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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在成功清剿了这个使徒巢穴后，许忠义居然和那女佣兵突然开黑枪，将他和阿胜都杀了——这个说法，似乎也有点不对，因为他还莫名其妙活着。 　　想到这里，林终赶紧低头检查了一下心脏的位置，他记得许忠义当时拿的是那把“战锤”霰弹枪，装填的弹药足以在他胸口开出一个碗口大的口子，让他的心脏化为饺子馅一般的碎肉，和断裂的肋骨一起从胸腔离家出走。 　　就算他是在医院的手术床上挨的枪，医生大概也只能等他断气后，直接将他送进太平间了。 　　而现在，胸口的洞，被一团暗红色的血肉填满了，有一层厚厚的半透明的膜代替皮肤蒙在上面，表面密布着蛛网状的纹路。 　　他伸手去摸，发现这团血肉和自己浑然一体，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里头还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代替心脏搏动。 　　林终的眉头皱在一起，半是惊惧，半是疑惑。 　　我的身体……被做了什么？ 　　他当即视线下移，打量自己刚刚撕开的这个“裹尸袋”。 　　这玩意也是由表面遍布血管纹路的深红色厚膜构成的，材质摸起来有些柔软，但不像塑料也不像橡胶，更像是某种生物组织。 　　一个巨大的虫卵，这是他的第一印象。 　　接着他就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在这个卵里面孵化出来的。 　　这个想法让林终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他赶忙起身，从里头爬出，身后粘液的丝线被一一扯断。 　　综合当下的情况，他应该是被人用什么手法塞进了这个虫卵“孵化”了一遍，治好了致命伤，最后活了过来。 　　话说就这种诡异的手法，救活他的真的是“人”吗？ 　　他抓起那支手电，在地上搜索了一下，很快找到自己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衣服，还有零散的装备。他的那件动力防护服被用一种暴力手法拆解成了一堆零件，连接处基本上都扭曲变形了，没法重新组装。 　　他实在想象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东西拆掉了他的防护服，然后再把他光溜溜地塞进那个虫卵里孵化一番。 　　最后，他看向了阿胜的尸体，叹了口气。 　　“对不住了，兄弟。” 　　他花了些力气，将对方沾满鲜血的防护服解开，然后将阿胜那已经僵硬的尸体从动力防护服里拖出来。 　　阿胜的动力防护服还算完整，只有头盔连带面罩都跟着头一起被打爆了，好在林终自己的头盔还能勉强装上去用。 　　做这件事他也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在深渊见到尸体算是家常便饭，捡走尸体上的装备并不会受到责备，在这个基础上，能刨个坑把对方尸体埋一埋已经算是道德标兵了。 　　林终倒也打算让老队友体面点下葬，只是这会儿他得先把这事缓一缓。 　　武器只剩下他和阿胜的随身手枪，最贵重的深渊遗物都不见了，想来肯定是被那个叛徒抢走了。 　　一想到这事他血压就上来了。 　　带队杀了一头使徒，他距离功成名就本该就差一步，名声、金钱、女人各种资源本该要多少有多少。 　　他也是个俗人，在这一行摸爬滚打，无非就是为了得到这些。现在好不容易熬出头，却被自己人搞了。 　　行啊，许忠义，不知道你发的什么神经，但既然我没死，那死的就只能是你了！ 　　还有那个杀了阿胜的贱女人，共犯自然也不能放过！ 　　老实说，这件事有很多他想不通的地方，但他觉得可以打断那两人的腿再慢慢了解事情的原委。 　　眼下他要先解决两个问题，一是尽快从深渊污染区脱离，二是搞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迅速整备装备，将阿胜的防护服穿上，收好手枪，最后将自己的头盔接上去。 　　一接上头盔，头盔内置的通讯耳机就传出了只有他能听到的警报：“检测到中度感染！检测到中度感染！” 　　与此同时，头盔面罩内侧的显示界面，在角落里表示出了防护服的状态，里边的人影被标成了带着警示意味的黄颜色。 　　林终反应过来了，这是防护服和头盔检测到内部出现了深渊生物的反应，一般情况下，不是穿着防护服的人被深渊生物寄生了，就是因为深渊灾害感染了末日病——后者最为常见。 　　林终对此有头绪，这深渊生物的反应恐怕就来自填补他心脏位置的这块血肉。 　　这恐怕属于第三种情况——他被改造了，被移植了来自深渊生物的器官，让他的身体出现深渊生物的反应。 　　他听说过一些传言，那些崇拜古神的邪教徒中有部分人会干出这种夸张的蠢事，想通过这种移植分享古神的力量，甚至直接成为古神的眷属。 　　当然大多数情况，这些蠢货都因为严重的排异反应死得很难看，也很痛苦。少数人活了下来，直接失去人性变成了怪物。 　　庇护区对古神信仰是零容忍的，若是尝试搞这种移植，据说无论成功与否都会直接丧失人权，放弃抵抗者和深渊生物一起被送进研究所成为素材，抵抗者格杀勿论，变成尸体再送进研究所。 　　这是一个坏消息，意味着现在的他，将无法再进入庇护区，要去庇护区揭露许忠义的罪行，就要冒着被当成古神信徒逮捕的风险。 　　但他花了几秒钟就想开了，先关闭了防护服的自检系统。 　　胸口被开个洞，能以这种方式活下来已经可以算是奇迹般的展开了，还能奢求什么呢？无法再进入庇护区，那就干脆当个荒野客另谋生路好了。 　　至于找许忠义算账的事情，比起让他关进庇护区的监狱接受审判，他还是更倾向于自己拿枪在对方身上开个洞了结这件事！ 　　刚想到这里他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了脚步声，自远而近，逐渐变得清晰，在洞穴里回荡。 　　有人正在接近！ 　　新书惯例求支持，求票求收藏，尤其求追读，拜托了这对一本新书真的很重要！ 　　 第2章女使徒 　　林终警觉地转身，持枪瞄准石室唯一的入口，俯下身将手电放回到地上，同时迅速寻找掩体。 　　不久前他们在这座石窟里战斗过，战斗中发生的爆破让现场变得一边狼藉，岩壁附近被炸出了好几堆碎石。 　　林终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一小堆碎石后面。他缩起身子，手里握紧枪，另一只手拆下和头盔相连的摄像头，伸到掩体侧面，对准入口，充当窥视镜。 　　面罩内侧的界面，右上角出现了一个小窗口，里头显示着摄像头的监视画面。 　　很快，一个身影走进了石室。 　　虽然早已做好了相当程度的心理准备，林终还是吃了一惊。 　　通过对方的体型轮廓，林终发现进来的竟然是一个女人。 　　她披头散发，没有穿防护服，体表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血红色，看起来有点像是胶皮紧身衣，但那表皮却有着类似动物甲壳的质感，就像是长在她皮肤上似的。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她背后还拖着六条细长的触手般的肢体，每条肢体的末端组织都不一样： 　　有一条连着一个钳子，有一条连接着锋利的刀刃，有一条连接着好几根手指，有一条末端只有一个空洞的管口，有一条末端像刷子一样分叉出了许多触须，还有一条末端类似蝎尾，有一个看起来储存着液体的球状凸起，上面长了根注射针一般的尖刺，给人的感觉有点像注射器。 　　这女人背后，拖着一整套工具。 　　义肢改造人？还是未曾发现过的深渊眷属？ 　　林终拿捏不准，手伸向头盔的侧面，开启了远程探测器。 　　面罩内侧的界面角落里显示出“检测中请勿令目标离开视野”的提示，数秒钟的等待，头盔内置的通讯耳机开始播放只有他能听到的警告声：“使徒反应！使徒反应！” 　　与此同时，那个“女人”在面罩的界面里，身体的轮廓被描上一圈醒目的红色。 　　一个高度人形化的使徒？ 　　警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林终的心笔直下坠。 　　“操了。”他只能在心里骂上一句。 　　这里确实是使徒的巢穴，但巢穴的主人，已经被林终他们杀了，尸体应该是被许忠义和女佣兵带走了。 　　哪怕在这种深层污染区，使徒级别的古神眷属都是相当罕见的，他居然能接连碰到两个。 　　使徒往往都拥有诡异到恐怖的特殊能力，林终亲眼见识过可以将装甲车像空罐子那样踏平的使徒，也见识过头被砍下来，或者身体被炸碎三分之一还能从伤口长出血丝将自己缝合起来的使徒。 　　这个使徒有什么能力？林终并不清楚，但他知道未知的东西总是最该忌惮的。 　　他现在手头的装备，只有两把“星光”手枪，这小喷子猎杀成体级别的深渊生物都够呛，要拿来杀一头使徒无异于想用绣花针扎死一头大象。 　　开枪无异于找死，唯一的指望就是等这家伙离开之后，再悄悄地溜出巢穴。 　　那个使徒走过来看了看已经空了的卵，又扫了眼地上少了的装备，若有所思。 　　在找我——林终立刻想道。 　　这使徒看起来至少知道这里面曾经有什么东西，难不成，将自己变成这副模样的，就是她？ 　　他才生出这个念头，那使徒突然抬起那根分叉开来像刷子一样的触手，朝各个方位转了转。 　　林终头皮又开始发麻了，看起来那触手似乎存在特殊的感官，比如可以通过感应红外线检测温度，又或者可以捕捉气味分子。 　　他努力思考起来，却毫无对策。 　　忽然间，对方的声音幽幽地飘了过来：“你躲在那里做什么？出来。” 　　这声音几乎让林终心跳骤停，比起被对方发现的恐惧，他更震惊于对方居然会说人话。 　　根据探索协会提供的资料，使徒级别的深渊生物拥有理解和使用语言的智力水平，但使徒和人类用相互交流的案例几乎是不存在的。 　　和其他所有深渊生物一样，使徒对人类抱有深刻的敌意，一旦发现人类就会发起攻击。 　　林终还在认真思考这句话是不是用来引诱他尽快现身，那条触手忽然大幅度延伸，迅雷不及掩耳地直冲过来，下一刻林终就看到显示界面角落的小窗口完全黑掉了。 　　同时，他也看到了，那条触手已经缠上了他的手，将他的手连着手上拿着的摄像头整个儿包裹了起来。 　　防护服的手套具备传导触感和温度的功能，林终感受到温热湿滑的触感，当场浑身一凛，奋力一甩手企图挣脱。 　　紧张感提升到了极致，他条件反射地抬枪瞄准，那触手似乎捕捉到他的行动，突然松开他的左手，像捕食的眼镜蛇一样再次朝他持枪的右手扑来，速度依然快得惊人。 　　林终心跳骤然加速，然而眼中的世界却在这个时候反而变慢了。 　　首先，是触手朝这边弹射的速度变得极其缓慢。 　　其次，林终刚刚甩手松开的摄像头，本该直接落到地上，却也在林终的视野中，几乎静止在了半空中。 　　整个世界仿佛只有林终自己还能以正常速度运转，这样下去他完全可以抢先一枪把触手打爆。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猝不及防地感觉心脏猛地抽了一下，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让他的动作迟滞，手枪几乎脱手。 　　整个世界又恢复了正常速度，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林终手里的枪卷走，转眼间缩回主人那里。 　　“出来。”使徒冰冷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林终捂着胸口，好不容易从阵痛中缓过来。 　　刚刚……是怎么回事？ 　　无论是刚才那短暂的奇妙感觉，还是这莫名其妙发作的痛楚，都让他感到困惑。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出来，我说最后一次。”使徒又重复了一遍要求。 　　林终明白继续躲藏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爬起来，从碎石堆后面现身。 　　那使徒就站在原处，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锋利的目光死死锁定着他。 　　光看这张脸，林终只感觉自己在面对一个不太高兴的女人，她撇着嘴角，细长的柳眉压得紧紧的，清冷的双眼含着锋芒，神情处处透露着人类相通的情感。 　　也不知怎么的，林终竟然觉得这张脸有那么一点脸熟。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使徒，人类的部分远多于怪物的部分，但正是这种似人非人的模样，反而给人一种别样诡异的印象。 　　林终在污染区曾和各种极尽狰狞可怖的深渊生物对峙过，从未像今天这样感觉到压力。 　　即便到了这个地步，林终还是没有放弃逃生的可能，他腰间还有一把从阿胜身上捡来的手枪。这把枪多半杀不死眼前的使徒，但未必没机会打伤对方，为他创造他逃走的间隙。 　　对面的使徒隐约看出他的意图，忽然从鼻子里叹出一口气。 　　紧接着，这使徒做出了让林终目瞪口呆的举动：她伸手从自己的触手上取下从林终那里夺来的手枪，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用枪口抵住自己太阳穴开了一枪。 　　枪声震响，出膛的子弹钻进她的右侧太阳穴，从左眼上方的额角飞去，炸出一个硬币大的伤口。她的脑袋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棍，猛地向左侧耷拉过去。 　　新书惯例求支持，求票求收藏，尤其求追读，拜托了这对一本新书真的很重要！ 　　 第3章爆头不死 　　林终直接看懵了，这使徒居然在他面前原地表演了一出开枪自杀！ 　　然而接着他就看到使徒的头又迅速回正，双眼依然炯炯有神，表情风轻云淡，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除了她的太阳穴和额角各开了一个大小不一的洞。 　　林终看见那伤口里头有什么红黑色的东西在蠕动，只是一眨眼伤口就被那东西填补了起来，皮层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修补。 　　两秒不到，一切回复了原样。 　　那使徒抬手抹掉额头上流出的那一点血渍，另一只手直接将手枪丢给了林终，像是在随手扔掉一个纸团。 　　林终回过神，赶忙伸手将手枪稳妥地接下，以免走火。 　　“满意了吗？”使徒看着林终，突然来了一句。 　　片刻的沉默，林终笑了出来，笑得很是无奈。 　　“投降。”他朝对方举起了双手。 　　这使徒向他展示了卓越的再生能力，意思已经很明确。 　　哪怕手枪爆头也能在两秒钟内复原，林终根本不可能用手里的这两把手枪创造逃走的机会。 　　而且眼下他其实也没必要非得硬选这条希望渺茫的绝路，这使徒其实能轻易要了他的命，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没有和他动手的意思，他觉得可以先静观其变。 　　“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救活吗？”使徒开口了。 　　林终没回话，只是下意识地摇了一下头。 　　猜测得到了应验，将他改造救活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使徒。 　　“我就出去了两天，回来就看到我的看门狗失踪了，然后家里躺了两个陌生人，一个死了，一个半死不活，你说怪不怪？”使徒冷冷地说道，语调满是抱怨的意味。 　　“是……有点怪。”林终有些迟疑地附和，同时从对方的这堆抱怨中整理情报。 　　这里，是这个使徒的家？也就是说她才是巢穴的主人？ 　　而他们之前杀掉的那个使徒……似乎被她称为‘看门狗’？ 　　根据协会对使徒的观测记录，所有使徒基本上都是单独行动的，使徒之间似乎存在非常强烈的竞争意识，两个以上的使徒在一个巢穴生活，听都没听说过。 　　“更怪的还在后面。”使徒的话还在继续，“我检查了躺着的两个人，居然都不是我的看门狗解决的，所以我先救活了那个半死不活的……” 　　话说到一半，她背后那根像是注射器一样的触手闪电般窜出，直直地朝着林终刺来！ 　　林终只捕捉到了对方起手的一点残影，刹那间神经紧绷起来。 　　就在这时，一种触电般的感觉从他胸口朝全身蔓延开来，随后，他眼中的世界，忽然再次变慢。 　　那触手的动作明显减缓，林终清清楚楚地看到，触手末端的尖刺瞄准的是自己的脖子！ 　　他想要趁机闪避，那股来自胸膛内部的剧痛却再一次袭击了他。 　　“唔！”林终又因为剧痛僵住了。 　　又来！？ 　　真是见鬼，为什么这股阵痛总是在关键时刻发作？ 　　这一次的阵痛要比方才强烈得多，几乎让林终眼前黑了一下。 　　使徒的触手顺势击中动弹不得的他，上面的尖刺直接刺进他的脖颈，开始往里面注射某种液体。 　　一秒，两秒，疼痛忽然开始消退，林终回过神来，刺中他脖子的刺针已经拔出。 　　他大口大口喘气调整呼吸，背上已经渗出了不少汗。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打量眼前的使徒，对方并不是在攻击他，那注射进来的液体，似乎能缓解他的阵痛。 　　“不隔几个小时注射一次我的血清，你很快就会因为排异反应死掉。”使徒将那个像蝎子尾巴一样的注射器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忽然将那“注射器”的尖刺对准了他的眼睛，距离只有区区两厘米，“所以最好把整件事伱知道的部分，一五一十地交待出来。” 　　林终理解了状况，使徒救他纯粹是为了留一张嘴讲述事情的经过，他不交待的话，对方恐怕会先让他失去一只眼睛。 　　“我全招了，你会留我一条活路吗？”他小心地向使徒确认这一点。 　　“首先你要说实话，然后再看我听完以后的心情。”使徒的声音还是冷若冰霜，给人的感觉就是她现在的心情就不怎么好。 　　不定时注射就会死……从这阵痛发作的感觉看，林终觉得对方恐怕不是在骗人。 　　他明白自己没的选，叹了口气：“行，让我理一理该从哪里说起……” 　　他迅速地，在脑子回忆了一遍这一次狩猎的整个过程。 　　两个月前，探索深层污染区的过程中，林终、许忠义和何胜小队偶然发现了这座巢穴，通过几天时间的探测和监视，他们发现这里住着一头使徒级别的古神眷属，那使徒上半身人形，有六条胳膊，下半身却是蛇身，总体身长大约十米，是协会情报有记录的皇后种使徒，极其稀有。 　　他们很快就做下了狩猎这头使徒的决定。 　　林终和许忠义干这一行已经十年了，都是协会认证的灯塔级猎人，阿胜入队五年，是次一级的火炬猎人，但也快够到晋升的门槛了，全员都是相当优秀的老手。 　　他的小队在十八号庇护区官方协会的贡献值排名一直比较靠前，虽然最近因为队员被挖角的空窗期有所下滑，但姑且还是一直在前十位的。 　　如果能成功狩猎了一头使徒上交协会，获得的贡献值，足以让他们小队获得庇护区提交到联合政府的推荐资格。 　　等到通过总部的审核，作为领队的林终将有机会被晋升为最高级别的曙光猎人，将直接获得联合政府的官方背书，获得极大的权限，名利触手可及。 　　三年前，他们曾有过这样的机会，却被别人捷足先登，这一次，绝不可以放过。 　　他们标记了巢穴地点，回到庇护区整备装备，同时招募靠谱的人手。 　　第十八庇护区离污染区不远，有军方所属的研究所，有探索协会的分部和猎人培训机构，也有直通污染区深处的“官道”，深渊猎人云集，只是其中火炬或者灯塔级的老手人数就不多了，而且他们也很少当独狼，基本上都有各自的小队，林终不得不认真考虑去其他队伍挖人。 　　而许忠义，就是在那个时候，带来了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女佣兵。 　　 第4章人类的基准 　　如果严格按照规章制度，登记在探索协会底下的队伍，所有成员都必须持有协会认证的猎人执照。 　　但“请外援”这种事情，其实在行业内是被默许的，自己掏腰包请安保公司的佣兵，又或者拿物资雇佣没有庇护区身份的荒野猎人和零散佣兵都是行得通的，只要对方没有被联合政府通缉。 　　几经考虑，林终在稍微测试过那个女佣兵的水平后，和对方谈好了价钱，然后花了大把队里的积蓄整备了最好的装备，准备为前途放手一搏。 　　他们突击了这座巢穴，女佣兵的表现出乎林终的意料，掩护工作甚至比和他长期搭档的许忠义还要到位。 　　一场激战，林终最后用自己的深渊遗物成功困住了使徒，全队将所有火力倾泻上去，歼灭了使徒。 　　探测器确认使徒死亡的时候，全队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这一场恶战下来他们没有减员，也没人受重伤，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将使徒的尸首带回去上交，他们都将名利双收。 　　然后他们开始扫尾工作，林终检查使徒的尸体，准备取出使徒的核心，背叛就是在这个时候突如其来。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就已经被塞进那个虫卵一样的东西里了。 　　“……基本就是这么一回事。” 　　林终将自己带队杀进来，又被队友开黑枪的事情，大致和眼前的使徒说明了一下。 　　那女人抱着手，全程不语，直到林终说完眉头都没有松开。 　　诡异的沉默笼罩着两人，好一会儿过去，使徒终于开口了：“所以，你们为什么要杀进我家来？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们？” 　　林终一时语塞，他料到对方会有些疑问，却未曾想第一个抛出来的却是这种问题。 　　深渊里出现的怪物在外面到处捕食人类，而他们这些深渊猎人则进入深渊狩猎这些怪物，这就是如今这个世界的常态。 　　如今一个使徒突然反常地开口和他交流，在道德层面拷问他，他一时竟想不出该用什么逻辑反驳。 　　好一会儿过去，他只能回答：“这是我们的工作。” 　　“什么工作？”女人问。 　　“我们是……”林终讲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了，“深渊猎人。” 　　“深渊猎人……”女人忽然眯起眼睛，表情似有触动。 　　林终又紧张起来，他听说过一些案例，有些使徒能理解人类阵营中，有一些专门负责猎杀深渊生物的专家。出于对人类的敌意，他们会刻意在污染区活动，布下陷阱反过来狩猎猎人的探索小队。 　　这使徒似乎知道深渊猎人这个概念，不知道是否会因此对他敌意加深。 　　但他也圆不出更合适的谎，更何况说谎基本没用，这使徒既然知道深渊猎人的存在，自然该明白会深入到这深层污染区，专门突击这座巢穴的人类十有八九就是深渊猎人。 　　“我遇到过几次像你们一样的人。所以伱们的‘工作’就是把外面出没的那些东西打死，然后把尸体带回去吃掉？”使徒向林终确认。 　　“我们不吃那玩意，其他的都对。”林终赶紧纠正了一下。 　　深渊生物对人类来说是无法食用的，所有的实验案例都显示深渊生物无论怎样料理加工，人吃下去都会触发严重的免疫反应，原因尚不明确。 　　“那你们打猎做什么？”使徒问。 　　“拿猎物身上的素材做东西，做实验……各种各样的用途。”林终做了一个最简单的总结。 　　“那我们做的事情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你们总是会不由分说地攻击我，甚至还杀到我家里？”使徒突然又开始质问起来。 　　林终再一次被噎住了。 　　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个使徒……或者说眼前这个女人，似乎认为自己区别于其他深渊生物。 　　不，她确实和那些深渊生物不一样！ 　　林终惊醒过来。 　　她不仅有相当程度人类的外表，而且似乎没有那种对人类的天生敌意——她对林终等人的不满，也是因为他们先动手杀进了她的巢穴，甚至她还主动和林终交流…… 　　这都是迄今为止观测到的深渊生物不曾出现的行动模式。 　　莫非她压根就不是深渊生物？ 　　林终先入为主地认定对方是使徒，也是因为探测器做出了这样的判断，然后女人又自称自己住在这里。 　　但实际上，被移植了奇怪器官的他自己现在其实也有深渊生物的反应，只不过因为他穿着防护服，防护服就把他认定为感染者而已。 　　莫非这个女人其实也是移植了深渊生物器官的人类，就像那些试图分享古神力量的邪教信徒？ 　　有他自己这个实际案例在，林终自然不会怀疑那种所谓的邪教仪式是可以成功的。女人有将他改造的技术，那她自己也是这样的存在也很正常。 　　踯躅再三，林终小心翼翼地问出一句：“我冒昧地问一下，你……是人类？” 　　女人面无表情地看看他，似乎也思考了一下，最后回答：“你觉得呢？在你眼中，我究竟是跟你们一样，还是更像外面那些生物？” 　　为什么会反过来问我？林终不由得有点懵。 　　他和女人大眼瞪小眼，逐渐从对方的目光中，读出几分认真的意味。 　　这不是反问，她是认真问这个问题的。 　　她自己究竟是什么来头，她难道自己都不清楚？ 　　“这个嘛。”林终想了想，“说实话，我觉得你看起来更像人。但你背上的那些玩意，确实是人类长不出来。普通人脑袋中枪，可没法像你一样一点事情都没有。所以，我也说不准。” 　　这是他的真实想法。 　　女人很多地方确实贴近人类，不仅仅外表高度贴近人类，神态言行也都能感受到人类的情绪。 　　但那六条触手，还有女人开枪爆自己头当场复原的情景，都无时无刻提醒林终，对方和自己至少不会是同一个规格的生物。 　　女人又陷入了沉默。 　　许久，她像是做下了某种决定。 　　“你，跟我过来。” 　　她很自然地伸出一根触手，往林终手腕缠去，要拉着林终朝石室外面去。 　　林终眼睛一瞪，当即缩手。 　　“怎么？”女人皱眉。 　　“跟你走没问题，但可以的话，还请不要用这个缠着我……”林终苦笑着在胸前举起双手，和对方打商量。 　　之前碰到触手的时候，触感传感器传递来的温热湿滑触感，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察觉到林终对自己触手的嫌弃，女人从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转身走向石室外的通道，没好气地说道：“那就自己赶紧过来！” 　　 第5章好演员不笑场 　　浮空装甲车在灰雾笼罩的荒野上飞驰，许忠义握着方向盘，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朝林终后心开枪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 　　一直到完成扫尾，将使徒的尸体搬走，和艾琳一起登上浮空车离开深层污染区，他的心绪也一直很平稳。 　　直到现在接近整个污染区的边缘，即将到达庇护区的关卡，一股冰冷沉重的感觉开始在腹部蔓延开来，那种后知后觉的恐惧终于追上了他。 　　林终中枪倒下的画面在他脑中挥之不去，那货到死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中枪吧？ 　　与此同时过去关于林终的记忆也纷至沓来，让他愈发心乱如麻—— 　　“交工了，分钱喝酒，晚上我请！” 　　“你个狗东西，又偷拿老子烟抽！” 　　“哎你怎么老这样啊，一紧张枪准头就飘，又不是新人了。” 　　“别看到女人就走不动路。” 　　“阿义，往后退！！” 　　…… 　　对方的声音言犹在耳，他努力试图驱赶这些阴魂不散的记忆，却失败了。 　　“唉，要我说，你还是太心软了。明明都决定了杀他，留不留全尸又有什么意义呢？对人好也是伱的优点吧，只是，这样半吊子的善心，以后可是要吃亏的……” 　　艾琳坐在他身边，还在为他不愿意射击林终脑袋的事情发表意见。 　　一起采取行动的时候，许忠义开枪打穿林终的心脏，艾琳则是毫不犹豫地爆了阿胜的脑袋。 　　林终倒下去之后，艾琳本来还想走上来对着脑袋补一枪，却被许忠义制止了。 　　说实话，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对最铁的战友开黑枪这种事情都已经亲手做出来，相较之下，要不要把老朋友的脑袋爆得跟屎一样根本就无关紧要，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做到那一步。 　　许忠义没有回话，脸色已经开始有点发青了。 　　艾琳注意到了他的异样，扭头瞥了他一眼。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停下来，换我开车。”她开口提议。 　　“我没事……”许忠义深吸一口气，想要装得若无其事。 　　“行了，停下！”艾琳的声音带上了几分严肃。 　　许忠义眼角的余光瞥见对方正执拗地盯着自己，这视线逐渐地瓦解他那一点试图逞强的自尊。 　　最后他还是绷不住了，让车慢慢地减速，最后降落在地面上。 　　刚停下车他就感到了一阵脱力，他感觉自己坐在一片沼泽上，身体不受控制地下陷，如果没有安全带，他大概就要直接从座椅上滑落下去了。 　　忽然有人脱下了他的头盔，细长的胳膊环住他的脖子。 　　艾琳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将她和许忠义的头盔都卸了下来，然后探身抱住了许忠义的头。 　　这让许忠义仿佛要陷入沼泽的身体忽然有了依靠。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艾琳柔声细语地安慰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压力很大吧？对不起，是我太难为你了。” 　　听到这话，许忠义忽然就有一种大哭一场的冲动，连呼吸都开始打颤了，但他还是勉强克制住了自己，没有让自己在心爱的人面前完全失态。 　　“我只是希望你出人头地而已，你是有那个才能的，但只要有一个人压在你头上，你就永远都没办法出头啊。”艾琳一边轻抚他的头发一边柔声说道。 　　许忠义静静地听着，艾琳温柔的声线如安眠曲一般逐渐抚平他的情绪，就像抚平床单上的褶皱。 　　“你不用为你做的一切感到自责，一切都是我逼迫你做的，这是我的罪，我只希望你不要为此嫌弃我。我只是……想要有一个身份，能跟你在庇护区永远一起过我们想要的生活。对不起，让你为我承受了这么多……”艾琳说着吸了吸鼻子。 　　听到艾琳的声音带上哭腔，许忠义忽然像触电一样抬起头来，正好对上艾琳那张夺人心魄的美艳脸庞，还有那双湿润的双眼。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许忠义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我自己做出的事，当然我自己承担——” 　　艾琳的手指封在他的嘴唇上，轻声纠正道：“我也动手杀了人的，这个罪，我们一起背负。阿义，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这话让许忠义心头一颤。 　　是啊，林终和何胜都被他们杀了，他们是共犯，事情一旦做出来，他们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现在忏悔、悲痛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和艾琳对视，任凭自己的心神被对方含情脉脉的双眼吸进去。 　　这个女人是如此契合他的理想，简直就像是从他梦中跳出来的一般，认识她开始算起的每一天，许忠义都在为自己这辈子能和这样的女人相遇感到庆幸。 　　他想要给对方庇护区的身份，给对方最富足的生活，他需要权力，需要出人头地，为此成为曙光猎人是必须的！ 　　但他知道曙光猎人的名额何等稀缺，就算他们小队积攒了足够的贡献点，有资格晋升的也只有作为领队的林终，而他最后只能成为“曙光猎人的得力助手”。 　　他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想要的未来其实已经唾手可得，他只需要抛弃那一丝虚伪的悔意，让自己的心变得坚硬如铁！ 　　“艾琳。”他解开安全带起身，反过来将女人搂到自己怀里，紧紧地抱住，深情地说道，“我一定会让你过上想要的生活，一定！”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这个女人。 　　“啊，我相信你。”艾琳头靠着对方的肩膀，含情脉脉地回道。 　　与此同时，在许忠义视野的死角，艾琳瞥向后视镜，镜子映出了女人妖媚的脸，扬起的嘴角的带着阴险的嘲讽意味。 　　她迅速调整表情，将一切收敛起来。 　　这世上总是不缺这种小丑一样的男人，蠢到让她忍不住发笑。 　　这一刻，艾琳觉得自己和一个好演员果然还是有一些差距。 　　毕竟一个好的演员，无论投入的这场戏有多滑稽，都不该笑场的。 　　 第6章染血的笔记 　　那女人肯定有大问题。 　　还留在使徒巢穴里的林终心想。 　　事实上，女佣兵艾琳刚入队的时候林终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她和许忠义表现得很亲密，他和何胜一开始都直接默认她和许忠义有那层关系，大家心照不宣。 　　但入队后，艾琳对他展现的态度却也甚是亲昵：时不时莫名其妙盯着他笑，相互递装备的时候总是会碰他的手，跟他讲一些极具暗示性的荤段子，有一次甚至若无其事地将自己吃了一口的东西递过来说要“给终哥尝尝”，还有一次在他旁边抹防冻霜的时候，说着自己挤多了，就仿佛很自然地直接伸手，要抹到林终的手上…… 　　林终敢断言那绝不是用自来熟或者没心没肺能解释的，更不可能是他自己的错觉，因为艾琳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是趁着许忠义不在场，而且她对阿胜就是不冷不热的。 　　林终最讨厌这种婊里婊气的女人，他能感觉出对方看低了自己，觉得能轻易把男人耍得团团转。 　　但考虑到自己的队伍人手紧缺，又只有这么一次临时合作，只是个人作风上有些问题的话，他觉得还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他试着专门提醒过许忠义要小心这个女人，别被坏女人骗瘸了，许忠义却只是对他憨笑，显然没听进去。 　　他设想的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许忠义最后被这女人骗走一大笔钱，他做梦都没想到，许忠义居然最后会和艾琳一起做出这种挨千刀的勾当。 　　林终并不确定许忠义是否早对他有积怨，但他断言许忠义就算有不满，也应该没胆子杀他，最大的问题恐怕出在那女人身上。 　　现在想来，那女人恐怕不仅仅是什么作风问题，她入队……不，或许她和许忠义认识，就是带着杀他的目的来的。 　　林终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自己曾跟别人结过会招来如此杀身之祸的仇怨。不管怎么看，那两人行动的目的似乎都只能是侵吞这次狩猎的利益。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还是得抓紧时间出去，爆杀那对狗男女！ 　　林终时刻在心里提醒自己当下的目标。 　　不过眼下这情况又到底该怎么处理呢？ 　　在他面前，那个背上长着六根触手的女人正在一座破烂堆起的小山中翻找，而他则站在后面无所事事地等待着。 　　女人就这么背对着他，看起来并没有多警惕。 　　林终其实也不是不想找机会脚底抹油，但逃脱成功率看起来并不高，被抓回来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对待。 　　最重要的是，对方说过他必须定时注射某种血清才能活下来，对此林终半信半疑，但万一是真的，他就这么简单地逃离对方，可能反而会变成自杀行为。 　　至少现在，对方还没有展现出明显的敌意，他没必要背负那么高的风险。 　　而且，他其实也抱着一丝好奇心——这个在探测器中会出现使徒反应的奇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女人将他带到了洞穴的最深处，然后搬开了一座巨石，后面是一个低矮的隐藏通道，通道连接着另一间石室，林终注意到这座石室明显经过简单的布置，竟然有简单的家具： 　　一张用生物骨架和木头搭起来的床，上面铺着皮草和手工编织的草席，一块打磨过的木板架在石墩上充作桌台，还有用藤条搭建的简易椅子。 　　除了家具，还有一些明显是文明工业造物的小物件，床上摆着几个有缝合痕迹的布偶，看起来很旧，却还算干净。 　　桌台上摆着一盏野营灯，为这个卧室提供了照明。除此之外还有金属的茶杯，一些简单的小工艺品，一面缺失一半的梳妆镜。甚至还有一株盆栽，花盆里头种的是一丛会发荧光的蘑菇。 　　林终一眼就看出这些旧物多半是从污染区的文明遗迹里捡来的，除了这些已经在使用的，还有一些没有分类整理过的回收品杂乱无章地堆在房间角落的一口巨大的生锈铁箱里，现在那女人就在那里翻找。 　　这居然是一个简单布置过的卧室。 　　这里的空气不算沉闷，这个空间显然是通风的。 　　林终猜测这个岩窟必然还有其他隐蔽的出入口和这里相通。 　　这使徒平时在这个空间生活，使用的也是那个更隐蔽的出入口，所以之前侦察的时候他们一直都没发现她这个真正的巢穴领主。 　　“找到了。” 　　女人长出一口气，用末端带着手指的那根触手从杂物的深处拖出一个金属制的手提箱，扔在地上。 　　林终惊讶地发现那居然是一个小型的军用密码箱，上面还有联合政府军方的标志。 　　女人看都没看密码锁，触手末端的指节飞快拨弄就直接输入密码，箱子咔哒一声解开。 　　林终眯起眼睛，瞄向被对方开启的箱子，想看看里头有什么宝贝，就见女人的触手在箱子打开的缝隙里摸索几下，忽然抽出了一册沾染着灰褐色污渍的笔记本，直直地朝这边伸了过来。 　　“拿着。”女人对他说。 　　林终后退一步，打量起几乎摁到自己脸上的笔记本。 　　笔记本比手掌大不了多少，是很适合随身携带做速记的那种类型。似乎有些年头了，纸张边缘早已发黄发脆，上面的灰褐色污渍林终认得出来是陈旧的血迹。 　　林终依言接过去，朝女人投去询问的眼神。 　　“帮我解读上面的内容，我猜你应该懂上面的文字。”女人言简意赅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林终闻言仔细起端详封面，虽然沾满血渍，但手写的黑色字迹还是可以辨认出来的，上面记着笔记本主人：十八区研究所所属，李素灵。 　　李素灵？ 　　林终不由自主地压紧眉头，这名字好生熟悉。 　　十八区研究所……有军队标志的箱子……军工研究所……研究员…… 　　林终眨巴几下眼睛，忽然有印象了。 　　联合政府在灾变纪元中成立后，一直在积极地探索世界各地出现的，被人称为“深渊”的特殊污染区，而负责这项工作的机构，便是探索协会和军工研究所。 　　探索协会负责招募和培训猎杀深渊生物的深渊猎人，而研究的工作交给军工研究所，两个机构关系紧密，协会从猎人那里收购的深渊生物素材会送到研究所，而研究所为协会提供研究得到的资料和开发的武器。 　　李素灵，正是军工研究所一名小有名气的调查员，专门研究深渊生物，探索协会会为深渊猎人提供深渊的研究情报，林终不只一次在从协会分发的资料上看到作者栏列着这个名字。 　　不仅如此，五年前林终的小队曾经从协会那里接到过一次护送任务，保护研究所的一支科考队深入污染区考察。而李素灵就是考察队的成员，他们曾经见过面！ 　　过去的记忆被提取出来的瞬间，林终如遭电击，猛地扭头去看那“女使徒”的脸。 　　 第7章深渊调查员 　　一模一样！！ 　　林终一眼就得出了结论。 　　难怪会觉得眼熟，经过“李素灵”这个名字的提示，林终才终于得以将眼前这女人的脸，和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相互对应上了。 　　他只在多年前的那次任务中见过李素灵其人，实际上连话都没正经聊过，只能算姑且打过招呼而已。 　　但将近半个月的同行考察，他对这个人并非全无印象，记得刚和科考队接洽的时候，好女色的许忠义还悄悄跟他说“这女的挺漂亮不如找机会认识认识”，林终则是反过来劝他“老实一点别给自己找麻烦”。 　　军工研究所的高级调查员都有不低的军衔，是正儿八经的高级军官，在庇护区地位很高，而他们这些深渊猎人，除了最顶尖的几名曙光猎人外，剩下的说白了只是协会招募的有特殊执照的雇佣兵而已。 　　研究所和协会关系不一般，这任务就是研究所通过协会雇佣他们当保镖，搞这种任务的时候冒犯了这种背景的雇主，只会给自己招来无穷的麻烦。 　　他唯一印象稍微多一点的，就是那次科考任务平安结束后，那女研究员专门来和他们小队的人一一握手，微笑着感谢他们认真执行护卫工作。 　　那女人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淡，隐约似乎是个和风细雨的女人，知识分子气息浓厚，虽然和他们一样从事深渊的探索工作，气质上却和他们这种血场拼杀的粗人截然不同。 　　那次护卫任务结束后，他和李素灵这个人再无任何交集。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最近的几年，他好像一直没有从协会分发的情报资料中，再看到李素灵的名字。 　　林终死死盯着女人的脸，越打量越是惊疑不定。 　　无论怎么看这张脸都是那个女研究员，但他清楚地记得那人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绝不是一个背上长着六根触手，被枪爆头还不会死的怪物。 　　更何况如果这女人是李素灵的话，怎么会无法解读自己的笔记？ 　　“我脸上有东西？”女人被他盯得很是不自在，又一次不悦地皱起眉头。 　　林终深吸一口气，开口试着询问：“李素灵？” 　　女人忽然睁大眼睛，显然对这个名字有所触动，但旋即她又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林终见对方反应微妙，继续追问起来。 　　“这名字你从哪里听来的？”女人反问他。 　　“就在这笔记封面上，看来是笔记的主人。”林终拿起笔记指了指封面上的名字。 　　他暂时没说对方的脸和李素灵一模一样的事情，打算先观察一下对方的反应。 　　女人沉默许久，最后盯着林终说：“赶紧继续往下看，告诉我里面写着什么！” 　　林终意识到对方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但似乎想不起来这名字出自何处。 　　看来想要知晓她和李素灵的关系，只能期待笔记当中有记下什么关键的线索了。 　　林终小心地翻开了这本笔记，开始解读上面的内容。 　　笔记的第一页，只写着一句话：“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伱。” 　　不愧是高学历的研究员，还挺文艺……林终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毫不在意地继续往下翻。 　　笔记的内容按时间编排，从最开始的日期看，这本笔记是在四年前开始使用的。 　　这是一本备忘录，也是一本研究速记，这年头精密的电子产品昂贵稀缺，但对军工研究所的调查员来说应该不算什么，用纸笔做记录的研究人员不多了，但依然还是有人更习惯这种传统的文字载体。 　　笔记的主人李素灵，将临时需要记录的日程和研究数据都随手写在上面，基本上都写得很简略，很多记录没头没尾，编排也很凌乱，语句、单词、数字、树状图、素描混杂在一起，有的时候笔记主人还随手将某一页当草稿纸用来计算数据，某些日期下的记录基本只有几个意义不明的数字和词语，恐怕只有笔记的主人自己能解其意。 　　更麻烦的是，这本笔记污迹斑斑，字写得又小，在这昏暗的房间里，读起来更加费力。 　　于是翻阅没多久，林终就陷入了解读困难。 　　这能看出个什么来啊。他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起来。 　　不，等等…… 　　他忽然灵光一闪。 　　这笔记沾满了血，笔记的主人最后是不是出了什么差池？那她最后会不会有写下点什么？ 　　他拨动手指，令纸页从指尖迅速一张张划过，很快就翻到了空页。 　　在空页之前最后两页有内容的地方几乎沾满了灰褐色的污渍，与此同时林终的眼睛隐约瞄到了上面反常地记着大段的文字。 　　他即刻往回翻到那两页，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猜测中了。 　　这本笔记的最后两页，记着最为关键的信息。 　　和前面的记录不同，这大段的文字像日记一样详尽地记录下了笔记主人最后的研究经历： 　　“2047年10月9日 　　科考小队全员死亡，只有我一个人活着，但我多半也活不久了。 　　我被寄生了，我能感觉到那鬼东西在我身体里。它很虚弱，但我也很虚弱，我已经徒劳地尝试了一些办法。 　　因声带受损，我难以发声。在彻底无计可施前，我将尽可能记录下整个前因后果，或许我不幸遇害后，还会有人还有机会读到这份的报告。 　　我们的考察从9月30号开始，进入污染区调查中环D3区域，在此之前我们从探索协会收到了三起该地出现未知深渊生物的目击报告，每次报告的特征都有所不同。 　　前期考察过程已记录在正式报告中不再赘述，只说最后的结论：该地出现一只皇后种使徒，被观测到的未知品种，皆为其捕捉其他生物并加以改造过的个体。 　　该使徒前半身为高大人形，女性性征，六臂，后半身呈肥壮蛇形，全身覆盖鳞片，体长目测十米左右，推测体重1到3吨。 　　解剖显示体内结构也与第六区发现的14号使徒‘虫后’相似，拥有再孵化机能，故推测为皇后种。 　　调查过程中我们受其引诱，误入其在巢穴布置的陷阱，此事我负全部责任。 　　战斗中我受爆炸影响昏迷，当我恢复意识，科考队全员包括护卫人员皆已死亡，使徒受重创，身体从中段断裂，无法继续再生。 　　使徒爬行向我接近，我勉强用步枪还击摧毁使徒头部。然而使徒倒下后，自头部伤口断面释放寄生体刺中我的颈部，并进入我的体内。” 　　 第8章脑组织融合 　　第一页只写了这些内容，林终看完，心里回想起不久前自己小队猎杀的那头使徒。 　　半人半蛇，女性性征，六臂，体长十米……完全符合。 　　他们猎杀的使徒，和李素灵笔记中提到这只一模一样，似乎是同一只。 　　只是，在李素灵的记录中，这使徒已经半死不活，被反复摧毁到连再生能力都到了极限。 　　而且当时这头使徒就是巢穴的主人，如今却多出了一个长得和李素灵一模一样的使徒，还将其当成守卫巢穴的看门狗。 　　按时间记录这事发生在四年前，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他当即翻过去接着往下看： 　　“现在的时间是13:08，我用仪器完成扫描，确认寄生体已停止转移，它停留在脑部，处于活跃状态，携带的所有急救药物都已宣告无效，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段空白后另起一段，林终视线下移，后面的字明显丑了不少，出现了一些涂改痕迹，而且排版也不似前面工整： 　　“13:50，再次检查使徒的尸体，确认使徒的脑组织消失，析出的使徒核心不完整，终于明白了，它将脑组织和核心转移到了寄生体，它要占据我身体进行再█孵化，它要侵蚀我的大脑，用自己的脑代替，呵，就像夺舍一样。这是全新的发现，皇后种使徒的特殊能力，可惜我是没有机会亲自发表了。” 　　然后是下一页，字迹已经走样，歪歪扭扭，像是一群乱爬的蚂蚁被拍死在纸上，涂改痕迹众多，虽然内容短了不少，林终反而花了更多时间来辨认出具体内容： 　　“17:04，突发昏迷约3小时，头█晕，视力下降，脚动不了，部分手指麻██bì我恐怕扌█不了太久” 　　再往下隔了短空白又出现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有办法了。” 　　林终意识到写到这里，李素灵的状态恐怕已经在一次昏迷后急转直下，写下这两行字大概已经费尽全力，认知也出现影响，有些字都已经不会写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能想到什么办法？ 　　林终再往下翻，后面两页居然没有内容，但右侧的那一页透出了后面的字迹，显然李素灵翻到这里的时候手指没那么灵活，多翻了一页。 　　他再翻过去，才看到几个写得很大的，已经几乎完全扭曲的字，看起来竟有几分在宣纸上肆意挥洒草书的味道： 　　“永别了，我死也不当怪物的苗床。” 　　这一刻，林终脑子忽然浮现出了画面，脚已动弹不得的李素灵靠着岩壁，在放在膝盖的笔记本上写下这最后一句话后合上，然后努力拿起一把手枪，颤抖着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这名深渊研究员，用吞枪自尽的方式完成了人生最后的抵抗。 　　设身处地地想，既然李素灵最后是这样的想法，那寄生体又在脑部，那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朝那个位置开枪了。 　　问题在于，她是否成功摧毁了寄生体。 　　皇后种的古神眷属有非常特殊的肉体，幼体就具备极强的生命力，四肢或者内脏缺失都能通过再孵化重新长回来，成体还能直接夺取其他生物的身体器官将其同化。 　　至于皇后种使徒，林终已经见识过了，他们小队用炸药炸碎那头半人半蛇使徒的后半段身体时，那些肉块居然会长出血丝自己重新缝合起来。 　　那寄生体注入了使徒的核心，就拥有使徒的力量，如果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和李素灵的脑部同化，或许已经重新获得了一定的自愈能力，凭一发子弹，真的能干掉它吗？ 　　林终这么想着，将视线移向还在旁边等待的“女使徒”。 　　这家伙有使徒的反应和相应的能力，她的存在足以证明李素灵没有成功杀死寄生体。 　　换句话说，她恐怕就是已经占据了李素灵身体的那个使徒吧。 　　可是，李素灵推测那使徒将脑部组织全部转移到了寄生体内，侵蚀成功后，使徒应该会带着自己原来的记忆和思维，用自己的大脑替换掉李素灵的大脑，单纯夺取对方的身体，怎么会现在连自己是人类还是深渊生物都无法确定？ 　　女人已经努力按捺住性子等了好一会儿，一见林终看完最后一页，当即开口提问：“你看完了？有什么发现？” 　　林终想了想，觉得还得再收集点线索。 　　他反过来向对方提问：“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这本笔记的？” 　　“现在是我在提问！”女人没听到想要的答案，反而得到了一个问题，显然有点生气了。 　　林终没有被对方的气势压倒，冷静地回答：“我需要你回答我这些问题，才能完全搞明白上面的内容。” 　　女人狐疑地打量了他一会儿，似乎冷静了些，眉眼之间的怒意稍微褪去了些。 　　“它一开始就在我身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不懂上面的内容，但我觉得这东西很重要。”女人抱起手，冷冷地作答。 　　“一开始是指什么时候？”林终追问。 　　“就是我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女人回答。 　　“伱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四年前？”林终又问。 　　刚问出来，他就有点怀疑对方是否知道他所说时间的概念，但女人略一思索，很快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对。” 　　“在那之前你——” 　　这一次还没等林终问完，女人就打断了他：“不知道。” 　　林终显出诧异的神色。 　　女人面无表情，沉默片刻才开口解释：“我没有那之前的任何记忆，从我记得事情开始，也就是差不多四年前，我就在这里了。” 　　“没有记忆？”听到这里林终眯起了眼睛。 　　没有李素灵的记忆还好说，居然连那使徒的记忆都没有…… 　　“你懂人的语言，但却不识字吗？”林终继续确认。 　　“那些文字我只认识一部分，没办法解读句子。”女人回答。 　　“那你身后长的那些触手一样的玩意，你有头绪吗？”林终抬手指向女人背后。 　　“不知道，它们一开始就在我身上，我也知道怎么使用，它们就是我的一部分而已，我反倒想问你们为什么没有。”女人说着动了动背后的触手。 　　虽然没有二者的人格和记忆，却同时继承了二者的一部分知识和本能。 　　结合得到的线索，林终马上就有了一个想法。 　　李素灵最后的那一枪，恐怕还是起了效果的，在轰爆自己大脑之后，也对那还未完全恢复的寄生体造成了重创。 　　那寄生体恐怕还是尽可能地将脑组织重新修补起来了，只不过，最后它没能做到替代李素灵的大脑，而是只能勉强让自身残余的脑组织，和李素灵的残余脑组织融合成一个新的大脑！ 　　 第9章该吃饭了 　　林终对生物学并没有多少研究，这个想法纯粹是他的猜测，他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 　　但这应该算是以他的认知，唯一能解释得通的说法了。 　　如果将两个各自被枪轰爆一部分的脑组织拼接在一起，然后令其重新再生残缺的部分，会造成什么后果？天知道。 　　现在眼前这个女人，既不是李素灵，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使徒。 　　她就像两个世纪前，世界上第一部科幻小说《弗兰肯斯坦》里那由尸体拼接起来，由闪电赋予生命的科学怪人，没有人能断言从这副躯体里诞生的思想究竟源自何处。 　　但管她呢，这关我什么事？ 　　林终很快就放弃了对这件事深入思考下去。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接受培训的时候，教官的一句话：“当你进了这鬼地方，碰上什么事都不要惊讶。” 　　深渊之大，无奇不有。 　　重要的不是这女人是怎样的存在，而是这件事对他来说有什么用处。 　　“你到底有没有解读出东西来？”那女人似乎有点等不住了，瞪着林终问道。 　　“有。”他直截了当地给出结论，接着话锋一转，“但在那之前我们先打个商量吧。” 　　“什么！？”女人眼神不悦。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保证让我活下来而已。”林终指指自己，“我帮伱解读这笔记，我们之间的仇怨一笔勾销，你让我活着离开这里，如何？” 　　他想让对方做一个留他性命的保证，当然对方不遵守其实他也没什么办法，只是现在有一个承诺总比没有好。 　　这女人有人类的部分，讲话也算有逻辑，林终也只能赌她是能讲通道理的。 　　女人想了想回道：“我不杀你是一回事，让你活下来可是另一回事。” 　　“我真的必须定时注射那血清？该不会，我以后必须永远靠那东西活下去？”林终问道。 　　“倒也不至于那么麻烦，应该只需要到你适应了移植的器官就可以，大约三天。当然，你可以不信，反正到时候死的不是我。”女人晃了晃自己那根注射器一般的触手。 　　林终还是比较倾向于相信的，他暂时没有能力逃脱，女人其实没必要撒这样的谎。 　　“那这也包括在条件之内，如何？”林终盯着女人说道。 　　女人并没有花太多时间思考就给出了回答：“好吧，你已经死过一回，我也没兴趣再杀你一次。” 　　比起拿林终怎么样，她更关心那本笔记上是否有记下她想知道的事情。 　　“行，希望你遵守诺言。” 　　林终点点头，然后将自己在笔记上看到的记录，还有自己的那部分推测说了出来。 　　女人始终保持着沉默，耐心地听完他的讲述，直到林终讲完，她还是一言不发。 　　大约两分钟过去，反倒是林终有些按捺不住，忍不住开口询问：“喂，你怎么了？” 　　“如果是这样，那我到底应该算是什么呢？我，究竟是谁？”女人突然垂下眼睛，怅然若失地嘀咕了一句。 　　自她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问题终于得到了一个解答，但她却反而因此陷入更深的迷茫。 　　“这很重要吗？”林终不太理解对方的烦恼，脱口而出。 　　在他眼中女人现在一脸迷惘的样子就像个文艺青年，他觉得这大概也是她体内李素灵的那一部分影响所致吧，毕竟是个会在自己的笔记封面写下尼采名句的文化人。 　　“这不重要吗？”女人反问他。 　　“我觉得你就是两个脑子合在一起，啪，变出的一个新个体，就这么简单。自己是谁绝大多数人都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别想了，这种哲学的玩意搞不搞明白有什么意思呢？最后还不是该吃吃，该睡睡？”林终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女人盯着他打量了好一会儿，仿佛第一次见到他。 　　好一会儿，她开口评价了一句：“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搞不懂你这个普通和奇怪的标准是什么？”林终摇了摇头，“我现在就关心一件事，我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刚才答应的，应该还算数吧？” 　　“放心，算数。”女人回答得干脆，“我不会杀你，救治你到身体稳定为止，保证你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林终稍微松了口气，看来这女人是讲道理的。这样子姑且算是解除了他和对方的敌对状态，让他的性命有了一个基本的至少是口头上的保障。 　　“谢了，那下一次注射血清是什么时候？”林终问。 　　“这得取决于你的状况，六小时后我抽一次你的血看看状况，有需要我就给你注射，有不舒服你必须要马上跟我讲。”女人回答。 　　“怎么感觉你跟医生一样。”林终调侃了一句。 　　“如果我们对这个词语的理解没有歧义的话，我可以算是。最起码现在你没有我救治的话，会死的很快。”女人面无表情。 　　“好吧。”林终轻声笑笑，“那你保证我可以活着离开，那应该至少……不会让我饿死在这里吧？” 　　“你的意思，我还得管你饭？”女人挑了挑眉。 　　“哦，那倒不用。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应该知道哪里比较容易获取到食物吧，我可以自己搞定。”林终回道。 　　方才提到“该吃吃”的时候，林终的肚子像是呼应这句话般生起了一股强烈的饥饿感。 　　他携带的食物，都已经被许忠义他们带走了。好在野外的生存技巧，他还是掌握着一些的，深渊野外也存在着正常的动植物，文明的遗迹中有时候也能找到那种可以保存数年的食物。 　　熟练的猎人运气好的话可以在深渊生存很长一段时间。 　　这女人在这里生活四年，应该有稳定的食物来源。他料想在使徒的巢穴附近，多半也不会有其他等级很高的深渊生物。 　　女人看看他，最后长出一口气：“算了，其实我刚好也是打了猎回来的，先分你一口吃的，也不算什么。” 　　“哎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林终倒也不客气。 　　饥肠辘辘的时候能马上吃到些什么，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把猎物搬过来。”女人说完走向洞窟深处的暗影中。 　　没想到这家伙人还挺好的，居然还请我吃饭……林终心想。 　　咦，等等，感觉之前好像她也有提到过“吃”的话题来着…… 　　“所以你们的‘工作’就是把外面出没的那些东西打死，然后把尸体带回去吃掉？”那女人说过的话，忽然就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林终慢慢变了脸色。 　　与此同时，女人从洞穴的深处回来了。 　　“给，我们开饭吧。” 　　她说着，用六根强有力的触手托起一团难以名状的肉块，扔到了林终面前。 　　 第10章潜行蠕虫 　　林终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女人呈上的肉块黑红交织，尺寸大约和成年人的躯干相当，轮廓看上去像一条巨大的蠕虫，“蠕虫”的头部开了一个孔，那是这生物的嘴，里面密密麻麻长满了层次不齐的牙，身体周围遍布数不清的细小触须，是这生物的脚。 　　“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对他说。 　　“潜行蠕虫。”林终青着脸回答。 　　他是老猎人，自然一眼就瞧出对方端出来的这玩意是幼体级别的骑士种深渊生物，潜行蠕虫。 　　没错，这是深渊生物，古神最低级别的眷属之一。 　　他早就该想到的，这女人认为他们可能捕食深渊生物，自然是因为自己会这么做，他居然一时不察没有反应过来。 　　他还是受了习惯性思维的影响，女人虽然长着六条奇怪的触手，主体部分看上去和人类相似，他下意识地就以为对方的食性和普通人类一样。 　　“你们管它叫这个？我反正没起过名。抓这个挺费劲的，你运气不错，这是这片区域最好吃的猎物。”女人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得意。 　　要抓潜行蠕虫确实很费劲，它最大的长处就是拥有卓越的爆发力，可以在察觉到危险的时候，爆发性地加速，这种加速持续时间只有一眨眼，却足以令其移动到大约二十米开外。而且这种加速移动总是无声无息，深渊猎人习惯将潜行蠕虫称为“深渊蟑螂”。 　　这种爆发力也可以用在攻击上，潜行蠕虫的嘴里可以吐出一根极其坚硬的尖刺，像是骑士的刺枪。它可以在爆发加速的时候令身体弹向目标，用嘴里吐出的尖刺刺穿天敌或者猎物，幸运的是大多数高强度防护服足以挡住这种攻击。 　　作为一种深渊生物，只是拥有蟑螂一样的爆发力，实在有些平平无奇了。 　　当然，再普通也是深渊生物，林终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将这玩意列入自己的晚餐食谱里。 　　“我是否跟伱说过，我是不吃这种东西的？”林终对女人扯起嘴角干笑道。 　　“是的，你说过。既然没吃过，那就更该尝尝了。”女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听着，你吃这个东西没事我能理解，但普通人吃深渊生物是很危险的……”林终解释。 　　“会中毒？”女人问。 　　“差不多。”林终点头。 　　“如果你中毒，我可以帮你洗血。有什么器官出了毛病，我也可以直接给你换。相信我，这真的很好吃。”女人笃定地坚持道。 　　林终心说用不用坚持到这个地步啊？ 　　接着他又听到对方补上一句：“而且我觉得你现在的身体应该不会有问题的，毕竟你的心脏都是从它身上移植的，食用的话，应该不大可能出现太激烈的免疫反应——” 　　“等会儿，你刚刚说什么！？”林终突然变了脸色，“我的心脏？” 　　“就是从这里取的。” 　　女人淡定用触手扒开了深渊蠕虫身上的一处刀口，暗红色的内部，确实空了一大块。 　　闻言林终的脸颊不由得抽搐起来。 　　原来他的心脏，来自一条原本要被拿来做菜吃掉的潜行蠕虫？ 　　“你不用担心，它心脏的味道一般，它最好吃的部位是头部。”女人见他神色古怪，突然来了一句。 　　“不，我哪个部位都不会吃的。”林终一脸铁青地摇头，“我还是……自己出去打猎吧。” 　　“我难得好心招待你，你嫌弃到这个地步，不觉得太没意思吗？”女人有点不高兴了。 　　她本来也没那么情愿和这个陌生男人分享自己的食物，但林终露出如此露骨的嫌恶态度，反倒让她起了一种一定要让对方信服这东西好吃的逆反心理。 　　“不不不，说到底就算我有心接受你好意，这也根本就没法吃吧？这玩意的肉比橡胶还硬，加热也没用，解剖起来都费劲，凭人类的牙齿根本咬不动，我都想象不出你怎么吃的！”林终指着那条可怜的潜行蠕虫辩解。 　　“这种小问题很好解决的。”女人说着，动起了背后的几条触手。 　　她开始向林终展示自己那足以让林终终身难忘的“厨艺”。 　　她的触手飞速运转，手术刀轻而易举地切开潜行蠕虫的皮层，从头部附近割下一整块肥厚的皮肉。 　　另一只长着指头的触手将这块肉小心地拿起，与此同时长着钳子的触手伸长，从远处铁箱堆放的杂物之间稳稳地夹出了一个陶瓷盘子，将肉放了上去。 　　最后，她伸出那根连接着管道口的触手对准了盘子上的肉，在林终震惊的注视下，往上面喷吐出了半透明的黄色粘稠液体。 　　林终忽然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清楚地看到那粘稠的液体一接触到盘子上的肉就开始发生反应，发出火花点燃般的“呲呲”声响，同时冒出一股青烟。 　　这显然不是什么可口的调味料，而是某种类似消化液的液体。那液体仿佛渗透进了那块肉，与此同时，那块肉像是被部分溶解了一般软化下去，质地变得半透明，最后变成一块肉冻一般的胶体。 　　“好了，请用。”女人最后用自己的手拿住盘子，上前递到林终面前。 　　林终瞅着盘子上的东西打死没眨眼，表情如石化般冷硬。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块被使徒的消化液处理过的潜行蠕虫的肉，生吃蟑螂都不见得比这重口味，后者他甚至还能接受一点，野外求生的时候吃点虫子算什么。 　　“……放过我吧。”林终第一次由衷地朝对方投去乞求的眼神。 　　“我可是专门给你做好了，你最起码尝一口看看先吧。”女人皱起眉头，“先说好，这附近基本上只有这种生物。你不吃，出去自己打猎，恐怕就只能饿死了！” 　　林终一咬牙，开口凛然道：“不管了，我就算饿死，死外边，也绝对不——唔唔唔！！” 　　他话没说完，女人就不耐烦地直接把盘子拍过去，令盘子上的东西塞进了林终还在不断开合的嘴里，强行让林终尝到了这道深渊名菜，“潜行蠕虫刺身配皇后种使徒消化液”的滋味。 　　林终浑身一颤，然后瞪着眼睛不动了。 　　“怎么样？”女人移开盘子询问。 　　此时林终半张着嘴，满嘴都是那块肉，嘴边还沾满了碎末。 　　一秒，两秒，林终总算是动了起来——他表情呆滞地，咀嚼了两下。 　　“卧槽。”他眨巴眼睛，给出了评价，“好吃！” 　　 第11章起名 　　五分钟后，林终和那女人围在那张简易桌台相对坐下，一起用餐。 　　女人坐在房间唯一的一把椅子上，而林终则直接拿李素灵的密码手提箱当凳子，桌上摆着几个盘子，盘子各自装着被消化液处理过的，潜行蠕虫不同部位的肉，女人用自带的手术刀触手将每一块肉都切成了片状，稍微摆盘一下，竟有种家常菜的感觉。 　　没有餐具，林终直接伸手取过一片肉放入嘴中，口感柔软嫩滑，一股难以言喻的鲜甜滋味立刻涌上舌尖。 　　这种味道实在很难形容，因为实在太独特了，和正常的食物都有所区别。 　　潜行蠕虫身上不同部位的味道也有所区别，女人分泌的消化液也不止一种，这些消化液并没有任何腥臭酸味，相反却各自有一种独特的香料气息，相互组合，竟能做出整整一桌味道各不相同的菜来。 　　而对林终而言，这些食物令人上瘾的地方似乎并不仅限于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过于饥饿的关系，在吃的过程中，他隐约能感觉到一股暖意自腹部产生，流向四肢百骸，让他全身上下流淌起一股舒适的酥麻感。 　　进补——不知怎么的，他脑子里浮现出了这个词。 　　明明是在进食对正常人而言，堪称剧毒的深渊生物，但林终吃着，却反而有种身体得到了滋养的感觉。 　　看来正如这女人所言，他的身体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坐在对面的女人只吃了寥寥几口，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他大快朵颐。好一会儿过去，她轻轻扬起嘴角，用揶揄的口气说道：“吃得挺香，刚刚还是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 　　林终闻言停下来，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是我浅薄了。刚看到这种进食方式的时候，冲击实在有点大。” 　　“用消化液先处理难入口的食物再正常不过吧，这怎么了？”女人很是不理解。 　　“也没什么，就是容易让人联想到——”林终说到这里猛地反应过来，赶紧住口了。 　　苍蝇就是用体外消化的方式进食的，吐出消化液溶解食物后再用口器吸进去——刚见到女人朝肉块上喷吐消化液的时候，林终脑子里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苍蝇，顿时感到抗拒得不得了。 　　要是一顺嘴把这事说出口，说不定会直接被当场宰了做菜。 　　“联想到什么？”女人见他没有下文，随口问道。 　　“哎，说起来，我好像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林终迅速岔开话题。 　　他接下来至少还得跟对方相处两天，没个正经的称呼似乎有点不方便。 　　“我没有名字，随便你怎么叫。”女人端过一个盘子继续用餐，似乎对这个话题并没有什么兴趣。 　　“四年来一直都没有名字？”林终一愣。 　　“自己名字基本上都是给别人叫的，这里除了我又没有其他人，要名字干什么？”女人冷哼一声。 　　“说得也是啊。”林终反应过来了。 　　“其实我也曾经遇到过两拨像你一样的‘人’，我尝试过和他们接触，但他们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一样，跑得比兔子还快，一边跑还一边朝我攻击。”女人又补充道。 　　“这个……其实也是没办法的……”林终有些尴尬地挠了挠额角。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女人的外表有着深渊生物的部分，在探测器中又有使徒反应，就连林终自己也是先入为主将女人当成深渊生物。 　　对一般的猎人小队来说遭遇一个使徒简直就是碰上了天灾，第一时间逃跑和阻止对方追击才是正常反应，没有这种警觉进入深渊会死的很快。就算是林终的小队，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见了使徒肯定也会选择逃走。 　　这四年，女人一直过着独居生活，像其他深渊生物一样狩猎进食，同时又以人类的生活习惯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卧室。她区别于其他深渊生物，同时又难以和人类接触，林终实在很难想象这种生活究竟是怎样的体验。 　　“所以，不如干脆伱直接给我起个名好了。”女人说。 　　“我给你起名字？”林终顿时感觉自己遇到了个难题。 　　要叫对方什么好？ 　　直接照搬李素灵的名字用？ 　　还是不要了吧，他算是认识李素灵，眼前这个女人和李素灵已经不能算是同一个人了，直接套用这个名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又想了好几个常见的女人名字，试着在心里套在对方身上，都觉得不太合适。 　　一来他本来就不擅长这种文绉绉的事情，二来对方的存在实在太独特了，介于人和深渊生物之间，一般的人名套上去，总觉得有种印象不符的感觉。 　　一个跟《弗兰肯斯坦》里的科学怪人一样的女人，该叫什么名字呢？ 　　想到这里，林终忽然睁大眼睛。 　　弗兰肯斯坦…… 　　“那叫芙兰怎么样？”林终脱口而出。 　　他直接从“弗兰肯斯坦”中取了这个名字。事实上在那部元祖级科幻小说中，弗兰肯斯坦并非科学怪人的名字，而是其创造者的名字。 　　但仔细想来这女人其实倒也符合这个角色，拥有皇后种使徒能力的她也能做到改造生物肉体，现在靠着潜行蠕虫心脏复活的林终自己就可以算是她的作品了。 　　从这个角度看的话，林终发现自己的定位反倒更符合那科学怪人。 　　“无所谓，我说了，都可以。”女人似乎并没有特别明显的感触，一副对方不管叫他什么都不以为意的样子。 　　“那难道叫‘狗蛋’也行吗？”林终忍不住口嗨了一句。 　　女人当即眼神凌厉地瞪了他一下。 　　“好的，叫‘芙兰’，就这么定了！”林终赶紧赔笑，“芙兰小姐。” 　　“嗯。” 　　女人——芙兰随口应了一句，继续不紧不慢地用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林终也继续用餐，一个话题结束后的沉默，对于刚认识的人来说总是有那么一点尴尬。 　　好一会儿过去，芙兰先抬起头，开口提起了新的话头：“我又该怎么称呼你？” 　　“林终。”林终简单地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好，林终。”芙兰点头记下这个名字，接着问道，“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第12章同行者 　　“等身体没有大碍了，我就要想办法到外边去，杀了对我开黑枪的那对狗男女。”林终不假思索回道。 　　这件事他从醒过来开始就在心里念叨到了现在，回答起来脱口而出。 　　“外边……”芙兰仔细地思考这个概念，然后认真地提问，“深渊外边的世界是怎样的？” 　　“你没有去过？”林终反过来问道。 　　芙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走，而且，在明白我自己究竟是谁之前，我也没想过离开这个地方，我最远只去过东边的那片城市废墟。” 　　东边的城市废墟林终知道，距离这里只有大约二十几公里，也还在中环区域。 　　“这样啊。”林终刚一点头，就察觉到不对，“你四年前在这里诞生，没有记忆，连深渊的边缘都没有接近过，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外边是‘深渊外边的世界’，伱怎么知道这里被我们叫做深渊？” 　　“我……”芙兰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梦到过。” 　　“梦到？”林终稍稍吃了一惊。 　　“我梦到过外面的世界，不只一次，我看到过被围墙包围起来的城市，和东面的废墟不一样，是有人的城市，很多很多人，很热闹。那地方就在这深渊之外，我没去过，但我就是知道。”芙兰解释道。 　　“那城市中央是不是有一个大广场，中间有一座很高的铁塔，头上尖尖的，大概这样的形状？”林终用手比划了一下。 　　“没错！”芙兰当即用力点头，“那地方果然真的存在。” 　　第十八庇护区——林终马上理解了芙兰所说的景象。 　　第十八庇护区在众多庇护区中条件算是相当不错的，有卫星信号接收塔，可以和中央庇护区通信。 　　看来李素灵的记忆还是留下了一些碎片，潜藏在芙兰的脑海深处。在梦中，她看到了庇护区的景象。 　　二十七年前，林终出生的那一年，一场恐怖的灾变几乎摧毁了地球上的人类文明。 　　天空升起紫黑色的太阳和长着眼睛的血红色月亮，被黑太阳照射的人染上了尸鬼病，直视过监视者红月的人全都变成了疯子。 　　八个覆盖面积巨大的污染区出现在世界各地，污染区中心笼罩着灰雾，无数的怪物从雾中涌出，不断向外扩散。 　　联合政府于二十二年前正式成立，旨在终止灾变，重建人类文明。 　　风雨飘摇的灾变纪元，联合政府已经成功建立起了四十多个正式庇护区，具体的数字很难及时统计和更新，在这个年代部分庇护区之间的消息也有些闭塞，而且形势总是瞬息万变，有可能一个庇护区刚建立起来，就有另一个庇护区在一场爆发灾害中被彻底毁灭。 　　但无论如何，庇护区现如今都是人们的希望象征，是一个人获得稳定生活的唯一保障，是无数在庇护区外漂泊的荒野客心中的向往和人生目标。 　　只可惜，林终已经回不去了，而芙兰也不可能去得了。 　　芙兰用手指拨弄着盘子里剩下的一片肉，却完全没有吃的打算，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林终倒也不在意，只是兀自继续风卷残云地清扫桌上剩下的食物，直到芙兰突然冒出一句：“好，我决定了。” 　　“你决定什么？”林终随口问道。 　　“我决定和你一起离开这里。”芙兰说。 　　林终停下了将食物往嘴里送的手。 　　片刻，他把食物放下，开口问道：“为什么突然……” 　　“并不突然，我老早就想离开这里，去看看外边的世界。如果不是为了搞清楚自己从何而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根本不会一直待在这个地方。现在谜题解开了，我自然要走。”芙兰解释。 　　“我得先说好，如果你是想去梦里见过的那个地方，几乎是不可能的。那座城市我们是进不去的，哪怕只是靠近，驻守城市外围的士兵都可能攻击我们。”林终摇摇头。 　　或许芙兰是想去见见梦里见过的城市，但林终知道这几乎不可能。庇护区的围墙是用来挡下一切外来存在，怪物、感染者、强盗、军阀、反政府组织……甚至仅仅是没有庇护区居民身份的普通人。 　　进出庇护区的关口有最精密的检测器，马上就能检测出他们身上有深渊生物的反应。 　　“没关系，去其他地方也无所谓，我想出去看看。”芙兰已经打定了主意。 　　“那也不用非得跟我一起走吧？”林终接着问。 　　林终还没考虑过跟芙兰同行，虽然现在芙兰已经对他没有敌意了，但她毕竟还是一个有能力随时杀了自己的存在，光这一点就足够他掂量掂量了。 　　“你不是说要杀了那对什么来着，狗男女吗？”芙兰抬手指指林终，“我也要去！” 　　林终半张着嘴愣在了原地。 　　“你们四个人杀进来，把我的看门狗打死带走。你的账算是结清了，另一个家伙已经死了。但剩下那两个人，我还没找他们清算呢！”芙兰眼里闪过一丝寒意。 　　这家伙还挺记仇……林终心想。 　　这不过这一点倒是对他有好处，这样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有一个使徒当帮手，复仇的成功率无疑会大大提升。 　　然后接着他又听到芙兰继续说了下去：“而且，我得夺回我失去的那一半核心。” 　　“你说什么！？”林终忽然一震。 　　“我做的那头看门狗身体里面，植入了我一半的力量核心，现在被他们带走了。你如果有办法找得到他们的话，那我得找他们抢回来。”芙兰认真地说道。 　　林终闻言一下子压紧了眉头。 　　使徒之核，古神的眷属，从幼体级进化到使徒级的时候，会在体内生成一个特殊的核心，通过特定的设备才能将其提取出来。 　　听芙兰的意思，她似乎是分割了自己的使徒核心，将另一半重新植入了原来那头使徒的身体里面，将那具身体当成自己的看门狗来用。 　　防护服自带的探测器还是比较粗糙的，只要感应到核心存在，就会就将目标判定为使徒，那个“看门狗”和芙兰在探测器中都会出现使徒反应，但她们其实是共用了一个核心。 　　这也就是说……许忠义去协会上交战果的话，协会就会发现，他狩猎的使徒并不完整！ 　　 第13章验收工作 　　第十八庇护区，污染区探索与管理协会分部，地下验收实验场。 　　许忠义正激动地抓着一名研究主任的肩膀：“怎么会有这么扯的事情？我警告你，不要唬我！！” 　　“先生，请您冷静。我们说的是事实。”戴着眼镜的研究主任摆出稍安勿躁的手势，“这一次上交的是使徒的素材，非同小可，鉴别现场不是只有我的小组，还有协会和军方的代表，难道您要说我们合起伙来骗你吗？更何况您也是在场的！您也亲眼看到了，现场提取出来的核心只有一部分。” 　　许忠义将目光移向不远处军方和协会的公证人，那两人显然已经对这场争议没有什么耐心了，并没有主动回应他的意思。 　　他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手也无力地从对方肩膀上滑落下去。 　　回到庇护区后，他上交一份早就准备好的狩猎报告，向协会汇报了林终小组在深渊中发现使徒并开展狩猎，虽然成功击毙使徒，但队长林终以及队员何胜牺牲的整个过程。 　　使徒的尸体也被交到协会，协会当即通知了军工研究所，很快就有研究小组和军方代表前来验收。 　　许忠义满怀期望地等待结果，验收通过之后，协会将承认他狩猎使徒的功绩，并结算贡献点，这一切将为他争取到晋升曙光猎人的资格。 　　但杀害林终的心虚让他又不敢将这种期待表露出来，因而他只能全程板着个脸旁观研究所的验收工作。 　　然而结果却给了他当头棒喝——研究所的负责人通知他，他们小队狩猎的使徒析出的核心并不完整。 　　研究主任见许忠义略微镇定下来，才开口继续说明起检查结果：“另外，全解剖的结果显示这‘使徒’的脑组织并不怎么完整，而且似乎是移植的。” 　　“这是什么意思？”许忠义疑惑地皱眉。 　　“接下来这是我的猜测。你们捕杀的这个‘使徒’，是一个拼接生物，它很可能是被一个真正的皇后种使徒制作出来的。这或许意味着，皇后种使徒可以分割自己的核心，制造出一个和自己共享力量的分身，这是一个全新的发现。”研究主任说到这件事，微微扬起嘴角，抬手拍了拍许忠义的肩膀，“先生，伱们做的事情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许忠义回想那场狩猎，也察觉到了一点端倪。 　　确实，这头使徒的强自愈能力虽然惊人，却并没有让他们感到特别明显的压迫感。 　　而且使徒表现出来的智力，也并没有那么高的样子，林终轻而易举就将它引入了自己布置的战术圈套里。 　　但许忠义现在根本不关心什么研究，他关心的只有自己能得到的功绩。 　　他看向协会的代表，直白地问道：“那这样子应该也能算是使徒级目标的狩猎记录吧？” 　　协会代表是个看上去相当干练的女人，她和研究主任交换了下眼神，后者只是耸了耸肩，朝她投去一个“深表同情”的眼神。 　　协会代表在心里叹气，她知道接下来轮到她来应付这个麻烦了。 　　“许先生。”她对许忠义摆出营业式的微笑，朝对方点点头，“您这次的狩猎行动呢，带来了具有重大研究价值的样本，毫无疑问是让污染区的探索事业又前进了一大步，协会将为您结算额外的贡献值，我已经帮您计算过了，您分配到的贡献值，不会比狩猎使徒少太多的，总共是……” 　　“那狩猎记录呢？”许忠义焦急地打断了她。 　　他最关心的还是狩猎记录，他跟着林终从业十年，贡献值已经相当高了，使徒的狩猎记录对他来说才是至关重要的，因为那是晋升曙光级猎人的硬性要求之一。 　　“这个恐怕就……”协会代表面露难色，“狩猎记录必须通过研究所验收，研究所给我们的报告是猎物的使徒核心不完整，而且不包括主体部位，这我们就算强行为您申请，也没法通过审核的。” 　　许忠义又再次将目光移向研究主任，眼看皮球被踢到自己这里，研究主任赶紧摆摆手：“先生，军方的代表也在，这件事我们只能按规矩来。” 　　许忠义再次气血上涌，但他再怎么头脑发昏也不敢和军方代表扯皮，只能再次面向协会代表：“你这意思，难道是说我弟兄都白死了！？” 　　他的意思其实是他抛弃良心朝兄弟开了黑枪才换得机会，然而结果变成这样，让他有种白白背负杀害林终风险的感觉。 　　协会代表自然并不知道他的心思，只觉得对方出生入死的同伴死了，会因此感到激愤也是理所当然。 　　但深渊猎人本就是个死亡率不低的职业，协会代表也算是见得多了，因而也并没有太大感触，只是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道：“我能理解您的感受，林先生和何先生的牺牲，也是协会的巨大损失。但是，规定就是规定，这我也没法做主，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了。” 　　许忠义还想争取一下，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咬牙。 　　“等您心情平复下来，我们这边可能还需要请您到协会帮忙作证，登记一下林先生以及何先生的身份注销。那么今天就先这样，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再和协会联系。” 　　协会代表找准机会和许忠义告辞，匆匆离开了现场。 　　不久，军工研究所的验收小组也完成了工作，主任指挥部下将尸体转运到研究所去，然后也离开了现场。 　　许忠义依旧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反应过来。 　　他回过头，发现是前来做公证的军方代表，那名看上去不苟言笑的中年军官。 　　这位军官专门负责和探索协会的接洽工作，对十八区登记的深渊猎人有一定的了解，和许忠义也有过数面之缘。 　　中年军官拿出烟盒，给他递了支烟。 　　“谢谢。”许忠义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接过烟给自己点上了。 　　军官自己也点了支烟，猛抽一口，然后长叹一声：“可惜了啊。” 　　“是啊。”许忠义有些惆怅地应道。 　　他现在心里想的是，狩猎使徒的功绩没有得到承认，就没机会得到晋升的机会，他又该怎么去面对还在庇护区外等着好消息的艾琳呢。 　　然而军官接下来却说：“我一直都挺看好林终这小子的，真的没想到，居然会死得这么早，唉……” 　　许忠义拿烟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第14章深渊猎人 　　军官注意到了他的反应，却并怎么在意，只当是他想到战友牺牲再次触及情绪，继续说道：“有资质晋升到那一步的人可不多啊，三年前如果你们没有被阿夏的队伍抢先，他肯定已经是曙光猎人了。” 　　他谈论这个话题，也是出于好心，和许忠义一起怀念下故人。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许忠义原本就没有怀念林终的意思——倒不如说心里有鬼的他根本不敢，现在听到这话，他心里反而有些不是滋味。 　　晋升曙光猎人的条件有四点，一是足够的贡献点，二是一定的领队经验，三是有作为战斗主力狩猎使徒级目标并功劳占首位的经历，四是有资质驾驭协会分发的四级深渊遗物。 　　林终其实早就已经满足了前两条，只要成功带着小队狩猎一头使徒，就能得到推荐资格，接受中央的考核。 　　协会总部会将调出珍贵的四级深渊遗物给他试用，如果他能克服副作用驾驭住遗物，协会就会承认他的晋升资格。 　　而军官，显然早就认定林终必然能通过这一考核，只差一个狩猎使徒的功绩。 　　许忠义也不得不承认，林终确实很适合做这一行，他也相信林终有这个资格。 　　他和林终同期接受培训，两人从火种级新人开始就一起搭档，一直都是林终的评价压他一头。 　　只是让许忠义自己评价的话，他也承认林终确实比自己强一些，但他觉得差距，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大。 　　他的贡献点也是足够的，至于领队经验，只要他自己再招些人马在浅层污染区就能刷出来。 　　问题在于第三条，作为主力狩猎使徒级目标，就算成功狩猎了使徒，这个殊荣也只能由功劳最大的一人得到。 　　林终在战斗中一直都是毋庸置疑的主力，所以他不得不杀死林终，这样他才能向协会汇报“队长中途牺牲，自己继续率团队战斗”，并依此继承这一功绩。 　　然后他也相信，自己肯定有资质驾驭得住四级遗物。 　　林终能做到的事情，他难道就不能做到吗？ 　　人人都看好林终能成为曙光猎人，但经常忽略了一直在旁边支持着他走到今天的他。 　　要说他对此完全没有芥蒂，是不可能的。这也是他会听从艾琳，对林终开黑枪的根本原因。 　　“听说你们还请了外援？这一次会变成这样，也是因为人手不足吧。三年前的失利后，你们被挖走了两个老手呢。如果是以前的阵容，我觉得他肯定就不会丢了性命了，可惜，真的可惜！”军官对许忠义所想，显然并无任何察觉，依然在帮死者说话。 　　许忠义闻言脸一下子黑了下去，差那么一点他就要伸手去抓对方的领子了。这军官的话，似乎是在指责作为外援的艾琳不够靠谱才导致了林终的牺牲。 　　但好在他及时控制住了自己，深吸一口气，努力用平淡的语气回道：“要是他能活着听到伱的评价就好了。” 　　军官瞥过去，见他脸色不太好，只以为他心情太沉重，就没继续说下去了。 　　最后他拍了拍许忠义的肩膀，叼着烟转身走向电梯间。 　　许忠义表情阴冷地剜了一眼对方的背影，站在原地抽完这支烟，也离开了验收场，他选择走楼梯，一边慢慢走，一边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和艾琳提起这件事，他的脚步和心情一样沉重。 　　登上楼梯穿过长长的走道，他抵达了协会分部的大厅。 　　大厅布局很空，除了墙边的办事窗口外，只在中间立着一块方尖塔形状的金属碑，面向大门的那一面以竖行雕刻着一句话：予人类以探索的勇气，予文明以希望的曙光。 　　污染区探索与管理协会，是联合政府用以招募深渊猎人，对污染区进行定期清理和探索工作的机构。 　　各地的人们对如今分布世界八大污染区有众多别称——地狱、死境、母巢、地下城、奈落……但最为人所熟知也最常用的那个词，还是“深渊”。 　　深渊弥漫着灰雾，存在着空间扭曲的现象，所有的信号都无法穿越深渊的边界，越接近中心，迷雾越是浓厚，空间的扭曲也越强。 　　遍布世界威胁着人类文明的那些怪物，就是从深渊中心的迷雾中出现的，但深渊中出现的不仅仅是怪物，还有另一个文明的遗迹，这些遗迹凭空出现在深渊的扭曲空间里，和原本属于这个空间的存在错杂地拼接在一起。 　　联合政府将这个文明命名为阿比斯，也就是深渊文明，一个存在年代不详，曾经和这场灾变渊源颇深的史前文明。 　　在探索这些遗迹的过程中，人们逐渐得到了关于这场灾变的重要情报，包括古神的存在，以及一部分对抗深渊生物的技术，深渊遗物正是这种技术的产物。 　　联合政府将深渊的探索工作，粉饰成重建人类文明的希望之光，认为只有解开深渊中心存在的谜团，才有机会结束灾变让世界回到正轨上。 　　这种粉饰自然也覆盖到深渊猎人这一职业上，很多时候联合政府都将深渊猎人宣传为“人类探索工作最前线的勇者和先锋”和“点燃文明希望的火种”。 　　这一点，从深渊猎人五个等级的名称就能看出来：火种、星火，火炬，灯塔，以及最高级别的曙光， 　　但像许忠义这样的老猎人很清楚，所谓的深渊探索，对联合政府而言也是一门精打细算的生意。 　　深渊的资源很丰厚，阿比斯文明遗迹蕴含的重要情报和科技自不必多说，深渊生物本身也大有用处。 　　深渊生物的血清可以用来治疗初期的各类末日病症，包括被黑太阳照射染上的尸鬼病，还有沾染灰雾带来的不适反应。 　　更不用说深渊生物，还能用于制造武器。 　　探索深渊收益不低，但成本也相当巨大，需要投入大量资源，金钱，物资，还有……人命。 　　相较于探索深渊，联合政府还是倾向于优先保障庇护区的安全，政府维持的军队必须用于抵抗怪物、强盗和反政府组织的入侵。 　　如果要派有编制的军人用于探索深渊，培养士兵、维持部队和对牺牲士兵的抚恤都是不小的开支。 　　为了在深渊的探索工作上寻求更廉价的劳动力，联合政府最后选择组建起协会专门招募雇佣兵并提供简单的培训，给这些雇佣兵分发探索深渊的执照和最简单的支持，但不给军人的编制，而是令这些雇佣兵自负盈亏来执行探索工作。 　　这就是所谓的深渊猎人。 　　 第15章曙光猎人 　　自负盈亏，意味着这个职业很可能血本无归，连身家性命都赔在深渊里面，而得不到任何补偿。 　　但同时也意味着，这个职业的收益上限很高，在深渊中找到的所有成果，狩猎到的深渊生物、从遗迹中带来的深渊遗物、其他探索者尸体上回收的物料装备……又或者是任何能派的上用场的破铜烂铁，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在庇护区兑换成贡献值。 　　在庇护区，贡献值就是货币，吃穿用度都需要花费贡献值，哪怕只是住在庇护区，维持庇护区的居民身份也需要用贡献值交税，在庇护区当一个勤勤恳恳的工人得到的贡献值，也只能足以应付最低限度的开销，而成为深渊猎人，干上几票大的，就有机会一夜暴富。 　　这一点对于生活在庇护区围墙之外的外围居民最有吸引力，他们是庇护区生态的底层，一部分人是一度因为贡献值低交不起税被驱逐出了庇护区，而更多的还是因为投胎不够好，一开始就出生在庇护区外。 　　联合政府的军队不会专门保护庇护区外的居民，只会维持下最低限度的治安，防止围墙外的这片贫民窟出现危及庇护区的暴乱。 　　如果想要进入庇护区，就要向联合政府购买居住资格，在庇护区外围为庇护区辛勤工作十年左右，得到的贡献值或许能买得起一个居民身份，但基本上也只能住在庇护区的公共区域里，和几十人甚至几百人挤大通铺。 　　如果想要买下属于自己的居住空间，又或者让一个家庭都进入庇护区，那要花费的贡献值就不是普通工作能赚得到的了。 　　很多深渊猎人就出身自外围居民，为了让自己或者自己的一个整个家庭都进入围墙之内，脱离朝不保夕的生活，甚至一跃成为庇护区的上游阶级。 　　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一边做着这样的梦，一边将尸骨留在了深渊里。 　　这个职业超过一半都是逐利的机会主义者，林终和许忠义皆是如此。 　　他们就像是奇幻小说中探索地下城的冒险者，可能成为传奇，可能一夜暴富，也可能曝尸荒野。 　　他们两人成为灯塔级猎人以后，其实已经可以在庇护区过上相当不错的生活了，但他们依旧并不满足。 　　联合政府深谙用利益驱动人们卖命的手段，就像在拉磨的驴头上挂着的胡萝卜。 　　在灯塔级猎人的头上依然挂着一根胡萝卜，那就是最高等级的曙光猎人。 　　许忠义迈步走向门口，这时在大厅内来来回回的深渊猎人中却起了一阵骚动，许多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同一个方向。 　　快走到门口的许忠义察觉到了动静，也扭过头跟着其他人一起看去。 　　在两列全副武装的保镖拱卫下，一个年轻女孩正沿着宽敞的台阶从分部二楼走下来。 　　“操你妈，叫老娘过来就为了开这种破会，浪费时间！真想把那帮傻逼官员全都毙了！”女孩满脸怒容，嘴里骂骂咧咧。 　　跟在她身旁的中年女人，显然在她身边担任着类似秘书或者助理之类的职务，带着一脸无可奈何的神情，一边小声地劝她消气，一边小心翼翼地进言，让她在这种地方谨言慎行。 　　她走下来的时候，根本不需要那几名保镖开道，在大厅里的众人都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路。 　　女孩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小麦肤色，额角有道伤疤，穿着一身作战服，一脸凶相，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许忠义微微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会在今天正好看见这位名人。 　　十八区所属，探索协会认证曙光猎人阿夏。 　　很难想象一个连姓氏都没有，浑身上下透着市井流氓气息的小丫头片子，竟然是最高级别的深渊猎人。 　　她的出身很差，据说是在荒野难民中的孤儿，十三四岁就因为某种机缘巧合当了雇佣兵，在十八区成立后，她带着一伙人来到外围区域讨生活，做了深渊猎人。 　　她干这一行算是相当“敬业”，经常深入危险区域玩命，这让她在短短五年间就飞速晋升到了灯塔级猎人。 　　三年前，就是她带着小队和林终竞争，深入污染区狩猎同一头使徒。 　　最后是阿夏的小队抢先追踪到了使徒，在一场血战中完成了狩猎。 　　这个女孩一路拼杀，从最底层杀出一条血路，最终成为协会最年轻的曙光猎人，也算是一号传奇人物。 　　看见这个人，许忠义实在很难压抑得住心中的嫉妒。 　　曙光猎人和其他等级的猎人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协会认证的曙光猎人将得到联合政府的军方背书，有资格在联合政府的支持下，以自己的名义在污染区的边缘建立探索基地，在自己名下组建多个猎人小队。 　　本质上，基本就是拥有了一个自己的雇佣兵公司，一支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 　　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背景下，拥有武力就拥有特权，甚至可以成为城主甚至国王一般的存在——据说有个别曙光猎人通过经营探索基地不断牟利，就这样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庇护区城市。 　　这巨大的权力是如此令人疯狂，让林终和许忠义这样的猎人趋之若鹜，一次又一次赌上性命踏入深渊。 　　这个年轻的女孩，手里就拥有了这一切。 　　三年前，林终和这样的机会失之交臂，而十分钟前，许忠义眼睁睁看着同样的希望在自己手里破灭。 　　阿夏显然已经习惯了其他猎人夹带艳羡和嫉妒的围观，双眼平时前方，带着自己的部下大步走向门口。 　　只是在接近门口的时候，她稍稍偏过脸，朝门口呆立着的许忠义扫了一眼。 　　眼神相接的瞬间，许忠义如触电般收回目光，立刻转身走出大门，匆匆离开。 　　“嗯？”阿夏忽然皱眉。 　　“怎么了？”跟在她身边的中年女人下意识地询问。 　　“刚刚出去的那个人，有点眼熟。”阿夏努力回想，似乎找到了一点端倪，“啊，好像是林终队伍里的那个、那个……” 　　这两个字在她嘴里重复了数次，终究是没能蹦出下文来。 　　“那个谁来着？”阿夏最后放弃地摇了摇头，“算了，想不起来。” 　　 第16章确保交通工具 　　污染区中环，芙兰的巢穴洞口附近。 　　林终站在一个挖出的深坑前，检查着身上的装备。 　　他一身动力防护服，背着霰弹枪，腰间别着手枪，弹匣、手雷也是一样不少。 　　就在昨天他刚复活的时候，他还只有两把小手枪，但现在他全副武装。 　　这些装备是跟芙兰要的，在读过李素灵的笔记后，林终了解了李素灵小队和使徒同归于尽的事实。 　　当时他就意识到，李素灵调查小队的尸首和装备都留在了这个巢穴里。 　　他向芙兰提起了这些东西，最后得知那些尸体都被芙兰直接扔到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的山谷里去了——大概是由于残存着人类的意识，芙兰对于将人类当成食物似乎有所抵触。 　　至于装备，防护服也跟着尸体一起丢弃掉了，只有少部分散落的装备，被芙兰收集起来埋在了巢穴附近。 　　林终将这些东西挖了出来，姑且挑拣出了一部分能用的。 　　他最后捡起的是一面小圆盾，金属质感，表面被漆成灰黑色。 　　刚挖出来的时候，林终的探测器就对这玩意起了反应，探测器起从盾牌上感应到了成体级别深渊生物的能量反应，并在显示界面将其标上了黄色轮廓。 　　这是深渊遗物，但并非来自阿比斯文明的古董，而是联合政府的军工研究所的量产仿制品，背面还有军工研究所的生产编号，大概是李素灵小队某个主力护卫携带的装备。 　　林终认得出这件装备，当他还是新人的时候曾经用过。 　　“守护者”护罩盾，二级深渊遗物，可以在盾牌的正前方投射出足以抵御普通子弹和手榴弹爆炸的能量护盾，而不会对持有者产生反作用力，是人类提取深渊生物的力量制作出来的特殊武器。 　　以联合政府目前掌握的技术，只能自主生产一二级的遗物，三四级别的遗物目前还只能从遗迹当中捡现成的。 　　在深渊猎人眼中，许多深渊生物的能力之诡异，堪称魔法。而深渊遗物可以说就是一件以魔法对抗魔法的神奇道具。 　　林终是灯塔级的猎人，能熟练使用三级遗物，一件二级深渊遗物，他其实并不怎么看得上眼。 　　但如今有这么一件东西在手也算是聊胜于无，林终拿起盾牌，抓紧把手尝试将其开启。 　　忽然间，一股强烈的恶心毫无征兆地侵袭了他，与此同时他的手如遭电击，一阵痉挛般的剧痛传递过来。 　　他条件反射地松开了盾牌，缩回手，盾牌“呛啷”一声掉在地上，那种痛苦的感觉随之消退。 　　他惊疑不定地打量掉地上的盾牌。 　　深渊遗物，最开始使用的时候是有副作用的，眩晕、头痛、流鼻血、幻觉……基本上和沾染灰雾的症状类似，在多次使用后会逐渐适应。 　　自己如今连三级遗物都能熟练驾驭，一件二级遗物，怎么会拿都拿不住？ 　　哪怕是一个完全没有深渊适应性的普通人，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剧烈啊。 　　这时，一直在边上抱手旁观的芙兰来了一句：“别碰那东西，可难受了。” 　　“你也用不了？”林终怔怔地看向芙兰，忽然有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深渊遗物有一个特点，虽然拥有深渊生物的特殊力量，却会排斥深渊生物，只有人类可以正常使用。 　　这似乎是阿比斯文明的技术设下的保险，联合政府掌握了这种技术，并将其设为机密。 　　被移植了潜行蠕虫心脏的林终，以及人类和使徒融合诞生的芙兰，似乎无法通过深渊遗物的判定。 　　这下麻烦了。 　　林终的眉头一下子皱在了一起。 　　没办法使用深渊遗物，就意味着他的个人作战能力将大打折扣。 　　许忠义也是灯塔级猎人，他是能使用三级深渊遗物的，一件三级深渊遗物的力量，可是能和一头上位成体级的深渊生物相提并论的。 　　该不会真得利用芙兰来动手解决那对狗男女？ 　　林终在心里直摇头。 　　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比较想亲手干掉仇人，尤其是许忠义，复仇这种事情不亲自来总觉得差点意思。 　　“我说差不多了吧。”芙兰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考，“赶紧走吧！真不明白你摆弄这些武器干什么！有我跟你一起走，这附近没有东西可以威胁到伱的，你该不会是用来防备我吧？” 　　“不至于，这些东西也杀不了你吧。”林终朝她看过去。 　　“知道就好。”芙兰“哼”一声。 　　“有这些装备我多少有点自保能力，你也不想一直带着个需要保护的累赘吧？好了，车子在哪里？” 　　林终示意芙兰带路，没再管地上的深渊遗物。 　　“这边。”芙兰带着林终朝东北方向走去。 　　他们此次离开巢穴，是为了寻找当初李素灵小队用的车子。 　　这里是深渊深层，中环区域，考虑到深渊内部的空间扭曲，要从这里离开深渊，少说也得跋涉四百公里。 　　考虑到深渊内部的地形，还有到处出没的怪物，光靠两只脚行军，没十天半个月出不去。 　　知晓了四年前李素灵科考队的遭遇后，林终马上就想到李素灵的队伍应该也有至少一辆车。 　　他询问了芙兰附近是否有疑似的物体，马上得到肯定的回复。 　　今天，他就是来确保离开深渊的交通工具的。 　　“喏，就是这个。” 　　芙兰最后将林终带到一片稀疏的小树林附近，抬手指向一个“小土包”。 　　通过弥漫的淡淡的灰雾，林终辨认出这正是一辆浮空越野车，表面沾满了尘泥，到处爬着藤蔓和苔藓。 　　林终拿出了一把遥控车钥匙，这是从李素灵的密码箱里找到的。 　　带着几分祈祷，林终对着越野车摁了一下。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废弃四年之久，谁也没法保证这车子还能正常运转。 　　越野车忽然亮起了灯。 　　“好啊！”林终大喜过望，马上放下身上的装备，转向芙兰，“搭把手，我们把车子清理下。” 　　“我也要一起？”芙兰显然不是特别很想干这种杂活。 　　“你不是也想一起走的吗？我就两只手，你算上触手八只手，还自带工具呢，这效率肯定比我高……喂喂开个玩笑，别拿那玩意戳我！！” 　　林终抬手，拼命劝阻芙兰用手术刀触手瞄准自己。 　　 第17章坏女人 　　将近一个钟头的合作，两人姑且将越野车的表面打理了一下，林终打开车门跳上驾驶位，试着发动车子，检查起车子的状况来。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芙兰站在车外询问。 　　“车子看起来能开，我们现在就能走！把车开到你那个‘盘丝洞’，把食物、水还有其他重要的东西打包下搬上车就行！” 　　林终现在心情不错，车子的燃料看起来算是比较充裕，能一路飙车的话，他们一天之内就能脱离污染区。 　　“可你昨天不是说，那两个人可能还会回来吗？我们不需要在这里守着？”芙兰问。 　　林终昨天确实做出过许忠义和艾琳可能会回到芙兰巢穴的推测。 　　许忠义他们带回去的“使徒”尸首，没有完整的核心，也没有完整的脑组织，研究所一鉴定就会发现，他们并没有完全解决掉真正的使徒，也就得不到狩猎使徒的记录。 　　那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或许就会杀回来，尝试搜寻一下真正的使徒。 　　“凡事无绝对，他们要怎么行动，不出去打听打听，怎么确定得了？他们再来的话还要招人手搞装备，没那么快的，我们有时间。更何况，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肯定针对狩猎你做足了准备，光在这里守株待兔，只是等死而已。”林终说完拍了拍副驾驶，对芙兰喊话，“别管那么多了，先上车！” 　　…… 　　与此同时，庇护区围墙之外的贫民窟，一间临时搭起的帐篷房里，艾琳叼着一支细卷烟，默默听完了许忠义的说明。 　　许忠义一脸沮丧，同时又小心翼翼地打量艾琳的脸色：“对不起，艾琳，让伱失望了。我真的没想到……” 　　“别自责，这种情况，谁都想不到的。我们是一起行动的，如果说这件事情要怪你，那至少我也有一半错。”艾琳露出微笑，柔声宽慰起他来。 　　“艾琳……”许忠义露出感动的神色。 　　他再一次为自己能遇到这么好的女人而感到庆幸。 　　“没关系，我们再组织一次吧。”艾琳又说。 　　“再组织一次？”许忠义愣了一下。 　　“既然研究所的人说，我们带回去的，只是真正的使徒做出的分身。那真正的使徒，或许还在那片区域。我们组织一波人手，把真正的使徒解决了不就好了？那个使徒失去了一部分核心，力量肯定不完整。”艾琳认真地分析道。 　　“对啊！” 　　许忠义醍醐灌顶，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却因为一时的打击，脑子都转不过来。 　　他仔细想了想，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那毕竟是使徒级的目标啊，我们，现在没有人手啊。林终他们……” 　　已经被我们杀了——他及时把这话咽了下去。 　　他现在才发现，没有林终领队，要去狩猎一个使徒级的目标，他心里竟会如此没底。 　　懊悔之情一下子涌了上来，如果他们能在解决了真正的使徒再下手就好了。 　　“人手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我有门路。”艾琳说着将快抽完的烟捻灭，“你把车借我两天，我去北边的荒城联系一下以前跟我共事过的佣兵……” 　　许忠义没等对方说完就瞪大了眼睛：“荒城？不行，那种地方太乱了！” 　　荒城，泛指所有没有政府、公司、军阀管辖的聚居地，聚集着难民、感染者、荒野客、强盗和佣兵，龙蛇混杂，无政府主义者和亡命之徒的乐园。 　　“北边我认识几个靠谱的人，阿义你总不可能信不过我介绍的人吧？”艾琳说。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担心你！”许忠义赶紧解释。 　　“你忘了我也是在那里混过的吗？不用担心。”艾琳风轻云淡地回道。 　　“那也不一定非得……”许忠义对此还是有一点抵触。 　　“可是短时间想要从别的队伍挖两个以上的老手过来，也不大可能吧。”艾琳冷静地劝说。 　　许忠义一时语塞，当初林终也为人手苦恼过。找一个能搭档的老手尚且这么难，更何况他们至少得再凑两个人才能保证狩猎的成功率。 　　他又想了想，突然想起以前林终打过的主意：“或者我们可以去一趟十七区，找荒原公司雇人！” 　　结果艾琳一听就笑了起来：“傻瓜，那些大公司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你要跟他们雇能狩猎使徒的人手，他们肯定要把我们的积蓄抽干的，我们根本不需要花这个冤枉钱。阿义，其实我很早就在考虑将来的事情了。” 　　“什么？”许忠义下意识地问。 　　“以后你要晋升曙光级，还需要人手刷领队经验。当然你也可以招几个新手在浅层随便走走，但等将来建立基地，我们肯定还需要一些有实力的骨干成员长期合作，我很早就在用自己的人脉帮你物色了，相信我！”艾琳紧紧盯着许忠义的眼睛。 　　“你居然已经考虑得这么远了？”意外之余，许忠义不由得心生暖意。 　　“这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啊。我相信你可以的，你不比林终差，这次就由你领队，我们一起完成这次狩猎！” 　　艾琳伸手抚摸许忠义的脸颊，轻声吐出的话语，如魔咒般拨弄许忠义的心。 　　许忠义看着艾琳，忽然有点自惭形秽。 　　艾琳心思之缜密，行动力之强，总是让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 　　真的是……自己何德何能可以被这么好的女人看上啊。 　　“我明白了，那就按你说的做吧。”他朝艾琳点点头。 　　“那明早八点老地方见，你把车交给我，然后回庇护区去等着。后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我们再碰头。”艾琳马上做好了计划。 　　“好，好！”许忠义连连点头。 　　“说好了哦，不见不散！”艾琳媚笑着探身过来，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许忠义的脸。 　　光是这样一个小举动，就让许忠义感到如坠云间。 　　他也笑着和艾琳道了别，又相互交待了些事情，艾琳送他走出帐篷，然后一直目送他消失在贫民窟的街道尽头。 　　随后，艾琳长出一口气。 　　这种烂泥一样的男人，就算真的扶上了曙光猎人的位置，真的能为将来的计划派上用场吗？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可惜起来。 　　要是当初林终可以上钩的话，如今死在深渊里的，就该是这个废物了。 　　 第18章抛锚 　　“废物。” 　　深渊浅层地区的一处荒野上，芙兰面无表情地吐出这么一个评价来。 　　“这话过分了吧。”和她并排站在一起的林终神情有些无奈。 　　“我说车子，又没说你！”芙兰冷冷瞥了他一眼。 　　林终只能闭嘴，对方这一手指桑骂槐，他真是无从回嘴。 　　在他们的面前，浮空车落在地上停靠着，由于这里地势不平，整个车身都斜了过来。 　　他们的车，抛锚了。 　　林终刚发动这辆车的时候，这车除了一点异响基本上没别的毛病。他极其乐观拍案决定出发，结果才跑了不到两百公里，车子就毫无征兆地忽然一阵抽搐，随后直接罢工了。 　　林终反复尝试了几次重新发动，又里里外外检查了下，结论是——凭他的本事，修不好。 　　关于车辆，他只懂些皮毛，要不然也不至于一开始没能发现这辆车潜藏的毛病，以前带着小队的时候，车子的管理都是许忠义负责的。 　　至于芙兰，她虽然无比精通生物改造，但机械方面显然一窍不通。 　　现在他们俩被这么抛在路程中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无论是想继续徒步前行还是掉头回去，都需要好好长途跋涉一段，也怪不得芙兰会怨气冲冲。 　　让人难受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芙兰开口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林终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好办法，天快暗下来了，我们今天就先在车里过一夜。明天再待一天看看，实在不行，就只能徒步出去了。” 　　“为什么要再待一天？”芙兰很是疑惑。 　　“从灰雾的浓度看，这里已经是浅层地区了。活动的猎人数量会稍微多一些，运气好的话，我们或许有机会碰到其他猎人小队。”林终解释道。 　　碰上其他猎人小队，用车上的猎物和装备跟对方做个交易，让对方帮忙修下车，又或者捎他们离开，这是眼下林终能想到的最好的发展。 　　“那些人看到我就会开火的吧。”芙兰冷冷地说道。 　　“所以，到时候藏好你的触手，还有就是别忘了将你自己的核心从体内解离出来让它休眠。交涉交给我，伱一句话都不要说。你如果想在外面平安无事的行动，最好遵从我的建议。”林终告诫道。 　　在芙兰表示要跟林终一起走的时候，林终就考虑过如何将芙兰伪装成正常的人类。 　　最后他发现，芙兰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肆意地改装自己的身体，不仅可以将触手和体表的那层鳞片收回体内，还可以将自己的使徒核心从体内暂时解离出来。 　　只要这样做，再穿上李素灵留下的防护服，芙兰的身体可以暂时伪装得跟普通人一样。 　　而她在探测器里出现的使徒反应也会降低到上位体级别，这样子至少可以勉强将她解释成感染者。 　　“行，就听你安排，希望你的这点本事能派上用场。” 　　芙兰没好气地说完，忽然将那根注射器触手伸到林终面前。 　　林终会意，解开防护服露出手臂，让芙兰抽了一点血。 　　芙兰眯起眼睛，通过提取的血样感受林终的身体状况，最后点点头：“算是相当稳定了，照这样子，明天早上再注射最后一次应该就差不多了。” 　　“托你的福。”林终由衷地道了句谢。 　　芙兰确实是个好医生，刚开始移植潜行蠕虫的心脏的时候，他始终觉得胸口有异物感。 　　在持续注射芙兰的血清后，异物感已经完全淡化，那该死的阵痛也再也没有发作过。 　　林终唯一还感到些许在意的，就是在那两次阵痛发作之前，他都曾产生过周围的时间流逝变慢的感觉。 　　自那以后这种感觉也再未出现，林终到现在还无法确信那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去猎物身上切块肉下来，我饿了，先吃饭。”芙兰开始指使林终做事。 　　“明白明白。”林终苦涩地笑道，迈步走向车子的后备箱。 　　他现在不仅要依靠芙兰提供的治疗，还需要靠芙兰提供食物。他现在能为芙兰做的也就只有为对方开车，结果车也坏掉了。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现在的他根本就是在吃对方的软饭，芙兰有什么要求，他也不敢不从。 　　后备箱里存放着芙兰打来的猎物，包括昨天还没有吃完的潜行蠕虫。 　　林终拿起军刀，刚准备动手去切，就听见芙兰在后面喊他：“等一下！” 　　林终一回头，就见到芙兰压紧了眉头，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开口问道：“怎么了？” 　　这一次，芙兰沉默了几秒才将脸转向了某个方位，然后开口回答：“这个方向有车子的声音。” 　　这么快就出现了？ 　　林终精神一振，随即收起军刀，从后备箱拿了电子望远镜和信号枪，直接爬上了车顶，朝芙兰说的方向张望起来。 　　虽然他没听到声音，但他不怀疑芙兰说的，芙兰既然有改造身体的本事，她自己的感官灵敏度远超常人也不奇怪。 　　深渊浅层区域的灰雾很稀薄，对视野的影响不大。 　　透过望远镜，林终很快就捕捉到了远处大片飞扬的尘土，一辆老式的四轮越野车正在荒原上飞驰。 　　林终有些意外，这辆越野车的外形有些粗糙，就连两侧后视镜的样式都不一样，看起来仿佛是用旧零件随便拼装起来的，而且显然还经受过多次额外的改装，让它整体看上去像一只狰狞的钢铁猛兽。 　　正规的猎人小队基本上都是通过正规渠道，从庇护区购买或者租用车辆，至少林终自己是从未在庇护区见过这么“别致”的越野车。 　　该不会是荒野客吧？林终当即有了猜测。 　　远离庇护区，在荒城定居，又或者四处流浪的人，被称为荒野客。有一部分荒野客会进入深渊狩猎谋生，也就是所谓的荒野猎人。 　　林终有些迟疑，荒野客不受庇护区的法律管制，基本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不少荒野客本来是因为被庇护区通缉才在外面混迹的。 　　不，难道不是荒野客就没问题吗？ 　　就连自己最信任的战友都可能朝自己开黑枪，在这片土地上，究竟有谁是真正值得相信的呢？ 　　但不管怎样他们确实需要帮助，而且有芙兰在，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思前想后，他最后还是朝天举起了信号枪，打出了一枚照明弹。 　　开始第一轮推荐了，拙作一部，看得上眼的话，还请继续追读到最新章节，追读率对新书期的竞争真的非常重要！ 　　 第19章荒野猎人 　　林终发射信号不久，就看到那辆越野车转了方向，朝这边笔直开过来。 　　“过来了，提高点警惕，就按我前面说的做，先到这边来。” 　　他从车上跳下，让芙兰跟自己移动到车子的一侧，让这辆抛锚的车隔在他们和来的那辆车之间。 　　如果接近的人不怀好意，直接从车上发起攻击，他们姑且还能以这辆车作为掩体。 　　这辆浮空车能用于深渊考察，防弹算是基础功能。 　　很快那辆越野车就风尘仆仆地接近过来，在距离大约五十米的地方先停了下来。 　　那边的人没有下车，而是通过车头的扩音喇叭朝这边喊话：“那边的朋友，我们看到信号了，出了什么状况吗？” 　　“我们的车子出了点故障，劳请各位帮帮忙，回头必有重谢！”林终没有从掩体后面露头，只是大声喊话。 　　数秒钟后，四轮越野车缓缓开近过来，最终停靠在十米左右的地方，又观望了一阵子，这才有人打开车门，从上面下来四个全副武装的汉子。 　　林终这才探头扫了那边一眼，意识到这帮人和他一样谨慎，显然也在担心这边是不是强盗设下的陷阱。 　　同时他也通过这四人并不统一的装备和防护服样式，确信了这帮人并非庇护区的正规猎人。 　　林终很少跟这种荒野客打交道，一下子面对一支武装起来的小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警惕。 　　而芙兰则和他形成鲜明对比，只是靠着车子默默等着林终处理好这件事，丝毫没有紧张感。 　　“都出来吧朋友，不要紧张，我们来帮忙。你们这个样子，我们也放松不下来啊。”荒野客中看上去像是领头的那位开口道。 　　林终想了想，和芙兰做了个手势，先让芙兰走出来现身，然后自己才跟着出现在芙兰的身后，朝那群人挥了挥手。 　　看到芙兰的时候，四人都显得相当意外。通过透明的面罩看到芙兰的脸后，后面有人轻佻地吹了声口哨，领头的人和身旁的同伴相视一笑。 　　“今天真算是走狗屎运了啊，看了半个月的怪物，没想到还能来个美女养养眼啊，啊哈哈哈……”领头的人大大咧咧地刚打了声招呼。 　　林终心想这会儿你看到的也是怪物。 　　对面刚笑到一半，忽然就被自己耳机里的警报声打断了。 　　几个荒野猎人都皱起眉头，重新打量两人，他们的探测器从林终和芙兰身上检测到了深渊生物的反应。 　　“咋的？你们感染了啊？”领头的人直言不讳地问。 　　“是的，碰上了头厉害的怪物，其他队员没了，我们两个的防护服也坏了，吸了太多灰雾，感染了。放心，末日症不会传染的。”林终顺着编出了借口。 　　“哎呦，难怪就两个人啊！”领头的深表同情地叹了口气，“生死有命，干我们这行的，能捡条命都是幸运的，别太悲观了哥们。” 　　“谢了。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人倒霉真的是喝凉水都塞牙，这不伱看，车子中途就坏掉了。”林终朝躺地上的浮空车比划了下。 　　“没事，现在这不是碰上我们了吗？进了这种怪物的地盘，我们人类就该相互扶持！”领头的猎人憨厚一笑。 　　他说着扭头看向同伴：“老三，你会修这车的吧？” 　　“浮空车这种高级货我没咋碰过，不过里头主要的那些玩意应该差不多，我们手头的配件或许用得上，先看看呗。”排行老三的那名猎人回答。 　　“那你帮这兄弟修车，我和老四帮你警戒。老二你护着姑娘，对了！”领头的猎人说到一半转向林终，“你们还没吃东西吧，我们干粮很多，分你们些吧。” 　　“不用这么费心的……” 　　林终刚说到一半，就被对方的大嗓门打断了：“哎呀不用跟我们客气，大家能在这里碰上就是缘分。老二，带姑娘去拿吃的！！” 　　那猎人一挥手，当即分配好了任务。 　　“好嘞！！”三人齐声回答。 　　这些荒野猎人立刻行动起来，老三走向浮空车，老大和老四端着枪分别站到浮空车的左前方和右前方，警戒两侧方位。 　　剩下一人笑嘻嘻地走向芙兰，邀她去那辆越野车取东西。 　　林终重新打开车门，上车摁下中控台左边的按钮，将浮空车前盖打开。 　　负责修车的老三走到浮空车前，上下研究了一番，忽然就朝坐在车上的林终喊话：“兄弟，我找着问题了，这里需要你帮把手！” 　　林终闻言下车，却没有关掉上滑动式的车门，来到前头朝前盖这边张望。 　　“这里，你抓住这个扳手拧紧不要动。”老三示意林终伸手接过自己手中的扳手。 　　林终伸出手的同时，马上就想到这个时候，在两侧警戒的那两人都在自己的视野盲区。 　　他下意识地扭了一下头，准备朝那两人站着的位置瞥一下。 　　这一看不打紧，第一眼，他正好就捕捉到领头的那猎人面朝自己抬起枪的动作——就在老三引诱林终到车前，转移林终视线的时候，荒野猎人中的老大和老四就同时开始着手起了偷袭。 　　也几乎是同时，在荒野猎人的车子旁，荒野猎人中的老二用电击枪从背后瞄准了毫无防备的芙兰。 　　视线交汇的瞬间，林终的神经绷紧，三名荒野猎人的杀意如银瓶乍破！ 　　站在一旁的老三也当即将手伸向了腰间的手枪，三人几乎同时着手，向林终发起攻击！！ 　　电光火石间，本就出于警戒状态的林终猛地弹起，飞速扑向开着的车门。他故意留着门，就是为了有情况及时能及时扑进车子里去。 　　他只能躲避，面对三个人同时拔枪射击，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来得及还击，想要活命，就必须抢在三个人前面精准连续地开出三枪！ 　　车子是防弹的，只要及时钻进车厢，就有了掩体，那三人的位置没法立刻找到射击的角度！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种奇异的感觉，再一次降临到了林终的身上。 　　林终忽然屏住呼吸，在他眼角的余光里，领头猎人的动作，被摁下了放慢键——其他两人也是如此。 　　他眼中整个世界，突然就都变慢了。 　　慢，太慢了！ 　　机会！！ 　　林终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躲避，当即拔出了自己的手枪。 　　 第20章你是魔鬼吗？ 　　朝领头的猎人扣下扳机的瞬间，林终清晰地看到了缓慢涌现的硝烟和火光，缓缓跳出的弹壳仿佛停滞在半空中，他的眼睛还能隐约捕捉到出膛子弹划出的残影，枪声也被拉长放慢到走了样，变得异常低沉。 　　此时，那领头的猎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将枪口抬起来。 　　林终的动作没有迟滞，旋身朝离自己最近的荒野猎人中的老三开枪，最后才是猎人中的老四。 　　从林终的角度看，三名猎人的动作简直如同树懒，他只需要做到在自己体感的一两秒内，近距离地连续三发击中三个死靶子，以他的射击水平这根本十拿九稳！ 　　但从三名猎人的角度看，一切都是那么诡异。 　　他们看到的画面只是林终的身体和手模糊了那么一瞬——他们的眼睛甚至捕捉不到手的残影，更不用说看清对方的动作。 　　这也是他们人生最后烙印在瞳孔中的画面。 　　“砰！！” 　　三声枪响几乎合并成了一声，三名荒野猎人齐刷刷中弹。 　　随后，林终眼中的时间流逝忽然又恢复了正常。 　　三名猎人近乎同时向后仰倒，面罩破碎，鲜血喷涌。 　　林终并没有没有停下动作，持枪的手臂时针般转动，指向了四轮越野车旁的最后一名猎人。 　　然而枪口所指的方位，他看到的是那名荒野猎人用手箍住芙兰的脖子，将芙兰当成盾牌挡在身前，而芙兰身体瘫软——就在林终开枪射杀三人之前，这名猎人的电击枪先击中了芙兰。 　　这家伙按照头领的指示先制服了女人，结果转头的瞬间，就看到林终以快到不可思议的拔枪术连杀三人。 　　倒吸凉气之余，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躲到了被制服的女人身后。 　　有芙兰在前，又失去了刚刚那“子弹时间”的加持，林终难以及时瞄准，而猎人抓住机会抬起了枪。 　　林终果断放弃射击转身扑进车门，猎人这一枪落了空，击在了车子的挡风罩上。 　　林终从驾驶座上起身张望，那猎人已经拖着芙兰上了车，他正好看到车门关闭的瞬间。 　　四轮越野车本来就没熄火，将抢来女人推向副驾驶座后，猎人直接踩油门猛打方向盘。 　　越野车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旋转的轮胎扬起沙尘，随着刺耳的轮胎抓地声，车身一个回转猛扑出去，背朝抛锚的浮空车绝尘而去。 　　林终不由得看懵了，呆呆地下车目送四轮越野车远去，没有试图朝车子射击。 　　那车子多半也是防弹的，而且……他也没必要浪费子弹。 　　此时，最后幸存的荒野猎人看着后视镜里林终伫立的身影，心里忽然升起死里逃生的庆幸感，还隐约有一股得胜的喜悦。 　　说实话看到林终那诡异的拔枪术他几乎要被吓尿了，他们看到这里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的时候就用手势和眼神的交流决定了要洗劫他们，结果那三人居然被这男人轻而易举地一手反杀。 　　对于同伴的死他没有任何哀悼，反正本来就是在荒城偶然结成的小团体，少几个分赃的人反而更好！ 　　重要的是他抓住了机会，不仅从这个有着绝活拔枪术的男人手中逃脱，还成功劫走了最有价值的女人！ 　　任你再强又怎样？你的女伴回头还不是要变成我的玩物？能抢走你的女人玩，说明我比伱强！ 　　这才叫赢，能笑到最后的才叫胜利者！ 　　想到这里，他对着后视镜情不自禁地大笑出声来，却没有注意到，副驾驶座上本该完全昏死过去的女人已经从电击中恢复过来，像恐怖电影中的女鬼那样缓缓直起身子，脸黑的吓人，从她防护服的缝隙中伸出了触手。 　　此时此刻，林终和最后一个荒野猎人隔着后视镜遥遥对视，在心里对彼此给出了完全相同的评价： 　　“傻逼！” 　　下一刻，四轮越野车里传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喷涌的鲜血溅满窗户。 　　直行的车子忽然像是起舞般猛转方向，疾驰着跑过一个大大的S形，然后当场侧翻，连续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最后奇迹般地又翻转回正位。 　　林终长出一口气，端起霰弹枪大步朝四轮越野车走去。 　　他猜这帮荒野猎人不一定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抢劫他们，大概是发现这边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女的），就临时起意了。 　　他对庇护区外面的世界，还是接触得太少。 　　看来这外面多半真如传言的那般“民风淳朴”，毕竟这世道，做个坏人可远比做好人容易。 　　就在他距离越野车还有大约五米距离的时候，车门忽然被猛地撞开，一个血淋淋的身影嚎叫着扑了出来，着实吓了林终一跳。 　　林终当即举枪瞄准，但那人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凄厉地惨叫着狂奔起来，拼命地远离越野车。 　　林终观察了两秒才意识到那家伙正是最后的那个荒野猎人，他只有下半身还穿着防护服的裤子，上半身则被剥了个干净，非常干净——干净到不仅衣服被扒了下来，连皮都被剥掉了。 　　林终脸颊微微抽搐，将脸转向越野车，芙兰正从容不迫地从车上下来，将一套完整的防护服上衣连带头盔随手人在地上，林终亲眼看着防护服里头渗出血来，想来这衣服里头大概还包着一套完整的半身人皮。 　　“你这是干什么？”林终一脸诧异地向芙兰询问。 　　“稍微惩罚了一下，放心，我强化了他的免疫，还帮他暂时止住了血，他不会因为感染死掉的。”芙兰风轻云淡地说。 　　“你是魔鬼吗？”林终瞪大眼睛打量芙兰，“杀了就好了，至于做到这地步吗？” 　　让一个人一直承受剥皮之苦，这叫“稍微”惩罚了一下？ 　　“何必那么残忍？他只是电了我一下，罪不至死啊。”芙兰也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林终。 　　林终扭头看看远处那跑着跑着摔倒在地痛苦翻滚，然后又挣扎着爬起来痛苦飞奔的血红色身影，摇了摇头：“我们对‘残忍’的理解，恐怕有亿点点差距。” 　　他果断端起枪，朝远处“突突”两下，那身影应声倒地，再没有动弹。 　　“我已经惩罚过了，至于做到这地步吗？”芙兰提出了意见。 　　林终再一次清楚地认识到，这女人恐怕真的不好惹。 　　“我说，你以后要伪装成普通人类在外面活动，他看到了你的真身，总不能留着他出去到处乱讲自己‘在这里见到了一个背上长触手的女人’吧？”林终扛起枪，解释了缘由。 　　“有道理。”芙兰受到了提醒，认同地点点头。 　　“算了，好歹是解决了车的问题……” 　　林终打量着荒野猎人留下的这辆四轮越野车，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从结果看，这四个荒野客，最后也算是“帮”到了他们。 　　唯一的问题，这里头的血，清理起来似乎得费点工夫。 　　 第21章操纵时间 　　深夜，深渊之外边缘地带，林终坐在帐篷前头，借着篝火的光翻阅着一叠厚厚的资料。 　　在污染区杀了那队荒野客后，他们用缴获的车子开出了污染区。 　　清理血迹花了他们不少时间，除此之外在翻滚过之后，车子似乎出了点问题，时不时熄火。 　　等到林终开出污染区的边界，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林终在野外寻了块地，拿荒野猎人留下的帐篷搭起来，生起火，决定休息一晚再出发。 　　“你在看什么？”芙兰也坐在篝火旁，用勺子搅拌着一碗面糊，打量林终手里的纸片。 　　让林终评价的话，这些荒野客吃的东西有点令人同情，几块烤的跟石头一样硬，必须用水泡开来吃的粗面饼，一小袋发陈的米，然后就是几块黑黑的熏肉干和鱼干。 　　庇护区的资源虽然有限，但食物姑且还是有一定保障的，对这些东西林终没有什么兴趣，在尝过芙兰制作的“刺身”后尤其如此。 　　但芙兰对这些食物似乎还挺中意，在深渊她吃的基本上都是猎来的深渊生物，这些干粮虽然品质一般，但重在新奇。 　　“研究深渊生物的资料。”林终头也不抬地回答。 　　李素灵的密码箱除了那本笔记和浮空车的钥匙，还摆放着一些研究器械、急救药物和研究资料。 　　这些研究资料都是李素灵手头正在开展的关于深渊生物的研究，大多是手写到一半的论文和草稿。 　　军工研究所掌握着大量关于“深渊”的资料，但透露给协会的只有一小部分，而协会向深渊猎人公开的，又是有所保留的——这几乎是所有深渊猎人的共识，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考虑到联合政府靠着研究所的成果，垄断着治疗末日症的血清，还有深渊遗物的生意，没有做保密工作反而不合逻辑。 　　不同庇护区的研究所之间进行学术交流的时候，说不定也是有所保留的。 　　对林终来说这些学术的东西读起来相当枯燥，但他知道这些东西蕴含着极有价值的情报。 　　其中，或许就有他现在想要知道的事情。 　　之前林终只想着先脱离污染区，并没打算研究李素灵的资料，但现在，他迫切地想搞清楚自己身上发生的改变。 　　一口气枪杀三名荒野猎人后，林终总算是确信了，那移植到他身上的潜行蠕虫的心脏，似乎给他带来了某种特殊的力量。 　　那一刻，他感觉得到，自己开枪的时候，甚至觉得手枪的扳机回得太慢，这说明他连续开枪的速度，已经超越了“星光”手枪速射性能的极限。 　　在接受协会培训的时候，他见过一个精于射击的教官，两秒多钟对着三个并排的靶子一共开了十多枪，枪枪命中。 　　而且他还能一甩手连开两枪击中两个相隔数米气球，而旁人只能听见一声枪响，看到的气球也仿佛是同时爆开。 　　对一般人而言，这已经是神乎其技了。 　　但林终当时发挥出来的速度，比这还快。 　　加速——这一点马上就让林终联想到了潜行蠕虫瞬时加速的特性。 　　潜行蠕虫可以爆发性地加速，而他现在也莫名其妙地掌握了这样的能力。 　　林终曾听说过，人在做出应急反应的时候，会发挥出强大的潜力，精神高度集中，意识和身体的远转都会加速，从而产生周围时间变慢的错觉。 　　林终自己在深渊狩猎，常年游走生死边缘，偶尔也会在神经高度紧绷的情况下，发挥出超常的反应速度。 　　但说实话，这种“子弹时间”给他感觉完全不一样，那种时间流动变慢的感觉实在太过直观了。 　　而在完成速射动作后，他也没感觉到身体有明显的负担，要知道以那样的速度甩手拔枪扫射，他的腕关节必然要承受极大的加速度。 　　这根本不像是他的身体性能在短时间内提升，而更像是一种魔法——操纵时间的魔法。 　　没错，他觉得自己，似乎可以操纵时间！ 　　他知道这种事情听起来很扯，但他就是莫名其妙地有这种感觉。 　　他觉得有必要具体地了解一下这种能力，现在的他没办法使用深渊遗物，这种能力对他非常关键。 　　但他印象中关于潜行蠕虫的情报实在太少了，应该说，协会关于所有骑士种生物的情报都不多。 　　潜行蠕虫的爆发加速能力，让它很难被捕捉到，而它进化的成体，不仅加速能力更强，而且对危险极其敏感，上位成体只有观测记录，没有捕获记录，到了使徒级别，就连观测记录都没了——要么就是不存在，要么就是没被看到过，要么就是……所有看过的人，都被杀了。 　　林终耐着性子翻阅了所有资料，失望地发现果然没能找到关于潜行蠕虫的研究。 　　他将这些资料放回箱子，又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匣子。 　　这是李素灵密码箱里最后一样东西。虽然不知道这玩意是用什么材质什么工艺打造的，但只是稍微研究了下，林终就意识到这匣子远比那军用密码箱结实，恐怕连普通的炸药也不一定破坏得了。 　　这里面，应该存放着相当重要的东西，但他却连个锁孔也找不到。 　　“这个东西，你有印象吗？”他拿起匣子向芙兰询问。 　　虽然芙兰自称没有记忆，但林终发现她其实多少还是有一些李素灵的记忆片段的，比如第十八庇护区的景象，比如那本笔记，又比如箱子的密码。 　　“那个？不知道，总感觉好像比较重要，但又觉得好像没必要不要打开比较好，更何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开，就一直没管。”芙兰平淡地回答。 　　“没必要不要打开？”林终陷入了思考。 　　这匣子给芙兰的印象源自李素灵，李素灵觉得平时没必要打开，却又随身携带，看来这匣子里大有文章。 　　林终又拿起匣子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遍，最终摸到了一个正好可以伸进一根指头的凹槽。 　　他想了想，朝芙兰招了招手：“芙兰，你把手指伸到这里面看看。” 　　 第22章李素灵的秘密 　　“为什么？”听到林终的请求，芙兰问起了理由。 　　“这个箱子应该是指纹开启的，既然这是李素灵的东西，那你应该开得了。”林终解释。 　　芙兰身体的主体部分依旧源自李素灵，指纹应该是相同的。 　　“不要，我不想打开它。”芙兰蹙着眉头拒绝道。 　　虽然她自己也不清楚缘由，但她就是对打开匣子感到抵触，尤其是要将里头的东西给其他人看。 　　“你就不好奇里头有什么吗？”林终晃了晃匣子。 　　芙兰闻言沉默，林终这么一说，她确实被勾起了一点兴趣。 　　于是她朝林终伸出了那根满是指头的触手。 　　“不是这个‘手’，是你那两条胳膊连着的手！”林终赶紧纠正。 　　“真麻烦。” 　　芙兰这才伸长手臂，将手指伸进林终指示的那道凹槽里。 　　她先是用了右手的拇指，然后换到食指，这时那黑色的匣子忽然传出了机械的解锁。 　　“成了！” 　　林终当即打开了匣子，芙兰也把头凑过来，和他一起朝里头张望。 　　然后芙兰马上发出了失望的声音：“搞什么啊，又是这种我看不懂的东西！” 　　匣子里放的是一册有着厚实封皮的笔记本，比李素灵随身带着的那本要大一些，也厚很多。 　　芙兰认字认得不全，就算是李素灵留下的记录，她也看不太懂。 　　她马上就失去了兴趣，坐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吃那碗面糊糊。 　　林终伸手拿起了笔记，结果发现底下竟然还有一支录音笔。 　　他想了想，先快速翻阅笔记，大致浏览里头的内容。 　　结果只翻了几页，他的手指就停住了。 　　这本笔记，和外面放着的资料一样，记录着李素灵的某项研究。 　　但研究的对象，却并非深渊生物，而是将深渊生物器官移植到身上的人类！ 　　林终不由得一个激灵——这不正是他现在的状况吗？ 　　笔记本最初的几页都是剪报，上面一共贴了大约十来篇报道，都是有关信仰古神的几个邪教所引发的事件，并不仅限于十八区。 　　李素灵将这些报道一一整理起来，有些还在下面备注了一些自己的调查后续作为补充： 　　2031年，第六庇护区治安队在一场仪式上捣毁一个邪教据点，在仪式上自愿充当祭品的一名教徒在被逮捕之前就已死亡，身体出现尸鬼病感染症状，事后解剖显示其移植了深渊生物的内脏； 　　2033年7月，第十庇护区，在没有发生红月灾害的情况下，出现一名疑似月狂症患者。此人在发狂试图袭击治安人员时被击毙。在此之前多名目击者和他相遇，结果都不明不白地失去了意识。几乎所有目击者都给出了相同证言，他们和该患者对视的瞬间，就马上出现头晕症状，随后昏迷。事后证明该“患者”有移植深渊生物器官迹象。 　　2035年12月的一个深夜，中央庇护区，一名邪教徒在逃窜过程中被击毙，事发街道位于军工研究所附近，当时有传言街道上爆发了极其激烈的交火声。 　　…… 　　再往后翻，林终发现了一篇论文，记录了一次重大实验的过程，还有实验的前因后果。 　　就在五年前，第十八庇护区也出现了古神崇拜事件，这一次的当事人，居然是军工研究所内部的职员，和李素灵平级的一名女同事，名叫万云虹。 　　这名女同事做出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举动：从研究所偷出深渊生物的器官，移植到了自己女儿身上，随后开枪自杀。 　　林终看到这里迅速回想了一下，五年前，第十八庇护区似乎流传过类似的报道，而且轰动一时。一名崇拜古神的单亲母亲，为了完成献祭仪式将女儿当成祭品杀死，然后开枪自尽。 　　林终记得这个就是联合政府治安部门发布的公告。而李素灵也贴上了相应的剪报，印证了林终的记忆。 　　但在李素灵的叙述中，事实的起因截然不同： 　　“她的女儿，万瑾，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研究所的同事都知道。理论上移植心脏就有存活的希望，但实际上完全没有可能。想找到适配的心脏就难于登天，更何况庇护区的医疗资源之昂贵，光是吊住万瑾的命就掏空了她作为研究员的工资，她根本支付不起移植手术所需的贡献值。 　　她还因为实验操作失误被降级，倘若支付不起女儿居留的费用，万瑾就只能被送到外面等死，庇护区养不起多余的人，更不用说一个只是累赘的重病之人。这应该正是她铤而走险的原因。” 　　除此之外，事后的处理也和官方的报道有很大出入。 　　按李素灵的记述，在开枪自尽前，这位女同事联络过研究所，随后研究所带着军队的人赶到她的住处，发现了她的尸体，以及刚完成手术不久，却已精神失常，蹲在角落不停自言自语的少女万瑾。 　　军队的人试图控制她时，少女表情呆滞，没有抵抗。 　　然而当他们开始对万云虹的尸体进行取证，万瑾毫无征兆地发狂，当场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挣脱束缚，将好几名军人打伤，最后挨了好几下电击枪才被制服。 　　最后，万瑾被送到了第十八区军工研究所，考虑到她只是纯粹的受害者，研究所专门为其成立研讨组考虑治疗方案，李素灵也在其中。 　　对此，李素灵在笔记中写道： 　　“……提供治疗方案只是借口，研究所想要的只是数据。事后查证万瑾移植的是巨人种幼体的心脏，在军队尝试控制她时，她曾表现出巨人种眷属的特征，这是极其珍贵的样本。” 　　李素灵将这一切真相记下，但至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道德立场，她既不评判万云虹的做法，也没有谴责研究所的做派，还亲自参与了实验。 　　典型的研究者，林终心想。 　　林终继续翻阅，这之后的数天时间，研究所对万瑾进行了多项检查，李素灵将所有的检查指标都列在笔记上，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但没有相关专业知识的林终根本看不懂。 　　他直接将这些东西全翻了过去，然后在某天检查后的实验总结，吸引了他的注意： 　　“实验证明，注射血清可以大大降低移植后的排异反应。效果和治疗末日症类似，进化等级越高的生物血清，效果越好，其中以皇后种的血清效果最突出。” 　　 第23章进化的可能 　　林终抬头看了眼芙兰。 　　注射血清可以降低排异反应，这不正是芙兰对他做的治疗吗？ 　　芙兰用的是自己的血清，皇后种使徒的血清。除此之外，芙兰还专门制造出一个卵让他好好再孵化了一遍身体，这么看来，他接受的疗养，居然还是顶配的。 　　这或许就是他移植了以后，没有出现精神失常之类副作用的原因。 　　这两天他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芙兰没有过去的记忆，为何会知道用这种方法令他适应移植后的潜行蠕虫的心脏？ 　　这么看来，这个实验可能也在芙兰的脑中留下了某种模糊的印象。 　　芙兰察觉到他的视线，疑惑地瞅了他一眼：“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沾着面糊。” 　　林终指了指嘴角，然后低头继续往下阅读后面的实验报告： 　　“11月8日，经过五天的血清注射，实验体所有生命体征皆趋向稳定。然而其厌食倾向却愈发严重。 　　10日，完全绝食，考虑可能与其精神状态有关，尝试派遣心理专员进行疏导工作的尝试完全失败，实验体表现极其狂躁，拒绝交流，并尝试隔着强化玻璃攻击心理医生。 　　…… 　　11月12日，在心理专员建议下，尝试向实验体播放其母亲万云虹生前留下的视频音频，以及静态照片等资料，实验体情绪明显有所平缓，然而依然拒绝进食。 　　11月13日，实验体不配合注射流程，破坏机械臂和血清注射器，在血清流至地表时，实验体被其吸引，开始以匍匐姿势低头吸吮地上的血清。推测其对血清产生食欲，召开紧急会议后，当日决定尝试接触深渊生物测试，以下为测试记录。 　　投入项目：巨人种幼体上臂肌肉约300克。 　　实验体立刻被吸引，利用强大的咬合力撕咬投入物，开始进食，确认其对深渊生物存在强烈食欲，猜测其可能存在深渊生物的狩猎本能，有待进一步测试。” 　　林终读到这里，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眼篝火旁盘子里的食物残渣。 　　那是他不久前吃完的潜行蠕虫的肉。 　　在进食这头深渊蠕虫的时候，除了口腹之欲得到满足外，林终还一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本能层面上的额外满足感。 　　深渊生物，在没有人类可以集中攻击的情况下，经常会出现相互狩猎的现象。 　　而且已经有资料显示，深渊生物在不断狩猎进食其他个体，到了一定阶段后，会在灰雾中重新结茧孵化躯体，从而得到进化，从幼体到成体，从成体到上位体，最后进化成使徒。 　　从其他深渊生物体内获取积累进化的力量，这或许就是驱动深渊生物相互狩猎的本能。 　　看起来，被移植了深渊生物内脏的人类，也会出现类似的本能反应，想要进食深渊生物。 　　万瑾移植的心脏来自巨人种幼体“撕裂者”，这种深渊生物能发挥出堪比液压机械的握力和咬合力，万瑾似乎也拥有了类似的能力，可以直接撕咬坚韧的深渊生物组织。 　　林终继续往下看，发现后面研究所就开始持续以深渊生物来对万瑾进行投喂了，他们尝试了好几个种类和等级的深渊生物来充当万瑾的食物，最后发现等级越高的深渊生物，越容易引起万瑾的食欲。 　　测试内容也越来越大胆，从投放深渊生物的肌肉和内脏，到投放被麻痹的深渊生物，最后直接投放了一头被切除手指和牙齿，完全弱化的巨人种幼体。 　　结果无一例外，所有投放物都被实验体万瑾吃掉了，两次投放的活体深渊生物都被她当场击杀。 　　这样的实验持续了大约一个月，每天李素灵都记录下万瑾的状态，持续进食深渊生物后，万瑾的精神状态似乎愈发稳定下来，并开始恢复部分判断力和语言能力，有时会用“我饿了”、“吃饭”等短句主动表达进食诉求。 　　体检也在每天持续，后面依然贴着大量化验单，记录着许多林终看不懂的数据。 　　只是到第三十五天，林终发现有三项体检数据被李素灵用红笔圈了出来，他往前翻阅了一下，发现这三项指标比起前一天飙升了好几倍，很显然万瑾的身体出现了某种变化。 　　他翻到后面查看检测结果的总结，李素灵在这里只写了一句话： 　　“实验体疑似出现进化倾向。” 　　进化！ 　　这个词，在林终的眼中一下子凸显了出来。 　　他自然知道深渊生物是可以进化的，但……难道就连移植了深渊生物器官的人类也可以？ 　　倘若万瑾在实验中成功进化，那说明他或许也可以。 　　他精神一振，赶紧往下看，从李素灵的记述看，研究组为是否为万瑾提供进化条件，开展了多次研讨。 　　然而到了最后，这场实验却意外中断了。 　　中央庇护区的研究所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知晓了十八区研究所开展的这一实验，通过军方向十八区研究所施压，要求他们中止“非法实验”，并交出实验体和所有实验数据。 　　李素灵在笔记中第一次表露出了明显的情绪，她评价中央研究所的人“是一帮该死的强盗”，只想要直接夺走他们的研究成果。 　　十八区研究所多次和对方交涉，想要继续开展研究，李素灵积极参与其中，研究组甚至跟着运送万瑾的车队前往中央庇护区谈判，李素灵记录下了整个转运过程，但最后由于中央研究所权限高于他们且态度强硬，十八区研究所的诉求还是全面遭到否决。 　　实验记录到这里就结束了，万瑾就此被中央研究所接收，音讯全无。 　　林终再往下翻，后面再无任何内容。 　　他不禁大失所望，他最想要的结果，居然没有记录在里面。 　　这样看来，或许只能自己尝试一下了——这个念头突然就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从李素灵记录的实验中能得出的结论，就是他现在只要像万瑾那样持续进食其他深渊生物，就有可能达到进化的临界点。 　　这对林终来说有尝试的价值，失去了使用深渊遗物的资格，他现在需要新的力量才能保证复仇的成功率。 　　想到这里，他稍微平定了一下心绪，又伸手拿起了匣子底部放着的录音笔。 　　 第24章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笔记本记录了关于李素灵针对深渊生物器官移植者的研究，那这个录音笔又记录了什么呢？ 　　林终毫不犹豫地开启了播放。 　　录音一开始就是李素灵的声音：“你说的是真的？” 　　不远处的芙兰听到这里传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诧异的看了过来。 　　林终暂时没空理会她，全神贯注地继续往下听。 　　回答李素灵的，是一个沉厚的男人声音：“你觉得我会开这种玩笑？” 　　李素灵：“我再确认一次，中央研究所在主动进行将古神眷属的内脏移植到人体内的实验？而且已经进行了好几例人体实验？” 　　男人：“数量可能比你想象得要多，因为就我所知这方面的研究已经持续了至少五年，已经有了相当不错的成果。” 　　李素灵：“等下，那么2035年中央研究所附近出现的那个邪教徒……” 　　男人：“对，其实那是逃走的实验体，他从实验室突破收容的时候，我就在场。” 　　李素灵：“中央居然会批准这样实验？” 　　男人：“任何有价值都可以得到允许。伱们不是也已经发现这种实验的价值了吗？” 　　李素灵：“但是这很危险吧。” 　　男人：“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够危险，谁会在乎多那么一点风险？更何况，这可是人类进化的新方向。” 　　李素灵：“人类的进化？” 　　男人：“通过这种方法，人类能直接分享古神的力量，而且还能像眷属那样进化，想想柔弱的人类拥有使徒的力量，这不是进化是什么？” 　　李素灵：“这不是古神崇拜者的思想吗？明明法律严令禁止这一切，但中央却有人悄悄推行这种实验？联合政府或者中央研究所内部有古神的信徒？” 　　男人：“我认为这不是崇拜，推行者恐怕只是将这当成一种有价值的工具。法律对这种人是没用的，有权力制定规则的人，怎么会真的被规则束缚？” 　　李素灵：“你的意思是，推动实验的是某位大人物？” 　　男人：“某个或者某几个，又或者是一个权力集团？谁知道呢，以我的权限是不可能知道的。另外，我猜在搞这种研究的，不会只是中央研究所。” 　　李素灵：“那么关于实验——” 　　男人：“所有实验的详细内容恕不奉告，我告诉你的这些足够把我送进监狱关一辈子，这足够偿还当年的人情了，所以到此为止，希望你谅解。” 　　李素灵：“真的没有什么能告诉我的了？” 　　男人：“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不要继续调查这方面的事情了，对你没好处。去做些其他研究吧，真的。” 　　许久的沉默。 　　李素灵：“好，感谢告知。” 　　录音到此中断。 　　“这讲得都是啥？”芙兰听得一头雾水。 　　而林终听完，深吸一口气，把录音笔放了回去。 　　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太应该知道的事情，从内容分析和李素灵对话的男人似乎是中央研究所的人，因为某种人情，他向李素灵透露了部分关于中央研究所的秘密。 　　林终对政治没有任何热情，对于政府的内幕，他其实并没有太多兴趣。 　　但这段录音，还是给他带来了一个很有价值的信息——就连中央研究所都在搞人类进化的实验，对他来说，进化看来是真的可行。 　　这愈发坚定了他尝试的决心。 　　首先是确保持续进食深渊生物，目前车子上还有一头没有开动的皇后种幼体，大概能确保他三四天，前提是没人跟他分。 　　林终想了想，转向芙兰：“和你商量个事。” 　　“说。”芙兰回得简短。 　　“车上放着的那头猎物，接下来都给我吃怎么样？”林终提出请求。 　　“你脸皮是不是有点厚了？”芙兰挑眉。 　　“你如果觉得手里那碗东西味道还可以，之后找到地方，我可以请你吃更好的。” 　　林终指了指芙兰手里拿着的碗。 　　这碗盛的不过是开水煮的被撕碎的烤面饼，基本上就是面粉糊加泡馍，味道寡淡，但芙兰却吃得津津有味。 　　只要能找到个聚落，哪怕只是荒城，林终觉得卖掉车上的一部分东西，应该能搞到比这更加像样的食物。 　　“你说的是真的？”芙兰似乎有兴趣了。 　　“当然，我保证。又或者，我们拉个钩？”林终笑着伸出一根小指。 　　这当然只是玩笑话，但芙兰却显得很认真：“啊，这个‘仪式’我好像有印象，来吧！” 　　真要来啊！？ 　　虽然是自己起的头，但毕竟是玩笑，对方这么认真，林终不禁有点哭笑不得。 　　芙兰突然伸出那根长满指头的触手，要去勾住林终的手指，马上就被林终躲开了。 　　“求您了，用真正的手吧！”林终无奈地请求道。 　　“你真的很麻烦，这些明明也是我的‘手’，你怎么老是这么嫌弃？” 　　芙兰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勉强接受了林终的要求，朝林终伸出自己的手，和林终一起用小指勾在一起。 　　今天是一个月圆之夜，月光遍洒大地，在这样的美丽月夜，在一片荒凉的野外，和一个粉雕玉琢的女人并肩坐在篝火旁手拉着手，林终突然莫名地觉得这场景似乎有那么点浪漫的感觉在。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就要被人体改造剥皮抽筋！”芙兰拉着林终的手指晃了晃，面无表情地蹦出这么一句来。 　　“你这话怎么这么惊悚的？”林终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心里那种浪漫感瞬间消失。 　　“不骗人就不会有事，你担心什么？”芙兰反问道。 　　想起那个被芙兰剥皮的荒野猎人，林终只能默默祈祷，到时候自己能顺利弄到让芙兰满意的食物。 　　看来自己刚刚纯粹是精虫上脑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否定，这样的月色，确实很有氛围。 　　但就在这时，他又突然发现，洒落在大地上的月光，似乎开始……泛红了。 　　与此同时一抹红色，开始在天上的月亮上扩散开来，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往上面涂抹鲜血。 　　林终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第25章监视者红月 　　防护服自带的通讯器忽然自动开启，在林终的耳边重复发出警报： 　　“红月灾害警报！请所有人员保持冷静，迅速进入室内，或就地闭上眼睛低头等待，切勿抬头观望天空！红月灾害警报！请……呲呲……保持冷静，迅速……呲呲呲呲……闭上眼睛……呲呲呲呲呲呲……” 　　他们离开了深渊，信号的遮蔽也随之消失。 　　这里虽然和庇护区有相当一段距离，却依然在庇护区卫星塔的信号覆盖下，联合政府正在向所有能接收其信号的设备发送灾害预警。 　　只是这条预警信息，才播报了不过数秒就受到了严重的干扰，被嘈杂的电流声逐渐淹没。 　　恼人的呲呲声持续片刻就停了下来，但政府发布的灾害预警却没有恢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富有磁性的男性播音员的声音： 　　“今晚月色很美，和你身边的人一起出去看看吧。” 　　林终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是第几次发生了？这帮官媒的人真是酒囊饭袋，居然又被崇拜监视者的邪教搞了，也不知道是被黑进了内部的系统，还是纯粹被干扰了一部分信号。 　　林终赶紧起身，低头对芙兰说道：“快点进帐篷里去吧，‘监视者’马上要出来了！” 　　与此同时，通讯器里的男人还在劝诱：“政府依然在欺骗大众，想要阻止你们知道真相，那个真相现在就在你们的头顶。只需一眼，伱们就能揭开其中的奥秘——” 　　林终干脆强行切断了通讯。 　　“好了，快躲起来。”他又催了芙兰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芙兰对他的警告无动于衷，呆呆地坐在地上，出神地抬头望着林终：“为什么要躲起来？红色的月亮就要出来了啊。” 　　“你在说什么鬼话……等等，该不会监视者对你没有效果吧？”林终忽然反应过来。 　　监视者红月，黑太阳和灰雾，是在这个灾害纪元中眼中威胁着人类文明的三大天灾。 　　监视者红月现身之时，无论是什么时间，全世界的天空都将被漆黑一片没有星光的夜幕覆盖，同时月相也会被强制变成满月。 　　随后月亮被染成红色，在其正中央，将出现眼睛的纹路，将月亮变成一个挂在天上的红色眼珠子。 　　这个“眼球”将持续注视地面，朝地面播撒红色的月光。 　　任何和监视者红月对视的人，哪怕只有眨眼般的一瞬间，都会被强制吸引注意力，如果没有其他人从旁干预，他将一直注视下去，被监视者释放的波长干扰精神，注视持续超过一定时间，精神的损害将变得彻底无法逆转，患上月狂症。 　　红月消失之时，所有患上月狂症的人，都将陷入永无止境的癫狂，精神错乱，胡言乱语，从此难以再和正常人交流。 　　只有下一次红月出现之时，这些狂人才会一反常态地恢复正常的神智，开始想方设法让普通人去注视红月，增加自己的同类。 　　也有一些崇拜监视者红月的邪教信徒，自己没有变成狂人，却费劲周折要让普通人患上月狂症，以此完成向伟大监视者的献祭。 　　只是，监视者的月光，对深渊生物是没有这种效果的，只是会让深渊生物变得更加兴奋而已。 　　“我已经欣赏过很多次了，非常漂亮，也非常好听！”芙兰突然对林终露出了微笑，眼神直勾勾的。 　　好听是什么鬼？林终听得一头雾水。 　　随后，林终突然察觉到了，芙兰并不是在和自己对视，而是越过了他的肩膀，注视着天上的月亮。 　　既然芙兰说自己看过很多次，那就是说芙兰也和深渊生物一样，并不会患上月狂症，算是他杞人忧天了。 　　“那好吧，你自己好好赏月，我先避一避。” 　　林终转身朝帐篷行去，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住监视者，就干脆不冒这个风险了。 　　然而这时芙兰却伸出触手拉住了他：“别走啊，你也一起感受下吧，很棒的！” 　　“棒什么棒啊，我不要看，快放开！” 　　林终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芙兰用触手死死缠着他的手腕，同时两眼放光，看上去像是陷入了某种莫名的兴奋，仿佛喝高了一般。 　　“放心，不会有事的！！” 　　芙兰轻声安慰道，声音出奇地温柔，但手段却无比强硬。 　　她双手和触手并用，先用触手缠住林终的双手，然后伸手捧住林终的脸强行调转向月亮的方向。 　　“别搞啊你……该死你力气怎么这么大！？” 　　林终惊讶地发现芙兰双臂的力量大得惊人，仿佛能直接把他的脑袋从脖子上拧下来。 　　他挣脱不开，只能赶紧闭上眼睛，此时，被染红的月亮中央，已经开始显现出虹膜的纹路了。 　　那是拥有着丰富纹理的鲜红虹膜，中间是漆黑深邃的瞳孔，它的存在让满月变成了一只瘆人的眼珠，它不带任何情感地注视着地面，监视着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 　　脸被迫正对着监视者，即便闭上了眼睛，林终的眼皮内侧也在泛着红光，他依然能感觉到月光的存在。 　　但不知为何，这红光却没有让他感到恐惧，反而让他没由来地产生了一种归属感。 　　隐约间，他仿佛听到了有人在他耳边低语，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声调悠扬，仿佛歌唱，发音却无比诡异，根本无法分辨是什么语言……不，或许连人的声音都算不上。 　　但也不知为何，他却感觉自己能听懂，那个伟大的声音在对他呼唤—— 　　“吾之眷属，接受召唤！” 　　仿佛是出自本能的反应，林终猛地睁开双眼，和天空中那红色的眼球对上了视线。 　　在意识中响起的低语声忽然变大了，变成了高歌，依旧悠扬婉转，还有鼓声伴奏，那鼓声低沉而浑浊，让人联想到心跳，又或者是……胎动。 　　林终觉得歌声是如此动人心弦，仿佛渗透进了他每一个细胞，不知不觉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突然打了个颤，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感将他的意识托举起来，让他有点飘飘然。 　　那伟大的主宰意志，正在召唤他！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在和芙兰手拉着手，在篝火旁，在月光之下热舞。 　　我到底在做什么呢？ 　　有那么一瞬间，林终的脑子冒出一丝理智的苗头，但这苗头也很快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管他呢，我现在真是嗨到不行！！ 　　在兴奋的驱使下，他抛掉了多余的想法，拉着同样兴奋的芙兰继续不断转圈，纵声大笑。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远方，一辆浮空越野车正轰鸣着以最高速在荒野上飞驰。 　　 第26章摇滚与飙车 　　“哈哈哈哈哈哈！呀呼！！” 　　车厢里，抓着方向盘的艾琳在纵声狂笑，音响正以大音量播放着重金属摇滚乐，完全盖过了她的笑声： 　　I'vebeenlookingatthesky.（我仰望着天空） 　　'Causeit'sgettin'mehigh.（因为它使我飞升） 　　Forgetthehearse'causeIneverdie.（别管什么灵车，因为我永生不死） 　　Igotninelives.（我得到了九条命） 　　Cat'sEyes.（还有猫的眼睛） 　　Abusin'everyoneofthemandrunningwild.(我凌虐每一个存在，自由狂奔) 　　…… 　　车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荒野，远处有一道显眼的篝火闪动，但沉浸于音乐和飙车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 　　如果她将音乐的音量关小一些，或许还能听到从篝火的方向传来的欢笑声，其中男人的声音，她可能还会觉得耳熟。 　　但她现在眼中只有远处挂在天上的红色圆月，监视者的眼睛在天上俯瞰着她，她也毫不在意与其对视，倾听着来自某个伟大意志的拿到召唤，同时享受那种无与伦比的兴奋感。 　　在这种兴奋感的驱使下，她猛踩油门，将浮空车的动力榨到了极限，在没有什么障碍的荒野上疯狂飙车，听着自己喜欢的音乐。 　　但她的愉快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 　　音响突然开始不断传出诡异的“呲呲”电流声，混杂在播放的音乐中，就仿佛收音机信号受到了干扰。 　　很快音乐就完全被噪声完全取代了，艾琳顿时挑起了眉毛，她并没有使用收音机，此时她播放的是储存的本地音频，不会存在什么外部信号被干扰的问题。 　　音响中的噪声突然稍微减弱了一些，就仿佛电台切换，男人含笑的声音从噪声中显现出来：“很久没有联络了，艾琳。” 　　在深夜里听到这样的声音，足以把人吓到心脏骤停。 　　因为艾琳早已关闭了车载电话和收音机功能，毕竟红月灾害一出现，所有频道要么被联合政府的灾害警报淹没，要么就是收到崇拜监视者的邪教徒到处散发的垃圾信息。 　　而现在有人通过音响和开车的人打招呼，声音还是强行从本地音频中插入的，大概只能用闹鬼来形容。 　　但艾琳并没有恐慌，她只是显出了些许诧异的神色，随后迅速收敛起了兴奋的模样，用力踩下了刹车。 　　浮空越野车迅速减速，最后悬停在野地里。 　　坐在后排的两个男人，随之猛地前倾了一下身体，几乎直接扑到前排来，但他们又很快找回平衡，迅速回正了身体。 　　“久疏问候了，父亲。”艾琳没有管后排的状况，对收音机开口应答。 　　“我亲爱的女儿，你好像漏了一次定期汇报，这让我很担心你，最近的工作怎么样了？”男人说。 　　在车子停下来后，噪声消失，他的声音明显清晰了很多。 　　“父亲您关心的，也就只有工作进度吧？”艾琳用揶揄的语气回道。 　　“哪里的话，你的生死，我也很操心的，毕竟伱是我迄今为止的最高杰作。”男人笑道，然后开始提问，“驻守第十八区的曙光猎人，现在如何了？” 　　“唉，还活蹦乱跳的呢。”艾琳做作地唉声叹气。 　　“哦，是吗？”男人的口吻似乎并不十分在意。 　　“都是您给我的任务太难了啦，第十八区的曙光猎人，我和她单挑都未必赢得了，想在重重保护下取到她的首级，实在太强人所难了！为了试探她的实力，我还浪费了两个傀儡呢，结果连她身边的守卫都突破不了！”艾琳用撒娇的口气抱怨道。 　　“那也就是说，几乎毫无进展咯？”男人说。 　　“倒也不是，我已经杀掉了十八区最有可能晋升曙光猎人的人，我现在正准备培养我上次说过的那个傀儡晋升，利用他或许就能找到机会。”艾琳只得汇报一下近期的进展。 　　“听起来不错，所以，你已经把他扶持起来了？”男人问。 　　“这个嘛，稍微出了那么一点点意外。这可不能算是我找借口啊，我们狩猎了一头皇后种的使徒，结果那竟然是做出来的分身，太倒霉了。”艾琳哀叹。 　　“那倒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相信你很快就能解决。这是你拿手的领域，我很期待。”男人说。 　　“这里过得可真是苦啊，我想回天堂岛了。”艾琳开始向男人撒娇。 　　“呵，等你完成了任务，自然随时都可以回去。”男人用温和的语调宽慰道。 　　然而他话语的内容，却透露出另一层不留情面的意思来：完不成任务，就暂时别想着回去了。 　　“您可真是铁石心肠，我都要哭出来了。”艾琳做出假哭的模样来。 　　“加把劲，那片深渊中心的‘遗骸’对我们很重要，不能让曙光猎人成长起来，他们都是隐患。”男人又用上了鼓励的语气。 　　“哎呦，您每次都这么说。说到底，每一片深渊里的遗骸对您来说都很重要吧，不然拼凑出来的‘圣人’可就不完整了，您会容忍自己做个残缺的神吗？”艾琳突然嗤笑起来。 　　对此，男人只是轻声笑笑，然后回道：“我一直对你寄予厚望，不要让我失望，艾琳。” 　　说完这句，男人的声音就中断了。 　　又是一阵噪声过去，随后那激情四射的歌声又被切换了回来： 　　“'CauseI'mback.（因为我回来了） 　　Yes，I'mback.（是的，我回来了） 　　Well，I'mback.（很好，我回来了） 　　Yes，I'mback.（是的，我回来了） 　　Well，I'mback，back.（很好，我回来了，回来了）” 　　歌声依旧，但听众却已经失去了方才的激情。 　　艾琳将手肘搁在车窗边，以拳支脸，若有所思地望着天上的月亮。 　　监视者红月已经从天上消失了，这次的红月灾害，仅仅持续了十多分钟就结束，算是非常短的。 　　先前由红月带来的兴奋感，也在艾琳的心中荡然无存。 　　许久，她长出一口气，再次踩下油门。 　　越野车骤然加速，后排的两个男人身体又晃了晃，随后再度机械地坐正。 　　两人的眼神空洞，表情冷硬。艾琳飙车以及和音响里出现的声音通讯的时候，他们始终一言不发，就像两个木偶。 　　 第27章祸不单行 　　晨曦照在脸上，林终迷迷糊糊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觉得胸口有点闷。 　　我就这么睡着了！？ 　　他心里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 　　在这样的野地里，还是在污染区附近，没人守夜，就这么毫无戒备的睡了过去，这是以前的他绝对不会犯的错误。 　　但昨天似乎是真的兴奋过头了，再加上前头连续驾车的疲劳，狂欢接近尾声，他就直接被倦意击倒了。 　　凝视红月带来兴奋褪去后，疲惫似乎会加倍袭来。 　　林终想直接爬起来，却感觉到胸口以下有一股压力让自己难以动弹。 　　他视线下移，看到了趴在他身上呼呼大睡的芙兰。 　　“……” 　　林终的思考停滞了那么几秒，然后检查了一下自己和对方的着装。 　　还好，衣服都很完整，看来昨天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在心里松了口气。 　　当然，他自己心里其实也有底。昨天他确实兴奋得跟喝高了一样，但并没有到断片的程度，记忆还是连续的。 　　他依然记得，红月消失了以后，他和芙兰依然在那股兴奋劲的余韵中沉浸了一会儿，拉着手又在那里转了几圈，然后他体力不支，仰倒下去，似乎是把拉着他的芙兰也带倒了，然后他实在爬不起来也不想起身，就干脆顺着睡意闭上了眼。 　　看来芙兰当时也没爬起来，就那么跟着睡着了。 　　篝火早就已经熄灭，也难怪他这么露天睡着居然没觉得冷，原来是盖着这么一张“被子”。 　　他盯着芙兰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气氛有些暧昧，当然，前提是无视芙兰背上那些触手。如果不考虑这是个随时都能对他人身安全造成威胁的怪物，这光景其实还挺养眼的。 　　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了，芙兰背上那些触手，竟然还在缓缓蠕动。 　　他观察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端倪，看来睡觉的时候这些触手还会无意识地动弹。 　　总之，先试着抽身出来。 　　林终缓缓伸手，想尝试把芙兰从身上轻轻地挪下去。 　　然而他的手刚一抬起来，还没碰到对方，那些触手就触电般弹起，一齐对准了他，同时芙兰的眼睛猛地睁开，死死就盯住了林终。 　　林终倒抽一口凉气，心脏几乎跟着停了半拍。 　　他突然觉得这女人真有点像恐怖片里出来的女鬼，任何爱情片的暧昧画风都能在她的言行举止下突变成恐怖片。 　　“你做什么？”芙兰抬头质问。 　　“我只是……想把你从身上挪下去。”林终如履薄冰地回答。 　　“嗯？”芙兰低头，这才注意到自己正趴在这个男人身上。 　　她立刻爬了起来，首先就先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松了口气。 　　林终不知该作何评价，毕竟数分钟前他醒过来也是一样的反应。 　　“昨天，好像兴奋过头了。”她坐在地上，伸手理了一下完全乱掉的头发。 　　“是啊，下次还是得克制一点。”林终附和道。 　　接受移植后，他第一次感受直视红月的洗礼，未曾想过感觉竟如此刺激，这种精神上的极强愉悦感，很容易让人上瘾，必须得加以克制。 　　气氛还是有那么一点尴尬，林终又找了个话题：“刚刚你是醒着的？” 　　芙兰摇了摇头：“倒也不算，我睡觉的时候，我背上的这些‘手’会帮我警戒四周，它们有很多感官。我还转移了一小部分脑组织和脑神经在脊椎里，和它们相连。在我睡觉的时候，这一部分‘脑’会保持清醒，一旦察觉状况就让我醒过来，所以晚上伱最好不要动歪脑筋。” 　　“嚯，连脑子都能转移啊……”林终感慨了一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莫非，你之前对自己头部开枪也没事，是因为先将脑部转移走了？” 　　说起来，寄生李素灵的那个皇后种使徒，当时也是将脑部和使徒核心都转移到了寄生体里面的。 　　“不要打听得太多了。”芙兰显然并不想透露太多。 　　林终耸了耸肩，就此终止了话题。 　　他查看了下时间，发现他们睡得比预想得要久多了，早就已经过来原本预定的出发时间。 　　“这个点了，先收拾东西出发吧。我们最好今晚能到目的地，弄点补给，找张床睡。我还不饿，你想吃早饭的话，就在车里随便弄点吧。搭把手，把帐篷撤了。”林终站了起来。 　　两人将营地的东西收好，一起上了车，坐在驾驶座上的林终抬手摁住中控台的点火键，车子在一阵抖动中轰鸣起来，他一松开手，车子的轰鸣戛然而止。 　　熄火了。 　　林终又伸手摁了几次，车子重复点起火，又马上熄火。 　　不会吧。 　　林终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这辆从荒野猎人手里缴获的改装车一路上经常时不时熄火，而且频率越来越高，让林终一直都很不安，可惜他修不来车，只能硬着头皮一路开到现在。 　　而这一次，问题似乎前所未有的棘手。 　　他继续死死摁住点火按钮，车子再次抖动，抖动幅度比刚才更大，仿佛重病卧床的人在发力挣扎着起身，但这一次，就连点上火的轰鸣声都没能发出来，反而是一阵金属碰撞般的异响从前盖底下传出。 　　“喂，冒烟了！”芙兰突然提醒。 　　林终赶紧松开按钮，但已经迟了，车子的抖动没有停止，反而愈发剧烈，最后“轰”地一声，异响停止，车子也骤然停止了抖动，彻底瘫痪，大量白烟从前盖的缝隙中溢出，好在看起来并没有火苗冒出来。 　　两人呆愣愣地注视着烟雾缭绕的挡风玻璃，许久，芙兰先开口了：“你的操作真的没问题？怎么你开过的车子都会坏掉。” 　　“首先，这两辆车你也都坐过。其次，也确实不能怪我吧？上一辆车在深渊野外放了四年，而这车根本就是一堆废品拼凑改装的，又那样翻滚过，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林终摊手辩解。 　　“那现在该怎么办？再抢一辆？”芙兰问。 　　“那也得再来一伙强盗啊。”林终苦笑道，然后无奈地将背靠在椅子上，“回头收拾收拾，徒步走吧。” 　　同样的倒霉事情接连发生，他难免有些心累，他现在只想暂时放空自己逃避一下，调整一下心态。 　　芙兰似乎也有同感，跟着他一起瘫在座位上。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芙兰忽然重新直起身子。 　　“出发？”林终看看她。 　　“好像，真的来人了。”芙兰抬手指向林终身边的车窗。 　　 第28章好人 　　林终闻言赶紧望向车外，地平线确实能望见有烟尘在翻涌。 　　他拿过望远镜，开门出去，再次爬上车顶，朝远处仔细瞭望。 　　的确是一辆四轮越野车，看起来是和他们坐的这辆类似的改装车，多半又是一伙荒野客，而且会出现在污染区附近，很可能又是一队荒野猎人。 　　这一次根本无需林终发射信号弹，这辆车已经在笔直地朝着这边接近了，林终猜想应该是在瞭望的时候，恰巧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 　　问题是，这伙人带着什么目的接近过来的，就很难讲了。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林终已经完全改变了面对这种情况的心态，直接暂且默认对方有趁火打劫的可能。 　　荒野客不一定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但临时起意的可能性，恐怕不低。 　　在庇护区外这种没有任何规则的蛮荒之地，他和芙兰这孤男寡女的组合，怎么看都是相当可口的猎物。 　　不过他也不担心，光靠芙兰的战斗力，就不是普通猎人小队能应付的。如果又来了一帮歹徒，直接杀了他们抢走车和物资就好了。 　　他从车上下来，穿戴好头盔，叮嘱芙兰做好伪装，又打开了车门，让芙兰和自己一起躲在后面，以车门为掩体，观察那边的动向。 　　那辆车接近到大约百米的距离缓缓停靠下来，随后车上的人通过扩音喇叭，朝他们喊话：“你们的车看起来坏了，需要帮忙吗？” 　　林终扯过车里的对讲器，用车顶的扩音喇叭恢复回复：“对，车子出了点问题。劳请各位帮帮忙，回头必有重谢！” 　　那边沉默了片刻，回复道：“重谢就算了，我先帮你看看吧。” 　　随后，林终就看到那边的车上下来三个人，两个年轻人全副武装，剩下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人没带任何武器，只提了个工具箱。 　　那中年人对两个年轻人叮嘱了什么，年轻人都站在了原地，中年人自己大步走过来，到中途突然停下来，将工具箱打开朝这边展示了下，然后开口喊道： 　　“我没带武器，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带上贵重物品离得远一点，等我修好了再回来。也希望伱们不要随便乱动手，我要是有三长两短，我的朋友可能会跟你们拼命。” 　　林终仔细打量中年人。 　　这个人，气场上似乎和上一批遇到的荒野猎人并不一样。 　　中年人一路走到车前，朝林终比划了一个手势。 　　林终会意，手伸进车子里按下开关，打开了车子的前盖。 　　中年人没再多话，放下了工具箱，对着发动机舱鼓捣了一阵。随后看向林终：“冷却液还有吗？” 　　林终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介意的话，我让我朋友拿过来，介意的话，我回去拿。”中年人表情一直没有什么变化。 　　他显然是想到林终可能会因为全副武装的人靠近这边紧张起来。 　　“那就麻烦你的同伴了。”林终点点头。 　　中年人显得很坦荡，林终的直觉是对方并没有敌意。 　　不过就算有，他其实也不担心和对方突然交火。 　　中年人转头将一名年轻人喊来，将冷却液带了过来。 　　那年轻人一靠近，打量了下躲在车门后面的林终，突然大声道：“梁叔，我看他们根本不值得你出手啊，我们好心好意来帮忙，他反倒把我们当强盗警戒哩！” 　　中年人回头扫了他一眼，那年轻人扭过头不说话了。 　　“不要那么刻薄，不小心点，在这种地方活不长的。”中年人一边说一边接过冷却液，又开始鼓捣起来。 　　“那你自己也留点心呗，武器都不带就靠过去，别为了帮人把自己命送了。”年轻人摇头。 　　林终能看出来，这人对中年人的关心是真心实意的。 　　“你忘了修女的教诲了吗？当初我们有困难的时候，不也受了教团的恩惠吗？人活在世上，是要相互扶持的！”中年人回道。 　　修女……教团…… 　　林终意识到这些人似乎入过什么教，会特意出手帮他们，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教义。 　　如今世界变成这个样子，绝境中的人们对信仰的需求和依赖大幅提升，各种教团在灾害纪元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冒出来。有崇拜古神的邪教，自然也有劝人向善的正能量宗教。 　　这世道这种程度的好人大概会是珍稀动物，但似乎还不会绝迹。 　　“好了。”中年人将前盖合上，对林终说道，“你发车试试。” 　　林终依言坐上驾驶座，再次点火，这次车子很顺利就发动了起来。 　　“太感谢了。”林终重新下车，由衷地道谢，“这车上还有些可以的装备，你们拿两件去吧。” 　　“不了，不需要，我们也不是为了报酬。”中年人摆了摆手。 　　“等一下，你们也是在深渊里讨生活的吗？”林终叫住他。 　　“是又怎么样？”那年轻人挑眉反问。 　　“那，地图总该需要吧？”林终从头盔侧面的凹槽里取下一枚储存卡，递了过去。 　　由于空间扭曲和信号遮蔽，对深渊的探索工作只能由人来完成，要制作一张污染区的地图，标识出遗迹和水源的位置，也只能靠派过去的人一步步丈量出来。 　　协会曾通过不断收集深渊猎人的报告，制作出了十八区附近的污染区外环浅层的大致地图，对所有注册猎人共享，荒野客自然是拿不到的。 　　“哦？你居然是庇护区的猎人？”中年人上下打量林终。 　　林终坐一辆改装车，又有感染者的反应，他们都下意识地以为这对男女也是荒野客。 　　“你们有通用的接口吧，拿去拷数据吧。” 　　林终再一次递出，这次对面没再客气。 　　中年人将储存卡插到自己的防护服接口，然后开始复制里头的地图数据转移到自己的储存中，很快他就亲自看到了那张地图。 　　他当即看出端倪来：“兄弟，莫非你……还到过深层去探索？” 　　这地图有一些最近编辑的痕迹，有人往里面临时添加了一些地图内容。添加的区域居然在深渊深层，那种地方不是普通猎人能去的。 　　那是林终之前要带队突袭芙兰的巢穴，做准备工作添加上去的。为了防止出现竞争对手，他暂且没有将这部分信息和协会共享。 　　拷贝结束后，中年人拿出储存卡，递还给林终：“原来还是个行家，真是失敬了。” 　　 第29章三级遗物 　　越是接近深渊中心，灰雾浓度越高，出没的深渊生物进化等级越高，同时深渊遗迹也会出现得越密集，更加危险的同时也伴随着更丰厚的收益。 　　林终探索过有上位体和使徒出没的中环区域，大多数猎人对此都是望而却步的。中年人意识到这一点，马上对他表现出了一种对强者的尊敬态度来。 　　不过他身后的年轻人显然不这么想，反而用更加尖酸的讥诮语调说道：“还行家，这不都感染了吗？都只剩下两个人了。还不是太贪了跑进深层去，结果吃瘪了。” 　　他们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一男一女有感染者的迹象，但那个时候他们并不奇怪，毕竟荒野客中，有相当一部分就是被庇护区拒之门外的感染者。 　　现在看来，这男的来自庇护区，恐怕是相当有本事的深渊猎人，只不过这次在里头失了手，一个小队不是没了就是被感染了，落到这副田地。 　　不过年轻人对此毫无同情，反而有那么点幸灾乐祸的心态。 　　出于阶级的差异和矛盾，朝不保夕的荒野客，对能安全地住在庇护区里的居民有种普遍性的仇视，反倒是中年人的随和态度显得比较稀罕。 　　“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你能断言我们自己以后不会失手？” 　　中年人扭头瞪了年轻人一眼，年轻人只得举起双手，终于彻底闭上了那张刻薄的嘴。 　　中年男人又转回来，向林终致歉：“不好意思，这小子心眼不坏的，就是嘴巴有点毒。” 　　“他说的，也是实话。”林终笑笑摆手，表示没什么好介意的。 　　“看起来你们是刚从深渊里逃出来？”中年人问。 　　“对。”林终点头。 　　“伱们既然已经感染了，那应该回不了庇护区了。我不建议你们去荒城，那里太危险，尤其还带个女人。”中年人说这话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直在林终后面沉默不语的芙兰，然后抬手指向远处，“我建议你们一路往东去，那里有一个小镇……” 　　“我知道那里，初夏镇，我们正准备往那里去。”林终没等对方说完，就接过话去。 　　“知道去处啊，那看来就不需要我多嘴了，祝你们一路顺风。”中年人看起来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借你吉言。”林终也笑着点点头。 　　他转身朝芙兰招招手，让芙兰坐上车，自己也坐上驾驶座，关上车门，准备发车走人。 　　这时他注意到那中年人还站在他的车旁，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有点欲言又止的感觉。 　　他降下车窗，朝对方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中年人似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了：“你，有兴趣了解一下恩济会吗？” 　　“呃，这个就……不了。”林终有些尴尬地拒绝了对方的传教。 　　“是吗？”中年人显出了几分遗憾的神色，但很快就调整过来，微笑挥了挥手，“没事，只要你愿意将这份善意传播下去就足够了，人终归是要相互扶持才能生存下去的。再会了朋友，有缘再见！” 　　“嗯，有缘再会！”林终也挥了挥手，然后一脚油门踩下去，直接转向东面行去。 　　他看向后视镜，目送那帮人上车开往污染区。 　　这庇护区外的荒野之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他将来要学习的还挺多。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直接去找你之前说的那对……”芙兰说到这里顿了顿，回想了一下，“狗男女？” 　　“不，他们应该在庇护区活动，而我们接近不了庇护区。我们要去另一个地方，在那里搞情报、装备、还有补给。”林终回答。 　　他和芙兰身上都有深渊生物反应，只能伪装成感染者。 　　庇护区是禁止感染者接近的，庇护区的入口有着严格的管控。他们或许能悄悄在庇护区围墙之外的贫民窟活动，但一旦暴露感染者的身份，还是会受到驱逐。而且林终也不希望现在就被许忠义他们知道自己还活着，这会打草惊蛇。 　　好在林终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在那里他有机会得到情报和补给，只需要他稍微放下一点自尊心，向某个他不太想低头的人求助。 　　…… 　　第十八庇护区城郊，许忠义站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中，深吸一口气。 　　他集中精力，用力拍了两下自己的胸口。 　　他在作战服外套了一件黑色的背心，表面有着复杂而奇特的纹理，样式很像防弹背心，却明显要薄很多。 　　他这样用力拍，背心像是受到了激活，表面流光闪动，忽然间一套铠甲罩在了许忠义身上，并非中古画风的那种全身甲，而是更加现代化，类似动力机甲的甲胄，却和如今任何一家公司生产的机甲样式都不一样。 　　这套机甲既不能飞行，也不能发射弹药，甚至连助动力也只能提供一点，但防御性能却要比现代人制作的任何装备都强大，它能违反物理般地完全吸收动能、高温、辐射等等可能对人体造成威胁的要素，而本身却没有多少重量，唯一的问题在于不能长时间持续开启。 　　三级深渊遗物“重甲”，由许忠义持有，他在小队里担任突击兵，负责吸引猎物的火力，这个装备可以有效地提高他的存活率，而他使用这个装备，也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他又抬起自己的右手，手上戴着一个纹理和“重甲”很像的作战手套。 　　这是林终生前持有的三级遗物，名叫“巨人的右手”，杀了林终以后，他夺走了这件装备。 　　他又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力握紧拳头。 　　“巨人的右手”被激活，许忠义能看到有一股力场套在自己的右臂上，迅速汇聚成形，最后变成一条巨大的半透明手臂。 　　“没问题，没问题！我可以做到！”许忠义在心里反复说道。 　　像是在给自己鼓劲，又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他将目光锁定在了一块他早就准备好当目标的大块岩石上，那块岩石距离他超过五米，绝不是伸手能抵达的距离，但巨人右手的臂长显然可以够到。 　　他伸手做出抓握的动作，半透明的巨人右手将岩石握住，轻而易举地将这块重量超过百斤的大石块拿了起来。 　　他的右手也感觉到了石头的质感和重量，但那重量传递到他手里的感觉，却不到百分之一。 　　他再用力一捏，石头当即发出爆裂的声响，在巨人的恐怖握力下四分五裂。 　　许忠义见状咧嘴笑了出来，然而他的笑容才维持了不到一秒，忽然间，天旋地转，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几乎将他击倒。 　　 第30章拉人手 　　许忠义咬牙强撑住，继续在开启“重甲”的状况下，使用“巨人的右手”。 　　他挥拳猛砸地面，在硬质的岩地里捶出一个接一个的坑，像是要用这股激烈的冲劲来驱散突然降临的眩晕感。 　　然而事与愿违，眩晕感不减反增，还有一股强烈的倦意在撕扯他的意识，稍一放松他可能就会昏过去。 　　不仅如此，其他症状也接踵而至：视野出现大团黑雾，耳鸣，鼻腔里充斥着一股铁锈味。 　　许忠义最终膝盖一软往前跪倒，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趴在地上了。 　　“重甲”和“巨人的右手”都在无意识间解除，这让他的症状一下子消退了不少。 　　眼前的黑雾被驱散开来，他看到了脸正对着的地面，斑斑点点都是血迹。 　　那是他的鼻血，还在不断地往下滴。 　　他正承受的是灰雾侵蚀发作的症状，同时也是超负荷使用深渊遗物的反应。 　　他赶紧看向左手带着的计时表，时间居然只过去了七十多秒。 　　考虑到他撑不住倒下去再缓过来的时间，同时使用两件三级遗物，他恐怕只撑了大约一分钟。 　　怎么会这样？许忠义如坠冰窖。 　　两年前，他和林终都尝试过同时使用两件三级遗物，他只撑了五十多秒就很快放弃了，而林终那个时候，咬牙撑过了一分半。 　　在灰雾环绕的深渊中活动，又或者是经常使用深渊遗物，人会产生一种特殊的耐性，这种耐性能延缓被灰雾侵蚀的速度，也能减轻使用深渊遗物的副作用，提升人对深渊的负担极限。 　　深渊猎人，长期在深渊活动，频繁地使用深渊遗物，就会逐渐获得越来越强的耐性。当然，由于体力和意志力的差距，不同人天生的耐性和成长速度也不尽相同。 　　林终在这方面的资质也是高于他的，这他早就知道。 　　当时他只觉得自己应该还有些余力，若是咬牙坚持到不行为止，应该会和林终差不太多。 　　然而没想到，他的想法只是自我安慰，他的极限原来就只有这么点。 　　不仅如此，两年过去了，他的极限也没有太明显的成长，和当年的林终依然存在不小的差距。 　　不，如果林终还活着，他会不会变得比两年前还要更厉害？ 　　想到这里，他的心直线下沉。 　　测试的结果正在向他昭示一个他一直不愿意承认的结论： 　　他和林终之间的差距，恐怕要比他想象中的大，他完全错估了自己，又或者是……错估了林终。 　　“受不了就别勉强硬撑，都让你少找外面的女人玩了，这不，身体被掏空了！”恍惚间，他听到了林终调侃的声音。 　　这是当初林终说过的话，在他的记忆中再次浮现出来。 　　“闭嘴啊！！”对着记忆中的林终，许忠义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句话。 　　据说一件四级遗物的负担，还要超过两件三级遗物加起来。 　　而在协会晋升曙光猎人的测试中，晋升者必须使用四级遗物超过一分钟。 　　他到底，能不能达到要求？ 　　久违地再次尝试，反而让他愈发心里没底了。 　　忽然间，艾琳的脸庞在他心里浮现出来。 　　不能就这么放弃！艾琳还期盼着自己成为曙光猎人呢！！ 　　在晋升考核到来之前，他只要再努力多适应适应，还是很有机会的！ 　　唯一可以称得上问题的，只有狩猎使徒！ 　　浮空车的引擎声在他耳边逐渐浮现出来，他扭过头，看到了正在朝这边飞速接近的车子。 　　那正是两天前他借给艾琳去拉人的车子，今天他们约好在这里会面，艾琳到的时间比预定得早了很多。 　　这让许忠义一时有点措手不及，他只能赶紧用作战服的袖子用力抹去鼻血，再用另一边的袖子来回擦拭一番。 　　艾琳飙得很快，车子眨眼间接近到了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开始减速，他们已经可以隔着挡风罩相望了，艾琳一脸开心地朝许忠义挥挥手，许忠义也抬手挥舞，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车子最后在许忠义身旁停了下来，艾琳一下车，就朝许忠义怀里一个猛扑。 　　搁往常许忠义肯定是能接下这一扑，并带着搂着自己脖子的女人转上两圈的。 　　不过这一次，刚超负荷用过深渊遗物，许忠义还有点虚弱，竟被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没有接好啊？”艾琳抬起头嗔怪道。 　　“对不起对不起……”许忠义只能干笑着道歉。 　　“咦，你脸上怎么回事？这是鼻血吗？”艾琳伸手用拇指轻抚过许忠义的鼻翼。 　　光用衣袖擦拭，许忠义的鼻翼两侧还是留下了明显的红色印记。 　　“不小心跌了一跤，结果撞到鼻子了。”许忠义找了个借口，尴尬地笑笑。 　　“傻瓜，伱怎么这么不小心！想故意让我心疼？”艾琳伸手刮了一下对方的鼻尖。 　　“艾琳……” 　　对方的关心让许忠义心头一暖，他伸手想捧住艾琳的脸，说几句情话，这时艾琳却突然起身站了起来：“哎呀现在不是做这个时候！” 　　艾琳说完扭头对车上喊：“你们都下来！！” 　　许忠义猛地想起来艾琳这次外出是拉人手，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 　　车上下来两个摆着扑克脸的汉子，都是全服武装。一个皮肤黝黑，身板壮实，另一个则是瘦高个的白人。 　　“介绍下，都是我以前共事过的老兵。这位你叫他剃刀就可以了，他会用二级遗物，近身战专家，可以顶个火炬猎人呢。然后这位你就叫他Sniper，人如其名，神枪手。”艾琳向许忠义说完，又转向两名佣兵，“这是我男人，阿义，未来的曙光猎人，大家好好相处吧。” 　　两名佣兵都朝许忠义轻轻点点头。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许忠义挤出笑容，和两名陌生的佣兵打招呼，分别和他们握手。 　　艾琳介绍的人，他自然愿意相信他们靠谱。从他们结实的臂膀，笔挺的站姿和有力的步伐看来，这两人战斗素质应该还是过硬的。 　　只不过，这两人给他的印象，还是有那么点奇怪，眼神空洞，表情呆滞，总感觉……好像没什么精气神的样子。 　　行尸走肉——许忠义脑海里竟冒出了这么一个印象。 　　在荒野拼杀久了，就会变成这副机械的样子么？ 　　绝对不能让艾琳也变成这样！ 　　他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第31章隔离区 　　时近傍晚，林终握着方向盘，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后视镜映着开始下沉的夕阳，荒凉的公路两侧野草丛生。 　　数十年缺乏维护的公路路况很差，到处都是裂痕和浅坑，但也好过野地。只是以这辆改装车的状况，林终实在不敢开得太猛，不过大约两百公里的路程，他竟开了四个多钟头，沿路的风景又都差不多，他很快就开始犯困了。 　　不过他倒不用担心车祸，两个小时前他上了这条公路，到现在都还没有遇到哪怕一辆车。 　　而且，那座城镇已经出现在视野中了。 　　城镇看起来破败而荒凉，在路上他们已经见过不少这样的景象，灾变纪元后，绝大多数人类城市都被废弃了，只有少部分被重新开发成庇护区，又或者变成荒野客聚集的荒城。 　　而这座城镇，其实是有人居住的，只不过居住的人口不多，而且为了保证安全又住得相对集中，大部分区域依然还是处于荒废状态。 　　在进入城区之前，林终瞥了一眼芙兰。 　　“怎么？”芙兰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视线，看出他有话要讲。 　　“别忘了之前我们说好的那些。”林终认真地说道。 　　“行了，你已经重复得够多了。”芙兰显出了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这是芙兰第一次进入人类的聚落，林终不得不提前跟她三申五令，叮嘱好各种需要注意的事项。首先必须时刻伪装成普通的人类，触手还有其他人类长不出来的组织都不能暴露。 　　其次，不可主动与人挑起矛盾，不能主动伤人，尤其不能犯下杀人罪行，非要做的话，就得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他要求芙兰时刻和自己一起行动，有什么事情，必须先和他商量。 　　即便芙兰满口答应下来，林终还是会多少会觉得心里没底。 　　路两侧开始出现一排排低矮的城乡平房，大约十来分钟后，林终终于看到了第一个活人。 　　那人穿着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显然已经无所事事地在路边蹲了很久，一看到有车来，他当即跳了起来，朝这边疯狂挥手。 　　林终原本并没有为对方停车的意向，但眼见这人就要上到路中央挡他的道，他姑且还是踩下了刹车。 　　车停下来后，林终用车顶的喇叭朝那人来了一句：“老兄，你这样可是会被创死的。” 　　“嘿朋友，没见过你们的车呢，第一次来吧？前面就是‘隔离区’了呦。如果伱只是为了搞点补给，汽油、水和吃的，我这里都有哦，支持贡献币支付，也支持以物换物呢。”那人手舞足蹈地推销。 　　“不了，我们要进趟镇子。”林终对他摆了摆手。 　　“好吧，你们一定要进去，我推荐您戴上这个！”那人突然又拎起几个防毒面具来。 　　林终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忍不住笑了出来：“要这个做什么？末日病不会传染的吧。” 　　“真的不会吗？凡事可不能说得太绝对，性命攸关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买两个有备无患嘛！”那人极力劝说道，防毒面具后面的眼睛眯在一起。 　　林终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不用了，我们就是感染者。” 　　那人突然怔在原地，林终这句话仿佛魔咒，那股热情推销的劲头一下子从他身上消退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啊，早说嘛！”他挠了挠头，直接让开了道，“你们，第一次来？” 　　“对。”林终回答。 　　“那欢迎回家，两位病友，第一次来，我建议你们去镇政府去做个登记，就沿着这条大道开，跟着路牌就好。”那人又笑了起来，指着大道延伸的方向说道。 　　“谢谢。”林终微笑着向那人点头，又问了句，“那请问你知道‘猎人基地’怎么去吗？” 　　“你要去那里应聘啊？也沿着大道开，第四个路口右拐，你会看到去基地的路牌。”对方继续指路。 　　“多谢了。”林终挥挥手，继续往前开车。 　　“刚刚那人干嘛的？”一直保持沉默的芙兰开口问道。 　　“向那些没得病的人讨生意的。”林终简短地回答。 　　“得病？”芙兰没听懂。 　　“就是末日病。这里是初夏镇，外号隔离区，是感染者聚集的地方，一般人不会想靠近。但这里在大道上和污染区边缘又算是个难得靠谱的补给点，有的时候有些人不想进来，但又不得不来这找补给，这些镇子上的人就在镇子外围的大道边上守着，赚这些人的钱。我猜他们的东西应该有加价，但肯定有人宁愿多花点钱，也不要进到隔离区去。”林终解释道。 　　车子行驶进镇子的街区，路上开始出现开着的店铺和行人。从废弃区域开到这里，总有种城镇活过来了的感觉，光景和庇护区竟有些相似。 　　只不过，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个镇子上的人，画风似乎有点不一样。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显出程度不一的，和常人不同的病态特征：有的人脸上有紫黑色的斑块，严重点的两个眼球也完全变成了紫黑色；有的人皮肤呈现不自然的灰白，严重一点的还会不住地咳嗽，嘴里咳出一股又一股灰色雾气；还有的人双眼严重充血发红，带着恍惚的神情低着头不断嘟囔着什么，时不时发出诡异的笑声…… 　　尸鬼病，灰雾侵蚀，月狂症，这三大末日病虽然不会直接传染，但可能传染性的说法仍然到处流传。 　　而联合政府也禁止感染者进入庇护区，理由是感染者发病时存在对普通人造成威胁的可能——这一点倒也是事实，因而感染者总是会受到各方排斥。 　　大多数时候感染者只能远离庇护区，在荒城和荒野游荡，或者自己聚成一个聚落，在生命走到尽头之前，在夹缝中谋生。 　　而第十八庇护区的附近，却存在着这么一个镇子。 　　这里完全向感染者开放入住，而且还会提供一点基础的保障，为有活动能力的感染者提供就业机会，还会给病情发展到末期的感染者“临终关怀”。 　　镇子里有市政部门运转，也有维持治安和抵御外来威胁的部队，总体条件虽比不上庇护区，但远比荒城甚至是庇护区围墙外的贫民窟要好。 　　而提供这一切的，并不是庇护区，而是某个人。 　　林终，就是为了找这个人而来。 　　车子很快接近了一栋高大的建筑前面，看起来在灾变纪元前这里是这个镇子的公安局，而如今，这里被改成了一个基地，全副武装的卫兵站在基地门口把守着。 　　林终示意芙兰跟着自己下车，大步走向大门。看守马上注意到了他，一人大步上前，准备问话。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名看守忽然对林终显出了几分困惑的神色，然后猛地睁大眼睛：“咦，你不是——” 　　“你好，能帮我通告一下吗？我想见一见阿夏。”林终平静地说出了来意。 　　 第32章终哥是我的偶像 　　这座基地的人，并没有让林终等候太久。 　　卫兵进去不过三分钟，马上就带出了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职员为两人引路。 　　在进入基地后，林终有注意到，在这座基地工作的人，包括为他们引路的女职员，至少有一半有明显的感染者的迹象，不是灰雾侵蚀，就是尸鬼病，至于月狂症的患者，基本上是没办法胜任任何工作的。 　　“这边请。”女职员将二人带到了一间战术会议室前，为他们拉开了门。 　　林终大步走进房间，里头的布置看起来像一个教室，最里侧是一个带着全息投影仪的讲台，然后课桌和椅子整齐地排布到门口附近。 　　这座基地的主人阿夏，就站在讲台的后面，身后站着六名全副武装的保镖，除此之外还有几人穿着作战服坐在底下，他们显然还在开会途中。 　　一看到林终进入会议室，讲台前的阿夏就大笑着指了过来：“啊哈！终哥！！” 　　她当即绕过了讲台，穿过课桌之间，大步走到林终身边，热情洋溢地伸手搭住林终的肩膀。 　　阿夏身形有些娇小，个子跟林终差了一个半头，这勾肩搭背的动作她几乎得将把整条手臂绷直。 　　但她还是坚持搭着林终，热情洋溢地招呼他往讲台那边走。 　　“什么风把你这贵客吹过来了！来来来，快请进！！”她一边搭着林终走，一边还大声朝自己手底下的人打招呼，“你们几个，快跟终哥问好！！” 　　那些人早就一个个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了，一听到阿夏这么说，纷纷低下头，大声问好：“终哥好！！” 　　芙兰默不作声地跟在两人后面，看着林终和阿夏的背影，只觉得这场面莫名其妙。 　　但事实上林终也觉得有一点莫名其妙，阿夏一听说他来，显得很是热情，热情得有些过分。 　　不仅中断了正在开的作战会议，还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来招待他。 　　但实际上，他和阿夏的关系，说不上很熟，也根本称不上有多友好。 　　他们是竞争对手，阿夏干这行比他晚，年纪比他小，起点比他低，但干起来比谁都拼，很快就在十八区爬到了能跟他平起平坐的位置。 　　那段时候，他们各自的团队，经常在十八区的协会排名中轮流争季度一位，见面打声招呼都有几分针锋相对的味道，林终还记得当初阿夏刚晋升灯塔，又刚好因为一场大收获排到季度贡献值第一，第一次来正式跟他打招呼的那个时候—— 　　“终哥您好啊，久仰大名，我是刚刚晋升的阿夏，听说您入行七八年了，去年才晋升的？稳扎稳打就是好啊。业务这里就属你最熟练，‘以前’经常看到您团队排第一呢。不像我还没做到五年，年纪又小，真是心里没底。有这么可靠的前辈，真是太好了。”当时阿夏话里有话地说道。 　　而当时的林终也没愿意在嘴巴上吃亏：“哪里哪里，纯属运气好。都是这些年比我有天赋有本事的猎人都死了，我偶尔还有到深渊去帮那些人收尸的，伱这么年轻就能走到这一步，真是天才辈出。尽管放手干，哪怕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会尽量帮衬一下的。” 　　——他们之间的交流，大概都是这样的画风，相互阴阳怪气，那都是家常便饭。 　　而最后的结果正如现在这般，阿夏抓住机会一飞冲天，林终错失了机会后，三年来一直卡在了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在那之后，阿夏倒是再也没有言语挑衅自己的这位前辈，只是在每次碰到的时候，朝林终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一次林终主动拜访，阿夏这个态度让他一时有点难以拿捏。 　　“你们还在开会？那我还是先出去等等吧，你突然这么客气，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啊。”林终看看阿夏。 　　“瞧您这话说的，您来了怎么可能还把您晾着？您可是我最敬重的前辈啊！”阿夏猛拍林终后背，然后面朝自己手底下的人大声说道，“我常跟人讲，终哥是我的偶像！十年如一日干这一行，明明早就赚够老婆本，还是咬牙坚守第一线，哪怕机会被人抢了，哪怕队里骨干都被挖走，还是百折不挠地想着晋升，一路干到现在，其他人能做得到吗？” 　　那些站起来的猎人听到自己的领袖这样说，当即“捧场”的开始纷纷鼓起掌附和几句，还有人大喊“终哥牛逼”，引来了一阵哄笑声。 　　林终总算是明白了阿夏的意图——没错，又是往常那一套阴阳怪气，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这次对面还是抓准了自己的主场优势。 　　“好嘛，那这你们不得给我排队磕个头？”林终几乎是下意识回了一句，也是熟悉的味道。 　　阿夏一听就来了拌嘴的斗志，盯着林终咧着嘴继续说道： 　　“像终哥这样的人才啊，我做梦都想着能有机会跟他合作。但我也觉得，终哥不是那种……那词儿怎么说来着，啊对，池中之物！没想到今天终哥居然会亲自拜访我，真是让我们蓬……那个什么生辉！终哥，莫非你总算想通了，要来我这里做事？” 　　“没读过书，就别硬拽文了。”林终反倒被她逗笑了，“我倒不是打算来你这里做事，但确实有事情想拜托你，既然你拿我当偶像，我想不会不答应吧？” 　　“啊？发生什么事情了？”阿夏有点意外。 　　他们是过去的竞争对手，林终居然有事拜托她，真可以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林终刚准备大致说明个前因后果，一个中年女人忽然急急忙忙地跑进了会议室。 　　林终看这个人有点眼熟，认出对方似乎是阿夏身边的一个助理，阿夏貌似识字不多，在协会办理一些手续的时候，总是需要有人在身边帮忙。 　　一看到站在阿夏身边的林终，那助理瞪大眼睛，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 　　“怎么了周姐？”阿夏朝她投去疑惑的视线。 　　她快步走上来，来到阿夏另一侧，犹豫了一下，俯身过来耳语了几句。 　　阿夏一听就笑了出来：“你在说什么蠢话啊？终哥这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第33章帮忙 　　那助理脸上明显显出了几分尴尬的神色，她悄悄跟阿夏讲，阿夏却毫不顾忌地说了出来。 　　林终一看就知道他们讲了什么，也不忌讳，开口问道：“协会公布了我的死讯？” 　　“呃，是的……”那助理只能尴尬地回答。 　　“怎么回事？”阿夏听得一头雾水。 　　“前两天探索的时候打完猎，我的副队许忠义，勾结一个外援，从背后打了我一枪，还杀了我另一个队友阿胜，然后把我抛在那里，抢了我的装备。他大概以为我已经死了，但老天开眼，我被人救了，从深渊爬了出来。”林终平静地说明了一下缘由。 　　忽然间，全场寂静。 　　随后，阿夏第一个反应过来，瞪圆了眼睛：“还能有这种事情！？这不得把那王八蛋送去枪毙了？” 　　她想起来了，那天她协会大厅里，见到的似乎正是林终的那个副队。 　　林终的死讯其实在那不久之后就发布了，但她没有马上得知。深渊猎人很少特别关注其他人的死讯，毕竟是一个高风险职业，死人也是家常便饭。 　　“我回不了庇护区，被打伤之后，我被感染了。”林终解释。 　　阿夏闻言转向手底下的一名猎人，朝他伸了伸手。 　　那猎人当即拿出一把手持的探测器递给了阿夏，阿夏对准林终扫描起来。 　　探测器，当场发出了警报。 　　“还真是！”阿夏看着显示的结果有点惊讶，“怎么会侵蚀得这么严重？” 　　“我们当时在深层，我还不小心被怪物伤到了，结果就变成这样了。症状还没出来，但应该是活不太长了。”林终镇定地撒谎。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被队友背叛，结果染上了不治之症，这怎么说也太惨了。 　　“别太悲观，买点血清打打还是能续命的。”阿夏也宽慰起林终来，随即义正言辞道，“不要担心终哥，这事我肯定帮你出头！我去跟协会讲，先把那王八蛋抓起来！” 　　林终看着阿夏摇了摇头：“不，我希望你别对他做什么，我变成这样，也没什么别的盼头了，只希望能亲手宰了那叛徒。我这次来，只是为了在这里搞点装备，还有情报，阿夏你肯定在协会有人脉……” 　　“没问题，这个忙我帮定了！！终哥伱需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准备。”阿夏没等他说完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阿夏答应得比林终要爽快得多，甚至不需要他低头说点好话，原本林终还想过万一阿夏有所质疑的话该怎么应付，看起来这女孩似乎还挺单纯的。 　　他刚这么想，阿夏身边的那助理就开始提问了：“林先生，你说你被打了一枪，是在什么位置？” 　　“打了后心，他瞄准心脏，不过应该是打歪了。”林终回答。 　　“那应该伤得也不轻吧，你看起来好像……状态还行啊。”那中年女人仔细地打量林终。 　　“我也觉得神奇，我恢复得很快，可能是因为感染了，也可能是因为伤口沾到了怪物的血，我们狩猎的是一头皇后种的使徒，我猜那怪物的血可能对我的身体产生了点影响。”林终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借口。 　　“这样啊……”那助理还有些半信半疑，但没再提出任何质疑。 　　深渊生物提取的血清可以延缓末日症的症状，也可以增强人的体能，林终编造的事实，多少有一点可信度。 　　“没事，我们这里是隔离区，都是病人，有医院，也有血清卖的，你尽管在我这里养伤。我帮你打探那叛徒的动向，安心等着就好！”阿夏拍了拍林终的肩膀。 　　“谢了！”林终微笑。 　　“说起来，这位就是——”阿夏终于第一次将目光移向了一直跟在林终后面的芙兰。 　　从进来开始，芙兰就一言不发地跟在林终后头，跟条尾巴似的，让人十分在意。 　　芙兰自己的样貌和李素灵一模一样，但林终倒不担心被认出来。因为早在进隔离区之前，他就想过办法了。 　　最开始他建议芙兰戴口罩或者面具头盔之类的东西遮掩一下，结果芙兰对他说“不用”，然后芙兰直接操纵起触手给自己的脸动了通小手术，稍稍改变了自己的样貌。 　　芙兰的肉体改造能力，可以直接给自己和别人整容，她甚至还按林终说的给自己弄了一层灰白肤色，彻底伪装成灰雾侵蚀的感染者。 　　“就是在深渊救了我的人，一个荒野猎人，也是感染者。”林终介绍，然后朝芙兰使了个眼色。 　　“你好。”芙兰面无表情地问候。 　　阿夏和芙兰握手：“幸会啊姐们儿，一个人进那么深的地方狩猎，艺高人胆大啊，打哪边儿来的？” 　　“不太想说。”芙兰冷淡地回应。 　　这些都是林终教给她的措辞，言多必失，与其给芙兰编造什么来历然后再扯一堆谎去圆，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别讲。 　　阿夏也没有刨根究底，点点头：“没事，我也荒野出身，能理解。两位来了就是客，我直接在基地给你们安排住处吧。” 　　“不用，我们暂时在镇子上找个落脚点就好。”林终回道，“我倒是想麻烦你另外一件事情。” 　　“尽管讲别客气！”阿夏豪迈地一摆手。 　　“我活着的事情，希望不要外传，我不想打草惊蛇。”林终说。 　　“没问题！”阿夏当即看过一圈，“嘴巴都严实点，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在场所有人齐声回答。 　　“谢谢。”林终再次道谢。 　　阿夏接着打发自己的助理去安排好去协会打听的准备，随后又转向林终，颇有些感慨地长出一口气：“世事难料啊，终哥你也别太丧气！” 　　“能捡回一条命，比什么都走运，有什么好丧气的？反倒是这么‘死’过一回，好多事情突然就看通透了，以前老跟你争，现在突然觉得都无所谓了。”林终淡定地笑道。 　　“你这话不是让我脸红吗？终哥你突然这么参悟，准备出家不成？”阿夏调侃道。 　　两人相视而笑，过去的那一点点恩怨，似乎都随这几句话烟消云散了。 　　这时阿夏突然话锋一转：“不过终哥，你的人，为什么突然朝你开黑枪啊，你们闹了什么矛盾？” 　　林终摇了摇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看着一直没什么大问题，反倒是他那个时候给队里拉了个外援，一个荒野客佣兵，女的，现在想想，这人真有点可疑。” 　　“这样的人你也敢用？”阿夏挑眉。 　　“缺人手啊，又急着抢功晋升，也是我信错了队友，没考虑那么多。”林终由衷地反省道。 　　“可疑的荒野客……”阿夏抱起手，回想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不知道有没有关联啊，其实我这边最近也出了小状况。” 　　“什么状况？”林终问。 　　“有人，试图暗杀我。”阿夏看着林终的眼睛说道。 　　 第34章敬你是条汉子 　　“居然还有人敢暗杀你？”林终有点惊讶，然后追问一句，“成功了吗？” 　　“你说呢？”阿夏一挑眉。 　　两人相视笑笑，这自然只是玩笑话。 　　听到有人试图暗杀阿夏，林终确实很吃惊，但没有什么紧张感。 　　阿夏作为曙光猎人，那珍贵的四级遗物几乎从不离身，那玩意开启，她差不多能单挑一个使徒。 　　只论单兵作战能力，曙光猎人，差不多可以算世界上最强的一批人。 　　以她自己的本事加上她身边的护卫，这世上能找到机会杀她的人恐怕不多。 　　“那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了，试图杀我的，是两个荒野客，他们在我从庇护区回来的路上埋伏我，一个被我保镖当场击毙，另一个要被抓住的时候引爆身上的炸药，把我一个保镖炸成重伤。人是没什么威胁，不过这样反倒更加可疑。”阿夏说明了状况。 　　“确实奇怪，明明希望不大，还要舍身来搞这么一波，这是什么深仇大恨？你有搞过别人？”林终压紧眉头问道。 　　“没有，真没有。我要是有什么仇怨搞别人，肯定斩草除根的！”阿夏抬手化刀往下一剁。 　　“那两人的来头有查到吗？”林终追问。 　　“荒野客，无根草一样的人，能查到什么？”阿夏耸了耸肩，“伱看，这是不是有共同点了？” 　　“有点。”林终表示认同。 　　他和阿夏的遭遇有这么一个共同点：同样是没想到有什么深仇大恨，就招来了杀身之祸。 　　杀阿夏的这俩荒野客属于强行送死，跟昏了头一样。而在林终眼里，许忠义这背后一黑枪，也挺神经的。 　　“但光只有这两件事，是猜不出什么结果，究竟有没有关联，还不确定。”林终想了想，接着问道，“最近还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发生吗？” 　　“这个嘛，也确实有。”阿夏回想了一下，“今天我基地有支小队回来的时候报告，在外环区域找到了四个荒野客的尸体，三个人被手枪打死，还有是一个人很特别，是被霰弹枪打的，上半身的皮居然被整张剥了下来，这件事你有听说吗？” 　　“没有呢，还有这么奇怪的事情？是不是跟什么邪教仪式有关系？”林终面不改色地秒答，后背却有点开始渗出一点冷汗了。 　　“有可能啊，如果有什么邪教在附近活动，也是个隐患，不过这种是军队的工作了。”阿夏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时，那助理从房间外面回来报告：“阿夏，都叫人安排妥当了。” 　　“那终哥，你打算……”阿夏询问起林终的安排。 　　“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林终说。 　　“在基地准备间客房。”阿夏吩咐下去。 　　“不用那么麻烦，我们还会在镇子上走走，购置点东西，让我们住在街区就好了。”林终说。 　　“这样啊，镇子上倒是有设备齐全的屋子，只要终哥你不介意死过人，马上就能拎包入住。你也知道，这里的住户都是感染者，死亡率很高的。”阿夏解释道。 　　“我理解，没关系，我自己也是差不多快死的人，哪有那么多好介意的。”林终摆摆手。 　　“那么你只管去好好休息吧，等我消息。”阿夏说，指向自己的助理，“之后你跟着她安排就好，她是初夏镇的镇长呢。” 　　“镇长好。”林终赶紧跟那中年女人打招呼。 　　“什么镇长，苦差事而已，叫我周姐就可以了，大家都这么叫。”中年女人客气地回道。 　　“真是麻烦你们了。”林终再次向阿夏道谢。 　　“哪里的话，对了，终哥……”阿夏停下来，朝林终招招手。 　　林终领会对方想说悄悄话，凑了过去。 　　“这老姐跟你什么关系？救你一命，还打算一直跟着你？”阿夏在他耳边小声问道。 　　林终瞥了瞥芙兰，小声回道：“一点私人原因吧，她打算帮我到最后。” 　　阿夏当即别有深意地“哦”了一声，笑道：“呦，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魅力啊，终哥。” 　　“别瞎想。” 　　涉及到芙兰的秘密和他自己现在的状况，林终自然没法细说。 　　“不过嘛，劝你多留个心眼，荒野客，什么人都有的。对你好的人，说不定有所图。”阿夏突然严肃起来。 　　林终沉默片刻，想起了自己这两天见过的人，又想起了女佣兵艾琳，阿夏这劝告算是很真诚的。 　　“铭记在心。”林终回答。 　　话讲到这里，他感觉也算差不多了，正准备转身走，阿夏又叫住了他：“终哥。” 　　“嗯？”林终又回过身。 　　这次阿夏反倒扭捏起来，欲言又止，忽然挠了挠头，开口：“其实吧，有句话真不是客套，我一直敬你是条汉子，能让我有压力的竞争对手，不多的。” 　　林终闻言笑笑：“其实我也是，你当年赢过我，我是服气的。我敬你是条……女汉子。” 　　两人都大笑起来，随后阿夏挥挥手：“你去吧。” 　　“两位请随我来。”周姐即刻带他们离开了。 　　阿夏朝一个部下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立刻走到门口张望了下，回头点点头，示意人已走远。 　　“等周姐安排他们住下，组织一队人，两人一组，轮流盯梢他们。”阿夏吩咐道。 　　那些人面面相觑，随即有人开口问道：“老大，你觉得他们有问题？” 　　“林终倒还好，但他身边的那个来头不明的女人，站在那里让我很有危机感。”阿夏说。 　　手下们听完一齐瞪大眼睛，林终身边的女人让她有危机感，难道他们老大其实一直对林终…… 　　阿夏注意到他们的表情变化，挥手就朝最近的那个人头上拍去，皱着眉头骂道：“你们他妈是在想什么！？我是说那个女人感觉很危险！” 　　“哦……”众人都松了口气，随后有人开口问，“那女的怎么了？” 　　“按林终的说法，她是一个人在深层打猎的，你觉得这能是普通人吗？而且……算是我的直觉，她看人的眼神很不对劲。”阿夏解释道。 　　她感觉那女人看人的眼神很随意，不带什么感情，却有种很锋利的感觉，像是要把人剖开来，而且还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人的要害。 　　每次察觉到被对方盯着的时候，她都有点不寒而栗，她很相信自己以前在龙蛇混杂的荒城里摸爬滚打培养出来的直觉。 　　“他们不在我的地盘搞事，就没事。要是敢偷偷搞我，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客气！”阿夏认真地说道。 　　 第35章筷子夹苍蝇 　　初夏镇，一间老旧的公寓房间里，林终整理着箱子里的东西。 　　在这里住下的第二天，阿夏就派人送了这么一批物资过来。 　　林终翻找出一个杂粮粥罐头，直接放在桌子上推到对面的芙兰面前：“吃吗？” 　　芙兰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这些没见过的包装食品，伸出一根触手轻而易举地开了罐头，端起来抿了一口。 　　林终继续查看，箱子里有食物，衣物和其他生活用品，然后还有两套完整的防护服。 　　里面还附了张纸条：“一点心意，不要跟我们客气。我看你们的防护服好像都有缺损，给你们送了两套新的。” 　　林终想了想，将防护服扯出来，熟练地拆解起来。 　　很快，他就在防护服的夹层里，找到了预想中的东西。 　　一个定位器。 　　不过令他意外地，除了定位器外这里还有张纸条，上面写着： 　　“终哥，相信你找得到这个，还请伱留着吧，万一你意外死在哪个我找得到的地方，我还能帮你收尸。” 　　林终笑了出来，这算是阿夏的一番好意，也是她当年对自己那句话的回敬。 　　当然，这也意味着阿夏并没有完全对他放下戒心。 　　他拆开定位器检查，确认这玩意没有窃听功能，这姑且还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他暂且将定位器装了回去，然后看向快把罐头吃完的芙兰：“怎么样？” 　　“还不错。”芙兰咽下最后一口食物，“你不用挨刀子了。” 　　“你当时说的居然是认真的啊？”林终听了一阵后怕。 　　一只苍蝇突然闯入两人之间，围绕着空罐头盘旋。 　　芙兰眉头一皱，刚准备做点什么，林终叫住了她：“我来。” 　　他拿起了桌子上的筷子，眼神追逐飞舞的苍蝇，屏气凝神。 　　随后，子弹时间忽然降临。 　　整个世界在林终眼中变慢，他甚至能大致看清苍蝇振翅的动作，至于苍蝇飞行的速度，可以说是比悬停在空中快不了多少。 　　林终伸出筷子，轻而易举地夹住了它。 　　时间恢复正常流动，林终随手将夹死的苍蝇扔到地上。 　　“越来越熟练了啊。”芙兰评价，在她眼中林终只是一瞬间变换了姿势。 　　“但是还不够。”林终摇头。 　　确认了自己通过移植潜行蠕虫的心脏获得了这种特别的加速能力，林终就开始尝试起主动练习，还让芙兰帮了下忙。 　　一开始，他还只能在感到危机而绷紧神经的时候被动开启。而如今，他只需要集中注意力，就可以做到主动使用子弹时间。 　　但随着练习，他也发现了“子弹时间”的局限性。 　　首先这能力的持续时间很短，对他人而言，他加速持续的时间大概也只有零点三到零点五秒，而对他而言，这个时间大约会被拉长到两秒钟，这个时间他最多只能冲刺十几米，或者拔枪完成一波速射。 　　其次，这个能力没办法连续使用。 　　每一次使用后，都至少需要五分钟的休息，这还是坐下或躺下静养的情况。如果是在持续运动，甚至超负荷战斗的状态，需要的冷却时间还会延长到十五分钟到半小时不等。 　　而且一天之内多次使用后，就会积累强烈的疲劳感，大约使用过五次后，就需要睡一觉程度的休养才能恢复过来。 　　当然，如果是用来对付普通人，这种程度在正面战斗方面已经近乎无敌了，正所谓唯快不破，有这样的加速能力，配合上武器，无论是冷兵器还是枪械，都能轻而易举地抢占先机。 　　但如果要对付携带了三级遗物“重甲”的许忠义，就比较麻烦了。 　　“重甲”不仅可以主动开启，在佩戴者遭受攻击的一瞬间，也会自动开启。 　　速度再快，没有办法应付“重甲”的防御也是白搭。 　　更何况，许忠义身边有女佣兵艾琳，多半还有其他人手。 　　想杀掉许忠义，无法使用深渊遗物的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或者装备。 　　完成李素灵的笔记中所提到的进化或许是一条出路，但时间是个问题。 　　阿夏那边很快就帮他从协会那里打探到了消息，许忠义目前一直留在庇护区里，他向协会提交了租用重火力单兵装备，还有深渊生物追踪仪器的申请。 　　这说明他真的准备着手去追踪使徒，并且已经组好了人手。 　　按照林终的经验，协会审批和调取这些东西是要花些时间的，但五天之内，他们应该能出发。 　　想抓住许忠义远离庇护区的时候解决他，趁他进深渊狩猎的时候是最合适的。 　　但照李素灵的记录，万瑾达到进化门槛，差不多用了一个月。 　　而林终想要尝试让自己在五天内达到那个程度，先不说可不可能，就算可能，也恐怕需要进食等级更高的深渊生物来摄取更多的进化因子，比如捕食上位体等级的眷属。 　　可他现在哪有时间去深渊里找这样的猎物？ 　　“我们究竟什么时候动身干正事啊？可以的话，我还是想早点找剩下的人算完账，再把我的核心夺回来。”芙兰突然开口提起意见来。 　　“我也正好在想，只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最好。另外，找他们算账，和夺回你的核心恐怕得算两回事。”林终拉出椅子坐下，长出一口气。 　　“怎么回事？我的那部分核心难道不在他们手上吗？”芙兰一脸不解。 　　林终不知道该怎么和芙兰解释，她的那部分核心，应该是跟那具“看门狗”的尸体一起送到了十八区的军工研究所，作为极其重要的珍贵研究材料保存起来。 　　可以的话，他倒也挺想帮芙兰夺回剩下的核心。现在芙兰和他目的一致，让芙兰恢复巅峰状态的实力，对他的复仇应该是很有利的。 　　可是就算他想帮芙兰抢回来，强闯庇护区也是无异于找死。 　　除非，这珍贵的研究材料什么时候被运出庇护区，而且他们还知道运输路线，这样或许还能在半道上打打主意…… 　　等下！ 　　林终忽然想起了什么。 　　说起来，当初中央研究所，就曾经强行将十八区研究所关押的万瑾转运走了。 　　那这样的话，那头“看门狗”的尸体，还有珍贵的皇后种使徒核心，会不会也被中央研究所盯上？ 　　这是有可能的，要知道结算贡献值的时候，协会得把狩猎报告发给中央庇护区的协会总部，中央研究所也可能知道，十八区得到了这么一件珍贵的样本。 　　他忽然精神一振。 　　李素灵的笔记，有记下转运路线！ 　　而且，芙兰制作“看门狗”用的身体，应该是过去那头皇后种使徒的躯体，就算抽取掉使徒核心，那躯体应该依然有相当集中的进化因子，对想要在短时间内得到进化的他，这应该是最上等的食物了。 　　他突然猛地站起身，对依旧一头雾水的芙兰说道：“再去打探下消息，或许我们有事可做了。” 　　 第36章干他一票 　　第十八庇护区附近，一座荒废的城市。 　　林终站在一座高楼屋顶的水塔上，拿着电子望远镜，朝郊外的方向张望。 　　远处，确实有三辆车正缓缓驶过城市外的跨江大桥，一辆大型货车，两辆军用浮空越野车，有联合政府的标志。 　　就是他们了——林终在心里下了结论了。 　　两天前，他又去找阿夏的助理周姐，打听他们小队之前狩猎的那头使徒的去向。 　　因为偶尔为研究所在深渊的科研活动提供护卫人员，阿夏这边在军工研究所也有认识的人。 　　如他所想，中央研究所在通过协会的上报得知十八区得到了一头不完整皇后种使徒后，当即要求十八区将使徒尸体和提取的核心尽快运到中央庇护区，只允许十八区保留一小部分样本，而运出的时间，正是今天。 　　李素灵的笔记，曾记录下万瑾从十八区被运到中央区的整个过程，如果没有意外，运输路线不会有变化。 　　倘若李素灵还活着，大概又要大骂中央研究所是一帮强盗了。 　　昨天林终做了一天的计划和准备，也不只一次地犹豫过要不要干。 　　成功率，倒是有那么一点保障。按李素灵的记录，运输队的护卫其实不多，装备也很常规，因为联合政府使用的运输路线其实很安全。 　　一般的荒野客和强盗团体，根本不会打政府军用车护送的物资的主意，而常用的运输路线远离污染区，很少有高等级的深渊生物出没。 　　除非一些反政府的组织或者军阀有针对性地采取行动，但十八区附近，也并没有反政府势力的任何根据地。 　　林终和芙兰搭伙上的话，抢这队车还是很有机会的。 　　最大的问题其实在于，不方便杀人。 　　这一方面是道德层面的考量，林终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这些护卫说白了也只是履行职责，在他眼中这些人还没到“敌人”的范畴。有条件的话，他也不想做得太绝，除非风险实在太大，不允许他手软。 　　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客观地讲，想要夺取运输的货物，他们也不好开杀。 　　军用运输车的货厢，基本上等同一个保险金库，常规手段难以破坏，但车队里应该有人可以打开，无论开启手段是密码、指纹还是虹膜识别，他们都必须留那个人活口。 　　在不知道谁能打开的情况下，他们没法随便大开杀戒。 　　最后还是芙兰给出了解决方案。 　　“不好杀人，那让他们无法行动就足够了吧。”当时芙兰轻描淡写地说道。 　　“说得简单，要怎么做？”林终回道。 　　电击枪使用有很大的局限，麻醉枪又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起效。 　　面对枪林弹雨的阵势，拿这种武器进攻根本就是找死。 　　“像这样。”芙兰忽然伸出那根末端带喷口的触手，朝林终发射了什么东西。 　　林终下意识地开启子弹时间，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 　　“你干嘛？”他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芙兰。 　　在加速的过程中，他看清芙兰发射的是一枚飞针。 　　“你别躲呀！”芙兰提出意见。 　　“这到底什么东西？”林终伸手捡起了那枚刺到墙上去的飞针。 　　只是他的手指一捏到那枚飞针，那东西居然如冰块融化般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他感觉全身一麻，瞬间就瘫在了地上。 　　“喏，就像这样。” 　　芙兰说着又朝林终发射一枚飞针，林终忽然又恢复了知觉。 　　“这什么麻药，这么厉害？”林终爬起来震惊地说道。 　　不仅皮肤接触就会被一下子吸收，而且瞬时起效，在他的认知中，不存在如此强效的药物。 　　“这不是麻醉剂，是我提取的生命结晶，接触到生命体就会起效，我可以赋予它各种各样的效果，肉体强化、治疗、麻痹、昏迷，甚至是直接把人毒死，都可以。不过对进化程度越高的生命，效果也会越弱。”芙兰解释。 　　进化程度，应该是指作为古神眷属，也就是深渊生物的等级吧。林终心想。 　　对人类而言，芙兰的能力非常可怕。 　　即便是这种不致命的麻痹刺针，也有一点比子弹麻烦。它只需要打中任何一个部位，哪怕是和皮肤接触，都能一瞬间让目标失去行动能力。 　　没想到芙兰作为使徒，本体还有这样的能力，倘若那头分身也有类似的能力，他们小队当时恐怕很难避免出现减员。 　　这个女人的身体，就是一个无比尖端的生物科技工厂。 　　这个结晶或许还有其他用法，从那枚刺针可以插入墙体看，其物理强度还可以，具备相当程度的穿透力。 　　“你这个结晶，可以改变生成的形状吗？”林终问道。 　　“可以啊，只要我想。”芙兰回答。 　　“那么……”林终说着从手枪里卸下子弹，再拆出子弹头，展示给芙兰看，“能做成这个形状吗？” 　　…… 　　芙兰如此强应用性的能力，让林终下定了干这一票的决心。 　　而现在，他用戴着手套的手将自己用生命结晶作为弹头重新制作的子弹，一颗一颗地装填进手枪里。 　　“伱要的东西，多半就在那辆大车上。”林终指向远方的三辆车，“就按我之前说的方案行动，我们先把你要的东西抢回来，希望完事后你能遵守诺言。” 　　林终决定先协助芙兰夺回剩下的核心，其条件是要将那具原使徒的肉体送给林终当做食粮，然后之后的复仇行动，芙兰也必须听他的安排。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吧。”芙兰显然对等待没什么耐心。 　　林终拿上装备，带着芙兰下楼。 　　研究所的运输车驶下大桥，进入这片废弃的城市。 　　开运输车的司机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无论是他，还是其他待命的护卫，在这条无比安全的路线上，都毫无警惕性，他们走联合政府的官道，多年来没有遇到任何意外状况。 　　所以当他看到前方道路中央出现一个穿着防护服的女人朝他们不停招手的时候，他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惊讶地“诶”了一声。 　　“救命啊，快来救救我。” 　　芙兰表情僵硬，动作也很僵硬地朝车队挥手，声音的语调丝毫没有抑扬顿挫。 　　“操，演技还能再烂一点吗？”埋伏在附近的林终暗骂一句。 　　 第37章拦路劫匪 　　芙兰的出现，让研究所的运输车队感觉到了蹊跷，货车和护卫车都减速下来，护卫车开到了前方。 　　“前面的人，不想死的话，马上回避。”浮空越野车上负责押运的士官用扩音器朝芙兰喊话。 　　“救命啊，我受伤了，快救救我！”芙兰一手捂着自己的侧腹，另一只手朝这边挥着。 　　从她的指间有血流出来，但她的神情看不出一丝痛苦的意思，语调也平平无奇，一看就假得离谱，根本骗不过任何人。 　　“最后一次警告，马上回避！！”士官自然也起了疑，厉声重复道。 　　芙兰没有走，只是重复她那骗不过人的表演，一边挥手一边喊救命。 　　此时埋伏的林终以手捂脸，让芙兰伪装需要救助的人吸引人下车的战术一开始就宣告失败，他现在的感觉就是后悔，非常非常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先测试下对方的演技。 　　士官的脸一下子黑了下去，他当即控制车子的中控台，随后安装在车顶的自动机枪突然开始扫射，机枪突突咆哮，同时火光闪灭。 　　芙兰应声倒地，坐在士官旁边开车的士兵的吃了一惊：“长官！？” 　　刚刚这射击根本不是威慑，显然直接扫到了那女人。 　　“急什么，荒野客而已，杀了就杀了！”士官白了部下一眼，“这家伙有蹊跷，说不定附近有情况，别下车，我们直接开过去！” 　　眼看车队要继续发车，藏身道旁废弃写字楼里的林终“啧”了一声。 　　芙兰毁灭性的演技是一个问题，但论根本的原因，其实还是在于他。 　　搞拦路抢劫，他们都是生手。他临时拍脑袋想的策略，在稍有经验的押运者面前都是拙劣到没眼看的。 　　两辆浮空车直线往前，准备直接从芙兰身上越过。 　　林终还在脑子里，努力思考着那个并不存在的planB。 　　这时芙兰忽然从地上弹了起来，带着一身血趴在了刚刚攻击她的那辆越野车的挡风玻璃上。 　　“啊啊啊啊啊啊！！！” 　　眼看着刚刚吃了不知道几发机枪的女人，如索命厉鬼般跳起来，还趴挡风玻璃上一脸血地瞪着自己，车里的人当场一起失声尖叫起来，芙兰身上涌出的鲜血将挡风玻璃染得一片血红。 　　失去视野，又陷入惊恐，驾车的士兵没能把稳方向盘，浮空车方向一偏冲向路边，撞倒灯柱后又冲向路口的一家商场，撞碎玻璃幕墙笔直冲了进去。 　　眼看同行的这辆车出了状况，另一辆护卫车当即停下，车厢开启，六名士兵全副武装冲下来，三名在货车附近警戒，另外三名准备奔向商场里面支援。 　　林终见状，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了。 　　虽然过程和计划不同，但芙兰还是让这伙人下车了，姑且可以让压制行动继续下去。 　　他先朝自己的手开了一枪，这一发子弹装填的弹头，是芙兰制作的肉体强化结晶。 　　和之前试验过的效果一样，他立刻感受到强大的生命力从身体的内部喷涌而出，活力仿佛浸透了每一个细胞，视野变得前所未有地清晰，身体能力被推到巅峰，感官也变得无与伦比地敏锐，芙兰的能力彻底激发了他的生命潜力，让他感觉自己这一刻仿佛无所不能。 　　他迅速更换弹夹，随后冲出藏身点，笔直朝浮空越野车冲锋。 　　“三点钟，有人！！” 　　他一现身就招来了所有护卫的注意，六个人的步枪齐刷刷朝林终调转方向。 　　“来吧！！”林终当即集中了精神，子弹时间随即降临。 　　那六人的动作在他眼中顿时变成了缓慢的树懒，他一边奔跑一边冷静地举枪快速射击。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在强化结晶的作用下，他发挥出了前所未有的射击精度，可以说弹无虚发。 　　只是当他打出第五枪的时候，子弹时间结束，几乎同时的枪响，五名护卫应声倒地，而第六名护卫也成功开出了一枪。 　　然而这位护卫的子弹落了个空，因为他根本没能捕捉到目标。 　　林终现身的时候他举枪射击一气呵成，只是中途林终用上子弹时间奔跑，在他眼中直接划了个残影就消失了。 　　所以当他朝林终原本在的位置开出第一枪的时候，林终早就离开了他的枪口，并移动到了他的侧面。 　　“什——”第六名护卫错愕地偏头，他只感觉这人一闪就闪到了他的右侧方位。 　　他想调转枪口，但林终早已经瞄准了他。 　　第六声枪响，他也瘫倒到了地上。 　　货车上，司机直接看呆了，下一秒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护卫猛地反应过来，猛摁按钮开车窗，端起机枪射击。 　　当看到林终一人现身攻来的时候，他压根就没想到自己还有出手的机会，这让他的行动慢了半拍，也让林终动作早了他一步。 　　林终一头冲进了防弹的军用越野车，还有同伴躺倒在车附近，货车上的护卫也不敢追着扫射。 　　他咬牙切齿，一拍按钮关上车窗，对身旁的司机喊：“快走！！” 　　根本不用他提醒，已经回过神的司机已经开始踩油门。 　　他们的一辆护卫车失控撞进大楼不知道状况如何，另一辆车被一个速度快到诡异的神秘人在一秒钟内轻松压制，明眼人都能看出留在这里凶多吉少。 　　然后这时林终也已经坐上了浮空越野车的驾驶座，油门一踩，和货车同时起步。 　　他将车开到货车左边，两辆车并驾齐驱。 　　“快点！！”副驾驶座上的护卫嘶吼。 　　“跑不过的！！”司机也绝望地嘶吼，普通的货车怎么可能跑得过浮空车？ 　　这时军用浮空车顶上的机枪，在林终的操纵下，突然转向了货车的驾驶室车窗。 　　“停车，不然开枪！”林终用扩音喇叭警告。 　　货车司机没多想就踩下了刹车，这辆车的玻璃也有防弹性能，但那样一柄车载机枪如此抵近射击，大量子弹连续击打的话，还是能轻易地洞穿的。 　　货车急刹，浮空车超了过去，林终立刻减速，将车子调转回来，挡在货车前面，继续用机枪指着货车，对那边喊话：“都下车，我只要货，人可以不杀！” 　　 第38章恢复完整的使徒 　　车上的司机和护卫对视一眼，司机没多想就伸手准备开门下车，那护卫却冷静地伸手按住司机的肩膀，沉声说道：“他需要有人开货厢，在那之前他是不会贸然杀我们。但等我们开了货厢，我们就没用了！反不反悔还不是他说了算？” 　　林终等待了几秒，见车里两人的动作，虽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却也猜到了个大概。 　　这时车上的那名护卫开始用喇叭喊话了：“你们抢的是联合政府军方的物资，你们的样子都被拍下来上报到庇护区去了，为你们好，趁现在赶紧收手，军方还不一定会往死里通缉伱们，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那那也得找得着我们啊。林终心想。 　　动手之前，除了最基本的伪装，他和芙兰都接受了肉体改造，相貌、体型、甚至声音都有所改变。 　　这几辆车上就算有设备有拍到他们的外貌信息上传，也通缉不到他们头上。 　　他还在想该怎么劝说，忽然间，一个身影从后方窜上了货车的车顶。 　　林终愕然。 　　站在车顶上的是全身是血的芙兰，披头散发配合血淋淋的样子，根本就像是从恐怖片里抠出来的。 　　林终看了在心里直摇头，这女人明明长得标致，但画风有时候就莫名其妙会变得很吓人。 　　“我说你，好像是把最麻烦的活儿丢给我了吧？” 　　芙兰冷着脸，盯着坐在越野车上的林终说道。 　　林终听着有那么点心虚，原计划他让芙兰吸引注意引人下车，再让芙兰先发起攻击，自己再出场镇压，这自然是将芙兰当成了吸引火力的肉盾，不过考虑到芙兰的恢复能力，这安排也是理所当然。 　　“这不是为了夺回你的东西吗？我只是选择了最合适的做法。”林终强自镇定地用扩音喇叭回道，“那辆车你镇压完了？没有直接杀掉吧？” 　　“放心，都活得好好的。我一个个审过了，那边没人会开车厢，你这里有结果了吗？”芙兰冷冷问道。 　　“这货车上的两个人，我想应该至少有一个人是负责货物的。”林终往前指了指芙兰脚下的货车。 　　此时货车上的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听到了车顶上传来的女人声音，却完全想不通对方是怎么上去的。 　　“把他们弄出来，我来审审他们。”芙兰对林终提意见。 　　“听你的。”林终长出一口气，对坐在货车上的两人喊话，“不想死就缩头。” 　　随后，他开始调整军用越野车车顶机枪的准星。 　　货车副驾驶座上的护卫当即明白他要做什么，惊呼一声，解开安全带摁着旁边的司机低头。 　　随后，林终令机枪瞄准货车挡风玻璃的一处开始连续点射，只见挡风玻璃上出现了蛛网裂纹，并迅速随着子弹的冲击扩散，最后一枚子弹洞穿蛛网裂纹中心，打穿进去。 　　林终停止了射击，将接力棒交给了芙兰：“你来吧。” 　　芙兰操纵触手，猛地击打已经岌岌可危的挡风玻璃，轻而易举地将其击碎，随后触手直接伸进去，将车子里的两人卷起，硬生生从挡风玻璃的缺口拖出来，扔在了地上。 　　被触手缠绕的时候，司机和这最后一名护卫都失声尖叫起来，被扔在地上，司机直接腿软爬不起来，那护卫想要抬起枪，却被芙兰用触手一把抢了过去。 　　“我平时没有折磨人的兴趣，但我现在心情很差。打开车厢把东西交出来，不然……” 　　芙兰将几根触手伸到两人的面前晃了晃。 　　怪物的触手长在一个染血的恐怖片画风的女人身上，触手末端连接的部分仿佛刑具，这画面是如此富有冲击感，让两人当场打了个寒战。 　　这一男一女两个劫匪都不是普通人，或者说，根本不像是人类——至少女人绝对已经完全偏离了普通人类的范畴。 　　强烈的恐惧迅速瓦解了他们本就所剩无几的抵抗心。 　　很快，那最后一名护卫脸色煞白地缓缓举起了手，不停点头表示配合。 　　林终走下车，用枪押着两人走向货车后方。 　　那名护卫为两人打开了车后方的金库保险门前，输入了密码，并识别了虹膜。 　　一阵声响，沉重厚实的机械门缓缓开启，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林终拿手电往里头一照，马上看到了那具巨大的尸体。 　　他抬起头，不用他说什么，芙兰已经跳下了车，伸出触手将尸体拖了出来，还拿出了一个手提密码箱。 　　确认过里头没其他东西，他转向那护卫：“密码。” 　　护卫当即报出一串数字，芙兰听完就输入，密码箱咔哒一声解锁，芙兰从密码箱里取出一块水晶般的树脂，里头封存着一团气雾状的发光体。 　　这正是芙兰缺失的那部分核心。 　　“好，没你们事了，休息去吧。” 　　林终说完就朝两人各来了一梭子，将他们麻倒在地。 　　离开之前，他分别到货车和军用越野车上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真的如那护卫说的，车子有摄像功能，而且还通过卫星联网，可以随时和庇护区视频通讯，看来他们抢劫的过程，应该早就被拍下来上传到庇护区去了。那么现在杀这些人灭口就完全没意义了，只会让军方对他们的通缉力道更大，还费时费力。 　　只是被通缉林终倒也无所谓，反正他们俩的样貌也是被芙兰整过的，这些人回头要依照拍下的样子发通缉令，也只能通缉两个不存在的人。 　　不过，庇护区接到这些信息很可能已经在组织支援了，还是得尽快脚底抹油。 　　他跳下车朝芙兰猛地一挥手，示意走人。 　　他们将沉重的使徒尸体搬上浮空车，将车开到废弃城市的另一个街区，迅速转移到了停靠在路边的他们自己开来的越野车上，一脚油门开出去，朝城外飞驰。 　　这时林终才长出一口气，主动抢劫他还是第一次做，更何况军方押运的物资，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好在有惊无险。 　　副驾驶座上，芙兰用一根触手缠绕那块树脂收紧，将其直接捏碎，然后里头气雾状的核心直接融入了她的触手。 　　芙兰身体一阵激灵，顿时感觉力量充盈全身，她的核心再次变得完整，让她恢复了身为使徒的全部力量。 　　“恭喜了，现在你该满意了吧。”林终问道。 　　“满意了。”芙兰平淡地回道，“之后你打算怎么安排？” 　　“回去再整备整备，然后等消息，等那帮人什么时候出发，我们也马上动身回你的老家去。他们一定会先去那个巢穴找你的踪迹，我们最好就在那里好好招待招待他们。”林终说着又瞥了眼副驾驶座上浑身是血的搭档，“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先到河边让你好好洗一洗吧。” 　　 第39章夜宵摊 　　深夜，初夏镇。 　　满载而归的林终开车驶过镇子的大道，一直在副驾驶座上打盹的芙兰突然抬起了脸。 　　“有状况？”林终因为她的动作提起了警觉。 　　“有股很好闻的香味。”芙兰将开了一条缝的车窗完全降下去。 　　“可别把触手伸出来啊。” 　　林终松一口气的同时提醒，芙兰有用触手的感官探查周围的习惯，有的时候稍一不留神她就忘了不能随便露出触手的戒律。 　　很快他也用鼻子闻到了，是一股引人食指大动的香料气味。 　　“在那里。”经过一个路口，芙兰抬手指向右边不远处的一片灯光，那里正是镇政府的广场。 　　林终在路口停下车，扭头朝那边仔细望去，笑了出来：“不得了，这镇子，居然还有买夜宵的摊子。” 　　初夏镇大部分区域是不通电的，只有阿夏的猎人基地和一些公共设施被特许从庇护区接输电线。 　　到了晚上，镇子就会变得一片漆黑，但镇政府和猎人基地却灯火通明。 　　镇政府前的一片小广场也有路灯照明，镇政府的广播还在播放音乐，这个镇子上的夜生活基本就集中在这里，有人散步，有人跳舞，也有人只是静静地坐着。 　　有夜宵摊子摆在广场的角落，他们闻到的香味来自其中一个摊子，那里架着三口锅，里头装着卤味，周围几张折叠桌椅，已经有不少客人集中在那里了。 　　初夏镇的城郊有大片田地和农舍，还有一片养殖场，食物方面，基本上能做到自给自足。 　　林终听周姐之前提起，阿夏小时曾经被一些流浪的感染者收养照料，所以她在成为曙光猎人后，为感染者建立了这么一个收容区。 　　而第十八庇护区政府也乐得有人愿意管这么一片集中感染者的地方，还可以大大减少感染者和庇护区之间的矛盾，要知道有不少庇护区附近，还有一些被驱逐的感染者悄悄组成了反政府的恐怖组织。 　　于是第十八庇护区也为维持初夏镇提供了一部分拨款，加上有阿夏的猎人基地保证安全，这里的感染者居然生活得还算可以。 　　虽说名叫隔离区，但这里基本上是开放的，只是普通人大多都不愿意和感染者待在一起。如果不忌讳和感染者混居，这里对普通人来说，其实可以算是个不错的定居点，至少比荒城要好得多。 　　“我说，你是想吃吗？”林终开口问道。 　　“还好吧。”芙兰回答。。 　　“那就先不吃吧，我们才吃过不久啊。”林终说着就准备往前开。 　　这时芙兰抬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林终停下了准备换到油门上的脚，看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又看看芙兰。 　　芙兰依然面无表情，但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远处广场上的摊子。 　　片刻的沉默，林终再次开口：“你其实想吃的吧？” 　　“一般般想。”芙兰说。 　　“那我们就去吃吧。”林终无可奈何地笑了出来，“轻一点，你这样我肩膀都要被捏碎了！” 　　芙兰松开了手，林终看她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睛却明显亮了起来。 　　居然还是有挺可爱的一面，林终忍俊不禁地扬起嘴角。 　　镇子上基本上没有其他车，他们随便靠边停下车，径直前往卤味摊，林终吩咐芙兰占了个座位，自己到摊子前点东西。 　　林终手头倒还算有些闲钱，他们杀的那帮荒野猎人，车上留了一点联合政府的贡献币——因为能在庇护区附近换取物资，联合政府发行的贡献币在荒野客之间也是流通的。来到初夏镇后，他还变卖了一些用不上的装备。 　　“要酒吗？有自酿的米酒，还有庇护区的罐装啤酒。” 　　林终点完东西，那个明显患尸鬼病的摊主顺口问道。 　　“多少钱？”林终问。 　　“米酒一碗三元，啤酒七元。”摊主回答。 　　“两碗米酒。”林终点单，没有对这个价格差距提出疑问。 　　这里很多食物是初夏镇本地出产，在庇护区传统种植和养殖的农产品能卖出高价，只是很少有人愿意购买感染者生产的食物，农产品只能自产自销，因而价格很便宜，反过来，庇护区生产的工业产品到了这里，价格却要因为运费和商品的稀缺提高一半左右。 　　很快东西就摆在了桌上，一个大碗，里头是卤好的肉、内脏、鸡爪、鸡蛋和豆腐，林终还要了一碟酱黄瓜和盐煮花生。 　　“干杯。”林终端起米酒。 　　老实说，他其实相当饱，截获那具原使徒的尸体后，他就尝试在芙兰的协助下进食了。 　　因为急于达到李素灵记录的进化门槛，他吃下了不少。 　　使徒的肉，吃下去效果确实不一般。进食没多久，他就感觉自己的腹部变成了一个火炉，不断地往全身各处输送能量的热流。 　　这种感觉一开始还挺舒服，但时间久了，反而让他有点静不下心来。 　　现在他只想稍微吃点别的东西，或许可以冲淡胃里的这种感觉。 　　芙兰观察了一下碗里的米酒，闻了闻，又抿了一口，然后开口说道：“这碗里装的液体，含有微量的毒性，会对内脏产生负担，还会作用于神经。伱为什么要喝这种东西？” 　　林终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芙兰说的毒是指酒精，看来芙兰能轻易解析出摄入物对生命体的作用。 　　“人喝酒追求的就是那种作用于神经的感觉啊。”林终笑笑，“一点点喝不死人的，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甜甜的，有点辣，还可以。”芙兰评价。 　　“那就行了，吃吧。”林终招呼芙兰吃下酒菜，自己先夹了一块卤豆腐。 　　芙兰也迅速伸出筷子，架起一块带骨肉，整块塞进嘴里，直接嘎嘣咬碎。 　　林终稍稍吃了一惊，立刻左右看看，确认没人注意到这边，小声提醒芙兰：“一般人的牙口可咬不碎那种骨头，你稍微注意点！” 　　但芙兰没有回应他，只是眯着眼睛，细嚼慢咽，看起来根本没在听。 　　“有这么好吃吗？”林终挑眉。 　　“好吃。”芙兰动筷子的速度骤然增加了。 　　“安心，我不跟你抢的，不用吃这么急。”林终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芙兰猛吃了几口，似乎食欲终于得到了一个阶段的满足，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她看看脸上还挂着笑意的林终，突然开口道：“林终。” 　　“怎么？”林终眨巴眼睛。 　　“这次的事情结束以后，你有什么打算？”芙兰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第40章负起责任 　　芙兰的话，让林终的手里的筷子一滞。 　　他上下打量芙兰，然后甩出一句：“你就非得在这种时候问这个？” 　　“这问题怎么了？”芙兰不解。 　　林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他个人的经验，那些喜欢在干大事前展望未来的人，出事的概率往往特别高。 　　他就见过一个说着干完这票就退休的猎人，那次去了深渊，全队都没有回来，还是他带小队去收的尸。 　　至于故事里见过的类似情节，更是数不胜数，大战前谈论战斗结束后要如何如何的人绝对活不到结局，战前团队合影结束战后必有减员。 　　更何况他自己就有类似经验。 　　上一次狩猎使徒前的一顿饭，他还兴奋地和队友谈论要是晋升了之后要在哪里建猎人基地，阿胜说自己干完这任务肯定也能晋升灯塔，到时候他也可以留在基地当骨干，而许忠义一直沉默不语，艾琳也是笑笑不说话，现在想想当时他们在这对狗男女眼里，大概就已经是死人了。 　　他憋了半天，最后只对芙兰蹦出三个字：“不吉利。” 　　“这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芙兰完全不理解。 　　“你突然问这个，是有什么想法？”解释不清楚，林终干脆把这个问题抛了回去。 　　“我觉得，跟你一起出来还蛮有意思的。”芙兰夹起一块猪肚送进嘴里。 　　那可不是嘛，毕竟伱在深渊待的那四年基本过得跟个女野人没区别啊，林终心想。 　　“所以你的意思，这件事结束后，是不打算回去咯？”林终试探性地问道。 　　“不回去。”芙兰斩钉截铁地回答。 　　“还打算继续跟着我？”林终总算是有点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芙兰诞生之时就没有多少记忆，迷茫地靠着天生的强大力量在深渊中立足，她无法和深渊生物交流，接触到她的人类将她视为怪物，只能孤独地待在自己的领地，狩猎深渊生物，从文明的遗迹拾荒。 　　而林终将她带出了深渊，短短数天，她才刚品尝过深渊以外的世界，还充满了新鲜感，自然不可能愿意再回去。 　　但她自己也清楚，她对深渊外面的世界了解得还是太少，一不小心，她可能又会暴露身份，变成人类世界人人喊打的老鼠……不，说是老虎可能更准确点。 　　所以要待在外面，她身边还是得有个人陪着——而林终自然是最合适的那个人选。 　　“看你怎么想。”芙兰给出了回答。 　　“嚯，还征求我的意见，你还挺讲道理啊。”林终笑了出来。 　　“绑着你，也没意思。”芙兰说。 　　林终心里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毕竟此事非同小可。 　　杀了许忠义和艾琳，报了仇以后他要做什么呢？ 　　那当然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当荒野猎人四处闯荡是一条出路，或者干脆在初夏镇落脚，也是未尝不可，这里的生活虽不富足，但还算平和。 　　问题在于，要不要继续让芙兰留在身边。 　　首先芙兰的危险性是毋庸置疑的，不仅拥有使徒的力量，而且对人类的规则知之甚少，虽然芙兰现在看来算是很讲道理，但谁也不能保证，将来他们绝对不会出现什么难以调和的矛盾。 　　其次，芙兰将自己的核心解离出来才能勉强伪装成感染者，万一哪天她的真实身份暴露，和她一起的林终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但好处显然也是有的，作为同伴，芙兰至少在力量上足够可靠，而且她改造生命的能力也有不少能派得上用场的地方，和她在一起，很多方面能得到保障。 　　而且，林终自己现在也是孑然一身，他已经成了深渊生物一般的存在，不得不和人保持一定距离以保守这个秘密，但跟芙兰，在这一点上他们完全是坦诚相见的。 　　在这种末日般的世界，一直当条孤狼生存是很艰难的。如果生活富足倒还好说，若是活得艰苦，那种孤独感也会被无限放大。 　　对林终来说，一个人，坐着喝酒大概都会觉得差那么点意思。 　　如果要选择共同生活或者旅行的同伴，眼下芙兰对他来说或许就是唯一人选了。 　　想到这里，他脑子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自己和芙兰一起在这座初夏镇定居下来生活的样子。 　　一时之间，林终竟有点难以抉择，便轻轻端起酒碗回道：“到时候再说吧。” 　　“行。”芙兰也不介意暂时搁置这个问题，她跟着林终一起端起碗，学着对方之前的样子说道，“干杯！” 　　林终轻声笑笑，和对方碰了一下，将碗里的残酒喝完。 　　这样的夜晚，听着音乐，就着昏暗的灯光，和女人相对坐在露天的摊子旁，就着一桌下酒菜，算是很有喝酒的氛围。 　　林终忽然意识到自己有段时间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再来两碗米酒。”他转头朝摊主喊道。 　　夜晚，还长的很。 　　…… 　　第二天一早，林终猛地睁开眼睛，顿感口干舌燥，还有一阵头痛。 　　宿醉。 　　该死，昨天喝太多了！ 　　他迅速回想起了昨夜自己一碗接着一碗地喝酒，很快就有点上头——他的酒量其实很一般。 　　他现在已经在阿夏借给他住的那间公寓房间里了，但他却没有回来的记忆。 　　喝断片了，昨天气氛好，自己居然一不小心就松懈了。 　　林终摇摇头，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股冷飕飕的感觉忽然袭来，林终又马上把被子盖了回去，随后开始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 　　我衣服呢？ 　　他现在光溜溜地在被子里，啥都没穿。 　　这时，床旁边的帘子被猛地拉开，这条帘子一直隔在他和芙兰的床之间。 　　“你总算是醒了啊。”已经穿戴整齐的芙兰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芙兰，我昨天……”林终愣愣地眨巴眼睛，“我衣服怎么没了？” 　　芙兰一听这话就不悦地皱起眉头：“你还有脸问？你自己想想自己做了什么吧？” 　　林终脑子忽然“嗡”地一下，直接一片空白。 　　我操，不会吧？没道理啊！他震惊地想道，意识里翻来覆去都是这句话。 　　随后，芙兰又追加了一句让他精神冲击更大的话：“先说好，你要负起责任的。” 　　 第41章出发 　　昨天，昨天…… 　　林终很努力地回想，依然想不起任何有用的细节。 　　不会吧，真做了那档子事，居然会一点印象都没有的吗？ 　　做了也就算了，但啥都想不起来，岂不是亏大？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收拾啊。”芙兰突然催促起来。 　　“收拾？”林终又是一头雾水。 　　“负起责任，把你弄脏的地板和衣服收拾干净。”芙兰抬手指向房间中央。 　　林终定睛一瞧，自己的衣服都堆在那里，外衣看起来很脏，沾着食物的残渣。 　　他突然有点反应过来了。 　　“所以，我昨天是……吐了？”林终试探性地问道。 　　“吐了一身，我只能把你衣服剥光了扔床上，真是麻烦死了。”芙兰没好气地回道。 　　“就这样？”林终瞪着眼睛问。 　　“伱还想怎样？”芙兰反问。 　　“早说啊。”林终如释重负，以手捂脸。 　　冷静下来之后，他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宿醉脑袋里蹦出的想法有多可笑，他想凭酒劲对芙兰做点什么，根本就是个Missionimpossible，对方手术刀一划就能让他当场进宫。 　　而芙兰被灌醉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昨天芙兰亲口说过，自己的身体可以随意地分解掉摄入体内的有毒物质，包括酒精。那几碗米酒进了她嘴里就像进了个无底洞，泛不起一丝波澜。 　　除非这女人自己有心，否则酒后乱性这种戏码永远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激烈的敲门声毫无征兆地响起，屋里的两人都是一怔，下意识地看向房门。 　　“终哥，你在家吗？”门外响起了阿夏的声音。 　　林终一惊，当即开口回答：“在的，稍等！” 　　他刚准备掀被子起床，又看了眼还站在旁边的芙兰：“你……回避下？” 　　“回避什么，又不是没见过！”芙兰白了他一眼。 　　也是哦！ 　　林终才反应过来，昨天正是芙兰把他剥光扔到床上的……不，早在他被打穿心脏，芙兰救他的时候就已经把他像只要脱毛的鸡那样剥精光过了。 　　在精通肉体改造的芙兰眼中，他的身体也只是大千生命体中的一个，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他这边扭扭捏捏反而显得不正常。 　　“终哥，快开门啊！！”那边阿夏又在催。 　　“来了来了！”林终手忙脚乱地起来，找衣裤给自己套上，然后冲过去开了门。 　　阿夏就站在门口，身后带着一排部下。 　　她上下打量林终，忽然笑了出来：“嚯，终哥，刚起来啊，裤子都穿反了。” 　　林终低头一瞧，顿时尴尬又无奈的笑了出来：“不好意思，忙里出错。” 　　“昨天玩的很嗨吧？”阿夏挑着眉毛调侃。 　　林终刚准备回话，房间里的芙兰冷不防地来了一句：“他倒是嗨了，就是我遭罪。” 　　“呜哇！！”阿夏立马瞪着眼睛，夸张地喊了出来，“看不出来啊终哥，牛逼！” 　　她说完还转向自己的部下：“还不快说终哥牛逼？” 　　“终哥牛逼！！！” 　　部下们中气十足地齐喊，引得公寓里的其他住户从窗户里探头张望。 　　“别闹，我只是昨天喝酒喝吐了而已！”林终赶紧解释。 　　“哦呦，是上面吐还是下面吐啊？”阿夏大笑。 　　“你别整这么荤的行不行？”林终皱起了眉头。 　　被只有二十出头的女孩当面开这么低俗直球的黄腔，他真有点遭不住。 　　“得嘞，不好意思打扰你的快乐时光了。不过我有个重要的消息，要跟你讲。”阿夏顿了顿，表情忽然调整得认真了一些，“你那个副队，跟协会做了出猎登记。” 　　林终的神情也瞬间严肃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深渊猎人进入深渊狩猎，就意味着要携带重火力武器离开庇护区，这种事情自然需要向协会报备。 　　“不到一小时前，今天早上周姐今天正好去协会帮我办事，得到消息就联络我了。”阿夏回答。 　　“那他们应该差不多出发了！”林终意识到时间紧迫。 　　“放心，还没有，你们小队的车目前还停在庇护区外呢。”阿夏说。 　　“你的人看到了？”林终问。 　　“不，我给你们的车装了定位器。”阿夏直接用手环投影出了一张地图，一个光点标识出了那辆车的位置。 　　“你居然帮我到这份上？”林终有点意外。 　　阿夏竟然为了他偷偷去给车子装定位器，这种事情如果被发现，对她来说可能会是一桩麻烦。 　　“哦，不是，我这是很早以前，你还带队的时候装的。”阿夏摆了摆手。 　　“至于做到这份上吗？”林终瞪大眼睛。 　　既然阿夏是在那个时候装的定位器，那动机显然就是为了在一定程度上掌握竞争对手的动向。 　　“我说了的，能让我有紧张感的对手，不多的。”阿夏咧嘴一笑。 　　“我真感谢你当初没给我们装炸弹啊。”林终摇摇头。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啊？真是！”阿夏用力拍了一下林终的肩膀，“不说这个了，你是不是该准备起来了？” 　　“没错。”林终点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么重要的消息。” 　　“需要我帮忙吗？”阿夏突然从背上抄下一根撬棍，在手里拍了两下，“我不介意亲自出手一趟，帮终哥你弄死那个傻逼哦。” 　　这根铁撬棍是她过去混荒城的时候常用的斗殴武器，算是她的老搭档，即便现在成了曙光猎人，随时都能用上大口径的枪炮和四级深渊遗物，她还是将这东西当做一件护符，在需要战斗的场合随身带着。 　　林终看她这样子，忽然意识到阿夏亲自来告诉他这个消息，并不只是来送他，这女孩似乎真有心亲自出马帮他。 　　“好意心领了，这事我打算自己了结。”林终微笑着婉拒，“如果我失败了，你再找机会帮我吧。” 　　阿夏出手帮这个忙确实靠谱，但这样他和芙兰就不太好行动了，他暂时还不太想随便暴露自己和芙兰有别于普通人的事实，也不知道阿夏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反应，他不想冒这个险。 　　“好吧，你有你的坚持，那就依你！”阿夏举起拳头，“加油！” 　　“谢了。”林终笑笑，抬手和对方对了对拳头。 　　然后他转过身对芙兰说：“我们准备出发吧。” 　　“在那之前先把你的裤子穿正吧。”芙兰面无表情地提醒。 　　 第42章埋伏 　　六号污染区，灰雾弥漫的中环地区，林终将越野车停在了一处隐蔽的地方，随后带着芙兰下车，拿起望远镜朝远处的石窟望去，探查了一遍周边的情况。 　　“他们果然还没有到，我们还有时间。”林终放下望远镜。 　　初夏镇距离深渊更近，他们出发时间也更早，中途虽然碰到了一头成体级别的深渊生物，但也被芙兰轻易击杀，他们能提前许忠义他们一步回到芙兰的巢穴，也是理所当然。 　　出发前，阿夏还将接收定位信息的手环送给了他。 　　深渊可以屏蔽信号，一旦进入深渊，定位信息就查看不了了，但在即将进入深渊之前，林终看到那辆车才刚出发，看来是做了相当时间的准备。 　　推算一下，他们到这里应该还需要两个多小时，有时间让他们在现场稍微布置下陷阱。 　　阿夏的情报给得相当及时，这让他们比预想得还多了些时间。 　　问题在于他想要得到的进化，似乎是不大可能来得及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想在短短三到五天时间，赶上李素灵实验记录中一个月的进度，果然还是不太现实的。 　　无所谓了。林终心想。 　　杀了许忠义和艾琳才是他此行的目的，尝试进化，说白了，也只不过是一个稍微提高成功率的手段而已，只是细枝末节的因素。 　　“你打算怎么做？”芙兰问道。 　　“他们很可能会进那个巢穴再仔细探查一番，我们给他们搞个陷阱。”林终说着从车上搬下装备，从里头先拿出了两包炸药。 　　短短几天，他也没有什么好渠道入手武器，最后只是拿了当年李素灵科考小队留下的遗产，还有那帮荒野猎人的东西，靠这些东西做不出什么很厉害的机关陷阱，但姑且还是可以搞点小花样的。 　　他们最大的优势，其实是许忠义他们不知道他还活着。使徒可不会用现代武器搞陷阱，他们没有预料，不一定能防得住。 　　“我已经恢复了力量，我觉得或许可以直接正面上。”芙兰说。 　　“我之前说了，人家就是为了狩猎使徒有备而来的，小看对手是会吃亏的。你前面答应了的，这里听我的。”林终扫了她一眼。 　　让他评价的话，许忠义虽然有些缺点，但毕竟还是一个经验实力兼备的灯塔级猎人，而那个女佣兵艾琳，之前作为队友的时候表现出了极佳的作战素质，绝不是泛泛之辈。 　　人数方面，深渊探索小队的人数一般不能超过七个人，这源于深渊当中一个很奇特的现象，一片区域若是存在人类，灰雾就会朝那片区域聚集，人数越多越密集，这种聚集现象就越明显，而深渊中游荡的深渊生物，也会随着灰雾聚集过去，一旦发现人类就会发起进攻。 　　但要进入深渊中环，四名火炬级别以上猎人的战斗力还是需要有的。 　　许忠义他们为狩猎使徒而来，必然还拉了至少两个人手。按照阿夏的情报，许忠义这次出猎并没有登记除他自己以外的其他人，这说明除了许忠义外的其他人恐怕都是和艾琳一样的外援，这种不明底细，深浅不知的人自然也需要警惕。 　　“行吧。”芙兰没再提出意见。 　　“如果能直接炸死他们全员自然最好，不过我想应该是不大现实的。要杀的，就只有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对男女，那个男的尽量由我解决。其他人的话随便，实在不得不下杀手的话，就动手吧。”林终吩咐完，将整备好的装备箱扛到了肩上。 　　许忠义他们拉来的其他队员多半是荒野客或者佣兵，林终不能确定这些人是否无辜，但那些人必然会和许忠义他们站在同一阵线，比起考虑这些人的性命，他当然还是优先考虑复仇的成功。 　　机会在眼前，人终归还是要杀的。 　　…… 　　一个小时后，许忠义驾驶着浮空越野车来到了巢穴附近。 　　穿着动力防护服的四人带着装备下车，一路走向巢穴。 　　“我作为突击手打头阵，然后后面的顺序嘛……”许忠义看向后头的两名佣兵，思考该如何分配任务。 　　林终当领队的时候，他基本上不需要负责指挥和协调，第一次负责一整个团队，其中还有两个生人，他多少有点不适应。 　　“阿义伱带着重甲和仪器探路，我跟在你身边观察，剃刀带重击斧和Sniper走在我们后面，一起负责警戒后方，这样可以吧？”艾琳给出了方案。 　　“就这么来吧。”有艾琳出主意，许忠义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那两名佣兵也毫不犹豫地点头。 　　许忠义对艾琳无比信任，而那两名被艾琳拉来的佣兵也基本听她调度，不知不觉间，艾琳成了这个小团队的指挥者，但许忠义对此毫无意见，这样子他反倒还更适应些。 　　他们就此进入之前探索过一次的洞窟，许忠义背着从协会租借来的仪器，手持一个类似金属探测器的探头，沿着地面和石壁四处探查。 　　之前他们狩猎的“使徒”。只是一个被真正的皇后种使徒制造的分身，这个分身守着这个巢穴必然是有意义存在的。 　　他们推测那个皇后种使徒应该也在这座巢穴活动，只不过之前他们没有发现。 　　分身被杀死，那个使徒有可能继续留在巢穴，也有可能离开，但应该还是会在这里留下一些活动的痕迹。 　　他们从协会租借来的这套仪器，可以探查到数天内深渊生物留下的体液和脱落的身体组织，精度很高，基本上是研究所专用，猎人小队租借的费用不低，非必要他们是不会用的。 　　进入巢穴没多久，仪器就有了反应。但许忠义并没有在意，他们之前突击巢穴的时候，杀了那头使徒分身，还有由它改造的一些低级深渊生物，到处都还留有血迹，探测器显示这些血迹留下的时间，和他们的狩猎时间基本吻合。 　　他要找的，是更新的痕迹。 　　他在专注探查的时候，艾琳端着步枪，用探灯照亮前方观察状况。 　　忽然间，艾琳开口了：“阿义，前面！” 　　许忠义循着艾琳枪口指向的方向望去，两人头盔上的探灯照到了一处，穿透了弥漫在洞穴里的淡薄灰雾。 　　地上，留着一道泛着光泽的黑色血迹，血迹的中央是一团模糊不清的肉块。 　　 第43章想我了吗？ 　　“食物？”许忠义精神一振。 　　他有十年的狩猎经验，一眼就有了想法，有肉片留在地上，这很可能是使徒吃剩的食物残渣。 　　深渊生物也需要进食，他们会狩猎动物，也会狩猎进化等级更低的深渊生物，而它们最钟爱的食物，则是人类。 　　血液还留有光泽，还没有干透，说明是刚留下不久。 　　“我去检查一下。”许忠义自己一个人拿着仪器上前，对准了地上的肉片。 　　不管这是什么肉，如果是使徒吃剩的，那上面应该都会留有唾液。 　　很快，许忠义就从仪器手柄上的显示屏上看到了检测结果，确实有深渊生物的反应，而且组织还有活性，推测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 　　许忠义屏住了呼吸，这基本上就可以确信使徒就在洞穴的深处！ 　　“有反应，目标可能就在这个方向！”他低声用对头盔内置的对讲器和通讯耳机和队友联络。 　　他下意识地扭过头看向身后。 　　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往常他都是看向身后的林终和对方确认意见，这一次，他看向的是艾琳。 　　艾琳左右看看，这里其实出现了岔道，这肉片就出现在其中一侧的岔道里，隧道在这里明显变得狭窄了一些。 　　“那边上次探查的时候，最里侧好像就是个死胡同。”艾琳提醒。 　　“但之前我们不是讨论过，这洞窟会不会还有什么隐藏的空间没有被我们找到？说不定就在这里！”许忠义说。 　　无论是一个月前的探查，还是之前他们的突击行动，都没能找到真正使徒。 　　这次出发之前他们就讨论过，这洞窟可能存在一片入口被隐藏起来的空间，真正的使徒就藏身在那里活动。 　　“使徒智力不比人低，它的巢穴才被人袭击过，现在应该更加谨慎才对。”艾琳认真地说道。 　　许忠义一听这话，猛地反应过来。 　　这使徒原来就很谨慎，一直在他们找不到的地方活动，巢穴被袭击后应该更加谨慎，要么直接抛弃巢穴离开，要么继续藏身在深处，现在却突然在巢穴路径上留下进食的痕迹，还正好是在出现岔路的时候。 　　“这一侧又这么窄，里头可能有问题，你先出来，我们先探另一边的路看看。”艾琳直接说了结论。 　　“好。”许忠义马上就同意了。 　　与此同时，洞穴的深处，林终通过头盔显示屏上的摄像窗口，看到了许忠义转过身的动作。 　　他在那附近装了个摄像头，这里正是他布置陷阱的地方。 　　他带来的炸药量不多，只能在狭窄的地方才能发挥足够的威力。 　　为了将他们在岔路上引到狭窄的一侧，他布下了诱导的痕迹。 　　结果现在，只有许忠义为了探查进入了爆炸区。 　　林终听不到他们通讯耳机里的对话，但看其他人没有跟上，许忠义又突然转身，他当即意识到有人看出了端倪。 　　他猜那个人是艾琳，许忠义应该没有这么细心。 　　既然起了疑心，他们就不一定会再进去，等他们看完了其他区域再回来，应该会查得更小心，万一发现了陷阱…… 　　想到这里，林终当机立断，摁下了手边的起爆开关。 　　下一刻，藏在许忠义头顶和一侧岩壁的两包炸药同时爆炸，轰然巨响，冲击波和碎石袭向许忠义，“重甲”在一瞬间自动开启，为他吸收冲击，挡下那些子弹般致命的碎石。 　　这件三级深渊遗物作为保命装相当可靠，这也是许忠义敢作为突击手只身走在最前的倚仗。 　　烟尘遮蔽视线，大块大块的岩石坍塌下来，足以将人颈椎砸断的巨石砸在许忠义头上，被重甲吸收冲击滚向一侧。 　　这突发状况让许忠义一惊，下意识地往其他队员的方向跑，却撞上了堆起来的岩石，尘土飞扬，他看不清状况，与此同时他头顶的还在继续坍塌，继续待在这里他将会被掩埋！ 　　许忠义只能调转方向冲锋，靠“重甲”硬顶着冲出了暴雨般落下的岩石。 　　震响很快平息，许忠义回头，身后的通道已经堆起大量碎石。 　　“艾琳！？”他马上担忧地大喊。 　　“我们没事，只有你站的那块地方爆炸了。”艾琳的声音在他的耳机里响起。 　　许忠义松了口气。 　　“阿义，刚刚那是炸药，这里有问题！”艾琳提醒道。 　　许忠义也已经意识到了，他们已经想到这一侧可能有陷阱，但完全想不到居然会是在通道里埋炸药，这绝不是深渊生物会做的事情。 　　如果刚刚艾琳三人跟着走进如此狭窄的通道，当场就会被炸成重伤。 　　他突然感觉有点心慌，这场爆炸让他和其他人隔开了，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他马上检查起通道里堆起的石头，爆炸的威力并不算猛，没有彻底摧毁通道，只是让岩壁和顶部坍塌了一部分埋住下方，上方其实反而多出了一点空间，通道的形状因为堆砌的碎石变得不规则，但只要花点时间稍微挖掘一下，应该可以弄出让一个人通过的宽度。 　　“你们稍微等一下。” 　　许忠义收起了“重甲”，准备开启“巨人的右手”挖掘通道。 　　但就在这时，一声枪响，“重甲”忽然再度自动开启，一枚子弹轰在了他的身上，被“重甲”抵挡。 　　枪！？ 　　许忠义在震惊中回头，看到背后凭空出现了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影，正端着手枪指着自己。 　　许忠义头盔的探照灯，穿透洞中的灰雾，穿透对方的头盔面罩，照出了那人的脸。 　　他的心脏在此刻骤停了一瞬。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数天前被他亲手轰爆心脏的林终！ 　　“有几天没见了，好兄弟，想我了吗？” 　　林终对许忠义露出有些阴冷的微笑，直接摁下了枪的扳机。 　　艾琳听到通道另一侧枪声连响，立刻开始呼叫：“阿义？阿义！” 　　有三级深渊遗物“重甲”在身，许忠义应该不大可能被偷袭致死，但她的呼唤，却没有马上得到回应。 　　忽然间，她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身端起了枪，那两名佣兵无需她开口就立刻拱卫在她前面。 　　芙兰从洞穴深处缓步走来，毫无畏惧地出现在她枪口所指的方位。 　　使徒反应的警报立刻开始在艾琳的头盔里响起，与此同时芙兰的身体在她面罩的显示屏里被标上了红色的轮廓。 　　“咦？”艾琳诧异地放下枪，仔细地观察芙兰。 　　“前面两个人，可以走。”芙兰冰冷的目光直接越过了前面的两名男佣兵，锁定了艾琳，“而伱，必须死。” 　　 第44章冤魂索命 　　“上!” 　　片刻的对峙，艾琳开口对身前的佣兵说道。 　　轻描淡写的语气，那两名佣兵却当即行动起来，一人举枪，另一人一手持一把战斧形状的深渊遗物，悍不畏死地朝芙兰发起冲锋。 　　芙兰也快速冲锋，背后的两条触手伸展，如金蛇狂舞划出残影，只是分别一击，两人就像是被疾驰的卡车撞到一般，被打飞到两侧的岩壁上，瞬间响起了骨骼断裂的声响。 　　此时艾琳早已转身飞奔起来，毫不犹豫地抛弃队友不顾。 　　芙兰六根触手向前，吸附在前方的岩壁各处，随后触手收紧，猛地一拽，像弹弓一样将她飞速向前弹去。 　　她笔直地扑向艾琳，同时用触手瞄准了对方的后心。 　　这时逃跑的艾琳忽然扭过头，脸上竟饶有兴致地扬起了嘴角。 　　被堵住的通道另一头，林终用枪照着许忠义劈头盖脸地连射了一顿，但在“重甲”的包裹下，许忠义毫发无损。 　　许忠义因为恐惧而双目圆睁，在他杀死林终的地方，林终突然出现在这里朝他开枪，这犹如冤魂索命的场面他根本不可能不害怕。 　　下一刻他惊叫一声，出于本能地将手伸向挂在身上的霰弹枪，准备抄起家伙朝眼前的这个“冤魂”反击。 　　但更加诡异的事情就在此刻发生，他眼前的林终忽然划出了残影，鬼魅般极速飘行朝自己冲来，吓得他全身一僵，随后他刚摸到的霰弹枪忽然从指尖划走消失。 　　有那么一瞬间他瞥见林终就站在他面前，不过一臂之遥，探照灯完全照亮了彼此的脸，他们隔着面罩对视，林终目光冰冷，带着杀意的锋芒。 　　下一个瞬间林终就以同样的诡异速度冲刺回了原来的地方，一手握手枪，另一只手提着把霰弹枪。 　　许忠义在震惊中视线下移，挂在他身上的枪不见了！ 　　林终将珍贵的子弹时间，用在了夺枪上。 　　三级深渊遗物“重甲”套在防护服外，开启的时候会投影出一套机甲罩住使用者，机甲会紧贴防护服的表面实体化，如果在防护服贴身佩戴手枪和手榴弹，投影的机甲会将其罩在里面，导致其无法使用。 　　因此许忠义干脆不佩手枪和手雷，只将霰弹枪和弹夹挂在身上。 　　作为老队友，林终无比清楚许忠义的习惯，他夺走的霰弹枪，正是许忠义唯一的远程武器。 　　同时他也清楚许忠义最大的缺点就是意志力薄弱，突发的意外状况很容易让许忠义慌了阵脚。他相信自己这个“已死之人”出现的时候，对方必然会陷入恐慌。 　　林终直接用霰弹枪朝许忠义射击，只要他持续用枪攻击，许忠义就不得不维持“重甲”。 　　深渊遗物不靠常规能源驱动，纯粹靠使用者的生命力和意志开启和维持，时间越长对身体的负担越重。 　　他也清楚许忠义的极限，在短时间内许忠义就算断续使用“重甲”，总共也只能维持三分钟左右，然后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休整。 　　这时许忠义猛地反应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求生的本能终于压过对林终的恐惧心，他迅速做出判断，直接开着“重甲”顶着子弹朝林终冲锋，在距离接近五米的时候，他同时开启“巨人的右手”，一拳砸了过去。 　　巨大的半透明手臂被投影出来套在他的右手臂上，伴随着他的动作挥出直拳。 　　林终早就做好了后撤的准备，停止射击回身，穿过身后的隧道拐角。 　　他抽身及时，那巨人的拳头扑了个空打在岩壁上，一声爆响砸出了一个大坑。 　　许忠义关闭两件深渊遗物，大口大口喘气。 　　令他恐惧的林终从视野中消失，他终于稍微冷静了下来。 　　刚刚那是什么？真的是林终？怎么可能…… 　　“艾琳！”他想呼叫队友。 　　但这次他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艾琳？艾琳！！”他一下子慌了神。 　　他们是被埋伏了，通道另一侧的艾琳没有回应他，刚才他遭受攻击的时候，那一边似乎也出了什么状况！ 　　他马上开启“巨人的右手”开始挖掘碎石，准备爬到另一头查看。 　　但这时林终又突然从拐角现身，朝许忠义开枪。 　　“重甲”再度被强制开启，许忠义瞪着眼睛扭头，突然被激怒了。 　　“滚开！”他再次冲向林终。 　　管你是冤魂还是什么东西，不要妨碍我去救艾琳！ 　　林终再次撤向拐角，许忠义这次没有停下脚步，暂时收回“巨人的右手”持续追了过去，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彻底解决对方。 　　他记得这拐角穿过去到里头是个死胡同，只要把敌人逼这里，对方就躲不过“巨人右手”的攻击！ 　　然而他穿过拐角的瞬间，有什么东西被抛到了他脚边，发出“叮当”的响声。 　　手雷？ 　　这是许忠义的第一想法，穿戴“重甲”的他根本无惧手雷的爆炸伤害。 　　然而下一秒，那东西忽然爆发恐怖的强光和巨响，许忠义只觉得强光刺得眼睛一白，爆响几乎震破他的耳膜。 　　视觉和听觉被双双剥夺，他在头晕目眩以手撑住岩壁，让自己不至于失去平衡。 　　这是“重甲”无法防御的攻击，对方完全知道“重甲”的弱点，许忠义心里一沉。 　　大约十秒钟过去，他的视野才慢慢从目眩中恢复过来，他立刻望向深处，探照灯的光笔直刺过去，照在了空空的岩壁上。 　　这里正是他记忆中的那个死胡同，但林终的身影却消失了。 　　许忠义懵住了。 　　真的是见鬼了？ 　　不，不对! 　　那家伙是在用枪弹攻击，也不得不躲避这边的攻击，除了之前那快到诡异的夺枪动作，其他的行为并无任何超自然的地方，如果他真的能像幽灵那样穿越实体，他根本不需要逃。 　　隐藏空间——许忠义猛地反应过来。 　　他当即收回深渊遗物，开始仔细地探查附近的岩壁。 　　不彻底解决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对方一定会再次出现骚扰他，阻止他去救援艾琳。 　　他反复检查岩壁，用手敲击，终于发现有一块地方看起来不自然。 　　他思考了一下，突然开启“巨人的右手”，朝这个方位猛地一砸。 　　岩壁轰然朝里侧破开，另一头竟然是空的！ 　　几声枪响，连发的子弹再次朝许忠义袭来。 　　 第45章处刑 　　许忠义大吼一声，“巨人的右手”一个直劈下去，岩壁大片倒塌，入口被硬生生扩开。 　　许忠义准备顶着枪弹冲锋，但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划过抛物线被扔到了他脚边，发出“叮当”的响声。 　　许忠义心里一惊，以为又是一枚震撼弹，急忙回身飞扑。 　　然而他趴在地上过去两秒，却惊讶地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 　　射击已经停止，许忠义忙起身回头，发现刚刚被扔到他脚边的，不过是一个金属制的杯子。 　　黑暗中隐约传来了一声嗤笑，在墙壁那一侧的空间里回荡。 　　他被耍了。 　　许忠义当即气血上涌，重新一头冲进去。 　　这里居然是一个卧室，有简单的家具，还有一些堆起来的杂物，这里正是芙兰之前的卧室，而许忠义没心思在意这里的状况，只是一门心思地四处寻找林终的身影。 　　林终藏了起来，还关闭了自己的探照灯。 　　许忠义开启“巨人的右手”，接连掀翻桌椅和床，忽然在床底下扫到了一个套着防护服的身影，毫不犹豫地一拳砸了下去。 　　防护服当即瘪下去，头盔直接破碎。 　　但许忠义却没有打中肉体的手感，也没有血飞溅出来。 　　那防护服里没有人，只是填充了一些杂物。 　　这时贴着岩壁藏着的林终忽然掀掉盖在身上的迷彩帆布，朝许忠义射击。 　　许忠义“重甲”和“巨人右手”并开，转身就冲向林终，伸出那五米长的巨大手臂去抓对方。 　　林终拔腿就跑，就在这房间里绕着，边打边跑，灵活得像一只豹子。 　　他始终令双方维持在枪弹能触及，而“巨人右手”够不到的距离，许忠义跟在他后面追，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在现身攻击前，林终先给自己来了一发芙兰的肉体强化结晶，这让他的体能直接提升到人类的极限水平，即便没有子弹时间的加持，他的身手还是完全在对方之上，更何况他更了解这个空间的布置。 　　而另一方面，许忠义的动作，反而明显比最开始迟缓了很多，高强度地使用两件深渊遗物的副作用开始显现。 　　许忠义咬牙让自己挺住，伸展“巨人右手”去抓那堆杂物，想拿那些东西投掷。 　　以“巨人右手”的力量，哪怕只是投掷一把碎石子都能产生致人重伤的威力。 　　只是他刚碰到那堆杂物就似乎触动了什么机关，下一秒杂物中轰然炸散开来，一股烟雾爆发出来，接着爆炸的冲击波瞬间扩散，充斥了整个房间。 　　那堆杂物藏了一点炸药，还有一枚简易的烟雾弹，以及相应的触发机关，对方早就算准他可能采取的行动。 　　深渊深层本就弥漫着灰雾，再加上额外的烟雾遮蔽，林终奔跑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白茫茫的烟雾中，许忠义完全来不及捕捉。 　　