴人说梦。   先不说地势的陡峭险要,光那万年不化的冰雪,零下几十度的低温,就能要了她的命。   但,只要准备充分,这并不是不可能。   “你,怕不怕?”夏侯烨轻声问。 465脱困(六)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是不是?”舒沫仰着头看他。   是的,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女’人的幸福其实很简单。   她只希望,当他需要的时候,你能在芑。   只要有他,上天入地,何惧之有?   夏侯烨心中一悸,只觉一股热血直往上冲,顶着喉头,急切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舒沫又道:“既是要上雪峰,有几样东西是必备的……”   “吃的穿的我都会准备,你只需安全准时抵达即可。”   舒沫嗔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还要什么?”夏侯烨一怔猬。   “咱们要上的是海拔最少在五千公尺的雪山,你不会以为象平常一样走上去就行了吧?”   “不然呢?”   “山上是万年不化的积雪,穿着平常的靴子根本无法行走。”舒沫耐心地解释:“所以,鞋上必需装上冰爪。遇到峭壁,上山时就得用冰镐在抓住冰面,以利攀援。而下山,就得有一条牢固而结实的长绳,以利垂降,节省大量时间。另外,你得帮我准备一双鹿皮靴。”   夏侯烨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良久,淡淡地道:“我会背你。”   夏侯烨挑眉:“你不相信我?”   “冰镐和冰爪的图纸,我明天白天‘抽’时间画好。”舒沫不理他,极快地‘交’待:“另外,千万不要忘了带火石。”   夏侯烨脸一红,讪讪地道:“谁说我要逞英雄……”   “死丫头,”夏侯烨恨恨地睇着她,曲指,轻弹她的额头:“学坏了,竟敢取笑我?”   夏侯烨心旌摇曳,俯身下去,狠狠‘吮’住她的‘唇’。   舒沫的笑声渐沓,终至无声……   天还未亮,夏侯烨依旧穿窗而出,悄然遁走。   舒沫匆匆梳洗完毕,乘着这个空档,开始绘制冰镐和冰爪的图纸。   银杏进出了几趟,见她在画图,也不敢打扰。   一直忙到中午,总算大功告成。   赫连骏驰派了人送野味过来,告诉她路未修通,还得再耽搁一晚,请她见谅。   舒沫倒巴不得多住几天,逃跑方案和路线虽已大致敲定,但许多细节还未来得及沟通。   她装着不悦,念叨了几句,赏了来人,关起‘门’来坐等天黑。   这夜夏侯烨再来,果然带了份地图。   两人仔细研究了地图,敲定了具体降落地点,以及降落的标志。   接下来,便讨论出逃的时间。   “五千人马化整为零,退到察哈拉隘口,大概要一个月的时间。”夏侯烨道。   “嗯,那就订在下个月二十号。”夏侯烨果断地做了决定:“到时,我派人在矿山和兵工厂制造事故,扰‘乱’赫连骏驰的心神。”   舒沫想了想,道:“最好能想个法子把这十万兵马困在矿山。”   基地里驻兵不足一万,矿山与其只隔几十里,赫连骏驰肯定会从这里调兵过去,展开拉网式的搜索。   夏侯烨摇头:“想长期困住,几乎是不可能。阻个两三日,倒是不难。”   有十万人,移山填海都够了!   “有这两三日,足够咱们翻越博格达峰了。”舒沫道。   “嗯,”夏侯烨点头赞同:“我安排人再炸一次一线天,够他们忙活好几天了。”   “不止是一线天,”舒沫纤指一扬,点在地图上一处石桥:“这里也炸断,把他们彻底变成瓮中之鳖。为留下来断后的人,争取更多时间。”   “爆炸声起,就会封闭矿场。”夏侯烨摇头:“若等炸完一线天,再赶到百里外去炸石桥,恐怕不可能。”   “哦?”夏侯烨眉一挑,做洗耳恭听状。   “不过,”舒沫话锋一转:“得先准备点东西。”   “你说。”   “我要最好的硝石,硫磺,松香,火石……”舒沫扳着手指数了一遍,末了道:“另外,我还要二块怀表。”   夏侯烨一直神情自若,听到怀表,终于动了容:“怀表?”   “你要怀表做什么?”夏侯烨一脸狐疑。   在矿场里‘摸’爬滚打了一个月,对炸‘药’多少有了一定的了解。   她之前报的那些,连猜带‘蒙’,也知必与炸‘药’有关。   但是,怀表就真的太离谱了一点。   舒沫歪着头,一脸促狭:“你猜?”   “说不说?不说,我可要罚你了……”夏侯烨俊颜一沉,伸出大掌,做势‘欲’伸向她她的腋下。 466脱困(七)   ??舒沫抿着嘴笑:“硝石,硫磺等是用来制炸‘药’的,松香呢,主要是防‘潮’,怀表就用来定时。”   夏侯烨一怔:“怎么定?”   夏侯烨从怀里‘摸’出一块怀表,往她掌心一放芑。   舒沫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把簪身在地板上略磨了磨,充当十字起,松开表盖,取出里面的机芯。   “看到没有?”她一边示范,一边解说:“拔出表芯,时针和分针就会停止转动。这么一拨,就能把时针和分针调到你想要的任何一个时间段。把表芯按下去,分针和时针就会走。当走到十二点,两针就会重合。”   夏侯烨没有吭声,目光渐转深遂猬。   舒沫继续解说:“利用这个原理,在这里和这里装上两颗打火石,预设好时间,与炸‘药’连接。使用时,按下机芯,开始计时。当两针重合时,两颗火石相撞,迸出的火‘花’就会迅速点燃硫磺粉。然后……”   夏侯烨默默地瞅着沉浸在幻想中,眉飞‘色’舞的她,薄得有些无情的‘唇’,轻轻扯来,牵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这些,你从哪学来的?”   “呃?”伟大的有一双翻云覆雨手的舒沫正跷着双脚坐在桌边,神采飞扬地描述着美好前景,闻言一窒,张大了嘴愕然地看着他。   夏侯烨双手环‘胸’,只把下巴抬高几寸,淡声道:“跟谁学的?”   “一,一个朋友。”舒沫结结巴巴地道。   “哪位神人,能教出你这样的弟子,嗯?”夏侯烨的眸光冷厉了几分。   她被他看得发慌,张了几次嘴,想要解释,却发不出声音。   “嗯?”夏侯烨慢长斯理地坐下来,曲指轻轻敲着桌面。   舒沫回过神,小脸一垮,十足的可怜情态:“说来话长,能不能以后再问?”   夏侯烨失笑,不由自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那是种无奈的,带着点宠溺地笑容:“记住,你欠我一个解释。”   “等等,我给你开张清单,附上数量。”舒沫急忙叫住他。   “可惜,没试验过,不知‘药’‘性’如何?不管了,多备一些,总是没错的!”舒沫小嘀咕着,略略思索,提起笔一挥而就。   否则,关键时候打不着火,就会前功尽弃,再完美的计划也白搭。   直到天快亮,夏侯烨才踏着‘露’水而来。   舒沫单手支颐,坐在桌边,睡得正香。   他眉心一拧,靠过去,双手轻抄她的腰肢,正打算抱她到‘床’上去。   哪知手一碰,舒沫已经惊醒,黑眸猛地睁开,身体更是在瞬间警惕地崩得笔直,直到那张放大的俊颜映入眼帘,这才释然而笑:“烨,东西带来了?”   夏侯烨心中一‘荡’:“这是抱怨,还是赞美?”   舒沫瞅着他不语,眼里有细碎的笑意在闪,甜蜜而温柔。   好象在说:既是抱怨,也是赞美。   夏侯烨上前,轻挽着她的腰:“这里恐怕不安全,咱们到山‘洞’去。”   舒沫先是一愣,随即点头认同:“还是你想得周到。可,我走了,银杏进来见不到人怎么办?”   夏侯烨轻轻跃出窗户:“巴图会看着办,咱们抓紧时间,争取快去快回。”   夏侯烨轻车熟路,不过盏茶时分,就将她带进了树林。   巴朗抢先一步,将‘洞’口的伪装拔开,放二人进去,复又将‘洞’口掩上,随即跟进。   舒沫跟着他一路走过去,这才发现,原来里面别有‘洞’天。   走了一段后,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个高约十数米,占地数百平米的大‘洞’。   “抱歉,”巴朗把火把‘插’在‘洞’壁,歉然道:“急切间,找不到更合适的地方,只能委屈娘娘将就了。”   舒沫翻开来,看了一眼,见是硝石:“秤呢,带了没有?”   糟,百密一疏,竟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拉下了。   “就猜到你一定用得着,早备下了呢。”夏侯烨象变戏法一样,从角落里拎出一杆秤,在她眼前得意地晃动。   从他手里接过秤,挑了些硝石粉末在秤盘上,称出要的份量。   夏侯烨拿了纸,小心翼翼地包上。 467脱困(八)   ??巴朗抬起手,正要与他击掌相庆,冷不防看到这火辣‘激’情的一幕,慌慌张张地掉头就跑。   他跑得太快,竟然一头“怦”地撞在石壁上,顿时眼冒金星芑。   “好好的,你跑什么?”夏侯烨叱道。   巴朗一张黑脸涨成猪肝‘色’,眼睛左瞟右瞄,就是不敢看两人:“属下,属下想把好消息告诉大家……”   “我感觉火石相撞的力度太小,这次成功有侥幸的成份。”舒沫摇了摇头,沉‘吟’片刻,道:“要确保万无一失,就得加个小装置。巴将军,劳烦你再找几样东西。猬”   舒沫随手捡了块尖锐的石头,蹲在地上,写写画画。   夏侯烨也不打扰,掌着火把静静地站在一旁。   不多会,巴朗去而复返。   舒沫接过他手中物品,便开始捣鼓起来,很快便利用这些物品,做了一个小巧的托架。   竹蔑为圈,信纸做底,铁丝相连。   她挑了两颗尺寸合适的火石,分别置于托架上下,再把它与时针相连。   轻轻拨动指针到重合位置,铁丝移动,火石从托架上坠落,与嵌在底部的火石相撞。   舒沫抿‘唇’而笑,先制了四个小托架,再把各种配料按计算的份额一一称好,制了四个炸‘药’包。   “本来只需一个炸‘药’包就够了,为防止到时点火不成功,特地准备了双份。”舒沫仔细叮嘱:“等把炸‘药’埋好,再把火石放进托架,洒上硫磺粉后撤离。这样,就能确保安全无虞。”   舒沫想了想,又道:“我虽然在里面加了石腊和松香,用来防‘潮’和防止火‘药’结块。但若是埋炸‘药’时,把坑挖深些,上面加盖一层油纸,就更万无一失了。”   “放心吧,绝不会误事。”   “嗯,”舒沫点头:“时间我已经调好了,到时只需把表芯轻轻按下去就可以了。还有,十一个半小时的埋一线天,半小时的埋石桥,切记别‘弄’错了。”   这样,埋完一线天的炸‘药’后,还有十一个小时给他们撤退到石桥。   虽时间上依旧有些仓促,若借着夜‘色’的掩映,施展轻功,近二百里的路,也不是不可能赶到。   舒沫随手在脸上一擦,雪白的汗巾果然染上一团黑渍,顿时哗地一下,俏脸通红:“我明明很小心,啥时‘弄’到脸上去了?”   “那你不提醒我?”舒沫低嚷。   一行人说笑着,从‘洞’里出来,才发现天已大亮,所幸这条路只通别馆,并无太多‘侍’卫值守。   两人匆匆赶到别馆,值守的‘侍’卫已经四处走动。   ‘侍’卫回过头见了她,惊得目瞪口呆:“舒姑娘何时出了‘门’?”   “怎么,怕我逃了?”舒沫淡声嘲讽。   俗话说双拳不敌四手,夏侯烨再有神通,在赫连骏驰的地盘,也施展不开。   “你这算什么?”舒沫并不领情,只觉好笑:“猫哭老鼠?”   “娘娘……”银杏咬着‘唇’,正要答话。   未料到分别的时间来得如此之快,舒沫愣在当场一时说不出话。   “姑娘?”未得到她的回答,传令兵迟疑地催了一句。 468脱困(九)   ??夏侯宇收到消息,策马飞奔而至,见了舒沫劈头就是训斥:“你搞什么?不是说只住一晚,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担心得要死,若不是赫连骏驰把兵工厂的位置瞒得滴水不漏,他早就抢了快马追过去了芑!   “出了点小意外,”赫连骏驰讪讪地道:“这才耽搁了些日子。”   “意外,什么意外?”夏侯宇一惊,想起那晚的情形,小脸煞白。   “山区突降暴雨,冲垮了路面……”赫连骏驰试图粉饰太平。   “真的?”夏侯宇眼睛一亮,立刻幸灾乐祸地道:“怎么不索‘性’把兵工厂给炸了?”   “兵工厂若炸了,舒沫也别想活!”赫连骏驰羞恼成怒,冷声道猬。   “舒沫,别太嚣张!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赫连骏驰放下狠话,转身拂袖而去。   “呸!”夏侯宇冲他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什么玩意!”   “你说什么?”夏侯宇猛地抬起头,圆睁着一双大眼,惊疑不定地瞪着她。   第一反应就是听错了:基地守卫如此森严,他怎么可能进来?   继而又想:熠公子能来,凭什么他就不能来?   “他,”夏侯宇心一颤,瞬间情绪大‘乱’,忙垂下眼盯着脚尖:“是来带你离开的吧?”   这不象是夏侯烨的风格,定然是舒沫的主意。   “他还有些事,需要时间安排。”果然,舒沫微笑着睇他一眼:“再说,你和熠还在这里呢,我怎能一声不吭,只顾自己逃走?”   “别告诉我,你打算带着小爷一起走?”夏侯宇轻哼。   舒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当然可以带你走,前提是,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小宇是她亲手训练的,他的能力如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尽管以他的资历,这样的方式离开,仍然有些冒险,但值得一试,不是吗?   “烨说,睿王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舒沫低低地补了一句。   夏侯宇将手藏在袖中,十指却不听使唤地一阵颤抖。   “你以为,”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在最短的时间里,冷静下来,眼里浮起不符和他年龄的沧桑和冷漠:“我,还回得去吗?”   就算他想,就算夏侯烨能再度接受他。   可是,要怎样的勇气,才能抛下双亲,回到睿王府,去面对那些异样的眼光和流言蜚语?   不管他甘不甘心,想不想面对现实,这辈子,他已经回不去了!   眼看他小小年纪承受着即使是成年人也难已承受的痛苦,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百般挣扎,静待时间的流逝。   成长,有时必需付出代价。   “又不娘们,动不动流泪!”夏侯宇不屑地轻哧,挣脱了她的怀抱。   舒沫借口路途劳顿,简单地用过晚饭,早早地洗漱完毕,打发银杏到楼下歇息,关了房‘门’,静等时间流逝。   十点一到,夏侯宇准时而至,结伴同行的还有夏侯熠。   舒沫简短地把计划向两人介绍了一遍。   听完整个计划,夏侯熠倒吸一口冷气:“这太疯狂,这危险,我不同意!”   夏侯宇不以为然:“有父王在,她不会有事。”   “我不是指翻越雪峰,”夏侯熠急急地道:“赫连骏驰臂力惊人,能挽五百石的铁弓,百步穿杨不过是举手之劳!除非你能在瞬间攀升到百丈以上,脱出他弓箭的范围,否则必定成为他的箭靶!怎么逃?”   夏侯宇闻言一愣,蓦然变‘色’:“还是三叔想得周到,此事大大不妥。得想法子把他支开。”   舒沫‘胸’有成竹,偏头反问:“谁说我要往上飞?”   “不往上,难道往下?”夏侯熠一呆。   舒沫但笑不语,一脸的神秘。   夏侯宇眨眨眼,再眨眨眼,百思不得其解:“往下怎么飞?难道,你要往水里钻,在水下挖一条通道?”   她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把滑翔机改装成潜水艇呀!   “那你怎么飞?”夏侯宇急了。   “还是让小宇去吧,万一给人发现,也能搪塞得过去……”舒沫不放心地道。   PS:明天可能有时间,我打算多更一点。 469脱困(十)   ??半小时后,夏侯熠仍旧从窗户进来,手里多了两件   夏侯宇抢过来一瞧:“这不是‘操’纵杆吗?”   夏侯宇看着两根簇新的‘操’纵杆,眼眶微微湿了。   所以,她并不是空言许诺,而是真的做了准备,要带他一起离开。   只是,他注定在辜负她的这片心了。   舒沫望向夏侯熠,歉然地道:“对不起,你特地为我而来,而我却要丢下你,独自逃生了。芑”   “那么远?”夏侯宇一怔。   “人多扎眼,分开走更安全。”夏侯熠淡淡地道。   “烨带了五千兵马来,打算抢夺隘口,接应我们出关。”舒沫解释。   夏侯宇急不可待地望向舒沫:“现在,你可以把你的办法透‘露’给我们了吧?猬”   “喂!”夏侯宇气得七窍生烟:“哪有这样的?”   “是不是这个办法太过冒险,怕说出来被我们阻止?”夏侯熠若有所思。   舒沫笑了笑道:“我还年轻,绝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信我们!”夏侯宇崩起小脸。   “三叔!”   “我……”   舒沫神情尴尬,咬着‘唇’,不知说什么好。   我,亦然。   转眼到了七月十九,舒沫象往常一样,上午带学员并且宣布,明天开始做载重飞行训练,下午给夏侯宇做单独的辅导。   赫连骏驰宣布晚上设宴,庆祝训练进入新阶段。   舒沫推辞了几句,见他态度坚决,便无奈地点头应允。   席间,学员纷纷过来敬酒,舒沫推辞不掉,勉强喝了一杯应景,便借口不胜酒力,把满满一杯酒往赫连骏驰面前一推,请他代饮。   本以为必定被她责骂,不料舒沫竟只抿着嘴,笑而不语。   那些学员都是赫连骏驰的心腹属下,这二个多月来,他对舒沫的心思,也瞧得清清楚楚,看了这个情形,便都起起哄来,闹着要喝喜酒。   夏侯宇见状,气得捏紧了拳头,拂袖而去。   他一个没有实权的少主,就算愤而离席,又有谁放在心上?   赫连骏驰见舒沫双颊染着淡淡的粉红,灯下看来格外的娇美,心里美滋滋的。   上次在矿场,种种迹象表明,那些工人分明是有组织的消极怠工,制造事端。   他一度怀疑夏侯烨潜进了矿场,暗中策划营救舒沫。   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于是刻意减少了别馆的守卫,制造出宽松的环境,却在出山的必经路口增高了数道暗哨,悄悄张网以待。   打算在夏侯烨带着她出逃时,一举将他抓获,斩草除根,彻底断了舒沫的后路。   不知是风声走漏,还是估计错误,几天下来,竟是风平‘浪’静。   他不能一直在矿山待下去,只好带着舒沫重回基地。   但是,对舒沫的疑心却并未消除。   总觉得,她一定会利用跟龚千均会面的机会,谋划些什么?   然,矿场那边,兵工厂的工人经过一番整顿,似乎也老实了许多。   不闹夭蛾子后,生产效率也跟着成倍提高,这一个月的产量,竟比前面半年还要高!   舒沫回到基地后,照常训练,教授得极为用心,并未藏‘私’。   甚至还宣布,明天开始,进行载重训练。   也就意味着,他苦心孤诣,‘花’了大把金钱打造的飞行中队,终于可以进入实战演练的阶段了!   这,怎么不让他龙心大悦?   再加上,舒沫半推半就的暗送秋‘波’,让他彻底放下了警惕,开怀敞饮,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那些属下们,见他高兴,酒劝得也越发地卖力。   这场豪华盛宴,宾主尽欢,直闹到十二点,赫连骏驰喝得酩酊大醉,被人背回宿舍,才宣告结束。   舒沫在银杏的陪同下,姗姗回到别馆。   推开‘门’,夏侯宇和夏侯熠已经等候多时。   “事情办妥了?”舒沫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喝。   “哼!”夏侯宇脸黑如墨,恶狠狠地瞪她一眼,转过头去。   舒沫眉一挑:“出了岔子?”   PS:本来想说,今天领导开会,可以‘摸’鱼,上班时偷偷码两章,哪晓得来个龟‘毛’的客户,才买几千块的货,挑剔到死,还又是吃饭,又是喝酒,最后还要唱K。。。。恨之! 470逃亡(一)   ??“不会给人看出破绽吧?”舒沫再问。   夏侯宇低头一瞧,见是厚厚一叠银票,面额最小也有一千两,不禁面‘色’大变,把匣子用力搁到桌上:“干嘛给我这么多钱?”   “不要!”夏侯宇将脸一扭。   “是啊,”夏侯熠拿起匣子掂了掂,道:“小七要架机逃走,身上揣着这么个东西累赘不说,引起赫连骏驰的怀疑就会前功尽弃。或是一个不小心掉在林子里,烂掉了多可惜?不如,你先替她收着,以后有机会再还她。”   夏侯宇见他说得有理,默了半晌,道:“那,我就先替你收着。”   “要走就走,谁也没留你!”夏侯宇拧着眉头,冷冷地道:“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烦不烦?!”   “你确定明天一定走得了?”夏侯宇斜着眼,冷冷地觑着她。   对她不肯事先透‘露’逃走的方式,耿耿于怀。   一想到明天赫连骏驰恍然大悟后的表情,她就愉悦得笑弯了眼睛。   “到现在,你还不肯告诉我们,到底用什么方式走?”夏侯宇越想越窝火。   天亮了,舒沫比往常起来早了半个小时。   银杏进‘门’时,她已经穿戴整齐,正倚在窗边眺望远处的风景。   在这住了二个多月,临走,竟生出一种微妙的心情。   “没什么,”银杏低了头,避开她的视线:“奴婢,只是想把娘娘能打扮得漂漂亮亮……”   虽然,这并不能弥补对她的亏欠,却能让她心中略安几分。   “就这么简单?”舒沫挑起眉‘毛’。   舒沫心中咯噔一响,猛地站了起来。   “娘娘勿惊,”银杏急忙拽了她的腕:“奴婢若想告发,何必等到今日?”   “我怎么信你?”舒沫声音冷漠,不带一丝感情。   银杏拔出腰间短剑,轻轻搁在桌上:“娘娘若不信,只管一剑了结了奴婢。”   “我没那么傻!”舒沫轻哼:“杀了你,我自己也跑不掉!”   银杏脸上阵青阵红:“娘娘要如何才肯相信奴婢?”   银杏毫不犹豫,端起杯子一口喝干。   舒沫缓了脸‘色’,淡淡地道:“你怎知我今日要走?”   她自以为一切做得天衣无缝,却不料早落在有心人的眼中。   银杏能看出,难保赫连骏驰没看破。   “王爷千辛万苦才找到娘娘,自然不会轻言放弃。”银杏脸一红,低下头轻轻道:“矿场没动手,想必是放不下少主。娘娘对大王一向不假词‘色’,昨夜大王夜宴时却一反常态,言行暧昧,奴婢便猜娘娘必有所图,便留了个心眼。”   不等舒沫追问,又主动道:“‘侍’候了娘娘这么久,奴婢也知道,每遇大事,娘娘必定早起。”   平日,就算醒了,也要在‘床’上赖上一阵的。   “行了,”舒沫看她一眼,淡声道:“你起来吧,头也不必重梳了。就按平日的妆扮,省得惹人起疑。” 471逃亡(二)   ??虽是一场虚惊,却让舒沫加了十二万分地小心,本打算训练前再去停放滑翔机的仓库里转一圈,也忍住了。   好容易等到八点,带着银杏到训练场,才发现和五十名学员都已提早到达,就连昨夜喝得烂醉如泥的赫连骏驰到了,只等她一人了。   她不禁哑然失笑,暗嘲谨慎过头。   “今日开始练习负重飞行,会从五十斤开始,慢慢往上增加到二百斤。另外,为适应战时需要,我们不止要在平地起飞,在陡坡,甚至悬崖边也能顺利起飞。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五十名学员热血沸腾,齐声呐喊。   “但是,”舒沫顿了顿,道:“陡坡和悬崖边因为风力较大,起飞时有一定的风险。主要是施救困难,一旦坠机,就有生命危险,大家怕不怕?”   “不怕!”又是一阵山呼海啸地吼声。   “白果崖?”赫连骏驰一惊,出声询问:“今天是负重飞行第一天,就从白果崖开始,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你担心什么?”舒沫冷眼斜睨着他:“就算要死,我也是第一个。芑”   “开什么玩笑?”赫连骏驰蹙着眉,叱道:“他们这一群人的命,也抵不了你一个!”   舒沫不理他,缓缓扫了众人一遍:“大家只要牢牢记住平时做的各种训练,遇到强风千万不要心慌,按着程序‘操’作,就能把危险降到最低。”   白果崖位于基地的东面,崖高百余丈,深不见底。   一轮红日挂在山颠,远山层层叠叠,群山苍茫,从山间,崖底漫涌而上的云朵,被数十里外的博格达峰上的冰雪反‘射’着,染上了五彩斑澜的颜‘色’。   简短的几句开场白之后,舒沫按惯例先上机给众人做示范。   她先仔细地检察了滑翔机的各个部位,确认这的确是她惯用的那架,而且‘操’纵杆也换上了龚千均为她特别制做的那一根猬。   她将滑翔机架在肩上,轻轻掂了掂,调整了一下机翼的角度,使机头迎着风。   深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了一眼夏侯宇,毅然对着悬崖跑过去,到了崖边凌空一跃,轻盈地飞翔了起来。   “好!”众人摒息看着这一幕,直到她安全升空,这才轰然叫好。   舒沫熟练地‘操’纵着滑翔机,迎着上升的气流越飞越高。   强劲的山风将机翼吹得猎猎做响,她如一片落叶,在气流中灵活地穿梭,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一声尖叫,滑翔机被山风吹得翻转过来,在空中急速地翻滚着,如同天外飞落的殒石,笔直地掉到崖底!   目睹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现场数十人吓得目瞪口呆,竟然连惊呼都没有。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她说的往下飞,是什么意思?   原来,她是要在空中‘操’纵滑翔机往下俯冲,眼见要撞毁的一瞬间,再拉杆上升,贴着树林上空低飞,避过崖上众人视线。   怪不得她信心满满,说赫连骏驰短时间不会察觉她已逃走。   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会以为她是意外坠机,谁想得到,她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用这么极端玩命的法子从敌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赫连骏驰反应过来,狂呼:“不,不!!!!”   那声音撕心裂肺,仿佛全世界的悲痛,都集中在她的喉间。   在场所有人全体不知所措。   只能呆呆地站在他身后,任那疯狂‘激’越的声音,在群山之间回响。   崔老三死死地抱着他的腰,这铁一般刚强的硬汉,此时也禁不住虎目蕴泪:“大王,事已至此,还请节哀顺便……”   “谁说舒沫死了?”赫连骏驰蓦地回过头,神情狂‘乱’,双目赤红:“她那么聪明,怎么这么容易死?给我下去找,找不到她,通通别回来!立刻,马上,快!!”   “这可不成,”贴身‘侍’卫凌风骇了一跳,急忙阻止:“慧妃那么高明的技术,都难幸免,少主千金之躯,岂可以身犯险?”   一言惊醒梦中人,赫连骏驰握紧了拳头,大声喝叱:“对,驾机下去找!”   要想在最短的时间里下到崖底,用滑翔机降落,显然是最快捷的方法。   军令如山,众学员纵然心有余悸,也不敢违拗,只得架了滑翔机朝着悬崖冲。   第一个安全起飞,平稳升空,当他试图改变方向,盘旋着向下降落时,‘操’纵杆忽然滑出控制槽,机翼瞬间翻转,急速朝崖底坠落!   众人只见他疾如流星划过,崖边只余一声惨厉的叫声。   “愣着做什么,继续!”赫连骏驰双目暴突:“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五十个人,一个也不能降下去?”   一架接一架,连续坠了三架之后,崔老三再忍不住,跪地死谏:“大王,不能再试了!难道真要让苦心经营的心血,尽数毁于一旦么?”   “我不管!”赫连骏驰怒吼:“不把舒沫找出来,我让你们通通陪葬!” 472逃亡(三)   ??天启十五年七月十九。   矿场的规矩,每日六点掌灯,吃晚餐,之后是自由活动时间。   龚千均和李胜凡,吴楚三人负着手,迈着悠闲的步子,一边闲聊着,沿着蜿蜒的山路朝林中走去芑。   值守的暗卫听到脚步声,探出头来:“三位,又散步呢?”   ‘侍’卫见他们折返,这才放心,正‘欲’缩回藏身的大树。   巴欢从身后悄悄接近,一手掩住他的口鼻,另一手执刀迅速一抹猬。   ‘侍’卫一声没吭,无声地软倒在地。   巴欢迅速朝三人挥手,示意赶紧通过。   “那将军呢?”龚千均迟疑一下,问。   “我去一线天埋炸‘药’,你们不必等我,只管先走。”巴欢说着,利索地把人拖到密林深处。   三个人急匆匆换了‘侍’卫服饰,跟着他一路往前。   “记住,遇到有人询问,什么都不要说,我来对付。”他压低了声音‘交’待。   三个人自是忙不迭地应了,跟着他往前闯。   每过几道岗,便会有人接应,队伍也就陆续壮大,等行出五十里之后,已扩大到二十多人,却再没有人增加了。   龚千均年纪最大,走了三个多小时山路,体力已明显不支,渐渐跟不上队,扶着树干直喘气。   “龚师傅,还能走吗?”李胜凡关切地靠过去:“不行的话,我和小吴扶着你走。”   “是!”从队伍里应声出来个壮小伙,不由分说背起龚千均大步前行。   “这……”龚千均抖着‘唇’,感动得老泪。   巴欢解决了一个暗哨,抄近路赶往一线天附近的山头,与等在那里接应的李维一道,起出暗藏的炸‘药’包,潜到一线天。   他是矿场所有士兵中,轻功最高妙的一个,因此被选出来,跟巴欢一起殿后。   “已经七点半了,”李维探头过来瞄了一眼,悄声道:“再等下去,会不会太晚?”   “整个矿场,只剩咱们两个人没撤走了,你怕不怕?”巴欢含笑轻问。   “不怕!”李维‘挺’起‘胸’膛:“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终于,时针指向九点,巴欢推了推李维,从藏身处一跃而出:“走!”   两个人乘着夜‘色’,飞快地跑到事先堪定的爆炸点,取出随身携带的工具,一个人望风,另一个努力挖坑。   两个坑很快挖好,巴欢小心翼翼地将炸‘药’包放进去,再从怀里取出火石,小心翼翼地放在托架之上,洒上硫磺粉,又在炸‘药’上面,用竹片隔出一个架空层,搁上防水的油纸。   这些动作,这个月里,两个人已模拟了无数遍,早已烂熟于‘胸’,做起来格外熟练。   一个完成,很快如法炮制,把另一个炸‘药’包也埋好。   最后复查一遍,确认程序无误,这才轻轻按下机芯。   寂静的山林,秒针走动发出的嘀答声,显得格外的清脆悦耳。   两人相视而笑,手脚轻快地在坑上覆盖瓦片,再把泥土堆填上去,又洒了一层腐叶,这才闪人。   赤古特带着人,在凌晨五点半赶到了石桥,按照原订计划,偷龚了哨卡。   那些守卫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时间在自己的地盘,会遇袭,几乎没有反抗,在睡梦中全部被杀。   望穿秋水,终于在八点钟,盼来了殿后的巴欢和李维。 473逃亡(四)   ??九点一刻,随着两声天崩地裂的爆炸声,一股浓浓的黑烟冲上云霄,斗大的碎石如暴雨般哗啦啦地下个不停。   “成功了!”众人欢呼跳跃,在滚滚黑烟中击掌相庆。   “撤!”巴欢看一眼炸得粉碎的石桥,挥手带着人退进密林。   矿场因为突如其来的爆炸陷入一片‘混’‘乱’,赫连骏驰正声嘶力竭地冲着跪地劝谏的崔老三怒吼:“不把舒沫找出来,我让你们通通陪葬!”   崔老三进言:“属下倒是有个法子,不如以长绳结索,垂降下去……”   夏侯宇一喜,忙低头掩饰情绪。   做到了,舒沫真的做到了!计划得如此周密,相信她一定能成功脱险!   赫连骏驰猛地转身:“什么时候的事?”   赫连骏驰低头看一眼怀表,见时针指向十,厉声喝道:“为什么现在才来报?”   传令兵垂着头,讷讷不敢言猬。   “哼!”赫连骏驰斜睨他一眼:“你倒好心!谁都想救!”   崔老垂着头,默默挨训。   变故迭起,赫连骏驰反而冷静下来。他抚着下巴,在崖边来回踱步。   唯恐打‘乱’他的思绪,众人皆摒息凝神,悬崖上鸦雀无声,唯余山风拂过树梢之声。   来回踱了十几次,赫连骏驰忽地停下脚步,纵声狂笑:“好个心思狠毒,狡猾‘奸’诈的‘女’子,使得好高明的手段!差点被你骗过!”   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狂笑,‘弄’糊涂了,面面相觑。   崔老三壮了胆子:“大王,你笑什么?”   “舒沫没死!”赫连骏驰咬牙切齿,声音从齿缝里一个一个往外迸:“想用特技手段瞒天过海?我,偏不让你如愿!来人,速点五千人马,撒开大网,给我仔细搜!”   “没死?”崔老三张大了嘴巴,一脸疑‘惑’:“这怎么可能?”   这么多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舒沫的滑翔机被山风刮翻,连翻了好几个斤斗,以惊人的速度朝崖下坠去,怎么可能是假?   若真是舒沫故意而为,她的胆子和技巧,也太过骇人听闻了!   “大王,”护卫凌风骇了一跳,急忙上前阻止:“有话好说,且勿动手。”   “碰他又怎样?”赫连骏驰两眼一翻,凶光毕‘露’:“有胆子,你把本王抓起来!”   “这……”凌风看着凶神恶煞的他,讷讷不成语:“大王说笑了,属下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抓大王……”   “滚!”赫连骏驰懒得跟他罗嗦,一脚将他踹开:“再多说一句,拖出去砍了!”   “赫连骏驰,你想造反不成?”夏侯宇并不畏惧,‘胸’膛一‘挺’,冷冷地盯着他。   “哼!”赫连骏驰残酷地勾起嘴角,握着他的衣襟,将他举高过头项:“随便找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就想让本王尊你一声少主?不想死的话,最好乖乖合作,告诉我舒沫的下落!”   “呸!”夏侯宇轻蔑地啐了他一口:“莫说小爷不知道她去哪,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这杂碎!”   “你有种!”赫连骏驰抹了把脸上的唾沫,不怒反笑:“本王现在没功夫跟你废话,等把舒沫这贱人找到,一起算总帐!来人,把他关起来!”   “是!”应声上来两个人,按着夏侯宇的双臂,就要反剪到背后。   “我看你们谁敢碰小爷?”夏侯宇将眼一横,不怒而威。   那两个‘侍’卫,没来由打个寒颤,讪讪地放开他:“少主,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不必你们押,小爷自己会走!”夏侯宇冷笑一声。   “传令下去,全面封锁基地,严加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入!”赫连骏驰大声下令。   “押下去,押下去!”赫连骏驰厉声喝叱。   赫连骏驰面沉如水:“封锁所有出山的路,立刻通知敏贵,不管用什么办法,两天之内必需打通往基地的路,带着所有人给我搜!我就不信,她能上天入地?”   就算真的被她设计成功,侥幸从崖底逃生好了。   她孤身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没有向导,身上没有带御寒之物,连必要的食品也没有,他就不信她真有本事,只靠那架滑翔机,走得出这片茫茫大山?   “是!”传令兵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崖下,还要去找吗?”崔老三犹豫再三,还是问了。   他始终没有办法相信,舒沫真敢用这么凶险的法子逃走?   “去做什么,给那几个蠢货收尸吗?”赫连骏驰指着他怒骂:“换了是你,还会傻傻地等在下面给人抓吗?猪,全都是些猪脑子!本王‘花’这么多的心血栽培,连个‘女’人的脚趾头都不如,活着做什么?死了干净!”   众学员垂着头,面上红白‘交’错,被骂得气都不敢出。   “愣着做什么?”赫连骏驰越发生气,大声喝叱:“还不快去找人?”   PS:我查过资料,双翼滑翔机做特技表演没有问题,但是三角翼能不能,就不清楚了。好在是,大家就别计较了。。。 474逃亡(五)   ??“巴图,”夏侯烨从树梢上跃下来:“标记做得好象有些小,今日雾这么大,我怕她看不清楚。”   “惟明!”夏侯烨脸一沉。   巴图忍俊不禁,识趣地从地上搬起圆木,把已经十分醒目的箭头,再加大一号。   静萍一声不吭,走过去帮忙芑。   “冷吗?”夏侯烨若有所思。   夏侯烨越过她,走过去检查包袱:“我看看,狐裘两件,长‘毛’毡子一条,熊皮两张,鹿皮靴,嗯,再加上鹤氅……巴图,你看够了没?”   静萍神情一僵,笑容凝在脸上猬。   “话不是这么说……”夏侯烨眉心一蹙。   他说一句,夏侯烨的脸就黑一分。   “这几句话,翻来覆去也不晓得说了多少遍了!”邵惟明懒洋洋地道:“本公子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拜托,同样的意思,起码也能换句词,总是那几句,烦不烦哪?”   “邵惟明!”夏侯烨凛容。   巴图再忍不住“哧”地笑出声来。   他这一笑不打紧,几个‘侍’卫跟着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夏侯烨冷眼扫过去,一片寂静。   静萍只做没有听到,苗条的身子极快地隐入浓密的树林间。   夏侯烨乘机瞥了一眼怀表,时针悄然指向十一。   心跳莫名开始加速,抬起头望向蓝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见已经十二点,夏侯烨有些沉不住气了,面无表情地开始缓缓踱步。   “不急,”邵惟明也坐了起来:“基地离这里,最少有一百多里地呢,没这么快。”   “那是山地,”巴图也暗自焦急,主动请樱:“属下量过地图,直线距离只有五十多里。要不,我沿途察……”   “铿”地一声清越的啸声,突兀地响起。   “来了!”夏侯烨一跃而起,纵身上了离他最近的树梢,几个起落,已不见了踪影。   “走,看看去!”巴图一扬下巴。   唰唰唰,十数条人影齐齐箭一般蹿上了半山。   薄雾如纱,从山沟里‘迷’漫升起,轻轻飘来。无数山峰若隐若现,被云雾包裹环绕着,犹如一座座孤岛飘浮于海上,变幻无穷。   “哪里,沫沫在哪?”邵惟明刚到达瞭望哨的位置,连脚都没站稳,就急不可待地攀着夏侯烨的肩,问。   夏侯烨不吭声,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   在轻纱薄雾之中,隐隐约约有一个小小的黑点,正乘着气流朝这边飞了过来。   近了,一点一点地近了,慢慢的,那个黑点也越来越大,如一只美丽的蝴蝶,终于破茧而出。   到得近前,才发现它周身刷着绿漆,与周围的树木融为一体,不仔细些,几乎看不出来。   “沫沫!”邵惟明难捺‘激’动,大吼大叫,又笑又跳:“烨,是沫沫!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她真‘棒’,是不是?”   掉转头一看,夏侯烨早没了影子。   “哪去了?”邵惟明一愣。   这里虽说地势高,但周围全是参天的大树,隐在浓密的枝叶间,舒沫就算看到了,也没办法降落。   “我真笨!”邵惟明一跺脚,就要往山下冲。   邵惟明轻哼一声:“怪不得深受烨的重用,拍马屁的功夫,炉火纯青了!”   “娘娘和王爷久别重逢……”   静萍脸‘色’微变,默默地走到一旁。   舒沫居高临下,远远地就发现了藏在山腰的乌兰湖。   顺着气流飘过来,看到地面上那个巨大的箭头,在上空盘旋,却发现地面空无一人。   正狐疑着,人都到哪里去了?   难不成赫连骏驰未卜先知,竟预先在这里设伏,把夏侯烨他们一网打尽?   突见密林里蹿出一条人影,身材修长,不是夏侯烨是谁?   PS:月票再不投,可都作废了哦。。。 475逃亡(六)   ??夏侯烨抬头,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儿,早高兴得手脚都微微地颤了,只在心头一遍遍地低喃: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滑翔机静静地停在箭头上方,两人隔着二十多米的距离,相互凝视。   两颗心儿,仿佛雪山之颠的那一朵朵白云,在万里晴空下,飘飘‘荡’‘荡’,没个着落芑。   舒沫抿‘唇’一笑,先一个盘旋升空,找准了气流的方向,进入降落区,同时身体由平卧转为站立,改变‘操’纵杆,滑翔机降落,在接近地面时,一个漂亮的拉飘,轻巧地落在地面。   连巴图在内的几名‘侍’卫,早瞧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猬。   夏侯烨挽着她的纤腰,冷冷地道:“他喜欢‘乱’吠,理他做甚?”   “太过份了吧?”邵惟明双手叉腰:“本公子好歹为你出生入死,两肋‘插’刀。你这还没‘洞’房呢,就把媒人扔过墙?”   “你傻了吧?”夏侯烨脸不红气不喘,气定神闲地道:“沫沫都嫁给我多少年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洞’房?”   “烨!”舒沫哗地涨红了脸,轻推他一把。   “我只是打个比喻,比喻你懂不懂?”邵惟明哇哇叫。   “真没用!”夏侯烨轻叱。   “巴将军,别来无恙?”舒沫微微一笑。   “什么滑‘鸡’?”邵惟明训道:“是滑翔机!情况都不清楚,就敢‘乱’开口!那是你能碰的吗?”   开玩笑,他跟着小宇捣鼓了半个月,临了连‘摸’都没‘摸’一下,就泡了汤。   若是连这几个小兔崽子都争不过,被他们抢了先去,他的脸往哪里搁?   “不至于吧?”巴图正要辩驳。   邵惟日拨‘腿’就走,冲到滑翔机面前:“哈,要玩也是本公子先!”   “明公子,你这不是明抢吗?”巴图不服了,几个‘侍’卫一哄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嚷什么嚷什么?”邵惟明死死地抓着拉杆:“不知道先来后到,尊老爱幼,尊卑有别吗?”   舒沫被他逗得“噗哧”一笑,目光越过夏侯烨的肩膀,忽然瞟到一个不该出现的身影,笑容凝在脸上。   两人之间气氛微妙,邵惟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此情景,忙拍手道:“好了,追兵在后,玩笑到此为止,赶紧埋锅造饭,吃完启程。”   夏侯烨乘机拉了舒沫到营帐中:“你飞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坐下来休息一会,饭好了我叫你。”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带齐了?”舒沫问。   本以为最多带上巴图,没想到加加减减还是有十来个。   也不知仓促之间,雪爪,雪镐,准备得够不够?   “娘子有命,岂敢不从?”夏侯烨轻声调笑。   “呶,”夏侯烨从角落提出一个包裹:“东西都在这里,不信你就检查。”   舒沫竟真地打开包裹,一一检视,确认东西无误,这才松了口气:“大家都有吗?” 476逃亡(七)   ??夏侯烨微微偏头看她,神‘色’柔和:“放心吧,不会出现你想的那种情况。”   “切,”舒沫冷哼一声:“你怎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夏侯烨一声不吭,只是瞧着她笑。   “好吧,”舒沫被他看得心里发慌,别过头去:“暂且信你一回。”   “宇儿还好吧?”夏侯烨转了话题。   “短时间里,他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好在身份摆在那里,除非真要造反,否则赫连骏驰多少要给国主几分面子。芑”   “熠呢?”犹豫片刻,他还是问出了声。   “我逃走和矿山爆炸,基地现在肯定一片‘混’‘乱’。”舒沫简洁地道:“以他的本事,想要脱身应该不难。只怕……”   只怕他挂着小宇的安危,不肯独自逃生。   夏侯烨淡声道:“熠是个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必不会轻举妄动。”   既然选择了留在西凉,有些事情,迟早都会来。   帮得了一次,帮不了一辈子,始终要他自己去面对猬。   道理她何尝不明白?关键是,小宇的年纪还太小,没办法不担心。   夏侯烨盘‘腿’在她身边坐下,发现她睁着眼睛:“睡不着?”   当滑翔机将要触地的一瞬间,她脑子已是一片空白,全靠本能才拉高‘操’纵杆逃过一动,与死神擦肩而过,现在回想起来,手心里都捏着一把冷汗。   “京里出事了吗?”她也不想,可管不住脑子。   “静萍为什么来?”   “她一向都是服‘侍’太妃的,再说了,你身边根本不缺‘侍’卫。”舒沫崩着脸,有些不高兴。   这明显是静萍拿来搪塞她的理由,竟拿来敷衍她?   “小醋桶,”夏侯烨伸手轻捏她的颊:“又吃醋了呢?”   “是什么?”舒沫了然。   “不管什么事都跟咱们没关系,”夏侯烨淡淡地道:“目前最重要的是逃出去,跟巴朗会合。”   太妃一心想他坐上皇位,派静萍远赴幽州来找人,必是朝中发生了大事。   以他们现在的处境,就算知道了,也是鞭长莫及,倒不如专心应付眼前的难关。   不过,只怕她在太妃的眼里,罪状又多了一条了。   饭后,夏侯烨陪着舒沫在湖边散了会步,回来巴图已领着人把帐蓬拆掉,收拾好包裹准备上路了。   舒沫吓了一跳:“不是吧,你们打算用这玩意抬我上去?”   “临时做的,是难看了些……”巴图以为她嫌简陋,涨红了脸解释:“不过,铺上了熊皮,应该既暖和又舒适……”   邵惟明搭着夏侯烨的肩,得意洋洋:“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   静萍脸一白,哀怨地看向夏侯烨。   “有没有兴趣,比一场?”邵惟明赶上去,勾着他的肩,一脸挑衅。   夏侯烨拂开他的手:“静萍轻功好,要不,你陪她一起探路?”   “不要!”邵惟明脸拉得那个长:“她一个‘女’人,胜之不武。”   “明公子,你是怕输吧?”巴图笑嘻嘻地‘插’了一句。   众‘侍’卫哄地一声笑了开来,惊得鸟雀四处飞。   夏侯烨乘机追上舒沫,与她十指相扣,并肩前行:“爬山最重要的是稳,倒不必一味图快。”   她又不是孩子,哪会给人说一句就恼了?   “还有啊,记得调整呼吸,尽量慢而均匀。”夏侯烨边走边教她一些基本的吐纳方法:“呶,象我一样,用丹田呼吸。你知道哪里是丹田吧?”   说话间,身后传来阵阵哄笑声。   舒沫转头,几条人影唰唰地越过她,眨眼间便消失在前方的密林中。   原来是邵惟明闹腾着,竟真的跟几个‘侍’卫展开了一场轻功较量。   舒沫俏皮地眨了眨眼:“咱们安步当车,等到了营地,什么也不必做,就有饭吃了。”   静萍远远坠在两人身后,两人亲密的调笑声阵阵入耳,脸上发烧,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 477逃亡(八)   ??如静萍所料,这一晚只上到雪线。   舒沫和夏侯烨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安好了帐篷,升起了篝火。   架子上一头野鹿,已烤得金黄,香喷喷,油汪汪的,看了让人食指大动。   “胡说!”邵惟明吹胡子瞪眼:“本公子最是公正,赢得光明,输得磊落!”   舒沫笑眯眯地调侃:“十之八玖,你是输得磊落了?芑”   “好你个没良心的丫头!”邵惟明张牙舞爪,做势‘欲’扑:“本公子千里迢迢来救你,不说感‘激’,倒处处跟我做对?”   这里有个典故,邵惟明生‘性’潇洒,最喜游戏‘花’丛,每每有人劝戒,必答曰:正人君子,坐怀不‘乱’,哪比得美人在膝,醉酒当歌?   久而久之,也便无人再劝他猬。   不做君子,也就成了他的至理名言。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邵惟明咬牙切齿:“有本事,他护你一辈子!”   舒沫心生感动,握紧了他的臂,冲邵惟明嫣然而笑:“听见了吧?想跟我斗,回去再练一百年!”   邵惟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拱手一揖,道:“你们夫妻双贱合璧,算我怕了你们了!”   巴图拨出匕首,切了一块鹿‘肉’递给夏侯烨:“爷,鹿‘肉’熟了。”   夏侯烨接过,转手给了舒沫:“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夏侯烨冷冷地斜他一眼,索‘性’揽过舒沫的腰,紧紧地抱在怀里,大刺刺地道:“我宠自己的‘女’人,你管得着吗?”   静萍面红过耳,垂了头默默走到一旁。   走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吃饱喝足了,派了人轮流值夜,守着篝火,就去睡觉。   舒沫极自然地进了小帐篷,转过头一看,夏侯烨竟跟了进来,不禁讶然:“还有事?”   “喂!”舒沫急忙拉他起来:“帐篷只有两顶,你睡这里,要静萍睡哪?”   她虽轻描淡写一语带过,也能想象当时场面的惊险,好容易忍了***,想体贴她一回。   既然她不累,他自然乐意奉陪。   “唔……”舒沫挣扎着,左躲右闪,喘着气颤声道:“不行!”   “她自然有办法!”夏侯烨不耐烦了。   “这海拨几千米的雪山,外面就是冰川。”舒沫神情严肃:“这么高的海拨,万一感了风寒,可是致命的!”   “外面不是有篝火吗?”夏侯烨烦燥地耙着头发。   “这一路,不是雪山就是大漠,沼泽,少说也要走一二十天,难不成都叫我忍着?”夏侯烨一脸幽怨。   舒沫脸唰地一下红到耳根,瞠大了美眸瞪他。   只要一想到,这个从里到外都发着光的‘女’人,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就足够他热血沸腾了!   闻言,舒沫不止是脸,全身都红了,娇嗔地低嚷:“你胡说什么?”   “难道,你不想我?”夏侯烨反问。   舒沫哑然。   “真不想?”夏侯烨脸一沉。   “那还等什么?”夏侯烨眉开眼笑,抱着她就要往地毡上滚:“来吧,让我看看……”   “不是现在,”舒沫急急地撑着他往下压的‘胸’,声音轻如蚊蚋:“等回了幽州,随便你……”   夏侯烨眯起眼睛:“真的随我处置,无条件配合?” 478逃亡(九)   ??天光很亮,照着雪影,勾勒出远山的轮廓,旷野空寂,高续度地带独有的清凌高阔的天空,泛着水晶一样的剔透感。   从昨夜的宿营地往上蜿蜒走了不到二里地,数十条冰川‘交’错,绵亘数百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冰川上氲氤着一团团白雾,象是云朵,又象是棉絮,起伏翻滚,变化多端。   巨大的冰棱万古不化,闪着蓝莹莹的光泽,极目望去,酷似一片蔚蓝的汪洋大海芑。   静萍一声不吭,施展轻功,轻盈地掠过她,转眼就上行了几十丈。   舒沫望着她的背影,不作声猬。   “你们事先有约好会面地点吧?”舒沫轻声问。   “预计今晚抵达峰顶,”夏侯烨看了眼周围环境,指着云雾中若隐若现的一线山峰道:“中午,应该是在那里歇脚。”   急忙从包裹里找出冰爪,依样画葫芦,穿上冰爪,赶上去:“你这脑瓜子怎么长的?”   舒沫抿‘唇’,笑而不语。   巴图等也穿上冰爪,跟了上来。   李群嫌冰爪累赘,想效法静萍,使用轻功攀上峰顶。   冰川俗称冰河,是指大量冰块堆积形成如同河流般的地理景观。经自身的重力作用或冰河之间的压力,沿斜坡向下滑行。   而现在正值秋季,正是冰川最不稳定的时候。   她以如此高速在冰面上滑行,很难看到冰面的情况,万一失足掉进冰河上的裂缝,后果不堪设想。   李群不做声,脸上表情很是不以为然。   不过是一堆冰而已,了不起摔一跤,还能有什么危险?   巴图忙狠瞪他一眼,训道:“娘娘让你换,你就换,罗嗦什么?”   胆上长‘毛’了,捋虎须也不看看对象!   慧妃是王爷心尖上的人,逆她的意,小心小命不保!   邵惟明笑‘吟’‘吟’地斜他一眼:“怎么,想在静萍面前卖‘弄’轻功?”   李群生恐‘激’怒夏侯烨,急急辩解:“公子休要取笑,静萍姑姑天人之姿,小人怎敢有非份之想?”   说罢,似笑非笑地扫一眼夏侯烨。   李群悚然一惊,赶紧把冰爪换上。   一行人在冰面上缓慢而稳定的前行,一路上说说笑笑,欣赏雪景,谈着各地的奇闻逸事,倒是轻松惬意。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预定的歇脚地点。   巴图忙着给大家分配食物,邵惟明四处转悠:“怪了,按理静萍早该到了,怎么人影都没有?”   “定然是等得不耐烦,继续往上爬,到山顶去了。”李群道。   夏侯烨就着‘肉’饼,啃了一口馒头:“赶紧吃饭,吃完上去找她。”   舒沫其实提醒过要多带水,说在雪地里行走,每小时会耗掉多少水份,必需及时补充云云……   不过,他并没当回事。   这里是雪山,又不是沙漠,别的没有,水多得是!   谁吃饱了没事做,巴巴地带着水爬山?   “遍地都是雪,还怕渴死?”李群说着,抓了一团雪,顺手就往嘴里塞。   “为什么?”邵惟明不解。   “雪会吸取热量,一不小心会造成口腔溃疡;而且喝到肚子里还会降低核心温度,容易引发高原病。”舒沫解释。   “那怎么办?”李群一愣。   “把雪装到水囊里,再放入怀中,用体温化雪成水后再饮用。”舒沫说完,又补了一句:“记得,得隔着衣服。”   没多久,掌心里热气腾腾而起,竟用内力化了半囊水出来。   “娘娘,属下这个办法可好?”巴图呷了一口,偏着头,得意洋洋地看着舒沫。   夏侯烨一本正经地道:“可以考虑。”   “会不会是走岔了?”夏侯烨沉住了气,问。   “不会,”杨成安摇头,十分肯定地道:“属下最擅的就是追踪,我敢肯定,这里方圆数里内,几个月都没有人迹。” 479逃亡(十)   ??“什么事?”舒沫见杨成安神‘色’有异,走过来问。   杨成安不安地瞥一眼夏侯烨,不敢就说。   “成安去探路,”夏侯烨轻描淡写地道:“说,没发现静萍留下的痕迹。”   “会不会走岔了?”邵惟明也走了过来。   “那,”邵惟明想了想,又问:“会不会她抄近路先到宿营的地方去了?”   “这里是上山的必经之路。”巴图‘插’了一句:“除非,她选择独自翻越绝壁。”   舒沫反驳:“走到营地,需要几个小时,会错过最佳救援时间。要知道,天一黑,温度会急骤下降,滴水成冰,她不可能撑过半小时。”   “娘娘都能上来,没道理静萍姑姑上不来吧?”李群不以为然。   “万一她不在营地呢?”邵惟明冷笑猬。   “好了,别争了!”夏侯烨低叱一声:“成安,你带两个人赶往营地;惟明和沫沫在这里等候;其余人跟我分头下山找人。”   巴图一时不解其意,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你怀疑,静萍是去找水时,不小心失事?”邵惟明反应迅速。   他们就因为准备不足,半路上就把水囊中的水喝光了。   “冰会吸收热量,再加上她急速奔跑,身体水份大量流失。如果没带水,必然要找水源。”   秋高气爽,冰川上并不虞无水,但有水的地方,也意味着冰层薄弱,危险也随即成倍增长。   南面向阳,冰面融化相对比北面速度要快,冰层也相对薄弱。   他们的速度比静萍慢,一路上未遇着静萍,也从侧面印证了她的推测——静萍半路口渴,绕到南面找水去了。   “那不行!”夏侯烨和邵惟明异口同声反对。   夏侯烨看一眼邵惟明,沉了脸:“留你一个在这里,万一出事怎么办?”   “我能照顾自己。”   邵惟明含笑道:“若是来了野兽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舒沫冷哧:“林子里大把的食物,正是野兽屯积脂肪过冬的好时机,哪有功夫到雪线上来溜达?”   “不怕一万……”   “别争了,”舒沫打断他:“再争下去,天都快黑了!要实在不放心,你背着我一块下去找人?”   夏侯烨将舒沫负在背上,提气急掠:“要不要比比,谁先到?”   “别,‘欲’速则不达,”舒沫急忙叮嘱:“大家不要走得太散,最好二三个人一组,相互呼应,呈扇形搜索。注意安全,切勿冒进。”   于是,七个人分成三组,往南面山坡一路搜索下去。   李群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别跑太快,小心冰……”   舒沫一句话没说完,他脚下冰面突然破裂,一脚踏空,扑通一声掉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总算他身手矫健,反应敏捷,落水后并未慌张,闭住了气,浮出水面。   为免尴尬,夏侯烨带着舒沫,上了一处冰坡。   居高临下,可清楚看到,几条冰川‘交’错着,蜿蜒向下而去。   一片哄堂大笑声中,李群顾不得丢脸,急忙脱了个‘精’光,从里到外换过一身干爽的衣服,这才算活了过来。   “有什么发现?”邵惟明见两人下了冰坡,忙追了过来。   “哇,好大一条缝!”邵惟明忽地大叫。   “你!”舒沫气绝:“这种事,岂是‘乱’开玩笑的?”   “闭嘴!”夏侯烨忽地扭过头低叱。   低沉浑厚的声音,极具危慑感,一双厉眸,更是发出如狼般狠戾的光芒。   “……”邵惟明愣愣地张大了嘴,笑声嘎然而止。   “怎么啦?”舒沫诧异地问。   夏侯烨不答,只低着头,死死地盯着脚下。 480逃亡(十一)   ??一条宽不过五尺,长约十米,深不见底的蓝幽幽的裂缝,如一只沉默的巨兽,张着血盆大嘴,狰狞地瞪着他。   在离地面约‘摸’二十几米的深处,隐约有一团模糊的光影。   “静萍?”夏侯烨蹲下身子,试探地轻唤。   四周极静,没有一丝声响。   邵惟明往下瞧了瞧,缝隙中光线极黯,视线最多只到十来米远,就已是黑糊糊糊的一片。   裂缝中的情形,根本就瞧不清楚芑。   “应该不是吧?”他疑‘惑’地看一眼舒沫:“要不,她怎么不吭声?”   舒沫不答。   如果真是静萍,从时间上推断,她已落入冰缝二三个小时,长期处在低温环境中,只怕神智早已处入昏‘迷’状态。   夏侯烨抬眸,冷冷扫他一眼,俯身趴在了冰面上。   邵惟明急忙噤声。   巴图急忙又拿了一捆绳子过来,舒沫依样画葫,系了个绳套,慢慢放下去。   邵惟明适应了下面的黑暗,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   冰缝的确很是狭窄,但也不至于窄到把人卡住。   他的体形怎么也要比静萍健硕些,没道理他能自由上下,静萍却被卡?   夏侯烨依言再放下几尺绳索。   邵惟明打亮了火石,这才发现,静萍整个人被腰带悬在匕首上,已陷入昏‘迷’之中。   估计她在掉入冰缝时,急切间把匕首***坚硬的冰面上,稳住了下坠之势。   多次尝试无法爬出冰缝时,为免在等待救援的时间里,因体温迅速下降而陷入昏‘迷’,抓不住匕首而掉入冰缝,便用腰带系了个套,将自己固定在匕首上。   他急忙把绳子拉下来,在静萍的腰间系了个套,将她提在手中,嚷:“好了,拉吧!”   几个人合力,先把静萍救了上来。   舒沫见她面‘色’青紫,气若游丝,全身冰冷僵硬,再一‘摸’,发现她全身的衣服居然都结成了冰块。   巴图领人快速打了几个桩,搭了个简易的帐篷。   把静萍抬进去,舒沫正要用刀划破了静萍的衣服,忽然听到帐篷外,巴图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来。   “……最近的林子在雪线下,最快也要一个小时才能赶回……”   “管不了这么多,先让她身体暖起来再说!”舒沫从帐篷里出来,看一眼堆在冰面上的所有物品,道:“脂肪是最好的燃料,可以烧。”   恰在此时,杨成安几个也从山上赶到,十个人全都聚在了一起。   “娘娘的法子,一定管用!”巴图眼睛一亮。   “接力!”舒沫道。   “接力?”邵惟明一愣:“那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把上山的路,分为九段,每个人负责一段。”舒沫微微一笑。   “妙啊!”邵惟明用力一拍大‘腿’:“这样一来,每个人要跑的路都只有九分之一,时间自然大大缩短了!”   道理很简单,九个人跑一百米所用的时间,绝对比一个人跑九百米所需的时间短。   巴图满眼都是崇拜:“啧,娘娘的脑子,就是比咱们活!”   夏侯烨按每个人的能力,把路段大概分了一下,带着人匆匆下了山。   说罢,丢下她追赶大部队去了。   她先把火点燃,再把静萍的衣服脱了,跪在在上,从水囊中倒了些酒在掌心,用力‘揉’搓她的四肢,按摩心脏,帮助她恢复血液循环。   等她脸‘色’稍微红润了一些,忙将她抱起来,试图喂她喝点酒。   见她牙关紧闭,怎么灌也灌不进,只好自己先喝了一口,再俯身慢慢哺入她的口中。   就这么一点一点地努力着,终于,静萍恢复了知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舒沫大喜。   啪地一声脆响,一个巴掌狠狠摔在她的脸上,将她打得懵住了。 481逃亡(十二)   ??静萍含怒出手,力道不轻,舒沫被打得眼冒金星,抚着火辣辣的脸颊,气得七窍生烟:“干嘛打人?”   “你,你无耻!”静萍苍白的脸上,浮着两团怪异的红晕,身体瑟缩成一团,如垂死的小动物,警惕而仓惶地瞪着她。   舒沫恍然,好气又好笑地道:“大家都是‘女’人,我还能轻薄你不成?脱光你的衣服,只是……”   “闭嘴!”静萍又羞又恼,想要握紧了拳头威胁,偏双手不听使唤,一个劲地颤抖,只能‘色’厉内荏地厉声喝叱。   静萍不吭声,眼中的戒备并未放松半点。   舒沫无奈,掀开被子站起来。   静萍惊讶地瞠大了眼珠:“你……芑”   舒沫神情自若,不避不闪,慢慢地拾起衣服,一件件穿回身上,直到把自己重新裹成一颗粽子,这才慢条斯理地转过头:“现在,咱们是不是可以扯平了?”   “你,你,你……”静萍满面绯红,张口结舌地瞪着她,“无耻”两个字在喉咙打了无数次转,终究没能冲出口。   “骂人的词可以慢慢想,穿衣的速度最好快一点。”舒沫冷冷瞥她一眼,扔下一句,转身出了帐篷。   她又惊又怒,又羞又气又无法可施,挣扎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我的衣服……”   “不错,是我剪碎的。”舒沫懒洋洋地站在帐篷外,冷冷地道:“你有两个选择,光着,或是穿我的。猬”   静萍咬着‘唇’,陷入沉默。   她的行礼,在不慎落入冰缝时,已全部遗失。   她,似乎已没有了选择。   一道修长的身影,迅速从山下掠过来,闯进舒沫的视线。   舒沫展颜而笑,奔了过去:“烨,你回来了?”   夏侯烨提着一捆干柴,抬眸见了她跑过来,不觉心惊胆颤,厉声喝道:“站在那别动,等我过去!”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乖乖地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等他。   夏侯烨悬着的心才落了地,大步过来,将木柴‘交’到左手,右手揽了她的腰,问:“静萍怎样?”   “哼!”舒沫俏脸一沉:“怎么,怕我吃了她不成?”   见面就问,到底谁重要?   “小醋桶……”夏侯烨微笑,习惯地去捏她的颊,见她粉嫩的颊上,隐约有五道指印,蓦地停了脚步:“你的脸怎么了?”   舒沫挣扎着扭动身体,眼角余光瞥到另一条人影飞奔而来,立刻提高声音大声道:“静萍醒了,你不进去看看?”   静萍在帐内,还对着舒沫的衣服,犹豫着要不要穿,穿哪一件?   忽听帐外夏侯烨的声音传来,不禁大骇。   这时也顾不得那件衣服,是不是已经被舒沫穿过,胡‘乱’抓起一件,就往身上套。   偏偏她刚从昏‘迷’中苏醒,行动迟缓,越着急,手脚越是不听使唤。   这时听到,夏侯烨似乎下一秒就要掀帘而入,忙中出错,用力过猛,竟将中衣的袖子撕破,‘露’出雪白的香肩和大片只着抹‘胸’的酥‘胸’。   她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眨眼间到了帐外。   她急得冷汗直流,猛地抬起头,想要喝止来人。   不料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死死地盯着‘门’帘。   想着夏侯烨就在掀帘而入,一颗心更是怦怦狂跳,快得随时要蹦出‘胸’腔。   ‘门’帘一掀,闯进来的却是邵惟明:“哈,我比你快!”   说着,他得意地扭过头:“是不是,静……”   冷不丁地见了这香‘艳’的一慕,不禁目瞪口呆。   “……”静萍面‘色’惨白,张大了眼睛,惊恐地瞪着他。   好个邵惟明,不愧是见惯风月的情场老手,立刻垂下眼帘,脸不改‘色’心不跳,连声音都平稳无‘波’,不‘露’丝毫破绽:“还没醒呢,沫沫,你又骗人!”   说罢,立正向后,没事人一样转身出了帐篷。   “她随时可以看,倒是你的脸,到底怎么回事?”夏侯烨不为所动。   “都说了是碰的,爱信不信!”舒沫嘟起了嘴,气呼呼地掉头就走。   “什么东西,能碰出这个效果,你倒是指给我瞧瞧?”夏侯烨握住想要逃走的舒沫,黑眸危险地半眯起来。   静萍的自尊心那么强,昏‘迷’中醒来,发现被人剥得‘精’光,不发狂才怪!   能留下一条命,已经不错了!   “静萍?”夏侯烨一怔,随口反驳:“不会的,她没这么冲动。”   “正常情况下,当然不会。”邵惟明撇嘴,意味深长地睇了舒沫一眼:“现在嘛,难说。”   好哇,敢下套让我钻!   舒沫冲他扮个鬼脸:活该!谁让你这么爱现!   “什么意思?”夏侯烨狐疑地蹙起眉。   好大的胆子,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当他是死人不成?   PS:红姑‘抽’了,登陆了一小时才进来。。 482逃亡(十三)   ??经过一晚的休息,静萍的体力已恢复了大半,到底不能运用轻功。   赫连骏驰不知什么时候会追来,大家不敢停留太久,决定继续赶路芑。   舒沫教了她一个法子,把衣服缠在靴子上,增加摩擦力,勉强也能在冰面上行走。   有了之前的两次教训,大家对看似温顺的雪山,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静萍一路默不吭声,默默地观察着舒沫。   失去武功后,她才明白,只靠一双脚,在高海拨的雪山行走,需要多大的毅力?   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她,始终情绪饱满,兴致高昂?   “怎样,”邵惟明不动声‘色’地落后几步,跟她并肩:“是不是突然发现,沫沫跟你所认识的贵‘妇’千金大不一样?猬”   静萍不做声。   “瞧瞧,”邵惟明一脸欣赏地看着前方那抹苗条的身影:“她全身散发的那种生命力,多么令人向往?”   “可惜,”静萍淡淡地嘲讽:“她是王爷的,你永远别想拥有。”   “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据为己有。”邵惟明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道:“如何让她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静萍冷冷一笑:“大道理谁不会说?你若是真能放下,又何必追到西凉来?”   “的确很难,”邵惟明潇洒地耸了耸肩:“但是,最起码我一直在尝试,并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以不伤害她为原则。”   静萍心头大震,再一次缄默不语。   天黑前,大家终于登上了博格达主峰,放眼望去,除了‘裸’‘露’的灰白的岩石,就是皑皑的白雪,没有半点生命迹象。   天边一团乌云,翻滚着,咆哮着朝这边飘过来。所到之处,山峰都被乌云遮敝,看上去气势汹汹。   “暴风雪马上要来了,”夏侯烨拍拍巴掌,出语提醒:“大家动作快点,得找地方过夜!”   如是风和日夜还好,暴风雪之下,又身处数千米高的冰峰顶上,稍有差池就是粉身碎骨。   舒沫道:“找个背风的斜坡,挖雪坑。晚上睡在雪坑里,比睡在帐篷里,安全得多。”   “不怕雪垮下来,把人埋了?”邵惟明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   不久,他们在一里之外找到一片斜坡,便开始分配工作。   坑分成两个,一大一小。   舒沫没有动手,站在一旁,做技术指导。   静萍和舒沫住的‘洞’‘穴’稍小,很快挖好。   舒沫跳进去看了一眼,道:“不行,得把‘洞’四周的雪拍结实,整成‘床’台的样子,铺上兽皮做成一个雪‘床’。最后,一定要在‘床’边挖一个约一尺深的坑,以便冷空气下沉。”   李群半信半疑:“娘娘足不出京城,生平从未见过雪山,怎么知道这么多?”   静萍心中微动,抬眼朝舒沫望去。   “娘娘既如此说,照做就是,问那么多做什么?”巴图瞪他一眼。   “娘娘博览群书,足不出户能知天下事!”邵惟明一个暴栗敲过去:“以为谁都象你一样,大字不识一个,空有一身蛮力?”   李群头一缩,一声不吭地照办。   夏侯烨环住舒沫的肩,不着痕迹地轻轻抱了她一下。   舒沫没有回头,伸手,握住了他的。   她好象说了太多的话,连李群都开始怀疑,其余人心里自然也有相同的疑‘惑’。   “这回行了吧?”巴图站在雪‘洞’里,仰头望向舒沫。   舒沫接过来,发现水囊犹带有体温,便知他一直放在身上暖着。   心里一阵感动,拨开塞子,慢慢地饮了一口。   夏侯烨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发,淡声道:“不要管别人说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不担心怎么解释?”舒沫低着头,看着脚尖。   “只要我不介意,谁敢过问?”夏侯烨傲然道。   可,如果太妃介意呢?   这句话在舒沫心里打了无数个滚,终究没有问出口。   眼下的难关尚未渡过,她不想在他们之间再制造矛盾。   静萍默默地看着两人,隔得远,听不清两人说些什么,但夏侯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那份温情脉脉,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轻微咬着‘唇’瓣,内心苦涩一片。   今日她受了那么大的惊吓,生死悠关,命悬一线。   夏侯烨也只在她脱险后,淡淡说了一声:“辛苦了!”   可,舒沫不过是被李群质疑了一句,却引得他这般紧张,软语温存,柔情安慰。   还有什么好争的?   夏侯烨的心,从来不曾在她身上停留过。 483逃亡(十四)   ??暴风雪肆虐了两天一夜,舒沫睡得四平八稳,丝毫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静萍却没办法如她一样坦然,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就要起‘床’检察一下,确保‘洞’口没有被冰雪封住。   第三日天亮后,终于风停雪住,阳光从冰隙中照进来。   “昨晚睡得好吗?”夏侯烨正与杨成安几人围在地图前说着什么,闻声转过头来。   “很舒服,疲倦一扫而空!”舒沫比了个OK的手势。   “你呢?”舒沫握着‘肉’脯,心中百感‘交’集。   因脂肪容易燃烧,当日为救静萍,被她烧了大半,剩下的这点困在‘洞’里两天已吃得差不多猬。   这应该是最后一块。   “快吃吧,”夏侯烨柔声道:“吃完才有体力下山。”   静萍不声不响地收拾好行礼,默默地站在舒沫身后。   舒沫回头,不好意思地道:“那是我的行礼……”   “王爷!”负责警戒的巴图一路小跑过来,神情紧张地道:“不好了,西凉狗追来了!”   赫连骏驰终究是缓过神,想到舒沫可能出奇不意,翻越雪山逃跑,派了人马追击。   为救静萍已耽搁了一天,又遇上风暴在山顶阻了二天。   山区本来就有“十里不同天”的谚语。山顶暴风雪肆虐,山下可能‘花’好月圆。   这么两下里一凑和,竟给赫连骏驰的人追上了。   “别慌,”夏侯烨气定神闲,淡声问:“先看看有多少人,离咱们还有多远?”   “有二三百人,目测离咱们不足十里。”巴图急促地道。   夏侯烨冷静地道:“山上道路崎岖,视野开阔,看起来不足十里,实际当在十五里左右。还有时间,赶紧撤!”   “可是,”巴图忧心冲冲:“来不及扫除痕迹。”   而且,他们带着两个‘女’人,走起来怎么也比不得敌人快。   “走!”十个人行‘色’匆匆,沿着山脊往西猛跑。   跑了约一小时,隐隐听到人呦狗吠之声不绝于耳。   舒沫掉头看去,果然有两头威猛雄壮的狗奔在雪山之颠。   “拷,怪不得来得这么快,原来有畜牲带路!”舒沫低咒一声。   “王爷!”巴图边跑边回头,看着越追越近的西凉兵:“再跑下去,肯定被他们逮个正着,得想个法子阻一阻!”   “不行!”夏侯烨脸一沉,冷冷地道:“对方几百人,硬拼等于送死!”   “那也比全军履没的好!”邵惟明吡牙一乐:“等你回了幽州,记得点齐兵马,替我报仇就行了!”   “对!”巴图等人异口同声喝道:“誓死保护王爷!”   “放屁!”夏侯烨怒叱道:“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本王不需要你们保护!”   “你才放屁!”邵惟明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一拳揍了过去:“别忘了,咱们来西凉的目的是什么?救不回沫沫,之前的所有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吗?老子让你清醒,清醒!”   “我若扔下你独活,回去如何向邵向‘交’待?”夏侯烨不甘示弱,一拳打了回去。   “扯蛋!”邵惟明怒声嘶吼:“沫沫心里的人若是我,老子二话不说,带了她就跑!可她心里只有你,只有你!你他妈到了这个时候,还只顾你的面子!”   静萍冷冷地道:“娘娘不是自负聪明?倒是拿个法子出来?”   舒沫一咬牙,明亮的眸子里闪着坚毅的光芒:“办法不是没有,就看大家有没有胆子?”   “什么法子?”众人异口同声。   连夏侯烨和邵惟明也停止了揪打,扭过头望向她。   “从这里滑下去!”舒沫纤手一扬,指着底下皑皑雪原,一字一句地道。   “滑,怎么滑?”邵惟明傻傻地问了一句。   “就这样!”舒沫嫣然一笑,直接跳到雪坡上,屁股着地,双‘腿’微曲,身体微微后仰,双手平衡身体,朝着山下滑了下去。   重力使得她的速度越来越快,扬起的雪沫很快就把她整个人淹没!   “沫沫!”夏侯烨惊叫一声,不假思索,纵身跃了下去,闪电一般冲她奔了过去。   紧接着邵惟明也一跃而下,转眼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巴图一跺脚,纵身跳了下去:“王爷和娘娘都下去了,大家的命难道还比他们更金贵?冲啊!” 484逃亡(十五)   ??“沫沫!”夏侯烨几个起落,追上舒沫,一把抱住了她的腰,两个人急速往山下滑。   舒沫身子微微往后,靠在他的怀中,乘机腾出双手,拿起冰镐不停在雪地轻点,试图控制滑行的速度。   可惜,她的力气太小,镐尖只在地面砸出一个印子,无法阻止越来越快的下滑速度。   “别慌,我来了!”邵惟明见二人惊险万状,情急之下,抛出肩上绳索,将两人套住。   三个人如同粽子一样串成一串,飞快地往山下滑去。   “稳住!”夏侯烨乘机拿出冰镐,狠狠砸向冰面,镐尖在雪地上滑过,刨起一连串冰珠,砸在脸上,冰寒刺骨。   邵惟明不及拿冰镐,探身把绑在靴子上的匕首取出来,不停扎向地面,增加摩擦力。   三个人齐心协办,终于令下滑的速度渐渐缓了下来。   “成功了!”舒沫笑逐颜开,欣喜地大叫:“烨,我们成功了!”   “烨,”邵惟明忽地竖起双耳:“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芑”   夏侯烨不吭声,面容凝肃。   舒沫急忙侧了耳聆听,却只有风声呼呼,偶尔有砸碎的冰块滚落下来,夹杂着巴图等人的笑骂之声,再无其他。   “你又骗人!”舒沫嗔道:“这个时候,可开不得玩笑……”   话未说完,忽然间从山上不断地滚下碎石。起初只有海碗大,慢慢的石头掉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密,越来越急。   “雪崩了!”巴图的冷汗一下就淌了下来,骇然大叫。   杨成安,李群等人已是面‘色’如土,发一声喊,纷纷扔了手上冰镐,帐篷等重物,运起轻功,如闪电般四散飞掠猬。   夏侯烨脸上血‘色’尽失,抱起舒沫飞身跃起,大喝一声:“赶快找地方避一避!”   邵惟明长年居于京中,足迹从未来过塞外,却不知道雪崩的厉害。   眼见众人突然间相顾失‘色’,茫然不解:“呀,雪崩就雪崩,用得着这么慌么?”   忽听得轰隆隆巨响,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万山回应,震耳‘欲’聋。磨盘大的石头从山上飞奔而下,挟带着冰雪,声势骇人。   舒沫抬头一看,不远处雪尘滚滚飞扬,倾泻而下,掀起数米至数十米高的雪‘浪’,腾起的雪雾,像蘑菇云一样上升,扩散,声威赫赫,异常壮观。   “往右跑,那边有一道断崖!”杨成安负责探路,早把地图背得烂熟于‘胸’,急切间也顾不得尊卑有序,厉声下令。   夏侯烨毫不犹豫,背着舒沫,转身就朝右边疾掠。   跑不到二十米,果然被一处断崖挡住去路,低头一看,底下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我的乖乖!”邵惟明拨足狂奔,嘴里啧啧连声:“这要是给砸个正着,焉有命在?”   “跳!”杨成安说着,纵身跃了下去。   见他已先跳下去,巴图把眼睛一闭,心一横,跟着也纵身跃了下去。   其余人紧随其后,象下饺子一样,纷纷往下跳。   “沫沫,你怕不怕?”夏侯烨侧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舒沫甜甜一笑,眉眼都弯起来,安然而满足:“有你陪着,刀山火海何惧之有?”   “哎呀!”邵惟明急得直跺脚,拖起他的臂往下就跳:“这都火烧眉‘毛’了,还在你侬我侬!利索点,滚吧!”   冷风在耳边呼啸,雪山急速地从眼前一掠而过。望着底下似乎永远看不到底的深涧,夏侯烨单手执着长剑,狠‘插’崖壁。   剑刃与石壁因下降所带来的巨大的磨擦力,碰撞出点点火‘花’,终于止住了下坠的势子,被宝剑挂在了半空中。   夏侯烨低头一瞧,离他下方约三四米处,有一个不足十米的平台,再往下是无底的深渊绝壑,只要落脚点再偏个一二米,就会摔个粉身碎骨。   杨成安等人正站在平台上,冲他微笑。   地上有二个人形的雪坑,不知是被谁砸出来的。   他松了手,轻轻一跃,脚尖刚一接触柔软的积雪,碎石夹着积雪已呼啸而来。   “快!”巴图几人手忙脚‘乱’,将他一把拽过来,紧紧贴着悬崖的石壁。   只听得轰隆隆声不绝于耳,巨石,雪块从天而降,越过头顶朝着绝壑坠去。   到得后来,赫连骏驰的三百追兵也被积雪席卷而下,尖叫声不绝于耳,场面相当惨烈,可谓惨绝人寰。   众人不禁想顾失‘色’。   连呼:“侥幸,侥幸!”   若不是杨成安熟悉地形,知道下面有这么一道救命的平台,否则就要落得跟追兵一样的下场,被积雪落石压成血浆‘肉’饼。   这场声势浩大的雪崩大约持续了半个小时,终于渐归平静。   清点人数,除了两人被雪崩卷走,一人跳崖时不慎坠入深渊,巴图被落石砸中肩膀,杨成安右‘腿’骨折,其余人只有轻微的擦伤。   舒沫因被夏侯烨紧紧护在怀里,却是毫发无伤。   劫后余生,为防止雪崩的余‘波’,大家顾不得缅怀失去的战友,立即寻找下山之路。   被困在绝壁之上,身上剩下的,只有随身的武器和巴图带着的一捆不足百米的绳索。   试着在绳子上绑了石块,想探深渊的底,结果可想而知。   商量之后,决定爬上绝壁——至少,上面有多高,大家心里清楚。   邵惟明自告奋勇,带着绳索徒手往上攀爬。 485会师(一)   ??等所有人全部回到绝壁上,眼前一幕,令人震惊之极。   眼前出现了一条宽阔的道路——雪崩所经之处,所有的东西无一例外,全部被摧毁,以无可阻挡的气势,全部带进了峡谷。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了一个小时,就到达了森林。   进了树林,等于回到了家。   巴图等人立刻开始工作,砍树伐木,搭临时住所,狩猎,生火……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地忙碌着。   舒沫则收集了所有人身上的‘药’品,负责治疗伤者。   她找来匕首,削了两块木板,把杨成安的伤‘腿’固定住,撕下裙摆做绷带绑扎芑。   巴图坚决拒绝了舒沫的好意,自己到溪边清洗了伤口,涂上伤‘药’,胡‘乱’撕了片衣服裹了。   舒沫见勉强不来,就在营地附近转悠,居然也给她歪打正着,找着了几味治伤的草‘药’。   当即兴奋地在石头上捣碎了,敷在了杨成安的伤口。   “成安,”邵惟明倚在树干上,似真似假地警告:“你这条‘腿’本来有救,给她这一折腾,小心废掉!”   “别听他胡说!”舒沫白了他一眼,回过头柔声安慰杨成安:“我虽然无临‘床’应用的实际经验,若无九成把握,也不敢胡‘乱’用‘药’。”   杨成安脸‘色’一白猬。   舒沫崩着俏脸,出语威胁:“信不信我毒哑你?”   “哼!”舒沫神气活现地横他一眼,喜滋滋地道:“没话说了吧?”   静萍低着头,专心地用匕首切着獐子‘肉’,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   没了帐篷,失去了遮蔽之物,只能用树枝铺了简易的地铺,大家围着篝火,凑和着过了一夜。   杨成安是追踪的好手,对于如何在这种深山老林里行走,生存,自有一套法则。   加上如今正值秋季,林中食物丰沛,队伍中又不乏打猎的好手,逃亡的日子也就不算太难过。   在舒沫的‘精’心照料下,杨成安的伤势逐渐好转,已不需要人扶持,柱着木棍,一瘸一拐地行走。   第六天傍晚,他们终于看到了葵违以久的烟火。   他们进了逃亡十多天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村庄,吃到了热乎乎的囊,甚至还喝到了香喷喷的酒。   相比高‘床’软枕,酒显然更受欢迎,令一群男人,几乎陷入了疯狂。   在这个仅有十户人家不到的小村庄里,休整了一夜,第二日天不亮,一行人就悄然起程,向下一个村庄进发。   三天后,他们来到了达布鲁镇。   距之前夏侯烨驻兵的泰布拉,还有一百五十里。   它是仅次于泰布拉的大集市,更是舒沫逃离基地之前,跟夏侯熠约好的会合地。   为免引起西凉士兵的注意,夏侯烨只派巴图易容成猎人,背着几张兽皮进城接头,顺便打探城中局势。   巴图在城里转了两圈,没找到夏侯熠,城中不时有士兵盘问过往客商,尤其是大夏人,审查得犹为严格,可说近乎苛刻。   ‘弄’得城里的气氛十分紧张,客栈都不敢收留陌生人了。   他怕引起注意,不敢买马匹,只买了十只水囊,外加几十张囊饼,还有一些换洗的衣服,便急急出了城。   赶到落脚点,向夏侯烨汇报了情况。   “熠公子没有来?”舒沫一怔。   “会不会是记错了见面的地点?”李群猜测:“毕竟,熠公子是第一次来西凉,地名稀奇古怪,一时‘弄’‘混’也是有的。”   “这小子狡猾得象只狐狸,做事又极为稳妥,怎么可能记错!”邵惟明断然否决:“定是出了意外,否则他不可能不来!”   何况,此事悠关舒沫的‘性’命,他绝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每拖延一小时,意味着危险就增加一分,成功脱险的机率就降低一分!   “反正咱们进大漠所需的物品还未采购齐全,索‘性’再多留一天,看看情况。”夏侯烨沉‘吟’片刻,做了决定。   “不行!”邵惟明坚决反对:“不要忘了,我们来西凉的目的是什么?熠不是孩子,在西凉有自己的路数,必然有脱身的法子。不然,他也不能‘混’到赫连骏驰的基地里去!不能因为他一个,耽搁大家的行程。若因此前功尽弃,岂非得不偿失?”   “可他为沫沫而来,我们也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西凉不管!”夏侯烨拧了眉,淡淡地反驳。   若果然如此,沫沫必定心里不安,连带着他们的生活也会受到影响。   与其事后后悔一生,宁可现在冒险一博。 486会师(二)   ??“你出城的时候,身后带了尾巴?”杨成安脸‘色’一变。   “不可能!”巴图立刻否认:“我又不是头一回办事!出城时特地在外面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跟着,这才来此地会合。”   “定是方才你买衣物,引起店家起疑,报了官。”邵惟明神‘色’笃定地道。   一个猎户,突然买这么多衣服,在平时已很扎眼,这种非常时刻,不生疑才怪芑。   遁线索一查,追到城外来也不稀奇。   “别争了,乘西凉狗还在村头,赶紧撤!”夏侯烨一声令下,几个人带齐行礼匆匆转移。   西凉人以游牧为生,逐水草而居。除了大的市镇外,几乎没有固定的住所猬。   广袤的大漠,一望无际的草甸,有水草的地方就是家。   顶着烈日在草原上走了大半日,也没遇着村人聚居之地。   在山里行走,没有人烟,累了可以让人背一程。进入草原,又离市镇近,路上行人不断,为免引人注意,只能靠自己走。   大家已尽量配合舒沫的速度,放慢了脚步,可一天走下来也早已筋疲力尽。   大伙为了救她,连命都可以不好,她岂能受一点累就喊苦?因此,一直咬着牙苦撑。   夏侯烨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好容易挨到天黑,见再无官兵追来的迹象,立刻吩咐扎营。   舒沫顾不得脏,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愿挪动分毫。   “累了?”夏侯烨过来,弯下腰关切地问。   夏侯烨心细,瞥到她偷偷把脚往后挪,眉心一拧:“脚怎么啦?”   “我看看?”夏侯烨不由分说,蹲下去握着她的靴子,做势‘欲’脱。   这话倒也有效,夏侯烨沉‘吟’片刻,问:“真没事?”   “那好,”夏侯烨放开她,淡淡地道:“乖乖坐着别动,我让人烧些热水来给你敷脚。”   夏侯烨刚一走开,邵惟明立刻凑了过来:“怎么,沫沫的脚磨破了?”   “怎么不关我的事?”邵惟明大声道:“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喂,我话没说完呢,你上哪去?”   夏侯烨充耳不闻,大步朝巴图走了过去:“不能再走了,得想办法‘弄’几匹马。”   “娘娘的脚,伤得很厉害?”巴图了然。   舒沫虽竭力忍耐,一声未吭,大家也都不是瞎子。   “就算她还能走,”邵惟明挤进来,‘插’话:“靠这一双脚,也不可能走出千里大漠。更何况,后面还有追兵。”   “要不,”巴图想了想,道:“我连夜赶回达布鲁,想办法‘弄’几匹马回来?”   “赫连骏驰那狗贼早防了这一招,明令禁止牧民‘私’下买卖马匹,一旦发现,立刻处决。告示贴满了全城,谁敢卖马给我们?”巴图连连摇头。   “可是……”   邵惟明打断他:“咱们是逃命诶!婆婆妈妈的,成得了什么事?大不了,多留些银子给他们就是!”   “前提是,”巴图苦笑着把话说完:“你得先找着马。”   “那还等什么?”邵惟明捋起袖子,一脸跃跃‘欲’试:“大伙们乘夜‘摸’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干一票就走人,天亮赶回来,正好上路。”   “静萍和李群负责守卫,其余人跟我一起去找马。”夏侯烨随即做了决定。   夏侯烨犹豫片刻,问:“你们几个,成吗?”   这个安排,他当然求之不得。就怕因‘私’废公,误了正事。   “放心吧!”杨正安将‘胸’脯拍得啪啪响:“王爷只管放心陪着娘娘,找马的事,包在属下身上!”   邵惟明扬起‘唇’角,漆黑的瞳仁里明显透着邪恶:“我们会去一整晚,你可以慢慢来……”   “滚!”夏侯烨轻叱一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装什么装?”邵惟明岂会怕他?双手环了‘胸’,只用下巴挑向他:“别告诉我,过了几天茹‘毛’饮血的日子,那话儿不行了?”   巴图几个顿时哄地笑了起来。   “找死啊?”夏侯烨一掌拍过去。   邵惟明早有准备,大笑着逃走了。   夏侯烨转过身,望向落日余辉下,舒沫的剪影,一颗心禁不住扑通扑通‘乱’跳了起来。   几个人商议妥当,静萍已经把晚饭做好,简单地煮了点‘肉’汤,就着囊饼,饱餐一顿。   舒沫累得够呛,不象平日话多,胡‘乱’吃了一点就进了帐篷,倒头睡下。   邵惟明带着众人悄然离开营地,踏着月光上路了。   旅途艰难,自然不可能备着铜盆。   夏侯烨从没做过粗活,对着火堆,只觉无从下手。   在行礼里翻了半天,没见着烧水的壶,只得把煮汤的铁锅刷了几遍,烧了一铁锅热水,浇在布上,拧一拧就拿过去给舒沫敷脚。   夏侯烨挑开帘子进去一瞧,舒沫和衣卧在地毡上,睡得正香。   “沫沫?”他轻轻地走过去,试探地推了推她。   西北的秋天,昼短夜长,温差极大。   白天骄阳似火,犹如置身火炉,天黑后,气温骤然下降,寒气‘逼’人。 487会师(三)   ??“我在这里,谁这么不识趣闯进来?”夏侯烨低低笑。   “你只怕别人笑,就不怕我失望?”夏侯烨不满地道。   “有什么办法?”舒沫噘着嘴道:“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多少得顾忌点别人的感受。”   夏侯烨眼睛一眯,脸拉得那个长:“在你眼里,别人倒比我重要!芑”   舒沫放柔了声音哄他:“你明知道,在我心里你的地位无人可及。”   舒沫低了头玩着衣带,小小声道:“上次不是说好了吗?等回了幽州再……猬”   “回了幽州怎样?”夏侯烨缓缓勾起嘴角,黑眸闪闪发亮。   舒沫涨红了脸,明亮的眸子水润亮泽:“再,再……”   再了半天,却接不下去,只得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再什么,嗯?”他倾身过去,暧昧地抵着她的额,低醇的声音邪魅而‘诱’‘惑’。   “哎呀!”舒沫一跺脚,嗔道:“你明明知道,干嘛非要我说?”   “你说了那么多话,谁晓得是哪一句?”夏侯烨装傻。   “还想着别人呢?”夏侯烨不满,手上加了力度。   “我错了,别再挠了……”舒沫又痒又疼又酥麻,声音柔媚得滴出水来。   舒沫眼‘波’‘迷’离,微仰起头盯着他,眯起了美丽的眸子。   如琴师抚过琴弦,温柔而耐心地探索着她每一寸肌肤。   当他灼热的指,拂过优美的脖颈,落在美丽的锁骨,在襟口徘徊着,停在那‘诱’人深入的襟口。   他的掌心就停在那里,一半在外,一半在内,似是等待邀请,又象是在低迴轻叹,如烧红的烙铁,熨烫着她颤抖的心。   他英俊的脸俯得更低了,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黑眸盯牢她微微眯起,却如猫一般幽亮动人的眼睛。   手掌,一寸寸深入,爬上饱满酥软的山峰,牢牢掌握。   “你说,”他沉沉地道,嗓音暗哑‘迷’人:“要如何罚你?”   在他灼热‘逼’人的目光下,舒沫什么话也没说,只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了他的腰……   夏侯烨‘激’动得双手一搂,拽住她,碾转热‘吻’,身体更是热情地磨蹭着她的。   舒沫一时心软,忘了理智,放松了身心,享受着难得的温情和甜蜜。   她的乖顺和配和,‘激’起他更多的更强烈的感觉,手上的动作不觉粗鲁起来。   舒沫好晕,被他灼热的‘吻’,更因他‘激’烈的爱抚,浑身酥麻柔软,一把火从内心深处烧了起来,皮肤滚烫,心跳飞驰。   恍惚中,她一直想着,好了,该停止了。   可是,该死的!   当他温热的手掌抚过她光洁的身体,当他的舌尖‘舔’着她的嘴‘唇’,当他在她耳畔喃喃地诉说着爱的絮语……   她忘记该要说什么,那无法言喻的快乐,久违难耐的‘激’情,以及随时有人掀帘而入的恐惧和刺‘激’感,使她的感觉变得格外的敏锐。   他不知变了什么戏法,在她的身上凿刻着痕迹,探索着彼此的快乐,让她享受到前所未有的近乎堕落的愉悦。   她什么顾忌都忘了,只是不断兴奋地战栗着。   当那巨大的快感像‘浪’‘潮’般冲刷着她,淹没她的理智,她忘情地尖叫着,软倒在他的身上。   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舒畅,脑中一片空白,手指无力地攀着他的衣角,如濒死之人攀着浮木,虚弱地喘息。   他用力拥紧她,脸轻轻挨擦着她的,轻问:“舒服吗?”   这哪成,漫长的夜,才刚刚开始呢!   “沫沫,沫沫,沫沫……”他捧着她的脸,一遍遍地亲‘吻’着她。   她不说话,也不动,身子绵软得如一团泥。   他觉得不对劲,低了头一瞧,好家伙,居然真的睡着了!   不带这么玩人的!   他只是爱/抚她,她高/‘潮’了,他可惨了,亢/奋死了……   几颗稀疏的星星在漆黑的天幕闪烁着,淡淡的湿意,‘混’和着一股牛羊粪便的***臭味,散布在空气里。   星罗棋布的帐篷,如十几朵蘑菇,散落在草原上。   离营地不到二里的小山坡下,潜藏着几条淡淡的人影。   “伙计,真有你的!”巴图曲肘轻撞了杨成安一把:“还真被你给‘蒙’对了!”   “这可不是‘蒙’的,咱凭的是真本事!”杨成安轻哼一声,满脸自豪。   远远的夜空下,篝火哔啵地燃烧着,牧民们围坐在一起,高声谈笑,追逐打闹,尽情地饮着美酒,毫不设防。   阵阵浓郁的酒香,顺着夜风吹送过来。   “瞧你那点出息!”邵惟明笑骂一句,乘着夜‘色’的掩映,猫着腰迅速向营地靠拢:“西凉人的酒有啥好喝的?一股子马‘尿’味!等回了幽州,上聚仙楼,三十年的‘花’雕,让你们敞开了肚皮喝!眼下,先去看看咱们的宝贝!” 488会师(四)   ??听到马的嘶鸣,舒沫一脸欣喜地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一眼瞧见那匹白龙驹,顿时两眼一亮:“哇,好漂亮的马!哪来的?”   “接着!”邵惟明笑嘻嘻地扔过来一条缰绳:“怎样,我对你不错吧?知道你走路辛苦,连夜盗来了马。这马不仅漂亮,而且‘性’子温驯,最适合初学者骑了……”   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拽住缰绳:“胡闹,她哪里会骑?”   “谁说我不会?”舒沫不服气,恨恨横他一眼。   怪不得昨夜那么大胆,原来早有预谋,偏还诳她,害她提心吊胆芑!   夏侯烨瞥她一眼,淡淡地道:“你确定跟得上?”   “一路上也还安靖,让她试试又有何妨?”邵惟明不以为然:“真要遇着紧急状况,再……猬”   夏侯烨轻哼一声,冷声道:“你当人命是草芥?”   舒沫撇嘴,走过去‘摸’‘摸’马脖子:“看看,总成吧?”   舒沫微笑着截断他:“放心吧,我不会为了逞强拖累大家。”   “那,”邵惟明不再坚持,笑嘻嘻地道:“这匹马给你留着,等回了幽州,我教你。”   夏侯烨一言不发,翻身跃上马背,长臂一伸,把她象小‘鸡’一样抄了起来,按在身前,双‘腿’轻夹马腹,乌锥长嘶一声,欢快地撒开四蹄,如离弦之前,疾驰而去。   “笑屁,走啦!”邵惟明轻叱一句,策马疾追而上。   “驾!”巴图等人纷纷翻身上马,大漠上卷起一股烟尘。   夏侯烨俊颜一沉:“少在我面前提他!”   舒沫偏要捋虎须:“谁让你对我这么凶?等回了幽州啊,我天天跟他出去骑马……”   “你敢?”低沉的声音里夹着明显的不满和警告。   舒沫吐了吐舌尖:“真生气了?”   不等他说话,咯咯轻笑道:“我脑子又没进水,放着英明神武的老公不用,干嘛跟‘花’‘花’公子学骑马?”   夏侯烨下巴‘挺’得笔直,身子僵硬而紧崩,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不吭声,只搂紧了她,策马狂奔,劲风扑面,打在脸上微微地刺痛。   夏侯烨不答,速度却明显放慢了许多,身上紧崩的肌‘肉’也渐渐松了下来。   七人十骑在大漠上飞驰,卷起漫天的黄尘。   舒沫不惯骑马,尤其是这种放开了马的速度,毫无拘束地飞奔。初时新鲜有趣,时间长了,到底吃不消。   开始不停地挪来挪去,换着坐姿。   “喂,”邵惟明在一边看不过眼,学她的模样,在马上扭了扭身子:“你干嘛?想把马鞍钻出‘洞’来不成?”   舒沫“嘿嘿”干笑两声,含糊‘混’过去。   夏侯烨垂眸,看着鼻尖红红,额上冒汗的她:“累了?”   杨成安马鞭往前一指:“再往前,东南方向约‘摸’十里,有片林子,正好打尖。”   夏侯烨一手环着她的腰,单手控着缰绳,轻踢马腹,低叱一声:“驾!”   马儿箭似地向着东南方疾蹿而去。   其余人不再说话,只听得马蹄翻飞,发出的单调的笃笃的声。   十里地转瞬即到,眼前果然出现一片小小的树林。   众人欢呼一声,纷纷下马,几个砍柴的砍柴,卸行礼的卸行礼,静萍则拿出简易的炊具,主动承担了做饭的任务。   舒沫望着脚下的地,只觉头昏眼‘花’,差点一头栽到马下,慌忙揪紧了夏侯烨的臂。   说罢,他将她放在一旁,牵着枣红马离去,留给她一个修长的背影。   等夏侯烨拴好马,拿了水囊过来,舒沫已经靠着树干睡着了。   西北的气候,太阳下热‘浪’灼人,到了荫处却凉爽宜人,象她这样席地而睡,时间长了,很容易寒气侵体。   他们几个都有功夫底子,长途奔驰虽也感疲倦,略事休息立刻恢复如常。   她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吃过这种苦?   可她跟着大伙跋山涉水,餐风‘露’宿,一路上谈笑风生,没叫过一声苦。   那份毅力与坚持,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下午,还赶路吗?”静萍把饭做得了,过来一瞧,问。   “扎营,待傍晚天凉了再赶路。”夏侯烨顺水推舟,做了决定。   “去去去!”杨成安大喜过望:“顺便抓几条鱼回来,天天吃囊,嘴里都快淡出鸟来!” 会师(五)   ?舒沫走得很快,象是有谁在背后追【官家庶女(大结局)5章节】。   立夏小跑了几步才追上,想起正事,刚要开口,谁料脚下一滑,竟吱溜一下滑出一尺多远。幸得她年轻,腰肢又软,应变奇速,总算没有滑倒。   立夏一脸郁卒,低咒:“真是见鬼了!这普济寺只怕是……”   “你别动”舒沫停下来,死死地盯着地板,一脸凝肃:“该死,是我的疏忽”   “怎么了?”立夏被她鲜有的严肃吓住。   舒沫一咬牙,忽地抬手在回廊墙上用力一敲,喀嚓一声轻响,腕间玉镯应声而碎。   立夏一呆。   舒沫拉起袖子,举起一片碎玉毫不犹豫地在腕间用力一划。   鲜血倏地冒出来嗉。   “小姐”立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面无人色:“你疯了?”   “把碎玉捡起来”舒沫将手举高过头顶,捂着伤口,急走几步至台阶处,这才垂下手臂,让血缓缓滴下,再不急不缓地顺着长廊往回走,最后停地自己房前,松了一口气。   “不行!”立夏惨白着一张脸,慌慌张张地跟在她身上:“流这么多血,必需找大夫!”   “回来!”舒沫拽住她的衣摆,压低声音道:“我就是大夫,还去找谁?”   立夏几乎想哭:“留了疤怎么得了?”   看了几年医书,就想称大夫暗?   “皮外伤,不至于”舒沫轻描淡写,浑不当一回事,抬起下巴冲地面一呶:“把这里收拾干净,别留下痕迹。”   立夏这才注意到,从长廊外至小姐房前,地板上留着一溜斑斑点点的血迹,自己的绣鞋底面,也沾着血污。   猛然忆起那两个抬水的小沙弥古怪的眼神,这才恍然大悟:“糟了,那两个小沙弥”   “但愿能蒙混过去。”舒沫叹了口气,推开门重新回了房。   毫不意外地发现房中一片寂然——不但黑衣人,连地面的血迹,房中染了血的碎布……一切能代表那黑衣人曾出现过的痕迹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最多一盏茶的功夫,现场已打扫得如此彻底,确实出乎她的意料。看来她猜得没错,那黑衣男子必然大有来头。   她不禁暗自庆幸,阻止立夏瞧他的庐山真面,果然是明智的选择。否则的话,她真的不确定是否还有命站在这里。   “呀”立夏跟进来,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惊得目瞪口呆:“人,人哪去了?”   “做事吧”舒沫叹口气,交待:“动作麻利点”   幸亏,撕毁的中衣还有半件留在箱子里,没有被带走。   立夏擦完回廊,返回来,见自家主子把她的右腕包得象个粽子,认命地上前拆了重包,嘴里碎碎念:“小姐的聪明,这会怎么全不见了?”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在线阅读。 会师(六)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哎呀【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立夏直到此刻才想起正事,惊叫:“差点忘了这碴了!嗉”   她懊恼地捶了一下脑袋,不待追问,鼓着颊气呼呼地道:“小姐猜的没错,那邱家少爷果然也来了寺中,几位姑娘上香的时候,一直躲在隔壁探头探脑地瞧呢”   “依你看,邱公子如何?”   “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立夏噘了嘴,气呼呼地道。   “哦?”立夏一向八面玲珑,鲜少如此抨击一个人,况且对方与她只有一面之缘,舒沫不禁来了兴趣:“我怎么听姨娘说,邱公子俊美潇洒,风姿不凡呢?”   “漂亮有什么用?”立夏很是不屑。   “嘿嘿”舒沫凑过去,狡黠地盯着她:“说说看,他怎么得罪你了?暗”   立夏脸一红,啐道:“我只是个丫头,哪里配给人得罪?”   啧!还说没有得罪,这分明就是记仇了!   舒沫撇了撇嘴,好心地放过她,起身:“走吧,再不去……”   “七姑娘,你在里面吗?”话没说完,文竹的人已到了门外。   “在呢,在呢”立夏一弹而起,急急去开门,弯腰曲膝地让到门边:“文竹姐姐进来说话”   “夫人还等着,我就不进去了”文竹矜持地站在门边,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走廊上擦得清洁溜溜的地板。   舒沫适时娇怯地走了出来,看到文竹,目光急急就垂下了。   立夏急走两步,将她挡在身后:“请文竹姐先行”   “姑娘在呢,哪有奴婢走在前头的道理?”文竹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退一步,避到门边。   舒沫无奈,只好从立夏身后走出来,率先踏出房门。   文竹眼尖,擦身而过的瞬间,已瞧见她袖口依稀有一抹血痕:“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舒沫立刻惨白了脸,慌忙把手背到身后。   “衣上怎么有血?”文竹一把拽着她的腕,刚好捏在伤口处,痛得舒沫直吸气。血重新浸出来,她一惊,忙不迭地放开她,也骇得不轻,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七姑娘不会因为在大殿摔了一跤,这么点小事就想不开,寻死觅活吧?   立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文竹姐姐,小姐她,她不小心打碎了老夫人赏她的玉镯。你,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呀”   文竹哪里肯信?   立夏只好返身回房,捧出断成三截的玉镯呈给她看,嘴里轻声哀求:“我回去一定想办法找巧手匠人将镯子补上,求文竹姐姐在夫人面前遮掩遮掩。”   舒沫咬着唇瓣,一双黑漆漆眼睛惊惶地乱转,眼里含着一眶泪水。   文竹定了定神,瞧她面上只有惊惧之意,倒不是一心求死之人的绝决和凄凉,又想着她的脾气,一惯胆小如鼠,怕也没那个魄力在自己腕上划这么一刀,顿时就释然了:“怎么不小心些?”   立夏一听放了心,把碎镯收好,从袖子里又拿出一只鼓鼓的荷包,不由分说就往文竹手里塞:“小姐受了惊,上台阶上时没注意,磕了一下,这才……”   “快走吧,”文竹蹙起眉:“夫人该等急了”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会师(七)   ?晚饭是邱夫人请,斋菜便摆在了西院【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舒沫到的时候,恰好赶上入席,给二位长辈见了礼,便上了桌,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   李氏见她面色苍白,就去看文竹,文竹悄悄递了个眼色,却是有话要回,只是不便当众相告的意思。   当着外人的面,李氏纵然心中狐疑,也不好细问,只得淡淡地说了句:“有长辈在,下次可要早些,不可失了礼数。”   “是”舒沫恭敬地应了,手放在膝上。   李氏不问,邱夫人更不能问,只好装做不知,面上笑容不减:“人齐了,上菜吧”   普济寺的斋菜远近驰名,沙姜素鸡片,麻香菠菜,韭菜炒银牙,佛跳墙……等等都是极有名的招牌菜。   舒沣性子稳重,有外人的场合更怕多说多错,只挂着矜持柔和的浅笑,斯文地吃菜。舒沫更是成了锯了嘴的葫芦,闷头吃饭。   舒潼,这小半天的时间里已跟邱雅云混得很熟,在邱夫人介绍菜式时,会偶尔凑趣地搭句腔,这才使饭桌上不至于太过沉闷。   饭后,大家在偏厅喝着普济寺自产的云雾茶,嗑瓜子,吃糕点嗉。   舒潼是个精明的,有六姑娘的事在前面,邱夫人来得既突兀,态度又暧昧,便猜了个七七八八。邱家公子的情况她虽不了解,但婆家的实力却是摆在眼前的。   她既动了心思,便越发地想要曲意讨好,卖力表现。   舒沫冷眼旁观,却是一清二楚——邱夫人显然已相中了舒沣,她这般做作落在有心人眼中,终究不过是场笑话。   坐了半个时辰,见大家话也说得差不多,约好明日一起赏桃花,李氏便带了众位姑娘回了北院精舍。   “小姐,”立夏挂着她的伤,进了门便拉了她来瞧:“文竹那一握用力不小,怕是伤上加伤,让我看看。”   “不忙”舒沫摇了摇手:“等母亲来时,一同看便了,省得多费一番手脚。暗”   “夫人几时同小姐说了话?”立夏一怔。   她瞧得清楚,在偏厅里,小姐一直坐在角落,象个泥菩萨似的。   舒沫但笑不语。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门外环佩声响,文竹在外面问:“七姑娘睡下了吗?”   “还没”立夏挑了下眉,赶紧过去,一开门,就见杜嬷嬷簇拥着李氏站在走廊上,急急行了礼:“夫人来了”   舒沫便急急从里间走了出来:“给母亲请安”   “听说你手伤了?”李氏进了门,也不拐弯抹角:“给我瞧瞧,伤势如何?”   “也,没什么要紧”舒沫脸一白,却乖乖地把手伸出来。   杜嬷嬷就上前,拆了包在她腕上的白绵布,露出一条长约一寸的不规整的伤痕,倒也不象是刀子等利器划伤。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会师(八)   ?伤口原本结了痂,这一扯,又微微渗出些血丝,舒沫便“咝”地吸了口凉气【官家庶女(大结局)8章节】。   杜嬷嬷抬起头,冲李氏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李氏松了口气,随意问道:“疼不疼,可要找大夫瞧瞧?”   “多谢母亲关心”舒沫垂着头,嗫嚅了半天,挤出一句。   立夏便急急求情:“小姐只划破一点皮,没什么大碍,还是别请大夫了。外人不知内情,万一传得差了,影响姑娘声名可就糟了。”   “你倒是个伶俐的。”李氏抬头看她一眼,淡淡地道:“既如此,这几日便好好服侍你家姑娘,可不能再有什么差池了。”   眼下老夫人大寿在即,老爷也将回京,她自然也不想中途惹出风波,给自己添堵嗉。   “谢母亲。”舒沫致谢。   李氏起身:“今日也乏了,早点睡吧。”   送走李氏,立夏便噘了嘴生气:“夫人这不是打小姐的脸吗?”   若真疼惜小姐,便该打发了丫环婆子,母女二人私底下询问。人多嘴杂,回了府中,不定怎么排宣小姐呢!   ”先过了眼前的关就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舒沫倒不在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暗。   立夏见她全不当一回事,越发恼了:“到时真嫁不出去,可别怨我没拦着你!”   舒沫瞧了有越,噗哧一笑:“放心,就算我嫁不出,也定然帮你寻一个好婆家,绝不让你做老姑婆,可好?”   立夏登时红了脸,扭身就往外头走:“算奴婢多嘴,小姐的事,奴婢以后再不管了!”   舒沫笑嘻嘻地道:“得,不逗你了还不成么?”   立夏崩着脸,不说话。   “真生气呀?”舒沫眼珠转了转,忽地伸手往她腋下一挠。   “哈!”立夏怕痒,当场笑出声来。   舒沫顺势抱住她:“好姐姐,我错了。”   这一声“好姐姐”唤起二人久远的记忆,忍不住都红了眼眶。   “我知道,”立夏牵了她到桌边坐下,一边侍候她洗漱,一边温言细语地道:“姑娘慧质兰心,不想做那出头的椽子。可你年纪也不小了,议亲之事总会提到日程上来。总也是这个样子,可不是个事,还得早做打算。”   “嗯”舒沫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别嫌我罗嗦”立夏熟知她的性子,抬头瞪她一眼:“夫人待小姐虽说不上好,可也没让小姐冷着饿着,嫡母中也便算是心善的了。你就算再不喜,样子还需装一装的……”   舒沫急忙点头:“行行行,下次再有这种机会一定好好表现,定不让你失望,可好?”   立夏何尝不知她是应付,可自己终归只是下人,这种事,再着急也使不上力,只得叹一声:“不早了,睡吧”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会师(九)   ?用过早餐后,邱夫人,李氏及众位小姐在丫环婆子的簇拥下,踏着青石铺就的小径往桃林深处而去【官家庶女(大结局)9章节】。   普济寺的桃花很有名,不仅仅是面积大,绵延十余里,更因为品种多。   有重瓣的,单瓣的,有寿桃形的,也有牡丹形的,月季形的,还有梅花形的。颜色更是多样,红的,白的,粉的,碧的,双色的,五彩的,看得人目不暇接。   其实现在的情形,稍有点头脑的都已猜出点眉目了。   舒沣脸色绯红,低着头一直默不吭声;舒潼大概也看出点意思,到底年轻,不懂得掩饰,阴沉着脸,走得又快又急,象跟人较劲似的。舒沫一直就扮演木头,自然不会去活路跃气氛。   好在还有个邱雅云,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时还摘几枝桃花,才不显得尴尬。   到得桃溪附近,有寺中僧人摆了一溜竹笼,鱼缸在路边,养着些兔子,松鼠,鸽子,金鱼等活物,供赏花的达官贵人们买了放生嗉。   若在平日,舒潼定不会落在人后,这会却冷冷地瞧着,丝毫不肯凑趣。   邱夫人挑了一缸金鱼,李氏买了一笼鸽子,都各有仆妇捧着;邱雅云挑了只松鼠,舒沫见那小兔玉雪可爱,毛绒绒一团,一时没忍住,也买了一只。   立夏帮她提着笼子,她一路走一路拿青菜逗弄着,木讷之色一减,倒生出些平日没有的俏皮,显得灵气逼人,惹得邱夫人连看了她好几眼。   舒沫只觉不过瘾,便想把兔子抱在怀里,哪知一个不稳,兔子从她手里跳出来,蹿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哎呀!”舒沫想也不想,弯了腰便追。   立夏一时没拦住,又不敢大声嚷,只停得片刻,舒沫已跑得远了暗。   “我的小祖宗,怎么尽闯祸了!”她没法可施,跺了跺脚,只得追进了桃林。   好在兔子刚满月没多久,跑得并不快,舒沫倒是没有追丢,却也抓它不住。   她拗脾气上来,听到立夏在后面喊,也只作未闻,卯足了劲地追。   兔子慌不择路,逃进树洞里,谁知却是死胡同,被舒沫堵个正着。   “哈!”舒沫得意洋洋,揪着兔耳朵扮鬼脸:“这回看你往哪逃?”   立夏横眉立目地站在身后:“好玩吗?”   “好玩,”舒沫嘿嘿干笑二声,把兔子往她手上递:“要不,借你玩玩?”   “小姐自个慢慢玩吧”立夏转身便走。   “我不是不小心嘛”舒沫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当我真傻呢?”立夏气得不想理她。   她就知道小姐不可信,才发誓了多久?立马就犯了。   “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块逛个桃林,能有多难受,非得闹夭娥子……”立夏碎碎念。   “嘘”舒沫坚起一根手指压上她的唇:“听,有人在哭”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会师(十)   ?“小姐,”立夏骇得惨白了脸,揪紧了舒沫的衣角,颤着嗓子劝:“咱回去吧,别管了”   这山高林密的,万一惹上啥不干净的东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舒沫对神鬼那套自是不屑一顾,迈开大步朝着哭声走去:“好歹住在寺里,哪好意思见死不救?嗉”   离此不足三十米远的灌木丛底下,有一道宽约四五米的山涧,一个黑影蜷成小小一团,蹲在长满青苔的山石上。   看身形,不似成人。估计不小心一脚踏空,掉下去了。   舒沫试了几次,都因荆棘太多,穿着裙子碍手碍脚,根本不可能下去。   “嗨,你还好吧?”她提高了声音冲着底下大喊。   黑影见有人来,精神一振:“快把小爷救上去,大大有赏!”   “嗬,还挺横!”舒沫一听放了心:“等着,姐姐想办法救你上来。暗”   中气挺足,说明没大碍。   “我去叫人”立夏说着,掉头就跑。   “不用”舒沫一边解下束腰的绸带,一边吩咐:“你的也解下来。”   “这如何使得?”立夏臊得脸通红。   “救人要紧,顾不得那么多。”况且,对方不过是个孩子。   “不成,万一给人发现,小姐这辈子就毁了”立夏急得直跺脚。   “得,”舒沫也不勉强,弯下腰开始撕自己的衬裙:“不难为你,反正也没多深。”   “别”立夏慌了:“还是用奴婢的吧”   舒沫把两人的腰带系在一起,熟练地挽了两个套,再弄了个活结。   立夏在一旁瞧得瞠目结舌:“小姐,你啥时学的这一手?”   “我会的东西多着呢”舒沫笑吟吟地瞥她一眼,从地上拣了块石头系在绸带上,捶下去:“小家伙,把那两个套,下面的套在膝弯,另一个套在腰间,再用袖子包住头脸,明白吗?”   “好了”   折腾了一刻钟,舒沫和立夏二人合力,总算把那小子拽了上来。   那孩子小脸脏兮兮的,一身湖水蓝的锦袍蹭满了青苔,早已瞧不出原来的颜色,整个人湿漉漉的,象是从泥淖里爬出来。   立夏一瞧,乐了:“哟,哪来的小泥猴呀”   哪知那孩子听了,把眉毛一竖,上前照着立夏心窝子就是一脚踹了下去,嘴里喝道:“狗奴才,小爷也是你笑话的?”   立夏没有防备,被他一脚踹翻,吃惊地张大了眼睛,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臭小子!”舒沫恼了,啪地一掌拍上他的头:“你踢谁呢?”   “你敢打小爷?”小霸王黑着脸,扭过头冲他吼。   “打的就是你!”舒沫叉着腰,吼回去:“忘恩负义的东西!”   小霸王窒了一下,蛮横地道:“小爷也没求你救!”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驰援(一)   ?“不用我救是吧?”舒沫冷笑一声,杏眼一眯:“信不信我把你再扔下去?”   小霸王将头一昂,气势极强地喝道:“你敢【官家庶女(大结局)1章节】!小爷灭你九族!”   立夏骇了一跳,怯怯地舅:“小姐,咱回去吧”   这小少爷一看就不是善茬,何苦争这闲气?   舒沫走过去,揪起他的衣领做势就要往下扔:“想灭我九族?可以,等你有命上来再说”   “你,你敢?”小霸王眼里明显露了怯色,偏又不肯求饶。   “怎么样?”舒沫提着他的衣襟,居高临下地瞅着他:“是跟她道个歉,还是重新回沟里蹲着,自己选!嗉”   “她只是个奴才!”小霸王恶狠狠地瞪了立夏一眼。   舒沫没好气,啪地又给了小家伙头上一巴掌:“奴才就不是人了?人家救了你,你就得说谢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话你家大人没教过你吗?”   立夏苦笑:“奴婢不敢”   “甭废话,我数到三,赶紧选。”   “哼!”小霸王两眼一翻:“有胆就杀了小爷!”   舒沫懒得再听,抬脚就踹暗。   “小姐!”立夏到底服侍了她几年,倒是颇晓得她的脾气的,平时看着挺好说话,真要倔上了,那可是九头牛也拉不回,这时见她真恼了,赶紧上去抱住她的腰:“他还是个孩子呢,这一脚看着狠,其实也没使多大劲,我一点也不疼,真的!”   一句话,点醒了舒沫。   对啊,她发什么疯?没事欺侮个孩子,就算赢了,有意思吗?   舒沫不禁有点汗颜,讪讪地道:“我,我这不是心疼你吗?得,既然你没事,那咱走吧”   立夏松了口气,赶紧往回走,走了几步见那孩子还直挺挺地站在桃树下,冲他招手:“小少爷,快跟上呀”   他把头一扭,“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舒沫回头看了眼,了然:“脚崴了?”   小霸王倔强地抿着嘴,拒绝做答。   舒沫叹了口气,认命地折返,蹲下去按住他的脚踝,试探地摸了摸,又捏了捏,道:“会有点疼,忍着”   “谁要你多管……”话没说完,舒沫忽然手下一用力,他发出“啊”地一声惨叫。   “什么人在此撒野?”清雅的男音,倏然响起。   一道白影快若闪电般从桃林深处扑来,眨眼之间已到了眼前。   舒沫回头,那人已站在她身前不足二米之处。   一身雪白的长衫,滚着二寸宽的墨色的边,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穿花拂叶而来,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他的发上,肩头,衣上,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得衣袂翩然,清雅俊美,恍如天上谪仙。   “三叔!”小霸王喜出望外。   “宇儿,有没有事?”夏候熠声音轻柔,带着股与生俱来的威慑感。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在线阅读。 496驰援(二)   ??夏侯烨看到她,下意识拧起了好看的眉头:“怎么起来了?”   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她就是头猪也给吵醒了。   “去去去!”邵惟明一挥手,没好气地骂:“打仗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女’人,还怀着孩子,跟着瞎凑和什么?”   “干嘛歧视‘女’人?”舒沫眉一扬芑。   邵惟明两眼一翻,振振有词:“这叫保护!”   “我有手有脚有脑子,干嘛要人保护?”舒沫说着,径直走到夏侯烨身边,挽住他的臂:“不管,反正别想着把我扔给别人。”   “沫沫,”夏侯烨清清干涩的喉咙,伸手轻抚她的发,柔声道:“战争,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猬”   战争的危险,是因为存在太多不确定的因素,胜负生死往往只在一刹那。   他没有把握,能护得她周全。   “我没把它想得很简单。”舒沫淡淡地道。   “你知道个屁!”邵惟明忍不住了,气急败坏地吼:“以为乘辆马车,跟着中军大帐走,很逍遥,很威风是吧?”   舒沫竟真的偏头想了想,拍手道:“我还真没试过坐在中军帐中,指挥千军万马的滋味诶!要不,乘这个机会,试试?”   邵惟明被她气笑了:“敢情,慧妃娘娘是来体验生活的?”   舒沫没有半丝犹豫,立刻反手环住他的腰,踮起脚尖,主动送上了红‘唇’。   “疯子,全都是疯子!”瞠目看着面前旁若无人,如‘交’颈鸳鸯抱在一起缠‘吻’的两人,邵惟明臊得满面通红,低咒着,摔‘门’而出。   夏侯烨轻笑,扶了她到椅子上坐下:“你想好了,真的支持我对西凉宣战?”   “不是对西凉宣战,是跟赫连骏驰开战。”舒沫纠正。   “沫沫,”他略略沉‘吟’,低低地道:“有件事,你可能还不清楚。何时参战,要不要参战都可以随我心意,但是一旦趟了这个浑水,什么时候结束,就由不得我了。”   换言之,谁也无法预料战争何时结束。   也就意味着,若她决定随军,那么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要跟随着他在草原大漠碾转做战,居无定所了。   他当然在最大范围里让她的生活过得尽可能舒适。   但,那只是指战事平稳,能够掌控局面。一旦情况失控,后果则难以预料。   “有什么要紧?”舒沫微笑,紧紧地挽着他的臂:“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不是吗?”   夏侯烨没有吭声,眼中‘露’出深深地歉然。   这,正是他苦恼的。   但战争的危险和魅力都在于此——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他无法做出保证,时刻在她身边,陪着她,保护她。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也许正与敌人‘交’战,无暇他顾。   毕竟,一旦上了战场,他就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丈夫,而是数万乃至数十万人的统帅。   他的每一个决定,每一道命令,都决定了成千上万人的生死。   说到这里,她停顿下来,拉着他的手轻轻按在小腹上,抬头看他,脸上‘露’出羞赦之‘色’,眼神却分外坚定执着,低柔却郑重地许下承诺:“和我们的孩子。”   夏侯烨迟疑片刻,缓缓蹲下身子,半跪在她身前,轻轻地道:“可是,我还是希望你回幽州。”   当然,幽州也不是世外桃源,回到那里,也并不代表着万事大吉。   那里是大夏最西的‘门’户,一旦战局失利,最先失陷的,一定是幽州。   但是,在那之前,起码是安全的。   “胡说!”他低叱:“我不在,睿王府乃至整个幽州唯你独尊,谁敢对你不敬?”   “不敢吗?”舒沫撇撇嘴,不屑地道:“那之前在小树林,那些刺客又做何解释?”   “真没查清吗?”舒沫一笑,索‘性’把窗户纸捅破:“那自那之后,为什么你晚晚硬要缠着与我在一起,再不许我与静萍独处?”   她又不是瞎子!   当时他抱着她逃跑,无充足证据,她且不说那些箭全是冲着她一个人来的!   但他受了伤之后,本来是灭口的大好机会,刺客不但不追,反而作鸟兽散!   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夏侯烨狼狈地红了脸,竭力分辩:“你是我娘子,我当然想……”   “胡说八道!”   “反正,”舒沫抱着他的臂,使劲摇:“我一定要跟着你。就算你真把我送走,我也有办法偷跑过来,我说到做到!”   “不行!”清冷的低叱,伴着咣当一声‘门’响,静萍昂然地走了进来。 497承诺   ??计议已定,接下来就是分配人手。   夏侯烨手中虽说有二万五千兵马,实则骑兵只有四千不足二成,还是占了察哈拉隘口后,接收了西凉的二千战马,才勉强凑到的。   邵惟明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走了二千骑兵,去筹集粮草。   议定了行军路线后,夏侯烨便命人集齐部队,朝甘德进发。   临行一把火,把隘口山寨烧得‘精’光芑。   火光熊熊,浓烟滚滚,映红了半边天幕,几十里外都瞧得清清楚楚。   孟洪接到消息,派了探子过来察看时,夏侯烨的部队已远在几十里外。   当即急派了三千轻骑追击,被夏侯烨部以逸待劳,打了个漂亮的伏击战,轻松全歼敌军,并缴获三千匹战马和一部份口粮猬。   孟洪暴跳如雷,偏又‘摸’不清底细,加之赫连骏驰催他发兵的公文又到了。   只得一边派探子刺探夏侯烨部的虚实,一边分兵接管察哈拉隘口,一边紧急从边境各部调集了八万部属,待集结后向甘德进发。   邵惟明带着二千轻骑,倒也不负众望,于第五天带着大批牛羊,粮食,衣物等等,赶上了大部队。   刚好大军粮食基本告磬,他的到来,博得欢呼一片。   夏侯烨给他记大功一件,绝口不问粮食从何而来。   舒沫晚上吃过饭,发现居然上了水果,不禁很是惊讶:“哪来的桔子?”   “探马在路上遇着商旅,买了几斤。”夏侯烨轻描淡写地道。   “探子还干这种事?”舒沫觉得十分新鲜。   夏侯烨笑而不语,殷勤地剥着桔子。   “呸呸!”他忙不迭地往外吐,一张俊脸险些皱成苦瓜:“牙都酸掉了!”   巴图掀帘而入:“孟洪部已于今晚七时离开羊尾山,向甘德方向进发。”   “哦,”夏侯烨微笑:“蛇终于舍得出‘洞’了?”   “不怕它毒,就怕它躲着不出来!”巴图搓着手,脸上神情很是兴奋:“王爷,大伙的手都痒痒着,想吃蛇‘肉’呢!”   夏侯烨一笑,转过头望向舒沫。   舒沫又吃了二个桔子,‘摸’着撑得鼓鼓的肚皮,决定到外面散个步。   夏侯烨御下极严,二万多人驻扎,竟丝毫不闻笑语喧哗之声。   晚风徐徐,四野静谧,只有一轮朦胧的银月寂寞地俯瞰着大地,四处蚊蝇飞舞,空气里温润的青草气息,芳香浓郁,沁人心脾。   仰头看着那一轮明月,舒沫有一瞬间的恍神。   今夜,似乎是中秋?   说来真是好笑,成亲数载,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共度中秋呢!   “谁,口令!”警惕而尖厉的喝叱,打断了她的暇想。   “慧妃娘娘?”看着她那一身布裙,哨兵的神‘色’立刻变得恭敬起来:“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身后忽听“扑”地一声闷响,舒沫迅速回过头,哨兵已经毫无预兆地倒地不起。   “什……”舒沫才一张嘴,一道身影迅速从身后‘摸’过来,冰凉的刀尖抵上了颈间的动脉。   舒沫沉住了气,慢慢转过身子,试图看清身后的人。   “别动!”刻意压低的嗓音。   “静萍姑姑?”舒沫讶然挑眉。   “你想做什么?”舒沫转身,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张熟悉的冷漠的丽颜。   “如果我说,是来取娘娘‘性’命呢?”静萍眼含讥诮。   舒沫冷然看着她:“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哼!”静萍冷哼一声,脸‘色’变了:“别以为你是娘娘,我就不敢杀你!”   “我从没小瞧过你,更没小看过‘女’人的妒嫉心。”舒沫依旧是云淡风轻:“但,至少现在,你不是来杀我的。”   静萍挑眉:“何以见得?”   舒沫笑了笑:“若我猜得不错,静萍姑姑此次潜入军中,是想我劝烨撤军,退回幽州的吧?”   不等静萍说话,她接着又道:“若真是如此,很抱歉,恕我无能为力。”   “不!”静萍尖声道:“你可以的!只要你一句话,王爷一定会息干戈,止征战,返回大夏。”   “你太高看我了,也太低估了烨。”舒沫正‘色’道:“身为三军统帅,岂可朝令夕改?烨既已发兵,事情便成定局。就算是皇命,亦难令其更改。”   “我知道,”静萍忍住怒火,低声下气:“所以才会来求你。我知道,娘娘一定有办法,可以劝王爷回朝。”   舒沫再按捺不住疑‘惑’:“京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何一定要烨回去?”   “明明是西凉人内讧,从山观虎斗不是更好吗?为什么非要搅进去?”静萍撇开视线,顾左右而言他。   “事关小宇的生死,让烨如何袖手旁观?”   “同样的道理,也请你谨记。”舒沫脸一沉,冷冷的道。   “这不是在帮王爷,而是在害王爷!”   “各人立场不同,”舒沫依旧漫不经心:“是帮还是害,各人心中自有定论。我不需别人认可,只要烨开心就好。”   “愚蠢的‘女’人!”静萍‘波’澜不兴的脸上,终于有了怒容,脱口喝道:“皇上病重垂危,密诏王爷回京!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大夏的天要变了,太妃殛盼王爷回京主持大局!这个节骨眼上,岂可因小事,失大局,错失良机!”   舒沫微怔,心中翻江倒海,面上不动声‘色’:“皇上龙体欠安,也不是一天二天。退一万步说,就算圣上真的垂危,还有太子呢……” 498首战告捷   ??两个人不再‘交’谈,相拥着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夏侯烨低头,试探地轻轻摇了摇她的肩:“沫沫?”   见她没有反应,夏侯烨小心翼翼地挪开手臂,把她放在枕上,悄悄出了大帐。   舒沫微微一叹,缓缓睁开眼睛。   她知道,他必是去召开高层军事会议芑。   如今部队已进入西凉,并且跟孟洪部有了小范围的正面‘交’锋。   正如他之前所言,何时参战,要不要参战可以选择;但是当战斗打响后,想要退出,却没有那么简单。   面对新的形势,他必需调整战略,重新布署兵力猬。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把兵权暂时‘交’给巴图,他只带几名亲信偷越国境,赶回京城。   这样,既可以牵制孟洪部,给赫连骏骁退守甘德争取时间;又能‘迷’‘惑’孟洪,让他以为大夏军队仍是他在主持大局,‘诱’其前来追击;同时,也算是未违背当初决定出兵的初衷。   只是这样一来,两国陷入‘混’战,边境贸易必定会停止,商道也会被截断。   装成商旅,返回大夏的方法显然行不通;   偏她又不懂武功,马术也很糟糕,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偷越国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换言之,他必需把她留在大营,跟着部队在草原大漠转战。   表面看来,这样更安全。   但这只对势态可以掌控时而言,一旦战局发生变化,敌我情势逆转,后果很难预料。   事实上,这样的局面,不论夏侯烨在不在战场,都是一样。   但是,在与不在,在心态上却完全不一样。   舒沫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此刻,他的内心一定受尽煎熬。   等待的时光,让夜晚变得格外漫长。   在第十次翻身之后,舒沫终于放弃了睡眠,开始着手收拾简单的行礼。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草原,夏侯烨披着晨‘露’掀帘而入,意外看到舒沫穿戴齐整,不禁微微一怔:“今儿怎么起这么早?”   舒沫抬起下巴朝案几一呶,语气刻意放得很轻快:“哪,东西都收拾好了,就等你出发了。”   夏侯烨内心五味杂呈,默默凝望着她:“这些事,不需要你动手。”   夏侯烨走过去,把行礼拿到一旁:“不急,等拿下甘德再说。”   舒沫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能与赫连骏骁联手,就算仍然无法与赫连骏驰的鹰狮二部相抗衡,但坚守不出,等待援兵,应该还是不难做到。   所以,他打算先占领甘德,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再只身回到幽州。   在他离开幽州返回京城其间,可令巴朗率部在边境与孟洪的留守部队周/旋,不断***扰,与在甘德的巴图遥相呼应,也可缓解甘德的压力,拖延时间。   “烨,”舒沫叹了口气:“其实……”   “不是,”舒沫拉下他的手指,再忍不住心中疑虑:“我想说的是,你真的不担心其中有诈?”   在两国‘交’战时期,他只带几个亲信偷越国境,这个做法本身就存在极大的风险。   只为了一个谣言,实在不值得豁出命去赌。   他撇过头,轻描淡写地道:“静萍,不会骗我。”   舒沫心中别地一跳,脱口道:“你们,还瞒了我很多事,对不对?”   “也没什么大事,”夏侯烨犹疑片刻,轻声道:“就是皇兄身体染恙,上月开始已不能亲政,如今朝中是太子监国,康亲王和几位重臣辅政。而,这几个月,皇兄也确然发过数道密令,急诏我入京……”   他先是急着搜索她的下落,后来又急于救她脱困,索‘性’都置若罔闻。   他并不是傻子,这件事从头到尾,全然违背常理,处处透着蹊跷。   若是全然无迹可循,断不至只凭静萍几句话,就对那张龙椅生出贪念,扔下舒沫在这茫茫的草原,生死难料。   皇上时日无多,他怕,这次若再错过,便再无机会解开萦在‘胸’中十几年的疑团。   有些事,在未经证实之前,却不能对她说。   只盼,她对他有足够的信任,足够的理解和足够的包容。   舒沫吃了一惊,怔怔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本以为一定是太妃编造出来,骗他回京的谎言,想不到皇帝的身体,竟到了不能亲政的地步。   不管有没有留下传位诏书,朝中各大势力蠢蠢‘欲’动却是肯定的了!   太妃一直野心勃勃,言词中不止一次透‘露’过这种想法。   偏在这个关键时刻,夏侯烨却因为她,而远赴西凉,离开了权力争斗的中心!   等于把机会,拱手让给了政敌。   令太妃数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太妃,如何会不震怒?又怎么不恨她入骨,竟至派杀手来刺杀她?   “沫沫,”夏侯烨扶着她的肩,弯腰,黑眸深凝着她,隐隐藏着期盼:“皇兄时日无多,我快马加鞭,最多二个月,不五十天,就能挥兵回来救你。你,等我,好吗?”   早一天走,早一天安心。   对古代的医术,她实在不抱希望。   生命垂危,七月就不能亲政的皇帝,还能等到九月初,见他最后一面才咽气吗?   “不差这几天的时间,”夏侯烨长长松了口气,语气轻松起来:“昨晚商讨了一夜,已做了布署,就等孟洪上钩了。”   “计划既已制定,有巴图来执行就好了。”舒沫还想再劝。   “我意已决,”夏侯烨摇头,态度坚决:“不亲眼看着你入城,我无法安心。”   舒沫有些想笑,终究只是化为一声叹息:“好吧,既然你坚持。”   其实,进了城未必就一定安全。   赫连骏驰拥有五十名经她亲自训练的飞行员,又有数套滑翔机的图纸。   攻城时,滑翔机空投炸‘药’占绝对优势。   甘德,未必经受得住空袭的考验。   反而在广袤的草原上部队分散,滑翔机无用武之地,还能与之对抗。 499神兵利器   ??经过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呕吐后,舒沫软绵绵地趴在枕上,如濒死的兽。   舒沫浑身虚软,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别说手指连头发丝都不想动了!   夏侯烨皱了眉,半拖半抱地搂她在怀,喂了半碗水,轻‘揉’她的‘胸’口:“好些没?”   “烨,”邵惟明脚下生风,兴冲冲地闯了进来:“大家都在欢庆胜利,你缩在帐篷里……芑”   夏侯烨头也不抬,顺手抓起几上茶碗,扔了过去:“滚!”   “喂!”邵惟明敏捷地接住茶碗,一脸夸张地捂住眼睛,嘴里却不忘不服气地反驳:“谁晓得光天化日,你们在做苟且之事呀!”   舒沫对天翻个白眼,对这番颠倒黑白的指责,连抗议都懒猬。   “哇,好臭!”邵惟明后知后觉,捏着鼻尖,忙不迭地退出帐篷。   夏侯烨面无表情,温柔地抱起舒沫,出了帐篷,将她小心地放置在车上。   舒沫挤了个虚软的笑容,表示安抚。   “滚!”夏侯烨伸手,将车帘拉下,将他关心的视线隔绝。   “小气!”邵惟明气呼呼地道:“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撤!”夏侯烨薄‘唇’微启,简洁地下令。   “那些笨重的火器,带着行军会影响速度,留给孟洪又不甘心,要不就地销毁算了?”巴图从低垂的车帘内瞥到舒沫的身影,悄悄向夏侯烨做了个砍头的手式。   带着一万俘兵,定然无法摆脱孟洪部的追击,索‘性’全杀了?   夏侯烨微微颌首,尚来不及发话。   既然带不走,自然要杀,总不会蠢到留下来,给孟洪收编残部。   舒沫一直闭目养神,听到“火器”二字,一个‘激’灵,猛地坐直了身体。   动作幅度太大,车身微微晃动。   巴图心领神会,领命而去。   舒沫唰地一下拉开车帘,大叫:“巴图,等一下!”   巴图闻声疑‘惑’地回过头来。   “你刚刚是说,缴获了一批火器?”舒沫不理他,双目炯炯地看着巴图。   “带我去看看,都有些什么?”舒沫难掩兴奋之情。   在西凉一年,她从未见赫连骏驰使用过枪枝。   本以为这个时代的军队,还未装备火器。   她便小心地避免这个话题,却不料赫连骏驰对她还留了一手。   “不外是火枪,火铳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邵惟明轻描淡写地道:“熠所辖的御林军还有个火枪营,就是统一配备着火枪的。我那有一枝短的,象牙柄镶了宝石……”   “你为什么不让军队配备?”舒沫大为惊讶,忙不迭地拖了夏侯烨的袖子,问。   邵惟明只是个公子哥,都收藏有火枪,身为三军统帅的他,却对这种先进的武器,连正眼都不瞧!实在是教人吐血!   “你要是喜欢,等回了京,我那枝送你就是!”邵惟明慷慨许诺。   夏侯烨斥道:“这东西容易走火,要来做什么?”   火枪发‘射’弹‘药’,声音听起来的确吓人,真打着了,也貌似威力无穷。   但它一次只能发一弹,‘射’程又短,等你打完一枪,装填子弹时,敌人已杀到近前,有个屁用?   “真的?”邵惟明听得心‘潮’澎湃:“这么说,那些火器不能销毁,统统要带走了?”   “哼!”夏侯烨轻叱:“孟伟有火器,还不是一样被我杀得屁滚‘尿’流?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些旁‘门’左道之上,倒不如‘花’些功夫,多研习兵书!”   邵惟明自然力‘挺’舒沫:“优秀的指挥,再配上尖端的武器,等于如虎添翼!”   舒沫连连点头,高兴得两眼放光:“你们觉得不好用,必是有些设计不合理。稍事修改一下,必能派上大用场。”   忽然之间,她有了一种守住甘德城,似乎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的感觉!   “你问问赫连骏驰,可会再给你时间慢慢研究和改造?”夏侯烨冷哧。   “有龚千均和吴楚三位高手匠人,何愁大事不成?”舒沫信心满满。   时间紧迫,不可能将所有的火器一一改良,造几把防身,总是行得通的!   有了枪在手边,她还怕谁?   “撤!”夏侯烨放下帘子。   “那些火器……”   “你头不晕了?”夏侯烨一把将她拽回来,按在怀中。   “那你还这么兴奋?”实在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你庆祝胜利的方式,就是吐得肠子都青了?”他冷声揶揄。   缴获了二万匹战马,步兵摇身变为骑兵,经过一天一夜疾行军,部队向南疾驰了二百多里,把孟洪的追兵远远地甩在身后。   日落时分,夏侯烨下令扎营。   舒沫下了马车,连营帐也不进,迫不及待地去看那批火器。 500杀敌一万,自损三千   ??接下来的几天,巴图每日带二三件火器过来,供舒沫研究。   她惊讶地发现,赫连骏驰拥有的火器还真不少。小到火枪,鸟统,手雷,大到火箭筒,榴弹炮……可谓五‘花’八‘门’,包罗万向。   当然,跟现代的武器完全没法比,有些设计看在她眼里,甚至非常可笑,但在冷兵器时代已经是所向披糜了!   怪不得,这几年他的势力扩张得如此迅猛,几乎是战无不胜。   舒沫放下手中的那枚手雷。   “啧,又在研究火器呢?”邵惟明兴冲冲地进了帐篷,瞧见她手中的铁玩意,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不料地面不平,桌子有些倾斜,手雷顺着桌面往下滚。   “小心!”邵惟明脸一个箭步冲过来,敏捷地抄在手中。   “我的小姑‘奶’‘奶’,早说呀!心都快跳出来了!”邵惟明抚着‘胸’,狠狠地瞪着她。   就在今天早上,亲眼看到巴图把一颗手雷扔出去,炸出一个数尺深的坑!   邵惟明气结:“有时真想剖开你的心,看是啥做的?‘女’人不去绣‘花’扑蝶,怎么尽这玩些又黑又丑又沉的危险东西?”   “‘女’人不是人啊?”舒沫俏脸微沉,不高兴了:“凭什么要比男人矮一截?”   邵惟明得意洋洋地往前跨了一步,笔直地站在她身前:“这个,好象是天生的吧?”   “什么东西天生的?”锦帘一掀,带进来一股冷风。   “不是东西……”舒沫乐了。   邵惟明顺嘴反驳:“你才不是东西呢!”   舒沫斜睨着他,笑得诡异之极:“那请问,邵公子是个什么东西?”   邵惟明气得哇哇大叫:“烨,看看你的‘女’人,被宠得无法无天了!”   夏侯烨解下大氅,披到舒沫身上:“我喜欢。”   舒沫捉着夏侯烨的臂,从肩膀上探出头来,冲邵惟明扮了个鬼脸。   巴图忍住笑,恭敬地道:“众将军已在偏帐集合完毕,王爷是现在过去,还是等会再过去?”   夏侯烨不答,看一眼舒沫,问:“有没有吃东西?”   “是!”巴图应了一声,却并未即刻离开,拿眼睛看着舒沫。   时序进入九月,已是西北的冬季,天气严寒。   偏她又不能吃东西,自然抵御不了寒冷。   现在是战时,又不是在睿王府。   能有个容身之处就不错了,难不成还要奴仆成群的伺候着?   “形势很不利吗?”舒沫目送着他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帐篷外,这才转过头,装做漫不经心地问。   按说过了木里河,离甘德城已经不过五百里,早就应该进城了。   不知何道理,夏侯烨一直带着部队,在草原上转悠,好象压根就不打算进去。   “放心,”邵惟明抬眸看她一眼,轻描淡写地道:“就这么几个‘毛’贼,烨还应付得了。”   “小宇呢,离甘德还有多远?”舒沫见问不出底细,换了个话题。   战事一起,夏侯烨就派了探子设法跟赫连骏骁取得联系。   两军结为盟军,即时通报战况,了解战场的形势。   夏侯烨把孟洪这十几万人马牵制在这里,相应的,赫连骏骁那边的压力自然缓解了。   根据探子的消息,这几日狮部行军的速度很快。   不出意外的话,三天内就能退守甘德了。   现在的关键是,甘德城里的守将安迪的态度。   此人出了名的圆滑,赫边骏驰起兵造反后,西凉手中有兵权的纷纷划清了界限,旗帜鲜明地表明了各自的立场。   唯有他,始终保持沉默,摆明是要当墙头草。   他最担心的是狮军退到甘德时,会被拒在城‘门’之外。   甘德是西凉的南部工业重镇,驻有五万兵马,城高墙厚,背靠天险,出了名的易守难攻。   若安迪铁了心闭城不出,赫连骏骁虽贵为国主,此时亦无可奈何。   赫连骏驰深谙此理,早早地派人与安迪接洽,许以高官厚禄,请他隔岸观火。   与此同时,他打着清君侧的旗号,集结了鹰虎二师,并西凉几个有实力的部落的兵马,号称八十万大军,形成三面合围之势,步步紧‘逼’,迫使国主南逃。   显然,他是要在甘德与国主决一死战,把所有支持国主的力量连根拔起,以永绝后患。   如果不是夏侯烨这一支队伍突然杀出来,打‘乱’了赫连骏驰的布署,只怕现在赫连骏骁早已成了瓮中之鳖,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怎么,情况很糟糕吗?”舒沫见他神情是少有的严肃,不禁多问了一句。   俗话说,杀敌一万,自损三千。   这半个月来,大大小小,跟孟洪的部下已有过几场遭遇战,虽说每次都大败对手,自己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夏侯烨从不在她面前谈战事,她便也绝口不提。   可营中气氛日渐紧张,行军的速度更是明显在下降。   本想去军医处帮忙照顾伤患,无奈害喜严重,只差没把胆汁吐出来。   再说了,她也闻不得血腥味,去了,只怕还要别人照顾。   倒不如老老实实呆在帐篷和马车上,省得给别人造成负担。 501奉陪到底   ??“不见!”夏侯烨暴喝一声,将她重新捞回怀中,低头封住她的‘唇’。   巴图狼狈地退到一旁。   舒沫急得不得了,双手握拳,挡在二人之间,试图阻止他的进攻。   温润的男音,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清雅:“嗬,睿王好大的架子!竟连我也不见了?芑”   舒沫一脸惊喜,蓦地抬起头来:“是熠!”   夏侯烨冷冷觑她一眼。   熠来就来了,有必要笑得象个‘花’痴一样吗猬?   舒沫心虚地垂下头,闪到一边七手八脚地整理衣物。   夏侯烨冷声道:“巴图带熠下去休息,有事明日再谈。”   夏侯烨截断他,淡淡地道:“巴图,惟明你都熟,本王就不招呼你了。”   “妈的!”夏侯烨低咒一声,满心不情愿地扒了扒额前的‘乱’发,黑眸中残留着未褪的***,面‘色’铁青地出了帐篷。   “烨,别来无恙?”夏侯熠长身‘玉’立于帐篷外,满天的星光‘精’灵似地在他白‘色’的长袍上跳跃,那若星辰般闪耀的黑眸,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你不去出谋划策,倒干起信使的差事来了?”夏侯烨冷冷瞟他一眼,淡声讥诮:“赫连骏骁手下人才凋零,还是你江郎才尽,只堪此用?”   夏侯熠轻咳一声,清了清喉咙:“深夜来访,失之唐突……”   “知道唐突,还要硬闯?”夏侯烨脸黑如墨。   未料他竟丝毫不避讳,夏侯熠错愕万分,俊颜浮起一丝红云,半晌竟不知如何是好。   舒沫在帐内听得几乎晕倒,捂着热得发烫的脸,缩在角落不敢见人。   死人,厚脸没皮,如今是什么话都敢说了,是吧?   邵惟明摇着折扇,从暗处走了出来:“谁让你来得不巧,坏人‘性’致?导至某人‘欲’求不满,‘性’格扭曲,被骂也是活该!”   “惟明,”夏侯熠循声回头,上下打量他一遍,笑:“你的伤全好了?”   舒沫撇嘴。   上次也不知是谁,在咯尔达差点丢了半条命。若不是侥幸遇到夏侯烨,这会子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呆着呢!   伤口才好了几天呀,就吹上了!   “烨,”夏侯熠略略迟疑,唤住他问:“小七还好吗?”   夏侯烨不客气地瞪着他。   夏侯熠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朝帐篷里看了一眼,道:“会不会‘弄’错了?”   “你什么意思?”夏侯烨脸一沉。   “你也不信,是吧?”邵惟明挤眉‘弄’眼,开始‘插’科打‘混’:“我当初也是不信的!这家伙成亲十年,家里妻妾成群,连个屁都没整出来!怎么娶了沫沫,就有了后呢?想来呀,这是沫沫有本事,不是烨的能耐……”   舒沫听他胡说八道,忍不住掀了帘子走出来,俏眼一瞠,骂道:“你再瞎说,信不信我塞颗手雷炸烂你的嘴?”   “呸!”舒沫唰地一下,脸红如血,啐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懒得理你!”   夏侯烨反手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冷冷一眼扫过去:“很好笑?”   邵惟明折扇一收,悻悻地道:“笑都不准,专制!”   “小七,”夏侯熠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轻声问:“你真的有了?”   “什么时候的事?”夏侯熠温润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声音几乎带着几分‘阴’冷。   “啊?”舒沫愣住,明显有些措手不及。   一般人听到这个消息,不是都该先祝贺吗?   他怎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式?   “熠,别太过……”夏侯烨手一紧,黑暗中的轮廊显得十分僵硬。   夏侯熠听了,表情从狐疑转瞬变得冷漠:“三个月,这么说你早知道的?”   他直视着夏侯烨,总是带着笑意的温暖的眼神,倏然变为森冷,恨恨地,令人寒‘毛’直竖。   夏侯烨丝毫不惧,微带嘲讽的‘唇’角,甚至带含着一抹挑衅:“那又如何?”   “明知道她有了孩子,还是一头撞了进来,卷进了这场不该卷进的战争?”夏侯熠握着拳,一字一句地‘逼’问。   他目光‘阴’郁,仿佛手里若有刀,会毫不犹豫地砍过去。   舒沫微微一颤,下意识地往前踏了一步,挡在二人中间:“你误会了,烨要送我回幽州,是我自己赖着不肯走……”   夏侯烨伸手,将她拉到怀中:“是我留她下来,那又如何?”   “她不懂得厉害,你也跟着糊涂?”夏侯熠气得脸发青,温润的眸子里燃着熊熊怒火:“怎么能由着她的‘性’子胡闹?‘弄’到现在这步田地,打算如何收拾残局?”   “四个字,奉陪到底!”夏侯烨轻描淡写地道。   “放屁!”夏侯熠冷哧:“就凭你手里这一万多号人,有什么资格跟人家玩!”   一直面带微笑,作壁上观的邵惟明,听了这话,眉头一蹙:“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你是不是跟西凉狗在一起呆久了,连脊梁骨都软了?” 死亡战车   ?舒沫惯例走在最后,待出了正院,舒沣已先走了,舒潼却在不远的岔路口徘徊,看模样,明显是在等她【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舒沫暗中叹了口气,想装着没瞧见已是不能,只得硬着头皮过去:“四姐,咋还不回屋,眼瞅着就要下雨了。”   舒潼机警地左右瞄了几眼,确认左近无人,这才靠过来,伸出右手飞快地比了个六,压低了声音问:“那边的事,你听说了吧?”   “哪边?”舒沫心中响起警钟,张大了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舒潼明显不信,拉长了脸道:“别装了,闹这么大动静,你会不知?”   奇的是,夫人把她们几个召去,竟然对此事只字不提,也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舒沫仰起脸,又是心虚,又是歉然,还带着点忐忑地看着她,小声嗫嚅:“你知道我向来笨,消息也不如四姐灵通,有什么话,还请姐姐明示。”   她心里自然也犯着嘀咕,却没打算跟舒潼商量什么对策。   “算了!”舒潼斜着眼睛盯着她看了半天,冷笑一声:“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石榴,我们走!嗉”   “四姐”舒沫似是想去拦她,手抬了一半,终是颓然放下。   待那主仆二人走得远了,春红这才暗地里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低声道:“小姐,咱们也回去吧,怕是要下大雨了”   七小姐别的都好,就是性子太软懦了些,在这深宅大院里免不了多受许多闲气。   主仆二个刚进了雅歆园,便听轰地一声巨响,一个炸雷过后,豆大的雨点便噼哩啪啦地砸了下来。   “啊”春红吓得尖叫一声,提起裙边撇下舒沫率先冲进了房。   立夏蹙了眉,迎上去冲她使了个眼色,轻声喝道:“大呼小叫什么?暗”   春红一怔,这才发现屋里还杵了个人。定睛一瞧,见是孙姨娘,那颗提起来的心又放回肚里,讪讪地道:“这么大的雷,谁能不怕?”   “小姐呢?”立夏的话音刚落,舒沫已慢条斯理地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笑道:“丢不了”   “七姑娘”孙姨娘放下手中茶杯,站了起来。   舒沫见了她,也是一怔:“姨娘怎么来了?”   “春红,你帮我分一下线”立夏不由分说,拽着春红出了门。   没了外人,舒沫走近几步,低低地道:“娘,最近身子好么?”   孙姨娘立刻红了眼睛,拉着她的手:“好,吃了你给我配的几付药,腰膝没那么疼了,晚上睡得也踏实。”   “那就好”舒沫点了点头,轻叹一声:“不是说好了没事不要往这里跑吗?传到夫人耳里,又生出许多事端”   “初八那天,夫人可是要带你们几个去普济寺烧香?”孙姨娘收起眼泪,正色问。   舒沫忍不住轻笑:“姨娘消息倒是灵通”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险恶用心   ?孙姨娘被她笑得老脸一红,瞪了她一眼,嗔道:“知道夫人带你们去干嘛吗?”   “替老夫人祈福呀”舒沫张大了眼睛,一脸纯真地看着她【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这话你也信?”孙姨娘很是不屑。   “信不信都得去,有区别吗?”舒沫学她的语气反诘回去。   孙姨娘气结,瞪了她一好一会,见她眼里浮起无数狡黠的星光,慢慢醒悟过来:“你猜到了?”   舒沫撇撇嘴:“就算本来猜不到,六姑娘投了湖,娘再这么一问,傻子也该觉悟了吧?”   永安候府看似一团和气,实际上大房和二房的明争暗斗由来已久。   既然大夫人已拿六姑娘开刀,想通过詹事府的路搭上太子这条线,没道理二夫人守着三位正当年的庶女不做任何表示吧嗉?   “你明白就好”孙姨娘松了口气,越发压低了声音道:“我打听过了,男方是兵部侍郎邱大人的嫡三孙,今年二十一岁。这是个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舒沫未置可否。   这门亲事,表面看起来,确实比嫁给年纪如父辈的男子当续弦要好了太多,但她从来不信天上会掉馅饼。   既有如此显赫的家世,拖到二十一岁还未订亲,必然也是有原因的。   “你放心,”孙姨娘见她不说话,忙道:“我都打听过了,这邱公子聪明伶俐,就是性子有些不羁,喜欢交结朋友,无心向学,至今没有功名。但以邱家的权势,日后捐个前程,领份俸禄还是小事一桩的。”   舒沫了然一笑暗。   说白了,这位邱公子就是一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   “成不成,你给句话,别只笑呀”孙姨娘瞧了她的笑容,便有些着急:“邱公子青春少艾,不傻也不残,家世又好,守着公中的份例,不必当家理事,操那操不完的心,也算一辈子衣食不愁了。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谁让她是个姨娘呢?托生在她肚子里,少不得,只能委屈一二了。   舒沫哧地笑出声来,慢悠悠地道:“娘,不必嫁给他,我亦不缺吃穿。”   孙姨娘伸指戳她脑门:“你呀,别仗着有点小机巧,便把眼睛长在头顶上!咱们女人就算再能干,做得再好,也不如嫁得好!”   “行了,我有分寸。”舒沫敬谢不敏,含糊应了下来,从多宝阁里拣了一卷纸塞给她,便催她出门:“这是新图,你收好了。时间不早,你也该回去了,省得别人嚼舌根。”   “你机灵点,见到邱老夫人可别再象根木头似的杵着”孙姨娘碎碎念着走到门边,忽地停步,从怀里摸出一物往她手上一塞:“哪,你要的东西。”   舒沫接在手里,却是一本线装书,封面上蓝底黑字,写着《烈女传》。翻到中间一瞧,却画着各式毒草毒虫,正是她找了许久的《毒经》,当下眉眼弯弯,轻快地道:“孙姨娘慢走,立夏,送送姨娘”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在线阅读。 兵来将挡(一)   ?普济山,位于京城西郊四十里外的红池县【官家庶女(大结局)兵来将挡(一)章节】。山下千倾良田,山上十里桃林,普济寺隐于白云深处,在满山的苍翠中偶然探出一片青墙碧瓦,配上悠悠的梵唱,堪比世外桃源。   普济寺是千年古刹,又挨着帝都,千百年来一直受着皇亲贵胄们的追捧,香火极为鼎盛。   初八那日天气晴好,寺中桃花盛开,京中达官贵人前来赏花礼佛者络绎不绝。   李氏带着一众丫环婆子来普济寺祈福,自有管家先行打点,进来报了永宁候府的名号,便有小沙弥引着众位女眷前往北院精舍休息。   舒沫洗了把脸,出来便见舒潼在那里与小沙弥争执:“我们永安候府次次来都住南院,这回怎么换北院了?”   小沙弥脸上堆着笑,不卑不亢地道:“不好意思,今日人多,实在是安排不了,只好委屈诸位施主了。”   舒潼越发得理不绕人,尖着嗓子道:“岂有此理!满寺的香客,凭什么单单要我们委屈?”   小沙弥眼中浮起轻蔑之色,嘴里依旧客气地道:“小僧只负责接引,施主若有不满,可找住持师叔投诉。”   李氏在房里听到,早已气得面色发青,文竹忙拿了两枝簪子出来,笑道:“四姑娘眼光好,帮我瞧瞧,哪枝更衬夫人的服饰?嗉”   舒潼见有机会巴结夫人,这才放过小沙弥,忙不迭地凑过去,仔细瞧了一回,笑盈盈地道:“这枝紫玉兰嵌银珠的双股簪挺好,素雅又高贵。”   文竹见小沙弥走了,当时便敛了笑容,将簪子往袖子里一收,转身便进了夫人房中,竟把舒潼直接晾在了院中。   舒潼愣住,整张面皮慢慢涨成猪肝色。   她再愚钝,也知是自己要求换房的事惹怒了夫人,当下再不敢乱动,老老实实呆在房中,直到寺中准备妥当,着人请各人去殿中做法事才出门。   法事自有和尚去做,她们不过是应个景,依着辈份上了香,李氏添了香油钱,便被慧明禅师请去偏殿喝茶。   坐了不一会,一个小沙弥进来,冲李氏躬身行了一礼,道:“二夫人,邱夫人在外面看到永安候府的马车,打发人过来问,可否请二夫人喝杯茶。暗”   李氏忙站起来:“这里有现成的茶,烦小师傅请邱夫人移架曲尊吧”   小沙弥退走,李氏瞥一眼舒潼,淡淡地吩咐:“一会邱夫人来了,大家都机灵些,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失了体面事小,让人笑话咱们永安候府没有家教就不好了。”   舒潼不由得面上发烧,低了头死死地盯着鞋面,大气都不敢出。   不到盏茶功夫,环佩叮当声起,一群丫环婆子,簇拥着一位中年美妇缓缓而至。   李氏带着几位姑娘,满面堆欢地迎了上去:“不知姐姐今日也来寺中,本应前去给姐姐请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华语第一言情站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兵来将挡(二)   ?进了门,李氏见邱夫人身边跟着个一身银红,配着鹅黄挂着绒球的缎面绣鞋,头上梳着双丫髻,佩戴着两朵宫制绢花,一双乌黑的眼睛,顾盼间灵动俏皮的少女,笑问:“令媛可真是个美人胚子”   想来邱夫人怕场面尴尬,特地带了女儿过来,使气氛更加自然【官家庶女(大结局)兵来将挡(二)章节】。   “是小女雅云”邱夫人的眼睛在舒家三姐妹的身上转悠,嘴里笑道:“哪有妹妹好福气,女儿个个出落得如花似玉。”   “不过是蒲柳之姿,没见过什么世面,倒教姐姐见笑了。”李氏笑着自谦了几句,又招呼舒潼几个:“愣着什么,还不快给邱夫人见礼。”   一团忙乱之后,邱夫人和李氏依宾主之礼坐下,。   邱夫人一边和李氏聊着茶经,一边在心中盘算。   七姑娘木头木脑,胆小怯懦,一直垂头望着脚尖,连五官都没瞧得清楚,这样的女子娶回去,只怕儿子连眼角都不会去瞄一眼,根本镇他不住;   四姑娘倒是美丽活泼,但一看就是个要强的,若嫁过来就想着争权夺利,挑事拨非,只怕要闹得家宅不安。   瞧来瞧去,五姑娘模样也还周正,性子温婉,举止落落大方,勉强入得了眼。   她拿定了主意,便冲邱雅云递了个眼色嗉。   邱雅云会意,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邱夫人便板起了脸“怎么越大越没规矩了?!”   “娘”邱雅云便扭着腰肢,神色娇憨地道:“你们说茶,我又不懂,闷死我了”   舒潼哧地一声笑出来,察觉不妥,忙掩住了唇。   “倒是我想得不周”李氏虽不知邱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也只能照着她的脚本走,温和地道:“得,四丫头,你们几个也别干坐着了,陪雅云一起到外面转转吧”   邱夫人顺水推舟,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被我惯坏了,妹妹莫要见怪暗”   “难得雅云直率天真,我倒是挺喜欢”李氏自然拣着好听地说。   “天色不早,就在寺中转转便好,莫要走远了”邱夫人又扬声叮嘱了几句。   “哎”雅云脆生生地应了,亲热地挽起舒沣便走。   四个女孩子都是十四五的年纪,没了大人的拘束,可自由赏玩,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舒沫慢吞吞地走在落在后面。   邱夫人此行的目的,雅云小姐不可能事先半点也不知情。在这样的场合,做出如此既不合时宜,又失礼的行为,是何道理?   莫非……   她生了疑惑,左右瞟了一下,瞅见不远处的香炉,心中已有了计较。朝立夏使了个眼色,待她离开,这才“哎哟”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双手顺着前冲之势一挥,广袖将立在桌上的香炉打翻在地!   华语第一言情站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鹰击长空(一)   ?“哎呀【官家庶女(大结局)鹰击长空(一)章节】!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当着邱小姐的面,舒潼跺着脚,觉得舒沫丢光了舒家的脸面,脸色自然很不好看。   “七妹,没摔着吧?”舒沣弯下身子去掺她。   “我没事”舒沫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满面绯红地低头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嗉。   好在香炉是黄铜所铸,掉下来并未摔破。只是舒沫跌了这一跤,再一顿乱拍,已是满身香灰,手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了。   邱雅云掩着鼻,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避开扬起的灰尘。   “七妹赶紧回房,让立夏侍候你洗漱一下吧。”舒沣柔声道。   “失陪了”舒沫怯生生地道了歉,提着裙子急匆匆地穿过大殿,往设在后面的精舍跑去。   一直到进了北院精舍舒府包下的跨院中,没了外人,舒沫这才放慢脚步,低头瞧一眼脏污的外裳,摇摇头,笑了。   顺着长廊走到最底部,发现房门竟只是虚掩暗。   她微微一怔,一边笑,一边推门而入:“立夏,你办事倒是越来越利索了,竟比我还……”   门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冷不防搭上了她的肩。   “谁?”舒沫低叱一声,下意识便要回头。   大掌掩住她的唇,一道阴冷狠戾的男声已在耳畔沉沉响起:“别动,也别吱声!不然,我捏死你!”   舒沫闻到血腥之气,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恐激怒了他,忙不迭地点头,表达合作之意。   男子用力一推,森冷地警告:“别回头,也别想耍花样,否则……”   舒沫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冲,整个人撞在墙上,疼得眼冒金星。   耳边,嘶地一声,已传来男子撕扯衣裳发出的声音。   得,昨天才领到的雪缎压金线的百褶裙就这么报销了。   回头,还得绞尽脑汁,想个理由应付李氏。   舒沫苦笑,好心地给出建议:“裹伤最好是用绵布,那个才吸水”   这人看来,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只知挑贵的,不会选对的。   “闭嘴!”男子忍着痛,暴喝一声。   舒沫只得顺从地闭紧嘴巴。   看他的样子,不象是来劫色的。怕是让人追得狠了,狗急跳墙,蹿进了精舍。   也算她倒霉,分到这间最靠围墙的房子,摊上这破事。   哎,早知这样,她还不如象个傻子似地被人拉来拽去地任人参观,品头论足。   不知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   眼下最明智的作法,当然是装隐形人,只盼这人处理了伤势,便会自动消失。   正打着如意算盘,忽听外面急促的脚步声起:“小姐,小姐……”   悉簌声立刻中断,脑后风响,陌生男子迅速贴了上来,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横在了她的颈间。   华语第一言情站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鹰击长空(二)   ?舒沫苦笑,低低解释:“是我的贴身丫头”   “叫她走【官家庶女(大结局)鹰击长空(二)章节】!”匕首往前又递了一分,寒意沁入肌肤。热热的液体顺着衣袖,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濡湿了她的外裳。   舒沫一怔,偏头去看:“我略懂一点医术……嗉”   “别动,动就要你的命!”低沉的警告入耳。   不等舒沫作出回应,立夏已推门而入:“小姐,摔得……”声音在瞧清门后诡异的情形时嘎然而止。   “闭嘴,拴门!”舒沫低喝一声,将她即将出口的尖叫堵回去。   几乎与此同时,肩上一沉,叮地一声轻响,匕首从男子手上滑脱,落在地板上。   立夏条件反射地跳回去关上门,转过头来,颤着手指着她“你,你居然藏了个男人!”   “还不快搭把手?”舒沫嘴角抽了一下,腾出一只手将伏在自己肩上的男子一掌推靠在墙上暗。   “血!”立夏后知后觉,白着脸叫出声来:“小……”   “不是我的”舒沫抢在她发狂之前赶紧申明。   “这人是谁?”立夏这时才想起顶顶重要的问题。   “拜托,你能不能先把人搬走?沉死了!”舒沫实在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丫头的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些!   立夏极不情愿意走过来,双手穿过他的两肋,将人架着扔到地板上。   舒沫吐出一口气,揉着酸痛的肩膀,瞄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   他身材极高,一身黑色的蜀锦,镶着金线,看起来价值不匪,黑巾蒙面,即使是躺着,仍然有着强大的气场。   “倒是人模狗样,可惜,脑子不好使”舒沫低低地嘲讽。   就算是深夜出行,这衣服都是个累赘,何况是大白天在游人如织的寺庙?没给人砍死,算他命大。   “你从哪看出来?”立夏很是稀奇,说着话就想去掀他的黑巾。   “别碰他!”舒沫厉声喝止。   “为什么?”立夏吓得差点弹起来。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舒沫冷冷瞥她一眼。   ”小姐”瞅着躺在地板上的陌生男子,立夏开始发愁:“现在怎么办?”   “凉拌”舒沫蹲下身子,捡起掉落地面的匕首,手起刀落,一刀挑破了他的衣裳。   “小姐”立夏骇了一跳,尖叫着掩住了脸,不敢看。   “果然是下了毒的”舒沫以刀尖蘸了点血放到鼻间轻嗅一下,淡淡地道。   立夏立刻放下手,探过头去瞧。   见那男子左肩坦露,一道血痕从左肩直到背部,若再深几分,几乎可以将他整条左臂卸下来。伤处肌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粘稠的血液凝在伤口,呈深黑色,散发着淡淡的甜腥的味道。   立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下两腿发软。   华语第一言情站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鹰击长空(三)   ?舒沫倒象个无事人一般,快步走向里间,从包裹里取出《烈女传》【官家庶女(大结局)鹰击长空(三)章节】。   “小,小姐”立夏亦步亦趋地跟着,上下牙直打颤:“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确定他中的是什么毒,得找找”舒沫头也不抬,努力翻着书页嗉。   不是吧,小姐要现学现卖?这可是一条人命,不是小猫小狗!   “咱们,还,还是报官吧”立夏被她噎得直翻白眼,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建议。   “去提些热水来”对于这种白痴的问题,舒沫习惯性地选择忽略。   一旦报官,不论这男人是以何种原委出现在她的闺房,等着她的都只有二条路。   一:上吊;二:嫁给他做妾。前提还得他不死,并且认可,否则按第一条论处。   立夏认命地点了点头,跑到门边侧耳听了听,确定外面无人,这才拉开一条门缝,闪身挤了出去,“你小心些暗”   去要热水倒没受什么刁难,才一会功夫,永安候府的七姑娘在大殿撞翻了香炉,摔了个嘴啃泥的消息已传得人尽皆知。   立夏顶着一片讥嘲加同情加鄙夷的目光,领着两个小沙弥挑了一担热水回了精舍。   “多谢小师傅”在走廊上,立夏摸出银锞子打赏。   小沙弥神情古怪,且走且回头,目光闪烁。   “小姐,”立夏不察,提了水进门:“水来了。”   舒沫埋首书页,充耳不闻。   立夏只得认命地帮陌生男子清理了伤口,又找出干净的中衣撕开来备用。   忙完这一切,舒沫一脸兴奋地道:“啧,原来是马钱子”   “这么说,他有救了?”立夏一喜。   “我又没有药”舒沫两手一摊,把《烈女传》扔到一边。   那她还研究得那么起劲干嘛?   立夏直翻白眼。   “现成的病例,不用白不用”舒沫难得好心地给予解答,走过去,在他伤口又划了一刀,直到伤口流出鲜血,这才收了手,心情愉悦地进到内室更换衣物:“行了,你帮他把伤口包起来吧”   “这就行了?”   “行不行,要看他的命大不大,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片刻后,舒沫换了衣服,步履轻快地走出来:“时间到了,去吃饭。”   “就这么走?”立夏一脸犹疑。   “再不出门,文竹就要来催了”舒沫笑了笑,把她强行拽出门。   刚一踏出房门,黑衣男子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眸中一抹厉声,十分骇人。   几乎与此同时,从后窗跳进来两条人影,皆着一身紧身的深色箭袖衫,躬着身子跪倒在地:“属下护主来迟,请主上责罚!”   “哼!”男子冷哼一声,面露狠戾之色:“回去再跟你们算帐!”   两人不敢吭声,一左一右扶了男子,跃出窗子,翻墙而出,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鹰击长空(四)   ?舒沫走得很快,象是有谁在背后追【官家庶女(大结局)4章节】。   立夏小跑了几步才追上,想起正事,刚要开口,谁料脚下一滑,竟吱溜一下滑出一尺多远。幸得她年轻,腰肢又软,应变奇速,总算没有滑倒。   立夏一脸郁卒,低咒:“真是见鬼了!这普济寺只怕是……”   “你别动”舒沫停下来,死死地盯着地板,一脸凝肃:“该死,是我的疏忽”   “怎么了?”立夏被她鲜有的严肃吓住。   舒沫一咬牙,忽地抬手在回廊墙上用力一敲,喀嚓一声轻响,腕间玉镯应声而碎。   立夏一呆。   舒沫拉起袖子,举起一片碎玉毫不犹豫地在腕间用力一划。   鲜血倏地冒出来嗉。   “小姐”立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面无人色:“你疯了?”   “把碎玉捡起来”舒沫将手举高过头顶,捂着伤口,急走几步至台阶处,这才垂下手臂,让血缓缓滴下,再不急不缓地顺着长廊往回走,最后停地自己房前,松了一口气。   “不行!”立夏惨白着一张脸,慌慌张张地跟在她身上:“流这么多血,必需找大夫!”   “回来!”舒沫拽住她的衣摆,压低声音道:“我就是大夫,还去找谁?”   立夏几乎想哭:“留了疤怎么得了?”   看了几年医书,就想称大夫暗?   “皮外伤,不至于”舒沫轻描淡写,浑不当一回事,抬起下巴冲地面一呶:“把这里收拾干净,别留下痕迹。”   立夏这才注意到,从长廊外至小姐房前,地板上留着一溜斑斑点点的血迹,自己的绣鞋底面,也沾着血污。   猛然忆起那两个抬水的小沙弥古怪的眼神,这才恍然大悟:“糟了,那两个小沙弥”   “但愿能蒙混过去。”舒沫叹了口气,推开门重新回了房。   毫不意外地发现房中一片寂然——不但黑衣人,连地面的血迹,房中染了血的碎布……一切能代表那黑衣人曾出现过的痕迹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最多一盏茶的功夫,现场已打扫得如此彻底,确实出乎她的意料。看来她猜得没错,那黑衣男子必然大有来头。   她不禁暗自庆幸,阻止立夏瞧他的庐山真面,果然是明智的选择。否则的话,她真的不确定是否还有命站在这里。   “呀”立夏跟进来,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惊得目瞪口呆:“人,人哪去了?”   “做事吧”舒沫叹口气,交待:“动作麻利点”   幸亏,撕毁的中衣还有半件留在箱子里,没有被带走。   立夏擦完回廊,返回来,见自家主子把她的右腕包得象个粽子,认命地上前拆了重包,嘴里碎碎念:“小姐的聪明,这会怎么全不见了?”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鹰击长空(五)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哎呀【官家庶女(大结局)5章节】!”立夏直到此刻才想起正事,惊叫:“差点忘了这碴了!嗉”   她懊恼地捶了一下脑袋,不待追问,鼓着颊气呼呼地道:“小姐猜的没错,那邱家少爷果然也来了寺中,几位姑娘上香的时候,一直躲在隔壁探头探脑地瞧呢”   “依你看,邱公子如何?”   “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立夏噘了嘴,气呼呼地道。   “哦?”立夏一向八面玲珑,鲜少如此抨击一个人,况且对方与她只有一面之缘,舒沫不禁来了兴趣:“我怎么听姨娘说,邱公子俊美潇洒,风姿不凡呢?”   “漂亮有什么用?”立夏很是不屑。   “嘿嘿”舒沫凑过去,狡黠地盯着她:“说说看,他怎么得罪你了?暗”   立夏脸一红,啐道:“我只是个丫头,哪里配给人得罪?”   啧!还说没有得罪,这分明就是记仇了!   舒沫撇了撇嘴,好心地放过她,起身:“走吧,再不去……”   “七姑娘,你在里面吗?”话没说完,文竹的人已到了门外。   “在呢,在呢”立夏一弹而起,急急去开门,弯腰曲膝地让到门边:“文竹姐姐进来说话”   “夫人还等着,我就不进去了”文竹矜持地站在门边,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走廊上擦得清洁溜溜的地板。   舒沫适时娇怯地走了出来,看到文竹,目光急急就垂下了。   立夏急走两步,将她挡在身后:“请文竹姐先行”   “姑娘在呢,哪有奴婢走在前头的道理?”文竹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退一步,避到门边。   舒沫无奈,只好从立夏身后走出来,率先踏出房门。   文竹眼尖,擦身而过的瞬间,已瞧见她袖口依稀有一抹血痕:“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舒沫立刻惨白了脸,慌忙把手背到身后。   “衣上怎么有血?”文竹一把拽着她的腕,刚好捏在伤口处,痛得舒沫直吸气。血重新浸出来,她一惊,忙不迭地放开她,也骇得不轻,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七姑娘不会因为在大殿摔了一跤,这么点小事就想不开,寻死觅活吧?   立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文竹姐姐,小姐她,她不小心打碎了老夫人赏她的玉镯。你,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呀”   文竹哪里肯信?   立夏只好返身回房,捧出断成三截的玉镯呈给她看,嘴里轻声哀求:“我回去一定想办法找巧手匠人将镯子补上,求文竹姐姐在夫人面前遮掩遮掩。”   舒沫咬着唇瓣,一双黑漆漆眼睛惊惶地乱转,眼里含着一眶泪水。   文竹定了定神,瞧她面上只有惊惧之意,倒不是一心求死之人的绝决和凄凉,又想着她的脾气,一惯胆小如鼠,怕也没那个魄力在自己腕上划这么一刀,顿时就释然了:“怎么不小心些?”   立夏一听放了心,把碎镯收好,从袖子里又拿出一只鼓鼓的荷包,不由分说就往文竹手里塞:“小姐受了惊,上台阶上时没注意,磕了一下,这才……”   “快走吧,”文竹蹙起眉:“夫人该等急了”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遍地开花(一)   ?晚饭是邱夫人请,斋菜便摆在了西院【官家庶女(大结局)1章节】。   舒沫到的时候,恰好赶上入席,给二位长辈见了礼,便上了桌,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   李氏见她面色苍白,就去看文竹,文竹悄悄递了个眼色,却是有话要回,只是不便当众相告的意思。   当着外人的面,李氏纵然心中狐疑,也不好细问,只得淡淡地说了句:“有长辈在,下次可要早些,不可失了礼数。”   “是”舒沫恭敬地应了,手放在膝上。   李氏不问,邱夫人更不能问,只好装做不知,面上笑容不减:“人齐了,上菜吧”   普济寺的斋菜远近驰名,沙姜素鸡片,麻香菠菜,韭菜炒银牙,佛跳墙……等等都是极有名的招牌菜。   舒沣性子稳重,有外人的场合更怕多说多错,只挂着矜持柔和的浅笑,斯文地吃菜。舒沫更是成了锯了嘴的葫芦,闷头吃饭。   舒潼,这小半天的时间里已跟邱雅云混得很熟,在邱夫人介绍菜式时,会偶尔凑趣地搭句腔,这才使饭桌上不至于太过沉闷。   饭后,大家在偏厅喝着普济寺自产的云雾茶,嗑瓜子,吃糕点嗉。   舒潼是个精明的,有六姑娘的事在前面,邱夫人来得既突兀,态度又暧昧,便猜了个七七八八。邱家公子的情况她虽不了解,但婆家的实力却是摆在眼前的。   她既动了心思,便越发地想要曲意讨好,卖力表现。   舒沫冷眼旁观,却是一清二楚——邱夫人显然已相中了舒沣,她这般做作落在有心人眼中,终究不过是场笑话。   坐了半个时辰,见大家话也说得差不多,约好明日一起赏桃花,李氏便带了众位姑娘回了北院精舍。   “小姐,”立夏挂着她的伤,进了门便拉了她来瞧:“文竹那一握用力不小,怕是伤上加伤,让我看看。”   “不忙”舒沫摇了摇手:“等母亲来时,一同看便了,省得多费一番手脚。暗”   “夫人几时同小姐说了话?”立夏一怔。   她瞧得清楚,在偏厅里,小姐一直坐在角落,象个泥菩萨似的。   舒沫但笑不语。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门外环佩声响,文竹在外面问:“七姑娘睡下了吗?”   “还没”立夏挑了下眉,赶紧过去,一开门,就见杜嬷嬷簇拥着李氏站在走廊上,急急行了礼:“夫人来了”   舒沫便急急从里间走了出来:“给母亲请安”   “听说你手伤了?”李氏进了门,也不拐弯抹角:“给我瞧瞧,伤势如何?”   “也,没什么要紧”舒沫脸一白,却乖乖地把手伸出来。   杜嬷嬷就上前,拆了包在她腕上的白绵布,露出一条长约一寸的不规整的伤痕,倒也不象是刀子等利器划伤。 遍地开花(二)   ?伤口原本结了痂,这一扯,又微微渗出些血丝,舒沫便“咝”地吸了口凉气【官家庶女(大结局)遍地开花(二)章节】。   杜嬷嬷抬起头,冲李氏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李氏松了口气,随意问道:“疼不疼,可要找大夫瞧瞧?”   “多谢母亲关心”舒沫垂着头,嗫嚅了半天,挤出一句。   立夏便急急求情:“小姐只划破一点皮,没什么大碍,还是别请大夫了。外人不知内情,万一传得差了,影响姑娘声名可就糟了。”   “你倒是个伶俐的。”李氏抬头看她一眼,淡淡地道:“既如此,这几日便好好服侍你家姑娘,可不能再有什么差池了。”   眼下老夫人大寿在即,老爷也将回京,她自然也不想中途惹出风波,给自己添堵嗉。   “谢母亲。”舒沫致谢。   李氏起身:“今日也乏了,早点睡吧。”   送走李氏,立夏便噘了嘴生气:“夫人这不是打小姐的脸吗?”   若真疼惜小姐,便该打发了丫环婆子,母女二人私底下询问。人多嘴杂,回了府中,不定怎么排宣小姐呢!   ”先过了眼前的关就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舒沫倒不在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暗。   立夏见她全不当一回事,越发恼了:“到时真嫁不出去,可别怨我没拦着你!”   舒沫瞧了有越,噗哧一笑:“放心,就算我嫁不出,也定然帮你寻一个好婆家,绝不让你做老姑婆,可好?”   立夏登时红了脸,扭身就往外头走:“算奴婢多嘴,小姐的事,奴婢以后再不管了!”   舒沫笑嘻嘻地道:“得,不逗你了还不成么?”   立夏崩着脸,不说话。   “真生气呀?”舒沫眼珠转了转,忽地伸手往她腋下一挠。   “哈!”立夏怕痒,当场笑出声来。   舒沫顺势抱住她:“好姐姐,我错了。”   这一声“好姐姐”唤起二人久远的记忆,忍不住都红了眼眶。   “我知道,”立夏牵了她到桌边坐下,一边侍候她洗漱,一边温言细语地道:“姑娘慧质兰心,不想做那出头的椽子。可你年纪也不小了,议亲之事总会提到日程上来。总也是这个样子,可不是个事,还得早做打算。”   “嗯”舒沫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别嫌我罗嗦”立夏熟知她的性子,抬头瞪她一眼:“夫人待小姐虽说不上好,可也没让小姐冷着饿着,嫡母中也便算是心善的了。你就算再不喜,样子还需装一装的……”   舒沫急忙点头:“行行行,下次再有这种机会一定好好表现,定不让你失望,可好?”   立夏何尝不知她是应付,可自己终归只是下人,这种事,再着急也使不上力,只得叹一声:“不早了,睡吧”   华语第一言情站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遍地开花(三)   ?用过早餐后,邱夫人,李氏及众位小姐在丫环婆子的簇拥下,踏着青石铺就的小径往桃林深处而去【官家庶女(大结局)3章节】。   普济寺的桃花很有名,不仅仅是面积大,绵延十余里,更因为品种多。   有重瓣的,单瓣的,有寿桃形的,也有牡丹形的,月季形的,还有梅花形的。颜色更是多样,红的,白的,粉的,碧的,双色的,五彩的,看得人目不暇接。   其实现在的情形,稍有点头脑的都已猜出点眉目了。   舒沣脸色绯红,低着头一直默不吭声;舒潼大概也看出点意思,到底年轻,不懂得掩饰,阴沉着脸,走得又快又急,象跟人较劲似的。舒沫一直就扮演木头,自然不会去活路跃气氛。   好在还有个邱雅云,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时还摘几枝桃花,才不显得尴尬。   到得桃溪附近,有寺中僧人摆了一溜竹笼,鱼缸在路边,养着些兔子,松鼠,鸽子,金鱼等活物,供赏花的达官贵人们买了放生嗉。   若在平日,舒潼定不会落在人后,这会却冷冷地瞧着,丝毫不肯凑趣。   邱夫人挑了一缸金鱼,李氏买了一笼鸽子,都各有仆妇捧着;邱雅云挑了只松鼠,舒沫见那小兔玉雪可爱,毛绒绒一团,一时没忍住,也买了一只。   立夏帮她提着笼子,她一路走一路拿青菜逗弄着,木讷之色一减,倒生出些平日没有的俏皮,显得灵气逼人,惹得邱夫人连看了她好几眼。   舒沫只觉不过瘾,便想把兔子抱在怀里,哪知一个不稳,兔子从她手里跳出来,蹿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哎呀!”舒沫想也不想,弯了腰便追。   立夏一时没拦住,又不敢大声嚷,只停得片刻,舒沫已跑得远了暗。   “我的小祖宗,怎么尽闯祸了!”她没法可施,跺了跺脚,只得追进了桃林。   好在兔子刚满月没多久,跑得并不快,舒沫倒是没有追丢,却也抓它不住。   她拗脾气上来,听到立夏在后面喊,也只作未闻,卯足了劲地追。   兔子慌不择路,逃进树洞里,谁知却是死胡同,被舒沫堵个正着。   “哈!”舒沫得意洋洋,揪着兔耳朵扮鬼脸:“这回看你往哪逃?”   立夏横眉立目地站在身后:“好玩吗?”   “好玩,”舒沫嘿嘿干笑二声,把兔子往她手上递:“要不,借你玩玩?”   “小姐自个慢慢玩吧”立夏转身便走。   “我不是不小心嘛”舒沫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当我真傻呢?”立夏气得不想理她。   她就知道小姐不可信,才发誓了多久?立马就犯了。   “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块逛个桃林,能有多难受,非得闹夭娥子……”立夏碎碎念。   “嘘”舒沫坚起一根手指压上她的唇:“听,有人在哭”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这个孩子,不能留(一)   ?夏侯烨归心似箭,当晚即率五万将士离开甘德城。//优易   数天后,草原上便盛传赫连骏驰被凌迟处死,尸体被悬挂于甘德城‘门’爆晒,任过往的百姓扔石头,鞭打。   众人慨叹之余,星夜兼程,终于在十天后顺利返回幽州。   刚一进城,人还未解甲,行礼还没卸下,太妃的第七封家书已先期抵达。   一改之前的严厉措词,竟只字不提朝中局势,只称年纪大了一到冬天便熬不住,婉转地暗示了京城的气候宜人,医护条件好等诸多优点,希望他能带舒沫一起回京,思亲之情溢于言表,字里行间流‘露’出深深的无奈和悲凉。   “怎么,京里出事了?”舒沫见他拿着信,久久陷入沉默,不禁有些奇怪。   “没,”夏侯烨含笑觑她一眼,道:“母妃只说,幽州气候恶劣,不适合产后调养,希望咱们能赶在年关前回京。”   “我?”舒沫一怔。   老太太一向看她不顺眼,竟会在信中关怀她的身体,实在难得。   最重要的是,之前一个劲地催,恨不得他‘插’上翅膀,一眨眼就飞回京城。   现在,居然只要求他在年前赶回就行了,态度如此大的转变,实在出人意料。   “嗯~”夏侯烨说着,把信递了过去:“想是静萍回去,说了你怀孕的事。”   “那就一起回去呗~”舒沫无所谓地耸耸肩。   反正他们本来就计划到了幽州后,夏侯烨便直接跟夏侯熠,邵惟明结伴回京,事情处理完后,再赶回幽州。   现在两人能同行,她当然更高兴,只是行程上就要拖得略长一些。   “可你的身体……”夏侯烨有些担心。   “只要不赶时间,问题倒是不大~”这段时间吃得好,睡得好,身体自然也好。优易   从甘德往幽州她几乎没下过马车,一直没出现任何不适。   她不担心路上,只隐约觉得这次回京,暗藏风‘波’。   “离过年有差不多二个月呢,时间很充裕~”夏侯烨见她应得干脆,不觉松了口气。   做为儿子,自然是更乐意母亲和妻子相处和睦,而不是剑拔弩张。^/非常文学/^   或许,舒沫怀孕,是她们婆媳关系改善的一个契机。   乘这个机会,正好旧事重提,给沫沫晋位。   夏侯烨随即打发人给夏侯熠送信,通知行程有变,又命人置办回京的礼物。   众人在幽州停留了一天,便结伴回京。   第三天擦黑,夏侯熠忽然来辞行,说接到家书,康亲王妃身体有恙,要尽早赶回京中,只能先走一步。   邵惟明夹在他们夫妻间觉得无趣,也跟着离开。   夏侯烨虽觉意外,却也并未挽留。   夫妻两带着二十几个亲信,不紧不慢地赶路,于腊月二十三回到了京城。   马车驶入京城,舒沫挑开车帘,看着熟悉的城‘门’和街道,恍如隔世。   屈指数来,距离上次被捋,竟然已经过去整整一年半的时间。   “小姐!”一声尖叫,立夏飞一般地冲到马车旁。   “立夏,瘦了,变漂亮了哦~”舒沫偏着头瞅她,笑着打趣。   立夏隔着车窗,抓着她的手又哭又笑:“你果然是我的小姐,见面就欺侮人~”   “我想你都来不及,哪舍得欺侮?”舒沫笑道。   一句话,又勾出立夏无数的眼泪:“都是奴婢不好,让小姐吃这么多苦……”   夏侯烨眉一蹙,淡淡地道:“有什么话,回去再说。优易”   “奴婢给王爷请安,恭喜王爷得胜归来~”立夏立刻转身,规规矩矩地给他行礼。   “嗬,嘴这么甜,果然是我的立夏~”舒沫笑嘻嘻地还以颜‘色’。   “小姐~”立夏一跺脚,面‘色’绯红。   在一群人的簇拥下,重又浩浩‘荡’‘荡’朝着睿王府行去。   马车在二‘门’外停下,立夏急走两步,上前撩起了车帘。   夏侯烨跃下马背,把缰绳甩给了巴图,大步流星地过来,亲自扶着舒沫下车。   舒沫此时已有六个多月的身孕,厚重的冬衣已掩盖不住她日渐笨拙的身形。   立夏乍一看到,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小,小姐……”   怡清殿的人只传话说,小姐近日返京,要她们把出云阁打扫出来,对怀孕一事竟是只字未提。   何管家见状,心中也是一惊,只是他处事圆滑,面上不‘露’丝毫声‘色’,急急上来行礼:“奴才给王爷,娘娘请安;恭喜王爷,贺喜娘娘~”   心道,怪不得王爷一早派了人回府吩咐,要备下软轿在二‘门’候着。   原以为是王爷对慧妃的格外宠外,不料竟是慧妃有孕在身。   只是,这么大的事,何以瞒得秘不透风?   “嗯~”夏侯烨含笑扫了他一眼:“起来吧~”   何管事立刻一挥手,命人把软轿抬了过来:“请王爷,娘娘上轿。”   夫妻二人上了轿,自去怡清殿给太妃请安。   与此同时,慧妃娘娘不但历险归来,而且身怀六甲的消息,已象长了翅膀一样,迅速   在睿王府里传开。   怡清殿,太妃盛妆,在静萍等人的簇拥下,出了碧纱厨,站在回廊翘首期盼。   夏侯烨进了殿‘门’,一眼就看到太妃,饶是他‘性’子冷硬,这时也忍不住眼眶一热,疾走两步撩起长袍,直直地跪在了院中:“不孝儿臣,给母妃请安~”   “王爷~”身后的丫头们,个个跟着跪了下去。   静萍扶着太妃,不便下跪,急急侧身避让。   太妃默默地盯着他,宛如一口幽古井,深处惊涛骇‘浪’,可井口却是一派风平‘浪’静,半点情绪不‘露’。   她稳稳地扶着静萍的手,淡声道:“地上冷,起来说话~”   “母妃,近来身体可好?”夏侯烨仰头,细细打量着太妃。   太妃最是爱惜容颜,平日极重保养,虽已年过半百,望上去仍如四十左右。   不知不觉中,他便总认为,母妃是不会老的。   他这才惊觉,岁月沧桑,即使再好的脂粉,也难掩她苍老之‘色’。   舒沫‘挺’着大肚子,走得自然慢,这时才赶过来,见母子二人说话,也不敢打扰,默默地跪在夏侯烨身后。   “难为你还记得母妃~”太妃眼中浮起一丝暖意,颌首道:“本宫很好,不需挂念~”   静萍‘插’言,冷静平淡的声音里,不难听出一丝遣责的意味:“太妃这些日子都吃得很少,每顿能吃半碗,已算极好。比这更严重的是,太妃已好几个月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夏侯烨心中一紧,本‘欲’问她因何睡不好,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太医怎么说?”   夜不能寐,食不知味,还不是因为他?   “太妃不肯召太医~”静萍垂了眼,水‘波’不兴地道。   “人老了,哪会不出‘毛’病?”太妃漫不经心地道:“这点小事,有林景回就够了,不必惊动宫中。”   “正因为年纪大了,更要注重调养。”夏侯烨言词恳切:“儿臣明日就入宫,为母妃延请太医。”   “不必了,有这份心就好~”太妃摇手。   “妾身给太妃请安~”舒沫直到这时才找到机会,恭恭敬敬地叩了一个头。   夏侯烨一惊,这才发觉舒沫不知何时到了身旁,并随他一起跪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剑眉一蹙,就要拉她起来。   舒沫忙向他递了个眼‘色’,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给母妃下跪本就是应该的,你可别‘乱’说话,害我前功尽弃!   太妃已不动声‘色’令舒沫跪了一阵,也算出了口‘胸’中恶气。况且,知子莫若母。   以夏侯烨的脾气,就算她不叫起,他也会强行拖她起来。   舒沫如今有孕在身,她即便犟赢了,传出去也会落个虐媳的名声。   这时也就见好就收,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你有孕在身,就不必跪了~”   “谢太妃~”舒沫依旧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顺势攀着夏侯烨的手,站了起来。   众丫头婆子的目光下意识都往舒沫的小腹瞄去。   夏侯烨的笑容往两边扩大,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眼角眉梢尽是飞扬之‘色’:“儿臣还未恭喜母妃,明年‘春’天,要当‘奶’‘奶’了~”   丫头婆子呼啦啦一跪了一院:“恭喜太妃,恭喜王爷,恭喜慧妃~”   太妃勉强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应道:“嗯,辛苦了~”   PS:昨天实在是太卡了,明明有情节,可衔接上总处理不好。今天貌似顺过来了,明天休息,偶加更,把昨天缺的补上,OK? 这个孩子不能留(二)   ?.太妃勉强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应道:.嗯.辛苦了~.   ..儿臣不辛苦~.夏侯烨眉开眼笑.抓起舒沫的手.笑嘻嘻地道:.沫沫才辛苦~.   舒.沫骇笑.满面通红地甩开他的手.   这人.跟.惟明呆久了把胡说八道的坏‘毛’病给染上了.   .噗~.季嬷.嬷忍俊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满院的.丫头婆子便都跟着笑出声来.各种凑趣.各种恭喜.   .院.子里风大.进屋里再说~.太妃一个眼风.冷冷地扫过去.扶着静萍的手转身进了屋.   .季嬷嬷神‘色’一僵.心知犯了忌讳.急忙敛了笑低头跟了进去.   舒沫不知为何.隐隐升起不安.   夏侯烨却满心欢喜.拉了舒沫的手.压低了声音道:.瞧.我说什么来着..   母妃盼孙心切.对怀了孩子的沫沫.定会另眼相看   静萍正扶着太妃过‘门’槛.闻声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瞥了舒沫一眼.   舒沫刚巧抬头.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   静萍的瞳孔微微一缩.忽地绽了一抹骄傲的笑容.从容地扶着太妃没入‘门’后.   舒沫心中一紧.竟有些心惊‘肉’跳之感.   夏侯烨只觉她指尖冰凉.极自然地拉过她的双手合在掌心.碎碎念叨:.京里暖和多了.怎么手愈发的凉了.回头让林景回好好瞧瞧.开点温补的‘药’好生调理..   舒沫轻轻将手‘抽’回.低了头轻声提醒:.太妃还在等着呢~.   两人进了内室.重新给太妃见了礼.太妃赐坐.上了茶.   太妃便问起此次战事.再三追问他发兵西凉.是受了国主的邀请.还是受了某些心怀不轨目光短浅的无知之人的怂恿.   夏侯烨淡淡地道:.世上哪有儿子陷入危难.做父亲的置之不理的..   太妃大怒:.你还有脸提那孽种.他哪点配做夏侯家的子孙..   夏侯烨脸‘色’十分难看:.小宇永远都是儿臣的儿子..   .猪油‘蒙’了心糊涂东西..太妃气得直抖.指着他疾言厉‘色’地吼:.明知皇上病重.朝中局势微妙.明哲保身.积蓄力量还不够.竟为了那个小畜牲.令十万大夏儿男轻涉险地..   夏侯烨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大丈夫…….   舒沫暗暗焦急.忙偷偷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事事顶撞太妃.   老人家思想保守.养了十几年的孙子.忽然间变成了别人的儿子.一下子沦为众人的笑柄.感情上无法接受.B.   何况.太妃的亲哥哥还是死在西凉人的手中.   他没有落井投石.乘机攻城掠地.扩大自己的领地就算很厚道.却反过来出兵援助给他戴了十几年的绿帽子的赫连骏骁.在世人眼中.的确难以理解.   .不错.既从了军就该有马革裹尸的准备.可即便是死.也该是为了自己的国家和民族.为昔日的敌人.西凉狗马革裹尸.算怎么回事..太妃冷笑一声:.那十万儿男难道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凭啥给西凉狗抛头颅洒热血.命丧异乡.你.你就不怕死后给人戳脊梁骨..   这番话.字字怵心.把夏侯烨驳得一時无词以对.   是的.他活了二十八年.其中最少有十年是跟西凉人在战场上拼杀.   不止是他.他的上一代.上上代……至今已有无数的好男儿牺牲在察哈拉那片广袤的草原上.   这种仇恨.绵延了数百年.早已刻在了骨血中.洗不掉.擦不去.忘不了.   可是.难道因为这样.就要让这仇恨延续下去.永远不能停止吗.   他征战了十年.人生最美好的時光都在战争中度过.   如今.他真的厌倦了厮杀.厌倦了一次又一次亲手掩埋自己的好兄弟.好战友.   他.渴望和平.渴望也能如无数贩夫走卒们一样.享受天伦之乐.过上安稳平淡的生活.   不错.他的确置十几万兄弟于险境.但只要过了这一关.就能为两国的百姓.带来数十年的和平.   这.难道不正是他在战场上耗尽青‘春’.流血流汗.拼杀了十几年的最终目的吗.   可是.为什么就没有人理解他的这份苦心呢.   舒沫伸出手来.轻轻地握住了他的.   战争的目的是和平.不论在哪个時代.这句话都是颠扑不灭的真理.   她.理解他.   .咳~.太妃眉心微蹙.轻咳一声.   舒沫面上一红.自知失仪.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被夏侯烨握住不放.   .睿王~.太妃心中越发不喜.拉长了脸.   夏侯烨握牢了舒沫的手.抬头对太妃道:.军中的事.皇上若责问.儿臣自有‘交’待.不过.儿臣现在.想向母妃讨一个承诺..   出好微轻.太妃勉强笑了笑:.什么值钱的物事.还值得你开口讨要..   .记得母妃之前答应过儿臣..夏侯烨转过头.温柔地凝视着舒沫:.等慧妃怀上孩子.就晋升为王妃…….   静萍默默垂下眼帘.手在袖中握成拳.尖尖的指甲深深地掐入‘肉’中.   太妃语带嘲讽.轻描淡写地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可母妃答应过儿臣…….夏侯烨听她的语气.便有些着急.   .本宫也没说不允..太妃目光寒意森森.如利剑般刺向舒沫:.堂堂睿王府策立正妃.又不是小‘门’小户娶妾.总得给本宫几天時间准备.就算慧妃再急.也不能今日回家.明日就‘逼’着本宫给她晋位..   舒沫心中如坠了块巨石.压得‘胸’口闷闷地喘不过气来.   偏.这种事越抹越黑.她还只能默默地听着.不能做半句解释.   .母妃误会了.是儿臣提出.沫沫事前并不知情~.   果然.夏侯烨一张口替她辩解.太妃眼中立刻闪过一抹讥诮:.这么说.慧妃不想做这个睿王妃..   一句话.‘逼’得舒沫进退维谷.   .母妃..   .好了~.太妃微微一笑.不由分说地道:.慧妃拖着这么重的身子.跟着你长途奔‘波’.想必已经很累了.下去休息~.   老太太下了逐客令.舒沫起身:.妾身告退.明日再来给太妃请安~.   夏侯烨跟着站了起来.   .睿王..太妃瞥他一眼.淡淡地道:.你留下.本宫还有些话要跟你说..   .是~.夏侯烨只得捺着姓子.重又坐了下来.眼睛却一直盯着舒沫.   .怎么.一刻也离不开..太妃心有不悦.冷声刺道.   夏侯烨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刚进来時.见院中结了冰.怕她不小心滑了脚~.   .本宫日日在这院中行走.也没见有什么闪失~.   .老奴这就去.提醒慧妃一声..季嬷嬷起身.   .多谢了~.夏侯烨颌首.   季嬷嬷眼中微讶‘色’.不动声‘色’地出了‘门’.   .几个月了..太妃忍住怒火.淡淡询问.   夏侯烨脸上‘阴’霾散去.喜滋滋地答:.快七个月了..   太妃微微闭目.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脸‘色’越发难看.默了许久.才问:.你们分房了没有..   夏侯烨不料她问得这么直接.俊颜火一样烧起来.失声嚷道:.娘..   .哼..太妃轻哼一声.眸中‘射’出冷厉之‘色’:.你是男人不知轻重.她身为‘女’子.难道也不知其中厉害.妾生的‘女’子.果然上不得台盘.只知以‘色’伺君.一味狐媚youhuo..   .母妃..夏侯烨涨红了脸道:.这事不怪沫沫.是儿臣…….   太妃下巴微微一抬.冷冷盯着他.就不信他敢当面   夏侯烨纵是再强横.也不敢当着母亲的面.强要与舒沫同房.略顿了一下.接道:.是儿臣考虑不周.再说.旅途之中…….   太妃早就在这里等着他.顺势截断他的话:.本宫也知旅途不比家中.如今既已回了家.一切都要按规矩来.今日起.两人正式分房.至孩子满月前.不得留宿出云阁.明白吗..   夏侯烨一个不慎被太妃拿话挤兑住.心里十分不得劲.   若顺从了太妃.两人要分开三四个月之久.他自是万不情愿的.   可若是当场驳了太妃.又坐实了舒沫狐媚的罪名.当场闷得脸上阵青阵红.   太妃见他不肯表态.心下越发恼怒.面上不动声‘色’.似笑非笑地道:.母妃自会挑两个模样出众的丫头.先收在你房中服‘侍’.等慧妃生下孩子.再给名份.这样.也全了慧妃的脸面~. 这个孩子不能留(三)   ?.非常文学   夏侯烨脸‘色’铁青.想也不想.一口拒绝:.我身边服‘侍’的人够多了.不需要再加..   不知是他态度太过坚决.还是太妃本来就只是试探.见他拒绝.倒也没再坚持:.打算何時入宫..   .夏侯烨冷着脸默了许久.才道:.明日一早..   ..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太妃微微颌首.盯着他看了一眼.又道:.分房的事.别当耳边风.你若管不住自个.母妃会考虑把慧妃接到怡清殿来住..   这.一招可真狠.   夏侯烨本.来真的打算.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太妃把话一挑.明.他只得打消了念头.老实挨过这几个月.   在出云.阁住着.最多他辛苦点.每天呆到半夜再回承运殿歇息.   要真.让沫沫住进怡清殿还了得.   .在太妃的眼皮子底下.時時刻刻有人盯着.别说两个人拉拉小手.亲热一番.就是想说几句体己话都没机会.   沫沫就更不方便了.跟婆婆同住一个屋檐下.想吃什么也不敢做声.要使唤个人.还得瞧人脸‘色’.   这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过着.哪能安心养胎.   夏侯烨心情低落.强撑着笑容:.儿臣既应了母妃.自然能做到~.   太妃似笑非笑地道:.知道你心疼慧妃.一定会守诺~.   夏侯烨脸一红.无词反驳.起身离去.   他前脚刚出怡清殿.翠缕后脚就进了‘门’:.王爷直奔出云阁去了..   太妃脸上冷凝.放在椅背的手慢慢握成拳.用力一拳砸在桌面上:.jian人.简直欺人太甚.真以为世人皆痴傻.可任她愚‘弄’不成..   她素日言行不检.惹来贼人觊觎.被掳去异国失了节‘操’就算了.怀了野种.竟然反过来赖在睿王头上.   可恨睿王‘精’明一世.竟被她的‘花’言巧语‘迷’得失了心智.分不清是非黑白.绿帽子戴得心‘花’怒放.   所幸她这老太婆还没死.容不得她这般嚣张.   见她发怒.初雪几个近身‘侍’候的丫头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太妃息怒~.   .太妃品姓高洁.何必跟个不知廉耻的jian人生气..静萍伸手轻‘揉’着太妃的‘胸’口.慢声细语地劝道:.来日方才.想法子慢慢收拾她.把这桩丑事掩盖了就是.气坏了身子划不来..   季嬷嬷奉了热茶过来.太妃挥手.咣当一声茶杯坠地摔个粉碎.   .来日方长..她用力拍着桌子:.你瞧睿王的模样.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副要翻脸的模样.本宫若真收拾了她.还不怕我这亲娘煮了炖汤喝..   含辛茹苦养大孩子.忍辱负重数十年.又有什么用.   儿子的眼里.她连那个jian人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怎不让她心灰意冷.   太妃越想越气.越想越伤心.禁不住落下泪来.   .不会的..静萍柔声道:.睿王素来孝顺.又是个极‘精’明的.眼下只是被那妖‘精’骗住.待清醒过来.必然会明白太妃的良苦用心~.   .他‘精’明..太妃怒极反笑:.他若真是个‘精’明的.就不会争着抢着给人做现成的爹..   小宇那次还可以说是年轻不知事.如今已近而立.处事依旧这么糊涂.   有了前车之鉴.不知悔改反省.竟然重蹈覆辙.   她如何不愤怒.不失望.不悲伤.   众人个个神‘色’惶恐.屋中陷入死一般的宁静之中.   良久之后.季嬷嬷轻咳一声.犹犹豫豫地道:.这事的确透着蹊跷.按理.这么大的事.王爷不应该只凭她几句话.就上当了…….   .季嬷嬷没去过西凉.没有看过慧妃在战场的样子..静萍一声冷笑:.我是个‘女’人.也禁不住被她吸引.为她心折.那十万男儿就更不用说了.个个如痴如醉.哪个不对她言听计从.俯首贴耳.她那张嘴.能把死人都说活..   季嬷嬷老实闭嘴.拿眼睛望着傅嬷嬷.   静萍顿了顿.又道:.王爷‘精’明不假.可他最大的缺点就是太重感情.对表小姐都能舍命相护.何况慧妃是他心尖上的人.只怕王爷不是不知情.而是太清楚来龙去脉.才特地设词为她遮掩..   傅嬷嬷默了片刻.委婉地道:.为保万无一失.是不是该找人打听一下..   静萍对王爷有别样的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女’人的妒忌心一上来.什么事做不出.   万一.这真是王爷的骨血呢.   .打听..太妃眼一凝.冷冷地道:.找谁打听.无名小卒根本不可能知道内情.知道内情的都对睿王死忠.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出卖睿王.能打听出什么..   傅嬷嬷被驳得哑口无言.讪讪地退到一旁.   舒沫回到出云阁.众人劫后重逢.自是各种‘激’动.各种欢喜.各种恭喜.   随后舒沫又把带来的礼物拿出来分给大家.人人有礼.更是皆大欢喜.   一通‘混’‘乱’后.立夏服‘侍’着舒沫泡了个热水‘花’瓣澡.换上干净宽松的居家服.舒舒服服地靠在大迎枕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了~.   一句话.把许妈惹得泪水涟涟:.可怜的小姐.这一年多.不知吃了多少苦~.   一屋子丫头跟着淌眼抹泪.   许妈哭了一阵.又咬着牙骂:.都怪银杏那黑了心的死蹄子.若不是她.小姐何至受这种罪..   众人又跟着‘乱’骂一通.   舒沫拿眼一扫.见人堆里有几个陌生面孔.不禁微微一怔:.院子里添人了..   .哦..许妈这才省起.忙‘插’言:.旺财媳‘妇’说.按规矩咱们院子里该是六个一等的丫头.只是小姐不喜欢人‘侍’候.便一直怠懒了.这回小姐怀了孩子.使唤起来怕是不够.便给添上了.还没来得及给你说..   .你们几个.叫什么名字..舒沫和颜悦‘色’地问.   .奴婢秋荷..人堆里出来个着粉‘色’夹袄.个子高挑的丫头.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今年十七.以前在连玥阁.如今专司茶水..   .奴婢秋雁.今年十六.以前是在婉荷阁.跟绿柳姐姐学着管针线..   .奴婢秋蝉.今年十五.以前也是在婉荷阁.管着‘花’瓶摆饰等一应杂物~.   没口有去.舒沫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笑‘吟’‘吟’地道:.本妃不知道你们来.事先也没准备礼物.立夏.赏每人五两银子..   嗬.她人还没回来呢.这手就伸到她院子里来了.   说是来服‘侍’她.这模样可一个比一个俊俏.水灵.   某些人的动作.可真够快的.   .谢娘娘赏~.三个人叩了头.大方地收了银子.   正说着话.忽听外面院子里隐隐一阵‘骚’‘乱’.她眉心微蹙.   秋荷最会察言观‘色’.疾走两步撩起帘子向外看了一眼.笑道:.原是祝姨娘来给娘娘道喜.这么巧在‘门’口遇着王爷.两人正在院子里说话呢~.   立夏心中冷笑:这哪是巧.分明是算着王爷要来.特地在‘门’口候着呢.   争宠.都争到家‘门’口来了.实在是欺人太甚.   .立夏.箱子里有一条红狐狸‘毛’大风领.一条大红闪缎的狐狸皮鹤氅.再把那条银面貂鼠皮裙拿出来.刚好配成一套.送给祝姨娘~.舒沫掩‘唇’.打了个呵欠:.就说我乏了.请她回去.改天再见..   绿柳正翻箱子找东西呢.夏侯烨已到了‘门’口:.知道你不喜欢吵闹.我已帮你把人打发走了..   秋荷恰站在‘门’口.听到声音立刻打起帘子.   夏侯烨昂首走了进来.一脸促狭地笑道:.你要怎么谢我..   .谢什么..舒沫轻哼一声:.人家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哈哈..夏侯烨大笑.随手把披风解了.往旁边一递.   立夏刚‘欲’伸手接.秋雁眼疾手快.已把大氅抢了过去.双手抱在怀中.朝里屋走去.   许妈几个见他进了‘门’.曲膝行了礼.道过贺便识趣地散开.   夏侯烨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低首往她颊边嗅去:.咦.怎么闻到一股酸味..   .一边去~.舒沫一掌将他拍开.   .真不气..他顺势将她搂在怀里.亲昵地问.   .呸..舒沫翻个白眼:.我干嘛气坏自己.娱乐别人..   .取悦我也不行..他笑嘻嘻地咬着她耳垂.细碎的‘吻’密密洒下.   .呀~.秋雁挂好衣服.从里屋出来.恰好撞个正着.羞得满面绯红.慌慌张张地想退回去.不想拌着椅子.发出咣当一声响.   舒沫吓了一跳.B.   夏侯烨脸一沉.眼神瞬间如刀锋般锐利:.谁准你在这的..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秋雁吓得傻了.跪在地上拼命叩头.   舒沫撇一下嘴:.她叫秋雁.是旺财媳‘妇’给我新添的大丫头..   .滚..夏侯烨黑眸一眯.   秋雁如‘蒙’大赦.爬起来连椅子也不扶.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旺财媳‘妇’越来越不会办事了.这种货‘色’也敢往你屋里送..夏侯烨沉着脸.冷冷地道:.把人送回去.回头再革她半年的月银..   .是~.立夏在窗外应了声.立刻把人送走.   舒沫低低叹了口气:.你倒是爽了.罪名可都得我担..   .哼..夏侯烨斜她一眼:.别告诉我.你能喜欢她呆在身边..   赶走一个秋雁有什么用.   那人若是有心.总会再找各种名义.继续往这里塞人.   他赶得完吗.倒不如省些力气.留着这个笨的在身边.   舒沫示意他把靠枕递过来:.我有些乏了.想歇一会~.   夏侯烨把靠枕拉过来.却一把垫在自己腰后.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替她调了个舒服的姿势:.人‘肉’靠垫.舒服..   舒沫哧地一笑.随即眉间染上一丝抑郁.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夏侯烨拍拍她的肩.笑道:.等再过几日.我再正式跟母妃提一次.给吏部递‘交’文书.让你晋位.到時.你想做什么.就没有人管了~.   舒沫不觉轻笑出声.   .笑什么..夏侯烨有些生气地捏着她的颊:.别告诉我.你不稀罕当睿王妃..   .你觉得太妃同意了..舒沫慢慢地问.   .当然..夏侯烨理所当然地道:.你不是也听到了.她说等几天.还说封妃是大事.马虎不得.要隆重才行..   舒沫无语.   男人的感觉.有時迟钝得可怜.   太妃分明是施缓兵之计.听在他耳中.竟成了不但同意而且要隆重举行.   .我知道你不喜欢太张扬..夏侯烨错会了她的意思.搂着她的手臂微微加了些力道:.不过.这一回我跟母妃的想法是一致的.我要举办一个盛大的封妃仪式.召告天下.你是我夏侯烨的‘女’人..   舒沫不愿打击他的热情.偎在他怀中.微笑着不语.   .怎么.你不信..夏侯烨低了头来看她.   .等你真做到再说~.舒沫实在没办法如他乐观. 这个孩子不能留(四)   ?舒沫睡得‘迷’‘迷’糊糊,忽听得外面隐隐似有人声,睁开眼睛,见夏侯烨穿戴齐整,正轻手轻脚地出‘门’:“烨?”   夏侯烨身形一顿,歉然地回过头来:“吵醒你了?”   舒沫狐疑地看着他:“这么晚了,要去哪?”   夏侯烨含糊地道:“你先睡,我有些事……”   “王爷!”傅嬷嬷清冷的声音略带严厉,透过窗棂清晰地传到二人耳中:“子时已过,请勿忘自己的诺言。”   舒沫秀眉一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看来,某人一回来就签了不平等条约了?”   她就说嘛,以太妃的脾气,对她被掳去异国之事,竟只字不提,表现得实在太平淡了些。   到底,还是要给她颜‘色’的。   夏侯烨眼中闪过一抹狼狈之‘色’,压低了声音急急地道:“别误会,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难道竟不是分房,而是纳妾?”舒沫笑,眼中却毫无笑意。   夏侯烨额上竟滴下一滴冷汗:“我怎么可能再纳妾?”   “那就是分房了~”舒沫‘唇’边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语气十分笃定。   不得不说,这种打击人的手段实在太老土,缺乏新意。   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手段实在很折磨人,意志稍差些,也许就着了道了。   “我若不答应,母妃就要把你接去怡清殿照顾~”夏侯烨低声解释。   “王爷!”傅嬷嬷的声音又高了几度。   “嚷什么?”夏侯烨一阵恼,冷而低沉的声音,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刃。   舒沫一声轻笑,竟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去吧,别给人抓到把柄。”   夏侯烨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和为难:“母妃也是为咱们好,怕我把持不住,伤了你和孩子……”   舒沫飞红了脸,啐道:“分就分好了,我才不怕!”   若太妃的目的,只是要他们夫妻分房,那她就要偷笑了。   只怕,分房只是个信号,之后的‘阴’谋会一个接一个,层出不穷。   “嗯~”夏侯烨轻轻颌首:“等过几天,母妃的气消了些,盯得不这么紧,我再过来陪你。”   “去去去,谁稀罕?”舒沫翻个身朝里睡下。   夏侯烨盯着她的背影,良久,轻声一叹,转身出了房‘门’。   院中,傅嬷嬷等得着急,正要不顾身份闯进去,一抬头见他走了出来:“王爷,你这样,让老奴不好‘交’待呀~”   夏侯烨满肚子火,盯着傅嬷嬷,眼神冷凝如刀锋:“本王的事,轮不到你管!”   在他的目光下,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傅嬷嬷却依旧面不改‘色’,淡淡地道:“王爷若是做得好,老奴也不必半夜里从热乎乎的被窝里爬出来,管主子的闲事~”   立夏几个,见她竟敢顶撞夏侯烨,早吓大气都不敢出。   极度的安静中,四周的空气几乎胶着,连雪‘花’似乎都静止了。   夏侯烨忽地笑了出来,大步离去:“罢了,我走便是~”   傅嬷嬷一声不吭,静静地立着,久久地望着主屋的窗房。   卧室里燃着一枝蜡烛,因罩了两层纱罩,远远看去‘毛’绒绒一团,格外的温馨。   夏侯烨几乎是她一手带大,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的脾气。   平日虽对府中的老人有几分尊重,但当他真动了怒火的时候,却是不管不顾,谁也挡不住,就连当今圣上也要让他三分。   而就在刚才,他居然自个找台阶下了。   不得不承认,他为慧妃改变了良多。   立夏几个这才松了口气,忙不迭地上前,殷勤地道:“嬷嬷辛苦了,到屋里坐。”   又忙着要张罗点心茶水。   “太晚了,我该回去了~”傅嬷嬷回过神,再次看一眼毫无动静的主屋,转身带着两个婆子离去。   天未亮,夏侯烨便上朝入宫。   舒沫也不敢怠慢,早早地起了‘床’,‘挺’着大肚子去怡清殿给太妃请安。   太妃不仅没有多加刁难,很顺利地让她进了‘门’,甚至还大方地赐了坐。   舒沫不禁有些心惊‘肉’跳,脑子里只闪过四个字:先礼后兵。   初雪奉上热茶,双方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太妃使了个眼‘色’,静萍就带着一屋的丫环婆子退了出去,只留太妃和傅季两位嬷嬷以及舒沫。   静萍临去时,留给舒沫意味深长地一笑,反手带上了房‘门’。   舒沫也打起了‘精’神,正襟危坐。   “说吧,你有什么打算?”太妃单刀直入。   舒沫有些茫然:“打算什么?”   太妃脸一沉,眸光森冷,如利剑般直刺舒沫的小腹。   舒沫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腹部:“你想干什么?”   太妃拧着眉,一脸厌恶地道:“你不会以为,我会让你把这孽种生下来吧?”   舒沫脸‘色’一变,咬紧了牙关,一字一顿地道:“这是烨的孩子!”   从昨日起,她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细一思索又找不出怪异之处。   直到此刻,她才恍然。   从她进‘门’开始,太妃连一句关于孩子的话都没有,仿佛她肚子里不是怀着烨的骨‘肉’,不是夏侯家唯一的子嗣。   这,绝不是一个正常的盼孙心切的老人,该有的态度。   原来,压根就不相信她。   也因此,这个孩子带给她的不是喜悦,而是愤怒,是耻辱!   “闭嘴!”太妃一掌拍上桌面,几上的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睿王天真,被你几句‘花’言巧语就‘蒙’蔽了,本宫可不糊涂!”   舒沫静静地凝视着她,目光澄净坦然,如石上清泉,一眼就能看到底:“太妃不信,我也没有法子。但,他的的确确是烨的骨‘肉’。”   太妃似也料定了她不会轻易认罪,冷笑一声:“还敢嘴硬!本宫问你,这孽种几个月了?”   “六个半月~”舒沫眉心一跳,强忍住怒火,冷静回答。   “本宫再问你,你是几时逃出来的?”   “七月二十日。”   “你最后一次小日子,是什么时候?”   “六月初三。”   太妃问话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显然不打算留给舒沫思考回旋的余地。   舒沫也是张口就答,显然这个答案早在她心里盘亘过很多次,根本不需要思考。   最后一个日期出口,傅季两位嬷嬷对望一眼,不禁‘露’出失望之‘色’。   太妃又是愤怒又是得意,冷冷地‘逼’视着舒沫:“这样,你还敢把孽种赖在睿王头上?”   “我的确是七月二十日获救,”舒沫忍住羞窘,冷静地陈述:“但在此之前,六月中旬曾与烨在矿山见过面,小聚了三天……”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在古人的观念中,两次期经之间是最不利于怀孕的,而现代人普遍了解的安全期,反而成为了古人眼中最佳的受孕期。   她之前还曾利用过这个观点,特地帮夏侯烨制定了一个轮宿时间表,想促成几位姨娘怀孕……当然,这在他人眼里,绝对是她争宠妒嫉的铁证!   果然,太妃一脸鄙夷地怒视着她。一脸:你不是很会掰吗?现在铁证如山,掰呀,再掰呀!看你怎么掰!   舒沫默默地闭了嘴。   就算把大夏资格最老的‘妇’科圣手请来,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明白了!   傅嬷嬷暗自摇头。   这个慧妃,看着‘挺’聪明,做起大事毫不含糊,到底欠些火候。   其实只要把小日子的时间往后推半个月,虽说不能完全消除太妃的疑虑,起码给自己留了回旋的余地。   现在,谁也没办法帮她了。   舒沫背脊‘挺’得笔直,平静地看着太妃,没有羞愧,更没有哀求,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和从容。   她伸手,温柔地伸向小腹:“我再说一遍,孩子是烨的骨‘肉’,是你的亲孙子。”   她微微垂首,两道秀逸的眉温和的舒展着,那双黑黝黝的眼睛亮得惊人,眸光清澈,眼中流淌的着丝丝缕缕的柔情,撞得人心坎一疼。   太妃的脸‘色’沉了下来,盯着舒沫,象老鹰盯着耗子:“这个孩子不能要!本宫给你半个月时间,不管用什么方法,无声无息地把他除掉。记住,若敢透‘露’半个字给睿王,本宫要整个舒家陪葬!”   “你做梦!”舒沫微微一笑,语气不疾不徐,眉宇间却尽是坚毅,如万仞之山,坚不可摧:“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孩子,即使你,也不行!” 交易和补偿   ?又观察一会,连流水也看出不对,登时满心疑惑:“她在干嘛?”   夏候熠清冷地笑,慢吞吞地道:“或许,她是想告诉我,她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嗉”   没想到舒元琛的女儿,不但心思玲珑,竟然还懂得机关消息?   “她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人?”流水困惑地抓抓头,猛然一惊:“除非,她知道昨天傍晚偷闯到竹林的人是谁?她,跟他们是一伙的?”   “那倒未必”想着她腕间的那道伤,夏候熠话锋一转:“不过,我猜她最起码是见过一面的”。   流水眨巴着了几下眼睛,被他绕糊涂了,“那她到底知不知道?”   夏候熠眯起眼睛,慢悠悠地笑了:“这,要问她了。”   流水瞪大了眼睛望他——这不等于没说吗暗?   夏候宇表情不耐,站在凉亭外,蹙着浓眉嚷:“到底还要等多久?”   “怎么,”夏候熠回头望着他,眼里闪着戏谑的光:“怕吓坏她,心疼了?”   “呸!”夏候宇一蹦三尺高:“小爷会心疼她?她算老几?”   “公子”叔侄二人正斗着嘴,高山悄没声息地走了进来:“舒家正在套马车,看样子,很快就要返京了。”   夏候宇踮起脚尖,从凉亭往下瞧,果然看到立夏急匆匆地顺着林间小道往这边而来。   “领她进来。”夏候熠给流水递了个眼色。   夏候宇一扭头,飞快地跑走了:“我去”   “公子,”高山趋前一步,轻声道:“舒七小姐房内,有件中衣撕得只剩一只衣袖。据舒二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文竹所言,七小姐腕间伤痕是不慎撞碎玉镯,碎片划破所致。”   若果真如此,小小一个划伤,自然用不得这许多布料。   但舒沫外柔内刚,处变不惊,绝不是传闻中因不慎摔倒便会羞愤自残的女子。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她曾替别人包扎过伤口,腕上伤痕,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夏候熠眸中掠过一道冷光,满意一笑,起身:“冷落客人太久,实非待客之道。”   “喂!”舒沫眯着眼睛,认真地研究面前这株桃花,夏候宇忽地蹦了出来,一脸厌弃地瞪着她:“你坐在这里干嘛?”   舒沫一脸的无辜:“这里的路可真难记,我不过随便转转,竟迷路了”   夏候宇一阵心虚,拉长了脸,气势汹汹地骂回去:“怎么不说自己笨?”   “我很少出门嘛”舒沫不以为意,站起来:“坐了这会子,有些渴了。”   夏候宇转头就走:“跟紧了,这回可别再迷路了!”   回到偏厅,不出所料,夏候熠已然等候在坐,见了她拱手微笑:“抱歉,怠慢了七小姐。”   舒沫浅淡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公子言重了。”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春日宴(一)   ?下雪了,乍看似乎落得并不急,随风轻舞着,‘欲’坠还羞,说不出的温柔缠绵。/非常文学/可一会功夫,就罩出白茫茫的一片,冷冽之气,直透人心。   养心殿的地龙烧到最暖,宫殿四角还摆放着四只烧得通红的碳盆,整个寝殿里暖烘烘的,恍如炎炎夏日。   皇帝半躺在龙‘床’上,‘胸’前横着一‘床’厚厚的缎面绒被,瘦削的双肩上披着明黄龙袍。   他脸‘色’腊黄,高高的颧骨上染着一抹病态的红晕,整张脸瘦得只剩一双眼睛,半开半闭,目光飘浮,若风中的残烛。   夏侯烨看着他,难掩讶异之‘色’。   皇帝年事已高,近年来龙体欠安,时有病患,他是知道的。   但两年前废旧太子时,皇帝尤‘精’神矍烁,杀伐决断毫不手软。   却不料,这一次见面,竟然老态毕‘露’,病弱如厮。   “咳咳~”皇帝轻咳两声,‘唇’边浮起一抹嘲讽的浅笑:“你瞧着,朕还能再活几天?”   “皇兄是‘操’劳太度,虚耗了心神。”夏侯烨心中一酸:“不过是普通的伤寒之症,好心调养,自会痊愈,何必出此不详之语?”   皇帝哂然一笑:“朕贵为天子,也逃不过生死大限,你素日最是洒脱,竟也落了俗套。”   夏侯烨并不擅长装腔做势,索‘性’默然不语。   皇帝轻哼一声,语锋忽地转为凌厉:“你可知罪?”   夏侯烨不慌不忙:“臣弟愚鲁。”   “朕数次传你,因何不归?”   抗旨不遵是大罪,夏侯烨低了头,字斟句酌:“彼时,臣弟在西凉境内,诏书不便送达,旁人又不敢拆阅,因此迟到战事结束才看到密诏。臣弟见诏后,即刻返京。”   “谁准你擅自对西凉发兵?”   “西凉内‘乱’‘波’及边境,臣弟奉旨镇守幽州,怎能坐视不管?”夏侯烨早有准备,冷声反驳:“皇兄即将二十兵马的指挥权‘交’给臣弟,臣弟便有权调度。”   “朕听到的,却是你因一‘女’子不惜以身犯险,引兵深入西凉境内,与赫连骏驰暴发冲突,继而爆发战争,引得生灵涂炭。”   “臣弟的妻子被仇敌掳去,岂能坐视不管?”夏侯烨不卑不亢。非常文学   皇帝抬起下巴,朝龙案前堆积的折子呶了呶:“那里,可都是参你飞扬跋扈,擅用兵权的。”   “臣弟最初带到西凉的,都是王府的家将,朝廷的兵马未动分毫。”夏侯烨面不改‘色’。   “西凉内‘乱’,你坐山观虎斗,待两败俱伤后,再乘机拓展疆土岂非更好?”皇帝只是身体有恙,脑子却依旧清楚得很,并不好糊‘弄’:“你为何舍本逐末,助赫连骏骁平‘乱’?是否其中,另有隐情?”   “皇上也是一代明君,不料目光竟如此短浅,实在让臣弟失望。”   皇帝却并不生气,微微眯起了眼睛:“哦?”   “不错,乘火打劫也许能多在短时间里多占一些土地,却由此种下了战争的祸端。一旦赫连骏骁平定了内‘乱’,立刻就会掉转枪口来收复失地,随之而来的就是永无止歇的纷争,百姓将不胜其扰。而臣弟这一战,不过折损数万将士,却能换来两国最少六十年的和平。从长远利益来看,孰优孰劣不是一目了然吗?”   夏侯烨从怀中掏出一份协议,‘交’予太监呈上去:“这是臣弟与西凉国主签订的两国谛结友好同盟,有生之年绝不向大夏宣战的协议书,请皇上过目。”   随‘侍’的太监接了国书,转呈皇帝过目。   皇帝道:“赫连骏骁已年近四十……”   夏侯烨淡淡地道:“以皇上的睿智,当不可能不知道,西凉的少主,就是小宇。”   因此,何必在他面前故做姿态,多方试探?   皇帝被他戳穿,竟也面不改‘色’:“好吧,且算你功过相抵,不赏亦不罚。”   夏侯烨哂然:“臣弟并不是来讨赏的~”   “你想要什么?”皇帝抬眸看他,瞳孔微微一缩,竟是寒意森森。   “臣弟……”夏侯烨张口,到嘴的话竟然说不出口。   皇帝那孱弱的身躯,仿佛风一吹就要散,下一秒种就会撒手人寰。   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也许真的要抱憾终身了!   皇帝也不催促,就着德公公的手,抿了口安神茶。   夏侯烨定了定神,缓缓道:“母妃,要臣弟代我向皇兄问好。”   皇帝的目光闪了几闪,凝眸望向他,幽黑深遂的目光喜怒难辩:“薛太妃,今年也五十有四了吧?”   “是~”夏侯烨垂眸,掩去心中情绪。   “她身子可好?”皇帝又问。   “别的还行,就是冬天雨雪多,关节酸痛的老、‘毛’病常犯。”   皇帝悠悠地叹了口气:“朕记得,她当年入宫,不过十四岁年纪,穿着一身纯白的宫装,一双眼睛明光四‘射’,顾盼间气度端严。一眨眼,四十年过去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呀~”   “皇兄的记‘性’真好,四十年前的事,还清晰如昨~”夏侯烨稳住心神,随意与他闲聊:“母妃却从未与臣弟谈起来初入宫的事~”   “薛皇后的亲侄‘女’,镇国将军的亲妹子,加上,本   身又明、慧大方,自然是万众瞩目。”皇帝似坠入回忆,微微一笑,目光变得温和柔软,似伤似怜:“可惜,终归是‘性’格太过刚强,锋芒毕‘露’……”   薛皇后比先帝大五岁,自然争不过宫中那些年轻美丽的妃嫔,又不愿扶持她人,致使大权旁落。   为巩固薛家在朝中的地位,思来想去,便把十四岁的薛素素送入宫中。   按理说,薛素素出身名‘门’,天赋聪颖,才华出众,在姑姑和兄长的耳濡目染之下,越发习练得心细缜密。   再加上薛家的‘女’子,容貌都很出众,这样文武兼备,刚柔并济的‘女’子,进入宫庭,获得圣宠,本是顺理成章之事。   可惜,她入宫时,先帝已经四十七岁,亲政二十年,深谙制衡之术。   薛家已出了一位皇后和一位将军,在朝中早已是炙手可热。   若然再出一个得宠的妃子,必然权势通天,无人可以辖治。   因此,早已起了打压薛家的念头。   虽然欣赏薛素素的品貌才情,却能忍着不去动她,只赐了个美人的封号,就此扔在宫中,任她自生自灭。   数年后,薛皇后病倒无法打理后宫,陈贵妃协理后宫,虽无皇后之名却行皇后之权。   薛家少了一个宫中强有力的支持,又在皇上的刻意打压下,果然渐渐江河日下。   薛素素纵有通天的本事,无奈先帝视而不见,也只能徒呼奈何。   她豆蔻年华,如何甘愿就此深宫寂寂,日日形单影只,默默老死?   更何况,宫中倾轧,不死不休。   就算她想宁静度日,别人也不会给她机会,见薛皇后缠绵病榻,薛家势微,往日奈何不得她的嫔妃自然乘机群起而攻。   以薛素素的心智,自然不会甘心坐以待毙。   恰巧,那年薛将军大胜西凉,皇上龙颜大悦,设‘春’日宴,大宴群臣。   薛美人着银‘色’锁甲,跨白龙马,在‘春’宴上与薛将军比箭。   虽然比箭结果稍逊将军一筹,但那夜,薛美人妩媚风流的体态,飒爽利落的英姿,却如天上皎皎明月,深深地镌刻在了无数男子的心版上,经年乃至终身不散……   他是庶出,母妃是自小服‘侍’先帝,先帝登基后封了婕妤。   自然无论如何争不过,陈淑妃和李德妃生的瑜王和赵王。   好在,薛皇后膝下无所出。   于是,他很自然地把目光放到了薛素素的身上。   本意想通过她,与薛皇后搭上线,不料年青男‘女’,一个自负智计却深宫寂寞,一个雄才大略却壮志难伸,两人相见恨晚,互生情愫。   初时还顾着彼此的身份,把情意放在心中,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半年后,薛皇后病故,薛美人失了倚仗,哀痛之下病倒在‘床’。   他心急如焚,夤夜偷入宫中探望,看着绵缠病榻,容颜憔悴的她,再难抑‘胸’中感情,终于向她倾吐了爱慕之情……   夏侯烨的心不禁咚咚狂跳起来,不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不敢重了,唯恐惊忧了他。   皇帝却久久不再说话,微垂着眼,象是沉入了梦乡。   德公公蹑手蹑脚靠过去,瞄了一眼,悄悄向夏侯烨做了个手势,示意皇上睡了。   夏侯烨无奈,只得起身出了养心殿。   PS:呼,皇上真不是人当的,从昨晚磨到现在,才磨了这么几个字。。 春日宴(二)   ?雪越下越大,飞飞扬扬,放眼望去,天地皆白。   夏侯烨神‘色’‘阴’郁,静静地站在雪中,看着这座华丽秀美的宫殿被大雪染得雪白,素净得让人心头压抑。   许是病中虚弱,失了警惕,以往狡诈如狐的皇帝,竟然顺着他的话题,谈起了往事,聊到了母妃。   而且,神‘色’之间一派温柔,这进一步加深了他的疑‘惑’。   他似乎已经触‘摸’到了皇兄与母妃之间那丝若有似无的情意。   可,疑‘惑’再深,终归只能是疑‘惑’,困扰他多年的问题,依旧没有答案。   而以皇帝的病势来看,象是挨不过这个冬天。也许,再不会有今天这样促膝长谈的机会。   更意味着,他永远得不到答案……   内‘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撑了一把伞过来。   夏侯烨冷冷一个眼风扫过去:“不必~”   内‘侍’尴尬一笑:“此地风大……”   “风再大,大得过西北?”夏侯烨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扔下内‘侍’涨得满脸通红,立在原地发呆。   刚进王府,就见一个小丫头在‘门’口探头探脑,瞧见他立刻撒‘腿’跑了。   巴图何等‘精’明,只见他眉峰微微一蹙,立刻笑着回:“那是出云阁的小丫头,象是在打听王爷啥时回府呢~”   “出什么事了?”夏侯烨本‘欲’先去怡清殿请安,听了这话,脚步一转,朝出云阁来。   昨日他打发了一个丫头出去,不知道母妃会不会把帐算在沫沫头上?   “能出什么事,”巴图抿着嘴笑,大了胆子调侃:“准是慧妃想你了呗~”   “胡说!”夏侯烨板着脸训斥,眉目间却不自觉地漾起一抹笑,脚下的步伐也不自觉地加快。   “是不是胡说,王爷见了慧妃,一问即知~”巴图暗暗松口气。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出云阁。   恰巧遇着银瓶拎着‘药’箱送林景回出‘门’,见了夏侯烨忙垂手让到一边:“王爷~”   夏侯烨心中一紧:“慧妃怎么了?”   林景回躬了身答:“只是受了些小风寒,略有不适。饮食上稍加调理,注意添减衣物,避免再次受寒就可,不必用‘药’。”   夏侯烨一听连‘药’都不必用,心下稍安:“孩子呢?”   “孩子略有些小,想是前段时间旅途劳累所致。不过,只要多吃就能补回来。孩子长个,主要在后期。”林景回道。   “嗯,辛苦了~”夏侯烨点头,急急进了‘门’。   舒沫已听到消息,出‘门’来迎他:“回来了?”   夏侯烨三步并两步迎上去,训道:“刚受了寒,不在屋子里捂着,又出来吹风!”   “屋子里闷得慌,出来透透气~”舒沫甜甜一笑,伸手去拂他肩上的积雪。   夏侯烨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她的手:“别碰,仔细凉着了~”   “哪有这么娇气?”舒沫鼻子一皱:“西北的暴风雪咱都‘挺’过来了,这点雪算什么?”   两人并肩进了屋,夏侯烨冷哧:“不算什么,林景回怎么来了?”   舒沫嗔道:“哪是我叫的,是她们瞎紧张~”   “不是奴婢紧张……”   舒沫一眼看过去,立夏心中虽有不服,也只得闭上嘴巴。   夏侯烨满腹心事,竟没注意两人的神‘色’,解了大氅‘交’到立夏手中,嘴里继续念叨:“身子越发沉了,多注意点准没错~”   “知道了,罗嗦~”舒沫笑着在‘床’沿坐下。   秋荷打了热水进来,给他净脸,秋雁送上热茶。   绿柳便使眼‘色’,赶大伙出‘门’。   秋荷有心想多留一会,眼睛盯着夏侯烨俊‘挺’的背影,嘴里道:“娘娘,周嫂做了酥油卷,豌豆黄,还有桂‘花’糕,要不要摆两碟?”   夏侯烨洗完脸,把帕子往铜盆里一扔,回过身来:“酥油卷太腻,吃了怕积食,豌豆黄和桂‘花’糕,各上一碟。”   “是~”没料到夏侯烨竟会搭话,秋荷喜得眉眼弯弯,脚下生风地退了出去。   舒沫看在眼里,也不做声,盘算着想个法子把人赶走,把规矩立起来,省得一般散沙,给别人可乘之机。   若是以前,顾着彼此的脸面,还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地装糊涂。   反正夏侯烨正眼都不瞧这些丫头,她们再***首‘弄’姿也是白搭。   但现在有了孩子,太妃又表明了不肯认——她想得很清楚,不管出于哪种理由,太妃都不能认这个孙子。   这时,若身边再放几个局心叵测的‘女’人,时不时地搅和,还真‘乱’得没法收拾。   她也不敢赌,因为输不起。   “想什么呢?”熟悉的气味袭来,夏侯烨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侧。   “在想,”舒沫嘴角微弯,嘲讽:“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小点心?”   夏侯烨伸手抚上她的腹部:“刚在‘门’口遇到林景回,他说孩子太小,嘱咐你多吃。”   舒沫回眸,哧地一笑:“呆子~”   夏侯烨明白过来,大掌倏地滑了上来,轻搔她的腋下:“好啊,敢拐着弯骂我?   ”   舒沫怕痒,咯咯笑着缩成一团,顺势就钻到他怀里:“不敢了,再不敢了……”   夏侯烨心中微‘荡’,搂着她正要亲,眼角瞥到一个人影,下意识抬眸,见秋荷手端糕点,手足无促地站在‘门’边。   “咳~”他轻咳一声:“东西放下。”   秋荷小脸绯红,垂着头疾步进来,颤着手将碟子搁到桌上,许是太紧张,碟子竟没放稳,掉了下去。   夏侯烨条件反‘射’,伸手就抄。   与此同时,秋荷也手忙脚‘乱’地蹲下身去,两下里一撞,一碟桂‘花’糕全数扣在她脸上。   秋荷吓得全身发软,顾不得抹脸,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求饶:“奴婢该死~”   夏侯烨瞧了,先是一愣,继而指着她大笑出声:“哈哈,快去洗洗吧,都成‘花’脸猫了~”   秋荷本以为打翻了糕点,必被责罚,不料竟惹得他开怀大笑,又听他语有关怀之意,当下心头鹿撞,爬起来往外就冲。   “哈哈,”夏侯烨笑着回过头来:“一天‘阴’霾倒让这笨丫头一扫而光了……”   舒沫冷眼瞧着,脸上一丝笑容也无:“很好笑,很开心,很爽?”   夏侯烨微一愣神:“生气了?”   舒沫冷着脸:“你说呢?”   他倒也干脆:“说吧,要怎么才能消气?”   舒沫左右瞧了瞧,指着院中的银杏树:“抱着树干大喊三声,我是猪。我就原谅你。”   夏侯烨眉一皱:“这个,难度太高了吧?还不如叫我跪下叩三个头。”   “真的?”舒沫眼睛一亮。   夏侯烨一本正经地道:“去祠堂跪祖宗。”   “滑头!”舒沫一指,戳上他的额。   他顺势握住,将她拉到怀中。   舒沫刚想挣扎“别动,就一会~”他嗓子微哑,如水‘波’冲击人的心房,每个字都沙沙的,磨人心魂。   “怎么啦?”舒沫心中微微一颤,忙回首去瞧他。   夏侯烨环住了她的腰,把头埋进她柔软的秀发中,不让她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舒沫不吭声,轻轻覆住他的手,温柔而安静地偎在他怀中。   两个人就这么依偎着,任时间悄悄流逝……   良久,夏侯烨终于放开她,‘抽’身退开。   舒沫反手握住他的手:“你有心事,是不能告诉我的吗?”   夏侯烨移开目光,不敢去看那双令他沉醉的眸子,无言沉默。   “没关系,”舒沫微笑,纤细的食指温柔地抚过他掌心那层薄薄的茧:“如果不方便,那就不要说。但是,当你需要分担的时候,不要忘记,我永远在你身边。”   回答她的依然是沉默。   死一般的寂静,静得连空气都凝固起来。   就在舒沫以为他永不会开口时,他低醇的声音忽地响起,带着犹豫,带着点悲凉:“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时间越久,找到答案的希望越渺茫。想要置之不理,又,放不下。”   皇兄时间无多,他又无法直接问母妃,真是进退两难。   舒沫侧头想了想,小心问:“是跟传位诏书有关吗?”   这件事怎么想都透着古怪,她早在心里推演过无数次,也隐约有过猜测,却不敢宣之于口。   现在看来,她并不是凭空想象。   “勉强算是吧~”夏侯烨沉默片刻,答。 春日宴(三)   ?“要我说,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舒沫想了想,道:“就算登山,正面上不去,可以退下来,试着从侧面爬。虽然走了弯路,终归是爬到了山顶。”   太妃并不是个虚词浮夸之人,既然特地派静萍来寻,并且强调手中有传位诏书。那么,为什么不试着从这份诏书上打开突破口呢?   夏侯烨沉‘吟’片刻,倏然而笑:“有道理~”   当晚子时,怡清殿忽然失火,值夜的婆子懵然醒转,小厨房里已是浓烟滚滚。   “失火了!”尖锐的叫声,刺破了静谧的雪夜。   静萍第一个冲进太妃的寝宫:“失火了,快,大家都起来!”   初晴,初雪跳起来,手忙脚‘乱’地‘侍’候太妃穿衣。   “火从哪烧起来的?”太妃还算镇定。   静萍推开窗子,一股浓烟立刻漫了进来,太妃呛得咳了起来。   她急忙掩上:“到处都是烟,火势看起来不小……”   初雪几个年纪小,哪见过这种场面,心咚咚‘乱’跳,心急慌忙地,抓了这件,丢了那样。   傅嬷嬷,季嬷嬷也先后赶到,见几个丫头正忙着收拾细软,顿时气往上冲:“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东西!赶紧护着太妃出‘门’!”   “睿王,”太妃记着儿子,急急嚷:“有没有人通知睿王?”   静萍抓起‘床’头架上搁着的狐裘,披在老太太肩上,扶了就走:“承运殿离得远,火应该烧不到那边。”   “王爷这会应该正往这么赶呢~”傅嬷嬷几个簇拥着她离开寝殿:“说不定呀,咱刚一出‘门’,正巧跟王爷碰上~”   出了‘门’,只见到处都是浓烟,熏得眼睛都睁不开。   ‘侍’卫扑役们从四面八方朝怡清殿奔来,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季嬷嬷瞧着心惊‘肉’跳,抚着‘胸’口直嚷:“阿弥陀佛~”   “王爷怎么还没来?”翠墨急得跳脚:“莫不是给慧妃……”   静萍冷冷看她一眼,翠墨只知失言,吓得闭了嘴闪到一边。   静萍挽着太妃的臂,柔声道:“看样子,火一时半会扑不灭,奴婢伺候着你到承运殿歇息吧~”   “等等~”太妃觑着滚滚浓烟,忽地挣脱了静萍的手,铁青着脸往回走。   “太妃,万不可以身涉险!”众人骇了一跳,齐声阻止。   “暖轿来了,请太妃上轿~”静萍急急道。   太妃冷凝着脸,再望了一眼身后‘乱’成一团的人群,弯腰上了轿子:“也好,本宫且去承运殿等着他!”   暖轿一路疾行,很快进了承运殿。   陈安早已等在‘门’边,急急将太妃迎进寝殿,问安,上茶……等等一番忙碌后,这才悄然退下。   由始至终,夏侯烨竟然没有‘露’面。   季嬷嬷心中暗自嘀咕,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   太妃脸‘色’十分难看,却难得得并未发火质问,只默默地宽衣睡了。   安顿好老太太,留下几个值夜的丫头,众人也都悄悄散去。   傅嬷嬷和季嬷嬷的身份,值夜这种粗活,自然轮不到她们,不但轮不着,住处还比一般的丫头们要‘精’致些。   窗前一名锦袍男子双手长身‘玉’立,笔直修长,寒风鼓‘荡’,吹起黑缎织金大氅,吹得发丝微‘乱’,浑身散发出森冷的寒意。   只一个背立的姿势,竟站出了睥睨万物之态。   季嬷嬷又是吃惊又是讶异:“王爷,你怎么在这?”   夏侯烨缓缓转身,眸光瞬间冷厉如箭:“你说呢?”   “呃~”季嬷嬷头皮一阵发麻,脑子里飞快思索,嘴里恭敬地道:“老奴愚钝,请王爷明示~”   “愚钝?”夏侯烨轻哼一声,袍袖一挥,一卷黄绫自袖口飞出,飘飘‘荡’‘荡’地落在季嬷嬷的脚下:“你做何解释?”   风吹得灯笼摇摇晃晃,昏黄的光线从身后斜照过来,映得地上黄绫的字迹越发明明暗暗,模糊不清,但起首四字“奉天承运”依旧清晰得刺目!   季嬷嬷骇得退了一步,失声道:“传位诏书!”   嚷完,忽觉不对,急急抬袖掩‘唇’,满面惊恐地瞪着他。   夏侯烨冷笑:“你果然见过。”   季嬷嬷定下心来,缓步进了房,找了张椅子坐下:“今晚的大火,想必是出自王爷之手了?”   夏侯烨紧紧地咬着‘唇’,眸中有两簇火在跳跃:“不打算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季嬷嬷淡淡地道:“以王爷之睿智,简单一份传位诏书,难道还需要老奴一一为你解答?”   夏侯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   忽然,他的目光温和下来,叹了口气,甚至有几分劝告的意思:“别‘逼’本王,跟母妃撕破了脸,心疼的还是你老人家~”   “王爷!”季嬷嬷尖叫起来:“你想做什么?”   “不想本王做什么,就最好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夏侯烨森冷的目光,落在了‘门’口那份诏书上:“为什么,诏书上盖的,是敬王的印章?”   敬王,是天启帝登基前的封号。   换言之,敬王在登基之前,就已经为他立下   了传位诏书!   “太妃苦心孤诣,谋划了一辈子,就是为了扶王爷上位。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季嬷嬷又是愤怒,又是伤心。   “本王只想知道真相~”夏侯烨神情冷淡,平静的语气下,有极可怕的寒意。   季嬷嬷长叹一声:“小姐不过是跟敬王做了个‘交’易,她助敬王登基,敬王保王爷母子平安,并约定百年后,将皇位传给王爷。”   “就这么简单?”   季嬷嬷握着拳头,‘胸’口起伏不定,显见十分愤怒:“为了这份诏书,小姐忍辱负重,耗尽心血,牺牲了一辈子的幸福!王爷怎能轻飘飘地说出简单二字?”   夏侯烨眉心一跳,冷冷道:“是忍辱负重,还是红杏出墙,逆了天伦?”   “王爷!”季嬷嬷愕然惊嚷:“你怎能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话?”   “让他说!”   “小姐~”季嬷嬷蓦然转身。   傅嬷嬷扶着太妃颤巍巍地站在身后,面‘色’惨白如雪。   母子二人无声对视。   一个幽明晦暗,一个喜怒莫辩。   “先扶小姐进去吧,我去烧壶热茶~”傅嬷嬷轻轻叹了口气。   太妃冷声道:“大半夜的,喝什么茶,上酒!”   看来,这注定要是个不眠之夜了。   季嬷嬷上前,‘欲’扶太妃,被她一把拂开:“本宫还没老到走不动~”   她讪讪地垂着手,默然立在身后。   傅嬷嬷抱了一坛千日醉,拍开酒封,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她伸手去取茶蛊,太妃眉心一蹙,傅嬷嬷抢先道:“你一把年纪,莫还要跟王爷在酒量上较个高下吗?”   夏侯烨脸一红,不情愿地道:“母妃身子不好,不宜多饮。”   傅嬷嬷不知从哪变出一只‘玉’碗,满满斟了一碗,顺着桌面推过去,似笑非笑地道:“王爷海量,奴婢就不劝了。”   “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本宫。不需要拐弯抹角,恩威并施地去‘逼’慕红。”太妃眸光犀利,话锋如刀。   夏侯烨将一大碗酒灌进喉咙,半是‘激’昂,半是悲伤地道:“儿臣只想知道,这么多年,有没有叫错父皇?”   “王……”   太妃抬手,阻住季嬷嬷的惊呼,平静地道:“你自然是父皇的孩子,还有别的吗?”   夏侯烨咬着‘唇’,倔强地望着她。   “怎么,”太妃轻笑,目光似讽似叹,竟没有多少伤心:“母妃的话,你不信?还是说,你心里,其实更希望做你皇兄的儿子?”   “母妃!”夏侯烨蓦地目光一凛,眼中是熊熊怒火:“儿臣是认真的!”   太妃脸一沉,反问:“母妃难道是在虚词敷衍?”   夏侯烨迟迟不肯做声,闷头喝酒。   太妃握着杯子的手渐渐开始颤抖,双眼中慢慢‘荡’起了漩涡,满眼都是悲伤。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若你问是谁的儿子,答案只有一个。若你问母妃与你二皇兄之间是否曾经……”   “小姐~”傅嬷嬷和季嬷嬷同声惊呼。   太妃仰头将酒一饮而尽,似也将满腹的眼泪和心酸都吞了去,杯子啪地一声轻轻地搁在黄‘花’梨木雕就的桌子上,撞出清脆而绝决的声音。:   她静静地凝视着他,眼里是锥心刺骨的冰寒,也是空无一物的苍凉:“是,你猜得没错。我,薛素素的确爱过夏侯炯。”   PS:俺今天请了病假,嘿嘿,下午码了一章,晚上还有一章。 春日宴(四)   ?一室寂然,连烛火都似乎不再跳动,变得越来越暗。/非常文学/   “那又怎样?母妃也是‘女’人,也曾年轻过。你能为了爱一个‘女’人,抛弃高堂老母,荣华富贵,母妃难道就连做梦的权力都没有了?”太妃紧紧地握着拳,想要以此缓解身体的颤抖,盯着夏侯烨的目光却亮得惊人:“母妃这一生,也就只做了这么一次梦……”   它是那么华丽,那么短暂,那么的痛彻心扉,带给她一生都无法愈合的伤痛。   时隔三十年,她以为心中的伤痕早已平复,以为可以将这痛苦深埋在心底。   “我本以为,就算世人再疑我,伤我,诽我。至少你该敬我,护我,爱我,坚定不移地相信我。没想到……”   却没想到,伤她最深的却是含辛茹苦,不惜牺牲一生的幸福,养大的儿子!   这一刻,巨大的痛苦啃噬着心灵,仿佛又回到了那一个寒冷的‘春’夜……   “小姐~”季嬷嬷上前,扶住太妃的手。   太妃头也不回,笔直地走了出去。   “王爷,你好糊涂!”傅嬷嬷气极摇头。   夏侯烨满脸颓然,退后一步,跌进椅中,全没了之前的咄咄‘逼’人。   傅嬷嬷轻叹一声,斟了一杯酒给自己,又替他把酒满上:“也难怪王爷会多想,宫中本是是非之地,无风也要掀起三尺‘浪’。更何况,小姐和皇上的确曾两情相悦。虽说发乎情,止乎礼,但那样的身份,那样的环境……”   世人都以为皇上忌惮薛家势大,故意冷落薛素素,纳进后宫十年仍未宠幸。   却不知这种情况,其实是薛素素自己选择的。   先帝天纵奇才,岂会惧怕外戚势大,连妃子都不敢宠幸?   当年心高气傲的薛素素,并不甘心做薛皇后争权夺利的棋子,嫁给比自己父亲年纪还要大的男人,老死宫中。   她表面顺从薛皇后乖乖进宫选秀,暗中却与先帝约法三章。   明确表示,在帝后的这场权利对奕中,站在先帝这边。   充当先帝的眼线,帮他出谋划策,助他打压薛家的气焰。非常文学唯一的条件,就是先帝殡天之后,放她出宫。   因为薛皇后的原因,太妃很小便出入宫庭,先帝可说是看着她长大。   对她的感情,极实很复杂。   既有父辈对晚辈的疼宠,又有男人对‘女’人的欣赏,更有帝王对人才的爱惜。   因此,她这番看似胡闹的要求,先帝竟然默许了。   她既心向自由,他也不愿意将她一生束缚在这华丽的金丝笼中。   当然,还有一部份原因,是他做为一个帝王的骄傲。   他不屑,也不愿意用权利去得到她。   曲意奉承,刻意乖顺以此争宠邀幸的‘女’人,在后宫里还少吗?   薛素素的出现,着实令人眼前一亮。所以,他愿意陪她玩这个游戏。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她的臣服,心甘情愿地投入他的怀抱!   在这种矛盾的心情里,薛素素度过了十年看似平静的后宫生涯。   从而在那一年的‘春’日宴,遇到了生命中的魔星——夏侯炯。   两人的相遇,偶然中又存在着必然。   做为皇子,本来薛素素对敬王夏侯炯应该不陌生,可他是皇长子,成年后即去了封地。若不是那一年的‘春’日宴,两人这一生也许永远不会有‘交’集。   当然,也不排除,先帝殡天之后,两人再相遇。如果那样,或许整个人生,乃至大夏的权利格局都要重新改写……   但那时的敬王,雄心勃勃,满腹的才华无处施展,空顶着皇长子的名头,在朝中孤军奋战。   薛素素的美丽和才情,论起天下形势,朝中局势,每每独到的见解都让他眼前一亮。   惊佩欣喜之余,难免起了别样的心思。   她是薛皇后的侄‘女’,镇国将军的妹妹,谈论政事眼光见解都很独到。   虽不得宠,位份也不高,可后宫中也没有人敢小觑她,因常‘侍’奉薛皇后,故先帝与她见面的机会非常多。   宫中经常与听到先帝与她对奕,品茶,气氛微妙的谈论,地位相当超然。   而更妙的是,薛皇后本身并无所出,养在她名下的吴王十二岁时不幸自马上摔下,身有残疾,继承大统无望。   若是他能说服她乃至整个薛家,旗帜鲜明在站在他身边,何愁大事不成?   薛皇后病故不到半年,很快镇国大将军薛启夫‘妇’又双双阵亡。   噩耗传来,宫中皆是势利之人,难免墙倒众人推。   太妃与先帝的口头约定,连薛皇后都不知情,何况敬王?   他想着与薛素素的感情不可能有结果,便寄希望太妃能助他成就大业,自然免不了明里暗中多次提及。   薛素素是个极高傲的人,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更不容许自己失败。   眼见他视权力比感情重要,将自己排在皇位之后,如何能忍?   遂决定挥慧剑斩情丝,抢先把窗户纸捅破,跟敬王谈起了条件:“助你登上大位可以,但你百年后要把皇位传给我的儿子。”   她想得很清楚,她已经二十四岁,年华老去,青‘春’不再。   而先帝的身体看上去还很健康,既便等到他殡天后,真能如约还她自由,也已人老珠黄。   既然这辈子注定了要孤苦一生,倒不如放手一博,替自己的儿子挣份好前程。   但先帝那时虽说老当益壮,毕竟已近‘花’甲,怕是没法等到她的孩子成年。   其他的皇子都已成年,她就算再厉害,再会谋划,幼子寡母,又如何争得过那些羽翼丰满的皇兄?   几夜不眠,多方考虑,终于想出了折衷的法子。   至于敬王,只要能登上皇位,百年后传位何人,自可慢慢可图谋划。   薛素素的提议对他,可说有百利无一害。   两人一拍即合,也就有了那份盖着敬王印鉴的“传位诏书”。   敬王若不能登基,则这份诏书自然毫无意义;一旦他登上九五身披龙袍,则在他百年之后,她便能执此诏书,扶自己的儿子上位。   这份诏书,将她和敬王的利益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将敬王最后一点疑心尽去,却也将薛素素的心伤了彻底。   签下诏书的当夜,她便去了御书房,主动向先帝献身。   这便是备受后人诟责,在大夏后宫中广为流传的:薛贵妃自荐枕席。   先帝已等了她十年,对这个投怀送抱的机会,自然不会傻到往外推。   二十四岁的薛素素,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又刚经丧亲之痛,断情之伤,偏又不肯向命运低头,誓要将一切轻贱她之人踩在脚下,于楚楚可怜中越发散发出不可言传的风韵。   一年后,夏侯烨出生后,薛素素顺利晋升贵妃之位。   自此,薛贵妃专宠,风雨飘摇中的薛家东山再起,朝中风云诡谲,再起‘波’澜……   到于后来,薛素素突然失宠,则是先帝年事已高,意识到再护不得她们母子,怕过多的宠爱反而将他们置于风口‘浪’尖,遂有意冷落,让他们淡出世人的视线。   薛素素暗中则加紧了与薛大将军的旧部联络,终于等到一个绝佳的契机。   先利用众皇子苦候多年,先帝又不肯立太子,天意难测,人心思变,焦躁不安的心理,派人四处散步谣言,鼓动燕王,瑜王,赵王三王联合起兵造反。   再建议先帝派实力最强,继位最炙手可热的成王去平‘乱’,等双方实力消耗得差不多时,借三王之手除掉成王。   余下三位王爷里,唯有敬王最具实力,此时再派敬王出面收拾残局,便顺理成章。   以他的雄才伟略,再加上薛家军的勇猛,很快平息了三王之‘乱’。   次年先帝病逝,敬王登基。   他登基后,便按协议将夏侯烨送到幽州。目的,自然是避开京中的明枪暗箭,休养生息,等候机会……   傅嬷嬷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小姐为了王爷,忍辱负重,一生孤寂,谋划半世。王爷就算不能理解,也不要辜负了小姐的期望,任她一生心血付诸东流才好~”   夏侯烨恍若未闻,只深深地埋首于掌中,心脏犹如被尖刀刺中,窒息般地‘抽’痛。   母妃呀母妃,为什么母子明明互相爱着,却总是相互伤害?   他的猜疑,究竟伤了她多深,她又是怀着怎样绝望而悲愤的心情离去? 宫变(一)   ?孙姨娘被她笑得老脸一红,瞪了她一眼,嗔道:“知道夫人带你们去干嘛吗?”   “替老夫人祈福呀”舒沫张大了眼睛,一脸纯真地看着她【官家庶女(大结局)宫变(一)章节】。   “这话你也信?”孙姨娘很是不屑。   “信不信都得去,有区别吗?”舒沫学她的语气反诘回去。   孙姨娘气结,瞪了她一好一会,见她眼里浮起无数狡黠的星光,慢慢醒悟过来:“你猜到了?”   舒沫撇撇嘴:“就算本来猜不到,六姑娘投了湖,娘再这么一问,傻子也该觉悟了吧?”   永安候府看似一团和气,实际上大房和二房的明争暗斗由来已久。   既然大夫人已拿六姑娘开刀,想通过詹事府的路搭上太子这条线,没道理二夫人守着三位正当年的庶女不做任何表示吧嗉?   “你明白就好”孙姨娘松了口气,越发压低了声音道:“我打听过了,男方是兵部侍郎邱大人的嫡三孙,今年二十一岁。这是个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舒沫未置可否。   这门亲事,表面看起来,确实比嫁给年纪如父辈的男子当续弦要好了太多,但她从来不信天上会掉馅饼。   既有如此显赫的家世,拖到二十一岁还未订亲,必然也是有原因的。   “你放心,”孙姨娘见她不说话,忙道:“我都打听过了,这邱公子聪明伶俐,就是性子有些不羁,喜欢交结朋友,无心向学,至今没有功名。但以邱家的权势,日后捐个前程,领份俸禄还是小事一桩的。”   舒沫了然一笑暗。   说白了,这位邱公子就是一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   “成不成,你给句话,别只笑呀”孙姨娘瞧了她的笑容,便有些着急:“邱公子青春少艾,不傻也不残,家世又好,守着公中的份例,不必当家理事,操那操不完的心,也算一辈子衣食不愁了。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谁让她是个姨娘呢?托生在她肚子里,少不得,只能委屈一二了。   舒沫哧地笑出声来,慢悠悠地道:“娘,不必嫁给他,我亦不缺吃穿。”   孙姨娘伸指戳她脑门:“你呀,别仗着有点小机巧,便把眼睛长在头顶上!咱们女人就算再能干,做得再好,也不如嫁得好!”   “行了,我有分寸。”舒沫敬谢不敏,含糊应了下来,从多宝阁里拣了一卷纸塞给她,便催她出门:“这是新图,你收好了。时间不早,你也该回去了,省得别人嚼舌根。”   “你机灵点,见到邱老夫人可别再象根木头似的杵着”孙姨娘碎碎念着走到门边,忽地停步,从怀里摸出一物往她手上一塞:“哪,你要的东西。”   舒沫接在手里,却是一本线装书,封面上蓝底黑字,写着《烈女传》。翻到中间一瞧,却画着各式毒草毒虫,正是她找了许久的《毒经》,当下眉眼弯弯,轻快地道:“孙姨娘慢走,立夏,送送姨娘”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在线阅读。 宫变(二)   ?普济山,位于京城西郊四十里外的红池县【官家庶女(大结局)2章节】。山下千倾良田,山上十里桃林,普济寺隐于白云深处,在满山的苍翠中偶然探出一片青墙碧瓦,配上悠悠的梵唱,堪比世外桃源。   普济寺是千年古刹,又挨着帝都,千百年来一直受着皇亲贵胄们的追捧,香火极为鼎盛。   初八那日天气晴好,寺中桃花盛开,京中达官贵人前来赏花礼佛者络绎不绝。   李氏带着一众丫环婆子来普济寺祈福,自有管家先行打点,进来报了永宁候府的名号,便有小沙弥引着众位女眷前往北院精舍休息。   舒沫洗了把脸,出来便见舒潼在那里与小沙弥争执:“我们永安候府次次来都住南院,这回怎么换北院了?”   小沙弥脸上堆着笑,不卑不亢地道:“不好意思,今日人多,实在是安排不了,只好委屈诸位施主了。”   舒潼越发得理不绕人,尖着嗓子道:“岂有此理!满寺的香客,凭什么单单要我们委屈?”   小沙弥眼中浮起轻蔑之色,嘴里依旧客气地道:“小僧只负责接引,施主若有不满,可找住持师叔投诉。”   李氏在房里听到,早已气得面色发青,文竹忙拿了两枝簪子出来,笑道:“四姑娘眼光好,帮我瞧瞧,哪枝更衬夫人的服饰?嗉”   舒潼见有机会巴结夫人,这才放过小沙弥,忙不迭地凑过去,仔细瞧了一回,笑盈盈地道:“这枝紫玉兰嵌银珠的双股簪挺好,素雅又高贵。”   文竹见小沙弥走了,当时便敛了笑容,将簪子往袖子里一收,转身便进了夫人房中,竟把舒潼直接晾在了院中。   舒潼愣住,整张面皮慢慢涨成猪肝色。   她再愚钝,也知是自己要求换房的事惹怒了夫人,当下再不敢乱动,老老实实呆在房中,直到寺中准备妥当,着人请各人去殿中做法事才出门。   法事自有和尚去做,她们不过是应个景,依着辈份上了香,李氏添了香油钱,便被慧明禅师请去偏殿喝茶。   坐了不一会,一个小沙弥进来,冲李氏躬身行了一礼,道:“二夫人,邱夫人在外面看到永安候府的马车,打发人过来问,可否请二夫人喝杯茶。暗”   李氏忙站起来:“这里有现成的茶,烦小师傅请邱夫人移架曲尊吧”   小沙弥退走,李氏瞥一眼舒潼,淡淡地吩咐:“一会邱夫人来了,大家都机灵些,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失了体面事小,让人笑话咱们永安候府没有家教就不好了。”   舒潼不由得面上发烧,低了头死死地盯着鞋面,大气都不敢出。   不到盏茶功夫,环佩叮当声起,一群丫环婆子,簇拥着一位中年美妇缓缓而至。   李氏带着几位姑娘,满面堆欢地迎了上去:“不知姐姐今日也来寺中,本应前去给姐姐请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宫变(三)   ?进了门,李氏见邱夫人身边跟着个一身银红,配着鹅黄挂着绒球的缎面绣鞋,头上梳着双丫髻,佩戴着两朵宫制绢花,一双乌黑的眼睛,顾盼间灵动俏皮的少女,笑问:“令媛可真是个美人胚子”   想来邱夫人怕场面尴尬,特地带了女儿过来,使气氛更加自然【官家庶女(大结局)3章节】。   “是小女雅云”邱夫人的眼睛在舒家三姐妹的身上转悠,嘴里笑道:“哪有妹妹好福气,女儿个个出落得如花似玉。”   “不过是蒲柳之姿,没见过什么世面,倒教姐姐见笑了。”李氏笑着自谦了几句,又招呼舒潼几个:“愣着什么,还不快给邱夫人见礼。”   一团忙乱之后,邱夫人和李氏依宾主之礼坐下,。   邱夫人一边和李氏聊着茶经,一边在心中盘算。   七姑娘木头木脑,胆小怯懦,一直垂头望着脚尖,连五官都没瞧得清楚,这样的女子娶回去,只怕儿子连眼角都不会去瞄一眼,根本镇他不住;   四姑娘倒是美丽活泼,但一看就是个要强的,若嫁过来就想着争权夺利,挑事拨非,只怕要闹得家宅不安。   瞧来瞧去,五姑娘模样也还周正,性子温婉,举止落落大方,勉强入得了眼。   她拿定了主意,便冲邱雅云递了个眼色嗉。   邱雅云会意,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邱夫人便板起了脸“怎么越大越没规矩了?!”   “娘”邱雅云便扭着腰肢,神色娇憨地道:“你们说茶,我又不懂,闷死我了”   舒潼哧地一声笑出来,察觉不妥,忙掩住了唇。   “倒是我想得不周”李氏虽不知邱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也只能照着她的脚本走,温和地道:“得,四丫头,你们几个也别干坐着了,陪雅云一起到外面转转吧”   邱夫人顺水推舟,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被我惯坏了,妹妹莫要见怪暗”   “难得雅云直率天真,我倒是挺喜欢”李氏自然拣着好听地说。   “天色不早,就在寺中转转便好,莫要走远了”邱夫人又扬声叮嘱了几句。   “哎”雅云脆生生地应了,亲热地挽起舒沣便走。   四个女孩子都是十四五的年纪,没了大人的拘束,可自由赏玩,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舒沫慢吞吞地走在落在后面。   邱夫人此行的目的,雅云小姐不可能事先半点也不知情。在这样的场合,做出如此既不合时宜,又失礼的行为,是何道理?   莫非……   她生了疑惑,左右瞟了一下,瞅见不远处的香炉,心中已有了计较。朝立夏使了个眼色,待她离开,这才“哎哟”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双手顺着前冲之势一挥,广袖将立在桌上的香炉打翻在地!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宫变(四)   ?“哎呀【官家庶女(大结局)4章节】!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当着邱小姐的面,舒潼跺着脚,觉得舒沫丢光了舒家的脸面,脸色自然很不好看。   “七妹,没摔着吧?”舒沣弯下身子去掺她。   “我没事”舒沫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满面绯红地低头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嗉。   好在香炉是黄铜所铸,掉下来并未摔破。只是舒沫跌了这一跤,再一顿乱拍,已是满身香灰,手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了。   邱雅云掩着鼻,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避开扬起的灰尘。   “七妹赶紧回房,让立夏侍候你洗漱一下吧。”舒沣柔声道。   “失陪了”舒沫怯生生地道了歉,提着裙子急匆匆地穿过大殿,往设在后面的精舍跑去。   一直到进了北院精舍舒府包下的跨院中,没了外人,舒沫这才放慢脚步,低头瞧一眼脏污的外裳,摇摇头,笑了。   顺着长廊走到最底部,发现房门竟只是虚掩暗。   她微微一怔,一边笑,一边推门而入:“立夏,你办事倒是越来越利索了,竟比我还……”   门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冷不防搭上了她的肩。   “谁?”舒沫低叱一声,下意识便要回头。   大掌掩住她的唇,一道阴冷狠戾的男声已在耳畔沉沉响起:“别动,也别吱声!不然,我捏死你!”   舒沫闻到血腥之气,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恐激怒了他,忙不迭地点头,表达合作之意。   男子用力一推,森冷地警告:“别回头,也别想耍花样,否则……”   舒沫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冲,整个人撞在墙上,疼得眼冒金星。   耳边,嘶地一声,已传来男子撕扯衣裳发出的声音。   得,昨天才领到的雪缎压金线的百褶裙就这么报销了。   回头,还得绞尽脑汁,想个理由应付李氏。   舒沫苦笑,好心地给出建议:“裹伤最好是用绵布,那个才吸水”   这人看来,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只知挑贵的,不会选对的。   “闭嘴!”男子忍着痛,暴喝一声。   舒沫只得顺从地闭紧嘴巴。   看他的样子,不象是来劫色的。怕是让人追得狠了,狗急跳墙,蹿进了精舍。   也算她倒霉,分到这间最靠围墙的房子,摊上这破事。   哎,早知这样,她还不如象个傻子似地被人拉来拽去地任人参观,品头论足。   不知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   眼下最明智的作法,当然是装隐形人,只盼这人处理了伤势,便会自动消失。   正打着如意算盘,忽听外面急促的脚步声起:“小姐,小姐……”   悉簌声立刻中断,脑后风响,陌生男子迅速贴了上来,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横在了她的颈间。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宫变(五)   ?舒沫苦笑,低低解释:“是我的贴身丫头”   “叫她走【官家庶女(大结局)宫变(五)章节】!”匕首往前又递了一分,寒意沁入肌肤。热热的液体顺着衣袖,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濡湿了她的外裳。   舒沫一怔,偏头去看:“我略懂一点医术……嗉”   “别动,动就要你的命!”低沉的警告入耳。   不等舒沫作出回应,立夏已推门而入:“小姐,摔得……”声音在瞧清门后诡异的情形时嘎然而止。   “闭嘴,拴门!”舒沫低喝一声,将她即将出口的尖叫堵回去。   几乎与此同时,肩上一沉,叮地一声轻响,匕首从男子手上滑脱,落在地板上。   立夏条件反射地跳回去关上门,转过头来,颤着手指着她“你,你居然藏了个男人!”   “还不快搭把手?”舒沫嘴角抽了一下,腾出一只手将伏在自己肩上的男子一掌推靠在墙上暗。   “血!”立夏后知后觉,白着脸叫出声来:“小……”   “不是我的”舒沫抢在她发狂之前赶紧申明。   “这人是谁?”立夏这时才想起顶顶重要的问题。   “拜托,你能不能先把人搬走?沉死了!”舒沫实在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丫头的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些!   立夏极不情愿意走过来,双手穿过他的两肋,将人架着扔到地板上。   舒沫吐出一口气,揉着酸痛的肩膀,瞄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   他身材极高,一身黑色的蜀锦,镶着金线,看起来价值不匪,黑巾蒙面,即使是躺着,仍然有着强大的气场。   “倒是人模狗样,可惜,脑子不好使”舒沫低低地嘲讽。   就算是深夜出行,这衣服都是个累赘,何况是大白天在游人如织的寺庙?没给人砍死,算他命大。   “你从哪看出来?”立夏很是稀奇,说着话就想去掀他的黑巾。   “别碰他!”舒沫厉声喝止。   “为什么?”立夏吓得差点弹起来。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舒沫冷冷瞥她一眼。   ”小姐”瞅着躺在地板上的陌生男子,立夏开始发愁:“现在怎么办?”   “凉拌”舒沫蹲下身子,捡起掉落地面的匕首,手起刀落,一刀挑破了他的衣裳。   “小姐”立夏骇了一跳,尖叫着掩住了脸,不敢看。   “果然是下了毒的”舒沫以刀尖蘸了点血放到鼻间轻嗅一下,淡淡地道。   立夏立刻放下手,探过头去瞧。   见那男子左肩坦露,一道血痕从左肩直到背部,若再深几分,几乎可以将他整条左臂卸下来。伤处肌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粘稠的血液凝在伤口,呈深黑色,散发着淡淡的甜腥的味道。   立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下两腿发软。