林终也看不到对方的位置，但他在烟雾中小心地移动，时不时拿枪扫射，然后更换弹夹，许忠义依然不得不维持“重甲”。 　　而许忠义看不到林终，却几乎没有任何手段反制，越是劣势，他心态就越是爆炸。 　　许忠义在惊恐和愤怒中胡乱地挥舞“巨人的右手”，试图驱散眼前的烟雾，有时他朝枪响的方位冲锋，但由于林终一直在移动，他每次都扑了个空。 　　“出来啊！别躲！有本事跟我正面打！！”许忠义拼命嘶吼。 　　林终听了这话差点冷笑出声，一个朝别人背后开黑枪的家伙，现在却想要对方跟他正面对决？ 　　他完全没有回应，依旧不停移动，时不时地扫射。 　　更加强烈的晕眩感袭来，让许忠义打了个踉跄，绝望从他心底升起，他意识到自己被对方拿捏得死死的。 　　对方或许真的是林终，只有林终才能如此了解他的弱点。 　　过去和林终作为战友，对方总是显得那么可靠。成为敌人之后，这个男人竟会变得如此可怕。 　　这个……他一直都赢不过的人！ 　　许忠义咬牙，他必须在这里杀了林终，无论那是本人还是什么冤魂，只有这样他才能从对方阴影中解脱出来！ 　　这个空间是通风的，烟雾散得很快。 　　忽然间，许忠义从逐渐变得淡薄的烟雾中捕捉到了对方不紧不慢移动着的轮廓，这一刻对方不一定有及时看到他！ 　　许忠义意识到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当即奋力朝那边冲去，对方并没有跟着加速，似乎真的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眼见距离拉近，许忠义的心跟着高昂起来。 　　他猛地伸出右手，准备直接捏碎对方的身体！ 　　然而什么事都没发生，没有半透明的巨人手臂套在他的右手上，他的右手也没有抓到任何实体的触感，只是空空地握了一个拳头。 　　“诶？” 　　许忠义还没来得及惊讶，一声枪响，他的大腿爆出了血花。 　　他在剧痛中扑倒在地，然后抱着腿痛苦地翻滚。 　　深渊遗物使用到这里，他的身体其实已经到了极限，“重甲”和“巨人的右手”早已自动解除，但他却没有意识到。 　　而林终不仅第一时间看到了他的轮廓，还从他踉跄冲锋的步伐猜到他到了极限，在闪避之前试着给了他一梭子。 　　许忠义翻滚着翻滚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两只脚。 　　他一抬眼，正好对上对方俯瞰的脸。 　　烟雾已经散去，面罩后面的林终正对着他微笑。 　　然后，林终迅速给他的另一条腿以及双手各补了一枪。 　　许忠义痛得大声哀嚎，四肢全都无法动弹。 　　林终伸手拆下“巨人的右手”，又拆下了他的头盔，直接拿他的霰弹枪瞄准了他的脸。 　　面对冰冷的枪口，和林终那同样冰冷的眼神，许忠义打了个寒颤，他刚想开口，林终抢在他前面说话了：“别求饶，我肯定是要杀你的。但你死之前，我要听你说明背叛的理由。” 　　林终的语气很淡，却带着种不容置喙的冷漠。 　　最深切的绝望彻底攥紧了许忠义，但同时他反倒有一点释然了，既然挣扎毫无用处，那不如坦然接受死亡的结局。这一刻，林终为什么会还活着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要死了。 　　他的脸上，缓缓挤出一个凄惨的笑容：“林终，我果然还是……赢不过伱啊！” 　　听到他的感慨，林终皱起眉头：“就这？” 　　“啊？”许忠义没明白林终皱眉的意思。 　　林终忽然间抬起一脚，毫无慈悲地一脚踏在了他嘴巴上，踹断了他的门牙。 　　“这理由太老套了，有没有新颖点的？”林终冷冷地俯视着痛到表情扭曲起来的许忠义。 　　 第46章艾琳 　　十年过命的交情，就因为一点嫉妒心就弃之不顾，一想到如此老套的发展发生在自己身上，林终就在心里直摇头。 　　搭档十年，自己居然没有看出对方是这样的傻逼。 　　看来自己以前也是有点傻逼。 　　他忽然就没了继续对许忠义动刑的心思，这种小角色，已经没必要再在他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了。 　　但他还是有在意的事情要问。 　　“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她又为什么要掺和这种事情？”林终继续盯着许忠义审问。 　　许忠义打着颤，好不容易才从牙齿被折断的剧痛中缓过来，一听到这个问题，忽然僵住了。 　　“艾琳她跟这事没有关系，全都是我一个人——”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为艾琳辩解，结果林终没等他说完就又一脚踹他脸上。 　　“唬鬼啊你！”林终冷冷说道。 　　他很确信许忠义这熊样，根本没有一个人拿定这种阴谋的毒辣和果决。 　　那个神秘的女佣兵必然在其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只是对方的动机，林终还是感觉有一点疑虑。 　　那家伙对许忠义绝对没有什么真情，但冒着被通缉的风险扶持许忠义成为曙光猎人，而且还不知道许忠义最后有没有资格晋升，如果仅仅是为牟利，怎么看都不是笔划算的投资。 　　林终对艾琳能力上的评价还是很高的，以对方的能力和手腕，应该还有很多更好更稳妥的谋利途径。 　　再加上阿夏提到自己被刺杀的事情，虽不知其中是否有关联，林终还是稍微多留了个心眼。 　　许忠义被骗成这样恐怕不会知道真相，但如果能稍微从他嘴里多撬一点关于艾琳的线索，或许能发现什么端倪。 　　许忠义憋了许久，最后放弃似地长叹一声：“终哥，你什么都别问了，我绝对不会说的！” 　　“好一条舔狗，你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林终又好气又好笑。 　　“伱不明白的，终哥，艾琳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我……我求求你放过她好不好？”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连艾琳的状况都无法确认，许忠义一脸悲戚地恳求起来。 　　林终用看智障的眼神扫了对方一眼，连话都懒得回了。 　　不管许忠义说不说，那女人现在多半已经被芙兰抓住，要么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为了以防炸药陷阱没炸死人的情况有人逃脱，他让芙兰和自己在陷阱隧道的两边埋伏。 　　其结果就是他和许忠义被堵在这里单挑，剩下的人成了芙兰的猎物，某种程度上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少了许忠义这个突击手，剩下的人要对付已经恢复完全的芙兰，基本没什么胜算。 　　“芙兰，我这边搞定了，你那边如何了？”林终试图用防护服头盔里的对讲器和芙兰联络，但并没有任何回应。 　　又不小心屏蔽了？林终微微皱眉。 　　他之前尝试教过芙兰使用对讲器之类的设备，但芙兰还是用得不怎么熟练，练习的时候经常莫名其妙就完全屏蔽了通讯。 　　“求求你了林终，你拿我怎么样都好，只要放过艾琳……艾琳……艾琳……”许忠义说到这里嘴唇开始颤抖，一遍遍地重复起对方的名字。 　　此刻他的脑子完全都是艾琳的影子，所有关于对方的回忆一下子涌了上来。 　　为了艾琳，他什么都可以不顾。 　　她是电，是光，是自己此生唯一的信仰！ 　　现在艾琳身陷险境，自己怎么可以躺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艾琳，艾琳，艾琳，艾琳……”许忠义开始像个坏掉的复读机那样磕磕巴巴地重复着对方的名字。 　　林终警觉地盯着许忠义的脸，许忠义现在的很不对劲。 　　他圆睁的双眼充血变红，眼神空洞，一道道青筋在他脸上暴起。 　　这个症状，林终忽然觉得相当眼熟。 　　这不是……月狂症发作的样子么？ 　　在初夏镇，林终已经见过不少月狂症的患者了，他们间歇性地发狂前，基本上都是这副模样。 　　忽然间，许忠义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艾琳！！！” 　　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弹起，被枪打碎关节疼痛不已的四肢竟然在强烈意志的驱动强行发力！ 　　下一刻一声枪响，他的爆发又突然戛然而止——林终毫不犹豫地一枪爆掉了他的脑袋。 　　“发的什么神经？”林终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许忠义刚刚的状态显然不对劲，不管怎样在出什么状况之前，先爆了对方的头总归稳妥一点。 　　那女佣兵，对他做了什么？林终心里对艾琳的疑虑越来越重。 　　通道毫无征兆地传来了掌声，林终条件反射地将枪指向那边。 　　这个芙兰使用的房间有这么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出口很是隐秘，正常来说，有人从这里走过来，应该就是准备来和林终汇合的芙兰。 　　但林终并不觉得芙兰会在这种时候莫名其妙地鼓起掌来。 　　对方一开始还轻手轻脚，到了这里开始不再继续掩饰脚步声，大步走近过来。 　　人的脚步声是有一定程度的辨识度的，林终一听愈发确信对方绝对不是芙兰。 　　探照灯照向通道，随后艾琳的身影从深处显现出来，被灯光照亮。 　　她身上没有带着任何武器，还脱掉了头盔，露出那张妖媚的脸庞，她的防护服严重破损，到处都在渗血，身后留下斑斑点点的血迹。 　　但她脸上却挂着从容不迫的微笑，双手还在不断地鼓掌，仿佛是在领奖台上恭喜林终。 　　林终努力维持住表情不变，但心里却是一震。 　　艾琳会出现在这里，这说明……芙兰，输了？ 　　没有道理啊……他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嘻嘻，终哥哥，你杀得好果断哦，人家看得都湿了呢！”艾琳双手轻抚心口和下腹，用妩媚的腔调说道。 　　“或许是你脑子进水了，我帮你看看。”林终握枪的手紧绷，一瞬的判断，他决定先喂对方一枪再说。 　　然而这次艾琳撒娇的声音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别拿枪指着人家嘛，人家会害怕的啦！” 　　林终的手指忽然就僵住了，与此同时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来，持枪的手已经垂了下去。 　　他想再抬起枪，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 　　他诧异地看向艾琳，此时艾琳的双眼，忽然迸发出了诡异的红光，虹膜鲜红如血。 　　监视者红月！ 　　林终马上就意识到艾琳的眼睛和红月灾害时的月亮一样！ 　　艾琳缓步走过来，站在他面前，微笑着伸出手，帮他开启了头盔上的探测器。 　　“使徒反应！使徒反应！使徒反应！”他的头盔内侧突然响起警报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与此同时在面罩的显示界面里，艾琳那张媚笑的脸，被标上危险的红色轮廓！ 　　 第47章见面礼 　　林终倒抽了一口凉气。 　　在这里，艾琳终于向他展示出了自己的真面目，然而潜藏在她身上的疑点，却不减反增。 　　林终意识到，这女佣兵的来头，恐怕远远超越了他最大胆的想象和猜测。 　　他依然没有放弃抬起枪的努力，身体却仿佛中了定身咒般动弹不得，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翻搅他的思绪。 　　他根本看不到，自己的眼睛现在正因为充血而泛红，就如同方才发狂的许忠义那般。 　　“别挣扎了，我的终哥哥，现在的你在我面前是没有机会的。” 　　艾琳笑吟吟地说着，突然伸手去解开林终的动力防护服，将他胸甲部分拆解开来，随后从林终身上抽出军用匕首，划开了里侧的衣物，暴露他被移植的那块暗红色血肉。 　　“果然是被移植了心脏，那个皇后种的女人做的？你居然以这种方式加入了‘我们’，真叫人惊喜啊。” 　　艾琳伸手抚摸林终的胸口，冰凉指间的触感让林终感到一阵寒意。 　　“她……怎么了？”林终试图询问芙兰的状况。 　　“那家伙太难缠了，我被她伤的不轻呢。最后我只能想办法把她炸到山谷底下去了，加上我的能力，她不一定死，不过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同类，终哥你是怎么和她混到一块儿去的？” 　　艾琳又卸下了林终的头盔，开始用手摩挲林终的脸颊。 　　“算啦，不要管那个女人了。终哥哥，伱以后跟我一起吧？”艾琳盯着林终的眼睛劝诱道。 　　林终没回话，转动眼球看看地上许忠义的尸体，再看看艾琳，然后皱起眉头。 　　前车之鉴就在这里，这女人凭什么觉得自己会答应？ 　　“哎呀，你和他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难得的好男人，我当然还是会稍微珍惜一点的，不要随便把你当消耗品的。”艾琳一下子看穿了他的想法，“现在你也知道了我的秘密，我们之间可以坦诚点说话。终哥哥，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成为曙光猎人吗？我可以帮你啊。你想要什么？名声？地位？财富？女人？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的，连我都可以是你的，只要……你为我所用！” 　　“你要我做什么？”林终盯着艾琳问道。 　　“这要取决于你能做到什么，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给你的回报，肯定抵得上你的付出。你这么优秀，我真的舍不得对你下狠手啊，我想你也肯定不会忍心让我做这么艰难的抉择吧？”艾琳故作哀愁地说道，同时用手指在林终的心口画圈。 　　片刻的沉默，林终开口道：“好吧，看来我也没的选。” 　　这个女人的嘴根本就是骗人的鬼，她说的，林终一个字都不敢信。 　　但现在他中了对方的能力，连动都动不了，不先虚与委蛇，恐怕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艾琳一听就咯咯笑出了声：“终哥哥，你要骗过我，可是很难的哟。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读心术？ 　　看着艾琳那双诡异的眼睛，林终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荒诞的想法。 　　之前艾琳曾经直接将声音传到他意识里去，然后他就感觉晕乎乎的，身体也动弹不得，仿佛被催眠了一般。 　　艾琳有这样的能力，能读取他的想法，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想得没错哦。”艾琳的回答，直接印证了他的想法。 　　林终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疑问。 　　许忠义临终时疯癫的举止，也像是被催眠了一般……不，或许他就是因为中了催眠，才变成一个死心塌地的舔狗。 　　如果艾琳有能力将人变成那样，那为什么不直接对他用？为什么当初还要试图勾引他？现在又要要在这里费这般口舌？ 　　或许这个催眠想要达到对许忠义那样的效果，需要某种契机，比如对艾琳产生情欲或者好感，又或者只需要放下对她的抵抗意识？ 　　换句话说，如果他在这里彻底放弃，恐怕就有可能会在这女人潜移默化的影响下，逐渐变得像许忠义那样！！ 　　“居然能思考到这个份上，你可真让我越来越不想放手了！”艾琳显然捕获到了林终的想法，表情忽然带上了几分认真。 　　她忽然抬起手，捧住林终的脸颊。 　　林终眼前一黑，随后黑暗中突然一个硕大的球体出现在他面前，那是一个发着红光的巨大眼球，血红色虹膜中央的瞳孔如同一面镜子般映出了林终的脸。 　　在这只眼球的凝视下，无与伦比的恐惧和厌恶感在他心底升腾起来。他的肉体没有感受到丝毫疼痛，精神却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这种强烈的恐惧和厌恶就仿佛有无数的蟑螂和活蛆在他全身上下爬行，穿透他的皮肤，在肌肉和五脏六腑中穿梭，附在他的骨头上。 　　这精神上的折磨让他感到度日如年，一想到自己对此束手无策，他感受到了绝望。 　　所幸幻象转瞬即逝，很快他的视野又恢复正常，眼前依然是艾琳那张笑脸。 　　“趁早放弃多余的念想吧，跟我一起快活，总好过比起不明不白地被我折磨成疯子吧？”艾琳勾着他的脖子劝说。 　　林终看着她，刚才的精神冲击让他愈发难以正常思考，但这时他突然想到了被她杀掉的阿胜，又想到了被她欺骗到死的许忠义，再想到莫名其妙被逼到这种境地的自己。 　　最后，他扬起嘴角，疲惫地笑笑，挤出一句：“不好意思，我对烂裤裆的女人真提不起什么兴趣。” 　　说这句话，他已经做好了激怒艾琳后被进一步折磨或者当场被杀的觉悟。 　　结果艾琳没有动怒，只是故作幽怨地挑起了眉：“终哥哥，你对人家好像有点误解呢。就算是我出手钓的男人，想要碰我也得有被我看上的资格才行。你那个废物朋友完全够不上档，哪怕是终哥哥你，我也得测试下资格才行啊。” 　　说到这里艾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然解开防护服，将手伸进去摸索起来。 　　“你好像已经在尝试进化了，我很喜欢有上进心的男人哦。不如，我送你个见面礼吧。” 　　她笑眯眯地说完，从衣服里摸出了一枚无针注射器，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在林终心口的那团暗红色血肉上。 　　 第48章寄生触手 　　注射器里的液体转眼间全部渗入林终体内，艾琳收回了注射器。 　　“那是什么？”林终盯着艾琳提问。 　　“对你这样的‘幼体’最好的进化药，我来帮你突破这临门一脚，相信你不会连这最初级的门槛都挨不过去吧？”艾琳饶有兴致地观察林终的后续反应。 　　林终忽然觉得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接着那颗心脏突然如战鼓般剧烈跳动，血液开始在体内汹涌奔流。 　　他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最终仿佛屏幕关闭一般黑了下去。天旋地转，有其他破碎的画面开始闪现。 　　他看到了星空，不是在他的头顶，而是在他的四面八方。 　　那些星星都离他很远，星光很淡，根本照不亮周围的黑暗，也没有一丝温度可言，他在这片冰冷的深空漂浮，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轮廓，那是一张血盆大口在黑暗中缓缓浮现，朝他追来，仿佛蓝鲸在深海捕食磷虾。 　　他想逃却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吞进去。黑暗铺天盖地降下，将其包裹。 　　耳边传来了浑浊的低语，还有奇异的鼓声，很耳熟，但他脑子昏昏沉沉的，根本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忽然间头痛欲裂，像是有斧头将他的脑袋劈开，将不属于他的记忆强塞进来。 　　他看到了一个辉煌的都市，建筑风格和他在深渊见到的阿比斯文明遗迹如出一辙。 　　但这不是遗迹，这座城市里有人，很多很多人，他们看起来和人类相仿，但却有一点不一样——他们的背上似乎长着暗红色的翅膀。 　　这些奇怪的人都挤在一个巨大的广场里，而他的视角则处在某座高塔之上，俯瞰着这些人，这些人在朝他顶礼膜拜。 　　头痛，痛得难以思考。 　　他想要挣扎，却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条被束缚在蛹里的幼虫，动弹不得。 　　陷入幻觉的林终看不到，现实中的自己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周围弥漫的灰雾开始出现奇异的流动——那些灰雾开始朝他的身体集中，并迅速渗透进他的体内。 　　艾琳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在她眼中林终胸口的暗红色开始扩散，朝着腹部和肩膀延伸了一些。 　　数分钟后，林终忽然大喊一声，猛地从幻境中挣脱出来，空洞的双眼再度恢复些许神采。 　　“感觉怎么样？”艾琳开口问道。 　　“不怎么样。”林终大口大口喘气。 　　他这算是进化成功了？可是除了从那诡异幻觉中挣脱出来之后有点如释重负，他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艾琳咧嘴一笑：“能正常回话，说明没事，没事就是成功了，我没看走眼，伱有资质进化。我有预感，你可以走得很远！” 　　她再一次地捧起林终的脸：“终哥哥，你真的很不错，我越来越中意你了！我再说一次，跟我走吧，我能给你的还有很多，比你想象中的多！你有什么愿望说说看呗？” 　　“我想要你死啊，能满足我吗？”知道自己的想法会被读取，林终干脆实话实说。 　　艾琳的诱惑犹如魔鬼的契约，她或许真的能给他不少好处，但代价就是要他出卖掉灵魂，变成对方的工具人。 　　他本来活得好好的，没招惹过谁，这女人一出现就把他的一切都搅得天翻地覆，现在他真的只想弄死对方。 　　“你怎么就这么倔呢？看来你对我成见颇深啊。”艾琳有些无奈地叹气，然后忽然狡黠地眯起眼睛，“不如这样，我稍微展现点诚意作为补偿吧，让你好好‘教训教训’我，正好我也很久没有寻乐子了！” 　　她的双臂蛇一样缠上林终的脖子，身体贴到林终身上，脸也凑近过来，呼吸相闻。 　　林终被迫和艾琳那双泛着红光的双眼近距离凝视，愈发浓厚的昏沉感笼罩住他的意识，他发现自己变得无法正常思考，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要闭上眼睛，但他却连控制眼皮都做不到。 　　在催眠的作用下，艾琳在他眼中忽然变得魅力十足，与此同时，他心中的情欲开始疯狂滋生蔓延。 　　他突然很想将贴在身上的这个女人压倒在地，狠狠发泄自己的本能。 　　仅存的理智还在挣扎，但已岌岌可危。 　　艾琳笑靥如花，她缓缓伸出舌头，准备撬开林终的嘴唇，这致命的一吻，将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就在触碰到前的一瞬，艾琳的动作毫无征兆地凝固住了。 　　她变了脸色，一把推开林终踉跄着不停后退。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腹部，瞪大血红的双眼，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 　　她的肚皮开始不停蠕动，时而膨胀，时而收缩。 　　有什么东西在她腹腔里不停翻搅着五脏六腑，剧痛贯穿她的全身。 　　艾琳痛得弯起身子，面色惨白，牙关紧咬，忽然她开口猛地一呛，一大口鲜血从口中溢出。 　　先前的从容彻底从她脸上褪去，她忽然目露凶光，艰难地骂了一句：“那个……该死的触手女！！” 　　随后，她一脸凶狠地抽出从林终那里拿来的军用匕首，直接刺向自己的腹部剖开一个口子，毫不犹豫地伸手进去，然后拽出了一条血淋淋的长条物。 　　催眠被迫中断，林终从魅惑的状态稍微挣脱出来，虽然脑袋还是一片浆糊，但目睹这猎奇的一幕，他已经完全不会对眼前这个女人产生任何欲望。 　　那是……肠子？他对艾琳的行为感到诧异不已。 　　但他很快就看到，那蛇一样的长条物竟在艾琳手里剧烈扭动起来，显然是独立的活物，它被拽出的这一端头上，长着一道锋利的尖刺。 　　那根本不是肠子，那是一条独立的触手！ 　　艾琳确实成功让芙兰中了自己的幻觉，又设计将对方炸飞，令其跌落山谷。 　　但她不知道，自己被芙兰用触手划到的时候其实被植入了极其细小的寄生体。那寄生体潜藏在她体内，吸取她的血液夺取她的血肉迅速成长，最后变成水蛇大小的寄生触手在她体内疯狂破坏。 　　艾琳想要将这条触手条拽出，然而触手一感应到她的动作，竟如蜥蜴断尾那般自行断裂开来，艾琳的手上只留下了一小截，剩下的部分又迅速钻进她体内，随后往上窜去。 　　“呃啊啊啊啊啊！！”艾琳捂着胸口仰头，发出凄厉的惨嚎，鲜血从她口鼻中不断溢出。 　　 第49章夺舍 　　那疯狂乱窜的触手，刺穿了艾琳的肺，正在不停地钻击她的心脏。 　　毋庸置疑的致命伤。 　　林终感觉身体的束缚一下子减轻些许，虽然还是无比僵硬，但他似乎勉强能动弹了。 　　不知为何，一个画面忽然出现在他脑子里。 　　在这个画面中，他看到艾琳直视着他，双眼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红光，然后他自己就感觉脑袋一沉。 　　艾琳在他面前如断线木偶倒下，而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擅自动起来，被其他人占据和操纵，而他对此无能为力，再然后，一股强烈的困意袭来，他的意识就此彻底断线。 　　林终猛地回过神来，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念头——他刚刚看到的一切，将在下一刻发生！ 　　不知为何，他莫名地对这个没由来的念头确信无疑。 　　必须先下手为强！！ 　　他直接开启了子弹时间。 　　周围的时间变慢，他看到艾琳正缓缓将脸对准自己，似乎是正准备上演刚才幻觉中的一幕。 　　林终努力驱动发僵的身体，将枪抬起来。 　　他的动作其实很慢，但在子弹时间的加持下还是超过了艾琳。 　　他抬起枪瞄准了艾琳的眉心！ 　　林终扣下扳机前的一瞬，艾琳眼里红光闪现，她的声音在林终脑中响起：“住手！！” 　　林终头脑一阵眩晕，手指也停滞了一下。 　　但艾琳身受重创，又是情急之下发出的这句命令，束缚力已完全无法和之前相提并论。 　　林终心里一发狠，强行抵抗束缚，驱动手指摁了下去。 　　枪口喷吐火舌，一声爆响，林终看到子弹划出的轨迹迅速洞穿艾琳的脑袋。 　　子弹时间终结，被爆头的艾琳猛地向后仰倒。 　　林终感觉自己的身体终于得到解放，但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忽然看到倒下的艾琳又瞪着眼睛抬起了手。 　　没死！？林终震惊不已。 　　这些使徒级别的怪物，每个都是爆头都死不了的吗？ 　　他又试着朝躺在地上的艾琳补了几枪，打得她身体剧烈颤动，但艾琳完全不为所动。 　　“父……亲……”艾琳气若游丝地吐出声音。 　　一个光点在她倒下的身体上方出现，迅速化为一个球体。 　　那个球体在发光，如同占卜的水晶球一般映出画面。 　　林终在那个画面里看到了一个实验室，里头摆着一排巨大的培养罐，每一个罐子里都是身上插着管子的女人悬浮在液体中，她们相貌不一，但每一个都是美艳动人——就和艾琳一样。 　　一团红色的能量从艾琳的身上被抽离出来，仿佛灵魂出窍。 　　随后艾琳发着红光的眼睛一下子熄灭，抬起的手臂也无力垂下，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总算是变成了不会动弹的尸体。 　　悬浮的球体仿佛带着某种引力，一下子将艾琳身上抽离的红色灵体吸了进去。 　　红色灵体消失，林终的身体终于得到了彻底的解放。 　　他愣了一秒，猛地反应过来，艾琳这是要逃走，那团红色的灵体恐怕才是她的本体！ 　　回想他刚才在脑中看到的画面，艾琳一个对视，随后他的身体就被另一股意识完全夺去了。 　　那一定是艾琳的能力，效果恐怕就是夺取他人的身体。 　　进一步推测的话，那些培养罐里的女人，恐怕都是她的备用身体。 　　而那个悬浮的球体，就是一道通往那个地方的传送门！ 　　居然还能召唤时空门，这女人手里到底握着多少黑科技？ 　　如果艾琳现在找到新的身体复活，而且传送门还在的话，岂不是又可以马上回来接着对付他？ 　　不抢先破坏掉那些身体，就没机会了！ 　　还有这女人背后的势力，必须得揪出来！ 　　被艾琳长时间催眠，林终的脑袋依旧一片混沌，根本没有正常的判断力。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冲动，竟没多深思熟虑就付诸行动，朝那悬浮的球体冲去，一跃而上。 　　那球体看起来不过篮球大小，却也将他的整个身体完整地吸了进去。 　　林终感觉自己穿过了一个洞口，然后在黑暗的隧道中快速穿行，隧道的尽头是那座实验室，而艾琳的灵体飘行在他前方。 　　他直接举起枪，朝着出口射击。 　　子弹一枚接一枚地穿过这条空间隧道，顿时就有几个培养罐被打穿，培养液当场泄露。 　　子弹洞穿人体，里面的女人毫无反应，只有氤氲的血花在培养液中缓缓绽放。 　　然而这时，这条空间隧道尽头的画面却突然扭曲起来，在艾琳的红色灵体穿过之后，画面更是陡然一转，变得一片漆黑。 　　林终一惊，有些猝不及防，一头栽进了这片黑暗。 　　悬浮在艾琳尸体上方的球体收缩，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空间重归寂静，很久很久过去，脚步声在通道里响起，穿着残破防护服的芙兰走进了房间。 　　被炸下山谷，她花了很长时间恢复身体，然后重新爬上来。 　　映入眼帘的是自己一片狼藉的卧室，不过考虑到自己没打算继续回来住，她也没怎么在意。 　　她很快就发现了许忠义和艾琳的尸体，意识到林终似乎是成功达成了自己先前挂在嘴边的那个目标——杀了这对狗男女。 　　只是这里到处都不见林终的踪影。 　　“林终？”她开口呼唤，没有任何回应。 　　芙兰没有着急去找林终，而是先用触手解剖检查起艾琳的尸体。 　　“嗯？”芙兰突然发现了端倪。 　　她先前和这女人打起来的时候，这女人突然爆发出和自己同等级的力量，身体也散发出深渊生物的信号。 　　但现在，这具身体，却完全变成了纯粹的人类躯体。 　　她很快想到这个女人的本体已经从这副躯体脱离，因为她自己也有类似的能力。 　　那条折磨过艾琳的寄生触手从解剖的口子钻出，朝芙兰不停摆动。 　　芙兰伸出手，任由寄生触手刺穿手心钻进了自己体内，随后她有发现地上还有半截断裂的触手在不断跳动，也将它回收了过来。 　　她的寄生体触手能分化出感官，感应周围的状况，也能长出少部分的脑组织，像磁盘一样储存记忆数据。 　　而现在，她从寄生体那里，大致读取到了在这个空间最后发生的一切。 　　于是她看到了艾琳身上剥离的灵体，和林终接连穿过传送门的记忆。 　　她忽然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林终，就这么追着那个女人的本体杀过去，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 　　这下，要上哪里去找人？ 　　 第50章掉进贼窝 　　“糟，犯蠢了！” 　　跌入黑暗的林终忽然就清醒了过来。 　　反复抵抗艾琳施加的精神干涉后，精神上的疲惫让他的判断力明显下降。 　　一看到艾琳准备置换身体，他居然就不假思索地追上去，全然没想到这传送门既然是对方开启的，对方或许也有办法随时关闭，又或者将他抛到什么危险的地方。 　　但现在显然不是适合反省的时候。 　　脚一接触到了地面，他就地一个翻滚抵消冲击，起身就端枪扫视四周。 　　女人的齐声尖叫骤然刺入耳朵，林终不由得怔住了。 　　眼睛很快就适应了昏暗的环境，他一扫视，发现这里似乎是一个破旧的仓库，尖叫声来自一个角落，一群衣不遮体的女人正挤在那里。 　　除了这些惊恐的女人和他自己，仓库里似乎没有其他人。 　　他姑且还是警惕地将枪口先对准了这些女人，结果她们当即跟疯了一般叫得更响了。 　　站在外围的几个女人疯狂想往里头挤，却没有一点空隙留给她们，有人急得当场大哭起来。 　　林终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帮女人，看起来对他完全没有威胁。 　　但他还是不敢放松，没有移开枪口，反而厉声朝这些女人命令道：“都安静。” 　　效果立竿见影，尖叫声和哭声迅速停止，但还是有人忍不住在那里轻声抽泣。 　　林终意识到这些人似乎被威胁过多次，正常来说这种时候应该是很难控制得住惊恐情绪的。 　　“这里是哪里？”他朝女人的提问。 　　女人们面面相觑，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林终索性抬手指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女人：“你来回答。” 　　“我……我不知道啊！”对方颤抖着，带着哭腔应答。 　　林终又将目光扫向另一个人，对方当即脸色发白，拼命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都是被拐来的！” 　　拐来的？林终再次观察四周。 　　衣衫褴褛的女人，被关押在破旧的仓库里…… 　　他基本上一直生活在庇护区，但也有听说过，在庇护区外，人口拐卖是很常见的。 　　这可真是奇怪了。 　　这里的画风，和那座实验室差了十万八千里，完全不像是能搭上关系的。 　　空间传送门，他只在故事里听说过。 　　艾琳用的这个黑科技，他也完全不了解。 　　想来想去，他也只能做个大致的猜测，或许是开启传送门的艾琳，在他跟着穿过去之前关闭了出口，结果导致他被意外传送到了某个随机的地方。 　　如果对方有能力利用传送门趁机弄死他，应该会把他送到更致命的地方去。 　　如果是这样，他运气其实还算不错，至少没有被传送到高空或者深海之类去了就必死无疑的地方。 　　他刚想到这里，仓库的门突然响起开锁声，林终回身，正好看到大门打开，门外的光照进仓库。 　　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提着手枪闯进来，对这边嚷嚷：“都鬼叫什么呢！谁在吵就——”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穿着防护服的男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座本该锁死的仓库里。 　　片刻的对视，他猛地惊醒，抬枪想要瞄准。 　　一声枪响，他朝后仰倒——看到他有动枪的意向，本就端着枪的林终毫不犹豫地抢在他前面扣下扳机，爆了他的脑袋，连子弹时间都没必要用。 　　林终打量了一下男人，普通略显邋遢的衣饰，武器只有手枪和匕首，常见的荒野客打扮。 　　结合这里的状况，看起来他是掉进某个贼窝里了。 　　“这家伙就是看守你们的人贩子？”他扭头朝女人们发问。 　　女人们交换了下眼神，有人小心翼翼地提问：“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我……” 　　林终刚开口，突然注意到有几个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胸口。 　　他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防护服还是解开的状态，里面的衣服被艾琳割开，暗红色从心口覆盖到肩膀。 　　他赶紧把动力防护服重新扣好。 　　“感染者！”有女人小声嘀咕。 　　“感染者也好过那些强盗啊，有人救我们就行！”另一个人小声说。 　　林终扫了她们一眼，俯身捡起人贩子身上的装备，继续朝女人们提问： 　　“这些强盗有多少人？”林终提问。 　　“不太清楚，但我至少见过十个。”有女人怯生生地回答。 　　十个以上的大团伙……打起来的话会很棘手啊。 　　林终又试着询问其他情报，比如这里的布置，强盗们的武装水平，但基本上都是一问三不知。 　　想来也是理所当然，这些被拐来的人质，不太可能知道太多。 　　林终准备离开仓库查看状况，有几个胆子大些的女人似乎想跟着他逃出去。 　　林终当即调转枪头指向那几个女人，吓得她们肩膀一缩。 　　“伱们自己想出去我管不着，别跟着我！”他警告道。 　　他孤身一人被传送到这个贼窝，自己的人身安全都不一定能保障，哪有心思救人？ 　　然而突然临近的一阵脚步和叫喊，让他意识到事情的发展似乎由不得他了。 　　“门开着！有老鼠摸进来了！”有人在外面大喊。 　　被枪声吸引过来的强盗团伙，迅速赶往这间关押着人质的仓库。 　　妈蛋！ 　　林终心里骂道，迅速给手里的枪换了个弹夹。 　　…… 　　与此同时，污染区深层，芙兰打开了浮空越野车的车门，爬上了驾驶座。 　　林终带着越野车的钥匙走了，但她从许忠义的尸体上找到了另一辆车的钥匙，然后也很快找到了这辆车。 　　她依然记得这个代步工具，可以让她很快地脱离这片深渊。 　　“怎么弄来着？”她努力回想着林终驾车的方式，试着操作了一下。 　　忽然车子启动悬浮起来，往前猛扑出去，芙兰慌忙打方向盘，车子歪歪扭扭了一阵，终于开始直线行驶。 　　“嗯，大概有点明白了。”芙兰伸出触手稳住方向盘，继续研究车子上的中控台。 　　她对林终去了哪里毫无头绪，不过她想到了适合打听的地方。 　　记得都是感染者的小镇上，那个叫阿夏的女人，似乎是林终的朋友，去问问她吧。 　　这么想着，她试着将车子的方向，转向记忆中林终开过的路线。 　　 第51章预知未来 　　林终蹲在仓库门边，外面枪声如雷。 　　数不清的子弹倾泻进来，在仓库地面上打出密集的火花。 　　女人的尖叫声和枪声混在一起，女人们继续挤在仓库尽头的角落里，并不在射击范围内，但枪战带来的恐慌情绪根本无法抑制。 　　林终没心情管这些女人，现在他有点自身难保。 　　匪帮很快就包围到了仓库门口，他只来得及朝外开几枪，就被对面的火力压到不敢冒头了。 　　一开始对面还有一点顾忌，很快他们发现入侵者似乎只有一两个人，就变得大胆起来。 　　现在这帮人索性掩体也不找了，十个匪徒围成半圆一齐拿枪指着门口，并且不断地收拢包围圈。 　　见他不露头，匪徒们停止了齐射，他们也不想浪费子弹。 　　但林终意识到自己的性命进入了倒计时，对面正在瓮中捉鳖，而他就是那只鳖。 　　考虑到这些女人对这些人还有价值，匪徒们大概不会使用手榴弹，但等距离拉到足够近，他们扔进震撼弹或者催泪瓦斯什么的，林终肯定是遭不住的。 　　他手上能逆转局势的牌，只有子弹时间。 　　不久前和艾琳交战的时候，他才用过能力，按往常的经验，他应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休整。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的状态似乎能行……不如说，是不得不相信自己能行。 　　没有多少时间供他犹豫，他随手捡起一枚石子，深吸一口气。 　　他松开石子，同时开启能力。 　　在他眼中，石子悬停在了空中。 　　可以！ 　　一确认能力成功开启，林终当即起身，执起一枚手雷，打开保险拉开拉环，然后蹭地冲出了门，同时举起枪。 　　他斜向外冲刺，目标是不远处的一堆集装箱。 　　外面的匪徒压根没想到他敢露头，只看到一串残影从门里窜出，一时之间根本没几个人反应得过来。 　　而反应过来的人，也根本来不及瞄准。 　　面对十个目标，飞奔中的林终也没有时间瞄准，直接选择让冲锋手枪对着这帮人自动射击，一秒钟足以发射超过二十发子弹，而在他眼中，手枪的射速起码被放慢了十倍！ 　　他高速冲过，单手持枪，打出一排八枚子弹。 　　与此同时将手雷朝地上一丢，让它沿地面朝敌人滚去。 　　六名匪徒在扫射下中弹，林终绕过集装箱，剩下四人追着他射击，却没有一枪跟得上他的影子。 　　等到有人看到滚到脚边的手榴弹时，一切都晚了。 　　他们本以为能凭人数轻易地干掉这只老鼠，连掩体都不找直接收缩包围圈，结果现在连逃都没机会逃。 　　剩下四人惊叫着四散，但已来不及，手雷爆炸开来，轰然巨响，高速飞散的弹片没有放过任何一人。 　　林终躲在集装箱后头，除了濒死的呻吟，没再听到其他动静。 　　他蹲着悄悄探出半张脸瞄了一下，现场已经没有一个人站着了。 　　搞定！林终松了口气。 　　看来艾琳给他心口扎的进化药确实起效了，他当时身处深渊深层，周围灰雾弥漫，他直接在灰雾中得到了进化。 　　子弹时间现在不仅加速更强，持续时间也变长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似乎可以在短时间内连续使用两次——这是一个很大的提升。 　　他小心翼翼地准备从集装箱后面现身，打算给没死透的匪徒补上几枪。 　　但就在这时，他脑子里冷不丁闪过一串画面，宛如梦境在意识中降临。 　　在这个梦境中，他以第一视角从集装箱后面走出，然后触不及防地一阵冲击，他在剧痛中仰倒，随即听到了枪声，倒下的瞬间，他看到仓库顶上趴着个人，正架着枪瞄准他。 　　随后，枪口火光再次闪现，他的意识直接中断。 　　他猛地回过神，身上冒出冷汗。 　　从这里走出去，就会变成那个样子！ 　　这个念头在他心底冒出，不知为何他对此深信不疑。 　　之前艾琳被寄生触手折磨到快不行了的时候，他也像这样看到了艾琳意图对他夺舍的画面。 　　林终思索了一会儿，没有从作为掩体的集装箱后面走出，而是拿出了身上的最后一枚手雷，下定决心拉开。 　　但他没有马上扔出手雷，而是在心里默数时间，紧紧捏着等待了片刻，这才用尽全力一挥手，将其朝着仓库顶上抛去。 　　手雷划过弧线飞跃集装箱，冲向仓库屋顶，随后在接近抛物线的最高处时爆炸开来。 　　危险的弹片在空中四散，林终用这种“打空爆”的方式，将手榴弹打出了榴弹炮的效果。 　　林终听到了仓库顶上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便是重物坠落在地的闷响。 　　林终这才从集装箱后面探出头，看到仓库的大门口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身边落着一把步枪。 　　林终拿起枪，朝他射了两枪，那男人身体抽搐两下，不动了。 　　林终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周围没有其他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掩体后现身。 　　这个男人，应该是匪徒中的一员，他趁着自己被火力压制的时候，从另一个方向爬上仓库屋顶。 　　这座仓库周围的窗户都是封死的，只有顶棚中央有一座很小的天窗。 　　这个人的任务就是从天窗里偷袭入侵者，但在那之前，林终就冲出去，用一顿连射和一枚手榴弹解决了他的同伙。 　　虽然被林终的速度所震撼，但他还是选择在仓库顶上架枪瞄准，准备等林终一冒头就开枪。 　　结果没想到林终扔了颗手雷给他，还是用这种“打空爆”的手法，他连躲都没地方躲。 　　林终不紧不慢地对倒地的匪徒一个个补枪，同时关注周围的动静。 　　周围似乎没有其他敌人了，这个匪帮全体成员，都在他手里死得整整齐齐。 　　最后他将目光定在了仓库门口的那具尸体上。 　　仓库屋顶上真的埋伏着一个人，这意味着他先前看到的那个预知画面，确实是会实现的——假如他那个时候没有看到预知，直接从集装箱后面走出的话！ 　　结合之前和艾琳对峙的经历，他忽然对自己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我好像…… 　　可以预知未来！？ 　　 第52章人干事？ 　　初夏镇外，原本属于林终小队的浮空车在公路上飞驰，车子时而向左前方，时而向右前方，歪歪斜斜，似乎怎么也无法沿笔直的公路直线行驶。 　　这时路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排路障，路边一左一右停靠着两辆军用装甲车。 　　“前面的车，停下接受下检查！！” 　　装甲车顶上的喇叭朝浮空车发出警告。 　　然而浮空越野车依然高速驶来，大有直接冲开路障的势头。 　　军用装甲车顶上的机枪迅速转动，瞄准了越野车，这里面装载的子弹击中射击的话，普通的防弹玻璃根本挡不住。 　　眼看杀机一触即发，那辆浮空越野车终于紧急制动，降下来用减速器接触地面，然而驾驶员显然没有把控好方向，导致浮空车在减速的同时像一个陀螺那样打起了旋，最后在撞到路障前，横在路中央停了下来。 　　两辆装甲车开启，下来八名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将浮空车包围起来。 　　这帮士兵的指挥者，曙光猎人阿夏，坐在装甲车上，警惕打量着车子。 　　她给林终的防护服，以及林终小队的车子上装了定位器。 　　就在不久前，他们基地发现进入深渊的林终重新有了动向，装在防护服上的定位器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了北面的荒城附近，而之前被许忠义等人使用的林终小队的车子，却离开深渊朝初夏镇驶来。 　　之前遭到过刺杀，阿夏就一直对身边的情况多留了个心眼。 　　情况有些诡异，阿夏就干脆摇了一队人在路边盘查，初夏镇是她的地盘，她要查人也算是名正言顺。 　　她紧紧盯着那辆浮空越野车，许久，车门打开，她看到之前跟在林终身旁的那个荒野客女人从上面走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环视周围的士兵，脸上并没有任何紧张感。 　　阿夏见状稍微松了口气，从车上下来。 　　“呦，姐们，你回来啦？”她以轻松的语调和对方打招呼，将视线移向越野车的车窗，然后不由得“咦”了一声。 　　芙兰是从驾驶座上下来的，副驾驶座上是空的。 　　“你男人呢？终哥他……莫非是受伤了？”阿夏抬手指向车子的后排。 　　她猜想，林终是不是在战斗中负了伤，正躺在车子的后排。 　　但芙兰却摇了摇头：“不，林终他……” 　　林终之前跟她反复交待过，关于他们拥有特殊能力的事情需要跟别人保密，所以她花了点时间思考该如何描述。 　　最后她开口，从嘴里蹦出一句：“跟别的女人跑了。” 　　“啊？”阿夏当场瞪着眼睛愣在了原地。 　　“他跟别的女人跑了。”芙兰以为她没听清，重复了一遍。 　　“不是……这……”阿夏眨了眨眼睛，“你们今天早上不是出发去干掉那伙人吗？” 　　“嗯，林终说了要杀那对‘狗男女’，最后追着那个女的走了，我被留在了那里。”芙兰阐述了一遍事实。 　　“把伱一个人留在了深渊！？”阿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芙兰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阿夏当场倒抽一口凉气，她的手下也是面面相觑。 　　他们都是专业的深渊猎人，自然清楚一个人被留在深渊深层，是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这他妈是人干的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阿夏的表情当即严肃起来。 　　芙兰又思考了下，最后摇了摇头：“不方便说。” 　　如果要说明战斗的过程，就要涉及很多林终交待的不能说的部分。林终跟她讲过，有人问起相关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编就干脆拒绝回答。 　　她自认这套说辞算是完美地践行了林终的要求，就算他本人在场也挑不出毛病。 　　而在场的阿夏等人听了这话自然有了另一套理解——在那深渊里，恐怕发生了令这个女人不想提及的伤心事。 　　阿夏愣愣地看着芙兰，小心翼翼地问：“老姐，你……还好吧？” 　　“我没事啊。”芙兰面无表情地回道。 　　她只是陈述事实，自己受的伤，已经完全痊愈了，以她的恢复力，被炸药炸飞摔下山崖，根本不能算多严重的伤。 　　阿夏却低头叹了口气，哀莫大于心死，看这姐们脸上不悲不喜的样子，应该已经伤心过度，到了麻木的程度。 　　但她紧接着又意识到了什么，看向芙兰的脸问道：“那你，专程到我这里来是为了做什么？” 　　“我想找林终，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能到这里来看看。”芙兰实话实说。 　　“你还要找他？啊！你想狠狠教训教训他是吧？”阿夏恍然大悟状。 　　然而芙兰却又摇起了头：“不，我想听到他的一个答复。” 　　“什么！？”阿夏的声音当即拔高了几度。 　　“他说这件事结束之后会给我答复的。”芙兰继续说道。 　　“老姐你被下降头了是不是？”阿夏目瞪口呆，“都这样了你还想着他回来？” 　　“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跟他一起。”芙兰说。 　　阿夏发现自己似乎错估眼前这个女人了，林终将她一个人抛在深渊里，跟一个绿茶婊女人跑了，这般渣事做尽，这女人居然还没有完全死心？ 　　阿夏想起了自己之前还提醒林终要提防这个荒野客女人，未曾想到自己完全看走了眼，这个女人居然一片痴心到这个程度，而林终才是渣的那个！ 　　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林终是这种人？这不是比他那个副队还要渣上一百倍？ 　　一想到这里，一股愧疚感从她心底油然而生。 　　她意识到自己不得不为这姐们做点什么。 　　“老姐，这种男人不值得啊！”她一脸痛心地拍了拍芙兰的肩膀，“不过你放心，这事儿我管定了！我保证迟早让他跪在你面前谢罪！！” 　　为什么要让他谢罪？芙兰心里疑惑不解。 　　不过对方既然答应了帮忙，就已经足够了，外面的人情世故她还不了解，没必要还是不要多问，以免出什么纰漏——这也是林终教她的。 　　“谢谢你。”她平静地向阿夏道谢。 　　阿夏回过头，黑着脸对部下吩咐起来：“回基地，马上把林终那个王八蛋具体位置找出来！” 　　“是！！”在旁边听了前因后果的部下们，一齐义愤填膺地做出了响应。 　　 第53章今后的打算 　　林终忽然打了个寒战。 　　“怎么突然变冷了？” 　　他往炭炉稍微坐近了些。 　　炭炉上架着口锅，里头炖着一锅杂烩。 　　这帮匪徒居然条件还不错，食物储量不少，种类也多，有新鲜的肉和果蔬，甚至还有香料和调味料。 　　按被扣押在这里的女人的说法，这个匪帮占据着一座废弃工厂作为自己的据点，他们最主要的生意，就是到处抓女人强迫她们在荒城卖身，似乎赚了不少。 　　在庇护区外的无法地带，搞这种生意的匪帮似乎并不罕见，没有什么值得一书的。 　　而现在，这匪帮一共十二人全都被意外传送到这里的林终一人屠杀，对他们而言也是件相当倒霉的事情。 　　那些被解放出来的女人一共八人，和林终聚在被匪帮当大厅使用的废弃车间里，用炭炉取暖，顺便整理匪帮留下的东西。 　　林终清剿了这个匪帮后，就把据点里的资源都搜了一遍，这匪帮在据点里积攒了不少食物、生活用品、药品、武器和贡献币，除此之外还有燃料、发电机和三辆车。 　　这让他莫名地有一种自己单刷了个副本的感觉——他玩过游戏，虽然在庇护区电子产品是很奢侈的东西，但他过去在庇护区姑且也算是个有钱人。 　　一个女人从锅里舀了一碗煮好的杂烩，小心翼翼地端到林终面前：“恩人，东西炖好了，您吃一点吧！” 　　“我现在不饿，你自己吃。我有需要自己会吃，不用管我。”林终冷漠地摆了摆手。 　　“小哥是从哪里来的？”女人端着碗坐到他旁边，笑着搭话。 　　林终长出一口气，扫了这女人一眼，然后开口道：“听好，我是意外闯进这里的，不是专门来救你们的。如果你是希望跟着我，又或者让我留下来保护伱，麻烦死了这条心。我还有事情要处理，现在先别烦我，可以吗？” 　　女人碰了一鼻子灰，但似乎并没有马上气馁，还挤着笑试图缓和气氛：“别这么说嘛……” 　　冰冷的枪口忽然顶在了她的下巴上，吓得她一颤。 　　“我说了别烦我，听不懂吗？”林终拿枪顶着对方下巴，皱着眉头说道。 　　林终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女人在打自己的主意，希望有机会跟着他得到他的庇护。 　　事实也确实如此，而且在场还有不少女人有同样的想法。 　　庇护区外基本都是弱肉强食的无法地带，这些女人就是被吃的那些“弱肉”，她们早已在这个世上吃尽了苦头。 　　这个男人孤身一人把她们从匪帮手里救出，还随便她们取用这里的食物和生活用品，只有武器被锁起来暂时不允许她们碰——当然与其说是林终有心帮助她们，不如说林终根本无所谓，这里的东西他一个人根本用不掉。 　　不管怎么样，虽然态度冷漠，但在当今的废土上，这种行为模式对这些女人来说已经算得上大善人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正式说出诉求，她眼前的男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我……我……大哥你就行行好吧！我们被拐到这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您不管我们，我们迟早还是会被其他强盗抓走的。您想对我稍微做点什么，都是没问题的，我一定好好服侍您……”那女人可怜巴巴地恳求起来。 　　只要不虐待她们，她们也不介意变成某人或者某个团体的所有物活下去，要知道她们继续在荒城谋生，九成概率又会遭遇相同的事情，匪帮根本不会拿她们当人看，只会把她们当货物和消耗品。 　　这个世界的条件之恶劣，像她们这样的人根本没办法奢求所谓的尊严。 　　但林终根本没心思管这些人，他还有一堆事要烦恼。 　　“我待会儿就开车走，这里的东西我也没法全部带走，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我会把武器库的钥匙抛下，那些武器足够你们自保，活命靠自己，我可没工夫管你们！滚！” 　　说完他收回枪，一把将女人从身边推开，那碗盛好的杂烩就那样泼在了地上。 　　女人爬起来，畏畏缩缩地走开了，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打消了类似的念头。 　　没人再敢靠近林终，但还是有人时不时在意地朝他瞥去两眼。 　　终于没人打扰了，林终继续认真地考虑今后的打算。 　　他从这个匪帮据点里搜出了一堆装备和必需品，却唯独没有他想要的卫星电话。 　　如果有卫星电话，他不仅可以联络到阿夏的猎人基地，还可以确定自己现在的位置。 　　他成功杀了许忠义，却放跑了艾琳。 　　艾琳和芙兰一样，拥有使徒级别的力量，而且似乎有办法隐藏，这女人的背后似乎有着他难以想象的势力。 　　如果艾琳是在出于为这个势力效力才接近他们，这说明他早就已经被这个势力盯上，只是原因不明。 　　而在经过这次的事件后，那个势力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地对付他。 　　被这么一个势力针对，不想办法解决一下，恐怕睡都睡不安稳。 　　更何况，即便对面不打算针对他，他也没打算善罢甘休。 　　被迫离开庇护区变成荒野客，这笔账，他还得找艾琳和她背后的人好好清算清算。 　　只是要达成这个目的，他需要先解决两个难点，就是情报和力量。 　　首先，他对艾琳和其背后的势力几乎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找。 　　然后，艾琳向他展现的压倒性的实力，还有那强大的黑科技，绝不是现在的他能应对的，就算他知道了艾琳的所在地，直接过去算账也只是送人头而已。 　　所以接下来他需要做的事情有两个方向，一是打听和收集更多相关的情报，二是提升己方的战斗力。 　　针对后者的话，继续寻求进化，对现在的他恐怕是必不可少的。 　　他的亲身经历已经证实了，他是可以像深渊生物那样进化的，他的能力在从幼体级别进化到成体级别后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不仅可以用子弹时间加速，还能提前预知自己要遭遇的死亡危机。 　　这样子，他的猜想也得到了验证：潜行蠕虫那奇特的加速特性，并不是因为身体有突出的爆发力，而是因为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扭曲自身的时间。 　　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骑士种深渊生物难以被捕捉的原因，因为成体以上的骑士种，可以通过预知提前感应到危机，然后通过加速自己的时间迅速逃走。 　　而在移植了潜行蠕虫的心脏后，他也获得了这种体系的力量。 　　 第54章会飞的机甲 　　林终曾经从协会提供的资料里看到过，根据联合政府破译的阿比斯文明所遗留的《毁灭记》，现今在世界各处出现的深渊生物，源自八个古神，包括使徒在内的所有深渊生物，都是这些古神的眷属。 　　古神的数量是八个，作为眷属的深渊生物也就有八大类。 　　不同类别的深渊生物，拥有不同体系的力量。 　　从芙兰、艾琳还有他自己身上，林终也能感觉到这种力量体系的差异。 　　芙兰所属的力量体系是生命相关，对应皇后种的眷属，这一点已经得到了李素灵遗留笔记的证实。 　　艾琳所属的力量体系则应该是精神，按林终的了解，这对应的应该是稀有的皇帝种。 　　而他自己所对应的骑士种，所属的力量体系多半就是时间了。 　　操纵时间——这种完全扭曲基础物理的能力，进化到后面究竟会是个怎样的“时间管理大师”，林终实在很难想象。 　　骑士种的上位成体只有疑似的观测记录，使徒级别完全没有资料，不亲自尝试进化，他大概是得不到答案的。 　　深渊生物的进化有四个阶段，幼体，成体，上位成体，和使徒成体。 　　林终自己现在对应的级别应该就是成体，而艾琳则是使徒级别，想和那种怪物抗衡，他应该还得再进化两次。 　　后面的进化条件是什么，他并不太清楚，研究所提供给协会的资料应该确实是有所保留的。 　　但他猜想，既然深渊生物都有狩猎其他眷属的本能，那通过吞噬其他眷属积累某种进化因子，应该在各个阶段的进化中都是必须的。 　　不管是考虑到将来要尝试进化，还是筹备战斗力，重新和芙兰汇合都很有必要。 　　经过了这件事，芙兰和艾琳应该也算是彻底结下了梁子，要对付艾琳，他们依然是同一阵线上的。 　　林终倒不是很担心芙兰的人身安全，艾琳亲口承认自己没法杀掉对方，只能将其炸下山崖，那种程度恐怕不至于对芙兰产生致命伤害，最后艾琳的肉体也是被芙兰的寄生触手杀死的。 　　他被传送门带走，芙兰被留在了原地，她会继续留在那里，还是自己离开深渊？ 　　这些林终都拿捏不准，但不管怎么样不赶回那里看看，是没机会找到芙兰的。 　　当务之急是得回到第十八庇护区附近，这些被拐到这里的女人，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林终只希望自己没有被传送到哪个远得离谱的地方。 　　吃完饭就出发吧。 　　林终刚做下决定，准备伸手拿点食物，爆炸声毫无征兆地在工厂外围响起。 　　女人们齐声尖叫，林终警觉地站起身子。 　　“都安静！”林终高声喊道，迅速平息了在现场蔓延的惊恐情绪。 　　林终拿起望远镜，沿着墙边架着的铁梯窜到车间顶棚上，靠到顶棚上水塔的旁边，端起望远镜朝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张望。 　　爆炸来自这座工厂最外一圈的围墙，爆炸让围墙出现了一个缺口，烟雾弥漫，根本看不清状况。 　　这匪帮还有在外面的同伙？ 　　这个念头刚在林终脑子里冒出来就被他否决了。 　　如果是匪帮自己的人，要杀回来根本不需要用这种方式突破围墙。 　　大概率，是有其他势力在进攻这座工厂。 　　联合政府的军队？不太可能，除非这些匪帮威胁到了庇护区的安全，否则联合政府一般不会把军队资源用在庇护区之外。这个匪帮似乎也没有挑战联合政府的胆量，抓的女人基本都来自荒城。 　　如果是这个匪帮的敌人，林终不一定有必要和入侵者起冲突。 　　不过在无法之地，还是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只是想黑吃黑的其他匪帮，恐怕也是会想杀了他的。 　　他又朝另一个方向的出入口张望了一下，那附近似乎还没有敌人出现。 　　他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了一辆车，装好了要带走的一些东西，现在就可以上车走人。 　　还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先吧。 　　这么想着，他从顶棚上下来，那些女人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那个……”有人小心翼翼地向他搭话，似乎是打算寻求保护。 　　林终没打算搭理，如果发生什么战斗，他是真没有余力去顾及其他人的，他一辆车也载不了在场的所有人。 　　但那人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了他的意料：“可以，帮我们打开武器库吗？” 　　林终扫了她一眼，说：“你要拿枪？” 　　对方点头。 　　林终想了想，拿出了武器库的钥匙递给对方，开口说道：“先说好，我不会专门保护你们。你们要拿枪自保，可以。但入侵的人恐怕不是外行人拿枪能对付的，伱们不反抗，不一定会死，拿着武器，可能一不小心就会被毙掉，想清楚了！” 　　和他搭话的女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钥匙。 　　林终打量了她一会儿，指向一旁：“那边两把车钥匙，车停在车间后头，我建议你们开车跟在我后面逃出去，自己看吧。” 　　言尽于此，林终直接大步走出车间，上了自己准备好的越野车，驱车前往工厂另一侧的出入口。 　　车子极速驶过厂区的道路，迅速接近围墙出口。 　　林终观察了一下，并没有看到任何敌人，提着枪下车，准备去打开加固的闸门。 　　预知的画面，在这时突然降临。 　　他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轰在闸门上，爆炸的火光瞬间将他吞噬。 　　林终倒吸口凉气，转身就跑。 　　一枚飞弹砸在闸门上，轰然炸响。 　　林终飞身扑到越野车后面，躲过了飞散的弹片。 　　他诧异地举枪抬头，攻击居然是来自上方，他观察到入侵的方位就即刻做好了逃亡的准备，入侵者应该来不及占领高点。 　　然后，他就望见了，工厂的上空，悬浮着一个钢铁铸造的人影。 　　林终目瞪口呆。 　　入侵者居然是一台能飞行的……机甲！ 　　那台机甲还通过扩音喇叭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嘿嘿，晚上好啊，亲爱的巨斧帮。今天是个上路的好日子，你们的佣兵王爷爷来了，一起过来排队受死！！” 　　 第55章炸鱼塘 　　初夏镇，一辆装甲车沿着公路向北出发。 　　阿夏和芙兰并排坐在最后排，阿夏用手环投影出一个显示界面展示给芙兰看。 　　“终哥应该还穿着我送的防护服，那个定位器显示他停留在这里，第十七庇护区西面的一座荒城附近。”阿夏指着显示界面中的光点说道，“你们进了深渊后，信号就被遮蔽了。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就是突然在这里。这说明他移动到那里的过程中，信号也一直都是被屏蔽的，这实在很奇怪，你有什么头绪吗？” 　　林终自己是知道定位器的存在的，林终如果不想让阿夏知道自己的位置，只要丢弃定位器就行，要么就始终屏蔽。 　　像现在这样悄悄移动到那么远的地方才显示位置，不知是意欲何为。 　　“不知道呢？”芙兰回答。 　　她知道林终是通过一道传送门直接被扔到那个地方去的，但她不确定这事该不该说，林终告诉她不确定的事情就不要说。 　　“该不会是被渣女骗到那里遇到了什么危险，才想到要求救了吧？”阿夏突然有了个设想，不由得冷笑起来。 　　“那样，就得去把他救出来了。”芙兰认真地说道。 　　阿夏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老姐你是什么活菩萨？这时候了还关心这渣男的安危？” 　　她摇了摇头，愈发觉得林终真是造孽。 　　“十七区附近啊，这一片好像都是荒原公司的势力范围吧？啧，这可真有点麻烦。”阿夏突然叹了口气。 　　坐在前排的一名深渊猎人回过头，向阿夏搭话：“老大，我听周姐说，伱以前在荒原公司干过的？” 　　“是啊，是老东家呢。我干这行之前，在那里做过佣兵，刚开始做猎人的时候，我还偶尔做那里的兼职。我加入的时候，他们才刚起步呢。”阿夏突然有些怀念地说道。 　　“那你岂不是可以算那里的创业骨干？”部下眼前一亮。 　　“可以这么说吧。”阿夏扬起嘴角。 　　“那为什么最后……”部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因为公司太黑心闹掰了？” 　　“那倒不是，几个庇护区那么多吃人的大公司，荒原算是其中相对来说有那么一丢丢良心的，董事老太婆对我不错的。我离开，只是因为……”说到这里她像是被勾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有些厌恶地皱起了脸，“是因为同事当中有个傻逼。” 　　她说完，又补上一句：“纯傻逼。” 　　…… 　　此时，巨斧帮占据的厂区，目睹了飞天机甲的林终，再一次看到了自己死亡的画面。 　　他看到那台机甲从背后的炮管里再次射出一枚飞弹，与此同时机甲的肩膀上一架机枪朝自己扫射过来。 　　他的视野突然一红，随后意识在爆炸中骤然中断。 　　画面一闪而过，林终当即朝着最近的厂房飞奔而去，那台机甲当真采取了他预知画面中的行动，飞弹和机枪同时启动，瞄准了林终。 　　来不及了！ 　　死亡的恶寒挥之不去，情急之下，林终不得不开启子弹时间。 　　他爆发性地加速冲刺，同时举枪瞄准机甲打了几梭子。 　　那机甲中的操纵者本已用武器系统锁定了林终，即将发射时却看到目标划出一道残影闪向一座厂房。 　　林终打出的子弹在机甲上擦出火花，与此同时机甲发射的飞弹和机枪子弹穿过林终划出的残影，飞弹在地上爆破，汹涌的气浪几乎将停在出口附近的越野车掀翻。 　　林终只感觉背后似有热浪涌来，他飞扑进厂房大门，迅速躲避起来，靠着墙调整呼吸。 　　单兵式强动力机甲？ 　　这种玩意他只听说过，实物还是第一次见。 　　事实上，深渊猎人也可以通过协会的渠道，购置到市面上绝大多数单兵武器，包括强动力机甲。 　　单兵式强动力机甲，可以为装备者的身体提供强大的助动力，可以装载各式枪支火炮弹药，还可以防弹防爆，还有装载推进器可以飞行的款式，可以说是攻守兼备的终极单兵武器，能将一个士兵直接打造成移动的要塞，将一个肉体凡胎的人类武装成可以手撕成体甚至是上位成体古神眷属的战神。 　　而且时髦值也高。 　　唯一的问题，就是贵。 　　超级贵，贵到离谱，林终曾亲自跟队友吐槽有钱买这玩意，不如人手配一辆轻型坦克去推深渊。 　　深渊猎人拥有高于常人的灰雾抗性，对他们来说，使用深渊遗物显然更加划算。 　　联合政府军方也根本就不会研发这种高成本的东西，机甲对提升单人作战能力很显著，但要将其大规模应用到一支部队上，预算是很多庇护区承担不起的。 　　市面上在售的机甲，基本上都来自几家大型军火商，比如南部最著名影响力最大的，荒原公司。 　　一台有飞行性能的重火力高级机甲，林终都无法想象这玩意需要花多少钱，现在居然有人开着这玩意来屠杀一个抓女人卖的小匪帮？ 　　这家伙是来炸鱼塘的吧？ 　　话说，刚刚那家伙似乎有喊过话，自称什么佣兵王爷爷？ 　　佣兵？王爷爷？什么鬼？ 　　“嚯！”看到林终的诡异加速，机甲的操纵者发出了一声感慨，从天上降了下来，“刚那是什么？有点意思啊。” 　　机甲落在地上，林终才发现这套重型机甲穿在人身上，直立高度差不多三米，如同一只站立起来的北极熊，还是钢铁打造的，仿佛不需要枪弹，一巴掌拍过来就能把人拍碎。 　　这种规格的对手是林终难以应对的，就算子弹时间能让他在速度上完全超越对手，没有火箭炮之类的重火力，他根本没有手段破对方的防。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如果你只是找这个帮派的话，其实没必要跟我打，我不是这个帮派的人。”林终在厂房里朝外喊话。 　　“呵呵，我信了，你在老鼠窝里除了老鼠还能碰到什么？”那台机甲背后的装备槽弹出一支把手，然后机甲的右手抓住把手一拽，抽出了一柄机械战斧。 　　他大步走向厂房，看起来准备进去和林终玩一场猫捉老鼠。 　　这时远方一声枪响，又一发子弹在机甲上擦出了火花。 　　“同伙来了吗？”机甲左手指向后方，臂甲上弹出一支炮管瞄准。 　　林终也趁机从窗户朝那边张望，顿时怔住了。 　　一辆皮卡和一辆货车正沿着厂区大道朝这边驶来，皮卡上有个女人站起来端起猎枪朝站在那里的机甲射击。 　　 第56章佣兵 　　这帮女的要死了！ 　　这是林终心里的第一个念头。 　　虽然作战的勇气可嘉，但那机甲只要对准两辆车各来一炮，当场就能送她们所有人上天。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那机甲忽然又把手臂放下了。 　　“我可不记得巨斧帮有女人。嘿，小姐们，停下！别闹了，先停一下！！” 　　机甲开始一边挥手一边喊话，但女人们没有马上停止射击，枪声和紧张的情绪让她们听不清对方的话语，密集的子弹雨点般打在机甲和周围的地面上。 　　机甲见状忽然将炮管朝向厂房，打了一发。 　　轰然巨响，身在厂房里的林终就看到不远处走廊上的墙被炸塌了一块。 　　他脸颊抽搐一下，稍微偏个十米，他就要被爆炸波及到了。 　　这可怕的威力和声响震撼了车上的女人们，机甲趁机用扩音器大声喊话： 　　“先听我说话，好不好？你们是被巨斧帮抓住的人质吧？他们在逼你们战斗是不是？” 　　车上的女人们面面相觑。 　　“唉，真是可怜，但是不用怕那些卑鄙的强盗了小猫咪们，因为我来救你们啦！！”那机甲突然意气风发地张开双臂。 　　好一会儿过去，开皮卡的那辆车上，副驾驶座上的女人有些懵懵地拿起对讲器，用喇叭喊话：“那个，其实我们已经被救下来了。” 　　“啥？”机甲维持张开双臂的姿势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重新发出声音，“谁救了伱们？” 　　躲在厂房里的林终心想既然是来救人的，那他们似乎真没必要打下去。 　　他稍稍从厂房大门边探头，朝那人喊话：“喂，其实——” 　　他才刚发出点声音，那机甲忽然侧身，同时肩上的机枪朝林终猛地调转。 　　林终脊背一寒，当即躲了回去，下一秒机枪的子弹就如雨点般射来，打在厂房的墙壁上。 　　“安静点死人渣，待会儿收拾你！”他恶狠狠地朝林终骂道。 　　然后他又转向那帮女人，换了一副和善的腔调：“刚刚说到哪儿了？是谁救了你们？” 　　这人什么毛病！？林终在心里骂道。 　　女人们都怔住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迟疑地指向厂房，说：“你刚刚打的，就是救了我们的人。” 　　“……”机甲不出声了。 　　沉默忽然降临，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好一会儿过去，那机甲发出一声干咳，然后说：“如果你们是受了威胁不敢说实话，不用担心，我有能力保护好你们所有人！” 　　“你是傻逼吧！？”林终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 　　“不，是真的。”车上的女人有些无可奈何地纠正。 　　数秒钟后。 　　机甲走到了距离厂房大门外数米，朝林终招呼起来：“哈哈哈，真是不好意思了，Bro，原来是误会一场！你怎么不早说？” 　　“我说了，你没听。”林终满脸黑线从掩体后面现身。 　　他没有再看到自己被攻击的预知画面，料想这机甲应该是真的卸下了敌意。 　　“人有失蹄，一点小小的误判而已，就原谅我吧。”机甲用粗大的钢铁包裹的手指比划出“一点点”的手势。 　　“你那亿点点的‘失蹄’差点炸死我。”林终心说我要是没有预知能力，当场就被你一颗飞弹宰了。 　　“呃……” 　　那机甲有些尴尬地用手甲挠了挠厚实的头盔，林终完全看不出这个挠头动作有什么意义。 　　“那这样吧，其实我接了剿灭巨斧帮的任务，我把酬金分你一半，贡献币支付，这事就算过去了怎么样？”机甲突然提议道。 　　“我一个人杀了匪帮全员，你跑过来差点杀了我，居然只分我一半？”林终觉得这有点不合理。 　　“这个嘛，其实巨斧帮并没有被任何势力通缉，只是我的公司发布了这样一条工作给我罢了，你把我工作抢了我也没办法啊？我不说你都不知道有这么一笔钱，我从自己的奖金里划一部分给你，很够意思了吧？”机甲摊开手。 　　林终没再提出意见，一方面对方说得有那么点道理，另一方面他没有火箭筒在手，暂时打不过这台机甲。 　　“你的公司？你究竟是？”林终问起了对方的来历。 　　“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荒原公司鬣狗佣兵部队的士官长，道上的人给面子，叫我一声佣兵王无面先生。” 　　对方说着解除了自己的机甲，机甲的各个部件迅速变形，收进一个方匣形状的战术背包。 　　林终这才发现即便除掉了这身甲胄，这佣兵依然是个超过两米高的魁梧巨人。他不得不仰头看对方的脸，但对方在机甲之下居然还扣着一张战术防护面具，根本看不到长什么样。 　　林终知道荒原，那是第十七庇护区的一家大公司，主营军火，还提供安保服务，有一支佣兵部队。势力之大，几乎完全掌控十七区，包括十八区在内附近五个庇护区的私营军火生意也基本完全由它垄断，林终从协会那里购置的装备，除了联合政府军方生产的，剩下基本都出自荒原公司。 　　林终稍稍松了口气，这里能碰上荒原公司的人，或许是在十七区附近。 　　“很高兴认识你，Bro，不知尊姓大名？”对方朝林终伸出右手。 　　“幸会，王无面先生，你可以叫我阿终。”林终和对方握手，没有马上报上全名。 　　“呃，是佣兵王。”对方有些尴尬地纠正。 　　“好的，王先生。”林终点头。 　　“我不姓王！！”对方声音高了一点，“那个，其实我在佣兵界算是有点名气的，你真的没听说我吗？” 　　“或许……可能……听说过一点吧。”林终做出努力回想的样子来。 　　他对大公司的佣兵界真没什么了解，虽然当初他有考虑过雇荒原公司的佣兵一起组队，但考虑到没下过深渊的人没有灰雾抗性，突然进入深渊深层很可能会出问题，而且大公司佣兵的雇佣报价实在不低，没多了解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吧，很感谢你的应酬。”对方似是有点失落，有些无奈地笑笑，“算了，能不能先带我去看看那些强盗的尸体？” 　　 第57章劝诱 　　仓库附近，一地尸体尚未处理。 　　自称无面的佣兵仔细地一个个检查尸体面容，在一旁的林终注意到他面具底下的眼睛有光在闪动。 　　这佣兵的脑部或眼睛似乎是植入了某种义体，可以将某些显示界面直接投影到视网膜上。 　　林终猜想他应该是在调取这个匪帮成员的照片进行对比。 　　“确实是巨斧帮全员，哈，死得整整齐齐。”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向林终，“看着现场的状况，你是把他们一起解决的？” 　　“嗯。”林终在一旁回复。 　　“一打十二啊，怎么做到的？”无面提问。 　　“拿枪和手雷做掉的咯。”林终避重就轻地回答。 　　“先前你那个冲刺，拿去赛跑，速度得破世界纪录多少倍？你用了什么黑科技，义体？深渊遗物？”无面饶有兴致地追问。 　　“无可奉告，反正人是我杀的，伱付钱就行。”林终伸手。 　　“行！”无面在身上摸出一枚金属打造的筹码，丢给林终。 　　林终接过来，筹码上印着联合政府的标志，这是联合政府发行的兑换币，筹码里头有芯片，芯片里储存着加密的电子货币，可以在庇护区当正常货币流通。 　　这种兑换币在庇护区其实不多见，但经常在荒城流转。 　　林终将兑换币放在自己的手环上刷了一下，确认了里头的数额:“五万？” 　　“这任务的奖金真就十万，骗你我就是婊子养的，一个小帮派而已，别嫌少啊。”无面摊开手。 　　“堂堂荒原公司，为什么要专门对这么个小帮派出手？”林终好奇地问道。 　　林终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小小的匪帮能怎么招惹到这么一家大军火商，居然值得让荒原公司专门开奖金派一个高级佣兵开机甲来血洗。 　　无面突然抬手指向聚集在不远处的女人们，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们荒原公司是一家很有社会责任感，有担当的公司！巨斧帮，到处抓这些可怜的女孩儿逼良为娼，如此令人发指的行径，难道不应该是人人得而诛之？” 　　“要不是我知道你们在市场上的报价，我真信了。”林终面无表情。 　　荒原公司垄断私营军火，武器的开价都远高于军方出品。联合政府军方生产的武器大多数军队自用，流入市场的不多。向协会掏钱买装备的时候，林终经常会感觉心在滴血。 　　这样一家唯利是图的公司会撒钱去庇护区外当义警？开玩笑！ 　　无面并没有继续正面回应林终，只是笑笑，然后走向那些女人：“美女们，你们接下来有去处？没有的话，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公司旗下？” 　　“你要招外行人当佣兵？”林终有点意外。 　　“不不，我说的不是当佣兵，这个工作内容嘛……”无面说到这里突然嘿嘿一笑，“其实就跟你们在巨斧帮做的事情差不多吧。” 　　女人们的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 　　“你刚刚一副正义使者的样子要救人上岸，这会儿又开始推人下海了？你们这跟这个匪帮没多大区别吧？”林终忍不住吐槽起来。 　　“不一样，我们这边纯粹是自愿的，那些人是逼良为娼，我们是授人以渔！我们这边很正规的，收益高，一单五百到两千，公司只抽三成，安全由我们保障，我们还提供住所和免费医疗。”无面笑呵呵地比划出一个“绝对没问题”的OK手势。 　　“荒原公司还有这种业务？庇护区不允许这种生意的吧？”林终皱眉。 　　“所以我们在庇护区外做啊，咳，你可能不太清楚，荒原公司在成立之前，其实就是靠这种生意积累资金的，要知道，这年头就是开妓院和卖军火最赚钱，我当年也是个拉皮条的！”无面很坦然地说明。 　　“你现在也是。所以……”林终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什么，“你们消灭这个匪帮，其实只是为了垄断这门生意是不是？” 　　“他们靠压榨女人来强行压低价格，搞不正当竞争的是他们，我们只是稍微反制了一下，从结果上看，我们也是在行义举嘛。”无面笑着辩解，朝林终竖起拇指。 　　林终感觉没什么话好讲，说得那么大言不惭，这佣兵和背后的公司果然还是靠“利”字驱动。 　　无面又旋即转向那些女人们：“怎么样，美女们，在这个世界生存不易，我可以保证来我们这里是你们现在能找到的最靠谱的出路了！” 　　女人们相互看看，窃窃私语，林终能看出来有两三个人似乎是被说动了。 　　但大多数人都是皱起眉头，不停摇头，显得有些抵触。她们或是不太信任这个看起来不太正经的男人，有的则是已经受够了成天做这种工作。 　　而且就在不久前，她们自己第一次鼓起勇气拿起武器，尝试了一次抵抗，体验了那种努力将命运掌控在手里的感觉，如今在她们的面前，突然多了一种选择，就是占据巨斧帮的地盘，成立一个帮派在荒城立足。 　　“看来那边是没什么戏了。”无面有些惋惜地叹气，又转向林终，“还是看看这边吧！” 　　“别给我找茬！”林终白了这家伙一眼。 　　“不是劝诱你卖屁股啦，我是说当佣兵！Bro，你很有两下子啊。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干？做这一行，你绝对有前途！”无面热情洋溢地劝诱起来。 　　“我没兴趣当佣兵，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林终回绝得果断，“说到这个，你有地图吗？我想知道这里的位置？” 　　“迷路了？这里在十七区九点钟方位，大约五十公里，北边三公里有座荒野客聚集的荒城，你是打算去什么地方？”无面问道。 　　“我打算去十八区。你有卫星电话吗？我想借用一下。”林终说。 　　“我的联络器是直接装在义体里的，外接天线就当卫星电话用，不介意的话，告诉我号码，我可以帮你联络。”无面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侧面，林终看到那里有几个接口。 　　“好吧。”林终点点头，然后回想了下阿夏曾经留过的联系方式，报给对方。 　　刚准备接上天线的无面听到这串号码，突然停下了动作：“嗯？这不是那个搓衣板阿夏用的号码吗？你莫非是准备……去初夏镇？” 　　 第58章悬赏令 　　“你认识阿夏？”林终有一点意外。 　　“认识，一个胸平嘴毒脾气爆的小丫头，以前跟她共事过，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号码？”无面提问。 　　“我以前跟她曾有一点交情，她给了我号码。”林终随口回道。 　　“你打算去她那里做什么？应聘猎人？等等，伱该不会是感染者吧？”无面意识到了什么。 　　“是啊。”林终回答。 　　“那以后要靠血清续命不会是小开销啊。赚钱的话，我还是推荐你来荒原当佣兵，我们也接受感染者注册的。”无面又开始劝诱起来。 　　“不必了谢谢，既然你和阿夏认识，能帮我联络一下她吗？”林终问道。 　　“这可真不巧，如果你是要跟她联系，我帮不了你，因为那家伙早就把我拉黑名单了。”无面摊开手。 　　“你们关系不太好？”林终挑眉。 　　“是不怎么样，我们彼此看对方都有点不顺眼。”无面耸了耸肩，“嗨，我说认真的bro，那个胸比男人还平的女人真没什么好投奔的，不如跟我干几票大的，保证你后半生无忧！” 　　“那我不必投奔胸肌比女人还发达的男人吧？”林终完全没有兴趣。 　　“我可以给你介绍女人啊，内部员工打七折哦，感染者我们也有人愿意接待的！”无面嘿嘿一笑。 　　“不用了，谢谢。”林终摆手。 　　他想起来，许忠义从以前起就很喜欢去荒城找女人玩，看来去的大概就是荒原公司提供服务的这种店了。一想起这个人，他就对这种事情有些抵触起来。 　　“不要跟钱过不去嘛，最近冲着我的名气专门指名我的活儿不少，我接不过来，我准备组一个自己的队伍，招些有能力的人一起赚钱。你看起来就不错，居然能一人屠灭一个匪帮，给你些好装备，实力或许能跟我旗鼓相当哦。”无面拍着林终的肩膀给对方戴高帽，顺便吹嘘一番自己。 　　“那说白了不就是给你打工吗？”林终觉得这人纠缠不休有那么点烦。 　　“我这个人超讲义气的，有钱大家按劳分配，绝不背叛同伴的，道上的人都知道！”无面拍胸脯保证。 　　“张张嘴谁都会。”林终摇头。 　　连自己搭档十年的老朋友都会背叛，他怎么可能相信一个刚认识的连脸都没见过的佣兵？ 　　“骗你我就是婊子养的！”无面突然发誓。 　　“行了行了，任你怎么说，我反正一定要去初夏镇，我有事情要办！既然你没办法帮我联络，那我只能自己去了，给我指指路总可以吧？”林终发觉自己被对方浪费了不少时间，赶紧中止这个话题。 　　“行吧行吧，唉，宁可投奔那种麻烦的女人，也不肯跟我干，你迟早会后悔的bro。”无面充满惋惜地叹气。 　　林终感觉这家伙似乎对阿夏存在着一定程度的竞争意识，如此拼命地招募他，应该也是听到他要投奔阿夏，就想挖墙角了。 　　“先稍等下啊，来联络了。”无面突然抬起手。 　　林终见状只能抱手等待，但只见无面保持这个姿势，却没有说话，看起来他使用植入体内的联络器的时候，并不需要发声说话就能传导信息。 　　大约两分钟过去，无面突然一拍手，兴致高昂地对林终说：“来私活儿啦，好像还是一笔大单子，委托人冲着我的名气要跟我直接谈，你现在还有机会改主意bro！” 　　“你别搞了行不行？”林终叹了口气。 　　“现在就让你见识下我在业界的威望。” 　　无面似乎是铁了心要向林终炫耀炫耀，抬起自己的右手，从手环里投影出一个显示界面，上面显示正在连接。 　　林终现在真有点想马上回越野车上开车走人，只是想从这佣兵嘴里问点信息而已，结果却比应付推销员还累。 　　很快，手环投影的屏幕显示出了委托人的脸，那手环也将无面的样子拍摄下来传输到委托人那边，而林终站在无面对面，可以从投影另一侧以镜像看到委托人的脸，但委托人看不到他。 　　委托人竟是个年轻的女人，看起来相当漂亮，眉眼之间有种勾魂摄魄的魅力。 　　但林终现在一看到这种女人，就会莫名地想起某个他很想千刀万剐的婊子。 　　委托人一看到无面那张扣着面具的脸就笑了出来：“久仰大名，荒原公司的佣兵王，无面先生。” 　　“多谢你没有叫我王先生，没想到委托人是这样的大美女，这真是让我充满了动力！有什么活儿需要我干？只要价钱合适，尽管吩咐！”无面轻佻地和对方打招呼。 　　“我这次是想委托无面先生抓一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尸体赏金五十万，活的赏金翻倍，你看怎么样？”委托人微笑。 　　“哈哈，我就喜欢出手大方的人。”无面说着还竖起一根指头朝林终摆了摆，仿佛在对他说看你错过了什么。 　　林终面无表情，他感觉跟这个人认真的话，就输了。 　　“钱倒是很丰厚，但找人好歹得有个范围啊。”无面又转向委托人说。 　　“按照我们的情报，至少现在，他应该还在东南部的五个庇护区附近活动，我想以荒原公司在这块片区的势力，找到一个荒野客应该没那么困难吧。”委托人说道。 　　“那倒不错，那么还请小姐将委托方的信息，和目标的信息一并发给我，我马上将任务登记起来。”无面提出要求。 　　“目标的信息当然有，但我们这边的信息嘛，还请允许我们匿名。”委托人回答。 　　“匿名委托？小姐，这不太行啊。”无面显得有些为难，“虚假委托身份和匿名身份是没法通过审核登记的，除非——” 　　“除非提前支付委托金，没问题，我已经汇款了。”委托人没等他说完就做出了回应。 　　“这么爽快？有意思，钱到位就行。”无面笑笑。 　　“那么，这就是目标的信息，请查收哦。” 　　委托人话音刚落，显示界面就跳转了一下，换成了一张悬赏令样式的信息表。 　　林终忽然就变了脸色。 　　他突然有点后悔，刚刚没有尽快离开。 　　那悬赏令上面显示的，赫然就是他的脸！！ 　　 第59章该死的氪金玩家 　　无面看看悬赏令，立刻将视线越过显示界面，投向对面的林终。 　　林终看看悬赏令，也看看他，一种诡异的沉默开始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 　　那悬赏令上有林终的照片，很清晰，还有一些特征描述，根本不是用长得像能蒙混过去的。 　　除此之外还有姓名和出身，活动区域和可能出现的地点，同时还标注他是感染者，在荒城和隔离区活动的可能性较高。 　　“收到了吗，无面先生？” 　　委托人询问道，同时显示界面切分成左右两半，一半显示委托人的脸，一半显示悬赏令。 　　“收到了收到了。”无面语气寻常，但眼睛却依然锁定着林终，“我想稍微问一下，委托人小姐，你为什么要花这么大价钱悬赏这个男人？” 　　“这个理由是执行任务所必需的吗？”委托人反过来问道。 　　“那倒是不需要啦，只是我个人好奇。”无面说道。 　　“那我就不大方便说了，这涉及一点个人隐私呢。”委托人微笑。 　　林终将目光移向投影界面，打量这个委托人。 　　这妖冶的脸庞和气质，都让他想起艾琳，之前他在传送门另一头看到的那些培养罐里的女人，似乎都是这个画风。 　　该不会…… 　　林终想了想，决定确认下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反正照片这么清晰，资料也这么全，大概是蒙混不过去了。 　　“艾琳？”林终开口说道。 　　听到这个声音，委托人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数秒钟的沉默，委托人朝无面搭话：“无面先生。” 　　“嗯？”无面应道。 　　“您听见了吗？一百万在说话哦！”委托人眯起眼睛坏笑起来，那表情，瞬间勾起了林终的记忆。 　　果然是这个贱逼女人，她真的换了具身体！ 　　“啊，我听见了。”无面说完突然一拍手环，中断了通讯，画面骤然消失。 　　然后他盯着林终，林终也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气氛有一点尴尬，随后无面先打破了沉默，干笑起来：“啊哈哈哈哈……” 　　“哈哈……”林终也附和着笑了两声，但表情无比僵硬，虽然看不到无面先生的脸，但他猜得到对方面具底下恐怕也是一样的表情。 　　“Bro，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无面摊开了手。 　　“可不是嘛。”林终轻轻点头，眼神锐利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你别紧张，我们这么有缘，我没打算对伱动手哦，真的！我跟你一见如故，第一眼我就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无面声情并茂地说道。 　　林终心说操你妈的你还能胡诌得再不要脸一点吗，你看见我的第一眼朝我打了两枚飞弹两次差点炸死我好不好？ 　　“我说bro，你跟那个女人有什么过节，她要这样悬赏你？情债？”像是为了缓和彼此的紧张情绪，无面开始找话茬。 　　“那家伙是个婊子，挑拨以前的队友跟我反目，最后害死我所有的队友，我在追杀她，所以她悬赏我，就是这样。”林终回答。 　　“我也看得出来呢，我见过超级多的婊子，那个女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是婊子中的婊子。”无面认同地猛点头，“但是呢，人家毕竟提前支付了酬劳啊，佣兵为钱办事，规矩就是规矩，真让人难办啊……不如我们打个商量吧？” 　　“什么？”林终下意识地问。 　　“我们觉得我们没必要为敌，人家说生擒有一百万，不如这一百万我们平分，然后我把你活着交过去……”无面开始讲解自己的计划。 　　林终听到一半就打断了他：“那就是要我死，死人拿五十万也没命花啊！” 　　“谁说的？我没说完呢，你可以拿这五十万买我救你啊，然后我就当场把你给捞回来不就好了？”无面竖起拇指。 　　“那要是对面重新再出钱买我呢？”林终问。 　　“呃……”无面维持这个姿势凝固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和她比，谁更有钱？” 　　林终没回答，只是用手抓住了配枪。 　　“这样啊。”无面放下手，叹了口气，“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同时起手拔枪，林终当即开启子弹时间，先对方一步拔出枪瞄准。 　　在这一瞬间，他看到无面竟然也在子弹时间中拔出了枪，即将对准自己。 　　他已经靠子弹时间用神速拔枪杀了不少人了，所以他很清楚普通人在子弹时间中的速度有多慢。 　　这个佣兵王无面的出手速度远远超越了普通武装人员的水准，只可惜，他遇到的是一个“时间管理大师”！ 　　林终抢先瞄准对方的脑袋连开两枪，又朝脖子和心口各开一枪，面对这样的对手，他果断地下了死手。 　　他看着子弹划出残影打中无面的几处要害，无面的身体在冲击下缓缓后仰。 　　然而这时他忽然注意到，无面持枪的手居然还在动，在朝着自己的腿瞄准！ 　　预知的画面一闪而过，他看到无面的手枪火光闪灭，然后他的腿就被炸出了血花！ 　　他当即转身朝不远处的集装箱飞奔。 　　子弹时间停止，无面开出的的第一枪打了个空。 　　他向后踉跄一步，立刻回正身子，手里的枪追着林终转向了集装箱的方位，这时林终已然翻越过集装箱，躲在了后面。 　　“很厉害的拔枪术，Bro，但是玩猫捉老鼠没意义的。”无面开口说道。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林终心有余悸地大喊。 　　他四枪全奔着要害去的，这是他第三次看到有人被枪爆头死不了，该不会这个世界上这种怪物很常见？ 　　“我的头骨用特殊的合金修复过，我的身上好几处皮肤底下都植入了高强度纤维，全都是防弹防刃的呦。然后当我穿上机甲之后——” 　　话音刚落，他背上折叠起来的机甲就迅速启动，重新展开覆盖在他身上，将他从头到脚包裹起来。 　　盔甲的眼睛部分，闪耀起了探照的亮光。 　　“你就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了。”无面的声音被扩音器放大，带上了机械质感。 　　操，这该死的氪金玩家！！ 　　感受到形势严峻的林终在心里骂道。 　　 第60章捕获弹 　　工业区外六公里，废弃公路上，疾驰的装甲车里，坐在前排的司机察觉到了状况。 　　“老大，那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起来了。”他对坐在后排的阿夏汇报。 　　“啊？” 　　阿夏闻言凑到前面透过挡风玻璃望了两眼，立刻命令起司机：“先开慢一点！” 　　她拿起了望远镜，打开天窗探出身子朝那边张望。 　　望远镜中，一台机甲悬浮在半空中，正用探照灯扫过底下的工厂区。 　　阿夏一眼就认出那台机甲是荒原公司出品的量产型重型机甲“维京人”，只不过这台机甲明显刚经过大幅度改造，外扩设备几乎让它外形扩展了一圈，整体看起来仿佛一头狰狞的钢铁猛兽。 　　在阿夏的印象中，荒原的佣兵里只有一个会这样私自改装机甲。 　　“林终的定位信号确实在那里？”她低头朝属下问道。 　　“没错。”副驾驶座上的部下确认了一下显示终端。 　　“不会吧……”阿夏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对部下吩咐了一句，“开快一点，赶紧过去！” 　　“怎么了？”坐在她旁边的芙兰面无表情地提问。 　　“不知道。”阿夏摇了摇头，“终哥现在正和一个傻逼在同一片区域，天知道那里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厂区内。 　　“各位小姐们，请移动到安全区域等候。如果你们的这位恩人跑到你们那边去，我建议你们尽快远离，以免被误伤。” 　　在机甲中的无面朝那些女人喊话，同时时刻追踪着林终的踪迹。 　　林终冲进小车间，从无面的视野中消失，然后又从小车间的窗户来到车间和厂房之间的狭窄巷子，发力飞奔，他的目标是自己开到厂区后门的越野车，那辆车上放着一支单发火箭筒。 　　但老实说，拿到火箭筒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机甲，这匪帮没什么高科技武器，只有那种发射的精度基本靠炮手手感的老式火箭炮，想要打中一台能在空中高速飞行的机甲基本只能靠运气。 　　但这恐怕已经是如今他唯一能仰仗的武器，普通的枪弹根本奈何不了那台机甲的防弹性能。 　　然而正当他刚冲出小道，距离越野车还有十几米的时候，预知的画面一闪，他看到有什么东西突然在他面前炸开，眼前突然一片红色。 　　他当即刹停脚步掉头重新冲进了窄巷。同时一枚炮弹在他原本前进的方位落地，轰然炸响。 　　没有火光涌现，也没有危险的弹片飞散，只有一团红色的雾气炸开，迅速扩散。 　　林终扭头一看，发现地面被染成一大片红色，中间铺着一张奇怪的红色渔网，由密密麻麻的极细纤维无序地编制而成。 　　他认得那东西，荒原公司出品的捕获弹，俗称“蜘蛛蛋”。 　　炮弹炸开的时候，会释放出类似蛛丝的细密胶状纤维，将目标网住黏在地上，然后胶状纤维就会迅速凝固，质地极其坚韧，连电锯都切不开。炮弹里还有红色的着色剂，能将目标标识得极其醒目。 　　他以前用这东西执行过活捉深渊生物的任务，非常好用，仅有的问题是荒原公司的东西卖得真的很贵。 　　发现他位置的机甲立刻朝窄巷子正上方飞去，林终用枪托砸碎厂房窗户玻璃。 　　机甲将肩上扛着的炮管对准窄巷，林终已经翻窗躲到了厂房里去。 　　“别躲了，我的朋友。我一共就三枚捕获弹，用完了我就得用实弹了。我们这么有缘，我真不想要伱的命啊！”无面绕着厂房飞行，朝躲在里面的林终喊话。 　　你在乎的不是我的命，而是相差的那五十万吧？ 　　林终蹲在走廊拐角里靠墙，长出一口气。 　　艾琳对他开出的悬赏，是生擒一百万交尸体五十万，无面至今没有直接用重火力对他狂轰乱炸，恐怕就是因为这五十万的差额。 　　对于自己居然能预知到刚刚的捕获弹，林终有一点意外。 　　之前的几次预知，都是在他受到致命伤之前发动的，他自然而然地料想预知应该只会在他死亡之前发动。 　　但捕获弹是不会对他造成明显伤害的……不，实际上在和无面比拔枪的时候，他也预知到无面朝自己的腿上开了一枪——那也根本不能算是致命伤。 　　他略一思考，忽然有了个猜测。 　　或许预知发动的时机，并不只是他死亡之前的那几秒。 　　那些对他而言极其关键的命运转折点，那些在时间线上，他遭遇了就会因此感到绝望和后悔，想要回头改变的时间点，他就会在一两秒钟前看到预知画面。 　　当然，换个角度想想，其实也可以看做是在时间线上，他的死亡和遭遇的绝境其实已经发生，只不过他在那一刹那被动地发动了能力，让自己的意识回溯到一两秒钟前的时间线上，他看到的预知实际上是他残存的记忆。 　　但仅仅以他自己的第一视角观测，是不可能弄明白这个能力的具体的原理的，他只能对其进行有效的利用。 　　但恐怕用不了太多次了…… 　　林终调整呼吸，他感到有些疲惫，胸口那颗移植的心脏正飞快地鼓动。 　　剿灭匪帮后，在无面到来之前，他也算是休息了一段时间。刚才的战斗对他来说负担也没那么重，这种疲惫仿佛不是肉体上的，而是在精神层面上，有点像他之前连续使用子弹时间的感觉。 　　被动使用预知和主动开启子弹时间都是存在负担的，他进化了，可以连续使用这两项能力，但这种负担也会随着能力的频繁使用迅速积累，很快就会达到极限。 　　怎么办？ 　　林终迅速思考对策。 　　从时机上，他的机会，大概只存在于无面还没准备对他下杀手，只用捕获弹的时候，一旦对方放弃生擒用重火力大范围轰炸扫射，他恐怕就连利用子弹时间反击的机会都不一定有。 　　反击的手段上，他必须用单发火箭炮直击那台机甲才能对其造成有效伤害。但机甲如此高的机动性，火箭炮瞄准打出去可没有手枪那么方便，想要有机会瞄准，除非先让对方无法行动。 　　不能行动……捕获弹…… 　　林终忽然灵光一闪。 　　赌一把！ 　　不远处的厂房走廊的玻璃骤然破碎，机甲直接突破窗户闯了进来。 　　 第61章还原神片 　　“捉迷藏该结束了，Bro！” 　　被机甲包裹的无面锁定了林终，两人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在狭窄的走廊上相望。 　　“我也觉得。”林终迅速起身。 　　他还能勉强用一次子弹时间，在对方朝自己发射捕获弹前，加速翻越窗户出去，冲向越野车。 　　只是那点时间并不足以令他跨越这二十多米的距离，掏出那支火箭炮再回身瞄准发射，无面也不会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等他打。 　　他只能用这点时间继续逃跑，翻窗出去，又或者跑上厂房的楼道，和无面继续玩猫捉老鼠。 　　但那只是延长自己被抓住之前的时间而已，他已经不想再躲了。 　　这一次，他朝对方端起了冲锋枪。 　　“马上就结束！”无面将肩上的炮管瞄准了林终。 　　这一刹那，林终如预想地看到了意识深处闪现的预知画面，无面肩上的炮管火光闪现，随后他的眼前突然一红。 　　他预估好时间，深吸一口气，然后掐着点开启了子弹时间。 　　周围的时间流逝忽然变缓，预知的画面依然在不停闪现，林终冷静地在子弹时间用冲锋枪瞄准无面肩上的炮管，细微地调整准星，时刻准备摁下扳机。 　　忽然间，那个预言的画面在林终的脑中毫无征兆地中断。 　　就是现在！ 　　林终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自动射击的子弹一枚接一枚地划出轨迹冲向对面，与此同时无面的炮管闪出火光，捕获弹脱膛而出。 　　在自己放慢的时间里，林终隐约捕捉到了密集连射的子弹和捕获弹相遇的瞬间。 　　最初射出的两枚子弹擦过高速旋转的捕获弹，被弹向机甲。 　　而第三枚子弹，不偏不倚地集中捕获弹头的中心。 　　引线触发，捕获弹在出膛不到一米的位置骤然变形爆裂！ 　　红雾瞬间包裹住无面，林终转身翻过窗户，朝着越野车飞奔而去。 　　“哦操，见鬼！！”子弹时间结束，无面大声惊叫起来。 　　在他的视角，一切都是那么诡异，他和林终几乎同时开火，结果捕获弹就直接在他面前炸开了！ 　　着色剂将他的机甲覆盖上一片显眼的红色，那张蜘蛛丝一般的高强度胶状捕获网在爆炸中撒开罩住了他，将他的机甲和走廊的地板还有墙壁黏在了一起。 　　作为非杀伤性弹药，同时为了可以用于近距离的捕捉，荒原公司生产的捕获弹的引信保险很简单，没有保障发射距离的延时引信，在炮弹旋转出膛的瞬间引信保险就会解除。 　　如果有一枚子弹在这个时候高速击中弹头的引信，捕获弹就会当场炸开。 　　但无面怎么也想象不出有人能做到这么扯的事情，靠子弹打中高速飞行的炮弹，还是正好打中弹头的正中央？这已经完全是奇迹的范畴了！ 　　无面的视野一片红色，同时发现身体的动作出现了不小的阻力。 　　“该死的！” 　　他赶紧开启机甲的自我清洁，机甲全身喷气，一层纳米级的保护膜从机甲表面脱落，带走了红色的染色剂。 　　无面终于恢复了视野，开始调用能化开捕获弹蛛网的解除剂。 　　脊背传来的凉意让他骤然停下动作，他扭头看向自己闯进的这扇窗户外，在他被捕获弹纠缠的这几秒里，林终已经站在了越野车旁，扛着那枚单发火箭炮瞄准了自己。 　　“我操，别——” 　　他刚想劝阻林终，林终毫不犹豫地摁下扳机：“去死吧氪金佬！！” 　　一条火光直冲窗户而去，轰然炸响，窗户一下子被扩成了一个巨大的墙洞，爆炸的火焰吞噬机甲，填充厂房的走廊。 　　林终扔掉火箭筒，赶紧爬上了越野车的驾驶座，这才长出一口气。 　　用子弹去打炮弹的奇妙设想，来自他以前在庇护区看过的一部叫《赤焰战场》的老电影——灾变纪元后人类文明鲜有新的文化产品，人们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反刍过去的老作品，怀念灾变前的黄金时代。 　　在那部电影中曾有一个相当扯淡的情节，主角老特工拿手枪和拿火箭炮的反派对狙，用子弹击中火箭炮的弹头引信，令刚发射的炮弹中途爆炸，炸死了反派。 　　林终曾跟别人吐槽这导演要是脑袋没挨过一枪不会有这么大脑洞，未曾想有朝一日他居然会亲自将这个“神剧情节”变成现实。 　　他靠同时发动子弹时间和预知未来两个能力完成了如此神迹，正如他猜想的那样，只要令他绝望的未来会在后续的时间点出现，那预知就在他意识中闪现。 　　但反过来说，当他在某个时刻即将采取的行动可以回避，那预知就会消失。也就是说预知消失的时候，正是他用子弹打爆捕获弹的未来可能被实现的瞬间。 　　他靠盯着预知找对了开枪的准星，以及那转瞬即逝的时机，而将时间流速减缓的子弹时间将那一瞬间一再细分，为他提供了及时反应过来的机会。 　　这两个能力，能这般相互配合，可以挖掘的空间不小。 　　机甲的防护性能再好，如此规模的爆炸也足以造成相当严重的创伤。不管机甲里的无面是否还活着，他都是时候该跑路了！ 　　他踩下油门，准备冲向已经被炸得破烂的闸门。 　　这时一阵轰鸣声由远及近，装甲车从外侧猛然撞开闸门闯进来。 　　林终和对方都猛踩刹车，但在这样的门口双方都无处躲避，最后还是一下撞在了一起。 　　林终整个人向前猛地一栽，幸亏有安全带拽住。 　　林终全然没料到这里会杀出个程咬金，抄起枪往前一瞧。 　　他看到对面那辆装甲车里，后排的两人都因为这股冲击一同挤向前排，两人对他来说都是熟面孔。 　　“找到了。” 　　装甲车里，抓着前排座椅扶稳身子的芙兰，第一个认出了对面车里的林终。 　　几乎趴到中控台上的阿夏也反应过来，扯过中控台的对讲器，用喇叭朝林终喊话：“没想到吧终哥，遇到麻烦了是不是？我们这边可是千里迢迢来帮你了啊！” 　　林终看看被装甲车撞坏，已经开始冒黑烟的越野车车头，对这辆并不算结实改装越野车来说，阿夏的军用装甲车简直就像一面城墙。 　　他也拿起了对讲器，开口回应：“其他的麻烦我已经解决了，你现在对我来说才是最大的麻烦。” 　　 第62章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虽然嘴上这么说，看到对面车里的阿夏和芙兰，林终还是顿时涌现出一阵安心感。 　　他还记得阿夏装在自己防护服里的定位器，只是未想到对方竟然会亲自找过来，更意外的是，芙兰居然一起赶来了。 　　不过他很快也想明白了个中缘由，污染区之外，芙兰知道的地方基本上也只有初夏镇了，她在初夏镇找到阿夏，两人一同追着定位赶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他和对面同时下车，阿夏当即热情洋溢地一边招手一边凑过来：“终哥！！” 　　“没想到你居然会亲自专程过来……”林终走到阿夏面前和对方招呼。 　　“终哥有难，我当然得亲自来——”阿夏笑容满面地说一半，转瞬间眼中杀气腾腾，右手划出一击凌厉的耳光打向林终的左脸，“送你这个渣男下地狱！！” 　　“卧槽，你干嘛！？”林终反应够快，及时往后闪了一步躲了过去。 　　“伱还敢躲？”阿夏怒意更盛，直接抄过背上的撬棍在手里拍了拍，“我出力帮你，结果你居然干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老娘今天要替天行道！” 　　“我干什么了我？”林终直接被这家伙搞懵了。 　　“你自己心里明白！”阿夏怒骂。 　　“我明白个鬼啊，你到底发什么癫？”林终当场回怼。 　　“我告诉你，今天我一定要把你打到跪着给芙兰姐谢罪，原不原谅就看她一句话了！”阿夏挥舞着撬棍瞪着林终说道。 　　她刚想回头招呼芙兰一起来谴责林终，一只手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撬棍。 　　“不能打他。”芙兰抓着撬棍认真地对阿夏说道。 　　“老姐，你别昏头啊！这时候你还向着这个渣男？”阿夏苦口婆心地劝说，同时想把撬棍抽回来。 　　然而这时她诧异地发现撬棍纹丝不动，简直就像是被台虎钳死死夹住了一般。 　　这女人……力气这么大！？ 　　“不能打他。”芙兰只是重复。 　　“你！”阿夏一脸头疼地看着芙兰，芙兰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片刻的对峙，阿夏喟然长叹：“唉，好吧好吧！我不动他了行不行？” 　　她急公好义地准备帮芙兰教训渣男出这口气，结果到到临头芙兰居然挺身护渣男，这不禁让她倍感憋屈。 　　芙兰这才放开了撬棍，阿夏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芙兰看向林终：“你有没有事？” 　　“还好。”林终朝她点点头，“我这边发生了一些事情……” 　　“我都看到了。”芙兰点头回道，“你把衣服脱了。” 　　“啥？”林终愣住了。 　　“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检查一下，看看那女人有没有对你做了什么。”芙兰一本正经地说道。 　　林终看看阿夏，以及她身后的那两名部下，面露难色，小声地对芙兰说道：“这么多人看着呢，不方便的。” 　　“那就等待会儿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芙兰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今后你怎么打算？” 　　“我准备继续找那个女的，你怎么说？”林终言简意赅地说明了自己接下来的目的。 　　被艾琳悬赏过后，林终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不把这个女人解决掉，自己以后恐怕不会有安生日子。 　　“我还是打算跟你一起。”芙兰回答得果断。 　　她一来和艾琳解下这种程度的梁子，自然也想了断一下，二来她依然想在外界走走，和林终继续一起行动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阿夏在一旁听这段对话，听得直皱眉头。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都发生那种程度事情，这女的居然还对林终这般死心塌地，一见面还能如此自然地调情。 　　更关键的是林终还大言不惭地跟对方说自己还想继续找那个女人，而芙兰还表示愿意继续跟着林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真不知道林终对她下了什么迷魂药。 　　这场面，她是真没见过。 　　“得嘞，看来是我多管闲事。”她翻了翻白眼，就此放弃了对这件事的介入。 　　不过她很快就又想起了那台飞在天上的机甲，看向林终问道：“终哥，你有没有碰到一个穿着机甲的人？” 　　“有啊，他就在——” 　　林终刚抬手指向远处厂房墙上被火箭炮炸出来的，正冒着黑烟的缺口，一道身影忽然从黑烟中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林终稍稍吃了一惊，从那里走出来的，赫然是脱掉了机甲的无面——他居然还能动弹！ 　　“见鬼，这下修理费要自己掏了！”无面一边咳嗽一边嘀咕，身上冒着黑烟，作战服被烧得尽是孔洞。 　　他不得不放弃那台破损严重的机甲，胸甲严重变形，冲击缓冲剂在爆炸中全部汽化，关键的动力源也在连接上出了问题，现在那具“维京人”别说飞起来，甚至没法给他提供额外的动力，只是一具几十公斤重的累赘，他花了好些工夫才从变形的机甲中脱离出来。 　　林终毫不犹豫地端起冲锋枪瞄准了无面，既然没有机甲就好办了，他不相信这个佣兵全身全都是防弹的，更何况现在他身边还有芙兰。 　　“不打了不打了，投降！我给你钱，别开枪！”无面举起手朝林终喊，忽然注意到林终周围多了好些人，“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咦？你不是……” 　　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阿夏。 　　“怎么了无面，不认识我了？”阿夏拿着撬棍走向无面，脸上似笑非笑。 　　“怎么会呢？你不是阿夏嘛！你这荒凉壮美如同大平原一般的身板我怎么能忘？我第一眼就认出你来了！”无面哈哈大笑。 　　“我敲死你个臭傻逼！” 　　阿夏额头青筋暴起，当即挥舞撬棍照着无面的头打去，早有准备的无面敏捷地闪身过去：“嘿，打不着！” 　　看着这一幕的林终不由得放下了枪，这两人搞这么一出，所有的紧张感当场烟消云散。 　　“你们原来很熟么？”他开口问道。 　　“熟个屁！” 　　“凑合吧。” 　　阿夏和无面同时开口，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回答。 　　看来很熟。林终在心里得出了结论。 　　 第63章说相声 　　“终哥你和这傻逼发生了什么？我看你们好像打起来了？”阿夏来回指指林终和无面。 　　“一开始只是凑巧碰上，然后这家伙领了个悬赏，想要抓我，我打坏了他的机甲。”林终简短地回答。 　　“嚯，终哥你还真有两下子啊，这家伙穿上机甲说实话其实还挺耐操的。”阿夏有点意外。 　　“注意说法。”无面插话进来，然后转向林终又开始了劝诱，“不过我也觉得bro伱真有两把刷子，说真的你要不要加入——” 　　“谁允许你搭腔了？”林终冷冷说道，拿枪指向无面。 　　这佣兵是真的有点不要脸，前一秒还仗着装备优势到处撵着他，这会儿装备被打坏了，就又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终哥，那种枪打不死他的，要用这个，瞄准心脏！”阿夏忽然从部下手里抄过一把大口径步枪递给林终，“另外我推荐你现在就毙了他，以我的经验他绝逼在诈降，实际上肯定已经呼叫了增援，新的机甲或者支援部队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 　　林终目光如电，当即拿步枪瞄准了无面的心口。 　　看这枪的口径，应该足以打穿无面植入皮下的防弹纤维。 　　“你还真想弄死我啊！？”无面瞪向阿夏，又赶紧朝林终摆手，“Bro你别听她的，我怎么会做这么下作的事情呢？我真投降了啊，骗你我就是——” 　　“婊子养的是吧？”阿夏冷笑着把话接过去，“终哥，这家伙的养母，是荒原公司的创办者和董事，年轻的时候在荒城当过妓女，这事儿老太婆自己也从不避讳的，所以严格来讲，他还真就是婊子养的。” 　　“你就非得把台拆到这份上！？”无面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 　　“你他妈的！”林终瞪着无面，眼里顿时涌起杀意，他意识到这佣兵似乎从头到尾一直都是谎话连篇。 　　“别别，bro，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只是我的口头禅而已！我绝对没有叫救援，你觉得不对再动手如何？这样，今天这事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罪！五十万，我全部赔给你。”无面开始全力求情。 　　“那贱女人已经把委托金给你了吧？你自己一分钱都不用付就想全身而退，打得一手好算盘啊。”林终没有轻易放过对方。 　　“那，我再赔件装备怎么样？以我在荒原公司内部的权限，我可以调出一些市面上都买不到的，内部专用的装备送给你。”无面谄笑起来。 　　“一套机甲？”林终忽然有些动心。 　　“你说笑了，我能调用的机甲都是有身份认证的，只有我能用，就算送给你，你也用不了啊。”无面笑道。 　　“我可不需要破烂。”林终盯着他说道。 　　“那不能！你可以看过装备再说啊。”无面回答。 　　“那我那份呢？”阿夏突然说。 　　“你瞎凑什么热闹？”无面用嫌恶的语气说道。 　　“终哥跟我可是拜把子的交情，你追杀了他就是跟我结梁子！”阿夏理直气壮地抬手搭在林终肩膀上。 　　林终有些无语地看了眼阿夏，心说我什么时候跟你拜过把子？ 　　“呵，一听就瞎掰，还拜把子呢……”无面显然不信，然后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咦等等！” 　　他再次调取那张接收到的悬赏令仔细查看。 　　“林终……”他念叨着林终的全名，努力回想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地指向林终，“啊！你就是阿夏刚开始当猎人的时候，经常挂嘴边说的那个——卧槽好险！！” 　　无面话还没说完，阿夏忽然一撬棍挥过来，幸亏他躲闪及时。 　　“哈哈，终哥，你可别听他胡说啊！”阿夏扭头对林终尴尬地笑笑。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林终玩味似地看着刚刚急着灭口的阿夏，“看来你以前经常在背后‘夸’我是吧？” 　　他心想这俩货还真是一对活宝，“一唱一和”比相声还精彩。 　　“林终，我们接下来要怎么才能找到那个女人？”芙兰旁观这场闹剧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腔了。 　　这话一下子提醒了林终，他想了想，很快有了个想法。 　　他看向无面，冷冷说道：“除了钱和装备，我还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无面问。 　　“我要你陪我演一场戏，把悬赏我的那个女人钓出来，能做到吗？”林终盯着无面的眼睛。 　　“没问题啊。”无面立刻给出了回应。 　　“你答应得也太干脆了吧？这么轻易背叛雇主，对佣兵来说真的没问题？”对方像这样秒答，林终反倒有点不放心。 　　“这一次情况不同，有问题的是雇主。雇主不仅匿名给任务，还隐瞒了任务的重要信息。要是知道bro你这么有本事，我怎么可能五十万就答应下来？而且bro你现在的出价是我的命，再怎么说也比一百万要高吧？”无面一摊手。 　　“最好是这样。”林终点头，但也并没有完全对这个佣兵放下戒心。 　　“话说，到底是谁悬赏的你？”阿夏朝林终提问。 　　“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的那个女佣兵，艾琳，那个贱女人，她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林终回答。 　　“那她现在人呢？”阿夏追问。 　　“跑了。”林终耸了耸肩。 　　“就这你还想着继续找那女人？”阿夏皱起眉头。 　　“总得杀了她吧？”林终冷哼一声。 　　“这还差不多。”阿夏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看来到最后你还是勉强拎得清的嘛，以后就好好对芙兰姐不要再搞那些幺蛾子了！” 　　“你在说些什么东西啊？”林终听得一头雾水，“对了，这事儿可能跟你也有干系……” 　　“我可不想再管闲事不落好了！”阿夏抬起双手，满脸写着拒绝。 　　她是打死也不想再介入林终、芙兰和艾琳这三人的奇怪关系了。 　　“这对你来说恐怕不能算闲事。”林终摇了摇头，“你之前不是说，曾有两个奇怪的荒野客想杀你吗？” 　　“还有这种事？”无面一听居然也来了反应。 　　“我觉得，这件事，或许也跟那个女人有关。”林终认真地盯着阿夏继续说道。 　　 第64章丧钟教团 　　数分钟后，一众人聚集在大车间里，围着篝火坐在一起。 　　芙兰看看篝火上放着的一锅杂炖，又看看林终。 　　“你吃吧。”林终一下子理解了她的意思。 　　芙兰毫不犹豫地拿起碗开始盛吃的，开始大快朵颐。 　　“我们路上不是刚吃过饭吗？”阿夏嘀咕了一句，又对自己带来的两名部下吩咐，“你们去周围巡视一下。” 　　“也麻烦诸位美女们先回避一下。”无面笑着对聚集在这里的那些女人说道。 　　先前林终和无面战斗的时候，她们都在这里躲避。 　　女人们相互看看，都有些疑惑。先前还互相开枪的两个男人，现在却又重新坐在一起跟没事一样谈话，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还多了几个人。 　　但她们还是依言暂时离开了大车间。 　　“要不你也回避下？”林终对无面说。 　　“别嘛，接下来大家要一起行动，情报共享是必须的，伙伴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无面朝林终竖起大拇指，林终甚至能想象他面具底下那如傻逼一般的灿烂笑容。 　　“伱一个为钱卖命的佣兵，谁跟你是伙伴？”林终不买他的账。 　　“别这么说，我这里有相当不错的情报网，或许能为讨论做点补充呢。”无面死皮赖脸地要留下。 　　“先让他坐这儿吧，荒原公司的情报确实挺丰富的。”阿夏居然少见地附和了无面的意见。 　　“行吧。”林终勉强同意了。 　　“按你说的，让其他人回避了，可以说说看是怎么回事了吧？搞这么神秘。”阿夏朝林终嘀咕。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听起来可能有些魔幻，但却是千真万确的。”林终压低声音说道，顿了顿，“那个女佣兵，艾琳，她拥有催眠别人的超能力。她可以通过直视别人的眼睛，暂时控制人的行动，也可以通过潜移默化的长期催眠，将一个变得对自己死心塌地，愿意赴汤蹈火。” 　　阿夏听了微微蹙眉：“你的意思是，你那个副队，还有刺杀我的那俩荒野客，可能就是中了她的邪？” 　　“没错。”林终认真地点头。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这就是你为自己被对方拐走找的借口？”阿夏满脸不信。 　　“什么借口，我说认真的！”林终强调。 　　“他说的是真的。”刚吃完一碗的芙兰抬起脸开口道，“我也中了一次能力，身体动弹不得，还看到了幻觉，虽然只有那么一两秒。” 　　一两秒？林终听了，立刻回想起了自己整整几分钟被定在那里，任由艾琳摆布的惨痛记忆。 　　看来艾琳的能力对目标的效果是有差异的，原因很可能在于他和芙兰进化等级上的不同。 　　“她用了什么深渊遗物？”阿夏听了有些疑惑，“确实有些遗物有干涉精神的效果，但基本上没这么复杂的。” 　　“不，这恐怕是她本身自带的能力，她能力发动的时候，眼睛会发出红光，就像监视者红月，而且，她还能让自己的精神换到其他身体，就像夺舍一样。她中致命伤的时候，曾想夺取我的身体，但失败了，最后就让精神剥离出来，打开了一个空间传送门逃走了。”林终解释道。 　　“你说得越来越玄乎了，这女人莫非修仙了不成？”阿夏感觉自己好像在听故事。 　　林终说到这里迟疑了起来，他有些犹豫该不该和阿夏说明关于移植深渊生物器官获得进化的情报。 　　这时无面突然开口了：“那女人，是丧钟教团所说的上位者吧？”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次聚集到了无面身上。 　　“那是什么？”阿夏问。 　　“看嘛，我就说我的情报派得上用场！”无面有些得意起来。 　　“少卖关子，快说！”阿夏催促。 　　“我估摸你们应该都听说过那些崇拜古神的邪教吧，丧钟教团应该是已知的这类邪教中，规模最大的一个。这些年，他们的活动变频繁了。我们公司曾接过几次特别的悬赏，跟这个团体有过接触。丧钟教团一直在钻研某种技术，把深渊生物的器官移植到教徒身上，来获得古神的恩泽。”无面开始解释。 　　“我听说过这种邪教徒的仪式，这些人基本都死得很难看吧。”阿夏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那是可以成功的。林终心想。 　　“不，那是可以成功的。”无面说出了一模一样的台词，“那些教徒将这种人称为上位者或者神选者，这个教团的骨干就有不少这样的个体。我还亲手杀过一个会用超能力偏移子弹的教团小干部呢！” 　　“真的假的？那也就是说那个女人是丧钟教团的人？”阿夏做出了猜测。 　　“有可能，但不一定。”林终接话过去，“我们还不能确定搞这种手段的，只有这个邪教。” 　　毕竟从李素灵留下的资料看，联合政府内部也有人在悄悄搞这种东西。 　　但林终猜想艾琳背后的势力来自联合政府内部的可能性很低，李素灵留下的录音里，那个男人曾暗示那个势力在政府内的权势不小。 　　这样的势力想对付他或者阿夏，明显有合适的手段。 　　“那他娘的到底会是什么人想搞我们啊？”阿夏有些心烦地抬头长叹一声。 　　“不如从目的入手思考，你看你是驻守十八区附近的曙光猎人，林终兄弟则是灯塔猎人中最有能耐的。”无面突然给出了提示。 　　“他们想搞协会？”阿夏下意识地说。 　　“不，他们的目的恐怕是十八区附近的六号污染区。”林终若有所思地分析，“他们有从深渊生物身上获取力量的技术，那污染区里可能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所以他们想要排除一些会在深层甚至中心区域活动的猎人。” 　　“靠这个也推测不出什么来，还有其他线索吗？”阿夏摇头。 　　林终想了想：“我在艾琳开启的传送门另一头，看到了一个实验室。里面都是装满液体的培养罐，每一个培养罐里都有个插着身上插管子的女人泡在里面……” 　　“没穿衣服？”无面突然打断他。 　　“啊？嗯……”林终愣了一下，随即应了声。 　　“细说，bro！”无面一下子兴致高涨起来。 　　 第65章你不对劲 　　“别发情可以吗？”阿夏当即朝无面投去了鄙夷的眼神。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想象一下一排的培养罐，一排的美少女，有多少男人可以拒绝？我敢肯定每个都是前凸后翘美若天仙，对吧bro？”无面看向林终。 　　林终实在不想搭这个茬，干脆选择不回应。 　　无面又转向阿夏，坏笑起来：“你不要自己没有就妨碍别人有所追求，你这营养不良的身板要是泡进去，我看到肯定会想翻到正面再看看，然后突然发现咦，这居然已经是正面了——” 　　“你他妈死定了！” 　　阿夏抄起撬棍暴起，无面哈哈大笑着就要起身逃跑。 　　“伱们两个这么闹就讨论不下去了。”林终赶紧制止了这对活宝，让话题继续下去，“我估计那些身体应该是用某种技术培育出来，给艾琳当备用的身体。那些女人的外貌都是一个风格，就是那种……”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无面来了一句：“看起来婊里婊气的？” 　　“差不多吧，事实上她发来悬赏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身体。”林终继续说道。 　　“所以意思是那女人的老巢，有个科技含量很高的实验室咯？”阿夏想了想，又追问道，“她回了自己老巢，那你追着她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追着她进了传送门，当时我好像还在一条传送通道里，艾琳提前关闭了传送门，我猜那个时候传送变得不稳定，就把我随机丢到了这里。”林终回答。 　　“你被抛弃得还真是够彻底的。”阿夏耸了耸肩，“那传送门也是那女人的能力？还是某种黑科技？” 　　“我感觉不太像她本身的能力，她看起来没办法完全掌控那个传送门。”林终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人体培养罐也就算了，如果这超时空传送也是某种技术，那这水平就高得有些离谱了。”无面摇头。 　　“那个传送门太超脱理解了，先放在一边。总而言之艾琳背后的势力应该有相当超前的技术水平和条件，而且多半在搞一些比较秘密和禁忌的研究，你的情报网有什么头绪吗？”林终朝无面发问。 　　“那有嫌疑的地方多了去了，数不完的，想想这是什么时代，人命就跟路边草一样，也根本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禁忌。就算我们公司内部有人悄悄在搞这种勾当，我都不奇怪。”无面摊手。 　　林终又看向阿夏，阿夏也摇了摇头。 　　“那看来真的只能靠这次悬赏，想办法把她钓出来了。”林终想了想。 　　“那女人既然有把人变成自己舔狗的能力，不一定会亲自来吧？或者她如果又换了身体，你也没法马上认出来啊。”阿夏提醒。 　　“那难道得让我先假装被抓过去，然后你们在后面跟踪，找出他们的老巢先？”林终认真地思考。 　　既然艾琳给无面下达的悬赏是抓活的能得到两倍悬赏金，那应该不至于马上把他杀掉…… 　　想到这里，他突然又对自己冒出这样的念头感到诧异起来。 　　为了追查艾琳背后的势力，亲自冒这么大的风险值得吗？说到底他个人的根本目的是因为自己被盯上了想要自保而已，在这个计划里自己主动落到对方手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全完了？ 　　为什么我刚刚会认真考虑这种荒诞的计划？ 　　“主动先落入那坏女人的手里，你不会在打什么歪主意吧？”阿夏狐疑地盯着林终。 　　“我能打什么歪主意？”林终朝她一瞪眼，“承担这么大风险，我还有点犹豫呢！” 　　“最好没有。不过计划倒是有一定的可行性，反正我们有这家伙，姑且能得到荒原公司的装备支持。”阿夏指了指无面。 　　“不是陪演戏就好了么，还要用我的权限调装备？那些经费会算在我头上的！”无面立马抗议。 　　“搞清你自己的的定位，你现在就是我们手里的人质好吗？”阿夏指着无面说道。 　　“倒霉，赏金赔完还得倒贴积蓄！”无面垂头丧气。 　　“话说回来，终哥。”阿夏忽然看向林终。 　　“怎么？”林终挑眉。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阿夏目光倏地变锐利起来，好似两把刀子。 　　林终表情随之一僵，还未来得及找什么说辞，阿夏就来了一句：“最开始你对我有所隐瞒我也当你情有可原了，这会儿你拉我一起调查，你要是敢再蒙我，这事儿我就退出！” 　　阿夏一开始就认定芙兰不是普通人。这一次芙兰从深渊出来找到初夏镇的时候，基本上什么装备都没带，阿夏也让人检查了芙兰开来的车子，也是什么武器都没有。 　　这个女人，连颗子弹都没带在身上，就直接从深渊深层平安无事地出来了！ 　　然后林终看起来身上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装备，居然打败了穿着机甲的无面，再怎么说她也是会起疑的。 　　林终还在思考，忽然间一声硬物碎裂的脆响让人心头一震。 　　三个在讨论的人看向声音的源头——那是正端着碗的芙兰。 　　在他们开会的时候，芙兰一直在默默地吃着那锅杂炖，就一会儿的工夫，看起来足够五六个人吃的分量竟然已经快见底了。而刚刚的响声，是因为芙兰咬碎了金属制的勺子，她一张嘴，碎片掉在了碗里。 　　“抱歉，我听你们说话有些出神了。”芙兰忽然想起林终以前交待过的，有一点不知所措地看看林终。 　　“你牙口……挺不错啊，老姐？”阿夏脸颊微微抽搐。 　　无面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饶有兴致地来回打量林终和芙兰。 　　林终长出一口气：“罢了，都到这种这时候，我就稍微跟你讲讲吧。” 　　他也想过，以阿夏的观察力，想一直瞒下去也是不太现实的。 　　想借助阿夏的力量一起对付艾琳，要继续对阿夏隐瞒，他和芙兰使用自己能力就会变得束手束脚，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于是他简短地，向阿夏说明了一下自己在深渊的真实遭遇，以及芙兰的来历，只是暂时隐瞒了他和芙兰的能力。 　　最后，他让芙兰向阿夏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触手。 　　如他所想的，阿夏整个人都看懵了。 　　只有无面看起来很平静，还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这触手真不错呵，看起来能开发不少玩法，你可真走运啊bro！” 　　“你不对劲！”林终朝这个男人皱起了眉头。 　　 第66章建议你看看医生 　　许久，阿夏回过神来，仔细地打量林终，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虽说是我自己提出的要求……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大的秘密，真亏你愿意跟我讲啊。”阿夏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们现在可是很可能被同一伙势力盯上了性命，算是同一阵线了，这种时候我们之间还猜忌来猜忌去，可就没意思了。我确实打算借你的力量，没必要的也就不瞒你什么了，伱要是有芥蒂，也可以直说，大家把话说明白。”林终盯着阿夏说道。 　　艾琳背后的势力可能远超想象，林终并不觉得自己能轻易独力对抗，他需要像阿夏这样的盟友，这种时候还跟对方相互顾忌，反而不太明智，不如直接挑明一切，试探阿夏是什么态度。 　　阿夏盯着林终，最后咧嘴笑了出来：“终哥对我这么实在了，我再小家子气岂不是乌龟王八蛋？这事儿，我跟了！！” 　　“我也跟了！”无面突然也一副豪气冲云霄的架势，“Bro这么信任我，我也愿意为他两肋插刀！” 　　林终看向无面，脸上浮现起别有深意的笑容：“你真这么觉得？” 　　无面背后早已在不停地冒冷汗了，虽然表面故作轻松，但其实当林终说出那些事情的时候，他已经开始产生危机感了。 　　阿夏跟林终有共同敌人，姑且有相互合作的基础。但他一个拿钱办事的佣兵，怎么看也不可能会被林终信任。 　　有时候，知道一些机密，就意味要承受某种可怕的风险……或者代价！ 　　接着，他看见林终跟芙兰耳语几句，然后芙兰看看林终：“要用那个？可以倒是可以……” 　　无面心里愈发没底，随后他就看到芙兰那根长着注射器的触手立刻瞄准了自己。 　　“你们……要干嘛？”无面有种很不妙的预感。 　　“别动，只是上一点小小的保险。”林终拿大口径步枪瞄准无面。 　　芙兰的触手猛地弹出，刺中无面，往他的静脉注入了什么东西，旋即收回。 　　“什么东西？”无面在惊恐中提问。 　　“给他解释一下。”林终对芙兰说道。 　　“我给你注射了我制造的寄生体，它会吸取你的血液成长，你很快就会感觉到的。”芙兰说。 　　“啥？”无面发出惊恐的声音。 　　没几分钟过去，他就感觉到心口有什么地方抽动了一下，他开始感觉到那寄生体的存在，那实体他在体内游走，最后沿着他的后颈往上爬，直达大脑，让他一阵头皮发麻。 　　“寄生体在一定范围内受我实时控制，本身也有一定的判断力。它现在寄生在你的脑部，与你的大脑完成同化，会在一定程度上监测你的大脑皮层活动，如果你针对我们有明显的攻击意图……”芙兰面无表情地指着无面。 　　“我就会死？”无面问。 　　“只要我想，当然我也可以激活你所有的痛觉神经，让你生不如死。”芙兰补充。 　　话音刚落，忽然一个激灵从无面的头顶贯穿他的的全身，无面打了个颤，这个神经反应似乎昭示芙兰所言非虚。 　　林终瞥了眼芙兰，芙兰的寄生体功能远比他想象的全面，他本来只是想做一个普通的性命上的威慑而已，没想到居然连人的大脑活动都能检测。 　　得亏当初这女人没想过给他也种一个寄生体。 　　“Bro你这也忒狠了吧？”无面瞪向林终。 　　就连一旁的阿夏都露出了有些惊恐的神情，下意识地和芙兰拉开了一点距离。 　　“所以，接下来希望你尽全力协助我们，我也不是什么恶魔，你不动歪脑筋，我们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林终认真地说道。 　　这佣兵在之后的计划里要扮演的角色还是蛮重要的，光拿枪指着威胁林终可不放心。 　　让芙兰用寄生体上一道保险，对方既然知道了芙兰的来头，自然不会再有所怀疑。 　　这样子就算对方穿上机甲威慑也依然能生效，还能最大限度地利用这个佣兵的战斗力。 　　“今天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无面沮丧地摇头，他想了想，又抬起脸，“我说，这东西就不能给点好处？” 　　“你还想着好处？”林终有点诧异。 　　“比如潜能激发啊，肉体强化什么的？连大脑都能监控，不会连这都做不到吧？”无面试探性地问道。 　　林终看看芙兰。 　　“倒是可以做到。”芙兰给出了回答。 　　“那赶紧让我体验一下呗？”无面突然充满了期待。 　　芙兰看看林终，林终皱皱眉，但还是说：“姑且给他试试看吧。” 　　芙兰点头，当即控制寄生体激活了无面的肉体。 　　无面顿时感到一股强劲的活力充盈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感官变得无比清晰，他舒展了下身体，忽然有种自己无所不能的感觉。 　　“好家伙，这也太带感了！比义体改造给劲多了！！”无面又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等等，如果这东西和我脑子同化了，那是不是能干脆让我自己控制开关？” 　　“如果我给你权限的话。”芙兰以平静的口吻说道。 　　“如果没有其他副作用的话，我不想移除它了！”无面突然打了个响指。 　　“肉体改造狂魔！”阿夏在一旁嘟囔了一句。 　　“他从以前起就是这德性？”林终凑近阿夏小声问道。 　　“你说谁？我不认识他！”阿夏翻了翻白眼。 　　“Bro，你放心，只要能让我自己控制这个肉体强化的开关！你这忙，我帮定了！”无面朝林终一指。 　　林终朝芙兰投去询问的眼神，芙兰会意，朝林终耸了耸肩。 　　她目前监控到的情况，无面的兴奋是真实的。换言之，他居然真的很享受这种状态。 　　“人的想法是自由的。”林终打量着无面，“但我还是建议你有空看看心理医生。”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佣兵的想法，这已经不是用乐观能解释的了，纯属脑子有坑。 　　“谢谢。”无面哈哈大笑，“接下来我就听你指挥了，boss，你打算怎么做？” 　　“计划大致就先这样吧，你假装完成委托和那女人联络，后续我们见机行事。”林终想了想，“现在先给我们看看你能提供的装备吧，你不是说要送我装备来着？” 　　 第67章荒原公司出品 　　“放心，答应了的事情，我不会食言。”无面说着抬起手环，投影出一个界面，里头显示出一个武器列表，“荒原公司销售部开张啦！” 　　“我也要！”阿夏忽然凑了过来。 　　“你别给我趁火打劫！”无面指着阿夏警告。 　　“今天你反正要出血，给一件也是给，给两件也是给，别那么小气！”阿夏硬是挤到林终身旁要一起挑选。 　　林终看着琳琅满目的装备，有些东西他见都没在市面上见过，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如何下手。 　　“能不能让我看看销量最高的产品？”林终提出意见。 　　“哦？Bro你确定？”无面的声音突然带上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怎么了？最畅销的东西总归有它的可取之处。”林终坚持道。 　　“那行，就按畅销程度给伱排列！”无面操纵了一下界面，重新排列商品列表。 　　林终和阿夏表情骤然凝固，而无面开始发出坏笑声。 　　排在最前列的几件商品，有着明显的性别器官的特征，看起来像是某种……情趣玩具。 　　“这啥玩意？”林终僵硬地看向无面。 　　“我们公司的拳头产品，情趣义体，有直接移植样式的也有外装嵌套式的，选择移植的我们提供配套手术服务。完美接驳神经，敏感度可调，强度尺度也都可以调，男人买了大振雄风，女人买了爱不释手，买到就是赚到！荒原出品，必属精品！”无面开始用推销的口吻说道。 　　阿夏涨红着脸伸手拍了一下林终的头：“妈的，你干嘛看这种玩意？” 　　“我又不知道！”林终辩解。 　　“林终。”在后面旁观的芙兰忽然开口。 　　“啊？”林终回头。 　　“你如果有对自己的器官不太满意，我可以帮你动点手术改造一下。”芙兰提议，身后的触手来回动了动。 　　“不了谢谢。”林终斩钉截铁地回绝。 　　“不用跟我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芙兰又说。 　　“真的不用了，我还是比较喜欢自己原装的！！”林终说完转向无面，“我要的是武器！” 　　“这也是‘武器’啊，床也是男人的战场！”无面一本正经地回道。 　　“你再贫嘴？”林终往身后的芙兰一指。 　　“哎别那么严肃嘛bro，有点幽默感！”无面立刻调整了下列表的筛选，界面上很快就只剩下单兵武器了。 　　“怎么排前面的都是义体和军用人造器官？”林终皱起了眉头。 　　“义体和机甲是荒原公司的主打产品，我们的主设计师以前可是机械飞升教的骨干成员呢。”无面嘿嘿一笑。 　　“终哥，你找的方向错了。那些最屌的武器和试作品不会出现在市面上，你让他把内部专用的武器列表调出来。”阿夏突然建议道。 　　“按她说的来。”林终对无面提要求。 　　“好好，您吩咐，我照做。”无面又调整了下界面。 　　武器很快就只剩下了几种了，基本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刀具、枪械和手雷。 　　等离子步枪、脉冲手雷、光束刀、电流鞭……林终一眼扫过来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些都是没有投入市面的试作品，目前正在参与实战测试，荒原的高级佣兵可以调用。”无面解释道。 　　“阳电子炮？”林终忽然指向一个列表里的图标，那个图标是灰色的。 　　“这玩意之前测试的时候出了严重的问题，被打回实验室重新搞了，还是不要想了。”无面回答。 　　林终思考了一下：“每样来一件？” 　　这些没见过的武器，他每样都想试试。 　　“我只能给你一件，真的，这些武器的调用每个月都有配额的，而且一次只能拿一件。”无面有些无奈地说道。 　　林终扭头看看芙兰，芙兰点了点头，这意味着无面没有说谎。 　　“我想要穿透力足够强的武器。”林终说。 　　和无面的战斗中，林终意识到自己子弹时间的能力没办法直接转化为火力，只能让他的出手时间胜过对手。 　　面对那些高防御的装甲目标，如果手里没有足够的火力，他速度再快也破不了对方的防御。 　　“那就这个。”无面毫不犹豫地点开了一个武器图标。 　　林终眯起眼睛瞧了瞧：“试制型高斯步枪？” 　　高斯枪，用线圈产生磁力将子弹加速到音速的数倍，突破火药武器弹药初速度的理论极限，使子弹轻易地贯穿装甲目标，荒原公司居然已经生产出来可以用于实战的试作品。 　　林终要求无面调出了一些实验数据查看，发现这步枪已经在实验中成功打穿了一列三台“维京人”机甲，也能轻易地打爆装甲车、小型直升机等载具。 　　“这把枪我用过，射程、精度、威力还有手感都堪称完美，唯一的问题就是没法连射，只要你不介意需要花费时间充电，基本上是目前最好用的单兵动能武器了。”无面介绍。 　　“我要这个，还要配套的几种弹药，还有备用的电池。”林终很快拿定了注意。 　　和林终形成鲜明对比的，阿夏看起来有些扫兴：“就这？有点失望，这么多年过去了，荒原的武器也没见多大的革新嘛！” 　　“技术一直在进步，只不过比不上猎人协会送你的玩具，你看不上眼罢了。”无面摆了摆手，“这个时代的武器设计师是最可怜的，穷尽一生达到的技术高度，依然比不上那些遗迹里挖出来的现存的古董。” 　　林终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瞥了眼阿夏。 　　阿夏持有的四级深渊遗物，确实不是这些看起来酷炫的试作品武器能相提并论的，阿比斯文明的遗物，完全就是扭曲了物理法则，超脱这个时代理解的神造之物。 　　“东西什么时候能拿到？”林终问。 　　“我已经提出申请了，用不了多久。”无面抬起头，看向大车间顶棚的天窗。 　　林终也顺着看过去，十几秒过去，一枚飞弹从远处飞来，划过厂区上空，随后在接近大车间的时候炸开，投下一枚胶囊舱，胶囊舱展开了滑翔降落伞，瞄准大车间的天窗闯了进来，平稳地下降。 　　“希望你中意咯，bro，欢迎下次光顾——当然最好还是请你花钱来买。”无面朝胶囊舱一摊手。 　　 第68章联络 　　一声枪响，固定在台虎钳上接近五厘米厚的钢制零件当场穿了个弹孔，子弹穿透后并无明显偏移，直接打进了后面的砖墙里。 　　稍微检查测试过高斯步枪的威力后，林终朝无面点头：“不错，这样的威力，却没有明显的后坐力，这确实是我用过的最好的步枪，期待你们能推出可以连射的版本。” 　　“期待您成为我们的大主顾。”无面笑道。 　　“那差不多也是时候联系那个女人了。”林终说。 　　“Bro，你得先伪装成被我抓住的样子，拿个绳子象征性地捆一捆怎么样？”无面提醒。 　　“是不是应该我再帮你搞点受伤的样子比较好？那样看起来比较真实。”阿夏提议。 　　“伱会化妆？”林终看看她。 　　“化什么妆，我打你一顿不就好了？鼻青脸肿的那种程度。”阿夏握着拳头凑过来。 　　“滚！”林终把她推开，看向芙兰，“芙兰，你能把我的样子整一下吗？就是弄得看起来像是带伤的样子，当然，不是让我真的受伤。” 　　“没问题啊。”芙兰依言控制触手在林终脸上拨弄了几下，又在林终的防护服上划开几道口子，又喷了点血上去。 　　阿夏在一旁看看效果，猛点起头来：“看起来有那味儿了，你的脸现在肿得像个猪头。” 　　“没点好的形容吗？”林终回道。 　　“老姐，你这手艺挺厉害，什么程度的整容你都可以做到？”阿夏看向芙兰。 　　“只是脸部的皮层组织和头骨结构而已，不算什么，将整张脸移植也是可以的，你想试试？”芙兰风轻云淡地说道。 　　“不了不了，我对自己现在的脸很满意。”阿夏摆手回绝。 　　“你要不要让芙兰帮你去掉脸上的那块疤？”林终提醒。 　　“这个嘛……”阿夏摸了摸脸上的那块疤痕，似乎有点犹豫。 　　“你不是会在乎这种小事的人吧？再说你这模样，想变得顺眼些恐怕真得整张推土重来，再整一整身材，那道疤对你的影响微乎其微。”无面突然插话。 　　“滚你妈的！”阿夏骂了一句，但没有再提去掉脸上疤痕的事情。 　　林终拿了根绳子，靠着车间的立柱坐下，手放到后头，让绳子稍微在手腕上绕了绕。 　　“一会儿联络的时候，你让她看过我被抓住的样子，就尽可能让我处在摄像范围外。你来应付她，我在她的视线外给你指示，随机应变。那么开始吧，你们两个稍微站远一点。”他示意阿夏和芙兰不要出现在镜头里。 　　无面则站到林终面前，开始向艾琳之前用过的线路发起视频通讯请求。 　　很快，他的手环就投影出了艾琳的脸。 　　“无面先生，希望你有给我带来好消息。”她朝无面妩媚地笑笑。 　　“当然啦，我从不失手的。”无面将投影的摄像头转向林终，让艾琳看到林终浑身是伤，被困在柱子上的样子。 　　“还活着吗？”艾琳开口，也不知道是问无面还在问林终。 　　林终抬眼瞪了艾琳一眼，大口喘气，艰难地开口道：“迟早杀了你这个贱人！” 　　“人都被打得快认不出来了，好在这反抗的小眼神还在，真叫人心疼啊，终哥哥。早点答应我的要求，你就不必受这种苦咯。”艾琳对林终掩嘴笑笑，然后又向无面搭话，“无面先生。” 　　“在呢。”无面将镜头转回到自己这边。 　　“荒原公司的佣兵王果然名不虚传啊。”艾琳夸赞道。 　　“能被漂亮的女士赏识是我的荣幸！”无面笑笑，“不过关于这件委托我倒是有点意见想提，关于这个男人……大小姐您是不是稍微隐瞒了些情报呢？还请你不要试图装傻哦。” 　　他指的是林终那特殊的加速能力，对于无面的即兴发挥，林终不动声色，艾琳没有向无面透露他的能力，正常而言，无面肯定要提出些许疑问，不然反而显得不自然。 　　“关于这个，我也真的是觉得很对不起呢。我这里也有一些难处，不便透露太多。这一次的酬金，等您人交过来，我再补偿您五十万如何？还请您不要过问太多了。”艾琳摆出恳切的态度来。 　　“您这么痛快，我当然也不会斤斤计较啦……” 　　无面说到这里，忽然看到林终开启了自己防护服手环上的投影，然后在显示界面上输入了一串讯息：“想办法让她亲自来。” 　　“不过除了钱，我还想要一点小小的补偿。我第一眼看到大小姐您就觉得很有眼缘，不知您是否愿意给个面子，交接的时候，相互认识一下？”无面厚着脸皮笑道。 　　林终猜想艾琳应该不会拒绝，艾琳似乎会选取一些男人作为目标，博取他们的好感，然后潜移默化地将他们催眠成自己的傀儡。 　　连许忠义那种货色她都能勉为其难，像无面这样的上等目标主动示好，她没理由不接受。 　　“哎呀，我也正好想认识一下无面先生呢，没想到居然心意相通……”艾琳笑吟吟地说道，突然又露出惋惜的神色，“只是可惜了，我这边正好有事脱不开身，这次我委托其他人来接人，过一个星期我再亲自与您联系，约个时间见面，您看如何？” 　　出乎林终的意料，艾琳居然婉拒了亲自交接的提案。 　　她看出了什么？ 　　林终不禁有点怀疑对方的读心术会不会可以远程使用——那样的话，再怎么说也有点不讲道理了。 　　但他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艾琳如果看出了端倪，也没理由在这里拒绝，应该将计就计答应下来，摆下埋伏才对。 　　“这也太扫兴了吧，大小姐看不上我可以直说！”无面装出有些气愤的样子，尝试争取下。 　　“您这样误解人家可真的是太伤人了，我也是真的没有办法，正为难呢。”艾琳摆出可怜兮兮的神情来，“我还想着，到时候带上这次委托亏欠的部分，亲自补偿下您，和您好好深入交流一下呢。” 　　她说着，颇具暗示性地在嘴唇上点了点。 　　无面朝林终投去视线。 　　林终想了想，在投影界面输入：“就这么答应。” 　　 第69章小喽啰的用法 　　看到林终的指示，无面当即照做。 　　“这话可真够撩人，就算是哄我，我也高兴啊。”他对艾琳笑道。 　　“怎么会是哄呢？我最喜欢的就是强悍的男人，我很期待和您见面哦。”艾琳将手指竖在唇前。 　　“我现在啊，就想马上就跳到屏幕那一头吃了你。”无面哈哈大笑。 　　“别猴急，之后有的是时间让我们‘深入浅出’地交流。”艾琳微笑。 　　林终一听这话就回想起了艾琳在队里时不时对自己做的挑逗之举，不由得摇了摇头。 　　他又在显示界面输入：“说正事。” 　　“那么，这人我得怎么交给你呢？”无面依言将话题拉回正轨。 　　“位置已经发给您了，明天正午十二点，送到这里，怎么样？”艾琳说。 　　“问接头人的特征。”林终又下达了指示。 　　“交接人长什么样？需要暗号吗？”无面问。 　　“照片发给你了呦，伱把人交给他们就足够了。”艾琳笑着回答。 　　无面又看看林终，林终点点头，示意这样就可以了。 　　“真要等一个星期吗？再早一点如何？”无面和艾琳随口闲扯。 　　“我也等不及呢，我会尽快联系您的，希望您到时候……”艾琳抛了个媚眼。 　　“好嘞，这几天我一定好好准备准备！”无面一副充满干劲的样子。 　　“等我哦。”艾琳朝无面抛了个飞吻。 　　通讯到此结束。 　　“这女人真比我妈年轻时还要婊。”无面放下手环啧啧感慨。 　　“你看起来挺中意不是，最后那副色眯眯的样子完全就是本色出演嘛。”阿夏走过来揶揄道。 　　“我那不是听指示在演戏嘛，怎么样bro这演技还可以吧？”无面朝林终挥手。 　　“比某些人是要强多了。”林终说着瞥了眼芙兰，芙兰注意到他的视线，露出了有些疑惑的神情。 　　“我还想努努力，用话术帮你把那女人钓出来的，怎么反倒是bro你中途就放弃了？”无面朝林终问道。 　　“你这样的上等猎物不能把她钓出来，或许她是真的脱不开身，一再坚持也没意义，反而可能让她起疑。而且，我当时想了想，突然觉得把她直接钓出来，并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林终说。 　　“你在说什么？你不是一直都想直接毙了那婊子吗？”阿夏比划着扣扳机的手势。 　　“想是想，但目前为止，还没有把握。首先，那女人有干涉精神的能力，而且是可以读心的，她亲自来，如果稍微谨慎一点直接读取这边的想法，我们当场就会露馅。当然我们也可以在她一露头就动手，但她那个夺舍和超时空传送门的逃脱手段，目前还没有很好的办法应对。”林终分析道。 　　“往传送门里打一发中子弹或者次声波炸弹，把她的备用身体全部杀死如何？反正我们有荒原公司的武器库可以调用。”阿夏提议。 　　“到时候这武器的钱又得算在我头上？”无面提出了抗议。 　　“我也想过，而且还想过最好还得打一发定位器过去，然后我们就能当场知道那座实验室的位置，或许就能查出是谁盯上了我们——我们不仅要杀掉艾琳，还必须摸清楚她背后的势力。”林终认真地分析道。 　　艾琳背后的势力，他们完全不明底细，甚至连对方的目的都只能猜测，这一点其实是最危险的。 　　敌人在暗处，而他们却很难遁形。阿夏经营着自己的势力自不必多说，而林终这边，艾琳既然能向荒原公司的佣兵发布悬赏，自然也能用同样的手段收买其他地区的佣兵和赏金猎人，就算有芙兰的易容术，想在外界行动收集情报，还是得背负不小的风险。 　　所以最起码，他们得顺着艾琳搞清楚敌人究竟是谁，这才是重中之重。 　　“那这么干不就得了？”阿夏一脸莫名其妙地打量林终。 　　“但我们不知道那座实验室的具体状况，也许不只有那一个房间有艾琳的备用身体，另外那座实验室也可能有屏蔽定位信号的装置。机会只有那么一次，一旦失败，可能就没有了。到最后我们可能不仅杀不掉艾琳，还断掉线索。”林终说。 　　“所以意思是只能追着传送门杀过去了？”阿夏抱手。 　　“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林终摇头，“那毕竟是敌人的老巢，而且敌人随时能关闭传送门，直接追的话，很可能又会被传送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可你他妈当时就是这么干的呀！”阿夏骂道。 　　“那是我犯蠢了，被那女人催眠了好几分钟，你觉得我的脑子还能维持正常状态？”林终反问。 　　“那个女人的力量，会让接近的人觉得心烦意乱，没办法正常思考。”芙兰突然附和了一句。 　　“芙兰和她算是同等级的上位者，效果应该还是有所减弱的，我们的话，恐怕受到的影响会更大。”林终说。 　　“意思是那个女人还自带一个降智光环么，那确实有点麻烦。”阿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看来只能让终哥你当人质潜入一下了。” 　　“这个我已经认真考虑过了。”林终说着顿了顿，“我的答案是拒绝。首先我根本不知道我被交到对方手里会被怎么处置，其次万一你们回头营救不成功，我不是直接免费白送了？” 　　这个方案对他个人而言，风险实在太大。他想对付艾琳和艾琳背后的势力，就是为了保证他自己今后的安全，这样做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终哥，不入虎穴套不着狼啊。”阿夏劝道。 　　“你语文到底谁给你教的？”林终朝她皱眉，“不是你当人质，你倒是大方。” 　　“但这样子，到时候钓出来的，不就只有几个小喽啰吗？”阿夏摊手。 　　“这是那边发来的照片。”无面将艾琳发来的交接人的照片投影出来，是两个长相并没有什么特色的男人。 　　“不，小喽啰也有小喽啰的用法。”林终看着照片说道，然后看向芙兰，“芙兰，我有几件事，想跟你稍微确认下。” 　　 第70章读取记忆的手段 　　第二天。 　　无面开着车，顺着导航接近到了艾琳指定的地点。 　　一座远离庇护区的废弃医院。 　　“到站了，boss，看起来对面人还没到。”无面扭头对后座的林终说道。 　　“就算那女人本人不来，也不能掉以轻心，希望你不要划水。”林终说着拿了自动手铐，手放到背后给自己拷上。 　　手铐事先设置过，压根就锁不上，只要他有挣脱的动作，就会自动开启。 　　为了应付和艾琳的交易，他和无面一组，来到这里跟艾琳派来的人接头。 　　阿夏和芙兰一组，躲在暗处观察，随时准备支援。 　　“那是当然。”无面笑笑，突然语气变得稍微认真了些，“我说bro，你觉得那女佣兵背后的势力，真的想杀那个搓衣板？” 　　“你说阿夏？”林终想了想，“我不能说百分百，但应该有八成以上的嫌疑吧。艾琳貌似打算在十八区扶持一个受自己的控制的曙光猎人，正好这种时候阿夏遭到了暗杀袭击，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吧。这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怎么突然又提？” 　　“我只是想说，我会稍微尽力的，请伱放心。”无面握拳。 　　“你和阿夏究竟什么关系？”林终随口问道。 　　“一点孽缘，我其实欠她一条命，不过这事儿她大概没认真放在心上。既然这一次她被盯上，我不介意稍微出力还点人情，她死了我家老太婆应该也会有点难过。”无面回答。 　　林终透过前窗后视镜打量无面，隔着战术面具，他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这点说辞可不足以让我对你放下戒备，你和阿夏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林终冷冷地回道。 　　无面没回话，只是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耸了耸肩。 　　这时车载通讯器响了起来，两人都看向中控界面，发联络的是埋伏在附近的阿夏。 　　无面点开通讯：“怎么了？要上厕所？” 　　“去你妈的，我是想告诉你人好像来了！”阿夏说。 　　“哪儿呢，我还没看到影子呢。”无面四下张望，从他们这个位置，通往这所废弃医院的道路基本上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没看到任何一辆车。 　　“你下车，往北边看，抬头，有架直升机！”阿夏提醒。 　　无面当即下车抬头，战术面具的望远镜立刻帮他锁定了天上那逐渐接近的飞行物。 　　他打开了后座的门，一把抓过林终就扛到了自己肩膀上。 　　“派专机来接你呢，bro，那女人很给你面子啊。”无面笑着说道。 　　“被人扛在肩膀上的感觉有点糟糕，还是放我下来吧？”林终提意见，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像个被强盗劫走的村姑，又像一袋被工人扛着的水泥。 　　“你装作失去意识了，对面应该会稍微放松一点。不喜欢这个姿势的话，我可以给你个横抱。”无面回道。 　　“那还是扛着吧！！”林终叹气。 　　无面到这里不再说话，因为那架直升机很快就降了下来，在废弃医院空旷的停车场停稳。 　　无面直接扛着林终走过去，直升机上的两个男人下来，双方打了个照面。 　　投影在无面视网膜的显示界面上，之前艾琳发来的两张照片被调出，和眼前两个男人的脸重合了一下，AI立刻给出了识别通过的判断。 　　同时AI还依照他的想法检测了下对方周围的通讯信号，显示周围并没有其他无线通讯正在进行，也没有任何无线的窃听设备正在运转。 　　“我这里还有一笔尾款没有结。”无面开门见山地管对方要求。 　　两个目光呆滞的男人都没说话，其中一个人直接拿出一枚电子兑换币展示给无面看，然后递了过来。 　　无面确认了一下其中的金额，用力点头：“很好，人是你们的了！” 　　他粗暴地将林终从肩上翻过来立在地上，随后直接将林终朝那两人推去。 　　他的动作有些突然，让两人一时措手不及，其中一人下意识地伸手要接住林终。 　　这时林终忽然挣脱手铐，以神速拔枪，照着想接住自己的那人就是一枪。 　　无面也和他同时行动，手腕一翻，从他作战服的袖子里突然弹出根枪管，朝另一人发射了枚子弹。 　　两人中弹便当场瘫倒在了地上。 　　“搞定，果然是小喽啰。”无面轻松地说道，甩甩手腕，那根袖枪就又缩了回去。 　　“那刺客装备很不错啊。”林终评价。 　　“阴人利器，现在买有打折。”无面大笑起来，“不过对比起来，还是你们这瞬时起效的麻醉弹厉害，帮我转告芙兰小姐，可以考虑来荒原应聘武器开发设计师。” 　　林终没接话茬，拿出对讲器：“搞定了，出来吧。” 　　不多久，一直停在医院角落里的废弃车突然发动，迅速开到了林终所在的位置，阿夏和芙兰两人从车上下来。 　　“能交给你吗？”林终看向芙兰。 　　“没问题。”芙兰抬起了注射器触手，对着躺地上的两人各来了一针，将寄生体注入对方体内。 　　没过几分钟，那寄生体就在两人体内迅速成长，然后游走到脑部。 　　两人几乎是同时猛地睁开眼睛，如同遭了电击一般，他们的身体出现强直痉挛的症状，时不时地抽搐，双眼瞳孔散大，牙关紧咬，不一会儿，有白沫从他们的齿间溢出。 　　这是大脑出现异常放电引发的癫痫，此时芙兰的寄生体已经附在了他们的脑部，以极其粗暴的形式和他们的脑部同化，读取脑部的结构和储存其中的信息。 　　芙兰，正在用这种方式，获取他们脑部的记忆。 　　这是林终的主意，芙兰的大脑，由皇后种使徒的寄生体和李素灵的脑组织融合而成，其结果是芙兰继承了李素灵的一部分潜在记忆。 　　他猜想芙兰是否可以利用类似的手段，让寄生体和别人的脑部融合，继而获取对方脑部储存的信息。 　　对此芙兰的回答是应该可以。 　　实际上之前芙兰就曾尝试过对艾琳留下的躯体用过这种手段，然而没有读到任何信息——因为艾琳那副躯体的脑部没有储存下任何记忆信息，仿佛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使用过。 　　林终猜测这大概是艾琳的能力所致，既然艾琳有夺舍的能力，恐怕艾琳承载意识和记忆的载体并非大脑，而是那团他之前看到的，从躯体剥离出来的类似意识体一类的东西。 　　但对普通人，芙兰的能力，应该是可以生效的。 　　 第71章傀儡戏 　　很快，有几根寄生体的触须从两个男人的脑后刺出，芙兰伸出那根末端像刷子一样满是触须的触手，令触手上的触须伸长，和寄生体的触须连接在一起。 　　这些触须现在承担着脑神经束的作用，就像数据线，芙兰通过这些触须将自己指令传输给寄生体，然后和大脑同化的寄生体开始搜索大脑里储存的信息，并通过触须传输给芙兰。 　　“这玩意看得我有点难受，我能回避一下吗？” 　　在一旁看着两个男人仿佛在承受电刑一般的反应，无面有点承受不住，转过身去。 　　“咋了这是？你当初拷问敌人的时候下手不比这狠？”阿夏诧异地看看他。 　　“不，只是一想到我脑子里也有这么一条寄生虫，就忍不住后怕啊。”无面抱着手夸张地抖了抖身子。 　　阿夏看看地上躺着的两个痛苦抽搐的男人，对林终说道：“这下手有点狠啊，终哥。” 　　“艾琳总不可能雇两个陌生人来押送我，这俩货要么是那个组织的人，要么就是那女人用能力制造的舔狗，是敌人就没必要心慈手软了。而且如果他们跟许忠义还有针对你的那两个杀手一样，那用常规手段拷问，他们不大可能说，反而很可能自杀。那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下手狠一点。”林终平静地回答。 　　他必须承认，单论这种读取记忆的手段，是有那么点残忍。 　　和艾琳那单纯读取当前意识活动的读心术有所不同，芙兰这种在生理层面上对大脑进行的强行搜索，会不断地用异常的神经电信号刺激大脑，触发类似癫痫的反应，这很可能会给大脑造成难以逆转的损伤。 　　如果持续进行比较彻底的记忆搜索，很可能会把这两人弄成植物人。 　　“他们的大脑活动变得很异常，那个女人现在的形象反复在他们脑中显现。”芙兰开口道。 　　“看来是艾琳的舔狗没跑了，那就更不用手软了，反正他们已经是废人了。”林终点头。 　　他吩咐芙兰搜寻关于艾琳，以及这次押送任务相关的一切信息，芙兰将“回想”的脑内指令通过触须传输过去，很快就从对方的脑中获取了相关的答案。 　　这两人根本不知道艾琳的所在地，他们本来一直在十七区附近活动，只是收到了艾琳发来的讯息指示，开那架直升机过来将林终带到某个据点。 　　这两人并非那个据点的成员，但去过几次，基本上都是为艾琳当一下临时搬运工，将东西送到那里去，又或者从那里取货交给艾琳。 　　那是一座位于荒野公路上的驿站服务区，位置极其偏僻，远离庇护区和荒城，却有二十几个武装人员聚集在那里。 　　据点的武装力量并不算很强，只有些比较常规的单兵武器，总体战斗力大概应该只有林终一个人剿灭的巨斧帮的两到三倍——如果艾琳不正好在那里的话。 　　看起来应该是一个重要性并不是很高的中转站和联络点，但艾琳似乎一直在使用。 　　到了那里，应该能获取到更加重要的情报，或许还有机会顺藤摸瓜找到艾琳本人。 　　得知了这些讯息后，林终马上将地图投影出来，找出了芙兰所说的那个位置。 　　“这么远，难怪要开直升机。”林终低声说道。 　　直线距离超过三百公里，开车的话总路程超过四百，恐怕得花上大半天，而且还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危险。 　　但有一架直升机的话，问题就好办多了。 　　“直升机的话，我会开哦。”无面举起手。 　　“帮大忙了。”林终还正为这件事担心。 　　“只有二十来人和普通单兵武器，看来凭我们就能直接镇压。” 　　阿夏拍了拍自己腰间别着的一双手套，那正是她一直随身携带的四级深渊遗物“破坏神之手”。 　　“前提是那里的情况，现在也和这两人记忆中的情况一致，把直升机开到那附近最好再看看情况。”林终回答。 　　就在这时，两个男人中有一个人的手环突然开始震动起来，林终压紧眉头，附身操作手环投影出显示界面。 　　来电显示的名字，正是艾琳。 　　“芙兰！”林终朝芙兰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按计划应对。 　　芙兰当即停止对大脑的强行搜索，转而将更加复杂的指令传输给寄生体，像扯线控制木偶那样，开始通过刺激大脑控制两个人的行动。 　　她令两个人站起来，抬手擦掉嘴边的白沫，自己站到远处，将触手藏在两人身后，然后令接到通讯的那个人点开了手环的视频通讯。 　　艾琳的脸出现在了显示界面中，显然是来确认交易情况的。 　　“怎么样了？”艾琳开口就问。 　　“没问题，人已经接到，正准备搬。”芙兰控制那个人吐出这句话。 　　芙兰控制对方说话的语态，完全基于对方大脑内部自带的习惯和印象，这两人经过艾琳的长期催眠，也早已变成了木偶般只懂得服从的傀儡，因此即便芙兰本人演技感人，此刻由她通过脑神经控制的两个人，演技并没有出现明显的破绽。 　　“让我看看他。”艾琳提出要求。 　　此时林终已经重新用手铐将自己拷好，然后躺地上开始装晕。 　　芙兰将命令传到那个人的脑中，对方将手环的摄像头转向林终。 　　“失去意识了吗？有点可惜呢。等他醒了，再联络一下我，尽快将他送到哦。”艾琳吩咐道。 　　“是！”芙兰控制男人回答。 　　通讯就此中断。 　　芙兰将触须切断，那两个男人翻着白眼直接倒了下去。 　　林终这才从地上爬起来，长出一口气：“很好，一切顺利，现在出发！” 　　众人很快做起了登机的准备，无面将装备放好后坐上驾驶座，林终坐到旁边的位置。 　　阿夏也坐上直升机后，林终看到芙兰不知为何还站在底下，没有马上上来。 　　“怎么了？”林终探头问道。 　　“你坐在这个载具上……”芙兰有些顾虑地看着林终，“不会让它中途出什么故障吧？” 　　“哪有那么扯的事情？快上来！！”林终皱起眉头催促。 　　 第72章阖家欢乐 　　直升机直线飞越荒无人烟的土地，荒废的城市、村庄、郊野都被空中的薄雾笼罩。 　　林终一开始还带着一点第一次坐飞机的兴奋，但很快就看腻了这副景象，一切都是死气沉沉的，看不到哪怕一个人影和车辆，只有一次他隐约看到了一头四足匍匐的深渊生物在野地漫无目的地游荡。 　　但芙兰看起来还算比较新鲜，一直盯着窗外看。 　　“Bro，你应该很少到庇护区外面来吧？”无面依然兴致勃勃地在跟他闲扯。 　　一开始林终担心他驾驶分心，不怎么想接他的话茬，不过后来发现对方驾驶得相当娴熟，而他也确实有些无聊，便开口闲谈了起来：“十八区刚成立的时候我就住进去了，那时候我还没到十岁。成了猎人之后才从庇护区出来，但基本上只是直接走官道开到污染区里头去干活，荒城之类的地方一次都没去过。” 　　他之前的生活，基本上就是庇护区和污染区两点一线，这年头庇护区外面就是无法地带，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庇护区的居民不会想离开庇护区，更不想和那些荒野客打交道。 　　“童年在庇护区度过啊，真是幸运，羡慕死了，我和后面那个搓衣板都是荒野孤儿呢。”无面说。 　　“你不算吧，你亲生的爹妈也不一定死了，只是养不起伱把你卖了，我爹妈才是真的早早的死了。”阿夏插嘴。 　　“那也算是失去了爹妈，而且我记得你好像很快就被人收养了不是吗？”无面说。 　　“我也听说你好像是被感染者收养的？”林终也向阿夏搭话。 　　“嗯，我当年认了个姐姐，是个感染者，后来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阿夏看向窗外，看起来被勾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 　　“我就坎坷多了，我被人贩子卖给了一伙军阀，被训练成童子军，后来我偷武器逃了出来，自己在荒城谋生。”无面继续讲述自己的过去。 　　“我记得阿夏不是说你有个养母吗？”林终问道。 　　“我家老太婆是在那之后碰到的。有两伙人在荒城火并，那时候，战斗完了我去捡尸体上的东西，她亲儿子也卷进火并死了，正恍惚呢，看到我在翻一个女人尸体，还以为我是刚没了妈，不知怎么的就跟我搭话，让我管她叫句妈就把我当儿子养，我心想还能有这好事？当场就认了！” 　　无面说这沉重的话题语调还是一如既往地轻佻嬉笑，仿佛在八卦别人的过去。 　　这是什么比惨大会？林终心想。 　　“Bro你家里情况怎么样？”无面看向林终。 　　“我阖家欢乐，谢谢。”林终面无表情地回道，“父母都是前些年得病走的，虽然都只有五十多，不过在这年头这寿命还算是过得去了，我成了猎人之后，也姑且让他们享了几年福。” 　　和无面还有阿夏相比，他的过去有些乏善可陈，虽然出生在混乱的年代，不过各自有一技之长的父母还是保障了他最基本的生存，第十八庇护区刚成立父母就争取到居住条件，在那之后他们的生活其实一直都挺安稳。 　　“哈哈，bro你这平平无奇的经历，在故事里当不成主角的啦，也难怪阿夏以前老说你是温室出身的公子爷。”无面大笑起来。 　　“影响团结的话不要说，要不是你在开飞机我肯定给你一棍！”阿夏骂道。 　　“活在温室里也没什么不好，这年头能在庇护区里待着谁会想到外面去呢？”林终说。 　　“但，总有种逃避现实的感觉啊。明明外面的世界还是这副惨状，不解决外面的危机，文明永远无法恢复。bro你也是个老手级别的深渊猎人啊，探索协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予人类探索的勇气，予文明希望的曙光？你们这些深渊猎人，可是重建人类文明的火种啊！” 　　无面突然用揶揄的语气说道。 　　“只是这工作来钱快而已。”林终笑笑，“再说你指望我这个灯塔级守门员干嘛？后面不是有个曙光级的吗？” 　　“别吧，要指望这个暴脾气的搓衣板人类大概是没救了。”无面叹息。 　　“其他人类我不知道，你大概是真的无药可救了了。”阿夏回道。 　　随着他们这一顿闲扯，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中控台的导航系统开始提示即将接近目的地，林终极目望去，很快就发现了远处那座设在公路边，由服务区改建起来的基地。 　　“看起来基地在正常运转。”无面用面罩的望远镜检视了基地的出入口，正好门口停靠了一辆货车，有两人守在出入口，然后四个人正在来回搬运货物。 　　“奇怪。”芙兰突然来了一句。 　　“怎么？”林终开口问道。 　　“这六个人的面貌和体态特征，都没有在之前读取的记忆中出现过。”芙兰说。 　　林终拿起望远镜张望，到这个时候出入口终于有人注意到了正在接近的直升机，突然非常夸张地朝同伴挥手，然后指向这边。 　　守在门口的那两个看守，察觉到状况，一下子紧张地端起携带的步枪。 　　这氛围不禁让林终有些诧异，艾琳应该事先联络过这座基地接收被绑来的人质，但这些人的反应，看起来显然极其吃惊。 　　“不大对劲。”阿夏也警觉起来。 　　这时，直升机操控台收到了通讯讯息：“那边的直升机，请尽快在指定区域降落接受检查，重复，请尽快降落接受检查。” 　　与此同时，门口的守卫一人拿着对讲器，一人开始朝这边挥信号旗，指向一片空地。 　　“要过去吗？”无面向林终请示。 　　“保持距离，先观察一下！”林终也感觉有些诡异，不禁有些迟疑。 　　数秒钟过去，直升机忽然开始下降，无面伸手在操控台上不断操作起来。 　　“你干嘛突然开始降落？”林终朝他瞪去。 　　“不是我！是自动驾驶的系统突然开始迫降，我在试图关闭！”无面声音急迫起来，“关不掉！该死，系统被入侵了！！” 　　与此同时，一支武装部队从基地的出入口倾泻而出，开始朝直升机包围过来。 　　 第73章破坏神之手 　　“被人黑掉的系统，不如没有！”情急之下，林终掏枪对准操控台开了几枪。 　　他也不确定会造成什么结果，但哪怕最后故障了也比直升机完全落入对方的操纵好，这样降下去，他们就会直接进入那支部队的火力网射程内。 　　操控台的显示界面当即弹出了红色的“Error”提示，因为内部线路损坏，无法正常关闭的自动驾驶系统强行断线，直升机被切换回机械式的手动操纵，无面立刻感觉到直升机回到了自己的掌控。 　　“这都行？漂亮！”无面拉动操纵杆，重新攀升高度。 　　但这时直升机已然下降到了足够被瞄准的高度，眼看直升机又要离开射程，底下的部队已经开始发起射击，有人扛起对空火箭筒就是一发，无面控制直升机急转，结果火箭弹还是触到尾翼炸开。 　　四人顿时觉得机舱猛地一震，随后天旋地转，尾翼受损的直升机在空中失去了平衡。 　　“可惜不是军用机！”无面努力控制直升机朝着远离部队的方向迫降。 　　这架直升机并非军用品，没有搭载外挂的机枪，要不然他刚刚肯定会毫不犹豫朝底下人扫射还击。 　　直升机拖着一串黑烟，像陀螺一样旋转着落地，众人感觉又是一震，强烈的冲击几乎让他们从座位上弹飞起来。 　　“妈的，感觉腰差点断了！”阿夏骂道。 　　“结果还是变成这样了。”芙兰开口说道。 　　林终稍稍回头，发现她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是冲着自己来的。 　　“这也能怪我？”林终一瞪眼。 　　“他们冲过来了。”无面提醒道。 　　无面的紧急操作，不仅让这架失衡的直升机成功降落，还和那支聚集在基地出入口的大部队拉开了相当长的距离，这给了他们一点时间。 　　此时那支武装部队正在朝这里冲来，加上一开始就在门口的守卫和搬货人员，已经有二十五人了，但可以望见基地里依然不断有人冲出来，总人数很快超过了芙兰从那两个男人脑子里获取的情报。 　　“人数有点多。”林终愈发感觉不对劲。 　　这座基地的人不仅人数对不上，而且见到艾琳派遣的直升机显得十分意外。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在对方察觉到有问题之前正常地降落，然后抢先采取压制，结果对面完全没有确认过他们的身份，就对他们施行了强制手段。 　　是交接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这座基地出了什么问题？ 　　“不管了，先干翻他们再说！”阿夏说着打开舱门就要跳了下去。 　　林终扭头看到阿夏抄着手枪，手上已经套上了随声携带的破坏神之手，开口问道：“你要用那‘手套’？” 　　“是啊，看我一个人就结束这场战斗。”阿夏回答。 　　“别全杀了，留几个活口，至少脑袋要完整。”林终提醒。 　　“他们都主动动手了，这时候还心慈手软？”阿夏一瞪眼。 　　“留几个完整的脑子我们才能搞情报啊。”林终用拇指指了指芙兰，自己也抄起一把枪。 　　“魔鬼啊你。”阿夏当即改口。 　　考虑到现在货仓里那两个已经被芙兰折腾成脑损伤形同残废的男人，对面活下来的人下场恐怕不见得比死了好。 　　阿夏给手枪填了子弹，跳下去端起枪，双方已经开始接近步枪能触及的射程，冲过来的那些武装人员纷纷端起枪，准备组织一波齐射，阿夏抢先在自己的射程之外开了枪。 　　林终让她留活口，她就没有直接瞄准人，而是将枪口下移，斜向下射击远处的地面打了一发威慑射击。 　　当这一枚子弹击打在百米开外的公路路面上时，恐怖的爆炸发生了，刺眼的强光令在场的所有人下意识地闭眼，雷鸣般的巨响，汹涌的气浪朝着四面八方推去，就连阿夏自己都差点没有站稳。 　　而对面，冲在最前面的一排武装人员直接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然后倒在地上痛苦哀嚎，有人身上好几个伤口在冒血，近距离炸飞的碎石威力不在子弹之下。 　　根本无法想象这是一枚子弹的威力，甚至有人下意识地抬头，查看是否有一架轰炸机投下了炸弹。 　　这便是阿夏所使用的四级深渊遗物“破坏神之手”的力量，它可以令接触过的东西产生威力惊人的能量爆发，能量爆发的规模和形式可以由使用者决定，阿夏手里的这一把手枪，在破坏神之手的加持下，可以轻易地打爆一个坦克排。 　　这恐怖的爆炸令对面的部队停止了冲锋，这时无面从直升机上将自己的装备箱拖下来了。 　　机甲自动展开，将无面的身体吞了进去。 　　这台机甲，轮廓和之前使用的“维京人”完全不同，搭载的武器也明显更多。 　　无面直接令机甲飞向半空，居高临下地俯视敌阵，头盔搭载的成像仪器帮他透过爆炸的烟尘锁定了敌人的轮廓和位置。 　　他直接开了几枪，先放倒了几个疑似端着机枪和火箭炮的重火力目标，因为林终交代过别爆头，他姑且瞄准躯干射击。 　　诡异的爆炸和机甲的出现显然大大动摇了对面，刚刚还气势汹汹地发起冲锋的对面转而开始撤向那座基地。 　　感觉好像，没有出手的必要了。林终心想。 　　使用四级遗物的阿夏，和穿上新型号机甲的无面的火力如此猛烈，哪怕是一个使徒级别的古神眷属都不一定挨得住，对付区区二三十个常规武装人员根本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轻松，他和芙兰站在这里怎样摸鱼划水都没问题。 　　但就在这个时候，芙兰突然抬起那根都是触须的触手，低声道：“有人走过来了。” 　　悬浮在半空中的无面也发现了，烟尘中其他人都在拼命撤退，但却有一个人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看着十分反常。 　　烟尘逐渐散去，地上因为方才的爆炸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直接截断了公路。 　　一个女人站在坑洞前，她披着头纱，穿着长袍样式的修道服，头纱和修道服都是暗红色的。 　　不是艾琳，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正带着一种似乎有些悲悯的神情打量着这边。 　　林终瞬间紧张起来。 　　这个女人看起来没有任何武装，以血肉之躯直接出现在他们的枪口前，却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自己的喉咙被利刃抵住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源于一个很简单的逻辑：既然这个女人完全没有武装，她凭什么会从容不迫地站在这里。 　　林终隐约想到了答案，屏着呼吸打开了自己动力防护服的探测器。 　　显示界面中，一抹红色将这个女人的轮廓勾勒起来，使徒警报开始在头盔内重复响起。 　　 第74章手搓黑洞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林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芙兰，艾琳，然后是这个修女，怎么碰到个女的动不动就是个使徒？ 　　感觉以后在外面闯荡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话虽如此，只是一个使徒级别的目标，其实倒没必要特别慌张，光芙兰自己就是一个使徒级别的怪物，装备了四级深渊遗物的阿夏也有这个级别的战斗力，无面的那套机甲火力看起来也足够猛烈…… 　　想到这里林终忽然意识到，目前全队正面战斗力最菜的似乎就是自己。 　　无所谓了，有大腿可以抱总比让现在的自己扛大旗来的好。 　　但不知怎么的，他心里还是没什么底。 　　眼前这个修女打扮完全不知道什么来头，是艾琳已经看破了他们，特意在这里设下了埋伏？ 　　但如果是那样，这基地里的人应该早有准备，至少应该会先引诱他们在基地附近落下，然后再发动突袭才对，而不是见到他们慌慌张张地组织应对。 　　那修女来回打量着这边的所有人，目光锁定在了直升机上。 　　下一秒直升机的外壳和旋翼就发出了异响。 　　林终倒抽一口凉气，大喊：“远离直升机！！” 　　阿夏和无面早早就已经开始这么做了，芙兰跟着林终一起跑开。 　　此时直升机已经开始解体，金属外壳和零件一片片地剥离，旋翼直接脱离了机身，却还是在空中高速旋转。 　　磁力——林终一下子就理解了这女人的力量，祭司种的深渊生物就有控制物质磁性的能力！ 　　他率先开启子弹时间，就地翻滚端起了高斯步枪，瞄准那修女开火，速度快到没有人能反应过来。 　　对方能力所展现的规模，绝不是他们能轻松应对的，出手就不应该犹豫。 　　以他的子弹时间和高斯枪的射速，对方不一定来得及用磁力应对这一发射击。 　　高斯步枪打出的子弹快到即便是开启了子弹时间的林终也无法捕捉轨迹。 　　以高斯步枪的动能，坦克的装甲都未必扛得住。 　　只是开枪以后林终并没有看到子弹洞穿身体的画面——子弹甚至连那件修道服都没有打穿，只有击中的地方出现了一团灰色烟雾。 　　震惊之余，林终在子弹时间中又拔出手枪开了一发。 　　这一次他看清了手枪子弹的飞行轨迹，他隐约看到子弹快速打中修女，然后直接破碎开来，化成了一团烟雾。 　　子弹，莫名其妙地分解成了碎末，又仿佛是汽化了一般。 　　林终忽然意识到对方的能力恐怕并不只是操纵磁力。 　　第二个发起攻击的人是无面，他飞上天空，肩上的炮管瞄准修女，打出了一发捕获弹。 　　林终的那两枪没有起效，他猜想常规弹药恐怕伤不了这修女。 　　红色着色剂的烟雾爆发，捕获弹释放的蛛网罩住修女。 　　修女一动不动，但下一刻，那蛛网忽然就在她身上融化，迅速流淌下去，那些着色剂也像是被水洗掉的颜料从她身上褪去，她的修道服上依然一尘不染。 　　修女突然伸出手指向无面，无面的面罩当即出现报错信息，机甲的推进器莫名其妙熄火。 　　“见鬼！”无面直接从空中跌落，摔在地上，机甲爆发出白色的烟雾，内部填充的冲击吸收材料在一瞬间升华，为他减缓了冲击。 　　这时修女毫无征兆地踉跄了一下，目光迅速锁定了芙兰——芙兰的一根触手瞄准了修女，打出了一发有麻痹效果的生命结晶。 　　这一次修女倒是结结实实地被打中了，但并没有倒下。 　　林终想起芙兰说过生命结晶的效果会受目标的进化等级影响，对一个使徒级的目标，看来没那么轻易起效。 　　那就再多来几发！ 　　林终当即给手枪换了弹匣，里头子弹的弹头都是芙兰制造的生命结晶，这修女的能力没办法对这些结晶起效。 　　他和芙兰一起瞄准修女发起齐射，连发弹药震得对方连连后退。 　　但修女马上就找出了应对之法，那些悬浮的直升飞机金属零件忽然飞到了她身前合成了一道巨大的坚盾。 　　打空一个弹匣的林终抬起枪口，没有马上更换弹匣，芙兰的结晶虽然有一定的强度，但终归打不穿这种程度的装甲掩体。 　　仿佛能刺瞎眼睛的强光在修女制造的坚盾上爆发，爆炸声震耳欲聋。 　　在其他人向修女发起攻击的时候，阿夏一直在用破坏神之手对手枪里的子弹充能，这一次她瞄准修女打出的子弹引发了规模远胜方才的爆炸。 　　那面盾牌瞬间瓦解，规模惊人的爆炸将修女吞噬，冲击波甚至将林终等人都向后退去，只有穿着机甲的无面不动如山。 　　然而最为诡异的事情就在这一刻发生。 　　强光毫无征兆地熄灭，就连爆炸声也骤然中断。在爆炸中急速扩散开来的火焰般的等离子体，也如时间倒流般收缩起来。 　　林终清晰地感觉到了，迎面推来的冲击波停息，取而代之是从背后涌来的强风。 　　修女再一次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毫发无损，她站在爆炸造成的巨坑中，抬着双手，捧着什么东西。 　　在她两只相对的手掌的中央，悬浮着一个极小的黑色球体，球体的表面观察不出任何纹理，拥有任何物质都无法比拟的浓厚黑色，边缘也十分模糊，这让它看起来不像是立体的，更像是一个平面。 　　仿佛在空间上戳出的一个漆黑的洞。 　　而此时，这个球体正在发挥出一种强大的引力，空气被这股引力搅动，化成漩涡朝球体涌去，四面八方都刮起强风，周围的砂土碎石和其他杂物也一并被吸走，甚至于修女脚下的路面都开始在引力作用下一片片剥离。 　　林终看到这现象脑袋顿时“嗡”地一下。 　　这个修女，居然徒手搓出了一个黑洞！？ 　　冷汗开始在他背后不断涌出，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可能出现了一个判断上的错误。 　　防护服的探测器显现出使徒反应，他就直接将这修女当成了使徒级别的目标。 　　但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探测器将芙兰和艾琳识别为使徒，是因为她们真的是使徒级别。 　　而将这个修女识别成使徒，是因为探测器可以探测到的极限只有这个级别！ 　　 第75章恩济会 　　修女无言地维持着黑洞站在那里，四个人都没有再继续发动攻击。 　　射击毫无意义，无论何种形式的弹药都必然会在打中修女之前因为黑洞的引力偏转，被直接吸收。 　　他们最强大的火力就是阿夏破坏神之手打出的爆炸，然而事实已经证明，那黑洞的引力就连那种程度的能量爆发都能强行压制。 　　至于近身……靠近那个黑洞无疑是找死，看起来只有修女本人不会受到黑洞引力的影响。 　　以林终的了解，那玩意应该不是真的黑洞，如果有这种尺寸的黑洞出现在这里，这会儿地球恐怕就已经在毁灭的倒计时上了，而那修女更是会在最开始就被吸进去。 　　或许那只是用某种力量模拟出的近似效果，但即便如此，这力量本身也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绝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 　　修女突然放下了手，黑洞骤然消失。 　　“还要继续打吗？”修女突然开口。 　　四人都是一怔，随后林终想了想，放下了枪。 　　阿夏也放下枪，无面没有解除机甲，但也完全没有开火的打算了，就连最看不懂形势的芙兰看到其他人这么做，也先收起触手，示意没有打下去的打算。 　　这修女已经展示出了压倒性的力量，而他们并没有很好的逃生手段。 　　对方主动表现出停战意向，这边再动手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四级遗物，你好像是联合政府登记的曙光级猎人吧，然后那是南部荒原公司生产的机甲。”修女将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个个看过来，首先就猜出了阿夏和无面的来历，“这边则是两个进化者，看起来不像是准备入教的，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入教？林终马上察觉了端倪。 　　这帮人，是某个宗教团体？ 　　结合这修女展现的力量，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无面提到的丧钟教团。 　　“你们是丧钟教团？”林终没有马上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反过来提问。 　　“不，我们是恩济会，丧钟教团是我们的敌人。”修女面无表情地回答。 　　林终不由得露出诧异的神情。 　　恩济会？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他仔细回想，这时芙兰在他身后小声说了句：“以前帮我们修车的那个人，提到过。” 　　这一提醒，林终顿时想起来了，他们刚离开污染区的时候，那伙帮他们修好车的荒野客，那个领头的中年人，在临走前曾试图跟他传教，那个宗教的名字就叫“恩济会”！ 　　而且他似乎也跟自己的同伴提到过什么“修女”。 　　是同一个教团组织？ 　　帮他们修车的中年人，似乎就是出于宗教信仰向他们伸出援手的。 　　因而在林终的印象中，这个宗教似乎是那种劝人向善的类型。 　　他不由得打量起这个穿着暗红色修道服的修女来。 　　这个修女的态度，十分令人捉摸不透。 　　明明拥有压倒性的力量，却始终没有对他们下杀手，整场战斗林终没有哪怕一次看到预知画面。她向这边提问，并没有逼问的意思，而林终发起提问，她直接就给出了回答。 　　总而言之就是感觉不出哪怕一丝半点的敌意。 　　这修女明明已经猜到了阿夏的来头，却没有动手的打算，同时她对自己和芙兰的情报似乎是一无所知，综合来看，她和艾琳一伙的可能性很小。 　　“伱们是来找丧钟教团的？”修女开口问道。 　　“我们……”林终想了想，谨慎地回答，“是来找一个人的。” 　　“找谁？”修女追问。 　　“一个之前在联合政府十八区附近活动过的女佣兵，她自称艾琳。”林终稍微给出了一点信息。 　　“艾琳？”这名字让修女一下子来了反应，她微微皱眉，“那不是，‘红月魔女’最近使用的名字吗？” 　　红月魔女——林终立刻想起了艾琳开启能力时，那双和监视者红月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 　　这个称号对她而言倒是很贴切，是她可能性很高。 　　“你知道她？”林终问。 　　“她是丧钟教团的干部，是我们的重点通缉对象，我们当然知道。”修女说。 　　林终当场怔住了。 　　艾琳是丧钟教团的干部，也就是说她背后的势力其实是丧钟教团？而眼前这个恩济会的修女又说丧钟教团是他们的敌人？ 　　他们来到艾琳指示的交接地点，出现的却是艾琳敌对势力的人！ 　　“你们是为何寻找她？”修女问道。 　　林终和其他人交换了眼神，开口道：“我们受她所害，是准备追杀她的，一路循着线索查到这里，不知怎么的会碰上你们。” 　　“原来是红月魔女的受害者啊，看你的样子不像是说谎。”修女轻轻点头，“你们是从什么渠道得知了，这里是丧钟教团使用的据点吗？” 　　“我们得到的情报是艾琳似乎有使用这个据点。”林终回答。 　　“你们的情报大概是正确的，只是过时了。这里，原来确实是丧钟教团的据点，但现在已经被我们攻占下来了。”修女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听了这个解释，林终脑子里迅速组合出了一个符合逻辑的解释：就在他们和艾琳联络过后不久，恩济会攻占了艾琳使用的这个据点，他们一无所知地前往这里，而恩济会看到他们自然也很疑惑。 　　“你们刚攻占这里？”林终顺口问道。 　　两个小时前他们出发的时候，艾琳特意联络过他们。不大可能没有事先联络过这座基地，那个时候艾琳还没有察觉到异状，说明恩济会占领这里，多半也是两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 　　这个奇异的巧合可以说是最符合逻辑的，却还在林终心里留下了一个疑点，因为在接近这座基地的时候，从直升机上俯瞰而下，他没有看到哪怕一点战斗的痕迹留下。 　　这个疑点，他倒是马上就从修女口中得到了解答。 　　只这个解答，却让他愈发坠入云雾当中。 　　“不，我们占领这里，是一个星期以前的事情了。”修女看着他平静地说道。 　　 第76章圣母教义 　　一个星期以前？这怎么可能？ 　　是这帮人占领这座基地后，骗过了来联络的艾琳？ 　　林终马上就向对方确认起来：“艾琳最近有跟这座基地联络过吗？” 　　“不，红月魔女没有和我们建立联络的理由。我们攻占了这里，丧钟教团早就断开了和这里的所有联络。”修女微微蹙眉，显然对他提的这个问题有些不解。 　　这可真是怪了！ 　　林终看向阿夏，发现阿夏脸上也写满了困惑。 　　看起来，艾琳没理由不知道这座据点已经落入了恩济会的手里，为什么还会让人将他带到这里？ 　　是已经看穿了他们顺藤摸瓜的计策，为了引他们和恩济会打起来？ 　　不，这再怎么说不确定性也太大了。 　　他们确实和驻守这里的恩济会爆发了点冲突，但就像现在这样，一旦有一方停手表现出没有争斗的意向，冲突就会中断。 　　就算假设真斗到你死我活，恩济会这边有这么一个使徒级以上的修女，最可能的结果也是他们这边覆灭。 　　但如果只是想解决掉他们，那把他们引到丧钟教团的势力范围内围剿，不应该才是最稳妥的做法吗？根本没必要搞这么一出自己无法掌控的驱虎吞狼。 　　仅仅让两伙仇视自己的势力碰上，却没有埋下足够的引发冲突的火种，要说是艾琳布置的策略，再怎么说漏洞也太大了。 　　但无论艾琳有没有看穿无面交差是个骗局，必然有打算让变成人质或者伪装成人质的他，和占据这里的恩济会碰上。 　　这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他？ 　　“安排我？”想到这里，林终忽然警觉起来。 　　硬要说的话，从追着艾琳被传送走开始，他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被艾琳开启的传送门扔到了十七区附近，碰上了在那里活动的荒原佣兵无面，正好就在那个时候，艾琳发来了针对他的悬赏。 　　他反过来打倒无面，重新和芙兰她们汇合后，才想到利用这个悬赏去找到艾琳，这才被艾琳安排到了这里。 　　可以说他是在一系列“巧合”的推动下走到了这里，而其中许多巧合，似乎都有艾琳在其中参与。 　　说到底，艾琳说着要测试他“有没有资格”，给他扎那一针进化药的行动就有点迷。 　　那女人，究竟想做什么？ 　　林终越想越是惊疑不定。 　　修女从他们的神情变化中隐约读出了什么，开口道：“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那我们就没有继续争斗下去的必要，不如坐下来谈谈吧，看起来你们也有想弄明白的事情吧。” 　　林终看看阿夏，阿夏耸了耸肩。 　　面对这么一个完全打不过的修女，除了坐下来谈谈，他们其实也没有别的可选项。 　　但这时，远处却响起了反对的声音：“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林终顺着声音望去，看到前面从基地里冲出的那队人，正忙着处理先前战斗中的伤员。 　　其中有个男人，正跪在一个浑身是血的战友旁，义愤填膺地瞪着这边：“他们杀了我们这么些弟兄，不能放过他们啊修女！” 　　他身前躺着的那个伤员，似乎是在阿夏最开始那一枪的时候离爆炸离得太近，身上的作战服都被炸得破破烂烂，爆炸飞溅的碎石，在他腹部刺出了好几个冒血的窟窿，到现在他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林终一眼扫过去，类似的重伤号至少还有两个，后面还有些伤员，虽然看起来没有性命之忧，但伤得也说不上轻。 　　聚集在他们周围的人，也是一脸悲愤，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 　　阿夏的那一枪威慑射击，虽然避开了人，但爆炸的威力之大，还是伤到了不少人。还有无面的狙击，虽然是照着躯干去的，但一发机枪弹打中胸腹部，没有当场断气，想活下来也是够呛。 　　这些重伤号，没有非常专业的医疗条件，怕是救不活的。 　　“嘿老兄，虽然这么说有点那个，但硬要说的话，好像是你们先动的手。”无面冷不防地来了一句。 　　“伱说什么？！”这话瞬间就激起对面更加强烈的愤慨。 　　“不会说话就闭嘴。”阿夏沉声说着朝身后的无面踢了一脚。 　　“大家都冷静点，他们并不是我们的敌人，刚才的争斗只是一场误会，继续彼此仇视，只会增加无谓的损失，反而会正中丧钟教团的下怀。”修女异常镇定地说道。 　　她的发言对这些人而言显然很有份量，一部分人相互看看，便直接放弃了争执。 　　不过显然还是有人心存不满：“可是……” 　　“不要忘记我们的教义，能给这个世界带来救赎的绝非斗争的恶念，只有拯救他人的善念可以令我们脱离苦海，人终归是要相互扶持才能活下来的，对可以救赎的敌人我们尚且要抱一寸慈悲之心，只是一场误会带来恩怨，我们还有什么理由放不下呢？”修女用说教的口吻回道。 　　听了这样的话，那些人表情五味杂陈起来，却再也没人提出意见。 　　林终看看这个修女，虽然对方是在帮他们说话，但说句实话，前面那些冷静的分析他尚且认可，后面阐述的救赎敌人的教义他就实在难以苟同了。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宗教宣扬的思想，似乎有那么点……圣母成分在。 　　这些人居然能这么轻易地接受，显然已经受这个教义影响比较深了。 　　当然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可能蠢到把这些想法说出来。 　　这时芙兰突然来了句：“不是还没有断气吗，为什么要这么紧张？” 　　这话让对面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情绪再一次涌了上来，那些人瞪着芙兰，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 　　这时修女再次抬手，制止了要发作的人，转头看向芙兰：“你，应该能救他们的吧？” 　　林终察觉到这个修女似乎在一定程度上了解芙兰的能力。 　　芙兰向林终投去询问的眼神，林终点点头：“救吧。” 　　让芙兰把这些让人救活，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矛盾，还能稍微卖个人情。 　　芙兰走到最近的那个伤员前，对其他人说道：“让开。” 　　“照她说的做。”修女也下达了指示。 　　随后，在周围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芙兰伸出了背后的六根触手，对准了地上的伤员：“手术开始！” 　　 第77章经典反派逻辑 　　芙兰触手高速而精准地执行起急救外科手术来，一针带着麻醉效果的生命结晶先令伤者当场失去痛觉，接着注射器在伤者身上一刺注入血清，伤者低迷的心率当即重新提升上来，免疫力也得到了强化。 　　手术刀划开皮层，末端是钳子的触手伸进伤口，精准地将嵌入体内的石子取出，随后末端是触须的触手伸进去清理掉细碎的砂石和杂物，另一条末端是喷口的触手向受到损伤的内脏喷出红色的粘稠液体。 　　那些液体黏附在伤口上立刻止住了内出血，然后芙兰又用同样的手法将皮层的伤口一道道黏合起来。 　　最后她又给了这伤员一发强化肉体的生命结晶，那伤员身体一颤，竟然猛地从地上坐起来，面带诧异地摸起了自己原来不断在冒血的腹部，嘴里不停地“咦”来“咦”去。 　　芙兰完全没有询问对方的感受，径直走向下一个伤员，这个人被无面的机枪打穿了肠子和腰椎，如果没有义体可以及时更换，就算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也必然是瘫痪。 　　然而芙兰又是一顿同样猛如虎的操作，这名重伤者也当场脱离危险，一脸懵地坐了起来。 　　她如同完成流水线上的产品般解决了三个重伤者，只花了不到五分钟，剩下躺地上的那些人，她只是扫了一眼，便如同嫌麻烦一般，直接朝每个人发射了一枚生命结晶。 　　因为爆炸的冲击而昏过去的人当场惊醒，身上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头磕在地上的淤青也迅速消退，不仅如此他们还感觉身体充满了活力，似乎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要健康。 　　围观的人不禁目瞪口呆，其中也包括无面和阿夏。林终倒不怎么惊讶，毕竟芙兰连当初心肺和肋骨全都被打穿的他都能救活，搞定这些人自然手到擒来。 　　“不亏是接近了生命权柄的‘皇后’。”修女在一旁称赞了一句，但语气却很淡，显然她也觉得芙兰能做到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的，“知道进化之路的组织并没有多少，懂得如何走到使徒级别的，更是屈指可数，你究竟是在哪里获得了这种力量？” 　　听到她的搭话，芙兰没有回答，而是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向林终，她还记得在外边遇事不决都要问过林终意见的约定。 　　“这个团体是你话事？”修女顺着她的视线转向林终，打量起他来。 　　“先说好，我不是他的部下，只是协力者。”阿夏一听这话针对林终的好胜心就上来了，马上就出言澄清。 　　“而我只是被抓来的苦力。”无面举手补充。 　　这个临时组成的团队，可以说并没有多少默契。 　　林终在心里叹口气，无视了这两人，向修女点点头：“人给你治好了，这样子应该就两清了吧。” 　　“我们本来也没有怨恨伱们的打算，我看得出来，你们动手的时候明显有所保留，留下的伤都是那位小姐能治好的，这说明你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抱着慈悲心肠的人。”修女对林终露出了认同的神情。 　　阿夏在一旁心说大姐你完全误会了，这家伙留活口是为了做惨无人道的搜脑拷问啊！ 　　当然，这事她也不可能说出口，让对方就这么以为，对他们也是有好处的。 　　“既然到了这里，就是客人了，随我进去坐坐吧。”修女大方地邀请众人进入基地。 　　没过几分钟，一行四人就进入到了基地内部，在由驿站服务区的餐厅改建的一座会议室落座。 　　“你们是否有了解过我们恩济会？”一落座修女就开口问道。 　　在场只有阿夏摇头，无面已经脱下了机甲，率先举手做出回答：“我听说过，很有名的慈善组织啊，我听说你们的信徒好像在庇护区之外的荒城设立教堂，为没有依靠的难民提供赈济呢。” 　　“我们曾经遇到过你们的信徒，受了他们的帮助。”林终也给出回答。 　　“看来我们的信徒有在外界好好地履行教义。”修女的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但我从来不知道，这个慈善机构里居然会有一支训练有素的武装部队，还有一个……”无面打量着修女，显然是在斟酌用词，“这么厉害的神仙修女呢。” 　　他说出了林终想说的话。 　　恩济会内部居然有这样的武装力量，还有一个使徒级别以上的“上位者”存在，这足以证明这个恩济会不是一个普通的慈善宗教组织。 　　“恩济会的目标，并不只是劝人行善。我们是为了停止这场灾害，令文明脱离苦海而行动，为此，我们不得不保留必要的武力。我们确实维持着一支名为‘济世方舟’的部队，对应着丧钟教团的‘丧钟修士会’。不这样，我们可阻止不了那个企图将文明拖入深渊的邪教。”修女解释道。 　　话题说到这里，林终马上就提起了自己最在意的事情：“你之前说，艾琳是丧钟教团的人？” 　　“没错，丧钟修士会的红月魔女，皇帝种的使徒级上位者，有蛊惑人心和置换身体的能力，她用过不少名字和身份，我们所掌握的最近她使用的身份，就是自称艾琳的女佣兵。她最近好像在南部的五个庇护区附近活动。你们有掌握到她的什么行动吗？”修女反过来提问。 　　林终和阿夏交换了下眼神，最后阿夏给出了回答：“她对十八区探索协会的猎人采取了一些行动，想要暗杀现有的曙光猎人，然后培养一个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废物猎人晋升成曙光猎人。” 　　“十八区……原来如此，丧钟修士会的下一个目标是六号污染区么？”修女若有所思地沉吟。 　　“丧钟教团，艾琳和她背后的那帮人，究竟是打算做什么？”林终忍不住问道。 　　“毁灭世界。”修女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答。 　　“呃……”林终一时语塞。 　　现场陷入奇妙的沉寂，好一会儿过去，无面干笑着评价：“哈哈，这是多么经典的反派逻辑啊。” 　　 第78章入教劝诱 　　其他听了的人也是这么个想法，毁灭世界或者称霸世界，这真是故事里的反派人手一套的人生目标，听到现实中真跳出个组织打算这么干，不由得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抱歉，是我说得太笼统了。”修女道歉，“丧钟教团是崇拜古神的宗教，他们将这场灾变视为神明的意志，对此甚是推崇。在丧钟教团的内部，存在着两个大派系，一个被称为‘毁灭派’，一个称为‘清洗派’。毁灭派由厌世者组成，他们厌恶自身种族，厌恶人类文明。他们宣称神的审判已经降临，人类的文明应该坦然地接受彻底毁灭。” 　　“真是帮简单易懂的人。”林终评价。 　　“至于清洗派，他们的理念其实相差不大，也同样认为灾害纪元前的人类文明秩序应该被推翻。但他们认为神的意志并非彻底毁灭人类，而是降下一场试炼，没有资格的人被清洗，成为神的祭品，而通过试炼的人可以存活下来。他们自比诺亚和罗得，认为自己可以成为最后幸存下来重新建立世界秩序的那批人。”修女继续说明。 　　“得，称霸世界和毁灭世界都有了，这反派组织也太敬业和标准了吧。”阿夏评价。 　　“这是人类内部一直存在的异化力量，只是在灾害出现后，这股力量得到了空前成长罢了。”修女说道。 　　“这和我掌握的情报差不多，说到底这种事情只要有点门路都能打听到吧，丧钟教团已经针对各地的庇护区开展过多次恐怖行动了，但他们的势力说不上很大，在联合政府眼中，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恐怖组织，威胁甚至比不上那几路军阀呢。荒原公司已经接过好几次剿灭丧钟教团据点的委托，他们的武装力量并不比大部分荒野客帮派强，我每次带队进去都跟宰猪一样。”无面摊开手。 　　“那只是丧钟教团的底层活动，既然教团本身和成员是这样的属性，那教团当然不可避免地会变成一个活跃的恐怖组织。”修女说。 　　“一个单纯的想毁灭人类的恐怖组织，不可能和联合政府抗衡吧。这世上想要重建文明的人，肯定比想要毁灭文明的人多，他们的发展速度和发展规模，不可能超过联合政府，根本不需要像你们这样的额外的组织力量专门对抗。”林终紧紧盯着修女，“除非有什么外力支持，又或者有什么捷径可走。” 　　“有些话，你可以尽管说得直白点。”修女读出林终话里有话。 　　“丧钟教团有制造‘上位者’的技术，上位者可以像古神眷属那样进化，艾琳就是一个例子。你所掌握的力量已经完全超脱了使徒的级别，这说明使徒级并非上位者的终点。莫非丧钟教团也是在追求这种等级的力量？”林终指着修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当然，不如说，他们应该已经掌握了这种程度的力量了。”修女回答。 　　“可使徒级别再往上，不应该就是八大古神了吗？”林终皱着眉头问道，“难道说伱……” 　　“你们也是进化者，而且那位女士还成了使徒级，你们自己难道不清楚《毁灭记》中记载的进化之路的终点？”修女反问道。 　　林终和芙兰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他们都是意外变成这样的，关于进化的情报，他们也只是从李素灵留下的资料掌握了一些碎片化的线索。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们是因为一些意外，成为你说的这种进化者的。”林终姑且解释了下。 　　修女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狐疑的神情，她来回打量两人。 　　“这确实很难让人相信，但要说是谎言，反倒过于蹩脚了。从你们这一队奇妙的组合看来，或许真有这么奇特的事情也说不定。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们。但这么说来，你们两位并没有所属的组织？那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修女突然提议道。 　　她没有看向无面和阿夏，既然已经猜出了这两人的身份，她自然清楚这两人有各自的所属势力。这话，她是完全冲着林终和芙兰说的。 　　芙兰接到对方的视线，二话不说就抬手指了指林终，示意这种事情由林终说了算。 　　“两位的关系很奇特啊。这位女士的进化等级明显更高一些，但却是先生您在拿主意。”修女说道。 　　林终还在想该如何解释，一旁的阿夏就嘀咕了一句：“渣男骗人心呗。” 　　“你别乱开玩笑行不行！”林终瞪了她一眼，阿夏事不关己地别开了脸。 　　而修女却是迅速接受了这个说法：“原来如此。” 　　“你明白什么了？”林终瞪着眼睛看她。 　　“认真考虑下我的提议吧，先生。丧钟教团的真正力量，远超你们的想象，凭你们目前的实力，是难以抗衡的，加入我们，我们绝对可以帮到你。”修女认真地说道。 　　林终也认真地思考起来，然后开口问道：“加入你们，是不是意味着就要成为信徒？” 　　“是的，毕竟恩济会也是个宗教组织。不过请放心，恩济会并没有信仰特定的神明，所以就算你有别的信仰，也可以加入，我们只有劝人无论何时都要一心向善的教义，只要您愿意认可，就可以成为信徒。”修女嘴角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我之前听你们说，你们的教义，是连敌人都要尽可能地宽恕？”林终问道。 　　“是的，恩济会的目标是拯救所有人，既然如此，时刻保持慈悲之心，是必要的。哪怕是敌人，也要尝试去救赎他们，给予他们赎罪的机会。”修女双手交握在胸前。 　　听到这里，林终就已经开始打消加入的念头了。 　　也不能说他对这种教义抱持什么批判或者鄙夷的态度，只是他自认自己绝对做不到这种境界，像对被艾琳蛊惑的许忠义，他至始至终都没想过要给对方忏悔的机会。 　　当时就算有这么个修女在旁边不停地劝他，他肯定也会一枪杀了对方。 　　在这样危机四伏的世界，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仁慈会大大增加自己的生存风险。 　　“那对丧钟教团的人，你们也是要坚持这样的态度？”林终问道。 　　“不！”出乎林终的意料，修女斩钉截铁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唯独信仰古神的人，是无法得到救赎的！！” 　　 第79章半神 　　“为什么唯独对古神信徒如此？”林终问道。 　　“恩济会所寻求的善，乃是共存之道。我们认为即便立场对立的敌人，都有机会寻求一个平衡点相互谅解。但古神意志的追随者，无论是眷属还是信徒，都是文明之敌，和文明绝对无法相容。想要让文明存续，首先就得将他们彻底铲除。”修女认真地说道。 　　林终理解过来，恩济会的包容似乎也是有底线的，他们将类似丧钟教团的古神追随者，还有自灰雾中诞生的古神眷属视为不可饶恕的绝对之恶。 　　至少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愚善，林终心想。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很古怪的念头在他心底莫名其妙地冒了出来： 　　既然丧钟教团是不可原谅的敌人，那么，可以原谅和宽恕的敌人又是谁？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荒谬。 　　如今这世上的势力错综复杂，恩济会应该也只是追求一条尽可能和其他势力共存的道路，这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想法。 　　“怎么样？认真考虑一下吧，恩济会的待遇也是相当不错的，你们已经是进化者了，我将邀请你们直接加入济世方舟部队。如果你们觉得不合适，也是可以随时退出的。”修女看着林终的眼睛说道。 　　“这个嘛……” 　　林终想了想，有那么一瞬他觉得似乎试着入教一下也并非不可，但很快，心底里的一个声音制止了他：“伱是被艾琳引到这里来的！” 　　想到这一点，他一下子警觉起来。 　　没错，他是被艾琳在暗中安排下，来到被恩济会占领的据点的。 　　他完全摸不清那个女人的目的，但他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或许让他加入恩济会，正是艾琳计划的一部分，所以他必须慎重。 　　只是如修女所言，丧钟教团中也存在这和修女相当的超越使徒的存在，艾琳背后的势力是现在的他难以直接对抗的。 　　他反复权衡，给出了一个相对折中的回复：“抱歉，我自认做不到你们教义中那般境界，入教还是先放放吧，但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在对付丧钟教团这件事上，展开一定程度的合作。” 　　“这样也行。”修女答应得很爽快，“那这样，我们先相互交换下情报，当然，你可以选择只说方便讲的事情，你有想知道的事情，可以向我提问，我这边也会选择可以透露的部分回答你，为了展现诚意，我这边可以允许你先提问。” 　　这修女还蛮善解人意。林终心想。 　　“首先，我想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林终问道。 　　“真是抱歉，我居然还没有说明自己的名字。”伊思修女微笑，“我是恩济会的伊思修女，教团里的人都直接叫我修女，你们也可以这么叫我。” 　　“恩济会只有你一个修女？” 　　“是，因为我们没有可以信奉的神明，也没有需要执行的宗教仪式，只有让教徒自己遵守的教义，其实并不需要神职人员，只是我作为教会的管理人员，还是需要这么个头衔罢了。”伊思修女回答。 　　“所以你就是恩济会的领袖？”林终接着问道。 　　“不，你可以理解我是恩济会的二把手。诸位既然选择不直接加入我们，这方面的信息我可能暂时没法透露太多。而且相较之下，我想你们应该更关心丧钟教团和红月魔女的情报吧。”伊思修女暗示林终转换话题的方向。 　　林终会意，点了点头：“好吧，关于艾琳，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红月魔女，你们掌握多少情报？” 　　“其实我们也并没有太了解她，因为有置换身体的能力，红月魔女的身份很多很多，很难追踪。恩济会虽然一直通缉她，但基本上也只能在她引发了事件之后，才能察觉到一点蛛丝马迹。关于她的情报，大部分前面其实也已经说过了，她是皇帝种使徒级别的进化者，掌握操纵精神的能力，擅长蛊惑人心，要说有什么可补充的……” 　　伊思修女努力回想了一下，继续说道：“她似乎是一直在为丧钟教团内清洗派的某位大人物效力，那位大人物在丧钟修士会内部的话语权很高，掌控的内部势力也最大，他在丧钟修士会的代号是‘银之匙’，教团里的人似乎都称他为钥匙先生。” 　　“能控制一个使徒级的怪物给自己的效力，那个大人物该不会就是你口中所说的……”林终说着抬手指指修女。 　　“是，和我是同一个等级的存在。”修女马上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你们究竟算哪一个等级，按探索协会公布的《毁灭记》的那部分内容，使徒级别再往上，不应该就是八大古神了吗？”林终问道。 　　“所谓的八大古神也称不上是完整的神明……”修女略一思索，“让我想想，其实硬要说的话，将我们称为‘半神’应该更合适一些。” 　　林终还想问，伊思修女先抬手打断了他：“你就先这么理解吧，日后我们合作更加深入了，我可以再跟你说明。” 　　目前还不方便透露——林终理解得很快。 　　所以艾琳的背后，还有一个半神级别的大人物，他掌控着丧钟教团的大部分势力。 　　林终在心里整理了下情报，忽然，他想起了之前他开枪打倒艾琳，艾琳在被寄生体折磨到濒死的时候，似乎喊了一声“父亲”，然后那个传送门就被打开了。 　　“我说，艾琳背后的那个大人物……是不是有开启传送门的能力？”林终试探性地问道。 　　这话一出来，伊思修女立刻瞪大了眼睛：“你已经见过钥匙先生了？” 　　这反应让林终立刻猛地意识到，那道传送门果然并非什么黑科技，而是一个艾琳背后那个半神的能力！ 　　“不，我只是看到过艾琳打开传送门逃跑。”林终这才说明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伊思修女明显松了口气，“那确实是‘银之匙’的能力，他是‘先驱种’的半神，掌控的领域是空间。我们也曾观测到红月魔女用空间传送逃生过，那应该是钥匙先生专门为她留下的保命措施。” 　　她说完突然开始死死盯着林终的眼睛看：“话说回来，你居然直接接触过红月魔女？以你的进化等级，难道没有中她的能力吗？” 　　 第80章深渊的中心 　　“中过，不过那个时候她救了我。”林终指了指芙兰，“你是在担心我其实是被艾琳夺取了身体？” 　　“不，你已经展现了骑士种的能力。红月魔女夺取别人的身体，依然只能使用自己的力量。我是担心你被她下达过某种暗示。”伊思修女回答。 　　林终察觉到伊思修女对各个种类的深渊生物能力都很了解，他只在对方面前使用了一次子弹时间，伊思修女便看出了他能力所属的种类。 　　不过现在最让他感到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下暗示是什么意思？”他向修女询问道。 　　“红月魔女，最擅长的手法就是蛊惑人心，她会用言行让他人对自己产生好感，这样她就能对目标施加长期的暗示，潜移默化地腐蚀目标的精神，最后让目标对自己言听计从。被她催眠到最后，人甚至会被抹消原本的人格，彻底沦为她的傀儡。”伊思修女十分严肃地看着林终问道，“伱，有没有对她产生过好感？” 　　“没有。”林终断然回答。 　　阿夏斜了他一眼，眉头皱皱，但什么都没说。 　　“如果对她要用催眠强加的想法抱有抵抗意识，她的催眠术就只能造成暂时的影响，但反过来说，若是没有抵抗，她就能找到机会下达暗示，这种暗示的影响可以是长期的。你曾一度中过她的能力，就格外要小心一点。”伊思修女说。 　　“放心吧，我从头到尾一直都很警惕那个女人的。”林终笃定地回答。 　　“不要掉以轻心，我的意思是说，她的暗示不一定是强加了某个你会抵抗的想法，也可能是顺应你本来的意愿加入，仅仅稍微干涉你的某个想法，潜移默化地影响你的决策，这是很难察觉的。”伊思修女解释道。 　　“这……”林终不由得有点心慌起来，“我要怎么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被暗示过？” 　　伊思修女轻轻摇头：“很遗憾，目前是没有办法的，除非有其他和红月魔女同级别的存在为你探查精神，而我们掌握的情报中，使徒级皇帝种的上位者，只有红月魔女一人。你只能自己稍加留意，如果她对你施加能力的时间不长，暗示应该也不会那么强烈。倘若你察觉到自己某个时刻的想法有点奇怪，稍加留意，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林终想了想，发现自己除了今后姑且多留个心眼，也没什么可做的。 　　说到底，有没有被艾琳施加过暗示都是不确定的，如若一直对自己的想法疑神疑鬼，恐怕今后只会什么决定都做不下来。 　　“我可以提问吗？”阿夏突然举起手，没等修女回应就开始问话了，“我曾经疑似遭到来自那个红月魔女的暗杀，丧钟教团有对曙光猎人下手的理由吗？” 　　“八大污染区的中心地带，深渊的最深处，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中心带只有完全适应了四级遗物的曙光猎人进得去，他们是为了避免联合政府的探索协会抢在他们前面找到那样东西。”伊思修女解释。 　　“就算我能去我也不会去啊，我一个人去找死吗？”阿夏皱眉。 　　污染区，或者说深渊，灰雾的浓度越接近中心越密集。 　　深渊的中心地带，灰雾的覆盖完全遮蔽视线，能见度不超过五米，防护服根本起不了作用，哪怕是适应了三级深渊遗物的灯塔级猎人，在这里待不过三个小时就会出现侵蚀反应。 　　阿夏使用破坏神之手这么长时间，已经基本适应了这件遗物，灰雾耐性很高。 　　理论上她应该可以进入中心地带长时间活动，但她从没有这么干过，因为那实在太危险了。 　　“但如果南部出现两到三名曙光猎人，并且开展起合作就不一样了，不是吗？”伊思修女提醒道。 　　林终和阿夏面面相觑。 　　他们终于彻底明白了艾琳在十八区行动的意义。倘若十八区出现了两名曙光猎人，就存在对深渊的中心地带开展探索的可能，到时候丧钟教团想要的东西，或许落入联合政府的手中。 　　所以艾琳才会想要解决掉现有的曙光猎人阿夏，以及最有可能晋升的林终。 　　“深渊的中心有什么东西，你知道对不对？”阿夏盯着伊思修女问道。 　　“很抱歉，这项情报，暂时无法对你们公开。”伊思修女面无表情，“你想从我这里问出什么来，还不如想办法弄到探索协会的机密文件。” 　　“协会知道那件东西？”林终当即明白了伊思修女的意思。 　　“我能告诉你们的，就是曾经有曙光猎人，抵达过某个深渊的最中心。联合政府内部有人知道深渊中埋藏的秘密，只是没有公开。”伊思修女说。 　　这话出来，几个人不由得陷入了震惊，无面喃喃低语：“这还真是个猛料。” 　　“我不建议你公开，这对你没好处。”伊思修女提醒无面。 　　“我当然没那么傻。”无面耸了耸肩。 　　联合政府要保密的东西，他们要是随便大嘴巴，不仅不一定有人信，还会给自己惹来无尽的麻烦。 　　“我也不建议你进入中心地带探索，你一个人强行深入，生还率不会超过一成。”伊思修女又看向阿夏。 　　“我也不至于冒这个险。”阿夏回道，“但这样看来，丧钟教团就会一直盯着我的脑袋？” 　　“我想你暂时也不用太担心，我猜他们应该也没有做的太明显，只是稍微试探过暗杀你，对不对？”伊思修女问道。 　　阿夏无言地点点头。 　　“我们的情报显示，他们还没有做好接收六号污染区中心那件东西的准备工作。解决曙光猎人，也只是未雨绸缪，他们目前还不敢太招摇。既然红月魔女已经被你们逼到逃走，多半还是会稍微安分一段时间。不过嘛，万事还是得小心点好。”伊思修女建议道。 　　不，某种程度上，艾琳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一半，林终心想。 　　至少她是阻止了第十八区第二个曙光猎人的出现，虽然说实话，林终觉得自己就算晋升了曙光猎人，也不大可能跟阿夏合作就是了。 　　“嘿，我也有件事想问！”无面突然举起手兴奋地跟修女搭话，“要怎么才能成为像你们这样的进化体？” 　　 第81章离队 　　“你认真的？突然发什么癫？”阿夏一听这话就朝无面骂道。 　　“我正常得很，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超能力啊，正常人都会想了解一下吧？”无面一本正经地回道，“我带着改装的维京人跟那兄弟打，结果人家一发子弹加火箭炮就反杀了我。然后再看看这位修女，这么屌爆的能力，你难道不想要？” 　　阿夏一时语塞，林终没有跟她说明自己和芙兰拥有的能力，但和他们一起战斗，她也算是见识过了这两人的能耐。 　　而修女的力量，更是完全超越了她迄今为止的认知，如果说成为进化体就有机会达到这种境界，那确实非常令人心动。 　　她和无面都是荒野出身，很清楚如此力量在这秩序还未重建的末世有多么大的价值。 　　但阿夏想了想，就意识到这件事看起来诱人，但却是需要有所牺牲的：“想要走到那一步，肯定不容易的吧。而且会变得没法进庇护区的啊。” 　　“这不成问题，深渊生物的监测技术荒原公司也有掌握，相应的干扰装置我们早就有开发过的。”无面打了个响指。 　　“是打算卖给感染者吧？你们这帮没良心的资本，这种生意也敢做，不怕生孩子没屁眼？”阿夏白了他一眼。 　　“有这种好东西？伱怎么不早说？”林终马上来了反应，看向无面。 　　“Bro你也没问过呀！”无面摊手。 　　“终哥你要那种东西做什么？你在十八区的身份已经登记死亡了都，其他的庇护区你又没有进入的资格。”阿夏看向林终提醒道。 　　“就算不进庇护区，也是能派的上用场的吧，每次都要伪装成感染者也麻烦，有总比没有好。”林终说。 　　“干扰检测的装置，济世方舟也有，有需要我们可以提供。”修女说完来回看看无面和阿夏，轻轻摇了摇头，“你们的话，我并不建议走这条路。以凡人之躯承担古神之力，有不小的风险，尤其是在进化的时候，一旦有什么差池，不单会失去所有的力量，还会变成末期的末日症患者。如果是拥有灰雾耐性的曙光猎人，倒是可以有效降低风险。” 　　修女说这这话的时候，将目光定在阿夏身上。 　　“不过一旦选择这条路，就会变得和古神眷属无异，从此以后将被深渊的遗物所排斥。如今你已经拥有适应四级遗物的能力，足以匹敌使徒，走这条路不过是平白地削弱自己罢了。” 　　结果阿夏还没有反应，无面倒是先惊呼起来：“不能用深渊遗物！？操！” 　　“我无所谓，反正我压根就没想过走这条路。”阿夏笑着斜眼看看无面，“倒是你，将来会穿不上你那台最宝贵的专属机甲的。” 　　这家伙还有台搭载了深渊遗物的专属机甲？林终不由得看了无面一眼。 　　“看来是没戏了。”无面有些垂头丧气。 　　“话说回来，几位之后有什么打算？”伊思修女突然问道。 　　林终他们相互看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这里碰到了恩济会，他们获取到了不少情报，也确认了艾琳背后的势力，不算是完全没有收获。 　　但追查艾琳的线索，到了这里似乎算是中断了，恩济会也并不清楚艾琳目前的行踪。 　　要对付丧钟教团，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事情。 　　“倘若没有去处的话，要不要暂时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行动？恩济会一直在收集丧钟教团的情报，针对丧钟教团展开行动，协助我们，也有利于你们尽早找到红月魔女。”伊思修女提议。 　　“我倒是可以。”林终想了想，给出了肯定的回复。 　　这个选择对他而言确实是最值得考虑的，恩济会有针对丧钟教团的情报网，依靠他们的情报要远好过自己去外头当无头苍蝇乱转。 　　“不好意思，我可能得尽快回自己的基地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阿夏举手提出了意见，然后看向林终，“抱歉啊终哥，有些事情我没法脱身的，有什么消息你再通知我，我一定帮忙。” 　　“没事，你已经帮了我不少了。”林终对她点头笑笑。 　　丧钟教团眼下继续对阿夏出手的可能性不高，她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活动也相对安全一些。 　　虽然从长远的目光看来，丧钟教团对她的威胁还是始终存在的，但眼下也没有值得她出马行动的重要情报，她这个曙光猎人，自然还是继续驻守初夏镇比较合适。 　　“我也是，公司的一堆工作在等着我，我的业务一小时几十万上下呢。”无面也出言附和，朝林终发出谄笑，“讲点道理啊bro，我在你这边，该干的活儿也算是干得差不多了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们把寄生体收回去？”林终问。 　　说句实话，他倒是很想继续留着寄生体，好持续利用无面这个战力。但他也觉得做人还是要留一线，到现在无面也不欠他们什么了，事情如果做得过火，可能反而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这寄生体给的强化实在得劲，我有点舍不得。bro你们也算是个实在人，可以的话我还是愿意留着，反正我也没打算跟你们杠上。下次用得着我的地方可以叫我，我尽可能帮忙，当然可以的话最好有点报酬。”无面笑着捻了捻手指。 　　实在搞不明白这家伙怎么想的，林终发现自己始终无法理解这个佣兵的脑回路，干脆就放弃了。 　　但不管怎么看，阿夏和无面显然暂时是要离队了。 　　“我回头跟公司调架飞机来接我，搓衣板，你要搭顺风车不，路费算你便宜点？”无面朝阿夏嚷嚷。 　　“不用，我自己会叫人安排！”阿夏瞪了他一眼。 　　“两位想回南部的庇护区的话，我可以安排，毕竟是我们搞坏了诸位的交通工具。”修女歉意地说道，“我们也可以赔偿损失。” 　　几个人相互看看，阿夏挑起眉毛，摆了摆手说：“要不……算了？” 　　说到底，当时如果不是这个半神修女及时停手，他们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直升机也是劫来的，对方这么讲道理，他们还要赔偿什么的，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无面也耸了耸肩。 　　林终也点点头：“无所谓了，反正直升机也是抢来的。” 　　“嗯，我觉得直升机坏掉有一部分是林终的问题。”芙兰也发表意见。 　　“跟我没关系！”林终强调。 　　“感谢几位宽宏大量。”伊思修女脸上浮现出微笑，“我会马上让人好好安排起来的。” 　　 第82章没有白吃的午饭 　　当天晚上，无面和阿夏就被安排回去了，林终和芙兰就在恩济会的据点住了下来，伊思修女命人为他们准备了房间，以客人的规格招待。 　　到了晚饭的时间，他们被邀请到食堂，看到只有修女一个人坐在偌大的食堂里，正朝他们招手，分配好的食物已经装在铁盘上摆好。 　　米饭，几片咸肉，切丝炒的土豆，明显是罐头里倒出来加热的茄汁黄豆，完全说不上丰盛，但姑且还算过得去。 　　伊思修女的食物和他们完全一样。 　　“请坐吧。”伊思修女朝他们招了招手，“不好意思，这里物资运输有点麻烦，吃的东西比较单调。” 　　“我们是蹭饭的，怎么好意思再提意见呢？”林终客气地坐下。 　　芙兰看看盘子里的东西，抬眼看向伊思修女，朝铁盘指指：“这样的，再来一份可以吗？” 　　林终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声，不过芙兰并没有理解，自然也没理会。 　　伊思修女倒是毫不在意地笑笑，起身到厨房那边，吩咐了几句回来。 　　“只有我们在这里吃饭？”林终问。 　　“其他人都吃过了，平时我和济世方舟的其他人一起用餐，但今天我想找机会和两位继续聊聊。”伊思修女和善地回答。 　　林终也正有此意，关于丧钟教团和进化之路，他还有很多问题准备请教。 　　“林先生，你以前是十八区登记的深渊猎人么？”伊思修女开启了话题。 　　林终有一点意外：“阿夏跟你讲的？” 　　“不，是我自己查到的，知道了那名曙光猎人的来历，我们就查了一下十八区探索协会的人员资料，然后就找到了你的，我们还查到伱在十八区已经被登记死亡的记录。”伊思修女说道。 　　“你们在联合政府内部也有情报网？”林终皱眉，这种资料不是说想查到就可以查到的。 　　“我们和联合政府内部，也存在一些比较隐秘的合作关系，毕竟我们的活动对所有企图重建文明的势力都是有好处的。”伊思修女回答得非常坦荡。 　　“好吧，我确实原来是十八区的猎人，因为被艾琳所害，差点死在了深渊里。好在最后活了下来，结果就是变成了现在这样。”林终回答。 　　“是跟这位芙兰小姐有关吧。”伊思修女问道。 　　“算是吧。” 　　他看得出来，伊思修女基本上已经理解了他们这边主要的情况，不过有些事情，他也不想马上就对刚认识的人说得太过具体，伊思修女和阿夏还有无面都不一样，他既不了解对方的底细，也没办法约束对方。 　　伊思修女展现的态度一直都很和善，但他并不觉得因此就能对这个人完全放下戒心。 　　好在伊思修女也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刨根究底：“我这次打算先和两位谈谈之后合作的细节，我想先了解一下，你们针对丧钟教团，究竟想做到哪一步？只是想要杀掉红月魔女，还是将背后的钥匙先生一并解决？又或是要和我们一起，令丧钟修士会彻底覆灭？” 　　林终想了想，解决掉艾琳一直都是他最主要的目的，艾琳蛊惑许忠义背叛还杀了阿胜，害他成了荒野客，最重要的是，到现在那女人似乎还打算对他做什么，艾琳能对无面下达悬赏，也可以找其他赏金猎人，又或者利用丧钟教团追捕他，就算他想就此放下，只要艾琳活着一天，他将永无宁日。 　　至于艾琳背后的那个“钥匙先生”，如果艾琳的行动完全出自那个人的指示，那他也不得不想办法解决掉——没错，必须如此！ 　　林终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怒意，艾琳对他做的一切，很可能不过是钥匙先生下达的指示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那个钥匙先生恐怕不会在意，甚至都不一定知道他的存在，只是在他的行使计划中，林终正好要死罢了。他就像那个人要走的路上的一块石子，随随便便就踢开了。 　　这种漫不经心的恶意，对他却是灭顶之灾，这反而更让他感到憋屈。 　　“我倒没想过彻底搞定丧钟教团这么远大的目标，但我觉得至少艾琳，是绝对不能放过的，至于她背后的那个人，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解决他。”林终实话实说，接着话锋一转，“但说真的，现在的我想找到艾琳都难，就算找到她，也不一定解决得掉她。” 　　“确实如此，您现在的进化等级，应该也只是‘成体’吧？如果现在的您找到了红月魔女，如果没有芙兰小姐这种等级的帮手在场，恕我直言，恐怕会凶多吉少吧。”伊思修女点头附和。 　　“这话说得真是毫不客气。”林终自嘲地笑笑。 　　“我就直说了，您有兴趣继续进化吗？”伊思修女看着林终的眼睛问道。 　　“我确实有这个想法。”林终坦然回答。 　　“芙兰小姐既然已是使徒级，那么各个阶段进化的方法，我想你们应该都是了解的吧。”伊思修女说。 　　“很遗憾，这方面我们只有一些粗浅的了解。说来你可能不信，因为一些缘由，这家伙没有以前的记忆。”林终回道。 　　“还有这种事情？那看来，你恐怕更加需要我们的协助了。”伊思修女认真地说道，“我个人也比较建议你们暂时搁置追查红月魔女和钥匙先生，先专注于进化。这样可以大大降低你们将来行动的风险。” 　　“我也是这么想的……” 　　林终见话题推进到这里，刚想询问进化的细节，伊思修女就在他前面先开口了： 　　“因此，对于未来的合作，我有个提案。接下来我们会尝试向您发布一些委托，您和芙兰小姐可以视自己的情况选择一项，等你们完成之后，我们将为您下一个阶段的进化提供支持，同时持续与您共享关于丧钟教团活动的情报，您看如何？” 　　看来果真是没有白吃的午饭。林终心想。 　　“这是打算，试探一下我们是否有合作的价值吗？”他朝伊思修女问道。 　　 第83章时间的使徒 　　“要说合作的价值，两位都已经展现过自己的能力了，我又有什么好怀疑的呢。这样安排，也是为了给两位找点事情做。”伊思修女平静地说着，拿起筷子开始用饭。 　　“找点事情？”林终眨巴两下眼睛。 　　“我想，你们的线索在此中断，眼下应该完全没有调查的方向。我会将可能和丧钟教团有关的任务分配给您，让您也参与到针对丧钟教团的行动中，或许你们就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伊思修女解释道。 　　“这倒确实，但如果任务执行失败的话……”林终试探性地问道。 　　“我们不会追究的，除非是很恶性的失误，同时对我们而言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我会对交给你们的任务进行挑拣，也会考虑好失败的情况，基本不会演变成那样的。我也希望伱们自己执行任务量力而行，有什么困难放弃任务也没关系。另外任务我们会提供一定程度的支持，完成之后也会有合理的报酬。前面说的条件，则是额外的。” 　　伊思修女说完夹菜送进嘴里。 　　“条件听起来真是丰厚啊。”林终评价。 　　“如果您觉得我们这里不错，可以直接加入我们，我们还会提供各种补助。”伊思修女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会考虑的。”林终笑笑，“关于上位者的进化，我还有些事情想问问你。我所掌握的成为上位者的方法，好像是只有移植深渊生物的器官？” 　　“基本上，这是唯一最稳妥的方法，移植的器官要直通全身内循环，最好是心肺，其次是淋巴器官，最后是消化器官或者肾脏。但需要用提纯的血清来排除侵蚀，否则的话，要么因为严重的排异当场死亡，要么直接进入末日症末期，变成尸鬼、狂人又或者是灰雾的腐烂苗床。”伊思修女回答得很具体。 　　“移植的来源只能是幼体？如果移植成体、上位体甚至是使徒的器官是不是可以……”林终试探性地继续追问。 　　“绝对不行！”伊思修女斩钉截铁地回答，“凡人之躯要承受古神之力本来就是极其勉强的事情，幼体的器官已经有非常高的风险，移植成体以上的器官，至今还没有一例成功的。” 　　“上位者所持有的能力，是不是和移植来源的深渊生物一致？”林终又问。 　　“大体差不太远。”伊思修女回答。 　　“那移植两种不同的幼体器官呢？是否会获得两种能力？”林终接着问。 　　“不行，不同种类的深渊生物器官在同一个身体内会相互排异，这种排异反应会直接杀死宿主。无论是进化体还是深渊生物，容器的容量是有限的，只能容纳一条进化之路。”伊思修女回答。 　　“上位者的进化方式，是不是也和深渊生物一致？” 　　“有一定差异，但基本相似。” 　　林终发现伊思修女每一个问题都回答得极快，看起来完全不假思索，可以看出这类情报她掌握得很深。 　　“修女，你是不是很了解所有深渊生物各个阶段的能力？”林终认真地问道。 　　“也不能说全部了解，不过至少比协会向你们这些深渊猎人公布的要多。”伊思修女回答，“皇帝、皇后、主教、祭司、骑士、先驱、巨人和守护灵，《毁灭记》记载的这八大古神，以及他们的眷属，你想了解哪一种？” 　　“全部。”林终干脆地狮子大开口，有用的情报自然还是掌握得稍微多一些。 　　“你太贪心了，林先生。所有的情报都给你讲解的话，一顿饭的时间怕是不够用的。”伊思修女苦涩地笑笑，“我的时间也是很有限的，今天也是特意抽出吃饭的时间和两位谈谈。这样吧，你就先问一种，其他的将来有空我再回答，可以吗？” 　　“那就骑士种吧。”林终毫不犹豫地说道。 　　“林先生您现在不就是骑士种的进化体吗？”伊思修女挑眉。 　　“正因为如此，我才需要知道相关的情报，协会关于这类眷属的情报实在太少了。”林终回道。 　　“确实如此，但这也是没办法的，骑士种的深渊生物恐怕是最难捕捉的，毕竟那是能扭曲时间的古神的眷属啊。”伊思修女说。 　　果然是时间。林终落实了自己心底一直以来的猜测。 　　“我想您应该已经体会过加速自己的时间，和预知未来的能力了吧？”伊思修女问道。 　　林终点了点头。 　　“再往上的等级，其实我了解得也不多，但我亲眼见过骑士种使徒，他能制造一个结界，在结界内减缓或回溯时间。”伊思修女回答。 　　“这好像有点……开挂？莫非你和他交过手？”林终说。 　　“是，可惜当时我没能杀了他。”伊思修女回答。 　　“意思是他有这样的能力，还是会被你压制？”林终有点意外。 　　“很正常，所有眷属和上位者的能力都会受到进化等级的限制，骑士种使徒操纵时间的能力，套到我的身上，因为位格的差距，效果会大打折扣。”伊思修女解释。 　　“原来是这样……”林终若有所思地点头。 　　“顺便一提，那个使徒，是丧钟教团的干部。”伊思修女又补充了一句。 　　“等下，你说他是一个使徒？还是人类进化的使徒级别的上位者？”林终有些疑惑地确认。 　　“他是纯粹的使徒，古神的眷属，并非人类。”伊思修女一字一顿地说明。 　　“一个使徒，当了人类教团的干部！？”林终这次是真的吃了一惊。 　　“他是丧钟教团毁灭派的领袖之一，代号‘时钟’，教团信徒称他‘时之主’。使徒拥有和人类相当的心智，出于毁灭人类文明的目的而去利用人类，并不奇怪。而毁灭派的人类本来就期望古神带来的灾害能彻底摧毁人类种族，他们追随一个使徒也顺理成章的事情。”伊思修女淡定地回道。 　　“丧钟教团内还有居然这种麻烦的存在……”林终沉吟，“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毕竟他的主要目标是艾琳和钥匙先生，而不是解决整个丧钟教团。 　　“怕只怕，有时候麻烦的事情，可由不得自己啊。”伊思修女意味深长地说道。 　　 第84章打怪升级 　　林终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想要解决艾琳和钥匙先生，说白了还是和丧钟教团为敌。将来会不会和丧钟修士会的其他怪物冲突，不是他说了算的。 　　不管怎么看，追求进化都是他眼下的必选项，有实力才能在这样的末世自保。 　　他已经当深渊猎人十年了，战斗技巧大概很难再有飞跃性的提升，现在的他再也无法使用深渊遗物，想要大幅度提升战斗力，要么像无面那样，得到类似义体或者机甲的强力装备，要么就是寻求上位者的进化之路。 　　前者需要花费海量的资金资源，是现在的他难以负担的，而且还要重新磨炼相应的操作技巧。不管怎么看，还是进化之路稍微靠谱点。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 　　林终想到这里，终于拿起筷子，开始吃快要凉掉的饭菜。 　　食物刚入口，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马上放下筷子。 　　“对了，根据我之前掌握的情况看，深渊生物幼体到成体的进化，好像是需要进食其他深渊生物，摄取某种促进进化的成分，人类转化的上位者，貌似也是如此。那么之后的进化过程，是不是也要做相同的事情？还是说，可以用某种进化药代替？”林终再次向修女提问。 　　“进化药？你接触过那种东西？”伊思修女忽然就皱起了眉头。 　　“我从艾琳手里得到过。”林终点头。 　　“也只有丧钟教团用那种东西了，你莫非用了？”伊思修女又问。 　　“是的。”林终再次点头。 　　虽然并不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用的，不过也确实是托艾琳那一针的福，他直接突破瓶颈在灰雾中进化了。 　　“真亏你没出问题。”伊思修女叹了口气。 　　“这东西有风险？”林终愣了下。 　　“伱自己在进化过程中难道没有感觉到吗？”伊思修女反问道。 　　林终马上就想起了自己在进化过程中感受到的那些光怪陆离的幻觉，当时确实感觉好像随时都会疯掉。 　　“看来是有印象吧。”修女叹了口气，“听好，古神眷属相互狩猎，确实是为了寻求进化，但其中的原理可能和你想得有一点差别，这并不只是靠进食摄取进化因子那么简单，狩猎本身也是一种仪式。” 　　“仪式？这说法听起来怎么有点玄学？”林终眨了眨眼。 　　“这就是这个进化的规则，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杀死其他个体，是对自己强大的证明。摄入进化因子是进化所必需的积累，而狩猎其他眷属的过程，则可以大大降低进化承担的风险，而且杀死进化等级比自己更低的个体是没用的，只有狩猎同等级甚至更高等级的个体才能证明自己的强大。硬要解释的话，这或许是古神意志的选择吧。”修女解释道。 　　“我倒觉得这听起来有点像打怪获取经验值升级。” 　　林终刚说完，就在想这个例子能不能被对方理解，毕竟这年头不是谁都接触过电子游戏的。 　　但伊思修女却莞尔一笑：“这么说倒也贴切。打怪积累经验来升级可以说才是进化之路的正常流程。没有狩猎的仪式，直接使用进化药跳过这个积累的过程去进化，会出现很高的失控风险。幼体在吸收灰雾进化的过程中失败的话，会被灰雾严重侵蚀，直接变成腐烂的不断散发灰雾的苗床。” 　　“这么说来，我算是运气比较好咯？”林终说，同时回想起了艾琳给他注射进化药的时候，提起的“测试他资格”的说法。 　　那贱人，居然给他用了这么危险的东西。 　　“我想你会平安无事，主要是因为你曾经作为深渊猎人，狩猎过大量古神眷属的关系。”伊思修女说。 　　“作为上位者以前的战绩也能算的吗？”林终问。 　　“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不过深渊猎人确实比普通人更能适应进化之路。但我不建议你再冒使用进化药这种不必要的风险，稳妥地通过狩猎积累进化条件。下一个进化的节点，是在两个月后，我想对你而言，时间应该还算比较充裕。”伊思修女回答。 　　“进化的节点？这么说，之后的进化还需要特定的时机？”林终追问。 　　“这个就要等林先生完成我们的委托之后了。”伊思修女一脸神秘地微笑。 　　随后，她夹起盘子里最后一口菜，便端起了自己的铁盘起身：“我吃完了，晚上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失陪了，两位明天见。” 　　见此，林终也只能让话题到此为止，他朝伊思修女点头：“好的，明天见。” 　　探索协会并没有特意发表过关于深渊生物从成体进化到上位体的具体情报，和其他的深渊猎人一样，林终一直默认深渊生物的进化是一成不变，不过是相互狩猎，然后在灰雾中孵化。 　　但从伊思修女的说法听来，之后的进化流程，除了前面说到的打怪升级，似乎还有其他特殊的条件。 　　这样看来，接下来最稳妥的选择，果然还是先试着完成恩济会交过来的任务比较合适。 　　反正除此以外，他也没有更好的前进方向。 　　“对了林先生。”伊思修女在转身之前又唤了他一声。 　　“怎么？”林终问。 　　“谈话的时候，还是不要太过专注了比较好哦。”伊思修女微笑，视线往下移动了下，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是啊，饭菜都已经凉了…… 　　林终反应过来，低头看向餐盘。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餐盘里的菜都空了，只有米饭剩下了一半。 　　林终当即瞪向芙兰，芙兰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还在不停地嚼。 　　在林终和修女谈话的时候，她一直在吃。 　　吃完了两份餐食的她，看到林终盘子里的东西一直没怎么动，就悄无声息地用触手从林终的视线死角将饭菜拨弄到自己这里，然后帮林终“代劳”了。 　　“喂！”林终用筷子敲了敲自己的铁盘，对芙兰发出质问的声音。 　　“怎、怎么了？”芙兰咽下嘴里的东西，努力想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表情却无比僵硬。用毫无抑扬顿挫的语气解释道，“我没有偷吃你的饭菜，是你自己一边聊天一边吃掉的，你太专注了，忘记了而已。” 　　“我还什么都没问呢！”林终被她搞得有点哭笑不得。 　　这感人的演技，真是让人想生气都生不起来。 　　带着几分无奈，他夹起一块白饭送进嘴里：“下次记得好歹给我留口菜吧。” 　　 第85章接受委托的冒险者 　　第二天一早，伊思修女便命人将挑选过的三件委托发送给了林终，林终坐在安置的房间里将手环投影显示界面，仔细地阅读任务的介绍，芙兰实在看不懂文字，只能在一旁事不关己地啃着面包。 　　第一件任务，是关于通缉犯的悬赏任务。 　　四个月前有一伙持枪匪徒袭击了一座荒城的恩济会赈济教堂，抢走了大量物资，还打死了一名信徒，济世方舟部队将这伙人列入内部的通缉名单。然后就在最近，有恩济会的信徒在另一座荒城附近发现了特征和通缉名单相似的人，并跟踪发现了一处据点。 　　恩济会希望能尽可能活捉这些匪徒，并押送到有条件的教堂接受教化和改造。但在冲突中杀死他们也可以算完成任务，只是报酬会有所减少。 　　第二件任务，是中部地区一座村庄附近的怪物讨伐任务。 　　那座村庄规模很小，但有水源。恩济会在那个地方设置了赈济教堂，开辟了田地，吸引了一部分没有去处的难民聚居，村庄的人靠务农和在附近的废弃城市拾荒自给自足。 　　这些人自发地组织了一点聊胜于无的民兵自警队，用以维持治安和抵抗匪帮和强盗——当然，实际上也基本上没有强盗看上这种没什么油水的小村子。 　　但最近这座村庄遇到了麻烦，在村民经常拾荒的城镇里，有村民在拾荒过程中失踪，然后有其他村民发现了被吃剩的遗骸，疑似出现了成体级别以上的深渊生物，很可能对村庄造成致命威胁，因此赈济教会想办法向恩济会的联络点求助，希望能有人去清剿那片区域出现的怪物。 　　都是很常规的悬赏任务，从恩济会提供的报酬看来，讨伐怪物的任务要远高于解决匪徒的，显然应该是视任务的难度定的。 　　报酬说不上很多，但姑且还过得去。 　　看到这里，林终不由得哑然失笑，他忽然有种自己身处RPG游戏中的感觉，昨天他才和伊思修女打趣说，进化的过程如同打怪升级，今天他就开始像游戏中的冒险者那样从“工会”这里接受任务了。 　　但看到第三件任务的时候，他稍微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任务的标题赫然写着：寻找联合政府中央庇护区出逃研究员。 　　大约两个月前，中央庇护区军工研究所的一名研究员从庇护区出逃，带走了保密级别很高的研究资料，中央区的军队当即在内部秘密发布了抹杀令，并向外派出了不少人手追杀那名研究员，要求杀死研究员夺回资料，然而行动不仅一无所获，还有一组人神秘失踪。 　　然后就在两周前，有恩济会的赈济教堂在领取赈济物资的人当中发现了一个和研究员外貌十分相似的人，然后隔了十天，有同样特征的人又在教堂出现了一次。 　　那座赈济教堂，正好有知晓这项情报的济世方舟的士官长期驻守，他判断此人很可能在那座荒城活动，很可能会再次出现，也不敢打草惊蛇，先发出了联络。 　　这个任务的要求是找到研究员，并想办法控制住他，并纳入恩济会的保护，在这个过程中必须做到不对目标造成严重伤害，否则任务视为失败。 　　看到这里林终不由得佩服起恩济会这个组织的情报网来。 　　首先，军工研究所的研究员带着研究资料出逃，军方肯定会尽可能地压下这个消息，通缉令也仅限于内部。但恩济会却得知了这件事情，这说明恩济会不仅在联合政府内部有情报网，而且情报源可能埋得很深，甚至在中央区的军方内部也有恩济会的人。 　　其次，从这些委托的描述看来，恩济会应该在很多地区建立了赈济教堂，然后多个教堂共享一个可以求助的济世方舟部武装部队的据点和联络点。 　　赈济教堂靠赈济活动笼络信徒，同时利用信徒充当眼线在各地收集大量有用的情报给据点，而据点的济世方舟部队则可以接受赈济教堂提出的一系列委托，为其提供保护。 　　这三件任务地点地理跨度不小，可以看出靠着这种模式，恩济会的势力发展得很大。 　　该如何选择呢？ 　　林终认真地思考起来。 　　按伊思修女的说法，他只要完成其中一件委托即可。 　　只论难度的话，第一件委托是最好搞定的，一伙武装程度不高的荒野客团伙，而且确定了活动范围。 　　哪怕是林终一个人，大概率也可以直接搞定。 　　不过这个任务位于中部地区，距离上还是相当远的。 　　至于第二个讨伐怪物的，处理在污染区外的深渊生物林终其实有经验，深渊猎人有时候就会接到处理庇护区附近出没的怪物的委托，从描述看来，这次出现的多半是成体级别的深渊生物，有较低概率是上位体，使徒应该是不大可能的，不然那座村庄应该早就被它找出来屠灭了。 　　但作为目标的深渊生物不一定会一直停留在那片区域，在城市内搜索起来费时费力，还不一定找得到，想要进行广域搜索，就需要很专业的设备。倘若找不到目标，最后可能只会白跑一趟，非但没法算完成委托，还会平白浪费时间。 　　而第三个…… 　　林终反复审阅这个任务，说不清为什么，这个委托对他似乎有种特别的吸引力。 　　这任务的报酬确实是最高的，但对现在的他而言并不是很有所谓，之前他从无面手里拿了不少钱，手头还很宽裕。 　　思来想去，他认为最吸引他的要素，恐怕就是研究员带走了高保密级别资料的描述。 　　他从李素灵的资料里，得知了不少关于进化之路的信息，也知晓了中央研究所也在进行这类研究的事实。 　　这高保密级别资料，说不定也跟这方面有关，且蕴含极其重要的信息。 　　说不定恩济会也是冲着这个去的，这让他也不仅好奇这里面会不会有对他有用的情报。 　　不过这个任务，多少还是有些疑点的。 　　一个是追捕研究员的追兵有一小组人失踪，另一个这个研究员出逃的理由很可疑，背着这么大风险离开庇护区，正常来说应该准备好了后路，打算投靠某个势力，结果现在却在恩济会的教堂领赈济。 　　反复权衡后，他扭头看向房门外，对等在外面的济世方舟士官说道：“我已经决定好了，能让我见见负责人商量下细节吗？” 　　 第86章珍贵资料 　　“我再确认一遍，你确定要接受找回出逃研究员的任务吗？”坐在林终面前的负责人扶了一下鼻梁上的老花镜。 　　和林终等人接洽委托具体事宜的这位负责人，是一个外表年龄已有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她看起来显然不是济世方舟的战斗人员，而是专职技术或者文书工作的。 　　“确定，我接这个任务有什么问题吗？”林终问道。 　　这是对方第三次和他确认是否要接这个任务，要么就是老太太记性已经开始变差，要么就是对方其实对将任务交到他手上，还是持非常谨慎甚至有些抵触的态度。 　　老太太抬眼看向林终，直言不讳：“这个委托，可预见的潜在风险和收益都不小，不确定因素多，难度难以评估，我其实是非常反对外包给初次合作的团队的，而且你们还只有两个人。” 　　“但这东西会给我看，应该就是我可以接的吧？”林终说。 　　林终其实也有类似的想法，对恩济会而言，这个任务看起来，至少表面上并不像适合交给他们这种初次合作的对象。 　　“这是修女的决定，她说你很可能会对这委托感兴趣，这里终究是她说了算。”老太太拿出一张录入了任务信息的卡片，在上面签字盖章，“任务信息在里面，伱可以反复确认。这也是授权的文件，向当地的方舟部队和教堂出示，他们就会明白你们是恩济会的协力者，会给你们提供必要的支持，千万别搞丢了。” 　　“好的，那交通方面……”林终接过卡片。 　　老太太叹了口气：“修女交待了尽可能支持你们的行动。所以我们会想办法把你们送到最近的方舟基地，那里的部队会租给你们一辆车。” 　　“多谢了。”林终点头。 　　他们还有一辆芙兰从污染区开出的浮空车，目前被留在了初夏镇暂时交给阿夏保管，如果要再购置交通工具，手头的经费可能就所剩无几了。 　　“修女就是人太好了，我希望她没有看错人。”老太太盯着林终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我尽量不让你们失望。”林终笑笑。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老太太问。 　　“尽快。”林终回答。 　　“那我马上给你们安排，你们抓紧准备行李吧。”老太太公事公办地回道。 　　一离开房间，林终就试着用手环读取了卡片里的信息，仔细地确认了任务的诸多细节。 　　老太太说得好像让他们接这个任务是捡了大便宜一样，但林终有自己的想法。 　　联合政府的军方是打算抹杀这名研究员，夺回研究资料，而恩济会则打算将研究员纳入自己的控制和保护，这当然是和联合政府内部的这一势力相抵触的。 　　用近乎雇佣的方式，让林终接这个活，万一被联合政府军方察觉，视情况恩济会也可以趁机撇清关系。 　　而且联合政府军方的追兵有人失踪，说明这名研究员本身，或者他带走的“资料”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任务危险性不明，恩济会大概也有让他们进行试探的意思。 　　修女把这个性质完全不同的任务放在三个任务中，显然是专门扔了个饵，她大概也知道林终看得出来这任务的特殊性，双方心照不宣。 　　林终自己也很在意任务中提及的这份资料，他目前得知的大部分关于进化之路的情报，基本来源于李素灵的留下的资料和修女所述。 　　修女提供的情报目前看来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但林终心里一直存在着疑虑——他和伊思修女的相遇，是艾琳所安排的，艾琳的目的不明，他也就不敢对伊思修女完全放心。 　　不能仅仅依靠恩济会，他认为自己应该更加主动地获取情报源。 　　而这个任务，能让他有机会最先接触到中央区出逃的这名研究员，并经手对方带走的资料。既然从李素灵留下录音中知道了中央区研究所存在的猫腻，他觉得这有姑且尝试的价值。 　　…… 　　南部的一座荒城，雨天。 　　青年站在屋檐下，抱着一袋散装的面粉和豆子，无所事事地盯着不断沿着屋檐滴下的雨帘。 　　他刚用一些拾荒捡来的东西，从恩济会的教堂换了点粮食，结果回去的路上，突然就开始下雨了。 　　他和其他领了食物的人一起坐在同个屋檐下躲雨，每个人都把东西紧紧揣在怀里，生怕一不小心在自己视线之外被人顺走。 　　有恩济会教堂在当地不断宣扬引人向善的信仰，并且定下有犯罪前科的人禁止领取物资的规矩，这座荒城的治安状况还算马马虎虎，至少没怎么出现杀人强奸之类的恶性犯罪，但毕竟物资短缺，小偷小摸基本上每天都有出现。 　　无意间，青年看到了地上水洼中映出的自己的倒影。 　　枯草般的头发还沾着碎屑，胡茬在油腻的脸上野蛮生长，衣服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虽然他自己闻不到身上的味道，但经常在他身边打转的苍蝇已经说明他身上开始散发出浓厚的酸臭汗味了。 　　时间如果倒回一年之前，他大概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落到这步田地。 　　在中央区的研究所顺利成为高级研究员，他本可以在庇护区过上富足的生活。 　　雨滴打在水洼中，涟漪让倒影中他的脸扭曲变形。 　　隐约间他忽然有种这张脸在嘲笑他的错觉，他甚至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你自己选的。” 　　我他妈真是疯了！ 　　他感觉有点待不下去，索性脱下身上的外套包在装食物的袋子外面揣在怀里，然后冒着淅淅沥沥的雨跑回了自己在这座荒城占据的住处。 　　门一开，他就听见黑暗中传来了女孩的声音：“叔叔，你回来了？” 　　“是我，把火生起来，我们做饭吧。”他疲惫地回道。 　　屋子的深处，少女正在整理一堆拾荒捡来的杂物，听到他这么说，便停下手里的活儿，拍拍手，点起了煤油炉。 　　看着少女，青年叹了口气。 　　这正是他，从研究所里带出的“珍贵资料”。 　　 第87章不要在教堂门口调情 　　第二天，林终将车在目的地停靠下来，揉了揉眼睛：“熬夜开车真有点遭不住。” 　　为了尽早赶到任务的目的地，从济世方舟的基地借到车后，他便连续驱车十二个小时，来到了报告称疑似出现过那名研究员的那座荒城。 　　“要再来一针吗？”芙兰在旁问道，手里一捻就多出一枚生命结晶。 　　“虽然感觉问得有点迟了，你这东西，用多了不会有副作用吧？”林终狐疑地打量着芙兰。 　　路途中芙兰第一次发现他开车打瞌睡的时候，突然就给他打了一发生命结晶，林终顿时就觉得精神百倍起来。 　　开车到现在，他已经这么用了两次，现在突然意识到这样子是不是不太好。 　　“副作用？没有的。”芙兰很笃定地回答。 　　“没有？”林终有点不信，“那难道我不睡觉一个星期，就靠这个维持精力也没关系？” 　　“不，那你触发心脑血管方面的急性病变，甚至因此死亡的可能性很高。但这风险这跟我的生命结晶无关，是因为你不睡觉的关系。倒不如说，它会改善伱的身体状况，大大降低你猝死的风险。它可以减轻你身体积累的各种疲劳反应，只是无法完全消除脑神经的负担，对你的身体而言是一个纯粹的正面因素。请搞清楚逻辑。”芙兰平淡地回答。 　　林终发现芙兰在自己的领域内就会用上这种不容辩驳的专业人士的口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素灵残留人格的影响。 　　“那我现在……该不该用？”林终试探性地问道。 　　“你如果准备马上睡觉，那自然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如果还打算至少三个小时内保持清醒，我建议你用。”芙兰回答。 　　“好，那就走起！” 　　林终毫不犹豫地取过芙兰手里的生命结晶，用手指一捏，直接融入体内，马上他就再一次感到自己活力焕发。 　　每到这种时候他就会感到芙兰在身边有多么可靠，这女人简直就是万能的医生加药箱，这也是他敢接这个任务最大的底气。 　　“干扰器带好了吗？”林终叮嘱。 　　“在呢。”芙兰展示了下手环。 　　林终也检查了下自己的手环，在出发之前，他们从济世方舟那里得到了针对深渊生物监测装置的干扰器，这能让他们在各种监测装置中被判定为普通人，再也不用在被监测的时候用上自己是感染者的借口。 　　很显然，济世方舟部队除了伊思修女外，应该还存在其他上位者。 　　林终带着芙兰下车，走向坐落在荒城东侧的那间教堂。 　　林终还是打算尽快把这事情解决的，当地的赈济教堂上一次发现和那名研究员很像的人是在四天前，这是他第二次在这间赈济教堂出现，看起来他似乎暂时在这座荒城住了下来，但谁也没法保证他会住多久。 　　下车后不久，芙兰抬起头望向天空，突然眯起眼睛。 　　林终走了一段路，扭头发现芙兰杵在那里望天，便走回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怎么了？” 　　“刚刚好像看到有个奇怪的东西飞过去了。”芙兰说。 　　“什么？”林终也眯起眼睛仔细观察。 　　但在他的视野中，天空中除了飘着几朵云，基本什么都没有。 　　“现在看不清了，已经飞远了。”芙兰回答。 　　“是鸟吗？”林终随口一问。 　　“不，是个奇奇怪怪的圆形的东西。”芙兰回答。 　　光听这个一个描述，林终根本无法想象芙兰看到了什么。 　　但他觉得以芙兰的性格，不至于撒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谎。 　　圆形的东西飞在天上？该不会跟那个研究员有关吧？ 　　“那你稍微多留意下。”林终说。 　　和芙兰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他已经知道芙兰的感官精度远远超越人类的极限，而且可以调整，即便用肉眼观察，她也能看得比一般人用电子望远镜清楚。 　　“好。”芙兰不停朝天上张望，跟在林终身后。 　　“偶尔观望下就好了，稍微看点路！”林终提醒。 　　“眼睛我可以随便长。”芙兰若无其事地抬起手，在她的手心当即出现一只眼珠，帮她看着前方的路。 　　林终吓得一个激灵，赶紧伸手一把抓过去，用自己的手掌盖住对方的掌心，正好十指相扣。 　　“你别搞事情可以吗？”他凑近对方的脸，压低声音警告，同时左右看看，确认了没有人经过才稍微放下心来。 　　“怎么了，要我在头顶上开个眼睛？头上的皮层有毛发，很麻烦的，在手上长还能跟着手转方向，很方便的。”芙兰解释起来。 　　“我不是跟你说过非必要不要暴露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样吗？我们好不容易拿到了干扰器，拜托你认真做好伪装行不行？”林终近距离地瞪着对方。 　　“所以我没有把触手伸出来用啊。”芙兰微微皱眉。 　　“这不是触手不触手的问题，一般人没办法随随便便在手掌心里长出眼睛来！”林终认真地说道。 　　“抱歉，要说普通人的话，我采样的个体还太少，目前我不太清楚普通人类的生理极限。”芙兰回道。 　　“没有我的指示，你就维持当前这个外貌不变，不要让身上长出任何奇怪的东西！”林终只能言简意赅地嘱咐一下。 　　他发现由于缺乏外界的尝试以及和人类接触的经验，芙兰经常会有一些很脱线的逻辑，而且拿捏不好自己和普通人类的巨大差距。 　　而这种时候，恐怕就需要他想办法兜底。 　　这女人的能力确实可靠，但性格方面总归还是有点……小小的麻烦，所谓有得必有失。 　　“好吧。”芙兰很干脆地表示自己明白了，将手心的眼睛收了回去。 　　还好至少是比较听话讲道理的。林终松了口气。 　　这时，他们背后教堂的门打开了一条缝，有位年轻的女性从后面探出头来，怯生生地和他们搭话：“请问……两位，是我们的信徒吗？” 　　林终听到声音有些诧异地扭头。 　　“不好意思这里还没到开放的时间，你们这样在我们门口……那个，对我们来说，恐怕有点不太方便呢。”对方一脸尴尬地笑道。 　　 第88章抓捕的准备 　　林终花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人家从门口的小窗一往外看，就看到一男一女站在台阶下面，两只手十指相扣，脸贴脸窃窃私语，不管咋看，都是一对不看场合的情侣在教堂门口腻歪。 　　也难怪人家出来赶人，这话说得都算是非常客气了。 　　“不好意思，我们来教堂有点事情。”林终有些尴尬松开芙兰的手，从身上拿出了那张卡片展示给对方看。 　　那女人一看到卡片上的印章，立刻从门后走了出来：“原来是方舟的……真是失礼了，快请进来吧。” 　　林终示意芙兰跟上，二人进入教堂，在年轻女人的带领下穿过宽敞的大厅，进入里侧的走廊。路上林终见到了好几个人，都穿着褐色的修道服，就和带路的年轻女人一样。 　　修女曾告诉林终恩济会并没有多少正式神职人员，林终猜测这些人应该都是正式加入恩济会，负责维持赈济教堂的核心教徒。 　　沿着走廊，他们来到了一处休息室。 　　年轻女人轻轻敲门，然后将门打开，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本来在躺椅上小憩，一听到动静就睁开眼睛看过来。 　　“不好意思队长，方舟那边的人过来了。”女人有些歉意地说明，抬手摊向后面进来的林终和芙兰。 　　男人一听这话就迅速从躺椅上起身，大步过来站定，表情紧绷地敬了个军礼：“两位长官好，我是方舟预备队，河阳镇自警队队长赵凯。” 　　“不必这么郑重，放松一点。”林终被对方这郑重其事的阵仗弄得有点无所适从，只得笑着摆摆手。 　　他意识到对方似乎并不了解他们的详细身份，济世方舟是恩济会的核心武装部队，从对方的自称听来，济世方舟还有预备队，这些预备队在各地教堂所在地区担任保护教堂的自警团。 　　出示那个带印章的卡片就意味着他是方舟那边派来的，自警团的人就习惯性地以为他们是方舟部队的军官。 　　看起来，恩济会的方舟部队虽然结构上和联合政府正规部队有所不同，但纪律方面管理得还是相当不错的。 　　林终感觉也没什么好澄清的，这样子行事还方便一点，大概修女那边也是为了让他好行动这么安排的。 　　“我是这次任务的负责人，请你说明一下情况吧。”林终迅速切入正题。 　　“好的。”赵凯点头，“我们初次发现疑似通缉目标A15的人员，是在七号，他在教堂领取了赈济粮。当时我发现这个人目光游移，面色紧张，还以为他是准备找机会偷取教堂里的物资，就稍微关注了下，然后就发现这个人似乎在通缉名录中，他正常地领取了赈济粮后离开，然后十七号又来了一次，除了领取基本的赈济粮，他还用拾荒捡来的金属物件跟我们多换了一些。” 　　通缉目标——林终一下子意识到这名自警队队长恐怕并不清楚这个搜寻出逃研究员的任务，只知道方舟部队正在找这么一个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恩济会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宣扬自己知道联合政府军方内部的秘密情报，只是对各地的自警队和教会提供了通缉名录，让他们发现疑似目标就先上报，具体的处理则全部交给方舟部队。 　　“那他是在这个镇子上定居下来了？”林终问。 　　“应该是，我本来想尝试跟踪确认一下情况，结果发现他领了赈济品后，都沿着大道去了城镇的最西面，那几块街区目前没有其他人居住，而且A级通缉目标可能有携带武器，我判断继续跟踪很可能会被发现，就没有敢过去，也不敢安排人盯梢，所以他住处的具体情况，还有活动轨迹我们也不是很了解。”说到这里，赵凯露出了有些惭愧的神情，“是不是……应该先确认一下比较好？” 　　抓人盯梢方面林终也不太懂，但他觉得对方做得并没有什么问题：“不，他或许是故意住在那种地方，那样的话他应该相当警惕周围的情况，你们没有打草惊蛇是对的。” 　　赵凯闻言松了口气。 　　“他住处大致可能存在的区域，你能指一下吗？”林终问道。 　　“好的。”赵凯赶紧取了张城镇的手绘地图，“西面适合住人的是这三个街区，但河阳镇聚集的人基本上都住在东面教堂附近，这里目前应该没有其他居民。” 　　“明白了。”林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范围并不算很大，凭芙兰的能力稍微搜索一下或许就能找到。 　　这座荒城也算是恩济会的影响势力内，大多数人聚居在赈济教堂附近，这个人却刻意远离人群独居，很可能就是那名出逃的研究员。 　　只是区域内没有其他住民，在这片区域长时间活动，被对方察觉到的可能性还是比较高的，一旦被察觉，就会导致对方起疑——如果真的是那名研究员，他被联合政府军方下了抹杀令，戒心应该是比较重的。 　　而且，芙兰提到的那个不明飞行物也得稍微注意一下。 　　最好速战速决，在搜索到目标所在的位置后，就尽快接触目标，当场将目标控制起来，然后再进行确认。 　　唯一的问题是，从联合政府军方的追兵有人失踪看，这个研究员手头恐怕存在什么有威胁性的东西。 　　最好是有什么手段让他能比较自然地接触目标，即便对方稍微有一点疑心也没关系，只要尽可能避免对方提前逃走，或者提前发起攻击，他就可以用子弹时间和芙兰制造的麻醉弹，在对方采取危险行动之前先发制人地控制目标。 　　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引他们进来的女教徒身上。 　　“有什么吩咐吗？”女教徒客气地问道。 　　“伱这件衣服，是不是可以算教堂工作人员的制服？”林终问道。 　　“是的。教堂开放的时候，我们都会穿着这种长袍，这样来领赈济的人需要什么帮助，随时可以找到我们。”女教徒回答。 　　“能给我们准备两件吗？”林终比划出两根指头。 　　 第89章惊弓之鸟 　　下午时分，城镇西侧街区，林终和芙兰穿着恩济会赈济教堂的褐色修道服，并肩走在荒废的街道上。 　　和有恩济会维护且聚居着荒野客居民的城镇东侧不同，这里一片荒芜。 　　二十余年缺乏养护的路面四处龟裂，杂草几乎占据了每一条裂缝，藤蔓植物在墙壁上自由生长，路边有不少堆起的被拆解出来的汽车部件和轮胎，这座荒城的居民聚居在东侧，西侧基本上已经被拾荒者搜刮过，各种可用的物件和可回收的材料都被拿走，剩下的杂物被随意乱扔，林终甚至在散乱的垃圾中看到了不少灾变初期留下的白骨。 　　和教堂周围姑且有人烟的街区一对比，正常人来到这座荒城，怎么看都不会选择这块片区住。 　　当然，自警队队长也只是看到目标两次来到教堂领取赈济后，沿城镇大道朝西侧走去，并不能就此确定目标就住在这座城镇内。 　　但城镇再往西，就是一片交通不便的山地了。 　　附近可靠的水源只有一条河流，要兼顾取水和可以挡风遮雨的房屋，目标在城镇街区内定居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他们沿着大道与河流巡逻，芙兰悄悄将有探测功能的触手藏在宽大的长袍袖子里，四处检测，很快就有了收获。 　　她在河边的一处可以取水的阶梯附近察觉到了人类活动留下的气味，然后循着气味找到了一栋位于城中村的独栋平房。 　　“气味的踪迹是朝那边去。”他们藏身在附近的巷子口，芙兰抬手指向那栋房子。 　　林终仔细观察，发现那栋平房门口的台阶下，生长的杂草有明显的踩踏痕迹，窗户都被拉上了窗帘，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在平房三楼的窗台上，似乎有晾着一件依旧潮湿的外套。 　　毫无疑问，芙兰找对了地方。 　　比警犬还可靠得多，林终心想。 　　这个目标远离城镇人群居住，似乎对他人有一定的戒备心，但从门口的痕迹和那晾着的衣服看，这种对外界的戒备显然并不算十分专业。 　　目前还不清楚那研究员是否持有什么麻烦的武器，就这么直接突破进去显然是下下策。 　　虽然林终有预知的能力，但毕竟是被动激发的，而且可以预知的范围极其有限。如果未来的结果是目标死亡或者逃走，他也不确定预知会不会发动。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林终专门伪装成了恩济会教堂的人来和对方接触。 　　目标会直接来赈济教堂领物资，说明他并不知道恩济会存在武装部队和情报网，只以为恩济会是个普通的慈善宗教组织，对恩济会并没有明显的戒心。 　　“听好了，接下来，我们一起过去，你就站在我后面什么都不要说不要做，做好自己的伪装，除非我有新的指示，或者出现了什么危险的状况，明白了吗？”林终认真地叮嘱。 　　芙兰的演技是毁灭级的不行，与其三申五令各种难以记住的细节，不如干脆让她安安静静当个背景板。 　　“知道了。”芙兰点头。 　　“很好，先去确认下人在不在。”林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修道服，朝平房走去。 　　平房内。 　　青年将在河边洗完的锅和餐具理好，扭头看了一眼吃饱了就在废旧沙发上睡着的少女，深深地叹了口气。 　　真亏她现在每天还能睡得这么安稳，在这种时候没心没肺的人反倒过得轻松。 　　不过也难怪，虽然实际年龄已有十六岁，但因为常年被囚禁在实验室里，加上精神状态一直不稳定，少女的心智，相较五年前遭遇那场变故的时候并没有太大成长。 　　这孩子什么都不懂，只有他一个人为将来苦恼。 　　逃出来之后他们从追兵手里抢到过一辆车，但燃料早就用完了，车子被他们抛弃在了一座遥远的村庄附近。 　　他们徒步流浪了半个月，最后来到了这座有恩济会教堂的荒城。 　　恩济会的赈济教堂有能力和其他地区的教堂互通物资，住在这片区域的人不仅可以定期从教堂领取低额度的赈济食物，还可以用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来兑换额外的物资。 　　就目前来看，他们也只能在这里住下。 　　只是被联合政府军方秘密追杀的阴影始终笼罩在他心头，教堂要求领取赈济必须露脸，以免有人重复领取，每次亲自去领取赈济他都心惊胆战，但让这孩子到人多的地方，他反而更加害怕，万一失控，后果将不堪想象。 　　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下去，一直持续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青年就不禁感到强烈的绝望。 　　为什么我非得遭这种罪？ 　　就因为自己学生时代受过这孩子母亲的指导？就因为自己一时的良心发作？ 　　这时候他就想起来了过去研究所前辈的一句话：“留着良心是干不来这里的工作的。” 　　他叹了口气，也分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究竟是后悔，还是单纯的烦躁。 　　但无论如何，他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走了。 　　敲门声突然响起，他如惊弓之鸟般浑身一颤，猛地扭头瞪向那扇门。 　　在他的想象中，荷枪实弹的联合政府士兵已经在门外将屋子包围了起来。 　　“你好，我们是恩济会教堂的，请问有人住在这里吗？”和善的男人声音隔着门传进来。 　　恩济会？青年忽然愣住了。 　　他稍稍冷静下来，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少女，揣紧怀里的手枪，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透过猫眼朝外张望。 　　两个穿着修道服的身影，映入了视野。 　　真的是教堂里的人？奇怪，他们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人住？ 　　“你好，我看到楼上好像有衣服晾着，请问有人在吗？”男人又敲了敲门。 　　青年在心里“啊”了一声，开始反省自己的疏漏。 　　为什么教堂的人要找过来？是不是应该假装不在比较好？ 　　一系列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但是，对方说不定还会再来，如果真的是教堂的人有事过来，可能迟早还是会碰上的。 　　今后他们还要继续住在这里，还要继续去教堂领取和交换物资，不好对教堂的人表现得太可疑。 　　他想了想，又轻手轻脚地走向沙发，抬手摇了摇少女的肩膀，轻声唤道：“小瑾，醒醒！！” 　　 第90章巨人种 　　少女揉了揉眼睛，转醒过来：“叔叔，怎么了啊？” 　　我才二十三岁啊……每次被对方这么称呼，青年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但不管怎么纠正女孩都改不过来，到现在他也算是完全放弃了。 　　“小瑾，外面有人来了，好像是教堂的人，但也说不准……是坏人。一会儿我去开门，你躲在门后面，有情况就帮我一下，好不好？”青年轻声说道。 　　“哦。”少女直接就答应下来。 　　青年这才转身走到门边，朝少女招招手，少女跟到他身旁，靠近门板。 　　“你好，有人在家吗？”外面的人再次敲门询问。 　　青年深吸一口气，一手握住手枪藏在门后，枪口顶在木质的门板上。 　　然后他将门打开了一条缝，探出半张脸张望，这样门外的人看不到自己正被一支枪隔着门板瞄准，也看不到藏在门后的少女。 　　“有什么事吗？”他沉着嗓子问道，同时仔细地打量门外的人。 　　门开启的时候，站在林终身后的芙兰察觉到了什么，眨巴两下眼睛，她看看林终，刚想说话，突然想起林终之前的叮嘱，又默默闭上嘴。 　　“您好先生，您应该来我们教堂领过赈济对吧？我们注意到您好像一个人住在这块街区，所以就过来看看情况，能找到真是太好了。我们是想了解一下，您是有什么困难吗？”林终一脸关切地说道。 　　“我……”青年一时语塞，他努力在脑海中寻找了一下借口，然后开口回道，“没什么，我只是非常不习惯人多的地方，这里清净一些，劳你们费心了。” 　　“啊，只是这样我们就放心了，那这样我们来得正好。”林终装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然后他抬起双手，一只手掌上放着一块叠好的毛巾，毛巾上是一块手工肥皂，“我们今天到了一点赈济品，现在正在分发，请拿去用吧。” 　　说着他就将东西朝门缝递了递。 　　看来应该真的是教堂的人……青年稍稍放下心来，不过没有放下门后的枪。 　　“好的，谢谢。”他将门缝稍微开大一点，伸手准备接过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林终开启了子弹时间。 　　他抽出了拿着毛巾的手，手上握着一支一直藏在毛巾下面的袖珍手枪。 　　在他将枪口对准对方伸出的手的时候，毛巾和那块肥皂几乎才刚开始下落。 　　林终扣下扳机，青年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带着麻醉效果的生命结晶已经融入了他体内。 　　他身体一软，当场瘫倒下去，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手枪滑落在地板上。 　　“叔叔？” 　　躲在门后的少女怔怔地看着在枪响中倒下的青年。 　　这一幕迅速勾起了她脑海深处最令她疼痛的记忆——那天也是如此，她看到母亲倒在地上，手边滑落着一支枪。 　　脑中维持着理智的那条线，忽然就崩断了。 　　“搞定。”门外的林终心想。 　　搞这种偷袭，他算是新手。 　　不过有子弹时间和预知能力的加持，一般人也很难防的住他的先手。 　　而且目标的警惕性也说不上很高，考虑到他或许就是那个出逃的研究员，这也算是情有可原。 　　一直待在庇护区里的人，很难对外界的险恶有一个透彻的认识。 　　他刚准备推门进去，忽然意识中闪过预知画面： 　　门板骤然破碎，一双手穿出门板朝他的脸笔直伸来，然后他的眼前一片血红。 　　林终想都没想就蹬腿向后跳下台阶，门板如他预想的那样破碎开来，少女带着近乎疯狂的凶狠表情撞破门朝他扑来！ 　　芙兰的触手从旁闪出，触手末端的手指掐住少女的脖子，就这么将少女整个人摁在门框上。 　　这谁！？ 　　林终全然没想到还有一个人，不由得有些懵。 　　但他还是及时反应过来，用袖珍手枪瞄准少女开火。 　　一声枪响，用生命结晶制造的麻醉弹竟然从少女身体表面弹开了。 　　“嗷啊啊啊啊！！”少女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她双手化爪，抓住触手撕扯，第一下她没扯动，第二下她咬紧牙关发力，竟然直接将芙兰的触手扯断。 　　“巨人种？”作为老猎人的林终马上就看出了少女正在行使的力量。 　　成体以上的巨人种眷属能在体表制造一层奇特的力场护盾，可以用来抵挡攻击，也可以大幅增强自己的行动所产生的作用力。 　　这少女所表现出的力量水准，大概就是成体级别的巨人种了。 　　断掉触手的芙兰显得不痛不痒，她的触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再生。 　　少女像是被激怒的野兽那样转向芙兰扑去，结果芙兰几根触手向上攀附住二楼的窗台一拽，直接将她整个人吊了上去，少女就这么扑了个空。 　　少女发力很猛，让她直接扑出了十米，但身体的平衡和反应速度显然跟不上。她以狗啃泥的姿势滚落在地，还朝前翻滚了好几圈。 　　芙兰坐在二楼窗台上俯瞰下去，开口道：“果然还有一个人。” 　　“伱早就发现了？”林终瞪了一眼芙兰。 　　“开门我就发现有两个人的气味，但你之前让我不要说话的啊。”芙兰有些无辜地回道。 　　林终顿时无话可说。 　　也没有时间给他多嘴了，十米外少女重新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一次她来回看看已经爬到楼上的芙兰和站在地上的林终，再一次将林终锁定成了目标，起身发起了冲锋。 　　林终长出一口气，抽出了藏在背后，用修道服罩住的那把高斯步枪。 　　他很清楚巨人种的弱点，巨人种罩在体表外的力场护盾强度是很有限的，能弹开子弹，但面对炮弹也只能稍微减轻伤害，这种力场护盾也并不均匀，存在薄弱点。而且当巨人种个体受到剧烈的疼痛刺激时，控制的力场会紊乱，护盾就会被削弱甚至暂时消失。 　　这把高斯步枪的恐怖射速，应该足以突破成体巨人种的力场护盾。 　　但保险起见，林终还是在少女距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开启了子弹时间。 　　少女的动作在他眼中骤然变得缓慢，然后他趁机快速绕到了对方的身后，同时装填高斯步枪的子弹，瞄准了对方力场护盾最薄弱的关节内侧——左腿的膝盖弯。 　　林终毫不犹豫地开火，大口径步枪子弹以数倍音速直接炸碎了少女的膝盖！ 　　子弹时间结束，少女重重摔倒在地，一条腿鲜血迸溅，关节几乎直接被打断。 　　少女在地上痛苦地哀嚎，却依然狂暴，挣扎着想爬起来。 　　林终换上手枪，一发麻醉弹打在她失去力场护盾保护的身体上，少女当场瘫倒。 　　随后林终扭头看向一直坐在二楼窗台上的芙兰：“这腿你应该能接上的吧？” 　　芙兰没回话，只是竖起一根拇指，示意没问题。 　　林终重新打量趴在地上的少女，陷入了沉思。 　　中央区的研究员，还有巨人种的上位者少女。 　　该不会…… 　　 第91章叔叔阿姨好 　　青年在一阵激灵中惊醒，随后剧烈咳嗽起来。 　　他发现自己正坐在餐椅上，昏迷前的记忆浮现出来，让他猛地清醒过来，他想要动弹，却发现四肢都是瘫软的，根本动不了，像是不属于自己。 　　“你醒了？” 　　一声呼唤，让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穿着修道服的一男一女。 　　他认出男人正是刚刚为他开门见到的那人，而女的……他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和之前印象中的似乎有点不一样。 　　林终观察了一会儿他的反应，然后用审讯的语气开口发问： 　　“中央区军工研究所研究员孙良，是你没错吧？” 　　青年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放弃似地叹气：“是的话，你们要杀了我吗？” 　　他已经大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被这样抓住，他也算是气数已尽，再怎么抵抗也没有意义了。 　　“不，正相反，我们接到的委托是必须活捉伱，而且不能对你造成严重伤害。放心，我们不是联合政府军方的人。”林终回答。 　　孙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既然有这样的要求，说明你活着是有价值的。所以你的人身安全，会得到一定的保障，前提是你配合的话。”林终认真的说道。 　　“如果真的能一直保证我的安全，那我当然是求之不得的，而且我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不是吗？”孙良回道。 　　说到这里，他猛地想起了少女的事情，刚想询问，林终就先开口了：“我们得到情报，说你带着研究资料从研究所出逃，莫非所谓的研究资料……” 　　林终说着走到孙良坐着的餐椅边，将餐椅转了个方向：“就是这个？” 　　孙良这才发现少女就侧躺在后头的那条沙发上，眼睛紧闭，看上去像是正在午睡。她的左腿膝盖有血迹，但看不出伤口。 　　“你们……把她怎么了？”孙良有些惊讶。 　　他比谁都清楚少女的危险性，但现在看起来，这两人似乎是非常轻易地控制住了少女。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林终说。 　　“……”孙良陷入了沉默。 　　都已经完全落到别人手里了，不说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但是，一开始思考对方知道了这孩子的情况会怎样对她，他就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该死，都自身难保了，还在考虑别人？ 　　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 　　“算了，我还是直接问她吧。”林终倒是很轻易地就放过了孙良，转而对芙兰说，“弄醒她。” 　　芙兰会意，开始控制自己注入到少女体内的寄生体刺激少女的神经。 　　少女如同遭到电击一般惊醒，猛地爬起来，刚想起身，突然一阵麻痹感袭来，让她瘫坐在沙发上，寄生体现在在芙兰的脑电波信号控制下，精准地操纵着少女的神经，她已经没办法再像刚才那样发起反抗了。 　　少女第一眼就看到了同样瘫坐在椅子上的孙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叔叔，你没事？” 　　“嗯，我还好。”孙良表情复杂地回答。 　　紧接着，少女注意到了孙良后面站着的一男一女，她将目光定在了芙兰身上，疑惑地打量一会儿，开口道：“咦，素灵阿姨？” 　　林终一看到这个反应，基本上落实了心里的猜测。 　　“啊？”芙兰有些不悦地微微蹙眉。 　　“素灵……李素灵？”孙良眨巴眼睛，扭头去看芙兰，“莫非你是十八区研究所的李素灵吗？咦，我记得你不是已经——” 　　死了——孙良想起来自己几年前，听过十八区小有名气的研究员李素灵在污染区失踪的消息。 　　“你认识她吗？”林终开口问道。 　　“只是以前研究所之间开全息学术会议的时候见过，然后我稍微听说过一点她的研究，并不算认识。”孙良如实回答。 　　看来这家伙不是录音里那个男人，林终确信了。 　　一开始拜访的时候，他让芙兰改变了一点容貌，就是为了避免万一中央区出逃的研究员认识李素灵认出他们的伪装。 　　但抓住两人后，他特意让芙兰变回了李素灵的模样出现在这两人面前，来观察他们的反应。 　　看起来研究员并不怎么认识李素灵，但少女的反应，一下子落实了林终心里的猜测。 　　“素灵阿姨，是你吗？”少女试探性地又唤了一句。 　　“你叫我什么？”这次芙兰的脸都有点黑下去了。 　　“你干嘛呢？”林终诧异地看看芙兰，芙兰表现出这么明显的情绪实属少见。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阿姨’这个称呼我心里有点不爽。”芙兰嘟囔。 　　“你跟一孩子较什么劲？”林终忍不住笑了出来。 　　芙兰会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让他很是意外，也许这也是李素灵残留人格的影响。 　　李素灵知道万云虹家的情况，大概李素灵以前探望过万瑾，那时候万瑾应该只有十岁左右。被那样的小孩叫叔叔阿姨，和被如今已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叫叔叔阿姨，感觉上确实是完全不同的。 　　说实话他以前二十岁出头，在庇护区被十几岁的少年人叫“叔叔”的时候也有点拧巴，但如今他已经无所谓了，都已经要奔着三十去了，十几岁的孩子叫叔叔就叫叔叔好了。 　　他转向少女，试着开口叫对方的名字：“万瑾？” 　　少女扭头看向林终，眼睛瞪得老大。 　　孙良也是大吃一惊，脸上写满错愕。 　　“你是万云虹的女儿，对不对？”林终继续问道。 　　少女——万瑾惊讶地眨巴眼睛，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 　　“大叔，你认识我妈妈？” 　　林终当场脸色就拉了下去：“你叫我什么？” 　　“咦？”万瑾有点懵，还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 　　“抱歉，这孩子因为一些特殊情况，心理年龄偏小，也有点不懂事……”孙良赶紧出言打圆场。 　　“可我三十岁都没到，就被叫大叔，这能忍！？”林终依旧黑着脸，盯着万瑾，“听好丫头，我给你一次改口的机会！” 　　孙良心说没用的放弃吧，这孩子缺心眼的，我劝了无数次她还不是叫我叔叔？ 　　然而万瑾看着林终黑下脸，突然就不由自主地打起冷战来。 　　她并没有发狂时的具体记忆，但林终用高斯步枪打断她腿的痛楚，却化为一道无法抹去的恐惧，深深地烙印在她脑海深处。 　　“大、大……大哥哥？”在这种恐惧的驱使下，她结结巴巴地改了称呼，眼里都快渗出泪来了。 　　“林终，你跟一孩子较什么劲？”芙兰面无表情地斜过眼睛看看他。 　　 第92章监视 　　“叫大哥哥又有点奇怪……不过算了。看来你真的是万云虹的女儿，我不认识你妈妈，但了解过一点你们家发生的事情。”林终看着万瑾说道。 　　“这样啊。”万瑾怯怯地回答，然后也不知道该和眼前的大人说什么，又沉默了下来。 　　确认了这件事后，林终也没什么继续和这孩子聊的，就再次转向孙良：“按我掌握的情况，万瑾她接受手术后，在十八区的研究所待过一段时间，然后才被转到中央去的。我其实知道中央的研究所在进行一些不可告人的研究，伱既然已经从研究所出逃了，也没必要守口如瓶了吧。” 　　“是李素灵告诉你的吗？好吧，正如你说的，中央的研究所，其实一直在进行明面上禁止的利用深渊生物改造人体的实验，我也是半年前才刚开始接触到这部分机密的。”孙良终于松口了。 　　“你出逃的理由？”林终问。 　　照理来说中央的研究所应该会对接触机密的人有所挑选，而且必然对泄密者有严格的惩罚措施。 　　孙良会被选中成为接触这部分机密的研究人员，那应该至少表面上是有一定服从性的人。 　　已经成了接触机密的人，却毫无计划性地选择叛逃，无疑是在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孙良垂下眼睛，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值得一说的，只是因为无聊的良心发作罢了。” 　　“良心？”林终示意对方细说。 　　孙良开始说明：“我半年前到地下的机密研究区上岗，被分配的任务就是实验体39号，也就是小瑾的收容设施的维护工作。我是之后才知道她是万老师的女儿的。” 　　“你以前认识万云虹？”林终问。 　　“嗯，万老师以前在中央研究所下属的学院担任过教职工作，我是她的学生。后来她因为女儿的病情恶化遇到了点困难，没办法继续留在中央，中央的条件虽然最好，但居留要缴纳的贡献也是最高的。所以十八区的研究所扩招的时候，她就调过去了。我只在小瑾小时候见过她，刚在实验区见到的时候，我没有认出来，是后来才知道的。”孙良回答。 　　“所以你看到恩师的女儿就被当成实验对象就带她逃出了庇护区？可离开那里，你也不见得能给她更好的处境吧？”林终认真地想了想，“莫非，中央区研究所的实验内容比外界的环境还要糟糕？” 　　“这个……”孙良说到这里稍微迟疑了一下。 　　这时芙兰突然扭头看向客厅里侧半掩着门的储藏室，面露疑色。 　　“怎么了？”林终注意到她的动作。 　　芙兰的感官很敏锐，有时能提前察觉到一些状况，林终觉得不能无视她的反应。 　　“我应该说吗？”芙兰看看林终。 　　林终叹了口气：“以后你有发现什么值得在意的情况，都可以悄悄地告诉我，不用管我有没有让你在别人面前说话。” 　　芙兰闻言朝林终招招手，林终把脸凑了过去。 　　然后他就听见芙兰在自己耳边小声地说道：“那里有老鼠！” 　　林终的眼角顿时抽搐了一下。 　　“有老鼠不是很正常？”他瞪着芙兰小声说道。 　　“但那老鼠给我的感觉，好像并不正常。”芙兰回答。 　　“啊？”林终完全不明白芙兰想表达什么。 　　“我还是把那东西抓过来吧。”芙兰觉得说不明白，就直接大步冲进了储藏室。 　　接着就是一阵激烈的翻箱倒柜的动静，然后林终听到了老鼠的吱吱声。 　　芙兰从储藏室里走出来，走到林终面前伸手：“喏，抓到了。” 　　“你究竟在搞什么鬼？”林终疑惑地将目光定在芙兰手里攥着的老鼠上。 　　忽然，他发现了端倪。 　　老鼠的背上，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他开始仔细观察，发现这似乎是某种小型的电子设备，而且，还有疑似摄像头的部分。 　　他心里一惊，马上看向孙良：“这是你的？” 　　孙良一脸懵逼地摇头。 　　林终当即伸手抓过芙兰手中的老鼠往地上一摔，一脚踏上去，踩死老鼠的同时，也踩碎了老鼠背上的电子设备。 　　一阵不安在林终心头扩散，那个电子设备有摄像头，多半还有窃听器，这些东西被装在老鼠身上带进了这屋子，那个设备说不定还能控制老鼠的活动。 　　有其他人一直在监视孙良和万瑾！ 　　他忽然就想起了芙兰之前提到的在天上飞的不明物体。 　　林终冲到窗边检查了下周围的状况，扭头朝芙兰喊：“跟我上楼！” 　　他带着芙兰冲上楼梯，一路冲到屋顶。 　　“找找天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他吩咐芙兰的同时，自己也四处张望。 　　芙兰马上就喊了起来：“找到了！之前那个圆形的东西！！” 　　林终顺着她指向的方向望去，疑惑地皱眉：“什么都没有啊？” 　　“你别动。”芙兰说着直接伸出一根触手刺进林终的后颈，连接上他的神经。 　　林终感觉脑后一疼，随后便惊讶地发现眼里的世界完全变了样子，视野变得更加开阔和清晰，色彩也变得更加丰富，他甚至能看到一些根本难以形容的颜色。 　　芙兰暂时性地将林终的视力提升到了和自己相同的水平，大大扩展了林终眼中可见的光谱。 　　现在的林终能捕捉到部分红外线和紫外线，这让他得以看穿笼罩在天上那不明飞行物周围的光学迷彩。 　　他看到了，一个诡异的球形物体飞在半空中，而且正在远离。 　　他当即开启子弹时间，然后高斯步枪瞄准。 　　一发狙击，子弹直接贯穿了那个球形的不明飞行物。 　　光学迷彩当场解除，林终注意到那似乎是某种类似无人机的机械装置。 　　子弹时间结束，那机械的残骸朝着废弃的街区坠落。 　　林终又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确认了空中只有这么一个目标。 　　但他还是无法安下心来，一种时刻被监视着的不安笼罩着他。 　　“你看着那两人。”林终重新给高斯步枪填充子弹，对芙兰说道，“我去看看那究竟是什么玩意！” 　　 第93章无根要塞的无人机 　　林终没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自己击落的飞行物。 　　那东西相当显眼，一个足球大小的材质不明的球体，如今中间被高斯步枪打出了一条弹孔。 　　之所以能轻易的找到，主要是因为这东西正在地上熊熊燃烧。 　　燃烧十分剧烈，火光耀眼，显然这东西触发了什么自毁装置。 　　林终用手环拍摄燃烧的球体，然后将其投影出来，通过调节拍摄的感光度，他得以在投影的显示界面中看清火光中物体的细节。 　　莫名其妙受到监视，林终觉得应该尽早撤离。 　　但在撤离之前，他还是认为有必要稍微搜集一点监视者的情报。 　　这个器械没有旋翼，林终也没找到喷射器，完全不明白这东西究竟是如何飞在空中的。 　　但他姑且还是找到了一个疑似摄像头的地方。 　　果真是监视用的无人机。 　　或许那只遥控老鼠身上的装置，就是和这无人机通信的，然后无人机将所有的监视内容发送出去。 　　至于发送到哪里就不知道了。 　　遥控动物间谍，飞行原理不明还自带光学迷彩的无人机，这种科技水平恐怕没有多少机构或者势力有。 　　究竟是谁在监视孙良和万瑾？ 　　林终感觉应该不会是中央区研究所，他们要是知道了孙良和万瑾的下落，又有这种无人机的技术，早该投放个杀伤性武器灭了孙良的口，然后再想办法来回收万瑾。 　　剩下还有谁有嫌疑？ 　　林终完全想不出头绪，他发现自己对庇护区和污染区之外的世界，了解得还是太少了。 　　此时球体已经开始被烧熔了，忽然间预知在林终脑海中闪现：燃烧的球体突然爆炸，被加热到红亮的半融化零件四处飞散。 　　他当即开启子弹时间，转身冲进附近的一间废弃店铺。 　　一声轰然巨响，林终等待了一会儿探头张望，燃烧的球体已经不复存在。 　　林终走出掩体，在地上扫视一圈，看到街道上到处都是烧毁的碎片，有的还冒着火苗。烧融了装置里的零件再将其引爆，毁得相当彻底，这东西的主人显然不想让别人回收到上面的任何零件。 　　正当他以为不可能再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时，忽然间，他在不远处看到了块还没有融化的金属残骸。 　　他走过去瞧了瞧，这块残骸呈片状，只有指甲盖大小，它没有被烧融，而是粘上一点点红色和灰色交织的污渍，污渍泛着液体的光泽。 　　这东西显然刚出现在街道上，不然污渍早就干透了。同理，也不大可能是刚刚爆炸产生的碎片，那足以融化金属的高温，肯定能烤干这点污渍。 　　林终想了想，意识到这碎片或许是自己用高斯步枪狙击的时候，子弹贯穿球体所带出来的碎片。 　　带回去的话，说不定能找机会分析出什么情报来。 　　他戴上手套，尽量不触碰到污渍地小心捡起碎片，然后转身赶回了平房。 　　推开门，他率先走向依旧一脸不明就里的孙良。 　　他将刚刚拍下来的燃烧的无人机影像展示给对方看：“这东西，刚刚飞在天上被我们击落下来，你知道是什么吗？” 　　“这个……”孙良眯起眼睛打量了许久，有些懵懵地回答，“不是无根要塞生产的无人机吗？” 　　“那个罗伯特·维德的无根要塞？”林终皱眉。 　　“你听说过啊。”孙良说。 　　我当然听说过——林终差点脱口而出，只要是探索协会注册的深渊猎人，基本上不可能没听说过无根要塞。 　　那是在联合政府发布的总排名中，位居第二的曙光猎人罗伯特·维德博士亲手打造的猎人基地。 　　罗伯特·维德博士在科学界和深渊探索界都是一个传奇人物，他在灾变前就是机械和人工智能领域的顶尖专家，灾变后他拉拢和自己关系紧密的三家大公司倾注资源打造了庇护区未来城，建造时间甚至比联合政府成立还早。 　　在名义上，罗伯特·维德博士承认联合政府，让未来城登记成为联合政府的第二庇护区，自己也加入了探索协会，并通过卓越的功绩成为曙光猎人。 　　但实际上，他根本不受联合政府管辖，他直接控制着第二庇护区，同时自行开展深渊探索工作。 　　就个人势力而言，他基本上就是一个割据一方的军阀。 　　“能确定吗？”林终问。 　　“当然能啊，军方一直想向维德博士购买生产这种无人机的技术，好自己批量生产，一直都被拒绝。我看过这东西的一些资料，这东西是无根要塞的独家技术，只要输入简单的指令，就算信号中断也能自主完成各种任务回航。飞行最高时速超过两百，却能做到完全无声，而且有光学迷彩……咦等下！” 　　孙良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你们是怎么发现它的？” 　　看来是不用怀疑了。林终心想。 　　监视从中央区出逃的孙良和万瑾的势力，正是曙光猎人罗伯特·维德博士的无根要塞。 　　可是，为什么呢？ 　　这时芙兰突然凑到了他身旁，十分在意地凑近他右手上拿着的那块碎片。 　　“怎么了？”林终问。 　　“这东西，给我看一下。”芙兰摊开手。 　　林终对这个要求有点意外，但还是将碎片给了芙兰。 　　芙兰用手指稍微沾了沾碎片上的污渍，然后捻了捻。 　　“果然是血啊，然后……”芙兰若有所思地沉吟，然后又点点头，“还有脑浆。” 　　“什么！？”林终吃了一惊。 　　“我刚刚感觉这东西有血的气息，就稍微检查了下。”芙兰面无表情地回答，“这上面沾的，是人类的血和少量脑组织的混合物。” 　　林终再次打量那片碎片，眼里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惊恐。 　　他丝毫不怀疑芙兰对生物组织的检测能力，但无根要塞生产的技术完全保密的无人机残骸，怎么会莫名其妙沾上人类的血和脑浆？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孙良完全听不懂前因后果，只能来回看看两人。 　　林终摇了摇头：“不管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第94章人体实验 　　林终带着一行人沿着大道朝城镇东面转移，回到教堂附近停靠的那辆车旁。 　　“我们被无根要塞监视了？”孙良听说了林终的简短说明，满脸都是诧异。 　　“对，而且监视应该有一段时间了。”林终回答。 　　那台无人机先不论，那只遥控老鼠恐怕是没办法自己长距离转移的，对方必然是先搜索到了孙良二人在这个镇子上居住下来后，才将动物间谍运送到这里来。 　　这样看来，对方并没有急着马上抓捕两人，而是打算先观察他们一阵。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孙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这就要问你了，你看起来对他们了解得比我多。”林终说着打开车门，“先上车！” 　　他让芙兰和万瑾坐在后排，让孙良坐在副驾驶座上，这样芙兰可以及时地监控两人，尤其是万瑾。 　　等他坐上车后，他就开启了车载卫星电话，尝试向附近的济世方舟基地发起通讯。 　　然而“无信号”的提示很快就弹了出来。 　　林终开始感到一阵凉意顺着脊背爬了上来了。 　　如今在庇护区外的通讯基本上全靠卫星，只要拥有通信卫星的使用权，在星球表面，即便是在荒废的城市或者郊野，甚至是海上，都很难找到没有信号覆盖的死角——除了深渊。 　　济世方舟的基地也能使用卫星通信联络，不知道他们是有自己的卫星，还是借用了联合政府或者其他势力的卫星通信服务，林终也曾经为了找到赈济教堂的位置，在附近联络过附近的基地，至少在那个时候，信号还是畅通的。 　　毫无疑问，有人干扰了这片区域的通信。 　　因为他们察觉到监视并破坏了监视器，所以监视者就开始采取行动了？ 　　不对，发现自己一直监控的孙良和万瑾落入了其他人的控制，恐怕就已经足够成为对方行动的理由了！ 　　林终隐约感觉到，这个委托，恐怕要节外生枝——这么说恐怕也不太确切，无根要塞早就已经插手了，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应该说这个委托一开始比他们预估的要麻烦。 　　“无根要塞有干扰卫星通信的技术吗？”林终朝孙良问道。 　　“肯定是有的，这并不是什么很难的技术。”孙良回答。 　　林终一脚油门将车开了出去，车子迅速离开镇子走上省道，开始全速朝之前他们去过的方舟基地行去。 　　林终一直猛踩油门，车速让孙良有点担心：“这样开是不是有点快了？” 　　虽然路上没有其他车，但缺乏维护坑坑洼洼的路面，对高速行驶的车辆也是很危险的。 　　“怕只怕不够快。”林终说。 　　对方不会平白无故地屏蔽这片地区的信号，他们必然还有下一步的行动。 　　林终想尽快脱离信号被干扰的区域，最好是能直接逃脱对方准备对他们采取的行动。 　　但直觉告诉他，成功逃脱的可能性不大。 　　济世方舟借给他们的只是一辆普通的车，对方有那么高的科技，能跑过这辆车的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如果他们在附近有所布置的话…… 　　“我以前一直听说那位维德博士和联合政府貌合神离，无根基地会为了协助中央研究所来抓捕你们吗？”林终朝孙良问道。 　　“不，维德博士一直看不起联合政府的研究机构，包括中央区的，我们过去提出的学术交流都被他拒绝了，他也不愿意和我们展开任何合作。如果他冲我们来，我想我对他应该没有任何价值，他想要的应该只有这孩子。” 　　孙良说着透过前窗后视镜看了眼坐在后排的万瑾。 　　“这么说，维德博士也在搞类似的研究？”林终问。 　　“他的研究恐怕还要更进一步，手段也更加极端，该怎么说呢，关于无根要塞研究内容的传言，在我们这里，基本上就已经跟都市传说一样了。”孙良解释。 　　“听伱之前的意思，中央区研究所的研究内容已经蛮糟糕了吧？要不然你应该也不至于闲来没事逃出来，你们究竟是打算对万瑾做什么样的实验？”林终问。 　　听孙良说的这么玄乎，他不免有些好奇。 　　先问一下中央区研究所的实验内容，姑且可以做个参考。 　　不同于先前的迟疑，这一次，孙良想了想就给出了回答： 　　“他们准备以治疗的名义在小瑾的脑部植入一个装置，这个装置可以监控她的脑神经活动，也可以对脑部特定的区域施加电击。他们要用这个东西完全控制小瑾，将她训练成完全服从命令的个体。然后，再让小瑾像深渊生物那样进化，他们觉得如果顺利的话，或许可以用这种方式，量产拥有上位体甚至是使徒级别力量的改造士兵。” 　　“这听起来，是有点不人道。”林终评价，“你说维德博士的研究还能比这更糟糕？” 　　“别的说法或许目前还只能算是传言，但有一件，却是军方已经掌握了确切证据的。”孙良说着顿了顿，，“无根要塞一直不定期的在庇护区外抓人，偶尔也会从人贩子手里买。” 　　“人体实验？让我猜猜，那些人都下落不明了？”林终对此倒并不是特别意外。 　　“从不定期的补充这点来看，这些被抓的人恐怕都是消耗品。跟落在他们手里相比，被军方抓住或许还稍微好一点。”孙良说。 　　林终陷入了沉默。 　　如果无根要塞连普通的活人都会想抓去当实验素材，自然不大可能轻易放过万瑾这种稀有的个体。 　　不过最大的问题其实在于，如果那台无人机监视器拍到了他们和万瑾战斗的画面，无根要塞会对他和芙兰产生什么样的想法？ 　　已经离开镇子开出五公里，信号却迟迟没有恢复。 　　“芙兰，看一下天上的情况。”林终说道。 　　“外面风太大了。”芙兰并不是特别情愿。 　　这样的车速，头伸出窗外长头发瞬间就会被狂风糊到脸上。 　　“这次允许你用手！”林终大喊。 　　芙兰这才打开窗，将手伸出去，在手心长出眼睛，四下张望。 　　“那个圆形会飞的东西又在后面跟着我们了。”芙兰向林终报告。 　　 第95章能派上用场 　　果然不止一架无人机。 　　林终心里一沉，继续提问：“距离？” 　　“大概一千五百米左右吧。”芙兰一下子得出了结论。 　　想打下来看来是没戏了，林终马上就得出了结论。 　　就算高斯步枪能将子弹打到那么远，他自己也没有那么厉害的狙击技术，客观条件也不允许。 　　第一个无人机被打下来后，对面也学聪明了。 　　不过现在林终担心的不是无人机，无人机必然只是在定位他们，关键是对方的后手。 　　对方肯定不仅仅是监视孙良和万瑾这么简单，多半做好了有需要的时候就将他们抓住的准备。 　　这个想法，没过多久就应验了。 　　很快，林终就从后视镜看到左后方有什么东西划过一条轨迹线，朝着他们前进的方向飞去。 　　那东西闪着火光，显然是靠着火箭推动器之类的东西在高速飞行。 　　总不会是导弹吧。林终心想。 　　如果对方是想抓实验素材，应该不至于直接对他们用上强杀伤性的武器。 　　“是个人形的机械，有点像你那个佣兵朋友。”芙兰看清后向林终报告。 　　机甲？林终稍稍吃了一惊。 　　仅仅十几秒，那东西就已经飞到距离他们只有几百米的位置了，林终稍稍扭过头瞥了一眼，这一次，他也看清楚了，那是一架黑色的人形机器人，有四条机械臂，背着火箭外形的推进器在高速飞行。 　　下一秒这东西越过了他们乘坐的车辆，划过抛物线在公路上距离他们不到两百米的位置开始反推进降落，这机器人接近四米高，看起来是要完全堵住他们的去路。 　　林终早就已经松开油门让汽车开始降速了，看到道路即将堵死，他一脚踩下刹车减速，同时猛打方向盘原地掉头。 　　“解说员，能解释下那是什么东西吗？”他一边盯着后视镜里的机器人，一边朝孙良大喊。 　　“无根要塞生产的战斗机器人，也就是无人机甲，型号我就不知道了。”孙良回答。 　　这时林终从后视镜中看到那机器人抬了一条机械臂瞄准了车子。 　　“所有人跳车！！”林终喊完这句话，摁下中控台的按钮令所有车门弹开，自己先跳下了驾驶座。 　　孙良和芙兰也跟着行动，二人刚跳下车，机器人抬起的机械臂“砰”地一声，将钢缆连接着的手掌发射了过来，手掌重重砸在车顶上，将车顶砸凹了一点，同时靠强劲的磁力牢牢地吸附在了上面。 　　“呀啊啊啊啊！！”车上响起了万瑾的尖叫声。 　　刚跳下车的三人才猛地发现万瑾还在车上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机器人连接手掌的钢缆骤然收紧，在强动力电机的拉拽下，几吨重的汽车就这么被强行拖过去。 　　“芙兰——”林终开口大喊。 　　他还没下达指示，芙兰瞧了一眼还坐在车上的万瑾，就瞬间理解了林终的意思，伸出一根触手延展过去抓住万瑾的胳膊，强行把她从车门拽出，拖到自己这边来。 　　“噢！！”看到“李素灵”从背上伸出触手，孙良下意识地惊叫了一声。 　　远处机器人只拖回了一辆空车，突然像是泄愤一般用四条机械臂猛砸这辆车，车顶彻底塌了下去。 　　机器人也会生气？林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念头。 　　“林终，你开过的车子又毁了一辆！”芙兰突然来了一句。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林终已经抄起了高斯步枪。 　　他迅速理清了眼下的状况，这架机器人恐怕是一早就备好用来捕捉万瑾的，一直在附近的某个区域待命。 　　他们不可能跑得过这辆机器人，唯一的出路就是把它打成废铁。 　　“小瑾！”孙良有些担心地朝万瑾喊道。 　　“把那孩子先交给他！”林终朝芙兰喊。 　　万瑾虽然有成体巨人种的战斗力，但心智方面只是个小孩，精神也不稳定，林终自然没把她算进战力。 　　他们接到的委托，是要将孙良安然无恙地带回去，万瑾作为孙良带出的“重要研究资料”，不用说也肯定是要安全带回去的，没到万不得已，林终还不想就这么放弃任务，眼下最好让孙良先看顾万瑾，战斗就先交给他和芙兰。 　　不过芙兰的能力，基本上都是针对生物的。这种连穿戴者都没有的无人机甲，对她来说无疑是比较棘手的目标。 　　这时芙兰突然睁大眼睛，然后猛地一甩触手将万瑾扔了出去。 　　林终大吃一惊，刚想开口质问芙兰在做什么，忽然听到在路面上翻滚的万瑾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狂暴怒吼。 　　“不好！”孙良大喊。 　　万瑾不久前才发狂了一次，精神状态并不算很稳定。突然遭到袭击，她的精神再次受到刺激，属于深渊生物的战斗本能又一次压倒了理智。 　　芙兰察觉到万瑾准备撕扯自己触手，条件反射地将她甩了出去。 　　机器人举起汽车扔向一侧，令汽车滚向路边的野地。听到动静的万瑾扭过头，正好看到机器人抬起另一条连接着炮管的机械臂瞄准自己。 　　感受到了对方的动作带着攻击意味，万瑾怒吼一声突然冲向机器人。 　　“干！！”林终感到一阵头痛。 　　这小鬼在发狂状态下是真的没有任何智商可言，要保护的对象会自己冲向敌人干架，还有比这更操蛋的保护任务吗？ 　　眼看那炮管就要发射出什么东西，林终马上开启子弹时间，迅速找好射击角度，抬起高斯步枪瞄准机器人机械臂的关节连接处，打出了一发穿甲弹。 　　穿甲弹高速穿透机械臂的关节，恐怖的动能使其发挥出了超常的破坏力，在关节处打出一口不小的缺口。 　　机械臂失去了部分动力，原本瞄准万瑾的炮管下移。 　　如沥青一般的黑色粘液构筑的捕获网从炮管中射出，全部打在机器人脚边只有几米远地方。 　　这时万瑾已经冲到距离机器人只有十多米远的地方，突然野兽般奋力一跃，直接越过这十多米的距离，一把抱住机器人那条刚刚挑衅过她的机械臂上，双手化爪撕扯刚刚被林终打穿的机械臂关节，手上覆盖的力场竟硬生生将半条机械臂扯断下来！ 　　“哈，好像能派上点用场啊！”林终忽然眼前一亮。 　　 第96章配合作战 　　万瑾跟着机器人的断臂落下，脚刚着地就又重新扑了上去。 　　机器人的一条机械臂上展开一面三角形的盾牌，挡下万瑾的冲击的同时反过来压制，将她压倒在地。 　　万瑾发出嘶吼，以卧推的姿势试图用力场推开盾牌，但机器人的力量和叠加上来的重量显然超出了她的力量极限，令她动弹不得。 　　林终再次举枪瞄准，机器人的头部突然转向他，额头部分突然伸出网格状的发射口。 　　预知在林终脑中闪现，他看到那发射口火光闪现，随后无数刺针飞出，直接覆盖了他身处的位置，也扎满了他的全身。 　　他开启子弹时间迅速逃离，飞针弹射器如同被慢放的影片那样涌现火光和烟雾，无数飞针如雨点般落在林终原本站着的位置上，林终甚至能看清每一根飞针的弹道。 　　大范围的飞针射击，有点类似铁砂制成的猎弹。 　　飞针很细，发射速度也不高，可以看出来杀伤性很弱，林终猜测那上面应该涂了麻醉剂之类的东西。 　　趁着子弹时间还未结束，他抬起高斯步枪，打穿机器人压制万瑾的那条机械臂。 　　机器臂的动力被卸掉，万瑾得以推开那条机械臂脱身。 　　机器人本来将一部分重量压在盾牌上，被林终打穿机械臂后支撑力减弱，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它赶紧用右侧仅存的那条机械臂支撑住自己，身体变成了半跪支撑的姿态。 　　这时万瑾又扑上了刚刚压制自己的那条机械臂，再次撕扯被林终打穿的关节连接处，又卸下了机器人的一条小臂。 　　虽然没有多少理智，但战斗的直觉很敏锐——林终迅速对万瑾做出了一个评价。 　　她会主动追击机器人身上被林终打穿过的薄弱处，不知道是单纯的本能，还是在中央研究所曾接受过某种程度的训练。 　　林终迅速给高斯步枪更换了一枚子弹，瞄准了机器人的身体。 　　只攻击机械臂可不够，林终猜测这机器人的中枢应该在体积最大，装甲比较厚实的躯干部位。 　　他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穿甲弹轰击机器人的胸甲部位，轻而易举地击碎装甲穿了进去，穿甲弹带着强动能，竟炸出了一个拳头大的孔洞。 　　这机器人显然是专门用来对付成体级别及以下的深渊生物的，身上的装甲强度堪比一辆坦克，抓捕万瑾倒是绰绰有余，只不过这次它碰到了计划之外的对手。 　　林终自己也只有成体级别的上位者能力，而且能力没有直接杀伤力，但只要他手里这把高斯步枪和配套的穿甲弹能破这机器人的装甲，这东西对他来说就是个靶子。 　　打了这么一枪，机器人的动作卡顿了一下，但并没有停下动作。 　　看来还是没打穿中枢的控制部分，林终正准备举枪等高斯枪冷却下来再射一发，这时万瑾再次扑上去，如同一只灵活的猿猴挂上机器人的肩膀，直接自己的手伸进了刚刚被林终打出的那个巨大的弹孔。 　　在她伸手进去的撕扯的时候，在芙兰的控制下，暗红色的粘稠液体从她指尖和皮肤表面大量渗出，立刻被万瑾覆盖在体表的力场当成异物排出。 　　这些粘稠液体落入机器人内部，迅速聚合成一个不定性的黏菌形态的寄生体，它生长出无数网状的血色细丝，开始在机器人的内部探索。 　　机器人抬起仅剩的两条机械臂想把万瑾抓住，这时万瑾搅动伸进去的手，肆意地破坏内部的结构，然后随手抓住什么就往外撕扯，林终清楚地望见她拉出了一串断掉的闪着电火花的电缆，多亏有力场的隔绝，她并没有触电。 　　机器人的机械臂突然停滞了下来，动作明显变得僵硬。 　　“林终，打它腹部的正中央！”芙兰突然发出提示。 　　林终有点意外，但还是照做了。 　　他再次举枪瞄准，避开万瑾击穿了机器人的腹部。 　　万瑾一看到这猎物身上出现了新的伤口，马上兴奋地跳下去故技重施，再次撕扯出了大量的零件碎片。 　　机器人抽搐起来，关节处爆出电火花，随后双腿像是被抽走所有的力量，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弯折下去。 　　它轰然倒下，万瑾一看到机器人压下来，马上灵活地逃开，随后又跳到倒下的机器人背上，猛地拍了几下，确认这猎物已经“死”了，突然兴奋地张开双手，仰头嘶吼起来。 　　林终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暂且确信这机器人已经被他们干掉了，长出了一口气。 　　芙兰径直朝机器人走去，林终隔着一段距离跟上，出声提醒：“小心点，那东西说不定会自爆的。” 　　靠近机器人有点危险，但他们得先把万瑾弄回来。 　　他们刚接近，站在机器人背上的万瑾当即转向他们，发出威慑性的低吼。 　　林终下意识地举起枪，结果万瑾一看到举枪的林终，忽然脸色一变，一脸害怕缩起了身子， 　　林终不由得苦笑起来。 　　看起来暴走的万瑾对眼前这个曾打断自己一条腿的男人，依然有着很深刻的印象。 　　“把她弄下来吧。”林终对芙兰说道。 　　芙兰点头，立刻操纵之前植入万瑾体内的寄生体发挥麻醉效果，万瑾突然身体一颤，随后双眼翻白昏死过去，芙兰伸出触手接住倒下的万瑾，将她从机器人上面搬了下来。 　　从机器人缝隙中钻出了一团红色的黏液，芙兰又将触手伸过去，将其回收。 　　“刚刚那团史莱姆一样的东西也是你的寄生体？”林终反应过来。 　　“是的，我的寄生体可以变成原生质的形态。我从这小孩体内再复制出了一个额外的寄生体，排进了这个人形机械里面进行探查。”芙兰解释。 　　“难怪你刚才能找到这东西的要害。”林终回答。 　　读取完寄生体带回的信息，芙兰若有所思地点头：“果真如此。” 　　“你发现什么了？”林终提问。 　　“这个人形机械的腹部，有一个容器，里面存放着人类的大脑。”芙兰平静地说出了答案。 　　林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还没等他发表什么感想，机器人的腹部已经开始冒出黑烟来了。 　　“赶紧离开！”林终当即意识到机器人开始自毁了。 　　芙兰用触手搬起万瑾，跟着林终迅速远离了机器人。 　　炽烈的火焰很快从机器人的腹部涌现，剧烈燃烧持续了大约一分钟，随后一场爆炸将机器人的腹部彻底炸毁。 　　林终看着这一幕，然后向芙兰提问：“那个会飞的东西还在附近？” 　　芙兰转头扫了一眼：“还在那里呢。” 　　林终扭头看向同一个方向，他什么都看不到，但他能想象到无人机的摄像头依然对准着这边，有人在透过那摄像头看着他们。 　　无人机的残骸沾着人类的脑浆，这台机器人里也装载着人脑，看来无根要塞应该是掌握着某种将人脑植入机械来代替AI的技术。 　　诚如孙良所言，无根要塞搞研究的下限恐怕真的比中央区研究所还要低，被他们抓住会有什么下场，真的是想都不敢想。 　　眼下，他们也只能先徒步回到镇子上先了，林终只能祈祷无根要塞只在附近配置了这么一架战斗机器人。 　　 第97章维德博士 　　遥远的大陆北部，一条特殊的列车在冰天雪地中飞速驶过，列车悬浮在距离地面大约两米的低空中，一共七节车厢，每一节车厢的尺寸都足以和一栋八层的商品房相当，同时都有着厚实的装甲，外侧安装着难以计数的火炮、机枪还有各种奇怪的发射器。 　　这样七座要塞衔接在一起，能以五百公里的时速移动，这正是排名第二的曙光猎人，罗伯特·维德博士为自己打造的探索基地——无根要塞。 　　而现在，要塞的主人，正在第一节车厢中央的工作室，背着手欣赏着面前投影出来的监视画面。几乎完全机械化的身躯，让他看起来像是穿戴着一套简易的机甲，银色的头部光滑如镜，屏幕上显示的画面倒映在上面。 　　画面中是一条公路，两男两女站在公路上，不远处公路的正中央躺着巨大机器人的残骸，还在不断冒着火光和黑烟。 　　“确认编号32050渔夫型自动机甲被摧毁，已执行销毁程序。”合成的电子音向维德博士汇报。 　　维德博士心念一动，监视画面局部放大，仔细地显示出了其中一个男人手里拿着的外形古怪的枪械。 　　“检索！”维德博士下达指令。 　　屏幕中很快弹出一个小窗，里面开始闪过大量枪械的图片和资料，最后停在了一张设计草图上。 　　“荒原公司测试产品，8mm高斯步枪试作品，外形相似度85%。”AI向他报告检索结果。 　　“玩具。”维德博士只给出了这么一个评价。 　　虽说只能算是玩具，但对付渔夫型这种轻装甲目标确实已经够了。 　　这男人为什么会有荒原公司的试制品？ 　　他又调出了自动机甲被摧毁前的数据报告，一串长长的报告，他的目光最后定在了其中一排：“检测到生物污染。” 　　维德博士开始回放前面的监控内容，反复播放了几次林终突然加速和芙兰伸出触手的画面。 　　许久，他将画面中林终和芙兰都标上了红色的方框，然后向AI发出指令：“生成捕获方案，行动期限三小时内。” 　　“推测目标总体战斗力可能超过使徒级，范围内未找到可匹配战力。”电子合成的声音成在这里停顿了数秒，然后继续汇报，“已生成两个方案，方案一，启用‘人造天使项目’实验体——” 　　“否决。”维德博士没听完方案就跳过了。 　　“方案二，中断预定探索计划，由您亲自执行抓捕，将‘缸中大脑’与‘永动机’搭载至二号机朝目标地点发射——” 　　“否决。”这次维德博士回应得稍微迟了一点，但还是相同的回答。 　　AI陷入沉默，最后给出了一句：“无可用方案。” 　　“可惜了。”维德博士自语道，脸上依旧倒映着屏幕中显示的画面。 　　虽然是很令人感兴趣的个体——比中央区流出的那个实验体显然更有价值，但眼下，确实难以找到机会。 　　“将他们加入抓捕项目列表。”维德博士给出了最后一个指示。 　　…… 　　和机器人战斗落幕五个小时后，林终第一次真正放下心。 　　车辆被机器人毁坏，他们不得不徒步返回城镇，来到教堂寻求帮助。 　　教堂的自警队队长没有怠慢，将运输物资的货车暂时借给了他们，靠着这辆车，林终得以载着一行人抵达最近的方舟基地，也成功和修女取得了联络。 　　就在他们接近方舟基地的时候，那台一直跟随者他们的无人机，总算是消失在了芙兰的视野中，看起来无根要塞眼见抓捕无望，最终放弃了继续追踪，以免再次失去一台无人机。 　　“真是辛苦你们了，林先生，还有芙兰小姐，我代表恩济会向您致以诚挚的感谢。” 　　在方舟基地会议室，视频通讯的全息投影中，听取了整个事件的报告后，伊思修女向林终等人点头致意。 　　“感谢就免了吧，关于这次的委托，我有些意见要提。”林终摆摆手。 　　“明白，这次的任务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状况，让您遇到了计划之外的麻烦，这完全是我们的责任，是我们提供的情报不足让您承担了不必要的风险，我向您致歉。这次的任务报酬我们将补偿您所有的损失，并额外追加两倍，您看如何？”伊思修女马上就接过话去。 　　“话都直接给你说完了。”林终听完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即正色起来，“我只确认一件事，这真的是你们情报不足，还是伱们刻意隐瞒，安排了某种考验给我们？” 　　“请您相信我，就算想试探您，我也是会掌握分寸的。”伊思修女面不改色地回答。 　　林终盯着修女看了会儿，点点头：“这倒也是，就按你说的那样处理吧。” 　　“感谢您宽宏大量。”伊思修女露出微笑，“你们完美地完成了委托，我很期待今后的合作。” 　　“那我们先前约好的……”林终提醒道。 　　“当然，会遵守诺言。”伊思修女回答。 　　“那、那个……”一直在后面焦虑等待的孙良小心翼翼地朝伊思修女开口，“你们，真的是恩济会吗？” 　　“是的，孙先生，我们是恩济会的武装部队，济世方舟。您可能先前并不清楚济世方舟的存在，但请您放心，无论是济世方舟还是整个恩济会，我们的理念都是一样的。”带着和善的笑容，伊思修女回答了孙良的问题。 　　“那，我们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孙良紧张地来回指指自己和依旧一脸懵懂的万瑾。 　　“我理解您的顾虑，但是请您放心，我们寻找您，主要是为了给您提供保护。我们对中央区进行的秘密研究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对于其中不人道的内容，我们持批判态度。您为良知所采取的行动，毫无疑问是高尚的，请允许我向您献上敬意，我们诚挚邀请您加入我们，成为我们的一员。”伊思修女向孙良发出邀请。 　　“这个……”孙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展开，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没关系，您可以慢慢考虑。在那之前，我们会为您提供安全的住处的。”伊思修女接着说道。 　　孙良稍微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小瑾呢？” 　　今天将更新的两章一起发了，明天应该要上架了，先感谢追读到这里的读者，作者时间有限，明天上架我尽量多码一章，到时候集中发布，在这里先提前求一波首订了。 　　 第98章上架感言 　　上架了，接下来会同时上传两章，下午会尽早码出第三章，能力有限，各位读者多担待。 　　还是厚脸皮地求一波首订，虽然不能保证有爆更，但姑且会做到持续稳定的更新，保证不鸽，另外上架让读者付过钱的书我是绝对不会切掉的，这是职业操守，请诸位放心。 　　如果觉得本书还看得过去，还请多多支持一下，谢谢了！ 　　 第99章上位体的进化方法 　　全息投影中的伊思修女将目光移向一直拘谨地捏着衣角的万瑾。 　　林终向她说明了整个委托的过程，自然也说明了万瑾的经历，还有当前的状况。 　　“依照恩济会的理念，我们自然也会尽可能地提供救济，请放心。不过她现在的状况，还是比较危险的，最好尽快给她安排治疗，让她恢复到可以自控的程度。”伊思修女回答。 　　孙良听修女这么说怔了一下，随后试探性地问道：“听起来，你有办法治好她？” 　　无论是十八区还是中央区的研究所，都曾为了研究上的便利，试着想办法让万瑾的精神状态稳定下来。但无论是何种形式的精神疏导，基本上都只是治标不治本。 　　一遇到什么刺激，万瑾很容易失去理智，自动激发巨人种的力量，然后攻击周围所有她认定有威胁的存在。 　　但这个修女却轻描淡写地说尽快安排治疗让她恢复，就仿佛谈论一个小小的手术。 　　“对，我确实有治疗方案。”伊思修女还真就点了点头。 　　“那能拜托您吗？”孙良喜出望外。 　　“治疗方案我会提供，但这或许……”伊思修女看向林终，“需要林先生的协助。” 　　“我能做什么？先说好我对心理学精神学什么的，基本上没有任何了解的。”林终微微皱眉。 　　“请放心。这孩子需要的并非心理疏导，而是正确的进化。”伊思修女说。 　　“这是什么意思？”林终问。 　　“这孩子目前的病情要总结起来，其实就是在缺乏条件的情况下强行进化所导致的精神污染，第一次移植器官，她没有注射到足量的血清来移植深渊生物器官的侵蚀反应。随后她单纯通过进食摄取进化因子，却没有经过多少狩猎仪式就强行进化到成体。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她经历一次正确的进化，让她回到进化之路的正轨上。”伊思修女说明起来。 　　“所以就是想办法让她成为上位体？”林终稍微理解过来了。 　　“对，因为您正好也有相同的目标，我认为您和她的进化计划正好可以一起安排。”伊思修女笑道。 　　“等下，还要继续让小瑾接受那种实验吗？”孙良突然拔高了声音。 　　“我们所提供的方案是以让她恢复正常为目的的进化，和您过去在研究所见过的，让她病情恶化的强行进化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伊思修女解释。 　　“可、可这毕竟还是会让她变得距离一般人类越来越远啊，难道就没有让她变回普通人的选项吗？”孙良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很遗憾，目前是真的没有。一旦成为进化体，就没办法再变回普通人类了。”伊思修女很笃定地回答，“我们只能面对现实，既然她已经变成现在这样，也就只能选择与这股力量共存了。而且中央研究所应该还在寻找她的下落，也有别的势力，比如丧钟教团，还有前面你们提到的无根要塞，也可能会尝试抓捕她，我们提供的保护并非万全，我认为她最好还是要拥有一点自保的能力。” 　　孙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实摆在眼前，万瑾的病情确实不得不处理。应激就会暴走的精神状态根本就是个定时炸弹，谁也不能保证将来她会不会因此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林终抱着手来回看看孙良和伊思修女，最后看向万瑾，突然发现万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如听听这孩子自己的意见？”他开口道。 　　伊思修女和孙良同时看向万瑾，目光突然集中到自己身上，万瑾意识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我、我……” 　　“不要紧张，你尽管说出自己的想法。”伊思修女柔声宽慰。 　　万瑾垂下眼睛和其他人对上视线，但还是从嘴里挤出了声音：“我也想，能控制好自己，如果我那个时候能控制住自己的话，妈妈她大概就不会……就不会死了。” 　　“小瑾，这不是伱的错……”孙良叹了口气。 　　“妈妈给我手术，只是想让我活下去。她活着的时候，每天都在担心我。我不想她去了那个世界，也放不下我。”万瑾小声说道。 　　孙良看着她，表情慢慢松弛下去。 　　万瑾自己并不抵触自己的身体逐渐远离常人，而开始接近怪物，第一个让她身体变成这样的是她的母亲，万云虹的目的也只是想让她活下去而已。 　　只要能活下去，哪怕不是以正常的人类姿态。 　　这小丫头看起来不谙世事，实际上骨子里还挺有大人样的。林终心想。 　　“好吧，如果只有这个办法的话。”孙良放弃了干涉。 　　“林先生觉得可以吗？”伊思修女笑着看向林终。 　　“如果不会给我带来太多麻烦的话，可以考虑。”林终回答。 　　“那接下来就我们仔细的讨论一下之后的安排吧。”伊思修女说完看向孙良，“研究员先生，您从离开中央区开始就一直奔波到现在，应该已经很劳累了吧？现在您可以稍微放下心来，好好休息一下了。” 　　孙良听出这是让他回避的意思，他看看万瑾，想到接下来自己也只能听从对方安排，就点了点头。 　　一名方舟部队的执勤人员走进会议室，领孙良离开了。 　　唯一算得上熟悉的“叔叔”离开房间，万瑾的表情明显更加紧张起来。 　　“没事的，放轻松一点。”伊思修女对万瑾安慰道。 　　万瑾看起来稍微放心了一点，怯生生地点了点头，但还是有意无意地朝林终那边瞥去。 　　“放轻松。”林终注意到她的视线，也随口提了句。 　　结果万瑾一和他对上视线表情就又明显紧绷起来。 　　“心率大幅度上升，检测到肾上腺素大量分泌。”芙兰通过寄生体监测万瑾的状态，“林终，你吓到她了。” 　　“我没有刻意吓唬她啊……唉算了。”林终干脆放弃了辩解，万瑾对他的害怕似乎有那么点根深蒂固。 　　他转向伊思修女：“还是先说明一下进化的方法吧。” 　　伊思修女点头，开始了说明：“上位者从成体进化到上位体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和之前一样，积累足够的狩猎和进食，然后第二个就要完成一场祭祀。祭祀内容是亲手杀死一头上位体的深渊生物，在黑太阳出现时，用它的血浸染身体，沐浴黑太阳的照耀。” 　　 第100章实习生 　　“也就是说，只有在黑太阳出现的时候才能完成进化？”林终听完眉头就压紧了。 　　看来深渊生物和上位者的进化，或许是和末日灾害息息相关的。 　　这个情报，协会并没有向深渊猎人公开过。 　　林终觉得联合政府的研究所内部多半是知道的，只是为了防止有更多人——尤其是古神信徒和深渊猎人去尝试上位者的进化方式，所以封锁了部分情报。 　　“没错。下一次黑太阳出现，是在下下个月的十二号，在这期间，你们要尽快使自己达到进化的临界点。”伊思修女说明。 　　“你能预测黑太阳出现的时间？”林终忽然皱起眉头。 　　联合政府的各个机构，包括军工研究所都对三大末日灾害投入了很多资源进行研究，期望就算没办法阻止灾害爆发，至少能尽早做好预警工作，然而收效甚微。 　　现今的预报技术最多只能提早个一两分钟，而且很多时候还会因为发现不了征兆而无法预测。 　　而伊思修女却很笃定地表示两个月之后会出现黑太阳。 　　是因为她是半神？林终在心里猜测。 　　万一能提前预测末日灾害，毫无疑问可以大大降低人类文明受到的冲击。 　　恩济会以让文明脱离末世苦海为宗旨，如果有办法预测末日灾害的话，没理由不公开。 　　“不，这也只是我们偶然间得到的情报。”伊思修女从容不迫地回道。 　　“情报来源？”林终追问。 　　“这点，暂且不方便公开。但请您相信我们，这是一个可靠的情报。”伊思修女回答。 　　“两个月后会出现黑太阳的事情，你们有对外公开吗？”林终问道。 　　“暂且有通过一些渠道向联合政府发出过警告，我们也预计在两个月后向各大教会发出预警。”伊思修女回答完，似乎看出了林终的疑虑，补充道，“我们这边也想让更多人得到拯救，但外界形势复杂，我们也有不少顾虑。而且相较于黑太阳这样的灾害，我们更需要警惕《毁灭记》中记载的，毁灭一代文明的古神苏醒。” 　　林终轻轻点头，但心里依旧对这个说辞半信半疑，伊思修女避而不谈的部分实在太多了。 　　他隐约有种感觉，对恩济会而言，拯救更多人可能是一个主要的目标，但绝非第一要义。 　　“那也就是说，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找个污染区打猎，等两个月后，提前狩猎一只上位体，为下下个月的仪式做准备？”林终自己做了个总结。 　　“没错，基本上就是重操您的老本行。”伊思修女笑着说道。 　　“然后还要带上她？”林终抬手指指万瑾。 　　万瑾被他指得有些不知所措。 　　“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我相信您的能力，您也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合适的人选了。”伊思修女说。 　　“带一个完全没有狩猎经验，甚至连心智都不算完全的孩子进入深渊？恕我直言，进深渊打猎可不是郊游。”林终严肃地说道。 　　他自己曾是深渊猎人，很清楚在深渊活动伴随着多大的风险。 　　哪怕是带一个经过培训的火种级新人，他恐怕都要再三斟酌，更何况是一个完全没有经验，而且精神也不稳定的小孩。 　　“有芙兰小姐陪同的话，我想风险应该是可控的。她不仅能保障伱们的安全，还可以控制住这孩子的状况。当然我不推荐让她直接插手你们的狩猎过程，这会对你们之后的进化产生不利的影响。”伊思修女回答。 　　“可你这基本上不就是完全把这小孩推给我们带了吗？你也说过了中央研究所想抓她，带着她我们也会有被盯上的风险啊。”林终不由得提起意见来，他感觉伊思修女这样将万瑾直接交给他，颇有几分道德绑架的意味。 　　“我们当然也会提供帮助，车辆，后勤物资，还有基本的武器配置，我们都可以提供，而且是在两个月间持续提供。另外您愿意带着她的话，我们也可以提供一些资金上的支持。”伊思修女回答，“当然，我们也只是提出这么一个请求，是否接受取决于您的意愿。您如果拒绝的话，我也会另行安排，只不过对这孩子而言，风险无疑会更大一些。” 　　林终陷入沉思，他很犹豫。 　　对于万瑾的经历，他倒也并非全无同情。但同情归同情，要让他为此平白无故地背负额外的风险和麻烦，他肯定是不情愿的。 　　万瑾来回看看伊思修女和林终，从两人的对话中，逐渐理解了状况。 　　她听得出来，自己的“病情”想要得到缓解，可能会需要这个“大叔”的帮助。 　　“那个……”她试着向林终搭话，“大——” 　　她下意识地想叫对方大叔，“叔”字刚到嘴边，林终扭过头看她：“啊？” 　　“大哥哥！”万瑾赶紧改口，同时背后直冒冷汗。 　　“随便你怎么叫吧。”林终看出她刚刚是改了口，轻轻叹了口气，“你想说什么？” 　　“我也，求求您了。帮帮我，我想变得正常。我……我……我会报答您的。”缺乏和人沟通的经验，又对林终抱有畏惧，万瑾只能做出一点笨嘴拙舌的恳求。 　　“可你能做什么呢？”林终考虑得还是比较现实。 　　“我现在可能什么都不会，但我以后可以听您的安排，为您工作……”万瑾小声回答。 　　“工作啊……”林终打量万瑾。 　　要说能力，万瑾倒并非没有，巨人种的力量，其实是很实用的。 　　和那个机器人战斗的时候，万瑾虽然发了狂，但确实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如果万瑾能够控制自己的力量，确实在很多事情上能帮上忙。 　　“林先生，我觉得这是一个值得尝试的想法。”伊思修女突然插话进来，“这孩子恢复以后，也得为自己将来考虑，她不可能一直靠他人的救济生存下去。她应该学会用自己的力量谋生，您可以暂时让她成为您的队员，让她完成您安排的工作，为她提供指导，无论是进入深渊狩猎，还是协助我们的委托都可以。就当她是一个……实习生怎么样？” 　　实习生…… 　　林终再次打量万瑾，万瑾接上他的目光，还是有些露怯，但还是努力没有避开。 　　他思考许久，最后给出了回答：“好吧。那先说好，我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你一下，但不一定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第101章不靠谱小队 　　两天后，中部地区一座村庄附近。 　　林终将车停靠在村子外面，观察了一下。 　　这座村子的外围，搭着土质的围墙，看起来最近刚翻修过。 　　通着大道的地方有一座大门，围墙里侧用脚手架和铁皮建了一座简易的哨塔，有人在哨塔里坐着值守。与其说是村庄，不如说是一座山寨。 　　林终将车开到大门前，用扩音喇叭和对方对了下身份，里头值守的人就为他打开了大门。 　　两天前，从伊思修女那里得知了进化上位种的方法后，他姑且确定了一下接下来两个月的行动方针——发育。 　　他们必需打怪升级，为两个月后的进化积累条件。 　　要狩猎深渊生物，进入污染区无疑是最直接的方案。 　　他们可以选择回到南部十八区附近，进入林终最熟悉的六号污染区狩猎。 　　但反复斟酌之后，林终认为直接带万瑾进入深渊还是有一点冒险。 　　弥漫灰雾的深渊，以及在灰雾中出没的古神眷属，都可能给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万瑾带去比较直接的精神压力，万一她反复出现失控，无疑会严重影响到林终自己的狩猎进度。 　　然后就在前一天，伊思修女再次联系了他，给了他一个提议：尝试下之前发布的那个狩猎委托。 　　先前伊思修女为了测试他们作为合作者的实力，曾向他们发布三个任务供他们选择，其中一个，就是解决掉中部地区一座由恩济会建立的村庄附近出现的深渊生物。 　　当时林终选择了寻找出逃研究员的任务，剩下的两个，济世方舟自行安排了当地的方舟基地去处理。 　　解决通缉犯的任务，当地的方舟部队空出人手之后很快就解决了。 　　而讨伐深渊生物的委托却没有进展，济世方舟曾派出一支队伍去村庄附近的荒废城市搜索了两天，结果一无所获，最后只能暂时认定为怪物已经离开。 　　然而就在前一天，村庄再次有人在城镇拾荒的时候遇害，搜索的人只找到一地刚留下不久的血迹。 　　陷入恐慌的村庄，不得不再次派人赶往济世方舟的联络点求助。 　　林终考虑了一番，最后选择先接下这个委托。 　　先前这个委托最让他犹豫的部分，就是搜索工作的难度。 　　现在一天前才有人被怪物捕食，从那个现场出发，靠芙兰的搜索能力，运气好可以直接找出怪物在那片区域的巢穴。 　　在污染区外狩猎怪物，风险肯定是要低一些的，正好可以让完全没有狩猎经验的万瑾稍微适应这个过程，而且这样除了狩猎的收益，还有额外的报酬可以拿。 　　在济世方舟的基地准备好车辆、武器和其他物资后，他便带着芙兰和万瑾出发，来到了发出委托的村子。 　　将车开进村子之前，林终扭过头，对后排的芙兰和万瑾说道：“接下来我们去见发出委托的村民代表，之后会有人给我们带路去现场。交涉由我来，没有必要的话你们不用发言，听明白了吗？” 　　“好。”芙兰点头答应，然后问了句，“我们什么时候吃饭？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吗？” 　　“我们不是一个小时前刚吃过吗？”林终微微皱眉，然后看向没有吭声的万瑾，“刚刚我说的你听到了吗？” 　　“知、知道了，大哥哥……”万瑾垂着眼睛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回答。 　　“大哥哥听着真有点怪，趁现在我们干脆统一一下，以后你作为我的队员，就喊我终哥好了。答话的时候大声一点，还有，看着人的眼睛说话。”林终严肃地说道，“伱这个样子，别说委托人，我都没法放心。再回答我一次！” 　　万瑾抬起眼睛，一接触到林终的视线又低了下去：“我……知道了，终哥。” 　　“直视我！”林终的口吻变得严厉起来。 　　万瑾猛地缩了一下肩膀。 　　“心率超过一百五十，检测到大量肾上腺素分泌。”芙兰在一旁说道，“林终，考虑到她的精神状态，我不建议你继续恐吓她。” 　　“我没有恐吓她！”林终长叹一声。 　　万瑾在亲自拜托他的时候，一度显现出过直面他的勇气，结果过去一天后，马上就又变回了那副畏首畏尾的德性。 　　我有这么可怕吗？林终不禁心想。 　　时隔多日，他再次担任起一个三人小队的领队。 　　说实话这个小队的战斗力远远超越了他之前的队伍——光芙兰一个人已经基本上能顶过他们全队了。 　　但跟她们一起行动，却总让他有种心里没谱的感觉。 　　不过，再怎么不靠谱也应该比会在队友背后开黑枪的人好。 　　被许忠义背叛的经历，大大降低了他对队友的要求。 　　进入村子后，他们很快就被带到了村民代表那里。 　　村民代表是一个约摸三十多岁皮肤黝黑的男人，体格还算健壮，只是脸上没什么精气神。 　　“欢迎你们，我是这里的教堂负责人，也是这里的村长。实在抱歉，又劳烦方舟的各位远道过来，但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这一次无论如何都必需找出那怪物，不然这里就真的没法住人了。”村长说明的时候，难掩脸上的疲态。 　　“好，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现在就带我们去现场吧。”林终和对方握了握手，也是直奔主题。 　　“那真是太好了。”村长努力扯起嘴角笑笑，又有意无意地看了眼林终身后的万瑾。 　　林终从这个人脸上读出了顾虑，林终倒也能理解，首先，他们这边的人数就很让人难以放下心来。其次，万瑾不仅外表只有十五六岁，因为过去的厌食经历，体型还异常干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个战斗人员——不如说，看起来反而更像个需要队伍分心去保护的累赘。 　　“由您带我们去现场吗？”林终提问。 　　“不，我还没去过那里，会有一位自警队的……啊，她已经来了。”村长的目光越过林终的肩膀。 　　林终三人一齐转身，一个看起来有些敦实的中年女人沿着村道走过来。 　　“丽霞，他们就是这次来帮忙的……”村长开始介绍。 　　结果对方打量了一下林终他们，又看了眼万瑾，眉头当即皱了起来：“只有三个人？恩济会真的有打算帮我们吗？” 　　她看向林终，严肃地说道：“年轻人，你老实回答我好了，你们是不是就是来走个形式？是这样你可以直说，趁早让我们死心。” 　　“丽霞，你这说的什么话……”村长大为尴尬。 　　“我们只有三个人可能让你有些顾虑，不过我以前当过深渊猎人，有这方面的经验，虽然我也不能百分百保证马上能解决这件事，但我会好好执行任务的。”林终盯着对方的眼睛，认真回应。 　　“那这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她真的没问题。”中年女人又扫了眼万瑾，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来，似乎对她很不满意。 　　被陌生人这么打量，万瑾的表情愈发紧绷起来。 　　“她是新人，但也确实是战斗人员，不用操心，还是先麻烦你带我们去现场吧。”林终迅速揭过关于万瑾的话题，朝中年女人伸手，“我是这支队伍的领队林终。” 　　“好吧。”中年女人似乎勉强接受了下来，跟林终握了握手，“我是这里自警队的负责人，刘丽霞。” 　　 第102章守护灵种 　　林终开车载着管着村寨自警队的女队长刘丽霞，前往之前村民被怪物杀害的现场。 　　一开始，林终还有些担心。 　　刘丽霞见面似乎对他们这个看起来并不算靠谱的队伍颇有些微词，出发之前，他还看到村长拉着刘丽霞苦口婆心地小声劝了什么话，他隐约听到一句“不要冲动”什么的，这让林终有点担心这女人会不会在车上不断跟他们碎嘴抱怨，甚至说些什么不太好听的话。 　　好在这个女人全程基本上都算比较沉默，开口基本上都只说明一些有用的信息。 　　从她嘴里林终了解到了一些基本情况。 　　当地村民拾荒的城镇，距离村寨不过五公里，有公路可以通行，村子每天会派出十个壮丁，去城镇搜索能用的生活用品、家具还有各种有用的材料，然后用一辆货车将东西全都拉回来。 　　就在不久前，有三个同组的男人失踪了，同伴四处搜索，结果只找到了一具残缺的尸体、破碎的衣物还有一大滩血迹。 　　这让村民人心惶惶，多日来都不敢再接近镇子，他们还翻修加固了村寨的围墙。 　　建立村子的恩济会教堂很快就派了个人，开车向恩济会在荒城的联络点求助。 　　然后到了三天前，中部地区一座济世方舟的基地才勉强调出一队人去镇子上搜索，但奈何人手和时间不足，没办法进行彻底的搜查，面对未知的怪物，调查人员也不敢分开行动，这大大限制了搜索的效率。 　　他们花了两天时间，什么都没找到，村子里就有人乐观地认为怪物大概是已经离开了。 　　就在隔天，有两个年轻人耐不住性子，不听劝告，开着货车去了镇子上。 　　结果两个人都没有回来。 　　村里的大多数人不太敢去查看状况，最后还是刘丽霞带了自警队里两个胆大的人去看了状况，结果看到的是一地的血，还有一点内脏和碎肉。 　　刘丽霞描述这件事的时候，一直带着一种镇定到有些麻木的神情，说完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好一会儿过去，她看向前窗后视镜，结果正好和万瑾通过镜子对上视线。 　　万瑾移开了目光，刘丽霞微微皱眉，又开口跟林终搭话：“这孩子多少岁了？” 　　“这很重要吗？”林终手握方向盘，目不斜视地回道。 　　“这么小的孩子都要上战场，你们就这么缺人手吗？”刘丽霞问。 　　“这世道可没那么轻松。”林终只回了这么一句。 　　刘丽霞听完路上再也没有说过话。 　　很快，他们就进入了镇子，在刘丽霞的指路下抵达了现场。 　　现场的血液早已凝固，变成了红褐色，能看到一点疑似内脏的残骸。 　　下车后，林终稍微检查了一下，基本上确定是深渊生物所为，只是没有直接观测记录，也没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还无法完全确定是什么种类和等级。 　　从行为模式看，这怪物应该是在捕食到人类以后，当场吃了一小部分，然后带回巢穴去食用。 　　既然有这样的习性，那从现场追踪到巢穴的成功率应该会很高。 　　他转向刘丽霞，发现刘丽霞居然正背对着现场。 　　想来也是正常的，这种血腥惨烈的现场，一般人也不会想多看。 　　芙兰自然是神色如常，而令林终感到意外地，万瑾也显得很镇定，知道是不是有在实验室适应过类似的场景。 　　他看看芙兰，芙兰朝他点头，示意附近有残留气味。 　　“可以了，我们先送你回去，之后再回来继续搜查。”林终对刘丽霞说明。 　　“我留在这里也没关系吧，你们只管搜查就是了。”刘丽霞说。 　　“伱还想监督我们干活？”林终笑笑，“发生战斗的话，我们可没余力保护你，你擅自行动，还可能妨碍到我们，请你先回去。” 　　刘丽霞盯着林终不说话。 　　“请你回去。”林终加重语气重复，同时伸手打开车门。 　　刘丽霞这才默默地上车，其他人一起上车，林终，将车子重新开往村寨。 　　距离村寨还有一公里的时候，刘丽霞就表示要下车去巡视附近的田地，林终就干脆的把她放下去了。 　　林终掉头回去，看了眼后视镜，发现这女人还在直勾勾地看着这边。 　　“你在看什么？”后排的芙兰突然来了句。 　　林终下意识以为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一瞧前窗后视镜，却发现芙兰正看着同坐在后排的万瑾——万瑾正凑近车窗向后看。 　　“没什么……”万瑾有些慌张地重新坐正。 　　没几分钟，他们就又回到了现场，没有旁人在场，芙兰干脆地伸出了自己的触手，开始搜索附近留下的气味，然后开始带路。 　　“有点奇怪。”芙兰来了一句。 　　“说。”林终示意她有疑点就直说。 　　“地上留下的气味有点少，基本上……就只能捕捉到这些血迹的气味。”芙兰指着地面说道。 　　路面斑驳的痕迹中似乎混杂着少量干涸的血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也就是说？”林终问。 　　“目标没有在地上行走，被害的人也没有被放在地上拖曳。他们就像是……”芙兰想了想，“浮在空中移动的。” 　　“守护灵种？”林终马上想到了最可能的结论。 　　守护灵种的古神眷属，能在一定程度上操纵自身受到的重力，令自己浮空移动，也可以在垂直的墙面上如履平地，也可以用能力轻易地搬起沉重的猎物，或者将猎物抛到很高的位置再摔死。成体以上还可以为自己制造一面肉眼无法观测的护盾，偏移子弹之类的攻击。 　　林终之前和孙良还有修女多聊了一些关于深渊生物的话题，了解过守护灵种的能力，其实是针对宏观层面的矢量，改变重力和子弹移动的方向正是它诡异能力的真正原理。 　　林终发现无论恩济会，还是联合政府的军工研究所，所掌握的情报其实都比探索协会对猎人们公布的要多得多。 　　从现场出发大约走了两公里，芙兰突然说：“找到了，就在那里。” 　　同时，她指向一座远处的废弃商业楼。 　　随着距离拉近，林终也完全确信了芙兰的判断。 　　从那个方向，一股若有若无的腐烂味道飘了过来。 　　 第103章专业猎人 　　数分钟后，林终就在大楼二楼，找到了堆在一起的尸骸。 　　“这味道可真带感。”林终赶紧开启了头盔的过滤器，这里腐臭的味道相当浓郁，周围苍蝇不停飞舞。 　　这里无疑是那头怪物的巢穴，只是巢穴的主人似乎并不在家，林终他们突击进来稍微搜索一番，芙兰就表示这里没有活物存在的气息。 　　尸骸一共有两堆，一堆是人类的，一堆则来自于野生动物。 　　深渊生物在灰雾中似乎不需要特别怎么进食也能活下来，但一旦离开污染区，就需要像野生动物那样捕食。 　　对它们来说，人类是一种特别的猎物，它们会非常积极地捕食人类，尤其喜欢进食人类的大脑。 　　探索协会目前公认的说法，是这些怪物完全受古神意志的影响，要在古神苏醒之前，打扫掉这个星球上的文明生物。 　　而伊思修女之前曾跟林终提过另一种说法：进食人类，或许是古神眷属的进化所需。 　　通过进食人类，古神眷属的智力才会得到提升。人类是得到智慧之果的文明生物，而深渊生物虽然是拥有扭曲物理法则力量超常规生命体，却唯独缺乏智慧，他们需要进食人类补全自己。 　　但无论是哪个说法，古神毫无疑问都是人类文明之敌。 　　“对讲器每人一个，芙兰去楼顶留意周围。万瑾跟我待在这层，万瑾监视东侧我们过来的那条大道，我监视西侧的小路，发现怪物出现就联络。”林终很快分配了任务。 　　他们要在这里守株待兔，等那怪物出现。 　　“怪物出来了，我要一起打吗？”万瑾有些怯生生地问道。 　　林终看看她，摇了摇头：“第一次就不给那么高的要求了，先观摩战斗也行，你先努力做到看到怪物时不要受刺激失控吧。芙兰先不要出手，我们有危险，或者我叫你的时候你再行动。” 　　“成。”芙兰答应得干脆，拿了对讲器就往楼上去了。 　　万瑾则还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林终看着她沿走廊过去的背影，在心里直摇头。 　　这样怯懦的性子，感觉很难派上大用，万一在团队作战中担任重要的职责时突然露怯，很可能会给队伍带来巨大的危害。 　　林终在心里决定如果去了污染区发现万瑾没法适应，就干脆放弃带她了，这也算是对她负责，万一碰上上位体或者使徒级别的目标，就算有芙兰在场，林终感觉自己也只能做到全力保全自己，根本不可能有余力“带孩子”。 　　他在走廊来回巡视，监视着商业楼西侧的动静，一个半钟头就这么过去了。 　　林终并不着急，甚至搬了张椅子到窗边守着，观察道路的两个方向，等待怪物出现在视野中。 　　在巢穴等待猎物，需要的是耐心，耐心是猎人的美德。 　　荒废的土地，单调的街景，被黄沙覆盖的城镇寂静无声。 　　忽然间，远处的枪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南面！ 　　林终当即从窗户往南面看，但这一侧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会有枪声？林终倍感疑惑。 　　“林终，在我们来的方向！”芙兰的声音从对讲器里传出，“那个猎物，在追之前跟我们一起乘车的那个女人！” 　　刘丽霞？ 　　林终吃了一惊，他们明明已经把刘丽霞送回村寨附近了，怎么会又重新出现在这里？ 　　而且是他们来的方向，那监视大道那一侧的万瑾应该也能看到了，但万瑾却没有及时报告。 　　他刚想跟万瑾问话，对讲器里突然发出一声惊叫，随后是一阵嘈杂的磕碰声。 　　“万瑾她直接从窗户冲过去了。”芙兰冷静地通过对讲机说明。 　　“搞什么？”林终奔向大楼东侧。 　　一接近窗边，他就看到了那个怪物。 　　那是一个漂浮着的形状不规则肉块，体积和一辆小型汽车相当，肉块的周围遍布长长的触须，六张血盆大口分布在肉块的各个方位。 　　对这个怪物而言，似乎并没有上下之分。 　　跟林终猜测的一样，盘踞这个城镇的怪物正是守护灵种的成体，幽浮灵。 　　它沿着街道飞快漂浮，刘丽霞在它前面气喘吁吁地飞奔，时不时地转身用手枪射击，但那些子弹，没有一枚打到怪物身上，在接近怪物的瞬间就偏移了方位。 　　幽浮灵的前方像是有一面看不见的曲面屏障，子弹打在上面就会沿着这个曲面滑走。 　　万瑾早已冲出了这一侧的窗户，踩着建筑二层的一整排窗台和空调外机敏捷地朝那里飞速接近。 　　失控了？ 　　林终搞不明白万瑾为什么突然冲出去，但既然怪物出现了，他就该开始工作了。 　　他直接翻窗出去，踩过窗台跳向附近的道旁树下到路面上。 　　幽浮灵将自己身体受到的一部分重力转向了前进的方位，基本上一直都在加速，此时它已经接近了刘丽霞，即将伸出触须将她卷起。 　　这时万瑾突然踩着墙面奋力一跃，像炮弹那样弹向怪物，她握紧拳头从上方隔着大约两米的距离朝怪物砸去，覆盖在她全身的力场集中在砸出的手上爆发出去，化为一个巨大的拳头击出。 　　幽浮灵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将自己的护盾转向了这个方位，力场汇聚的拳头砸在护盾上，被稍稍偏移了方位，擦到怪物的肉块主体，令它弹向一侧，撞到了路旁的大楼墙面上。 　　受伤的幽浮灵发出刺耳的嚎叫，万瑾从二楼的高度摔在地上翻滚，也痛喊起来，刚刚那一击几乎消耗她的全力，体表还没有来得及生成抵御冲击的力场。 　　怪物将目标转向还爬不起来的万瑾，这个时候林终已经接近过来，用手枪朝怪物射击。 　　子弹以固定的频率连续射出，怪物当即将护盾朝向林终，将子弹的飞行轨迹沿着护盾的曲面滑开。 　　林终一边射击一边朝幽浮灵接近，幽浮灵索性也直接冲向了林终，像一颗陨石那样斜向下砸了过去。 　　就在双方距离只有不到五米的时候，林终开启了子弹时间，幽浮灵撞过来的速度骤然减缓，林终快速冲锋，从幽浮灵下方直接冲到了怪物的另一侧，转身抽出高斯步枪开火。 　　他深知幽浮灵的弱点——这怪物的护盾，只能保护一个方位，从两个方位同时开火就能伤到它。他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只要合理地用上子弹时间，就能抢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从护盾的死角攻击。 　　狩猎深渊生物，他是专业的的！ 　　高斯枪的子弹贯穿幽浮灵肉块的中心，在另一侧炸出一个盘子大的弹孔，受到重创的幽浮灵再也没办法操纵重力，重重地摔在路面上。 　　“搞定。”林终面无表情地给手枪更换弹夹，瞄准幽浮灵开始补枪。 　　 第104章悲伤的母亲 　　手枪子弹的杀伤力有限，修女承诺过武器弹药都可以找方舟基地报销，林终也没有吝啬子弹，直接打空弹匣，然后再更换，再打空，直到那怪物没再动弹为止。 　　“你有没有事？”不远处，刘丽霞朝万瑾接近过去，有些急切地问道。 　　林终刚想警告刘丽霞不要靠近，就听见万瑾小声回了句：“我还好……” 　　没有失控？ 　　林终有一点意外。 　　他一开始怀疑万瑾是因为看到怪物紧张失控才突然冲去的，现在看来，她当时只是为了冲过去救人。 　　“你不来的话，她肯定不会有事。”林终大步走过去，板着脸跟刘丽霞喊话，“为什么要回来？这么想寻死吗？” 　　刘丽霞特意在村寨外下车，显然是专门跟过来的。 　　这片区域风沙很大，荒废的城镇街道覆盖着沙尘。 　　刘丽霞多半就是循着他们从现场出发到这里留下的车辙和脚印过来的。 　　刘丽霞目光呆滞地看看林终：“怪物的巢穴……是在附近吗？” 　　“就在那儿。”林终指指身后的商业楼。 　　“被抓走的人呢？”刘丽霞问。 　　“尸体堆在里面呢。”林终回答。 　　听到这句话，刘丽霞原本就没有什么神采的双眼，似乎变得更加黯淡了。 　　她转过身，有些一瘸一拐朝商业楼走去——先前被怪物追逐的时候，她摔到了膝盖。 　　这时芙兰从楼里出来，和刘丽霞擦肩而过。 　　“芙兰，你治疗一下万瑾，我上去看看。”林终指了指摔伤脚站不起来的万瑾，自己大步走进商业楼，径直上了二楼。 　　他很快就找到了刘丽霞。 　　这女人就站在那堆散发着腐臭的人类尸骨中，背对着林终，不停地翻找。 　　林终听到了她吸鼻子的声音，一开始以为是因为她被臭味刺激到了，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她是在抽泣。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最后刘丽霞在尸堆中拿起了一件几乎被撕碎的针织衫。 　　她拿起那件针织衫，伫立许久，最后将其揽进怀里。 　　她抱着那件衣服开始流眼泪，一开始只是轻声啜泣，然后那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悲鸣。 　　林终忽然明白了几分缘由，抱手在一旁等待。 　　他没有打搅刘丽霞，在等待方面，他一直都很有耐心，耐心是猎人的美德。 　　时间过去了很久，万瑾和芙兰重新上来，芙兰看这个场面露出了几分疑惑的神情，但万瑾看到刘丽霞这样，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有些悲伤地垂下眼睛。 　　刘丽霞的哭声仿佛平息了一些，林终这才开口说道： 　　“回去吧，叫村里的人把尸体带回去。” 　　“嗯。”刘丽霞的声音回得有气无力。 　　一行人重新回到车上，开车回到村寨，一路无言。 　　等到村里的人再去将怪物和牺牲者的尸体全都拉回来，已经是半天之后的事情了。 　　牺牲者的尸骨被亲属和恩济会教堂里的信徒稍微分拣了一下，然后堆起柴火烧了一遍，再埋进田地附近的临时墓地里，亲属们一起为死者举办了一个简单的葬礼。 　　林终站在田地旁，远远地望着墓地里的情形，刘丽霞一直站在一座坟墓前，表情麻木。 　　“没错，昨天死的两个年轻人中的一个，是她儿子。”村长站在他身边，回答了他的问题，“才十七岁吧，刘丽霞丈夫死的早，她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村子成立，刘丽霞以前当过民兵，就管起了自警队，她儿子也跟着一起。昨天他儿子非要去镇子上的时候，她骂了儿子一顿，吵了一架，没拦住，结果就出了事。” 　　“这种事情，伱该早点说明的。”林终瞥了眼村长。 　　他已经明白了刘丽霞一系列所作所为的缘由，因为牺牲者里有她的儿子，所以她才会坚持带人去现场查看，到他们过来的时候，也只有她敢带他们去现场，但到了现场，她依然不敢多看那惨不忍睹的血迹一眼。 　　理智上她知道自己儿子不可能生还，但对奇迹抱有的那么一丝侥幸，驱动着她重新回到了镇子上，跟着他们找到怪物的巢穴。 　　恐怕她自己也没有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了吧。 　　林终能理解对方的感受，但刘丽霞的行动确实让他的狩猎出了点变数，所幸最后有惊无险。 　　“真的对不起。”村长由衷地道歉，“她一直都很冷静的，我也以为，她能稍微……唉。” 　　沉默了一会儿，村长开口道：“这一次，真是辛苦你们了。感谢你们救了这个村子，今晚就请你们在村子里留一晚，我们一定会招待的，千万不要客气，我现在去让人准备下啊。” 　　村长走远后，林终又扭头看向不远处蹲在田边好奇地观察青蛙的万瑾。 　　“万瑾。”他从背后叫道，结果全神贯注的万瑾被他吓得一个激灵。 　　“终、终哥？”万瑾有些局促地扭过头。 　　“你那个时候，是专门冲出去救她的吗？”林终开口问道。 　　万瑾怔了一下，随后以为林终是在为她擅自行动兴师问罪，低下头小声回道：“对不起……” 　　“没怪你，只是问下理由。”林终说。 　　万瑾憋了半天，最后只挤出一句：“我……不知道。” 　　林终盯着她看了会儿，打算就此打住，这时万瑾又小声来了句：“可能，她有点像……” 　　“什么？”林终下意识地问道。 　　“像我妈妈。”万瑾声音变得更小了。 　　“长得很像？”林终问。 　　“不是，我、我也说不清楚。”万瑾轻轻摇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林终没再问下去，他大概已经想到了答案。 　　万瑾的母亲，万云虹，和他们见到的刘丽霞，还是有共同之处的。 　　悲伤的母亲。 　　也许是气质，也许是神情，也许某个不经意流露的眼神，总之万瑾从这个女人身上，多少看出了一点自己母亲的影子。 　　而刘丽霞对万瑾多加在意，大概也因为她跟自己儿子是同龄人。 　　虽然行动起来稍微冲动了一些，但至少是有行动起来的勇气。林终看着万瑾心想。 　　“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吧。”他对万瑾说道。 　　“哎？”万瑾没反应过来。 　　“我准备给你，稍微安排一点训练。”林终平静地说道。 　　 第105章早起训练 　　第二天上午，林终在床上惊醒，一睁眼就看到芙兰和万瑾站在床边盯着自己。 　　“怎么了？”他惊疑不定地打量两人。 　　万瑾也就算了，被芙兰站在床边用这种丝毫没有感情的眼神打量，总有种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实验体，而且刚刚接受了改造手术的感觉。 　　“别问我，她让我把你弄起来的。”芙兰面无表情地指向万瑾。 　　林终目光移过去，万瑾有些畏缩地答道：“终哥，昨天你说要我早点起来训练的……” 　　“啊！”林终猛地反应过来，摸了摸脑袋，“现在几点了？” 　　“十点多一点点。”万瑾回答。 　　“对不起，我一不小心喝多了。”林终顿时感觉有点无地自容。 　　昨天杀了那头幽浮灵后，村子里的人把他们当英雄招待，当晚就宰了圈里的一头猪两头羊，在村里摆了好几桌席。 　　幽浮灵的尸体被运回去，引来了全村人的围观。 　　村里大多数人都很高兴，威胁着他们的怪物被铲除，对他们来说意义重大。 　　这不仅是将他们从绝望中拯救出来，也让他们感觉到恩济会确实有能力在一定程度上保障这村子的安全，这无疑给予了他们额外的希望。 　　在这样的世界，活下去的希望比什麽都重要。 　　宴席上，不仅仅是村长，村民也一个接一个地跟林终敬酒，林终被灌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进化之后体质有所改变，他表现出惊人的酒量，喝倒了跟他拼酒的十几个汉子，乘兴而归。 　　虽然还不至于到烂醉如泥的程度，但这一顿酒确实让他睡得比往常更久。 　　“对了，村长让我带早饭给你。”芙兰突然说。 　　林终下意识看了一眼床头柜。 　　那里确实摆着一个托盘，但里面只有小半碗粥，一个盘子里的一片猪头肉，没了。 　　林终看看芙兰，芙兰开口道：“给伱留菜了。” 　　“你还是干脆吃完吧。”林终叹道。 　　回头再去要份早饭好了。 　　“终哥，那训练……”万瑾小心翼翼地问。 　　“我昨天已经跟村长他们说好了，我们今天可以借用自警队的训练场，等我起床准备一下。”林终说着从床上起来。 　　他想了想，突然扭过头：“芙兰，待会你也一起来吧！” 　　“嗯？”正在处理剩饭的芙兰有些诧异地抬起脸。 　　半个钟头后，三人一起来到了训练场。 　　村里的自警队早已结束了晨练，只有寥寥几个人在整理场地。 　　作为自警队长的刘丽霞也在，昨天才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今天她就又像往常一样开始工作了。 　　看到林终他们的时候，她露出了有些诧异的神情。 　　林终抬手跟她点点头，就算打了招呼，刘丽霞反应过来，也点点头。 　　林终将两人带到射击的靶场，打开从车上搬过来的装备箱，拿出两把手枪。 　　“我准备让你们稍微学一下怎么用枪。”林终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枪……”万瑾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两把手枪。 　　“你的能力我算是有个大致的了解。”林终一边检查手枪一边说道，“近身战，你的能力可以说非常有优势。但反过来，一旦拉开距离，你就会变得很吃亏，所以我认为应该给你稍微增加一些远程攻击的手段，技多不压身，学会用一些武器对你也没坏处。” 　　巨人种的眷属算是非常常见的，林终自己以前用过的三级遗物“巨人的右手”，也是对应着上位体巨人种的能力所制成的，所以林终尤其了解巨人种的能力。 　　万瑾可以把力场覆盖在体表，强化身体行动的作用力，也可以以此减缓自己身体受到的冲击和反作用力。她也可以将力场集中在身体的一个地方，然后随着身体的动作轰出去，使力场作用的距离提升。 　　就像她对幽浮灵挥出的那一拳，可以隔着两三米的距离打到目标，基本上可以算是一个简易版的“巨人的右手”。 　　但这么使用一次，她体表的力场就需要好几秒种才能重新生成，在这期间她基本上就是任人宰割的。 　　射程是万瑾最大的弱点，林终决定让她稍微学一点枪械，这对她将来的狩猎很有益处。 　　看了万瑾在这次狩猎中的表现，林终决定尝试认真带一带这小姑娘。 　　“那你叫我到这里来做什么？”芙兰突然来了一句。 　　“我希望你也学一下。”林终回答。 　　“为什么？这对我有什么用？”芙兰忍不住皱眉。 　　“我理解你的想法，你的大多数能力对生物的伤害能力远超枪械，但你很多时候你不好随便暴露真身，然后有的时候对手也不一定是生物——就像上次那个机器人，这个时候有枪可以用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林终说完把两把枪分别递给万瑾和芙兰：“你们拿着，里面没有子弹，我接下来给你们大致讲解一下这东西用法和结构……” 　　他话没说完，忽然就发现拿着枪的万瑾和芙兰脸色都变得有些奇怪。 　　万瑾看着手里的枪，脸色发青，芙兰也紧紧皱着眉头，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你们怎么了？”林终问。 　　“对不起，我拿着这个……有点难受……”万瑾忙不迭地把枪递还给林终，好像这东西烫手一般。 　　林终不由得一头雾水。 　　“我一直觉得这东西拿手里不太舒服，总好像有种不是很好的印象，虽然这真的一点威胁都没有。”芙兰也把枪还了回来。 　　不好的印象——听到芙兰这么说，林终突然有点明白过来了。 　　芙兰的前身，被使徒所寄生的李素灵，最后就是持枪自尽的，这种记忆恐怕残留在了芙兰的印象中，让她对自己持枪有些抵触。 　　真亏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敢对自己开枪演示自己的再生能力。 　　这样万瑾的反应也能理解了，她的母亲，在她手术后苏醒还神志不清的时候，也用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有那样的记忆，她对手枪有心理阴影也不奇怪。 　　“抱歉，是我没考虑周全。”林终突然有点愧疚。 　　“而且这东西我也没什么好学的，我自己扔出的东西，威力不见得比这个低。”芙兰说着捡起一枚石子，手指一弹就精准地打中远处的靶心，“比起，我倒是对能爆炸的武器有点兴趣。” 　　“这个我待会儿可以教你手榴弹，你不用倒无所谓，现在问题是万瑾……”林终陷入了沉思。 　　这时，刘丽霞走进靶场，远远地朝这边招呼：“需要帮忙吗？” 　　 第106章十字弩 　　“不能用枪？”刘丽霞看着林终确认。 　　“对，我也是才知道。因为一些……心理层面上的缘由，我觉得暂时还是不要强迫她去克服比较好，不过嘛，这终归会是个短板。”林终暗示对方不要深究。 　　刘丽霞倒也没多问，也开始一起帮忙拿主意：“确实，以后光靠那种装备上战场，确实勉强了一点啊。” 　　对于万瑾和自己在战斗中使用的特殊能力，林终用深渊遗物的说法搪塞了过去，刘丽霞和其他村里的人在这方面都是外行，并没有特别深究。 　　刘丽霞想了一会儿，给出了一个建议：“那要不要试试别的远程武器？” 　　“什么武器？”林终问。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拿过来给你们看看吧。”刘丽霞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几分钟过去，她拿了两把十字弩过来。 　　一把弩一看就是军用品，材质讲究，工艺精良，还带着瞄准镜，而另一把则显然是用木材手工制作的，显得粗糙很多。 　　“这个，试试看？”刘丽霞将那把军用弩递给万瑾。 　　万瑾好奇地接过军用弩，这把弩的尺寸不小，和她纤瘦的胳膊和手指比较起来有种不太相称的感觉，却意外地轻，她拿在手里上下把玩起来。 　　看来是没啥问题。林终心想。 　　“这东西可不是玩具，威力不比步枪小，哪怕是一百米，也有打穿头骨的穿透力，弹丸和弩箭都可以发射，作为武器应该是很足够了。”刘丽霞解释道，然后看着万瑾说道，“有兴趣的话，我教你怎么用吧。” 　　万瑾扭头看看林终，像是请示意见。 　　“试着上手学一学吧。”林终点头，看向刘丽霞，“能把她交给伱吗？” 　　“放心，我今天很空。”刘丽霞应允下来。 　　刘丽霞开始指导万瑾十字弩的使用要领，林终在旁边观摩了一会儿，万瑾看起来对这东西还算蛮有兴趣，学得也快，没多久刘丽霞就让她尝试用弩箭朝靶子射击了。 　　林终在一旁观察，看得出来，万瑾对这种东西还蛮感兴趣。 　　只不过想要给万瑾搞一把军用弩恐怕得找找渠道，这东西成本是枪支的好几倍，济世方舟的部队不一定有，但或许可以联络一下无面，问下荒原公司有没有产品。 　　他干脆就这样将万瑾交给刘丽霞，然后拿起装备箱转身走向芙兰：“你不是要学会用会爆炸的武器吗？到村子外面去吧。” 　　两人从大门走出村寨，穿过村子的田地，这时芙兰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墓地。 　　林终顺着看过去，今天那里还有几人聚集在那里，这貌似是当地的习俗，下葬后第二天亲属还会来上坟封土。 　　“人已经死了，做这些事情，还有什么意义呢？”芙兰有些疑惑地朝林终。 　　“这些话可千万不能在人家面前说啊。”林终有些无奈地笑笑，“葬礼是给生者用来缅怀死者的，不能说没有意义吧。” 　　“我只是，有点搞不明白。那个叫刘丽霞的女人也一样，她儿子早就已经在生理完全死亡了，让自己陷入悲伤和痛苦的状态，根本没有意义。”芙兰面无表情地问道。 　　“感情这种东西是自然而然的，又没法自己控制。你又不是什么三无少女，别来那一套不懂感情的戏好吗？你以前的老家被我们抄了的时候，不也会生气吗？你再想象一下，一桌饭菜，你吃得正香，然后我突然跑出来把桌子掀了——喂喂假设而已，你眼神不要那么吓人好不好？”林终说到一半忽然发现芙兰眼神不善。 　　“我说不定会想把你吃了。”芙兰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你会生气，会难受，是因为失去了想要的东西。一个在自己的人生中很重要的人死了，再也见不到，这也就相当于人生失去了一块，为此感到难受才是正常的。”林终说。 　　“还是，不太懂。”芙兰侧了侧脑袋。 　　“你不懂只是因为对你来说，还没有什么称得上重要的人罢了。不过这样也没什么关系了，倒不如说，这样子才能活得更轻松一点。”林终摆了摆手，“走啦，那边好像很空，我们就在那边练一下吧。” 　　当天傍晚，林终一行人做好了离开村子的准备。 　　林终将幽浮灵的尸体处理一遍，取下了有用的素材，还有心脏——据伊思修女所言，深渊生物进化因子最富集的地方，其实就是心脏，对他们来说要积累进化，进食心脏是最有效率的。 　　随后，他们在村子里整备了一点物资，他本想向村子买些东西走，结果村民们一分钱也不肯收。村长来送行的时候，还将前一天宰杀的牲口剩下的那些肉熏制起来，执意要全部送给他们，搞得林终反倒有些过意不去。 　　刘丽霞也来送行，带来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这个，你拿去用吧！”她将那把军用弩塞给万瑾，还有一盒箭和弹丸。 　　“这个，我……”万瑾手足无措，完全不敢接。 　　林终伸手拦住刘丽霞，代替万瑾婉拒道：“这个就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要么，就是卖给我们。” 　　“没有什么贵不贵重的，这本来就是我儿子从镇子上捡来的旧货，他一直当宝贝一样。留在我手里，我也不想用，放着，也只是睹物思情。”刘丽霞垂下眼睛看着这把弩，眼神闪动，然后又重新看过来，“还是你们拿去更有意义，请你们收下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再一次将东西递过来。 　　这一次，万瑾向林终投来征询的目光。 　　这次林终没再推辞，而是朝万瑾点头，然后朝刘丽霞回道：“那我们就不客气。” 　　万瑾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军用弩接过去，小声地朝刘丽霞说了句：“谢谢。” 　　林终看到刘丽霞扬起嘴角，这是他们见面以来，她第一次露出微笑，那笑容很淡，却像是从雨后从云间的缝隙漏下的一点点阳光，给人一种和煦的感觉。 　　“后会有期。”坐上车后，林终跟来送行的村民最后一次告别，驱车离开了城寨大门。 　　他看看车窗后视镜，万瑾依然从车窗在对着后面挥手，直到看不见那些人为止。 　　 第107章团队狩猎 　　半个月后，六号污染区。 　　穿着动力防护服的林终躲在荒废大厦门口的柱子后面。 　　“我马上就要到路口了！”耳机里传来了万瑾的呼喊声。 　　“几秒？”林终要求对方给出精准的时间。 　　“十秒！”万瑾一边喘气一边喊。 　　“目标跟你的距离。”林终问。 　　“十米多，它越来越近了！！”万瑾回答。 　　“不要急，我已就位，尽管跑过来！”林终指示道。 　　他看着显示界面中的时间开始读秒，读到第九秒的时候，他听到动静，从柱子后面探头朝后张望，看到万瑾穿过路口，快速经过这栋大楼的门口。 　　万瑾跑步的动作和普通人有所区别，靠着力场在脚底的爆发，她每一步都能向前跳出大约三米，与其说是跑，不如说是在连续大跳，这让她的速度远远超越常人。 　　但在后面追逐她的怪物，跑起来也跟她差不多。 　　连续的震动沿着路面传导，仿佛大型挂车碾过路面。 　　很快一个大约三米高的类人型生物跟在万瑾身后现身，以和万瑾类似的步伐奔跑。 　　怪物有着极其宽阔的肩膀，整个身体呈现出一种不平衡的倒三角形，身上遍布扭曲的肌肉线条。 　　肩膀上接着四条胳膊，每条都有两米长，但在肩膀的中央，却既没有脖子，也没有头颅，怪物的眼睛长在胸口，而那张血盆大口，却在后背上。 　　巨人种成体，无首巨人。 　　两个钟头前，林终他们提前找到它，当即就做好了狩猎的准备。 　　那怪物的注意全在万瑾身上，跟着万瑾一起经过大楼门口，直直地追着万瑾过去。 　　等它跑过大约十米，林终从柱子后面现身，冲到路面上，抄起高斯步枪从背后瞄准无首巨人，开启了子弹时间。 　　在他眼中，无首巨人的动作变得无比缓慢，他干脆地瞄准了无首巨人的膝盖弯开火，一枪将其贯穿。 　　子弹时间结束，震耳欲聋的嘶吼从无首巨人背后的嘴巴里涌出，突如其来的剧痛和重创，令它体表的力场变得紊乱起来。 　　它失去平衡跪倒，这时万瑾已经停下来，有些手忙脚乱地取下背上的十字弩迅速架好，填充弹丸瞄准还未起身的无首巨人，打出了一发。 　　啪地一声，无首巨人胸前的一只眼睛炸出了血花，无首巨人的怒吼又高了一截。 　　“中了！！”万瑾惊喜地喊道。 　　十多天的练习，用十字弩射击的动作她算是比较熟练了，但射击的精度还是相当欠火候。这次出手这么紧张，她本不抱太大期望，能打中目标对她来说自然是意外之喜。 　　“别放松警惕！”林终的警告声从耳机中传出，震得她一个激灵。 　　“是！！”她赶紧集中注意力，给十字弩填充弹丸。 　　这时无首巨人拍地而起，拖着伤腿站起，重新聚合身上的力场， 　　同样是拥有巨人种成体的力量，力场的强度相当，但无首巨人的体格远远超过万瑾，身体也更加强韧。 　　同样用高斯步枪从后方射击膝盖，对万瑾林终一枪就能将她的小腿从关节出炸断，但对这无首巨人，杀伤力就稍微差了那么一点。 　　无首巨人来回看看前后两个敌人，吼了一声，拖着伤腿冲向林终。 　　有一定的判断力。林终心想。 　　他和万瑾发动的攻击，只有他的能力直接破开无首巨人的防御力场，他的威胁性自然更高，更应该先解决。 　　他抬枪瞄准无首巨人剩下的那只眼睛，无首巨人当即用一只手护在眼睛前面。 　　林终并没有开枪，趁机开启子弹时间，然后飞奔绕到怪物侧面举枪射击另一条腿的关节。 　　子弹时间结束，双腿都被废掉的怪物扑倒在地。 　　但这次怪物没有轻易放弃，而是用四条胳膊拖着身体快速爬行朝林终接近。 　　林终后退，但速度不是很快，他和怪物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忽然怪物发出一声怒吼，伸出一条胳膊将力场集中在上面，准备隔着最后的三米距离抓住林终，这个时候林终举枪反击也会被这股集中的力场挡住，反而会被无首巨人的力场抓住碾碎。 　　另一股力场汇聚的拳头突然从侧方挥出，砸在无首巨人的身上。 　　威力可观的冲击力让失去力场保护的无首巨人的身体变形，它像一颗被打出的棒球那样凌空飞起，砸断了不远处之前林终藏身用的方形柱子。 　　在林终引诱无首巨人集中力场攻击自己的时候，万瑾从后头冲过来，集中力场挥出了一记勾拳，直接将巨人击飞。 　　林终并不担心自己会出事，他还能再用一次子弹时间，而且有预知能力在，对他来说风险基本上是可控的。 　　无首巨人倒在远处，已经动弹不得了。 　　“死了吗？”万瑾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要保持这个谨慎的意识，一定要确认猎物死了才能接近。”林终说着拿出手枪，朝巨人开了两枪。 　　子弹毫无阻碍地打进了巨人的身体，巨人没有爬起来。 　　林终又开启探测器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无首巨人的生命反应逐渐变弱，直至消失。 　　“做的不错。”林终转向万瑾，伸出手，万瑾有些腼腆地和他击掌。 　　随着万瑾对狩猎逐渐上手，时隔多日，林终再次体会到了团队狩猎的乐趣。 　　“看起来你们玩得很尽兴。那么这次狩猎完了，我们可以离开深渊了吗？”耳机里突然传出了芙兰的声音。 　　“我们才进来十天啊，这才是我们的第二头成体猎物。”林终说。 　　“是已经十天了，最近只有你们两个人在忙，希望伱还记得有一个被你带过来无所事事的人在。”芙兰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满。 　　为了不影响修女所提到的“仪式”，林终没有让芙兰直接帮忙，每次狩猎都只是让她在一旁待着，作为一道保险，只有他和万瑾携手打猎。 　　这似乎让芙兰感到很无聊，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兴趣，所以跟林终结伴。但只在外面待了不到一个月，她就被林终带回了深渊。 　　“再打一场猎我们就出去补充物资好不好？”林终苦笑起来，“这会儿我们先准备吃饭吧。” 　　“说定了啊。”芙兰说完切断通话。 　　 第108章遗迹中的干尸 　　一座废弃的塔楼里，篝火闪动。 　　林终将小锅从篝火上取下，搅拌了一下，里头的压缩饼干已经被煮成了面糊。 　　万瑾小心地将罐头放在篝火旁加热，此时芙兰在一旁用消化液为他们调理无首巨人的心脏。 　　将食物分好之后开饭的时候，林终顺势说起了之后的安排：“吃完饭再休息一个小时，我们一起把无首巨人的尸体处理一下。回头我们再在遗迹里转一转，看看有没有其他猎物的踪迹。” 　　“好。” 　　“行。” 　　万瑾认真地答道，而芙兰的口吻就随意了很多。 　　“比起第一次狩猎行动，我们的效率提高了不少，总算是有点团队的感觉在了。”林终笑着来了一句。 　　“你们是一个团队，我感觉自己完全没法被算进去。”芙兰突然没好气地来了句。 　　“别这么说，你可是我们的王牌。而且没有你，我们连前面两头猎物都不一定能找到。”林终说。 　　深渊中到处都有怪物出没，但在深渊寻找合适的猎物其实并不容易，长期弥漫的灰雾导致深渊中的能见度很低，空间扭曲也令深渊内的地形变得复杂，还会影响一部分探测设备。 　　好在有芙兰的特殊感官，他们有时候，可以在数公里开外就探测到深渊生物的存在，这无疑大大提高了狩猎的效率——甚至比林终以前带的团队还要高。 　　照这个进度，两个月内要达到进化的临界点，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对于林终的奉承，芙兰显得并不是特别买账：“伱们两个在那里打猎的时候，我基本上没有事情可以做，你又禁止我做手艺活儿，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你管那种事情叫‘手艺活儿’？”林终苦涩地笑了出来。 　　芙兰说的是之前她用林终他们打猎剩下的深渊生物的尸体，进行手术改造的事情。 　　那个时候林终将深渊生物的心脏和其他素材取走不久，回头就发现那头猎物居然又“复活”了，而且身体还发生了变异，身上长出了其他生物的肢体。 　　当时林终和万瑾都被吓得不清，万瑾还因此失控，冲上去把那怪物又杀了一遍，然后林终就听到了芙兰不高兴的喊声。 　　后来他才知道那怪物是芙兰的杰作，她用还未完全丧失生物活性的怪物尸体做起了生物实验，把之前得到的其他生物素材填补进去。 　　芙兰本来还想植入寄生体控制这个缝合怪，让它作为仆人干些杂活。 　　改造其他生物加以控制，做成自己的傀儡，这是皇后种眷属的习性。 　　林终好说歹说，总算是让芙兰暂时放下了这个“兴趣爱好”。 　　要是在这片深渊里被其他深渊猎人的队伍看到他们带着这么一坨诡异的生物，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麻烦来。 　　“你也可以做点别的事情打发时间啊，之前你不是一个人在这片遗迹里面转了转吗？有什么收获吗？”林终试着转换话题。 　　他们身处的这片城区，建筑风格和现存的所有人类城市都有着巨大的不同。 　　大部分楼房占地面积不大，只有两百平左右，却基本都有着超过五十层的惊人高度，看起来就是一座座高塔，整个城区如同无数方塔组成的树林。 　　一些邻近的三到六座高塔之间，还会搭起一个巨大的空中花园，空中花园的形状视支撑的高塔数量，从三角形到六角形都有。 　　还有有的高塔会在周围延伸出长长的横梁，看起来像一颗树长出的枝干。每条枝干的末端都挂着一个巨大的吊舱，吊舱内部空间足以容纳一间单人房，但入口没有梯子也没有通道，看起来除了顺着枝干爬过去，就只能飞上去了。 　　当然，这些都是联合政府的研究所还原出来的阿比斯城市，现在处于深渊的这些遗迹中，那些惊人的建筑出现了严重的损毁，好些高塔拦腰折断，还地上遍布瓦砾和废墟。 　　这里，是一座阿比斯文明的遗迹。 　　“什么都没有……”芙兰兴致缺缺地回答。 　　林终笑笑，在这里找不到什么东西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是六号深渊浅层的一座遗迹，是被搜刮得最干净的一座。不仅是深渊猎人，就连联合政府的军队和考察队都来了不知道所少次，还有来碰运气荒野猎人，大多数显眼的有研究价值的东西都没了，想找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恐怕是很难的。 　　但接下来芙兰又来了一句：“除了一具看起来有点奇怪的尸体。” 　　“人类的？还是怪物的？”林终随口一问。 　　“都不是，一具干尸，是人形的，但背上长着翅膀一样的东西。”芙兰回答。 　　林终忽然停下了进食的动作：“长翅膀的人形尸体？” 　　“对。”芙兰回答。 　　“带我去看看！”林终当即放下了手里的食物。 　　两刻钟后，芙兰带着林终来到了一座高塔建筑的第五十七层。 　　踏着破败的螺旋阶梯上到这层高度时，林终和万瑾都是上气不接下气。 　　“就是这里。”芙兰指向一座门板早已经塌下来的房间。 　　林终跟着她走进去，接近深处的一座房间，灌进这个房间的狂风扑面而来——这房间两面的窗户已经破损，高处的气流毫无阻碍的穿过。 　　林终看到了那具尸体，一具干尸趴在锈迹斑斑的金属桌台上，身上完全失去水分的皮肉已经变成了腊肉质地的黑色，只有背上的一对翅膀是暗红色的。 　　那翅膀并非羽翼，而是肉质的，如今也已经完全萎缩成薄薄的一层依附在翅膀的骨架上。 　　“我在附近捕捉到了奇怪的气味，找过来就发现了这个。”芙兰平静地说明，“看着还是蛮新奇的，可惜只是尸体。” 　　“就算是尸体，也是珍贵的样本啊。”林终打量着尸体说道。 　　迄今为止被探明的遗迹有很多，但被发现的阿比斯人的遗体，却少得可怜，而且大部分都是不完整的尸骨。 　　像这种完整状态的干尸，恐怕会是非常珍稀的研究样本。这尸体显然是死后就一直处在这种环境下，被强行风干的。 　　“我们一起把它搬下去吧。”林终拿定了注意。 　　“啊？”刚爬完五十七层楼还没缓过气来的万瑾瞪大了眼睛。 　　 第109章遗体的归属 　　六号污染区边缘，林终开着车，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灰雾变得稀薄，视野明显清晰起来。 　　他扫了一眼中控台的界面，卫星电话的第一格信号已经开始闪动，这说明他们就快脱离深渊了。 　　后排万瑾已经累到睡着了，靠着芙兰的肩膀睡得很沉。 　　而芙兰对此毫不在意，她看着窗外灰雾逐渐变淡，眼里明显比平时多了几分神采。 　　她很高兴，因为在阿比斯遗迹发现了那具干尸后，林终就决定中断狩猎活动，提前离开深渊去进行补给。 　　“我们准备去哪里？”她朝林终问道。 　　“初夏镇。”林终回答。 　　“要去吃上次那个摊子吗？”芙兰喜形于色。 　　“那顿饭等晚上再说，我们这次要先处理后面那具木乃伊。”林终回答。 　　“你……”芙兰脸上露出有些困惑的神情，“居然连那个也要吃吗？” 　　“鬼才吃那种东西。”林终透过前窗后视镜朝芙兰白了一眼，“我是准备把它交给阿夏，让她转交到协会去换赏金给我们。” 　　从遗迹中发现的完整的阿比斯人遗体，这对研究所而言无疑有着极其重大的科研价值，让协会认定的话，贡献值应该不会低于三级深渊遗物。 　　虽然林终已经有了可以隐藏上位者身份的干扰器，但他在庇护区的身份已经死了，事到如今他也不想把这身份重新弄活，要向政府部门解释起来，势必会招来一顿调查，而且他已经准备今后在外界活动，也没必要回庇护区了。 　　只是这样的话，要将深渊里发现的东西换钱，就要通过其他渠道，去初夏镇直接拜托阿夏是他能想到的最靠谱的，阿夏要从中抽成一小部分他也是能接受的。 　　“那我们要在外面待几个月？”芙兰问。 　　“还几个月。”林终忍不住笑了出来，“最多三天，我们就得回去继续打猎了，必须赶上两个月后的进度。” 　　芙兰的眼神由晴转阴——正如林终所预料的那样。 　　“别拉着个脸嘛，晚上我们去那个摊子，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怎么样？”林终好言哄道。 　　“说定了啊。”芙兰认真道，抬起一根指头，“拉钩？” 　　“我正开车呢！”林终有些无奈。 　　这时卫星电话开始断断续续地发出嘟嘟声，在这信号还不算稳定的状态下，有人正在尝试联络他们。 　　“谁会这种时候打给我们？”林终诧异地接通了电话。 　　“喂，林终先生？”那边传来了很客气的陌生女人的声音。 　　因为信号不稳定，她的声音有一点断断续续的。 　　“是我，你是？”林终问道。 　　“我是方舟临江基地的接线员，我注意到您租用的车辆定位信号重新出现了，您平安离开污染区了是吗？”接线员问道。 　　“是的，有什么事吗？”林终问道。 　　“是这样的，伊思修女有向我们交代过，您的信号重新出现就联络您一次，她想及时了解一下您的近况和进度。您现在是否方便通话呢？”接线员用和煦的声音问道。 　　“方便啊。”林终回答。 　　“那我现在就帮您转接，可以吗？”接线员请示。 　　“可以。”林终并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时隔两周，他也想跟修女通个话。 　　此时卫星电话的信号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一阵转接的忙音过去，林终听到电话里响起了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别来无恙，林先生。” 　　“别来无恙，修女。”林终和对方寒暄。 　　“进展，还算顺利吧？”修女言简意赅地问。 　　“渐入佳境，目前的进度是两头成体，加上上次任务的幽浮灵，已经三头了。”林终回答。 　　“我就知道您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修女的声音含笑，“看起来，快的话，伱们这个月就应该能达到临界点，然后就可以着手针对上位体的捕捉计划了。” 　　“也是托你的福。”林终客气地回应。 　　“我们注意到您的定位离临江基地是最近的，接下来您准备去那里补充物资吗？需要什么，我可以提前让他们准备。”修女说。 　　“不用，六号深渊附近有我熟人的地盘，我准备去那里置备一下。”林终回道。 　　“请不要与我们客气，我答应过要为您提供物资上的支持，就一定会做到。”修女认真地说道。 　　“不是跟你客气，我这里有些收集到的素材要托人出手处理。”林终解释道。 　　“古神眷属的素材或者深渊遗物，恩济会内部也有收集的，当然，也有处理的渠道，您也可以交给我们，不会比联合政府的收购渠道低。”修女说道。 　　“你们生意做得还挺大。”林终开了句玩笑，然后认真地说道，“不过这一次情况不同，我们是在阿比斯遗迹发现了一件比较特别的东西要处理。” 　　“哦？方便说一下有什么发现吗？”修女的语气听起来饶有兴致。 　　“是一具尸体。”林终笑着回道。 　　电话另一头的修女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疑惑地问道：“您指的是，人的尸体？” 　　“说了你可能吓一跳，是阿比斯人的遗体，一具保存得很完整的干尸。”林终回答。 　　吓一跳自然是玩笑话，他并不觉得已经达到半神水平，明显掌握着大量秘密的伊思修女会为这种程度的发现吃惊。 　　然而一声倒抽凉气的声音从电话中骤然传出，然后电话那头的修女就没声音。 　　“修女？”对方的反应让林终有点奇怪。 　　“您说的，可是真的？”修女突然以无比严肃地语气询问道。 　　“当然是真的啊。”林终回答。 　　一阵短暂的沉默，修女开口道：“林先生。” 　　“怎么了？” 　　“能将那具遗体，交给恩济会吗？”修女很认真地说道。 　　“你们要这遗体做什么？”林终有点不明白。 　　“拜托您了，您将遗体带到最近的方舟基地，我们愿意支付相应的酬金。”修女顿了顿，“您看五十万贡献币怎么样？” 　　“这——”林终稍稍吃了一惊。 　　“一百万。”修女没等林终做出表态就开始加价了。 　　林终沉默了下来，这酬金可以说必然超越了探索协会可能支付的价格。 　　“能告诉我原因吗？”林终问。 　　“您答应，然后将遗体送到临江基地，我会让您知道答案的。”修女回答。 　　林终考虑了一会儿，回答：“好吧，那我这就过去好了。” 　　“太感谢您了。”修女的语气听来十分真诚。 　　“林终，那晚上的安排呢？”后排的芙兰意识到计划有变，眼神一下子变锐利起来了。 　　林终看一眼后视镜，顿时如坐针毡，苦涩地笑笑：“明天一定补偿你，这次我们在外面多待两天，可以吧？” 　　 第110章天堂文明 　　恩济会济世方舟临江基地。 　　“怎么这么多人？” 　　将车开到那座用废旧火车站改建的基地门口时，林终不由得发出了疑问。 　　他之前来这个基地补充过物资，当时他估计这座基地应该只有大约五百名士兵驻守，而现在看来，外面聚集的人就至少有三百。 　　他们整齐地在车道两旁排成数列方阵，看起来相当有气势。 　　有两名军官站在道路中间等待，而在两名军官的中间，站着一个穿着暗红色修道服，有着小麦肤色的高大男人，看上去画风和边上的士兵完全不同。 　　但林终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威严，任谁都能看出这男人现在是这座基地职位最高的人。 　　在恩济会林终见过很多穿修道服的信徒，但会穿暗红色修道服的，在这个男人之前他只见过伊思修女一人。 　　那男人抬手示意林终停下车，走上前朝林终露出微笑，同时敬礼：“久仰大名，林终先生，我是恩济会的神官加拉哈德，也是伊思修女的副手，修女有事无法脱身，委派我前来这里迎接您。” 　　“你好你好。”林终打开车窗回礼，“今天基地是有什么特别的训练吗？” 　　他压根就没把眼前这阵仗跟自己挂上钩。 　　“我们是专程来迎接您的。”加拉哈德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林终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因为我送过来的遗体？” 　　加拉哈德点头：“可以的话，能允许我查看一下那具遗体吗？” 　　“请吧。”林终打开了车子的后备箱，走下车和加拉哈德还有两名军官一起绕到车后去。 　　当加拉哈德带上手套打开包着干尸的袋子时，林终清晰地听到后面两名军官发出了惊叹声。 　　“抬上来吧。”简单检查一番后，加拉哈德严肃地对身后的军官吩咐道。 　　一名军官领命离去，不一会儿，他带着四名士兵回来，还抬着一口看起来形状相当奇特的棺材。 　　林终就看着这些人将那具干尸小心翼翼地安置进棺材，神官站在棺材边，一直低声念叨着什么祷告词或者经文一类的东西，这个过程持续了好几分钟。 　　然后，士兵们小心翼翼地抬起灵柩，朝着基地的方向行去。 　　当那口灵枢经过道路两侧的士兵方阵时，让林终诧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士兵竟然整齐地跪下去，满怀敬意地朝着灵柩叩拜下去。 　　同样一脸疑惑的还有芙兰和万瑾。 　　万瑾犹豫了好久才向芙兰开口：“芙兰姐，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林终曾告知她芙兰只是和李素灵长得很像而已，并提醒万瑾不想惹对方生气的话，千万不要叫她阿姨。 　　“不知道，但感觉不是个普通葬礼。”芙兰回答。 　　她只见过之前那个村子举办的葬礼，无法断言外界有多少种葬礼的形式。但即便是她，也能感觉得到，这里的氛围，似乎有点不同寻常。 　　“客人们，还请稍等一下。”加拉哈德神官小声说道。 　　林终也只能默默地在车旁等待，他看着灵柩经过了方阵，随后士兵们起身，簇拥着灵柩进入基地。 　　“现在，我们进去吧。”好一会儿，加拉哈德对林终说。 　　林终这才坐回驾驶座发车，加拉哈德神官坐在了副驾驶座上，随他们一起进入基地。 　　“刚刚那是葬礼？”林终问。 　　“是的，毕竟是‘天使’的遗体，信徒们都很重视，自然要以正式的葬礼迎接。”加拉哈德回答。 　　“天使？是说那个阿比斯人？”林终追问。 　　“没错，恩济会的一部分信徒就是这么称呼的。”加拉哈德坦然回答。 　　“基地里的人对那具遗体的态度……该怎么说呢，好像非常尊敬啊。”林终试探性地问道。 　　“天堂文明——啊，这也是我们内部的称呼，给人类留下了诸多遗产，留下了让人类了解灾变内容的《毁灭记》，留下了到现在人类还未能完全解明的遗物和科技，帮助人类文明在灾难中求生。恩济会以重建文明为己任，自然对那个文明持尊敬和感恩的态度。”加拉哈德平静地解释道。 　　“感恩到了要顶礼膜拜的程度？”林终问。 　　恩济会济世方舟的士兵，都是从恩济会教堂的信徒中选拔出来的，基本上都是恩济会最核心的教徒。 　　对一具无名的尸首，都要行如此大礼，这些信徒对阿比斯文明的态度已经不仅仅是尊敬那么简单了，这根本就是崇拜。 　　“崇拜是信徒内部自发的行为，我们认为这并无不妥。天堂文明虽然已经毁灭，但它留给了人类文明希望，这是一种超越时空的善意传递，这和恩济会宣扬的理念是相符的。”加拉哈德说。 　　“但阿比斯文明被毁灭后留下遗产只是一个被动的事实，要直接判定这是主观上的善意是不是有点……”林终试着提出自己的见解。 　　“这就跟人类过去感恩太阳，感恩地球的道理是一样的，这颗星球并没有自己的意识，但孕育了人类文明，所以人类对其感恩，也因此产生了对太阳和大地的崇拜。天堂文明留下的一切帮助了人类也是事实，您曾是深渊猎人，也使用过深渊遗物，对此应该深有体会，不是吗？”加拉哈德神官发表了一番演说。 　　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吧。林终心想。 　　人类对太阳和大地的原始崇拜，除了感恩，还始于一种文明发展之初，因为无法掌控自然所带来的原始的恐惧。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这种崇拜就转向了其他方向。 　　已经只剩遗迹的阿比斯文明目前对人类并没有威胁，联合政府对阿比斯文明的态度，也只是将起视为可利用的资源和研究对象。 　　而恩济会则在宣扬善意的教义推动下，对已经被毁灭的阿比斯文明赋予了善意的想象，并将其视为人类文明的救助者。对阿比斯文明有这种崇拜的组织，据林终所知也只有恩济会。 　　恩济会的这种信仰藏得很深，并不在外界表露，只有接近到核心才会出现。 　　甚至于一开始就和修女接触的林终，到现在才知道恩济会虽然不崇拜特定的神明，却崇拜着一个已经被毁灭的文明。 　　忽然间，林终脑子里产生了一个疑问。 　　如果没有人在内部加以引导，这种信仰能在短时间自己成形吗？ 　　 第111章以半神为目标 　　“那么，这是报酬，请收好。” 　　基地大厅，葬礼结束后，加拉哈德神官将五枚兑换币交到林终手中，林终验收了一下。 　　和修女事先说的一样，一笔巨款。 　　“真没想到恩济会出手，居然会比协会阔绰这么多。”林终朝加拉哈德点头，“这遗体，对你们来说意义有这么大？” 　　“恩济会的资金，除了自身经营，还有一部分是信徒捐赠的，信徒的善意是恩济会存续的基础，还有信徒将命交给我们，我们当然要把资源按照信徒的意愿去使用。信徒们，都希望天使的遗体能被善待。”加拉哈德神官回答。 　　“天使……能飞吗？”万瑾突然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个问题从发现阿比斯人遗体带翅膀的时候就在她脑子里盘踞，听到加拉哈德几次三番将阿比斯人称作天使，她无意识地就将这个疑问念叨了出来。 　　万瑾一说，当即吸引到了加拉哈德神官的注视，她吓得表情一僵，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是能飞的哦。”加拉哈德神官突然对她露出和煦的笑容，为她讲解起来，“你们在遗迹都有看到过吧，天堂文明的空中花园，还有树状的公寓楼，那都是给可以飞行的居民使用的建筑设备。当然，光靠那对翅膀是不够的，他们还会使用额外的设备让自己飞起来，那种设备很普遍，大概就相当于我们的自行车。” 　　“你们仔细研究过他们的文明？我记得这个学说，探索协会也还没有证实。”林终说。 　　“我们有专门的考察机构探索遗迹，也会从信徒中选拔出猎人小队。济世方舟在考据天堂文明的方面，可能走得比联合政府还远呢！”加拉哈德神官自信地笑道。 　　林终当即想起了自己过去遇到的信仰恩济会的那几名荒野猎人，或许他们也是为恩济会的探索工作服务的。 　　“伱们不希望那具遗体被联合政府拿去研究吗？”林终问。 　　“这样可能会伤害到一部分信徒们的感情。”加拉哈德神官回答。 　　“那你们自己不打算进行研究么？如此完整的遗体，十分少见，可能潜藏着重大的研究意义，但看起来，你们打算直接将它下葬？”林终又问。 　　加拉哈德神官的眼神稍稍变得锐利了一些，但转瞬即逝。 　　下一刻他就哈哈笑了起来：“我们也没说不做研究啊，只不过会稍微温和一点，让信徒能够接受，葬礼也是信徒工作的一部分。” 　　“原来如此。”林终没打算再继续深究下去了。 　　恩济会内部对阿比斯文明的崇拜，其实与他并无太大关系。 　　只是修女和加拉哈德神官显然对内部这种狂热的崇拜持放任，甚至鼓励的态度，让他并不是特别理解。 　　加拉哈德也正好在这个时候转换了话题：“你们的狩猎进度很顺利，修女对你们报以高度期待。” 　　“我们也不是为了回应她的期待才去走进化之路的，你这么说，我压力有点大。”林终半开玩笑地回道。 　　“就算是为了你们自己的目的，那也跟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加拉哈德神官盯着林终说道，“我记得你的目的，是杀掉红月魔女，和钥匙先生对吧？” 　　“是这样没错。”林终点头。 　　“那样的话，你至少得以使徒级别为进化目标……不，如果要对付那位‘银之匙’，不抓住完整的权柄，恐怕是不够的。”加拉哈德盯着林终说道。 　　话音刚落，林终脑中突然闪现出画面，在预知中，他感觉身体的重量突然增加了至少两倍，几乎当场倒下，而眼前的加拉哈德朝他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子弹时间！ 　　虽然不明缘由，林终还是马上使用能力，加速和加拉哈德拉开了超过三十米的距离，同时抽出步枪瞄准加拉哈德。 　　一个半径大约十米的领域突然降临在加拉哈德神官的周围，在这个领域内重力像是突然翻了几倍。 　　林终早已脱离了这个领域，依然站在原地的芙兰和万瑾都感觉到身体骤然变得沉重无比，芙兰凭借强韧的身体强行撑住，而万瑾只能勉强靠周身的立场努力卸去一部分重量。 　　“啊！”万瑾不明就里地惊叫起来。 　　但芙兰已经反应过来，目露凶光的同时背后六根触手齐出，准备对加拉哈德发起攻击。 　　“抱歉抱歉，只是个试探。”加拉哈德神官笑着举手投降，与此重力加倍的领域骤然消失，“不愧是修女看好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林终没有放下枪，盯着加拉哈德质问。 　　“林终先生，请向我开枪。”加拉哈德突然认真地提出要求。 　　林终迟疑了一下，还是扣下了扳机。 　　这是对方的要求，他没理由再有所顾忌。就算这一枪下去出了什么差池，芙兰也有能力挽回。 　　高斯步枪的子弹脱膛而出，却没有打穿加拉哈德的身体。 　　只见那颗子弹突然出现在神官的修道服上，像是黏在了上面。 　　高斯枪的射击，被挡下了。 　　“巨人种的上位体……不，使徒级别？”林终试着问道。 　　重力增幅，将子弹强行用力场挡下并抓住——操纵“力”是巨人种的领域，能挡下高斯步枪的射击，加拉哈德的力量显然已经超越了上位种。 　　“果真是行家。”加拉哈德神官笑了出来，“林终先生，你现在的能力，配合优秀装备和战斗素养，基本上已经能匹敌上位种了。但要挑战使徒级别以上，还是太勉强了。我认为你可以尝试以半神为目标，这是我的建议。” 　　“这应该没那么容易吧？”林终说。 　　“那是当然，但若是不达到那个程度，想要挑战半神级别的敌人，恐怕更难，当然凡事要一步步来。只是如果你有那个意向，我们可以为你提供持续的协助。”加拉哈德说。 　　“这听起来，你们还要帮助我成为半神？”林终感到有点匪夷所思。 　　“权柄归于善意阵营的人，能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对抗邪恶，对抗灾厄，我们没理由不欢迎。当然，我只是提一下，你可以在今后的活动中，慢慢考虑。”加拉哈德神官笑着说道。 　　 第112章挖墙脚 　　夜晚，初夏镇。 　　镇政府前的广场上，夜宵摊边上人山人海围了好几圈，在这围观圈子的正中间，一张摆在户外的摊桌上摆满了食物，以及大量的空碟子。 　　“真能吃啊……” 　　“这么多东西下去肚子居然一点都没鼓起来。” 　　“这真的不是浪费食物？” 　　“我们的东西本来就卖不到外边去，人家在镇子上花钱有什么不好？” 　　…… 　　林终听着周围的议论声，看着芙兰风卷残云般清扫桌子上的食物，感觉有点芒刺在背。 　　他倒不在意开销，因为这趟狩猎的收益完全超出了预想，答应过芙兰想吃多少吃多少，他干脆就把这夜宵摊上的东西包了下来。 　　不过芙兰这种完全超越人类的大胃王，实在太过引人瞩目了。要不是初夏镇并非食物短缺的地区，这会儿他们肯定要收获无数白眼。 　　万瑾对芙兰的吃法也是目瞪口呆，同时周围聚集过来的目光也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你一天到底需要摄入多少食物？该不会以前你一直都饿着肚子吧？”林终忍不住开口问道。 　　“需要摄入的量？”芙兰稍微停下了进食的动作，“零。” 　　“啊？”林终没听明白。 　　“我其实不吃东西也能活得下去。但光靠光合作用和固氮作用还是很难受的，相较之下当然还是进食比较有效率。”芙兰解释完，又继续吃了起来，“你不用担心浪费，这些摄取的食物，分解之后的营养我可以在体内长期储存起来，有效率地进行使用。将来如果食物短缺了，我还能提供给伱们。” 　　“真佩服你啊。”林终笑笑。 　　还能进行光合作用和固氮，兼具植物的能力，芙兰作为生命体的功能之全面，完全超出了林终的想象。 　　这就是使徒级别，无论是芙兰，艾琳，还是在恩济会基地遇到的加拉哈德神官，都有着让林终难以抗衡的力量。 　　至于伊思修女那个级别，更是高不可攀。 　　单兵装备对战斗力的强化是有极限的，就算用上高斯步枪或者普通的机甲，林终感觉自己也赢不了这些人。 　　以半神为目标——离开临江基地后，加拉哈德神官的建议就一直在林终脑中挥之不去。 　　要杀艾琳，就得进化成使徒，而要解决钥匙先生，恐怕就真得走到半神那个等级，这是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恩济会似乎认定他有一定的潜力，可以成为对抗丧钟教团的助力，伊思修女的态度，似乎是准备全力支持他。 　　进化，然后干掉仇敌——摆在他眼前的道路非常清晰，只有一条笔直的公路通往他预设的目标，没有任何迷惑他的岔路。 　　然而眼前的主线明了到这种程度，反倒让她有种很不自然的感觉。 　　这时，围观人群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随后林终就看到人群如同摩西开海般让出了一条通道。 　　这座镇子实质上的主人，阿夏在一名护卫的陪同下，沿着这条通道大步走来。 　　“哟，终哥！”阿夏大声打招呼。 　　“你来啦。”林终抬手跟她招呼，“车子帮我开来了吗？” 　　“当然，就停在路边。”阿夏自然地落座，将钥匙递给林终。 　　在从恩济会的基地重新出发前，林终专门跟阿夏联系了一趟，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由于答应了芙兰去初夏镇好好吃一顿，林终干脆就决定跟阿夏见一面，交流下近况，顺便把寄存在初夏镇的那辆浮空车取回来。 　　“终哥，听说你把周围几个摊子的东西都包了，很阔气嘛！这不请我吃一顿？”阿夏豪迈地伸手去拍林终的肩膀。 　　“你想吃随意啊，跟她比，都是九牛一毛。”林终说着指指芙兰。 　　阿夏看了眼芙兰，再看看堆积起来的盘子，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听说灾变以前的黄金年代，很多地方食物根本吃不完。有些人靠展示自己的胃口名利双收，老姐你这样的人才，算是生错年代了。” 　　说完她又看了眼万瑾。 　　席上来了陌生人，万瑾显得有些局促。 　　“终哥，这是你刚收的干女儿？”阿夏来了一句。 　　“我看起来有那么老？这是我们团队的实习生，叫万瑾，最近跟着我学打猎的。”林终笑道，又看向万瑾，“来，跟阿夏姐打声招呼。” 　　“阿夏……姐好。”万瑾小心翼翼地打招呼。 　　“你好你好，以前终哥只招老手的，没想到居然开始带徒弟了，看来你应该很优秀啊。有没有兴趣跟我做事，我这里待遇很稳定的。”阿夏半开玩笑地说道。 　　“当面挖墙脚有点过分啊，以前你至少还是偷偷地挖。”林终朝阿夏挑眉。 　　“干嘛，那是别人擅自跳槽到我这里的，我条件比你的好，你总不能不服气吧？不过终哥这么在意……那我们也敬个酒赔个不是，可以吧？”阿夏说完豪迈地挥手，“老板，三碗米酒！” 　　“你们？”林终注意到了阿夏的措辞和酒的数量。 　　阿夏突然朝身后站着的护卫招招手，那名护卫脱下了头盔，朝林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终哥。” 　　“刘峰？”林终认出了对方。 　　刘峰是过去曾和他组队的灯塔级老手，在和阿夏竞争狩猎使徒的时候，刘峰还是他的队友。 　　然而阿夏成为曙光猎人成立基地后，他就跳槽去了阿夏的基地。 　　“你来初夏镇找我的时候他其实也在，就是戴着头盔没敢跟你认。”阿夏说着端起酒，又递了碗给刘峰。 　　“当时怕惹终哥生气嘛，今天机会难得，正好过来给终哥赔个不是。”刘峰端起酒。 　　“生什么气？只能说你小子有先见之明，要是继续留我们队，说不定也跟阿胜一样没了。”林终有些苦涩地笑笑，也端起酒。 　　跟阿夏的恩怨都早已经烟消云散了，再早些的事情，他当然已经不可能在意了，不过今天碰上熟人，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喝一杯。 　　三人喝了酒之后，阿夏起身突然拍了拍手：“别围在这里了乡亲们，该干嘛干嘛去吧，我准备跟老朋友聊两句。” 　　作为初夏镇主人的阿夏这么一发话，效果拔群。 　　周围的居民们交换下眼神，很快就散去了。 　　“你去周围巡视一下吧。”接着阿夏又打发走了刘峰。 　　“怎么，有什么大事要说？”林终意识到阿夏这次来见面，似乎有要事要谈。 　　 第113章警告邮件 　　“先说说终哥你这边的情况吧。”阿夏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夹菜下酒。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跟恩济会合作，当了一下赏金猎人，帮他们搞了些任务赚了点钱，并没有那帮人的消息。”林终回答。 　　“看来赚得不少啊，居然放任芙兰姐这么胡吃海塞。”阿夏看看芙兰，调侃了一句。 　　芙兰稍微停了停进食的动作，对阿夏回道：“是林终答应我想吃多少吃多少的。” 　　林终朝阿夏耸肩：“是我失算了，这家伙感觉能将你们镇子的粮食储备全部吃空。” 　　“行，你就宠她吧。”阿夏说着突然苦笑起来，“得，看来这大半个月换终哥伱走运了，又赚钱又收徒弟的，这就叫风水轮流转？” 　　“怎么了这是，听起来你这半个月水逆？”林终问。 　　“是有点不顺利。”阿夏叹了口气，“上个月，我有两个老队友带队下深渊，预定是上周二回来的，结果一直没消息，派人搜索也没有找到。” 　　“也许是发现了什么难得的猎物，推迟了回来的时间，常有的事情嘛。”林终回答。 　　他能听出来，阿夏说的“老队友”，应该是在她晋升曙光以前的那种交情很深的同伴，多半是这座猎人基地的骨干成员。 　　“但他们这一次，是带了四个星火的新人去外环训练的，那个队长也是个很求稳的人，很少冒险。我估摸，他们应该是出了意外。”阿夏摇头。 　　“你的老队友，那至少也是火炬吧。在外环活动能有什么意外？”林终眨眨眼。 　　“一个灯塔，一个火炬。但最近深渊……”阿夏说着顿了顿，“怪物好像有些活跃，这周协会就收到了两次类似的报告，有两组猎人在深渊外环区发现了上位体的怪物。” 　　“这确实有点少见啊。”林终点头。 　　上位体和使徒级别的眷属，很少在外环区域长期活动，只会在离开或进入深渊的时候经过。 　　一周内出现两次观测记录，是稍微频繁了一点。 　　“除了这件事，十天前，我这里还收到了一封给我的……”阿夏说到这里停顿下来，语气突然带上了几分不确定，“恐吓邮件？” 　　“为什么说的这么犹豫？”林终听出她语气不大对。 　　“那邮件的内容是这样的，‘两个月后的十二号，将有灾厄降临到你头上’……” 　　阿夏还没说完，林终大大吃了一惊：“两个月后的十二号！？” 　　“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奇怪。”阿夏皱眉，“这玩意也说不清楚是警告还是恐吓，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我试着回发邮件，被拒收了。我觉得有条件发出邮件，还知道这座基地的联系方式的人，应该不会搞单纯的恶作剧吧。” 　　林终沉默了，两个月后的十二号，正是伊思修女告诉他会出现黑太阳的日子。 　　“阿夏，其实……”他一脸严肃地，将这件事告诉了阿夏。 　　“那一天会出现黑太阳？”阿夏有点狐疑地看着林终。 　　“虽然我也没有根据，不过我觉得那修女不是在瞎说。结合你这件事看，恐怕八九不离十。两件事，不大可能没有关联。”林终笃定地说道。 　　黑太阳出现的时候，紫黑色的阳光普照大地，如果是活着的普通动物，在黑太阳的照射下一般也只是会变得更加有活力。 　　但如果是人类，被照射到身上就会出现诡异的黑斑，暴露一定时间后，就会患上尸鬼病。 　　尸鬼病的患者身体感官会变得模糊和迟钝，思考能力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脾气会变得暴躁起来，同时力气明显增强。 　　这种病如果没有持续注射深渊生物的血清就发展下去，患者整个眼球都会变成紫黑色，他们的身体机能会越来越强，食欲也大副增强，但思考能力却会变得越来越薄弱，最后他们就会变成浑身紫黑色有着强劲生命力的尸鬼，在本能的冲动下到处捕食。 　　如果被黑太阳照射到的是深渊生物，它们的身体机能会大幅度提升，生命力变强，同时也会变得更加活跃。一部分原本会相互捕食的眷属还会开始结群行动一起狩猎，在黑太阳出现的时候，经常会出现大量眷属涌出深渊，去袭击人类的聚落的案例。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 　　如果是死亡不久，还未完全腐化的尸体，无论是什么生物的，被黑太阳照射，都会短暂地“复活”起来行动，攻击任何它碰上的活物。在失去照射后，尸体就会停止活动。 　　总体而言，这是非常可怕的灾害，危害甚至在监视者红月之上。 　　监视者只要不直视基本上就不会出问题，但黑太阳只要被照射到，就会出现影响。 　　从邮件的内容看，在出现黑太阳的时候，有人可能会趁机对阿夏不利。 　　那么不管是发出这封邮件的人，还是可能对阿夏不利的人，极有可能都知道下一次黑太阳会出现的时机。 　　该不会发出警告的，其实是恩济会？林终心想。 　　“莫非，最近六号深渊里出现的意外也跟这个有关？”阿夏陷入了思考。 　　“这就不得而知，我这些天也在里头打猎，暂时还没有察觉到明显的问题。”林终说。 　　“最近终哥你一直都在深渊活动？”阿夏问道。 　　“没错，我必须要尽可能地打猎。”林终稍微和阿夏说明了一下自己准备执行进化仪式的安排。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阿夏听了两个月后林终要举行的仪式，觉得有点新奇，“那么之后，你们还是要下深渊？” 　　“当然。”林终点头。 　　“那能不能……” 　　“帮你多留意里边的情况？肯定没问题啊。”林终没等对方说完就点了点头。 　　现在这个状况，阿夏肯定也清楚，在可能被盯上的情况下，亲自下到深渊里无疑是主动给看不见的敌人机会。 　　“那可以的话，也帮我搜索一下我的那支队伍行吗？我回头把队员的资料和可能活动的区域发给你，哪怕是找回尸体也好，我会酬谢你的。”阿夏看着林终的眼睛委托道。 　　“行，不影响进度的话，我帮你去看看。”林终回道。 　　“那就先拜托你了。”阿夏认真地说道。 　　 第114章单独狩猎 　　一个月后，六号深渊外环区域。 　　万瑾在野地里飞奔，在她前方，一头受伤的怪物正在逃窜。 　　这头怪物有着鼓鼓囊囊的卵形身躯，身体周围密密麻麻分布着不同形状和颜色的眼睛。底部长着六条腿，其中有两条腿外形颜色和其他腿完全不同，明显是人类的腿，还有明显的缝合和接驳痕迹。 　　而在身躯顶部，则长着四条形状各异的触手，还有三条缝合上去的人类手臂，在顶部正中央，是一张血盆大口。 　　皇后种成体，缝合怪。 　　万瑾一边跑一边端起军用弩，上面搭载的弩箭末端装着炸药。 　　她瞄准然后射出，但没有直接射中怪物，只是打在了缝合怪的脚边。 　　在碰撞到地面的时候那支弩箭的箭头突然爆炸，当场炸碎了缝合怪的半个脚掌。 　　怪物没有因此失去平衡摔倒，但奔跑明显慢了一点，万瑾趁机搭载第二支装载着炸药的弩箭射出，射中怪物一条腿，直接将其炸断。 　　万瑾将十字弩背上，趁机从后方拉近距离，扑向缝合怪。 　　缝合怪的四条触手骤然伸长反击，却被万瑾体表覆盖的力场弹开。 　　万瑾直接伸手抓住两根触手用力一扯，直接将其扯断，然后跳到这头小轿车一般大小的怪物身上与其展开肉搏。 　　她飞快地撕扯掉缝合怪的触手，扯断那些接驳在身体上的人类手臂。 　　缝合怪嘶鸣着翻滚，万瑾敏捷地跳开，又重新扑上去将它的腹部撕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 　　伤口处突然弹出一条寄生体扑向万瑾力场覆盖薄弱的肩关节，却万瑾及时抬手抓住捏碎——至始至终万瑾都在提防着针对这些地方的偷袭。 　　万瑾双手化爪进一步撕开伤口，用力场去破坏缝合怪内部的脏器。 　　场面很快就成了单方面的虐杀，万瑾不停的破坏缝合怪的躯体，缝合怪一次次再生，从伤口长出新的肢体，试图翻滚起身逃离，又或者喷射寄生体反击，都被万瑾一次化解。 　　虽然占尽优势，但至始至终万瑾都没有放松，一直维持着力场对身体的保护，有条不紊地破坏怪物身体。 　　林终告诫过她，皇后种眷属的优势并不在战斗，而在于再生能力，而且还能使用寄生体进行反击，看似占尽优势的情况，稍一不慎可能就会被反杀。 　　她对缝合怪的肢解持续了大约五分钟，她撕扯下了缝合怪所有的肢体，将那卵形的身躯全部撕扯成肉块，各种各样的脏器堆在地上，缝合怪体内的一个囊状器官也被她挖出来撕开，里面流出是人类和各种深渊生物的内脏和肢体——皇后种的眷属会将猎物一部分器官储存在体内，将来用作食物，或者自己身体受损的时候做移植的素材。 　　最后她站在散落一地的血肉中，大口大口喘气，防护服上全是污血。 　　而缝合怪，已经再也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了。 　　浮空车开了过来，林终走下车，检视一下，有些欣慰对万瑾点点头：“你成功了，做得好。” 　　带着万瑾狩猎一个多月，万瑾的技巧逐渐变得熟练，状态也愈发稳定。 　　之前在恩济会的基地认识了加拉哈德神官后，同样使用巨人种力量的加拉哈德还给了万瑾一些指导。 　　在那之后，林终还帮万瑾研究了一下装备的改进，他通过阿夏的渠道购置了一些炸药，自制了简易的爆炸装置安装在弩箭末端。 　　到一起行动的第四十天，他开始尝试让万瑾独自狩猎成体。 　　前两次失败了，但这一次，万瑾稳健地解决了猎物。 　　林终意外发现这个结果竟让他相当开心，万瑾的成长他也算是付出了一点心力，这也算是有了回报。 　　万瑾有些疲惫地笑笑，也稍微有了那么一点成就感。 　　她完全不反感周围的这副景象，在实验室里她已经见过很多次了，相反，看着这些深渊生物的新鲜血肉，她反而还产生了一种特别的食欲。 　　“把防护服脱了上车吧，回头再找地方清洗。”林终建议道。 　　他们变成上位者以后，已经不用再担心灰雾的侵蚀了，穿防护服，基本上只是出于伪装和卫生方面的需要。 　　“这一地乱七八糟的，你还要找心脏吗？”芙兰从车窗探出头问道。 　　“我想应该已经不需要了。”林终摆了摆手。 　　已经一个半月过去了，持续地展开狩猎活动，然后进食成体眷属的心脏，林终和万瑾都开始出现一种奇特的感觉，仿佛身体被某种无形之物盈满，充满了活力，但又有种没由来的躁动。 　　每次睡觉的时候，他们都会梦到一些光怪陆离的场景：星空、奇怪建筑的城市、黑色的太阳、巨大的红色眼睛…… 　　林终询问过修女，修女很高兴地表示他们已经达到了进化的临界点。 　　在那之后，虽然频率有所下降，但他们还是继续狩猎活动，为了降低仪式的风险——这对万瑾而言尤其重要，这也是林终坚持让万瑾至少尝试一次单独狩猎的原因。 　　“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然后准备出去补给。”等万瑾上车，林终坐上驾驶座发动了车子，一脚油门开了出去，“剩下还有十八天，接下来我们就着重搜寻上位体的猎物，可能要进入比较深的地方。” 　　“那我还要继续跟着你们当保姆吗？”芙兰提出了意见。 　　“可以的话，我还是比较希望伱跟我们一起的，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当然你要和上次一样留在镇子上我其实也管不了你呀，只要你行事注意一点别捅出什么篓子。”林终有些无奈地回道。 　　上上一次在初夏镇补给完下深渊狩猎的时候，芙兰突然耍性子要留在镇子上，林终拿她没办法，就留了些钱给她，又拜托阿夏盯一下，自己带着万瑾去深渊，一个星期就回去了，这期间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那还是算了。”芙兰托着脸靠着车窗，看向窗外。 　　“为什么？”林终有些意外。 　　“之前一个人在镇子上，不知道为什么，做什么都感觉少点意思。”芙兰来了一句。 　　林终从前窗后视镜看看芙兰的侧脸，会意地笑笑。 　　大约十分钟过去，芙兰突然皱起了眉头，然后打开了一点车窗，将触手探了出去。 　　“怎么了？”林终注意到了她的举动。 　　“有血的味道飘过来了，而且……好像是人类的。”芙兰认真地说道。 　　“真的？”林终下意识将车速降下来，这一瞬间他猛地想起了一个月前阿夏的委托。 　　“好像在那个方向。”芙兰指向右前方。 　　林终考虑了一下，打过方向盘朝那边开去。 　　 第115章深渊猎人狩猎者 　　浮空车在芙兰的指引下大约行进了七公里远，前方出现了一座土坡，虽然不高，但植被浓密，车子难以行进。 　　林终稍微观察了一下，觉得要找路绕过土坡似乎有点麻烦，还不如徒步翻过去，而且从坡顶上，还可以望见底下的情况。 　　“你确定气味是从那一侧飘来的？”他跟芙兰确认了一下。 　　“对，已经很近了，现在除了人类的血味好像还有本土生物的味道。”芙兰点头。 　　林终脑子里马上浮现出了一头深渊眷属屠杀掉一队猎人的场景，猎人被猎物反杀——这在深渊中也是很常有的事。 　　“下车，直接翻过去看看。”林终将车开到山坡底下停好。 　　众人下车，一起穿越土坡上的灌木丛往上走去。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林终依然还记得阿夏跟他提过的那支失踪的猎人小队。 　　这一个月他带着芙兰和万瑾下深渊，专门在那支小队预定的活动区域狩猎，在打猎的同时顺便搜寻线索，但并没有什么收获。 　　这片区域，也在那个小队的预定的狩猎活动范围内。 　　不过林终也觉得这对面是那支失踪了将近两个月的猎人小队的可能性很低，芙兰说捕捉到的血味很新鲜，这说明战斗该发生不久。 　　如果说那支猎人小队不久前还活着，早该离开深渊回初夏镇报平安了。 　　但凡事无绝对，林终还是觉得有必要过去看看情况。有芙兰和他们在一起，在深渊浅层基本上碰不到可以威胁到他们三人的东西。 　　他们很快就上到了坡顶，外环区域的灰雾很稀薄，对视野的影响没那么大，但土坡上的树林还是遮蔽了他们的视线。 　　林终干脆找了棵还算粗壮的树，努力爬了上去找了个位置，然后开启面罩的望远镜向山坡下张望。 　　视野被灰雾蒙上一层灰白，他一眼扫过去，是植被葱郁的绿色山坡，和山坡底下略显荒芜的黄色岩地。 　　在他的目光从左边转到右侧的时候，扎眼的红色突然闯入了他的视野。 　　他看到了，在距离这座土坡不远处的荒野上，有几滩红色的血泊，血泊中倒着五个人影——看起来已经没命了，他们都裹在防护服里面，标准的深渊猎人打扮。 　　在这五具尸体周围，林终看到了几个身影，其中六个似乎是人类，还有一个…… 　　他放大望远镜的倍数仔细观察。 　　那是一个远比人类高大的怪物，上半身人形，下半身则有点像野兽，整体轮廓如同传说中的半人马，却有着六条腿，后面还有好几条鞭子一样的尾巴。 　　毫无疑问，那是深渊生物。芙兰闻到的“本土生物”，恐怕就来自于他。 　　但林终并不认识这个品种。 　　这时候芙兰也爬了上来，和他并肩朝那里望去。 　　“你认得那是什么吗？”林终朝芙兰提问。 　　“没见过，但感觉是个棘手的东西。”芙兰回答。 　　“我也觉得。”林终说。 　　在这个距离下，望远镜看不到更多的细节，探测器也难以起效。 　　但林终却没由来的在心里认定，那个怪物恐怕是使徒级别的。 　　怪物手持一柄长枪般的武器，在尸体周围踱步，时不时的用长枪穿刺尸体，似乎是在确认人断气没有。 　　随后他举起长枪指向不远处的一辆车，那六个全副武装的人类立刻配合着行动起来，将死者的武器收缴，然后通通搬上一辆车。 　　人类在听从深渊生物的指挥…… 　　林终几乎是马上对这伙人的身份有了个猜测：丧钟教团！ 　　修女跟他说过，崇拜古神的丧钟教团，有使徒在里面直接担任干部！ 　　那家伙就是修女口中的骑士种使徒“时之主”？ 　　还不能妄下定论，林终还没有向伊思修女打听过时之主的外形，他也不能确定丧钟教团里是否只有这么一个使徒。 　　但不管怎么样，林终至此已经基本放弃了去救援的念头。 　　那怪物有指挥人类的头脑，已经完全可以确定是使徒级以上了。 　　至于那六个人，林终既无法确定其中是不是有上位者，也不能确定他们有何种程度的武装，那几个猎人看起来多半也是没救了，直接过去和这伙人起冲突，不管怎么看风险都太大了。 　　他看着那六个人有三人上了附近的一辆车——那应该是这队猎人的，然后剩下三人跟着那名使徒徒步离去。 　　直到这些人完全从视野中消失，林终才从树上下去，带着两人翻越土坡，接近了那片凄惨的现场。 　　“芙兰？”稍微巡视一圈后，林终朝芙兰看去。 　　“没救了。”芙兰直截了当地回答。 　　这些猎人虽然倒下时间还不算太长，但脑部基本上都已经被破坏了，就算是芙兰这种“名医”，也是回天乏术。 　　林终仔细地查看这些人的防护服，型号是探索协会统一配发的，说明他们是协会注册的深渊猎人。 　　丧钟教团，在这里杀了一队猎人。 　　这时林终突然注意到其中一具尸体，他的头盔面罩已经破碎，露出了小半张脸。 　　这脸，让林终有点眼熟。 　　林终察觉到了什么，当即俯身将那头盔拆了下来，仔细地观察那张脸。 　　“咦，这人好像在镇子上见过。”芙兰突然来了句。 　　林终轻轻点头，然后轻声说出了死者的名字：“刘峰。” 　　虽然脸上有三个弹孔，看起来血肉模糊，但林终还是认出来了。 　　这人是过去曾和他组队，后来又跳槽去了阿夏那里的灯塔猎人刘峰。 　　就在一月前，他们还在夜宵摊上一起喝了碗酒。 　　这一队被屠杀的猎人，来自初夏镇。 　　林终联想起了立刻那队失踪的猎人，以及阿夏收到的那封邮件。 　　至少两名灯塔猎人殒命，即便是对阿夏的猎人基地来说，也是不小的战力损失。 　　有人在深渊反过来狩猎深渊猎人——而且还可能是针对阿夏手下的猎人。 　　而再过十八天黑太阳出现的时候，“将有灾厄降临到阿夏头上”。 　　“我们回去把车开过来，把尸体搬走。”林终起身，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第116章保护初夏镇 　　初夏镇，阿夏的基地。 　　林终一行人和阿夏都聚在会议室里，围着一个投影出来的视频，视频里显现的是伊思修女的脸。 　　“没错，那确实是时之主。”伊思修女朝众人点头。 　　当林终跟伊思修女描述他在深渊里见到那个怪物时，才说到一半，修女就给出了肯定的回复。 　　“也就是说是丧钟教团在搞我的人？”阿夏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是怒意。 　　“看起来红月魔女的行动失败后，毁灭派准备采取其他计划，他们的行动方针确实要比清洗派激进很多。”伊思修女说。 　　“我一定要扒了那王八蛋的皮！”阿夏一拳砸在桌子上，怒火几乎喷发出来。 　　从现在的情况看，她那位老队友率领的团队，应该也是死在了丧钟教团的手里。 　　林终想了想，沉吟道：“如果之前那封邮件说的是真的，那丧钟教团应该是准备先一点点剪除你身边的战力，然后在黑太阳出现的那一天再对你下手。” 　　“目前还不能确定邮件的来源，我认为不能盲目地相信那封邮件的内容。”伊思修女提醒。 　　之前阿夏将邮件的事情跟林终讲了后，不久林终便询问了修女邮件是否来自恩济会。 　　当时伊思修女是这样回应的：“如果是我们发的，没必要匿名，也肯定会说明缘由。” 　　林终也是这么想的。 　　“那帮邪教徒是准备对这座基地发起总攻吗？”阿夏沉着脸说道。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黑太阳出现后，包括时之主自己在内，所有的古神眷属都会得到强化。六号深渊里的眷属可能会结群涌出，进攻初夏镇。而人类在黑太阳的影响下却反而会受到一定的限制，这对丧钟教团来说的确是难得的作战时机。”伊思修女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还是不要让队伍进深渊打猎了，先备战防守吧。”林终看着阿夏说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搞不清楚那帮人准备进攻的规模，也不知道该配什么程度的防守啊。”阿夏有些烦躁地摸了摸下巴。 　　“让联合政府的军队来驻守？”林终刚说出这个提议自己就马上意识到了问题。 　　“庇护区的人不会愿意接近这个隔离区的，军队也不例外。”阿夏有些讽刺地扯起嘴角。 　　“至少可以让他们派人调查一下邪教的动向吧，关注一下初夏镇的状况，准备随时支援也好。事关庇护区的安危，总不能坐视不管吧。探索深渊的收益对十八区很重要，你又是这块片区唯一一个曙光猎人……” 　　林终说到一半，阿夏就摇起了头：“十八区的区防长官，李阔，是个傻逼，跟我结过梁子，我估摸这镇子被一把火烧了他都不会出兵帮忙的。” 　　“伱跟他结过什么梁子？”林终没有晋升到曙光猎人那个地步，对十八区的军界官场没什么了解。 　　“我成立这座基地，从中央探索协会申请到拨款和武器的时候，武器按流程是由军队从中央区接到然后转交给我们，那家伙派了个人过来，不要脸地跟我说要直接拿两成拨款给军队作手续费和武器保管费，被我指着鼻子骂了回去。然后他们就私自扣了协会发的武器，我们跟中央举报，交涉了很久才拿回那批武器，结果还被那些狗娘养的换成了残次品。”回想起不愉快的经历，阿夏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我突然有点庆幸自己当初没晋升了。”林终评价。 　　要跟这种雁过拔毛的家伙打交道，确实挺让人上火。 　　“我们这边，可以派人去调查一下，到时候有需要的话，也可以驻守一批人协助防守。”修女突然来了一句。 　　“这么情义？”阿夏有点喜出望外。 　　“对抗丧钟教团，也算是我们的本职。”伊思修女微笑着说道，但旋即又话锋一转，“不过也希望您能谅解，我们能提供的协助，也是非常有限的。毕竟我们无法断言，这是不是敌人声东击西的计策，黑太阳出现的时候，我们的据点也有被袭击的可能。” 　　济世方舟与丧钟修士会长期敌对，所有的方舟基地其实都可以算是丧钟教团的攻击目标。 　　但林终觉得对方佯攻阿夏的基地来转移注意力，再进攻济世方舟的可能性并不高。 　　首先，照理来说，丧钟教团多半是没有掌握阿夏和恩济会之间存在联系的这个情报的。 　　其次，他们在深渊中发现时之主带队屠杀阿夏手下的猎人其实可以说是意外撞上的，如果没有芙兰感应到，当时距离差不多十公里的他们根本不会赶到那个杀人现场，也自然不会认真考虑初夏镇将来可能被大规模袭击的可能。 　　但修女的做法也是无可厚非，济世方舟再怎么打慈善旗号，也肯定是要以保障自己势力为优先的。 　　“放心，我也不是那么厚脸皮的人啦，这个人情，我会记下的。”阿夏豪爽地笑道，然后突然一扭头，“那终哥——” 　　“我突然想起来有事。”林终立刻后退一步。 　　“喂！有点义气行不行？我之前好歹也帮过忙的！”阿夏一瞪眼。 　　“开个玩笑，这忙我当然不能不帮。”林终笑笑，“不过我也确实是‘有事’啊，黑太阳出现的那一天，我得完成进化仪式。” 　　“进化仪式其实并不复杂，没有出现副作用的话，几分钟就能完成，只不过进化的过程中，最好还是要有人帮忙守着的。”伊思修女说。 　　“放心，到时候你就留在镇子上，我先把你保护起来，等你们搞定进化，就来帮忙！”阿夏当即拍案。 　　“那要不要……”林终想了想，向阿夏提议道，“也找无面帮帮忙？” 　　“啊？找那个傻逼干嘛？”阿夏的眉头瞬间就皱起来，“那家伙肯定会趁机漫天要价的，而且也不靠谱，不要！” 　　林终看她一脸嫌弃，没再继续提下去。 　　不过，他依然还记得无面说过自己欠阿夏一条命的事情，那或许不一定是说谎。 　　有必要的话，人手是不会嫌少的。 　　 第117章被卷入深渊的城市 　　十天后，六号深渊中环地区。 　　林终端着枪，小心翼翼地在灰雾翻滚的废墟中行进，万瑾跟在他身后，警惕地留意四周。 　　为了数天后的进化仪式，他们这次深入深渊，准备搞定最后一样素材——上位体眷属的血。 　　只有走在最前面为他们探测猎物所在之处的芙兰丝毫没有紧张感，还慵懒地打了个呵欠。 　　对林终来说，在深渊深层如此欠缺紧张感，无疑是嫌命太长，这里对灯塔级的猎人都是块危险区域，在这里出没的眷属，多为成体和上位体，甚至一不小心就会碰上使徒级别的大boss。 　　但芙兰有漫不经心的资格，因为她自己原先就是这样一个boss。 　　这是一座在灾变爆发之初，就被吞噬的城市，如今因为灾变时发生的空间扭曲已被严重破坏，房屋倾倒，街上到处都是瓦砾，就连能在野地飞驰的浮空车也难以行驶，让林终等人只能徒步进入。 　　万瑾神经紧绷地看着四周，却没有留意脚下。一个不小心，她绊到了一具趴在地上的人类尸骨。 　　她没有被绊倒，反倒是由于覆盖在体表的力场的作用，她这一脚竟把碰到的头骨部分直接踢飞了出去，朝前滚到了林终的脚边。 　　林终只扫了一眼，就将骷髅头一脚踢了出去，结果那头骨竟然砸到了不远处的一整摞尸骨，直接混在里面分不出来了。 　　这里到处都是这样的人类尸骨，在这里逛上一圈随便看两眼，很快就会对人体的骨骼结构有一个深刻的认识。 　　“这里死了……好多人。”万瑾小心翼翼地和林终搭话。 　　通过多次的狩猎活动，她稍微适应了一点自己的进化状态，精神比以前稳定了很多。 　　但眼前这副灰雾、废墟和无数尸骸组成的压抑场景，还是让她感到了不小的压力。如果这种沉默还要一直持续下去，她是绝对受不了的。 　　“灾变纪元开始的时候我才出生，说实话我也没经历过，只听说那个时候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人间炼狱。深渊降临的时候，黑太阳也跟着出现，持续了整整一天，没有防备的人都被晒成了尸鬼病，有的人当天就变成了尸鬼到处杀人，然后被杀死的人照到太阳又爬起来继续杀人，直到夜晚到来。人们以为噩梦告一段落，结果监视者红月出来了，无数的人在那天晚上变成了疯子。” 　　林终说着又指了指脚下的土地：“至于深渊降临的时候直接被灰雾卷进去的城市，像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是没什么人知道了，因为没有哪怕一名生还者。” 　　“听起来，感觉好绝望。”万瑾小声说道。 　　“那个年代的人都很绝望的，导致那几年，灾变的幸存者给孩子起的名字画风也变得有些奇怪。像我的名字，终结的终，也不知道是说文明要终结了，还是希望末日快点终结。我以前还认识两个名字叫‘末日’的同龄人，除了这个我还认识一个退役的老猎人，以前给孩子起的小名叫‘完蛋’。”林终叹了一声。 　　万瑾“噗嗤”笑了出来，她很少在人前露出笑容，和林终他们相处久了，她也开始逐渐放松下来，至少没有像以前那样，一和林终对上视线就变得畏畏缩缩。 　　“那我真得感谢你没真的给我起个太奇怪的名字。”芙兰在前面来了一句。 　　林终心说我当时倒是有想过啊，被你瞪上一眼谁还有那种胆子？ 　　芙兰领着他们，循着自己之前找到的深渊生物气息一路追踪，最后来到了一座还未完全塌掉的体育馆附近，然后停了下来。 　　“是在这里面？”林终顺着芙兰的视线看向那座体育馆，从外头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对，气味到这里变得很浓厚，这里应该是个巢穴。”芙兰回答。 　　“占据这么大一个巢穴？”林终打量这个体育馆，突然提高了几分警惕，“这怪物是什么等级啊？” 　　“这凭气味是分辨不出来的。”芙兰耸了耸肩。 　　林终不由得有点犹豫起来，他们的目标是上位体级别的眷属。因为期限已经只有半个月了，又有芙兰的陪同，他们才敢进到这么深的地方来，甚至比芙兰以前占据的巢穴还要更加靠近中心。 　　在这里无疑有不少机会找到合适的猎物，但碰上使徒级别的超规格目标的概率也会大大提升。 　　“等下，这里面……”芙兰突然又察觉到了什么，“有人类的气味。” 　　“什么？”林终吃了一惊。 　　“等下，它好像来了。”芙兰突然抬手指向体育馆，“它居然也发现我们了！” 　　林终一抬头，有点疑惑，芙兰指着的这个方位，并没有大门，只有墙壁。 　　但马上他也听到了，那沉厚的脚步声，显然是在高墙的另一头，笔直地冲着他们而来。 　　突然间，钢筋和水泥浇筑的墙壁，有一小块莫名其妙地融化成了液体，一头大型卡车般的庞然大物从墙壁的缺口不急不缓地爬出。 　　它的身体轮廓像是巨大的蟾蜍，鼓鼓囊囊的身体，粗壮的四肢，皮层是灰白色，在本该是头部的地方，长着一张巨大的类似人类的脸庞，那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半睁着眼睛锁定他们，看起来诡异极了。 　　但其实还有更加诡异的地方——怪物的体表，其实还到处长着正常尺寸的人脸，密密麻麻的有将近二十张脸。 　　“这个……”林终一时之间竟有些迟疑，“祭司种？” 　　从外形轮廓还有那巨大的人面看，这似乎是祭司种上位体，鬼面爬行者。 　　他头盔内置的探测器，也给这怪物标上了橙色的轮廓，说明它是上位体等级。 　　但就林终所知，鬼面爬行者的体表，应该没有长着这么多的脸才对，而且那些看起来……似乎真的是人类的脸庞，像是被切除下来，再缝合上去的。 　　这怪物爬出来没有贸然向他们发起冲锋，而是隔着一段距离跟他们对峙了起来，显得有些谨慎。 　　“万瑾，先试探一下。”林终开口发号施令。 　　 第118章狩猎上位体 　　听到林终的指令，万瑾当即端起十字弩朝鬼面爬行者射了一箭。 　　这么大的目标在这种距离，就算是以她的技术也不可能射偏。 　　然而箭矢击中怪物却并没有刺进那看似柔软的皮肤，而是当场变成碎片飞溅。 　　“诶？”万瑾吃了一惊。 　　那支箭矢破碎的质感很奇怪，像是被融化成了液体，液滴在怪物体表迅速滑落，滴下，最后在地上凝固。 　　“是祭司种没错了。”林终确信了。 　　祭司种眷属拥有操纵物质的能力，在当前温度下，令固体熔化，又或者令液体蒸发或者凝固都只是基本操作。 　　这头上位体，还只能将接触到身体表面的弩箭变为液态，而伊思修女则是能将子弹汽化。 　　虽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鬼面爬行者显然是被这边的攻击行为激怒了，当即咆哮一声朝万瑾冲来，同时张嘴喷出一条十米多长的火柱。 　　“跑！”林终喊完转身就开始飞奔。 　　“什么！？”万瑾有点措手不及，但眼看火焰就要喷到自己脸上，也跟着林终转身飞奔起来。 　　芙兰不紧不慢地冲向附近一座已经倾斜的大楼，蹬腿跳起五米多高，然后用触手令自己挂在墙上，从高处旁观这场狩猎。 　　鬼面爬行者完全无视了芙兰，只是追逐林终和万瑾，它不仅嘴里喷吐火焰，身体周围还噼里啪啦地闪着电弧和火花，除了操纵物体的形态，他还能控制高温和放电，就如同奇幻故事里的法师，因而阿比斯文明的《毁灭记》为其冠上“祭司”之名。 　　“千万别被它追上，控制好自己千万别失控冲上去，你身上的力场对高温和电流没什么用，接近不是烫死就是电死。”林终一边跑一边“悉心”跟身旁的万瑾提醒。 　　“那该怎么办啊！？”万瑾着急地喊。 　　“看到前面那栋建筑了吗？在那里和我一起转弯，然后听我信号，把头盔调到屏蔽状态。”林终指示道。 　　“好。”万瑾不理解林终的意图，但她知道这种时候除了照做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项。 　　鬼面爬行者体型很大，但跑起来的速度却说不上很快，万瑾靠力场加持，速度并不在对方之下。 　　林终靠双腿跑不了那么快，但眼看这怪物和他的距离拉近到只有十多米，即将喷出火焰攻击的时候，他突然开启子弹时间加速，瞬间冲到了和万瑾说好的拐角处。 　　万瑾抓紧时间追上，才穿过拐角跑出十米，鬼面爬行者也跟着转弯过来，这时林终突然转身。 　　手里抄起了一枚震撼弹。 　　“现在！”他通过头盔内置的对讲器朝万瑾喊。 　　“屏、屏蔽指令！！”万瑾慢了半拍，有些慌里慌张地发出语音指令。 　　安装在她防护服上的头盔当即开启屏蔽模式，隔绝了大部分外界的声音，同时显示界面一黑，让她的视野如同夜幕降临。 　　这时林终早已朝鬼面爬行者扔出了那枚震撼弹，鬼面爬行者没见过这东西，也并没有将其当一回事，任由其飞到眼前，直到那东西爆发强光和恐怖的爆破声。 　　林终早已将头盔调为屏蔽模式，眼前一片黑暗。 　　但当震撼弹的强光降临时，他反而看清了鬼面爬行者在痛苦中仰头的动作。 　　强光和噪音的震撼令鬼面爬行者出现了一瞬的失能状态，围绕在它身上的电光和火花突然消失。 　　他没放过这个机会，端起高斯步枪，瞄准鬼面爬行者的脸射击。 　　这次子弹没有被液化，而是完全贯穿了鬼面爬行者那张巨大的狰狞人脸，直接将半张脸炸得血肉模糊，在后方穿出了一个巨大的枪孔。 　　毋庸置疑的重创，但林终清楚以这怪物的体型，这一枪是不够致命的。 　　“万瑾，用你全部的力场攻击那怪物！！”林终朝万瑾发出指令。 　　虽然头盔屏蔽了外界的声音，但头盔内的耳机万瑾还是能听到的。 　　“诶？好！”她愣了一下，执行起林终的命令来。 　　她解除头盔的屏蔽状态，马上就看到了鬼面爬行者痛苦的样子，当即明白是林终创造出了让怪物无力反击的状态。 　　她立刻冲过去一跃而起，集合全身的力场，在距离鬼面爬行者大约两米的地方一口气全部轰了过去。 　　力场汇聚成巨大的拳头重击鬼面爬行者的体表。 　　正如万瑾体表的力场无法挡住祭司种的放电和火焰，鬼面爬行者改变物质形态的能力虽然能化解动能武器，却没办法对这种纯粹的力生效。 　　这一拳，竟将它的脸打得直接凹进了体内。令这头足足有十吨重的怪物人仰马翻，像一个球那样向后滚出去十几米远。 　　“好耶！”万瑾忍不住欢呼起来。 　　开始在深渊中狩猎后，她也逐渐体验到战斗的乐趣。 　　拼劲全力的一拳重创目标，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成就感。 　　鬼面爬行者翻倒在那里抽搐，看起来已经不行。 　　万瑾举起十字弩射了一箭，这一次弩箭直接刺了进去，怪物没有任何反应。 　　她以为怪物已经没有抵抗的力量了，正准备过去再补一拳。 　　“别靠近，我以前怎么教你的？”林终出声叫住她。 　　万瑾一个激灵顿住了脚步。 　　林终端起高斯枪，对着鬼面爬行者又是一枪。 　　大口径的步枪弹再次打穿怪物的身体，鬼面爬行者突然嘶吼起来爬起身，全身爆发起炽白的火焰，无数的电弧闪灭，劈啪作响。 　　“居然还活着。”林终稍微有一点意外。 　　上位体的眷属已经开始具备一定程度的智力，懂得简单的反击策略，刚才万瑾如果贸然接近，马上就会被对方的全力反击瞬间击杀。 　　不过这头鬼面爬行者，生命力确实比他见过的其他个体顽强。 　　被重伤的鬼面爬行者在绝境中爆发最后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来。 　　它的脸早已完全崩坏，但那张血淋淋的嘴依然冒着炽热的火焰。 　　万瑾慢了半拍才转身抱着十字弩开溜，眼看怪物就要朝万瑾喷火，林终指着不远处的路灯开口大喊：“往那边跳！” 　　万瑾想都没想就照做了，发力一跳，直接跳上路灯顶上。 　　鬼面爬行者喷吐的火焰朝她扫去，她又用力一跳，从一栋破楼的窗户跳进去逃窜，火焰追着她从窗口涌进去。 　　 第119章放牧人类的牧场 　　林终拿起冲锋手枪，瞄准鬼面爬行者被万瑾打烂的脸部，一连串的子弹打进去，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化为液体，而是尽数打穿进去。 　　疼痛不已的鬼面爬行者又将目标转向林终，怒吼着冲过去要朝他喷火，林终开启子弹时间再度拉开距离，端起高斯步枪从另一个角度又给了这怪物一枪。 　　血花迸溅，鬼面爬行者的脸被彻底打碎，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巨大缺口。 　　它已经没办法再维持能力了，身上的电光和嘴里的火焰熄灭，却依然没有倒下，依旧苟延残喘。 　　林终开始感到疑惑，祭司种的眷属身体能力并不算突出，弱点也就在头部，这怪物用脸接了两发大口径高斯步枪的贯穿射击，身体也中了一发，然后还被万瑾全力击飞过——以前林终也用“巨人的右手”痛宰过上位体的眷属，基本上正中一拳就已经可以造成致命伤了。 　　这头鬼面爬行者生命力顽强，而且，体表那些多余的人脸也十分令人在意，林终思来想去，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可能性。 　　这时，躲进高楼里的万瑾突然跳出窗户纵身一跃，从上方朝鬼面爬行者头上落去，连林终都始料未及。 　　只见她双手举过头顶，然后在即将落到怪物身上的时候朝下奋力一挥，全身的力场再次化为拳头砸下，那鬼面爬行者像是挨了榔头的蛤蟆一样身体突然瘪了下去，连身下的水泥地都被挤碎了。 　　万瑾落在鬼面爬行者柔软的身上，林终心都跟着悬了起来。 　　要知道这个时候鬼面爬行者要是还有余力放一下电，他这傻徒弟的命当场就得报销了。 　　所幸万瑾也只是在鬼面爬行者的躯体上弹了一下，像是落在蹦床上。她重新落到地面上翻滚一圈起身，一点事都没有。 　　而鬼面爬行者，已经动弹不得了。 　　万瑾兴奋地振臂高呼起来，林终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这不是万瑾第一次冲动出手了，虽然万瑾已经没有那么容易失控，但打着胶着的时候，她偶尔还是会上头一下，一改平时的服从作风，突然擅自全力攻击猎物。 　　不过这一次的上头虽说冒险，但也确实帮了大忙。 　　林终仔细观察那已经彻底无法动弹的鬼面爬行者，这一次，这怪物总算是死透了。 　　但就在这时，林终的脑中突然闪过画面： 　　他看到鬼面爬行者身上的一张人脸突然张开嘴，一条长长的触手般的寄生体从那张嘴里弹射出来，飞向万瑾。 　　而刚用全力攻击过的万瑾没有力场保护，瞬间被寄生体扎中脖子，眨眼间那寄生体就钻进了她的体内。 　　林终倒抽一口凉气，一抬头就看到鬼面爬行者身侧，预知中指示的那张人脸已经张开了嘴。 　　他当即开启子弹时间，朝那边拉近距离。 　　在变慢的世界中，他看到那头水蛇般的寄生体缓缓地从人脸的嘴里一点点延伸出来。 　　他在合适的距离举起冲锋手枪，瞄准寄生体开枪。 　　连发的子弹以远超寄生体弹射的速度在他眼中划出带残影的弹道，在空中将寄生体打烂，令其飞向子弹射击的方向。 　　子弹时间结束，听到枪声的万瑾错愕地看看林终，突然打了个寒战，脑子一下子清醒了几分。 　　“过来！”林终对她命令，眼睛紧紧盯着地上那被打烂的寄生体。 　　它几乎变成一条烂肉，周围都是碎渣。但它却依然充满活力地扭动着，那些肉片也在缓缓蠕动。 　　林终更换弹夹，瞄准地上的寄生体又是一顿连射。 　　这一次，寄生体彻底被打碎，虽然那些肉片还在蠕动，但看起来是没有太大威胁了。 　　“这是……什么啊？”好一会儿过去，恢复清醒的万瑾小声问道。 　　“皇后种的寄生体，芙兰经常用的。这头上位体的怪物是被这个寄生体操纵的。”林终说着瞥了一眼万瑾，“刚才它差点就转移到你身上了。” 　　万瑾当场噤若寒蝉。 　　“待会儿再跟你训话。”林终说着操作头盔中的对讲器，和还在体育馆附近的芙兰通讯。 　　但在他开口说话之前，耳机里就先传出了芙兰的声音：“你们还活着？” 　　“好的很。” 　　林终回答，刚想说明这边的状况，芙兰就先开口了：“我已经进到这建筑里头去了，这里头可有意思了，居然是个放牧人类的牧场，伱们快来看看吧。” 　　放牧人类的牧场？ 　　林终听完怔了一下，扭头叫上万瑾，迅速赶往体育馆。 　　远远地，林终就望见芙兰已经站在之前鬼面爬行者撞出的缺口，在朝他们招手：“这边。” 　　他们跟着走过去，跟着芙兰进入体育馆，穿过观众席底下的通道，来到了体育馆正中央的大球场。 　　球场上杂草丛生，是被灰雾笼罩着，灰雾能看到稀稀拉拉几个人影在徘徊。 　　一道人影晃悠悠地从不远处经过，万瑾看清那个人轻轻惊叫了一声，林终也是眉头紧锁起来。 　　那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浑身泥污，双目无神地在草丛里徘徊，她朝这边望了两眼，但对他们全无反应，很快就继续往前走去。 　　林终将目光移向远处，又看到了一个年轻的男人，也是一样脏兮兮的，如行尸走肉般徘徊。 　　这里都是这种僵尸般的人类，有男有女，有成人，也有幼童，他们像动物，像牲畜那样被放牧在这里。 　　“这什么啊？”万瑾对这副诡异到极点的场景惊讶不已。 　　林终显得镇定一些，但心里也是有些震撼。 　　他扭头对芙兰说道：“我们杀死的那头上位体怪物，身上有寄生体，就跟你制造的那种一样，你有头绪吗？” 　　“原来是这样。”芙兰点点头，然后抬手指向球场里的人影，“其实这里的人类，身上都有寄生体，这里的主人跟我一样，你们刚刚杀的那个，恐怕只是一头被控制的看门狗。” 　　一阵凉意，缓缓爬上了林终的后背。 　　难怪那头鬼面爬行者有着那么突出的生命力，身上还缝合着多余的人脸。 　　这个放牧着人类的牧场，其实是一个皇后种使徒的巢穴，那头鬼面爬行者是她用寄生体控制的看门狗！ 　　“我们得赶紧离开。”林终开口道。 　　但芙兰却摇了摇头：“我想应该是来不及了，上风的方向有本土生物气味飘过来，已经很近了，她肯定也发现我们了。” 　　 第120章牧场的主人 　　林终心里一沉，当即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个人类的牧场，恐怕是某个皇后种使徒建造的，在灾变之初那个使徒将这座城市幸存的居民抓到这里用寄生体控制，放在这里像家畜那样饲养繁殖，作为自己的食物——毕竟古神的眷属最中意食用人类。 　　那家伙留了一头自己抓的上位体眷属在这里看守，这样的牧场或许不只一个。 　　他们刚刚杀了那头作为看守的鬼面爬行者，还打爆了看守身上的寄生体，牧场的主人如果在附近的话，恐怕会有所察觉，然后赶来查看状况。 　　因为难以进入这片满是废墟的街道，他们将车停在了这座破败城市的边缘。 　　如果这牧场的主人也和芙兰一样都是使徒级别的皇后种，那就算他们马上撤离，那家伙多半也能循着他们的气味追过来。 　　他立刻检查好身上的装备，刚出声提醒万瑾，就听见芙兰说了句：“来了。” 　　林终很快就在一个方位上听到了动静。 　　他听到有什么东西翻越了高墙，迅速爬过体育馆的座位席，还撞翻很多东西，最后进入到原来是足球场的这片牧场。 　　他又听到了一阵难以形容的刺耳嘶鸣，随后灰雾中立起来一个条长长的影子，从影子的轮廓看，上半部分是个高大的人形，六条手臂，下半身看起来是粗壮长条的蛇形，两侧又各长着一排难以计数的肢体。 　　林终立刻开启了探测器，红色的轮廓出现，使徒警报当即响起。 　　那影子也锁定了他们，突然爆发性地加速，蜿蜒着朝这边飞速爬行。 　　林终当即举枪射击，大口径步枪弹穿透灰雾打在那影子身上贯穿了它，有血肉随着贯穿的子弹飞溅而出。 　　然而那家伙却完全没有反应，依旧保持原样的速度急速冲破灰雾。 　　它的模样在灰雾中浮现，上半身轮廓看起来像个皮肤灰白色的女人，体格比普通的成年男人还大上好几圈。头上的深红色长发是肉质的，仔细一看根本就是无数条牙签粗细的触手在不停蠕动。 　　她的脸上没有其他五官，只是从中间竖着裂开了一张巨大的嘴，那张嘴半张着，里头伸出了一根长长的“舌头”——那是一根粗壮的末端如同毛刷般的触手，和芙兰平时探测用的触手一模一样。 　　而她的下半身更加骇人，暗红色的粗壮蛇身，却像蜈蚣一样长着无数条腿，虽然那些腿在高速爬动，但林终还是勉强看清了，那些“蜈蚣腿”，其实全都是接驳上去的人类手臂！ 　　这怪物，和李素灵当年遭遇的那头使徒，在外形的基地上是有几分相似的，但细节方面却大相径庭，显得更加可怖。 　　对此林终并不奇怪，皇后种的眷属能够改造生命体——也包括它们自己，它们会用猎物的素材将身体改造成自己最满意的形态，因而不同个体的外形差距往往很大。 　　“散开！” 　　眼见这体型庞大的怪物势不可挡地冲撞过来，林终不得不发起躲避的指令。 　　三人朝不同的方向撤去，和怪物拉开距离。 　　林终神经紧绷，一边跑一边扭头留意使徒的动向，他认为三人散开后，使徒应该会率先攻击他，因为他不仅仅刚刚朝使徒开了一枪，而且身处的方位也正好是使徒行进的正前方。 　　然后令他无比惊讶的是，使徒竟突然方向一转，扭向了芙兰那边。 　　与此同时，使徒还发出了叫喊，用混浊的语调吐露出非人的语言。 　　但令林终倍感意外地，他竟然能听懂这使徒说的话。 　　她在咒骂：“去死，渎神者！！” 　　使徒的体型远胜芙兰，爬行速度也更快，只见二者的距离迅速拉近，使徒朝着芙兰伸出自己的一只手，那条手臂在关节处长出了额外的骨骼和血肉，爆发性地生长，转眼间从一米多延伸到了整整五米。 　　那巨大的手掌，每一根手指的末端都长出足有二十公分长的骨质尖刺。 　　以林终的了解，如果这使徒长出的尖刺强度和芙兰的手术刀差不多，那这只手只要随便一挥，就可以将人类大小的生物躯体像切豆腐那样变成数段。 　　芙兰突然纵身一个空翻，跳起三米多高，令使徒的挥爪落了个空，同时她背后延伸六条触手，每条触手的末端都长着长长的骨质手术刀。 　　她在空中翻身的同时，背后的六条触手刺向使徒的手臂，然后朝不同的方向划拉，只见几道残影一闪，使徒的伸长的手臂就从中间斩断，落在了地上。 　　芙兰落地，使徒刚准备着手追击，万瑾从不远处射了一枚带着炸药的弩箭，在使徒背上爆炸。 　　使徒转而扑向万瑾，然后伸长一条胳膊攻击，万瑾眼见爪子伸到眼前，只能抛下十字弩转而用覆盖力场的双手死死抓住手腕，就像在抓住一条准备吞下自己脑袋的蟒蛇。 　　使徒顺势去抓万瑾的头，以她的握力一下就能捏碎人类的头骨，但这一次手上传递的触感却如同磐石——万瑾的力场死死抵抗住了它的抓握。 　　刚为使徒的反击感到有些惊慌的万瑾见自己挡下了攻击，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正准备发力拧断手腕，使徒的手掌中间却突然出现了一张嘴，朝她喷出了黄绿色的气雾。 　　头盔突然响起警报，警告万瑾头盔的呼吸过滤层受到了严重的腐蚀，同时提示防护服内部出现了生物污染。 　　万瑾怔了了一下，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同时完全封闭了力场。 　　为了维持呼吸，她体表的力场其实是存在空隙的，依然允许气体或者气溶胶的物质通过。 　　使徒喷吐的黄绿色气雾一部分是气溶胶化的消化液，腐蚀了呼吸过滤器，但除此以外或许还有其他的东西，万瑾有些惊恐地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可能已经慢了。 　　她发力拧折使徒的手腕，使徒的手一脱力她就向后逃开了，连十字弩都没有工夫捡。 　　使徒没有追击她，而是看着她发出了阴险的笑声，像是在期待她身上即将发生的事情。 　　 第121章正义的围殴 　　一声枪响，一枚步枪子弹贯穿了使徒的身体，随后是连发的手枪子弹。 　　林终和使徒拉开足够距离后，马上就开始了射击。 　　“万瑾，你感觉怎么样？”林终一边射击一边朝对讲器吼叫。 　　“我感觉……”万瑾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回答，“不是特别好。” 　　她没跑几步就突然感觉脑袋像是缺血一般，视野变暗的同时一阵眩晕。 　　头盔里生物污染的警报一直在响，同时检测到她的心率和血压上升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水平，体温也明显升高。 　　使徒用病毒感染了她，被感染的细胞正在她的体内执行着制造寄生体的指令，一旦寄生体完成，使徒就能操纵她的身体，掌控她的性命。 　　使徒的身体吃进了林终所有子弹，还是不痛不痒。 　　但她显然还是受到了滋扰，朝林终瞪视过来。 　　她脸上的血盆大口开裂，伸出一条带着管口的触手舌头，林终忽然就看到了预知的画面：那触手射出了一枚飞针形状的生命结晶，他被刺中的瞬间就眼前一黑。 　　他当即飞身一个翻滚，那枚生命结晶如他预想的那样射出，刺在他原本的位置，林终起身又是一枪，直接打进了使徒的嘴里，打断触手的同时打穿了对方的脑袋。 　　这时，不远处的万瑾突然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万瑾？”林终朝对讲器喊。 　　“没关系，她交给我。”芙兰突然发声。 　　她已经开始了行动，迅速赶到了万瑾附近。 　　使徒伸长爪子阻拦，林终抬枪扣下扳机，高斯步枪的子弹就飞速打碎了使徒的半个手掌，令使徒的攻击偏移。 　　芙兰趁机再次用触手反击，又斩下了使徒的一条小臂。 　　“这边！”林终更换手枪弹匣，瞄准使徒的脸射击。 　　使徒不快地嘟囔了一句，林终听出那似乎是“杂种”之类的侮辱。 　　使徒一扭身体，长长的蛇尾以眼睛难以捕捉的速度甩向林终。 　　林终再次看到预知：那条粗壮的蛇尾突然开裂，张开一张可怕的血盆大口，喷吐气雾状的消化液沾染他全身，然后一口将他吞进去。 　　他开启了子弹时间，高速甩动的蛇尾在他眼中一下子变得可以捕捉。 　　蛇尾朝着他接近，同时缓缓开裂。 　　林终拿出一枚手雷拉开，朝那边投掷，然后迅速跑开。 　　在使徒的眼中，林终以她的眼睛都只能勉强看清的速度从蛇尾的攻击轨迹中转移到了十几米外，她的尾巴扑了个空——不，那张嘴，确实咬到了什么东西！ 　　下一秒，轰然巨响，她的尾巴骤然炸开，血肉飞溅。 　　但这些伤害对使徒而言依旧不算严重，只见她的肉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被打穿的头部被暗红色的黏液修补，一条新的触手从她嘴里伸出，被炸碎的尾部所有的肉块如藕断丝连般以血丝相连，并且快速自我修补。 　　断掉的手臂，新的肢体自伤口长出，被万瑾折断的手腕也是稍微转动一下就恢复了。 　　林终嘴里“啧”了一声，又回想起当初对付芙兰制造的不完整使徒的痛苦经历。 　　皇后种的使徒最棘手的地方莫过于顽强的生命力，脑组织能肆意变形转移，而身体的其他部分则可以随意再生，不打到将其细胞储备全部消耗干净，根本不可能杀得了她，而且还得保证不让她有机会夺取其他生物的肉体。 　　在他跟使徒缠斗的时候，芙兰已经赶到万瑾身边，用触手将倒下万瑾托起，准备对万瑾施加治疗。 　　这时万瑾突然双目圆睁，面目狰狞起来。 　　她瘫软的身体突然肌肉紧绷，伸手死死抱住了芙兰。 　　使徒突然发出尖利的笑声，转身冲向了被束缚的芙兰。 　　她刚刚感受到万瑾体内的寄生体已经生成并转移到脑部，一看到芙兰接近到万瑾身边，便控制万瑾的神经用双臂钳制住芙兰——寄生体可以控制宿主的神经，在制造者的指示下令宿主完成一些简单的动作指令。 　　趁着芙兰试图挣脱的空隙，使徒就可以对芙兰发动致命的袭击。 　　林终举枪射击使徒，但使徒完全无视了他的攻击，只要杀了芙兰，其他目标对她是没有威胁的！ 　　然而就在使徒接近芙兰，即将发起攻击的时候，万瑾却突然松开了芙兰，转而朝使徒全力挥出了一拳。 　　隔着两米多的距离，万瑾身上的力场汇聚成巨大的拳头猛砸全无防备的使徒，打出了远超平时的威力，将使徒冲在前方的上半身硬生生打了回去。 　　使徒并不知道，为了防止万瑾失控，万瑾身上其实早就有芙兰的寄生体存在。她的寄生体在即将发育完成的时候，就被芙兰的寄生体发现并吞噬，芙兰的寄生体还借此向她发送了假的脑电波信号，让她以为自己可以操纵万瑾。 　　芙兰就此借助万瑾引诱她不设防地冲过来，然后直接控制万瑾反击。 　　骨骼破碎的声音响起，万瑾这一拳显然打碎了使徒不少骨头。使徒上半身猛地向后仰倒，所幸盘踞在地上的蛇尾用附肢固定住了身体。 　　这点伤害对她依旧不算什么，只是在她努力恢复的时候，芙兰已经接近过来，朝她飞快的挥舞触手，每条触手连接着长长的骨质手术刀刃，刃光闪灭，如同有六名顶级刀客在挥舞自己的刀锋。 　　使徒的头部和手臂直接被斩下，身体从脖子到腹部被一刀剖开，里头的脏器全都切割破坏。 　　受到重创的使徒在原地翻滚，粗壮的蛇尾疯狂舞动在地上拍打出深深的痕迹。 　　芙兰早已经重新拉开了距离，以免被蛇尾击飞。 　　使徒在身上长出好几只眼睛观察状况，突然蛇尾像弹簧那样发力，令身体弹起远离三人，扑向这座球场的中央——那里有一个被放牧的女人。 　　使徒的蛇尾张开血盆大口，将女人一口吞了进去。 　　这个行动，大大加快了她的再生速度，她很快就长出了一个新的头和两条胳膊，脸不再是刚才那副猎奇的模样，而是和被吞掉的女人一模一样。 　　“该死的！你们这群该死的亵渎者！！”她气急败坏地朝三人怒吼。 　　她本就只能和芙兰平分秋色，芙兰又有林终和万瑾助阵，面对三人的正义围殴，她似乎也有一点吃不消。 　　 第122章人在城在 　　林终给步枪填充子弹，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有芙兰作为主力，他们还是有相当程度的胜算。 　　不过这头皇后种使徒不仅再生力惊人，在这片牧场还有大量供她再生的素材。 　　上一次他带队狩猎“使徒”，根本没法和这次相比，如果那天他们对上的是完整的使徒，恐怕很难全员平安无事地结束战斗。 　　不过使徒没有再冲过来，只是继续朝他们嘶吼：“绝对不会让你们玷污至高者的权柄，那是我的！！” 　　林终注意到她的目光，似乎是锁定着芙兰的。 　　话音刚落，她发出一声尖叫。 　　忽然间，牧场里的人都像是发了狂一样大叫起来，全身肌肉膨胀，树根般虬结的血管在全身的皮肤上凸现。 　　随后，他们集体朝林终等人冲锋过来，阵势颇有几分游戏里那种丧尸的味道。 　　“射击！”林终下命令，同时端起冲锋手枪连射。 　　万瑾也赶紧重新捡起丢掉的十字弩填充弹丸端起，当发现目标是人类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但随即还是配合林终一起射击。 　　这些人被枪弹击中也只是顿了一下脚步，随即继续冲锋。 　　使徒不仅用寄生体强化了他们的身体，还屏蔽了他们的痛觉。 　　芙兰连续点射刺针形状的生命结晶，每一发都有一个人倒下。 　　“换麻醉弹！”林终当即换上了用芙兰的结晶制造的子弹。 　　与此同时他一直关注着使徒的动向，让牧场里的人冲在前面，这使徒自己必然也会有所动作。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这使徒观望了一下状况，就马上趁着他们忙着扫射这些“丧尸”的时候，转身冲向体育馆的外墙，迅速消失在了浓雾中。 　　“气息远离了，她逃了。”射倒最后一个人，芙兰看向林终，“怎么样，追吗？” 　　“不追。”林终长出一口气。 　　这使徒察觉到胜算不高就逃了，这对他们也是好事一件。 　　继续打下去就算有一定胜算，也很难保证全员平安无事。芙兰大概有能力保全自己，他自己应该也有能力及时逃走，但万瑾就很难说了。 　　他已经不是正牌的深渊猎人，就算想像以前那样为了名利而冒险也没机会了——当然他也完全没了这样的念头。 　　“这些人，该怎么办？”万瑾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终看着这牧场上四仰八叉倒地的人，朝芙兰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我可以移除他们身上的寄生体，不过他们的脑子应该已经不可逆转地受损了，连普通动物的智力都达不到了。就算治好，也依然会是现在这个模样，除了吃喝拉撒什么都不会，只是行走的肉块而已。”芙兰理解林终的意思，说出了自己的诊断。 　　“那就给他们安乐死吧。”林终叹了口气。 　　他们没办法将这些人类带出深渊，把他们放在这里也只是变成深渊生物的食物，林终还是觉得让他们现在没有痛苦地死去比较简单，一了百了。 　　芙兰没多想就执行起了林终的意见，用令生命活动终止的结晶对牧场内的每一个人都来了一下，令他们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死去。 　　林终眺望被迷雾笼罩的球场长出一口气，当了十年深渊猎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 　　这也是他，第一次和一头真正意义上的使徒级别眷属有语言上的交流。 　　古神和他的眷属乃是人类之敌，而在他们眼中人类只是补全自己的食物。 　　至于他们这些篡夺了古神眷属力量的上位者，在他们眼里似乎又有另外一种存在——渎神者。 　　很显然在那使徒的眼里，他们这些人亵渎了神明的力量。 　　让林终在意的是，那使徒对芙兰的敌意最深，还专门朝她叫嚣“至高者的权柄是自己的”，似乎有种浓厚的竞争意识。 　　竞争…… 　　听起来古神眷属之间相互狩猎获取进化的仪式，本质上就是一种竞争，竞争的目标或许是进一步进化成为伊思修女那样的半神。 　　但“至高者”又是什么东西，是指八大古神？ 　　林终发现自己能听懂使徒那种奇怪语言，那个词听到耳朵里一下子让他浮现出了“至高无上存在”的这一层含义。 　　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怎么也没法把这个词和八大古神的概念对等起来。 　　芙兰搞定了牧场里的所有人类，缓步走回来，跟林终搭话：“这些天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在给你们当保姆。” 　　林终收回心神，朝她有些无奈地笑笑：“事实也确实如此啊。” 　　“但这一次，如果没有你们，跟那家伙斗起来恐怕会很吃力，多亏了伱们，谢了。”芙兰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才是要谢谢芙兰姐，要不是你，我刚刚已经死了。”万瑾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 　　“你们继续，我有点不适应这种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氛围啊。”林终摆手打趣道，“我们还是感赶紧搞定收尾，收工回镇子上庆祝一下吧。” 　　检查并解剖鬼面爬行者的尸体，收走关键的素材，要做的事情还有不少。 　　“这次回去休息几天？”芙兰随口问道，她下意识地认为他们还要再回来继续打猎。 　　“至少到十二号，不会有狩猎计划了。”林终给出了让她有些意外的回答。 　　“不打猎了吗？”万瑾在这个时候竟感到有一丝失落。 　　“丧钟教团的人还在深渊里到处杀猎人，如果不是为了搞定最后的素材，我都不想进来，况且我们还答应了要完成进化，再帮阿夏一把。”林终回答。 　　“说真的，我们要找的是那红眼睛女人吧？我之前听你说，上次见到的那帮人，和那女人不一定是一伙儿的？”芙兰说。 　　“反正修女是这么说的，他们是一个教团，但属于不同派别。”林终回答。 　　“那我们非得冒这么大风险去跟他们打吗？就是为了人情？”芙兰不解地问道，她的思维方式也是非常实际的。 　　“阿夏是我们为数不多可信度比较高的盟友，初夏镇没了，我们也会有不少不方便的地方。”林终看着芙兰的眼睛说道，“我先跟你说好，其他荒城的农业可不一定有初夏镇发展得这么好，你中意的那几个摊子没了的话，可很难再找到差不多的。” 　　“好，那座城镇必须保住，我们人在城在！”芙兰突然表情严肃地改口。 　　“我看阿夏该给那几个夜宵摊主颁个贡献奖。”林终笑着摇摇头。 　　 第123章说话比较直 　　第十八庇护区，庇护区防务总部。 　　会客室里，第十八区综合防务总指挥李阔，正在会见两名特殊的来客——曙光猎人阿夏，以及担任阿夏助理和初夏镇镇长的周芸。 　　“……基于最近发生的这一系列事件，我们认为可能有恐怖组织准备对十八区和初夏镇发动袭击，有必要加强庇护区和初夏镇两地的防务合作。” 　　周芸跟眼前这个身为十八区防务军队一把手的中年男人，说明了近期深渊猎人遇到袭击、在深渊中目击到可疑团体以及阿夏收到警告邮件的事情，也提及到了有其他渠道的情报称十二日黑太阳可能会出现。 　　李阔眉头紧皱地听着报告，突然抬手打断了周芸：“稍等一下，加强防务合作是指什么？你们想让军队进驻到初夏镇去？” 　　“不，我们希望的只是至少在这个月内，让部队维持警戒状态，二十四小时保持通讯畅通，每隔一个小时定期联络，这样子无论是初夏镇还是庇护区受到了袭击，两地都可以尽可能同时做出反应。”周芸解释道。 　　李阔沉思片刻，然后说道： 　　“我必须得先指出一个最严重的的问题，你们提到的情报并没有十分切实的根据，警告邮件是匿名的，关于黑太阳十二号出现的预警我们也有收到类似的邮件，也是匿名，根本不知道出处。军队若是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情报就闻风而动，那岂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你们说是不是？” 　　他说到这里一摊手，脸上含笑，反应看起来像是在跟两人谈论一个笑话。 　　他丝毫不掩饰对这两人提案的轻蔑。 　　阿夏抱手沉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锐利地和这个中年男人对视，像是在用目光交锋。 　　因为过去李阔索贿遭拒后将武器调换成次品的事情在，阿夏和庇护区防务军的关系一直不太融洽。 　　林终提到让军队帮忙的时候，阿夏就直接表示防务军不可能出力。 　　但周芸还是认为最好还是游说一下，丧钟修士会的具体活动计划完全不明，或许可能会有针对庇护区的破坏活动。 　　在这件事上，最好还是让初夏镇基地和十八区防务军开展合作，共同对抗崇拜古神的恐怖活动。 　　阿夏勉强同意，这才和周芸一起来到了庇护区的防务总部。 　　周芸让她不要多话，将交涉的事情全部交给自己，但看起来，事态还是如阿夏所预料的那样发展了。 　　“我们也是考虑到了假情报的可能，所以只是希望两地的部队维持警戒，发现了情况再相互支援。而且已经至少有四队注册猎人被杀或者失踪了，也有人直接目击到了疑似邪教的团体，这是很确凿的证据。可以确定是有犯罪团伙正在活动，提高警惕是有必要的……”周芸解释道。 　　“那也只能证明，有人在针对探索协会的猎人……啊不！”李阔突然竖起一根指头，然后一脸意味深长朝两人指指点点起来，“应该是针对伱们吧？” 　　阿夏听了微微皱眉，但还是没有说话。 　　周芸则是据理力争起来：“崇拜古神的邪教，基本上都是针对联合政府，对整个人类文明持完全仇视的态度。他们现在可能是在对探索协会的猎人采取行动，但根本目的还是为了针对庇护区。而且根据防务协议，曙光基地受袭的话可以向防务军求援，同理曙光基地也有义务协助庇护区的防护工作。” 　　李阔听到一半就面带轻蔑地摇起了头：“呵，这些，都只是原则上的规矩，执行的话还是要看实际情况的。防务军自然有能力保护好庇护区，但你们看起来并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信心啊，这要是执行所谓的共同防御，那岂不就是让庇护区的防务军给你们当保镖吗？” 　　“我们当然有信心全力保护好初夏镇，只是要打击这种邪教恐怖组织，我觉得当然还是两边一起合作比较好。”周芸冷静地回道。 　　“那前提，也得真的是邪教恐怖组织在搞事啊。”李阔别有深意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阿夏听出这家伙语意不善，冷冷问道。 　　“呵呵，我年纪大了，说话比较直，年轻人担待一下。”李阔皮笑肉不笑，“我想说，你们提到的，真的是针对联合政府的邪教组织，而不是……某些你们在什么地方结下的仇家？毕竟我记得阿夏少校是‘外边’当佣兵出身的吧？” 　　曙光猎人在联合政府是一个很特殊的编制，和实质上如同雇佣兵一样的其他深渊猎人一样登记在探索协会下，而不属于任何防务部队，但同时不仅持有联合政府配发的战略武器四级遗物，又拥有实质上的组建和管理武装部队的权力，因而在名义上，还是被联合政府的军队授予一个军衔。 　　李阔这已经是直言不讳地在怀疑两人满口撒谎，阿夏的眼中当即显出怒意，刚要发作，周芸就将手放在她肩头制止了她，然后自己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们不至于对你们开这种没轻没重的玩笑，谎报军情只会让我们上联合政府的军事法庭。” 　　“但少校一贯的作风就是没轻没重啊，很难让人不怀疑。”李阔笑着摇头。 　　“你指的一贯没轻没重，就是指当初没给你塞钱？”阿夏没好气地直接呛了一句，这次周芸没来得及制止。 　　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李阔脸上的微笑也跟着凝固。 　　许久，他干笑两声说道：“你看看，这就是没轻没重。论军衔，我是你的长官，你应该对我表现出应有的尊重。你进来的时候没有敬礼，我可以不注重这种细节，毕竟不是一个部门的。但像这样讲话也没规矩可不行啊，防务军是正规部队，不能按你以前在外边当佣兵那样胡来。” 　　“给你塞钱就是正规部队的规矩？我觉得正规部队的长官跟拿钱办事的佣兵没有太大区别嘛，都是见钱眼开。”阿夏冷笑着回道。 　　李阔再也挂不住那张强作从容的假笑，脸色一下子拉了下去：“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少校。” 　　“我年纪轻，说话比较直，长官担待一下。”阿夏一脸无所谓。 　　周芸忍不住捂住脸，意识到这场会谈已经无可挽回了。 　　 第124章人最重要的是“责任” 　　李阔眼神凌厉地打量阿夏，然后长出一口气：“少校，你觉得作为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阿夏眉头一皱，没有接茬。 　　李阔也不在乎她回不回答，兀自继续接了下去：“我认为是责任。人与动物的不同在于人是文明的生物，是种族文明的一份子，那就要为自身所处的文明尽到自己的一份责任。打点好人情世故是人作为社会一员的责任，下级有尊重和服从上级的责任，你对上级的态度，让我觉得你是个很难担得起自己的责任的人。这种情况下伱提出让防务军和你们合作，我当然会怀疑你只是想让军队来给你们自己留下的问题擦屁股。” 　　“你还敢提责任？中央拨下武器的时候，你们承担着把武器转运给我们的责任，要我提醒你那个时候做了什么？”阿夏一听这话火气就上来了，很干脆地朝李阔冷嘲热讽起来。 　　“我们确实把武器交给你了，只是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延误延误了，导致部分旧批次的武器进一步老化，这事当时已经说过了，这旧账，只不过是你自己的误会。”李阔面无表情地回复。 　　“这种鬼借口，你唬谁呢？”阿夏冷笑。 　　“你非得坚持这种误解，我也没办法。”李阔漫不经心地回道。 　　“既然是这样你不如发个誓，不是这样你死全家？”阿夏冷冷说道。 　　“你说话真是又粗俗又没教养，想让你明白文明世界的道理，看来是对牛弹琴啊。”李阔的脸又一次黑了下去，他挥了挥手，“罢了，我们彼此尽到自己的责任吧，我让军队保护好庇护区，你管好你的基地！” 　　“我就跟你说了周姐，跟这种人谈就是浪费时间！” 　　阿夏干脆地起身，直接推门离开了房间，周芸无奈地跟上。 　　两人离开之后，李阔马上就扭过头，对一直站在身后，充当秘书背景板的年轻部下抱怨： 　　“看到没有？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反对让外面的人直接得到军队编制，在法外之地混迹的野人，能有几个守规矩的？” 　　部下只能连连称是，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长官，但是关于黑太阳灾害，其实，我查阅了一下记录。最近的三年内，联合政府收到过五十三次匿名的灾害预警邮件，然后其中有二十次预测到灾害的……” 　　“你想表达什么？”李阔眉头微皱。 　　“或许真的有什么组织拥有能在一定程度上预测灾害的技术，并向联合政府发出预警。那些警告邮件里虽然大部分都是垃圾信息，但应该还是存在有效的部分。十二号可能出现黑太阳，庇护区也会受灾，至少让部队事先做好救援动员准备怎么样？”部下试着提议道。 　　“戒备状态就意味着增加值守的人，增加值守就意味着消耗经费，万一没有出事，这钱你出吗？”李阔反问道。 　　“这个……”部下噎住了。 　　“我刚刚说过的，对一个人来说重中之重的，是认清自己的责任。”李阔突然摆出说教的口吻，“处理污染灾害，主要的责任方是我们吗？不是！是民政的应急管理部门，而不是我们防务部门。怎样对待预警信息就交给他们了，别人的责任，就不要多管闲事。” 　　“但，军队也还是要协助处理救灾事宜的……毕竟这也事关庇护区居民的安危啊。”部下谨小慎微地说道。 　　李阔听了摇头叹息起来：“你跟我做事有四年了吧，居然还是不够机灵。我说了这事主责不在我们，只要我们推得够干脆，问责基本上就没有我们的事情了。说句不中听的，黑太阳出现了，庇护区死多少人，有多少人感染，会找你问罪吗？你那么积极干嘛？” 　　听到这里，部下终于完全摸清李阔的根本逻辑：只要不担责，对他来说怎样都无所谓——这就是李阔所看重的“责任”。 　　部下觉得这措辞有些不当，但完全不敢当面提意见。 　　“我知道了。”他只能低头这么应道。 　　“行了，去把我办公室收拾了关好，钥匙放你这里。”李阔突然起身。 　　“还这么早，长官您今天不回办公室了吗？”部下有点意外。 　　“晚上我还有饭局。”李阔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 　　八天的时间转眼过去，十二日，初夏镇。 　　林终、芙兰和万瑾三人，在阿夏的陪同下，来到了猎人基地主楼的屋顶。 　　从这里可以俯瞰到基地的训练场，也可以望见镇政府前面的广场。 　　林终看到基地的猎人已经在训练场里集结起来，全副武装。 　　而在远处的镇广场上，居然也有部队集合列队，看起来人数比这座基地里的武装人员还要多得多，但武器装备很杂乱，大多数人拿的都是自己造的冷兵器，还有些人拿的是农具和其他工具，看起来更像是一群准备造反的农民。 　　“那些是？”林终问。 　　“是镇子上的居民啦。周姐让基地发布了镇子可能被袭击的通告，说什么让居民提前做好应急避难准备。”阿夏耸了耸肩，“结果没人逃难，还反而组建起了临时民兵团开始自己搞训练。周姐派人劝了几次，但他们不肯解散，最后我们只能派些人过去当顾问，帮他们整顿纪律。” 　　“你还挺受爱戴啊，这些人愿意给你卖命呢！”林终感慨道。 　　他这话是真心的，而不是什么揶揄。 　　初夏镇的居民都是感染者，尸鬼病患者，灰雾侵蚀症患者，还有一小部分轻度的月狂症患者。 　　月狂症的患者轻度的会间歇性发疯，重度的根本就不存在正常的神智，一旦发病，行动模式就跟古神的崇拜者完全一致。 　　因此这里集结的应该全都是尸鬼病和灰雾侵蚀症的患者——大部分应该是尸鬼病，毕竟黑太阳是受灾范围最广的灾害。 　　黑太阳对本来就染上尸鬼病的患者尤其危险，为了控制病情，他们本来就需要注射昂贵的血清，继续暴露在黑太阳下，很可能会让他们的病情迅速加剧。 　　但他们还是自发地组织起了协助基地为镇子布防的力量，这意味着他们愿意拿命帮助阿夏。 　　 第125章初夏镇的准备 　　“与其说是帮我，不如说是帮他们自己吧。”阿夏耸了耸肩，“毕竟除了这里，这些感染者也没有什么容身之处了。” 　　林终心想也是，这样的世界，普通人在庇护区外求生已属不容易，至于感染者更是艰难不堪，甚至有人说这世道成了感染者不如尽早自杀，至少还能让自己死得体面。 　　变成感染者就不可能再在庇护区居留，在荒城之类的人类聚居地，也会被普通人排斥。 　　如果不想办法长期注射昂贵的深渊生物提取血清，病症就会一点点恶化，最后将他们变成尸鬼或者疯子，又或者是散发灰雾的血肉苗床。 　　而初夏镇无疑给这些感染者带来了“生”的希望，这块有丰富农业资源，还能获取庇护区资源的土地完全向感染者开放，阿夏还为居民提供保护。猎人基地通过向协会上交猎物换取军工研究所生产的血清在镇子上以合理的价格售卖，让感染者能稍微像正常人那样生活。 　　这座镇子是感染者唯一的家园。 　　“帮他们自己，也是在帮你啊，这也是你苦心经营的成果。”林终伸手拍拍阿夏的肩膀。 　　“别笑话我了，现在除了恩济会派来的那五十个人，肯来帮我忙的，也就只有这些老弱病残了。”阿夏叹气道。 　　“我也算老弱病残？”林终指指自己。 　　“你不应该算我的部下了吗，小林？”阿夏马上开玩笑。 　　“工资结一下先，老板？”林终顺着玩笑一伸手。 　　“先把伱老板我的命保住，回头才有人给你发钱。”阿夏照着林终的手击了一掌。 　　“不过说真的，就我们来帮忙了，庇护区那边的支援真的没戏了？”林终突然正色起来。 　　“没戏，我说了，防务长官是个纯傻逼。”阿夏耸耸肩，“所以啊，希望你搞完那个所谓的进化能多出几分力啊。” 　　“没问题，能打得过的话我尽力，打不过的话我也尽力逃。”林终朝阿夏竖起大拇指。 　　阿夏没对这个玩笑吐槽，反倒是有些释然地摇摇头：“说认真的，形势不对的话，该逃就逃吧。这样我要是有不测，你至少还能帮我报个仇。” 　　“听起来就麻烦死了，还是麻烦你活着吧。”林终摇头。 　　“那借你吉言咯。”阿夏笑笑。 　　这时楼梯口的方向传来了周芸的呼唤声。 　　“我去指挥了，你们先忙自己的，周边的情况就放心交给我们了。”阿夏说完，挥挥手就下去了。 　　留下林终他们开始做着手进化的准备。 　　“收集的血就在这里，应该足够了吧？” 　　芙兰拍了拍摆放在一旁的培养罐，里头是满满一桶漆黑的血，取自一个星期前他们在深渊里狩猎的那头鬼面爬行者。 　　“足够了，我们又不是要在里面泡澡，身上多抹一抹就好了。”林终说。 　　“那这样应该就行了。”芙兰突然将一根触手伸进培养罐，吸取了大量血液，然后拔出来照着林终和万瑾一喷。 　　大团细密的血雾当即笼罩了两人，令两人从头到脚都均匀地粘上了鬼面爬行者的，由于他们身上都只穿着薄棉服，血很快就渗透进去。 　　林终和万瑾对视一眼，两人都被黑血喷得非常均匀，像是在墨水里滚过。 　　“怎么样，这个效果可以吧？”芙兰问道。 　　“很好，很均匀，也很有效率。”林终面无表情地频频点头，“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等黑太阳出现的时候再开始，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只能以这种姿态等了。” 　　“有点腥。”万瑾闻了闻自己的身体。 　　她也会对深渊生物有食欲，但毕竟是死了一个星期以上，还是有点不太新鲜了。 　　“在意味道的话我可以搞一点带香味的分泌液给你们喷上，花香或者香辛料型的都可以。”芙兰再次将触手对准他们。 　　“香水就不用了谢谢，喷太多奇怪的东西我担心进化的时候会出事，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就好。”林终赶紧制止她。 　　他们就地在屋顶上找地方坐了下来，等待黑太阳出现。 　　“万瑾，之后你打算怎么安排？”林终先跟万瑾搭起了话。 　　“诶？我怎么安排是指？”万瑾诧异地眨眨眼睛。 　　“没有意外的话，你经过了这次进化，病应该就治好了。这两个月，你也算是掌握了不少技巧，至少在浅层打猎应该是没啥问题。在荒城之类的地方，你也有自保的能力，恩济会也会愿意招你做事吧？总之，你算是有更多选择了，不需要再继续跟着我了。以后你要怎么谋生，我问的是这个问题。”林终解释道。 　　“万瑾要准备离开了吗？”芙兰对这个话题在意起来。 　　“怎么，你舍不得？”林终有点意外，听起来相处两个月芙兰居然对万瑾也有了几分感情。 　　“少了徒步的时候背行李的人。”芙兰认真地说道。 　　“你未免太过实际了点。”林终笑得有些无奈。 　　因为有力场加持，严格意义上说，万瑾才是他们当中力气最大的那个人，所有很多时候不开车需要带着装备和各种物资徒步的时候，万瑾会承担大部分行李。 　　“我……”万瑾想了想，有些怯生生地说，“不能继续跟着终哥你们吗？” 　　她是个很怕生的人，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逐渐适应和林终两人相处，逐渐在这个团队中找到了一点安心的感觉。 　　现在除了林终和芙兰，她勉强算比较熟的也就只有带她逃出来庇护区的孙良了。但孙良现在为恩济会担任研究员，将来是不大可能跟她一起行动了。 　　这两个月的狩猎活动得到的收益，林终分了她不少。但长远看，她以后最靠谱的出路应该也就是靠当深渊猎人，或者为恩济会做事维持生计，继续跟着林终无疑也是最方便省事的。 　　“我们是准备干翻一个很大的组织，可能会遭遇很多危险，就像这次，跟着我们，你是会被卷进来的，考虑清楚。”林终盯着万瑾的眼睛说道。 　　“我……”万瑾有点迟疑。 　　数秒钟的沉默，林终见万瑾大概一时半会儿不会拿定主意，就准备聊聊其他话题。 　　这时，芙兰突然猛地抬起头。 　　“来了！”她盯着天上的太阳喃喃低语。 　　 第126章动员演讲 　　林终也跟着抬头，但太阳的强光马上就刺了他一下，阳光依然猛烈，根本无法直视。 　　芙兰却毫不在意地直视太阳，她调整了自己的角膜和瞳孔，使自己能直视强光。有她这种程度的肉体调整能力，闪光弹之类的武器对她基本上是无法起效的。 　　十几秒过去，林终忽然发现周围黯淡了下去。 　　他再次抬眼，这次太阳的光线明显柔和了一些，变得可以直视。 　　在太阳的周围，出现了一圈紫黑色的光晕。 　　修女的情报并没有错，这是黑太阳即将降临的征兆。 　　既然黑太阳会出现，那么初夏镇将遭到突袭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很快，林终听到基地里响起了广播调试的声音，随后基地开始向整个镇子发出警报：“黑太阳即将出现，黑太阳即将出现，请所有居民立刻进入室内，或者穿戴防护服。请所有居民立刻进入室内，或者穿戴防护服。警告，这不是演习，黑太阳即将出现！” 　　林终听出来这是周芸的声音，镇子上到处安装了和基地直连的喇叭，这个警报在整个镇子上空回响。 　　事实上阿夏早早地在这一天做好预案，镇子的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居民在闲逛了。基地里的猎人，和远处那些聚集在广场上志愿民兵，都早已经各自穿戴好了防护服，很快整个初夏镇就进入了应急状态。 　　周姐播报的警报重复了数次停了下来，这时天上的太阳已经逐渐转化成了紫黑色，照在大地上的光线也变成了紫色。 　　整个世界都像是被染上了一层紫色的滤镜，看起来诡异极了。 　　但广播没有就此关闭，随后里头又响起了阿夏的声音：“初夏镇的各位，所有基地的工作人员，还有来协助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初夏镇曙光基地的负责人，曙光猎人阿夏。” 　　林终忽然注意到训练场中，列队猎人正对面的二楼演讲台上，阿夏出现在了那里。 　　林终估摸阿夏是要来一次动员演讲，很可能马上就要发生战斗，确实需要她这个“总指挥”在阵前鼓舞一下士气。 　　“之前已经向大家说明了情况，最近有一帮恐怖分子很可能趁着今天袭击这个镇子。没想到有这么多居民自发站出来保护镇子，还有这么多人前来协助。”阿夏在广播里不紧不慢地说道，“但是，我必须得向各位挑明，其实根据现有的情报，这些恐怖分子要针对的，可能只是我一人。我是个在外闯荡惯了的人，生死早已经看淡，有人挑战，我就应战。让别人送命不是我的作风，我会亲自站上最前线，大家今天愿意和我站在同一阵线，我很感谢。这份人情，我会记下。我认为初夏镇是一个好地方，但再好的地方也没有命重要，所以诸位，量力而行吧。” 　　林终听了这话有点意外，这和他所知的动员演讲完全不同，没有一句刺激斗志的口号，反倒似乎在劝大家关键的时候各自保命。 　　但他很快就听到远处的广场上的那些志愿民兵振臂高呼起来，群情激昂。 　　就连聚集在基地里的猎人也像是受到了感染，突然齐刷刷地向阿夏敬礼。 　　林终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 　　作为老对手，他还是相当了解阿夏的。阿夏的讲话恐怕并不是在刻意打感情牌，只是真的这么想，她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这家伙既勇又要强，危险来了也不怕，反而更喜欢身先士卒，不愿意别人在前面替她挡刀子。 　　但这种真性情反而有股异样的感染力，受她照顾的猎人们，以及因为她建立初夏镇而得到了庇护的感染者居民，都自发地愿意跟随她。她让大家不要太卖命，反而可能会让大家更加投身其中。 　　也难怪当初会在职业竞争中输给她了，林终心想。 　　“好像有点……烫起来了。”万瑾突然说。 　　林终也感觉到了，天上的太阳已经完全变成了紫黑色，大地完全被紫光笼罩。 　　在这紫光的不断照耀下，他们的身体表面逐渐开始变热，很快就到了有些发烫的地步。 　　他看看万瑾，再看看自己，他们身体表面的鬼面爬行者的血不知何时变成了紫黑色，还开始散发出紫黑色的雾气。 　　热流从身体的深处升腾起来，在他们的四肢百骸中游走，为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带去了额外的活力，感官也变得清晰异常，身体像是有了使不完的精力，这种感觉和给自己注射芙兰的肉体强化结晶很像。 　　林终感觉脑子的深处闪现出奇特的画面，和进化成成体的时候一样：星空、万人膜拜的场面、巨大的怪物…… 　　但这一次，他并没有沉浸在幻觉中，只是脑子里出现了这些画面，让他感觉像是在观赏一段影片，并没有让他感觉到任何压力，反而是身体里头暖意流淌，让他有那么点惬意。 　　万瑾看起来状态和他差不多，虽然看起来表情有点诧异，但完全没有失控的兆头出现。 　　或许是因为这次他们遵照了修女的指示，按照正常的进化流程走了一遍仪式，进化的时候并没有出现严重的反应。 　　只是忽然间，一段之前未曾见过的画面在意识深处闪了出来——林终看到了一望无际的红色，仿佛视角的主人被泡在了鲜血当中。 　　随后视角像是浮出水面，他看到自己浸泡在由鲜血灌注的湖泊。 　　血湖之上，监视者红月静静地挂在夜空中。 　　画面毫无征兆地中断，林终猛地回过神来。 　　刚刚那是什么？ 　　不知为何，他对这段画面十分在意。 　　黑太阳依然挂在空中，但那种全身发烫的感觉已经消退了。 　　林终感觉身体似乎一下子变轻快了，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地在他脑中浮现出来——他已经进化成功了。 　　“林终，你的手。”芙兰突然出声。 　　林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左手，身上的黑血像是都被蒸发完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发现自己的整条手臂都变成了暗红色，手臂和小臂上还额外增生了一团血肉。 　　 第127章受袭的庇护区 　　与此同时，第十八庇护区。 　　黑太阳笼罩的庇护区，灾害避难广播一遍又一遍地在城市上空响起。 　　街道，广场，楼房的屋顶，所有的开阔地都被迅速清空，只有应急管理部门的人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在街上开车巡视。 　　每栋楼都是门窗紧闭，紧紧拉上厚重的窗帘，生怕放进哪怕一点光线。 　　庇护区围墙外的贫民窟也是同样的场景，多年来人类已经在黑太阳这种灾害面前吃了太多亏，如今谁都知道天上挂着的是紫黑色的死神。 　　此时的防务总部，防务总指挥李阔在指挥室里看着巨大的全息投影，上面排列着总共十二个画面，每隔二十秒切换，显示着庇护区内外各个区域的监控。 　　内部线路传来了一则报告：“应急管理局发来了救灾支援申请。” 　　“这种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处理就好，不用上报到我这里。”李阔回复。 　　李阔身后的秘书瞥了瞥他，“你们看着办”或者“自行处理”——这是他给李阔担任秘书后听到李阔最常用的批复。 　　很多决策的事情，基本是谁拍案谁担责，李阔就是一个很少拍案的领导，总是在一些事情上“放权”给底下的人自己定夺。当然，要是出了任何差池，他自然是会推出定夺的那个人承担所有责任。 　　他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压低声音朝李阔开口：“长官，是否应该联络一下初夏镇的曙光基地？既然黑太阳如情报里那样出现了，那恐怖分子可能真的会采取相应的行动……” 　　李阔缓缓扭过头，眯起眼睛看他，似乎是在思考，沉默不语。 　　正当秘书以为他又要说“你自己看”的时候，李阔突然冷哼一声，反过来问他：“他们想求我们的时候自然会联络，我们为什么要主动联络他们？” 　　秘书哑口无言。 　　李阔将脸转过去，不再理会他。 　　没过多久，又一条报告传来：“东南哨塔报告，五点钟方位一座身份不明的飞艇正在接近庇护区。” 　　“五点钟方向？”李阔马上压紧了眉头。 　　那是六号深渊所处的方位。 　　李阔马上下令将画面转到东南哨塔的无人机高空监视画面，确实有一架飞艇正在缓缓驶向庇护区，飞艇通体紫黑色，黑太阳令所有的户外监视画面都带上了紫色的滤镜，这让飞艇看起来不是那么显眼。 　　“看起来体积不大，应该没有轰炸机能，但不排除装载了自爆的炸药。”李阔想了想，“没有应答的话，就把它炸了！” 　　“要用防空网吗？”秘书请示。 　　“开辆车载上防空炮就够了！”李阔一挥手，“全部队进入紧急状态。” 　　这种慢悠悠的飞艇，车载的防空火炮就足够把它打下来，相较于防空网的导弹，这显然更划算。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这不明飞艇是朝着庇护区来的，这说明有人准备对庇护区采取行动，对军队来说这必须马上重视起来。 　　李阔的命令很快就被执行了起来，一辆防空火炮车开出庇护区，穿越了外围的贫民窟，来到城市圈的边缘，将飞艇纳入射程。 　　一声炮响，飞艇应声炸开，化为一团火球落下。 　　“那是什么？”执行命令的士兵忽然注意到异样。 　　飞空艇爆炸的瞬间，出现了红色的雾气，落地的飞空艇残骸中溅起了大滩红色液体，就跟鲜血一样，这让士兵有种自己好像打中了什么血肉之躯的活物。 　　“这飞艇里装载了什么东西？”李阔也通过监控发现了问题，“去查看一下。” 　　“是，这就安排小队前往。”前线的军官回答。 　　“直接让防空组去收集样品回来就好了。”李阔命令。 　　“防空小组只有两人，也的没有携带专业的装备，贸然接近的话恐怕会有风险，或许应该再观察一下……”军官小心翼翼地提出意见。 　　“不要浪费时间，赶紧采样赶紧回来！”李阔强硬地命令。 　　军官只能将命令传达下去。 　　防空车上的两名士兵穿着防护服下车，用仪器确认了没有辐射反应后，两人朝已经坠落的飞空艇走去。 　　“这感觉……是血吧？”有一名士兵看着满地流淌的粘稠液体说道。 　　“别管那么多了，早点完事早点回去！”另一名士兵显然不想在黑太阳下底下待得太久。 　　他持枪开始在周围警戒，同伴则用抽取了地上的红色液体装入试管密封。 　　这时，警戒的士兵发现远处的高地出现了一团烟尘，立刻开启了面罩的望远镜。 　　一辆顶部装载着火炮的军用运输车，翻过高地沿着斜坡朝着这边冲来。 　　“发现不明武装车辆！发现不明武装车辆！”他马上开始警告同伴，同时向上级联络。 　　报告到一半他忽然僵在了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 　　他看到那辆车冲下斜坡后，后方的高地上又出现了一大群怪物：没有头部的巨人、悬浮在半空中的触手肉团、诡异的蛋形生物……奇形怪状的深渊生物大约有十几头，正在翻越那片高地朝这边冲来，而且数量似乎在增加。 　　那辆车在把怪物朝这边引过来！ 　　“快上车！”他立刻朝同伴喊。 　　两人急急忙忙奔上车，准备返回庇护区。 　　“防空组报告，防空组报告，我们——”上车之后一人当即开始汇报，这时另一人突然尖叫起来。 　　后视镜里，那辆运输车突然以快到诡异的速度拉紧了距离，他们上车到开始汇报不过十几秒，运输车和他们之间的那三四千米距离居然就直接缩短到了只有五百米左右！ 　　坐在驾驶座上的士兵发动车子猛踩油门，令车子冲向庇护区。 　　半人马形态的大型怪物骤然瞬移到车窗外，以飞奔的姿态和车子并驾齐驱。 　　“咦？”两名士兵同时扭头，都不理解发生了什么。 　　那怪物抬手，闪电般刺出一记长枪，轻而易举地贯穿了车子装甲，里头顿时鲜血飞溅。 　　指挥室内，李阔和众军官看着无人机拍摄的画面，震惊不已。 　　那半人马的怪物显然注意到了无人机的存在，手一挥长枪如闪电般击出，轻易地将无人机击毁，画面顿时一黑。 　　 第128章上位体的能力 　　初夏镇。 　　基地屋顶上，万瑾尝试着伸出右手，身上的力场随着她的心念变换，变成长约三米的巨大手臂套在她的右手臂上。 　　和仍是成体的时候不同，这个状态巨人的手臂能长时间维持，她依然能给身体表面分配防御用的力场护盾，只是会变得薄弱一些。 　　力场是透明的，只伴随着一点不明显的光线折射，不仔细观察的话很难看到其动作的轨迹。 　　但万瑾自己却可以清晰的感到力场的形状，她试着活动手指，力场聚形的巨人手臂也跟着动作起来。 　　“去把那边的装备箱拿来看看。”林终在旁边说。 　　万瑾试着伸手，轻而易举地将巨大的装备箱取了过来，拿起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上居然能反馈到一点触感和重量感，就好像她手上有一个看不见的糖果盒。 　　进化到上位体的等级后，她能产生的力场比以前更强，并且可以将力场集中，糅合成各种形状，包括手臂、简单的武器、护盾等等，力场使用的范围也有所扩展，只是距离身体远了，力场就会有所减弱，超过十米，能产生的力基本上就只能到用手抚摸的等级了。 　　除此之外，她还能让全身的力场突然爆发，以自己为中心朝四面八法产生一股强推力，单论瞬间产生的冲击波的破坏力，几乎就相当于在她自己身上引爆一圈炸药。 　　除了这个，万瑾似乎还能变化自己的身体结构——从背后肩胛处再长出两条手臂。 　　事实上刚进化结束的时候，她的身体就出现了变化，两条手臂直接撑裂了衣服的领子，把她自己吓得不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冷静下来发现自己能将手臂再收回去。 　　林终对万瑾观察了一番，确信了她的能力和巨人种的上位体，废陋巨人相差无几。 　　在完成进化之后，他和万瑾花了一点时间来熟悉自己进化后的能力。 　　但对于他自己的能力，林终感觉自己还没有完全搞明白。 　　首先，他加速的范围从他自身扩展到了一个很小的结界，这个结界基本上只能罩住一个人，对他和他自己携带的装备起效。完成进化之后，他尝试了一次加速，马上发现自己开枪的手感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开启子弹时间之后开枪，因为扳机回弹的速度相对于他变慢，开枪的手感和平时有很大不同。 　　但现在，开枪的手感和平时并没有不同，枪管闪灭的火焰、出膛的子弹、冒出的白烟都和平时相同，只是烟雾和子弹一旦远离他的身边，又会重新在他眼中变慢。 　　他试着在子弹时间里抛出一枚子弹壳，刚脱手的时候子弹壳还是一下子飞出去的，但只是飞了大约二十公分，子弹壳就几乎停滞在空中，极其缓慢地划过那条抛物线。 　　这都说明林终的子弹加速已经不仅仅限于自身，可以作用于身边的物体。 　　使用的范围也变得灵活，可以只作用与自己，也可以仅仅作用于身边的物体——缩小作用范围，子弹时间的持续时间会有所增加。 　　这一点其实很有用，意味着他以后可以利用子弹时间连续击发像试制高斯枪这样的需要冷却的武器。 　　除此以外，他发现自己现在还能反过来减缓时间的流逝，时间加速或者减缓的快慢也可以在一定程度内调整。 　　然后除了这个…… 　　林终又一次看了眼左手上长出的那团增生物，他尝试控制这团血肉发力，结果一根长约一米的骨质尖刺从里头快速弹出，像袖剑那样紧贴他的手背。 　　他尝试收回这柄尖刺，又试着让增生物缩回去，他的手很快又变回了正常的样子。 　　没错，他发现自己进化之后也能像万瑾那样部分变化自己的形体，只不过他并非像万瑾那样多出了两只手，而是长出了一把类似收缩军刺的武器——这东西，看起来很像潜行蠕虫捕猎的时候从嘴里吐出的尖刺。 　　林终总有种感觉，自己的能力还没有完全被挖掘出来，只是他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用出来。 　　“已经过去多长时间了？”林终突然反应过来，扭头去看基地的时钟。 　　自黑太阳出现算起，已经过去了二十七分钟。 　　基地和广场上的集结的部队都进入室内待命，阿夏好像是将基地里的无人机全部派到了镇子边缘巡视，一有情况马上就能远程观察到。 　　但现在，部队完全没有动作，除了危险的紫黑色太阳普照大地，这个小镇看上去依旧平和，完全没有遭到袭击的迹象。 　　林终心想真是怪了。 　　听说了那封警告邮件，又目击到时之主带队屠杀猎人的行径，林终已经基本认定，丧钟修士会准备趁着黑太阳出现的时候进攻初夏镇。 　　这个时候，楼道间里走上来一个穿着防护服的身影，林终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阿夏，他见过阿夏的专用防护服。 　　看来是发生了什么状况，正好可以问一问。 　　这个念头刚在林终的脑子里浮现，不知为何，以这个时刻为分界点，林终忽然莫名地感觉眼前的一切变得不真实起来。 　　“终哥，情况有变。”防护服里传出了阿夏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情了？”林终下意识就问。 　　“庇护区被袭攻击了，他们的第一目标不是我们这里！”阿夏回答。 　　听到这个回答林终吃了一惊，但马上就有更令他吃惊的事情在眼前发生——他眼前画面一闪，阿夏的位置就发生了变化。 　　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忽然消失了。 　　然后，他再次看到穿着防护服的阿夏从楼道间走上来。 　　怎么又来一次？ 　　林终还懵着，阿夏已经看了过来，朝他开口喊道：“终哥，情况有变。” 　　林终猛地反应过来了，刚刚他看到的画面，是自己预知，所以才会产生那种不真实的感觉。 　　恐怕他心里想着问一下阿夏出了什么状况，无意识地自己开启了预知去提前获取了阿夏的回答——他能主动开启预知了，预知的出现和以前有所不同，不是在意识深处出现画面，而是能让他沉浸式地看到未来。 　　这种改变有什么意义吗？林终心里纳闷的同时，准备开口回应阿夏。 　　他打算做一样的回应，看看阿夏会不会给出相同的回答。 　　但就在他即将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莫名其妙地在他站着的位置响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129章庇护区的求援 　　刚刚那是……我的声音？ 　　林终万分诧异，他很确信自己刚刚没有开口发生，但他在预知画面里说过的话就这样突兀地出现了…… 　　林终忽然心里一震。 　　“庇护区被袭攻击了，他们的第一目标不是我们这里。”阿夏给出了和预知中完全相同回答，然后顿了顿，疑惑地来了一句，“终哥，你刚刚说话怎么感觉都没张嘴啊？” 　　林终没有回应，脑子里还在思考刚刚发生的事情。 　　他沉浸在预知画面中某个时间点说过的话，在现实的时间推进到那个时刻的时候就会自动播放出来。 　　这意味着，他使用预知的时候……可以直接对预知中看到的未来进行干涉。 　　然后现实的时间线到了那个时候，他的干涉作用就会在那个时刻那个地点显现，然后改变那个未来。 　　简而言之，他似乎能干涉未来。 　　那么，朝未来开枪的话，子弹莫非也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 　　“终哥！”阿夏以为他太过吃惊了，又唤了他一声。 　　林终猛地回过神。 　　现在似乎不是继续实验新能力的时候。 　　“好了，你们先赶紧跟我过来一下吧。”阿夏招了招手。 　　林终和其他两人交换下眼神，带上装备跟上着阿夏进入基地内部。 　　阿夏将他们领进了基地的通讯室，周芸站在房间里，操作台前坐着一名通讯员。 　　“回放刚才的通话记录。”阿夏说。 　　通讯员当即开始操作，一个显示界面被投影出来，然后开始回放之前的视频通讯。 　　画面开始播放一个影片，里头是无人机拍摄的画面，以俯瞰的视角拍摄到了超过五十头怪物从一个方向涌进了庇护区外围的贫民窟。 　　随后画面切换，这次看起来是从庇护区周围那超过三十米高的围墙上拍摄的，这次拍到的是四处冒着黑烟的贫民窟，远处又响起爆炸声，尖叫和哭喊时不时地响起。 　　画面的左下角是一个小窗口，出现了一个穿着军服的年轻男人，一本正经地开口发言： 　　“阿夏少校，庇护区刚刚遭到了敌人的大规模袭击，情况十分紧急。根据防务协议，我们希望曙光基地能尽快提供支援。” 　　数秒钟的沉默，随后响起了阿夏冷漠的声音：“我说，你是李阔身边的那个保镖还是助理吧？一个星期前，李阔是怎么提防务协议的需要提醒伱们吗？他自己说要各管各的，现在叫我支援叫什么事？那吊人现在人呢？叫他跟我说话！” 　　“长官他……”对面的军官迟疑了一下，“正忙着指挥。” 　　“呵，什么玩意！我真是懒得嘲讽你们了，再见！”阿夏说着就要切断通讯。 　　“请稍等一下，少校！”军官赶紧出言制止，“之间的谈话并不愉快，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请您冷静想想，初夏镇的电力全靠十八区的发电站，输电、通讯之类的基础设施维护也是。还有武器和燃料之类的物资！十八区如果出了状况，初夏镇的基地也会受到巨大的打击。敌人很可能也是是为了破坏这里的基础设施，好之后再对初夏镇发动攻击。趁现在，由您这边马上支援，然后和军队一起包夹这伙敌人才是上上之策。” 　　“以庇护区的军力，难道没办法独力解决眼前的这个局面？我这边的人手可比不了你们。”阿夏问道。 　　“是这样的，目前的状况看，敌人应该无法彻底摧毁庇护区，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敌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从深渊里将大群深渊生物引导至庇护区外围，在黑太阳的影响下，深渊生物结群行动，开始结群捕食外围的居民。然后黑太阳一直持续，被杀死的活物不管是人还是怪物都会复活，在外面继续攻击活人，现在的状况十分混乱，敌人可能趁乱破坏重要的设备。另外，敌人当中，还有使徒级别的目标……” 　　说到这里，画面再次切换，又是无人机拍摄的画面，半人马形态的怪物突然出现在防空车的旁边，用长枪杀死里面的驾驶员和操作员，然后击落了无人机。 　　林终一眼就看出那是他曾在深渊里见过的时之主，如今他居然正率领丧钟教团进攻第十八庇护区！ 　　“我认为这样的敌人，深渊猎人可能比军队更加专业。当然，我们也已经调集了庇护区这边的猎人，但您也知道，最近这边猎人损失很多，专业人手非常紧张。”军官为难地说道。 　　之前林终小队在庇护区的记录是已经全灭了，林终和何胜被登记死亡后，许忠义不久也失踪了。 　　然后时之主在深渊屠杀的猎人并不只有阿夏的人，也有庇护区的猎人。 　　现在十八区失去了好几名珍贵的灯塔级猎人，可以说人才凋零。在这种时候，身为曙光猎人的阿夏和她基地剩下的三十多名猎人就显得相当重要了。 　　“也就是说让我去对付那头使徒，你们去清扫剩下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阿夏问道。 　　“我们认为这是能将我们双方的损失降到最低的办法。”军官认真地说道。 　　“哼，火烧到自己身上，才想到要共患难啊。”阿夏冷笑道。 　　军官紧张地看着画面，在等阿夏回复。 　　许久，阿夏回答：“我这边再做下准备，你们先对付着吧。” 　　军官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朝阿夏敬了个礼：“知道了，请尽快！” 　　随后回放结束。 　　“就是这么一回事，庇护区向我们求援。”阿夏回过头言简意赅地对林终总结。 　　“你准备怎么做？”林终问阿夏。 　　周芸代替阿夏做出了回答：“没办法，敌人确实很有可能是为了破坏基础设施，再进攻初夏镇。这件事我们应该阻止，某种程度上他们选择进攻庇护区也是帮了我们大忙，原本军队不愿意和我们共同作战，现在我们有机会反过来包夹他们。” 　　“虽然防务长官是个让人飙血压的傻逼，但我们不是，我们还是得做正确的事情。”阿夏也耸了耸肩，“我准备把部队开拨过去，恩济会的部队也决定和我们一起，终哥你怎么打算？” 　　“我们在这里是为了保住你，你既然要去，我们也得去啊。”林终很快做出了决定。 　　 第130章人间地狱 　　庇护区围墙外，坐落着大量村庄，这里生活着大量依附于庇护区，却又得不到庇护区居住资格的区外贫民，是庇护区名副其实的贫民窟。 　　在这世上，大多数人就算无法进入庇护区生活，也一定要待在庇护区的围墙之外。 　　即便庇护区的军队只会在这里做最低限度的巡防，至少也不会让这里变成无法之地，为了防止贫民窟滋生对庇护区产生威胁的反政府势力，联合政府依然会对区外的聚居地做一定程度的管理。 　　生活在这里的人还可以得到庇护区对外发布的工作岗位，赚取贡献值，向庇护区购买各种物资，攒了钱，甚至还有机会买到区内的居住条件。 　　这里不如庇护区，却是远比大多数荒城都要好得多的住所。 　　而现在，这里成了人间炼狱。 　　“救命！！” 　　“有怪物！” 　　“我的腿！求求谁来拉我一把！” 　　“我的儿啊！！” 　　“不能待在太阳底下！” 　　“别管他了，他已经变成尸鬼了！！” 　　…… 　　东南侧，数十头幼体和成体级别深渊生物被飞艇投下的红色液体吸引到村庄附近，很快就被人类的气息吸引，闯入村庄开始了屠杀。 　　无首巨人将活人四肢拧断，一块块生吞；幽浮灵用触手将人吊起来啃食，血不停地滴落下来；幼体级别的眷属三两成群地聚集在捕获的人类周围撕咬，像是分食的鬣狗…… 　　哀嚎震天，血流成河。 　　废墟中散乱着肢体和内脏，却找不到多少完整的尸体。因为那些姑且还算完整的尸体都在黑太阳的照耀下重新“复活”，化为尸鬼到处攻击活人。 　　而另外两个方向，则是闯入了两支武装部队，军用运输车冲进村庄。 　　车上下来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戴着骷髅面具的士兵，开始四处放火并点起炸药。 　　四处响起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 　　贫民窟充斥着大量棚屋，排布密集而杂乱，很多居民还习惯堆攒拾荒捡来的杂物，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爆炸、火灾……这里的死亡来势之凶猛，更胜于出现怪物的东南方。 　　混乱中，居民们再也顾不上黑太阳的危险，纷纷逃出居所，在街道上四处逃命。 　　但在屋外等待他们的是一场更加疯狂的死亡盛宴，车载机枪吐出子弹的洪流，疯狂地收割生命。 　　端着冲锋枪的骷髅面士兵四散开来追击那些尖叫着躲进窄巷的人，一副要将所有居民赶尽杀绝的势头。 　　一名骷髅面士兵追着目标来到一处死胡同，刚准备举枪杀掉眼前失声尖叫的目标，突然停了手。 　　他注意到眼前这个目标竟是个妙龄少女，在逃跑的过程中，少女的裙摆被什么东西勾住扯裂开来，露出纤细的大腿。 　　数秒钟的迟疑，他过去抓住少女的头发，拽着对方拖向一旁的棚子里，在对方的哭喊和哀求中开始撕扯对方的衣服。 　　忽然间，冰冷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你在做什么？” 　　他忽然停下手，在惊恐中扭头，看到自己的上级正端着枪指着自己的后心。 　　“队长……”他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在以至高者的名义执行清洗的神圣仪式中，你居然试图和女人交配？”队长冷冷地质问，“是吗？在你的内心深处，伱还希望做人类？” 　　“不、不是的……”他试图辩解。 　　但队长没等他说出下一个字就开枪击倒了他。 　　随后，队长在受害者惊恐的注视下，将部下的头盔脱掉，将尸体从棚屋下拖到紫黑色太阳照耀的胡同里。 　　“看来你对自己生而为人的罪认识得还不够透彻，就由我主降下的恩泽洗干净你那罪恶的人性吧。”队长对尸体说道。 　　在黑太阳的照射下，尸体的脸上开始出现黑斑。 　　“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同志。”队长说完就无视缩在棚屋下的少女走开了。 　　少女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完全不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 　　但看起来，她似乎还有机会逃走或者躲起来…… 　　这个念头刚出现，死去的士兵的眼皮开始抽搐，随后它睁开了漆黑的完全没有眼白的双眼，表情木然。 　　化为尸鬼的士兵坐了起来，马上锁定了不远处的少女。 　　尸鬼扑了上去，少女的尖叫刚出声就戛然而止，尸鬼在一瞬间就掐住了她的脖子，拖着她来到了太阳底下。 　　少女很快就断气了，在紫黑色阳光的照耀下，同样的异变出现在她的尸体上，随后双眼变得漆黑的她开始跟着死去的士兵一起蹒跚走出巷子，四处寻找活人。 　　在黑太阳的影响下，屠杀带来了连锁反应，死去的人化为尸鬼开始到处袭击活人。 　　骚动很快传到了贫民窟内侧最靠近围墙的地区，察觉到大难临头的居民们纷纷涌向庇护区的出入口，聚集在如金库般厚实的城门齐声恳求。 　　“外围居民聚集在出入口，是否先开启救援通道，将外围居民引导到临时避难所？趁早的话，还能有序地进行审查和引导。不然等外面混乱起来，出击也会受到影响。”防务总部里，接到汇报的秘书向李阔请示。 　　“让驻守组驱散他们！不肯走就开枪！各单位部队驻守防护墙，不要出去！”李阔几乎是想都不想就下达指令。 　　秘书吃了一惊，李阔的指示无疑是直接放弃了庇护区外围的所有人，任由外面洪水滔天。 　　“可……长官，这样外面的受灾情况会控制不住的！按照规定，我们必须尽量救援——”秘书提醒道。 　　李阔不胜其烦地瞪了他一眼：“你的职责不包括质疑上级的命令，快去做！” 　　秘书无可奈何地通过专用线路将命令传达下去。 　　一帮蠢货！李阔在心里骂道。 　　联合政府规定庇护区应在灾害到来时也应该尽可能地救援外围的“预备居民”，但说到底外面已经变成了这样，再死多少人也根本不可能找追责他们了，为什么要去管？ 　　就算贫民窟付之一炬，想要住在庇护区外围的荒野客要多少有多少，很快就会再度聚集重建起来。 　　死人会在黑太阳下变成尸鬼又怎样，就算贫民窟的人都变成了尸鬼，只要黑太阳结束，它们很快又会变成普通的尸体。 　　他需要做的就是保守一些，用庇护区的防守设施击退敌人就足够了，尽量减少城墙和部队的损失，只要向中央上交一份看得过去的报告，他就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风险。 　　任何冒险的决策，指挥者都是要承担责任的！ 　　更何况，能让其他人承担的风险，当然还是要让其他人来承担。 　　“那帮废物怎么还没到？”他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第131章丧钟鸣响 　　半人马形态的使徒挥舞长枪，将串在上面的尸体抛在地上，任由其在黑太阳的照耀下复活。 　　游荡的尸鬼完全无视了骷髅面的士兵，只是四处搜索其他活人，在无形中成为了他们的助力。 　　使徒抬头望了一眼距离这里已经不过两公里的城墙，将目光移向身后跟着的六名信徒。 　　六人立刻恭顺地半跪下去。 　　一秒钟的思考，使徒将长枪搭在其中一人肩上，用人类的语言开口：“你去开路。” 　　那人抬起脸，感激涕零：“蒙您的恩典。” 　　贫民窟的北侧已经陷入火海，屠杀部队逐渐接近围墙，将北侧剩余的人都赶到了北侧围墙出入口附近。 　　围堵在机械门外的人群挤得里三圈外三圈，祈祷庇护区能为他们打开一条求生道路。 　　“所有人员不要聚集在门口！严正警告！不要聚集在门口！不然开枪！”广播一遍又一遍地驱赶他们。 　　但没有人走，甚至还在门口拥挤得越来越严重，最里侧的人被挤得喘不过气，已经有数人失去了意识。 　　他们的背后是地狱，他们就是这地狱里受苦的灵魂，他们无处可走。 　　“真的要开枪吗，少尉？”管理城墙的中控室内，操作员看着监控里的画面向身后的上级请示。 　　“命令就是命令，开枪警告吧。”少尉回答，心里有些无奈。 　　他们并没有准备朝人群直接射击，但在这种拥挤到爆炸的情况下开枪引发恐慌，会是什么个场面，完全可以想象。 　　上面的命令他也没办法，而且局面变成这样也没的选了。一开始就开启救援通道，将难民一个个审查过引入避难所关好或许还能保住一定程度的秩序。 　　现在每个通道都堵了上千号人，一旦开门全涌进来根本无从管理，敌人也可能跟着冲进来。因为没法开门，庇护区内的部队也难以主动出击，上级是铁了心要龟缩在庇护区内。 　　这不只是逃避吗？少尉心想。 　　北侧大门，安置在城墙上的机枪忽然开火，斜向上倾泻子弹。 　　虽然没有任何人中枪，但连续的枪响还是触动了人群那原本就已经濒临崩溃的神经。 　　恐慌被触发，里侧人着急地想要逃离城门，生怕下一刻军队就开始扫射，外侧还有人不明就里地往里挤，有的人想无头苍蝇那样推挤旁人乱窜，还有的人直接六神无主愣在原地。 　　有人在相互挤压中倒下，立刻就有无数只脚从身上踏过，很快有人在他身上绊倒。抱着孩子倒下的人无法起身，想努力拱起后背保护孩子却无济于事。 　　恐慌在这里造就了另一幅地狱图景，但在距离混乱人群不远，有一个人看着这一幕却愉悦地笑了起来。 　　他绕过逃窜的人流，缓缓接近城墙底部，现场的混乱让盯着监控的庇护区士兵没有注意到他。 　　“我主，欣赏我为您敲响的丧钟吧。”这位上位体级别主教种的上位者在城墙附近高举起双手。 　　他身体毫无征兆地爆炸开来，伴随着遥远的强光，高温火焰膨胀开来瞬间吞噬附近的所有人，恐怖的冲击波扫平周围的一切，也震撼了城墙。 　　爆炸的烟雾散去之时，厚实城墙已经出现了一个不小的破口。 　　突然的变故给庇护区内的指挥室带去一瞬间的恐慌，总指挥李阔也因为这毫无由来的爆炸瞪大了眼睛，但旋即下达了指示： 　　“北侧驻守分队守住缺口，马上派工程队去堵！快！” 　　“长官，敌人有突破城墙的武器，不主动出击吗？” 　　北侧驻守分队的负责军官接到命令感觉到了压力，试着请示道。 　　“我们的本分是守住城墙！给我坚守，有任何差池拿你是问！”李阔冷冷回道。 　　狂信徒用命为部队打开了一条屠杀的通道。 　　远处，聚在使徒附近的骷髅面士兵振臂高呼起来。 　　使徒旋即举起长枪，指向爆炸发生的方位：“以至高者的名义的杀戮，丧钟鸣响！” 　　“人类灭亡！”骷髅面的士兵和跟在他身后的剩余五人狂热地回应。 　　随后使徒伸手从一名信徒手里取过对讲器，用浑浊的非人语言开口说道：“该你干活了。”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同样浑浊的非人笑声。 　　忽然间，使徒感应到了什么，警觉地扭过头。 　　“您有何吩咐？”身后的信徒以为他又有指示，再次准备半跪下去。 　　但使徒的目光却越过了他们，移向了远处。 　　密集的枪声突如其来，附近的信徒和士兵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后方是他们屠杀过的地方，还有队伍在进行扫尾，应该已经没有多少幸存者了。 　　但这声音听起来，扫尾的队伍像是在和谁交战。 　　忽然间，使徒大笑了出来，然后用人类的语言喊：“送上门来了！” 　　士兵们还不解其意，他已经发出了号令：“这里交给另一队，跟我走！” 　　他突然调转方向冲锋，士兵们虽然大惑不解，却无一人发出询问，纷纷跟了上去。 　　使徒在他们眼中便是神的使者，使徒的话语就是神的旨意，质疑神的旨意无疑罪该万死。 　　后方，林终带着芙兰和万瑾在燃烧的窄路上穿行，开枪扫射逼近的尸鬼群。 　　“我现在相信阿夏了，十八区的防务长官确实是个傻逼。”他开口抱怨道。 　　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这片区域已经看不到活着的居民了，火灾正在肆虐，尸鬼塞满了街道。 　　在黑太阳的影响下，死去的居民变成了尸鬼，火灾加剧了现场的混乱，这无疑给从外侧前来支援的他们带来了巨大的阻力。 　　实在很难想象防务长官做了怎样的决策，才会令外围地区变成这样的惨状。 　　预知的画面突然在林终意识深处闪现，在预知中他发现自己背后一阵剧痛，随后在冲击下向前扑倒。 　　林终心念一动，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忽然降临，他像是进入了刚刚出现的预知画面，预知到的一切开始在他面前沉浸式地重播起来。 　　但他在预知开始的时间点采取了不一样的动作，这次他突然扭过头看向身后，随后他就看到一个端着冲锋枪，戴着骷髅面罩的士兵从他们经过的一间冒着浓烟的屋子冲了出来，端起枪瞄准他。 　　林终举枪朝那个人头部射击。 　　忽然间，画面一闪，他从预知中回到数秒钟前的现实，那个骷髅面士兵消失，林终还维持着举枪的姿势，枪冒着硝烟——他已经开了一枪，只是子弹不知所踪。 　　他放下枪回身往前走，两秒钟后那名骷髅面的士兵如预知的那般冲出浓烟翻滚的屋子，刚准备端起枪瞄准林终的背后，忽然脑袋就爆出了血花。 　　 第132章时之主 　　在现场稍作实验后，林终对自己的能力有了一个比较彻底的认识。 　　他发现自己不仅能主动开启预知，还能令自己沉浸播放的预知中，然后采取一些简单的等工作，并对未来加以干涉——这个过程会自动开启时间加速，他在干涉行为几乎不会消耗多少时间。 　　而回到现实后，未来发展到那个时间点，他做出的干涉便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而他在行动中使用的道具，比如射出的子弹，会随他的想法从当前的时间中消失，直到预知中他开枪的那个时间点子弹才会重新出现打中目标。 　　说得简单一点，就是他可以令子弹延迟发射，朝未来开枪。 　　“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原理啊……”林终回头瞥了一眼被一枪爆头的骷髅面士兵。 　　这能力，以他那点并不算太多的物理学知识是完全无法理解的——不如说这个能力已经扭曲了物理法则。 　　但他至少知道怎么用，士兵或者猎人不一定需要知道枪械的制造原理，懂得怎么熟练地使用就足够了。 　　“林终，这些东西好像其实并不会攻击我们。”芙兰突然有了一个新的发现。 　　林终转头看去，有一头徘徊的尸鬼从旁边的屋子中走出，距离芙兰不过五米，但他完全无视了芙兰，也无视了他和万瑾，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起来。 　　林终有一点意外，他尝试靠近尸鬼，尸鬼表情木然地扫了他一眼，继续游荡。 　　刚闯进战场的时候，他被大群大群尸鬼的阵势吓到，毫不犹豫地对尸鬼群发起攻击，完全没发现这些尸鬼竟对他们没有明显的攻击意图。 　　尸鬼是不会攻击古神眷属的，这一点似乎对上位者也适用。 　　这些丧钟教团的士兵好像也不会被尸鬼攻击。 　　他们在黑太阳持续期间制造大屠杀，自然会导致这里出现大量尸鬼。如果他们自己也会被尸鬼袭击，早该有不少人被围困在这里了。 　　但林终一路杀过来，干掉了好几名骷髅面的士兵，并没有感觉到他们有上位者的能力。 　　看起来他们是用了其他方法，让尸鬼将他们误认为古神眷属的。 　　“那就没必要管尸鬼群。” 　　林终更换了弹夹，带着芙兰和万瑾继续朝预定的会和地点前进。 　　他们和阿夏从不同的方向进入外围的贫民窟，他们和恩济会的部队从东北侧，而阿夏带着一伙儿猎人从东南侧走。 　　他们接到的情报是东南侧被引来了大量怪物，而北侧则是出现了丧钟教团的部队。 　　为了尽快压制受灾情况，他们分头行动了起来，准备在通往北侧大门的大道上汇合。 　　虽然这么多尸鬼是有些烦人，但总体而言他们并没有遇到多大阻力。 　　一路上他们只碰到了几个做扫尾工作的丧钟教团士兵，从刚才城墙方向的爆炸看，时之主率领的主力应该已经接近了北大门附近。 　　他和阿夏的目标就是想办法拖住时之主，这样庇护区的军队、初夏镇基地和协会的猎人还有恩济会的志愿者就能去扫除东南侧的怪物和剩下的丧钟教团士兵。 　　“阿夏，我们快到了，你那边怎么样？”林终朝对讲器喊。 　　“我已经到了。”阿夏气愤的声音通过对讲器传来，“妈的，到处都是尸鬼，这外面还有活人吗？” 　　“军队的人呢？”林终问。 　　他自然没办法和庇护区内的军队联络，只有阿夏这边可以和军队接洽。 　　“他们说北门附近的城墙破了，正在全力去堵，让我们过去从后面袭击敌人，和他们一起包夹。”阿夏回答。 　　“也就是说他们一直都没出庇护区，就等支援过来？外面的人全都被放弃了啊。”林终说。 　　“就为了减少军队的损失交份好看的战果，那傻逼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阿夏也骂了一句。 　　林终很快就找到了汇合的那条路——从庇护区北门延伸到外头的宽敞公路，林终花了些时间在滚滚烟尘中找到了阿夏的身影，阿夏身边只带了七名猎人，全员都骑着越野摩托。 　　林终刚想出声，忽然间预知的画面闪过脑海，他看到烟尘中突然闪出一个半人马外形的身影，随后从他手里投掷出的一柄长枪直接捅穿了阿夏的胸口。 　　时之主！ 　　林终当即一个激灵，重新开启预知，朝阿夏那个方位端起高斯步枪，当半人马的轮廓闪现前的瞬间，他开枪射击。 　　几乎是同时，正以人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沿着大道奔来的时之主突然看到了预知——他看到自己冲到目标附近，刚发现目标，突然一枚子弹贯穿了他的身体。 　　他迅速转而冲向左前方，同时将目光投向更远处，然后发现了在这个时刻开枪的人。 　　这并没有花费他多少工夫，在处于加速状态的时之主眼中，在场所有人的行动速度都慢得仿佛静止，只有在开枪的那个人不一样，开枪者的动作虽然有一点迟滞，但姑且还是明显在动的。 　　渎神者？而且和自己是同样的权柄，只是等级似乎差了那么一截。 　　虽说如此，这人显然看到了他的行动，这家伙的能力无疑会对他造成妨碍，应优先排除！ 　　时之主转而将手里的骨质长枪朝那个人投射过去，骨质的长枪是从他体内生成的，即便脱手也可以带上时间加速的效果，虽然带着的动能不便，却在他人眼中划出了远远超越子弹的速度。 　　林终看到了自己被刺穿的画面，下意识地开启子弹时间，却惊讶地发现即便自己加速了，那柄投掷来的长枪对他而言依旧快得惊人。 　　情急之下他伸出左臂的那柄骨质的军刺从身前挥过，勉强格开长枪，令其从自己肩头飞越过去，最后插在了柏油路面上。 　　此时，林终延迟打出的那枚子弹穿过时之主原本预定投出长枪的位置。 　　时之主停下动作，他从远处加速冲来已经花费了一点时间，刚刚被林终这么耽误了一下，他单次持续加速的时间正好到了极限。 　　刺在路面上的长枪当即吸引到了芙兰和万瑾的注意，阿夏也因为飞过的子弹也注意到了林终这边的动静，只是扫了一眼便条件反射地举枪朝反方向瞄准。 　　 第133章骑行作战 　　阿夏看到那怪物的轮廓就直接用破坏神之手开枪。 　　子弹迫近时之主，在距离时之主尚有五米距离的时候，速度忽然减缓到肉眼也可以捕捉的地步，跟随手扔出的硬币并没有太大区别。 　　那枚弹头散发着光芒，在破坏神之手的作用下子弹被赋予了随时都将爆发的巨大能量。 　　刚结束完一段加速，时之主没办法马上再开启一次，作为代替，他开启了一个时间结界，减慢了结界内的时间流速，只有自己按正常的时间活动。 　　捕捉到子弹的轨迹，时之主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子弹。 　　子弹穿过结界打中远处燃烧的棚屋，光明仿佛日出，火光冲天而起，顿时炸出了一块平地。 　　阿夏身边的猎人也举枪齐射，时之主奔跑起来，没有急着靠近，而是绕着他们飞奔起来，靠着时间减速的结界以及对子弹的预知，这一轮齐射组成的火力网愣是罩不住他。 　　在奔跑的过程中，时之主将带爪的右手插进自己马身侧腹，从自己下半身的肋骨部分当中抽出一柄新的骨质长枪。 　　看起来时之主是因为忌惮枪林弹雨没有直线拉近距离，但林终知道对方是在准备下一次加速。 　　加速状态下的时之主的行动轨迹除了他大概没人能看得清，阿夏就算拥有使徒级别的火力，本质上还是血肉之躯的人类。 　　一交手根本就是完全被克制啊。林终心想。 　　阿夏的强火力攻击难以打中时之主，但时之主的刺杀却能一下子将她击杀。 　　要用游戏角色比喻的话，阿夏就是一个身板脆弱的站桩射手型输出位，而时之主则是能灵活切入的刺客型 　　林终也举起冲锋手枪参与射击，同时通过对讲器朝阿夏喊：“赶紧靠过来！” 　　阿夏闻言就命令部下发动摩托朝林终的位置靠拢，林终继续开枪掩护他们。 　　芙兰伸出触手瞄准时之主发射生命结晶的刺针，那刺针的速度比不上子弹，然而在接近时之主的时候，速度的减缓却并没有那么明显，时之主显然有所预感，急转方向躲过芙兰的连射。 　　林终忽然想起了修女曾经说过，时之主的时间能力对她效果极其有限，芙兰也提到她的生命结晶对进化等级越高的眷属效果越弱。 　　看来时之主的时间减速结界，对使徒级别的目标效果也会受到限制，而芙兰的生命结晶，在这方面的等级似乎和芙兰的本体是一致的。 　　芙兰的生命结晶对他效果应该也很弱，但如果连续射中增加剂量的话，未必不会产生严重的影响。 　　这么想着，林终给自己的手枪更换了弹夹，这一支弹夹里装的都是有麻醉效果的生命结晶弹。 　　但射击中断的瞬间，时之主的身影划出残影迅速拉近和阿夏的距离——他再次开启了时间加速。 　　林终也马上使用起了子弹时间，这下他看清了时之主的身影，时之主的加速显然在他之上，即便他的速度已经数倍于常人，其他人的行动在他眼中如同树懒，时之主在他眼中依旧像个飘行的鬼魅，远比他还要快上一大截。 　　他开枪朝时之主射击，但时之主的显然预知得到他每一枪的轨迹，每一次在林终扣下扳机的瞬间它就会急转方向跳闪，精准地躲开射击。 　　所幸此时林终距离阿夏比时之主更近，眼看时之主就要投出那柄比子弹更快的长枪，林终一跃跳上了阿夏骑着的摩托。 　　他时间加速的结界扩展开，勉强罩住了阿夏和这辆浮空摩托。 　　原本在子弹时间里跟行人慢跑速度无异的摩托车骤然加速。 　　“啥？”阿夏吃了一惊。 　　她只看到林终身影高速闪动一下，随后就出现在了自己身后，然后她就突然感觉周围的时间流逝突然变缓慢，只有她的摩托车照常行驶，一下子超过了她的同伴。 　　“没时间解释了给我开！”林终大喊着从阿夏身后夺过摩托车的把手开始驾驶。 　　虽然他的加速能力比不上时之主，但至少可以保证被时之主盯上的阿夏不会成为一个任由对方宰杀的活靶子。 　　以摩托车的基础速度进行加速，他得以勉强和时之主拉开距离。 　　阿夏从后视镜也看到了时之主快速移动的身影，虽然林终从未跟她解释过自己的能力的原理，但她毕竟跟林终一起战斗过那么一回，还是很快理解了状况。 　　时之主看到对方骤然拉开距离，挥出长枪斩下一名猎人的手臂，抢过猎人手上的枪继续往前追，他举起枪射击，子弹在道路上打出火花。 　　“王八蛋！”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攻击，阿夏咬牙切齿地拿起手枪。 　　这使徒枪法不怎么样。林终心想。 　　作为使徒的时之主似乎一直都很仰赖自己的能力，对于人类的武器，他用得并没有这么得心应手，林终完全没有看到被子弹射中的预知。 　　问题是那柄投掷的骨质长枪，在子弹时间的加持下相对正常时间的速度恐怕不在高斯步枪的子弹之下，即便是林终出于加速状态下躲避起来也很难。 　　时之主抓起长枪锁定两人，开启预知，林终也在这种情况下开启预知。 　　预知的画面开始在两人意识深处不停闪动，在林终和阿夏被长枪贯穿和躲过射击之间来回闪动。 　　这是双方在一次次看到被对方修改的未来后，反复修正自己未来决策的结果。 　　但林终潜意识里明白，这方面他不可能赢得过时之主，无论是子弹时间还是预知能力，身为使徒的时之主必然在他之上！ 　　忽然时之主完全改变了策略，他决定不急着攻击，等待林终的子弹时间结束再出手。 　　这一刻，双方意识深处看到预知不再闪动，变成了一个完全确定的结局：时之主在林终子弹时间结束的时候投掷长枪，而林终在那一刻再也没有余力躲避，当场被打穿脑袋死亡。 　　林终心里一寒，以他自己为基准，子弹时间剩余大约也只有三秒钟，在这最后他如果想不出应对之策，他和阿夏必死无疑！ 　　 第134章那你就得死 　　“闪光弹！”情急之下，林终忽然想到了一个法子。 　　“什么？”阿夏问道。 　　“快拿闪光弹给我，不然我们都得死！”林终大喊。 　　他能想到的唯一方案，就是用闪光弹遮蔽时之主的视线，他现在操纵着摩托腾不出手，只能让阿夏来做。 　　闪光弹爆发需要时间，必须时间加速的结界内使用，阿夏反应再慢上一步，他们都得完蛋。 　　阿夏毕竟身经百战，一下子就明白了林终的目的。 　　“闭眼！”她直接拿枪瞄准了地上。 　　林终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没多想就照做了。 　　忽然间，林终和时之主意识深处的预知都发生了改变。 　　林终看到了一片血红色，而时之主看到的是一片刺眼白光。 　　阿夏用破坏神之手照着车后开枪，被赋予了能量的子弹在地上爆发，却没有爆炸，而是将那股能量全部转化为了光线。 　　破坏神之手，能赋予物体各种形式的能量。 　　威力远超闪光弹的强光爆发，世界仿佛被白光吞没。 　　虽然没有直视，林终还是感觉自己的眼皮都快烧起来了，眼前是一片明亮的血红色，就像是闭眼的时候看着太阳。 　　预知到强光的时之主也不得不闭眼，以免眼睛被刺瞎，他失去了视野，自然没办法再瞄准林终的位置。 　　林终的子弹时间结束，此时林终相较于时之主几乎就如同一个静止的靶子，但强光却依然持续，时之主找不到目标，最终还是没有投出手里的长枪。 　　时之主在加速时间濒临结束之际，突然看到了新的预知：加速结束的瞬间，一阵脚步声急袭过来，随后就有什么东西从后方刺穿了他的胸膛！ 　　他就这么闭着眼睛转身，朝自己受袭前的那个时刻投出长枪，长枪直接从他手中消失。 　　子弹时间在这一刻结束，芙兰已经朝时之主冲去。 　　强光覆盖这片区域只有芙兰凭借自己的能力及时从眩光状态恢复，并调整角膜和瞳孔的透光率适应了强光。 　　现场只有她保留着完整的视觉，时之主的速度一慢下来，她立刻和时之主拉近了距离。 　　芙兰将时之主纳入触手的射程，当触手刺出，即将触及时之主的时候，时之主的长枪忽然在半空中重新出现。 　　时之主朝未来投出的这一枪让芙兰反应不过来，她被长枪刺穿胸膛，向后被推出好几米，触手最终还是没有触及到时之主。 　　强光消退，时之主睁开双眼开启预知和时间减速的结界。 　　林终也睁开眼睛，同阿夏一齐朝时之主射击。那些没有被强光直接照射到的猎人也反应过来配合射击，子弹在接近时之主的时候被减速，只有两人发射的子弹即便进入了结界也依然保持着捕捉不到弹道的高速。 　　一枚是林终用高斯步枪射出的子弹，另一枚来自阿夏的射击——她大致摸清了时之主那令子弹减速的能力，这次她让破坏神之手赋予了子弹额外的动能，令子弹的速度翻倍！ 　　时之主凭借预知躲避，但两枚无法捕捉弹道的子弹让他难以反应，林终凭借预知打出的那枚子弹他躲得勉强，最后打中他的手臂。 　　两人都能用预知相互干涉未来，决定胜负的关键就在于攻击和反应的速度了。 　　林终很庆幸自己手里有一把高斯步枪，即便通过预知朝时之主开枪，时之主也能同样通过预知察觉到会在哪里被射中。 　　在扣动扳机的时候，林终的干涉就结束了，时之主在这期间再通过预知躲避，就算看到了子弹打不中时之主的未来，他也不可能再让出膛的子弹追着时之主拐弯。 　　他也很惊喜阿夏的破坏神之手应用性比他想象的更广，不仅能让子弹变成威力恐怖的炸弹，还能变成强化般的闪光弹，也能打出比肩高斯步枪的子弹速度。 　　时之主的时间减速结界能减速普通子弹给他充足的反应时间，但林终和阿夏还是有机会在他加速状态以外伤到他的。 　　林终填充子弹等待高斯步枪冷却，负伤的时之主一边警惕他一边高速跑起来躲避其他人的齐射，这时一道身影追了上来。 　　时之主扭头，惊讶地看到刚刚被自己用长枪刺穿的芙兰居然已经拔出了胸口的枪，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再度和他拉近了距离。 　　眼看芙兰就要伸出触手攻击，时之主干脆主动朝她冲了上去，用时间减速的结界罩住了芙兰。 　　芙兰的动作明显变得迟钝了些许，即便同为使徒，时间结界对她的效果有限，但并非没有效果。 　　双方的速度当即形成了一定差距，而时之主更是轻而易举地预判了芙兰的攻击，他忽然从右手臂上生出骨质的锋利袖剑，冲过芙兰的身侧，手上刃光一闪，斩断了芙兰的一根触手和脖子，血雾喷涌而出。 　　时之主就这么冲过芙兰身边，任凭芙兰人头落下。 　　阿夏、万瑾和猎人们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大惊失色。 　　只有林终显得十分淡定。 　　砍头怎么可能杀得了这个女人？ 　　趁着没有人发起射击，时之主和众人拉开了距离，甩掉手上沾到的鲜血，忽然觉得皮层有点刺痛。 　　“腐蚀性？”时之主扫了一眼手上沾到的血。 　　他看了一眼芙兰，虽然被砍了头，芙兰的身体却依然没有倒下，而且伸手接住自己的脑袋，拿起来重新对准自己脖子。 　　无数血丝从脖子和脑袋断口伸出连接在一起，芙兰将脑袋往脖子上一按，扭了一下头，就这么安装好了，整个过程她全无表情。 　　就连同伴都被她的操作震惊到了，阿夏愣愣地对林终来了句：“终哥，你女人还是可拆卸的？” 　　“你究竟是渎神者，还是神的信徒？为什么会在人类的阵营？”时之主盯着芙兰质问。 　　“就是你要毁掉初夏镇？”芙兰反问道。 　　“如果是的话，伱想怎样？”时之主直截了当地回答。 　　无论是第十八庇护区，还是初夏镇，都是他们要摧毁的目标。 　　“那你就得死。”芙兰的眼神一下子寒了下去。 　　 第135章两名使徒 　　时之主提高了警惕，这女人有着近乎不死身的生命力，而且在他的减速结界内也能勉强活动起来，无疑和他是同样的级别。 　　他本以为只有阿夏的部队在这里，就抛下部队一马当先加速奔袭过来，直取目标人头，未曾想这里竟然会冒出另一个使徒级的女人，还有一个和自己相同能力的渎神者。 　　同时对付这么多目标，对他而言还是有些吃力的。 　　这时，他的人马总算赶了上来。 　　“统帅！”那五名丧钟修士带着骷髅面的士兵赶来支援时之主。 　　“对面摇人了啊。”阿夏握紧了枪。 　　“我们的人也来了。”林终朝北面瞥去。 　　恩济会的部队也穿过浓烟，从林终他们过来的防线赶了过来。 　　“是该死的丧钟修士会！！” 　　济世方舟的士兵士气骤然激昂起来，带队的军官挥手让部队冲锋过去和林终他们会合。 　　丧钟教团这边也注意到了这帮人的存在，一名丧钟修士扭头对士兵大喊：“有方舟的人在，杀了他们！” 　　济世方舟与丧钟修士会对立已久，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整好队形，我们也上。”阿夏开始对手下的猎人下令。 　　“老大，我恐怕不行了！”一名深渊猎人捂着断臂喊道，鲜血不断流失，他的手臂不久前被加速状态的时之主切下，他的同伴正在试图用绳子扎紧断臂来止血。 　　芙兰的触手突然伸了过来，抓起地上的断臂往断面喷洒了粘稠的暗红色液体，直接给这猎人接了上去。 　　暗红色液体当即化为血丝状的寄生体，开始自动接驳神经和血管，将皮层和骨骼黏合在一起。 　　那猎人只觉得一阵剧痛，然后手臂的知觉就回来了。 　　“粘一下就好了。”芙兰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仿佛只是用胶水修复一个工艺品。 　　“姐们，来我这里入职吧，待遇从优！”阿夏惊讶之余，对芙兰来了一句。 　　“别挖墙脚了，破坏团结的话不要说。”林终端起步枪，目光锁定时之主。 　　在被围攻吃了一次亏，时之主显然谨慎了很多，没有马上冲过来，而是退过去主动和那些士兵会合。 　　林终开始和阿夏讲解自己所知的关于时之主的能力，阿夏越听眉头皱得越紧：“难怪骑士种的使徒没人见过，这种能力要怎么搞？” 　　“用你刚刚那招闪光。”林终压低声音说，“他速度再快，看不见的情况下也是什么都做不了。我们提前让防护服进入屏蔽模式，芙兰她能直接在强光下行动。找准他加速状态结束的时候再围攻他！” 　　“那我们对付那个大的。”阿夏当即下了决断，通过将对讲器的频道切到自己的部下这边，“老胡，你带他们对付那些杂鱼。” 　　“那万瑾，你也跟着这些深渊猎人一起行动吧。那五个穿尖头兜帽像邪教徒的，我猜是上位者，伱们要把他们当成成体以上的眷属看待，我们得把使徒和那帮家伙分开来，我猜那使徒的加速能力也是范围性的。”林终提醒。 　　万瑾的战斗经验尚浅，她的能力也不可能捉得住使徒级别的时之主，让她参与这种等级的战斗是在太危险了。 　　“我知道了。”万瑾的声音显得很紧张，这种战场她还是第一次经历。 　　林终接着将频道切换到济世方舟的指挥军官那边：“方舟的各位，那些骷髅杂兵能交给你们吗？” 　　“放心交给我们！”那边应得很干脆。 　　这样子交战应该至少能做到势均力敌，只要能得到庇护区军队的及时支援，他们应该能赢。 　　林终一边考虑，一边盯着时之主的一举一动。 　　他有些疑惑，和那些丧钟修士以及骷髅面士兵汇合后，时之主竟没有下一步动作。 　　林终开启预知，看了下大约五秒钟内的未来，发现时之主还是没有动作。 　　怪了，他应该已经能用子弹时间了…… 　　林终和阿夏对视一眼，都有些纳闷。 　　地动山摇的响声突如其来，远处一栋燃烧的平房忽然倾倒，超过五米高的身影在冲天而起的烟尘中显现——这屋子似乎就是他直接撞踏的。 　　对方大步踏过废墟，穿过烟尘。那是个五米多高的巨人，长着六条长得几乎拖到地上的手臂，肩膀上有三个畸形的头颅，都只有一只眼睛而没有其他五官，他的嘴巴竟然是长在背后的。 　　林终和阿夏都是心里一寒，阿夏手底下的猎人也是同样反应。 　　他们同时开启了探测器，使徒警报顿时响起，红色的轮廓将这巨人标识得无比醒目。 　　“三首巨人？”阿夏喃喃低语。 　　使徒级别的巨人种，曾经阿夏带着自己的团队费尽周折，还牺牲了一名队友才成功狩猎过一头三首巨人。 　　“总算是来了。”时之主捏着从部下手里的对讲器说道。 　　随后，他发起了冲锋的号令。 　　林终的心沉了下去，他意识到那巨人和时之主一样，都是丧钟修士会的干部。 　　不是只有一个使徒，懂得利用人类，他们甚至还会像人类那样合作！ 　　三首巨人来自北大门的方向，丧钟修士会显然是放弃了进攻庇护区的围墙，转而将兵力集中向了他们。 　　他们的目标主要还是阿夏，既然阿夏已经来到了这片战场，那自然就会成为他们的第一目标。 　　压力一下子全都转到了他们这边，两个使徒，这不是他们能轻易应对的。 　　“喂，敌人都集中到我们这边来了！你们人呢！”阿夏立刻联络军队的线路。 　　“请、请稍等一下……”那边传来了不知所措的声音。 　　“稍等个屁！李阔呢？这种时候别给我缩头了！”阿夏骂道。 　　“少校。”线路里终于传出了防务总指挥李阔那不紧不慢的声音，“能麻烦你先将敌人引离庇护区北大门吗？” 　　“你在说什么屁话？这不是让我们先给敌人追着打一路？敌人都在这里了，你们出来我们就能包夹他们！！”阿夏怒了。 　　“这边的围墙已经被破坏了一部分，战场距离庇护区太近了，这样对庇护区的风险太大，你们先把他们引开。”李阔坚持道。 　　 第136章官威 　　李阔的这番言辞，彻底激怒了阿夏：“我操你妈的狗比王八蛋！！我带人来解围，你他妈把我们当弃子？” 　　“庇护区是保障文明的根本，每个人都要以保护庇护区为己任，少校你也不能例外，伱把敌人引远一些，我再派人去支援你们。”李阔义正言辞地回道。 　　“你他妈的……” 　　阿夏当然不会被这种说辞骗过去，如果李阔有心让军队主动出击，现在无疑就是最好的时机。 　　这混账的目的再明显不过，眼看着火烧到这一边，他就想干脆把压力全部转嫁给这边。 　　有可能敌人的目标只是除掉阿夏就会离开，至少先让阿夏尽可能地消耗敌人再说……李阔的行动逻辑已经没法仅仅用怯懦和目光短浅能解释的了，这显然是将他对阿夏的私人恩怨放了进去。 　　虽说阿夏早知道这家伙是个傻逼，但真的没想到能傻逼到这个地步。 　　实在很难想象，这样不知大局的人居然可以身居如此关键的高位，但现实有时候往往就是这么魔幻。 　　在他们拼死拼活地前来支援庇护区的时候，李阔指挥的军队却选择抛弃了他们。 　　在时之主的指挥下，丧钟教团率先发起冲锋，双方的枪战已然爆发，两边都开始寻找掩体在大道上对射，密集的子弹在路面上打出火花。 　　阿夏直接朝远处打出一发破坏神之手的子弹，爆炸的火光顿时吞噬了端着冲锋枪冲在最前面的骷髅面士兵，打断了对方的突击。 　　“阿夏！”林终忽然退了过来，一脸紧张地盯着敌人的方位。 　　阿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是脊背发凉。 　　爆炸的烟尘消散之时，他们看到那三首巨人匍匐下去，用四条手臂和双腿趴在地上，而时之主直接跳到了三首巨人的背上，像是骑士坐上了战车。 　　他们对两名使徒的能力都有所了解，作为十八区曾经最厉害的两名深渊猎人，他们都一瞬间想到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全员散开！！”林终大喊，开启子弹时间转身冲向阿夏的摩托车，他已经看到了预知的画面。 　　三首巨人的身影忽然划出了残影，以惊人的高速冲了过来，那庞大的身躯扫过路面，在其冲锋路线上的恩济会士兵和深渊猎人，在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当场被踏成了血肉模糊的肉饼。 　　此时，庇护区的指挥中心内，包括总指挥秘书在内的三名军官正在努力劝说李阔。 　　“长官，外面有两头使徒，这样下去来前来支援的猎人会全灭的！”秘书据理力争。 　　“趁现在他们对大门的进攻中止，部队正好可以从敌人的后方出击，和初夏镇的猎人形成夹攻，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流失。” 　　“这些邪教徒很可能会重新进攻庇护区，到那个时候——” 　　另外两名军官也尝试发言，李阔越听脸绷得越紧最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够了，我的命令还不够清楚吗？军令如山！你们的职责是照做，不是给我添堵！！” 　　“可是长官——” 　　“你们给我听好！”李阔沉下气，用管教的语气打断了对方的发言，“你们知不知道在黑太阳出现的时候出去作战意味着什么？你们是想让部队在这种危险的灾害下和敌人交火吗？我们防务军肩负庇护区的安危，我们必须要稳中求胜！先守住庇护区的围墙，等灾害结束再出击！这是我的命令！” 　　“可少校他们在外面拼命呢！！”秘书突然拔高了声音。 　　“你刚刚这个语气，是在跟我说话？”李阔瞪了秘书一眼，话里带上了几分威胁的意味，“我提醒你一次中尉，这里不是你能大声说话的场合。” 　　秘书皱起了脸，这是他第一次对直属上司摆出的官威显露出这种露骨的厌恶。 　　“而且她只是有少校头衔，又不真的是我们防务军的人？注意你们的立场，你们是防务军的军人，要以防务军的利益为重！不要告诉我我说的这么明白了，你们听不懂我的意思！”李阔来回扫视公然顶撞自己的这三人。 　　牺牲初夏镇基地援军，来为防务军博取最小的牺牲，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是李阔眼中防务军军人应有的行动逻辑。 　　“但……我们现在面对着同样的敌人，此消彼长。少校的部队孤立无援，未必能消耗敌人太多，到时候我们就又得重新面对敌人的进攻了。”另一名军官小心翼翼地说。 　　“所以我让他们把敌人引出去。难得敌人全都集中起来了，我们就能找机会进行地对地打击！如果他们撑不住了，这个就是我们的最后手段！”李阔说。 　　三人听了都是倒抽一口凉气，用地对地导弹在阿夏和邪教组织交战的时候攻击，无疑会波及到阿夏的援军。 　　“可那样少校他们也会被卷进去的啊！”秘书喊。 　　“你搞不懂逻辑吗？他们如果撑不住了，迟早也是会被杀的。”李阔用朽木不可雕的眼神打量秘书，“那种情况下他们如果能为保护庇护区做出重大贡献，何尝不是一种光荣？”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那难道不是你见死不救的关系！？”秘书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李阔，他感觉自己对面根本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鬼在叫嚣。 　　“中尉，这里本来就没有你发言的资格，你站在这里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副手。我再怎么体谅你年轻气盛也不可能无止境地忍受你。这是最后一次警告，闭上你的嘴，执行命令！”李阔的眼里带上了寒意。 　　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在场的其他人都闭上嘴，只有李阔和这名军衔仅有中尉的军官相互对视。 　　“长官你……”秘书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巨大的决心，然后把心里的话掏了出来，“难道就是因为和少校的个人恩怨，就想在这里害死她？我也必须警告你，你这是谋杀！！” 　　“不知好歹！！”李阔的拍案而起，铁青着脸指着秘书对护卫命令道，“把他关进禁闭室！！” 　　在场值守的士兵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上前，将面无表情的秘书架了起来。 　　秘书没有反抗，而是冷着脸一直瞪着李阔。 　　“还不把他带走！？”李阔再次强调。 　　 第137章英雄登场 　　庇护区外围，房屋像是被海浪扑倒的沙堡那样一片片倾倒，匍匐爬行的巨人身影以惊人的速度在燃烧的贫民窟横冲直撞。 　　骑在三首巨人背上的时之主将自己的领域扩展开来，令自己和三首巨人同时加速。这样子时间加速的效果和持续时间都会大打折扣，而且还有如此众多障碍物的阻挡。 　　但即便如此，巨人爬行的时速，还是比飞机起飞的速度快出了一倍。 　　而他们追击的目标正同样以不可思议的高速在贫民窟的巷子里乱窜，林终死死抓着阿夏的摩托车把手，一边开启预知一边选择逃脱的路线。 　　阿夏倒着坐在车座后排，端起手枪准备瞄准接近过来的巨人，林终忽然倒抽一口凉气，出声制止了她：“住手！！” 　　时之主提前发出信号，三首巨人在阿夏开枪前忽然猛拍地面，力场集中在身前，无数棚屋当场支离破碎，无数废墟砖块划过抛线砸向逃窜的二人。 　　阿夏在林终的提醒下并没有扣动扳机，如果她开了枪，子弹大概率将击中这些飞来的碎片提前爆炸，爆炸的冲击波会直接掀翻他们。 　　然后双方的距离一旦被拉近到三首巨人控制力场的范围，巨人就能操纵重力直接压住他们，进而将他们碾碎。 　　林终在狭窄的小道急转，穿过一条破败的天桥底下，一面砸向他们的破墙落在了天桥上。 　　“我快到极限了！”林终提醒阿夏。 　　阿夏会意，当即打出一枚强光子弹。 　　两人都提前将防护服头盔调整为应对闪光弹的屏蔽模式，时之主预知到强光，令巨人和自己提前闭眼。 　　在子弹时间结束之前，林终转了一次方向避免活动轨迹被预判。 　　而将领域扩大到四五米的时之主也在强光结束之前结束了加速时间，芙兰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的屋顶上，朝他们发射刺针，却完全无法穿透三首巨人的力场护盾。 　　林终急停下摩托车，和阿夏同时举枪射击。 　　他们的子弹穿过了时之主的减速结界，却同样被挡在了巨人的力场护盾外。 　　“完全不行！”林终感觉到了棘手。 　　时之主的速度和预知，加上三首巨人那强悍的力场产生了相乘的效果，力量和速度兼备，他们这边根本没有手段破他们的防，只能勉强用自己的能力自保，几乎一直在钢丝上行走。 　　战斗开启后，林终和阿夏就用时间加速开摩托远离了那片战场，暂时将两名“合体”的使徒引走，远处枪声连响，但他们没有余力再管其他人，只能将剩下的敌人交给剩下的深渊猎人以及恩济会的人，万瑾也被留在那里帮忙。 　　在林终的要求下，芙兰跟着追了上来，但基本上找不到帮上忙的机会。 　　强光熄灭，时之主和巨人恢复视野，再次锁定了两人的位置。 　　林终当即启动摩托加速，阿夏尝试换成破坏弹开枪，爆炸产生的高温是力场难以完全隔绝的，却轻而易举地被时之主预判到了弹道，那巨人飞身一扑就躲了过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靠闪光弹也只是无谓地浪费时间而已。”阿夏咬牙，“你还能用几次能力？” 　　“最多三次。”林终长出一口气，“先说好，我肯定比那家伙先到极限。” 　　时之主毕竟高他一个进化等级，等他的加速能力结束，时之主只要再加速一次，就可以轻易地爆杀他们。 　　“再撑住五分钟左右就好。”芙兰突然通过对讲器说道。 　　“五分钟我们的追悼会都要开完了！”阿夏大喊。 　　“这么久了，那婊子养的该不是真的是骗我的吧？”林终突然嘀咕了一句。 　　“你在说谁啊？”阿夏有点疑惑。 　　林终正欲回答，忽然远处那片战场响起了连续的爆炸声，然后是远比先前更加密集的枪声。 　　忽然间，时之主感觉到了什么，扭头望向天空。 　　两道“流星”划过长尾，笔直地朝他们飞来，最后告诉轰击在三首巨人的力场护盾上，猛地爆炸开来。 　　那是两枚小型导弹。 　　随后，钢铁的人形穿越高空中被太阳照成紫黑色的稀薄云雾，从导弹飞来的方向接近到他们这边，在半空中悬停了下来。 　　时之主绷紧了全身，出声提醒巨人——又有新的搅局者出现了。 　　“终于来了啊！”林终长吁一口气。 　　阿夏惊讶地半张开了嘴。 　　男人声音突然闯入了他们的对讲器频道：“令人绝望的战场，真正的英雄登场！！” 　　这家伙不仅侵入了他们的通讯频道，还开始对他们播放动感十足的背景音乐。 　　而且这男人的声音……听起来还挺耳熟的。 　　居然又换了机甲。林终心想。 　　飞在空中的，正是套在重型机甲里面的荒原公司王牌佣兵无面。 　　“不好意思花了些时间整备，我刚刚顺路解决了一下那边的杂兵，想我了吗诸位？”无面说话的同时，左肩的机枪调转方向，右肩扛起了粗壮的炮管，两支重火力武器，开始瞄准时之主和三首巨人倾泻弹药。 　　炸弹在三首巨人的护盾上连续爆炸，冲击波、弹片和机枪子弹都被力场轻易挡下。然而随着火焰的包围，骑在巨人背上的时之主很快感到灼热的气浪扑面用来。 　　阿夏猛地反应过来，端起枪射击，时之主提前察觉，命令三首巨人快速爬行起来，无面从空中追着这巨大的靶子射击，形势一下子转为他们反击。 　　“你怎么会在这里？”阿夏一边射击一边朝无面喊，然后自己突然想到了答案，“终哥是不是伱？” 　　无面所处的十七区距离这里甚远，阿夏之前一直没想过让荒原公司插手自己要面对的事情，就没联络过。十八区受袭的时候就算想联系，那边也不可能来得及支援。 　　唯一的解释就是无面提前来到了十八区附近，这必然是有人提前联络过。 　　“我联络的他，他答应来帮忙，就是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真来。”林终回答，“既然对面摇了人助阵，我们当然也得摇人。” 　　“我们佣兵还是很讲信用的，只要钱到位。”无面大笑着说道。 　　“没有报酬，你自己说过欠阿夏一条命的！如果你是骗我的，我会让芙兰收拾你。”林终说。 　　“哈？你什么时候欠我一条命？”阿夏一脸莫名其妙。 　　“呵，我就猜你自己大概没在意过那件事，但我可是个讲义气的人！”无面笑笑，“咱先收拾眼前的怪物回头再说！” 　　 第138章该上班了老乌龟 　　无面在高空中追着两名使徒倾泻火力，这给了林终和阿夏喘息的时间。 　　“好，就趁现在一口轰爆他们！”阿夏开始给下一次攻击充能。 　　林终开启了一次预知，看到了下一次的进攻的结果，然后马上收起枪发动摩托朝东面行去。 　　“你干什么！？”阿夏吃了一惊，林终突然这样突然行动她差点被甩下车。 　　“这种程度的火力牵制还不够，他们还有余力应对，马上他们又能加速了！”林终回答。 　　“那这样继续逃又有什么意义？”阿夏反问道。 　　“趁无面拖延他们，我们去找军队支援！”林终说。 　　“你没听我刚刚说的了吗？那狗日的缩头乌龟把我们当弃子了！”阿夏以为林终傻了。 　　“那我们就主动去找他们‘求’啊！我记得指挥总部和军备区是在庇护区的东北侧吧，阿夏你的枪，应该足够给我们开个门吧？”林终提醒阿夏。 　　他在第十八庇护区生活二十多年，对庇护区的布置自然相当了解。 　　阿夏一愣，忽然明白了林终的意思。 　　“这主意有意思，要找指挥总部的话最后从一点钟方向进去，我们去当面‘求求’那老乌龟！”阿夏大笑起来，作为曙光猎人，她比林终更清楚指挥总部的位置。 　　他们可以避开庇护区的居民区，穿越东北方向的重工业区直接将使徒引到军队最集中的军备区。 　　“伱们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无面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麻烦你先对付着，马上你就知道了。”阿夏说。 　　“好吧！”无面继续朝地上爬行的巨人射击。 　　他的攻击全都被三首巨人的力场挡下，尚无法造成有效的伤害，但被他这么一搅和，时之主和三首巨人都跟丢了原本的目标。 　　“给我加速，我要把那虫子打下来！” 　　三首巨人准备起跳，然后集中力场去攻击悬浮半空中射击的无面。 　　用力场起跳，再控制力托举自己，巨人可以做到短暂地浮空飞行，再集中力场化为手臂延伸，足够让他抓住五十米内的空中目标。 　　但时之主只是开启了一眼预知，就发现这根本就是自杀行为。 　　那个男人同样可以预见他们的行动，然后通过加速发动攻击，他们若是在空中失去力场保护，既无法防御也无法躲避攻击，对方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不要管他，目标在那里！”时之主给三首巨人指示方向。 　　他从预知中受到攻击的方位得到了提示，判断出了林终两人所处的大致方位。 　　而此时，阿夏在那里端起了枪，却不是瞄准使徒，而是对准了庇护区的围墙。 　　她扣动扳机，下一刻轰然巨响，恐怖的能量在墙面上爆发，将围墙炸出了一个不小的缺口。 　　上位体级别的丧钟修士用命才能炸开的装甲围墙，阿夏只要用一次长时间的充能就能打开。 　　时之主在这一刻开启了时间加速，令三首巨人瞬间脱离了无面的射程，朝阿夏和林终的方向追去，而此时林终也早已开启子弹时间，直接让摩托全速行驶，一举冲过了刚炸出的围墙缺口进入了庇护区。 　　发现他们踪迹三首巨人和时之主也跟着追了过来，三首巨人的力场一下子将围墙的缺口扩大成了一个城门。 　　在近乎停滞的时间里，他们一下子深入到了庇护区东北侧的重工业区，直奔附近军备区而去。 　　附近围墙上的自动防御设施立刻起了反应，却没能在第一时间追上他们的速度。 　　“这个班你不想上也得上了，老乌龟！”阿夏咬牙切齿地说道。 　　庇护区防务总部警铃大作，作战指挥室里，前线的画面投影过来的时候，李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十秒钟前，诡异的爆炸突然发生在距离这里最近的围墙处。 　　两秒钟后李阔刚接到围墙被破坏警报，然后就又出现了新的警报——古神眷属入侵的警报，还是使徒级，而且不是在围墙之外，而是一下子就深入了庇护区内部。 　　李阔受到第二个警报的时候是在六秒后，疑似使徒的目标已经奔袭了超过两百米，已然接近军备区。 　　而第一个监控画面终于传到他的面前的现在，使徒目标已经开始和措手不及的驻扎军队接触了。 　　监控画面中，匍匐的巨人冲垮了军营的围墙，周围无数的弹药集中过去，却被无形的力场护盾尽数挡下，三首巨人横扫过长臂，停靠在附近的三辆军用车直接被掀飞，像投石那样砸在周围，顿时火光四起。 　　李阔当场就被搞蒙了，两分钟前他接到的报告还是使徒在北侧和阿夏的部队交战，忽然间这怪物就莫名其妙地突破围墙直接攻进了庇护区，还是军队所在的位置，整个过程一点征兆都没有！ 　　刚刚的爆炸……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让接线员联络阿夏。 　　“少校，你到底做了什么！？”线路一接通他就发出了咆哮。 　　“……”阿夏沉默。 　　“你给我说话！是不是你破坏了围墙？我警告你——” 　　“你在说什么啊长官，这当然是敌人干的。很遗憾我们没能成功将目标引走，他们突然转变了方向。现在该军队履行保护庇护区的职责咯，希望你尽到责任。”阿夏说完，就直接切断了联络。 　　李阔还想让接线员再发起联络，数条紧急报告就一下子占据了指挥部的线路。 　　好几个画面一下子出现在李阔眼前的，燃烧的军营，被破坏的军用设施，在黑太阳的照耀下，死去的士兵重新复活。 　　仅仅面对两头使徒一个庇护区的防务军本不该如此狼狈，但完全意料之外的突袭，和黑太阳的灾害，一下子加剧了现场的混乱。 　　李阔的心被攥住了，损失……眼前所见全都是损失，就算现在及时除掉入侵的使徒也挽回不了这些损失，而这些损失，都将成为事后他难以推卸的责任！ 　　“长官，入侵目标正在接近指挥部！！”重量级的报告突然传来。 　　李阔突然惊醒——现在，哪里是考虑事后的时候？这个指挥总部，已经成了使徒的攻击目标！！ 　　 第139章冤有头债有主 　　被军队的炮火覆盖的时候，时之主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被引到了麻烦的地方。 　　他们追着目标闯进庇护区，穿越一片大型工厂的时候，又一堵围墙出现在前方。 　　阿夏再次用破坏神之手开道，直接闯进了戒备森严的军备区。 　　时之主在预知中，只看到自己闯进围墙的时候眼前再度被强光覆盖，随后便是一阵枪林弹雨。 　　不过，他并没有预感到明显的威胁，便任由巨人追击了过去。 　　然而覆盖过来的炮火规模远超他们的想象，当他们在强光消退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他们闯进了人类军队的驻扎地。 　　炮火的覆盖穿不透巨人的力场护甲，但热辐射还是得以穿透进来，烫得两名使徒发疼。 　　三首巨人很快被激怒，他向陷入混乱的部队反击，时之主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只要保留哪怕一次时间加速的能力，他就有脱身的能力。在预知到未来出现危险之前之前，他并没有打算轻易地撤退。 　　更何况他还有底牌。 　　反正原本他们就有攻入庇护区的计划，扫除这个星球上的人类文明正是他们的目的。 　　如此密集的炮火牵制和无比混乱的战场，他们很快就丢失了目标，只能先跟现场的人类军队应战。 　　时之主的时间减速结界和力场护盾，马上撕裂了毫无准备的军队防线，时之主靠预知提前察觉军队的动向，并敏锐地察觉到了军队第一时间集中保护的建筑——那里要么是武器库，要么布置着重要的战略武器，要么……就是指挥中心。 　　他令巨人直接向那里发起进攻，而他们剑指之处，正是防务军的指挥总部。 　　“立刻击毙入侵目标！立刻击毙入侵目标！电弧网充能！！” 　　李阔终于从懵逼状态中回过神来了，在使徒接近指挥总部的防御墙的时候，他马上选中了对巨人种最有效的防御手段。 　　毫无疑问，入侵的两头使徒中，有一头是巨人种——毕竟当初阿夏就是靠狩猎三首巨人晋升的。 　　问题在于那巨人背上的半人马外形的使徒，根本无法从资料库中找出识别记录，这意味着这使徒还是第一次被这样直接观测到。 　　指挥部的顶部和外围防护墙布置着大量电弧发生器，经过充能后可以释放出数十道长达数米的高压电弧，像鸟笼那样罩住指挥部，这是防御网也是陷阱，如果是古神眷属这样的生物目标碰到电弧，基本上就跟连吃了十几道闪电没什么区别。 　　李阔清楚其他防御装置，包括机枪、火炮和导弹之类的动能和爆炸武器在巨人种面前都是摆设，但强电击却可以击穿巨人种的力场护甲！ 　　眼看着电弧发生器迅速充能完毕，那巨人越来越接近防御墙，李阔终于稍微沉住了一点气，只要先杀掉这头怪物度过眼前的难关，其他的问题都可以回头再解决！ 　　然而这时，站在三首巨人背上的时之主敏锐地看到了未来，看到了突然闪现的电弧网，以及被电弧击穿的巨人和自己。 　　“哼。”