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宫变(六)   ?舒沫倒象个无事人一般,快步走向里间,从包裹里取出《烈女传》【官家庶女(大结局)宫变(六)章节】。   “小,小姐”立夏亦步亦趋地跟着,上下牙直打颤:“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确定他中的是什么毒,得找找”舒沫头也不抬,努力翻着书页嗉。   不是吧,小姐要现学现卖?这可是一条人命,不是小猫小狗!   “咱们,还,还是报官吧”立夏被她噎得直翻白眼,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建议。   “去提些热水来”对于这种白痴的问题,舒沫习惯性地选择忽略。   一旦报官,不论这男人是以何种原委出现在她的闺房,等着她的都只有二条路。   一:上吊;二:嫁给他做妾。前提还得他不死,并且认可,否则按第一条论处。   立夏认命地点了点头,跑到门边侧耳听了听,确定外面无人,这才拉开一条门缝,闪身挤了出去,“你小心些暗”   去要热水倒没受什么刁难,才一会功夫,永安候府的七姑娘在大殿撞翻了香炉,摔了个嘴啃泥的消息已传得人尽皆知。   立夏顶着一片讥嘲加同情加鄙夷的目光,领着两个小沙弥挑了一担热水回了精舍。   “多谢小师傅”在走廊上,立夏摸出银锞子打赏。   小沙弥神情古怪,且走且回头,目光闪烁。   “小姐,”立夏不察,提了水进门:“水来了。”   舒沫埋首书页,充耳不闻。   立夏只得认命地帮陌生男子清理了伤口,又找出干净的中衣撕开来备用。   忙完这一切,舒沫一脸兴奋地道:“啧,原来是马钱子”   “这么说,他有救了?”立夏一喜。   “我又没有药”舒沫两手一摊,把《烈女传》扔到一边。   那她还研究得那么起劲干嘛?   立夏直翻白眼。   “现成的病例,不用白不用”舒沫难得好心地给予解答,走过去,在他伤口又划了一刀,直到伤口流出鲜血,这才收了手,心情愉悦地进到内室更换衣物:“行了,你帮他把伤口包起来吧”   “这就行了?”   “行不行,要看他的命大不大,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片刻后,舒沫换了衣服,步履轻快地走出来:“时间到了,去吃饭。”   “就这么走?”立夏一脸犹疑。   “再不出门,文竹就要来催了”舒沫笑了笑,把她强行拽出门。   刚一踏出房门,黑衣男子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眸中一抹厉声,十分骇人。   几乎与此同时,从后窗跳进来两条人影,皆着一身紧身的深色箭袖衫,躬着身子跪倒在地:“属下护主来迟,请主上责罚!”   “哼!”男子冷哼一声,面露狠戾之色:“回去再跟你们算帐!”   两人不敢吭声,一左一右扶了男子,跃出窗子,翻墙而出,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大结局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官家庶女()章节】。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嗉”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暗”   三姐妹俱是一怔。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番外:001我好象,要生了~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官家庶女(大结局)番外:001我好象,要生了~章节】。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嗉”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暗”   三姐妹俱是一怔。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番外002我有儿子了~   ?晚饭是邱夫人请,斋菜便摆在了西院【官家庶女(大结局)002章节】。   舒沫到的时候,恰好赶上入席,给二位长辈见了礼,便上了桌,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   李氏见她面色苍白,就去看文竹,文竹悄悄递了个眼色,却是有话要回,只是不便当众相告的意思。   当着外人的面,李氏纵然心中狐疑,也不好细问,只得淡淡地说了句:“有长辈在,下次可要早些,不可失了礼数。”   “是”舒沫恭敬地应了,手放在膝上。   李氏不问,邱夫人更不能问,只好装做不知,面上笑容不减:“人齐了,上菜吧”   普济寺的斋菜远近驰名,沙姜素鸡片,麻香菠菜,韭菜炒银牙,佛跳墙……等等都是极有名的招牌菜。   舒沣性子稳重,有外人的场合更怕多说多错,只挂着矜持柔和的浅笑,斯文地吃菜。舒沫更是成了锯了嘴的葫芦,闷头吃饭。   舒潼,这小半天的时间里已跟邱雅云混得很熟,在邱夫人介绍菜式时,会偶尔凑趣地搭句腔,这才使饭桌上不至于太过沉闷。   饭后,大家在偏厅喝着普济寺自产的云雾茶,嗑瓜子,吃糕点嗉。   舒潼是个精明的,有六姑娘的事在前面,邱夫人来得既突兀,态度又暧昧,便猜了个七七八八。邱家公子的情况她虽不了解,但婆家的实力却是摆在眼前的。   她既动了心思,便越发地想要曲意讨好,卖力表现。   舒沫冷眼旁观,却是一清二楚——邱夫人显然已相中了舒沣,她这般做作落在有心人眼中,终究不过是场笑话。   坐了半个时辰,见大家话也说得差不多,约好明日一起赏桃花,李氏便带了众位姑娘回了北院精舍。   “小姐,”立夏挂着她的伤,进了门便拉了她来瞧:“文竹那一握用力不小,怕是伤上加伤,让我看看。”   “不忙”舒沫摇了摇手:“等母亲来时,一同看便了,省得多费一番手脚。暗”   “夫人几时同小姐说了话?”立夏一怔。   她瞧得清楚,在偏厅里,小姐一直坐在角落,象个泥菩萨似的。   舒沫但笑不语。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门外环佩声响,文竹在外面问:“七姑娘睡下了吗?”   “还没”立夏挑了下眉,赶紧过去,一开门,就见杜嬷嬷簇拥着李氏站在走廊上,急急行了礼:“夫人来了”   舒沫便急急从里间走了出来:“给母亲请安”   “听说你手伤了?”李氏进了门,也不拐弯抹角:“给我瞧瞧,伤势如何?”   “也,没什么要紧”舒沫脸一白,却乖乖地把手伸出来。   杜嬷嬷就上前,拆了包在她腕上的白绵布,露出一条长约一寸的不规整的伤痕,倒也不象是刀子等利器划伤。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在线阅读。 003别跟我装   ?伤口原本结了痂,这一扯,又微微渗出些血丝,舒沫便“咝”地吸了口凉气【官家庶女(大结局)003别跟我装章节】。   杜嬷嬷抬起头,冲李氏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李氏松了口气,随意问道:“疼不疼,可要找大夫瞧瞧?”   “多谢母亲关心”舒沫垂着头,嗫嚅了半天,挤出一句。   立夏便急急求情:“小姐只划破一点皮,没什么大碍,还是别请大夫了。外人不知内情,万一传得差了,影响姑娘声名可就糟了。”   “你倒是个伶俐的。”李氏抬头看她一眼,淡淡地道:“既如此,这几日便好好服侍你家姑娘,可不能再有什么差池了。”   眼下老夫人大寿在即,老爷也将回京,她自然也不想中途惹出风波,给自己添堵嗉。   “谢母亲。”舒沫致谢。   李氏起身:“今日也乏了,早点睡吧。”   送走李氏,立夏便噘了嘴生气:“夫人这不是打小姐的脸吗?”   若真疼惜小姐,便该打发了丫环婆子,母女二人私底下询问。人多嘴杂,回了府中,不定怎么排宣小姐呢!   ”先过了眼前的关就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舒沫倒不在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暗。   立夏见她全不当一回事,越发恼了:“到时真嫁不出去,可别怨我没拦着你!”   舒沫瞧了有越,噗哧一笑:“放心,就算我嫁不出,也定然帮你寻一个好婆家,绝不让你做老姑婆,可好?”   立夏登时红了脸,扭身就往外头走:“算奴婢多嘴,小姐的事,奴婢以后再不管了!”   舒沫笑嘻嘻地道:“得,不逗你了还不成么?”   立夏崩着脸,不说话。   “真生气呀?”舒沫眼珠转了转,忽地伸手往她腋下一挠。   “哈!”立夏怕痒,当场笑出声来。   舒沫顺势抱住她:“好姐姐,我错了。”   这一声“好姐姐”唤起二人久远的记忆,忍不住都红了眼眶。   “我知道,”立夏牵了她到桌边坐下,一边侍候她洗漱,一边温言细语地道:“姑娘慧质兰心,不想做那出头的椽子。可你年纪也不小了,议亲之事总会提到日程上来。总也是这个样子,可不是个事,还得早做打算。”   “嗯”舒沫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别嫌我罗嗦”立夏熟知她的性子,抬头瞪她一眼:“夫人待小姐虽说不上好,可也没让小姐冷着饿着,嫡母中也便算是心善的了。你就算再不喜,样子还需装一装的……”   舒沫急忙点头:“行行行,下次再有这种机会一定好好表现,定不让你失望,可好?”   立夏何尝不知她是应付,可自己终归只是下人,这种事,再着急也使不上力,只得叹一声:“不早了,睡吧”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番外004王候将相宁有种乎?   ?吃过中饭,太皇太妃照例是要到园子里散会步,消消食的【官家庶女(大结局)番外004王候将相宁有种乎?章节】。   许是阳光有些猛,只走了一半,便觉心慌气喘。   季嬷嬷见她额上见了汗,便提议到紫藤架下歇会,下盘棋。   太皇太妃似有些心神不定,下到一半,便被逼得弃子告负。   初雪忙奉上热茶,老太太接过,低头抿了一口,皱眉:“最近王府缺银子么?沲”   众人愣住。   “再不然,是睿王减了本宫的用度?”老太太板着脸。   “怎么会?”季嬷嬷笑道:“王爷新增了封地,加上又添了小王爷,且不说云南百官和乡绅的贺礼有多丰厚,单只皇上的赏赐就多得堆了半个院子,哪用得着削减太皇太妃的用度?邹”   “那为何给本宫上陈茶?”老太太将杯子“呛啷”重重搁回茶盘   初雪一急,就要抬头分辩,傅嬷嬷一个眼风扫过去,她乖乖闭了嘴。   “新茶早早就送过来了,丫头们心粗,一时拿错了也是有的。”傅嬷嬷轻描淡写地道:“撤回去重泡。”   “是~”初雪忙撤了茶。   翠墨从院子外进门,本要往这边来,瞧见气氛不对,远远地便止了步。   偏是傅嬷嬷眼尖,招了手道:“躲什么?太皇太妃正等着你回话呢。”   翠墨不得以,只得一溜小跑地跑到老太太跟前:“人,都留下了。”   “全部?”季嬷嬷吃了一惊。   “是。”翠墨点头。   这下,老太太也有些吃惊了,忍不住好奇:“她怎么分?”   一口气送了二十几个丫头过去,摆明了是要刁难慧妃。   老实说,她也没指望她会乖乖听话,把她送的人全部接收。   反正时间仓促,也不可能一下子挑到令她和烨儿都满意的丫头。   不过也并不着急,只要慧妃把人退回来,她便有了理由,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挑选,再送第二批,第三批。   这样一来,慧妃的日子自然别想消停。   试想,整天忙着跟一群美婢争宠,防着她们勾搭睿王,哪里还有精力带孩子?   到时,根本不必她开口,慧妃自个就会乖乖把宝贝金孙交到她手上。   想不到,慧妃竟然全盘照收,显然打算一劳永逸,不给她二次出招的机会了。   “四个一等丫头,八个二等丫头,十二个三等粗使丫头。”   这么粗略的回答,太皇太妃自然不满意,却不便表现得太明显。   傅嬷嬷哪会不知她心意,忙使了个眼色:“一等的是哪几个,多大年纪,品性为人如何……”   翠墨愣了会,低了头小声嗫嚅:“具体是哪四个,奴婢没太留意,就没记住……品性为人,奴婢没接触过,不好妄加评论。不过,相貌都是极为出挑的,虽都是一色的丫头服饰,却能穿出别样的风情,想必几位都是极为心灵手巧的了。”   “嗯,下去吧。”傅嬷嬷点头,淡声吩咐。   翠墨还未走远,已听到身后,季嬷嬷笑出声来:“哈,本想浑水摸鱼,结果却是肉包子打狗~”   老太太黑了脸:“你这是什么话?”   “我说小姐,”季嬷嬷摇头叹息:“你跟人斗了一辈子,不累吗?干嘛非要跟慧妃斗个死去活来,何不放开怀抱,安安心心地含饴弄孙?”   “哼!”老太太轻哼一声:“本宫倒是想含饴,无奈她抱着本宫的孙子不撒手!”   “这话可有点昧良心了,”傅嬷嬷忍不住插嘴:“除了月子不曾出门,怡寿园的晨昏定省,慧妃可是一天都没拉下。今儿慧妃还带着小王爷过来陪了你一上午,吃过午饭才离开。”   “你说得倒是轻巧!”老太太恨恨地道:“那是本宫的长孙,凭什么本宫不能带在身边?想看一眼,还得看慧妃的脸色,这是什么道理?”   “所以,”季嬷嬷忍住笑:“你就给慧妃穿小鞋,想闹得她不痛快?都一把年纪了,跟媳妇争这种闲气,不觉得太幼稚了吗?”   “本宫怎么就幼稚了?”老太太怒火噌地蹿了上来:“本宫是为烨儿好【官家庶女(大结局)番外004王候将相宁有种乎?章节】!生了个儿子,如今被宠上天了!堂堂王爷,戎马半生,纵横沙场,连个侧妃都不敢娶,落了个惧内的名声,传出去真真是天大的笑话!”   “慕红你冤枉小姐了,“傅嬷嬷忙打圆场,笑道:“我琢磨着,小姐的意思,倒不是看不得王爷和慧妃好,是想釜底抽薪。”   “这法子本来是不错,可惜对方是慧妃。万一真的闹出事来,以慧妃的脾气……会变成什么样,难说~”季嬷嬷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瞧着老太太,慢悠悠地道。   老太太冷哼一声:“她还能翻了天去?本宫今儿把话撂这里了,只要烨儿看上了,本宫做主,纳做侧妃!她要敢说声不,立刻让烨儿休了她!”   季嬷嬷,傅嬷嬷都不吭声,脸上的表情都是不以为然。   真要休了慧妃,那还不要了睿王的命?   “干嘛这副表情?”老太太越发恼火了:“本宫就不信,烨儿敢为了个女人,连娘都不要!初晴!”   “奴婢在~”初晴急急上前。   “去!“老太太大手一挥:“就说我说的,全府上下,不论身份年纪,只要能让烨儿动心,本宫立刻做主,直接升到侧妃!”   “啊?”初晴傻了眼。   “小姐,不用玩这么大吧?”季嬷嬷皱眉。   老小老小,果然年纪越大,越爱较劲了!   “谁说本宫要玩?”老太太义正词严:“本宫言出必践,绝不食言!本宫瞧着,初晴这丫头就挺不错的,要不你去试试?”   初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奴,奴,奴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老太太怒道:“慧妃也是从姨娘升上来的,你打小跟着本宫,身份难道比她低了?”   “小姐,“傅嬷嬷苦笑:“你别吓她了,再说下去,这孩子要吓出毛病来了~”   她转身,轻轻拍了拍初晴的背:“去吧,太皇太妃逗你玩呢~”   “是~”初晴站起来,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没出息!”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在线阅读。   不到一盏茶,太皇太后跟两位嬷嬷在紫藤架下的秘密谈话和郑重宣言,迅速传遍了睿王府。   并且象所有的流言一样,在人们一遍又一遍绘声绘色的讲述中,迅速变形,膨胀,流传……   连带着,舒沫的过往也被挖了出来,浓墨重彩地书写了数十笔。   到了傍晚,滛言已经演绎出了种版本,光传到舒沫耳中的就有七八种。   自古婆媳是冤家,太皇太后只有睿王一个儿子,与慧妃之间的磨擦自然越发不可避免。   京里带来的老人,亲眼看着睿王和慧妃一路走来,经历了各种坎坷和磨难,深知他们之间的感情绝非寻常夫妻可比,慧妃在睿王心中地位,无人可及。   这样的消息当笑话听过之后,便置之脑后。   紫竹园里,那几个本来就肩负着特殊使命,又极幸运地被舒沫钦点为一等丫头,分派在内院近身侍候的丫头,却是越发地激情澎湃起来。   王候将相宁有种乎?   既然慧妃能从一个声名狼藉的弃妃,嫁入王府做姨娘,继而升为侧妃,最后母凭子贵爬到了王妃的宝座,她们当然也有机会,鱼跃龙门!   王府有定制,下人们的着装,甚至配戴的首饰,都严格按品级划分,等闲不得逾越。   但是,对于脂肪香粉,脸上的妆容,并没有严格的限定。   于是乎,当夏侯烨在衙门里处理了一天的公务,兴冲冲地踏进紫竹园时,几疑走错了路,进错了门。   八个二等丫头,环肥艳瘦,香风扑鼻,一见夏侯烨进门,立刻莺声燕语,忽拉一下围了上来。   “王爷,吉祥~“   “王爷,辛苦了~”   “阿切,阿切!“夏侯烨连打两个喷嚏,随手一抬,劲风挥出:“滚!”   “哎哟~”丫头们站立不稳,纷纷往后跌了出去。   “王爷回来了~”立夏唬得站了起来。   “正主登场了~”舒沫懒洋洋地倚着抱枕,并不肯如往常一般迎出房门去接人。   夏侯烨满眼怒气,黑着脸,掀了帘子闯进来,劈头就骂:“立夏,你怎么做事的?半点规矩都没有,全给本王轰出去!“   立夏不敢分辩,垂了头诺诺连声。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番外005严肃点,吵架呢!   ?“小姐,”立夏骇得惨白了脸,揪紧了舒沫的衣角,颤着嗓子劝:“咱回去吧,别管了”   这山高林密的,万一惹上啥不干净的东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官家庶女(大结局)005章节】。   舒沫对神鬼那套自是不屑一顾,迈开大步朝着哭声走去:“好歹住在寺里,哪好意思见死不救?阄”   离此不足三十米远的灌木丛底下,有一道宽约四五米的山涧,一个黑影蜷成小小一团,蹲在长满青苔的山石上。   看身形,不似成人。估计不小心一脚踏空,掉下去了。   舒沫试了几次,都因荆棘太多,穿着裙子碍手碍脚,根本不可能下去。   “嗨,你还好吧?”她提高了声音冲着底下大喊。   黑影见有人来,精神一振:“快把小爷救上去,大大有赏!”   “嗬,还挺横!”舒沫一听放了心:“等着,姐姐想办法救你上来。哦”   中气挺足,说明没大碍。   “我去叫人”立夏说着,掉头就跑。   “不用”舒沫一边解下束腰的绸带,一边吩咐:“你的也解下来。”   “这如何使得?”立夏臊得脸通红。   “救人要紧,顾不得那么多。”况且,对方不过是个孩子。   “不成,万一给人发现,小姐这辈子就毁了”立夏急得直跺脚。   “得,”舒沫也不勉强,弯下腰开始撕自己的衬裙:“不难为你,反正也没多深。”   “别”立夏慌了:“还是用奴婢的吧”   舒沫把两人的腰带系在一起,熟练地挽了两个套,再弄了个活结。   立夏在一旁瞧得瞠目结舌:“小姐,你啥时学的这一手?”   “我会的东西多着呢”舒沫笑吟吟地瞥她一眼,从地上拣了块石头系在绸带上,捶下去:“小家伙,把那两个套,下面的套在膝弯,另一个套在腰间,再用袖子包住头脸,明白吗?”   “好了”   折腾了一刻钟,舒沫和立夏二人合力,总算把那小子拽了上来。   那孩子小脸脏兮兮的,一身湖水蓝的锦袍蹭满了青苔,早已瞧不出原来的颜色,整个人湿漉漉的,象是从泥淖里爬出来。   立夏一瞧,乐了:“哟,哪来的小泥猴呀”   哪知那孩子听了,把眉毛一竖,上前照着立夏心窝子就是一脚踹了下去,嘴里喝道:“狗奴才,小爷也是你笑话的?”   立夏没有防备,被他一脚踹翻,吃惊地张大了眼睛,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臭小子!”舒沫恼了,啪地一掌拍上他的头:“你踢谁呢?”   “你敢打小爷?”小霸王黑着脸,扭过头冲他吼。   “打的就是你!”舒沫叉着腰,吼回去:“忘恩负义的东西!”   小霸王窒了一下,蛮横地道:“小爷也没求你救!”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006   ?“不用我救是吧?”舒沫冷笑一声,杏眼一眯:“信不信我把你再扔下去?”   小霸王将头一昂,气势极强地喝道:“你敢【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小爷灭你九族!”   立夏骇了一跳,怯怯地舅:“小姐,咱回去吧”   这小少爷一看就不是善茬,何苦争这闲气?   舒沫走过去,揪起他的衣领做势就要往下扔:“想灭我九族?可以,等你有命上来再说”   “你,你敢?”小霸王眼里明显露了怯色,偏又不肯求饶。   “怎么样?”舒沫提着他的衣襟,居高临下地瞅着他:“是跟她道个歉,还是重新回沟里蹲着,自己选!嗉”   “她只是个奴才!”小霸王恶狠狠地瞪了立夏一眼。   舒沫没好气,啪地又给了小家伙头上一巴掌:“奴才就不是人了?人家救了你,你就得说谢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话你家大人没教过你吗?”   立夏苦笑:“奴婢不敢”   “甭废话,我数到三,赶紧选。”   “哼!”小霸王两眼一翻:“有胆就杀了小爷!”   舒沫懒得再听,抬脚就踹暗。   “小姐!”立夏到底服侍了她几年,倒是颇晓得她的脾气的,平时看着挺好说话,真要倔上了,那可是九头牛也拉不回,这时见她真恼了,赶紧上去抱住她的腰:“他还是个孩子呢,这一脚看着狠,其实也没使多大劲,我一点也不疼,真的!”   一句话,点醒了舒沫。   对啊,她发什么疯?没事欺侮个孩子,就算赢了,有意思吗?   舒沫不禁有点汗颜,讪讪地道:“我,我这不是心疼你吗?得,既然你没事,那咱走吧”   立夏松了口气,赶紧往回走,走了几步见那孩子还直挺挺地站在桃树下,冲他招手:“小少爷,快跟上呀”   他把头一扭,“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舒沫回头看了眼,了然:“脚崴了?”   小霸王倔强地抿着嘴,拒绝做答。   舒沫叹了口气,认命地折返,蹲下去按住他的脚踝,试探地摸了摸,又捏了捏,道:“会有点疼,忍着”   “谁要你多管……”话没说完,舒沫忽然手下一用力,他发出“啊”地一声惨叫。   “什么人在此撒野?”清雅的男音,倏然响起。   一道白影快若闪电般从桃林深处扑来,眨眼之间已到了眼前。   舒沫回头,那人已站在她身前不足二米之处。   一身雪白的长衫,滚着二寸宽的墨色的边,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穿花拂叶而来,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他的发上,肩头,衣上,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得衣袂翩然,清雅俊美,恍如天上谪仙。   “三叔!”小霸王喜出望外。   “宇儿,有没有事?”夏候熠声音轻柔,带着股与生俱来的威慑感。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番外007杀婢   ?立夏一脸紧张,下意识地闪身挡在舒沫的身前【官家庶女(大结局)番外007杀婢章节】。   出乎她的预料,夏候宇看了一眼舒沫,竟缓缓摇了摇头。   舒沫站起来,抬起下巴朝山涧的方向一呶,简短地解释:“他掉到下面,可能扭到脚了。”   话落,从他身后鬼魅似地掠出两个人,悄没声息地跃过荆棘丛,消失在山涧之下。不过一刻钟时间,二人再次现身,一声未吭,垂手立在他身后嗉。   夏候熠唇角微微扬起,目光在三人身上逐一扫过,最后落在那根系在小家伙腰上的绸带上:“是你救了他?”   “举手之劳,谈不上救。”舒沫神色镇定地抬手拂了拂发,优雅地转身:“立夏,我们走。”   “等等”瞧到她腕间的白绫,夏候熠眼底前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精光。   “公子还有事?”   夏候熠含笑觑她一眼:“姑娘确定,就这样走出去也没关系?”   立夏窘得一张脸通红暗。   舒沫神色自若,转过身,手掌向上冲夏候宇一摊:“腰带还来。”   “脏成这样,你还敢用?”夏候宇一脸厌憎地瞪着她,三两下将绳套解下,一脚踩在脚底,本来还只蹭脏的腰带,立刻变得惨不忍睹。   “你”立夏气结。   “在下在桃林有一幢精舍,舒七姑娘若不嫌弃,可否小坐片刻,容熠某稍尽地主之宜。“夏候熠浅笑,声音温和,语气却是不容反驳的坚决。   夏候宇立刻转头望他,眼里闪过不可错辩的惊愕:“三叔!”   那是三叔的禁地,等闲之人绝对不可接近,连他都是缠了多次才勉强允许造访,今日竟然破例邀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进去?   舒沫先是一愣,瞥一眼腕间包着的白绫:“我并不认识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这羞愤自残的名声是洗不掉了。   “在下夏候熠。”   立夏倒吸一口冷气,低喃:”京城四公子之首的熠公子?”   “舒七姑娘可以相信在下了?”夏候熠微笑,目光始终锁在舒沫的脸上。   “你说是就是了?”舒沫挑眉。   夏候宇极不高兴,冷笑:“三叔没必要冒别人的名号!他……”   “说得是。”舒沫赞同地点头:“他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夏候宇愣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忽然就卡在了喉咙中。   “熠某保证,舒姑娘会不虚此行。”夏候熠淡然而笑。   舒沫不太确定,那双黑玉似的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是否是她熟知的——那种猎人发现猎物时的兴奋之光。   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并非国色天香。在这男尊女卑的社会里,以他尊贵的身份,若说对一名小小五品官家的庶女一见钟情也太扯了些。   他非要留住自己,是何目的?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在线阅读。 番外008竖白旗   ?一行人顺着桃溪而上,走了约摸一刻钟的距离,便见到一处房舍,隐山苍松修竹之间,原木构造,未见华丽,却处处透着雅致【官家庶女(大结局)番外008竖白旗章节】。   “七姑娘请。”夏候熠微笑着引舒沫入了花厅。   那两个一直影子似地跟在他身后的侍从,这时悄没声息地退走,不多会奉上茶水糕点,一样的桃花酥,桃花茶,比起普济寺的显然又精致了许多。   夏候熠语音清浅,笑得温雅之极:“山居简陋,未曾备有女子衣物,恐怕要劳烦立夏姑娘多走一趟了。”   立夏哪里敢把舒沫独自一人扔在陌生的男子家中?   可,若是任舒沫衣衫不整地自桃林走出去,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登时左右为难,涨红了脸可怜巴巴地看着舒沫:“这”   舒沫微微一笑“这里距寺中也不远,你跑快些,约摸半个时辰也就够了。”   “高山,你送送立夏。”夏候熠吩咐阄。   见他支开了立夏,舒沫也不点破,随手拈起一块点心,赞道:“这桃花酥真是好,又酥又脆,甜而不腻。”   心中暗自嘀咕——另一个不晓得是不是叫“流水”?   “哼!”夏候宇鼻孔朝天,很臭屁地嘲讽:“宫中御厨特制的点心,这辈子你也就见识一次,逮着机会多吃点!”   舒沫并不生气,笑吟吟地拈了一块给他:“你也来一块?”   忽听几声箫声起,夏候宇先是一怔,蹭地一下跳起来,飞快地往外冲,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夏候熠欠身道:“抱歉,熠某有朋友造访,请七姑娘稍坐片刻。哦”   “公子请自便。”舒沫浅笑。   她自在地喝着茶,很快一碟点心吃完,仍然不见有人理会。   她便放下杯子,踱到门边,从竹制的窗户向外眺望。   庭院中只种了些花草,并无高大乔木,一眼看过去,不说客人,就连院门都看不到了!   她蹙了蹙眉,低语:“这许久还不回,真有些无聊,不如去瞧瞧有些什么花?”   说着话,便慢慢出了花厅,朝花圃走去。   她走得很慢,不时停下来拨弄一下花草,偶尔还低下腰去嗅一下花香。   不出所料,看似小小一座花圃,在里面转悠了刻把钟,竟怎么也找不到回花厅的路了。   她倒也不急,索性找了块干净平整的石块坐下来慢慢欣赏眼前风景。   “公子,”流水瞧了半天,见她没有再往前走的意思,不禁有些沉不住气:“依我看,她是走不出来的了”   “再等等,不急。”夏候熠抚着下巴,隔着花木,饶有兴致地望着身前那抹纤细的身影。   她显然已发现处境不妙,奇的是没有半点慌乱之意,非但如此,从她微仰的身姿,半眯的杏眼来瞧,俨然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番外009夺权   ?“睿王回紫竹园了?”怡寿园里,太皇太妃正与傅嬷嬷对奕,执黑子的手略略停顿【官家庶女(大结局)番外009夺权章节】。   “是,“翠缕很肯定地点头:“昨晚王妃亲自去请回来的。”   “一次就回了?“老太太微微蹙眉。   她记得,上回两人冷战了整整大半个月。舒沫法宝用尽,睿王都不为所动,最后只得铤而走险,以铁引雷,用命相博,才换得睿王回心转意。   没想到,这次竟这般容易沲?   睿王,果然老了!   翠缕没敢搭话。   “王爷争的无非是一口气。”季嬷嬷抿着嘴笑:“王妃亲自上门,已经给足王爷面子,若一味端着架子,只会把关系弄僵,有什么好处?邹”   老太太冷哼一声,“啪”地落下一子:“没出息!拔刀出鞘就该见血方回,这么轻易就收刀,活该他以后被吃得死死的。”   傅嬷嬷不吭声,默默落下一子。   季嬷嬷瞥一眼棋局,拍手惊嚷:“哎呀,小姐这条龙被生生截断了~”   “怎么可能?明明有气的……”老太太定睛一瞧,却原来自己方才分神,竟误将己方出路封死,原本形势大好,倾刻逆转处于下风,不禁大为气闷。   伸手,将棋盘拂乱:“不玩了~”   傅嬷嬷笑了笑,站起来,望向她身后:“王妃。”   老太太一愣,脸上瞬间热烫,拂棋盘的手僵在半空。   她一生端严,难得耍一次赖,竟好死不死让儿媳妇撞个正着,情何以堪?   舒沫微微一笑,曲膝施了一礼:“媳妇给太皇太妃请安”   “今儿怎么不见小王爷?”季嬷嬷见场面尴尬,忙抢着接话。   “出门时见云压得很低,恐一会有雨下,就没带过来。”舒沫神色如常,恭敬地道:“太皇太妃若想见,我这就派人把他接来。”   “罢了,”老太太恢复镇定,淡淡地道:“在家呆着也好,省得跑来跑去,吹了风着了凉。”   舒沫入了座,初雪奉上热茶。   老太太又问了几句夏侯峥的饮食起居等琐碎问题。   舒沫一一答了。   老太太仔细听了,又嘱咐几句带孩子要注意的事项。   都是些老生常谈,舒沫也不似往日的心不在焉,极认真地听着,不但一一应下,偶尔还会提几句问。   老太太见她态度恭顺,心中那点不满也就淡了,斜眼瞧她一眼,冷不丁抛了个问题:“睿王回紫竹园了?”   舒沫脸上微微一热,垂下眼帘:“是。”   “不是本宫说你,”老太太忍不住数落:“连身边的丫头都管束不住,做出这等荒唐事来,难怪睿王生气。”   “确实是我的错,”舒沫低眉顺眼:“今后定然汲取教训,严格管束手下,绝不再犯类似错误。”   老太太惊讶地挑眉。   这还是那个说一句顶十句的睿王妃吗?看来睿王此番调教竟是颇有成效。   但睿王妃不顶嘴了,倒让她早准备好要驳斥她的腹稿没了用武之地,一时相顾无言。   “说实话,“舒沫忽地抬起头,大而明亮的眼睛直视着她,态度极之诚恳:“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跟太皇太妃商量。”   来了!   就说嘛,睿王妃今日这般温顺,原是在这里等着她。   也对,她若不耍心眼,那还是睿王妃吗?   老太太心中转着念头,面上却波澜不兴,眸光却冷了几分:“你是王妃,要遣走几个下人,哪里还需本宫允准?”   “不,”舒沫摇头:“短时间里,我不打算裁人。”   “你还要留着那些丫头?”老太太的反应,跟夏侯烨如出一辙。   “不但不减,恐怕还得再添些。”   “还要加人?”这回,连季嬷嬷都忍不住皱眉了。   舒沫微笑:“立夏和绿柳都到了出嫁的年纪,银簪和银兰倒是忠心耿耿,可惜一个缺乏机变,一个木讷少语,到底不堪重用。所以,我确实缺人。”   季嬷嬷点点头,又摇摇头:“话虽如此,也不必饥不择食……”   舒沫含笑扫了几人一眼:“十几岁的丫头,可塑性很强,我打算慢慢培养,去芜荐菁。不过,这事急不得,得从长计议。”   “那王妃的意思是……”傅嬷嬷插言。   舒沫忽地起身离座,跪在地上:“媳妇斗胆,想请太皇太妃交出掌家之权……”   季嬷嬷吓了一跳,竟顾不得身份,失声斥道:“王妃,你疯了吗?老奴瞧你虽倔强骄傲,行事却颇有章法礼度,怎可做如此大逆……”   一屋子丫环婆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时静得针落可闻【官家庶女(大结局)番外009夺权章节】。   舒沫不作声,只静静地望着太皇太妃。   老太太皱了眉抬手制止季嬷嬷,慢慢地问:“这事,你跟睿王商量了吗?”   舒沫迟疑片刻,低低地道:“是。”   老太太怔住,脸上表情瞬息万变,瞬间竟似苍老了十岁:“烨儿~”   “不可能!”傅嬷嬷倒吸一口凉气,断然否认:“这么荒唐的请求,王爷怎么会允?定是你冒用王爷的名义……”   “慕红!”老太太冷叱。   舒沫不闪不避,直直地看着老太太,将诚恳装了满眼:“媳妇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是要夺财权,只是有些事……”   老太太目光锐利,忽地打断她,冷冷地道:“睿王府的女主人本就该是你的,本宫一直拿着钥匙对牌,原是怜你产后虚弱……本打算过段时间便将王府交给你打理,你却等不及了。”   “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舒沫想解释。   “罢了,”老太太转头,吩咐:“初晴,把王府的钥匙和对牌都取来。”   “不,”舒沫摇头:“我所谓的掌家的权力,并不是指对牌和钥匙。”   “怎么,”老太太倏地转头,眼中寒意森森,如利剑般刺向她:“你还想使唤本宫不成?”   “媳妇怎敢?”舒沫苦笑。   “你不敢?“老太太冷哼:“天下间,还有你睿王妃不敢做的事?”   “我只是想对王府做些许改变,因此才请太皇太妃把王府交给我管半年,并非对太皇太妃不满,也不是怕财权旁落。而且,半年后,不论成效如何,权力依然交回给太皇太妃手中。“舒沫生恐她再误会,抢在她再次发怒之前,一口气解释清楚。   “什么改变,分明是狡辩!“季嬷嬷愤愤不平。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老太太一脸狐疑,瞅着她半天没吭声,黑墨墨的双瞳中喜怒难辩。   舒沫叹了口气:“婆媳一场,我是什么性子,以太皇太妃的阅历和精明,难道还看不清楚?”   老太太微微侧脸,若有所思地看向她,语速极慢:“那么,你且说说,想要做什么样的改变?”   提建议都不行,非要掌家?   舒沫松了口气,笑了:“在交出权力之前,媳妇还想跟太皇太妃做个约定。”   “你的要求,未免太多了吧?”老太太皱眉。   舒沫吐了吐舌,竟带了几分俏皮:“我也觉得自己很过份,不过,相信我,为了这个家的未来,冒些险是值得的。”   “哼!”老太太轻哧:“本宫倒要瞧瞧,你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不是仙药?”   舒沫眸光一亮,笑容由心底升起,漾在眼中,微微扬起下颌,一线金光映在她的脸上,给她的侧影镀了一层明亮而璀璨的金边。   “很简单,在这半年里,我会制定一些家规,希望太皇太妃能够尊重我的决定,积极配合。”   换言之,在这半年里,不是婆婆管束媳妇,倒是媳妇要管着婆婆了?   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老天!”初晴愕然张大了嘴。   “疯了,果然是疯了~”季嬷嬷退了一步,背抵着桌子,失神低喃。   “可以吗,母妃?”舒沫摒息望着她。   这一刻,目光清澈明亮,如山间烂漫的野花,那么纯粹,明净,充满了渴望和企求。   太皇太妃心中微微一动,暗道:罢了,本宫老了,还争什么?   不知沉默了多久,老太太一字一顿,慢慢地道:“你最好,别教本宫失望。”   “小姐!”季嬷嬷骇叫。   睿王妃发疯就算了,太皇太妃竟也陪着她疯?   舒沫猛地睁大了眼睛:“你,真的同意了?”   太皇太后冷眼觑着她:“怕的话,现在后悔还……”   舒沫倏地跳起来,一把抱住了老太太,欢呼:“万岁,万岁!”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番外010知易行难   ?立夏拿着衣服气喘咻咻地赶到竹林精舍,舒沫已经气定神闲在喝茶,急匆匆上前:“小姐,夫人要回府了,咱们得赶紧回去”   “七姑娘,请”流水引着舒沫去了客房,退出去【官家庶女(大结局)010章节】。   “高山不会一直把你送到禅院吧?”舒沫压低了声音问。   立夏没好气地瞪她:“这会子晓得担心了?”   “这点小事还处理不了,你也不叫立夏了”舒沫笑着恭维,眼睛被书架上那一排线装书所吸引,走了过去。   立夏唬了一跳,正要阻止,舒沫已拿了一本在手,却是《甘石星经》;放下,再取一本,是《周易》;再拿,这次是《浑仪图注》。   她不禁扑噗一笑:“这人,莫非想抢算命瞎子的饭碗不成?”   “夫人等着呢”立夏提醒。   “等等”舒沫正要转身,忽然瞥见一本《骨科旨要》,翻了一下,又找到一本《针炙图经》顿时大喜,站在那里就开始翻阅阄。   “别看了,走吧”立夏急得不得了。   “立夏,”舒沫眼珠一转,忽地抬起头来看她:“出门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搜我的身?”   “啥?”立夏愣住。   舒沫把书一扬,冲她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问:“你说,我把这二本书夹在衣服里带出去,怎么样?”   “小姐!”立夏骇得脸都变了色。   “他书这么多,哪有时间看?依我看,就算少二本,根本也发现不了”舒沫撇着嘴,有些不情愿地把书放回书架,目光却恋恋不舍地在书堆里逡巡哦。   古代资讯不发达,真正的千金易得,一书难求。   “走吧”立夏生怕她变卦,拉了她就走。   出得门来,流水神色古怪地将脸扭到一边,舒沫挂着那二本医书,也没在意,回到前厅向主人辞别。   夏候熠含着笑送至大门止步:“援手之恩,徐图后报。”   “你真的要报答我?”舒沫眼睛一亮。   夏候宇极不高兴,怒道:“给你千两黄金要不要?”   立夏生恐她说出失仪的话,赶紧揪了她一把,舒沫一脸郁卒地看她一眼,讪讪地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高山,送客。”夏候熠微微一笑。   高山把主仆二人送出桃林,递了个竹漆的漆盒过来:“些许心意,请七姑娘笑纳。”   “多谢了。”立夏接了盒子,拉着舒沫快步离开。   夏候熠进到客房,目光在书架上扫了一遍,取下二本书,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笑:“舒七姑娘的兴趣,倒是独特得很。就不知舒元琛的喜好如何?”   “属下这就去查。”流水自告奋勇。   “你猜,”夏候熠微笑着扬着二本书:“若将这二本书送过去,她会是什么表情?”   高山适时走了进来,接了一句:“下个月初七是舒老夫人寿辰,倒是个好时机。”   华语第一言情站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沫沫,辛苦你了!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阄”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哦”   三姐妹俱是一怔。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番外012重要的是心意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官家庶女(大结局)012章节】。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嗉”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暗”   三姐妹俱是一怔。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番外013生日   ?暗卫的办事效率果然极高,第二日,便陆续往紫竹园送资料,。   舒沫处理完府里的大小事务后,忙里偷闲,整理资料,写写心得,時间很快过去。   转眼,便到了五月十二。   大清早,夫妻俩照例带着孩子到怡寿园跟老太太共进早餐。   老太太赏了舒沫一对紫金嵌‘玉’的龙凤镯做寿礼。   通常舒沫会带着孩子在怡寿园逗留到用过午饭才回紫竹园,开始处理府中大小事务。   因今日生辰,便向老太太告了假,提早离开。   九点,府里略有体面的管事,管事娘子,嬷嬷,结伴给舒沫贺喜。   十点,那些大小丫头凑了份子,合伙买了礼物来道贺;   十点半,外面田庄的管事,铺子的掌柜亦带着土产来送寿礼。   好在舒沫一早就跟夏侯烨商量妥当,只设家宴,不接受外人的祝贺。   绕是如此,还是有那消息灵通的,一早便得了信,带着丰厚礼物找上‘门’来。   虽然绝大多数人都被婉言谢绝,拒之府外;但仍有一些人,例如:云南布政使,按察使,土司,知府,知州,及当地主要土著族长……等等却是推拒不得的,。   自有知客一一引进,一時间,紫竹园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舒沫捺着姓子应酬,忙到十二点,‘花’园里开出席来,仍然有几十桌。   请了两套戏班子,搭了戏台,咿咿呀呀地唱个不休。   各种恭维,赞美听得舒沫耳朵生茧,席间觥筹‘交’错,直闹到晚上十点多,才曲终人散。   送完最后一个‘女’眷,舒沫回到房中,只觉疲惫不堪。   洗漱完毕,一头栽在榻上哀嚎:“可怜我的老腰~?   “我给你捏捏~“立夏笑着在她脚踏上坐了,伸指在她腰背上轻轻‘揉’捏。   “左边,下面一点~?舒沫眯着眼睛哼哼,一边指点,一边抱怨:“站了一整天,累死我了??   “小姐不是抱怨以往生日太草率,今日这么隆重热闹地办了一回,总算是得偿所愿了?“许妈取笑。   “才怪??舒沫噘着嘴:“对着一堆陌生人,笑得脸都僵了,累得象条狗,有什么好??   绿柳喜滋滋地道:“听说是已经过滤过的呢,若是都放进来,只怕开上二百桌都不够呢??   舒沫摇摇手:“若每年都是这样,这劳什子生日不过也罢。?   许妈道:“今時不同往日,小姐如今贵为睿王妃,这些应酬往来,自是无可避免的,要早些习惯才行。?   “要我说呀,?立夏笑眯眯地道:“东西留下,人送走,那就两全齐美了??   “呸??舒沫笑骂:“坏了肠子的东西?照你这般行事,大理的地面要不了三年,就得低了三尺??   “哈哈哈~?众人哄地一声,笑做一团,。   “对啦~?笑闹中,银簪忽地问了一句:“王爷的礼呢,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   舒沫一怔。回我来夏。   这才想起,今日从天亮起开始收礼,礼品堆了大半间屋子,最重要的那一件,竟是没有拿到?   “我去找~?绿柳兴冲冲地要去翻找。   立夏急忙拉住她:“大晚上的,胡闹什么??   “不会,?绿柳这才注意到舒沫的脸‘色’不对,一口嘴快:“难道没送??   舒沫神‘色’一僵,不禁生出一丝幽怨。   这家伙,不会是想用这场生日宴打发了她?   立夏扬着笑脸,小心翼翼地措辞:“许是今天事多,一忙就给忘了……?   “哼~?舒沫轻哼一声,未置可否。   只是送个客,有必要‘弄’到这么晚么?   她都沐浴完了,竟还不回来?   也不知是谁,这么不识趣?这种日子,也不放他早些回家,一味地逢迎纠缠?真真可恶?   “不早了,都散了。?许妈瞧着气氛不对,急忙打圆场:“小姐累了一天,也该早些歇着了,。?   她一边催着人往外走,一边支使了个小丫头在院子外守着,打算夏侯烨一回来,给他提个醒。有了心理准备,好应对。   留下舒沫独自对着空‘荡’‘荡’的卧室,忽地生出意兴阑珊之感。   发了一会呆,脱鞋上炕,趴过去瞧熟睡中的儿子。   小家伙不知梦见什么,小嘴一翘笑得甜蜜无比,惹得她心肠柔软,低头去亲‘吻’。   忽然听得“咕咕?之声,抬了头一瞧,窗纸上黑乎乎一团,不時发出悉簌之声。   爬过去把窗户一推,扑愣愣一阵响,一羽白鸽从天而降,轻盈地落在炕上,“咕咕“地叫着,在缎面丝被上优雅地踱着方步。   “半夜三更,哪来的鸽子?“舒沫嘀咕一句,正要驱赶,忽见鸽‘腿’上绑了枝竹筒。   盯着那竹筒怔怔地发了会呆,脑中灵光一闪,刹那间呼吸一窒,冲鸽子招了招手:“过来~?   鸽子偏头瞧了她几眼,竟真的扇动翅膀,在屋中盘旋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她的掌心。   舒沫定了定神,从竹筒里取出纸卷,轻轻展开,眼前现出那笔熟悉的字迹,龙飞凤舞,遒劲有力:生日快乐?   平平常常四个字,竟让她脸酣耳热,心跳飞驰。   她闭起了眼睛,纤细的指尖沿着字迹,一遍一遍地‘摸’索着,抚‘摸’着。   那般贪婪,似乎要将那一笔一画,永远地镌刻进她的脑海。   也不知‘摸’了多久,耳边又是一阵扑愣愣轻响。   舒沫张开眼睛,只见屋中又多了一羽灰鸽,这次不是竹筒,直接绑着一根白布,上面墨迹淋漓,写着两个字:出来~   意识到竟是这块木头疙瘩递出的约会邀请,舒沫心脏咚咚地狂跳着,‘胸’腔里似燃着一把火,将她烧得四肢颤抖,呼吸急促,。   她跳起来,冲到里屋,翻箱倒柜寻找衣服,对着琳琅满目的华衣美服,却总觉得每一件都不如意?   不是太过华丽,就是太过普通,全都不适合约会穿着。   她不禁大为懊恼,平日对穿着太过随意,关键時刻,竟挑不出一件能衬托她此刻心情于万一的合适的衣服?   左挑右拣了许久,终于选定一条银蓝的薄纱褶裙,配同‘色’暗‘花’褙子。   因为临睡,满头的发簪都已卸下,一头乌发梳得油黑放光,随意披在肩头。   舒沫一直没学会梳那繁复的发髻,唤立夏进来重新梳头,一来恐夏侯烨等得不耐,二来不想闹得人尽皆知,破坏了气氛。   思虑再三,索姓只用条银蓝发带松松束了发,踏上一双绣鞋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小姐,要……“立夏值夜,听到‘门’响,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我有事出去一会,你去看着峥儿~“舒沫打断她,急急地‘交’待着,风一般卷了出去。   立夏愣了一下,才想到要追出去:“小姐要去哪?“   舒沫早已飞奔到院中,回过头来冲她羞涩一笑,转身一溜烟地消失在‘门’外。   “什么事这么急,大半夜的一个人也不带,这要是出了事,谁担待得起?“剩立夏一人,怔怔地站在走廊下,碎碎念,。   舒沫心头鹿撞,沿着通往‘花’园的小径急速地奔跑着,银‘色’的月光洒满了她的衣裙,温暖着她的心。   远远的,一抹修长伟岸的身影独自立于亭中。   双手支栏,长身‘玉’立,夜风轻拂,吹起黑缎绣金的袍子,拂得发丝微‘乱’。一个背立的姿势,便站出了怀抱万里河山的豪情。   听到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夏侯烨过头来。   月‘色’下,舒沫面‘色’红润,发丝飞扬,左手拎着裙摆,朝着他飞奔而来。   他转过身迎着她走了过去,黑曜石般的星眸里,映出点点星光,嘴里不忘叮嘱:“慢些,仔细卵石硌了脚……?   话未落音,“啊呀?舒沫轻声呼痛,纤细的身子往前一扑。   夏侯烨急忙张开臂,搂她入怀:“看看,早说了要小心些~?   身子落入温暖的怀抱,夏侯烨的气息瞬间笼罩她的全身,那是树木青草与淡淡酒香‘混’合的清爽的气息,微微的冷冽中透着点随意的洒脱,氲氤了她的呼吸。   舒沫微扬起头,‘露’出红扑扑的脸蛋,优美的下颌在碎银般的月光里,划出流光溢彩的弧度,光洁的额上,两道秀气的眉舒展着,越发衬得眉下那双黑瞋瞋的眼,9k。   “沫沫~?夏侯烨心‘荡’神弛。   舒沫踮起脚尖,主动地‘吻’住了他的‘唇’……   ps:本想乘着领导不在,下午溜号,结果天不遂人愿……答应的加更,顺延。。 番外014短信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开始洒下,夏侯烨已开始在‘花’园中练剑,。   紫竹园里象往常一样,忙成一团。   几个丫环婆子,围成一个圈,簇拥着舒沫。   风暴正中心,夏侯家的小王爷拧着胖胖的身子在舒沫怀里扭来扭去,扯着嗓子大哭,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一只‘精’致的鸟笼挂在窗沿,一灰一白两羽鸽子显然不习惯这种吵‘乱’的环境,不安地笼中跳来跳去,不時“咕咕”地发出几声抗议。   “乖,别哭~”舒沫一边柔声安抚着儿子,一边利索地接过丫环手中递来的衣物,熟练地帮他穿上,最后包上一块‘尿’布,宣布:“大功告成?”   众人皆松了口气,嬷嬷从舒沫手里接过孩子抱在手中,丫环们开始收拾残局。   夏侯烨提着剑进了‘门’,随手把剑搁在炕桌上:“好了没?“   舒沫背对着他在桌前理妆,从镜中冲他一笑:“再给我五分钟。“   妃脸沫声。银簪捧着剑匣过来,将剑装入,再抱到里间收好。   夏侯烨踱过去,见她的目光在琳琅满目的妆盒中逡巡,遂伸手从妆盒里挑了一枝‘玉’钗,顺手‘插’到她发间:“这枝,跟你的衣服相衬。”   舒沫回眸,嫣然一笑:“好不好看?”   她本意是调侃,想看他不自在的模样,哪知夏侯烨竟俯身下来,在她耳际轻轻一‘吻’:“好看~”   “喂?”舒沫忙一把推开他,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起来,。us9k。   这是怎么啦?当着众丫头的面呢,这么大胆子?   立夏几个立刻自动隐形,装聋作哑。   夏侯烨望着她,笑而不语。   舒沫闹个大红脸,轻咳一声掩去不自在,慌‘乱’地别过脸去,拉开椅子站起来:“不早了,该去怡寿园了。”   “走~”夏侯烨牵了她的手握在掌中,大步朝外走去。   舒沫身不由己,被他拉到‘门’外,百忙中不忘回头吩咐一句:“带上笼子。”   “带着它做什么?”银簪大‘惑’不解。   绿柳俏脸一凝,冷声训道:“叫你带就带,哪这么多废话?“   立夏到底温厚些,压低了声音解释:“鸽子是王爷送的。“   银簪眨了眨眼,显然仍没明白,这跟带上笼子去怡寿园有什么联系?   “生日礼物?“一旁的阿桂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不然呢?“绿柳不屑地轻哼一声,提了鸟笼,拧腰走了出去。   “才送两只鸽子,王爷也忒小气?“见绿柳几个走得远了,阿桂遂大着胆子嘀咕。   “嘘~“阿萍急白了脸:“小点声,忘了阿莲是怎么死的?忘了王妃新订的规矩么?”   阿桂心中一悸,嘴里却不服输:“我只是有点意外,替王妃不值,又没说别的,。难不成,现如今睿王府里说句话都不行了吗?”   说归说,到底没有底气,声音也低了好几度。   银兰听不下去,劝道:“王妃是个宽厚的人,只要大家安守本份,她不会为难咱们。“   阿桂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吭声,默默地散开做事。   什么是本份?照她看来,睿王府里最不守本份的就是睿王妃?   仗着一举得男,独占王爷的宠爱,不许他纳妾,连丫环长得美貌些,多看了一眼也要吃醋。如今更是明目张胆地夺了太皇太妃的钥匙和对牌,明摆了要独揽大权。   奇怪的是,王爷那么明睿的男人,竟由得她胡闹?   这边阿桂百思不得其解,那边舒沫已陪着老太太用过早饭,送夏侯烨出‘门’上班。   对于这份独特的礼物,老太太只轻哼一声,批了“玩物丧志?”四字考语,便不予理睬。   她专心逗‘弄’着孙子,可惜夏侯峥年纪太小,吃饱喝足玩不过半小時便悃了,眨巴几下眼睛就去会了周公。   老太太恋恋不舍地‘摸’‘摸’他‘肥’‘肥’的脸蛋,终于想起被她撇在一边坐冷板凳的舒沫。   想起王府‘交’给她也有近半个月了,似乎没见她有任何动作,按捺不住想问几句,抬起头来却找不着舒沫的人影。   “人呢?”她微有不悦。   亏得傅嬷嬷服‘侍’她一辈子,对她的脾气‘摸’得熟透,这没头没尾的一句,竟也听懂了,抬起下巴,朝窗外一指:“呶,不在那坐着吗?”   太皇太妃转过头,隔着瀑布似的紫藤‘花’,隐隐绰绰地透出一抹剪影,仿佛工笔绘下的一幅画,。   舒沫侧坐着,不知想到什么,忽地转过头来,璨然一笑。   “她做什么?”老太太下意识抚着‘胸’口,发现心脏竟跳得比平時快了一倍,不觉恼了。   “谁知道?”季嬷嬷凉凉地‘插’话:“快一个小時了,就见她象个呆子似的,独坐在‘花’架下傻笑。”   那个被批“不知为何傻笑“的舒沫,却忽然站了起来。   她站得那么急,那么快,几乎象弹簧一样蹦起来,象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房里挤在窗前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吓了一跳,随着她的视线移动。   却见“咕咕“两声,一羽灰鸽穿过无数‘花’叶,落在了她的掌心。   舒沫低了头‘摸’‘摸’鸽子,手一抬,灰鸽竟变戏法似的不见了。   “鸽子呢?”季嬷嬷忍不住。   “自然是进了笼子了。”傅嬷嬷慢悠悠地道。   季嬷嬷定睛一瞧,果然在无数的‘花’叶间,隐约看到了只‘精’致的鸟笼。   紫藤架下,舒沫已经从竹筒里取出了团成一小卷的纸条。   她并未急着展开,掌心轻轻按在‘胸’口,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慢慢展开手中纸条。   只一眼,笑容便抑止不住地飞上了眉宇,如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冰雪之上,霎那间什么都散了……   身后突兀地伸出一只手,冷不丁一‘抽’,纸条便易了主,。   “还我~”舒沫大急,转过身却发现太皇太妃冷冷地站在身后:“呃,娘~”   “在干嘛呢?”老太太神‘色’威严,右手的食指,中指夹着一张字条,居高临下睥睨着她。   “没,没干嘛~”舒沫略有些心虚地垂下眼帘,颊上红晕未褪。   “没干嘛?”老太太脸一板,指间的纸条在她眼前一晃:“这是什么?”   舒沫被她看得极不自在,忙向两位嬷嬷求救,偏两位嬷嬷均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看来,她只能自救了。   舒沫叹了口气,硬着头皮道:“真的没什么,闲得无聊,胡‘乱’涂鸦而已。”   “是吗?”老太太轻哼,微眯了眼睛,将纸条递给了‘侍’立在身后的傅嬷嬷:“念~”   傅嬷嬷展开一瞧,眼角微微一‘抽’:“嗯。”   “嗯什么嗯?”老太太斥道:“本宫让你念信,没听到吗?”   “小姐,”季嬷嬷脾气急躁,哪里耐烦等待,早踮起脚尖在一旁把纸上内容看得一清二楚:“慕红没听错,也没念错,就是一个嗯……“   话音一顿,忽地瞄到石桌上的还有几张类似的信笺,伸手取了过来:“原来不止一张。”   敢情,这小俩口是在用信鸽鱼雁传书,互诉衷情呢?   怪不得王爷只送一对鸽子,王妃却笑得见眼不见牙,得了什么宝贝似的,一刻也忍不住地拿过来炫耀?   “还给我~”舒沫急了,又不敢真扑过去抢,涨得一脸通红,。   季嬷嬷自然不惧她,好整以暇地展开来瞧了一遍,登時没忍得住,噗地笑出声来:“怎么全是嗯?王爷在练字么?”   “胡闹?”老太太惊讶地张大眼睛,愣了好一会,忽地狠狠瞪舒沫一眼:“一个嗯字,也值得你傻笑半天?”   “呵呵~”舒沫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字多字少有什么关系?   最重要的是,她终于在这个時代,找到了可以媲美手机短信的东西呀?   以后,她想什么都可以随時跟他说,不必顾忌任何人。   而他,任何時候有任何想法,也可以及時地向她表达。   “我看,”老太太又定定地看了舒沫好一阵,下了结论:“你果然是太闲了。”   “嘿嘿~”舒沫干笑两声。   “荒唐?”老太太沉着脸喝道:“他在衙‘门’办正事,不准你用儿‘女’‘私’情烦他,听到没有?”   舒沫顾左言他:“杨梅上市了,我让周婶做道杨梅虾球。”   “杨梅虾球?”老太太一愣。   “我刚刚问过烨,他说中午有空,回来吃饭。”舒沫嫣然一笑,迈着轻快地步伐离去。   独留三位老人在紫藤‘花’架下唏嘘不已:“年轻,真好?” 番外015变革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官家庶女(大结局)015章节】。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阄”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哦”   三姐妹俱是一怔。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番外016人心都是肉长的   ?进了门,李氏见邱夫人身边跟着个一身银红,配着鹅黄挂着绒球的缎面绣鞋,头上梳着双丫髻,佩戴着两朵宫制绢花,一双乌黑的眼睛,顾盼间灵动俏皮的少女,笑问:“令媛可真是个美人胚子”   想来邱夫人怕场面尴尬,特地带了女儿过来,使气氛更加自然【官家庶女(大结局)番外016人心都是肉长的章节】。   “是小女雅云”邱夫人的眼睛在舒家三姐妹的身上转悠,嘴里笑道:“哪有妹妹好福气,女儿个个出落得如花似玉。”   “不过是蒲柳之姿,没见过什么世面,倒教姐姐见笑了。”李氏笑着自谦了几句,又招呼舒潼几个:“愣着什么,还不快给邱夫人见礼。”   一团忙乱之后,邱夫人和李氏依宾主之礼坐下,。   邱夫人一边和李氏聊着茶经,一边在心中盘算。   七姑娘木头木脑,胆小怯懦,一直垂头望着脚尖,连五官都没瞧得清楚,这样的女子娶回去,只怕儿子连眼角都不会去瞄一眼,根本镇他不住;   四姑娘倒是美丽活泼,但一看就是个要强的,若嫁过来就想着争权夺利,挑事拨非,只怕要闹得家宅不安。   瞧来瞧去,五姑娘模样也还周正,性子温婉,举止落落大方,勉强入得了眼。   她拿定了主意,便冲邱雅云递了个眼色阄。   邱雅云会意,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邱夫人便板起了脸“怎么越大越没规矩了?!”   “娘”邱雅云便扭着腰肢,神色娇憨地道:“你们说茶,我又不懂,闷死我了”   舒潼哧地一声笑出来,察觉不妥,忙掩住了唇。   “倒是我想得不周”李氏虽不知邱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也只能照着她的脚本走,温和地道:“得,四丫头,你们几个也别干坐着了,陪雅云一起到外面转转吧”   邱夫人顺水推舟,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被我惯坏了,妹妹莫要见怪哦”   “难得雅云直率天真,我倒是挺喜欢”李氏自然拣着好听地说。   “天色不早,就在寺中转转便好,莫要走远了”邱夫人又扬声叮嘱了几句。   “哎”雅云脆生生地应了,亲热地挽起舒沣便走。   四个女孩子都是十四五的年纪,没了大人的拘束,可自由赏玩,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舒沫慢吞吞地走在落在后面。   邱夫人此行的目的,雅云小姐不可能事先半点也不知情。在这样的场合,做出如此既不合时宜,又失礼的行为,是何道理?   莫非……   她生了疑惑,左右瞟了一下,瞅见不远处的香炉,心中已有了计较。朝立夏使了个眼色,待她离开,这才“哎哟”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双手顺着前冲之势一挥,广袖将立在桌上的香炉打翻在地! 番外017你行吗?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官家庶女(大结局)番外017你行吗?章节】。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阄”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哦”   三姐妹俱是一怔。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番外018郡主   ?舒沫苦笑,低低解释:“是我的贴身丫头”   “叫她走【官家庶女(大结局)番外018郡主章节】!”匕首往前又递了一分,寒意沁入肌肤。热热的液体顺着衣袖,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濡湿了她的外裳。   舒沫一怔,偏头去看:“我略懂一点医术……阄”   “别动,动就要你的命!”低沉的警告入耳。   不等舒沫作出回应,立夏已推门而入:“小姐,摔得……”声音在瞧清门后诡异的情形时嘎然而止。   “闭嘴,拴门!”舒沫低喝一声,将她即将出口的尖叫堵回去。   几乎与此同时,肩上一沉,叮地一声轻响,匕首从男子手上滑脱,落在地板上。   立夏条件反射地跳回去关上门,转过头来,颤着手指着她“你,你居然藏了个男人!”   “还不快搭把手?”舒沫嘴角抽了一下,腾出一只手将伏在自己肩上的男子一掌推靠在墙上哦。   “血!”立夏后知后觉,白着脸叫出声来:“小……”   “不是我的”舒沫抢在她发狂之前赶紧申明。   “这人是谁?”立夏这时才想起顶顶重要的问题。   “拜托,你能不能先把人搬走?沉死了!”舒沫实在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丫头的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些!   立夏极不情愿意走过来,双手穿过他的两肋,将人架着扔到地板上。   舒沫吐出一口气,揉着酸痛的肩膀,瞄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   他身材极高,一身黑色的蜀锦,镶着金线,看起来价值不匪,黑巾蒙面,即使是躺着,仍然有着强大的气场。   “倒是人模狗样,可惜,脑子不好使”舒沫低低地嘲讽。   就算是深夜出行,这衣服都是个累赘,何况是大白天在游人如织的寺庙?没给人砍死,算他命大。   “你从哪看出来?”立夏很是稀奇,说着话就想去掀他的黑巾。   “别碰他!”舒沫厉声喝止。   “为什么?”立夏吓得差点弹起来。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舒沫冷冷瞥她一眼。   ”小姐”瞅着躺在地板上的陌生男子,立夏开始发愁:“现在怎么办?”   “凉拌”舒沫蹲下身子,捡起掉落地面的匕首,手起刀落,一刀挑破了他的衣裳。   “小姐”立夏骇了一跳,尖叫着掩住了脸,不敢看。   “果然是下了毒的”舒沫以刀尖蘸了点血放到鼻间轻嗅一下,淡淡地道。   立夏立刻放下手,探过头去瞧。   见那男子左肩坦露,一道血痕从左肩直到背部,若再深几分,几乎可以将他整条左臂卸下来。伤处肌肉外翻,露出森森白骨,粘稠的血液凝在伤口,呈深黑色,散发着淡淡的甜腥的味道。   立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下两腿发软。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在线阅读。 番外019提亲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官家庶女(大结局)番外019提亲章节】。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阄”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哦”   三姐妹俱是一怔。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华语第一言情站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番外020猪八戒背媳妇   ?舒沫走得很快,象是有谁在背后追【官家庶女(大结局)番外020猪八戒背媳妇章节】。   立夏小跑了几步才追上,想起正事,刚要开口,谁料脚下一滑,竟吱溜一下滑出一尺多远。幸得她年轻,腰肢又软,应变奇速,总算没有滑倒。   立夏一脸郁卒,低咒:“真是见鬼了!这普济寺只怕是……”   “你别动”舒沫停下来,死死地盯着地板,一脸凝肃:“该死,是我的疏忽”   “怎么了?”立夏被她鲜有的严肃吓住。   舒沫一咬牙,忽地抬手在回廊墙上用力一敲,喀嚓一声轻响,腕间玉镯应声而碎。   立夏一呆。   舒沫拉起袖子,举起一片碎玉毫不犹豫地在腕间用力一划。   鲜血倏地冒出来阄。   “小姐”立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面无人色:“你疯了?”   “把碎玉捡起来”舒沫将手举高过头顶,捂着伤口,急走几步至台阶处,这才垂下手臂,让血缓缓滴下,再不急不缓地顺着长廊往回走,最后停地自己房前,松了一口气。   “不行!”立夏惨白着一张脸,慌慌张张地跟在她身上:“流这么多血,必需找大夫!”   “回来!”舒沫拽住她的衣摆,压低声音道:“我就是大夫,还去找谁?”   立夏几乎想哭:“留了疤怎么得了?”   看了几年医书,就想称大夫哦?   “皮外伤,不至于”舒沫轻描淡写,浑不当一回事,抬起下巴冲地面一呶:“把这里收拾干净,别留下痕迹。”   立夏这才注意到,从长廊外至小姐房前,地板上留着一溜斑斑点点的血迹,自己的绣鞋底面,也沾着血污。   猛然忆起那两个抬水的小沙弥古怪的眼神,这才恍然大悟:“糟了,那两个小沙弥”   “但愿能蒙混过去。”舒沫叹了口气,推开门重新回了房。   毫不意外地发现房中一片寂然——不但黑衣人,连地面的血迹,房中染了血的碎布……一切能代表那黑衣人曾出现过的痕迹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最多一盏茶的功夫,现场已打扫得如此彻底,确实出乎她的意料。看来她猜得没错,那黑衣男子必然大有来头。   她不禁暗自庆幸,阻止立夏瞧他的庐山真面,果然是明智的选择。否则的话,她真的不确定是否还有命站在这里。   “呀”立夏跟进来,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惊得目瞪口呆:“人,人哪去了?”   “做事吧”舒沫叹口气,交待:“动作麻利点”   幸亏,撕毁的中衣还有半件留在箱子里,没有被带走。   立夏擦完回廊,返回来,见自家主子把她的右腕包得象个粽子,认命地上前拆了重包,嘴里碎碎念:“小姐的聪明,这会怎么全不见了?”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谁是嫩草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哎呀,!”立夏直到此刻才想起正事,惊叫:“差点忘了这碴了!嗉”   她懊恼地捶了一下脑袋,不待追问,鼓着颊气呼呼地道:“小姐猜的没错,那邱家少爷果然也来了寺中,几位姑娘上香的时候,一直躲在隔壁探头探脑地瞧呢”   “依你看,邱公子如何?”   “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立夏噘了嘴,气呼呼地道。   “哦?”立夏一向八面玲珑,鲜少如此抨击一个人,况且对方与她只有一面之缘,舒沫不禁来了兴趣:“我怎么听姨娘说,邱公子俊美潇洒,风姿不凡呢?”   “漂亮有什么用?”立夏很是不屑。   “嘿嘿”舒沫凑过去,狡黠地盯着她:“说说看,他怎么得罪你了?暗”   立夏脸一红,啐道:“我只是个丫头,哪里配给人得罪?”   啧!还说没有得罪,这分明就是记仇了!   舒沫撇了撇嘴,好心地放过她,起身:“走吧,再不去……”   “七姑娘,你在里面吗?”话没说完,文竹的人已到了‘门’外。   “在呢,在呢”立夏一弹而起,急急去开‘门’,弯腰曲膝地让到‘门’边:“文竹姐姐进来说话”   “夫人还等着,我就不进去了”文竹矜持地站在‘门’边,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走廊上擦得清洁溜溜的地板。   舒沫适时娇怯地走了出来,看到文竹,目光急急就垂下了。   立夏急走两步,将她挡在身后:“请文竹姐先行”   “姑娘在呢,哪有奴婢走在前头的道理?”文竹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退一步,避到‘门’边。   舒沫无奈,只好从立夏身后走出来,率先踏出房‘门’,。   文竹眼尖,擦身而过的瞬间,已瞧见她袖口依稀有一抹血痕:“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舒沫立刻惨白了脸,慌忙把手背到身后。   “衣上怎么有血?”文竹一把拽着她的腕,刚好捏在伤口处,痛得舒沫直吸气。血重新浸出来,她一惊,忙不迭地放开她,也骇得不轻,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七姑娘不会因为在大殿摔了一跤,这么点小事就想不开,寻死觅活吧?   立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文竹姐姐,小姐她,她不小心打碎了老夫人赏她的‘玉’镯。你,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呀”   文竹哪里肯信?   立夏只好返身回房,捧出断成三截的‘玉’镯呈给她看,嘴里轻声哀求:“我回去一定想办法找巧手匠人将镯子补上,求文竹姐姐在夫人面前遮掩遮掩。”   舒沫咬着‘唇’瓣,一双黑漆漆眼睛惊惶地‘乱’转,眼里含着一眶泪水。   文竹定了定神,瞧她面上只有惊惧之意,倒不是一心求死之人的绝决和凄凉,又想着她的脾气,一惯胆小如鼠,怕也没那个魄力在自己腕上划这么一刀,顿时就释然了:“怎么不小心些?”   立夏一听放了心,把碎镯收好,从袖子里又拿出一只鼓鼓的荷包,不由分说就往文竹手里塞:“小姐受了惊,上台阶上时没注意,磕了一下,这才……”   “快走吧,”文竹蹙起眉:“夫人该等急了” 绝不放手   ?“老夫人寿辰,老爷定然是要回京的,不如……”立夏压低了声音,正要给她出主意,忽听院外吱呀声响,似乎来了外人,立刻警觉地闭紧了嘴巴【官家庶女(大结局)章节】。   春红带着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冬梅姐,今儿个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冬梅略带着点冷傲地扬着头,淡淡地道:“七姑娘在吗?夫人让过去一趟。”   舒沫抬起眼与立夏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怕是六姑娘寻死之事传了开来,夫人传她过去训话呢。   立夏便笑盈盈地打起帘子,殷勤地道:“天气热,冬梅姐姐进来喝杯茶,解解渴”   “我还有事,”冬梅神色冷淡:“你让七姑娘快点,别让夫人等。”   立夏急走几步,赶上去牵着她,顺手塞了个银锞子到她手中,亲热地道:“那我送送姐姐。阄”   舒沫忙下了榻,抚平了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出了门,往正房走去。   四姑娘舒潼和五姑娘舒沣已先到了,正一左一右笑盈盈地陪着李氏说话。见舒沫进来,舒潼眼角也不抬一下,自顾自地给李氏揉着肩,舒沣倒是抬头冲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给母亲请安,四姐,五姐好,我来迟了。”舒沫垂了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氏示意舒潼停了手,温和地道:“坐吧”   冬琴搬了张锦凳过来,舒沫便老实地贴着墙角坐了,并不多说一句。   李氏抿了口茶,柔声道:“今儿让你们几个过来,也没什么大事,下月就是老夫人寿辰了,我想去普济寺替她老人家祈福上香,顺便带你们几个出去走走,踏青也好,郊游也罢,你们意下如何?哦”   三姐妹俱是一怔。   还是舒潼反应快,立刻娇声笑道:“听说普济寺的桃花最是有名,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求母亲带咱们去赏一回呢!这下可好,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说天气转暧,可寺中不比家里,有丫环婆子侍候着,总得穿得厚些才好。”李氏瞥一眼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淡淡地提醒。   “母亲”舒潼顺势歪到她肩上,扭着身子道:“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做的,穿着出去怕丢了母亲的体面,不若你再大方些,赏几件新衣裳给咱们吧”   舒沫瞧在眼里,暗中撇唇。   她这翻撒娇做痴,不知情的人瞧了,说是嫡亲的闺女也有人信。   赵嬷嬷在旁边见了,便笑着打趣:“夫人都不嫌麻烦带你们去玩儿。四姑娘倒好,不说想着法儿孝敬,竟还要讨衣裳,这也太奸了吧!”   屋里的嬷嬷婆子,丫头哪个不是看惯眼色的?听了这话,便都笑了起来。一时间正屋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李氏乐得大方,纤指戳上她的额:“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新衣裳早就预备下了,明儿让丫头们去领吧。”   “多谢母亲”几姐妹忙起身道了谢。   母女几个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从正房散了,各自回院。   华语第一言情站——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谁是嫩草   ?舒沫岔开话题:“让你查的事,怎样了?”   “哎呀,!”立夏直到此刻才想起正事,惊叫:“差点忘了这碴了!嗉”   她懊恼地捶了一下脑袋,不待追问,鼓着颊气呼呼地道:“小姐猜的没错,那邱家少爷果然也来了寺中,几位姑娘上香的时候,一直躲在隔壁探头探脑地瞧呢”   “依你看,邱公子如何?”   “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立夏噘了嘴,气呼呼地道。   “哦?”立夏一向八面玲珑,鲜少如此抨击一个人,况且对方与她只有一面之缘,舒沫不禁来了兴趣:“我怎么听姨娘说,邱公子俊美潇洒,风姿不凡呢?”   “漂亮有什么用?”立夏很是不屑。   “嘿嘿”舒沫凑过去,狡黠地盯着她:“说说看,他怎么得罪你了?暗”   立夏脸一红,啐道:“我只是个丫头,哪里配给人得罪?”   啧!还说没有得罪,这分明就是记仇了!   舒沫撇了撇嘴,好心地放过她,起身:“走吧,再不去……”   “七姑娘,你在里面吗?”话没说完,文竹的人已到了‘门’外。   “在呢,在呢”立夏一弹而起,急急去开‘门’,弯腰曲膝地让到‘门’边:“文竹姐姐进来说话”   “夫人还等着,我就不进去了”文竹矜持地站在‘门’边,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走廊上擦得清洁溜溜的地板。   舒沫适时娇怯地走了出来,看到文竹,目光急急就垂下了。   立夏急走两步,将她挡在身后:“请文竹姐先行”   “姑娘在呢,哪有奴婢走在前头的道理?”文竹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退一步,避到‘门’边。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舒沫无奈,只好从立夏身后走出来,率先踏出房‘门’,。   文竹眼尖,擦身而过的瞬间,已瞧见她袖口依稀有一抹血痕:“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舒沫立刻惨白了脸,慌忙把手背到身后。   “衣上怎么有血?”文竹一把拽着她的腕,刚好捏在伤口处,痛得舒沫直吸气。血重新浸出来,她一惊,忙不迭地放开她,也骇得不轻,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七姑娘不会因为在大殿摔了一跤,这么点小事就想不开,寻死觅活吧?   立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文竹姐姐,小姐她,她不小心打碎了老夫人赏她的‘玉’镯。你,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呀”   文竹哪里肯信?   立夏只好返身回房,捧出断成三截的‘玉’镯呈给她看,嘴里轻声哀求:“我回去一定想办法找巧手匠人将镯子补上,求文竹姐姐在夫人面前遮掩遮掩。”   舒沫咬着‘唇’瓣,一双黑漆漆眼睛惊惶地‘乱’转,眼里含着一眶泪水。   文竹定了定神,瞧她面上只有惊惧之意,倒不是一心求死之人的绝决和凄凉,又想着她的脾气,一惯胆小如鼠,怕也没那个魄力在自己腕上划这么一刀,顿时就释然了:“怎么不小心些?”   立夏一听放了心,把碎镯收好,从袖子里又拿出一只鼓鼓的荷包,不由分说就往文竹手里塞:“小姐受了惊,上台阶上时没注意,磕了一下,这才……”   “快走吧,”文竹蹙起眉:“夫人该等急了” 番外026珠子   ?正闹轰轰‘乱’成一团时,太皇太妃在一堆丫环仆‘妇’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见此情形,老太太脚下一顿:“怎么回事?”   “太皇太妃~”满院的丫环婆子皆唬了一跳,齐齐跪下请安。   陈嫂得了自由,扭过头见了老太太,连滚带爬地爬过去,抱着老太太的双膝便嚎啕大哭了起来:“太皇太妃,你可要替老奴做主呀~”   季嬷嬷老脸一红,指了她大骂:“你个‘混’帐东西,还有脸在这嚎?滚!”   陈嫂一惊,不敢‘乱’叫,却也不肯离开,跪在老太太跟前,一个劲地磕头。   季嬷嬷气得发抖:“‘混’帐东西,怎么不教老天收了她去?”   傅嬷嬷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舒沫微微一笑,带了立夏几个,迎上来:“娘,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太皇太妃斜了眼,似笑非笑地道:“山不转路转,你不去,我便只好来了。”   舒沫大为尴尬,一时讷讷无言。   太皇太妃话锋一转,皱了眉道:“大清早的,这是唱的哪一出?”   陈嫂急忙膝行上前:“太皇太妃……”   “畜牲!主子在这里说话,也敢胡言‘乱’语,还不快给我闭嘴!”季嬷嬷没好气地喝道。   “娘,”舒沫恭敬地把老太太让进房:“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先进屋吧。”   老太太在正中坐了,看她一眼:“听说你这几日身子不大好,坐吧。”   舒沫脸一红,在她下首坐了。   立夏和绿柳忙搬了锦凳,给季傅两位嬷嬷坐了。   隔了窗子,见陈嫂直‘挺’‘挺’地跪在院中,一张脸肿成猪头,额上磕得流血,眼巴巴地望着房中几人。   “大清早的,这老货在闹什么?”老太太眉头一皱,瞥了季嬷嬷一眼,不悦地问。   季嬷嬷脸上阵青阵红,自觉无脸见人,抢先站起来躬了身请罪:“这小畜牲不知分寸,冲撞了娘娘,老奴替她陪罪~”   舒沫上前,亲自搀了她起来:“她是她,你是你,有什么关系?”   又偏了头看向老太太,笑着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众人一听事由,皆心知肚明。   陈嫂只怕是想借这个由头,把采购主管拉下马,让自个的男人重新掌权。   太皇太妃看一眼季嬷嬷:“她既有凭有据,你为何不查,反而要‘交’到采购部自查?”   舒沫笑道:“陈嫂说的这几件,上次例会时,顾主管已跟我说过。鲍鱼海鲜的价格本来就没有一定,如今正值夏季,天气炎热,海鲜保存不易,价格走高也很正常。至于衣料,前批是五根纱,这次的却是七根纱的,加上大理山高路远,光运费就多了三成,只涨两成价,实则比以前的还便宜些。”   季嬷嬷听了,越发耳根发烫,心中暗恨。   心知陈强夫妻是掉进了别人的圈套。头浩时成。   也不知受了什么人的蹿掇,自以为抓着别人的把柄,闹到舒沫跟前,搞得灰头土脸不说,还连累她一张老脸都赔了进去。   老太太眼睛一眯:“那也不该打她。”   舒沫的‘性’子,大家都清楚,向来主张以理服人,轻易不肯体罚,必是陈嫂说了逾了身份的话,‘激’怒了舒沫,这才有此祸患。   只是,当着季嬷嬷,却要给她挽回几分面子。   舒沫陪了笑脸,恭恭敬敬地道:“是,媳‘妇’办事不周,请娘责罚。”   这话,便显着几分矫情了。   莫说她占着理,即便是错打了,老太太也断然不可能为了个奴才罚她。   太皇太妃定定地瞧了她许久,冷笑:“你吃定我不能罚你,我却偏要罚。”   “不敢~”舒沫大汗。   傅嬷嬷‘侍’候了老太太一辈子,自然知道她不过是为季嬷嬷争个体面,又哪里是真要罚舒沫?   笑着拍手:“对,该罚!”   老太太觑她一眼:“依你说,怎么罚她才好?”   傅嬷嬷想了想,道:“不如,罚王妃陪小姐下几局棋?”   舒沫好动,围棋一局最少一小时,几局下来就是大半天,她哪里耐得住‘性’子?   果然,舒沫一听,立刻苦了脸,竖起一根手指讨饶:“一局行不行?”   “素日只说孝顺,原来只是空话,只是下盘棋又不是要你的命,为难成这样?”老太太训道。   舒沫哀声叹气:“要我枯坐几个钟头,倒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   老太太忍俊不禁,哧地笑出声来:“猴丫头!”   季嬷嬷百般不自在,这时瞧了她装模做样,嘴角一翘,微微笑了起来。   见她脸上有了笑容,一屋子的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舒沫遂笑着吩咐银簪摆棋盘。   于是乎,摆棋盘的摆棋盘,上点心的上点心,一屋子丫环都忙碌起来。   棋下到一半,外面‘春’梅怯生生地来回:“娘娘,旺财少爷来了。”   “他不在外面看着,到这来做什么?”老太太犯了嘀咕。   舒沫心知她把‘弄’‘混’了,笑道:“不是何管家,是我‘奶’兄。我让他替我管着几间铺子和作坊,也不知又遇着事,拿不定主意了?”   一面吩咐:“屋里人多,让他别进来了,就要外间回话吧。”   老太太觑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不会千里迢迢把镜子给‘弄’到大理来了吧?”   舒沫笑眯眯地道:“玻璃易碎,千里迢迢运来,赚的那点银子还不够路上损耗的。”   “这边可全是蛮子,卖几件衣裳可折腾不出啥名堂。”老太太淡淡地道:“有时间‘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不如多‘花’点时间在府里,府里又不差你这几个钱。”   陈嫂一事,至少证明,她在府里的威信不够。   “小人给太皇太妃,王妃请安。”许旺财恭敬拘谨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铺子装修好了?”舒沫也不拐弯抹角。   “都‘弄’好了,”许旺财略有些紧张:“货也运到了仓库,就等十八日开张大吉。”   舒沫问:“验过货了吗,成‘色’怎样?”   “验过了,”许旺财的声音里有抑不住的兴奋:“全都是极品,照小人看,全大夏也没有人能超过咱们的。这次,一定赚得盆满砵满!”   舒沫轻轻地笑了起来:“得了,大夏那么大,你才走了几处,就在这里夸口,也不怕人笑话!样品拿来了吗?”   “带来了。”许旺财说完,似乎轻轻吩咐了几句,外面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隔着竹帘,74。   瞧那架式,箱子的份量竟是极为沉重,不大的樟木箱,竟用了四个人抬。   几个人喘着粗气,把箱子放下,隔着帘子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许旺财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描漆盒子出来,双手捧着恭敬地道:“这是娘娘特别定做的珠子。”   ‘春’梅瞧那盒子不大,以为装的必是首饰,随便接了过来,不料拿到手中竟是极沉。   她毫无准备,忙用左手去托,哪知‘弄’巧成拙,盒子啪达一声掉在地上。   哗啦一声响,五颜六‘色’的珠子流水般泄了出来。   也不知那珠子是什么做的,看着晶莹剔透,落在大理石砌就的方砖地上,竟也不碎。   不但不碎,有些还借力弹了起来,一蹦老高。   满屋子噼里啪啦,暴豆似的‘乱’响。   ‘春’梅闯了祸,自忖必死,一脸煞白,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事出突然,外屋的几个二等丫头,都傻愣愣地站着,眼睁睁地瞧着珠子在房间里四处‘乱’滚。   “啊呀~”许旺财嚷了一声,顾不得失礼,弯了腰就去拣。   外屋的几个丫头,这才省起,忙不迭地撅了屁股,在犄角旮旯里四处寻找。   “什么东西,‘弄’这么大的阵仗?”老太太瞧着外屋那团‘混’‘乱’,忍不住直摇头。   “闲来没事,让人做了副跳棋,不值几个钱。”舒沫漫不经心地道。   “跳棋?”老太太一脸‘迷’‘惑’。   说话间,珠子已收拢来,重新归到盒中,许旺财仔细地点了两遍,确认六十颗,一颗都不少,这才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还好,没坏。”   绿柳挑了帘子出去,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格外小心,死死地捧着。   “不过是几颗玻璃珠子,坏了也不打紧。”舒沫瞧她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俊不禁。 番外025掌嘴   ?(猫扑中文)()舒沫懒洋洋地躺在被窝里,几个丫头在碧纱橱外叽叽喳喳地咬着耳朵。   立夏快步走到门边,掀了帘子低声喝道:“小姐还没起,在这里嚷嚷,一个个皮痒了不是?要嚼舌头便走远些罢~”   舒沫听得嘴角一翘。   前面几句象模象样,可惜最后一句一出,立刻气势全无。   阿桂忙忙推了春梅往外走,边走边埋怨:“都说了别理会,偏你要抢着出头!”   春梅红了脸,讷讷地道:“陈嫂催得紧,我也是怕误了事……媲”   原以为传句话不过是小事一桩,她又是新来的,在府里没根没底的,有这个机会巴结,自然是求之不得。   谁晓得这么不巧,一向勤勉的王妃,今日竟没起床。   立夏听她话里有话,顺嘴问了一句:“哪个陈嫂?”   春梅见机回过身来,小声道:“是外院以前管着采购的陈管事的娘子,我瞧着她的神情,象是有什么急事……”   自打舒沫在府里新设了四个部门后,把所有权力下放,府中一应大小事务,都有专人管理,她除了出席每月例行的主管会议,不再理事。   换言之,除了几个主管遇事无法定夺,需要她拿主意时才来面见,其余闲杂人等一概不得打扰。   按理,她一个仆妇,虽说手下管着几十个人,仍然是没有资格到舒沫跟前来回事的。   不过,她的男人陈强,如今在外院任着管事,却是季嬷嬷的娘家侄子。   众所周知,季嬷嬷是太皇太妃的陪嫁,老太太身边的红人,就是夏侯烨也敬她三分。   有着这一层关系,在睿王府里,陈管事一家自然也是横着走的。   立夏心中略一犹豫,转过头来看了舒沫一眼。   舒沫叹了口气,坐起身来,抄起搭在床头上的外裳,慢吞吞地披在身上:“让她等等。”   “是~”春梅松了口气,急忙跑出去传话。   银簪几个忙上来侍候着舒沫梳洗。   好在是夏天,舒沫在家里又一向不大讲究,很快便收拾妥当。   春梅挑了帘子,陈嫂低着头进了门,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奴婢给王妃请安。”   舒沫只穿着件家常的半新裙子,懒懒地靠着迎枕,一头乌黑的长发没有挽髻,随意用条绸带系了,披在肩头。   舒沫低头玩着头发,漫不经心地问:“大清早的,什么事?”   陈嫂眼中闪过一丝妒火,张口就道:“启禀娘娘,采购部虚报账目,贪没银子。”   立夏正好端了粥,闻言大吃一惊,差点把粥洒在炕上。   银簪手快,急忙托了她一把。   银兰瞪大了眼睛,嘴张得能塞进一颗蛋。   绿柳柳眉一竖:“反了他们,王府的银子也敢贪!”   舒沫淡淡斜了她一眼。   绿柳自知失言,忙不迭地闭了嘴,摆了两碟酱菜到炕桌上。   立夏有些担心,偷偷觑了舒沫一眼。   舒沫没掌家之前,府里的采购向来是由陈强负责。   不料,舒沫一上来,设了四个部门,竟把这采购的肥缺从他手里夺了。   虽说舒沫又给他安排了个外院的管事,月钱并不比采购主管的低。   暗地里的收入,却是大大缩水。   