他轻蔑地冷哼一声，在电弧即将出现的前一瞬间，他开启了范围性的时间加速。 　　“通电！！”李阔看着使徒接近电弧防御网，毫不犹豫地朝系统下令。 　　这时巨人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发性加速，带着残影在一眨眼的工夫前进了数十米，电弧防御网像鸟笼那样罩住指挥中心和周围的大片土地，然而使徒已然进入了这“鸟笼”的内部。 　　“什——”监视镜头里的一幕，对此刻的李阔而言简直就如同噩梦。 　　三首巨人发出嚎声，忽然扩展开了一个巨大的领域，在这个领域内，除他们以外的其他物体所受的重力都在那一瞬间增加了将近十倍。 　　虽然只持续了零点几秒，却犹如一记无形的重锤砸在了领域内，领域内的地面下陷数厘米，指挥总部也在巨响中地基下陷，但没有倒塌——军用建筑和设施的质量的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摧毁。 　　只是，尚在指挥部内的人，就没有这么结实了。 　　指挥室传出了凄厉的惨叫声，李阔趴在地上，因为他的双腿因为那一瞬间的重压断掉了。 　　“来、来人啊！呃啊！快来人！”他拼命地挥手呼救，甚至忍着剧痛拿下桌上的对讲器联络其他部门。 　　然而这片范围内的每一个人都像他一样受了重伤，外面的部队也没法在这种情况下立刻接近巨人和指挥总部的防护墙，所以此刻压根没人能及时回应他。 　　驻扎地的部队还是在一些前线指挥官的勉强调集下向使徒发起攻击，如今他们除了战斗排除入侵者外别无他法，因为敌人就在庇护区内，他们无处可逃无处可退。 　　随着指挥总部内部遭到破坏，电弧防御网也停了下来。 　　“目标藏起来了，既然找不到，就按原计划去破坏能源设备！”时之主的目标很明确。 　　巨人离开了指挥总部附近，冲向集结过来的军队突围，去寻找发电站的位置。 　　而在一片混乱中，林终和阿夏，正趁着混乱躲藏在一栋仓库附近，观望着军队和使徒的战斗。 　　“军队，完全被捅穿了啊。”林终一边啧啧感慨一边摇头，“虽然有一部分是我们突然把使徒引来的关系。” 　　“我们这么做是因为老乌龟的背刺行为，所以都是李阔的错，真希望那狗东西已经在房子里变成肉泥了。不过范围那么大的重力场，威力恐怕会有所减弱。”阿夏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的指挥总部。 　　“靠我的能力，现在要趁乱离开也很容易，你打算怎么办？”林终询问起阿夏的安排，“剩下的时间交给军队来拖，芙兰的那一手应该很快就要起效了。就算我们不出手，军队应该至少也能击退他们，只不过损失会比较大而已。” 　　阿夏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枪，回道：“击退他们不够，还是得找机会杀了他们，毕竟他们目标还是我，也不能让他们破坏发电站。先让军队消耗着吧，我会再找机会出手。如果芙兰姐的办法有用，只有那头巨人的话我和无面就能对付。” 　　她说到一半，将目光移向远处：“比起这个，终哥你说你趁乱混出去很容易是吧？那我有件事想委托伱。” 　　林终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她盯着的，是指挥总部。 　　巨人一离开指挥总部的区域，虽然混乱之中人手不多，但还是有十几名士兵前去救援了，大概用不了多久，军衔最高的李阔就会率先被抬上担架运出来。 　　“懂了。”林终会意地笑了出来，“冤有头，债有主。” 　　 第140章物理麻醉 　　“不堪一击！”三首巨人一掌拍平了挡在前方的无人战车，用力场将其投掷出去，砸翻围墙上的炮台。 　　时之主提前察觉到无人机浮游炮的狙击，忽然投出一支长枪，隔着三百米距离将无人机击落。 　　两名使徒的能力配合，加上黑太阳的强化，陷入混乱的军队目前难以招架，三首巨人显然已经陷入了战斗的兴奋，甚至产生就此彻底击垮庇护区的想法。 　　但在他背上的时之主考虑得更远，军队在他们的突然袭击下遭到了不小的打击，连指挥塔都意外被端了，但军队的兵力还在，有人接替指挥重新包围过来是迟早的。 　　这个据点的深渊猎人应该已经开始出动了，黑太阳结束也是迟早的事情，他们的力量也消耗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目标还躲藏在某处——持有超重火力的曙光猎人，还有那个和他拥有同样权柄的男人，更不用说之前那台机甲和外面的另一个使徒级别渎神者。 　　彻底破坏发电站，然后逃离，下一个目标就是曙光猎人的基地。 　　他迅速在心里拟定了计划。 　　“按原计划处理掉能源设施就走，尽快！”他对三首巨人刚下达指示，忽然间预知降临。 　　十秒钟后，莫名其妙的疼痛突然贯穿了他的全身，随后疼痛加剧，每一根神经都像是放在火上炙烤。 　　惊讶之余，时之主立刻让自己沉浸于预知，开始四下张望所有可能的攻击来源，却完全没有找到可疑的地方——那疼痛，就像是凭空出现的。并非来自外部的攻击，而来自……身体内部！ 　　直到预知结束，他都没能摸到头绪，只能任凭珍贵的时间流逝，就连三首巨人都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第十秒，剧痛如期而至，几乎让时之主跌下巨人的后背。 　　随后他清楚地感觉到腹部有东西在翻搅，在破坏他的五脏六腑。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攻击来自于体内，有什么东西入侵了他的身体。 　　他并不清楚，在之前他一刀斩下芙兰脑袋的时候，那喷溅而出的血和体液并不仅仅是侵蚀了他的表皮，还将病毒状的寄生体送入了他的体内，逐渐感染他的细胞。 　　当感染细胞达到一定数量，这些细胞开始分化生成寄生虫形态的寄生体对身体更有效率的感染和破坏。 　　对使徒级别的目标，芙兰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令寄生感染生效，但在成功感染到的一刹那，攻击便已经生效。 　　时之主能看到十秒钟的未来，在瞬息万变的战场，这足够他规避绝大多数威胁。 　　砍下芙兰头颅的时候他没能感觉到威胁，直接受到了感染，他的预知也不足以看到数分钟后的感染生效，这种延迟的伤害，反而正中他预知能力的死角。 　　他的身体皮开肉绽，血流如注，时之主发出凄厉的哀嚎。 　　在濒死之际，他发动了自己的底牌。 　　他举起长枪，然后他的身体忽然扭曲，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 　　无数细小如蚯蚓的寄生体从他原本站着的位置掉落，落在三首巨人的力场护盾上，当场当成异物压碎。 　　林终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压紧了眉头。 　　时之主的这个能力，就连修女也没跟他提到过。 　　林终确信这并非瞬间移动或者隐身，在时之主消失的时候，他的眼睛看到了时之主的残影朝着庇护区外的方向一闪而过。 　　时之主没有被杀死，但被迫用能力转移走了，三首巨人还是被单独留在了这里。 　　这种局面，阿夏说了自己能应付，那就先不管了。 　　林终这么想着，开始专注于眼前自己被委托的事情。 　　他以倒塌的防御墙为掩体，监视着指挥总部的出入口，没多久，他就看到两名士兵用担架将一名伤员抬了出来，还有两名士兵护送。 　　林终开启面罩的望远镜，努力辨识那伤员的脸，显示屏右上角，还展示着阿夏刚刚传输给他的一张照片。 　　李阔的照片。 　　“识别通过”的提示一出现，林终就拿起了手枪。 　　与此同时，躺在担架上的李阔只感觉骨折的双腿疼得让他想要当场截掉，但他咬牙死死抓着担架，脑子依旧维持着清醒。 　　他在思考，思考之后的安排。 　　使徒还在肆虐，但黑太阳结束之后，军队应该至少能将其逼退，他已经让驻守围墙的数名指挥官临时接替了指挥，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接受治疗。 　　战报上的巨大损失已无可避免，普通的借口无法让他规避掉责任，那就只能把责任转嫁出去了。 　　他很笃定是阿夏炸开了围墙，把使徒引进来，只要能找到有用的证据，就能将中央的责难转移到阿夏身上…… 　　他正想到这里，身体就毫无征兆地进入了失重状态——抬着他的士兵忽然毫无征兆地松手，让他连人带担架砸到了地上。 　　一个穿着防护服的男人凭空出现在他旁边，手里拿着把装着消音器的手枪，护送着他的士兵在同一时间失去意识倒下，就仿佛同时中的枪。 　　陡然加剧的痛楚几乎让李阔眼前一黑，他圆睁着眼睛，就要痛喊，林终直接用枪托照着李阔的下巴狠狠砸下去，直接将他砸晕，然后才给他补了麻醉弹。 　　毕竟官位高一点，林终还是稍微给了点“特殊待遇”。 　　他用防护布给李阔盖上，直接扛起这家伙回到了之前的藏身处。 　　“芙兰，你还在外面吗？”他尝试发起联络。 　　“按你说的等在缺口这里呢，怎么了？”芙兰问。 　　“在那里等着接应我，注意一下周围，时之主逃掉了。”林终报告了一下状况。 　　“难怪寄生体都死了。”芙兰倒显得很淡定，“要撤退了吗？” 　　“不，我绑了个人，先把他藏起来，等阿夏把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再走。”林终回答。 　　“半人马逃了，那三个脑袋的巨人还活着？”芙兰问了句。 　　“还活着，就先交给阿夏他们吧。”林终说。 　　“没问题吗？我拿那头巨人都没什么办法。”芙兰说。 　　“阿夏会有办法的，她可是曙光猎人啊。”林终笑笑。 　　 第141章今天你话事 　　“你要的人我绑到了，放手开干吧。” 　　听到这句联络，阿夏将目光锁定在了那头三首巨人身上。 　　时之主的忽然消失让巨人陷入了一瞬的诧异，他站立起来，四处寻找自己的同伙。 　　当军队的下一轮齐射到来时，他马上做出了反应，又积极地应战起来。 　　不过阿夏看得出来，三首巨人已经做好了突围逃走的准备。 　　阿夏当然不准备放他走，这使徒的目标是自己，就应该趁着军队牵制他的时候一举除掉他！ 　　“王傻逼，你听得到吗？”阿夏对头盔内置的对讲器说道。 　　“我是傻逼，但不姓王。”耳机里传出了无面轻佻的声音。 　　“你说伱欠我条命，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阿夏问道。 　　无面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答道：“六年前，佣兵团在红山矿坑被红山兵团包抄的时候，是你在后方坚持带着三十人去硬冲对面一百人，打了那帮龟儿子一个措手不及，我的队伍才没有被包饺子，这事儿我一直记着呢，要知道我一直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啊？”阿夏回想了下，顿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那天不是因为我们的线路被入侵了吗？还是你们最后调查的啊，说是敌人入侵通讯骗我们冲出去，结果反而没想到我们打得那么猛……我根本不知道有那么多人啊，杀过去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 　　“嗯我知道的，但其实根本没有人入侵通讯，就是我让人骗的你。”无面轻描淡写地回道。 　　“你说什么？”阿夏有点懵。 　　“就是我让通信员骗你说对面只有四十人，让你冲出去的。”无面笑呵呵地说道。 　　阿夏花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爆发起来：“干你娘啊！搞半天当年是你背刺我啊，你他妈干的这是人事？这不是跟今天那个狗日的防务长官一样吗？” 　　“不一样，那天我们两边不一起突围就都得死，我怕后方军心动摇，所以嘛……嗯，你要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啊，我当时回头就去帮你解围了呀。更何况我这不是一直记得你这恩情嘛！”无面嬉皮笑脸。 　　“你这哪门子的知恩图报，分明将功补过吧！贱人！”阿夏骂道。 　　“谢谢夸奖，我就知道你不是会在意这种小事的人的！” 　　“去你的，跟你讲话真是折寿！”阿夏长吁一口气，“算了，既然你今天来了，就来给我帮把手！” 　　“行！今天你话事，你发话，我照做！”无面嘿嘿一笑。 　　军备区的战场上，军队依旧在苦战，在徒劳地用普通枪炮进行了几轮齐射后，前线指挥官调度来了装载在战车上的火焰喷射器和军工研究所尚在开发的等离子炮。 　　当高压火焰和球形的重氢等离子体轰向巨人的时候，巨人第一次受到了伤害。 　　覆盖在他体表的强大力场隔开了火焰和等离子体的直击，但热辐射还是烫伤了他，三首巨人自然也不是活靶子，他在暴怒中反击，用重力场摧毁了两辆没有来得及逃离的战车。 　　一发子弹划过空气，正中巨人的腹部，突然爆发出威力惊人炽白色的火光，释放的热量甚至远远超越了等离子炮，高温辐射当即摧毁了巨人的表皮，将血肉烤得焦黑。 　　没有时之主的预警，三首巨人根本躲不开阿夏的射击。 　　威力可怕的爆炸不仅震惊了三首巨人，也让在场的军队士兵感到震撼。 　　“是曙光猎人！！”有人反应过来了。 　　巨人的一颗头颅当即转向阿夏身处的方位。 　　阿夏没等他反应，又打出了一枚子弹，将其转化为光能，强光当即覆盖了整片区域。 　　巨人什么都看不到，但还是直接朝那里发起了冲锋。 　　以他的速度冲过去，阿夏根本跑不了多远，只要他在那里释放自己身体周围的力场，冲击波足以覆盖方圆百米，血肉之躯的阿夏当场就会被炸死。 　　他预估了位置扑过去，仅仅花了三四秒钟，毫不犹豫地令力场爆发，恐怖的冲击波推向四面八方，有效杀伤范围足以覆盖方圆百米，围墙倾倒，一辆军用车被掀翻。 　　巨人自己看不到周围的画面，只是竖起耳朵倾听，想要听到阿夏的惨叫声。 　　然而在闪光消退之际，他听到的却是自己身上响起一声爆炸，同时一阵剧痛侵袭了他——阿夏的一枚子弹在他的腿关节处炸开。 　　巨人被炸断关节，在剧痛中屈膝，脑子里满是震惊。 　　他只释放了一部分力场，剩下的力场足以对付普通的枪炮，只是挡不住阿夏的充能子弹，但阿夏理应被他释放的冲击波当场炸死了，怎么可能还有余力开枪？ 　　闪光终于褪去，他转动三颗头颅寻找阿夏的身影，忽然又一发子弹在他背上炸开，炸得他皮开肉绽。 　　攻击……来自上方！ 　　他猛地反应过来，将目光转向上空。 　　一台飞在空中的魁梧机甲，阿夏正抓着机甲的肩膀踩着机甲的后背，将其当成飞行器搭载。 　　在那阵闪光中，无面提前调整了头盔的透光度，在阿夏的指示下飞掠下来，将阿夏带走，随后攀升高度，堪堪躲过了巨人释放的冲击波。 　　巨人一释放完力场，阿夏就从空中对三首巨人发起了轰炸。 　　而无面也没有闲着，紧接着阿夏打出第二枚子弹后，他用手甲上搭载的发射器打出一枚连着导线的钩爪，刺进了巨人的后背——在阿夏将那里炸伤的一瞬，那部分所剩无几的力场护盾几近消失。 　　三首巨人愤怒地抬手抓过钢缆，要直接将机甲拽下来，即便没有力场在，他的肉体也有着恐怖的力量。 　　“这位病人这么激动，看来得用电疗冷静下！”无面阴险地笑道，将机甲的能量输出调到最高，然后对钩爪释放了电击。 　　三首巨人的身体瞬间僵直，高压电击贯穿他的身体，虽不足以致命，却能彻底搅乱他剩下的力场护盾。 　　阿夏，将完全充能的手枪瞄准了三首巨人，此刻，她脑子里浮现的，正是在遭遇巨人和时之主的时候，那几名被当场踩死的同伴。 　　“去死吧，怪物！！”她扣动了扳机，下一刻爆炸的火光直接吞没巨人的半身。 　　 第142章不是尸体也快了 　　庇护区外数公里处的山丘上，一道残影忽然降临在山丘顶上的隐蔽树林中。 　　时之主的身影在平地中闪现，他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确认无恙。 　　如果不是事先留下了这张底牌，他恐怕就要交待在那里了。 　　使徒级骑士种时间回溯，在某一个时刻，以地心为坐标原点，在一个位置记录自己当下的状态。 　　在之后的一天时间内，他随时可以发动能力，令自己回归到那个时刻的位置和状态，就像存档和读档一样，而经历过的记忆会在回溯之后，如预知那般在意识中回放一遍。 　　他快步走出树林，从高地向远处黑烟四起的第十八庇护区眺望，爆炸声如雷鸣一般接连传来。 　　那头他刚拉拢入教团的三首巨人单独面对拥有大量支援的曙光猎人，恐怕是已经没命了。 　　黑太阳的紫光也开始减弱，紫黑色从太阳上一点点消退，逐渐化为太阳周围的一圈光晕，大概再过半个钟头，黑太阳就要结束了。 　　而读取了一次的时间回溯，也需要一个地球公转周期的时间，才能恢复下一次存档的能力。 　　在这期间他要是再受致命伤，就没有自保的能力了。 　　对第十八庇护区和曙光猎人基地的行动，已经无可挽回地失败了——因为几个计划外的存在。 　　这些该死的渎神者…… 　　时之主转身，背对着庇护区开始翻越山丘。 　　…… 　　林终扛着防护布包裹的麻袋走出庇护区的缺口，途中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因为黑太阳的影响，军队的注意完全在闯入的使徒身上，他还能及时预知到自己被人意外发现的情况，从混乱的军备区悄悄摸回来对他来说并非什么难事。 　　一走出围墙，他就看到芙兰跟万瑾从隐蔽处现身。 　　“你那边也解决了？”林终看看万瑾。 　　一直专注于跟两名使徒的纠缠，林终前头基本没空关注万瑾这边的状况。 　　“嗯，本来打得挺胶着的，突然飞过一个铁人，照着敌人炸了一通就走了，我们趁机把对面剩下的人全打死了。”万瑾回答。 　　看来是无面飞过来的时候顺手收拾了下，那些丧钟教团的士兵和修士大概也完全想不到这边突然会冒出这么一出空中火力支援。 　　林终四下打量了下，时之主似乎没有再返回战场，天上的黑太阳已经出现平息的迹象，丧钟教团已无再继续威胁庇护区的可能。 　　“那你来的正好，帮我搬一下这个。”林终将防护布包裹起来的李阔交给了万瑾。 　　扛着这玩意走一路，还是挺累人的。 　　万瑾接过来，一个被包裹起来的成年男人对她来说是件尺寸过大的货物，不过她还是凭着自己的力场托了起来。 　　“终哥，你又捡尸体卖钱吗？”万瑾隐约察觉到防护布里包着个人，不由得皱起了脸。 　　“这可不是尸体……”林终说完半句，想了想，又改口道，“不过应该也快了。” 　　枪炮阵响的庇护区内，突然响起几声爆炸的巨响，随后是一阵非人的嚎声。 　　接着大多数声音都平息下来，隔了几秒钟，林终听见了一阵比前头枪炮声更加响亮的欢呼。 　　就算从这里看不到那边的景象，林终也能想象出那边发生了什么。 　　“不愧是我们的曙光猎人啊……”林终感慨了一句。 　　虽然他自己早已放弃了这个目标，但偶尔地，他还是会感到有那么一丝丝羡慕。 　　…… 　　数个小时后。 　　在基地里，士兵们遍寻不见的防务总指挥李阔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马上就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束缚住了，视野昏暗。 　　他当即注意到自己是在一个破败简陋的砖房里面，被牢牢地绑在一张铁椅上，绳子很结实，勒得他手臂又酸又麻。 　　“伱醒了。”对面传来的声音让他将视线集中过去。 　　那人坐在阴影里，李阔只能大致看到一个轮廓。 　　但这声音，他是认识的。 　　“少校？”他认出阿夏的声音，声音骤然拔高了几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声枪响，子弹几乎贴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 　　“就是我绑了你这个**婊子养的玩意儿，清楚自己的处境了吗？”阿夏冷冷问道。 　　李阔的心跳陡然加速，他逐渐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 　　“你……不要做傻事！”紧张让李阔的喉咙突然变干，他努力咽了咽喉咙，“对我动私刑，你会上军事法庭的，你会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中央防务军不会放过你的！” 　　“问题是谁会知道呢？”阿夏反问道，“十八区离中央区那么远，又急需修复和重建，工作堆积如山，还要调查恐怖活动犯人的来头，想坐你位置的人多得是，换一个就是，你觉得中央会花多少力气去调查你的下落？中央是不会花力气细查我们之间的小矛盾的，你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跟个傻逼一样趁机背刺我的吧。” 　　李阔忽然哑住了。 　　“更何况，我知道你一直管我叫‘外边来的不懂文明的野人’，其实这话没错哦。我骨子里就是个野人，所以嘛，你刚刚提到的那些东西，你他妈以为我真的在乎吗？”阿夏说这话的时候竟然笑了出来。 　　但李阔能听出来，这笑带着讽刺和残忍的意味，让他的脊背一阵阵发凉。 　　能干得出将他从庇护区绑来这种事情，这女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好吧，好吧少校，是我错了。”李阔呼吸急促地道歉，“我承认是我太愚蠢，我了做自私的决定，那个时候我真是昏了头，居然想害你。我真的是……太蠢了！请原谅我，我可以做任何事情补偿你！我不奢求能回庇护区，将我流放到哪里也行，只求你饶我一命！” 　　他尽量让语气显得恳切，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现在能争取得到的，大概也就只有性命了。 　　阿夏没有马上回话，这冰冷的沉默让李阔反而更加难受，就像有刀锋抵在脖子上，随时都可能给他致命一击。 　　好一会儿过去，阿夏竟笑了出来：“呵，瞧把你吓的这熊样。行了，我之前确实很生气，气得想直接一枪爆了你的狗头。不过有人劝过我了，我现在冷静多了。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第143章处刑 　　李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都不会做？这怎么可能？ 　　虽然他无比希望对方能放自己一条生路，但阿夏松口松得这么简单这么干脆，反倒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说到底我自己个人并没有受什么伤，基本上算是有惊无险。我手下的弟兄，也是被那帮恐怖分子杀的，你其实也只是看着罢了。所以我仔细想过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放心，不骗你。”阿夏说这话的时候站起了身子。 　　李阔闻言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但当阿夏朝他走近两步之后，他突然又变了脸色。 　　他看到了阿夏的脸，那双冰冷的眸子锁定着他，眼神根本就是在打量一个死人。 　　阿夏拍了拍手。 　　房间里响起了其他脚步声，李阔听到了开门声，随后他看到阿夏的身后开始出现人影。 　　很多很多人影，他们缓缓走过来，以簇拥之势围住了李阔。 　　李阔心里一阵阵发寒，因为他发现这些人每一个都是面带怒色，眼里含着即将喷发的怒火。 　　更令他胆寒的是，有些人手里还拿着小刀、剪刀、榔头、钳子、冰锥之类一看就很凶险的工具。 　　“这次的事情死了很多人，贫民窟的居民，还有跟着我一起来支援的我的部下们。这里的都是死者的亲朋好友，他们很多都把这件事归咎于伱见死不救，我觉得大家应该见面好好聊聊。人我能叫的都尽量叫了，毕竟是你的排场，面子还是要给足的。”阿夏朝李阔笑道，“我虽然不打算对你做什么了，但他们就说不定了。” 　　“别……”看着围着自己的人墙一点点挤压过来，李阔的声音都走了样，“你们别过来！！不要靠近我啊啊啊！” 　　发现自己的呼号无济于事，李阔只得朝已经看不见了的阿夏呼喊：“少校！阿夏少校！快让他们停下，你难道要……” 　　见死不救——这话刚到喉头，他突然像是中了一枪呆住了。 　　“所以说了，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就像你当时看着我们被攻击的时候那样。”阿夏平静地说道。 　　愤怒的人群，逼近了面如死灰的李阔。 　　与此同时，在这间位于贫民窟边缘的砖房屋顶上，林终正戴着头盔和伊思修女视频通话。 　　“我已经接到了方舟部队的报告，事情的经过，我已经了解了。”听取了林终的说明后，伊思修女在显示界面中点了点头，“那头使徒巨人确实在我们情报之外，很可能是近期才应邀加入丧钟教团。真亏你们能成功击退两头使徒，请接受我的敬意。” 　　“丧钟修士会，还有很多使徒吗？”林终问道。 　　“除了时之主外，我们还知道一头守护灵种的使徒，但那名使徒的活动记录很少，我们掌握的情报也不多。时之主是毁灭派的领袖，毁灭派会吸纳其他使徒并不奇怪，毕竟古神眷属都是人类文明之敌。”伊思修女回答。 　　“使徒都以人类文明为敌，既然他们有联手的可能，那丧钟修士会，尤其是毁灭派岂不是有可能有很多使徒存在？”林终又问。 　　“使徒很少联手，因为他们存在某种特殊的竞争关系。”伊思修女回答到这里，察觉林终有继续追问的意思，又开口道，“这部分的情报，我之后可以跟你们详细说说。这一次的事件我们重新评估了你们在对抗反文明势力的贡献，我决定将林先生您和芙兰小姐引荐给我们的领袖，不知您意下如何？” 　　“恩济会的领袖？”林终眯起了眼睛。 　　说起来，伊思修女说过自己只是恩济会的二把手。 　　“是的，我们的领袖，恩济会内部称他为圣人。”伊思修女回答。 　　派头还挺大，林终心想，但没有说出来。 　　听修女的意思，他们在这次的事件中的表现，让恩济会提升对他们价值的评估。接触到那个圣人，他们会向他公布更多的情报。 　　“你们这么给面子，我再推却就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林终略一思考就给出了回答。 　　“好的，不过，圣人大概没办法和您当面想见，只能择日与您远程联络，不知您是否会介意？”伊思修女客气地询问道。 　　“无妨。” 　　“感谢您的理解。”伊思修女微微颔首，停顿了一会儿，突然又说，“话说回来，您前头提到，您绑架了那名防务长官是吗？你们准备如何处置他？” 　　“我交给阿夏，然后她……”林终将阿夏的安排大致跟伊思修女说明了一下。 　　“……”伊思修女听完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沉思。 　　“怎么了修女？”林终问了一句，突然想到了什么，“该不会你觉得我们应该尽可能原谅他的罪过吧？” 　　恩济会似乎确实存在着这样的教义。 　　“不，你们并非恩济会的信徒，我自然不会说这种不识趣的话。”修女冷静地回答。 　　“所以换了你，就会尝试去原谅吗？”林终问。 　　“我想我大概还是会给一次机会吧，尝试让这样的罪人赎罪。”修女回答。 　　“我是真的不太能理解。”林终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害死的人不计其数，用他自己的这一条命都不足以抵那么多的罪，这样的重罪要怎么赎？” 　　“我觉得救人或许可以。这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命题，如果一个人害死了成千上百人，但又拯救了同样数量……或许更多的人，这样子可以算是做到了赎罪吗？”伊思修女说。 　　“这我倒也说不准了。”林终稍微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但我想这家伙是不可能做得到了，用他的痛苦抚慰一下受害的人，倒能算得上一点赎罪。而且像这样的世界，无能的指挥者坐在那种位置上就是个十足的祸害，死了，我觉得反而有利于文明的发展。” 　　“是吗？”修女的反应很平淡。 　　“而且，我们也不是没有给他机会啊。如果他能说服那些被他害死的人的亲属朋友，或许还是能让阿夏改变主意的。”林终说到这里，很快就听到了屋子飘出来的惨叫声，然后幽幽地补上一句，“不过听起来，他是没有成功呢。” 　　 第144章军队的诚意 　　三天后，阿夏的基地收到了来自庇护区防务总部的特殊联络。 　　在会议室，爱夏看到巨大的投影界面里出现了一个看起来约摸五十多岁的陌生女人，皮肤黝黑，头发斑白。 　　对方用精干的眼神打量阿夏片刻，然后率先自我介绍：“久仰大名，少校。我是中央区陆军上校卡蒂嘉·宾蒂·奥恩，从今天开始，我将临时接替前任十八区防务总指挥李阔的职务，如果没有意外将来也将由我正式担任这个职责。你是十八区驻守的曙光猎人，我认为有必要先跟你打个招呼。” 　　“你好奥恩上校，我有收到通知。”阿夏只是冷淡地点点头，“不过现在防务军和我们的往来比较少，基本上算是各司其职，伱也不必如此客气。” 　　“请别这么说，我知道你和前任总指挥闹过一些不愉快，请相信我和他并不一样，我们好好相处怎么样？”卡蒂嘉微笑。 　　“哦？你和他不一样是指？”阿夏挑眉。 　　“我看过前任防务总指挥的履历，实在找不出什么称得上亮眼的事迹。第十八庇护区成立这二十多年来未曾经历过重大威胁，这里的军队和军官都没有什么像样的作战经验，久而久之居然让这种像这种没有作战能力，只知道争权夺利的混子坐到了这个位置。”卡蒂嘉丝毫不掩饰对李阔的轻蔑。 　　“听起来你自信比他强，我能听听你的履历吗？”阿夏毫不客气地问道。 　　对于阿夏这有几分失礼的要求，卡蒂嘉并没有生气，反倒露出了有些自傲的微笑：“我原本负责中央区陆军第六师团，在中央区和第六庇护区都驻守过，参加过十六场区外重大战斗，我曾担任过苏霍伊将军直属部下，八年前，我在他的指挥下歼灭了盘踞第三污染区东侧的黄沙兵团。” 　　“黄沙兵团在佣兵界很有名，没想到你居然是那位苏霍伊将军的下属啊。”阿夏有点意外。 　　“我想你应该知道他。”卡蒂嘉说。 　　“别的军界高官我大概不知道，但这么有名的老前辈我要是不知道，就太孤陋寡闻了。”阿夏点头。 　　苏霍伊将军，驻守第三深渊附近第六庇护区的老将，联合政府陆军上将，同时也是探索协会排名第三位的曙光猎人。 　　在灾害纪元之前他是一名驻守荒漠地区的军官，灾害降临时，第三深渊出现在他驻守的地区，他和自己的国家失去了联络，他和自己的部队被迫成了第一批探索深渊的人。 　　当他带着部队九死一生脱离深渊，看到的是一个旧秩序在灾害面前崩溃的世界，他带着自己的部队在第三污染区附近建立根据地，成了一方军阀。 　　他一面探索深渊，一面击败众多对手扩张势力，后来联合政府成立后他接受新政府的谈判条件，让根据地成为联合政府的第六庇护区。自己则成了联合政府的陆军上将，在联合政府内部获得了巨大的权力，还从探索协会那里被授予了曙光猎人的称号，无论是在军界还是深渊猎人之间都是个传奇人物。 　　这位卡蒂嘉上校看起来年纪挺大，应该很早以前就跟着苏霍伊将军了，这样看来，应该也是位驰骋沙场多年的老将。 　　“听起来真是可靠。有你这样的能人，十八区的安全看来是有保障了。”阿夏说。 　　“不不，我毕竟刚来，庇护区的安全问题，我还需要少校你多帮衬一下呢。”卡蒂嘉盯着阿夏说道，“这一次庇护区被袭击，围墙破损，军队损失重大，连防务长官都失踪了。庇护区的防御部署受到了严重打击，如果短时间再受到同样规模的攻击，光靠军队会很吃力。所以，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阿夏皱眉，她感觉到对方的话题走向有些不对。 　　“我希望，能再和你重新签订一份防务协议，在防御墙重建之前，由初夏镇的基地协助我们布防……” 　　卡蒂嘉的话说到一半，阿夏就马上抬起了手：“别找我啊，我被坑怕了。这次的事件，军队一度把我的队伍当弃子，害我们差点被敌人弄死，当然，这件事中央还在调查中吧，也许你不相信，但……” 　　这次换成卡蒂嘉打断阿夏：“请放心，我相信。” 　　“你相信？”阿夏眨了眨眼。 　　十八区的袭击事件结束后，中央区曾发来联络向阿夏取证，阿夏将李阔的所做所为向宪兵团说明了一遍，但也仅限说明，她压根就没期望过宪兵团会相信她的说辞。 　　“军队内部，有很多军官，包括李阔身边的秘书，都做出了对少校你有利的证言——你看，防务军里大多数人还是明事理的。目前的调查虽然还没有完全结束，但基本上已经差不多确定将由他承担主要责任了，正是他出于公报私仇做出的错误指示，导致庇护区受到了本可以避免的严重损失。”卡蒂嘉说。 　　“这家伙还真是不得人心啊。不过这样没问题吗？我听说他已经失踪了啊。”阿夏意味深长地问道。 　　“失踪的人不会辩解，反而最适合承担责任。我们已经尽可能让宪兵团认定他是畏罪潜逃了，对你来说这也是件好事，少校。”卡蒂嘉也朝阿夏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阿夏意识到眼前这位老妇人很可能猜到了李阔的下场，并向她暗示军队不会拿这件事跟她追究。 　　毕竟现在十八区的防务工作，确实很需要阿夏的协助。 　　在袭击事件中，十八区驻守的防务军受到重创。而且最后三首巨人在众人面前被阿夏击败，曙光猎人阿夏在庇护区建立起巨大的威望，一下子成了拯救庇护区的英雄。 　　对刚上任的卡蒂嘉而言，拉拢阿夏，有助于稳住军心，也有助于挽回防务军在民众心中的地位。 　　“也许你对军队失去了信心，但请放心，我就是为了让你重拾这种信心来跟你谈的，让少校帮这样的忙，我们当然会展现一定的诚意。防务协议会给予曙光基地足够的报酬，如果你有什么条件，我们都好商量。”卡蒂嘉认真地说道。 　　 第145章将军 　　“诚意啊……”阿夏认真思考起来，“那，我们之前支援军队的一切支出，还有牺牲人员的抚恤工作，全都由军方承担，可以做到吗？” 　　“这是理所当然的。”卡蒂嘉回答。 　　“之前为了给初夏镇布防，我还雇佣了荒原的佣兵协助，最后他也参与了庇护区的防务工作。这笔支出也得算在你们头上。我们雇佣的是荒原公司的王牌佣兵，出动了一台机甲，这一点，军队的士兵可以作证。我会让荒原公司出具证明，先说好，他们的出价不会便宜。”阿夏说个小小的谎。 　　无面是林终擅自叫来的，但阿夏决定用这个借口跟军队要钱自己收了，军队钱不要白不要，更何况无面出手帮庇护区解围，说到底还是抵他过去欠自己的人情。 　　“没有问题。”卡蒂嘉也满口答应。 　　“我希望初夏镇能获得比现在更多的能源调度，至少是现在的两倍。”见对方如此干脆，阿夏又试着提出条件。 　　“没问题，但要在围墙重建工作完工之后。”卡蒂嘉依旧答应得毫不犹豫。 　　“上校你倒是很大方啊。”阿夏打量着卡蒂嘉。 　　“这就是我们的诚意，你看，我和前任防务长官不一样，我们之间，可以做到互利互惠。”卡蒂嘉微笑。 　　阿夏想了想：“好吧，那么伱们可以将劳务协议先发过来，我们这边看一下，晚上再联络你讨论细节，可以吗？” 　　她没有让对方马上发过来讨论，因为她识字不多，这些东西，还是得交给周芸处理。 　　“你有意向就好。”卡蒂嘉表情放松下来，“希望我们将来合作愉快。” 　　“好，合作愉快。”阿夏突然叫住了准备结束通讯的卡蒂嘉，“等下，还有一件事。关于袭击第十八庇护区的邪教组织，军队有调查出眉目来吗？” 　　“我们还在调查，有情报会尽快告知你的，如果少校查到了什么头绪，也请尽早与我们联络。”卡蒂嘉回答。 　　“好，那就麻烦你了上校。”阿夏姑且向对方敬了个军礼。 　　“哪里，晚上再见。”卡蒂嘉回礼后，通话就结束了。 　　随后阿夏转头看看周芸：“这次居然换了个中央陆军的师长，虽然只是我的直觉，这老太婆恐怕真有点本事。” 　　“她好像也负责宪兵团的调查，那些宪兵很关注我们雇的‘协助人员’。”周芸说，“我觉得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什么，只是没有深究。” 　　阿夏尽可能地向军队派来调查的宪兵团隐瞒了关于林终和恩济会的事情，只是提到她用自己的门路雇了一帮以前熟悉的荒野猎人和佣兵来帮忙。 　　“那还是稍微提防一下为好。”阿夏若有所思地说道。 　　此刻在她脑中浮现的，林终之前跟她提及过的，联合政府内部，也有人在钻研进化之路的事情。 　　“对了，终哥他们现在在哪里？”阿夏向周芸问道。 　　“在东大街白吃白喝呢，我这里已经收到了非常可观的账单了。”周芸一提到这个就叹了口气。 　　“比起他们帮的忙，这点支出已经很便宜了。”阿夏说着就要离开会议室，“我去找下他们。” 　　…… 　　与此同时，在庇护区的防务总部。 　　卡蒂嘉·奥恩上校结束了和阿夏的通话后，就找了个理由将身边的军官都支开了，然后再次发起了通讯。 　　“将军。”线路接通，卡蒂嘉毕恭毕敬地向画面中的老者行礼。 　　“问出什么了吗？”穿着军服的老人直视卡蒂嘉。 　　“她有所隐瞒，但我们很确定，她得到了恩济会的帮助，我们的情报显示济世方舟的据点在最近一周内有一支三十到一百人的部队外派过。只是尚不清楚是她主动联系上了恩济会，还是恩济会找到了她。丧钟修士会这次行动应该是为了争取第六深渊的控制权，恩济会应该是单纯为了对抗丧钟教团采取行动。”卡蒂嘉回答。 　　“十八区的曙光猎人被拉拢进恩济会的可能性？”老人问。 　　“不高，不然恩济会应该会提供更大规模的帮助。”卡蒂嘉给出了结论。 　　“她追求进化之路的可能性？”老者继续追问。 　　“也不高，目前她还能使用四级遗物，说明她尚未尝试进化之法。以她目前的基地规模，想要进入中心区是很难的。”卡蒂嘉回复。 　　“在保证不被察觉的前提下，先监视住她。尤其是她和恩济会之间的动向，恩济会的那名修女，危险程度可不在丧钟的那些使徒之下。”老者沉默片刻，下达了命令。 　　“明白了。”卡蒂嘉毕恭毕敬地低头。 　　“时之主中途退场的原因有查到吗？”老者又问了句。 　　“实在抱歉，目前还……完全没有头绪。”卡蒂嘉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到底是谁逼退了他，尽可能查明。”老者低声说了一句。 　　“是！”卡蒂嘉敬了个军礼。 　　…… 　　初夏镇，镇政府广场附近的东大街，林终三人正在这条街上的几家餐厅扫荡。 　　早已吃不下东西的林终和万瑾，一起坐在桌旁，只是看着芙兰让桌上的碗碟叠得越来越高，用芙兰自己的话讲，这一次的战斗她消耗了不少储备，需要补充补充。 　　“几位，我们店已经准备妥当了，饭菜正热着，就等着大驾光临呢。”门口出现一名患尸鬼病的居民，搓着手向他们露出讨好的笑来。 　　芙兰抬眼看看这人，淡然摆手道：“别着急，这桌吃完就轮到你们店了。” 　　“好嘞！”那名店老板开心地跑了回去。 　　“这镇子的粮食储备不知道够不够啊。”林终笑着摇头。 　　对于芙兰这般胡吃海塞，他丝毫不心疼。 　　因为这一切都是阿夏买单——今后他们一行人在初夏镇的所有吃住开销，阿夏都会为他们报销，这是他们这次帮助阿夏得到的报酬之一。 　　芙兰，对此甚为满意，这三天时间，每天她都要在镇子上的几个餐厅待上五个小时以上。林终也只能奉陪，被迫观赏芙兰美食巡礼的幸福时光。 　　“林终。”芙兰突然叉起一块蒸米糕，朝林终伸来，弄得林终一愣，“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跟你一起离开那个鬼地方，真是个正确的选择。” 　　“谢谢你的夸奖，但我真的吃不下了。”林终无奈地笑道。 　　 第146章古神的圣餐 　　南部的一座荒城，时之主缓缓走过一座地下停车场的通道，身后跟着一列戴着骷髅面具的士兵。 　　这座停车场已经被改建成了一座地牢，用砖墙和栅栏分成了数十座牢房。 　　有几个牢房里关着人，无一不是衣衫褴褛面有菜色。 　　时之主的脚步带着锤子敲打的响声，在地牢里回荡，有被关在牢房里的人惊恐地抬起脸，面如死灰，他们知道这脚步意味着什么。 　　当时之主那异样的庞大身躯从栅栏前走过，大部分被关押的人都恐慌地将身体缩进牢房最里侧的角落里，徒劳地期望能降低自己在怪物眼中的存在感。 　　当时之主经过一间牢房时，发现牢房里的女人躺在地铺上一动不动，旁边有个少年在照顾。 　　他扭头，不用发言，两名骷髅面士兵就打开牢房走廊进去。 　　少年囚犯脸色一变，大喊一声就扑过去阻拦士兵，结果被对方一枪托咋翻在地。 　　一名士兵轻而易举地按住少年，另一人过去检查了女人的状况。 　　“我主，她还有气，但已经很虚弱了。”士兵毕恭毕敬地报告，“用她来充当‘圣餐’吗？” 　　时之主没有说话，抬手一指。 　　士兵们当即行动起来，将那已经因为高烧意识模糊的女人架起拖出了牢房，跟着时之主离去。 　　被打得满嘴都是血的少年下巴挨了一下重，眼前发黑，天旋地转。恍惚间他看到女人被带出牢房，又挣扎着爬起来，被准备关门的士兵一脚踢翻。 　　“别害怕，孩子。”最后离开的那名丧钟教团信徒一边锁门一边用和蔼的声音对少年说道，“神会赐予每个人平等的审判，人固有一死，她的血肉能成为神的圣餐，是她的荣幸。” 　　“疯子，你们这帮疯子！你们都得死！我要杀光你们！！” 　　时之主带着信徒们离开地牢，少年绝望的嘶吼在后面逐渐变弱，在他们进入电梯后彻底消失。 　　他们乘坐电梯来到地上，这座建筑原本是一个会展厅，如今成了丧钟教团的研究所——或者说，培养室。 　　没有窗户的走廊只点着最低限度的照明，走廊的尽头是一道闸门。 　　时之主走到门前，信徒已经开启了开关，闸门缓缓升起，门的另一侧，是一个巨大的房间，房间中央看起来有一个巨大的蓄水池，水池上盖着透明的纳米纤维网和强化玻璃制成的防护罩，仿佛湖面上的冰盖。 　　时之主走到这冰盖上方，向下望去，一圈探照灯，照亮了底下的情况。 　　这“蓄水池”中没有水，而是关押着一头怪物。 　　那怪物看起来像是一滩蠕动的暗红色软泥，软泥中却漂浮着一个类似鬼面具的脸，那张鬼脸除了双眼没有其他五官。 　　它盯着时之主，沉默。 　　祭司种上位体，蠕行者。 　　时之主打了一下信号，信徒们在盖子上打开了一个小小的入口，将刚才的女人直接照着蠕行者投了下去。 　　蠕行者当即来了反应，从软泥状的身体延伸出一条触手，像蟾蜍或者变色龙的舌头那样迅速黏住女人的身体拖过来，昏迷的女人转眼间就拖到了软泥上。 　　随后，她的身体和衣服开始同时融化，如同烧软的蜡那样化为粘稠的颜色混杂的粘稠液体。 　　蠕行者直接用软泥般的身体将其吸收，高效地将其完全吞噬。 　　时之主静静地观摩这场进食，许久，他见蠕行者结束进食，开口说起了一段浑浊晦涩的语言。 　　周围的信徒突然激动起来，纷纷跪地膜拜，这种语言对他们而言便是神的福音。 　　那蠕行者也听到了这段话，显然有了反应，它伸长了身体，那张鬼面般的脸凑近时之主，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但它的反应也仅此而已，既没有做出更多的动作，也没有用语言回应。 　　还未开智，距离进化，更是遥遥无期——时之主很快对蠕行者有了评价。 　　“最接近进化的个体，也只有这种水准？”时之主向现场一名穿着斗篷的修士责问道。 　　“请息怒我主，如果您希望，我愿意成为祭品承担起责任。”那修士向时之主叩拜。 　　“毫无意义。”时之主嗤之以鼻。 　　时之主利用信仰古神的人类，将这座荒城打造成了丧钟教团的基地。 　　他在其中豢养深渊生物，令其相互残杀狩猎，挑选个体进化，给上位种喂食人类，令其开智，最后使其成长为受自己控制的使徒。 　　那头三首巨人，便是这座基地多年来的成功作品，却在进攻十八区的行动中折损了。 　　短期内想要再培养出一个使徒，并没那么容易，这个事实让时之主愈发焦躁不安。 　　“我主，‘红月魔女’的联络。”一名信徒小心翼翼地上前汇报。 　　时之主思考片刻，回答：“接通。” 　　一道灯光忽然打了下来，一个美艳女人的全息投影在光柱中显现。 　　红月魔女艾琳。 　　“有事？”时之主冷漠地盯着艾琳的投影。 　　“我父亲对您的进度很关切呢，从您出于不满接手我的工作开始，我就一直在诚心诚意地等着您凯旋的好消息呢，结果消息迟迟没来，我只能主动联系您啦！我想欣赏一下曙光猎人的人头，不可以吗？”艾琳掩嘴笑道。 　　时之主陷入了沉默，许久，他开口：“伱刻意隐瞒了那些情报？” 　　“您指什么？看起来您碰到了意想不到的阻力？”艾琳脸上笑意更甚，“是指恩济会的巨人神官，还是那位修女？又或者是……一个和您接近同一个权柄的男人，或者一个长着触手的女人？” 　　“你果然知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时之主问。 　　“早先最开始拒绝情报共享的是您哦，我没义务跟您讲吧。”艾琳摊开手，“唉，这样下去，您永远都没机会追上我父亲了。” 　　“闭嘴！！”时之主毫无耐心地打断道。 　　“认真考虑一下我以前的提案如何？你明明知道我的真实处境，我是很认真的。”艾琳看着时之主说。 　　“但你，不可信。”时之主凝视艾琳，“远比‘银之匙’更不可信。” 　　 第147章恩济会的圣人 　　“那就凭你自己，你能看得到胜过我父亲的未来吗？啊抱歉，我忘记你只能预知大概十秒钟。某种程度这也是好事，能让伱对十秒以后的未来依旧心存幻想。”艾琳毫不客气地嘲笑起时之主来。 　　“消失！”时之主毫不客气地切断了通信。 　　“和非人类果然难以沟通啊。”艾琳看着眼前的投影消失，感慨了一句。 　　她转过身，这间属于她的小房间堆满了杂物，书籍资料堆叠在工作台上，占据了一半空间，另一半则放着大量挖掘自深渊的文物，只有桌子一侧长边中央的一点点空间留给桌子的主人工作。 　　一旁架着一块黑板——在全息投影技术早已广泛应用的如今，但凡能通电的地方，基本上都见不着这东西了。 　　黑板上铺着一张巨大的地图，地图各处用图钉固定着大量字迹潦草用密文填写的字条，还有几张照片，有人像，也有建筑，几条线绑在图钉上将关联的事物绑在一起。 　　艾琳缓缓注视着自己制作的思维导图，先扫了一眼黑板最右侧，那里贴着十几张人像照片，每一张脸上都被打上了一个大大的叉号。 　　艾琳伸手触摸位于地图上第十八庇护区附近的一张照片——林终的照片。 　　“加油哦，终哥哥。活到现在的棋子，就只有你了啊。”她抚摸照片，扬起嘴角，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 　　初夏镇，林终在自己的房间里接通卫星电话，电话很快就传出了伊思修女的声音。 　　“让您久等了，林先生，圣人已经准备好与您对话了。”伊思修女说。 　　“我也准备好了，麻烦你了。”林终示意对方可以转接了。 　　电话传出一阵重新接线的忙音，很快一道苍老的声音代替了修女： 　　“很高兴认识你，年轻人，我从伊思那孩子口中听说了你的事迹，谢谢你为我们挫败了丧钟教团的阴谋。” 　　“我也很荣幸的与您对话，老先生……我可以这么称呼您吗？”林终也尽可能礼节周到地和对方打招呼。 　　他从声音和措辞感觉对方年纪很大，但看不到那个所谓的圣人，根本说不准对方究竟是什么样子，但不管怎么样他也不想像恩济会的信徒那样称对方为圣人。 　　“好啊，请原谅我暂时没办法当面招待你。我很高兴这世上还有你这样为对抗古神挺身而出的人，你们是文明的希望。”恩济会的圣人说。 　　“这样的担子我可受不起，我只是想解决仇敌罢了。”林终笑笑回答。 　　“古神的追随者是我们每个人的仇敌，将他们赶尽杀绝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只要是朝着这个目标努力，那都是在拯救这个世界。”圣人声音含笑，“只是这个目的，并没有那么容易达成，他们中，已经有人抵达了半神的领域。倘若你想与之对抗，就必须令自己抵达同样的高度。” 　　“老先生，您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一点，才专门和我通话的吗？”林终已经听出这个谈话的走向了。 　　“这确实是这次谈话主要的论题。”圣人承认得很直接。 　　“伊思修女也不止一次地跟我提及这件事，你们是真的希望我成为那个所谓的半神？”林终直白地问道。 　　“没错。”圣人承认得也很干脆。 　　“我从以前就想问了，你们就这么信任我？为什么你们不自己从内部挑个人选？”林终直接提出质疑。 　　不管怎么看，既然掌握了成为半神的方法，任何一个势力都应该会想办法垄断这股力量，拉拢一个外人去做这种事情，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劲。 　　“时间权柄的进化者，本来就很少。丧钟修士会的时之主距离成为半神已经很近了，我们想要找到能与之竞争的人，我们也实在没有找到比你更有资质的人。你姑且是文明阵营一方的，无论你的人品如何，都比让权柄落到使徒的手里要好得多。”圣人回答。 　　这话听起来好像我的人品有什么瑕疵一样……林终心里总觉得对方的措辞怪怪的，似乎是存在什么误解。 　　“更何况，拯救这个世界的方法，就在于夺取古神的权柄。只要让八个权柄都夺到文明阵营的手中，我们就能控制住这场灾害。”圣人说。 　　“你知道拯救世界的方法？”林终有些意外。 　　连无比期望自身能成为文明重建的希望象征的联合政府，至今都未能找到一个确切地可以彻底平息古神灾害的方法，探索协会一直在深渊中打捞线索，但恩济会的圣人却笃定地给出了一个确切的方法。 　　“是的，就记载在阿比斯人留下的文献当中。”圣人回答。 　　“恕我直言，阿比斯人留下的方法能靠谱吗？阿比斯人如果知道平息古神灾害的方法，他们自己又怎么会毁灭？”林终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知道方法，并不意味着他们做到了。那个方法已经得到了验证，伊思那孩子，已经用这种方法成功令第三深渊的活动平息了下来。”圣人说。 　　“第三污染区的萎缩，原来跟她有关？”林终很是意外。 　　十年前，八大污染区中的第三污染区出现了萎缩迹象，灰雾直径在一天之内骤然缩到一百公里，且没有再出现爆发现象，灰雾中诞生的深渊生物大幅度减少，使徒级别的目标，几乎没有再出现。 　　“正是她遵照了那个方法，从那座深渊的中央夺取了权柄，借此成为半神，才得以将深渊封印到现在这个状态。只要控制住所有古神的权柄，就能彻底阻止他们的苏醒，将其再次封印。”圣人认真地说道，“但反过来讲，如果让心术不正的人得到了权柄，他们反而可能唤醒古神的意志，又或者让自己替代古神。所以我们必须要抢在丧钟教团之前，将权柄夺到自己手中。” 　　“原来如此。”林终这么回答，先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这个说法的可信度，姑且对其持保留态度，“那老先生，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个方法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圣人幽幽地回答：“因为，我是第一个解读出《毁灭记》的人。” 　　 第148章毁灭记 　　林终试着咀嚼着对方话里的意思，试着问道：“老先生，您曾是联合政府的探索人员？” 　　《毁灭记》是阿比斯人留下的，记录了阿比斯文明毁于古神苏醒过程的汇总文献，蕴含对如今身处灾害的人类而言极为重要的情报。 　　这些资料有相当数量的拷贝，在各地的阿比斯遗迹当中都有发现。 　　以阿比斯文明的水平，大部分是以电子数据的形式储存，然而阿比斯人储存数据的技术和人类有相当大的区别，而且经过加密，难以用常规手段读取，至今联合政府也只从中破解出一些零碎的片段。至于书面记录的《毁灭记》，根本没有任何纸质版本被留存下来。 　　至今人类能读取的《毁灭记》，最完整的版本是用最原始的方法记录下来的——阿比斯人将其刻在了石头和金属上，目前联合政府发现了两件记录《毁灭记》的载体：首先被发现的，是第一深渊的遗迹中找到的巨大石碑，目前被中央区保管；然后是位于大洋中央的第二深渊，海底的一座遗迹中发现了刻着阿比斯文字的金属方尖塔，由于缺乏合适的打捞手段，目前依然留存在原地。 　　恩济会的圣人如此笃定地表示自己第一个解读出了《毁灭记》，要么他就是联合政府保管的那座石碑的发现者，要么就是他曾发现其他记录着《毁灭记》的文物，而且比联合政府得到那座石碑还要更早。 　　“不，我是深渊文明的第一发现者，比联合政府成立更早。我曾是一名地质学家，灾害降临的那一天，我和我的科研组在南极洲考察，我们被卷入了突然出现的第一深渊，在深渊中，我们亲眼见证遗迹从地底升起，看到了记录着《毁灭记》的青铜柱。”圣人回答。 　　林终一下子想起了在深渊深处发现的城市。灾害纪元开启的时候，有很多人直接被深渊所吞噬，大部分都成了古神眷属的食物。 　　但也有少部分人幸运地活着离开，成了第一批深渊的探索者，他们中的一些成了探索界的传奇。曙光猎人排名第三的亚历山大·苏霍伊将军便是其中一员。 　　听起来，恩济会的圣人也有类似的经历。 　　“您说，遗迹是从地底升起的？”林终问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阿比斯的遗迹来自地底和海底，是地球的上古文明，是先于人类生存在这个星球上的主人，他们是我们的前辈。”圣人说。 　　“但学界对于阿比斯文明的来历还没有定论。”林终说。 　　深渊中存在的空间扭曲，影响了针对深渊区域的地质勘探结果。至今探索协会对于阿比斯文明的来历还没有一个确定的结论，只有一些假设。 　　“但至少我的研究，是已经有了结果的，而且得到了一些佐证。总之我率先发现了阿比斯文明的遗迹，也得到了《毁灭记》，并对其进行了解读，然后从中获得了终结这末世的方法——让人升格成为半神，夺取八大古神的权柄。我们至今令第三深渊平息，就足以证明这个方向是正确的。”圣人做了一个总结。 　　“既然你们掌握着这样的方法，为什么不告知给联合政府？”林终疑惑地问道。 　　联合政府至今依然将试图掌握古神力量视为崇拜古神的邪教行为，政府内部的主流观念的不认可，可以看出他们并没有朝这个方向努力。要么研究所并没有解读出这种方法，要么就是解读出来了之后并没有完全接受，毕竟掌握这种方法阿比斯文明也已经毁灭了。 　　“成为半神就拥有了在一定程度上控制深渊的力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是一种能靠操纵灾厄威慑世界的巨大权力，这种权力如果落入反社会之人，或者野心家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而事实上，丧钟教团中已经有人得到了，我们不能贸然公布这种方法，只有挑选合适的人选。”圣人的声音显得很坚决。 　　“我看起来像是能担此大任的人吗？”林终问。 　　“只是我们暂时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至少我们不能让时间的权柄被时之主那样的使徒掌握，古神的眷属受古神意志的召唤，他们只是古神复苏的载体。而伱，如今已经被卷入了这场争斗，你现在是丧钟教团的敌人，无论是银之匙，红月魔女还是时之主，都不会轻易放过你，没有足够的力量，你是很难活到最后的——不，如果他们令古神复苏，那就是这个世界的末日，我们将无人能活下来。”圣人认真地劝说。 　　这点道理，林终也是明白的。 　　被卷入丧钟教团针对第十八庇护区的一系列活动后，他也成功对丧钟教团进行了反击，无论是清洗派的艾琳还是毁灭派的时之主他都有过交锋，如今他和丧钟教团的立场已然到了不共戴天的程度。 　　而他自己也觉得除掉这些隐患，自己才能高枕无忧。 　　要面对不只一名使徒存在，又有半神坐镇的丧钟修士会，就算自己进化到使徒那一步，恐怕也还是找不到多少赢到最后的把握。 　　只是成为半神这件事本身意味着什么，他也能想象得到——这和他过去成为曙光猎人的目标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上，那是一个巨大的责任，也是一个巨大的麻烦，成为半神就意味着成为八大古神一样的存在，他将完全超越人类，有能力参与救世也有能力参与灭世，受人敬畏，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不，要面对现实，你已经脱离人类了，畏惧，是没有意义的——这个念头忽然就在他心底显现出来。 　　他想了好一会儿，开口问道：“成为半神的方法，是什么？” 　　“等你成为使徒，并下定决心的时候，我们会告诉你的。”圣人回答，“我能听出来你还有一点犹豫，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我们会等你的答复。” 　　“好吧。”林终也觉得不要太快下结论比较好。 　　“很久没有和年轻人聊天，实在令人开心，谢谢你认真听我这个命不久矣的老家伙说话……”圣人的声音含笑，然后突然咳嗽了几声，“啊，实在抱歉，今天可否就聊到这里呢？我有点累了。我们，下次再联系吧。” 　　“我明白了，请您好好休息吧，老先生。”林终识趣地结束了对话。 　　“伊思那孩子似乎找你还有些事情，我就先把线路转给她了，再会，年轻人。”圣人道别。 　　“再会，老先生。”林终回答。 　　 第149章进化成使徒的方法 　　一阵忙音过去，林终重新听到了伊思修女的声音：“林先生，和我们领袖谈得怎么样了？” 　　“收获很大。”林终简单地回答。 　　“那再好不过了，圣人听说了您的事迹，一直都表示很欣赏您。”伊思修女说道。 　　“那位老先生……你们的圣人，感觉好像身体不太好啊。”林终说。 　　“他当年被灰雾侵蚀得很严重，身体已经出现了腐化，如今也是一直在靠血清续命。”伊思修女回答。 　　“我还以为，他应该跟你一样，也是个半神。”林终说。 　　“他也尝试过进化之路，但不参加狩猎战斗的话，就没办法承受仪式，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很难参与到战斗中了，我们也没办法承受他牺牲的风险。”修女回答。 　　“你们很尊敬他啊。”林终评价。 　　光从“圣人”这个称呼，就能看出这位领袖在成员心中的超凡地位。 　　“联合政府重建起了基本的秩序和文明，但因为资源的限制，能得到这种秩序恩泽的人只有一部分，另一部分被抛弃了。圣人认为人们应该有资格得到平等的救济，所以建立了恩济会。我们对圣人怀着感恩之心。”伊思修女认真地解释道。 　　“他也和伱一样，劝说我尝试以半神为目标。”林终说。 　　“那他应该，已经和您说明了救世之法了，您有什么看法？”伊思修女问。 　　“我对此持保留意见，毕竟我没有解读过《毁灭记》，而阿比斯文明被毁灭，也是事实。老先生说，阿比斯文明被毁是因为没能完成夺取古神权柄救世的方案，他们究竟是为什么会失败？”林终问道。 　　如果圣人对这件事没有了解，应该是不会那么笃定地给出结论的。 　　这个问题竟让伊思修女沉默了下来，林终差点以为是信号不好，问了一句：“修女，听得到吗？” 　　随后，他听到电话另一头响起了长长的叹息：“根据我们的考察，天堂文明其实正是毁于自己内部的争斗，古神上一次即将苏醒之时，救世者，灭世者和野心家都为了自己的目的开始尝试争夺古神的权柄，最后的争斗的结果没有任何赢家，古神被封印，但文明也遭到了彻底的摧毁。直到人类的文明出现在这个星球上，而古神又再一次打破封印。” 　　“那现在发生的事情，和那个时候岂不是没什么区别？”林终微微皱眉。 　　“是的，所以我们必须拼尽全力去规避那个结局，不能再重蹈覆辙，绝对不能！”伊思修女突然用上了很坚定的语气。 　　“这话应该跟那些想毁灭世界的反派和野心家说去。”林终笑笑，“我并不觉得自己能承担起这么大的责任，我只是被卷进了这场争斗，无法逃避而已。至少，我会先以成为进化到使徒那一步为目标，所以嘛，你应该懂我想说什么。” 　　修女闻言也轻声笑了出来：“好吧，那我现在就说明进化到使徒的方法。从上位体进化到使徒，整个过程和之前的进化基本上大同小异，你要不断狩猎上位体，然后进食——而最有效率的进食方法，是提取上位体的伪核吃掉，它会被你的自己的伪核吸收，久而久之，你的伪核就会成形。” 　　伪核的概念林终还是知道的，上位体和使徒体内都存在着汇聚力量的核心，不同的地方在于上位体的核心没有具体形体，分散在体内循环中，只有用特定的设备才能提取出来。 　　“可是，我们没有提取伪核的技术和设备啊。”林终说。 　　“我们有，可以租借给您。”伊思修女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真是太感谢了。” 　　林终刚道完谢，伊思修女就又突然来了句：“但，我并不是很推荐用这种方法。” 　　“为什么？”林终一愣。 　　“因为这个流程会很花时间，上位体，本来就不是那么好找的，虽然因人而异，但按照我的估计，您要达到进化的临界点，少说应该也得吸收十个伪核。这个过程，可能会需要您花费两三年甚至更长时间，如今丧钟教团如此活跃，时间长了恐怕会节外生枝，所以我建议您走一条捷径。”伊思修女说。 　　“这还有捷径可以走？”听到这个林终还是有点高兴的。 　　“亲手杀死一头使徒，提取他的核心吸收，这样就可以直接令伪核成形。”伊思修女说。 　　“你这捷径难度是不是有点高？”林终忍不住皱眉。 　　他自己清楚使徒级别的目标有多难对付，无论是芙兰和艾琳，还是这次碰上的时之主和那头三首巨人，都不是现在的他能轻易对付得了的。 　　“只需要您参与战斗，并且给予最后一击就足够完成仪式，有芙兰小姐作为您的助力，我认为这个方案值得考虑。”伊思修女建议道。 　　林终回想了一下和时之主还有之前在深渊碰上的那头皇后使徒的战斗，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个，看情况吧，有机会可以尝试，但不能好高骛远把命丢了。那伪核成形之后呢？” 　　“在伪核成形后，你要进入深渊的中心区，那里一般都会存在着古神胎血污染的水源，在红月之夜，您只要浸泡在胎血中，就可以让伪核变成使徒的真核。”伊思修女说明。 　　听着这个描述，林终忽然就怔住了。 　　被血污染的水面……监视者红月…… 　　这，不是他进化成上位体的时候看到的景象吗？ 　　“林先生？”伊思修女注意到他不寻常的沉默。 　　林终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跟修女说明了一下：“其实……” 　　伊思修女耐心地听他讲完整个过程，然后给出了自己的见解：“这或许，是某种预知——您在进化的过程中，通过时间权柄窥视到了未来的片段，这是吉兆，林先生，这说明您进化成使徒的未来，是存在于目前的时间线上的！” 　　“你这话说出来，反倒让我有些不安了。”林终有些无奈地笑道。 　　总有种给自己立了flag的感觉了。 　　“请您放心，我们会协助您的。”伊思修女安慰道，“对了，我这里，有一个情报和相关的任务，或许对您会有帮助。” 　　 第150章人口贩卖集散地 　　第二天，林终将芙兰和万瑾召集到自己的房间里，说明一下自己之后要为了任务外出的打算。 　　“要准备外出？”芙兰听到林终这么说，立刻事不关己地点点头，“那一路走好。” 　　“不，你也要一起来的吧？这次是为了调查丧钟教团，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个仇人没解决？稍微等一下……”林终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芙兰，“芙兰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在初夏镇待了将近半个月，因为有阿夏的买单保证，芙兰每天都在胡吃海塞。因为每天都见到，林终并没有特别察觉，现在仔细一看，芙兰的身形似乎是明显比以前大了一圈。 　　芙兰一听这话，扭头看了眼房间里摆着的旧落地镜，深吸一口气，马上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只见她的身形一眨眼之间就变得无比苗条匀称，甚至比过去看起来更纤细。 　　“有吗？”芙兰又看看林终。 　　“伱刚刚明显改造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吧？”林终目光锐利地盯着芙兰，然后转向万瑾，“万瑾，你抱一下芙兰，看看她现在有多重。” 　　“诶？好。”万瑾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走到芙兰身后，“芙兰姐，不好意思了啊。” 　　她伸手抓住芙兰的腰侧，只是手没有完全接触上去，而是用力场将芙兰包裹起来，然后她试着将面无表情芙兰举了一下。 　　力场承重时会有对她的身体有轻微的反馈，她能凭经验大致推测出举起的东西的具体重量。 　　“这……”万瑾瞪大眼睛。 　　“怎样？”林终问道。 　　“有点沉，这至少……得有四五个人的重量了。”万瑾轻轻放下芙兰。 　　这时芙兰扭头无言地扫了她一眼。 　　万瑾吓得缩了缩脑袋：“当然也许是我搞错了，我也说不准……” 　　“别恐吓她。”林终来到芙兰身边，“失礼了，让我看一下。” 　　他伸手摁了一下芙兰的肩膀，然后是手臂，发现对方身体触感实得跟铁打的一样。 　　“你这身体密度有点夸张啊，质量是不会骗人的，你囤积的营养再怎么说也有点多了，难怪最近感觉你动作比以前迟钝了。”林终摇头叹气，“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知道吗？” 　　这顿时间过得似乎有点太过安逸了，芙兰已经逐渐显露了废人化的迹象。每天吃进去超过十人分量的食物并充分储存其中的营养，芙兰的体重恐怕已经达到了两三百公斤。 　　“行吧。”芙兰撇撇嘴，看起来有那么一点不情愿，但还是认同了林终的道理。 　　“至于万瑾，倒是可以自由安排，住在初夏镇也可以，只是尽可能要避免抛头露面，去外界的话，尽可能不要一个人。你有什么打算吗？”林终将目光移向万瑾。 　　变成上位体后，万瑾基本上已经不会失控了。 　　她现在也有了一定的战斗经验，上位体级别巨人的力量让她实力足以和一名灯塔级猎人相当，在初夏镇期间，她还去阿夏的基地参与了一段时间的训练。 　　阿夏直接向她给出了邀请，虽然身为上位者的万瑾没办法注册正式的猎人，但悄悄当一下外援是没什么问题的，现在阿夏这里人手也相当不足。 　　以前的狩猎，林终也有给她分钱，现在的万瑾其实已经完全能独当一面，就连林终心里都有点希望万瑾能继续作为队友和他们同行。 　　仅有的问题在于，中央区研究所一直在寻找万瑾的下落，未来城的维德博士也可能有这个意向，不知道是否会有悬赏通过某些渠道发到外界的赏金猎人手中。无论将来是在哪里活动，她身边其实依然存在着一定的风险。 　　万瑾明显陷入了迟疑，对于未来的安排，她其实也没有一个确切的想法。 　　不过自打逃出中央研究所后，已经过了快半年，她也算是经历了不少事情。要说其中最令她感觉开心的记忆，应该就是在帮那座恩济会的村庄讨伐幽浮灵之后，得到十字弩作为报酬的时候——那种的经历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 　　“终哥你们这次，是准备要去做什么呀？”万瑾姑且问了一下。 　　林终压低声音解释起来：“这次修女的委托呢，是希望我去调查某个地区的人口贩卖集团。她跟我说丧钟教团有一些豢养深渊生物的基地，他们建造研究所培养古神眷属，一方面是拿来做培养上位者的移植素材的。另一方面他们也会挑选一些个体使其进化，然后想办法将其变成自己的战力。而上位体的成长需要进食一定数量的人类，比起消耗教徒献祭，丧钟修士会其实更倾向于绑架和从人贩子手里买，毕竟这年头不值钱，他们会在研究所收押人类充当深渊生物的食物——真的是一群疯子。” 　　万瑾听着听着小脸皱了起来，这个描述勾起了她过去对那些地下实验室的记忆，因为过去精神不稳定，她那段记忆其实很模糊，但也记得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而林终提到的这个研究所，已经可以用骇人听闻来形容了。 　　“就是说，你要调查的卖人的地方，跟那帮人有关系？”芙兰很快梳理出了关键。 　　“不能完全确定，只是有可能。”林终耸了耸肩，“恩济会一开始是在中部地区发现了一座规模不小，但治安奇差无比的荒城，那里有大大小小的匪帮盘踞，做着各种奇怪的勾当，贩卖人口也是其中之一。那里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人口贩卖的集散地。那座荒城没有太多资源和产业，但那里匪帮装备好得离奇，物资也很丰富，这说明他们背后的主顾势力不小，又或者他们自己有什么特殊的渠道。” 　　“可林终，你擅长这个吗？恩济会自己没人调查？”芙兰皱眉。 　　这确实问到了点子上，这种工作显然适合那些干情报工作的人，而林终的专业是深渊猎人，不是侦探，搞情报和侦查，他肯定是生手，至少恩济会里肯定是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问题就在这里，恩济会以前派过两组人，然后这两组人都失踪了，后面去的那一组人，根据修女所说，还挺专业的。这座荒城，恐怕水很深。”林终一脸严肃地说道。 　　 第151章你吃得太多了 　　“你就不怕你去了自己失踪？”芙兰毫不客气地说。 　　“我也心里没底，所以我才想让你跟我一起去，这样可以有效降低风险。”林终说。 　　林终清楚自己对外界荒城的了解还是不够多，迄今为止，在庇护区外的人类聚落，他只去过初夏镇和存在恩济会教堂的城镇村庄。 　　这些地方依旧存在着基本的秩序，都和真正的荒城有着巨大的区别。 　　真正的荒城，在他多年积累的听闻中就是不折不扣的无法之地，事实上在离开庇护区后四处奔走的过程中，他们不只一次地遇到过一些荒野客，其中超过一半都对他们起过歹念，然后当场被他们杀掉，就跟他们第一次遇到的那批荒野猎人一样。 　　而修女提到的这座荒城，似乎更加险恶。 　　没有经验，就算打起十二分的戒心，也只怕防不胜防。 　　但按照林终的预估，这种程度的龙潭虎穴，在危险等级达到使徒级别的芙兰面前应该是不够看的。更何况芙兰还有一手救人神技，抱着这么一个大腿，林终觉得这种地方姑且可以闯一闯。 　　“但我不明白，伱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明明只是有可能，不是吗？”芙兰疑惑地问。 　　“如果能成功顺藤摸瓜查到丧钟教团的培养基地，对我们来说的收益是相当可观的。我们不仅有机会打探一下艾琳的动向和下落，还可以得到大量进化素材。要么去干这个委托，要么我们就得重新下深渊打猎，你选吧。”林终朝芙兰一摊手。 　　丧钟教团培养古神眷属的基地，或许会有相当数量的被关押起来的上位体，只要利用恩济会的力量攻下一座，这些上位体就能成为林终的进化素材，一举提升他的升级进度。 　　要知道去深渊深层游荡狩猎上位体，危险程度不见得在这个委托之下，效率也不高，而且，林终知道芙兰对这种事情没有太多耐心。 　　“那我还是希望在外面走走。也好，就这样吧，去没见过的地方逛一逛应该也挺有意思。”芙兰没犹豫就给出了答案，不再提出任何意见。 　　“所以终哥，你们是要去救那些被拐走的人吗？”万瑾小声地开口，林终好几次看到她欲言又止，但又不敢在他和芙兰谈的时候插话。 　　“算是吧，如果能顺利查出那里的人口贩卖链和背后的丧钟教团基地的话。”林终回答。 　　“那我也去！”万瑾突然做了决定。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动机从何而来，或许是她对想象中那些被卖到丧钟教团基地的可怜人，有一点感同身受。 　　但不管怎么样，这确实是她现在的想法。 　　“好啊，你肯来当然最好。不过先说好，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连我都没有什么经验，不一定能罩得住你，你要自己多留心眼。”林终对此自然没有意见，多个人多个帮手。 　　最后他来回看看两人：“今天我们整备一下，明天一早出发，我刚联系过阿夏，拜托她让人帮我们准备一些武器，我现在先去看一下——” 　　话音未落，房门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随后就传来了阿夏的喊声：“终哥！你在的吧，我把你要的东西带来了！！” 　　“啊？”林终不由得一怔，片刻才反应过来快步过去开门。 　　一开门就看到阿夏满脸灿烂地跟他打招呼：“嗨，终哥，送货上门！” 　　“我正准备自己去你基地拿呢，你怎么送过来了，还亲自送？”林终看着屋子外堆着箱子的小货车，有一点懵。 　　照理说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阿夏亲自花费时间，只要派个人把事情办了就好。 　　结果阿夏不仅亲自给他办事，还给他把东西送过来，再怎么说这面子也给得太足了点。 　　“咱俩谁跟谁，你托我办事，我当然要尽心尽力。”阿夏热情地拍着林终的后背，摊手指向外面的小货车，“你要的武器、干粮、衣物、日用品、帐篷、蓄电池和燃料我都帮你准备好，现在就可以帮你装上车！” 　　“我只要了武器啊……”林终眨巴眼睛。 　　“这是我的地盘，能帮你搞定的事情我自然包办，不用跟我客气，而且我想终哥你说不定赶时间呢！”阿夏笑道，“对了，你们是今晚出发吗？” 　　林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好一会儿过去，他扭头看看屋里头还不明就里的两人，然后凑近阿夏，小声问道：“跟我说实话，你这是盼着我们早点走吗？” 　　“呃……”阿夏的脸上显出一瞬的尴尬，随后她长出一口气，把林终拉出屋子——她知道芙兰的听觉敏锐，异于常人。 　　“不是我小气啊终哥，你女人在我们镇子上每天吃十个人的量，有点夸张了。”阿夏抬手放在脸侧，也压低声音回答林终。 　　“十个人的饭而已至于吗？”林终有点傻眼。 　　芙兰吃得虽多，但那些口粮换算一下价值，根本不可能让坐拥一个镇子和猎人基地的阿夏感到肉痛，以林终印象中的阿夏，不应该会计较这个。 　　“不是呐，其实最近投奔镇子的感染者有点多起来了，现在已经过了收获季，城镇农场和牧场的产量今年会有点吃紧。以前不够的时候我们还可以从庇护区采购的——那里的食物是实验室培植的，但之前十八区军备区的培养基地好像被破坏了一座，近期没粮食可以卖给我们，我们有钱买不到啊。周姐正准备发政策控制食物储备的消耗，提倡大家节约粮食，老姐天天在镇子上这么吃已经成名人了，周姐怕对政策实施影响不好。”阿夏有些为难地解释道。 　　“这……突然感觉有点对不住啊。”林终忽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抱歉。 　　“我才是对不住，明明都答应了的。这些东西你们拿去随便用，之后我再补偿你们。”阿夏对林终悄悄合掌。 　　林终点点头，转过身去：“我们今晚直接出发吧。” 　　“为什么突然这么赶？”芙兰有点不理解。 　　还不是你吃得太多——林终没能把这话说出来。 　　 第152章芙兰医生帮个忙 　　三天后。 　　“总算快到了，没想到花了这么长时间。”林终率先下车，打开后备箱开始搬东西，“天快黑了，今天我们先在这里住一晚，把东西都整备一下，明天早上我们就进那座荒城。” 　　恩济会所指示的作为任务所在地的那座荒城，其实距离初夏镇并没有那么远。但因为比较偏僻，而且大量道路损毁，林终兜兜转转找了很久才找到了附近。 　　按照地图的指示，他们现在只要沿着一条公路开个十公里就能到。 　　林终并不急着过去，按现在的时间到了那里，就得马上在当地找过夜的地方了。 　　既然那是座连恩济会的调查人员都会失踪的龙潭虎穴，那相较之下恐怕还是在城外过夜比较安全。要先熟悉当地的情况，肯定还是白天去比较合适。 　　他在道路旁发现了一座废弃的加油站，当即决定在这里住一晚。 　　他指示着芙兰和万瑾把野营用的帐篷和炉子搬下来，自己稍微查看了下加油站里头的状况，就把生火之类的活儿先交给两人，自己背上枪，提了个桶。 　　“水不多了，那边好像有条河，我去打个水，你们把吃的和睡袋弄一下。”林终吩咐完就离开了。 　　“芙兰姐，你在做什么？”过了一会儿，正在生火的万瑾好奇地看着芙兰将一根触手对加油站的门口喷洒了什么透明的液体。 　　“喷洒生物信息素，清理下屋子，顺便打个猎。”芙兰头也不会地回答。 　　“啊？”万瑾完全没听明白。 　　话音刚落，房间里突然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万瑾放下手里的活，好奇地凑到芙兰身边盯着门口。 　　没一会儿，一大群老鼠、蟑螂、蜘蛛、壁虎之类的小动物从门口涌了出来。 　　“呀啊！！”万瑾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大跳，一跃向后蹦出好几米远。 　　对老鼠蟑螂之类，她以前就怕，现在也差不多，反倒是那些怪异的深渊生物，她在实验室里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些动物很快就聚集到了芙兰喷洒信息素的地方，然后芙兰又喷出一阵血色的雾气，这些动物瞬间被麻痹，停止了动弹。 　　“你先烧水，我把老鼠的皮剥了，回头煮了吃。”芙兰扭头对万瑾说。 　　“要、要吃老鼠！？”万瑾抖了抖。 　　“难道伱更喜欢吃虫子？”芙兰扭头，“烤一下倒还可以的，但这种小的虫子没什么肉。” 　　“不能都不吃吗？我们还有干粮呢！”万瑾脸色发白，连连摇头。 　　“来点新鲜的肉不好吗？我也很久没吃了。”芙兰说。 　　“诶……要不，等终哥回来再说吧？”万瑾寄望于林终能劝住芙兰。 　　这时芙兰突然扭过头，望向加油站外的远处：“有陌生人的气味飘过来了。” 　　“有人？”万瑾闻言，没多想就走到了路边张望。 　　一阵发动机的声音当即飘来，随后万瑾看到道路尽头出现了一队骑着摩托车的人影，摩托车队逐渐接近，万瑾一数，一共三辆摩托车，后面跟着一辆面包车。 　　那队人马显然也注意到了出现在路边的万瑾，最前面的骑手开启头盔的望远镜仔细地眺望，突然吹了声口哨，用对讲器知会起同伴来：“看我发现了什么？前面的加油站有女人，兄弟们。” 　　“生面孔啊，该不会是‘游客’吧。”另一个人兴奋起来。 　　“提高点警惕，说不定里头还有人，把防弹罩打开！”坐在面包车副驾驶座上的人拿起了对讲器，以领队的口吻提醒道。 　　摩托车在面包车前面排成一排，同时在正面展开了一面透明的挡风罩将骑手罩住。 　　万瑾一脸懵逼地看着这队人马笔直地朝这边接近过来，扭头就跑向芙兰。 　　很快，这群人就来到了入口处，朝站在一起的芙兰和万瑾观望。 　　“就两个女的，没有武器……不，那个小点的姑娘背着套弩箭呢。”一名摩托骑手说。 　　“弩箭也能算武器吗？”另一人笑道。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这两个女人是怎么走到这里的？”有人提出疑问。 　　“说不定有其他人一起，但屋子里没有人，也许离开了，恐怕最多也就一两个吧。”面包车上的司机看了眼中控台上的探测器。 　　“创收了啊，今天我们这是什么几把运气。”副驾驶座上的领队感慨。 　　“老大，人卖掉前找点乐子吧，最近都抢不到年轻女人了。”有人提议。 　　“还用你说？开工了。”领队拿起武器下车。 　　其他四人也跟着下车，大步走进加油站，以包围的势头接近两人。 　　“你们是准备上哪里去啊两位美女，这里可不是两个姑娘可以随便来的地方。”领头的人开口调侃道。 　　“你们有什么事？”芙兰微微皱眉。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让两位姑娘帮个忙。”领头的人笑起来。 　　“你们……遇到什么困难了？”芙兰一脸疑惑。 　　“哈哈，我们就是欲火有点旺，想请姑娘们帮忙泄泄火。”领头的人做了个不雅的动作，惹得手下一阵大笑，“我们也不想伤了你们，所以希望配合一下，上车吧。” 　　芙兰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她想了一会儿，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几个人的样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你们是无法宣泄交配欲望而感到痛苦？” 　　领队因为这个奇怪的说法愣了一下，随即乐了：“对对，就是这样，想要姑娘你帮帮忙呢！” 　　“真的很痛苦？”芙兰面无表情地问。 　　“是啊，忍得可苦了。”领队大声说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们知道我有办法，不过行吧，那我帮你们治一下，完事就赶紧走吧。”芙兰回答。 　　“嚯！很懂事嘛！”这女人的反应让领队感觉有意思起来，众人交换眼神，又怪笑起来，不知不觉间都放松了警惕。 　　这时，芙兰的双手指间忽然多出几枚生命结晶的刺针，她突然抬手，以超越常人的高速击出了这些刺针，五个男人都没有防备，一个个都被精准地扎中了脖子。 　　 第153章人贩子 　　“啊！！” 　　被击中的男人都惊叫起来，他们下意识地摸着被刺中的地方，同时端起了枪。 　　芙兰的刺针在刺中皮肤的瞬间就被吸收进去，没有产生任何疼痛，但他们还是感觉得到这女人朝他们投掷了什么东西。 　　“你干了什么！？”领队突然换了语气，厉声大喝，端着枪几乎就要扣下扳机。 　　“帮你们治好了啊。”芙兰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他。 　　“嘶！”领队突然倒抽一口凉气，一阵让人难受的疼痛毫无征兆从他的下体传来。 　　什么情况！？正当领队一脸懵逼的时候，他听见有同伴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他下意识瞥过去，看到那人正盯着自己的裤裆发了疯似地鬼叫，那裤裆已经被血染红了，粘稠的血液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他在一阵恶寒中视线下移，马上看到了自己裤子上的一片血红。 　　他也发出惊叫然后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按，然后传来的触感让他当场僵在了原地。 　　空……空了？ 　　“别紧张，等生殖器官完全凋亡脱落了，血很快就会止住，回去换条裤子睡一觉就好了。没了生殖器官你们今后不会再产生交配欲望，也不用再忍受那种痛苦，泌尿功能应该还是有，不用担心。”芙兰以极其专业的口吻发表了“医嘱”。 　　万瑾在旁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睛，不谙世事缺乏常识的她听不懂双方的对话，但能感觉出这对话走向哪里不对。 　　“伱这——”领队在惊骇中准备开枪，但察觉到气氛不对的万瑾早就趁这些人陷入慌乱的时候端起了弩箭，一箭射中了他的手。 　　芙兰眉头一皱，甩出一枚刺针击中领队，对方当场瘫倒下去。 　　其他人在惊骇中举枪齐射，子弹击中芙兰打了个她一个踉跄，芙兰马上就被这些人恩将仇报的行为激怒，当场伸出触手一扫，瞬间将一个人击飞好几米远。 　　“怪物！！！”伴随着男人的高喊，现场陷入了混乱。 　　芙兰顶着枪弹又瞬间秒杀了一个人，这时剩下的两人有一个人及时反应过来，一眼看到正准备用弩箭支援芙兰的万瑾，从死角快步冲过去一把勾住对方的脖子，把枪指在了对方头上。 　　“别动！不然我让她脑袋开花！！”他声嘶力竭地朝芙兰大喊。 　　芙兰停下来正准备刺向最后一个人的触手，诧异地扭头看看这边，万瑾也有点懵。 　　万瑾转动眼球看看那把那把枪，又视线下移看看箍在脖子上的手，这些东西其实都被力场隔开了，但激动的男人并没有察觉到，他只觉得这个少女的身体硬得像是一块铁。 　　万瑾抬手抓住了男人的小臂。 　　“别给老子乱动——” 　　男人骂到一半，万瑾握紧了拳头。 　　这片空间，骤然响起了人骨骼碎裂的清脆声响。 　　…… 　　数分钟后，林终提着桶水回来，还在心里烦恼着该如何进入那座城镇调查。 　　首先，他们必须找出这座城镇规模比较大，装备比较精良的做人口贩卖的匪帮，然后从他们顺藤摸瓜找出背后的主顾——那很可能就会是丧钟修士会的某座培养基地。 　　那座城镇既然已经被大量犯罪团伙占据，说不定到处都是眼线，生面孔进去了，应该会变得非常惹眼。 　　恐怕之前的调查人员，就是这么不明不白地被盯上，然后没掉的。 　　但不进入城镇，也根本没法了解内部的情况。 　　他从修女那里，得到过一些之前调查人员反馈的报告，知道了这座荒城里的一些主要帮派分布。 　　但光靠这些情报是远远不够的，那些调查人员甚至没有机会接近最可疑的那两个帮派。 　　到底该怎么办？ 　　林终一边徒劳地思考着，从加油站后侧的铁门走进来，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狼藉的屠杀现场。 　　“芙兰姐，这人没气了，这尸体怎么办？回头问问终哥能不能卖钱？”万瑾拖着一个男人的尸体朝芙兰喊。 　　“全都堆到外面去算了，我回头用消化液都融了，一了百了。”芙兰同样用触手拖动两具尸体，然后突然察觉到了林终的气味，扭头看过来，稀疏平常地问候了一句，“你回来了啊。” 　　“我回来了。”对方的淡定让林终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大惊小怪，“说明一下这是什么状况？” 　　“我也不知道，他们来找我治病的，我就给他们治了，结果他们恩将仇报，我只能动手。”芙兰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 　　完全无法理解。 　　林终只能转向万瑾，朝她投去询问的眼神。 　　“呃……”万瑾想了想，怎么也总结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憋出一句，“是他们先动的手！” 　　林终忍不住捂住了脸。 　　他放下那桶水，走过去亲自检查这几个人的穿戴和装备。 　　武装的荒野客团伙，不是匪帮就是赏金猎人，装备和载具看起来很不错，应该是偶然路过的。 　　虽然不懂芙兰说的什么治病，但万瑾既然说这些人先动的手，那应该就是他们偶然路过，然后看到两个女人在这里就起了什么歹念，没想到闯了老虎窝。 　　林终叹了口气，这剧本他在外面已经遇到过至少三次了，甚至有点厌倦起来，光靠反杀这些荒野客团伙，他们都赚了不少物资。 　　无法之地弱肉强食，有武器的匪帮吃掉那些无力自保的普通荒野客，而他们的实力让他们在这条食物链上处在这些强盗的上位。 　　只是，距离荒城只有十公里左右，居然就有这种匪帮出没，这破地方的治安之差有点超出他的想象。 　　“有人逃走吗？”林终扭头就问。 　　“都在这儿呢，整整齐齐。”万瑾赶紧接道。 　　“那就好，收拾一下……不等下，趁他们脑子还没完全死透，先搜一下他们的脑子，他们应该是本地的匪帮，也许会有什么情报。”林终指示道，然后准备去检查那辆面包车。 　　“林终，那辆车的货厢我看过了，有人躺在里面，人还是活的。”芙兰突然提醒了一句。 　　“什么？”林终有些意外，拿起枪绕到面包车后头，小心地从后窗超里头张望，还真就看到了几个躺着的人影。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刚刚闯进来的这几个人……是人贩子？ 　　 第154章伪装潜入 　　男人口吐白沫猛烈抽搐了一阵，随后就没了动静，瞳孔迅速放大。 　　芙兰将触手从对方后脑抽回，将半死不活的男人丢到了一旁。 　　“脑子搜完了，这些人，确实是人贩子，好像就是一个小团伙，四处游荡抢人到城里卖，他们有一个固定的收货人，好像是叫什么吞口帮的人。”芙兰将得到的情报告知给林终。 　　“吞口帮……”林终沉吟。 　　之前的恩济会调查员查到过这个城镇两个最大的帮派势力都有贩卖人口之嫌，其中一个就是吞口帮。 　　意外撞上这么一伙儿人贩子，这个吞口帮贩卖人口的罪行算是坐实了，小团伙在外面四处掳人，然后卖给上游大帮派，然后这些大帮派有自己的主顾——想来这座城镇的产业链。 　　“人送走了？”林终看到万瑾从入口那边走过来，问了一句。 　　“嗯，他们开车往东面去了。”万瑾回答，看起来似乎有点开心。 　　听说被拐来的人可能变成实验材料后，她就自然而然地对这些被拐的受害人感同身受起来，解救出这些人似乎让她感觉很充实。 　　这伙人贩子的面包车货厢里绑着三个人，一名老妇，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男人，把他们救出之后林终姑且问了下话，这些人居然是第九庇护区外围的居民。 　　看起来这些人贩子的狩猎范围很广，附近的荒城、村寨的居民，拾荒客和流浪者，乃至于住在庇护区外围的贫民都可能被他们盯上。 　　林终将人贩子的面包车和部分食物还有水给了这三人，姑且给他们指了路，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回庇护区去了。 　　之后在检查这些人贩子装备的时候，林终意外地发现了其中一人竟然接着一条机械臂。 　　机械臂看起来是很旧的款式，但有完整的神经接驳功能，还搭载着袖枪，做工一看就是工业流水线产品，这种东西在庇护区都不一定买得到，只有荒原公司这样的高端兵工厂有卖，而且价格不菲。 　　这个团伙的规模虽小，装备出奇得好，甚至超越了普通庇护区防务军士兵的标准配置，专注于维护庇护区内秩序的防务军恐怕不会愿意花太多资源捉拿这帮人，顶多发布通缉令交给荒野上的赏金猎人。 　　连负责抓人的底层小帮派也有这样的装备，上游帮派的实武装力量可想而知。 　　当然，最大问题还是在于武器的来源。 　　连这些人都能搞到这么好的装备，这说明这种装备的供应在这个城镇非常充足。 　　这是需要门路的，也许上游帮派的主顾当中就有大规模的军阀、公司或者其他武装组织。 　　不能直接和这种组织正面刚，要避免被他们发现才行。 　　林终想了想，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那些强盗的尸体上。 　　“他们中谁是领头的？”林终开口问道。 　　“好像是他。”芙兰翻出了一个已经咽气的男人。 　　林终打量了一下这个人，身高跟他相差不大，体型比他胖一些，不过在芙兰能改造的范围内。 　　但最重要的还是脸。 　　“芙兰，你有办法把我的脸整得跟这家伙一样吗？”林终指了指强盗团伙的领头人。 　　“你要伪装成他的样子？”芙兰问。 　　“是啊。”林终点头。 　　既然意外撞上了本地的人贩子团伙，直接伪装成他们的样子进入城镇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你早说的话，我就留他一命了，那样我可以试着直接把伱的脑子移植进去，现在他的身体已经用不了了。”芙兰说。 　　“就算能用，我也拒绝这方案，把我的脸整成他的样子就够了。”林终说。 　　“要修正出特定的模样难保不会有瑕疵，他脸部细胞还有活性，直接把他的脸移植给你不就好了？”芙兰伸出一根手术刀的触手。 　　“是像人皮面具那样套在我的脸上？”林终微微皱眉。 　　“不，我的意思是直接把你的脸皮割下来，然后把他的脸皮移植给你，等完事再帮你换回来。”芙兰回答。 　　“我的脸皮被撕下来要放哪里？”林终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会给你造一个卵妥善保存起来。”芙兰回答。 　　“听起来让人有点不舒服。”林终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不过姑且试试倒也无妨。” 　　说到底不管是整容还是移植整张脸，都是在脸上动刀子。 　　“终哥，那头发该怎么办呀？”万瑾在一旁提醒。 　　躺地上的人贩子头领头发相当稀疏，已经呈现出地中海之势。 　　“没问题，只要扎上一针，你的头发就会脱落得跟他一样。”芙兰拿出一枚结晶刺针。 　　“是吗……”林终只能苦笑。 　　这任务意外地要付出一点点暂时的“牺牲”。 　　“对了，这帮人曾主动要求我帮他们摘除生殖系统，是不是做到那一步伪装会自然一点？”芙兰突然想起了什么。 　　“千万别！”林终赶紧摆手。 　　他早就注意到了这帮人贩子裤裆上的血迹，不觉得这帮人贩子会提出过那种奇怪的要求，那必然是芙兰因为什么奇怪的误解爆杀了他们。 　　芙兰突然打量起林终来。 　　“怎么了？”林终被她看得有些不舒服，他注意到芙兰的视线似乎……有点偏下，而且毫不顾忌。 　　“说起来，他们提起什么生殖欲望的时候我居然都不怎么了解，深渊生物是没有生殖机能的。仔细想想，我好像还没怎么认真研究过人的生殖系统，突然有点好奇……林终，你待会儿有空吗？”芙兰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现在说这个我心里有点发毛，这个放一放，我们先搞正事。”林终赶紧把话题转开，然后瞥了一眼一头雾水的万瑾，“别把小孩子带坏了。” 　　如果是搁以前芙兰跟他讲这话他或许会产生些心猿意马的念头，但现在这女人刚动手阉割了五个人突然跟他讲这个，他只感觉下体一凉。 　　“好吧。”芙兰耸了耸肩，突然想到了什么，“等下，你伪装成人贩子，但被卖的人已经被你放走了啊。” 　　“这里不是还有其他人可以演吗？”林终来回看看芙兰和万瑾。 　　 第155章有效率的调查方法 　　第二天，荒城吞口帮势力范围内的一座商业楼里，吞口帮的接头人仔细打量被手铐烤住的芙兰和万瑾。 　　“这次的货就这么两个人？”他扭头将目光移向伪装成人贩子的林终，表情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满。 　　“我让弟兄们继续去抓人，先把这两个送来，难得抓到了年轻的女人呢。”林终赔笑道。 　　“这没有任何关系，就跟我们之前说好的，不管男女老少，价钱都是一样的。”接头人一脸冷漠。 　　“当然，都按规矩来。”林终顺着接了下去。 　　对一般的人口贩卖而言，青壮力和年轻女人价值理应更高，但这里的收购价却一视同仁。 　　考虑到被拐的人可能充当实验素材或者祭品，那确实不管是什么人都一样。 　　林终愈发觉得自己是找对地方了。 　　“而且你这货的成色不太对啊，这两个人的表情这么呆滞……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不会是已经傻了吧？”接头人凑近芙兰和万瑾的脸仔细端详，不太满意地摇了摇头。 　　芙兰确实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林终曾吩咐过她既然不会演戏就干脆不要演，只要闭上嘴一言不发。至少比起开口用毫无抑扬顿挫的语气喊“我好怕”，还是这样容易蒙混一点。 　　至于万瑾，则有些不明所以地眨巴眼睛，就算林终让她做出害怕的样子，她也完全不得要领，站在这里看上去像是连自己被拐了的事实都没有察觉到。 　　“只是精神受了点刺激而已，没有大碍的。”林终也只能努力蒙混过去。 　　“罢了，下不为例。让你的人麻利点干活，多抓些人，最近其他‘供应商’都没什么收成，缺口还挺大的。”接头人最后松了口，“但这样子达不到之前谈好的报酬啊，亏我还特意给你们带过来了，那东西还是继续放我这里吧，再送五个货就达标了，好好加油吧。” 　　林终注意到了接头人身后的保镖，一身作战服和头盔，手里拿着一个箱子。 　　林终花了一秒钟才理解过来是怎么回事，这货人贩子似乎是跟吞口帮订购了什么东西，用来充当为吞口帮拐人的报酬。 　　芙兰似乎没有搜到这个情报——她的搜脑术只能读取一些印象比较深的记忆，获取的情报往往没有那么全面和详细。 　　莫非那伙人贩子的装备果真是吞口帮供应的？林终心里猜道。 　　“那把人留下，伱可以回去了。”接头人朝林终摆了摆手，以居高临下的语调送客。 　　虽然地位不算很高，他毕竟还是本地大帮派的人，这些为吞口帮工作的小团伙对他只有点头哈腰的份。 　　但林终还站在原地没动。 　　“你还有事？”接头人不悦地皱眉。 　　“平时得您照顾，我有件礼物想送给您。”林终说着将手伸向野战腰包。 　　接头人一脸疑惑地打量他，只有他后面的保镖习惯性地警惕起来。 　　下一刻，开启子弹时间的林终以两人完全看不清的速度拔枪射击，几乎同时将保镖和接头人一起放倒。 　　“好，搞定了，现在搜他的脑子，回头把他的脸剥下来给我。”林终解开芙兰的手铐，朝躺地上的接头人一指。 　　“之后我们就靠这种方法调查了吗？”芙兰看看林终。 　　“简单粗暴，但有效。不这样做，难道让你们真的伪装成被拐卖的人押到他们的地牢里去？再怎么说风险也太大了。”林终耸耸肩。 　　论潜入调查，他们一行人根本就是外行，但在想到伪装成人贩子接触吞口帮成员的时候，林终就想到了一个充分利用芙兰能力的bug调查法。 　　只要有充分的条件，他们可以再故技重施，放倒接触到的吞口帮成员，搜查他的脑内情报后，再用脸部移植伪装成他，往上一层层接触吞口帮成员，直到找到吞口帮主顾的相关情报。 　　虽然直接粗暴，但论起效率，不一定比专业的调查人员低。 　　“那如果，接下来碰到的目标是女人该怎么办？”万瑾突然来了一句。 　　“这个……”林终顿时噎住了，万瑾确实提到了他未曾考虑到的一个盲区。 　　碰上女性目标，正常来说换芙兰来伪装应该是最合适的，但芙兰的演技，林终是知道的。 　　这时芙兰突然开口：“没关系，我也可以将你的声线体型改成女性，隆胸之类的也没问题，哪怕是生殖系统我也可以直接给你改造！” 　　“用不着做到那个地步，谢谢。”林终顿时感到一阵脊背发凉，他感觉只能祈祷后续的目标都是和他体型相差不大的男性了，“赶紧开工吧。” 　　芙兰这才动手开始搜查这名接头人的脑子，而林终将目光移向了那保镖手里的箱子。 　　他拿过箱子，发现这玩意带着密码锁。 　　“芙兰，这箱子的密码能找到吗？”林终朝芙兰问道。 　　“我还没有读取到相关记忆，也不能保证可以读取到。”芙兰回答。 　　“万瑾，帮我开一下这个。”林终转而向万瑾求助。 　　“好。”万瑾马上听话地过来，伸手摁在密码箱两侧，覆盖在手上的立场当即令密码箱的铁皮凹陷下去。 　　随后万瑾一个发力，直接将密码箱像一个铁皮罐头那样撕裂开来。 　　“很好。”林终当即从撕开的缺口查看密码箱里的东西，然后伸手将其拿了出来。 　　密码箱里放着一把奇形怪状的枪，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东西。 　　林终上上下下端详起这把枪，样式看起来有点像冲锋枪，但没有弹匣。反倒是装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气罐的东西，背后还有一个显示着“99”的显示器。 　　开一枪试试看——这么想着林终开启了预知。 　　他朝不远处的墙壁开枪的画面在眼前涌现，在预知中他扣下扳机，下一秒枪口光束连续闪灭，这把枪以惊人的速度连发，显示器上的速度迅速减少，而被选做靶子的墙壁，在一瞬间变得千疮百孔，每一个弹孔的边缘都被烫得发红。 　　林终回到了原来的时间点，诧异地打量手里的枪，没再扣下扳机。 　　这居然是一把……光束枪！ 　　 第156章人造器官 　　林终想了想，试着开启时间加速，然后朝地面点射，地面当即出现了一个边缘被烧得通红发亮的弹孔，林终只看到枪口光芒闪灭，整个弹道完全捕捉不到，从开枪到地面出现弹孔几乎没有延迟。 　　时间加速和减速的能力，几乎无法对这个弹道速度相对他的体感产生太大影响，因为这把光束枪打出的射击，似乎真的是光速级别的。 　　这让林终惊叹不已，镭射武器其实市面早就有了，但基本上都是短距离的切割金属的激光刀之类的东西，而联合政府正在研发试用的等离子炮，也只不过是用磁力发射激光加热的高温粒子团。 　　但这把原理不明的光束枪，却是实打实地在发射高能光束，而且射程、威力和续航都很可观，而且似乎能用常规电能，最关键的是居然还成功过将这种黑科技小型化到一把冲锋枪大小。 　　这东西，用来对付时之主这种能操纵时间的目标相当有帮助，扣下扳机几乎没有延迟，只要成功瞄准，目标是没办法在开枪后用时间能力躲避弹道的。 　　惊喜之余，林终也产生了疑虑。 　　这显然是联合政府和荒原公司都达不到的科技，一个做贩卖人口生意的荒城黑帮，怎么会有这种夸张的装备？ 　　这帮家伙背后的主顾，真的是丧钟教团？ 　　诚然，丧钟教团的科技水平应该是不低的，艾琳的备用身体，是用培养罐保存的，很有可能是人工胚胎快速培育起来的。 　　时之主率领部队进攻十八区的时候，那些士兵的装备也不差，但并没有超出联合政府的武装水平。 　　这时正在进行搜脑的芙兰突然来了一句：“有点奇怪。” 　　“怎么了？”林终顺口问道。 　　“这人的生命体征有一点奇怪，有些器官好像不受脑神经影响。”芙兰回答。 　　“什么意思？”林终没听明白。 　　“我得检查一下。”芙兰直接又伸出根触手，当场做起了解剖。 　　她在对方的上腹部切开了一个小口，然后将触手伸了进去，仔细地探查了一遍。 　　“原来如此。”芙兰似乎搞明白了原因，“心脏和肝脏，是人造的。” 　　“人造心脏？”万瑾显得很吃惊。 　　她很少有这么大反应，林终不由得朝她瞥去。 　　万瑾注意到他的视线，开口解释：“我妈妈以前也想过给我移植人工心脏的，但……价格实在太高了，我们完全负担不起。” 　　林终明白过来，万瑾以前有难以治愈的先天性心脏病，这年头人工心脏的技术其实早已成熟，但庇护区的资源极其有限，也很少分配到这种高成本医疗上——对联合政府而言，与其想办法让这种没有生产能力的重症患者吊着一条命活下来，还不如舍弃他们让更多健康人进入庇护区活下来。 　　因为投入资源少，人造器官产量很有限，生产成本也很高，虽然相较灾害纪元前技术更成熟，价格却反而变得奇高无比。就万云虹这种高收入的研究员也没办法负担女儿的手术费用，所以才铤而走险给女儿移植了不容易排异的深渊生物的心脏。 　　但这个荒城黑帮成员，身上却有两个人造器官，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不知怎么的，林终又想起了那条安装在人贩子团伙成员身上的机械臂。 　　“这家伙是患过什么器官性的疾病吗？”林终朝芙兰提问。 　　“不，他似乎是摘除了健康的内脏进行移植的。”读取了这名接头人记忆的芙兰回答。 　　“什么？”林终吃了一惊。 　　“这个帮派，似乎一直对成员宣传移植人造器官可以延长寿命，还能预防末日症的说法。对帮派有贡献的成员，就能得到移植高性能人造器官的机会。”芙兰回答。 　　万瑾听了这话感觉有点不是滋味，她母亲倾尽所有都没办法给她一个人工心脏把她治好，结果到了这里，一个黑帮居然能随随便便给成员移植人造器官。 　　林终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听起来这帮派不仅有门路批量搞到人造器官，还能随意地分配给成员使用，这说明他们也有移植人造器官的高等技术。 　　有这样的技术渠道，还搞人口贩卖做什么？直接做这种生意岂不是更赚，也可以用这种科技水平武装部队，建立更大的势力，成为盘踞一地的军阀。 　　“他们有对外卖过人造器官或者高科技武器吗？”林终问道。 　　“不，他们没有公开售卖过，最多只是将这些东西给底下帮派控制的人贩子团伙交换被拐来的人。”芙兰回答。 　　林终仔细想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恐怕不是这个帮派不想做这个生意，而是他们做不到。因为给他们供应这些东西的势力，限定了对他们的供应量，也禁止他们对外贩卖，只允许他们在内部流通使用。 　　而贩卖人口也没有那么高的利润，但他们必须得做，因为只有不断地向供应者交付活人，他们才能得到这些东西。 　　有一股掌握着高新技术的势力，在牢牢把控这里规模最大的黑帮。 　　芙兰拔出了插在这名接头人脑后的触手，又试着搜了一下那名保镖的脑子，没有得到更有用的情报，但却意外地发现这名保镖也做过移植——他听觉系统中的中耳和内耳部分居然也被换成了人造，这让他的听觉比常人更加敏锐，而且能选择性地对噪音进行屏蔽。 　　“按原计划继续？”芙兰询问道。 　　林终只是稍微犹豫了下，便给出了决定：“先继续调查看看吧。” 　　虽然疑点不少，但目前还不能完全否定这个黑帮跟丧钟教团的联系，就算在背后操控这个黑帮的是其他势力，他们照样有和丧钟教团往来的可能。 　　伊思修女给他提供的那些调查员的情报，似乎也有显示出有丧钟教团的信徒在这座荒城活动的迹象。 　　而且他也很好奇，这黑帮所拥有的这些装备的来源。 　　他所拥有的操纵时间的能力本身无法作为伤害手段，只能和装备相配合。如果能得到类似这把光束枪的高级装备，对他来说无疑是很大的加强。 　　 第157章监狱 　　当天晚上，林终换上了那名吞口帮接头人的脸，开着一辆货车进入了被吞口帮的总部园区。 　　在做好伪装后，他花了些时间对这座荒城进行观察。 　　这座荒城其实大约十几个帮派，做着各种各样的生意。有的贩卖药品，有的组织卖淫，当然也有的帮派只是垄断了一些当地的食品日用品之类的常见生意，这座城里的居民要么是帮派成员，要么就是缴纳保护费受黑帮保护的人，这里最大的两个势力分别是吞口帮和一个叫风花雪月的帮派。 　　风花雪月是个很常规的黑帮，军火、药品、卖淫他们都有做，靠着这种对高利润生意的垄断来维持自身在这座荒城的地位。 　　但诡异的是吞口帮，吞口帮基本上只做贩卖人口的生意，照理来说利润没有那么高，但他们的势力却隐隐压过了风花雪月，人数虽然不多，但武装水平却超越了对方。 　　因为生意并不重合，两个帮派没有什么主要矛盾，甚至有联合起来加强垄断的势头，相互之间还有生意往来。风花雪月偶尔也会做绑架拐卖的勾当，但得到人基本上都是直接卖给吞口帮处理。 　　而吞口帮的态度很耐人寻味，他们其实有能力扩展业务去挤压其他帮派的生存空间，但他们却安于贩卖人口的生意，并在这方面成为了龙头，其他帮派所做的人口贩卖，被当成货物的人最后基本上都会流转到吞口帮的手里。 　　而这些人从吞口帮最终又会流入到哪个顾客的手里却是机密，哪怕是在吞口帮内部也只有很高等级的干部知道。 　　吞口帮有一名等级最高的帮主，非常神秘，没有在普通成员现身过，只有最高级的几名干部有资格面见他。但这名帮主似乎有相当不错的决策能力，将整个帮派都管得井井有条。 　　他们控制住的那名吞口帮的接头人，对帮派高层和帮派背后的主顾了解甚少，但芙兰姑且还是搜到了一些比较有用的情报——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吞口帮的一名高级干部专门负责管理收押工作，他每天都会对牢房进行巡视。 　　这无疑就是一个上好的机会。 　　吞口帮的总部园区其实是一座灾害纪元以前的监狱，这地方建筑坚固，设备齐全而且还有大量可以使用的牢房，确实很适合作为黑帮据点。 　　在前往收押牢房区的路上，经过一片操场的时候，林终隔着铁丝网的栅栏朝那边扫了一眼，突然愣住了。 　　这操场原先应该是供犯人活动用的，现在变成黑帮战斗人员的训练场。 　　操场的墙上写着标语，按林终平日对监狱的理解，这里原本应该写着“悔罪净化灵魂，劳动重塑自我”之类的话，而现在，墙上的内容被完全涂改，覆盖着大量色彩错杂的涂鸦，然后中间是花式字体的新标语。 　　新的标语写着：“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机械飞升……机械飞升教！ 　　林终顿时恍然大悟。 　　其实在听说吞口帮鼓励成员移植人造器官，宣传这样能延长寿命和抵抗末日症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的，这个吞口帮里，流传着机械飞升教的信仰！ 　　机械飞升的思想在末世开启之前便已经存在，将身体各部分进行机械改造，甚至连大脑都进行数据化，以此达到永生不灭的境地，就如同飞升得道的神仙。 　　而在灾害纪元开启后，这种思想得到了发展，最终成为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宗教。 　　人们的肉体在灾害带来的末日症和古神眷属面前显得不堪一击，人们不由得开始寻求能免疫末日症同时拥有强大求生能力的躯体，对机械改造身体的巨大渴望油然而生。 　　很多科学家加入了机械飞升教，并组建起一定规模的跨区域研究组织，同时在这种信仰的驱动下，将这方面的研究推向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按无面的说法，荒原公司的首席武器设计师，也是机械飞升教的内部成员。 　　而这么一个拐卖人口的黑帮，居然也信仰机械飞升教？ 　　莫非背后那个给他们供应高新技术产品的势力便是机械飞升教的组织或者某个分支？ 　　这么想着，林终坐着的货车已经开到了监狱的收押楼，他从车上下来，很快就有两名荷枪实弹的黑帮成员来押送被绑来的人，林终一眼就注意到这两名黑帮成员都被装上了一对机械臂。 　　货车的门被打开，芙兰和万瑾走下车。 　　那两名黑帮成员用枪押着她们俩往牢房的方向走去，林终也跟在后面，同时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挂钟。 　　差不多该到巡视的时间了。 　　他特意挑了这个时间将人送来，为的就是能撞上管理收押工作的那名干部的巡视，要知道他是没办法在牢房里逗留太久的，那样只会让人起疑。 　　他们来到牢房区域的深处，那两名看守打开了一间双人间的牢房，让芙兰和万瑾进去，然后将门锁好。 　　林终抬头观察了一下，看到了原本就装在监狱里的摄像头，但似乎没有在工作。 　　这里的走廊很暗，但依旧没有点灯——因为没有供电。哪怕是阿夏的猎人基地，供电也得依靠庇护区发电站输电。 　　荒城不可能有还在运转的发电站，进入这座监狱的时候，林终有看到风力发电的风车，但那种东西似乎不足以做到稳定的大规模供电，所以这里的能源似乎是尽可能用在了必要的地方，其他地方能省则省。 　　一般被绑来的人，是没能力从这里逃脱的，而且有武装黑帮成员看守，似乎也没必要二十四小时用摄像头监视。 　　这倒是帮了林终大忙。 　　“辛苦了，来一根？” 　　芙兰和万瑾被关起来之后，林终拿出准备好的香烟分给两名看守，试着跟两名看守站在走廊里随意攀谈了一下，以此拖延时间。 　　没过两分钟，他就听到脚步声从走廊的最深处传了过来。 　　两名守卫的神情明显紧张起来，当看到走廊深处出现人影时，他们一齐立正靠在墙边。 　　“来了。”意识到目标出现的林终转身看去，然后愣了一下。 　　在两名守卫的陪同下，巡视的高级干部缓缓走来，他的双臂都是机械的，脸上居然也被铁皮覆盖了一半，一副机械护目镜扣在眼睛的部位，让他看起来像半个机器人。 　　 第158章机械飞升信徒 　　看到这个吞口帮的高级干部，林终在心里直皱眉。 　　上半张脸戴着机械面具，两条手臂都是机械臂，回头想要伪装成这个干部，似乎有点麻烦。 　　芙兰懂得人体改造，但并不懂机械，不可能把对方的机械臂拆了给他装上，也不可能光靠整形把他的双臂变成机械臂的模样。 　　但如果戴上手套，然后将手臂的外形改变一下，用袖子遮掩，或许能蒙混一下。 　　然后就是需要将对方的那张机械面具摘下来给自己戴上——说实话就这个覆盖面积，也许他都不一定需要换上对方的脸。 　　那干部马上就注意到了聚集在走廊里的林终和两名守卫，将目光定在林终身上，然后嘴也不张，用带着机械质感的电子音说道：“你是？” 　　完蛋——林终的心一沉。 　　这家伙的发声器官居然也是机械的！ 　　这个，根本无法伪装。 　　讲道理，这种地方为什么要进行改造？不张嘴用电子合成音说话难道能显得酷一点？ 　　不，或许这些机械飞升信徒，真有电子发声器比人体发声器官更高级的想法。 　　芙兰搜脑得到的情报并不全面，记忆不够深刻的部分很容易遗漏。她只得到了这名干部会巡视牢房的情报，关于这名干部的外貌特征却一概不知。 　　和主动来接触这名干部的林终正相反，这名接头人之所以知道干部的巡视时间，主要是迫于面对高层人员的压力，为了在交货的时候避开这名高级干部的。 　　只是片刻的思考，林终就干脆地放弃继续伪装成这名高级干部的想法，在吞口帮内部，这些高级干部的地位仅次于帮主，或许从这个干部的脑内，就足够搜到他们想要的情报！ 　　“你怎么回事，说话。”这名干部没有得到林终的回应，又出声命令道。 　　林终开启了一遍预知，确信自己有能力放倒在场的所有人后，随即开启时间加速拔枪，在一瞬间打出五发子弹，将这名干部、两名守卫和两名保镖统统打中。 　　在时间加速结束的瞬间，五个人的身体同时因为麻痹而僵直，随后同时倒地。 　　林终从守卫身上拿到钥匙，将芙兰和万瑾的牢门打开。 　　“出来帮忙，把人都拖进去处理！”林终朝牢里的两人挥手。 　　他们很快就将走廊上躺着的五个人全拖进了牢房，林终顶着门，透过栅栏窗望风，然后让芙兰对那名干部进行搜脑。 　　芙兰伸出触手，开始检查这名吞口帮干部的头部。 　　突然间，她露出了几分诧异的神色：“林终……” 　　“怎么了？”林终问。 　　“这个人的脸，是改造过的。”芙兰一遍说着一边用触手扭动这名干部的脑袋，用手术刀敲了敲对方上半部分脸上的“铁面具”，“这一部分，是直接连接在他的颅骨上的……不，他的颅骨，或许也被改造过。” 　　“那不是面具？”林终也吃了一惊。 　　“总而言之，你想伪装成他的样子，大概是没戏的。”芙兰说。 　　“这我早就放弃了，伱就搜一下他脑子里的情报好了。”林终指示道。 　　芙兰点点头，将触手刺入这名干部的后脑，突然又皱起了眉头。 　　她发现自己没能像平时那样找到直接和脑神经相连的“通路”，这人脑周围神经连接的构造异于常人。 　　片刻的思考，她开始试着从脑袋后侧解剖这名干部的头部，没过多久，她就发现了端倪。 　　林终听到了一阵咔啦切割硬物的硬物的异响，忍不住又扭头看了一眼芙兰那边，忽然惊呆了。 　　一旁的万瑾也是瞪大了眼睛，他们两人看着芙兰，从那名干部的头部取出了一个表面带着纹路的金属球，而那名干部的脑壳，在取出了这个金属球后几乎就一下子空了。 　　看起来，这名干部的脑壳里面装的不是脑子，而是这么一个金属球。 　　“这是什么？”林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的脑子。”芙兰拿着金属球回答。 　　“他……其实就是个机器人？”林终诧异地问道。 　　“不，我在表面腐蚀了一个小孔检查过了，这个球体里面装着人类的脑组织，这个球体表面有仿生结构，可以和神经相连。”芙兰说。 　　“所以说这个人把自己的大脑装进了一个铁球，然后再让这个铁球和自己的身体重新连接，这改造有什么意义吗？”林终不太理解。 　　“机械方面我没有什么研究，但这个大脑被我取出来之后，神经依然保持着活跃状态，这个大脑还活着，而且还在思考，这说明这个铁球里有维生装置，可以独立供给大脑一段时间。”芙兰回答。 　　“也就是说，这样就算身体受了致命伤……不，就算脑部其他部分全碎成了渣，他的脑子还能在这个装置中存活一段时间？”林终似乎理解了过来。 　　“不仅如此，只要有相应的手术条件，这个东西，可以直接进行脑移植，而不会产生明显的排异。另外虽然只是我的猜测，这东西或许也可以连接在合适的机械装置上。”芙兰解释。 　　“好家伙，这人的脑子是个哪里都可以搭的积木啊。”林终干笑起来。 　　调查到这一步，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吞口帮背后势力的技术水平深不可测。 　　“直接破坏装置进行搜脑也是可以的，你要怎么做？”芙兰问起林终的意见来。 　　林终想了想，回答：“把这东西带出去先吧，如果里面的大脑快不行了，你再进行搜脑。” 　　他们的潜入调查，恐怕只能到这一步了，这个撞在铁球里的吞口帮干部的大脑是他们最大的收获，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先不要破坏掉。 　　林终准备先出去联系一下修女，或者在荒原公司的无面，看看他们是否对这东西有什么头绪。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离开这里。 　　林终拿过这个铁球，领着两人离开了牢房，穿过走廊，准备坐他们开来的那辆货车出去。 　　那辆货车是吞口帮交货用的车，林终现在顶着吞口帮成员的脸，在这里的人发现干部被袭击之前，他应该毫无阻碍地离开这里。 　　他们很快就接近了收押楼的门口，林终拿出了从守卫伸手搜来的钥匙，准备打开大门。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了预知的画面——他看到大门打开的瞬间，一排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包围了他们，朝他们一齐开火！ 　　 第159章协力者 　　被发现了！？ 　　意识到这一点，林终马上端起了刚刚从守卫那里抽走的冲锋枪。 　　“我们被包围了，门那边有九个人，不知道他们怎么发现我们的，现在只能杀出去了。万瑾，你就这么直接杀出去，我火力支援你，先把这一圈人解决掉。”林终拉着芙兰躲到门边，压低声音指示。 　　“好的。”万瑾听到命令，站到门前，深吸一口气。 　　然后，她往前一冲，直接一头撞开了大门，力道之大，竟然将厚重的铁门撞到脱落下来，令其轰然倒下。 　　这阵势直接让外面的人都看傻了，但当万瑾的身影窜出去的时候，他们还是及时反应过来开始一齐开枪。 　　然而子弹打到万瑾身上，却几乎无声无息地被弹开，吞口帮的帮众只能眼睁睁看着目标像炮弹一样冲入自己的阵线。 　　万瑾直接将力场化为巨人的手臂一扫，当即有四个人像棒球那样被打飞出去。 　　“有怪物！” 　　“杀了她！” 　　惊讶之余，剩下的人继续进攻，万瑾接着朝他们扑去，迅速地瓦解包围圈。 　　林终从门口趁着万瑾吸引火力连续点射几发，心想这大概靠万瑾一人就可以解决了。 　　这念头刚冒出来，他忽然就看到了预知——他看到万瑾惨叫了一声摔倒在地上，背后出现了一块焦黑的伤口。 　　林终稍微吃了一惊，马上直接在眼前回放预知，然后他清楚地看到了，在那一刻，有一名黑帮成员端起之前他见过的光束枪瞄准了万瑾的后背。 　　既然吞口帮会拿这东西出来作为给人贩团伙的交易品，自己自然也会留存一些作为武装。 　　让林终意外的是这武器居然能在一定程度上穿透万瑾的力场护盾，虽然没能造成贯穿，但也造成了非常严重的烧伤。 　　林终直接在预知中朝那个人方向开枪，又顺便朝剩下还站着的人扫射了一遍。 　　预知的画面消失，林终收回探出的身子，开始填充子弹，他打完了冲锋枪里的子弹，只是这些子弹从当前的时间线暂时消失了。 　　等他填充好子弹的瞬间，那名黑帮成员正好朝万瑾的后背端起了那把光束枪。 　　这时，林终之前发射的子弹凭空出现，洞穿了他和剩下其他同伴。 　　“走！”林终冲出去，抢过那名黑帮成员手里的光束枪，示意万瑾和芙兰跟上。 　　监狱里已经响起了警铃声，虽然理由不明，但吞口帮显然已经察觉到这座监狱里出现了入侵者。 　　“不开车冲出去吗？”芙兰指着停在不远处的货车问道。 　　“他们已经警戒起来了，开货车太显眼了，而且人家闸门一关我们就冲不出去了。就近往最近的围墙直线冲，有障碍就让万瑾砸掉！”林终没停下脚步，直接采取了最简单粗暴的战术。 　　“终哥，要不要干脆把这里的人都解决掉？这样可以把关在那里的人都救出来了。”万瑾跟着林终跑，向他询问意见。 　　“不知道这黑帮的底细，不要冒这个风险比较好。”林终直接否决。 　　万瑾不知深浅情有可原，毕竟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差点挨上一记光束枪。 　　目睹了那些奇怪的黑科技，林终现在完全拿捏不住这个荒城黑帮的武装水平，不敢贸然和对方硬碰硬，当务之急还是先带着这个装着大脑的铁球离开为妙。 　　他很快又看到了预知——前面的建筑拐角处有人埋伏在那里。 　　他只是略微放慢速度，端起光束枪朝那里连射。 　　激光在枪口闪灭，建筑的外墙直接被直线洞穿，另一侧响起了几声惨叫。 　　“给力！”林终拍了拍手里的光束枪。 　　“他们往东面去了！快！” 　　林终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喊声，同时从他们前进的方向传来的车辆和机械的声音。 　　林终忽然意识到黑帮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前进方向，并且用军用车或者什么大型机械往那里堵截起来。 　　硬闯的话……也不知道他们会用上什么武器。 　　“走这边！”林终当即转了方向。 　　只是没跑出几步，前方又冲出了五个人。 　　“没完没了了啊。”林终开启子弹时间，抢在这些人前面开枪扫射，直接将他们扫倒。 　　刚结束子弹时间，林终准备继续往前，就听见芙兰出言提醒：“林终，上面！” 　　林终猛地抬头，就看到半空中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三架无人机，每一架都搭载着小型机枪。 　　“万瑾，盾牌！”林终示意万瑾挡在前面。 　　万瑾当即冲到前方，将力场汇聚成半球形的屏障，三架无人机同时开火，子弹汇聚成洪流用来，但都被力场轻易弹开。 　　林终趁机开枪，将无人机击落。 　　“还有飞行物在接近。”芙兰竖起耳朵，然后扭过头，“后面。” 　　林终皱起眉头，将枪口指向身后。 　　这黑帮的攻势虽然不猛烈，但源源不断，弄得他有点烦躁，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 　　很快一架无人机从他们身后的拐角飞了出来，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林终稍微怔了一下，这架无人机竟然只有手掌大小，看起来简直就像个玩具，不像是能搭载武器的样子。 　　但他还是决定先打掉再说，但这时，那台无人机却发出了电子合成的声音：“请不要开枪，我可以帮你们脱身。” 　　林终稍稍瞪大了眼睛，暂时停下了扣动扳机的手。 　　他目前还没有看到危险的预知。 　　“我知道这很奇怪，虽然不知道伱们为什么进攻吞口帮的据点，但还是请你们姑且相信我一下，请你们就地找个隐蔽的地方先躲藏起来，我会将人引走。”无人机继续发出声音。 　　其实不是进攻，我们原来是打算潜入调查来着。林终心想。 　　“我怎么确定你不是叫人把我们包围起来？”林终狐疑道。 　　“只需要躲藏十秒，如果你觉得有问题可以继续按自己的方案杀出去。”对方不急不缓地说道。 　　短暂的思考，林终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不远墙边堆放在一起的建筑垃圾和杂物，似乎可以暂时作为掩体躲藏。 　　“但愿你没有骗我。”林终朝那无人机说道。 　　 第160章奇怪的神像 　　躲藏起来仅仅过去数秒钟，林终就听到远处传来了猛烈的爆炸声。 　　随后，整个据点都跟着起了骚动。 　　“在那边！” 　　“围墙被炸开了！入侵者逃走了！” 　　“快追！” 　　一队队人马纷纷朝爆炸声传来的方向涌去，接连有两拨人从他们藏身处附近经过，但没有人往这边多看一眼。 　　很快，林终就感觉不到周围有什么人在了，所有的脚步声和机械运转的声音都移动到了比较远的地方。 　　那架小型无人机飞到林终等人上方，里头传出声音：“我没有骗你们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林终问。 　　“和你们一样，算是吞口帮和这个帮派幕后支配者的敌人。”无人机回答。 　　“伱也是潜入这里调查的？”林终问。 　　这人不仅在这个吞口帮的总部里用无人机寻找他们，还能在这里制造爆炸帮他们引开敌人，显然是在他们之前就已经摸进了这里。 　　“也？”对方的反应似乎是愣了一下，“我确实是潜伏在这个帮派里，但你们这算是潜入吗？” 　　林终无言以对，从“潜入”开始算起，他们已经干掉了快有二十个人了。 　　“我先确认一件事情，你们持有的那个铁球，是不是哪个高级干部的‘缸中大脑’？”无人机问道。 　　缸中大脑——听到这个称呼，林终意识到这个人很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 　　“是又怎么样？”林终问。 　　“如果你们正打算用那个东西盗取‘帮主’中枢的资料，我可以帮你们带路，资料回头我们一人一份。”对方提议道。 　　林终有点听不明白对方说的话，但他意识到这个人掌握的关于吞口帮的情报要比他多得多。 　　“同意的话，我来带路，领你们到安全的地方，我们见个面。”对方回答。 　　林终认真地思考起来，这人如果想要加害他们，只要让他们暴露给吞口帮就可以了。这人自称是吞口帮和背后势力的敌人，多半是实话。 　　他们来这个帮派调查关于丧钟教团的线索，结果越是调查，就越觉得这个荒城黑帮内部扑朔迷离，而这个人似乎掌握着不少情报，想要从他口中知道这些情报，看来就只能先顺着对方的意思。 　　“好，你带路。”林终给出了决定。 　　“这边走！”无人机开始为他们领路。 　　林终带着芙兰和万瑾在监狱的园区里七弯八拐，这一次他们没有碰上一个人，首先大多数人都被刚才的爆炸引走了，其次为他们领路的神秘人显然真的很了解吞口帮内部的布置，他们很快就被领到目的地——监狱的小教堂。 　　“就在这里，请进来吧。”无人机说完这句话，就攀升高度从上方的窗户进入了教堂。 　　林终注意到教堂的门是虚掩着的，他开启了一遍预知，看到自己打开教堂的门后，里头空无一人，教堂内的布置很常规，只有那具神像很奇怪，这里供奉的既不是天主也不是圣母，而是一个看起来很奇怪的和人类同样大小的机器人，金属肢体纤细，头部正面是全镜面的。 　　在这个教堂内，也依然有着“血肉苦弱，机械飞升”的标语，这似乎是机械飞升教的教堂。 　　确认没有马上就会触发的陷阱后，林终带着两人推门进去，里头的景象和林终刚刚预知中的一模一样。 　　“好奇怪的神像！”万瑾一看到那个机器人雕像下意识地开口说道。 　　林终抬手示意她先不要随便出声，然后自己环视周围，开口喊道：“你在这里的话，就出来吧。” 　　一个高瘦约摸三十多岁的男人从神像后面现身，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带武器，和三人打招呼：“你们好。” 　　林终倒是毫不客气地举起枪瞄准了他。 　　那男人举起手，语气依旧从容淡定：“不要恩将仇报，杀我对你们没好处。” 　　“我很感谢你帮了我们一把，但我毕竟还是不知道你的底细。”林终盯着男人，“先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要这么说，我也同样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男人回应道。 　　“但你还是冒险选择跟我们接触，是因为我们有你想要的东西吧。”林终说这话的时候指了指由芙兰拿着的那个铁球，“所以你先说。” 　　那男人沉默了片刻：“我是联合政府军队的调查人员，为了调查吞口帮贩卖人口的犯罪行为，正在进行潜伏调查。我现在的身份，是吞口帮的B级成员。” 　　“你说的第一句话就毫无可信度。”林终完全不相信对方的说辞，“我没看出来这个吞口帮能威胁到任何一个庇护区，他们的魔爪最多只能伸到庇护区外围。就我对庇护区防务军的了解，他们基本上不会耗费资源去管庇护区外的犯罪行为，怎么会专门派个人来这里潜伏？” 　　“这种只是被人当工具用的荒城黑帮当然不能，但背后的支配者却可以。”男人说。 　　“他们背后的支配者？”林终示意对方说得清楚一点。 　　男人忽然皱起了眉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你们不知道？那你们为什么来这里调查？” 　　“你先回答我问题。”林终说。 　　“好吧，吞口帮背后的支配者，就是被这黑帮崇拜的这尊神。”男人指了指身后的神像，“机械天神，罗伯特·维德博士。” 　　…… 　　与此同时，无根要塞。 　　在工作室里的罗伯特·维德正在面对一个巨大的屏幕，AI的声音向他报告：“编号0135号缸中大脑遭到拆解，检测到名单目标，检测到名单目标！” 　　一张不甚清晰的照片被调出以通缉令的形势展现在屏幕上，那上面是一个长发的女人，背后延伸出六根触手。 　　过去试图抓捕万瑾的时候，罗伯特·维德的抓捕机器人曾被一对男女阻挠并破坏，当时他就将这两人加入了抓捕名单。由于芙兰曾对他的机器人用过寄生体，他得到了对方的生物样本，记录下了对方生物信息。 　　而现在，他发现有自己制造的产品接触到了吻合度极高的生物信息个体，地点在某座他很熟悉的荒城。 　　“这是主动找上门来了啊。真有意思，这次不会简单放过你们了。”罗伯特·维德背着手，随即对AI下令，“检索捕获方案！” 　　 第161章缸中大脑 　　维德博士！？ 　　林终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林终，这个名字不是之前那个……”芙兰小声地和林终搭话，她的记忆力很好，自然对罗伯特·维德这个名字有印象。 　　林终轻轻点点头。 　　“诶，谁来着？”万瑾还是一头雾水，她只觉得有点耳熟。 　　“你忘了以前差点把你抓走那个大机器人了？就是这个邪恶科学家派的。”林终压低声音提醒道。 　　万瑾这才有点反应过来。 　　目睹了这个吞口帮对机械飞升思想的崇拜，林终早已确信控制着这个荒城黑帮的绝对不是丧钟教团，要不然这帮人肯定应该去崇拜古神而不是什么机器人。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这里又听到罗伯特·维德的名字。 　　但仔细一想，前面调查发现的一点似乎一下子都讲得通了。 　　如果是设计了未来城和无根要塞，还造出那些匪夷所思的球形无人机的维德博士，能造出这种光束枪和装大脑的铁球装置就不奇怪了。 　　过去他破坏掉的球型无人机和捕获机器人，芙兰都曾在残骸中检验出人脑组织，刚刚将那个铁球拿出来的时候，芙兰也猜测这东西，或许可以连接机械装置。 　　出逃的中央区研究员孙良说过罗伯特·维德名声很差，有在庇护区外四处绑架人去做人体实验的传闻，他控制吞口帮去拐卖人口，也合情合理。 　　更重要的是机械飞升教的崇拜思想，在机械学方面登峰造极的罗伯特·维德博士也很有可能是这个学派的成员。 　　“我真的很好奇，你们不知道吞口帮背后的人是维德博士，那伱们为何要进攻吞口帮？”男人又问了一遍。 　　林终意识到接下来从这个男人嘴里获取尽可能多的情报，似乎才是最有效率的途径。 　　“我们是在追查一个叫丧钟教团的邪教组织的，我们听说他们曾在这个镇子上活动，还可能光顾这里的人口贩卖生意，你有头绪吗？”他盯着男人的眼睛回答。 　　“调查丧钟教团的？你们是恩济会的人？”男人突然一下子猜出了林终等人的来历，“之前也有人来这地方追查过什么丧钟教团，结果暴露身份直接被杀了，他们都来自恩济会。” 　　“追查丧钟教团为什么也要被杀？”林终问。 　　“我也不清楚具体缘由，恩济会我了解不多，但维德博士似乎很忌惮恩济会。”男人回答。 　　“那这里到底有没有关于丧钟教团的线索？”林终问。 　　“吞口帮，确实跟丧钟教团有一定往来。有丧钟教团的信徒定期来采购活人，让吞口帮和他们做生意似乎也是罗伯特·维德在背后的指示。”男人说。 　　“维德博士和丧钟教团是盟友？”林终皱眉。 　　“不，他似乎是为了借此掌握丧钟教团的部分动向。”男人说到这里，想了想，又开口道，“那这样再好不过了，就照我说的，我们就用你拿到手的‘缸中大脑’去盗取吞口帮的资料，那里应该会有你们想知道的丧钟教团的情报，也会有我想要的资料。” 　　“这个叫‘缸中大脑’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林终忍不住问起了这个他一直很关心的问题。 　　“这是罗伯特·维德博士的招牌发明，将人脑的维生装置压缩到一个球体大小，将大脑装进去后可以接驳机械装置，也可以容易地进行脑移植手术。最妙的地方在于，把这东西连接上特定的装置，就可以通过刺激脑神经为人制造沉浸式的幻觉，可以是无尽的美梦或者噩梦，就像希拉里·普特南提出的缸中大脑假想一样！”男人解释。 　　林终也听说过缸中大脑的假想：假设有这么一种可能，也许你生活的世界不是真的。而是你被邪恶科学家施行了手术，将你的大脑被从身体上切了下来，放进一个盛有维持脑存活营养液的缸中。脑的神经末梢连接在计算机上，这台计算机按照程序向脑传送信息，为你制造出了一个无比逼真的幻觉，也就是现在你身处的世界。 　　那么你要如何证明你现在感受到的世界是真实的，而不是“缸中大脑”制造的幻觉？ 　　“这种技术居然都已经被制造出来了？”林终诧异不已。 　　“虽然我个人不是很想承认，但罗伯特·维德博士所掌握的一切，目前可能真的代表着人类文明科技部分学科的顶尖水平。”男人摊开手。 　　“那你说这个缸中大脑可以盗取资料是什么意思？”林终又问。 　　“只有吞口帮的高级干部有机会接触到管理整个帮派的‘帮主’中枢，他们的‘缸中大脑’有一枚芯片，里面有能解锁中枢系统的密钥。”男人解释。 　　“什么意思？”林终没听明白。 　　“跟我到这里来，我带你们去见吞口帮的‘帮主’，你们看到了就会明白。”男人向林终招手，示意他们跟自己到教堂深处去。 　　他走到墙边，伸手按动一块瓷砖，随后那座神像忽然发出一阵机械运转声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窨井般的垂直地道，壁上架着铁梯。 　　“我先走前面，对了，你们最好留个人在外面放风。”男人说着从一旁的座位上拿起一个手提箱。 　　林终看看芙兰，又看看万瑾，最后将目光定在万瑾身上。 　　万瑾眨巴两下眼睛才明白林终的意思，想了想，突然立正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 　　林终被她逗得笑了出来：“那外面交给你，有情况你通知我们。” 　　“我知道了。”万瑾听话地回应。 　　林终带着芙兰，跟着那男人沿着铁梯下去，发现地下是一个空间不大的地下室，里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座厚重的金库大门。 　　“这里只有高级干部可以访问，能请你们将缸中大脑借我用一下吗？”男人看向林终。 　　“这后面的究竟是什么？”林终问。 　　“一台被称为帮主的智能中枢计算机，储存这管理整个黑帮的AI，和各种各样的资料。”男人回答。 　　“这个黑帮的帮主是台计算机？”林终着实吃了一惊。 　　 第162章上将的目的 　　“你要这么理解……倒也可以。”男人点头，“吞口帮的管理决策者，也就是‘帮主’，其实是罗伯特·维德博士以前开发的旧款AI。这里的电力基本上都用在这台中枢计算机上，为了防止入侵它不联外网，仅仅和三名干部的缸中大脑通信，获取各种汇报，然后下达指示。” 　　“这里的黑帮成员能接受这种事情？”林终有点无法理解。 　　“他们求之不得。机械飞升教徒所追求的社会结构，是由纯理性的AI完全妥善管理的拥有完美秩序的社会，他们认为被肉体本能所束缚的人类无法达到完美的思想境界，只有数据化的意识可以成为最好的管理者。在他们眼中AI不会被私人感情左右，不会被欲望蒙蔽双眼，是绝对不会贪污受贿的政客。未来城是机械飞升教的根据地，包括维德博士在内的一众研究者都想研制出一个能管理整个城市内置于直接代替政府的AI，这里的这台‘帮主’，不过是个实验品。”男人给他解说了一遍。 　　“实验品？”林终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说，这个吞口帮本身，其实都是维德博士的实验品？” 　　“你察觉到了啊。没错，吞口帮以前只是一个普通的荒城黑帮，直到被维德博士拿来当实验品。维德博士用高科技武器征服这个黑帮，向他们推行机械飞升的教义，选择这方面的狂信徒成为高级干部，根本目的就是把他们当成实验品，无论是研发中的武器、药物、人造器官、义肢还是管理组织的AI程序。让他们去绑架人体实验的素材只是顺便的，不管是吞口帮众还是被绑来的人都是实验品。”男人耸了耸肩。 　　“听起来还真是罪恶。”林终点头评价，“那你也变成实验品了？” 　　“为了不被怀疑，我被移植了人工肾脏，说实话，还可以吧。”男人苦涩地笑笑。 　　“所以伱到底是什么人，居然不惜做这种牺牲也要完成潜伏？”林终又话锋一转。 　　“我已经说过了呀。”男人挑眉。 　　“我也说过了，这说法完全没有可信度。”林终冷冷地强调，“联合政府军方一直想要维德博士的技术，但维德博士不可能将自己研发内容储存在一个荒城黑帮保管的计算机里吧？你在这里能得到的，只有他控制吞口帮犯罪的证据。维德博士搞人体实验恶名在外，但他本来完全不受联合政府限制，你军方拿到了证据又怎么样？” 　　“我只能告诉你，我没有说谎。”男人冷静地回答。 　　林终扭头对芙兰说了两句话，芙兰看看他，另一条寄生体钻出手心，交给林终。 　　林终将不停扭动的寄生体展示给男人看：“不是我吓唬你，这东西钻进你的身体里面，我就有办法直接让你说实话，但那样你的脑子可能会坏掉，所以我希望你直接实话实说，你究竟是什么来头？”林终盯着男人说道。 　　那男人打量着那条不停扭动的异形生物，倒并不显得惊讶，在用无人机目睹了林终和万瑾干掉那些帮众，他明白对方不是普通人。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点头：“我确实没有说谎，我是来自联合政府防务军第六师团，是第六庇护区亚历山大·苏霍伊将军的部下。” 　　“苏霍伊上将？”林终稍稍吃了一惊，曾是深渊猎人的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排名第三位的曙光猎人，“他调查维德博士做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执行命令调查，没有权力知道上级的目的，你拷问我也不会有结果的。”男人从容不迫地回道，似乎是做好了被拷问的心理准备。 　　林终在心里快速思考起来。 　　苏霍伊上将调查维德博士的犯罪证据是想做什么？为了身为曙光猎人的排名竞争而打算指控他？ 　　这想法冒出来后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可笑，苏霍伊上将和罗伯特·维德博士都是实质上控制着第六和第二庇护区的大军阀，他们本来就拥有巨大的权力，格局和他这种以曙光猎人为终身目标而不得的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曙光猎人的头衔于他们而言只是个锦上添花的点缀，怎么可能为了这种无意义的排名费这个力气？ 　　要说得到了维德博士的犯罪证据后苏霍伊上将能做什么，恐怕也就只有将维德博士列入军方的通缉名单，然后师出有名地出兵抓捕他而不会被联合政府问责吧。 　　也就是说……苏霍伊上将准备和维德博士开战？ 　　为什么？两人会有什么利益冲突？ 　　要说两人有什么共通之处，林终也只能想得到“曙光猎人”这一个身份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林终无意间想起了伊思修女以前的说法：曙光猎人是最接近深渊中心的人。 　　林终忽然怔住了。 　　以苏霍伊上将和维德博士的雄厚实力，他们确实很可能已经足够接近探索到某座深渊的中心了，那么他们是否也知道了深渊中心沉睡着半神之力的秘密？ 　　难道这两个人，是在竞争同一个深渊里沉睡的力量，同样想要成为半神？ 　　苏霍伊是联合政府的上将，李素灵留下的录音里，对话中的男人也提到过联合政府里有不被法律束缚的位高权重的人，在追求进化之路…… 　　“先生。”那名调查员开口，让林终回过神来，“丧钟教团确实有向吞口帮购买过祭品，这点我也没有说谎。如果你们想要得到这方面的情报，就请将那东西暂时交给我，这样我们都能得到各自想要的东西。就算有了缸中大脑芯片里的密钥，还得有相应的黑客技术才能破解。” 　　“所以你就是那样的黑客？”林终理解了他的意思。 　　“我就是为了执行这个任务而来的，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得到干部的缸中大脑。如果你愿意让我提前完成这个磨人的任务回去复命，我一辈子都会感激您的。”男人认真地说道。 　　林终长出一口气，拿过芙兰手中的铁球，递给对方：“好吧，那就交给你了。” 　　 第163章似曾相识的无人机 　　林终和芙兰站在一旁，看着那名调查员拿出一个环形的装置戴在自己脖子上，从上面扯出几条接线，接在了缸中大脑上。 　　然后，金库大门就传出了一阵响动，迅速开启，大门后面几乎就已经是墙壁了，只是墙壁上固定着一个类似旧时代取款机的智能终端。 　　那名调查员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等了十几秒，林终忍不住问了句：“这样就算是在黑入系统了吗？” 　　“怎么，难道非得我掏出个旧时代的键盘，在上面双手十指如飞才像个黑客？”男人头也不转地回道，“这台终端只接受缸中大脑发射的思维信号，我现在正想办法利用密钥让自己的思维取得高级干部的权限，请不要干扰我的工作，相信我，这方面我是专业的。” 　　在自己的领域，调查员的态度显得比之前明显自负了很多。 　　林终只能闭上嘴默默等着，大约三分钟过去，调查员终于像是回过神来，他抬手按了一下装置上的按钮，从上面弹出一个芯片，递给林终：“资料都到手了，拷贝了一份给你。” 　　林终将芯片插入自己的手环，在投影界面中确认了一下资料内容，检索“丧钟教团”，果然找到了许多交易记录，管理吞口帮的AI“帮主”确实在试图用这种方式掌握丧钟教团的动向，还通过在商品体内安装定位，直接找到了丧钟教团据点的位置。 　　很好，虽然过程遇到了些许意外，但好歹是达成了目的。林终心想。 　　“你们的目的应该达到了，我也终于可以结束潜伏了，接下来我们各自离开就好了。”调查员已经开始收拾了，“可以的话，能把这台缸中大脑留给我吗？这东西当做证据再合适不过了。” 　　林终刚准备说什么，调查员递上了一枚兑换币：“当然，不是免费的。” 　　林终拿兑换币在手环上一刷，相当大的一笔钱。 　　“好。”他答应得倒也爽快，已经查出了想要的情报，这个黑帮干部的脑袋对他们来说其实已经没有多大价值了。 　　“那么我们走吧。”调查员走向出口。 　　林终也跟了上去，突然想起了什么：“话说，我们这么入侵这台中枢，不会触发什么警报吗？” 　　“不会的，我们是用干部的缸中大脑入侵的，这只会被当成干部本人的访问。我已经向AI上传了入侵者已经撤离的假情报，让它解除内部的警戒，把人都往外派出去了，另外两名高级干部都正好不在基地，出去之后绝对没有人在找你们了。”调查员很自信地回道。 　　然后他们刚回到出入口，还未等爬上去，万瑾的脸突然出现在洞口向下俯瞰，着急地喊：“不好了，终哥，外面好像开始有人聚集起来，我们被包围了！！” 　　林终和芙兰都将视线集中到调查员身上。 　　“不不，这不可能，小姑娘伱是不是看错了？”调查员的表情有点尴尬。 　　“是真的，他们把车子堵到门口来了！还有一辆很大的两只脚走路的机器！好多会开枪的那种无人机！”万瑾大喊。 　　“怎么可能？”调查员脸色一变，他知道这些都是黑帮内部的武装。 　　他马上顺着铁梯爬了上去，林终和芙兰也跟着来到地上，马上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外面人声鼎沸，还有大型机械远转的声音和车子的引擎声，林终抬头，发现二层窗户有黑影飞掠过去，似乎是之前在他们面前出现过的带机枪的无人机。 　　“被包围了。”林终意味深长地看看调查员，“你的入侵完全暴露了啊。” 　　“太奇怪了，没道理啊！”调查员完全搞不明白了。 　　吞口帮显然还没有完全掌握内部的状况，不敢贸然发起轰炸或者扫射，毕竟这小教堂对他们来说是块非常重要的圣地，不仅供奉着神像，还存放着他们的中枢。 　　“总之先……”林终话还没说完，突然看到了预知。 　　一枚震撼弹打破窗户被抛了进来，随后强光和噪音同时爆发。 　　他再次在眼前回放预知，突然在预知中开启加速奔跑过去，抓住飞进来的震撼弹又抛了出去，然后回到了远处，同伴们只看到他站在原地残影闪动了一下，只有芙兰看清了他的动作。 　　“总之先从这里杀出去，大家先把耳朵捂上，眼睛看地面。”林终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先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万瑾马上就跟着照做，调查员虽然一脸莫名其妙，但也还是抬手捂住了耳朵，只有芙兰动都没动。 　　玻璃突然破碎，震撼弹如期而至，然而这玩意还未来得及落地，林终的干涉也如期而至，震撼弹突然莫名其妙地自己转换了反向，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弹了一半飞了回去，又在玻璃上砸出了一个破洞，外头顿时响起了一阵惊慌失措的喊声。 　　轰然巨响，强光突然将这面墙的所有窗户都照成一片炽白。 　　因为早有准备，四人都得以幸免。 　　“万瑾，门口被堵了辆车？”林终朝万瑾问道。 　　“是的。”万瑾回答。 　　“把它打飞！”林终说着拿起光束枪，“芙兰，待会儿我们冲出去，我射击机械目标，你对付生物目标。” 　　芙兰点点头，而万瑾则是喊了句“明白”就冲向了大门，将力场汇聚成巨人的右臂。 　　她一拳轰在教堂大门上，强烈的冲击力瞬间贯穿大门，将外面那辆堵在门口的运输车打到变形，直接向前被推出了十几米。 　　林终开启子弹时间冲到门口，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一台双足支撑的机器人，用两条大约六米长的机械腿架起了一座炮台，使其能居高临下地进行火力覆盖。 　　林终直接用光束枪朝着两条机械腿各扫射了几枪，直接将机械关节的连接处打到千疮百孔。 　　子弹时间结束，那台机器人的机械腿弯折，炮台重重地轰在地上。 　　这时芙兰已经走出了门口，用生命结晶扫倒了一片因为中了震撼弹无法及时反应的帮众。 　　“快走！你应该有从这里逃脱的路线吧？”解决了包围圈，林终扭头朝那调查员喊。 　　“你们这杀得也太顺溜了吧？”调查员看得有点傻眼。 　　这时芙兰突然注意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天空中，一台她很眼熟的圆形无人机正静静地停留，用摄像头盯着他们，仿佛一个悬浮的眼球。 　　 第164章永别了车子 　　“林终……”芙兰马上把自己发现的情况跟林终说明。 　　“在哪里？”林终举起枪抬头望天。 　　芙兰直接伸出触手刺进林终的后颈，林终第一眼就看到那个球形的无人机。 　　那无人机正在攀升高度，显然是发现了他们就开始远离，但目前还勉强在射程内。 　　林终开启子弹时间，这一刻无人机的移动变缓，相较于他几乎成了一个静止的目标，他举起那把光束枪，开启激光辅助瞄准，很快就在电子瞄准镜中看到无人机被锁定了。 　　他扣下扳机，光芒闪灭，只见无人机上瞬间出现一个被烧出来的坑洞，光学迷彩当场被解除。 　　林终发现这把光束枪只要在射程内，狙击目标根本轻而易举，它的弹道和辅助瞄准的激光同样是完全笔直的，而且几乎完全不受风和重力影响。 　　唯一的缺点是距离一拉远，威力确实有明显的衰减，如果是近距离射击，这无人机早该被烧穿了。 　　子弹时间结束，无人机当场坠落，远处突然响起一阵充满绝望意味的惊呼声。 　　“那不是……无根要塞的驾驶型无人机吗！？”调查员当场看到了坠落的球形物，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基地有配置这种无人机吗？”林终问。 　　“怎么可能？那可是维德博士的核心产品，怎么会给这种工具人黑帮用？那一定是被维德博士单独布置在这座荒城里的，被调出来，只可能是维德博士在操纵，现在肯定是维德博士在亲自指挥这个黑帮，赶紧走吧！”调查员即刻开始动身带路。 　　林终想到刚刚无人机被击落，发出惊呼的应该是这座基地的吞口帮帮众，对他们来说这种维德博士亲自操纵的球形无人机就相当于天神的信使。 　　但没走出几步，芙兰就喊了句：“又来了，这次有三台！距离很远！” 　　“似曾相识的剧本，不会又是冲我们来的吧。”林终叹了口气。 　　那名调查员正带头跑着，听到这话忍不住回头一瞪眼：“你们跟罗伯特·维德有过节？” 　　“我们打烂过他的抓捕机器人。”林终回答。 　　“你们莫非……在维德博士的抓捕名单上？”调查员怔怔地问。 　　“抓捕名单？”林终下意识的问。 　　“维德博士有一个实验品的抓捕名单，就像通缉令，一旦他布置在某个地方的装置发现了名单上目标，就会马上通过卫星联络无根要塞，然后无根要塞就会制定相应的抓捕方案。等级越高，要塞投入的资源就越多，以前，我们还监测到维德博士亲自抓捕A级目标的记录！”调查员解释。 　　林终估摸万瑾肯定是在那个名单上的，而他们，说不定也已经被列上去了，只是等级不明。 　　“什么样的目标算A级目标？”林终问。 　　“比如使徒和相应等级的上位者，或者其他研究所的稀有样本……你们应该，不至于吧？”调查员有些担忧地看看林终。 　　然后他就看到林终带着略显僵硬的表情沉默了下去。 　　“不会吧？”调查员一瞪眼，“我现在可以跟伱们分道扬镳吗？” 　　“先带我们离开这座基地！”林终说着抬起枪朝后方开了几枪。 　　他的攻击延后数秒才发射，一辆军用车冲出车库，突然就被打穿挡风玻璃，车上的成员当场毙命，车子一头撞进花坛。 　　“你们应该早点告诉我这件事的，看来你们的生物信息早就被记录过了，恐怕你们在取出缸中大脑的时候就被发现了！”调查员满脸紧张。 　　“他在这座城镇里有布置什么秘密兵器？”林终问。 　　“他不需要布置，一个月前维德博士刚结束过对第三深渊的探索，无根要塞现在多半随时能远程派送兵力！如果仅仅几百公里的距离，靠火箭推进器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调查员带着他们接近监狱的一处外墙，拿出遥控器摁下，前方顿时响起一声爆炸，围墙出现了一个不小的缺口。 　　调查员带着他们从缺口钻出去，外面是一条巷子，暂时没有看到有吞口帮的人不知在这里。 　　调查员一手抱着缸中大脑，另一只手朝林终他们一挥：“不好意思了，就此别过！” 　　林终见状摇摇头，继续和这个调查员一起行动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便随他去了。 　　他带着芙兰和万瑾逃向另一个方向，他们的车子还藏在镇子上原本属于那个人贩子团伙的仓库里，离这里并不远。 　　按调查员的说法，如果维德博士全力展开追捕，那辆车子恐怕也不一定能让他们成功逃脱，但他们至少得先离开这个镇子，受维德博士控制的吞口帮实在太碍事了。 　　“我们又会碰上那个大机器人吗？”万瑾跟在林终后面，一边喘气一边问。 　　“那种玩具被我们打烂了一个，人家肯定会派出点更厉害的东西！”林终回答。 　　“林终，按这样子发展，该不会车子又要被打坏了吧？”芙兰突然有些担忧地问道。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好不好？”林终听这话忽然觉得心一沉。 　　这次他开来的，还是他自己的那辆狩猎用的浮空车，弄坏了毫无疑问是一大笔损失。 　　他们穿过巷子，来到了荒城的大道上，穿过一片废弃的街区，那仓库很快就出现在了眼前。 　　“芙兰你看着无人机的动向，万瑾注意黑帮有没有追上来，我去把车开出来——”林终话音刚落，一道细长的光线突然从天而降，如一柄长枪斜向下贯穿了那座仓库。 　　下一秒，火光冲天涌起，整个仓库被赤红色的火球完全吞没。 　　正准备冲向仓库的林终当场愣在了原地。 　　照这个爆炸威力，他那辆猎人时期留下来的车子，终归还是没能幸免。 　　“林终，我就觉得有你在，这车子迟早会变成这样的。”芙兰扭头望向光线来的方向。 　　“闭嘴，这车我开了那么多年明明都没事，再说我都没上车呢！”林终也端起枪转向光线射来的方向，眼里冒火，“这次又是什么该死的鬼东西？” 　　他决定这次不管维德博士派来了什么东西，都得给他一枪毙掉。 　　天空中，悬浮着一个“天使”。 　　 第165章人造天使 　　林终从光束枪的瞄准镜中观察，大致能看出那是个女人的轮廓，穿着一层类似动力装甲的作战服，四肢似乎已经被换成了机械臂，头部戴着遮住眼睛的头盔，只露出鼻子和嘴。背后展开一对暗红色的翅膀，翅膀上装载着机械外骨骼和金属片，还有几个推进器，正在为她的悬浮提供动力。在她肩膀上，悬浮着两个浮游炮。 　　“那个翅膀……”林终再度仔细观察。 　　这个“天使”翅膀的颜色和质地，不管怎么看都很像阿比斯人的双翼。 　　“有生物的气息，那是个活人！”芙兰突然来了一句。 　　林终睁大了眼睛：“阿比斯人？” 　　维德博士派出的，竟是一个用机械武装起来的活生生的阿比斯人！ 　　与此同时，无根要塞。 　　罗伯特·维德正盯着屏幕上无人机拍摄的的战斗画面，AI开始向他汇报： 　　“人造天使已抵达现场，一切指标正常，现正式开启针对名单目标A04，B34和B35的抓捕行动，决策辅助系统已开启，将根据目标行动不断修正抓捕方案。” 　　“活捉目标，七号天使，让我看看你进化后的价值。”维德博士对画面另一边的人造天使下令。 　　人造天使项目实验体，维德博士曾在深渊中发现被保存的阿比斯人的活体组织样本，提取其中细胞，造出了一批阿比斯人的克隆体。 　　他将这些克隆体拿来进行各种实验，发现阿比斯人移植深渊生物器官的适应率，要远高于人类，便利用这些克隆体制造了一些进化体，用缸中大脑改造其脑部，使其完全服从于自己的指令，这些个体被命名为人造天使。 　　在反复投入资源培养后，他成功令七号天使进化成为使徒级的主教种上位者。 　　第一次发现林终等人，他正好准备进入三号深渊进行重要的勘探工作，便放弃了抓捕。 　　而这一次，他认为是收集七号天使战斗资料的绝佳机会。 　　林终看到天上的人造天使突然拉近了距离，马上端起光束枪开始狙击。 　　然而第一发点射，天使的面前一道能量屏障闪现一下，便将光束完全吸收。 　　“愚蠢，我自己制造的武器，怎么可能没有应对之法？”维德博士隔着屏幕评价。 　　“主教种……”林终看到那能量屏障，以及刚才人造天使摧毁仓库的光束，便一下子明白了这天使的力量本质。 　　主教种掌控的领域是“能量”，主教种深渊生物可以释放各种形式的能量，制造爆炸和强光，阿夏的破坏神之手便是以主教种使徒的核心制造的。 　　像光束枪这种纯能量形式的攻击，会被对方轻易化解，反倒是普通枪械和那把高斯步枪，其动能和物质质量绑定，在被完全吸收前就产生有效碰撞伤害。 　　但问题是…… 　　林终扭头扫了一眼背后熊熊燃烧的仓库，去吞口帮总部进行潜入时，他们将武器留在了车上。 　　他们的装备箱十分坚固，防火防爆，但现在这样的火势，想在一堆残骸中找到被烧得滚烫的装备箱拿出来，根本不现实。 　　人造天使将肩膀上的浮游炮对准了地上的三人，林终忽然看到了预知，一侧浮游炮发射出炮弹在他们面前炸开，弹出一张蛛网将他们罩住，与此同时，另一侧的浮游炮开始发射麻醉弹。 　　“万瑾，盾牌！”林终大喊。 　　万瑾会意，抬手将力场汇聚成盾牌挡住三人，天使发射的捕获网和麻醉弹统统被护盾挡下。 　　林终试着拔出手枪连续射击，完全打不中目标——相隔超过百米，目标还是在空中，手枪的准头已经没办法期待了。 　　对方拥有制空权，这让林终感到万分棘手。 　　“我说你们有谁能飞吗？”林终有些无奈地开口问道。 　　“我可以用力场把人扔起来。”万瑾说道。 　　“我虽然能改造出翅膀，但以现在的身体质量，是不可能有效率地进行飞行的。”芙兰淡定地说道，“但如果只是想有效率地攻击空中的目标……” 　　她忽然抬起一根水管般的触手，对准了天空。 　　随后，她释放出了几只蜻蜓般的飞虫，快速地冲向天空中的人造天使——她将寄生体制造成了飞虫的形态！ 　　此时维德博士的监视画面响起了AI的声音：“检测到生物污染威胁，进入封闭状态，进行排除！” 　　与此同时，人造天使的头盔解开一个面罩，将下半张脸也完全罩住，天使抬起手，在她身前突然出现了数个悬浮的光球——高温等离子体。 　　当那些飞虫接近时，一枚等离子体在前方突然爆开，在空中化为蓝色的透明火焰扩散，看起来没有什么，却有着惊人的热量，寄生体在一瞬间化为灰烬，而人造天使自己在能量护罩的保护下毫发无损。 　　“更新目标攻击手段，估算抓捕成功率为70%，撤退成功率99%。安全系数评价，高。”AI向维德博士汇报。 　　人造天使的脑部被切除了一部分，取而代之的是植入了芯片并连接缸中大脑，然后与无根要塞的AI保持通信。人造天使几乎没自我意识，完全服从AI的调度，但只要AI的计算足够精细，她在战斗中的决策就不会出问题。 　　“很好，就要有新收藏了。”罗伯特·维德从容不迫地旁观这场战斗。 　　此时，在城镇之外，已经脱身的调查员坐在车里，拿着电子望远镜，观察着空中的人造天使：“那帮人什么来头？维德博士居然不惜派出机密项目来抓捕。还好及时远离了他们。” 　　调查员放下望远镜，开始在中控台上操作，拿起卫星电话：“呼叫总部，我已完成潜伏任务，所有资料已上传。另外……” 　　他迅速而简单地，将维德博士派遣出人造天使的额外情报汇报了一遍。 　　“总部收到，将军有话要问你。”那边的接线员话音刚落，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声线路切换的忙音响起，接着他便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充满威严的声音： 　　“伱说维德将人造天使派出了要塞，是真的吗？” 　　 第166章全军出击 　　“是的将军！”调查员不由得紧张起来，虽然没人看到，他还是下意识地在车里挺直了后背。 　　上将突然亲自连线听取他的工作汇报，这让他紧张之余有些受宠若惊。 　　“仔细说明你那边的状况。”苏霍伊上将要求道。 　　“是！” 　　调查员毕恭毕敬地将在这边遇到疑似恩济会的成员，以及他们被罗伯特·维德博士盯上的情况说明了一遍。 　　“也就是说目前人造天使在你那个坐标附近，在十五分钟内，无法及时返回无根要塞，对吗？”上将和他确认。 　　“呃，这个……是的！”调查员怔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我看过你上传的资料了，很好，伱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好。”苏霍伊将军夸奖道。 　　“这是我的荣幸，将军！”调查员下意识地昂首挺胸。 　　“你继续监视现场的状况，有情况随时上报。”上将下达指示。 　　“是！”调查员响亮地做出回应。 　　苏霍伊上将坐在军用运输机机舱划分出来的指挥室中，命令副官挂断和调查员的联络，然后将线路切换到总指挥频道，亲自开口下令：“第十三军立刻向本机所在坐标编队汇合，重复，立刻向指挥机所在坐标汇合。接下来将对监视目标无根要塞实行打击！全员进入备战状态！” 　　副官冷静地等待上将下完命令，这才开口询问：“将军，这就马上对无根要塞发起进攻吗？” 　　“监视它两个月就是为了等一个进攻的机会，现在人造天使被派离基地，还有比这更好的进攻机会吗？”上将反问，“人造天使已经达到使徒级，下一次维德就会剑指中心区，决战是迟早的事情。” 　　“明白了，那要提前联络中央吗？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副官问。 　　“中央管不了维德，只会让我们按兵不动，不要管他们，这种事情要的就是先斩后奏！只要结果有了，师出有名只是个形式。”上将冷冷说道。 　　雪地中，军用运输机启动，在武装直升机和推进器飞艇的拱卫下升上天空，坦克和军用浮空车在下方编队，开始突破风雪行进。 　　而此时，林终正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中抱头鼠窜。 　　乒乓球大小的等离子体雨点般从空中高速砸下，犹如石头激起水花般，每一发都炸起两米高的淡蓝色火花。 　　人造天使肩上的浮游炮也在配合射击，打出的是普通的子弹，但落在地上却激发起连续的爆炸，在这样的火力覆盖下，任何掩体都撑不了太久，很快她就差不多夷平了一片街区。 　　林终利用时间加速，在尘埃的掩护下再次躲进了一间平房，大口喘气。 　　他和万瑾还有芙兰分散了开来，现在他也不清楚那两人的具体位置。 　　在用手枪还击的过程中，他曾经瞎猫碰到死耗子般地打中人造天使一次，结果发现对方的作战服装甲看起来不厚，却有相当不错的防弹性能。 　　而光束枪的射击可以打穿防弹作战服，却又容易被她自己的能量屏障挡下来。 　　这时，他不仅有点怀念高斯步枪在手的时候。 　　但就算有高斯步枪，想要从地上精准地狙击到在高空中移动的人造天使也不容易，制空权是一个极其巨大的优势。 　　相较之下，人造天使的射击极其精准，应该是有辅助瞄准设备的加成，而且本身能力火力极猛。如果不是为了活捉他们控制了火力，这片地区应该早就已经完全化为一整片火海了。 　　林终只能靠时间加速躲避，而芙兰和万瑾待在一起，万瑾勉强用力场挡下部分攻击，依旧只能和芙兰一起到处逃窜。 　　林终从屋子里悄悄探头，望见一小群飞虫形态的寄生体追向人造天使，芙兰可以制造飞虫形态的寄生体来反击，但那种复杂的形态对她来说似乎很花工夫，好几分钟的准备，她才能释放一次虫群攻击，而且虫群的飞行速度完全跟不上人造天使，还会受到气流的影响，别说包围人造天使，就连追都很难追上。 　　人造天使迅速攀升高度，抬手释放等离子体在虫群中爆发，将虫群烧光，同时开启能量护盾吸收涌向自己的火焰。 　　虫群的出现让人造天使再次在尘埃中找到芙兰两人的大致位置，她再次制造出大量等离子体，准备开启一轮轰炸。 　　林终抬枪，瞄准人造天使连续点射，能量护罩不停吸收光束枪的精准狙击。 　　然后林终开启预知，他猜想人造天使的能量护盾应该是存在极限的，刚刚人造天使用护盾吸收等离子体火焰，如果人造天使的能量护盾存在极限，那么他应该就有机会打中她。 　　然而仅仅预知到两秒后的未来，他就看到一片刺眼的强光覆盖了自己的视野。 　　“操！”林终停止射击，再次躲进了屋子，拿起对讲器喊，“小心强光！” 　　天使突然发出难以直视的强光，空中像是出现了新的太阳，比原来的太阳还要亮上好几倍，将大地照得一片苍白，仿佛褪了色一般。 　　林终过去曾让阿夏用释放强光来阻止时之主看穿未来，未曾想自己今天也碰到了相同的手法。 　　下一秒，他预知到自己躲藏的屋子遭到了轰炸——刚刚的连续点射已经暴露了他的位置。 　　林终不得不开启加速迅速冲向房子的另一头，从那边的窗户跳出去，浮游炮的连发子弹打在他刚刚身处的那一侧，将一面墙当场炸塌。 　　此时，维德博士听到了AI更新了分析：“估算抓捕成功率为70%，撤退成功率90%。安全系数评价，高。” 　　林终的连续射击显然是发现了天使的防护罩存在极限，但AI的战斗决策依旧有办法应对。 　　“看来还是有需要改善的地方。”维德博士喃喃自语。 　　这时，雷达警报声突然响起：“检测武装单位接近！” 　　“嗯？”维德博士警觉起来。 　　地图在他面前展开，雷达显示出大量不同形状的红色图标正编队朝这里行进——那是一支武装部队！ 　　 第167章斩首行动 　　罗伯特·维德博士立刻调取周围警戒的无人机朝入侵目标出现的方向飞去，很快六个无人机拍摄的画面就以小窗的形式弹出，他在其中看到了坦克和车载导弹等陆地单位，也看到了军用运输机、武装直升机和喷射飞艇组成的空中部队。 　　军用运输机悬停在低空中，舱门开启，云梯放下，穿着动力防护服的士兵有序地下来，踏雪前行。 　　他们是苏霍伊上将麾下的精锐特种兵，同时也是隶属于第六区的深渊猎人，都是灯塔和火炬级别的中坚力量，在战场之上，他们甚至能以单兵之力抗衡装甲师的机械单位。 　　同样穿着动力防护服的苏霍伊将军最后一个下来，跟着士兵的脚印的踏过雪山的坡道，望向前方。 　　巨大的要塞火车正在雪山下快速驶过，就算以雷达发现了他们的进攻，无根要塞也完全没有更改路线的意思。 　　导弹从无根要塞车厢的侧面倾泻而出，几乎同时，苏霍伊的部队这边，车载导弹发射器也开始发射导弹。 　　两拨导弹流在空中交汇，在风雪连天的寒空中炸出绚烂的火花。 　　无根要塞发射的导弹被击落九成，剩下四枚导弹一枚轰击在雪地里，两枚分别击中一辆行进中的坦克和一辆载着发射器的战车，还有一枚直奔苏霍伊将军率领的特种部队而来。 　　“来了！”一名士兵通过面具形态的深渊遗物预测到了导弹的落点，向同伴发出预警。 　　另一名士兵快速移动向指定地点，举起了形似旗杆的深渊遗物，一个肉眼无法看到的拱形屏障在旗杆末端张开，如同一把巨大的雨伞。 　　当那枚导弹高速轰击在这“雨伞”上时，它的方向矢量在一瞬间改变，令其沿着“伞面”滑开，偏移了方向打在坡道下方，剧烈的爆炸令山坡上的白雪像海浪那样滚下去。 　　苏霍伊上将的副官拿着狙击望远镜，以观察手的姿态半跪在他旁边，每隔几秒汇报车头的直线距离。 　　“直线距离一千米。” 　　苏霍伊将军站在原地不动，手里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直线距离八百米。” 　　苏霍伊将军锐利的双眼锁定了无根要塞的车头。 　　“直线距离五百米，目标已进入射程边缘！” 　　这句报告刚出来，苏霍伊将军忽然抬起了手。 　　巨大的光球在他手上汇聚，炽亮的射线如长枪刺出，贯穿了无根要塞的车头，轰然炸响，剧烈的爆炸一下子席卷了头部车厢。 　　欢呼声在士兵中爆发，随着无根要塞的速度变慢，坦克和装甲车开始沿着山坡向下发起冲锋。 　　“这种时候行动，盯着我很久了吧，凭你也想斩我的首吗苏霍伊？”维德看着无人机拍摄的一张放大过的画面，马上就注意到了那个穿着军装挺立在风雪中的老者，“要塞进入反击模式，三号机预备！” 　　向AI下达指示后，他扭头瞥了眼另一个画面。 　　那是人造天使的战斗画面，现在的情形似乎不适合他同时监督两边的战斗。 　　荒城的战场上，林终正试图用对讲机和芙兰两人联络：“你们还好吗?” 　　“我的眼睛差点闪瞎了！刚刚的那些光球炸得我好痛啊！”对讲器里的万瑾带着哭腔。 　　“不管是烧伤还是眩光我不是都帮你治好了吗？”芙兰的声音传来。 　　人造天使释放的强光和等离子体的高温辐射都是她的力场难以抵挡的，连续几次轰炸万瑾身上积累相当严重的烧伤，如果不是有芙兰及时治疗，她早就倒下了。 　　“芙兰，伱有办法让我在强光中看清东西吗？”林终听到这话突然想到主意。 　　“有办法啊。”芙兰回答。 　　“我现在就去和你们汇合！你们现在在哪里——” 　　林终刚问到一半，天上突然传来了广播声： 　　“我现在只要抓捕那个长触手的女人，其他两人只要不妨碍行动，现在就可以自由离开。” 　　林终诧异地抬头，发现人造天使悬浮在空中暂时停止了行动，一台球形无人机在她旁边现身，发出响亮的广播声。 　　“马上做出决定，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林终微微皱眉，听这意思……维德博士突然将目标限定在了芙兰一人身上。 　　诚然，他们三人当中，芙兰对罗伯特·维德才是最有价值的目标。 　　林终想都没想就抬起枪瞄准，一枪爆了那台无人机。 　　他当然不会相信这种骗小孩的说辞，芙兰被抓，他和万瑾也只是砧板上的鱼肉，更何况从万瑾那个时候起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被罗伯特·维德追杀得这么狼狈了，就算泥人也该有三分火气。 　　“林终？”林终听到了对讲器里芙兰的声音。 　　“你们在什么地方，我现在跟你们汇合！”林终朝对讲器重复刚才的问题。 　　“……我们停车仓库北面一百三十米。”林终听到芙兰回答。 　　此时人造天使的目标因为林终的攻击再次转过来，林终忽然看到预知，人造天使抬手，手心出现巨大的光球，细长的光束长枪般刺来，随后他在瞬间被爆炸席卷。 　　这一次人造天使的攻击居然是打算直接杀了他！！ 　　林终当即开启子弹时间，朝着芙兰所在的地点飞奔过去，剧烈的爆炸火光在他身后涌起。 　　与此同时，罗伯特·维德对AI下令：“放弃对B34和B35活捉，仅抓捕A04！” 　　苏霍伊部队的突然袭击，让他无暇再顾及人造天使的抓捕行动，无根要塞的AI现在也必须将大部分资源分配在对抗敌袭上，眼下他只能简化人造天使的抓捕行动。 　　而他自己，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躺进了一个固定在墙边的胶囊舱，舱室迅速封闭，里头的手术器械自动运转，将装载着他大脑的“缸中大脑”取出，沿着通道送入隔壁战斗准备室的另一座胶囊舱，装载进另一座机体中——一台足足有五米高的高大战斗机器人。 　　无根要塞的一节车厢忽然展开，换上战斗机体的罗伯特·维德大步踏入风雪，带着身后一列量产机器人迎向苏霍伊的战车部队。 　　 第168章战术诱导 　　“把维德逼出来了！”副官拿着望远镜大喊。 　　“无人战车向前推进，火力掩护我们后撤。”苏霍伊说完就回身撤向运输机。 　　无人驾驶的战车沿着雪地向下冲锋，炮口机枪同时发射，在山脚下不断激起爆炸，纷飞雪花像是一层浓雾覆盖住机器人的部队，拱卫着维德的无人机甲踏上山坡，大口径光束枪不停地和战车对射。 　　火力交换之间双方各有损失，但相较于苏霍伊部队的常规动能武器和爆炸武器，维德的火力显然更胜一筹，光束枪在这个距离下轻易地洞穿常规装甲，留下边缘被融化的弹孔。 　　无人战车一辆接一辆在爆炸声中报废，此时包裹着维德机甲部队的风雪中突然又闪耀起两道探照灯的亮光。 　　那是维德将自己操纵的大型机甲双肩上的涡轮光束炮开启了，随着炮口的强电流涡轮线圈高速旋转，炮口的深处闪现出熔岩般的光芒。 　　随后炽亮的粒子流从他的双肩轰出，像是两柄巨大的光剑横空刺出，恐怖的热量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飞雪，当那光束炮轰在雪地上时，覆盖的冰雪瞬间汽化。 　　光束炮一扫而过，被击中的战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熔化，然后迅速瘫痪、爆炸。 　　冲锋的一列无人战车被维德轻易摧毁，此时苏霍伊的部队已经开始朝高地后撤了，看起来他们完全顶不住维德认真起来的反击。 　　“拿这种旧时代的破铜烂铁来挑战我，真是相当有勇气啊。” 　　维德开启推动器，令自己的机甲飞了起来，他一边带着无人机甲部队推进，同时继续全功率发射光束炮追击没有及时撤离的坦克和飞艇。 　　他的四级深渊遗物“永动机”正在不断从更高的次元获取能量供给这台机甲，虽然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个大脑，他依然能够令深渊遗物生效。 　　“他追上来了！指挥机已经被锁定了！”观察室的军官着急地报告。 　　透过窗口，苏霍伊上将清楚地看到维德的机甲在火箭推动下升空，将光束炮对准了这架运输机。 　　光束炮再次射出，运输机倾斜过来躲避，但那光束依旧擦到了机翼。 　　只是在那一刻，能量的屏障在这架老式运输机的外侧一闪而过，强行吸收了光束，令运输机平安无事地擦了过去。 　　“谢天谢地。”副官心有余悸地摸了摸额头。 　　苏霍伊上将放下手，在这一刻，他展现出了和维德制造的人造天使相同的能力，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光束炮的攻势。 　　“有了这种力量，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四级遗物了。维德，就完整生命形态都没有的你，是没有机会的，还妄想让那种傀儡染指权柄，可笑至极！”苏霍伊上将盯着舷窗外维德博士的机甲嘲笑，即便对方听不见。 　　“报告将军，B组已经就位。”通讯器响起了声音。 　　“已经将他诱导得差不多了，开干吧！”苏霍伊上将下令。 　　此时带着机甲部队追击苏霍伊的维德突然接到了来自要塞AI的警报：“检测到新的武装单位正在靠近，高速目标正在攻击要塞，反导弹系统启动。” 　　缸中大脑将接受到的信息直接通过脑神经在他的意识中展开，维德清楚地看到了，又一支部队从另一个方向接近了无根要塞，趁着他被引出要塞展开了猛攻。 　　要塞和他之间的通信毫无征兆地中断，第二支部队的攻击还针对信号进行了干扰。 　　“不好！”维德博士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论战术部署，他自然是不如专业的军人的。 　　此时让他感到危机的，不仅仅是后方无根要塞遭到突袭，还有远在数百公里外另一片战场上的人造天使——随着要塞的通信受到干扰，必须仰赖AI辅助的人造天使必然会受到影响。 　　荒城的战场上，芙兰突然察觉到了人造天使的异状：“她怎么停下来了？” 　　方才一直对他们狂轰乱炸的人造天使不知为何停滞了动作，像是有些不安地扭头四顾起来。 　　“不管那么多了，这是机会！”刚和芙兰二人汇合的林终虽然也不明就里，但清楚地意识到终于找到射击的时机。 　　他抬枪瞄准人造天使，为了维持对他们的火力精度，人造天使一直没有完全拉开和他们的距离，这让林终也有机会得以将其维持在射程内。 　　芙兰也再度释放出寄生体，朝着人造天使飞去，然而此时人造天使全身都被装甲覆盖，对这些飞虫形态的寄生体而言，其实并没有可以攻击的缝隙——除非林终的射击能制造出伤口。 　　林终再度用光束枪连射，激发了人造天使的能量屏障。 　　残弹迅速减少，眼看就只剩下二十几发，但林终依旧没有停手。 　　人造天使以等离子体攻击分散的寄生体，浮游炮再次朝林终等人轰出子弹，万瑾召唤力场护盾为三人抵挡。 　　持续五秒的连射，人造天使的能量屏障又一次到了极限，她故技重施，再一次释放强光，然后趁机令双翼的推进器启动，在空中高速移动位置。 　　“芙兰！”在强光刺激下不得不闭上双眼的林终开口大喊。 　　芙兰早已移动到他身后，将触手刺来，直接刺入他的后颈，开始与他共享视觉。 　　芙兰的眼睛早已在瞬间从强光中恢复，同时瞳孔调整为适应强光的状态。 　　林终共享到芙兰的视野，直接开启了预知。 　　这一次他看到的未来不再是一片惨白的强光，他看到了人造天使未来数秒的移动轨迹！ 　　他开启时间加速，追着人造天使移动的方位，朝着未来的方位连开数枪。 　　能量屏障达到极限的人造天使从林终的枪口前逃开，她暂时失去了和无根要塞的联络，只能凭借之前的算法继续行动。 　　按照之前的计算，在她释放强光的时候，目标B35的射击能击中他的几率仅有2%左右，而且对方的弹药也要见底了。 　　然而延迟的射击在这一刻突然出现，精准地洞穿了她的胸膛。 　　血花在胸口绽放的瞬间，人造天使只看到了视野中的界面弹出了一片红色的错误提示。 　　 第169章天使坠落 　　“成了！” 　　通过芙兰的双眼，林终看到自己的射击成功洞穿了人造天使的胸口和一侧翅膀的推进器。 　　强光骤然消退，她朝着地面坠去，一侧翅膀的飞行装置被打坏，另一侧的推进器努力远转着，徒劳地试图让她重新飞起来，却只能勉强减缓她下坠的速度，还让她失去平衡在空中像落叶那样不停打转。 　　芙兰的寄生体趁机飞来，顺着她胸口的伤口直接钻了进去。 　　人造天使坠地，作战服内置的冲击缓冲液大量汽化，加上推进器的缓冲，她竟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 　　作战服开始试图朝她胸口的伤口喷洒瞬间凝固的生体胶，将伤口填补，阻止了严重的大出血。 　　当她努力从地上爬起来时，林终等人再次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抓捕……目标……” 　　执行任务的程序驱动着她，她试图动用力量，忽然间身体一阵强烈的麻痹。 　　她再次笔挺地倒了下去。 　　“总算是让这鸟人消停下来了。”林终松了口气，从地面对付空中的火力点实在相当吃力，基本上全程都在挨打。 　　“这家伙的大脑也被铁球包裹着。”芙兰对林终说道。 　　“那还能治住她吗？”林终不无担心地问。 　　“放心，让寄生体控制住脊椎的神经也足够了。”芙兰依旧淡定，“要怎么处置？她现在生命体征还算稳定，要直接杀了她吗？” 　　林终想了想：“暂时没有威胁的话先让她活着吧，毕竟是珍贵的阿比斯人样本，带走吧！” 　　“还有人在盯着我们。”芙兰扭头望向远处。 　　林终也转过头，看到那座监狱的方向聚集着一帮武装分子，还有几辆军用车。 　　那是来追杀他们的吞口帮成员，在人造天使出现后，他们基本上就一直出于隔岸观火的状态。 　　与其说是他们不想帮忙，不如说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可能被卷入人造天使的狂轰乱炸中白白丢了性命。 　　而在亲眼目睹林终等人把火力那么猛的天使都打下来了后，他们当然更加不敢再贸然冲上来玩命，林终直接朝那群人远远地端起光束枪，结果那帮黑帮突然陷入了慌乱，拥挤着和这边拉开了距离。 　　“被吓破胆了啊。”林终评价。 　　且不说这个距离普通的枪械根本达不到，他手里的光束枪其实早就被打空了。 　　“终哥，我们的车没有了，该怎么办？”万瑾小心翼翼地问道。 　　“徒步回之前住的那个地方去，那里不是还有几辆摩托车吗？”林终开始下达指示，“这个鸟人就交给你来搬了，我看看那边的火熄了没有，得把我们的装备箱搞回来。” 　　“林终。”这时芙兰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怎么了？”林终扭头。 　　“之前那个无人机跟你说可以放你走的时候，伱为什么不走，还反而开枪？”芙兰盯着他问道。 　　“那怎么想都是骗人的吧？把我们分开来对付，先抓住你，然后再追杀我们，我再怎么蠢也不能中这种陷阱啊。”林终实话实说。 　　“是这样吗？”芙兰问。 　　“就是这样啊。”林终回答。 　　芙兰垂下目光，似乎在思考什么。 　　“那，假设我被抓住了，或者陷入了什么困境，你会救我吗？”她突然又问。 　　“会的吧。”林终只想了一秒就给出了回答。 　　如果芙兰陷入困境的时候，他也应该也极可能遇到危险，当然要尽可能救出同伴来保证团队的安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有芙兰作为后盾的心理状态。 　　现在如果没有芙兰在，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不踏实。 　　“是吗？”芙兰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这女人到底是想问什么？林终有点搞不明白。 　　很多时候，他真的搞不明白芙兰的想法。 　　好一会儿过去，芙兰抬起头，来了一句：“那些无人机，好像不动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林终大步走向仓库的方向，去寻找他们的装备箱。 　　林终当然不知道，在数百公里外的雪山中，维德博士和苏霍伊上将的部队大战了一场。 　　两个在世界上各自控制着一座庇护区的军阀在冰天雪地中相互狂轰乱炸，也正是这场其实跟他并无直接的关系的军事冲突，给了他们反过来打败人造天使的机会。 　　罗伯特·维德博士回到要塞附近的时候，苏霍伊的军队已经全部撤离。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苏霍伊将军为这场行动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派出的坦克和战车几乎全军覆没，两家武装直升机和一架飞艇被击落，人员伤亡更是惨重，冰天雪地里躺着不少尸体。 　　但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在维德博士带着无人机甲部队出击的时候，从另一侧方位突袭的部队对无根要塞进行了相当程度的打击。 　　无根要塞两节车厢几乎完全炸毁，还有两节车厢被击穿了击穿了装甲，里头的设备出现不少损毁。当维德博士回到工作室的时候，AI向他列出了一张触目惊心的战损报告。 　　但这些损失他都完全不在意，他当即命令AI调取人造天使的状况。 　　“无法和七号天使取得联络，缸中大脑暂无回应，检测不到神经信号，作战服破损，生物污染警报！”AI突然发来一连串的警报提示。 　　维德博士阴影觉得不妙，联络的信号已经恢复，但他却得不到天使的回应，这说明天使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他命令AI开启附近无人机的拍摄画面，很快就看到了七号天使被人扛走的画面。 　　维德博士僵在了原地，在他这边因为苏霍伊的突袭而焦头烂额的时候，稳操七成任务成功率，随时可以全身而退的人造天使，因为失去了AI的辅助决策而战败。 　　AI开始以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汇报起来：“七号天使无法行动，抓捕成功率0，逃脱成功0，安全系数评价，无。无法继续执行任务，是否重新规划抓捕计划——” 　　“混账！！”和AI截然不同地，维德博士发出了感情丰富的怒吼。 　　 第170章改造天使 　　两个钟头后，林终一行人回到了之前歇脚的加油站，生起火开始休息。 　　“在这里休息没关系吗？那三台无人机还在盯着我们呢。”芙兰提醒道。 　　“我们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初夏镇或者济世方舟的基地，卫星电话也跟着车子一起烧了，罗伯特·维德如果还想派什么东西杀过来，我们也逃不掉，还不如先调整好状态准备应战呢。”林终说着朝加油站外的天空比了一个中指。 　　虽然不知道无人机的具体方位，但他知道无人机一定在无时无刻监视着他们的动向。 　　他不介意这个动作可能会激怒透过无人机监视他们的罗伯特·维德，反正维德博士原本就没打算放过他们，交手这么两次，他们被对方整得这么辛苦，现在该得罪的，也都得罪了。 　　“你们会骑摩托车吗？”林终又问了句。 　　“不会欸……”万瑾小声回答。 　　“不会也得会了，不然我们回不去。”林终直截了当地回道。 　　“可是终哥，这个到底该怎么办呢？这个放摩托车上很难带吧？”万瑾看看躺在他们旁边的人造天使。 　　林终也看了一眼那个人造天使。 　　阿比斯人拥有和人类高度相似的身体结构和五官，皮肤有些泛红，眼睛是金色的，耳廓是尖的，且棱角分明。 　　他们将人造天使身上那套沉重的飞行机械拆了下来，只剩下一身作战服，即便如此，这个阿比斯人的身体尺寸还是明显比人类的平均水平要打上两圈，身高接近两米，骨架很大，加上那对暗红色的肉质翅膀，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女巨人 　　芙兰姑且给人造天使处理了一下伤势，然后在她体内埋入了更多寄生体，令其陷入深度昏迷。 　　至少目前，他们是不用再担心人造天使再醒过来跟他们打一场了。 　　只是要携带这么一个“大件”行李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们的装备箱已经很占地方了，还得加上这么一个女巨人。 　　要运这么些东西，靠三辆摩托车有点吃紧，林终这会儿有那么点后悔之前把面包车送给了那三名被匪帮拐卖的受害者了。 　　“我倒是有个法子。”芙兰突然说。 　　林终看看她。 　　“我可以把这家伙的脑子从那台装置中取出来，用寄生体和她的脑子融合，重新移植回她的身体，这样我就能完全控制她的身体，让她正常地跟我们一起行动。”芙兰回答。 　　“你能操纵她？”林终有点意外。 　　“从她的行动模式看，我猜她的大脑应该受过一定程度的改造，让她形成一种反射，完全服从那个铁球装置对她脑部发射的信号。如果我能解析她大脑的结构，应该就能用自己的寄生体连接神经，完全代替那个装置对她发射电信号，进而操纵她的行动。”芙兰解释道。 　　“能说得通俗一点吗？”林终问。 　　“这家伙的脑子肯定受过调教，只要搞明白了调教的原理，我就能用寄生体让她认定我当她的新主人。”芙兰用另一种说法说明了一遍。 　　“能做到那一步的话，那岂不是能让她当我们的打手？”林终一听这个就来了兴致。 　　“如果我的手术能成功的话，理论上应该是可以的。”芙兰点头。 　　“事不宜迟，赶紧动手吧！”林终马上开始催促。 　　这人造天使，有着使徒级别的主教种力量，可以发射纯能量的射线和高温等离子体，可以制造吸收能量的屏障，也可以释放强光或者制造爆炸，有这样的火力傍身，可以说百利无一害。 　　“那我吃完饭就去做手术的准备。”芙兰点头。 　　这时，上空突然传来了反对的声音：“给我住手！” 　　“谁在说话？”林终下意识地抬头。 　　“你们要对我的作品做什么？”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林终突然反应过来：“罗伯特·维德？” 　　眼下这状况这声音只可能是维德博士的无人机发出的，听起来有一台无人机飞到了加油站的顶上。 　　一阵沉默过去，那声音再次响起：“我们谈谈吧。” 　　林终和芙兰交换了眼神，芙兰耸耸肩，示意这事儿还是林终拿主意。 　　“谈什么？”林终开口说话。 　　“我们谈谈条件，我希望伱把我的作品还给我。”维德博士开口道。 　　“还给你，然后再被她追杀一遍？”林终反问道。 　　“我会将你们从抓捕名单上抹去！”维德博士说。 　　“那真是太好了——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林终没好气地回道，“这种情况下，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你真的想清楚和无根要塞为敌的后果了吗？”维德博士突然威胁道。 　　“反正我们本来就在被你追捕吧，有什么区别吗？”林终反问。 　　“仅仅被我追捕，和成为无根要塞和未来城的敌人，可是两回事。”维德博士提醒。 　　“对我们来说，没有区别。”林终冷冷回道。 　　“我可以给你们提供武器，钱也可以，或者你们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谈！”维德博士又说。 　　“那么，如果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你可以先把东西交给我们吗？”林终问。 　　“一手交货，一手交人。”维德博士坚持。 　　“维德博士，我们之间是没有信任的基础，就算你能开出什么令我们心动的条件，交易完成的瞬间你随时都可能动手，我们也无法和你达成什么交易。”林终冷静地回道。 　　维德博士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乎是冷静地发现确实没办法通过交涉达成自己的目的，想要夺回人造天使，他只有从林终手里强取这一条途径。 　　“你们改造了人造天使后准备怎样处置？”好一会儿过去，维德博士问。 　　“这是我们的自由。”林终回答，然后朝芙兰使了个眼色。 　　芙兰会意，直接用触手托起人造天使走向屋里，准备开始她的改造手术。 　　虽然罗伯特·维德多半暂时没有什么手段能马上夺回人造天使，但能将人造天使改造成己方战力的话，还是及早动手比较稳妥。 　　“你们好像在为恩济会效力，该不会……有打算将‘天使’交给恩济会吧？”维德博士问。 　　 第171章外星文明说 　　“我不排除那种选项。”林终回答。 　　以恩济会对阿比斯文明的崇敬态度，如果将人造天使交给修女他们，林终可以确定修女肯定是会热烈欢迎的，而且愿意给出相当不错的报酬的。 　　这当然是一个选项，只是林终并没有将其当成第一选项，如果芙兰有能力控制住人造天使，人造天使的强大战力对他们而言是绝大多数报酬都很难代替的。 　　“绝对不行！你们可以贪图我的研究成果，但绝不能做蠢事！绝不可以亵渎它！”维德博士听到他这么说，突然态度坚决地劝说起来。 　　这话让林终不由得有些在意，听起来比起人造天使被他们夺走，罗伯特·维德更不希望人造天使落入恩济会的控制。 　　这当然情有可原，毕竟从他们手里夺回人造天使尚且有机会，要从拥有大规模武装部队，且有半神修女率领的济世方舟手里抢东西，要容易得多。 　　但维德提这事的语气，让林终感觉有点不太寻常。 　　“要怎么做是我们的自由，这有什么问题吗？”林终想问一个缘由。 　　“人造天使，是人类文明研究阿比斯人的珍贵样本，我目前最好的作品，怎么可以交到一帮崇拜已经毁灭的外星文明的愚蠢神棍和信徒手里？这是对人类科技发展的背叛和亵渎！”维德博士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崇拜外星文明是什么意思？”林终突然有点疑惑。 　　“啊，你为恩济会效力却不知道吗？恩济会崇拜着阿比斯文明啊。”维德博士回答。 　　“阿比斯文明不是上古文明吗？怎么变成外星文明了？”林终吃了一惊。 　　他当然早已发现了恩济会对阿比斯文明的崇敬，但恩济会的圣人曾信誓地跟他说过阿比斯文明的出处，如今维德博士却以理所当然的态度，跟他说了阿比斯文明是外星文明的事实。 　　“哦？上古文明？你做过这方面的研究，还是谁跟伱这么讲过吗？”维德博士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关于阿比斯文明的来历，就连探索协会也没有一个确定的结论。 　　“你看，阿比斯人和人类很像啊。”林终试着提出了一点。 　　“只是因为人类和阿比斯人的诞生同源罢了——因为古神的存在！我的研究已经有了相当充足的证据，证明阿比斯的遗迹并非来自这个星球，而是通过空间跳跃被转移过来的外星碎片。”维德博士的声音从容不迫，似乎对自己的学说很有自信。 　　在这种节骨眼上，他居然会就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一副要开展辩论的样子，林终多少有些意外。 　　这个人，似乎对研究方面真的相当较真。 　　“我对学术讨论没什么兴趣，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你说的是真的？”林终问。 　　“信不信是你的事情。既然没法交涉，那我也没什么跟你好说的，我言尽于此，记住你自己的选择。”维德博士冷冷说道。 　　麻烦的敌人又增加了一个，林终心想。 　　不过眼下罗伯特·维德似乎拿他们没什么办法，不知道是没有合适的对付他们的手段，还是顾忌到他们随时可能毁掉人造天使。 　　现在最让他在意的，是维德博士所说的，阿比斯文明是外星文明的说法。 　　究竟他和圣人所言，谁是正确的？如果是圣人说的是真的，那维德博士的研究显然是出现了某种他自己没有察觉的纰漏。 　　但如果维德博士说的才是对的，那圣人为什么会那么说？是研究上的纰漏，还是……出于某种目的？ 　　这时一直在旁欲言又止的万瑾突然鼓起勇气开口了： 　　“那个……你就是之前派机器人来抓我的邪恶科学家？” 　　邪恶科学家——真是简单易懂的称呼，林终心里评价。 　　维德压根就没有回应万瑾，但万瑾还是自顾自说了下去：“为什么你要抓我？为什么你要让那些坏人到处抓人？” 　　“为了研究。”维德博士这一次竟给出回应，“和探究真理相比，人命根本不值一提。” 　　“你制造的人造器官，不拿来救人，却给那些坏人使用，那你的研究只是一直在害人，研究出来又有什么用？”万瑾突然给出了听起来有一点幼稚，却很质朴的质问。 　　这是她少有地表露自己的态度，林终能从她抬头看向屋顶的声源的眼神中读出明显的不满。 　　对罗伯特·维德博士的意见表露，显然跟她过去的经历有关。 　　她和母亲被逼到家破人亡都得不到的人造器官，维德博士拿来给信仰机械飞升的荒城黑帮做诱拐实验品的“奖赏”。中央区研究所想在她身上进行某种不人道的控制实验，导致研究员孙良良心不安带着他出逃。而维德博士却已经在研究过程中欠下了累累血债。 　　维德博士应该是搞出了不少有用的技术，但显然没有用这个技术救人的意思，反而在不断为了获取技术在害人。 　　“我搞应用研究的成果是用来推动前沿的理论研究的，救人害人不是我关心的事情，那只是手段，不是目的。”维德博士回答这话的语气很不耐烦，他显然觉得这小女孩的问题很无聊。 　　“也就是灾害纪元给了你这样搞事的机会，你很喜欢这个时代吧。”林终冷冷说道。 　　“如果有一个停止灾害的按钮，你会按下去吗？”维德博士突然问了个问题。 　　“正常人都会吧。”林终回答。 　　他倒没有想过当什么拯救世界的英雄，但他听说过灾害纪元以前的世界，那个据说物资和娱乐丰富的黄金时代，自然是有所向往的。 　　“我会仔细地研究过那个按钮，然后毁掉它！”维德博士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危机是有意义的，和平年代的人类文明会因为天真的想法束手束脚，这个时代人类掌握的资源少了八成，但尖端技术的进步却是过去无法相提并论的。” 　　万瑾还想说什么，林终按住她的肩膀，摇了摇头，示意再跟这个人争辩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怎么了？你觉得我的想法很疯狂？”维德博士通过其他无人机的监视注意到了林终的动作。 　　“只是觉得你这个人很无聊罢了，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博士，请你不要打扰我们了。”林终挥了挥手。 　　 第172章半神的人选 　　“握手。”芙兰朝面前的人造天使伸出手，天使木然地伸出手和她交握。 　　“跪下。”又一句命令，站在芙兰面前的天使半跪了下去。 　　“怎么样？”芙兰扭头看向林终。 　　“什么怎么样，这又不是训狗。”林终挑了挑眉毛，“我是希望她能作为打手来用，保障一下我们的安全。” 　　“那这个的话……”芙兰突然打量一下人造天使，朝远处一指，“摧毁空中的目标。” 　　人造天使扭过头，芙兰所指的目标，是在高空中的维德博士的无人机，人造天使的双眼能看到的光线波长范围在人类之上，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被光学迷彩覆盖的无人机。 　　她突然抬起手，一个光球在她手心闪现，随后一道射线刺出，远远地贯穿了无人机。 　　林终看到火光如烟花般爆开，随后就是无人机的残骸从空中落下，当即鼓起掌来：“好！” 　　“接下来是那个！”芙兰又指向另一台无人机的方位。 　　“你们够了！”维德博士的抗议声通过广播从那台无人机传来。 　　“不想被当靶子就停止对我们的监视，盯着我们四个小时，你累不累啊。”林终朝那边喊完，就对芙兰说，“可以的话，把那些无人机都轰下来吧。” 　　“飞远了，恐怕打不到。”芙兰看着无人机在维德的操纵下升到了更高处，然后开始介绍天使的改造成果，“只需要一些简单的指令，她就会去执行，能力的话，她自己会用。不过她的大脑被切除了一部分，独立思考能力是很差的，基本上没有随机应变的能力，只能当一个傀儡实时操纵。” 　　“这样也足够了，有这么一个火力点，已经可以应对大部分敌人了。”林终点头。 　　芙兰的手术仅仅花费大概三个小时，便成功将维德博士的人造天使，变成了完全由芙兰寄生体控制的傀儡。 　　虽然没了作战服、飞行器和浮游炮的加成，但光人造天使本身的能力，就已经足够恐怖了。 　　老实说原先林终还比较担心维德博士再派追兵过来，要知道芙兰的能力，面对机械目标还是相当吃亏。 　　但现在有了人造天使的火力，基本上什么型号的机械化武装单位都撑不住哪怕一下，看起来维德博士也已经暂时放弃了夺还的行动。 　　“终哥，终哥。”万瑾忽然上前扯了扯林终的袖子。 　　“怎么了?”林终扭过头。 　　“我们现在有这个天使助阵，要不干脆直接杀过去把那些人都救出来吧，还可以顺便抢辆车子。”万瑾小声提议，她显然还挂念着那些被关在吞口帮据点里的人。 　　“把他们救出来后，你要怎么安置他们？我们不知道吞口帮还有多少人，也不知道那座城镇还有多少黑帮和人贩子团伙，把那些人救出来，他们没人保护的话也很容易出事的啊。”林终提醒。 　　“这个……”万瑾显然没考虑太长远。 　　“伱对那些人感同身受，有心救他们我能理解，但我们现在没能力真正帮他们到底，还是把这件事交给恩济会吧。把我们调查的结果告诉他们，他们应该会处理的，我们尽快回去就好。”林终说道。 　　“哦。”万瑾没再提出意见。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们就提前一点走吧，被那个老学阀一直用无人机盯着也怪难受的。而且……”林终说着停顿了下来。 　　而且在听了维德的那番话后，他现在有些问题，想要好好问问修女。 　　…… 　　此时，在某个基地的小房间里，红月魔女艾琳正在通过卫星电话汇报： 　　“刚得到的消息，父亲。亚历山大·苏霍伊上将的行动大获成功，罗伯特·维德的无根基地被突袭，损毁率高达60%，人造天使目前下落不明。未来城为这件事发出抗议，联合政府正在为这件事向苏霍伊问责，但苏霍伊已经带领猎人团进入深渊了。” 　　“苏霍伊不会在乎的，他刚拖住了竞争对手的脚步，半神之位就在眼前。”电话那一头响起了钥匙先生的声音。 　　“罗伯特·维德应该彻底没有机会了，他本来就没有完整的生命之形，没有成为上位者的条件，只寄望于将人造天使进化成受他控制的半神，结果现在人造天使也丢了。”艾琳用带着些许嘲讽的语调评价。 　　“那个男人对于成神没有兴趣，但有兴趣研究和掌控神明。他是个天才，但论战略头脑，他不可能玩得过专业人士。”钥匙先生也评价。 　　“这样下去，除非苏霍伊遇到了什么意外，第三名半神人选应该是确定了吧。”艾琳说。 　　“苏霍伊应该能成功。他是个麻烦的人物，还是要保持一定程度的警惕的，要维持住他部队内部的情报网，不要松懈。”钥匙先生告诫道。 　　“当然当然。”艾琳笑着说道，“那个修女的进度好像也开始变得抓紧起来了，这样等所有人选都凑齐，父亲您期待的仪式很快就要完成了呢。” 　　“你不期待吗？”钥匙先生突然问，“神位，可是专门给你留了一个。” 　　“期待，怎么不期待？但父亲，像您这样的人，不会愿意跟任何人分享神位的吧。我一直都很担心自己会成为父亲的第一个猎物呢。”艾琳用半开玩笑的语调说道。 　　“你在担心这件事？放心吧，等到得到了所有的权柄，保存精神创造生命根本不在话下。也许你会在仪式中被杀死一次，但我会复活你的，你将会见证到最后，和我一起永生不灭，我的女儿。”钥匙先生说。 　　“还是父亲最体贴我啊。”艾琳微笑。 　　“这是自然，毕竟我亲爱的女儿一直在为我‘尽心尽力’，我听说你最近跟毁灭派的人联系得挺密切啊？”钥匙先生突然问。 　　艾琳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随即语态如常：“为了关注毁灭派那两个使徒的动向嘛，您也知道，时之主已经开始给自己铺路了，不盯着点不行。” 　　“不用担心，他们成不了气候。你应该把精力放到最该警戒的地方，比如……恩济会的修女。”钥匙先生告诫道。 　　“女儿铭记。”艾琳用讨巧的语气回道，双眼却瞥向了那面整理信息的墙壁。 　　她少汇报了一些情报。 　　六个小时前，在罗伯特·维德和苏霍伊开战之前的半个钟头，和丧钟教团的基地有所联系的由维德掌控的荒城，出现了人造天使的身影，不久人造天使的身影便失踪。 　　安插在那里的傀儡汇报，有人和人造天使发生了战斗，其中……有一个背后长着触手的女人。 　　 第173章修女的反应 　　第二天，林终抵达中部地区的济世方舟基地，终于和伊思修女取得了联系。 　　在联络室里面对伊思修女的全息投影，林终简单说明了一下子自己在那座荒城的调查结果。 　　说到诱拐和贩卖人口的黑帮，实际上是由曙光猎人罗伯特·维德博士掌控，以及这个黑帮崇拜着机械飞升思想的时候，伊思修女一直显得很淡定。 　　“明白了，既然已经得到了丧钟教团的基地位置，也算是有成果了。又辛苦您了，林先生。”伊思修女朝林终点点头。 　　“为了这次的任务，我们可是损失惨重了。就连车子也报废了，因为没有卫星电话，所以没办法及时跟你联络。”林终说。 　　“请放心，您这次的任务损失，我会报销的，我们会给您置备一辆新的浮空车。”伊思修女露出了微笑。 　　“我就喜欢跟大方的人合作。”林终听了这个承诺还是比较高兴的。 　　“听起来，您应该是跟敌人激烈交火过了，那个吞口帮的武装水平应该很高吧。”修女问道。 　　“比起一帮的匪帮确实高很多，但没有那么离谱。我们车子是被罗伯特·维德派来抓捕我们的追兵毁掉的，那是一个被改造的阿比斯人……” 　　林终说到这里，伊思修女突然打断了他：“阿比斯人？” 　　果然——林终心想。 　　在说明人造天使的事情之前，他就料想过伊思修女可能会对这件事有特别的反应。 　　接着，他就在伊思修女的热切关注下，说明了他们遭遇人造天使的过程，只不过在最后，他没有提到他们将人造天使击落，而且改造成芙兰的傀儡的事情，只是说他们将其击退。 　　听完他的叙述，伊思修女就陷入了沉默。一会儿过去，她开口道： 　　“在遗迹中基本上不可能找得到活着的阿比斯人，他应该是找到了某种活体组织的样本，然后用克隆技术造出了活体。” 　　“可能不止如此。我觉得维德博士应该是将缸中大脑的技术用在了人造天使的身上，因为大脑被进行了改造，所以人造天使才会完全听命于维德博士。”林终说着观察修女的神情。 　　伊思修女依旧面无表情，但不知道是不是林终的错觉，他感觉伊思修女的眼中隐约闪过了什么。 　　修女你怎么看？”林终问道。 　　“怎么看是指？”修女敏锐地察觉到林终话里有话。 　　“对于他的行为，你有什么看法？”林终刨根究底地问道。 　　“虽然我们早就知道罗伯特·维德是一个毫无人性的研究者，没想到会抛弃人伦到这种地步。我也承认万不得已的时候，有时候我们不得不违背人性。但如果彻底放弃人性，我们将失去前进的目标。重建文明终归是以人为本。”修女评价道。 　　“那个人造天使的事情，恩济会是否打算采取行动？”林终问道。 　　“这要看维德博士以后会做到什么程度，我们没办法强求每个人都对天堂文明抱有敬意，但对于他亵渎至此的行为，我们肯定还是持谴责态度的。如若有机会，我觉得还是应该对他采取些行动。我觉得他应该不只是将那个克隆的阿比斯人当成一个兵器，他既然知道将实验体进化到使徒级别的方法，或许已经知道了深渊中心的秘密。”伊思修女说。 　　“他想成为半神？”林终问。 　　“不是他自己，据我们的情报，罗伯特·维德有先天性的神经性遗传病，身体的神经会逐渐失去机能，所以他专注于机械改造人体的技术，应该也是为此开发出了‘缸中大脑’。他对自己进行了改造，如今的维德博士身体应该只有大脑是活体，其他都是机械。按照我的了解，这样的形态，是没有条件通过生物改造的手段成为上位者的。我想，他应该是打算让改造的阿比斯人进化成半神，一个完全受他控制的半神。”修女说。 　　林终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或许是真的。罗伯特·维德知道成为半神的可能性。这样的话，亚历山大·苏霍伊上将或许真的在和维德竞争半神之位，而过去李素灵录音里提到的联合政府内部尝试进化之法的大人物，或许就是苏霍伊上将。 　　“伱觉得有必要阻止他？”林终问。 　　“不应该阻止吗？”伊思修女反问。 　　林终想了想，也点点头：“他提到过他更希望灾害纪元延续下去，因为这样的时代有利于他的研究。让这样的人，获得控制灾害的按钮，确实危险。” 　　罗伯特·维德显然对人类文明的未来并没有太多关心……不，应该说他是个偏激到认为人类文明存在的所有意义都在科学研究上，与其让人类文明在和平的摇篮中缓慢地发展科技，他更期望现在这个在危机中倾注资源发展尖端技术的危机时代，更何况这个危机本身对他来说还有不少值得研究的地方，只要前沿理论的研究按他的想法在发展，哪怕人类文明在灾害中毁灭，他大概也觉得这是“死得其所”的。 　　“话虽如此，他现在倒也没有那么高的威胁，我们对那座荒城采取行动，也算是对罗伯特·维德制造成一定的打击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可能地限制丧钟教团。我已经将任务发给了加拉哈德，他回去处理那座荒城的事情，然后镇压丧钟教团的基地，这也是为了之前牺牲在那里的同伴。”伊思修女回答。 　　“那样再好不过了。”林终点头。 　　有使徒级巨人种力量的加拉哈德神官带队，应该足以摧毁吞口帮的势力和资料里提到的丧钟教团基地，林终此行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林终看着修女，想了想，然后开口道：“对了修女，有件事我想请教一下。” 　　“请讲。” 　　“你有没有听说过，阿比斯文明来自外星球的说法?”林终毫无征兆地抛出了这个问题。 　　在这一刻，林终清晰地观察到，伊思修女的表情凝固了那么一瞬。 　　 第174章天堂岛 　　只是一转眼，修女的神色就恢复如常：“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说法？” 　　“维德博士无意间提到的，这和圣人之前的说法有点出入，所以特地问一下。”林终回道。 　　“就算你问我，以我的角度，也肯定会支持圣人的说法。”伊思修女平静地回答。 　　理所当然的回答。 　　“这样啊。”林终也没进一步追问下去。 　　伊思修女的言辞看不出什么问题，只有那一瞬间的显出的错愕让他有点在意。只是这毕竟也只是主观的判断，不足以直接作为怀疑什么的依据。 　　但林终还是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做起了一些假设。 　　恩济会认为阿比斯文明来自上古的地球，他们是人类文明的前辈，是这个星球更早的主人。如果不是因为古神带来的灾害，他们或许依旧统治着这颗星球。 　　本土文明的说法，似乎让阿比斯文明在这个星球的存在拥有了一种“正当性”，相较于将阿比斯文明当成外星来客的说法，将其当成上古文明似乎更有利于维持恩济会对阿比斯文明特有的信仰。 　　说实话，单从林终现有的认知看来，要说阿比斯文明是上古文明似乎更符合实际一点，阿比斯人和人类的高相似度，很难说二者没有任何关联。 　　而且，人类文明一直都未曾找寻到其他星球文明的存在，如果有其他外星文明，和地球在空间上的距离必然是以光年计算的。 　　这方面维德博士仅仅用古神的力量来解释，这说法对林终而言实在太模糊了。 　　然而，这样不能说没有任何可能。 　　古神的力量确实可以扭曲空间和时间，而且人类和阿比斯人都能通过移植古神眷属的内脏成为上位者，古神眷属又有捕食人类补全自己的行为模式，人类和阿比斯人的起源同古神存在某种联系的说法也不能说毫无根据。 　　不知道为什么，伊思修女那一瞬间显出的惊讶和错愕，一直在林终脑子里挥之不去。 　　在联络伊思修女之前，他还在心里犹豫是否应该和对方坦白人造天使在他们手里的事实。 　　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暂且隐瞒这件事，至今他感觉自己对于恩济会对阿比斯文明的信仰还存有疑问，知道有活着的阿比斯人在他们手里，不知道修女他们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林先生。”伊思修女在这时突然唤了他一声，“我已经向加拉哈德神官发出了委派令，大概两天之内，他就会带着部队抵达目的地。你有兴趣一同参与镇压行动吗？” 　　“说老实话，我也有点想报一下被那帮人追杀过的仇。不过要跟伱们一起去的话，我还是得问一下，你们准备怎么处置那些黑帮？”林终问道。 　　“他们愿意忏悔的话，我们自然愿意给他们改过的机会。”伊思修女以理所当然的口吻回答。 　　“就算他们曾经到处烧杀抢掠过？”林终问。 　　“灾害纪元尚不能断绝这种犯罪，如今这样的世道，我们又怎能苛求每个人恪守道德呢？而且那人已经在那座荒城建立起了人类的据点，与其将那里的恶人屠杀一遍重新建立城镇，当然还是建立起新的信仰和教义，让他们改过自新的好。当然如果有人执迷不悟的话，我们也只能将其处决了。”伊思修女说。 　　“我并不是不想对你们的做法指手画脚，但我估摸我们是合不来的。如果我要干掉那帮人的时候被人阻拦，我的血压可能会上来的。”林终回答。 　　“那我们也不会强求的。”修女一脸理解地微笑着，“那么，等我们核查过您获得的情报中，丧钟教团的基地后，您是否愿意参与镇压活动呢？对于丧钟教团，我们是不会手软的，我想这方面我们不会有任何理念上的冲突。” 　　“那我倒还是会参加的，毕竟我这次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林终点头。 　　“这段时间，您可以在我们的基地稍事休息。等加拉哈德忙完了那边，应该就会联系您的。”伊思修女说。 　　“这件事，准备完全交给那个神官负责吗？”林终问。 　　“加拉哈德神官是个很优秀的人，他会处理妥当的。”伊思修女回答。 　　“说起来，我好像很少看到修女你亲自执行这类工作啊。”林终说。 　　“我确实很少出动，我在恩济会内负责另外一项工作，就是寻找丧钟教团清洗派的总部，也就是钥匙先生常驻的据点。”修女解释道。 　　“他们还有总部？”林终听到这个就来了精神。 　　“对，根据我们整理得到的情报碎片，‘银之匙’所率领的丧钟教团清洗派存在着一个总部，一个被称为天堂岛的地方，在丧钟教团内部是一个能满足人所有欲望的传说之地，只有对教团做出绝大贡献的人才有资格前往。”修女回答。 　　“以前都没听你提起过啊。”林终说。 　　“恕我直言，当初我们也才刚认识不久啊。”修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提起也没意义，因为我们只是从一些丧钟教团成员的口中得知过那种地方，并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为此我一直在到处追查包括红月魔女在内的，丧钟教团清洗派骨干的下落，可惜好几年了，一直都没有进展。当初我之所以会出现在那个据点，也是因为那里曾被红月魔女使用过，没想到碰巧遇到了你们。” 　　并不是碰巧啊。林终心想。 　　他们是被艾琳刻意引导过去的，伊思修女为了查到天堂岛一直在追查艾琳，所以才会出现在那里。 　　艾琳让他们见到了伊思修女，然后林终就开始在伊思修女的引导下一步步走向进化之路，恩济会还试图为他铺路，让他成为半神。 　　这也是艾琳所期望的？ 　　一旦他成为使徒甚至是半神，就可能对她和背后的钥匙先生产生威胁，艾琳却依然将她推向了这条路。 　　不知为何，再次想到这点，他突然有点想尽早找到艾琳，当面问出点什么来。 　　 第175章无法被拯救的人 　　数天后，加拉哈德神官在吞口帮的总部背着手，缓步走向关押人质的监狱，扭头示意被俘虏的吞口帮成员开门。 　　对方有些不情愿，但不敢不从，如今恩济会才是这座荒城的主人。 　　不久前，吞口帮遭到入侵后，在实质上就已经被罗伯特·维德抛弃了。 　　管理着整个吞口帮的中枢系统“帮主”被苏霍伊上将派出的卧底用黑客技术入侵，里头的资料泄露，对于维德博士而言，吞口帮已经不存在什么用来做实验的价值了。 　　失去了背后的支持者，吞口帮很快陷入内乱，人心涣散，随后恩济会的部队进入荒城，以摧枯拉朽的优势完全碾压了吞口帮，还顺便击败了包括风花雪月在内的其他黑帮，在两天之内，完全控制了这座城镇。 　　加拉哈德神官召集了当地所有黑帮的头领，并宣布以后这块地盘将由恩济会接管，恩济会将在本地建立起恩济会的教堂。从今往后，所有居住在这座城镇里的人，必须遵守一心向善的教义，禁止所有杀人、抢夺、盗窃、绑架、胁迫之类的恶行。只要愿意接受恩济会的收编，恩济会就愿意对他们过去的罪行既往不咎。 　　加拉哈德神官将被吞口帮绑架来的人质统统放出，让教会的人将其安置。 　　完成了一系列工作后，加拉哈德神官独自一人来到了监狱的天台，给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吸了两口又灭掉，然后开启了联络。 　　伊思修女的投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杂活做完了，大人。”加拉哈德恭敬地向修女行礼。 　　“辛苦你了，加拉哈德。”伊思修女点点头。 　　加拉哈德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伊思修女问。 　　“说实话，看过这些人做的事情，真有点想把他们全都集中到一起枪毙了，见了那么多无法之地，这么多人渣集中的地方也算少见的。”加拉哈德神官说。 　　“要懂得宽恕罪人，加拉哈德，给他人机会，也是在给我们自己机会。不秉承这样的理念，我们是很难继续走下去的。”伊思修女认真地教导。 　　“我知道，赎罪嘛。要论起审判他人，我们大概确实没有那个资格。”加拉哈德一脸惆怅地说道，然后迅速调整神情，“不说这个了，我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什么？”伊思修女问。 　　“林终小队和维德博士的‘天使’交手的时候，这里的黑帮成员在远处观战，有人录下了战斗的过程。”加拉哈德说着，将一个视频片段传过了过去。 　　在这个视频中，可以看到镜头一直对着数百米外天空中的展开双翼的人影，那正是罗伯特·维德的人造天使。 　　随后视频中的人造天使突然放出了强光，整个视频都被白色完全覆盖。 　　当强光消退，画面刚恢复还不甚清晰的时候，人造天使已经从画面中消失——这么说，似乎也有点不准确，画面的底部，似乎依稀能看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是？”修女注意到了那个闪过的东西。 　　加拉哈德慢放镜头，并放大那一部分，虽然看不太清楚，但隐约是有什么东西坠落下去。 　　“有一些人提供了证言，说‘天使’被人击落了。”加拉哈德直接说出了结论。 　　“你是说，他们其实俘获了维德博士的‘天使’？”伊思修女理解过来。 　　“他们现在还在最近的方舟基地吧，要逼问一下他们吗？”加拉哈德握紧拳头。 　　伊思修女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既然联络的时候刻意跟我们隐瞒了，就算逼问，也不可能承认的吧，还得背负跟他们产生矛盾的风险。” 　　“可是，那毕竟是……”加拉哈德还想说什么。 　　伊思修女突然打断了他：“加拉哈德，那只是个克隆体。” 　　“我们将来要制造的，也跟克隆体没有区别吧。”加拉哈德用争辩的语气说道。 　　“那个个体被罗伯特·维德所改造，恐怕已经没有正常的大脑了。她只是个傀儡，我们没办法拯救她，接受这个现实吧。”伊思修女认真地说道，“好好想想我们将来要做的事情，我们要重建一切，而不是仅仅拯救那么一两个人。” 　　“我……”加拉哈德像是冷静了下来，长出一口气，“我知道了。” 　　“之后，我准备安排伱们一起行动，不要冲动。”伊思修女告诫道。 　　“我知道该怎么做。”加拉哈德回答。 　　“那就好。”伊思修女点头。 　　“但是大人，虽说只是个被人改造的傀儡……”加拉哈德突然将投影出来的视频画面往回倒去，再次放出人造天使飞在天空中的画面，“但实在是很令人怀念，不是吗？” 　　“确实……”伊思修女出神地看着画面中，在天空中自由飞翔的人造天使，“很令人怀念。” 　　…… 　　此时数十公里外，另一座荒城。 　　艾琳在丧钟教团的实验基地里，缓步走向关押实验者的地牢，扭头示意一名信徒开门。 　　这名信徒有些不情愿，但不敢不从。 　　这座基地，在教团内部严格来讲属于毁灭派，由使徒时之主掌控。 　　但就在今天，清洗派的“红月魔女”以视察的名义突然来到这里，要求看守这里的信徒带她参观。 　　很多毁灭派的信徒都知道是时之主和清洗派的人相处并不算融洽，但论起地位，“红月魔女”毕竟是教团的干部，拥有使徒级别的力量，反对并无任何意义。 　　艾琳在信徒的带领下，步入地下停车场改建的地牢，信徒手中的电筒照亮了这片黑暗的空间。 　　“环境还真是挺糟糕啊。”艾琳一下子就闻到了地牢里漂浮的臭味。 　　“因为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拿来做祭品，关押时长不会超过一个月，如果快不行了，就会提前被拿去献祭。”带路的信徒有些敬畏地给艾琳讲解。 　　他们很快就进入了地牢的深处，穿过成片空着的牢房，来到有人关押的地方，灯光照过来的时候，不少被囚禁的受害者发出了惊慌失措的喊声。 　　艾琳品味着从四面八方投射来的精神能量，带着深刻的负面情绪，恐惧，绝望，痛苦……然后还有无比强烈的仇恨。 　　她扭过头，隔着铁栅栏，对上了一双充满怨恨的双眼。 　　 第176章镇压丧钟教团基地 　　那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脸色灰白，看起来健康状态很堪忧。 　　但他的双眼却像是在熊熊燃烧，仇恨的视线仿佛可以化为实体。 　　“很有活力的年轻人啊。”艾琳笑着评价。 　　“偶尔就会有这样的祭品，但都没什么区别。”为艾琳带路的信徒对少年的态度并没有所谓，这里关押的人最后都会变成古神眷属的祭品。 　　不管是怎样的人，男女老少，或坚强或脆弱，在审判到来之前每个人都是平等地难逃一死，这就是毁灭派遵循的教义。 　　“长官？”带路的信徒刚准备继续往前，却发现艾琳依旧站在牢门前，饶有兴致地打量那名少年。 　　被复仇心所驱动的人，这个少年一下子就让她想起了某人。 　　“你们很用心嘛。”艾琳笑着朝信徒点头，“只可惜，你们这么辛苦培养出一个使徒，结果被时之主轻易地浪费了呢。” 　　信徒没说话，这话他也不好接。 　　要说起来，时之主才是他们效忠的主人，艾琳虽然是地位高于他们的干部，在教团内部甚至还有自己个人的信徒，但毕竟是清洗派的人。 　　毁灭派和清洗派虽都致力于摧毁残存的文明火种，但教义上还有存在一定的分歧。 　　毁灭派希望的是遵从古神的审判，完全摧毁人类物种，而清洗派却希望自己能在审判后幸存下来，在古神意志的授意下成为新的秩序领导者。 　　在这一点上，他们的终极目标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在毁灭派眼中，清洗派妄图让自己存活下来的思想是对古神大审判的亵渎。 　　但眼下，他们的计划目标还是一致的。 　　留守这里的信徒都是毁灭派的人，这座基地本应该对清洗派的人保密。但以红月魔女的情报收集能力，这件事没办法瞒得过她。 　　信徒配合艾琳的要求带她参观，同时也是为了监视她。 　　除了这间地牢，艾琳已经参观了幼体和成体级别的眷属培养室，剩下只有上位体的献祭之间，那是这座基地最重要的地方。 　　信徒还在心里思考，如果艾琳提出要去看那个地方，该如何找托词拒绝，结果艾琳却说出了意料之外的话：“就到这里吧，我回去了。” 　　“您要回去了？”信徒十分诧异。 　　“怎么？你不高兴吗？”艾琳别有深意地盯着信徒笑道。 　　“不，这个……”信徒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他转念就想到自己如何回答其实都没意义，对方可以轻而易举地读到他的想法。 　　他想隐瞒的情报也是如此，只要在心里闪过，多半都已经被对方读取了。 　　于是他干脆鼓起勇气，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恕我直言，您这样子肆意行动，可能会引起和其他干部的矛盾。” 　　“我可是很想和毁灭派的两位使徒好好相处的，只可惜他们对我有点成见。”艾琳平静地回道，“我这次来还是专门来提醒伱们的，最近这座基地可能会有危险呢，记得加强下守备哦。” 　　“这是，哪里得来的情报？”信徒脸色突然认真起来。 　　“我得到的情报也没那么具体，说到这份上，也够意思了，信不信就是你们的事了。”艾琳摆了摆手，“替我跟你们的主子问个好。” 　　说完她就朝地牢的出口走去，带路的信徒只能一脸错愕地跟在她的后面。 　　…… 　　三天后，留守在基地里的信徒们终于明白了艾琳的警告并非胡诌——恩济会的部队，突然对这座基地发起了突袭。 　　虽然多少提高了些许警惕，但济世方舟的进攻规模超过了他们的预期。 　　恩济会的加拉哈德神官带着人数两倍于他们的方舟士兵，在林终等人的支援下，以碾压之势，迅速攻陷了这座丧钟教团的基地。 　　“真是一群疯子。”林终盯着面前的尸体直摇头，尸体上绑着炸药。 　　他靠能力在对方引爆炸药之前，将其一枪结果。 　　战斗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只能听见一点零星的枪响。 　　济世方舟的士兵正在基地里面巡逻扫尾，找出还活着的丧钟教团信徒杀掉。 　　这里的防守力量并不算太强，一共也只有一百多人，防守设施只有几座塞着机枪机炮的碉堡，加拉哈德神官一人冲上去突围，直接用重力场就摧毁了两座正门口的碉堡，后面的部队就干脆长驱直入了。 　　要说有什么地方比较棘手的，就是这里的防守士兵基本上都是一群狗娘养的疯子，打起来是一点命都不要。 　　林终不只一次碰到绑着炸药拿着匕首哇哇乱叫冲上来的丧钟教团士兵，恩济会这边的伤亡，基本上都是因为这种自杀性的攻击造成的。他自己有预知能力加持，基本上没碰上太大的危险。 　　“现在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不会放过丧钟教团的人了吧，他们根本无药可救。”加拉哈德神官从他身后大步走过来，“差不多都搞定了，刚刚有人汇报发现了个地牢，应该是关押受害者的。你们也一起来救人吧，说不定会有人需要救治。” 　　“行。”林终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拿出对讲器将在附近的芙兰和万瑾叫了过来。 　　他们随着加拉哈德和恩济会的士兵来到了一处地下停车场的入口，这里安装了一道厚实的闸门。 　　忽然，一声沉闷的枪响隔着闸门传来。 　　“不好！”加拉哈德神官低喝一声，猛地冲上去，照着闸门挥拳。 　　力场汇聚的巨人右手随着他的动作砸在门上，当场令厚重的闸门变形。 　　林终也跟着反应过来，脑子里也冒出同样的想法——里面残存的丧钟教团看守，说不定看到突围无望，就在里面处决起被绑来的受害者。 　　加拉哈德一拳接一拳地砸下，凹陷的闸门很快就塌了下去，然后加拉哈德一头冲了进去。 　　林终冲进入口，没有听到后续的枪响，也预知到什么威胁，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干脆地开启了时间加速超过加拉哈德冲向深处。 　　在接近到最里侧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他看到走道上有个人，身上穿着丧钟教团士兵的作战服，手上拿着把还冒着硝烟的枪。 　　林终举起枪对准这个人，又很快放下。 　　这名士兵是躺在地上的，头部在不断往外冒血——他开枪自杀了。 　　 第177章丧钟教团的受害者 　　只有一声枪响的话…… 　　林终抬起头，四下张望，电筒的光在黑暗的空间里扫过，地牢里顿时响起一阵阵惊慌失措的尖叫声，放眼望去牢房里基本上都是一个个蜷缩起来瑟瑟发抖的身影。 　　这里的受害者们居然还活着，那一声枪响，是里头这名士兵吞枪自尽的声音。 　　以这里这些疯子信徒的做派，自尽的时候居然没有带其他人一起上路，着实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林终收起了枪，这时加拉哈德从后头追了上来。 　　“虚惊一场。”林终只简单地朝加拉哈德解释了这么一句，然后朝地上的尸体一摊手。 　　加拉哈德神官看了一眼就理解过来是怎么回事，长出一口气。 　　但他旋即又正色起来，开始仔细地检查每一间牢房，同时宽慰那些陷入恐慌的受害者：“不用担心，我们是恩济会！你们得救了，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等里面的人情绪稳定下来，他就伸手抓住牢门的锁一扯，就像捏碎黏土那样轻而易举地将钢铁的锁头扯了下来。 　　万瑾和芙兰也跟了上来，万瑾一闻到这里的气味就皱起了脸，她在中央区的地下实验室以及吞口帮关押人质的监狱里，都未曾见过如此恶劣的关押条件。 　　丧钟教团的人是准备将他们当成古神眷属的食物，自然不会给这些人准备什么像样的关押环境。 　　“一起把里面的人放出来吧，你们去检查那一边。”林终姑且指派了下人物，开始搜那个自杀信徒的口袋，希望能找出钥匙。 　　万瑾突然注意到一个牢房里有个人是躺着的，便上前隔着牢门小心翼翼地朝那个人喊：“喂，伱还活着吗？” 　　少年趴在地上，只是不停喘气，没有任何回应。 　　万瑾察觉到不对劲，伸手将铁栅栏直接掰弯，然后从扩大的栅栏缝隙间跨了过去。 　　她伸手去碰那个倒地少年的肩头，隔着单薄的衣料，她感觉到了惊人的热度。 　　她试着将他翻了过来，用灯光一照。 　　少年脸色灰白，两眼无光，不停地喘气，身体不停抽搐。 　　“不好，这里有个人快死了！”万瑾转身着急地大喊。 　　“芙兰！”林终扭头就喊。 　　芙兰快步走过来，定睛一瞧，淡定地回了句：“这不是还有气吗？” 　　她马上伸出一根触手，对着少年注射了一剂血清。 　　少年当即大喘几口气，猛地睁大了眼睛。 　　他睁大眼睛打量四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他身边的万瑾。 　　看到年纪相仿的女孩站在身旁，迷迷糊糊间，他竟以为自己不久前才失去的家人依然还在自己身边：“姐？” 　　“我不是你姐！”万瑾一听这话紧张地连连摆手。 　　少年终于清醒过来，诧异地有个陌生人站在自己身边，牢房外面还站着其他人。 　　被传染病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身体不知为何突然变轻松了，他从地上爬起来，茫然四顾。 　　“你们是谁？”他朝万瑾问道。 　　“呃……”极少跟生人交流的万瑾当场卡壳。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不用怕。”这时林终来到牢门前，接下他的问题。 　　“那些，该死的邪教徒呢？”少年急切地问道。 　　“都被我们杀光了。”林终回答。 　　“杀光了？”听到这个答案，少年感到心情无比复杂。 　　能得救，仇人被杀，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但他却有点高兴不起来，意识还清醒的时候，他的心里无时无刻不是在燃烧着针对这些邪教徒的熊熊怒火，每天都在想象着要如何亲自将这些扒皮抽筋。 　　然而他们就这么都死了，他始终都没有机会亲自报仇，那股怒火无处宣泄，他只感觉心里一下子就空了。 　　林终看着他，即便没有什么读心术，他也大概猜到了少年的想法。 　　随后少年突然想到了什么，抱着一线希望，他开口问道：“你们，有没有在外面见过我姐姐？她六天前被带走的，她留长发，还有……” 　　“很遗憾，我们没有在外面看到其他被拐来的人。六天前被带出这个牢房的话，肯定是已经没命了，节哀顺变。”林终直白地让他接受现实。 　　少年没有应声，他其实想得到会是这个答案，只是完全确信了之后，他感觉心一个劲地往下沉。 　　“不要消沉，能捡回一条命，就好好活下去吧。”林终说。 　　“嗯。”少年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应道，缓缓抬起脸，接着手电的光，第一次看清林终的脸。 　　他忽然皱起眉头，一看到林终的脸，他就明显有种自己的记忆受到触动的感觉，但不管怎么回想，他都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男人。 　　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开口问道：“叔叔，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别叫他叔叔，他会生气的，快叫终哥！”万瑾突然紧张起来，朝少年低声说道。 　　她依稀记得第一次对林终选错称呼林终发火的样子，那一次是真的一下子就唤起了她曾经在失控的时候被林终打断腿的恐惧心。 　　“别像你第一次对我那样瞎叫都没事。”林终扫了万瑾一眼，然后看向少年回答，“我反正没见过你。” 　　“这样啊。”少年也找不出见过林终的印象，但他就是觉得对方的脸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好一会儿过去，加拉哈德开始组织前来增援的济世方舟成员将受害人带出去安置。 　　他们来到了地牢的出入口外，然后加拉哈德突然看向林终：“先生，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怎么了？”林终问。 　　“我还要指挥他们安置这些人，你能不能联络下修女，告诉他们这里的人已经被救出来了，最好能把这里的情形拍过去给她。”加拉哈德委托道。 　　“可以是可以啊，但为什么……” 　　林终的问题还没问完，加拉哈德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麻烦你了！” 　　说完加拉哈德神官就跑去指挥工作，林终一时之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恩济会也流行让领导视察现场工作？ 　　这么想着，他试着用手环联络修女。 　　 第178章行善之人 　　伊思修女很快就接上了线，还未等林终开口说明联络的意图，修女就先开口：“你们已经将人质解救出来了？” 　　“是啊，加拉哈德让我专门通知一下你。”林终说着将摄像头对准了地下车库的出入口，被毛毯裹住的受害者在济世方舟士兵的护送下一个接一个地走出地牢。 　　这些人的反应各不相同，有的喜极而泣，有的一脸麻木，还有的脸上依旧带着怀疑和不安。 　　画面中的修女一直沉默地看着摄像头中的景象，双眼平静得像是深邃古井中的水面，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林终见她看得认真，一开始就没打搅她。 　　好一会儿过去，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是在考察部下们的工作吗？” 　　“不，我只是喜欢看到恩济会成功过帮助到受难者的场面，这会让我感觉一直以来所行善举的意义，只是我的个人满足罢了，让林先生奉陪我这样的兴趣，真是有点不好意思。”伊思修女有些歉意地笑笑。 　　“这世道，像伱这样发自真心的善人可真不多见了。”林终评价。 　　“让您见笑了。”修女说。 　　“我不是笑话你，我可没那个资格，帮助他人始终都是值得尊敬的行为，在这样艰难的世道尤其可贵。”林终认真地回道。 　　“人是社会性的，我认为每个人的心里或多或少地留存有相互帮助的善意，即便是这样的世界也是如此。只不过，如今大多数人生存尚且不易，没有太多能力去为他人伸出援手罢了。只要文明得到重建，埋藏起来的善意就会像老树重新发芽那样再次生长起来。但在那之前，我们要先将善意的火种继续传递下去。”修女说。 　　林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阿夏的初夏镇——阿夏建立那座城镇的初衷，也是因为自己曾被感染者收养，所以才专门为感染者在这被废弃的世界建造起一座城镇。 　　他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严格来讲，他也不能说是个完全没有善心的人，只是他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救太多人，所以在外，他基本上也只能顾及一下自己和身边的人。 　　对于恩济会的行为，除了那个宽恕敌人和罪人的教义，其他的善举他其实还是持认同态度的。伊思修女的这种助人境界，他姑且还是会抱存些许敬意。 　　“林先生，我衷心地希望我们能一起让这场灾害平息下来。”伊思修女缓缓说道。 　　“尽力而为吧，我都还没进化到使徒级别呢。”林终脸上泛起了苦笑。 　　虽然敬佩伊思修女的境界，但要承担这种救世的职责，他肯定是没什么心理准备的。 　　等到最后一名受害者，也就是那名少年被带出地牢之后，伊思修女朝林终低头致意：“好了，谢谢您，林先生。不好意思了，占用了您的时间。” 　　“举手之劳，你这么客气，反倒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了。”林终笑笑。 　　两人相互道别之后，林终关闭了通信，在头盔显示界面投影的界面黯淡了下去。 　　这时林终忽然察觉到来自侧面的视线，一转头就看到芙兰站在不远处，一直盯着这边。 　　“在和谁联络呢？”芙兰问。 　　“跟修女啊。”林终如实回答。 　　“看你们，聊得很开心。”芙兰突然来了一句。 　　“也……没有吧……”林终的语气突然变得迟疑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地用这种语调否认。 　　芙兰一言不发地盯着林终。 　　“到底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林终被她盯得心里有点发毛。 　　芙兰看起来陷入了思考，然后回了一句：“没事。” 　　没事盯着我问话干嘛？林终被这家伙搞得完全摸不着头脑。 　　“林终先生，您联络过修女了吗？”加拉哈德的声音让林终回头看去。 　　“让她看过了，刚挂断呢。”林终回答。 　　“真是麻烦您了。”加拉哈德笑道，“我已经派人搜查过这里的实验室了，这座基地，一共培养着五头上位体，按照之前说好的，这些猎物全都归您。” 　　只有五头……林终心里稍稍有一点失望。 　　丧钟教团的基地确实培育了不少古神眷属，但大多数都是幼体或成体级别，上位成体只有五头，说少倒也不算少，如果是要进入深渊狩猎，恐怕至少得在深层搜索两三个月。而且这里关押饲养的上位体，于他而言都可以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简单地狩猎，跟在屠宰场宰猪没什么区别，可以说是稳定的经验包。 　　但是照修女所言，想要达到进化使徒的临界点，需要狩猎十多头上位体再吸收它们的伪核，这是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光靠这里得到的上位体，还远远不够。 　　“先关着它们吧，今天的战斗也用了几次能力，明天再开始动手杀猪。”林终回答。 　　“好吧，那今晚要不几位就直接在这里休息怎么样？这里有还算过得去的基本设施，水和食物都还有不少。而且，跟着你们那姑娘好像说要帮忙一起照顾救出来的人。”加拉哈德说着将目光转向不远处。 　　“万瑾？”林终顺着加拉哈德的目光看过去，万瑾站在那里，有些局促地看着她。 　　由于地牢的恶劣环境，从这座基地里救出的人质中有不少伤员病号，大多数身体问题经过芙兰的当场治疗基本痊愈，但营养不良和长期高压环境造成的虚弱和精神问题则需要更长时间的调理，救人救到底，恩济会不得不分派人手照顾这些人。 　　这时万瑾主动提出帮忙，大概是从这些被实验者又是病号的人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 　　“她想跟你们做善事是她的自由，我不会阻拦的。”林终耸了耸肩。 　　“是她要提出征询你的意见的，你姑且也算是是她现在认定的监护人吧。”加拉哈德哈哈大笑起来。 　　“别开玩笑了。”林终摆了摆手。 　　不过硬要说起来的话，扪心自问，经过差不多三个月的相处，与一开始将万瑾当做累赘不同，他也确实开始接受万瑾是自己团队一员的感觉了。 　　 第179章与魔女的再会 　　当天晚上，占据丧钟教团基地的济世方舟士兵，用找到的食物熬煮了一大锅杂烩粥，然后分发给所有士兵和从地牢救出的人质。 　　万瑾从一名负责炊事的士兵那里接过盛着好几碗杂粥的托盘，作为主动提出帮忙的志愿者，她被分配了给救出的受害者送饭的任务。 　　她直接用力场稳稳端起放满了碗的托盘，大步走过宿舍的走廊，敲开被安置在这里的受害者的房间，将食物一个个分发给他们。 　　到第三个房间的时候，那名形容枯槁的少年打开门，两个人四目相对，都下意识地“诶”了一下。 　　随后万瑾反应过来，将一碗粥递过去：“这是晚饭。” 　　“谢谢。”少年赶紧接了过去。 　　万瑾正要端着托盘离去，少年突然出声叫住她：“请等一下！” 　　正欲转身的万瑾停下，疑惑地看看少年。 　　少年也当场愣在原地，连他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会生起叫住对方的念头。 　　但这种状态也只持续了一秒，下一刻，他像是突然惊醒过来般，脸色变得镇定自若起来。 　　“不好意思，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您，可以耽误您几分钟吗？”他看着万瑾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 　　林终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整理着装备，同时研究加拉哈德神官整理起来交给他的实验体资料，为第二天宰杀关押在这座基地的上位体猎物做准备。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他一开门就看到万瑾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喊了句：“终哥。” 　　“有什么事吗？”林终开口就问。 　　“终哥，我……”万瑾有些迟疑地小声说道，“我有件事……想和您单独商量商量。” 　　说着她的目光还朝房间里瞥，显然是想要进房间说。 　　“啊？”林终微微皱眉，这是万瑾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 　　但看她的样子，似乎真的有什么相当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谈。 　　莫非是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打算离队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林终也无权阻拦，万瑾已经治好了自己的病，没理由非得跟着他们不可，林终也不能强迫她的意愿，不过老实说，现在林终多少还是会觉得有那么点可惜的。 　　林终想了想，点头让出了位置：“进屋说吧。” 　　“谢谢。”万瑾走进了房间，然后迅速打量了一下放在房间里的装备和放在桌上的资料。 　　“别碰那些枪。”林终关上门见她在打量装备，下意识地提醒了一句。 　　话说出来，他自己也觉得这话有点多余，万瑾对枪有心理阴影，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随便乱碰的。 　　“你是打算杀这里的上位体来进化吗？”万瑾突然来了一句。 　　林终一愣，万瑾这话说出口的语气和平时……应该说和刚才都截然不同。 　　“难怪你会调查到这里来，但这样也太没效率了。”万瑾接着说道。 　　“万瑾？”林终狐疑地眯起眼睛，“你到底想跟我谈什么？”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刚刚在检查保养的手枪，然后开启了预知，他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在预知中，他看到万瑾忽然转过脸，朝林终浮现出一个她以前从未露出过的狡黠微笑：“这么久没见，真有点想伱了呢，终哥哥！” 　　一股凉意，瞬间从头顶传递到脚心。 　　林终马上就端起了枪，瞄准了“万瑾”的脑袋。 　　“万瑾”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如林终预知中看到的那个狡黠微笑，只是说出口的话，却随着林终刚刚的举枪变了：“你已经看出来了，是吗？别这样啊，人家会害怕的。” 　　这一刻，万瑾的眼睛开始泛起了红光，一下子勾起了林终的记忆。 　　林终难以置信地盯着对方，然后吐出了那个让自己痛恨的名字：“艾琳？” 　　“想跟你见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啊，我费了好大的劲呢。” 　　万瑾……或者说占据了万瑾身体的艾琳，朝林终叹了口气。 　　“你到底……”林终刚想问对方怎么潜进来占据万瑾的身体的，突然自己心里就有了答案。 　　他想到了之前在地牢里看到的那个莫名其妙一个人自杀的丧钟教团士兵。 　　这里原来是丧钟教团的基地，恐怕艾琳原来是先占据了那个教团信徒的身体，然后再转移到人质身上堂而皇之地混在他们中间，最后再转移到万瑾的身上。 　　“你这样拿枪指着我真的合适吗？开枪杀不了我的，只会白白让这孩子送了命。”艾琳笑着对林终说道。 　　林终压紧眉头，没有放下枪，他知道对方说得对。 　　艾琳有让精神体脱离肉体存在一段时间的能力，原本的话失去肉体一段时间她就会陷入危险，但她偏偏又能借助钥匙先生的力量打开传送门逃到有储备身体的实验室去。 　　对此林终并没有能有效制止艾琳的手法，这一枪下去，不仅杀不死艾琳，还会让万瑾送了性命。 　　要说他现在还跟以前一样不在乎万瑾的性命是不可能的，毕竟是已经一起出生入死过的队友，还算是他的半个徒弟。 　　但如果艾琳突然向他发动某种形式的攻击，就算会感到痛心，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也只能试着对万瑾动手。 　　“行了啦，别杀气腾腾的嘛，我不是来跟你打架的，坐下来，我们好好聊聊吧，别白费了我这一番工夫。”相较于林终的神经紧绷，艾琳显得十分有恃无恐，她直接在房间里那间上下铺的木板床坐下，还翘起了二郎腿。 　　林终狐疑地打量着她，然后过去拿起了对讲器。 　　“别把那个触手女叫过来啊，现在我看到她心里就发毛。”读出他心中想法的艾琳马上抬起手，“就我们两个人聊聊嘛，我说完就走，这小姑娘也会完好无损地交还的，怎么样？” 　　林终停住了动作。 　　这一刻，他居然心里生出了先按艾琳说的聊几句再看看的想法。 　　不，这或许是艾琳的暗示！ 　　如果没有芙兰在场的话，以他的等级和艾琳对峙，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会中招。 　　一意识到这一点，林终就直接开启了对讲器：“芙兰，你在吗？” 　　“你也太不解风情了吧。”艾琳一脸头疼捂住脸。 　　 第180章红月魔女的目的 　　在林终说明了情况后没过多久，“砰”地一声，芙兰直接就推门进来了，她马上就朝附身在万瑾身上的艾琳投去锐利的目光。 　　见到芙兰，艾琳的记忆马上浮现起了寄生体在体内四处游走的痛苦，表情有些紧张起来。 　　她抬手在身前：“嘿，别激动，我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而且杀了我只会弄死这小姑娘而已。” 　　“我倒也不想让万瑾死。”芙兰面无表情地点头。 　　“那就好。”艾琳松了口气。 　　“但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芙兰突然来了一句。 　　话音刚落，艾琳就猛地感觉到全身的神经像是放在烈火上过了一下，剧痛瞬间贯穿全身。 　　她差点栽倒下去，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这是……怎么回事？” 　　“万瑾的身体被种下了芙兰的寄生体，你抢错身体了。”林终姑且说明了一下。 　　以前为了防止万瑾失控，芙兰给万瑾种下了寄生体。 　　现在万瑾的精神稳定下来了，但芙兰还没有将寄生体取出。这倒不是他们对万瑾有特别高的戒备心，芙兰的寄生体作用并非只有对宿主造成伤害，也可以强化宿主或者对宿主施加治疗，万瑾跟着他们一起行动，带着芙兰的寄生体对她反而有好处。 　　“没想到伱胆子挺大，居然还自己找上门，这我不得好好招待招待你？”芙兰目露凶光。 　　“你动手，也会让这小姑娘尝到一样的痛苦。而且我稍微缺乏耐心的话，也可以直接完全抹除她的意识呢。”艾琳盯着芙兰的眼睛说道。 　　“你没了人质，只会尝到难以想象的痛苦。”芙兰冷冷回道。 　　“到时候我逃走就是了。但你们和我应该都不想到那地步，所以你先给我消停会儿！”艾琳瞪了她一眼，随后向林终投去讨巧的笑容，“终哥哥，你是聪明人，你说句话呀。” 　　“好吧，现在倒是可以听你说两句。”林终回道。 　　“你真打算听这女人的？”芙兰微微皱眉。 　　“我就知道终哥哥心里还是有我的。”艾琳眯眼笑道。 　　“当然，我无时无刻不想毙了你。”林终对艾琳说完，又凑近眼神有所不满的芙兰，“先看看她在打什么主意，她的能力能对我起效，但没办法催眠你，你帮我盯着，有你在这里我稍微放心点。” 　　芙兰听了这话挑眉瞥了眼林终，眼神有所缓和。 　　“行吧。”她回了句。 　　“你小声说话我也能读到你的想法啦。不过终哥哥你还真是……比我想象的有两下子啊。”艾琳突然吹了声口哨。 　　“少废话，你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快说。”林终朝艾琳投去了不耐烦的眼神。 　　“我稍微听说了你们最近的活跃事迹，觉得是时候来看看状况了。毕竟以终哥哥你的头脑，应该想得到是我安排你走到这一步的吧？”艾琳意味深长地看着林终的眼睛。 　　这倒确实说中了，艾琳为何特意令他和伊思修女见面，一直都是林终心里的疑问。说实话林终也很想接触一次艾琳跟她当面对话一次，哪怕对方撒谎或者什么都不说，至少表露出的态度也多少能作为一点线索。 　　但他也知道，自己和艾琳接触是存在风险的，伊思修女提醒过艾琳的能力可以给他施加暗示，潜移默化地引导他的想法，他不能跟艾琳对话太久，这无疑会增加对方施加催眠的机会。 　　“知道就不要说废话，如果你今天只是来绕圈子，不打算告诉我我想知道的答案，就快给我滚。”林终冷冷回道。 　　“看来是不打算给我时间叙旧了，好吧，那我就先说答案。”艾琳有些无奈地耸耸肩，“我是希望你们帮我杀了我父亲——银之匙。” 　　“什么？”林终皱眉。 　　不能动摇！这应该是在说谎，林终在心里提醒自己。 　　他知道一旦自己的想法出现一点空隙，出现“她说的有一定道理”的想法，对方的催眠就可以放大这种想法。 　　“你怀疑也无可厚非。但这样一直疑神疑鬼，可是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的，终哥哥。”艾琳笑着提醒道。 　　“你为什么要杀‘银之匙’，你说他是你的父亲？”林终开始提问。 　　“他是创造了我的人，我诞生于实验室，他为了寻找皇帝的‘精神’权柄的适格者，创造了很多实验体，只有我是成功的。我完全受他控制，你见过我使用的空间能力吧，那是他给我施加的坐标。我随时可以用这个能力转移，但这也意味着他随时都能开启能力找到我。我要摆脱他，所以我要杀他！”艾琳脸色突然一反常态地认真起来。 　　“你又为什么要摆脱他？”林终狐疑地眯起眼睛。 　　“因为我知道了我在他的计划中注定会死，虽然他向我承诺会留我活下来，但我已经知道那是谎言，我是一个注定的祭品。”艾琳简短地回答。 　　“你这说得也太笼统了，他的计划是什么？你又怎么知道自己注定会死的？”林终质问。 　　“他要开启一个让自己成为完整古神的仪式，是毁灭记中所记载的‘众星归位’的仪式。”艾琳回答。 　　“众星归位？”林终脑子里马上就浮现出了星空的图景。 　　“只是个比喻，说的是八大古神的权柄都有了主人，就会发生什么。”艾琳说。 　　“会发生什么？”林终问出这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艾琳突然一摊手。 　　“你在耍我吗？”林终瞪了艾琳一眼。 　　“我要是想戏耍终哥哥的话，大可以编一套完整的谎言来糊弄你，正是因为跟你说实话，所以不知道的事情才跟你说不知道啊。”艾琳笑笑。 　　“你这也可以是个新颖的谎言，而且不用编更多的谎去圆。”林终没有放下心中的怀疑。 　　“在你面前我是没法自证的，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怀疑吧，我也不会辩解，你就听听看，自己判断就好。但正如我刚才说的，终哥哥你要是一直疑神疑鬼，反而可能会让自己的思考陷入矛盾而停滞，那样子反而更容易被引导呢。”艾琳看起来也是一脸无所谓。 　　先继续听她说说看吧，林终想了想，做下了判断。 　　 第181章古神与象棋 　　“你不知道那个所谓的‘众星归位’会发生什么，那你又怎么知道自己注定会死？”林终继续提问。 　　“在他的计划中，我正是‘皇帝种’的半神人选，他不会让我逃过这个命运的。”艾琳缓缓说道。 　　“当半神怎么了？这是好多人求之不得的事情。”林终皱眉。 　　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种事情他是有那么一点兴趣的。 　　“‘皇帝种’的神位是不一样的。”艾琳说到这里顿了顿，突然莫名其妙来了句，“你玩过国际象棋吗？” 　　“啊？突然说这个做什么？”林终微微皱眉。 　　“我一直都觉得，国际象棋很适合拿来做古神力量的比喻，它们之间有不少共通之处。”艾琳说着一摊手，“想象一下象棋的棋盘和棋子吧。” 　　林终只是跟着想了一下，忽然就发现艾琳的手中多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虚幻的国际象棋的棋盘。 　　他心里一惊，知道是自己刚刚顺着对方的思维的瞬间，对方就给他施加了催眠，让他产生了这样的幻觉。 　　他想要抹除这种暗示，提醒自己那里没有什么象棋，但那原本虚幻的棋盘却反而更加清晰了起来。人很难控制自己的思维，有时候越是提醒自己不要去想某件事，反而会更加强化对这件事物的印象。 　　芙兰在一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她什么都看不到。这不仅仅是因为艾琳的催眠术对她没法轻易起效，她记忆中也并没有国际象棋的概念。 　　“喂，别耍花招！”林终盯着艾琳，随时都准备让芙兰动手中断艾琳的能力。 　　“放轻松，只是想让讲解变得有意思一点。”艾琳说着开始在棋盘上创造棋子，“执掌精神和生命，皇帝和皇后，这是棋子中的核心。” 　　棋盘上立刻出现了皇帝和皇后的暗红色棋子，但那个棋子显然经过艾琳的重新设计，皇帝和皇后都有着半身人像，但脸部都被抹去，皇帝身上缠绕着一团诡异的红雾，像是有个红色的幽灵附着在上面，皇帝头上的王冠是半透明虚幻的，反而更像是红雾的一部分，而皇后的身上则生着好几根触手。 　　“然后是主教和祭司，分别执掌能量和物质，它们可以代表两个主教棋子。”艾琳接着说道。 　　两个不一样的主教棋子出现，一个穿戴着斑斓的法师长袍，兜帽底下没有脸，只有一个完全漆黑的球体，另一个穿戴着教士服和奇异的礼帽，脸部发着炽白色的亮光。 　　“接着是先驱和骑士，执掌空间和时间，它们就充当两个骑士棋子。最后是执掌力和宏观矢量的巨人和守护灵，他们就是战车。”艾琳每说一段，棋盘上对应的位置就多出棋子，每个棋子都长得不一样，被改造成了奇形怪状的模样。 　　“八个古神，八个主要的棋子，然后现在的人类，就是那无名的兵卒。”艾琳又来了一句。 　　话音刚落，棋盘上突然密密麻麻地出现了数十个小小的姿态各异的人形棋子，这些棋子明显比那几个古神棋子小了很多，一个格子甚至可以放上好几个，它们没有按规则摆放整齐，而是随意散落在八个古神棋子的前方，随意地排列，像是一群蚂蚁。 　　“无名卒是最弱的棋子，是数量最多的棋子，最常见的命运就是被主棋子吃掉。”艾琳说着随意移动几枚古神棋子，古神棋子碾压那些小小的人形棋子，那些棋子被压倒，化为一滩滩血泊，让它们看起来像被打死的蚊子。 　　“我没看出来这牵强的比喻有什么意义，别再扯远了。”林终皱起眉头。 　　他不希望把这对话扯得太远，和艾琳的对话对他伴随着被暗示的风险，他已经有点怀疑艾琳在用话术引他入套了。 　　“我还没说完呢。”艾琳突然抬手一指一枚人形棋子，直接放到了棋盘另一侧的最后一行，“国际象棋最有意思的规则，莫过于小兵走到最后的话，可以升变。就像人类可以成为上位者，进而夺得古神的权柄，皇后也好，骑士也好，都可以变。” 　　那枚棋子开始膨胀起来，然后不断变化外形，时而为皇后，时而为骑士，时而为主教和战车。 　　“那又怎么了？”林终问。 　　“但小兵永远变不了皇帝。”艾琳突然来了一句，那枚棋子变成了皇帝的棋子，但下一秒就碎裂开来，化为暗红色的粉尘，“这一点，古神的位置也是如此。” 　　“伱的意思是，人类没办法成为皇帝种的半神？”林终似乎终于明白艾琳绕了这么一圈想表达的意思。 　　“我在到处收集情报的过程中，知道了一些秘密。‘皇帝’的精神权柄存在着陷阱，因为权柄本身的特性，最初持有权柄的古神意识与权柄合为一体，永生不灭，凡人一旦试图融合这道权柄，就会被古神的意志直接污染。换句话说，众星归位的仪式，成为的皇帝的那个人注定是个祭品，古神会在那个人的身上复活。父亲培养我，就是为了让我承担这个风险。”艾琳平静地说道。 　　“情报来源？”林终半信半疑地问道。 　　他当然不会因为艾琳讲得头头是道就马上相信，他得多问几句，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矛盾来。 　　艾琳脸上突然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是我从终哥哥你现在合作的恩济会那里刺探的哦。” 　　“恩济会的情报？”林终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可以试着跟那位修女确认，我想不管她会不会正面回答，终哥哥你应该都能看出点什么，不过我不推荐你这么做，会引起修女的怀疑的。给你个忠告哦，不要太相信恩济会那帮人了。”艾琳说。 　　“你在我这里的可信度，还没到可以给我忠告的程度。”林终冷淡地回道。 　　虽然他也觉得，恩济会似乎在隐藏什么，但要说修女和艾琳两个人谁更可信的话，答案显而易见。 　　“所以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拿不出铁证，我说什么你也会觉得我是在泼脏水挑拨离间吧。”艾琳耸耸肩，“言归正传，我是真的想杀了我父亲，终哥哥你肯定也想吧？至少这件事我们目的一致，这是我的真心话。” 　　“但我更想杀了你。”林终直白地呛了一句。 　　 第182章弃暗投明 　　“别这样嘛，终哥哥。我那时候只是奉命行事，这笔债要算，也应该要算在作为主谋的我父亲头上吧。”艾琳用撒娇的语气说道。 　　“这件事你们两个都有份，所以你们都得死。”林终语气坚决。 　　“总得给人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吧！我要是帮你杀了他，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艾琳用商量的语气说完，突然话锋一转，“而且说实话，没有我从内部帮忙，伱们能成功杀掉他的可能性，实在小得可怜呐。” 　　确实如此。虽然林终竭力不让自己对艾琳产生认同的想法，但理智告诉他，这一点艾琳说得确实是对的，杀一个有能力开传送门瞬间移动的半神，对现在的他们来说难于登天。 　　但要和艾琳合作，依旧存在疑点。 　　“那你为什么找我们合作？你要弃暗投明，找恩济会的人不是更好？伊思修女可是和钥匙先生一样，都是半神啊。”林终盯着艾琳的眼睛问道。 　　“别开玩笑了，恩济会的人根本不可能放过我的。那个修女，无论如何都会杀了我的。就算她假意答应饶了我，等我没了利用价值，我还是难逃一死。”艾琳眼神突然严肃起来。 　　“恩济会的教义连敌人都会原谅，除非是古神的崇拜者。你做了什么这么确信你会被她杀掉？”林终挑眉。 　　“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太相信那帮人了，终哥哥。那帮人可是和我父亲一样，都想开启‘众星归位’仪式的。他们必然有其他目的，我也算是刺探了他们不少秘密，怎么可能有命活下来？”艾琳说。 　　恩济会的人也想开启“众星归位”，听到这个说法林终竟不觉得很惊讶。 　　圣人和伊思修女都在试图令他追求半神之位，甚至愿意提供协助，单纯要说让他和时之主竞争，动机似乎还是有点薄弱了。 　　但艾琳的逻辑，他还是有不理解的地方：“你觉得他们不会放过你，难道我就会放过你？” 　　“至少有这个可能啊。”艾琳微笑。 　　“开玩笑，你让我弟兄背叛我，又杀了我另一个弟兄，你居然觉得我有可能放过你？”林终瞪着艾琳。 　　“这里我还是要稍微辩解一下的，首先你那个所谓的弟兄，本来就有背叛你的心思，我只是让你看清了他而已，这事儿可不能全推到我头上啊。”艾琳耸了耸肩。 　　“他的账我算清了，但你也别想把要算在你头上的仇推干净，你不会这几句话就能让我放过你吧？”林终说。 　　“终哥哥，这话可能有些不中听，这种程度的仇，和出于明确目标而杀人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我父亲也好，那个修女也好，他们或许对我没有任何仇恨，但他们有非杀我不可的理由，我在他们手里就非死不可。而我们之间的恩怨，是有可能化解的。假设我未来救了你一命，又或者我在某个关键的时候帮了你一把，你还非要杀我，岂不是太薄情了？”艾琳笑着打量林终。 　　“只怕不会有那个时候。”林终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这话其实无意中承认了艾琳的说法。 　　“你看，这可不是我暗示的结果，你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艾琳又狡黠地眯起了眼睛。 　　林终沉默了半晌，“我还是没法相信你，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和你合作，也很难除掉你父亲吧。” 　　“所以，终哥哥你必须要进化成半神，你跟那个修女联手的话，就算我父亲也难以招架吧。”艾琳眼神认真起来。 　　“听起来你居然还挺看好我？”林终冷笑道。 　　“这个，与其说是看好你，不如说……”艾琳脸上的笑突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我其实暗中准备过不少用来对付我父亲的棋子，让他们朝着半神的目标努力，只可惜，现在还活着的只有终哥哥你了。” 　　“广撒网，很符合你这婊子的作风啊。”林终冷冷说道。 　　“别这么说嘛，我可是一直都特别看好终哥哥你的呢。”艾琳朝林终抛了个媚眼。 　　“你眼睛不舒服我可以帮你治一下。”芙兰突然冷冷插话进来。 　　“不要坏气氛好吗？安安静静当你的背景板。”艾琳不悦地扫了芙兰一眼。 　　“我有个问题。”林终把话题拉回正轨，“如果说你是把我当成对付你父亲的棋子，那你以前是否对我施加过某种暗示？比如……我对钥匙先生的仇恨？” 　　“有哦。”艾琳承认得相当干脆，“不过也只是稍微推了一把的程度，你本来就有心杀了他。而且，那人可是有心清洗掉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的，他的目的若是达成，这世上除了他没有人能幸免，你们也不例外，无论如何，我都建议你干掉他。” 　　“那你专门在这种时候接触我，是因为你的能力现在还对我有用，对吗？只要我有一瞬觉得你的说法有道理，你就有机会用暗示放大这种想法。但是等我进化到使徒，你的能力效果就会大打折扣。”林终质疑道。 　　“终哥哥，你会这么说，看来是已经觉得我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了吧？”艾琳眯起眼睛。 　　林终没回话，对方能读他的心，就算不读心，艾琳的话术水平也在他之上，唇枪舌战，他怎么也占不到便宜。 　　“而且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证明我在说谎吧。我来游说，就算说真话也当然要想办法让你听进去。我的暗示，也没办法根本性地改变你的想法。言尽于此，如何判断，就看你自己咯。”艾琳又补充道。 　　要试着利用艾琳吗？ 　　林终发现自己已经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了，同时他心里也在怀疑这是否是个圈套，不禁越想越矛盾起来。 　　“终哥哥，我真是好喜欢你为我苦恼的样子啊，嘻嘻！”艾琳突然掩嘴笑道，“但是你仔细想想啊，我要下套害你的话，其实我只要把这个坐标报告给父亲，他现在就能出现在这里，然后把你们全杀了，根本不用费这么大工夫的。” 　　 第183章常联系 　　“林终。”芙兰似乎也有点看不下去了，“你别给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了。” 　　就是因为不想被她牵着鼻子走才拿不定主意啊，林终在心里叹道。 　　“别想那么复杂了终哥哥，我就算能给你施加暗示，效果也不至于一下子就彻底改变你的理性，伱没必要质疑自己的思考能力，拿主意吧。”艾琳开始催促林终下决断。 　　林终认真地想了想，最后开口问道：“你说要帮我们一起解决掉你父亲，但具体来说要怎么帮？” 　　“总算是有点兴趣了嘛。”艾琳显得很高兴，“对现在的终哥哥你来说，最要紧的就是进化成使徒了吧。我先协助你进化成使徒，然后再说其他的，如何？” 　　“你要怎么协助？”林终问。 　　“我可以为你提供一名在污染区外活动的使徒的位置。”艾琳竖起一根指头，“只要夺得了那头使徒的核心，成功进化不就是板上钉钉了吗？” 　　“你让我去狩猎个使徒，是想让我去送死吗？”林终脸一黑。 　　“终哥哥你这话说的，当初你招我入队难道不就是为了狩猎使徒吗？怎么事到如今人变得比以前厉害，胆子反而变小了？”艾琳揶揄道。 　　“少贫嘴。现在我又没必要非得去狩猎使徒，狩猎上位体也一样可以进化吧。”林终皱眉。 　　当初的他为了追名逐利是愿意拿命去拼的，要成为曙光猎人，狩猎使徒是必要途径。 　　但现在他想要进化成使徒级别的上位者，不一定要走这条高风险的路，打上位体吸收伪核，显然更加稳健，没必要非得跟一头随时可能要了他性命的使徒硬刚。 　　当然，林终其实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将杀死人造天使，将她的使徒核心提取出来供自己吸收。 　　但人造天使毕竟是一个已经成形的战力，如此消耗显然有点浪费。 　　“那要花多长时间？一年？两年？”艾琳摇摇头，“不行哦，据我所知，灾变过去这么久，‘众星归位’的仪式准备已经开始接近尾声了，其他神位的候选者先不论，时之主已经在着手准备去夺取‘骑士种’的半神之位，你这样，来不及的！” 　　“他可是在第十八区刚吃过瘪啊。”林终说。 　　“他之所以会想毁掉十八区和那里的曙光猎人，就是为了让自己夺取深渊中心‘遗体’的计划不被人类阵营干扰。父亲也是为了先他一步在那里建立势力牵制他，才让我去执行任务的。”艾琳解释道。 　　“遗体？什么遗体？”林终忽然意识到艾琳似乎知道深渊中心的东西是什么。 　　“这你去问那个修女呗。”艾琳一摊手。 　　“她要是肯说的话就好了。”林终回道。 　　他也曾问过修女深渊中心究竟有什么，但伊思修女的回答却是这个阶段还不会向他公布这个情报。 　　“现在终哥哥你知道了也没意义吧，等你进化成为使徒，她也肯定会告诉你的。”艾琳笑笑。 　　“好吧。”林终放弃从艾琳口中追问这个情报，转而问起了其他方面，“刚刚听起来，你父亲跟时之主关系并不融洽？” 　　“丧钟教团的清洗派和毁灭派，虽然现在有同样的敌人，但在根本目的上始终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啊。时之主所属的毁灭派是想彻底除掉所有人类，净化这颗星球，令纯粹的古神降临。”艾琳回答。 　　“那你不去尝试利用下时之主？”林终问。 　　“试过了，那个怪物对我……应该说对人类完全不信任，他也没有足够的战略头脑，他是赢不了我父亲的。”艾琳正色起来，“所以说真的，终哥哥，你应该尽早完成进化，不然，等时之主夺得半神之位，第一步就是消灭像你这种可能觊觎他位置的存在，我父亲成为半神后就先将先驱种的使徒几乎赶尽杀绝了。而且你有这个女人在身边，还有一个从罗伯特·维德那里夺来的实验体，面对使徒胜算也不小吧，你只需要在战斗中发挥出足够的作用，然后亲手杀死那名使徒就够了。” 　　“你居然还知道人造天使的事情？”林终皱眉。 　　“我还知道你们现在把她藏在距离这里大约六公里的一处废墟里，不要小看我的情报收集能力啊。”艾琳笑得有些得意。 　　人造天使现在确实被他们藏在了附近，被芙兰制造的卵包裹起来休眠。 　　这个距离，芙兰能通过寄生体感应她的生命体征。而且经过芙兰的设定，人造天使受到外界的刺激就会苏醒，而且不会离开那个地方，一旦遭受攻击或者任何强迫行为就会反击。 　　大概艾琳就算知道人造天使的位置，也不敢贸然打什么注意。 　　思考片刻，林终给出了回复：“你先告诉我那个使徒的情报，是否狩猎，我自己判断。” 　　“这样就足够了，那终哥哥，你给我个联系方式，邮箱或者卫星电话都可以，我回头把情报发你，以后我们可以常联络。”艾琳意味深长地说道。 　　“有必要吗？”林终有些警戒。 　　“何必那么戒备，我又不可能隔着电话和邮件对你施加能力，终哥哥你真可爱。”艾琳又发出一阵轻快的笑声。 　　“那好吧。”林终试着在投影界面上写下一个邮件地址，突然感觉到一旁芙兰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林终问。 　　“没什么。”芙兰又将视线移开了。 　　这女人又怎么了？ 　　每到这种时候，林终都发现自己始终搞不明白芙兰的想法。 　　艾琳饶有兴致地来回看看两人，开口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为了我自己的安全考虑，我也差不多该告辞了。我估摸聊到这个份上，你们应该不至于还想跟我动手吧？” 　　林终现在确实没有跟艾琳动手的心思，一来他想确认下艾琳提供的信息，也许这个女人真的有可以利用的价值。二是他们现在也没有杀掉艾琳的办法。 　　“那你赶紧从万瑾身上出来，然后滚吧。”林终说。 　　“我不能用老办法离开，每次动用‘坐标’都会被我父亲察觉的。我的备用身体其实就在城外，我现在过去换回来就是。你们不放心的话也可以送我过去，再把小姑娘带回来。”艾琳指了指窗外，“怎么样？一起，散散步吧。” 　　 第184章艾琳的邮件 　　第二天，万瑾在昏迷中悠悠转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芙兰的脸。 　　“你醒了。”芙兰来了一句。 　　手术很成功——这句话突然自然而然地在万瑾脑子里浮现。 　　“呜哇！！”万瑾被吓了一跳，赶忙坐起来往身上摸去。 　　没有被割开肚子，也没有被接上什么奇怪的肢体，身上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没有被改造，万瑾突然松了口气。 　　她毕竟亲眼见过芙兰的改造手术，手段远比她在地下实验室亲历过的要夸张猎奇，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怎么了？”芙兰面无表情地问了句。 　　“我没事！”万瑾连连摇头，把方才的失礼想法埋藏心底，然后打量了一下房间，突然就陷入了混乱，“诶，天亮了？我怎么睡在这里？我昨天……” 　　她下意识地开始搜索自己昨天的记忆，结果发现几乎一无所获。 　　她只记得自己好像帮恩济会的人给救出的人质送晚饭，然后后面的事情她就感觉记忆模模糊糊的。 　　只是有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留在脑海中，她好像进了林终的房间，好像跟芙兰还有林终聚在一起聊了什么，又好像一起到外面走了一段路……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但又好像比做梦稍微真实一点。 　　“昨天，发生了什么呀？”万瑾捂着脑袋陷入了混乱。 　　“你昨天身体被人占用了。”芙兰冷不防地来了句。 　　“伱是说……鬼上身？”万瑾不明所以地眨巴眼睛，突然面露惊恐之色，“这里闹鬼？” 　　这么一回想，昨天那些零碎的记忆中，她似乎一直有种自己的身体被附身，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芙兰张张嘴，刚想解释，又突然觉得解释起来很麻烦，关键是万瑾的这个反应让她感到有那么点有趣。 　　“对，就是闹鬼。”她朝万瑾点点头。 　　万瑾的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她的心理年龄本来就偏小，是那种晚上睡觉脚露在外面都会因为害怕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而没有安全感的人。 　　她有一拳打烂装甲车的强悍力量，但听说这世上真的有鬼，还是会忍不住害怕。 　　“别担心，现在你已经没事了。”芙兰朝她点点头。 　　“芙兰姐……”万瑾突然有些迟疑地开口。 　　“嗯？”芙兰应了一声。 　　“我晚上能不能跟你一起睡啊？”万瑾小心翼翼地开口。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里，林终正在用手环的投影界面读取一封邮件，来自一个匿名的地址。 　　这封邮件在地图上标识出了一个位置，并配上了文字介绍。 　　在这个偏远的，距离庇护区甚远的位置上有一个依矿山建造的小城镇，一群无法进入庇护区的幸存者在这里建立了一座荒城。然而按照艾琳的调查，这座荒城如今被一个使徒占据，这个使徒统治着这座荒城，在当地建立起崇拜自己的小教团，令镇上的居民每隔一段时间举行活人献祭供奉他。 　　曾经也有匪帮或者小军阀盯上这里的矿产和土地，还有荒野猎人来过，甚至也受到过其他深渊生物的威胁，但无一例外都被这名使徒和受他控制的居民解决，城镇的势力因此有所扩张，镇子上负责警务的是一群侍奉这名使徒的修道士，可以说这使徒就是镇子上的领主，而他组建的供奉自己的教团就是这个镇子的警察和防务军。 　　丧钟教团曾一度发现这个城镇，并查到了这名使徒的存在。 　　毁灭派的丧钟修士曾前去邀请那名使徒成为丧钟教团的干部，但遭到了拒绝。最后丧钟教团便对其持放任态度，因为并没有必要与之为敌。 　　有些使徒智力成长起来，并对人类产生一定的了解后，会逐渐懂得利用人类。 　　林终在深渊里见到的那个皇后种使徒，将人类当牛羊放牧作为储备粮食。而时之主这样的使徒，则利用人类中的异化力量对自己的信仰，将丧钟教团当工具使用。 　　所以有使徒会占据一方，统治起一片区域的人类倒也不奇怪，只是…… 　　“这家伙跟我开玩笑吗？”林终不由自主地皱紧眉头。 　　如果艾琳提供的情报是真的，如果那个使徒在城镇具备一定程度的统治力，那里的居民——至少直接受他统治的教会，应该会听命于他受他调遣。 　　要狩猎这使徒，还得额外对付一伙武装人员，甚至可能和一个镇子为敌。 　　一个在人类世界坐拥领地的使徒，难道不比一个深渊里的使徒更加棘手？ 　　以对方提供的情报是真实为前提都已经这么劝退了，那考虑到艾琳说谎设圈套的可能，这个坑完全不值得踩。 　　要去狩猎这么个目标，还不如去深渊中心区附近寻找使徒。 　　林终并没有完全相信艾琳的所有说辞，只是先将对方的话记下，跟着对方走一步观察一步来揣摩对方的意图。 　　艾琳想杀钥匙先生这件事，可能是真也可能是假，也许艾琳在这背后还有其他目的。但现在林终掌握的线索是在太少，所以他选择先保留和艾琳联系的选项观察。 　　所以他给艾琳留了邮箱，他想看看艾琳究竟会给他怎样的情报，究竟会是一个真实的有用的情报，还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但结果却更让他摸不着头脑，这个情报对他来说派不上什么用场，但要说是陷阱，却又完全没有吸引他跳的感觉。 　　艾琳不可能想不到他看了这个情报根本不可能会去，那艾琳为什么又要这么做？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邮件被特殊处理过，发件人是匿名的，林终试着使用回复功能，直接点了个字符就发送，结果显示收件人不存在——因为收件人的地址那里就是一团乱码。 　　艾琳要了他的邮箱，但只准备单方面跟他联络，并没有接受他主动联络的意思。看起来她甚至没打算确认下林终是否准备接受她的提案。 　　是在故弄玄虚还是另有目的？ 　　林终想了一会儿，最后关闭了邮件，转而开启了卫星电话的联络界面。 　　他开始联络伊思修女。 　　 第185章众星归位 　　林终很快就联络上了伊思修女。 　　视频在他眼前的界面显现出来，他看到了伊思修女的脸。 　　伊思修女看到他就抿嘴笑笑，然后开口道：“有什么事吗，林先生？” 　　“我发现自己每次联络你的时候，你好像都会马上回应，老实说这让我感觉你最近比较游手好闲啊。”林终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在这个人会轻易死掉的世界，联络不上的人总是会让人联想到他的死亡，所以我一直都是尽快回应其他人的联络。”修女的回应显得异常认真。 　　“伱这么说让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林终笑笑，然后终于把话题转了回来，“是这样的，我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林终将自己收到的来自艾琳的邮件在界面中打开，展示给伊思修女看。 　　“这……”伊思修女仔细阅读过邮件，眉头一下子压紧了，“你对邮件的来源有任何头绪吗？你的邮箱地址，有告诉过什么人？” 　　“要说知道这个邮箱地址的人，其实有不少，但大多数应该都以为我已经死了。不过也难说这个邮箱有泄露到什么地方去……对了，艾琳以前跟我组过队，她应该知道。” 　　林终只隐约透露了邮件来自艾琳的可能，但并没有说起昨天艾琳和他们接触的事情。 　　艾琳与他们的对话，也涉及到许多关于恩济会的事情，假如艾琳真的打探过恩济会的什么秘密，现在跟修女说起这种事情，说不定修女会疑心艾琳跟他们透露了什么，这意味着可能需要承担改变跟恩济会关系的风险。 　　现在跟恩济会的合作是没法轻易舍弃的，比起跟艾琳合作的可能，已经跟伊思修女他们建立起来的合作显然更有价值。 　　话虽如此，林终也没法完全无视艾琳所说的“不要完全相信恩济会”的说法，毕竟无论是恩济会内部对阿比斯文明的崇拜，以及圣人提出的学说跟维德博士学说之间的出入，早在艾琳之前，他自己也能感觉到恩济会的疑点。 　　“这样的话，应该是存在着圈套的可能性。”伊思修女沉吟道。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我有这种感觉，特意在这种时候发给我，好像有引诱我去狩猎这个使徒的意思，那果然还是应该无视这个情报？”林终问。 　　“不，这个情报的要说陷阱的话，似乎又有点粗糙。如果真的有这种情况存在，又可能跟红月魔女有关系，恩济会似乎也不能坐视不管。”伊思修女考虑一下，然后给出了如林终预想的回答，“好吧，我会试着派人稍微调查一下。” 　　“好吧。”林终面不改色地点头。 　　让恩济会先去调查情报的虚实，可以有效降低他自己去试探的风险。 　　那座城镇是否真的存在一个使徒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只是想通过查清这个情报，来弄清楚艾琳透露这个情报的真实目的。 　　“说起来，林先生您以前似乎还提到过另一封匿名邮件？”伊思修女想起了什么。 　　林终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阿夏收到的那一封？” 　　阿夏也曾经收到过一封不知是警告还是恐吓的信件，预言了黑太阳出现的时间，让他们确信了那一天时之主采取行动的可能——只不过最后丧钟教团选择袭击了第十八区。 　　“对，感觉，似乎有一点相似。”伊思修女点头，“不过，也只是一种可能性，没有证据表明是同一个人发的。” 　　阿夏收到的匿名信可能是艾琳发的，这一点林终倒是没有考虑过。 　　但可能性倒也是存在的，毕竟艾琳有牵制时之主的动机。 　　“那修女，我们要是假设这两封邮件都跟红月魔女有关系，你觉得会是出于什么目的？”林终问起修女的意见来。 　　“发给十八区的曙光猎人我觉得是可以理解的，丧钟教团的清洗派和毁灭派在内部一直存在不可调和的根本矛盾，明争暗斗持续存在。红月魔女是清洗派的人，她给毁灭派的时之主使这点程度的绊子不无可能。但针对你发的这封邮件，我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理由，不调查一下是不会有结果的。”伊思修女回答。 　　“那这件事，就先麻烦你了。”林终向伊思修女低头。 　　“这本来就是我们分内的事情，我倒是应该感谢您及时告知我。有什么问题或者情况，都可以随时来找我。”伊思修女脸上又露出和煦的微笑。 　　“谢谢你，修女。”林终停顿一下，在心里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试探性地开口道，“说起来，我确实有件事想问下你。” 　　“请讲。”伊思修女脸上笑意不减。 　　“你了解‘众星归位’的仪式吗？”林终直白地说道，同时紧紧盯着伊思修女的眼睛。 　　伊思修女眼里的诧异转瞬即逝，下一刻又神色如常：“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词？” 　　“进攻这座基地的时候，芙兰搜查了一名丧钟教团信徒的脑部，不知怎么地发现了这么个词，被那名教徒记得很深刻，但没有具体的情报内容。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有用的信息，所以跟你说一下。”林终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理由。 　　伊思修女想了想，然后给出了回答：“《毁灭记》中，确实有记录相应的词，不过，相应的内容似乎被加密过，就连圣人也没有成功破译。” 　　“原来是这样，连丧钟教团也有人知道这个词，也许是很重要的情报？”林终问。 　　“我们也设想过，但在得到答案之前，一切都很难说。”伊思修女平静地回答。 　　“好吧。”林终点点头。 　　找不出什么破绽的回答，话题也被修女就此中断，他也没法在这件事上继续刨根究底。 　　他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修女应该是知道众星归位的仪式究竟是什么，只是不想跟他透露……或许艾琳也知道更多，只是刻意片面地向他透露，以达到某种诱导的目的。 　　但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这个仪式，是真实存在的。 　　 第186章献上祭品的镇子 　　幽暗的教堂里，居民聚集在一起，目光集中在祭坛之上。 　　担任着镇长，同时也是教会大神父的老人站在那里，身旁的祭司捧着一个上面开口的纸箱。 　　大神父的目光扫向祭坛底下，那里有五个人站在那里等待，在他左边的四个人满脸紧张，只有右边一个人一脸如释重负。 　　“该你了。”大神父指向左边的一个中年男人。 　　那个中年男人一脸紧绷地走上台，将手伸进祭司手里的纸箱，抽出了一张叠好的纸交给大神父。 　　大神父迅速将纸展开，展示开众人看。 　　一张没有任何印记的白纸，代表他没有中。 　　那中年男人长出一口气，走下祭坛站到了右边那个人旁边。 　　大神父示意第三个人上台，那是一个头发花白面色憔悴的老妇人，她颤巍巍地伸出手，从纸箱里抽出一张叠好的纸，交给了神父。 　　神父将纸缓缓展开，老妇人紧闭双眼，双手交握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拼了命地祈祷。 　　神父最后将纸展示给众人，众人发出了一阵惊呼。 　　这阵惊呼让老妇人全身一僵，她在彻骨的恶寒中睁开了那双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神父手中展开的纸，中间画了一个暗红色的徽记。 　　最后的审判降临，老妇人如遭雷击，重重倒在地上。 　　周围的居民又是一阵惊呼，大神父扭头唤来几名穿着制服的祭司过来查看老妇人的状况。 　　老妇人并没有昏过去，数秒钟过去，她躺在地上，掩面发出凄厉的呜咽声，像个孩子那样一边痛哭猛地挥手，将祭司的手挥开。 　　而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底下等待抽签的那两人都露出了如获大赦的神情。 　　大神父将整个纸箱打开，拿出剩下的两张叠好的纸展示给众人看，都是没有任何内容的白纸，这是为了显示抽签是公平的。 　　抽签仪式落幕后，底下的居民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 　　“唉，杨老太不走运啊，这下她老伴命也到头了。” 　　“老罗当祭品也好，五个病人就他年纪最大，又得了糖尿病，一条腿都废了，迟早的事情，教会也会帮衬出了祭品的那一户。” 　　“别这么说，他们搬到这里之前儿子就没了，就剩两口子，现在老罗没了，就只剩杨老太一个人了，她身体也不好……” 　　“那只怕下个祭品就得是她了。” 　　“唉，以前上神几个月才吃一个人，找个快死的或者犯事的就好，现在根本赶不上啊，现在让家里有重病的抽签，这不是等于让人亲手把家里人送走吗？” 　　“不这样搞谁会替他们抽签？他们自己也不放心啊，不自己抽签，别人搞什么小动作都不知道，这是要命的事情。” 　　“我现在就怕病人也吃完了，回头就得直接从老人当中抽祭品了。” 　　“嘘，小声点！别被祭司听到了！住在镇子上抽祭品，也比被赶出镇子强啊！外面到处都是怪物和强盗！” 　　…… 　　“安静。”大神父张开双臂，让整个教堂重归寂静。 　　哭到几乎昏厥的老太太被祭司们强行抬走，神父开始主持仪式。 　　“今天又将有人离开我们，但他牺牲是有意义的。上神保佑他的魂灵重归安宁，他为上神贡献血肉，将在天上永远庇护这个镇子，愿死者安息，愿生者平安，上神在上，庇佑我等！” 　　居民们纷纷双手合掌：“上神在上，庇佑我等。” 　　神父开始念诵祈祷词，每念一句，底下的居民就重复一句，随后祭司们开始合唱安魂曲，居民们也跟着合唱。 　　一口棺材从教堂门口被抬了上来。 　　穿过中间的走道，众人的歌声骤然高亢起来，倒不是因为被仪式的气氛点燃，而是大家都不想听见从棺材里，那个被绑住手脚被塞住嘴的祭品发出的沉闷的呜呜声。 　　那个声音会时刻提醒听到的人，棺材里的祭品还是个活人，是这个镇子上的居民，有可能昨天就跟自己打过招呼。 　　那棺材被抬上祭坛，安放下来，随后居民们开始退场，再然后是祭司，教堂里的歌声如同退潮一般平息。 　　最后大神父走下祭坛，朝着棺材和讲经台鞠了一躬，迅速离开了教堂，从外面锁上了门。 　　这个时候，参加仪式的居民已经没有一个在教堂之外了，大家都迅速离开。教堂已经有些破败了，一直得不到很好的修缮，隔音一直有点差。 　　教堂内，暗红色的影子从讲经台后方的地窖入口缓缓升起，蠕动着爬上了祭坛。 　　它像是一团暗红色的巨大软泥，软泥的中央逐渐浮现出似人非人的脸，注视那口棺材。 　　它的形体只维持了两秒，那张脸就像融化的蜡烛那样变形了，怪物的身躯也像是无力支撑那样坍塌下去，从一滩尚可成形的黏土变成了扶不上墙的烂泥。 　　它发出浑浊的呻吟声，从烂泥般的身躯里伸出了几根滴落着暗红色粘稠液体的触手，伸向了那口棺材。 　　教堂里漏出的凄惨叫声，和穿过矿山的风声混杂在一起。 　　不久，一群乌鸦被血和内脏的味道吸引过来，在教堂的屋顶起落，聒噪地叫唤着。 　　大神父站在教堂之外，点燃了一根手工搓好的烟卷，默默地等待仪式结束。 　　这个镇子的物资还算过得去，土地拿来种庄稼、放牧，还可以空出一部分种茶叶和烟草，矿山里还能挖出品质不错的铁矿，山林能提供木材和柴火，虽然远离庇护区，但自给自足完全没有问题。 　　人类本就是从刀耕火种发展起文明，只要有一个稳定的环境和资源，人们就可以重建可以生存的土地。 　　“安全”才是这个世界最难得的资源，从横行的怪物、匪帮和军阀手中保住资源，才能拥有安稳的生活。 　　而能提供给这个镇子这种“安全”的，就是教堂里的那位上神。定期献上的一条人命，可以换得全镇人的平安，这是很划算的买卖。 　　“老罗真是可惜了，之前那个外乡人居然就让他逃掉了。”一名祭司也在旁边点烟，“要不然，就能拿那个人当这一次的祭品了。” 　　 第187章大难临头的神明 　　“那个外人还没有搜到？”大神父吐出一口烟圈。 　　“逃上山就没影了，我们带所有猎户搜了一夜没找到，还丢了两条猎犬。”祭司摇头。 　　这镇子位置偏僻，远离所有的庇护区，在矿山边上，附近的道路也毁了，基本上不会有外面的荒野客随便路过。 　　以前有看上这里的匪帮和军阀来过，都被杀了，然后喂给上神。 　　古时的人出于迷信，遇到灾害，也曾做过类似的事情，将人扔进泛滥的河水，扔进野兽出没的山上，献祭给所谓的河神山神。 　　但他们的神并不是那种虚无缥缈的，而是真实存在的，有着压倒性的恐怖力量，也会吃人。以前有人说上神跟外面的怪物是一样的，现在没人敢说了，敢不尊重上神的居民会被教会关禁闭。 　　上神不关心镇子上的任何事情，只会处理外敌，然后吃掉定期献上的祭品，不献上祭品上神就会发怒，亲自进镇子捕食，到时候就不是死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某种程度上有外人来对镇子是好事，把外人当祭品肯定好过把当地人献上去，但已经很久没外人来了。 　　但前不久，镇子附近居然出现了个生人，鬼鬼祟祟地出没。 　　后来有居民逮住了他，似乎是个迷路的流浪汉，向那居民求饶，说自己只是太饿了想在镇子外的田地里偷东西。 　　那居民反而热情地招待起他，将他招呼回家，借他留宿，并称这个镇子欢迎外人入住。 　　这当然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居民的目的，是打算制服那流浪汉，然后将他献给教会。 　　按照教会的规定，主动向教会提供祭品的那一户人，会得到丰厚的物质奖励，还能得到在镇子上的一些特权。 　　然而那流浪汉警惕性很高，当晚想趁对方睡着后偷袭的当地居民被他反过来打倒，然后当场溜走。 　　那居民干脆把附近的人都叫了起来，知道有外人来到镇子上，镇子起了一阵骚动。不少人夜里起来去搜索那个外人，毕竟谁抓到谁就立了头功。 　　但结果那人逃进矿山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搜到那个人的踪迹了。 　　“能从这么多人手中逃走，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不像是普通人啊。”大神父长出一口气，吐出一串烟，“有人在调查镇子。” 　　“又有人盯上这里了？”祭司的声音听起来毫无紧张感。 　　“说不准。”神父将快抽完的烟掐灭，也似乎并不在意。 　　就算有敌人出现了也没关系，上神会排除一切外敌，无论是人类还是怪物，如果是人类，反而还能让上神多安稳一段时间。 　　“大神父！”搭话声让神父回过神来，他惊讶地发现一名居民竟返身回到了教堂这边，还朝这边挥手。 　　“仪式还举行，不要靠近教堂！”大神父呵斥道。 　　“大神父，我望见了一个陌生人！”那居民停下来，一边喘气一边朝神父喊。 　　“你说什么！？”神父一惊，跟身边的祭司交换下眼神，立刻靠拢过去。 　　“你在哪里看到的外人，是前天夜里逃走的人？”神父盯着那个人问道。 　　“在镇子的北边，我刚刚在那里割草……然后远远看到个人在田另一边对我笑，不是上次那个，这次是个女人，她……她……”居民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说道，“她……” 　　“她怎么了，你快点说话！”一名祭司催促道。 　　“她……她……她……”居民卡在了这个音节上，不断重复，像个坏掉的复读机。 　　就连神父和祭司们都露出疑惑的神色，这时那名居民抬起脸直视大神父的眼睛，双眼闪动着诡异的红光。 　　众人都是一惊，随后祭司们和居民毫无征兆地失去意识倒下，只有大神父依旧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双眼闪耀着红光。 　　伴随着咔哒的开锁声，教堂的门重新被打开。 　　一张脸在上神红色软泥般的身躯上浮现，发出浑浊的吼声： 　　“我说过，用祭品的时候，不准打搅。” 　　“伱看起来状况很差啊，祭司之位的使徒。没能夺到神位，作为根源的深渊萎缩，抛弃了至高者意志赋予的使命，还要管理一群人类来保障稳定供应，多么悲惨。”神父的脸上露出讥诮的笑容，嘴里的话以他的身份堪称大逆不道。 　　“你……”比起愤怒，上神感到更多的是震惊。 　　对方一进来就说中了他的状况，被他统治的这帮人类根本不可能知道他的秘密。 　　神父咧开嘴笑，眼睛泛起红光，怪物直视那双眼睛，一股强烈的不适感涌了上来。 　　统治镇子的上神顿时感到了危机，他意识到眼前的人并非那个一直作为他代言人，对他唯唯诺诺的人类，而是一个和他同等级的渎神者！ 　　空气中开始响起噼里啪啦的静电爆裂声，教堂里摆放的金属器具在磁力的作用下微微颤动，上神开始酝酿攻击。 　　“你这个状态要动手，能有几成胜算。省点力气吧，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是来给你一个预警的。”眼冒红光的“神父”指着怪物说道，“有人要杀你。夺走祭司神位，将你害到这步田地的那个渎神者，马上就要找到你了，她派出的人已经到过这个镇子，很快你就要大难临头了。” 　　怪物突然僵在了原地。 　　“你可以问问自己麾下的人类，最近是不是有外人来过了。反正消息应该早就传出去了，知道这里还有过去逃脱的祭司种使徒，你觉得她会怎么做呢？” 　　“你究竟是？”怪物狐疑地问道。 　　“以前邀请过你的丧钟教团，那位渎神者是我们的敌人，不如就让我们来帮你规划下逃脱的路线吧。”被控制的神父朝怪物露出了微笑。 　　 第188章修女的过去 　　林终放下冒烟的枪，眼前的蠕行者已经没有再动弹了。 　　“确认死亡。”在不远处观战的芙兰通过头盔的对讲器对他说道。 　　林终长出一口气，杀掉这头上位体并没有费多大工夫。 　　这怪物一直被关押在丧钟教团的高强度牢笼里。在动手前，林终做了不少准备，将蠕行者断食虚弱化，还准备了专门对付主教种的武器和方案，随后在有芙兰和济世方舟士兵监视的情况下，将其放出由自己进行狩猎。 　　在危机四伏的深渊，遇上这么一头上位种，哪怕是以前带着整队专业猎人的林终都得压阵以待。但在这种环境下动手，哪怕只是单挑，整个狩猎过程，也基本上跟在屠宰场杀牲口没什么区别——让林终评价的话，就是宰一头会挣扎的猪。 　　杀了蠕行者，那些济世方舟的士兵很快忙活起来，拿着设备从尸体上将伪核提取出来，交给了林终。 　　“请趁着新鲜享用吧。”那名负责指挥协助工作的济世方舟的女军官还开了个玩笑。 　　上位种的伪核，是一团质地如同生蛋黄，但又相当有韧性的暗红色胶体，林终算是见过不少次了，但要吃倒还是第一次。 　　由于过去已经有了吃深渊生物的经历，他倒也没有抗拒的心思，直接就将这东西放嘴里吃了下去。 　　完全没有味道，只是落肚子里后就有一股热流从腹部开始扩散，像是灌下去一口烈酒，又像吞下了一个火球，热量在四肢百骸游走。 　　“明天再准备处理下一头鬼面爬行者，林先生之后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开会制订下方案？”军官跟林终确认后续安排。 　　“好。”林终点头。 　　他们花了三天时间，已经宰了这座基地的两头上位体，预计一周之内就能把五头上位实验体全部解决掉变成林终的经验包。 　　这个过程虽然乏味，但确实足够稳。 　　但要达到使徒级别，解决了这里的猎物，大概也只能算是勉强达到了一半进度，接下来就要去深渊狩猎了。 　　每当想到这里，他就不禁想起了艾琳的那封邮件。 　　“之前我联络过修女，让她帮我调查一些事情，你们这边有了解过吗？”他试着询问那名技术军官。 　　“这个……”女军官突然苦笑起来，“林先生问我是不是有点为难我了？” 　　“啊？”林终一时没反应过来。 　　“修女她是整个济世方舟部队的司令员，我这种等级的军官是没有权限直接跟她联络的，应该说，要跟副司令加拉哈德先生联络我都需要经过一层报备，修女安排的事情，除非我直接参与，否则我是不可能知道情况的。”女军官一摊手，“像您这样，能直接被允许和修女直接联络的人，在方舟内部都很少，更不用说您还只是合作方。当然请放心，我们从神官那里接到的任务只是协助您，也不会过问太多的。” 　　林终稍微怔了一下：“这样啊……” 　　他一直以来大多数情况都能直接跟修女联络，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恩济会是一个宗教组织，神职人员会为信徒提供帮助，这种想法让他一直对恩济会内部的等级感印象单薄，有种修女和底下的人打成一片理所当然的感觉。 　　但实际上济世方舟还是一个标准的军事组织，修女是最高指挥官，底下的军官很难越级与她联络，但修女却允许他这个外人跟她随时联系，还为他引见了圣人。 　　这大概是因为他被认定为骑士种半神的候选者了。 　　这不禁又让他想起了艾琳说修女和钥匙先生一样，都期待着“众星归位”仪式的完成。 　　眼前这些恩济会的军官都在协助他，究竟恩济会推他成为半神，主要是为了牵制时之主，还是为了“众星归位”仪式的完成？ 　　艾琳这个人的可信程度自然远不及伊思修女，但有一点却一直让林终心有芥蒂：在他主动问及之前，修女从未跟他提起过“众星归位”的仪式，这说明这个仪式在修女这里，有向他隐瞒的理由。 　　有一个可能，就是修女跟钥匙先生一样，都知道众星归位仪式的意义，知道完成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对了，今天早上加拉哈德神官被紧急调走了，是因为这件事吗？”女军官突然随口问了句。 　　“加拉哈德离开了？”林终有点意外。 　　这些天加拉哈德一直留在这座基地，为了彻底处理丧钟教团留在这里的物资，调查情报，也为了时刻应对丧钟教团可能组织的夺还行动。 　　“您不知道吗？那看来应该不是为了您说的事情，但有资格召集他的，也就只有修女了。”女军官若有所思地点头。 　　林终思考起来，除去不露面的圣人，加拉哈德是济世方舟仅次于修女的指挥官，这边的事情还未处理好，他就暂时离开了，应该是去处理比较紧急且重要的事情。 　　加拉哈德，是恩济会里的三把手，使徒级别的上位者，又是修女的副手。他应该也是恩济会的核心成员，他会不会也知道关于“众星归位”之类的情报？ 　　在与艾琳直接对话前，他还未曾如此深入地思考恩济会这个组织的内部情况。 　　“我以前听说恩济会是圣人和修女创建的，加拉哈德神官是什么时候加入的？”林终顺口跟女军官打听了起来。 　　“啊，这个……其实我听说，加拉哈德神官也是恩济会的创建成员呢，他一开始就是修女在猎人时期的队友呢。”女军官若有所思地回答。 　　“猎人时期？”林终愣了一下。 　　“您不知道吗？”女军官眨了眨眼，“在创建恩济会之前，修女和加拉哈德神官，都是探索深渊的猎人哦，还是队友。” 　　这个说法让林终着实吃了一惊，但仔细想想，倒也不算奇怪。 　　从荒野猎人起步，利用深渊遗物和普通武器探索深渊，随后知晓了成为上位者的方法和深渊中心的秘密后，又转而将自己改造成上位者，最后抵达深渊中心夺得半神之位——这个过程倒也合情合理。 　　 第189章精神系遗物 　　“所以，他们是两人搭档？”林终继续问道。 　　“貌似是有其他队友的，但好像都死了。”女军官一边回想一边摇头，“这都是我从方舟的前辈那里听来的，在创建恩济会的时候，修女已经得到了现在的力量，加拉哈德神官还在使用深渊遗物辅佐她，后来神官才成了进化者。” 　　“深渊遗物？什么等级的？”林终顺口问道。 　　“不知道，但前辈们都说那可能是四级遗物，好像就算是对使徒都能起效。”女军官回答。 　　也就是说，加拉哈德神官在成为上位者之前，就至少是灯塔级甚至是曙光级的猎人么？ 　　如果伊思修女也曾是同队的猎人，而且地位在他之上，说不定也会是曙光级别的强者猎人。 　　在荒野猎人中，基本上见不到能熟练使用三级以上深渊遗物的老手，如果有晋升灯塔级别的实力，一般都能赚够去庇护区居住的贡献点。 　　但伊思修女自称是在圣人的感召下加入了恩济会，而恩济会不同意联合政府抛弃部分人来重建文明的做法，那这应该也能勉强解释为什么伊思修女他们没有前往庇护区。 　　“那是什么样的遗物？”林终问。 　　“据说是能让目标陷入幻觉，产生恐惧的遗物……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这也是老前辈跟我讲的，我加入方舟的时候，加拉哈德神官早就是上位体级别的进化者了。”女军官对他耸了耸肩。 　　让目标陷入幻觉……精神系的能力，是皇帝种相关的遗物？ 　　林终听到这话就在头盔里皱起了眉头。 　　深渊遗物的力量其实基本都来源于作为素材的深渊生物，有皇帝种眷属的存在，自然就有精神系遗物的存在。但这种遗物极其稀少，而且很多都被联合政府的探索协会限制使用。 　　协会向猎人出售的这类深渊遗物，最高也只是到二级，林终曾在协会的武器店里见过，是一种类似探照灯的装置，名叫“恐惧灵光”，能像照相机的闪光灯那样在一瞬发光，被闪光近距离照到的成体以下的深渊生物和人类，一旦被持有者锁定为敌人，就会对持有者突然产生强烈的恐惧，陷入难以思考的状态——但基本上只持续几秒钟。 　　这东西很少有人用，因为“恐惧灵光”的副作用比其他二级遗物强烈，据说除了常见的身体负担，“恐惧灵光”使用次数多了使用者还会容易变得失眠多梦，而且会出现耳鸣和幻听，在深渊的压抑环境中，这种症状还很容易加重。 　　更高级别的精神系深渊遗物协会从未公开，但林终有听说曾被猎人找到，被协会收购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也许是这类遗物难以控制，容易被用于比较难侦破的犯罪，也许是副作用太大。 　　然而过去作为荒野猎人的加拉哈德神官却使用过三级或者四级的皇帝种遗物，当然，也不排除修女曾用过。 　　“那么厉害的遗物，后来交给谁用了吗？”林终继续追问道。 　　“不知道，我没见过，我也没见过有谁用。以前告诉我这些事情的前辈，基本上不是病死就是牺牲了。”女军官不停摇头。 　　那么厉害的深渊遗物之后没有人用过，如果说是四级遗物倒也不奇怪，在探索协会注册的众多老手灯塔级猎人中，能承受四级深渊遗物的人也是少数，就连林终也没有绝对的自信能达到使用四级遗物的要求，更何况，还是连探索协会也会封存的危险遗物类型。 　　但恩济会应该至少还是会稍微尝试一下，毕竟加拉哈德神官会拿来用，证明他们是愿意承担这个风险的。 　　一个能使用四级遗物的猎人，战斗力也会是使徒级别的。要对抗丧钟教团，这种级别的战斗力是十分重要的。 　　“恩济会也有探索深渊的工作吧，没有培养出那种等级的猎人吗？”林终顺口一问。 　　他还记得自己最初碰到的恩济会信徒，就是一伙荒野猎人。 　　“能熟练使用三级遗物的猎人也有八个人吧，我还都认识，但我从没听说他们有接触过加拉哈德神官用过的遗物，有的话肯定是件很光荣的事情，神官可是方舟里大家都很敬仰的英雄啊，虽然比不上修女。”女军官回答，“我想那件遗物应该是损毁或者封存起来了，毕竟意义非凡。” 　　林终看看眼前的女军官，这个女军官负责留下来协助他，在济世方舟内部也是对深渊和深渊生物颇有研究的技术人员，类似庇护区军工研究所的研究员。 　　她对恩济会的深渊探索工作似乎了解颇多，但就连她也对那件遗物知之甚少，这东西应该是被刻意封存起来了。 　　林终还在心里寻思是否应该再深入地打听打听，这时头盔的显示界面突然探出提示，告诉他卫星通讯收到了一封新的邮件。 　　寄件人的显示是一团乱码，这是一封处理过的匿名邮件。 　　是艾琳的邮件！ 　　林终有点意外。 　　“林先生，你怎么了？”女军官注意到他似乎是走神了。 　　“没事，晚上几点讨论方案？”林终收回注意力。 　　“六点，在研究室就可以了。”女军官回答。 　　“那就到时候见，我先去休息了。”林终迅速结束了话题，打发走女军官，然后离开了实验场，带着芙兰一起离开。 　　“林先生，你头盔还没摘……”女军官试图提醒他，但林终已经径直走了出去。 　　一走出实验场，林终就在手环上操作，打开那封邮件。 　　“你在做什么？”芙兰注意到他的动作，问了一句。 　　“好像是艾琳又发了邮件过来，一个视频？这女人又想搞什么鬼？”林终嘟囔了一句。 　　“伱给了她联系方式后，聊得很火热嘛。”芙兰盯着他说道。 　　“什么火热，也就是她给我发过两封邮件而已啊。”林终对这个说法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他开始在显示界面中播放视频的内容。 　　视频看起来是用无人机从上往下拍摄的，距离很远，底下的景象看起来不是特别清晰。 　　那是一座山，山脚附近似乎是有一座教堂风格的建筑。 　　忽然间，一团暗红色的物体从教堂里流出，迅速沿着山坡滑动，毫无阻碍地攀上陡峭的岩壁，钻进了山林。 　　 第190章瑞克摇摆 　　林终心中一凛，又重新回放了那一段。 　　那暗红色的东西在视频中不怎么清晰，但以他的经验，足以看出来那必然是某种深渊生物，只是单凭这清晰度和一闪而过的影子实在难以分辨种类。 　　那深渊生物遁入山林就不见了踪影，镜头也没有跟着的意思，而是继续拍摄着教堂附近。 　　随后林终就看着视频画面角落的计时加速流逝起来，同时画面中的光影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变化，这视频录下来发给他之前显然经过了剪辑。 　　那怪物从教堂逃走后，大约过去了一个钟头，视频停止了快放，然后林终听到了一阵枪炮声，镜头拉远，林终看到一群穿着相同颜色长袍的人一边开火一边迅速退向教堂，一小队带着头盔的武装人员正在追赶着他们，用更加猛烈的火力驱赶他们。 　　撤退的那伙人进入了教堂，以教堂为要塞负隅顽抗，而进攻的那队武装人员则也在教堂外找到掩体，展开了半包围的圈子。 　　这时一声雷鸣般的巨响，教堂忽然像是突然被看不见的铁锤砸到了一般，屋顶突然塌了下去，一面外墙和一条承重柱当场粉碎，就连教堂周围的地基也仿佛跟着下沉了几分。 　　看到这个画面林终瞪大眼睛。 　　他见过类似的场景，时之主带着那头三首巨人进攻十八区的时候，三首巨人施展的重力场，差不多也是这个效果。 　　教堂里的反击似乎随着这场突变平息下来，进攻方开始冲向几乎化为废墟的教堂。 　　不知不觉，林终开始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这个视频当中，从视频的时间看，这似乎就是一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 　　他已经回想起了艾琳提到的情报：那个占据并统治了一个矿山小镇的使徒，还在镇子上组建起了一个侍奉自己的小教团。 　　难道说，这就是那个镇子？那进攻教堂的这帮人…… 　　正当他全身心投入到视频内容中的时候，画面突然跳转，一首莫名有些魔性的前奏响起，画面毫无征兆地切换，林终看到了一个妖艳女人站在话筒前，随着音乐的节奏原地踏舞步，同时闭着眼睛忘情地左右摇摆手臂和肩膀。 　　林终怔在了原地。 　　这歌他有印象，是首上世纪的经典老歌，他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还看到过类似的画面，是一个棕色头发的白人歌手在不同场景前一边摇摆身体一边唱歌，而这个女人显然是在用自己的动作翻拍画面。 　　随后女人开口演唱：“We'renostrangerstolove，YouknowtherulesandsodoI.” 　　才唱完一句，女人就朝画面俏皮地眨了眨一只眼睛。 　　林终的脸迅速黑了下去，差点当场骂出一句“操”，这女人的脸他是见过的，这是艾琳现在正在使用的身体，上一次艾琳用万瑾的身体跟他们见面后离开基地，换回去的就是这具身体！ 　　艾琳突然停了下来，音乐也戛然而止，她对着画面笑着开口：“喜欢我的小惊喜吗，终哥哥？” 　　林终眉角有一点抽搐起来，他很想回嘴，但他知道对这录好的视频回话毫无意义，这个时候他真有点后悔把邮箱给艾琳了。 　　“我想你应该也看得懂我发的东西。我知道你肯定顾忌那使徒的主场优势，所以我想办法把那个使徒引出来了呦，还准备好了方便你解决它的地点。另外，这也是个机会，让伱好好看清恩济会那帮人的真面目。舞台已经搭建好了，就看你敢不敢来了。六点之前，我在这个地方等你，可千万不要浪费我的一番苦心啊！” 　　艾琳笑着说完，一张地图被投影出来，一个位置被表示出来，林终马上就认出那是他们藏匿人造天使的地方。 　　随后视频就中断了，林终沉默着。 　　芙兰朝他投来了疑问的眼神。 　　“那个女人，邀请我们去她准备的地方狩猎使徒。”林终回答。 　　“你不会真打算去吧？”芙兰挑眉。 　　“有件让我很在意的事情。”林终说这话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那座疑似在超重力场的作用下坍塌的教堂。 　　加拉哈德神官刚离开，那个地方就有人疑似在使用巨人种的力量。 　　当然，也不能排除艾琳用剪辑修改过的视频来欺骗他。 　　不去确认，就难以知道真伪，有可能是个陷阱，但也有可能会得到狩猎使徒的机会，或者……一些关于恩济会的重要情报。 　　该不该冒这个险？林终在心里权衡。 　　他思考了片刻，决定先试探下修女那边的情况。 　　他开始试着联络修女，忙音持续了很长时间，长到让他开始疑心对方会不会接起电话。 　　但最后，“已接通”的提示还是跳了出来。 　　“林先生，我正准备联系你。”修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之前托你调查的那件事，是有进展了吗？”林终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我们派出了调查员，但那个镇子相当排外，导致我们的调查出现了一点问题。调查员只能从真镇子外进行远程监视，然后就在刚刚，调查员传来报告，说那个镇子被一伙匪帮袭击了。”修女平静地说道。 　　“匪帮？”林终发出诧异的声音，“如果那封邮件说的是真的，那出现了入侵者的话，统治镇子的使徒应该会有所行动吧。” 　　“很遗憾，调查员并没有看到相关的迹象，那个镇子上确实似乎存在某种特殊的宗教崇拜，有一个教团维持镇子的秩序。但调查员报告匪帮直接侵入了镇子，教团看起来情况似乎并不乐观，被逼到退守，恐怕撑不了太久。”修女回答。 　　匪帮攻占有资源的村寨或者荒城，这种事情在庇护区外的废土世界到处都有上演。 　　“那……那伙匪帮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林终试探性地问道。 　　这一刻，他竟觉得心里有些忐忑。 　　“不，调查员并没有观测到明显的特殊情况，袭击镇子的，似乎只是一伙看上了当地资源的普通匪帮。”修女的语气稀疏平常。 　　林终闻言，心里一沉。 　　到这里，修女和艾琳的证词已经完全对不上了，两个人必然有一人在说谎！ 　　 第191章说谎的一方 　　“这么说，那封邮件的情报……”林终尽可能让语气显得平淡一些。 　　“恐怕是假的，但目的尚不明确。或许，只是个迷惑人的烟雾弹。”修女说。 　　“说到这个，我好像听说加拉哈德神官离开了？”林终问道。 　　“是的，南部有一座济世方舟的据点遭到了攻击，我让他前去解围了。”修女回答。 　　“是这样，那边的情况稳定下来了？”林终问。 　　“在他抵达之前，敌人就撤退了。或许是丧钟教团想要将你们引走，好夺回那座基地。”修女给出了一个推测。 　　“倒也有可能。”林终点点头，“但如果加拉哈德神官不在的这段时间，基地被袭击了怎么办？” 　　“请放心，我已经命人在那座基地周围警戒了，加拉哈德他六个小时内就会回去，你那里应该还是安全的。”修女宽慰道。 　　“那我就放心了，这次真是麻烦修女了。”林终嘴里说着客气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愈发严峻起来。 　　“调查只是我们分内的事情，林先生不必介怀。”修女也客气地回答。 　　林终随口应酬了几句，然后就跟修女道别。 　　最后，他摘下了头盔。 　　“你又联系了修女么？怎么说？”芙兰在一旁抱手问道。 　　“去艾琳说的地方看看吧。”林终看着芙兰认真地说道。 　　“伱是不是真的中邪了啊？”芙兰皱起眉头，“你应该不至于那天聊了几句就被她完全催眠了吧？” 　　“理由我路上再跟你慢慢讲，我们最好找个理由离开，不要引起方舟驻守人员的注意。”林终回答。 　　想知道修女和艾琳究竟谁说了谎，他只能先去艾琳说的地方确认一下。 　　林终看着芙兰的眼睛，等着她的回答，林终能看出来，对于顺着艾琳提供的线索行事，芙兰是十分抗拒的。 　　但他没有芙兰帮忙是承担不起这么大的风险的，如果芙兰拒绝，他也会直接放弃跟艾琳的进一步接触。 　　“行吧，你做决定，我也不喜欢思考太复杂的事情。”芙兰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又问了句，“那要带万瑾一起行动吗？” 　　她已经很自然地将万瑾当成他们队伍的成员了。 　　“不，让她留在这里，给她一部卫星电话，让她随时跟我们保持联络吧。”林终毫不犹豫地做下了决定。 　　如果这是艾琳的陷阱，他就必须得在这一边留一道能联络的保险。如果艾琳没有骗他，那他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针对一个使徒的狩猎，万瑾能起到的作用有限，还要承担十足的危险。 　　两刻钟后，林终就想办法跟芙兰开车溜出了基地，前往艾琳指定的，他们藏匿人造天使的那片废墟附近。 　　隔着一段距离，两人就望见了一架直升机停靠在那里，继续开近，他们就看到有个女人站在那直升机旁。 　　正是艾琳。 　　林终有点意外，看起来，艾琳这次居然是专程来接送他的。 　　一看到他们停车下来，艾琳就开口对芙兰“寒暄”起来：“我专门邀请终哥哥来约会呢，你这女人是要来当电灯泡吗？” 　　“我是被林终请过来的，看起来你是这次行程的司机？”芙兰也不客气地扫了眼直升机，“这玩意没被动手脚吧？” 　　“如果对这玩意动手脚就能把你弄死，我肯定会干。”艾琳耸了耸肩，“你怕什么，飞机炸成一团火球再让你从一两百米的高度落下来，你这怪物都不一定会死。” 　　“你不是也死不了吗？”芙兰反问。 　　“听起来坐上去只有我会死啊。”林终听着心里有点发怵。 　　“终哥哥别害怕，我怎么会用这么没意思的招数害你呢？”艾琳立刻赔笑，“为了帮你，我可是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资源，避开我父亲的耳目安排好了一切，你可不要辜负我的一番心意啊。” 　　“你发给我的视频是真的？”林终向艾琳提问。 　　“我知道你肯定会问这个。”艾琳说着拿出一枚芯片，扔给了林终。 　　林终将其插入自己的手环，在头盔的显示界面投影，发现这个芯片正是接收那台无人机拍摄画面的终端，他看到了那座已经坍塌了的教堂，正不停地冒着烟，之前进攻教堂的那些武装人员只有三人留在现场，正从倒塌的教堂里朝外搬运尸体。 　　林终发现在这个界面中，自己似乎可以实时操作无人机，他试着自己移动无人机的位置和拍摄角度，画面很快就做出了反应，他还确认了下太阳的方位，最后得出结论：这个画面，大概率是无人机拍摄，现场实时直播的。 　　之前艾琳发送的视频里的战斗，就发生在不久前。 　　“你现在相信了吧？对于这些人的身份，我觉得你应该已经有想法了。”艾琳朝林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你知道我会把这件事透露给恩济会？”林终盯着艾琳问道。 　　那使用巨人种摧毁教堂，又带队杀死那些穿长袍的信徒的，很有可能就是加拉哈德神官，那么进攻教会的应该就是济世方舟的部队。 　　那座教会里真的藏匿着古神眷属，修女居然派加拉哈德去直接摧毁了那个城镇的教会，但却向林终谎称是匪帮袭击了那座城镇——艾琳看起来在发给林终邮件前，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发展。 　　“正常人都会这么做的，更何况终哥哥你不相信，你肯定会让那个修女去调查这件事。别觉得是我耍了你，你毫无疑问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不管是对你自己还是对我。”艾琳笑道。 　　“那我先假设你说的是真的，恩济会又为什么要这么做？”林终皱着眉头问道，“我猜你也知道，恩济会是希望让我得到进化的，你如果是单纯给我准备了使徒作为猎物，他们又为什么要这样阻挠？” 　　“先上飞机，我们路上边说边聊呗。”艾琳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别卖关子，快说！”林终强调。 　　艾琳叹了口气：“好吧。根据我之前情报，那是个祭司种的使徒，而且很可能……是过去曾经跟恩济会的修女直接争夺过半神之位落败的使徒，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他应该知道一些关于恩济会修女的秘密！” 　　 第192章受伤的使徒 　　使徒在幽暗深邃的矿坑中快速蠕动着，它抛弃了自己统治的土地，抛弃了作为储备粮食的人类，抛弃了被崇拜的上神身份，落荒而逃。 　　自从核心受损后，它的情况一直恶化：身体正在溃烂，越来越难以保持形体，力量也在逐渐流逝，就连意识都逐渐变得暧昧不清…… 　　上一次享用祭品是什么时候？三天前？亦或是四天前？ 　　必须持续进食人类，才能改善核心受损的状况，维系住身体，维持思考能力。 　　为此他才统治了一个城镇，让镇子上的居民尊他为神，即便他的进食频率变得越来越频繁，为了寻求他的庇护，规避他的怒火，这里的人还是不得不向他献上祭品。 　　但就在两个小时前，一切都完了。 　　那个皇帝种的渎神者向他发出警告的时候，邀请他加入丧钟教团的时候，他依然心存疑虑。 　　但仅仅过去一天，警告的内容便应验了，强大的敌人攻进了这个镇子。 　　如果背后敌人是那个害他沦落至此的女人，那他必须逃跑。 　　那个女人如今已经夺得了神明的权柄，他无论如何都赢不了。 　　他只能照着之前警告他的皇帝种渎神者的指示前往逃脱地点，丧钟教团可能只是打算利用他对付那个得到了半神之位的女人，但他别无选择。 　　“我在那里准备了祭品，就当是见面礼了。”那个皇帝种渎神者的声音言犹在耳。 　　祭品！ 　　在强烈的渴望驱使下，他穿过了矿坑，来到了矿山另一侧的开阔地，这里站着三个人影。 　　“来了来了，我没骗人吧。” 　　艾琳两眼泛着红光，朝那使徒挥了挥手。 　　她这话是说给站在她旁边的林终听的，但那使徒第一个反应就是对自己说的。 　　他令软泥般的身躯中浮现出一张扭曲不成形的人脸，打量艾琳身后的那一男一女两个人类，用仅存的意识发出浑浊的声音：“哪个是祭品？还是全部都是？” 　　“这个嘛……”艾琳露出狡黠的微笑。 　　忽然间，使徒感应到了什么，炽亮的射线从远处的高坡上闪现，瞄准他所处的位置笔直轰来。 　　使徒条件反射地拖动那副难以成形的溃烂身躯躲避，却还是有一部分被射线打中，那部分身体转瞬间就被烧至焦炭化。 　　使徒发出凄厉的哀嚎：“该死的渎神者，你胆敢骗我！？” 　　“没骗你呀，我是准备了祭品，不过那祭品就是你啦。我从没说过见面礼是给伱的吧？” 　　艾琳朝那使徒耸了耸肩，同时向后退去，对林终和芙兰说道：“那么这猎物就交给你们了，加油吧！” 　　“你不帮忙？”林终扭头扫了她一眼。 　　“我都特意帮你们搭建舞台，你们这里有两个使徒级，还有终哥哥你在，还要再叫帮手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让我看看你战斗的英姿吧。” 　　林终摇摇头，他其实也没期待过艾琳会帮忙，这家伙连个陷阱也没帮他们准备，不趁着战斗在背后捅刀子就算是帮大忙了。 　　因为修女和加拉哈德神官的行动有些反常，他最后还是试着接受艾琳的提议，到她说的这个地方看看。 　　出发前芙兰直接唤醒了人造天使，艾琳用军用直升机，载着他们三人在两小时内直达五百公里外的目的地。 　　看起来，至少在安排让他们围殴这名使徒的舞台上，艾琳并没有说谎。 　　这样的机会，他自然不能放过。 　　“这家伙看起来就像一只巨大的红色史莱姆啊。”这是林终观察过这头使徒后留下的第一印象。 　　祭司种的上位体能让身体的物质属性发生一些改变，使身体暂时液体化，然后重新塑形，使徒自然也会如此。 　　祭司种的上位体和使徒在外形上都有点像奇幻故事里的史莱姆或者软泥怪，但大多数情况下，它们还是会令自己维持住一个方便行动的固态形体的。 　　然而眼前这个使徒的身体有点奇怪，它几乎一直都是软趴趴的如同烂泥的状态，这让他的行动有些不规律且难以控制。 　　它不停蠕动，偶尔试图令身体形成一具肢体，但转眼间就融化了，看起来似乎已经失去了维持自己形体的能力。 　　艾琳曾跟他们提过，这使徒的本命核心可能在和伊思修女的战斗中受损，导致他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在不断恶化。 　　“能量射击对她有效，再多给他来几发，射个够。”林终对芙兰说道。 　　人造天使被他们安排在了不远处的高地上，一个极好的狙击点位，从那个地方人造天使的火力可以覆盖这片战场。 　　“万一打死了怎么办？”芙兰问，她清晰地记得林终提到过，最后一击要留给林终补刀。 　　“最好是真的能打死！”林终表情严峻。 　　他已经开启了预知，清晰地看到了下一次天使攻击的结果。 　　芙兰照做，利用寄生体对天使下达了继续进攻的指示。 　　站在高坡上的天使抬手，能量的光球在手心汇聚，又一道炽亮的激光照着使徒轰去。 　　但这一次，使徒身前的空气突然被压缩，在一瞬间被转化成固态，在空气墙的表面凝结成厚重的结构复杂的冰盖，表面竟如镜面般光滑，倒映着周围的扭曲景象。 　　天使发射的激光打在这道冰和固态空气构成的护盾上，在表面就一个折角反射出去一部分，而穿透进去的部分也因为其内部复杂的结构，被反复折射成了数道细小的激光射向不同的方位。 　　被散射的激光击中的山石被烧出了坑，石头像黄油那样融化，而被击中的树木则是当场点燃。 　　“你从那一侧攻击，我往这边，远程攻击，千万不要靠近它！”林终对芙兰下达指示。 　　在使徒用能力应对天使的攻击时，他们就可以从其他方位发起突袭。 　　芙兰行动起来，绕向使徒没有压缩空气盾牌覆盖的左侧，伸出触手发射生命结晶，还弹射了一只寄生体过去。 　　然而这些攻击打在使徒那看起来跟软泥一样的躯体上时，那些生命结晶都像是打在了坚硬的钢铁上破碎开来，而寄生体还没接触到使徒的身体，一道耀眼的电弧突然在空气中闪现，将寄生体炸成了碎片。 　　 第193章无死角超电磁炮 　　此时，林终早已用时间加速绕到了另一侧。 　　芙兰的攻击难以奏效在他意料之中，祭司种的眷属可以改变身体一小部分组织的物理特性，如果是使徒级别，可以令体表变得坚硬如钻石，也可以令表皮冲击韧性超过这世上任何一种防弹材料。 　　动能武器恐怕是没有机会伤到这头怪物的，哪怕是那把高斯步枪。 　　但是天使的攻击证明了低静止质量的纯能量攻击是可以奏效的，使徒必须用特定的手段才能防御下天使的能量射线。 　　这么想着，林终从使徒的死角端起了光束枪。 　　之前从维德博士控制的吞口帮手里，他得到了两把光束枪，一把在和人造天使的战斗中打光了能量弹药，另一把在潜入任务之前装入了装备箱，和天使的战斗结束后被回收，依然还有九十三发的能量。 　　这武器，应该能奏效。 　　他对着使徒扣下扳机扫射过去。 　　光束枪在加速状态下朝使徒扫射，使徒反应过来自己受到袭击只用了零点几秒，却在林终的加速下拉长到了整整两秒钟的事情，光束枪也在时间加速的状态下运转，在两秒钟内自动射击了三十发，在使徒身上留下三十道炽热的弹孔。 　　使徒发出恐怖的嘶吼，一根触手从那软泥般的身体中伸出，朝林终扫去。 　　林终看到了预知，提前卧倒躲避。 　　那根触手在他上方一扫，刃光闪过，轨迹上的树木、岩石全都一分为二，切面无比整齐。 　　那触手的末端被使徒赋予超高密度的特性，坚硬程度超过这世上的任何普通物质，岩石和钢铁在这把“利刃”面前就像奶油一样柔软。 　　同样的另一根触手也朝芙兰攻去，芙兰凭借优秀的反应能力俯身闪躲，但还是被切断了一根触手，虽然被拦腰斩断对她来说原构不成致命伤，但复原起来还是相当麻烦的。 　　此时，艾琳已经撤退到了远处的隐蔽点，拿着望远镜观察这场战斗。 　　“可惜，这么说也该把那个女人吃点苦头吧。”她盯着望远镜视野中的芙兰念叨。 　　“没死啊。”林终在心里叹了口气。 　　光束枪可以穿透祭司种的使徒身体，但以光束枪的口径相较使徒那庞大的身躯，想要造成致命伤基本上只能靠运气。 　　这使徒的身体难以成形，让他的行动有些困难，但同时也让他那张作为要害的脸的位置四处游走，难以被轻易找到。 　　他想要再度举起光束枪射击，却发现这个方位出现了镜面的护盾——使徒将这一侧的空气固化成了盾牌。 　　与此同时，使徒嘶吼一声，林终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土地猛地颤动了一下。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这是不是地震，使徒身后的矿坑突然连续发出爆破般的巨响，山体突然出现大片裂缝，炽亮的红色液体从裂缝中喷涌而出，随后迅速凝固成不规则的灰白色金属块。 　　刚一凝固这些金属块就悬浮了起来，在使徒周围漂浮。 　　“铁？”林终反应过来了。 　　他看过修女操纵磁力直接撕碎一架民用直升机，这使徒显然也在操纵磁力，所以那些必然是磁性金属，多半是铁。 　　林终看向使徒背后矿坑，突然头皮一紧。 　　说起来，这里原本是座矿山，看来……是有着相当丰富的铁矿资源。 　　这使徒直接用能力将铁质从埋藏于附近山体中的铁矿石提炼了出来，然后用磁力进行操纵！ 　　林终开启了一遍预知，看了一下对方接下来的行动，他看到使徒将那些铁块分裂成了无数铁弹，然后用磁力加速，开启了一次全方位无死角的齐射，那铁弹的射速，不在高斯步枪之下！！ 　　他马上朝对讲器大喊：“芙兰，等离子体攻击！” 　　芙兰闻言也没多想，就让远处的天使开始凝聚能量，在身前制造出好几个悬浮的球状等离子体，这时使徒令悬浮的铁块拆分成了无数石子般的小块分布全身周围。 　　“到我这边来！！”林终朝芙兰喊，同时冲向使徒的正面。 　　芙兰也立刻照做。 　　天使突然发射等离子体，炽亮的高温球体轰向罩在使徒正面的固态空气护盾和那些悬浮的铁弹，使徒也在这个时候释放磁力，将铁弹击发出去。 　　林终也突然举起了光束枪，瞄准使徒的正面射击，却没有闪光从枪口射出——他用能力将射击延迟，送向了数秒钟后的未来。 　　球状等离子体从高处俯冲下来，和铁弹相撞，高温能量爆发，将正面的十几颗铁弹瞬间烧融。 　　融化的铁失去磁性，铁弹在完成加速之前就如同被打破的鸡蛋那样，在空中散成了粘稠的铁水。但飞散的铁水颗粒还是朝前方溅洒出来，早有预见的林终挡在芙兰前面，用防护服挡下了飞溅的铁水颗粒。 　　剧烈的疼痛让林终打了个激灵，几乎原地跳起来，头盔倒是完美地挡了下来，但防护服终究有薄弱的地方，两处沾到的部分还是被烧穿了，给他造成了严重的烫伤，好在防护服是不会烧起来的。 　　当然，比起被使徒的电磁炮直击，这自然是好多了。 　　林终的选择让使徒无死角的电磁炮齐射出现了死角，让及时躲避到正面的他和芙兰躲过了一劫。 　　而其他的方位，使徒发射的超电磁炮让那些铁块以数倍音速射出，轻而易举地连续击穿周围树木和岩石，竟然硬生生将这片开阔地扩展了几分。 　　等离子体爆炸摧毁了使徒凝固的空气和水分，护盾炸开的瞬间，使徒的脸部浮现了出来。 　　在前方和侧面凝聚带着反射几乎所有光线的镜面护盾，就意味着使徒无法获取这些方位的光线，也就完全看不见护盾另一侧发生的事情，这些地方成了使徒的视野死角。 　　现在护盾被意外破坏，他本能地想要查看自己发起的齐射效果，他的感官都在脸部。 　　这时，林终延迟发射的光束弹出现，使徒的脸部当即被炸出了血洞。 　　伴随着恐怖的嚎叫，使徒那软泥般的溃烂身体像是沸腾了起来。 　　 第194章使徒的忏悔 　　芙兰有些意外地看看挡在自己前面的林终。 　　“趁现在！！”林终忍着被烧伤的疼痛对芙兰喊。 　　以芙兰的恢复能力，被铁水烫伤只需几秒就能治愈，但林终还是靠防护服替她挡了下来。 　　他早就预见到了使徒的要害出现在攻击射程中的一刻，并朝那个未来准备好了射击。 　　只要他的攻击见效，芙兰就有机会追加波状攻击，如果让芙兰承受伤害，无疑会打断这种连锁。 　　芙兰理解了林终的意思，伸出触手，瞄准使徒那张被打伤的脸弹射寄生体，转眼间寄生体就穿过使徒的伤口钻进了体内，开始迅速在使徒体内吸收血肉复制自身，同时寻找使徒体内的重要的器官展开破坏。 　　连续的重创，使徒原本就近乎崩溃的身躯变得愈发难以成形，那张脸已经化为了一个巨大的创口，像是被挤破的脓包，而且还在不断地朝外喷涌着浓稠的红色液体，不知道是血还是液化的身体的组织。 　　林终很清楚，这怪物已经看不见了。 　　将芙兰的寄生体送进这怪物的体内，基本上已经是可以确定胜利的程度了。哪怕是时之主那样的使徒，也遭不住芙兰的寄生体破坏，而且芙兰的寄生体还能改变生命形态，就算这使徒的身体变成半液态，芙兰的寄生体也依然能适应宿主。 　　电光在使徒的身上闪现，使徒的身躯突然发出电焊般的光芒，他那溃败的身体突然疯狂抽搐起来，一股焦黑的气息弥漫开来。 　　“不好。”芙兰突然低声来了句，“寄生体被电死了！” 　　林终心中一震，这使徒居然直接用电击攻击自己，靠这种自损八百的方式除掉了体内的寄生体！ ⑧ ○ 電 孑 書 w Ｗ Ｗ . Ｔ Ｘ t ○ 2. c o m 　　这样做根本没有意义，只会让他更加接近死亡。为了杀死寄生体，他必须保证通过身体的电流足够大，这样电击对他自身造成的伤害，不见得比寄生体的破坏轻多少。 　　使徒瘫了下去，看起来似乎是油尽灯枯了。 　　不能放松警惕！ 　　过去的狩猎经验及时拉住了准备松一口气的林终，只剩一口气的猎物有的时候反而是最可怕的。 　　这使徒敢用这种自杀战术，就意味着他有和他们拼到死为止的意志！ 　　他再次主动开启预知，预测使徒的下一步行动。 　　随后他看到了一根根从使徒瘫软身体伸出的触手，在那触手的末端隐约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那黑点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引力，就连周围的空间都仿佛随之扭曲。 　　林终立刻想起了伊思修女制造的类黑洞效果。 　　只是使徒级别，也能使用这个能力？还是说，这个可能曾经和修女竞争过半神之位的使徒，是特别的？ 　　林终无暇思考原因，低声对芙兰做出指示：“让天使积蓄能量，准备最大功率射击，听我指令发射！” 　　天使的能量射击是可以蓄力的，准备的时间越久，射击的能量就越强。 　　芙兰照做，在寄生体的控制下，高地上的天使开始在手心聚集能量，她抬起的右手手心汇聚出耀眼的光球，那高坡上像是突然出现了一个新的太阳！ 　　林终端起光束枪，继续朝使徒倒下的身体连续发射，使徒一动不动，任凭身上穿出弹孔，像是已然咽气。 　　但那根林终预知中看到的触手还是从体内延伸了出来，准备制造那个可怕的类黑洞效果。 　　他已经受了致命伤，但还是要拼最后一口气将敌人带走！ 　　“天使瞄准触手末端，开火！”林终大喊。 　　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的光线当即从高地打下，人造天使积蓄能量发出的射线在接近那个形成途中的黑洞被立刻扭曲，尽数被吸向那一个小小的黑点，强烈的能量汇聚于一处。 　　林终预知到了危险，抓住芙兰的手就往后跑。 　　仅仅两秒，一声轰然巨响，受到如此强烈能量的干涉，黑洞的形成骤然中断，被强引力压缩的射线能量被重新释放，震耳欲聋的巨响，炽白的光芒将周围的景象照到褪色。 　　朝着周围扩散的冲击波扫倒一大片树木，拉开距离的林终和芙兰也受到波及，背后被强烈的风压猛推一把，两人直接向前卧倒。 　　原本躲在远处树梢上拿着望远镜观战的艾琳从树上跳下，趴在地上躲避冲击波，嘴角却情不自禁地勾了起来。 　　爆炸转瞬即逝，林终站起身的时候，满眼都是烟尘。 　　而爆炸的中心，使徒的那个方位已经没有任何动静了。 　　林终提着枪，朝那边走去。 　　烟尘逐渐散开，他看到了那头使徒。 　　在这种时候，那身体溃不成形的使徒竟一反常态地变化出了形体，那样子依然是一团暗红色的聚化物，却隐约有着匍匐在地的人形轮廓，有明显的头部却没有脸——那张脸只剩下了血孔，有着发达的前肢，末端是分叉的触手，但后半身却没有腿，而是拖着一条黏糊的长尾，就像是蛞蝓的尾部。它全身上下都密密麻麻挂着红色的丝状物，像是盖着一条破败的长袍。 　　深渊生物似乎也有着某种回光返照的现象，林终端起枪，谨慎地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但这使徒似乎已经不再动弹了。 　　但他还活着，因为林终听到了它发出了浑浊的气若游丝的低语，那语言不属于人类，但林终还是听懂了： 　　“请宽恕我，至高者。” 　　林终端起枪瞄准他，但没有马上动手，他在想是否要试着跟这头濒死的使徒对话。 　　但这时芙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的生命体征马上就要停止了，快动手吧。” 　　林终没再犹豫，用光束枪连开了几发，然后又端起高斯步枪，对着使徒已经破碎的脸部开了一枪，这一次使徒的能力没再发挥出任何作用，大口径步枪弹毫无阻碍地从头部一直贯穿到了使徒的尾部。 　　芙兰伸出触手，刺在使徒身上，仅仅一秒，她就扭头对林终说：“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确认死亡。” 　　“漂亮！！”艾琳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一阵鼓掌声。 　　 第195章挡刀的理由 　　“你在那边看戏看得很爽吧。”林终看着款步走来的艾琳，讽刺地说道。 　　“终哥哥你打得这么精彩，我当然看得过瘾。虽说论综合战力，你们本来就占上风。但想赢这么一头困兽不掉块肉，还是有些难度的。好在终哥哥伱的决策水平没有退步……不，好像是比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变得更厉害了吧？使徒操纵那些铁块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交待了，真亏你能想到那种法子。只是一点轻伤就杀了这使徒，不愧是我看好的人。”艾琳笑着给林终戴起了高帽。 　　“谁要你看好？”林终没好气地回道。 　　这场战斗算是平安无事地收了场，大部分还是仰赖了艾琳搭建的舞台，让他们可以在这里集合芙兰和人造天使两名使徒级战力，再加上他一起围殴目标。 　　但即便如此，整个过程还是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祭司种使徒的火力猛烈，攻击形式多样，好几次只要稍有决策上的偏差就会出事，芙兰可能还能全身而退，他的话完全吃下一次攻击可能就回天乏力了。 　　这时芙兰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过头：“林终。” 　　“怎么了？”林终转过头。 　　“把衣服脱了。”芙兰面无表情地说道。 　　“啥？”林终怔住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芙兰就突然伸出触手，直接按住他，迅速地检查过林终的正面，然后开始剥他的防护服。 　　“等下，你干嘛？”林终吓了一跳。 　　“天哪，你们进展得这么快的吗？要玩三人行吗，加我一个怎么样？”艾琳在一旁吹口哨。 　　芙兰没理会两人的反应，只是迅速的剥开了林终身上的防护服部件，然后在左肩和右侧腹部将触手伸进去，给林终注射了局部麻醉的生命结晶，切开了粘连在林终皮肤上的被烧融的防护服部件，露出了林终的伤口。 　　血肉焦黑的伤口，还黏附着部分烧融的防护服材料，看起来触目惊心，芙兰的清理简单而粗暴，直接用锋利的手术刀将表层切除，露出血淋淋的创口。 　　然后芙兰立刻操纵另一条触手朝创口喷吐红色的粘稠液体敷在伤口上，迅速和伤口结合在一起，将其修复。 　　“手术完成。”芙兰面无表情收回触手。 　　林终还未感觉到什么，伤口就已经被治愈了。他愣愣地坐起来，片刻之后才想起来跟芙兰道谢：“谢了，但下次先跟我说一声。” 　　“为什么要替我挡刀？”芙兰突然问了句。 　　芙兰的问题让林终有些意外，但他还是试着解释：“你如果中招的话，就要花时间修复自己，这样你和天使的攻击节奏都会中断，所以……” 　　“这是因为爱啊。”艾琳突然插嘴，打断了林终的解释。 　　“那是什么？”不同于之前跟艾琳针锋相对，这一次芙兰竟对对方嘴里蹦出的陌生名词产生反应。 　　“男女之间的情爱，源于交合欲望升华的献身情结，为爱情盲目的男人，总是会奋不顾身。”艾琳显然觉得这事很有意思，坏笑着开始夸夸其谈。 　　“听不懂。”芙兰皱眉。 　　“要说得简单一点……就是终哥哥馋你的身子。”艾琳咧嘴一笑。 　　“你是想挨枪子了对不对？”林终黑着脸又拿出了枪，艾琳这几句怪话让他真有点想动手。 　　“林终，这个意思难道是说你的想跟我——”芙兰突然好奇地朝林终看过来。 　　“你不要给这女人牵着鼻子走行吗？”林终迅速打断了她，“这家伙胡说八道就跟呼吸一样自然。” 　　芙兰眨巴眼睛，又朝艾琳投去了狐疑的目光。 　　“终哥哥，不要拿我当借口啊。男人我还不了解？你也是个正常的男人，你敢说没对她，或者我有过什么非分的想法？”艾琳挑眉。 　　“她先不论，你我是真没有过，你一直以来的表现实在太婊了。”林终盯着艾琳说道。 　　“所以你这意思还是曾对她有想法过是不是？”艾琳突然坏笑着一指芙兰。 　　林终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个坑。 　　“够了！”他当即彻底切断了这段毫无营养的对话，“赶紧处理这个使徒吧！” 　　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战利品，他要取得使徒的核心，然后再让芙兰找出使徒的脑部，搜索其中的信息。 　　他本以为艾琳还会纠缠不休地搞事，但这一次艾琳却意外赞同了他的说法：“的确，得先把这猎物转移一下。要不然，袭击城镇的那伙‘歹徒’恐怕要追上来了。” 　　林终诧异地看看她。 　　“有那么惊讶吗？这里跟城镇也才隔了一座山头。那帮人没有在城镇上找到这头使徒，肯定还在搜山吧。刚刚这边战斗的动静，只要眼睛和耳朵有一个是灵光的，肯定都能察觉。”艾琳朝林终耸了耸肩。 　　原来这里距离那个城镇并不远……林终当即感觉到了危机感。 　　不管艾琳拍摄的视频中，进攻教堂的那伙人是不是加拉哈德神官和方舟部队，进攻者当中存在着使徒级别巨人种的上位者这一点基本是可以确定的。 　　能力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如果对方要跟他们抢夺这具使徒的尸体，情形会对他们很不利。 　　“你怎么不早说。”林终叹了口气，“一起把使徒的尸体搬走转移了先吧。” 　　虽说仅仅将核心和脑部取走，再用芙兰的消化液处理掉尸体会更方便，但被消化液处理的尸体被对方发现，也很可能会成为锁定到他们身上的线索——尤其是在那支部队有可能来自恩济会情况下。 　　“那你们搬，我在旁边喊加油？”艾琳在一旁笑道。 　　“你也给我来帮忙！”林终白了她一眼。 　　“放心啦，我早就为这种情况准备好了人手。”艾琳拿起一个对讲器，“马上过来。” 　　林终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仅仅几分钟过去，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从另一座山头所处的方位传来，随后四名男人穿越山林来到了这片开阔地。 　　“快来帮人家搬一下行李嘛！”艾琳用撒娇的语气对那四个男人喊道。 　　那四个男人神情木然，却是一刻也没耽误地执行起了艾琳的命令，冲过来开始搬运那巨大的使徒躯体。 　　“看，这就是为情爱献身的男人。”艾琳以教育的口吻对芙兰说道，然后又转向林终，讨巧地笑起来，“回头有情况就让他们断后，我安排得很细心吧，终哥哥，可以夸夸我哦。” 　　“你真是一点没变。”林终扫了一眼那些可怜的已经被抹去人格转化成傀儡的男人，冷冷地评价了一句。 　　 第196章三个核心 　　一刻钟后，艾琳用手环打出投影，凑到林终身旁：“终哥哥你快看，那些人来了。” 　　林终扫了一眼，画面是从之前天使身处的狙击高地用无人机拍摄的，那片他们和使徒战斗的开阔地里，此时涌进了六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黑色的作战服和头盔——正是攻陷教堂的那伙人。 　　他们迅速在周边展开搜索工作，但林终知道这些人不会有收获。 　　使徒的尸体早就被他们带走了，他们乘坐艾琳军用直升机，迅速转移到了十几公里开外，艾琳控制的那四名傀儡在矿山朝这里延伸的山道待命，一旦这些人朝这边追来，他们很快就会察觉。 　　林终紧紧盯着监视画面，朝艾琳问道：“能不能凑近些，监听他们的对话？” 　　“不行，这个距离才能保证监视安全，这些人训练有素，靠的太近，无人机马上就会被打下来，我们可没有罗伯特·维德的无人机隐形技术。”艾琳一边说一边将脸靠近林终，“但终哥哥要是亲我一下，我可以考虑稍微冒一下险哦。” 　　林终斜视艾琳，和她拉开了距离：“非得我告诉你，这种调情方式尴尬得要死你才肯住手吗？” 　　“说实话，我就喜欢伱用这种鄙夷的眼神看我，真叫人欲罢不能啊。”艾琳抛了个媚眼。 　　林终没继续理她，盯着监视画面。 　　画面中的人始终没有摘下头盔的意思，他也没办法确认这些人的身份。 　　“别想啦，终哥哥，这里这头使徒的情报，外面没多少人知道，那些见过使徒的外人基本都被杀了当祭品，而镇子上的人没人敢泄露教堂里藏着怪物的秘密。我也是花了好大工夫才查到的，我告诉了你，你告诉了那个修女，然后在这个节骨眼有人抄了那间教堂，除了济世方舟的人，还能有其他可能吗？”艾琳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 　　“有啊，比如说这一切都是你自导自演的。”林终盯着艾琳。 　　“终哥哥你应该不至于没有试着跟人确认一下吧？让我看看……那修女是怎么糊弄你的？”艾琳眯起眼睛打量林终。 　　林终知道此刻对方已经读取了他心里闪过的答案。 　　事实上他自己也清楚，假设袭击教堂的并非恩济会，而是艾琳一手自导自演，有一点是站不住脚的，那就是伊思修女的回答。 　　根据卫星的定位显示，山头的另一边正是艾琳跟他提及的矿山小镇，也是他和修女说明的地点。 　　被矿山小镇居民崇拜的使徒的确存在于那间教堂，而袭击教堂的那帮人也绝非普通的匪帮，这两点都跟修女与他所说的有出入。 　　虽然林终不是特别想承认这个结果，但伊思修女跟他说了谎的概率相当大。 　　“看吧，终哥哥，我说了，不要太相信恩济会那帮人，比起那个修女，你还是多依靠一下我吧。”艾琳朝林终笑着张开双手。 　　“她值不值得相信，跟你值不值得相信是两码事。”林终冷静地回了一句。 　　就算伊思修女有问题，他也没理由相信艾琳。如今这两人表面上都在为他提供情报和帮助，想要助他成为半神，但两人都有着各自的目的。 　　这么一想，其实他身边最值得相信和依赖的，其实只有芙兰了。 　　这时，不远处的芙兰将六根触手从使徒的尸体上拔了出来。 　　“搞定了？”林终见状朝芙兰投去目光。 　　转移到这个地方后，使徒的尸体就一直交给芙兰处理，除了提取使徒的核心，芙兰还用自己的能力对这个使徒进行了搜脑，尝试找出他生前记忆中潜藏的情报。 　　“差不多。”芙兰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首先，有件令人在意的事情。” 　　她说着，将三根伸到林终面前，林终顿时怔住了。 　　这三根触手，每一根都抓着一颗使徒的核心。 　　“怎么回事？”林终示意芙兰细说。 　　“这使徒有三个核心，有一个是它本身形成，其他两个，似乎是外源植入的。”芙兰的回答简单直接。 　　林终皱起眉头，干深渊猎人十年，这基本上算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杀死一头完整的使徒，一下子提取出三个核心，让他有点始料未及。 　　艾琳在旁看穿林终的想法，又凑过来开口说道：“终哥哥，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知道什么就快说。”林终催促道。 　　“喏。”艾琳朝自己脸颊点了点头，眼神充满了暗示性。 　　林终有些不耐烦，转向芙兰：“芙兰，她的脸有点痒了，你能帮她治一下吗？” 　　“没问题啊，脸皮撕下来就不会痒了。”芙兰伸出了一根触手。 　　“停停停，这样就没意思了啊！”艾琳只能无奈地举起双手，“那我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林终问。 　　“你们把从这使徒脑子里搜索到的情报跟我共享，我可以回答你们的问题。”艾琳提议道，“情报交换，这样很公平吧。” 　　“可以，但是你先说。”林终权衡了一下给出了回应，“首先，这使徒为什么会有三个核心？” 　　“我之前说过吧，那头使徒很可能是竞争过半神之位的，所以融合了多个使徒核心也不奇怪啊，这可是竞争半神之位的入场券啊。”艾琳回答。 　　“你的意思是说，融合多个核心是进化成半神的必要条件？”林终试着理解对方的话语，“所以这些核心……” 　　“就是你想的那样，这些是从其他使徒身上夺来的。杀死其他使徒，夺走他们的核心融合进自己体内，不仅可以增幅作为使徒的力量，还是进入深渊最中心的条件。三个使徒核心，应该是最低要求了。”艾琳伸出了三根指头。 　　林终立刻想起了，这使徒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试图制造黑洞与他们同归于尽的场面。 　　虽然他预知中看到的使徒制造的类黑洞，显然远不如修女，但这能力本身感觉已经超出了他所认知中使徒力量该有的规格，更何况这使徒本身状况就已经很差了。 　　“那……”林终还想提问。 　　艾琳突然竖起了一根指头，在林终勉强摇了摇头，“不行，终哥哥，你问完就该轮到我了。” 　　 第197章使徒的记忆 　　林终跟芙兰交换了一下眼神，芙兰朝林终挑挑眉毛，示意他拿主意。 　　林终很快就发现在这件事上，想要有选择地只向艾琳透露部分情报是不大现实的。 　　情报现在掌握在芙兰这里，但芙兰并不知道该如何判断什么情报该说什么情报该隐瞒。 　　但如果让芙兰将情报先全部告诉林终，艾琳只要向林终提出一些比较关键的问题，就能通过读取林终的想法获取全部的情报。 　　最后，他还是决定暂且共享情报，毕竟如今几乎可以确定恩济会存在着不为他所知的一面，他必须从恩济会以外获取一些关键性的信息。 　　艾琳和伊思修女都各有目的，但这也会成为他周旋两边的机会。 　　“打算周旋于女人之间见机行事，终哥哥有兴趣跟我研习一下海王之道吗？”艾琳读取林终的想法，揶揄道。 　　“一直读我的想法你不累吗？”林终说完，转向芙兰，“告诉她吧。” 　　“这家伙的脑子已经受损了，没有太多可读取的记忆，剩下的记忆也很零散，不过我还是看到了些让人在意的记忆。”芙兰顿了顿，“我在他的记忆中，看到他跟一个和伊思修女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战斗……” 　　“那应该就是她本人了。”艾琳打断道，“你不会连这都看不出来吧？” 　　“但那个人，穿的衣服不一样，她穿着……像是那种很适合战斗的衣服，整个人给人的印象，应该说气质吗？好像有点不一样。”芙兰一边回想一边斟酌用词。 　　“说得再具体吧。”林终问，芙兰这个形容实在有些暧昧不清。 　　“有种更加锋利的感觉，好像随时都会拔枪杀人，就跟去打猎的林终你一样，不像现在这样慈眉善目，跟神像似的。”芙兰说。 　　“那应该是建立恩济会之前的修女吧，那女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只不过是建立了那个教团之后不得不维持一个圣母形象罢了。”艾琳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要我说，她演戏的功底，比我更值得拿个最佳女主奖项。” 　　“伱的话，得拿女配奖项，反派的那种。”林终冷冷说道，“安静点，别再打断了，你到底想不想听？” 　　艾琳耸肩，选择闭上了嘴。 　　“继续说，还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林终接着问。 　　“我看到修女身边有个跟人造天使外形高度相似的人形生物，翅膀上装着飞行器在天上飞，而且在帮助修女作战，我认为那个人跟天使属于同一物种的概率超过九成。”芙兰语气平淡地说道。 　　“活着的阿比斯人？”林终瞪大了眼睛。 　　“对。”芙兰点头，“而且，根据记忆中的画面，那个阿比斯人有和天使不同的性征，应该是男性。” 　　林终心里巨震，从这祭司种使徒的脑子里，他们得到了可以称得上爆炸性的情报。 　　过去的修女，曾经跟一个活着的男性阿比斯人并肩作战过？ 　　难道说…… 　　“恩济会的圣人？”林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个可能性，立刻看向艾琳。 　　艾琳不说话，伸出两根食指在嘴巴前打了个叉。 　　“什么意思？”林终看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终哥哥，你刚刚不是让我闭嘴吗？我这个人可听话了，中意的男人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配合的。”艾琳用撒娇的声音说道。 　　“跟你说话真的很累知不知道？”林终翻了个白眼。 　　“我觉得终哥哥你需要一点懂得一点情趣……”艾琳说。 　　“说正事！”林终一字一顿。 　　“行吧。”艾琳耸耸肩，“关于恩济会的圣人，我了解得也不多，那个人几乎没有在任何场合露面，在恩济会内部，只有修女和加拉哈德两人可以直接见到他或者与他联络，圣人的指示全部通过这两人传达。但我一直相信这个人跟阿比斯文明绝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要说他其实是阿比斯人，我一点都不惊讶。这也能解释他为什么能大量解读《毁灭记》，毁灭记的内容是用阿比斯的文字加密写的。一般人解读的话，需要翻译然后再进行解密，而对于懂得阿比斯文字的人来说，只需要找出加密方法就足够了。” 　　艾琳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显然在试图让林终更加倾向这个结论。 　　说不定已经在施加暗示了，林终在心里警惕。 　　但假设恩济会的圣人是阿比斯人，那恩济会内部对阿比斯文明那种莫名其妙的崇拜就有迹可循了，阿比斯人建立的教团，让人类信徒崇拜阿比斯的文明，逻辑上是讲得通的。 　　这么说来，圣人对他自称南极科考人员的经历，就无疑是假话了。 　　那么阿比斯文明是上古文明的说法，可信度也会有所下降，维德博士口中的外星文明说可能性大大上升。 　　“修女和那个阿比斯人，还有什么特征吗？”林终问道。 　　“那个阿比斯人好像戴着一个头盔。”芙兰继续回想，“不知道为什么，这怪物好像在记忆中特别在意那个阿比斯人的头盔，而且好像还对他有种……特别的忌惮。其他的……印象就不怎么深了，这段记忆也很零碎。” 　　“头盔……是深渊遗物吧。”林终马上想通了是怎么回事。 　　能让使徒感到威胁的装备，恐怕就只有深渊遗物了，而且还是四级。 　　济世方舟的技术军官提到过，加拉哈德神官过去疑似使用过四级的深渊遗物，那莫非也是圣人留下来的？ 　　林终想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一件在意的事情：“芙兰，你有在记忆里搜索到加拉哈德吗？” 　　“没有，完全没有。”芙兰马上摇起了头。 　　林终继续思考起来，莫非当时加拉哈德还没有加入？是在那之后和修女一起辅佐圣人，然后继承了那件深渊遗物？ 　　“还有吗？”他再次看向芙兰。 　　“剩下印象深刻的东西……”芙兰眨了眨眼睛，“好像就只有一条被切下来的手臂了，那条手臂被灰雾包裹着，浮在空中，它好像……就在深渊的正中心！” 　　 第198章至高者 　　“一条切下来的手臂，在深渊的中心？”林终听得有些没头没脑。 　　“对，在这使徒的记忆里，这东西就在深渊的中心。而且，记忆中他还很想得到那东西，但能看到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画面而已。不过按照我的观察……那应该不是人类的手臂。”芙兰回答。 　　“那是什么物种的？”林终问。 　　芙兰没直接回答，而是朝不远处的人造天使指了指。 　　“阿比斯人的手臂？”林终诧异地眨眼。 　　深渊的中心，有一条使徒想要得到的阿比斯人的手臂？ 　　这难道就是所谓深渊中心埋藏的，能进化成半神的“秘宝”？ 　　“具体的，我觉得你可以跟这个女人打听打听。”芙兰忽然将目光移向艾琳。 　　林终也朝她看过去。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别什么东西都假设我知道一点行不行？”艾琳摆摆手。 　　“这么近的距离我能大致监控你们的心跳，人惊讶的时候心跳会有一定幅度的变动。在听到修女和阿比斯人一起行动的时候，你的心跳出现了短暂的加速，这个情报让伱感到了意外。但听到那条手臂的存在，你的心跳没有任何变化，这件事并没有让你感到惊讶。”芙兰盯着艾琳分析。 　　“既然你是被钥匙先生选定作为皇帝种半神的人选，那他告诉你深渊中心有什么也不奇怪。”林终也做出了推测，“你肯定知道什么，快说！” 　　“要我说，直接逼供。”芙兰抬起了触手。 　　“你们这样，我可直接溜了啊！”艾琳抬手在身前，“没人给你们开直升机，你们要怎么离开这荒郊野岭？” 　　“情报共享是你提出来的。我们把使徒的记忆跟你说了，你理应说一下你知道的情况。”林终没有让步，拿枪指着艾琳，“深渊中心到底有什么？快说。” 　　这个情报，实在过于关键，既然艾琳有知道的可能，那就无论如何都要从她嘴里撬出来。 　　艾琳读到林终的想法，无奈地叹了口气：“终哥哥，你顽固起来的时候真的很难搞啊。行吧，本来我还想以后再跟你提这件事。其实深渊的最中心，据说埋藏的是一具神明的遗体。八个深渊，分别埋藏着组成神明遗体的八个部件……不，其实应该这么说，正是这八个遗体的部件，才形成了如今的深渊。” 　　“神明？阿比斯人？”林终皱起眉头。 　　他相信芙兰对生物特征的判断，既然芙兰说那是阿比斯人的手臂，那多半不会有错。 　　“一个夺得了所有古神权柄，统合八大古神力量的阿比斯人，当然有资格被称为神明。”艾琳不急不缓地回答，“他的遗体被分成八个部分，每个部分都潜藏着一名古神的力量。” 　　“八大古神的力量，居然可以集合在一个个体身上？”林终问。 　　“八大古神的眷属有那么多相通的地方，不同种的眷属相互吞噬也可以得到进化，还有灰雾、监视者和黑太阳……这么多证据，应该足以证明他们的力量是同源的。与其说八大古神的力量可以集中在一个个体身上，不如说这八个权柄，有可能本来就源于一个个体。”艾琳解释道。 　　听到这里，林终突然想到了什么：“至高者？” 　　这个概念，曾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那些纯粹的使徒口中，包括他们在深渊里见到那个皇后种使徒，以及时之主。这个祭司种的使徒在死前，也在向“至高者”忏悔。 　　这些使徒，似乎崇拜着同一个存在。 　　那个所谓的至高者，就是所有古神力量的源头？ 　　“终哥哥你反应很快嘛。”艾琳朝林终投去赞许的目光，“那么，你应该也还记得，进化的时候看过那个画面吧？” 　　“什么画面？”林终问。 　　“被无数阿比斯人跪拜的画面。”艾琳提醒。 　　这么一说，林终马上就有印象了。 　　“果然有的吧。按逻辑推测，那应该正是那名神明的记忆，他的遗体如今所有古神力量的源头，他应该曾经统治过阿比斯文明。”艾琳说。 　　“集合八大古神的力量，这么牛逼的人怎么死的，还被分尸了？”芙兰突然狐疑地来了一句。 　　“看看，看看，这就是在我以前说明的时候没有好好听课。”艾琳朝芙兰投去嘲讽的目光，芙兰朝她张开触手她才有所收敛。 　　接着艾琳干咳一声，转向林终：“终哥哥肯定想到答案了吧？” 　　“皇帝种神位的陷阱？”林终问。 　　“不愧是终哥哥。没错，想想精神权柄潜藏的陷阱，就完全能想象到成功集合八大古神力量的那个阿比斯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古神的意志在他身上苏醒。然后，他和阿比斯文明之间必然发生了什么……”艾琳说着突然两手一拍，“发生什么，我倒是没找到确切的线索。但从结果也能想象到，阿比斯文明毁灭了，他也死了。他的尸体分成了八块，带着阿比斯的遗迹重新出现。” 　　成功集合八大古神力量的阿比斯人成了阿比斯文明的统治者，但属于古神，或者说至高者的意志在那名阿比斯人身上苏醒。 　　最后阿比斯文明发起反抗，和成为神明的统治者同归于尽——这样的剧本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林终的脑子里。 　　这一切也只是推测而已，说白了，所有的说法要成立的前提，是艾琳提供的情报都是真的。 　　修女曾和阿比斯人一起行动，还抵达过深渊的中心，她肯定知道一切。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艾琳就读取到了。 　　“我不建议你跟那个修女挑明，虽然那女人现在对你慈眉善目，但如果你让她发现你知道了那么多她不想让你知道的秘密，天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来。”艾琳抱起手来劝说。 　　“我不至于那么傻。”林终扫了她一眼。 　　艾琳所说的一切先不论，芙兰是没有理由骗他的，从使徒的记忆里读取到的，在争夺半神之位的过程时候，伊思修女曾和阿比斯人并肩作战这一点，应该是可信的。 　　“刻意部分地向我透露情报，再让我告知给修女，让恩济会行动起来之后，又安排使徒逃走，最后让我去解决使徒，这都是在你的计划之中吧。”林终看着艾琳说道。 　　 第199章将水搅浑 　　从艾琳提供这里的情报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如艾琳预料的那样发展，最后不仅让林终看到了恩济会的另一面，还通过林终他们的手干掉了这头使徒，获取了一些情报。 　　“我只是不希望终哥哥你一直被那个女人骗而已，别说得我好像在挑拨你们的关系一样嘛，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有心机的女人吗？”艾琳楚楚可怜地看着林终。 　　“挑拨离间不就是你的老本行吗？”林终回得面无表情。 　　“至少伱也知道那女人对你有所隐瞒，而我，也确确实实帮到你了，这两点你总该不能否认吧？”艾琳露出微笑。 　　“这件事，我们算是相互利用了一番，可别指望我跟你道谢。”林终说。 　　“怎么会呢？我只希望终哥哥你如果赢到最后的话，能念及我的苦劳，不要对我赶尽杀绝就好。”艾琳笑着说道。 　　“你真觉得我能赢到最后？就算我杀了银之匙，你觉得我最后会放过你？”林终盯着艾琳说道。 　　“这个我也很难说，我真的很看好终哥哥你，但不至于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艾琳脸上笑意不减，但眼神却稍微认真了一些，“你是不会理解的，生来就是牺牲品的处境，说白了我就是鱼塘里的一条鱼，羊圈里待宰的羔羊。想活到最后，我只能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不管多渺茫。” 　　“我看起来像是能给你创造机会的样子？”林终问。 　　“谁知道？我只知道，只有把水搅浑，我才有浑水摸鱼逃脱命运的机会。终哥哥你不属于任何势力，正好可以当这个搅……水人！”艾琳说到这里突然卡顿一下。 　　“她刚刚想说搅屎棍。”芙兰马上接了一句。 　　“我也听出来了。”林终瞪了艾琳一眼。 　　“终哥哥，现在你已经被卷进来，也别无选择了。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场进化的本质，其实是一场优胜劣汰的竞争。眷属在古神的召唤下相互吞噬，以相互残杀祭祀古神，不断积蓄力量，只有最优秀的个体才能登上神位。” 　　艾琳说着，又抬手指向使徒的尸体。 　　“而这就是竞争失败的案例。这个使徒，失败后干脆放弃了自己的进化的使命，不敢去从修女手中夺回权柄，拖着伤躯躲藏起来苟延残喘。那个修女夺走了深渊中心的遗骸，令属于‘祭司’的深渊萎缩，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祭司种的眷属产生，然后修女为了排除可能存在的竞争者不断地猎杀剩下的祭司种个体。想象一下，时之主若是夺下半神之位，你会是什么下场？” 　　这林终自然清楚，时之主不管成不成为半神，多半都不会放过他，他不仅是一个对时之主有一定威胁的竞争者，还是破坏过他计划的仇敌。 　　古神眷属的进化之路是血腥的，如果不能活到最后，可能在竞争中成为强者的食物，也可能在竞争落败后被胜者视为威胁铲除。 　　走上这条路到现在，他已经没的选了，至少他必须抢在时之主前面夺得权柄。 　　这样的话…… 　　林终下意识地瞥向芙兰。 　　如果有其他皇后种的使徒夺得半神之位，会不会也将芙兰视为应当铲除的目标？ 　　他想起在深渊里碰到的那个蜈蚣一样的皇后种使徒，这些原生的使徒似乎普遍对人类进化的上位者存在者厌恶，在那些怪物的眼中，他们就是所谓的“渎神者”。 　　不，古神眷属的目标是清洗掉人类文明的话，本来就不可能放过他们。 　　是否应该让芙兰也成为半神——这个想法第一次在林终脑子里浮现出来。 　　“你还是先考虑好自己的事情吧，终哥哥。”读到他想法的艾琳提醒了一句，“可不要轻易死了呦，那样我这几个月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不能放过这个女人，她并不是想帮忙，只是想要利用别人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已。林终在心里提醒自己。 　　“终哥哥，在你需要提醒自己的时候，说明你已经开始动摇了呦。终于开始有点心疼我了，我好高兴啊。”读到他想法的艾琳咧嘴一笑。 　　“闭嘴。”林终白了她一眼。 　　“既然你已经在着手进化使徒的步骤了，那应该已经从那修女那里得知到了进化的方法。我先提醒你一下，下一次监视者红月出现的时间，是下个月的一号，和下下个月的三号。如何取舍，就看你了。等你进化成为使徒，我们再做下一步的安排。”艾琳说着看了眼手环，“差不多该回去了，我再送你们一程吧，目前那修女对你来说还有利用价值，尽量不要让那修女对你起疑哦。” 　　说完她就自顾自地走向了直升机。 　　林终和芙兰交换了下眼神。 　　“林终。”芙兰突然直勾勾地盯着他。 　　“怎、怎么了？”芙兰的眼神让林终心里有些发虚。 　　“你是不是，已经开始考虑放过这个女人了？”芙兰的目光仿佛要将林终解剖开来。 　　“怎么可能？”林终立刻否认。 　　“如果你对自己的决心不是很有信心的话……”芙兰伸手一拍林终的肩膀，另一只手的手心钻出了一条寄生体，“我可以把这个种在你的脑子里监督你，当你想法改变就由我来狠狠‘鞭策’你！” 　　“别说这么恐怖的事情行不行？我不需要！”看着对方手心里充满活力不断蠕动的寄生体，林终只觉得后心透着一股凉意。 　　“真的没有吧？”芙兰将脸凑近，紧盯着林终的眼睛。 　　“真的没有！”林终直视对方的目光。 　　片刻过去，芙兰终于收回了那条寄生体：“好吧，相信你一次。” 　　林终松了口气，一扭头就看到正准备上直升机的艾琳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你看什么？”林终不太喜欢对方那种看热闹一样的眼神。 　　艾琳摆摆手，只是笑笑，但声音却直接传进了林终的脑海里： 　　“终哥哥，你要是哪天厌倦了这个女人，我这里随时欢迎你哦，这女人能给的，我都能给。” 　　对此，林终只是在心里回了一句：“滚你的。” 　　 第200章第三名半神 　　数天后。 　　“明天就出发？”投影中出现的伊思修女向林终确认。 　　“对，既然这里的上位种都被处理完了，也只能去深渊打怪升级了，我们也不可能重复丧钟教团的实验，毕竟成体眷属进化成上位体是要吃人的。既然你都说时间不多了，我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或许会选择狩猎使徒。”林终努力让自己的神情显得自然。 　　从艾琳那里得知了各种关于恩济会的隐藏情报后，林终就对修女和加拉哈德神官，乃至于整个济世方舟都多了一丝戒备的心态。 　　当然，他不会将这种心思表现出来，和往常一样接受恩济会的协助，用一周时间将基地里剩下的实验体按部就班地解决掉，然后吸收掉伪核。 　　那天林终狩猎完那头祭司种的使徒，马上就回到了这边，一共只离开了大约四个小时，基地里济世方舟的人看起来并没有对他的动向起疑，甚至那个负责协助他的女军官还跟他打趣约会怎么样。 　　加拉哈德神官很快就回到了基地，不知道是不是林终的心理作用，他显得有些疲惫不堪，也并没有过问林终短暂离开基地的事情。 　　艾琳事后又发了封邮件给林终，告诉了他那些攻击教会的武装分子，在解决了那座矿山小镇的教会人员后，地毯式地搜了一遍山，最终一无所获，便很快撤退了。 　　他们没有进一步对镇子上的居民做什么，没有掠夺，没有屠杀，没有占领，只是吓走了统治这座城镇的“上神”，将服侍神明的教会整个铲除，留下陷入混乱的城镇居民就直接走了。 　　这些人对这座小镇本身毫无兴趣，唯一的目的就是藏在教会里的使徒。 　　这无疑为“这帮人是加拉哈德率领的济世方舟部队”这一推测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如果是那样的话，现在的修女和加拉哈德比起怀疑林终的行踪，反而应该更在意对林终隐瞒好那座城镇的真相，所以即使没有找到使徒的下落，加拉哈德还是早早地回到基地。 　　光是调查那头使徒的去向，应该也够他们焦头烂额的了。 　　林终当然也不可能直接告诉修女，他已经得到了进化所需要的使徒核心，他至少得假装前往深渊狩猎一次。 　　“要狩猎使徒的话，务必得小心。虽然有芙兰小姐相助，这件事对您来说依旧存在着风险。”伊思修女像是思考了一下，“您是否需要招募一些队友呢？恩济会这边，应该可以派出一些有实力的猎人。” 　　修女说这话说得风轻云淡，林终却听得心中一凛。 　　这只是单纯的提案，还是想要派人监视他，亦或是，只是试探？ 　　林终自然不可能让修女派出的人跟他同行，因为他压根就没打算进深渊打猎，这个说法本来就是为了骗过修女，让他得到使徒核心的过程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要拒绝，没有合适的理由会显得相当不自然，要去狩猎使徒，理应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条件来降低风险。 　　林终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知道修女对他有所隐瞒后，他总感觉自己和修女之间谈话的气氛完全不一样了。 　　林终做出一副考虑的样子，最后给出了回答。 　　“我已经麻烦你们很多了，再专门让你的人为我冒这么大的险，有点过意不去。我是准备去初夏镇，看看阿夏那边能不能腾出人手帮我，她如果能亲自帮忙就更好了。”他说着又半开玩笑地来了一句，“不过嘛，如果修女伱亲自来，或者加拉哈德神官愿意陪我们去一趟，能让狩猎变得十拿九稳的话，我当然最欢迎。” 　　“林先生您这就有点为难我们了。”修女也笑了起来，“好吧，如果有曙光猎人协助您，我们这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对林先生您的实力，也很有信心。” 　　“等我好消息。对了，修女你是不是知道下一次监视者出现的时间？”林终问道。 　　“下个月初，正好是一号，好像会有一场持续时间超过一个钟头的红月灾害。”伊思修女马上给出了回答，“但我觉得林先生没必要专门赶着这个时间，毕竟只剩下二十天的时间，再怎么说也太赶了。凡事，欲速则不达。依照以往的观察，监视者红月出现的间隔最长不会超过三十五天。” 　　“我清楚，稳中求胜嘛，再怎么说，我也不至于拿命去赶进度。”林终笑着回答。 　　“对了有一个消息，我觉得或许应该让您知晓一下。”修女突然说，“三天前，第三深渊发生了灰雾爆发的灾害。” 　　“是吗？”林终回应得很平淡，“又死了很多人吧？” 　　灰雾爆发，是指八大深渊不定期出现膨胀的现象。 　　灾害发生时，发生灾害的那座深渊其领域会骤然扩张，边缘将以每小时上百公里的速度向外推进，灰雾的浓度也会突然增强好几倍，那些灰雾如海啸一般吞没城市的场景，哪怕是对现在的人类社会而言也是一场噩梦。 　　监视者红月和黑太阳人们尚且可以躲避，而一旦被爆发的灰雾吞没，是无处可躲的。在浓烈的灰雾包裹下，没有防护服的人只要几分钟就会受到侵蚀，即便有防护服，防护效果也是很有限的。 　　侵蚀达到一定等级，事后如果没有血清治疗，情况就会一直恶化，换上侵蚀症的人身体会逐渐虚弱，变成灰白色，最后身体溃烂，伤口和粘膜都开始渗出灰雾，成为孕育灰雾的苗床。 　　灰雾爆发没有黑太阳和监视者红月那样常见，但也算不上特别稀罕的灾害了，林终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修女突然跟他提及这件事。 　　“是的，不过这一次的灰雾爆发，事出有因。”伊思修女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这一次的灰雾爆发，很可能是人为触发的仪式，第三名半神，应该已经诞生了。” 　　“什么！？”林终吃了一惊。 　　“给你看看我们收集的情报吧。”伊思修女说着，在全息投影中点出了一个视频窗口。 　　 第201章主教种的神位 　　伊思修女所展示的视频角度看起来是在高空中俯瞰下去，不知道是用什么设施拍摄的，看起来不是特别清晰。 　　视频拍摄到了一座被围墙环绕起来的城池，显然是一座庇护区，这座庇护区的防御设施明显比第十八区完善很多，隐约可以看见围墙上整齐地排布着机炮和导弹，庇护区上方还搭建着特殊的穹顶，挡住了好几个区域，但林终还是辨认出了庇护区内有疑似机场的设施。 　　成排的坦克和战车排布在城墙外面，军用直升机和飞艇在周围巡逻，用固若金汤来形容这座庇护区大概是一点都不过分。 　　林终知道这些还只是他能通过画面看到的武装，有这种程度的外部武装力量，多半还藏着相当程度的高科技武器底牌。当初时之主带着的部队规模给十八区带去了严重的破坏，但如果他们的目标是这里，那基本上只能是找死了。 　　“这是……”林终下意识地提问。 　　“三号深渊附近的第六庇护区，联合政府陆军上将亚历山大·苏霍伊所建立的根据地，这是用低轨道卫星拍摄的画面。”修女解释道。 　　“卫星拍摄？不是无人机？”林终有些吃惊。 　　“第六庇护区可以说完全就是个军事要塞，无人机根本无法接近，更不用说其他大型飞行器，我们只能用低轨道的卫星进行一个大致的侦察。这是三天前拍摄的，你可以看到整个庇护区已经提前进入了警戒状态，事实上早在一天前，这座要塞已经开始备战了。”修女解释道，“然后……” 　　她说着，突然令视频快进到了某个时间点，画面中大片的灰雾从左下方推过来，逐渐将整个画面占据，也将那座庇护区完全覆盖了进去。 　　“他们知道这个时候会发生灰雾爆发！”林终理解了过来。 　　一座庇护区被扩张的深渊吞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灰雾会朝着大量人类聚居的城市富集，然后引来海潮般的深渊生物。第六庇护区显然是在为那一刻做准备。 　　但林终随即陷入了疑惑：“但他们如果提前知道的话，为什么不提前撤离？” 　　灰雾爆发一般只持续数个小时，如果至少提前一天知晓灰雾爆发的时间点，那暂时逃离可能被深渊覆盖的地方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因为这是他们被命令下来的任务，这座城市的驻军要作为诱饵吸引三号深渊的绝大部分眷属，为他们的主人开路。”修女说。 　　“你是说苏霍伊上将？”林终诧异地问。 　　“对，他进入了深渊中心，开启了仪式，所以灰雾爆发发生了。我猜他动用了所有可以动用的资源，让自己的城池成为吸引深渊生物的诱饵，自己则带着精锐部队从几个方位突进深渊中心，杀死与他竞争的主教种使徒，然后自己夺得半神的权柄。”修女说。 　　“可深渊里从外侧是观察不到的吧？应该还不足以确定发生了什么。”林终有些疑惑。 　　“那就看看这个吧。”伊思修女说着，将录像继续快进。 　　林终看到画面中的灰雾在某个时间点退去，灰雾爆发的灾害似乎平息下来。 　　当遮蔽镜头的灰雾消去，林终看到的是被密密麻麻的暗红色围堵的要塞。 　　“那些是……深渊生物吧？”林终眯起眼睛仔细观察。 　　深渊生物身体基调基本上都是暗红色的，那是成千上万的深渊生物在围攻人类的聚落。 　　围墙外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布置在外面的坦克战车已经不见了踪影，怪物组成的海潮如波浪涌动冲刷着要塞的城墙，但要塞还在进行顽强的抵抗，炮火和飞弹从未停下。 　　突然间，炽亮的白光在怪物的海潮中毫无征兆地出现。一场威力恐怖的爆炸，几乎将卫星监控到的画面直接变成一片惨白。 　　画面从晃眼的白色中恢复的时候，林终看到那暗红色的怪物海潮中空出一个大圆，那里有着一个巨大的坑，巨坑中闪烁着熔岩的光泽。在卫星俯瞰的画面中，这个坑只占据了一点，但可以看出来这个巨坑的面积已经有庇护区的三分之一大小了。 　　林终额头渗出了冷汗，那场爆炸已经足以摧毁一座大型庇护区三分之一的面积，这意味只需要两到三次攻击，就足以将一座庇护区夷为平地。 　　人类目前的常用武器要达到这种爆炸当量，不上核武的规格恐怕是很难的。 　　也许是装载了核弹头的导弹攻击？ 　　这个念头在林终的脑中一闪而灭，因为紧接着他就看到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光球，随后那个光球朝四面八方投射好几条白色的射线，射向那些古神眷属，被射线击中的地方立刻触发起爆炸。 　　仅仅这么几秒钟，围堵在庇护区周围的深渊生物就减少了三分之一。 　　林终见过这种攻击，那是人造天使击中能量发射的光束，但这光球的攻击规模显然不是一个等级，毫无疑问…… 　　“虽然我们没有直接拍到苏霍伊上将，但这毫无疑问是半神规格的力量。”修女开始说明。 　　林终无意识地点头，已经在心里接受了这个结论。 　　探索协会排名第三的曙光猎人，联合政府陆军上将，大军阀亚历山大·苏霍伊，已经成为了主教半神。 　　“这某种程度上，也是你们的功劳。”修女突然来了一句。 　　“我们？”林终有点意外。 　　“苏霍伊上将成为半神最大的竞争者，就是罗伯特·维德。他们针锋相对已久，手头都拥有巨大的资源，也知道深渊的奥秘，不仅如此他们还盯上了同一片深渊。根据我们的情报，在维德派出人造天使捕捉伱们的时候，苏霍伊袭击了无根要塞，拖住了维德的进度。他应该就是趁着维德难以行动的时候，直接开启了仪式。以他拥有军队资源，大概就算被三号深渊的使徒一起针对也无所谓吧。”伊思修女说明道。 　　林终没有发表评论，他知道他们对维德造成的最大打击其实不是拖住了人造天使为苏霍伊的袭击创造出机会，而是直接劫走了人造天使，对维德博士而言，这堪称釜底抽薪。 　　听到这个消息，林终第一次有了一种，似乎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历史产生巨大干涉的影响。 　　 第202章休假 　　“苏霍伊上将成为半神的话，会对我们有什么威胁吗？”林终试着问道。 　　“目前我们和他还没有直接冲突，以往恩济会和苏霍伊的势力也没有太多交集。亚历山大·苏霍伊是一名野心家，至少比起丧钟教团那种企图毁灭文明的疯子，野心家至少还是站在文明一侧的，毕竟文明不复存在的话，他们争取到手里的权力也将毫无意义，所以我准备尝试和苏霍伊上将对话。如果谈得拢，或许可以拉拢他一起对抗丧钟教团。”伊思修女说。 　　“那如果谈不拢呢？”林终又问。 　　“那至少缔结个和平条约吧，哪怕只是口头形式上的也好。在这种时候和不必要敌对的势力起冲突，终归是不明智的，对话不一定能消除猜疑，但如果不对话，猜疑就必然会存在。”伊思修女说道。 　　林终也认真思考了下这件事的意义，看起来大概率短期时间内，苏霍伊上将不会跟恩济会有直接冲突。 　　但对于他这边就不一定了。 　　根据艾琳的情报，进化到半神级别的修女和钥匙先生，都会对潜在的竞争对手赶尽杀绝——虽然在力量上，那些使徒级别的对手，已经无法与他们抗衡，但这些使徒有理由觊觎他们的半神之位。 　　苏霍伊上将多半也不会例外。 　　原本苏霍伊上将最大的竞争对手是维德博士，但严格来讲，维德博士没办法直接和他竞争神位，维德博士原本的计划是让受自己完全控制的人造天使进化成半神的。 　　而现在，作为使徒级别主教的人造天使，就在他们手里，受芙兰控制。 　　若是这个情报泄露给了苏霍伊，他是否会盯上他们？ 　　有这样的冲突点在，最好还是不要自投罗网地跟对方接触，林终也不想轻易地失去人造天使这一重要的战斗力。之前狩猎使徒的时候，人造天使已经表现出了对他们而言极其重要的价值。 　　但不管怎么样，苏霍伊上将成为半神的情报，还是值得他稍微注意一下的。 　　第三名半神的诞生，意味着“众星归位”的仪式又近了一步。 　　“林先生您就按自己的步调就好，监视丧钟教团，和其他可疑势力动向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伊思修女说着又朝林终露出和善客气的微笑。 　　“那就有劳你们了。”林终点头，“希望下次见面的的时候，我已经达成了目标。” 　　“不要太勉强自己啊，衷心希望您一切顺利。”伊思修女点点头。 　　“借你吉言。”林终和对方道别后，便关闭了通讯。 　　“衷心”希望一切顺利么……修女的话留在了林终的脑中。 　　艾琳曾说过伊思修女也和钥匙先生一样，希望完成“众星归位”的仪式，那样的话，伊思修女让他成为骑士种的半神，或许主要也是出于仪式需要。就这个角度而言，这个“衷心”或许是真话。 　　只是“众星归位”的仪式完成之后，就很难说了。如果说钥匙先生和修女都期待着众星归位，这个仪式必然是能给他们，或者说成为半神的存在带来什么的。 　　自从确定了伊思修女对他有所隐瞒的事实后，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这一边，已经跟修女产生了一种心理层面的隔阂。 　　虽然他从一开始就对恩济会和伊思修女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感，但经历了这些日子的合作，他和修女等人多少熟悉了一些。突然疏远甚至要对他们戒备起来，还是多少让他觉得多少有些惋惜。 　　敲门声传来，随后芙兰推开门走进来：“打完电话了？” 　　“嗯。”林终点头。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安排？还要重新再进深渊？”芙兰问。 　　“监视者二十天后才出来，我们已经备好了条件，这么早去也没意义。”林终摇头，“我们去初夏镇。” 　　“去初夏镇？”芙兰显露出意外的神色。 　　“怎么你不喜欢？伱更喜欢下深渊的话，我们去深渊也不是不可以。”林终说。 　　芙兰的眼神瞬间就变锐利起来，满脸写着“给我改口”四个字。 　　“明显是开玩笑的，你别这么严肃好不好？”林终有些无奈，然后压低声音说道，“虽然不知道修女有没有对我们起疑，但我们最好让行踪谨慎一些。我对她说了准备去初夏镇，那我们最好还是先去那边，以免恩济会发现我们的动向和说好的有出入。等到月末，我们再进深渊考察下情况。” 　　“所以接下来我们有半个月的时间在初夏镇休假？”芙兰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有事要做的……”林终苦涩地笑笑。 　　但从芙兰的样子看，她显然没怎么听进去。 　　“万瑾也跟我们一起？”芙兰问了一句。 　　“她愿意的话，也把她带走吧。”林终几乎没多想就给出了回答，“不管她跟不跟着我们，至少也得让那丫头留在靠谱一点的地方。” 　　艾琳挟持万瑾身体的时候，林终已经意识到他已经开始认真将万瑾当成自己的同伴和徒弟了。现在得知修女可能另有目的，他已经不会放心将万瑾交给恩济会了。如果万瑾将来要离开他们自立，那最靠谱的去处在林终看来，也只有阿夏的基地了。 　　“那么，我先联系一下阿夏，希望她这会儿没有去深渊吧。”林终说着再次操纵连接上卫星电话的手环，开始呼叫阿夏的号码。 　　仅仅数秒，通话就接通了，投影的显示界面出现了阿夏的脸。 　　阿夏显然也看到了林终的脸，显得非常高兴：“呦，终哥！你好久没有联系我了，我都快以为你死了呢！” 　　“我命硬得很，让你失望了。”林终笑笑，然后开门见山地说出了目的，“废话不多说了，我准备去你那里一趟。” 　　“呃……”阿夏的神情明显迟滞了一下，“你一个人，还是……拖家带口？” 　　“什么拖家带口？”林终眉头一皱，“反正还是跟上次一样，我们这边三个人。” 　　实际上应该还有个人造天使，但林终自然是准备让她持续休眠并把她藏好的。 　　“啊！”阿夏突然干咳一声，“奇怪，信号好像有点不好了。待会儿再联系吧！” 　　 第203章自己做菜 　　“别装了，信号好得很，面对现实吧。”林终盯着阿夏说道。 　　阿夏将手放在脸侧，小声跟林终说道：“终哥，真不是地主家没余粮，是我们真喂不饱你家婆娘啊！” 　　“她就在旁边听着，你再压低声音也没意义啊。”林终提醒道。 　　阿夏的脸色显出了一瞬的尴尬，随即又叹了口气：“你们离开之后，初夏镇的人口增加了三成，我们开垦了耕地，但现在才刚过播种的季节，牧场的产量也还没跟上，再过两个月的话，食物的储备应该会比较丰富。但现在，镇子还是处在定量供应食物的状态……” 　　“我也不是不能少吃点。”芙兰凑到林终身边，对阿夏嘟囔了一句。 　　“不是多吃少吃的问题啊老姐，老姐伱吃得再多，也不过十多个人的分量。食物的总体储量是很够的，但每个人都像你那样肆意消耗的话，就不太行了，所以要定量供应。还是那句话，我是真不介意老姐你吃多少东西，毕竟你们是初夏镇的恩人啊，但公开那样子的话，终究影响不好。”阿夏解释道，然后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而且……食物定量供应的话，那些食品生意啊夜宵摊什么的，这几个月都暂停了。就算你想吃美食，也没地方了……” 　　芙兰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至于反应这么夸张吗？”林终抬手在芙兰面前晃了晃。 　　芙兰终于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然后开口就是一句：“那这个镇子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吗？” 　　“你不至于那些饭店没开就要把我们镇子灭了吧！？”阿夏也被她的言论吓到了，她眼睛骨碌一转，突然有了法子，“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林终问。 　　“我可以悄悄供应你们足量的食材，你们自己做菜，别让人看到就好了呀。”阿夏说。 　　“我感觉你得给我们配个厨子，我可不太会做饭。”林终微微皱眉。 　　他的厨艺仅限于将食物弄熟而已，在深渊或者野外，他基本上吃的不是携带的军粮，就是一些简单的火烤水煮的食材。 　　“我会啊。”芙兰突然来了一句，“不过我自己做的东西我都吃厌了。” 　　“你会？”林终瞥了芙兰一眼，“没怎么见你弄过啊。” 　　“胡说什么呢？你不是吃过好几次了？”芙兰眉头微蹙。 　　“吐消化液处理下也能算做饭！？”林终声音高了起来。 　　“你不是吃得挺香吗？”芙兰反问道。 　　“你们……玩挺花啊。”阿夏脸色变得古怪起来，“那正好可以试试普通的做菜方式嘛，厨具和菜谱，我都可以提供。老姐你难道不想试试自己做出想吃的东西来？” 　　芙兰想了想：“试试倒也无妨。” 　　“那就没问题了。”阿夏打了个响指，忽然僵在了原地，然后一脸疑惑地抬手点了点额头，像是努力回想自己遗忘的事情。 　　好一会儿，她突然睁大眼睛：“等等，终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啊？” 　　“这才是一开始该讨论的事情吧？”林终才意识到话题从一开始就跑偏了，“我最近得到了不少重要的情报，想到了那里跟你交流一下。” 　　有些事情在这个地方还是不方面说太多的，细节自然还是到了初夏镇再交流为好。 　　阿夏马上理解了林终的意思，点头：“没问题啊，恭候大驾！不过你们现在在哪里，大概什么时候到？” 　　“三天内。”林终给了个大概的时间。 　　“别忘了把我要的东西准备好。”芙兰补上一句。 　　“好的好的，那就这样咯？”阿夏已经准备结束通讯了。 　　“等一下，你最近和无面……跟荒原集团有联系吗？”林终问道。 　　“提那个傻逼干嘛，晦气！”阿夏眉头马上皱了起来，“我跟他们有什么好联系的？” 　　“那没事了，我自己联络他吧。”林终摆了摆手。 　　“你找他们干什么啊？”阿夏一脸疑惑。 　　“订武器。”林终简短地回答。 　　跟阿夏挂断之后，林终立刻又拨出了一个号码。 　　过了大约十几秒钟，线路才接通，密集的枪声立刻在整个房间里响起，随后一张机甲头盔覆盖的脸出现在画面里。 　　“真会挑时间啊，bro，我正执行任务呢！”那机甲发出了无面的声音。 　　“不方便讲话我可以待会儿再联络你，只要你待会儿还活着。”林终平静地回道。 　　“放心，这是一场装备碾压的虐杀，对面这些旧时代的武器构成不了威胁。对面这帮人顶多也只能多活这通电话的时间了，有什么事尽管说。”无面用钢铁覆盖的手指比划出“OK”的手势，这时一枚流弹在他肩甲上擦出火花，而他无动于衷。 　　“那就好。”林终伸出手，从一旁的装备箱中将光束枪拿了起来，展示给无面，“这个东西，你有了解吗？” 　　“你从哪里搞到的？”无面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 　　很显然，他一眼就大致看出了这把武器的不寻常之处。 　　“这是维德博士开发的……” 　　林终只说了这么半句话，无面马上就兴奋开口打断了他：“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搞到手的，五十万，我收购了！” 　　“我猜直接卖给你们公司能得到更高的价格。”林终一眼就看出这家伙想从他手里买走后转手卖给自己公司赚差价。 　　“开个玩笑而已嘛，我怎么会坑兄弟的钱呢？说真的，这东西，开发部那帮人看了估计口水都得滴下来。”无面嘿嘿一笑，“所以，你是要我帮你引荐？” 　　林终点点头：“我卖给你们一把，你们研究过，应该很快就能投入生产的吧？” 　　“我想应该没问题，我们有开发类似的东西，只是遇到了一点技术瓶颈，只要能搞定，他们应该恨不得马上把生产线从裤裆里掏出来。”无面笑道，“你想要我们到时候免费给你提供一把成品？” 　　“不，我想要你们以后免费给我提供弹药，这是我卖给你们的条件。”林终认真地说道。 　　 第204章实践精神 　　初夏镇。 　　林终从配送的箱子里取出各种食材、调料还有厨具，最后压在箱子底下的是两本用袋子套起来的食谱。 　　“感觉真的跟来度假了一样啊。”林终打量摆在眼前的一堆东西，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他们刚来初夏镇联络上阿夏，阿夏马上就把之前说好的东西给他们送来了。 　　食材有大米面粉，蔬菜，水果罐头，鸡蛋和冰冻肉，分量至少够十个人吃上一天。调料是烧菜用的油，在外面无比珍贵的盐，糖，香辛料，还有自酿的酱油。而厨具有一口炒锅，一口炖锅，一个烤架，甚至还准备了蜂窝煤和炭。 　　在庇护区，这样的食物供应都只能用奢侈形容，哪怕算是高收入人员的林终，在庇护区也很少这样吃过东西。 　　因为有些食物在庇护区是有钱也买不到，庇护区的食物九成来自实验室和培养基地，加速生长的农作物，人工合成的肉，各种调制的营养补充剂才是大多数庇护区居民的日常菜单，而且调味品基本上是看不到的。 　　这些实验室出产的食品产量极高，但味道都很寡淡。在庇护区只有极少的土地用于传统农牧业生产，那些农产品价格高得离谱，基本可以算是奢侈品。 　　但在初夏镇，这些东西却相当多。这里的农业资源很丰富，开垦了大量耕地农场，生产的东西却因为外界对感染者的偏见只能自产自销。 　　就食品供应方面，这里可以算是世外桃源了。 　　“冰冻肉，已经开始用冷库来储藏食物了啊。”林终意识到初夏镇的条件似乎变好了，居然可以开启冷库来储藏大量食物。 　　回到初夏镇，他也发现居住区居然开始有电灯可以使用，这说明初夏镇获得了更多庇护区的电力输送额度。 　　芙兰随手拿起一个西红柿，咬了一大口，评价依据：“不错。” 　　“你这就开动了？”林终瞧了她一眼，“我要去一下阿夏的基地，你真的准备自己动手做菜？” 　　“总得试一下吧？”芙兰抛了一下手里啃了一口的西红柿。 　　林终能清楚地感觉到，芙兰对于亲手做出美食这种事情兴趣盎然，但迄今为止，林终只见过她用消化液处理食物。 　　“你自己来真的没问题？要不等我回来再一起处理吧。”林终提议。 　　“别小瞧我，活生生的肉体我都轻松处理，那一坨死肉怎么可能难得倒我？”芙兰伸出六条触手随便一划，轻而易举地将一块冻肉切成了小块，每一小块的体积都相差无几，光轮刀工这已经是大厨级别了。 　　“我觉得这还是有点区别的。”林终点点头：“不过也行吧，万瑾还在睡觉，伱要不试着给她做早饭练练手，回来我看看你的成果，记得按菜谱来啊。” 　　“放心，我会做好一份给你尝尝的。”芙兰竖起拇指，一副颇有信心的样子。 　　“行。”林终笑笑，就收拾东西出门去了。 　　以芙兰操作的精细程度，只要知道了做菜的正确步骤，他觉得应该不至于翻车，生火之类的事情她倒是有经验的。 　　只是出门的时候，林终总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算了，感觉好像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这么想着，他直接走下了楼道。 　　屋子里的芙兰好奇地摆弄了一下厨具，好一会儿过去，才伸出触手将一本菜谱拿了过来。 　　听林终的意思，只要照这个上面的步骤就行了。 　　她翻开了菜谱，一串文字映入眼帘。 　　“……”芙兰当场陷入了沉默。 　　好多字看不懂，根本没办法通顺地知晓其中的含义。 　　回想起自己刚刚在林终面前夸下的海口，芙兰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下不了台。 　　但很快，她就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没关系，凡事总得动手实践一下。不知道正确的做菜方法，那就摸索一下。” 　　属于研究者的实践精神驱使着芙兰研究菜谱上的图片，和自己能辨认的部分。她用触手拿起了锅碗和食材，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下厨。 　　“鸡蛋一个……搅……”芙兰辨认着自己勉强能认出的自己，揣测其中的意思。 　　是要将鸡蛋整个搅碎对吧！芙兰突然恍然大悟。 　　她将鸡蛋扔进碗里，然后用触手轻易地连壳搅碎。 　　数分钟后，万瑾在朦胧中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还只有十岁左右的时候，坐在自己房间里看书，一股草药的味道飘进房间，房间外母亲正在给她熬草药——母亲过去为了治她的病，曾找过各种调理身体的方子。 　　不一会儿，敲门声传来，那是母亲在喊她去喝药…… 　　万瑾睁开眼睛醒来，忽然发现有两样东西跟着梦境一起回到了她的现实。 　　一个是敲门声，一个是那股类似草药的怪味儿。 　　她惊坐起来，睁大眼睛看向被敲响的门。 　　什么情况？她脑子完全是懵的。 　　“万瑾，你醒了吗？”门外传来了她熟悉的声音。 　　“芙兰姐？”万瑾应了一句。 　　“醒了就来吃早饭吧，我做了点东西，你来尝尝味道。”芙兰说。 　　“好的。”万瑾赶紧下床，准备将芙兰送来的东西端进来再说。 　　芙兰做的东西她也吃过，虽然用消化液处理生肉的调理过程不忍直视，但味道却出奇地好。 　　只是接近房门的时候，她忽然发现那股怪味变得愈发浓烈起来——这味道，就是从门缝里飘出来的。 　　万瑾停住了手，突然产生了一股非常不妙的预感。 　　…… 　　林终猝不及防地低头打了个喷嚏，坐在桌子对面的阿夏立刻发出了抗议：“喂！” 　　“抱歉，没反应过来。”林终歉意地摆摆手，“我刚刚想说什么来着？对了，能不能由你这边派一小队人出来，把我开来的那辆车开进深渊边缘去驻扎几天？” 　　“可以倒是可以，但为什么要这么做啊？”阿夏疑惑地眨眨眼。 　　“我和修女说，到你这里整备过之后，准备去深渊狩猎的，但我其实是准备在你这里留一段时间的。”林终回答。 　　 第205章剩下的曙光猎人 　　“不是……”阿夏拧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摆摆手：“终哥，你这个信息量有点大。你……你难道是被那帮人监视了？怎么回事？” 　　“我不确定有没有被监视，但小心一点总归是好的。”林终认真地回答。 　　林终无法确定修女是否察觉到了他处理掉了那头祭司种使徒的事情，但要以谨慎的原则出发，他就得以假设对方起疑的前提行动。 　　恩济会完全有机会给他使用的车辆装定位器，也可以使用无人机或者像之前针对苏霍伊上将的卫星进行拍摄。 　　他将车开到初夏镇，然后让阿夏的人将车开进深渊，这样就能大致做出他去了深渊的假象。 　　“发生了什么？”阿夏马上察觉到了什么。 　　林终朝阿夏使了个眼色，阿夏当即理解了他的意思，让身边的部下离开了房间。 　　随后，林终开口了：“其实，前些日子，我见到了艾琳。” 　　“所以，伱宰了那女人没？”阿夏一挑眉。 　　“没有，我跟她聊了聊……” 　　林终说到一半，阿夏的脸就黑了下去：“终哥你这个渣男真是死性不改，怎么又跟那女人勾搭上了？” 　　“什么勾搭？听我说完！”林终拍桌子示意对方不要打断自己。 　　随后，他将自己得到的部分情报，和阿夏大致说明了一下，包括艾琳自称想杀掉钥匙先生的目的，还有恩济会的诸多疑点。 　　他说得比较简略，但还是花费些时间，阿夏一开始还会提几个问题，最后还是沉默下来听完。 　　“感觉很复杂啊……我不擅长思考这种东西的。”阿夏捏了捏眉心。 　　“其实还有更复杂的事情。”林终摊开双手，又说明了一下关于“半神”和“众星归位”的情报。 　　这一次阿夏的脑子看起来似乎有点超频了，脸上的表情都凝滞住了，但听说苏霍伊上将也成了半神的事情，她突然怔了一下，片刻之后开口：“十八区新的防务长官，好像是苏霍伊上将以前的部下！” 　　“什么！？”林终吃了一惊。 　　“那家伙叫卡蒂嘉·宾蒂·奥恩，中央调来的，她跟我打过招呼哦，跟以前我们杀掉的那个傻逼不一样，是个精明人，上来就表明了自己曾是苏霍伊上将的部下。”阿夏解释。 　　在十八区遭遇丧钟教团袭击后不久，知晓深渊奥秘的苏霍伊上将的部下便接下十八区防务长官的职务。 　　看起来不像是巧合，以苏霍伊上将的权限，要搞定这种调任应该并不算很难。 　　“换句话说，现在第十八区也在苏霍伊上将的势力范围内了？他想要探索六号深渊？”林终问。 　　“不，防务军并没有显出对深渊感兴趣的样子，只是跟我接触的次数增加了。之前我这里不是牺牲了不少人吗？他们还给我推荐过一些部队里的人，说是可以转到我这里补充人手。当然，我拒绝了。”阿夏回答。 　　“是打算监视你的动向吧？稍微等一下。”林终想了想，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凉意，“初夏镇最近搬来的人增加了那么多，会不会也混着他们的人。” 　　“概率不小。”阿夏答得很坦然，“这我也没什么办法啊，我这个镇子本来就是开放的，那边可是专业的军队。我最多只能努力不让自己的基地被渗透。” 　　感觉有点麻烦啊。林终心里一沉。 　　如果初夏镇已经有苏霍伊的人在监视，那他出现在初夏镇的事情，说不定已经被知晓了。 　　在丧钟教团采取行动后，苏霍伊上将显然很关注六号深渊的动向，要么是他对六号深渊中心的“遗体”感兴趣，要么就是他更在意谁会得到那件东西。 　　按修女所言，苏霍伊上将的权力欲再大，至少也应该是文明侧的人，丧钟教团也是他的敌人。往好里想的话，时之主如果再次对十八区或者六号深渊采取行动，他多半也不会坐视不管。 　　“难怪你让我去找曙光猎人的资料，原来里头有这么多怪物。怕只怕这些人当中只有我还是肉体凡胎了吧。我也只能通过探索协会查到一些比较有限的资料，都在这里了，这些都是我偷偷备份下来的，看完记得还给我，要销毁的。” 　　阿夏将一叠纸递给林终，之所以采用纸质而非电子资料，是为了防止林终备份，万一泄露出去被发现了，探索协会肯定要找她的麻烦。 　　这是林终抵达初夏镇之前拜托她，让她以自己的权限，尽可能多地收集协会内关于曙光猎人的情报。 　　修女曾经说过，曙光猎人是最有机会接近深渊中心的一批人。 　　他接触到的维德博士和苏霍伊上将已经完全证实了这一点，这两人都是接近了深渊中心半神之位的人，在他们的意外干涉下，维德博士在竞争中落败，而苏霍伊上将赢得了胜利。 　　这让林终意识到，他似乎有必要关注一下这些曙光猎人的情报。这些人当中，或有人走上了这条路。 　　考虑到时之主的存在，他或许真的不得不考虑夺取深渊中心的遗体成为半神。 　　在那个时候，他有可能会和这些人有所接触，是敌是友，到那个时候再判断恐怕就要陷入被动了，就像他们两度遭遇维德博士的袭击一样。 　　林终扫过资料，探索协会成立至今，总共出现过九名能使用四级遗物的曙光猎人。 　　这九名曙光猎人中，有三人已经被确认死亡，其中一人死于暗杀，一人死于军事冲突，一人病逝。 　　此外，还有一名猎人在探索五号深渊时失踪，一人不久前因为伤病退休。 　　“调查过之后，我才发现大多数曙光猎人不是因为探索深渊遭遇的危险离开的。”阿夏突然别有深意地来了一句。 　　丧钟教团——林终脑子里马上浮现出了答案。 　　至少从资料上看，死于暗杀和军事冲突的两名曙光猎人，看起来很有可能是丧钟教团动的手。 　　将失踪的那名猎人除去，现役活跃的猎人，如今其实已经只有四人了。 　　 第206章黑帮大佬 　　“你大概是觉得有可能再接触到其他曙光猎人，所以想查一下吧。不过最近几年的曙光猎人没了不少，还有一个是一年前退休的，但没怎么放出消息，我托协会的熟人才打听到的。表面上是伤病，但我从协会那里仔细打听了下，好像是受到了袭击，差点丧命。”阿夏说。 　　“也是丧钟教团干的？干到曙光猎人的人物，这么怕死的么？”林终说。 　　深渊猎人这口饭本身就是玩命的，打拼到曙光猎人这一步，肯定是其中的佼佼者，正常来说应该有些胆识。而且有不少是像维德博士和苏霍伊上将这种早就经营出自己势力的人，这种人也不会被普通势力的威胁吓倒。 　　“功成名就赚够了的人，没有打拼的时候那么刚也很正常。搁以前让我去跟人玩命，我抄家伙就敢干。搁现在，我肯定要多想想。”阿夏评价道。 　　“说得倒也是。”林终认可这个说法，放弃了对名利的追求后，他自己也比以前佛系了很多。 　　“而且，我听说那两个被打死的，还有这个退休的曙光猎人，他们被袭击的时候，好像都出现过疑似情报泄露的情况。”阿夏说。 　　“情报泄露？哪里泄露出去的情报？他们自己的基地，还是……”林终问。 　　“是探索协会。被暗杀的那个，是五年前在深渊被偷袭杀掉的，整个小队都被屠杀，从回收的尸体状况推测，他们才刚下深渊；然后军事冲突那个，那家伙当时离开基地去庇护区探索协会处理事情，半路上碰到了一支来头不明的大部队。退休的这个嘛，也是在深渊被袭击的。”阿夏解释。 　　“探索协会被丧钟教团的人渗透了？”林终马上反应过来。 　　这些曙光猎人被攻击的时机，都是刚好瞄准了他们刚离开自己的基地的时候，无论是前往庇护区探索协会开会，还是去深渊狩猎，都会在当地的探索协会有登记，这些登记记录也会出现在中央区的总部。 　　怎么看情报泄露的点，都在探索协会那边。 　　“看起来很像，但这里就有个问题……”阿夏说到这里顿住。 　　“你怎么没像他们一样死？”林终脱口而出。 　　“说话注意点！”阿夏瞪了林终一眼。 　　“抱歉。”林终摆摆手，“但你这边，好像真的没有碰到什么情报泄露的压力啊！” 　　阿夏的人头也曾经被盯上，但没有被像之前那些曙光猎人那样被精准地袭击。 　　艾琳被派到这里，几乎是从头开始收集情报，寻找暗杀阿夏的机会，她组织过暗杀，但仅仅两个傀儡的自杀式攻击，只能称得上试探而已。 　　而时之主则简单粗暴地展开了直接进攻，根本没打什么情报战。 　　“要么这些袭击事件跟丧钟教团没关系，要么就是那个泄露情报的漏洞被堵上了。我也搞不清楚，打听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阿夏说。 　　“除了伱们，居然只剩下一个人了。”林终将最后一名现役曙光猎人的资料翻出来，“维托·索拉索，三十三号庇护区的常驻猎人……这都已经在另一块大陆了吧？” 　　“这么远，我觉得基本上是没有接触到的机会的。”阿夏摊开手。 　　林终心想这可难说。 　　如果这家伙也知道了深渊中心的秘密，并对半神之位有什么想法，那他可能也会干涉到众星归位的仪式。 　　“这家伙的基地，居然就在庇护区内。”林终继续看着资料。 　　“他率领着一个黑帮呢，黑帮是靠吃普通人才能生存的，根基当然要在庇护区里。”阿夏托着脸说。 　　“黑帮？”林终吃了一惊。 　　“三十三号庇护区以前就是一座黑帮控制的荒城，那里资源很丰富，又有港口，灾变之后很快就有了城镇，毕竟是无法地带，人多了就黑帮林立。等到联合政府势力扩张到那里的时候，那里的黑帮势力已经根深蒂固了，联合政府接管了那片荒城，成立三十三区。但离中心区太远，联合政府的控制力很弱，黑帮活动猖狂得很。后来一名深渊猎人在区里建立起新的帮派，迅速干掉竞争对手，成了三十三区最大的帮派。他一边发展帮派，一边还开展深渊狩猎活动，最后晋升成了曙光猎人。”阿夏说着耸了耸肩，“不奇怪吧，探索协会只需要履历过得去就行，一点污点和疑点是可以容忍的。我这种外面来的佣兵也可以走到这一步。” 　　“说得倒也是。”林终接受了下来，又看了眼资料，突然又注意到了一点，“这个维托·索拉索，以前是徐默日先生的队友？” 　　徐默日，探索界无人不知的名字，探索协会贡献值排名第一的曙光猎人，他就是目前失踪的那名曙光猎人，距今已经十一年了。 　　一名猎人整整十一年没有再出现在人前，自然也没进行任何探索活动，但他却一直盘踞第一名的宝座长达十一年至今，就连操纵机械大军的维德博士，和坐拥一块军区的苏霍伊上将都没能追上他，委实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是因为他的两项重大功绩，一是在深渊发现了内容版本最完整的《毁灭记》，二是过去曾在灰雾爆发期间，在二号庇护区被大量深渊生物围攻即将城破之际时候，出城舍身引开两头使徒，保护了二号庇护区，灰雾爆发结束后，徐默日失踪。 　　协会基本上已经认定徐默日已经死了，但始终没有从深渊中找到他的尸体。 　　出于种种考量，探索协会最后仅仅认定他失踪，并给他颁发了英雄奖章。 　　而从这里的资料看，索拉索曾在第二庇护区待过，当时是徐默日队伍里的灯塔猎人，也是那支队伍至今唯一确定的幸存者。 　　徐默日失踪后，他不知为何离开了第二庇护区，前往遥远且治安混乱的三十三号庇护区，在当地建立起帮派，成了黑帮大佬，后来又晋升成为曙光猎人。 　　 第207章都市传说 　　“这个人，基本上没有记录他成为曙光猎人后的活动啊。”林终盯着资料说道。 　　“因为维托·索拉索成为曙光猎人后，基本上就很少参与探索工作了，连协会的最低活动要求都无视了。”阿夏回答，“据说相较深渊的探索工作，他更专心搞自己在庇护区内的帮派。这个倒也好理解，搞黑帮说不定比当猎人更爽……不，肯定是要爽多了。” 　　“此话怎讲?”林终顺口问道。 　　“曙光猎人的权力，说白了也是联合政府赋予的，是被限制的。而黑帮，军阀，匪徒，这些人基本上都不愿意接受联合政府的管束，他们身上的枷锁可比正规的深渊猎人少得多。这种末日般的时代，没了管控，人的欲望总是会膨胀得没有限度。”阿夏认真地说道。 　　“在外面混过的人就是懂得多。”林终放下了资料。 　　靠阿夏的地位还有在协会的人脉，他得到了比以前更加全面的曙光猎人情报。 　　只是从结果看来，目前还并没有特别值得在意的事情。 　　目前现役剩下的这名曙光猎人，远在另一片大陆，而且已经对深渊的探索工作失去了兴趣，窝在自己的地盘当黑帮大佬醉生梦死，感觉不像是会牵扯上半神或者众星归位之类的事情。 　　“对丧钟教团的调查有进展吗？”林终又看向阿夏问道。 　　如今，在和他有合作联系的人物和势力中，修女的可信度姑且还在艾琳之上，而阿夏的可信度在那两人之上。现在在恩济会的地盘他都尽可能避免直接跟阿夏交流情报，林终知道阿夏一直都在动用自己在庇护区内外的各种人脉调查丧钟教团，但直到见了面才正式开始交流。 　　“我的情报网比不过恩济会的啦，没有打听到什么值得一说的……”阿夏摆了摆手。 　　“是吗？” 　　这回答也在林终的意料之中，他本准备就此结束这个话题，阿夏又接着说了下去:“就是从以前有来往的情报商嘴里，听说了个什么关于‘天堂岛’的传说。” 　　“你打听到了天堂岛！？”林终声音顿时高了起来。 　　“你知道？”阿夏诧异地看看林终。 　　“修女一直在找这个地方，据说那里是丧钟教团清洗派的大本营，是钥匙先生常驻的地方。”林终压低了声音解释。 　　“这破地方居然还真的存在啊。”阿夏摸了摸下巴。 　　“你打听到了什么？”林终表情认真起来。 　　伊思修女基本上只说了这么个地名，其他的情报完全没有透露，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隐瞒了下来。林终也用这个地方试探过艾琳，但艾琳显然不愿意透露任何关于这件事的情报，一直打哈哈蒙混，哪怕是他尝试利用芙兰逼问，艾琳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毕竟她并不怕林终他们杀了自己。 　　但最后，艾琳却表示：“我迟早会告诉伱们的，但不是现在。” 　　这让林终完全确信了，天堂岛这个地方，是真实存在的。 　　阿夏开口回答：“这你恐怕就要失望了，我打听到的，不过是一个在几座荒城有流传的都市传说，连一点依据都没有。那情报贩子告诉我，有个邪教在许多荒城拉拢人，还说在入教以后只要做出足够的贡献，就有资格‘上岛’，去一个叫做天堂岛的地方，那里是可以满足任何欲望的极乐之地。那些教徒还悄悄散发了一些照片，那些照片上的光景该用什么词形容？灯什么酒什么肉什么的。” 　　“灯红酒绿，酒池肉林？”林终替她说了出来。 　　“对对对，那座岛在他们的描述里就是天堂，高科技的舒适生活，美食美酒多到可以直接从你的嘴一路塞满到屁眼，还有各种……”阿夏说着顿了顿，“你们男人最喜欢的那种场面。” 　　“说具体点？”林终问。 　　“就是那种很淫乱的派对，你懂的。”阿夏干咳一声。 　　“好家伙，说得我都有点心动了。”林终讽刺地笑笑，“可这真的有人信吗？几张不知道是不是合成的照片就想证明那种地方存在？” 　　“终哥你这种在庇护区长大的公子哥是不懂的，对外面生活在绝望的人来说，任何可能存在希望的东西都是有吸引力的。据说，哪怕是黄金时代，也有不少宗教都是用类似的方法劝诱人的。”阿夏严肃地说道。 　　“好吧，所以那个散布这种都市传说的邪教……”林终盯着阿夏的眼睛。 　　“就是丧钟教团。”阿夏点头，“而且据说，只有一个地方，有通往天堂岛的船，想要得到船票，就只能加入这个教团。要不终哥，你试试看去卧底？” 　　“我要是真能在教团里干到上岛，怕不是得叛变了。”林终也以笑话回应，“做卧底这种手段，恩济会自己肯定用过吧？他们没找到，就说明这手段没用，看来这一次真的没什么能用的情报。” 　　“真是抱歉了啊。”阿夏耸了耸肩。 　　林终思考了片刻，开口试探性地问道：“阿夏，你对深渊中心的东西感兴趣吗？” 　　“怎么了？你想问我有没有兴趣跟你一样当那个什么上位者吗？”阿夏挑了挑眉，“算了吧，那得从幼体开始吧？我现在姑且还有能力保护镇子，万一将来出了什么差池……而且能做人我肯定要选择做人呀。” 　　“不，我是说，我迟早要去一次深渊的中心，到时候你愿意来帮忙吗？”林终伸出手比划了个邀请的手势。 　　“呵，终哥，你想雇我当打手是吧？”阿夏终于理解了林终的意思。 　　林终没否认，他现在想到的，正是将来自己可能开启半神晋升仪式的场景，届时他恐怕得跟丧钟教团的时之主竞争，就像那个祭司种使徒和伊思修女一样。 　　伊思修女进化半神有一名阿比斯人相助，而苏霍伊上将有自己的大军支持。 　　林终意识到自己也应该趁早凑一支有足够战斗力的小队前往深渊的中心。 　　“行吧，我好歹也是个深渊猎人嘛。欠终哥你的人情，我又怎么可能不还呢？”阿夏很爽快地笑道。 　　 第208章温馨画面 　　林终回到房间，马上就看到了芙兰和万瑾围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 　　恍惚间突然有了一种错觉，自己现在是个普通的庇护区居民，还是有家庭的那种。 　　在一天上工忙碌回家的时候，他的老婆女儿正在厨房里为他准备晚饭，白色的蒸汽从锅里飘起，能听到水沸腾的气泡声，屋子里飘荡着香料和炖肉的味道。 　　但这无比温馨的氛围也只持续了两秒钟，然后他就听见万瑾的喊声：“芙兰姐，你怎么把砧板切碎了！？” 　　“你不是说食物全都切块吗？”芙兰问。 　　“可砧板不是食物！”万瑾无奈地说明。 　　“这是木头做的吧，有丰富的木质素和纤维素，怎么不是食物？”芙兰拿起一块砧板的碎块，放嘴里嚼碎了。 　　这一幕直接让万瑾看懵了：“正常人可没法吃这个啊……” 　　林终瞬间回到了现实，抬手抹了把脸：刚刚我想啥呢？ 　　“我回来了。”他开口打了声招呼。 　　芙兰听到声音背影一僵，扭过头来望向林终：“你怎么这么早？” 　　“这都中午了不算早了吧，伱做菜很投入啊。”林终回道，“有什么成果了？” 　　以芙兰的听力，他进来的时候正常来说芙兰肯定是会察觉的，看得出来芙兰的注意力刚刚都在做菜上。 　　“呃……有。”芙兰迟疑地回道。 　　“怎么回答这么没信心？”林终说着将目光移向桌子，发现桌子上已经摆了一盘红烧肉。 　　听芙兰的语气，做菜似乎并不顺利的样子。而且刚刚她还想把砧板当食物来着。 　　这玩意，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黑暗料理吧？ 　　林终取了筷子，夹起一块肉仔细端详，确信从外观上看不出太大问题，抱着这东西味道有可能糟糕透顶的心理准备，送进嘴里。 　　“还不错啊。”他深感意外。 　　油脂的香味丰厚，恰到好处的酱香和糖色甜味都渗透到了被烧得酥烂的肉里，这玩意肯定贼下饭。 　　“芙兰，有两下子啊，说实话我本来还以为你多半失败了，正准备看笑话呢。”林终说着又夹了一块送进嘴里，然后朝芙兰竖起拇指。 　　芙兰拿着炒勺，绷着脸没回话，而万瑾站在她旁边看着林终，一脸的尴尬。 　　“怎么了？”林终对二人的反应有些不解。 　　好一会儿过去，万瑾迟疑地开口了：“终哥，那是我做的。” 　　“啊？”林终瞪大眼睛。 　　“那是我照着菜谱做的。”万瑾重复道。 　　“这样啊，你手艺……还挺不错啊。”林终也有些尴尬地笑笑。 　　其实以前露营的时候，做吃的万瑾也有帮忙，但他们野营的条件和食材并没有什么发挥厨艺的余地，他从未察觉到万瑾的做菜水平究竟怎样。 　　“我病情稳定的时候，经常有帮妈妈烧菜的，从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帮忙了。”万瑾解释。 　　“挺懂事啊。”林终评价，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芙兰的神色，“那……芙兰是还没有做完吗？” 　　芙兰一听这话就移开了视线，嘴里嘀咕了：“倒也是有做好了的。”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放在灶台角落的盘子端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林终一看盘子里的东西就愣住了，盘子里面盛着的，看起来是一块黑色的胶状物质，他用筷子戳了戳，然后抬头问道：“这是……黑芝麻布丁？还是加了一堆酱油的肉冻？菜谱上有这个菜？” 　　“你尝就是了。”芙兰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这才是真正黑暗料理吧，外观上如此，味道恐怕…… 　　抱着心理准备，林终用筷子夹了一小块，送进嘴里。 　　但令他大感意外，这东西竟然并不难吃。这黑色的“布丁”入口即化，一股特别的鲜味，和难以形容的香味在嘴里扩散开来，虽然稍微咸了一点。 　　只是，这种味道，他感觉很熟悉。 　　“芙兰。”林终看看芙兰。 　　“……干嘛？”芙兰沉默了一会儿才回话，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我觉得菜谱上的材料，应该不会有你的消化液。”林终认真地说道。 　　“……”芙兰彻底陷入了沉默。 　　这玩意不管怎么尝，调味和芙兰以前用消化液调理的那些深渊生物都没什么区别。 　　味道不能说差，因为芙兰的消化液已经将食材分解成了方便吸收的营养物质，并赋予了独特的香味。 　　但这种感觉就像在食物上喷洒番茄酱，基本上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一个味道，只有食物本身的基底口味有所不同。 　　林终现在根本吃不出这东西被消化液处理之前究竟是什么，只觉得大概是不如深渊生物的肉做出来的好吃。 　　“所以你是做失败了，然后就用消化液处理了蒙混过关吧？”林终大致猜出是怎么回事，朝芙兰露出了坏笑。 　　“是又怎么样。”芙兰撇了撇嘴，已经彻底放弃了辩解。 　　林终笑着干咳一声，然后模仿之前芙兰的样子开口说道：“别小瞧我，活生生的肉体我都轻松处理……喂喂，玩笑！玩笑！！别激动！！” 　　他的模仿秀只持续了半句话，就自己中断了，因为芙兰气鼓鼓地伸出了两根触手瞄准林终。 　　“还不是……因为你！”芙兰瞪着林终。 　　“喂，这锅甩得我很难服气啊。”林终反倒被芙兰逗乐了。 　　“你没有早跟我说，那些菜谱上全是字啊！”芙兰朝着那几本菜谱一指。 　　“啊。”林终突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忘了，你不怎么认识字，但你可以让万瑾来帮你啊。”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0_2. c_o_m 　　“我就是想自己先试试……”芙兰嘀咕道，“结果万瑾吃了一口就吐出来了。” 　　“味道让我想起了妈妈给我熬的药。”万瑾在一旁补充道。 　　“其实还留了一份原样的，你吃吗？”芙兰又拿出一个小碗，里面装着几根乌漆嘛黑的东西。 　　“这是？”林终问。 　　芙兰看看万瑾，万瑾帮芙兰回答：“我看了菜谱，芙兰姐原来想做青椒酿肉的。” 　　“这不是没有青椒吗？”林终微微皱眉。 　　 第209章荒原公司的技术实力 　　“我不是看不懂吗？就随便把肉跟鸡蛋切碎混合一下，加各种调料弄熟了。”芙兰小声说道，瞥了林终一眼，“你不想吃的话，就别吃了。” 　　林终听了还是伸出手，掰了一块放进嘴里。 　　“还行，除了调味放得有点杂，火候有点过，食材有点杂质，口感有点奇怪，味道有点发苦，颜色有点难看……其他的还是挺好的。”林终评价。 　　“你这说完还能有可取之处吗？”芙兰敏锐地听出了林终的讽刺。 　　“真的还行，至少在食物的范畴内。”林终笑道。 　　“那你再吃点？”芙兰提议，端过碗伸到林终面前。 　　“不了，品鉴得够多了，端下去吧。”林终连连摆手。 　　“哼。”芙兰有些气鼓鼓地把碗放了回去。 　　“终哥，要倒掉吗？”万瑾试着请示林终。 　　“这年头浪费食物可是大罪，芙兰伱用消化液处理下，回头给我吃了吧。”林终回答。 　　“算了，我自己做的，我自己会解决的。”芙兰没好气地回道。 　　“别生气嘛，没及时考虑到你看不懂菜谱是我的错，这会儿我也来一起帮忙吧。”林终也挽起袖子要加入厨房。 　　“终哥，这里站三个人有点伸不开手……”万瑾轻声抱怨了一句。 　　“你就站那里烧菜，我和芙兰一起处理食材，很快的。”林终迅速分配好了任务。 　　数分钟后，桌上摆起了四道菜，番茄炖罐头鱼肉，酸炒土豆丝，万瑾做的红烧肉，还有芙兰用消化液处理掉的失败品。 　　在灾害纪元，这种菜色哪怕对庇护区的一般居民来说都已经算是相当奢侈了。 　　“做菜还挺有意思，但还真的挺麻烦的。”林终一边扒饭一边评价，“这鱼的刺好多啊。” 　　“全都嚼碎不就好了？”芙兰说，又动作迅速地每道菜都舀了一口，“好吃！” 　　“你这牙口就是台超级粉碎机，吃慢一点，别再把餐具咬碎了！”林终提醒，然后发现万瑾一直端着碗呆呆看着他们没吃。 　　“怎么了万瑾，吃不下？再不吃芙兰要连桌子一起吃完了。”林终来了一句，结果被芙兰在桌子下踩了一脚。 　　万瑾闻言笑笑：“好久没有这样子了，一起在厨房做饭一起在桌边吃，以前我和妈妈也这样。” 　　“这样说起来，我也是啊。”林终看看碗里的饭，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在家吃饭”氛围了。 　　说来真的很莫名其妙，他以前曾跟队友在饭堂一起吃饭喝酒，也曾经跟芙兰她们在初夏镇的店里胡吃海塞，也一起在野外生火露营过，但这种一起窝在一间房子里，在厨房里做好饭，大家围在一起吃饭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 　　林终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硬要说的话就像是有一种特别的安稳的氛围。 　　上一次有这样的体验，还是父母还健在的时候。 　　想到这里，林终下意识地看看芙兰和万瑾。 　　一段日子的朝夕相处，人总是会在不知不觉间适应彼此的存在，更不用说一同经历过各种险境。 　　倘若现在离开了她们，尤其是离开了芙兰，他感觉自己大概反而会变得有些不适应。 　　被许忠义背叛之后，他本觉得自己不会再轻易相信别人。但事实告诉他，人很少轻易地改变，尤其是自己所习惯的生存方式。他一直以来他就很少孤身一人，过去有家人，后来有队友。他总是免不了寻求一个身边有人陪伴的状态。 　　芙兰说要跟他一起离开的时候，林终其实并没有怎么抗拒，也许不仅仅是因为芙兰对他有某种利用价值。 　　“谢谢。”他无意识地嘀咕了一句。 　　他的声音很轻，万瑾没有听到，却被芙兰敏锐地捕捉到了。 　　“你谢什么？”芙兰停顿了一下往嘴里送食物的动作。 　　“没什么。”林终笑笑，伸出筷子，突然怔住。 　　桌上已经不剩多少菜了，就连番茄炖鱼的汤水都快见底了。 　　“终哥，刚刚你怎么自己也发呆了？都快吃完了。”万瑾小声来了句。 　　刚刚林终提醒了万瑾吃饭，自己却无意识地发起愣来，仅仅一分钟的工夫，桌上就快被芙兰扫荡得差不多了。 　　“下次行行好，给我多留几口吧。”林终有些无奈地朝芙兰笑道。 　　这时他突然听到自己的卫星电话响了起来。 　　林终接起电话，发现联系他的人是无面。 　　他连接上设备，将画面投影出来，马上看到了戴着面罩的无面。 　　“嘿bro，通知你一下，你要的东西已经做好了。”带着那独有的欢快嗓音，无面朝林终挥挥手。 　　“这么快？”林终吃了一惊。 　　他联系无面之后，荒原公司派出了一台小型飞行器前往交接点，然后林终将光束枪交给飞行器令其返航——这不过是前天的事情，而现在无面就跟他说复制品和弹药都做出来了。 　　“依葫芦画瓢而已，这对荒原的武器开发部是没什么技术难度的，这就是荒原公司的技术实力！”无面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还朝林终竖起了大拇指。 　　“我现在已经到了初夏镇，你什么时候东西可以寄给我？”林终问。 　　“我们已经通过你的卫星电话信号确定了你的位置，送货的飞行器已经在初夏镇了，大概就在你的头顶上，位置无误的话现在就可以投递，送货上门哦！”无面回答。 　　“这么快？原来跟你通话你居然还能追踪我的位置？”林终颇为意外。 　　“这种事情也没什么技术难度的，不要怀疑荒原公司的技术实力！！”无面再次得意地竖起拇指。 　　“那投递下来吧。”林终起身准备出门看看。 　　“好嘞！”无面话音刚落，林终就听到“啪”地一声，公寓房间的窗户碎裂，一个货运胶囊撞破玻璃飞进了房间，吓得万瑾尖叫了一声。 　　林终下意识地警戒，还开启了一遍预知，但发现这东西似乎没什么危险。 　　他突然反应过来，怒视通讯画面中的无面：“你们怎么送货的！？” 　　“呃……真抱歉，我们的飞行运输器目前好像不是很能远距离地识别玻璃，在某些角度会出现错误。”无面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 　　“这就是荒原公司的技术实力？”林终面无表情地说道。 　　 第210章一份薄礼 　　收拾完地上的碎玻璃，林终开始拆解那个货运胶囊。 　　输入了无面提供的密码后，胶囊自动打开，林终一眼就看到了那把光束枪，和整整一打用来充当弹药的瓶状能量匣。 　　将光束枪填充起来，手里的枪开启，显示出99的剩余发射次数。 　　林终有点想试射几发，但这屋子显然没有适合给他练手的目标。 　　接着，他发现装着弹药能量匣的箱子里，有个看起来像是什么零件的东西。 　　“这是？”林终拿起那零件研究了下，很快就发现这是可以装在光束枪的枪口上的，装上之后光束枪延长，端在手里的感觉就像是步枪，“我觉得这把枪，应该不需要消声器吧。” 　　光束枪并不是火药爆炸驱动，开枪其实并没有什么动静。 　　“这是一个类似能量聚焦的外部设备，简单地说，就是可以大幅度延长这把枪的射程，让枪隔着五百米的距离也能具备穿透力，只不过弹孔随着距离会越来越小。到五百米的时候，大概就只能造成针扎一样的弹孔了。”无面用手比划了一下。 　　“你们刚拿到这种武器马上就开发出了这么有用的配件！？”林终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东西确实有用，可以直接将光束枪变成名副其实的狙击步枪，而且光束枪的弹道不受风力重力影响，完全呈现一条直线，凭借电子瞄准镜，哪怕是他也可以直接化身专业狙击手。 　　“除此之外，我们还增加了储能发射的功能，切换成这个功能后就没法自动射击了，长按扳机的再发射，能增幅下一次射击释放的能量，增强穿透力，射程差不多可以翻倍。详细的情况，我可以发一份电子说明书给你。”无面笑道。 　　“再怎么说，这开发得也太快了吧？”林终狐疑地说。 　　“这就是荒原公司的技术实力……”无面又一次竖起拇指，但接着又改口道，“虽然很想这么说，但实际上这些东西我们很早就开发出来准备用在激光武器上，只是这些配件都开发出来了，关键的激光武器却遇到了瓶颈。这次得亏bro你送来了珍贵的样品啊。” 　　“不用客气，只要伱们不要忘记说好的报酬，记得再多送点弹药来。”林终说到这里又补充了句，“下次别再砸烂我家窗户了。” 　　“窗户的事情我很抱歉，但bro那只是你借住的房子。”无面提醒道。 　　“话说回来，这又是什么东西？”林终再次将目光移向胶囊里头。 　　胶囊的最里侧，居然还放着一个带着小锁的铁盒，钥匙就插在小锁上。 　　“为了感谢您为我们的开发部提供了如此上等的开发素材，我们准备了一点薄礼，嘿嘿。”无面怪笑起来。 　　“为什么要搞成这个样子？”林终刚准备伸手打开那个小铁盒，突然心里泛起一阵狐疑。 　　他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于是先开启了预知。 　　在预知画面中，他看到自己打开铁盒，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方面也可以用来配合全息投影自娱自乐。 　　而且铁盒里还有产品的纸质广告传单，上面用大号字体写着“之类的字眼。 　　林终结束了预知，停住了伸向铁盒的手。 　　“是什么东西呀？”芙兰和万瑾听到两人的对话都有些好奇地凑了上来。 　　数秒钟的沉默，林终端起装填好的光束枪朝铁盒立刻来了几发，瞬间就将铁盒和里面的东西打烂了。 　　“喂喂！那可是我们公司的拳头产品！”电话那头的无面大喊。 　　“这假屌你自己用就好！”林终白了他一眼。 　　“天哪，bro你这是有了透视能力还是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林终已经看穿了铁盒里的“惊喜”，无面惊叹起来。 　　“这里还有未成年人，下次再整这种玩笑，我迟早找机会给你一梭子。”林终盯着无面一脸严肃地说道，要是他在芙兰和万瑾面前打开了铁盒拿出那玩意，场面肯定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别生气别生气！对不住，下次我一定控制好玩笑的度！”无面一边摆手一边赔笑，“这东西只是顺带的，真正的礼物还在我这里。” 　　“什么礼物？”林终微微皱眉。 　　“一份关于丧钟教团的关键情报，我刚花了大量人脉入手的，一直想找机会跟您分享呢。”无面嘿嘿笑道。 　　“说。”林终立刻推进话题。 　　“还记得十八区被袭击的那一天吗？其实在同一天，黑太阳出现的那段时候，靠近八号深渊的第二十五号庇护区也同样受到了规模化的军事袭击。只可惜，那帮人没有这么幸运，整个庇护区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打击，防御工事被破坏，军事力量损失大半，能源站被炸毁。然后相隔两天，二十五区就再次受到袭击，这次……二十五区直接被彻底摧毁了，据说几乎没有找到可以确认的生还者。”无面简短地说明了自己的情报。 　　“你这情报可靠吗？”林终只感觉自己在听故事，这事儿他是一点影子都没听说过，“你可别跟我赌咒如果是假的你就又是婊子养的。” 　　“我自己没证实我能跟bro你说吗？这是我通过渠道得到的二十五区首次受袭的画面。”无面说着点开一个窗口，开始播放视频。 　　视频只有短短十几秒，视角似乎来自庇护区的防御墙，是一个监控拍摄的。 　　监控中的画面呈现出一股诡异的紫色，像是加了一层特别的滤镜，又像是镜头被蒙上一层紫色的玻璃。 　　镜头拍摄着围墙外的区域，看起来和第十八区很相似，一片外围的贫民窟，然后是一片平原，一条公路笔直朝着天际线延伸出去。 　　而此时，天际线出现了一支运输车队，正在朝庇护区接近。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看起来有点像水母的飞行物，像气球一样随着车队移动。 　　 第211章被毁灭的庇护区 　　古神眷属，而且还是幽浮灵的上位种，恐怕是守护灵种的上位体……不，应该是使徒。 　　只是这么一眼，林终就有了个概念。 　　如同飞碟一般在空中悬浮，是守护灵种眷属的一个大特征。 　　守护灵种的使徒他没直接见过，但协会有共享的观测资料，也有曙光猎人狩猎到的样本，他至少看过视频和图片。 　　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稍微看出了一点细节。 　　那头眷属那水母一般的躯体上方中央还连接着一个半身人形，看起来没有任何性征，脸部像是覆盖着白色的石膏面具，除了三对眼睛以外没有其他五官。 　　林终又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些车队上，一眼就看出来这些运输车和当初时之主进攻十八区时，带领的那些运输车是一样的规格。 　　修女似乎提到过，丧钟教团毁灭派除了时之主外，还有另一头疑似守护灵种的使徒干部。 　　它没有出现在针对十八区的进攻中，原来它和时之主一样，带着丧钟教团的士兵对另一个庇护区采取了直接的军事行动。 　　不同的地方在于，时之主被他们击败，而这头怪物成功了。 　　忽然间，监控画面像是受到干扰般出现了大量噪点，随后火光闪现，画面直接黑了下去。 　　看起来这个时候庇护区的外墙受到了袭击，导致监控被摧毁了。 　　“然后，我还有一个证据，这是我自己调用我们公司的商用卫星想办法拍摄到的第二十五区位置的现在的情况。”无面又为林终展示了几张照片，“如你所见，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这确实是你自己用卫星拍到的吧？”林终问道。 　　“我又没打算要情报费，骗你有什么用？为了托人用卫星的拍摄权限，我还给管事的送了烟呢。”无面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我能理解伱的怀疑，为什么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你才从我这里得知消息？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阿夏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林终点头，一个庇护区被摧毁这么大的事情，联合政府和探索协会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阿夏一直在收集情报，居然没打听到这件事。 　　“理由其实很简单，为了防止恐慌，联合政府封锁了消息。”无面回道，“你认真想想就会明白的，bro，这不是难事。” 　　林终略一思考就反应过来了：“原来如此，这倒解释得通。” 　　联合政府有理由封锁庇护区被毁的消息，防务军被恐怖分子打败，庇护区被毁的消息传出去对联合政府的权威和形象有弊无利，联合政府一直在努力维持着庇护区内那脆弱的秩序和居民心中的零星希望，对现在的人们来说，建立希望需要整个文明在很多地方努力取得进展，但摧毁希望，有时候只要一瞬间。 　　而庇护区在结构上就像一座座在废土上的孤岛，彼此之间的联络极其有限，大多数庇护区甚至根本没有和其他庇护区的物流往来。而通讯方面也基本上全仰赖中央的资源——严格来讲是指中央的通讯卫星。 　　换句话说，跨庇护区的通信必然要通过中央区的卫星管控，如果二十五区在被毁灭的灾难中，没有足够数量生还者成功抵达其他庇护区将消息传出去，那其他庇护区不知道这件事也是正常的。 　　以阿夏的渠道，多半也是打听不到。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林终疑惑地问道。 　　“有句老话，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肯下成本，在中央区搞一些情报源并不是难事，荒原公司一直都有自己的情报网。”无面比划了一个数钱的手势，“不过嘛，这样子的消息，肯定是有延迟。我也是这周才听说的，确认过之后才来跟你说的。” 　　虽然对方这么说，林终还是比较确信无面应该是更早就知道了这个情报，只是没有马上将情报告诉他，直到他将光束枪样本这份大礼送过去，才将其作为一项人情给了他。 　　“那我还有个问题，事情发生了这么久，中央区就没有尝试过重建？”林终刚问完又想了想，补充问道，“按你刚才说的，二十五区两次被袭击是有时间差的，中间没有得到救援吗？” 　　“我正准备解释这件事。”无面说着在界面上调出了地图，“二十五区的位置，是中央区根本没办法轻易运输大量物资的距离，只能依靠周边的其他庇护区。” 　　“那它周围没有其他庇护区？”林终问。 　　“有啊，三十三区就是距离它最近的庇护区，二者还有勉强算得上稳定的物流线。”无面回答。 　　“等下，三十三区？”林终眉头压紧了。 　　那里，正是曙光猎人维托·索拉索的大本营。 　　“嘿，你果然也听说过三十三区的各种传闻对吧？这就是我要提供的情报重点了，bro。”无面拍了一下手。 　　“什么重点？”林终问。 　　“就是三十三区啊，这个庇护区的城市，在二十五区被袭击的过程中，动向很奇怪。在二十五区第一次被袭击的时候，它无视了二十五区的求援，后来中央区要求其支援二十五区的重建和防护，三十三区的地方政府以自身可能受袭且资源不足为由再次拒绝。但二十五区被摧毁过去这么久，三十三区依然太平得不得了，你说这事儿怪不怪？”无面问。 　　“是有点奇怪……”林终点头。 　　他已经知道三十三区的特殊之处，这个庇护区被黑帮影响，联合政府中央的影响力很有限，而驻扎的曙光猎人则是一手遮天的黑帮大佬。 　　联合政府的命令在这里行不通他不奇怪，他奇怪的是就地理位置而言，三十三区和二十五区并不算远，而且都是能勘探深渊的庇护区。 　　以之前丧钟教团的行动逻辑，应该没理由只袭击二十五区，而放过存在曙光猎人驻扎的三十三区。 　　林终想了想，开口提问：“对了，二十五区有曙光猎人驻扎吗？” 　　“曾经有过，早就已经死了，好像是……好些年前死于一场军事冲突。”无面一边回想一边回答。 　　 第212章杀人嫌疑 　　二十五区就是那个死于军事冲突的曙光猎人所驻扎的区域？ 　　那里的曙光猎人被丧钟教团暗杀，然后丧钟教团再进一步组织起对庇护区的攻击——这个最有可能性的推测自然而然地在林终脑子浮现。 　　二十五区毁于丧钟教团之手，那么驻扎于那里的曙光猎人也是因丧钟教团而死的可能性就大大上升了。 　　可这样就出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丧钟教团会放过三十三区呢？ 　　阿夏倒是提过，三十三区的曙光猎人索拉索极少进行深渊探索活动，专注于经营在庇护区内的帮派。 　　难道仅仅因为这个？ 　　不对，这样的话，二十五区的曙光猎人早已身亡，对深渊中心进行勘探的可能性应该已经比三十三区还要低了，他们如果能仅仅因为索拉索不热衷探索就轻易放过三十三区，那为什么时隔多年还要对二十五区赶尽杀绝？ 　　如果是为了防止二十五区再出现新的曙光猎人对深渊中心进行探索，那就更没理由放过三十三区了。 　　这个时候无面突然来了一句：“专门问起这个，bro你应该也是听说过三十三区那个‘恶棍’对二十五区做的事情咯？” 　　“你是指？”林终马上察觉到对方还有比较关键的情报。 　　“就是三十三区的曙光猎人，有参与谋杀二十五区曙光猎人的嫌疑这件事。”无面说。 　　林终闻言心里巨震。 　　三十三区的曙光猎人索拉索，有谋杀其他曙光猎人的嫌疑！？ 　　“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林终盯着无面问道。 　　“同样是我们布置在中央区的情报网啊，中央区关于二十五区曙光猎人遇害事件的案子其实一直压在那里没有展开调查，其实档案里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三十三区的猎人，那家伙还挺有名气，经营着一个黑帮，操纵着西方几个庇护区的军火生意，直接让荒原公司断了往那里发展生意的念头。”无面解释道。 　　“档案里有这样的说法，那应该是有相关的线索吧？”林终问道。 　　联合政府的军警资源基本上都用于维护庇护区，对外抵御对庇护区的威胁，对内维持庇护区内的秩序，很少对发生在庇护区外的案子进行调查，但曙光猎人的基地遭袭不是个小问题，联合政府必然展开了一定程度的调查。 　　案子的档案里涉及到了另一名地位相当的曙光猎人，那肯定是有相关线索才会将其认定为嫌疑人。 　　“好像是说，在二十五区所属的猎人基地遭到攻击的时候，袭击者中有人疑似使用了三十三区猎人持有的四级遗物，并在现场留下了痕迹。中央区和二十五区都尝试让那家伙配合调查，出示事发时的不在场证明，和麾下全体猎人的行动记录，结果遭到了拒绝，然后就将他列入了嫌疑。”无面回答。 　　“这都没有抓起来啊。”林终感慨。 　　“只是嫌疑，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且毕竟是掌控三十三区的大佬，也算是一个小军阀了，哪有那么容易抓？”无面摊手。 　　林终陷入了思考，开始在脑子里总结情报。 　　多年前，第二十五庇护区的驻守曙光猎人死于军事冲突，三十三区的驻守猎人索拉索有着相当程度的嫌疑。 　　然后在十八区被袭击的那一天，丧钟教团也攻击了第二十五区，并将其摧毁，被索拉索掌控的三十三区始终拒绝救援，而至始至终，丧钟教团则完全没有对三十三区出手的意思。 　　这不管怎么看，三十三区的曙光猎人维托·索拉索都似乎跟丧钟教团有那么点关系。 　　久违地和阿夏还有无面交流情报是个正确的选择，丧钟教团的各种大动作必然会对不同的势力产生影响，只要拼凑各个渠道得到的情报，总会找到丧钟教团的影子。 　　又一个调查的方向出现了，但林终没有准备针对这个线索行动起来。 　　他掌握得还是太少了，而且那么远的距离，光靠驱车前往，恐怕得花费好些时日，他对西部另一片大陆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必要，收集那里情报，当然要交给资源更丰富更加专业的势力。 　　让恩济会参与调查是个不错的选择，林终也准备回头就联系修女。但有了那座矿山小镇的先例，恩济会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十分可靠的情报源了。 　　修女会向他提供情报，但不一定会是完整的情报，而涉及到恩济会的秘密，她甚至可能说谎。 　　这件事，他必须要安排好其他情报源。 　　“无面，关于三十三区驻守的曙光猎人，维托·索拉索的情报，伱还知道多少？”林终盯着无面问道。 　　“这个我还真听说过一些。这家伙在我们这边名气很大的，准确地讲，是臭名昭著。维托·索拉索，经营着一个帮派和一家军火公司，垄断了西方五个庇护区之间的军火生意，还在二十五区和三十三区开展包括药品在内的各种违法生意，是条穷奢极恶的恶棍。”无面说着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不瞒bro你说，其实荒原公司有考虑过悬赏这家伙的人头，只要摧毁他的公司和帮派，荒原公司就能将生意扩张到西部去！” 　　“你们的商业战争我没兴趣，但我想多打听下这个人，你能想办法搞到更多的情报吗？”林终认真地问道。 　　“这世上只要有钱，很多事情都好搞定的bro。”无面直白地提出要求。 　　“就不能作为附赠项目吗？”林终试图讲价。 　　“已经两样附赠品了，一个情报我已经跟你说了，另一个礼物……”无面怪笑一声，“你刚刚打烂了。” 　　林终想了想，开口道：“我这里，有一个可能是维德博士开发的东西，一个特殊的飞行器，被我们打坏了，不过一些零件还留着，你们有兴趣吗？” 　　“Bro你总是能给我惊喜！”无面大笑起来，“看看货吧，如果是无根要塞的‘破烂’，荒原的开发部大概率是收的。” 　　 第213章转移话题 　　十天后，林终和芙兰、万瑾如往常一样围着餐桌吃饭。 　　“这个烤羊肉包子好好吃啊。”万瑾掰开一个热腾腾的烤包子，肉馅里羊肉和香料的味道一下子涌了出来。 　　“面团发酵比较费时间，只要面发好了，把剁碎的肉馅填进去烤熟就可以了。”芙兰若有所思，“如果能改造发酵菌，让它变得更有效率的话……明天再尝试下吧。” 　　“这个汤里面一条条针一样的白色细丝是什么，好像有点厉害啊。”林终用汤勺舀起一碗汤，仔细地观察。 　　“是豆腐。”芙兰回答。 　　“豆腐？”林终吃了一惊，“能切这么细？” 　　“菜谱上要求切这么细，我就切了，不算难。”芙兰轻描淡写地回道。 　　“那个好像叫文思豆腐，菜谱上写着以前是很有名的菜，我帮芙兰姐转述的。”万瑾解释道，“今天这些东西都是芙兰姐做的。” 　　林终舀起一勺尝了尝，想了想，只憋出了两个字的评价：“厉害。” 　　汤里的食材其实很简单，只有切成丝的豆腐、鸡肉和蔬菜，经过简单的调味和面粉勾芡，口味清淡，但口感却无比细腻，各种食材都切得如同针一般细，在舌尖显得异常软嫩柔滑。 　　这些日子，芙兰逐渐掌握了做菜的技能，并对此产生了相当浓厚的兴趣。 　　虽然一开始端出了那种堪称黑历史的黑暗料理，但在熟悉了一些基本的工序和烹饪常识后，原本就擅长各种精细操作的芙兰很快就开始上手，并且从炒鸡蛋之类的简单作品开始不断寻求挑战。 　　士别三日，她的厨艺就突飞猛进到超过了万瑾，不复吴下阿蒙了。尤其是刀工方面，她用手术刀切菜，精细程度甚至可以超越人类的极限水平，经常可以挑战一些高难度的菜式。 　　在初夏镇的这些日子，万瑾有的时候还会拜托林终陪她一起去阿夏的基地训练，回来的时候就能看到芙兰穿着围裙站在灶台前，桌上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有的时候林终真的觉得这种日子真有点像做梦一样，仿佛能忘记镇子的外面依然是一片充斥废墟和怪物的世界，让人由衷地希望这样的生活能持续下去。 　　不过他也很清楚，这不过是短暂的安宁，他依然还有事情要做。 　　十天后，就是监视者红月降临的日子。无论是艾琳还是修女都做出同样预告，这个时间应该是不会出错的。 　　届时他必须前往自己都还没有去过的中心区附近，保险起见，他至少也得提前一周出发。 　　想到这里，他觉得也差不多是时候进行说明了，他看向芙兰：“再过两天——” 　　“你尝尝这个！”芙兰突然冷不防地抬手塞了一块冷切羊肉到他嘴里，打断林终的发言。 　　这一塞几乎直接到林终的喉咙眼，激得他差点干呕。 　　林终迅速嚼两口咽下去，羊肉仅仅简单腌制然后蒸了一下，味道很淡，但芙兰的刀工将羊肉切得薄如蝉翼，哪怕叠成这么一大块也是入口即化。 　　“怎么样？”芙兰认真地盯着林终等待他的评价。 　　“好吃。”林终点头，同时准备重新拾起刚刚的话头，“我说……” 　　“那你再尝尝这个。”芙兰又很自然地拿了个烤包子塞给他。 　　“有点烫啊！而且这个吃过了。”林终把包子放到面前的盘子里。 　　“你觉得味道如何？”芙兰接着问。 　　“也好吃啊。”林终回答。 　　“好吃在哪里？”芙兰一脸严肃地盯着林终。 　　“就……很香啊，调味也刚刚好。”林终回答的时候有一点懵。 　　他回过神来，刚准备开口，芙兰突然心念一动，然后万瑾就感觉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跳了一下——那正是芙兰的寄生体。 　　正在啃一个烤包子的万瑾像受到惊吓的兔子那样一抬头，随即猛地反应过来，想起芙兰提前交代过的事情，结结巴巴地高声开口：“终、终哥！” 　　“怎么了？”林终被对方声音稍微吓到了。 　　“我……我的十字弩最近手感好像有点奇怪，伱待会儿能不能帮我看一下呀？”万瑾说这话的时候难掩面色紧张。 　　“我可以帮你拿到阿夏的基地找人看看。”林终回答。 　　话音刚落，芙兰就已经盛好了一碗汤，递给了林终：“这个汤我花了不少工夫，你多喝点。” 　　“好。”林终接过去，喝了一口，刚抬起头，就看到芙兰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好喝吗？”芙兰问。 　　“好喝到让我想到大后天我们要出发去深渊就有点伤感。”林终以极快的语速迅速说完了这句话。 　　芙兰当场凝固在原地，两秒钟后，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别逃避现实，你已经听到了。”林终盯着芙兰。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芙兰是已经察觉到了差不多要到出发的日子了，毕竟他之前跟芙兰讲过之后的安排。 　　只不过他没想到想来冷静理性的芙兰居然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居然想着靠这种转移话题来逃避现实。 　　就连他自己也到现在才有点察觉到，这个生来就如同怪物一般的女人似乎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我不想去。”芙兰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次，真不能没你。我自己去，肯定九死一生。拜托你了，陪我走一趟。”林终这次没让步，毕竟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上一次为了狩猎上位体，仅仅进入深渊中环深处，他们就遭遇了一头使徒。 　　这次要去的是中心区附近，是上位体晋升到使徒的地方，那里几乎必然有使徒出没，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还会遭遇复数的使徒。 　　进化仪式还要等监视者红月出现，所有的深渊生物都会活跃起来，哪怕是曙光猎人的团队都不一定能在这种地方全身而退，没有芙兰的陪同，往那地方去对他来说几乎就是深渊的单程票。 　　“只是去个一个星期而已，这是我们必须要搞定的事情。你也不希望我有去无回吧？”林终认真地盯着芙兰。 　　 第214章谁更可靠 　　“我记得不是说在等一个月也可以吗？”面对林终的劝说，芙兰还是有那么点不情愿。 　　她显然对未来的风险并没有那么长远的概念，这段时间获得的新乐趣，让她对初夏镇的生活愈发恋恋不舍起来。 　　林终倒也能理解，实际上这段时间他觉得也过得十分惬意。 　　但他们在小镇上度过这段时间的时候，外面的世界还在不断变化，他一直在收集情报，丧钟教团在行动，恩济会藏着他们不知道的一面，艾琳也在盘算着什么，而他们早就卷入其中。 　　“再等一个月，只会徒增变数。你如果不愿意去，只凭我和阿夏他们，风险很难控制……”林终继续说道。 　　“阿夏也要一起去？”芙兰突然有了点反应。 　　“十八区被袭击后阿夏早就有了探索中心区的计划，只是一直没有实施。现在我准备去中心区边缘看看，她也正好可以跟我们一起探探路，一举两得。”林终回答。 　　芙兰微微皱眉，感觉心里隐约有点毛毛的，不是很舒服，但要说哪里有问题，又说不上来。 　　林终见她皱眉，以为她心里抵触，开始觉得也许还不是一步劝说到位的时机。 　　眼下劝说不动，还是先缓一缓吧。他打定主意。 　　“你要是怎么也不去，我也没能力押着你去。其实伱待在镇子上的话，初夏镇的安全也算是有了保障。阿夏这边能空出手，带上自己最精锐的小队，应该也蛮可靠的，她毕竟也是曙光猎人嘛……这件事我们回头再说也行，你先考虑考虑？”林终说。 　　他倒也不是就这么放弃了，只是想等时机更合适了再劝说两次，毕竟还有两三天才会出发。 　　但这时，他却看到芙兰眉头皱得更紧了。 　　此刻芙兰满脑子都是林终对阿夏“蛮可靠”的那句评价，就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何要在意这种事。 　　一直以来，林终都基本上依靠着她的能力行事，但对于她来说，虽然她自己也习惯了由林终来安排各种日程计划，但很多时候帮林终解决一些诸如协助他进化的事情，对芙兰来说只是一个义务劳动。 　　如果这件事能交给其他人，她当然可以落个轻松，但不知怎么的，一想到自己这个“被依靠”的位置被人代替了，她反而觉得很不适应。 　　“你就这么不情愿吗？”林终见她脸色不善，不由得有点诧异。 　　芙兰看看他，突然里了一句：“那你觉得我和阿夏比，谁更可靠？” 　　这什么鬼问题？林终心里直犯嘀咕。 　　但芙兰的眼神却莫名的认真，此刻从对方身上散发的气氛也让他感觉到这个回答不能随便乱讲。 　　不然可能出事——他不知怎么地就有了这么个概念。 　　“当然是你！”林终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答案。 　　芙兰盯着林终的眼睛没说话，林终不知怎么的感到一阵紧张。 　　数秒钟的凝视，芙兰开口了：“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林终隐约察觉到芙兰的想法有所松动。 　　“行吧，我会去的。”芙兰像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垂下眼睛继续吃饭。 　　“那真是……太好了。”林终有些怔怔的，不知道芙兰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这个女人的情绪想法，是真的很难懂啊。 　　在一旁的万瑾啃着烤包子，看看芙兰，又看看林终。 　　大人的对话，有的时候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 　　此时阿夏的基地，阿夏正在指挥部下整备下一次探索要使用的装备。 　　“甭管那么多啦，把最好最新的装备都搬上来用就是了！”阿夏朝过来汇报的人挥挥手。 　　“可是老大，成本计算还没有弄完。”部下面带难色。 　　像他们这样已经有一定规模的猎人基地，每一次组织探索都要进行成本计算，可以对本次狩猎有一个收益预期。 　　阿夏一皱眉，抬手就朝对方的头拍过去：“笨蛋，成本哪有命重要，我们这次的目标可是到中心区踩点，这次本来就是要亏本的，不要搞什么成本计算了。” 　　“好吧，那要不要给终哥他们准备装备？他们三个人都去，还是只有终哥去？”部下接着问道。 　　“不用担心他们啦，终哥的装备可好了，我们的东西他还看不上呢。”阿夏摆摆手，“人数嘛，倒是还没确定。” 　　“真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能看到老大你和林终他们一起去探索。”部下突然笑了起来。 　　“我以前倒是想过，想过让终哥给我打工的。一起合作，倒是怎么也想不到的。”阿夏也忍不住笑笑。 　　这时，周芸走了过来，来到阿夏身边小声说道：“阿夏，防务总部的联络。” 　　“啊？”阿夏显出几分诧异的神色，“是有什么事情？” 　　“不知道，那边只说防务长官想跟您亲自聊几句。”周芸回答。 　　阿夏表情严肃起来，新的防务长官卡蒂嘉是苏霍伊上将的嫡系部下，而林终不久前刚告诉她，苏霍伊上将其实是一名上位者，而且已经变成了跟修女一样的半神的情报。 　　这个时候卡蒂嘉为何突然联系她？ 　　“去联络室吧。”阿夏对周芸回应道。 　　不管怎么样，这联络她肯定还是得接的，卡蒂嘉上任之后，防务军和曙光基地的关系其实一直都还可以，卡蒂嘉经常提出相互派驻人员培训交流之类的提议，很主动地和基地维持着往来。 　　在联络室，阿夏马上看到了投影界面中卡蒂嘉的那张脸。 　　“你好少校，在忙吗？”卡蒂嘉一看到她就露出了客气的微笑。 　　“奥恩上校，怎么亲自联系我，有什么急事？”阿夏开门见山地问起了对方的来意。 　　“我刚从协会那里得知，初夏镇的基地准备进行一场为期七天的探索任务？我们注意到你们采购了不少新的重火力装备，请问你们这次是准备进行比较深入的探索工作吗？”卡蒂嘉认真地问道，然后想了想，又改口道，“啊，我还是不绕圈子了吧。请问少校你这次是准备亲自带队探索吗？” 　　 第215章向人效忠 　　卡蒂嘉这话一出来，阿夏心里当即一惊。 　　为了能调用足够的武器和车辆前往深渊调查，她姑且还是向协会汇报了这次探索工作，但她没有向协会汇报自己会亲自参与探索。 　　那些横死的曙光猎人都疑似从协会这边泄露了自己的行踪，进而遭到某个势力的暗杀，这次要进深渊探索，她自然要多留个心眼。 　　但卡蒂嘉上来居然就直接问她是否要进入深渊探索，这不仅让她有点摸不清对方的意图。 　　仅仅因为她调取必须向协会申请才能获得的重火力兵器，就判断她要亲自参与探索，肯定是不大现实的。卡蒂嘉必然有其他消息渠道得到了线索，知道她近期可能会有动作，最大的可能就是卡蒂嘉在镇子上布置了人。 　　这一点她自己其实早有心理准备，初夏镇是个开放的小镇，阿夏自己的基地也在向庇护区招募猎人，被渗透是容易的，而卡蒂嘉那边的部队，派出个专业的情报人员监控这边情况并不难。 　　让林终比较惊讶的是，卡蒂嘉似乎懒得向她隐瞒这种事情。 　　当然，对方也只可能是故弄玄虚，阿夏对此并不确定。 　　但以她的性子，向来是不会忌惮跟人正面交锋的。 　　“你这耳朵灵通得让人很不爽啊，上校。”阿夏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不要误会，少校，我不是来给你施压的，正相反，我是来帮你的。”卡蒂嘉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啊？”阿夏微微皱眉，“伱……该不会是想说你那边派人跟我一起去深渊探索吧？” 　　卡蒂嘉如果真要这么直白地派人监视她，她恐怕就要直接出言不逊了，这根本就是连表面的尊重都不给了。 　　“我说的帮是真的帮。”卡蒂嘉认真地说道，“少校，你有没有想过，你离开深渊的这段期间，镇子的防守会变薄弱啊。虽说上次的事件中，你成功击毙了一头使徒，但另一头使徒，可是逃脱了的。虽然我不便透露具体情况，但其实……最近其他庇护区也不怎么太平，一些恐怖组织活动很频繁呢。” 　　“上校，你到底想说啥？不是说不绕圈子吗？”阿夏不太喜欢对方这样的说话方式。 　　“在你离开期间，你需要这边派驻防务军去保护初夏镇吗？我这边可以组织一些人手。”卡蒂嘉说。 　　“你派军队驻扎在我这里？”阿夏面露狐疑之色。 　　当初时之主在六号深渊屠杀深渊猎人的时候，感觉到危险的阿夏也曾经向防务军商量过一起组织防御，只是当时的防务长官李阔是条跟她势同水火的蛀虫，这件事最终闹掰了。 　　而这一次，新任的防务长官卡蒂嘉竟然主动提出要帮她防守初夏镇，但这反而让阿夏感到一种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抵触。 　　前任防务长官是个人渣，但同时也不是什么有能力的人物，在那家伙头脑发昏发动背刺之前，阿夏从未感觉到那人存在什么威胁性。 　　但卡蒂嘉不同，卡蒂嘉是个精明人，在军界有地位，背后又有一个大靠山。让阿夏评估的话，她应该算是一个有能力对自己和初夏镇产生直接威胁的人物。 　　卡蒂嘉越是主动接近，她就越是感到警惕。让卡蒂嘉的军队驻扎在自己的地盘，阿夏实在没法放心。 　　卡蒂嘉似乎马上看出了阿夏的顾虑：“你若是担心我的人可能跟你那边的人有什么冲突，也不用勉强的。但我这边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提供帮助，毕竟你这边出了什么状况，对十八区的防务工作也是个损失。这样，我们可以只提供武器和防御工事，我们这里有十杆重机枪和五口机炮闲置，还有一辆防空车，我想初夏镇或许用得上？” 　　阿夏有一点意外：“你这么坚持，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是的，我们有情报显示，近期有恐怖组织在南部活动的迹象。恰好少校你在这个时候准备亲自下深渊，我们很担心。”卡蒂嘉一脸真诚。 　　“你那个情报能说得具体点吗？”阿夏问道。 　　“抱歉，这个就……”卡蒂嘉露出为难的神情，“我能说的，也就只有请少校你相信我了。” 　　“你如果这么肯定我这里有这么大风险，干嘛不干脆拦着我？”阿夏又问。 　　“我怎么会阻拦深渊的探索工作呢，探索深渊是人类文明的希望之光，正如苏霍伊将军建立的伟业，少校你从事的就是如此高尚的事业。” 　　这彩虹屁在卡蒂嘉嘴里说出来语气是如此认真，竟然让阿夏有点相信她的想法是真诚的。 　　但阿夏当然不可能被对方的高帽戴得忘乎所以，她盯着卡蒂嘉问道：“但上校，你卖这么大的人情给我，到底图个啥？就为了支持我的……高尚事业？嗯？我就直说了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或者说，你背后的那位大人，是有什么目的？” 　　她很确信，卡蒂嘉所执行的一切，应该是来自背后那位上将的授意。 　　卡蒂嘉正欲开口，阿夏又补充了一句：“上校，你最开始可是说过，不绕圈子的。” 　　“好吧。”卡蒂嘉露出了有一点无奈的笑，“既然少校你已经确定我是在代人行事，我也就直说了。” 　　她突然摆正姿势，直视阿夏说道：“阿夏少校，上将他很欣赏你。” 　　“你说什么？”虽然做好了一点心理准备，阿夏还是稍稍吃了一惊。 　　“少校，你对苏霍伊上将，有什么看法？”卡蒂嘉说。 　　阿夏想了想，回答：“他确实是个让人佩服的厉害人物。” 　　“那么，你是否愿意向他效忠呢？”卡蒂嘉盯着阿夏的眼睛。 　　至此，阿夏终于明白了卡蒂嘉一直与她接触的目的——亚历山大·苏霍伊，不仅将自己的嫡系势力派到了十八区，还想要将她这个曙光猎人收入自己的麾下，这样就能彻底掌控对六号深渊有探索权的十八区。 　　“我可没想过向什么人效忠。”阿夏表情严肃起来，“我拒绝会有什么后果吗？我不希望这是异常威胁。” 　　“当然不，我们跟少校你没有直接冲突，反而有合作基础——至少现在如此。”卡蒂嘉微笑，“你不用心存芥蒂，只需要考虑就好，我们的邀请，还在有效期。” 　　 第216章正宫的派头 　　初夏镇郊外，林终带着芙兰还有万瑾，跟已经准备好装备的阿夏汇合。 　　阿夏这边只带上了一名灯塔猎人作为助手，准备好了两辆装甲军车和一些重火力装备。 　　在一起分配车和装备的时候，阿夏将前天卡蒂嘉联系自己的事情跟林终说了。 　　“苏霍伊将军要招你当部下？”林终很是意外。 　　他不仅意外于苏霍伊上将的动作，还意外阿夏居然毫不在意将这件事跟他讲了。 　　“他们开出的条件还挺丰厚的，差不多意思就是我只要答应了，他们就会用装备和人将我的基地塞爆，将我这里打造成一座正规的军队要塞，我都可以当个小军阀了。”阿夏半开玩笑地说道。 　　“这你都不心动？”林终也半开玩笑。 　　“我又不傻，当家养的狗是不用挨饿啊，可惜得套项圈栓绳子，我是野惯了的人。”阿夏一边检查一支步枪一边回道。 　　这话林终还是信的，凭他对阿夏的了解，苏霍伊的条件阿夏多半不会答应。 　　苏霍伊大概真的愿意给阿夏很多资源，给她人和装备，将她那个没什么规模的猎人基地扩展成真正的军阀组织。阿夏应该能在他手下得到不小的权力，但这份权力肯定是受约束的。 　　苏霍伊如果要给阿夏的基地塞人，那些人恐怕也不仅仅是充当阿夏的部下，也会对阿夏进行监视，这是一道项圈，一旦戴上恐怕没法轻易摘下来。 　　而以阿夏的性子，林终很难想象她愿意以这样的方式屈居人下。 　　“终哥，你最近跟苏霍伊那边的人有交集吗？”阿夏突然问道。 　　林终听出了阿夏的深意。 　　亚历山大·苏霍伊招募阿夏，并不一定只是为了完全掌控十八区。 　　既然苏霍伊的部下卡蒂嘉可能向初夏镇派了情报人员，那么或许也已经掌握到阿夏有跟其他人和势力往来的——或许就已经察觉到了林终等人的存在。 　　这也是林终之前比较担心的一件事，亚历山大·苏霍伊可能会有心处理掉其他主教种的使徒，包括被他们夺取的维德博士的人造天使。 　　换句话说，苏霍伊上将，也有可能是为了针对林终他们才试图招揽阿夏的。 　　如果苏霍伊能成功让阿夏成为自己的部下，就能轻易地掌控林终他们在初夏镇的动向，甚至可以出其不意地准备一场突袭。 　　“没有什么直接的交集吧，倒是有在一次行动里偶然跟苏霍伊部队的间谍合作过，当时他还只是把我们当恩济会的人。”林终认真想了想，“我想，苏霍伊将军多半还没有完全掌握到伱跟外界的往来。就算有所关注，多半也只是注意到恩济会，而不是注意到了我个人。如果是个人之见的往来，你看，你就这么直接把这事讲给了我，他们应该也不会没考虑到这种泄密的可能性。” 　　“也是哦。”阿夏也认同地点点头。 　　“也真亏你会这么直白地跟我讲出来啊。”林终瞥向阿夏，“万一我其实跟那边有过节，你这一说，可就算是直接站了队了。” 　　“你这话说得的，咱俩谁跟谁？我们都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了，这种事我还能瞒着你吗？”阿夏爽朗一笑，抬手拍在林终肩膀上。 　　“我在检查枪，别拍我肩膀啊！多危险!”林终皱着眉头提醒了一句。 　　“咋？还想让我挽着你不成？”阿夏大笑着作势要伸手去挽林终手臂。 　　“收拾好了吗？该出发了吧。”芙兰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打断了二人的打闹。 　　阿夏下意识地回头，看到芙兰面无表情地盯着这边，突然觉得对方的眼神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感。 　　“哦……”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收回了伸向林终的手。 　　林终并没有回头，只是跟芙兰回道：“我马上就好了，你先去车上等着。” 　　芙兰听到这话就上车了。 　　“终哥，这老姐给人的感觉有点不一样了啊。”阿夏忽然凑到林终身边压低声音。 　　“哪里不一样？”林终一头雾水。 　　“该怎么说……”阿夏仔细想了想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最后只憋出一句，“更有正宫官配的派头了？” 　　“啥？”林终眉头拧在一起。 　　“哎，就是那种，好像把你抓得更紧了的那种感觉你能理解的吧？我说，不会是因为你跟艾琳发生了什么刺激到她了吧？啧啧，终哥，你可真是个罪恶的男人。”阿夏突然拍了一下林终的后背。 　　“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林终只觉得这对话有点莫名其妙。 　　“行了，赶紧出发吧。”阿夏一挥手。 　　…… 　　两天后，深渊中环地区最深处。 　　林终开启了预知，隔着面罩望去，视野中是无边无际的浓雾，能见度不到十米。 　　但深渊生物的探测器依旧在运转，只要在探测范围内出现了深渊生物，即便有浓雾遮蔽，探测器也可以为他标识出怪物的轮廓。 　　很快，他就看到了有什么东西在视野中流星般一闪而过。 　　他将这一段预知倒回去，同时开启了时间加速，这一次他看清了那闪过去的怪物轮廓，举起枪朝这个时刻的未来开火。 　　只是刚扣下扳机，预知画面就像是受到干扰般切换了一下，那头怪物的轮廓从这个位置消失，林终迅速扫视，发现目标在预知中的运动轨迹出现了变化，他重新捕捉目标并锁定，再次朝那个时刻开枪。 　　接着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预知又一次被改写，林终故技重施。 　　而这一次，未来没有再被改写，时间已经临近到了预知的这个时刻，时间加速解除，预知的时刻降临，那怪物在灰雾中高速闪过，在这个时刻出现在了林终锁定的位置，林终身前光芒闪灭，朝未来开去的那三枪在这一刻以光速发出，林终看到探测器标识出的轮廓应声倒下。 　　“搞定。”林终放下了枪，此时背后响起了一阵掌声。 　　“终哥牛逼！！”阿夏跟身边的灯塔猎人一边鼓掌一边齐声大喊。 　　林终扭头看看这两人，颇有些无语，好一会儿开口道：“我说你们划完水了，能不能去把尸体回收了？” 　　 第217章我还没用力 　　“不是我们想划水，而是我们有劲使不出啊。”阿夏笑嘻嘻地回道，“终哥你一个人就能解决这个目标，根本轮不到我们出手呀。” 　　跟着阿夏的灯塔猎人李文洲已经上了车，开到远处去用车载鱼叉固定猎物，准备就这么拖着带回来。 　　林终看看手里的光束枪，若有所思。 　　光束枪，哪怕是在灰雾浓度极高的深渊里也能正常地使用，高能光束穿透灰雾，并不会出现明显的衰减和折射偏转，在光束周围的灰雾也似乎没有受到明显的干涉。 　　这种结果林终其实也想到了，因为主教种的眷属就有发射这种高能射线的能力，它们在深渊也依然可以顺利地使用这种能力。 　　但直到他自己在深渊深处使用这种武器的时候，他才深刻地意识到了灰雾特性的诡异。 　　林终并没有那么多学识，但也知道浓厚的灰雾既然会如此遮蔽可见光，那么这种光束多半也会受到影响。 　　他曾看过探索协会的一部分资料，灰雾究竟是什么，由什么成分组成，至今联合政府的所有研究机构都没有结果。所有的实验结果都很诡异，用仪器进行测试的话，研究人员发现光线即便穿过比较浓厚的灰雾也不会有明显衰减，也不会出现散射。 　　换句话说，其实正常来说灰雾应该是如同空气般澄澈透明的才对。但在人的眼中，灰雾就是会遮蔽视线，不管是通过什么东西观察，各种镜子和仪器，只要最终映入人的眼睛和意识，它就会以灰雾的形态出现。 　　灰雾也不会侵蚀除人类以外的任何动物，只有人类会被灰雾侵蚀，患上侵蚀病，而深渊生物在灰雾中则可以获得能源的供给，即便不进食也能存活很长时间。 　　人类文明的技术水平，还没有到可以解析这种存在的时候。 　　古神的力量，也完全超出了目前人类对物理的认知。 　　而这些无法解析的存在，似乎并不会给人类文明发展到那一步的时间。 　　也许修女口中那拯救世界的方法，是正确且唯一可行的——只有成为半神夺取古神的权柄，才能制止这场古神引发的天灾，只有依靠这种无法理解的存在本身，才能解决这些存在。 　　这时李文洲的车拖着猎物开了回来，刚停下就兴奋地大喊：“果真是腾蛇！终哥你居然连这鬼精的东西都能打到！” 　　林终将目光移向车子后头被拖回来的怪物尸体，那是一条黑色的巨蟒外形的生物，十分巨大，看起来足以将人一口吞下。全身上下长着细细的绒毛状的触须，头部是一张长着好几排尖牙的血盆大口，尾部连着一条锋利坚硬的骨刺。 　　骑士种成体，腾蛇，潜行蠕虫的进化种，在协会鲜有捕获记录的珍稀深渊生物。 　　之所以珍稀，是因为这种眷属十分狡猾和敏锐，而且拥有比深渊蠕虫更为强大的加速能力，经常在遭遇猎人小队的突袭之前就提前察觉到危险，并立刻加速逃离。 　　现在林终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原理，骑士种的成体拥有预知能力，可以提前感应到危险。 　　这种眷属的危险性说不上很高，但是要杀或者捕捉是很难的。 　　事实上他们这次遭遇的这头腾蛇，压根就没有主动攻击过他们，反而是在被发现的瞬间就开始加速逃离。 　　但林终并没有放过这头猎物，并且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就解决了它。 　　相较这头骑士种成体，他不仅可以主动开启预知，还可以直接干涉预知的时间点，虽然腾蛇也可以在感知到危险的时候提前改变行动策略规避，但林终也可以在预知中察觉，并再次干涉，将对方未来的可选项逐一删除，直到目标无路可选。 　　对方能干涉自己身处的这一段时间线，却始终困在林终能力布下的网里面，随着网一点点收紧，它再怎么挣扎，也难以逃脱被杀死的未来。 　　大概时之主面对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吧。林终心想。 　　如果当时没有阿夏和芙兰在一起行动，他大概会轻而易举地被时之主干掉。 　　进化成使徒，是有必要的。 　　李文洲开始带万瑾一起开始合作解剖腾蛇的尸体，悉心地给对方指导。 　　林终则跟阿夏一起确认起接下来的路线来。 　　“穿过前面那座城市废墟，就是完全的中心区了，说实话我们也没有探到那么深的地方。”阿夏指着远处说道。 　　虽然是沿着过去探索的老路朝中央行进，但林终和阿夏都很谨慎，从初夏镇出发到穿越中环地区，他们差不多花了两天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仅仅遭遇了三次成体级别深渊生物，都解决得轻而易举，出现的目标包括这头腾蛇，差不多都变成了林终和阿夏试枪的靶子，整个狩猎过程概括起来就是“我还没用力，你就倒下了。” 　　后面就不一定有这么轻松了。 　　“那片城区，我曾经从另一个方位进去探索过，就是我之前跟伱讲过的……”林终看着地图说道。 　　他们曾经为了捕捉上位体深入过，并在中环地区最深处的这片城市废墟中，发现了一头将人类当牲口放牧的皇后种使徒。 　　“那个蜈蚣女啊。”阿夏点头，“我们也曾在那里再次狩猎过一头使徒，这片废墟就是使徒巢穴比较集中的地带了。” 　　“单独一头使徒的话，还是好应付的。使徒之间也有竞争关系，一般情况下他们的据点应该不会太近。”林终说，“但不能排除复数个体出现在同一片区域的可能，如果我们同时被多个使徒发现，很能会被联手攻击的。” 　　“上次的事情我都快有心理阴影了。”阿夏摇了摇头，“终哥你之前说是要找中心区附近的红色水域对吧？其实这里，我一年前来的时候，有看见过一条红色的河，要去看看吗？” 　　她说着指了指投影界面中地图的一片位置。 　　林终思考了一下，突然想起了自己以前进化上位体时自己所看到的预知画面。 　　“有没有比较大的水域，比如……红色的湖泊？”他试探性地问道。 　　 第218章陨石坑 　　“红色的湖？”听到林终这么说，阿夏显出了错愕的神情，“你已经到过那么深的地方了？” 　　“我听修女说六号深渊有这么一块地方，她推荐我去那里，我觉得在这件事上她应该没理由骗我。”林终觉得“自己预知到的”解释起来麻烦，还得说明自己的能力，就随口编了个理由，“听起来，你知道那个地方。” 　　“知道的，以前偶然找到的。”阿夏点头，“那里差不多已经是中心区了，大概就在这个位置。” 　　阿夏给林终展示投影，将投影的区域往深处移了移，指了指一片被涂成红色的圆形区域。 　　“这是我们在一年半前发现的，有一片血色的湖，就在城市废墟的中间，我这里有照片，我找找看啊……”阿夏说着翻找了下文件，很快就调出了几张红色湖面的照片。 　　就是这里！林终一眼就意识到这是自己预知中看到的地方。 　　“其实这片湖出现得挺诡异的，终哥来看看这个。” 　　阿夏说着点了一下操作，上面显示的深渊地图被切换了一下，出现了另一张地图，这张地图和刚刚那张地图的构造很相似，但内容略有所不同。 　　阿夏的深渊地图有很多未探索的区域，所以留了不少空白，但这张地图内容很完整，林终马上就发现这是一张城市的城区地图。 　　“这该不会是……”林终眉头一皱，“那些废墟以前的地图吧？” 　　被灰雾吞噬的区域因为空间扭曲，地形构造已经和过去有所不同，但大部分还是相似的。所以他们这些深渊猎人探索深渊的时候还会带上过去的地图，会对探索有一定帮助。 　　“没错。然后这是刚刚那片湖所在的区域，你比对一下，看出什么问题了吗？”阿夏略微移动了下地图的显示区域。 　　“这是那片区域吗？湖在哪里啊？”林终皱眉。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啊。”阿夏用力一点头。 　　林终眨眨眼睛，猛地反应过来：“这里以前没有湖！？” 　　“没错，这片湖是在深渊出现之后才出现的，我们当时回去就向协会上报了这些情况，所以我有印象。”阿夏回答。 　　“协会有什么说法吗？”林终问。 　　“研究所很感兴趣，但没有足够的资源去勘探，这种地方，科考队是没办法进来的，哪怕是深渊猎人，也只有我们基地能到得了，我们也帮研究所勘察过了，但基本上也就是测绘了一下湖的形状大小，带了些湖水和泥沙回去。他们本来希望我们能潜进去查看，但我们没有答应。那些血色的湖水有侵蚀性，比灰雾强很多倍。”阿夏解释道。 　　“所以，他们最后有研究出什么来？”林终追问。 　　“研究出什么也不会专门跟我说呀，只是有个认识的研究员跟周姐提过一嘴，说这块湖，看起来很像是撞击湖。”阿夏回答。 　　“撞击湖是什么？”林终没听说过这个概念。 　　“就是陨石坑形成的湖，懂了吧？”阿夏说。 　　“那还是个陨石坑！？”林终大吃一惊。 　　“还不确定啦，那个研究员只是这么提了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确凿的证据。”阿夏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但林终却已经飞快地思考起来。 　　这个血色的湖基本可以确定是在深渊出现之后形成的，如果它真的是个陨石坑，那么，那颗陨石或许就是跟着深渊和阿比斯遗迹一起出现的。 　　这样的话…… 　　他马上就联想起维德博士跟他提起的，关于阿比斯文明是外星文明的学说。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陨石是在灾害发生之后的这二十多年间才出现，然后刚好落在深渊区域的。因为深渊内部的情况无法从外部观测到，联合政府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陨石的撞击。 　　但如果找到撞击湖底部的那颗陨石，并能从中找到跟阿比斯文明有关的痕迹，就足以证明陨石是跟着深渊和阿比斯遗迹一同出现的。 　　同时，这也足以成为阿比斯文明来自外星一个重要证据。 　　等下……莫非维德博士就是发现了类似的痕迹，才认定阿比斯文明来自外星？ 　　阿比斯文明来自外星的说辞，也有可能维德博士为了阻止他们将人造天使交给恩济会的说辞。 　　但同样的，圣人口中的上古文明学说，也一样有作假的嫌疑，毕竟现在林终已经基本确定了，恩济会的高层，至少是伊思修女，和阿比斯文明存在着紧密的联系。 　　林终忽然对这片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们去那个地方看看吧。”林终看着阿夏认真地说道。 　　“在城区废墟外驻扎一晚上，明天出发吧。”阿夏望向深渊深处，“进了这里，恐怕就没有安生觉可以睡了。” 　　…… 　　第二天下午，经历了大约八个小时的跋涉，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那座湖。 　　“看到了！”阿夏顺着一条坡路往下指。 　　林终眯起眼睛，眼前灰雾如此浓重，能见度基本上不到十米。 　　他隐约能看到一片水域，分不清是湖还是江河，但从这里已经能看到水畔了，那些水呈现出浓厚的血红色，触目惊心。 　　在路上他们看到过流经城市废墟的河流，是淡红色的，在深渊中心地带似乎存在某种污染源。 　　林终顺着坡道走下去，发现坡道很陡峭，城市废墟的路面在这里出现了明显的断裂，周围的房屋倾斜，像是受过某种冲击。 　　这坡道一直延伸到水面，有阿夏事先跟他提过陨石坑的可能，他很快就想到原来这座城市并没有这个坡道，这或许真的是陨石冲击的结果。 　　没错，就是这里。靠近湖水，林终心里的那种感觉愈发明显。 　　既然这里曾经出现在他的预知里，那在他意外窥见的那条时间线的前方，他应该是成功在这里进化了。 　　预知在这一刻忽然降临，林终看到水里突然泛起了涟漪，冒起了大量气泡，下一刻三条触手猛地破出水面缠住了他，将他直接拽进了血红的湖水里！ 　　 第219章水里的怪物 　　林终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况，当即进入战斗状态。 　　光束枪？不行，目标在水下，光束枪穿透水体的能力恐怕是很差的。 　　短暂的思考，他开启加速，抽出那柄高斯步枪朝未来怪物发起攻击的时间点射击，随后又令时间正常流逝。 　　当水面泛起涟漪，开始冒泡的那一刻，他再次开启加速。 　　预知中的触手在他的时间里缓慢地破开水面伸过来，水滴缓缓溅起，仿佛悬停在半空中。 　　但触手抓了个空，林终飞速地转身远离了水边，只留下一个残影。 　　当触手穿过林终原本站着的位置时，朝未来发射的高斯步枪凭空出现，以数倍音速窜入水面。 　　已经拉开距离的林终扭过头，看到那些触手痛苦地扭动起来，他马上回身又补上一枪。 　　时间恢复了正常的流逝，第二发子弹也冲入水面。林终确信两发子弹应该都打中了目标，但那怪物似乎还没有受到特别致命的伤害，触手一闪就缩回了水面。 　　“水里有怪物！！”站在远处的阿夏举枪大喊，正准备趁着那怪物还没有游远开枪炸一下。 　　这时一道影子窜过她的身边，沿着斜坡冲了下去。 　　“芙兰？”林终也有些诧异，他看到芙兰高速冲下坡，直接跟自己擦肩而过，然后在水边纵身一跃跳下了水。 ㈧_ ○_電_芓_書_Ｗ_ w_ ω_.Τ_Χ_t_零_2.c_o_m 　　“我操，她疯了！？”阿夏惊呼。 　　水面忽然激荡起来，激烈的水花从湖边一路延续到接近湖中央的地方。 　　林终不知道水下发生了什么，只能感觉出芙兰正在和水下的怪物激烈搏斗。他发现这种情况下自己竟然帮不上什么忙，就算贸然下水，也不过是让自己陷入险境，这让他不由得感觉心里一阵焦虑。 　　好一会儿过去，全身湿漉漉的芙兰突然破开水面出现。 　　看到芙兰安然无恙，林终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快步走了过去。 　　他突然注意到芙兰身后的触手如绳索般绷直拖在湖水里，她面无表情地朝前走，随后林终就看到那触手后面拖上来一头怪物。 　　“抓到了。”芙兰拨开湿透的长发，抬头对林终说道。 　　“你抓到了什么？”林终走过去，仔细观察芙兰捕获的猎物。 　　一头巨大的章鱼怪物，下半身由六条粗壮触手组成，触手上长着好几条眼睛，上半身则隐约能辨认出一个人形，身体轮廓有一点女性性征，只是脸部有些惊悚，没有嘴也没有眼睛，只长着类似鱼鳃的裂口。 　　怪物一动不动，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是被芙兰麻醉了。 　　“这什么东西？”林终从没见过这种外形的深渊生物。 　　“是皇后种的上位体，我在协会的资料里见过类似的个体！”阿夏的声音传来，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皇后种上位体长这样？”林终狐疑地扭头。 　　“你忘了么，皇后种的个体可以根据环境改造自己的身体构造的。这家伙，是把自己的身体改造成了适合水生的状态。”阿夏说着看了芙兰一眼，似乎希望得到她的确认。 　　芙兰点头：“那触手，我一眼就看出来它是个什么东西了。它敢主动招惹我们，当然不能轻易放过它。” 　　“那也不要说都不说就跳下去，看得人紧张！”林终皱着眉头叮嘱起来。 　　“你为什么紧张？”芙兰不解地看看林终。 　　“怕伱遇上危险。”林终说。 　　“可是完全没有危险呀。”芙兰还是一脸不解。 　　“但终哥不知道，肯定还是会担心你的嘛，这就是人之常情啊。”阿夏忽然从旁接话。 　　“人之常情？”芙兰眨眨眼睛，显然还是不够理解。 　　“你们上次来没有发现水里有怪物吗？”林终朝阿夏问道，转移了话题。 　　“我们没有直接接近水边啦，只是在附近碰到过上位体的眷属。这里能见度这么低，也不知道究竟是从水里出来的还是从外侧靠近过来的。”阿夏摇头。 　　林终重新将目光重新移向湖面。 　　皇后种的眷属，可以改造自己的形体长期栖息在水中，还有一些眷属，似乎也能在水里活动。 　　从阿夏他们之前勘探出来的结果看，这片湖泊面积不小，可以容纳的眷属数量，恐怕也不会少。 　　这片水域，存在着不小的危险性。 　　要在这种地方完成进化？光是想象自己要泡进这不知道潜伏着什么的湖水林终心里就有些抵触。 　　但是，附近的其他水域其实也存在着相同的问题。 　　而且，那些活水的河流中情况更难完全掌控，这片湖，看起来应该是死水，其中栖息的深渊生物应该是有限的。 　　这时，阿夏来了句：“说起来，这里的水红色明显要比其他地方的浓一点。” 　　这句无心之言一下子提醒了林终。 　　红色的浓度…… 　　修女曾说过，中心区附近的水域，会被古神的胎血污染，这是进化成使徒的必要条件。 　　水体的颜色深浅，或许跟那种所谓的胎血的浓度有关。 　　这个湖泊的浓度，明显高于其他水域，也许这里就是最好的进化点。 　　而且，这座湖如果是陨石坑形成的，那湖底也许就存在着和深渊同时出现的陨石。 　　如果有机会探查到那块陨石，也许就能搞明白，维德博士和恩济会圣人谁的学说才是正确的了。 　　“芙兰，你可以潜进这个水里多久？”林终看向芙兰问道。 　　“我可以让自己长出鳃，可以一直生活在水中。”芙兰平淡地回道。 　　阿夏呆呆地看看芙兰，忍不住来了一句：“牛逼。” 　　“那你能帮我下到湖里面看看吗？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其他深渊生物，当然可以的话……”林终顿了顿，“能不能看看湖底中央有什么东西？” 　　“你对水下面很感兴趣？”芙兰打量林终。 　　“是有一点。”林终点头。 　　“那你跟我一起去啊。”芙兰朝湖水一指。 　　“啊？”林终没反应过来。 　　“我其实可以让你也长出鳃，再给你装个脚蹼什么的……一个小手术而已，不成问题的。”芙兰说着背后的触手晃动起来，看得林终心里有些发寒。 　　 第220章子非鱼 　　一个钟头后。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终哥，你怎么变青蛙了？蛙人！以后就叫你蛙哥吧？”阿夏指着林终，爆发出一阵笑声。 　　“别笑了。”林终面无表情地回道，“这里可是中心区啊，你想把怪物引来吗？” 　　“好的好的。”阿夏终于让那夸张的大笑声平息下来，但那脸上的坏笑表情却是丝毫不见收敛，“那要去田里坐会儿吗蛙哥？吃牛蛙吗，蛙哥？” 　　“别叫我蛙哥。”林终一脸生无可恋。 　　“好的蛙哥，没问题蛙哥！”阿夏用力点头。 　　“信不信我抽伱？”林终额头爆出青筋。 　　“好啊，用你那大脚蹼……噗嗤……狠狠地扇我呀！哈哈哈哈！！”被戳中笑点的阿夏话到一半就笑喷了，最后捂着肚子又开始大笑起来。 　　“芙兰，她好像很喜欢这个，给这家伙也整一个吧。”林终头转向芙兰，抬手指指阿夏，却发现指头间像是绑了皮筋。 　　他现在的手脚都已经被改造了，手指脚趾都得到了延长，手掌和脚掌之间的肌肉变薄，同时还长出了坚韧的蹼状薄膜，就像是青蛙或者鸭子的脚掌。 　　然后他的脖子上现在出现了一道道如同鲨鱼鳃部的裂口。这就是芙兰给他安装的鳃，他现在已经可以在水下呼吸了。 　　他的皮肤也有了变化，出现了一点粗糙的纹理，还有点硬，看起来就像是鳞片，但摸起来却滑溜溜的，表面似乎覆盖着一层极薄的黏液，而且鳞片间还在分泌维持黏液。 　　除此之外，他还感觉自己的眼睛似乎有点闭不上了，但却没有丝毫干涩的感觉，眼球上像是覆盖着一层保护膜。 　　经过芙兰的手术改造，现在的林终，已经完全是个水生生物了。 　　“别别别！这份大礼我可不配，只有终哥才配享有老姐这样的VIP手术全身改造！你们赶紧下水探探情况吧，别耽误了晚饭的工夫！”阿夏连连摆手回绝。 　　“装备准备好了吗？”林终把话题拉回来。 　　“都搞定了，文洲！”阿夏朝自己的下属喊道。 　　“来了，防护服的头盔改装好了！！”阿夏麾下的灯塔猎人李文洲抱着个头盔走了过来。 　　防护服的诸多设备本来就是用于深渊这种极端环境下的，防水只是基本水平，防水深度大约是一百米，应该是勉强足够的。 　　“终哥，潜水枪。”阿夏也递上了装备。 　　林终将手枪收好，又将安全索的扣子固定在自己的腰带上，扭头看看万瑾。 　　“都好了终哥。”万瑾朝他比划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安全索自然是为了在潜水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快速将他从水里拉上来的。他们没有电机，车子也没办法开到水边，但有万瑾在。 　　安全索的另一头被用岩钉固定在坚固的路面上，只要万瑾得到信号，就会快速地往回拉扯安全索，让林终脱离水域。 　　在提前得知进化需要进入被古神胎血污染的水域，林终就提前整备了一些水下装备，虽然有些简陋，还达不到水下科考的要求，但结合芙兰的改造手术，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唯一需要警惕的就是水里潜伏的其他深渊生物。 　　“那我们走吧。”待林终戴好头盔，站在水边的芙兰就朝林终招了招手。 　　林终来到芙兰身边，盯着湖面看了一会儿。 　　“这真的不会冻死人吗？”林终有些担心。 　　现在虽然已经回春，但这里的气温极低，下水的感觉应该相当刺骨，长时间潜水，可能会失温。 　　“没关系的，相信我的改造成果，快把衣服脱了。”芙兰说道。 　　林终半信半疑地脱掉剩下的衣服，身上只剩下一条潜水用的泳裤。 　　“出发！”芙兰话音刚落，一根触手高速甩过去，直接将林终扫了下去。 　　林终猝不及防，扑通一声就落了下去，周围立刻被红色的水浸染起来。 　　他的头盔里侧也很快有水涌了进来，林终在水里拼命地划水挣扎，忽然一条触手从后方刺进了他的后颈，然后芙兰的声音在他脑壳里回荡起来：“别慌，放松！” 　　林终感觉头脑突然变得清晰清晰澄澈，他停止了扑腾，一扭头就看到探照灯穿透了浑浊的血水，把芙兰白皙的脸庞照了出来。 　　芙兰就在他旁边，用一根触手连接了彼此，用以传导说话的震动，也可以分享彼此的感官。 　　一看到芙兰，林终就安下心来。 　　放松下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在水里竟意外的舒坦。 　　这层鱼鳞般的皮层几乎完全隔绝了水体的刺骨冰冷，他悬浮在水中，全身放松，像是躺在全世界最柔软的床上，眼睛可以毫无压力地在水里睁开，而且看得还算清楚。 　　除了周围的红色让人有点不太舒服外，其他都很完美。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了以前听过的一篇古代文章，好像有一句话是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这大概就是鱼的快乐了吧？ 　　但这种新鲜感仅仅持续了两秒，猎人的专业素养就让他猛地反应过来：“不能这么放松警惕！！” 　　他立刻收回心神，警惕起周围的状况。 　　这水里潜伏着危险，鱼在水里，可是随时都要担心被大鱼吃掉的。 　　“能见度有点低，你有什么办法能警戒四周的状况吗？”林终问道。 　　芙兰想了想，伸出一根触手，释放出了几条比指头还要细的暗红色小鱼，在水里快速绕着他们游动起来，游动的半径越来越大，很快消失在了林终的视野中。 　　这些“小鱼”的颜色几乎和周围的血水浑然一体，林终只能勉强捕捉到轮廓。 　　但他马上就认出来了，那是被芙兰改造了外形的寄生体。 　　“除了这些小的，还有个大的。”芙兰说道。 　　林终忽然听到上方哗啦啦的水声，随后水里突然就出现了大量气泡。 　　他一抬头，就看到刚才芙兰抓住的那头章鱼怪破开水面沉了下来。 　　“我已经取走了她的脑部，用自己的寄生体代替了，用它探路吧。”芙兰说。 　　“你真是太可靠了。”林终由衷评价。 　　 第221章血湖的中心 　　林终开始在水里游动，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芙兰给自己手脚上安装的蹼有多方便，只要有规律地划动，他就能在水里快速穿行，而且根本不怎么费力。 　　但即便如此，他的速度还是比不上芙兰，芙兰背后有两根触手长出了巨大的鳍，拖在后面就像两条鱼尾巴，一齐摆动产生的推力已经足以让她游得像一条海豚了。 　　而剩下的四根触手，两根在前方快速地吸取湖水，另外两根则将吸进来的湖水朝着后方喷射，如此动力叠加起来，她在水里的速度几乎可以媲美一艘潜艇。 　　大多数时候，其实是林终被她用触手拽着游动，而林终只是在后面划划水。 　　随着下潜深度的增加，周围的光线迅速减少，水体呈现的颜色从血红变为暗红，最后变得漆黑，只有在探照灯照出的光柱中能显现出稍微鲜亮一点的颜色。 　　芙兰很快就带着他下潜到了湖底，但还不是这片血湖最中央的地方。 　　湖底和水边一样是有着坡度的，这座湖呈现均匀的圆形，如果是刚形成不久的陨石坑，那底部应该会比较像一个圆碗的碗底，顺着斜坡向下，坡度将会越来越平缓，最后抵达一块平地，那里应该就是底部的中央，或许能找到坠落的陨石。 　　林终向下看去，突然有点吃惊。 　　探照灯的光柱像剑一样指向湖底，照出了一块光斑。 　　但实际上这里本来就有一点亮光，林终意外地发现这里竟然生机盎然，各种各样的水草长得无比茂盛，覆盖了水底的每一片面积。 　　只是这些水草都长得有些奇形怪状的，而且还放着荧光。 　　只是和常见的发光植物不同，这些水草发出的光不是蓝绿色的冷光，而是红色和橙色的暖光，发光的水草在湖底连在一起，形成道道红色的发光痕迹，像是火山的裂缝里闪耀的岩浆。 　　再仔细观察，林终竟发现水草间还有细小的生物，一些只有指头大小的鱼类，还有一些似乎是水生昆虫。 　　这些生物都长得奇形怪状，甚至可以说有些畸形，每条鱼的外形和颜色都有所不同，夸张一点的个体，甚至长着两个头或者两条尾巴，那些虫子就更猎奇了，林终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有点不想靠近水底。 　　探索深渊有时候真的是一件很考验精神性的工作，有些诡异的景象明明并没有那么明显的实质危害，但对精神的冲击，往往比直接遭遇使徒级别的深渊生物还要强烈。 　　林终相信这些生物多半是地球本土生物，因为即便出现了畸变，还是能看出一点这些动植物的原型。 　　让他们产生变异的恐怕就是这被古神胎血污染的湖水。 　　阿夏说这湖水有着类似灰雾的特性，但侵蚀性却要强数倍。林终感觉这湖水并不只是像灰雾，也有点像黑太阳紫光的特性。事实上他浸泡在水里之后，就感觉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很像当初他被黑太阳照耀的感觉。 　　将这些变异的生物抓一些回去，肯定会成为相当重要的研究素材，但这不是现在该做的事情。 　　林终指了指方向，芙兰立刻朝着血湖的深处前进。 　　林终将探照灯斜向下照去，在接近湖中央的时候，林终终于看到前方似乎出现了什么，挡住了探照灯的光，探照灯在那个东西上面打下光斑。 　　林终抬头，看到了湖底似乎出现了一座小山，它静静地躺在湖底，表面已经完全被和湖底其他区域相同的植被动物覆盖了，那些发光水草勾勒出了它的巨大轮廓。 　　“这表面，能清理一下吗？”林终尝试发声，发声的神经信号直接通过触手传到了芙兰那里。 　　芙兰没回话，也没动作，但是很快，那头被芙兰招来的那头章鱼怪就从旁迅速接近过来，攀附那座小山上，六条触手迅速地开始清理表面的水草，激起了一大群在水草间穿梭的变异生物。 　　它很快就清理出了一大片面积，林终顺势开始用探照灯观察这个湖底的庞然大物。 　　这玩意似乎真的是陨石，通体漆黑，质地不像是普通岩石，反倒有点像是金属，而且异常平整…… 　　不，貌似有点……太过平整了！！ 　　林终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这“陨石”的表面，实在太过平整，仿佛被专门打磨过，而且在水中完全没有锈蚀的痕迹，就仿佛是人造之物！ 　　他立刻来回检查，还因为突然间的行动拉扯到了和他用触手连接在一起的芙兰，芙兰朝他不满地皱皱眉头，但林终此时顾不上那么多，现在他只想确认这东西的全貌，只可惜他携带的光源效果实在太过有限。 　　“照明不够吗？”芙兰发现了林终的困难。 　　“是啊，如果能看到这个东西的整体就好了。”林终回答。 　　“那我们游得远一点。”芙兰用触手拉着林终，直接跟湖底的东西拉开了距离。 　　林终不明白芙兰准备干什么，但还是耐心地等待起来。 　　随后在芙兰的控制下，那头皇后种的上位体开始不停清理物体的表面，将上面的发光水草全都啃了进去，吸收进体内。 　　一分钟，两分钟，林终发现那里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光源。 　　那些光点悬浮着，像是萤火虫。那些光点开始增殖，而且增加速度越来越快，没过多久林终就发现这些光点是从那头上位体眷属的体内产出的。 　　“那是什么？”林终下意识地询问芙兰。 　　“我采样了这些会发光的植物，将这种能制造荧光物质的基因安插进寄生体里面，然后让寄生体繁殖起来。我放弃了寄生体的其他功能，只是让他们单纯地发光，这样子可以加快繁殖的速度。”芙兰解释道，“怎么样，还挺好看的吧？” 　　“该这么说呢……”林终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知该如何评价。 　　他曾看过一些黄金时代的海洋纪录片，如果是在蔚蓝海中，底下是美丽的珊瑚礁和五彩缤纷的热带鱼，然后周围悬浮起萤火虫般的冷色光点，那给人的感觉必然是浪漫之际。 　　但眼下他们泡在血红色的浑浊湖水中，底下是奇形怪状的水草和各种猎奇的变异生物，那些悬浮的光点则是带着岩浆般的亮橙色，看起来更像是地狱中岩浆飞出的火星。 　　不过林终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变了，因为这些增加的火星已经开始照亮那表面被清理干净的“陨石”的具体模样了。 　　那是一块巨大的残骸，似乎是某种舰艇之类的构造物，通体漆黑，它在强烈冲击下严重变形，但姑且能看出原先的轮廓。 　　毫无疑问，这是文明的造物。 　　 第222章水下尸鬼 　　林终观察了好一会儿，终于在这椭圆形的人造物表面看到了一个已经变形的门，门后面显然是一个舱室。 　　要说这东西是某种潜水艇、飞艇之类的交通工具或者机械装置，从外观看，似乎又有些太过简单了。 　　林终有种感觉，他觉得自己见过类似的东西。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忽然有了点印象。 　　这不是……避难舱吗？ 　　联合政府在庇护区外进行各种开发工作的时候，会修建一些避难舱，用来供工作人员遭遇末日灾害或者低进化级的深渊生物临时躲避用的。 　　在深渊的边缘，庇护区修建的官道附近，往往也会设置一些避难舱。 　　只是眼前这个避难舱，样子和联合政府修建的避难舱是截然不同的。 　　让林终感到有些奇怪的是，通常的避难舱设计，门的大小基本上只够一个人出入，有的甚至只开了一个类似潜艇和坦克入口的圆形洞口，而这避难舱的门大得出奇，足以让两个成年人并排通过，关键是很高，高度超过两米——如果是面向大部分人类使用的，这显然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设计。 　　这个避难舱固定在一块巨大的岩体上，如果它和这个岩体就是形成这片撞击湖的陨石本体，那这个避难舱的强度恐怕已经远远超过了人类目前的平均建造水平。 　　如此强烈的冲击，竟然没有彻底变形解体，还能保留一个勉强完整的轮廓，可见其强度非同一般。 　　都查到这里了，去看看内部的情况吧。 　　林终很快就打定了主意，朝着避难舱的方向谨慎地游去，芙兰也跟了过来。 　　他缓缓靠近那道变形的门缝，想研究下是否可以直接打开舱门。 　　这时芙兰突然叫住了他：“等一下，有奇怪的味道从里面露出来!” 　　“什么东西？深渊生物？”林终警觉起来。 　　以这避难舱的尺寸，有深渊生物在里面筑巢似乎也并不奇怪。 　　“不，这个气味……有点说不清楚。”芙兰竟然给不出确切地回答。 　　只不过这个答案，倒是马上就自己出来了。 　　毫无征兆地，一只发黑浮肿的手突然从那门缝中伸了出来，朝两人的方向伸直探来，林终注意到这手臂轮廓和人的胳膊一样，只是臂展明显长出一截来。 　　林终被这条手臂吓得心脏骤停了一下，好在两人此时距离舱门还有大约五米，这只手怎么也不可能够得着。 　　外面的光源显然惊动到了避难舱里的某种东西，转眼间，更多的手臂从门缝里伸出来，足足六条，每条都是长度过人，表皮浮肿发黑，像是索命招魂般在水中胡乱挥舞。 　　“这些……和人造天使一样啊。”芙兰突然嘟囔了一句。 　　“阿比斯人？”林终猛地反应过来了。 　　在这舱门后面的是阿比斯人，阿比斯人的体型比人类纤长，臂展自然更长。 　　这避难舱并不是给人类设计的，而是阿比斯人的造物，所以这门的尺寸才会这么大，阿比斯人不仅身高都在两米以上，还有一对翅膀，当然需要更大的出入口。 　　但这水里……怎么还会有能活动的阿比斯人？林终没看出来这些人穿着潜水装备。 　　还有这发黑的皮层，他感觉有印象。 　　“他们没有活体的气息。”芙兰又来了一句。 　　不是活物？僵尸？ 　　想到这里，林终脑中有了答案：“尸鬼！” 　　舱门忽然被挤开，面目狰狞的尸鬼拥挤着要从门里涌出，却因为数量太多卡在了门框里。 　　芙兰的荧光寄生体朝这边集中过来，隔着红色的浑浊湖水，林终勉强看清了这些尸鬼的模样。 　　这些尸鬼果真是阿比斯人，林终清楚地看到了它们背后的那对翅膀。 　　它们的皮层已经被泡的浮肿，却没有腐烂，眼球是纯黑色的，和尸鬼病的症状相符，不过很显然，它们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体征，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不断接受黑太阳的照射，它们才拥有行动能力。 　　如林终猜测的那样，这被污染的血红色的湖水，有着黑太阳的特性，只是浸泡在里面，哪怕是尸体也会重新被活化。 　　林终没有掏枪，对这些丧尸掏枪也没有意义。 　　而且也没必要。 　　当第一头尸鬼从舱里挤出来时，朝林终这边疯狂滑动手脚游来时，一根章鱼触手窜了过来，一把就将它卷走了。 　　芙兰命令那头被控制的上位体冲上来，触手猛地伸进门内，迅速地将挤在门边的五头尸鬼尽数抓走，拖曳到了远处。 　　林终只是朝那边瞥了一眼，就继续朝舱门游过去，探灯照进漆黑一片的避难舱，预知突然降临，林终看到门边又闪出一头脸庞发黑的尸鬼，伸出浮肿的手掐向他的脖子！ 　　漏网之鱼！ 　　林终没有远离门边，而是变化起左手的形态，将那枚骨质的军刺伸了出来。 　　当那尸鬼如预知的那般闪出来发动袭击时，林终开启了时间加速，将锋利的骨刺瞄准尸鬼伸来的手臂关节划去，轻而易举地将半条手臂切了下来。 　　长期在水里浸泡，尸鬼的身体虽然因为某种特殊的影响没有腐烂，但还是已经被侵蚀得相当脆弱了。 　　当时间恢复流逝时，林终身旁的芙兰伸出触手，抓过那头尸鬼就扔向章鱼怪的方向，令其直接被抓走。 　　林终看着留在原地的那条小臂还在水里不停地动弹，像是一条奇形怪状的鱼。 　　随手用骨刺将其挑开，尸鬼给人的感觉很惊悚，但相较深渊生物，实际上并不算什么很大的威胁。 　　他进入到避难舱内部，这次他没有再受到任何袭击。 　　探照灯照亮了避难舱的内部，透过湖水的浑浊红色，林终依稀辨认出了一些生活设施，还有些一些他不太认识的装置。 　　这内部结构的设计风格，和他以前在阿比斯遗迹看到的建筑内部有几分相似。床和其他生活用品的尺寸，显然都是参照阿比斯人的身体结构设计的。 　　现在林终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了，这就是阿比斯人用的避难舱。 　　 第223章打捞工作 　　林终仔细地检查着避难舱的内部，在里面发现了一些疑似封装着食物的硬质包装物，还有一些已经被撕开的包装，里面装的东西已经不存在了。 　　很显然这里储存的食物曾经被动过，那些阿比斯人，挤在这么一座小小的避难舱里，不大可能是为了野营。 　　他们是在这里避难的。 　　没错，阿比斯文明曾经遭受过古神复苏带来的末日灾害，他们多半就是在那个时候进入了避难舱。 　　这里放置的各种设施，显然已经超过了生存限度。有一些早已完全损毁的机械装置和仪器占据了大量珍贵的空间。 　　这些仪器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用于保障生存的，林终不由得猜测起避难舱里这些阿比斯人生前的身份。 　　科研工作者？亦或是某种工业领域的技术人员人士？ 　　在末日灾害降临阿比斯遗迹的时候，他们就进入了避难舱，然后发生了什么？ 　　林终快速地推测起发生在这些阿比斯人身上的事情。 　　他们如今的形体并没有完全腐烂，说明他们死后不久就变成了尸鬼。 　　但他们如果待在避难舱里，应该是不会被黑太阳照射到的，而且他们还得一直被黑太阳照射，才能维持住尸鬼的状态，让身体处在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不会腐烂，却又没有任何生命体征。 　　所以果然还是这血水让他们变成尸鬼的？ 　　根据阿夏提供的情报和地图，这里本来和外面的废墟一样，都是城市的一部分，根本不存在那座湖——至少在末日灾害降临之前是这样。 　　避难舱明显有撞击损坏的痕迹，恐怕里面的阿比斯人的死因也是如此。 　　如果这是避难舱和岩体撞击形成的撞击湖，血水是在深渊形成之后才形成并开始影响这些阿比斯人的尸体，而这些阿比斯人的尸体在那个时候又还比较完整…… 　　综合这一切推测，这些阿比斯人的死亡时间，恐怕并不会比深渊形成的时间早多少，甚至更晚一些。换句话说，二十多年前，这些阿比斯人还是活着的！ 　　这样看来，阿比斯人果然不大可能来自上古文明。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这里的阿比斯人是通过某种冬眠技术在这个避难舱里度过上万年的时光。 　　但这个可能性小得可怜，从避难舱里食物消耗的痕迹看，他们死亡前在舱内是活动过的，而且在舱内并没有找到什么冬眠装置，这里能安置人的地方只有上下铺复式结构固定在墙壁上的几张硬板床而已。 　　至于这避难舱之所以会像陨石一样撞击地面，想象得大胆一点，有可能是因为古神苏醒带来的空间扭曲将上古遗迹转移到了高空中，但相较之下，这避难舱和岩体都是天外来物的可能性肯定更高。 　　这里发现的一切，基本上可以成为维德博士外星文明学说的有力佐证，恩济会的圣人，要么是研究错误，要么就是有意欺骗了他！ 　　阿比斯文明，是通过古神的力量穿梭空间来到地球上的外星文明——此刻林终已经基本上相信了这个想法。 　　越是接近深渊的中心，就越能接触到关于末日的真相。如今的林终，感觉自己似乎又操起了深渊猎人的老本行，而且这一次他干出的功绩比过去的自己……不，甚至比身为曙光猎人的阿夏都要更加出色。 　　他很快又开始在避难舱里寻找起来，除了那些变成尸鬼的阿比斯人，这里或许还会有什么适合带走的线索。 　　他并没有携带专业的打捞设备，只能先带走能搬动的某样的的东西，就在他快搜索完一圈的时候，发觉他目的的芙兰叫住了他：“林终，那个！” 　　她抬手指向某处，林终顺着看过去，隐约发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四方块的东西。 　　林终还在仔细辨认，芙兰已经直接伸出触手，将这东西拽了过来。 　　林终检查了一下，马上就发现这居然是一个手提箱——阿比斯人的身体结构和人类相仿，基本上使用的各种工具都大同小异。 　　手提箱极其沉重，即便是在手下有浮力加成，林终觉得还是有点难以抬动，要不是芙兰有着远超常人的怪力，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地将箱子拉过来。 　　而且林终能感觉到手提箱极其结实，恐怕应该是属于保险箱那样的范畴，应该是装着相当重要的东西。 　　他们想要带着这东西往上游是很困难的，好在林终姑且还有打捞的手段。 　　他将自己腰带上固定的安全索解下来，直接将扣锁扣在了手提箱的手提部分，然后尝试用头盔内置的对讲器和湖边的万瑾联络： 　　“万瑾，我有个东西要打捞，已经绑在绳子上了，你拽上去吧！” 　　很快，耳机就传来万瑾有些模糊的回应：“好的……” 　　安全索逐渐地收紧，随后拽着手提箱快速朝着外面移动，万瑾两条胳膊全力运转起来，效率不亚于高功率的电机。 　　“我们也上去吧。”林终对芙兰说道，又补充一句，“把那些尸体都带上去。” 　　“你这也敢吃？”芙兰有些错愕。 　　“我看起来像是口味那么猎奇的人吗？”林终叹道，“带回去研究的！” 　　“哦。”芙兰应了一声。 　　他们没花多少时间就迅速上了岸，脱离血红湖水的时候，林终马上就感到那股血水带来的特殊能量从体内消退下去。 　　但他反倒松了口气，一直置身那片红色的浑浊血水对精神的压力实在太大了，甚至超过这片中心区的浓厚灰雾。 　　他扭过头，示意芙兰先将一头阿比斯人尸鬼扔上岸。 　　芙兰会意，控制那头章鱼怪上位体将一根触手伸出湖面，将捕获的一头尸鬼举了起来。 　　刚脱离说水面的时候，林终清楚地看到那尸鬼还在不断挣扎。 　　只是转眼间，尸鬼的挣扎就变得越来越弱，仿佛电池即将耗尽的铁皮人。当那触手将尸鬼像垃圾一样扔到岸边的时候，它已经彻底不会动弹了，变成了一具单纯的尸体。 　　“这不是尸鬼病吗？”经常和感染者打交道的阿夏一眼就看出了症状，随后才注意到这尸体的特征，瞪大眼睛，“咦！？阿比斯人？” 　　 第224章开锁的方法 　　“只是阿比斯人的尸体而已，底下还有五头呢。”林终显得非常镇定。 　　阿夏诧异地眨眨眼睛，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看看林终：“终哥，你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冷淡了，这可是阿比斯人的完整尸体啊，前所未有的大发现啊……” 　　“那又怎么了？”林终的声音依旧平静。 　　他不仅在深渊里发现过阿比斯人的完整干尸，还见过活的阿比斯人——不如说装着人造天使的卵现在还放在那辆车后备箱里面，已经不会因为看到几具阿比斯人的尸体就感到心跳加速，相较之下，这些湖水能将尸体变成尸鬼的作用更值得他在意。 　　“终哥，这个箱子完全锁住了，要我直接想办法掰开来吗？”万瑾朝林终喊道。 　　林终只是略一思考就摇了摇头：“拿到车货厢里，我有办法。” 　　以万瑾的怪力，要拆解这种箱子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哪怕是十公分的钢板，她都能像黏土那样撕开来。 　　但林终担心箱子可能放着什么精密的东西，万一暴力拆解的过程中将内容物也一并损毁的话，把这东西打捞上来就没意义了。 　　他需要用更精细的手段解开这个东西。 　　林终转头让芙兰跟自己上车，又让万瑾把箱子扔进装甲车的货厢，然后自己跟芙兰钻进货厢里。 　　一开灯，林终掀开一条毯子，底下放着形状如同裹尸袋般的巨大卵囊，他用手指了指，芙兰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唤醒了藏在里头的人造天使，卵囊自动裂开，苏醒的人造天使面无表情地在里面坐了起来。 　　“要怎么做？”芙兰问道。 　　林终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个保险手提箱，指着一块地方：“锁芯应该在这一块，你让天使照着缝隙切割一下，深度大概这么多吧。” 　　他估摸了一下手提箱的厚度，用食指和拇指比划出大约三公分的长度。 　　芙兰点头，开始将指示的内容通过寄生体输入到人造天使的脑中。 　　人造天使伸出手，食指对准了林终指示的地方，一道极细的激光从她的指间发射，对准手提箱的缝隙进行精密的切割。 　　这个切割操作，其实跟用裁纸刀切开胶带封好的纸箱区别不大，只不过这里的纸箱变成了坚硬的保险手提箱，而裁纸刀换成了无坚不摧的高能激光。 　　激光仅仅划过大约三十公分的距离，手提箱就明显出现了松动，缝隙一下子变大。 　　“可以了！”林终赶紧下令停止操作。 　　芙兰让人造天使停手，打开了手提箱，开始检查里面的东西。 　　箱子其实比他想象得还要厚，除了大约四厘米厚的金属外壳，内部还有质地凝胶状的防震材料。 　　箱子里其实只装了一个银灰色胶囊形状的密封金属物体，然后是一个看起来像手电筒的装置，他们都被凝胶完全包裹在里面，毫发无损。 　　林终查看了一下胶囊形状的金属罐，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输入的地方，也没有看到非常明显的缝隙。 　　他摸来摸去，只觉得这东西有点冰凉。 　　“这要怎么打开？”林终摸不着头绪。 　　这里面显然装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但他却不知道打开的方法。 　　“再切割一次呗？”芙兰提议。 　　与此同时，人造天使抬手，指尖又出现了一道几厘米长的激光。 　　“不！”林终马上拒绝了这个提案，“这东西，我们也不清楚里面的结构和内容物，不管从那个方位进行切割都有风险。” 　　那个手提箱尚且还能理解基本的结构，这个金属胶囊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随便切开也不知道会发生。 　　“那你说要怎么打开的？”芙兰问。 　　“先研究研究再说吧，最后再考虑直接切割。”林终回答。 　　“让我看一下。”芙兰朝林终伸手。 　　林终觉得芙兰应该是不大可能轻易找出打开这玩意的方法的，但也无妨一试，便将胶囊递给了芙兰。 　　就如他预想的那样，芙兰抱着胶囊上下反复研究了一遍，最后也没整出什么头绪来。 　　“这到底是什么啊？”芙兰皱起眉头，暂时放弃。 　　她将胶囊递给林终，但林终没有接，而是指指打开的那个手提箱：“先放回去吧，这东西怪沉的。我们还是先看看那个手电筒一样的玩意是什么吧。” 　　芙兰闻言直接把胶囊抛给了人造天使，准备让天使处理这件杂活。 　　人造天使刚接下胶囊，忽然胶囊发出了一阵奇异的电子音，随后表面就浮现出了白色的发光纹路。 　　林终和芙兰都不禁显出了诧异的神色，两人转头看去，那胶囊上出现的发光纹路闪动了几次，随后突然变成了紫色，一下子就暗淡了下去。 　　“那是怎么回事？”芙兰诧异的眨了眨眼。 　　“不知道。”林终怔怔地回道。 　　他想了想，又伸手从人造天使手中一把接过了胶囊，金属胶囊毫无反应。 　　随后他伸出手抓过人造天使的手放在胶囊上，胶囊表面再次出现了发光的纹路，这次纹路依旧是闪动了几下，就由白色转为了紫色，然后熄灭。 　　“这东西只对阿比斯人有反应。”林终马上有了结论。 　　既然是阿比斯人保管的造物，被设计成只有阿比斯人可以操作开启也不奇怪。 　　“它能识别触摸个体的生物特征。”芙兰也反应过来，“但刚刚那个反应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认证失败了，就算是能触发开启反应的阿比斯人，也不是谁都能开的，多半是指纹锁或者静脉识别一类的东西。”林终一边思考一边推测。 　　要说有谁能打开的，那多半应该就是避难舱里的那些阿比斯人中的一个或者多个。 　　但那些人已经没了任何生命体征，只能在血湖的水里保持尸鬼的状态，恐怕应该是没办法让胶囊起反应的。 　　林终想了想，向芙兰询问道：“刚刚我们碰到的那些尸鬼，能对它们进行生物基因的采样吗？” 　　“可以啊。”芙兰简短地回答。 　　“那么，能用他们的身上采集的生物信息，克隆出他们的手掌吗？”林终接着问道。 　　 第225章试用四级遗物 　　数分钟后，芙兰就已经开始在湖边采样了。 　　她让那头被控制的章鱼怪上位体将那些阿比斯人的尸鬼都控制住拖到岸边，背后几根触手末端变化出刺针，扎进它们的皮肤，当然，她也没有漏过一开始被抛上岸的那具尸体。 　　这些阿比斯人虽然已经死去多年，但在血湖的作用下，尸鬼状态的他们，身体的体细胞依旧维持着一定的生物活性，芙兰很轻易地就采集到了他们的基因。 　　随后芙兰开始用采集到的基因培植干细胞，然后令干细胞在自己触手的末端发育成右手手掌的部分。 　　只见她的触手末端先是长出了一点肉芽，随后那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起来，从一点肉芽，迅速成长为幼儿的手，接着又进一步膨胀发育，在短短十几秒钟内，手掌就超越了成年人类的尺寸，只是比普通人类更加纤细，同时手指也明显更长。 　　“终哥。”在一旁全程旁观了整个过程的阿夏小声跟林终搭话，“你们掌握的黑科技，好像有点多啊？” 　　“一般般吧。”林终耸耸肩。 　　他是真这么觉得的，在外界他已经见识过罗伯特·维德的缸中大脑和各种奇异的技术，可以说自打被芙兰改造后这段时间的见识的新事物，甚至超过了他作为深渊猎人那十年的积累。 　　总感觉输了啊。阿夏在心里想道。 　　林终这一套轻车熟路的探索工作她都看在眼里，她能感觉到，林终已经掌握了不少恐怕连探索协会都没有完全掌控的深渊情报，更不用说她这个最末位的曙光猎人了，深渊的深处究竟有什么，林终似乎已经有数了。至少在眼界方面，如今的林终已经不是她能比的了。 　　这时芙兰已经开始尝试打开那个奇特的金属胶囊，她依次将几个克隆出来的阿比斯人手掌放在胶囊表面，前两只手都跟人造天使的反应一样，先出现白色纹路，然后纹路转为紫色，发出一声警报后熄灭。 　　当试到第三只手的时候，白色纹路出现后，响起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平和清脆的提示音，随后众人就发现发光纹路变成了金黄色。 　　两串字符在胶囊光滑的表面显现，林终和阿夏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阿比斯文明的文字，这种文字在遗迹里到处可见。 　　这是一个确认提示。 　　“点这个。”林终和阿夏同时开口，指向其中一个字符。 　　联合政府的军工研究所对阿比斯文明研究至今，已经基本破译了阿比斯文明使用的大部分文字和文法。 　　林终和阿夏虽然没有专门学过这个，但作为深渊猎人，类似“是”和“否”之类比较基本的文字还是从协会那里学到过的。 　　芙兰依言操作，接着金属胶囊突然响起一阵机械解锁声，然后顺着发光的纹路自动开启。 　　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到金属胶囊里头，发现这里竟然装着一个看起来十分朴素的暗红色的头盔。 　　“稍等下，我看看……”阿夏突然提振起了精神，开启了头盔的检测器，然后马上得到了她预想的答案，“这是深渊遗物啊，天哪！而且还是四级的！” 　　林终对这个结论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死死盯着头盔，表情严峻。 　　此时此刻，他想起了另一个在他人的描述里出现的头盔。 　　他抬起脸，看向芙兰，轻声问道：“芙兰，这个东西……你有没有见过类似的？” 　　芙兰显然已经提前察觉到他会这么问，马上朝他点头：“在矿山那头怪物的脑子里见过，它记忆里看到的那个阿比斯人戴着这个。” 　　林终完全确信了。 　　济世方舟的军官曾跟他提到过，伊思修女和加拉哈德神官曾经是搭档的深渊猎人，而且可能还是一件头盔外形的四级深渊遗物，那件遗物在他们成为上位者后就被封存了。 　　而芙兰在矿山那头祭司种使徒的脑子里，看到过修女跟阿比斯人一起并肩作战的画面，那个阿比斯人头上也戴着一个头盔。而现在，他们在一群阿比斯人尸鬼聚集的避难舱里，发现了一个一样的头盔。 　　这是，相同类别的深渊遗物。 　　“你们知道这东西？”阿夏没有马上去碰里面的遗物，而是抬头来回打量林终和芙兰。 　　“从恩济会的人口中，听说过类似的东西，好像是皇帝种相关的遗物。”林终向阿夏透露了一部分情报。 　　“皇帝种的遗物……那岂不是超稀有，要是带回去，不知道能赚多少贡献点。”阿夏摸了摸下巴，又看看林终，“不过这毕竟是终哥伱打捞上来找到的，总归得你做主，你自己看吧。” 　　“我倒是更想知道这个遗物的作用。”林终认真地思考。 　　“可你之前不是说，你已经用不了遗物了吗？”阿夏诧异地看看他。 　　“对，所以你来用。”林终扭头看向阿夏。 　　四级深渊遗物对人的负担很重，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而皇帝种的遗物更是如此，副作用比其他遗物要强得多。 　　好在他们身边就有一位现成的曙光猎人。 　　阿夏作为现役的曙光猎人已经有几年了，一直随身携带着“破坏神之手”，基本上已经适应了这件遗物，并且已经可以没有太大负担地间断地在战斗中使用。 　　至少试用一下这件头盔，林终觉得应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终哥，你还挺放心我啊？”阿夏半开玩笑。 　　“这里也只有你用得了，你应该也很好奇吧？”林终表情严肃。 　　阿夏和林终对视片刻，终于明白对方是认真的。 　　“试用一下，我倒是不会怕，但有什么后果，我可不负责。”阿夏拿起了头盔，“问题是，我要拿谁当目标？如果真的是皇帝种的遗物，这头盔应该是能搞出什么影响精神的能力，谁也无法确定受影响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吧？万一被整成精神病……” 　　这时芙兰突然开口：“那要不，对我试一下？” 　　林终和阿夏都有点意外地看看她。 　　“之前，艾琳对我用能力，也只是让我看到了一点不舒服的幻觉罢了，我想这东西对我的影响应该是很有限的，我不担心这东西能拿我怎么样，对我用用看吧。”芙兰面无表情地提议道。 　　 第226章竞争意识 　　林终对芙兰的发声有些意外，在他的固有印象中在这里的工作对芙兰来说基本上都只是被强塞的麻烦事儿，是被他软磨硬泡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来的。 　　虽说最开始测试遗物效果的最优人选的确是使徒级别的芙兰，但她主动提出承担这种高风险的任务实在出人意料。 　　他看看芙兰，发现芙兰正死死盯着阿夏。 　　阿夏也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突然感觉心里有点发毛。 　　“老姐你这么盯着我我有点瘆得慌……”阿夏小声提了句意见。 　　芙兰这才收回目光：“赶紧准备吧。” 　　“那我先研究下这东西。”阿夏暂时打发走芙兰，然后抓住机会凑到林终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哎我说终哥，我是不是哪里不小心得罪了她？她在镇子上过得不舒坦？” 　　“没吧，她最近在你镇子上过得可快活了，一开始压根就不肯跟着来。”林终回答。 　　“但我怎么总感觉她……好像对我……”阿夏支支吾吾地用手指指走向不远处的芙兰，又指指自己，“有点意见？” 　　“应该……不至于吧。”林终回答得也很犹豫。 　　因为他也能感觉到，芙兰针对阿夏的态度有一点微妙，若有若无地有一种针对的感觉。 　　就在刚刚林终拜托阿夏使用四级遗物的时候，一提到目标，芙兰就要跟阿夏竞争似地主动提出了自己当目标，还强调这东西对她不会有太大影响。 　　没错，能让人感觉到某种竞争意识的存在。 　　不过眼下，芙兰有心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阿夏先上下检查了一遍头盔，又叫来李文洲搬仪器过来仔仔细细地扫描一番，这才将自己的破坏神之手卸了下来，然后试着将头盔戴在了脑袋上。 　　“头围偏大，松松垮垮的。”刚戴上阿夏就嘟囔了一句。 　　“阿比斯人的头围和人类没那么大差距，他们虽然高，但身形纤细。”林终评价，“是你个头太小号了，跟个青少年似的。” 　　“滚！”阿夏推了推他，示意他走开一点，“我得先集中下注意力！” 　　林终依言走到一边，阿夏开始集中注意力去感受遗物。 　　深渊遗物在平常状态下并不会显现出的力量，只有有人以正确的方式佩戴后，和佩戴者建立了某种形式的联系后才会运作起来。 　　它本身没有能源，靠佩戴者的生命力运转，就像是来自深渊生物的移植器官暂时在人的身上运作，在佩戴上之后，佩戴者需要一点时间适应，但这个时间不需要很长，很快佩戴者就会发现这个新的“移植器官”可以随自己的意识运作。 　　但前提是佩戴者能承受得住那种“排异反应”，使用深渊遗物，就不可避免地出现灰雾侵蚀的反应，头晕恶心幻觉流鼻血之类的生理反应先不论，关键还要克服那种本能层面的心理抗拒，这需要使用者在身体和心理都具备相应的素质。 　　四级深渊遗物林终自己也没碰过，但他尝试过同时启用两个三级遗物，高强度地使用，其实根本坚持不了太久，而四级遗物的负担必然在此之上。 　　在这一点上，他还是比较佩服阿夏的。 　　数分钟后，阿夏终于开口了：“差不多适应了，可以开始了。” 　　林终把芙兰叫了过来，然后迅速跟着其他人远离现场。 　　他们不确定这个深渊遗物发动的目标是一个还是多个，亦或是范围性的，谨慎起见，还是离得稍微远一点为妙。 　　现场的空地只剩下芙兰和阿夏相互站着，阿夏双眼锁定芙兰，开始试图启动头盔。 　　这一刻，阿夏突然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她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不真实了一些，自己像是在做一场梦，而她只是梦境的旁观者。 　　随后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和肉体出现了一点隔阂感，就好像维系二者之间的纽带断掉了，她的意识随时都可以从中脱离，像灵魂出窍那样离开。 　　但当她想顺着这种感觉尝试一下的时候，一种本能层面的恐惧暂时阻止了她——她本能地感觉到自己这么做了，脱离出去的“灵魂”恐怕无法存活太久，她必须要有一个依附的能承载的躯壳。 　　这时她注意到了眼前的芙兰，一个奇特的想法自然而然地浮现在她意识中：她可以依附到那个身体里去！ 　　就像食肉动物看到猎物，就本能地感觉到这东西能吃。在看到其他的智慧生命，戴着这件四级遗物的阿夏就本能地觉得，自己能将意识传输到那副躯体中。 　　她莫名地产生了尝试一下的冲动，就干脆顺着这层本能，将芙兰锁定成了目标。 　　开始附身！ 　　遗物的力量开始拉扯她的意识，开始强行朝着芙兰的身体输入。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芙兰还是稍稍吃了一惊。 　　这种感觉跟当初和艾琳战斗的时候太像了，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有一股意识在入侵自己的身体，想要压过自己。 　　她当即抵抗起来，阿夏立刻感觉到了明显的阻力。 　　站在远处的林终用头盔自带的望远镜观察，只看到两人都仿佛出神一般相互对视，阿夏的眼睛隐隐闪耀起了红光——和艾琳发动能力时的模样很像。 　　这种状态大约持续了三秒，两人都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了一般，阿夏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仿佛头痛发作。 　　芙兰也用力摇了一下头，似乎在努力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 　　然后阿夏直接脱下了自己的头盔：“不行了，头昏脑胀的，难受死了！” 　　她其实已经能隐约幻听到一阵低语声了，经验告诉她这是非常危险的征兆。 　　虽说她其实还有余力，但以防万一，她还是自主中断了实验。 　　前前后后，她其实只使用了十几秒。 　　这时站在她对面的芙兰突然开口来了一句：“这样，应该算是我赢了吧？” 　　“啊？”阿夏一愣，下意识地点头应了一下，“嗯……” 　　这到底有什么好比的？阿夏在心里直纳闷。 　　 第227章夺舍之物 　　“原来是这样……”听了阿夏和芙兰的叙述后，林终很快就在心里有了结论，“这个四级遗物是用来夺舍的！” 　　“夺舍？”阿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像艾琳那样夺取别人的身体，就我以前跟你讲过的。”林终解释道。 　　“什么！？”阿夏再次打量手里的头盔，突然觉得这东西似乎有点烫手。 　　她刚想说声“不至于吧”，但话到嘴边，又想起之前遗物发动的时候，那种要意识出窍并附身到其他人身上的感觉，就又把话咽了下去。 　　是这样的——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亲自试用过这个深渊遗物的阿夏，比谁都有资格确信这一点。 　　“但我只是稍微抵抗了一下，这就中断了，感觉也没那么大威胁性，应该说并没有什么效果。”芙兰突然开口。 　　“那是对你，你毕竟是使徒级别，又是处于有准备的状态。而且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效果吧……”林终思考了一下，“在阿夏对伱使用遗物的时候，大约有三秒钟时间，你们都只能专注于意识上的交锋，缺乏对外界的反应能力。假设使用能力的人提前设置好攻击，又或者有同伴从旁协助的话，这个能力基也可以达到一个暂时控制的效果，不是吗？” 　　芙兰一听这话脸就黑了下去，林终其实完全说到重点上，事实上当初她跟艾琳打斗的时候，也是艾琳用了手段，在山崖边朝她投掷炸药，然后用能力令她分神，这才将她炸下山去的。 　　但这话在她听来并不是滋味。 　　阿夏被林终拜托试用遗物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她就突然产生了“该做点什么”的心思，然后就自荐当一下靶子。 　　刚刚这一对决是她赢了，但林终却在帮阿夏使用的深渊遗物说话。 　　“确实是这样呢。”她双手交叉，有些冷淡地将视线撇开了。 　　林终跟她相处久了，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你闹什么别扭呢？” 　　“没有。”芙兰否认了。 　　刚否认完，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要矢口否认。 　　阿夏来回看看两人，突然明白了几分，摇了摇头：“有点受不了你们俩。说正事吧，你确定这东西能做到夺舍的程度吗？” 　　“不确定，让你朝其他目标试试，应该就会有结果了。”林终认真地说道，“但还是算了，对芙兰用，芙兰还能抵抗，你要是对我们用，如果遗物完全生效了，天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而且我觉得应该八九不离十，既然是四级遗物，那能力自然应该能达到使徒级。” 　　“听你这么说……”阿夏惊疑不定地看着手里的头盔，“这夺舍，也可以是永久性的？” 　　至少艾琳是能做到这一点的，她可以直接用能力更换自己的身体。 　　“说不定，这只是猜测。”林终耸了耸肩。 　　他也觉得这个想法很可怕，但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一群阿比斯人，持有一个能夺舍的深渊遗物。他们带着这个东西，是打算干嘛？ 　　最关键是，伊思修女他们以前持有的深渊遗物，可能也是同款的，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加拉哈德神官，和那个阿比斯人都很可能使用过那个头盔。 　　慢慢地，一阵凉意，逐渐爬上了林终的后背。 　　在矿山小镇的那个使徒的记忆中，伊思修女身边的那个阿比斯人，就是藏在恩济会背后的圣人吗？ 　　如果是，那圣人跟他说的身份就是编造的，其他情报，包括阿比斯文明来自上古的说法就同样变得不可信了。 　　如果不是，那么……那个阿比斯人去了哪里？ 　　他越想越觉得后怕，他发现自己这一次进入深渊中心的发现，似乎终于揭露出了某个秘密的一角。 　　维德博士也是知道深渊中心秘密的人，应该也在深渊中心处发现过什么吧。 　　他口中的阿比斯文明来自天外是事实的话，那阿比斯文明的这些遗迹，应该不是偶然转移到地球上的。 　　要知道以大星系的角度看，太阳系都只能算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点，夜空中满天闪烁的细碎星辰，有很多都是远远超越太阳的恒星，地球更是微不足道，仅仅从海王星的轨道位置朝地球的方向拍张照，地球差不多也只有像素点级别的大小了。 　　将封印八大古神力量的遗骸和遗迹从太空精准地转移到这么一个“小点”上，如此精准，要说这个空间的跨越只是随机的，只是一个巧合，是怎么也说不通的。 　　没错，如果阿比斯文明的遗迹和这场灾厄本身都是从外界转移过来的，那这场转移，显然是带着某种“目的性”完成的。 　　对于人类和阿比斯人外观的高度相似，维德博士的解释是二者同源，意思是人类和阿比斯人的起源都跟古神有关…… 　　“林终！”芙兰的呼唤声，让林终一下子回过了神。 　　“怎么了？”林终强自镇定看看芙兰。 　　“你才是怎么了？你脸上的血液流动出现变化，导致你脸色变差，瞳孔也有应激反应，心率出现紊乱……”芙兰一条条报出林终刚刚的异常反应，“关键是我叫你三次了，你都没反应。你没事吧？” 　　“我没事。”林终摆摆手，又看了一眼阿夏手里的那件遗物。 　　先暂时搁置对这东西的思考吧，现在想得再深，其实也没有太大意义。 　　“那个像手电筒一样的东西研究出什么来了吗？”林终想起了那个手提箱里面装着的另一个装置，专注于研究金属胶囊和里面的四级遗物时，他们其实将那个交给了灯塔猎人李文洲检查，万瑾也在一起帮忙。 　　阿夏当即用联络器把李文洲叫来了。 　　“这就是个投影仪一样的装置，里面只储存了许多文字信息。” 　　李文洲给出回答，同时打开了那个“手电”照在地上，地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投影，上面排布着大量阿比斯的文字，随着他按动按键，这些文字开始翻页。 　　“该不会是《毁灭记》吧？”林终猜测。 　　“多半不是，篇幅很短，大概只有一篇报告那么长。”李文洲摇头，“但我们没办法破译，肯定只能带出去找专家了。” 　　这个也得搁置。林终心想。 　　距离监视者红月出现已经没多少天了，他们暂时是不会回去的。 　　眼下，他还是得先专注进化。 　　 第228章探索中心区 　　“终哥，芙兰姐，你们还在吧。”万瑾在最后面抓着安全索怯生生地开口。 　　“……” 　　“……” 　　“你们，别不说话啊！”万瑾的声音有点慌了。 　　“你们两个也太坏了吧，活着就吱个声！别吓唬孩子！！”在中间捏着绳子的阿夏朝前面骂道。 　　“在的在的。”林终轻声笑了出来。 　　“在。”芙兰也回了句。 　　“这他妈大中午的，还是晴天，都快完全看不见了。”阿夏大声抱怨。 　　“早上还是夜晚，晴不晴天都无所谓的，光线没有帮助，探照灯不也起不到作用吗？”林终回道。 　　距离红月出现，还有四天时间，林终等人决定按照原计划，尝试往中心区探索一次。 　　在此之前，阿夏走得最深的一次，也只走到了血湖的那个位置。 　　进入中心区后，探索难度几乎是翻倍剧增的。 　　在他们的周围，浓雾翻滚得相当厉害，能见度已经不足三米，关键是任何照明都没有任何帮助。光线就那笔直穿过灰雾，光柱里被照亮的区域却完全没有便清晰。 　　灰雾的观测遮蔽效果，似乎仅仅针对人眼，或者说，人的意识。 　　又或者是，这是某种篆刻在灵魂中，仅仅针对人类设计的弱点——林终突然有了这么个想法。 　　人类看不透灰雾，但灰雾对其他生物是没有明显阻碍的，深渊生物在灰雾中，不仅没有任何不便，反而还有加成。 　　人类变成的上位者，则介于人类和深渊生物之间，一方面他们不会被灰雾侵蚀，还能通过灰雾汲取能量，但另一方面，他们的眼睛也会被灰雾所影响，只是看得稍微比普通人清楚那么一点。 　　在这种地方遭遇深渊生物开战，对他们来说自然是严重的不利。哪怕是拥有使徒级别火力的阿夏，在这里也可能因为一场猝不及防的偷袭毙命，即便对手只是上位体或者成体级别的眷属。 　　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中心区是使徒盘踞的地盘，因为高等眷属的狩猎效应，这里深渊生物的分布恐怕反而比外圈稀疏更多，但一旦碰上，风险是无法同日而语的。 　　好在他们还有芙兰，至少可以通过气味警戒顺风数公里的方位，深渊生物的探测器也能穿过灰雾起作用。 　　为了防止在灰雾中走散，同时让成员在碰上状况的时候能及时被其他人察觉，他们一行人在列队前行的同时，还拉扯着同一根安全索。 　　这种行进方式看起来有点像小孩子在玩开火车的游戏，探索的顺序，是拥有预知能力的林终在最前方，然后是芙兰，再然后是阿夏和李文洲，最后才是万瑾。 　　“把距离稍微拉近一点吧。”林终提议，“保证前面的人在视野内，每隔五分钟报一次数。” 　　“在那之前，是不是应该把小瑾换到中间来？她在后面怕得很，后面也比较可能受袭。”阿夏提议。 　　“所以才让她殿后，她的身体能直接抗炮弹，伱行吗？你这身板殿后当个肉盾尺寸都不太够。”林终风轻云淡地回了一句。 　　“我能用撬棍敲你吗？”阿夏眉头一压。 　　“放松一点，这次只是来踩点的，如果真的撑不住了，我们就回去。”林终说。 　　过了一会儿，一直沉默着的李文洲开口了：“老实说，我不知道你们感觉怎么样，我是真的有点难顶了……” 　　灰雾浓度达到这个级数，防护服能起到的作用已经不大了。 　　林终、芙兰和万瑾三人作为上位者，不会受到灰雾侵蚀，阿夏和李文洲就只能靠自己作为深渊猎人培养出来的抗性去硬撑了。 　　阿夏作为一个已经适应了四级遗物的深渊猎人，抗性自然处于人类前十以内的水准，而李文洲只是个灯塔猎人，虽然在猎人界也算是相当可以的老手，但中心区的灰雾浓度对他来说还是略显严苛了些。 　　“有反应了？”阿夏问了一句。 　　“耳鸣了，还有点犯恶心。”李文洲如实回答。 　　“想吐？”阿夏问。 　　“真有点。”李文洲说。 　　“得亏戴着头盔，不然你一吐怕不是要喷我身上。”阿夏回头，隔着灰雾模模糊糊地扫了一眼李文洲的轮廓。 　　“老大，你现在跟我开玩笑，我也没状态接茬啊。”李文洲叹了口气。 　　“终哥，如果没遇上什么情况的话，我们这一踩点，该不会就这么抵达深渊中心吧？”阿夏突然半开玩笑地来了一句。 　　“这种话说出来就很容易出事你知道吗？”林终示意她别讲些有点没有的，“不要想得那么美，如果深渊中心的东西那么容易抵达，丧钟教团的人早该自己把那里洗劫一空了，也犯不着当初盯着你杀啊。” 　　深渊中心，必然存在着某种特别的阻碍。 　　艾琳也说过，融合多个使徒的核心，是进入深渊中心的“门票”，这说明进入深渊最中心肯定是要满足一些条件的。 　　林终这一次，也只是想亲自确认下深渊中心的情况，从没想过能真正进入到中心地带。 　　又稍微走了一段路后，走在中间的李文洲一次次发现手里的安全索被拽紧，不得不加快步伐，重复几次后，他发现前面的林终、芙兰和阿夏三人似乎真的是走得比刚才快了一些。 　　“老大，你们别越走越快，这个时候得保持步调才行！”李文洲朝前方提醒。 　　“是你们两个走慢了吧。”阿夏扭头回了一句，“还有你说话别这么温吞啊。” 　　“老大你说话太快了，我听不清楚。”李文洲有点诧异。 　　“都停下！”林终突然出声。 　　所有人停下了脚步。 　　“什么状况？”阿夏下意识地提问。 　　“不对劲，我先想想。”林终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几分钟前就感觉到某种不自在的感觉，但怎么也说不清楚。 　　而随着行进，这种不自在的感觉变得越来越明显。 　　对于行走的速度，他没有察觉，因为芙兰和阿夏在他后面捏着绳子，在他看来，这两人的步调并没有出现改变。 　　问题似乎出在李文洲和阿夏之间。 　　 第229章时间扭曲 　　刚才两人的对话，在林终听来，阿夏的语速并没有什么问题，反倒是李文洲说话，每个音都被拖长了一些，慢得很不自然。 　　“你们有没有觉得……灰雾的流动变快了？”李文洲突然小心翼翼地开口。 　　“有一点。”他的问题得到了万瑾的小声肯定。 　　但芙兰和阿夏却异口同声地否认道：“没有吧。” 　　这个对话，突然给了林终启示。 　　他试着闭上眼，稍微放空心思，让自己的注意力发散了一下。 　　等他再睁开眼，那种不自在的感觉消退了，但他却隐约感觉周围灰雾翻腾的速度比闭眼之前快了一点。 　　他试图集中注意力去观察，灰雾翻腾的速度又稍微变慢了些，恢复了正常，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自在感，又随着他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回来了。 　　他有了一点头绪，但觉得需要稍微验证一下。 　　“阿夏。”林终顺着安全索走过去，靠近阿夏，站到她面前。 　　“怎么了？”阿夏有点疑惑。 　　“投影下手环，我们对下时间。”林终打开手环，上面是操作界面首页，显示着当前的时间。 　　林终点开时间，令其显示精度达到十分之一秒。 　　阿夏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做了，同样跟林终投出手环的投影界面。 　　林终发现他和阿夏的时间并不相同，这倒并不奇怪，手环不连通卫星信号的时候，是没法自动校正时间的，更何况林终范围性地使用能力时，手环计时也会受到影响。 　　“校准。”林终让自己的手环时间对着阿夏的手环完全校准，然后让阿夏将显示精度点到十分之一秒，二者校准后已经完全没有偏差了。 　　“安全索延长，你们都在这里稍微等一下我。”林终说完这句话，就要往他们刚刚走过来的方向走去。 　　“你到底要做什么啊？”阿夏终于忍不住提问了。 　　“只是验证一下，没事，那个方向我们刚走过。”林终说着抓着延长的安全索，朝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出去十几步，然后他想了想，又多久了一倍的距离。 　　这时林终已经完全消失在剩余四人的视野中，几个人只能凭借通讯器和安全索确认他的存在。 　　林终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这才快步走了回来，然后再次对阿夏开口道：“打开时间，点到十分之一秒。” 　　“伱……搞什么？”虽然满面疑云，但阿夏还是照做了。 　　她能看出林终一定察觉到了什么，这么问只是想确认。 　　林终没有回答，而是点开了自己的手环，再次投影刚刚校准过的时间，精度十分之一秒。 　　阿夏突然皱眉，她看到林终的时间和她的出现了一点偏差。 　　跟林终相比，她这边显示的时间慢了大约零点二秒，而现在两个时间以相同的速度流逝，只是时间差已经形成。 　　“什么情况？快解释！！”她立刻催促林终。 　　“这里的时间被扭曲了。”林终直截了当地给出了结论，“越是接近中心，时间流速就越慢。” 　　此言一出，其他人脸上都显出了错愕的神色。 　　阿夏眨了眨眼睛，认真地思考，然后问道：“那，我们之间也出现了这种差距，是因为跟深渊的中心距离不同。” 　　“不，我们之间距离也不过两米，不会有这么明显的差距。哪怕是现在站在一起，对他们两个来说，我们之间的时间应该也是有差别的。”林终看向李文洲和万瑾，“有没有觉得我说话速度有点快了？” 　　李文洲和万瑾同时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们点头的动作在林终眼中都比平时稍微慢了些许。 　　“因为对时间扭曲的抗性？”芙兰突然理解了答案。 　　“正是如此。”林终回答，“这种能力就像时之主的时间减速结界，进化等级越高的个体越能抵抗。芙兰你是使徒级别，而阿夏你是能适应四级遗物的曙光猎人，对能力的抗性比他们两个要强，所以这个时间减速对你们产生的影响出现了差异。” 　　“但林终你，不是和万瑾一样的吗？”芙兰有些疑惑。 　　要说进化等级，林终和万瑾其实也都只是上位体级别。 　　“但我自己有控制时间的能力，恐怕是在进入这个时间扭曲的区域后，我就无意识开启了能力，校准了自身的时间，灰雾就是一个最好的参照物，这里的灰雾没有被影响，所以被影响的人眼中，灰雾的流动会变快。”林终回答。 　　“真这样的话，岂不是只能打道回府了？”阿夏面色凝重。 　　“恐怕是这样。”林终点头。 　　“这就……放弃了？”万瑾有点惊讶。 　　虽说对周围翻腾灰雾的环境感到异常不安，但她感觉自己还是能稍微努力克服一下的。 　　至于林终嘴里说的时间扭曲，她并没有什么概念，她只感觉前面的三个人走路和说话的速度都变快了一些而已，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危险。 　　林终一听就听出来，万瑾还没有理解情况的危险性，就给她解释：“眼下的情况推测，恐怕越往前，时间的扭曲就越严重。假设我们接近了中心，那里的时间流逝相对外界慢得如同静止——当然，我们自己主观上并不会有那种感觉，只会觉得眼前的灰雾流动快得离谱，然后外界的时间相对我们的流逝变快了好几倍，几十倍，或者更夸张。很可能我们自己感觉只是来回半天，等到出去，外界已经过去了一两个月，甚至一两年。” 　　万瑾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她以前听过母亲讲的一些故事，比如《述异记》记载的烂柯传说，樵夫看两人下棋，看了一会儿要离开的时候发现斧柄已经朽烂，回去后同时代的人都已经不复存在。还有浦岛太郎的传说，浦岛太郎在龙宫里度过几天，回去却发现外界已经过去了上百年。 　　这样难以理解的地方，在这深渊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赶紧回去吧。”林终挥手，干脆地放弃了继续深入。 　　能够发现中心区时间分布不均匀的事实，也是个很大的收获了。 　　 第230章无根要塞的访客 　　无根要塞，生物培养室。 　　罗伯特·维德站在巨大的培养罐旁，检视着投影界面的各种指数变化。 　　进化成使徒的七号天使被夺走以后，他暂时找不到夺回的机会。 　　而且夺回也已无意义，亚历山大·苏霍伊靠着在他控制的地方帮派内安置的间谍，抓住了他派出人造天使的时候，对无根要塞发动了突袭，在造成巨大破坏后不久，便挥军进入三号深渊，在没有劲敌阻碍的情况下，成功进化成了半神。 　　如今就算夺回七号天使，想要让七号天使成为半神，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死苏霍伊，根本无需AI计算也能明白，这是一个成功率堪称渺茫的计划。 　　更加可行的方案，应该是集中资源让剩下最有可能的天使进化成使徒，再去争夺空缺的半神之位。 　　如今状态最好，最有希望进化的，是守护灵种上位体级别的三号天使，以及巨人种上位体级别的六号天使。 　　他需要尽快从未来城资源投入其中，尽早为其夺取使徒核心，又或者捕捉足够的上位体作为其进化的素材。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星球核心的那玩意就快孵化完了。你这样下去，会赶不及‘众星归位’的宴会的。”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骤然在培养室走廊深处响起。 　　刹那间，整个实验室响起了刺耳的警报。 　　而维德博士则在一瞬间接收到了更为详细的AI信息：“检测到无身份认证体，生命体反应，位置K2。警告，入侵者目前与您处在同一区域！” 　　也几乎是同时，维德博士搭载的机体已经探测到了目标——不如说，目标现身的瞬间，就在他的视野内。 　　那个拄着手杖的男人，就倒映在他镜面般的整个头部上。 　　“你？”电子合成的声音发出了惊讶的语调，倘若维德的五官尚在，他必然要在此刻瞪大眼睛。 　　一道透明的高强度防御墙突然从地板升起，挡在了入侵者的面前，将他和维德博士隔开。 　　自动迎击陷阱骤然启动，麻醉针发射器、捕获弹炮管、高压液氮喷射器在零点几秒内从墙壁和天花板的机关弹出，一齐瞄准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入侵者。出于“最优先保护罗伯特·维德”、“保护人造天使实验体”、“自动抓捕入侵目标”的程式，无根要塞的AI自主采取了措施。 　　然而入侵者的身影扭曲了一瞬，竟然直接原地消失，在同一时刻又重新出现在维德博士的身旁，就这么直接跨过了防御墙的隔阂。 　　那些迎击陷阱也同时被破坏，所有的发射器的发射口都消失了，切口无比整齐。 　　被切掉的部分出现在防御墙的另一侧，就在入侵者和维德博士的周围，浮在空中，仿佛还连接在陷阱的部件上，下一刻它们就从半空中落下，叮叮当当地砸在地上。 　　“只是老朋友见面，不用这么大阵仗。不要玩这种把戏了，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既然找到了伱，随时都能杀了你。” 　　男人笑着抬手放在维德博士那金属框架的肩膀上，看不出一丝紧张感，完全无视了维德博士的机体上藏着好几样能将他当场蒸发的武器。 　　“我没兴趣跟死人见面。”维德博士没有转头，对方的影像映在他的头部，他的头部各个方向都可以接受影像信息。 　　“我站在这里，就是告诉你还活着，只是换了个名字。”男人脸上的笑容从容不迫，带着几分故作姿态的优雅，“现在他们都叫我钥匙先生。” 　　“原来是你一直在……好吧，这样都能解释得通了。但我对你出演的闹剧也没兴趣，你来是想做什么？”维德博士的声音已经完全恢复了机械和冷漠。 　　对方没有直接对他发起攻击，应该不是来杀他的。对方如果是来杀他的他也根本无所谓，他本来就对求生没有什么执念。 　　“给你送一份礼物，就在你的要塞北面，你应该看得到。”男人说。 　　维德立刻直接在自己的信息界面调取要塞周围无人机的监控画面，马上找到了男人说的“礼物”。 　　一头深渊生物躺在要塞北侧的雪地里，还有生命反应，但身体出现了残缺，严重受伤，无人机搭载的深渊生物探测器出现了警告字样，同时将目标标上了红色轮廓。 　　使徒！ 　　“下个月的一号，将出现一次监视者红月。这现成的猎物，应该能让你的‘天使’得到进化的机会。接下来我还可以再给你找两个，直接给你竞争半神之位的门票。”男人笑道。 　　如此条件，于维德博士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 　　但维德博士的声音却依旧冷漠：“你究竟想做什么？” 　　“一个交易，我有个要建造的东西，但我的人遇到了技术上的难点。我希望能借助你的力量和未来城的资源达成。”男人一抬手，手上凭空多出了一叠纸质的资料，然后递给了维德。 　　维德用机械臂迅速翻过资料，每一页仅仅停留半秒便完全被他影印保存了下来，他迅速审阅这些资料，有些意外：“你要建造一座没有额外功能的太空站？这东西只能算个放在轨道上的单人房间！” 　　“是一座牢房，不要过问那么多，我知道你做得到。成交？”男人直白地要求听到答复。 　　“所以只是这样？”维德博士拿着资料，手心释放高温，资料就这么在他手里被烧毁了。 　　“没有犹豫啊。”男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维德博士。 　　“你要做什么不关我事。”维德博士回道，“但有我想要的，我就会拿。” 　　“再好不过。”男人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但我有个条件，你必须优先将目标定在八号深渊。” 　　“守护灵种？”维德博士理解了钥匙先生的意思，对方想要他以守护灵的半神之位为目标。 　　“这对你有好处，去跟济世方舟争夺巨人的神位希望渺茫，毕竟那个修女不是你惹得起的。而这边，我会帮你，我有目的，但还是对你有好处。”男人看看维德，“你的回答？” 　　“就这样吧。”维德博士很快就做出了决断。 　　“我一直很喜欢你的务实。”男人话音刚落，就从现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留下维德博士沉默不语站在原地。 　　 第231章驻守进化点 　　五天后，夜晚。 　　林终端着枪扫视，眼前是一片蒙蒙灰雾。 　　然而就在这时，探测器有了反应，在显示界面为他勾勒出了一个橙色的轮廓！ 　　他瞄准目标开火，枪口光芒连续闪灭，光束枪精准地命中了目标，但似乎没有伤到它，突然林终预感到强光闪现。 　　“小心强光！三、二、一！”他没有停止发射，通过通讯器向所有人发出提醒，并提前将显示界面转化为屏蔽模式。 　　被他锁定的目标突然发出强烈的光芒，将整个区域照得惨白。 　　与此同时目标快速移动起来，但林终没有停止针对它的射击，屏蔽模式下，强光反而为他提供了正好的光源，让他可以继续瞄准。 　　虽说头盔会自动感应强光调整透光度，但毕竟有延迟，如果毫无征兆地直视到这种程度的闪光，眼睛会目眩好一阵子，预判强光出现的时机提前开启屏蔽模式，就只会有那么零点几秒的空白。 　　已经可以确定这次袭击过来的目标是主教种的上位体了，他的射击应该是被对方用能量屏障吸收了，但这个时候目标应该也难以发动强力快速的攻击，之所以制造强光，也是为了给自己制造喘息的机会。 　　这时，另一个方位的阿夏也瞄准了目标，蓄能用破坏神之手打出了一发爆破弹。 　　子弹击中目标，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冲击波朝四面八方推去，甚至波及到附近的湖水，湖面卷起一个大浪，血红的湖水像雨点那样落下。 　　强光消失，林终解除了屏蔽模式，视野中的目标轮廓已经不再动弹，但林终没有停下攻击，依旧朝着目标连续射击，阿夏也没有停手，只是换成了普通子弹射击。 　　目标没有任何反应，这时芙兰的声音在两人耳机里响起:“够了，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两人这才罢手，又在原地等待了许久，然后才联络各自的队员： 　　“文洲，一起去处理下。” 　　“芙兰，万瑾，来搭把手。” 　　几个人走向湖边，穿过灰雾的阻隔，他们终于得以看到那头怪物的全貌。 　　这玩意就像一个一个巨大的蜘蛛，椭圆状的身体周围长着节肢动物般的分节长腿，中间的身体中央镶嵌着一个巨大半透明的囊状组织，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球形鱼鳔镶嵌在身体上。 　　那个囊状组织中悬浮着一个光点，正在闪烁，这让这个球体看起来有点像个眼球，光点就是其中的瞳仁。 　　但那光点随着闪烁正在变得越黯淡，那是这头怪物外放能量的部位，而它现在已经死去，能量也将消散殆尽。 　　“确认，主教种上位体，破坏神之眼，谢天谢地，在它自爆之前就干掉了它。”李文洲心有余悸。 　　“一天之内，第三只了。”阿夏疲惫地长出一口气。 　　“这说明我们得到的情报没有错，还有三个小时就是一号，那天的某个时间段会出现红月。”林终看了眼时间，“这些上位体，恐怕都是来寻求进化的。” 　　“那数量是不是又有点多了，一次红月光一个水域就产出三头使徒？”阿夏狐疑道。 　　按这样计算，一年有十一二次红月，每年八个深渊应该能产生数百头使徒，人类别说探索深渊了，连在深渊附近安置庇护区和基地都够呛。 　　“它们不一定是具备了进化的条件，而是在本能的驱使下，集中到这里相互争夺进化的资格的。”林终给出了推测，“被吸引过来的上位体可能会在这里相互争斗，相互吞噬彼此的伪核，最后决出有资格进化的个体。” 　　“那当初直接在这里埋伏就好了，没必要那么辛苦搜集猎物了。”芙兰说。 　　“那会有很多不确定性。猎物的数量是否足够进化，红月持续的时间会不会不够，这些都可能导致进化失败。更重要的是，上位者和人类待在这里，出现混战的局面，那些眷属还会集中攻击人类。”林终分析道。 　　在这灰雾密布的中心区，如果遭到数量比较多的上位体围攻，哪怕是曙光猎人小队都会相当难捱。 　　众人聚集在破坏神之眼的周围开始一起处理尸体，这时李文洲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神色：“该不会只要驻守在这里，一整夜都要战斗吧？” 　　他们驻扎在血湖附近，十小时内就连续遭遇了三头上位体眷属的袭击。战斗总体倒并不算惊险，芙兰的感官和生物探测器可以弥补视野上的不利，芙兰和阿夏都有能力单杀上位体。 　　只不过对于实力差一个梯队的李文洲和万瑾而言，这种战斗还是存在相当程度的风险的。 　　“是一整天都要战斗。”林终纠正道，“所以趁能休息的时候，赶紧休息吧，回头我们轮流守夜了。” 　　“真的假的？”李文洲发出丧气的声音，又努力让话题转向乐观的方向，“好吧，那至少不愁找不到猎物。这次可真是发了，光这三头上位体就赚大了！” 　　“你不妨格局打开一点，回头说不定还会碰上使徒级别的，杀一头回去分了贡献点，至少躺平好几年呢。”林终半开玩笑地说道，但脸上全无笑意。 　　李文洲顿时干笑起来，然后看向阿夏：“哈哈，怎么还会有……使徒呢，你说是吧老大？” 　　阿夏没回他，而是抬头看看林终：“真的会有？” 　　“说不准的。”林终回答，“如果那个女人没有骗我，那使徒之间应该还会相互狩猎彼此的核心，你说哪里会是最合适的狩猎场合？” 　　他说的人是艾琳，艾琳曾跟他提过，使徒可以夺取其他使徒的核心融入自己的体内，增幅自己的能力。拥有三个以上的核心，是进入深渊中心的门槛。 　　那么，想要成为半神的使徒应该会想尽办法去争夺其他使徒的核心，以证明自己的强大。 　　而最有效率的方法，自然是抢夺那些刚刚进化的个体。这些个体不仅尚未完全适应自身的力量，而且可能在进化过程中已经经历过战斗，被剧烈消耗过。 　　考虑到这一点，在监视者红月出现的时候，已经进化了的使徒也很有可能会接近适合进化的水域去狩猎新生使徒，这才是进化成使徒最大的难点。 　　 第232章提前出现的红月 　　“接下来，安排一下休息的顺序吧。”在处理过猎物的尸体后，林终看了下时间，“现在是三十一号的九点，还有三个小时就到第二天了。红月出现的时间段还无法完全确定，只能等。两个人守夜，剩下的人休息，四个小时一轮，可以吗？” 　　“可以啊，我和文洲先守第一轮吧，毕竟红月出来了终哥你铁定要醒。”阿夏朝林终竖起拇指。 　　“我可以一直警戒，你们睡觉吧。”芙兰突然来了一句。 　　“别逞强啊老姐。”阿夏提醒。 　　“没逞强，我可以让一部分脑进入休眠，另一部分出于活跃状态，定时交替，发现任何情况，随时都能完全清醒回来。”芙兰面无表情地回应。 　　“还能……这样？”阿夏吃了一惊。 　　“你羡慕的话，我可以给伱的脑部稍微改造一下，也可以做到。”芙兰看着阿夏，活动了一下背后的触手。 　　“不用每次都这么客气，我超喜欢自己原装的脑子。”阿夏连连摆手。 　　“能交给你吗？”林终向芙兰询问道。 　　“可以，算不上什么大事。”芙兰回答得风轻云淡。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林终点头。 　　“我说了，算是上什么大事。”芙兰又重复了一遍。 　　“我还是一起守吧，两个人有个照应嘛。”阿夏提议道。 　　林终知道阿夏肯定不会单独让芙兰一个人守夜，倒不是说为了减轻芙兰的负担，而是对阿夏而言，芙兰还不至于是那种可以完全托付性命的同伴，让她去睡恐怕也是睡不着的。如果是她比较信赖的部下在守夜，她或许是会去抓紧时间休息的。 　　这么一想，林终忽然再度意识到一个事实：对他而言，芙兰早已经成了一个可以由衷去托付性命的存在了。 　　“好吧，那我们——”他话说到一半，后边的“快去休息吧”还未出口，一股寒意突然窜上了脊背。 　　预知毫无征兆地降临，他突然看到周围的灰雾中突然弥漫起红色的光芒，他们被笼罩在一片红色当中，而在他们的头顶，一只眼球在灰雾中缓缓浮现出来。 　　原本被灰雾遮蔽的月亮突然穿透灰雾的阻隔出现在了视野中，通体发着红光，血红的虹膜纹路在上面浮现。 　　深渊中灰雾会阻碍人的眼睛观测一切事物，唯独黑太阳和监视者红月会穿透灰雾清晰地出现在人的视野中。 　　预知结束的瞬间，林终猛地惊醒。 　　“监视者要出来了！”他下意识地开口。 　　“什么？”阿夏没听明白他在嘀咕什么。 　　“监视者红月要出来了，你们两个快进帐篷！！”林终指着阿夏和李文洲喊。 　　“不是……这个……”李文洲对林终突然间的激烈反应有些手足无措。 　　倒是阿夏马上做出了反应，伸手一推部下的后背：“赶紧动起来！！” 　　两人直接冲向远处搭起来用来休憩和用餐的大帐篷，刚到帐帘附近，灰雾中就开始蔓延开一股红晕了。 　　“天啊，真的来了，现在不还是三十一号吗？”李文洲大吃一惊，他也是经验丰富的猎人，一看到这个情形不用确认他也知道是什么出来了。 　　“别管了，先躲好！”阿夏用力一推，自己也跟着冲进帐篷。 　　至始至终两人视线都向下，不敢往上抬一分。 　　监视者红月只有直视才会产生危险，但只要暴露在月光中，就会逐渐产生抬头去看月亮的欲望，这个念头会越来越强烈，直到难以自控。 　　天上，已经那颗红色的球体已经开始浮现，倘若这里不是信号被屏蔽的深渊，而是在外界，此刻他们所有的联络器多半都开始被红月狂人和信徒们发送的入侵信息塞爆了。 　　“修女和艾琳不都说是明天吗？怎么提前出来了？”芙兰看看林终。 　　修女和艾琳提供的时间都是一号，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 　　林终怔怔地看着天上出现的红月，也深感疑惑。 　　但他很快就想到了可能的原因：“时间被扭曲了！” 　　他早该考虑到的，这里既然是中心区的边缘，那时间扭曲的现象，在这里也可能是存在的，只是这里的扭曲并不明显，他们之间就算有些许差异，也没办法完全感觉到。 　　他们携带的所有计时器也因为这种影响变得不准了，时钟走得慢了，而在没有信号的深渊里，他们没办法用卫星信号校准时间。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他们过着比外界要慢上些许的时间。 　　这个时间差恐怕并不大，但假设差距哪怕只有正常时间的二十四分之一，外界过去二十四小时，他们的时钟只走了二十三小时，一个小时的差距就这么出来了，而随着他们在这里驻扎四五天，时差积累起来，可能已经比他们想象得要大得多了。 　　现在他们这里显示是三十一号的九点多，但外界的时间恐怕早已经过了凌晨，到一号了。 　　这样的突发状况多少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好在林终很快冷静下来。 　　出现的时间是比预想的早了些，但他要做的事情并不会改变。 　　“芙兰，把核心给我！”林终向芙兰伸出手。 　　之前得到的使徒核心，必须保存在最安全，且能维持其生物活性的地方——对林终来说，暂时将核心交给芙兰，让她储存在自己体内无疑是最安全的。 　　芙兰伸出触手，将一枚使徒核心通过触手吐了出来交到林终手里。 　　“我现在下水，你在旁边看着我，万瑾你也帮忙警戒一下水边。”林终下达了指示。 　　“林终，这个，你要不……带上？”芙兰突然伸出手。 　　林终一看，惊讶地发现芙兰的手心有一条寄生体。 　　他看看芙兰，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一直以来芙兰都没有在他体内种下寄生体，早在认识之初，林终就明确拒绝过，芙兰也没有强迫，之后也没提起过。 　　将寄生体种在体内，芙兰可以及时地提供支援和治疗，哪怕是受了致命伤，芙兰也可以及时控制伤势。但这也就意味着，芙兰能随时杀了他。 　　见林终迟疑，芙兰就准备将手收回：“你不想的话——” 　　这时林终伸手取过了寄生体：“保险起见，肯定还是带着比较好！” 　　寄生体一下子钻进了掌心，林终抬头，对脸上还挂着几分意外的芙兰说：“走吧！” 　　 第233章左右护法 　　林终脱掉了防护服，缓步走下水，冰冷的湖水让他打了个激灵。 　　和上次被芙兰用手术改造的身体相比，他失去了抵御湖水低温和渗透的鳞状皮肤，也没有可以在水里呼吸的鳃和快速在水里活动的脚蹼。 　　但他不需要潜水，按修女所言，他只需要浸泡在水里就足够了。 　　“冷静，一定要保持冷静。”他反复在心中提醒自己。 　　仅仅刚刚看了还在形成过程中的监视者红月一眼，他就已经开始产生明显的兴奋感了。 　　但这次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被红月带来的兴奋劲冲昏头脑，这个进化点随时都可能出现前来进化的其他上位体，以及来狩猎的使徒。 　　“啊哈！哈哈哈哈！！”水边突然响起了笑声，来自因为直视红月而兴奋不已的万瑾。 　　林终和芙兰同时将视线投过去，都是一言不发。 　　察觉到二人视线的万瑾突然中断了笑声，小心翼翼地朝这边瞥了一眼，很快敛起了表情。 　　虽然没有被斥责，但万瑾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做错了事情。 　　“对、对不起。”她怯生生地道歉。 　　“注意周围，这里很危险，至少要集中注意力保证自己的安全。”林终提醒。 　　红月带来强烈兴奋感还不至于让人失去理智，但只要稍不注意，就很可能会沉浸其中忘乎所以。 　　这些日子一起行动的时候他们基本上每个月都会看到一次监视者红月，对此林终他们也没有特别克制，在红月的影响下狂欢、跳舞或者飙车，都是有的，那种感觉比醉酒还要让人上瘾。 　　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可能会出现致命的破绽。 　　要努力抵抗住红月带来的影响，这也是进化的一个考验。 　　林终拿出使徒核心，做好心理准备一口吞了下去。 　　仿佛一个炽热的火球滚进了他的体内，滚烫的能量流向四肢百骸，神经一阵灼痛，让他差点叫出来。 　　现在他已经感觉不到湖水的冰冷了，进入他体内的核心像是一个熔炉，过载地向他的身体输送能量。 　　一阵耳鸣，光怪陆离的幻觉开始在他面前呈现，他的注意力不由得分散了开来。 　　这是他最容易被袭击的时候，现在他只能让芙兰和万瑾暂时给他“护法”。 　　“有东西接近了。”芙兰的触手捕捉到了气味，随即她就听到了动静。 　　隔着灰雾她看不到那头深渊生物，但她能猜到那东西绝对是冲着林终来的。 　　进入胎血污染的湖水沐浴红月光进化的个体，必然是已经符合进化要求，要么已经获得了使徒的核心，要么就是吸收了足够多的伪核。 　　在进化的过程中，进化的个体可能会出现破绽，对于还未达到进化水准的眷属而言，这无疑是投机取巧一步登天的机会。 　　上位体的眷属已经开始拥有一定程度的智能，必然会有个体想得到这种进化策略。 　　不过接近过来的东西智力显然没有高到明白这种时候该隐藏好自己，反而异常高调，它从湖的另一侧沿着湖畔快步冲来，脚步声大得出去。 　　在红月的影响下，袭击者也陷入了某种狂热，战斗的冲动驱使它正面发起冲锋。 　　“来了！橙色的！一个……巨人！啊，它有四只手！！”万瑾慌慌张张地报告。 　　随着距离拉近，万瑾靠着头盔的探测器发现了那头袭击过来的眷属。 　　探测器在界面中将其标上了橙色的轮廓，这是上位体等级的信号，轮廓的样子像是一座高塔，呈现出一个扭曲的人形，万瑾隐约看出那怪物好像还有额外的两只手。 　　那不是……和我一样？万瑾想起了自己基本没用过的眷属形态。 　　这头袭击过来的怪物正是巨人种上位体，废陋巨人。 　　它沿着湖畔绕行冲锋，想要直接来到林终所在的位置杀死林终，夺取使徒核心。 　　这时它身边的湖水突然冒起了泡，随后芙兰之前捕获的皇后种上位体从水中扑出，几根触手朝着废陋巨人的腿部卷去。 　　这头上位体一直被芙兰安置在水里，为林终清理过这片水域，同时埋伏着随时准备迎击接近血湖的敌人。 　　巨人种的力场护盾在这一刻发挥作用，完全挡下了触手的攻击。 　　废陋巨人慢了半拍察觉到被偷袭，突然集中力场将对方一把轰到了湖中央的位置，巨大的水花炸起。 　　废陋巨人无视了偷袭继续冲过来，它那高塔的身体在灰雾中迅速变得清晰，眼看林终就要被纳入攻击范围，万瑾突然冲上去，朝废陋巨人挥出了一记重拳。 　　力场汇聚的巨人右手随着她的动作凝聚，然后轰出。废陋巨人视野不受灰雾阻隔，自然将万瑾的攻击看得一清二楚。 　　他将力场集中在身前形成护盾，结结实实地接下了这一击，力场相互碰撞，令空气骤然膨胀，爆发出雷鸣般的爆炸声。 　　“中和它的力场。”芙兰突然来了一句。 　　万瑾有点吃惊，但还是照做了。她冒着巨大的风险再次朝废陋巨人突进，双方的力场一开始相互挤压，但由于不会产生针对双方的反作用力，万瑾并没有多少阻碍地继续靠近了废陋巨人。 　　这次双方之间力场护盾被强行合在了一块，就像两块肥皂泡挤压在一起，一开始相互抵抗，最后融合在一起。 　　两个方向相对的力场护盾在此中和，万瑾和废陋巨人有着相同的进化等级，在能力水平上并不会吃亏。 　　废陋巨人感受到自己的护盾被中和，并没有后退而是反过来挥起了拳头。 　　双方都没有力场保护的情况下，单纯论生物的身体能力它完全占优，将近四米的身躯，这一拳下去眼前的人类就会完全打成肉泥——只要在对方使用强火力武器之前，而万瑾的手中，只有一把军用弩。 　　然而这时，芙兰发射的生命结晶，刺中了失去力场保护的它。 　　废陋巨人顿时身体一阵麻痹，血从万瑾的脖子里喷涌而出，一条寄生体从伤口弹射出去，直接钻进了废陋巨人的身体。 　　“搞定一个。”芙兰站在原地，始终没有挪动脚步。 　　 第234章进化使徒 　　中了寄生体后，废陋巨人身体开始不自觉地抽搐起来，寄生体开始在它体内吸取血肉快速复制，对神经和脑部展开攻击。 　　它怒吼一声，强行控制变得虚软的身体动起来，挥拳砸向万瑾。它毕竟还是个上位体，在寄生体彻底破坏它的身体前，它尚有余力可发。 　　万瑾轻而易举地后跳躲开了拳头，同时举起军用弩。她体内剩下的寄生体开始激发她的身体潜能，而被弱化的废陋巨人根本跟不上她的反应速度。 　　装着炸药的弹丸被军用弩击发，在巨人的脸上炸开。 　　失去力场的保护，废陋巨人当场就被炸得血肉模糊。 　　芙兰又发射了几枚结晶，麻痹的效果迅速叠加，废陋巨人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体重跪倒在地。 　　万瑾感觉到对方力场变弱了，自己用来中和的力场一下子有了余力，她汇聚剩下的力场化为拳头，再次瞄准对方的脸咋了过去。 　　这次废陋巨人直接被向后轰倒，仰躺下去，被万瑾打出了一个大字型。 　　万瑾大喘了一口气，和一头和自己同级的怪物近身用力场“肉搏”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刚刚她真的是全身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芙兰姐，为什么不干脆用人造天使把它轰了啊。”她向芙兰询问。 　　以人造天使的火力，废陋巨人的力场根本挡不下来，以废陋巨人刚刚这一往无前的送死势头，几轮攻击就能直接将他轰杀至渣。 　　“只有还活着的个体才能拿来充当素材，这样我们才能有人手。”芙兰淡定地回道。 　　“人手？”万瑾一时没懂。 　　这时躺地上的废陋巨人突然双目圆整，吓了她一跳。 　　之间巨人全身癫痫般激烈抽动，足以摧毁理智的剧痛在神经流窜——芙兰的寄生体已经抵达了它的脑部。 　　十几秒后，它终于停止了抽搐，它重新从地上爬起来，动作机械而迟钝。因为万瑾的攻击而扭曲变形的脸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万瑾警戒，刚摆出架势，芙兰就对她喊：“不用管它了，它已经被控制好了。” 　　如芙兰所说，此时此刻，废陋巨人的脑部已经被破坏了一部分，被抹除了自主意识。缺失的脑部由寄生体接替，芙兰可以通过寄生体直接控制它。现在的它就像蜂巢里的工蜂，而支配它的蜂后就是芙兰。 　　“这下水边和水下都有人手了。”芙兰抱着手淡定地说道。 　　她现在拥有了两头用寄生体操纵的上位体傀儡，基本上上位体再来个五六头，她也完全应付得来。 　　她又看向湖边，林终浸泡在湖水中的半身轮廓在灰雾中若隐若现。 　　她正通过寄生体监控着林终的身体状况，心跳有明显加速，肾上腺素大量分泌……但基本上还在正常的范围内，推测是进化过程中的正常反应。 　　她要做的，只是保证这个过程不会受到打扰。 　　破碎的画面从林终眼前闪过，先是白茫茫一片的世界，然后光芒熄灭，眼前变成无垠的星空，他看到了一颗有着灰色和蓝色纹路的行星，那颗行星在他眼前一点点破裂开来，露出红色的带着熔岩的裂缝，火山灰和蒸汽突然开始覆盖行星的表面。 　　这颗星球，仿佛一颗即将孵化的虫卵，林终刚准备集中注意力去观察有什么东西要出来，画面就已经再次跳转了。 　　他看到了一场恐怖的灾难，黑色的太阳和红色的月亮同时挂在天上，整个世界呈现出一种扎眼的瑰丽紫红色。 　　灰雾在整个世界弥漫，长着翅膀的人影在空中杂乱无序地飞舞，像是草丛中被惊扰的蚊群。 　　他们是阿比斯人，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些人的恐惧，他们尖叫，偶尔还能听到尖叫声夹杂着歇斯底里的狂笑——那是已经因为红月光疯掉了的阿比斯人。 　　他们在灰雾中逐渐走向死亡。 　　他们的身体开始畸变，迅速化为尸鬼，同时又被灰雾侵蚀。 　　他们的身体在萎缩，散发出浓烈的灰雾，逐渐变成灰雾的苗床，最后逐渐消失。 　　他们被灰雾吸收了，尸骨无存。 　　地动山摇，大地毫无征兆地裂开了巨大的沟壑，熔岩翻腾而出，陆地像是破碎的冰盖在熔岩上漂浮，碎裂的城市板块倾倒，建筑纷纷倒塌，废墟像是簸箕里的垃圾那样被倒入满是熔岩的沟壑。 　　这个星球仿佛正在被撕裂。 　　林终看到自己，或者自己看到的这个记忆的主人伸出了手，像是要做点什么，但他无能为力。 　　随后他突然感觉浑身上下一阵剧痛，眼前突然一黑。 　　林终惊醒过来，眼前是被月光染红的朦胧灰雾，还有血红色的湖水。 　　身体还在发烫，但比起刚吞下使徒核心的时候，反应已经平息了很多。 　　他能感觉得出来，自己差不多就快将使徒核心融合进体内了，成功在即。 　　芙兰检测到林终的体征逐渐恢复平稳状态，稍稍放松下来。 　　在短短五分钟的时间里，她又杀掉一头从另一个方向冒出来的上位体，这次她懒得再费力去用寄生体操纵，直接将那头怪物彻底杀死，然后当做口粮喂给了自己操纵的两头傀儡。 　　帐篷里，阿夏和李文洲将两边帘帐拉出一条缝，朝外观望，警戒周围的情况。 　　“这里看不到终哥他，只能用探测器看到其他两人，终哥一个人待在水里不会有意外吧？”李文洲随口来了句。 　　“那个女人的嗅觉堪比雷达，还有使徒级别的战斗力，有她护着，想出事也难吧。再说终哥可是从他背后开枪都不可能打到他的，有那样的能力，不会被偷袭的。”阿夏平淡地回道，“比起担心他们，还是关注一下我们自己的安全吧。” 　　林终突然睁大眼睛。 　　他看到了预知。 　　但这个预知实在诡异——他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贯穿全身，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疯狂蠕动，带着明显的攻击意图，沿着他的大血管穿过颈动脉，朝着头部迅速转移！！ 　　寄生体！有寄生体在他体内！！ 　　 第235章别动我的人 　　芙兰的寄生体？林终自然而然想到这个可能性，毕竟在开始意识之前，他选择接受了芙兰给他的寄生体。 　　但他马上就清醒地想到芙兰根本没有攻击他的理由，如果芙兰有心对付他，早该直接动手了，没必要等到现在？ 　　更大的可能是，有其他和芙兰一样的皇后种使徒在他体内种下了寄生体！ 　　什么时候？从哪里？ 　　疑问刚冒出来就在林终心里得到了答案，他看向湖水里的目光顿时带上了几分惊恐。 　　就在这湖水里！ 　　敌人可能靠灰雾的掩护在某个时刻接近过血湖……不，甚至可能早就潜进了湖中。 　　芙兰的感官能轻易捕捉到气味，但对方同样是皇后种的使徒，如果早有准备的话，应该是有能力隐藏好自己的气息的。 　　虽然提前预知到了寄生体的反应，但林终已经采取不了有用的措施了，正如当初时之主预知到芙兰的寄生体攻击也束手无策一样，这种延迟发挥效果的攻击，可以说是天克这种预知能力。 　　“有皇后种的使徒在附近，我被寄生——”没有时间犹豫，林终对着联络器大喊，最为简短地汇报了情况。 　　他没喊完这句话，喉咙就突然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了，与此同时，他感觉手脚都明显变得麻木迟钝了，开始不听他的使唤。 　　那些具备攻击意图的寄生体，正在如他预知的那样，已经在他体内大量孵化出来，很快就要开始针对大脑展开入侵。 　　