当初公布采购部主管名单,若不是季嬷嬷压着,只所他们夫妻二人早就吵翻了天。   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他们夫妻二人沉寂了一个月,突然找上门来,必然是有所恃了。   “奴婢所言,句句是实,若有半句假话,任凭娘娘处置!”陈嫂一脸得意,说着话,就伸手往怀里掏:“我这里有……”   “你在采购部?”舒沫这才转过头,不冷不淡地看她一眼。   “呃?”陈嫂微愣,手停在怀中:“奴婢在园子里,管着上夜的婆子。”   舒沫不吱声,只冷冷地看着她。   陈嫂被她看得,脸慢慢地红起来,咬着牙关从怀里取出一本帐薄来:“采购部虚报帐目的事,奴婢可不敢胡嚼乱攀,是有真凭实据的。前些日子换季的衣料,每尺应该是五十文,实际报上来的是六十;还有前几日大厨房买的那批鱼翅和海参……”   舒沫瞧也不瞧,不耐烦地打断她:“不必说了,直接把证据交到采购主管手中便是。”   “娘娘!”陈嫂一脸愕然。   她辛辛苦苦收集证据,就是希望把采购主管拉下马,   便是立夏几个,也是殊为不解。   舒沫已然执起了调羹,淡淡地道:“出去吧,以后这种小事,就不必来回我了。”   “敢问娘娘,”陈嫂猛地抬起头来:“若贪没还算小事,那什么才算大事?”   舒沫喝了一口粥,慢条斯理地道:“你这是,教我如何当家理事了?”   立夏悚然一惊,这话分明是有几分怒了。   她忙向陈嫂使了个眼色:“陈嫂,你关心王府,举报贪没自是极好的,至于如何处理,自然该小姐决断,却不是咱们做奴才的可以干涉。”   谁也不是傻子,到现在谁不知道,是陈强不忿舒沫将她从采购的位置上推下来,拿住了采购部的命门,想要再次翻身。   只是,他自己不好出面,就把自家婆娘推出来,替自己争取机会。   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占着这个采购的位置,每日成百上千的银钱过手,哪里有不贪的?   从她报的这些数字来瞧,虽动了些小手脚,却也不算太过份。   小姐要推行新政,有些事情自然就不可能太较真。   况且她把陈强换下来,不过月余,就要从这位置上拉下来,岂不是要小姐自打嘴巴?   银兰做好做歹,上前去扶陈嫂:“是呀,你先出去吧,娘娘还没用膳呢。”   若是平日,陈嫂也不敢冒着得罪女主人的风险去顶撞舒沫。   只是事关她家男人的钱程,加上舒沫向来待人宽厚,御下更是以理服之,从不以势压人。   他们两口子关起门来,研究了无数遍,自然是把各种可能都想到了。   虽说把事情摊开来,将采购主管拉下马,可能伤了舒沫的面子;但只要道理上站住了脚,背后又有季嬷嬷这个大靠山,想来舒沫也是不能一遮了事的。   这么一来,陈嫂自然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一把推开银兰,大声道:“采购部贪没,娘娘却让奴婢把证据交到采购部,让其自查,分明是故意违护,奴婢不服!”   绿柳眉一挑,喝道:“大胆!”   舒沫将调羹往粥碗里一扔:“本妃要如何处理,岂由你这老货多嘴?”   几个大丫环都吓了一跳,知道舒沫动了怒,谁也不敢吭声。   偏陈嫂在王府里也是横惯了的,素来都是人敬她三分,又有谁敢说一句重话?   突然间被舒沫当着一屋子的丫头指着鼻子骂,哪里下得来台?   一张脸由白转红,由红转青,由青转紫,愣了片刻,忽地冲舒沫磕了个响头:“是老奴瞎了眼,原以为捉了王府的蛀虫,却不想挡了娘娘的财路!”   这话一出,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把这老货叉出去!”舒沫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是~”两个健壮的仆妇应声走了进来,一左一右架起陈嫂往外就走。   陈嫂这时却是豁出去了,直着嗓子吼:“怎么,心虚了?”   两个仆妇又惊又怒,一个横眉竖眼:“还闹,想讨打不成?”   另一个做好做歹地劝:“算了算了,王妃主意已定,你再闹下去也没结果,何苦?”   “放开我,放开!”尖锐的女声,穿过紫竹园高高的院墙,惊碎了园中的静谧,惊得小鸟扑簌簌乱飞。   那两人扭着她的双肩,一路推搡着往门外走。   陈嫂竟是不依不绕,觑个空挣脱了,扭过头冲着主屋喊:“莫以为王爷宠你,这府里就可一手遮天!奴才拼了这条命,告到太皇太妃跟前……”   “掌嘴!”舒沫走到廓下,冷着脸喝道。   从厢房里又跑出来两个仆妇,四个人将陈嫂结结实实地按在地上。   一人揪着她的发,另一人挽起袖子,左右开弓,大耳刮子半点情面也不留,“噼里啪啦”打将下去。   不过片刻功夫,陈嫂的脸便肿得象个猪头。   她本也是个悍妇,立时便杀猪似地嚎了起来。   PS:听起来象是借口,但俺的手提真的修了一周,说是寄到省城换配件,X!……   总之2012于我,是个灾难年,好在,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毁不毁灭,看老天的意思吧……猫扑中文 番外024包在我身上   ?用过早餐后,邱夫人,李氏及众位小姐在丫环婆子的簇拥下,踏着青石铺就的小径往桃林深处而去【官家庶女(大结局)024章节】。   普济寺的桃花很有名,不仅仅是面积大,绵延十余里,更因为品种多。   有重瓣的,单瓣的,有寿桃形的,也有牡丹形的,月季形的,还有梅花形的。颜色更是多样,红的,白的,粉的,碧的,双色的,五彩的,看得人目不暇接。   其实现在的情形,稍有点头脑的都已猜出点眉目了。   舒沣脸色绯红,低着头一直默不吭声;舒潼大概也看出点意思,到底年轻,不懂得掩饰,阴沉着脸,走得又快又急,象跟人较劲似的。舒沫一直就扮演木头,自然不会去活路跃气氛。   好在还有个邱雅云,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时还摘几枝桃花,才不显得尴尬。   到得桃溪附近,有寺中僧人摆了一溜竹笼,鱼缸在路边,养着些兔子,松鼠,鸽子,金鱼等活物,供赏花的达官贵人们买了放生阄。   若在平日,舒潼定不会落在人后,这会却冷冷地瞧着,丝毫不肯凑趣。   邱夫人挑了一缸金鱼,李氏买了一笼鸽子,都各有仆妇捧着;邱雅云挑了只松鼠,舒沫见那小兔玉雪可爱,毛绒绒一团,一时没忍住,也买了一只。   立夏帮她提着笼子,她一路走一路拿青菜逗弄着,木讷之色一减,倒生出些平日没有的俏皮,显得灵气逼人,惹得邱夫人连看了她好几眼。   舒沫只觉不过瘾,便想把兔子抱在怀里,哪知一个不稳,兔子从她手里跳出来,蹿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哎呀!”舒沫想也不想,弯了腰便追。   立夏一时没拦住,又不敢大声嚷,只停得片刻,舒沫已跑得远了哦。   “我的小祖宗,怎么尽闯祸了!”她没法可施,跺了跺脚,只得追进了桃林。   好在兔子刚满月没多久,跑得并不快,舒沫倒是没有追丢,却也抓它不住。   她拗脾气上来,听到立夏在后面喊,也只作未闻,卯足了劲地追。   兔子慌不择路,逃进树洞里,谁知却是死胡同,被舒沫堵个正着。   “哈!”舒沫得意洋洋,揪着兔耳朵扮鬼脸:“这回看你往哪逃?”   立夏横眉立目地站在身后:“好玩吗?”   “好玩,”舒沫嘿嘿干笑二声,把兔子往她手上递:“要不,借你玩玩?”   “小姐自个慢慢玩吧”立夏转身便走。   “我不是不小心嘛”舒沫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当我真傻呢?”立夏气得不想理她。   她就知道小姐不可信,才发誓了多久?立马就犯了。   “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块逛个桃林,能有多难受,非得闹夭娥子……”立夏碎碎念。   “嘘”舒沫坚起一根手指压上她的唇:“听,有人在哭”   华语第一言情站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在线阅读。 番外029砸店   ?更正:上一章结尾一段绿柳甩袖带飞碟子那一段,不合情理,修改于后。   ————————————   小二身手灵活往旁边一跳,碟子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啪达”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而他因用力过猛,竟将旁边一张桌子撞翻了。   顿时间,酒菜齐飞,“唏哩哗啦”声乱响,杯盘碗碟碎了一地,大厅一片狼籍汊。   绿柳未料想收此奇效,一时愣在当场。   而小二看着汤水横流的在面,已是面如土色,欲哭无泪。   掌柜呆若木鸡,待反应过来,面色铁青地从柜台里走了出来,直直地瞪着舒沫:“盛慧,纹银三百一十五两。朕”   舒沫略略好笑地扬了扬眉:“掌柜的,我们的酒菜还没上。”   “东溪玉泉五斤,七十五两;八个热菜,八个凉菜,共计一百六十两。另外,杯盘碗碟共八套,计银八十两;合计,三百一十五两。”   掌柜的端着算盘,“噼里啪啦”地拨了一遍,咬牙切齿地报出帐单。   “呸!坏了肠子的老鬼!唬谁呢?”绿柳倒吸一口凉气,桌子一拍,瞪大杏眼张嘴就骂:“姑奶奶只打坏一只碟子,那张桌子,可碰都没碰!三百一十五两?当我白痴呢!”   “几套普通的杯盘,也敢要价八十两~”立夏只觉荒谬无比:“真当我们是傻的么?”   “世上万事皆有价,”掌柜地斜她一眼,不冷不热地道:“本店是本年老店,所有餐具全部都是从江南官窑特别定制而来,山高路远,价格自然要贵一些。”   说完,不再理她,冷着脸觑向绿柳:“再说了,若不是姑娘拿碟子胡乱砸人,伙计又怎会撞翻桌子?”   绿柳微微一窒,随即强横起来:“呸!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故意砸他?”   分明只是失手,她怎知袖子会兜住了碟子!   掌柜冷冷地扫一眼大堂:“此刻大堂中在坐的都是证人。”   绿柳气得涨红了脸,尖声嚷道:“瞎了你的狗眼,也不打听打听姑奶奶是谁!光天化日之下,就想讹银子不成?!”   荷香居既然号称大理第一酒楼,能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下保持一百多年的盛名而不衰,背后自然有极厉害的靠山,哪里会怕区区一个丫头的威胁?   “怎么着,想赖帐?”掌柜的冷笑一声,使了个眼色。   七,八个手执棍棒的壮汉不知从哪里涌了出来,堵住了前后几道门。   很明显,是怕他们走脱,要用武力强行索银了。   绿柳又岂会怕他们威胁?   在自家的地头上,若让这几个小人就把小姐打了,那才真真是天大的笑话!   抬出睿王的名头,吓也吓死了他!   她不退反进,挡在舒沫身前,掐着腰不断冷笑:“哟,嘴上说不过,打算恃强凌弱了?别说姑奶奶没提醒你,敢动我们小姐一根寒毛……”   舒沫眉心一蹙:“绿柳~”   绿柳尤自恨恨不已:“我谅他们也不敢动手!”   “没你的事,一边去。”舒沫懒得理她,直接对掌柜道:“此事双方都有过错,不如各退一步,贵店的损失,我赔一半。”   她本是高高兴兴来庆祝,不料被几只苍蝇扰得没了兴致,此时已是意兴阑珊,只想早点了结此事,换个地方喝酒。   本来这三百一十五两,算的是营业收入,并非成本价格。   舒沫肯赔一半,店里的损失已经不多。   按理,掌柜此时就应该见好就收。   偏偏那撞翻桌子的伙计,却是这掌柜的侄子,按店中规矩,余下部份的损失却要着落在那伙计身上。   他心疼侄儿,又见舒沫出手大方,一百几十两银子,眉头也不皱一下便一口应承了。   大理这地方,本就是少数民族聚集之处,交通又不发达,高官政要不多,地主老财却是一抓一大把。   他瞧着舒沫的衣裳,心忖这不知是哪个乡村旮旯里钻出来的土财主。   大约是第一次进城,不想惹事,这才愿意做这个冤大头,破财消灾。   不如,再吓她一吓,让她把剩下的一半银子也出了。   舒沫站起身来,吩咐:“立夏,结帐。”   “慢着!”掌柜的打定了主意,上前一步,挡在了舒沫身前。   “还有事?”舒沫不动声色。   “死老头,小姐已答应赔银子,你还想怎样!”绿柳登时大怒。   从来只有她给别人气受,几曾受过这种窝囊气?   在自家的地头上,让个破酒楼的小掌柜欺侮了去,岂不是天大笑话?   “打坏东西只赔一半,走遍天下也没这个理!”掌柜的理直气壮:“除非你把剩下的银子也补齐,否则别想出这个门!”   龚千均实在看不下去了,捋着长须摇头晃脑:“久闻荷香居乃大理第一酒楼,果然是待客有方,敛财有道啊~”   李胜凡嘿嘿一笑,接口道:“何止啊?我瞧着这面皮上的功夫,也是十分了得。”   “可惜,可惜呀~”吴楚叹着气摇头:“错生了两只狗眼~”   这三个人一搭一唱,连削带打,连讽带骂。   掌柜的脸上阵青阵红,气得胸膛一鼓一鼓,尤自强撑:“荷香居打开大门做生意,断没有欺客的道理!但若有人上门闹事,咱们也不怕!若然不服,咱们就去衙门打官司!”   立夏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跟小姐打官司……”那不是找死吗?   绿柳拍着巴掌,大笑着叫嚣:“哈哈,打就打,谁怕谁?”   舒沫道:“这么说,没得商量了?”   掌柜的态度强硬道:“三百一十五两,少一文也不行!”   “给他。”舒沫一脸平静。   “小姐!”两个丫头愕然惊嚷。   就连向来柔和的立夏,也觉舒沫此次,退让得有些过份了。   几个老师傅也深觉诧异,只是毕竟年龄摆在那里,又在朝堂里混了几十年,不似两个丫头喜怒形之于色。   尤其是龚千均与舒沫处得最久,深知她不肯吃亏的性子,自然猜到她必定还有后着。   龚千均捋着颌下胡须,一脸同情地看着掌柜,那眼神就象是看着一个死人。   “给。”   “是”立夏极不情愿地拿出荷包,抽出一张银票往桌上一拍:“拿去!”   掌柜的见那竟是张千两的,不由得一惊。   大理或许有很多知名不知名的土财主,但是一个小丫头,身上随随便便就能掏出一千两砸人,却绝不是土财主家养得出的气魄。   更何况,立夏的那个荷包里,分明还有许多张……   他忽然生出一种极不好的预感,自己好象,看走眼了……   到底是大酒楼的掌柜,经过风浪,内心虽不安,面上还维持着镇定,口气却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恭敬:“小人这就去找银子。”   “不着急,”舒沫笑了笑,缓缓坐回椅子:“先叫东西,呆会一起结帐。”   掌柜的一愣。   不信闹了这一场,她还有心情坐下来品尝美食?   舒沫自顾自地点餐:“一坛东溪玉泉,一壶苍山云雾。嗯,另外再上二十套杯盘好了。”   转过头,笑容可掬地望向三位老人:“我,没记错吧?”   掌柜的躬着腰,小心地问:“若小人没有听错,夫人点了二十套杯盘?”   “怎么,这么在的酒楼,连二十套杯盘都没有?”舒沫将脸一沉,娟秀的面容不怒自威。   “自然是有的,可……”谁进酒楼不点菜,只点餐具的?   “有就行了,”舒沫看他一眼,笑眯眯地问:“怎么,怕我不给银子?”   她态度可亲,声音软糥,偏这软糥里,又杂了丝不易察觉的韧劲与狠劲,听得人直发碜。   掌柜的欠了欠身,回到柜台后:“好的,夫人。”   心中大抵也明白,这位夫人,怕是想砸几套碗碟出气了。   再一想,她愿意花银子,砸再多,又关他鸟事?   很快,酒,茶,餐具都送上来。   立夏和绿柳执了酒壶,茶壶,斟茶的斟茶,倒酒的倒酒。   “有酒无菜,失礼了。”舒沫微笑。   “这种地方,不吃也罢。”吴楚满不在乎。   舒沫取了茶杯在手:“以茶代酒,敬三位。”   三人各自一饮而尽,亮杯。   舒沫微笑,将空杯亮了亮,温柔地道:“砸~”   绿柳上前,抄起盘子毫不犹豫地砸向大理石磨就的地板。   “咣当”一声脆响,盘子应声而碎。   四人谈笑自若中,二十套杯盘很快支离破碎。   舒沫眼皮也不眨,淡淡地道:“再来二十套。”   盘古开天地起,就没见过这种事情!   掌柜的冷笑,轻轻撇了撇嘴,低头继续算帐。   也不知谁倒了八辈子血霉,娶这么个败家的蠢婆娘!   龚千均冷眼瞧到掌柜的眼中那抹轻蔑,心中冷笑:死到临头,尤不自知,可怜!   伙计微微一愣,拿眼看向掌柜,见他不表态,只好又上了二十套。   不消说,这二十套具具,自然也是惨遭毒手。   “继续。”舒沫头也不回,示意立夏给自己续杯。   砸完一百套,偌大一个酒楼大堂已是鸦雀无声。   等二百套再砸下去,抽气声已是此起彼伏,不但楼上的客人都停了杯盘,跑下来瞧热闹,就连街上过路的行人,也被吸引了过来。   掌柜的脸上笃定的笑容,渐渐地挂不住了。   荷香居被瞧热闹的人堵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个砸了几千两银子,砸得面不改色的女人是谁?所有人都在等着,这场闹剧,最终如何收场?   五百套餐具砸下去,舒沫丝毫也不心疼,掌柜的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低头躬腰,苦苦哀求:“夫人,求求你,别再砸了!”   再这么砸下去,就没碗盘营业了~   舒沫轻描淡写:“为什么不能砸,老娘有得是银子。”   于是,继续。砸到九百四十九套,荷香居里已找不到一只完整的碗碟。   “小店的餐具已全部告罄,请夫人高抬贵手。”掌柜的面色如土,哭丧着脸道。   舒沫面不改色:“万物皆有价,碗盘没了,给我砸桌椅,桌椅砸完,砸锅台!我总归有银子赔你~”   “夫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小人得罪了!”掌柜的见舒沫软硬不吃,顿时恶向胆边生,拍桌大吼:“来人,把这疯婆娘轰出去!”   两名身着黑衣的男子,如鬼魅般悄然出现,看似随意地朝舒沫拱了拱手,默默地往她身后一站。   不必多说一个字,仅凭那份常年在战场上拼杀出来,无数鲜血浇出来的煞气和杀意,就足够让人望之胆寒。   冰冷的眼神,如鹰隼般缓缓扫视四周一遍,目光所及之处,无人能挡。   所有人不自觉地后退三步,原本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的大堂,硬生生地挤出一个丈二方圆的空地来。   掌柜的双膝一软,“扑通”跌坐在地上。   他终于明白,惹到不该惹的人!   眼前这位看着娇小柔弱的女人,竟是个极其狠辣的角色!   她哪里是要砸盘子出气?   分明就是要用银子,生生把荷香居砸没了呀!   没有人敢说话,没有人敢动弹。   +激情静,安静到让人窒息的静谧,笼罩了大厅。   “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姐姐来了。”一声轻笑,音质极脆,带着几分优雅和清凉。   舒沫回头。   一抹丽影亭亭俏立于人群,一脸惊喜地对着她,微笑。 番外028只选贵的,不点对的   ?太皇太妃有午睡的习惯,用过午膳后,便要回怡寿园。   舒沫送她到‘门’边,老太太站定会,淡淡问了一句:“秋季衣裳的料子,你亲自到仓库验过了吗?”   舒沫想了想,答道:“我看过样品。”   老太太皱了眉:“你确定没看错人?”   以舒沫的聪明,既使之前有所疏漏,在她强调“开仓验货”后,自然该听出弦外之音。   表现得如此淡定,不是另有所图,就是过份相信自己的眼力。   她只希望,不要是后者。   舒沫嫣然一笑:“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老太太问得婉转,舒沫答得巧妙。   老太太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回去吧,不要送了。”   “是~”舒沫低头,恭敬地送老太太离去。   仓库里的货和送到来的样品,理论上应该是一致的。但若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自然会出现差异。   再如鲍鱼海鲜,理论上价格是浮动的,正值夏季不易保存,略涨二成也是可能。但实际有没有涨,涨了多少,却还待商榷。   毕竟,王府这个主顾,不论哪个商家都不想得罪。   何况,这是经销商同王府的第一次接触,从常理推断,价格怎么也不会太高。只要稳定了这个大客户,眼前看似吃亏,长远利益来算,却是利大于弊。   太皇太妃掌家这么多年,岂会看不出顾主管那张看似完美的答案,其实大有文章可为?   不得不说,顾主管老‘奸’巨滑,这招投石问路,用得很是巧妙。   正所谓,进可攻,退可守。   她几乎可以断定,此时若开仓验货,那批衣料定然绝大部份还是五根纱织的。   而且,日后,象这种打着各种旗号,不动声‘色’地抬高物品的采购价格的事情会越来越多。   当然,这种小伎俩骗骗新手容易,想瞒过她这双历尽沧桑的老眼,难!   只是舒沫到底太过年轻,难免被底下人愚‘弄’。   但一番言语试探后,发现舒沫其实心知肚明,只是出于某种目的,没有戳穿,甚至在纵容这种巧设名目,虚报帐目的行为。   她有一种预感——这正是舒沫此次王府大地震的真正目的?   甚至她的这种行为,得到了夏侯烨的默许。确老妃后。   既是如此,她何谓妄做小人?   人总是要老的,这个家终有一日要‘交’给舒沫去打理。   倒不如索‘性’乘这个机会,丢开手。   想当然尔,陈嫂自以为抓到了采购主管的把柄,到舒沫面前告状,反被掌掴,老太太亲自出马,也没能将她保下的消息,迅速在睿王府传开。   很显然,这场婆媳角逐中,舒沫胜得毫无悬念。   完美地诠释了“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的理论。   自此,那些怀着各种心思,想跟着陈嫂这个开路先锋在府里杀出一条血路的人们,尽皆偃旗息鼓,息了争斗之心。   顾主管小试牛刀,大获全胜。   舒沫此番杀‘鸡’儆猴,不仅是顾主管,连带其他三个部‘门’的主管,都稳稳地站住了脚跟。   而舒沫,似乎那天之后,就被自己新开的作坊,铺子耗去了全部的‘精’力和心神。   虽然依旧要求各部‘门’每个月写工作汇报,看账本,但已不再亲自出席例会,过问具体的事务了。   府里上上下下几百人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全都要她张罗,更别提还有幽州,京城,云南三处的几十处田庄,几十家铺子要打理。   她还标新立异,‘弄’了几间作坊,生产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玻璃制品。   更何况,她自讨苦吃,坚持自己带孩子。   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若真要事事关心,件件过细,就算有十颗脑袋,一百只手怕也不够使的!   偏她当着太皇太妃掌掴陈嫂的作法,彻底惹怒了老太太,眼见着她象个陀螺似一天忙到晚,丝毫没有伸手扶她一把的意思。   所以,舒沫分身乏术,焦头烂额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在悄悄试探了二个月之后,自以为看清了舒沫的底牌,从采购部开始,财务部,人事部,仓库也紧随其后,开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各种巧设名目,不动声‘色’地用种种手段敛财,谋利。   舒沫对这些身边的变化,一无所觉,她的注意力被那几间玻璃作坊吸引住。   由于缺乏专业的设备,尽管舒沫掌握了先进的工艺和技术,但真正‘操’作起来,还是要靠师傅的经验和感觉。   想当然尔,这样生产出来的成品,自然良莠不齐,质量极不稳定。   其实,做为舒沫全权委派的新任掌柜,许旺财对于作坊的出产量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   他不明白,舒沫这么着急上火地抓生产,有什么意义?   玻璃制品对于这个时代而言,绝对算得上是新鲜事物。   若是价位合理,尚可算是奇货可居。   偏舒沫一开始就打算要走奢侈路线,价格打出来不是高,而是极高,十分高,高得吓人。   大理不比江南富庶之地,大商巨贾云集,也不是京城,满城尽是皇亲国戚,除了一城的地主老财,就剩了一些异族蛮子。   销售对象既然是一群土老冒,购买力自然远远跟不上生产力。   看着仓库里越来越多的存货,许少爷表示压力山大。   偏偏舒沫对此视而不见,一味对出产率很不满意,这些日子,每天吃过午饭便套了马车心急火燎地往城外作坊跑。   抓着龚千均,李胜凡,吴楚,三大高手,一头钻进车间,没日没夜地研究,不断改进工艺,力求找到一套简单易学,还能保质保量的‘操’作方法。   四个整整熬了一个多月,经过无数次的讨论,不厌其烦地反复修改之后,终于设计了一套稀奇古怪的检测工具。   有了这套工具后,生产出来的玻璃制品,总算能达到七成的优良率了。   “娘娘,不可能更好了,定样吧。”龚千均顶着被炉火熏得焦中带黑,黑里透红的老脸,满眼企盼地望着她。   舒沫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无比纠结地点了点头:“好吧,勉强用着吧。”   众人吐了口长气,纷纷‘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击掌相庆:“成了!”   “可算是成功了!”vq2c。   “总算不用再进烤箱了!”   “走,”舒沫笑‘吟’‘吟’地环视众人一遍,大袖一挥:“为庆祝工艺改进成功,我请大伙去荷香居搓一顿。”   在这一个多月的熏陶下,众人早已习惯这位娘娘的毫无形象,更习惯了她经常‘性’的,不自觉地吐出来的新鲜名词。   “娘娘请客,老夫自然不会客气。”三人中,又以龚千均凭着滑翔机的关系跟舒沫最熟,说话也最不拘束。   “大家敞开了吃,不用替我省钱。”舒沫笑眯眯地竖起一根手指:“我的原则……”   “不选对的,只点贵的。”三个人异口同声道。   话落,四人相视,哈哈一笑,各自上了马车朝城中疾驶而去。   很快,便抵达了荷香居。   舒沫径直朝二楼走去,不料在楼梯间被店小二拦了下来:“抱歉,楼上客满。”   绿柳眉一挑:“又不是饭点,哪有这么早客满的道理?”   酒楼掌柜扫了舒沫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不巧得很,楼上熟客早已预订了。”   舒沫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一眼身上的衣裳,已是心如明镜。   她去作坊,自然不可能穿金戴银,满头珠钗地盛装出行。   一身行头本就是以舒适方便为主,车间里烟熏火燎,呆了半天,免不得沾上一身的灰尘,再一路打马狂奔而来,看在别人眼中,姿态不免难看了些。   荷香居怎么说也是大理第一酒楼,掌柜的以衣辩人,不愿放她上楼,扰了别的贵客,也在情理之中。   几个师傅都算是职场老人,深谙世故人情,哪会看不透掌柜的想法?   只是,眼前这位主子脾气着实有些怪异,最喜不按牌理出牌。   未得她的指示,自然谁也会蠢得出头,做这个“伸张正义”之人。   因此,三人互视一眼,不约而同选择了冷眼旁观。   舒沫微微一哂,转身下了楼梯:“在大堂吃也是一样。”   掌柜嫌她衣着寒酸,扰了别人清静,她还怕被楼上所谓的优雅清贵子弟坏了胃口。   “小姐~”绿柳几曾受过这般委屈?立刻便要上前与掌柜理论。   舒沫一个眼神扫了过去。   立夏深知她的脾‘性’,抢在她开口训斥之前,先拣了张靠窗的桌子,‘摸’出腰间帕子拂了拂长凳:“小姐,这个位置‘挺’好,既能吃到美食,还能欣赏街景。”   绿柳也知太皇太妃对最近舒沫常往返城郊略有微词。   因此舒沫行事越发低调,不愿惹人注目,只得把满腹不忿吞到肚中。   “嗯,”舒沫走过去,朝龚千均做了个手势:“三位师傅,请。”   龚千均早知舒沫脾气,也未推辞,各占了一方坐下。   店小二过来:“几位,想吃点什么?”   龚千均老实不客气地道:“来一坛东溪‘玉’泉。”   店小二一怔,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客倌,一坛酒是二十斤。”   东溪‘玉’泉乃大理名酒,一坛要价三百两。   普通人哪里吃得起?   龚千均笑而不语,并不解释。   李胜凡接着道:“我们第一次来贵店,也不知点些什么?这样吧,你拣店里最出名的,各上一道就是。”   小二又是一呆:“本店是百年老店,招牌菜就有七十二道。”   先不说价格,光是桌面就要摆上好几张。   就算加上两个丫头,这几位满打满算也只有六个人,吃得完吗?   “不碍,”舒沫拿起桌上配备的热‘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漫不经心地道:“让厨房慢些上菜便是,每道浅尝辄止便是。”   “这……”小二面‘露’为难之‘色’。   “你怕我付不出银子?”舒沫抬头,莞尔一笑。   不知为何,她明明是在笑,可小二给她这么一瞧,心里竟呯呯直打鼓。   可这七十二道菜所费不祡,这几位横看竖看,左看右看也不象是腰缠万贯,不可能为一餐饭,一掷千金。   万一真是吃霸王餐,他拿什么陪给东家呀?   因此,尽管心里发‘毛’,仍然硬着头皮挣扎着挤出一句:“酒水加菜肴,一共一千……”   “岂有此理!叫你上就上,哪这么多罗嗦?”绿柳听得大怒,一巴掌拍了下去。   不料袖口宽大,一拍一挥之间,带飞了一只碟子。   总算小二见机得快,眼角瞥到不明飞行物,立刻一缩脖子,碟子擦着他的头皮,“咻”地一声飞向柜台,撞在坚硬的大理石上,“啪嗒”摔得粉碎。   掌柜呆若木‘鸡’,待反应过来,面‘色’铁青地从柜台前走了出来,直直地瞪着舒沫:“盛慧,纹银二两。”   舒沫略略好笑地扬了扬眉:“掌柜的,我们的酒菜还没上。” 番外027跳棋   ?绿柳把盒子捧了进来。   老太太一瞧,满盒珠子五颜六色,顿时满心疑惑:“这分明是宝石,怎会是玻璃?”   “我怎敢欺骗娘?”舒沫笑道:“看清楚了,就是玻璃。”   老太太拿了一颗在手里细细把玩:“玻璃不是透明的吗,怎生出这许多色来了?”   舒沫抿嘴微笑:“混了些染料进去,玻璃便有色了。”   季傅两位嬷嬷各取了一颗在手里把玩,都觉新奇不以:“心思真巧。”   她二个既动了手,那些丫头们更加按捺不住,人手一颗,啧啧称奇。   初雪半是奉承,半是惊佩地道:“娘娘真聪明,也只有娘娘这样神仙似的人物,才想得出这样绝妙的法子。”   舒沫失笑,连连摇手:“不过是投机取巧的小伎俩罢了,哪里就当得神仙二字?”   “娘娘过谦了,”傅嬷嬷连连称道:“这若是小伎俩,不知什么才是大智慧了?”   老太太淡淡一笑,将手中珠子搁回盒中:“只是件玩物,算不得什么本事。对了,方才你说这是啥棋来着?”   “跳棋。”舒沫一边说,一边示意立夏到内屋,取了棋盘出来。   “怎么跳?”老太太看着那个奇形怪状的棋盘一头雾水,想着刚才春梅失手,满地玻璃珠子乱滚的样子,道:“总不成,是大家比着摔珠子吧?”   她说得有趣,舒沫一个没忍住,“哧”。   老太太自知说错了话,不禁面上讪讪地有些挂不住。   舒沫忙敛了笑:“我瞧着娘成天不出门,每日里除了下棋消遣,再没别的娱乐。偏季嬷嬷和我于奕棋都没什么天份,便是陪着您也玩不尽兴。闲来没事,便琢磨出了一种小游戏,博您一乐。”   老太太崩着脸,不吭声。   舒沫连说带比划,慢慢地解说了一遍:“瞧,规则十分简单。最多可以六个人同时玩,较之围棋,两人对奕,其余人旁观,多了几分趣味性。”   解释完了,便把棋盘摆上。   她知道老太太在前,其余人是绝对没有资格,因此拉着季嬷嬷两人下了一盘。   傅嬷嬷一在边瞧了,心痒难耐,拖了张椅子坐到桌边:“也算我一个。”   三个人又玩了一局,舒沫有心相让,傅嬷嬷有围棋的底子,上手本就比一般人要快几分,因此小胜一盘。   季嬷嬷不服气,嚷嚷着再来一局:“我就不信赢不了!”   “娘,”舒沫起身,半哄半劝地把老太太拉了进来:“来一盘吧,很好玩的。”   老太太皱了眉训叱:“有时间搞这些歪门斜道,不如多花点时间研究一下棋谱,也不至于一听下棋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说归说,到底好奇之心人皆有,贪新猎奇本是人之常情。   老太太还是拗不过舒沫的热情,半推半就地在棋桌旁坐了下来。   四个人捉了对厮杀,两位嬷嬷有心相让,舒沫又刻意放水,这局毫不意外,是老太太轻轻松松地赢了。   能够进到屋子里侍候的,都是精明伶俐的,见老太太胜了,从旁说几句俏皮话凑着趣,把个老太太哄得高高兴兴。   舒沫乘机提出再玩几盘,   平日老太太跟傅嬷嬷对奕,初雪几个全然不懂,除了添茶倒水,便是想要凑个趣也是不能。   跳棋却不然,规则简单,在一旁观看了几局之后,那心思机敏的便瞧出了些门道。   每每老太太漏了一着好棋时,便有人在一旁装着不经意地提点一句。   季傅两位嬷嬷便装着不依,于是乎,一屋子人吵吵闹闹,笑声不断,把气氛吵得越发热烈。   她们一群玩得倒是开心了,却把许旺财完全抛在了脑后,晾在一旁干站了三个小时。   直到春梅小心翼翼在外面回话:“娘娘,午膳备好了,是送进房里,还是摆在偏厅?”   “哟,”舒沫猛醒:“已经这么晚了?摆偏厅吧。”   外面丫头送进来热水,舒沫洗完手,簇拥着老太太往偏厅走,瞥到个年轻男子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外,这才想起门外还候着个许旺财。   “旺财哥,辛苦了,这次就不留你吃饭,东西放下先回去吧。”舒沫一脸歉然。   “娘娘言重了。”许旺财不敢托大,行了礼,退了出去。   看着房中那只巨大的樟木箱里装满了大大小小的描金漆盒,老太太驻足:“这里面不会都是玻璃珠子吧?”   “虽不中,亦不远。”舒沫偏头想了想,道。   “什么意思?”   “娘要不要猜上一猜?”舒沫看着她,俏皮地笑,眼里闪着促狭的光。   “有啥好猜的?”老太太瘪了嘴,不屑地道:“你既不可能做一箱子的珠子,那就一定是拿那些玻璃来折腾了!”   “小姐英明!”傅嬷嬷是个行动派,婆媳二人对话时,已从箱子里拿了个木盒出来,打开捧到老太太跟前:“瞧,稀罕不?”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尊弥勒佛,通体微微碧色,线条流畅,形态逼真,微妙微肖。   季嬷嬷抑制不住好奇,揭了另一只盒子:“啧,瞧这小猪,憨态可掬!”   绿柳的胆子向来奇大,估摸着这时老太太应该也不至于为这等小事责备她,便也上前开了一个盒子:“哇,好可爱的小兔子……”   她既开了头,初雪,初晴几个丫头自然也不甘落后,人人拿了一件。   “哇,好漂亮!”   “好精致!”   一时间,惊叹声此起彼伏。   把盒子全拆开来,归拢起来,竟是猪,马,牛,羊……十二生肖全套;另有刻着福,禄,寿,喜,吉祥,如意等字迹的各种款式的花瓶,酒器;还有观音,弥勒,佛祖,如来……等人物,各式各样,不一而足。   有的纯净洁白,有的晶莹剔透,诩诩如生,被阳光一照,五光十色,美不胜收。   “这,”饶是老太太自诩见多识广,此时也不禁张大了嘴巴:“这许多稀奇玩意,都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不是跟娘提过,之前曾盘下了几间作坊吗?”舒沫轻描淡写地道:“这便是那几间作坊里出产的部份样品了。过几日便要摆到店里售卖,也不知有没有人问津。”   老太太微微皱眉。   夏侯烨到大理不过数月时间,她的作坊里竟然已制造出了这么多的东西!   若不是提前预做准备,如何能够做到?   舒沫不是神仙,怎知夏侯烨将会在大理封王,从而未卜先知,一年前就在这里做了准备?   “娘娘真是谦虚!”季嬷嬷本来情绪低落,这时也不禁热血沸腾:“这些东西若是放到京里,不知道要卖出什么天价来!”   她好歹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那些所谓的皇亲国戚,王公大臣,家里若是有些玻璃暖房,已算是十分难得。   想当年,舒沫只凭小小一面玻璃镜,就引得京城的名媛淑女趋之若鹜,一时间京城里一镜难求,银镜价格居高不下,她也因此赚得盆满砵满。   本以为,这便是极致。   却不知道,除了透明的窗户,玻璃竟能变幻出这许多色彩,做出这么多造型各异的东西?   看似杂乱,细一思量,从家中摆设,到实用器皿,到玩具……竟是无所不包!   这么多稀罕东西流传出去,将引起怎样的震荡,她的脑子已完全无法想象!   “天价倒不至于。”舒沫失笑,伸出右手挴指,食指轻轻一比:“不过,比寻常物价略高一咪咪而已。”   “娘娘的这一咪咪,定然是寻常百姓几辈子才攒到的身家。”翠墨一脸向往。   舒沫但笑不语。   她要做的那件事,没有雄厚的财力是绝对无法达成的。   偏她又不想慢慢规划,空耗时光。   思来想去,要在短期内吸纳大笔的资金,唯一的办法,就是售卖一本万利的奢侈品了。   她既经过深思熟虑,耗费大量心力,造了这些东西出来,价格上自然也绝不会手软。   物必要让那些追求所谓“高品质生活”的贵族们,痛并快乐着。   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吗这玩分。“再稀奇,也只是物件。”舒沫微微一笑,转了话题:“走吧,菜冷了不好吃。” 番外032洗发水   ?送走夏侯烨,舒沫折回怡寿园。   太皇太妃见了,先抬头看了看天,冷声嘲讽:“咦,什么风把睿王妃吹来了?”   舒沫笑眯眯地道:“很久没陪娘,今儿特地来陪娘的。”   “甭拣好听的说~”老太太冷笑一声:“是闯了祸,到这避风头来的吧?”   “不管动机是什么,总之今儿是一定陪着娘的,干嘛这么计较?”舒沫上前,不由分说地挽了她的臂,冲季嬷嬷挤挤眼睛:“您说是不是,哦?汊”   “别缠着,肉麻兮兮的~”老太太一巴掌拍下去:“我可不是烨儿,几句话一糊弄,立马分不清南北!”   “谁说的?”舒沫死皮赖脸拖着她不放,噘着嘴抱怨:“您儿子不知道多精明,越来越难哄!”   本来想把木子萱那个大麻烦扔给他处理,他倒好,眼都不眨又给踢回来了朕!   “来来去去就那几招,傻子才上当!”老太太一脸嫌弃。   她算看出来了,这丫头忒懒,讨好相公都那么敷衍,偏烨儿还就吃她这一套!   “咱不提他,”舒沫讨好地道:“我弄了点新鲜玩意,娘要不要试试?”   老太太一口拒绝:“不稀罕~”   “小姐不稀罕,老奴可稀罕得很,赏给老奴吧。”季嬷嬷笑嘻嘻地搭腔。   “你个没羞没臊的老货!”老太太没好气地指着她骂:“东西都没见着呢,就把你眼红成这样!”   “嘻嘻~”季嬷嬷涎着脸:“谁让娘娘拿出来的,回回都是好东西呢?老奴为了拔这个头筹,没羞没臊也只好认了!”   一屋子丫环婆子个个忍俊不禁,轰地一声笑了起来,惹得外面侍候的丫头,个个探头探脑,心痒难耐,恨不能把耳朵拉长了,伸进去听听。   “到底是啥宝贝,娘娘别再藏着掖着,快拿出来,让大家伙开开眼吧。”初雪瞧着老太太高兴,大着胆子凑趣+激情。   “那宝贝不是立夏就是绿柳揣着,搜她们身就对了!”傅嬷嬷也掺和进来。   绿柳见初晴几个围过来,做势欲挠,唬得赶紧缩到墙角,高声嚷:“别挤,别挤,一会把瓶子弄破了~”   “你快拿出来,慢一点要罚!”初晴笑着威胁。   绿柳赶紧从怀里摸出个玻璃瓶子,高高地挚在手中:“拿去。”   瓶子本身设计得很漂亮,透过玻璃的瓶身碧色的液体,显得煞是好看。   “给我!”初雨反应快,一把将瓶子抢在手中,拔了瓶塞低头闻了闻:“真香,可惜这么小瓶,一口就喝光了~”   “就你嘴馋!”季嬷嬷笑骂:“小姐都没瞧着呢,你拿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孝敬小姐?”   初雨讷讷地把瓶子递了过来:“奴婢不也是顺嘴一问么?”   季嬷嬷顺手敲了她一记暴栗:“哟,学会犟嘴了?”   舒沫微微一笑:“这东西叫香波,不能喝,拿来洗头使头发柔软而芳香。”   在古代,她最不敢苟同的就是头油。   她发誓,那是她两辈子闻到的最难闻的气味。   不知为什么,古代的女子,都不太喜欢洗头,洗发的频率很低。   那头乌黑的秀发,远看美丽,走近了绝对是种酷刑。   改进的办法,通常是用各种香料来熏染,(空气或者衣物或佩戴鲜花,用鲜花泡澡等等)用来掩盖头油的味道。   好在她身边的几个丫头,在她半强迫,半引导下,都慢慢养成了勤洗头的习惯。   谁又敢说,最初夏侯烨之所以喜欢在她房里逗留,那一头柔软芳香的秀发没有发挥作用呢?   她很早就想过要把洗发水生产出来,只是碍于环境等各种因素,直到搬到大理定居,生活慢慢安逸,才又重新萌发了这个念头。   当然,这也要归功于宋嫂。   若不是她教给她的各种有关丰富的植物知识,有了研制香粉香料的经验,在这个基础上,制做几款纯天然的洗发水,也就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了。   “除了香一点,我看不出这玩意跟皂角有什么区别?”老太太半信半疑,接了瓶子过来,左右打量,又揭了瓶盖闻了闻,道。   “您先用几次试试,”舒沫也不争辩,笑了笑,道:“我瞧你平时喜欢在紫藤架下休闲,就挑了紫藤花做主要芳香剂。若是不喜欢,可以改用别的。”   “好用的,”立夏小心翼翼地道:“小姐和我们试过很多次了,不好用也不敢推荐给您。”   季嬷嬷一脸艳羡:“小姐命真好,王爷知疼知热,王妃又孝顺又细心,连你平日喜欢紫藤花,也记在心里。让咱这无儿无女的孤老婆子,羡慕死了!”   傅嬷嬷蹙了眉道:“别矫情了,当初小姐让你嫁又不肯,这会子后悔有什么用?”   “谁说后悔了?”季嬷嬷老脸一红:“羡慕一下也不行吗?”   舒沫一脸认真地道:“有烨和我,嬷嬷又怎会是孤老婆子呢?您和娘情同姐妹也就是我们的亲姨,一定会侍候您终老的。”   “哎哟,”季嬷嬷忙站了起来,双手合十:“老奴可不敢当,不过有娘娘这一句话,老奴死也能瞑目了……”   她一时伤感,话未完,眼眶已红了。   “好好的,提什么死不死的,也不嫌晦气?”老太太叱道。   “是,老奴失言,该罚~”季嬷嬷抽出帕子,轻轻拭了拭眼角。   “娘娘,”傅嬷嬷淡淡地道:“这东西好是好,就不知能不能能成桂花?”   “能,”舒沫忙点头:“不过桂花未开,恐怕要等些时日才行。”   傅嬷嬷开了先河,初雪几个也便厚着脸皮打蛇随棍上。   这个说,“我要百合。”   那个嚷,“我喜欢茉莉。”   “我爱山茶……”   “海棠成不成?”   一时间,屋里似开了锅的热水,吵成一团。   场面实在太乱,舒沫索性让立夏备了笔墨,把众人的要求一一列上,待日后慢慢研究。   老太太摇着头骂:“一堆兔崽子,真的敢开口,也不怕折了福!这么多花,就只王妃一人,累也累死了!”   正乱成一团,外边翠墨来禀:“华阳郡主来访。”   屋子里立刻安静下来,所有视线集中在舒沫脸上。   舒沫淡淡道:“领她到紫竹园的偏厅等着,我得闲了再过去。”   “是。”翠墨应声而去。   舒沫转头,见老太太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嗔道:“您看着我干什么,我真不是为避她而来!”   “娘娘胆子咋变小了?店都砸了,莫还怕见人不成?”傅嬷嬷取笑。   老太太一脸了然:“你这是想抻她一抻呢?”   “娘果然是火眼晶睛,啥都逃不过你的手掌心。”舒沫笑着奉承。   “你抻归抻,”老太太斜她一眼:“别抻得太过了,抻断了可不好收拾。”   她心里比谁都明白,大理的情势,眼下实在不容另一场大战。   况且,夏侯烨的十万大军,远在幽州呢。   眼下手里只有一万兵马,真跟木府彻底翻脸,两边都没好处。   “不会的,我心里有数。”舒沫微笑。   “两口子商量好了,对付人一小姑娘,胜之不武!”老太太微眯着眼,瞅着她冷笑。   “那没办法,”季嬷嬷笑嘻嘻地道:“谁让她不长眼,挑上咱们娘娘?玩死也活该!”   联姻这个办法虽然老套了点,若换个人,未必就行不通。   可惜,王爷跟王妃的感情太好了些。   看了这么久,她也算是看明白了,王爷是不打算再娶。   木子萱,运气实在太差了点!   傅嬷嬷使了个眼色,丫环婆子们鱼贯而出,房里只余四人。   舒沫遂简单把夏侯烨的打算跟老太太说了遍,算是提前给老人透个风,免得老人一厢情愿,想收了这个便宜媳妇。   老太太听完,半晌没有说话,末了淡淡做了结论:“要我说,这就是吃饱了撑的。”   打一家,压一家,扶一家,末了还是要联姻,不是没事找事是什么?   她就不明白了,明明娶了木子萱,问题就能迎刃而解,这么简单的事,有必要弄得这么复杂吗?   舒沫咬着唇,没有吭声。   的确,若不是为了她,夏侯烨实在不必绕这么大个圈,费这大的力气。   “话不能这么说,”季嬷嬷心疼舒沫,忙打圆场:“蛮人向来冥顽不灵,木蒙山在大理经营了数十年,要他臣服于王爷,怕是比登天还难。这样做,看似绕了些弯子,木东山势微,要想站稳脚根,只能靠着王爷这棵大树。从长远利益来看,还是值得的。”   “都已经操了半辈子的心了,到这般年纪还不肯享清福么?”傅嬷嬷慢条斯理地道:“小姐,你就认了吧!咱们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爱怎么折腾,由着他们去!您呀,只管含怡弄孙就好!”   “说得轻巧!”说起这事,老太太就有气,两手一摊,怒道:“人家防我跟防贼似的,弄孙,我有得孙弄吗?”   两位嬷嬷哑口无言,转首望着舒沫。   舒沫汗滴滴,小声嗫嚅:“我哪有防您?不是每天都把峥儿抱过来陪您吗?再说了,怡寿园和紫竹园又不远,您要是想,随时可以来看,谁也没拦着您不是?”   “我自个的孙子,想看一眼还得瞧媳妇的脸色……”老太太说着,气不打一处来:“我又不是妖怪,谁还能吃了他不成?”   舒沫狂抹汗:“娘,我不是这意思,您误会了~”   老太太把腰一拧,脸朝着里躺下了:“我乏了,你跪安吧。”   “要不,”见老太太动了真气,舒沫没辙了:“我把峥儿送过来,住几天?”   老太太眼睛一亮,忍着不动,也不理她。   “娘,你消消气。”舒沫只好跪下求饶。   “那敢情好!”季嬷嬷抢着答应了,上前,轻推老太太的身子:“娘娘已经给了您梯子,你就别再端着了,小心憋死在楼上。”   老太太猛地翻身坐起,骂道:“没良心的东西,整天盼着我死呢?”   季嬷嬷接得飞快:“不能,小姐骂起人来中气十足,我看起码还能活一百年!”   傅嬷嬷一个没憋住“噗哧”笑出声来,被老太太一瞪,忙憋了回去。   老太太指着舒沫,气势十足地道:“你!说话要算数,赶紧把峥儿给本宫送过来!”   “是~”舒沫忍笑应了,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   老太太羞恼成怒,一拍炕沿:“还不滚?”   “是。”舒沫躬了身退出来。   走到门边,忽听季嬷嬷的声音悠悠传出:“小姐,你这桥也拆得太快了些吧?河还没过呢!”   “死丫头,不说话会死呀?”咣当一声,也不知打碎了什么。   舒沫再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怕给老太太听到,又捉进去训一通,忙提了裙子狂奔。   院子里的丫头,只见王妃突然提着裙子,狂笑着飞奔而过…… 番外031谁是阿斗?   ?又坐了会,舒沫便辞了老太太回紫竹园,刚一进‘门’就见外院的管事陈强从里面来。   见了舒沫,陈强的表情略有几分不自然,上前施了一礼:“奴才给娘娘请安。”   “有事?”舒沫心知,若不是要紧事,外院的管事一般不会轻易踏足内院。   “木府郡主木子萱投了贴子,求见娘娘。”陈强垂着手,恭敬地道。   舒沫冷笑一声:“还不死心?”   “真不要脸!”绿柳愤愤地骂道。   陈强立在一旁,不敢吭声。   “贴子呢?”   “‘交’给立夏姑娘了。”   “今儿太晚了,不方便,让她明天过来吧。”舒沫想了想,b。   “是。”陈强躬了身子退出去。   绿柳大为不满:“为什么不直接推掉她?”   “怎么说,她也是个郡主,又是木府的二小姐。”立夏得了消息出‘门’来迎,笑着接话:“既然投了拜贴来,这点面子总还是要给的。对吧,小姐?”   “不错,”舒沫赞许地睨了她一眼:“你如今说话,做事,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气派了。”   又看一眼绿柳:“学着点,别总任着‘性’子来。”   立夏又羞又窘,一跺脚,拧身就跑:“讨厌,小姐就会取笑我!”   绿柳轻哼一声:“象她这样,有话憋在心中,八面玲珑,我还真学不来。”   舒沫淡淡地道:“你连这都做不到,以后如何当家理事?”   俗话说,长嫂如母,没有‘胸’襟气度,如何让底下的弟妹服她?   她话里有话,绿柳如何听不出来?   可她心里不服气,想了想,忍不住回嘴:“小姐难道又做到了?”   既是连小姐都做不到,如何又来要求她?   舒沫瞥她一眼,叹气:“王爷底下,可没有一堆兄弟。”   不然的话,妯娌之间为了各自的利益明争暗斗,免不了挑事拨非,老太太有了比较,日子可没法象现在这样悠闲。   绿柳默然半晌,轻声道:“二爷和三爷也不是胡搅蛮缠之辈。”   她终是未嫁的少‘女’,谈到未来婆家,尤其是小叔之事,忍不住羞得满面通红。   舒沫见她执‘迷’不悟,摇了摇头,懒得多说。   许妈抱了夏侯峥急匆匆地迎出来,嘴里絮絮抱怨:“都当娘的人了,还这么贪玩!出了‘门’就不知道回,瞧瞧,小王爷哭得眼睛都肿了?哎哟,甭提多心疼了。”   小家伙本来玩得好好的,一见了她,小嘴一瘪,就要哭了。   “哟哟,乖儿子,想妈妈了~”舒沫小步跑过去,低了头在小家伙脸上亲了好几口,这才把他抱了过来,点着小家伙通红的鼻尖,笑:“这可不能让烨瞧见,得赶紧毁尸灭迹!快备……”   “做啥亏心事了,还怕我瞧见?”   “得,”舒沫冲许妈吐了吐舌尖:“今儿点真背,刚想瞒着就被捉住了。”   许妈瞪她一眼:“没正经。”   “嘀嘀咕咕说啥呢?”一只手,揪上舒沫的耳垂。   “喂~”舒沫抱着孩子,没法护着耳朵,呲牙咧嘴地转过身来:“欺侮我不能还手,胜之不武!”   “这不都是跟你学的?”夏侯烨一语双关,倾过身在儿子脸上也吧唧亲了一个,顺手把孩子接了过来。   小家伙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咯咯笑出声来。   舒沫把眼一瞪:“小没良心的,看你娘受欺侮,不说保护保护,居然还笑?”   小东西笑得越发欢实了,张着两只手,咿咿呀呀地扭着小身子,要往她怀里扑。   “去去去,找你那没良心的爹去!”舒沫一边骂着,一边捉着他的小手。   许妈笑‘吟’‘吟’地上前,给夏侯烨行了个礼:“王爷今儿回得真早。”   “还不是托睿王妃的福?”夏侯烨睨舒沫一眼,冷声嘲讽:“王妃今儿可真威风,砸滴那叫一个痛快。”   “谁让他招我来着?”舒沫鼓着颊,理直气壮地道:“再说了,我照着他的价,给足了银子的!”   “哟,你还有理呢?”夏侯烨好笑地瞅着她。   “有没有理我不知道,起码我不心觑虚。”   夏侯烨忽地微微弯了腰,凑到她耳边:“老实‘交’待,你是特地上‘门’砸场子的吧?”   舒沫微愣后,叹了口气:“我说是意外,你信不?”   “不信。”哪有这么巧的事?   舒沫对天翻个白眼,懒得理他,转身进了‘门’。   “真是碰了巧?”夏侯烨跟进去。   “烧热水,拿衣裳,准备给峥儿洗澡。”舒沫自顾自地吩咐。   夏侯烨忽然笑了起来:“这回,没准还真给你误打误撞地给砸出条道来了。”   “有没有砸出条道我不知道,”舒沫回过头,冷冷地道:“不过,那位郡主姑娘该如何处置,你给句话吧。”   明知道木子萱对夏侯烨有企图,她自然不可能对其生出好感。   问题是,为了大局着想,必需忍住心底的厌恶,虚与委蛇,与其周/旋。   毕竟,掌柜的只是个下人,他的脸可以随便打,木家也不可能为了个掌柜,一间酒楼就跟睿王府翻脸。   木子萱又不同,她是木府的嫡出小姐,又有郡主的身份摆在那里。   撕破了脸,两家很难再维持良好的关系了。   她不是个没脑子的人,不会单纯为了自己的醋意,彻底与木府绝裂,从而破坏了大理的和谐。   因为从根本上,她是厌恶战争的。   这一点,她相信,大理的百姓一定也是如此。   “她拜访的是你,要怎么对待自然由你决定,干嘛问我?”夏侯烨一脸无辜。   “人家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舒沫剜他一眼。   “不管她是啥翁,你肯定有办法对付。”夏侯烨信心十足。   “不怕我坏了你的好事?”舒沫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心底的小泡泡泛了上来。   夏侯烨哈哈大笑:“吃醋了?”   “呸!”舒沫啐道:“我担心的是木府!”   既然不可能把木府赶出大理,也不可能把木府拔掉,剩下来的就唯有合作一条路。   总不能真的象老太太说的,拔刀相见吧?   “还不承认,脸都红了。”夏侯烨轻轻刮着她的脸:“醋了,醋了~”   舒沫用力推他一把:“再得瑟,我把人赶出去。”   “随你的便。”夏侯烨满不在乎。   反正没打算跟木府联姻,既是早晚要得罪,早些让她死了心也好。   “真要打?”舒沫想起老太太的态度,心里生出些疑‘惑’。   老太太看着不管事,其实对时局很敏感,军队里也有自己的一些势力,因此夏侯烨偶尔也会跟她讨论一些政事。   这一点,跟舒沫很不一样。   她自己习惯了**,因此除非他主动提及,她是从不过问他的公事的。   “打什么?”夏侯烨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要跟木府闹翻吗?”看到他的反应,舒沫又开始不确定了。   夏侯烨摇头:“错,贤王/刚刚起过兵,大理百废待兴,局势不能再‘乱’。因此,木府是肯定不能得罪的。”   舒沫先是一脸困‘惑’,但她毕竟身出名‘门’,于派系斗争也算是深谙个中三味。只略想了片刻,便猜到了他的打算:“你要从木府内部下手,分而化之,各个击破?”   “聪明!”夏侯烨捏着她的鼻尖:“木‘蒙’山自以为我要在大理立足,非得借他的势不可,我就偏偏不用他!不但不用,还要打压,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打得他翻不了身!”   “这么说,这个木姑娘,我真滴可以随便玩啦?”舒沫一脸兴奋。   夏侯烨忍俊不禁:“这会高兴了?”   “嘿嘿~”舒沫干笑两声,转了话题:“话说回来,你打算扶谁起来跟他斗?”   “木‘蒙’山有五兄弟,老大‘蒙’山和老四青山是长房所出,老二老三都是二房,三房势力最弱,只有老五一个男丁。”   “这么说,”舒沫接话:“你只能扶持老四了?”   轻来情紫。“不,”夏侯烨摇头:“老四青山和‘蒙’山是一母所出,扶持他那还是长房掌权,等于换汤不换‘药’,假以时日,‘蒙’山又会死灰复燃。”   而他,要么不打,要打就一棍子打死,让对手永无翻身之日!   “扶别人,不是长房,能服众吗?”舒沫表示怀疑。   她当初可没少‘花’时间在大夏律例上。   不说倒背如流,起码也是了然于‘胸’。   大夏对于所谓的血统,可不是一般的重视。   凡是涉及家产传承的问题,所有的法律条文,都毫无意外一边倒地倾向长房嫡系。   “这一点,”夏侯烨嘴角微勾,‘露’出‘迷’人的笑容:“蛮子可比咱们开通多了。不管嫡庶长幼,一切,以实力说话。换言之,谁的拳头硬,谁就当家!”   话虽如此说,但法律条文摆在那里,长房嫡系在财产继承上占了绝对优势,所拥有的实力无疑也更多。   除非天纵英才,能从白手起家,到拥有绝对的实力,才有可能战胜长房,取而代之。   “我知道了,”舒沫啪地打个响指:“你想不动声‘色’,暗地把老五扶上马。”   只有最不可能的,才最渴望,也会豁出一切。   也因此,他才不怕她羞辱木子萱。   随着他与木‘蒙’山彻底撕破脸,木府内部为了各自的利益,各房之间的矛盾也必然被‘激’化,关系自然闹得越来越僵,最终导至绝裂。   “嘿嘿,”夏侯烨狡黠一笑:“是谁说的,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舒沫撇撇嘴:“有你这支大黑手躲在幕后支持,当他的靠山,若还是不成,他可以去买豆腐撞死了。”   “对我这么有信心?”夏侯烨‘摸’‘摸’她的脑袋,笑。   “废话!”舒沫白他一眼:“倾半个大夏之力,若还扶不起,岂不真成阿斗了?”   “阿斗是谁?”夏侯烨虚心请教。   舒沫一愣,“解释起来太复杂,总之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意思。”   “所以,我的胜算还是蛮大的?”夏侯烨咧开嘴,笑出一口白牙。   “又得瑟起来了不是?”舒沫捏着他的颊,做势‘欲’拧。   “听说,”夏侯烨顺势靠过去:“木家老五家里,也有一个‘女’儿待字闺中哦~”   舒沫瞪着他:“你若是够胆,只管娶进来试试。”   “嘿嘿,”夏侯烨笑得贼忒兮兮:“你别说,我还真有联姻的想法。”   “联姻?”舒沫一怔:“谁,二哥还是三哥?”   夏侯烨脸一垮:“你怎么不猜我?”   舒沫急了:“我不准你‘乱’点鸳鸯谱!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二哥也好,三哥也罢,都得是他们自个愿意才行!”   “不跟你玩了,没意思~”夏侯烨瘪着嘴,一脸不高兴。   “不行,我得去瞧瞧,行不行,先得过了我这一关才行。”   舒沫‘摸’着下巴,在房里走来走去,脑子里开始盘算,近期如何与木家五房的这位小姐很自然地相遇,又不惹人猜疑? 番外030劈竿子   ?“二小姐~”掌柜的闻声抬起头来,看到来人,眼睛蓦地一亮,不知从哪又生出了力气,猛地站了起来。   东家到了,酒楼有救了!   他倒要看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不料,木子萱对掌柜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一脸温柔娴雅地瞧着舒沫。   “木子萱?”舒沫哂然而笑。   怪不得掌柜的这么横,原来背后东家竟是木府。   白族是云南数十少数民族中人口最多的,而做为白族土司的木府,又是白族的领袖。   听了而听。数百年来,木府不断与各族间相互通婚,关系早已盘根错节,在大理的地位牢不可破。   再加上,族人彪悍善战,数百年来屹立于西南而不衰,说是大理的土皇帝也不为过。   历朝历代,往云南派了无数封疆大吏,没有任何人能做到将云南真正地,完整地纳入朝廷治理。   大多数情况,都是官员收受了大量贿赂后,往朝廷里递一张云南地处偏远,土地贪脊,百姓不听教化等等诉苦的折子,要求减免赋税,政务仍由木府管理。   因此,历史上有很多皇帝,索性封木府为王,将云南直接交由他们治理。   贤王此次仓促起兵,最后兵败身死,有很大一部份原因,是因为在云南处处受到木府制肘,日子过得憋屈。   现在想想,她似乎帮夏侯烨,。   木子萱眉眼含笑越众而出,敛衽,轻施一礼:“当日匆匆一晤,难为姐姐还记得我。”   舒沫微微一笑:“那日在寺中本约好同登峰顶,共赏日出,不料你竟不辞而别,漏夜下山。我一直担心出了事,今日见了你,才算放心了。”   她花了无数时间和心血才策划了那场偶遇,本以为能得偿所愿,不料竟被人连吓带唬地赶下山去,以至功亏一匮,实为平生之耻。   冷不防被舒沫一语戳中,木子萱心中微微慌乱,粉脸一红。   但到底出身世家,那份气度与涵养展现无遗,很快编了一套说辞:“那日子萱突感风寒,这才匆匆下山,未及当面拜别,实在失礼之至……”   “这样啊,真是不巧。”舒沫适当地表示遗憾。   绿柳心底冷笑,捂着嘴轻笑:“那位寒香姑娘,今日没来吗?”   寒香听得人点自己的名,立刻站了出来:“有何指教?”   “没什么,”绿柳瞥她一眼,不冷不热地道:“只是觉得这名不好,不太吉利。天天寒来寒去的,能不得风寒吗?”   “你!”寒香气得脸煞白。   木子萱笑意盈盈,言辞诚恳:“姐姐学识渊博,智慧超群,不若请姐姐赐名?”   舒沫摇了摇手:“名字不过是个符号,不必拘泥。况且,梅花香自苦寒来,我倒觉得寒香这名挺雅致的。”   “姐姐言之有理,子萱受教了。”木子萱态度恭敬,竟丝毫不觉尴尬。   这份涵养功夫,舒沫自愧不如,暗自叹了口气。   心道:卿本佳人,奈何做妾?   她二人轻描淡写地说着闲话,掌柜的越听心越惊,双腿一软,再次跌坐在地。   放眼云南,能让郡主如此恭敬顺从的女子,只有一人,也只可能是那一人!   他,他一世精明,不料今日有眼无珠,不识贵人!   一念之差落得晚景凄凉!   只是,她那样尊贵的身份,为何穿成这样,在市井中出现?   他既惊且畏,满心困惑地偷偷瞄了舒沫一眼。   岂料,舒沫刚好在看他。   他吃了一惊,急忙敛下眼睫,不敢正视。   舒沫淡淡一笑,站起来:“今儿也乏了,碗碟也砸光了,酒楼既是你家的,这桌椅是断不能再砸了,回吧。”   “姐姐,请留步!”木子萱情急之下,忙拉住她的手。   自那次之后,她一直在努力寻求一个与舒沫自然碰面的机会,却苦思而不得。   好不容易舒沫自己送上门来,怎会甘心就这么放弃?   舒沫停步,懊恼地轻拍额头:“瞧我这记性,立夏,结帐!”   立夏立刻掏出银票搁在桌上。   木子萱涨得满脸通红:“下人无礼,冲撞了姐姐,妹妹给你赔罪还来不及,怎敢收姐姐的银子?”   舒沫正色道:“打坏东西自然是要赔的,你若坚持不收,旁人不知,只会说我仗势欺人。”   虽然,我的确是在欺侮你,但咱不能落人口实不是?   “姐姐,”木子萱美目微垂,泪光微闪,哀凄地道:“你这不是要打妹妹的脸吗?”   “不敢,你姓木,我姓舒,何来姐妹之说?”舒沫哂然一笑:“再者,算上今天,我们也只见过两次面,木姑娘不觉得自己交浅言深了吗?”   跟我装可怜,想顺着竿子往上爬?   老娘把竿子劈折了,看你往哪爬?   她突然翻脸,木子萱愕然,一时无词以对:“……”   舒沫转头,望着掌柜的,目光冰冷:“若我没记错,你曾扬言,荷香居乃百年老店,非江南官窑特意定制的瓷器不能用来待客?”   掌柜的体如筛糠,哪里还敢答话?   “是也不是?”舒沫逼问,明明是温软干净的声线,却透着说不出的森寒之意。   “是,是是……”掌柜的一迭声地应着。   “这就行了。”舒沫满意一笑,语气轻浅,看着掌柜的眼神带着几分讥嘲,几分轻蔑和几分冷酷,象是山中之王,看着自己爪下苦苦挣扎,逃脱不得的小兽。   回过头来,望着龚千均三人,眼里闪过一丝戏谑:“明天,咱们就能知道,所谓百年老店,信誉究竟如何了?”   龚千均微有不忍,眼带怜悯。   心中明白,舒沫一句话,等于宣布了百年老店的消亡。   掌柜的一个激灵,彻底瘫软在地。   莫说他不能用别的瓷器代替,就算临时从江南赶制一批餐具又如何?江南至此,路途遥远,道艰且险,她自有本事让那瓷器永远到不了大理。   他,要如何向东家交待?   “回府。”舒沫微笑着穿过人群,施施然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刚进二门,就有小丫头来传话:“太皇太妃有请。”   “谁特么嘴那么贱,这么快就打小报告了?”舒沫蹙着收低咒一句,对立夏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帮我哄哄峥儿,我一会就来。”   立夏假装没有听到,应了声“是”,急匆匆地去了。   绿柳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小姐,一会见了老夫人,说话可得注意些。”   老太太最讲究身份,若是听到小姐爆粗话,越发没有好脸色了。   舒沫白她一眼:“你当我傻呀?”   到了怡寿园,从守门的婆子,到园子洒扫的小丫头,一个个都偷偷地瞅着她笑。   候在门外的照例是翠墨,见了舒沫,笑盈盈的迎上来:“娘娘来了?”   “笑什么笑,牙齿白呀?”舒沫恼了,把脸一板。   真是奇了怪了,看她吃瘪,是这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至于一个个笑得象偷了腥的猫,切!   翠墨莫名其妙挨了刀,敛了笑,讪讪地打起帘子:“娘娘请~”   绿柳歉然地冲她笑了笑,默默地留在了走廊上。   舒沫在门口吸了口气,扬着笑脸掀帘而入:“娘,我回来了~”   屋子里,三个老太太各据炕桌一方,在棋盘上杀得兴起。   初雪,初晴立在炕沿给两位嬷嬷打扇,初雨则跪在老太太身后,打着扇。   听到声音,季傅两位嬷嬷抬起头:“娘娘辛苦了。”   老太太头也没抬,眼睛一直盯着棋局,顺手拍拍身旁:“来了,坐。”   舒沫眨了眨眼,暗自琢磨。   这是唱的哪一出,跳棋版的鸿门宴?   “怎么,”老太太见她没有动静,抬起头冷声讥嘲:“怕我吃了你?”   “哪能呢?只要娘喜欢,吃我点肉怕啥?就怕我太瘦了,骨头硌了您的牙。”舒沫硬着头皮,笑嘻嘻地凑到她跟前,侧着身子坐下来。   老太太偏过头来,冷笑:“我可没那么大的胃口!睿王妃好大的气派,一出手就把一家百年酒楼给砸没了。”   “哪有这种事?”舒沫叫屈:“我明明只砸了几件瓷器,那店还好好的呢~”   “少来!”老太太把脸一板:“没了餐具的酒楼,叫人还怎么营业?”   这比直接砸店还狠!   “嘿嘿~”舒沫摸摸鼻子,勾着脑袋小声嘀咕:“我也没说不许他做生意,是他自个宣扬说,非特制的官窑瓷器不用,这能怪我吗?”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砸了多少?”   舒沫干笑两声,竖起一根手指:“不多,才这个数。”   “谁问你银子?”老太太冷哼一声。   “您是问餐具的套道?”舒沫一愣,老老实实地道:“九百四十九套,连后院仓库里备用的也全砸了。”   “哼!”老太太哼了一声,轻蔑地道:“你知道荷香居在云南有多少家分店?”   舒沫微愣。   这她还真不知道。   又不是成心去找晦气,谁没事查这个呀?   再说了,了解这个做啥?   “大理,昆明,怒江,丽江,一共四处。”老太太掰着手指慢慢数。   舒沫眨巴两下眼睛,想了想,慢慢地道:“云南那么多大山,山山都有土匪。”   “胡说!”老太太眉心一蹙,义正词严地驳斥:“烨儿治下,盗贼哪敢横行?”   “呃~”舒沫撇了撇嘴,只得改口:“谁不知云南山多路弯,道远且阻?瓷器又是个娇贵的东西,摔碎了,颠烂了,也不稀奇。”   “嗯,”老太太这才满意地点头:“这个,倒是极有可能的。”   舒沫煞有介事地道:“看来,为地方百姓着想,王爷得抓紧把赋税收上来,修桥铺路,造福子孙后代。”   老太太斜睨她一眼:“所以,你今儿是特地上门找人家的晦气去了?”   舒沫苦笑:“我真不是故意的。”   老太太却不理会,手一挥:“砸得好!”   “呃?”这算是表扬吗?   太皇太妃忽地森然一笑,双目精光闪烁,刹那间神采逼人,灼然而不可逼视,将门虎女,皇家气派,绝代风华尽显:“咱们夏侯家,从来不惹事,但也从来不怕事!既然做了,就不能手软!本宫倒要看看,这些个蛮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哼!他若乖乖听话就罢了,不然,烨儿手中的十万铁骑可不是吃素的!”   舒沫低下头,狂抹汗。   明明是她挑的事,怎么老太太看起来比她还要兴奋?!   这算不算,一个碟子引发的血案?   季嬷嬷笑眯眯地听着,不动声色地悄悄挪了一子。   不料太皇太妃目光如炬,一瞥之间竟然瞧见了,一把按住她的手,大喝一声:“不许动,该我走了!”   “嘿嘿,”季嬷嬷被捉包,讪讪辩解:“我看小姐和王妃谈正事,以为你不下了呢。”   “两国交战,自然是不死不休,胜负未分,岂有中途撤兵的道理?”老太太叱道。   舒沫嘴角微翘,笑了。 番外035天下至尊   ?每年的六月二十五日,日大理白+激情。   这一天,男女老少齐聚一堂祭祖,通过一系列的活动,拜火把,点火把,耍火把,跳火把等预祝来年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当日白天,每个村寨的青年男子们相约到山上砍下一棵高达二十米左右的松树,竖立在寨子门前,做为节日的主火把。   在主火把上,捆上,麦杆,松枝和三个竹篾扎成的升斗,喻意“连升”。升斗下的旗杆部份,插满了色彩鲜艳的小旗,挂上梨串,海棠果等“火把果”。   由于白天主要是准备火把以及祭祀活动,夏侯烨和舒沫用过午饭后才前往土司所在的村寨汊。   一路上,满是身着盛装的白族百姓,唢呐声,锣鼓声,鞭炮声不绝于耳。   “小姐,他们在干嘛?”绿柳好奇地盯着成群结队,带着孩子在田间地头焚香跪拜的女人。   “果然是蛮子,死了都不葬入坟墓,却埋在田里?”银簪越看越觉得吃惊,连呼吸都觉着不顺畅了朕。   绿柳瞪了她一眼:“莫要胡说八道,小心被人拔了舌头!”   阿桂虽不是白族,到底在大理土生土长,闻言捂着嘴轻笑:“那是在祈福,希望来年风调雨顺,预祝五谷丰登。”   银簪涨红了脸,缩着肩:“好嘛,以后不说就是了,干嘛这么凶?”   “好好的祈福,被你说成路祭,给白族人听到,只怕拔舌是小事,拖出去五马分尸都有可能!”绿柳压低了声音威胁。   “你,还不是一样不懂?”银簪不服气了。   “我是不懂,可我不乱说话!”绿柳理直气壮。   银簪不吭声,脸上表情明显不服。   “怎么,还不服气?”绿柳杏眼一瞠:“我可警告你,出门不比在府里,说话做事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否则自个失了体面事小,给主子丢脸我可绝不饶你!”   恰好此时马车抵达山寨,土司率全族宗亲在寨前迎接,夏侯烨和舒沫在前面下了马车,同木蒙山客套寒喧一番被簇拥着入了寨。   节日有三天,要在寨子里住上两晚,立夏心细,平日多是她帮着许妈照顾夏侯峥,舒沫便把她和许妈留下来,帮着老太太带孩子。   几个大丫头,就由绿柳领着,乘坐在一辆马车里,在后面跟着。   银兰眼尖,见前头车停下来,急忙掀了帘子跳下来:“大家都消停些,做事要紧!”   两人这才停了争执,下了马车,赶到前面侍候。   一行人被木蒙山引到大堂,夏侯烨当仁不让坐了主位。   木蒙山撩起袍子,单膝跪在堂前,恭恭敬敬地见礼:“臣,白族土司木蒙山率全族拜见睿王,睿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他身后,数十宗亲跟着跪下去,齐声朗朗道:“拜见睿王,睿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时间,屋子里有若万鼓齐鸣,一片嗡嗡之声。   银簪忍不住伸手,掏了掏耳朵。   “免礼,平身。”夏侯烨身体前倾,伸手虚扶。   木蒙山乘势站了起来。   知道他是木子萱的父亲,绿柳大着胆子偷看几眼。   他身材魁梧,红光满面而须眉皆白,太阳穴处隐隐隆起,中气十足,声若洪钟。   望之如五十上下,哪里象是年过六旬的老者?   察觉到她的视线,木蒙山朝这边望了过来,目光利若鹰隼,吓得绿柳赶紧移开视线。   心道:阿弥陀佛,难怪这人能统领白族数十万人,一个眼神已是如此厉害,果然名不虚传!   木子萱有他乃至整个白族为后盾,不知小姐能不能赢?   她这边忧心冲冲,舒沫却似全没放在心上,目光在这群人逡巡不定。   可惜人太多,那人身份卑微,淹没在人海之中。   不过,她也不着急,三天的时间,她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单独碰面的机会?   舒沫恰到好处地收回视线,保持着得体而优雅的微笑,面对众人。   上过茶点,叙过闲话,赶在太阳落山之前用晚餐。   随着夜幕的降临,家家户户开始走出家门,聚集在了寨子前的大火把下的空坪上。   木蒙山站到大戏台上,恭敬地说着各种歌功颂德的套话,末了宣布由睿王夏侯烨主持点火礼。   夏侯烨上台,底下欢声雷动。   舒沫饶有兴趣地冷眼旁观,发现了夏侯烨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原来,只要他愿意,他也可以能言善辩,口若悬河。   从勤劳善良,勇敢坚强的百姓,到勤政为民,领导有方的木蒙山,再到朝廷的恩典,再到他个人的一些想法,从回顾过去到展望未来,洋洋洒洒说了一通。   关键是,这么长的一席话,他完全不用草稿,甚至不须思索,信手拈来……实在是佩服得很~   把下面数万百姓感染得热血沸腾,感动到热泪盈眶……   讲话完毕,木蒙山拍拍手掌。   几个赤着上身的壮小伙子抬着牛,羊,猪等三牲祭品来到火把前。   族中年纪最长的老者上台,主持了献祭仪式,全族人神色肃穆地向火把叩首。   有人拿来了火把,夏侯烨挚在手中。   几个身手敏捷的小伙子越众而出,争先恐后地爬上了火把。   夏侯烨把手中的火把传给最下面的小伙子,再一个接一个往上传,最终点燃了大火把。   烈焰腾空而起,鼓乐齐鸣,鞭炮之声不绝于耳,欢声雷动,响彻云霄。   随着“哔剥”的燃烧声,不时有东西从天而降,无数小孩子争先恐后地涌过去,抢拾着火把果。   当大火最终把扎着“升斗”的竹竿烧断,升斗从天而降的时候,人们的情绪沸腾,无数人一涌而上,争抢升斗。   白族人本就彪悍善战,随着第一个“升斗”落地,已有许多悍不畏死的勇士,开始冒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向着大火把顶端攀爬,试图抢夺“升斗”。   这些勇士在空中博斗起来,一时间只见拳来腿往,伴着不时落下的小火把,彩旗和各式火把果子,精彩纷呈而又惊验万分。   引得喝采声不断和惊叫连连。   银簪哪里见过这种场合,尖叫着往舒沫身后藏:“娘娘,让他们别抢了!”   不就是一个升斗吗?才几个钱,也值得拿命来拼!   舒沫笑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没有这个本事,也不敢上大火把。再说,这是他们的习俗,要的就是热闹好看,图的就是个吉利喜庆。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况且,今日有夏侯烨夫妻在场观礼,土司木蒙山绝对不会允许在如此喜庆和谐的场合,有任何意外发生。否则,就是洒自己一头狗血了!   果然,在阵阵雷鸣般的掌声中,打斗结束。   一名白族小伙手持升斗,直奔台上,将好容易抢得的升斗,献给了夏侯烨:“谨代表白族以及族长大人,献上最诚挚的祝福,祝王妃青春长在,美貌长存,祝睿王文采武功,天下至尊。”   舒沫心中暗骂,好狡猾的木蒙山,这是在用软刀子逼夏侯烨上贼船。   这话,表面是说夏侯烨武功盖世,听起来没什么不妥,细一琢磨,你一个王爷凭啥成“天下至尊”?你到底想干嘛?   夏侯烨先是一愣,随即大方地把“升斗”捧到手中,高高举起:“愿天偌我大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疆土永固!”   “天偌大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疆土永固!”底下万民齐跪,个个情怀激荡,豪情满腹。   舒沫莞尔。   不错,一句话,就把大家的情绪从“疑似造反论”中剥离出来,充满了爱国的“正”能量……   夏侯烨微微一笑,将手中所持“升斗”用力一抛,掷到台下:“本王代表皇帝陛下,赐福万民!”   底下人潮涌动,疯抢“升斗”。   木蒙山看着自己精心策划的局,被夏侯烨轻描淡写地化于无形,面上不动声色:“王爷英明~”   拿到“升斗”的人,在家人好友的簇拥下,高高兴兴地凯旋而归,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茶点,招待朋友,欢庆胜利。   舒沫在一旁偷偷撇嘴,心道:还以为是个只凭一腔热血,上阵奋勇杀敌的匹夫,了不起看了几本兵书。看不出来,玩起阴谋,也这般得心应手。   夏侯烨偏头,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   嘴角微翘,露个得意的笑容。 番外034圣诞树   ?隔了数日,木子萱再次递了贴子,这次访问的对象,却换成了太皇太妃。   看着那张描金绘彩,隐隐还透着幽香的贴子,舒沫禁不住叹了口气:“那天,真应该给三‘花’‘玉’‘露’膏里加点料的。”   绿柳翻个白眼:“谁要你假好心来着?现在好了吧,人家好了伤疤忘了疼,死乞白脸地赖上了!”   舒沫笑了笑,没吭声。   是她暗示的不够充分,还是高估了木子萱的自尊心?再不然,是木‘蒙’山在族中的地位受到威胁,要求她不惜一切代价,达成目的?   立夏悄悄拽了拽她的袖子,示意她委婉些。   绿柳摔开她,没好气地喝道:“有事说事,拽什么拽?”   立夏尴尬地红了脸,压低了声音朝房外呶了呶嘴:“这么大声做什么,怕别人听不到吗?”   绿柳三步并做两步,冲到‘门’边,一把将帘子掀开。   几个小丫头正聚在外间听得聚‘精’会神,冷不防帘子一开,立刻惊得四处‘乱’蹿。   “小兔崽子,别跑!”绿柳伸手揪住了一个小丫头,厉声喝骂。   哪里喝得住,早跑了个‘精’光。   绿柳掐了腰,将那小丫头拎到‘门’廊上,戳着她的鼻子高声喝骂:“下作的小昌‘妇’,正经事情不做,偷‘奸’耍滑听壁角倒是学得个快!”   “绿柳姐,我再不敢了~”小丫头吓得瑟瑟发抖。   “谁要是敢在外面‘乱’嚼舌根,让我查到了,立马割了舌头,刺聋了耳朵,剜了眼珠子!”绿柳大声骂着,用力将她推了出去:“滚!”   舒沫在房里听得捂着嘴笑得眼泪都出来:“瞧瞧,活脱脱就是个凤辣子!”   立夏心生好奇:“凤辣子是谁?”   “有这么个人。”舒沫一语带过。   “这世上,还能有人跟绿柳一样泼辣,倒也稀奇。”立夏含了笑调侃。   绿柳恰好挑帘进来,闻声一扬眉:“泼辣怎么了?总比你这温吞吞的呆瓜强!”   立夏悄悄吐了吐舌头,低了头装忙碌。   舒沫一笑:“走,看看去。”   “小姐真是心宽,竟还有心思看戏。”绿柳‘阴’阳怪气地讽道。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不是?”舒沫不以为忤,微微一笑,出了‘门’。   未到怡寿园,半路上遇着翠缕送木子萱主仆出‘门’。   “华阳给王妃请安。”两边迎面撞上,木子萱退到路旁,曲膝行礼。   舒沫极仔细地打量她一遍,视线停要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上,笑:“还好没有留疤,不然我的罪过可大了。”   “多谢娘娘赐‘药’。”木子萱脸上一红,轻声道谢。   “前后不过数天,郡主两度造访,若人人都象郡主这般,我们小姐也不必理事,只招待客人都要分身乏术了。”绿柳忍不住出语讥刺。   舒沫斜她一眼。   绿柳鼓着颊恨恨地退到一旁,显见尤自气不平。   “华阳这次前来,一是上次匆忙,未及向太皇太妃请安心中惶恐,想要弥补;二来奉父亲之命,恭迎睿王伉俪同庆火把节。”木子萱脸上丝毫未显不悦之‘色’,语气轻柔,态度恭敬。   “这么快就到火把节了?”舒沫微微一怔。   “每年的六月二十五,是我族传统的火把节。”木子萱解释:“这一天,全族老少都停止劳作,穿上新衣,点起火把,共庆节日。”   “今日十九,这么说,只差几日了。”舒沫算了算日子,道。   “是,”木子萱笑道:“还请王爷和王妃勿必拨冗前来,为节日添彩,让大理百姓共瞻风采。”   “郡主诚心相邀,敢不遵从?”舒沫大方应约。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 2. c o m   “太好了,”木子萱高兴地向她躬身致谢:“华阳可以回去覆命了。”   “不知要准备些什么,才不至失礼?”舒沫诚心求教。   “王爷夫‘妇’肯去,已是最好的礼物,不需特别准备。”木子萱道。   舒沫点头:“我还有事,今日就不留郡主用饭了。”   “恭送王妃。”   待木子萱走远,立夏绿柳异口同声惊嚷了起来:“小姐,你真要出席那个劳什子火把节?”   “怎么,你怕她把我吃了?”舒沫啼笑皆非。   立夏一脸惊诧地看着她:“小姐难道不知,火把节有的不仅仅是火把?”   舒沫一脸戏谑:“放心,她还没那个胆量,把我烧死。”   绿柳急得直跺脚:“都什么时候了,小姐还开玩笑!那‘女’人没安好心,分明是要借火把节的压轴大戏,对歌会对王爷公开示爱!”   舒沫淡笑:“她不怕自取其辱,我难道连看戏的胆量都没有?”   她是可以以歌声传情,公开向夏侯烨表达爱慕之情,可谁也没有规定,被示爱之人得无条件地接受呀!   “你还有心思笑!”立夏急得眼都红了:“别忘了,那个‘女’人是郡主,是族长的‘女’儿!”   “那又如何?”舒沫不以为然。   “你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见她如此笃定,立夏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哎呀!”绿柳一把推开她:“平常白族‘女’子向男子示爱,当然可以拒绝。但族长的‘女’儿示爱,若不接受,就得赤脚过火山,受三刀六‘洞’之刑!”   “拷!”舒沫柳眉一扬:“天下还有这么变态的规矩,这么不讲理的人?”   “而且还超级不要脸!”绿柳恨恨地补上一句。   “要不怎么叫蛮子呢?”立夏无奈地道。   “即使这样,也还是要去的。”舒沫话锋一转:“毕竟,这是大理的盛会,身为父母官,王爷岂有畏而不前之理?”   舒沫眼睛一眯,悠悠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这事考验的是王爷的智慧,跟我又没多大关系。有好戏看,为什么不去?”   “小姐!”立夏和绿柳绝倒,无不为她的无耻而吐血三升!   舒沫哈哈一笑,步伐轻快地进了怡寿园。   “你好象一点也不担心?”太皇太妃盯着神清气爽的某人。   舒沫笑眯眯地走到桌边,顺手指点了傅嬷嬷一招,让她一颗棋子直接占领了营区的顶点。   季嬷嬷气呼呼地瞪她一眼:“仅止呀,她还‘挺’乐!”   料舒递三。隔老远就听到她的笑声,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舒沫点头,理直气壮地道:“又没有人哭着喊着要嫁我,我担什么心?”   “哼哼~”季嬷嬷‘阴’恻恻地盯着她,笑:“你就乐吧,等哪天新人进了‘门’,有你哭的时候!”   “红姨,”舒沫忽然问:“你觉得人有没有可能长生不老?”   “是人都要死,妖怪才长生不老呢!”季嬷嬷啐了一口。   “既然迟早会死,干嘛不自杀?”舒沫笑眯眯地问。   我迟早要哭而不哭,与你迟早要死却不死,道理一样,何必笑我?   “你!”季嬷嬷张口结舌。   “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太皇太妃恼了。   傅嬷嬷抚掌大笑:“好好,娘娘这话回得妙!”   “好吧,”季嬷嬷苦笑:“算我杞人忧天,娘娘有把握就好。”   太皇太妃瞪她一眼:“惯吧,本就胆大妄为,再惯下去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天塌下来,有个高的撑着。”舒沫道。   季嬷嬷苦着脸,长叹一声:“算来算去,睿王府里数王爷最高,看来注定挨砸了。”   “不会呀,”初云年纪最小,听得满心疑‘惑’,忍不住说了一句公道话:“奴婢瞧着,朗大将军好象比王爷略高一些。”   “死蹄子!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季嬷嬷骂道。   “噗!”舒沫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初雨,初晴几个丫头,也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傅嬷嬷难得耐心:“傻孩子,慕红说的高,跟你说的高,不是一回事。”   初云越发不明白了:“高就是高,矮便是矮,难不成王爷身份尊贵些,量身的尺子都不同了么?”   “哈哈哈!”这下,一屋子丫环婆子再忍不住,哄堂大笑。   初云局促地看着一屋子笑得东倒西歪的人,一脸茫然。   舒沫忍了笑,一脸严肃:“对,王爷量身的尺子不同。而且,他最恨别人说他矮。以后,千万不可在人前说朗大将军比他高了,不然,”   她顿了顿,拿手在颈间比划一下:“死啦死啦的,你的,明白?”   初云再不懂,这时也知舒沫拿她玩笑,涨红了脸,扭头吱溜一下跑出去了。   瞧着她仓惶逃踪的背影,众人又一次轰笑出来。   “哎哟~”太皇太妃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拿了帕子拭着眼角,骂:“死丫头,焉坏,焉坏,欺侮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嘿嘿,”舒沫干笑两声:“我这不是彩衣娱亲,图您一乐嘛!”va9n。   到晚间,夏侯烨回来,舒沫把此事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讲给他听,末了问:“我是不是应该问过你再给她答复?”   夏侯烨剜她一眼:“应都应了,再来问我,不觉得迟了?”   “嘿嘿,”舒沫‘摸’‘摸’鼻子:“我就是觉得你跟我的想法是一样的嘛。”   他轻昵地捏着她的鼻尖,笑骂:“滑头!”   “那,”舒沫摇着他的臂:“她要真的借着对歌的机会,当众向你求爱,你怎么办?”   “白天不是‘挺’有把握的嘛?”夏侯烨一脸好笑:“怎么,这会觉得心慌了,还是找借口想我说几句好话给你听?”   “讨厌!这么‘精’明干嘛?”舒沫捶他一拳:“不说拉倒,谁稀罕!”   夏侯烨笑了笑,偏不去哄她,一掌劈熄了烛火:“不早了,睡吧!”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就到了六月二十五。   夫妻两个一大早就起‘床’,夏侯烨照常去园子里练剑。   舒沫却坐在妆台前,让几个丫环婆子搬‘弄’了半天,梳了正式的发髻,换上命‘妇’的朝服,   头‘插’金丝嵌珠凤凰赤金步摇,身着玫瑰紫镶橘黄边绣富贵牡丹金丝褙子,配上同‘色’绣‘花’百褶裙,腕上戴着一对缅‘玉’镯子,一眼看去绿汪汪,翠‘逼’‘逼’的,但觉一股子清凉沁入心脾。   立夏很满意地拿了镜子给她照着身后。   舒沫点了点头,叹息:“是蛮象个诰命夫人的。”   “诰命夫人不好吗,瞧你愁眉苦脸的样子,给别人瞧见,要骂你得矫情了。”夏侯烨恰好提了剑进‘门’,闻言打趣。   舒沫起身,把剑接过来,放进匣子里收好:“大热的天,还要在火把边熏一天,这满头满身沉甸甸的戴着,不是活受罪?”   “我看看?”夏侯烨扶了她的肩,认真端详了一阵,忽地曲指轻弹了凤凰嘴里衔着的珠帘,一片珠‘玉’相撞叮当脆响中,低沉的笑声逸出:“原来圣诞树是长这样的!”   “夏侯烨,我杀了你!”舒沫气得柳眉倒竖,从剑匣里铮地一声‘抽’出剑来。   “哇,谋杀亲夫啊!”夏侯烨哈哈大笑。   舒沫提剑就砍:“有本事别跑!”   夏侯烨抬手便捉了她的腕,轻轻一带,将她拖入怀中,食指压在她的红‘唇’上,轻佻调笑:“杀不得,杀了要守寡!”   望着越压越低的俊颜,舒沫的气息越来越弱,终至无声…… 番外033礼下于人   ?踏进紫竹园,春梅立刻迎上来,笑道:“娘娘,华阳郡主在偏厅等了你两个小时了。”   舒沫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你收了人家多少银子?”   “呃?”春梅一愣,脸瞬间涨得通红。   舒沫扔下她,淡淡地道:“你收人家银子我不管,只别忘了,谁才是你主子。”   春梅笑容立僵,立在原处,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早有小丫头报了信,木子萱从偏厅里走出来,两人在院子碰个正着。   “华阳给王妃请安。”这一回,木子萱不敢再套近乎,规规矩矩地曲膝行礼。我睨迎下。   “嗯,”舒沫很随意地点了点头,越过她进了房:“久等了,屋里坐。”   木子萱沉住了气,掩住眸中喜悦,缓缓进了门。   尽管生了许多波折,承受了一些压力,甚至被无礼刁难,但最终不还是只能让她登堂入室吗?   现在看来,睿王妃,也不过如此。   除了耍些小手段,欺侮欺侮她,终究是无能为力。   只要她一人能忍一时之气,可消木家百年之忧,她为什么不忍?   进了门,双方分宾主落了座,丫头把茶点送上来。   舒沫低了头,专心拨着茶上的浮沫,漫不经心地问:“你三番两次要见我,今日又特地登门,究竟所为何事?”   木子萱示意寒香捧了礼盒上来,恭敬地道:“些许薄礼,不成敬意,忘王妃笑纳。”   寒香把礼盒揭开,大红的丝绒上,赫然摆着一套绿莹莹的翡翠头面,且不说款式,单只瞧玉的成色,已知价值不菲。   阿桂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面露艳羡之色。   立夏冷冷瞥她一眼,她立刻转过视线,不敢再瞧。   寒香嘴角微翘,无可抑制地流露出骄傲之色。   众所周知,大理产玉,且玉质极佳。   木府在大理数百年的根基,玉矿几乎全为木府垄断。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套头面,就是拿到京城,与宫里的娘娘比,也毫不逊色。   只要是女人,断然没有不喜欢的。   舒沫把茶杯搁下,极仔细地欣赏了一遍,点头:“嗯,确实是好东西。”   木子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喜欢:“难得娘娘喜欢。”   寒香把锦盒盖上,正要递给立夏。   舒沫不急不慢地道:“可惜,我却不能要。”   “娘娘可是嫌这款式不好?”木子萱一愣。   “怎么可能,这可是今年最流行的样式……”寒香心有不忿,加之平日也是宠惯了的,一时没了分寸,嘴快插言。   立夏笑了笑,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闭嘴!”木子萱立刻低声喝止:“娘娘面前,哪你说话的份?还不跪下?”   说完转向舒沫,一脸惴惴地曲膝行了一礼:“华阳教导无方,以至言语无状,冒犯了娘娘。华阳在此,向娘娘谢罪。”   寒香又羞又窘,一时僵立当场。   舒沫也不说话,只端了茶,笑吟吟地看着她。   “混帐东西,还不跪?”木子萱又气又急,娇叱。   寒香无奈,咬着牙,缓缓跪下去,极不情愿地磕了个头:“奴婢失仪,还请娘娘恕罪。”   见她跪下了,舒沫才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道:“本宫其实最不喜欢用规矩压人。总觉着,原本活蹦乱跳的孩子,给规矩一压,个个死气沉沉,没什么意思。因此,身边这些丫头,也懒得拘管,一个个全成了野人,没少闹笑话。”   绿柳低着头,腹诽。   谁不知道,全天下最没规矩,最野的那个,其实是小姐自个?   “娘娘所言极是。”木子萱松了口气,脸上泛起微笑:“其实所谓规矩,大多是些陈规陋习,腐臭不堪,娘娘英明,自不应生搬硬套,理应徐图改之。”   寒香面露喜色,便想站起来。   舒沫话锋一转:“然则,成了亲,尤其是掌了王府之后,才知祖先智慧。偌大的王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倘若人人不守规矩,个个人行我素,这府里,岂不是乱了套?