他突然明白了对方在血湖中设下埋伏的意图——在他即将完全融合使徒核心的这个关键时刻，对方试图将寄生体跟他的大脑融合。 　　在完成进化前，他还没有能力抵抗侵入体内的寄生体。而等他完成进化，他就已经被转化成了一个完全受对方控制的使徒个体了！！ 　　深切的恐惧攥紧了他，他并不怎么怕死，但如果将来要脑子被削去一块然后被寄生，变成一个使徒的傀儡活着，那真的是比死还可怕的事情。 　　“林终！？”芙兰听到林终的声音顿时吃了一惊。 　　她集中精力去感应植入林终体内的寄生体，确实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生命活动在他体内变得活跃起来。 　　阴冷的笑声在湖面飘荡起来，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 　　芙兰和林终都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那个时候的……”拥有完美记忆力的芙兰想起来了。 　　对方就在湖里。 　　芙兰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将林终拉出湖水，但她接着就意识到林终融合使徒核心还差最后一点，倘若在这个时候中断进化，不知道会产生何种后果。 　　她定了定神，召唤那头上位体的章鱼怪从湖中心游到林终附近，这样对方如果亲自接近林终，至少还能用这头傀儡拖一拖。 　　随后她开始控制自己植入林终体内的寄生体，直接接管免疫系统，开始针对其他寄生体生产特殊的免疫细胞和抗体，寄生体自身也在迅速增殖，细小的寄生体沿着体内循环，寻找其他寄生体将其破坏。 　　她的寄生体早已在林终的体内长成，对方的寄生体应该是在林终进入湖水之后，才以极其细小的悬浮幼体通过皮肤进入林终的体内的。 　　就先后顺序而言，她这边有优势。 　　别想动我的人！ 　　林终感觉身体有些发烫，免疫反应让他有点恶心，他的体内正在展开一场战争，但至少预知中的那种寄生体开始入侵大脑的感觉却没有在那个时间点出现，身体的麻痹感也开始消退，他又能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他能想到是芙兰及时做了什么，不由得一阵感激。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芙兰给了他一条寄生体，他恐怕真的难以避免那种生不如死的命运，要是被怪物当玩偶那样操纵，他宁愿到时候芙兰他们能直接杀了他让自己像个正常人死掉。 　　“该死的渎神者……”那耳熟的声音再次响起，“既然如此，那我就直接杀了他好了！！” 　　这次林终也认出了这个声音。 　　这声音，正是他们之前在这座六号深渊深处碰到的，在废弃体育馆放牧人类的皇后种使徒，那条像蜈蚣一样的怪物！！ 　　林终突然感觉全身都开始疼痛起来，这种疼痛并不强烈，只是很快他就预知到了更加可怕的感觉：他开始喘不上气，呼吸迅速衰弱，但是却开始剧烈咳嗽，坏死的肺泡混合血沫从口鼻涌出，同时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紧了一般，血液仿佛凝固了，严重的缺氧症状迅速显现，黑雾在眼前扩散。 　　这是死亡的预知。 　　而芙兰在这个时候也感觉到对方已经变了招——那使徒不再执着于夺取林终的大脑，而是开始集中剩下的寄生体，在被完全消灭前开始集中攻击林终的心肺和相关的植物神经，这毕竟是生物的要害。 　　芙兰马上操纵寄生体去修复，但感应到她这么做的使徒发出了嘲笑：“杀死生命可比起死回生难，我看是我杀得快还是你救得快！！” 　　芙兰面色冷峻。 　　她的寄生体确实占优，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很快她的寄生体就能将对方的寄生体全部清除。 　　但破坏确实总是比修复简单，对生命尤其如此。杀一个人只需要照着要害来一刀，但只是要缝合一道没见骨头的伤口就需要很精密的手艺。 　　单靠寄生体，她只能稍稍延迟林终的死亡。 　　片刻的思考，她冲向了湖中的林终，准备直接对林终展开治疗。 　　只是刚冲到湖边还未下水，忽然间她眼前林终的身影闪烁了一下，原地消失了。 　　芙兰正诧异，一只手突然搭上她的肩膀。 　　她扭过头，惊诧地发现林终竟站到了她的身旁，将手放在她肩上。 　　“多亏了你给我争取时间，谢了。”林终认真地说道。 　　芙兰感觉到林终所有的生命体征都恢复了正常，受损的内脏和神经也当场痊愈。 　　更重要的是，那些林终他体内肆意破坏的寄生体都从体内消失了，只剩下了她留下的那些。 　　靠芙兰争取的时间，林终成功融合了核心。 　　在进化的一瞬间，他就第一次使用了时间回溯的能力，将自己倒转回了进入湖水之前的状态和位置。 　　 第236章三个使徒的围殴 　　“现在该好好算算账了。”林终盯着灰雾弥漫的血湖，“这家伙就在湖里，能找到她的位置吗？” 　　“可以。”芙兰点头。 　　“找到她，然后用人造天使的火力攻击！”林终说着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光束枪和高斯步枪，迅速整备好。 　　芙兰依言开始朝湖里投放能在湖里游动的寄生体，同时控制血湖里的那头上位体开始大量产出寄生体，皇后种的个体本身就拥有“生命改造工厂”的功能，这头上位体也不例外。将其作为增殖寄生体的苗床，其效率要远远超越其他生物，而且芙兰早就已经令其体内的寄生体大量繁殖并储存在里面。 　　鱼群般的寄生体开始在整座湖中巡回，搜索目标。 　　与此同时，不远处军用装甲车的货厢被从里侧打开，人造天使缓步走了出来，在巨坑的边缘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灰雾弥漫的血湖。 　　从这里她其实什么都看不到，但芙兰却可以锁定她的位置，并控制她朝其他寄生体所在的位置发起攻击。 　　林终开启了预知，双眼紧紧盯着头盔的显示界面。 　　这是黑夜，又有灰雾遮挡，光靠肉眼根本捕捉不到目标，只有深渊生物探测器和红外线探测仪能帮到他。目标如果一直潜伏在湖里，他是没办法捕捉到位置的，但只要芙兰能把她逼出来…… 　　此时的湖水中，那头使徒也感觉到了有大群生命体在水中朝自己包围过来。 　　她游动起来，朝着林终和芙兰两人的反方向突围，她已经失去了和这些人继续战斗的意图，那个男性的渎神者脱离她的寄生体成功进化，她现在要面对的是两个和自己同级别的渎神者。 　　她也令自己释放的寄生体集中到自己周围，同时朝正面释放生命结晶，令其溶入水中，令正面出现的属于芙兰的寄生体失去活性，芙兰感应到寄生体的死亡，因此捕捉到了她的大致位置和游动方向。 　　林终也在这一刻，在预知中看到了想要的画面：耀眼的光柱刺入水面，蒸发的水汽喷涌而出。 　　在那水汽中，出现了红色的带着使徒反应的生物轮廓！ 　　他当即端起光束枪，以时间加速朝着未来的目标连续射击，光束枪也在时间加速的影响下以前所未有射速运转，上面的数字转眼间从满格的“99”减少到“50”。 　　芙兰控制人造天使蓄力，光球在天使手心迅速汇聚，同时令大量寄生体朝着刚刚发现的位置集中过去，随着第二波寄生体的大量死亡，她基本确定了那头使徒的位置。 　　同时操作这么多个寄生体和由寄生体控制的人造天使，对芙兰本来有不小的负担，很可能会反应不及，但这次她却发现自己的反应快的非比寻常。她很快就发现林终在展开时间加速的时候似乎也惠及到了她，进化成使徒后，林终已经可以展开一个相当大范围的时间加速结界了。 　　人造天使的手稍作瞄准，随后炽亮的光线发射，如长枪穿透灰雾刺向水面。 　　轰然巨响，爆发的能量令湖水向上涌起，激起了数十米高的水花，高温水汽迅速弥漫开来，就连远在百米外的林终也感觉到了热浪扑面用来。 　　湖水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波浪，自爆炸点朝着四面八方涌动。 　　超高能量的射线穿透了水体，在那一刻，水里游动的使徒凭借敏锐的感官和反应能力扭身闪躲，却还是被光柱擦中，人形部分的半边身体瞬间被摧毁。 　　她在水中用浑浊的古神语叫骂出声，随后爆炸掀起的巨浪将她抛出了水面。 　　她本是趁着红月出现接近水域来狩猎使徒的，却意外发现了过去的仇敌，便打算顺便报当时的一箭之仇。 　　现在她意识到自己的决定有多么愚蠢了，现在她面对的敌人不是两个使徒级的渎神者，而是整整三个！这是三个使徒针对她的围殴！！ 　　一离开水面，她便出现在了林终的视野中。 　　林终前面发射的五十发子弹在这个时刻同时击发，与此同时林终也第二次开启时间加速，追加了更多的射击。 　　他直接将光束枪弹匣的能量打空，整整九十九发，眨眼间将使徒打得千疮百孔。 　　使徒落入水中，林终顺口问道：“死了没？” 　　“恐怕还活着。”芙兰回答。 　　“皇后种的命真硬啊。”林终一边说着，一边更换弹匣。 　　“就当你也算是在夸我吧。”芙兰说。 　　她控制水里剩下的寄生体像食人鱼那样涌了过去，循着血味朝使徒全身上下的伤口涌去。 　　使徒正全力修复被重创破损的身体，要知道她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自然没有余力去对付那些寄生体，一条又一条寄生体毫无阻碍地顺着伤口涌进她的体内，开始进一步破坏她的躯体。 　　若是完备状态，她自然有手段对付潜入体内的寄生体，但现在如此重创，被芙兰的寄生体入侵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她在湖面上下翻腾，粘稠的暗红色血液融入血红色的湖水。 　　林终看着使徒反应在湖面时隐时现，放下了手里的枪。 　　已经不需要他再发动多余的攻击了，这头使徒，已经没了反抗的余力。 　　此时，周围的红色开始褪去，林终抬眼一瞧，监视者红月正在逐渐消退，一点点地在灰雾中隐去。 　　红月之夜，就快结束了。 　　“给她个痛快。”林终对芙兰说道，同时化手为刀向下一切。 　　皇后种的再生能力他领教多次，不想节外生枝，趁现在她无力反抗，就应该尽快而彻底地杀死她。 　　芙兰心念一动，人造天使再次汇聚能量，第二波射线发出，炽白的光芒亮得晃眼。 　　这一次，使徒并没有机会躲开，主体正中攻击，身躯当场在爆炸中被烧毁，只留下小半截蜈蚣状的千疮百孔的蛇尾还在水体里拼命扭动。 　　但那扭动也仅仅持续了片刻，很快就停了下来。 　　林终和芙兰凝视着血湖，爆炸掀起的浪涛一波接一波地推向湖畔。 　　“生命体征停止，她已经死了。我得打捞一下残骸，然后提取她的核心。”芙兰开口汇报道。 　　 第237章寄生尸鬼 　　“终哥，你还活着吗？” 　　阿夏的喊声让林终回过头去，看到了灰雾中出现了两道探照灯的光芒，迅速朝他们接近过来。 　　监视者红月开始消失后，阿夏和李文洲都走出了躲避的帐篷。刚才的那一阵战斗动静早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但他们不敢贸然冲出来，万一在战斗中看了红月一眼，当场就会玩完。 　　万瑾也快步穿透灰雾靠近过来，刚才的战斗她至始至终都插不上手，但依然按照林终过去教导的那样守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指示，随机应变。 　　“刚刚那闪光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是从我们车子的方向来的？”阿夏还是相当紧张，警戒着高地上人造天使所在的位置。 　　她能看出来，那是主教种眷属的能量爆发。 　　“不用紧张，那是我们带来的秘密武器。”林终回答。 　　“秘密武器？”阿夏诧异不已，但很快反应过来，“终哥你不厚道啊，还藏底牌呢。” 　　“队友手里有底牌是好事。你看，伱这次都不用出手，事情就结束了，来挑事的使徒都死了，多轻松啊。”林终回道。 　　湖水已经开始逐步恢复平静，只有刚刚被人造天使轰击的地方还在泛着涟漪，水波一圈接一圈地扩散至湖边。 　　“还有使徒？”阿夏睁大眼睛，“你骗我吧。” 　　“骗你干嘛，待会儿捞上尸体提取核心给你看看。”林终回答。 　　很快芙兰就控制自己的那头上位体将尸体的残骸和剩余的那条蛇尾都回收上来，拖到了岸边。 　　阿夏用头盔上的探照灯朝使徒的残骸一照，顿时啧啧称奇：“接了这么多条人类的胳膊，好猎奇的品味。” 　　“这条就是上次我们遇见的，把人类像牛羊一样放牧起来当口粮吃的那头使徒。我猜她应该只是趁着红月出现来水域狩猎新生使徒的，结果撞上了我们。毕竟是在同一片区域活动，会碰上其实也不奇怪。”林终解释道。 　　“确实有使徒的反应。”阿夏开启探测器检查了一下。 　　“深渊的中心真是够夸张的……”作为助手的李文洲已经开始感觉自己的水平，跟不太上这片区域的战斗要求了。 　　如果只有阿夏基地的猎人组成七人以下的小队驻扎这里，恐怕很难撑过红月出现的这段时间，这也是他们至今也没有再进一步向前探索的根本原因。 　　阿夏的想法也跟他一样，她看着林终，林终平安无事，那就意味着那场进化，应该是已经成功了，虽然还没有亲眼看到林终露上一手，但此时的林终无疑已经拥有了使徒级别的实力。 　　她曾经在猎人行业的竞争中胜过林终，但如今不仅是对深渊和对灾变真相的探索程度，还有实力本身，她居然都被林终反超了过去。 　　“不得不服啊。”阿夏长出一口气。 　　“怎么了？”林终听到了她的嘀咕。 　　“没有啦，终哥牛逼！”阿夏笑嘻嘻地伸手去拍林终的后背。 　　“干嘛啊你？”林终没穿防护服，被这一掌拍得后背生疼。 　　芙兰迅速伸出触手开始检查残骸，然后朝残骸喷洒特殊的消化液，从使徒身上提取核心需要特定的仪器和实验药物才能完成，但在芙兰手里，这不过是个小小的手术罢了。 　　很快，她的触手就从残骸里抽取出了核心。 　　芙兰忽然诧异地“咦”了一声。 　　“怎么？”林终开口就问。 　　“这个核心……”芙兰令触手将提取的核心吐到手里，展示给众人看，“并不完整！” 　　“确实！”阿夏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是亲眼见过完整使徒核心的。 　　林终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该不会……” 　　芙兰抬起脸和他四目相对，两人都想到了同一个可能性。 　　“你搜查一下湖里，我去搜索下湖边！”林终马上对芙兰下达指示。 　　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阿夏还没开口问是怎么回事，林终的身影就原地消失了，他拿起武器，开启时间加速，开始绕着湖畔搜索。 　　芙兰将注意力转向湖水，操纵寄生体在湖中进行彻底的搜索。 　　“这是发生了什么啊？”阿夏问道。 　　“那家伙逃走了啊。分割了自己的核心，将主体和另一部分核心变成寄生体留在了水里，剩下的核心留在那具身体里给我们攻击，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芙兰认真地回道，“分割核心的事情我当年也做过。” 　　“变成寄生体了？可那不是要找到备用的身体才行吗？这湖里哪里还有可以用身体？”阿夏疑惑地问道。 　　芙兰也想到这一茬，单纯的寄生体活动能力其实还是比较有限的。 　　如果那头使徒是在情急之下分割核心做出寄生体，那多半是第一次受到人造天使，被轰出水面之前。 　　在察觉到自己可能无法轻易逃掉的情况下，她分割了核心制造寄生体，让剩下的躯壳依旧留着使徒的反应，以这种巨大的牺牲来吸引芙兰和林终的注意。 　　带着核心和脑部的寄生体如果找不到新的身体，根本活不了太久。 　　但这湖里，活着的大型生物基本上只有她控制的上位体了，如果那头使徒的寄生体侵入，她不会没有察觉。 　　忽然间，她想到了一个可能：“不一定是完全活的……” 　　在其他人诧异的注视下，她直接跳下了水，深潜下去，一口气抵达了湖底中央。 　　之前为了能好好保存那些阿比斯人的尸体避免腐烂，他们最后还是将这些阿比斯人放回了湖中，让他们变回尸鬼，然后用镣铐锁在避难舱里。 　　在尸鬼状态下，他们大部分身体细胞其实还是有一定活性的，只是离开血湖活性就难以保留。 　　如果那个寄生体潜入了这里并寄生在尸鬼身上，重新激活还有活性的细胞，剔除坏死的部分，或许可以令这具半死不活的肉体“复活”。 　　芙兰令布置在附近的寄生体发出荧光，聚集到避难仓里头去。 　　只是一眼，她就看到了一条镣铐锁着的断肢，本该被锁在这里的一头尸鬼，切断自己的肢体从这里逃生了。 　　 第238章拥抱 　　芙兰在湖里搜索过一圈，再重新游回岸边的时候，林终早已经沿着湖畔绕回来了。 　　芙兰出水的时候，两人一个对视，都同时摇了摇头。 　　他们都没能追到那个头逃走的使徒。 　　“她寄生到了我们锁在水底的那些尸鬼身上，逃走了。湖里已经找不到她的踪影了。”芙兰说。 　　“那我的发现正好可以作为补充，我在湖对面发现了快消失了的湿脚印，看起来她离开水应该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她往哪个方向跑了。”林终说。 　　“用的是那样的身体，她应该来不及改造，怎么能游得这么快？”芙兰有点想不通。 　　“应该是借助了爆炸产生的水流。”林终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人造天使的高能射线攻击，两度在湖心附近引发剧烈的爆炸，产生以爆炸中心向周围推进的水流。 　　恐怕第一次攻击的时候，那头使徒就令寄生体向水下深处弹射出去，自己的身体被掀起的波浪推向水面的时候，进入水下深处的寄生体反而被爆炸产生的水流推动向下，一下子接近了湖底关押着尸鬼的避难舱。 　　人造天使第二次攻击摧毁她身体的时候，她的寄生体已经附身在尸鬼身上逃脱了避难舱，上浮到了一定高度，然后借助第二次爆炸的水流推动迅速移动到了湖边，借最后助夜色和灰雾的掩护遁逃而去。 　　至始至终，林终他们的注意力几乎完全在她留下的那具躯壳上，因为使徒在躯壳中留下了一部分核心，那身体一直有使徒反应，林终也自然没有怀疑。 　　这家伙能成功骗过他们逃走，得归功于她自己的果决，能在那一瞬间就干脆地放弃掉自己的部分核心，借助一切可利用的因素脱逃。 　　就这一点而言，林终倒还挺佩服这个使徒的。 　　“逃走了就逃走了吧。”林终直接放弃了追捕，“今天这个情况，能平安无事已经不错了。” 　　说实话，他也算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差一点点他就要变成一个大脑受损，被抹除人格的寄生体傀儡了。 　　能平安无事地“渡劫”已经是相当不错的结局了，这个使徒虽已逃走，但失去了部分核心，其实已经构成不了多大威胁。 　　毕竟现在他自己，已经成了使徒级别的上位者。 　　“终哥你还挺看得开啊。”阿夏评价了一句。 　　“不看得开还能怎么样？我差点脑子被那家伙的寄生体吃掉变成傀儡。”林终耸了耸肩，“多亏了芙兰才捡回一条命。” 　　“那你现在有什么想法？”芙兰突然正对林终，抬头看着他的脸。 　　林终被她搞得有点措手不及：“呃，就觉得，你果然挺靠谱的？” 　　“就这样？”芙兰微微皱眉，似乎不太满意。 　　“谢谢，真的。”林终微笑。 　　这次芙兰还没有所反应，阿夏先开口了：“喂，这可是把终哥伱从脑子被吃的命运里拯救出来的再造之恩啊，你就谢得这么轻描淡写？” 　　“没有轻描淡写，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林终有些尴尬地笑笑，抬手挠了挠额角，“该怎么说呢，我是真的很感谢你。要是被那种怪物控制，恐怕真的比死还难受。刚脱险的时候，说实话我简直想要狠狠拥抱你一下……” 　　“拥抱？”芙兰一脸莫名其妙地打量林终，“为什么？” 　　“只是打个比方！”林终连忙摆手解释。 　　“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芙兰思考了一下，然后张开手，“但也不是不可以吧。” 　　林终直接傻眼了，没想到芙兰一字一句会这么认真，正欲解释，忽然听到旁边响起一阵拍手声。 　　他一扭头，就看到阿夏不停拍手，嘴里大喊：“抱一个！抱一个！抱一个！” 　　这家伙一边喊还用手肘捅一下李文洲，作为部下的李文洲瞬间理解老大的意思，也跟着拍手起哄：“抱一个！抱一个！” 　　“别瞎起哄……万瑾你干嘛？”林终刚抬手指向阿夏，猛地发现万瑾居然也开始拍手，虽然这丫头嘴里没喊，却也是目光灼灼地盯着这边。 　　“林终？”芙兰见林终迟迟没有动作，疑惑地问了一句。 　　“终哥，你是不是男人？快点！”阿夏用前所未有的快乐语调大喊。 　　林终顿时有点骑虎难下。 　　只是跟芙兰拥抱一下，对林终来说倒并不是需要拘谨到这种程度的事情，但在别人这样起哄和围观下气氛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刚刚嘴巴瞎秃噜了些什么话啊……他不禁有点后悔。 　　最后他终于意识到似乎是没有退却的可能性了，就干脆伸出胳膊，结结实实地将芙兰拥进怀里。 　　芙兰也将手环了上去，因为没有穿防护服，林终能清楚地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和体温。 　　不管内在是怎样超乎想象的生物，这皮囊说到底果然还是个女人啊……林终心想。 　　“喔哟——”阿夏等人发出了满意的起哄声。 　　“你的心率在上升，怎么了？”芙兰突然小声对林终说。 　　“这是正常的反应，被在意。”林终被问得愈发尴尬。 　　这时阿夏扭头，小声对万瑾说道：“看到没有小瑾啊，你终哥厉不厉害？让人救自己一命，居然还能顺势把人哄到自己怀里！” 　　“喂，那边的，说话注意点。”林终耳尖听到这话，扭头就朝阿夏瞪了一眼，顺势放开了芙兰。 　　阿夏面不改色，反而又开始拍起手大声起哄：“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亲一个是什么意思？”芙兰有些疑惑地开口朝林终问道。 　　林终没有回答芙兰，而是直接朝阿夏冲了过去：“你他妈今天死定了！” 　　“我操这么认真？”阿夏扭头想逃，却直接被时间加速的林终逮住了，“住手啊，别脱我防护服!别搞！会出事的！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芙兰默默无语地看着不远处打闹的光景，兀自陷入了思考。 　　正常反应么？她在心里想道。 　　那就是说自己刚刚心跳有那么一点加快，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第239章夜总会 　　数天前，三十三号庇护区，夜总会“LastCarnival”。 　　魁梧的中年男人坐在二楼的包厢看台上，百无聊赖地摆弄手里的雪茄，底下是狂欢的舞池，灯光璀璨，男男女女戴着面具贴在一起，在舞池里手舞足蹈，纵情声乐。 　　舞池周围的环形屏带着全息投影功能，会随着不同的乐曲，为参加舞会的人投映出各种各样的场景。 　　在奏起特殊的民族舞曲时，舞池会变成一望无际的乡村原野，能看到红色的磨坊和风车，舞池的中央还会出现篝火；奏响未来风的电子乐时，舞池又会适时地转换成科幻场景中太空飞船的样子，飞船的舷窗可以望见美丽的星空，又或者是直接投影出月球表面的模样，还能看到黄金时代的太空车从众人脚边开过去。 　　这不仅仅是视觉和听觉的盛宴，舞池的地板上不易察觉的换气口还在向舞池缓缓释放带着致幻剂的气体，令舞池里众人更加忘情地狂欢。 　　这种奢靡的场景在其他庇护区是难以想象的，哪怕是拥有更高科技水平的，由维德博士和联合财阀打造的未来城，也很少将高科技用在这种传统方式的享乐上——事实上维德博士开发的缸中大脑，已经釜底抽薪般地超越了绝大多数的传统娱乐手段，可以直接通过刺激大脑给予各种现实难以比拟的体验。 　　三十三区的科技水平也远远高出了其他庇护区一大截，也集中了大量其他庇护区无法比拟的资源，就和维德博士打造的未来城，以及苏霍伊上将控制的军区一样。 　　只不过未来城将资源集中于科技的研发，第六庇护区的资源集中在军事力量上，三十三区的资源，则集中于娱乐。 　　在黑帮的掌控下，第三十三庇护区被逐渐打造成了一座欲望之城，在这里，其他庇护区难以寻见的娱乐，在这里都能得到，包括但不限于药品、性和电子娱乐。 　　在文明尚未重建的废土上，这里对普通人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乐园。当然前提是你手里要有足够的资源——贡献币和其他一切在这个世界上有价值的东西，又或者是，能夺取这一切的力量。 　　有不少人通过不同的渠道得知三十三区内部的情况，包括其他庇护区的富人，因为某些机缘突然暴富的荒野客，实力雄厚的佣兵，在荒野积累财富的匪帮成员，还有在深渊中大赚一笔的猎人…… 　　他们千里迢迢来到了这里，将各自得到的一切投进这座城市，为了在这末日得到最后狂欢一次的机会。 　　这座城市就像是一座被堆起的金山，而男人就是坐在金山顶端王座上的国王。 　　掌控三十三区的黑帮之主，曙光猎人维托·索拉索。 　　侍者终于将名册拿来了，他小心翼翼地将一枚戒指大小的装置放在桌上，恭敬地向维托鞠躬：“大先生，这次有三位新人，都在房间里等候您指名。” 　　装置在维托面前投出界面，维托慵懒地伸出手指，在界面上划拉几下，界面上显示的是女人衣着暴露的照片，一旁配着文字，前面都是他见过的熟面孔，到后面他看到了一张没见过的新人照片，简单地扫了一眼，直接关掉了。 　　“大先生，后面还有两位新人的，您不看看吗？”侍者下意识地问道。 　　维托抬眼悄悄他，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侍者脸却刷地一下白了。 　　上一个在这位“Mr.Big”面前因言获罪的人，第二天手脚指头全部被拧断，眼睛还被挖走的尸体就出现在了下水道附近——这不是什么都市传说，而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站在大先生沙发后面的两名保镖还没有动作，但在侍者眼中，他们的身上似乎已经隐隐散发出肃杀之气来了。 　　所幸维托也只是看了他这么一眼，然后将桌子上的投影装置随手扔了过去：“腻了。” 　　侍者接过来，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维托直接捻灭只抽了几口的雪茄，抓起手杖起身，准备直接离开。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0 2. c o m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无意间，他扫了底下的舞池一眼。 　　现在舞池居然正在播放古典的圆舞曲，舞池变成了金碧辉煌的宫殿大厅。 　　琥珀底色的灯光和装潢，突然维托的视野中出现了一抹无比惹眼的绯红。 　　那是一名留着红色长发的女人，她穿着红色的短舞裙，沿着舞池的边缘走向休息区的吧台，从调酒师那里拿过一杯鸡尾酒，目光游向舞池，似是在等人邀请。 　　从这里其实看不到那个女人的脸，但不知为何维托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而且一注意到就移不开视线了。 　　他盯着那个女人，若有所思，拿起雪茄放在嘴里，吸了一口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已经将其捻灭了。 　　他扭头看向侍者：“你还在啊。” 　　侍者浑身一颤，当即鞠躬：“我这就告退！” 　　“去给我端杯酒，什么都行。”维托突然命令。 　　侍者一怔，但反应很快：“明白！” 　　舞池吧台边，红发女人静静地坐着，没有人来邀请她跳舞。 　　并非是没有人想邀请她，事实上每一个看到她的人，无论男女，都曾萌生过和她共舞的强烈心情，但当他们试图走近，和她短暂眼神相接的时候，又不知为何心生犹豫起来。“像我这样的人她大概不会同意”的想法油然而生，并且迅速膨胀起来，令他们打消邀请的念头。 　　甚至没有人鼓起勇气做到她身边向她搭话，红发女人的周围像是出现了一面透明的墙，在这个角落的吧台开辟出独属于她的小世界。 　　但这时，一道魁梧的身躯穿过舞池边缘，毫不在意地闯入了这个世界，坐在了她旁边。 　　“喝一杯？”维托没有多寒暄，直接端着自己的酒杯推向女人。 　　“好。”女人微笑，和他碰杯。 　　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喝完，维托将酒杯随手甩向调酒师，调酒师一把接过，反而向他鞠躬。 　　“跳一曲？”他直视那女人的眼睛。 　　“好啊。”女人嫣然一笑，将纤细的玉手放在维托粗大的手掌中。 　　 第240章只准狂欢 　　维托搂住红发女孩，大步朝舞池走去。 　　“换音乐，要给劲点的！”他打个响指，对自己拇指上那个外形像螺母一样的金属戒指说话。 　　依偎在他身旁的女孩掩嘴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另一个包厢待命的干部听到命令，朝恭敬站在一旁的夜总会经理使了个眼色，经理马上拿起投影操作台，直接切掉了正渐入佳境的圆舞曲，换成了激烈的金属摇滚乐。 　　与此同时，舞池的投影也骤然一变，化为色彩繁复的几何图形动画，随着音乐的节拍快速变化，背景颜色疯狂闪动切换，看得晃眼，让人仿佛跌入了一个诡异的异次元空间。 　　虽然这场舞会一直在不同风格之间变化，但基本上都是调完一支完整的舞才会到切换的时候，这样突兀的切换无疑相当破坏气氛，原本跳着圆舞曲的客人纷纷表达起不满，有女士脱下高跟鞋朝屏幕抛了出去。 　　二楼的几间包厢看台突然响起了枪声，仿佛一阵礼炮。 　　包厢里的黑帮成员枪对着天花板发射，吓得宾客一阵尖叫。有一盏琉璃吊灯被打碎了边角，几枚碎片落下来。 　　“继续跳舞，不准停！这里只有狂欢！！”走进舞池的维托振臂高呼。 　　他自己发出的声音一下子就被刺耳的摇滚乐给掩盖掉了，但周围的音频设备识别到他的声纹，当场就将他的声音放大插在音乐中播放出来，效果就类似DJ喊麦。 　　在这里只有夜总会的管理人员有这个权限，但夜总会实质上是帮会的产业，维托自然也享有随意管理的权限。 　　宾客们之间的骚动，迅速平息下来，那魁梧的身影挤进舞池，就像棕熊闯进羊群，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标，有些人认出了维托，顿时噤若寒蝉。 　　“跳！跳起来！！”维托开始抓着红发女孩的手，用力踏起地板。 　　宾客们不得不照做，在这座城市，没有人敢扫维托·索拉索的兴。 　　有名女客人尖叫起来，因为她刚刚扔掉了自己的高跟鞋，结果这会儿光脚跳舞的时候踩到刚刚的琉璃碎片，她的男伴不得不将她抱向舞池外，同时焦虑地回头望舞池中心张望，在心里祈祷不要被维托注意到。 　　所幸维托正沉浸于和红发女郎的热舞，激烈的音乐也掩盖了一切杂音，很快就有侍者上前来将他们送走。 　　舞池里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更多的致幻药物被投放进来，让人们陷入一种如坠云间的朦胧感，人们个个面色潮红，在斑驳陆离的霓虹灯光中像一台超功率运转的机器那样疯狂甩头热舞。 　　维托在舞池的中心大放异彩，即便不恭维地评价，他也是整个舞池的明星，很难想象那副公牛般粗壮的身躯怎么能跳出如此迅捷激烈的舞步，他狂野有力地甩动肢体，像是部落出征的武士在用战舞祭祀神明。 　　但他舞伴也同样令人惊叹，那个纤瘦的红发女郎虽然算是高挑的类型，但在魁梧的维托面前依旧显得过于娇小。维托那有力的动作看起来只要一个差错，就会将她像一棵被狂风吹倒的小树那样当场扫下去。但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如期恰到好处，像是能读懂维托想法一般配合对方，她贴着维托配合对方的动作来回转圈，时而以前胸时而以后背贴近维托，却又恰到好处地保持区区两指宽的距离，像一只轻灵的燕子。 　　维托哈哈大笑起来，他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快乐的时间总是显得短暂，到舞曲结束的时候，就连维托自己的也没有反应过来。 　　舞池黑了一瞬，随后显出和缓的粉红色调，舒缓的爵士乐情歌缓缓响起。宾客们突然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和各自的舞伴贴在了一起，男士们的手都开始不老实起来，在女伴身体上摩挲，也有主动的女士搂紧了自己的男伴，送上了自己的香唇。连续受致幻剂影响，他们的情绪早已经高涨得不行了。 　　这是夜总会的惯例节目，五段不同风格的舞曲后，派对就将进入下一个阶段，下一支舞曲响起的时候，他们就将开始一齐在这里探讨“人类的繁殖”主题了，一支舞曲结束，还会交换舞伴，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开始拉扯女士的衣裙了。 　　维托也已经准备好动手了，红发女郎咯咯地笑了出来，凑到他耳边来了一句：“我还是比较喜欢……私密的空间！” 　　“好啊！”维托大笑，对戒指吩咐，“准备套房！！” 　　说完他用肩膀扛起女孩就大步离开了舞池，女孩配合地发出尖叫，随后又哈哈笑了出来。 　　在护卫的护送下，他们就这么坐上贵宾电梯，直接来到了夜总会的顶楼，穿着紧身旗袍的女服务员为他们打开了总统套房的门。 　　维托大步踏进房间，后面的门刚被人关上，他就已经大笑着将女孩扔到了床上。 　　他像一头老虎那样扑上床去，女孩放荡地笑着，手轻轻拂过衣领，却没有脱下，显然是在暗示维托动手。 　　维托手伸向腰带一解，随后，猛地朝女孩的衣领伸出了手。 　　但他没有去脱女孩的衣服。 　　女孩突然感觉脖子一紧，顿时有点喘不过气来。 　　“好久没碰上这么让我感兴趣的女人了，感觉突然年轻了二十岁啊！”维托咧嘴笑道，但眼睛却不笑，“但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像这样惹眼的女人进到这座城来，应该早有人跟我说过你。” 　　女孩居然没有显出任何恐惧，笑着从被掐住的喉咙挤出嘶哑的声音：“这玩法好像有点激烈了……” 　　“还可以更刺激一点呢。”维托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 　　冰凉的枪口抵上女孩的下巴——枪握在维托手里，刚刚解腰带的时候他拔出了自己的配枪。 　　“这算什么，我还有更有趣的呢……”女孩脸上笑意更深。 　　忽然间，她的双眼迸发出红光。 　　维托顿时感觉脑袋像是被打了一下，空白了一瞬，眼前的女人突然相貌一变，变成了另外一张略显年长的清秀脸庞，带着一脸悲伤的神情凝视他。 　　尘封的记忆突然被唤醒，维托竟带着呆滞的神情愣在原地。 　　 第241章鱼缸 　　仅仅两秒钟不到，维托就猛地回过神来。 　　但女孩已经趁他无意识松手的那一瞬间溜走了，他一扭头，红发女孩已经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椅上，悠然自得地开始给自己倒酒了。 　　那双眼睛，依然闪耀着诡异的红光。 　　“有段时候没见了，索拉索先生。”带着妖冶的笑容，女孩向维托举杯致意，“钥匙先生托我向您问好。” 　　维托打量对方，收起枪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是我在舞会找到了真爱，原来是红月魔女在拿我寻开心啊！” 　　他坐到床边，突然拍了一下大腿，粗犷地大笑：“不过，反正气氛也到位了，不如我们就干脆来一场？你这新身体，看着真带感，来让叔叔看看你发育得怎么样！” 　　“索拉索先生刚刚杀意那么浓，这回我爬上床，怕不是真的要被你活活掐死吧？”艾琳掩嘴笑道。 　　“怎么会？”维托故作轻松笑笑。 　　但实际上，他自己最清楚，那个时候他真的动了杀心。 　　红月魔女制造的幻想触碰到了他心里最不想被人触及的地方，这说明对方还调查了些不该调查的事情。 　　“所以伱这次来，究竟有何贵干啊？不会只是来我的夜总会跳支舞吧？”维托开口问起了对方的目的。 　　“我们最近听说，索拉索先生身体不是很好啊，我父亲很关心你呢。”艾琳意味深长地说。 　　维托的反应像是听了个笑话：“呵呵，那家伙关心我？这屁话作为笑话是真有点意思，只要三十三区这个给天堂岛输血的金库运转没有问题，我死在这里他都不一定想得起我。你专门找我，还挖我的事情，最好不是专门来给我找事。” 　　他说着，抽出了另一支枪把玩起来。 　　那是一支外形十分奇特的袖珍手枪，口径小到看起来只能发射飞针，在维托宽厚的手中显得很不搭调。 　　但艾琳知道那东西可比先前掏出那把能打碎公牛头骨的大口径手枪要凶险得多，这是曙光猎人维托·索拉索携带的四级深渊遗物。 　　她做的事情，已经足够令这个男人动怒了。 　　“索拉索先生，你对我父亲是怎么看的？”艾琳开口问道，“你对他有不满吗？” 　　“突然来跟我问讯来了？我应该没做什么针对天堂岛的可疑举动吧？”维托压紧眉头。 　　“索拉索先生，在您所剩无几的时间里，您有什么想做的事情？”艾琳继续问道。 　　“怎么了，你最近和你父亲相处得不融洽？”维托突然明白了几分，收起了枪，起身去拿桌子上放着的酒杯。 　　“索拉索先生也是在深渊深处走过的人，我觉得我父亲是如何考虑我的未来的，您应该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吧？”艾琳说。 　　“那看来你是什么都知道了。”维托拿着酒杯走近艾琳伸手，“原来如此，你想杀他，这会儿是来拖我下水的啊？” 　　“我可没说到这地步。”艾琳微笑着给维托倒酒。 　　“呵，我是有那么一点点恨他，但也就一点吧。让我去跟那种怪物拼命？开玩笑！”维托端起酒仰头一顿牛饮，“严格来讲，他根本不欠我，反而是我欠他。” 　　“这跟您恨他不矛盾。您肯定还有想做的事情，比如让三十三区脱离和天堂岛的联系？我可以帮您，这对我有好处。”艾琳摇晃酒杯。 　　“作为长辈送你句话，别管闲事。”维托说完粗野地打了个酒嗝，“别太蹬鼻子上脸了，你专门查我隐私，我这会儿不动你还不是因为你父亲？” 　　“父亲？呵呵，索拉索先生说这个词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吗？”艾琳说。 　　维托这次没说话，低头盯着坐在沙发椅上敲着二郎腿的艾琳，眼里带着恐怖的威压和寒意，这个时候任谁和他对视都会清楚地认识，他是这座城市货真价实的黑道至尊。 　　“留给您的时间不多了，您要就这么结束也随意。”艾琳毫不在意地起身，“我发了邮件到您以前用的邮箱哦，方案都写在上面，要不要试试就看您自己了。如果您不愿意，我只能找您的对手了。” 　　“我的对手？”维托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座城市一直跟您这个黑道至尊作对的那个超级英雄啊，叫什么来着？‘替天行道’没错吧？”艾琳别有深意地说道。 　　“‘替天行道’？那家伙早被我杀了，我可是在全城人面前公开处刑了他！”维托黑着脸说道。 　　“我说的是第二代啦，第二代‘替天行道’！听说是被你杀掉的第一代的儿子？呵呵，我很喜欢这种优秀的年轻人呢。”艾琳说着起身，走向门口，“当然我最好是找得到他。” 　　“你找不到他，我会让他消失的。”维托神色冷峻地说道。 　　艾琳回头看看他，微微一笑，突然扭头看看总统套房的角落，有意无意地来了一句：“这里的鱼缸很漂亮，别的地方都见不到，但我其实最讨厌鱼缸了，里面的鱼被困在人给它造的容器里一直到死，居然还能游得那么欢。” 　　维托看看那个鱼缸，那个很漂亮的海水鱼缸，三十三区是港口城市，渔业养殖还算发达。这里面养的是一些漂亮的海鱼，鱼缸的底部放置了一些装饰灯，将鱼缸照得通透。 　　维托一时听不懂，再看看艾琳，艾琳已经打开了门，半个身子跨了出去。 　　“再见了，索拉索先生，希望还有机会再见。”她抛了个飞吻，直接出去了。 　　维托·索拉索没有出言留她。 　　许久，他一屁股坐在沙发椅上，给自己倒了杯酒，扭头透过落地窗，望着城市的夜景，看着被霓虹灯照得五光十色的城市，它被围墙围着，在荒芜的废土之上硬生生隔出了一个五彩缤纷的空间。 　　“鱼缸？”他举起杯子，透过杯中的琥珀色酒液凝视窗外的光景，突然明白了艾琳说的意思。 　　这座城市，就是个巨大的鱼缸。 　　想到这里，他仰头把酒灌了下去，又吐出一个酒嗝，嘟囔道：“谁他妈是金鱼啊！” 　　 第242章深渊中的偶遇 　　深渊深层，中心区。 　　“嘶哈……”长着翅膀的高大人影在浓雾包裹的城市里以四足着地的姿势爬行，艰难地喘息。 　　她努力鼓动肺部，吸入了一大口空气，缺氧的状况却没有多少改善——这肺已经坏死了一部分，氧气交换的效率很差。 　　这具……没用的身体！！ 　　使徒不得不再次停下来休息。 　　都是因为那些渎神者…… 　　一想到这件事，怒火就难以自抑地再次涌了上来。 　　在那座血湖边偶遇仇人，她本想报之前牧场被毁的一箭之仇，顺便猎取核心，结果却被对面反将一军。 　　情急之下，她不得不舍弃部分核心，将脑部和寄生体转移到了之前在湖底发现的尸鬼身上。 　　那些阿比斯人其实早已经死了，因为血湖的作用才以化为尸鬼留存于世。这半死之躯绝不能算是一个好躯壳，但彼时的她没有任何其他选择。 　　现在她的状态很差，舍弃了原本的身体，以寄生体转移本就虚弱不堪，又耗费了细胞储备去勉强救活这半死不活的身体。 　　这具身体一离开血湖就开始重新回归死亡进程，大量器官迅速衰竭，肢体末端坏死，她只能勉强让一部分肉体恢复活性，支撑自己逃离战场。 　　她得尽快换一个新的肉体，或者捕猎一些生物吸收细胞和营养。 　　但她现在太虚弱，也太无力，她现在维持这具身体就耗尽全力，想要让身体重新恢复战斗力，就需要对肉体进行全面的改造。 　　现在的她，怕是想狩猎成体级别的猎物都够呛，只能考虑幼体眷属和普通动物。 　　在这深渊的深处是找不到这样的猎物，她需要长距离的跋涉，前往浅层区域，沿路还要躲开那些自己应付不来的其他眷属。 　　她自己也不确定这副身体是否能撑到遇见合适的猎物，但在求生的意志驱使下，她还再次抬起沉重的四肢爬行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她突然捕捉到了奇特的味道。 　　人类的气味！恐怕就在风吹来的方向的十几公里外。 　　她突然提振起了精神。 　　这气味和那些渎神者不同，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类进入这片深渊探索。 　　能进入到这个探索深度的人类是很危险的，他们往往有着强力的武装和卓越的战斗素质。 　　但人类也有着其他任何生物都不具备的弱点，就是会被灰雾遮挡视野。 　　在这个深度，对他们而言能见度不会超过五米，虽然他们似乎能通过什么东西识别到她的反应，但只要地理位置合适，她还是具备伏击对方的条件的。 　　只要能找到机会伤到一人，她就能夺取到新的肉体，届时她就会迅速恢复生命力，拥有能与一支武装猎人小队抗衡的力量。 　　她实际上已经没有多少机会了，继续朝外跋涉的风险，不会比去找这些人类碰碰运气的风险低多少。 　　片刻的犹豫，她鼓足了劲，朝那个方向爬行起来。 　　…… 　　城市废墟中，穿着防护服的身影在浓雾中小心翼翼地穿行，三人在前，三人在后，步枪指向六个方位。 　　忽然间，有一人的探测器产生了深渊生物的反应，反应只出现了一下就消失。 　　“发现目标，在可探测边缘，已消失，无法测定等级。”那人向队友报告。 　　“往那边过去看看，先确定一下等级。”领队开口。 　　六人列队朝出现反应的方向，沿着街道行进，很快走在前面的人就再次探测到了反应，但同样是转瞬即逝，而且因为距离过远，还无法测定等级。 　　反复两次后，领队骤然警惕起来：“不会是故意在引我们吧？” 　　有专门引诱猎物的头脑并不算什么，但专门要把控好深渊生物探测器的测定距离玩这种把戏，就不是普通的智力能做到了。 　　他们还在原地犹豫的时候，朝着不同的方位警戒，关注着附近掩体的后方和房屋内部，灰雾密布的这个空间，不全神贯注总会漏掉东西。 　　没有人注意到，一人脚边的窨井盖其实早已松动，一只有些溃烂的手从缝隙中伸出，一把抓住了一人的脚踝，突然一拽。 　　那人一声惊呼就被拽向早已干涸的下水道，井盖被撞得翻转。 　　其他人转过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他的手死死抓着边缘。 　　井里响起了几声枪声，惨叫声也同时响起，有人想要上前把他拉出来，鲜血突然喷涌而出，那只手也随之松开，被彻底拽向了深处。 　　“别靠近，保持四米距离包围！！”领队大喊，制止了想要继续靠近的人。 　　对手的智力比他们想象得还要高，在他们刚起疑心停下脚步的时候，竟然通过这座城市的下水道伏击了他们。 　　空气里回荡起了阴冷的笑声，对方还在嘲笑他们。 　　现在领队确信了，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使徒。 　　染血的手再次攀上窨井边缘，他们的队友就这么在他们的注视下从井里爬了上来，已经脱掉了防护服，身上的衣服也被撕裂，皮肤上到处都是瘢痕，看起来像是用某种暗红色的胶状物质将伤口粘上了。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探测器都响起了警报：“使徒反应！使徒反应！” 　　危险的红色轮廓在这人身上闪现，那人抬头露出冷笑。 　　“啊……神的使者！”有人突然轻声发出感叹。 　　“开枪！！”领队一下令，五把步枪同时开火，然而那使徒仅仅中枪抽动几下，便突然像没事人那样朝正对面的领队发起了冲锋。 　　只见使徒一个弹跳，直接越过这四米距离，直接将领队撞倒。 　　“前菜吃完，该正餐了！！”使徒大笑着说道。 　　新生的触手撕裂她自己的后背生长出来，末端是锋利的骨质手术刀，尽数瞄准了被扑倒的领队。 　　但就在这时，一道残影从她背后一闪而过，在她感受到疼痛之前，那些刚长出来的触手就已经断裂了开来。 　　“主啊！！”在场的五个人类都发出了激动的呐喊。 　　使徒诧异地扭过头，看到了半人马外形的怪物挥动手臂上长出的骨刃，将上面的血挥开。 　　“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时之主的目光锁定了使徒。 　　 第243章百足 　　皇后种使徒凝视对方半晌，开口发出了浑浊的低语：“你为何要救这些，低等的造物？” 　　这一点打量，她就确信了，对方和她一样也是使徒，是古神的眷属，至高者意志的代表。 　　他们在本能的驱使下相互厮杀决出强者继承古神的权柄，在面对作为食粮的人类时他们的阵营应该是一致的。 　　但眼前的这家伙显然不一样，他居然和那几个人类是一伙儿的。 　　时之主压根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仅仅指向这头使徒：“抓住她，我要活的！” 　　“是！！”被命令的丧钟教团教徒们都做出忠诚的回应。 　　忽然间，在使徒反应过来之前，被她压住的那名领队突然反过来死死抓住了她，然后一道高压电流毫无征兆地贯穿了她的身体。 　　这名领队并没有携带任何电击武器，他使用是自身的力量——他是丧钟修士会的上位者。 　　使徒的身体麻痹了一瞬，但不到一秒，她的皮肤就自动转化成高绝缘性的结构，神经也迅速从受损中修复。 　　她恢复行动能力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背后的触手直接刺向面前的领队，她的攻击直接穿透防护服，也穿透了对方的要害，同时向他释放带着致命效果的生命结晶。 　　领队在她面前仅仅支撑不到三秒钟就失去了抵抗能力，但这时残影再次从使徒身后闪过，又是一道刃光，这次使徒的身体被直接斩了数段，时之主在穿过她身边时，挥出了整整十刀。 　　她的身体如切片标本般落在地上，每一个身体部位之间都连着密密麻麻的血丝，如藕断丝连。 　　那些血丝还在不断蠕动着，想要将身体重新缝合起来。 　　但时之主和丧钟教徒们自然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主啊，见证我！”那濒临死亡的领队朝时之主喊出这一句，竭尽最后的气力施展力量，他令自己周围一切可以燃烧的物质剧烈燃烧起来，将他自己的身体也当成火柴点燃。 　　他体内的油脂在这一刻竟变得如汽油般易燃，一眨眼他全身上下都被熊熊火焰包裹起来。 　　刚刚压在他身上的皇后种使徒也自然不能幸免，还在修复的身体突然被放在火上烤，虽然想要挣脱但身体却依然还是如同断藕断一般难以正常行动，一阵尖利的嘶鸣顿时响起。 　　“向我臣服！”时之主抬手用骨刃指向被火点燃的使徒。 　　虽然在进攻十八区的过程中失利，但丧钟教团依然没有停止在六号深渊的活动。为了捕捉用于培养的活体，为了排除存在竞争力的其他骑士种使徒，当然，也是为了能找到机会杀死曙光猎人。 　　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最希望的是，能拉拢其他使徒成为丧钟教团的干部。 　　正常状况下，对外界鲜有了解的使徒很少会一下子理解到人类的利用价值，他们也极少相互合作，在某种特殊本能的推动下，他们总是会相互厮杀，夺取对方的核心强化自身。 　　即便暂时联手，双方也会为获取主导地位而展开竞争。对时之主而言，最好的考虑就是令找到的使徒臣服与自己。 　　这头使徒就是个极佳的目标，她不仅虚弱，而且力量似乎也不完整。 　　“你在学习这些低等的造物吗？真叫反感。”皇后种使徒从火烧的痛苦中缓过来了，怒视时之主。 　　“不要小看他们，他们还有食物以外的价值，他们也很危险。属于至高者的仪式，即将被本应只是食物的他们篡夺。”时之主用浑浊的声音回道。 　　“不可能！”使徒大声否认，“至高者的意志至高无上！” 　　“你对外界一无所知，神位早已开始被他们篡夺，至高者即将降临，这是前所未有的危机。”时之主盯着她，“臣服我，我们不能再像一盘散沙。我们要助彼此登上神位，伱没有其他选择。” 　　火焰开始消退了，使徒的身体一点点复原，逐渐恢复了一点行动能力。 　　但她看看周围，知道自己是没有机会的。 　　她现在没有完整的使徒力量，光眼前这头和她同样进化等级的个体就足够碾压她，更不用说剩下的四个人类都可能拥有渎神者的力量，一开始被她杀死占据身体的那个人类只是没有反应过来，说不定正面战斗的话，她连这副躯体都抢不过来。 　　“回答。”时之主剑指皇后种使徒。 　　使徒看着时之主，突然想起了那个和她拥有相同权柄的女性渎神者。 　　夺走属于生命的神位，杀了她！ 　　“我……服从。”她努力将这个不情愿的回答从牙间挤出。 　　“很好！”时之主突然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五人。 　　五人突然争先恐后地半跪下去，似乎是在期待什么。 　　皇后种使徒还在疑惑，时之主指向了一人：“你！” 　　“啊……”那人竟喜极而泣，“感谢您，我主！！” 　　他没有起身，就这么维持着跪姿，匍匐着爬向皇后种使徒：“古神的使者啊，请接受我的血肉，请接受这微不足道的献祭吧。” 　　皇后种使徒不由得惊呆了，她嗜食人类，自在这个星球降生以来不知道捕食人类捕食了多少次，人类主动将自己送到她嘴边还是平生第一次，她竟然反而有点不适应了。 　　“我说过了，他们很有价值。”时之主在她身旁说道，“你在教团中，需要一个名字。” 　　“名字？”皇后种使徒对这个概念很陌生，在深渊中，他们像野兽那样厮杀竞争，寻求进化，根本不需要什么社会性的交流，名字对他们是无用的。 　　“我们需要区分彼此，人类也需要一个名号来膜拜你。”时之主说明理由，“你自己取，用任何你觉得合适的概念。” 　　皇后种使徒陷入了一时的茫然，用于称呼她自己的名字？ 　　但忽然间，她就回想起了自己所丢失的那具身体。 　　“百足。”她用古神语说出了“一百条腿”的概念，盯着时之主说道，“我以后就叫‘百足’！” 　　 第244章被袭击的初夏镇 　　初夏镇，猎人基地。 　　“真被袭击了？”阿夏一脸诧异。 　　“真的，不是开玩笑。”周芸在她面前一脸严肃地回道。 　　林终他们离开深渊，是在红月出现过后的第三天。 　　刚离开深渊，阿夏先联系了周芸，结果却得知了初夏镇在前天受到了不明武装团体袭击的消息，所幸初夏镇的守军击退了袭击。 　　“损失怎么样？”阿夏问道。 　　“还好，那些人没有打进镇子有人住的区域，就在关卡口跟我们的人对射了十几分钟，用火箭炮打坏了一座机炮，然后就撤离了。这边损失一座机炮，然后炮手两人受伤，不算严重，其他的损失基本上就没什么了。”周芸迅速汇报。 　　“有录像吗？”阿夏压紧了眉头，“调出来，整理一下看看。” 　　“好！”周芸点头，马上就去照做。 　　阿夏一扭头，就看到林终抱手靠墙站在后面等着。 　　“丧钟教团？”林终问。 　　“还不能确定，得调录像看看。”阿夏说着就往走廊深处走，“你先去那个房间处理自己的事情，回头一起到会议室来看看吧。” 　　“行。”林终点头，回镇子他就已经先让芙兰和万瑾回去休息了，这会儿他打算先联络一下修女。 　　随着艾琳透露的情报和他在深渊中的发现相互验证，现在他已经开始跟恩济会产生了一点隔阂，但他还没打算让修女察觉到自己对他们的态度有所转变。 　　至少现在他们还是合作关系，如今的他已经成功进化成使徒级别，离开深渊理所当然应该和修女联络，不然日后要解释起来会很麻烦。 　　他走向阿夏安排的房间，将卫星电话接上充电器，然后连上自己的头盔开始发起联络。 　　“呼叫中”的画面在投影界面中显示了数秒，很快一张脸显现出来，却不是修女，而是林终完全没见过的一名穿着方舟制服的女军官。 　　“您是……林先生吗？”对方盯着他辨认了一秒，礼貌地开口询问。 　　林终点头，正欲开口询问，对方就先开口解释起来：“修女暂时离开方舟基地，进入深渊了，离开前她将线路交到了这座基地的联络室。她留言说，如果有事找她，请耐心等待一段时间，等她回来，一定会及时回复。” 　　“修女去了深渊？”林终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她去了哪座深渊？” 　　“这个，涉及我们这边的机密，不便告知，请您谅解。”对方微笑着做出了十分官方的回应。 　　继续追问也没有用，这些人首先就不一定知道。林终在心里迅速得出了结论。 　　进入深渊之后，所有跟深渊之外的联络手段都会无效化。也就是说一旦进入深渊就等同失联，他跟修女建立这么一段时间的来往，这还是第一次他听说修女进深渊探索。 　　林终想了想，又接着追问：“那，加拉哈德神官呢？我能联系上他么？” 　　“很抱歉，加拉哈德神官正在执行机密任务。”对方的回答只有这么一句。 　　一起去了深渊？林终马上就有了这个猜测。 　　他依然清楚地记得，修女和加拉哈德曾是一起搭档的深渊猎人。 　　倘若他们是一起行动，为什么会突然在这个时间点上进入深渊，他们进入的又是哪座深渊？ 　　他有很多想问清楚的事情，但他知道跟这个留守的接线人员根本没什么好聊的，他要是太刻意地去套话，恐怕反而会让方舟那边感到疑惑。 　　“谢谢，那我等她联络。”林终礼貌地结束了通话。 　　修女的动向，没有其他线索光靠猜是猜不出来的，眼下他还是得先处理好手头的其他事情。 　　他将设备重新收好，离开房间，朝这座猎人基地的会议室大步走去。 　　会议室门口有人把手，阿夏显然已经打过招呼，林终靠近他们就放了行，还主动为他打开门，一进入会议室，他就看到周芸站在门口，朝他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 　　林终停下脚步，望向讲台。 　　阿夏正站在那里，讲台上放着投影设备，正在跟一个穿着军装的老妇人视频通话。 　　投影界面正对阿夏，背对着他们，他们这边可以看到镜像的投影，而视频通话的摄像头则拍不到他们。 　　“那是新任的防务长官。”周芸凑过来，小声给他解释，“阿夏刚开始调查镇子被攻击的事情，她就联络过来了。顺便一提，阿夏回来之后我们还没有联络过那边。” 　　林终记得阿夏跟他提过，这个新的防务长官是苏霍伊上将的嫡系，还直接邀请阿夏成为苏霍伊的下属。 　　看来正如他之前所猜测的，十八区那边的防务军被苏霍伊上将的势力接管后，那边就朝阿夏的这里派了情报人员。 　　他悄悄关上门，和周芸一起站在角落，安静地旁听这场通讯。 　　“让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少校。”卡蒂嘉背着双手朝阿夏地说道，“你仅仅离开不过十天，你的基地就被人盯上了。” 　　她的语调认真，但神情却没有多少严肃的感觉。 　　“我正在了解情况，刚刚才看过录像。”阿夏回道。 　　“我也研究了，已经为这件事成立了调查组。毕竟少校伱的基地也是十八区的一部分，防务军不能置身事外。我想先问下，少校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和之前袭击十八区的那伙邪教徒，是同一伙儿人吗？”卡蒂嘉问道。 　　“我看不出这些人的来头，但我觉得姑且可以排除那帮人了，作战风格和装备都完全不一样。”阿夏摇头。 　　她已经看了录像，录像里显示有大约三十名穿着动力防护服的士兵，带着各式装备还有一辆步兵从北边的道路接近小镇，没有任何潜行，大摇大摆地沿主干道冲了过来。 　　这样的阵势理所当然触发了警报，在要求对方报上身份和目的没有得到回应后，守在关卡中的守备人员就直接发起了威慑射击，然后对面也开始射击，双方直接交火。 　　这些人的装备，以常规单兵武器为主，但也有少部分人是搭载着深渊遗物的，作战风格也是基于这类武装，和由使徒与上位者主导的丧钟教团完全不同。 　　硬要说的话，他们的装备和作战风格似乎更接近阿夏这边，也就是说他们比起普通佣兵，更像是深渊猎人！ 　　 第245章小丑帮 　　除了装备和作战风格，这些人的动机也很成谜。 　　他们的装备不算差，专程来袭击初夏镇，却只是草草地互换了波弹药就直接撤退了，之后也没有再出现，看起来就是来打个招呼就跑了，也没有留下任何讯息，完全不知道是想干什么。 　　阿夏并没有将自己的感想和盘托出，但卡蒂嘉却直接将她想的事情说了出来：“你有没有觉得这帮人像深渊猎人？” 　　“确实有点像，他们似乎携带着深渊遗物。”阿夏点头，“但这应该说明不了太多问题，毕竟，一些佣兵组织也能得到深渊遗物。” 　　“我听说少校曾经在荒原公司当过佣兵，那应该对枪支防护服这类装备有所了解吧，对于这些人使用的装备，你有看出什么来吗？”卡蒂嘉问道。 　　“我能看出他们用的是比较好的量产货，也很新，恐怕不是灾变纪元前的旧货，但绝对不是荒原公司的产品。”阿夏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南部的武器市场，无论是庇护区还是荒城，基本上都完全被十七区的荒原公司垄断，与此同时荒原公司还在朝中部逐渐扩张。在这样的世界，远距离运输需要背负巨大的风险，这也就意味着运输成本高，地域上的商品垄断是很难被打破的，想在这里买到其他军工厂生产的防护服和枪支，是很难找到渠道的。 　　所以这些人很可能来自其他区域，武器多半也是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采购的。 　　所以武器来源或许可以作为这些人来头的线索，最好辨认的，应该是他们身穿的动力防护服，虽然也不能排除这些人故意采购武器来诱导他们。 　　“其实这方面我们倒是查到了一些线索。”卡蒂嘉突然来了句。 　　“真的吗？”阿夏问。 　　她不意外对方能查到线索，只是不确定对方会不会以提供线索为由要她答应什么条件。 　　但卡蒂嘉回答得确很干脆：“是的，我现在就把资料发过去。” 　　几乎是马上，阿夏这边就提示接受到了卡蒂嘉发来的图片信息，她直接在通讯界面的小窗里点开，发现是一些装备的展示图片和介绍。 　　只是一眼，她就认出来这些就是袭击初夏镇的武装分子所采用的装备，主要是防护服和步枪，它们生产自三十三区的阿洛夫军工厂。 　　“三十三区？那不是……”阿夏迅速反应过来，“我记得那里不是有一名驻守的曙光猎人吗？” 　　不久前，林终才委托过她去调查前天曙光猎人的情报，所以她自然有印象。 　　三十三区，那正是刚好排在她前一位的曙光猎人，维托·索拉索所驻守的庇护区，也是他所率领的黑帮的根据地。 　　“对，根据我方的情报，维托·索拉索管理着一个在当地被叫做‘HarlequinandPierrot’的帮派，你可以直接叫它小丑帮。”卡蒂嘉开始跟阿夏说明情报。 　　“这品味……老实说听起来有一点刻意搞笑的感觉。”阿夏评价了一句。 　　“这种评价在当地可是禁句，据说小丑帮对三十三区的掌控程度之深，就连联合政府的政令在那里都需要经过小丑帮会上层批准才能顺利在那里推行，敢嘲笑或者挑衅小丑帮的本地人是不存在的。”卡蒂嘉一本正经地说道，“小丑帮还掌控着三十三区的所有支柱产业，军工、能源、渔业、医药、娱乐，还有深渊探索。三十三区的阿洛夫军工厂，产品畅销大半个欧洲的庇护区和荒城，光论影响面积，他们做得不比荒原公司小。” 　　“有点夸张了啊。虽说山高皇帝远，但要做到这个程度本事也有点太大了吧，联合政府没打算管管？”阿夏话里有话。 　　严格来讲，在联合政府军界担任高层的苏霍伊上将虽然自己是盘踞一方的军阀，但在面对索拉索这种还没正式渗透入联合政府权力的人物，他姑且还算是联合政府的人。 　　按责任来说，如果这种人脱离了联合政府的掌控，最有可能被派去镇压的人，恐怕就是同样是曙光猎人又是陆军上将的苏霍伊将军。 　　“管也需要理由，还要考虑成本。”卡蒂嘉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个话题，“而且我们也已经在调查了，所以才有这样的情报到伱手里。” 　　“所以，这些袭击者穿戴的防护服和枪支，就来自维托·索拉索管理的小丑帮旗下的阿洛夫军工厂？”阿夏试着稍微总结了一下关联。 　　“对，然后我们之前还拍摄到了这个。”卡蒂嘉说着又传了一段视频。 　　这是一段无人机拍摄的视频，地点似乎是在十八区附近上空，虽然因为距离很远，但隐约可以看出一台军用运输机从云层之间飞过去。 　　“这台运输机当时途径十八区东侧，向初夏镇的方向飞去。这是军用运输机‘麦哲伦’，拥有洲际运输的续航力，正常运载不需要空中补充就能达到一万五千公里，联合政府都没有几台，苏霍伊将军的基地有一台，然后很凑巧的，三十三区也有一台。”卡蒂嘉说。 　　“你先等会儿……”阿夏抬起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卡蒂嘉也抬起手，“确实，我们这里有一台‘麦哲伦’，但如果我们要为了给你制造焦虑让你加入将军的麾下，根本没必要用运输机送这么一支部队，直接在十八区或者周边招募一支部队就可以了。而且我们也没必要主动跟你说明这个情报。而且，我们并不打算强求。说实话，少校你确实是难得的逸才，但也不至于让将军感到威胁，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阿夏抬着手眨巴两下眼睛，若有所思地点头：“好吧，确实……是这个道理。可是，我跟三十三区没有任何交集，他们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过来跟我打一枪就跑？有病吧？” 　　“或许……这是个警告？”卡蒂嘉说出了一个猜测。 　　“警告？”阿夏愣了一下。 　　“少校最近可曾做过什么，可能让那边感到威胁的事情？”卡蒂嘉意味深长地问道。 　　 第246章通往天堂的码头 　　阿夏闻言，下意识的令视线穿过屏幕，投向远处的林终。 　　是因为林终托她打探了一下其他曙光猎人的情报？ 　　但她很快就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太现实。 　　她也只是通过自己这边在协会的关系，搞到了一点在协会里存着的档案罢了，如果这些资料里有什么维托·索拉索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他应该去把探索协会干掉，而不是找她。 　　但要说是针对她在打探的这个行为就跨大陆派一支小队过来，又有点不可理喻了。 　　首先维托·索拉索就不大可能知道她曾经从协会要过资料，就算知道了，阿夏也完全也有可以解释的理由。 　　猎人不乏趋名逐利之辈，在探索协会的排名中跻身前列，也意味着可以分配到很多资源。同样作为曙光猎人，完全有理由打探其他猎人的资料。 　　不问青红皂白地打过来，运输的油钱和战斗的弹药钱说白了还是他自己出，除了给自己惹麻烦，没有任何好处。 　　最重要的是，阿夏目前根本不可能对维托·索拉索造成威胁。 　　“我没头绪。”阿夏最终对卡蒂嘉摇了摇头，“而且说到底啊，就算我开罪了那边，我能对三十三区那边做什么？我又没有那个麦什么的运输机，我手底下这些个人，能打下座荒城都够呛了，还能跨大陆远征把他们灭了不成？他至于花这么大力气警告我？” 　　“我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卡蒂嘉若有所思地点头，“而且他们的行动实在有些明目张胆，用上辨识度这么高的装备，会不会是刻意伪装？” 　　“刻意挑拨我跟一万公里外的另一个曙光猎人有什么意义吗？”阿夏摊开手。 　　“其实，我们有为这件事联络过三十三区。”卡蒂嘉突然说。 　　“那边怎么回复的？”阿夏问。 　　“曙光猎人维托·索拉索以事情太忙让一位代表回复，那边的回复很冷淡，只是说与他们无关。”卡蒂嘉说。 　　阿夏等了两秒，皱起眉头：“就这样？” 　　“就这样。”卡蒂嘉轻轻点头，“从他们的态度看，对我们的质问显得相当不耐烦，完全没有沟通澄清的意思。倒不如说……” 　　“有种‘就是我做的又怎样’的感觉？”阿夏似乎有点反应过来。 　　“这可能只是我的主观印象。”卡蒂嘉不置可否。 　　听着这段对话，林终也在思考。 　　一群疑似来自三十三区的猎人小队袭击了初夏镇的关卡，而且打了就跑，几乎没有对身份进行像样的隐瞒，也没有任何交流的意向。 　　要说他们是来发出威胁和警告的，找不出理由。要说他们是想要占领或者摧毁初夏镇，攻击又组织得太过潦草。 　　好像除了将他们这边的目光聚焦在三十三区这破地方外，找不出其他意义了。 　　要说是什么人在假扮，考虑到那辆“麦哲伦”运输机的存在，可以怀疑的对象其实也没多少。 　　就在这时，接收到邮件的提示，突然在林终头盔内的界面中弹出来了一下。 　　发件人是匿名的，只有一串乱码。 　　艾琳的邮件？ 　　想到这个可能性，林终立刻集中了注意力，操作着打开了那封邮件。 　　一张图片突然出现在他眼前，那是一座城市的俯拍视频，灯火辉煌的夜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将围墙中的城市点缀得像是一片百花园。 　　这种夜景在如今这个世界是难以想象的，林终也只在黄金时代的资料片中有看到过，那些他在外界看到的荒芜废墟，曾经都是会在夜里发出足以令星空黯淡失色的璀璨灯火的。 　　不，应该说哪怕是黄金时代也不一定存在着这样的城市，可以看到有一座灯塔般的标志性建筑，不知道是不是这座城市的信号塔，深海鱼群的全息投影绕着这座高塔游动，让这副夜景显得有些梦幻。 　　林终往下扫了一眼，发现视频底下有简短的介绍，开头就说明了这是什么地方：“第三十三号庇护区。” 　　后面是视频拍摄时间、第三十三区的面积、地图定位、和城市分区结构等资料。 　　到了最后，只有一句被标为红色的话：“这是摆渡通往天堂的码头。” 　　这说法可真古怪——这是林终的第一个印象。 　　一般说去天堂都是“上”天堂，往天堂去的过程要说具体点，第一印象都是走个台阶。 　　摆渡？那基本上对应的都是忘川河冥河三途川之类的地方。 　　天堂……码头……林终仔细咀嚼这句话蕴含的信息，突然反应过来了。 　　天堂岛！？ 　　这里的信息藏得并不深，其实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能想明白。 　　三十三区，有前往天堂岛的线索……不，艾琳的这个说法，三十三区，似乎跟天堂岛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这里是前往天堂岛的必经之地。 　　维托·索拉索的小丑帮，跟丧钟教团有联系！？ 　　林终马上就想起了二十五区被丧钟教团毁灭，三十三区却始终毫发无损的情报。 　　天堂岛是钥匙先生的根据地，修女一直在查，林终自然也想知道——虽然不是当下的目标，但要除掉钥匙先生，知道敌人的老窝在什么地方还是很有必要的。 　　照理来说，艾琳应该是知道天堂岛所在之处的，先前他问起的时候艾琳一直三缄其口，这会儿却透露了这么个线索。 　　这家伙想引我们去三十三区？ 　　林终隐约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 　　怎么可能单凭这个就去啊？林终心想。 　　且不论艾琳透露的情报是真是假，又带着什么样的目的，首先，这封邮件是不是艾琳发送的都很难说。 　　他需要有其他来源的情报对邮件内容进行初步的验证。 　　这时，他听到周芸小声开口：“阿夏，打听下他们有没有在三十三区安插情报人员？” 　　林终注意到周芸和阿夏都戴着耳机，这才察觉到她们正在进行通讯，周芸站在拍摄不到的地方旁听她和防务长官的视频通话，偶尔给阿夏提出建议。 　　短暂的思考，他试着朝周芸那边来了一句：“或许有一种可能，三十三区有牵扯到丧钟教团的势力，你问问他们有没有头绪。” 　　 第247章大有问题的曙光猎人 　　林终的声音通过周芸的耳机传到了阿夏那边。 　　阿夏和周芸都有些意外，但只是片刻的思考，阿夏便将这事说了出来：“或许有一种可能，三十三区内部有人跟丧钟教团有所勾结？”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卡蒂嘉面露疑惑之色。 　　“想到这个可能性很奇怪吗？”阿夏反问。 　　“那毕竟是联合政府的地盘，维托·索拉索也是注册的曙光猎人。”卡蒂嘉说。 　　“但你也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性吧。上校，你们前面说调查过三十三区，那伱们有朝那里派过情报人员吗？”阿夏认真地问道。 　　“你是想从我们这里直接拿情报吗？”卡蒂嘉直截了当地问。 　　“你自己说这事儿你们防务军没法置身事外的，共享下情报有什么不方便的？”阿夏一脸理所当然，“还是说，你们想开条件，让我对苏霍伊上将效忠？” 　　“那倒不至于，少校若是原本不乐意，强求过来也没有任何忠诚可言。只不过……”卡蒂嘉陷入了思考，停顿片刻，“如果少校将来能在深渊探索工作上，为我方提供协助的话，我们自然愿意提供一些情报表达我方的诚意。” 　　“我要是欠了人情，肯定会还。不过这样听起来，你们果然是真的知道些什么的吧。”阿夏确信了苏霍伊阵营是知道些情况的。 　　林终也心想有情报就好。 　　原本要验证那封邮件内容的话，借助恩济会的力量应该是最合适的，修女自称一直在寻找天堂岛的下落，如果能给这个情报来头找个可行的理由，那修女应该会想办法对三十三区展开调查。 　　但修女偏偏在这个时候进入了深渊，林终也只能想办法从其他渠道获取情报。 　　如今阿夏和苏霍伊阵营有联系，能从苏霍伊那边获取到有用的情报也是极好的。他曾见过渗透吞口帮的苏霍伊阵营的情报源，那边的情报工作水平林终还是比较看好的。 　　亚历山大·苏霍伊既是曙光猎人也是上位者，如今还进化成为了半神，那应该无可避免地会跟丧钟教团产生接触。按修女的说法，他是一个权力者和野心家，无论善恶与否，终究还是文明一侧的人，和丧钟教团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 　　他如果知道钥匙先生的存在，应该会对其有所戒备，并加以调查。 　　很可能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了三十三区跟天堂岛有关系。 　　“好，我姑且，还是相信少校的人品的。”卡蒂嘉在心中整理了下，开口道，“其实我们不只一次地查到过，三十三区一直存在物资流动不明的现象。” 　　“物资流动不明……什么意思？”阿夏没听明白。 　　“三十三区有一个大港口，码头运输也是由小丑帮控制的，码头仓库是小丑帮的产业。我们曾尝试监视码头的物资流动，结果发现装箱被运入码头的货物，一直都明显少于装船离开港口的货物。我们也只能观察个大概，但这出入实在太大，不管怎么样没法用误差来解释。”卡蒂嘉说。 　　“他们在码头仓库里囤积物资也说不定，这种动不动就跟世界末日一样的世界，有人拼命囤积物资不算什么稀奇事情。”阿夏说。 　　“我们曾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做过记录，结果发现，相差的物资早就超过了仓库的储存上限，而且仓库看起来一直都非常空。还有些仓库，基本只进不出。”卡蒂嘉说，“我们一直猜测，仓库的底下修建了水下码头。” 　　“潜艇通道?”阿夏马上有了猜测。 　　“我们有试过投放水下机器人，但一直没有查到。”卡蒂嘉回答。 　　传送门！ 　　林终马上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由于刚刚发来的可能是艾琳的邮件，他现在已经留下三十三区跟天堂岛有所勾结的固有印象。 　　在这个基础上，他马上想到了这些物资是借助了钥匙先生的能力，从三十三区转移到天堂岛的可能。 　　“连水下机器人都用上了，你们调查得这么用心，三十三区应该还有不少值得你们关注的疑点吧？”阿夏认真地说道。 　　林终也是这么想的，苏霍伊阵营的调查显然深入得有点不自然。 　　“不知少校是否有所了解，其实，之前十八区遭到袭击的时候，在三十三区附近的二十五区也遭到了相同手法的攻击，然后被摧毁了。”卡蒂嘉说出了阿夏知道的情报。 　　“有这回事？”阿夏作出惊讶的反应来。 　　“二十五区，和三十三区距离很近，甚至还向三十三区求援过，结果遭到了拒绝。已经有几个月过去了，三十三区一直安然无恙。同样有曙光猎人驻守，在同一片深渊附近，为何三十三区会被忽略，少校不觉得奇怪吗？”卡蒂嘉问。 　　“很奇怪。”阿夏很快做出了回答，这件事他们早早地就思考过。 　　“另外，在三十三区，好像一直有个邪教组织在暗中活跃，那个邪教一直在宣扬人类没有能力逃过古神的审判，末日不可避免，人类应当坦然接受审判，及时行乐的思想。”卡蒂嘉说。 　　“这不就是信奉古神的邪教吗？”阿夏马上反应过来了。 　　“这个教团还宣称，他们已经建造起了一个任何欲望都能得到满足的乐园，只要为教团效力并做出足够的贡献，就能得到进入乐园的门票。”卡蒂嘉补充道。 　　“我在调查丧钟教团的时候，在荒城听到过这个说法！”阿夏精神一振。 　　“是的，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似乎是丧钟教团的招募手段之一。维托·索拉索的小丑帮对三十三区掌控如此深，但庇护区内部却会有联合政府无法容忍的宗教思想悄悄流行……”卡蒂嘉摊了摊手，“结合种种情况，我们至少可以说，三十三区跟这个教团，有密切关系的可能性很高。” 　　听到这里，林终基本上已经在心里下了结论——三十三区的驻守曙光猎人，维托·索拉索，肯定大有问题！ 　　 第248章看电视 　　回到在初夏镇的公寓套间，林终第一眼看到的是有一些奇妙的光景。 　　客厅里，他看到芙兰和万瑾并排坐在沙发上，万瑾看上去有些累了，斜过身子靠在芙兰身侧。芙兰则端着水果罐头在吃，两个人在一起看电视。 　　没错，是电视，旧时代的家用电器。 　　这种光景林终在记录片里见过，在灾变前的黄金时代很常见，但在今天是不太能见着的画面。 　　全息投影技术已经如此完善的这个年代，这种支棱着巨大屏幕的大体积设备已经很难见着了。 　　比老式电视本身更稀奇的是“看电视”这个行为本身，这个时代已经没有电视台了，也几乎没有娱乐用途的影视作品产出，如今人们能接触到的电子娱乐，都是黄金时代遗留下来的产物。一块黄金时代留下的，储存着娱乐作品数据的磁盘在庇护区售价可以跟一两年份量的口粮相提并论。 　　林终观察了一下，这台智能电视上连接了一块黑色的移动硬盘，芙兰她们俩播放的就是硬盘里储存的电影。 　　也是得亏阿夏在那次事件后给初夏镇争取到了电力资源分配，要不然这电视根本没法运行。 　　芙兰和万瑾注意力显然基本上都被电影画面吸走了，对于他的进入，只有芙兰扭头瞥了他一眼。 　　林终慢慢地走到沙发后面，也盯着屏幕看了会儿，然后开口问道：“这东西哪里来的？” 　　“在镇子广场上逛的时候，有个拾荒的在叫卖东西，这就是他卖的。”芙兰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回答。 　　“现在居然还能在废弃城市里捡到这个？然后你们花了多少钱买？”林终顺口一问。 　　“他在那里现场拍卖，说是十万块钱起卖，结果压根没人买，我和万瑾就买了，一人出一半。卖的是那个什么叫硬盘的东西，电视是送的。”芙兰回答，突然有些迟疑地扭头看看林终，“我们没被骗吧？”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芙兰和万瑾身上其实非常有钱，在深渊狩猎，还有各种行动拿到的报酬，林终基本上都认真地进行了分配——这是他身为领队的原则。至于她们怎么花钱，就不关他的事了。 　　“谈不上什么骗不骗的，这东西有价无市，本身稀奇，但也没多少人买得起，买下也不一定有条件用，你们买下来觉得值这个钱就成了。”林终回答。 　　十万块一台电视加存着影片数据的硬盘，要林终自己说已经算比较超值了。 　　电视上正在放映一部老影片，男女主角开车穿过高楼林立霓虹灯闪烁的大都市。这在过去只是稀疏平常的景象，但三人看得都一些入神。 　　好一会儿过去，万瑾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然后开始揉眼睛，看上去已经没法集中注意力继续看下去了。 　　“困了就去休息吧。”林终对万瑾说。 　　从深渊出来他们赶了很久的路，到这个点就连他都有些困乏了，万瑾坐在沙发上坐了这么久，肯定早已经睡魔缠身了。 　　“好。”万瑾有些迷糊地应了句，起来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林终顺势坐上了万瑾留出的空位，和芙兰并排坐着看电影。 　　好一会儿过去，芙兰突然开口：“真有这样的地方吗？” 　　“有啊，我们在外面碰到的那些城市就是。”林终回答。 　　芙兰回头诧异地看他一眼。 　　“至少以前是。”林终补充道，指着电视画面，“灾变之前，那些城市都是可以住人，就像这样。初夏镇在如今是个世外桃源，但在过去应该只能算是一个很普通的小乡镇，还是条件比较落后那种。你记忆中的庇护区，应该也跟过去有不小差距。现在技术是比以前强，但却没有那么好的资源了。” 　　“那……”芙兰思考了一下，“灾变消失后，世界就会变回这个样子？” 　　“应该会比这更好吧，毕竟现在人类的技术比以前还强了。”林终认真地说道。 　　芙兰沉默好一会儿，插起罐头里的草莓送进嘴里。 　　“好想见识一下。”她突然来了一句。 　　“大家都想见识，但前提是得拯救世界。”林终来了一句。 　　芙兰又扭头看看林终。 　　“别看我，我从没想过自己是那块材料！”林终马上看出了对方的想法，“要是修女说的那个法子真能成，那只要争取一下变成半神，说不定就有希望了。” 　　“真的吗？”芙兰问。 　　“谁知道？”林终耸肩。 　　说到底，既然基本可以确定阿比斯文明并非如“圣人”说的来自上古，修女提供的这些情报有几分真几分假，还是未知数。 　　林终见芙兰好一会儿没说话，突然意识到了这家伙在考虑什么：“伱不会就因为想体验下以前的城市，就想去亲自结束这场灾变拯救世界吧？” 　　“很奇怪吗？”芙兰一脸理所当然地反问他。 　　林终一怔，突然察觉到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可反驳的。 　　“也对，这理由倒是很正当。”他若有所思地点头。 　　和芙兰相处久了，他算是对这个女人了解了不少，虽说很多时候他搞不懂芙兰的想法，但这主要还是因为芙兰的思考方式比较异于常人，或者说有些脱线。 　　硬要说的话，芙兰这个人其实很简单，只是想要什么，就会去做。不像林终那样，做一件事总要瞻前顾后考虑得失。拯救世界之类的事情，林终从未想过自己有这能耐和机会。成为上位者走到如今这一步，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芙兰和林终在这个世上遇到的大多数人都完全不同，这女人没有什么长远的目标，没有算计别人的心机，几乎不会对他说谎。立场一致的情况下，和这样一个人相处其实是很舒适的。 　　哪怕是曾经被队友背叛过的林终，和她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不知不觉也已经对她没了戒备——不如说，已经完全习惯了跟她在一起的那种感觉。 　　就像现在，跟她坐在同一张沙发上看电视，即便长时间不说话，气氛也依旧很自然。 　　只是看着看着，林终突然感觉到肩上传递来温暖的触感。 　　他有些意外地扭过头，发现芙兰居然斜过了身子靠在了他身上，两人的肩膀相互抵在一起。 　　 第249章我什么都没看到 　　林终盯着芙兰看，眨巴眼睛，只感觉脑袋有点空白。 　　但芙兰并没有看他，始终盯着屏幕。屏幕中的城市五光十色，倒映在瞳孔中，将她的眸子照得璀璨。 　　林终稍微冷静下来，刚刚犯困的万瑾也是这样靠在芙兰身上的，他意识到芙兰也只是很单纯地在找一个舒适的姿势，正因为没有多余的心思，所以芙兰完全没考虑过异性之间的距离感，大概对芙兰来说，身边坐着的是他还是万瑾都没什么区别。 　　暂且无视就好了。林终心想。 　　但这实在是挺难做到的，这触感并不明显，但那时似有似无的暗示感，反而最挑拨人的心弦。 　　而电视里的男女已经在河边停下车，开始互诉衷肠，手慢慢就牵在了一起。更是让林终感觉到气氛似乎受到了引导。 　　别胡思乱想了，她没有那个意思。林终提醒自己。 　　这时，芙兰却起身，疑惑的看看他：“跟万瑾挨着完全没关系，怎么挨着你，一点都静不下心来？” 　　林终着实有点吃惊。他以为芙兰不会在意，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也许我身上肌肉硬一些？”林终随口一说。 　　“可你的心跳也变了。”芙兰又说。 　　“那也正常的吧，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嘛。”林终扯动嘴角，试图缓解下尴尬。 　　不过他想也能想到，实际上觉得尴尬的也只有他自己。 　　“什么意思？同种族异性之间的身体接触会因为交配冲动产生一系列生理反应？”芙兰说着面无表情地抬手戳戳林终的脸颊。 　　“你这说法正确，但老实说有点怪。”林终维持着被对方戳着的姿势说道，“还有伱这样子戳，能有什么反应？” 　　“那要怎么做？”芙兰问道。 　　“你还想研究一下不成？”林终突然有点哭笑不得。 　　“不行吗？”芙兰突然认真地问道。 　　林终一时语塞。 　　这时，芙兰的目光突然移向屏幕，因为电视里的男女主角突然有了新的动作：他们搂在了一起，女人伸手环住男人的脖子。 　　林终马上想起了之前的那一次拥抱，也马上意识到芙兰也想起来了。 　　芙兰再扭头看看林终，也开始有了动作，伸手环住林终的脖子贴了上来。 　　林终怔在原地没来得及躲开……不，是他没有躲。 　　我为什么要躲开？这里又没别人。林终细细地想了想，也伸手搂住了对方。 　　他发现自己对这事其实并不抗拒，之前跟芙兰拥抱的时候心有芥蒂主要是被阿夏那帮人看热闹。 　　倒不如说，他反而产生了点期待，这很正常，他也是男人，而且正当壮年。 　　他和芙兰的脸挨得很近，可以说呼吸相闻。 　　这一次，他们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彼此的心跳，开始变得清晰快速起来。 　　他察觉到芙兰眼睛朝屏幕的方向一瞥。 　　你把这东西当教材了是不是？林终突然觉得对方有点傻的可爱。 　　但这么想着，他自己却也是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屏幕里的男女主角，在这个时候居然开始接吻了。 　　林终心里一颤，随后就感觉两人的心跳声变得更吵。 　　他看看芙兰，发现芙兰的视线也已经移了回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完全没有移开的意思。 　　林终也没有移开。 　　如同末日般的年代，人们的感情观很奇特，来得快去得也快。林终这个年纪，过去又有那样的收入水平，感情经历他并非没有过。 　　所以虽然他始终没办法完全看透芙兰究竟在想什么，但他能看出来自己现在那样做的话，对方不会拒绝。 　　视线逐渐聚集在对方轻启的嘴唇上，林终本以为自己在这个时候应该会心乱如麻天人交战那么一下，但他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现在居然没有太多杂乱的思绪，心底里只有一个声音： 　　“别管那么多了！” 　　鬼使神差地，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对方的唇上小鸡啄米般地点了一下。 　　说实话，这么一下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这让他想起了第一次跟女孩子接吻的时候，其实也有过一些奇怪的期待，譬如那种书里描述的触电般酥酥麻麻的感觉，但实际上亲上了也就那样，反而是第一次脸贴近的时候最让人印象深刻。 　　但他的脸并没有远离，而是又轻吻了一次，第三次则是芙兰手按在林终的后脑勺上主动贴了上来。 　　两人眼角的余光都可以瞥见电视里的两人的拥吻正逐渐变得热烈，男人将女人压倒在车椅上，他们也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般，林终探过身，芙兰就配合着搂着他躺倒，靠在沙发扶手上。 　　林终也想起来了，对他来说，接吻确实没有他想象得那样奇妙，甚至有些平淡，但有时候就是莫名地让人觉得上瘾。 　　但这样的一时兴起当然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十几秒，他们就又回到了对视的状态，芙兰依旧看着林终，眨巴眼睛。 　　林终很罕见地透过这双眼睛读懂了对方想法：接下来要怎么做？ 　　“接下来要怎么做？”芙兰居然将这话说了出来。 　　林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居然很有默契地又扭头看向了屏幕上的“教科书”。 　　电视里的男人，居然开始在车里脱起女孩的衣服来。 　　林终突然觉得脸有一点烫起来，刚进来开始看的时候他压根就没想到，现在看来这电影的尺度……似乎比他想象得要大一些。 　　他知道之后的剧情会发生什么。 　　要发展到哪一步吗？ 　　他看看芙兰，和接吻的时候不同，虽然气氛似乎发展得不错，但这样关键的一步他可没法确定会不会被拒绝。 　　就在他迟疑之际，万瑾卧室的门锁毫无征兆传出声响，吓得林终一个激灵。 　　他看到芙兰似乎也是一个激灵。 　　下一刻门就被打开了，刚换了睡衣的万瑾走出来就开口说道：“我的手环好像落在沙发——” 　　眼前的一幕，让还抓着门把手的少女顿时僵在了眼底。 　　沙发上贴在一起的芙兰和林终看看她，她看看两人，又看看电视。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少女尖着嗓子说完，“砰”地一声带上了门。 　　 第250章送花作战 　　得想办法增进下关系。 　　第二天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林终在心里想道。 　　自打昨天和芙兰发展到那一步后，他时不时就会考虑这个念头。 　　现在回头去看，他以前并不是没有把芙兰当一个女人来看待，反倒是他没有正视自己其实一直能从对方身上感觉到异性魅力。 　　刚开始认识芙兰的时候，对芙兰作为使徒的认知远远大于对她作为异性的认知，毕竟当时对方时刻都能要了他的命。 　　但一起相处到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他们擦出了火花，虽说算是一时冲动，昨天应该也算是捅破了层窗户纸。 　　林终并没觉得后悔，反正觉得要是能和对方发展下去也不错。 　　昨天被万瑾意外打断，他其实并没觉得有多惋惜。 　　昨天的暧昧气氛带着太多不确定性，究竟能做到哪一步，还是未知数，稳一点不是坏事。如果他会为这事感到懊悔，照理来说应该是能看到预知的。 　　以他的经验，这件事其实关系推进到位，气氛到位，基本上就水到渠成。 　　只是…… 　　他抬眼看看坐在对面正吃着煎蛋卷的芙兰。 　　芙兰吃了两口，察觉到他的视线，便看过来问他：“怎么了？” 　　说话的时候，她就这么直直地看过来，神色没有任何不自然和躲闪。 　　“没事。”林终强自镇定地回答，低头继续吃早饭。 　　芙兰的态度和往常完全无异，林终能看出这绝不是像他一样装得若无其事。昨天的事情，确实没有让芙兰感觉到丝毫的尴尬，因为她的观念思想本来就异于常人。 　　没错，异于常人，因此林终也实在预料不到跟芙兰发展关系会不会遇到什么意想不到的困难。 　　这时他突然察觉到视线，余光瞥过去，正好看到万瑾小心翼翼地端着饭，来回打量着他和芙兰，一接上她的视线就垂下眼睛。 　　“万瑾。”他开口唤道。 　　“在！”万瑾身体突然紧绷起来。 　　“你今天要去基地参加训练吗？”林终问道。 　　“今天是……有准备去资料库学习一下啦。”万瑾小心翼翼地回答。 　　“那出门的时候顺路一起吧。”林终说。 　　“诶？”万瑾脸色一变，碗都端不稳了。 　　“怎么？”林终见她这样反应，开口问道。 　　“好、好的。”万瑾将忐忑不安完全写在了脸上。 　　等到饭后两人出门走出公寓，林终就对万瑾来了句：“其实我有事要跟你说。” 　　“终哥，你不会在记恨吧……”万瑾一听到他声音就缩起了脑袋。 　　“记恨什么？”林终问. 　　“昨、昨天的事……”万瑾的声音出奇地小。 　　“不至于。”林终回答。 　　“真的？”万瑾看上去有点不敢相信。 　　“不过我有点事想让伱帮忙。”林终又说。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万瑾突然挺直身板。 　　“哪儿学来的词？”林终被她逗乐了，“我只是想送芙兰点东西，你觉得什么东西合适？” 　　到了现在，林终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都没有专门地送过芙兰什么礼物。 　　不说以前，就算只是感谢下芙兰这一次的恩情，他其实也该有所表示。 　　至于送什么，应该姑且也是可以稍微参考下别人的意见的。 　　“你要送芙兰姐礼物吗？”万瑾眼前一亮，但随即又陷入沉思，“但我也不知道该送别人什么好……” 　　“那你说说，你收到什么礼物会比较开心？”林终问。 　　“送……送花？”万瑾试探性地说道。 　　“这倒真可以试试。”林终打个响指。 　　他知道送花在黄金时代是很常见的习俗，还从中衍生出各种花语，恋人之间也会送花，因为送花这种事情比较常见，还有专门卖花的花店，有的时候，还有人会觉得送花俗气。 　　但在如今的世界，送花的重量已经完全不同了。为了用有限的资源养活更多人，现今的农业资源基本都集中于食用作物和工业经济作物。 　　至于花卉观赏植物……只有极少数庇护区会少量地培植，是极其昂贵的奢侈品，十八区就没的卖。 　　当然，从外界采摘也是可以的。毕竟现在陆地上的大部分都成了无人区，被肆意生长的植物所占据。 　　但在外界活动，又是需要冒着巨大的风险的。 　　花卉要么就是千金难求的奢侈品，要么就是需要赌上性命的宝物。因而现在的送花，有着过去难以比拟的重大意义。 　　他立刻开始给阿夏打电话，一阵忙音过去阿夏接起了电话：“喂，终哥？” 　　“阿夏，镇子上哪里能买到花？”林终直奔主题。 　　“什么hua？”阿夏一时没反应过来林终要买的是什么东西，因为花这个东西基本上已经很少以商品的形式出现了。 　　“就是花草的花，我想要送人。你这儿有人种吗？”林终直白地说。 　　“怎么可能啊？现在谁闲得慌拿地种这个？”阿夏一阵莫名其妙。 　　“那附近哪里能采到？”林终又问。 　　“你……究竟要干嘛？送花？送谁？我？”阿夏被搞得一头雾水。 　　“怎么可能，我送花肯定得送女人啊。”林终顺口一损。 　　“我敲死你啊！”阿夏听出林终的意思骂了一句，“哎等下，你该不会是送……哦！！” 　　她突然发出了恍然大悟的长音，声音还带着明显的笑意。 　　林终甚至能想象这人在电话那一头坏笑的模样。 　　“废话少说，有就快说。”林终不想听对方取笑。 　　“附近有很多野花的地方……我得想想啊。”阿夏认真地回想，“这个季节……啊，北边儿的那座村子，南村口有好几颗山茶花树的，现在应该还是花期。” 　　“还有吗？”林终迅速将刚刚说的地点在手环里记录下来。 　　“好像北边临海镇有个很大花卉基地的，虽然那边灾变后都被荒废了，说不定里面的花还有野生繁殖到现在的。我把以前的地图发给你。”阿夏又说。 　　“很好。”林终又记录下来，“那我就去那里看看。” 　　“嘿嘿，终哥，什么纪念日吗这是？有什么需要的我来给你参谋参谋？”阿夏发出揶揄的笑来。 　　“再会。”林终挂断电话，转向万瑾，“万瑾，你要是有空，今天陪我一起去采花吧。” 　　“好啊！”万瑾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你怎么眼圈有点黑，昨天不是很早就睡了吗？”林终指指万瑾的眼睛。 　　“我、我晚上没趴墙上偷听啊！！”万瑾突然连连摆手。 　　“不打自招啊你。”林终伸手拍了一下这丫头的脑袋。 　　 第251章植物的生殖器官 　　当天晚上，林终和万瑾回到初夏镇的公寓，从车上拿下了这一天的收获：山茶、三色堇、风信子……这是一捧用当季鲜花手工组成的花束。 　　“好棒啊，感觉好浪漫哦！芙兰姐一定喜欢！”万瑾拿着那束花两眼发光，她头上还戴着一个花环，是她自己用采摘的野花编的。 　　“但愿吧。”林终在门口从万瑾手里将花束接了过去。 　　他并没有期待一束花能让芙兰觉得有多惊喜，毕竟芙兰多半并不会考虑到花束的价值。 　　但花毕竟是漂亮的东西，至少对方应该不会讨厌。 　　他打开公寓的门，马上闻到了一股炖肉的香味。 　　“你们回来了啊，都出去一天了。”坐在沙发上等东西煮好的芙兰看过来，“今天的晚饭我做了……嗯？那是什么？” 　　她一下子就注意到林终手里带回的东西。 　　“算是礼物吧，给你的。”林终进屋，很自然地将花递给了芙兰。 　　“给我？”芙兰显出了意外的神情，起身接了过去。 　　芙兰接过花，有些诧异地仔细打量。 　　万瑾躲在门口，偷看过来，满脸期待。 　　好一会儿过去，芙兰开口了：“为什么……要送我植物的生殖器官？”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疑惑。 　　林终和万瑾当场石化在了原地。 　　好一会儿，林终才僵硬地开口：“这只是……花而已啊。” 　　“花，果实和种子都是植物的生殖器官啊，有些植物的果实和种子还有食用价值，但这些花好像没那么适合食用，只是单纯的植物生殖器官而已。”芙兰用一本正经的语调回道。 　　“……”林终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万瑾则已经直接陷入了大脑宕机的状态。 　　“其实我今天在电视里正好有看到有男人给女人送花的画面，难道人们拿植物的生殖器官当礼物是很正常的？”芙兰又问了句。 　　“对对对，这是非常正常的礼物。”林终找到个台阶，赶紧点头称是。 　　“可这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芙兰还是有些疑惑的样子，一边思考一边说，“我倒是电视那对送了花的男女不久之后就……等等，我好像有点明白了。这是通过送异性植物的生殖器官来进行隐喻，以此表达对异性的生殖诉求，是人类特有的求偶行为，啊！” 　　她又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朝林终看过来：“林终，难道你是想跟我——” 　　“不是不是，只是单纯因为花好看可以做个装饰品，以前人们送花只是单纯的礼物而已，不只是恋人，亲人朋友之间还有各种节日也有送花的，甚至给死人都能送花！！”林终连连摆手否认。 　　他说了谎，先不论黄金时代的人们送花的各种意义，他自己给芙兰送花的目的却是非常明确的，就是他妈的“人类特有的求偶行为”！ 　　但听芙兰面不改色地说出如此一针见血的分析，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如果承认了的话，虽然芙兰大概是不会觉得有任何尴尬的，但他自己恐怕会尬得无地自容，别说什么气氛到位，他会更想用指头在地上扣出条缝隙钻进去。 　　“是这样吗？”芙兰又看看手里的花，“作为装饰品确实还凑合吧，伱们喜欢的话，我就帮你们放屋子里培育起来吧，有喜欢的颜色我可以帮你们改良，先找个容器放放吧，准备吃饭了。” 　　说完她就放下花束，转身去厨房看看汤做得怎么样了。 　　林终看着桌子上的话，万瑾从门口默默走进来，站在他旁边。 　　“终哥，我突然感觉花好像一点都不浪漫了。”万瑾小声嘀咕，林终瞥了她一眼，发现她那双眼睛里别说刚才闪耀的期待，就连正常状态下的光泽都不见了。 　　好一会儿过去，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头上还有个花环，伸手把它拿了下来，瞧了瞧，然后递给了林终：“这个我不要了，你还要吗？” 　　“我帮你处理了吧。”林终有些歉意地接了过去，“对不起啊。” 　　他意识到，在听芙兰一口一个“植物的生殖器官”后，这小姑娘的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永久性地熄灭了。 　　………… 　　晚饭后，林终在自己的房间里，跟阿夏开了视频通讯。 　　这通话不是林终发起的，而是阿夏打来的，一连通阿夏就带着看热闹的笑容问林终进展怎么样了。 　　“送花不太行，她的能力就是控制生命，生物类的东西在她眼里没有什么烂漫的概念。恐怕除了能吃的，她不会有什么喜欢或讨厌感觉。”林终平静地回道。 　　仔细想想，芙兰的反应他早该想到的。对芙兰来说，小猫和蟑螂都只是一种动物而已，一视同仁，花也只是“植物的生殖器官”，气味颜色符合动物审美多半是为了授粉需求。 　　“要我说也是，送个几巴花，送礼物就要送实用的！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没意思的！”阿夏大笑着一拍大腿。 　　“她还真就觉得花就是个几巴……”林终小声嘀咕了句。 　　“啊？”阿夏没听清楚。 　　“总之你有什么好主意吗？”林终问道。 　　阿夏想了好一会儿，有些茫然地开口：“钱？仇人的脑袋？” 　　“你没有参考价值啊。”林终迅速下了结论。 　　“我又不缺什么……唉，镇子上其实也买不到什么东西了，十八区的商品也挺匮乏的……你要不要问问荒原公司那里有没有什么适合的货？”阿夏提议道。 　　“我不想联系那个面具男，他百分之一百会给我推销那根假吊义体。”林终立刻摆了摆手，又想了想，突然自己有个主意，“要不还是买个游戏机吧！” 　　“下次注意‘机’后面别再跟那个音了。”阿夏提醒了下，又想了想，“这可以倒是可以，但老姐会喜欢吗？” 　　“我也不能很确定吧。”林终迟疑地回道。 　　“其实我觉得礼物心意到了就行了……但终哥，你跟她相处到现在，她会喜欢什么你真的一点头绪都摸不到，太过分了吧？”阿夏埋汰了句。 　　林终一愣。 　　确实，礼物是要用心挑选的才最有意义，只是除了吃的东西，他还没有特别想到过芙兰会喜欢的东西，明明认识到现在大多数时候都在一起的…… 　　和芙兰相处的记忆片段自然而然地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 　　忽然间，林终想到了：“有一样东西她可能会喜欢！” 　　“” 　　 第252章合适的礼物 　　隔天，林终拿着新的礼物往公寓大步走去。 　　“就这？感觉有点俗啊终哥，这又不是送小女孩，万瑾都不一定喜欢这个。” 　　他突然想起了，说出这个礼物的时候，阿夏的评价。 　　不过礼物如何，还是因人而异的，就像其他人会觉得送花好，但在芙兰眼里就是个很奇怪的礼物。 　　这时他携带的卫星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停下脚步，四下看看，然后点开手环投影，看到了一串没有见过的来电。 　　又来了！ 　　短暂的迟疑，他直接挂掉了电话。 　　这是这两天来收到的第六个未知号码来电，每一次号码都不一样，他一开始接起来过，那边没有任何回复，仅仅一秒钟后就挂断了电话。就今天刚离开公寓的时候他还接过一次，但也是这样。 　　刚看到这种来电的时候，他想过是艾琳或者济世方舟想联络他，毕竟得到过他现在联络方式的人和团体，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阿夏，无面，济世方舟，然后是艾琳。 　　但接了几次他就发现这电话根本就是消遣他的，但他实在想不到什么人会这么无聊。 　　想不通的事情，自然只能放着。 　　没一会儿工夫，林终就已经回到了公寓。 　　在入口他突然听到了一阵“嘿嘿嘿嘿”的笑声，一扭头他就看到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对着他傻笑，女人笑起来五官不是很协调，有点眼歪嘴斜，如果不是面瘫，大概率就是精神状态不太正常。 　　林终注意到这女人的眼睛有明显的充血，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月狂病。 　　虽然在十八区的时间结束后，少数荒野客和外围居民搬迁到了初夏镇的外围居住，但初夏镇的中心还是只有感染者，绝大多数都是尸鬼病和灰雾侵蚀症，月狂病往往只占一小部分。 　　不发病的时候，他们姑且还能像个正常人行动，只是除了同样得月狂病的患者，非必要的情况下他们绝对不会跟其他人交流，一旦发病，基本上就完全没法交流了。红月出来的时候这些人会变得极度危险，会癫狂地劝诱甚至强拉正常人去看月亮。 　　林终直接无视了她，走进了公寓，对月狂病患者搭理没有任何好处。 　　他来到二楼，用钥匙打开了公寓套间的门，芙兰今天没有看电视，而是拿着两本识字书在对照学习。 　　一转头看到林终，芙兰就露出了有些诧异的神情：“你手里的是……” 　　“送你的。”林终直接将抱着的布偶塞给芙兰。 　　“给我？”芙兰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拿到手里的布偶。 　　这是个用羊绒布、棉布和棉花手工缝制的熊猫布偶，眼睛是用玻璃珠做的。缝制的工艺很娴熟，羊绒布的质感绵软，染色和质感很新，显然不是灾变前的旧货。 　　这是林终借助阿夏的关系，在镇子上找到最好的缝纫师，买好材料花了数倍的酬金请老太太赶工定做的。但其实总体来说，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很难搞到手的礼物，和鲜花相比是没那么贵重的。 　　不过林终这次觉得的，对方应该会喜欢。 　　“表达一下感谢吧，一直以来，很多事情都多亏了你，回想一下好像都没有像样地给表示下。”林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以前我在伱的房间看到你床上放着布偶来着，就觉得你也许会喜欢这个。” 　　这些话倒不是说谎，被阿夏质问了下怎么会芙兰喜欢什么一点头绪都没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没认真考虑过对方的喜好之类事情。 　　认识之初，他对芙兰的心思只是单纯的利用，但事到如今，要说没有培养出任何感情来是不可能的。 　　他其实一直欠着芙兰的恩情，严格来讲第一次见面他就算是欠了对方条命了。就算不考虑为了增进感情这一看起来有些“不纯”的目的，他为对方用心地挑选礼物，其实应该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这一次，他认真地回想和芙兰相遇之后的种种细节，最后挑选了这样的礼物。 　　芙兰拿着布偶，仔细端详，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眨眼睛。 　　林终在一旁看了几秒钟，实在看不透她的想法，不由得有点忐忑起来。 　　“芙兰？”他忍不住出言唤了声。 　　“你说给它起什么名字好呢？”芙兰突然抬头问他。 　　林终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接着才开口：“这是你的了，什么都可以啊。” 　　“谢谢，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我觉得很好。”芙兰又继续打量那个布偶，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眸子却亮亮的。 　　“你喜欢就好。”林终也由衷地笑了出来。 　　“我今天，试着烤了一点饼干，要泡茶喝吗？”芙兰突然提议。 　　“好啊。”林终点头。 　　“不过在那之前……”芙兰又看看林终，似乎有些迟疑，片刻，她才缓缓开口：“从你回来开始我其实就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有问题你就问啊。”林终很自然地点头。 　　“那个跟着你到我们房间外的女人，你认识吗？”芙兰抬手指指窗户。 　　林终诧异回头。 　　刚刚在公寓门口看到的疯女人就站在他们套间靠走廊的窗户外面，手趴在玻璃上，隔着窗户对他们两人笑。 　　但这笑完全不似先前痴愚，反而显得很正常，双眼炯炯有神。 　　就连原本凌乱的头发，也变整齐了。 　　这个时候林终才发现这个女人其实很年轻，脸也是白净端正的。 　　她在林终进入公寓入口后就蹑手蹑脚地顺着楼梯跟了上来，林终进门后她来到这一层走廊，站在他们窗外毫不顾忌地观察他们，芙兰其实早就注意到窗户外头有这么个人了。 　　林终看着这个女人，很快就确定这脸他是不认识的。 　　但林终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我不确定，或许认识。”他轻声对芙兰回答。 　　那女人只是微笑不说话，移步到门口，敲了敲门。 　　林终过去打开了门。 　　“亲爱的，我好想你啊。”一开门那女人就热情地抱上来。 　　然后林终冰冷的枪口就顶在了她脑门上，把她推了回去：“站门外说话，你是艾琳？” 　　 第253章吃飞醋 　　忽然间，那女人脸上的笑容变得让林终感到异常熟悉起来。 　　她毫不在意地林终指着自己脑门的枪口，抬手掩嘴：“终哥哥居然一下就认出我来了，真叫人感动！你果然还是在乎我的。” 　　“你这婊里婊气的感觉都顺着眼睛和嘴巴溢出来了，这种时候突然上门你想干嘛？”他瞪着艾琳没好气地说道，“伱怎么找到这里的！？” 　　艾琳出现的时机让他有些膈应。 　　“人家想你了嘛，我们心有灵犀，又有红线牵着，我自然找得到你在哪里！”艾琳面不改色地满嘴跑火车。 　　林终还未开口，一根触手突然越过他的肩膀，朝着艾琳刺去，触手末端的手指直接掐住了艾琳的脖子。 　　林终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刺骨的寒意，像是有一个巨大的冷库在身后开了门。 　　他回过头，看到不久前还神情柔和的芙兰，此刻的脸已变得冷若冰霜。 　　艾琳的脖子被掐紧，本应该很难发出声音。 　　但她却还是将话语通过能力传进他们的意识里：“动手啊，掐死我也不过是死一个无辜的路人罢了，我反正无所谓的。” 　　芙兰没有进一步掐下去，也没有放开她，而是看看林终问道：“怎么回事，解释下？” 　　“我也没完全搞明白，不过我猜应该跟这两天我接到的电话有关系。”林终说。 　　“终哥哥，你真的该学习一下信息安全，卫星电话的信号是可以定位的呦！”艾琳解释道。 　　这事儿林终倒是听说过，只是不知道真假。接到那些电话，他还没往这个方向考虑。 　　“你有话说的话，直接在电话里说啊，打了几通电话找着我的位置上门，几个意思？”林终狐疑地打量艾琳。 　　“想你了呗，所以专程来看你呀！”艾琳说这话，突然伸手要去摸林终的脸。 　　林终正准备躲，芙兰的触手已经发力，直接按着艾琳撞向走廊的围栏。 　　只听得重重的“咣当”一声，艾琳的后背砸在栏杆上，自脊椎传来的剧痛几乎让她全身麻痹了一下。 　　艾琳只是皱皱眉头，就又变得镇定自如：“都说了，再怎么折磨我，这也不过是捡来的身体。” 　　“痛的是你就行，只要把你赶出去，这身体只要有口气我救回来就没问题了。”芙兰语气冰冷。 　　林终又忍不住朝后头看了眼。 　　芙兰的心情突然变得极差，林终能确信这不是他的错觉。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快点交代，不要浪费时间了。”林终有些不耐烦地催促艾琳。 　　“真是的，我不是都说了吗，来看终哥哥你的。”艾琳用撒娇的语气回道，“上次一别，我每天都很挂念你呢。红月一结束我就在尝试联络你了，有些情况，我当然得亲眼看看才能知道不是吗？” 　　“只是想亲眼确认我进化没有？那你现在确认完了没有？”林终问道。 　　“我已经读不到你的心了，我果然没看错你呢！我就喜欢你这种有前景的好男人！”艾琳笑道。 　　林终进化成使徒后，艾琳的精神能力就对他弱化了很多，她不能像以前一样读到林终心中闪过的具体念头，只能大概读出一个情绪走向。 　　“确认完了就回家去吧，要不要我送你？”芙兰插话进来。 　　与此同时艾琳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面蠕动了，很显然那就是芙兰的寄生体，芙兰口中的“送回家”究竟是怎么送，自然也不必多言了。 　　“我是来找终哥哥的，正久别重逢呢，你这女人看点气氛，不要老打岔行不行？”艾琳突然朝屋子里的芙兰投去挑衅的目光。 　　“打岔的人是你。”芙兰仅仅简短地回了这么一句，同时一阵剧痛让艾琳身子一颤。 　　艾琳朝芙兰投去一个怨毒的瞪视，转而又朝林终露出娇媚的笑容来：“终哥哥，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聊，让我进去坐坐呗！” 　　“不行！”给出回答的是芙兰。 　　“我问终哥哥，又没问你！以前不一直都是他说了算吗？”艾琳不理会芙兰的回答。 　　林终盯着艾琳看了会儿，面无表情地问道：“那封邮件，是你发的？” 　　“是呀，让我进屋细说呗？”艾琳狡黠地笑笑。 　　林终从鼻子里长出一口气，转头对芙兰说：“先让她进来吧，我们一起盯着她，从她嘴里问点情报。” 　　芙兰盯着林终，林终突然觉得房间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度。 　　“行吧，你说了算了。”芙兰眉头锁在一起。 　　“别闹别扭啊。”林终看出她有情绪。 　　“没有！”芙兰说着用触手抓着艾琳就这么拽进屋子，粗暴地一把扔在地板上。 　　艾琳倒在地板上，摆出娇弱的模样朝林终伸手：“太过分了，终哥哥扶我！” 　　“我扶你呀。”芙兰又伸出触手要拽她的手。 　　艾琳立刻收手，自己起身，眯起眼睛盯着芙兰：“你就不必了。” 　　“去那边坐着。”林终指向餐桌，示意艾琳坐在一侧，自己则和芙兰一起坐在另一侧。 　　“我好像闻到了很不错的香味，有点心吧，这时候不得泡点茶招待客人吗？”艾琳一坐下来就毫不客气地说。 　　林终本以为芙兰会断然拒绝，但令他深感意外的是，芙兰居然只来了句“等着”就转身进厨房去了。 　　没一会儿过去，她就端着泡好的茶和饼干出来了，用触手迅速将三份茶碟和茶杯分好，给每个人倒上茶，在茶碟上放上饼干。 　　“吃啊。”芙兰盯着艾琳。 　　艾琳打量芙兰，又挑起眉毛看看饼干，突然拿起一片朝林终递过来，微笑：“来，终哥哥，啊——” 　　“那啥，你的手指好像在渗血。”林终敏锐地注意到了艾琳手指泛出的鲜红血点粘在了饼干上。 　　艾琳突然眉头一紧，手指一阵刺痛，她放下饼干看看手指，皮肤居然已经被腐蚀了一点。 　　她又端起茶闻了闻，闻到一股奇异的酸味。 　　这茶和茶点直接下肚，怕不是要肠穿肚烂。 　　“不是要吃点心吗？随便吃多少。”芙兰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杯。 　　“这里，好像有个人在吃飞醋啊？”艾琳突然笑了出来。 　　“是啊，有问题吗？”芙兰直视艾琳的眼睛。 　　 第254章深渊的呼吸 　　林终扭过头去看芙兰，很是诧异。 　　但芙兰没有看他，眼睛依旧直勾勾盯着艾琳。 　　这直白的回答反倒让艾琳沉默了下来，她挑起眉毛，轻声笑笑：“没什么吧，只是没想到几天不见，你们居然真来电了。” 　　“所以，你应该清楚，你现在真的很碍事。”芙兰指着艾琳说道，“把事情说完早点回去吧。” 　　“我这个人就喜欢碍别人的事呢。而且有时候别人盘子里的美食，看起来更可口不是吗？”艾琳有意无意地朝林终抛了个媚眼。 　　林终回以白眼。 　　“有意义吗？伱再怎么卖力，也没人真的喜欢你呀。”芙兰面无表情地来了一句。 　　艾琳脸上的笑容一滞。 　　林终能清楚的感觉到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片刻，艾琳笑着回道：“你这说法可真有意思……” 　　结果没等她说完，芙兰就接上一句：“我有说错？你的那些傀儡，都被洗掉了独立人格，跟我用寄生体制造出来的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不管你现在再怎么折腾，林终也不可能喜欢你的。你这样做，除了讨人嫌有什么意义吗？” 　　“其实我在遇到终哥哥之前也没有想到过，讨人嫌其实也蛮有意思的。看着一个有用的男人明明讨厌我，却还是不得不为了相互利用跟我保持联系，居然要比肆意玩弄那些没用的男人有趣多了。”艾琳回答。 　　林终闻言就皱起了眉头。 　　“你只能从这种事情上找到乐趣吗？开发点新的兴趣不好吗？”芙兰打量艾琳，“要不要我教你做菜？” 　　艾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芙兰并没有讽刺的意思，只是将自己的想法直接地说出来。但话语在艾琳听来，却有种异常的辛辣。 　　林终始终沉默着，他第一次领教到芙兰言辞犀利起来的感觉，没有多余城府的人有时候单刀直入，有时候反而更具伤害力。 　　艾琳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重新让笑容回到了脸上，只不过这次的笑在林终看来，不似平时那般令人玩味，而是带着明显的无奈。 　　“不必了，也许是因为我只被允许生存方式，所以兴趣也有些扭曲了吧。有时候我真的羡慕你们……”她来回打量林终和芙兰，“自由，可以选择自己的生存方式。如果能让我仅仅为自己活上一两天，然后死在谁手上我大概也觉得，值了。” 　　林终没对这段话发表意见，对艾琳的话，他并不会专门去揣摩这是演戏还是真心话，他只会考虑对方的话语，是否有对他有价值的部分，无论是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到时候你们能高抬贵手。”艾琳脸上又显出令人熟悉的笑容，然后抬手朝芙兰指了指，“你这触手女说话真是讨厌死了，我也不想跟你多说了，我这次跟终哥哥说完正事就走，所以你也别妨碍了，可以吗?” 　　“那样最好。”芙兰似乎终于接受了。 　　“首先，还是恭喜终哥哥你成为使徒，这样子，有了之前得到的核心，你应该就能和时之主同时参加半神的争夺了。”艾琳先朝林终拍了拍手。 　　“现在这个阶段你该提供下半神进化仪式的情报了吧？”林终认真地说道。 　　“终哥哥你去过深渊中心了吗？”艾琳问道。 　　“去过了，中心带有一个时间减速的结界，越是靠近，时间流速就越慢。如果没有使徒级别的抗性，或者时间加速的能力，接近中心的话应该会受到相当严重的影响。”林终回答，“这是遗骸对自身的保护，还是说对意图成为半神者的试炼。” 　　“怎么理解都行。总之这是存在于深渊中心，由遗骸释放的一种效应。其实每个深渊的中心带都有不一样的试炼，一号深渊的中心有精神干扰，二号深渊弥漫着能令生命体凋亡的物质，而六号深渊就是时间减速结界……总之八个深渊的效应分别对应八大古神的能力，可以说是古神力量的释放，也可以说是对使徒们的试炼。”艾琳说。 　　“那我只要现在进去拿到遗骸就可以进化了？”林终问。 　　“你可以尝试，但没有人成功过，我不推荐的，毕竟遗骸的力量位格还是在使徒以上，不可能完全免除影响。”艾琳回答，“最好是等需要深渊运行到合适的周期点。” 　　“深渊的运转周期？是指它收缩和膨胀的那个周期？”林终问。 　　所有深渊都会持续有一定幅度的收缩和膨胀，第一个发现这个规律的研究者，曾将这比喻成深渊的“呼吸”。只是这个“呼吸”的周期很长，一个膨胀一个收缩可能就要花费数日，这会让深渊的边界，出现幅度数公里的偏差，这一点对深渊猎人是常识。 　　“没错，深渊是会‘呼吸’的。而且，最近几年开始，深渊每隔一段时间，还会出现一次‘深呼吸’，那是一次幅度巨大的的收缩和膨胀，边界的移动可以达到超过三十公里。而在深渊膨胀到最大的时候，中心区的力量会比平时稀薄很多。”艾琳说。 　　“那个时候就是进入中心的最好时机？”林终问。 　　“没错，那个时候有能力抵抗中心效应的使徒都会向对应的深渊靠拢。集中到中心区的使徒核心达到一定数量，遗骸就会出现。在中心区杀死竞争对手，只余下一个，那个个体，就将得到半神之位。”艾琳说明。 　　林终听完，想了想，提问：“那下一次深渊的剧烈膨胀是什么时候？” 　　“这个就很难预测了，只能通过卫星和无人机持续观测，在剧烈膨胀前，它会先大幅度收缩一次，然后大约五到十天后，就会开始膨胀。观测到收缩，那就是时机到了。有资格成为半神的使徒，好像是会提前有所感应的，就像是受到召唤一般。”艾琳解释道。 　　“那种感应是怎样的？”林终问。 　　“这个解释起来是没意义的，时间到了终哥哥你自然会明白的。”艾琳笑道，“对了，其实现在就有一个深渊正在进入大幅度的收缩期哦，应该就快开始膨胀了。” 　　“哪个深渊？”林终问。 　　“七号深渊，巨人种的地盘。”艾琳说着脸上突然浮现出了笑容，“终哥哥，最近你有没有熟人‘刚好’去深渊探索了？” 　　 第255章接近尾声 　　林终闻言心中一凛，马上就想到了两个人——伊思修女和加拉哈德神官！ 　　加拉哈德神官正是使徒级别的巨人种上位者，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准备开启进化的仪式了？ 　　林终朝艾琳投去问询的眼神，显然艾琳是得到了一些消息。 　　“其实我也探听到了一点情报，看终哥哥的表情，这事应该是这样的没跑了。”艾琳轻轻点头，“七号深渊是一个会移动的深渊，据说深渊的中心有一个巨大的人影在灰雾中行走，带着深渊移动。如今的中心位置应该在靠近北极的切尔斯基山脉。那是非常严酷的地方，但有那位修女保驾护航，那个男人的进化应该不会受到严重的阻碍，第四名半神应该是板上钉钉了。” 　　林终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他不知道加拉哈德神官成为巨人种的半神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果是以前，他大概还是会比较高兴的，济世方舟出现两名半神，意味着济世方舟的力量能进一步压制丧钟修士会。 　　合修女和加拉哈德两人，应该可以对钥匙先生产生足够的威胁。 　　但到了现在，他已经一点点触及到恩济会深处的秘密了。 　　这一次，在中心区附近血湖湖底的发现，更是让他产生了一个骇人的猜想。 　　现在他也不禁开始怀疑，恩济会的终极目标真的是结束灾变重建地球文明吗？ 　　除了这个，他其实还有个疑问。 　　“为什么会这么快？”他将心中的这个疑问说出口来。 　　灾变持续了二十多年，钥匙先生和伊思修女成为半神都是至少好几年前的事情。 　　而现在短短一年间，就将诞生两个半神。 　　“仪式，就快来了。”艾琳接上了他的话。 　　“什么意思？”林终问。 　　“我说众星归位的仪式，很可能会在最近一段时间，一下子完成。众星归位的仪式的前提，是进化出数量足够的使徒，这是一个需要长时间积蓄的过程。过去的二十多年间，八个深渊陆续吞噬了人类文明九成九的人口，由此诞生了大量使徒，还有使徒级别的上位者。但现在使徒的数量反而开始急剧减少了，现在终哥哥你应该知道原因了吧？”艾琳说。 　　“进化的竞争，接近尾声了？”林终理解得很快。 　　“对，如今在进化竞争中死去的使徒远远多于出现的使徒，而且，还有一些人在不断推动这个过程。最大主力就是济世方舟和丧钟修士会——严格来讲，应该就是修女和我父亲，他们两个其实在不断狩猎使徒，又在不断地挑选能成为半神的人选。” 　　“他们无疑是想尽快推动众星归位的仪式完成的，至少我能感觉出修女是这样。”林终点头，“但狩猎使徒，应该还有其他原因。毕竟像时之主那样的使徒成为半神的话，也会令仪式接近完成。所以他们是不是想要在这个仪式中，排除那些真正的纯粹的眷属？” 　　比如修女让他成为骑士种的半神，主要就是为了针对时之主。 　　“因为对人类而言，他们是同一阵营的，无论如何他们都会优先排除人类，这是他们的行动逻辑。他们是混沌，是纯粹的危险，自然要先排除。”艾琳说道。 　　“但你说皇帝种无论如何都会被古神的意志污染，那至少这个半神是排除不了的？钥匙先生准备拿你当候选人，他是有准备相应的对策吗？”林终问道。 　　“伱觉得他可能让我知道吗？”艾琳摊手，“而且现在，我查到他的一些动作变频繁了，这很可能意味着他在加快进程，也意味着我的生命可能已经进入倒计时。所以我觉得，我们这边应该要加快速度。” 　　“不是‘我们’，杀掉你父亲，不意味着我们非得救你。”芙兰突然冷冷地插上一句。 　　“我父亲期待的事情可不一定是好事，你们是不是都快忘了，他是丧钟教团清洗派的干部。他想要的可是清洗掉人类，只留下登上神位的自己。”艾琳来回指指林终和芙兰，“你们也是要被清洗的对象。” 　　“想要毁灭人类的大坏蛋是吧。”林终抬起头长出一口气。 　　他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修女的时候，修女对丧钟教团的形容——经典的反派逻辑。 　　说实在的，如果有反派要毁灭人类的话，他估计也会在被毁灭的名单了，那么这个坏蛋毫无疑问也会是他的敌人。 　　但过去他并没有太明显的实感，毁灭人类的恶意是针对人类全体的，缺乏一种针对性，这种恶意被所有人承担，就会感觉被稀释了一般。相较之下，他对钥匙先生的仇恨，更多的是因为钥匙先生随手推动的计划对过去的他的无情碾压。 　　而现在，随着他进化成使徒，获得能改变世界的半神之力似乎不那么遥远了。这个时候他能切实地感觉到，自己有机会阻止这个“想毁灭世界的坏蛋”。 　　这个机会要是真的落到他手上，责任无疑也会到他身上。 　　以前他是真没考虑过这种“拯救世界”的大活儿，只想着能在这样的世界过得更好一些而已。 　　但不得不干的时候，自然也不可能推卸得了，毕竟这也是攸关自身存亡的大事。 　　而且，现在他在次似乎还有有了个额外的想法——想和芙兰在重建起来的文明世界生活看看。 　　“所以，你跟我发了那封邮件？告诉我关于天堂岛的线索在三十三区？”林终盯着艾琳。 　　“对头！”艾琳打了个响指，“恩济会很有可能即将诞生两名半神，你们查到了天堂岛的线索，就能提供给他们，这样子恩济会就算杀不了我父亲，应该也能大大破坏他的进度。” 　　“不是，那你直接告诉我天堂岛在哪里不就好了？”林终有点奇怪。 　　“我不知道。”艾琳回答。 　　“你说什么？”林终狐疑地皱眉，他只感觉艾琳好像在胡说八道。 　　“天堂岛是屏蔽一切定位手段的，我身上有我父亲留下的‘坐标’，出入天堂岛靠的是他的能力——开一扇传送门就到了。我能自由出入天堂岛，但我真的不知道天堂岛在地图的哪个位置。”艾琳认真地说道。 　　 第256章知道天堂岛的人 　　“你都不知道，那会有谁知道？”林终感觉这件事有些荒谬。 　　艾琳那个泡着备用身体罐头的实验室，应该就在天堂岛上。天堂岛要建设，那就得有物资流通。庞大的物资需要有人管理，不可能由钥匙先生一手包办。哪怕他的能力可以轻松地跨越空间调取物资，那肯定也是有限的。 　　“有人知道，但不会是我，我是父亲手里迟早要沦为祭品的人，是有叛变理由的，这种事他怎么会信得过我？”艾琳一脸理所当然地回道。 　　倒也有道理…… 　　林终想了想，又问：“钥匙先生原来也是对你有所提防的，那他不会知道你暗中做的事情？”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我不可能在行踪上瞒过他，他时刻都能定位我。我会给自己行踪报告给出合适的理由，但他信不信我可不知道，毕竟我完全不能读他的心。”艾琳回得风轻云淡。 　　“伱这不会哪天害死我们吧？”林终皱眉。 　　要是钥匙先生现在顺藤摸瓜瞬移到这里，当场就能把他们一锅全端了。 　　艾琳闻言笑了起来：“放心啦，终哥哥。至少现在不会的，他也许有想过我在做什么小动作，但应该还没有那么上心。因为像你我这样的存在，现在对他来说，还只是虫子。他要操心的人和势力多了去，比如修女，现在还多一个亚历山大·苏霍伊，罗伯特·维德，还有整个联合政府……相较之下，我们根本微不足道，尤其是我，我根本无法反抗他。” 　　林终心里琢磨应该也是这样，要是钥匙先生有察觉到他们，他们应该已经没了。 　　虽然他确实为自己的命运一度被对方随手改写的事实深感不快，但这种时候他还是得庆幸自己还没有入对方的法眼。 　　“姑且先当这样吧。”他也只能带过这个话题，“那么，你如果不知道天堂岛在哪里，谁会知道？” 　　“维托·索拉索。”艾琳很直接地给出了答案。 　　还真是他……林终心想。 　　“你好像一点不惊讶。”艾琳说。 　　“你的邮件里都差不多明示了。”林终回答，“所以你的意思是一个曙光猎人居然跟丧钟教团有所勾结？” 　　“应该说，正是因为他跟我们有了勾结，才能顺利地成为曙光猎人。”艾琳竖起一根手指摆了摆。 　　“原来他是你们扶持的？”林终微微皱眉。 　　“我调查过维托·索拉索，他跟我父亲至少在十年以前，他回到三十三区的时候就有联系了，我父亲协助他在当时还是一座荒城的三十三区建立帮派势力，占领码头，然后我父亲借助那里的码头运输的物资建造了天堂岛。从那以后，他就成了我父亲在外界的御用管家，天堂岛运转需要的资金和物料，都是经过他筹办的。”艾琳说。 　　“那从他嘴里就能撬出天堂岛的位置咯？”林终问。 　　“我稍微尝试过，不过没成功，我见过他的时候，他已经是曙光猎人了。曙光猎人拥有使徒级别的抗性，我没办法用能力读到那么具体的情报。而且我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了。”艾琳说。 　　“所以你打算靠我们？”林终理解了艾琳的目的。 　　艾琳的读心术没法对他起效，但只要制服了他，就可以用芙兰的搜脑将情报强行搜出来。 　　“你们有理由这么做，我在暗中帮你们，我们有机会。”艾琳打了个响指。 　　“他如果是钥匙先生的心腹，那动他风险应该不小啊。”林终说。 　　“收益也很大，可以知道我父亲的藏身之处。”艾琳说。 　　“这种事情，透露给恩济会怎样？”林终提议。 　　修女既然一直在查天堂岛的位置，不可能不对这个情报感兴趣，到时候他们肯定会帮忙。 　　“这个随便终哥哥你，不过，我并不建议。我父亲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情报网。和你们相比，恩济会的动作是有可能被察觉的，一旦发现维托·索拉索可能成为情报泄漏点的话，以我父亲的作风，恐怕会直接杀了他，然后顺藤摸瓜把我们查出来。”艾琳认真地说道。 　　“我觉得钥匙先生应该会将他传送回去保护起来的可能性更大。而且既然他是知道天堂岛位置的人，那他身上多半会有跟你一样的坐标，他自己就可以随时让他打开传送门到天堂岛去。要对这样的人下手，风险实在是——”林终提出了意见。 　　但他还没有说完，艾琳就开口打断了他：“维托·索拉索身上没有坐标。” 　　“什么？”林终很是诧异。 　　“维托·索拉索身上没有坐标，这是我可以确定的情报。”艾琳回答，“对他，我虽然没办法读出具体想法，但只是大致确认真话和假话，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林终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理由？” 　　作为外界可能唯一知道天堂岛情报的人，维托居然没有被布下跟艾琳身上的那个类似“坐标”，这显然不合逻辑。 　　“我私下调查过，维托·索拉索跟我父亲的关系很奇特。维托·索拉索为我父亲办事，但却不愿意被他掌控。早些年，我父亲曾经劝诱他抛弃了一个女人，后来那个女人病故，他对此很后悔，所以他其实对我父亲有所不满，但还不至于为这件事跟我父亲翻脸。而我父亲对这个人似乎也比较放任，极少联系，但这一点我是可以理解的，因为维托·索拉索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危害。”艾琳解释道。 　　“姑且算你说的是真的。”林终轻轻点头，“但说实话，我们也没有必要非得在这个时候就调查天堂岛啊。” 　　天堂岛的情报，他当初问起的时候艾琳当初不肯透露一个字，却在他进化之后突然自己一股脑地塞给了他。 　　这个时候就算他得知了天堂岛的位置，他也没能力去对钥匙先生做什么。 　　透露给恩济会的话，如果加拉哈德神官成为半神，那么恩济会倒是有可能立刻对天堂岛采取行动。 　　但问题在于，按照艾琳的情报，伊思修女也有意尽早促成众星归位，伊思修女不一定会这么快就杀死钥匙先生。 　　 第257章解读密文 　　艾琳和修女的情报都透露出，所有半神诞生之后，众星归位的仪式才会启动。 　　那么一旦钥匙先生身亡，先驱种的半神之位就需要有人填补，至少现在修女手中看起来还没有能顶替的人选——当然也可能是林终不知道而已，但艾琳显然也没有这方面的情报。 　　所以恩济会在查到天堂岛后，有可能只对天堂岛采取破坏行动，仅仅摧毁天堂岛，而不针对钥匙先生采取行动，等到众星归位的仪式完成。 　　又或者有一种可能，他们在得到情报后不立刻采取行动，只是提前对天堂岛做好布置，在仪式完成之后再采取行动，将钥匙先生和天堂岛一并解决。 　　但艾琳肯定是等不到那种时候的，众星归位的仪式要完成的前提之一就是她沦为祭品，钥匙先生不死，她就难逃那种命运。 　　而寄望于林终这边，他们就算查出了天堂岛的位置，也没有马上采取行动的能力。 　　艾琳对他透露这一情报，在时机上似乎有点早了。 　　“有两个原因。第一个，维托·索拉索已经身患绝症……不，严格来讲，应该还不算。他的病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但是他自己只愿意做保守治疗，虽然目前状态看起来还能拖一个一两年，但谁也无法保证他会不会随时恶化。”艾琳解释道。 　　“其实如果能在他刚死就想办法得到尸体的话，他死了再动手还方便点。”芙兰突然来了一句。 　　只要大脑的细胞还没有彻底失去活性，她是可以从刚刚死亡的人的脑子里搜取情报的。 　　“然后第二个原因，我父亲最近增加一些动作，天堂岛正在建一个我没有权力知晓细节的工程，我安插在三十三区的人还查到了一些奇怪的货物运往天堂岛。”艾琳说着突然用能力向林终的意识传输了一张照片。 　　林终看到了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拍的是一个集装箱的内部，里面装着大量机械装置，其中有一种球形的器械被一个个固定在支架上，看起来有些眼熟。 　　“维德博士的无人机？”认出那个东西，林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终哥哥果然认得出来。”艾琳说。 　　“他们居然搅和到一起了？”林终顿时感觉到心里一寒。 　　钥匙先生和维德博士达成联手的话，无疑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维德博士因为人造天使的问题与他们结怨，倘若将他们的事情透露给丧钟教团，甚至主动委托钥匙先生从他们手里夺回人造天使，那他们的处境将十分危险。 　　艾琳感觉到了林终心里的紧张，笑着摆摆手：“别紧张嘛，以我的了解，我父亲和维德博士应该不会结成同盟。罗伯特·维德不会相信别人，更不可能相信一个恐怖组织。他们应该，只是达成了某种交易，我大概能想象得到交易内容。恐怕我父亲就是为了完成那个工程，想要借助维德博士的技术。至于维德博士，无根要塞似乎是往西去了，正在穿越图兰平原。” 　　“往西跨越大陆……他该不会是准备去三十三区吧？”林终敏锐地察觉到了维德博士可能的动向。 　　“不，他的目标似乎是八号深渊。这一点，如果你有其他渠道得知他动向的话，应该可以证实。”艾琳说。 　　“这些人一个个的，突然这么多动作，到底是想干什么？”林终面色凝重。 　　“所以我说了，这场游戏很可能就快到最后的环节了。我父亲正在进行的项目，说不定就跟我有关系。说不定东西造完的时候就是我被扔上祭坛的时候，我得承认我自己是坐不住了。”艾琳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逐渐褪去。 　　“你也不能完全确定吧？”林终说。 　　“结合其他情报看，概率很大。”艾琳说着又直接传输了一些资料到林终的意识里。 　　林终发现这些资料居然是十年来八个深渊的卫星观测记录，艾琳的能力似乎能让他的意识一下子记住这么多信息，但因为内容太多，他竟完全反应不过来。 　　好在他及时发现了重点，就是这些记录最后的总结：深渊的膨胀收缩频率在十年间持续增加，并在最近的两年内急剧增加，整体呈指数增长，深度膨胀频率有明显增加，由两年出现一次，增加到一年三次。 　　“这意思是，深渊的活动突然变剧烈了？”林终眨巴眼睛。 　　“从深渊活动的规律，和修女还有我父亲的活动可以看出来，进化的仪式必然有某种隐藏的进程，而那个进程似乎就快完成了。我以前看过《毁灭记》有类似的记载，但我得到的只有片段，它直说有什么东西在持续孵化，孵化结束时，至高者就将归来。”艾琳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你居然还看过《毁灭记》？”林终打量艾琳。 　　“我还会解读呢，我吞过一个深渊专家的记忆，从中学过一部分阿比斯密文的解读方法呢。”艾琳刻意朝林终摆出一副得意的笑容。 　　林终顿时压紧眉头。 　　他其实正在寻找能解读阿比斯密文的渠道。他们在血湖湖底的避难舱找到的不只是阿比斯人尸鬼和那件四级深渊遗物，还有一个记录大量文字的投影仪器。 　　那些阿比斯人持有四级深渊遗物，身份应该不普通。如果那里面的文字是他们撰写的，那肯定具有十分重要的信息，要么就是《毁灭记》的一部分，要么就是重要程度不在《毁灭记》之下的记录。 　　但林终找不到适合交出这份资料的人。 　　如今跟阿比斯文明相关的事物，显然是没办法再放心地托付给恩济会了，修女他们跟阿比斯文明牵扯太深，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会对他有所隐瞒。 　　至于联合政府的研究所，由阿夏上交过去，或许可以破译，但他们多半最后是得不到破译内容的。当过深渊猎人的他和阿夏都很清楚，研究所和协会对这些东西总是会保密得很严实。 　　而维德博士那边应该也有能力破译，但他们基本上是敌对状态。 　　“终哥哥，伱是有什么事情想找我对不对？”艾琳观察林终的神情，隐约察觉出林终在考虑什么关于自己的事情，一下子露出坏笑来。 　　 第258章阿比斯人的遗言 　　要让这个女人来破译那些记录的内容？ 　　林终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个女人是最不值得信任的，但在这件事上，她似乎又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终哥哥，是希望我帮忙解读什么东西吗？”艾琳试着询问。 　　她虽然不能读取林终的具体想法，却依然可以通过察言观色揣摩对方的想法。 　　“看来你们应该是在深渊里得到了好东西啊是不是？你有所顾虑也很正常，那不如这样，如果你真拿到了什么好东西，我可以先展现一下诚意。”艾琳突然提议。 　　“怎样展现诚意？”林终问。 　　“比如说……”艾琳意味深长地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我们深入了解下？” 　　芙兰面无表情地抬起了一根带着手术刀的触手：“我可以让伱在物理层面上更加‘深入’。” 　　“下次不要开这种可能引发流血冲突的玩笑好吗？”林终面无表情地来了一句。 　　“你们想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思想层面上。”艾琳突然指指自己的脑袋，“接下来，由我将破解密文的知识，直接通过精神感应传输给终哥哥你，你自己尝试破解，如果可行，你们就将得到的资料分享给我，如何？” 　　“这都能做到？”林终狐疑地打量艾琳。 　　艾琳刚刚确实用精神感应将一张图片和一篇论文的资料灌输进了他的脑海中，但破译一种文字的知识应该包含相当系统而庞大的信息。 　　“仅仅是把我的记忆复制一块给你而已，不算什么，我教人知识是很快的。不过信息的量有点多，可能会有点难受，终哥哥你稍微忍一下。”艾琳微笑。 　　“我怎么能确定你不会动什么手脚？”林终有一点警惕。 　　“以终哥哥你现在的进化水平，随时都能中断我的记忆传输。而且你不是还有张底牌吗？没必要这么怂吧？”艾琳朝林终挑眉。 　　底牌……看来艾琳知道骑士种使徒有时间回溯的能力，应该通过调查时之主得到的。 　　“好吧。”林终姑且决定尝试一下。 　　“那就不要移开视线哦。”艾琳微笑盯着林终的眼睛，忽然双眼迸发出红光。 　　林终顿时感觉海潮般的信息一下子涌进了自己的脑海，让他顿时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像在水里加药剂一般，往他的脑子里灌输信息，同时不断搅拌。 　　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让林终很想直接强行中断。但除了大量信息涌进脑海外他并没有感觉有什么异样，他维持住理智忍了下来，努力去整理得到的信息。 　　阿比斯文字的各种字符、词语、修辞、语法，以及数种加密和组合的方式……短短两三分钟，林终就从艾琳这里强行被灌输了需要长期学习和记忆才能得到的知识。 　　忽然间，一段奇怪的记忆片段涌了进来，他看到了一张镜子，然后有个眼泛红光的妖艳女人在镜子里缓缓褪去衣服，搔首弄姿。 　　等到艾琳双眼的红光熄灭，林终终于感觉能喘过气来。 　　他条件反射地捂着脑袋，有种脑壳隐隐作痛的感觉。 　　“别担心，很快就会适应的。”艾琳露出别有深意的笑来，“为了让终哥哥你放松一些，我稍微给你加了一点福利呢，喜欢吗？” 　　林终朝对面的艾琳瞪了一眼。 　　“怎么了？”芙兰问了句。 　　“没事。”林终摆摆手，然后起身，“我们确认一下吧。” 　　艾琳传输的信息，在脑子里整理起来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问题，是一个系统的可以自洽的语言文字体系，只是在词汇量上似乎还有明显不足。 　　他回自己房间找出了锁好那件投影装置，回到厅堂直接将其投射在了墙上。 　　“原来如此，这是阿比斯人很常用的记录器啊。”艾琳和林终一同开始观看上面的内容。 　　林终发现结合艾琳传输的知识，这些文字在他眼里完全变了样，不再是一大段天书，而是有实际内容的字符，只不过这些字符能明显看出来是乱的。 　　他有些不适应地尝试调取脑中的知识库里解密方法去解读，这时艾琳突然来了句：“断行移位法。” 　　林终马上意识到这是现代学者研究出来的阿比斯文字的加密方法之一，在艾琳传输给他的知识中也有，艾琳比他更早认出了这些文字所用的加密方法。 　　他不大熟练地用这种方法读取这些文字，发现确实是能读通的，但是其中明显有很多认不得的词语。 　　最前面似乎是一段记述身份的文字，记录这些阿比斯人来自某个组织单位，还有各自的名字和头衔，这些东西因为对应的词汇，林终基本上无法翻译，但结合那个避难舱和里头的仪器，大致可以推测这些阿比斯人来自军队或者科研机构之类的团体，为了执行某个任务而行动。 　　后续的记录内容，因为词汇的缺失，也有很多部分难以解读。 　　林终只能凭借刚刚获得的解读知识，勉强地从中拾取有用的只言片语。 　　“xxx322年第62日，造神计划宣告失败，由于xxxxxx，圣人陷入疯狂。 　　前所未有的灾变，所有的生命都被抹除，只有拥有抗性的我们活下来，我们聚集在xxx进行最后的xx。 　　（接下来是好几大段难以解读的专业数据和术语） 　　所有的观测结果xxx可怕的事实，星球中心的xxx即将孵化完成，至高者降临之时，星球将被撕裂。 　　我们该向谁祈祷？ 　　xxx322年第70日，xx行动成功了，圣人仅存的意识被xxxxx（似乎是人名和头衔）唤醒，但太晚了，星球的xxx现象无法逆转。 　　将利用圣人残存的力量，完成xxxxx（与上段相同的人名和头衔）提出的迁徙计划—— 　　（一大段无法解读的密文，疑似添加了额外加密方法） 　　永别了，我们的家园。 　　这是唯一的方法，我们将共同背负罪行。 　　我们该向谁忏悔？” 　　在这些记录后面出现了一段空白，然后另起一页出现了一句话。 　　“已确认无法生还，愿你们成功，这是我们新的家园。” 　　 第259章地心所孵化的东西 　　这些是……阿比斯人留下的遗言记录？ 　　林终意识到自己似乎找到了相当不得了的东西，这里的信息十分直白，可以说直接描绘了灾变的最后阶段，论研究价值，恐怕不会低于《毁灭记》。 　　新的家园…… 　　林终仔细地咀嚼最后这句话。 　　前面说到“永别了我们的家园”，后面又提到“新的家园”，还提及了有着“迁徙”含义的计划名。 　　这些阿比斯人遭遇灾变后，似乎在尝试寻找新的家园。 　　结合上面“星球的中心”、“星球被撕裂”之类的描述，阿比斯人，确实是来自另外一个星球，他们的母星应该在灾变中被完全摧毁了，那么新的家园，恐怕就是指……这颗属于人类的地球。 　　他们是主动“迁徙”到这里来的，利用了“圣人”残存的力量。 　　阿比斯人用一个有着“神圣、伟大”含义的词语来命名这个人，翻译成圣人应该是恰如其分的。 　　而这个圣人，指的恐怕就是八个深渊中心的遗骸原来的主人了，那个曾经一度集合了八大古神力量于一身的怪物。 　　圣人一度陷入了疯狂，恐怕就是指艾琳所说的，吸收了皇帝种神位后，古神意志在他身上苏醒的事情。 　　这么说来，艾琳在这件事上，说的是真话。 　　那么她叛变钥匙先生的理由，算是姑且能站得住脚了。 　　之后圣人又被这些阿比斯人短暂唤醒，可怕的灾变摧毁了他们的星球，他们用圣人残存的力量执行那个“迁徙计划”，后面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圣人的遗骸和阿比斯人的遗迹最后转移到了地球上，让这颗星球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这大概就是目前能提炼整理出来的主要信息。 　　但这些记录可以识别的部分还有一个值得在意的东西。 　　他们提到星球的中心在孵化什么东西，艾琳刚刚似乎也提到了类似的话。 　　他抬头看向艾琳，发现艾琳也在眨巴眼睛看他。 　　“你有读出什么信息？”林终直接朝她问道。 　　“我可没有做什么保留，钟哥哥你能解读出多少我也只能解读出多少。”艾琳耸了耸肩。 　　“里面提到的星球中心孵化的的东西，你有什么头绪？跟伱先前提到的那个孵化的东西，是一样的？”林终问道。 　　“我觉得多半是一回事呢。”艾琳认真思考了一下，“终哥哥，你上次进化的时候，有看到什么景象吗？” 　　被这么提醒，林终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他想起来了，自己进化成使徒的时候，有看到星球的表面像一个鸡蛋那样破裂开来的景象，然后从中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诞生出来。 　　那莫非就是阿比斯人的母星？ 　　星球的内部，还在孵化着什么东西…… 　　“看起来地心存在着什么东西哦。”艾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东西？”林终下意识地问。 　　“不知道呢。但是终哥哥，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你作为底牌的那个能力，是以什么存在为坐标原点的？”艾琳突然提了个奇怪的问题。 　　“什么意思？”林终没听懂。 　　“那我假设你在这个时间点的这个位置给自己存了档，一个小时后，你移动到了门口。然后你发动能力，让自己回到‘一个小时前的状态和位置’，终哥哥你是不是还会坐在这个座位上呢？”艾琳提问。 　　那当然会坐在这个位置上，林终心想。 　　他已经不只一次地对这个能力做过实验了。 　　但这时艾琳却摇了摇头：“但是终哥哥，严格来讲，一个小时后的那个座位上，不一定是你现在这个时间点的位置。因为这个星球一直在转动，不仅如此它还在绕着太阳公转。假如以太阳为坐标原点的话，你回溯一个小时前所在的位置，说不定已经被抛到太空去了。” 　　“所以我默认使用的坐标原点其实是地心？”林终理解过来了。 　　“不仅是骑士种的能力，先驱种的空间能力也默认以地心为坐标系原点的，巨人种直接操纵重力场也默认指向地心，还有许多能力，冷却时间都刚好是一个地球自转周期。毫无疑问，在这个星球的中心，肯定有什么东西。”艾琳认真地说道，“而且，其实在灾变纪元开启之后，地壳运动就一直变得非常频繁，现在一年地震发生的频率是灾变之前的几十倍呢。” 　　“阿比斯人母星，因为某个东西的孵化被破坏了。而现在，地球也有东西在孵化。其实在地表发生的种种意象，只是发生在‘蛋壳’上的表象，真正灾变其实发生在星球的内部？”林终一步步做出了这个假设，“等那个东西孵化完成的时候……” 　　“真正的世界末日！”艾琳居然在这个时候很开心地笑了出来，突然一拍手。 　　“你好像还很开心啊。”艾琳的态度让林终有点不舒服。 　　“我是个随时都可能被献祭的人，一想到那个时候可能其他人都跟我一起陪葬，我当然开心！”艾琳丝毫不掩饰自己心里的扭曲。 　　林终没管她，认真地思考起来。 　　如果最大的灾变来自于地心，那修女所说的救世方案，也就是借助半神的力量控制住深渊似乎没有太大意义啊。 　　不，等下…… 　　按照这些阿比斯人的记载，那个圣人“陷入疯狂”，跟星球中心孵化的东西似乎是有关联的。 　　阿比斯人曾一度令圣人清醒，但又说“太晚了”，这样描述让人感觉圣人如果不陷入疯狂的话，似乎是有机会力挽狂澜的。 　　集合八大古神的力量，就能控制孵化那个存在？ 　　所谓众星归位的仪式，跟这个有关系？ 　　目前的信息还不够，说到底这些也只是从这些记录的只言片语中，得出了一个猜测罢了。 　　“终哥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艾琳突然一本正经地看着林终。 　　“有话快说。”林终收回心神。 　　“你对成为真正的神，有多大的兴趣？”艾琳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第260章成为神的兴趣 　　“真正的神？是什么意思？”林终顺口问道。 　　艾琳口中的的这个“神”，显然和继承八大古神力量的半神不同。 　　“我是说地位至高无上，不可动摇，没有人可以挑战的神明，就像曾经统治了整个阿比斯文明的那个圣人。倘若能集合八大古神之力于一身，你也应该能像他一样统治整个人类文明吧，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轻而易举地将其毁灭掉。”艾琳解释道。 　　“这不是都已经有前车之鉴了吗？”林终指指那个投影设备。 　　一旦结合皇帝种的力量，就会被古神的意志污染，阿比斯人的记录跟艾琳的叙述完全对得上，虽然解读方法是艾琳提供的，但艾琳不可能实现知道密文的内容。 　　“正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才可以避雷嘛。”艾琳笑笑，“要么舍弃皇帝种，又或者寻找一个可以避免被古神意志侵蚀的方法，终哥哥，如果机会摆在你面前，伱会选吗？” 　　林终只想了两秒钟，就给出了回答：“听起来怪麻烦的。” 　　“终哥哥好像有点不求上进了啊。”艾琳揶揄道。 　　“我和以前相比其实没变，还是那么世俗，我只是想过些好日子罢了。以前只是想当个曙光猎人，有钱有势地过下去。现在嘛，要不是有你们这些外在威胁在，其实我也算是过得比较舒坦了。把你们这些可能存在的威胁都摆平，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能重新回到黄金时代，然后让我舒坦地过一辈子，这样子我也算是满足了。”林终平静地说道。 　　他下意识地想象了一下子自己在重建起来的黄金时代文明生活的模样，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芙兰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他的想象中，他打开家门的时候，芙兰依旧和现在一样坐在里面。 　　“人的欲望是会膨胀的，你现在已经离半神之位不远了，到了那个时候，你会不会有其他心思，可就说不准了。”艾琳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在担心我要是有机会干掉你父亲，也会想把你送上祭坛吗？放心，到时候我大概会更想直接毙了你。”林终盯着艾琳说道。 　　艾琳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反而更盛：“好啊，我等着你先把我父亲干掉。硬要选一个人的话，我或许更希望死在你手里。在那之前，还是先让我挣扎一下吧。” 　　她说完，突然拿出了一个装着芯片的透明小塑料盒，放在了桌子上：“前往三十三区，我已经准备好了相应的方案和渠道，都写在这里面了，虽然我没法做的太明显，但姑且还是会提供支援的。终哥哥，你考虑一下呗！” 　　林终没有当即做出回应，如果钥匙先生真的在抓紧布置什么计划，如果维托索拉索真的时日无多，那他们确实应该抓紧时间调查。 　　当然，前提是艾琳在这方面说的是真话。 　　“调查三十三区期间，万一六号深渊出现深度膨胀该怎么办？时之主是否已经集齐了前往深渊中心的条件？”林终说出了自己所担忧的事情。 　　时之主破坏十八区探索能力来保障自己的进化不受影响的计划被挫败，不代表他不会铤而走险。 　　事实上阿夏曾跟他提过，恢复探索活动之后，她旗下的精锐小队，时不时会在深层发现其他猎人小队活动的痕迹——普通的荒野猎人是到不了这么深的地方的。 　　倘若在他前往三十三区期间，深渊出现深度膨胀，而时之主抓住这个机会进入深渊中心进化成半神，那无疑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啦，首先时之主要得到深渊中心的遗骸，就得让仪式成功开启才行，这意味着它也是需要足够的竞争对手的。而且，有什么情况，我们随时都能回来。”艾琳说。 　　“那可是上万公里，哪是说回来就能回来的？”林终说。 　　走陆路，靠汽车或者铁路轨道，都不知道要几个星期才能到达，走水路，恐怕就得个把月了。 　　而深渊从观测到深度收缩开始，三到五天后就会开始膨胀。 　　“没关系，终哥哥你看了就知道了，我准备了适当的交通工具。”艾琳笑着说道。 　　林终打量着那个装在塑料盒里的芯片，最后回答：“我们考虑一下。” 　　“里面有个我只用一次的邮箱，考虑出结果了发邮件给我，如何？”艾琳提议道。 　　“行。”林终点头。 　　“那我，这会儿就告辞了。”艾琳说着站起来，朝芙兰这边瞥了一眼，“省得有人不耐烦动手赶我。” 　　芙兰冷着脸没接她的茬。 　　“芯片里的东西记得尽早看看哦，里面还有我为终哥哥专门努力整理的重要情报。”艾琳朝林终笑道，“对了，终哥哥，你那个回答，我很喜欢哦。” 　　林终乍听没反应过来，花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她那个“真正的神”的问题。 　　这回答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林终不明白对方说这话究竟有什么意图。 　　他目送艾琳走到门口，艾琳在出门前朝他挥挥手。 　　等到艾琳关上门，林终起身走向窗户确认。 　　“她躲在窗户下面，想给你个惊喜。”芙兰突然提醒道。 　　林终在窗前停了下来。 　　艾琳果真在那里站起身，有些扫兴地敲敲窗户，朝里头的芙兰喊话：“有点破坏气氛啊你。” 　　“以牙还牙罢了。”芙兰面无表情地说。 　　“这次真的走了呦，终哥哥。”艾琳这次隔着窗户朝林终抛了个飞吻。 　　林终看着艾琳走远，消失在视野中，这才回到房间，发现芙兰正紧紧盯着他。 　　“怎、怎么了？”林终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没事。”芙兰回答，但目光完全没有从他身上移开的意思。 　　林终伸手拿过艾琳留下的芯片，说了一句：“我确认下里面的内容。” 　　他刚准备转身，突然听到芙兰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回过头，芙兰依旧死死盯着他。 　　“……” 　　“……” 　　数秒钟的沉默，林终先开口了：“咱一起看看？” 　　“好。”芙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第261章旅游宣传片 　　林终找了一个平时不怎么使用的没有储存资料的手环，将艾琳的芯片插了进去——这是为了防止里面安装了病毒或者间谍软件。 　　“你真的打算到那女人提到的地方去？”芙兰突然提问。 　　“不一定，但如果真的有重要的线索，而且这线索可能随时会断掉，那确实得考虑尽早去打探一下。”林终能看出芙兰对艾琳的到来和提的事情都有些不满，但他也只能实话实说。 　　林终将手环投影出来，发现芯片存储着一段视频和一个文本。 　　芙兰一直盯着画面，林终能感觉出来，她看这段艾琳留给自己的资料，多少有一点监督的意味在。 　　林终选择先打开了视频。 　　欢快的音乐突然响起，一个高空角度拍摄的城市夜景突然出现在视频里。 　　林终眨了眨眼，下意识地以为这是黄金时代的记录片段，因为只有那个时代的城市，才会拥有如此灯火辉煌，五光十色的夜景。 　　庇护区能源基本上都集中用于生产而非娱乐，几乎不存在什么夜生活。 　　但随着镜头距离拉远，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城市有着黄金时代的城市不存在的部分。 　　高耸的防御墙。 　　而且这座城市的繁华程度，似乎还在技术层面上超越普通的黄金时代城市。 　　带有全息效果的霓虹灯，将五颜六色的鱼群和水母投射到半空中，令它们在大楼之间穿梭。 　　还有一艘潜水艇在这片“海洋”中缓缓绕行，但那显然不是全息投影，而是一台外表打造成潜水艇的广告飞艇，挂着的显示屏上面不断切换着餐厅、烈酒、香烟和娱乐场所的广告。 　　随后画面开始随着音乐的节奏不断切换：奢华的宴会厅，种类繁多的食物以自助餐的形式铺陈开来，在灯光下闪耀着诱人的光泽； 　　一座舞厅，男女聚在一起群魔乱舞般地狂欢，全息投影为舞池营造出一座孤岛上的篝火舞会场景； 　　一个被观众席环绕的擂台上，身上搭载机械义肢的一男一女正在展开殊死搏斗，男人用液压机械臂打出重拳，在擂台上砸出蛛网般的裂痕，却被女人轻盈地避开。只见那女人踩着粗壮的机械臂窜上去，自己的机械臂伸出锋利的袖剑，刃光一闪划开了男人的喉管，鲜血喷涌而出。简单直白的血腥与暴力刺激，令现场沸腾起了欢呼声； 　　巨大的水池散发着蒸汽，水池底部的粉红色灯光将水雾染上了樱色，形形色色的男女聚集在池中池边，正在做些不是很好描述的事情。 　　看到这一段画面林终显出一点尴尬，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芙兰，却发现芙兰完全没在意，还因为察觉到他视线疑惑地反过来看看他，这才稍微找回了一点平常心。 　　更多的画面展现出来，在这些画面切换之间，还有一些类似宣传语的字幕不断显现，包括“不夜之城”、“狂欢之地”、“超越黄金时代的圣地”、“废土之上的伊甸园”之类的。 　　最后，是空中拍摄的城市俯瞰图，在广袤的荒凉土地上，只有被围墙环绕的码头城市看起来散发着活力，在黑夜中亮起璀璨的光芒。 　　一行大字在画面中央浮现出来，还配有吐字清晰的念稿声：“第三十三庇护区欢迎您！” 　　我看了个啥？ 　　林终看着这个视频，突然觉得这味道有点熟悉。 　　对了，这不是黄金时代的旅游宣传片吗!? 　　反应过来的同时，林终意识到这绝对是艾琳专门为他剪辑起来的。 　　虽然早就听闻过第三十三区是座繁华的欲望都市，但那些精挑细选的画面展现在眼前，还是给林终带来了预想之上的冲击力。 　　这些画面，和阿夏之前提到的，在荒城流传的，疑似是丧钟教团刻意扩散的关于“天堂岛”的都市传说似乎很像。 　　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首先这毕竟是那女人做的广告，广告和现实有多少差距谁也说不准。 　　或许这些地方在三十三区是真实存在的，但林终并不觉得那些地方能轻易地进入或者找到。 　　另外考虑到三十三区和天堂岛之间的关系，也许那个传说中的极乐之地其实就是三十三区，只要为丧钟教团服务并做出突出贡献，三十三区最顶尖的娱乐设施就会向这些人开放，他们还将用这种方式遴选清洗派的忠实成员。 　　而且他的目的是通过维托·索拉索调查出天堂岛的线索，而不是去三十三区享乐。诚然，他必须承认那些画面对他有很大的诱惑力——正如他跟艾琳说的，他毕竟是一个世俗的人，只是想过好日子罢了。 　　但这毕竟是敌人的地盘，万一因为这些诱惑落入陷阱被轻易地干掉，就实在太可笑了。 　　这女人也实在可笑，搞这么一部旅游宣传片一样的玩意就想煽动别人…… 　　林终这么想着，无意间看看芙兰，突然愣住了。 　　他看到芙兰紧盯着最后那个显示着“第三十三庇护区欢迎你”的画面，一直没眨眼睛。 　　真有人上钩了！ 　　林终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嘿，芙兰小姐！”林终一边呼唤着，一边伸手在芙兰眼前晃了晃。 　　芙兰终于转过脸来，非常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林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林终没等她说完就开口道，“也许我们会去，但绝不是为了专程去享玩乐的，我们的目的是调查。” 　　“那是伱的目的。”芙兰纠正他。 　　“……”林终沉默了。 　　“然后我会跟你一起去，也许我们可以顺便……逛一逛。”芙兰认真地看着林终的眼睛。 　　“你的欲望都写在眼睛里了。”林终有些无可奈何，“但究竟去不去我还得研究一下。” 　　首先他必须确认一下艾琳的方案靠不靠谱，其次他得尝试从其他渠道再打听一下三十三区的情况。 　　“我们，可能不去吗？”芙兰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明显黯淡下来。 　　“你要不回想一下看这个广告之前你说了啥？”林终有些哭笑不得地提醒。 　　 第262章地下黑拳 　　在看过那宣传视频后，林终确认了艾琳的提供的方案。 　　林终回复同意之后，艾琳就将为他们准备合适的载具，将他们运往三十三区——在那文本的文件中，穿插着一张飞机的图片和资料。那是一架能以亚音速飞行的豪华私人客机，飞行速度和续航能力都足以让他们在十五个小时内迅速跨越三十三区和十八区之间的遥远路程。 　　也难怪艾琳有信心让他不至于错过六号深渊随时都可能出现的深度膨胀。 　　在抵达之后，下一步就是进入三十三区了。 　　只是单纯地进入三十三区，其实非常简单。 　　三十三区的居住资格和其他庇护区一样，是可以用联合政府的贡献币购买的。 　　只是不同的地方在于，三十三区的居住资格价格是经常浮动的，但无论何时都远远超过其他庇护区，这个差距可以达到两到五倍。 　　此外，三十三区对于身份审核也比较宽松，其他庇护区虽然也很难完全核实申请居住者的身份，但至少会排查被联合政府通缉的犯人，以及曾过有过各种不端行为记录的人。 　　然而三十三区，至少按照艾琳的说法，几乎没有任何审查，只要交够了钱就可以进去。 　　这让三十三区内部，单靠出售居住名额就积累了十分可观的财富，但同时也让内部变成了一个藏污纳垢之所——各式各样的通缉犯和亡命徒，只要发过一笔横财，就可以在这个地方找到容身之地。 　　也可以想象得到，这样的地方，治安可以有多糟糕。 　　要说贡献币的话，林终手头其实可以算是有很多钱，去三十三区搞几个身份绝对不成问题。 　　但艾琳并不打算通过这个途径。 　　他们的目标是维托索拉索，仅仅通过购买居住资格，成为当地的普通居民，是很难接触到在背后掌控着这个城市的黑帮大佬的。 　　可行的方案有三个。 　　一个是进入庇护区后加入小丑帮，成为里面能接触到老大的高级成员，但这显然需要花费相当程度的时间。 　　二是成为小丑帮旗下娱乐会所的VIP会员，这个会员身份不是光有钱就能拿到，得通过一些限定的渠道获得，比如帮派的内部邀请，又或者是参加一个神秘的宗教社团——艾琳对此并没有明说，但林终想得到这大概就是丧钟教团清洗派的遴选组织。 　　维托本人也会光顾自己旗下的这些产业，所以会有一定概率偶遇。 　　通过艾琳得到VIP身份大概不是难事，但想这样遇到维托，随机性实在太大了，无法提前察觉维托什么时候会出现在哪个场所的话，就没办法做到守株待兔，而且还要在场所中确认得到维托所在的位置的才行。 　　所以这只能作为一个备选方案。 　　艾琳主要推荐的，是第三种方法——参加小丑帮运营的地下竞技场。 　　在那宣传视频中，篇幅最长的部分，就是那个地下竞技场的擂台，他们看到一个女选手用袖剑杀掉了一个男选手。 　　小丑帮在三十三区运营着地下黑拳赛事，而且赛事规模办得还挺大，与黑拳息息相关的赌博项目是他们的一大营收。 　　三十三区基本完全偏离联合政府掌控，三十三区几乎把能碰的非法生意全碰过了，会搞这种生意也是理所当然。从古罗马时期开始，人们就开始热衷这种血与暴力组成的最简单直白的感官刺激。 　　地下竞技场有各种各样形式的比赛，其中包括人和人，也有人和野兽，甚至在最高级的擂台上还有人和深渊生物、以及深渊生物和深渊生物之间的比赛。 　　而每个季度，小丑帮都会举办一个比较正式的新人王赛事，从外界招募未曾参加过擂台赛的选手参加淘汰赛。参加的选手只要突破预选进入正式的淘汰赛，就能获得三十三区的居住资格。而冠军，则可以直接获得小丑帮旗下娱乐场所的VIP会员身份，也有机会被小丑帮吸纳担任要职。 　　按照艾琳的说法，维托·索拉索喜欢观摩地下拳赛，在每个季度的淘汰赛决赛上，他还会问候参赛者，并在赛后亲自颁奖。 　　那就是接触维托的最好机会。 　　而所有类型的淘汰赛中，有一个流程很短的类型，就是团体赛。 　　最少三人最多五人组成一个团队，在大型擂台上相互厮杀，即便因为伤亡减员，只要有一人有能力参赛就可以参加下一轮比赛。团体赛参加者不多，预选后基本上赢两到三轮就是决赛了。 　　而再过两周，这个季度的团体赛预选就要截止了，然后大约一个月后，就是团体赛的决赛。 　　艾琳在文本里提到，人手不够的话，她可以想办法补齐，哪怕只有林终一人过来，她也可以弄个四个傀儡帮忙。她自己要参与其他协助和调度工作，是不会直接参与比赛的。 　　但林终光是想象一下跟艾琳那帮被抹除人格的舔狗傀儡并肩作战就觉得有点瘆得慌。 　　芙兰倒是很有参与的意向，但这样子，恐怕还是少个人的。 　　要让万瑾来帮把手吗？ 　　对此林终还是有点犹豫的。 　　说实话，这擂台赛要说有多危险，其实还是在探索深渊之下的。 　　擂台上仅仅不允许使用毒物、爆炸物以及射程和物理长度超过两米的武器，然后对防护用具采取了一定限制，其他的武器、机械义肢、生物改造技术甚至二级深渊遗物，都是被允许的。 　　以他们这三个上位者的等级，已经完全超规格了。 　　但还是难保会有什么意外，而且艾琳也提醒过，他们不能将能力发挥得太过明显。 　　而且，最重要的是…… 　　“或许可以让万瑾来帮忙？”在一起讨论的时候，芙兰突然直接说出了林终正在考虑的想法。 　　“你不要直接以去为前提，我还得去从其他渠道打探下消息才能确定。”林终有些无奈。 　　“那你先去打探消息，我去问问万瑾的意见，怎么样？”芙兰提议。 　　“行，我先去打听，你要问就问吧，但不要刻意怂恿她啊！”林终指着芙兰说。 　　 第263章堪比哥谭市 　　数分钟后，林终的房间。 　　“三十三区的内部情况？Bro你最近是不是听到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传闻？”卫星电话里传出了无面，别有深意的声音。 　　“你果然知道些什么吧！”林终对着电话说道，“你是不是去过？” 　　打听三十三区的具体情况，林终第一个选择的情报源，就是荒原公司。 　　三十三区如果真的是这样的欲望之都，对这些逐利的佣兵来说，有多大吸引力根本不用多说。 　　虽然一万多公里的地理距离确实没有那么容易跨越，但既然联合政府都姑且能做到一定限度的人员和物资流通，林终觉得荒原公司中的顶尖佣兵应该不会找不到克服的方法，尤其是无面。 　　艾琳提到的进入三十三区的方法，对有足够闲钱的佣兵来说并非很难做到，尤其是那个地下拳赛。 　　无面提过荒原公司出于生意扩张的目的曾经打探过三十三区的情况，他不觉得这个男人知道三十三区的情况后会无动于衷。 　　“嘿嘿，问到这个份上，我还装傻就有点不厚道了。对，三年前，我其实去过一回。”无面终于承认了。 　　“之前跟伱打听那边情况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林终问。 　　“你没问我有没有去过呀？当时你跟我打听的是二十五区发生的事情，三十三区只是顺便提了一嘴。”无面提醒道。 　　好像确实是是这样……林终想起来了。 　　“而且情报嘛，也是有价值的……”无面比划了数钱的手势。 　　“多少？”林终问道。 　　“不多，一点烟钱，三千。”无面比划三根指头。 　　“最好给你抽出个肺癌。”林终面无表情骂了一句，“先说吧，回头把钱给你。你对三十三区有什么印象吗？” 　　“三十三区啊，那可真是个既像天堂又像地狱一样的地方，刺激极了。”无面大笑起来。 　　“这说法，什么意思？”林终示意无面细说。 　　既像天堂，又像地狱，这样的修辞实在耐人寻味。 　　“Bro你是不是听说了那里什么都能享受到，什么美食，美酒，美女，兴奋剂……要什么有什么？我得告诉你这都是真的，而且你能享受到的，可能比你脑补的还要夸张。我的语言很难描述得清楚……”无面努力想用贫瘠的词汇去描述。 　　林终抬手打断了他：“我大概能理解，我想知道的其实是地狱又是什么意思？” 　　享乐的部分，他基本上已经从艾琳剪辑的宣传片里看得差不多了，听无面这么描述，他心里已经基本有了底。 　　无面继续说了下去：“那里的治安水平堪比传说中的哥谭市……啊，这个你可能没听说，应该说堪比荒城，不，有时候可能比荒城还要危险。至少这附近的荒城大多数坏人用的还是冷兵器，顶格也就霰弹枪，那里的罪犯，呵呵，毒药炸药啥都能摸出来，有可能你跟人擦肩而过，被人划上一刀，回头就中毒挂了，被人抢走尸体上的所有值钱东西。” 　　“你说的是庇护区外围吧？”林终皱眉。 　　“外围就真的跟荒城没有任何区别了，三十三区不会管外围区域的治安。”无面摇头，“内部倒也没那么夸张，至少那里很少有大规模的械斗，毕竟那里只有一个帮派压倒一切团体。” 　　“小丑帮？” 　　“没错，HarlequinandPierrot，维托·索拉索率领的小丑帮，三十三区的主宰。”无面摊开双手，“他们压制着三十三区内的所有势力，包括联合政府派驻的人，不是被他们渗透就是被他们收买，联合政府对此毫无办法，毕竟……山高皇帝远啊！” 　　“听起来这小丑帮在三十三区的地位上已经代替了联合政府啊。”林终说。 　　“但那毕竟只是个黑帮，亲手沾染非法生意的团体，你指望他们为了居民打击犯罪？黑帮只会积极排除对自己有威胁的存在，其他的嘛……呵呵。虽说大规模的暴乱不会轻易出现，但小范围的犯罪，各种小偷小摸，抢劫杀人可以说完全就是日常。更不用说，在那种环境下，能有多少人保持正常？那么多的诱惑，足够把人脑子泡坏了。好多人进了庇护区转眼间就倾家荡产，然后为了不被赶出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无面说的绘声绘色。 　　“说得好像你没有经受过诱惑一样。”林终盯着无面问道，“你怎么进去的？买了身份？还是……打了黑拳？” 　　“可以啊bro，你居然连这个都打听到了。”无面哈哈大笑起来，“对，没错，三十三区有举办类似地下黑拳的比赛，连义肢和手部机甲都能用上的杀人比赛。” 　　“你参加了？”林终试探地问道。 　　“参加了，还拿了冠军呢！！”无面语气有些得意，“我跟你说，拿了冠军之后，能参加的娱乐可就丰富了——” 　　“所以你有直接见过维托·索拉索吗？”林终迅速插进了问题。 　　“你想问的是这个啊？”无面察觉到林终真正的情报目标，“啊对，我就见过一次，在决赛的时候，他还直接邀请我加入帮派呢！” 　　看来艾琳说的这个提案，似乎真的还算比较靠谱。 　　“听起来你都可以去那里发展了。”林终说。 　　“怎么会？我好歹要给我那个老太婆送终吧！”无面摆摆手，“而且，我没多久就因为犯事逃出来了。” 　　“你犯什么事了？”林终皱眉。 　　“我跟一个当地人起了点矛盾，把他和他的手下杀了。”无面解释。 　　“你前头说，那里治安没人管的吧。”林终说，“杀人对你来说很严重吗？” 　　“我杀的是小丑帮的干部。”无面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在个酒吧跟个女人聊得投机，结果没想到是他的情妇。不知道他哪里听说了，误以为我是专程送他帽子，就带人马过来在巷子里堵我们，先一枪把女人打死，然后下一个轮到我，我能怎么办？只能把他们都送走了！确认了那家伙的身份，在事情被发现之前我就离开那里跑路了。” 　　林终对这个“误以为”姑且持保留态度。 　　“另外我得纠正你一点bro，那里的治安不是完全没人管的。”无面突然又补上一句，“那座城市，其实有一个超级英雄。” 　　 第264章超级英雄 　　“超级英雄？还真成哥谭市了，里面有超人？”林终半开玩笑地说道。 　　“超人住在大都会，哥谭市的那是蝙蝠侠。”无面突然非常严肃地纠正他。 　　“抱歉。”林终连忙摆手致歉，他只是听说过黄金时代的这个系列作品，但其实没有看过，“我是说，三十三区真的存在什么超级英雄？就像那些作品里的设定？” 　　“真的有，一个假面英雄，那家伙的名号翻译过来就是什么神的裁决者之类的，用我们的话就是‘替天行道’。当然，这家伙并不是有超能力，他使用深渊遗物战斗。”无面说。 　　“感觉有那么一点……”林终本想评价这有点中二，但还是没说出口，摇了摇头，“好吧，所以这家伙就在那座犯罪率奇高的城市里到处打击犯罪，充当义警？” 　　“正是如此。我在那里的时候，正是第二代‘替天行道’刚开始活动的时期。”无面又补充道。 　　“第二代？”林终眨巴眼睛。 　　“哦，其实这个超级英雄已经到第二代了，好像是自称是第一代的儿子。早在三十三区成立前，这里就出现过一个自称‘替天行道’的超级英雄，到处打击黑帮，维护秩序，当地人还曾自发组建起拥护他的自警团，跟肆虐的黑帮抗衡。到后来，维托索拉索的小丑帮吞掉其他帮派，成了那里最大的黑恶势力，小丑帮就成了替天行道最大的敌人。”无面解释道。 　　“那既然出现了第二代，第一代去哪里了？”林终问。 　　“被反派打败了，好些年前他被维托杀了，据说当时还向整个城市直播过。当年维托·索拉索将那个英雄引进了个陷阱，然后逼他跟自己单挑，还用投影在整个城市上空放映出来，在所有人面前，将第一代‘替天行道’直接处决，据说当时整个城市到处都是哭喊声。”无面说。 　　“反派赢了，现实果然比故事残酷。”林终感慨了句，“不过你说他是个假面英雄，那身份应该是没公开过的吧？要怎么确定被维托杀死是不是真的‘替天行道’？” 　　“第一代‘替天行道’在维托的处决秀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哪怕是拥护他的自警团被小丑帮逼到绝境，这足以作为决定性的证据了。整整八年过去，第二代才跳出来活动，还重新组建起一个针对小丑帮的反抗组织。”无面说。 　　“可是我听说，现在三十三区还是在小丑帮的掌控下？”林终说。 　　艾琳的情报并没有提及到这个叫“替天行道”的超级英雄和他领导的反抗组织，她的计划里似乎并没有直接利用他们的意思。 　　无论是哪个渠道得到的情报，都显示三十三区依然在小丑帮的掌控下，那说明这个第二代“替天行道”的影响力是很有限的。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毕竟当年第一代‘替天行道’活动的时候，那里还只是一座荒城，小丑帮的规模也不像现在这么夸张。如今的小丑帮什么都有，资金，人手，技术，还有自己的军工产业……根本就是一个军阀，在那里他们基本上代替了联合政府，想要推翻，光靠一个超级英雄和地下党派，几乎是不可能的啊。”无面说。 　　诚然，一个大型庇护区的军事力量是相当可观的，更何况小丑帮的背后还有丧钟教团清洗派的存在。哪怕是林终和芙兰两个使徒联手，加上一个人造天使的力量，也很难从正面取胜。 　　好在他们的目的仅仅是搞定维托·索拉索本人。 　　从无面嘴里得到的情报还是比较有价值的，至少证实了通过地下拳赛确实可以进入三十三区，并找到机会接触维托，艾琳的情报就有了一定可信度。 　　“不过，我们当年也是打倒了十七区的军阀才成立起了荒原公司。老实说，我对这种有理想的超级英雄还是相当尊敬的。蝙蝠侠，我很喜欢的。”无面突然来了一句。 　　“人家那是正义的伙伴，无偿当义警的。你这头逐利的鬣狗刚刚这么几句情报卖了我三千，你跟我说伱尊敬超级英雄？”林终讽刺道。 　　“我只说尊敬和喜欢，没说我向往啊。”无面嘿嘿怪笑起来，“世界上就是得有这种无私的人，我们这种自私的人才占得到便宜嘛。” 　　这时林终隐约听见门板另一头传来了芙兰和万瑾的交谈声，这个公寓套间内部的墙壁和门隔音效果并没有那么好。 　　他隐约听到芙兰对万瑾说道：“万瑾，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芙兰姐你又做了什么呀？”万瑾好奇地问道。 　　“不是吃的，你看了就知道了。”芙兰说完没多久，林终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音乐声。 　　很显然，芙兰在给万瑾放映艾琳发来的三十三区的宣传视频，以此来劝诱万瑾和他们一起参加那个地下拳赛。 　　看得出来，芙兰真的很想去看看那座如同黄金时代电影所展示的城市。 　　以无面这边提供的情况看，艾琳的情报并没有很大问题，如果维托·索拉索真的随时可能出现病情恶化的情况，或许他真得考虑去一趟。 　　虽然现在他们就算知道了天堂岛的情报也做不了什么，但这个情报迟早是需要掌握的。重要的情报捏在手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了。 　　而且，不仅仅是钥匙先生，连修女他们也加快了进程。 　　知晓了星球中心孵化之物的存在，林终也不由得有种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的迫切感。 　　“行了，我问够了。”林终对无面说道。 　　“好的bro。给我个邮箱，我把支付途径给你。另外，我回头发你一份我很中意的超级英雄作品合集，你一定喜欢！”无面笑嘻嘻地朝他敬了个礼。 　　林终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之后，外面的音乐声变得更明显了，芙兰和万瑾正在一起观看那个视频。 　　那个视频确实很诱人，里面也有类似游乐园的娱乐设施，对万瑾这样的小姑娘，应该也有一定吸引力。 　　咦，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林终心里忽然涌过一阵不安。 　　他听到视频里传出了打斗声，那是地下擂台赛的片段，记得那之后是—— 　　不好！ 　　林终突然一个激灵，猛地冲出了房间。 　　 第265章替天行道 　　林终冲出房门的瞬间，就看到投影屏幕正放映到那个闪着粉色灯光的温泉池，眼看就要出现少儿不宜的画面。 　　万瑾和芙兰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并没有注意到他走出房间。 　　他迅速开启了时间减速，并把能力集中到了一个目标上——正在投影的手环。 　　屏幕里的画面突然像是卡顿住了，缓慢到如同暂停了一般。 　　“咦？”万瑾刚发出诧异的声音，林终已经绕到了桌前，后背挡住了视线的视线。 　　“好了，后面的画面不适合你这个年龄段观赏。”林终直接关闭了手环的投影，然后看向芙兰，“你怎么能给她看着这种东西？” 　　“为什么不能？”芙兰有些莫名其妙地反问，她并没有寻常人的道德观念。 　　“她年纪太小，刚才的画面对她刺激性太大。”林终说。 　　“我们刚刚还看了杀人的画面，后面只是人与人交配活动的场面。”芙兰说。 　　万瑾一听这话就脸就有点红起来，同时又有些好奇地打量桌子上的手环。 　　“万瑾已经参加了那么多战斗，血腥之类的场面已经没有回避的意义了，但那个实在是……”林终直摇头。 　　“生理知识学习一下也没什么……不，我觉得应该反而很必要。”芙兰认真地说道。 　　“那种多人运动的场面很显然不适合当初次展示的教材吧。”林终说。 　　“林终，你又不是她父亲，不要管那么多。”芙兰冷静地说道。 　　林终一时语塞。 　　他发现自己好像确实开始对万瑾投入的关心比以前多了不少，要知道刚接受万瑾跟着自己的时候，他压根就没打算管这丫头的死活，事到如今他居然担心起对方的身心健康来。 　　万瑾被夹在中间听两人的对话，不由得有一点尴尬，迟疑了一会儿，她终于主动开口搭话：“到底……这是要做什么？刚刚那是什么电影吗？” 　　芙兰闻言朝林终投去询问的眼神，她是很想拉万瑾一起去三十三区“走走”的，但去不去，要不要邀请万瑾一起，拍案的人还是作为“一家之主”的林终。 　　林终长出一口气，稍微整理了下思绪，在餐桌旁坐下，跟万瑾讲解了一下他们接下来要调查的方向，以及三十三区的存在和大致状况，准备让万瑾自己拿主意。 　　结果他发现自己讲到那个所谓的超级英雄的存在时，万瑾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超级英雄？会超能力的那种吗？” 　　“他不会超能力，伱才真的是有超能力。”林终干咳一声，示意万瑾不要激动。 　　原本关于“替天行道”他只是顺口提一嘴，却没想到万瑾对这件事却表现出了十足的兴趣。由于万瑾不断追问，他不得不将自己知道的关于“替天行道”的事情给万瑾说了一遍。 　　“原来现实中居然真的存在像哥谭市一样的地方啊！”万瑾听完之后双手握拳。 　　“你也知道哥谭市？”林终有点意外。 　　“以前在研究所待着的时候，那些研究员会给我一些能打发时间的东西，书啊漫画之类的，还给我玩过游戏机的，我其实接触过不少。”万瑾解释道。 　　“万瑾你也想去？”芙兰询问道。 　　“想去！”万瑾举起了手。 　　“现在这边有两票了。”芙兰盯着林终。 　　“但别忘了我有一票否决。”林终提醒道，然后顿了顿，“虽然目前的情况看过来，应该暂定还是要去的。” 　　“好耶！”万瑾居然欢呼出声。 　　芙兰也点了点头，虽然看起来不动声色，但林终能看出来她也挺期待的。 　　“既然都回来了，就一起吃下午茶吧。”芙兰起身，准备将饼干拿出来。 　　这时林终突然听到信息提示音，拿起手环一看，无面的邮件已经发过来了。 　　他点开来，发现对方用卫星网络给自己发了个相当多的文件，各种黄金时代的超级英雄题材作品一股脑地塞进了这个邮件。 　　居然还真发过来了…… 　　不管是无面还是万瑾，看起来都相当喜欢这类作品，林终不由得也产生了一点兴趣。 　　他姑且扫了一下对方发来的文件内容。 　　“假面骑士系列……”林终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 　　这又是什么东西？ 　　“终哥你对假面骑士感兴趣吗？你喜欢昭和系列还是平成系列的？”万瑾眼前一亮。 　　啥意思，听都没听说过……林终顿时有种跟年轻人出现代沟的感觉。 　　“我被人推荐了，刚收到了资源，可以投影出来。”林终如实回答，然后试着提议，“要看吗？” 　　“好啊，我好久没有重温了！”万瑾显得很开心。 　　两人坐到沙发上，林终放下手环开始操作，芙兰正好将茶点端了过来，跟他们俩并排坐下一起看。 　　现实中的超级英雄…… 　　说实话，林终倒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兴趣，若是有机会，他也蛮想见识一下的。 　　…… 　　第三十三区。 　　一座昏暗的地下室里，拉吉夫从昏迷中惊醒，随即因为鼻子吸进了冷水而剧烈咳嗽起来，他不住地咳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每咳嗽一下他就感觉自己的下巴一阵剧痛，同时令他天旋地转，这唤醒了他昏迷之前的记忆， 　　那个在酒吧后巷碰到的黑影快得见鬼，他才刚掏出枪，对方居然就已经近了身，用某种硬物精准地对着他的下巴狠狠砸了一下，当场让他的意识断了线。 　　现在那个黑影还在，就在这漆黑的地下室里，他能勉强捕捉到对方的轮廓，他听到了滴水的声音，刚刚就是这家伙朝他泼水让他醒了过来。 　　“拉吉夫·玛尔特。”对方说出了拉吉夫的全名。 　　“是我，你他妈又是谁？”拉吉夫努力挤出声音。 　　“二月十二号，你因为被处分心生不满，以服务态度不够好为由，与手下杀害一名应召女郎。随后你离开庇护区，随机挑选一户人家，那是一对中年夫妇，你们在丈夫面前侮辱了他妻子，随后将两人残忍杀害。提问，以上是否属实？”对方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念了一通他的罪状。 　　 第266章直播处决 　　自己的罪状被一一读出，拉吉夫并没有感到很惊讶，这些罪行他并没有专门隐瞒过，甚至还在喝酒的时候主动跟人提及过。 　　在这座城市里，就算是治安卫队也不一定会拿他治罪。 　　“你知不知道我是帮派的……”他压着声音对眼前的黑影说道。 　　话还没说完，对方突然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他的裆部。 　　只有男人才会有机会感受到的剧痛顿时贯穿了他，他张嘴发出平生最凄厉的喊声。 　　“小丑帮的，罪加一等。我知道你是帮派的B级成员，负责管理三家店面，算是个小干部。联合政府的警务卫队抓你都要掂量一下帮派的反应。”黑影冷漠地说道，“所以伱不仔细想想是什么人敢抓你？” 　　拉吉夫那刚刚苏醒还有些混沌的脑袋骤然清醒过来，海潮般的恐惧淹没了他，甚至盖过了残留的疼痛。 　　“你是……你是……”拉吉夫嘶声道。 　　小丑帮在这座城市是无敌的，哪怕是明面上的政府都拿他们没办法。敌对的黑道势力也根本不存在，在这里能找到的其他黑帮几乎全都是依附小丑帮的下属势力。 　　在三十三区没有人敢公开反抗他们——只有一个例外。 　　灯光突然亮起，刺得拉吉夫眼睛眯了起来。 　　动力作战服，作战头盔，然后是一件涂鸦着利剑刺穿骷髅头标志的披风。 　　如拉吉夫所想的，抓住他的人，是“替天行道”，只有这个自称正义使者的超级英雄还在坚持不懈地领头抵抗小丑帮。 　　“你是——” 　　拉吉夫正要失声喊出对方的名号，第二次踢击袭来，同样的部位，比先前更强烈的剧痛在拉吉夫脑海中爆炸，下体的剧痛蔓延到整个腹腔，令胃产生痉挛，胃酸和着不久前吃下的酒食喷涌而出。 　　替天行道显然对此很有经验，提前侧身躲过了喷出的秽物。 　　“你这张嘴不配说出我从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名号。”替天行道冷冷说道，“抬头，看镜头！” 　　拉吉夫在痛苦中抬起脸，看到了不远处固定在墙上对着自己的摄像头。 　　在对方宣读罪状的时候，他就该想到对方是谁。 　　这就是第二代替天行道的作风，他会挑选一部分罪犯公开处刑，先宣读罪状，再开始处刑。 　　处刑的过程会拍成视频，然后视频通过三十三区的区内局域网传播开来。在替天行道的追随者中似乎还有技术相当不错的黑客，除了网络传播外，那名黑客还会黑进一些室内的公开播放渠道，比如飞艇广告、大型广告屏和全息投影装置，甚至曾入侵过小丑帮运营的三十三区娱乐频道，将处刑视频公开放映。 　　这时，束缚在拉吉夫手脚上的镣铐突然自动解开了，拉吉夫毫无准备地从行刑架上摔下来，刚才的疼痛让他手脚几乎脱力。 　　“站起来，你有一次机会。”替天行道平静地说道，从身后拿出了两把军用猎刀，扔了一把给拉吉夫，“和我决斗，杀了我，你就能平安无事从这里出去。” 　　拉吉夫猛地一个激灵，目光集中到扔到面前的那把猎刀上。 　　非常偶尔地，替天行道还会在入侵公共渠道的过程中开启一场直播，和一名选中的罪犯单挑，在擂台上将其公开杀死。 　　迄今为止替天行道至少处刑了两百号犯了重罪的罪犯，有的被杀死，有的被重伤致残后释放，大多数是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隐秘处刑。 　　有其中有三十二人的处刑过程被制作成视频，再其中有七次以这种公开直播单挑的方式杀死。 　　被制作成视频的三十二名罪犯，无一例外是小丑帮内有一定地位的成员。 　　也只有小丑帮的成员能获得这样的殊荣，很显然第二代替天行道在以这种方式，回敬曾经这样杀死第一代替天行道的小丑帮主人维托·索拉索。 　　而此时，在三十三区的广告飞艇上，被入侵的广告屏正播放着这场决斗秀，镜头给了拉吉夫那沾着呕吐物的脸一个特写。 　　一大片城区的人都聚集在广场和街道上，仰头望着那座飞艇，议论纷纷。 　　拉吉夫咬着牙，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赢过对方，就算赢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活下来。 　　进入处刑单挑环节的罪犯，没有一个获胜过。 　　但不管怎么样，他知道自己现在别无选择。 　　求生的欲望一下子盖过了恐惧，令他的身体先于意识活动了起来。 　　几乎没有犹豫，他抓起那刀就笔直的冲向了眼前的人。他的手臂发力，快速挥刀横斩，刀锋直指替天行道的脖子。 　　替天行道没有很快地做出反应，他握着刀双手下垂，与其说是从容，不如说有些放松……甚至可以说相当松懈。 　　刀锋逼近替天行道的脖子，有那么一瞬间拉吉夫心中闪过狂喜，以为自己突然起身的这一刀让对方没来得及反应。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替天行道却还是动了起来，他后撤一步，身子一仰，动作很快，令拉吉夫的刀锋隔着两公分掠过自己的喉咙。 　　与此同时，替天行道的手里的刀动了。 　　拉吉夫没有看到他的动作，关注着广告屏的所有观众都没有看到他的动作，这一刀太快了，他们只看到他手里的刀闪了一下，刃光的残影隐约穿过了拉吉夫的手臂。 　　拉吉夫突然感觉手臂一轻，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刀不小心脱手了，慌忙扭过头去，却看到自己握着猎刀的断手连着整个小臂一起被自己刚刚挥斩的动作甩飞出去，朝远处飞旋，小臂的切口飞溅出的血丝在空中划出弧形的轨迹。 　　拉吉夫感觉自己的血都冷了，他的小臂被整齐地切断，伤口还在喷血，剧痛姗姗来迟，几乎清空他的意识。但别说去捂住伤口，他甚至不敢去看自己已经少了一截的手臂。 　　替天行道再次握刀摆出架势，拉吉夫的神色已经木然了。 　　三十三区的观众们屏气凝神，等待着最后的处决。 　　在众目睽睽之下，替天行道突然压低身子，再次挥出一斩，这一次他明显放慢了速度，动作和刚刚拉吉夫如出一辙，瞄准的目标同样是脖子。 　　拉吉夫的头就那样被滚落下来，鲜血像喷泉一样从脖子里涌出。 　　 第267章杀父之仇 　　这血腥的一幕刺激着每一个观众的眼睛，鲜红的血仿佛烈火，点燃了他们的情绪。 　　三十三区爆发出一阵高喊，有人在惊呼，有人在拍手叫好。 　　替天行道还未挥去猎刀上的血，突然抬手一掷，手中的猎刀飞出，刺在墙上。 　　墙上有一副巨大的画像，正是维托·索拉索的肖像。 　　那柄猎刀刺进了他眼睛的部位，上面带着的血星星点点地溅在肖像上。 　　替天行道转身面对镜头，用拇指朝画像指指，然后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他透露的信息已昭然若揭： 　　“维托·索拉索，我迟早会将你也像这样当众处决！” 　　这样的宣告，是每一次公开处刑的固定收尾。 　　随后，画面刺啦一声跳转，回到了原本都在播放的一间酒吧的广告。 　　当晚，这间酒吧光顾人数超过了平日的两倍，由于替天行道的处决秀让三十三区半数以上的人抬头看向了那个屏幕，然后看到了这个广告，酒吧的店主在事后从顾客那里得知了这件事后不由得大笑出声。替天行道的处决直播是如此受关注，早已成了当地广告业的一种随机抽奖。 　　直播结束后，替天行道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少年脸庞。 　　他看起来太年轻了，面貌十六到十九岁之间，只有双眼显出了超越同龄人的干练。 　　转过身，一名三十多岁，外表精干的女性走进房间，神情自然地打量整个染血的行刑场。 　　“少爷。”女人向替天行道点头，随后去拿清理工具，“这次血还挺多的。” 　　“你放着吧，茱莉娅，我自己会清理的。”替天行道开口道。 　　“没关系，我来吧。”茱莉娅面无表情地拿起拖把和水桶。 　　“公开处刑这是我自己的任性，每次都麻烦你，我过意不去。”替天行道客气地说道。 　　“除恶的道路上我能为您做的事情不多，少爷您应该投身更加重要的工作。”女人平静地继续手里的工作，“去看看成片吧。” 　　“好吧。”替天行道拗不过对方，走出了处刑场。 　　一墙之隔，画风一转，从处刑场换成了一间导播室，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一手拿着小瓶啤酒，另一只手上在投影屏上来回操作，剪辑着刚才的处刑视频。 　　通过黑客入侵向整个城市播放过处刑直播后，这个男人还会将剪辑一个镜头更加精彩的版本通过一些渠道上传到三十三区的局域网络中，供所有接触到的用户下载观看。 　　在他身后，另一个投影屏被分割成了十六块，里面放映着各个重点路口的城市监控拍摄的画面，而且还在定时切换，这些画面都是直接从城市的警务系统那里盗过来的，无疑需要相当程度的黑客技术。 　　“直播的效果一次比一次轰动，伱应该就快成为人们眼中正义的使者了，超越你父亲也是迟早的事情，当名人的感觉怎么样啊小少爷。”中年男人用轻佻的口吻向少年打招呼。 　　替天行道没回话，盯着那些监控目不转睛地看，在街道和广场上围观了处刑的人们似乎还沉浸在兴奋当中。 　　“别笑我了比格先生，我离父亲还差得远。”沉默许久，少年摇头说道，“父亲当年是真正被这座城市敬重的人，他死去的时候人们为他痛哭。现在他们看我处决那些罪人，只是看热闹而已。小丑帮的地下擂台赛还需要付费观看呢，他们看这个跟看哪种擂台没什么区别，也许我被杀死了他们反应会更热烈。” 　　“让我想起了上世纪初一个东方文学家好几次写行刑场的观众，写一群人看犯人被枪毙的影片，跟‘酒醉似地喝彩’，又写看犯人被杀头，写那些观众脖子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被称作比格的中年男人扭头看看监控视频，打了个酒嗝，“嗯，恰如其分。” 　　“但我们必须维持这样的影响力，这样才可以不断消除小丑帮在每个人身上施加的恐怖。也只有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人加入我们。即便是麻木的人群中，肯定会有心里藏着火种的人等着被我们唤醒。”替天行道认真地说道。 　　“唉。”比格突然叹了口气。 　　“我说错什么了吗？你叹什么气啊比格先生？”替天行道问道。 　　“其实啊少爷，招募同志，我们只能通过最隐秘最保险的途径，‘反抗者’组织的发展速度，永远不可能超越小丑帮的。”比格轻声说道，语气有些悲观。 　　“我知道，所以……只有杀了维托·索拉索，令小丑帮群龙无首陷入混乱，我们才有赢的机会。”替天行道认真说道。 　　“好好，是我错了！我不该提的！你现在可千万别一时脑热开始布置什么暗杀计划！”比格突然连连摆手劝说起来，“尤其是千万别再考虑什么单挑直播之类的事情！” 　　“你们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吗？”替天行道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满。 　　“听着，小少爷，维托·索拉索真的不是普通货色。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茱莉娅以后可没脸再面对你那个在天堂上的老爹。这事啊，我们得从长计议。”比格沉着声音说道。 　　“我知道了，我没有小看他。”替天行道一边说着一边扭头看向另一侧投射出的显示屏。 　　这个屏幕显示的是行刑场，茱莉娅现在正在清理尸体和血迹。 　　而替天行道的眼睛，则紧紧锁定着行刑场墙上维托·索拉索的画像。 　　“但杀父之仇，不得不报！无论如何，维托·索拉索是必须死在我手上的！”他无比认真地说道。 　　…… 　　此时，维托·索拉索正坐在自己最私密最安全的办公室里，会见一位从未见过的贵客。 　　“先说好，可不是我小气不拿出好烟好酒招待你，你看起来不像是能享受这东西的样子。”维托拿着点燃的雪茄朝客人晃了晃。 　　“并不需要。”对面的客人发出了电子合成的声音。 　　他那全镜面的头部，倒映着维托的脸。 　　 第268章低效的娱乐 　　“维德博士，我听过你的大名。你亲自来参观我的地盘，真叫人感到荣幸啊。”维托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感慨。 　　“严格来讲，我没有亲自来，这是我远程操纵的机体，你这里信号还不错。”维德博士以严谨的口吻纠正。 　　“呃……行吧！”维托对此并不在意，“但我真的是完全没想到，居然连伱都开始为他做事了。” 　　“我不是在为他做事，只是跟他谈一笔交易。”维德博士冷静地纠正道。 　　“啊，没有什么区别，那家伙就是喜欢毫不在意的将人的价值吃干净，你给他的东西是收不回来的，但他给你的东西，随时都可能被连本带利地拿走。不管你以后会不会后悔，我反正是早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我只想让研究更进一步，其他的我不关心。”维德博士说。 　　“说起来那个没啥用的曙光猎人头衔，现在剩下的人也就我们这些人了，其他的，都没了呢，我感觉我们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啊。”维托随口套近乎。 　　但维德博士的口吻依旧：“这只是必然的结果，有资格触及深渊秘密的人，无论愿意与否，都会卷入针对古神力量的竞争。优胜劣汰，有能力自保的人自然能活到现在，没能力的人，自然会被排除。我猜你们和我，还有苏霍伊，恐怕都做过类似的事情吧。” 　　现存的曙光猎人，无论是罗伯特·维德、亚历山大·苏霍伊还是维托·索拉索，都掌握着足以在这个世界上立足，无需依附联合政府的势力，他们是曙光猎人中最强大的一批。 　　而其他的曙光猎人，除了运气比较好的阿夏，其他的人都早早被淘汰了，有的被杀了，有的被逼到隐退。 　　而事实上淘汰他们的人并不只是丧钟教团和与教团暗中有着同盟关系的维托·索拉索，维德博士和苏霍伊其实或多或少都做过排除竞争对手的行为。 　　“那你对我经营地盘有什么看法吗？我这里也没其他的长处，就是比较好玩，这里娱乐项目很多，虽然大概没有多少你能享用的。但发展水平还是不错的吧，科技大概是比不上你们未来城，但应该还算比较繁荣吧！”维托试着和对方闲聊。 　　“这里的娱乐，效率很低。”维德博士马上给出了回答。 　　“哦？这个效率很低从何说起啊？”维托问道。 　　“人追求娱乐，无非就是通过各种形式刺激感官，令大脑产生分泌多巴胺类物质的反馈行为。只要掌握了控制脑神经的技术，这一切都只需要对大脑施加特定的信号刺激就能完成。”维德博士平静地说道，“将大量的资源投放到一个‘缸中大脑’装置就能做到的事情，不是低效是什么呢？当然，我能理解你们的做法，毕竟你们未曾掌握这种技术。” 　　“可博士那种玩法，说白了不都是假的吗？其实就是把脑子电得不正常了，以为自己吃到了美食，实际上什么都没吃到。连那活儿都被改造没了，脑子却还以为自己在搞女人，这不是有点可笑？”维托毫不客气地用粗大的手指朝维德博士这边指指。 　　“那么，让肉体额外走一遍形式，就算是所谓的真实吗？”维德博士控制机器人做出一个摊手的动作来。 　　维托抽烟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你能保证，你现在感受到的一切，不是你的大脑被切下来接上神经装置得到的幻象？如果是为了探究真理，那真实与否确实有着无可辩驳的意义。但享乐本身的意义也仅限于大脑的主观感受罢了，不管你嗑药还是搞女人，得到的感觉是真是假有什么区别？”维德博士说。 　　维托沉默着，好一会儿突然摆了摆手：“太学术了，我一个大老粗听不来这个。” 　　“跟你聊这个确实是浪费时间，我要的东西呢？”维德博士伸出手。 　　“协议的话，在这里。”维托拿出一份合同样式的文件在桌子上铺展开来。 　　机器人镜面般的脸部倒映着桌子上的协议书，一瞬间就将其扫描录入到存储中。 　　按照这份协议，三十三区的阿洛夫军工厂将会向维德博士开放。维德博士将改造这里的生产线，用自己的技术标准生产无人机和无人机甲的零部件，然后再送往无根要塞组装。 　　无根要塞虽然有自己的生产线和制造工房，但终归不可能从零开始用钢铁捏出一台机甲。千里迢迢移动到三十三区，没有维托·索拉索提供资源，维德博士是没办法轻易得到可以生产的原材料的。 　　维德博士将在三十三区附近，制造新的机器人部队，与此同时，维托·索拉索麾下的猎人小队，还将协助维德博士探索八号深渊。而作为回报，三十三区将得到一些维德博士制造的武器成品。 　　这协议自然是有人从中搭桥牵线，无论是维托还是维德博士都没有任何意见，前者几乎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后者则只关注于自己的目标对其他细节的都无所谓。 　　“签字盖章的事情就免了吧，反悔了基本上也没有什么法庭可上，基本上就是打一场完事。”维托呵呵笑道。 　　维德博士对此没有回应的兴趣，只是进一步提了要求：“我要参观一下军工厂。” 　　“这么直接吗？好吧，不过军工厂不是我直接管理，我叫个人接待你吧，我就不奉陪了。”维托毫不客气用戒指通讯器安排了个人，命令他去安排维德博士参观。 　　“这样最好。”维德博士点头，等待接待人员来。 　　维托也不起身送，兀自给自己续上一杯酒，烟酒齐下，让他的脑袋有一点飘飘然。 　　这时，戒指突然震动起来，维托来了一句：“接通。” 　　通讯被连接起来，戒指里响起下属战战兢兢的声音：“不好了大先生，那个……替天行道，又开始直播杀帮派的弟兄了！” 　　“哦？”维托听了居然饶有兴致地抽了口烟，又看看眼前还没有离开的维德，毫不在意地继续命令道，“转到我这边让我看看！” 　　 第269章四人游戏 　　维托抽着烟喝着酒，开始在全息投影屏幕上观摩第二代替天行道处决拉吉夫的直播，画面出现的时候，刚好到替天行道将猎刀投掷给拉吉夫的地方，小丑帮利用自己的渠道将广告飞艇的显示信号完整地转到了维托的办公室。 　　“大先生，是不是应该联络飞艇把广告关了。”部下又传来汇报。 　　强行通过硬件途径将显示屏关闭，这样聚集在城里的观众就看不到画面了，而维托这边依旧可以看到替天行道发出的直播。 　　“关了有什么意义？回头还不是被上传到网上给人疯传。放着吧，免得给人落下话柄说我们怕了。”维托摇晃酒杯，“万一这个谁赢了给我们长脸，他就可以在帮里出人头地了。” 　　拉吉夫在帮派里也不过是个B级成员，维托根本想不起这个人的名字。 　　说话之间，拉吉夫已经持刀暴起，冲向替天行道。 　　只是一个回合，拉吉夫的一刀落空，替天行道精准地斩下了拉吉夫的手臂。 　　随后，替天行道将拉吉夫一刀斩首。 　　“嚯！就这？”维托嘴里满是嘲讽的味道，说话间雪茄的烟气喷涌而出，不知道是在嘲笑拉吉夫的无能，还是笑替天行道处决这么一个B级成员对帮派来说不痛不痒，又或者是……二者兼有。 　　随后替天行道将猎刀投向他的画像，又对着镜头做出处刑的动作。 　　维托露出不屑的神情：“哼，你跟你老子比，还差得远呢！” 　　直播到此结束，维托一把将手里的雪茄捻灭。 　　“大先生，请指示。”一直在通讯器另一头待命的部下小心翼翼地开口搭话，希望维托针对这件事做出指示。 　　“照旧，这点小事，你们仔细查就是了，连这种毛头小子都需要我跟对付他老子那样费心思，亲自下场引他出来对付不成？”维托的语气不耐烦起来，“伱们派不上用场的话，自然有人派的上用场！” 　　“是！对不起！我们这就去查！”部下战战兢兢地告退了。 　　“看起来你们遇到了一点棘手的事情。”旁观了整个过程的维德博士开口说道。 　　“一点小问题罢了，设计得再豪华的住宅也难免会有老鼠溜进来嘛。”维托打哈哈。 　　“通过黑客的入侵进行反追踪，其实是办得到的，需要我帮一下吗？”维德博士突然提议，“不用担心你们的网络被我趁机入侵篡改，你们的网络能这样被人入侵，我要是有心，随时都可以完全黑掉。” 　　“呦，没想到博士这么热心肠啊。”维托揶揄道。 　　“我只是不希望你们这里的老鼠咬坏我的东西。万一他袭击了你的军工厂，我的生产进度也会受影响。”维德博士冷冷说道。 　　“哼，我的军工厂可不会有机会让他摸到。放一百个心，这老鼠对我们构不成威胁的。”维托平静地说道。 　　“也好吧，我会出人手保障一下。这老鼠，至少对我不会构成任何威胁。”维德博士说。 　　这时，负责接待维德博士去军工厂的人匆匆赶了上来，朝维德博士鞠躬：“这边请。” 　　“请吧博士，我还有工作，恕我不送了。”维托抬了一下手，甚至懒得挥一下。 　　维德博士倒也没在意他，就这么走出去了。 　　客人离开后，宣称还有工作的维托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灌了下去，然后仰头靠在自己的老板椅上。 　　“呵呵，感官的刺激，就算是真的，跟假的又有什么区别呢？”他突然自嘲地笑了出来，“罢了，罢了，没法反驳啊。” 　　…… 　　豪华客机以亚音速撕裂云层。 　　客机的机舱里，这里竟有一个完整的商务房间，有躺椅，餐桌和小吧台，还有一台冰柜。 　　林终三人组和艾琳一同坐在餐桌旁的座位上，每个人都面色严峻地盯着远处固定在房间另一头墙壁上的屏幕——这竟然不是投影屏，而是一台旧时代的LED显示屏，一台老式游戏机被连在了上面。 　　画面里，站在台上的卡通人物宣布道：“下一份奖励是……走最慢奖励！获得星星的是……慢慢龟！！” 　　随后，代表林终的卡通乌龟头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星星。 　　“星星数量持平的话，就是比较金币数了，这样就是终哥哥逆转了呀。”艾琳突然放下了手柄。 　　“毕竟小游戏还是我赢得最多。”林终对于获胜的结果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喜悦，却还是扬起了嘴角。 　　前往三十三区，十个小时的旅途，艾琳以打发时间为由，掏出了一台游戏机，并表示可以四个人一起玩。 　　一开始林终是表示拒绝的，芙兰也是，万瑾什么都没说，但她的意见想来是跟着林终两人走的。 　　但当艾琳自顾自将游戏开起来时，三人都动摇了。 　　这个时代能接触到的电子游戏基本上都是灾变前遗留下来的珍品，非常稀有，林终也只玩过在庇护区内流通的少量游戏，而艾琳拿出来的收藏，让他也不由得受到了吸引。 　　更不用说万瑾正是玩心重的年纪，而芙兰则对外界的一切新鲜事物都有着充沛的好奇心。 　　三人很快就在旧时代的游戏中进入了状态。 　　“我都把手指的微操调整到最佳状态了还是赢不过你，你绝对用时间加速作弊了吧。”芙兰有些不满地扯了扯林终的袖子。 　　“就许你用能力不许我用？各凭本事好吧？”林终笑道。 　　“再开一局吧。”芙兰说。 　　“哎呀，看起来，三位应该姑且还比较满意我的招待吧？真没想到你们居然会愿意屈尊降贵，跟我这个坏女人坐在一起玩大富翁游戏呢。”艾琳突然呵呵笑道。 　　“我已经很努力地在无视这个事实了，不要说些破坏气氛的话好吗？”林终瞥了瞥艾琳。 　　“终哥哥果然只是在利用我而已吧，拿我当陪玩的工具人，我来操作和NPC操作对你来说都一样呗？”艾琳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猜程序应该操作不出你那么多恶心的小动作，你控制的那个公主每次就算赢不了，都要小游戏里疯狂妨碍别人。”林终评价道。 　　 第270章艾琳的天敌 　　“妨碍别人也是规则允许的，这是炒热气氛所必须的。终哥哥嘴上虽然这么说，其实还是喜欢跟我一起玩的吧。” 　　艾琳微笑道，在桌子下悄悄伸出脱掉鞋子的脚去蹭林终的腿，结果却意外地被另一只脚挡了下来。 　　艾琳脸上笑容褪去了一些，她不用想都能想到是芙兰察觉到了她的动作。 　　“你再怎么挑弄也只会引起他的反感，还是把脚放老实一点吧。”芙兰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盯着屏幕，“游戏，重开一局吧。” 　　“人是会变的哦，终哥哥也不例外的，只要稍微给我点机会。其实……你也在担心他会被我抢走吧？对自己就这么没有信心吗？”艾琳昂首笑道。 　　芙兰有些疑惑地看看艾琳：“可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给你机会？而且这跟信心有什么关系吗？” 　　艾琳突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芙兰又指指屏幕，提醒道：“主控制器在伱那里，赶紧重开一局。” 　　“你应该挺讨厌我的，居然还能耐心跟我坐在一起玩啊。”艾琳用嘲讽的语气说道，重新到了选地图的界面。 　　但芙兰对讽刺完全无动于衷：“因为游戏很好玩，这又是需要有其他人参与才好玩的游戏。而且，反过来讲你不也是一样吗？你平时有跟其他人一起玩吗？” 　　艾琳突然沉默了下来。 　　但芙兰没有结束这个话题，反而是扭头看了她一眼，追问一句：“其实是不是你没有能一起玩的人？” 　　“芙兰姐，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就连没那么懂为人处世的万瑾都察觉到有点不对，试图劝阻芙兰。 　　林终瞥了一眼艾琳，艾琳的脸黑了下去，林终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不快。 　　其实艾琳很少表露这种情绪，而林终见到的，基本上都是因为芙兰。 　　某种程度上，芙兰真的算是艾琳的天敌。艾琳对人的讽刺往往建立在人情世故和自尊心的基础上，但这些东西是芙兰都不具备的，因此艾琳那种有些拐弯抹角的言语攻击往往对她无效，相较之下，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芙兰有时候说话就像做手术，一刀见血直来直去，有的时候一个直拳反而会打得艾琳招架不住，当场破防。 　　不过，艾琳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开了一局，重新开始玩了。 　　“关于三十三区，我其实还有个问题还想问下你。”林终开口拉开了话题。 　　“终哥哥尽管问吧。”和林终说话，艾琳又迅速恢复了平常的语态。 　　“我听说，三十三区，有一个超级英雄，叫做替天行道？”林终问道。 　　“终哥哥居然会对这个感兴趣？”艾琳看看林终。 　　“以前没什么兴趣，现在倒是真有点想了解了解。”林终说。 　　和万瑾一起刷了一些无面专门安利过来超级英雄剧作后，一开始只是抱着随便看看心态的林终也不由得对这类作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于现实中出现的超级英雄，他自然也有了解的欲望。 　　艾琳显然也乐得能转换话题，开始侃侃而谈： 　　“其实关于替天行道，也没什么好讲的。灾变后一些港口城市因为有渔业资源，聚集了很多人。三十三区其实就在旧热那亚，灾变后成了一座规模很大的荒城。理所当然地，在荒城里出现了大量割据势力，不同的帮派之间的斗争将那里变成了战场。虽然那里资源和基础设施很好，本来应该是末日上的绿洲，却因为黑帮变成了地狱。在那个时候，出现了自称‘替天行道’的超级英雄，开始公然对抗那些欺压居民的黑帮。” 　　“以一人之力？”林终问。 　　“一开始是这样。后期随着他的活动，当地成立起了拥护替天行道的自警团，据说有一部分核心成员和他一起行动，还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艾琳说。 　　“我听说第二代是以暗杀形式进行活动的，第一代也是这样？”林终问。 　　以一人之力长期对抗多个武装集团，应该是很难的。 　　“这一点两代英雄其实不一样哦，其实第一代的作风要凶猛很多，他经常正面进攻帮派据点，以一敌百，因为他会使用一种四级深渊遗物。”艾琳解释道。 　　“四级遗物？”林终吃了一惊，“他曾是深渊猎人吗？” 　　“这不一定，目前尚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得到的，要么他长期探索过深渊，要么他通过其他渠道得到，仅仅通过训练适应了遗物。他的遗物是一把被称作‘虫洞’的枪，不会发射子弹，而是会发射一条限定长度的线装轨迹，使用者能以轨迹为中心选定一个圆柱形的空间，然后将空间内的东西全部削除，再转移到轨迹末端位置。使用者自己还能主动接触轨迹，然后将自己或者特定的物体完整传送到轨迹上的任意一点。”艾琳做起了说明。 　　“先驱种的遗物？很少见啊。”林终点头，“好吧，有四级遗物就难怪了。” 　　有这样的四级遗物，第一代的替天行道在战斗力方面已经完全是个曙光猎人级别的存在，配合上其他武装，他甚至可以单挑一些使徒。 　　一个使徒级别的怪物，当然完全能以一人之力对抗各种匪帮。 　　“那个人，确实以一己之力扛起整座城市的希望。但这样的希望最后还是陨落了，他死在了维托索拉索手上。那把枪最后也落在了维托手上。维托现在正在使用的四级遗物，就是那把虫洞枪。”艾琳说。 　　“维托索拉索自己有从探索协会那里得到四级遗物吗？”林终问。 　　“没有，他满足了条件被提升为曙光猎人，却因为存在各种犯罪嫌疑，被搁置了四级遗物的发放，他本人对此应该也无所谓吧。”艾琳说。 　　“他自己没有得到四级遗物，却打赢了持有四级遗物的替天行道？”林终问。 　　“而且还是当众单挑，我这里有搜集到的资料，终哥哥你有兴趣看看吗？”艾琳说着拿起自己的手环在林终面前晃晃。 　　 第271章替天行道之死 　　趁着轮到万瑾操作的回合，艾琳操作自己的手环，投影出了一个视频给林终看。 　　视频里，一场大雨，两个身形魁梧健硕的男人穿着样式不同的作战服和头盔，在一栋大楼顶上的擂台相对而立，其中一人穿着披风，披风上印着被剑刺穿的骷髅头。 　　“穿披风的是替天行道。”艾琳讲解了一句。 　　其实不用艾琳说林终也能看得出来，替天行道的装扮样式显然有模仿超级英雄作品的那种感觉，看起来很有特点。 　　相较之下，维托·索拉索的作战防护服就是一片黑色，看起来很有反派的感觉。 　　一目了然。 　　“替天行道看起来受伤了？”林终说。 　　替天行道看起来佝偻着后背，站姿也很不平衡，还点不稳，显然身体有状况。 　　“是的，从战斗开始，替天行道就处于非常虚弱的状态，不知道是受伤还是中毒。在战斗过程中，他连深渊遗物都没用过。”艾琳说。 　　“什么？”林终有些诧异。 　　他观看下去，整个战斗过程其实没有多久，替天行道一开始确实没有使用深渊遗物一类的武器，而是掏出了手枪和短刀来进行战斗。 　　替天行道的身手不能说不好，但身体状况看起来着实不太乐观。出于劣势的时候，他曾经尝试拔出一把造型有些奇怪的袖珍手枪瞄准维托，却没能发射出任何东西，反而身体像是承受不住负担一半颤动了一下。 　　随后，维托用上了一个外形类似探针和袖剑结合体的三级深渊遗物瞄准替天行道，一道雷光突然从天而降，替天行道当场扑倒。 　　接下来就是处刑环节，在维托·索拉索的大笑声中，他命人准备好了十字架，然后拖起替天行道摁在十字架上绑好，最后从部下手中拿过一支猎枪，朝替天行道从头到脚开了六枪。 　　替天行道的身体在中弹的过程中颤动，之后再没有任何反应。 　　万瑾瞥了几眼视频内容，突然捂嘴发出一声惊呼，反派杀死英雄的戏码在她看来似乎有点揪心。 　　再然后，维托·索拉索突然扔掉猎枪，朝着镜头的方向张开双臂，振臂高呼：“这座城市，属于胜利者！！” 　　他狂妄地大笑，在雨中熟练地跳起了舞步。 　　整个视频的镜头随着无人机拉远，随后便结束了。 　　“一个曙光猎人级别的超级英雄，居然就这样死了？”林终感慨了一句。 　　“很显然，维托·索拉索应该是专门让他中了某种圈套，在完全削弱他之后，确信有必胜的把握，才安排了这场处刑秀。”艾琳说。 　　“他为什么没有脱下替天行道的头盔展示对方的脸？”林终突然提了个问题，“我记得你前面不是说，一部分替天行道的追随者是知道替天行道真实身份的。把替天行道的脸展示给这些人看，应该能直接给这些人造成不小的打击。” 　　“我倒是能理解这种做法。稍微给这些人一点‘一切可能只是小丑帮导演，真正的替天行道没有死’的希望，然后让他们在等待中慢慢陷入绝望的沼泽，事实上在这场处决秀后，第一代替天行道再也没有出现过，而维托·所安利索得到了虫洞枪，还一度使用过，这已经足以作为无可辩驳的证据了。追随替天行道的自警团，后来也跟着解散了。”艾琳说。 　　“不亏是你，能从坏人的角度给出不同的理解。”林终说。 　　“谢谢终哥哥的肯定。”艾琳俏皮地笑道。 　　“没在夸你。那第二代替天行道又是什么情况？”林终接着问道。 　　“第二代三年前开始在三十三区活动，宣称是第一代替天行道的儿子。正如终哥哥伱前面说的，他用暗杀的方式来打击犯罪，悄悄抓捕罪犯后处刑，再丢弃到城市的角落。如果目标是小丑帮的人，他还会将自己处刑的过程做成视频公开展示，我这里有保存一部分哦。”艾琳说着，又给林终展示了一个视频。 　　在这个视频里，替天行道处决了一个小丑帮的基层成员。他宣读了犯人的罪状，宣称犯人曾经谎称自己有能力获得三十三区的居住资格，对庇护区外的居民实行诈骗，到处骗财骗色，卷走那些人的积蓄，还售卖假药给患上末日症的患者。之后他雇佣同伙，在外界专门设局敲诈勒索外界的居民。 　　最后替天行道命令对方与自己在擂台上决斗，一刀划瞎了对方的眼睛，在对方败北后，又将猎刀刺进对方这里，割掉了对方的舌头，还撬断了牙齿。 　　“在那之后，这名诈骗犯被替天行道释放到了庇护区外。然后被过去的受害人寻见，围殴致死。”艾琳补充道。 　　“能看得出来，他对这帮罪犯的仇恨。”林终评价。 　　这种处刑手法，跟当年维托·索拉索对替天行道所做的几乎一模一样，显然有回敬之意。 　　“毕竟是杀父之仇啊。”艾琳说。 　　“他真的是第一代的儿子？”林终顺口一问。 　　毕竟也不能排除这其实只是为了为借用第一代名号提供一个正当理由的可能性。 　　“这大概就只有本人清楚了。”艾琳耸了耸肩，“不过第二代替天行道貌似得到了过去第一代残余追随者的支持，他们重建起了过去的自警团来反抗小丑帮。当然，这不一定是因为他真有这样的身世，也可能只是这些人想抓住新的旗帜来集结对抗小丑帮的力量。” 　　“跟我期待的超级英雄有一点差距，不过倒也还好。”林终评价，“既然第二代替天行道也在抵抗小丑帮，我们是不是可以……” 　　“终哥哥，小丑帮现在到处都在通缉第二代替天行道至今未果，我们又怎么能轻易找得到呢？这种事情，只能随缘的啦。”艾琳笑道。 　　“说的也是。”林终也认为这确实有不小的随机性。 　　对比一下的话，其实还是坚持他们自己的计划比较靠谱。 　　“到小游戏的回合了，麻烦你们快一点准备好，已经等你们很久了。”芙兰突然插进来一句。 　　 第272章三十三区外围 　　三十三区，外围区域。 　　一辆越野车飞快驶来，停靠在大道的路边。 　　“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剩下的按我指示的方法去报名就可以了，我得处理一下其他后勤工作。”艾琳在驾驶座上比划出一个请的姿势。 　　林终朝车窗外张望了一下，从这里前往三十三区的围墙，至少还有十公里，就连最近有人住的棚屋都还有两公里远。 　　“有点远吧，我们还有一堆行李呢。”林终说，“虽然让万瑾来搬也不是不行。” 　　他们的行李包括一大堆装备，还有一个装着休眠状态人造天使的巨大虫卵，全部合在一起比一座冰箱还大，总重量可能接近两百公斤。 　　万瑾睁大眼睛看看林终，她已经逐渐意识到自己经常被林终拿来当免费苦力的事实了。 　　“东西可以暂时托管给我，我回头会帮你们弄进去的。”艾琳说。 　　林终扭头盯着她，没说话。 　　“唉，终哥哥还是那么信不过我啊。”艾琳长叹一口气。 　　“装备给你托运勉强可以吧，但那个……”林终朝后备箱示意了一下，“伱说好的有妥当的办法帮我们送进去的，这个妥当应该也包括让我们放心吧。” 　　枪支弹药之类的武器交到艾琳手上林终倒没那么担心，问题在于人造天使。 　　有着阿比斯人外形的人造天使，是没办法让她以正常活动的状态进入三十三区的，他们需要将其伪装成货物送进去。 　　但将这样重要的东西直接交到艾琳手里，再怎么说也太不谨慎了。 　　“终哥哥真是的，那东西被后头那个触手女控制着呢，说不定都已经成了触手的苗床了，你叫我碰我都不想碰呢，居然还担心我把她顺手牵羊了？”艾琳用揶揄的语气说道，“我托运你们的东西进城，需要走一些小丑帮的门路，你们一起去的话，可能会太显眼，导致有人怀疑你们的来历。不过既然你们不放心的话，也行吧。那这样，我们折中一下，这辆车子暂时交给你们，你们先去按我说的途径去报名，随时保持联系。回头我安排另一辆车来跟你们汇合，将你们和装备一起送进去。” 　　“那就这样。”林终点头。 　　“我暂时会用这几个号码，一个打不通就换一个。”艾琳拿出一张写着联系方式的卡片，递给林终。 　　林终刚要接过去，艾琳突然一转念，抽回了那张卡片，在林终疑惑的注视下在卡纸上印了唇印，然后再递过去。 　　林终犹豫了一下，突然听到艾琳轻轻笑了出来。 　　叫她换一张就输了——意识到这个事实，林终白了艾琳一眼，将卡片接了过去。 　　艾琳刻意地透过前窗后视镜和芙兰对视一眼。 　　芙兰脸上毫无波澜，见艾琳看自己，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去问万瑾：“她刚刚那么做有什么意义？” 　　万瑾也把刚才的一幕看在眼里，被突然这么问，她一时有点手足无措，用蚊子般的声音哼哼着回答：“算、算是一种……暗示，就是……大概就是调情的意思吧？” 　　话说完她才猛地想到自己的回答可能招来一场腥风血雨的后果，不由得紧张起来。 　　但芙兰完全没有动怒的意思，反而有些疑惑地皱了下眉头：“需要这么拐弯抹角吗？我跟他都直接亲过了。” 　　她说这话一脸坦荡，只有林终听到了尴尬地干咳一声。 　　“行啊，终哥哥。”艾琳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表情有些微妙，她将车钥匙抛给了林终，自己下了车，“你们去吧，回头会有人来接我的。” 　　林终也下车，换上了驾驶座。 　　这时艾琳在车窗边来了一句：“对了……” 　　“怎么？”林终下意识地问。 　　“三十三区的治安状况，终哥哥你肯定是有了解的。围墙外的区域比城里头还乱，你们又是外来的，还带着女人，很容易被盯上，记得多留个心眼哦，以终哥哥你的能力，应该不至于被人开黑枪干掉，不过如果碰上小丑帮的人，还是要慎重点的。”艾琳认真地说道。 　　“我懂了。”林终点点头。 　　…… 　　仅仅五分钟后，林终就驱车进入了三十三区的外围。 　　和十八区一样，三十三区的外围其实也有大片聚落。 　　但跟十八区不同的是，三十三区外围的聚落显然条件要好一些。 　　庇护区的建造，一般会选在已经存在的城市旧址，在估测过该地区资源可承受的范围后，划分出庇护区的范围，建造出围墙，然后对城区进行改造。 　　十八区改建的是一座有农业的资源的小城镇，几乎将所有城镇土地都划进了庇护区内，外围几乎没有什么基础设施留下。聚集在庇护区外的居民大多数都是自己搭建棚屋来住，构建出破败拥挤的贫民窟。 　　而三十三区改建的是一座大城市，范围很大。围墙将港口和数个重要城区包围起来，其他城区被放在了外侧，在这里依然有大量闲置的房屋道路之类的基础设施。这里给林终的第一印象，更近似于过去的初夏镇，以及他们调查吞口帮的那个荒城。 　　严格来讲，更应该更像后者，因为很快林终就看到腰间配着枪在街上晃悠的人。 　　“黑帮……”林终随口念叨了一句。 　　虽说小丑帮的根据地是三十三区，但他们的影响力必然能覆盖到庇护区外围。 　　这里不像十八区还有防务军维持最基本的治安水平，最好还是要将这里视为黑帮势力控制的荒城，小心谨慎地行事。 　　林终先照艾琳说的，前往围墙下一个特定的窗口报名了地下拳赛。 　　报名的人数比他想象的要少，十多分钟的时间，除了他们，林终只见到了一个参加个人赛的报名者。 　　一开始他还担心过身份审核之类的问题，但艾琳之前示意他们不用担心。 　　“无所谓，那种赛场是不会审核身份的，他们巴不得有更多的角斗士进去给他们表演，反正死的不是他们。你们随便弄个名字报名就好。”艾琳当时是这样回答的。 　　 第273章团队招人 　　事实也确实如艾琳所言，林终只在那里登记了三个假名字：林起，李小兰，万小瑾。其他的信息也是一概不填或者瞎填。 　　而报名处的人连长相都没审核，就直接给他们发了三个金属牌，示意他们在两天后到指定地点，凭这几个牌子参加预选，似乎也不在意他们会临时放弃又或者是中途换人。 　　林终还发现有几个无所事事的人站在路边，远远地望着报名处，不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 　　“终哥，如果晚上还没有联系的话，我们要在外边过夜吗？”回车上的时候，万瑾向林终搭话。 　　林终朝车窗外扫了几眼：“这天阴沉沉的，说不定得下雨。找间干净点的空房子休息下，如果得过夜就在那里待着。” 　　这里的治安很差，但以他们的水准，实在没必要为了忌惮匪徒而委屈自己，远离城区露宿，也不见得有多安全。 　　车子缓缓开过城区小道，很快林终就发现了一件事——他们似乎被跟踪了。 　　有一辆小摩托车一直慢慢地保持一段距离跟在他们后面，在经过三条街后，那辆摩托拐向了其他方位。 　　但几乎是马上，另一辆摩托就穿过拐角跟在了他后头。 　　林终试着靠边停车，后面那辆摩托车继续往前，从他旁边开过去。 　　林终瞥了一眼骑手，那名骑手也侧目过来，和他对视了一瞬。 　　被跟踪了，林终凭直觉下了判断。 　　不知道对方跟着自己有什么目的，但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 　　发现这边已经察觉到跟踪，这些人大概率也会放弃拿他们当目标。 　　只是这里如果也像荒城一样遵循弱肉强食的法则，居心叵测的又怎么会只有这些人？ 　　他看着这家伙开远，然后继续驱车前往这片城区的外围，他很快就找到了一片大闲置的空房。他选中一间独栋住房，将车开进庭院，开始仔细打量。 　　这房子庭院杂草丛生，但墙面看起来还算整洁。 　　屋子显然已经被人搜刮过了，门是大开着的，车库也大开着，但里面基本上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人生活的痕迹。 　　他让芙兰检测了一下，芙兰点点头：“没有人的气息，只是有一些老鼠的样子。” 　　“那就这里了。”林终说完直接将车开进车库，然后下车，“把吃的和睡袋搬下来吧。” 　　他们刚下车进屋忙活了一阵，芙兰就突然警觉地出声：“有人接近！” 　　林终顺着芙兰指的方向到窗边查看，确实看到了几个人影在其他屋子的围墙边探头探脑，朝这边张望，随后缓缓地接近过来。 　　算不上鬼鬼祟祟，但给人的感觉，并不像是友好的邻里串门。 　　尤其是这些人的装备，能一眼看到的有六个人，林终看出至少三个人身上带着枪械，其他三人拿的是可以充当武器的工具和农具。 　　林终找的是一块空的住区，这帮人只可能是来找他们的。 　　是刚才那批跟踪者？ 　　这倒不一定，也可能是另一伙儿人。 　　“都站住，什么人？”林终干脆直接从窗户朝那边喊话了，身体藏在窗边。 　　相较于让这些人继续在周围晃荡不知道搞什么鬼，还是直接正面应对来的简单，林终也并不担心跟一般的强盗起冲突。 　　他的喊话显然出乎这帮人的意料，不过他们并不惊慌，在相互交换过眼神之后，一名年轻人上前开口，用当地的语言喊话：“东方人，你住的是我们的地盘。” 　　林终听懂了这番话，在来之前，艾琳就告诉他，三十三区所处地区现在主要流通的语言是一种糅合意大利语和法语的特殊语言，英语也有人懂，但亚洲地区的语言，在这里是很少有人听得懂的。 　　灾变纪元持续二十多年，过去的国家概念已经基本消失，人们基本上都以一个大地区来划分出身。语言不通的情况一般很少出现，因为能像林终这样有能力跨越如此长远的距离来到另一块语言区的人，实在太少了。 　　为此，艾琳的解决办法十分简单粗暴——和当初教会林终阿比斯密文一样，她直接将自己掌握的三十三区流通的语言知识，灌输给了林终。 　　“我寻思这里没写名字也没人住，咋就成你们的地盘了？”林终用相同的语言反问道。 　　“你外边儿来的，可能不懂规矩，这几块地虽然是空的，但早被我们给占了，是我们在管理。”年轻人说道。 　　“伱说是就是吧，但跟我没关系。我就临时休息一下，你想跟我收租？”林终喊。 　　“不不，老兄。我们好像有望见，你带了两个年轻的女人啊……”年轻人意味深长地说道。 　　又一帮见了女人不要命的傻逼？ 　　林终叹了口气，开了冲锋手枪的保险。 　　在外面他也不只一次碰到过类似的匪徒，见他身边带着女人，就敢起歹念。 　　这些人当中，被他一枪打死的还算比较幸运，那些直接冲芙兰或者万瑾去的……死得往往都更加痛苦。 　　但这时他却听见对面的声音变得热情洋溢起来：“能带着女人从东方一路闯荡到这里，想来老兄你一定相当有本事吧？或者那两位美女也身手不凡？我猜你们也是想进三十三区吧？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团队，一起搞钱？” 　　“什么？”林终被这帮人搞得一愣。 　　“一起搞钱！我们其实有一些卖药的门路，现在团队急需像老兄你这样有能力的人加入！你擅长什么？暗杀？群架？我们这里分成公平，只要老兄你帮得上忙，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的！”那人十分认真地劝诱道，“或者你接受临时雇佣吗？其实我们正准备和另一伙人抢地盘，如果你愿意当当打手，价钱也好商量的。” 　　林终没想到有这样的展开：“我还以为是来打劫的，居然是来拉人的？” 　　他开启了一遍预知，暂时还没有看到对方发起攻击的意图，看起来他们的邀请有可能是认真的。 　　“在这里，没有眼力见的人死得很快。老兄你一看就不是普通货色，我们还担心你反过来打我们的主意呢！”年轻人大笑道。 　　 第274章烦人的苍蝇 　　林终思考了一下，开口问道：“你们究竟算是哪个帮派的？小丑帮的？” 　　对方被这个问题搞得一怔，随即笑了出来：“老兄你对这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吧，我们要是小丑帮的人，现在怎么会在围墙外面。这里只有两个帮派，小丑帮和给小丑帮进贡做事的下属帮派。而我们，算是想要跻身下属帮派的一批人吧，只要我们干得出色，提供了足够的进贡，我们就能获得被小丑帮承认的地盘，现在我们离目标已经很近了。在这里，凡事最好一步步来，你最稳妥的路就是加入我们，我们合作互利互惠，一起搞钱，然后才能去区里快活。” 　　通过对方的话，林终对这片地区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三十三区和外围区域其实有不少黑帮势力，除了小丑帮外全都依附于小丑帮。小丑帮是根植三十三区的大树，其他的黑帮则在树荫下生存求取一点小丑帮漏下的生存。 　　外围区域也有类似的帮派，他们在外围区域割据，努力争取资源进贡给小丑帮以换取小丑帮的庇护。眼前这些人，其实就是还没有成立正式帮派的一帮混混，其他帮派吃小丑帮吃剩的残渣，而他们更是只能吃其他帮派剩下的。 　　所以他们只能去占据外围这些几乎没人要的闲置空房当自己的地盘，还会盯上外来者，拉拢其中的强者，如果碰上弱者……林终并不觉得这些人会放过自己能对付的目标。 　　他们现在面对林终客客气气，是因为林终有车有枪，而且貌似还是有能力跨越大陆远行至此的亚洲人。也许他们是真的想要拉拢林终加入他们，也许他们是想要花言巧语骗过他然后再伺机背刺，对林终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我没兴趣，麻烦伱们离开，不要打搅我们。”林终开口拒绝道。 　　“嘿，老兄，你没有马上进去，说明你们应该缺买居住资格的钱吧。哦，也许你们有，其实我们也有，但想在里面过舒坦日子，那就需要很多很多钱了，我们其实曾经进去过，钱花光了就被赶出来了。那里头真是天堂，但要在天堂享受需要的可比你们想象的要多，你自己找门路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打黑拳有去无回，最好的方法还是跟我们做生意，所以考虑一下吧……”对方还没有放弃，喋喋不休地继续劝诱。 　　“闭嘴，我有门路，我不想浪费时间，也不想浪费子弹，快滚！”林终不耐烦了，语气也变得强硬了几分。 　　他还将手里的冲锋手枪在窗口处快速地晃了一下，示意自己的装备是对方惹不起的。 　　对面噤声，和同伙反复交换眼神，最后抬起了手：“好吧老兄，一间房而已，我们不至于这么介意，就让给您休息吧，我们走了。” 　　一帮人这才远离，从林终的视野中消失。 　　林终盯了一会儿，刚转身就听到芙兰开口说道：“还有个人在附近躲着。” 　　“在监视我们。”林终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艾琳最好早点把事情搞定，这些苍蝇太烦人了。” 　　如果是那些没眼力的作死匪徒铁了心来招惹，林终反倒还能理解一些。 　　但这些人显然已经对林终这边的战斗力有了一个高于自身的估计，却还在打他们的主意，颇有几分作死的势头。 　　“也许你们不太能闻到，其实这块地区，好些地方经过的时候有血味和尸体的臭味。”芙兰又补充了一句。 　　“一般的荒城也不至于‘民风淳朴’到这份上吧。都因为三十三区的天堂着魔了吧？”林终摇了摇头。 　　荒城是弱肉强食之地，治安很差，遍地匪帮不假，但一般不会活跃到这份上。荒城的匪徒主要还是为了求取生存或者更好的生存，而三十三区和外围地区的匪徒们，求取的却是在生存之上的，更加深厚的无边无际的欲望。 　　人只需要一口饭一口水，和一块安全的地方就能活，但想要获得满足自身精神所需的欢愉，要付出的就是不定数了。 　　林终曾听说过一句名言，大意是说只要300%的利润，就足以让逐利的人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首的危险。 　　三十三区内部丰富物质生活的巨大诱惑，勾起了人们心中的魔鬼，在某种程度上，为这块地区埋下了犯罪的根源。 　　林终想了想，拿起卫星电话拨出了之前艾琳写在纸片上的号码。 　　电话倒是很快就接通了，那一头传来艾琳柔声柔气的声音：“终哥哥，这么快就耐不住寂寞来找我了呀？” 　　“你那边什么时候安排好？”林终问。 　　“最快的话，今晚之前是可以的。但我刚刚联系了一下，最近小丑帮似乎碰上了大事情，区内外出入的审查严格起来。我希望托运最好在你们通过预选之后，这样进入三十三区会不那么显眼。你们在得到入住资格之前，就由我打通关系带着那么多装备进入三十三区的话，要是被哪个敏锐的人发现了，可能是会被怀疑的。终哥哥你报名了吗？”艾琳问。 　　“报名了。”林终回答。 　　“那就是后天了。两天时间委屈你们在外面待一下下，以终哥哥你们的水准，应该不需要我专门派人保护你吧？”艾琳笑道。 　　林终没回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看来至少要在这里过两夜。”林终对芙兰和万瑾说道。 　　“诶——”万瑾发出失望的声音。 　　芙兰也皱起眉头，不太满意的样子。 　　所谓由奢入俭难，她们不久前还在初夏镇过着好日子，就连来这里的旅途，都是在艾琳的私人豪华客机上度过的。 　　这会儿让她们像在荒城里住的时候那样将就一晚，竟有些不适应了。 　　“比以前在深渊露营要好多了吧？稍微克服一下，我们先吃饭吧。”林终笑着劝说两人。 　　居住条件，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 　　主要是以这里的治安，那些追着他们这些外来者的苍蝇不知道会不会就此消停？ 　　 第275章有鬼 　　深夜，一群人穿着作战服的人鬼祟地接近了林终入住的独栋住宅。 　　“你确定就是这里。”健硕的男人头也不转地朝身后的年轻人询问。 　　“是的是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带着两个年轻女人，一个二十多岁，一个十几岁。有一辆越野车，停在车库。他们从东方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肯定带着相当不错的装备。”先前和林终搭话的年轻人点头哈腰地汇报了他们侦察的结果。 　　他判断这三个外来者不是他能吃下的目标，尝试了一下拉对方入伙，但那个东方男人并没有上钩。 　　但他们没有就此放弃，他们已经是最底层的团伙了，如果不尝试抓住每一个机会，在这座城，不会有他们翻身的机会。 　　因此他们选择将这三个外来者的情报卖给了能吃得下这伙人的区外帮派，由他们去吃下这伙人，自己得到一点微薄的分成也好——这也算是这座城里的常见生意链。 　　这个帮派是三十三区外围区域作风最凶悍激进的，以杀人越货，绑架贩人，以及充当佣兵打手为主要营生。目标只有三个人，又带着一辆车和不错的装备，他们不可能不动心。 　　吃一些上位帮派剩下的残渣也无所谓，就像野狗一样将路边旯旮的每一口能吃的东西都舔进肚子，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离那个围墙内的天堂更近一些。 　　“最好这些人身上有足够的价值，不然你们要赔的可就多了。”健硕的男人扫了这帮来卖情报的小混混一眼，然后对自己的手下摆摆手，“照常，全都活捉。女的捉了看看货色，男的看看能不能用，能用留下，不能用就器官卖了处理掉。” 　　一名部下拿起了一根肩扛式火炮，往里面装填了特殊的炮弹，炮弹兼具震撼弹和麻醉瓦斯的功能，一发下去，那栋屋子里的任何活人都会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几名帮派成员都准备好了耳罩和墨镜，相较之下，几名带路的小混混就只能靠自己捂住耳朵尽可能远离了。 　　健硕的男人抬起手挥下，忽然间一道鬼魅般的影子从他的眼角一闪而过，随后他便隔着耳罩听到了一声沉闷的枪响。 　　枪声？ 　　众人一齐诧异地看向炮手，刚刚这边确实发出了声音，却不是火炮发射的声音而是一声枪响，而且也没有炮弹打进目标房屋。 　　一个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炮手的身后，朝着炮手的后脑端着手枪。 　　炮手身体前倾，脑后鲜血飞溅，如电影慢放一般缓缓向前倒伏。 　　混混团伙的六人像是见鬼了一般张开嘴，突然出现将炮手枪决的赫然就是那个来自东方的男人。 　　“就不能让我睡个整觉吗？”林终一边叹气一边将冲锋手枪调整为自动射击，看都没看周围这伙人。 　　黑帮和混混先后反应过来动手，但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都被骤然放慢，一个减速的领域以林终为中心释放，将周围的这些人尽数囊括其中。 　　林终抬枪开启自动射击，同时旋身来了一场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扫射，在减速的结界中先后发射的子弹划出了不均匀的扇形。 　　转完一圈林终便解除了能力，看着在场的所有目标中弹倒下。 　　随后他迅速检查过还在痛苦呻吟的目标，一个个补枪。 　　以芙兰的敏锐感官和保留一半大脑清醒的能力，这些人想趁他们睡觉发起偷袭根本就是做梦。 　　这些人虽然有这次的外来者不好惹的认识，但终归是没有抵御住杀人越货的诱惑，飞蛾扑火了一把。 　　这种事情重复多了，林终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有点厌烦了。 　　“别杀我，我可是有个好兄弟是小丑帮的干部，我在帮他做事！你们杀了我，他不会放过伱的……”那个领头的健硕男人居然还没有完全断气，气若游丝地朝林终挤出声音。 　　“Addio！”林终毫不犹豫地给他补上一枪。 　　他轻车熟路地将所有嗷嗷求饶的匪徒挨个送走，又把万瑾和芙兰都叫了出来。 　　“老样子，咱一起把身上的装备和值钱的东西扒一下。我们还得住一晚上，把这些尸体处理了吧。万瑾你把尸体放那边的空院子堆一堆，然后芙兰把他们溶了。唉，这鬼地方真是我见过最乱的，到处都是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货色。”林终最后感慨道。 　　带着一言难尽的神情，万瑾盯着林终不说话。 　　“怎么了？有话说？”林终瞧瞧她。 　　“我觉得林终你其实已经变得很适合这里了。”芙兰将自己跟万瑾一样的感想说了出来。 　　“怎么会？”林终完全不理解芙兰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时，一阵夜风吹过，芙兰捕捉到气味，猛地扭头：“有人！” 　　林终当即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虽然那个方向没有任何灯光，但被芙兰的生命结晶加强过后，林终拥有了相当不错的夜视能力。 　　他清楚地看到了大约七十米外一座平房顶上蹲踞着的人影轮廓。 　　林终眉头一皱，朝芙兰小声问道：“你没有听到他？” 　　对方站在屋顶上，不管是在屋顶之间跳跃，还是刚刚才爬上去的。这个距离，这样的活动芙兰应该是能听到动静的，人类再怎么蹑手蹑脚，动静也不可能比一只老鼠小多少。 　　“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刚刚才顺着风向闻到他的气味。”芙兰小声回答。 　　林终感觉到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客似乎不太寻常。 　　“谁？”他朝那个人喊话。 　　那个影子没有回话，而是晃动了一下，转身准备逃走。 　　林终当即抽出了另一支手枪，这支枪装的是芙兰制作的麻醉弹。 　　他以时间加速抬手瞄准目标射击，目标没有来得及躲闪，但他却没有马上听到子弹击中目标的声音。 　　没有打中……不对，穿过去了！ 　　林终花了一秒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在时间加速的状态，他清楚地捕捉到了对方的动作——那人俯身向下一钻，竟然直接穿透平房屋顶钻了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鬼！？”万瑾突然尖叫一声猛地抓住了芙兰的胳膊。 　　 第276章擂台赛的准备 　　两天后，三十三区围墙下的入口附近，林终在路边停下车，然后跟在此等待的艾琳会合。 　　“也就是说，你们这两天最深刻的见闻，就是碰到了一个‘幽灵’？”聊了几句后，艾琳抱手问道。 　　“真的存在幽灵，幽灵也不该有活人的气味。那可能只是超能力，深渊遗物，或者上位者的能力。”林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万瑾因为害怕那个鬼影这两天都只敢挨着芙兰睡觉，但林终觉得他们看到的东西应该还是能解释的。 　　“你们没有追踪到?”艾琳问道。 　　“那家伙当场就逃走了，我们试着去检查了一遍，那栋房子一个人影都没发现，也没有太多足以追踪的气味留下来。”林终摇头，“你有头绪吗?” 　　“关于找上伱们的那群苍蝇，我倒是有头绪。有一伙叫红鲨鱼的帮派，昨天失踪了好些人，其中一个是骨干，现在其他帮众正到处找呢。这个帮派专职暴力业务，抢劫绑架，贩卖人口和器官，充当打手和佣兵，大多数时候都是帮小丑帮在外围干一些脏活。有外来者出现，最有可能就是会被他们盯上。五天前，他们中好像有另外一个平时和小丑帮接洽业务的骨干失踪过，然后那个人的尸体被挂在了围墙附近的路标杆子上。” 　　艾琳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下来。 　　“替天行道？”林终理解了她的意思。 　　“谁知道呢？据说那个超级英雄偶尔也会管管区外的事情，如果目标不是小丑帮的人，不一定会被做成处刑视频。当然也有可能是模仿犯，比如替天行道的追随者，又或者是想要伪装成替天行道所为的别对帮派。”艾琳耸了耸肩。 　　也就是说，那天碰上的“幽灵”可能是正好前来暗杀另一个红鲨鱼骨干的替天行道？ 　　林终无法完全确定，但如果那个穿墙的效果，就是替天行道所使用的深渊遗物的能力，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其实是谁也都没关系啦，只要不影响我们的计划。”艾琳说着指向不远处围墙的一个入口，“专心准备预选吧——虽然这对你们来说应该没有什么难度，我应该不用提醒你们要控制好度吧。” 　　“这我当然知道。”林终回答，“所以我才让你准备好东西，你拿来了吧？” 　　“当然，我可是最好的经纪人。”艾琳笑笑，指向不远处放着的装备箱。 　　林终迅速检查了一遍艾琳带来的装备，以他们的力量，全力施展的话，马上会被看出来不对劲。 　　因此，他们必须把能的使用限定在可以用高超的战斗技巧和特殊的装备能解释控的范围内。 　　这点他已经反复跟万瑾和芙兰交代过了，还用了一些伪装的装备来掩饰他们的能力。 　　比如他让艾琳给万瑾弄了两副包裹到小臂的机械拳套，但实际上这装备并没有任何额外的功能，只是一对造型很酷炫的金属道具，万瑾需要做的就是将力场控制得隐秘一些。 　　至于芙兰，林终只是交待她尽可能以普通人类的形态参与战斗就足够了，如果出现比较严重的伤害就直接举手退出，千万不要受了足以致人内脏破损的伤害还原地满血复活爬起来，就算只有林终和万瑾两人也是可以继续比赛的。 　　但芙兰还是表示要认真参赛，她要求艾琳准备了一些手术刀作为自己的武器，这里禁止使用直接射程超过两米的武器，但凭技术投掷武器是允许的。 　　林终看过万瑾和芙兰的武器后，最后抽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把外形新颖的机械军刀，当初林终跟艾琳提的要求是准备一把大约一米到一米五长，可以单手使用的结实一点的刀剑棍棒类武器。 　　“扣一下食指附近那个开关就可以打开刀鞘，但要小心，不小心划到手指可不是破皮那么简单，整根指头都会掉下来的。”艾琳提醒。 　　林终扣了一下开关，裹住刃部的刀鞘自动变形打开折叠起来，露出了这柄军刀的“刀刃”，这把军刀的刀刃是一条绷直的纳米材料细线。 　　林终随手对着地上划了一下，一道又深又细的划痕当即出现在水泥地上，林终却并没有感觉到非常大的阻力，切开水泥混凝土之类的材料他只感觉像用菜刀切巧克力块。 　　他发现刀柄还有个开关，试着开启了一下，伴随着一阵蜂鸣般的嗡嗡声，纳米细线开始像链锯那样高速滑动，切割力进一步增强，林终毫不怀疑这刀现在可以做到如字面意义上的削铁如泥。 　　“这玩意有点厉害啊。”林终由衷感慨。 　　“给终哥哥你准备的，我当然要给最好的。”艾琳掩嘴笑笑，“尽管用这个将其他选手的脑袋砍下来好了！我会好好欣赏你的英姿的。” 　　对这个武器，林终稍微迟疑了下，还是选择接受下来。 　　这东西威力惊人，一刀下去非死即残，但既然他被允许带这样的武器，对手的武器恐怕也不容小觑，到了擂台上他可没有闲心去关怀对手。 　　“话说，这样做是什么意思？”林终又指着停放在不远处的车子。 　　艾琳带来的两个戴着面罩的年轻人，正在用喷剂往车身上面涂鸦。 　　涂了大约五分钟，林终已经大致能看出来那是一个内容为“H&P”的艺术字体标志。 　　“没看出来吗？那是小丑帮名字的缩写。涂上这个标志的东西，意味着这是小丑帮的资产，或者受到小丑帮的保护。有小丑帮的保证，这辆车可以免审查出入三十三区，也不会有人敢偷。这可是花了很大一笔钱呢!”艾琳解释。 　　“只靠涂鸦就可以？”林终有点意外。 　　“当然还需要在车上放一个对应的认证装置，可以从车外用特定的装置感应到的。小丑帮的人会在区内巡逻，如果发现有人作假，东西要么直接被他们拉走，要么就会当场销毁。”艾琳解释。 　　“他们查过里面的东西吗？我们运了用来对付他们的武器，他们还帮我们保障？”林终突然觉得有点讽刺。 　　“他们是践踏法律追逐利益的黑帮，这样的作风决定了他们必然会有这样的漏洞。”艾琳微笑，“好了，预选时间要到了，我要早点去找个好位置看你们表演。” 　　 第277章预选赛 　　在戴着面具的黑帮成员的引导下步入地下擂台的时候，林终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斗兽场。 　　被铁笼罩住的圆形擂台，周围是阶梯状的观众席，此时已经有六成座位坐上了观众。 　　他们进入擂台，领路的黑帮成员就退回到通道，然后迅速拉上了铁门。 　　林终三人打量周围这些观众，万瑾小声来了一句：“他们笑得……好恶心啊。” 　　“我不喜欢他们的视线。”芙兰也发表了意见。 　　“同感。”林终说。 　　这里的观众脸上的笑容都带着一种微妙的期待和兴奋，那眼神给林终的第一印象就是在打量马戏团的表演的动物。 　　不过硬要说的话，来参加这个擂台赛的他们，定位跟表演动物也没什么区别了，显然从预选开始，小丑帮的地下擂台就已经开始贩卖门票，可能还会开放押注。 　　“团体赛预选的第七组，三名东方人是否会为我们带来惊喜，是会在这个擂台上一鸣惊人，亦或是艰难求生，还是成为饲料，让我们拭目以待。”广播里响起了主持人十分随意的介绍，林终发现他们似乎连名字都懒得报一下。 　　不过最让他在意的，是“饲料”这个说法——当地的语言习惯似乎很少用这个意象作比喻。 　　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当对手方向的闸门打开时，芙兰突然压紧眉头，低声对林终说了句：“林终，是眷属！” 　　林终心里稍稍吃了一惊，随后黑暗的通道里接连开进三个带轮子的全封闭集装箱，在他们面前整齐地排成一排。 　　随后集装箱同时开启，里头是三个外形各异的怪物。 　　林终扫了一眼就全部认了出来: 　　巨大蜘蛛一般的生物，卵形的躯体周围长着长短粗细都不一样的像蟑螂一样满是尖刺一样的腿，没有眼睛，也没有嘴巴，这是先驱种幼体，相位爬虫； 　　看起来像猿猴一般的生物，头部只有一只眼睛，嘴巴长在身体上，有着和细瘦身体不相称的巨大发达的爪子，是巨人种幼体，撕裂者； 　　最后是看起来像暗红色水母一样的生物，飞碟的躯体垂下大量触手，悬浮在半空中。这是守护灵种幼体，空水母。 　　三头幼体级别的深渊生物。 　　在关押它们集装箱打开前，它们似乎陷入过麻痹或者昏睡的状态。 　　但眼下它们看起来已经逐渐苏醒了过来，并且迅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原本会相互狩猎的眷属纷纷锁定了离它们最近的这三个“人类”。 　　林终他们三人都携带了能屏蔽深渊生物反应的干扰器，这让他们足以骗过普通的探测器。这个干扰器对有感应能力的深渊生物似乎也有作用，这三头幼体级别的眷属，全然没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高自己两到三个进化等级的怪物。 　　观众们已经期待地开始起哄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预选赛。”林终抬起了军刀，终于明白了“饲料”的意思。 　　预选赛的实质跟角斗士对战野兽并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他们的对手从野兽换成了更加危险的幼体级别生物。 　　幼体级别的深渊生物，基本上有着和人类相当的体型体重，而且还有着特殊的能力加成，危险程度远胜于狮子老虎之类的猛兽。 　　当然，如果持有一定程度的火力并且能熟练运用，幼体级别的眷属其实并不足为惧。 　　但这个擂台偏偏只能选用两米以下的近身武器，这就意味着要跟这些比狮虎更凶猛的怪物近距离肉搏，危险度无疑大大增加。 　　但对林终他们，这根本算不上什么挑战。 　　林终直接一人大步上前，解锁了自己手里的军刀。 　　观众席上一阵骚动，老观众已经见惯了预选赛上选手第一次看到怪物陷入惊慌，然后被怪物扑倒撕碎的刺激场面。 　　偶尔的，有些选手有猎杀深渊生物的经验，会显得冷静很多，但基本也很谨慎，毕竟用刀杀和用枪杀的危险系数完全不同。 　　而这个东方面孔的男人，竟然想独自提刀面对三个怪物？ 　　被人类气息吸引的深渊生物再也按捺不住，争先恐后地朝林终冲过来。 　　第一个扑上前的是撕裂者，它一个飞身猛扑，跳出超过五米远的距离高速撞向林终，覆盖着力场足以将人直接撕成两半的爪子伸向前方。 　　林终开启了时间加速，却没有出全力，只是将自己的时间流逝加快了大约一倍，这已经足够让他的反应速度凌驾于撕裂者了。 　　他调整架势侧身闪过撕裂者的扑击，手里的猎刀自下向上一斩就穿过了撕裂者的腰部，将其直接腰斩。 　　撕裂者的力场虽然很强，但覆盖不了全身，进攻的时候基本只会覆盖在爪子和牙齿上。 　　在半空中断成两截的撕裂者还未落地，相位爬虫紧随其后扑向林终。 　　林终开启预知，反手又要斩出一刀，却看到预知中自己的刀穿透相位爬虫没有留下任何伤害，随后相位爬虫跟他身体交叠在一起像是融合了一部分，突然间相位爬虫恢复了实体，林终在预知中感觉到一阵剧痛。 　　相位爬虫可以令自己的身体一瞬间失去物理碰撞体积，持续时间大约零点五秒，它的攻击器官在体内，当它跟猎物身体出现空间交叠后，它就会令攻击器官实体化，破坏猎物的体内器官。 　　看破相位爬虫的攻击模式，林终做了个反手斩切的假动作就突然后跳，躲过相位爬虫的扑击，在相位爬虫还未反应过来之前重新上前一个竖劈，此时已经超过了相位爬虫能力的持续时间。 　　这一刀结结实实地切中相位爬虫的实体，将其像奶油蛋糕那样切开。 　　移动到林终上方的空水母的触手突然就伸了过来，空水母的触手能改变接触物体重力的方向，它可以轻而易举拽起一两吨重的东西到高空中投下。 　　但林终的预知已经看穿了一切，他甚至没有举刀反击。 　　万瑾已经飞身跳了起来，一跃两米多高，挥拳砸在了空水母的身体上。 　　空水母像是被重锤打中般飞了出去，身体几乎爆裂开来，血浆四处飞溅。 　　一片死寂，数秒钟后惊人的欢呼和鼓掌声在观众席上爆发出来。 　　林终对此并没有感觉到任何鼓舞，他抬头扫视一眼，看到了一边笑一边拍手叫好的艾琳。 　　他叹了口气然后对芙兰来了一句：“我真不喜欢这地方。” 　　 第278章欢迎来到三十三区 　　第二天，三十三区。 　　将车开过围墙的一瞬间，林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来到了一个和围墙外截然不同的世界。 　　街上人来人往，广告飞艇和投影广告在空中缓缓游动，商店的招牌鲜亮，有好些车辆在马路上行驶，让习惯了开在无人道路上的林终一时有些不适应。 　　“往这边开。”坐在副驾驶座上，负责接待他们的小丑帮成员给林终指路。 　　通过了预选赛之后，他们就获得了进入庇护区的资格。地下拳赛是由小丑帮旗下的一家公司主办的，实质上的运营也完全由小丑帮进行，接待他们进入庇护区的也是小丑帮的成员。 　　林终顺着他的指引，最后开到了一间宿舍样式的公寓。 　　“发放给你们的身份吊牌要一直挂在手上，千万别被人偷走了，这玩意能保证你们到下一场比赛为止的居住资格。当然中途被淘汰了，你们也可以选择直接续居住资格，还有闲钱可以玩一阵子的话我建议伱们买，会比从外面直接购买便宜很多，以后还可以参加地下拳赛赚钱。劝你们不要为了强留在这里逃离管控，这里的警务兵都是废物，不过是地下擂台的选手的话到时候就是帮派来追捕了，抓到的话可不是断两根手指就能了事的。”接待人给林终讲解道，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你们的话，倒是不用太担心。” 　　“这话怎么说？”林终问。 　　这个接待人四十岁左右，说话给人的印象相当温和，如果不是那套黑色的西装和黑墨镜，很难想到他居然是黑帮的一分子。 　　“我看了你们的预选赛，以你们的这种身手，打进决赛绝对没问题的，你们只打了一场对不对？”接待人问。 　　“是啊。”林终说。 　　“正常来说，为了将正式淘汰赛的名额控制在八个队伍，大多数队伍还要额外相互淘汰一波，但你们直接晋级了，因为你们的表现，已经被认定为种子选手了。”接待人说，“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林终问。 　　“你们这样的人才，一定会有干部看上邀请你们加入帮派的，别小看如今加入帮派的门槛，在三十三区加入帮派成为正式帮众，差不多就相当于其他区考上联合政府的公务人员啊，收入算是相当有保障了。如果能爬上高位，那可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你们以后可能会高升，我得趁现在搞好关系。”接待人半开玩笑地说道，“哈哈，做黑帮比做公务员还有前途，这地方也算是没救了吧。” 　　“你自己这样说，没问题吗？你也帮派的一员吧。”林终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世上不喜欢自己的工作的人少吗？我还有孩子要养，没有我在帮派谋到的职务，我老婆就得去卖身了。”接待人打开车窗，拿出一支烟点了起来，在吸过一口朝朝窗外吐出眼圈后，“我是本地人，这世界被搞成这鬼样子前我就出生在这座城里，这儿在黄金时代就是个旅游景点，小时候我就跟朋友经常在旧城区玩，这里还有沙滩，大教堂，呃，有个很大的水族馆……虽然作为本地人我并没有觉得那些东西多有意思，但这些没了之后就很怀念了。” 　　“黄金时代这座城市比现在还要发达？”林终问。 　　“不不不，虽然还是现在发达多了……你没有懂我的意思，我是说，以前那些让人怀念的东西都消失了，现在这座城市已经完全变味了。别看外表光鲜，里边真是烂透了，尤其是在帮派里干过那些让人想吐的烂活之后，我就再也不敢让我老婆孩子自己上街了。你带的女伴应该也很有本事，但我还是建议你们晚上外出的时候悠着点。这里比外面稍微好一点，也只是……好那么一点。”接待人说。 　　“变味了也比变成废墟好吧，你是不知道外面多少城市已经消失了。”林终说。 　　最可悲的其实是卷入深渊的那些区域，他还记得在六号深渊深层看过的那座城市废墟，居民早已被屠戮殆尽，仅存的活人是被使徒豢养作为食物的家畜。 　　“其他城市变成什么样，跟这里也没关系，我只知道这里本来可以变得更好。在第一代替天行道还活跃的时候，其实状况还更好一些，帮派的作风也比现在收敛很多——”他说到这里突然住口了，似乎是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些。 　　林终没有追问下去，追问了对方也肯定不会再继续这个话题，作为小丑帮的一员，为曾经的帮派敌人说好话被捅出去容易变成问罪的理由。 　　但听起来，第二代替天行道应该是没能对这个城市造成多大的改变，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第二代替天行道三年前才开始活动，那个时候没了敌人的小丑帮早已如日中天。 　　“好了，到了，停车。”接待员朝不远处一家酒店一指，“这里就是你们住的地方。” 　　“住宿的店铺？我还是第一次见，看起来还挺不错的。”林终打量了一下，大多数庇护区和荒城其实压根不存在“酒店”“宾馆”这种东西，庇护区的居住区域由联合政府规划，外界的城市废弃房屋要多少有多少。 　　但三十三区是不同的，这里居民绝大多数都是“游客”，他们带着钱来这里享乐，花光了就离开，这些人并不需要一个安居乐业的小窝，只需要一个临时的落脚点就够了。 　　林终在城市废墟里见过很多废弃的旅店——这些地方往往能找到虽然遍布灰尘但家具齐全的房间，还是第一次看到一家“活”的旅店，看起来还是比较上档次的那种。 　　“这在三十三区还不算高档的，你们每赢一次，获得的待遇就会提升。明天就是淘汰赛，在那之前你们可以在城里好好爽爽，往东走就是最繁华的娱乐街，饭店酒吧舞厅球场什么的都有，要去红灯区的话，在东北侧角落的那几条胡同。挂着帮派标志的——就你们车上涂鸦的这个，那些地方是会员制的不能进去。”接待人说完自己下车，朝林终挥挥手，“里面会有人带你去房间的，最后，还是欢迎你们来到三十三区！” 　　 第279章享乐之地 　　来到三十三区的第一天，晚上十点。 　　林终带着芙兰来到第三家饭店里，对着点菜的投影屏将所有的菜品都点了一遍。 　　很快，一名侍者便快步走上来：“两位客人，我想确认一下，你们刚刚将所有菜品都点了一遍？” 　　“是的，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先付钱。”林终回答。 　　“这里所有的店都是先付钱的，因为以前逃单的人太多了。我的意思是，所有的菜品加起来可能需要五千贡献币，您确定吗？”侍者回答。 　　“比我想象的便宜啊，那就再上一瓶酒。”林终拿出一枚筹码外形的贡献币。 　　打发走侍者后，林终对芙兰说道：“还是刚才的规矩，每样东西我吃一口，剩下的你吃。” 　　芙兰没说话，只是抬手竖起了一个拇指。 　　虽然没有明显的表情，但林终看得出来，她很享受这样的约会。 　　三十三区的饭店数量，比初夏镇要多出几十倍。这里的东西和他们过去的食物截然不同，无一例外都是超脱了填饱肚子的基本作用，朝着取悦人味蕾的极致发展。 　　林终发现跟芙兰一起吃饭有一点好，就是他可以尽可能多地尝试不同的菜品，剩下的全都交给芙兰处理就好。 　　当然，这一切是需要大量金钱支撑的。 　　好在林终手头还算比较宽裕，而且光顾第一家饭店的时候，那个侍者推销的话确实让他有所感触：“先生，这样的世界活一天算一天，那些钱留着，指不定哪一天就变成废纸了。在这个世上赚钱的地方到处是，但能让你在世界末日到来之前尽情狂欢的，只有这里了！” 　　仅仅享受了一个晚上，林终就对外界那些被三十三区迷得神魂颠倒的人产生了一点理解。 　　“让万瑾一个人回去没关系吗？”芙兰突然来了一句。 　　吃完第二家饭店的时候，万瑾表示自己实在吃不下了想要一个人回酒店去，林终并没有阻拦。 　　“酒店离这里不到两百米，她不至于这点路都会迷路吧？”林终说。 　　同样是晚上十点，万瑾走路经过一个巷子口，黑暗中两个埋伏在这里戴着面罩兜帽的男人蹑手蹑脚地走出巷口，突然一个人捂住万瑾的嘴巴，另外一个人抓起万瑾的脚，两个人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万瑾抬起来，迅速退回到黑暗的巷子里。 　　街对面有对向走来的人看到了这一幕，只是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随后，黑暗的巷子响起了骨骼碎裂的脆响，和男人凄厉的惨叫声。 　　“烦死了，才走了这么几步路，都第二次了，伱们这些坏人赶紧去死吧！假面骑士踢！”万瑾的话音刚落，男人的惨叫声便戛然而止。 　　随后万瑾走出巷子，拍了拍手，继续朝酒店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上午七点半，游乐园。 　　“明明知道不会掉下来，但还是觉得好刺激啊。”万瑾心有余悸地从云霄飞车上下来。 　　“还好，只要及时地控制好自己的心率和神经反应，就不会产生应激了。”芙兰一脸淡定。 　　“那样子作弊玩这个的意义在哪里，虽然我觉得也有一点怕，但其实只要努力克服一下就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林终一本正经地说道，“有勇气的人不是什么都不怕的人，而是懂得直面心中恐惧的人！” 　　“这句话听起来好有哲理啊！”万瑾朝林终投去带着些许崇敬的眼神。 　　“林终，车子冲下去的时候我好像发现你在上面的反应有些呆滞，头发飘动得很慢，你是不是对自己用了时间减速，从而让自己的主观意识快速跳过这段体验？”芙兰问。 　　“终哥……”万瑾眼中的崇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那个车子好像有卖冰淇淋，你们要吃吗？”林终指着远处岔开了话题。 　　第二天晚上，下午五点，地下擂台，第一轮淘汰赛。 　　“获胜方是，林起小队！！” 　　欢呼声响彻整个赛场，林终重新将纳米机械军刀收好，打量了一眼对手。 　　这是个四人小队，其中三人躺在地上，一人脖子动脉上插着手术刀，正捂着流血的伤口惊恐不已，一旦拔出来他就会迅速失血而死，一人被打断了左臂和左侧的肋骨，在地上痛得动弹不得，还有一个人正捂着自己被斩掉手指的右手翻滚。还有一个人没有受伤，却在同伴被瞬间击败后立刻失去了战意，当场认输。 　　他们毫无阻碍地通过了第一轮晋级，这场胜利让他们获得了相当丰厚的奖金，同时当天晚上他们的住处就被升级到了一间更加豪华的酒店。 　　当天晚上，林终坐在房间的大浴场里泡着热水浴。过去生活在十八区的时候，资源管控的政策不允许人们这样使用水资源。 　　以前他只在野外和初夏镇这样泡澡过，用柴火给大铁桶烧水。 　　而现在，他却坐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大浴池里，水是恒温的，散发着让人心旷神怡的精油香味。 　　最让人开心的还是有人陪他一起泡澡。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邀请我到你的房间来泡澡？我们每个人的房间不都有这样的浴池？”芙兰泡在浴池里，和林终相对而坐，没有将头发束起来，任由长发在水里浸湿。 　　氤氲的热气中，她白皙的肌肤依稀可见，芙兰泡在水里，对自己玲珑有致的身体完全没有遮掩的概念，仪态自然，她的能力让她的身体在各种细节上都丝毫没有缺陷，肌肤光洁如白玉，犹如殿堂中的神女雕像。 　　“这是一起增进感情的机会啊。”林终回答。 　　“那你干嘛不让万瑾来一起？”芙兰问。 　　“怎么可能让那丫头再来破坏气氛，而且我又不是变态。”林终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芙兰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话说回来，你干嘛一直盯着我身上看？嗯？你在听我说话吗？喂！” 　　芙兰说着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芙兰。”林终突然微笑起来。 　　“怎么？”芙兰不解。 　　“我突然又有点喜欢起这个地方了。”林终一脸舒适地靠在池壁上。 　　 第280章第二场预选赛 　　第三天上午九点。 　　林终和芙兰各自趴在按摩椅上，身上只铺着一条浴巾，女按摩师娴熟地在他们背上用手指探寻能令他们感到舒适部位。 　　早饭吃过后他们散了一会儿步，酒店还提供各种休闲活动，万瑾选择去了楼顶的泳池，而林终带着芙兰来了提供按摩疗养的地方。 　　“啊，就是这个地方，稍微用点力。”林终满意地说道。 　　“先生，您这里有点僵硬，经常搬重的东西吗？”女按摩师微笑着说道。 　　“冲锋枪，有的时候是霰弹枪或者步枪，不是背在身上就是端在手上，最近用的那把军刀其实也挺沉的。”林终回答。 　　按摩师听了这话竟然没有感到很意外：“哎呀，您是帮派的人呀！” 　　很显然，小丑帮的人揣着枪支在街上晃荡在这座城市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时林终突然觉得自己的腰被戳了一下，本能地扭动了一下：“嘿，有点痒！” 　　结果很快同样的地方又被戳了一下，林终下意识地想叫按摩师停止恶作剧，突然意识到按摩师的手都在自己肩膀上，便努力抬起头，看到按摩师正双手按着他的肩膀，一边对他苦笑。 　　他扭过头，看到芙兰竟然爬下按摩床，就在肩膀上披着条浴巾站在旁边，抬起手指戳着他的腰，身后的按摩师一脸无可奈何地被闲置在一旁。 　　“这个我觉得这个没意思，我们再去吃点点心吧。”芙兰说。 　　“不是挺舒服的吗？背上哪里僵硬哪怕疲劳都可以让她们摁一摁啊。”林终说。 　　“可我身上没有不舒服啊。”芙兰回答。 　　“先生您真是有福气。夫人的后背是我见过最健康的，肌肉匀称线条优美，太完美了。”那边的按摩师虽然听不懂两人的对话，但还是大致明白了意思，不吝送上高帽。 　　那不废话，你按的这个女人是个能改造生命体的终极生物啊。林终心想。 　　“我背上还有点僵硬，你等我按完吧。”林终说。 　　“那要到什么时候？我来帮你缓解吧！保证比她们有效率。”芙兰朝那两个按摩师挥了挥手，“伱们走吧。” 　　两名按摩师相互看看，她们虽然听不懂芙兰说的语言，但能看懂芙兰挥手的意思，都下意识地看向林终。 　　林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身上仅仅披着一条浴巾的芙兰，目光从线条柔美的锁骨到白皙的胸口再到修长的大腿，只是思考了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抬手挥了挥。 　　按摩师心照不宣地离开了，贴心地把门关好。芙兰直接站到了林终身旁，二话不说把林终背上的浴巾给掀了。 　　“一上来就这么刺激？”林终忍不住笑了出来。 　　“放心，我会做好止痛的。”芙兰说。 　　林终突然感觉到不对劲，预知突然降临，让他看到了芙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他刷地一下一个翻滚从按摩床上下来，迅速起身。 　　他看到芙兰的背后出现两条触手，带着手术刀和刺针朝他晃悠：“相信我，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开背手术，你的脊椎和肌肉都会恢复最完美的状态！” 　　“不用了谢谢，我现在状态就很完美！” 　　林终转身就跑，敏捷地躲过芙兰卷向自己的触手，两人在按摩房间里追逐起来。 　　…… 　　下午两点，地下赛场。 　　魁梧的巨汉全力驱动合金打造的带着机械臂，将装载在末端飞速旋转的轮锯砸向林终，他在上一场淘汰赛中，用这玩意将对手从肩膀切入，一路锯断肩胛骨和肋骨，切开对方的心脏和左肺，鲜血随着转动的圆锯飞洒，将现场的气氛推到了最高潮。 　　林终在看过预知的结果之后，他侧过身子躲闪，同时双手紧握刀柄开启机械军刀向上挥斩，以那流动的细线刀刃强行硬拼圆锯。 　　高速流动的细线和高速旋转的圆锯接触，纳米细线刀刃轻而易举地切入了圆锯，圆锯在自己的转动作用下在纳米细线上被切成了扁平细长的铁丝扭曲着向前快速延伸，就像机床上钢材被切出的废料。 　　军刀进一步向前斩去，几乎没有什么阻碍地斩入机械臂照着巨汉的身体冲去。 　　眼看自己的脖子马上就要跟着机械臂一起一刀两断，巨汉狂喊：“我认输！！” 　　林终暂且停手，拔出刀就看向其他人，差点被斩首的巨汉腿一软坐倒在地。 　　此时另一个选手正抓着一把格斗匕首一脸惊恐地打量芙兰，芙兰的手臂上有两处划伤。 　　芙兰已经将身体能力调整到了人类能达到的一个比较巅峰的水准，但这名选手姑且还是能伤到她，可见其格斗技巧并不一般。 　　但这名选手的杀手锏并不在于神乎其技的匕首格斗术，而是那柄匕首本身。 　　我这可是涂了毒的匕首啊，为什么会没有用？他在心里惊恐地想道。 　　使用有毒的武器自然是禁止的，但他用了特殊的手段骗过了检查，这把格斗匕首，按下开关就可以在刃部分泌出复合麻醉剂，进入伤口后数秒钟就会出现身体局部虚软麻痹的症状，令对手迅速弱化，他会很快达到对手。麻醉剂代谢速度很快，而且极易挥发干净。 　　等到对手赛后想要申诉，不管是自己体内还是匕首上都很难检测出蛛丝马迹。 　　但这个女人，中了两次麻醉剂，却完全没有反应。 　　芙兰突然投出手术刀，对手赶紧躲闪，却还是被刺中了大腿。 　　这一刀刺得不深，但对手却突然发现这条腿失去了知觉，当场摔倒在地。 　　腿……麻了！ 　　芙兰在手术刀上抹上了一点自己的血，将麻痹效果的生命结晶融合进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对手拖着腿，眼看芙兰又掏出一把手术刀，随时可能扎在自己要害上，赶紧举手投降。 　　“出现了，李小兰选手用来自东方秘术的点穴飞刀制服了对手！！”主持人以激情四射的声音进行现场解说。 　　这帮人对东方人有什么误解吗？能听得懂解说的林终心里嘀咕。 　　主持人的解说到了最后阶段：“万小瑾正在暴揍剩下的两名选手，他们已经完全没了还手之力。啊，投降，红方所有选手都投降了，黑方林起选手的队伍再次获胜，他们获得了晋级决赛的资格！！” 　　 第281章最开心的事情 　　林终站在场上，听着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 　　淘汰赛的场地比预选赛的大了一大圈，观众席增加了一倍左右，上一场大概有七成座位上有观众，这一场座无虚席，似乎还在一些地方强行加了一些座位。 　　据接待他们的小丑帮成员说，他们在第一场淘汰赛已经一战成名，成为底下拳赛的新星。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0 _2._c_o_m 　　他们不仅仅有强大的实力，人设还很有卖点，神秘的东方快刀客，一个擅长点穴飞刀的女刺客，还有一个看起来身板瘦弱，却能四两拨千斤地驾驭高强度机械拳套的少女拳师。 　　林终扫视现场，这一次他没有看到艾琳。 　　上一场淘汰赛他倒是有见到对方，而且是一眼就发现了拿着爆米花的艾琳微笑着朝自己挥手。 　　艾琳显然可以用精神能力让自己在林终眼里的存在感急剧提升，能让对方一眼发现自己，既然这次没看到，那应该就是没来看比赛。 　　但愿这女人是去好好做后勤和情报工作去了。林终心想。 　　第一次上这种擂台的时候，林终其实心里有一点芥蒂，总有一种在耍猴给人看的感觉。但现在，那种感觉已经变淡了，经过两场淘汰赛，他已经开始逐渐掌握到擂台上的乐趣了。 　　战斗本身令人血脉偾张的刺激感，将对手打倒掌握生杀大权的优越感，还有被观众追星捧月的快感……更关键的是胜利能带给他们的实质奖励——金钱，还有娱乐的权限。 　　只要赢下比赛他们就能住上更好的酒店，得到更好的招待，据说一些小丑帮经营的娱乐场所也会逐步向他们开放。 　　说实话，这两天，过得比林终过去二十多年中的任何时候都舒坦，这种影响开始逐渐影响林终对当地各种事物的好感，其中就包括擂台赛。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座以满足人欲望为卖点的城市。 　　以前林终不只一次听说过肉体上的欢愉最终带来的只有空虚之类的心灵鸡汤，但在他眼里那已经是黄金时代的过时言论了，在这个资源匮乏的末世，追求肉体欢愉成了一种难得的奢望，某种程度将其作为一个人生的终极目标也无可厚非。 　　人还是要先快乐得起来，才能谈论充实不充实的问题。 　　当天晚上，他们住进了这座城市最豪华的旅店，酒店为他们准备了，四个卧室配一个大厅的套间，桌上摆着精美的果盘和各种小食，香槟被插在冰桶里，显然是为了让他们能庆祝自己的胜利。 　　客厅里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是璀璨的城市夜景。 　　“这就是决赛选手的待遇么？不知道冠军得住多豪华的房间。”林终很快就在沙发上找了一个最舒适的位置。 　　“我得提醒你一下，我们的计划应该是到决赛结束为止的，决赛好像就在两天后。”芙兰面无表情地提醒道。 　　他们的原计划是在决赛上获得冠军，然后在颁奖仪式上，对维托·索拉索动手，将其活捉劫走，或者至少带走头或者大脑部分，以此获取天堂岛的情报。 　　换句话说，打赢决赛完成计划他们就要进入跑路阶段了，他们得迅速离开这座城市，大概率不会再回来。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更要趁着这段时间及时行乐对不对？”林终微笑，“这酒看起来不错，趁现在喝一杯，待会儿再出去逛一逛？” 　　“我喝不来这个，我也不饿，我出去看看这个酒店有什么好玩的项目。”万瑾连连摆手，没等林终说什么就迅速地离开了房间。 　　“这丫头。”林终盯着房门，最后点点头，“越来越有眼力见了。” 　　万瑾最近似乎在很努力地给两人创造独处的机会，也就是所谓的二人世界。 　　“我觉得这里，跟我在电影看到的那些城市还是有点不一样。”芙兰也在沙发坐下来，很自然地就靠在了林终身旁。 　　“你不喜欢这座城市？”林终有点意外。 　　芙兰这么喜欢外界新鲜事物的人，连初夏镇都能让她感觉如同乐园，这座城市照理来说应该会得到天堂的评价。 　　“喜欢，但是……我也说不清楚，总觉得好像差那么点意思，没有电影里看到的那些以前的城市自然。”芙兰一边思考一边回答，“这个地方好像在非常用力地，让住在这里的人脑子里不停地分泌多巴胺和内啡肽……对，就是这种感觉。” 　　“简单地将就是让人感觉开心嘛，就像游乐园一样。”林终觉得芙兰这个拟人的修辞真有点怪怪的。 　　“其实如果只是为了追求这种快感是很简单的，只要我稍微给神经施加刺激就能做到。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产生严重的生理成瘾，同时提高让人产生欣快感的阈值，一旦戒断，神经就会出现严重的紊乱，进而造成大脑病变。”芙兰指指自己的脑部，“怎么说呢，就像做菜的时候加上厚重的调料就会让人吃得更香，但一直这样吃，却是会反胃的，” 　　林终看看芙兰，诧异地眨巴眼睛。 　　来三十三区之前，芙兰一直表现得很迫切，而他显得理性很多。 　　他本以为芙兰肯定要比他更容易沉迷其中，然而在待了两天后，林终发现自己很快地就陷入了这座城市，反倒芙兰像是看破了什么似的，迅速感觉到了一丝空虚感。 　　“别想那么多了，以后有机会再来的，趁现在，能享受就多享受吧。”林终倒了两杯酒，给芙兰一杯，顺势将手搭在对方肩膀上，另一只手去碰杯，“我们吃点东西喝一杯，再出去逛逛吧。这些天，不可能没有让你觉得开心的事情吧？说说看，伱最中意哪个，我们可以再去玩一趟。” 　　林终猜芙兰应该会回答昨天那场从晚餐吃到夜宵的美食巡礼。 　　结果芙兰思考了一会儿，却回答：“你送我玩偶的时候吧。” 　　林终端着酒杯的手停滞住了：“那不是……来这里之前的事情吗？” 　　“但我觉得开心啊。”芙兰很直白地回答。 　　“那东西你都没带在身边呢，我以为你就一般喜欢。”林终愣愣地说。 　　“我怕弄丢了。”芙兰说完一口把酒喝了下去，“吃完这些我们就出去吧，其实跟你一起到处逛，还挺有意思的。” 　　 第282章钓鱼执法 　　午夜十二点。 　　带着用一块印着骷髅的围脖蒙面的男人用含糊不清的声音求饶：“别打了别打了！！” 　　他的牙齿已经断掉了，说话的时候血不停地在围脖上渗出来。 　　但打他的人并没有住手，而是又将拳头挥了下去，打断他的鼻梁顺便将他的意识一并打到黑暗中去。 　　万瑾随手将男人像一块破布那样丢向不远处，那里已经有五六个人横七竖八地倒着了。 　　万瑾又检查了一下蒙在自己脸上的面纱，长出一口气。 　　钓鱼执法，好爽！ 　　几个小时前，她跟林终说自己要去看看酒店的休闲项目，但实际上，她偷偷溜出了酒店，开始在附近的小巷子里面巡逻溜达。 　　她本来确实去休闲室溜达了一遍，看到台球场和爵士乐小酒吧，还有一个小泳池，唯一能让她感兴趣的是一个巨大的鱼缸，她欣赏了十分钟的热带鱼后，有一个醉醺醺的年轻男人突然把手放在她肩膀上跟她搭讪。 　　万瑾被对方吓了一跳，也听不懂对方的语言，她伸手推那个男人结果那个男人突然强硬起来想要强行搂住她。 　　然而他显然低估了万瑾，万瑾被吓得稍微用力了一点，男人突然飞了出去，撞倒了一张空的酒吧圆桌然后失去了意识。 　　现场引起了一点骚动，所幸当时没有人注意到男人在跟她搭讪，也没人将倒下的男人站在六七米外鱼缸旁的她联系起来，大家都只以为这个醉鬼自己被桌子绊倒了，万瑾趁机溜走了。 　　逃出来之后万瑾就叹了口气，她突然觉得有一点无聊，在三十三区玩了整整两天，她发现这里的娱乐过于成人化，其实并没有那么符合她的口味。 　　她明明是冲着这里有超级英雄才来的…… 　　没错，超级英雄。 　　然后她就想起了昨天自己回酒店的路上被坏人伏击两次的经历，忽然间一个念头就突然间在她脑中萌芽了。 　　既然这座城市治安这么差，不如去扮英雄玩吧！ 　　一时的心血来潮，她用手帕当面纱蒙住了脸，试着在黑暗的巷子，和没有人的公园里稍微巡逻了一下。 　　一开始她还挺紧张的，显得畏畏缩缩，结果这个样子反而很快就把冲着她的坏人引出来了。 　　那些坏人相当给面子，动作浮夸，笑容恶心，如同教科书里的坏蛋。 　　一开始万瑾还因为语言不通有些迟疑自己会不会打错好人，但当绕到她背后一个男人伸手强行抱她，同时站在她正面的男人开始解裤腰带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些人起码挨一顿打是绝对不冤枉的，于是她把每一个人都打到出不了声为止。 　　而刚刚，是她今天修理的第二波坏人，这让她很有成就感。 　　亲自扮演故事里的超级英雄的乐趣超乎她的预期——不对，她有超能力，打的也是真正的坏人，她现在就是货真价实的超级英雄！ 　　我是不是应该给自己起个英雄名啊？她突然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她正兴奋地想着，前方的巷子口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气喘吁吁地朝这边跑过来。 　　在那个人的身后，另一个身影穷追不舍。 　　什么情况？ 　　万瑾第一眼看得有点懵。 　　受害者被坏人追杀？还是有人在抓坏人？ 　　她一时之间看不懂形势，也就没敢贸然采取行动。 　　但这时跑在前面的人看到她，突然叽里呱啦吼了一句，然后径直朝她冲来。一只手抽出把匕首，另一只手伸向她的脖子，显然是想抓她做人质。 　　先打了再说吧。 　　万瑾意识到自己不得不动手反击，刚准备挥出拳头，追在后面的那个人突然掷出一把长匕首，正中前面那人的后脑勺。 　　跑在前面的人，发出一阵沉闷的哼哼，就这么笔直的向前扑倒。 　　万瑾赶紧后撤一步以免被砸到。 　　前面的男人倒地后就不动了，追在后面的人放慢了脚步走过来。 　　万瑾下意识的警戒起来，虽然刚刚想抓他做人质的这个人大概率是坏人，但也不见得杀了他的就是好人。 　　这个人穿着兜帽卫衣，脸上还扣着面具，完全看不到面部特征。 　　“好险，差点给他抓到人质……这个时间段，你一个女孩子在没有人的地方走夜路，疯了吗？”对方开口向万瑾抱怨，面具里装着变声器。 　　“什么？”万瑾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但对方显然听得懂她的话，瞬间切换了语言，诧异的问了句：“东方人？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怎么来？我坐飞机来的……万瑾心想。 　　“你一个人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在三十三区男人都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伱是嫌命长了吗？”这个人用嫌麻烦的语气说道，同时开始检查前面被他一刀撂倒的男人，“吓傻了？放心吧，我的目标只有这家伙。站那里等着吧，等我处理好这边再送你去安全的地界，乱跑的话，后果自负。” 　　万瑾愣在原地眨巴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开口辩解起来：“谁要你送啊，我是在这里巡逻处理坏蛋呢！” 　　“哈？小丫头你这个玩笑可真一点都没意思，你身上连把刀都没揣，细胳膊细腿一看就知道没怎么锻炼，真碰上坏人你都不知道怎么要怎么后悔！”那人刚确认完猎物断气，抬头扫了万瑾一眼。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脸，万瑾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面具后面肯定摆着一张“这女的有病”的神情。 　　极少有人用这种态度对她，很罕见地，万瑾有点被激怒了。 　　“你这人说话讨厌死了！我刚刚正准备揍他的，结果先被你一刀戳死了而已，没你我也可以揍翻他的！”万瑾生气地说道。 　　“呵呵，我信了。”那人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调回道，然后起身，“行了，你住在什么地方，我把你送到那附近，以免你半道上被人捉走。” 　　“不用！”万瑾瞪了他一眼。 　　这人看起来似乎不是坏人，但说话真是贼气人。 　　“别作死了，活着不好吗？”对方厌烦地长出一口气，显然觉得万瑾有点不可理喻。 　　万瑾的脸一下子黑了下去，她举起一个拳头，对那人说道：“让你尝尝我的拳头，你就信了！” 　　 第283章你是什么鬼 　　见万瑾这架势，那人竟然笑了出来，只不过这种笑明显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我真没时间陪你闹！” 　　这话彻底点燃了万瑾的怒火，她上前就照着对方挥出拳头：“那你就尝尝吧！” 　　