所以礼不可废,规矩不可不遒也。不知郡主以为然否?”   木子萱神色尴尬。   刚刚才大肆批评了一通“规矩”,总不能立刻自打嘴巴吧?   可,舒沫的话,又不能反驳。   只得干笑两声,含糊带过。   寒香更是面上一僵,缓缓又跪了下去。   舒沫微微一笑,接着之前的话题,侃侃而谈:“所谓无功不受禄,你我不过数面之缘,如此厚礼,实不敢受。你,收回去吧。”   “不错,”木子萱努力游说:“世人眼里,此物或许价值连城。可东西再贵,也只是死物,怎及得娘娘风采之万一?”   舒沫微笑。   怪不得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顶高帽戴下来,的确有些让人飘飘然啊。   “华阳倾慕娘娘风采,引为平生知己,只恨无缘识荆,得知娘娘随王爷迁来大理,欣喜若狂。多次想方设法,为的只是与娘娘相识。可惜,几次相遇,误会颇多,以至娘娘成见日深,华阳无奈,才冒昩登门,剖析真心,寻求谅解。”木子萱言词恳切,说到动情中,美目中泛出点点泪光。   舒沫心中暗叹。   此姝不去当演员,实在太可惜了!   这般声情并茂,声泪俱下,若不是早摸清她的底细,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怕就要被这番剖心之谈,蒙骗了过去。   她心中思绪翻滚,面上始终保持微笑,淡淡道:“虽说你我的数次相遇都是经你刻意算计,令本宫微有不快。但细究起来,本宫并无损失,何来原谅一说?郡主言重了。”   木子萱忽地离座,盈盈而跪:“请看在华阳诚心结交的份上,原谅华阳!”   “郡主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舒沫装做大吃一惊。   只是她口中说起,身体却未动,没有半点要扶她起来之意。   心道,我倒要瞧瞧,你对自己究竟能狠到什么程度?   木子萱出身大家,舒沫的那点小心思,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心知她对自己的表现并不满意。   遂把心一横,牙一咬,纤腰轻折,额头触着地面,用力磕了个响头:“华阳年轻莽撞,不该自作聪明,惹得娘娘不快,求娘娘大人大量,宽恕华阳。”   寒香瞧得胆颤心惊,却不敢开口,怕多说一个字要连累得主子受更多折辱。   她只好咬着牙,忍着泪,拼命磕头:“请娘娘开恩~”   舒沫笑了:“哎呀,我不过发几句牢骚,郡主何必行这么大礼?东西我收下就是,快起来~”   “多谢娘娘~”木子萱谢了恩,抬起头来,只这么一会功夫,额头上已磕得见了血。   毕竟是郡主,养尊处优惯了的,骤然受此折辱,悲愤交加,一时竟没站得起来。   见她身躯微晃,立夏和绿柳急忙上前,从旁扶持着她在锦凳上坐了。   “郡主这是何苦?”舒沫端详着她额头上那块紫红色的瘀痕,悠悠叹息:“可怜好好一个大美人,生生弄成这副模样。立夏,我记得家里还有些三花玉露膏的,快去找来给郡主用。”vy9t。   木子萱忍着气推辞:“不过是破了点皮,不劳娘娘记挂。”   “郡主此言差矣!”舒沫驳道:“女儿家最要紧就是这张脸,郡主还未出阁,若额上留了疤,岂不让本宫愧疚一世?你放心,这三花玉露膏,活血袪瘀最是有效,最妙的是,只要未见骨,绝对不留疤痕。”   说着,她以袖遮脸,冲木子萱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道:“偷偷告诉你,王爷往日上战场,全靠这三花玉露膏呢!”   听得夏侯烨也用这药,木子萱胸中一热,刚刚升起的那丝傲气荡然无存。   她红着脸垂下头:“多谢娘娘赐药。”   辛苦至今,总算能和夏侯烨拥有过同一件物品了,也意味着,她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所有的忍耐和羞辱,都是值得的,不是吗?   舒沫觑着她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嫣然笑道:“午膳已然备好,郡主若不嫌弃,请移步偏厅。”   木子萱因祸得福,自是欣然同意:“娘娘有命,华阳敢不遒从?”   两人相视一笑,抿恩仇,携着手亲亲热热地往偏厅去了。   剩下寒香一人,孤零零跪在房中,麻木而机械地磕头……   直到宾主尽欢,约定后会之期,木子萱辞别离府,才蓦然想起寒香下落……   末了,舒沫遣人,将寒香抬出府去…… 番外038月黑风高夜   ?“怎么,”夏侯烨低声嘲笑,明显用的激将法:“你个已婚妇女,还比不过人家小姑娘?”   舒沫幽幽地横他一眼:“赶紧找人,我没瞧得清,又是晚上,怕认错了。”   事关哥哥的幸福,她不敢马虎。   夏侯烨漫不经心:“你真希望我此刻把目光投注在其他女人身上?”   众山环绕中,对歌进行得如火如荼,歌声越来越高吭,歌词也越来越大胆,直白。   莲花出水塘中间,   塘水再深我也贪,   因为恋妹跌落水,   浸死阿哥心也甘。   新做大屋四四方,   做了上堂做下堂,   做了三间又三套,   问妹爱廊唔爱廊?   哟嗬喂――   舒沫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伸掌,拍打着滚烫的脸颊:“别忘了,咱们是来做什么的?”   “你太紧张了,”夏侯烨握着她的手指,一根根轻轻揉捏:“我只是带你出来散散心。”   他真正想要的是一个浪漫的夜晚,而不是把时间花费在无聊的寻人游戏中。   “谁说我紧张?”舒沫嘴硬。   “这样的夜晚,呆在屋子里,不觉得太浪费了吗?”他轻捏着她的下巴,低语。   蒙蒙雨子不离天,   麻雀不离瓦檐边,   燕子不离高染沿,   老妹不离郎身边,   哟嗬喂――   榄树开花花揽花,   郎在榄上妹榄下,   掀起衫尾等郎揽,   等郎一揽就归家   哟嗬喂……   大胆奔放的歌声,忽远忽近,撩动得舒沫的脸颊热烫,心神荡漾。   “好妹妹,”夏侯烨揽着她的腰,眼波流转,低沉醇厚的嗓子飘得像一团裹在云里的絮,荡漾着没个抓挠处:“你就依了我,嗯?”   舒沫浑身绵软,原本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坚决推挡的手,不知不觉地松了开来,虚虚地垂在身侧,也不知是要拒还是迎?   听着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他的心跳忽地失了序,   大掌有力地一揽,握着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低低狠狠地蹂躏着她的红唇。   舒沫喘息着,柔软的身体随着每一次呼吸,若有似无地磨蹭着他的坚硬。   夏侯烨吸了口凉气,咬牙切齿地低咒:“你这小妖精……”   舒沫仰起头,清澈灵动的双眸因染了情/欲,变得朦胧不清,语气骄傲而挑衅:“便依了你,又如何?”   夏侯烨不再说话,抱着她往柔软的草地一滚,漫天的星光洒下来,照着两具热烈的交缠着的年轻身体……   黑夜中,咕咕两声鸟叫。   夏侯烨身躯微震,迅速而轻捷地翻身坐起。   舒沫睁着双眼,茫然而无助地抓着他的衣襟:“烨?”   夏侯烨冲她微微一笑,替她将半开的衣衫拢上,再拉她缓缓坐起,将一络散乱的发丝温柔地捋到耳后。   瞧着她慵懒的模样,忍不住心头荡漾,低头啄了啄她的唇:“我们有客人了,宝贝。”   “谁,来了?”舒沫开口,嗓子哑得令人心颤。   她脸一红,忙闭了嘴,低头抚触着衣角,试图把褶子抚去。   意识到衣衫不整,无法见人,遂缩起身体,藏在阴影处,迅速整理衣物。   “不管是谁,最好有充足的理由……”夏侯烨伸手,摘下她发上一根青草,眸中精光微闪。   “等等,”舒沫忽地意识到一个问题,惊愕地张大了眼睛:“你,你带了暗卫?”   要不然,怎会有人示警?   夏侯烨起身,修长的身影被星光裁出优美的剪影。   “你,你疯了?”这一刻,舒沫掐死他的心都有!   明知身后一直有人跟着,他,他怎么……敢?   夏侯烨没有回答,也没空回答,悉簌的草响,伴着凌乱的脚步声,鬼鬼祟祟地向这边逼近。   耳边,已捕捉到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声音。   “喂,你能不能说一下,咱们这是要往哪逃?”   夏侯烨开始磨刀:邵惟明,你的死期近了!   舒沫则是一脸惊讶,因为他的身边,很明显是个姑娘!   而他才来不过一天,上哪里拐了个女孩跟他私/奔?   对,就是私/奔。   因为那个女孩子的肩上,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裹,让人想忽视都难。   而在白族,婚姻相对自由,绝大多数男女都是在对歌会上,通过情歌对唱,互诉心曲,自由结合。   这一点,由今晚随处可见的野/合的男女,足可证明。   因此,婚姻不能自主的情况,可说极为罕见。当然,不是绝无仅有。   比如木子萱,她的婚姻对象,就不可能简单靠会唱几首情歌,就能通过审核,必须为整个家族带来利益。   “关你什么事?”夜风吹来了女子甜脆的嗓子,带着微微的不耐烦和一点点娇憨。   听在耳中,竟不觉得讨厌。   想象邵惟明吃瘪的表情,舒沫甚至有些喜欢。   “我关心你诶,”邵惟明很鸡婆地表达善意:“你一个小女孩,乌漆抹黑的到处乱跑,万一遇着坏人怎么办?”   舒沫嘴一撇,心知邵惟明必定要挨骂。哥没显她。   果然,女子用一种训白痴的语气训斥:“你以为人人都象你们汉人狡猾?我们白族人,热情爽朗,从来不欺侮弱小!而且,我也不是弱者。”   黑暗,有亮光一闪而没。   舒沫猜测,那小姑娘肯定随身带着刀。   “哇,你小小年纪带着刀乱跑……”邵惟明的哇哇乱叫,在看到夏侯烨阴鸷冰冷的眼神后,嘎然而止:“咦,你怎么在这里?”   舒沫忽地从他身后跳出来:“老实交待,从哪拐带的小姑娘?”   邵惟明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指着两人,贼忒兮兮地笑了:“哈,原来你们两个偷偷跑出来……”vhay。   舒沫脸一热:“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没正经呀?”   远处夜风吹得树梢晃动,沙沙做响。   舒沫心头微慌,脸烫得更厉害了。   “嘿嘿,”邵惟明是什么人,岂会给她胡弄过去,瞅着她不怀好意地笑:“我什么都没说呢,你慌什么?”   怪不得烨这小子脸色这么臭,被坏了好事,心情不爽,很正常。   “玩够了没有?”夏侯烨冷冷出声。   “喂!”邵惟明一个箭步冲过去,拎住那姑娘巨大的背包:“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往哪跑?”   小姑娘似很害怕,表情慌乱,连包裹也不要,撒腿就跑。   “爷要是连个姑娘都拦不住,还混什么?”邵惟明身影一晃,呼地从舒沫头顶跃过,飘然落在了女孩子的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你想干什么?”少女心知走不了了,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弯刀。   远处田间篝火跳跃,光影打在那女孩子的侧脸,夏侯烨微微一愣,眯了眯眼眸。   少女咬着牙,愤怒地瞪着舒沫。   舒沫也在微笑着看她。   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细腻明润的肌肤,常年日晒出的淡淡地蜜色,泛着健康的红润,五官并不算精致,然而那一双黑颠颠的杏眼,宝光流闪,晶莹剔透,再配上她开阔的眉眼,疏朗的神情,便觉神采慑人,俏丽无双。   邵惟明已然嘬唇,吹了声响亮的口哨:“看看,我拣到了什么?一个小精灵!”   “悠着点,人家还是个小姑娘呢,别吓坏了她?”舒沫忽地明白了她的身份,笑吟吟地道。   这就叫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就是今晚原本想偷访的正主,木东山的掌珠,木婉兰。   “我死也……”木婉兰扭过头,手握银弯刀,恶狠狠地向着夏侯烨冲了过去。   夏侯烨连眉毛也没抬,手一伸,稳稳地握住了她的刀:“我认识你……”   “我杀了你!”木婉兰尖叫,心知两人实力相差太过悬殊,索性弃了刀,张牙舞爬地往前扑。   夏侯烨不料她如此悍不畏死,用这种泼妇打架的办法,又要小心避免与她的身体接触,不免弄了个手忙脚乱。   邵惟明先是目瞪口呆,继而抚掌大笑:“好,此生能看到你如此狼狈,我亦死而无憾~”   夏侯烨淡淡一句:“你想逃,我可以帮你。”   成功让木婉兰从小狮子变成木桩。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番外037打人不对,杀猪无罪   ?“你什么意思?”舒沫眯起了眼睛。   邵惟明看着夏侯烨,一脸挑衅:“这要问烨了。”   “还好,在能忍受的范围。”夏侯烨一脸淡定。   “找死!”舒沫飞起一脚,踢飞一块石头。   “准头不……”邵惟明巍然不动,石头“咚”地砸到‘门’框上,恰巧他偏头过来,石头反弹到他额头上,砸出一个大包。   “‘操’!”他大骂,捂着头:“夏侯烨,看看你娶的母夜叉,当众行凶,该当何罪?”   “那得看行凶的对象。”夏侯烨神态不变。   “什么意思?”邵惟明怒。   舒沫甜甜一笑:“打人当然不对,杀猪却无罪。”   “嘻~”绿柳掩了嘴,低头轻笑。   “你骂我是猪?”邵惟明一脸痛苦,俊容扭曲。   舒沫轻叹一声,很好心地给予解释:“看,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是人都该听懂了。”vevp。   “别跟他罗嗦,容易降低智商。”夏侯烨牵了她的手,施施然前行。   “智商?”邵惟明一怔:“那是什么玩意?”   这两个字拆开了他都懂,组合在一起,为啥理解不能?   “就是,这里好不好使。”绿柳很好心地指了指头。   “逗我玩呢?”邵惟明冷笑:“难道智力还能象商品一样,拿出来随意买卖,任意增加,减少?”   几个丫头都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邵惟明的笑容慢慢僵掉,这种被人当傻瓜的感觉,很不好,真的。   “走吧。”夏侯烨一脸厌弃,好象再跟他多呆一秒,人就要变傻。   “明白了,”邵惟明厚颜无耻地追上去,与他们夫妻并肩:“都是沫沫‘弄’出来的鬼玩意,拿来唬‘弄’人的,对不对?”   夏侯烨不耐烦地将他挡在三尺之外:“好好的,在你的京城享福不好吗?干嘛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活受罪?”   “嘿嘿,”邵惟明得意地笑了:“要不是为了某人拉的那砣屎,本少爷才不来呢。”   “喂!”舒沫不高兴了,柳眉一竖:“玩笑归玩笑,不许污辱峥儿。”   “好吧,”邵惟明自知失言,打了自己嘴巴一下:“我错了,自罚嘴巴还不成?”   “要看峥儿,在王府看就是,犯得着追到这里来?”夏侯烨满心不悦。   好不容易得了个跟沫沫独处的机会,这小子跳出来搅什么局?   “看干儿子,顺便也看看你们,这总成吧?”邵惟明脸皮向来比城墙厚,自然不会因他一句话,突然良心发现,自动闪人。   而且,他从来都属于没事找‘抽’:“听说,你要娶新嫂了,我总得来看看未来嫂子长啥样吧?”   “邵惟明!”夏侯烨浅笑,眼神温和而语气平淡:“若你嫌命长,我不介意帮你浓缩浓缩,让邵家的祀堂里,多一个牌位。”   “若你觉得单身的日子太无聊,”舒沫嫣然一笑,语气是赤果果的威胁:“我也不介意,帮你在族谱里添上一个,让你的人生,添点‘色’彩。”   邵惟明打个哆嗦:“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是不该认识你们这对变态夫妻!”   “老公,有人说我变态。”   “我会让他后悔在人世走一趟。”夏侯烨‘揉’了‘揉’手腕。   邵惟明赶紧抱拳做揖:“打住,我是来看我干儿子的,可不想把命送在蛮子堆里。”   忽然脚步一顿,靠近夏侯烨两步,神经兮兮地低语:“是不是那‘女’人?长得不错,比沫沫漂亮……”   “管住你的嘴!”夏侯烨臭着一张脸:“别给我胡咧咧。”   “呃,”邵惟明‘摸’‘摸’鼻子,直起腰:“说实话也不行?沫沫又不是绝世美‘女’……”   “闭嘴!”   “好吧,”邵惟明耸耸肩,换上一脸俊朗的笑容,快走两步甩开夏侯烨夫妻,直接去跟美‘女’套近乎了:“你好,我是邵惟明。”   木子萱微微一怔,一脸莫名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美男。   如果,他说话的腔调不是这么古怪,脸上的神情不是这么的奇异的话,基本上还算是个大帅哥的。   木‘蒙’山见状,赶紧上前:“我来介绍,这位是左相邵启文的二公子,京城四公子邵惟明。这位是小‘女’,华阳郡主,木子萱。”   “原来是邵公子。”木子萱侧身,微微福了一福。   邵惟明笑嘻嘻地看了她一眼:“我真没说谎。”   木子萱微愣,奇怪地觑他一眼,发现他压根没看自己,一直笑眯眯地盯着舒沫。   对他这种幼稚无聊的把戏,舒沫选择直接无视,似笑非笑地看一眼木子萱,也来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技术不错。”   掩饰得很好,完全看不出这人昨晚被燎掉了刘海,佩服!   木子萱的脸唰地一下红了,瞬间又转苍白,默默地走到人群之后。   邵惟明看得大为稀罕,一直追在舒沫身后问:“什么意思?她什么技术不错?而你赞她,为什么她反而很不高兴,还……”   他停下来,沉思一会,道:“还一脸很怕你,很幽怨的样子?”   他一刻不停,从饭前问到饭后,又问到赛马场,舒沫被他缠得烦了:“想知道?”   “想,很想,非常想!”邵惟明拼命点头。   “自己问她去。”舒沫扔下一句,走了。   剩邵惟明独自在风中凌‘乱’。   还是绿柳看不过眼,又实在忍不住这种亲者快,仇者痛的故事找不到人分享,偷偷跟他说了缘由。   邵惟明再次呆了。   之后,便一直与舒沫保持着一丈以上的距离,并不时投以防备的眼神,时不时地喃喃自语几句。   绿柳一时好奇,凑近了仔细一听,才知道他反复叨念的是:“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我欺。”   绿柳骇笑,跑去告密。   彼时舒沫正在斗‘鸡’场外观战,下了小小赌注,跟着满场观众,拍着手掌,高声呦喝:“啄它的眼睛,哎,你咬‘毛’有啥用,来了来了,冲过来了,飞起来……”   绿柳的话,犹如清风拂风,过不留痕。   夏侯烨彼时正在赛马场当裁判,看着来自各个村寨的马术好手,同场竟技,勾‘唇’微笑,一洗冷厉严肃的形象,亲切随和,十分亲民。   木子萱远远望着,眼中流‘露’无限渴慕。   她多希望,那样的铁汉柔情,终有一天,也会对她毫无保留!   上飞上要。就在数万人的狂欢中,一天的时间悄然滑过,夜幕再次降临。   早早地用过晚餐,一对对青年男‘妇’,悄然出现在田间,地头,山坡,溪畔。   他们弹起心爱的马头三弦,奏起动人的音乐,用纯净的语言,最原始的歌喉,向对方互送着情意。   火把节中最隆重的戏,对歌会,开始了。   舒沫表现依旧淡然,细心的阿桂却还是从一些蛛丝蚂迹里发现了她的一些失常之处。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她便会不自觉地朝着主屋的方向看一眼。   而从早饭过后,木子萱便再没有‘露’过脸。   原来,你并没有绝对的把握,你所有的强势,都不过是装出来的。   阿桂冷笑一声,看看四下无人,悄悄隐入黑暗,迅速消失。   看着她离去,舒沫跳了起来:“换衣服,快点~”   夫妻两人从箱子里翻出早就准备好的白族服饰换上,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从后院跳墙而出,翻过后面的山坡,悄然融入了三三两两的人流之中。   “石榴开‘花’叶子青,妹妹唱歌好声音。”对面山坡,随着男子粗犷豪迈的歌声,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和热情的哄笑声。   夏侯烨低眉一笑,忽地凑到舒沫耳畔,压低声音轻轻道:“妹妹,几时也唱一首情歌给哥听?”   “去,”舒沫哗地红了脸,轻推他的手臂:“走啦,放着正事不做,唱什么歌?”   “咱们边走边唱,两不耽搁。”   舒沫拧着他的胳膊:“要死了,这么多人呢~”   夏侯烨笑得越发放肆了,手掌隔着薄薄的衣裙,抚上她的翘‘臀’:“你瞧。”   舒沫斜眼望去,见田间地头,到处都是双双对对的情侣,草间树后,不时有悉悉簌簌的响起传出,伴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   “白族对歌会,本就是要让青年男‘女’相诉相思,相互配对的。”夏侯烨张‘唇’,轻咬她的耳垂。   舒沫浑身颤栗一下,低着头加快了脚步。 番外036耍火   ?不知何时,木子萱走到了舒沫的身边,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火把,腰间斜挂着一只精美的绣袋。   “华阳敬娘娘一把~”她盈盈下拜,美丽纤白的手指朝着小火把轻轻地挥,随着一道耀眼的光芒,一蓬火焰忽地喷吐而出,在舒沫的面前炸开。   “啊!”几个丫头猝不及防,尖叫声四起。   虽然已有准备,出于人类对于火焰的本能畏惧,舒沫一惊之下,仍然往后退了两步。   夏侯烨迅速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拖到身后:“没事吧?”   舒沫眼尖,瞄到一个提着木桶的婆子鬼鬼祟祟溜到人群后躲了起来,摇头:“没事。”   连水都备好了,看来某人是存心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呢!   嗯,可惜夏侯烨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些,让某人的计划流了产。   “娘娘莫怕,”木蒙山捋着白须,呵呵笑道:“华阳是在同娘娘耍火玩呢~”   木子萱眼里闪过一丝轻蔑,抬起头已是一脸歉然:“抱歉,惊到娘娘了。”   舒沫定了定神:“果然有趣,借我瞧瞧?”   说着,从她手里接过小火把,看了一眼,随手递还。   木子萱全无防备,伸手来拿。   舒沫忽地拂了拂衣袖,嫣然一笑:“也敬你一把。”   “轰”地一声响,一蓬巨大的火焰喷涌而出,直逼木子萱的面门。饶是她反应敏捷,腰肢一折,整个人往后仰倒,额前的刘海仍然被燎着了,骇得双手掩面尖声惊叫。   好在一旁的婆子似早有准备,一盆水哗啦泼了过来,瞬间将她淋成落汤鸡!   舒沫踏前两步,冷冷地俯瞰着她,故做惊讶:“啊,不好意思,没烧着吧?”   跟我斗,你还嬾点!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过,反扑的力道,似乎强了点。谁让老娘懂得比你多呢,呵呵。   “没,没事。”木子萱面色惨白,瘫在地上瑟瑟发抖,半天站不起来。   舒沫满脸歉意地上前,伸出手。   木子萱微一犹豫,下意识向木蒙山看去。   “怎么,”舒沫浅笑:“怕了?”   木子萱一咬牙,握住了舒沫的手,缓缓站起来。   舒沫微一用力,拉近两人距离,两人身子相依,状似十分亲密地耳语:“没脑子就别玩花样,惹火了老娘,把你剥光了绑在大火把上,点天灯!”   “你~”木子萱又羞又愤,正要反唇相讥,舒沫却轻轻推开了她,2v。   夏侯烨看一眼舒沫,轻声责备:“你也真是,这么大了,还跟小孩子玩。万一真伤了华阳,怎么对得起蒙山兄?”   木子萱脸都绿了。   舒沫差点笑场,很歉疚地解释:“我听说火把节耍花很好玩,特地要人去买了点。没有经验,可能放多了点,不好意思。”   这位比她更毒呀,一句话,直接把木子萱归到子侄辈去了。   木蒙山强撑着笑:“火把节本就不分大小,没有尊卑。就是要尽情的玩,痛快地玩才好~”   “华阳失陪~”木子萱咬牙,躬身告退。   “夜还很长,你可以慢慢来,不着急。”舒沫微笑。   绿柳连连摇头:“啧啧,衣服脏了倒是可换,头发烧了,可不是一时半刻能长得好的,这可咋办呢?”   说到后来,实在忍不住“嘻”地一声笑出来。   舒沫看她一眼,绿柳忙轻咳一声掩饰笑意,言词恳切地道:“奴婢的意思,是庆幸没烧着郡主的脸。毕竟头发烧了还能再长,脸若毁了……”   木子萱脸色铁青,再也无法保持仪态,怒冲冲地领着丫环离去。   银簪,银兰几个面面相觑一阵,“轰”地笑开了。   终于把这只可恶的笑面虎,打得不再笑了!耶!   夜渐渐地深了,从山寨到城镇,从高山到平坝,无数的火把燃烧起来,远远望去如万斛星子,耀满大地。   在更远的田野间,人们燃起了篝火,手拉着手,围成圈子载歌载舞。   老人们吹着笛子,小伙子吹起米伦,姑娘们弹起了三弦琴,孩子们追逐着,相互燎耍着火焰……   到处是火的世界,歌舞的海洋!   舒沫两眼放光,拖了夏侯烨就跑:“此时不冲,更等何时?”   而最让她神清气爽的是,整晚,那根木头再也没有出现,骚扰过他们。   于是,一晚疯玩,直到曲终人散才依依不舍地回到住处。   第二日一早,舒沫在愉悦的歌声中醒来,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床帐,一时间心神恍惚。   “嗨,回魂了~”一只大掌在眼前摇晃。   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早。”   “不早了,”夏侯烨冲着她微笑:“我都在外面逛了一大圈,只等着吃早饭了。”   “啊?”舒沫唰地掀了被子,赤足跳下地:“怎么不叫醒我?”   “我叫了,你睡得比猪还死,有什么办法?”夏侯烨嘲笑。   “那也得叫呀!”舒沫埋怨着,扬起嗓子唤:“绿柳!”   “反正都迟了,也不急在这一刻。”夏侯烨满不在乎。   “绿柳,那件姜黄的褶裙呢?”舒沫一迭声地催促,跳着脚满屋子乱转:“你们动作快点,还要梳头呢!”   夏侯烨斜靠着墙,含笑看着她:“昨晚谁玩得跟个疯子似的?劝都劝不回!”   “我怎么知道,这么累?”明明什么也没干,就到处转了转。   “要不是我拉着,某人还想着去跑马呢!”夏侯烨双臂环胸,不紧不慢地提醒。   “你还说?”舒沫想起就来火:“为什么不许我骑?瞧不起我,是不是?哼!”   “怎么会?我是怕你累着。”这么严重的指控,夏侯烨当然打死不承认。   虽然,他的确是担心,以她的骑术,还无法适应在这么复杂的地形上跑马——而且,还是晚上。   “亏得王爷没让你去,”绿柳敏捷地往她头上插着珠钗:“要不,这会子还在床上躺着呢!”   “你是谁的丫头?帮谁说话,站谁那边,啊?”舒沫瞪她一眼,伸手拔下两枝簪子:“今天不穿朝服,没必要戴这许多。”   “两位都是主子,奴婢谁也不帮,只说事实。”显然,舒沫经常以此相逼,绿柳回答得十分迅速且熟练。   夏侯烨弯唇,笑得十分得意:“别幼稚了,又不是孩子打架,还拉帮结派。”   舒沫瞪他一眼,系上最后一根绸带:“切,真理永远只在少数人这边。”   “可以走了?”夏侯烨很自然地走到她身旁。   “本人幼稚,成人勿近。”舒沫冷着脸,越过他出门。   夏侯烨挽着她的臂,一脸严肃:“未成年人出行,需有成人看护。”   “噗!”绿柳毫不给面子地狂笑。   舒沫羞恼成怒,一个粉拳砸过去:“讨厌!”   夏侯烨早有准备,轻松抄住,戏谑轻笑:“娘子,血腥暴力,可是儿童不宜呀!”   “放开!”舒沫咬牙,抬腿欲踢。   夏侯烨环着她的肩,倾身附耳低语:“有人来了~”   舒沫一愣,立刻放松身体,做主动依偎状,换上微笑,优雅转身。   身后,只有空荡荡荡庭院。   夏侯烨扶着头,低醇的嗓子放肆而嚣张:“沫沫,你变脸的功夫,越来越深厚……”   焰下何焰。“去你的!”舒沫咬牙切齿,按住某人一顿暴揍。   “哈哈哈~”夏侯烨也不挡,望着她,笑得肩膀一耸一耸,忽地敛了笑:“等等,有人来了。”   “有人又怎样,老娘照揍不误!”舒沫自然不信。   “咳咳~”男子的低咳传入耳中。   舒沫身子一僵,大为尴尬,红晕漫透耳际。   夏侯烨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望向来人,皱眉,明显不悦:“你来做什么?”   “抱歉,我无意打扰,只是等待着实有些无聊。”熟悉的嗓子,明朗中带着调侃。   舒沫惊喜,倏地回头,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映入眼帘。   舒沫笑了:“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潇洒。”   “嗨~”邵惟明站在门槛上,一只手撑着门框,另一只手摸着下巴,偏着头痞痞地望着她,吹了记响亮的口哨:“半年不见,你越来越凶悍了!”   顿了顿,斜着眼,瞟一眼夏侯烨,意味深长地道:“幸亏,幸亏!” 番外041好事近了   ?“娘娘,二少爷和三少爷都来了。”阿桂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永安候府来了人,还捎了信,请娘娘过去说话呢。”   “准是为贺峥儿百日,送礼来的。”邵惟明笑嘻嘻地道:“来来去去,不过是那几句套话。有什么好说的?进山打猎是正经。”   舒沫含笑看他一眼,调侃:“怎么,担心了?这么舍不得,当初就不该把人扔下!”   “呸!你个没良心的!”邵惟明啐道:“我是怕你无聊,不领情就算了,反过来埋汰我?”   “你们先去,”舒沫笑着往回走:“我和二哥三哥说完话,找你们去。”   “也不差这点时间。”夏侯烨端坐马上,不动如山。   舒沫瞥一眼邵惟明,意有所指地笑道:“婉兰一个人在山里呢,别真让野兽叼了去,咱们可没得赔。”   “沫沫!”   舒沫竖起食指摇了摇:“你还资格让咱们赔人。我指的是木东山,人家一个活蹦‘乱’跳的闺‘女’‘交’给咱们,总不能还他几根骨头吧?”   邵惟明瞪了她好一阵,转过头:“烨,你‘女’人真毒!”   “实话,总是伤人的。”舒沫扔下一句,带着几个丫头匆匆走了。   “马房里有一匹白龙驹,一会骑着它来,别的不许碰。”夏侯烨提高了声音‘交’待。   舒沫头也不回,扬了扬手。   夏侯烨皱起了眉:“巴朗,你留下来帮我看着她。”   换其他人根本劝她不住,也没有人敢驳她。   “是。”巴朗翻身下马,退到路旁。   “服了你~”邵惟明扬起马鞭,指着他大声嘲笑:“一会这么多人‘侍’候着,你还怕她摔着了?”   夏侯烨懒得理他,一夹马腹,胯下乌锥朝着山路疾驰而出。   邵惟明扔了手里的锦‘鸡’,打马急追而上:“等等我。”   舒沫回到主屋,舒淙舒澜两兄弟正在‘花’厅里喝着茶,边上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仔细一瞧,竟是林现。   见她进‘门’,舒家二兄弟急忙站了起来:“给睿王妃请安。”   林瑞的跪下叩头:“奴才给娘娘请安。”   舒沫走过去,拣了张椅子坐下:“都起来,屋里也没旁人,不用拘这些俗礼了。”   两兄弟道了谢,舒淙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恭敬地呈上来:“父亲遣了林瑞过来,向睿王,王妃请安,并奉上母亲大人书信一封。”   “祖母,大伯,大夫人,父亲,母亲身体可好?”舒沫接过,在手里捏了捏,竟是厚厚一迭,心下微微疑‘惑’,也不忙看,先问林瑞。   “托娘娘福,都好。”林瑞恭敬地回了。   舒沫又问了几句家中的近况,打发林瑞下去,屋里只留兄妹三人,这才把信拆开来迅速浏览了一遍。   开头不外乎是些琐事,并几句问候,祝贺之语。末了,话锋一转,提到舒淙年纪不小,已该谈婚论嫁。又罗列了家里属意的几位小姐,并附上了详细的资料,包括年纪,品‘性’,以及长辈在朝中的官职,官声等等。   同时,很隐晦地指出舒元琛夫‘妇’中意的对象,最后客气地请夏侯烨和舒沫帮舒淙做主,选定婚配对象。   舒沫把信搁到一旁,笑道:“未知二哥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   舒淙红了脸,讷讷道:“我能有什么意见,不过是全凭母亲做主。”   舒沫微微一笑:“哦?母亲来信,却是‘交’待我帮你把人选定下来呢。此时不说,到时可别怨我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   舒淙红透耳根,连道:“不敢,不敢。”   舒澜到底放肆些,站起来就去拿那封信:“给我瞧瞧,都有哪家的小姐?二哥不好意思,只好做弟弟的好生帮你挑挑,免得将来找个恶嫂嫂!”   舒淙忙不迭地抢了信,抱在怀里不放:“不劳三弟费心~”   舒澜自然不肯甘休:“我就看看,那位司小姐在不在上面,别的,也懒得管。”   舒沫心中一动,忙道:“三哥话里有话,可是有何故事?”   “七妹不知道?”舒澜笑嘻嘻地道:“二哥喜欢内阁大学士司正南家的嫡孙‘女’,司蕊儿小姐很久了。要不然,干嘛拼命往青山书院挤?”   以舒元琛的职位,自然无论如何也高攀不上司家。   偏舒淙又不是念书的料,既与科举无缘,又无雄厚家底,自惭形秽之下,哪里还敢宣之于口?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有夏侯烨这座大靠山,舒淙这个‘女’婿,司正南自然是千肯万肯的。   “三弟!”舒淙恼羞成怒。   “还有这种事?”舒沫是个护短的人,既然把舒淙当成自己的哥哥,自然一力想要成全。   “别听他瞎说,没有的事~”舒淙面皮紫涨,一个劲地否认。   “二哥你胆也忒小!”舒澜大刺刺地道:“有王爷妹夫给你撑腰,天下谁家的‘女’子不可得?也就是你,连声都不吭。”   舒沫皱了皱眉:“烨又不是强盗,婚姻之事讲究的更是你情我愿,若‘女’方不同意,难道还能去抢亲不成?”   “邵相公子就抢得,自家兄弟反而不敢抢了?”舒澜小声嘀咕一句。   他跟在夏侯烨身边的时间最长,消息自然也最灵通。   火把节,邵惟明去会这夫妻二人,最后却悄没声息地走了。   临了,却在田庄出现,身边还多了个小姑娘。   夏天都要过完了,舒沫早不来晚不来,偏这时来庄子里消暑。   以他这几年对这对夫妻脾气的了解,把几件事串起来一想,这夫妻二人在打什么主意,答案已是呼之‘欲’出。   “你说什么?”舒沫将脸一板。   “嘿嘿,”舒澜‘摸’‘摸’鼻子,干笑两声:“没什么。”   舒沫不理他,转而看向舒淙:“二哥,你怎么说?”   “婚姻之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舒淙轻声道。   “不后悔?”舒沫问。   舒淙沉默良久,缓缓摇头。   他自忖并无过人之处,只怕人家未必肯答应,不想丢人现眼。   “傻二哥,”舒沫笑了:“若真对司小姐有心,我这个做妹妹的,出面说项说项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提不提亲在我,答不答应在司家,我打不了包票。但好歹,咱们努力过了,也就没有遗憾。可你若不承认,妹妹就是想帮也帮不了。”   舒淙心生犹豫,半天不吭声。   “哎呀!”舒澜急得直跺脚:“我的好二哥,七妹都已经把话撂下了,你好歹也拿出点男子汉的气概来成不?别让做弟弟的瞧不起你!”   话虽是这样说,以舒沫的身份,肯亲自出面,事情已成了大半,还怕什么?   舒淙垂了头,小声道:“不知道,司小姐,有没有订亲?”   舒沫哧地笑出声来:“咱们讨论了这么半天,连人家许了人家没都不知道,不是瞎扯么?得,我派人去打听打听,要是还没许,我的二嫂就着落在司正南身上了。”   舒淙喜出望外:“多谢七妹,多谢七妹。”   “先别忙着欢喜,”舒沫笑着打趣:“等司小姐的庚帖送过来,再谢也不迟。”   舒澜笑眯眯地撞了他一下:“二哥好事近了,怎么谢我?”   舒淙‘摸’着头,一个劲地傻笑:“请你吃酒,上哪都成。”   打好套少。“吃酒先缓缓,烨还在山里,等着咱们去打猎呢。”舒沫说着,就要起身。   “对了,”舒澜忙从茶几上拿起几张贴子递过来:“父亲和母亲让我捎话,贺小王爷百日,这是礼单。另外,大哥大嫂,昆山伯府,邱‘侍’郎府的贺礼及礼单;户部给事中龚府;山东梁知府府……”   他拉拉杂杂,光是人名就念了一大堆,都是些打断骨头连着筋,曲里拐弯的亲戚。   舒沫听得头疼,忙道:“成了,我知道了,把贴子‘交’给立夏,让她斟酌着办就是了。”   舒淙这时也想起来:“差点忘了,孙家大舅二舅托我带了东西给小王爷,说是已经按娘娘的吩咐,把铺子盘出来,等再过些日子,把银钱都收拢了,就要来云南了。那铺子好好的,干嘛把它卖了?”   云之裳在京里的名气,自是不消说,舒沫也不必象以前躲在幕后,本应是大展拳脚的时候,为什么不扩大,反而变卖了?   舒沫笑了笑:“世上的钱哪里赚得完?我如今身在大理,也不方便打理,还是卖了干净。”   舒淙心里觉得惋惜,嘴里却道:“卖了也好,你如今也不差这点小钱。”   舒澜拍拍他的肩:“二哥,相信我,七妹说要卖了那几间铺子,必定有更大的计划。与其把‘精’力耗在那些小钱上,不如甩开膀子,大干一场。我说得对不对,七妹?”   舒沫笑而不答:“你说呢?”   “我听说,千树庄的管事,大牛二虎也跟着来了大理,你不会连镜子作坊都打算卖了吧?”舒淙吓了一跳。   那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京里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呢!   舒沫头一偏,俏皮地道:“我让他们过来学习一下,也是时候让铺子里上些新商品了。咱不能卖一辈子镜子,是不是?”   她要大展拳脚,自然少不得要人帮忙。   眼前两个哥哥,都是她得力的臂膀,自然不必相瞒。   舒澜心眼灵活,脑筋转得极快:“你的意思,是要在京里再‘弄’几间玻璃作坊?”   “在大理和京城开两间小作坊,先卖点小玩意。”舒沫点头,起身往外走:“等时机成熟了,还想在江南再办几间分厂。”   “这事,光靠大牛二虎两人怎么搞得定?”预感到既将参与一项前所未有的壮举中来,舒澜只觉热血沸腾:“怎么也要算我和二哥一份。”   “放心,”舒沫加快了脚步:“我这事情真要‘弄’起来,可要不少的人,有得二位哥哥忙,日后别怪我使唤得太狠就成。”   “只要用得上,可劲使唤!二哥别的没有,力气有得是!”   舒澜哈哈大笑:“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们兄妹联手,必定天下无敌!”   “娘娘,”巴朗候在院外,见他们兄妹三人出‘门’,迎了上去:“马已备好,请。”   舒沫瞥一眼巴图手中牵着马驹,眉心一皱。   巴朗立刻道:“要进山,只能骑这匹。”   舒淙已选了一匹骊马,翻身上去:“七妹,王爷妹夫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别挑剔了,赶紧上马吧。”   舒沫眉一挑,好笑地道:“我若偏不骑它呢?”   “那末将只好请娘娘留在庄子里了。”巴朗面不改‘色’。vso2。   舒沫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问:“你不想娶老婆了?”   巴朗一呆,面上浮起可疑的红云。   舒澜骑了一匹骃马过来,笑嘻嘻地道:“巴二将军奉了军令,何苦为难他?”   舒沫也不催促,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他:“怎么样?”   巴朗咬着牙:“抱歉。”   舒沫撇撇嘴,绕过巴朗径直朝山里走去:“王爷总没有说,不许我走路上山吧?”   “呃?”巴朗愣住。 番外040管好你的女人   ?舒沫向外面呶了呶嘴:“那边,有什么动静?”   绿柳摇头,略有些扼腕地道:“不知是不是小姐那把火起了作用,那贱人整晚都没出来。”   “你好象巴不得她来似的?”舒沫看她一眼,笑。   “不敢~”绿柳有些不好意思地辩解:“只是觉得白费了小姐的心血,有些可惜。”   木子萱以歌传情,向王爷表白闯入别院之后,却赦然发现,等着她的是夏侯烨的小厮梁兴,那一刻她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她期待了一整晚,结果主角却没有上场,教她如何不失望?   舒沫失笑,伸指戳上她的脑门:“坏了肠子的东西,唯恐天下不乱呢!”   她这个“王妃”还坐在房里呢,除非打算撕破脸,木子萱又怎么敢找上门来唱情歌?   现在想一想,这个计策,本来就漏洞百出,莫怪人家不上当。   好在,她本来就是项庄舞剑,羞辱木子萱,倒是其次。   绿柳委屈地抚着头:“奴婢只是希望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麻烦!”   舒沫低叹:“她能知难而退,最好。”   木子萱的身不由己,她不是不理解,只是事关自己的婚姻家庭,无法退让,只能对她说声抱歉了。   如非必要,她并不想赶尽杀绝。   “要我说,小姐的心还是太软。”绿柳皱紧眉头,颇不赞同地道:“吓吓她有什么用?就该杀一儆百,让她再也不敢动歪念!”   舒沫苦笑着摇头:“不是她,还会有别人,杀了有用吗?”   只要夏侯烨手中还掌握着权力,不难预见,未来的日子里,这种事将层出不穷。   “哼!”绿柳眼冒凶光,双手握拳:“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看谁还敢来?”   夏侯烨更换了衣服,从里屋走了出来:“绿柳……”   绿柳脸一白,象见了猫的老鼠一样,吱溜一下跑出去了。   “她怎么啦?”夏侯烨诧异地扬了扬眉。   舒沫嗔道:“你吓到她了。”   夏侯烨无辜地摊了摊手:“我只想让她泡杯茶而已。”   “看来,只好委屈你将就我的手艺了。”舒沫莞尔一笑,找出茶杯,倒了一小撮茶叶进去。   “喂!”夏侯烨赶紧提醒:“壶里的水不够开……”   “多泡一会就行了。”舒沫已经把茶倒进杯子,顺着桌面把杯子推过来:“大热的天,喝温水应该没事吧?”   夏侯烨看着浮在水面的茶叶,无奈地撇一撇嘴:“娘子有命,焉敢不从?”   一夜无话,第二日两人用过早饭,不等到晚上的“送火”仪式,便告辞回府。   舒沫刚进门,还在给老太太请安,夏侯峥听到她的声音,在傅嬷嬷怀里拼命扭动着小小的身子,张着胖胖的小手,冲着她咿咿呀呀地叫唤。   舒沫未及起身,先朝他张开了手臂:“乖宝宝,到妈妈这里来~”   太皇太妃拧着脸骂:“瞧瞧,不知情的,还以为谁虐待了他们娘俩似的!”   “来,给爹抱抱~”夏侯烨伸手,从傅嬷嬷手里把孩子接过来,用力亲了亲:“爹不在,有没有乖乖听奶奶的话?”vr3s。   傅嬷嬷笑眯眯地道:“奶娘的奶水很足,小王爷很乖,吃饱了就睡,一点也不吵。”   “小没良心的,”舒沫望着他,眼眶有一点点红:“有奶就是娘!”   “天黑时倒是找娘娘呢,很是哭闹了一阵,亏得有立夏和许妈哄着,才肯睡。”季嬷嬷笑了笑,补了一句。   “我看看?”舒沫急急从夏侯烨怀里把孩子抱过来,左瞅右瞧,将脸贴在他脸上,揉了又揉:“宝宝想妈妈了,是不是?妈妈不好,不该扔下你……”   夏侯烨在一旁,目瞪口呆:“只是两天,不至于吧?这么小的孩子,说不定人都不认识,哪里知道想人?”   “不懂别瞎说!”舒沫瞪他一眼,斥道。   “谁说孩子小不知道认人?”太皇太妃也不高兴了:“峥儿可聪明了!别看才这么丁点大,能认好多人呢!知道跟谁亲,可招人疼呢!”   “就是!”季嬷嬷一个劲地附和:“不是老奴吹牛,老奴活了一辈子,没见过比小王爷更聪明的!这么小,就会笑,会听声,能跟人玩,跟他说话,他能听懂……”   夏侯烨摸摸鼻子,默默地退到一旁。   好吧,他错了。   傅嬷嬷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对了,邵公子来过了。”   一句话,成功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把夏侯烨从窘境中解救出来。   太皇太妃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问:“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明明说去寨里找你的,难道走岔了,没遇着?”   夏侯烨点头:“我们在寨子里已经见过面了。”   “这孩子真是有心,”太皇太妃一脸欣慰:“千里迢迢地赶来,只为了给峥儿庆祝百日。你可得好好招待,别象以前一样,只顾着公事,把人晾在一边。”   夏侯烨心中恼怒,咬牙切齿地笑道:“是,这一回,儿臣保证让他终身难忘。”   太皇太妃满意地点头:“那就好。”   “对了,”舒沫乘机插了一句:“峥儿百日,我和烨商量了一下,不打算宴请宾客,就咱们一家人,到田庄里安安静静地住两天。娘看怎么样?”   “你看着安排吧,我没意见。”太皇太妃挥了挥手,示意两人退下。   夫妻俩带着孩子回了紫竹园,抱着孩子那个亲热,那个不舍自是不必细说。   舒沫惦着木婉兰和邵惟明,只睡了一晚,便嚷着要去田庄消暑,收拾了细软,套上马车一家人又急急忙忙出了城,直奔西郊的田庄。   睿王府在此地,拥有五千亩水田和三千多亩的果园。   一路行来,立夏趴在车窗上,看着那一畦畦沿着山势环绕而上的梯田,啧啧连声:“那么高,也不知田是怎么修上去的,那些稻子,山里的水果,怎么下来?!”   绿柳去了一趟白族山寨,已见识过了梯田,虽然远不如睿王府的规模,也不再如初次看到那样震憾。   她颇感得意地道:“你该去山寨去看看,有些人家,住在高不可攀的大山深处,你几乎以为,只要沿着田垅,可以直达天庭呢!”   拨给王府的地,自然不论是位置,地势,土质,还是水源,各方面条件都是最好的。   立夏瞠大了眼,一脸艳羡:“你上去了?”   绿柳脸一红:“我要侍候小姐,哪敢乱跑。不过站在山腰望过去,一眼望不到头。听说很多人,光是从住的地方,下到寨子里来,就要走上三五天。”   “我的天~”立夏掩着嘴,无法想象。   “嘿,姑娘们!”舒沫掀了帘子跳下车:“别聊了,帮着把行礼卸了。”   夏侯烨骑了马过来:“惟明这小子,果然不教人省心。大清早带着那丫头,进山打猎去了。”   舒沫苦笑:“我只希望,那小子别放火把山烧了。”   “你带着峥儿,跟娘先到庄子里歇着,我带人去山里找找。”夏侯烨道。   舒沫皱眉:“这小子若是存心躲着咱们,这么大的山,你上哪找去?”   “谁说我躲你们来着?”爽朗的男声,突兀地响起。思眼外小。   舒沫回头,邵惟明肩上背着一张雕花弓,腰间的箭筒里插着十来枝白羽箭,手中拎着几只五彩斑斓的锦鸡,脚下踩着三七步,偏着头,痞痞地看着她。   “就这么点东西,也好意思回来?”夏侯烨极不屑地瞥他一眼。   舒沫踮了脚尖,朝他身后张望:“婉兰呢?”   “谁?”邵惟明装傻。   “惟明!”   “你说那个野丫头?”邵惟明摊摊手:“她钻进山里,不见了。”   舒沫急了:“你怎能扔下她独自回来,万一遇到野兽怎么办?”   虽说是郊区,又是果园,谁能保证没有猛兽出没?   邵惟明眼里隐隐冒着火光:“得了吧,老虎遇着她也要绕道走,谁敢不知死活地招惹她?”   “别胡说,”舒沫骂道:“她还是个小姑娘呢……”   “等等,”夏侯烨嗅出不同寻常的气味,抬起手示意舒沫闭嘴:“听起来,某人好象吃了亏?”   “哼!”邵惟明悻悻地别过头:“好男不跟女斗,爷只是懒得搭理她。”   绿柳眼尖,瞧见他把手往身后藏,似乎想遮掩什么,可惜袖口是箭袖,不是平时穿的锦袍,手背上几道红痕,清晰可见。   她抿唇一笑,偷偷向舒沫使了个眼色。   “咦,”舒沫心领神会,随手往他身后一指:“那是不是婉兰?”   邵惟明不察,下意识转头去看:“在哪?”   舒沫快速出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哈,还抓不到你?”   “放手!”邵惟明一惊,猛地往后缩手:“男女授受不亲!”   “哈哈,”舒沫哪里肯放,举着罪证乱晃,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果然是头小母狮,下手够狠的!”   “有什么话,放开再说。”夏侯烨俊颜一沉,曲指轻轻一弹。   舒沫只觉手腕一麻,五指松开。   邵惟明得回自由,忙不迭地将手藏到身后:“烨,管好你的女人!”   舒沫冲他扮了个鬼脸:“别想蒙混过去!老实交待,你怎么招惹她了?”   天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公子明是出了名的温柔多情,怜香惜玉?   在他的眼里,女人都是可爱的,美丽的,温柔的,值得珍惜和疼宠的。   对待女人,他永远都挂着如沐春风的微笑,呵护倍至。   几曾见过他对一个女孩,而且还是个十五六岁,正值妙龄的少女,眼中喷火,嘴里放箭?   若说这一天一夜之间,两人间没有故事,打死她也不信!   “呸!”邵惟明啐了一口,恨恨地道:“本公子游戏花丛,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会去招惹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何况,还是个蛮子!”   哈,看样子,这梁子结得还不浅!   咱们的公子明,想必是踢到铁板一块,这才语多幽怨,忿恨难平呀!   夏侯烨一脸鄙夷:“还以为什么事,原来某人色心萌动,伸碌山之爪,该!”   “放你娘的屁!”邵惟明气得跳起脚来,破口大骂:“那丫头黑不溜秋的,爷会看上她?爷情愿戳瞎了这双眼睛!”   “咳咳~”   邵惟明骇了一跳,猛地转过身来:“太,太,太皇太妃……”   太皇太妃淡淡地看着他,不急不缓地问:“谁放的屁,这么臭?”   邵惟明俊朗的脸皱成苦瓜,伸手抽了自个一嘴巴:“侄儿早上吃杂了,熏着您了~”   舒沫捂着肚子,笑得肠子打结,冲着他挤眉弄眼:啊哦,你完了!得罪了老太太,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要放屁,走远些。”太皇太妃看他一眼,转身搭着傅嬷嬷的臂,缓缓进了院子。   邵惟明垂手躬腰:“是~”   舒沫笑嘻嘻地道:“某人的确春心荡漾,以上,签定完毕。” 番外039坑蒙拐骗时   ?木婉兰冷笑:“为什么帮我?”   夏侯烨漫不经心地答:“我不喜欢他。”   这个答案很欠揍,偏偏木婉兰却信了。   邵惟明一脸鄙夷:“你不喜欢的人多了去了,这算什么狗屁理由?”   以这小子的眼光,天底下有几个人入得了他的法眼?当得起“喜欢”二字的,更是凤毛麟角汊。   木婉兰眼中闪过片刻犹豫,随即被怀疑取代:“我凭什么信你?”   “你没得选择,”夏侯烨微笑:“没有我的允许,你连寨子都走不出去。”   木婉兰握紧了拳头,心知他说的是事实朕。   若说整个大理,如今还有人能在不惊动木蒙山的前提下,瞒过木东山的耳目,那便只有眼前这个男人。   可,正是这个人密谋着用她的一生,去换取父亲的荣华富贵。   她若是躲在他的羽翼下寻求保护,又何必出逃?   今晚她所做的一切,岂不成了一场笑话?   奈何不了夏侯烨,又无法承受他太过犀利的目光,只好狠狠地瞪着舒沫。   舒沫耸了耸肩,歉然地笑了笑:“我帮不了你。”   黑暗中,响起“咕咕”的叫声,一短两长。   夏侯烨挑了挑眉:“恐怕你得尽快做决定了,不然,我也爱莫能助了。”   远处,有一条火龙蜿蜒在田垅上,隐隐伴随着几声犬吠。   木婉兰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坚毅:“我,要怎么做?”   “聪明的女孩~”夏侯烨赞赏地瞥她一眼,随手指了指邵惟明:“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跟着他就行了。”   邵惟明惊讶地瞪大眼睛:“关我什么事?”   舒沫眼里闪过笑意:“人是你捡到的,当然该你负责。”   邵惟明双臂环胸,冷笑:“什么都不告诉我,就想要我替你们卖命?”   这事稍有不慎,很可能惹祸上身。   他又不瞎,明明看到夏侯烨眼中算计的光芒,还往火坑里跳!   夏侯烨懒得跟他罗嗦:“要么办事,要么滚回京城。”   “沫沫!”邵惟明哇哇叫:“看看你挑的男人,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不带这样玩的,明火执仗地欺侮人!   舒沫嫣然一笑,挽住夏侯烨的臂:“他比土匪可俊多了。”   邵惟明做呕吐状:“饶了我吧~”   “滚吧你,废话这么多~”夏侯烨抬腿就是一脚。   邵惟明做势欲从木婉兰肩上把包裹拎过来:“丫头,你暂时得归我了。”   “不,”木婉兰死死地拽着包裹,转过头,望向舒沫,干脆利落地道:“不需要他插手,我自己能搞定!”   舒沫含笑看一眼邵惟明:“抱歉,这事我做不了主。”   看吧,你并不如自己想象中受欢迎。   邵惟明冷笑,强行将包裹拎到手:“你要真有本事,也不会给人逮住。”   “把包袱还我!”木婉兰尖叫,扬手,雪亮的刀光闪过。   邵惟明脚下不停,头也不回,稍稍偏了偏身子,避开那凶狠的一刀,嘲弄:“想杀人,先学会拿刀。”   “不用你教……”   话未落音,只觉手腕一麻,银刀脱手跌落地上,滚入草丛中。   “我的刀……”木婉兰惊呼,蹲下身去草丛中摸索。   邵惟明长手一伸,将她挟在腋下,大步流星:“没时间了,一把破刀,掉了就掉了。”   “放开我!”木婉兰尖叫着,凶悍地挣扎。   “丫头,你太吵了~”邵惟明不满地批评,随手点了她的哑穴,往肩上一扛,飞奔着没入黑暗。   “啧啧~”舒沫摇头:“惟明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有负多情公子的雅号。”   夏侯烨看她一眼:“多情之人最无情。”   舒沫撇撇嘴:“别跟我玩深沉,我还有帐没跟你算!”   夏侯烨轻咳一声:“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舒沫冷笑,拂开他的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喜欢把自己的私生活展现给别人,为什么你一直当耳边风?”   “我可以保证,不该看的,不该听的,绝对不会有人敢去听去看。”夏侯烨信心满满。   舒沫气得涨红了脸:“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你怎能如此坦然地在陌生人面前跟我亲热,却不考虑我的感受?”   是,也许这些人的确不敢看,+激情,但那不代表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这跟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我想你应该知道,天底下我最在乎的人是谁?”夏侯烨微有不悦,淡声道:“我也没兴趣与人分享你的娇柔和妩媚。”   “你!”舒沫脸颊热烫,气得牙根痒痒:“你别混淆视听!我们现在讨论的……”   “**嘛,我知道。”夏侯烨有些不以为然,打断她:“可我认为安全更重要。”   以他们的身份,随时随地有人在身边侍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   尤其现在远离睿王府,深入木蒙山的地盘,更不可能因为一个可笑的理由,放松了对安全的防护。   这么多年了,他以为她早该习惯了身边随时有人冒出来,看来她的适应能力并没想象中好。   舒沫气得提高了声音:“既然不安全,那你根本就不该……”   夏侯烨默默地看着她,微笑,眼底满是柔情。   舒沫给他看得脸一红,不由自主地降低了音量,讷讷地道:“不该,不该……”   夏侯烨低头看她,眼里的笑意加深,眼睛弯起来有些勾魂,低醇的嗓子,若无形的手温柔地拂过她的心尖:“我若有错,也只错在情不自禁。”   舒沫咽了咽口水,终于招架不住,狼狈地转过头去,低咒:“卑鄙!”   每次都是这样,说不过她就使美男计,最可气的是,明知是计,偏偏每次她都很没用的在他的眼神下丢盔弃甲,乖乖投降!   低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夏侯烨踏前一步,搂着她的纤腰:“别生气了,我保证,下次会注意。”   舒沫叹了口气,默默地偎进他怀中。   观念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他太顽固,她只好多些耐心,一点一点地灌输。   两人牵挽着默默下山,与一条火龙隔着一条羊肠小道交错而过。   舒沫脚步微顿,下意识地回头张望。   夏侯烨握紧了舒沫的手,贴着她的颊耳语:“有惟明护着,那丫头不会有事。”   舒沫没有吭声,良久,低低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和你现在心里想的一样。”夏侯烨答。   舒沫抬头,淡淡警告:“惟明可不是二哥和三哥,可随你摆布。”   “在我看来,没什么不同。”夏侯烨神态轻松。   “撇开邵相不谈,”舒沫皱着眉:“至少,你得尊重惟明。”   她相信,只要他愿意,自然有一百种办法说服邵相点头。   惟明是她的朋友,她当然希望他能有一段琴瑟和谐的婚姻。   因为,他值得拥有。   夏侯烨轻哼一声:“那小子可从没想过要尊重我。”   沫沫没嫁之前在她身边转悠就不说了,结婚之后还贼心不死,其心就可诛了。   以前他天南海北地游玩,拿他没辙。   这一回,那小子竟不知死活地自投罗网,再不抓住这个机会,永除后患,怎么对得起自己?   “烨,”舒沫正色道:“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希望惟明不会因此跟你反目成仇。”   夏侯烨笑而不语,眼里有冷芒一闪而过。   反目成仇才好呢,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舒沫心有不安,凝视着他的眼睛,郑重地强调:“你也知道,在这个世界,我的朋友不多,每一个都弥足珍贵。所以,我希望他们每一个人,都能象我们俩一样,幸福,快乐。你明白吗?”   夏侯烨没有说话,只收紧了臂弯,给了她一个安抚的拥抱。   两人循着原路,偷偷自后山翻回别院,溜回房中。   绿柳穿着一身华丽的服饰,正襟危坐于房中。   舒沫顽心突起,踮了脚悄悄摸上去,拍了拍她的肩。   “谁?”绿柳一惊,吓得跳了起来,转头看清来人,按住胸口,吁出一口长气:“小姐,你可回来了!”   舒沫笑嘻嘻地打量她一遍:“穿着这一身,比我更象王妃。”   绿柳哗地一下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摘着头上的各式簪环:“明明是小姐的主意,现在又来取笑!早知这样,奴婢打死也不答应!”   木婉兰冷笑:“为什么帮我?”   夏侯烨漫不经心地答:“我不喜欢他。”   这个答案很欠揍,偏偏木婉兰却信了。   邵惟明一脸鄙夷:“你不喜欢的人多了去了,这算什么狗屁理由?”   以这小子的眼光,天底下有几个人入得了他的法眼?当得起“喜欢”二字的,更是凤毛麟角汊。   木婉兰眼中闪过片刻犹豫,随即被怀疑取代:“我凭什么信你?”   “你没得选择,”夏侯烨微笑:“没有我的允许,你连寨子都走不出去。”   木婉兰握紧了拳头,心知他说的是事实朕。   若说整个大理,如今还有人能在不惊动木蒙山的前提下,瞒过木东山的耳目,那便只有眼前这个男人。   可,正是这个人密谋着用她的一生,去换取父亲的荣华富贵。   她若是躲在他的羽翼下寻求保护,又何必出逃?   今晚她所做的一切,岂不成了一场笑话?   奈何不了夏侯烨,又无法承受他太过犀利的目光,只好狠狠地瞪着舒沫。   舒沫耸了耸肩,歉然地笑了笑:“我帮不了你。”   黑暗中,响起“咕咕”的叫声,一短两长。   夏侯烨挑了挑眉:“恐怕你得尽快做决定了,不然,我也爱莫能助了。”   远处,有一条火龙蜿蜒在田垅上,隐隐伴随着几声犬吠。   木婉兰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坚毅:“我,要怎么做?”   “聪明的女孩~”夏侯烨赞赏地瞥她一眼,随手指了指邵惟明:“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跟着他就行了。”   邵惟明惊讶地瞪大眼睛:“关我什么事?”   舒沫眼里闪过笑意:“人是你捡到的,当然该你负责。”   邵惟明双臂环胸,冷笑:“什么都不告诉我,就想要我替你们卖命?”   这事稍有不慎,很可能惹祸上身。   他又不瞎,明明看到夏侯烨眼中算计的光芒,还往火坑里跳!   夏侯烨懒得跟他罗嗦:“要么办事,要么滚回京城。”   “沫沫!”邵惟明哇哇叫:“看看你挑的男人,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不带这样玩的,明火执仗地欺侮人!   舒沫嫣然一笑,挽住夏侯烨的臂:“他比土匪可俊多了。”   邵惟明做呕吐状:“饶了我吧~”   “滚吧你,废话这么多~”夏侯烨抬腿就是一脚。   邵惟明做势欲从木婉兰肩上把包裹拎过来:“丫头,你暂时得归我了。”   “不,”木婉兰死死地拽着包裹,转过头,望向舒沫,干脆利落地道:“不需要他插手,我自己能搞定!”   舒沫含笑看一眼邵惟明:“抱歉,这事我做不了主。”   看吧,你并不如自己想象中受欢迎。   邵惟明冷笑,强行将包裹拎到手:“你要真有本事,也不会给人逮住。”   “把包袱还我!”木婉兰尖叫,扬手,雪亮的刀光闪过。   邵惟明脚下不停,头也不回,稍稍偏了偏身子,避开那凶狠的一刀,嘲弄:“想杀人,先学会拿刀。”   “不用你教……”   话未落音,只觉手腕一麻,银刀脱手跌落地上,滚入草丛中。   “我的刀……”木婉兰惊呼,蹲下身去草丛中摸索。   邵惟明长手一伸,将她挟在腋下,大步流星:“没时间了,一把破刀,掉了就掉了。”   “放开我!”木婉兰尖叫着,凶悍地挣扎。   “丫头,你太吵了~”邵惟明不满地批评,随手点了她的哑穴,往肩上一扛,飞奔着没入黑暗。   “啧啧~”舒沫摇头:“惟明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有负多情公子的雅号。”   夏侯烨看她一眼:“多情之人最无情。”   舒沫撇撇嘴:“别跟我玩深沉,我还有帐没跟你算!”   夏侯烨轻咳一声:“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舒沫冷笑,拂开他的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喜欢把自己的私生活展现给别人,为什么你一直当耳边风?”   “我可以保证,不该看的,不该听的,绝对不会有人敢去听去看。”夏侯烨信心满满。   舒沫气得涨红了脸:“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你怎能如此坦然地在陌生人面前跟我亲热,却不考虑我的感受?”   是,也许这些人的确不敢看,+激情,但那不代表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这跟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我想你应该知道,天底下我最在乎的人是谁?”夏侯烨微有不悦,淡声道:“我也没兴趣与人分享你的娇柔和妩媚。”   “你!”舒沫脸颊热烫,气得牙根痒痒:“你别混淆视听!我们现在讨论的……”   “**嘛,我知道。”夏侯烨有些不以为然,打断她:“可我认为安全更重要。”   以他们的身份,随时随地有人在身边侍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   尤其现在远离睿王府,深入木蒙山的地盘,更不可能因为一个可笑的理由,放松了对安全的防护。   这么多年了,他以为她早该习惯了身边随时有人冒出来,看来她的适应能力并没想象中好。   舒沫气得提高了声音:“既然不安全,那你根本就不该……”   夏侯烨默默地看着她,微笑,眼底满是柔情。   舒沫给他看得脸一红,不由自主地降低了音量,讷讷地道:“不该,不该……”   夏侯烨低头看她,眼里的笑意加深,眼睛弯起来有些勾魂,低醇的嗓子,若无形的手温柔地拂过她的心尖:“我若有错,也只错在情不自禁。”   舒沫咽了咽口水,终于招架不住,狼狈地转过头去,低咒:“卑鄙!”   每次都是这样,说不过她就使美男计,最可气的是,明知是计,偏偏每次她都很没用的在他的眼神下丢盔弃甲,乖乖投降!   低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夏侯烨踏前一步,搂着她的纤腰:“别生气了,我保证,下次会注意。”   舒沫叹了口气,默默地偎进他怀中。   观念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他太顽固,她只好多些耐心,一点一点地灌输。   两人牵挽着默默下山,与一条火龙隔着一条羊肠小道交错而过。   舒沫脚步微顿,下意识地回头张望。   夏侯烨握紧了舒沫的手,贴着她的颊耳语:“有惟明护着,那丫头不会有事。”   舒沫没有吭声,良久,低低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和你现在心里想的一样。”夏侯烨答。   舒沫抬头,淡淡警告:“惟明可不是二哥和三哥,可随你摆布。”   “在我看来,没什么不同。”夏侯烨神态轻松。   “撇开邵相不谈,”舒沫皱着眉:“至少,你得尊重惟明。”   她相信,只要他愿意,自然有一百种办法说服邵相点头。   惟明是她的朋友,她当然希望他能有一段琴瑟和谐的婚姻。   因为,他值得拥有。   夏侯烨轻哼一声:“那小子可从没想过要尊重我。”   沫沫没嫁之前在她身边转悠就不说了,结婚之后还贼心不死,其心就可诛了。   以前他天南海北地游玩,拿他没辙。   这一回,那小子竟不知死活地自投罗网,再不抓住这个机会,永除后患,怎么对得起自己?   “烨,”舒沫正色道:“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希望惟明不会因此跟你反目成仇。”   夏侯烨笑而不语,眼里有冷芒一闪而过。   反目成仇才好呢,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舒沫心有不安,凝视着他的眼睛,郑重地强调:“你也知道,在这个世界,我的朋友不多,每一个都弥足珍贵。所以,我希望他们每一个人,都能象我们俩一样,幸福,快乐。你明白吗?”   夏侯烨没有说话,只收紧了臂弯,给了她一个安抚的拥抱。   两人循着原路,偷偷自后山翻回别院,溜回房中。   绿柳穿着一身华丽的服饰,正襟危坐于房中。   舒沫顽心突起,踮了脚悄悄摸上去,拍了拍她的肩。   “谁?”绿柳一惊,吓得跳了起来,转头看清来人,按住胸口,吁出一口长气:“小姐,你可回来了!”   舒沫笑嘻嘻地打量她一遍:“穿着这一身,比我更象王妃。”   绿柳哗地一下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摘着头上的各式簪环:“明明是小姐的主意,现在又来取笑!早知这样,奴婢打死也不答应!” 番外044赌局   ?也不知舒沫用了什么法子,第二日一大早,当大伙带齐弓箭整装待发时,才猛然发现,太皇太妃竟然身着劲装,跨着一匹胭脂马,英姿飒爽地矗立在院中。   季傅两位嬷嬷精神抖擞,分立在她左右。   一众侍卫面面相觑,顿时不知所措。   “老天,”邵惟明用力擦了擦眼睛,低喃:“她老人家怎么也来了?”   “听说,太皇太妃出身将门世家,身手定然不凡。”木婉兰一脸倾慕,神情兴奋:“想不到,竟然有幸亲眼目睹她老人家的英姿。”   邵惟明横她一眼,直接走开,懒得跟她多说。   “沫沫~”夏侯烨牵着缰绳,语气温和:“大家都在等你。”   舒沫倾身,在夏侯峥白嫩的颊上“啧啧”印上几个响吻:“儿子,你要乖哦,妈妈晚上就回来……”   许妈哭笑不得,低声催促:“我会好好照顾小王爷的,赶紧走吧,别让太皇太妃久等!”4gj。   舒沫又狠狠亲了两下,这才向夏侯烨走去,边走边回头张望。   夏侯烨忍不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这么舍不得,不如把峥儿也带去,省得你无……”   老太太年轻时身手虽然不错,到底上了年纪,几十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功夫早已丢得差不多。   为安全起见,已令侍卫连夜入山围场,猛兽绝对不可能进入他们的射猎范围。   在他眼里,这次狩猎跟踏青已没什么区别。   “胡闹!”太皇太妃叱道:“哪有带着孩子打猎的?玩笑也该有个尺度!”   虽不虞猛兽,但云南不比京城,山中瘴雾疠气最多,岂可儿戏?   “娘,”舒沫赶紧打岔:“时间不早了,咱们出发吧。”   太皇太妃轻哼一声:“若不是你拖延,此刻早进山了。”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山中进发。   说也凑巧,入林不过个把小时,就有一头麋鹿闯入了视线。   众人都很识趣,有王爷和太皇太妃两尊菩萨在,自然谁也不会去动它,不动声色地将它驱赶到主子的射猎范围里。   太皇太妃久未下场见猎心喜,早已跃跃欲试:“睿王,可要与本宫比比箭术?”   夏侯烨微微一笑:“母妃,请。”   太皇太妃也不客气,接过傅嬷嬷递过来的弓箭,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准确地没入了麋鹿的颈中。   “好!”一片哄然叫好声中,鸟儿簌簌乱飞。   麋鹿吃痛,带着箭枝,惊慌地撒蹄狂奔,洒下一路鲜血。   太皇太妃面色一变,稳稳地拉开弓,“嗖嗖”箭似连珠,分别射入奔跑中的麋鹿四肢。   终于,麋鹿在悲鸣声中,颓然倒下。   “娘,好厉害的箭法!”舒沫由衷赞叹,差点把手掌都拍红。   盛名之下无虚士,春日宴的传说,不是白给的。   她就知道,死乞白赖,硬把老人家哄上山是对的。   瞧,看到猎物后,老太太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   太皇太妃自嘲一笑,目光中多了几分苦涩和感慨:“老了,不中用了。”   若是当年,第一箭鹿就该倒下,哪还用得着后面的连珠箭?   邵惟明竖起大挴指:“太皇太妃箭术精湛,风姿更胜从前,侄儿佩服!”   太皇太妃嗔道:“都半截埋进黄土里的人了,何来风姿?你这猴子,哄人也要凭良心!”   邵惟明眼珠转了几转,笑嘻嘻地道:“相信我,那些个黄毛丫头跟太皇太妃站在一起,全都是落毛的山鸡!”   舒沫撇撇嘴,对他明显的挑衅视而不见:“娘,我有个想法。”   “说吧,又想出什么夭蛾子了?”夏侯烨斜她一眼。   邵惟明似笑非笑看着她。   要拍婆婆马屁,哄老太太开心,也不必这么明显。   “就这么一群人乱哄哄地打猎,着实没什么意思,不如以日落为限,以获猎物数量评出前三甲,许些彩头,如何?”舒沫兴致勃勃。   邵惟明立刻嘴角一撇,心道:果然!   大家自然不会真在乎什么彩头,最要紧地是哄得老太太开心。   “鬼丫头!”老太太觑她一眼,笑骂:“算准了头名非落在睿王手里不可,想变着法子从我手里骗些银子出来使呢?偏不如你的意!惟明,你给我争点气,非拔了这头筹不可。”   不等邵惟明开口,舒沫摇了摇头:“咱们三个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就不参与了,不然就不是公平竞争了。”   “倒也是~”太皇太妃点头。   “说实话,不公平什么是假,你其实是怕丢脸吧?”邵惟明吐槽。   巴图几个低了头,拼命忍笑。   舒沫不以为意,淡淡道:“我怕你输得太惨,没脸见人。”   “是啊,我好怕~”邵惟明说完,大笑。   舒沫不理他,继续道:“状元的彩头是一个愿望……”   夏侯烨一怔:“什么愿望?”   太皇太妃则是觉得有趣:“这倒是新鲜。”   舒沫慢慢地道:“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只要是不违反道义伦理,任何要求都可以提。”   以睿王夫妇的手段,当今天下,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情是在他们能力范围之外的?   这等于,许了他一个未来。   此言一出,众人眼睛都是一亮。   就连原本兴致缺缺的邵惟明,都开始跃跃欲试:“此话当真?”   夏侯烨啼笑皆非,忍不住瞪一眼舒沫。   这丫头,又在做滥好人!竟然用这种法子,绕着弯拆他的台!   舒沫假装没有看到,微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打猎是讲究技巧的,并不是谁的武功高,谁就一定可以获胜。   以木婉兰的实力,拼了全力去争,未必没有机会。   若真到了不得不联姻的时候,仍然可以给这个率真的女孩,留一个争取幸福的权力。   “你确定什么要求都可以,会不会到时找借口反悔,耍赖?”邵惟明契而不舍地追问,一副状元已手到擒来的架式。   舒沫眉毛一扬:“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何以见得?”   “我会打败你。”舒沫自信满满。   邵惟明大笑:“勇气可嘉,痴人说梦。”   忽听“啪”地一声脆响,一只飞鸟应声而落。   舒沫吹了吹枪管上冒出的青烟,嫣然一笑:“我倒觉得,只要努力,梦想是可以成真的。”   夏侯烨眉峰不易察觉地轻轻一蹙。   不声不响,啥时弄了枝手枪在身上带着?   邵惟明一愣,盯着她手中那枝小巧精致的火枪,脸上表情十分精彩。   一众侍卫眼里,立刻迸射出激动和崇拜的光芒,有的更是如醉如痴。   他们之中,绝大部份参与了去年在西凉的战役。   但其时夏侯烨负责在外围穿插,并未进入甘德城,那场著名的空中战役,一多半不曾躬逢盛事,只能在事后听同僚眉飞色舞地转述,心驰神往,引为平身憾事。   本以为今生无缘再睹娘娘神采,不料峰回路转,有此机遇,怎不惊喜万分?   至于本身能否夺魁,反而在其次了!   木婉兰没见过火器,又见群情激涌,越发心生好奇,拼命伸长了颈子,想要看清楚她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神兵利器。   太皇太妃若有所思,看一眼傅嬷嬷。   傅嬷嬷会意,不动声色地策了马过去,拾起小鸟,半晌未曾言语。   季嬷嬷心生好奇,悄悄靠过去:“怎么啦?”   傅嬷嬷无言地把小鸟递给她。   季嬷嬷接在手里,只看了一眼,立刻流露出震骇之色,抬眸怔怔地瞧着舒沫。   没有想到,外表娇娇弱弱的王妃,竟然也有霸,狠,准的一面?   “怎样,敢不敢跟我比?”舒沫气定神闲,问出三分得意,三分挑衅,外加几分调侃。   邵惟明恢复淡定:“我怕胜之不武,有失公允。”   火枪威力虽大,总也得靠人操纵。   她就算从娘胎里开始练起,也不如他时间长。   他就不信,自己习了十几年的箭术,会比不过她的枪法?   “咱俩单独比,不参与排名。赌注,同样是一个承诺。”舒沫抛出诱饵。   嬷沫脂带。“赌了!”邵惟明慨然允诺。   不为别的,就为了一挫夏侯烨那小子的锐气,欣赏他哑巴吃黄连的糗态,豁出去赔上自己的婚姻,也要赌这一局! 番外043谁能不喜欢她?   ?(猫扑中文)()舒沫招手,叫来一个侍卫,把怀中的虎崽交到他手上,吩咐:“把它送回田庄,找些羊奶喂着,等养上一二个月,放回林子。丫”   “放回去?”邵惟明一听,立刻哇哇叫:“那我这一爪,岂不白挨了?”   “本来就是白饶~”舒沫横他一眼。   巴图啧啧有声:“白虎呢,不容易遇到。”   “舍不得?”舒沫斜他一眼:“那你拿去养好了。”   巴图忙不迭地摇手:“我哪有那个本事。”   “娘娘不是说喜欢?”木婉兰的笑容僵在脸上。   “正因为喜欢,才更要放它回去。”舒沫温和地解释:“林子才是它的家,只有回到家,它才会真正快乐。”   木婉兰怔怔地看着她,似懂非懂。   在她的印象里,人们对于喜欢的东西从来都是不择手段地占有,从来没有人象舒沫这样,为了喜欢选择放弃。   “娘娘的意思,是希望我回去?”木婉兰咬紧了唇媲。   舒沫淡淡地道:“你还小,又是女孩,孤身在外确实不安全。如果能回家,当然最好。”   “回去之后呢?”木婉兰倔强地扬起头,嘲讽:“接受父亲的安排?”然后,她好名正言顺地下手除掉自己?   女人都善妒。   睿王妃更是大夏出了名的妒妇,为人专横跋扈。   若这也有排名,她相信,睿王妃定然是天下第一。   她对跟自己争宠的女人,下手绝不留情——听说睿王府里的那些个妻妾美婢,不知有多少死在她的手中!   如果说,睿王府的旧事经过世人的口耳相传,真相早已湮灭,不可信。   那她对木子萱的羞辱和百般刁难,却是众所周知,她亲眼目睹的。   无论如何,她并不想步上堂姐的后尘。   她,有自己的骄傲!   舒沫笑了:“我尊重你的选择。”   “尊重?”木婉兰再次茫然。   这样一个杀伐果断,心硬如铁的女人,竟然说“尊重”她的选择?   她真的好怪,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让人难以理解。   “喂!”邵惟明不耐烦了:“你不回家,难道要一辈子赖在睿王府?”   那是他的理想好不好,黑丫头凭什么跟他抢?   木婉兰羞得满面通红,跳起来,结结巴巴地嚷:“谁,谁要赖在这里?要不是你把我掳到这里,我早跑了十万八千里了!”   “尝尝,好不好吃?”夏侯烨拿了一碟烧好的獐子肉往舒沫手里一塞,夫妻两个亲亲热热地吃獐子肉去了。   那两只继续吵得晕天暗地。   “切!”邵惟明轻蔑地瞥她一眼:“就凭你那两条小短腿?笑死人!”   舒沫嚼着肉,笑眯眯地想。   啊哦,话题转到人身攻击,劲爆了!   “你,”木婉兰气得捏紧了双拳:“你很高吗?还不是矮巴将军一头!”   “巴朗?”邵惟明气得口不择言:“那家伙空长了一身肌肉,实则蠢笨如牛……”   巴朗坐着也中枪,切肉的手一顿,表情古怪。   舒沫瞧着有趣,“哈”地一笑,竟被辣椒末呛到,一时咳得惊天动地:“咳咳咳……”   “快拿水来。”夏侯烨伸手轻拍她的背部,沉声吩咐。   被打击得吐血的邵惟明神情激动,手舞足蹈,口若悬河:“哪及得上少爷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闭嘴!”夏侯烨低叱,一黑乎乎不明物体脱手飞出,飞进某人的嘴巴,堵住了他滔滔不绝的发言。   邵二公子张着嘴,叼着一根啃得七零八落的骨头,象只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兮兮小狗,瞪着眼睛:“呜哩哇啦……”   “你太吵,害沫沫呛到。”夏侯烨接过侍卫手中的水囊,拔开软木塞,连喂舒沫喝水,边轻描淡写地道。   “呸!”邵惟明吐出骨头,几步抢到他跟前,声情并茂地血泪控诉:“女人如衣物,兄弟是手足。你怎能为了件衣服,伤害自己的手足……”   舒沫似笑非笑地看他:“女人如衣物?”   “好吧,”邵惟明自知失言,一脸谄媚地道:“你是织金妆花缎做的,自然比别人金贵些……”   “嗯哼~”舒沫扬起下巴。   “喂!”邵惟明溃不成军,忽地大叫一声,落荒而逃:“獐子烤熟了也不叫我一声,只顾自己吃,太不够意思了吧?”   “没出息!”夏侯烨嘴一撇,不客气地批评。   舒沫剜他一眼:“你好象,很不屑?”   “喝水,喝水。”夏侯烨拿起水囊,殷勤地送到她唇边。   巴图“嘻”地一笑,夏侯烨目光扫过,利若刀剑。   他忙撕了一大块肉在手里:“肉好香,请,请!”   众人轰笑声中,一只獐子转瞬被啃得只剩骨头。   木婉兰在一旁,瞧得瞠目结舌。   原来,市井传言竟是真的!   睿,王,惧,内!   吃过丰盛的烤肉后,由于时间的关系,只能在营地附近打些小猎物。   夏侯烨把人分成了两组,各自划定了地盘之后,出发。   木婉兰注意到,舒沫没有佩带弓箭,甚至连马都是同夏侯烨同乘一骑——显然,睿王妃是不谙武艺的。   这在自小刀箭不离手,打猎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她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不错,白族女子并不是人人都会打猎,但若不会,就该老实呆在家里,等着狩猎归来的丈夫或儿子,为他们送上热乎乎的饭菜。   当然,王妃身份尊贵,自然不必洗手做羹汤。   但象这样,连骑马都要人照顾的女人,硬跟到山里来,算什么事?   偏,所有人都视为理所当然,甚至在他们的眼里,看不到一丝轻蔑,有的,只有尊敬。   是的,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敬仰——那些侍卫对她,就象对睿王一样,充满敬意。   尊重,她能理解,毕竟舒沫的身份摆在那里,由不得人轻视。   但是敬意,从何而来?   这个娇小柔弱的女人,到底用什么征服了这群桀骜不驯的男人?   “还不走,难道等人来请?”略带嘲讽的男声,突兀地响起。   “关你什么事?”木婉兰脸一红。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邵惟明故意把受伤的胳膊举到她面前,使劲地晃,唯恐她瞧不见似的。   烨跟他杠上了,非要把这个蛮女跟他分到一组。   “对不起。”木婉兰咬了咬牙,低声道歉。   “嘿嘿,”邵惟明呲牙一乐:“真觉得对不起爷,就争口气,多射几只山鸡,帮爷臊那个自大的家伙一把。”   木婉兰转过头看他一眼:“你很喜欢王妃。”   她用的陈述句,旨在指出事实,并不需要他承认。   邵惟明耸耸肩,丝毫不觉得喜欢舒沫有什么不对:“谁能不喜欢她?”   木婉兰沉默,目光追着对渐渐远去的纤细身影。   是的,喜欢。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亦是令她困惑的理由。   冷峻的睿王,小心翼翼将她护在怀中,生怕她被颠下马背;   憨厚的巴大将军,不声不响地砍去沿途的荆棘,横生的枝桠,生恐划破她细嫩的肌肤。   所有人,包括这个从头到尾损她不遗余力,眼睛长在头顶上,口口声声要赢睿王的明公子,都在有意无意地用目光追逐着她,关注着她,随时做好冲上去保护她的准备。   她能分辩,这并非因职责所在。   他们,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关心她。   似乎只要她开心,大家便一起开心;她安全,大家也就安心了;她饱了,所有人也就不饿了!   “我不明白……”木婉兰喃喃低语。   邵惟明语带骄傲:“沫沫是最特别的。”   “我还是不明白。”她看不出来,她有哪里特别?   “等你跟她相处久了,就会明白。”邵惟明幽幽一叹,似乎很了解她内心的困惑:“这是一种语言无法描绘的人格魅力,她是一种毒,会不由自主地吸引你,改变你,让你欲罢不能,为她沉沦。”   木婉兰讶然转身,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望着他:“你,喜欢她?”   邵惟明沉默下去,他牵着马的姿态,象一株孤独的树。   日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落他的眉梢,一贯洒脱的俊朗面容蒙上一层不易察觉的寂寞和失落。   良久,他涩然一笑:“谁能不喜欢她?”猫扑中文 番外042特别的礼物   ?严格来说,这里其实还是林场的范畴,并不能算是真正的猎场。   不过,云南的十万大山绵延千里,加之人烟稀少,本身就是个天然的巨大的猎场。   这片林子紧挨着深山,又无围栏隔断,里面的野物自然不少,甚至偶尔有熊瞎子侵入到庄子附近,偷吃苞谷,地瓜之类。   庄丁屡次驱赶不走,加上它吃的又不是自家的粮食,犯不着为几棵苞谷送了性命,于是不了了之。   野兽都有灵性,既然有丰富的食物,自然老实不客气地盘距下来,在这里繁衍栖息汊。   久而久之,林场就演变成了猎场。   贤王伏诛前,每到秋天,总会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呼啸而来,在这片山林消磨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贤王伏诛后,其所有私有财产全部没入国库。但银钱铺子可以抄没,田地却拿不走,搬不动朕。   夏侯烨接管云南后,原贤王名下所有的田庄,土地自然都归了他。   “啧啧~”舒淙骑了马,回过头望着舒沫:“跟这片林子比起来,你的千树庄最多只能算是个花园。”   舒沫当然不可能真的徒步走上十几里山路去打猎,此时乖乖地骑着那匹白龙驹,好奇地四处张望。   她在帐本上看过这处庄子,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来。   实地这么走上一遍,才知道所谓二千亩,委实太含蓄了些。   见她不吭声,舒澜笑着接话:“花园也好,林子也罢,如今都是七妹的。”   一路说说笑笑,穿过果林往山里走了约摸十几里,抵达了营地。   炊烟袅袅,架子上一只烤得半熟的獐子,肉香四溢,引得人食指大动。   舒澜这些年跟着夏侯烨,没少在野地里露营过,自是见多不怪。   舒淙却是标准的公子哥,偏偏又算不得什么世族大家,武学上又未曾涉猎,狩猎这种事却是生平第一次参与。   “嗐!”当时指着架上的獐子,兴奋得大声嚷嚷:“居然还有鹿!我以为最多打几只锦鸡野兔……”   听到他的嚷声,负责烤獐子的侍卫回过头来,冲他友好地笑了笑。   舒淙扮了个鬼脸,糗道:“古人指鹿为马,二哥倒好,獐鹿不分!”   “是獐吗?”舒淙闹了个大红脸,讷讷地道:“瞧着都差不多~”   听到叫声,夏侯烨从临时搭建的小帐篷里走了出来,见舒沫乖乖坐在马驹背上,冷俊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累不累?”   舒沫在马背上张望了一会,才握了他的手,轻盈地跳下来:“怎么不见惟明?”   “他一个大男人,还怕野兽吃了?”夏侯烨神情冷淡。   “婉兰呢?”舒沫又问。   夏侯烨殷勤地问:“饿了吧?獐子还有一会就烤好,进去歇会,喝口水,就可以开饭了。”   “还没找到?”舒沫一怔。   夏侯烨自顾自地道:“娘那里,我已派人送了些野味过去。”   舒沫急了:“眼瞅着就要天黑了,哪还有闲心吃东西?赶紧多派几个人进山去找呀!”   “脚长在她自己身上,她若不愿意回来,去再多人也白搭。”夏侯烨不急不慌地道。   舒澜瞧着夫妻二人,各说自话,忍不住笑了:“人各有命,她自己都不担心,七妹又何必杞人忧天?”   “道理上是这样没错。”舒沫叹一口气:“她终究是个孩子,哪里知道厉害?”   在她眼里,十五六岁的女孩,还是个不知世事的高中生,正是任性妄为的时候,哪会想得这般周全?   这种深山老林,搞不好真有虎狼出没,她又不似巴朗等有武艺傍身,万一遇上,可是叫天不应的,叫地不灵的!   舒淙百忙中分心看了她一眼:“若我记得不错,你十八岁生日好象刚过也没多久吧?这话说得老气横秋的,好象已经七老八十了?”   舒沫被戳中死穴,俏脸涨得通红:“你才七老八十呢!”   夏侯烨笑吟吟地觑着她,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显见心情十分愉悦。   “笑什么笑?走开!”舒沫用力推他一把,蹬蹬蹬冲进帐蓬里去了。   夏侯烨负着手,不紧不慢地踱了进去。   舒淙一脸莫名:“她怎么啦?”   舒澜鄙视地翻个白眼:“谁让你说她老?女人,总喜欢自己永远年轻!”   “不会吧?”舒淙惊讶地张大眼睛:“七妹也这么俗?况且,她才十几岁,还不到忧心年华老去的年纪吧?”   “怎么不会?”舒澜装得很了的样子:“七妹难道不是女人?况且她都当妈了,很快就要人老珠黄,你以为她还是二八年华的少女呀!”   “出去!”帐蓬里,舒沫气势汹汹。   夏侯烨莞尔:“心虚,也不必表现得这么明显嘛!再说,我又没嫌弃你……”   “呸!”舒沫啐道:“你凭什么嫌我?”   “是呀,”夏侯烨笑着去拉她的手:“我不嫌,你何必气?”   “谁说我生气了?只是渴了,来喝水。”舒沫嘴硬地不承认。   夏侯烨见她气得耳根都红了,觉得大为有趣,又怕真逼急了,翻了脸就没意思了,收敛了情绪,讨好地倒了杯水过去:“+激情。”   舒澜没有说错,沫沫再强势,在他面前,终归是个普通的小女人。   她也有虚荣心,在乎自己的容貌,在意自己的年龄……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爱他。   因为爱,才患得患失,因为爱,才想变得更好。   舒沫默默地将茶杯捧在手中,低了头:“烨,我……”   一声虎啸隐隐传来,夏侯烨目光一凛,大步出了帐蓬。   舒沫听力比不上他,那声虎吼没有听到,但看他的表情,就知出了状况。   急忙跟了出来。   暗卫迅速散开,在营地四周警戒。   而巴朗,她只来得及看到青色的衣袍一闪,便没了深深的密林。   舒沫微微心惊,不自觉地抓住了他的手:“出什么事了?”   “你和二哥三哥呆在这里,不要乱走。”夏侯烨看她一眼,微微一笑:“我去去就来。”   他的笑容很平和,短短一句话,便消除了一切的不安与浮躁,极具安定人心的力量。   “嗯,”舒沫松开他的手:“你小心些。”   夏侯烨拍拍她的肩,微微提气,几个起落,消失在密林深处。   舒淙脸色苍白,走过来压低声音问:“什么事?”   舒沫看他一眼,笑:“没什么,咱们烤獐子,一会就吃饭了。”   一小时后,几个侍卫抬着一头吊睛白额虎威风凛凛地回了营地。   巴图大踏步走过来,倒了碗酒,咕嘟咕嘟仰头灌下,抬起袖子抹一把嘴,笑嘻嘻地道:“娘娘,这张虎皮剥下来,给你做条褥子可好?”   “王爷呢?”舒淙不见夏侯烨,只觉心惊肉跳,跳起来问。   “在后面……”话没说完,舒沫已经不见了人影。   舒澜转头一瞧,见夏侯烨从林子里走出来,前襟上沾着血,天水蓝的袍子染成了褐色,不由唬了一跳:“王爷受伤了?”   舒沫脚下发虚,跑到夏侯烨跟前,张了张嘴,竟发不出声音。   “不是我的血。”夏侯烨双手负在身后,低声道。   “谁,受伤了?”舒沫心脏呯呯狂跳,颤着嗓子问。   “惟明,”夏侯烨简洁地道:“不小心给虎爪子抓了一把,没伤到要害,不碍事。”   “他人呢?”舒沫抬起头,迅速在人群里搜索,不见熟悉的身影。   “在后面,”夏侯烨嘴角一弯,眼里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放心,有人照顾他。”   “婉兰?”