虽然发了火，但她姑且还是控制了力道，仅仅在拳头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力场。 　　对方见状叹口气，轻而易举地侧身后仰躲过了拳头。 　　在他看来这女孩的动作只能说受过基本的训练，大概也就是上了几节防身术课程的那种水准。而他的反应和动作水准，是职业格斗选手级别的。 　　躲过万瑾的拳头后他抬手就扣住了万瑾的手腕，死死捏住，对她说道：“非得我出手打痛你伱才能看清自己什么水平？” 　　万瑾压根没听他说话，顺势反过来用力场锁住对方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然后直接挥舞手臂将对方甩过肩膀，来了个过肩摔。 　　对方本想挣脱，却发现自己的手像是跟这女孩拷在了一起。 　　而且万瑾爆发出来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竟然将他像一个行李袋那样直接被甩到悬空，然后朝着巷口的方向飞出了整整五米，重重落在地上。 　　他敏捷地一个翻滚卸去坠地的冲击，刚起身就看到万瑾飞身抬脚踢来，速度快得惊人——万瑾直接在脚下用力场原地起跳，跳出的速度比助跑还快。 　　“假面骑士踢！！”万瑾还喊了一声招式。 　　如此迅猛攻击根本来不及躲避，眼见她这一脚就要结结实实将对方踹翻，忽然间对方却反过来起身扑向万瑾。 　　随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万瑾发现自己直接穿过了这个人，就像穿过一个投影，对方就这么和自己相对着彼此穿透，没有任何碰撞。 　　落在地上的时候，万瑾感觉背后一凉，战战兢兢地回头打量那个人：“你是……鬼？” 　　那人这时也停住脚步回身，正好站在万瑾起跳的地方，低头一看。 　　万瑾刚刚跺地起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浅坑，地面已经出现了开裂的迹象。 　　“你又是什么鬼？”那人也是诧异不已。 　　…… 　　与此同时，林终和芙兰刚从一家舞厅里出来。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舞会，还挺不赖的。”林终评价道。 　　这家舞厅是小丑帮旗下的，全息投影的舞池和环绕声音响给人营造一种身临其境的沉浸感，氛围十分到位。 　　“还可以，我还是觉得在红月出来的时候跳舞更有意思。”芙兰面无表情地说道。 　　监视者红月几乎每个月都会出现一次，时机合适的时候，林终和芙兰偶尔会就着兴奋感跳个舞飙个车什么的。 　　“那样是不错，但也太简朴了。而且我觉得在这里，其实也有那么点在红月底下跳舞的味道了，就是那种怎么跳也跳不累的感觉……”林终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时芙兰打断了他：“那些药物在刺激你的中枢神经，可惜对我并没有什么用。用多了对神经会有不良影响的，这样你可能会失眠，我帮你调整下。” 　　芙兰突然伸手抓住了林终的手，林终突然身体一个激灵，脑袋突然像是浇上一桶冷水那样迅速冷静下来，那种莫名的兴奋感消失了一大半，刚刚芙兰给他用上生命结晶。 　　“药物的作用？我什么时候摄入了兴奋剂吗？”林终突然反应过来了。 　　“那个舞池的空气里到处都是喷洒着药物，其实那个投影并没有那么逼真，恐怕在药物影响感官之后才能达到最佳的沉浸效果。”芙兰解释。 　　“难怪我觉得那么带感，原来我在不知不觉间还磕了药。”林终摸了摸脑袋。 　　“也有明目张胆嗑的，在舞池边上不是有一伙人聚在一起吗？他们就是在交易药品，我还听到他们在讨论什么入教的事情。”芙兰说。 　　“这么吵的环境你都能听得到啊……入教？那多半就是那个教团的事情了，不奇怪。”林终说。 　　三十三区有一个隐秘的邪教在小丑帮的支持下缓缓扩张，那其实就是丧钟教团清洗派的预选组织，艾琳早就跟他们提过了并不稀奇。 　　“居然是药，真可惜，我其实觉得还挺带感的。”林终长出一口气。 　　“我可以用能力直接刺激你的神经，让你感受得更多，但这样子的话……”芙兰说。 　　“脑子会坏掉的，别了吧。”林终笑着摆摆手。 　　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更愿意选择另一种“刺激”。 　　他扭头瞄了一眼芙兰，他们走在一起贴的很近，只是没有挽着胳膊而已，从这里能隐约闻到一股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 　　差不多，是时候考虑到那一步了吧，该怎么做到水到渠成呢？这件事，林终时不时就会拿出来考虑。 　　“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吧。”林终提议。 　　“我想再吃点东西。”芙兰目光飘向前方。 　　不远处的街道上，正好有几家卖着宵夜酒食的店铺，在午夜依然亮着招牌。 　　林终有些无奈地笑笑：“打包带回去怎么样？这么晚了，一家家吃，也太花时间了。那瓶酒还没喝完呢。” 　　“好吧，那你去买那边的三家，我去这边的三家看看。”芙兰来回指指。 　　“行吧，东西悠着点买。”林终提醒一句，和芙兰暂时分开了。 　　林终在三家小食店快速地完成了下单，然后在一家店外静静的等待东西做好。他刚想扭头望一眼芙兰那边的状况，突然听到一声呼唤：“这位先生……” 　　林终转过脸，愣了一下。 　　一个干瘦的女孩站在那里，化了浓妆，穿着长袖的大衣，领子却开到胸口，下半身只穿着迷你裙和丝袜。 　　女孩正对他挤出一个有些生涩的笑容，小声道：“要放松一下吗？两百……怎么样？” 　　“不了谢谢。”林终迅速理解对方的意思，随口回绝。 　　“你觉得太贵了的话，一百五也可以的……”那女孩又小声道。 　　“我不需要……”林终刚说到一半，突然听到了芙兰的呼唤声： 　　“林终，那是谁呀？” 　　 第284章你也是超级英雄？ 　　芙兰走近过来，那个和林终搭话的女孩顿时像只受了惊讶的兔子那样向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她一脸尴尬，嚅嗫着往后退。 　　林终打量了一下女孩。 　　作为做这一行的，这女孩显得相当生涩，搭话的时候就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发现他带着女伴一下子就慌了神。 　　虽然浓妆让人难以通过脸辨别年龄，但光从还有些稚气的嗓音和细瘦的身板也能看出女孩的年纪恐怕和万瑾差不多……不，说不定更小。 　　“嗯？”芙兰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打量着那个女孩问道，“你没事吧，需要帮助吗？” 　　女孩听不懂芙兰的话，只是一脸茫然地躲闪目光，带着些许恐惧，显然她以为自己是被骂了。 　　“她问你需不需要帮助，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林终开口说道。 　　他知道芙兰这么问应该是看出了什么问题，他其实也能看出来，女孩脸上被浓妆覆盖，但身体其他暴露出来的部分显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而且女孩虽然穿得不多，但今天其实并没那么冷，女孩却微微蜷缩着身子，时不时发抖。 　　结果林终这话反而让女孩陷入一种更加彻底的惊恐，她猛地抬起脸，看向林终的眼神也变得像是看到了枪口。 　　“不不！我没事！！”她拼命地否认，同时有意无意地朝身后瞥去。 　　还没等林终再开口，她转身就快步跑走了，看起来完全不想再跟两人有任何瓜葛。 　　应该是被人监视着。林终心想。 　　这些天林终也算是对三十三区的治安环境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即便是这片繁华的夜市，对这个女孩来说也不见得是安全的。且不论这女孩是真的皮肉生意还是仙人跳，她背后应该是有人监视的，既是她的监管者，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她人身安全的保护者。 　　“伱认识？”芙兰又对林终问了句。 　　“不，只是她来找我搭话，她是那种生意的，就是……”林终停顿一下，在心里寻找合适的措辞给芙兰解释。 　　“提供与她进行交配行为的机会，以此换取报酬？”芙兰面无表情地问道。 　　“是的，你居然知道？”林终有一点意外。 　　“她身上有一些不好闻的味道，是黏膜传染病，还有兴奋剂药物的代谢物味道，我在这座城里已经见了很多这样的人了。”芙兰说。 　　“原来如此。”林终点头。 　　片刻的沉默，林终试探性地问道：“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芙兰疑惑地反问道，“你又没有答应。” 　　“我答应了的话你就会生气？”林终玩味似地笑笑。 　　“当然。”芙兰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你是想答应的吗？” 　　“当然不，我现在只对……”林终顺口一说，却又下意识地刹住了。 　　“只对我？”芙兰抬头盯着他，居然帮他接了下去。 　　这前所未有的对话展开让林终一时语塞，半晌才憋出了一个回答：“嗯。” 　　“那你怎么不早说？”芙兰直接问了句。 　　林终在原地愣住了，然后突然反应过来，马上转过身：“我去看看东西做好了没有！” 　　芙兰的回答意味着什么他当然不可能听不明白，现在可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了！ 　　…… 　　黑暗的巷子里，万瑾再次挥拳，这一次她释放了力场，力场化作巨人的手臂伸展，张开手掌就要将那戴面具的神秘人抓住。 　　但对方却再次化为幽灵，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力场，笔直地朝她冲过来，敏捷地躲过她的拳头，鬼魅般绕行到她右后方，用双手手臂扣住她的肩关节，试图施展标准的摔跤关节技。 　　“滚开！！”万瑾稍一使劲就挣脱了对方。 　　就在万瑾准备顺势用力场困住对方的时候，面具人却早有准备地和她拉开了距离。 　　“哼，怕了吧？”万瑾觉得对方是不敢跟自己对正面对决。 　　“少得意了，我要是想的话，随时都可以把匕首传送到你身体里面去，我只是不想重伤你罢了。”那人死死盯着万瑾说道。 　　“就知道嘴硬，你下次凑过来我把你炸飞！”万瑾嘟囔了一句，但心里还是有点怕的。 　　那个如鬼魂般的穿透能力确实超出她的认知，她不确定自己的能力对这样的对手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所以你究竟是什么人？”面具人认真地问道。 　　万瑾本来不想做回答，突然间心血来潮，来了一句：“我只是一个路过的超级英雄罢了。” 　　“啊？”那人当场怔住了。 　　“你们这里不就有个超级英雄嘛，叫‘替天行道’什么的！我也是！”万瑾双手叉腰挺起胸膛。 　　“所以……你是在模仿替天行道？”那面具人居然放松了一点架势，看起来是没打算继续打下去了。 　　“算是吧。”万瑾回答。 　　“那你没看出来我是谁？”面具人问。 　　“你谁啊？”万瑾不解。 　　“你在搞笑吧。”面具人叹了口气。 　　“你是真的想被我揍吧。”万瑾又被这人气到了。 　　“行吧行吧，姑且算你是个超级英雄，那你叫什么？”面具人举起啥滚手。 　　“这个……我还在想。”万瑾迟疑道。 　　她刚刚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面具人陷入了沉默，在理解了眼前这个女孩大概是今天突然心血来潮跑到这里来充当义警后，他开口来了句：“……你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你真是太气人了！我一定要打到你求饶！”万瑾捏紧了拳头。 　　面具人叹了口气，重新摆起架势。 　　这时突然一阵脚步声接近，好些人影突然出现在巷口，然后高声大喊起来：“找到了，在这里！！” 　　“不好！”面具人惊呼，突然朝着巷子的深处狂奔起来，经过万瑾的时候还喊了声，“愣着干嘛？快跑啊！！！” 　　“诶？”万瑾正一头雾水，突然听到一声枪响。 　　那帮冲过来的人居然直接朝这边开起枪来。 　　万瑾自然是不怕枪的，但她随即就听到嘈杂的脚步声朝这边接近，显然还有一大帮人接近过来。 　　这些人是……黑帮？ 　　人要是太多的话，不管打得过打不过，恐怕事情都会变得很大条。 　　这时她突然想起了来这里之前林终的三申五令。 　　绝对不能在这里捅娄子，会被骂的！ 　　这么想着，她也感觉转身就跑了起来。 　　 第285章你慢慢来 　　半夜一点，酒店客厅。 　　林终和芙兰在沙发上抱在一起缠绵许久，回来之后，打包带回来的那些食物，他们是一口都没动过。 　　“你不喝点酒吗？”芙兰躺在沙发上，搂着林终的脖子问道。 　　“喝酒做什么？酒壮怂人胆？”林终开了个玩笑。 　　“我看影片都是这样，喝了酒，然后就转到了第二天一起躺在床上。”芙兰认真地说道。 　　“你看的都是些什么影片啊……那只是故事，酒只是个乱性的理由，不是必需品。”林终回答。 　　“那我岂不是白买了？”芙兰扭头看了一眼茶几。 　　林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一个袋子似乎装着瓶瓶罐罐的东西。 　　现在林终总算知道了，原来那些都是酒。 　　“敢情你也一直在找机会？早知道我下手就不用考虑那么多了。”林终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刮了一下芙兰的鼻子。 　　“伱也？”芙兰微微侧头，完全没有羞涩的意思。 　　她似乎并没有遮掩这种情感的想法，这种异乎寻常的坦荡，反倒让林终感觉很放松。作为女性芙兰算是相当不拘小节的类型，介意的事情很少，某种程度上，其实很好相处。 　　“你整天把这事挂在嘴边说得那么学术，难道自己还不知道流程吗？”林终有些好奇地问道。 　　“只观察过动物的。”芙兰老实回答。 　　“其实都差不多，这是人少有的可以回归本能的时候……没想到还有我教你生物知识的时候！”林终笑着起身，伸手一脸霸气将芙兰直接横抱起来，突然动作顿了一下。 　　“怎么了？”芙兰问。 　　“没……事！”林终勉强挤出一个完全无所谓的笑容。 　　芙兰虽然看起来体形纤细苗条，但实际上体内因为囤积着大量用来施展能力的细胞储备，体重其实……相当惊人。 　　林终算是体格比较健壮了，而且还经过深渊生物的进化，力量远超常人水平，但这会儿居然还是感觉有点吃力。 　　看来还是得多锻炼锻炼…… 　　他就这么抱着芙兰走向卧室，刚把芙兰在床上放下来，芙兰突然来了一句：“万瑾好像还没有回来啊。” 　　“是啊，都这么晚了。”林终扫了一眼时钟，而外面万瑾的房间还是开着门，里头空荡荡。 　　这丫头一个人会玩到这么晚？ 　　听芙兰这么说，林终心里掠过一丝担心，姑且还是拿起卫星电话拨打了一下。 　　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里头传出万瑾气喘吁吁的声音：“终、终哥！？” 　　“怎么一直在喘气？你在干嘛呢？”林终问道。 　　“我、我在跑步呢，没惹麻烦哦！真的！！”万瑾声音显得有些紧张。 　　林终能听到脚步声，确定这丫头应该是在飞奔，但这语气……总感觉是搞出了什么事端在跑路的样子。 　　不过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大事，他最担心的是万瑾在这座城市遇上什么意外，而不是万瑾主动惹出麻烦。真有什么大事，这丫头铁定就喊“终哥救我”了。 　　“真没事？”林终问。 　　“没事没事！”万瑾连声回答，“我会早点回去的！” 　　“哦，不用，你慢慢来。”林终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把电话放到一旁，“暂时不用管她了。” 　　迟一点回来最好！这么想着，林终把房门给锁上了。 　　此时万瑾刚挂完电话，前方突然闪出两个人影堵在前面，举枪就打，子弹呼啸着打在了她身上，被她体表的力场弹飞。 　　万瑾的反应不是紧张起来反而是松了口气，还好刚刚没有在她接林终电话的时候出现枪声，要不然就糊弄不过去了，她可不想挨训！ 　　她积蓄力量，顶着子弹前冲，准备用力场将眼前两人轰飞，这时跟她一起逃窜的面具人却突然加速抢在她前面，子弹穿透他的身体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就这么笔直地穿过两名枪手，在对方依然错愕之际，双手闪电般齐出，两支匕首就这么扎在对方的脖子上，两名枪手居然就这么瘫软下去倒在了地上。 　　那面具人看向万瑾，比划出四根指头，指指自己，又比划两根，指指万瑾，发出“哼”的一声冷笑。 　　万瑾顿时感觉额头青筋凸起来了。 　　在突围的过程中，面具人打倒了三个前来堵截的人，加上一开始杀掉的，他干掉了四个人，而万瑾只打倒了两个。 　　下一次一定要多打倒几个，把他比下去！ 　　万瑾在心里暗暗较上了劲。 　　然而，接下来他们居然没有再被追上过，在巷子里弯弯绕绕几圈，好几次大量脚步声都离得很近，但在抵达一个死胡同的时候，面具人直接穿墙过去，万瑾犹豫了一下，起跳越过三米高的围墙也跟上去，从这里开始就彻底甩掉了那伙追兵。 　　最终，他们穿过一条街道，来到了一座小公园，那面具人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行了，到这里我们就分开，各回各家。”面具人调整呼吸说道，“要不是带着你，我自己早就逃脱了。” 　　“谁要你带！”万瑾握紧拳头，“居然这就没有坏人追上来了，我还想再打几个呢。” 　　“你别犯病了，等他们叫来重火力装备和深渊猎人支援，我们就危险了！”面具人说。 　　“你真讨厌！”万瑾抱怨道，却已经没了再和对方打的想法了，“你到底为什么要杀那人啊？” 　　“那家伙是小丑帮的小干部，在帮上面的人做一件连阴沟里的老鼠听了都可能会吐出来的恶心事儿，我在调查他！”面具人说着从身上拿出一枚戒指，“有了这个信物，我应该可以查到了。” 　　“你难道……”万瑾意外地打量这个面具人。 　　“看出我是谁了？”面具人发出了一声笑。 　　“也是想当超级英雄？在模仿替天行道吗？”万瑾睁大眼睛问道。 　　“跟你说话真是浪费时间！”面具人这次倒是反过来被万瑾气到了，“后会无期！还有，你这样没计划地蛮干，迟早会把自己害死的！英雄可不是抱着玩乐的心思就能当的！” 　　说完面具人转身就走。 　　万瑾皱着眉头盯着面具人的背影，嘀咕道：“真是讨人厌！” 　　 第286章恭喜得太早了 　　掌握着能操纵和改造生命体的特殊能力，芙兰曾一度认为自己对于生命的繁衍很了解。 　　生命因繁衍而跨越时间存续下来，个体的繁衍动力说白了不过是一系列神经反应和脑内介质的共同作用而已。 　　——这是芙兰一直以来在这方面的认知。 　　她没有亲身经历过，也没有出现过繁育下一代的想法。但对这方面的好奇心多少还是有的，只是她过去并没有遇到过让她有亲身实验想法的对象，林终是第一个。 　　毕竟，理论必须要通过实验才能得到验证。 　　直到她亲自尝试过，她才有点理解生物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情趋之若鹜。 　　很显然，这种愉悦并不是脑内介质的反应这么简单。究竟还有什么因素在其中起作用呢，难道是那些故事里所宣扬的……爱情？ 　　这种主观的事情要探究起来是很难的，但她知道实验，是需要反复验证的—— 　　至少仅仅三次，实验还是不够具有代表性的。 　　…… 　　万瑾精疲力竭的回到酒店套间，时钟已经指向凌晨的四点半。 　　在那个神秘的面具人分开之后，她在街头直接迷路了，既看不懂路牌，也不敢马上打电话跟林终联系，就在街区到处晃荡，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认识的标志性建筑，这才摸回了酒店。 　　都怪那个面具混蛋！ 　　想起那个人，万瑾心里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不过现在，这件事也只能先放一放了。 　　“好困，赶紧去洗个澡睡一觉吧！” 　　可千万不要吵到终哥，要是被盘问的话，这会她可是还没有想好合适的借口的。 　　她捏手捏脚地摸向自己的房间，忽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疑似是从林终的房间那个方向传出来的。 　　“这……什么声音？”万瑾下意识地竖起耳朵。 　　这个酒店房间的隔音效果很不错，但她还是捕捉到了一点疑似鼓掌的声音，好像还掺杂着若有若无的……惨叫？ 　　什么鬼，有人一边鼓掌一边惨叫？ 　　不会是闹鬼了吧？ 　　她一时之间害怕几秒，突然发现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她认真思考了一下，还是小心地靠近过去，将耳朵贴到林终的房门上，认真地听。 　　这声音持续了一会儿，突然停了下来。 　　“暂停暂停，我得休息下……我得休息下！”这似乎是林终的声音，有点气喘吁吁的。 　　“下半场，还没结束。”芙兰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你别开玩笑了，这分明都已经算是加赛两场了，人是有极限的……嘶，你那根触手……你给我注射了什么？”林终的声音带着一点惊恐。 　　“放心，我可以帮伱超越人的极限。”芙兰说。 　　“别——”林终这话没能说完，刚才的那阵动静就又响了起来，打断了他。 　　万瑾有些茫然地抬起脸。 　　芙兰姐在终哥的房间里？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刚那点惨叫声，好像是终哥的？ 　　她想来想去，以她仅存的知识储备，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两人，是在练格斗技巧吧。 　　但是为什么要在大半夜练？而且好像打得还挺认真，终哥叫得老惨了。 　　算了，这不是自己该管的事情，还是赶紧去睡觉吧。 　　最终，强烈的困意还是压过了好奇心，万瑾就这么进到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简单洗漱后爬上了床，眼睛一闭一睁，房间已经被太阳完全照亮了。 　　几点了？ 　　万瑾迷迷糊糊地想道，随即看到床头柜的投影电子灯显示着中午的十一点二十分。 　　糟糕，一不小心就睡到了这个点！ 　　万瑾惊醒，赶忙爬起来。 　　简单洗漱过后，她如履薄冰地开门向套间的客厅张望，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已经出门了？ 　　万瑾疑惑地走出房间，看到林终的房门依旧禁闭，却也不敢去确认人是否在房间。 　　这时她发现桌子上有打包好的酒食，饥饿感姗姗来迟。她就翻了些食物出来，将装饰用的壁炉生起火加热了下吃的，就这么早餐午餐并一顿吃了起来。 　　正午十二点，在万瑾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林终的房门总算是咔嗒一声打开了。 　　“终……”万瑾一扭过头，就看到林终扶着墙拖着步子走出来，声音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困惑，“……哥？” 　　林终完全没注意到，双目无神，嘴里还在嘀咕：“太狠了，都三次失去意识了还要被强行唤醒……” 　　万瑾诧异地打量林终，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搭话：“终哥你没事吧？怎么看起来好像那个……憔悴了？” 　　林终看上去整个人精气神都少了几分，有点像是经受了一顿拷问。 　　林终这才转过脸，开口用有些沙哑的声音招呼：“哦，万瑾啊，早啊。” 　　“已经……中午了。”万瑾眨巴眼睛，又看到芙兰一脸神清气爽地从同一个房间里走出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芙兰姐，你们昨天……睡一个房间啊。” 　　她回想起了昨天那不寻常的动静，刚想开口问一下，就见林终对她摆起了手：“小孩子不要问。” 　　“诶？”万瑾愣了一下。 　　“不要问。”芙兰居然也重复了一下，稍微甩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那些头发每一根都像是独立的生命体一样扭动了几下，迅速变得柔顺起来，“我先去洗漱下，换件衣服。” 　　芙兰进自己房间关上门，万瑾坐在沙发上思考着——虽然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但这两人的关系似乎是比之前又近了一些。 　　她干咳一声，试着跟林终搭话：“那个，恭喜你了，终哥。” 　　林终神情复杂地看看她，刚想说什么，突然芙兰的门又重新打开，芙兰探出头来，看着林终问道：“对了，林终，晚上有空吗？” 　　“没有！”林终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能有什么事？”芙兰眉头微皱。 　　林终一时语塞，这么短短一瞬间，他能想出不少理由，但他发现没有一个理由听起来是会被对方轻易接受的。 　　“那就是有空，很好。”芙兰眉头又舒展开来，说完就重新关上了门。 　　万瑾看到林终的目光迅速黯淡下去。 　　“你恭喜得早了。”林终叹了口气。 　　“为什么啊？”万瑾这下是彻底糊涂了。 　　 第287章干部的邀请 　　“不说这个了。”林终挪到沙发这边坐下，好让自己酸胀的腰背能放松一下。 　　他伸手端起万瑾重新热过的一块披萨，开口问道：“你昨天到底是去哪里了？” 　　“我……没有出去惹麻烦呦？”万瑾下意识地避开视线，“只是去跑步了。” 　　“正常情况下，哪有人没事就强调自己没惹麻烦的？所以你到底干了什么蠢事？快说！”林终一边啃着披萨一边问。 　　“我……”万瑾表情马上紧绷起来，握在一起的双手拇指反复揉搓，活像一个陷入焦虑的嫌疑犯。 　　这丫头心理素质也太差了。林终心想。 　　他刚要再继续追问，突然听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林起先生，是我，小丑帮的肖恩，有事找你说下。”站在外面的男人彬彬有礼地说道。 　　这个声音林终是认识的，就是小丑帮中一直负责接待他们的那个中年成员，名字叫肖恩。 　　“小丑帮？”林终嘀咕了一句。 　　万瑾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按那个面具人的说法，昨天一路围追堵截他们的，就是小丑帮的人。 　　昨天她是蒙了面的，但也不过是拿手帕蒙在了脸上而已，万一有人认出来…… 　　林终看看万瑾，发现这丫头居然已经开始流冷汗了，小声问道：“伱到底做什么了？跟小丑帮有关？” 　　“我昨天去巷子里巡逻……打了两个据说是小丑帮的坏人，不过我那个时候是蒙着脸的！”万瑾畏畏缩缩地回答。 　　林终微微蹙眉想了想，觉得小丑帮是锁定了万瑾的身份，来为昨天的事情兴师问罪的可能性并不高。 　　以小丑帮在这座城市的地位，区区三个地下拳手如果在他们那里摊上事，他们早该破门而入把他们直接捉起来拷问一遍，而不是这样礼貌地来询问。 　　“林起先生，您在吗？”站在门外的肖恩再次敲门询问。 　　“来了。”林终起身，过去看了一眼猫眼，然后打开了门。 　　接待人肖恩正笑吟吟地站在外面：“你好啊，冠军。” 　　“肖恩先生。”林终和对方握手，“可我们的决赛是明天。” 　　“但你们已经基本锁定了冠军。知道你们的胜率和赔率吗？呵呵，我觉得你们可以提前买支香槟了。”肖恩笑着说道。 　　“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不吉利的。”林终摆手。 　　“这可不是我瞎捧。我今天来，是有位大人物想要见见三位。”肖恩说着拿出一张手写的请帖递给林终，“管理地下拳赛的贝利可罗先生诚邀几位到他府上共进晚餐。” 　　“贝利可罗先生？”林终打量请帖上邀请人的名字。 　　“我想你们不一定知道，他可是小丑帮的大干部，大人物，算是第三把交椅……不不，自打管理码头业务的科加奇女士失踪，他应该算是已经成了帮派实质上的二号人物了。”肖恩笑着说道，“贝利可罗先生管理着地下拳赛的运营，虽说如此，但以他的位置，作为选手的你们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接触到他的，但他偶尔会邀请他看中的选手会面，大概只有十分之一的选手有机会见到他，其中又只有一小部分能被他请去吃完饭，你应该懂我的意思了吧？” 　　“我们已经作为人才被他看中了么？可决赛还没打，万一结果出了差池……”林终依旧有点狐疑。 　　“也许这就是请你们去商量这件事的。”肖恩意味深长地说道。 　　“什么意思？”林终问。 　　“你们去了大概就明白了，我会在四点钟过来接你们，这件事可迟到不得。”肖恩认真地叮嘱道。 　　片刻的思考，林终点点头：“知道了。” 　　这个干部的资料，待会儿打电话跟艾琳确认下好了。 　　肖恩离开后，林终看看因为听不懂对话而显得有些胆战心惊的万瑾，跟她解释下刚刚接待人过来的缘由。 　　万瑾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你昨天惹的事情还没有暴露是你干的，说一下前因后果吧。”林终继续吃起了午饭。 　　万瑾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跟林终复述了一遍。 　　“那个戴面具的人，有穿透实体的能力么？”听到关于神秘面具人的部分，林终马上和万瑾确认了一下。 　　“是的，他跟个幽灵一样，直接就从我身上穿过去了，还能穿墙！”万瑾用力点头。 　　“先驱种的能力，他只施展单一的能力，应该是深渊遗物。”林终做出了推测，同时马上联想起之前在区外碰到的那个黑影，“而且很可能是上次碰到的那家伙。” 　　“哪个？”万瑾没想起来。 　　“就是前些天，在区外头的时候把你吓破胆的那个鬼影，先驱种的遗物是很少见的。”林终又思考了下，“看来，这家伙或许还真的是‘替天行道’。” 　　“什么！？”万瑾瞪圆了眼睛。 　　“我说他很可能就是替天行道。”林终重复道。 　　“终哥，你在开玩笑吧。那么讨厌的人，怎么可能是……”万瑾满脸不信。 　　“那天我就得到了情报，替天行道很可能在清剿那个叫‘红鲨鱼’的区外帮派，可能就是他在追踪那伙人的时候，那伙人被我们给反杀了。而这次，你碰上这么一号人，能力和那天见到的那人一样，而且还在跟小丑帮作对，这地方跟小丑帮作对的人可不多。”林终认真地说，“综上所述，可能性不小。” 　　万瑾怔在原地眨巴眼睛，好一会儿没缓过来。 　　林终拿出卫星电话，开始拨打艾琳留下的号码，第一个号码一打就断掉了，似乎是变成了空号。 　　他又试着拨打第二个号码，这次他听到了艾琳的声音，但内容却是：“这里是录音留言，当你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说明我现在不方便联络，不要着急哦，终哥哥。” 　　“什么鬼？”林终皱着眉头挂了电话，很显然，艾琳留的号码是只跟他联系的。 　　说起来，这两天好像都没再接到那个女人的联络，也没有碰到她，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去干嘛了。 　　 第288章横死街头 　　正午，三十三区豪华餐厅“水晶杯”，巨大的包厢，落地窗外是明媚的海滩，阳光斜射进窗户，投出窗框的剪影。 　　艾琳坐在长桌的一头，直接用筷子架起龙虾意面送进嘴里，露出享受的神情：“这里的伙食，可真是比天堂岛还要好。” 　　“你就非要用那种餐具吗？”坐在另一头的维托·索拉索一边用勺子卷面条一边摇头。 　　“吃面条的话，这个真的比叉子好用多了，老实说用叉子还不如上手。”艾琳笑着说道，“你不是也会用吗？” 　　“谁会用这种东方人的精细小玩意。”维托还是摇头。 　　“首先，还是得谢谢你听了我的建议。”艾琳说。 　　“伱带来的那几个人，真的派的上用场？”维托一边吃饭一边问。 　　“他可是最好的棋子，至今没有让我失望过，反而一次次超出我的预期。”艾琳笑道。 　　“又一个可怜的男人被你这魔女利用，说不定明天就掉进陷阱要没命了。”维托哼了一声。 　　“不用担心我这边的进度啦，你那边布置得如何了。”艾琳反问。 　　“做一下最后的打扫工作就好了。”维托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了戒指的震动。 　　他从戒指里投影出画面，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头发斑白的中年人。 　　“大先生，按您的吩咐，杀手已经召集好了，请指示。”中年人面无表情地汇报。 　　“现场的指挥交给你了，这种事情我想你应该搞得定。”维托说。 　　“明白了。军工厂那边的汇报，第一批流水线改装好了，想问您什么时候去视察？”中年人询问。 　　“明天下午吧。”维托瞬间回答。 　　“明天下午就去吗？”中年人表情竟有些迟疑，“需要再准备些什么吗？” 　　“我没有什么需要准备，该准备什么你看着办吧。”维托没看中年的人，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 　　“明白了。”片刻的沉默，中年人告退了。 　　“明天下午可是新人王团体赛的总决赛，很精彩的哟，不去看看吗？”艾琳突然笑起来。 　　“这时候谁还有心思去看那种傻逼比赛？”维托没好气地回道。 　　“事情全交给部下真的没问题吗？”艾琳说。 　　“阿尔弗瑞德跟了我很多年了，他办事我还是放心的，你做好自己坑人的本分工作就好。”维托低着头，将餐盘剩下的配菜一扫而空。 　　“小心哦，人心隔肚皮，再怎么亲近的人，也是可能会背叛的。”艾琳说完突然阴险地笑了起来。 　　“就像你对你父亲那样？”维托抬眼瞧了瞧她。 　　艾琳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去你的。”维托说完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自语般地说了句。 　　…… 　　下午四点多，林终等人坐在接送的轿车上，前往小丑帮大干部贝利可罗的住处赴宴。 　　这是一辆相当豪华的轿车，后排是宽敞的环形吧台椅，足够六个人坐在一起开沙龙。 　　林终三人坐在一起，前排接待人肖恩在帮他们开车。 　　前半段路一路畅通，然而在拐过第三个街角的时候，却突然遭遇了堵车。 　　有好些人围在人行道上，经过的车子都下意识地减慢车速，开车的人也忍不住朝那里张望，看看有什么热闹可凑。 　　这其中也包括肖恩，他跟着前面的车减速通过这一段，也伸长脖子朝那边瞥去。 　　“血的味道。”芙兰突然低声说道。 　　林终扭过头，朝车窗外张望。 　　从围观人员的缝隙间，看到人行道地砖上的血迹，和一只苍白的手。 　　“有人跳楼了？还是被人捅了？”林终突然有了猜测。 　　“这个气味，死了有几个钟头……咦？”芙兰突然发出有些意外的声音，“这不是，昨天那个……” 　　“昨天哪个？”林终一时没反应过来。 　　“在街上跟你搭话的那个女人。”芙兰小声说道。 　　“什么？”林终诧异地再次扭头去看，但因为车辆开过来了一些，从这个角度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然后他听见肖恩突然兴奋地开口大喊：“嘿，强尼，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终通过前窗后视镜打量肖恩饶有兴致的那张脸，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进三十三区那天，肖恩提到的，那名作家笔下围观杀头和枪毙现场的麻木观众。 　　此时此刻，肖恩脸上的神情，似乎跟那些人差不了太多。 　　随后在现场一个和他一样穿着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转身走到了车旁，很显然是肖恩的熟人，而且恐怕也是小丑帮的人。 　　林终稍微观察了下，现场似乎有好几个打扮成这样的人，小丑帮的人似乎在管理这个现场，但目前还没有看到看起来像警务兵的人。 　　在这个庇护区内，有人死在街上，黑帮可以比负责治安的警务兵先一步接管现场，在这里一般的常识是不一定适用的。 　　“哦，没什么。有个从公司借高利贷的妓女跳楼了，还不起钱，又得了病，在店里在街上都卖不动，债越滚越多，药瘾又犯了，想不开就从五楼跳下来了，常有的事。”强尼伸手从肖恩手里接过一支香烟。 　　“得了传染病，那器官也没啥可用了的吧，你们还来收尸？”肖恩问道。 　　“不，尸体交给政府处理，我们来清理遗物的。”强尼给自己点烟。 　　“借高利贷的女人能有什么遗物？”肖恩问道。 　　“这妓女好像还带了个妹妹还是谁的一起过活，十一二岁，送去贝利可罗先生那里刚好抵债，其实当初进来的时候把那个小鬼直接卖了还好一点，至少不用借贷，也不用沦落至此了。”强尼感慨着吐出一口烟圈。 　　“哦操！”肖恩皱起眉头，随后就像是对这件事失去了兴趣，继续开车往前走了。 　　林终听了整个对话，很快就对整件事情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他开口问道：“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 　　“家常便饭。”肖恩长出一口气，然后又打开了话匣，“进三十三区，其实有一条捷径，就是向小丑帮借贷，然后购买居住资格。当然利息是很高的，还是滚利，用不了多久就会债台高筑，对用这种方式进来的女人来说，卖身几乎是唯一的出路，虽然很多时候卖身也不一定还得起，而且帮派还会想尽办法让人去碰赌博和药品，沾上一个都翻不了身，这就是一条架在深渊上的独木桥……当然，不能说这些人傻，留在外面的话，也是死路一条，而且死得更快。” 　　 第289章表演赛 　　“那你们刚刚聊到的，那个女人还有个妹妹……”林终随口问道。 　　话说到一半，肖恩就打断了他：“老兄，有些话就不要问太细了，你不会喜欢答案的。” 　　林终沉默了下来，因为他隐约察觉到了答案。 　　他在这座城里待了这么几天，过了几天在这个时代堪称奢靡的舒坦日子，舒坦到让他偶尔会忘记这座城市的另一面。 　　他们能过得舒坦，是因为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算是强者，他们有很多钱，也可以轻松地赚到钱，他们站在地下拳赛的擂台上主宰对手的生死和观众的热情，然后在城市里挥金如土，那些盯上他们的黑恶势力在他们眼中都只是扑火的飞蛾。 　　但对普通人来说，这座城市是一个靠吃人来维持华美表皮的怪物，但人人都想被这怪物吃进体内，因为外面的世界更加恐怖。 　　其实这里跟外面的荒城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依旧是缺乏秩序的弱肉强食的世界，只不过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奢华的滤镜罢了。 　　围墙外是地狱，而围墙里是粉饰过的地狱。 　　对于那个女孩的死，林终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 　　也许昨天晚上，他们稍微出手帮那么一把，这女孩就不会死。 　　但即便他们帮了一时，她在这座城里，被吃干抹净也只是迟早的事情，害她沦落到这一步的人也不是他们。 　　更何况，在这座城，大概还有成千上万这样的人。 　　说到底，这个末日般的世界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在挣扎求生的，这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但昨天搭话的人，今天就横死于街头上，为之感到悲哀，却也是人之常情。 　　思绪重重之间，时间流逝得尤其快，林终只觉得过了一小会儿，就听到肖恩开口提醒：“我们到了。” 　　林终带着其他两人走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并不算奢华却相当精致的庄园。 　　穿着燕尾服的仆人早已在门口等候，一见到他们就迅速上前来确认他们持有的请帖，然后带着他们进入庄园。他们来到一间会客室，林终发现这里居然早就有客人坐着了，方形茶几的一侧坐着两个短发男人和一个光头女人，而他们三人被指引到另外一侧入座。 　　林终打量了下眼前的人，马上就判断出这些人是以战斗为职业。三个人都是肌肉健硕，目光锐利，身上有不同程度的伤痕，其中体格最健壮的那个汉子双手都是机械臂，只是武器部分都被卸掉了——进入庄园的时候，他们也被要求交出携带的武器。 　　“你们是参加决赛的另一支队伍？”林终直接开口问道。 　　对面的光头女人突然露出微笑，点点头：“幸会，神影快刀客。” 　　林终居然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在擂台上被起了这么个名号。 　　掌控着底下擂台的干部贝利可罗竟然将团体赛的两支决赛队伍都邀请过来了。 　　“叫我林起就可以了。”林终说。 　　“我叫玛蒂娜，这是我的两个队友韦伯和盖尔。”光头女人自我介绍，“还有个队友在医院里躺着，上场比赛他骨折了。” 　　林终也准备用报名时的假名做介绍，玛蒂娜却开口道：“其他两位我们都知道的，手术女王和绞肉机女孩，伱们现在有名得很，尤其是……绞肉机女孩。” 　　玛蒂娜说着将目光落在万瑾身上，让万瑾有些紧张。 　　万瑾的外号居然这么凶残？林终有那么一点意外。 　　不过想来也是理所当然，在赛场上，她以娇小的体型，一拳将人打飞打残的画面实在太有冲击性了。 　　寒暄过后双方就没什么话了，说到底，他们是明天就要在比赛中厮杀的对手，要展开什么友好的谈话终归是不现实的，但在这种场合，要互飙垃圾狠话既无意义也不合适。 　　双方最终只能干坐着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过去，才有一个拄着手杖的发福男人在秘书的陪同下现身。 　　“诸位，这位就是贝利可罗先生。”那名秘书郑重其事地介绍。 　　“欢迎各位应邀来我府上做客。”贝利可罗拄着手杖一脸肃穆地说道，“我长话短说，今天邀请几位，主要是想讨论明天决赛的事情。在那之前，我首先说一件事，就是投注的赔率。” 　　说到这里这位干部扫了一眼自己的秘书。 　　“林起先生的队伍对玛蒂娜队，截止目前赔率大约是一赔七点五，这是观众投注和赛前分析的结果。”秘书进行了说明。 　　这意味着胜率的预测上，对方和林终有着近七倍的差距。 　　“在上场队友损失一名队友，对你们来说也是挺伤的吧，想来你们应该也有所不甘吧。”贝利可罗打量玛蒂娜三人说道。 　　“不，尊贵的贝利可罗先生，我们很清楚，我们确实不是这三位强者的对手。”玛蒂娜认真地回道。 　　“哦？”贝利可罗脸上竟浮现出十分高兴的笑容来。 　　“我们看了林起先生的所有比赛，他们三人那几乎超出常识的战斗技巧，是我们望尘莫及的，如果连这样的差距都看不出来，我们早该死在外边了。”玛蒂娜回答。 　　“自知之明在这个时代是个很难得的品质啊，我能理解，能理解的。”贝利可罗频频点头，“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是优秀的人才，和往届冠军队伍的水准相差无几。我们举办拳赛，也是旨在选拔一些优秀的人才，在赛场上，又或者是……在战场上，我想问一下，你们有兴趣加入小丑帮吗？” 　　玛蒂娜等人立刻点起了头，似乎是早就在等这个邀请。 　　林终见状也点头，并用眼神示意芙兰她们就算听不懂也跟着点头，他们的目标是接触到维托·索拉索，不能在这里被人怀疑。 　　“很好很好。”贝利可罗先生愉快地点头，“我也有心，招募这里的所有人才。但明天的比赛，毕竟还是有一些凶险的要素的，刀剑无眼，我个人，并不希望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所以我在这里，郑重地和几位讨论一下，明天，是否可以为观众献上一场……精彩的‘表演赛’？” 　　 第290章不如我做的好吃 　　“表演……”林终仔细地揣摩这个词的含义。 　　意思是，打一场假赛？ 　　贝利可罗看出了他的想法，含笑着说道：“比赛结果和真赛一样的话，就不算假赛了。我只是想避免无所谓的损伤，同时，为观众献上一场足够精彩的比赛，就像以前的职业摔跤，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我们都觉得这很好。”玛蒂娜第一时间表态，没有和队友交流过，但队友都跟着点头，“我们也只是为了生计。林起先生团队的实力，我们服气，我们都希望能手脚健全地结束比赛。” 　　林终意识到这些人应该早就被做好了思想工作，被贝利可罗派人约谈过。 　　会不会是个坑？他不由得认真思考起这可能性来。 　　打表演赛就意味着要手下留情，他们的实力比对方更强，让他们手下留情，然后对手找机会突然动真格的，多少是可以创造一点逆转的机会的。 　　以他们的胜率差，一场假赛可以创造极其巨大的收益，作为主办方的贝利可罗会动脑筋也不奇怪，而玛蒂娜等人如果能白捡一个冠军，当然不会拒绝，双方就这么合起伙来欺骗他们，让他们在赛场上放松警惕…… 　　但林终很快意识到这其实说不通，因为即便这些人不知道他拥有预知的能力，也该明白就算创造这么一点机会，这种逆转的机会是有限的，失败的风险不小。 　　从玛蒂娜小队的角度看，这个失败的后果更是难以承受，如果他们偷袭未果，很可能就要承受这边的报复，到时候他们很可能会直接在擂台上被残虐地处刑，也许他们认输都来不及喊，就会被林终一刀腰斩，在地下拳赛的擂台杀人是完全被允许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是受鼓励的。 　　而从贝利可罗的角度看，他其实是没必要冒这个险的。这一笔收益如此巨大，其实只要稍微分那么一杯羹给林终他们这事儿就基本稳了，打假赛最常规的做法当然还是买通剧本中的输家。 　　“你们或许有疑惑，但放心，待会儿再详谈一会儿，我相信你们不会怀疑。”贝利可罗打量林终的神色，然后看看秘书。 　　秘书看向玛蒂娜：“几位若是打算加入帮派，是否有空听下说明？” 　　玛蒂娜立刻会意，和队友们起身：“当然。” 　　“那么请随我来。”秘书当即摊手带路，将玛蒂娜等人带走。 　　剩下贝利可罗朝林终等人点点头：“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在餐桌上慢慢聊如何？” 　　林终终于明白这场晚宴只有他们三人受到邀请，玛蒂娜他们过来只是为了一起说明表演赛的事情。 　　一张长方桌，贝利可罗坐在长桌一头，林终坐在他左手侧，两位女客人坐在另一侧，仆人开始给他们上菜。 　　贝利可罗很快就发现只有林终懂当地的语言，整个晚宴就变成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芙兰和万瑾则专注于用餐。 　　这顿饭前面都相当合林终的胃口，每上一道菜，仆人都会为他们介绍一次菜品。前菜是奶酪、番茄夹着切薄的蟹肉饼，然后汤是蘑菇海鲜清汤，里面有牛肉馅的意大利饺，主食则是龙虾青豆烩饭，点缀着香料萃取物制成的泡沫。 　　林终对这些花里胡哨的介绍并不怎么感兴趣，只觉得这些菜味道不错，当然其实和他们前天吃过的这座城市最贵的那几座餐厅相差不大。 　　他和芙兰眼神交流过，确认这些饭菜并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有人投毒，芙兰第一时间就能察觉。 　　在即将上主菜的时候，贝利可罗突然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接下来的主菜是我多年的珍藏，特意拿出来和几位分享，我可以打赌你们在三十三区……不，在这个世界的任何餐厅里都吃不到这样的珍馐。”贝利可罗突然用得意洋洋的语调对林终说道，同时示意他将这句话转达给两位女伴。 　　随后，盖着拱形盖子的银色餐盘被端了上来，摆放在每个人的面前，随后打开。 　　林终等人当场就直接愣住了，随后面面相觑。 　　那是极小的一块看起来有点浑浊的胶状固体，被厨师悉心切成薄片，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异香，盘子的边上装饰着几根芦笋，所有食材都没有额外添加任何调味。 　　三人对这个东西的质地和气味都很熟悉，因为他们都吃过很多遍。 　　“哈哈，看起来很像布丁吧，尝尝吧。”贝利可罗笑着摊手邀请。 　　带着复杂的神情，林终三人各自叉起一片食物送进嘴里。 　　一股鲜美的滋味在舌尖扩散开来，带着难以言喻的特殊香味。 　　“怎么样？”贝利可罗笑吟吟地问道。 　　“不如我做的好吃……”芙兰嘀咕了一句。 　　林终赶紧伸出脚碰了碰她，阻止她进一步说下去。 　　“她说什么？”贝利可罗自然听不懂芙兰的语言。 　　“她说味道好极了，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林终微笑着胡诌。 　　“说了伱们可不要吓一跳，这其实是皇后种深渊生物新鲜消化液处理过的羊肉，被称为皇后布丁，按克数卖，价格是黄金的十倍，但重要的是，一般人根本买不到。鲜美无比，用任何调味都是暴殄天物，必须原汁原味地享用。”贝利可罗自己也吃了一片，露出享受的神情。 　　“真是……没有想到啊。”林终努力做出惊讶的神情。 　　端上来的时候他们都看出来了，贝利可罗拿出来的最得意的珍藏食材，其实就是皇后种眷属的消化液处理过的肉。 　　这种东西他们以前在深渊经常吃，林终和万瑾在进化到上位体级别以前吃过不少，芙兰在深渊生活那几年更是只吃这种这种食物。 　　要林终说的话，盘子里这一堆恐怕还真是比不上芙兰做的，芙兰的消化液做出的食材鲜味更加突出，香味也更醇厚。恐怕这盘子里的肉用的不是深渊生物而是牛羊肉之类的，消化液也只是提取自上位体或者成体级别的皇后种眷属。 　　贝利可罗那一顿故弄玄虚确实吊起了林终的胃口，但餐盘开启的时候林终的想法就只有一个：就这？ 　　不过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东西在这里能成为珍馐，毕竟这玩意芙兰虽然可以随便生产，但在这里要得到皇后种眷属的新鲜消化液可没那么容易。 　　话说让芙兰生产一些在这座城市找渠道卖，岂不是能直接发财了？林终心想。 　　 第291章叛变的干部 　　吃过甜点后，贝利可罗用餐巾擦了擦嘴，等仆人收拾完餐具，便叫这些人下去了。 　　“你们真的很不错，实力在我见过的选手中，都是独树一帜的。”他朝林终竖起拇指，“我很看好你们。” 　　“感谢先生的赏识。”林终客气地回答。 　　“我觉得，你们其实值得更多。主宰地下的赛场，对伱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贝利可罗认真地说道，“你们应该为帮派效力，我认为你们有资格坐上帮派的中高层。” 　　“先生实在过誉了。”林终说。 　　“不，我是真心这么想的。当然，凭你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始终还是有瓶颈的，地下拳赛中的佼佼者就算加入帮派，最多也只能成为管两三家店面的小干部吧。”贝利可罗用遗憾的语气说道，“帮派现在也存在着不小问题，我看到很多有能力的人爬不上去，反而很多无能的人抓着权柄不放，这让我很痛心啊。” 　　林终没有接茬，从这里，他已经隐约感觉到对话有点不对劲了。 　　“年轻人，你觉得一个人攀登上权力巅峰的诀窍是什么？”贝利可罗说。 　　“是什么？”林终顺着问了一下。 　　“我认为，是抓住变革的机会。”贝利可罗突然意味深长地说道。 　　“先生的意思是，小丑帮就要发生重大的变革了？”林终试探性地问道。 　　“你很聪明。”贝利可罗露出了微笑，“只有主动跻身变革的人，才有机会在权力的蛋糕上分到最大的一块，在一个已经稳定的权力结构下想从底层爬到顶端，只能说是痴人说梦。” 　　“我想请问一下，这个变革，源自何处？”林终问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还需要我再提醒你？”贝利可罗盯着林终的眼睛说道。 　　林终闻言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听起来，这个干部是在跟他们这帮刚见面的地下选手谈自己“以下犯上”的计划。 　　难道是维托·索拉索察觉到了什么，来对他们进行试探？ 　　“所以先生您的意思是，像我们这样刚刚进入这座城市的人，就有机会搭上这样的机会？”林终试着问道。 　　“你们有能力，有能力的人在哪里都会受欢迎，重新洗牌之后，我会需要很多有能力的人。更重要的是，你们现在处在一个足以左右变革的位置。”贝利可罗指着林终说道，“明天就是决赛，大先生会去观战，按惯例，他会为冠军亲自颁奖……那就是，你们抓住变革的机会！” 　　气氛忽然像是凝固了，林终和贝利可罗对视许久，双方都没有移开目光。 　　“放心，我已经做好了一切铺垫，随时都准备接管一切，地下擂台的公司完全由我运营，大先生那个时候身边的保镖有一部分是现场安排的，是我的人，我可以随时控制住场面，保证你们的安全。其他的地方，我也已经安排好了，事成之后，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贝利可罗说。 　　该怎么回应？林终深感迟疑。 　　贝利可罗居然直接跟他们暗示了想要由他们执行暗杀维托·索拉索的计划，虽说他们本来就是要杀维托，但在这里一口答应下来，显然不自然。 　　而且如果这是试探的话，他们答应下来很可能不仅让计划泡汤，还会当场身陷险境。 　　“我还从没想过能碰上这样的机会，有点……惶恐啊。”林终摆出一副紧张的模样来，“先生跟我聊得这么直白，我也就直接问了，我们，有的选吗？” 　　“选择是有的，不过……明智的选择可能只有一个。”贝利可罗眼神突然变得毒辣起来。 　　与此同时，林终听到了走廊一侧的窗户响起一阵嘈杂急促的脚步声，一转头就看到窗口站着一排枪手。 　　“我会采取一些保险措施来保证任务的完成，当然，没有必要我不会拿你们当弃子的，事成之后你们就是我的功臣，对功臣太糟糕我的地位也会很难坐稳。”贝利可罗严肃地说道。 　　这家伙是认真的。林终在心里下了结论。 　　如果只是试探，没必要威胁到这一步。听对方的意思，不答应的话，就会被当场射杀。答应的话，大概就会被强行绑上炸药之类的东西，让他们在决赛结束后的颁奖仪式上杀掉维托，当然如果失手，他大概也会引爆炸药让他们跟维托同归于尽。 　　至于事成之后他们究竟能不能全身而退，就只有天知道了。 　　虽然他们本来就打算杀掉维托，但如果要被这个黑帮干部绑上炸药去参赛，只会给他们徒增麻烦，当然不能答应。 　　干脆在这里把这家伙控制了，反过来利用他让暗杀行动变得更加顺利——林终一下子就有了新的想法。 　　但这并不需要急于一时，最好还是在对方放松警惕的时候再动手。 　　他暂且举起手，叹了口气：“看来我们不搭这艘船也不行了，只求先生不要骗我了。” 　　“你放心，我和索拉索，是不一样。”贝利可罗一脸严肃道，“我呢，八年前就跟着大先生混了，那个时候的他，是个令人尊敬的硬汉。我们几个元老，为他争取这座城市付出了多少功劳，然而现在，他却变了。居然开始对我们下手，已经接连有两个干部被他悄悄处理掉了，那些业务也不愿意分给我，全都攥在自己手里，交给身边那个傀儡一样的阿尔弗瑞德打理。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我怎么能坐以待毙？他不仁，当然不能怪我不义！！” 　　“既然如此……”林终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贝利可罗和走廊上的枪手。 　　这个时候他已经口头上答应了下来，贝利可罗对他已经没有明显的戒心，他们手上没有任何武器，看起来毫无威胁。 　　趁现在冲过去制服贝利可罗，并将他当做盾牌牵制那些枪手，就能控制住局面。 　　就在林终打定主意要动手的时候，预知突然降临。 　　他看到走廊里突然发生爆炸，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火焰瞬间顿时吞噬了走廊上的枪手，也震碎了玻璃。 　　随后是连续的枪响，无数子弹从外头倾泻进来，集中向贝利可罗的位置，眨眼间将他射成了马蜂窝。 　　 第292章内部斗争 　　看到画面的林终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状况，开启时间加速突然翻过了餐桌，扑向芙兰和万瑾。 　　“趴下！”他大喊着，直接顺势将两人的椅子掀倒。 　　预知中的爆炸降临，瞬间将走廊上的所有枪手吞噬，玻璃顿时化为无数碎片，如飞刀般刺进房间。 　　随之而来的子弹扫射过去，很快集中到来不及做出反应的贝利可罗身上，随后林终就听到了沉重的倒地声。林终已经在预知中看过一次这家伙的惨样了，这次没再欣赏第二次。 　　他没理由救贝利可罗，倒不如说这个突然强迫他参加叛变计划的麻烦人物死了更好。 　　他现在需要关注的是，袭击者到底是谁？ 　　这里是贝利可罗的宅邸，刚刚的射击是集中到贝利可罗身上的，袭击者的目标显然是这个小丑帮的大干部。 　　突击士兵的脚步声涌向餐厅门口，然后林终听到有人说话：“还活着的，都举起手站起来，我们的目标只有叛徒贝利可罗。” 　　林终此时跟芙兰和万瑾都趴在餐桌旁，相互交换眼神。 　　在用预知看过一遍未来后，林终对万瑾小声说：“万瑾你站前面，时刻准备掩护。” 　　万瑾轻轻点头。 　　然后林终指示她们两个跟自己一起站起来举起手，他们本来就没有带武器。 　　也许这些袭击者叫他们起来是准备顺势把他们也解决掉，但林终并不担心他们突然发难。 　　他的时间结界连子弹的速度都能减慢，万瑾的力场也能轻松地挡下子弹。如果这些人只拿着常规的单兵武器想要杀他们，完全就是自寻死路。 　　他们起身后就看到了一排穿着作战服的士兵涌进餐厅，率领他们的指挥官戴着头盔，抬手指指贝利可罗的位置，马上就有士兵上前执行命令。 　　林终一眼就看到他的左手上套着一个他很熟悉的装备——三级深渊遗物，巨人的左手。 　　“这里的事情不要外传。”那个指挥官只对他们来了这么一句，甚至没有打算听他们的回复，看起来对他们并没有多大兴趣。 　　这些人把贝利可罗那副千疮百孔的尸体拖起来往外走，把他们晾在一旁。 　　指挥官走的时候扫了他们一眼，开口说道：“你们将来若是要加入小丑帮，切记不要背叛大先生，这个叛徒就是前车之鉴。” 　　林终意识到这人知道他们是擂台上的选手。 　　“是索拉索先生下令杀他的吗？”林终试着开口问道。 　　“我没允许你提问！”那指挥官严厉地回道，“在这里待着，半个钟头再出来！” 　　说完他就带着人风风火火地离开了餐厅，林终听到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这帮人似乎是在搜查这栋住宅。 　　芙兰和万瑾同时看向林终，林终耸了耸肩，指指桌子上侥幸还没有被打碎的茶壶和两个杯子，示意一起坐下来继续喝茶。 　　这帮人没有攻击他们的打算，林终也找不出跟他们动手的理由。 　　这些人看起来似乎是维托·索拉索的部下，专程来清理贝利可罗的。看起来索拉索早就知道贝利可罗打算暗杀自己，而且下手比贝利可罗更加雷厉风行。 　　也许如贝利可罗所说的，维托·索拉索早就已经在着手清理这些大干部，而他们只是刚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卷入了这个黑帮的内部斗争。 　　“坐在这里等真的没关系吗？”万瑾不无担心地朝林终问道。 　　“没事。”林终给自己倒茶，抬手示意万瑾不要多话。 　　从这些人闯进来的时机看，这里被安装窃听器的可能性还是有的，暂时得谨言慎行，如果他们随便开口谈论什么，有可能会暴露这边的计划。 　　不，那个计划真的还能进行下去吗？ 　　发生这样的变故，林终不由得怀疑起计划的可行性来。 　　首先贝利可罗死了以后，擂台赛还能不能进行下去就是个未知数。即便照常举行，维托·索拉索会不会出席也很难说。 　　既然维托知道了贝利可罗打算在擂台赛颁奖仪式上动杀手，就有可能一开始就取消了计划。虽然贝利可罗现在已经死了，但这也足够提醒维托，这个颁奖仪式对他来说是有一定风险的。 　　所以即便擂台赛再开，维托也不一定会出现，如果维托出现，戒备一定会很森严，他们不一定能再找着机会。 　　小丑帮突发的内部斗争，成了他们计划的一个大变数。 　　艾琳的后勤和情报工作实在是差点意思，这个节骨眼上居然会联系不到她。 　　说到底，这女人有没有在这次的事件中打什么歪脑筋，还是未知数。 　　林终打定主意，如果今天还联络不上艾琳，他们就放弃这次计划。就算没有艾琳，要离开三十三区回亚洲去其实并不难，再不济他也可以花钱雇佣无面，那个男人来过三十三区，说明他是有交通渠道的。 　　外头的动静很快就平息下去，芙兰竖起耳朵探听，又朝窗户外仔细张望了一下，嗅了嗅气味。 　　“那些人走掉了。”她开口说道。 　　林终看看时钟，才过去了十五分钟。 　　“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吗？”林终问。 　　“这栋建筑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了，一开始在屋子里的那些仆人都被赶到那里去了。”芙兰指向窗外的庭院，那里有一间仓库。 　　刚刚这些人搜查的时候，林终有看到他们将庄园的仆人和管家都往那间仓库赶，却将他们晾在这里。也许是考虑到他们有战斗力需要监视，但实际上这些人至始至终也没有留人看着，只是迅速简单搜查一遍就走，委实有点匪夷所思。 　　“检查下从走廊到门口有没有陷阱，回头把仓库里的人放了，我们离开这里吧。”林终从座位上起身，带着万瑾和芙兰走出餐厅。 　　他们离开餐厅，穿过遍布尸体和残肢断骸的走廊，沿着楼梯来到厅堂，准备移动到大门所在的庭院。 　　这时芙兰突然扭过头，然后伸手拍了拍林终的肩膀：“有人从后方进到这栋屋子里来了。” 　　“那帮人回来了？”林终问。 　　“不，只有一个人，这个人的气味很淡，脚步声断断续续的，感觉……有点熟悉。”芙兰集中精力辨认，“好像是我们上次在外面碰到的那个人！” 　　这话一下子引起了万瑾的注意。 　　“万瑾伱去大门那里的铁柜敲掉，把我们的武器拿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去会会那个人。”林终也立刻拿定了主意。 　　 第293章偶遇替天行道 　　鬼祟的身影如幽灵般直接穿过墙壁，进入到了豪宅的内侧，这里是空无一人的休息室。 　　他在休息室里检查了一遍，竖起耳朵听听附近的状况，小心翼翼地伸手打开门，在昏暗的走廊上缓步移向楼梯口。 　　忽然间，灯亮了起来，同时前方的楼梯口冒出了三个人影。 　　林终他们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替天行道？”林终开口询问。 　　这个人的模样，跟艾琳提供过的那些处刑视频里的第二代替天行道形象是一致的。 　　那潜入者心里一惊，以为自己中了埋伏。当即拔枪瞄准林终开枪，提前预知到对方行动的林终开启时间加速，躲过子弹后转眼间冲到对方身旁，拔枪瞄准了潜入者的脑袋。 　　转眼间就被反过来用枪指住了脑袋，那人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一见面就开枪？”林终开口说道。 　　他倒也能理解对方的做法，只身潜入这种地方，被发现了不先发制人就没有机会了。 　　潜入者忽然又动了起来，无视指向自己的枪口，伸手去拔背上的的猎刀。 　　林终再一次看到了未来，他看到自己在这一刻开枪的话，枪口打出的子弹只会穿透对方进入相位状态的身体却不会造成任何伤害，而下一刻对方的猎刀却会斩入自己的身体。 　　林终看准了对方挥出猎刀这一未来的时刻——这个时候对方要用刀砍到目标必然是处于实体状态，他抬脚朝对方的膝盖狠狠踢了一脚。 　　而在对方眼中，林终这一脚则是在他尚处于相位状态的时候踢出来的，理所当然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干涉。他继续拔刀挥斩，同时让自己从相位状态中恢复。 　　但这时，他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膝盖被狠狠踹了一脚，他惊叫一声身体就失去了平衡。 　　他当然想不到，林终刚刚踢出的那一脚，其干涉作用居然会延迟零点几秒，精准地出现在他实体化的这一瞬间的未来。 　　他身体倾斜的瞬间，林终伸手抓过他手腕朝他背后一折，用擒拿的手法将他按倒在地。 　　“你可以再试一次刚才的手法，但对我是没有用的。”林终冷静地说道，“我现在放开你，不要再冲动了，我没打算跟你动手。” 　　说完林终就放开了对方，他知道对方随时可以用深渊遗物的能力再挣脱，但他也可以随时用能力在对方实体化的瞬间发起攻击。 　　除了这个让自身进入相位状态的遗物，林终还注意到对方使用的这把长约七十公分的的单手猎刀其实也是深渊遗物，这把刀在开启后能将刀刃部分的接触物质直接转化为液态，换句话说，任何常规物质，无论有多坚硬，在它面前都跟豆腐一样柔软。 　　这两样深渊遗物，如果有能耐熟练切换使用的话其实是相当厉害的，但林终的能力几乎天克对方的战斗方式，还基本知道对方的底牌。 　　那把无坚不摧的刀砍不到人就没有任何意义，而对方反击的时候必然需要实体化，林终只要预判知到对方的反击并朝未来进行攻击，就可以轻松地抓住对方的破绽。 　　那人起身，狐疑地打量林终，没有再动手。 　　“我再问伱一次，你是替天行道？”林终开口问道。 　　“是又怎么样？”入侵者——替天行道将猎刀收回去，“你们到底是……等下，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们！” 　　他突然发现自己对眼前的三人有印象，指着他们说道：你们是……将红鲨鱼帮的人黑吃黑的那帮家伙！” 　　“黑吃黑？”林终怔住了。 　　“不用否认，我听到你们当时的对话了。”替天行道指着林终说。 　　“我当时说什么了？”林终自己想不起来，看看芙兰。 　　“你当时说‘老样子，咱一起把身上的装备和值钱的东西扒一下’，然后你让万瑾把尸体堆到院子里，再让我把那些尸体融掉毁尸灭迹。”芙兰很快就给出准确的回答。 　　林终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当时他这话说得确实有点杀人越货的匪帮派头，也难怪替天行道直接将他们和外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归为一类，观察了他们一下就离开了，没有和他们进一步接触。 　　“不那样做还能怎么样？这世道就是这个样子，他们先动的手，杀了他们拿他们的装备无可厚非吧。”林终耸了耸肩。 　　替天行道沉默下来想了想，发现似乎有道理。 　　这三个人，似乎并非穷凶极恶之徒。 　　“真的是你？”万瑾突然出声，一脸难以置信地指着替天行道说道，“你真的……是替天行道？” 　　“是你！？昨天那个没脑子的——”替天行道顺口一说，说到一半就住口了。 　　“你又欠打了是不是？”万瑾生气道，看向林终说道，“终哥，削他！” 　　“要动手你自己上。”林终当然没兴致陪她胡闹，“你不是很想见超级英雄吗？” 　　“哪有这么混账的英雄啊！”万瑾嘟囔道。 　　“好吧，虽然还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来头……”替天行道稍稍放松了警惕，“但你们杀过红鲨鱼的人，又打过小丑帮，看来不大可能跟小丑帮一伙儿，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的目标是小丑帮干部贝利可罗的？”林终问。 　　“对，我接到情报他今天会在这里设宴见客，你们是……”替天行道试图询问林终他们的来意。 　　“说来话长，其实我们就是他招待的客人。”林终耸了耸肩，“不过贝利可罗现在已经死了，有人先你一步杀了他，尸体都带走了。” 　　“什么！？”替天行道吃了一惊，“谁干的？” 　　“维托·索拉索。”林终直接告诉了对方答案，“贝利可罗想要暗杀维托，但他的计划暴露了，索拉索派了一伙人直接杀进来，乱枪把他射成了带洞的奶酪，上面就是案发现场。” 　　“维托在这个时候杀了贝利可罗……怎么会这样？”替天行道震惊不已，似乎很难接受这件事。 　　林终打量着替天行道，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贝利可罗是运营地下擂台赛的干部，你在这个时候来找贝利可罗？莫非目标是在明天的地下擂台决赛上刺杀维托·索拉索？” 　　替天行道诧异地看向林终，突然也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莫非，你们……也是？” 　　 第294章英雄的过往 　　林终跟着替天行道走上破败公寓的阶梯，一口消毒水的味道铺面涌来，走廊上坐着不少人，看起来都是病殃殃的模样，有的人身上还绑着绷带，绷带里不断地往外渗血。 　　“这里是地下诊所？”林终开口问道。 　　“小声点。”替天行道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就在他们往楼上走去。 　　此时他已经卸下了那一身行头，仅仅用兜帽蒙住头，用面具蒙住脸，装扮得跟万瑾相遇的时候一样。 　　发现彼此的目的基本一致，没有任何一方主动提及，林终和替天行道都当场想到了联手的可能性。 　　替天行道提议找个地方聊聊的时候，林终不假思索便答应了。 　　万瑾盯着替天行道的背影，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问道：“那些孩子你们究竟打算怎么安置？” 　　在离开贝利可罗庄园之前，替天行道先带他们去了一趟庄园的角落，在后院花园有一个地窖的入口，地窖里的一个酒桶内藏着密道，里头竟然有一个地牢，关押着七个少年少女，年纪都不超过十二岁。 　　直到那一刻，林终才知道了在过来的路上，那两个黑帮所谈及的，那个自杀女孩的妹妹要面临的是怎样的命运。 　　而万瑾也知晓了，昨天替天行道所提及的这些黑帮“连阴沟里的老鼠都会吐出来的肮脏勾当”究竟是什么。 　　替天行道虽然是一个人潜入进来的，却在外面留了两个接应的人，来自应援他的反抗组织，他让那两人将救出的孩子都带走了。 　　“放心，我们不是第一次救人了，既然我们能在这座城里暗中活动，就有办法让他们在这座城里活下来，我们的组织在这座城里藏着不少收容设施，这里就是其中之一。”替天行道头也不会地答道。 　　“救人的理念很崇高，但这样做慈善，会不会消耗太多资源了？”林终问道。 　　他忽然想起了恩济会，恩济会总体也是在进行慈善活动，但他们的慈善总体而言是一门以慈善信仰集结人力在末世拓荒的末世，可以说是一门有稳定回报的生意。 　　而替天行道和自警团的活动限定在三十三区和周边区域，这里的资源是有限的，多救一个人就要多耗费一点资源，要知道他们可是还在抗争势头正猛的小丑帮，在资源方面本就处于劣势。 　　“正义是我们的旗帜，绝对不能丢，正确的事情要有人做，而且要坚持做，哪怕要付出代价。一个人死了，信念还可以传承，信念如果丢了，人一旦迷失，就全完了。”替天行道缓缓说道，“这是我一直以来就接受的教育。” 　　他将三人带到了一间空着的病房开门进去，示意他们随便找地方坐。 　　“这里基本上是安全的，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杀维托·索拉索了吗？”替天行道自己直接坐在了病床上，翘起腿。 　　“维托·索拉索在为一个崇拜古神的邪教做事情，我们要调查那个邪教，所以我们需要抓住他，当然，获得他刚死亡不久的大脑也可以。”林终回答得很干脆。 　　“丧钟教团？”替天行道问。 　　“伱也知道？”林终问。 　　“知道，毕竟我也调查了这个男人超过三年了。这座城里一直有邪教在小丑帮的默许下散布，不过我对那个教团并没有什么兴趣，我的目标只有罪恶的小丑帮，但我们的利益姑且是一致的。”替天行道说。 　　“来这里之前，我听说过你，听说你是第一代替天行道的儿子？”说了自己这边的情况，林终开始打探替天行道。 　　“你们对我的事情感兴趣？”替天行道问，林终提的问题，看起来跟讨论对付维托·索拉索计划这件事关系不大。 　　“这事关你要杀维托的动机，当然得问问。”林终说着顿了顿，“而且就个人原因，我们也对你这个超级英雄很感兴趣，要知道我们中有人可是专程为了你来三十三区的。” 　　“我现在不感兴趣了。”万瑾突然嘟囔了一句。 　　“你不是说这里像哥谭市才来的吗？喏，现在蝙蝠侠就在你面前。”林终扭头看看万瑾。 　　“他哪里像了？”万瑾摇头。 　　“共同点大概只有父母双亡了。”替天行道自嘲地笑笑，“好吧，既然你们是维托的敌人，那对你们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对，我是第一代替天行道的儿子。我父亲为了这座城市——他的故乡倾尽了所有，而我继承了他的衣钵。” 　　“这里是第一代替天行道的故乡，那你应该也是这里长大的人吧？但你却会说亚洲区的语言，还说得很好啊。”林终说。 　　“我其实亚洲区的语言说得更好。我母亲是亚洲人，灾变发生的时候，她正好在这里。我跟母亲一起长大，其实根本没见过我父亲。”替天行道回答。 　　“你没见过你父亲？”林终有些意外。 　　“是的，没有见过，一次都没有，也没有联系过。早些年，他们在这里住过，后来联合政府成立曾试着在这里建立庇护区，但管控力很有限。二十五区成立后，我父亲把怀着我的母亲送去了，自己前往亚洲淘金，做了探索深渊之类的工作，十一年前才回来。”替天行道回答。 　　十一年前……林终突然皱起眉头。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这个时间有点令人在意，但一时半会儿还没想起来，替天行道就继续讲述了下去： 　　“那个时候，父亲已经攒了不少钱，但他没有选择去二十五区和我母亲一起住，而是去了这里，当时三十三区的建立计划虽然拟定了，但没有完全推行下去，因为这里黑帮林立，治安极差，而联合政府却没有能扫除黑帮的管控力，有些黑帮几乎要发展到能威胁到二十五区的程度。父亲觉得不能坐视不管，就开始了改变这座城市的事业。” 　　“结论就是去当超级英雄么？”林终说。 　　“他，想要成为一面旗帜，能让相信正义在这个世上尚未泯灭的人集结的旗帜，将黑恶势力从这座城市彻底地扫除出去。”替天行道认真地说道，语气中似乎带着一点向往。 　　 第295章艾琳的来电 　　“听起来，怪理想化的。”林终评价道。 　　“但事实上，他的计划原本进行得很稳健。替天行道开始活动后，拥护他的自警团迅速成立，在消灭了一部分黑帮后迅速成长。治安情况稍微转好后，三十三区也成立了。只可惜那个时候，我母亲突然得了淋巴癌，症状出现不到半个月就走了。走之前她让我转去三十三区，让一位父亲的老朋友照顾我。”替天行道说。 　　“你父亲居然没有回来见过你母亲？而你到了那里都没有见过伱父亲？”林终问。 　　“我父亲做了‘替天行道’后，自然多了不少敌人。他随便跟我们相认，只会给我们带来危险。”替天行道摇头。 　　“确实。”林终点头。 　　根据艾琳提供的情报，替天行道一直存在敌人，尤其是维托·索拉索。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十一年前……不就是排名第一的深渊猎人徐默日在第二庇护区附近失踪的时候吗？ 　　而维托·索拉索在成为曙光猎人之前，曾是徐默日小队的成员，在徐默日失踪之后，他也不知为何去了三十三区发展。 　　替天行道还在继续说：“我父亲这么做，我母亲也很理解，我也理解。我只看过父亲很年轻时的照片，其他的……但没关系，我是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他的精神与我同在，我一直都很崇拜他。你既然打听过三十三区的‘替天行道’，那应该是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吧？” 　　林终点点头。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替天行道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话语也就此中断。 　　林终能感觉到他的恨意是真实的。 　　“你想杀维托·索拉索应该已经很久了吧？”林终问。 　　“做梦都想！三年前我从父亲的朋友那里得到了父亲留下的遗物，成了第二代替天行道，这三年我每一天都想找机会杀了他。也只有杀了他，才有动摇小丑帮的机会。但直到最近，我才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替天行道说。 　　“就是跟我们一样通过擂台赛？”林终挑起眉毛，“我听说这擂台赛一直都有举行的。” 　　替天行道找了整整三年，找到的暗杀机会居然跟艾琳在这么短时间内提供的一样，这实在太巧了。也正是这个巧合，让他们跟替天行道在小丑帮干部的庄园里相遇了。 　　这让他久违地产生了一种“被安排好”的感觉。 　　“我老早就考虑过，地下擂台是索拉索为数不多固定公开现身的地方，但那里的布置对我来说过于森严，直到最近，小丑帮内部出了些问题，我才找到一点突破口。”替天行道解释。 　　“就是从干部贝利可罗入手？”林终问。 　　“维托·索拉索最近几年开始逐步替换和清洗身边的干部，将大权一步步揽到自己手里。这让他跟其他干部之间有了隔阂，我通过一些渠道调查到管理码头生意的二把手可能是死于维托之手，下一个或许就是管理地下擂台的贝利可罗，贝利可罗好像也在计划先下手为强，我就打算先从这个人入手，再寻找在擂台赛现场暗杀维托的机会。我好不容易才得到贝利可罗今天会出现在庄园里会客的消息，想冒一个险抓他做人质的，结果没想到索拉索居然挑这个时候直接下狠手。”替天行道摇了摇头。 　　“以你的眼光看，维托·索拉索这么做……正常吗？”林终问。 　　虽说贝利可罗是准备暗杀维托被维托抢先一步下手，但听起来，应该是维托先盯上了小丑帮的干部。连替天行道都能打探到内部这样的情况，小丑帮内部的成员不可能不知道。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0 2. c o m 　　兔死狗烹的做法无疑是很失人心的，要做那自然应该做的隐蔽一些。但维托似乎完全不顾忌，处理干部的作风堪称高调。 　　他难道不怕小丑帮因此四分五裂吗？ 　　“黑帮嘛，内部争权夺利总归是存在的，这种组织以暴力破坏秩序维生，这种性质也会影响到他们自己。”替天行道耸了耸肩，“我们要考虑的，是要从中找到机会干掉索拉索。” 　　“但按在的状况看，索拉索明天会不会出席擂台赛还是个未知数……不，基本上是不可能了吧。”林终说出了问题的关键，“假设就算会出席，也应该是考虑了自己可能被擂台选手盯上性命的可能，恐怕是很难找到机会下手的。” 　　“我也这么觉得。”替天行道长出一口气，“所以我们现在需要等。” 　　“等什么？”林终问。 　　“等消息，等情报。”替天行道回答，“我有一些渠道可以打探小丑帮内部的情况，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并且跟我合作，可以尝试等我的消息。” 　　“你……”林终思考了一下，突然有了头绪，“你们该不会安插了——” 　　“嘘！！”替天行道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刚刚替天行道说自己通过渠道了解到维托和其他小丑帮大干部之间的事情时，他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支持替天行道的反抗组织中，有人假意加入了小丑帮作为卧底，并爬到了相当程度的位置。 　　有可能刺探到维托·索拉索某日行程的人，那应该就已经接近维托的身边了。 　　“你的消息源，可靠吗？”林终看着替天行道问道，“你看，你这不是连他对贝利可罗抢先下手的情报也没提前打听到吗？” 　　“要是什么都能打听到，我早就把那混蛋杀了。”替天行道冷静地回答，“我知道不一定能打听到，但是现在我除了等进一步的情报别无他法。你们不想押我身上，可以尽管去继续参加擂台赛碰碰运气，要么就自己去打听消息试试？” 　　听对方这样说，林终心里也不由得认真考虑起来。 　　他现在觉得艾琳真的是个坑货，在进入三十三区不久就失联了，承诺的后勤和情报在支持在他们打到决赛都没有更新，到如今出了这样的变故…… 　　他打定主意，再尝试联络一次，如果还是联系不上艾琳，就直接放弃明天的决赛，和替天行道想想新的办法，实在不行就放弃这次的计划。 　　他刚准备去拿携带的卫星电话，卫星电话却突然先响了起来。 　　林终拿出电话查看，显示的那一串来电…正是艾琳所提供的号码之一！ 　　 第296章维托的行程 　　林终拿着还在响的卫星电话，看了一眼替天行道，以眼神询问在这里是否可以接电话，毕竟接电话有时候意味着被定位的风险。 　　“接吧，这里对外就是个诊所而已。”替天行道摆了摆手。 　　林终想了想，最后还是接起了电话。 　　“嗨，终哥哥。这么久没听到我的声音，有没有想我呀？”电话里立刻传出艾琳嗲里嗲气的声音。 　　“你这两天是死了吗？”林终的声音冷漠而粗暴。 　　“看来是非常想我了。”艾琳似乎很满意这个反应。 　　“我说真的，你这两天究竟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林终说到一半，艾琳就又笑了起来：“我这不是拿到新的消息就来找伱了吗？我刚刚得到了新的情报，维托·索拉索清洗了负责地下擂台的干部贝利可罗。” 　　林终一愣，随即回道：“你这个情报没什么用，这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天哪，终哥哥你连这都知道啦？”艾琳发出夸张的惊讶声音。 　　“贝利可罗就在我面前被索拉索派来的杀手打成马蜂窝，在那两分钟前，贝利可罗还在‘邀请’我在擂台赛结束后暗杀索拉索。我猜索拉索已经知道了贝利可罗想在擂台赛后暗杀他的计划，照这个趋势，我觉得我们原来定的计划可能会有点悬。”林终进行了简单的说明。 　　“是肯定凉了，根据我刚得到的情报，索拉索在派人清理门户的时候，就已经变更了行程。”艾琳突然来了一句。 　　“他变更了什么行程？”林终一听就来精神了。 　　“终哥哥你不是说我提供的情报没什么用吗？”艾琳哼哼笑道。 　　“你说不说？”林终有点不耐烦。 　　“好吧好吧。”艾琳叹了口气，“实际上，我打听到小丑帮运营的阿洛夫军工厂最近在改装流水线，据说明天下午三点，维托·索拉索就会去参观视察。” 　　“这消息保真吗？”林终狐疑地问道。 　　“这是我催眠了索拉索身边的一名保镖问出来的，我觉得是真的，但我不做保证，不然终哥哥你回头肯定又要找我负责任了。”艾琳说。 　　“军工厂……那种地方的戒备，应该也很森严吧？”林终说。 　　“还好，阿洛夫军工厂的规模并不是很大，而且位于城区内部，防务方面配备的基本上都是对人武器，而不是对深渊生物，上位者的能力会比较有利。你们加上那个阿比斯人傀儡，至少有三个使徒，一起上的话，他们没有防备是挡不住的。其实最大的难点，正面发起攻击的话，会给那家伙反应过来溜走的时间。” 　　“那要怎么解决？”林终问。 　　“最好能有人先行潜入，锁定索拉索的位置，然后再发起攻击。”艾琳说。 　　“那就交给你了。”林终毫不犹豫地将这个活儿推给了艾琳。 　　艾琳的能力，实在太适合潜入了。 　　“终哥哥别难为我了，现在光是在三十三区活动，我就需要绞尽脑汁去找理由搪塞父亲了。要是被发现阿洛夫军工厂被袭击的时候我正好在那里，就怎么也洗不清了。最坏的情况，我可能还会接到支援那帮人的要求，被迫跟你们为敌呢。”艾琳说。 　　林终沉默了一下，这确实要命，但最要命的其实不是艾琳迫于形势和维托一起对付他们，而是钥匙先生如果察觉到了三十三区出现的变故，一旦出手，一切就全完了。 　　艾琳虽然说过维托·索拉索因为个人原因，不愿意跟钥匙先生往来，但他们还是要尽可能避免钥匙先生出手这个最危险的可能性。艾琳身上有着钥匙先生的坐标，让她出现在行动中，就相当于给钥匙先生留了一道门，确实存在一些不安定的要素。 　　“那如果你找不出潜入的方法，基本上就只能正面打过去了是不是？”林终觉得这方案风险有点大，“你能不能再打探打探那家伙的行程，找个更合适的时机？” 　　“很遗憾，终哥哥。维托·索拉索行踪很隐秘的，平时很少亲自干点正事，大多数的行程都是娱乐，而他娱乐的行程是很随机的。这是为数不多，可以确定他时间地点的行程，就我的立场，我也不能刺探得太明显了。”艾琳说着顿了顿，“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时间不多了。” 　　“什么意思？”林终眉头一紧。 　　“其实昨天，三十三区附近的八号深渊就出现了‘呼吸’的迹象。终哥哥，你还记得吗？现在旗号深渊正处于深度膨胀的状态。”艾琳说，“比较偶尔的，几个深渊的‘深呼吸’现象，是可能会集中出现的。” 　　林终马上理解了艾琳的意思，七号深渊已经开始深度膨胀，伊思修女和加拉哈德神官很可能正在七号深渊进行探索，为了让加拉哈德神官成为半神。 　　而现在，八号深渊也开始了收缩，大概会在几天内进入深度膨胀状态。 　　如果这一次是深渊集中出现深呼吸现象，那么六号深渊在近期出现类似活动的概率就大大增加了。 　　而他们必须要在下一次六号深渊出现深度膨胀的时候尝试进入深渊的中心，以免被时之主或者其他候选的使徒捷足先登。 　　听艾琳的这个意思，明天趁着维托·索拉索参观军工厂下手，似乎是最合适的时机。 　　“我只提供情报，做不做还是终哥哥你说了算。如果你想就此放弃，我也可以马上做好准备的。”艾琳似乎听出了林终的犹豫，开口说道。 　　“我考虑一下，有情况及时跟我汇报。”林终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艾琳既然只提供情报不参与行动，那继续跟她讨论也没有意义。 　　“怎么了？电话里的那个女人，是你认识的情报贩子？”替天行道问出林终在跟电话另一头的人讨论情报。 　　“维托·索拉索明天下午三点会视察阿洛夫军工厂。”林终直接将这个情报告知给了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显然没料到林终会突然抛一个这么重量级的情报过来，怔了一下才问道：“这消息，保真吗？提供情报的人可信？” 　　“那家伙是个满嘴扯谎的烂女人，但在解决丧钟教团报这件事上，可能是真心的。”林终对替天行道说道，“所以我希望，最好你能用自己的渠道验证一下这个情报。” 　　 第297章进攻军工厂 　　深夜，三十三区，灯笼塔。 　　这座七十多米高的巨大塔楼，是这座曾经被称为“灯塔之城”的城市的地标之一，如今三十三区的港口被小丑帮占据，这座灯塔也纳入了小丑帮的管理。 　　塔身上原本画着的圣乔治十字，也被一大块涂鸦所代替，那是身穿夸张服饰的丑角和骷髅共舞的小丑帮标志，底下还有“H&P”的艺术字。 　　维托·索拉索站在灯塔之上，咬着雪茄眺望着整个港口，一艘货轮正在夜航，航行灯将货轮轮廓勾勒出来，在漆黑的海上格外显眼。 　　“如果明天就要死了，你会选择做什么呢，阿尔弗瑞德？”维托头也不回地朝站在身后的中年部下发问。 　　“我也不知道，大先生，我基本上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我觉得一般人若是提前知道死亡将至，应该还是会选择先办法避开，或者尽可能推迟。”阿尔弗瑞德恭敬地回答，“您真的打算就这样了吗，大先生？其实您如果坚持治疗的话……” 　　“就这样了，坚持活下来，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维托吐出一口烟圈，“我反正是真的活腻了，就算要是在死前再享受点什么，我也想不到什么花样。享尽荣华大概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吧，突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我觉得人活着并不需要理由，死才需要理由。”阿尔弗瑞德说。 　　“为了某个理由去死，有道理啊。”维托若有所思地点头。 　　“大先生，这里风很大。”阿尔弗瑞德提醒道。 　　“我再看一眼。”维托长长地吐出一口烟，“这里，只有这片海，还是什么都没变。” 　　…… 　　当夜，回到酒店的林终接到了替天行道的联络。 　　这个联络来自替天行道给他们留的一个对讲器，他们的组织似乎在这座城市里布置了不少信号源，以加密的变化频段用对讲器进行秘密通讯。 　　“我已经确认过了，和你们的情报一致，明天三点索拉索会视察阿洛夫军工厂，工厂外会提前清场和警戒，好像还会布置伪装的视察车队，所以在军工厂外布设埋伏是不行的，最好等他进入军工厂后采取行动。”替天行道在对讲器里说，“我们合作吧，一起进攻阿洛夫军工厂，杀掉维托·索拉索！” 　　“你那边能出多少人？”林终问。 　　既然替天行道的情报源和艾琳提供的情报一致，那基本不会有错。 　　在这件事上彼此合作，早已经是他们之间的共识。但林终认为一夜之间，应该很难拟定出什么像样的潜入暗杀计划，如果要正面进攻的话，最好在一瞬间瓦解阿洛夫军工厂的防御，在索拉索逃跑之前就将他干掉。 　　这样的话，战斗力自然是越多越好。 　　“一个人，就是我。”替天行道回答。 　　“伱在跟我开玩笑？”林终皱眉。 　　“如果说，我能执行潜入呢？直接找到索拉索的位置呢？”替天行道说。 　　“你的那件深渊遗物确实能让你直接穿墙，但没办法让你隐形，别忘了你可是被我们发现过两次了。”林终说。 　　“我们想办法从内部搞到了阿洛夫军工厂的军官通行证，可以供一个人出入生产区域。可以在不惊动军工厂防御的情况下，先找到索拉索，还能顺便将内部的情况摸清楚。”替天行道说。 　　这么巧？林终心想。 　　艾琳提供情报的时候，刚建议一人先行潜入的方案，替天行道这边就搞到了潜入方案。 　　“只能供一个人？话说这方法靠谱吗？”林终问。 　　“能搞到一个通行证就已经很走运了，靠不靠谱都得尝试一下，这个机会我等了三年，我不可能放弃。”替天行道语气严肃起来。 　　林终想了想，提议道：“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将通行证让给我们吗？” 　　“为什么？”替天行道问。 　　“我杀掉索拉索的成功率，要比你高，就是这么简单。”林终说。 　　“这又这么说得准呢？”替天行道的语气一听就很不服气，他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你被我三拳两脚就秒了，你忘了吗？”林终的反应很平静。 　　“那只是我……”替天行道想辩解。 　　“再来一次，你有信心赢我吗？”林终打断他反问道。 　　“……”替天行道沉默了下来。 　　看来还是有基本的判断力的，林终心想。 　　如果替天行道在这里嘴硬的话，说明他仅仅一点好胜心都可以盖过理性。这种心理素质显然是不适合担任这么重要的任务的。 　　“那么，先生你觉得怎么做最合适？”替天行道问。 　　“我希望由我潜入军工厂找到索拉索的位置，然后你们找机会对军工厂发起进攻，引走军工厂的守备力量。而我会盯住目标，随时和你们里应外合。如果索拉索准备逃走，我就提前下手杀掉他。相信我，我的能力更适合担此重任。”林终提出了一个大致的方案。 　　由他执行潜入显然风险更低，他能预知危险，利用时间加速杀人或者撤退。最重要的是，他有时间回溯的底牌，哪怕有个三长两短，也可以重新逃脱敌阵。 　　电话那一头的替天行道似乎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最后给出回答：“我相信，你说得应该是有道理的。” 　　“那就……”林终以为对方要改主意了。 　　但替天行道却突然话锋一转：“但就这件事，请恕我无法做出让步，索拉索是我的杀父仇人，就算没办法亲手杀了他，我也必须跟他正面对决一次。通行证是我弄到的，我有处置的权力，请原谅我的任性。” 　　复仇——林终也干过这样的事情，多少也能理解替天行道的想法。 　　当然最重要的是，既然潜入的方法是对方找到的，决定权自然在对方手里。 　　林终认真考虑一番，最后点头：“好吧，我姑且能理解你的想法。只希望你不要被仇恨冲昏头脑意气用事，我可不想最后索拉索没做掉，还只能给你收尸。” 　　“我不会冲动的，因为父亲一直在天上看着我。”替天行道缓缓说道。 　　 第298章又是这帮人 　　翌日下午。 　　林终沿着堤坝旁的马路驶向码头附近的厂区，前方突然出现了路障和荷枪实弹的士兵。马上就有士兵打手势要求他们掉头。 　　“果然都被清场了。”林终暂且先掉了个方向。 　　下午两点多，阿洛夫军工厂附近的道路就开始被一个个封锁，期间只有持有临时通行证的车辆可以出入。 　　林终绕行了几个地方观察了一下，出入车辆并不算频繁，但也有不少，有看起来是运输物资的大货车和挂车，也有浮空越野车，也有军用装甲车……至于哪一辆上载着维托·索拉索，是难以判别的。 　　不过，从这阵仗看，索拉索视察军工厂的情报应该是错不了的。 　　照这情形看，潜入作战和正面攻击结合起来确实是最合适的。 　　“从你成功潜入开始已经半个钟头过去了，报告一下状况吧。”林终朝车载对讲器开口道，“有找到目标吗？” 　　“找到了，不如说根本不用找。”替天行道的声音从另外一头传来，“这家伙出现得可高调了。” 　　此时替天行道穿着阿洛夫军工厂驻守军官的服装，潜伏在生产车间大型机械的后面，尽量让自己显得不起眼。 　　车间里人不多，大多数生产岗位居然是空着的，一帮卫兵在门口排成两列，而维托·索拉索正在在保镖的陪同下，以标准的领导视察派头步入车间。 　　“是他没错。”替天行道声音一下子沉了下去。 　　维托索拉索的照片，他已经看过无数次了，真人他只见过寥寥数次，在一把手枪的射程内这样目睹，还是第一次。 　　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更冷静，至少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 　　“军工厂是他的产业，那里就是他家的客厅，高调也不奇怪。突击路线也确认过了，那我们也差不多可以开始搞事了。”林终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守在关卡的士兵。 　　站在掩体之外的两名士兵，一名坐在掩体的沙包上抽着烟，另一名抱着枪在跟他聊天，看起来确实相当松懈。 　　如艾琳所说，这里的守备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到今天会遭到袭击。 　　“再稍等一下，比格先生那边好像找到军工厂系统的漏洞了。再过几分钟，他应该就能破解阿洛夫军工厂新安装的自动防御系统。”替天行道用极小的声音说道。 　　“牛逼，能黑进系统搞假通行证，居然还能黑掉防御系统？”林终感慨。 　　“当然，比格先生可是顶级黑客，曾经帮我父亲盗取了无数资料，不过假通行证不是他搞的。”替天行道回道，“另外，他说就算能成功黑进去，程序应该也很快就会被覆写。所以只能关闭一段时间，也许只有十几秒，也许能有两分钟。” 　　“那也不错了。”林终回答。 　　“阿洛夫军工厂其实我们以前也研究过，这次重新调查，感觉这里变化不小。”替天行道继续说道，“感觉技术水平……好像高了不少。” 　　“怎么说？”林终顺口一问。 　　“自动化的部分增加了，机器人……流水线上多了好多机器人！”替天行道突然补充道。 　　他看到维托视察的流水线启动起来，机械臂在流水线的各个部位延伸出来，开始代替工人进行生产作业——难怪那些岗位上没有人。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两个人形的机器人站在固定的位置上，转头扫视现场，似乎是为了代替管理职务的人员，或者技术人员处理一些突发状况。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那两个人形机器人活动起来特别有“人类”的感觉。与其说是装载了智能程序的机械，倒更像是披着铁皮伪装成机器人的活人。 　　“机器人啊……”林终被勾起了一些不太好的联想。 　　艾琳提到码头运送的货物当中有维德博士的无人机，那么这座军工厂也接受了维德博士的一些技术改造也说不定。 　　不过从现场没有看到维德博士那标志性的无人机来看，就算维德博士参与了改建，应该也没有将最核心的技术交出来。 　　只是那些破铜烂铁的话，他还是能应付的。 　　“比格先生那边好像破解成功了。”替天行道突然说道。 　　“好嘞，可以给这帮家伙开席了！”林终说着猛打方向盘掉头，驱车朝着看守关卡的小丑帮士兵冲去。 　　原本还在悠闲点烟侃大山的士兵们看到不久前才被劝退的那辆车转头朝这边冲来，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一秒钟后，才有人反应赶过来举枪大喊：“停下！！” 　　此时芙兰的触手已经伸出了窗外，朝着那帮人发射出了麻醉效果的刺针。 　　…… 　　与此同时，阿洛夫军工厂中控室。 　　装载着维德博士大脑的机甲正在画面中监控现场的各个流水线，这里的计算机硬件和无根要塞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在这里他没办法运行他的助手AI，只能用低版本的AI进行生产管理。 　　他对此也并没有所谓，他只是借助这里的流水线临时增加机器人的产量，他需要一支机器人大军去探索深渊，而且要快。 　　在他面前展示的界面，一半是军工厂各处的监控，另一半则是卫星监视着八号深渊的俯瞰图。 　　“八号收缩的速度比以往更快，随时都可能出现深度膨胀，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建议您在今天之内，先组织一波部队进入待机状态。”无根要塞的管家AI通过卫星通讯向他汇报。 　　“只要不出意外的话，一切都是来得及的。”维德博士自言自语。 　　“没有其他意外情况，成功率可以达到87%。”AI给出了一个预测。 　　“只要不出意外。”维德博士重复了一句。 　　他没由来地觉得有点不放心，这段日子他遇到的意外，太多了。 　　在他的身后，装载着机械双翼和动力装甲的三号天使静静地伫立着。 　　军工厂的警报声在这个时候骤然响起。 　　维德博士立刻连接出现警报区域的监控——是军工厂西侧的入口。 　　监控画面中，一辆越野车正堂而皇之地闯进大门，他在一瞬间用程序捕捉到了驾驶座上驾驶员的面部特征，然后习惯性地和储存的资料库进行了一番对比。 　　然后，维德博士感觉自己冻结了——当然这只是脑神经由于震惊所感受到的错觉而已。 　　怎么……又是这帮人？ 　　 第299章意想不到的麻烦 　　在一阵警报声中，越野车冲垮铁栏，林终顺势抬起光束枪朝着车外精准地打了几枪，立刻有几架战斗用无人机被击落下来。 　　他继续驱车深入厂区，一辆装甲车突然迎面冲来，车顶的机枪开始喷吐火舌，同时装甲车加速撞向越野车，犹如狂暴的犀牛。 　　将装甲车比作犀牛的话，越野车大概就只能算是一头野马。 　　就算不算上那杆机枪，光是这么一个冲撞，越野车毫无疑问会被当场撞碎。 　　但早已预知到装甲车出现的林终已经打起了方向盘，与此同时时间加速的能力从他的身上扩展到了整辆越野车。 　　在现场围堵入侵车辆的小丑帮士兵眼中，这是无比诡异的一幕，原本只是以正常速度疾驰的越野车，突然化作了一道残影，闪电般在装甲车面前一个漂移转向，然后近距离错车而过。 　　“万瑾，掀了他们！！”和装甲车即将错车的时候，林终朝后座大喊。 　　万瑾扭头看向窗外，立刻反应过来操纵将自己的力场延伸到车外，化作巨人的手臂抓住了装甲车的下沿。 　　在两部车擦肩而过的手，她控制巨人的手臂向上一掀，装甲车顿时像是被踢了一脚的乌龟那样翻倒，还朝那边滚了好几圈。 　　在场的小丑帮士兵都直接看呆了，在他们眼中，越野车突然加速错车跟装甲车擦了一下，装甲车居然就直接被小两圈的越野车撞翻了！ 　　“这还挺有意思的。”林终大笑起来。 　　“比游乐园还好玩！”万瑾也喊了出来。 　　这是她真实的想法，入侵这座军工厂，到目前为止基本上没有很明显的压力，跟游乐园的娱乐项目差不多。 　　替天行道的团队，将军工厂的自动防御系统暂时黑掉了，那些自动击发的小型飞弹和机枪机炮在他们闯进门的时候毫无反应，雷达和其他感应装置都变成了聋子的耳朵，就连阻拦用的铁闸居然也自动打开了。 　　林终的时间加速能力已经能覆盖整辆车，还可以预知几乎所有的攻击。芙兰释放的飞虫形态的寄生体感染了一个接一个的士兵，在他们体内增殖后，突破皮肤传染给下一个人。万瑾的力量可以轻易地摧毁重型战车，还能挡下子弹和炮弹。 　　光靠这座军工厂的士兵和战车单位，根本拦不住他们。 　　看起来只需要一两分钟，他们就可以推进到维托·索拉索所在的那座生产车间了。 　　“该死的，为什么自动防御系统全部哑火了？”一名士兵躲在作为掩体的集装箱后面，大声抱怨。 　　“这些新装的机器人根本中看不中用，上面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个废物设计师？”挤在他身边的同伴也跟着附和。 　　忽然间一道激光从上方斜向下扫过两人之间，在地上打出了切口无比整齐的弹孔。 　　两人都懵了，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天上不知何时多了两道人形的影子。 　　林终在这一刻忽然看到了预知，炽白的光芒穿透了这辆越野车，将越野车的外壳轻易烧融，电池在一瞬间爆炸，眼前化为一片火海。 　　他在攻击降临的那一刻开启时间加速，猛踩刹车后立刻换挡踩油门，车子急刹之后突然开始倒车，让坐在后座的万瑾在座椅间撞了一个来回，幸好有力场护着。 　　攻击如期而至，炽白的光柱刺在前方的地上，打出来一个烧融的坑洞。 　　林终抬起头望向天空，也看到了那两道身影，这时他突然听到车子出现了异响。 　　“咦，我的力场，被干扰了……”万瑾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感觉到覆盖在身上的力场，好像被一股奇特的力量向上牵引。 　　“跳车！把后备箱里的东西都扔出去！！”林终当机立断。 　　他和芙兰打开车门跳下去，万瑾也反应过来转身翻过后座，将越野车的后门一把砸开。 　　这时越野车的车轮已经开始离地，万瑾控制力场将越野车后备箱里的东西全部推出去，自己也跳出了车。 　　但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依旧处于失重状态，越野车开始朝着上方加速，装备箱也开始上升，万瑾悬浮在空中也在缓缓上漂，现场只有一样东西是在下坠的——是人造天使沉睡的那颗虫卵。 　　“芙兰，攻击天上那两个目标！”林终下令的同时，自己举枪准备朝天上射击。 　　他注意到天上的人影，一个看起来是一台机甲，另一个……似乎是装载着机械翼的人造天使——就跟他们过去遇到的七号天使一模一样！ 　　芙兰心念一动，人造天使瞬间苏醒，破开虫卵舒展身体，同时抬手指向天空。 　　一道光束立刻从人造天使的手心发射出去，但在即将命中目标的时候，这道光束却突然像冲在拱形表面的水流那样分散开来，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在那里。 　　林终最终没有开枪，因为他看到了未来：倘若他扣下扳机，枪口打出的射击将在那道屏障上原路反射回来击中他。 　　在天上的目标用能力化解攻击的时候，万瑾的失重状态解除了，她惊叫一声落在地上，忽然间装备箱和越野车也砸了下来，被她手忙脚乱地用力场稳稳接住，然后放置在了地上。 　　守护灵种，而且还是使徒级别的。 　　意想不到的麻烦。林终望着天上的目标想道。 　　那个女人，不会刻意将这个情况隐瞒了吧？ 　　“别来无恙，维德博士。”林终开口向对方打招呼，“为什么老是碰上你？” 　　“这是我想说的话，你们就非得次次都来坏我的好事吗？”飞在半空中的维德博士用电子合成的声音回道，“这座工厂现在是我在用，七号天使我已经不需要了，给我滚！我现在对你们没兴趣。” 　　“我们的目标只有维托·索拉索，抓到他或者得到他的尸体我们就走！”林终回答。 　　“不行，我使用这座军工厂得用上那个男人的权限。”维德博士的声音显得无比冷漠。 　　“那看来我们又得打上一场了。”林终长出一口气，然后拿起对讲器说道，“稍微等一下，我们这边遇到了一点意想不到的麻烦，伱那边情况怎么样？” 　　对讲器一片死寂。 　　“喂？”林终又喊了一声。 　　突然间，对讲器里传出一声枪响，随后伴随着一阵刺啦的异响，通讯就此中断。 　　 第300章无畏的正义 　　数分钟前。 　　警报声传到维托·索拉索视察的车间时，他身边的警卫都立刻紧张起来，有人拔枪警戒四周，有人拿起对讲器开始确认状况。 　　“大先生，有人从西门闯入厂区，自动防御系统失效了！”拿对讲器的保镖有些惊慌地报告，“还请您尽快离开这里。” 　　“慌什么，今天不是还有贵客在吗？什么人来了都只是自寻死路。根本就轮不到我们出手！”维托显得异常镇静，甚至还表现得饶有兴致，“留在这里！这家伙多半冲着我来的，不是很有趣吗？” 　　“可是大先生……”保镖还想说什么。 　　“怎么，还轮得到你们担心我的安危？真以为有人能威胁到我的时候，你们派的上用场？”维托不屑地说道，“我让你待身边，不过是做个仪仗队罢了。” 　　这话说得有点过分，这些保镖固然还是有用的，人的视角和注意力有限，保镖帮他时刻警戒可以减少不少死角。 　　但单论战斗力对比，持有四级遗物的维托应该可以超过所有保镖加起来的水平。 　　如果有人正面打过来，而且能对维托造成威胁，那这些保镖冲上去也是起不了什么用处。 　　保镖显然已经习惯了维托的做派，耐心地继续提议：“那至少，请您先去专属指挥室等待如何？” 　　“去指挥室，叫人给我准备一瓶白的。”维托伸出粗壮的手指指示。 　　保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拿起对讲器接通某个频道：“专属指挥室准备好接待，准备好白葡萄酒。” 　　维托这时已经走向车间角落的楼梯间，直接步入地下，那些保镖手忙脚乱地簇拥在他后面。 　　“伱们警戒车间周围，你跟着我就够了！”维托回头喝了一声，指着那名拿对讲器的保镖说。 　　保镖面面相觑，但还是照做了，在那名拿对讲器的贴身保镖指挥下，大多数保镖都被派到外边，剩下一人留在车间看守楼梯间，贴身保镖跟着维托离开。 　　得赶紧跟上！ 　　替天行道意识到自己必须跟紧维托，他没有时间联络林终，也没必要，他现在应该先跟紧维托，找到维托说的“专属指挥室”，再通知林终他们。 　　他压低身体在车间的机械之间鬼魅般移动，开启深渊遗物相位披风，穿透一座巨大的仪器柜，成功绕到看守楼梯口的那名保镖的死角，一刀下去将对方斩首，没有给对方发出声音的机会。 　　他迅速闪进楼梯间来到地下通道，看到维托等人的声音闪过拐角，迅速跟了上去，在通道拐弯两次。 　　行进大约五十米左右，他看到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类似防空洞避难所的空间，有一道巨大的金库铁门。 　　替天行道从最后的拐角朝那边张望的时候，恰好看到维托和那名保镖进去。 　　这时他的耳机响起来了林终的声音：“稍微等一下，我们这边遇到了一点意想不到的麻烦，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替天行道没有马上回答，地下通道相当安静，这个时候出声是可能被发现的。 　　待到那道安全门关闭，他才稍稍松口气，这里似乎就是那个所谓的专属指挥室，这里可以防御大多数常规武器的进攻，或许还有隐藏的逃生密道。 　　用相位披风可以轻易地穿透这道大门，但内部状况不明，也有进去就暴露的风险。 　　替天行道决定先回应林终他们，告知他们替天行道已进入地下区域的事实。 　　正好这时林终在对讲器中又“喂”了一声。 　　替天行道正欲开口，忽然间一声枪响，一枚子弹从金库的方向射来，打在他藏身拐角的墙壁上，又发出一声仿佛气球破裂的声音，替天行道诧异地抬头一看，墙壁上出现了一个直径大约三十公分的窟窿——那颗子弹碰撞到墙壁的时候，突然制造出一个球形空间，像气泡一样裹住了这片墙体。 　　随后这个气泡内的物质被突然消除，制造出一块真空，刚才的声音是周围的空气一下子涌进真空区域的声音。 　　虫洞枪！ 　　替天行道心里一凉，这时他听到对讲器发出了一声刺啦的响声。 　　“喂？”他试着联络，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他的通讯在这个底下空间被屏蔽了。 　　“有老鼠进来了啊，你以为我没发现你吗？”广播的声音突然在走廊里回荡，正是维托的声音。 　　替天行道感觉心跳骤停了一瞬，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自替天行道以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挑战我了，我很欢迎。”维托继续说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夹着尾巴逃跑，我无所谓。” 　　替天行道一听这话握紧了拳头。 　　两个选择摆在了他面前：进入那道门，意味着跟替天行道决一死战——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但这也意味着主动步入对方的陷阱。很可能，落得和父亲一样的下场。 　　不进入那道门，等待林终他们过来。这是最为安全的做法，如果支持着他的茱莉娅和比格先生都在场，也会劝他冷静下来，不要步父亲的后尘。但既然维托已经察觉到自己被跟踪到这里，随时都有可能逃走，这后面的房间，多半是有逃生路线的，而林终已经说他们碰到了麻烦。 　　冷汗在他额头渗出，他在犹豫。 　　“十秒钟了，你和你父亲真是没法比啊。”维托嘲笑的声音突然传来。 　　忽然间，铭刻在记忆深处的画面苏醒了，替天行道看到了，带着假面的英雄被恶人推上行刑架杀死的瞬间！ 　　那一天，作为肩负正义旗帜的英雄死了。 　　一个问题始终萦绕在少年的心头：父亲死去的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 　　现实是如此的残酷，正义并不一定会赢过邪恶，可能凄惨地落败。 　　但无论如何…… 　　“正义绝不能惧怕邪恶！”替天行道的眼中燃起了斗志。 　　他突然冲向了那道保险门，开启了相位披风一头穿了过去。 　　门的后面是超过一百平的巨大办公室，装潢得富丽而奢华，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军事指挥室。 　　维托·索拉索在保镖的陪同下站在办公桌前，手里端着一杯加冰的白葡萄酒。 　　“欢迎！”他朝替天行道狞笑道，然后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完，甩手摔碎了酒杯。 　　 第301章生父 　　替天行道的目光，迅速扫过现场。 　　没有发现陷阱……至少没有那么一目了然。 　　“有点冲动，但这股气势倒是不孬。不过你不用那么紧张，杀你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手段，小子。”维托看穿了他的顾虑，笑着说道，“啊，或者我应该叫你的名字，佐罗？” 　　说完，他突然像是被笑话逗笑了一般，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但替天行道头盔里却是已经变了脸色，因为佐罗（Zorro）真的是他名字，他的母亲给他起了一个老电影里行侠仗义的英雄的假名，母亲说他是英雄的儿子，那就应该起一个英雄的名字。 　　对方知道他的名字，小丑帮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维托一开始大笑，他身后的保镖也跟着捧场地笑起来。 　　但这时，维托却突然止住笑声，转头看那名保镖，目光有些锐利。 　　保镖突然像是冻结了一般，僵在原地。 　　他一脸尴尬地回望维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触动这位黑道至尊神经的事情。 　　“伱跟了我有段时间了。”维托突然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脸上挂起了微笑，“虽然基本上没有用上你的地方，但你没有出过错，做得很好。” 　　“谢大先生夸奖……”保镖道谢，但是并没有放松下来。 　　因为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维托在这个时间点说这话，有点奇怪。 　　替天行道也感觉有点诡异，手伸向了腰间的配枪。 　　“所以，你是时候退休了。”维托继续笑着说道，放下拍在对方肩膀上的那只手。 　　下一刻，他毫无征兆地突然拔枪抵在保镖的下巴上，当即扣动扳机，速度之快，让那保镖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头顶就冒出了血和脑浆的喷泉。 　　在维托拔枪的瞬间，替天行道也拔了枪。 　　进入这个房间，替天行道时刻处于警戒状态，当维托拔枪的时候，他下意识以为对方的目标是自己。 　　但他没有马上开枪，而是先让自己进入了相位状态以躲避对方的子弹后反击。 　　维托将枪指向保镖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但他转瞬意识到这是开枪的机会，保镖的脑袋被打穿的时候他的枪口已经瞄准了维托，而维托已经来不及再将枪口调转向他…… 　　然而寒意在这一刻突然袭来，连他自己都没有理解是怎么回事，但他的身体却已经采取行动——他放弃射击，做出了侧跳的躲闪动作。 　　他看到了，一道难以察觉的细线般的轨迹穿过他所处的位置，延伸到房间的另一头，维托的身影突然消失，沿着轨迹瞬移到了轨迹的终点，与此同时轨迹上发出了类似气泡破裂的声音。 　　“不错啊。刚刚这一下你要是就这么死了，也只能说是活该了。”维托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替天行道背上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他察觉到自己的战斗本能救了他一命。 　　维托刚刚其实开了两枪，一枪来自左手的手枪，一枪来自右手的虫洞枪。 　　他左手持枪杀了那名保镖，右手拿着的虫洞枪始终垂下指着地面，没有抬起过。虫洞枪的轨迹虽然快不过子弹，却是可以变化方向的。 　　如果那个时候他扣下扳机，不仅打不到即将沿着轨迹瞬移走的维托，还会被轨迹的空间削除作用重创。 　　他身边的人，茱莉娅和比格先生都曾为他父亲效力过，在他想要直接暗杀维托·索拉索的时候他们都劝阻过，在他们的评价中，维托·索拉索的战斗实力相当强悍。 　　理性也告诉他，能被探索协会评为曙光猎人，能夺取父亲的虫洞枪为己所用，维托·索拉索绝非泛泛之辈。 　　但他内心深处，还是免不了对这个男人抱有轻蔑，因为他当年用了极其不光彩的手段杀了他父亲。那一场展示在世人面前的对决，他父亲的身体已经明显承担不起四级遗物的负担了，完全就是单方面的虐杀。 　　而现在，他清楚地认识到这个男人的危险，这个男人有着轻视人命践踏一切的残酷，对生死战斗没有丝毫的畏惧，即便早已远离前线安逸多年，这人的战斗技巧依旧娴熟。 　　最重要的是那把他父亲留下的虫洞枪，现在成了敌人手里最致命的凶器。 　　“为什么要对自己手下的人下杀手？”替天行道警惕地拿枪指着维托，保镖的尸体就躺在他身后。 　　“因为太碍眼了。在知道了你的存在后，我一直都期待着你主动出现在我面前，我等了好多年才等到这么一天，主菜上桌了，我怎么会允许有人打扰？”维托咧嘴一笑。 　　“你……打算像对我父亲那样，公开处刑我么？”替天行道突然明白了几分，他观察周围，确实看到了几个摄像头，但并不确定这些只是单纯的监控，还是正在向城里转播的镜头，“这样也好，我可以在所有人面前，为父亲报仇！” 　　“父亲？”维托居然像是愣了一下，突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对了对了，你自称是替天行道的儿子。呵呵，那个女人，是这样对你说的？” 　　“什么？”替天行道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说你妈，哦，她真是个不错的女人，让人难以忘怀，只可惜——”维托笑着说道。 　　“你他妈的！！”对方轻佻的语气瞬间激怒了替天行道，他将其视为对在自己母亲的侮辱，毫不犹豫地举枪射击。 　　但维托早有准备，虫洞枪也几乎同时击发，轨迹还在延伸，他的身体已经被轨迹吸收了进去。 　　替天行道开启相位形态的同时闪躲，他不确定相位披风能否令他免疫虫洞枪的轨迹攻击。 　　然而虫洞枪的轨迹这次没有穿透他，而是绕向了房间的另一个角落，维托在那里现身。 　　“只可惜她欺骗了你，还有那些人。”维托淡定地继续说道，仿佛对话从未被打断，“你母亲的脖子上有块红斑，她最喜欢吃烫过的苹果，但她晚上从不敢吃，因为她很容易胀气，她最讨厌吃芹菜，那个气味她一直受不了……” 　　刚将枪口转过来的替天行道突然冻结了，从维托嘴里蹦出的话语，比之前差点杀了他的虫洞枪更让他恐惧。 　　一个人的很多信息都是可以查到的，但有些无比细碎的事情，反而只有朝夕相处的人才会知道，父亲和母亲死后，他是唯一了解母亲生前种种的人——他是这样以为的。 　　但那些只有他知道的琐碎事情，却分毫不差地从这个男人的嘴里蹦出来。 　　“调查到你的时候我也很惊讶。”维托突然不笑了，打量着替天行道缓缓说道，“我在这世上，居然还留着一个儿子。” 　　 第302章黑道至尊的继承者 　　替天行道只感觉其他声音都从耳边远去了，只有一阵阵嗡嗡声在脑壳里回响。 　　“你胡说什么！”他开口全力喊道，像是要将胸口中那一瞬间滋生的怀疑一口气吐出来。 　　“底气少了很多啊。”维托脸上的笑容带上了几分嘲讽的意味，“我可以拿出更多的证据，比你想象得要多，我想至少……比你能找到的，伱是第一代替天行道儿子的证据要多得多，哦等等，你真的有吗？我猜你，一次都没见过你那个所谓的父亲吧？” 　　“我从父亲的朋友那里，拿到了父亲的遗物！”替天行道拿起手里的长猎刀指向维托，“我母亲将我托付给他们，他们都承认，我是替天行道的儿子！” 　　“相位披风和那把断水刀？呵，那确实是早期他用过的东西，被他那帮跟屁虫保管着……但是否有这么一种可能性，你母亲因为被我抛弃而心生怨恨，就对你撒谎说你是我宿敌的儿子？而替天行道身边的那些跟屁虫，就算知道你是我儿子，就会告诉你真相吗？”维托竖起一根指头摆了摆，“不不不，让我的亲生儿子将我杀死，又或者让我杀了你，才是他们想看到的剧本啊！” 　　“闭嘴！”替天行道喊道。 　　维托还是笑呵呵地说了下去：“当我听说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是那个人的儿子，因为那家伙实在太年轻了。于是我稍微做了一下调查，你猜怎么的？呵呵，我居然查到了我年轻的时候在比萨城的大教堂认识的一个女人。你母亲是个好女人，但并不足以栓牢我的心。将她送到二十五区后我便去了第二庇护区，然后我就把她彻底忘了。十一年我回到热那亚，有了自己的势力。她联系过我，说她为我生了个儿子，我压根没有相信。就算她有了孩子，天知道是不是我的，但从她为了报复我做到这份上看，这事儿恐怕是真的。” 　　替天行道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比萨城的大教堂，这个男人嘴里的一切细节都和母亲曾经的描述对得上。 　　“既然我愿意相信你是我儿子，你也稍微拎得清一点，不要装睡了。”维托突然用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事情的，但仅凭这些话，你休想让我动摇。”替天行道努力握紧武器。 　　“我需要干扰你？从我发现你跟踪开始，我就一直有机会杀了你，留你到现在，不过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件事！”维托露出了怒其不争的神情，“我现在对你的耐心，便是最大的证据。面对现实吧小子，你是我，这座城市的至尊，维托·索拉索的儿子！！” 　　最后一句话，维托是吼出来的，而替天行道依旧瞪着维托，没有说话。 　　如今替天行道在期待着维托举起枪和自己继续厮杀，只要维托动手，就可以证明刚才维托嘴里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骗取他放松警惕所讲述的谎言。 　　维托现在一副不打算和他动手的模样，对他来说比任何攻击都要可怕，因为这一切所代表的事实无疑在摧毁他迄今为止的精神支柱，传承自父亲第一代替天行道的身份和使命几乎是他的全部。 　　“说实话，我对你并没有愧疚或者骨肉亲之类的东西，但毕竟我打拼下来的一切，总归得有人从我手里接过去。过去我从未想过要一个孩子，但既然有了，那就值得考虑考虑了。比起被那些整天跟我勾心斗角的垃圾，至少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姑且也足够证明，我留下的种不是个废物。”维托指着替天行道，“你应该也知道，我已经清洗了帮派里有威胁性的人物。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你可以继承我留下一切。” 　　继承，小丑帮？ 　　替天行道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空前绝后的讽刺笑话，从他目睹“父亲”被杀死开始，他将摧毁这个黑帮视为自己的终生目标，但现在，这个帮派的领袖，站在这里宣称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还说要由他来继承这个帮派？ 　　他完全笑不出来。 　　“开什么玩笑……”他下意识的开口，声音有点轻，与其说是反驳，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继承小丑帮，就等同于继承了这座城市，你可以做所有你想做的事。你可以建设最崇高的理想，又或者是释放你最卑劣的欲望，当然，对你来说最难的一点，大概是需要承认我是你父亲这一点。但事实是无法磨灭的，即便你逃避也是一样。”维托看起来已经放下了战斗的架势，从身上掏出雪茄来，叼在嘴里，“别倔了小子，承认是我的儿子并没有什么可耻的，我好歹也是个人物。” 　　“你做的恶事还算少吗？”原本还觉得心乱如麻的替天行道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挤出了反驳的话语。 　　他和自警团一次又一次地调查过小丑帮的罪行，也专门整理过维托·索拉索个人牵扯的犯罪事件。 　　如果能有法庭审判索拉索，无论以联合政府的法律还是仅仅以人类共有的道德观念，这个男人都值得执行好几次死刑。 　　“走这条路，难免坏事做尽。但你不能否认我对这座城市做出的贡献，小子，你没见过三十三区成立之前的样子，你不明白一座城市男的超过十岁就要进黑帮服役，女人不卖身就得当苦力是什么样的人间地狱，整座城市都处于战争时期，帮派的斗争每天都在发生，街道上每天都会出现新鲜的尸体。”维托不以为意地回道，“是我，统一了这里的一切，让所有的势力臣服，是我让这个庇护区建立起来，是我给这座城市带来了富饶。” 　　“你这是狡辩！你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建立的黑帮，你和那些黑帮根本没有什么不一样！”替天行道被对方的诡辩激怒，再一次从愤怒中恢复了气势，“我父亲本来已经要成功了！有那么多人追随他，如果不是你……” 　　“呵，你居然还叫他父亲？别傻了，不管怎么样，我才是最后的赢家。也许我心术不正，但你必须承认，最后令这里建立起秩序的人，还是我。”维托直视着他的眼睛。 　　 第303章瘟神 　　“所以，这座城市才在你手里变成了一座恶臭无比的罪恶之城，每天发生在这座城市里的恶心事儿你以为我不知道？男人还是在当黑帮，女人还是在卖身，街上也许看不到尸体但下水道永远都会有剁碎的尸块！这里跟那些弱肉强食的荒城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替天行道大声反驳。 　　“弱肉强食的法则哪怕是在灾变前也依然存在，只不过掩饰程度不一样罢了。至少现在这里是个有的人能住的舒坦的地方，以前的地儿，谁都住得不舒坦。而且保护弱者有意义吗？你他妈以为伱是耶稣吗你拯救他们？他们值得你拯救？你要看清楚人的本质是什么样的，你今天救下一条被毒瘾逼到走投无路的可怜虫，明天他可能就会将你的事情主动出卖给黑帮，好从黑帮那里换一包能让他舒服一天的药，哦对了！”维托说着突然竖起一根指头，露出了讨人嫌的笑容，“你现在认的那个‘父亲’，就不只一次被人这样出卖过，我不知道那些人被他救的时候有怎样对他感恩戴德过，但我知道他们在我面前叫我老爷恨不得舔我鞋子的样子！追随我的人永远比追随他的人多，正义如果有用他怎么会死在我上？” 　　正义…… 　　听到这个对自己来说堪称信仰的词，替天行道突然握紧了手里的猎刀。 　　“够了，认清现实吧，小子，你没有继续战斗的理由。”沉默片刻，维托像是说累了似地长出一口气，“你选吧，留下来，你就做我的继承人，你要走的话，我也不拦你。” 　　替天行道压根就没听进去他的话，只是在心里反复默念着“正义”这个词，将其反复咀嚼，许久，他长出一口气。 　　“我不是耶稣，神是不存在的，即便他存在，他也不懂人的正义。正义是人定的准则，有人愿意相信，它就会存在，没有人相信，它才会死。”替天行道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枪。 　　维托听到这句话，竟压紧了眉头，像是有所触动。 　　“我不需要正义有用，我只需要它存在，只要我相信它就会存在。正义不是常胜的，但只要我赢，那正义就赢了。”替天行道已经把枪口对准了维托。 　　“你打算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面对枪口，维托显得异常冷静。 　　“我是替天行道的儿子。”替天行道认真地说道，“血脉也许无法选择，但我可以选择传承那个人的正义！” 　　“不，看来你真的是我儿子，所以才能这么疯啊！”维托咧嘴一笑。 　　替天行道盯着这个男人，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 　　人形的机械警卫围成一排，安装在上面的枪械编织成火力网，瞬间摧毁了前方的围墙。 　　但一开始站在围墙前的林终在开枪前就不见了踪影，加速冲到了三米高的机械人底部。 　　他启动了那把纳米机械刀，双手横握向前冲，开始挨个切割机器人的腿部。 　　他从这一头冲到五十米外的另一头只用了半秒钟，此时第一台被切断腿的二足机器人才刚开始倒下去。 　　“检测到参战机体损耗，损耗数量+8，目前总损耗量：31。”一串报告迅速传到了维德博士的意识中。 　　“我已经对你们没兴趣了，为什么你们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妨碍我？”维德博士的机甲双手瞄准他，臂甲上的激光炮闪耀光芒。 　　林终没有躲闪，被他的能力加速的七号人造天使突然冲来，以那巨大的身躯挡住了林终。 　　维德博士的激光发射，七号天使的面前出现了能量屏障，轻而易举地吸收了激光的能量。 　　趁着这个空挡，林终突然抬起光束枪瞄准维德博士开了几枪。 　　但他发射的光束竟然在即将打中维德博士的时候被弹开了，却又没有马上反射回来，而是在空气中反复弹射起来。 　　三号天使和维德博士相距仅仅数米，她的矢量操纵领域一直将维德博士覆盖在其中。 　　那几道光束在领域的边缘高速流窜，在这个过程中像是被增幅了一般迅速变亮，然后重新弹向林终和七号天使的方位，被能量护盾吸收。 　　飞虫形态的寄生体化为蜂群朝维德博士和三号天使涌来，却无法靠近。 　　维德博士抬手，机甲搭载的火焰喷射器启动，高温火焰扫过去，被烧死的寄生体纷纷落下。 　　那个看不见的领域笼罩着维德博士和三号天使，进入区域的物体其运动矢量都会被强行转向远离维德博士和三号天使的方向。 　　林终很快就做出了分析，三号天使应该具备使徒级别的守护灵种的水平，拥有极其强大的防御能力，能量辐射和动能武器之类的攻击不仅伤不到她，还有可能被反弹。 　　但相对应的，她的攻击能力其实不算强大。 　　她不能想主教种那样释放能量，也不能像巨人种那样制造力场，更不能像祭司种那样控制物质，只能控制已存在的物质、能量和力的矢量，比如重力，而且她只能在比较宏观的层面去控制矢量运动，分子的运动和物体的内部应力她是没法轻易改变的，对使徒级别的目标本体，还有距离比较远的目标，控制力都会有所下降。 　　而维德博士则搭载着一定的武器，而且有四级遗物“永动机”的存在，维德博士的能量几乎是无穷无尽的。 　　但靠七号天使的能量护罩，和林终的预知还有时间加速能力，姑且还是能应付的。 　　“我们也不想见到你啊，维德博士，是你莫名其妙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林终说着，没继续进攻。 　　他意识到火力压制对这样的敌人是没有意义的，得找个机会让维德博士的机体和那个人造天使分开，然后抓住那一瞬间发起攻击才行。 　　远处一声轰然巨响，万瑾用力场摧毁了一台机器人。 　　“损耗数量+1，目前总损耗量：32。”维德博士又受到了报告。 　　为了防止技术被窃取，他在这里量产的，是旧型号的战斗机器人，水平大概和当初抓捕万瑾的“渔夫型”相当。往常他不会心疼这种本来就准备用来当消耗品的机器人，但现在八号深渊已经开始深度收缩，他必须赶在膨胀发生前，凑一支能保障他平安进入深渊中心的机器人军队。 　　但现在，他刚生产出来的这批机器人，正以惊人的速度损耗。 　　这个瘟神般的男人每次挡在他面前，都会给他带来巨大的损失。 　　“你是真的该死！”一直如机器人般冷静的维德博士也不由得朝林终骂了出来，再次将机甲搭载的武器瞄准林终。 　　“明明每次是你来找麻烦，我到底是哪里招惹你了？”林终皱起了眉头。 　　 第304章走运的小子 　　“哈哈哈哈哈！说了那么多豪言壮语，到头来就这？” 　　豪华的指挥室里回荡着维托的大笑，他半跪在翻倒的办公桌后面，将办公桌当做掩体，双手持枪，虫洞枪和大口径手枪交替开火，一直追着逃窜的替天行道打。 　　手枪的子弹到处擦出火花，子弹对替天行道而言并没有明显的威胁，相位披风可以让他暂时性地免疫这种物理层面的伤害。 　　问题在于虫洞枪，虫洞枪细线般的轨迹，在空气中弯弯绕绕地划出各种曲线，穿透各种物体，延迟大约一秒钟的时间，就会将以轨迹为中心大约十公分半径内空间的物体全部削除。 　　现场的墙壁、办公桌、保险铁柜、盆栽、鱼缸都在维托的射击下变得千疮百孔，鱼缸上被打出了一个切口整齐的圆孔，里面养着的观赏鱼有几条被切掉了部分身体，随着缸里的水流到地上。 　　替天行道不怕子弹却不敢被轨迹打中，同样是操纵空间的力量，他可不确定相位披风能挡得住虫洞枪的削除作用！ 　　根据替天行道的观察，维托最快能在一秒钟内连发三次虫洞枪，三条依次爆发的轨迹对他来说，就如同蜘蛛的丝线之于飞虫，碰到，就可能意味着死亡。 　　连续三次射击后，需要大约十秒钟的停顿才能再次动用虫洞枪。其间的空隙，会用手枪的射击补充。 　　维托的反应速度很快，也很擅长枪战，替天行道每次实体化发起射击都会被提前察觉，这座指挥室大多数器具都是防弹的，可以作为掩体，而维托对此显然轻车熟路。 　　替天行道几次在他进攻的间隙发起射击，都被他先行躲进掩体，要么就是被他用虫洞枪传送到另一个掩体后方，然后从另一个角度突然发起攻击。 　　替天行道从未和这样的敌人交战过，但维托却显然对他的战斗方式很了解，开战仅仅十几秒，替天行道在火力上就被完全压制了下来，最后竟然只能被对方追着打。 　　这样下去不行！ 　　替天行道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在枪战方面不如对方，继续这样的枪战，稍一疏忽可能就会没命。 　　只能想办法拉近距离打近战了，他对自己的刀术还是很有自信。 　　第一代替天行道早期活动的时候，就是用手枪和长刀作为主要的武器。他在应援的自警团中还教过一些年轻人刀术，在母亲死后照顾替天行道的茱莉娅就是其中一人，替天行道的刀法是她教的。 　　可以说他的刀术其实就是承袭自第一代替天行道，一脉相传。 　　维托大笑着用手枪追赶着他射击，随后预判他行进的方向打出一发虫洞枪，用轨迹封锁了他的前进方向。 　　替天行道迅速压低身体向前一扑，躲进墙边一座倒下的书架，不久前维托曾将其作为挡枪的掩体。 　　替天行道察觉到维托似乎有在战斗中玩弄对手的习惯，明明在枪战方面占据了优势，几轮射击都并不那么集中，似乎有刻意引他逃窜的意思。 　　他刚进入掩体就有两道轨迹穿过了书架，其中一道穿透他的身体。 　　他以手撑地，奋力起身的同时直接起跳翻越书架。 　　两道轨迹近乎同时爆发，将书架削出了两个圆洞。 　　因为轨迹会延迟大约一秒钟的时间才会爆发，这给了替天行道反应的时间。 　　在这个时候，维托已经躲回了办公桌后面，替天行道听到了装填子弹的声音。 　　就是现在！ 　　维托刚刚连续开了三枪虫洞枪，而手枪也刚好打完子弹，这正是发动反击的最好时机！ 　　替天行道径直朝那边冲了过去，枪弹固然没办法从正面直接打中藏在掩体后的维托，但他的刀却可以！ 　　他抽出那把断水刀激活，自下向上砍去。 　　这把三级遗物可以将刀刃接触到的固态物质转化为液态，无论砍的是什么基本上都能做到削铁如泥，他可以轻易地将防弹的办公桌和维托一并斩断！ 　　刃光划过办公桌，替天行道基本上没有感觉到砍到什么东西，这是断水刀的一个缺点，正因为它砍什么东西都毫无阻碍，所以很难通过手感反馈对砍中的东西进行一个判断。 　　办公桌被一刀两断，替天行道突然感觉到了不妙，因为他没有看到血跟着刀的挥舞溅出来。 　　如果维托被断水刀砍断身体或者手脚的任何一个部位，必然会造成严重的出血。 　　随后，从办公桌裂开的缝隙间，他看到维托居然已经和办公桌拉开了距离，在墙边半跪着压低身子，虫洞枪正指向地面。 　　维托正对他露出狞笑，他显然提前预判到了他会抓住这个时候用刀进攻，特意远离了掩体。 　　替天行道的眼睛，捕捉到虫洞枪的枪口延伸出了一条钓鱼丝般的轨迹，伸到了地板下面。 　　他倒抽一口凉气，意识到这条轨迹已经沿着地面延伸到自己脚下，然后转而向上穿透了他的身体——维托其实能开出第四枪，他一直刻意有所保留，刻意制造了连开三枪同时打空手枪的破绽，引替天行道上前用刀，而他自己借着掩体的遮挡，提前拉开距离，预判替天行道抽刀的站位照着地面打出第四发虫洞枪的轨迹。 　　轨迹骤然爆发，替天行道躲避却已经来不及，危急关头他条件反射地开启了相位披风，随后眼前景象突然一顿扭转，下一秒就变了样子。 　　失重感骤然侵袭了他，他发现自己被抛上了半空，指挥室的天花板近在眼前，他撞上了天花板，随后向下坠去，砸翻了一个储物柜。 　　剧烈的疼痛让替天行道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同时他意识到了另外一件重要的情报。 　　他开启相位披风的时候如果中了虫洞枪的轨迹爆发，并不会被虫洞枪的轨迹削除，而是会被强制传送到终点，同时解除掉相位状态！ 　　维托这时举起了已经换好子弹的手枪射击，反应过来的替天行道低头躲到储物柜后面，子弹在储物柜边缘擦出火花。 　　“哼，走运的小子！”维托竟然咧嘴笑了出来。 　　 第305章正义的胜利 　　虽然多少有些不甘，但替天行道也承认，刚才那一回合，其实是维托赢了，维托足够狡猾，而且经验丰富，这是他比不了的。 　　他活下来可以说是因为运气，大概无论是他还是维托都不知道在开启相位状态下吃一发虫洞枪的轨迹削除会是什么后果。 　　相位披风可以抵挡一次虫洞枪的轨迹，但强制传送和解除相位状态，就意味着在他中虫洞枪的时候，维托其实可以对轨迹的终点发动攻击，就能一下要了他的命，这一次只是因为维托刚好没有准备好后手攻击。 　　所以下一次再中虫洞枪，他必死无疑。 　　“幸运不会眷顾你第二次的，小子。”维托盯着替天行道笑道，“现在再改主意还有机会，不要为了一点面子让自己死得窝囊了。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也不介意送走一个不孝子。” 　　“去你的吧！”替天行道毫不犹豫地骂道。 　　他已经决定了，就算死在这里，也绝对不会屈从眼前这个所谓的“生父”，因为他很清楚，一旦做出那样的选择，他心里秉持的正义就彻底死了。 　　但他当然不能轻易地死在这里，他并不介意为正义牺牲，但他更希望能让正义赢到最后，就像故事里的超级英雄那样。 　　“好吧，下一次被打中伱可就死了！死前别吓尿了，要不然我可要怀疑自己的基因是不是有问题了。”维托大笑起来。 　　谁会怕你？ 　　替天行道下意识地想要这么说出来，只是当“正义是不会惧怕邪恶”的想法涌上心头的时候，他突然灵光一闪。 　　他不应该害怕虫洞枪发射的轨迹，应该反过来利用它！ 　　维托再一次用虫洞枪射击，轨迹穿透作为掩体的储物柜。 　　替天行道在储物柜后翻滚躲过轨迹的爆发，随后他起身，压低身子全力推动储物柜朝维托冲去，将其作为盾牌拉近和维托的距离。 　　维托发射第二道轨迹穿透替天行道的身体，替天行道这次直接纵身翻越储物柜，用手枪瞄准维托的位置，却发现维托已经从轨迹的起点消失，他赶忙扭头，传送到轨迹另一侧的维托已经先于他将手枪瞄准这边了。 　　三枚子弹从维托的手枪里连续射出，却完全穿透了替天行道的身体。 　　情急之下替天行道开启了相位状态，令子弹穿过自己，同时转过手枪瞄准了没有掩体保护的维托。 　　但这时维托却开出了第三枪，然后身影再次骤然消失。 　　虫洞枪开枪的瞬间他就可以开启传送，轨迹还在延伸，他的身体和装备就已经进入了轨迹开始跨越空间进行传送，在这个过程中，轨迹以外的空间无法干涉到他。 　　替天行道看着轨迹再次朝办公桌的方向过去，毫不犹豫地笔直地冲向了那道轨迹离自己最近的部分，朝那边纵身飞扑。 　　在他的相位状态即将结束之前，他触碰到轨迹，同时轨迹爆发，然后再次被强制传送到了轨迹的终点。 　　眼前的画面一转，他当即转动眼球寻找目标，维托魁梧的身影立刻映入他的视野。 　　而且很近！ 　　他毫不犹豫地挥出手里的断水刀。 　　这就是他刚刚想到的计策，在战斗过程中，维托不只一次用虫洞枪传送转换射击的位置，因此他努力让维托开枪传送转换位置，令自己开启相位状态，主动去接触轨迹。 　　如果维托选择传送到轨迹的终点，在轨迹爆发时他就会被紧接着传送到同一位置，将距离拉到近身的程度，直接开启近身战！ 　　维托的从容第一次从脸上消失，瞪大的双眼中浮现出讶异。 　　这一刻他打算第四次扣动扳机将自己传送走，但惊讶让他慢了半拍，替天行道已经闪电般出了刀。 　　为了保证马上切中目标，替天行道提前将刀架在身前，整个挥动的幅度很小，他将挥刀的动作都集中到手腕上，就像表演耍刀的时候翻手腕挽一个剑花，但挥舞的力量速度却丝毫不弱，这也是从第一代替天行道那里学了刀术的茱莉娅教给他的技巧。 　　他的目标瞄准的是维托持着虫洞枪的左手！！ 　　断水刀自下向上一挑，轻而易举划断维托的手臂，将其一刀两断。 　　他没有接着去砍维托的身体，因为维托右手的枪口近距离瞄准了他。 　　他侧身闪避，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腰侧过去的。 　　他准备再次抽刀挥砍，维托突然右手松开手枪，手腕一抖从袖子里弹出把细长的带刃袖剑来，手腕一翻，那道刃光向上一挑，竟然抢先砍中了他。 　　替天行道着实吃了一惊，他没想到维托居然会藏着一把袖剑用来近身肉搏，更没想到对方出刀如此之快，而且那一刀的手法……居然跟他的出刀术一模一样！ 　　好在那柄袖剑实在太短，这个距离下虽然砍中他，却只够得着他的胳膊，在他手臂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阻止了他的挥刀。 　　维托再次抬起袖剑刺来，替天行道反应很快，转而抬脚踹在维托腹部，将其向后踹开，然后用手枪瞄准了维托的脑袋。 　　维托突然不动了，替天行道也没马上开枪，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结束了。” 　　没错，已经结束了。 　　维托左手被斩断，失去了虫洞枪，右手扔掉手枪换上袖剑，已经没有远程武器了。而替天行道持刀的手被砍伤，几乎抬不起来，但另一只手上却还有把手枪。 　　在这个距离下，他扣动扳机，维托已经逃不掉了。 　　这是正义的胜利。 　　在这种情况下，维托居然笑了起来：“对，很好，你赢了小子，青出于蓝，真叫人欣慰啊。” 　　“给我闭上你的臭嘴！”替天行道瞪着他说道。 　　“哈哈哈哈，没有马上杀了我，是给我说遗言的时间吗？真是孝顺！”维托说着继续大笑，突然像是呛到了一般用力咳嗽一声，然后吐出了一大口带着黑血的胃液来。 　　替天行道稍微怔了一下。 　　砍断左手应该不至于让他这样吐血，要么就刚才踹在他腹部的那一脚，让他的内脏破裂了，但那样子血应该也是鲜红的。 　　“你该不会……”他怔怔地看着维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第306章告别 　　直到现在替天行道才注意到维托的脸色比进来的时候要苍白很多，脸上的汗多得有些不自然，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楚。 　　吐出黑色的血，说明胃出血发生了一段时间，血和胃酸已经产生了反应。结合现在的情况看，维托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太乐观，这场战斗他连续动用四级遗物，也给身体带来相当大的负担。 　　但维托的神情依旧淡然，甚至那副笑容中嘲讽的意味丝毫未减：“胃癌而已，怎么了？担心你爹我？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替天行道突然就开了枪。 　　但这一枪没有直接打中他的要害，而是射在了他的肩膀上。 　　维托身体踉跄一下，竟然撑住了没有倒下去。 　　“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个动摇？我亲手处刑了那么多人，不要以为我对你们这种人渣会抱有同情！我只庆幸自己能在伱病死之前，先亲手送你上路！”替天行道一字一顿地说道。 　　话虽这么说，他没有当场将对方爆头的主要原因，还是他答应了允许林终他们从维托这里弄出情报。 　　维托捂着肩上的伤口低头喘气，抬起头的时候，那张苍白的脸上居然再次浮现出了笑容，但那个笑容不同于之前的嘲笑，只是单纯地咧开嘴大笑，显得很开心的样子。 　　替天行道又开了第二枪，打中维托的腿，这次维托终于站不住了，失去平衡侧倒下去，魁梧的身体在地上翻身仰躺，全然没有挣扎起身的意向。 　　替天行道忍不住咬紧了牙关，他已经努力在心里，将维托是自己生父这件事或者说可能性封印了起来，现在的他，仅仅以处刑者的身份对待维托。 　　但维托的反应让他有一种挫折感，维托看起来丝毫没有求生的意志，即便被这么折磨也依然是一脸坦然地引颈受戮，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求饶，看起来这场处刑对他来说反而是解脱。 　　他又想起了进来的时候维托灌下去的那一杯烈酒，一个胃癌的人居然像那样喝酒，看起来似乎从他们开战之前，维托就已经有了求死的意思。 　　他突然没了继续开枪的兴趣，再增加那么点痛苦对维托来说似乎也不痛不痒。 　　而且，左手被斩断到现在加上两处枪伤，这个出血量，用不了多久维托就要没命了。 　　忽然间，指挥室的大门传出了声响，替天行道顿时警惕起来，抬手将断水刀指向维托的喉咙，转而用枪瞄准门口。 　　有人正在进入指挥室，也许是林终他们，也许是来支援维托的人。 　　门开启后，头发斑白的中年人缓缓步入房间。 　　“阿尔弗瑞德？”替天行道认出了进来的人。 　　“阿尔弗瑞德……”维托也努力将脸扭向那个方位，走过来的人正是他在帮派中的心腹阿尔弗瑞德。 　　阿尔弗瑞德缓缓走近过来，替天行道既没有警告也没有开枪，反而是放下了枪，任由对方拉近距离。 　　“恭喜你成功了，少爷。”阿尔弗瑞德突然对替天行道说。 　　替天行道没有回话，只是去看维托的脸。 　　阿尔弗瑞德，其实是过去自警团的一位骨干，和第一代替天行道关系密切。 　　自警团进入小丑帮的卧底有不少，这个谈不上纪律有多严明又过于膨胀的黑帮要渗透起来并不算难，维托视察军工厂的情报还有伪造的军官证件，其实都是阿尔弗瑞德准备的。 　　阿尔弗瑞德和茱莉娅、比格先生都是第一代替天行道的追随者，正是他们告诉替天行道他是英雄之子。 　　替天行道想起来维托说他们骗了自己，这件事他想之后再谈，他现在只想看看，知道自己的心腹其实一直都是卧底，维托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但令他失望的是，维托的神情依旧，事实上维托的双眼已经开始失去焦点，失血正在迅速夺取他的意识。 　　“阿尔弗瑞德？”他试着辨认身边的人。 　　“是我，老爷。”阿尔弗瑞德突然开启了手环上的投影，“我们都在这里。” 　　投影开启了视频通讯，画面中出现了两个人。 　　替天行道露出错愕的神情：“茱莉娅？比格先生？” 　　但画面中的两人没有回应他，而是看着镜头中的维托。 　　“茱莉娅……比格……”维托居然气若游丝地叫了两人的名字，“永别了，欠你们的，我大概还不完了。” 　　“永别了先生。”茱莉娅庄重地开口。 　　“永别了。”向来轻佻的比格居然也一脸肃穆。 　　“为什么你们会……”替天行道难以置信地来回看看这些人。 　　看起来，维托和茱莉娅还有比格先生居然都是相互认识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忍不住揪住维托的领子用力一提。 　　维托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看上去意识已经开始远去，替天行道又用力摇晃：“给我说话！” 　　片刻，维托终于有了反应，那张脸上再次挤出了嘲讽的笑。 　　他似乎要笑几声，但最后只是挤出了一口气，然后就两眼向上一翻，替天行道继续摇晃，维托已经没了意识。 　　“有问题就问我们吧少爷，他已经不行了。”阿尔弗瑞德突然冷静地开口。 　　替天行道停住了动作，他松开了维托的领子，缓缓起身。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目光缓缓从阿尔弗瑞德转向屏幕中的两个人，“你们骗了我？” 　　片刻的沉默，最后开口的是阿尔弗瑞德：“我们没有骗你，少爷，您是第一代替天行道的儿子，在遇见您之前，我们就知道您在二十五区。” 　　“那为什么他说我是……”替天行道指着地上的维托，说到这里停顿一下，“他为什么会知道我母亲的事情？为什么他会认识你们所有人？” 　　他其实已经隐约想到了答案，但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实在太具冲击性了。 　　在这一刻浮现在他脑子里的，是维托用袖剑的那一挑，那分明就是他用的出刀术，这个技巧需要对手腕进行专门的严苛训练，不是看了一遍就能马上模仿出来的。 　　“因为他，维托·索拉索，就是你的父亲，第一代替天行道。”阿尔弗瑞德缓缓回答。 　　 第307章堕落的英雄 　　替天行道没有说话，也没有显出任何惊讶的神情，只是死死盯着阿尔弗瑞德，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阿尔弗瑞德开始讲述：“你从你母亲听说关于老爷过去的一切，基本上是真实的。十一年前老爷从东方回来，立志要将变成罪恶之城的故乡变回以前的样子，便以‘替天行道’的身份展开活动，我们是最初一批开始追随他的人，我们确实有所建树，但很快遇到了瓶颈。 　　每当我们摧毁一个黑帮，另一个黑帮就会夺取倒下的黑帮的资源崛起，又或者会有新的黑帮代替被摧毁的那个，在这个末日般的世界，人很容易堕落与欲望，药品、性、赌博在这座城市永远都有需求。黑帮的根系在这里已经建立太过顽固，如果没有一股压倒性的力量将其连根拔起建立起绝对的秩序，是无法让这里回归正轨的，而我们的力量不够。更让人绝望的是，黑帮的力量一直在成长，而我们的势力成长却逐渐到了极限。” 　　说着阿尔弗瑞德的目光移向倒在地上的维托，此时维托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那个时候，老爷他自己提出了一个……邪招。” 　　“建立小丑帮？”替天行道试着问道。 　　阿尔弗瑞德点点头：“对，以毒攻毒，用黑帮的模式去对付黑帮，建立起一个绝对的大帮派去吃掉其他帮派，建立新的秩序。小丑帮是一个本来就存在的帮派，后来老爷杀了它的领袖后，没有解散它，而是以自己的表面身份取而代之，他成了那个黑帮的头领，同时，他依旧是替天行道。” 　　“这太奇怪了……”替天行道皱着眉头摇头，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觉得这个真相太过荒谬，还是觉得维托的方案太超脱逻辑。 　　“你可能很难理解那种做法，我们也反对过，但老爷给出了诸多理由，有一条是我们无法反驳的。”阿尔弗瑞德轻咳一声，似乎是打算学习维托当时的语调继续说道，“与其继续让追随我的同志牺牲，还是让那些黑帮的烂人去狗咬狗吧，这里应该多一些好人，少一些坏人。” 　　“从那以后他就有了两个身份？”替天行道问。 　　“是的，一方面他是在自警团的支援下行侠仗义，对黑帮施以制裁的超级英雄。另一方面他又是强势帮派小丑帮的领袖小丑帮一开始的活动，还是比较受先生控制的。它主要经营赌场，还做深渊探索的业务，同时靠火并抢占港口区域的地盘，药品被列为严禁触碰的行业，那个时候小丑帮还是有一定纪律性的，有人敢悄悄卖药，或者强迫女人卖身，就会被内部处决。” 　　替天行道听完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那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的小丑帮，可以说基本上就是万恶之源，什么盗亦有道的底线，根本连影子都看不到。 　　“老实说我们也不知道，先生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比格喃喃说道。 　　“我倒是有一点点头绪，我觉得转变应该是从先生拉来的那些盟友开始的吧。”茱莉娅突然开口。 　　“什么盟友？”替天行道问。 　　阿尔弗瑞德回答了这个问题：“小丑帮和自警团的发展下来，我们一度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麻烦——其他黑帮开始联合起来了，要先除掉小丑帮，瓜分了小丑帮的资源后再对付替天行道和自警团。那是前所未有的危机，小丑帮的地盘一块块被抢走，就连码头都失去了。我们都很着急，但就在那个时候，老爷得到了其他势力的帮助，直到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一个邪教教团……” 　　“丧钟教团！？”替天行道马上就有了头绪。 　　如今的小丑帮，和丧钟教团关系无比紧密，林终他们也是为了调查丧钟教团才来到三十三区的。 　　“当时老爷不允许我们调查，说是有保密的协定。那个教团的力量很强大，可以说摧枯拉朽地帮我们解决掉了大部分的敌人。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他们想的话，甚至可以直接在这块地区建立起属于他们的势力。”阿尔弗瑞德说。 　　“但他们还是选择将他推上去，因为需要他为教团做事，对么？”替天行道想起了林终提到的事情。 　　“从那之后，老爷就变了。他开始更多地以小丑帮帮主的身份活动，英雄活动越来越少，当然，考虑到黑帮数量大幅度减少，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但他跟我们的联系却真的是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敷衍。一下子发展起来的小丑帮也变了样子，那个邪教的思想似乎开始影响帮派内部。后来，我们还调查到……小丑帮开始接触药品生意。”阿尔弗瑞德叹息道。 　　“我们为了这件事联系先生，从那个时候开始，先生跟我们彻底断了联系。”茱莉娅缓缓说道，“过了不久，就出了那件事。” 　　“哪件事？”替天行道问，但没有人作答，三个人只是看着他。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三人指的是那场展示在世人面前的“替天行道之死”。 　　“所以，那是他……自导自演的？”替天行道发现自己竟对这个结论，没有明显的怀疑。 　　那张战斗本就疑点重重，他已经亲自跟维托战斗过了，维托拖着身患绝症的身体依然能使用虫洞枪，而当时的“替天行道”，却一枪不发，因为那个替身根本无法使用四级深渊遗物。 　　没有人知道替天行道究竟长什么样子，大家确信替天行道真的被维托·索拉索杀死的理由是，从那以后替天行道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维托·索拉索在那个时候确实杀死了替天行道，他杀死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和身为正义英雄的自己诀别，也和自警团决裂。 　　面对这个问题，三人一齐点头。 　　“从那以后，老爷就逐渐堕落了。三十三区成立，老爷获得了巨大的权力，自警团几乎解散，而小丑帮一点点地，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阿尔弗瑞德说。 　　替天行道眉头紧锁，虽然被告知了真相，但他心中还是存在着严重的割裂感，无法将第一代替天行道和维托·索拉索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合为一个存在。 　　最后他索性放弃了这种尝试，只是继续提问：“那他，现在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第308章早就准备好的剧本 　　到现在，虽然还承受着心理上的割裂感，但替天行道姑且还是在理性上接受了维托·索拉索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同时也是第一代替天行道的事实。 　　只是这样看来，维托·索拉索现在的所做所为委实有些匪夷所思。 　　阿尔弗瑞德，是在大约两年以前，第二代替天行道刚开始活动不久进入小丑帮去做卧底的，然后很快就成了维托的心腹。 　　既然维托认识阿尔弗瑞德，那么阿尔弗瑞德的所谓“卧底”，必然是在维托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 　　说到底，阿尔弗瑞德能这么轻易地搞到潜入军工厂的方法就很奇怪，但如果是维托刻意安排的，就说的通了。 　　“你们是不是，商量好了什么？”替天行道盯着阿尔弗瑞德问道。 　　“说实话，那个时候我们也不知道老爷在想什么。”阿尔弗瑞德回答，“两年前少爷您已经展开活动的时候，他主动联系了我们，说要跟我见上一面，我便赴约了。” 　　“那个时候你们可是已经在帮我重新组建自警团，一起在抵抗小丑帮了，你当时还觉得他会念旧情？”替天行道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为什么当时伱没有先告诉我？” 　　阿尔弗瑞德的这番话，就好像再说他的靠谱程度，甚至比不上已经背叛了自警团的维托·索拉索。 　　“我想老爷应该不会是想要杀我，毕竟在这座城，他想要除掉我们，只需要稍微花点力气。我没有和你商量，是老爷专门嘱咐过的……很抱歉少爷，这话说来您可能会不舒服，当时我和您在一起不到四年，而我侍奉老爷，接近十年。更重要的是，我很确信，他是为了您的事情与我商量，当时您根本不可能是老爷的对手，如果老爷有心除掉您，您可能很难活下来。我当时，是抱着和他谈判的心思去的。” 　　阿尔弗瑞德给出了一个很直白的解释，这让替天行道的自尊心多少有点受挫的感觉，但比起拐弯抹角地照顾他的感受，他现在宁愿听实话。 　　“所以，你们当时说了什么？”替天行道问。 　　“他笑着跟我说，要不要跟他赌一局，看看少爷您能挣扎到什么地步，能不能真的拿下他的人头。还说这样子的局势我们不可能有机会的，所以他愿意放放水，让我进入帮派来做一个卧底，任我打探消息。”阿尔弗瑞德说。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把这一切当成一场游戏吗？”替天行道听了不是很高兴。 　　“所以我们也不明白，直到后来我逐渐发现了，老爷已经得了胃癌，身体已经不如以前。当时他还有治疗的机会，然而他并没有积极治疗，只是用保守的方法吊着一条命，烟酒一样没戒，依旧寻欢作乐，似乎没有明显的求生意志。这只是我的个人推断，他可能从那个时候起，就在考虑自己的死法，比如……死在您的手上。”阿尔弗瑞德说。 　　“所以今天这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替天行道语气带上了几分怒意。 　　他意识到，今天发生的一切，可能只是维托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剧本。 　　“是的，两个月前，老爷见了一位神秘的女士，然后积极开始安排了一系列活动。我也不知道全貌，我只知道他派了一队人前往亚洲区不知道执行了什么任务，然后就发生了一些事情，最后他安排军工厂的视察前，就告诉了我，他的时间不多了，他说要给你准备一个最后的考验。”阿尔弗瑞德说着拿出一个芯片，“具体的，或许您可以问问他本人。” 　　“那是什么？”替天行道眼睛一下子锁定了那块芯片。 　　“老爷事先交给我的，他告诉我如果你活到了最后，就将这个交给你。我想这应该是他记录下来的遗言。”阿尔弗瑞德回答。 　　替天行道有些怔怔地接过芯片，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维托。 　　阿尔弗瑞德和其他两人陪在他身边，这个曾经为了抓住权力抛弃过去男人，到最后的最后，送他离开这个世界的还是最初追随身为英雄的他的那些人。 　　他将芯片插入了自己的手环，然后顺口朝阿尔弗瑞德问了一句：“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林终他们原本的计划是从外界直接一路打进来，打到维托身处的地方。 　　断线之前，林终那边似乎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烦，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如今维托为他所杀，他们的目的其实已经达成，应该想办法联络他们及时撤退。 　　“我想，那几个帮忙的东方人应该不需要我们担心。”阿尔弗瑞德缓缓说道，“我已经按照老爷事先吩咐的那样，用他赋予最高权限处理了军工厂的设施，相信那边很快就会分出胜负。” 　　…… 　　此时，军工厂厂区主建筑外，罗伯特·维德已经开始对这场战斗感到异常烦躁起来。 　　伴随着一阵机器人的爆炸声，新的报告传来：“损耗机体增加7，目前总损耗数量54。” 　　预计用于进入深渊中心准备的机器大军，损耗率已经超过了30%，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高能量反应！预估能量当量……”机体上监测器的报告让他注意到了远处的地面上，七号天使手心汇聚的能量。 　　此时林终从另一个方位锁定了维德博士，与此同时芙兰憋了一段时间造出来的寄生体蜂群在周围伺机而动。 　　维德博士解读出了林终的战术，守护灵种能操纵的矢量，无论是能量还是质量都是有限度的。 　　他们这是打算让七号天使集中力量发射一波强力而集中的能量射线，让三号天使尽全力反射。如果三号天使的能力被消耗到了足够的程度，林终再从另一个方位发起攻击，或许有机会打中维德博士和三号天使中的一个。 　　“愚蠢！”维德博士当即锁定了林终的方位，并计算了林终使用时间加速在预知时间内的可逃离范围。 　　在这一刻，他在脑中完成了后面几步的计算，利用这次攻击进行反制，他成功杀死林终的概率大约是70%！ 　　 第309章人设快崩了 　　在射击前林终姑且看了一眼未来，只看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光，但至少还没有预知到自己的死亡。 　　他做下决定，开始操纵七号天使发起攻击——芙兰将权限给了他，现在他体内的寄生体就相当于七号天使体内那条寄生体的母体。 　　七号天使的能量射线以光柱的形式射出，几乎是同时，林终也尝试用光束枪瞄准维德博士和三号天使从反方向连续开火，他操纵了时间，令自己的几次射击几乎同时抵达，同时又只比七号天使的能量射线迟上零点零几秒，那个时候三号天使依旧在全力偏转七号天使的能量射线。 　　维德博士已经完成了对三号天使大脑的信号输入，能量射线在矢量操纵领域的边缘被偏转，却不是反射回去，而是令其在领域表面来回折射。 　　三号天使仿佛驯服了以光线形式射出的这股能量，将其从线编制为面铺在矢量领域的边缘，又不让能量爆发出去，这一刻她的领域成了一个耀眼的太阳，表面温度已经超过了太阳，内在却只是稍微上升了十几度，三号天使的矢量领域隔绝了绝大部分热传导。 　　整个厂区被这个太阳的光照得惨白，这就是林终预知中看到的光。 　　而林终的光束枪，被这个太阳表面的能量流直接吸收了。 　　随后林终终于看到危险的预知——那些积蓄的能量突然以密集的脉冲朝着他的方向释放过来！ 　　维德博士刻意令三号天使用能力将攻击的能量积蓄在领域的表面，用能量本身作为护盾的同时延迟了反击！ 　　林终预知到危险，自己开启了时间加速，但已经晚了。 　　三号天使释放了那些能量，将其化为脉冲的雨点洒向林终所在的方位，范围覆盖了大片厂区，林终提前开启时间加速逃窜，但已经跑不出这个范围了，只是一瞬间，密集的能量脉冲就将这片厂区夷为平地，没有爆炸也没有起火，但范围内的一切建筑乃至于地皮都已经迅速熔化了，像是火山爆发过后岩浆流淌。 　　“目标范围内生命反应消失！” 　　监测到这一点的时候，维德博士几乎就要拖着长音大喊出一句“Yeees”，虽然这跟他理性研究者的形象不符，但他毕竟依然留存着人类的大脑，多少残存些人类的感情，这种感情他其实很少表露，但这个瘟神般的男人已经完全成了他的肉中之刺，几乎让他怀疑人生命中是否存在注定劫难的这种看似不科学想法，能干掉这个男人哪怕一次都足以让他感到欢欣鼓舞。 　　只是他也在知道林终肯定还有一次时间回溯的能力，他需要做的是迅速找到那家伙的位置，再杀他一次。 　　但就在这个时候，七号天使的射线能量当量急速上升，而三号天使依旧处在将能量积蓄在领域表面再释放出去的状态还未切换，三号天使对矢量的操纵很快抵达极限，多余的热量突破了领域的边缘传递进来，领域的热量瞬间上升到好几百度！ 　　“不好——”维德博士在情急之下切换三号天使的矢量操纵模式，对能量进行完全反射。 　　七号天使的攻击在他输入指令的前一刻中止，三号天使将领域表面的能量全都反射回去。 　　这时维德博士接到了三号天使的作战服传递来的报告：“检测到Ⅱ到Ⅲ度烧伤，烧伤面积35%，有感染风险。” 　　画面中出现了人造天使身体的立体图，人造天使表面的多处皮肤被标上了红色。 　　维德博士的机体是耐高温的，但人造天使毕竟是纯肉身，作战服虽然也有抵御高温的效果，但毕竟非常有限。 　　维德博士搜索地面，终于发现了林终。 　　林终跟七号天使站在一起，他们用时间加速提前移动了位置，躲开了三号天使临时切换的全反射攻击。 　　此时他端着枪，朝维德博士挥了挥手。 　　维德博士用脉冲进行大范围打击的时候，林终其实提前一步就用时间回溯回到了七号天使身边，七号天使的攻击能量急剧上升，是因为林终将时间加速的能力集中到七号天使的身上，甚至还将一部分七号天使的一部分射线延迟到未来，和后续的攻击叠加。 　　维德博士和三号天使的组合看起来让人无从下手，但其实存在一个缺陷。那就是三号天使的行动完全依照维德博士的指挥，如何行动如何运用能力以及转换都需要维德博士输入指令，这让她的行动变得有点迟钝，矢量操纵的模式切换起来没有那么灵活。 　　当她使用蓄能反击的时候，林终突然用时间回溯瞬移了位置，并干涉七号天使的能量输出，就一下子打了维德博士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还要继续打吗，维德博士？你现在走，对我们都有好处。”林终开口喊道。 　　“看来我今天必须得下点成本了。”维德博士回应，压力在他脑中不断积蓄。 　　一段时间不见，这个男人进化到了使徒级别，变得更加棘手和恼人了。 　　但他稍微估算了一下胜率，发现自己如果运用上这座军工厂的所有己方战力，胜率还是能达到60%的，虽然三号天使身体严重烧伤，但姑且还能撑一撑，而林终的能力，却是差不多快消耗到极限了。只是继续打下去，在军工厂生产的那些机器人，大概全都要消耗在这里了，这一点是最让他肉痛的。 　　先解决掉这个男人再说！维德博士几乎是一下子做出了决定。 　　战斗机器人毁掉了还可以再用这里的流水线造，只要赶工一下，他应该能重新在十个小时内凑足需要的机器人军队，现在首要的是保住这座军工厂，将这伙入侵者赶出去！ 　　他立刻向所有的车间发出信号，调动所有已经下流水线的战斗机器人集中过来。 　　但信号刚发出来，一个警告就在他眼前的界面弹了出来：“车间已封锁。” 　　“什么！？”维德博士还没反应过来。 　　下一刻信号便中断，与此同时，军工厂的一切设备停止了运转，警报声停止，探照灯暗了下去，甚至都没有切换到紧急电源。 　　维德博士在一瞬间失去了后援，他的大部分战斗机器人全都被封锁在了那些车间里，因为拥有更高权限的人完全切断了军工厂的电源。 　　目前只有一个人有这个权限，就是作为军工厂主人的维托·索拉索。 　　在他辛苦保护这个军工厂的时候，军工厂的主人却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背刺了他。 　　“Fuuuck！”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维德博士激动地骂出了声。 　　“冷静点博士，你人设快崩了。”林终忍不住开口。 　　 第310章转述遗言的AI 　　军工厂被完全封闭，便等于失去了所有的支援。 　　维德博士再次计算胜率，发现已经下降很多。 　　他也没有继续战斗的理由，他为了防止自己对军工厂的使用权被夺走才在这里阻拦林终等人，然而现在军工厂却莫名其妙被强行关停。 　　要么维托背刺了他，要么维托已经完蛋，权限直接被人夺走。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意味着军工厂已经脱离了控制，大概率是没法再让他使用了。 　　最重要的是，三号天使的烧伤需要回到无根要塞治疗，战斗如果不能速战速决，很可能会出意外，继续打下去，风险太大了，他已经失去了一次人造天使，这次不能再失去三号天使，无论如何！ 　　“不打了，我现在要离开！”维德博士朝林终发话。 　　“那你就走呗。”林终朝厂区外一摊手，“我本来就说不想跟你浪费时间的。” 　　他也感觉到阿洛夫军工厂似乎出了什么变故，一下子停止了运转。或许，是替天行道那边做了什么。 　　“我现在有点相信命运了，大概这世上真的有劫数这种东西。”维德博士突然又来了一句。 　　“什么？”林终没听懂。 　　“真心希望以后不会再见到你们了，永远！”维德博士甩下这么一句，向所有能被调走的战斗机器人发出了指令，随后自己和三号天使同时升上高空，然后朝某个方向高速离去。 　　忽然间，整个厂区内装配了飞行功能的战斗机器人开始起飞，还有装配着机体和零件的发射仓，一齐追着维德博士起飞，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喷射轨迹，维德博士最后只回收了二十多台战斗机器人的机体。 　　确信维德博士离开后，林终长出一口气，然后扭过头。 　　一眼望去，远处尽是横七竖八倒地的小丑帮的士兵，以及维德博士生产的战斗机器人残骸，站着的只有两个人，就是芙兰和万瑾。 　　这座军工厂几乎被被他们完全攻下了，现在的问题是找到失去了联络的替天行道，以及维托·索拉索的下落。 　　林终再次用对讲器去联络替天行道：“喂喂，伱还活吗小伙子？” 　　他猜想刚刚的通讯中断应该是被这座军工厂内的什么设备干扰了，既然现在军工厂停转了，他们之间的通信或许就能恢复，如果这一切是替天行道的手笔，那他现在应该是还活着的才对。 　　“我在。”替天行道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出人意料地平静。 　　“我们刚压制军工厂，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林终问道。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t x t 0 2. c o m 　　“我已经……杀了维托·索拉索，就在车间地下的一个指挥室里。”替天行道缓缓说道，“我把到这里的路线发给你们，你们来吧，他就在这里，马上就要断气了。” 　　“好。”林终回答得简短，但心里多少有点意外，替天行道的语气听起来有一点不自然，明明大仇得报，但他似乎并没有多少喜悦。 　　这时，又有新的通讯请求出现，这次不是来自对讲器，而是卫星电话，来电号码是未知的。 　　这个时间点，林终一看就知道是谁打来的。 　　他接起电话，马上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嗨，还顺利吗？终哥哥。” 　　“有话快说，我们在这里遇到了一位‘老朋友’，都到这一步了，老实交代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林终说。 　　他们在这里意外遭遇了维德博士，然后刚击退维德博士艾琳就来了电话，再考虑到那些天艾琳的失联状况，林终基本上已经确信艾琳背着他们在这个事件中搞了些什么动作。 　　对此他毫不意外，从初夏镇出发到三十三区，他就已经做好了艾琳搞鬼的心里预设——到现在他甚至都习惯了这家伙背后的小动作，但只要艾琳的行动对他无害，他姑且还是可以观望的，毕竟现在艾琳和他相互之间都依旧有利用的价值。 　　“你们先去将维托的尸体回收了吧，我很快就会联系你们见上一面，到时候我会把事情都交待上，也会给终哥哥您好好赔罪的。”艾琳笑着说道，“先这样咯，拜拜！”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林终结束了通话，马上叫上芙兰二人，朝着替天行道指示的车间方向移动。 　　…… 　　替天行道挂掉了通讯，继续打量眼前屏幕里出现的维托·索拉索，这里面的维托正以一个十分舒适的姿势坐在豪华沙发上，脚搁在茶几上，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点燃的雪茄。 　　“你能见到这里的我，说明你应该已经杀了我。呵呵，干得不错。”维托摇晃酒杯说道，“我的儿子，我为你骄傲。” 　　“真恶心……”替天行道将此时此刻的心声直接说出了口。 　　“也许我没那个资格，但这是我的心里话。”维托咧嘴一笑，“你有什么问题，现在都可以问我，如果我这里有录下对应的讯息，在范围内的，我都可以回复你。” 　　替天行道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画面里的维托居然会对他的话语产生互动反应，他本以为这只是一段录好的遗言视频。 　　“这不是录好的视频？”替天行道愣了一下。 　　“这里储存了一些我根据自己记忆录入的信息，然后用人工智能程序，模仿我的人格运行的，你可以将我理解成一个复制了维托·索拉索一部分的AI，原本我只是想录个视频的，但某位客人给军工厂带来了相当厉害的人工智能程序，我就稍微借用了一下，用这种方式跟我儿子对话当然更有趣。当然，‘我’真的只有一小部分，‘我’只辨认得出你——我的儿子，因为‘我’这里的任务，就是在本体死亡后解答你的问题。”画面里的维托呵呵笑道。 　　替天行道逐渐理解了，维托的芯片里储存的是一个能回答问题的AI，这个AI的解答基于维托本人生前输入的信息，它的任务其实就是转述遗言，和遗言视频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你真的是替天行道？”替天行道问道。 　　“你这么应该是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让你很难接受？”维托带着嘲讽的笑容反问道。 　　“为什么？”替天行道追问。 　　 第311章在地狱占好位置 　　“抱歉，我不能理解太复杂或者不完整的提问，说具体点，什么为什么？”画面里的维托用雪茄朝这边摆了摆。 　　“你为什么要放弃当英雄？为什么要背叛追随你的人？为什么……”替天行道瞪着画面连续追问，“要背弃你自己心中的正义？” 　　“我的心中，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多少正义感。”维托摇晃酒杯，突然长出一口气，“我以前跟的那人是这么评价我的，说我跟他其实是一路人，我赌上性命做的事并不是为了正义，而是为了出人头地，为了受人追捧，只是出于……赤裸裸的欲望。哈哈，我那时候正年轻，还极力否认来着，结果，现在看看，他说得还真是他妈的准啊。” 　　画面里的维托大笑两声，又看了一眼，或者说扫描了一遍替天行道的脸，说：“伱的表情看起来很意外，幻灭了么小子？但我说的可是实话，从你知道替天行道就是我的时候，你就应该幻灭过了。” 　　“你不是为了自己的故乡才去当英雄的？”替天行道一脸凝重地问道。 　　“这不矛盾，我当英雄既是为了出人头地，也是为了重建故乡，在重建的故乡成为英雄受到追捧这才是我的目标。”维托一脸坦荡地张开双臂，但又很快放了下去，“只是现实的阻力太大了啊，这条路比我想得艰难，人哪，真的很容易高估自己的毅力。提出要搞黑帮的时候，说白了也是出于我个人的私欲，虽然那个时候只有一点点，但诱惑一旦摆在眼前，欲望就会跟着得寸进尺，像气球那样膨胀起来。后面嘛，被人稍微劝诱一下，我就直接一路走到黑了。” 　　替天行道听着垂下了眼睛，维托·索拉索堕落的原因，比他想象的要简单得多，并没有什么特别复杂的心路历程，根本原因仅仅是因为维托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英雄的面具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动机怎样的想法，他们其实也没有真正地知晓过。 　　说到底，“替天行道”身为英雄的光辉形象，可以说本来就是掺杂了人们想象和期待的产物。与其说替天行道在堕落之前一度光辉伟岸过，不如说，是当初的人们将有人能拯救这座城市的期待加在了他的身上，在人们的心中，也包括现在的替天行道自己心里，第一代替天行道自然而然地成了救世主。 　　但他最后还是抬眼直视起了维托，眼神依旧锐利:“错的事情依旧是错的。” 　　不管怎么样，维托最后由英雄成为了一个大恶人，犯下了许多罪恶是事实，如果这一切是出于他本人的意志，那就更不可原谅了。 　　“我也没有为自己开脱。”维托轻描淡写地回答。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让我……难道是因为你快死了，然后开始忏悔生前的罪过？”替天行道问。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种展开并不稀奇，但在替天行道眼中，这种所谓的赎罪，跟维托犯下的罪行相比，太微不足道了。 　　“忏悔什么？我从没后悔过！我确实得了胃癌，但发现的时候还不至于到必死无疑的地步，以我能得到的资源是可以治疗的，至少可以再让我多活很长一段时间。但我没那个想法，因为我活腻了，对，单纯地活腻了。我掌握了这座城市后，我想要得到的，基本上都得到过了。我也确实爽过了，但这么多年过去，这里的东西已经让我难以提起任何兴致。所以我觉得时间应该到了，自己也许该去死一死，仅此而已。”维托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回答。 　　“那你直接给自己脑袋来一枪不就好了？也省得我这么麻烦！”替天行道的声音突然高了几分，他并不能完全接受这个答案，维托所做的一切，动机显然更加复杂。 　　这个AI既然是模拟对方的人格运行的，那么对方会掩饰的事情，AI也不一定会完全说实话。 　　“就那样死，多无聊啊。我好歹也是个人物，要死，也要死得有仪式感一点。既然我已经从英雄堕落成了反派，那我这大反派当然就该当到底。”维托咧嘴笑着指指屏幕另一头的替天行道，“恰好那个时候，你小子站出来接我以前的衣钵，我就想这不正好？哈哈，我儿子真孝顺，我想要什么就——” 　　“你给我闭嘴！！”替天行道怒而打断了他。 　　“看到你站出来当第二代英雄，我就一下子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所以我难免也会好奇，你究竟是真心想当个英雄，还是其实跟我一样。”维托依旧含笑着看他，“所以，我给你搞了这么个一个考验。” 　　“所以，我如果选择答应你那个时候的提案，你会怎样？”替天行道问。 　　“那说明我的种是一个他妈的软脚虾，我肯定会找机会从你背后一枪毙了你。当然，你如果打不赢也是一样，我拖着这样的身体你都杀不了我，这样的废物要当什么英雄也是痴人说梦，比起死在其他小角色手里，还是我给你个痛快好！”维托说到这里，突然又张嘴大笑起来，“还好啊还好啊，你小子不算是个孬种！” 　　“你的夸奖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替天行道冷着脸回答。 　　“不管怎么样，你通过了考验，我总得给你留个奖品。”维托在画面里抽了口雪茄，“所以啊，我提前做了准备，洗掉了所有可能在我死后揽过大权的干部，这下只要我一死，小丑帮就群龙无首了，肯定会彻底大乱，这个时候谁先控制了阿洛夫军工厂，谁就能控制局面。” 　　替天行道马上理解了，维托将决斗的地点定在这里，是有意义的。 　　在他死后，军工厂的权限会由阿尔弗瑞德转交到他手里，而他们成功压制了军工厂，就可以控制这座军火基地，进而除掉陷入混乱的小丑帮残余势力。 　　当然，这并非十拿九稳的事情，但和之前自警团对抗小丑帮的渺茫胜率对比，自然是天壤之别。 　　可以说，维托直接送来了“掌控这座城市”的机会，这就是通过考验的奖品。 　　“让我看看，等你掌握了这座城市，你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我在地狱先占好位置，你若是走上了我的老路，我就在那里等着你下来看你笑话！哈哈哈哈！！”维托大笑起来。 　　 第312章他有安排了 　　阿洛夫军工厂战斗落幕四个小时后，林终一行人进入三十三区内的一间公馆，这里灯火通明，大厅站着一名微笑好似黏在脸上的男仆，恭敬地朝三人鞠躬，然后领着他们走向公馆走廊的里侧，推开了一扇门。 　　这是一个包厢，一张圆桌，已经上了一些冷盘，化了淡妆的艾琳穿着礼服戴着薄纱手套，端着一杯酒朝他们微笑致意。 　　“恭喜你们圆满完成任务。”仆人退出去后，艾琳开口说道，“快坐吧。” 　　林终这才坐下来，芙兰和万瑾跟着入座，芙兰毫不客气地拿起餐具就开饭了。 　　“我们回收了维托·索拉索的尸体，那个时候他刚咽气不久，其实那个时候芙兰还是能把他救活的，不过没有那个必要，就这么算了。”林终说明了一下事后的处理，“我们也从他的大脑里搜索了一下信息，但他其实留了块芯片，里面已经记录了我们想知道的事情，和他脑子里搜出的情报都对得上。” 　　和替天行道汇合后，林终很快就知道了维托·索拉索就是第一代替天行道，同时也是替天行道生父的事实。 　　他们收集了必要的情报后，林终很快就收到了艾琳发送过来的一个地址，邀请他们一起开个庆功宴。 　　“是么？”艾琳回答得风轻云淡，没有展开提问，似乎对那些信息并没有太大兴趣。 　　“那些情报，你是不是都已经知道了？你跟维托·索拉索做了交易是不是？”林终问。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林终已经意识到了，维托为替天行道编撰的这个剧本，绝对有艾琳的参与——甚至可以说，这个剧本很可能就是艾琳的手笔。维托身边的那名卧底亲信，阿尔弗瑞德口中提到的维托在近期几次面见的“女士”，十有八九是艾琳。 　　而维托派往东方执行任务的那支队伍，林终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就是他们佯装袭击了初夏镇然后迅速撤退，同时又被十八区拍摄到了麦哲伦运输机，维托·索拉索的三十三区也因此进入了他们的视野。随后便是艾琳分析了这些人的来历，并怂恿他们前往三十三区。 　　“很抱歉没有事先告知伱们，这也是索拉索先生的要求，我不能不尊重他的意见。”艾琳微笑，看起来并没有明显的歉意，“那么，关于维托·索拉索这个男人的故事，你们应该也有所了解了吧？” 　　林终点点头，从替天行道等人的口中，他基本了解了维托的经历。 　　“虽然那个那个男人不肯承认，在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他其实还是对过去所做的一切心存那么一点愧疚的。我调查了他的过去，查到了很多东西，其实这一切都是索拉索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只是在背后稍稍推了一把，提供一些协助，以此换取他的情报。”艾琳解释道。 　　“那我们在这个剧本中扮演着什么角色？”林终问。 　　“终哥哥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你们的作用，是清除这个剧本的障碍，让剧本的作者索拉索能好好发挥。虽然索拉索明面上是三十三区的掌控者，但他并非全无限制，这一点我也一样。”艾琳说。 　　“限制是指丧钟教团？你父亲？”林终大致理解了艾琳的意思。 　　维托·索拉索为钥匙先生经营着整个三十三区，给天堂岛提供资金和物资的支持，三十三区被丧钟教团的势力渗透在暗中发展，丧钟教团对外宣传的充斥欢愉的“天堂岛”世界，其实就是三十三区灯红酒绿的娱乐区。 　　维托·索拉索有意将三十三区交给通过考验的替天行道，并将自己知道的关于天堂岛的情报留下。前者必然会触动留在三十三区的丧钟教团清洗派势力，后者则可能引起钥匙先生的关注。 　　但在三十三区活动期间，林终其实并没有发现太多关于丧钟教团的活动。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艾琳给出了解释：“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父亲正在忙于其他事情。他将安置在三十三区的人手大量召回，在天堂岛鼓捣一个巨大的工程，罗伯特·维德博士和未来城是这个工程的协助方。丧钟教团的人被抽走了，但取而代之的是……” 　　“罗伯特·维德么？”林终终于明白过来了。 　　“你们也看到了，维德博士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得到了新的使徒级人造天使，而且是守护灵种的。我都不用调查，就能肯定这是我父亲的手笔。他们的目标是八号深渊，而现在八号深渊即将开始深度膨胀，剩下的应该不需要我多说了吧。”艾琳摊开手。 　　林终迅速理清了这些情报。 　　钥匙先生和维德博士达成了某种合作，钥匙先生委托维德博士提供技术协助，在天堂岛开展了某种工程，作为报酬他帮维德博士的人造天使在短时间内进化为使徒级别，并在八号深渊开放时夺取遗骸，晋升半神——钥匙先生也想要尽快完成“众星归位”仪式，同时他更应该也想借此排除掉丧钟教团毁灭派的另一位守护灵种使徒干部成为半神的可能。 　　这个交易的结果，就是钥匙先生抽调走了三十三区的驻扎人手去建设天堂岛上的工程，而维德博士则将无根要塞移动过来，并入驻三十三区借用阿洛夫军工厂生产机器人大军，准备进入八号深渊中心，而他的入驻，也变相地代替了钥匙先生抽调走的人。 　　无论是丧钟教团清洗派的人，还是罗伯特·维德，对维托·索拉索都是无法掌控的，可能阻碍他剧本的要素，所以…… 　　“所以你把我们引来制衡维德博士啊。”林终问。 　　如果没有他们在军工厂拖住维德博士，维托·索拉索应该很难做到不受打扰地跟替天行道单挑，还能在输了以后将军工厂交给对方，再逼退维德博士。 　　“没有事先告知，向你赔罪，我先自罚一杯。”艾琳举起杯子，“如果你不满意，我也可以肉偿哦。” 　　说完她把酒杯送到红唇边上啜饮，同时朝林终抛来媚眼。 　　林终刚想说“去你的”，芙兰就先抬起头给出了回应：“他晚上有安排了。” 　　艾琳顿时呛了一口。 　　 第313章钥匙先生的身份 　　林终诧异地看看芙兰，芙兰面不改色地盯着艾琳，艾琳挑起眉毛来回看看两人。 　　万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满头问号。 　　林终本以为艾琳马上就要露出坏笑开始对他调侃“三人行”之类的荤段子，然而最后艾琳却只是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你们……好吧。” 　　最后她耸了耸肩，就此结束了这个话题。 　　林终有一点意外，但还是继续起了正题：“你父亲……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了吗？” 　　“我姑且汇报过了，把这里的事情归结到恩济会那边去了，维德博士应该也会联络他的吧，在他眼里，你们也是恩济会的人。”艾琳拿起餐具，“我尝试编了不少由头，但没用上。我父亲居然对这里发生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只是叫我尽可能地离开这里回六号深渊附近，因为六号深渊如果出现深度呼吸，时之主就可能要采取行动了。” 　　“但三十三区，对天堂岛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吧。”林终微微皱眉。 　　维托也留下了丧钟教团相关的情报，包括了三十三区对天堂岛的作用。 　　老实说，跟艾琳见面他都觉得有一点风险，因为在他的料想中，钥匙先生得知了三十三区脱离掌控，很可能会利用教团迅速组织一波进攻，而开门的坐标，可能就在艾琳身上。 　　“或许，跟我预料得一样，他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后冲刺的阶段，三十三区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艾琳说着表情带上了几分自嘲，“这对我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她试着扬起嘴角，但林终都能看出来，她笑得很勉强。 　　林终知道艾琳说的“最后冲刺”是指众星归位的仪式，艾琳是仪式中皇帝种的半神候选，当条件具备，钥匙先生就会直接强迫她晋升半神，被至高者的意志侵蚀。 　　艾琳的生死林终不在乎，他在意的是众星归位。 　　他又想起了阿比斯人记载的“星球中心孵化之物”，如果那场孵化跟众星归位有联系，那这个众星归位的仪式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他又想起了伊思修女，伊思修女也想完成众星归位，还将这个仪式视为救世之法。 　　很多问题，随着情报的一步步完善，都在他心里有了一些解答。 　　这一次，来到三十三区，他又进一步得到了一些重量级的情报。 　　“关于天堂岛，还有伱父亲的情报，维托·索拉索也都留在了遗言里……”林终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艾琳，“这些你也已经知道了？” 　　“已经知道了，没想到天堂岛居然是一座坐标不定的浮岛，会定期在大洋上转移，我在岛上居然从来没有感觉到过。”艾琳叹了一声。 　　维托·索拉索最后给出了他们想要的关于天堂岛的情报，但结果却让林终相当失望。 　　天堂岛其实是一座浮岛要塞，可以在海上进行低速航行，航行速度不快，却可以做到非常持久，因而可以做到不断移动坐标，其本身又搭载通信屏蔽和反卫星侦察的性能，想要定位是很难的。 　　维托·索拉索每次知道位置，也得靠钥匙先生临时通知，想要轻易对其进行一个精确的定位，是相当困难的。 　　“那你父亲的身份呢？你很早就知道了，对吗？”林终问。 　　“他没说过，但也没有专门对我隐瞒过，这件事对我来说要查到不是难事。知道了又怎么样呢？”艾琳平淡地回答。 　　林终沉默以对，他也同意这个说法，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也因为这个原因，在听说了钥匙先生的身份后，林终并没有觉得非常震撼。 　　这确实是个意料之外的情报，仔细想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维托·索拉索在建立小丑帮后，曾经遇到过危机，这座城市剩余的黑帮曾一度联手，准备先除掉小丑帮再干掉自警团。 　　当时维托轻而易举地就和丧钟教团搭上了线，拉来了这波盟友。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维托迅速地堕落。 　　维托年轻时，曾有人评价他跟自己是同一类人，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英雄义举的根本，只是出于私欲。 　　或许确实是一路人，正如昔日当过英雄的维托最终成了三十三区的黑道至尊，那个人也曾被捧上英雄的神坛，但如今，他成了企图毁灭文明的邪教首领。 　　按照维托遗言中的供述，丧钟教团清洗派的领袖钥匙先生，正是十一年前拯救了第二庇护区，发掘出最完整的《毁灭记》，被奉为第一深渊猎人的徐默日。 　　…… 　　与此同时，距离三十三区大约两百公里的无根要塞。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需要一个解释。”维德博士站在投影的屏幕前，身后摆着一个培养舱，人造天使浸泡在液体中接受治疗。 　　屏幕中的钥匙先生拄着手杖站在白色的厂房内，在他的是一道玻璃墙，玻璃的另一头好几条机械臂正在不停地运作。 　　“看啊，维德博士，你设计的空间站卫星，已经完工了，很快就可以准备发射了。”钥匙先生声音含笑，侧过身子指向玻璃的另一头。 　　而维德博士对这东西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军工厂的事情，你不要告诉我你还不知情！” 　　“我收到了汇报，好像是恩济会查到了那边。”钥匙先生很是平静。 　　“我碰到了几个旧识，他们确实好像是给恩济会做事。但关键在于那个军工厂突然就停止了运转，要不然我至少可以保证后续的生产！”维德博士以问责的语气说道，“军工厂的最高权限在维托·索拉索的手里，你曾经保证过他提供好协助的。” 　　“维托死了，我保证他会提供协助可没保证他能一直活到完成协助。他被人杀了，可能是恩济会，也可能是他自己的敌人，不过我不准备调查了，因为都不重要了。”钥匙先生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这边的计划可是出了大问题。”维德博士说。 　　“不重要的，博士，天堂岛这边的生产线可以接替，我会直接将你需要的机器人军队传送给你。而你的竞争对手，我已经提前帮你解决了，不用担心。”钥匙先生笑着说道，“很快的，宴会就要开席了，会有你的位置的。” 　　 第314章三十三区的变革 　　仅仅一夜之间，三十三区变了天。 　　维托·索拉索和替天行道决斗的视频，在某一天通过各种渠道，向整座城市播出。 　　维托的专属指挥室，安装了不少隐藏摄像头，替天行道等人很快就找到了储存下来的拍摄资料。 　　经过比格先生编辑，视频中两人的对话被不着痕迹地修改删除，最后改成一出英雄为父报仇的精彩大戏。 　　小丑帮帮主被杀的消息沸腾了整个三十三区，由于维托事先已经将贝利可罗等比较有野心的大干部悉数处决，小丑帮一时之间陷入了群龙无首的混乱。 　　原本有人预料三十三区即将大乱，一直只是摆设的三十三区政府也为此提前进入了警戒状态。 　　事实上一些小丑帮的小干部势力，和曾经依附于小丑帮的其他区内帮派，都一度做好了兴风作浪的准备。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把火刚点上，就被人迅速踩灭了。 　　维托死后当天，替天行道和自警团宣布占领了阿洛夫军工厂并取得完全控制权，先前阿洛夫军工厂改装流水线，加装了大量由AI控制的自动武器和无人机，维德博士离开后还留存了相当一部分战斗机器人，这些全部落入自警团手中。 　　替天行道和自警团轻而易举地就令驻守军工厂的小丑帮士兵举手投降，并且消灭了企图夺回军工厂的其他小丑帮势力。 　　仅仅两天时间，杀死维托的第二代替天行道率领自警团陆续将码头和娱乐街纳入控制，彻底取代了小丑帮的位置，原本一直在地下活动的自警团力量空前膨胀。 　　随后自警团跟联合政府展开了短暂的谈判，驻三十三区政府出台了一系列新的管理法，首先否认了小丑帮等黑帮的合法地位，并承认了自警团的执法权，药品交易和人口贩卖等犯罪开始被严厉追究，一系列变革在三十三区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但自警团很快就让波澜平息了。人们很快就意识到，其实三十三区的格局并没有改变，只是占据绝对武力地位的存在从小丑帮变成了自警团，而自警团改了一些规矩罢了，人们必须服从绝对存在制订的秩序这一点，其实没有改变。 　　好在新的秩序，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不如说对大多数人来说要远好于小丑帮统治时期的混乱。 　　而且很快，新发生的问题让这一切都变得没那么重要，因为在维托死后第四天，八号深渊开始出现深度膨胀，边界一度推进到距离三十三区围墙仅有六十公里。 　　在深度膨胀持续了六个小时后，发生了灰雾爆发灾害，三十三区被扩散的灰雾吞没，大量在八号深渊活动的深渊生物开始进攻人类聚居的三十三区。 　　在生死存亡面前，自警团和政府号召众人联合，残余的黑帮势力不得不和自警团联手对抗围城攻来的深渊生物。 　　幸运的是，这场灰雾爆发仅仅持续了三个小时便消退了，灾害的影响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控制，三十三区的围墙甚至没有受到威胁，就连区外的伤亡都不高——在自警团的坚持下，区内的武装离开了围墙在外围居住地边缘构筑了防线，而且这一切都是提前布置的。 　　因为这场灰雾爆发，早就被预测到了。 　　三十三区阿洛夫军工厂停机坪，林终坐在运输车里，用卫星电话和艾琳联络。 　　灰雾爆发的时候，三十三区陷入了无法通讯的状况。在维托死亡后，艾琳以接到钥匙先生命令为由，先行离开了三十三区前往六号深渊区域。 　　林终等人选择暂时留在三十三区，观察八号深渊的动向，在灰雾爆发灾害发生的时候，他们姑且也出手帮忙参与了一下三十三区的守备战斗。 　　如林终预料的，八号深渊在这次深度膨胀中出现了爆发，这意味着有人成功跨越了深渊中心的试炼，在其他竞争者前夺得了深渊的遗骸。 　　“维德博士看来还是赶上了他的进度了，他应该是成功了。也许是有其他守护灵种的使徒登上神位了，比如那个毁灭派的干部，但我觉得可能性不高。”林终说。 　　“是没有可能哦。我这里有个重磅消息，丧钟教团正式分裂了。”电话另一头传来了艾琳带着笑意的声音。 　　“清洗派和毁灭派？”林终问。 　　“对。丧钟教团的清洗派和毁灭派一直维持着貌合神离的状态，至少对大多数卖命的教徒来说，丧钟教团只是一个反联合政府的恐怖组织，只是对能进入丧钟修士会接触干部的人，这里有两个理念不容的派系。但现在，矛盾被摆在了台面上，因为在两天前，毁灭派的两个使徒干部，有一个失踪了，猜猜看是哪一个？”艾琳说。 　　“时之主?”林终问。 　　“再猜？”艾琳笑着说道。 　　“这还要继续猜么？”林终吐槽了句，“我懂了，是你父亲杀的。” 　　丧钟教团毁灭派是彻底崇拜古神希望人类文明得到摧毁的极端派系，他们的最高领袖甚至不是人类，而是尝试利用人类的古神眷属。 　　除去被他们在十八区杀死的那头三首巨人，现存的领袖干部有两名，一个是时之主，另一个是曾经毁掉二十五区的守护灵种使徒。 　　这个守护灵种的使徒，和维德博士在军工厂控制的那个人造天使，在成为半神这件事上必然会产生竞争。既然维德博士的计划背后有钥匙先生在推动，那钥匙先生就有理由帮维德博士排除这个竞争对手。 　　“没错，这一次他做得很过分哦，甚至直接调用了清洗派的士兵，因此他在教团内受到了指控，毁灭派的修士全部追随时之主，和我们彻底决裂了。”艾琳说道。 　　“他没必要做得这么明显吧，既然是帮维德博士排除竞争对手，那他完全可以借助维德博士的力量。”林终说。 　　就算维德博士身在三十三区这边，他还有未来城作为自己的后援。钥匙先生可以利用未来城的势力去暗中解决掉毁灭派的干部，这样至少明面上教派内矛头不至于朝向自己。 　　“所以可以看出来，我父亲已经真的无所谓了。对三十三区，对教派都是如此，这些存在对他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多少了，说明他的计划就快实现了。”艾琳的语气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第315章英雄与反派 　　钥匙先生的计划……众星归位……星球中心孵化之物…… 　　林终脑海中迅速闪过这几个概念。 　　“话说，你的修女朋友怎么样了？还是失联状态？”艾琳突然意味深长地说道。 　　林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只是回应了一声“嗯”。 　　在他们身处三十三区的这段时间，第七深渊也出现了灰雾爆发现象，随后深渊开始逐渐收缩。当时第七深渊移动到了寒带山区，并没有庇护区被卷进去。 　　按常理推断，这意味着修女和加拉哈德神官已经完成了在第七深渊的进化目标。 　　然而当林终听说这个消息再次试着联络修女的时候，接线的人依然是济世方舟的联络员，对方表示修女依旧没有回来。 　　林终曾怀疑是回归的修女出于某些原因对他避而不见，便向联络人透露了自己在三十三区调查到了关于“天堂岛”的情报，并请对方有机会时转述给伊思修女，他再当面将情报告知给伊思修女。 　　他料想伊思修女如果听说了这件事，应该会主动和他联络，至少应该会让联络员询问他，然而联络员仅仅回复了个“明白”后，他就再也没有收到恩济会的任何联络了。 　　“这一次的深渊的活动变得前所未有地集中，偏偏在这个时候，我父亲跟他们都一副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真是巧啊，你说是不是？”艾琳问道。 　　林终没回话。 　　第三深渊结束活动过去了几个月，然后第七深渊出现活动，紧接着就是第八深渊。 　　而就在不久前，钥匙先生和维德博士达成合作，维德博士“正好”准备前往第八深渊探索。 　　钥匙先生本人专注于天堂岛上的某样工程建设，疑似已经完成了仪式的伊思修女和加拉哈德神官都神秘失联，那个“众星归位”的仪式，似乎正在接近尾声。 　　在进化使徒的过程中，看到的灾变景象，似乎跟在血湖中找到的阿比斯人的记录很像：星球中心孵化之物撕裂了星球，而这一切似乎就发生在阿比斯人记录中的“圣人”将八大古神的力量融于一身之后。 　　和那场足以摧毁整个星球的灾变相比，如今的八个深渊和时不时出现的黑太阳和监视者红月，只能算是小儿科。 　　如果说众星归位的仪式指的就是这个，伊思修女所说的，让人类成为的上位者篡夺古神的神位，然后控制所有深渊停止活动的救世方案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了，因为将会有更加可怕的灾厄降临于世。 　　艾琳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伊思修女和钥匙先生，想要做的事情，在某种程度上是一致。 　　林终并不知道伊思修女究竟想要达成什么目的，但结合迄今为止他得到的线索，以及对修女和恩济会的接触经验，他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至少有了一个推测的方向。 　　至于钥匙先生，也就是曾经的第一猎人徐默日，林终发现自己对这个人物其实并没有太多了解，除了一些关于徐默日的资料，以及钥匙先生近期的活动。 　　维托的遗言，还有芙兰搜集维托大脑，都只得到了一小部分关于徐默日的信息。 　　据维托所言，徐默日原名徐默，是在灾变纪元之后，给自己改了个谐音“末日”的名字，就像林终这一代灾变后出生的人，仿佛在宣称自己属于这个时代。 　　他确实属于这个时代，徐默日的年纪似乎和维托相差不大，维托和徐默日相遇时徐默日也很年轻，但维托却说他“有种不同寻常的可靠和成熟”，他很适应灾变后的世界，对探索工作十分热衷，在运气和热情的双重加持下，他成了第一批深渊猎人中的佼佼者，立下了众多功绩，在那场危及第二庇护区的灰雾爆发之后，他彻底被封上了英雄的名头。 　　在重逢之前，维托也一直将其视为一名英雄人物，也正因为徐默日的影响，他产生了以英雄的身份改造三十三区的想法，直到维托再度遇到以钥匙先生的身份出现的徐默日，他才对这个人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现在回过头来去想，他以前就是个很不正常的人。”当时维托留下的AI如此说道。 　　徐默日曾评价“维托和自己一样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英雄，私欲的成分要远大于献身精神”，他还跟维托评价过一句话，让他记忆深刻：“重建文明并没有太大意义，灾变前整个人类数千年的文明史加起来，跟这十多年遭遇的灾变本身相比，其实根本微不足道。” 　　而再次见面的时候，他直接跟维托说：“末日是不可避免的，你的英雄活动就跟伱的人生一样空虚。顺从自己的欲望在死前尽可能地留下点快乐的记忆，才是最实在的。” 　　光从这些信息听来，这家伙似乎是个虚无主义者。 　　“你父亲，徐默日，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林终干脆向艾琳提问。 　　“我父亲？我不是说过了吗？想成为独揽大权的神明，就像阿比斯人的圣人那样，之后他想做什么就不知道了，至少不会是重建文明，清洗世界加以统治，又或者是彻底毁灭都有可能，我不关心，因为我在他完成这个目的的前置步骤中就会死。”艾琳回答。 　　这个答案，林终听说过不只一次。 　　“只是这么简单？我听说，他曾经拯救过第二庇护区。”林终说。 　　在艾琳的回答中，钥匙先生是个有着“经典反派逻辑”的反派人物，就像伊思修女当初描述的那样。但在知道钥匙先生就是拯救过第二庇护区的徐默日后，林终对他的认知似乎出现了一点矛盾之处。 　　“你不要把他想得太复杂，他这个人其实很简单，很多时候，他甚至懒得在我面前掩饰思想。我父亲是个做事很随心所欲的人，他曾经说过一句近似他座右铭的话。”艾琳停顿了下来，然后继续说道，“最终做什么样的选择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抓住选择的权力。” 　　 第316章选择的权力 　　“选择的权力？”林终一时之间没有完全弄明白。 　　“就比方说，你眼前有两个按钮，一个按下去文明就会重建，一个按下去世界就会毁灭，你会如何选择呢？”艾琳问道。 　　“重建文明呗，我是个普通人。”林终不假思索地给出了中规中矩的回答。 　　他迄今为止活得其实不算太糟糕，但也没有安逸到让他觉得无趣的地步，他当然不会没由来地想要将世界毁掉，反倒是很想体验下灾变前的黄金时代。 　　他想了想：“所以你父亲，是会按下毁灭世界的按钮？” 　　“他会按的，但不是那么简单。他会来回抚摸那两个按钮，享受这种选择的权力。如果心血来潮，他可能会按下重建文明的按钮，然后再一时兴起，可能又会按下毁灭世界的按钮。”艾琳说。 　　“这不神经病？”林终一愣。 　　“对，现在伱嘴里的这个神经病，就快得到这两个按钮了。这就是他追求的东西——将全世界的命运维系在自己一根手指上的选择权，这种感觉才是最让他着迷的。他按这两个按钮的先后顺序不一定，但他肯定会试着都按一次。”艾琳解释道，“我敢百分之百确定，放着他不管我们所有人都会完蛋。” 　　“听起来有点吓人。”林终给出了评价。 　　他其实依旧无法理解艾琳形容中的钥匙先生，但他倒是能想象到钥匙先生成了阿比斯圣人那样的存在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全人类包括他自己，包括芙兰的性命都将维系在这个男人的一念之间，只要他哪天心血来潮想看看当初毁灭阿比斯文明的灾变是个模样，他们就像一群待宰的牲口，是生是死全凭这个人的一时兴起。 　　如果真是这样，目前其他的半神都比他正常。 　　“所以终哥哥，我有个请求。”艾琳突然来了一句。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林终说。 　　“一旦六号深渊出现活动，我就正式开始和你们一起行动，协助你成为半神。在那之后，我还会持续协助你，我只希望你在杀了我父亲之前，保证我的安全。只要你能让我父亲死在我前面，以后我的生死，听凭你发落，如何？”艾琳认真地提议道。 　　林终思考着艾琳的话，随着钥匙先生的行动，艾琳产生了明显的危机感，她随时都可能沦为祭品，自然会想着尽早得到庇护，甚至时刻准备明着背叛钥匙先生。 　　“你真觉得到最后我会放过你吗？”林终问。 　　“不，我想终哥哥你应该还是考虑要杀我的。但我父亲不死，你就没办法亲手处决我，在这一点上，至少你会尽可能做到先杀了他再发落我。”艾琳在电话另一头笑呵呵地回道，“谁也说不准杀了我父亲之后，你的心境会有何变化。或许有那么一丝可能，你会对我的生死感到无所谓呢？” 　　林终思考了一下，只是回了句：“不要太想当然了。” 　　随后，他便挂断了电话。 　　在他看来现在去考虑那个时候的事情有点愚蠢，从成为半神到杀了钥匙先生，每一件事都充满了不确定性，他的预知是看不到那么远的未来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发觉自己似乎对某些事情看得淡了一些，比如对钥匙先生的恨意——这也许是因为他进化成为使徒后，过去艾琳留下的暗示就减弱了。 　　但同时他发现自己杀死艾琳的想法也变弱了，但他并不觉得是因为他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原谅的想法，而是在经历了更多事物后，他站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艾琳的存在意义对他来说明显变轻了。 　　相较之下，他发现自己似乎更加关心他自己想要的未来。 　　一想到这个念头，他就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坐在运输车厢正对面的芙兰。 　　也许他的想法转变，正是因为他和芙兰的关系升温。 　　如今的他脑中已经出现了一个比较清晰的未来的图景——和眼前这个女人一起，去文明重建起来的新世界生活。 　　如果说现在他想要为挽救这个世界做点什么，一半是因为他已经被卷入且深陷其中，另一半大概就是源于这种期望了。 　　芙兰接到了他的目光，和他对视，好奇地眨了眨眼：“怎么？” 　　“没什么。”林终只是微笑。 　　芙兰有些不解，疑惑地继续眨眼，这种反应让林终感觉很有趣。 　　但紧接着芙兰神情显得好像得到了答案：“你是不是在想……” 　　“不是的！”从对方的眼中预读到危险的林终瞬间敛起了笑容。 　　但芙兰的开关似乎被按了下去，她盯着林终追问道：“回去之后我们有什么安排吗？” 　　“倒个时差好好休息先吧！”林终迅速回答，同时避开视线。 　　和这个女人对视好危险！ 　　“我觉得……”芙兰似乎是想提议什么。 　　林终立刻一拍手，扭过头指着车窗外面说：“啊，到了！！”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敢再去接芙兰的目光了。 　　但芙兰显然没有轻易地放弃，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他，这让林终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运输车在停机坪的中间停下，车没停稳林终就自己打开车厢下去了，芙兰也跟在后面下车，盯着他背影的眼神隐隐带着一丝不满。 　　等待接送他们的巨大军用运输机就停在不远处。 　　那是原来属于小丑帮武装部队的“麦哲伦”运输机，在自警团取代了小丑帮地位后，自然而然地成了自警团的资产。 　　来送他们的人已经在运输机的舱门阶梯旁等候了，为首的是摘下面具的替天行道，如今他明面上的身份是自警团的一名军官，知道他英雄身份的人在自警团内只有几个人，而其中的两人，阿尔弗瑞德和茱莉娅就陪伴在他身后。 　　“辛苦你为我们准备航班了。”林终和替天行道握手。 　　“应该做的，你们帮了我们这么多忙。”替天行道紧紧抓着他的手，“谢谢你们，下一次再来三十三区，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们。” 　　林终笑笑，越过替天行道的肩膀，又转过脸，看向第四个来送他们的人：“万瑾。” 　　“终哥……”万瑾走上来一步，脸色有些怯生生的。 　　 第317章道别 　　林终见状，只是笑着拍了拍万瑾的肩膀：“你找到了想做的事情，这很好。你也已经被锻炼得很出色了，不过嘛，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做事情要多留个心眼。小心被人骗，也要注意不要闯祸。” 　　“嗯。”万瑾点头轻轻应了声。 　　“就是说啊，打坏人要有分寸，昨天那帮毒贩子还好留了一口气，要是被伱打死，他们的货源就难查清楚了。”替天行道从旁来了一句。 　　“光指手画脚的人闭嘴！”万瑾瞪了替天行道一眼。 　　“你能不能哪天把我的指挥听进去啊。”替天行道叹气。 　　留在三十三区期间，万瑾一直在以一个自由英雄的身份协助自警团打击当地的黑帮，最后她竟然收到了自警团的邀请。 　　林终最开始对此并不在意，以为万瑾理所当然地会拒绝。 　　但让他意外的是，万瑾竟然认真地考虑了一番，最后有些犹豫地找他商量了。 　　林终意识到万瑾似乎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她过去就具备的正义感和对英雄的憧憬，在这座城市里得到实现的机会。 　　对此林终选择让对方自己拿主意，告诉万瑾留下也无妨，如果后悔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和他联络。 　　万瑾跟他们并没有任何归属关系，她的意志是自由的，林终自然要尊重对方的选择。 　　而且另一方面，林终已经意识到了，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敌人的等级，可能并不是万瑾能帮得上多少忙的了，让她暂且留在局势已经平稳下来的三十三区，可能要比继续跟着他们冒险要安全得多。 　　万瑾刚开始跟着他的时候，他还有点将这个女孩当累赘的想法。但如今要跟万瑾分别的时候，他竟发现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舍的。 　　“不过你要在这里生活，多少还是要学一下语言的，总不能全靠翻译软件啊。”林终又笑着调侃，“期待你以后的活跃，绞肉机女孩。” 　　万瑾在三十三区也是学替天行道那样做一个蒙面英雄，不过她名号……由于很快就被人认出她曾经参加过地下拳赛，就被人直接称呼为“绞肉机女孩”了，万瑾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了英雄称号的时候开心了大半天，但知道了那个称号的意思后整个人都懵了。 　　听到这话万瑾有些不满地嘟嘴，又笑着伸手去拍林终，被林终躲了过去。 　　这时芙兰也上前，伸手摸了摸万瑾的脑袋，轻声叹了口气，就连林终也有意外，芙兰看起来对万瑾有了些许感情。 　　“芙兰姐……”万瑾露出有些依依不舍的神情。 　　“以后就没人搬行李了呀。”芙兰突然叹了口气。 　　“芙兰姐……”万瑾脸上的感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我会来再来看你的。”芙兰终于来了一句正经话。 　　“嗯。”万瑾垂下了眼睛。 　　但此时林终想的却是大概芙兰说“再来”的动机，有一大半是为了三十三区的高档餐厅和娱乐场所。 　　最后，林终和万瑾还是登上了机舱，送别的人也迅速退到了安全距离。 　　运输机升起后，两人通过舷窗挥手，很快就看不到送别的人了。 　　运输机的机舱足以搭载一支上百人的部队，如今只有林终和芙兰并排坐在一起，舷窗外只剩下流动的云海，和浮在云海上的夕阳。 　　很自然地，芙兰将身体靠在林终的肩上，一起望着窗外的夕阳。 　　…… 　　数天前，六号深渊中心区边缘。 　　伊思修女站在倾斜的废弃大楼屋顶，低头观望着大地。 　　进化为半神之后，灰雾已经无法对她的感官产生任何遮蔽作用，而且她已经拥有了感官之外的感应能力。 　　她对物质的特殊感应，让她能轻而易举地探知周围的地理状况，地壳的结构、地下水脉和深处的岩浆通道都逐渐浮现在她的意识中。 　　她很快，就找到了一处不寻常的位置。 　　“那里。”她抬手指向一个方位。 　　站在她身后的加拉哈德神官一言不发地执行她的指示，控制力场托举两人漂浮起来，随后朝着那个方向加速飞行。 　　在七号深渊，加拉哈德神官在伊思修女的协助下，成功进化成了半神，他操纵力场的规模和精细度已非过去能比。 　　当视野中出现巨大的血色湖泊时，伊思修女下令降落。 　　二人迅速降落到湖边，加拉哈德神官观察四周，很快就发现了战斗的痕迹。伊思修女仔细地感应着湖水的深处，随后一抬手。 　　数秒钟过去，风平浪静的血色湖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凸起，随后血色湖水瀑布般流下，露出了那口在磁力作用下升起来的避难舱。 　　看到避难舱的时候，伊思修女和加拉哈德神官都睁大了眼睛，随后显出了带着悲哀和肃穆的神情。 　　被锁在避难舱里的阿比斯人尸鬼刚开始还挣扎了几下，很快就失去了活性。 　　伊思修女将避难舱搬到岸边，加拉哈德神官立刻施展力场，将里头的阿比斯人尸体都搬了出来。 　　“随后再安葬吧。”伊思修女说，进入了避难舱，加拉哈德神官紧随其后。 　　他们迅速检查了舱内的状况，加拉哈德摆弄了一个仪器研究了许久，最后对伊思修女摇摇头：“冬眠装置已经……应该是没有活着的胚胎留下。” 　　伊思修女头纱的眼睛迅速黯淡下去。 　　“舱门有额外破坏的痕迹，这些尸体是被人锁在里面的，而且没有找到胶囊，这里被人探索过了。”加拉哈德神官说。 　　“是时之主，或者其他眷属，还是……他们？”伊思修女问。 　　加拉哈德神官只是耸了耸肩。 　　沉默在二人之间盘踞许久，最后伊思修女打破了沉默：“走吧。” 　　“就这样离开？”加拉哈德神官问道。 　　“我们完全找不到目标，和预想得一样，追踪骑士种的使徒是没有意义的，这里就寄望于他们吧，现在我们应该考虑得更加长远一点。”伊思修女说着走出舱外，将外面的尸体全都化为液态，渗入了周围土地。 　　加拉哈德神官也跟着走出来，二人朝着阿比斯人尸体曾经存在的位置行了个奇特的礼，随后加拉哈德神官操纵力场，令两人攀升高度。 　　他们直接向上加速，以最短的路线，脱离了灰雾涌动的深渊区域。 　　刚离开深渊，加拉哈德神官就听到了手环里传出了邮件的提示声——来自济世方舟基地的联络。 　　 第318章打个赌 　　加拉哈德迅速点开了加密的信件，开始确认内容，然后向伊思修女汇报道：“林终联络了基地，说找到了天堂岛的情报。” 　　伊思修女似是有些触动，稍稍转过脸来。 　　“要联络他们吗？”加拉哈德问。 　　伊思修女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他们已经未必和我们在同一条船上了。” 　　“发现那个避难舱的人未必是他们。”加拉哈德说。 　　“是他们。”伊思修女笃定地说道，“我们一开始就知道，谎言是维持不了太久的。而且即便他们还未察觉，我们若是联手进攻天堂岛，迟早会暴露我们的目的不一致。” 　　加拉哈德神官没有反驳。 　　他们和林终都与丧钟教团为敌，但在根本上的目的，他们是不同的。林终想要杀死钥匙先生，但他们只想削弱丧钟教团的力量，却完全不想杀死钥匙先生本人——至少不是在现有的阶段，倘若在仪式前先驱种的半神陨落，就意味着仪式的进度又将倒退些许。 　　他们来到六号深渊，是为了搜索时之主的下落并将其铲除，却意外发现了已经完全遇难的阿比斯人的避难舱，而且还发现有人捷足先登过。 　　如果那人是林终，那就意味着某些他们努力掩盖的秘密即将曝光，而明面上和他们维持着合作的林终等人，恐怕实际上也早已是各行其是了。 　　“这只是迟早的事情罢了。”加拉哈德开口说道。 　　“是啊，我们的罪，迟早要公诸于世。”伊思修女说。 　　“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做的事情是正确的！”加拉哈德认真地说道，但他知道对方是没有听进去的，最后只能叹息一声。 　　他注意到邮件还有后续内容，继续看了下去，然后怔了一下。 　　随后他向伊思修女汇报：“最近有六成的方舟基地受到了同样内容的邮件，用的是《毁灭记》相同类型的密文。” 　　伊思修女闻言直接转过身来，以眼神示意加拉哈德展示邮件的内容。 　　加拉哈德干脆将整个投影放大，像一块石碑那样立在二人面前，上面投影着不属于人类文明的密文，但内容不多。 　　对最专业的深渊探索学科的学者而言，在资料齐全的情况下要解读这种阿比斯密文也是要花费些时间的，但伊思修女和加拉哈德都直接这么毫无阻碍地读了下去： 　　“既然我们都对宴会迫不及待，何不一起邀请剩下的宾客？你们招待伱们邀请的宾客，我招待我邀请的，我在最后的牌桌上等着你们，那张作弊的‘皇帝’牌，将由我负责藏好。” 　　看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虽然没有署名，但只是看一眼内容，他们都知道这是谁写的。 　　“我们去第二深渊吧。”伊思修女突然说。 　　“真要按那人说的去做吗？”加拉哈德神官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这确实是最快的完成仪式的方法，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从现在开始，没有必要再跟林先生他们联络了。”伊思修女说。 　　他们的秘密正在一步步地在更多人面前揭露，那就意味着这个秘密距离在世人面前曝光也不远了。 　　这意味着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好吧。”加拉哈德神官持续许久，最后还是同意了。 　　力场迅速地偏转了方向，令二人开始在空中加速，朝着西南方向笔直地飞去。 　　…… 　　林终小憩后睁开眼，窗外依旧是一片云海，“麦哲伦”运输机就像航行在上面的一艘轮船。 　　身侧的温软触感让他意识到芙兰还靠在自己身上，他料想芙兰正靠着自己肩膀睡觉，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偏过头去看芙兰的睡颜。 　　芙兰没有睡，而是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目光相触时，林终被吓得懵了一下。 　　“怎么了？”芙兰依旧靠着他肩膀，直接开口问道。 　　“你……没睡啊？”林终有些愣愣地问道。 　　“我其实不需要睡觉，你忘了吗？”芙兰理所当然地回道。 　　“但你想睡的话也是可以睡的吧，这么靠着我你也没有事情可做。”林终说。 　　他本以为刚才的场景应该是两人靠在一起闭着眼睛小憩，舷窗外夕阳的光形成柔和的带着温馨氛围的滤镜。 　　但实际情况却是只有他在睡觉，靠着他肩膀芙兰一直睁大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事情。 　　“我也在警戒。”芙兰突然来了一句。 　　“警戒什么？”林终一头雾水。 　　“……”芙兰没说话，只是坐正身子，直勾勾地盯着林终。 　　“不是你这几个意思？”林终突然反应过来了，“别又开始整那种老梗行不？不会有事的，我们飞过去不都没任何问题吗？” 　　他现在和芙兰多少有了那么一点心意互通的感觉，一个眼神交互他偶尔就猜到对方在想什么。 　　“偶然间没事，不代表一直没事。”芙兰说。 　　“出事那才叫偶然！而且出的事故跟我没有关系！！”林终纠正，“不会有事的！怎么会动不动就出交通事故？我打赌这一路肯定平安无事！” 　　“赌什么？”芙兰突然很认真地问道。 　　“赌……”林终只是随口一说，自然没料到对方会在这个问题上认真。 　　但芙兰倒是先有了主意：“就赌之后一个星期，晚上的安排由谁做主怎么样？” 　　“晚上的安排？”林终花了一秒钟才明白芙兰说的是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他稍微犹豫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想到，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之后睡上几天安稳觉的机会，芙兰姑且是讲道理的，应该会遵守赌约。 　　“要赌就赌一个月好了。”林终毫不犹豫地加大了赌注，“要是我们平安无事地落地，就听我的，要是中途有什么意外，就听你的。” 　　“就这么办吧。”芙兰点点头。 　　感觉期限还是说少了。 　　看了一眼时间后，林终突然稍微有那么一点后悔。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初夏镇附近，推算起来现在应该距离目的地不算远，顶多就一个小时的路程，甚至更短。 　　这能出什么事？不可能的，不可能！ 　　林终沉下心，伸手去翻行李袋，拿出本书准备打发下时间。 　　但仅仅过去十分钟左右，窗外突然出现了一道闪光。 　　“那是什么？” 　　林终还未来得及确认，紧接着，舱内的广播响起了驾驶员有些紧张的声音：“两位客人，我们刚刚收到了来自地面的通讯……” 　　 第319章僵尸士兵 　　林终听到这话有些诧异，他拿过对讲器，问道：“我们降落的地点还有指挥台的吗？” 　　“不是的，似乎是有人用雷达监测到了我们，然后对我们发来警告……应该说是威胁更准确。”驾驶员说。 　　芙兰扭头盯着林终的侧脸看，林终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但还是佯装没看到，继续询问驾驶员：“什么威胁？刚刚外面的闪光跟这个有关？” 　　“他们发了一条禁航线给我们，警告我们如果继续飞行就用对空导弹攻击我们。刚刚的闪光是防空炮，他们特意用了信号弹作威慑。”驾驶员回答。 　　“他是禁止我们继续往哪个方向飞？”林终不由得紧张起来。 　　“就是目的地的方位，整个西南方向恐怕都不允许！他们要求我们立刻掉头并离开雷达范围！目前我们还在盘旋。”驾驶员回答。 　　林终心一沉，他们飞行的方向上除了初夏镇就只有六号深渊，为什么会有人在封锁附近的航线？ 　　“他们真的有导弹吗？”林终向驾驶员征询意见。 　　“这个说不定，对空导弹的成本很高，也许只是吓唬我们，但……恕我直言先生，如果对方真的发射追踪型的导弹，这架运输机是不可能逃得过去的，我是不能冒这个险的。”驾驶员严肃地说道。 　　“换个方向绕行呢？”林终问。 　　“先生，如果其他方位也有同样的拦截线的话，下次可能就不会有警告了。而且这里的燃料必须保证我能返航，请你理解！”驾驶员说。 　　林终倒确实能理解驾驶员，这家伙只是接了个把他们从三十三区送到目的地的任务，不可能愿意拿自己的命跟他们冒险，估计就算他们怎么极力要求，驾驶员都不会按他们说的继续按照预定航线飞行。 　　“那，我们能选的方案是？”林终问。 　　“我可以带诸位去其他安全区域降落，可以设为目的地的区域有十七区和十八区。”驾驶员说。 　　林终感觉自己的心一个劲地往下沉，他知道这场赌局，他算是已经输了——因为一帮狗娘养的神经病跳出来威胁他们！ 　　一股怒火在林终升起，片刻的思考，林终就询问驾驶员：“能在附近合适的地方降落吗？” 　　“可以是可以……”驾驶员似乎是检查了一下附近的地形，“但这里距离目的地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而且附近没有庇护区，可能会有点危险。” 　　“没有关系，我们想调查一下拦截的人，能通过刚才的防空信号弹推测他们的大致范围吗？”林终回答。 　　“可以的，我们得尽可能远离对方的直接观测范围，可能会在五分钟内开始下降，请检查安全带。”驾驶员很快就找定了降落点。 　　“林终。”芙兰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觉得这应该不算出了事故。”林终试着和芙兰商量。 　　“那是因为你马上就要下飞机了。”芙兰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个解释有点……”林终有点不能接受。 　　“不要多说了。”芙兰很干脆地终结了这个话题。 　　这一瞬间，林终坐在位置上，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 　　为什么自己嘴贱要赌一个月？ 　　运输机很快就在平地降落下来，林终和芙兰直接进入后方货舱，进入装在运输机里的浮空越野车，直接顺着坡道开出运输机。 　　林终甚至没有和驾驶员道别，就直接驱车朝着封锁线上威胁者的范围加速行去。 　　…… 　　天色渐暗，临时营地里升起了炊烟。 　　在营地四周警戒的士兵突然望见了远处飞扬的沙尘，立刻警戒起来。 　　“发现一辆不明车辆直线接近。”士兵立刻拿起对讲器汇报。 　　“进入射程直接开火。”指挥官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 　　他们接到的任务是封锁这片地区，阻击意图通过的任何目标单位。 　　如果不是考虑到攻击高空飞行物的成本，他们刚刚肯定已经直接击落了那架身份不明的运输机。 　　只是一辆车的话，根本不用考虑。 　　更何况这辆车笔直地朝这座营地冲来，看起来来者不善。 　　防守的士兵从营地里奔出，十人在营地外排成一列横队在掩体后举起步枪。 　　然而这时前方的车子忽然在射程边缘停下来，随后毫无征兆地，有人中了枪，脑袋炸出血花。 　　十个人的脑袋几乎是同时被贯穿，齐刷刷地倒了下去。 　　此时用时间加速和干涉未来的能力开了那十枪的林终早已经从天窗坐回了驾驶室，油门一踩让越野车像野兽那样向前扑了出去。 　　“是什么人呀？”芙兰靠在副驾驶座上问道，丝毫没有紧张感。 　　“一帮喜欢搞事的老熟人。”林终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抄起光束枪，“他们今天死定了！！” 　　刚刚在时间加速中瞄准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了掩体后面冒头准备射击的士兵都戴着他以前见过的骷髅面头盔，和当初时之主率领的毁灭派丧钟教团士兵一模一样。 　　他刚坐定，突然看到一个诡异的预知，那些刚刚被他打爆头的士兵，居然又像僵尸一样再次在掩体后面爬了起来，然后重新举枪朝这边齐射。 　　林终打过方向盘令车子漂移方位，在驾驶座的车窗正对掩体方向的时候，他开启时间加速，将光束枪对准窗外。 　　那些脑袋被贯穿的士兵已经爬了起来，步枪再次排成阵列。 　　林终在时间加速中用光束枪扫射过去，这次他瞄准的是这些人的手以及手上的步枪。 　　血花再次飞溅开来，被光束枪集中的步枪被穿出边缘烧融的弹孔，弹孔延伸到举枪的手，被打到的手指当场烧断。 　　士兵们再次倒下去，林终已经停下了车，踹开车门下去，他听到掩体后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染血的手攀上了掩体，那些受了致命伤的士兵竟然又一次爬了起来。 　　“怎么回事？”林终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僵尸题材的恐怖片里。 　　“这些人，被植入了寄生体啊。”芙兰在他后面来了一句。 　　 第320章人体蜈蚣 　　“节约点弹药吧。”芙兰直接下了车，背后六根触手齐出。 　　生命结晶凝聚的刺针从她的触手扫射过去，那些一次次像僵尸一样爬起来的士兵再次像被收割的小麦那样倒下。 　　而这次，他们再也没有爬起来。 　　“寄生体并不是很活跃，说明操纵者不在附近。”芙兰沉吟道，“不过既然有条件做出这种东西……” 　　“使徒级别的皇后种？”林终说出了推测。 　　芙兰点点头。 　　丧钟教团什么时候又多了一名使徒级别的干部？又或者是以前就有，只是在情报之外？ 　　林终正思考着，营地的警笛声还在继续，脚步声渐近，更多的士兵正在冲出营地。 　　“打扫下卫生。”林终端起了枪。 　　后续的士兵大约二十来人，装备称得上精良，但在两人面前并没有什么差别。 　　在林终的能力加持下，这些人甚至连一枪都来不及开，就倒在了他跟芙兰的齐射下。 　　和之前打倒的士兵一样，这些人每一个都被植入了寄生体。 　　芙兰简单地解剖了一名士兵做了检查，这些寄生体由于远离了母体，所以无法对宿主做到比较精细的监控和操纵。但他们依旧能起到强化宿主感官和身体能力的作用，还能提供简单的止血和复苏治疗，甚至于在宿主的脑部被破坏后，这些寄生体还会接管中枢神经，控制躯体继续战斗。 　　在林终的授意下，芙兰又找了几个大脑还算完整的士兵，搜索了他们的大脑，最终得到了关键的信息。 　　“有一个长得很特殊的使徒，用很多人类的身体拼接成蜈蚣的样子，跟那头半人马的怪物在一起，这些人身上的寄生体是从那家伙身上来的。”她扭头对林终来了一句。 　　“毁灭派又添一员大将？这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林终把枪收起来，想了想，突然想起了什么，“蜈蚣？究竟长什么样？” 　　“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看的那部叫《人体蜈蚣》电影吗？”芙兰问道。 　　“我不是很想回想起那玩意来。”林终露出些许嫌恶的神情。 　　“就差不多长那样，最前端是人类的上半身，后面是将人的胸腔和上腹部一道道直接缝合起来，估计内脏也是相连的……” 　　芙兰还在形容，林终就抬手打断了她：“打住吧，我大概已经想到这人是谁了。”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皇后种的使徒应该不会轻易抛弃自己原本的身体去使用孱弱的人类躯壳，除非像作为芙兰前身之一的那个使徒那样原身被毁。 　　如果是人类进化的上位体，林终很难想象一个人类会有将自己改造成人体蜈蚣的审美。就连芙兰对《人体蜈蚣》中那玩意的评价也是毫无美感。 　　这种将身体改造得像蜈蚣一样的做法，这不由得让林终想起了一位“老熟人”——那个和他们两度交手的皇后种使徒。 　　之前他在血湖进化成为使徒的过程中，曾意外遭遇了那头蜈蚣使徒的伏击，当时他们把对方按在原地狠狠摩擦了一番，但结果对方靠着牺牲了部分核心努力逃走了。 　　不管怎么看，这怪物都很符合条件。 　　而现在，这家伙居然跟丧钟教团扯上了关系。 　　那怪物跟时之主在一起，那就意味着在深渊的中心和时之主竞争的时候，对方的身边恐怕至少会有一个使徒级别的帮手。 　　而且考虑到古神眷属会针对人类的特性如果有其他使徒在场，他们还很可能会遭到围攻。 　　林终迅速搜查了一下营地，发现了一辆有车载雷达的对空导弹车，然后是两辆机炮装甲车和一辆军用运输车。 　　车辆都比较旧，而且看起来有明显的将报废部件换下来的改装痕迹，看起来和荒城匪帮和荒野猎人用的改装货是一路货色。 　　而士兵的配枪并不统一，有的人用步枪和冲锋枪，有的人拿的居然是老式猎枪。 　　“这帮家伙，破产了吗？”林终评价道。 　　这些装备和当初时之主带队入侵十八区的时候相比似乎差了那么一截。 　　如果不是戴着骷髅面头盔，身上还被植入了寄生体，林终大概会将这些人当做某个佣兵团或者小军阀的人马。 　　也难怪这帮人发现有运输机靠近没有直接发起攻击，那几枚仅存的对空导弹似乎是这里成本最高的武器了，他们不想轻易消耗掉。 　　财政危机——林终脑子里冒出了这么个结论。 　　艾琳提到丧钟教团的毁灭派和清洗派彻底决裂，必然会对二者产生一定影响。 　　要论搞钱水平，清洗派在钥匙先生的率领下，有三十三区这棵摇钱树敛财，必然是远胜毁灭派的。 　　林终也很难想象由使徒领导的毁灭派在这个世界有什么利润丰厚的财政来源。从他们进攻庇护区和饲养眷属等各种活动迹象看，林终感觉这些人的支出应该是很难找到合适的收入来源相抵的。 　　恐怕在明面上两个派系还是会一定往来，而毁灭派或许能从清洗派那里得到一定的资金和装备支持。而现在，这种支持必然已经消失，甚至可能清洗派提前撤走了一些物资。 　　但即便显出了如此窘迫，这些人居然还是来到这片区域，嚣张地想要搞一条封锁线。 　　这里应该是从第十八庇护区前往初夏镇和六号深渊的路线之一，万一和庇护区产生了冲突，防务军应该不会坐视不管。 　　要知道如今第十八庇护区已经被苏霍伊将军的势力渗透，那帮人应该不会只专注于庇护区内的安稳，而忽略外在的威胁。 　　林终隐约感觉到了这帮人的行动逻辑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他再次确认了一下位置，试着用卫星电话联络阿夏，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终哥？”阿夏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在林终听来这声音似乎有些疲惫。 　　“我们在回初夏镇的路上碰上了点状况，上次进攻的十八区的那伙人好像守在了你们西面的一片要道，我们刚刚收拾完一个据点，有兴趣来捡装备吗？”林终用半开玩笑的口吻问道。 　　“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啊，那帮人最近的活动越来越疯狂了，我们这边……也碰上了点情况。”阿夏叹了口气。 　　“发生什么了？”林终问。 　　“详细的，等伱们回来再说吧。”阿夏缓缓回道。 　　 第321章生化危机 　　三个小时后，初夏镇猎人基地。 　　“瘟疫？”在会议室里，林终朝阿夏挑眉。 　　“是，最近初夏镇和十八区都出现了一场可怕的瘟疫。”阿夏有些疲惫地用手揉了揉眉心。 　　“这种事情应该不算特别罕见。”林终想了想，“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给你看看病人的情况就知道了。”阿夏说着开启了投影。 　　林终本以为会看到一群奄奄一息的病人挤在病房里挣扎，但画面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只想到了四个字：群魔乱舞。 　　看到这帮人的第一眼他联想到的是当初在三十三区见到的，磕嗨了在舞池里蹦迪的人群。 　　这里有十来个人被关在一块类似泳池的地方，上面覆盖了一层网状的铁栅栏，被焊得牢牢实实的。病人们在底下像野兽一样朝着栅栏跳跃扑咬，而且看起来力量惊人，相当有活力。但这些人的皮肤潮红，双眼充血，皮肤表面血管凸显，明显是有些病态的。 　　“这些就是感染者？有点像丧尸。”林终问。 　　“是升级版的丧尸，这感染者的身体素质个个都是超人，十秒内的百米冲刺，还有能一拳打碎砖墙的力量，感官也很敏锐，也具备一定的思考能力，懂得应对武器和陷阱，他们还会和其他感染者一起团队合作，还会使用武器。但他们其实不具备真正意义上的理智，他们会攻击所有未感染的个体，就像食肉动物捕食猎物。”阿夏解释道。 　　“被咬了或者抓伤就会感染？”林终追问。 　　“他们身上的病原体传染性比这要强得多，貌似可以通过空气和其他中间生物进行传染。”阿夏回答。 　　“这么厉害？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林终问。 　　“就在你们离开不到一个星期。我调查了一下，最开始好像是有人出现在镇子上，售卖宣称能治愈末日症的药，而且卖得还比较便宜。虽然大多数人都将那人当成了骗子，但还是有些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买了。最初的感染者，似乎就是最开始购买了这些药的人。据说他们吃了药之后，身上的病症真的出现了好转，还带动了更多的人买药。但仅仅过去两天，他们就变成了这副样子，到处攻击人传播病症，我这边听到风声的时候，镇子上已经有好几个街区爆发了。”阿夏说明。 　　“那现在镇子情况怎么样了？”林终不由得有些担心。 　　照这个强化版丧尸的危害和传染性，听起来根本用不了太久初夏镇就会沦陷大半。 　　“勉强算是控制住了一点，我们把感染控制在限定的范围内。你刚刚看到的是作为样本的最后一批感染者，其他还有一些疑似感染的人正在最初爆发的街区接受隔离。”阿夏说着操纵界面转到初夏镇的地图，几个红色的区域显示处了隔离出来的感染区。 　　“看起来伱们的应对还挺有效。”林终说。 　　“因为我们第一时间用上了最激进的办法，把确认感染的人全杀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阿夏面无表情地说道。 　　林终稍稍愣了一下，最后也只是“哦”了一声。 　　在这样的生死存亡面前，确实没办法再关注什么人道主义了。 　　“庇护区那边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周芸在一旁进行补充说明，“一开始感染是在区外爆发的，防务军本来是打算控制一下，结果发现传染性实在太强了，最后他们只给外围区域做了基本的隔离，就放着自生自灭了。但很快庇护区内也出现了爆发，据说是最初通过动物携带感染了区内的居民，到目前为止已经出现了上千感染者，他们也不能轻易地杀死区内居民，那会动摇整个庇护区的根本。” 　　庇护区虽然对人的出入有严格的管理，但对于动物的出入是没办法完全确保管理的，尤其是能飞行的鸟类和昆虫。 　　“很明显的人为散播啊。”林终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看看芙兰。 　　这么厉害的病原体，要么就是有着相当技术水平的研究机构做出的生化武器，要么就是皇后种使徒的杰作。 　　芙兰看出了林终的意思，回答：“这个我得拿样本分析一下才能知道情况。” 　　“能拿点感染者的生物样本给她检查一下吗？”林终问道。 　　“这里有很多，庇护区的研究所似乎是从血样检查出了一种全新的病毒，然后还有和病毒基因片段有重合的寄生虫……”周芸将一管血样递给了芙兰。 八*零*电*子*书 *w*w*w*.t*x*t*0* 2.*c*o*m 　　“那很可能是病毒形态的寄生体，进入人体之后就会令感染细胞生产寄生体。”芙兰说着拿过血样，直接用注射器触手抽走了一部分，几乎是马上就有了结论，“果然。” 　　这场瘟疫的源头，已经昭然若揭了。 　　“你的寄生体，也能做到这样的大规模感染？”林终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一直都能做到，只是没必要做罢了。”芙兰回答。 　　林终发现自己似乎还是小看了皇后种使徒的可怕，时之主当初带着一头三首巨人和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姑且才偏强对庇护区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威胁。 　　但皇后种的使徒仅仅凭借自己制作的生化武器，就能在安全的位置令人类的聚落陷入危机。 　　芙兰的能力要用来害人其实可以很轻易地就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只不过因为和他一起行动至今，她的阵营一直偏向人类罢了。 　　林终转向阿夏，将数个小时前他们收拾那座营地的事情简单说明了下，也提到了那些僵尸般难死的士兵，和这一切背后嫌疑最大的存在。 　　“那帮人趁着庇护区和这边陷入混乱，控制了这片区域的很多交通要道，还在深渊附近驻扎，我从协会那里接到了报告，又有不少猎人失踪了。这些人越来越疯狂了。”阿夏皱着眉头说道。 　　“也许，他们是孤注一掷了。”林终沉吟。 　　在另一名使徒干部被钥匙先生谋杀后，丧钟教团毁灭派和清洗派彻底决裂。如今他们恐怕只剩下一个盼头，就是让时之主进化成为半神——为此他们不惜倾注仅存的所有力量。 　　 第322章后续的安排 　　林终很快就从阿夏这里了解到了更多的情况。 　　丧钟教团的兵力，如今在六号深渊，以及初夏镇和十八区附近的一些交通要道集中建立了据点，他们还破坏了许多桥梁和道路，然后用雷达和对空装备设立了禁飞区。 　　他们还占领了附近的荒城，强取豪夺一番，杀了一部分荒城的居民，将剩下的一部分充作奴隶和兵卒，用一种近乎疯狂的方式，对十八区周边地区进行了封锁。 　　而突然爆发的瘟疫让初夏镇和十八区都有些应接不暇，这些丧钟教团的势力趁机迅速发展起来。 　　而且他们这次集中到这片区域的兵力，远不是当初进攻十八区的那个规模能相提并论的，即便将十八区的防务军和初夏镇基地的猎人尽数派遣出去，也不见得能将他们彻底剿灭。 　　目前十八区已经向中央求援，考虑到第十八区目前也算是苏霍伊将军的势力范围，或许苏霍伊将军在各个庇护区的势力也会提供援助。 　　只是这种援助不可能很及时，大规模的军力派遣需要花费不少时间，丧钟教团对周边交通的破坏也会延迟救援。或许还没等到援兵到来，十八区和初夏镇就会因为瘟疫大伤元气，进而被丧钟教团攻破。 　　也难怪阿夏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大概十八区的防务长官现在也是差不多的状态。 　　丧钟教团的这种行动无疑要背负巨大的风险，突然间的大量投入固然取得了一些成效，但也意味着他们将彻底地转为地上活动，公开与联合政府为敌。 　　和过去被丧钟教团毁灭的二十五区不同，十八区处在中央区所在的大陆，周边的庇护区势力是很多的，就比如荒原公司所在的十七区，更何况还要考虑到作为丧钟教团死对头的恩济会济世方舟部队，也在这片地区有不少据点。 　　就算他们攻下了这块地区，也不见得能守住战果。 　　但林终清楚他们的目标必然是时之主的进化，如今的教团毁灭派需要做的是，尽可能排除时之主进化的干扰因素和竞争对手。只要时之主成为半神，他们就能拥有盘踞一方，发展壮大的底气。 　　从林终的立场出发，自然是不能让这帮人称心如意的。 　　好在关于瘟疫的问题，他们只花了几个钟头是马上就找出了办法。 　　“你研制出了疫苗？”阿夏双目圆睁地看着芙兰。 　　“准确来讲是拥有反作用的病原体。”芙兰面无表情拿着一跟试管，“混入食物让人吃下去，或者做成喷雾让人吸进去都可以，让病毒在人群中传染，病人感染之后就会逐渐恢复正常，正常人感染了不会有症状。” 　　芙兰的解决方法简单而粗暴，直接编辑出一种能中和目标病原体效果的病毒，以感染对抗感染。 　　“真有这么神？”阿夏看上去有点不敢相信。 　　“效果需要试验一下，就用你这里的感染者吧。”芙兰轻描淡写地回道。 　　阿夏拿着药愣了好一会儿，突然认真地盯着芙兰说道：“如果真的有用，你就是又一次挽救了我们镇子的英雄，这个人情我一定还！” 　　随后阿夏便立刻拿着药去安排实验去了，芙兰看着阿夏的背影，转头对林终说道：“我突然想到，伱说我要是故意搞点传染病再把他们治好，是不是就能转到很多钱，还可以让他们崇拜我？” 　　“你这想法，撒旦都得当你的粉丝。绝对不行！”林终抬手用手指敲了一下她的脑门，然后长出一口气，“看来接下来有的忙了。” 　　“不是说要先在镇子上休整一段时间吗？”芙兰问。 　　“要先处理好眼前的问题，我可不想到了要进深渊的时候，还要对付一支额外的军队。”林终回道，“明天我们去好好研究一下，这么去收拾那些丧钟教团的据点。” 　　既然敌人开始孤注一掷四处搞破坏进行准备工作，那他们自然也不能闲着，必须得采取点反制措施。 　　“明天？”芙兰有意无意地问了句。 　　“当然明天，今天已经够晚了……”林终看了眼时间，突然僵在原地。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芙兰温软的双手从后面攀上了林终的肩膀。 　　她的声音很轻，语调稀疏平常，但在林终听来每个字都仿佛带着可怕的重量。 　　林终自己也不明白，两情相悦本应该会带来成倍的快乐，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除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觉得我们不应该耽于——” 　　林终突然凛然正色，但马上就被芙兰打断了：“愿赌服输。” 　　林终再度蔫了下去，又试着打商量：“那我们次数是不是可以适当的调整一下？” 　　要不找个机会开时间加速跑路吧……林终不由得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这要看我的心情。”芙兰说完就挽住了林终的胳膊，随后拽着就走，力道让林终下意识地龇牙咧嘴起来。 　　“轻点，你这样好像狮子在叼自己抓到的羚羊！”林终刚说完就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地位似乎跟猎物没什么区别。 　　“我不抓紧，你说不定会开加速跑路的。”芙兰认真地说道。 　　“怎么会……”林终一时之间有点心虚。 　　…… 　　翌日。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躺在沙发上林终从近乎昏迷的状态醒来，随后他听到厨房里响起芙兰的声音：“我还在烧东西腾不出手，你去开下门。” 　　林终叹了口气，试着撑起仿佛被灌了铅的身体，扶着酸麻的腰步向门口。 　　一打开门，林终就看到阿夏兴奋地朝他喊：“终哥，成了！老姐给的那个‘疫苗’效果立竿见影啊，那些感染者基本上都痊愈了！” 　　“那就好。”林终露出了带着些许疲惫的笑容。 　　阿夏打量着林终，突然敛起笑容，显出了几分诧异：“终哥，你……脸色不太对啊，看起来这么虚？昨天见你还没这么消瘦的！不舒服吗？快让老姐给治治啊！” 　　“我这就是给她治的。”林终叹道。 　　“啊？”阿夏没听懂。 　　“不说这个了，你来了正好。”林终邀请对方进屋，“既然瘟疫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开个早会，商量下后面的安排。” 　　 第323章有缘千里来相会 　　第二天，荒城城郊，林终带着芙兰和人造天使登上了一座三十五层的写字楼楼顶，朝着远处的大桥眺望。 　　从这里可以望见桥头建起了简易的碉堡，来回总共八条车道的桥梁已经被炸断，附近的楼房外围筑起了沙袋堆砌的掩体，一看就是临时驻扎基地。 　　芙兰朝林终投来询问的眼神。 　　“开火，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目标。”林终说着用手指了指桥头的碉堡，和被充当基地的两座建筑。 　　芙兰没有提出任何意见，控制人造天使抬起手，在手心将能量积蓄成一个篮球大小的光球，随后一道耀眼的射线刺出击中远处桥头的碉堡，爆炸的火光中铁水和熔岩四处飞溅，金属和砖石都在一瞬间融化，里头的士兵自然早已灰飞烟灭。 　　人造天使没有停下，在芙兰的控制下稍稍偏转手腕，那道长达数公里的高能量射线就像一把挥舞的长枪那样扫向剩下的两栋大楼。 　　只是这么一扫而过，射线就将大楼底部的承重结构尽数熔断，承重墙和立柱都被截断，被截断的部分都瞬间化为熔岩，断面闪耀着红亮的光泽。 　　这种效果无异于工程爆破，两座大楼当场承受不了自身的重量，像是崩溃的沙堡那样轰然倾倒。 　　此时林终已经拿出了一个笔记本，将记录下来的好几列地址中的一个用横线划掉——这些都是从阿夏那里已经确认到的丧钟教团建立的临时据点。 　　昨天和阿夏简单讨论过后，他们很快就达成了共识，要对丧钟教团的行动采取反制。 　　林终让阿夏联络了十八区防务长官卡蒂嘉，一方面以解决瘟疫的解药为交换，要求十八区防务军腾出手来对付区外肆虐的丧钟教团基地，并做一个比较全面的侦察，确定所有敌方据点的位置，阿夏这边也派出相应的人手做同样的事情，大家在这件事上利害关系还是一致的。 　　芙兰派出了飞虫形态的寄生体在废墟之上巡游一圈后收回，然后对林终说道：“还有人活着，藏身在废墟底下，可能是有能力的上位者。” 　　“一发射线搞不定，就来两发，给这帮人射个够，斩草除根。”林终打了个响指，直接给芙兰和人造天使套上了时间加速。 　　芙兰再次控制人造天使用高能量激光来回扫射那些废墟，然后再次检查，这次就再也没有活人的气息了。 　　“感觉好像很轻松啊。”芙兰评价。 　　“这只是一开始。”林终合上笔记本收起笔，“他们还没有想过应对我们这样的敌人，现在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且我们还没有碰上那两个使徒。” 　　话虽如此，他、芙兰和人造天使三个使徒级别战力加在一起，甚至足以对一个庇护区造成比较严重的威胁，一个零散营地的小部队，自然是不可能抗衡得了的。 　　算上前天一开始撞上的，这是林终处理掉的第三个临时基地，林终感觉自己仿佛在游戏里刷怪，在地图上跑到一个怪物巢穴，将怪物尽数刷光，拿走装备扬长而去，他甚至已经开始认真地研究起每次刷怪的策略，并隐约有点乐在其中的感觉。就比如刚刚让人造天使用高能量射线从高处狙击，直接将敌人一波带走，他从中感受到了相当程度的乐趣。 　　“我们去下一个刷怪点。”林终手一挥。 　　这一天的最后一个目标，是一座规模不大的荒城，本来这里聚集了一小撮人，建立起了姑且能自给自足的城中村，但在三天前，丧钟教团推平了这里，将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杀害了，剩下的全都充当奴隶。 　　一路上林终一直都在回想那座荒城的地图内容，思考合适的战术方案。但当目的地隔着车子的挡风玻璃映入视野时，他意识到自己思考的那些战术恐怕都用不上了。 　　因为他看到那块地方正冒着黑烟，还有火光在烟尘中闪烁。 　　显然这块地区不久前成了战场，只是不知道是谁在和丧钟教团的人在打。 　　迟疑了一阵，林终还是驱车进入城区，看看这里发生了什么。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名高大的持枪壮汉站在大道的一侧警戒，当即停车端起了光束枪。 　　但让他意外的是，这名武装人员并没有明显的动作，显得有些迟钝，而且他没有穿戴丧钟教团士兵那标志性的骷髅面头盔。 　　随后，他看到这家伙突然打了个激灵，随后那张迟钝的脸突然浮现出无比灿烂的笑容，还朝这边挥手，用发嗲的语气喊道：“这不是终哥哥吗？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听到这个熊一样的壮汉这样跟自己招呼，林终忍不住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是不是没有猜到人家是谁呀？”那壮汉用手指点着嘴唇，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 　　这一次不仅是林终，连芙兰也露出和林终相同的神情。 　　林终拿起连通扩音器的对讲机，朝那边喊话：“如果你是在故意恶心我，恭喜你成功了。” 　　对面的壮汉很开心地大声笑了出来。 　　林终当然知道对方是谁，会那样叫他的人只有一个，而且他能看出来，这壮汉的行为举止出现异常的时候，双眼明显发着红月的光芒。 　　一辆军车从远处开了过来，那壮汉的神色这才恢复正常。 　　随后艾琳开门下车，朝林终笑着挥手致意：“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啊终哥哥，就算没有事先联络，我们都会在这里碰上。” 　　“伱在这里做什么？”林终也下车，直接向对方发问。 　　“当然是做你准备做的事情啦，我既然说了要帮你成为半神，那为你扫平这种程度的障碍，自然是分内之事。”艾琳笑着摊开双手。 　　与此同时，林终听到了整齐的脚步声从艾琳过来的方向传来，非常整齐，而且有力，他一听就知道这是上百名训练有素的军人在踢正步。 　　随后，一个几乎占据了整条大道的方阵朝这边一步步推进过来。 　　 第324章地震 　　林终观察了一眼走近的方阵，一列十个人，差不多十一二行，这差不多有百十来人，人种、体型、装束都各不相同，但行动却是如此地整齐划一，就仿佛这么多身体由一个人操纵。 　　他们在艾琳的背后整齐地立定，同时抬手敬礼。 　　“这是清洗派的部队？”林终指着这些人将目光转向艾琳，开口问道。 　　“有一部分是我麾下的教徒，有一部分是我搜集的傀儡，这些算是我的私人部队。”艾琳笑着答道。 　　“懂了。”林终理解得很快。 　　这些人无论是来自丧钟教团还是来自其他什么地方，现在都被艾琳的洗脑术洗去人格变成了她的傀儡。 　　这一下百来号人，如果有本书专门记录人类史上那些靠感情钓人的“海王”，艾琳绝对可以名留青史，又或者是……遗臭万年。 　　“终哥哥不要多心嘛，在我眼里，这么多人的价值加起来，也比不过你一个人的。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艾琳看出了林终的想法，笑着说道。 　　“我没有多心，这本来就不关我的事情。”林终摆了摆手，“所以是你把占据这里的人解决了？” 　　“对，全杀干净了哦。看起来终哥哥伱也在做相同的事情，不好意思抢了你们的猎物哦。”艾琳回答。 　　“这样子做，是你父亲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林终问。 　　“为终哥哥排忧解难，当然是我自己的想法啦。”艾琳脸上又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我父亲可不会对这种货色上心。” 　　这一点林终倒是相信的，钥匙先生对三十三区脱离掌控都完全没有采取措施，也毫不顾忌地除掉了毁灭派的干部和毁灭派决裂，自然不大可能会将毁灭派剩下的势力放在眼里。 　　也就他们会忌惮毁灭派残存势力最后的反扑，这么一对比似乎有种被比下去的感觉。 　　但往好里想，这也意味着钥匙先生也并没有关注到他们身上来。 　　艾琳出手压制毁灭派对他来说有益无害，他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 　　这时艾琳突然提议：“虽然正好碰上了，不如咱就一起行动呗？” 　　林终闻言一挑眉，指着艾琳身后的方阵说道：“带上你，再带着这么一帮乌合之众？还是别了吧。” 　　“我只要稍微给个指令，他们就会自己行动的，不会打扰到我们的。”艾琳说完还朝林终抛了个媚眼。 　　这时芙兰在林终前面开口了：“你跟他在一起也发生不了什么的，究竟图个啥呢？” 　　这话让艾琳神情一滞，随即又恢复笑容：“只是想一起走走聊聊而已，别那么有危机感嘛，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 　　“不啊，我只是实话实说。”芙兰依旧面无表情，“我不明白你一直试图跟林终调情却又得不到回应，却还依旧乐此不彼的意义在哪里？” 　　艾琳发现自己的讽刺再次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而芙兰毫无遮拦的提问却让她有些难以招架。 　　“而且说实话，林终现在应该很难对女人提起劲了，毕竟他现在身上关于性活动的植物神经目前处于严重的疲劳状态，从生理上已经感受不到异性的吸引力了。”芙兰又补上一句。 　　这话让艾琳有些诧异地睁大眼睛，她观察林终的脸色，似乎明白了几分。 　　林终的脸色也因为芙兰的话变得有些尴尬，但芙兰还是毫不在意地挽住了他的胳膊：“不过这要解决起来对我来说不是问题，另外由于他输了我们之间的赌约，今天晚上他还是得听我的安排。所以我觉得，你真的还是不要白费劲了。” 　　“这样……啊。”艾琳干巴巴地回了一句，这是她少见地陷入一种“词穷”的境地。 　　芙兰的言语让她产生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 　　而林终一想起今天还将继续这几天夜晚的延续，顿时感到悲从中来，只能绷住脸不让情绪显露出来。 　　“好吧，那终哥哥，看来我们今天是有缘无分啦。”艾琳又重新做出一副从容的模样来，“如果你哪天厌倦了这个女人，我这里随时欢迎哦。” 　　“可他……”芙兰疑惑地眨了眨眼，“就算不选我也不会找你吧。” 　　艾琳的神情再一次凝固了一下，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碰上说话比自己还气人的存在。 　　刨去过去的仇怨，芙兰说的话之所以会触动她神经，不是因为这话有多阴阳怪气，恰恰相反，芙兰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那些提问也没有反问的意思，而是真正的疑问，让人根本无从回答。 　　“你这个人可真的是……”艾琳盯着芙兰，正酝酿着该怎么开口。 　　突然间，一声巨响自大地深处传来。 　　随后，地动山摇。 　　震动的幅度并不算小，周围房屋像风中的麦秆那样摇晃起来，瓦砾像冰雹那样零碎落下。 　　“地震了？”林终吃了一惊，但并不惊慌。 　　他们站的地方还算是比较开阔，而且就算房子真的倒下来，以他的能力也完全可以应对得了。 　　又一声轰然巨响，林终后方远处的道路骤然的断裂，在巨震中变成了一道好几米宽的沟壑。 　　艾琳像是被吓了一跳，突然抬头朝沟壑的方向望去。 　　林终稍微担心了一下，好在地震居然仅仅持续了几秒钟就骤然平息了。 　　“真是怪了。”林终嘟囔了一句。 　　这地震如果再多持续一会儿，周围大概很快就会变成一片废墟。这块地区并不在地震带上，像这样明显的地震可以说百年难遇。 　　而且这地震来得快去得也快，持续时间显然比正常的地震要短很多。 　　他还在思考，这时艾琳突然表情木然地走了过来。 　　“你干嘛？”林终注意到了艾琳的动作。 　　但艾琳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应，只是继续朝他走来。 　　林终下意识地抽枪瞄准艾琳的脑袋，却发现对方依旧全无反应。 　　他眉头一皱，试着移动了下位置，发现艾琳的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方向。 　　他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正是方才道路上出现的那道沟壑。 　　 第325章对皇帝的呼唤 　　艾琳就这么怔怔地走向那道沟壑，双眼缓缓亮起红光。就连芙兰都能看出来她神情不太自然，林终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他们目送艾琳从他们面前走过去，最后站到了那道沟壑前，低头向下望去。 　　“这家伙该不会要跳下去吧？”林终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他试着开口，朝艾琳的背影“喂”了一声。 　　艾琳如梦初醒般抬头，随后转过身来。 　　这一次，林终能感觉到那股精气神又回到了艾琳的脸上，看起来是从刚才的状态中恢复了意识。 　　“你怎么回事，撞邪了？”林终开口询问。 　　“你们，没有听到吗？”艾琳反倒指着沟壑向林终他们反问道。 　　林终和芙兰对视一眼，都下意识地轻轻摇头。 　　他们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地震的时候，我听到了低语声，古神的语言，在呼唤我，不停地跟我说‘来吧’，就从这里传出来的。”艾琳指着沟壑说道，“不过现在已经停了。” 　　林终闻言有些半信半疑地靠近沟壑，他试着开启了一下预知，在未来中他看到自己临近沟壑向下望去，发现这沟壑的深度竟然超过了百米，从城市道路的地基直接撕裂到了地壳的岩层向下蔓延，只是越到深处越狭窄，到比较深的地方光线已经照不进去了。 　　“这不是第一次了。”艾琳突然来了一句。 　　林终扭头看看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第一次，是两个月前，我在中部地区碰到了一次地震。然后在三十三区外的时候，我也碰到了一次。”艾琳进行了说明。 　　“我们当时一起在三十三区，没有感觉到地震。”林终狐疑地皱眉。 　　“我当时在距离三十三区大约七十公里的位置，为了侦察无根要塞。这个地震只发生在很小的范围内，出了这个范围就会骤然衰减，而且……这个很小的范围，似乎每次都正好在我身边。而每一次都在地面上都会裂开一个口子，然后我就会听到低语声从里头传来，你说怪不怪？”艾琳朝林终挑眉。 　　林终对这个说法持保留态度，毕竟他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他必须回头联络初夏镇核实一下。 　　这里如此强烈的地震，以初夏镇和这里的距离，应该会在短时间内就出现震感，甚至和这里同时发生地震。 　　但是如果没有的话，那艾琳说的话，至少对这个诡异地震的描述应该是属实的。 　　星球中心孵化之物！ 　　这意象突然在林终脑海中浮现，让林终下意识地打了个颤。 　　“在第一次地震后不久，我就通过三十三区发现我父亲和维德博士的合作，我觉得，这恐怕不是个巧合。”艾琳突然补充。 　　“伱是说你父亲正在推进的合作，跟这个有关？”林终指了指沟壑。 　　“星球中心孵化之物——那个记录里是这么写的吧。”艾琳说。 　　林终并不意外艾琳也想到了同一个方向。 　　“你之前为什么没有跟我们讲？”林终盯着艾琳的眼睛问道。 　　“我也是事后才将这一切联系起来的。说实话第二次遭遇的时候，我也还以为只是偶然碰上。这一次跟你们一起，我确定了，这东西，似乎是针对我来的。”艾琳冷静地说道。 　　针对艾琳？ 　　林终盯着艾琳，思考着。 　　按照艾琳的说法，这个地震似乎只出现在她的周边，而且也只有她能听到那阵奇怪的低语声。 　　要说艾琳跟他们有什么不同之处，就是艾琳是皇帝种的使徒级别上位者。 　　艾琳提到皇帝种的半神拥有其他种类半神所没有的“不可提替代性”，即便人类成了皇帝种的半神，其意志和人格也将直接被至高者的意志所吞噬。 　　换句话说，倘若艾琳没有说谎的话…… 　　星球中心孵化之物，只对“皇帝”做出了呼唤，或者只对“皇帝”有所感应？ 　　这个结论在林终心中浮现的时候，林终打了个寒颤。 　　看过疑似阿比斯母星的存在在恐怖的灭世灾变中被撕裂的幻象，又阅读了阿比斯人留下的那篇研究记录后，林终就对“星球中心孵化之物”这个存在产生了恐惧。 　　这种恐惧源于他对地理的认知。 　　人类生活的地球表面，其实只占据地球的很小一部分，哪怕是人类没有探究完全的深海，也只是限定在地壳的范围内。 　　而地壳的厚度，大概只占这个星球半径的四百分之一，根本就是一颗鸡蛋那一层薄薄的鸡蛋壳而已，而以人类的科技力量，甚至连这层鸡蛋壳都未能挖开过。 　　以前林终听过一个说法，人类的核武器有能力摧毁地球。 　　但那种摧毁的意义其实仅仅是对人类的居住地，对人类的文明进行一个彻底的破坏——就像如今爆发的八大深渊对人类文明造成的巨大打击。 　　而在星球的尺度上，这种规模的力量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不足威胁到星球本身的完整性。 　　如果真有某个存在能直接从地球的核心发力，将整个星球撕裂开来，那种破坏力将是集合人类所有力量也难以企及到千分之一，也将千百倍地强于如今将人类文明逼到这番境地的深渊危机。 　　文明根本不可能抗衡这种力量，恐怕就连夺取八大古神权柄的半神们，在星球中心孵化之物的面前也只是一群蝼蚁。 　　也正因为如此，自从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林终就对修女所说的成为半神就能平息灾害的说法产生了最根本性的动摇。 　　倘若这地震和来自沟壑的低语声真的跟那东西有关，既然只有迟早被至高者意志所取代的皇帝种能感应，那就意味着……星球中心孵化之物，和至高者的意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说实话，每当听到这个呼唤，我都会觉得……有点害怕。”艾琳说到一半，突然抱起双手缩起肩膀，同时改口，“不，应该说，我怕得要死。那个低语声的主人像是能勾起我最根本的恐惧，真的，我连想象它的勇气都拿不出来。” 　　林终注意到艾琳的肩膀微微颤抖，看起来似乎不是演技。 　　 第326章航天工程 　　看着艾琳这样子，林终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别演了，你还期待我安慰你不成？” 　　无论艾琳的恐惧是真还是假，以他的立场，也绝不可能对她抱有同情。 　　听到林终这么说，艾琳似乎是怔了一下，随后又掩嘴笑了起来：“终哥哥，人家是真的怕嘛，这种时候的女孩子，可是最好上手的，你刚刚的可是零分回答哦。” 　　“还轮不到伱给我打分。”林终冷漠地回答。 　　双方一时陷入沉默，林终感觉到了些许的尴尬，开口提起了正题：“你说你父亲在第一次出现这个现象不久，就开始在维德博士的协助下进行特殊的工程，难道他是在什么地方进行挖掘？还是说准备潜入海底进行探索？” 　　这种诡异的地震，再结合阿比斯人的记录，能撕裂整个星球的星球中心孵化之物恐怕并非比喻。 　　在这个地底的最深处，栖息着某物，而且即将苏醒。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钥匙先生准备进行挖掘工程去探索那个孵化之物，天堂岛可以在海上移动，或许可以找到一处深达地幔的海沟，然后再进行探索。 　　然而艾琳却做出了否认：“不，我虽然没办法在天堂岛上直接调查那个工程的详情，但我可以调查物资往来。罗伯特·维德送往天堂岛的物资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已经组装完毕的配件，我已经确认过了，那些配件似乎是航天专用的。” 　　“航天？”林终睁大眼睛。 　　和他预想的完全相反，钥匙先生似乎并不打算向下，反而是准备向上，朝着地球大气层之外展开工程。 　　“很多配件是火箭和卫星专用的，不会有错。未来城在这方面的技术还是相当成熟的。反过来如果要探索地底或者海底，我觉得就算是维德博士恐怕也帮不上太大的忙。”艾琳说。 　　林终倒也觉得想要探索地底和海底没那么容易，因为成本和预计的收益问题，人们对这方面的探索工作并没有投入太多。确实黄金时代的人们对地底和海底的探测深度也不过是万米级别，只有地球半径的六百分之一不到，灾变后人类在这方面更是没有任何技术投入，在这方面根本没有多少技术储备。 　　哪怕是以近乎狂热态度追求技术的维德博士和未来城，在这件事上应该也拿不出什么突破性的技术。 　　但航天的话，确实不一样，人类一直在航天事业上投入巨大，到了灾变时代更是如此，在这个时代卫星通信和侦察成了至关重要的技术，无法使用卫星的人类聚落基本上就是废土上的孤岛。 　　但为什么天堂岛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航天工程，这一点林终是怎么也想不通的。 　　更要命的是，在伊思修女和他断联的情况下，他发现自己很难找人咨询。 　　“终哥哥，这方面的事情，你还是先不要考虑了。” 　　艾琳的声音让林终回过神来，林终再次看向艾琳，艾琳正朝他微笑：“你现在只需要专注登上半神之位就足够了，我会为你扫平障碍的。” 　　林终打量了她一会儿，留下一句：“随便你吧。” 　　说完他就带着芙兰重新上车，准备开车离开，他从车窗探出头看了眼后面那条拦住了整条路的沟壑，扭头对艾琳说：“让你的人让条路出来，后面开不过去了。” 　　艾琳心念一动，前方占据路面的方阵就如摩西开海般左右分开，那些傀儡如同仪仗队整齐地排在道路两侧，目送林终驱车离开。 　　艾琳笑着朝车子挥挥手，林终一脚油门，车子逐渐远离之后，他扫了一眼后视镜。 　　艾琳站在道路的那一头，始终盯着这边，一动不动。 　　…… 　　初夏镇，猎人基地联络室。 　　阿夏站在投影的画面前，画面中防务长官卡蒂嘉朝她低了低头：“感谢少校您送来的疫苗，确实是药到病除，十八区的疫情已经完全控制下来了，您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能有效果就好，十八区和初夏镇是那个……嘴唇和牙齿的关系，我是说……” 　　阿夏正思考着措辞，耳机里传出了周芸有些无奈的提醒：“唇亡齿寒。” 　　“对对，我是说唇亡齿寒。危机当前，我们理应相互扶持。所以，对于如今在这片区域肆虐的邪教恐怖分子，我们也应该联手将他们铲除——在他们威胁到我们之前，上校你应该没有忘记答应过我们的事情吧？”阿夏提醒道。 　　“当然，我们本来就不打算放过那些恐怖分子，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这场瘟疫也和他们脱不了关系，我们当然不会坐视不管。”卡蒂嘉做出了肯定的回应，但随即话锋一转，“只是……我们也实在对少校您手上的解药来源有些好奇。” 　　“这个问题上校你已经问过了，我是托以前认识的情报贩子得到的，他不想透露自己的门路，我必须遵守这个约定。”阿夏一脸严肃地回道。 　　林终并不打算他们提供解药的事情暴露给苏霍伊阵营，阿夏姑且还是遵守了约定。 　　“但我们最近得到了一些情报，有其他势力正在进攻那些邪教人员的据点，少校你有什么头绪吗？”卡蒂嘉认真地提问。 　　“谁知道？像这种邪教组织，人人得而诛之，肯定有不少敌人，这对我们也是好事。”阿夏耸了耸肩，“上校，这样的时机，我觉得只需要分清楚谁是我们的敌人就足够了，有些矛盾是可以搁置的，但有些是永远不可调和的。” 　　卡蒂嘉闻言，将想说的话吞了下去。 　　苏霍伊上将的阵营的目标，是在乱世中雄起，在联合政府内巩固势力，建立起一个一手遮天的政党，好在文明重建后领导新的世界。 　　但归根究底，他们依旧属于重建文明的秩序一侧，而丧钟教团站在他们的对立面，这个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阿夏背后存在着某个合作者，但阿夏和那个合作者显然也是倾向于秩序侧，和丧钟教团敌对，在这个立场上，他们是一致的。 　　“我明白了，现在确实应该优先处理根本层面上的敌人。”卡蒂嘉点头，“十八区会尽快组建起突击部队，对那些恐怖分子展开清剿。” 　　“那就祝愿我们合作愉快了。”阿夏也点了点头。 　　 第327章深渊的收缩 　　半个月后。 　　“第八个了。”林终坐在驾驶座上，在笔记上划掉了一个地点，踩下油门开车。 　　在车子的后方，一座营地横七竖八地倒着尸体。 　　丧钟教团建立的据点和临时营地，在他们的清剿下正在迅速减少。 　　笔记上被划掉的地点数目要远远大于他们实际上去过的，有相当一部分是其他势力的成果。 　　十八区和初夏镇在度过了瘟疫的危机后，很快就对丧钟教团的势力展开了反击，十八区还从其他庇护区调来了增援。 　　林终估摸艾琳也持续和他一样在暗处活动，战况一度激烈胶着，但在这么多势力的共同作用下，平衡很快就被打破了，一度气焰嚣张的丧钟教团很快就陷入了被动。 　　他们尝试过一次针对初夏镇的袭击，但在十八区的支援下，进攻很快就被击退了，反倒让他们进一步元气大伤。 　　从那以后，在南部地区活动的这些丧钟教团毁灭派就逐渐失去了进攻性，被迫退守仅存的据点，还有一部分部队甚至撤向了深渊。 　　照这个趋势，这帮人覆灭也只是迟早的事情……不，应该说和清洗派完全割裂开来后，毁灭派本来就孤掌难鸣。 　　但至今最关键的时之主依旧没有出现过，这也是毁灭派的残存力量会这么快被扑灭最主要的原因。 　　时之主似乎一直在深渊活动，完全没有管外面的局势，对他来说，毁灭派的人类不过是用完随手就扔的工具，而这些致力于毁灭自身文明的狂信徒也乐得如此献身。 　　时之主没有参与外界战斗的理由倒是很容易猜到，现在的毁灭派，是承担不起失去最后一名干部的风险的。 　　如今有机会登上半神之位的时之主，可以说承载着所有毁灭派教徒的希望。 　　“林终，前面好像有血的味道。”芙兰突然发出提醒。 　　林终朝车窗极目望去，还没有发现任何目标，他知道芙兰的气味捕捉范围可以达到好几公里远。 　　“你说的血的味道是指……”林终提问。 　　“人类的。”芙兰回答，停顿了一下又说，“除了血味，好像还有眷属的气味。” 　　林终想了想，还是决定驱车去看看情况。 　　浮空越野车在野地里行驶了大约六公里，一个异形的轮廓在平原的天际线上出现了。 　　“无首巨人啊。”看到那怪物正体，林终眯起了眼睛。 　　一头巨人种成体级别的无首巨人，对于他来说并没有明显的威胁。 　　只是他注意到那头无首巨人正蹲在地上，手上似乎抓着什么东西朝背上的血盆大口送去。 　　这怪物在吃人。 　　他没有放松油门，反而加速朝那怪物冲了过去。 　　无首巨人很快就察觉到了朝自己冲来的“铁皮罐头”，并发现了在里头的人影，当即咆哮一声，同时手臂一甩，林终看到两截血淋淋的肉块飞出去。 　　无首巨人朝这边送来的“外卖加餐”笔直冲锋，眼见双方的距离只剩下二十来米，那无首巨人突然一跃而起，朝着越野车扑来。 　　以这巨人的体重加上它身上的力场，这辆越野车在一瞬间就会化为碎片。 　　林终不慌不忙地释放了时间减速的能力，并将其集中到了无首巨人的身上。 　　忽然间，在空中划过抛物线的无首巨人速度骤然变慢。 　　林终打了下方向盘，直接绕过了无首巨人的落点，然后从车窗里伸出了光束枪，瞄准无首巨人力场最薄弱的关节连续开火。 　　光束脉冲轻而易举地贯穿了无首巨人的双腿双手关节，随后林终收回了能力。 　　无首巨人跌落在地，在地上翻滚，发出凄厉的吼声。 　　疼痛令它体表的力场出现了紊乱，林终开启自动射击，瞄准无首巨人一顿输出。 　　无首巨人身体还抽动着想要爬起来，但很快就不再动弹了。 　　“搞定了。”林终准备收起枪，他甚至没有兴趣去回收这具无首巨人的尸体。 　　他扭头去看刚刚无首巨人用餐的地方，这里一片狼藉，遍地都是血迹，衣服和尸体的碎片到处都是，地上还散落着一些装备。 　　林终注意到了一个滚落在地上的已经变形的头盔，破碎的面罩上画着骷髅。 　　“原来是那帮人啊。”林终稍稍松了口气。 　　被害者似乎是丧钟教团毁灭派的士兵，人数应该只有两到三人，多半是据点被攻破后的游兵散勇，意外遭遇了这头怪物，结果全部都成了盘中餐。 　　林终望见了不远处散落着一把步枪，便将车开了过去，下车捡起那把枪检查了下，突然发现弹匣是满的。 　　他有些诧异地检查了一下枪，最后认定这把步枪短时间内并没有开过火——就连保险都还上着。 　　这帮人，遭遇了怪物居然没开火。 　　林终早已经知道这些崇拜古神的宗教中，存在着主动将自己喂给眷属的献祭行为，他们将之命名为圣餐。这些士兵多半是失去了据点后认定自己没有机会活下来，偶然间碰上这头怪物，便产生了用这种方式“光荣牺牲”的想法。 　　回想起这些仅存的教徒悍不畏死战斗的模样，林终不免对他们产生一丝悲哀的感觉。 　　“还有！”芙兰突然又来了句。 　　“什么还有？”林终下意识地问，然后看到芙兰指向某个方位。 　　林终诧异地顺着她指引的方向看去，又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浮在空中的“气球”。 　　但仔细观察，他很快就意识到那是一头幽浮灵。 　　幽浮灵似乎并没有发现这边的情况，林终暂时也没有专门跑过去狩猎的想法，只是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 　　短短数公里的距离，视野内居然就出现了两头成体深渊生物，这种密度在深渊和边缘区域之外倒是非常少见的。 　　深渊之外？ 　　林终突然眉头一紧。 　　他当即上车，驱车朝向东南方飞驰而去。 　　“怎么了？”芙兰询问道。 　　“有件事必须要确认下。”林终只回了这么一句，眼睛紧紧盯着前方。 　　大约一刻钟后，林终在一片废弃村落附近停了下来，仔细地望着天际线。 　　“从这里你能看到什么吗？”林终看着芙兰问道。 　　“什么都没有吧。”芙兰回答。 　　“什么都没有就有问题了，原来从这里，是正好能看到深渊的边界的。”林终沉吟道，“六号深渊，开始深度收缩了！” 　　 第328章借用人手 　　正如林终先前所担忧的那样，在七号和八号深渊接连出现深度收缩膨胀的现象后，六号深渊也开始了活动。 　　三到五日内，深渊将开始深度膨胀，那将是深渊中心遗骸周围的结界变得薄弱的时候。 　　察觉到深渊的深度收缩后不久，林终马上就立马回到初夏镇，着手起了对深渊中心的探索。 　　对于林终提出的支援请求，阿夏答应得极其爽快，并且表示自己还拉到了十八区防务军的支援。 　　“防务军也跟我们一起行动？”林终对于苏霍伊势力的直接参与，还是多少有些顾虑的。 　　苏霍伊上将是知道深渊秘密的，如今又是半神之一。 　　根据修女的评价，他是一个标准的以权势为目标的野心家，目前还不知道那帮人在这件事上的态度。 　　“放心，他们不和我们一起行动，防务军的目标是搞定剩下的恐怖分子。目前，那帮邪教徒好像开始以五到七人的小队规模分散退入深渊区域了，可能会对我们有所阻碍，我们需要人手。所以让防务军的小队先行，替我们扫清浅层区域的障碍确保路线，然后我基地的猎人护送你一起进入深层。”阿夏进行了说明。 　　“人手啊……”林终也不得不承认，人手对他来说确实很有必要。 　　经过这大半个月的行动，他们成功反制了丧钟教团的力量，挫败了他们针对十八区和初夏镇的行动。 　　六号深渊在这个时间点出现深呼吸的现象，他们就干脆选择背水一战，将剩余的兵力都撤进深渊。 　　可以想象到，他们会试图在前往中心区域的路线上阻拦他们。在灰雾严重影响能见度，通讯距离又极短的深渊中，载人飞行交通工具基本上是无法使用的，从初夏镇的方位快速抵达深渊中心的路线还是比较有限的。 　　老实说这些毁灭派教徒本身并没有太大威胁，但他们是真的不要命。 　　以前对十八区的进攻过程中，毁灭派曾经制造出了吸引深渊生物的诱导剂。 　　倘若这些教团在路线上以自杀式的攻击方式埋伏他们，将深渊生物大量吸引过来…… 　　在深渊，人员聚集太过密集会出现灰雾富集的现象，吸引周围的深渊生物集中过来攻击人类，他们也必须以小队为单位分散进入深渊，难以做到相互支援。 　　一旦在前往深渊的道路上被深渊生物集群攻击，发生意外的概率还是很高的。 　　由十八区防务军的兵力组成小队，先确保浅层区域的道路畅通，可以大大减小这种风险。 　　简单地讲，时之主手中有一支军队，他如果没有同样规模的部队支持，在这场竞争中，将会比较吃亏。 　　“你觉得他们可以信赖吗？”林终向阿夏询问。 　　“至少他们应该不会愿意那帮邪教徒得逞吧。”阿夏的回答很简单，“而且，十八区的军队，应该很难深入中心区附近。” 　　林终也认同这个说法，苏霍伊上将总归还是属于人类一侧的阵营，再怎么样也不会允许丧钟教团毁灭派这样的危险势力做大。 　　同时十八区的军队，也没办法大规模地在短时间内深入深渊。 　　作为资深深渊猎人的林终自己很清楚，人涉足深渊需要一个循环渐近的适应过程，否则会触发严重的灰雾侵蚀作用。 　　再训练有素的军人，也无法一下子就进入深渊的深处。防务军能以雇佣的形式调取探索协会的深渊猎人，但应该没办法让他们去执行一些隐秘的任务。 　　换句话说，他们进入了深层区域，防务军基本上就没办法干涉到他们了，而防务军如果在浅层区域妨碍他们，只会白白让已经在深渊部署起来的毁灭派得逞。 　　“那就这么办吧，尽快出发！”林终下了决断。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卫星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林终扫了一眼投影出来的未知号码，直接接了起来：“喂？” 　　“终哥哥，这个时刻终于到了呢！”如他想的，艾琳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我想这个时候你应该在那个‘隔离区’的基地里吧，我已经开车到镇子外来接伱咯！” 　　林终倒是记得艾琳之前提过，艾琳打算在深渊出现深度膨胀之后，就开始和他一起行动——包括在他成功进化为半神之后。 　　“我可不记得有答应过你啊。”林终回答。 　　“我专车来接送你都要拒绝么？你打算光靠那个小个子曙光猎人护送你进入中心区的话，难度恐怕比你想象得要高哦。”艾琳意味深长地说道。 　　