舒沫讶然:“到底怎么回事?”   夏侯烨哂然:“别管这些,我带了点小礼物,要不要?”   舒沫这时哪还有心思收礼物?胡乱应了一声,踮起脚尖一个劲地朝林子里瞄。   “不要?”夏侯烨觑她一眼,把手从后面拿出来,高高举起,做势欲扔:“那我把它丢了!”   舒沫还未瞧清,舒澜在一旁嚷得惊天动地:“那是什么,老虎吗?”   “什么?”舒沫倒吸一口冷气:“给我,快给我!”   把小虎崽抢到手里,见那小家伙毛绒绒,雪白的一团,一双眼睛半眯着,直往舒沫怀里蹭。   “作孽!”舒沫一迭声地骂:“它还这么小,把母虎杀了,它怎么活?”   “这可怪不得我,”夏侯烨忙撇清自己,同时不忘抹黑对方:“我去的时候,惟明那小子已经大开杀戒了!你也知道,那小子有异性没人性,哪懂得怜惜弱小?”   峥儿还小,无怪舒沫母爱泛滥,对小老虎格外怜惜。   “嘿!”邵惟明这时才从林子里钻出来,懒洋洋地搭腔:“不能怪我,要怪就怪这位蛮女!什么东西不好玩,偏要去捅虎穴!”   要不是他来得快,现在只怕四肢僵硬,躺在门板上的,就要换成某位涉世未深,却胆大包天的小丫头了!   木婉兰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字也不敢驳,已没了初见时的天真率直。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舒沫叹了口气,抱着小老虎过去,轻声问。   木婉兰摇了摇头,没吭声。   “你呢?”舒沫看她一眼,只好再去问邵惟明。   “呶~”邵惟明抬起胳膊朝她亮了亮,大声道:“拜某人所赐,被老虎抓了一下。还好爷命大,死不了。”   “得了,”夏侯烨冷哧一声:“自个学艺不精,被个扁毛畜牲伤到,还好意思到处嚷嚷?换成我,早一头撞死了!”   邵惟明哇哇乱叫:“要不是她非要捉小老虎,爷会受伤?”   木婉兰忽地抬头,乌黑晶亮的瞳仁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珠。   她轻咬唇瓣,倔强地道:“害你受伤是我不对,还给你,行不行?”   邵惟明轻佻地笑:“怎么还?”   木婉兰手腕一翻,刀光一闪,狠狠地向自己手腕划去。   “不可!”舒沫大吃一惊。   夏侯烨眼疾手快,曲指一弹,一枚铜钱脱手飞出,叮地一声脆响,银刀跌落。   “你,你疯了?”邵惟明这时才回过神,愕然低喃。   木婉兰哇地一声,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砍断自己的手,难道我的伤就好了,莫名其妙!”邵惟明头痛不已,深感无力:“事情给你弄得一团糟,你还好意思哭?”   木婉兰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我,我只想要一只小虎崽,没想……”   舒沫微微一笑,走过去,拍着她的肩:“我知道,这是意外,谁都不想。”   看一眼怀中蠕动着的温软小身体,她的声音越发轻柔:“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不过下次不要这么做了,太危险。”   “真的?”木婉兰惊喜抬头,璨然一笑,脸上泪痕犹自未干。   “嗯。”舒沫低叹。   邵惟明一撇嘴,心道:还说不是孩子,眼泪都没干呢,就笑……   严格来说,这里其实还是林场的范畴,并不能算是真正的猎场。   不过,云南的十万大山绵延千里,加之人烟稀少,本身就是个天然的巨大的猎场。   这片林子紧挨着深山,又无围栏隔断,里面的野物自然不少,甚至偶尔有熊瞎子侵入到庄子附近,偷吃苞谷,地瓜之类。   庄丁屡次驱赶不走,加上它吃的又不是自家的粮食,犯不着为几棵苞谷送了性命,于是不了了之。   野兽都有灵性,既然有丰富的食物,自然老实不客气地盘距下来,在这里繁衍栖息汊。   久而久之,林场就演变成了猎场。   贤王伏诛前,每到秋天,总会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呼啸而来,在这片山林消磨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贤王伏诛后,其所有私有财产全部没入国库。但银钱铺子可以抄没,田地却拿不走,搬不动朕。   夏侯烨接管云南后,原贤王名下所有的田庄,土地自然都归了他。   “啧啧~”舒淙骑了马,回过头望着舒沫:“跟这片林子比起来,你的千树庄最多只能算是个花园。”   舒沫当然不可能真的徒步走上十几里山路去打猎,此时乖乖地骑着那匹白龙驹,好奇地四处张望。   她在帐本上看过这处庄子,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来。   实地这么走上一遍,才知道所谓二千亩,委实太含蓄了些。   见她不吭声,舒澜笑着接话:“花园也好,林子也罢,如今都是七妹的。”   一路说说笑笑,穿过果林往山里走了约摸十几里,抵达了营地。   炊烟袅袅,架子上一只烤得半熟的獐子,肉香四溢,引得人食指大动。   舒澜这些年跟着夏侯烨,没少在野地里露营过,自是见多不怪。   舒淙却是标准的公子哥,偏偏又算不得什么世族大家,武学上又未曾涉猎,狩猎这种事却是生平第一次参与。   “嗐!”当时指着架上的獐子,兴奋得大声嚷嚷:“居然还有鹿!我以为最多打几只锦鸡野兔……”   听到他的嚷声,负责烤獐子的侍卫回过头来,冲他友好地笑了笑。   舒淙扮了个鬼脸,糗道:“古人指鹿为马,二哥倒好,獐鹿不分!”   “是獐吗?”舒淙闹了个大红脸,讷讷地道:“瞧着都差不多~”   听到叫声,夏侯烨从临时搭建的小帐篷里走了出来,见舒沫乖乖坐在马驹背上,冷俊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累不累?”   舒沫在马背上张望了一会,才握了他的手,轻盈地跳下来:“怎么不见惟明?”   “他一个大男人,还怕野兽吃了?”夏侯烨神情冷淡。   “婉兰呢?”舒沫又问。   夏侯烨殷勤地问:“饿了吧?獐子还有一会就烤好,进去歇会,喝口水,就可以开饭了。”   “还没找到?”舒沫一怔。   夏侯烨自顾自地道:“娘那里,我已派人送了些野味过去。”   舒沫急了:“眼瞅着就要天黑了,哪还有闲心吃东西?赶紧多派几个人进山去找呀!”   “脚长在她自己身上,她若不愿意回来,去再多人也白搭。”夏侯烨不急不慌地道。   舒澜瞧着夫妻二人,各说自话,忍不住笑了:“人各有命,她自己都不担心,七妹又何必杞人忧天?”   “道理上是这样没错。”舒沫叹一口气:“她终究是个孩子,哪里知道厉害?”   在她眼里,十五六岁的女孩,还是个不知世事的高中生,正是任性妄为的时候,哪会想得这般周全?   这种深山老林,搞不好真有虎狼出没,她又不似巴朗等有武艺傍身,万一遇上,可是叫天不应的,叫地不灵的!   舒淙百忙中分心看了她一眼:“若我记得不错,你十八岁生日好象刚过也没多久吧?这话说得老气横秋的,好象已经七老八十了?”   舒沫被戳中死穴,俏脸涨得通红:“你才七老八十呢!”   夏侯烨笑吟吟地觑着她,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显见心情十分愉悦。   “笑什么笑?走开!”舒沫用力推他一把,蹬蹬蹬冲进帐蓬里去了。   夏侯烨负着手,不紧不慢地踱了进去。   舒淙一脸莫名:“她怎么啦?”   舒澜鄙视地翻个白眼:“谁让你说她老?女人,总喜欢自己永远年轻!”   “不会吧?”舒淙惊讶地张大眼睛:“七妹也这么俗?况且,她才十几岁,还不到忧心年华老去的年纪吧?”   “怎么不会?”舒澜装得很了的样子:“七妹难道不是女人?况且她都当妈了,很快就要人老珠黄,你以为她还是二八年华的少女呀!”   “出去!”帐蓬里,舒沫气势汹汹。   夏侯烨莞尔:“心虚,也不必表现得这么明显嘛!再说,我又没嫌弃你……”   “呸!”舒沫啐道:“你凭什么嫌我?”   “是呀,”夏侯烨笑着去拉她的手:“我不嫌,你何必气?”   “谁说我生气了?只是渴了,来喝水。”舒沫嘴硬地不承认。   夏侯烨见她气得耳根都红了,觉得大为有趣,又怕真逼急了,翻了脸就没意思了,收敛了情绪,讨好地倒了杯水过去:“+激情。”   舒澜没有说错,沫沫再强势,在他面前,终归是个普通的小女人。   她也有虚荣心,在乎自己的容貌,在意自己的年龄……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爱他。   因为爱,才患得患失,因为爱,才想变得更好。   舒沫默默地将茶杯捧在手中,低了头:“烨,我……”   一声虎啸隐隐传来,夏侯烨目光一凛,大步出了帐蓬。   舒沫听力比不上他,那声虎吼没有听到,但看他的表情,就知出了状况。   急忙跟了出来。   暗卫迅速散开,在营地四周警戒。   而巴朗,她只来得及看到青色的衣袍一闪,便没了深深的密林。   舒沫微微心惊,不自觉地抓住了他的手:“出什么事了?”   “你和二哥三哥呆在这里,不要乱走。”夏侯烨看她一眼,微微一笑:“我去去就来。”   他的笑容很平和,短短一句话,便消除了一切的不安与浮躁,极具安定人心的力量。   “嗯,”舒沫松开他的手:“你小心些。”   夏侯烨拍拍她的肩,微微提气,几个起落,消失在密林深处。   舒淙脸色苍白,走过来压低声音问:“什么事?”   舒沫看他一眼,笑:“没什么,咱们烤獐子,一会就吃饭了。”   一小时后,几个侍卫抬着一头吊睛白额虎威风凛凛地回了营地。   巴图大踏步走过来,倒了碗酒,咕嘟咕嘟仰头灌下,抬起袖子抹一把嘴,笑嘻嘻地道:“娘娘,这张虎皮剥下来,给你做条褥子可好?”   “王爷呢?”舒淙不见夏侯烨,只觉心惊肉跳,跳起来问。 八_ 零_电 _子_书_w_ w_ w_.t _x_t _0_ 2. c_o_m   “在后面……”话没说完,舒沫已经不见了人影。   舒澜转头一瞧,见夏侯烨从林子里走出来,前襟上沾着血,天水蓝的袍子染成了褐色,不由唬了一跳:“王爷受伤了?”   舒沫脚下发虚,跑到夏侯烨跟前,张了张嘴,竟发不出声音。   “不是我的血。”夏侯烨双手负在身后,低声道。   “谁,受伤了?”舒沫心脏呯呯狂跳,颤着嗓子问。   “惟明,”夏侯烨简洁地道:“不小心给虎爪子抓了一把,没伤到要害,不碍事。”   “他人呢?”舒沫抬起头,迅速在人群里搜索,不见熟悉的身影。   “在后面,”夏侯烨嘴角一弯,眼里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放心,有人照顾他。”   “婉兰?”舒沫讶然:“到底怎么回事?”   夏侯烨哂然:“别管这些,我带了点小礼物,要不要?”   舒沫这时哪还有心思收礼物?胡乱应了一声,踮起脚尖一个劲地朝林子里瞄。   “不要?”夏侯烨觑她一眼,把手从后面拿出来,高高举起,做势欲扔:“那我把它丢了!”   舒沫还未瞧清,舒澜在一旁嚷得惊天动地:“那是什么,老虎吗?”   “什么?”舒沫倒吸一口冷气:“给我,快给我!”   把小虎崽抢到手里,见那小家伙毛绒绒,雪白的一团,一双眼睛半眯着,直往舒沫怀里蹭。   “作孽!”舒沫一迭声地骂:“它还这么小,把母虎杀了,它怎么活?”   “这可怪不得我,”夏侯烨忙撇清自己,同时不忘抹黑对方:“我去的时候,惟明那小子已经大开杀戒了!你也知道,那小子有异性没人性,哪懂得怜惜弱小?”   峥儿还小,无怪舒沫母爱泛滥,对小老虎格外怜惜。   “嘿!”邵惟明这时才从林子里钻出来,懒洋洋地搭腔:“不能怪我,要怪就怪这位蛮女!什么东西不好玩,偏要去捅虎穴!”   要不是他来得快,现在只怕四肢僵硬,躺在门板上的,就要换成某位涉世未深,却胆大包天的小丫头了!   木婉兰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字也不敢驳,已没了初见时的天真率直。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舒沫叹了口气,抱着小老虎过去,轻声问。   木婉兰摇了摇头,没吭声。   “你呢?”舒沫看她一眼,只好再去问邵惟明。   “呶~”邵惟明抬起胳膊朝她亮了亮,大声道:“拜某人所赐,被老虎抓了一下。还好爷命大,死不了。”   “得了,”夏侯烨冷哧一声:“自个学艺不精,被个扁毛畜牲伤到,还好意思到处嚷嚷?换成我,早一头撞死了!”   邵惟明哇哇乱叫:“要不是她非要捉小老虎,爷会受伤?”   木婉兰忽地抬头,乌黑晶亮的瞳仁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珠。   她轻咬唇瓣,倔强地道:“害你受伤是我不对,还给你,行不行?”   邵惟明轻佻地笑:“怎么还?”   木婉兰手腕一翻,刀光一闪,狠狠地向自己手腕划去。   “不可!”舒沫大吃一惊。   夏侯烨眼疾手快,曲指一弹,一枚铜钱脱手飞出,叮地一声脆响,银刀跌落。   “你,你疯了?”邵惟明这时才回过神,愕然低喃。   木婉兰哇地一声,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砍断自己的手,难道我的伤就好了,莫名其妙!”邵惟明头痛不已,深感无力:“事情给你弄得一团糟,你还好意思哭?”   木婉兰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我,我只想要一只小虎崽,没想……”   舒沫微微一笑,走过去,拍着她的肩:“我知道,这是意外,谁都不想。”   看一眼怀中蠕动着的温软小身体,她的声音越发轻柔:“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不过下次不要这么做了,太危险。”   “真的?”木婉兰惊喜抬头,璨然一笑,脸上泪痕犹自未干。   “嗯。”舒沫低叹。   邵惟明一撇嘴,心道:还说不是孩子,眼泪都没干呢,就笑…… 番外047愿赌服输   ?“那你最好现在就开始浪迹天涯。”夏侯烨神情笃定。   邵惟明一愣,再一怒:“你已经递了奏折了?”   夏侯烨不答反问,语气轻松:“你说呢?”   “不可能!”邵惟明直觉反驳。   “我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只有对舒沫例外。   “沫沫,”邵惟明气怒交加,忽地转头盯着舒沫:“你真的希望我娶婉兰?”   “我……”舒沫咬着唇,很是窘迫。   一个是好友,一个丈夫,很难站边。   她当然希望惟明娶一个真心喜欢的女孩,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可烨顾虑得也没错,现在不帮他快刀斩乱麻,说不定惟明一辈子陷在感情的泥沼里,走不出来。   何况,婉兰那孩子她瞧着着实不错,嫁给惟明,得算那小子占了便宜。   再说了,从这几天两人的互动来看,擦出火花应该是迟早的事。   可说一千道一万,他们终归只是旁观者,婚姻大事,还是要尊重当事者的意愿。   她,不想包办。   “是不是?”邵惟明憋着一股气,只斜眼盯着舒沫,冷声道:“愿赌服输,只要你一句话,我二话不说……”   “邵惟明!是不是男人?”夏侯烨大喝一声:“同意就痛快点头,不乐意拍屁股滚蛋,罗里八嗦,摆出副怨妇的嘴脸,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碜得慌!”   “我~”邵惟明语塞,俊颜慢慢涨成猪肝色。   “烨~”舒沫忙拽着他的衣袖:“你少说两句!”   “爱娶不娶,不娶滚球!”夏侯烨扔下一句,一夹马腹走了。   “惟明,我只希望你幸福。”舒沫轻叹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幸福?   他还可能有吗?   邵惟明不语,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有事回去再说,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老太太摇了摇头,放下帘子吩咐起程。   车声辚辚,马车渐行渐远,剩下邵惟明如木桩般杵在原地。   舒淙悄悄地靠过去:“睿王,也是为你好。”   邵惟明嘴角微弯,勾出一抹嘲讽的微笑。   对沫沫,他其实很早已然死了心。   自认没有能力,也从没想过要拆散他们二人。   他,是真心希望她幸福,这辈子只想在一旁默默地守护着她。   可,如今连这么卑微的想法,都成了奢望。   夏侯烨,你已然赢得了沫沫的爱情,何必这般残忍,这样咄咄逼人?   舒淙不以为意,装着漫不经心地换了话题:“你有没有觉得,婉兰那丫头,很象一个人?”   “你也这么觉得?”邵惟明拒绝回答,插话的是舒澜,他抓着腮,一脸苦恼地道:“可是,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究竟象谁?”   舒淙斜他一眼,话题再次跳转:“还记不记得,那年林家毁婚,七妹与父亲绝裂,离家出走的事?”   舒澜感慨万千:“怎么可能忘了?当年的事何等的惊世骇俗,轰轰烈烈!别的不说,单只那份与过去绝裂的胆魄和气势就足以让天下男儿折服!回想起来,这一切只怕早就在七妹算中。林舒两家,不过是七妹和睿王对奕的两颗棋子罢了……”   舒淙见他说个没完,轻咳一声,把话题兜了回来:“本以为七妹拒婚已是绝无仅有,想不到这一幕再次上演……”   对定再好。“啪!”舒澜一拍掌猛地拍上他的肩,大喝一声:“想起来了!”   嚷得这么大声,邵惟明想假装没听到也难,诧异地挑了挑眉。   舒淙咧着嘴,没好气地骂:“把你的爪子拿开!”   舒澜勿自一脸兴奋:“哈哈,我说这么熟,原来婉兰象七妹!”   “胡说!”邵惟明叱道:“那个疯丫头,有哪一点象沫沫?”   “嘿嘿,”舒澜搓着手:“我不是说长象,是性子,泼辣的,敢作敢当的,不顾一切的性子,可不是跟七妹如出一辙?”   邵惟明默然。   仔细一想,木婉兰身上确乎有那么一点沫沫的影子。   或许,这也是他总不由自主逗她,欺侮她,接近她的理由?   可,她终归不是沫沫。   舒淙瞧着他的神色,会心一笑:“睿王铁了心要扶持木五爷,抗旨拒婚,这辈子就再不能踏足大理。看情形,沫沫认婉兰做妹妹已成定局。你若娶了她,大家做了亲戚,日后定居大理,常来常往的,也方便许多……”   这一路走来,他对沫沫的感情,众人都看在眼里,也深深感动。   可惜,舒沫这样的女子,世上只有一个。   舒澜说得更加直接:“沫沫难道还会害你不成?再说,婉兰那丫头,天真率直,没什么花花肠子,跟在沫沫身边,以后肯定会越来越讨人喜欢。娶她,总比娶个成天耍心机,见高拜见低踩的女人强太多!”   身为相府公子,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断不能为了个女子,一辈子不娶,孤独终老。   既然早晚都是要娶,何必非要得罪睿王,毁掉自个的前程,把多年的关系闹僵?   邵惟明依旧不说话,脸上神色却已松动。   不得不承认,“定居大理”四个字,着实深深地诱惑了他。   舒淙微微一笑:“公子是聪明人,何去何从,当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邵惟明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喂,”舒澜撞舒淙一下:“他这样,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舒淙一笑:“该说的都说了,能不能想通,就不是咱们决定得了。”   看着那抹孤绝的背影,舒澜忍不住轻叹:“沫丫头害人不浅哪!”   “别胡说,”舒淙横他一眼,打马离去:“传到睿王耳中,有你受的。”   “嘿嘿,”舒澜干笑两声,追了上去:“玩笑而已,谁要你当真~”   舒沫说到做到,回到睿王府即派人拿了贴子邀请土司阖家来府饮宴,席间,舒沫执着木婉兰的手,笑意盈盈:“婉兰天真率直,与本妃甚是投契,已然义结金兰。”   此言一出,满坐哗然。   谁都不曾想到,五爷家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竟得了王妃的亲睐?   有敏感之人,已然嗅到风云变幻的气息。   睿王府的势力似乎正向着木东山倾斜,意欲打压木蒙山。   各人掂量着形势,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木蒙山大感意外,仓促间只得站起来:“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木子萱恨得银牙咬碎,当着众人却不敢造次,只得强装笑容,勉强道贺。   半个月后,圣旨突然下到土司府,称木东山的嫡女木婉兰温柔谦和,德贤聪淑,特封为敏佳郡主,择日与左相次子邵惟明结为秦晋之好。   这几着棋,夏侯烨下得即快又狠,木蒙山顿时手忙脚乱,疲于招架。   深悔之前仗着自己在大理树大根深,妄想钳制睿王,jp3。   却忘了,他的对手是睿王,这个纵横沙场,所向披靡,以狠辣著称于世的男子。   如今画虎不成反类犬,惹恼了这个魔王,意欲将他吞噬。   更可恨是的,木东山这奸诈小人,为了自己掌权得势,竟不惜勾结外人,反咬他一口!   表面上,大理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睿王府里,却是一派平和。   立夏出嫁在即,一边忙着准备嫁衣,一边把手中负责的事务交割出去。   绿柳表面若无其事,心中到底无法做到全无芥蒂,办起差事来却总心不在焉,错漏百出。   阿桂原以为,走了立夏这个得力臂膀,少不得要在新进的大丫头里选人替补。   银簪,银兰虽是京里带过来的老人,论起办事来,远不如她麻利精明。   几个新进的大丫头里,不论才干样貌,口齿伶俐,无人能出其右。   不料,舒沫似乎并不打算这么快找人替换立夏,只把她的工作,分给银簪和银兰两人。   打起了精神,一些琐事尽量自己处理,吩咐众人都不去撩拨绿柳。   阿桂猜不出她打的什么主意,心生焦躁,跟那些丫头们闲聊时,忍不住便露出了端倪。   舒沫不动声色地冷眼旁观着,依旧事必躬亲,操持起内务,竟比初来大理时要勤勉十分。   日子不免有些枯燥,多亏了木婉兰,隔三岔王到王府走动,让她的生活不至于成了一滩死水。 番外046大尾巴狼   ?(猫扑中文)()立夏羞得不敢见人,躲在房里死活不出门。   绿柳不知跑到哪去了。   舒沫忍不住埋怨:“不是说这事交给你?现在弄成这样,如何了局?”   夏侯烨狡猾地撇清责任:“最近事多,早忘了这个碴。”   不等舒沫说话,又道:“两个都是你的陪嫁丫头,嫁给谁,还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谁还能说什么?”   舒沫没好气:“巴朗也是,一惯稳重,怎么这回行事如此莽撞,竟是不计后果?媲”   “想是久不见回音,一时情急,恰好你又许了这劳什子的彩头,索性把话挑明,也省得你心中另有盘算。”到底是心腹爱将,夏侯烨委婉为他辩解。   “哼!”舒沫斜他一眼,恨声道:“巴朗的性子我还不知道?若不是有人暗中掇撺,哪里是这么冲动的人?”   夏侯烨轻咳一声:“一定是巴图,那小子诡计多端,大大的狡猾。回头,我训他一顿。”   舒沫喝道:“论起狡诈,谁比得过你?分明就是你出的主意,还跟我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冤枉……”   “还跟我喊冤?”舒沫俏眼一瞪。   夏侯烨摸摸鼻子,脚底抹油,转身溜得不见影子:“峥儿哭了,我去哄他……”   舒沫在房里发了会呆,吩咐银簪:“去,把绿柳找来~”   不多久,绿柳挑了帘子进门,眼眶通红,微微肿着,明显是哭过了。   “对不起……”   绿柳不等她说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姐待我恩重如山,绿柳岂有不知?横竖只是一个死字,也没什么大不了?”   舒沫心惊肉跳,叱道:“胡说!我平时是怎样教你的?什么都比不过自己的命!莫说你们没有正式交往,就算订了婚约,他要移情别恋,咱们也该一笑置之,勇敢面对!八字都没一撇,就寻死觅活,真当自己是烈妇不成?”   绿柳不敢反驳,低着头,只是抹泪。   舒沫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道:“幸好,王爷最近衙门事多,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跟巴朗提。这件事,他们兄弟并不知情。至于王爷,他更不会理这些闲事。”   绿柳咬了牙,不吭声。   “立夏的脾气,你也清楚。”舒沫猜到她的心事:“她并不是个喜欢乱嚼舌根之人,况且这事宣扬出去,对她也没有好处。我再提醒一句,定然不会泄露半个字。”   绿柳神色略略缓和,仍旧垂着头望着脚尖。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巴朗如此坚定地选择立夏,不选她?   究竟哪里,输给了立夏?   舒沫苦笑:“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跟条件,没有太大关系。要不然,王爷又怎会跟我走到一起?”   “以小姐的聪慧,若还配不上王爷,还有谁敢与王爷比肩?”绿柳不服气。   舒沫一笑,知道这个弯她一时转不过来,就算转过弯来了,以她高傲的性子,所受的打击仍然不小。   这一点,却是谁也帮不上忙,只能靠她自己慢慢想通。   “你小心点,让人瞧了起疑,传出流言就不好了。”舒沫委婉点醒。   绿柳心中一酸,眼中不觉又蓄了泪。   “算了,”舒沫叹一口气:“你要不要休息一阵?我给你放个假……”   话说了一半,忽地省起绿柳已无亲人,就算放了假,也是无处可去,不觉讪然。   “我没事,小姐不必担心。”绿柳抬起眸,看她一眼:“倒是小姐,没了立夏服侍,怕是会不适应。而且,得赶紧找人替立夏了。小姐心中可有人选?要管着银钱,人品必得信得过才好。”   舒沫一听,笑了:“这事不急,咱们慢慢挑。”   这时能想到这些,可见还不够伤心。多半是愤怒和挫折感,等过段时间自然会好。   “我说得不对么?”绿柳脸红了。   “不,”舒沫微笑:“你顾虑得都对。所以,在找到合适的人之前,只能偏劳你了。你可别说我苛待你呀?”   绿柳悻悻地道:“小姐就是不信我,要我管银钱,还只肯是暂时性的。难道,我还敢吞了你的银子不成?”   舒沫调侃:“你难道不嫁人了?交给你,过一段日子,还不是一样要找人来替。”   绿柳低头:“我不嫁,一辈子侍候小姐。”   舒沫哈哈笑:“说傻话了不是?我若真留着你不放,巴图该找我拼命了。”   绿柳冷笑一声:“天底下,莫只有姓巴的是男人么?”   她难道非要嫁到巴家去么?   舒沫忙转话题:“厨房怎么弄的,都过点了,还不摆饭?”   绿柳掀了帘子出门:“我去催催。”   夏侯烨抱了孩子溜进来:“搞定了?”   舒沫白他一眼:“你说呢?”   “嘿嘿,”夏侯烨讨好地笑:“就知道你一定能摆平。”   “奸诈!”舒沫哼一声,拧身扔下他走了。   孩子的百日宴,虽说不请外人,自家亲戚,连着夏侯烨的下属,热热闹闹也开了二十几桌。   席间,舒沫宣布了巴朗和立夏的婚事,因为夏侯烨打算十月调他去驻守幽州,婚期订在了九月中旬。   话一说完,满场欢呼。   军中将领更是轮着个的去敬巴朗的酒。   有人略知道一点内情,便乘机起哄:“大将军终身敲定,二将军何时也有喜讯,请大伙喝杯喜酒?”   绿柳站在舒沫身后,闻言脸色一白。   舒沫忍不住柳眉一蹙。   夏侯烨瞧在眼中,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岔开:“兔崽子,巴朗的喜酒都没喝到呢,这么快就惦着巴图了?放心,真要有了好消息,少不了你们的酒喝!”   众人嘻嘻哈哈,仍旧去闹巴朗。   军中等级森严,平日碍着官阶,不敢造次。好容易逮到个机会,谁还不是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   饶是巴朗海量,也禁不住车轮战这么一碗一碗地敬着,很快醉得一塌糊涂,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被人抬进了房间休息。   巴朗倒下去了,大家的酒兴仍在,抓着巴图和巴欢两个不放。   结果可想而知,巴氏兄弟三人,个个醉得不省人事,成了一滩烂泥。   百日过后,收拾了东西回睿王府。   临出门,太皇太妃望着连绵的群山感慨:“好容易进一回山,做一回世外高人,现如今又要回到浊世中了。”   “娘若是喜欢的话,”舒沫笑吟吟地道:“我让人把屋子收拾一下,啥时想来了,套辆马车就过来了。反正离城也不远,就当是别院了。”   太皇太妃看她一眼:“鬼丫头,分明是你自个起了心,偏要绕个弯子,旁敲侧击地借我的名头。”   舒沫笑道:“谁的名头又有什么要紧?最主要是住得舒服,玩得开心。”   “我老了,开不开心都是一样过。”太皇太妃淡淡道:“倒是你,前段时间为个郡主闹得不得安宁,如今倒拐了个黄毛丫头,形影不离地带在身边,也不知想干啥?”   舒沫叫屈:“人分明是惟明拐来的,怎么赖在我头上?”   “不是你们夫妻掇撺着,他才来一天,能干出这事?”   “惟明不羁洒脱,行事出人意表,也不是一天两天。”舒沫轻声分辩。   老太太轻哼:“你和睿王心里打的那点小九九,谁看不出来!别以为人都是傻子,就你们二个聪明!你自己不愿意,就拖惟明下水,这事做得可不太厚道。”   舒沫被她戳中心事,脸一红,又不好辩,只得默然。   夏侯烨忽地出声:“跟沫沫没关系,是我的意思。”   “你还好意思说?”老太太瞪他一眼:“这事,你自个跟相国交待,本宫可丢不起这人。”   “华阳性子乖张,恐非良配。婉兰天真率直,倒是跟惟明脾气相投。”夏侯烨显然早有计较,侃侃而谈:“至于身份,那更容易了。沫沫先认她做姐妹,过些日子我再上个折子,请皇上封个郡主的头衔就是。”   “哼,”老太太哂然:“想得这般周到,想来早有打算,绝非临时起意?”   夏侯烨坦然答道:“是,这事基本已成定局,他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我若是不答应呢?”清冷的嗓子,带着强自压抑的怒气,突兀地响起。猫扑中文 番外045彩头   ?舒沫后悔了。   原以为一枪在手,要摆平邵惟明轻而易举,想不到他越挫越勇,斗志如此昂扬。   另一个让她吐血的事实是:原本设了奖项,目的是想暗中给木婉兰放水。   可惜,那丫头压根体会不到她的良苦用心,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几乎寸步不离,等于主动弃权了。   事实上,当她和邵惟明的赌局开始,几乎所有人都忘了还有一场比赛,连带那个无比诱人的彩头,都被自动忽略了汊。   舒沫的神情越来越苦,每打一枪,都忍不住要叨念一句。   所有人都以为,就算不是在祈祷,也必是念着神秘的咒语。   念得多了,木婉兰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凑近了才发现,她反反复复挂在嘴边念叨的居然是:“好贵,肉痛……朕”   “什么东西好贵?”她一脸莫名,傻傻地发问。   “子弹。”夏侯烨面无表情地回答。   舒沫则是一脸纠结:“要不要认输算了?”   “你敢给我输一下试试看?”夏侯烨变脸了。   “可是,”舒沫立刻摆出惨痛无比的表情,哀叫:“子弹真的好贵,而且,造一颗不容易,啊啊啊……”   早知道这样,她应该把打猎的时间设定为一小时,而不是在日落之前。   嗯,汲取教训,回去立刻让龚千均造一枝双管猎枪,再也不敢把手枪胡乱拿出来现了!   另一个面无人色的,是一路跟随,帮着拾取猎物的侍卫。   当大家用敬仰的目光远远地看着舒沫,为她精湛的枪法叫好喝彩时,谁也没想到在她娇小柔弱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怎样冷硬的心。   舒沫并不在乎猎物的大小,只在乎数量。嗯,更准确的说,她太懒。懒得四处寻找目标。   所以,她基本只打鸟,因为鸟儿的数量远远比走兽多。   正因为如此,造成的结果,越发的振憾。   所有的鸟,无一例外,全部被一枪爆头。   提溜着一串没有了脑袋,血肉模糊的五颜六色的鸟尸,走在深山老林里,那种感觉……既便是久经沙场的战士,也禁不住,不寒而栗。   起初,邵惟明还想要保持一个男人的骨气——既然美其名曰来打猎,总不能尽拿些山鸡,野兔来充数吧?   所以,他一个劲地往密林深处走,一心想要打熊猎虎,一展身手。   可惜,舒沫订的规矩,是以数量论胜负,并非以斤两计算。   他很快就发现,低估了她的枪法,高估了她的无耻和懒惰。   眼见她抬手就是一只,猎获物的数量,以光速上涨,很快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他若再挑三拣四,不难预见,最终肯定是以“惨败”收场,从而趁了某人的心,如了某人的意,中了某人的奸计!输了自己的婚姻+激情!   于是乎,他很明智地暂时放弃了尊严,把目标转向那些可怜的鸟儿。   也因此,一场轰轰烈烈的打猎,因为两个人的无耻,不得不沦为了“打鸟”大赛。   太皇太妃第一个失去兴趣,带着两位嬷嬷返回庄子:“你们慢慢玩,我回去抱孙子去。”   慢慢的,有人想起了之前的那场“狩猎比赛”陆续四散到林中寻找各自的猎物。   唯一让邵惟明感到安慰的是:他的箭取之不尽,可说俯拾皆是,舒沫的子弹却是来之不易,每一颗都弥足珍贵。   每开一枪,都好象剜肉之痛,在取得阶段性和压倒性胜利后,舒沫便再也不肯开枪了。   这给了邵惟明喘息的机会,奋起直追,一步步缩小两人的差距。   逼得舒沫不得不一边纠结着:“好贵,肉痛~”一边持枪应战。   眼见子弹越来越少,邵惟明却越挫越勇,而太阳还顽强地赖在山顶上,不肯落下,再比下去不外乎弹尽粮绝,自动认输。   舒沫眼珠一转,叫来一个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   侍卫诧异地看她一眼,露出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匆匆离去。   舒沫提议:“大家准头差不多,再这么比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以十箭定胜负,如何?”   “不好!”邵惟明冷笑着一口回绝。   目前她成绩领先,双方的命中率又差不多,十箭定胜负,摆明了是自己输。   可她的子弹却明显不够用,坚持下去肯定赢,傻子才会放弃。   “这么说,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舒沫眯起眼。   邵惟明瞪一眼夏侯烨,不甘示弱:“胜负未分,谁见棺材谁掉泪还不一定。”   “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舒沫笑了笑,怎么看都带点阴险的味道。   邵惟明一脸警惕:“什么意思?”   “没什么,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意思。”舒沫一脸云淡风轻,话未落,掏出枪“呯”地一声,一只倒霉的鸟儿应声栽下,更多的则是群起惊飞。   邵惟明抓住机会,赶在群鸟逃尽之前,弯弓搭箭,射出一个漂亮的连珠箭。   舒沫忽地掉转枪口“呯呯呯”连珠三响,三枝羽箭应声而折。   不料她突出奇招,邵惟明一愣之后,气急:“你!”   舒沫吹着枪管,一句话,噎得邵惟明哑口无言:“有本事,你也射落我的子弹?”   “算你狠!”邵惟明一跺脚,转移阵地。   舒沫一笑,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依旧是抢先开枪惊飞了鸟儿,再无耻地打断他的羽箭,让他一无所获。   一连三次之后,邵惟明被激出了火气:“看你能得意多久?”   话没落音,密林深处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爆竹似的声音。   邵惟明一愣:“什么声音?”   “鞭炮呀,你没听过吗?”舒沫很好心地解答。   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密集的鞭炮声,邵惟明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丫头为了获胜,无耻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舒沫狡黠微笑:“我想,咱们今天是不可能再遇到任何猎物了。”   虽然没有了子弹,但是放上个五六七八天的鞭炮,应该难不倒她。   “你使诈!”邵惟明憋了半天,终于大叫出声:“我不服!”   舒沫气定神闲:“好说,好说。”   众人骇笑。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般几近耍赖的事情,是平日高唱“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温柔可亲的睿王妃做出来的?   最重要的是,明明是在耍赖,为什么在大家眼里,她还是如此可爱?   夏侯烨看着她的目光,更是温柔深情得溺得死人。   邵惟明郁闷得只差以头撞树:“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我欺!”   舒沫嘻皮笑脸:“哎唷,我哪有这么伟大?惭愧惭愧。”   “烨,带走你的女人!”邵惟明握紧了手,呻吟:“我怕忍不住,掐死她!”   夏侯烨轻哼一声,阴阳怪气地道:“活腻了的话,尽管掐一掐试试看?”   “神啊~”邵惟明惨叫:“我前世到底造了什么孽,认识这对变态夫妻?”   众侍卫轰然大笑,声音飞过树梢,直冲云霄。   木婉兰站在人群后,以新奇而艳羡的目光远远地看着如众星拱月的舒沫。   她从没见过父亲和他的下属之间有如此和谐的气氛,更不曾见过比舒沫更奇特的女子。   她想,她渐渐有些明白,舒沫何以如此受欢迎。   这个女人,身上有让人快乐的特质,她的乐观和活力,吸引着人们向她靠拢,再靠拢。   “喂,”舒沫歪着头,笑眯眯地问:“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已经认输了?”   邵惟明瞪她一眼,没好气地嚷:“猎物都被你这毒妇赶跑了!不认输还能怎样?”   “所以,你欠我一个承诺。”舒沫选择性失聪。   邵惟明恨恨道:“说吧,要我做什么?”   “这个嘛,”舒沫托着下巴,盯着他象盯着一块上等的肥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扫视了好几遍,这才慢吞吞地道:“我还没想好,先记着,等想到再告诉你好了。”   邵惟明差点吐血。   舒沫望着他,笑得象只狐狸。   然而不到一刻钟,舒沫就笑不出来了。   她以为,所有人都被这场赌局吸引,淡忘了之前那场赛事,没想到有人牢记在心,并且执行得如此彻底。   此刻,那人直挺挺地跪在她的跟前:“娘娘,请把立夏给我。”   舒沫后悔了。   原以为一枪在手,要摆平邵惟明轻而易举,想不到他越挫越勇,斗志如此昂扬。   另一个让她吐血的事实是:原本设了奖项,目的是想暗中给木婉兰放水。   可惜,那丫头压根体会不到她的良苦用心,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几乎寸步不离,等于主动弃权了。   事实上,当她和邵惟明的赌局开始,几乎所有人都忘了还有一场比赛,连带那个无比诱人的彩头,都被自动忽略了汊。   舒沫的神情越来越苦,每打一枪,都忍不住要叨念一句。   所有人都以为,就算不是在祈祷,也必是念着神秘的咒语。   念得多了,木婉兰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凑近了才发现,她反反复复挂在嘴边念叨的居然是:“好贵,肉痛……朕”   “什么东西好贵?”她一脸莫名,傻傻地发问。   “子弹。”夏侯烨面无表情地回答。   舒沫则是一脸纠结:“要不要认输算了?”   “你敢给我输一下试试看?”夏侯烨变脸了。   “可是,”舒沫立刻摆出惨痛无比的表情,哀叫:“子弹真的好贵,而且,造一颗不容易,啊啊啊……”   早知道这样,她应该把打猎的时间设定为一小时,而不是在日落之前。   嗯,汲取教训,回去立刻让龚千均造一枝双管猎枪,再也不敢把手枪胡乱拿出来现了!   另一个面无人色的,是一路跟随,帮着拾取猎物的侍卫。   当大家用敬仰的目光远远地看着舒沫,为她精湛的枪法叫好喝彩时,谁也没想到在她娇小柔弱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怎样冷硬的心。   舒沫并不在乎猎物的大小,只在乎数量。嗯,更准确的说,她太懒。懒得四处寻找目标。   所以,她基本只打鸟,因为鸟儿的数量远远比走兽多。   正因为如此,造成的结果,越发的振憾。   所有的鸟,无一例外,全部被一枪爆头。   提溜着一串没有了脑袋,血肉模糊的五颜六色的鸟尸,走在深山老林里,那种感觉……既便是久经沙场的战士,也禁不住,不寒而栗。   起初,邵惟明还想要保持一个男人的骨气——既然美其名曰来打猎,总不能尽拿些山鸡,野兔来充数吧?   所以,他一个劲地往密林深处走,一心想要打熊猎虎,一展身手。   可惜,舒沫订的规矩,是以数量论胜负,并非以斤两计算。   他很快就发现,低估了她的枪法,高估了她的无耻和懒惰。   眼见她抬手就是一只,猎获物的数量,以光速上涨,很快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他若再挑三拣四,不难预见,最终肯定是以“惨败”收场,从而趁了某人的心,如了某人的意,中了某人的奸计!输了自己的婚姻+激情!   于是乎,他很明智地暂时放弃了尊严,把目标转向那些可怜的鸟儿。   也因此,一场轰轰烈烈的打猎,因为两个人的无耻,不得不沦为了“打鸟”大赛。   太皇太妃第一个失去兴趣,带着两位嬷嬷返回庄子:“你们慢慢玩,我回去抱孙子去。”   慢慢的,有人想起了之前的那场“狩猎比赛”陆续四散到林中寻找各自的猎物。   唯一让邵惟明感到安慰的是:他的箭取之不尽,可说俯拾皆是,舒沫的子弹却是来之不易,每一颗都弥足珍贵。   每开一枪,都好象剜肉之痛,在取得阶段性和压倒性胜利后,舒沫便再也不肯开枪了。   这给了邵惟明喘息的机会,奋起直追,一步步缩小两人的差距。   逼得舒沫不得不一边纠结着:“好贵,肉痛~”一边持枪应战。   眼见子弹越来越少,邵惟明却越挫越勇,而太阳还顽强地赖在山顶上,不肯落下,再比下去不外乎弹尽粮绝,自动认输。   舒沫眼珠一转,叫来一个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   侍卫诧异地看她一眼,露出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匆匆离去。   舒沫提议:“大家准头差不多,再这么比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以十箭定胜负,如何?”   “不好!”邵惟明冷笑着一口回绝。   目前她成绩领先,双方的命中率又差不多,十箭定胜负,摆明了是自己输。   可她的子弹却明显不够用,坚持下去肯定赢,傻子才会放弃。   “这么说,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舒沫眯起眼。   邵惟明瞪一眼夏侯烨,不甘示弱:“胜负未分,谁见棺材谁掉泪还不一定。”   “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舒沫笑了笑,怎么看都带点阴险的味道。   邵惟明一脸警惕:“什么意思?”   “没什么,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意思。”舒沫一脸云淡风轻,话未落,掏出枪“呯”地一声,一只倒霉的鸟儿应声栽下,更多的则是群起惊飞。   邵惟明抓住机会,赶在群鸟逃尽之前,弯弓搭箭,射出一个漂亮的连珠箭。   舒沫忽地掉转枪口“呯呯呯”连珠三响,三枝羽箭应声而折。   不料她突出奇招,邵惟明一愣之后,气急:“你!”   舒沫吹着枪管,一句话,噎得邵惟明哑口无言:“有本事,你也射落我的子弹?”   “算你狠!”邵惟明一跺脚,转移阵地。   舒沫一笑,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依旧是抢先开枪惊飞了鸟儿,再无耻地打断他的羽箭,让他一无所获。   一连三次之后,邵惟明被激出了火气:“看你能得意多久?”   话没落音,密林深处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爆竹似的声音。   邵惟明一愣:“什么声音?”   “鞭炮呀,你没听过吗?”舒沫很好心地解答。   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密集的鞭炮声,邵惟明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丫头为了获胜,无耻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舒沫狡黠微笑:“我想,咱们今天是不可能再遇到任何猎物了。”   虽然没有了子弹,但是放上个五六七八天的鞭炮,应该难不倒她。   “你使诈!”邵惟明憋了半天,终于大叫出声:“我不服!”   舒沫气定神闲:“好说,好说。”   众人骇笑。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般几近耍赖的事情,是平日高唱“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温柔可亲的睿王妃做出来的?   最重要的是,明明是在耍赖,为什么在大家眼里,她还是如此可爱?   夏侯烨看着她的目光,更是温柔深情得溺得死人。   邵惟明郁闷得只差以头撞树:“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我欺!”   舒沫嘻皮笑脸:“哎唷,我哪有这么伟大?惭愧惭愧。”   “烨,带走你的女人!”邵惟明握紧了手,呻吟:“我怕忍不住,掐死她!”   夏侯烨轻哼一声,阴阳怪气地道:“活腻了的话,尽管掐一掐试试看?”   “神啊~”邵惟明惨叫:“我前世到底造了什么孽,认识这对变态夫妻?”   众侍卫轰然大笑,声音飞过树梢,直冲云霄。   木婉兰站在人群后,以新奇而艳羡的目光远远地看着如众星拱月的舒沫。   她从没见过父亲和他的下属之间有如此和谐的气氛,更不曾见过比舒沫更奇特的女子。   她想,她渐渐有些明白,舒沫何以如此受欢迎。   这个女人,身上有让人快乐的特质,她的乐观和活力,吸引着人们向她靠拢,再靠拢。   “喂,”舒沫歪着头,笑眯眯地问:“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已经认输了?”   邵惟明瞪她一眼,没好气地嚷:“猎物都被你这毒妇赶跑了!不认输还能怎样?”   “所以,你欠我一个承诺。”舒沫选择性失聪。   邵惟明恨恨道:“说吧,要我做什么?”   “这个嘛,”舒沫托着下巴,盯着他象盯着一块上等的肥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扫视了好几遍,这才慢吞吞地道:“我还没想好,先记着,等想到再告诉你好了。”   邵惟明差点吐血。   舒沫望着他,笑得象只狐狸。   然而不到一刻钟,舒沫就笑不出来了。   她以为,所有人都被这场赌局吸引,淡忘了之前那场赛事,没想到有人牢记在心,并且执行得如此彻底。   此刻,那人直挺挺地跪在她的跟前:“娘娘,请把立夏给我。” 番外050家族的意义   ?夏侯烨却并没有如最初所料,三五天就把事情处理掉,回到大理。舒骺豞匫中间也捎过两封信,只是报平安兼问候,并未有一字半句提及公事。   因这是他一惯的作风,加之并未调兵前往丽江,舒沫也就未将这当成一回事,带着孙氏兄弟和舒家兄弟在城中进进出出,忙着作坊的事情。   一晃眼,就到了八月十二。   舒沫照例吃过早饭就领着两位舅舅和舒淙舒澜出了城,一头扎进作坊,眨眼就过了晌。   “娘娘,府里来人了。”大虎扎着袖子,满手都是泥,恭恭敬敬地道遽。   “谁?”舒沫头也没回,专注地盯着炉火。   阿虎摇头:“不认识,瞧着象是娘娘身边的大丫头,绿柳姑娘正跟她说话呢……”   说着话,绿柳已走了进来:“来的是阿桂,说是老夫人派她来的,只说是王爷捎了信回来,再问得细些,这笨丫头怎么也说不清了。价”   孙瑜忙道:“这里有龚师傅看着,你赶紧回去吧。”   舒淙道:“要不要帮忙?”   舒沫笑道:“府里那许多人,哪用得着你们几个?我带着绿柳回去就成,你们在这等着开炉,看看成色,写完心得再回来也不迟。”   “放心,”龚千均道:“作坊的事,有我们几个在呢。”   于是把舒沫送出来,果然见一辆王府的马车等在门口。   阿桂双手交握,神色间很是焦急,不安地在一旁来回踱步。   她听到脚步声,回过头见了舒沫,立刻松了一口气,急匆匆地迎上来,曲膝行了一礼:“娘娘,你可来了……”   绿柳瞧了心中不快,低叱道:“稳着些!慌慌张张象什么样子?别人瞧了,以为咱们王府出什么大事了呢?”   舒沫也不吭声,回头与两个舅舅道了别,抬脚踏上脚踏。   绿柳抢上去,扶着她的手臂,见阿桂仍站在一旁,没好气地喝道:“傻站着做甚?还不给小姐打车帘?”   阿桂这才醒悟,忙不迭挑起帘子。   舒沫弯腰钻了进去,绿柳随之上车,在她侧边坐下,阿桂也上来,却不进车厢,只在车辕侧了身坐着。   车夫收了脚踏,一鞭下去,马车“辚辚”启动。   孙瑜几个目送马车渐行渐远,这才满腹疑云地返回作坊。   “什么味道?”舒沫皱着鼻子,轻轻嗅了嗅,低声问:“绿柳,你拿作坊里的香水擦了吗?”   绿柳涨得脸通红:“小姐怀疑我偷东西?”   “不是这个意思,”舒沫笑道:“那东西还在研制,品质很不稳定,味道也不纯,擦了对皮肤怕是没好处。我怕你一时好奇,偷偷抹着玩。”   “没上市的东西,未经小姐允许,我怎敢胡乱拿出来用?”绿柳正色道。   舒沫笑了笑,侧了头四下打量:“你没觉得车里有股特别的味?”   “是挺香。”绿柳闻了闻,不以为意:“许是新熏了香?”   这时,帘外传来阿桂小声地辩解:“这辆车平时停在库里不常用,我出来时,闻着有股子霉味,便大着胆子熏了点苏合香。”   舒沫点头:“这就是了。”   绿柳一撇嘴:“你倒想得周全。”   “全凭几位姐姐平日的教导。”阿桂细声道。   舒沫身子微微靠后,靠着车壁:“我悃了,先眯一会,到了再叫醒我。”   绿柳拿了个软垫塞在她腰后:“嗯~”   每日在马车上几十里路往来奔波的,便是她也觉着累得慌。何况小姐在作坊里,又是烟熏着,又是火燎着的,怎么可能不累?   阿桂殷勤地道:“有我在呢,绿柳姐姐也眯一会吧?”   绿柳轻哼一声,骂:“多事!”   阿桂闭了嘴,等了约有一刻钟,见马车里无半点声息,遂试探地唤了一声:“绿柳姐姐?”   无人应答。   阿桂眼中掠过一抹异色,小心翼翼地掀了帘子的一角,探头瞟了一眼。   舒沫腰下垫着软垫,靠着车壁睡得正香;绿柳歪着头,斜靠在舒沫的怀里。   她眼有得色,放下帘子,退了出来。   “怎样,可是都昏睡过去了?”车夫问了一句。   “闭嘴,”阿桂神色阴狠,低叱一句:“小心驾你的车!”   “驾!”车夫碰了个壁,狠狠一甩鞭,马车拐上一条岔道,与大理城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暮色之中……   舒沫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鼻间充塞的是一股阴冷**的霉味,耳边隐隐还有老鼠的吱吱叫声。   她微微蹙眉,试着挪了挪身子,立刻有细微的悉簌声入耳。   她叹了口气,是稻草。   好狗血,竟在自己的家门口给绑架了。   借着从离地数米高的天窗里透进来的微弱光线,隐约可以看到一道木栅栏。   所以,她不但被绑架,还给囚禁起来了?   啧啧,这待遇,比起当初被赫连骏驰掳到西凉可差得太远了。   舒沫再次叹气,唤道:“绿柳?”   自然无人回应。   舒沫试探着坐了起来:“有人在吗?”   虽在一昔之间沦为囚犯,手脚却并未上镣铐,也没用绳索绑着。   舒沫苦笑:想来对方根本不怕她逃脱,也,意味着根本没打算让她活着离开。   “有人在吗?”她略微提高了声音:“我肚子饿,可否拿些食物和水来?”   “舒沫!”女子愤怒的声音从黑暗的尽头传来:“你以为自己还是睿王府里颐指气使的王妃吗?敢支使谁?”   “木子萱,果然是你。”舒沫冷笑。   到底还是太年轻,一句话,便激得从幕后跳了出来。   “是我又如何?”   灯光乍现,木子萱挑着一盏宫灯,款款地拾阶而下,来到地牢,隔着栅栏恶狠狠地盯着舒沫。   舒沫不以为然:“我饿了,拿些食物和水来。”   木子萱高傲地昂起下巴:“跪下来,求我!”   舒沫则是一脸同情,望着她叹气:“本以为你只是太过骄傲,性格偏激。没想到,连脑子也不好使。”   木子萱勃然变色:“你才不要搞不清状况!擦亮你的狗眼看看,现在谁才是掌控全局的人?本郡主一声令下,随时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现在还不晚,”舒沫神色平静:“放我离开,我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太皇太妃那里,我可以帮你摆平。”   “呸!”木子萱啐道:“当我白痴呢?”   “你若继续胡闹下去,惊动了烨,事情就不好收拾了,后果,也不是你承担得起的。”   “舒沫!”木子萱尖叫,扑过来摇撼栏杆:“你不过是我的阶下囚,凭什么这般淡定?又凭什么对我指手划脚?”   舒沫皱眉:“你小心些,牢里尽是稻草,引燃了火灾,可了不得。”   “全烧光了又怎样?”木子萱声嘶力竭地嘶吼:“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我既然动了手,就没打算要活着!”   舒沫心中咯噔一响,暗暗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你这是何苦?烨又不是世上最后一个男人,你们认识也不久,根本谈不上感情,为他搭上性命,值得吗?”   木子萱大声叱骂:“你这个虚伪狡诈,佛口蛇心,笑里藏刀的毒妇!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不错,夏侯烨不是世上最优秀的男人,我也并没有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可是,他却是世上唯一一个能救我木家的男人!”   更是唯一一个,可以让她立于不败之地的男人!   “要救木家,未必只有嫁人一途……”舒沫皱眉,不客气地道:“木家,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待嫁的女子,如此执着,只能说是魔障。”   “闭嘴!”木子萱面部扭曲:“别跟我提那个贱人!她根本不配为我木家女子,更无法与我相提并论!我才是木氏数百年纯正血统的唯一代表!只有我生下的孩子,才是木家的血脉!”   面对如此膨胀而自大的女人,舒沫能说什么,唯有叹息。   木子萱忽然冷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也不过是个妾生的贱种,哪里知道名门正宗的真正含义?”   舒沫怜悯地摇头:“这样活着,不觉得累吗?”   木子萱一脸鄙夷:“你这种自私自利,一味阻止丈夫纳妾的女子,永远不会明白家族的意义!”   舒沫冷笑:“话说得再漂亮,也不过是为满足你自己的私欲的幌子罢了!” 有人要造反   ?(猫扑中文)()第二日,夏侯烨自去衙门办事,舒沫便过来孙瑜孙瑾院中,打算带着两位舅舅看看大理风光,并打发了人去请舒淙和舒澜。   不多时,却只舒淙来了。原来舒澜醒了酒,忆起昨晚孟浪之言,死活不敢来见她。   舒沫笑着骂了一句:“还道他多大本事,原来胆子只有黄豆大!丫”   众人皆笑了起来。   舒沫又道:“不去便不去,咱们几个玩个尽兴,让他一人在家里发霉。”   一行人出了门,游了洱海,尝过大理的名菜,玩到傍晚才尽兴而返。   在前院跟孙瑜几个道了别,刚进到紫竹院,就见一立夏急匆匆迎上来:“小姐……”   舒沫抿了嘴调笑:“哟,新娘子怎么不在房里背《女诫》,倒出来乱跑,羞也不羞?”   立夏局促地捏着衣裙的下摆,俏脸涨得通红,神色间却带着一丝焦灼:“小姐,出事了~媲”   舒沫微愣,随即笑了:“咦,莫不是巴大将军反悔了?你这准将军夫人……”   “别闹了,”立夏一跺脚:“……”   “胡说!”舒沫斥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谁吃饱了撑的,敢造反?”   “这种事,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瞎说呀!”立夏急道:“王爷午后赶着回来,取了些衣物,急匆匆的走了。”   “真有人造反?在哪?”舒沫睁大了眼,惊讶好奇的神情多过骇怕担忧。   不是她天真,如今的大夏,还真找不出哪个人有这个本事,在夏侯烨的辖地翻了天。   立夏苦着脸:“好象是去了丽江。”   “讨厌!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舒沫不满。   太不够意思了!   有好戏,光顾着自个瞧,也不叫上她?   “小姐那时陪着两位舅老爷在洱海里泛舟呢,上哪找去?”许妈这时才找到空档,插了一句嘴。   “小姐,”绿柳忙自告奋勇:“要不我到怡寿园去问问吧?”   许妈摇头:“这么大的事,还是要小姐亲自跑一趟才成。”   毕竟是军国大事,不可能弄得人尽皆知,有些事,只有对着舒沫,老太太才肯说实话。   舒沫道:“我先去瞧瞧峥儿,还要帮峥儿洗澡。”   “这些小事有我呢,小姐只管去。”许妈道。   “那我总得回屋换件衣裳吧?”舒沫嘟囔:“走了一天,沾了一身的灰……”   “王爷的安危要紧,这个时候,太皇太妃哪会计较这些?快去!”许妈连声催促。   舒沫拗不过她,噘着嘴碎碎念着,去了怡寿园:“哼!去出差,也不带着我,谁要管他死活?”   不同于紫竹院的人心惶惶,怡寿园里静谧无声,一片详和。   绿柳心里直泛嘀咕,忍不住念叨:“王爷要去打仗了,怎么都跟没事人一样,这么安静?”   舒沫却越发定了心:“打就打,谁怕谁?”   老太太正偎在迎枕上看佛经,见舒沫进门,只懒懒地点了点头:“来了?”   舒沫也不绕弯子,直接问:“听说丽江那边有人吃了豹子胆,居然敢造反,王爷带着人赶着过去处理了?”   “呸!”老太太皱了眉,轻蔑地道:“本宫借那些蛮子几个胆子,也没人敢造反!   初雪搬了张锦凳过来,初晴奉上茶水。   “你身为王妃,怎么没点判断力,竟听下人胡谄,跟着散布谣言?”老太太板着脸训斥。   舒沫接过茶吹了几口,仰头一饮而尽,这才笑道:“我这刚进门呢,连口气都没喘就过来了,只听说他走得挺急,哪知道是啥情况?”   老太太斜她一眼,嘲讽:“平日的机灵劲,哪去了?”   舒沫吐了吐舌头,问:“去几天?”   “烨儿说,短则三五日,长则十天半月。”   舒沫略感失望:“半个月,那不是赶不上中秋了?”   老太太皱眉:“睿王是去办事,又不是玩。再说了,本宫都没说啥,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舒沫低眉敛目:“没敢抱怨,就是有点失望。”   傅嬷嬷便笑:“王爷和王妃感情好,舍不得分开也很正常。”   老太太挥了挥手:“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杵着,你自个撑得累,本宫瞧着碍眼。”   舒沫见老太太一派轻松,确实不是装出来的,又问了几句,得知夏侯烨带走了巴朗三兄弟,身边还有二十几个暗卫随行,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   有巴朗几个护着,天下还真没有几个人能近得了他的身,更别说伤到他了,心中那丝隐约的担忧也就烟消云散。   再聊了几句,见老太太露了乏意,于是告了罪,出了怡寿园。   回到自己房里,洗漱完毕,又逗着儿子玩了一会,隐约听到许妈在外面问:“上哪去了,怎么半天不见人影?”   阿桂略有些慌乱地答:“好象吃坏了肚子,身子有些乏,便在房里躺了会……”   “死蹄子!”许妈越发不满,骂道:“真当自个是小姐呢?略有些不便,便去躺着!也不与人说一声!今儿你躺,明儿她躺,不几日大家都躺着,谁来侍候主子?”   “我……”   “别仗着主子仁慈,待下人宽厚,便蹬鼻子上脸,越发的没了规矩!”许妈忿忿地骂道。   阿桂没了声音,却只低低地啜泣着。   “哭什么,你还有理了?”许妈越发生气了。   舒沫皱了皱眉。   立夏忙撩了帘子出去,唤了声:“许妈~”,冲她使了个眼色,又朝房里呶了一下嘴。   许妈会意,恨恨地瞪了阿桂一下,压低了声音道:“今儿先绕了你!滚!”顿了顿,对立夏道:“回头扣她一个月的月钱。”   立夏陪了笑道:“不过偷了半日懒,况且她是身子不适,并非存心,只错在没有事先告假。一个月太重了,不如,罚半月吧?”   许妈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要成亲了,怕背后招人骂,不吉利呢?”   立夏满面绯红:“许妈~”   “好好好,”许妈笑道:“知道你心软,便依你罢。”   立夏忙道:“多谢许妈。”   “谢也不该你谢。”许妈看着她,忽地叹了口气:“其实罚多少银子倒在其次,这些丫头确实懒散得不象话!再不严着些管教,等你和绿柳嫁了人,小姐跟前怕是没有可心的人用了。”   立夏自觉羞愧,垂了头不敢吭声。   许妈瞧着她的神色,忽地又笑了:“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有什么好害臊的?放心,小姐跟前有我呢,谁敢弄夭蛾子,我第一个不放过她!”   “这批新进的丫头里边,我瞧着,定儿和阿均,倒是勉强可以。”立夏想了想,小声道:“还请许妈以后多费些心调教。”   绿柳在房里,不自觉冷笑着撇了撇嘴:“她倒是操心重~”   许妈点头:“我瞧着这两孩子也不错,首先心眼实诚,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再者手脚麻利,做事勤快,又从不争功。脑子也灵光,学东西又快……”   舒沫累了一天,隔窗听着两人喁喁地细语,谈着忧虑,说着想法,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第二日,先是舒澜得了信,连忙去找舒淙商量,恰好孙瑜两兄弟也在,于是四人结伴,早饭也没吃,便急赤白脸地跑来紫竹院求证。   舒沫四两拨千斤,几句话轻轻带过,笑着留了他们几个吃饭,席间把大理的名胜一一列出,兴致勃勃地讨论接下来几日的行程。   孙瑜初时只当她强装镇定,后来见她果然一连数日都带着他们兄弟在大理游山玩水,渐渐也就安下了心。   不过,他们二人可是卖掉了所有家当来投奔舒沫,哪里有心思跟着到处寻景揽胜?   初时还能藏着心思,三五天之后,再也按捺不住,几次三番向舒沫探听起作坊的事。   舒沫原本的意思,是希望两位舅舅带着新技术和她培训的第一批技师去江浙一带开辟新的根据地。   从原料作坊开始,到店铺的选址,装修,经营,打开一条乃至数条销售渠道……工作量其实十分宠大,必然会忙得脚不沾地,莫说游山玩水,怕是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因此,好心想让两位舅舅休息一阵,等过了中秋再谈正事,不料两人心急如焚,再三请命。   她劝之不得,只好顺了两人的意,带他们提前进了作坊。   PS:抱歉,断更太久,实在是事情太多,一言难尽。好在,只是番外(自我安慰。)大伙,包涵吧。猫扑中文 番外048酒后真言   ?转眼到了八月初,孙瑜和孙瑾结束了京里的营生,来了大理。   舒沫把人安排在外院,跟舒淙,舒澜兄弟俩的住处只隔着一道围墙。   把行礼安顿好,引着去拜见了老太太后,晚上舒沫在紫竹院设了家宴,替两位舅舅接风洗尘。热热闹闹一大桌,细数起来,泰半是舒沫的娘家人。   这中间,因着孙姨娘的关系,舒淙与孙瑜孙瑾有过一面之缘,舒澜和夏侯烨却都是头一回见。   而孙瑜更是因为那年幽州的通敌案,对这个外甥婿心有余悸。   冷不丁同桌吃饭越发的如临大敌。   饭桌上的气氛便免不了有几分僵冷,好在有舒澜在中间插科打诨,努力活跃气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发现眼前的睿王,似乎远没有传说中的面目可憎,兼之,见他对舒沫体贴周到,照顾得无微不至,提在半空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一些。   “七妹,”舒澜喝得高兴,一手撑着桌子,另一手执着酒壶:“三哥敬你一杯。”toa。   夏侯烨长臂一伸,把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我替她喝。”   舒澜向来是个没正形的,虽说跟着夏侯烨这几年,办事能力大大提高了,正式场合上也能拿腔捏调地说几句场面话,今晚没有外人,又多饮了几杯黄酒下肚,说话便没了遮拦了。   “我问你,”舒澜斜着眼睛看他:“今儿你是妹夫,还是王爷?”   夏侯烨不动声色:“既是家宴,自然是妹夫。”   “我再问你,”舒澜仗着酒意,指着鼻子问:“三哥大,还是妹夫大?”   孙瑜听得冷汗直流,放下杯子冲舒沫猛递眼色。   舒沫却只是笑吟吟地看戏,不肯把话题岔开。   “论年纪,我比你大。”夏侯烨依旧不动声色:“论辈份,自然是三哥大些。”   “好!”舒澜一拍桌子:“做哥哥的要自个妹子陪着喝一杯酒,你推三阻四算怎么回事?”   “我没推也不阻,”夏侯烨气定神闲:“只是替她喝。”   “她又不是没嘴!”   舒沫笑道:“我不擅饮,以茶代酒可好?”   “不行!”舒澜瞪着舒沫:“这杯酒,三哥是代咱们舒家敬七妹的,这一杯无论如何得喝。”   舒沫无奈,只得接了酒壶过来:“要敬,也该是我敬三哥。”紫院人瑾。   “你行不行?”舒淙担心地问。   “一杯,当无大碍。”舒沫微微一笑,饮干杯中酒。   “这才有点意思!”舒澜很是高兴,大声道:“七妹最大的本事就是扮猪吃虎。明明会饮,偏生诸多借口!想当初,在候府装得胆小懦弱,全家人都被你瞒得好苦……”   孙瑜孙瑾忆起之前种种,各个深有感触。   “……当日新婚被劫,林府退婚时,三哥真以为你这一生就这样完了……”舒澜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亏得睿王慧眼识珠,这才有了这天作的姻缘……”   舒沫嘴角一撇,心道:哪是什么慧眼识珠,分明是逼上梁山!   忽地大腿一痛,低头一瞧,原来夏侯烨的手从桌下伸过来,掐了她一把。   舒沫俏眼一瞠,夏侯烨若无其事。   孙瑜眼尖,这桩桌底公案瞧得一清二楚,却不敢戳破,清了清喉咙:“喝酒,喝酒~”   “什么世家大族,全是狗屁!”舒澜说得兴起,竟是滔滔不绝:“想当年,谁把永安候舒家看在眼里?现如今,咱们舒家若是称第二,谁人敢称第一?”   舒淙听他话说得过了,忙拉他的袖子:“三弟,你醉了~”   “我没醉!”舒澜摔开他,大声道:“清醒得很,高兴得很!”   舒淙忙去抢他的酒杯:“不能再喝了~”   “两位舅老爷来了,我高兴!二哥订了亲,我更高兴!”舒澜拍着桌子:“哥高兴了,还不许多喝几杯?”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孙瑜啼笑皆非,又不敢笑:“喝酒,喝酒~”   舒沫心中一动。   李氏只有这一个嫡亲的儿子,性子本又挑剔,东挑西拣的,舒淙才拖到二十二订亲。   舒澜的情况又不同,说是比舒淙小一岁,实际只小三个月,因是庶出,婚事才迟迟无人提及。   虽说如今永安候府在大夏炙手可热,可一来柳氏对他本就只有面上情,他的婚事自然不上心,二来他早几年便跟了夏侯烨办事,舒元玮也不敢做这个主。   她自己觉着舒澜这几年虽大有长进,性子还是象个孩子,因此也未刻意去替他物色对象。   几个原因一加,舒澜的婚事就给耽搁了。   本来夏侯烨的意思,是想要在舒家两兄弟中挑一个跟木婉兰成亲的,谁晓得人算不如天算,邵惟明偏偏这时跑到大理,让夏侯烨改了主意。   这事本来极机密,也不知他从哪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心里不痛快了,在这籍酒装疯   “得,知道你高兴!”舒淙滴着汗,手忙脚乱地去按他:“别喝了,啊?”   “二哥,你能有今日,全亏了七妹,可不能忘恩负义!”   “是,沫沫的好,我都记着呢,忘不了~”   “……看看,一屋子全姓舒,不知情的人冷不丁走进来,还以为是永安候府……”   “他醉了,我送他回去。”舒淙忙捂了他的嘴,连拖带抱地把他拖了出去:“失陪,失陪……”   孙瑾骇了一跳,手中杯子“啪”地摔在地上。   “呵呵呵……”孙瑜干笑,拿杯子的手不住发抖:“喝酒,喝酒~”   舒沫好气又好笑:“时间不早,两位舅舅也回去歇着吧。”   孙瑜孙瑾如蒙大赦,拱手道别,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侯烨端坐桌前,皱着眉:“好好的,他发什么疯?”   舒沫嗔道:“还不都是你惹的祸?”   夏侯烨莫名其妙,兼不服:“你怎么什么事都赖我?”   “本来就是你的错!”舒沫轻哼一声,扭身出了门:“不跟你说,我去看峥儿。”   以为媒人是什么人都当得得?这下子,两头不落好吧,哼!   “我怎么碍着你了?”   “自己想!”舒沫低头,“嘻”地一笑,径自挑了帘子进门。   “把话说清楚……”夏侯烨追出来正要再说,见几个丫头杵在门边,只好把到嘴的话咽回去,臭着一张脸跟进了门。   舒沫歪在炕前,逗弄着孩子。   他气势汹汹:“喂!”   舒沫忽地扭过头,冲着他喜悦地低嚷:“看,峥儿会爬了!”   “真的?”夏侯烨一喜,早把之前的那一点点不快扔到九霄云外,三步并两步冲到炕边。   夏侯峥穿着舒沫特地为他设计的改良了的婴儿服,圆滚滚的身子趴在褥子上,胖乎乎的小胳膊小腿露在外面,微偏着头,黑葡萄似的眼睛骨噜噜乱转。   “宝宝,到妈咪这来~”舒沫笑靥如花,笑声里有压抑不住的欢喜。   “峥儿乖,到爹这里来~”夏侯烨躬着腰,伸着双臂,极力引诱:“爹力气大。”   小宝宝瞧瞧这个,再看看那个,举棋不定。   “乖,到妈咪这来,妈咪有好吃的哦~”舒沫放软了声音诱惑。   切,跟我比?看我的杀有锏!   许是更习惯她的声音,又或者是闻到了熟悉的奶香,小宝宝犹豫一阵后,朝着舒沫爬了过来。   舒沫大为得意,示威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将儿子抱到手里,“啧啧”印了两个响吻。   “臭小子,就惦记着吃!”夏侯烨悻悻地骂一句。   舒沫笑吟吟睨他一眼:“这叫母子天性,羡慕不来的~”   “哼!”夏侯烨往她旁边一坐,搂上她的纤腰:“这叫姻缘天定,羡慕不来的!”   “讨厌~”舒沫红了脸,放儿子在炕上爬来爬去。   孩子爬了一阵累了,钻到舒沫怀里找奶吃。   夏侯烨曲指,在她**上轻轻一弹。   舒沫大吃一惊,又羞又恼,侧过身子喝道:“你干什么呢?”   “我的~”他一脸委屈。   倒,自个儿子的醋也吃?   夏侯烨点着孩子的鼻子,一本正经地道:“瞧清楚了,这可是我的娘子!你小子本事再大,顶多也就霸占一年。待断了奶,以后再没你什么事,哼!”   “当着儿子的面,满嘴胡说什么?”舒沫涨红了脸,骂。   夏侯烨理直气壮:“我这叫实话实说,让他早点认清现实!”   舒沫无语。   转眼到了八月初,孙瑜和孙瑾结束了京里的营生,来了大理。   舒沫把人安排在外院,跟舒淙,舒澜兄弟俩的住处只隔着一道围墙。   把行礼安顿好,引着去拜见了老太太后,晚上舒沫在紫竹院设了家宴,替两位舅舅接风洗尘。热热闹闹一大桌,细数起来,泰半是舒沫的娘家人。   这中间,因着孙姨娘的关系,舒淙与孙瑜孙瑾有过一面之缘,舒澜和夏侯烨却都是头一回见。   而孙瑜更是因为那年幽州的通敌案,对这个外甥婿心有余悸。   冷不丁同桌吃饭越发的如临大敌。   饭桌上的气氛便免不了有几分僵冷,好在有舒澜在中间插科打诨,努力活跃气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发现眼前的睿王,似乎远没有传说中的面目可憎,兼之,见他对舒沫体贴周到,照顾得无微不至,提在半空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一些。   “七妹,”舒澜喝得高兴,一手撑着桌子,另一手执着酒壶:“三哥敬你一杯。”toa。   夏侯烨长臂一伸,把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我替她喝。”   舒澜向来是个没正形的,虽说跟着夏侯烨这几年,办事能力大大提高了,正式场合上也能拿腔捏调地说几句场面话,今晚没有外人,又多饮了几杯黄酒下肚,说话便没了遮拦了。   “我问你,”舒澜斜着眼睛看他:“今儿你是妹夫,还是王爷?”   夏侯烨不动声色:“既是家宴,自然是妹夫。”   “我再问你,”舒澜仗着酒意,指着鼻子问:“三哥大,还是妹夫大?”   孙瑜听得冷汗直流,放下杯子冲舒沫猛递眼色。   舒沫却只是笑吟吟地看戏,不肯把话题岔开。   “论年纪,我比你大。”夏侯烨依旧不动声色:“论辈份,自然是三哥大些。”   “好!”舒澜一拍桌子:“做哥哥的要自个妹子陪着喝一杯酒,你推三阻四算怎么回事?”   “我没推也不阻,”夏侯烨气定神闲:“只是替她喝。”   “她又不是没嘴!”   舒沫笑道:“我不擅饮,以茶代酒可好?”   “不行!”舒澜瞪着舒沫:“这杯酒,三哥是代咱们舒家敬七妹的,这一杯无论如何得喝。”   舒沫无奈,只得接了酒壶过来:“要敬,也该是我敬三哥。”紫院人瑾。   “你行不行?”舒淙担心地问。   “一杯,当无大碍。”舒沫微微一笑,饮干杯中酒。   “这才有点意思!”舒澜很是高兴,大声道:“七妹最大的本事就是扮猪吃虎。明明会饮,偏生诸多借口!想当初,在候府装得胆小懦弱,全家人都被你瞒得好苦……”   孙瑜孙瑾忆起之前种种,各个深有感触。   “……当日新婚被劫,林府退婚时,三哥真以为你这一生就这样完了……”舒澜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亏得睿王慧眼识珠,这才有了这天作的姻缘……”   舒沫嘴角一撇,心道:哪是什么慧眼识珠,分明是逼上梁山!   忽地大腿一痛,低头一瞧,原来夏侯烨的手从桌下伸过来,掐了她一把。   舒沫俏眼一瞠,夏侯烨若无其事。   孙瑜眼尖,这桩桌底公案瞧得一清二楚,却不敢戳破,清了清喉咙:“喝酒,喝酒~”   “什么世家大族,全是狗屁!”舒澜说得兴起,竟是滔滔不绝:“想当年,谁把永安候舒家看在眼里?现如今,咱们舒家若是称第二,谁人敢称第一?”   舒淙听他话说得过了,忙拉他的袖子:“三弟,你醉了~”   “我没醉!”舒澜摔开他,大声道:“清醒得很,高兴得很!”   舒淙忙去抢他的酒杯:“不能再喝了~”   “两位舅老爷来了,我高兴!二哥订了亲,我更高兴!”舒澜拍着桌子:“哥高兴了,还不许多喝几杯?”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孙瑜啼笑皆非,又不敢笑:“喝酒,喝酒~”   舒沫心中一动。   李氏只有这一个嫡亲的儿子,性子本又挑剔,东挑西拣的,舒淙才拖到二十二订亲。   舒澜的情况又不同,说是比舒淙小一岁,实际只小三个月,因是庶出,婚事才迟迟无人提及。   虽说如今永安候府在大夏炙手可热,可一来柳氏对他本就只有面上情,他的婚事自然不上心,二来他早几年便跟了夏侯烨办事,舒元玮也不敢做这个主。   她自己觉着舒澜这几年虽大有长进,性子还是象个孩子,因此也未刻意去替他物色对象。   几个原因一加,舒澜的婚事就给耽搁了。   本来夏侯烨的意思,是想要在舒家两兄弟中挑一个跟木婉兰成亲的,谁晓得人算不如天算,邵惟明偏偏这时跑到大理,让夏侯烨改了主意。   这事本来极机密,也不知他从哪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心里不痛快了,在这籍酒装疯   “得,知道你高兴!”舒淙滴着汗,手忙脚乱地去按他:“别喝了,啊?”   “二哥,你能有今日,全亏了七妹,可不能忘恩负义!”   “是,沫沫的好,我都记着呢,忘不了~”   “……看看,一屋子全姓舒,不知情的人冷不丁走进来,还以为是永安候府……”   “他醉了,我送他回去。”舒淙忙捂了他的嘴,连拖带抱地把他拖了出去:“失陪,失陪……”   孙瑾骇了一跳,手中杯子“啪”地摔在地上。   “呵呵呵……”孙瑜干笑,拿杯子的手不住发抖:“喝酒,喝酒~”   舒沫好气又好笑:“时间不早,两位舅舅也回去歇着吧。”   孙瑜孙瑾如蒙大赦,拱手道别,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侯烨端坐桌前,皱着眉:“好好的,他发什么疯?”   舒沫嗔道:“还不都是你惹的祸?”   夏侯烨莫名其妙,兼不服:“你怎么什么事都赖我?”   “本来就是你的错!”舒沫轻哼一声,扭身出了门:“不跟你说,我去看峥儿。”   以为媒人是什么人都当得得?这下子,两头不落好吧,哼!   “我怎么碍着你了?”   “自己想!”舒沫低头,“嘻”地一笑,径自挑了帘子进门。   “把话说清楚……”夏侯烨追出来正要再说,见几个丫头杵在门边,只好把到嘴的话咽回去,臭着一张脸跟进了门。   舒沫歪在炕前,逗弄着孩子。   他气势汹汹:“喂!”   舒沫忽地扭过头,冲着他喜悦地低嚷:“看,峥儿会爬了!”   “真的?”夏侯烨一喜,早把之前的那一点点不快扔到九霄云外,三步并两步冲到炕边。   夏侯峥穿着舒沫特地为他设计的改良了的婴儿服,圆滚滚的身子趴在褥子上,胖乎乎的小胳膊小腿露在外面,微偏着头,黑葡萄似的眼睛骨噜噜乱转。   “宝宝,到妈咪这来~”舒沫笑靥如花,笑声里有压抑不住的欢喜。   “峥儿乖,到爹这里来~”夏侯烨躬着腰,伸着双臂,极力引诱:“爹力气大。”   小宝宝瞧瞧这个,再看看那个,举棋不定。   “乖,到妈咪这来,妈咪有好吃的哦~”舒沫放软了声音诱惑。   切,跟我比?看我的杀有锏!   许是更习惯她的声音,又或者是闻到了熟悉的奶香,小宝宝犹豫一阵后,朝着舒沫爬了过来。   舒沫大为得意,示威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将儿子抱到手里,“啧啧”印了两个响吻。   “臭小子,就惦记着吃!”夏侯烨悻悻地骂一句。   舒沫笑吟吟睨他一眼:“这叫母子天性,羡慕不来的~”   “哼!”夏侯烨往她旁边一坐,搂上她的纤腰:“这叫姻缘天定,羡慕不来的!”   “讨厌~”舒沫红了脸,放儿子在炕上爬来爬去。   孩子爬了一阵累了,钻到舒沫怀里找奶吃。   夏侯烨曲指,在她**上轻轻一弹。   舒沫大吃一惊,又羞又恼,侧过身子喝道:“你干什么呢?”   “我的~”他一脸委屈。   倒,自个儿子的醋也吃?   夏侯烨点着孩子的鼻子,一本正经地道:“瞧清楚了,这可是我的娘子!你小子本事再大,顶多也就霸占一年。待断了奶,以后再没你什么事,哼!”   “当着儿子的面,满嘴胡说什么?”舒沫涨红了脸,骂。   夏侯烨理直气壮:“我这叫实话实说,让他早点认清现实!”   舒沫无语。 番外053被抓现形   ?“嘘,来了~”舒沫忽地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噤声。舒榒駑襻   阿桂捏着鼻子带着三个男子,急匆匆地上了画舫,嘴里不断催促:“快点!”   “真的不要钱?”其中一个,边走边回头,全是疑惑。   另一个忙不迭地问:“是不是东西随便吃,管饱?”   阿桂一脸厌憎:“总之,只要你们听话,好好服侍我们小姐,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妃”   夏侯烨瞥了一眼,不觉大怒:“贱婢,尔敢!”   那三个人长象且先不提,个个衣衫褴褛,一个头发花白,一个瘸了一条腿,另一个竟然是个癞疠头!   即使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依然有一股酸***腥臭的气味扑鼻而来毽。   该死的木子萱,好歹毒的心肠!   在路上随便拉来几个乞丐,就想污辱他的沫沫?   这要不是沫沫机灵,要不是沫沫懂得医理,若不是他坚持放两个暗卫在她身边,日夜保护……   夏侯烨机灵灵打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舒沫苦笑一声:“木子萱,可真的恨我入骨哪!这么变态的法子,亏她想得出来!”   不是一个,而是三个男人?   想不到,一个古代闺阁千金,竟然能玩出4P来!   倒真是大开眼界了!   夏侯烨眼里滑过一丝憎恶,拥了舒沫进船舱:“走吧,别污了你的眼~”   舒沫猜到他心中所想,安慰地捏了捏他的手掌:“好啦,我不是没事吗?自古害人者人衡害之,她现在自食恶果,遭了报应了!所以,别生气了,嗯?”   夏侯烨俊脸冷凝:“你洗个澡,把这身衣服换了。”   舒沫低头看一眼脏兮兮的裙子,吐了吐舌尖,抱着他的臂撒娇:“烨,你对我真好。”   洗浴毕,舒沫出了船舱,望一眼停在江边土司府超豪华双层画舫,笑道:“我去那边看戏。”   送她在上游僻静处上岸,夏侯烨沉着脸,随手招了个暗卫进来,低声嘱咐几句。   暗卫领命,悄然离去。   阿桂领了那几个乞丐进了内舱,一眼瞧见流苏帐里躺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玉/体横陈,酥/胸半裸。   阿桂毕竟是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虽心中早有准备,冷不丁见了这种香/艳的画面,终是忍不住面红耳赤,掉头刚要走,忽觉不对,脚下一顿。   那三个乞丐哪曾见过这般景象,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   木子萱听到脚步声,杏眼微开,朦胧中只觉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立于床前,俊朗逼人,不是夏侯烨是谁?   当下喜不自禁,纤手轻抬,将本以半裸的衣裙揭开,露出春光无限,媚眼如丝,娇声唤道:“来呀,我的烨郎~”   “啊呜~”三个乞丐只觉血脉卉张,哪还想到别的,狂叫一声,争先恐后地扑了过去。   老者体力不足,瘸子硬件不够,倒教那癞疠头争了先,一头扑上去,臭哄哄的嘴咬住她粉嫩的酥/胸,兴奋得狂叫:“奶奶的,比桂花楼的头牌还香还软……”   老者赶到,忙不迭抢了木子萱一双玉足搂在怀里,贪婪地啃了又啃,那双又黑又瘦的鸡爪子,疯狂地在她柔嫩的娇躯上下其手,又抠又掐又拧又摸,嘴里不停发出淫/声浪/语:“上一回,死了都值……”   木子萱犹不知耻,被那两人弄得娇喘咻咻,咯咯直笑。   阿桂听着声音不对,抢到床/边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小姐!”   再顾不得脏臭,冲过去拉着乞丐就要拖下床。   这时那瘸子早红了眼,哪里还有理智?   “小娘子,咱们也来乐呵乐呵~”扑上去将她压在身下,一只手在她身上乱摸,另一只手便慌七慌八地解着裤头。   阿桂吓得发抖,怕给人瞧见,又不敢大声叫,只得死命挣扎,苦苦哀求,却哪里敌得过男人的蛮力?   不过片刻功夫,就给剥得精光。   这几个都是整天乞讨度日,哪里知道怜香惜玉?胡乱骑上去,一顿乱冲乱撞,嘴里哼哼直叫:“要死了,要死了!”   阿桂疼得死去活来,又羞又愤又悔又怒,三两下被弄得晕死过去。   那边癞疠头占了木子萱的身子,老头没处下手,又打不过他,正急得团团转,回过头见瘸子压着一个美人在驰骋,哥啊妹啊叫得正欢,登时邪火上升。   一个猛扑冲过来,一把揪住瘸子衣领,想将他掀开;瘸子正得趣,自然不甘心退让,于是乎,二男赤着身子在船舱里扭打起来。   撞倒了小几,扯落了流苏,打翻了浴桶,撕碎了窗帘……   接到木子萱的贴子,满城仕女千金陆陆续续赶赴曲春江畔。   江面如织,小舟,渔船往来如梭,土司府的双层画舫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寒香穿梭在人群中,硬撑着笑脸,胆颤心惊地接待着各位贵宾,不时朝江心一艘小画舫瞄上几眼。   心里直泛嘀咕,按理小姐早该到了,为何迟迟不至?   忽听人群***动,寒香回头一看,只觉后背嗖嗖冷风直灌。   舒沫一身轻便的衣裙,挂着轻松惬意的笑容,款款登上了甲板。   “王妃,你,你怎会来了?”寒香擦着眼睛,几疑身在梦中。   舒沫亮了亮贴子:“郡主邀约,岂敢不来?”   不是梦!本应该在画舫中的睿王妃,居然真的站在自己面前。   那么,小姐呢?   寒香不敢再往下想,脚一软,咕咚跌坐在地。   舒沫含笑调侃,目光冷冽如刀:“寒香,见到本妃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奴,奴,奴婢,给王,王,王,妃,请,请,请安……”寒香浑身发颤,抖得象风中的落叶。   一贵妇连忙打圆场:“这丫头,也不知怎地,整晚魂不守舍,木头木脑的不说,还叫错不少人的名字!王妃别跟她一般见识。今儿月色不错,江景更是怡人,不如我陪娘娘到二楼甲板上赏月?”   “正有此意。”舒沫微微一笑,朝二楼甲板走去。   “王妃已到了,开船吧。”不知谁喧宾夺主,画舫离了江岸,缓缓而行。   一众贵妇小姐蜂拥而上,恭维的浪潮转眼把舒沫淹没。   一群人上到二楼,听得这边船上大打出手,弄得乒乒乓乓乱响,自然而然地倚弦观望。   恰值中秋前夜,圆月高挂,月光洒下,亮如白昼,舱中奇景自是一览无遗。   舱内三男二女,赤/条条五人大战方酣,女子娇喘之声,隔着江水都清晰可闻。   饶是大理各族混居,民风开放,这般放浪形骸之事,也是闻所未闻。   “啊呀!”一声惊叫,世家小姐们个个面红耳赤,纷纷掩面走避。   贵妇张大眼睛瞧得目瞪口呆,嘴里直骂:“呸!哪来的狂蜂浪蝶,光天化日之下,竟做此伤风败俗之事?”   “就是!”另一人接口骂道:“大理府尹也不知如何办事的?竟让流莺满城乱蹿……”   恰巧大理府尹的夫人在场,脸上登时一热,偏又无话反驳,张大了嘴:“我,我……”   舒沫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大理的流莺都是乘着这么好的画舫接客么?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旁人本未在意,经她一提,纷纷道:“是啊,这种高级画舫,起码也该是哪家楼子里头牌才对。”   “瞧那几个男人,老的老,丑的丑,残的残,既是花魁怎么可能接这种客~”   女人本就八卦,平日困在家里,被些琐事缠身,难得有此活/春/宫看,瞬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这么说,不是流莺,竟是有人……偷/情?”   “咦,这画舫瞧着挺眼熟。”有人咬着唇,思索:“在哪见过?”   华阳郡主是城中名媛,自诩身份高人一等,行事处处高调,城中贵妇们对这艘画舫本不陌生。既有人提出质疑,立刻便有人认了出来。   那人手掌一拍,拍得寒香胆颤心惊:“想起来了,土司府华阳郡主有一艘,跟这个一模一样。”   此言一出,满船皆静。   癞子头事毕力竭,从女人身上滚下来,女子转头,正对船上无数研判的目光,来了个面部大特写。   “咝~”众贵妇倒抽一口冷气:“华阳郡主?”   郡主害人不成反害己,***于众乞丐,还被全城贵妇抓了个现形……   寒香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番外052抱抱我   ?(猫扑中文)()木子萱拍拍双掌,俏脸一沉,美目中噙着一丝冷酷的微笑:“来人,请睿王妃沐浴更衣。”   两名粗壮的仆妇,上来一左一右挟着舒沫从牢房里出来,穿过阴暗的走廊,上了石阶,七弯八拐之后,终于到达地面,却是一个花团锦簇的花园。   晚霞满天,无数鲜花盛放在夕阳下,在微风中摇曳生姿,绽放着阵阵怡人的香味。   谁能想得到,在这么美丽的景色下面,却深藏着阴暗与腐朽丫?   木子萱如弱柳扶风,在前面袅袅婷婷地走着。   在两名妇人的挟持下,舒沫默默地跟着她穿榔过榭,经过好几处庭院,终于到达江边。   两岸杨柳依依,垂下万条丝绦,江面上画舫,小舟,渔船穿梭如织,夜幕下点点万家灯火次递点亮,一派繁华景象。   “曲春江?”舒沫眉一挑,讶然媲。   本以为,木子萱挟持了她,必定远离大理,走得越远越好。   没料到,她绕了一个圈,竟然回到了睿王的眼皮子底下!   不得不承认,华阳郡主实在太脑残!   “这就吃惊了?”木子萱得意洋洋地宣布:“本郡主邀请了全城的仕族小姐们来江上赏月,到时,睿王妃将与入幕之宾上演精彩一幕,不知此刻有何感想?”   “疯子!”舒沫摇头,满眼鄙夷:“原以为你只是思想偏激又被宠坏。没想到你脑子早已有了坑!其实有坑也不要紧,怎么偏又让它进水了呢?”   “真以为所有人跟你一样,眼瞎心盲,任你玩弄于股掌之上?”舒沫冷笑:“口口声声为了家族,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最终受害的会是谁?因你一个人任性而为,因为你的愚蠢和自私,令全族获罪,给数万人带来杀身之祸!简直无耻到极点!”   “舒沫!”木子萱气得浑身发抖,哆嗦着嘴唇喝道:“你这个庶出的贱货,少在这里装高尚!说这么多废话拖延时间,以为有人会来救你?做梦!害怕就跪下来求饶,说不定本郡主心情一好,可以让你少接几个客!”   舒沫乌黑的眼里,盈满不屑之意:“笑话,这等微末伎俩就想让我舒沫低头?”   “姨娘生的,果然是天生的贱种!”木子萱冷笑:“既然你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享受***,我又怎能让你失望?来人,带她上船!”   两个仆妇推推搡搡,把舒沫架上靠江停放的画舫,带进内舱,躬身向木子萱行了一礼,退到甲板之上,只余舒沫和木子萱二人。   内舱进门左手边放着一只半人高的木桶,靠墙摆着一张雕花大/床,悬顶的粉红流苏帐,窗上垂着的薄纱,四壁幽黄的烛光,将几束朦胧的灯光打在床/头。   浴桶中的水是热的,白色的雾气飘上来,水面上洒满了各色花瓣,床边小几的香炉里燃着不知名的熏香,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异香,营造出浓浓的暧昧……   舒沫唇边浮起一丝冷笑:“郡主好大手笔!”   她费了这么大的心思,若弃之不用,岂非太对不起她?   “怎么说,你也担了个王妃的名头,太过寒酸,岂非失了睿王府的体面?”木子萱低眉一笑,神色间颇有得色:“慢慢享受吧~”   “且慢~”舒沫忽地一声低叱。   木子萱停步回眸,眼中闪过得意:“怕了,想求饶了?”俏脸一沉,笑容冷到极点:“晚了!本郡主已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逞能,不见棺材不掉泪!”   舒沫一笑:“说了这么多废话,热了吧?瞧你,额上都见汗了。”   木子萱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额,果然摸了一手湿。   “这鬼天气,都深秋了,还这么热。”舒沫微笑着扫一眼内舱,柔声道:“船舱如此狭窄,郡主身娇肉贵,一向养尊处优,定然闷坏了吧?若是带着满身的汗味去接待城中仕女小姐,被笑话不知礼数岂不糟糕?”   “瞧你,这一身的汗!”不等木子萱说话,上前拉着她的手,带到木桶前:“来,这里有现成的热水,洗得白白净净的,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门,这才是待客之道。”   木子萱眼神呆滞,喃喃地重复一句:“我要洗得白白净净的,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门……”   脚下迈步,缓缓走向木桶,伸手宽衣解带,转眼脱得精光,赤条条地跨进木桶。   “乖~”舒沫含笑轻拍她的脸蛋:“一定要洗干净哦~”   “哦~”木子萱一个指令,一个行动,机械地掬了水擦洗身子。   舒沫勾起一抹冷笑,弯腰附地她耳边,低语:“我在你身上下了三种药物,分别是十香软筋散,回眸一笑,和含香草。软筋散就不说了会令你四肢绵软,柔若无骨。回眸一笑是媚/药,当然,药性比你给我用的不知强了多少倍!含香草,却是一种神经麻醉剂,在最短的时间里侵蚀你的脑细胞,让你任人摆布。最奇妙的是,它们不会破坏你的感觉器官,可以让你在最大程度上,清醒地享受欢愉。”   “啊,”舒沫含笑,戳了戳她的额:“凭你这智商,一定猜不出,我明明吃了媚/药,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其实很简单,茶水早被我的人暗中换过了。还不明白?那我说得再清楚一点。”   “你知道暗卫吧?”舒沫冲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烨的贴身护卫,精英中的精英,最擅长的是跟踪,暗杀。我的身边,一直跟着这么两个人,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阿桂为什么没报告?原因有二个。一是她根本不知道有暗卫的存在。”   舒沫伸手捏了捏她吹弹得破的面颊,笑了笑,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阿桂是埋在我身边的奸细。一直没揭穿她,就是想看看,背后的黑手到底是谁,会走到哪一步?”   舒沫嫣然一笑:“另外,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对草药的了解,远远超过你的认知。我研究药草的习性时,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玩泥巴呢!对我下药,逼我就犯,简直是异想天开!”   “最重要的一点,”舒沫眯起眼睛,眸中闪过一丝甜蜜:“你低估了我和烨的感情。事实上,他和我一直都在飞鸽传书,一天也不曾断过联系。所以,阿桂骗我的借口太瘪脚。”   “给你一个忠告,没断奶就不别想着出来害人!乖乖在你的土司府里,作威作福,当你的大小姐多好?外面的世界的确很精彩,可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不是所有人,都得听你摆布,对你又捧又劝地哄着供着!”   “瞧瞧,你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其实是漏洞百出。”她拿起帕子擦了擦手:“你的计划注定了要失败!更正确的说,你的计划,只存在你的想象中,从来也不曾开始过!”   “好了,”把帕子扔到地上,冷冷下达指令:“洗了这么久,应该洗得够干净了,出来吧。”   木子萱乖乖爬出浴桶,赤身站在地板上。   “时间也差不多了,”舒沫捞起床/上堆着的那套艳俗的衣裙,扔在她身上:“我不妨碍你自食其果了,慢慢玩吧,希望你亲自挑选的男人,能够让你满意。”   舒沫冲她笑了笑,闪身出了内舱。   甲板上两名仆妇见她出来,恭敬地行礼:“王妃,请到对面船上休息。”   “辛苦了~”舒沫微笑,在夜色的掩映下,踏上跳板,快步朝着对面画舫走去。   最后一步走完,脚尖还未落地,一双有力的大掌猛地揽上她的纤腰,身子撞进温暖熟悉的怀抱。   “烨……”舒沫的惊呼声,被一记绵长***的吻吞没。   短短的胡髭刺进柔嫩的肌肤,麻麻的,酥酥的,让她忍不住颤栗不已,心跳快得几要蹦出胸腔!   夏侯烨将她吻得几近窒息,这才喘着气放开她,一掌狠狠拍上她的臀:“该死的!”   舒沫呵呵笑了,伸手摸上他的脸,眼中无限缠/绵和眷恋:“烨,我想你了~”   “放屁!”夏侯烨咬牙切齿:“想我还在里面呆这么久?”   害他担心不已,生恐出了意外,几次差点闯进去!   舒沫笑了,眯起眼睛,猫咪似地蹭着他的胸:“抱抱我~”   “沫沫,你个小妖精……”夏侯烨心软了,仰天长叹:“我该拿你怎么办?”猫扑中文 番外051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官家庶女051_官家庶女全文免费阅读_来自()   “含血喷人!”木子萱气得颈间青筋突突直跳:“你才是那个打着爱情的幌子,行霸道专横之事的妖女!”   舒沫叹息:“真爱也好,专横也罢,终归是我们夫妻间的事。舒骺豞匫太皇太妃都不介意,偏你耿耿于怀,死揪着不放,却是何故?”   “我……”   舒沫含笑上下打量她一遍:“凭心而论,以木姑娘的条件,不论嫁到谁家,配与何人,当个正室嫡妻都毫不逊色。缘何执着于与人做妾?”   “你难道……遽”   “没错,”舒沫微微一笑,截断她的话:“我初入王府,只是个姨娘,连妾都不如。可姑娘莫望了,我眼中人生而平等,并无高低之分;你却是个心比天高之人,打心里瞧不起妾室偏房,认为她们低人一等。试问,以这样的心态进门,怎么可能安于本份?若真娶了你,岂非家无宁日?”   “我……”   舒沫一笑:“别跟我赌咒立誓,说你绝无非份之想。事实证明,你不是个甘于人下,平凡度日之人。相反,为达目的,不择手断,甚至铤而走险,才是你的真实面目。桨”   木子萱面色惨白:“我不是!”   “你是。”舒沫微笑:“瞧,你现在不是绑架了我吗?这是多么恶劣的行为,你难道不清楚?”   “我不想的,是你逼我的!”木子萱泪盈于睫,浑身发着抖:“我用尽办法接近你,卑躬屈膝地讨好你,想博得你的好感,赢得你的喜爱!可是,你不但一点机会也不给我,还肆意地践踏着我的尊严,轻谩我,嘲笑我,侮辱我!你有哪一点胜过我,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   舒沫苦笑:“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针对过你。而你,想拯救木家本来没错,可惜用错了方法,真的。”   “撒谎!”木子萱用力握着栏杆,嘶声怒吼:“你根本就是妒忌我,你们一个个都骗我,都逼我!我没错!”   “大家都是女人,”舒沫叹一口气:“谁会心甘情愿与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谁在眼看着平静的家庭将被搅乱,自己的幸福滨临破碎时,会无功于衷,坐以待毙?”   “借口,全是借口!”木子萱嚷:“什么维护家庭,保卫幸福,全都是借口!你就是个没有容人之量的妒妇!”   “是,”舒沫见她夹缠不清,懒得跟她多说,索性直承:“我是妒妇,绝不允许任何女人接近自己的丈夫!你想嫁进睿王府,除非我死!”   “你想死?”木子萱疯狂地笑了起来:“哈哈,我偏不如你的意!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舒沫皱眉:“女孩子家家,说话不要这么狠。”   “怕了吧?”木子萱踢了踢木栅栏:“跪下来求我啊?谁知道呢?或许我心一软,会放你一马也不一定。”   “喝酒了吗?”舒沫轻轻嗅了嗅,皱眉。   “白家女儿,哪个没点酒量?”木子萱不屑道。   舒沫摇头:“醉了就去睡一觉,等清醒了再来谈。”   “舒沫!这里不是睿王府,你也不是睿王妃,少在这里教训我!”木子萱挥手,灯笼脱手飞出,啪地一声撞在墙上,呯地一声燃了起来。   “寒香?”舒沫不再理会她,提高了声音冲外面喊:“寒香!知道你在,别躲着!”   寒香先是探了半个头,再慢慢地走出来,不安地道:“小姐~”   “死丫头!”木子萱气不打一处来,大声骂道:“谁要你出来的?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主子!”   舒沫冷静吩咐:“把你家小姐带回去,另外让阿桂回睿王府,禀告老太太,说我路上遇着一个朋友,有点事耽搁了,天亮前一定回府。”   不用猜,因为她的失踪,睿王府里已是一团乱,而她真心不想把事情闹大。   寒香咬着唇,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舒沫轻哼一声:“告诉阿桂,只要办好这件事,今天的事,我不会追究。”   “真的?”寒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你真的愿意既往不咎,放过小姐?”   绑架王妃是何等大事,闹得不好,定然祸连九族。   可小姐一意孤行,她只得从之,时刻如坐针毡,心惊肉跳。   就算一切都如小姐所算,真的弄死了睿王妃又如何?   小姐再有能耐,又岂能逃得过睿王的报复?必然是大祸临头,命不久矣!   舒沫脸一沉,斥道:“还不快去?”   “是~”寒香惊跳起来。   “回来!”木子萱忙拽了她的臂,骂道:“她说什么你都信?换成你,被人绑架,差点连命都丢了,会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吗?”   寒香心里骇怕,眼中含泪:“可是……”   “她是想先好言哄得你放了她,回过头来再慢慢收拾咱们!猪脑袋!”   寒香被骂得抬不起头,脸上阵青阵红。   心里却也明白,小姐说得没错,王妃又不是菩萨,怎么可能真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轻轻放过她们?   可是,小姐抱了必死之心,因此义无反顾,她还年轻,真的不想死呀!   “我舒沫,从来都是一诺千金,绝不反悔。”舒沫淡淡地道:“你也别搞错了,我这样,并不是只求自己脱身,而是在救你!”   “哈,”木子萱冷笑:“瞧,我们的睿王妃,多么的大度从容,多么的正气凛然!本郡主被感动得差点流泪了!”   “可怜之人,果然必有可恨之处。”舒沫摇头,退到墙根缓缓坐下:“我累了,懒得再劝,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好!”木子萱气得双目血红:“好一个巧言令色,惺惺作态的睿王妃!我倒要看看,等你看清自己的处境,还能不能淡定从容得起来?”   说罢,她一拍双掌:“来人!”   两个高壮的仆妇应声而来,一人手中执着壶,另一人则拿着一串叮当做响的钥匙。   “你想干嘛?”舒沫冷声喝问。   木子萱笑靥如花:“你不是嚷着渴了吗?这可是上好的西湖龙井,绝对让你***噬骨。”   语罢,忽地俏脸一凝:“愣着干什么,上茶!”   是。”两名仆妇把栅栏门打开,拎着壶大踏步进了牢房。   “木子萱,你想好了?”舒沫毫无惧色,冷声警告:“真走到这一步,就真的撕破了脸,再也没了退路!”   “动手!”木子萱大喝。   两个仆妇,一人强行扭住舒沫的双臂,一人捏着她的下巴,拎高了茶壶,不由分说,咕嘟咕嘟往嘴里灌。   “放开,放开,咳咳……”舒沫奋力挣扎扭动,茶水毫不留情地倒下来,濡湿了衣服,流进了喉咙,呛得两颊通红。   两名仆妇用力一推,舒沫跌坐在地,狼狈不堪。   木子萱大为解气,拍着手冷笑:“你再神气呀,怎么不教训人了?说呀,我还等着聆听你的教诲呢~”   舒沫用力咳嗽,终于气平,这才缓缓抹了把嘴巴,淡淡地道:“你会后悔的。”   木子萱眼色蓦然一变:“果然有本事,来人哪!”   随着再度响起的掌声,台阶上下来两个男子,相貌猥亵,嘿嘿邪笑着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木子萱尚未开声,舒沫已先不屑地笑了起来:“还道你有什么厉害手段,敢与我睿王府抗衡,原来也不过是些下三滥的法子来对付本妃?”   听到“睿王府”三字,两猥亵男浑身一震,愕然抬眸,看向舒沫。   木子萱恼羞成怒,面皮紫涨:“没用的东西,给她一句话就吓得屁滚尿流!睿王的女人又怎样?照样躺在你身下,婉转求欢!”   两猥亵男你瞧瞧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动弹。   木蒙山虽然可怕,到底比不过睿王,手里几十万兵马,一人一口唾沫也得把人淹死!   女色固然好,但为个女人,弄得诛连九族,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舒沫轻蔑地喝道:“滚!”   两男人一跺脚,拔腿就跑。   “混帐,回来!”木子萱猝不及防,等得反应过来,人早跑得没了影子。   舒沫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裙:“我要是你,这时就找匹快马赶紧逃,有多远跑多远,一辈子都不回头。”   木子萱俏脸煞白,忽地冷笑:“尽管得意!一会药劲上来,再把你送进青楼,任千人骑万人压,看睿王是不是还会要你?”   ps:新文求收藏,求留言……   官家庶女051_官家庶女全文免费阅读_更新完毕!   官家庶女051_官家庶女全文免费阅读_来自()   “含血喷人!”木子萱气得颈间青筋突突直跳:“你才是那个打着爱情的幌子,行霸道专横之事的妖女!”   舒沫叹息:“真爱也好,专横也罢,终归是我们夫妻间的事。舒骺豞匫太皇太妃都不介意,偏你耿耿于怀,死揪着不放,却是何故?”   “我……”   舒沫含笑上下打量她一遍:“凭心而论,以木姑娘的条件,不论嫁到谁家,配与何人,当个正室嫡妻都毫不逊色。缘何执着于与人做妾?”   “你难道……遽”   “没错,”舒沫微微一笑,截断她的话:“我初入王府,只是个姨娘,连妾都不如。可姑娘莫望了,我眼中人生而平等,并无高低之分;你却是个心比天高之人,打心里瞧不起妾室偏房,认为她们低人一等。试问,以这样的心态进门,怎么可能安于本份?若真娶了你,岂非家无宁日?”   “我……”   舒沫一笑:“别跟我赌咒立誓,说你绝无非份之想。事实证明,你不是个甘于人下,平凡度日之人。相反,为达目的,不择手断,甚至铤而走险,才是你的真实面目。桨”   木子萱面色惨白:“我不是!”   “你是。”舒沫微笑:“瞧,你现在不是绑架了我吗?这是多么恶劣的行为,你难道不清楚?”   “我不想的,是你逼我的!”木子萱泪盈于睫,浑身发着抖:“我用尽办法接近你,卑躬屈膝地讨好你,想博得你的好感,赢得你的喜爱!可是,你不但一点机会也不给我,还肆意地践踏着我的尊严,轻谩我,嘲笑我,侮辱我!你有哪一点胜过我,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   舒沫苦笑:“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针对过你。而你,想拯救木家本来没错,可惜用错了方法,真的。”   “撒谎!”木子萱用力握着栏杆,嘶声怒吼:“你根本就是妒忌我,你们一个个都骗我,都逼我!我没错!”   “大家都是女人,”舒沫叹一口气:“谁会心甘情愿与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谁在眼看着平静的家庭将被搅乱,自己的幸福滨临破碎时,会无功于衷,坐以待毙?”   “借口,全是借口!”木子萱嚷:“什么维护家庭,保卫幸福,全都是借口!你就是个没有容人之量的妒妇!”   “是,”舒沫见她夹缠不清,懒得跟她多说,索性直承:“我是妒妇,绝不允许任何女人接近自己的丈夫!你想嫁进睿王府,除非我死!”   “你想死?”木子萱疯狂地笑了起来:“哈哈,我偏不如你的意!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舒沫皱眉:“女孩子家家,说话不要这么狠。”   “怕了吧?”木子萱踢了踢木栅栏:“跪下来求我啊?谁知道呢?或许我心一软,会放你一马也不一定。”   “喝酒了吗?”舒沫轻轻嗅了嗅,皱眉。   “白家女儿,哪个没点酒量?”木子萱不屑道。   舒沫摇头:“醉了就去睡一觉,等清醒了再来谈。”   “舒沫!这里不是睿王府,你也不是睿王妃,少在这里教训我!”木子萱挥手,灯笼脱手飞出,啪地一声撞在墙上,呯地一声燃了起来。   “寒香?”舒沫不再理会她,提高了声音冲外面喊:“寒香!知道你在,别躲着!”   寒香先是探了半个头,再慢慢地走出来,不安地道:“小姐~”   “死丫头!”木子萱气不打一处来,大声骂道:“谁要你出来的?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主子!”   舒沫冷静吩咐:“把你家小姐带回去,另外让阿桂回睿王府,禀告老太太,说我路上遇着一个朋友,有点事耽搁了,天亮前一定回府。”   不用猜,因为她的失踪,睿王府里已是一团乱,而她真心不想把事情闹大。   寒香咬着唇,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舒沫轻哼一声:“告诉阿桂,只要办好这件事,今天的事,我不会追究。”   “真的?”寒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你真的愿意既往不咎,放过小姐?”   绑架王妃是何等大事,闹得不好,定然祸连九族。   可小姐一意孤行,她只得从之,时刻如坐针毡,心惊肉跳。   就算一切都如小姐所算,真的弄死了睿王妃又如何?   小姐再有能耐,又岂能逃得过睿王的报复?必然是大祸临头,命不久矣!   舒沫脸一沉,斥道:“还不快去?”   “是~”寒香惊跳起来。   “回来!”木子萱忙拽了她的臂,骂道:“她说什么你都信?换成你,被人绑架,差点连命都丢了,会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吗?”   寒香心里骇怕,眼中含泪:“可是……”   “她是想先好言哄得你放了她,回过头来再慢慢收拾咱们!猪脑袋!”   寒香被骂得抬不起头,脸上阵青阵红。   心里却也明白,小姐说得没错,王妃又不是菩萨,怎么可能真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轻轻放过她们?   可是,小姐抱了必死之心,因此义无反顾,她还年轻,真的不想死呀!   “我舒沫,从来都是一诺千金,绝不反悔。”舒沫淡淡地道:“你也别搞错了,我这样,并不是只求自己脱身,而是在救你!”   “哈,”木子萱冷笑:“瞧,我们的睿王妃,多么的大度从容,多么的正气凛然!本郡主被感动得差点流泪了!”   “可怜之人,果然必有可恨之处。”舒沫摇头,退到墙根缓缓坐下:“我累了,懒得再劝,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好!”木子萱气得双目血红:“好一个巧言令色,惺惺作态的睿王妃!我倒要看看,等你看清自己的处境,还能不能淡定从容得起来?”   说罢,她一拍双掌:“来人!”   两个高壮的仆妇应声而来,一人手中执着壶,另一人则拿着一串叮当做响的钥匙。   “你想干嘛?”舒沫冷声喝问。   木子萱笑靥如花:“你不是嚷着渴了吗?这可是上好的西湖龙井,绝对让你***噬骨。”   语罢,忽地俏脸一凝:“愣着干什么,上茶!”   是。”两名仆妇把栅栏门打开,拎着壶大踏步进了牢房。   “木子萱,你想好了?”舒沫毫无惧色,冷声警告:“真走到这一步,就真的撕破了脸,再也没了退路!”   “动手!”木子萱大喝。   两个仆妇,一人强行扭住舒沫的双臂,一人捏着她的下巴,拎高了茶壶,不由分说,咕嘟咕嘟往嘴里灌。   “放开,放开,咳咳……”舒沫奋力挣扎扭动,茶水毫不留情地倒下来,濡湿了衣服,流进了喉咙,呛得两颊通红。   两名仆妇用力一推,舒沫跌坐在地,狼狈不堪。   木子萱大为解气,拍着手冷笑:“你再神气呀,怎么不教训人了?说呀,我还等着聆听你的教诲呢~”   舒沫用力咳嗽,终于气平,这才缓缓抹了把嘴巴,淡淡地道:“你会后悔的。”   木子萱眼色蓦然一变:“果然有本事,来人哪!”   随着再度响起的掌声,台阶上下来两个男子,相貌猥亵,嘿嘿邪笑着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木子萱尚未开声,舒沫已先不屑地笑了起来:“还道你有什么厉害手段,敢与我睿王府抗衡,原来也不过是些下三滥的法子来对付本妃?”   听到“睿王府”三字,两猥亵男浑身一震,愕然抬眸,看向舒沫。   木子萱恼羞成怒,面皮紫涨:“没用的东西,给她一句话就吓得屁滚尿流!睿王的女人又怎样?照样躺在你身下,婉转求欢!”   两猥亵男你瞧瞧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动弹。   木蒙山虽然可怕,到底比不过睿王,手里几十万兵马,一人一口唾沫也得把人淹死!   女色固然好,但为个女人,弄得诛连九族,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舒沫轻蔑地喝道:“滚!”   两男人一跺脚,拔腿就跑。   “混帐,回来!”木子萱猝不及防,等得反应过来,人早跑得没了影子。   舒沫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裙:“我要是你,这时就找匹快马赶紧逃,有多远跑多远,一辈子都不回头。”   木子萱俏脸煞白,忽地冷笑:“尽管得意!一会药劲上来,再把你送进青楼,任千人骑万人压,看睿王是不是还会要你?”   ps:新文求收藏,求留言……   官家庶女051_官家庶女全文免费阅读_更新完毕! 番5外056姻缘天注定   ?一晃到了九月十七,立夏出嫁前夕。舒榒駑襻   这一晚,银簪,银兰,绿柳,定儿,阿均等几个大丫头凑了份子钱,让周嫂治了一桌酒菜,在花园凉亭给立夏道喜兼送行。   一上桌大家又是送礼,又是道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嬉笑打闹,笑做一堆,几乎把花园都掀翻了。   菜过三巡,酒过五味,想着立夏和巴朗此去幽州一别万里,再相见已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席间气氛不知不觉便有些沉重起来。   定儿和阿均与立夏相识不过数月,倒还好妍。   银簪和银兰时间稍长,也是自舒沫嫁进王府之后,才开始相处。   唯有绿柳,打小便和立夏一起侍候舒沫,彼此年纪又只差半岁,其间虽免不了磕磕拌拌,十几年的情谊却是旁人无可比拟的。   更何况,她二个是舒沫的左膀右臂,十几年几乎形影不离,乍然分别,自然十分不好受篌。   巴朗本是绿柳属意的对象,虽说旁人并不知情,立夏也并未流露出任何异样,但每当夜深人静,碾转反侧之时,思及此事,心里免不了生出些膈应。   再过一晚,立夏便嫁做将军妇,终身有靠,而她的良人,却不知在何方?   绿柳越思越想,心情越复杂,一反平日牙尖嘴利,争强好胜之心,整晚沉默不语,只端了杯子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有心想要一醉解千愁,不料竟是怎么喝也喝不醉。   旁人不知她心思,只当她舍不得立夏。   再者,立夏原本待人宽厚,性子比绿柳柔和许多,加上她受舒沫影响,认为人生来平等,并无绿柳的盛气凌人之态,因此她的人缘关系是公认的好。   眼见绿柳难过,各个也都心酸起来,还是银兰率先起身:“时候也不早了,明儿一早立夏姐姐便出门,大家都散了,早些歇着吧。”   “绿柳姐姐~”阿定看着伏在桌上的绿柳,犹豫了一下,试图去扶她。   “滚开!”绿柳“啪”地拍掉她的手。   阿定缩着手,不知所措。   立夏温柔一笑:“交给我,你们都歇着去吧。”   “这怎么好意思……”   “不碍的,”立夏摇了摇手:“我想跟她说几句体己话。”   “那,”银兰点头:“东西放在这里,明早让小丫头来收拾,你就别管了。”   “嗯。”立夏等她们离开,轻拍绿柳脸颊:“绿柳,醒醒?”   绿柳睁开眼睛,看清来人,唇角一弯逸出一抹嘲讽的微笑:“咦,将军夫人怎么还不去休息?大喜的日子,熬得两眼通红,可不好看呢。”   “渴了吧,喝口水。”立夏也不恼,倒了杯茶递到她唇边。   “走开!”绿柳咣当,砸了茶杯,抬眸冷笑:“人都走了,不必再装娴淑了!想笑就尽情地笑吧!我无所谓!”   立夏噗哧一笑,竟然托着腮在她对面坐下,歪着头看她:“我倒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喜欢大将军。”   “呸!”绿柳脸爆红,蓦地坐直身体:“你少自鸣得意!当所有人都象你一样瞎了眼,喜欢那根烂木头?”   “其实呢,”立夏瘪着嘴:“现在还不晚,要不要跟小姐说,索性明儿咱们一块嫁算了?”   “放你娘的屁!”绿柳豁地站了起来:“你想嫁自管嫁,别扯上我!世上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他!”   “这不就结了?”立夏笑吟吟:“既然你不喜欢他,干嘛一直避着我?我还以为,为了个男人,咱们十几年的姐妹都要做不成了呢!”   她还真怕绿柳是真心喜欢巴朗,倒教人好生愧疚——虽然,一切并非她的本意。   绿+激情,脸上顿时火烧火燎,抓起茶壶狠狠灌了一大口,骂道:“不要脸的小蹄子!还没嫁人呢,就学着没脸没皮的了!这往后成了亲,还得了?”   “绿柳~”立夏握着她的手:“我是真喜欢你。”   绿柳脸一红,狠狠抽回手:“谁要你喜欢?”   心里却是一暧。   记得当初,立夏和许妈永远一条站线,永远防着她一手。   孤军奋战,独自为前程打算时,不是不羡慕的!   什么时候起,对她的这种防备和警惕慢慢消失了?   又是什么时候起,她已变成了她们的一员,同心辅助小姐,真正的成为了亲密无间的一家人?   “喜欢你的心直口快,喜欢你的泼辣大胆,喜欢你心不藏奸。”立夏慢慢地道:“你也知道,我做事虽仔细,大事上却没什么决断力,看事情没有你通透。这一方面,我确实不如你。”   “你干嘛?”绿柳狐疑地瞥她一眼:“也没喝多少酒呢,说醉话呢?”   立夏双颊酡红,斜眼看她:“绿柳,我舍不得跟你分开。”   绿柳机灵灵打个寒颤,搓搓手臂:“别说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了~”   “绿柳,”立夏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咱们做一辈子姐妹,好不好?”   “这丫头,真醉得不轻呢!”绿柳皱眉。   “我的意思是,”立夏笑了:“问你要不要索性嫁给二将军,咱们做个妯娌算了”   绿柳恼羞成怒:“别跟我提那个人!不然,连姐妹都没得做!”   “先别恼,听我说。”立夏抢着道:“二将军人真的很不错,温柔又细心,嘴巴又甜,一定会是个好丈夫。这一点,大将军无论如何比不上。”   绿柳板着脸不吭声。   立夏柔声劝导:“你考虑一下,嫁给二将军,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我的脾气,你也清楚,并不是不好相处的。”   绿柳撇过头去,傲然道:“莫非世上只剩他巴家的男人了么?”   她绿柳又不比别人差,凭什么让人挑三拣四?   立夏笑了:“还为这事着恼呢?说到底,这事是大将军的错,二将军是无辜被连累的!”   绿柳遂冷笑:“人还没嫁呢,就替他说话?”   立夏道:“你听我说完呀!听小姐说,其实二将军很喜欢你……”   这种话,绿柳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觉惊讶地睁圆了眼睛:“骗人!”   巴图能说会道,若真喜欢她,没道理自己不出面,反而怂恿沉默寡言的巴朗出头?摆明了,这就是个借口!   “是真的,”立夏急了:“我骗你有什么好处?正因为如此,一开始他们两兄弟向王爷提亲的时候,就是这么提的……”   小姐最喜热闹,自打她的婚事提到议事日程上,哪天不念几回“集体婚礼”。   若不是绿柳自作主张,非要闹着嫁给巴朗,说不定明天就会是双喜临门。   “你想做巴家的好媳妇,也别拿我来消遣!”绿柳被戳中痛处,冷笑着掉头就走。   “绿柳……”立夏急唤。   她是真心替绿柳着想,不希望她因一时义气,毁了终身幸福!   “算了,”舒沫从树影后走了出来,拉住她轻轻摇了摇头:“话说到这里已经够了,能不能转过弯,全靠她自己的造化了。”   “可是……”   “姻缘天注定,强求不得。”   “怪我~”立夏懊恼地捶了下头:“是我嘴笨,没能说服绿柳。我早说了,办不来,小姐偏要把任务交给我!这下好了,办砸了!”   舒沫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尽了力就行了,早些歇息去吧,累坏了新娘子,明儿若是不能洞房,我怕巴朗找我拼命!”   “小姐,你坏!笑话我!!”立夏瞬时羞红了脸,脚一跺,扭着小蛮腰跑了。   “啧~”舒沫撇着嘴:“这么快就落荒而逃,真不好玩。”   夏侯烨好笑地瞅着她:“你以为都象你呢?脸皮比城墙还厚!”   新婚夜她抹了满头臭臭的头油,明明害怕却强装镇定的娇俏模样,历历在目,清晰如昨……   “你说什么?”舒沫眼一眯。   夏侯烨往后退了一步:“我什么也没说。”   “哼哼!”   “峥儿在呢,吓坏他就不好了~”夏侯烨忙把小家伙拖出来当挡箭牌。   “我这样子怎么了,很丑吗?”舒沫不高兴了。   夏侯烨忙哄她:“我当然觉得很可爱啦,不过峥儿还小……”   “切!”舒沫横他一眼,笑了。 番府外055王府大地震   ?在强大的证据面前,四大主管无奈认罪,舒沫顺势宣布,夺了四人职务,交由衙门处理。舒榒駑襻   又在府中贴出告示,勒令府中所有人自省,凡有贪污贿赂,私自挪用款项,勾结外人,出卖主子行踪……等等不矩行为者,三天之内主动交待者,视情节轻重可适当放宽或免除处罚。若心存侥幸,匿而不报者,一经查出,必将加倍处罚!   消息一出,睿王府里人心惶惶。额手称庆的有之,心怀惴惴的更不在少数。   紫竹园里从早到晚,各种来摸底细,探消息,听风声的人络绎不绝。   便是老太太跟前,一天到晚也有不少人探头探脑,季傅两位嬷嬷的房门,更是差点被踩破了妃。   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其实,这种候门大户,哪家没有几件贪没挪用,偷盗主子物件的龌龊事?   舒沫如此大张旗鼓地在王府查贪,着实令老太太摸不清意图。   不过有一点,老太太却拿捏得十分准确舂。   舒沫这丫头,一开始就设了个套,如今怕是到了收网的时候,也不知府里有多少人被她陷了进去?   既然她不揭破,老太太也乐得看一场戏。   这几个月,王府里也着实闹得有些不象话,确实要整整家风了!   舒沫的管家理念,完全是放羊吃草。   她活了几十岁,还没见过哪个王候家的奴才过得这般惬意舒适!   这帮奴才不但不知感恩,反过来还把主子当傻瓜,着实可恶!   婆媳二人达成了默契,紫竹园里水泼不进,怡寿园针插不进,慢慢的,便有人顶不住压力,开始主动向舒沫坦白。   对主动上门认错的,舒沫一律不予答服,只让人把所供事件纪录在薄。   莫测高深的样子,益发令人惶恐。   去的人多了,又有人怀疑是不是遭人举报?与其如此,倒不如自己抢先举报了别人,不求有功,只望折罪。   不到三天,睿王府里二百七十九名仆役,倒有二百三十五名进了紫竹园。   所呈“罪状”,小到偷吃一颗苹果,大到伙同库房主管,盗走古董玉器变卖……又或者,某年某月某日因某事不满在某地痛骂王妃;最离谱的是,有人肖想王妃之位,竟在房中私做人偶,意欲咒舒沫死……五花八门,竟是不一而足,写了满满几十本薄子。   巫蛊之事,舒沫自是一笑置之。   绿柳却是大惊失色,气汹汹带了人去搜,果然在大丫头秋荷的床下,找出一写着舒沫生辰八字的人偶,胸前扎满银针。   秋荷哭天抢地,大呼冤枉,说是有人栽赃嫁祸。   举报的秋蝉则言之凿凿,说是亲眼所见,两人当场扭打起来,闹得不可开交。   恰好夏侯烨回房,见此闹剧,大怒之下,下令把两个都捆起来,各打了五十大板。   老太太得了消息赶过来,余怒未息。   两人都是京中带来的老人,因此老子娘,兄弟一块受了连累,通通打了二十板子,赶出王府,交给人牙子发卖。   这母子二人发了这一通火,府中各人受了震慑,这件事终于消停下来。   此次睿王府大地震,舒沫大刀阔斧,一举裁减了一百五十九人。   余下一百二十人,人人望着舒沫,盼她早日做下决断。   怡寿园里,老太太却似半点也不着急,跟两位嬷嬷在紫藤花架下品茶对奕,好不惬意!   舒沫带着绿柳还未进园门,就听得傅嬷嬷在问:“小姐,你真不好奇,王妃下一步要走什么棋?”   舒沫一时好奇,遂举手制止翠缕禀报,停步聆听。   “怎么,你很想知道?”老太太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斜着眼睛问。   “能不好奇吗?”傅嬷嬷半真半假地道:“王妃能在半年前布局,存心引人入彀,一举赶走一百多个仆役,谁知道下一步会不会看老奴不顺眼,拿我们几个老鬼开刀?”   舒沫挑了挑眉,看一眼绿柳:“我象是这么绝情的人吗?”   绿柳撇撇嘴:“谁说不是?这一回,我可是真正见识到小姐的心狠手辣!一百多号人,又不是大白菜,手起刀落,说砍就给砍了!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   最气人的是,其中多数是被小姐陷进去的!   人家本来想贪也贪不着,若不是小姐订的破规矩,让她们手里有了权,又明知有贪没,不但不处罚,反而放轻监察,这不等于敞开大门,引人家来盗吗?   末了,你把门一关,放了恶狗出来咬人,逼得人把偷得的赃物全部吐出不算,还把人家剥得精光,再用棍子打出去!   你说,这也太阴损了吧?缺不缺德呀?   当然,最后这几句,绿柳只敢在心里嘀咕,打死也不敢宣之于口。   但那表情,就是这意思。   舒沫又不傻,哪能瞧不出来?   横她一眼:“我可没有拿刀逼着他们去偷去贪!”   绿柳轻哼:“小姐是没逼。可大把的真金白银就这么放着,世上有几个人能不动心呀?”   舒沫正色道:“不错,财帛的确动人心。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该得的钱财,一分一毫也不能贪。否则,便不配进我睿王府的门!”   “说得好!”太皇太妃击掌。   舒沫转头,笑:“沫沫鲁莽,扰了娘的雅兴了。”   初晴搬了锦凳过来,初雪忙奉上茶,退到一旁。   季嬷嬷见绿柳手中捧着一只紫檀木盒,很是眼熟,脱口问道:“娘娘,这不是王府的对牌和钥匙嘛?”   “是。”舒沫微笑着,示意绿柳把盒子捧上来,敬给老太太。   “这是为何?”老太太倒也不惊。   “当日问娘讨这对牌和钥匙时,曾言明半年内必定归还。”舒沫笑道:“算一下时间也快到了,自然该还给娘。”   “别净拣漂亮话说!”老太太脸一板:“你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剩下个烂摊子交回给本宫?”   “咳~”舒沫干咳两声:“不瞒娘说,当初我要这对牌,主要是想要裁减人员,节约开支。”   老太太斜起眼瞧她,并不吭声。   舒沫摸摸鼻子,索性大方认错:“可是,若明着跟娘说,只怕娘不答应,这才……是我的错,不该欺瞒娘。”   老太太眉峰一皱:“怎么,睿王手头很紧吗?裁几个奴才,一年能省几个钱,至于弄出这么大动静?惹人笑话!”   舒沫道:“也不光是银子的问题,咱们家总共只有四口人,里里外外侍候的,倒有几百人,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睿王去年平叛,皇上不是赏了许多银子?”老太太目光如鹰:“木府在大理独揽大权上千年,查抄木府能没有油水?随便拿出一笔,便足够咱们王府撑个百来年。”   “不是花不起,我的意思,是想把钱花在钢刃上。大理看着富裕,外面不知有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   “你少拿这些大道理来压我!”老太太大为不满:“睿王是当今皇上唯一的皇叔,又是幽州和云南两地番王,家里连几个仆人都养不起,岂不笑掉别人大牙?”   舒沫好脾气地道:“所以,我留了一百二十人。”   不然,哪可能需要这么多人侍候?   老太太给她气笑了:“这么说,你还给王府,给我这老太婆留了几分体面?”   人家一个七品芝麻的小县官,家里还有二三十仆人侍候着呢!   堂堂双番王,里里外外就百来号人,不是笑话是什么?   舒沫聪明地转了话题:“娘,我打算把院子改一下,这是我画的草图,你看看,有什么意见,咱们商量着改。”   绿柳急忙把图纸呈上。   老太太气呼呼,撇过脸不去瞧:“你是睿王妃,这府里要怎么改,还不是你一句话?哪轮得到我老太婆多嘴?不用看,你爱怎么改就怎么改,实在瞧不顺眼,大不了我回幽州就是……”   “咦?”傅嬷嬷手快,把图纸抢在手里,左瞄右瞄:“娘娘,是要把两个院子连在一块么?”   老太太的头,豁地一下转过来。   什么意思?   “是呀,”舒沫点了点头:“我就是觉着吧,住得远了不方便。你看,想一起吃个饭什么的,还得起大早山远水远地赶。这样多好,跨过门就是了。反正家里只有六个人,以后三餐一起吃,又省时间又热闹……”   老太太的眼睛,瞪得象铜铃了,想要插嘴,拼命忍住。   舒沫又道:“我作坊里事多,娘隔得近些,也方便照顾。万一回来晚了,就在娘这边歇下……”   “你说,让峥儿跟我睡?”老太太再装不下去了。   舒沫忍住笑:“我是说,万一哪天晚归,娘可以帮我带一晚……”   “我看看~”老太太猴急地一把夺过图纸:“嗯,这里添个小厨房,峥儿饿了可以随时弄吃的,不用过你那边去做。对了,这里再添个秋千,以后生了闺女,两兄妹有地方玩……+激情”   “我瞧瞧,”季嬷嬷也把头凑过去:“要不,干脆在南边给加个小王爷的书房吧?省得跑外院,累得慌又浪费时间。”   “这个主意好~”老太太连连夸奖:“还是你想得周到。”   傅嬷嬷又道:“既是这样,索性再在北面加个练武场,站梅花桩呀,射箭呀,这些基本的就没必要跟王爷去争了。”   “不错不错,我也是这个意思~”老太太眉开眼笑。   “我看,在小姐的睡房里再加间小卧房吧!以后小王爷留宿,也方便些。”   “对对对,”季嬷嬷连声道:“平日午休也甚是方便,省得东西挪来挪去。”   三个老人乐陶陶地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早把之前的不快忘到九霄云外……   舒沫得意地一笑,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尝。   三人讨论得差不多,终于想起正主。   老太太轻咳一声:“啥时候动工?”   舒沫胸有成竹:“眼下忙着筹备立夏的婚事,不宜大兴土木。所以,想等十月再开工,若一切顺利的话,预计明年七月就能入住了。今儿,是把图纸拿过来,给娘过目的。”   “要到明年七月呀?”老太太眼里闪过一丝失望:“若再加上方才我们说的那几处地方,岂不后年也完不成?”   “那倒未必,”季嬷嬷宽慰她:“只要主屋先建好就成,其余的,可以慢慢建。反正,小王爷还小呢,不着急。”   傅嬷嬷道:“明年七月,小王爷能跑能跳,正是玩耍的时候。”   老太太转嗔为喜:“这倒也是,那你就抓紧办吧。”   “那,”舒沫抬起下颌,指了指桌上的檀木盒子:“这对牌和钥匙……”   “交给我,你专心设计图纸就行。”老太太一锤定音。   “多谢娘。”舒沫起身,施施然离去。   绿柳瞧得目瞪口呆,再一次见证了主子的奸诈狡猾和卑鄙无耻……   眼瞧着无论如何也无法转圜的大事,就用这么一张破纸,轻轻松松,船过水无痕地揭过去了? 番外054连根拔除   ?“呸!”大理府尹的夫人狠狠啐了一口:“不要脸的淫/妇!败坏我大理声誉!”   连累她的夫君成众矢之的,被众人唾骂,让她在睿王妃面前颜面尽失,真是罪该万死!   有人带了头,大家纷纷遗责,一个比一个骂得恶毒,骂得狠,就怕骂得轻了,会被划为木子萱一流。舒榒駑襻   “恶心!光天化日在船上都能行此苟且之事,白族的脸都给她丢光了!”   “平时装得那样清高,摆出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背地里竟是这般浪荡形骸…妃…   “啊哟,”有人捂着嘴笑:“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猜不到木郡主的口味如此独特……嘻嘻~”   这话,立刻引得众贵妇一阵轰笑。   “瞧那三个男子,样貌还真是……另类啊!裾”   “长得一副清雅绝俗样,想不到床/上这么生猛!”   “啊~”   “讨厌~”   众千金羞得满面通红,想要离开,又舍不得这么一出千古好戏,只得捂着眼睛,跺着脚尖叫抗议。   “呵呵,陈夫人,船上还有未婚小姐,悠着点~”   “走吧走吧,别看了~”   “怕什么?”陈夫人振振有词:“她木子萱都不怕丢人,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跟风,也有少数人看出情形不对——外面闹得天翻地覆,对面舱中的两个女人却半点动静也无,摆明了有猫腻。   可惜,当此群情汹涌之时,谁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替木子萱说话。   只是保持沉默,静观事态发展,以免祸从口出,站错队伍。   那几个乞丐,虽察觉到春光外泄,但一则舍不得到手的艳福,二则对面甲板上惊来嚷去,只一些莺莺燕燕,并无男子身影,且嚷了半天,并没有一个人试图过船来解救,胆子也就益发大了。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已经沿街乞讨了,就算抓起来关到牢里,还能吃几餐饱饭!   再说了,他们几个是那个丫头花银子雇来的,告到官府也不怕!   是以,不但不跑,反而抓紧时间轮着办事,时不时还转过头,冲这边甲板呲牙一笑。[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惹得众贵妇小姐尖声惊叫,他们倒越发来劲了,变着花样折腾起来,招来更多的咒骂之声。   舒沫见事情闹得不象话,遂命人拿了一桶冷水把寒香泼醒:“去,把你家小姐带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寒香心知小姐定是害人不成反害己,被舒沫算计了,哪里敢吱声,发着抖,在众人的轰笑声中狼狈下船。   “没什么事了,大家都回吧~”舒沫扫了众贵妇一眼,率先下了船,上了停在岸边的马车,扬长而去。   “恭送王妃~”   “好好一次游江赏景,硬生生给个荡妇破坏了,可恨!”   最气人的是,睿王妃不喜应酬,轻易不在公众场合露面,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亲近亲近,却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实在气人!   众人议论纷纷,登上了各家的马车,作鸟兽散。   舒沫满心以为夏侯烨定然在车上等她,掀开帘子一瞧,里边只有立夏,不禁微微一愣。   立夏见她上车,扑通跪了下去:“奴婢该死,让小姐受惊了。”   舒沫秀眉一挑:“关你什么事?”   “若我在小姐身边……”   “木子萱处心积虑要对付我,自是防不胜防,有你没你都一样。”舒沫笑了笑,道:“绿柳还好吧?”   立夏点头:“受了点惊吓,觉得愧对小姐,别的都还好。”   “傻丫头!”舒沫下意识朝车窗外瞄。   立夏猜到她心思,抿唇一笑:“王爷有事要办,命我陪小姐先回王府。”   舒沫微感失望,按下情绪:“知道了。”   天承元年八月十四日晚,睿王夏侯烨率二千精兵,夜袭大理土司府。   木蒙山仗着土司府城高墙厚,一边关紧大门领三千府兵仓促应战,一边派出亲信从暗道出城,急调两万私兵,兵分两路,一路解土司府之围,另一路反过来围攻睿王府。   木东山阵前投敌,率亲兵打开大门,与夏侯烨里应外合联手先歼灭三千府兵,再大败前来营救的一万私兵,土司府前杀声震天,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木蒙山见大势已去,在十几名死士的护卫下从暗道遁出城外。   巴朗在暗道出口等候多时,率暗卫一拥而上,活捉木蒙山。   另一万私兵连夜入城,企图围攻睿王府,半路遭到巴图巴欢率兵伏击,死伤过半。   领兵将军见事已败露,率余下四千部众下马投降。   八月十五,夏侯烨开衙当庭审理木蒙山一案。   不服朝廷管辖;私募军队;煽动丽江白族闹事,企图乘乱造反;绑架睿王妃……桩桩件件,令人发指的罪行,无不是证据确凿。任何一件,都足以令木府抄家灭族。   木蒙山,木青山判斩立决,家财全部没入府库,家中男丁剥除功名,流放伊梨;女眷五十以上,十三以下随行流放,余者全部充为官妓,终身不得除籍。   家中男女仆人单独立案审查,若查明与木蒙山勾结,犯上作乱,依律严惩。   若确实无辜,则发回卖身契,由衙门发放遣散费和路费,另谋出路。   木东山因未与木蒙山同流合污,且积极配合夏侯烨扫荡反贼,有立功表现,经奏报朝廷批准,拟为下任白族土司……   经此一役,白族在大理千年的势力几乎被连根拔除,短时间已无力与朝廷抗衡。   木蒙山既倒,其余各族势力远远不如他,各自警惕,深庆未曾卷入这池混水。   这一招杀鸡儆猴,一举扫荡反叛势力,大理气象为之一新。   自此,夏侯烨将大理的实际控制权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中秋过后,舒沫也对睿王府进行了一次大清洗。   人事,采购,财务,仓库四位主管一大早便被舒沫请进了紫竹苑的花厅。   进了门,舒沫早已居中就座,桌上摆着厚厚一沓卷宗。   她俏脸冷凝,一派严肃,全不似平时议事例会时亲切随和,一派轻松的氛围。   立夏,绿柳两个大丫头分立左右,两人都是面容冷肃。   木蒙山伏诛,本来已经在府中亲木一派的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见了这阵势,已是心中惴惴。   进了门,舒沫并不如往常赐座,抬起头清冷一笑:“你们可知罪?”   虽只短短五个字,心怀鬼胎之人,不谛是当头棒喝,立刻便跪倒了两个。   财务主管和人事主管还想硬挺,两人对视一眼,财务主管先发了话:“娘娘何出此言?小人自问为主子办事尽心尽力,从未有半点私心。”   舒沫冷笑,扔下一本帐薄:“好一个尽心尽力,从未有半点私心!”   财务主管拣起地上帐薄,随手翻开一页,里面密密麻麻,何年何月何时何地,何物以何价位与何人交易若干,他虚报多少,从中贪没多少好处……   一桩桩一件件,小到草纸香烛,大到家具陈设,竟是巨细无遗,没有半点错漏!   最让人心惊的是,从最初到最近,竟无一笔遗漏!   可见,王妃早就心中有数,面上半点也不表露,反而笑眯眯地夸他们办事得力,是可倚重的人才,让他们放开了胆子去办事……   再往深一想,娘娘掌了家,却没给太皇太妃半点面子,一个老人也未任用,所有肥差全交给了新人。   这,这说明什么?   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圈套!   可怜他们还沾沾自喜,以为是王妃与太皇太妃斗法,他们从中得利……   他越看越惊,越想越怕,冷汗一层层渗出来,不过片刻功夫,已然汗透重衣,脚下一软,跪倒当场:“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人事主管惊慌不已,瞪着两眼呆立当场。   “怎么,”舒沫冷笑一声:“你也不见棺材不掉泪,要看证据?”   财务主管轻轻扯了扯他的裤管:“娘娘目光如炬,咱们打的那点小算盘,哪里够看?别死撑了,早点认了错,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   硬扛的后果,万一给安上一顶“与木蒙山勾结,妄图颠覆王府”的帽子,到时连小命都难保了!   人事主管颓然跪倒:“小人,有罪……”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你还真敢说!   热闹隆重的婚礼落幕,巴朗带着立夏赶赴幽州换防。舒榒駑襻   舒沫带着孩子,送到城外十里,这才依依不舍地返回王府。   夏侯烨见舒沫闷闷不乐,遂安慰:“别不开心了,立夏又不是一去不回,等过完年,顺便回一趟幽州看他们不就行了?”   舒沫不吭声。   夏侯烨想了想:“这几日得闲,不如叫上娘,一家子出去游玩?妩”   舒沫摇头:“作坊里这几日有好几炉新品要出炉,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抽得开身?”   “作坊的事有两位舅舅和二哥三哥操心,你玩玩就好,干嘛这么认真?咱们家又不缺这几个钱。”夏侯烨不悦地蹙起了眉。   “缺的,缺的!”舒沫打蛇随棍上:“你要是嫌多,不如把钱都交给我,我不嫌的!救”   夏侯烨好笑地弹弹她的脑门:“你呀,啥时变得这么财迷了?”   “我说真的,”舒沫摸摸脑门,往他怀里凑:“你那个宝丰裕,全国有不少家分店吧?打个商量,让给我成不成?”   夏侯烨一指点住她的额头,斜眼瞧她:“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切,”舒沫撇嘴:“小气鬼!又不白要你的店,你每年的收益,一分不少,不,翻二倍算给你,还不成吗?”   夏侯烨好笑:“双倍给了我,你岂不是要倒贴?”   “怎么可能?”舒沫信心满满:“肯定有赚我才要接管的,赔钱的买卖谁做?”   “真的想要?”夏侯烨讶然。   “嗯!”舒沫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小身板不停往他身上蹭,仰着头,黑漆漆的眼珠转呀转,水汪汪的小眼神瞅着他:“老公,你就给我吧,好不好,嗯?”   夏侯烨惊得险些从椅子上跌下去,轻咳一声,忙捉住她的肩,轻斥:“别闹~”   几个大丫头早红着脸,抿着嘴忍住笑,低着头疾步退了出去。   定儿贴心啊,顺手还把房门给带上了。   舒沫没脸没皮,咬着手指瞅着某人呵呵笑:“哟,害羞了,哦嗬嗬嗬~”   “死丫头!”夏侯烨咬牙切齿,拉她入怀:“看我怎么罚你?”   舒沫泥鳅似地几扭几扭挣脱出来,一手撑着他的胸,另一手五指摊开,巴掌向上:“慢着!一手钱一手货,店子给不给?”   夏侯烨一脸黑线。   舒沫还振振有词:“夫妻再亲,也要明算帐……”   “啪”冷不丁,头上挨了一记暴栗。   “啊”她抱着头,哇哇叫:“干么打人?”   夏侯烨俊颜一沉:“这事也能拿来讲价钱的么?!那你倒说说,我值多少钱?”   舒沫干笑两声:“这不是开个小玩笑,添添情趣嘛!别生气嘛,我的老公,当然是无价之宝咯!再多银子也不卖,嘿嘿~”   夏侯烨轻哼一声,扭过脸去。   “真生气了?”舒沫跟小狗似地围着他转了几圈,终于逮着他的脸,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啧”地印个响吻:“算我错了还不成?”   夏侯烨拉下她的小胳膊,一脸狐疑:“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店子在他手里,也不是一年两年,她一直漠不关心,为什么突然想要?   “其实,”舒沫扳着手指,:“我是要加盟店你的银楼,借宝丰裕的名气,把香水,香皂,镜子,洗发水等上架推销出去,把宝丰裕打造成生活用品超市。算起来,利润肯定要比你之前光卖珠宝要高出数倍甚至数十倍。”   她当然也可以单独开间铺子摆卖她的货,但到底不如宝丰裕这个老牌子名头响亮。   既然有品牌的力量可借,何必浪费时间从零开始?   夏侯烨看着她两眼狼一样放着绿光,不觉好笑:“野心倒不小!你可知我宝丰裕每年净赚多少银子?数十倍?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这个你就不懂了,”舒沫洋洋自得:“我的货都是独一无二的,别人想仿冒都没这个本事!既然没有市场竞争,想要多少利润,还不是我一句话?再者说,我卖的都是消耗品,不怕没有回头客,更不愁没有销路。只要能保证供货,赚多少都不是问题。怎样,我说得对不对,有没有兴趣合作?”   “不是钱的问题。”夏侯烨瞥她一眼,摇头。   “我知道,”舒沫老神在在:“你要利用宝丰裕收集消息情报嘛!那有什么问题?我卖我的货,你收你的消息,两不相干。”   “这么说,”夏侯烨长眉一挑:“宝丰裕,你是要定了?”   “哎哟~”舒沫媚眼乱飞:“别说得这么委屈嘛!咱们是夫妻,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分那么清做什么?”   “不是说夫妻明算帐吗?”才一会的功夫,又变卦了?   “废话少说,到底给不给?”   “软的不成,打算硬来?”   舒沫也不高兴了,噘着个小嘴:“原来在你心里,我还不如一个宝丰裕!”   “你跟宝丰裕,能比吗?”夏侯烨啼笑皆非。   舒沫板着个脸,不吭声。   “沫沫?”夏侯烨牵她的小手,被摔在一边,再牵再摔,一把扳住她的肩,强行将脸扭过来:“真生气了?”   “哼!”甩给他一对卫生球。   岂只是生气?是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   “其实,”夏侯烨轻笑一声,不顾她的挣扎拥她入怀:“也不是不能给……”   “真的?”舒沫眼睛一亮。   “当然!”夏侯烨极肯定地点了点头:“你是我老婆,莫说只是宝丰裕,便是要我的命……”   “得了,”舒沫眉花眼笑:“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宝丰裕给我就行了~”   “不过,”夏侯烨慢吞吞地加了但书:“你得告诉我,你真正的目的。不然,我不放心。”   光只是宝丰裕一年的净利润就有数百万两,而他一点也不怀疑,她的能力。那么按她的设想,一年将会有上千万乃至数千万的银子,几乎是大夏国库四分之一到一半的收入了。   她,冷不丁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舒沫双眼亮晶晶:“你猜?”   “沫沫!”夏侯烨俊容一凛。   “好嘛好嘛,”舒沫鼓着颊:“开个玩笑都不行,真没趣!反正这事,没有你的协助也办不成,我压根没打算瞒你,你凶什么凶?”“我不是凶你,是怕你闯祸。”夏侯烨苦笑。   一个赫连俊驰已让他惨痛无比,绝对不会希望有第二次,第三次……   “喂!”舒沫翻个白眼:“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是那种成天闯祸的人吗?”   “你当然不是。”但那眼神,分明就是了。   “得了,”舒沫撇嘴:“你不用提心吊胆,我也没有一统江湖,称霸天下的野心。只不过是闲着没事,琢磨着建一支海军舰队玩玩。”   夏侯烨呛了一下。   都想组海军舰队了,这还不算野心,究竟怎样才算有野心?   “安啦~”舒沫云淡风轻:“我绝对没想过要颠覆大夏的江山,更没兴趣住在高高的宫墙里,做一只金丝雀。否则的话,现在大夏皇朝金銮殿里的那把龙椅,也轮不到他夏侯玺坐。”   “你~”夏侯烨嘴角一抽:“还真敢说~”   “事实而已,有什么不能说?”舒沫不以为然。   夏侯烨无语。   “我还有一个想法,”舒沫换了话题:“咱能不能出台一个政策,把田赋给降一降?别处咱管不着,至少云南和幽州,是你说了算吧?”   夏侯烨先是一愣,继而笑了:“你当这是你的千树庄呢?”   “别笑!”舒沫正色道:“农民挣点钱真的太不容易了,辛辛苦苦干一年,到头来全给地主了!这太不公平了!”   “我明白,”夏侯烨拍拍她的肩:“也确实同情那些农民。可兹事体大,我虽是番王,辖两地政权,有权制定新的赋税政策。但田赋乃国家正供,是国家财政收入的最基本,亦是最主要的来源。擅改田赋制度,一则有动摇国本之虞。二则势必触动大多数人的利益,亦激发矛盾,引起混乱。”   “你所说的大多数人,是指地主老财和那些掌握了权力的政府官员吧?”舒沫冷笑:“其实,百姓才是国之根本,若百姓生活不富裕,国家怎么可能强大?”   “好啦好啦!”夏侯烨柔声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不过这事急不得,需从长计议。 此时无声胜有声(番外大结局)   “从长计议个毛线!”舒沫大为不满:“你就忽悠我吧,分明就没打算改~”   夏侯烨唯有苦笑。舒榒駑襻   能说什么?她一针见血,戳中重点。   “那,”舒沫退而求其次:“咱们自个的田产,赋税全免,总没有人说什么了吧?”   夏侯烨滴汗妍。   她咋就跟这田赋干上了呢?   怕她继续揪着不放,忙转移话题:“你不是说专攻武器设计,难道还会造船?”   “不会。”舒沫很干脆地摇头,不等他发问,又道:“所以要你帮忙。瑾”   “我?”夏侯烨愕了片刻,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你想要我出面,问皇上要人?”   “不愧是睿王,脑子就是比平常人转得快!”舒沫竖起大挴指:“那么大个国家,一定有懂得造船的高手,挖几个过来。他们的经验再加上我的聪明,强强联手,区区一艘军舰还不是手到擒来?”   “倒是有个船舶司。”夏侯烨想了想道:“不过,皇上肯不肯借人,我可不敢打包票。”   “嘿嘿,”舒沫笑了:“只要有就行了。”   “你又动啥歪脑筋了?”夏侯烨皱眉。   “这种小事还用得着惊动皇上?”舒沫眉一扬,理直气壮地道:“我看中的人,明着要不到,暗地里偷也好,抢也好,你都得帮我搞到手!”   看她一副女土匪,蛮不讲理的模样,夏侯烨不觉笑了,伸手刮一下她的鼻尖:“你呀,果然给我宠坏了!”   舒沫顺势腻到他怀里:“你是我老公,不宠我宠谁?”   “沫沫……”他低喃着吻上她的唇。   “啊!”舒沫忽地推开他,大嚷一声:“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说!家里裁了一百五十人,省下来的工钱,你还得照样给我。我要办一间女子学院!地点就是咱们府的西跨院,本就是个独院,把大门一关,临街那面开个门,简单添置点家具什么的,就齐活了。”   夏侯烨一脸黑线。   舒沫眉飞色舞:“教师就从这群千金小姐里挑,学问倒在其次,关键是品行。可惜,我和婉兰跟她们都不熟。你有没有可以推荐的人?嗯,把她们拢过来,以后我的瓶子设计什么的,就不必另外请人了。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娘,喂,到时你无条件站我这边,帮我说话,知道不?你要是敢……”   “舒沫!”夏侯烨忍无可忍。   某女眨巴着眼睛,一脸奇怪:“那么大声做什么?”   夏侯烨黑着脸。   你敢再不解风情一点么,敢么?   “嘿嘿,”某女后知后觉,摸着鼻子干笑两声:“不说了,不说了,我们继续,继续……”   “继续你个头!”狠狠翻个身,扔给她一个背影。   “好啦,”某女七手八脚地缠上去,无耻地投怀送抱:“人家知道错了,别这么小气嘛,嗯,嗯,嗯?”   甜言蜜语勾得某男春心荡漾,变身野狼……   舒沫言出必行,第二日便召了工匠进府,大兴土木。   老太太看着匠人穿梭,想象半年后,小家伙在院子里满地乱跑,她在一旁含怡弄孙,整天笑得见牙不见眼。   舒沫乘机提出把西跨院划出来,办间女子堂,招收穷苦人家的未婚女子识字念书,还教授一些针黹女红,琴棋书画,社交礼仪……等等基础知识。   自夏侯烨以雷霆手段镇/压了木蒙山,血洗土司府后,大理的政商名流各个都如惊弓之鸟,生恐有行差踏错给他捉到把柄,成为木蒙山第二。   舒沫此举,不止是做善事,更拉近了和大理士族之间的距离,无形中为夏侯烨铁血无情,冷硬残暴的形象,抹上一层柔和的色彩,缓和了大理的紧张的局势。   老太太是个聪明人,于权术一道看得极为通透,且如今有孙万事足,区区一个西跨院,还有什么舍不得?   不过,大理相对封闭,于男女之妨并无京城严格,对教育却明显不如京中达官贵人重视,便是那些高门大户的女子念书的都极少。   象木婉兰,虽是庶出,也算系出名门,也不过略识了几天字,会写自己的名字而已。   寻常百姓就更不用说了,哪有放着儿子不管,倒把女儿送进学堂的道理?   因此,老太太的意思,要办就正经办间学堂,弄什么女子学院呀?别到时候,学院开门,一个学生都收不到,岂不惹人笑话?   舒沫却坚持自己的看法。   身为女子,若她们自己都不能为女孩争取权利,还能指望谁?   大家不理解,多做宣传就可以了。   若没有人报名,第一批学员,就从朝廷办的善堂里,挑选符和年龄的孤儿。   学院里包吃包住,一应学习用具都免费发放,若家境确实困难,还可发放生活补助金。学期结束,成绩优异者,还有奖学金。   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在大理引起不小的轰动。   虽说看热闹的居多,真正报名的人少,但最起码人们开始关注了。   于是乎,十月初八,大理女子学院就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正式挂牌了。   木婉兰当仁不让,成为学院的副校长,兼了体育教员,训导主任,每天泡在学院里,比舒沫这个正牌的校长跑得还勤。   学生年龄参差不齐,人数又不够,索性混编为一个班。   算起来,老师倒比学生还要多。   饶是如此,大家还是很热心,教得无比认真。   学生自不用说了,有书念,有饭吃,还有新衣穿,且所有费用都由王府提供,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哪一个不是拼了命的念?   舒沫因为要加盟宝丰裕,忙得不可开交,自然不能全天泡在学校。   学校采星期制,上六天课,休息一天。   舒沫因为时间关系,每周只安排了一节算术,但每天早上八点到九点,一定会在学校出现。   跟大家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有时也会拿些作坊里出品的新鲜玩意来,兴致所至,还会讲些小故事,小笑话什么的。   在她身边,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很开心。人与人之间没有利益冲突,也就没了算计和防备,大家亲如姐妹,不分彼此,很快混得烂熟。   教师们哪怕没有课,也舍不得离开,很快形成了一个以舒沫为中心的小团体。   所有人回到家里,开口闭口就是我们校长说什么什么,我们校长今天如何如何,我们校长昨天怎样怎样……   有幸被舒沫选中,成为学校教师的家庭自然是春风得意,每天都有睿王妃的第一手资料可以向别人炫耀。   那些当初因为各种原因没有进入学校的小姐们,羡慕之下,忍不住以各种借口找机会出入学校。   慢慢的,学校里越来越热闹,最后俨然成了大理名媛贵妇社交中心……   这一点,倒是舒沫当初没有预料到的!   关注的人多了,学校的知名度自然也就大了起来。   校长大人是堂堂的睿王妃,谁还敢说半句坏话?口耳相传之下,不到一年的光景,学员猛增到数百人。   这个时候,一个王府的西跨院明显是不够用了,只好择址另修分校。   舒沫呢?她扔下一颗石头,激起千层浪,自己却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好戏。   学校运转上了轨道之后,她便只肯做个挂名的董事长,负责提供大部分资金;具体事务?抱歉,请找副校长:木婉兰!   当然,这一些都是后话。   却说孙瑜孙瑾在大理的作坊进修了几个月,年底时带着大批熟练的技师和最新的产品,怀惴着豪情壮志,奔赴江南。   舒沫也收拾行礼,包袱款款跟着夏侯烨回京述职,顺便给舒淙提亲。   因为要参加邵惟明的婚礼,来回要三个多月,老太太哪舍得跟宝贝金孙分开,死活不肯放夏侯峥。无奈之下,舒沫只好让步。   内阁大学士虽是清雅文人,自视甚高,但对象是睿王妃的胞兄,加上舒沫亲自登门求亲,给足了司正南面子,自然是满口应承。   从司学士府家出来,舒沫正要往永安候府报喜,半途却被人拦了下来。   “小姐,”绿柳揭了窗帘,神色紧张地压低了声音:“是世子妃。”   “哪个世子妃?”舒沫微愣。   “舒沫,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躲着不敢见人?”尖锐而熟悉的女声,刺破帘子钻入耳膜。   “沈素心?”舒沫讶然,撩开窗帘,果然见到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路边。   沈素心半倚着车壁,窗帘微掀,满眼怒色,似乎比一年前更清瘦了,只那单薄的侧影,就让人一见生怜。   雀儿面红耳赤地挡在车前,绿柳怒目圆瞠,一副斗鸡模样。   见舒沫自车窗内探出头,雀儿尖声道:“睿王妃!我们小姐几次投贴,为何避不见面?”   有这种事?   舒沫不着痕迹地扫了绿柳一眼。   绿柳脸一红,轻哼一声,撇过头去。   雀儿何等机灵,立刻明白必是绿柳将事压下,未曾禀到舒沫跟前。   她气得两眼通红,握着拳头:“是你!你这个贱婢,有什么权利阻止我们小姐和睿王妃见面?”   “笑话!我们睿王府的事,几时轮到你说话?”绿柳岂是示弱之人?当下腰一挺,骂了回去:“随便什么阿猫阿狗来求,我们小姐都要见,岂不是要忙死?”   “你说什么?”雀儿更气了。   堂堂康亲王世子妃,竟然被人暗讽为阿猫阿狗?是可忍,孰不可忍!   舒沫叹了口气,下了马车:“什么事?”   一年不见,她的行事还是这么蛮横,好象没什么长进。   见她下了车,沈素心也自马车里走了出来,一双妙目紧紧盯着舒沫,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舒沫再叹了口气,转身上了马车:“不想出丑的话,跟我来。”   永安候府是去不成了,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回了睿王府。   进了花厅,分宾主入了座,舒沫也不绕弯子跟她客套:“你和我,也不是什么相见甚欢,闲话家常的关系,有什么事说吧。”   沈素心垂着头,只是把玩着手中茶盏,并不搭话。   舒沫看一眼横眉冷对的绿柳:“都下去。”   绿柳不干了:“姓沈的对小姐一向没安好心,我们都走了,万一她下毒手怎么办?”   雀儿恼了:“你说什么?我们小姐知书识礼……”   “呸!”绿柳啐道:“少在这里装腔做势!”   舒沫俏脸一沉:“滚!”   两个都讪讪地住了嘴,雀儿还有些不情愿,沈素心一个眼色,只得乖乖退了出去。   “人都走了,”舒沫冷冷望着沈素心:“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回答她的,依旧是一片死寂。   舒沫失了耐心:“沈素心,要玩深沉,只管回你的康亲王府,我没功夫……”   沈素心忽地扑通跪了下去。   舒沫猝不及防,给她唬得猛地站了起来:“你做什么?又想玩什么花样?”   “求求你~”沈素心忽地抬头,已是满面泪痕:“把熠还给我!”   “呃?”舒沫愣了一下,随即蹙起眉心:“你没病吧?”   “求你了!”沈素心伸手拽着舒沫的裙边,哀求道:“你独得睿王专宠,荣华富贵样样都不缺,何苦还死抓着熠不放?放他回家吧~”   舒沫怒了:“沈素心,你脑子进水了吧?你们夫妻闹矛盾,关我屁事?现在是怎样,想把责任推到我头上来?做梦!”   沈素心咬着唇:“熠,不是跟着你到大理去了吗?”   “放你娘的屁!”舒沫圆睁了眼睛,怒火在乌黑的眸子里翻腾:“你当我整天闲着没事干,净管着你们夫妻间的那点破事?滚!马上给我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你说什么?”沈素心显然毫无准备,傻在当场:“熠没去大理?不可能,这不可能!”   舒沫懒得跟她东拉西扯下去,直接摔了袖子走人:“绿柳,送客!”   “不,你不能走!”沈素心回过神,猛地扑过去抱着舒沫的双腿:“你走了,熠永远不会回来了,我不让你走,你别走,求你……”   听得舒沫大叫,绿柳几个立刻跑了进来,见此情景一个个都傻了眼。   一个弯了腰死命掰她的手:“你抱着我做什么?放开!”   一个抱着死也不撒手:“别走,求你不要走……”   太诡异了!不知情的人看了,指定以为是哪家的小夫妻闹别扭!   谁能想到,情敌见面不是分外火暴,而是暧昧万分?   “傻愣着做什么,”舒沫没好气,大喝一声:“还不把她拉开?”   “哦,是!”绿柳这才回过神,几个丫头一涌而上,好不容易才把两人给分开。   舒沫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沈素心象是被抽走了骨头,软在椅中哀哀哭泣。   “王妃,你真没见着我们家姑爷?”雀儿也是一副失了魂的模样。   “呸!”绿柳骂道:“你们家姑爷丢了,干嘛找我们小姐要人?看我们家小姐好欺侮是吧?”   舒沫给两人吵得头疼,喝道:“闭嘴,都出去!”   摸着涨得发疼的脑袋,在房里来回踱了几圈,停在沈素心身前:“熠有多久没回家了?”   沈素心双目无神,茫然地摇了摇头。   “康亲王难道也不管?”据她所知,康亲王府的情报网十分惊人,说是遍布全大夏也不为过。   “这一年来,公公派了无数批人马,却始终没有他的消息。”沈素心看着她,流下两行清泪。   舒沫明白了她的潜台词:“就算我肯,烨也绝对不会帮着掩藏熠的形迹。”   那个人醋意那么重,邵惟明刚一露面,马上快刀斩乱麻,把他踢给了木婉兰。若是熠来了,怕是绑也要把他绑回京城的。怎么可能允许他在他们周边晃荡,破坏他们的生活?   “这么说,这世上真的没人知道他的行踪了?”沈素心心一凉。   舒沫苦笑:“一个人若存心消失,怕是谁也找不着他。”   古代又不似现代,资讯发达,加上他这么多年掌管情报系统,敛迹掩形自然不在话下,随便往人海里一藏,自是大海捞针。   “我该怎么办?”沈素心慌了,俏脸煞白。   舒沫见她六神无主,不觉心一软:“熠不是个狠心绝性会抛妻弃子之人,相信我,终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沈素心一脸凄惶:“那一天,是什么时候?十年还是二十年?”   舒沫默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你要相信他。”   “为什么?”沈素心盯着自己肩上那只素手,笑容惨淡:“我到底哪里不如你?你甚至不要他,对他不屑一顾,为什么他们一个二个都对你死心塌地?”   舒沫很是尴尬:“你信不信都好,我再说一次。我和熠纯粹只是友情,我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烨,从来没给过熠任何暗示或希望。”   “我明白,”沈素心垂目望着脚尖,声音飘忽而哀伤:“我一直都明白。那,又怎样呢?”   正因为明白,才更加愤怒。   她一心一意爱他,连心都可以挖出双手奉上,他却不屑一顾,宁肯一辈子追逐舒沫的背影——既使,她永远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舒沫默然。   良久后,轻轻道:“回去吧,不为你,也为你的儿女。”   停了停,又加了一句:“若,实在不能忍。就,和离了吧!”   沈素心豁地抬起头,眸中精光一闪:“你,居然劝我和离?”   “是的,”舒沫缓慢却坚定地点头:“若他真的不爱你,勉强纠缠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呢?”   “你的条件并不差,不论哪一项都是上上之选,为什么硬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可呢?需知,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这么年轻,有大把的时间追求幸福……”   “舒沫!”沈素心蓦地尖叫着打断她:“你,你是替他来做说客的吗?是熠要你劝我和离的吗?是不是我若不肯和离,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我?休想,他休想!”   舒沫拧着眉,表情生硬:“我最后一次见熠,是贤王兵变,先帝驾崩之时,之后再没见过!”   便连他们出京往云南受封,亲帝携百官出城相送,夏侯熠也不在此列!   沈素心握紧双拳,瞪大了眼睛:“我绝不会和离,绝不!哪怕一辈子独守空房,老死在康亲王府,也绝不会弃熠而去!”   “你想清楚,”舒沫当头棒喝:“你搭上一辈子幸福守着的,根本不是熠,而是康亲王世子妃的头衔,捍卫的不是婚姻,是一个空壳子!”   “我不管!熠是我的,没有人能抢走他……”   “得,”舒沫翻个白眼:“你回去慢慢守着吧,我就不留你了。”   沈素心失魂落魄:“熠真的这么狠心,就算不要我,不要孩子,他难道连父母高堂都不要了吗?”   舒沫苦笑,无词以对。   空洞的安慰,对她其实毫无帮助,她也想看到沈素心抱着一个飘渺希望,空度余生。   “对不起,我真的帮不了你。”舒沫端茶送客。   沈素心咬着唇看她,鼓起勇气道:“能不能,请睿王帮忙寻找?”   舒沫眼中掠过一丝讶然,随即点头:“我试着跟烨提一下,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沈素心满怀沮丧,步履沉重。   看得出来,她对此行抱了很大的希望,如今希望落空,深受打击。   舒沫心有不忍,想了想,道:“明年二月惟明大婚,说不定……”   “惟明要成亲了吗?”沈素心先是茫然,说着说着,忽地回过神来,眼睛蓦地一亮:“熠和惟明是生死至交,惟明成亲,他怎么可能不来?惟明几时成亲?”   舒沫叹了一口气:“二月十四,女方是大理土司的女儿。”   看来,她一心都在寻找熠的下落,竟是丝毫不管世事,连邵惟明订亲这等大事都不知情。   着实,可怜了些。   “雀儿,”沈素心已完全看不到她,提着裙摆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快快快,立刻回府。熠要回来了,花房里的茶花搬几盆到书房,还有,熠最喜欢的八幅玉石屏风……”   看着她一阵风似地刮走,舒沫不禁鼻酸。   如今还是年底,离邵惟明大婚,还有足足两个月呢!   绿柳走过来,一脸莫名:“小姐,她又发什么疯?”   “闭嘴!”舒沫斜她一眼,斥道:“她好歹是世子妃,哪轮到你来说?”   绿柳挨了训,讪讪地退到一旁。   夏侯烨面色阴沉,进门就拉了舒沫上下左右看了个仔细:“素心没有为难你吧?”   舒沫不觉好笑:“在自己家里,她还能把我吃了?”   “那种人干嘛见她?”夏侯烨很不高兴。   舒沫睨他一眼:“她得罪你了?”   不用说,拦下沈素心的拜贴,一定是他的主意了。   “哼!凭她也配!”夏侯烨冷哼一声,道:“不过这种心胸狭窄又阴险恶毒的女人,你最好离远一点,别人家掉几颗眼泪,就傻乎乎地被骗。”   舒沫颇为好笑:“我有那么傻吗?”   “你不傻,”夏侯烨轻哧:“就是有点滥好心!”   “我……”   “别告诉我,你没答应要帮她找熠?”   “哇!”舒沫竖起大挴指:“好厉害,好象亲眼看到一样!”   夏侯烨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眼神。   “那你帮不帮嘛?”   “没那闲功夫!”   “沈素心真的好可怜诶……”   “她自找的。”   “孩子多无辜呀。”   “关我屁事!”   “喂!”舒沫终于翻脸了:“你怎么这么没有人情味呀?帮帮人家怎么啦,至于拽成这样吗?”   “你说实话,”夏侯烨凝视着她,一字一句慢慢地问:“你是要帮沈素心,还是担心熠?”   “两者都是!”舒沫袖子一捋,摆出干架的架式:“怎么,不行啊?”   “行,怎么不行?我也只是问问而已,又没别的意思~”   “那你找还是不找?”   “找就找罗~”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最好别抱什么希望。”   舒沫眉一挑。   夏侯烨赶紧道:“康亲王找了那么久都没消息,我出马,也不见得比他强。毕竟,熠那个人,也还是有点本事的。他要是不愿意,还真的不那么容易找~”   最后这一句,说得极不情愿,脸色臭臭的。   舒沫忍不住笑了,捏捏他的脸:“傻子,咱们儿子都这么大了,还吃这个干醋?”   “也不是吃醋~”夏侯烨顺势搂上她的腰:“就是,心里不得劲。不喜欢你关心其他的男人。”   “喂!”舒沫掐他一把:“这个人是你的发小哦!”   夏侯烨一脸不屑:“男子汉做事一点都不干脆,屁大点事闹得满城风雨!”   “他有他的难处。”舒沫不自觉替他说话。   沈素心死都不离,两家家长也没一个支持他,除了一走了之,还能怎么办?   “呸!”夏侯烨眼里闪过厌恶:“这有什么难的?要不合离,要不杀妻!”   要他说,熠什么都好,就是这个优柔寡断的性子,看着不爽!   舒沫一拳打过去,娇嚷:“你个猪头,当老婆是什么?说杀就杀?”   “你怎么跟她比?”夏侯烨不高兴了:“她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熠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她!”   舒沫无语。   沈素心是京城第一美人,当初不知多少人羡慕这段婚姻!   到他嘴里到好,一钱不值!   “二哥的婚事谈好了?”夏侯烨转了话题。   “嗯,”舒沫点头:“本来要去永安候府,半路给拦了下来。”   “这种小事打发个丫头跑一趟就行,接下来的事交给他们两家去办,你别管了~”夏侯烨说着,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呀!”舒沫尖叫:“你干什么?”   “老婆大人辛苦了,我帮你按摩按摩呀~”   “大白天的,发什么疯?”   “按摩还分什么白天和晚上的吗?”某人装得一脸无辜,笑得却是一脸邪恶,一双手开始乱动:“啊,是不是某人思想龌龊,想啥坏事情了?”   “你……”   “想要就说出来嘛,憋在心里容易憋出病来哦……”   “讨厌!不要乱摸啦!”憋着气,摔开某人的咸猪手。   “不要摸这里,还是这里?”   “……”好吧,她投降……   终于,舒沫被榨干了最后的一丝力气,软绵绵地窝在他怀里,一根手指都懒得动了。   夏侯烨温柔地挑起散落在颊边的一络濡湿的黑发,在指尖轻绕:“沫沫?”   舒沫一动不动,装死。   他不死心,薄唇贴上她的耳廓,一路洒下细碎的吻:“沫沫,沫沫,沫……”   “别~”当吻落上眼睑,她睫毛轻颤,无辜又可怜地看着他。   他得意地笑:“就知道你没睡着。”   “我真的没力气了……”所以,饶了我吧!   “胆小鬼!”他低咒,爱怜地捏捏她的小鼻子:“跟你商量件事。”   舒沫松了口气:“嗯~”   “咱们,逃跑吧。”他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地道。   舒沫没动,也没反应。   “你喜欢哪里,咱们好好计划一下……”他在她耳边絮絮地低语着。   舒沫依然没动,没反应。   “你不是一直很想要什么蜜月旅行吗?怎么一点兴趣也没有?”夏侯烨有些泄气,他计划了好久,以为她一定喜欢,没想到全无反应。   舒沫忽地咕哝:“身边跟着一大堆的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屁滴个蜜月!”   夏侯烨精神一振:“就我们两,谁也不带,跟谁也透露行踪。”   舒沫狐疑地睁开眼:“巴图也瞒着?”   “当然!”夏侯烨皱眉:“说好了是度蜜月,带他做什么?”   “也不带暗卫?”舒沫的眼睛亮了,越说越激动:“不带丫头婆子,就只有我们二个?”   夏侯烨微笑着凝视着她,眼中有星光在闪动:“要不要?”   “要,当然要!”舒沫死命点头,眼中泪光莹莹。   “傻丫头,”夏侯烨爱怜地抚上她的颊,抹去一颗晶莹的泪珠:“我是想讨你欢心,可不是要惹你哭~”   “怎么办?”舒沫的眼泪越抹越多,止也止不住。   夏侯烨心疼坏了:“不哭了,不哭了!这才多大点事呀,至于嘛?真要这么喜欢,以后每年都去一次就是了!”   舒沫哭得稀里哗啦:“怎么办,我好爱你,简直爱惨了~”   “那是,象我这种文采武功,精明睿智,又一往情深的男人,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舒沫噗哧一声,破啼为笑:“不要脸!”   夏侯烨一声长叹:“可算是笑了!小妖精,你再这么折腾下去,我这条命可就搭在你手里了!”   “讨厌!”   “还有力气打人,看来可以再战一百回合了?”夏侯烨剑眉一挑,狼扑上去。   “不要啊!”舒沫尖叫着爬走。   可是,能逃到哪里?   且,这么甜蜜的折磨,又有哪个女人能抗绝?   意思意思地抵抗一下,很快沦陷在他的柔情攻势里,丢盔弃甲,全军覆没……   秋蝉象往常一样,天不亮就起了床,剔亮了油灯,急匆匆地洗漱,轻手轻脚地走到主卧门前,侧耳听了听房里的动静。   夏侯烨习惯早起,平日这时已该唤人送热水了,此时房里却悄无声息。   想着昨夜房里的动静,夫妻二人只怕是累坏了,睡迟些也是正常。   秋蝉摸着热烫的脸颊,蹑手蹑足地退了开去。   等绿柳收拾妥当,推门进来服侍主子时,已是七点多了。   见秋蝉立在碧纱厨外,铜盆水壶都搁在桌上,不觉柳眉一挑:“怎么还不进去侍候?快到早餐时间了。”   秋蝉急忙摇手,示意她噤声。   “怎么?”绿柳把她叫到门外。   秋蝉红着脸,垂着粉颈不吭声。   绿柳脸一热,啐道:“大惊小怪什么?都把嘴闭紧点!”   小姐也是,这离了大理,没了老太太拘着,越发的放浪形骸了,竟连体面都不顾了……这要是传回去,到老太太耳里,肯定又是一顿好削。   等到八点,房里依然没有动静。   绿柳觉得不对劲了。   麻起胆子站到房外,轻敲房门:“小姐?”   等了一会,没反应,遂加大力度:“王爷?”   依然死寂一片,这下大伙都觉得不对劲了,推开门进去一瞧,傻眼了。   房里空空如也,哪里有半个人影?   “死蹄子!”绿柳转身,拧着秋蝉的耳朵骂:“人哪去了,哪去了?”   秋蝉不敢哭,更不敢反抗,只傻傻地重复:“哪去了,哪去了?”   “问你呢!昨晚不是你上夜吗?两个大活人是飞天了还是遁地了?”绿柳尖声叫骂。   丫环婆子正乱成一团,巴图闻讯赶来,在房里转了一圈,见桌上搁着一张便条,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字:“我和沫沫出去办事,惟明大婚时自会回来,勿惊,勿找。”   巴图苦笑:这对小夫妻,还真是越来越不按牌理出牌了!   同一时间,夏侯烨和舒沫身着百姓的衣衫,混在出城的人流里,潇潇洒洒出城去也……   这一路上按着舒沫的设想,没有预订的目的地,完全凭感觉,随遇而安,率性而为。   两人并不贪图名山胜景,更不喜人潮拥挤的都市。   带着最简单的行礼,牵着手穿行在田间陌上,乡野山村。   借宿在民家,吃最简单纯朴的农家饭菜,喝乡人用采摘的野果自酿的美酒。   偶尔因贪看景色错过宿头,便在野外搭个临时帐篷。夏候烨在山溪垂钓,舒沫便在山坡上采摘野花,编制花环。   等夜晚来临,燃起篝火,在地上铺着彩布,鲜花为饰,烤鱼裹腹,夫妻二人相拥着,幕天席地,卧看星月,喁喁细语,不知不觉便是东方发白,晨曦微露。   有一次,两人路过一个小镇,不过二十来户人家,依山傍水,景色极为清幽。   舒沫心血来潮时,提议租一间小屋,住个三五七天。   夫妻二人,兴致勃勃地一大早起了床,牵着手去市场买菜。   两人都是第一次逛菜市,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见着什么都觉新鲜有趣,看到什么都想买。   不知不觉,已提了一大堆。   等回到小屋,对着那一堆食材,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才惊觉谁也不会做饭!   夏侯烨提议把食材送给邻居,两人去下馆子。   舒沫却想尝试着,体验一下平凡的夫妻柴米油盐的小日子。   经过一番艰苦的拉锯战,舒沫胜出,喜滋滋地去收拾鸡鸭鱼肉,萝卜青菜。   苦逼的睿王,只好用握剑的手,提起柴刀去劈柴。   岂知还没劈两根,就听到舒沫叫得惊天动地:“烨,救命啊,救命!”   唬得他扔下柴刀就跑,到了院子里,见舒沫坐在地上,身边一滩血迹,两手握拳,牙关紧咬,脸上红一块,黑一块,那叫一个精彩。   “沫沫,伤哪了?”他吓得去了半条命。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舒沫看到他如看到救命的稻草,扑到他怀里,哇哇大叫。   “伤哪了,我看看?”   “鸡,鸡……”她纤手轻颤。   他扭头,这才发现一只鸡,耷拉着半只鸡头,滴着血正在满院子乱蹿。   “哈哈哈哈~”围墙外,不知何时站满了看热闹的邻居,个个捧腹踹墙,笑得打滚……   “看什么看?滚!”他冷眼一扫,众人灰溜溜作鸟兽散。   一场轰轰烈烈的生**验,最终还是以两人连夜收拾细软,逃之夭夭收场……   等到二月十二,夫妻二人才姗姗返京。此时,木婉兰却已在睿王府里住了三天了!   不及细叙,夫妻二人换过衣物便急匆匆赶往邵府,跟邵惟明碰面了,才知夏侯熠托人捎了礼物,人却似乎并未打算露面。   舒沫忍不住咬牙切齿,将夏侯熠痛骂了一通。   但他坚持不肯露面,大家也是无可奈何!   回到睿王府,又是一番马不停蹄地应酬。   好不容易等大婚完毕,夫妻二人到永安候府辞了行,收拾行装,等回到大理,已是三月桃杏开满枝头了。   随行人员中,多了几名船舶司高级工匠……   分开三个月,小家伙有些认生,缩在老太太的怀里,骨噜噜转着一对黑漆漆的瞳仁好奇地打量着舒沫。   “峥儿,我是妈咪~”舒沫伸着手,泪水不争气地盈满了眼眶。   “看爹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夏侯烨摇着拔浪鼓,努力讨好。   小家伙对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显然兴趣缺缺,只瞟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   夏侯烨轻咳一声,顺手从腰间摸了一把镶着宝石的短匕,晃了晃。   小家伙被那宝石炫目的光晕吸引,伸出肥肥的短手。   “快,叫爹~”夏侯烨乘机引诱。   小家伙看看匕首,再看看夏侯烨,再转过头看一眼老太太,再转过头看一眼夏侯烨。   小嘴一张,甜甜地叫:“爹~”   “诶,我的乖儿子!”夏侯烨乐坏了,一把抱过他,狠狠亲了好几口:“不愧是我夏侯烨的儿子!象个男子汉!将来一定是个驰骋沙场的猛将!”   小家伙被胡子扎得哇哇乱叫,扭过身子叫:“奶奶,奶奶……”   “快放他下来!”老太太可心疼了,骂道:“你风尘仆仆,衣服都没换,这一身的臭汗,没的吓着他了!”   “我的儿子,哪有这么娇气?”夏侯烨握着小家伙的腰,将他高高举过头顶。   小家伙开心了,拍着手,发出咯咯地笑声。   “峥儿,飞咯,飞咯~”夏侯烨越发来劲了,将他抛向天空,惹得一帮女人尖叫连连。   “住手,摔着了怎么办?”老太太急得汗都出来了。   夏侯烨扮个鬼脸,父子两个开心得笑个不停。   舒沫默默地看着,又是欢喜又是羡慕。   小没良心的,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居然把她这个亲娘忘了,呜呜……   夏侯烨忽地转过身,将小家伙塞到舒沫怀中:“峥儿,叫妈咪~”   舒沫僵着手臂,有些不敢碰触他。   小家伙起先有些不愿意,拧着脖子,在她怀里扭了扭,许是闻到熟悉的香味,定定地瞧了她许久,忽地张开手臂,奶声奶气地道:“妈咪,抱~”   舒沫的眼泪,哗地一下流了下来。   她的峥儿!   血管里流着她和夏侯烨的血液,这个世上唯一真正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傻丫头!”老太太骂着,摸出帕子拭着眼泪:“大喜的日子,怎么哭起来了呢?”   夏侯烨伸出手臂,无声地把他们母子,连同老太太一起拥在了怀里。   这就是他的家,天底下最亲最亲的亲人!   半生戎马,用血泪和汗水,终于换来了这一刻的美好和宁静!   做为一个男人,得妻得子得母如此,幸福美满如厮,夫复何求?   ~全文完~   ps:滴汗,终于完结了。也许有人会不满,认为故事很多没有交待清楚,如:熠最终有没有回归家庭,沫沫的军舰最终有没有造成……其实,重要的不是事情的结局如何,而是在这个过程中有没有享受到?沫沫的人生在继续,以后的生活必定会更精彩,更幸福!在这里,也祝所有的读者朋友,家庭幸福美满,事业顺顺利利~还是那句话,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   感谢大家的支持,鞠躬!新坑《凰权:凤霸天下》火热连载中,不久将上架,欢迎跳坑……   呵呵,好象每一次大结局都是通宵码字赶完,偶爬走,补眠。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