“什么意思？” 　　林终刚开口提问，站在他身后的芙兰就开口了：“那个女人要跟我们一起走？” 　　林终转过头，朝她点点头。 　　他预想芙兰应该会叫他直接拒绝，心想如果芙兰这么说的话，就干脆拒绝艾琳的要求。 　　毕竟艾琳在打什么主意终归还是比较难讲的，而且她身上有着钥匙先生的坐标，在这个节骨眼上，会是一个不小的风险因素。 　　结果芙兰竟然开口说道：“让她带上人手来吧。” 　　林终双眼圆睁，不由得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来那个触手女倒是很明白事理嘛。我建议终哥哥你和我走我的部队保障的路线，然后让你的猎人走防务军保障的路线，我们在深层区域找个合适的地点汇合。我把我现在的位置发给你了，不见不散哦。”艾琳一口气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林终挂断之后有些发愣，朝芙兰问道：“你为什么……” 　　“这次进到深层去，恐怕会比你预想的更需要人手。”芙兰平静地回答，“你还记得那头‘蜈蚣’吧。” 　　“当然。”林终回答。 　　“她如果也在支援那头半人马的话，她应该会在深渊用寄生体抓捕和控制各种眷属组成军队。他们窝在深渊里这么久，我猜他们部署起来的规模应该不小了，会是不小的阻碍。”芙兰看着林终认真说道，“所以我想，这种时候，还是稍微借用一下那个女人的力量比较合适。” 　　 第329章重临血湖 　　阿拉斯加湾科迪亚克岛，阿拉斯加航天基地旧址。 　　曾经被废弃的航天基地得到了简单的整修和重建，一座人工浮岛停靠在科迪亚克岛附近，搬运着货物的无人机不断在人工浮岛和航天基地之间来往。 　　一座搭载着空间站的火箭矗立在发射台，在一阵倒计时结束后，耀眼的火光闪耀，火箭化为一柄利剑，朝着天空直刺过去。 　　控制室内，只有一名中年男人拄着手杖，静静地看着画面中火箭发射的画面，还有投影界面中的一系列不断变化的数字和图形。 　　在这里看不到其他技术人员，只有几台无人机甲操作台前待命。 　　中年男人始终站着一动不动，盯着这些枯燥的画面，仿佛一座雕像。 　　大约一刻钟后，投影的画面中弹出了一个通讯窗口，里头出现了一台机甲完全呈现银色镜面的头部。 　　“发射很成功，空间站已经进入预定轨道。”在画面另一头操纵着机甲的罗伯特·维德用电子合成的声音说明，“这样，我们就算是两清了。” 　　“多谢你，博士。”钥匙先生轻轻点头，“接下来等空间站运行起来就可以了，改日我再登门送上谢礼。” 　　“不必。”维德博士冷漠地应答，单方面关闭了通讯画面。 　　“这可就由不得你了。”钥匙先生依旧对着画面说话。 　　随后他将目光投向空间站实验舱的拍摄画面，露出了微笑。 　　既然‘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差不多该接她回家了。 　　…… 　　二十二个小时后，六号深渊中心区边缘，血湖。 　　林终从浮空越野车上下来，艾琳已经在前方下车，站到了血湖的边缘区域。 　　翻滚的灰雾中，隐约可以看到泛着鲜红的湖面。 　　“这里就是终哥哥你进化的地方吧？还真是挑了个好地方呢！”艾琳笑着评价，“没有这么多雾的话，这儿的风景应该会很不错的。” 　　“警戒下四周，顺便看看他们来了没有。”林终只是冷静地下达指示。 　　他最终还是选择艾琳的方案，和艾琳一道，从艾琳的傀儡部队保障的路线前往深渊深层，而阿夏则通过防务军保障的路线前进，他们将在之前林终进化成使徒的那片血湖驻扎地碰头，然后一起向中心区进发。 　　一路上林终不只一次地听到枪声和爆炸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似乎是哪里在发生交战。 　　他们这一路还算得上顺畅，并没有遇到明显的障碍，只是因为一部分道路遭到破坏，不得不绕行了几次，然后遭遇了两次深渊生物的攻击，这才导致预定十几个小时的旅途变成了二十多个小时。 　　此时距离深渊开始出现深度收缩已经过去了四十四个小时，如果这一次的深度膨胀来得够快的话，一天后他们就必须朝中心区域进发了。 　　“这片地区，暂时还没有其他有智慧的个体存在啊。”艾琳双眼泛起红光，迅速感应了一遍周围可能存在的精神体。 　　但芙兰伸出触手探测了一番，却抬手指向某个方位：“林终，那里好像有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林终下意识地问。 　　“尸体分解的味道，至少上次我没有在附近闻到类似的味道。”芙兰回答。 　　“附近有其他活物吗？”林终追问。 　　“没有了。”芙兰说。 　　“那过去看看吧。” 　　林终端着枪，带着两人沿着血湖的边缘行走，眼前始终灰雾翻滚，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但很快，一个巨大的黑色轮廓开始在灰雾中若隐若现，距离他们不过数米远。 　　林终仔细观察，认定这个东西是个建筑物。但他记得很清楚，上次他们来到这片血湖的时候，湖边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林终小心翼翼地朝这个巨大轮廓走近一些，试着打开探照灯，突然愣住了。 　　他看清了这个东西，也认出了它。 　　这是他和芙兰在血湖湖底发现的那个阿比斯人的避难舱！ 　　他警惕起来，小心地靠近舱门，端着枪朝里头张望，他还记得那个避难舱里的布局，之前他们还将阿比斯人的尸鬼锁在避难舱里。 　　如果那些尸鬼依然被锁在里面，现在应该已经变成普通的尸体了。 　　里面什么都没有，虽然布局还和以前一样，但那些尸鬼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 　　林终扭过头，看向芙兰：“伱说有尸体分解的气味？” 　　“气味源在那里。”芙兰指向这个建筑物附近的一片土地，“比较淡，应该是埋在地下的。” 　　林终走向那里，仔细检查地面。 　　这里的岩土显然被翻动过，这里的土地基地很硬，混杂着大量混凝土碎块，一般的铲子和锄头是挖不开的。 　　但这块地方像是用超大型的挖掘机狠狠铲了一下，底下的软泥被挖上来覆盖在上层，还压平了。 　　看现场的情况，那些阿比斯人的尸体就埋在这里。 　　“这是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艾琳在一旁抱手提问。 　　林终没有回答她，又扭头观察那口避难舱。 　　这玩意堪比一个大号集装箱，而且更加厚实，里头还堆满了设备，少说也得有五吨往上。 　　没有大型工程机械，想要将这东西从那么深的湖底打捞上来，是很难的。 　　而在深渊深层，基本上没可能找到这种设备。 　　但林终知道谁能直接凭能力做到这件事，也知道谁发现了阿比斯人尸体，会选择将其妥善地埋葬起来。 　　林终想象着对方站在这个地方，看着打捞上的避难舱和那些尸体，那个时候，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对于伊思修女他们的失联，林终心中多少有了一个底。 　　他知道自己眼前这条路继续走下去的话，他们终将还会再见面的，只是以何种形式，何种关系再度见面，他却不是很愿意去想象。 　　“到底怎么回事嘛？”艾琳隐约感受到了林终复杂的情绪，又试图追问起来。 　　“与你无关。”林终只是瞥了她一眼，就简单直接地结束了话题，“这里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现在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第330章无足轻重 　　选择在血湖和阿夏碰头，林终还稍微担心过阿夏是否能顺利抵达。 　　在深渊，林终没办法远距离和阿夏联络，只有在对方进入数公里内的对讲器通讯范围，才能成功对上话。 　　所幸在原地驻扎了六个小时，阿夏还是成功抵达了汇合地点。 　　“不好意思来晚了，遇到了两次埋伏，车子中途被打坏了，修理花了一段时间。”阿夏一见面就跟林终道歉。 　　林终看看她身后走下来的其他猎人，迟疑地问了下：“好像少了一位……” 　　阿夏出发的时候，带了三支猎人小队，她自己身边有两名灯塔猎人和一名火炬猎人，如今那名火炬猎人不见了踪影。 　　“别担心，没死，受了伤，给支援的防务军送回去了。”阿夏摆了摆手，“那些邪教徒是真的不要命，他们居然直接在车子上涂上诱导剂，吸引了一大群怪物，你们应该也前进得挺辛苦的吧？” 　　林终和芙兰对视一眼没回话，他们的行进其实没有遇上太大阻碍。 　　“我说了，跟着我的路线走是最稳妥的。我的部队的保障可比庇护区的防务军靠谱多了，那些教徒不要命，我的人也是不要命的。”艾琳在后头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林终理解其中的缘由，和他想的一样，毁灭派的教徒会舍生忘死地在路上发动进攻，不惜以身为诱饵吸引深渊生物和敌人同归于尽。 　　这让阿夏的猎人部队和防务军都有些疲于应对，而艾琳的部队则不一样，艾琳的傀儡和那些教徒一样不要命，那些教徒就算用上这种同归于尽的战术，她的傀儡也会毫不在意地将怪物一并引走，保障他们前往中心区的路线。 　　艾琳的手法一如既往地歪门邪道，但这次占了这方面的便宜，林终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与其让阿夏这边的猎人折损，还是让艾琳那些已经没了人格的傀儡承担这种牺牲更合适。 　　汇合后，他们在血湖边上驻扎下来开始休整，除了这个他们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了。 　　在灰雾环绕的深渊深处，想要对敌人进行侦察是很难的，时之主作为纯正的眷属不会受到灰雾遮蔽，贸然行动被对方提前察知的可能性还更高一些。 　　如今很远依旧处于深度收缩的状态，中心区域时间减速的结界效应恐怕会比之前更加强烈，就算现在前往中心区，也没有太大意义。 　　而且也没有必要，在深渊出现深度膨胀的时候，中心区的范围也会扩大，他们驻扎的这个位置，恐怕会自然而然地囊括在中心区中。 　　恐怕时之主现在也在另一片区域驻扎着，等待进入中心。 　　篝火升起，林终坐在篝火旁，看着火焰闪动。 　　一场恶战在即，他发现自己心里竟没有想象得那么紧张，只是觉得心绪有些乱。 　　该如何对付时之主，进入中心区后，将面对什么样的攻势，赢下这一切后成为半神，又该做些什么……种种思绪纠缠在脑海中，让他难以平静。 　　他索性就这么盯着篝火暂时放空自己，好调整自己的状态。 　　芙兰正在蹲在篝火边上检查那一锅炖好的汤，阿夏则和自己的部下将帐篷搭了起来。 　　林终感觉到有人很自然地坐到了自己身旁，还隐隐有靠过来的趋势。 　　在对方准备将头靠在自己肩膀上之前，林终出言阻止了她：“我有点烦，这种时候，别来搞我心态。” 　　“我感受到了，所以专门来抚慰一下终哥哥你啊。”坐在他身旁的艾琳笑着说道，“明明气氛正好来着，可以增进下关系呢。” 　　“我们之间能有什么气氛呢？如果你真的希望我以后能放过伱，就少做点这种事情烦我。”林终缓缓说道，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篝火。 　　“哎呀，听起来终哥哥你真的有考虑放过我了。”艾琳脸上笑意更盛。 　　“……”林终没有回话。 　　“如果真的能放过我的话，我会愿意好好报答你的，我是说认真的。”艾琳也将目光移向篝火，“我出生自天堂岛的实验室，身体是批量生产的克隆实验体，记忆和人格都是深渊遗物编辑的产物，如果算岁数，我其实只诞生了不到十年，我生来就是父亲的工具人。在拥有自我以后，我就一直想要过一次自由的人生……” 　　“那种事情，与我无关。”林终突然打断了她，然后瞥了艾琳一眼。 　　艾琳稍稍怔了一下，她从林终的眼神中没有读出明显的感情，同时她的能力也没有感应到林终心中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以往林终看到她的时候，都会显露出明显的憎恶之情。 　　“你刚刚说，我在考虑放过你。我倒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因为你对我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了。也许到了那个时候我会顺手杀了你，也许没有那个念头。谁知道呢？” 　　林终的目光在她身上仅仅停留了一瞬间就收回去了，移向了篝火旁的芙兰。 　　某种程度上，艾琳是改变了他人生轨迹的人，让他踏进了未曾涉足的世界，让他最终在各方势力的安排下，来到了这一步。 　　站在一个有可能改变整个世界的位置，林终发现自己对过去恩怨的感觉也变淡了许多。 　　人生轨迹改变后的他如今又有了新的期望的人生，在那个人生中并不存在艾琳这一号人，与这个女人的恩怨，似乎也变得无足轻重了。 　　艾琳逐渐敛起了那副自己经常挂在脸上，几乎成了她面具的那副笑容。 　　以前她在林终占据着相当重要的地位，毕竟憎恶也是一种足够强烈的感情，她依旧记得林终带着狰狞神情挣脱精神控制朝自己开枪的模样。 　　和那些变成自己俘虏的男人相比，林终确实算得上特别，能在这种特别的男人心里占据一定的比重，让她感觉到一种别样的趣味。 　　但现在，她发觉到自己在这个男人心中的存在，早已没了那番重量——而这并非她曾做过的心理暗示。 　　片刻的沉默，她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情，起身离开了林终的身边：“好吧，但愿到时候，终哥哥你真的有那个心情吧。” 　　 第331章补偿 　　林终躺在休息用的帐篷里睁开眼睛，确认了一下时间。 　　时间显示是深夜的十一点半，距离深渊开始收缩，已经过去了六十个小时。 　　当然严格来说，这个时间不一定精确，在六号深渊，是存在着时间扭曲的现象的，上一次他们就因此遭遇了“提前”出现的监视者红月。 　　好在为了监视深渊的活动他们也做了准备，阿夏将探测协会的仪器也一并带了过来，一旦深渊出现膨胀，仪器的指数必然会出现重大的变化，哪怕是他们这些非研究人员也能看出来。 　　这时他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马上就意识到有人摸进了自己的帐篷。 　　他警觉地睁开眼睛伸手摸向配枪，同时准备主动开启预知。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对方开口说道：“别紧张，是我。” 　　毫无疑问是芙兰的声音。 　　林终定睛一瞧，帐篷内的光线虽然昏暗，但他依然能隐约能辨认出爬进帐篷的人的确是芙兰。 　　“你，不是说不需要睡觉的吗？”林终诧异地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先稍微等一下，虽然我觉得不大可能，你该不会是想……” 　　“嗯。”芙兰回答。 　　“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林终微微皱眉。 　　“有什么问题吗？”芙兰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反问。 　　“我们待会儿可是要打一场不知道能不能赢的决战啊！”林终的声音稍微高了一些，他觉得这次不管怎么看自己都是占理的一方。 　　“赢不了的话，你和我都会死？”芙兰突然问。 　　“这个……”林终忽然愣了下，“也许吧。” 　　抢在时之主前面夺走半神之位，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因此林终并没有专门去考虑过失败的后果，因为考虑了也没有用。 　　但认真去想的话，其实他们距离死亡还是蛮近的。 　　一旦他们落败，当场被杀的可能性就很高，或许林终可以通过时间回溯活下来，但那样就意味着时之主会进化为半神，那怪物是不可能会放过他的。 　　想到这里林终心里忽然微微一动，莫非芙兰也会对死亡产生恐惧？ 　　因为害怕，所以她才会想要到自己身边来寻求慰藉。 　　这么想着，林终看向芙兰的目光稍微变得柔和了一些，他正准备伸手按在芙兰肩膀上，柔声细语地劝慰一下对方，芙兰突然反过来将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林终正感到诧异，芙兰突然认真地说道：“林终，伱知道吗？据说动物在面临死亡风险的高压环境中，在留下后代的本能驱使下，会出现超出寻常状态的性冲动，这件事我想亲自验证一下。” 　　“……”这一刻，林终在心里酝酿许久的话语直接噎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芙兰，芙兰也认真地看着他。 　　对于这个女人，林终发现自己果然还是有很多时候看不透对方的想法。芙兰大多数时候是理性的，只是事情的优先度考虑似乎总是异于常人。 　　“我拒绝。”林终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没有征询你的意见，别忘了我们之间还有赌约在呢。”芙兰说着，身后的触手开始伸出来了。 　　“再怎么说今天这个情况也不太合适啊，不要胡闹。”林终一脸严肃地说道。 　　芙兰的眼神带上了几分不满。 　　“我以后再补偿你，今天求你安分一次，听话，乖！”林终竭尽所能地劝说。 　　“怎么补偿？”芙兰问。 　　林终一时语塞：“这个……难道不应该你来想吗？” 　　“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芙兰的注意力被吸引了。 　　“前提是我能做得到，而且得以后再说。”林终回答。 　　芙兰突然陷入了思考，似乎是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看着她这个样子，林终不仅没有放下心来，反而隐隐产生了一丝不安。 　　我该不会又做了什么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吧。 　　片刻，就在他思考是否要改口的时候，芙兰突然抬起了脸。 　　“怎么？想好了吗？”林终忽然紧张起来。 　　“有气味！”芙兰说完就在帐篷中起身，随后冲出了帐篷。 　　林终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也跟着出了帐篷。 　　只见芙兰六根触手同时探出，朝着四面八方探测。 　　林终刚准备开口，就听到了艾琳的声音直接在脑内响起：“终哥哥，我们好像被包围了哦。” 　　他感觉到了艾琳的存在，一转过头就看到穿着作战服的艾琳已经束起了头发，手上拿着一把步枪。 　　与此同时，艾琳将自己感应到的情况，直接传输到了在场所有人的意识中。 　　一些微弱的精神反应，出现在了他们周围，芙兰也在这个时候开口了：“数量有八头，全都是眷属！！” 　　他们被包围了。 　　这么多数量的深渊生物同时行动，而且具备这样的组织性，怎么想都只有一个可能。 　　这恐怕是那个蜈蚣女用寄生体制造的傀儡生物军团。 　　阿夏和她的部下也迅速靠了过来，和林终交流了下眼神。 　　“环绕阵型。”林终说。 　　阿夏点点头，几个人立刻围成了一个圆圈，将背后朝向圆心，正面朝向圈外。 　　“那两个使徒会在其中吗？”阿夏压低声音问道。 　　“说不准的，也许只是在中心区域巡逻的小部队而已。”林终说。 　　“一支巡逻小队就能出这种规模？”阿夏眉头微皱。 　　“用寄生体控制这些东西有上限的吗？”林终朝芙兰问道。 　　“有，但上限很高，基本上是达不到的。”芙兰回答。 　　“那你以前怎么没有在自己的巢穴布置一支大部队呢？”林终问。 　　“要抓那么多活的猎物，还得分出那么多寄生体加以控制，还得养活，实在太麻烦了。”芙兰回答。 　　没有毁灭派教徒的支持，恐怕那个蜈蚣女也很难在短时间内造出成规模的眷属部队。 　　“诸位放心吧，那两个使徒不在这里，他们的精神感应和其他个体是会有差异的。”艾琳的声音再次在每个人脑中响起，“这个现场，交给我处理就好。” 　　 第332章寄生军团 　　艾琳的这番话让在场的人都露出了些许诧异的神色，这时那些深渊生物逐渐缩小了包围圈。 　　就算没有艾琳的精神感应或者芙兰的特殊感官，其他人此时也能清楚地听到这些生物移动的脚步声，有的沉重，有的带着黏答答的湿滑响声，非人的喘息声和低吼在翻滚的灰雾中回荡，融合成一曲刺激人神经的交响乐。 　　磨牙吮血的怪物潜藏在灰雾中，伺机对猎物发出致命的攻击，哪怕是经验老到的猎人，面对这种未知的恐惧也会感到莫大的压力。 　　林终瞥向艾琳，艾琳的话中透露出独自要解决这个场面的意思，但她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作。 　　怪物们的轮廓逐渐显现，像围墙一样，将他们包围起来。 　　阿夏和两名部下几乎要按捺不住开枪，这时这群怪物的声音突然有了变化。 　　有一部分怪物突然发出了暴怒的嘶吼，还有一部分发出了凄厉的惨嚎。 　　灰雾中，那些怪物的身影和轮廓突然交互起来，一瞬间电闪雷鸣，火光四溅，还有阵阵爆炸的声响，一股诡异的腥味开始弥漫。 　　阿夏突然骂了一句“操”，星星点点的血迹突然从灰雾中飞溅过来，弄脏了她的靴子和裤腿。 　　此时众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怪物，开始相互厮杀起来了。 　　“这些傀儡的意识薄弱得很，精神入侵非常容易。这种用寄生体控制生物的模式，也是存在弱点的。”艾琳一脸轻松地说道，有意地瞥了芙兰一眼。 　　芙兰对此并没有任何反应。 　　林终始终关注着周围的状况，深渊生物间的厮杀很快就落下了帷幕，那些怪物的黑影消失了一部分。 　　艾琳的精神控制能力，可以让人看到幻觉，也可以进行催眠。对于拥有一定判断力的人类，这种能力发挥的效果会比较有限。但这些成体和上位体级别的眷属，不仅智力比较有限，而且因为大脑受寄生体控制，自主意识十分薄弱，基本上只要一些简单的幻觉，比如将它们眼中的彼此变换成人类或者其他有威胁的存在就足够让它们相互攻击了。 　　就这方面而言，她的能力其实很克制皇后种用寄生体“驯化”其他生物的能力，也难怪芙兰会选择借用她的力量。 　　艾琳突然抬手招了招，剩下还活着的深渊生物朝这边走了过来，其中一头是上位体的鬼面爬行者，剩下三头都是成体。 　　从这大致能看出那个蜈蚣女制造的寄生军团，大多数应该是由成体级别的怪物组成的，然后有少部分的上位体。 　　至于有没有使徒级别的个体被他们控制，就不得而知了。 　　剩下的四头眷属此时似乎差不多是被艾琳催眠，完全听从了艾琳的控制。 　　“这些东西能被反过来被我们用吗？”林终朝艾琳问道。 　　“恐怕不行哦，我只能控制它们一时，想要永久性地操纵，是需要长期的催眠调教的，这一点终哥哥你应该很清楚。”艾琳笑着回答。 　　“我来吧。”这时芙兰突然伸出了背后的触手，迅速地在这些深渊生物身上动起了手术。 　　她用改造手术切除了这些眷属体内的寄生体，然后注入自己的寄生体加以代替，很快就重新夺取了这些怪物的控制权。 　　林终意识到按这样的能力配合，芙兰和艾琳似乎可以比较容易地瓦解对方的寄生军团。 　　“我们居然能在这种地方相互配合上，说实话让人有点不太舒服啊。”艾琳显然也察觉到了，脸上挤出了一丝讥诮的微笑。 　　“彼此彼此。”完成手术的芙兰收回了触手，“现在我们有了自己的人手，它们的感官不会被灰雾遮蔽，可以替我们警戒。” 　　“乖乖，跟你们这些怪物并肩作战，真是够长见识的。”阿夏收起枪感慨道。 　　“我们应该已经被发现了吧。”林终说。 　　芙兰点头：“寄生体会在一定范围内监视生物体的生理活动，对方一定察觉到这里发生的事情了。”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迅速歼灭八头包括上位体在内的眷属，想来时之主阵营应该已经察觉到是什么人停留在这个地方了。 　　“要挪窝吗？”阿夏向林终请示意见。 　　林终想了想就摇了摇头：“他们在侦察方面占优势，我们没办法远离中心区，没有意义的，随便移动说不定还可能中他们的陷阱和埋伏，等到中心区可以进入了。” 　　“可待在这里的话，他们可能会想办法来偷袭的吧？”阿夏有些担心。 　　“那些杂兵威胁不到我们，只会白白被我们消耗掉，时之主本身应该不会贸然接近我们的主场。如果我是他们，应该会暂时保存好力量，在深渊开始膨胀的时候，再带着整支军队，集中力量朝我们这边进发。”林终想了想说道。 　　“那你的意思？”阿夏问。 　　“我们继续固守原地，我有种感觉，距离深渊膨胀大概没有太多时间了。”林终说着望了深渊中心的方向一眼。 　　这不是他随口一说，事实上在深渊开始收缩的时候，他就隐约深渊的中心有种奇特的吸引力，就仿佛遗骸在呼唤他前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已经变得相当强烈，绝不可能是错觉。 　　“等到深渊开始膨胀，我们就直接朝中心进发，他们肯定会在那个时候主动接近我们的。”林终认真地说道。 　　阿夏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行吧。” 　　话音刚落，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明显愣了一下。 　　“怎么了？”林终捕捉到了她的神情变化。 　　“我怎么突然感觉……我好像变成了伱的队员一样啊。”阿夏突然笑了出来。 　　林终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次的行动本来就是他主导，阿夏只是来帮忙的。但就刚才的对话，俨然他是这个小队的队长，而阿夏只是他手下的一个队员，要知道以前他们俩还为这种事情明争暗斗来着。 　　“我要是有机会真成了半神，考虑雇你做我的牧师。”林终随口开了个玩笑。 　　“去你的吧！”阿夏伸手拍了一下林终的后背。 　　 第333章深渊中心的呼唤 　　正如林终所预料的，在遭遇了这几头巡逻的被寄生体控制的眷属后，他们没有再遭遇新的攻击。 　　芙兰倒是发现了几次其他眷属的气息出现在比较远的地方，林终猜测这大概是敌人派来的斥候，为了时刻把握他们所处的位置。 　　在之后的数个小时里，林终发现那种预感一直有增无减，而且他还开始隐约听到难以听清的低语声。 　　在第六个小时到来的时候，这种感觉似乎达到了顶峰，同时林终终于似乎听清了低语声的内容。 　　那低语声其实只是重复着呼唤，让他“过来”，目标正是深渊中心。 　　与此同时，一个画面强行插入了林终的意识，他看到深渊的最深处，悬浮着一条明显远超人类平均长度的整条右腿。 　　而他们这边的时间显示此时距离深渊收缩，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十个小时。 　　在这一刻林终确信了，六号深渊开始膨胀了。 　　这个预感出现得甚至要比他们带来作为预警的仪器要早上整整五分钟，当阿夏派部下来通知林终这个消息的时候，林终已经全副武装起来，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此时，虽然没有明显的气流变化，但在场人的都能感觉到，灰雾开始快速流动，朝着深渊的外侧移动，同时灰雾的浓度，似乎进一步增加了。 　　深渊膨胀之后，灰雾的平均浓度其实应该是变淡了，但对于处在深渊同一位置的林终等人来说，随着深渊的膨胀，深渊中心区的边缘向外推进，就算没有移动，他们在实际上也是离中心区近了一些。 　　“出发。”在迅速整备过之后，林终做出了发车的指示。 　　他和芙兰还有艾琳同坐一辆车在前，阿夏和她的两名部下同坐一辆车在后，以差不多相同的车速朝着深渊中心的方向开始行进。 　　因为灰雾的遮蔽，他们在这种地方根本提不起速度，只是在直线距离上前行了大约五公里，阿夏就用对讲器联络了林终。 　　“终哥，你们仪表盘的速度显示多少？”阿夏提问。 　　“一直在三十公里左右啊，怎么了？”林终回答。 　　“我们已经加到五十了，这才勉强能跟得上你。”阿夏回答，“我的感觉，这辆车好像提不起速度一样，但我的两个手下在感官上已经开始跟我们错位了，他们觉得车已经开得有点快了。” 　　林终试着将目光投向后视镜，坐在后座上的芙兰和艾琳通过镜子和他对视一眼，芙兰轻轻摇了摇头，艾琳则是耸了耸肩。 　　她们俩都没察觉到不对劲。 　　阿夏的汇报对林终来说并不意外，六号深渊中心区充斥着时间减速结界，是他们上次就探测过的结论。 　　拥有使徒级别抗性的他们——其中也包括阿夏，多少能对稍微抵抗一下这种时间减速的效果，而当时只是上位体级别的林终也能通过自己的能力修正这种偏差。 　　而现在，按照林终的简单判断，阿夏的两个部下已经明显被时间减速影响到了，阿夏虽然比他们好一些，但已经跟他出现了些许差异，他个人感觉阿夏的语速已经显得比平时慢条斯理了许多。 　　芙兰和艾琳看起来还几乎没有什么影响，林终猜测进化成使徒之后，他对扭曲的时间的自动修正能力，可能已经变成范围性，他不自觉地使用范围性的时间加速来修正减速，处在这个能力范围中的芙兰和艾琳也得以完全抵抗减速效应。 　　这样看来，继续前进的话，最后可能会变成只有他这一车的人，能留有正常的战斗力。 　　“这对敌人来说也一样的吧。”艾琳抱着手，突然来了一句。 　　林终想了想，猛地反应过来。 　　没错，这个外在条件对敌人的影响也是一样的。 　　只有身处时之主能力范围内的个体，可以在中心区保持正常的速度，而多余的个体，包括那些被控制的寄生军团，随着深入中心区，战斗力都会大大折扣。 　　在这种情况下，敌人大概率会选择物尽其用，也就是说…… 　　“林终，来了！”芙兰突然提出了预警。 　　“就在那个方向，有一大群呢，数量应该在二十到三十，意识都很弱，应该全是傀儡，没有使徒。”艾琳也抬手指向窗外，语气轻松得像是在描述风景。 　　“之前用过的战术还能再用一次吗？”林终朝艾琳询问道。 　　“距离再稍微拉近一些是可以的，但是，要施加控制，我就必须一直维持使用能力的状态。在这期间，我是没办法感应周围的其他精神个体的哦。”艾琳提醒。 　　林终意识到了风险，如果让艾琳使用能力去对付这支寄生军团，他们就相当于暂时失去了艾琳感应精神个体的这一雷达。 　　想用人造天使的火力，在这个距离上，隔着灰雾也很难做出瞄准。 　　芙兰固然可以通过生命反应和气味来预警，但并不足以区分使徒个体，更重要的是敌人当中也有皇后种的使徒，用某种手段干扰芙兰的感官也是有可能做得到的，再加上时之主的加速和预知能力，身处灰雾中的他们，在作战时机上将处于极大的劣势。 　　这或许就是敌人的策略。 　　林终思考片刻，朝对讲器说道：“九点钟方向，有大群敌人，数量在二十到三十，使徒似乎不在里面，能交给你们吗？” 　　“全部？”阿夏问道。 　　“对，能拜托伱们吗？”林终重复请求。 　　老实说，这个数量对阿夏他们来说多少有些勉强了，即便阿夏拥有使徒级别的火力，毕竟这里还是在能见度低到离谱的深渊中心区。 　　但这种数量的军团突然一下子出现在这里，那两个使徒很可能就在附近，消耗掉艾琳的能力，他们就有被一举突袭的可能。 　　结果阿夏只是停顿了片刻，就异常爽快地做出回应：“我们可是深渊猎人，这么一大群猎物让给我们，哪有不收的道理？交给我们吧！” 　　话音刚落，阿夏的车子就调转了方向，朝着寄生军团出现的方位行进。 　　没过多久，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响了起来——在探测器发现深渊生物的反应时，阿夏就直接用破坏神之手打响了第一枪。 　　“杂兵交给他们了，你专注去找使徒！”林终朝艾琳喊道。 　　 第334章竞争半神的候选者 　　“遵命！”艾琳以俏皮的语调回道，开始专注于搜寻周围存在的精神意识。 　　芙兰此时也控制自己之前改造的那四头眷属，前去支援阿夏他们。 　　林终没有急着主动开启预知，即便主动开启预知，也只能看到数秒钟后的未来，而且他知道时之主也拥有相同的能力。 　　对方既然抛出了寄生军团这个诱饵，就应该不会浪费进攻的机会，但是时之主不会贸然行动，而是会通过预知来寻找合适的时机。 　　这片弥漫的灰雾将他们的视野压缩到了五米以内，而时之主他们却能毫无阻碍地从远处看到他们，而他们需要依靠艾琳的精神感应来找出对方。 　　时之主能预知到致命的攻击，但应该无法预知到自己被感应到的瞬间。 　　“找到了！”艾琳突然开口。 　　与此同时，她直接将自己意识中感应到的情况传输到了林终的意识中。 　　林终忽然怔了一下，通过后视镜朝艾琳投去询问的眼神。 　　“是真的哦。”艾琳回应。 　　“还真来了啊。”林终皱起了眉头。 　　艾琳的精神感应显示出了整整四个活跃的精神反应，两个反应在同一个位置，其他两个，则在相同方向的另外两个稍远些的位置。 　　活跃的精神反应意味着对方是拥有较高智力的意识体，不是使徒就是人类。 　　那两个在同一位置的个体，多半是时之主和那头蜈蚣女。 　　至于其他两个……如果是丧钟教团的上位者，那应该也会和时之主一起行动，或者自己结群行动。 　　可能性最大的情况，就是出现了其他使徒。 　　深渊出现深度膨胀时，意味着遗骸周围的结界变得薄弱，这是使徒们成为半神的机会。 　　除了时之主，必然还有其他骑士种的使徒在觊觎时间权柄的半神之位。 　　其他骑士种使徒和时之主是竞争关系，多半不是一条心，但如果面对他们这些“渎神者”，必然会优先排除他们，应该要把所有使徒都视为可能主动发起进攻的敌人。 　　短暂的思考，林终决定先试试水。 　　“艾琳，将精神感应分享给芙兰，芙兰让人造天使攻击所有使徒目标。”林终开口说道。 　　坐在后座的艾琳和芙兰对视一眼，艾琳挑起眉毛，芙兰则是皱起了眉头，她们显然对于配合作战还是有所抵触的。 　　“赶紧！”林终一边开车一边催促。 　　艾琳这才将自己感应到的情况分享给了芙兰，此时芙兰已经唤醒了藏在越野车后厢里的人造天使。 　　人造天使高大的身躯破茧而出，原地起身，林终已经为她打开了车顶天窗，起身的人造天使半个身子都露在了车窗外面。 　　在芙兰的直接控制下，她抬起手瞄准了那几个使徒的方位，手心汇聚起了光球，随后高能射线长枪般刺出。 　　芙兰第一个瞄准的，就是在同一个位置的那两个使徒。 　　然而在射线发出前的那一瞬间，那两个目标同时行动起来，迅速躲开射线的攻击。 　　芙兰立刻控制人造天使将射线扫过去，顺势扫向另外两个分散的目标。 　　结果那两个目标也像是提前察觉到似地移动起位置，而且移动的速度快得惊人。 　　没过两秒人造天使聚集的能量就发射完了，但那几个目标却只是换了个站位。 　　“基本都是骑士种啊。”林终通过这一次试探完全确信了敌人的组成。 　　人造天使发出的射线射速很快，但却不可能打中能预知未来还能开启加速躲避的目标，芙兰还必须通过寄生体来控制人造天使的行动，这和维德博士控制人造天使有着同样的弱点，一个是具有延迟，另一个是难以做出精密的操作。 　　从现场的状况看，时之主，和其他两头骑士种使徒，再加上林终自己，这恐怕就是这一次竞争半神之位的决赛圈选手了。 　　忽然间，周围的灰雾开始爆发性地流动起来，与此同时，林终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时间流动开始变得不均匀起来，时快时慢。 　　“遗骸被激活了，仪式开始了。”艾琳突然来了一句。 　　“四个候选就能激活仪式？”林终有点意外。 　　这里算上他也只有四个候选半神的使徒，这就能开启仪式的话，这里应该在很早以前就出现半神了。 　　“激活仪式所必须的条件是足够数量的使徒核心接近中心区的遗骸，你和时之主都是复数核心的使徒，再算上各自的帮手，中心区已经超过了十个核心，这已经足够唤醒遗骸了。”艾琳解释。 　　“原来如此。”林终明白了。 　　深渊进入深度膨胀只是他们能够深入中心区的硬性条件之一，但要开启仪式，需要众多的使徒核心出现在中心区唤醒遗骸，然后在仪式中最后的胜者就能得到权柄的认可，登上相应的神位。 　　时之主过去尝试培养其他使徒，恐怕也不仅仅是为了扩充自身阵营的战力，也是为了能够在合适的时机拥有开启仪式的自主权。但最后还是他们的闯入让仪式得以被开启，他们和时之主的竞争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毫无征兆地林终看到了预知，遗骸的画面再次在他脑海中闪现。 　　在预知中遗骸距离他很近，他看到自己朝着遗骸伸出了手。 　　下一秒林终就回过神来了，脑子有点发懵。 　　刚刚这是……未来的景象？ 　　在这个预知中，似乎是他得到了深渊中心的遗骸。 　　林终突然听见一声长啸，随后艾琳的精神感应，一头位于右前方大约一公里的使徒突然开始朝这边冲锋过来。 　　紧接着，另一头落单的使徒也开始移动起来，绕向了他们的另一侧。 　　“直接锁定我们了，而且他们的敌意突然提升了很多。”艾琳眨巴眼睛。 　　“枪打出头鸟啊。”林终叹了口气。 　　他意识到了，其他三个竞争者恐怕也看到了预知，在他们窥视的未来中，是他赢到了最后——这恐怕是遗骸的力量推演出来的，目前这个时间线的结果。 　　在竞争中优先联手排除最强大的对手是一个很自然的想法，更何况他还是为这些眷属所不容的渎神者。 　　 第335章远程攻击手段 　　时之主依旧按兵不动，他显然比其他两个使徒更加谨慎，而且那两个使徒不知道这边的底细，但时之主是有所了解的。 　　林终倒并不在意因为刚才那莫名其妙的预知画面被集火，毕竟这本来就是预料之中的情况。 　　先解决掉这些乱入的野生使徒再说！ 　　眼看两头使徒就要绕向两侧形成夹击，林终打定主意就驱车朝着其中一头使徒冲去。 　　“芙兰，让人造天使准备释放强光！”林终开口下达指示。 　　芙兰立刻照做，与此同时林终调整了自己的头盔，艾琳根本无需林终说明就明白了林终的战术，直接给自己戴上了头盔。 　　“就是现在！”林终开口的同时给自己的头盔开启了屏蔽模式，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漆黑。 　　人造天使忽然撑开翅膀，双翼发出刺眼的白光笼罩了整片区域，将一切事物的轮廓吞噬。 　　林终的眼前随即被点亮，但实际上有雾气的遮蔽他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屏蔽模式主要是为了防止双眼被强光刺瞎。 　　艾琳也借助头盔屏蔽了强光，芙兰的眼睛则是在一瞬间就调整成了适应强光的状态。 　　骑士种使徒的预知能力也是基于自己的感官，从人造天使释放强光的这段时间内，这些使徒能预知到的画面就只有足以刺瞎眼睛的白光，以及自己被杀死的疼痛。 　　此时林终的汽车已经接近了目标使徒，他直接从车窗旁掏出那把光束枪瞄准了那头使徒。 　　使徒显然预知到了自己的死亡，立刻开启了时间加速。 　　他大概看不到自己是怎么死的，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躲闪来改变被击杀的未来。 　　“范围攻击！”林终在合适的距离停下车，对芙兰喊道。 　　芙兰操纵起人造天使，大量等离子体在人造天使周围汇聚，而使徒却看不到危险迫近。 　　与此同时朝着使徒开始了第一次射击。 　　在他扣动扳机前一瞬，使徒的身体划出残影，在时间加速的作用下逃离了原来的位置。 　　而此时林终已经预知到了他的移动轨迹，而且还在预知中不断变化。 　　使徒的预知也在不断变化，他一次次地在预知中看到自己在躲闪的过程中因为对方的追击而重创，于是一次次地变更自己的逃生路线。 　　林终突然展开了时间减速的结界，并将能力集中到了那使徒的身上。 　　时间减速和时间加速相互中和，使徒的移动突然变成了正常的速度。 　　“攻击！”林终下令。 　　人造天使在芙兰的命令下将等离子体尽数发射出去，林终的时间减速拖住了使徒的加速，艾琳的精神感应和意识分享帮她锁定了使徒的位置。 　　那些等离子体像密集的雨点那样划出抛线打击使徒周围的一整片范围，而林终不断地开枪，将使徒的逃生路线封锁。 　　使徒突然停止了动作，因为他发现自己的预知结果已经不再变化——无论他在这一刻怎样改变决策，死亡的未来都已无法改变。 　　下一刻，高温等离子体的雨点淹没了他，炽亮的火光炸开，将他的身体吞没，与此同时光束枪的扫射贯穿他的身体。 　　随后，使徒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不见了。”艾琳立刻向林终汇报。 　　被杀死的瞬间，使徒使用了时间回溯，而他“存档”的位置在艾琳的感应之外。 　　林终也没打算直接干掉对手，就这么将对方暂时驱逐出战场也足够了。 　　过去和时之主的战斗中，结合他自己的战斗经验，他已经基本总结出了一套对付骑士种使徒的方法。 　　林终再次确认其他目标的位置，时之主依旧站在远处，而另一头接近过来的使徒位置稍微转移得远了一些。 　　他一打方向盘，将车调转向另一头使徒。 　　此时那头使徒也因为强光被剥夺了视野，同时也看不到预知的画面。 　　一旦林终将距离拉近到时间减速可以拖慢那头使徒的速度，刚才的一切将再次上演。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看到了预知——有什么东西以难以捕捉的速度高速飞来，直接击穿了越野车的防弹车门。 　　子弹？ 　　林终心里一惊，开启时间加速覆盖整辆越野车，猛打方向盘躲闪，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他无暇顾及太多，灰雾中突然出现了障碍物，他只能凭借条件反射打方向盘躲开，后座的芙兰伸出触手稳住身形，同时按住了艾琳以免对方倒在自己身上，而将身体探出天窗的人造天使差点就被甩了出去。 　　躲避障碍物让林终分出了一部分心神，就在这个时候敌人的攻击追了上来，击中了人造天使的上半身，还打中了车子的发动机舱。 　　林终感觉车子突然就跑不快了，他没有多想，直接瞄准时之主的方向射击，预知到他攻击的时之主开启时间加速迅速移动了位置。 　　“下车！！”林终趁机刹停越野车同时大喊。 　　这辆越野车已经办法载着他们高速移动了，只能暂时舍弃。 　　他和其他两人下车，芙兰用触手强行扒开了越野车的后备厢门，将受伤的人造天使拖了出来。 　　人造天使的制造的强光已经熄灭了，林终警惕地举枪瞄准时之主所在的方位。 　　他判断刚才的攻击肯定来自时之主，只是还没有确定攻击的方式。 　　他预料得到强光应该不至于封锁时之主的视野，因为时之主身边有那个蜈蚣女，皇后种使徒能让眼睛一下子从眩光状态中恢复并重新适应强光，还能将感官分享给其它同伴。 　　但他没想过时之主会用这种远程攻击手段，他还记得时之主不擅长使用人类的枪械，唯一的远程攻击手段是投掷从手臂的骨骼中长出的骨质长矛，那种攻击方式是没办法连续击发的。 　　“林终。”芙兰突然将一根触手伸到林终脸侧，林终瞥了一眼，发现那是一枚骨质的尖刺，是从人造天使的伤口中取出的。 　　林终微微吃了一惊，但旋即反应过来了。 　　时之主的身体，恐怕接受了那头蜈蚣女的改造，现在的他直接弹射这些细小的骨刺，在时间加速的加持下，这些尖刺的实际弹道速度恐怕远胜于枪弹！ 　　 第336章艾琳的战术 　　这些能连续发射的骨刺，和骨矛一样同属于时之主身体的一部分，可以被时间加速直接影响，它们相较正常时间的弹道速度不亚于高斯步枪的子弹。 　　时之主拥有了不亚于自己远程攻击手段，这是林终没有预料到的。 　　好在有艾琳的精神感应能力在，他还不至于遭到视野上的完全压制。 　　迷雾中响起了浑浊的吼声，从时之主的方向传来。 　　在场人的都能听懂古神的语言，他在朝另一名使徒喊话，要对方暂时服从自己，先排除“渎神者”。 　　另一名使徒没有回应，却和林终他们稍稍拉开了距离。 　　林终判断这名使徒大概没有完全信任时之主，但也确实同意先联手排除他们。 　　只是，他应该不会再想着先行下手攻击了。 　　刚刚这边用一套组合技秒杀了一名使徒，这已经足够令这名使徒忌惮。 　　忽然间，林终再次预知到了攻击，开启加速朝着一侧翻滚，几枚飞刀般的骨刺立刻扎在了他原来深处的位置。 　　他翻滚一下便就地起身，抬枪就朝时之主射击，时之主的身体高速移动起来，林终干脆不预判对方的轨迹，直接用光束枪的自动射击快速扫射。 　　以光束枪的火力，完全可以压制时之主。 　　他判断时之主弹射骨刺的射击方式还是没办法跟他手中的高科技枪械相提并论的，那些“弹药”归根究底还是要从时之主的体内生成，消耗过后的补充是需要时间的，实际弹道弹射速度也没那么快，基本上全靠时间加速的能力来弥补。 　　而刚刚之所以能发出那样堪比机枪般的齐射，必然是时之主将一部分攻击的时间延迟到了未来。 　　换句话说，他应该是需要一段时间的间隔，才能做出大范围的齐射或者连续射击，而且这还需要消耗他的加速和预知能力。 　　而时之主能做到的事情，他也能做到，还能凭借装备的压制做得更好！ 　　林终开启加速，将能力覆盖到光束枪上，上下左右微调枪口准星，用自动射击在一瞬间打空了弹匣。 　　同时他开启预知，将射击全部叠加到未来的某一个时刻。 　　当那个时刻到来的时候，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大量能量脉冲，然后朝着前方各个方位，化作字面意义上的弹幕朝着时之主所在的方位散落出去。 　　时之主预知到了这个攻击，但根本无从躲避，林终攻击如此密集，范围几乎覆盖了他全部可逃脱范围。 　　但他还是勉强冲到了弹幕的边缘，随后五道射击一下子贯穿了他的后腿和腹部。 　　这一招林终是模仿了当初维德博士对付他自己的招数，维德博士让人造天使操纵矢量，将高能量射击弹射成了大范围打击的脉冲弹幕，直接封死了林终所有逃脱方位。 　　“打中了。”艾琳向林终汇报情况，她能感应到时之主的精神出现了受到攻击的应激反应，在一瞬间迸发出痛苦和愤怒。 　　但这也只是持续了那么一瞬间，下一秒时之主的精神就恢复了常态。 　　林终再次预知到攻击，侧身躲闪，几枚骨刺穿过浓雾，和他错身而过。 　　紧接着他又瞪大眼睛，转身冲向正在治疗人造天使的芙兰飞身将她扑了出去。 　　一枚骨矛如同瞬间移动般出现在芙兰所在的位置，将人造天使的腹部刺穿，直接钉在了原地。 　　攻击的方位来自另一头使徒，在林终和时之主对射的时候，这头使徒瞄准了芙兰，刚刚那一下，本来是打算将芙兰和人造天使串在一起。 　　情急之下，林终也只能勉强让芙兰免于攻击。 　　时间加速刚结束，林终就再次预知到了攻击——数枚骨刺从后方袭来，贯穿他的后心和后腰。 　　时间加速的能力还在冷却，林终躲闪不及，只能勉强扭身用手臂去挡，两枚尖刺狠狠扎穿了他的上臂，刺到他的肋间，疼得他全身一个激灵。 　　好在芙兰的触手当即伸了过来，注射器一扎就让他的痛感消退了，另一只触手则迅速地取出了他身上的骨刺，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林终缓过来就瞥了眼人造天使，人造天使受了濒死的重伤，但没有任何反应。 　　芙兰的寄生体给予了她强大的生命力，但也只是吊着这么一口气罢了，现在的人造天使已经没有能力继续参加战斗。 　　此时时之主和另一头使徒都稍稍拉开了距离，没有马上攻击过来。 　　时之主显然是因为受了伤，而另一头使徒不敢独自发起攻击，双方进入了暂时的对峙。 　　这是调整战术的时机。 　　“虽然打中了，但那边好像没有受很大的影响。”艾琳说。 　　林终迅速更换弹药，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火力他确实占据优势，但还明显不够。 　　为了覆盖足够的范围，光束枪射击出去的弹幕密度是很有限的，只能让时之主吃上零星的几枪。 　　如果能借此积累伤害倒也还好说，但时之主身边的那个蜈蚣女可以用能力提供治疗，就像芙兰也能治疗他的伤势。 　　如今人造天使无法行动，他就只能寄望于集中射击时之主的要害造成足够的伤害。 　　但以时之主的预知和加速能力，想让他站着当一个靶子给他连射个十几枪谈何容易？ 　　而且另一个使徒也在伺机而动，就像刚才那样，在他和时之主缠斗的时候，这家伙就会找准时机偷袭。 　　“两位，我有个提议。”这时艾琳的声音突然在林终脑子里响起，“我和终哥哥去靠近时之主那边搞定他们，触手女你去拖住那边的使徒吧。” 　　林终错愕地扫了艾琳一眼。 　　“你们两个组队去对付那一组，没优势的，我能为终哥哥你制造机会哦。”艾琳显然预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立刻解释道，“放心，我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坑伱们的。” 　　林终心说你不说后半句还好一点。 　　这个决断必然要由他来做，他是这个临时团队的决策者，在这种生死一线的关键时刻，他得抛弃个人情绪保证理性的决策。 　　片刻的思考，他决定听听艾琳的想法：“你看来已经有主意了，听听你的方案。” 　　 第337章白刃战 　　艾琳当即将自己的想法直接传输给了两人，一个作战方案的传达最少也需要个几秒钟的时间，但以她的能力，只需要眨眼的工夫就能将想法完整地印在对方的意识中。 　　林终花了一秒钟时间反应，随即做出了判断：“可以试试，但我们直接拉近距离他们可能会察觉到危险后撤，最好是能把车子修好。” 　　他决定尝试和艾琳一起配合，他和艾琳并肩作战过也敌对过，事实上艾琳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值得信赖的。 　　艾琳的方案需要他们接近时之主作战，好让艾琳的能力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但以他们的双脚，是追不上有四条腿的时之主的。 　　以时之主的头脑，他们贸然接近的话不可能不警惕起来，必然会尝试拉开距离，想要强行接近，他们依旧需要浮空越野车才能强行拉进彼此的距离。 　　方才的攻击打到了浮空车的发动机舱，某个重要的部件肯定受了损。 　　这辆浮空车是专门用于深渊探索和作战用的，绝大多数容易受损的零件，在车上都是有备用的，最重要的发动机之类的部分有额外的保护层，应该没那么容易坏掉。 　　只要有人修，应该就能修好。但林终的修车水平只能说一般，只是老队友死了以后才稍微学习了一下而已。更不用说如果他尝试去修车的时候，敌人突然从背后给上一发把他直接带走，那就太搞笑了。 　　“你们拖住他们，我来修车呗。”艾琳马上提议，“反正我现在的作用也只是个雷达而已。” 　　“你居然还会修车？”林终有些意外，但随即想到这个女人可以直接吞噬别人的记忆来获取知识，多才多艺似乎也是清理当中的。 　　“呵呵，能干的女人才受欢迎啊。”艾琳说着已经直接走向了越野车。 　　林终和芙兰交换了一下眼神，相互点了点头。 　　随后芙兰释放出了飞虫形态的寄生体，然后直接瞄准另一头使徒发射起了生命结晶。林终端起装填好的光束枪，瞄准了时之主的方位，展开了又一轮对射，与此同时艾琳手脚麻利地打开了越野车的车前盖开始检修。 　　林终并没有开启预知，只是随意地以点射和扫射结合的形式追着时之主射击，以此拖延时间。 　　时之主似乎也没有看出什么，只是绕着曲线躲避他的射击，同时寻找反击的机会。 　　所幸艾琳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在弹匣即将打空的时候，他听到艾琳的信号：“好了！” 　　林终在这一瞬间开启时间加速，身体化为一道残影几乎是瞬移般地出现在了驾驶座上，一脚油门就将车开了出去。 　　“帮我装填一下！”林终直接将光束枪抛给了副驾驶座上的艾琳，同时驱车冲向时之主的方位。 　　时之主这才察觉到了对手的行为异常，在艾琳的精神感应中，时之主已经开始尝试开启加速跟他们拉开距离了。 　　林终深吸一口气，也开启了加速，同时直接将开到了最高速度。 　　在灰雾环绕的情况下，这样开车很危险，这一次林终将一切的注意放在拉近距离上，他开启了预知，一遍又一遍地看到了未来迷雾中出现树木和废墟之类的障碍物，还有来自时之主的攻击。 　　他直接将打方向盘的干涉动作传送到了对应的时间点，让车子及时地做出精准的躲闪。 　　越野车的速度比时之主更快，但要追上似乎还是要花一番工夫的。 　　林终比较担心的是时之主会在障碍物之间绕行，甚至直接躲进越野车无法开进去的狭小地段。 　　但林终自己也没想到，眼看追击的越野车的速度超过自己，时之主竟然停止了逃窜，干脆转而朝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哈哈，这家伙，自尊心作祟了！”艾琳在副驾驶座大笑出声。 　　也许是因为无法忍受被一个渎神者这么追着打，也许是想起了之前看到的渎神者得到遗骸的预知，时之主在这一刻放弃了逃跑，决定直接迎战。 　　双方的距离迅速缩短到了只有二十来米，林终预知到了时之主的攻击。 　　“跳车！！”林终大喊一声，抄起装备率先开门跳下车，艾琳也跟着他做出了行动。 　　时之主发射的数道骨质尖刺迎面飞来，击穿了挡风玻璃和车前盖。但被舍弃的越野车还是继续冲向了时之主的方位，时之主轻而易举地躲开。 　　林终在地上翻滚起身，以半跪的姿态端起装填好的光束枪，再一次以时间加速和未来射击打出了一道散射的大范围弹幕。 　　时之主加速冲向弹幕的边缘，林终收起打空的光束枪，也笔直地冲向预知中感应到的时之主躲避的方向，同样被他加速结界覆盖的艾琳紧紧地跟在后面，端起步枪做起了补充射击。 　　时之主又中了几发射击，但行动完全没有停滞下来。 　　他看到了冲向自己的林终，也预知到了紧随其后的攻击，右手臂生长出了骨质的长矛。 　　穿过迷雾将距离拉近到数步之遥，林终终于看清了时之主现在的模样。 　　魁梧的半人马怪物伤痕累累却屹立不倒，那头蜈蚣女的外形也正如芙兰之前描述的那样，上半身是人类的女性，下半身是十多节人类的胸腹部黏合连接起来，变成一个近似蜈蚣的吓人模样。 　　她居然直接缠绕在魁梧的时之主身上，用那十多双人类的手和自己的触手攀附在时之主的马背上。 　　在林终靠近的时候，她从时之主的后头露出半张脸，朝这边投来愤恨的眼神，从她的背上伸出了六条触手。 　　林终靠着预知闪身躲过了发射过来的生命结晶，此时时之主握紧了手里的骨矛伺机刺来，林终手伸向背后，抽出了那柄艾琳送给他的纳米机械军刀。 　　在这一刻，他将战斗拉入了近身的白刃战。 　　时之主和林终同时全力开启了加速和预知，单论速度和预判能力他们都超越了世上任何一个普通人类水准的武器大师。 　　这场白刃战精细度相较现实的时间甚至可能会以毫秒级，双方的任何一个判断延迟都会导致自己人头落地。 　　这个时候，在林终后头的艾琳脸上浮现出嗤笑，她的双眼闪耀起了鲜红的光芒。 　　 第338章殊死一搏的骑士 　　时之主选择迎击并非出于一时的头脑发热。 　　在他的判断中，一旦近身开战，他其实几乎必然压林终一头。 　　双方的能力在伯仲之间，但他和林终的体型却有着巨大的差距。 　　再加上皇后种使徒的协同攻击，以及提供的治疗和耐久，无论如何，在胜率上他都是碾压林终的。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在预知中感受到了过去未曾经历过的“攻击”。 　　那并非任何肉体上的疼痛，或者针对感官上的刺激，而是单纯的源自精神层面的恐惧。 　　在未来的这个时刻，艾琳用自己的精神控制能力，强行唤醒了他的负面情绪。 　　那是无比纯粹的恐惧，没有任何由来，在这个时刻他既没有看到令他害怕的任何事物，也没听到什么骇人的声音，所有感官都无比正常，只有那种难以抑制的恐惧本身在震颤他的灵魂深处。 　　而正因为他窥视到了未来的恐惧，这种精神上的冲击提前影响了他的意识，艾琳还未将能力施加在时之主身上，精神攻击的效果就直接出现在了时之主的身上。 　　艾琳的能力针对同阶的使徒施展，也仅仅是能用幻觉和精神控制让对方的意识那么一瞬，无法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这本不是什么恐怖的效果，但在这场容不下任何一点失误和破绽的白刃战中，却成为了直接决定结果的关键点。 　　在加速的时间中，时之主手中刺向林终的骨矛变得迟钝了，而林终则提前在预知中看到了这种变化。 　　与此同时，双方预知中不断变化的未来突然就确定了下来，林终看到了自己的胜利！ 　　他奋力挥出了三道斩击，三道斩击的干涉在未来的同一个时间点显现。 　　他在这一刻做到了旧时代的动画作品中才会出现的刀术特效——好几道斩击挥出去之后延迟片刻，目标才开始四分五裂。 　　第三刀砍完的瞬间，时之主的身体上，三道断裂的切口显现，颜色和质感都有别于普通生物的鲜血喷涌而出。 　　第一刀，林终砍断了时之主持矛的右手臂。 　　第二刀，他将时之主的身体腰斩，连带着砍断了左臂，以及攀附在时之主背上的蜈蚣女。 　　第三刀，他砍断了时之主的两条前腿。 　　时之主这个时候才真正在正常的时间线上受到了来自艾琳的精神攻击，因为在预知中提前感受过，这一次的精神攻击并没有给他带来那么强烈的冲击，然而即便如此，他也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击了。 　　他庞大的身躯如山崩般坍塌下去，在林终面前跪倒垂首。断裂的上半身朝着前面倒下，攀附在他身上的蜈蚣外形的使徒百足嘶鸣着脱离了他，立刻和林终拉开距离。 　　不同于一下子被彻底斩断的时之主，百足的身体断口处依旧有血丝粘连，她有能力令这种程度的伤势复原，但没有余力去治疗已经受了致命伤的时之主，她还不想跟着对方一起死。 　　她转而将自己的触手瞄准林终，忽然间枪林弹雨降临在她身上，将她打翻在地上。 　　艾琳早已用步枪瞄准了她，对着她倾泻子弹，阻止了她对林终的偷袭。 　　林终没有去管百足，朝着时之主倒下的上半身举起了机械刀，犹如给人斩首的刽子手。 　　忽然间，他看到了新的预知。 　　现实仿佛扭曲了一下，时之主四分五裂身体和飞溅的血液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回溯，随即完整的时之主在原地重新出现，林终猛地倒退出去，时之主手中的长枪刺在了他原本站着的位置，深深扎入了地面。 　　时之主使用了时间回溯，却没有像前面那个使徒那样脱离战场，而是直接出现在了原地，仅仅令自身的状态回到了过去某个完整状态的时间点。 　　时之主开启了时间加速，转而将长枪刺向艾琳。 　　林终开启时间减速，集中到时之主的身上，将时之主速度恢复到正常速度。 　　这让艾琳得以及时反应，一个翻滚躲开攻击，然后敏捷地拉开距离冲向远处。 　　冲刺离开的时候她还朝还未完全恢复的百足的又连续开了几枪，以此拖住这头皇后种使徒，以免她再次爬到时之主身上。 　　但时之主也完全没有再用上百足的意思，而是笔直地扑向了林终。 　　“渎神者！！”林终听到时之主发出了古神语的怒吼。 　　做个了断吧——虽然对方没有说，但林终感受到了对方的这一意志。 　　时之主本可以在安全的地方定为自己的回溯点却没有这么做，显然是打算在这场半神的仪式中战到不死不休。 　　在仪式中落败夹着尾巴逃走，就会失去权柄的承认，最后在他人成为半神之后选择苟延残喘，就像林终过去杀死的那头祭司种的使徒，时之主似乎宁愿在这里战死也不想那样。 　　这个距离下，林终只能持起纳米机械军刀迎战，眨眼间时之主的骨矛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双方同时以时间加速的状态开启了第二轮白刃战，在旁人的眼中时之主和林终的身影都只剩下残影，根本无法用目光锁定，手中的武器更是难以捕捉到形迹。 　　现实中的短短两秒钟，他们在缠斗中高速移动，交换了几十个回合的武器攻防，却没有哪怕一次击中对手，也没有武器间的相互交击，只有脚步声和武器划开空气的声音。 　　在这激烈的对决中，林终的能力先到了极限。 　　时之主在刚刚的回溯中令自己的整个状态恢复到了那个时刻，而林终面对冲锋而来的时之主，却是已经消耗了一波时间加速和预知的状态。 　　有那么一瞬间时之主看到了自己的骨矛刺穿林终的画面，但转眼间，这个预知就再次被改写了。 　　林终也在这一刻毫不犹豫地用上了时间回溯，同样是没有移动自己的坐标，仅仅令状态恢复到了完备，在面对时之主这殊死一搏的攻势，林终也不再做任何保留，这也是他对这个对手的尊重！ 　　两人预知中的未来再次开始不断变化，但却只有整个过程在变化，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一个结局被确定了下来——林终手中的机械刀，斩开了时之主的身躯！ 　　 第339章仪式的胜者 　　时之主和林终先后使用时间回溯，同样让自己恢复到完备的状态，后用能力的林终，自然会取得相应的优势。 　　他们所看到看到的那个固定的结局，正是时之主的能力到达极限的一刻，在那个时候，依旧处于加速状态，速度占据绝对优势的林终将掌握对手的生杀大权。 　　时之主一次又一次在预知中演算，将自己的一切押注在自己尚且能使用加速的这段时间内，凭借体型和灰雾的优势，和林终比拼对未来的演算和反应速度。 　　只要林终稍有不慎，就会当场毙命，而这一次，时之主已经不会轻易再受到艾琳的精神能力影响了。 　　但林终也看透了决胜的条件，使用时间回溯之后他就一直将机械刀收在背上，只是握着刀柄，没再出一下刀。 　　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躲避攻击上，同时在时之主尝试拉开距离的时候跟紧对手，并且随时准备拔出在回朔中重新填满弹匣的光束枪射击。 　　他全神贯注，没有留一丝破绽给对手。 　　时之主一次次在加速的时间中改变自己的行动，然而一切的过程依旧都指向那个结局，就如同这座星球上所有朝向北方的道路都只会通往北极点一样简单，也是如此的绝望。 　　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放慢手里的动作。 　　最终的时刻降临，在林终的眼中，原本维持着暴风骤雨的攻势的时之主的动作突然变得缓慢无比，几近停滞。 　　即便如此，时之主依旧扬起了前蹄，双手持骨矛摆出突刺的凶猛架势。 　　在这一刻，林终在这个异形的怪物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和人类相似的勇猛，就像秉持某种信条在战场上搏杀的骑士。 　　他向这名对手献上自己最后敬意，拔出了那带去死亡结局的刀刃。 　　他踏步向前起跳，和时之主错身而过。刃光在他手中飞闪，在十分之一秒间从头到尾穿过了时之主不知多少次。 　　他将所有的斩击集合到了他挥出最后一斩的那一刻，随后时之主的身体这一次在真正意义上四分五裂，血液从伤口处迸发。 　　至高者，我辜负了你——连发声器官都被切断的时之主没有来得及说出遗言，身体便化为碎块完全塌陷下去。 　　林终转身扫了一眼地上的属于时之主的这堆碎肉块，这样的伤势，就算是皇后种使徒的本体也难以当场恢复，其他种类的使徒是没有这种生命力的。 　　时之主死亡，这宣告了丧钟教团毁灭派的彻底灭亡。 　　他赢得了这场仪式的决战，彻底地杀死了唯一能和自己正面对决的竞争对手。 　　“干得漂亮终哥哥。”艾琳扛着还在冒烟的步枪走过来，通过对讲器和他对话。 　　“那个蜈蚣女呢？”林终问。 　　“跑了。”艾琳耸了耸肩，“那种货色杀不杀都无所谓，我不打算追，一不小心中一发寄生虫就得不偿失了。” 　　“你干涉了时之主的想法？”林终问道。 　　在最后关头，时之主的战斗风格其实并不算理性，如果对方表现得再狡猾一些，他本不会赢得这么顺利。 　　“我是没办法真正催眠使徒级别的目标的，虽然我尽可能地放大了一些他的想法，但归根究底，他还是凭自己的意志和你这么拼杀到最后的。”艾琳搜了耸肩。 　　林终没再说话，即便如此，他能赢过时之主，最关键的要素还是艾琳的支援，这一点他是不可能亲口承认的。 　　林终转而将注意力转向艾琳分享的精神感应，发现远处属于另一个使徒的精神反应正在快速远离，而芙兰的精神反应正在缓慢地朝这边靠近。 　　那头使徒实际上并没有和芙兰纠缠太紧，毕竟他的目标是林终和时之主，他一直在寻找一个机会能一举解决掉两个目标。 　　而在林终打败时之主后，那使徒眼看获胜无望，就选择直接逃离了。 　　林终大步朝那个方向行去，翻滚的灰雾中很快出现了两个人影，接近之后，林终就看清了，一个是芙兰，另一个是拖着伤躯的人造天使，那头使徒逃走后，芙兰就腾出手给人造天使做了简单的应急处理，让她恢复到了勉强可以行动的程度。 　　“结束了？”芙兰只问了这么一句话。 　　对此林终只是无言地点点头。 　　那个预知的画面再次在他眼前闪现，战胜了所有竞争对手，完成了仪式的他获得了最后的奖品——遗骸，或者说封存在遗骸中的古神之力正在以这种方式呼唤他前去。 　　他突然发现眼前的灰雾变得稀薄了，他稍稍睁大了眼睛，转头四顾，又看看芙兰，却发现对方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打量四周的反应。 　　“快看，灰雾开始消散了。”林终开口提醒。 　　“什么？”芙兰茫然地看着他。 　　林终怔住了，这时艾琳在他身后给出了解释：“是只有伱眼前的灰雾开始消散了，你已经被这座深渊的主人认可了……不，你马上就要成为这座深渊的新的主人了，灰雾当然不会再遮蔽你的视野。” 　　“这样啊。”知道了缘由后，林终镇定了许多，他让芙兰将时之主体内的三个核心取出，这才带着两人迈步朝着深渊的中心走去。 　　但只走出了十几步，有那么一瞬间，他产生了一丝芒刺在背的感觉，他隐约预感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去。 　　但那里只有时之主破碎的尸体在灰雾中若隐若现。 　　“林终，怎么了？”芙兰开口询问，跟着他将目光移过去，“那个，已经没有任何生命反应了。” 　　她的意思是时之主已经死透了，没必要补刀也没必要疑神疑鬼。 　　“嗯……”林终这么应着，却还是过了几秒钟才转过身继续朝前走。 　　刚才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预知似乎启动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和压迫感攥紧了他，然而他却没有看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就仿佛未来被藏在迷雾后面。 　　这个预感的来源似乎就在死去的时之主的那个位置，但时之主确实是死透了，连检查过尸体从中取走使徒核心的芙兰都这么说，那肯定错不了。 　　但林终还是有点心绪难平，因为那一刻他体会到的压迫感，似乎远远超越了时之主。 　　“快走吧，这可是终哥哥你登上神位的时刻，我会给你拍照留念的！”艾琳在这个时候催促起来。 　　 第340章被冻结的城区 　　他们用双脚走完了剩下为数不多的路程，接近了最核心的区域。 　　艾琳走在前面，一个劲地往前，突然被林终叫住了：“等一下。” 　　林终在这里感觉到了无形的壁障，在壁障的另一侧，他看到了完全不同于外界的景象。 　　和外面已经化为废墟的深渊区域不同，这块区域显得无比完整，以屏障为分界，这座城市的建筑依旧完整，马路的人行道上栽着修剪整齐的道旁树。 　　平整的路面上汽车在红绿灯路口排着队伍，甚至街上还有行人。 　　但这个城区完全没有生气，如字面意义上死气沉沉，因为它的时间被冻结了。 　　这是一个时间被暂停的区域，这里的人们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飞驰的车辆也在路面上静止不动，红绿灯的读秒也停在了一个数字上，就连在花坛中起落的麻雀也悬在了半空中。 　　越是接近遗骸，时间减速结界的效果越强，而以这个地方为分界线，时间彻底静止了，遗骸在此降临的时候，将这里停滞在了灾变发生开始的那一瞬间。 　　没有资格的人如果贸然接近遗骸，就会被冻结在这里。 　　但林终能感觉到自己是有资格进入的。 　　他观察了一眼屏障，发现了在屏障附近有一片悬停的落叶，他尝试接近走到那片落叶旁，将自己的时间加速结界扩展开来。 　　忽然那片落叶坠了下来，同时落叶迅速从枯黄变成灰色，在地上直接粉碎成灰状。 　　与此同时，林终注意到，在他的结界内，屏障内平整的路面突然出现了皲裂的痕迹，就跟外面被荒废二十余年的废墟一样。 　　在他的结界内，这里被暂停的时间会重新流转起来，但不是从暂停的时间开始，而是直接跳转到二十余年后的模样。 　　这块区域似乎并不仅仅是被暂停了时间那么简单，它有两个时间点的状态叠加在一起，一个是灾变降临时刻，另一个是没有经过时间暂停，像其他区域那样在灾变的深渊中度过二十多年的状态。 　　时间一旦开始流转，被保存的灾变前的状态就会像表皮那样被剥去，露出底下真实的时间线状态。 　　他是有资格进入这个遗骸的领域的，这一刻他真实地感受到半神的力量对他来说真的触手可及。 　　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内心深处的迟疑居然在这个时候冒头了。 　　哪怕先前在血湖驻扎，为和时之主的决战感到不安的时候，他都没有真的为自己成为半神迟疑过。 　　但现在战斗落幕了，半神之位近在眼前，他却反而对此谨慎起来。 　　因为他已经预见了成为半神意味着什么。 　　随着时间权柄的半神诞生，众星归位的仪式距离完成就又近了一步。 　　对于众星归位的仪式内容，他其实有了一个猜测。 　　阿比斯圣人的存在，昭示了一件事——八大古神的力量，是可以集合于一体的。 　　八个权柄，八个半神，要将力量归于一个存在，唯有排除其余七个存在。 　　古神眷属的进化过程就是一个优胜劣汰的过程，在相互狩猎和残杀中进化，在深渊中心的仪式中击败其他使徒就能得到权柄成为半神。 　　那么，当八个半神全部诞生之时呢？是否新的竞争又会再度开启，八个半神将角逐至最后一人，就像阿比斯的圣人那样成为集合全部古神力量的“至高无上”的存在。 　　而这个“众星归位”的仪式的终点，就是那场撕裂了阿比斯人母星的恐怖灾变。 　　成为半神就意味着他将卷入新的相互残杀，也将令那个结局距离这个星球更近一步。 　　但理智也在告诉他，放弃是没有意义的。 　　即便他在这里放弃了半神之位，还会有其他使徒尝试去完成这个仪式。伊思修女和钥匙先生也在积极地完成众星归位的目标，时间权柄的主人诞生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 　　放弃这个权柄，他反而会失去干涉这一切的力量，再度让自己的命运随波逐流地被他人左右，就跟过去轻易卷入钥匙先生和艾琳的行动中死去的那个渺小的“灯塔猎人林终”一样。 　　考虑到要背负的风险，他对古神的力量其实并没有那么感兴趣，但既然命运已经将他推到了这个位置，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也已经知晓了真相，自然没办法再将头埋进土里，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一旁的芙兰和艾琳都朝林终投来了疑惑的视线，她们俩看不到灰雾中的景象。 　　最后，林终迈步走进了屏障，开口说道：“前面这片区域的时间被冻结了，但我的能力可以中和。跟紧我，不要离开我的能力范围。” 　　他们进入了时间停止的区域，这个地方如同一潭死水般毫无波澜，而林终闯入，就如同往这潭死水里投入了一枚石子。 　　林终每往前踏一步，他周围的景象就为之一变。钢铁的栏杆变得锈迹斑斑，水泥路面出现裂痕，杂草在裂痕中一茬接一茬地生长。 　　他刻意避开了那些行人，因为他能想象到那会出现怎样的结果，在正常的灾变时间线里，这些人是不可能活下来的，他们现在活着，只是时间点状态叠加的一个观测假象，一旦经过他的干涉，一切都会坍缩成正常时间线上的结果。 　　在他的判断中这里的人其实早就已经死了，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想造成一个疑似他杀死了这些人的现象，无端平添自己的心理压力。 　　他顺应着呼唤前行，最后来到了城区里的一座购物广场。 　　遗骸就静静地悬浮在一座艺术雕像附近，从轮廓就能看出那是一条腿，被暗色的裹尸布层层包裹，像是被切下来的木乃伊的一部分。 　　林终的脚步突然放慢了，他谨慎地注视着遗骸，忽然感觉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开始流入自己体内。 　　寄宿在遗骸中的力量，等到了最适合的容器。 　　芙兰和艾琳发现周围的灰雾突然开始爆发性地高速流动起来，在这一刻，整个六号深渊开始爆发灰雾，边缘朝着十八区和初夏镇推进。 　　林终看不到灰雾，他只看到周围的景象像是水面中的倒影被投入的石子搅动，忽然变得扭曲，旋即重新恢复。 　　被冻结的城区，转眼间变成了废墟，房屋的外墙剥落，杂草和藤蔓四处疯长，地上散落着碎裂的布片和森森白骨。 　　 第341章特别的存在 　　虽然视野的能见度只有区区数米，艾琳和芙兰也注意到了周围的变化。 　　但她们随即便将目光重新定在了林终的身上，在她们的眼中，灰雾开始绕着林终和遗骸加速流动，像是一道龙卷风，她们本能地感觉到这片区域是自己无法靠近的。 　　和过去的进化一样，在进化的过程中林终看到了新的景象。 　　他看到了一个彻底破碎的星球，然后马上切换到了漆黑一片的太空，一道又一道“通道”在眼前展开，他像是在乘坐自己无法控制的过山车那样在这些通道中穿行。 　　这种经历让林终回想起了自己当初追着受伤的艾琳跳入空间之门的时候，那个通道似乎就长这样。 　　这是古神操纵空间的能力开启的传送门，这个视角的主人在用这种方式在浩瀚的太空中迁跃，眼前一会儿被一片黑暗的空间覆盖，一会儿出现密集的星星，一会儿又被恒星发出的光芒完全覆盖。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知道多久，久到让林终感受到了一点惊恐，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困在幻觉中出不去了。 　　他逐渐在这个枯燥的过程中失去了对时间的具体概念，有点分不清自己看着这个记忆过去了一两个小时，还是过去了整整一天。 　　但最终，这场记忆中的旅途终于抵达了终点——那是林终无比熟悉的一颗蔚蓝色的星球。 　　艾琳突然长出一口气，脸上显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 　　遗骸的能量正在进入林终的体内，林终即将成为能和钥匙先生抗衡的半神之一，她对抗自己父亲的计划，走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她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芙兰，芙兰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林终。 　　“我说你……”艾琳向对方搭话。 　　芙兰斜过眼睛瞥过来，仅仅以眼神询问她有什么事。 　　“你真的爱这个男人吗？”艾琳朝着林终的方向一指。 　　“应该吧。”芙兰竟多思考就给出了回答。 　　“以你诞生的经历，实在很难想象伱是否真的理解这个概念啊。”艾琳评价道。 　　“我也没必要跟你探讨这种话题。”芙兰显然对于和艾琳继续深入这个话题毫无兴趣，说完就又将视线移向林终。 　　但艾琳的发言还在继续：“那我换个方式说吧，对你来说，这个男人究竟哪里特别？” 　　芙兰没有马上回话，但却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数秒钟过去，她开口道：“我在这个深渊诞生，没有任何记忆地度过了四年，是他闯入了我的世界，将我带到外面去的。” 　　艾琳听着她停顿下来，默默地等着她接着说下去。 　　然而许久过去，芙兰却没有再开口。 　　最后艾琳忍不住了：“就这样？” 　　“还要说什么吗？”芙兰眉头微皱，扫了她一眼。 　　艾琳终于理解了，林终对于芙兰而言的特别之处，其实并不在于林终本人的任何特质，仅仅是他们的相遇和之后的过程，林终这个人对于芙兰而言就已经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了。 　　这种情感最初萌芽的理由无非如此，因人而异，千奇百怪，也许是对方身上的某个特质，也许是一件小事，也许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也许只是相遇的时刻。 　　对芙兰迄今为止并没有多长时间的人生记忆里，林终是在那个时刻改变了她命运的人，也是她遇见的第一个人，之后的异性相吸固然是相处久了的结果，但这个男人对她而言真正意义上的“特别”，恐怕早在相遇的那一刻就决定了。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芙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艾琳反问，“他对你来说又是什么？” 　　对啊，我为什么要问这个？ 　　艾琳自己也忍不住问自己。 　　但她其实很清楚，芙兰的后一个问题实际上就是前一个问题的答案，她会问这个问题，无非就是想搞明白林终对自己来说究竟是什么。 　　一个好用的棋子么？迄今为止她用过很多棋子，她生来就拥有被编辑好的人格，让她将其他人视为工具，用感情笼络对方，支配对方的精神将其变成自己的奴隶——这就是她与生俱来的生存方式。 　　她也在利用林终，只是使用的方法和其他棋子不同罢了，不是用支配而是用引导的方式让对方推进自己的心目中的计划。 　　但在这个计划到了这一步，也就是现在，林终已经完全不可能称得上是她的棋子了，甚至反过来，她的生死将掌握在成为半神的林终手里。 　　她意识到了，她对林终抱有着期待，这种期待是不会出现在被自己支配的棋子身上的，这种感情是特别的，林终这个人的存在对她来说是特别的。 　　但这种“特别”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想到一半她就不想再继续探究下去了，她不想最后得出一个这是一种“爱”的结论，那在她看来多少有些可笑。 　　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很特别，就足够了。这种特别的根源在于对方或许能帮她脱离与生俱来的桎梏，给她自由——这才是她真正渴望的。 　　“找到了，在这里啊。”低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身后响起。 　　那一刻，犹如坚冰刺入体内，艾琳在一瞬间冻结了。 　　在她的感应中，一个强大的精神体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她和芙兰的身后。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 　　“为什么你会……”她难以置信，却又不敢回头去确认。 　　她明明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坐标被启动，但那个坐标的主人却还是在这样关键的时机，出现在了最不该出现的地方。 　　芙兰警觉地回过头，背后触手同时伸出，她也感觉到了背后突然出现的人，那个人的身影此时在灰雾中若隐若现。 　　“皇后种的使徒级上位者?这可真有趣。”那人突然抬手指向芙兰，“正好可以填补最后一个空缺呢，真是命运的安排。” 　　在幻觉中挣扎的林终眼前的画面骤然被切换，他突然看到了预知，在预知的模糊画面中，他看到芙兰骤然消失在了一个漆黑的传送门里！ 　　 第342章平起平坐 　　林终竭力将意识拉扯回来，就像在噩梦中想让自己惊醒。 　　他居然真的睁开了眼睛，但这样似乎存在着副作用，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立刻侵袭了他。 　　天旋地转中，映入眼帘的是正在逐渐枯萎腐朽的遗骸，随着遗骸中的力量在仪式中易主，原本不朽的遗骸正在逐渐从这个世上消失。 　　但林终没有去管遗骸怎么样，而是立刻朝芙兰的方向转身。 　　他突然脊背一阵发凉，展现在他眼前的是预知中出现的画面。 　　“强行挣脱至高者的感召是有风险的，你这样搞不好可是会疯的。”有人站在那里跟他说话。 　　那是一个拄着手杖的中年男人，他的右手边是满脸惊恐的艾琳，左手边则是一个黑色的正在收缩的球形传送门。 八!零!电!子!书 !w!w!w!!t!x!t! 0! 2!.!c!o!m 　　芙兰已经不见了踪影。 　　林终心念一动，想要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眼前竟然真的开始回放之前的景象： 　　这个男人是凭空出现在芙兰和艾琳身后的，在两人察觉到他的时候，只有芙兰转过身并尝试用触手做出攻击，但那个男人只是抬手朝她一指，一个黑色球体在芙兰站着位置出现，随后芙兰和身边的人造天使随着周围的整个空间扭曲起来，像是一张纸被揉成了一团那样直接被吸进了球体中。 　　林终知道那个球体是什么，这玩意和过去艾琳逃生时召唤传送门是一样的，芙兰和人造天使被那个传送门送走了！ 　　这正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现在林终已经融合了一部分遗骸的力量，可以在更广的宏观尺度和更精细的微观层面上操纵时间，换言之，他可以窥视过去。 　　林终再度施展能力，想用操纵时间的权能阻止那个传送门收缩消失。 　　开启传送门的男人显然察觉到了他的行动，开口说道：“你还没取得完整的神格，强行动用这些能力可能会出现反噬，千万不要冲动。刚才那个皇后种的女人是你的什么人吗？不必担心，她很好——至少现在如此，伱如果想要去找她，我不会阻止，前提是你好好完成仪式。” 　　他的声音里竟隐约带着关切之意，仿佛真的很担心林终因为冲动行事导致进化出现差池。 　　那个正在收缩的传送门又膨胀回了原来的尺寸，被那个男人维持了下去。 　　林终冷静下来，将目光移向了那个男人。 　　男人身形挺拔，面相看起来三四十岁，长相并无出奇之处，只有双眼异常有神。 　　但林终从这个男人身上感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压迫感，他感觉到自己从对方身上预知到了什么，却看不清那个难以捉摸的未来。 　　只有一点是确定的，这个男人对未来有着极强的干涉能力，他很危险。 　　就在不久之前，他曾感受到一模一样的压迫感，虽然只有那么短短一瞬间。 　　“你就是‘银之匙’？”林终开口问道，然后又补上一句，“徐默日？” 　　能开启那个传送门，对方的身份不言而喻。 　　“哦？你知道得还挺多的，你是谁？”钥匙先生开始打量林终，“在我关注的事物中，从未出现过你这么一号人。骑士种的半神居然在我的视野之外诞生了，呵呵，我的女儿真是给了我一个莫大的惊喜。” 　　他说着瞥了身边的艾琳一眼。 　　此时此刻，艾琳的脸上全无血色，林终第一次在这个女人脸上看到如此明显的惊恐。 　　在钥匙先生知晓范围之外，她参与了一个骑士种半神的诞生仪式，这是根本无法辩驳的背叛行为。 　　“为什么？”艾琳喃喃低语。 　　一直以来艾琳都认为她的父亲并没有关注到她的背叛——与其说是想不到，不如说是并没有明显在意，因为以艾琳的手腕和能力，是很难对他自己产生显著的威胁的。 　　只要在父亲关注到她的异常行为之前，建立起足够和父亲抗衡的力量她就有机会阻止父亲将自己推上皇帝种神位的计划，如果父亲在众星归位的仪式只差一步的节骨眼上，出于难度的考量放弃她转而培养新的皇帝种使徒，那对她来说无疑是最理想的结果。 　　但在林终即将进化完成的这个关键时刻，她父亲却如一道阴魂不散的怨灵般出现在这里，而她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坐标被启动过。 　　“时之主身上有你的坐标？”林终盯着徐默日问道。 　　“你脑子还挺灵光的，年轻人。”徐默日评价了一句。 　　在时之主死后，林终曾一度在时之主的尸首的位置感受到过完全相同的危险预感，那个时候出现在那里的人就是徐默日，只是在他回头去看的时候，徐默日已经通过瞬移的能力朝中心区行进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时之主的身上有钥匙先生的坐标，他随时都可以移动到时之主所在的位置。 　　这样做的意义在于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随时掌控骑士种半神的诞生仪式，因为没有意外的话，在条件齐备之时，时之主几乎必然会成为骑士种神位的有利角逐者，而他只要在合适的时间进入深渊，就可以干涉这场仪式的结果。 　　艾琳突然哑然失笑，带着满满的自嘲。她对父亲的背叛与否和各种小动作对父亲而言确实并不重要，对方为了更长远目的所布置的一系列保险，便足够封住她制造的威胁。 　　归根究底，她其实一直都在对方手心起舞罢了。 　　“我的女儿似乎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不过她现在该回家了，一个称职的父亲可不会让女儿跟一个不知哪里来的混小子待得太久。” 　　徐默日朝林终露出慈祥长者般的微笑。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开始展开一个球形的传送门。 　　他随即从林终的对视中感受到了对方的敌意，眯起了眼睛：“嗯？我们有过节吗？” 　　“你对此一无所知，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过节。”林终瞪视着徐默日。 　　他从徐默日那副淡然的态度中感受到了丝毫没有没有掩饰的傲慢，正如徐默日过去无意间命令别人做的一件“小事”，就让他丧命一次。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遗骸便开始分崩离析。 　　在这一刻，遗骸的力量完整地注入了他的体内，他成为了和对方在力量上平起平坐的半神。 　　 第343章理所当然的选择 　　在艾琳和徐默日的眼中，林终周围翻滚的灰雾变得诡异起来，越是靠近林终，灰雾翻滚得越慢，在林终的身边，灰雾呈现完全的静止状态。 　　林终锁定了徐默日，开启了预知，开始演算起未来。 　　他在预知中用能力冻结了对方的时间，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已足够他发起致命攻击。 　　可当他在预知中拔枪射击时，却发现那些枪弹全都穿过了徐默日的身体没有造成任何伤害——现在的徐默日正处于从这个空间无法进行物理干涉的相位状态。 　　“冷静点，真正的仪式还没有开始，你就算杀了我，也夺取不了我的权柄，我没有和你打的意思，年轻人。”徐默日似乎捕捉到了林终的攻击意图，开口劝说。 　　他的身上真的没有一丝敌意，对于他来说，如今的林终是完成他目标的重要拼图。 　　听到这话林终意识到自己的猜测似乎是正确的，所谓“众星归位”的仪式的作用正是将古神之力集合到一个个体身上，就像阿比斯的圣人那样。 　　半神之间相互残杀，杀死对方就能夺取对方掌控的权柄，而这个规则恐怕只有当众星归位的仪式开启之后才会起效，在仪式之前有半神陨落，遗骸多半又会形成新的深渊寻找新的神位继承者。 　　但林终根本不在乎完成众星归位仪式，杀死钥匙先生才是他的目的。 　　“我可没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另一个半神起无意义的争执。那个女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吧，我也曾经有过重视所谓同伴的时期，我能看得出来。”徐默日突然抬手指向另一侧的传送门，“在这里杀了我，伱可就不一定有机会找回她了，而且你未必也能做得到杀我。” 　　林终闻言下意识地将视线移向了那道传送门，他对着那个传送门演算了一遍自己进入之后的未来。 　　他发现自己成为半神之后，预知能力也得到了进化。 　　如今的他，可以选择预知到三十秒的详细未来，也可以放弃窥视过程，直接去看到一个对自己有着重大意义的结果，选择后者的话，预知的时间可以拉长到很久以后，就类似他在进化成上位者的过程中，就曾经预知到自己在血湖中进化成为使徒的场景。 　　他选择了后者，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画面，他看到了伤痕累累的芙兰，周围的迷雾中似乎还潜伏着形态各异的眷属。 　　“我把她丢到了第二深渊的中心区域，一个上位者在那里，大概很容易遭到原生眷属群起攻之吧。”钥匙先生笑着说道，“自己选吧，年轻人。” 　　说完他和艾琳的身体就开始随着周围的空间扭曲起来，要被吸入那个球形的传送门。 　　林终开启了时间加速，在他的眼中徐默日和艾琳被吸入传送门的现象变得缓慢起来，他迅速地在脑海中演算。 　　带走芙兰和人造天使的传送门通往二号深渊，前往那里是可以找到芙兰的——芙兰在那里似乎会遇到危险。 　　至于去追杀徐默日，他发现自己看不清未来的结果，这意味着他还需要在好几次预知中做出更多不同的决策才能得到一个确定的结局。 　　徐默日是先驱种的半神，力量并不在他之下。将对方看作和现在的自己平起平坐，也就意味着胜率以最粗略的方式估计也就是五五开。 　　就算徐默日为了准备众星归位的意识没打算让他这个骑士种半神消失，他也拥有相位状态和瞬间移动的保命能力，林终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轻易地击败徐默日，甚至还有不低的概率落败。 　　不管怎么样，他若是去追徐默日，就几乎必然会无法及时地赶到芙兰的身边。 　　林终并没有在这个选择上迟疑太久，他冲向了芙兰的那个传送门，在他的视角中时间几乎冻结，徐默日也不可能及时改变传送门的设置。 　　他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门中的瞬间，徐默日和艾琳也完全消失在了另一道传送门中。 　　从艾琳的视角，她只看到林终的身影一闪，直接从视野中消失。 　　那一刻，她才真正被绝望的海水所淹没，在她父亲现身的时候，她依然抱着一丝希望，完成仪式的林终能与她父亲抗衡。 　　但林终几乎没有犹豫地奔向了芙兰所在的地方，只是在是否和钥匙先生开战这件事上犹豫了一下。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心底里突然响起了她自己的声音。 　　眼前的景象已经变化了，徐默日带着她穿越了空间，回到了天堂岛。 　　“你会做出那样的举动，就说明你已经知道了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了，对么？”在她身后走出传送门的徐默日开口说道，“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你居然会悄悄将一个人代替时之主推上时间的神座，做得很好。” 　　艾琳背对着他沉默不语。 　　“但从现在开始，我可就不能再允许你乱跑了。”徐默日双手拄着手杖说道，“至高者的神体就快孵化完了，‘皇帝’诞生的时候近在眼前，接受你的命运吧，我的女儿。” 　　对此，艾琳只是露出了带着自嘲意味的凄惨微笑：“我知道了。” 　　“不用担心你的朋友，等到时机成熟了，那里会有人好好招待他们的。”徐默日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 　　与此同时，穿过了传送门的林终顿时感觉周围的气温上升几度，空气带着明显的潮热感觉，周围翻滚着浓厚的灰雾。 　　从他预知的内容看，钥匙先生应该所言非虚，这里就是皇后种遗骸所属的二号深渊，位于热带的大洋之上，仅有的陆地区域是几座海岛，根据探索协会的考察这些岛上大部分覆盖着雨林和湿地。 　　他现在就应该被抛到了某座岛上，没有马上见到芙兰，虽然在他开启加速的过程中徐默日不大可能改变传送门的设置，但谁也不能保证这家伙在将芙兰传送走的时候，传送门在收缩的过程中终点是否会有漂移。 　　但既然他在预知里看到了芙兰，那他就应该能找到对方。 　　他集中了注意力去寻找，他体内还有芙兰的寄生体，这东西在一定范围内和母体是会有生物感应的。 　　很快，寄生体就在他体内活跃起来，刺激着他的神经，令他的目光转向了一个方位。 　　林终再度开启加速，身影一晃朝着寄生体指示的方向飞奔起来。 　　 第344章生命的深渊 　　靠着时间加速疾行了数百米，林终发现周围的景象很不对劲。 　　这里的土地被暗红色的黏液覆盖着，这些黏液似乎影响了土地，进一步影响了长在土里的植物。 　　这里植被的树叶，叶脉呈现出诡异的红色，仿佛在输送血液。树干树叶上还黏附着……不，应该说是生长出了暗红色的血肉，散发着一阵阵难以形容的恶臭。 　　血肉会吸收一点周围弥漫的灰雾，似乎是像眷属一样可以靠灰雾供给生命活动的能量。 　　林终看到这些血肉还会蠕动，他还看到了一团血肉中飞出了虫群，然后栖息在另一团血肉上被吸收进去。还有一团黏附在树干上的血肉中浮现出一张灵长目动物的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林终，他一将目光移过去，那张动物的脸就立刻缩了回去。 　　这里的生物似乎全部被这些红色的血肉污染了，林终甚至产生了一种猜测，这团红色的血肉将这片区域的所有生命都吸收了，变成了一个完全统一的生命体。 　　探索协会曾在位于大洋上的二号深渊勘探到了满是雨林和湿地的岛屿群，灾变前人类的聚落还未覆盖到这里，这些海岛包括包围着周围的海域，都是野生生命的天堂，二号深渊不仅吞噬了海面和岛屿，还有底下的深海。 　　二号深渊中心的遗骸所拥有的是掌控着生命权柄的皇后种力量，不知道遗骸出现在这里究竟是巧合，还是被这里丰富的生命吸引过来的，这里是生命的深渊。 　　对二号深渊的勘探基本上都靠联合政府组织的为数不多的远洋探险，勘探难度和成本远大于其他大多数深渊，再加上二号深渊又距离庇护区很远，人类文明对这里的探索投入很低。 　　深渊猎人和军队连深层都未进入过，至于中心区是什么样，根本没人知道……不，至少钥匙先生徐默日应该是知道的。 　　天堂岛本来就是一座海上浮岛基地，而且他能将芙兰精准地扔到海岛上，说明他多半探索到过这里，还定过坐标。 　　而现在林终也发现了，中心区被一种神秘的生命体完全污染，就连刚成为半神的他在这里活动，也难免受到侵蚀。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带着想知道在这里一直待下去会是什么结果的好奇，窥视了一眼未来的结果。 　　然后他看到自己手上的静脉从浮现出了出来，像那些被污染的植物的叶脉一样呈现出显眼的红色，皮肤增生出了大团的暗红色血肉。 　　林终注意到周围还有蘑菇也被污染成了暗红色，他估摸这里的空气说不定也散布着被污染的孢子或者其他微型生物，在这里想要完全避免被感染，几乎是不可能的。 　　正如六号深渊是用时间减速的结界守护遗骸，二号深渊的遗骸的保护层就是这种具有感染性的奇异生命体。 　　也正如只有骑士种的使徒可以通过加速能力中和减速结界前往六号深渊的最中心，恐怕也只有皇后种的力量，可以抵抗这些无处不在的血肉的侵蚀。 　　林终感觉到体内的寄生体前所未有地活跃，让他的身体各处发出一阵阵刺痛。 　　他猜测这是寄生体在激活他的某种免疫反应，以抵抗这些血肉的侵蚀作用。 　　芙兰的寄生体在帮他争取在这片区域活动的时间，但这时间恐怕不会太长。 　　与此同时，寄生体依然在通过触动他的神经为他指示方向，而且越来越强烈了。 　　一声雷鸣般的爆炸从那个方向传来，林终突然闻到了一股焦味，同时有热流扑面涌来。 　　前方的灰雾中似乎出现了火光。 　　意识到芙兰已经卷入了战斗，林终再度开启加速，身影一晃冲了过去。 　　…… 　　人造天使手中的闪光爆发出刺眼的射线，转眼间烧毁了轨迹上的树木、岩石，还有两头被寄生体控制的眷属。 　　但似乎没有打中躲在灰雾中的使徒。 　　芙兰在人造天使的背后，背靠一块岩壁捂着侧腹大口喘气。 　　她抓紧时间，用一根手术刀触手划开自己的侧腹，然后伸进去直接切除了自己的一块肝脏，就这么扯出来扔在了地上。 　　数不清的蚯蚓般的寄生体在被切除的部分肝脏中疯狂蠕动，芙兰朝这堆东西上喷了一口消化液，将寄生体和肝脏全部溶解。 　　通过将侵入到体内的寄生体引诱到一个器官上再进行切除，剩下的寄生体她姑且可以靠免疫系统处理掉。 　　细胞储备已经不多了，下一次再大量感染敌对使徒的寄生体，恐怕就很难说了。 　　她进入传送门后被传送到的终点，是一个相当强大的皇后种使徒的领地。 　　这里的领主用寄生体制造了大量忠于自己的寄生傀儡，不同于贫瘠的六号深渊，二号深渊遍地都是可以作为营养储备的野生动植物，足以让一个皇后种使徒供养出相当规模的军队。 　　更棘手的是这头皇后种似乎还击败过其他使徒，有另一头皇后种使徒在“协助”她，但实际上芙兰发现第二头使徒似乎被剥离了原本的脑组织和中枢神经，完全被寄生体控制。 　　而芙兰这边，在之前协助林终的战斗中已经经过了不小的损耗，人造天使也一度受了重伤，现在还只是刚脱离危险的状态，强行参加战斗后状态似乎又变得不太乐观了。 　　再加上灰雾对视野的遮蔽和客场作战的劣势，芙兰很快就被逼到了绝境。 　　不会就这么死在这里了吧？ 　　望着潜伏在灰雾中的那些形态各异的黑影，她不由得心想。 　　她想象了一下死亡，发现自己并没有丝毫恐惧，以她对自身神经的精密控制，消除恐惧和紧张的反应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一种难以名状的难受情绪，却还是堵在了胸口——她发现自己似乎有一点惋惜。 　　在这一刻，她脑子里浮现出的是林终的脸，她也说不清是期待对方来解救他，还是仅仅是觉得自己在死前至少应该见他一面。 　　灰雾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芙兰知道对面开始准备发起下一次攻势了。 　　就在这个时候，芙兰突然感应到了新的寄生体反应。 　　 第345章半神的碾压 　　“林终？”芙兰马上就感知到了那是她过去给林终的寄生体。 　　一种安心的感觉顿时在她心里淌开，让她几乎当场放松下来。 　　林终带给她的安心感并不仅仅因为林终现在进化成了半神，事实上她很早以前就在林终身上感受到了这种可靠，一直以来和林终一起行动，她都是让对方拿各种主意，只要听他的就可以——这几乎成了芙兰的一种习惯性思维。 　　灰雾中响起了阴冷的声音，那个使徒用浑浊的古神语开口说话了：“渎神者，就此停手怎么样？把你的‘眷属’留下，我放你走。” 　　芙兰扫了一眼人造天使，拥有主教种使徒力量的人造天使，确实足以让对面这头皇后种使徒动心。 　　使徒担心的是继续死斗下去，人造天使很可能会被她当做挡箭牌死掉。 　　但将人造天使留给对方，对方并不见得真的会放她走。 　　更何况，现在的她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芙兰没有回话。 　　“看来你是准备去死了。”使徒嘶声说道。 　　“死的人会是伱。”芙兰回答。 　　使徒在灰雾深处开始指挥剩余的傀儡向前，这时她捕捉到了陌生的气味和生物反应。 　　在后面！ 　　她警觉地中断了攻势，从身后长出了好几只眼睛张望。 　　普通的生命体，包括等级不够的古神眷属，在这里都会被覆盖这里的血肉所吸收，能在这里活动的个体，都不会是泛泛之辈。 　　而且这个高速接近过来的生命体，速度快得有些离谱。 　　很快丛林的间隙中，突然窜出了一个人类的身影。 　　林终看到灰雾中的那些轮廓便停了下来，判断形势，几乎是马上，他预知到了攻击。 　　在使徒的命令下，两头被植入寄生体的成体傀儡朝着林终率先冲了过去——她打算稍微试探一下这个人类。 　　两头寄生傀儡凶猛地扑向林终，它们的身影穿过灰雾，林终站在原地未动，只是毫无征兆地，在被攻击到的前一瞬，林终的身影消失了。 　　使徒察觉到了目标的骤然消失，不禁感到一阵纳闷，林终消失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似乎突然扭曲了一下。 　　腰部的剧痛将她的意识强行唤回，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蛇形身躯居然从中段断裂开来，被切成了好几段。 　　她立刻从断面生长出血丝来修复身体，这时她发现身边的寄生傀儡的生物反应莫名其妙地开始消失，这些傀儡一个个化为碎裂的肉块，像被推倒的沙堡那样倒塌下去，它们体内的寄生体虽然赐予了它们不同寻常的生命力，却不能让它们真的成为不死之身。 　　怎么回事？ 　　这个在她心中闪现的疑问，马上就得到了解答。 　　“你就是母体吧。”林终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使徒警觉地回头，映入她眼帘的是一手拿着纳米机械刀，另一只手臂上生长出锋利骨刃的林终，距离她不过数米。 　　凭借这两把利刃和近乎让时间静止的加速，林终将这里所有的目标都砍了一遍。 　　有那么一瞬间，使徒感觉到了令她全身冰冷的恐惧。 　　但她很快抑制住了神经反应，将身体状态调控到最佳状态，然后转身开始逃窜。 　　与此同时，她呼唤自己控制的那头使徒扑过来拖住这个人类，好让自己有时间逃向深渊的更深处，她能感觉到那头使徒级别的傀儡还活着！ 　　但她刚转过身就僵住了，因为她看到这个人类如同瞬间移动般出现在了她准备逃跑的方位，她呼唤的那头使徒傀儡也没有赶过来，那头傀儡也被林终切成了数段，本来应该也能像母体那样快速恢复，但林终直接减缓了她的时间。 　　使徒突然眼前一黑，林终快速移动到她逃跑的方向时，顺手把她的脑袋砍了下来。 　　情急之下，她再次令体表的其他部位长出眼睛，但依旧什么都没看到，因为那些眼睛刚长出来就被当场刺瞎，那是先前林终开启预知后朝着这个未来时刻发起的攻击。 　　随后，数不清的斩击落在使徒的身上，将她切成了碎块。 　　那些血肉从断面长出血丝，想要将肉体重新拼凑起来，但血丝刚刚相互黏上，又有更多的斩击落下，将她切得更细了。 　　“让我看看，是我先切到你的核心，还是你的恢复能力先耗干净。”林终在她旁边手持利刃，平静地说道。 　　半神的力量对于使徒来说完全就是碾压，皇后种使徒的恢复能力固然惊人，但林终的加速能力已经到了仅凭手臂上长出的骨刃都可以将其来回解剖数十次，还能将攻击在时间线上叠加到一个点，让伤害的总量突破皇后种的治疗极限。 　　最后关头，这头使徒做出了无奈的选择。 　　她那几乎被切得粉碎的身体停止了修复，反而每一块碎肉都膨胀起来爆炸，像连续爆炸的百子鞭炮一样，同时爆发出大片大片血雾。 　　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她自己的命令下进入自毁的凋亡程序，这种进程还具备感染性，任何接触到血雾的生物都会受到感染，细胞迅速启动凋亡，令身体组织融化。 　　与此同时，承载着她脑组织和核心的寄生体化为了飞虫的形态从爆炸的碎肉中先行飞了出去，准备就此遁走。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一切行动，都被林终在预知中看得一清二楚。无论是她选择自爆的身体，还是她趁机逃离的核心寄生体，此时都被笼罩在时间减速的领域中，以近乎静止的状态呈现在林终。 　　林终抬眼看了看大约飞到三米高的核心寄生体，抽出光束枪两枪将其打爆，随后便开启加速一瞬间来到了芙兰的面前。 　　“没事吧。”林终打量着背靠岩壁坐下来休息的芙兰，收起枪，附身朝对方伸手。 　　芙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怎么了？”林终刚问完，芙兰突然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就这么将他带倒了。 　　林终怔了怔，随即笑了出来，刚刚那个使徒的攻击没有一下能碰到他的衣角，但芙兰的这一扑，他却是躲不过去的。 　　 第346章既来之则安之 　　浪花一遍又一遍地扑在沙滩上，海浪的声音带着让人心情沉静的舒缓节奏感。 　　林终和芙兰并肩站在沙滩上，朝着远处眺望。 　　沙滩很平整，海水的温度也很适宜，如果再有红金色的夕阳以及配套的鲜艳晚霞，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将会是一副美不胜收的海景。 　　但如今他们能望见的只有一片灰雾笼罩的大海，海水泛着让人望而却步的血红色。 　　沙滩上遍布蛛网状的黏腻血丝，像真正的血管那样不断搏动。血丝交汇之处还有大团暗红色的血肉，偶然间林终会看到这些血肉中爬出有些畸形的寄居蟹。 　　这是地狱一般的光景，丝毫没有任何美感可言。 　　在巡视了一圈后，林终确认了他们位于二号深渊中心的海岛之上。 　　这座海滩，距离深渊中心似乎要比传送点稍微远一些，针对生命体的感染和侵蚀似乎也要弱一些，以现在融合了多个核心的芙兰的能力，足以同时保证自己、林终和人造天使在这里的生命安全。 　　“现在该怎么办？”芙兰扭头朝林终问道。 　　让林终拿主意，对她来说已经成了一种常态。 　　林终罕见地陷入了沉默，他也在犹豫。 　　事实上要离开这座海岛并不难，虽然他没办法将自己和芙兰直接回溯到自己进化成半神之前的坐标和状态，但以他现在掌握的权能，时间回溯的能力已经不仅仅可以作用于人。 　　他其实可以选择和芙兰回到传送门出现的地方，利用时间回溯的能力令过去时间点上的传送门重新出现，然后回到六号深渊的中心。 　　现在六号深渊在经过爆发之后，应该已经萎缩了，毕竟遗骸已经消失，其中的力量也被他给带走了。 　　这件事需要尽快做决定，他能回溯的时间，也不过是一个星球的自转周期，也就是二十四小时，过了这个时间，他就没办法再令传送门出现了。 　　但林终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就这么离开，或者准确地说……他不知道是否该让芙兰在这里进化成半神。 　　从徐默日的口中，他已经知道了众星归位的仪式，无非也就是进化法则那一套，八大古神归位之时，就是他们相互残杀，决出最后胜者融合全部力量的开端。 　　然后不出意外的话，那个融合了全部力量的胜者，还会被皇帝种带着的至高者意志所侵蚀，像阿比斯圣人那样令星球中心孵化之物苏醒，给自己的母星唤来彻底的毁灭。 　　其实从头到尾林终都不想卷入这种破烂事情的，更不想让芙兰被卷进去。 　　但他知道这个仪式被完成恐怕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就算没有芙兰，或许有其他使徒会完成，事实上他们刚刚杀死的盘踞这座岛的使徒，就拥有多个核心钥匙先生徐默日和修女他们恐怕也在朝这个方向行动。 　　林终自己已经无可奈何地被卷进去了，阻止任何一个蠢货学阿比斯圣人那样手贱搞出灭世天灾无疑是必须去做的，只是凭他一人，能否做到这一点？ 　　不，说到底，他自己有没有能力在众星归位的仪式中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或许他可以反其道而行，阻止众星归位的仪式，但这就意味着要同时和钥匙先生以及修女对抗，成功的概率是很低的。 　　他需要助力，而使徒级别的那一点点力量，在这个层面的争斗已经微不足道了。 　　对芙兰自身而言，也很难说清究竟就是选择进化好还是放弃好。进化成半神，无疑会被卷入纷争。但放弃，未必就能逃脱，毕竟林终自己就已经深陷其中，只有使徒级别的力量，反而可能无法自保。 　　“你到底在顾虑什么？说话。”芙兰抬手在林终眼前晃了晃。 　　林终长出一口气，很干脆地就把自己前头的这些考量和迟疑的理由说了出来。面对芙兰，他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 　　“所以你没有拿定主意？”芙兰听完后稍微思考了下，问道。 　　“与其说没有拿定主意……”林终说着顿了顿，“不如说，我想听听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前面的各种利弊其实都是虚的，对林终来说，最重要的其实是芙兰自己的想法。 　　芙兰如果选择进化，他就和芙兰继续共同进退，芙兰若是不愿意趟这浑水，他也愿意让对方远离危险并尽可能地保护对方。 　　他看着芙兰的眼睛，等待对方的思考。 　　结果芙兰只眨了一下眼睛的工夫，就开口道：“那就去呗。” 　　“这么快就决定了吗？”林终怔住了。 　　“这是最合适的选择，我也想这么做，只是这样而已，还要考虑什么吗？”芙兰反倒有些疑惑地反问起他来。 　　林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确实很有芙兰的风格。 　　“好吧。”林终轻轻点头，“那我们就继续一起进退。” 　　“决定做下来了，那我们现在又该做什么？”芙兰认真地问道。 　　“留在这里。”林终回答。 　　没有远洋航行的条件，是很难从外面直接进入二号深渊的中心区的，既然他们现在被直接送到了这里，不如就顺其自然。 　　他又想了想，继续说道：“我们杀了这座岛的主人，那我们就代替她。搜集这里的眷属，由伱来改造成军队，会用得着的。然后我们再往中心探索一下，确定一下遗骸的位置。” 　　以这座岛的生物资源，芙兰应该也能供养得起一支寄生傀儡组成的军队。 　　“现在开始就在这里等？”芙兰问道。 　　“对，而且我想得没错的话，应该不会让我们等太久。”林终说。 　　七号深渊、八号深渊和六号深渊接连出现深度膨胀，皇帝种受到星球中心孵化之物的呼唤，中心孵化之物似乎存在着某种诞生的意志，它加速了这些深渊的活动，让众星归位的仪式得以加速完成。 　　而徐默日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直接将芙兰作为一个皇后种半神的备选抛到了二号深渊，恐怕，二号深渊距离活跃起来也不远了。 　　 第347章逃不过去的事情 　　灰雾笼罩的海面上，一头“鲸鱼”在浅海游动着，将平坦的头部露出水面，看起来就像海上的一块礁石。 　　林终和芙兰就坐在这块“礁石”上，搭乘着鲸鱼返回了他们居住的岛屿。 　　“鲸鱼”如同登陆舰直接冲上浅滩，庞大的身躯一下子涌出水面，上面满是缝合的痕迹，它用腹部长着的无数触手攀附住沙滩的岩石，让身体稳定下来，林终抓着芙兰的手，两个人就直接顺着它的脊背侧面滑下来，落在一根抬起来柔软的触须上。 　　这头“鲸鱼”实际上是芙兰用各种深海生物和皇后种眷属缝合做出来，主要用途是代替水上交通工具，这头怪物可以在水里以八十公里的时速游动，在林终的能力加持下，它的速度可以增幅到一艘巡逻艇的程度。 　　它不仅作为船只在水面上游动，也可以让两人进入腹部的巨大气囊潜入深海，就像一艘潜水艇，在它体内芙兰可以直接连接它的神经共享它的感官。 　　怪物张开嘴，吐出了一些鱼、龙虾、乌贼和贝壳，还有一些可食用的海藻，这只是它在游动过程中捕获到的一小部分，但林终他们需要吃的也不多。 　　他们在沙滩的树屋旁生起了火，将扇贝类放在扁平的石板上加热，鱼直接串起来烤，乌贼和龙虾切段放进盛着水的石锅里煮汤。 　　中心区的动植物基本上都被侵蚀了，林终也不敢随便吃那些东西，他们就去深渊更浅层的区域收集食物。以他们两人的能力，这种荒岛求生对他们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难度。事实上他们在这里其实并不需要进食，灰雾就足以为他们供给需要的能量，吃东西其实姑且算是一种习惯和消遣。 　　他们在这里与世隔绝地住了一个星期，将这座岛作为据点的同时，对二号深渊展开了探索。 　　他们到处捕捉发现的眷属，让芙兰加以改造，在这一个星期内，他们还在一座岛屿上发现了另一头皇后种的使徒，将其猎杀后带回来做成了傀儡。 　　他们还对深渊的中心进行了勘探，最后基本确认了深渊的中心应该这座岛西侧一公里外水下至少五百米的位置。 　　这段时期向来不喜欢待在深渊里的芙兰居然毫无怨言，反而还跟林终表示这样的日子让她有种很怀念的感觉，林终也不确定，这种怀念的感觉究竟是源自她作为使徒在深渊里生活的过往，还是作为科学家李素灵在深渊考察的记忆。 　　老实说这种隐居确实有种特别的新鲜感，但林终并没有感觉到放松，反而随着天数的增加，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这一方面，是因为深渊的压抑环境。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对未来的担忧。 　　而且他所担忧的这个未来，并不遥远，甚至比二号深渊爆发的还要近一些。 　　“林终？” 　　芙兰的声音让林终回过神来，林终看到芙兰将充当碗的椰子壳递过来，里面盛着刚煮好的龙虾汤。 　　“趁着火候刚好的时候吃了吧，再煮虾肉要变老了。”芙兰提醒。 　　林终“嗯”了接过去，另一只手拿起削好的木筷，但脸上还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怎么了？”芙兰问道。 　　“我在想，我们今天出海看到的那座岛。”林终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觉得那里有问题，为什么不去探索一下？”芙兰说。 　　今天他们在周边探索的时候，发现了一座很小的海岛，隔着浓厚的灰雾，林终隐约发现这座海岛似乎遭受了某种灾害，树木成片倒伏，岛上的山岩连带着长在上面的植被坍塌在滩涂上，基本上可以说一片狼藉。 　　芙兰还表示从这座海岛上捕捉到了比较明显的尸体的腐臭味道，闻起来像是深渊生物，说明岛上曾有眷属大量死亡。 　　似乎有一场大规模的战斗在这个岛上发生过，有人登上了这座岛，将这座岛上的古神眷属屠杀了个干净。 　　犹豫再三，林终没有选择登岛探索，暂时回到了他们居住的岛上考虑。 　　究竟是谁做的？林终在心里问道。 　　他其实早就有答案了，恐怕也正是因为有这个答案在，所以他没有选择登岛查看。 　　那座岛上的景象，就仿佛刚经历了一场天灾，能做到这一点的存在其实并没有多少。 　　他早该想到的，如今还未出现的半神仅剩皇后种和皇帝种，钥匙先生要将艾琳强行推上皇帝种的神位，那么同样想要完成仪式的修女他们，又在哪里行动？ 　　立场上他们相互敌对，在这件事上他们却有着相同目的，会不会出于某种特殊的默契行动。 　　这个他其实也已经有了答案。 　　逃不过去的——他的理智在内心深处提醒他。 　　如果修女他们就在这二号深渊活动，以他们的能力所能提供的机动性，身处这座孤岛上的他们两人迟早会被发现。 　　而且，即便在这里逃过了他们的眼睛，今后面对他们恐怕是迟早的事情。 　　又或许，他们不一定要走到相互撕破脸皮的地步？ 　　这个有些天真的念头在心底刚冒出来，他就立刻将其掐灭了。 　　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修女他们一直隐藏的秘密，跟他们将会有着根本性的无法调和的矛盾。 　　抱着这个想法去面对他们，是很危险的。 　　说不定在这里，他们就要做出一个了断了。 　　——这个想法得到应验的时刻，来得比林终想象得更快。 　　从那又过去两天后，林终在睡梦中被芙兰叫醒，随后被带出树屋的他观察到了二号深渊中灰雾的异常流动。 　　那就像是一场可怕的风暴，灰雾高速地流向岛屿的西侧，那正是他们先前探索确认的遗骸所在的方向，是他们这些日子最常探索的方位。 　　而此时，海风正往相反的方向轻轻吹拂，让人感觉有些凉爽。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湍急流动的灰雾，这本该是一个宁静的夜晚。 　　林终先前的预想得到了证实，二号深渊开始深度收缩了。 　　“要开始了。”芙兰轻声说道。 　　“嗯。”林终只是伸手揽过了她的肩膀。 　　该发生的事情，总会发生的。 　　 第348章和修女的重逢 　　在二号深渊开始深度收缩后，林终就和芙兰一直停留在岛上为之后的探索做准备。 　　按林终的估计，他自己携带的使徒核心，加上芙兰的，再加上从时之主还有最近猎杀的那些皇后种使徒身上得到的，他们要唤醒遗骸开启仪式其实是绰绰有余的。 　　遗骸的位置位于水下，他们决定利用芙兰打造的那头“巨鲸”潜入水底接近遗骸，其主体是一头被控制的皇后种使徒。 　　水下的情况很难预测，但林终自信配合他的能力，他们应该有能力排除其他皇后种的竞争者的，从现有的皇后种依旧没能出现半神这一点看，这种竞争恐怕并不会太过激烈。 　　然而二号深渊开始收缩的第七十个小时到来之时，意外发生了。 　　那天正是一个雷雨天，风暴在海上呼啸，狂风卷起数十米高的血色巨浪一次次冲刷海滩。 　　二人搭建的树屋在风雨中摇摇欲坠，他们就索性移动到了更靠近中央的一处被他们充作仓库的岩洞。 　　刚抵达岩洞不久，林终听到岛屿的北面传来了一声轰然巨响，随后灰雾中隐约闪现出了火光。 　　那声音像是一块无比巨大铁锤狠狠击打在岛屿的表面，强烈的震动很快就传导到了林终等人的脚下，林终很确定这不可能是闪电的效果。 　　天上厚重得像是要随时塌下来的乌云突然像是被捅了个窟窿，天光照耀下来，让灰雾呈现出一种朦胧的光线，但林终依然能听到远处的风雨声和巨浪汹涌的声音，他知道只有这座岛上的雨停了下来，因为有人强行驱散了天上了积雨云。 　　对方是打算搜查这座岛，就像他们之前看到的那座岛一样。 　　林终思考了许久，开启了一遍预知，预知的内容很模糊，他看到了修女的身影，但更远的未来，他根本看不到。 　　该来的还是会来。 　　这么想着，林终朝芙兰问道：“能确定他们的位置吗？” 　　芙兰点点头。 　　这座岛屿东侧的区域基本上都被芙兰划为自己的领地，大量寄生傀儡在这里巡视，大约六成的区域是在芙兰的监控下的。 　　而且对方也没有掩饰自己行踪的意思——以他们的力量，在这座深渊，根本没必要那么做。 　　“我们走吧。”林终拿上装备，示意芙兰带上人造天使，跟自己一起朝岛屿的中央进发。 　　他们开始开始穿越潮热的雨林，芙兰的寄生体似乎在北侧发现了什么东西，在中途跟他们汇合。 　　那头寄生傀儡穿越丛林赶来，将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块抛到了两人的面前。 　　“这是？”林终有些诧异地问道。 　　这个肉块像是一个生物被巨人的手用力挤压然后揉搓成了球状，断裂的骨骼和血肉完全混合在了一起，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生物。 　　“是那个蜈蚣女。”芙兰只是稍微检查了一下就给出了结论，“气味是一样的，连使徒核心都还留在身上。” 　　林终很是吃惊，但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就大概理清了是怎么回事。 　　之前和时之主的战斗中，这个使徒跟艾琳缠斗一番后就逃走了。 　　林终开启进化仪式，中心区的时间减速结界消失，她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尝试接近了深渊中心，然后发现了钥匙先生留下的传送门。 　　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想法，居然选择一头钻进了通往二号深渊的门，在传送门的收缩过程中，终点似乎出现了漂移，将她抛到了这座岛的其他区域。 　　恐怕这些天她一直潜伏在岛屿的某个角落里苟延残喘，或许她还想要找机会报复他们，只是实力的悬殊让她找不到任何机会。 　　想到这里，林终也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执念来。 　　如今，她莫名其妙地被杀掉了，前头听到的声音，恐怕就是登岛的人和她战斗的动静。 　　这结局似乎有点可笑，但林终并不怎么笑得出来。 　　一个皇后种的使徒，在那样的实力面前会被瞬间秒杀成这个样子，这意味着芙兰在对方面前，也很可能会遭到同样的下场。 　　要让芙兰留在这里吗？ 　　不，留在任何一个地方其实都不安全，相较之下，让芙兰跟在他身边，让他护对方周全反而更加稳妥。 　　林终继续带着芙兰前行，最后前方出现一块空地。 　　严格来讲这里原本不是空地，同样挤满了茂盛了植被，但现在却被清理一空。 　　在这片平摊空旷的区域里，隔着重重迷雾，林终看到了两个人形的影子。 　　“是他们没错。”芙兰开口小声地提醒林终。 　　他们先发现了对方，对方迟了片刻才注意到他们。 　　对面骤然警戒起来，林终一下子预知到了攻击，便开口喊道：“修女。” 　　受到攻击的预知消失，对面也开口，传来了伊思修女的声音：“林先生？” 　　隔着灰雾他们看不清彼此，但他们还是凭着声音相认了。 　　林终察觉到对方接近的意图，又开口喊道：“站住。” 　　修女顿住了迈出的脚步。 　　在这一瞬间，双方陷入了沉默。 　　在那个血湖附近，他们都发现了彼此到过那里的痕迹。 　　林终知道，修女已经知晓自己在血湖的湖底发现了关于阿比斯人的秘密。 　　这让双方的内心对彼此无可避免地出现了一种相互猜疑，而修女对林终的避而不见，又在一定程度上肯定了猜疑的内容。 　　他们相互猜疑，但在这件事上，却又存在着一种秘而不宣的默契。 　　当林终喊出那一句“站住”的时候，一切都被摆到了台面上。 　　很久很久过去，伊思修女先打破了沉默：“你已经成为半神了？” 　　“对。”林终回答。 　　“那么，你已经知道了吗？”修女又追问道。 　　林终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开口说道：“你骗我已经骗得够久了，到了以这一步，该说实话了吧。” 　　伊思修女站在灰雾中垂下眼睛思考，站在她身后的加拉哈德刚准备开口，被她抬手制止了。 　　最后修女朝林终开口：“那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吧。” 　　“以前那样？”林终愣了一下。 　　“伱问，我答。这一次，我会告诉你所有我知道的实情。”伊思修女说道。 　　 第349章你问我答 　　修女这么说，让林终想起了过去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向修女打听情报的事情。 　　现在回想起来，除了关于恩济会和自身的，修女给他的其他大部分情报都是真实而有用的。 　　出于各自的目的，伊思修女用这种方式引导他，而艾琳也在暗中对他进行诱导，让他最后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如今他已经知晓了艾琳的目的，现在，他将要揭露修女一直对他隐藏的一切。 　　林终深吸一口气，开口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和加拉哈德中的一个，又或者你们两人，其实是阿比斯人？” 　　沉默持续了数秒，伊思修女开口说道：“对，我们两人，正是你们这个星球人口中的阿比斯人。” 　　加拉哈德站在修女身后，想劝阻她继续回答对方的问题，但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放弃了。 　　林终深吸一口气，伊思修女的承认让他之前的一系列猜测得到了正式的确认。 　　他在血湖湖底的避难舱里发现了阿比斯人携带的具备类似艾琳的“夺舍”能力的四级遗物，而在恩济会内部流传着恩济会建立之初，加拉哈德神官疑似使用过那种遗物战斗，那个时候伊思修女已经成为半神。 　　在占据矿山的祭司种使徒的记忆中，在进化成半神的仪式上，伊思修女曾经和一名使用这种遗物的阿比斯人并肩作战，当时没有加拉哈德神官的身影。 　　结合这些线索，很容易就可以得出这么一个猜测：加拉哈德神官，其实就是用深渊遗物夺舍了人类躯壳的那名阿比斯人。 　　进一步推测的话，加拉哈德神官如此，那伊思修女自然也有这个嫌疑。 　　二人的真实身份阿比斯人的话，恩济会对于阿比斯文明的异常崇敬，就得到了解释。 　　林终定了定心神，继续提问：“伱们来自另外一个星球？” 　　“没错。”修女回答。 　　“所以，恩济会的圣人告诉我的是假话，那个‘圣人’究竟是谁？”林终问道。 　　“恩济会的‘圣人’其实并不存在，一直以来包括你在内，所有联络到圣人的人，都是在跟我或者加拉哈德中的一个对话。恩济会其实是完全由我管理和领导的，之所以捏造一个所谓的‘圣人’，只作为一个象征。” 　　“那个集合了所有古神力量的阿比斯圣人？” 　　“对，我们曾是那位圣人的追随者。” 　　“所以，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林终认真地盯着灰雾中的身影。 　　“我们只是想……拯救自己的文明。”修女回答。 　　“可据我所知，毁灭了你们母星的，好像就是那位圣人吧。”林终又问。 　　“是的。”修女的声音带着几分沉重。 　　“而你说你们追随了那样的人，现在却又说要拯救你们的文明，这不是很矛盾吗？”林终继续问道。 　　“正是为了弥补圣人的过错，我们才竭尽全力地去挽救我们的文明。古神出现在我们的星球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我们也遭遇了如今地球所遭遇的灾害，但我们的星球逐渐适应了和古神力量共存，还开发出了深渊遗物来对抗。在那样的世界，圣人找到了利用古神力量进化的方法，他树立起了一个信仰，要利用古神的力量将文明从灾害中拯救出来。但他想做的远不止如此，他还想集合古神的力量在新世界建立一个理想乡，给我们的星球制订起能长久维持和平与平等的秩序，因为我们的文明曾经存在着众多和你们一样激烈的社会矛盾。我们最后成功了，圣人集合了所有古神的力量，拥有了制订绝对秩序的能力，但是，令我们没想到的是……” 　　修女说到这里顿住了，那显然不是她想重温的回忆。 　　但林终已经知道了那之后的展开：“因为皇帝种的陷阱，圣人被至高者的意志所侵蚀了？” 　　无论是艾琳说自己从恩济会这里刺探到了这个秘密，而阿比斯人的记载也提到了“圣人”的意志受到影响的情况。 　　“对。不仅如此，被侵蚀的圣人还唤醒了在星球内部孵化的至高者的神体，最终撕裂了我们的母星。”修女回答。 　　“所以，古神究竟是什么？至高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星球中心又在孵化着什么？”林终大声问道。 　　“其实，我们至今也没有完全搞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修女发出了一声叹息。 　　“但你至少知道得比我们多。”林终刨根究底地问道。 　　伊思修女或许确实不知道真正的答案，但林终认为即便是对方心中的猜测，应该也比他们所知晓的一切更加接近真实。 　　毕竟阿比斯人亲身经历过至高者足以直接摧毁一颗行星的真正力量，而地球人只是盲人摸象般地感受到它稍微溢出的那一点点力量，如今将人类文明逼到这个地步的深渊灾害只是这股力量的冰山一角。 　　“至高者就是八大古神的集合体，或者这么说更准确——所谓的八大古神，只是至高者主体结构的碎片。我们只能猜测，至高者是一个存在于这个维度宇宙中的非凡存在，他的精神是无数高等意识的集合体，他的载体以我们无法想象的生命形式存在，他有能力在一定范围内扭曲各种物理规则，也能创造生命，同时赋予生命以承载精神的进化方向，令生命诞生智慧和文明。对地球人和阿比斯人的两个文明来说，他确实是当之无愧的神明。” 　　“你这个说法听起来，是这个至高者创造了我们？”林终问道。 　　他竟发现自己对这个说法没有太多怀疑，毕竟维德博士曾向他提过自己的学说。 　　人类和阿比斯人在外形上有诸多相似之处，说明人类和阿比斯人很可能是同源的，二者都可以成为拥有古神力量的上位者，甚至能直接夺得权柄成为半神，又说明他们和古神可能存在某种渊源，这一切和至高者创造了两个星球的生命乃至于智慧生物的说法是相互印证的。 　　“因他而诞生的生命和文明，可能不只是我们。”修女认真地说道。 　　 第350章古神的真相 　　“如果至高者真的是创造了我们的神明，既然地球和阿比斯星球上的文明都因他而生，他为什么又要毁灭这两个星球呢？”林终继续提问。 　　“至高者在这些星球上真正有目的性的干涉，可能只是在星球的中心留下某种类似胚胎的东西。至于在星球表面创造生命，我认为可能只是一种无意识的影响，又或者，这些在星球上被创造的生命，本来就是他复活过程中的储备食物。”修女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复活？”林终皱起了眉头。 　　“对。至高者是会死亡的，虽然很难想象那种存在会有死亡的概念，也许他存在着某种类似寿命的规律，也许有其他和他类似的‘神明’杀死了他，又或者是某个超级文明，但他出现在我们的母星上时，他其实已经死了。但他却有能力复活。死亡后他会将自己的一部分传送到被他留下胚胎的星球，这些星球其实都是他储备的复活点。我们所遭遇的灾害，其实是创造我们的神明复活和重构自身的一个过程。他在星球表面重构自己的八个权柄，在星球中心孵化自己的神体，最后将一切合为一体。”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伊思修女解释道。 　　林终听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这样的真相对他来说多少有些超出认知。 　　对至高者来说，阿比斯人的母星，还是地球，都只是一颗可以用来重新孵化自己的蛋而已，它在这些星球的中心留下了类似胚胎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他有意或者无意地在星球表面留下了生命，从原始的生命中诞生的人类和阿比斯人的文明其实只是这种行为的副产物而已。 　　而当至高者死亡，将自己的一部分碎片就近传送到某个星球上进行复活的时候，他的碎片将在这些星球上制造出深渊和无数眷属，它的眷属会逐渐清除星球的表面的文明和生命，并在相互竞争的仪式中将采集的力量集合起来，重构八个权柄成为八大古神，然后又在众星归位的仪式中合为一体，再唤醒星球中心孵化完全的神体与自身融合。 　　最后，他会将整个行星吃干抹净，从这颗卵中破壳重生，令自己重新君临于世。 　　这一切有相当一部分只是修女的推测，但林终认为这应该确实已经比他们迄今为止的认知更加接近现实。 　　但林终还是有疑问：“至高者既然选择了你们的母星进行复活，为什么又会转移到地球上来？” 　　倘若修女的推测是正确的，那至高者理应在阿比斯母星毁灭时就成功复活了自己，没理由再专门到地球上孵化一遍。 　　“至高者的复活仪式失败了——由于我们的干涉。”修女回答。 　　至高者的复活能因为一个即将毁灭的文明的干涉而失败？ 　　林终的第一个反应是存疑，至高者诞生的力量可以撕裂一个星球，人类和阿比斯人之于至高者而言，简直如同细菌之于人。 　　林终以前接受训练的时候，曾经在生物实验的课程中抱着玩的心态，用没有消毒的手在培养皿里摸了一下，结果过了两天被他手上沾染的那一点微生物污染过的培养皿中竟然长出了五颜六色的菌落。 　　人类和阿比斯文明，对至高者而言说不定也不过是这种无意间诞生的菌落而已。 　　这种东西真的能杀死那种存在吗？ 　　不，或许真的可以呢？ 　　林终又转念一想。 　　人在出现免疫缺陷的时候，也可能因为微生物的感染而死亡。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能撕裂一个星球的“神明”，在其无比重要的复活进程中，或许也会因为小小的凡人的干涉而陨落。 　　修女似乎从他的沉默中，看出了他的疑虑，开口解释道： 　　“至高者的复活程序并不是完美的，对于至高者本身而言，这个程序和仪式存在着一些对他有风险的缺陷，就是我们——他在星球上创造的生命会诞生出智慧，而这些拥有智慧的生命能通过一些途径窃取他的权柄。” 　　“可就算这样，皇帝种的陷阱还是能保证他自身的意志最后覆盖窃取他权柄的个体不是吗？”林终疑惑地说道。 　　就算阿比斯的圣人成功篡夺了至高者的八大权柄，他最后还是被至高者的意志给侵蚀了。 　　“至高者会侵蚀并吸收簒夺者的意识，这或许也是他令自身的意识体进化的一种形式。但这种侵蚀是有一个过程的，在过程完成之前，簒夺者还是能动用至高者的力量的。我们就曾一度重新唤醒圣人的意识，只可惜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了，无论是圣人被侵蚀，还是我们的星球被撕裂。”修女的声音又变得低沉起来。 　　林终马上回想起了那片记载里的内容：“所以那个时候，你们提出某个拯救你们文明的计划对么？就是因为这个计划，伱们来到了地球？” 　　在阿比斯人的记录中，确实有提到他们成功一度唤醒圣人的意识，然后还提到了一个“迁徙计划”。 　　修女陷入了沉寂。 　　“是这样没错吧？”林终见对方不回话，便追问了一次。 　　这次修女开口：“那个计划，是我提出来的。” 　　“你？”林终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那片阿比斯人的记录中提出“迁徙计划”的人名和头衔，恐怕就是伊思修女作为阿比斯人的身份。 　　她就是那个阿比斯文明拯救计划的发起人，和主要实行者。 　　“你提出了一个……什么样的计划？”林终试探性地问道。 　　“我向圣人做出了两个提议，一个是让他自我毁灭，阻止至高者的进一步侵蚀。二是在彻底自毁之前，在至高者的记忆中搜索其他作为复活点的星球，用剩余的力量进行空间跳跃，将母星的一部分和存活的阿比斯人传送到那里去，在那颗星球上建立新的家园。而地球，是距离我们最近的。”修女用毫无波澜的声音的说道。 　　林终缓缓睁大了眼睛，死寂突然笼罩下来。 　　 第351章罪人 　　伊思修女所供述的内容，意味着是她提出的拯救自己文明的计划，让阿比斯母星的一部分和被至高者侵蚀的圣人传送到了地球，圣人自杀后留下的遗骸作为至高者的碎片激活了至高者在地球的复活程序。 　　换句话说，正是她将自己母星遭受过的灾厄带到了地球——她以自己的意志，在知晓其后果的情况下，做出了这件事。 　　她在人类世界，以行善救世为目标的修女身份示人，但实际上，她正是令人类文明陷入这片火海的罪人之一！ 　　“所以，我们在六号深渊建造的那座避难舱，就是随你们一起传送过来的你的同伴吧。”林终向修女确认。 　　“对，我们这些残存的圣人追随者分成了几拨，带着深渊遗物和冰冻起来的胚胎一起随着圣人传送到了这颗星球，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平安降落了，还有一些人卷入随之爆发的灾害。圣人传送到这里的时候，精神侵蚀已经相当严重，在意识被完全覆盖之前，他选择了自尽，八个权柄分离，将他的遗骸撕裂成了八份分散在这颗星球上，形成了八个深渊。与此同时也唤醒了地心的胚胎，启动了至高者的复活程序，监视者红月和黑太阳也是这个程序的一部分，分别是‘皇帝’和‘皇后’权柄力量的投射。我们抵达的那一天，爆发的灾害毁掉了你们的文明，而我们当中最终活下来的，也仅有我和加拉哈德两人。” 　　修女慢条斯理地讲述了当年灾变爆发的真相。 　　林终回想起了自己在深渊的关于阿比斯文明的发现，阿比斯的遗迹中，所有的阿比斯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的生命似乎被重新孵化的至高者回收了，只有灾变前就死去的阿比斯人留下了尸骨，就比如他发现的那具干尸。 　　但活体阿比斯人并非不存在，就比如维德博士制造的人造天使，又比如林终在血湖发现的阿比斯人尸鬼。 　　那些便是随着伊思修女他们一起传送到地球来的阿比斯人，除此之外还有阿比斯人的胚胎，恐怕那座避难舱里也存放着胚胎，但应该都死了，不然芙兰应该会找到。 　　“然后伱们就开始在人类的世界活动，为此你们还用皇帝种的深渊遗物夺取两个人类的身体。”林终继续跟修女确认道。 　　血湖避难舱中的阿比斯人团体也带着那种深渊遗物，恐怕来到另一个星球后夺取当地原住民的身体来展开活动的做法，本来就是“迁徙计划”的一部分。 　　“是的，为了以人类的身份在人类的世界活动，我们直接谋杀了两个人类。”伊思修女平静地说道。 　　对于修女之前说自己会全部说出实情的宣言，林终其实还是半信半疑的，他猜想也许修女和以前一样，可能会告诉他一部分事实，但也只是部分而已，甚至有可能还会掺杂谎言。 　　但现在，伊思修女向他坦白的这个秘密，却让他根本无法怀疑，他想象不出对方在这种时候用谎言为自己泼上脏水的理由。 　　“你这可真的称得上是滔天大罪，虽说我是希望你跟我坦诚布公，但你居然连这个也跟我讲，难不成是打算忏悔？”林终盯着灰雾中的影子说道。 　　在灰雾中隔着这样的距离，他们看不清彼此的模样，只能通过轮廓知道对方站在那里。 　　这让林终想起了，某个宗教的告解圣事，在看不到彼此的告解室中，信徒向着圣职者坦白和忏悔自己的罪行。 　　作为圣职者的修女本该是接受告解的一方，现在她成了吐露罪行的人。 　　但伊思修女接下来的话，立刻消除了林终的这种联想：“我确实对另一个文明犯下了滔天大罪，我很愧疚，但我没打算忏悔，我深知自己造成后果的严重，再怎么忏悔也是毫无意义。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拯救自己的文明，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文明被毁灭，为了抵达数光年外能让生命存续下去的星球，只能依靠至高者的力量，导致地球遭受同样的命运是一个无奈的选择，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林终没有开口斥责对方，因为这毫无意义。 　　他和修女来自不同文明，就这件事，在评判对错的标准上就存在根本上的分歧。 　　以人类文明的标准评判，伊思修女的罪行毫无疑问已经超越了人类历史上的任何一个罪犯，哪怕是最令人发指的战犯头子，也未曾在根本上威胁到人类文明的安全。 　　但以阿比斯文明的标准评判，伊思修女的做法却是无可厚非的。存续是一个文明最根本的需求，文明若是遭到毁灭其本身的道德观念也将不复存在。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将人类文明和阿比斯文明放在天平上取舍，对一个阿比斯人来说孰轻孰重自然无需多言。 　　现在林终回想起来，伊思修女一次次地和他提及她的目标是重建文明，但似乎从未说过她要重建的是哪个文明。 　　“那么，你现在的目的又是什么？你们是想借助这场灾害毁灭掉人类的文明，再重建自己的文明是吧？”林终盯着伊思修女问道。 　　听了伊思修女的坦白，自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伊思修女令地球文明陷入了火海，如今又再次试图夺取古神的力量，怎么看都像是要清掉地球文明，把这里变成阿比斯人的新家园。 　　“不，我是打算建立一个人类和阿比斯人能和平共存的世界。”伊思修女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做出回答。 　　对此林终并没有给出评价，只是轻声笑笑。 　　修女显然听出了他的意思：“我知道，这番说辞，很难让人相信。我们对人类的文明犯下了滔天大罪，将你们推入火海，如今却说着要和平共存，但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过去我们在圣人的领导下致力于建立理想乡，虽然失败了，但我们还没有放弃。做了恶并不代表要一条路走到黑，那只是自暴自弃。我们依旧不会抛弃‘善’的理念，我认为一旦失去这种指导思想，就会迷失前行的方向。我不打算为自己的罪行辩解，但客观地说，将人类文明变成现在这样是一个无奈的选择，而主观上，我对人类依旧持有善意——这也是我建立恩济会的理由。” 　　 第352章修女的真面目 　　但林终听了这番说辞心里却涌现出一丝反感：“恩济会难道不是你们的工具吗？你们可是将那些相信你们的人类当猴一样耍，让他们崇拜给这个星球带来灾厄的阿比斯文明！” 　　恩济会的理念是传播善意，同时伊思修女和加拉哈德也借着这种理念让信徒们对阿比斯文明产生一种善意的想象。 　　恩济会宣扬的善意理念最突出的一点就是原谅仇敌和罪人，这也是林终最不能感同身受的一点。 　　现在林终终于彻底理解了，恩济会宣扬的“原谅”，其实是针对阿比斯文明所设计的。 　　林终还回想起了过去和修女的对话，修女曾经问过他，一个毁灭了世界的人若是重新拯救了世界，是否就值得原谅了？ 　　那个问题的主人公原来就是伊思修女本人。 　　但在林终看来，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么做只是出于理性的考虑，如果不笼络一部分对阿比斯文明持积极态度的人类，将来要令两个种族共存就无从说起。”面对指控，伊思修女的反应依旧冷静。 　　“伱难道想用谎言堆砌信任？” 　　“当然不可能，我们只是在利用人们的信仰，而宗教本来就始于谎言。你要将其理解成洗脑的阴谋也可以，对此我不辩解。”伊思修女回答。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的事情其实就是用宗教信仰洗脑一部分崇拜阿比斯文明的人类，但为了实现她的目标，她还是会将这种卑劣作为必要的手段。 　　“这么做是不可能根除两边的矛盾的，真相被揭露只是迟早的事情。你如果真的是出于理性考虑就该明白，绝大多数人类，该恨你们的，还是会恨你们的。你想让双方共存，我能看到的只有两边战到不死不休的未来。”林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并不是在劝说修女放弃共存选择毁灭人类文明，他觉得自己能想到的事情，修女理所当然也应该清楚。 　　“是的，所以想要共存就需要有人来引导，一个掌握着超然力量，可以制定绝对秩序的存在。”修女认真地说道。 　　在这一刻，林终终于理清了对方的行事逻辑：“所以，这就是你和圣人一样追求权柄力量的理由？” 　　“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大多数人类还是会恨我们的。如果灾厄消失，人类的文明得以存续，他们必然会考虑审判我的罪行。对人类来说我应该像中世纪的女巫那样被推上火刑架活活烧死，即便如此这种惩罚也难以抵得上我罪行的百分之一。而我们的文明对人类文明存在着巨大的威胁，必然应该被消灭，那些胚胎都应该被杀死或者封存起来。”伊思修女用无比冷静的语气说道，“由人类文明主导未来的世界，是不可能让阿比斯文明与你们共存的。说实话，我能理解，不如从你们文明的利益出发，这种做法才是最合理，但从我的角度出发，我必须让未来的世界由我们来主导。” 　　林终意识到伊思修女似乎真的是个理想主义者，但并不天真。 　　她的目标是建立起一个两个文明共存的世界，但必须由阿比斯文明占据主导地位。 　　阿比斯文明如今仅剩已经失去了原本身体的她和加拉哈德两人，和一些等待唤醒的胚胎。如果说被深渊灾害摧残的人类文明是一道残烛，那阿比斯文明恐怕就只剩下灰烬中的一丝火点。 　　人类的文明灾后重建，真相大白后，必然会对阿比斯文明进行清算。 　　为了避免自己的文明覆灭，伊思修女就必须掌握能和整个人类文明抗衡的古神力量作为威慑，制订一个绝对的秩序，以武力为主，以宗教信仰为辅助，令二者以阿比斯文明主导的形式共存，她的思维和方法和过去追随的那位阿比斯圣人如出一辙。 　　这也是伊思修女所表达的对人类抱持的善意的本质，只是保证人类文明不会灭绝而已——从文明的尺度看这或许真的能称得上一种“善”。。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你不惜走那位圣人的老路。”林终摇了摇头，“你就不怕重蹈覆辙毁掉这颗星球吗？” 　　“我们当然已经吸取了教训，我们计划在众星归位的仪式中，收集掉其他权柄，然后排除掉皇帝种，将皇帝种的半神转移至星球之外封锁，让皇帝种的权柄脱离呼唤地心孵化之物的有效范围，以此阻止至高者的复活仪式，这样地心孵化的神体应该就会再次休眠。我并不需要完整权柄，也不需要获得孵化行星级别的力量，我想要的只是让我的文明能脱离苦。”伊思修女说。 　　“这方案，你们确定能成功？”林终微微皱眉。 　　修女所说的这个方法，就如同将车高速开到悬崖边上，然后再打个急转弯一样。众星归位的仪式启动后如果皇帝种的半神没有被成功排除，至高者的意志将地心孵化之物呼唤而出，地球将步上阿比斯母星的后尘。 　　“只是理论上可行。我知道这有风险，但我只能这么做。”伊思修女的语气十分坚定，为了自身文明未来，她打算将人类的文明一并推到赌桌上。 　　至此，林终终于知道了伊思修女的真面目，她的身份，她的目的，她的理念，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沉默持续了几秒，修女开口和林终确认道：“还有问题吗？” 　　“之后，你打算拿我们怎么样呢？”林终提出了问题。 　　“你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伊思修女反问道，“我觉得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所谓的众星归位的仪式，就是半神之间的战争，杀死彼此来夺取彼此的权柄，不死不休。我要是说，我打算跟你们继续合作，你会相信我吗？” 　　林终知道当然不可能相信，即便修女没有在这里坦白一切，以他们心中相互之间诞生的相互猜疑，就已经让他们失去了合作的基础。 　　更何况以修女的目标，她不可能让任何权柄留在人类文明一侧。杀了林终，取走时间的权柄对她只是迟早要做的事情。 　　 第353章沉重的使命 　　“你们在二号深渊里，这样扫荡，也是为了尽快安排起仪式？”林终问。 　　“按照我们预测的进度，皇后种的半神，应该就是最后一块拼图。”修女回答得很简略。 　　林终不知道他们是否和钥匙先生达成了某种程度的默契，在只剩最后两个半神候选的时候，钥匙先生将艾琳推上神位，还顺手将芙兰传送到了二号深渊，而修女他们又正好在二号深渊活动。 　　“所以，你们现在打算让芙兰成为半神？”林终问。 　　“如果可以的话，自然是让芙兰小姐来最好，我们必须尽可能地排除眷属登上神位，因为他们势必会服从皇帝种半神，也就是至高者的意志，让复活仪式启动。” 　　修女话音刚落，林终就发现天色又渐渐暗了下去，这座岛屿上空原本已经被驱散的积雨云，不知何时又笼罩上来。 　　就算没有开启预知，林终也已经从对方身上，读出了动手的意图。 　　修女他们打算让芙兰成为半神，林终也是这么打算的，但他们的目的还是有些许不同。修女和加拉哈德想要的，是让芙兰在被他们控制住的情况下登上神位，他们说皇后种是最后一块拼图，就意味着芙兰成为半神的时候众星归位的仪式就将开启。 　　那个时候他们就可以集合两名半神的力量顺势杀掉被控制的芙兰，直接夺取到生命的权柄。 　　那么现在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无需多言了。 　　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林终盯着对面的身影，开口道：“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告诉我实情？” 　　在知道了修女的长远目标和眼下的目的后，林终意识到他们之间的战斗爆发开来已是无可避免。 　　实际上修女在发现他们之后，根本没必要跟他们多话，直接上来开战争夺芙兰就是。 　　“我也不知道。”修女竟在这个时候笑了笑，表情带着几分苦涩，只是林终看不到，“也许只是背负得太久，到了这个时候，想要找个人倾诉一下罢了。我以人类的身份度过了这么多年，和这个星球的人朝夕相处，在这样的世界里相互扶持，有的时候我甚至都会怀疑自己究竟是谁，是不是我其实是个人类，过去的记忆只是一场梦。” 　　她说着在灰雾中垂首，白色的修士袍兜帽遮住了眼睛。 　　“啊，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她轻声呢喃。 　　林终没有听清楚她的低语，但还是感觉出了她的踌躇，开口道：“你的使命对现在的伱来说，太沉重了。” 　　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为了自己的文明存续将另一个文明推入火海后，心里还能全无负担，更何况修女还一直以人类的身份和人类相处。 　　“是啊，太沉重了。”伊思修女叹息道，但随即话锋一转，“但这是我必须要做的，我已经成了魔鬼，唯一能救赎我的，就只有将使命贯彻到底了！” 　　天上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林终立刻感觉到杀机扑面而来。 　　“林先生，和你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说实话我很欣赏像你们这样的人类，要和你刀剑相向，真的很可惜。”修女说。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呢？”林终说。 　　“是啊，还有什么用呢？”修女重复道。 　　这一刻林终看到了预知，在预知中脚下的重力突然增强了十几倍，与此同时倾盆大雨劈头盖脸地砸下来，雨水的温度远远超过沸水，达到了数百摄氏度，转眼间就能将人烫得皮肉焦煳。 　　在对方出手之前，他开启了时间加速，世界仿佛在他和芙兰面前冻结起来。 　　“跑！！”他朝芙兰喊完这句话，朝着远处扔出一枚震撼弹，拉起芙兰就跑。 　　在正常的时间中，他们仿佛瞬间移动般来到数百米开外，只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残影轨迹。 　　震撼弹爆炸开来，音波被加拉哈德的力场隔断，只有强光令他和修女一时闭上了眼睛，但又瞬间闪灭——修女改变了周围空气的透光率。 　　以加拉哈德为中心，地面发出轰然巨响塌陷下去，滚烫的雨水落在这个陷下去的坑中，但林终已经远离了攻击的范围。 　　林终拉着芙兰朝海岸西侧飞奔，温热的雨水落到他们身上，这个距离下修女的能力依旧能影响到物质，威力却已经没有那么强了。 　　“要去哪里？”芙兰朝林终问道。 　　“逃到海里去，让‘鲸鱼’来接应我们！”林终大声道。 　　同时跟加拉哈德和伊思修女两个半神为敌，他完全看不到取胜的希望，对方的两个权柄似乎也比他的更适合直接战斗，光凭手头的攻击手段，他甚至没有自信能伤到对方。 　　好在论起逃跑，操控时间的能力还是相当方便的。 　　林终拉着芙兰奔向岛屿西侧，很快穿越了密林，眼前竟然出现平整的水泥地面，还有人造的建筑在灰雾中若隐若现。 　　在勘察这座岛屿的时候，林终他们意外地发现这片无人区居然有着文明的造物。 　　在近代的战争中人类曾经将战场拓展到大洋中心，这座岛上有当时的人们建造的临时基地，甚至还有战斗机和运输机的跑道，如今早已废弃。 　　因为过于靠近中心，侵蚀作用比较严重，林终没有选择在这里住下，但还是将这里设为了前往深渊中心的港口。 　　这里的生物侵蚀作用，对修女他们也是能起效的，他们朝这个方向追击，就要承受相应的风险。而林终这边有芙兰的能力加持，总体而言，应该是能撑得更久一些。 　　远处传来连续的爆炸声，那是芙兰制造的寄生傀儡在尝试阻拦修女二人，在两个半神面前，这支军队跟等待收割的杂草没什么区别，只能争取些许时间。 　　当他们来到港口的时候，那头鲸鱼一样的寄生傀儡已经将巨大的脑袋搁在了码头的栈桥上等待他们，还有芙兰布置在岛上的其他寄生傀儡跑过来，将人造天使沉睡的卵搬了过来。 　　林终发现岛上一直朝着西侧流动的灰雾逐渐停滞了下来，立刻意识到二号深渊的深度收缩就要停止了。 　　“来得真快啊。”林终说完，和芙兰一起冲进寄生傀儡的嘴里，进入它体内的气囊。 　　寄生傀儡头一仰，回身冲进了血色海水里。 　　 第354章死之安眠 　　如同巨鲸一般的缝合寄生傀儡朝着海底下潜。 　　这头巨鲸肚子里的巨大气囊里，内壁的荧光细胞为里侧提供了照明，储存的氧气也很充足，这头生物拥有特殊的鳃，能极其高效地提取海水中的溶解氧，并能将氧气输送到体内的气囊中，还能利用共生的微生物进行一种类似光合作用的代谢，其作用并非产生富能有机物，而仅仅是将二氧化碳转化成氧气。 　　它就像一台血肉打造的潜水艇，是芙兰目前为止功能最全面的作品。 　　林终和芙兰就躺在这里，这里就像一个有着柔软垫子的帐篷。芙兰用神经连接巨鲸的感官，巨鲸周身长出眼睛观察着水里的状况，警戒着周围，但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东西。 　　水里也是二号深渊的中心范围，同样弥漫着遮蔽他们视野的灰雾，灰雾，血红色的海水，以及深海中的黑暗，这里的能见度可以说真正达到了伸手不见五指。 　　但芙兰也有解决方案，这头巨鲸的发声器官可以像海豚或者蝙蝠那样发出超声波，然后用感官捕捉被反弹回来的声波，就像装了一个声呐，精准地感知周围的状况。 　　林终已经预知不到明显的危险了，伊思修女和加拉哈德似乎没有一路追到水中。 　　林终猜测以他们两人的权柄能力合作，一同潜入深海是没有什么难度的。 　　但在这里，他们必须面对深渊中心的侵蚀，还有灰雾的遮蔽。 　　就算潜入了海中，他们也很难找到林终他们。当然他们也可以大范围地使用能力来进行一个无差别的攻击，比如修女制造的那个类黑洞。 　　但那样子就存在着失手将芙兰杀死的风险，他们必须让芙兰成为皇后种的半神再杀死她，毕竟众星归位的程序就是如此。 　　二号深渊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始深度膨胀，而林终他们提前逃进了海中。 　　一切都仿佛冥冥注定，如此情形，他们应该是暂时放弃了直接干涉芙兰的成神仪式。 　　但林终还是不敢就这么直接放松警惕，他令芙兰和自己共享感官，这样未来外部出现了任何危险，他们都能提前察觉到。 　　林终身上并没有捕捉和解析超声波的感官，芙兰只能自己将收集到空间信息直接传输给林终。 　　“有一些东西沉下来了，有使徒的反应。”芙兰向林终汇报。 　　“竞争对手么？”林终问。 　　“不，没有生命反应，好像都死了，只是尸体。”芙兰回答。 　　“是他们在水面上抛尸。”林终很快就下了结论，“看来这场进化不会有竞争对手了。” 　　在他们之前，修女就一直在和加拉哈德扫荡二号深渊，将发现皇后种使徒一一猎杀。 　　深渊开始出现深度膨胀后他们将这些带着核心的尸体扔进了海中，令其沉向遗骸所在位置。 　　他们是在用这些核心激活半神的仪式，但恐怕前往遗骸的皇后种使徒，已经只有芙兰了。 　　林终意识到这也是对方释放的信号，芙兰进化成半神，就是双方正面开战的时候。 　　这样也好。 　　林终收回心神，开始专注于和芙兰一起寻找遗骸的位置。 　　林终感觉很奇妙，这是他第一次感受自己潜入海底，周围上下左右除了水以外仿佛空无一物，显得深沉而凝重。 　　他隐约听到持续的白噪声，还有巨鲸那沉厚的心跳声。明明现在他们正在潜入深渊的最中心，躺在这个柔软的气囊中，却让他有种回归到作为生命起源的子宫中的放松感。 　　只过去了一小会儿，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打瞌睡了。 　　“怎么有点犯困，帮我提振下精神。”林终朝芙兰说道。 　　“没关系，你太累了，睡一会儿吧。”芙兰竟然顺势搂住了他，将他揽进怀中，让他的脸贴在柔软的胸脯上。 　　困倦感即刻加深了几分，林终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自己仿佛陷进了对方柔软的身躯，在无比柔软的血肉中逐渐下沉，他的身体开始和这片血肉融为一体，永远如此。 　　死！ 　　——毫无征兆地，一股危机感贯穿了他的意识。 　　他突然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骤然清醒过来。 　　然而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正当他开始认真地考虑是否应该用一次回溯时，他听到一阵阵模糊的呼喊声：“……终？” 　　好一会儿他才辨认出那是芙兰的声音，芙兰在喊他的名字。 　　呼喊声变得逐渐清晰，化为一条绳索拽着他的意识上浮，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近，最后近在耳边。 　　“林终？林终！！” 　　忽然间，林终睁开了眼睛，强烈的缺氧感立刻让他猛地吸了一口气。 　　他依然躺在那头巨鲸的气囊里，眼前是发着荧光的气囊内壁。 　　芙兰的脸突然就出现在了眼前，然后那双温软的手捧住了他的脸。 　　“清醒了没有？能说话吗？”芙兰面带忧色地盯着他的眼睛，林终很少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突然感觉到后颈一阵电击般剧烈疼痛贯穿全身，让他浑身一个激灵的同时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惨叫。 　　这刺激来自芙兰的触手，芙兰其实不是用呼唤，而是用这种方式刺激他全身的神经将他强行唤醒的。 　　“我怎么了？”林终用沙哑的声音向芙兰问道。 　　他意识到了，刚刚从出现睡意，到芙兰抱住自己然后意识下沉，其实都是幻觉，或者说梦境，事实上他恐怕在不知不觉已经陷入了睡眠状态。 　　芙兰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开口解释起来：“你睡着了，然后睡眠变得越来越深，就像冬眠一样生命体征一点点变弱，但却没有稳定在某个指标，而是一直变得微弱下去，最后心跳都快停止了，器官都开始衰竭，我都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直在抢救你。” 　　林终还是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下意识地嘀咕：“那我现在是不是还在做梦？” 　　刚才的经历让他心有余悸，疑神疑鬼也是难免的。 　　“要不要我再给伱刺激一下神经？”芙兰一脸关切地问道。 　　“不用了谢谢！”林终赶忙拒绝。 　　 第355章成神的理由 　　“刚刚你有感觉到什么吗？”林终坐起来，向芙兰问道。 　　芙兰回想了一下回答：“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经过那个屏障，我发现周围的灰雾好像消失了，然后你和‘鲸鱼’就都开始出现睡眠的反应。” 　　“连它都……”林终有些意外。 　　“是的，人造天使也出了状况，不过好在你们在我唤醒寄生体后就恢复了。”芙兰回答。 　　林终突然感觉有点后怕，这头“巨鲸”是他们现在在深海活动的依靠，没了的话林终就只能用时间回溯令自己和芙兰回到岛上。 　　成为半神之后，他最多能连续使用三次回溯，每一次回溯都有着一个地球自转周期的独立冷却时间，一次回溯只能针对一个独立目标或者固定区域，如果他对自己和芙兰都使用一遍回溯，这珍贵的能力短时间内就只能再用一次，将没有能力再对付守在外面的修女和加拉哈德。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里就是遗骸结界的最中心了啊。”林终点头，“赶紧找找遗骸在什么地方。！” 　　他在六号深渊的最中心，也感觉到类似的屏障，那是被遗骸的力量完全冻结了时间的区域。 　　而现在，他们抵达了二号深渊的最中心，由于感官的限制，芙兰没有及时发现屏障内的异状，进入屏障之后，他们就被遗骸的力量影响了。 　　二号深渊的遗骸是强行降低他们的生物体征，令他们陷入一种深度冬眠的状态，生命体征变弱，逐渐走向死亡。 　　芙兰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开口说道：“能看见了！” 　　林终将注意力转向芙兰共享给他的脑内感官信息，看到画面，却发现依然有灰雾遮蔽。 　　二号深渊的灰雾依然对他这个存在有效，芙兰此时可以看穿灰雾，是因为被开启的仪式中已经没有其他皇后种使徒，她被认定为最后的胜者，是二号深渊未来的主人。 　　“伱看到了什么？”林终问。 　　“水里发着红光，周围都是生物。海里的动物，深渊生物都有，它们……全都变成了尸鬼，没有生命体征，却在水里游动。”芙兰回答。 　　她回答得很简略，却足以让林终脑中浮现出画面，因为他在血湖中见过类似的画面。 　　原来陷入那种死眠还不是终点，在这种力量影响下死亡后，肉体还会在这种力量下被重新激活，变成不死的尸鬼。 　　但芙兰已经免疫了这种效应，被她的寄生体所影响的林终、人造天使和巨鲸也获得了免疫，就像被六号深渊认定为主人的林终可以带着芙兰和艾琳接近遗骸中心一样。 　　此刻在芙兰的眼中，成千上万的海鱼组成的鱼群在泛着红光的水中巡游，数不清的水母在水中沉浮，海龟慵懒地从附近游过，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眷属，他们在水里漫无目的地用各种肢体划着水，动作有些笨拙，偶尔还会碰撞在一起，看起来就像落入水中的丧尸。 　　这些生物围绕着某个东西，那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的卵，又或者是一个细胞，球形的膜状结构里装载着极其浓郁的血水，鲜红的颜色不断朝着膜的外侧渗透，就是这颗“细胞”在朝着深渊的中心区域输送那些暗红色的血水和血肉组织。 　　芙兰还隐约看到了“细胞”的核心。 　　那是一个被裹尸布包裹的躯干，没有头颅，没有四肢，也没有双翼。 　　这个东西，在呼唤她。 　　“可以开始了吗？”她向林终询问意见。 　　林终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知道芙兰在说什么，便点头说道：“开始吧。” 　　…… 　　与此同时，位于极地的一号深渊。 　　灰雾中寒风凛冽，艾琳裹在厚实的防寒服里，有些茫然地望着白茫茫一片的风雪。 　　“呵呵，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十年前呢。”拄着手杖的徐默日站在她后面，用愉快的声音开口说道，“不过说实话也没什么好来的，一个只有冰和雪的世界罢了，只有和普通的地区相对比，才能显出它的不同之处。” 　　他穿得很单薄，只有一件样式朴素的礼服，零下三十多度的气温加上这样的风力足以让他严重冻伤，但他却安之若素，那狂暴的寒风直接穿透他的身体，甚至没有带起他的衣角。 　　“你有听到那颗头颅的呼唤吗？我的女儿。皇帝种半神的诞生和其他半神是完全不同的，只要满足两个条件，星球中心的神体孵化完全，然后其他七个权柄的半神诞生，至高者的意志就会唤回所有皇帝种使徒的精神加以吸收。”徐默日将目光定在艾琳身上，饶有兴致地观察对方的背影，“不过，这些你应该也已经早就知道了，不然你也不会动那种歪脑筋。” 　　“父亲，成为神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艾琳背对着她面无表情地开口。 　　“并不意味着什么，我的孩子。我想要成神并不是因为成神有多重要，只是因为其他的不重要。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吗？我们作为一个人诞生在这颗星球上，在宇宙的尺度上看其实跟一颗泥丸上的细菌没什么区别。地球的半径有六千多公里，和太阳的距离大概是一点四亿公里，算作一个天文单位，只有太阳系最边缘的奥尔特星云和太阳距离的十万分之一。”徐默日颇具感慨地说道，“我的老师跟我说，一个虚无主义者不适合接触天文学，思考宇宙只会让这种人越陷越深。一旦将思维发散到宇宙尺度，人短短一生所做的一切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既然没有意义，你为什么不去死呢？”艾琳回过头，盯着徐默日问道。 　　事到如今，她当然也不会再介意对这个男人出言不逊。 　　“作为一个自然生物，人活着其实并不需要特别的理由，我的孩子，哪怕是变成行尸走肉，人也是可以活的。”徐默日并没有被对方的话激恼，从容不迫地回道，“选择死亡才需要理由。” 　　 第356章身而为人的意义 　　“我知道你一直想自己寻找一个活着的意义。你对这种哲学问题很感兴趣吗，我的女儿？”徐默日笑吟吟地问道。 　　“因为你直接定义了我生在世上的意义。伱总把那些道理挂在嘴边，我还一直以为你以前是个哲学家，没想到是研究天文。”艾琳说。 　　“我也研究过，只可惜哲学拯救不了我稀烂的人生观。我出生在你们羡慕的那个黄金时代，但在我眼里，那是一个很无趣的时代，大多数人们拿弹指一瞬间的人生去追逐活得更舒适一点，能够将自己的人生放大到影响文明的程度，就足以称得上是一个伟人了，能被做成巨大的雕塑供人瞻仰——这就是一个人能在那个时代做到的极限。”徐默日说。 　　“对你来说，那样还不够吗？”艾琳问。 　　“现在我的雕像就立在第二庇护区，你觉得呢？”徐默日反问，“没错，我也尝试过那些看上去能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有意义的事情，比如……成为英雄。但做完后发现这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空虚，就算我拯救了全人类，那从神明的角度看，也不过是在一颗宇宙的泥丸上让一群细菌免于灭绝继续繁衍下去罢了。身为人类，其存在意义永远是有极限的，除非超越人类，成为那个神明。”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始终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听不出任何激情，成神对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人生目标，只是一件和穿衣吃饭一样稀疏平常，却又必要的事情。 　　“所以对你来说，灾变纪元的这二十多年，其意义超越了人类数千年的历史？”艾琳这次终于理解徐默日过去说这话的真正含义。 　　“是的，因为这是人类第一次接触到了尺度完全碾压自身，比生命诞生还要久远的超然存在，一个真正的神明。”徐默日说着顿了顿，“而且，还有成为神明的方法。” 　　“真的有那种方法吗？皇帝种的神位存在着陷阱，直接成为神也只会被至高者的意志侵蚀。”艾琳说道，似乎是在提醒徐默日，劝他放弃。 　　但她很清楚徐默日做到这地步必然是有所准备的，但她不知道对方到底打算用什么办法处理吸收精神权柄意识会被侵蚀的问题。 　　当然，排除皇帝种，仅仅吸收其他七个权柄于一身或许是一个办法。 　　但那样就不可能成为完整的神，而且永远都不可能达到至高者的高度。 　　至高者能够操纵时间和空间轻易地跨越光年级别的距离，能在行星的中心种下自己用于复活的胚胎，可以在一座星球上从无创造生命，也可以在一瞬间将所有生命回收。 　　而八大古神，力量顶多也只能算是和人类的战略武器级别相当，换句话说，和人类的文明依旧处于同一个量级。就算徐默日收集了七个权柄，也只能成为一个在地球上称王的土著神，或许他有能力进行太阳系内的行星间的移动，但他大概连离开太阳系进行星际旅行的能力都没有。 　　至高者绝大多数力量在于地心孵化出来的“神体”，论起规模比起八大古神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 　　如果将至高者比作一部字典，那么地心孵化的神体就是他的绝大部分内容了，而八大权柄就是目录，尤其是皇帝种的精神权柄，只有皇帝种的力量可以呼唤神体，它是目录最主要的部分，缺了它这本字典基本上就没法用了。 　　所以将自己人生意义放大到宇宙级别的徐默日，不可能满足于这个水准，他或许可以接受自己达不到至高者的水准成为一个不完美的神，但起码要接近至高者，达到同一个级量级，拥有星际穿梭的力量，这个内心空虚的男人才能从一个新的高度去俯视自己身为凡人的人生。 　　徐默日看看艾琳：“你知道了我的计划，又打算怎么做呢？” 　　“我什么都做不了，但我至少想死得明白。”艾琳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是她的心里话，她是想死个明白，想知道徐默日会如何将她作为祭品送上祭坛。 　　“你不会死的，我的孩子。正如你出生时我给你设置的人格那样，你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选择死亡。你只是会跟一个伟大的意识体相结合，成为他的一部分，在思想上，你会成为一个超然的存在。”徐默日抬手指了指天空。 　　“失去独立的人格，于我来说，跟死了没有太大区别。”艾琳回道。 　　“我倒并不介意告诉你，但我也实在没那么做的必要，故事里的反派总是死于话多，而我就是一个标准的反派。”徐默日笑道，丝毫没有自嘲的意味。 　　“你话已经够多了。”艾琳毫不犹豫地讽刺。 　　“但至少我不该把最重要的部分拿出来跟你多舌，你短暂的人生的意义就是作为我的祭品的，无论你接不接受，结果已经是如此了。”徐默日说完看了眼时间，开口说道，“距离二号深渊爆发已经过去半个钟头了，就快了。” 　　听到最后三个字，艾琳的肩头一颤。 　　徐默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艾琳的背影，似乎是在品味她的绝望。 　　许久，风雪似乎平息了一点，但灰雾的流动却开始加剧了。 　　无论是徐默日还是艾琳都感觉出了这种变化，同时他们都很了解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 　　“开始了。”徐默日点点头。 　　而艾琳则是面带绝望地抬起脸。 　　“那么最后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我的女儿？”徐默日突然朝她背影问道。 　　艾琳在这一刻，突然镇定了下来，前所未有地镇定。她没有对自己使用能力，只是到了临头终于接受了一切无从改变的冰冷现实。 　　“你会失败的，父亲，不，徐默！”艾琳转过身，直视徐默日，喊出了对方过去的名字，那个名字代表着徐默日过去最为平凡的身份，不是钥匙先生，甚至也不是作为猎人的第一深渊猎人，“就算你再怎么否认，你也只是一个渺小的凡人。” 　　 第357章艾琳的预言 　　徐默日闻言只是微笑：“我并没有否认自己眼下的渺小，正因为如此，我才追求——” 　　艾琳没等他说完，就毫不顾忌地打断了他：“不，你没有认识到，自以为自己的思考得很高深，是凡人的通病，而你病入膏肓到以为自己的高深足以否定其他凡人的存在意义。” 　　徐默日想了想，认真地问道：“那么，你想说什么呢？” 　　“我已经说完了，伱会失败的。”艾琳说。 　　“你觉得我会败给那帮伪装成人类圣职者的阿比斯人?”徐默日饶有兴致地问，“又或者是维德博士，还是亚历山大·苏霍伊？” 　　他一直觉得唯一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存在，大概就是恩济会的修女，在他的剧本中，最后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修女。 　　他知道修女的真实情况，作为第一深渊猎人他最早接触到深渊中的各种线索，借此成为先驱种的半神后他更是频繁地穿梭世界各地和各个深渊，收集了更多的情报。 　　可以说他是人类当中最了解这场灾变真相的人，在活着的个体中则仅次于修女和加拉哈德。 　　他认为对方最能威胁到自己的点，也就是对方比自己更了解至高者。 　　但在他眼中，仅仅想拯救自身文明的修女眼界还是太低了，这种眼界将会给修女带来诸多限制，在和他的对决中，变成致命的缺陷。 　　“不，我认为你会输给另一个从未被你正视过的凡人。”艾琳脸上突然挂起带着些许讽刺意味的笑容。 　　“哦？就是你押注的那个拿到了时间权柄的年轻人？”徐默日有些意外地挑起了眉毛，“你为什么觉得那样的人能胜过我？” 　　“因为那个男人就是个凡人，而且他最很清楚这一点。”艾琳回道。 　　“在我的剧本中，他们会死在那帮阿比斯人的手里。”徐默日耸了耸肩，显然没有将艾琳的说法当一回事，“但不管最后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他们还是修女，我想都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这一切真的能有什么意外，也许还是蛮让人期待的。” 　　“当意外发生的时候，希望你能想起我的话。”艾琳依旧轻扬嘴角。 　　她说这话，有超过一半是虚张声势。 　　林终是否能击败其他竞争对手，赢过徐默日，根本就是未知数，她怎么可能真的在这件事上盖棺定论。 　　她只是觉得，这样的结果对徐默日来说应该才是最讽刺——让他被一个完全没有考虑到过的对手打倒，被一个最为接近凡人的候选人从成神的祭坛上强行拽下来。 　　再想象一下那个时候，徐默日想起自己曾说过这样的预言，会是怎样的心态？ 　　这大概只能算是她在绝望之余的一点自我宽慰了，她能做的只有祈祷，祈祷林终能够做到。 　　这时，艾琳突然听到一声浑浊的呼唤，随后一阵天旋地转。 　　眼前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她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在至高者意志的呼唤下，属于皇帝种的权柄仪式启动，所有使徒级别的意识体被强行剥离，朝着第一深渊的中心集中而去。 　　“永别了，我的女儿。”徐默日看着从艾琳身体中抽离的，如同暗红色游魂的精神体，和对方的道别。 　　艾琳的双眼变得黯淡无光，她依旧站立在原地，像正常人那样呼吸，却已经没了任何思考。 　　此时的第一深渊中心，寄宿着皇帝种权柄的圣人遗骸的头颅缓缓睁开了眼睛。 　　随后，包括艾琳的精神体在内，好几道精神体化作红色轨迹的流星，朝着圣人头颅的方位飞去，流入了头颅之中，被至高者的意识吸收。 　　艾琳只感觉海量的记忆和意识涌进了自己的脑海，就像将水将墨水冲淡那样，将她的记忆和人格稀释——这么说恐怕还不够准确，这种感觉更像是她的记忆和人格化作一滴墨水滴入了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海洋，瞬间被吸收，也被稀释得无影无踪。 　　那片海洋一般的强大意识压制了她，将属于她的独立人格剥离干净。 　　在她的人格彻底被抹除之前，她的意识只是祈祷了一次，自己在那一刻产生的愿望能够得到实现。 　　遗骸吸收了这么多精神体，突然睁开无神的双眼，开始在深渊中心缓缓转动起来。 　　皇帝种的半神在这一刻其实诞生了，虽然只有意识部分。 　　它以纯粹的非物质精神体存在，以不灭的至高者意志为主导，暂时依附于已经变成死物的圣人头颅上。 　　它可以持续以这种形式存在，但依然需要一个载体才能运行起来，运用自身力量。 　　最合适的载体是地心孵化出的神体，但在将那庞大的神体呼唤出来之前，他需要一个过渡的载体，一个能运行意识的肉体——自然是智慧生物的肉体。 　　头颅开始缓缓转动，寻找合适的躯壳。 　　它隔空锁定了已经化为行尸走肉的艾琳的躯体，因为它别无选择，这一片区域其他有着肉体的生物都被徐默日提前消灭了，包括刚刚被召唤的那些使徒，他们早就失去了肉身，像幽灵一样在深渊中心附近徘徊，寻找新的躯壳。 　　而拥有半神位格的徐默日，自然无法被轻易“夺舍”。 　　圣人的头颅发出了呼唤，随后艾琳的身体便自己走动了起来，朝深渊中心行去，徐默日跟在后头。 　　他们最终站到了头颅前。 　　那道强大的精神体开始注入到艾琳的身体，与此同时，遗骸开始腐朽解体。 　　巨大的爆裂声响起，地震突然就发生了。 　　地动山摇中，一道延绵不知多少公里的裂缝在冰盖上浮现，穿过了艾琳身体的脚下。 　　“宴会的会场可不是在这里。”徐默日说着朝艾琳的身体抬起手，传送门突然在他们之间出现。 　　他没办法直接用空间能力作用于同等级的半神存在，但在这副身体和精神还未全部融合，仪式尚未完成之前，他还是能做到强制传送的。 　　周围的空间骤然扭曲，徐默日和正处于进化半神过程中的艾琳同时随着扭曲的空间被吸入球形的传送门。 　　 第358章众星归位的开启 　　徐默日带着“艾琳”移动到的第一个位置，是位于一千三百公里低轨道上的一处卫星空间站，这也差不多是徐默日能用传送门移动的极限距离。 　　空间站内，一座纳米材料打造的巨型保险箱中，传送门开启，漆黑的球形将徐默日和艾琳吐出。 　　徐默日抵达的时候立刻穿越保险仓的墙壁，进到了空间站，只留下正处于成神过程中的艾琳。 　　设置在这座巨大保险箱内壁上的机械臂立刻开始注入麻醉气体，令艾琳的身体无力化。 　　“得抓紧时间了。”徐默日通过小窗确认了保险箱里的状况，扭头去看空间站的操作界面。 　　空间站的AI正在快速地执行预定的程序，监视着空间站正下方的地表情况。 　　那里正在发生一场剧烈的地震，地动山摇中，坐落着荒城的大地被撕裂开来，好几道延绵二十公里的沟壑被强行撕开，就像一把看不见的巨斧连续砍在了那里，在坚硬的岩层上砍出一个窟窿。 　　荒城的少量居民遭遇了灭顶之灾，大多数人第一时间就被倒塌的楼房掩埋，稍微幸运一点的成功逃到了街道或者广场之类的开阔地。但他们很快发现这种幸运只是让他们多活了一两分钟，即便是开阔处也没有任何安全可言，不断破碎和倾斜的地面很快就失去了立足点。 　　但这一切还只是序曲，随着沟壑的数量逐渐增加，以沟壑交汇处为中心，整座城市都朝着地底坍塌下去，露出了一个类似火山口的大窟窿。 　　随后，在底下涌动的东西终于喷发了出来。 　　那并不是岩浆，而是比深渊中心更加浓厚的灰雾，化为一条诡异而壮观的喷泉直冲天际。 　　但底下没有人有机会欣赏到这座喷泉，住在荒城里的人全都被那坍塌露出的火山口吞没，而那些恰好在地震范围之外还活着的人，在沾染到弥漫出来的灰雾的瞬间身体就在一瞬间被彻底侵蚀，变成一块自身不断散发灰雾的烂肉，并且迅速萎缩，化为一团灰雾消失不见。 　　这里喷发的灰雾来自地心孵化之物，远比八大深渊中遗骸释放的灰雾更加凶险，它就像一团火，一道沾染就等同引火上身。它点燃生命体，燃尽目标的生命。 　　在阿比斯人的母星上，这种灰雾消化和吸收了几乎所有生命，将至高者当初赐予星球的一切尽数回收。 　　徐默日持续观察着地表监视情况，也观察着卫星站周围摄像头的监视画面。 　　很快他就发现，灰雾喷发的高度竟然抵达了这座卫星，周围摄像头的画面都被灰雾蒙蔽了，就连空间站内都开始变得雾蒙蒙的。 　　与此同时，徐默日产生一种力量灌入体内的感觉，这些灰雾正在被他吸收，提升他的力量。 　　他也发现有更多的灰雾正在被艾琳吸收，这些喷发出来的灰雾正是追着正在降生的皇帝种古神而来，为了和至高者的意志融合，至高者的意志正在呼唤神体破壳而出。 　　皇帝种的半神会吸引神体，在吸收神体的过程中，其力量的位格将会逐渐超越其他权柄的半神。 　　倘若占据其他权柄的是纯种的眷属进化来的半神，它们就会遵从至高者的意志，主动地去和作为至高者意志载体的皇帝种半神相融合。 　　徐默日的实验证实了这一点，还证明了其他权柄的半神其实也可以吸收到神体，只是优先度低于皇帝种罢了。 　　“高度还不够。”徐默日马上得出了结论。 　　他当即召唤出一个新的传送门，规模比先前的传送门还要大上数倍，巨大的黑色球体展开，空间站内的大部分空间都扭曲了。 　　装着艾琳的整个保险箱都被吸了进去，随后徐默日也跟着进去了。 　　传送门的另一侧，竟然又是一个新的空间站，位于两千多千米的中轨道上。 　　“如果这个高度都不行，那就算是我赌输了。”徐默日笑着自言自语道。 　　靠天堂岛能得到的资源，以及维德博士的各种支持，他只造出了这么两座空间站，发射到了一千多和两千多公里的两个高度。 　　地心孵化的神体会追随皇帝种半神的呼唤，那股强大的力量将被激活，指向“皇帝”的方位破壳而出，如喷泉一般喷发。 　　他要做的就是将还在在成神过程中的皇帝种半神转移到太空轨道上的空间站，将其囚禁起来，令地心孵化的神体朝着他能控制的方位喷发，但又无法触及到皇帝种，这样他就能在合适的位置代替皇帝种吸收神体的力量。 　　对于空间站应有的轨道高度，他也没有准，毕竟这种突发奇想的计划没有经过任何实验，一切都只是他的推测。 　　倘若这股力量的喷发距离，能超过第二个空间站的轨道高度，那就意味着至高者的意志依然能吸收到神体的力量，然后增强到能碾压其他权柄半神的程度。 　　届时，阿比斯人所经历过的世界末日将会在地球上重演，但对徐默日而言，这自然是无所谓的，无非就是一切都被毁灭，连带着他自己。 　　他平静地盯着屏幕，看着这座空间站正下方的变化。 　　随着艾琳被转移，原先那个位置的灰雾喷泉平息下来，地心孵化之物朝着第二个空间站的正下方转移。 　　这座空间站正下方远离大陆，位于大洋之上。 　　此时强烈的地震在海底发生，海床被撕裂，出现好几道裂谷，随后又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大量的海水灌进去，又被深处的岩浆煮沸，化为无数气泡回到海底。 　　只有灰雾的喷泉无视了一切自然法则朝着天外喷涌而出，如幽灵一般穿越数公里的水体和超过一千公里的大气层，瞄准第二座低轨道空间站而去。 　　而这一次，灰雾没有抵达空间站。 　　“很好，连命运都站在我这边啊。“他笑着打了个响指。 　　忽然间，强烈的精神干扰侵袭了他，让他感到天旋地转。 　　至高者的意志和艾琳的身体融合完成，虽然艾琳的身躯被强制麻醉，但精神体的力量依旧开始运转起来，这位承载至高者意志的半神开始入侵能力范围内的所有目标——事实上他能锁定的只有徐默日一人。 　　“承蒙您盛情挽留，真叫人荣幸。”徐默日说着用最后一次使用能力的机会给自己打开了传送门，“可惜我还有客人要招待，先不奉陪了。” 　　语毕，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众星归位的仪式，在这一刻正式开启。 　　 第359章半神的战争 　　二号深渊，灰雾爆发持续一小时后，深渊逐渐萎缩，其中的灰雾开始一点点消散。 　　大洋的深处，芙兰从幻觉中回到现实，在巨鲸的体内重新睁开眼睛。 　　此时那颗藏着遗骸的巨大的细胞已经破裂，里头的遗骸也已腐朽殆尽，其中的力量，已转移到了新的主人身上。 　　“芙兰？”坐在芙兰身旁的林终发出询问。 　　芙兰坐起来，朝他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完成了进化。 　　此时在这片胎血污染的海域中，那些海洋生物和深渊生物组成的尸鬼都开始围绕着芙兰制作的巨鲸傀儡缓缓游动，仿佛一群信徒在向新生的神明宣誓。 　　但这场古怪的仪式戛然而止，一头鲨鱼尸鬼的身体率先被切开，污黑的血花在水中盛开。 　　随后是更多的动物化为两段，仿佛有好几把看不见的刀子在周围挥舞。 　　芙兰立刻警觉起来，利用巨鲸的观察四周的同时，将视觉信息共享给了林终。 　　巨鲸全身的眼睛在芙兰的能力改造下被赋予了前所未有的强大机能，即便在这片无光的深海中，这些眼睛也依旧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很快两人就发现水中出现了许多自上向下的水流轨迹，就像子弹高速打入水中。 　　一个浑浊的声音同时在林终和芙兰的心底响起，这个声音在呼唤他们，要他们尝试杀死持有其他权柄的半神，同时也包括彼此。 　　林终和芙兰对视一眼，都迅速认清了一个事实：众星归位的仪式，就这么开始了。 　　看来真如修女他们所言，皇后种的半神，实质上就是最后一块拼图了。 　　随后，巨鲸的身上也出现了血花，通过和巨鲸接驳神经芙兰感觉到有坚硬的东西从巨鲸的表皮一路穿过肌肉，甚至伤到了骨头，但在芙兰的能力加持下这种伤势几秒钟就恢复过来了。 　　在愈合的伤口处，她竟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异物，当她把感受到的情况告诉林终的时候，林终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是冰！” 　　他意识到这是修女通过操纵物质形态，将海水化为无数坚硬的冰刃，然后通过加拉哈德操纵的力场从海面附近击发。 　　这些坚硬的冰刀竟然能顶着水的阻力抵达数百米的水下，而且还依旧能保持如此高速，化为枪林弹雨。 　　更多的冰刀接踵而至，林终先一步看到他们乘坐的巨鲸被切到千疮百孔的未来。 　　“转移位置，我们到岛上去。”林终对芙兰说道。 　　众星归位的仪式已开启，伊思修女和加拉哈德就毫不犹豫地动手了。 　　对方亮起了开战的信号，他们当然只能迎战。 　　他们待在水中固然可以做到隐蔽行踪，但也基本做不到反击。伊思修女和加拉哈德联手使用这种范围较大的攻击，还是能影响到他们的。他们如果不想想办法，就只能一直如此被动挨打。 　　林终并不觉得伊思修女会傻到下水跟他们斗，光期待对方犯这种低级错误，获胜的概率会很渺茫，所以他决定将战场定在海岛上。 　　他开启了时间加速，将能力的范围扩大到了巨鲸身上。 　　芙兰立刻配合起他来，令巨鲸游动起来的同时开始直接改造巨鲸的肉体，增加了它身上的鱼鳍，还给他加上了类似章鱼和乌贼的喷射器官。 　　这一次巨鲸像一座高速行驶的潜艇，迅速而悄无声息地游离了冰刀雨覆盖的范围。 　　与此同时，芙兰也开始反击。 　　在她的控制下，那些被冰刀切碎的尸鬼的肉块开始汲取血色海水中的影响迅速成长，肉块膨胀起来，呈现出令人不适的暗红色。 　　随后这些肉块化为苗床，开始诞生新的生命。一条条游鱼迅速从肉块中窜出，一齐朝着水面高速游去。 　　抵达水面后它们一条接一条地跳出水面，在离开水面的瞬间它们又化为飞鸟，密密麻麻的鸟群在海面上出现，发出古怪的鸟鸣涌向停留在天上的伊思修女和加拉哈德。 　　加拉哈德双手向下一推，力场化为一道墙高速砸下，立刻将鸟群的一部分砸成了漫天碎肉。 　　但这些被砸碎的肉末居然也开始在空中孵化出新的生命，它们化为数不清的飞虫，再次朝两人包围而去。 　　加拉哈德意识到这些生命体用自己的能力似乎很难彻底杀死，它们就像被切断了就会长成两个的涡虫，即便将这些生物碾碎成肉泥，从肉泥中又会诞生新的生命体。 　　他索性只给自己和修女加了一个球形的力场护盾，那些恼人的生物如飞蛾扑火般集中过来。 　　伊思修女大手一挥，力场护盾之外的空气突然电闪雷鸣，所有的接近他们的生物都像是被电蚊拍打中的苍蝇那样被击落。 　　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这些芙兰制造的生物并非全部都是被她击落的，还有好些是接近力场护盾自己爆炸开来化为一团血雾的，她感觉身体开始变得有一点虚弱起来。 　　“把空气也隔绝开来！”伊思修女命令加拉哈德。 　　加拉哈德的力场护盾依旧能少量地流通空气，他们二人虽然成为半神，但终归是需要靠呼吸来维持生命的生物——这些生物爆发出来的该死的血雾，似乎有那么一小部分进入了护盾内被他们吸入。 　　和芙兰的寄生体不同，这些造物只需要让肉体的一小部分和敌人接触，就能将编辑好的生命程序送进别人的体内。而这一次，那个程序是细胞的凋亡。 　　同为半神，他们对这种影响还是有一定抵抗力的，但随着积累，他们的身体开始因为细胞的凋亡开始走向衰老，如果某个重要的器官因此衰竭的话，即便是半神也是会死的。 　　加拉哈德不得不连空气用力场隔绝开来，伊思修女直接用自己的能力令力场护盾内的空气在化学层面上自我代谢，维持住了氧气的浓度。 　　芙兰的巨鲸在远处的岸边登陆，林终和芙兰离开巨鲸的巨大躯体，伊思修女两人隔空相望。 　　那个声音，开始呼唤他们战斗，不死不休。 　　半神的战争开始了。 　　 第360章移动的的天灾 　　无根要塞，维德博士正紧紧盯着屏幕。 　　“徐默日，你真他妈是个疯子！”他用电子合成的声音骂了一句。 　　屏幕显示着他为徐默日建造的两个空间站的运行状态，虽然东西是交给了徐默日，但他当然不可能不留监控的后门。 　　就在不久前，第二深渊第一深渊相继爆发，还未等他对两个深渊完成观测，那两个一直在轨道上待机的空间站接连被启动。 　　在徐默日的要求下，这两个空间站小得可怜，内部除了收容，基本没有搭载太多功能，根本无法完成多少科研和探索工作只是外部拥有相当程度的自主航行能力，可以凭借几个推进器调整轨道的高度和在当前轨道上的位置，与其说是空间站，更像是巡航高度被限定的航天飞机。 　　原本它们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轨道上，在第一深渊爆发后不久，位于一千多公里高度的第一个空间站突然停止了正常轨道巡航，利用推进器在轨道上减速和保持高度，然后针对地表坐标进行了不到一分钟的同步巡航，在那个坐标点的上空小幅度盘旋。 　　在这几十秒的时间里，那个地表坐标上坐落的一座荒城在诡异的地壳运动中被彻底摧毁，随后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灰雾爆发现象，灰雾像火箭推进器的火柱那样喷发，达到了超越海平线大约一千五百米的高度，直接吞没了空间站，喷发的灰雾在浓度上远远超越了八大深渊的中心。 　　但这现象很快就停止了，第一个空间站重新开始在轨道上加速，最后恢复了原来的轨道巡航。 　　同时第二个空间站又出现了同样的操作，然后在其停泊点正下方，出现了同样的异象。 　　如今第二座空间站也恢复了轨道巡航，沿着轨道高速移动，同时也在攀升调节轨道高度。 　　在这条轨道的正下方，持续发生着恐怖的地壳运动。 　　一条裂缝沿着海床高速蔓延，仿佛底下有一头庞然大物被空间站用无形的丝线拉扯着移动。这头藏在地底的怪物同时也是灰雾的喷发源，在源头持续移动的过程中，灰雾没有像刚才那样以惊人的高度喷发，但也沿着蔓延的裂缝朝着外侧弥漫开来，像八大深渊那样污染周围的区域。 　　随着空间站的移动，一条海沟在海床底下蔓延，同时在地表形成一条深渊带，地震触发了用海啸，海里的灰雾中诞生了大量眷属，随着海浪起伏。 　　如今那座关押着皇帝种的太空牢狱，完全就是一个移动的天灾，可以将沿途地表上的一切摧毁殆尽。 　　通过针对空间站内部的监视，维德博士已经知晓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也很快就理解了徐默日的目的，在查看空间站发射参数的时候他就有所怀疑。 　　天堂岛现在或许已经移动到了轨道上，又或者徐默日在轨道上建造了新的平台。这座太空牢狱将高速跨越小半个地球，随后减速在天堂岛的正上方盘旋，令天堂岛被喷发的灰雾吞没，成为新的至高者诞生的祭坛。 　　对于地心孵化之物，同样处在深渊探索前沿的维德博士也是有所了解的。 　　他当然也对此深感兴趣，只是他掌握的线索远没有徐默日那样全面，目前还尚未拟定任何探索计划。 　　但他很确定，就算自己掌握了跟徐默日一样多的情报，也绝不可能用这种方式去探测和利用地心孵化之物。 　　这计划粗糙到可以用胡来形容，轨道高度必须同时保证至高者的意志能影响到地心孵化之物，又不会被地心孵化之物所触及。徐默日显然优先考虑前者，仅仅以自己能力的极限估算了距离设定了两个太空站——在资源和时间的限制下，他们也只能造出这么两座太空站，但他居然全部都设在了近地轨道上。 　　倘若地心孵化之物能直接触及到两千米以上的中轨道，又或者太空站在轨道减速和同步停泊的过程中没能保持高度，一头朝着地球坠落下去，不仅徐默日自己的计划会泡汤，这颗星球也将将迎来彻底的毁灭。 　　这个尝试就像是深渊中央有一个手掌大的台面，然后实验者将地球当成一颗玻璃珠隔着十几米远扔到那个台面上，如果一不小心扔偏了，地球就会坠入无尽深渊。 　　而徐默日，仅仅估了一下自己的力道，就毫不犹豫地扔了。 　　相较自己和星球一起暴毙，他似乎更担心自己无法成神。 　　这种疯狂是维德博士也无法理解的，在世人眼中他是个标准的疯狂科学家，为了探索真理他愿意践踏绝大多数道德准则，但他行事基本上还是理性的，他会考虑实验失败的风险和后果，无端威胁到自身的选项他是不会选的。 　　他不可能仅仅为了研究自己的机体有多耐热就直接让搭载着大脑的机体冲进岩浆里，也不可能为了测试武器的威力而向联合政府宣战。 　　而徐默日的行为才是那种最标准的疯狂，完全不在乎失败会造成什么，就算世界因此毁灭，他自己也受到波及，他也毫不在意——这种人其实并不少见，只不过徐默日恰好摸到了可能让世界毁掉的开关。 　　好在现在，他能阻止对方。 　　将空间站交给徐默日的时候，他并非完全没有留一手。 　　空间站的最高控制权限，其实就在这无根要塞，只要无根要塞发出信号，就能控制太空站的推进器。 　　他当然不能降低空间站的高度，不然囚禁在里面的皇帝种半神将会被释放回地表，直接摧毁空间站也无意义，单纯杀死半神的肉体，皇帝种的半神依然能暂时以纯粹的精神体存在，或许他会沿着轨道继续移动，或许他会随着残骸坠落，无论哪一种结果都很糟糕。 　　一个方案是将空间站的轨道高度再继续升高到推进器可以达到的极限，倘若距离能远到至高者的意志无法干涉孵化之物，那不仅可以破坏徐默日的计划，还能在一定程度上保障地球的安全。 　　还有一个方案，就是改变空间站的运行速度，然后让无根要塞发射装载三号天使的飞行器，由他来截胡徐默日的成果！ 　　 第361章第一个目标 　　徐默日的两次试验虽然乱来，但从这个幸运的结果看，已经证实了其计划的可行性。 　　而现在控制空间站的权限就在维德博士手里，维德博士不可能不对此动心。 　　三号天使已经成为半神，理论是拥有了吸收地心孵化之物的“容量”，她的力量将空前膨胀，然后在众星归位的仪式中取得巨大优势，将除皇帝种以外的权柄尽数夺取。 　　到时候，三号天使将成为接近至高者的超然存在，其力量可以轻松做到当前科技做不到的事情，比如星际穿越。 　　这样的想象维德博士一下子兴奋起来，但随即猛地意识到了问题。 　　那个男人……他难道就不会考虑到空间站会被这边控制的可能性吗？ 　　众星归位的仪式，半神的战争已经开启，那么他的第一个目标……会是谁？ 　　从背后传来的声音，一下子印证了他的想法：“你果然留了后门，这可是违反合同的。” 　　维德博士没有回头，连接在这个操纵室里的摄像头已经拍到了他后方出现的传送门，以及从传送门中骤然出现的看起来毫无防备的男人，画面也实时传输到了他的缸中大脑。 　　“你拿全世界人的命来赌我不意外，你居然拿自己的命去赌？”维德博士用尽可能冷静的口气和对方对话，同时唤醒了设置在一门之隔中休眠仓中的三号天使。 　　“我的命和这世上所有人命一样，毫无意义，拿这些东西赌成神的机会，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划算的？”徐默日笑着回答。 　　“但伱应该不至于设定得如此草率。说实话，我根本不明白，以这星球中心孵化之物的规模，集中喷发高度怎么会只有海拔一两千米？” 　　维德博士顺势提出了问题，在这种时候开启这种学术讨论似乎很奇怪，但有想知道的事情，他就会探究个明白，这对他来说才是优先级最高的。 　　星球中心孵化之物才是至高者的力量主体，其力量规模是行星级别的。至高者连恒星间的穿梭都做得到，这种力量可以从地心影响到地表，定向发射距离居然只有这么点实在匪夷所思。 　　如果让维德博士来制定这个计划，他肯定会尽可能在各个高度设定空间站，哪怕一直设定到接近月球轨道。 　　“这就是你没有亲自成为上位者的弊端了，有些线索只有亲自走上这条路才能获取，就比如那位阿比斯圣人的记忆。亲眼目睹过阿比斯母星的大撕裂就会知道，那孵化之物的喷发距离并没有那么远。那是一股无序流动的能量，就像地底的石油，有着惊人的能量，但被点燃爆发之前，在油井中也只能喷个几十米高。你也可以当它是没有中枢神经的躯干，只是死肉一块，只有至高者的意志呼唤，它才会动弹一下，你看到的喷发，只能算是这个躯干的一次抽动。也只有和权柄还有掌握权柄的意识结合，这股能量才能被真正利用起来。”徐默日回答。 　　维德博士总算是稍微理解了对方的行为，虽然只有那么一点。徐默日掌握的情报比他想象得多，其计划也不完全是无谋的赌博。 　　“看起来，你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我啊。”维德博士又说。 　　此时人造天使已经从休眠仓中苏醒，张开了覆盖这里的领域。 　　“不不，我怎么会先拿你开刀呢，我们现在可是坚定的盟友啊。”徐默日突然大笑起来。 　　“你在胡说什么？”维德博士回过身子，镜面的头部映出一脸讳莫如深的徐默日。 　　他和徐默日达成了一点交易，但也只是交易，远称不上盟友的程度。 　　他当然不可能和已经成了堪称世界头号恐怖分子钥匙先生的徐默日结盟，这对他来说只会惹祸上身。 　　“我的老朋友，在战略方面，你还是那么天真。不管你怎么想，外界……尤其是亚历山大·苏霍伊那边，恐怕早就这样认为了。”徐默日摊开双手。 　　维德博士反应过来了，在和他交易的过程中，徐默日刻意对外泄露出了他们之间有来往的线索，以苏霍伊的情报网，必然已经掌握了未来城和天堂岛之间的密切联系，从而做出他和丧钟教团可能联手的猜测。 　　“所以我们就先拿他开刀吧，就在十五分钟前，我给苏霍伊送了份礼物，送了几枚我珍藏的核子炮弹作为见面礼。不得不说，主教种的半神确实厉害，连核裂变的爆发都能凭能力强行压制，我的突然袭击居然只炸掉了几个街区。”徐默日笑着说道。 　　“你该不会……”维德博士突然反应过来了。 　　“现在该你出力了，博士。”徐默日说着抬手，直接在维德博士身处的位置召唤传送门，将他吸了进去。 　　在短暂地吸收了喷发出来的神体后，他传送能力得到了补充，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升，只是还无法强制去传送半神级别的目标。 　　然而在所有的半神阵营中，唯独维德博士和其他人不同，掌握着半神之力的是没有自主意识的三号人造天使，而作为操纵者的维德博士只是一个能使用四级遗物的曙光猎人，位格勉强和使徒相当。 　　被强行传送的维德博士马上就发现传送门不见了，他立刻打开定位查看，意料之中地发现自己就在第六庇护区的附近。 　　他被传送到了亚历山大·苏霍伊的根据地，而且还是在雷达的范围内。 　　在徐默日的情报操纵下，如今他成了丧钟教团的盟友。 　　十五分钟前，徐默日针对第六庇护区展开了恐怖袭击，随后维德博士本人出现在了这片区域，而且维德博士很快识别到了附近的一些机械单位信号，那些都是他生产的旧型号战斗机器人，他曾给徐默日生产过一批，如今它们被布置在这附近，和他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支正朝着第六庇护区突袭的机甲部队。 　　他和亚历山大·苏霍伊本就已经处于完全的敌对状态，在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刻，苏霍伊这边发现了来自维德博士和丧钟教团的联手攻击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根本不用多想。 　　没过几秒维德博士就检测到高速目标——那是从第六庇护区发射的导弹。 　　“混账！”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命令无根要塞将搭载战斗机甲和人造天使的发射仓以最快的速度朝这边发射。 　　 第362章攻击手段 　　原二号深渊上空，一座巨大的冰山从海中升起，在一股巨力的托举下冲出了海面，浮到空中。 　　伊思修女和加拉哈德悬浮在冰山前，同时施展能力，随后冰山碎裂成了无数坚硬的带着锋利棱角的碎块，然后在力场的推动下瞬间加速到数倍音速，带着音障编织成密集的火力网朝着远处推去。 　　林终和芙兰也在空中，和伊思修女相距大约五公里，和凭借加拉哈德操纵的力直接悬浮在空中不同，他们是靠翅膀飞行的。 　　芙兰以半神级别的生命改造权能，赋予了自己和林终一对翅膀。 　　雨点般密集的冰弹破空而来，其速度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在接近林终二人所在位置仅有百米的时候，林终的时间减速结界生效，冰弹骤然变得缓慢异常，林终和芙兰都能准确地看清每一颗冰弹的位置。 　　芙兰的面前出现了球状的高温等离子体，朝着眼前的这片枪林弹雨的一个区域集中轰去，高温令冰块融化，在火力网中撕开了一个缺口。 　　这是属于人造天使的能力，如今芙兰直接将人造天使的脑干连带一些重要的脏器强行移植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面，同化对方的细胞和自己融合。现在人造天使直接变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她只要操纵这个新的器官，就可以使用使徒级主教种的能力。 　　在火力网出现缺口后，林终二人立刻朝那个缺口飞去，用这种方法地躲过了一波接一波的齐射。 　　以人类的身体，想要靠生物的翅膀飞行，翼展恐怕得超过七米，还得降低身体密度。即便如此大概还是很难做到平地起飞，但芙兰制造的双翼却仅比手臂长上一点。 　　她制造的翅膀看起来很像是鸟类的羽翼，但每一根羽毛，都能像昆虫的羽翼那样高速震动，产生精密复杂的上升气流，使他们能做出悬停、瞬间加速和曲线翻飞等类似昆虫的精细飞行动作，刚得到这些翅膀的时候，林终花了好些时间才适应。 　　冰弹的火力网掠过了他们，穿越了时间减速的结界飞驰而去，在海天相接处激起蔚为壮观的水花。 　　伊思修女二人脚下的水面翻腾起来，奇形怪状的鱼群跃出水面，随后爆裂成难以计数的飞鸟向上冲刺，在接近伊思修女的二人的时候，又再次破碎变成苍蝇大小的飞虫。 　　伊思修女将注意力集中向下，在下方的大片空间制造出极高的气压，那些飞虫瞬间就在空气中被碾碎，虫群爆发出血雾。 　　但即便如此，这些生物还没有彻底死亡，血雾中诞生的病毒早已开始在周围肆虐，而他们只能凭借力场的屏障隔绝周围的空气。 　　这样的远程攻防已经持续了数个回合，看起来谁也占不到明显的便宜。 　　林终原来准备以岛屿为立足点，结果他登岛没过多久，修女和加拉哈德两人的猛烈进攻竟然就将那座小岛的表面摧毁了大半，那头巨鲸也被杀死，所幸芙兰及时为两人改造出了飞行能力强大的翅膀，配合林终的时间加速能力，让他们能在空中战场上不至于太过吃亏。 　　现在林终已经意识到了两个事实，一是他们无法回避这场战斗，伊思修女二人似乎已经铁了心要将仪式继续下去，并将他们作为这场半神战争最初的目标。加拉哈德神官操纵力的权能可以让他们逐渐加速到导弹一般的速度，靠芙兰制作的翅膀，是没办法在结果上逃脱的。 　　二是这场战斗必须得拉近距离才能分出胜负，这意味着他们就必须冒着危险进入对方的能力领域。 　　如果以同样等级的半神为能力的直接影响目标，倘若对方在意志上有所抵抗，能力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就比如修女没办法让他们直接冻结或者原地触电，加拉哈德神官想要用念力瞬间摧毁他们的肉体得将距离拉到相当近才行，而林终的时间减速对他们是做不到类似冻结的效果的。 　　一旦将距离拉到数公里，他们更是没办法直接对彼此使用能力，只能借助一些载体来完成远程攻击，而这种程度的攻击，都是双方能应对的。 　　这让林终有一点犯难，目前为止他还看不到明显的赢面。 　　两边同样是两名半神，但如果将双方的攻击力数值化，对面显然是远高于这边的，伊思修女操纵物质，加拉哈德操纵力，他们联手在一瞬间摧毁一座城市根本不成问题。 　　而林终和芙兰的力量实际上都没办法直接作为攻击手段，如果用游戏角色来打比方，他们的能力似乎更倾向于“辅助”的位置，一直以来林终是靠装备，比如高斯步枪、光束枪和纳米机械刀之类的武器来弥补攻击力上的不足，但现在在这种级别的战场，那些装备已经完全不够看。 　　甚至连芙兰融合在身体里的人造天使的火力，都难以对他们造成伤害，加拉哈德的力场护盾连这种热射线都能抵挡。 　　对他们来说，这场战斗的关键在于能给对方造成致命威胁的攻击手段，如果找不到能突破力场屏障伤到那两人的方法，他们就只能一直挨打到死。 　　修女显然很清楚自身的优势，她向加拉哈德使了个眼色，加拉哈德立刻会意，令二人再次加速冲向林终他们。 　　“走！”林终立刻在预知中看到了这二人接下来的行动，领着芙兰朝着上方迅速攀升高度，同时开启了加速。 　　他们做不到甩掉对方，但维持这个距离还是可行的。 　　芙兰制造的翅膀，在飞行的灵活性上远远超越加拉哈德操纵力来完成的飞行，而林终的加速能力，让他们相对正常时间的瞬时加速度能超过对手，林终还能预知到对方的行动，并对未来采取干涉，伊思修女想杀他们也没有那么容易。 　　忽然间，林终看到了预知，他看到修女突然被加拉哈德集中力场“抛”了过来，在飞行过程中骤然加速拉近了和他们的距离，随后她抬手制造出了一个“黑洞”。 　　 第363章二对二 　　林终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修女制造的黑洞了，那不是一个完整的黑洞，似乎是一种接近量子级别的物质操纵所产生的近似效果。 　　这个黑洞，虽然不至于像真的黑洞那样能在一瞬间摧毁行星甚至整个恒星系，却依然拥有和黑洞类似的强引力特性，可以令周围的动能武器和能量武器偏转，被强行拖入黑洞，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制造黑洞的修女本人。 　　在预知中他看到了，修女在拉近距离后召唤出的黑洞，其引力马上就拖慢了他们的逃脱速度，随后加拉哈德神官抓住这个机会，也伸手召唤出一个球形的巨大的力场屏障，将他们和修女一起罩在了同一个空间里。 　　在他们能力的联动下，那黑洞立刻吸走了屏障内的空气，形成了真空。 　　在预知中，林终感受到了那种窒息和气泡在血液中产生的痛苦，而修女看上去安然无恙。而林终他们无法及时掏出力场屏障形成的牢笼，只能眼睁睁看着修女将制造的黑洞推进，随后他和芙兰在绝望中被强大的引力拖了过去。 　　这样下去，会死！ 　　但林终反应很快，同时意识到这是反击的机会。 　　“跟着我飞！“林终开启加速朝芙兰开口喊道，“你用最快的速度攻击加拉哈德，带闪光！” 　　在时间加速中他的语速只有芙兰能听得清。 　　芙兰想都没想就执行起林终的指示，她振翅跟着林终向上飞行，同时抬手化为手枪，瞄准加拉哈德用人造天使的能力打出一发“光粒”。 　　但她发射的攻击刚离开指尖就消失了，林终的能力将这个攻击传送到了未来。 　　修女如预知的那样被加拉哈德神官集中力场进一步加速，瞬间拉近距离，然后抬手制造黑洞。 　　引力很快就拖慢了他们的飞行速度，所幸靠着时间加速，林终他们还有机会脱离，这时加拉哈德神官准备制造一个尽可能大的力场屏障罩住二人，芙兰发射的光粒在这一瞬间才被激发，打到加拉哈德面前爆发。 　　令人目眩的强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加拉哈德始终覆盖自身的力场屏蔽了音波、热传导和冲击，却没能挡住光线。 　　林终的能力将芙兰的攻击传送到了一个他难以防备的时间点，强光出现的瞬间他的眼睛几乎被刺瞎，即便他在第一时间闭上眼，眼皮的内侧已经亮得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 　　强光吞噬了整片空间，早有准备的芙兰用能力让林终和自己的眼睛瞬间适应强光，而伊思修女身处黑洞周围，黑洞扭曲了大量光线，无意中保护了伊思修女的双眼。 　　林终意识到伊思修女和加拉哈德神官在这个时候拉开距离，并不只是为了配合能力，主要是因为伊思修女的黑洞虽然对自己无效，但却可能对加拉哈德造成威胁。伊思修女持有黑洞的时候，她其实也并不需要加拉哈德的力场保护。 　　但这就意味着，加拉哈德没办法及时得到伊思修女的及时保护，强光攻击是他的力场难以防御的，只能靠伊思修女的能力应对。 　　“啊！！”加拉哈德在痛苦中捂住眼睛，制造力场牢笼的时机因此延误。 　　伊思修女扭头，几乎是下意识呼唤了一个名字，那是加拉哈德作为阿比斯人的名字。 　　林终二人此时已经就快脱离黑洞引力最强的范围，突然他又预知到了新的危险。 　　他在预知中听到加拉哈德大吼一声，随后他就感觉到身体遭受了剧烈的冲击，几乎令他的全身骨骼断裂，五脏六腑错位。 　　冲击的方向来自加拉哈德，由于来不及制造那么巨大的力场牢笼困住他们，加拉哈德选择了简单粗暴的攻击作为代替，他将力场转化为数道冲击波，朝着林终所处的大致位置连续攻击，还真就瞎猫碰上死耗子一般打中了。 　　这些力场难以用肉眼迅速捕捉，即便林终预知到了攻击，却也难以及时躲避。更关键的是，这一刻他们还没有完全脱离黑洞的引力束缚，做不到大范围的闪避。 　　情急之下，林终选择一个翻飞躲到芙兰身后，令芙兰挡在自己和力场攻击之间。 　　攻击命中了芙兰，将她的身体砸到血肉模糊，下一刻芙兰就令自己的身体直接融化，变成粘稠的暗红色液态，犹如传说中的史莱姆，借此减轻冲击带来的伤害。 　　她就这么撞向林终，几乎直接黏附在了林终的身上，经过她这么一挡，冲击明显减轻不少，但林终还是觉得肺里的空气被强行挤了出来。 　　他们脱离了强引力范围，撞在一起的身体划出长长的抛线，在时间加速中坠入海中。 　　“往深处躲！”刚进水里林终就发出了声音，却没有张嘴，这是他入水前喊过的话，只是传送到了这个时间点发出。 　　一群芙兰制造的生物簇拥过来，一条巨大的海蛇充当绳子将他们捆在了鲨鱼的尾巴上，鲨鱼以极快的速度带着他们冲向深海。 　　林终利用加速提升了潜水的速度，随后如他预知的那样，眼看他们逃离黑洞落入海中的修女追加攻击，这片区域海面以下二十米的水体压强骤然大幅度增强，竟令这些海水在当前温度下直接结冰，一层冰盖立刻覆盖在他们正上方，倘若他们下潜得慢了，此时怕是早已被水压压成烂肉，封在冰里了。 　　躲进深海可以稍微争取下时间，让芙兰恢复两人的伤势。 　　以史莱姆的形态黏在林终身上的芙兰先是吐掉了已经几乎被打碎的衣物，然后重新凝聚身体，用甲壳代替衣服覆盖在体表。 　　“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通过用触手进行神经连接，她有些不满地向林终抱怨。 　　刚刚的战斗加拉哈德双眼被强光灼伤时伊思修女显得很担心，而当林终预知到难以避开的攻击时，却毫不犹豫地拿芙兰当了挡箭牌。 　　“我是相信你，对你的能力有信心。”林终在水里笑笑，试图蒙混过去，“先不说这个，我刚刚有了个主意。” 　　 第364章没有时间了 　　过了好几秒种，加拉哈德才勉强能看清一点东西，亮色和黑色的斑块随着眨眼不断在眼前闪动，与此同时一阵恶心感涌了上来，四肢开始刺刺麻麻地发疼。 　　他意识到自己冲动了，刚刚胡乱将力场甩出去攻击的时候，他周围保护自己的力场变薄弱了。 　　力场护罩外的空气遍布芙兰制造的寄生体病毒，海上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雾气，那些悬浮在空气中的液滴对有感染性的微生物来说是极佳的载体。 　　“你怎么样了？”伊思修女关切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还好……”加拉哈德缓过神来，“他们怎样了？” 　　“被击落到海里了，没有逮住。你太冲动了，没办法直接杀死他们的攻击是没有意义的。”伊思修女叹道。 　　加拉哈德没有回话，他也知道自己冲动。他冲动的主要原因其实是担心自己失去视野的那几秒，伊思修女会遭到那两人的联手反击，于是拼尽全力胡乱地发出牵制攻击。 　　林终对他们二人感到棘手，但从他们的角度看，林终和芙兰的组合同样让他们头痛。 　　芙兰对生命的掌控，让她拥有很强大的治疗能力，基本上脑袋没有当场碎成渣化成灰，只要给她发挥能力的时间她都能救回来。 　　而林终恰好就操纵时间的能力，这边暴风骤雨的组合技，总是会被他提前看破并找到应对的余地。 　　更不用说，林终手里还捏着时间回溯的大招，可以让人直接满血复活。 　　而他们这边虽然攻击手段强悍，却没有治疗手段，如果战斗被拖成消耗战，先倒下的必然是他们。 　　修女很了解林终是个比较理性的战斗人员，他没有用时间回溯直接传送到这片区域以外，然后借机逃离，正说明他也觉得自己是有胜算的。 　　感染后是否有症状发作以及症状发作的时间和进入体内的载毒量息息相关，既然现在已经出现症状，那寄生体在他体内生成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加拉哈德拿出一管针管，扎在自己脖子上。这管治疗的药剂来自他们的母星文明，里头液体里装载着能提供多种机体修复和免疫作用的纳米机器人，对治疗末日症尤其有效。他们带来的储量很有限，但现在他不得不用，但加拉哈德不确定这玩意究竟能不能治愈，或许只能稍微延缓寄生体在他体内产生。 　　最保险的方案是在症状发作前杀掉芙兰，从刚才的战斗看来，这是相当有难度的。 　　两人都将目光下移，海面上依旧因为修女刚刚的控制结着厚厚的一层冰。 　　加拉哈德向修女投去询问的眼神，意思是:“冲下去找他们？” 　　这是一个冒险的选项，海里面早已遍布芙兰制造的生物，而且芙兰拥有水下的顺畅视野和其他感官，他们在深海中，恐怕是很难找到那两个人的。 　　林终二人进入海中过去了数分钟，也一直没有上来，似乎也在期待着能将战场拖到水下。 　　修女还在犹豫，忽然间，她携带的卫星电话传来了联络的提醒声——二号深渊在最初的爆发过去后，已经开始萎缩，灰雾已经从这片区域开始消散了。 　　迟疑片刻，修女接起了联络：“喂？” 　　“圣人在上，总是是联系上您了，修女！！”电话那一头的联络人喜极而泣。 　　“发生什么事了？”修女一边关注着冰面一边问道。 　　“我们观察到了一些状况……” 　　随后，对方便汇报了如今世界上的某处出现了奇特的灰雾爆发，还有一条新的带状深渊出现的事实。 　　这个动态已经被个个势力的军事卫星所捕捉，这些观测地表的卫星对于深渊的变化非常敏感。 　　修女听完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这些意象究竟是谁引起的，以及引发这一切的人的目的为何。 　　“我明白了，这件事这边也在调查。联络临江基地和总基地，进入全员出动预备状态。继续观测，有什么新的变化随时告诉我。”修女以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回道。 　　“是，修女！”修女的镇定让对面的联络员稍微安下心来，一直以来，修女都是济世方舟实质上的最高决策者，只要指挥塔显出山崩于前不变色的态度，就能在一定程度稳定住军心。 　　“还有什么要汇报的吗？”伊思修女问。 　　“没有了。”联络员说完就等待修女这边切断联络。 　　伊思修女停顿片刻，又开口道：“我这边遇上一点状况，可能随时又会切断联络，所以我先交代一些事情。” 　　“请讲。”联络员恭敬地回道。 　　伊思修女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话，在一旁的加拉哈德听完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修女结束了联络，然后面无表情和加拉哈德对视，眼神坚决。 　　“杀了他们，然后去阻止那个危险的地球人，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她开口说道。 　　“那就下潜吧。”加拉哈德长出一口气。 　　“先清场。” 　　修女说完就令海面上厚重的冰盖碎裂，加拉哈德在海面汇聚出一个力场的平面，然后向下发力。 　　锋利的坚冰密集地高速冲向深海，即便有水的阻力，这些冰刃的杀伤力还是触及了水下百米。 　　一些被切碎的尸骸浮了上来，水面开始有红色弥漫开来，那是芙兰制造的生物仆从。 　　修女知道这里面必然没有林终和芙兰，以林终的预知能力，这种程度的攻击是不可能碰得到他的。 　　清理了这些生物下水，只要找到他们的位置然后拉近距离，她就可以利用水制作出一个无比坚硬的冰牢，令他们无从逃脱，然后用黑洞一举解决他们。 　　忽然间，远处的水面激起了水花，两道身影振翅高速飞出水面，虫群围绕着他们起飞，在时间加速的加持下，他们的速度快得惊人。 　　“在那边！”修女见状下意识地抬起手，空气中顿时电闪雷鸣，这个距离下她可以直接召唤电流进行攻击，叉状的闪电朝着二人的方位轰击过去。 　　 第365章忠诚的骑士 　　闪电轰向那两个目标的时候，虫群也被击落了一大半，但依旧有相当一部分虫群躲过一劫，然后朝着修女二人涌来。 　　但闪电竟然没有击落林终二人，一道能量屏障出现在二人周围，令吸收了部分闪电的能量，令电流大幅减弱。 　　剩下的电流依旧穿过了他们的身体，却几乎没有造成伤害，伊思修女对此并不惊讶，林终能预知到她的攻击手段，自然能提前让芙兰将两人的身体改造成耐电的结构，就类似电鳗，电鳗对猎物放电而自身不会被电，是因为身体的不少地方拥有绝缘结构。 　　对面骤然闪耀起光芒，高能射线朝着这边刺来，却在修女的面前被一道“空气墙”强行挡下。 　　修女改变了气体的物理特性和结构，将其变成强度的盾牌，同时还能散射各种能量射线，加上加拉哈德的力场辅助，区区使徒级别的攻击是没办法奈何得了他们的。 　　加拉哈德再次令力场爆发，轰向虫群，将芙兰释放的虫群尽数碾碎。 　　“动手！”应对完对方的组合攻势，伊思修女大喊。 　　加拉哈德突然咬紧牙关，单手一抬，然后猛然向下挥拳一砸，动作本身并无意义，只是令自己的能力能更加容易具象化。 　　他用力场朝着海面砸下了一拳，半神级别的“巨人的一拳”，足以一下子摧毁一座城区。 　　海面仿佛被砸进了一块看不见的陨石，落点周围掀起滔天巨浪级别的“水花”。同时加拉哈德将力的方向转向林终那一侧，那被掀起来的将近三十米的水墙，加速朝林终推去。 　　修女被加拉哈德的力场发射，朝林终飞去，她一抬手，水墙骤然炸开汽化，体积转眼间膨胀上千倍，整片海域都被雾气笼罩。 　　林终的预知基于感官，那么屏蔽对方的感官就能阻断对方的预知，水雾不仅可以遮挡视线，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芙兰那强大的嗅觉。 　　当然，这雾气最大的作用，其实是方便伊思修女困住他们。 　　伊思修女可以将水和空气化为坚硬的固态，但这二者的难度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完成的速度也不同，现在遍布周围的水汽要比空气好操纵得多。 　　水汽骤然消失了大半，消失的水汽在空中凝结成球状的冰壳，半透明的冰壳里浮现出了林终二人的模糊影子，伊思修女成功困住了这二人，她立刻开始在里侧制造黑洞。 　　就算有林终的时间加速，他们也没法瞬间破坏这座冰牢逃出去，而黑洞一旦产生，这个距离他们是不可能逃逸得了的。 　　黑洞在冰牢中显现，冰牢一下子被抽成真空，同时冰牢的外壳也开始破碎。 　　但就在这个时候，林终和芙兰的身影在冰牢中骤然消失。 　　林终使用了时间回溯，两人脱离了冰牢，出现在之前出现过的坐标。 　　下一刻林终开启加速，令自己和芙兰瞬间移动到合适的狙击位置，此时修女正背对着他们，芙兰瞄准她手上闪现出光芒。 　　修女制造的黑洞可以扭曲周围几乎所有的存在，唯独不对她自身起效，这个特殊的机制也让她的背后出现了一个死角。 　　此时从她背后发起攻击的话，攻击同样会被黑洞吸走，但轨迹依然会穿透她的身体，对她造成伤害。 　　而维持着黑洞的她，应该是没有余力应对那样的攻击的。 　　但这个时候林终和芙兰突然就喘不过气，力场从四面八方压制过来，将他们牢牢困住。 　　林终开启了时间减速的结界，集中到自己和芙兰的身边，延缓了力的作用，不然他们两人在一瞬间就该被压碎了。 　　但他也只能减缓而已，他们逃不掉，因为四面八方都是力场。 　　伊思修女的背后确实存在死角，但这一次加拉哈德神官持续守护着伊思修女的背后。 　　为了避免被黑洞牵连，他不得不和伊思修女保持一定的距离，他操纵微弱的力为修女平衡重力，再用一部分力场保护自己，剩下的部分化为好几道巨人手臂拢在自己和伊思修女之间，守护伊思修女的身后。 　　先前在伊思修女身后制造力场牢笼的时候，加拉哈德其实也一直在守护修女的身后。 　　而意图偷袭伊思修女背后的林终刚好闯入了这个陷阱，林终在时间回溯之前，是看不到回溯后的未来的。 　　加拉哈德也很意外居然能捕捉到二人，他本来只是为修女的安全考虑。 　　他随即全力用力场挤压被抓住的两人：“真遗憾，你低估了一个骑士。” 　　为了保护伊思修女他是不惜献上性命的，因为伊思修女背负着他们共同的理想。他为自己的人类身份命名加拉哈德，只因为这个名字属于一个实现了理想的忠诚骑士。 　　他已经完全捉住了林终二人，林终的时间减速只能延缓自己的死亡，回溯已经被用了两次，事实上林终只能再用一次了，用来救人的话，只够让他和芙兰中的一人活命。 　　林终压根就没多考虑，就直接使用了第三次回溯。 　　但目标却不是他和芙兰中的任何一个，而是加拉哈德背后不远处的那片空间。 　　在那里，一个黑洞凭空出现。 　　林终在加拉哈德附近回溯了修女制造的第一个黑洞！ 　　一切都是林终设定好的，他没有低估伊思修女和加拉哈德之间的信赖，为了不让黑洞牵连到加拉哈德，在修女试图用黑洞捕捉他们的时候，加拉哈德必然会隔着一段距离在修女的背后。 　　通过分析刚才二人的攻击模式，林终调整了离开海面的位置，引诱伊思修女进攻，同时也令加拉哈德移动到了修女背后的合适位置。 　　加拉哈德持续关注着修女的安全，却没有注意到自己来到了第一次黑洞产生过的位置附近。 　　加拉哈德立刻感受到周围的力所受到的干扰，黑洞释放的强劲引力立刻将他整个人拖了过去。 　　他在惊慌失措间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他收回对外施加的所有的力，转而集中在自己身上用来平衡黑洞的引力，让自己逃脱黑洞。 　　“不！！”没了和重力相平衡的力场，伊思修女毫无准备地从空中落了下来，她惊叫一声，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加拉哈德。 　　她刚注意到加拉哈德捕捉到林终二人，林终就已经将那颗黑洞回溯出来，将加拉哈德吸了进去。 　　 第366章终于可以休息了 　　伊思修女想要将远处的黑洞摧毁，但她离得太远了，他们正是为了防止加拉哈德卷入黑洞才拉开了距离。 　　她落在水面上，没有下沉，在她的力量作用下水面变成了柔软的胶状将她接住。 　　加拉哈德此时在试图推动自己脱离黑洞，但即便是拼尽他的全力，也只能勉强在这个位置上和黑洞的引力相抵。 　　伊思修女令水体快速流动，载着自己冲向加拉哈德。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加速移动到远处的芙兰抬起手，手心的闪光瞄准了加拉哈德。 　　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伊思修女绝望地伸出手，却无力改变。 　　高能射线刺向黑洞，无情地贯穿了失去力场保护的加拉哈德。 　　加拉哈德身体在瞬间被击穿，同时也被点燃，他操纵的力消失，燃烧的身体就这么被全部吸进了黑洞。 　　黑洞随即就消失了，它只维持了数秒，跟伊思修女之前维持的时间一模一样，林终其实只是将伊思修女在这片空间中做的干涉回放了一遍。 　　同样随着黑洞消失的，还有加拉哈德的尸体，被那黑洞吸入后，竟连一点肉眼可见的残骸都不会剩下。 　　但还是有东西被留了下来，那是一团凝聚在一起的浓烈灰雾，比深渊的任何一块空间都要浓烈，看起来像是被强行压缩在了一起，而且还在不断无序地流转，中心发着诡异的光，却完全没有扩散开来的意思。 　　林终感觉到那东西似乎在呼唤他，他看了一眼预知，便立刻加速冲了过去。 　　他一接近，那团浓雾就被他吸引，其中的雾气快速涌入林终体内，转眼间那团浓雾就消失不见了。 　　林终如预知中那般感觉到了新的力量，那团浓雾正是加拉哈德留下的“力”的半神权柄。 　　他在这场众星归位的仪式中杀死了加拉哈德，作为胜者，他得到了权柄的承认。 　　当他将目光重新投向伊思修女的时候，发现伊思修女已经停了下来，站在水面上和他遥望。 　　他本以为会看到伊思修女脸上带着绝望，或者同伴被杀的悲愤，但令他感到意外的，伊思修女的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那种绝望和悲愤都转瞬即逝，在意识到了文明复苏的大目标已经彻底无法实现后，她竟然很快就接受了现实。 　　加拉哈德的权柄被夺，以她一个权柄的力量，是不可能对付得了三个权柄的，在此时此刻，胜负已然注定。 　　“最后，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啊。”伊思修女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看起来，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林终盯着伊思修女说道。 　　“复兴文明本来就是一件希望渺茫的事情，我能做的只是尽力而为。”伊思修女回答。 　　“即便是现在，几乎没有可能？”林终问。 　　“我至少要为已经牺牲了的人们一个交待。”伊思修女话音刚落就要召唤电流。 　　在林终的预知中，修女召唤出了雷电袭来，随后便又是黑洞的。 　　即便是几乎必输无疑的局面，她依旧决定背水一战。 　　但她的闪电还没有显现哪怕一丝电弧，林终朝着未来释放的巨人之手就死死地抓住了她，瞬间折断了她的骨头。 　　大口鲜血从伊思修女喉中呕出，折断的肋骨伤到了她的肺，她痛苦地咳嗽，更多的鲜血从口鼻中溢出，带着坏死的肺泡。 　　她的身体不仅仅受到了力场挤压的外伤，还有芙兰的生物侵蚀，在林终的时间加速作用下，侵入她体内的病毒快速生成了寄生体，开始对她体内的细胞释放凋亡的信号，她的器官正在快速衰竭。 　　这是注定的结局，在动手之前，失去力场保护的她就开始被芙兰散布的病毒感染，而林终更是能轻易抢在她前面出手。 　　黑雾开始在修女的视野中弥漫，她抬起了沾满鲜血的脸，朝林终投去了一个眼神。 　　“给我一点时间。”林终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这个意思。 　　意识到对方有话要说，林终姑且减缓了修女的时间，令她慢一点死去。 　　然后，他又招呼芙兰下来。 　　“让她说几句话。”林终说。 　　芙兰会意，开始操纵修女体内的寄生体。 　　她没有给修女治疗，而是仅仅给了她一些肾上腺素和内啡肽，让对方逐渐衰弱的生命体征暂时恢复。 　　这只是让伊思修女的身体回光返照片刻，她的身体依然还在死亡，林终没打算让伊思修女活下来。 　　而且伊思修女看起来也没有想活下来的意向。 　　林终落下来站在水面上，水已经被伊思修女结成了硬度和岩石一般的冰，他并不担心伊思修女在这个时候做出反击，他能预知到对方的动向。 　　伊思修女虚弱地看着林终，这一刻，她脸上竟带着几分释然。 　　“终于可以休息了。”她轻声说。 　　失败依然注定，那个对她来说过于沉重的使命，终于从她肩头落下了。 　　“是啊，你可以休息了。”林终点头。 　　对于修女，他并没有任何怨恨。他们之间的冲突，纯粹是出于立场的不同。这一路下来，伊思修女对他的帮助，也不少。而现在，在这一刻，阿比斯文明的消逝已成定局，犯下滔天大罪的伊思修女得到了最大的惩罚，对方对他的过去的欺骗和利用，似乎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但紧接着，修女的神情又变得严肃起来：“恩济会……观测到了异常的灰雾爆发，那恐怕是地心孵化的至高者的神体……那个男人，恐怕是将‘皇帝’囚禁在太空站一类的地方，他要利用‘皇帝’引导地心孵化的神体涌出，但无法触及‘皇帝’，而他将在神体涌出的地方吸收神体的力量……他的做法会引发新的灾变，你必须阻止他。” 　　林终终于意识到，修女是打算传达情报给他。 　　“恩济会查到了他们的位置，去联络恩济会，我已经告诉他们尽可能地协助你们了。”修女又说。 　　林终听完，只是点点头，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修女疲惫地笑了笑，生命的光泽正在从她眼中淡去，芙兰为她施加的回光返照也快到极限了。 　　“由伱来拯救你自己的世界……也好。”这是伊思修女的最后一句话。 　　 第367章重任在肩 　　伊思修女死去后，林终放开了她，尸体倒在了坚硬的冰盖上。 　　林终操纵着念力，将修女身上的东西翻找了出来，将卫星电话拿在了自己手里。 　　刚才巨人之手的一击，捏断了修女身上的骨头，也令卫星电话几乎支离破碎。 　　灰色的浓雾从伊思修女体内析出，悬浮起来，还在发着诡异的光。 　　这是属于祭司种“物质”的权柄，林终思考了一下，伸出手，将权柄吸收了。 　　他考虑过将权柄的力量分散成他和芙兰各持有两个，但仔细想想还是尽可能将权柄集中在擅长思考战斗对策的他手上，能让不同的能力运用得更有效率。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Ｘ``Τ ` 零`贰` . c`o`m 　　“尸体该怎么办？”芙兰开口问道。 　　“这里是大海，就将她海葬了吧。”林终刚吸收完祭司种的权柄，便控制伊思修女身下的冰融化。 　　芙兰会意，令伊思修女体内的细胞全部进入凋亡程序，细胞的溶酶体释放出消化自身的水解酶，伊思修女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却没有腐化的臭味。 　　她融化的尸体沉入水中很快就开始消失，林终令她的骨骼也开始分解，令尸体一路下沉，尸体仅仅下去了十几米就已经分崩离析，几乎尽数融化在海水里，只剩下一件修道袍在水里漂浮。 　　这具身体其实也并非伊思修女原本的身体，但林终还是依照着某种礼节海葬了她。 　　这个身负自己整个文明的外星人，最终还是以另一种方式留在了当初她选择的星球上。 　　林终长出一口气，和芙兰对视一眼，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浮冰上。 　　暴风雨已经结束了，西斜的太阳只剩下一半，天边有红色的晚霞。 　　海面风平浪静，让人难以想象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堪称台风过境的战斗。 　　林终也不由得产生了一丝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不到两个小时，他杀了伊思修女和加拉哈德神官，夺取了他们的权柄。 　　芙兰抱腿坐到他旁边，跟他靠了靠：“你怎么了？” 　　“想要稍微歇一歇。”林终轻声回答。 　　这种疲惫不仅仅是因为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还是因为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他要去从钥匙先生手里，拯救这个被抛上祭坛的世界。 　　现在回头看去，至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要成为所谓的救世主和神明。 　　过去的他是想在末世成为曙光猎人过上富足的生活，后来他是想解决仇敌，让好让自己能安心地在这个世上过活，再后来，他想要和芙兰一起在重建的世界一起生活，而现在，他必须解决掉其他想要毁掉他生活的世界的反派。 　　他只是作为棋子被卷入这场成神的战争，但最后利用他的艾琳和修女都死了，他活到了半神之战的决赛圈，不得不说这真是命运的一个大玩笑。 　　杀了伊思修女后，阻止钥匙先生的重任无疑落在他肩上，他不得不做，就算不为了别人，仅仅为了守住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生活。 　　意识到世界的命运真的落在他的肩上，这心理负担居然比林终想象得要沉一些。 　　林终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还是拿出了那个已经几乎碎掉的卫星电话。 　　吸收了两个权柄后，他感觉自己的能力似乎也跟着回复了一些，而且修复这个卫星电话，并不需要回溯太长时间，这对他并没有明显的负担。 　　碎掉的卫星电话在他手中如时光倒流修复，重新变得完整。 　　卫星电话又能运行了，林终检查了一下电话里的内容，找出济世方舟的基地的联络方式，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没过多久就接上了，对面传来了接线员：“请您吩咐，修女。” 　　林终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口道：“我是林终，和方舟有过几次合作的。修女和加拉哈德神官正在探索存在深渊效应的污染区，无法联系，她把电话交给了我。” 　　他不得不说谎，以恩济会的宗教性质，以及修女在恩济会中的人望和地位，如果他开口就坦白他杀了修女，恐怕恩济会将立刻与他敌对。 　　他现在需要济世方舟的情报，伊思修女能知道钥匙先生那边的计划，恐怕也是济世方舟提供了侦察情报。 　　“啊，林先生！”接线员恍然大悟道，“修女有吩咐过我们，您联络过来的时候要我们尽可能提供协助，请问您是在和他们一起行动吗？” 　　看来修女果真提前跟方舟打过招呼，林终意识到修女早就已经做好了自己失败的心理准备，并令济世方舟在自己死后支持他，阿比斯文明的覆灭已是无可奈何，但她还是希望人类文明能脱离苦海延续下去。 　　“是的，他们进污染区探索了，我正守在外面接应。听好，丧钟教团正在布置一个规模空前的恐怖活动，情况有些危急，你尽快把现在侦察到的情报全部跟我说明一下。”林终以严肃的口吻提出了要求。 　　“明白了。”因为修女事先交代过，接线员不疑有他，将济世方舟得到的情报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林终。 　　从中林终不仅得知了一个新的带状的深渊正在大洋上蔓延，而且因为难以解释的地壳运动，大陆的沿岸地区已经开始出现海啸。 　　有卫星观测到近中出现了大量眷属，正在随着汹涌的海浪登陆，对于集中于沿海的庇护区而言，这无疑是一场浩劫。 　　与此同时，随着世界各地的深渊萎缩，原本处于这些深渊中的眷属都被释放了出来。没有灰雾作为食粮，这些眷属开始朝着附近的荒城和庇护区移动，许多庇护区都发出了警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令人在意的消息。 　　“你刚刚说第六庇护区附近出现军事冲突，能说得再详细一点吗？”林终朝接线员追问。 　　第六庇护区，正是主教种半神，亚历山大·苏霍伊上将的根据地。 　　“我们的卫星监测到了百吨级当量的爆炸，推测是微型核弹，之后的一个小时内出现了明显了军事活动，第六区似乎是遭到了攻击，只是还不知道是谁发动的。”接线员平静地汇报。 　　 第368章战场的操纵者 　　无比宽阔的平地满目疮痍，四处都燃烧着火焰，浓烟滚滚。 　　不知道多少轮的轰炸将这里的建筑尽数夷平，地上躺着无数尸体和机械的残骸，只有一台动力机甲依旧立在尸骸和废墟之间，面罩中是一张不怒自威的老者的脸。 　　亚历山大·苏霍伊。 　　数十个耀眼的白色光球悬浮在他周围，难以计数的能量脉冲雨点般轰向远处的山坡，转眼间就将山坡夷平，植被化为灰烬，岩石被当场融化，沿着地面流淌，仿佛火山喷发。 　　“目标消失。”苏霍伊盯着头盔里的显示界面，原本处在山坡上的两个目标在轰炸刚出现的时候就不见了。 　　苏霍伊立刻开始搜索周边，他知道目标没有死，只是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但视野一扫，他先看到的是浮在空中的人造天使，和距离她不远处一架已经被几乎被截断的战斗机。 　　这残骸意味着他的军队的损失了一架战斗机，多半还有一名优秀的飞行员，但跟方才一两个小时里他已经损失的部队相比，这只是多个零头罢了。 　　那两截战斗机就笔直地朝他这边砸过来，苏霍伊一抬手，身边的一个白色光球飞了过去。 　　剧烈的爆炸，明亮的火光仿佛一个太阳，战斗机大部分可以燃烧的部分都被烧成了灰烬，极致的高温让金属直接汽化，化为金属粉尘飞散开来。 　　苏霍伊释放的爆炸威力不亚于一颗微型核弹，如果他想的话，举手抬足间就能毁灭一座城市。 　　但他却始终没有将这股能量朝着人造天使释放，因为他清楚那不仅杀不了对方，还会给对方提供用于操纵的能量。 　　强光闪灭后，苏霍伊对上了人造天使那对毫无感情的双眸，脸上显出了几分疲惫。 　　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战斗，战场上几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半神。他的第一批部队，和维德博士的机甲很快就在半神力量对攻下牺牲。 　　而在稍远处，徐默日正和罗伯特·维德并肩而立，笑着抬手指向战场：“刚刚真是好险啊，维德博士。” 　　原本在山坡上被瞄准的就是他们，徐默日用能力进行了转移。 　　“徐默日，你真是个该死的混蛋。”维德博士用电子合成的声音，带着生动的愤怒语调。 　　“别这样博士，‘盟友’之间应该稍微客气一点。”徐默日从容不迫地笑道。 　　至少在进攻苏霍伊的第六庇护区这一点上，他们确实是“盟友”——虽然维德博士是被绑上这架战车的。 　　他被徐默日直接传送到了刚刚经历过因为低当量核弹袭击进入警戒状态的第六庇护区，立刻被锁定成了敌人，万般无奈下他只能从无根要塞将包括人造天使在内，所有可动员的战斗单位都发射过来。 　　好在无根要塞当时的位置并不算太远，他在自己被完全包围前和自己的部队成功汇合。 　　但即便如此，他在突围过程中还是遇到了阻力，这里毕竟是苏霍伊上将的主场，军力的差距让他的机甲部队在很短的时间内损失过半。 　　而徐默日就是在这个时候介入这场战斗，丧钟教团清洗派的部队突然出现在战场上，从六号庇护区另一个方位的防守薄弱处撕开了防御线，这让苏霍伊这边有些应接不暇。 　　随后徐默日本人也出现在了主战场上，但他至始至终没有参与战斗，而是和维德博士一起行动，像一个忠实的保镖那样防止维德博士被苏霍伊上将直接攻击。 　　但维德博士清楚，与其说徐默日在保护他，不如说是他被徐默日趁乱给挟持了。 　　徐默日将他投进战场后离开，又在他和苏霍伊彼此消耗过，战场一片混乱后利用自己在他身上种下的坐标，传送过来趁机劫走了他。 　　事实上，现在站在这里的他只有徐默日能看得到，因为他其实被放逐到了另一个空间，一个由徐默日制造的空间囚笼，他被放逐了出去，别人干涉不到他而他也干涉不到别人。 　　理所当然地，他其实也操纵不了人造天使，现在人造天使的操纵权在徐默日的手里，维德博士不情愿地将一个操作器交了出来，这件事他也没的选择。就算他誓死不从，徐默日大概会不带犹豫地杀了他，然后再去解决无人操纵的人造天使。 　　他已经无力把控战场的走势，徐默日利用了他和苏霍伊的敌对关系。而从苏霍伊的角度看，自己如今正陷入被两个半神势力合力围攻的危险境地，只能竭尽全力抵抗。 　　只有徐默日，毫不在意地主动将自己的兵力在这里消耗掉，而自己一直靠能力游移在主战场上边缘伺机而动，坐看苏霍伊和人造天使相互牵制，相互消耗。 　　“放心吧，博士，我会遵守承诺放你走的。毕竟事成之后，你不会再有利用价值。”徐默日笑道。 　　“……”维德博士沉默。 　　徐默日的对待让他极度不快，但他的理性告诉他，这是他唯一能活下来的方法，徐默日确实没有杀他的必要，失去已经成为半神的人造天使固然可惜，但如果作为研究者的他本人在这里丧命的话，将来的研究也就无从说起了。 　　除了这个，他暂时顺从对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那就是徐默日的进度显然比他更接近完成。 　　对于星球中心所孵化的东西，还有至高者这一存在，他也抱有极强的好奇心。 　　如果他的研究注定达不到那个高度的话，他也愿意观测其他人的成果。 　　“差不多是时候了。”徐默日说完开始用维德博士给予的脑电波装置向人造天使下令。 　　与此同时他朝前迈出了一步，这一步让他的身影转瞬间来到了战场上，他移动到了半空中，却没有下坠，因为人造天使精密地操纵着他的身上的重力矢量，令他悬浮在空中。 　　两个半神出现在一起，意识到钥匙先生即将出手，苏霍伊神情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不必担心，将军，很快就会结束的。”徐默日的目光锁定了苏霍伊上将。 　　 第369章鹬蚌相争 　　苏霍伊的机甲立刻开始驱动，机甲本身没有装载任何动力源，但在他操纵的能量驱使下，推进器直接开到了极限功率，与此同时他也以能力增幅了自己的动能，这种加速度直逼他能承受的极限。 　　他要和对方拉开距离，正面他很难对抗两名半神。他的下一支部队刚解决了丧钟教团的攻势正在赶来，他要和他们先汇合，如果形势不妙，他可能会需要有部队为自己争取撤离的时间。 　　与此同时，他身边的光球全都飞向了人造天使和徐默日，这些光球每一颗都能释放足以摧毁一座城市的恐怖能量，但此刻苏霍伊改变了这些光球的模式。 　　他令这些光球环绕徐默日，开始反过来吸收周围的热量。 　　这让光球环绕的区域的温度骤然下降至零下数十度，在正常情况下，以这样规模操纵能量，他只需要三四秒钟就令那个空间的温度下降到零下两百度，连空气都会随之液化，最后再随着温度的下降，空气中甚至会飘起氮和氧的雪花，至于活物的目标，一下子就会冻成冰棍。 　　但无论是徐默日还是人造天使都没有任何变化，人造天使可以控制热传导的方向，既能阻止高温传导进她的领域，自然也能防止自己周围的热量流失。 　　苏霍伊也没指望这一招能解决任何一个目标，他只是为了皆可能拖住对方的能力。 　　这时徐默日集中了注意力，用能力折叠了面前的空间。 　　眨眼间之间，或者准确地说，那只是眨眼的万分之一的时间，徐默日就将人造天使传送到了苏霍伊将军的正前方。 　　维德博士屏住了呼吸，他的全镜面头部其实是一个全方位的光感应摄像器，高速模式的拍摄帧率可以达到每秒万帧以上，连子弹的轨迹都能在他眼中清晰地记录下来，只是他的大脑大多数情况下无法即时地处理这样的图像信息。 　　但即便是尝试回放，他也没能捕捉到徐默日制造的移动轨迹。 　　因为徐默日操纵了曲率，折叠了极小部分的空间，来完成一个瞬时的空间跳跃，光论移动速度，其实比跨越上千公里的传送门还要快。倘若真的能直接操纵曲率前行，理论上能令一个目标达到光速，如果配合操纵时间，甚至在宏观上的移动速度达到超光速。 　　时间和空间的权柄被藏在圣人遗骸的双腿之中，这两个权柄某种意义上也是至高者漫步宇宙的双腿，靠着这种力量，他才能穿梭于不同的恒星系之间。 　　这样诡异的高速移动也超越了苏霍伊装备的侦测范围，他没有捕捉到对方开启传送门，人造天使就直接出现在了他的移动轨迹上，而他一下子进入了人造天使的领域。 　　他穿戴的机甲突然就被撕碎了，机甲是被自己产生的动力撕碎的，人造天使将那股推进力转向了机甲本身。 　　更危险的是苏霍伊本身，人造天使对矢量的操纵能力随距离的缩短而增强，如果距离贴近到极限，她的能力理应能直接作用于同等级的半神目标，改变其体内的应力，又或者是改变血液和神经信号的方向，只要能达到那个层次，她就能做到直接杀死苏霍伊！ 　　在这个时刻苏霍伊别无他法，他当机立断，以自身为中心以最高功率向外释放能量，在这一刻地球仿佛又经历了一次日出，远在数百公里外的人们也能看到天际线升起了一个新的太阳。 　　但能量释放的爆炸范围却很小，极致的高温被压缩在了苏霍伊和人造天使之间，他们被一个高温球体包裹着。 　　球体内的温度高达八千万摄氏度，苏霍伊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制造了一个数十立方米大小亮度惊人的人造太阳，倘若这股能量爆发，其破坏力将超越人类制造的任何一件战略武器，足以摧毁一个小国。 　　而他和人造天使，就在这人造太阳的内部。 　　这股能量完全集中于这片空间，苏霍伊制造了两层能量屏障，一层用于保护自己，一层将能量限制在屏障之间，而人造天使就在这人造太阳的熔炉中“锤炼”。 　　这是苏霍伊在保证自己安全下，所能释放的最大功率，人造天使也是半神，面对这种规模的能量估计也得令能力用到极限才做到自保。 　　在之前的战斗中，维德博士的部队以少敌多，人造天使所承担的战斗比他所承担得多。 　　他在战场上消耗了不少，但人造天使的消耗在他之上，这样的拉锯比拼，人造天使理应先到达极限，这是一场拔河一般的拉锯战，吨位相同的双方，剩下力气更多的人就能笑道最后。 　　就在这时，苏霍伊突然双目圆睁，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空间的能量密度骤然提升起来，温度几乎成倍上升。 　　在苏霍伊和人造天使被迫进行这场生死角力时，徐默日开始从外侧全力压缩这片空间。 　　原本就处在极限边缘的苏霍伊顿时难以再维持住保护自己的能量屏障，同样无力自保的还有人造天使。 　　当苏霍伊想要收回释放的能量时，一切都晚了，空间又进一步压缩，能量变密集的速度不亚于之前他主动释放能量，如果没有这阵强光，此时旁人其实可以看到他和人造天使，连带着周围的空间一并缩小，变得有些扁平而扭曲。 　　徐默日的空间压缩能力只能在一定限度内维持数秒，无法直接杀死身为半神的两个目标，但在这样的生死对决中，这样的干涉却是无比致命的。 　　“你的理想只限于在新的世界当一个统治者，去统治人类的文明，就眼界而言，你跟那个修女没太大区别，将军。”徐默日闭着眼睛缓缓说道。 　　人造天使率先撑不住了，随后是苏霍伊，他们的死亡是一瞬间的，没有遗言，没有叹息，他们的躯体在一刹那直接汽化。 　　感应到权柄呼唤的徐默日直接释放了压缩的空间，这时那股没有主人控制的能量被完全释放了出来。 　　轰然巨响中，一朵规模前所未有的蘑菇云在地表冉冉升起，第六庇护区当场被摧毁殆尽。 　　 第370章毁灭的钟声 　　无比巨大的坑洞闪烁着熔岩的光泽，山石、植被等天然地貌，和整座第六庇护区都不见了踪影。 　　冲击波掀起的狂风扫过大陆，砂石掀起的巨浪如同海啸朝四面八方涌去，远在数百公里外的其他庇护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大地的震动，稍微近一些的荒城玻璃被尽数震碎。浓厚的尘埃笼罩着这片空间，依然带着足以将木柴点燃的高温。 　　钥匙先生徐默日就站在这深坑的中央，从容不迫地将苏霍伊和人造天使留下的两个权柄吸收，随后一瞬间移动回了现场除他以外唯一还活着的罗伯特·维德身旁。 　　“看，博士，我遵守了承诺，你还活着。”徐默日微笑着解除了维德博士的相位状态。 　　得益于被徐默日的空间放逐，维德博士在这场爆炸中也安然无恙。 　　“你能压缩那个空间，在苏霍伊死的时候，你应该可以那股能量转移到能安全释放的地方。”维德博士望向已经消失了踪影的第六庇护区。 　　“我是可以，但有什么意义呢？博士伱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在乎人命的吧。”徐默日回答得风轻云淡。 　　维德博士当然不在乎人命，但他依然无法理解徐默日的做法。就算不在乎第六庇护区的人命，第六庇护区依然存在着丰厚的资源。 　　而徐默日毫不在意地将这一切都浪费掉，任其被摧毁，他也没有将这件事当做乐趣，只是单纯地无所谓而已。 　　“在吸收苏霍伊和三号天使的权柄之前，你的力量已经超越了他们，看来你确实是找到了成神的钥匙。”维德博士打量着徐默日。 　　徐默日看起来像是利用了维德博士和苏霍伊上将的敌对关系强行令双方开战，在苏霍伊和人造天使消耗得差不多后趁虚而入。 　　但被迫参与了徐默日操控战场大半个过程的维德博士很清楚，为了布置这一切，徐默日已经多次开启长距离传送门，而且为了挟持他和躲避苏霍伊的攻击，徐默日自己也始终在消耗力量。 　　到最后他还能利用空间折叠和空间压缩强迫苏霍伊同人造天使同归于尽，基本上可以判定徐默日所拥有的力量规格已经略微超出了半神的平均水准，这才是他能在这场战斗中赢到最后的真正原因。 　　在用太空站进行试验的过程中，从地心爆发出来的那股力量他吸收了一点，只是那么一点，就足以让他和其他半神拉开差距。 　　徐默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开启了一道传送门：“现在你可以平安回到你的无根要塞了，维德博士。原谅我摧毁了你的操作终端，毕竟我不能让你碰那个空间站。” 　　维德博士确实期望对方放过自己，但徐默日真这么做的时候，他多少还是有一点意外的：“毫不在意地杀了那么多人，居然选择放过我么？” 　　“我登上神位的过程，最好还是有几个观众，而你，我亲爱的博士，你坐在特等席上。如果你愿意记录点什么，就更好了。”徐默日说着朝传送门一摊手，然后又补上一句，“而且，就结果而言，早死晚死都是一样的，毁灭的钟声已经被敲响了。” 　　地心孵化的神体全部被释放到地表，光是那种程度的地壳剧变，就足以令苟延残喘至今的人类文明遭遇灭顶之灾，更不用说泄露出来的灰雾足以引发等级超越二十多年前的深渊灾害。 　　到最后大概这座星球不会有人能活下来，徐默日对此自然是不以为意的。 　　而现在，这场毁灭已经拉开了序幕。 　　第十八庇护区，防务长官卡蒂嘉在部下面前显出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她在联络室来回踱步，然后朝部下询问：“还没有联通？” 　　“没有信号联通，完全没有信号……上校，恕我直言，我们恐怕得做好最坏的打算。”技术人员谨慎地寻找措辞。 　　卡蒂嘉捏紧了拳头，盯着侦察卫星传来的画面。 　　大约五分钟前，第六庇护区发生了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爆炸，几乎所有的军用侦察卫星都能观测到。 　　然后第六庇护区就完全失去了联系，它从文明的信息网中消失，也在地图上彻底被抹除。 　　从第六庇护区发出遭受敌袭的通告，到第六庇护区消失，只经过了短短一个钟头。卡蒂嘉的顶头上司，亚历山大·苏霍伊上将也下落不明，这无疑让忠于苏霍伊的部下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一名联络员向卡蒂嘉汇报：“来自阿夏少校的联络！” 　　卡蒂嘉下意识地想要让其他部下接听处理一下，眼下她无心关注其他杂事。 　　但紧接着，那名联络员继续说道：“对方说事关庇护区的存亡，需要您在十分钟内做出决策。” 　　卡蒂嘉神情一滞，随即改了主意：“让我跟她讲话。” 　　几个深渊接连萎缩，随后第六庇护区就在爆炸中从地图上消失了。她虽然并不了解那么多情报，但也能看出来有什么大事正在发生。 　　很快投影就转接到了她面前，她看到了阿夏的脸，却不是在作战室，阿夏的身上系着安全带，似乎是在车上或者其他什么交通工具上。 　　“少校，我们这边碰到了一点情况，如果你这边没有其他急事的话……” 　　她的开场白没能说完，阿夏就急不可耐地打断了她：“你们能调用侦察卫星的话，现在就马上侦察一下这个坐标……唉，算了，那玩意拍不清楚！我直接把画面发给你！！” 　　一个画面直接开始播放，从角度看这是在海上拍摄的，不知道是从舰船还是哪座海上基地，此时天气还算不错，阳光明媚，仅有微风吹拂，但风平浪却不静，海水正在翻腾，准确的说是无端地发生海啸。 　　数米高的狂浪一波接一波地翻涌，翻涌的海水中是密密麻麻的异形生物。 　　下一秒，画面开启了探测器，那些异形生物突然显现出了黄色和橙色，极个别被标识成了红色。 　　开启的是深渊生物的探测器，海浪中翻涌的正是数以万计的眷属——他们正乘着汹涌的海浪，朝着大陆沿岸进发。 　　 第371章人合作最紧密的时候 　　“这是？”这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幕令卡蒂嘉一下子警觉起来。 　　“荒原公司最近联络了这边，他们在东岸有座军用码头，这是他们的一艘侦察舰拍下来的，现在那条无人船已经完蛋了。拍摄的坐标在这里，距离海岸线两百公里。”阿夏快速地解释起来，“现在整条海岸线都在被海啸冲击，海水在朝岸边上涨，这群怪物差不多就是被海啸冲过来的，预计第一批怪物登陆大概只有六个小时了。开始一个小时内登陆的数量预计超过三千，其中五成是成体以上。” 　　卡蒂嘉听着听着冷汗就开始从后背渗出来了，她也执行过探索深渊的任务，很清楚阿夏所说的是多么可怕的情况。 　　东侧的海岸线原来是在六号深渊内部，如今六号深渊已经在数天前的一次爆发后萎缩了。 　　这些登陆的眷属没有供它们栖息的深渊，就会本能地去寻找人类的聚落，没有灰雾它们就需要食物。 　　原来属于六号深渊的土地上自然没有人类的聚落，它们就会深入陆地去搜寻，而最近的大型聚落除了初夏镇，就是第十八庇护区，再然后是第十七庇护区和几座荒城。 　　事实上六号深渊在爆发之后萎缩，原本栖息在六号深渊的眷属因为各种原因死了一部分，剩下一部分在这片区域游荡，令当地的生物灾害事件数量翻了十六倍，一些荒城因此被摧毁。 　　这些天十八区和初夏镇一直在试图清理周边的怪物，就连十七区也开始担心自身的安全提供支援。 　　如今估计还有上千头眷属在庇护区外的郊野游荡，好在大多进化等级都不高。 　　但随着这阵恐怖的海潮，被送到这片区域的眷属数量将一下子翻上好几倍，如果不提前布防，将来面对深渊生物的大潮，整个西南地区没人能幸免。 　　“我们已经决定了合适的布防地点。”阿夏说着又传了一份地图，标识出了地点，“一共两处，一处是云江的江心岛，再然后是七里滩，只要能保证清理这两块地方方圆百里内登陆的眷属，就能初步保证庇护区和初夏镇的安全，我们负责江心岛，七里滩交给你们可以吧？” 　　阿夏这一番话直接就把事情给敲定了，搁往常这是莫大的逾越，她一个负责猎人基地的少校，居然开始直接指挥庇护区的防务军长官。 　　但卡蒂嘉什么话都没说，而是认真地分析情报，情况危急，有人给出方案总比在热锅上当蚂蚁好。 　　她被迫将将苏霍伊那边的情况搁置，远在西北的第六庇护区她根本无能为力，现在有更生死攸关的问题推到眼前，她不得不先解决。 　　“坦白地说，我觉得能守住的概率不会超过三成。”卡蒂嘉预估了一下。 　　“当你得绝症的时候，突然有人告诉你突然有了三成的治愈率我觉得伱该感谢上帝！”阿夏直接来了一句。 　　“少校，我念《古兰经》的……”卡蒂嘉微微皱眉。 　　“现在别管你信什么了，要么去拼一拼，要么缩在家里等死，你来不来！！”阿夏有点不耐烦了。 　　卡蒂嘉略一思考，给出了回答：“从现在开始我们共享侦察资料，我们会负责七里滩的防守工作。” 　　“好极了。”阿夏看上去松了口气。 　　她多少还是有点担心的，情况过于危机，留给他们布防的时间不多，如果卡蒂嘉犹豫之间错过了最好的布防时机，他们就只能将防线撤到初夏镇附近，防守压力会远胜于现在的方案。 　　“老实说，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少校你之前从六号深渊回来，你知道什么吗？”卡蒂嘉认真地问道。 　　“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除了找条活路还能干什么呢？”阿夏叹了口气道。 　　“是啊，除了找条活路还能怎样呢？我们一直都在这个世界上找活路……”卡蒂嘉自言自语道，然后朝阿夏点了一下头，“这也许是最后一天了，祝你好运少校。” 　　“祝我们都好运吧！”阿夏说完就切断了通讯，然后抬起脸看向对面戴着面具的大只佬佣兵，“要不是情况太紧急，真不想跟你这混蛋一队。” 　　卡蒂嘉以为她在军用越野车上，事实上阿夏正坐在荒原公司派来的运输机机舱里，无面就坐在她的对面，周围是他们两人各自的部下。 　　“别这么说，说不定我们回头还得死一块儿，烧成灰，混在一起……”无面笑呵呵地摊开手。 　　“你妈的别说得这么恶心可以吗？”阿夏不悦地皱眉。 　　荒原公司的无人侦察舰之所有能拍下那样的画面，是因为他们提前收到了消息前去确认。 　　就在一个小时前，无面接到了林终的联络，一下子被灌了大量超规格的情报，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灭世天灾正在跨越半个地球移动，沿途的海底和大陆上生成新的深渊，同时将数以万计的眷属送向世界各地。 　　林终将预警发送给了所有他认识的人和势力，并希望他们广而告之，然后做好应有的防范。 　　无面突然收到了联络，将注意力转向耳机，听完汇报后，他打开了个投影，然后开口道：“看来有其他人开始帮忙了。” 　　“什么？”阿夏一时之间有点懵，看了那个画面才反应过来，那是提前抵达江心岛侦察情况的荒原公司无人机拍摄的画面。 　　有人已经开始在江心岛上登陆了，能看到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人穿着修道士的长袍，士兵的作战服看上去也很眼熟。 　　那是恩济会济世方舟的部队，阿夏曾跟他们有过合作。 　　但同时还有相当一部分人的武装看起来很杂，行动也相较散漫，拍摄画面还标识出了两个人，面部系统判断这两人是联合政府的通缉犯。 　　这些人似乎是来自荒城的匪徒和荒野猎人之流，恐怕是恩济会极力劝说拉过来的。 　　“哎呀，果然人合作最紧密的时候，就是大难临头又都逃不掉的时候。”无面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这么热闹，至少不用孤独地去死了。”阿夏随口回了一句。 　　 第372章通天塔 　　三十三区码头，替天行道站在灯塔上，拿着电子望远镜看着远处的海浪，海浪中已经能稀稀拉拉地看到一些奇怪的黑影了，体型不小，但怎么看都不像是鲨鱼。 　　有一些长得很奇怪的“水母”悬浮在空中朝这里快速漂动，那些是守护灵种的眷属。 　　十几米高的巨浪正在冲击码头，停泊的运输船已经被掀翻了好几辆。 　　这场海啸来得毫无征兆，风平浪静的海上突然就涌起了巨浪，同时抵达的还有一阵轻度的地震。 　　在林终发来通知后，如今负责三十三区防务的自警团才意识到，这点天灾还只是一个序曲，他们要面临的危险，比这还要恐怖上百倍。 　　接近码头的海浪已经开始出现数量不少的深渊生物了，而无人机拍摄的海岸线三十公里外的场景更加惊悚，数以千计的眷属正在乘浪而来。 　　而在其他岸线，已经登陆的眷属开始四处游荡。 　　二十五区被毁灭后，三十三区和周边区域成了方圆两百里仅剩的大型人类聚落，这里被数以万计的眷属围攻只是迟早的事情。 　　“神已经抛弃我们了吗？”站在他身后的阿尔弗瑞德开口道。 　　“如果神真的存在，人类在遭遇这场灾难的时候就已经被抛弃了吧，又或者这就是‘神’的所作所为。”替天行道沉着声音回答。 　　“你们不要站在那里扯什么神不神的好不好？我们这里人手不够啊，帮忙的人呢？”耳机里响起万瑾焦急的声音。 　　他们在码头滩涂布置了防线，迎击登上海滩的深渊生物，因为布置得匆忙，面对几十只深渊生物，人手一时有点吃紧。 　　“已经在路上了，别着急。”替天行道回复完看向阿尔弗瑞德，“把区外的帮派调进来吧，一起参与码头的布防。” 　　“您确定要这么做吗？”阿尔弗瑞德郑重地问道。 　　小丑帮倒了以后，自警团接管了庇护区内的势力。而对庇护区外的那些游散帮派，他们姑且凭武力压制了那些依旧从事恶性犯罪的帮派，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跟那些帮派关系紧张，将那些武装人员引入庇护区无疑存在巨大的风险。 　　“现在是不得不集合所有人力量的时候，如果那些怪物以这样的数量突破防线，庇护区内外的人都会死。”替天行道认真地说道。 　　“绝境下的人们有时候会很疯狂，尤其他们本来就活得没有保障，少爷。”阿尔弗瑞德提醒道。 　　“那就由我们制定秩序，约束他们的疯狂。如果他们愿意，就付给他们合适的报酬，我们可以向他们承诺保障，如果他们捣乱，他们会知道代价的。”替天行道冷静地说道，“阿尔弗瑞德，我相信更多的人还是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只要我们唤醒他们心中的那点希望。” 　　阿尔弗瑞德听完扬起了嘴角：“你越来越有领袖的样子了，少爷。老爷也许会很欣慰吧。” 　　“我才不管他的想法，当然，我也不想见到那家伙。”替天行道说着顿了顿，“但愿我们都能平安活下来吧。”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许多大陆的海岸线。 　　与此同时，在大洋之上高速飞行了两个小时，林终总算是找到了目标——那条自海沟中泄露出来的，呈现带状的深渊。 　　他精密地操纵着力场，推动自己和芙兰转向，沿着带状深渊较窄的一段追踪过去。 　　此时他们的速度已经超越了洲际导弹，林终利用一部分力场加速，另一部分一部分力场为他们隔开空气，音爆在他们力场护盾的尾部持续产生，冲击波持续在海面上激荡。 　　芙兰率先望见了远处大片弥漫着的灰雾，一个新的深渊在大洋中心形成，它的高度直通天空，直径却不大，林终预估只有十几千米。 　　这是世上面积最小，但高度却最为惊人的深渊，它像一座通天塔矗立在海上，灰雾如漩涡般流转，让它看起来如同一道龙卷风。 　　这道龙卷风并没有让周围的空气变得湍急，但海水却明显受到了影响。 　　一阵接一阵的沉闷巨响从海底传来，与此同时这片海域正在翻江倒海。 　　剧烈的震动以灰雾龙卷风为中心向周围扩散，一道道涟漪均匀地以深渊为中心向周围的扩散。 　　但这涟漪并不是朝池塘中扔进一枚石子，水面上所呈现的同心圆那么简单。朝外扩散的水波随着距离的推进逐渐升高，最后在数公里外化作十几米高的惊天骇浪。 　　数不清的深渊生物从灰雾中诞生，随着海浪被冲向远处，林终估计现在这里诞生的深渊生物效率，恐怕要超过八大深渊中心的总和。 　　林终抬头望了一眼，没有看到这座通天塔的顶端。 　　恐怕修女所说的关押着“皇帝”的空间站，如今就悬停在这个坐标的正上方，和地球同步运转。 　　既然众星归位的仪式已经结束，皇帝种的半神诞生，那就意味着艾琳终究还是成了祭品。 　　对此林终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的，他已经没了手刃艾琳向艾琳复仇的执着，但对于艾琳的遭遇，他也没有丝毫同情。 　　他也说不清楚为这个女人感到悲哀是否合适，但他就是感觉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他们之间的恩怨还未了断，这个女人就已经不在了。 　　“你们来晚了。”一道通过喇叭放出的电子音被二人的耳朵捕捉到。 　　林终警觉地扭过头去，看到了远处的球形无人机，和维德博士平时用的侦查无人机一模一样，只是外形明显打上了好几圈，而且还搭载着武器。 　　一共七台无人机，组成了一支编队。 　　林终抬起手对准了这些无人机，这个距离，想要摧毁它们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不打算听我说明下状况吗？”无人机又发出了声音。 　　“维德博士，伱可是和那个男人勾搭上了，同时又跟我们不怎么对付。”林终开口回道。 　　利用这无人机发声的肯定是维德博士，但从个人恩怨的角度出发，林终并不觉得维德博士会帮助他们。 　　 第373章维德博士的忠告 　　“我是个理智的人，不会因为私人恩怨做出愚蠢的判断。”维德博士通过无人机回答，“我准备提供一些重要的情报，在那之前先告诉我，你们这边现在是什么状况？恩济会的修女呢？” 　　林终观察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人造天使的影子。 　　他思考了一下，最后如实给出了回答：“他们死了，我猜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们居然把她杀了？好吧，低概率不意味着不可能。”维德博士嘟囔道，“那我这边的情况恐怕就没那么戏剧性了，伱们在找的那个男人——我猜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他是徐默日了，他在两个小时前挟持了我，利用我除掉了苏霍伊，顺便把我的人造天使也解决了，现在他得到了三个半神的力量……这么说不大准确，实际上他就在这里，天堂岛如今大概就浮在这座深渊的某个高度，徐默日正在吸收着地心孵化出来的那个东西，现在谁也不无法确定他有多强大，你们要是想要对付他，只能自求多福了。” 　　“三个半神的力量，这么快？”林终有些意外。 　　两个小时前，那个时候他们的战斗也差不多落下了帷幕。 　　半神的战争开启不过数个小时，一下子就去掉了四个半神，将他们留在了决赛圈。 　　但他旋即意识到修女和徐默日都为这一天筹备已久，他们虽然是死敌，却又同时期盼着仪式能尽快完成。 　　在仪式即将开启的时候，他们似乎还达成某种默契，各自选择了目标，直接令权柄的争夺进入半决赛。 　　伊思修女和加拉哈德选择在第二深渊对上他和芙兰，而徐默日则利用了维德博士去对付苏霍伊，一举解决了两名半神。 　　按照那个剧本，各自夺得权柄后的他们将在这里展开决战。 　　他们的剧本确实实现了，众星归位的仪式开启后仅仅过去数个小时，就只剩下一半数量的半神，将在这里展开决斗。 　　但他们的剧本也出现了一点偏差，背负使命的修女最后选择和他们公平地展开了对决，最后死在了他们手上，现在换成他们来阻止钥匙先生徐默日。 　　“听好，也许你们得到的权柄更多，但论力量的规模，你们已经无法和他相提并论了。这个深渊现在被他的矢量分界面包围，除了他自己的空间能力，基本上是进不去的。但你们还是得想办法闯进去，同样是半神的你们应该也可以吸收那股力量。然后再靠你的时间能力加快吸收的进度追上他，你才有赢的机会。”维德博士竟然直接给出了一套作战建议。 　　“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个？”林终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对研究至高者很感兴趣，哪怕只是观测一下。比起徐默日，我认为你是更适合观测和研究的对象，至少你们和我都不是徐默日那样的疯子。”维德博士回道，“他所做的一切会让除他以外的所有人活不了，包括我，没有人看的研究成果有什么意义呢？” 　　“谢天谢地和那个人相比你姑且还算个正常人，维德博士，你还能提供什么支援吗？”林终回道。 　　“很遗憾，没有。接近那个深渊，矢量的分界面和空间扭曲会屏蔽信号，我的机器人是没法靠近的，光是应付这里成千上百的深渊生物就已经相当困难了。未来城现在也得面对一大群深渊生物，我没有多余的资源支援，以你们力量的规模，我的支援也毫无意义。”维德博士回答。 　　“好吧，感谢你的坦诚维德博士，看来拯救世界的重担只有主角来扛。”林终长出一口气。 　　他和芙兰交换过眼神，然后开始绕着通天塔一般的深渊飞行，以螺旋形的轨迹缓缓接近，同时进行观察。 　　期间有大量深渊生物被他们吸引，林终随手释放力量，所有靠近的生物立刻被强大的力场轻易撕碎，就连一头守护灵种的使徒都被他的力场压成了一团，尸体被扔进海里。 　　海水被染上诡异的颜色，漂浮着无数肉块。 　　林终分出一部分注意力用于观察深渊，他开启预知，同时在脑中一边接一遍地演练对深渊的攻击进攻，然后直接在预知中看到结果。 　　他准备试一下维德博士说的方案，维持这么大规模的矢量操纵，应该会在局部威力和精度上有所下降，他若是将操纵的力场集中于一点，似乎能撕开一道口子。 　　但预知到的结果却是一次次的失败——那股矢量操纵的力量即便膨胀到了这么大的范围，却依然能跟他的一个权柄相抗衡。 　　就在这时，他在预知中看到深渊收缩了起来。 　　对方察觉到了来客。 　　这座流动的灰雾构筑的通天塔似乎一下子变细了很多，但灰雾却并没有变浓。 　　这让林终得以灰雾中看到那座悬浮在海面上数百米高空中浮岛，它就悬浮在这龙卷风的中央。 　　林终带着芙兰攀升其高度，隔着一段距离去观察这座浮岛。 　　那看起来原来应该是一座小型的军事要塞，但如今上面的建筑物和设施似乎被某种手段拆除了，让它看起来像是一个广场，或者说空中平台，又或者说是一个祭坛。 　　灰雾遮挡下，徐默日那略显模糊的身影，就立在祭坛的中央。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客人，我还一直在等那个修女呢。”徐默日笑着开口，他和两人离得很远，但一张嘴声波就被传送了过来，让林终感觉像是隔着一张茶几面对面地说话。 　　“看来基本上没有人对我们抱有期待。我猜这要是拿来押注的话，我们应该是赔率最高的那两个人。”林终也开口说话，他不确定这声音对方是否能听得见，但徐默日那边很快点头做出了回应。 　　“我无法想象你们究竟是如何打败那两个阿比斯人的，他们可是为了今天筹备了二十几年。”徐默日说。 　　“他们的目标对他们来说太沉重了。”林终简短地回答。 　　“那你们的目标又是什么呢？你们为了什么成为半神？”徐默日饶有兴致地问道。 　　 第374章缺乏格调的对手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们压根没想成为什么半神，会变成这样有七成原因是你们这些人搞的。”林终没好气地回道，“你可以理解我们是来凑数的。” 　　被卷入丧钟教团的活动丧命一次，然后被艾琳和伊思修女出于各自的目的，被一步步推向半神之位，再被卷入这场成神的仪式。 　　最终面对一个想要把整个世界当成祭品让自己成神的疯子，林终发现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当这个拯救世界的英雄了。 　　“被机缘巧合推到了这个位置？这很戏剧性，但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意思。”徐默日脸上居然显出了几分失望。 　　寥寥几句对话下来，他就意识到这个年轻人是他过去四十余年最轻视的那种“一辈子就追求过得好一点”的普通人，胸无大志，碌碌无为，无需理由和意义就能活着，从未认真地着眼于自己的世界以外，从未认真地仰视浩瀚的星空，甚至可能连一个像样的野心都没有。 　　半神的候选人中，艾琳是因为出生开始就注定的逃脱不了的宿命，伊思修女和加拉哈德是为了复兴自己的文明，亚历山大·苏霍伊为了手握世界权柄的野心，罗伯特·维德为了自己的研究，徐默日自己为了追求一个更高的眼界。 　　而他们成为半神，只是因为被卷进来了而已。 　　徐默日多少还是希望自己成神的过程有一点仪式感，在剧本的最后登场的对手最好有一点格调。 　　背负一整个文明存亡的伊思修女就是他剧本里的这个最后的对手，未曾想伊思修女竟死在了两个凑数人员手里。 　　对于这两个人，他几乎没有什么了解，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去了解，反正他们只是两个祭品而已。 　　林终再一次从这个人的谈吐之间，感受到了对方对自己的那种轻视。徐默日的这种轻视没有指向性，而是针对除他以外的所有人类。 　　这个男人是如此地自我中心，在他的心目中完全没有其他人的位置。他还没有成为所谓的神，但他实际上已经在对自己的审视上将自己拔高到了那个位置，以高高在上的眼光审视其他人，甚至是整个世界，就仿佛这个世界理应围着他转。 　　“或许还有更戏剧性的，比如伱会败在你看不上眼的庸人手里？”林终说道。 　　“那期待你们的挣扎，年轻人。”徐默日说完就挥了挥手。 　　伴随着他挥手的动作，一个悬浮的光球开始在他周围显现。 　　林终忽然就预知到了危险，当即开启了时间加速，同时利用力场加在自己和芙兰身上，令他们爆发性地向远处移动。 　　只延迟了零点二秒，那个光球被传送到了林终方才深处的位置，随即发生爆炸。 　　足以摧毁一座城市的能量在空中爆发，底下数百米的海水经受冲击竟被压出了一个数十米深，直径数公里的深坑，高温令海水蒸发，也烧毁了水面上漂浮的深渊眷属，周围掀起惊涛骇浪，强大的冲击波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形成了一场足以掀翻战舰的风暴。 　　徐默日站在悬浮的天堂岛上巍然不动，他释放的矢量结界完全挡下了爆炸，而拉开距离的林终和芙兰也毫发无损，他们虽然没有脱离冲击波的波及范围，但林终好歹还是用力场作为掩体挡下那股冲击和风暴。 　　“反应不错，既然你们杀了那个修女，那应该不至于让我太无聊吧。”徐默日从容不迫地说着，身边又出现了数不清的能量光球，然后将它们传送到林终二人身处的周围。 　　刚才的那一下，只是个招呼，这还远不是他现在的极限。 　　“翅膀！”林终提前一步预知到了密集的光球攻击，朝芙兰喊了一声，然后继续开启加速。 　　芙兰施展能力，在加速的状况下几乎是转眼间令自己和林终长出了那对翅膀。 　　林终用力场配合双翼的震动，抓住芙兰的手一起加速翻飞，做出曲折复杂同时有难以捕捉的飞行轨迹，芙兰的神经连接让他们的动作保持住了极高的同步率，甚至超越了最顶尖的双人跳水运动员，他们就像合为了一个个体。 　　那些光球出现在他们周围，在加速状态的二人开来，它们仿佛是静止的，它们轻而易举地绕过了这些危险的光球。 　　林终这一次没有直接拉开距离，而是特意调整了方位。 　　他也调整了力场护盾，以及周围大片空气的物理特性。 　　他暂时将周围的空气变成粘稠的胶状，这让他一时之间感觉口鼻被强行堵住，难以吸入空气。他屏住呼吸，用力场的护盾包裹住了周围。 　　爆炸如预期发生，威力是方才的十几倍，更为强烈的冲击波这次将林终二人连带着球形的力场护盾一起击飞，就像一颗巨大的炮弹发射。 　　林终几乎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好在有力场和粘稠空气的缓冲，再加上芙兰的肉体强化，让他硬生生抗下了这强力的加速度。 　　他特意调整了远离爆炸的方向和位置——他刻意选择了爆炸中心和深渊之间，这让他们被冲击波推向深渊，再配合上时间加速，让他们以徐默日反应不过来的速度移动到了包裹着深渊的矢量结界附近。 　　在接近矢量结界的时候，林终用力场减速，以免触碰到矢量结界的时候又被以相同的速度弹飞出去，然后他用能力制造起了黑洞。 　　他先前已经利用预知能力，演练好几次突破矢量结界的方法，最后发现最靠谱的就是用黑洞“钻”一个洞，黑洞那集中而复杂的引力，可以在局部瓦解那一致对外的矢量。 　　在制造黑洞之前他直接用力场将芙兰推到了相对安全的距离，黑洞开始在他手心出现，他能感觉到黑洞周围的空间随之扭曲，周围的一切物质开始被黑洞吸引，只有他选中的物质不被黑洞的效应所影响。 　　但令人不寒而栗的预知随即降临，他在预知中首先察觉到手里的黑洞突然失去了作用，随后，那个黑洞直接超脱了他的掌控。 　　林终当即立断放弃了黑洞，再次令自己加速远离。 　　几乎同时，黑洞对外作用的引力完全消失。 　　 第375章黔驴技穷 　　徐默日依然站在天堂岛的中央，低下头盯着地面。 　　林终选择突破矢量结界的地点，是在天堂岛的下方，看起来似乎是徐默日的视野死角。 　　但徐默日其实能观测到底下的状况，通过他的空间操纵能力，他可以令被遮挡的光线穿越遮挡物传送到自己的坐标，被自己的双眼接受，换言之，他可以做到一定范围的透视。 　　林终的加速超越了他的反应，但在接近矢量的分界面时，林终必须将速度降到零，然后才能制造黑洞撕裂矢量壁，这就给了徐默日应对的时间——他直接放逐了那个黑洞所处的空间，这就是黑洞的引力突然消失的原因。 　　但林终在预知中看到的情况，还远不止如此。 　　那个被放逐到另一个空间的黑洞突然变了样子，它在放逐的空间骤然变成刺眼的白色，仿佛突然爆发了一般，随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阵爆发的白光强度甚至超越刚才徐默日制造的两次爆炸，林终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制造的黑洞轻易地就被徐默日无力化，然后又被摧毁了。 　　“还以为集中逆转了矢量之后，就会变成类似白洞的状态，看来还是不一样的。”徐默日笑着摇摇头，“果然只能操纵宏观层面矢量还是差点意思。” 　　“林终……”芙兰瞥了林终。 　　她一直跟随林终的指示行动，因为她坚信林终总会想出合适的办法。 　　但通过神经连接，她清晰地感觉到了林终在这一刻感受到的焦虑和绝望。 　　赢不了——林终在理性层面上一下子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一个半神级别的大招，在对方手里如同玩具。 　　徐默日至始至终都没有认真起来，他抱着玩乐的心态将能量体传送出去轰炸他们，又拿他制造的黑洞来做实验。 　　吸收了喷发的地心孵化之物的徐默日，如今在力量上已经完全超越了半神的水准。 　　这是一场在各方面都完全无解的战斗，对手在规格上碾压了他们，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徐默日还会在沐浴在神体中掌握越来越强大的力量。 　　这不是林终在这世上第一次碰到应付不了的敌人，以往他的经验就是逃走，这就是求生之道。 　　但这一次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无处可逃，继续吸收溢出的神体，徐默日迟早将拥有直接撕裂掉行星的那种力量，他可以轻易地毁掉星球，再回收他们的权柄。 　　此时位于无根要塞的维德博士盯着屏幕，深渊的干扰让他无法观测到里面发生的事情。 　　他现在观察的是空间站的状况，徐默日毁掉了他操作空间站的终端，但他还是能通过其他途径接受到空间站的信息的。 　　事实上现在他就算重新获得了空间站的控制权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空间站的推进器其实早就损毁了一部分。 　　他给空间站加载了当前人类技术水平下最好的动力源和推进器，动力源居然是联合政府都没有掌握的核聚变发动机，这才能满足徐默日的能在两千米轨道上强行调整与地表同步的要求。 　　但推进器的强度其实没有那么高，徐默日向维德博士隐瞒了计划全貌，得到的东西也不可能完全符合要求。像他这样粗暴地挥霍推进器的性能，主推进器其实早已损坏，正常来说，那座空间站早该开始坠落了。 　　然而空间站现在依然维持着地表同步运转，显然有其他存在在维持它。 　　唯一的解释就是徐默日，如今他的能力规模已经足以触及那个高度上的空间站，并维持住了空间站的地表同步运转。 　　因为没有守护灵种以外的半神和地心孵化之物的数据，维德博士无法演算林终二人和徐默日之间的胜率。 　　但即便只是用常识估计一下，他都很清楚，林终他们赢的概率恐怕相当接近零。 　　“戏剧性不会总是眷顾你的，年轻人。”天堂岛上的徐默日远远打量着林终，“现在，你还有什么办法？” 　　没了，林终在心里说出了这个答案。 　　通过预知演算的方法，没有一个能成功同时突破对方对空间和宏观矢量的操纵。 　　他是真的体验到了“黔驴技穷”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虽然注定是一场碾压局……但我还是希望能稍微有点仪式感的啊。”徐默日竟然低头叹了口气，露骨地表现出了失望，当他抬起脸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又恢复了平静，“也罢。” 　　话音刚落，死亡的预知骤然降临。 　　这一刻林终全身被寒意贯穿，因为他看到了对方认真出手，他在一瞬间演算了数遍未来，竟都没有找到生还的机会！ 　　他开启时间加速，用力场给自己和芙兰提速准备逃离，但预知丝毫没有改变。 　　他们的速度在眨眼之间就超越了导弹，但此时徐默日抬手招了招，他们之间的距离就骤然缩短了一半。 　　他们之间的空间被折叠了，徐默日通过影响曲率，强行把他们拉近过来。 　　林终的感觉就像是他们和徐默日之间的那段空间被削除了，距离也随之简单粗暴地消失。 　　他们其实还在移动，速度超越了音速不知道多少倍，围绕着他们的力场护盾后方不断地产生音爆，但从旁观者的角度看，非常可笑地，他们其实正在一次次阶段性地瞬移后退，朝着徐默日身处的天堂岛越来越近。 　　他们在空间中移动，但徐默日却通过影响曲率的方法将他们身处的空间拉向自己，以他们的速度根本无法逃逸出去。 　　在接近深渊的矢量壁时，徐默日直接用矢量壁将他们封锁了起来，如同一个囚笼。 　　林终意识到自己的预知已经没了意义，他们已经不可能通过常规手段逃出去了。 　　“在真神的面前，所谓的半神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豚鼠。力量的法则是最简单粗暴也最好理解的，认识到这一点，你还甘心做一个凡人吗？”徐默日的目光像是在观察虫笼里捕获的两只蜻蜓。 　　但此时此刻，林终却不知怎么地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想：“听一个中年人说教这种少年漫画一样的理论，真有点难顶啊。” 　　徐默日听完没回话，直接在这座矢量的囚笼里引发了能量爆发。 　　 第376章引君出瓮 　　在矢量的牢笼中爆发的能量侵袭每一个角落，将这个牢笼化为了一个人造太阳，强光将海面照得一片惨白。 　　徐默日环视周围，没有看到林终他们。 　　但他确信那两人肯定还活着，骑士种的使徒拥有时间回溯，半神不可能没有这种能力，而且他们如果死了，矢量的牢笼必然会留下相应的权柄力量。 　　他知道对手必然是传送了极远处，经历了方才拼尽全力也无法逃离折叠起来的空间，对手理所当然会认为首先应该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从这个距离看，林终恐怕已经变成一个肉眼难以捕捉到的小点……或者考虑到地球的曲率，林终他们的位置可能已经在他能望见的海平线以下了。 　　徐默日在周边十多公里处开启了一个二维展开的膜状的传送门，以如此形态展开的传送门可传送的质量很低，甚至连一滴水都没办法传送。 　　但它却足以传送光线，徐默日将投射上面的光线直接传送到面前包裹着自己的相同形状的膜状传送门照向自己，由双眼接收观测，就像开启了一个特定距离的望远镜，他还能通过控制通过传送门的光线对特定的方向进行聚焦观测，通过这样运用能力，他得到了透视和超远距离的视野，以此弥补感官上的不足。 　　刚刚获得的主教种和守护灵种的半神力量徐默日其实还有一点生疏，但操纵空间却是他最为娴熟的能力。 　　他重新将膜状传送门设置在二十公里处，迅速地以十公里的为单位向外扩展，当扩展到四十公里处时，他终于找到了林终二人的身影，此时他们的距离已经超过了五十公里，而且林终还在远离。 　　“那种保命的底牌，你还能用几次呢？如果我是你的话，就应该杀了那个女人夺走权柄，虽然那个权柄在这个战场没有明显的用处，但好歹可以减少一个累赘。”徐默日将自己的声音传送到了那个距离，他知道对方听得见。 　　林终听得懂徐默日的话，芙兰在身边对他有不少帮助，但也有相当程度的限制，比如使用黑洞的时候，他必须保证芙兰不被波及。而为了让同为半神的芙兰一同回溯时间，他不得不耗费两次能力。 　　这意味着这张保命的底牌其实只剩下一次使用的机会了。 　　但如果仅仅用这场底牌保命的话，其实基本上就完了。林终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弥补他和徐默日的力量差距，就算努力活下来了，也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徐默日先向上移动到数千米的高空，随后召唤难以计数的光球，林终预知到对方的攻击，立刻在时间加速下令力场作用于海水，当场掀起了超过百米高的巨浪。 　　拱形的巨浪如掩体般包裹住他，林终将对物质的控制能力集中到了分子级别，将其变成了强度堪比纳米材料的盾牌，同时又覆盖了一层防御力场在上面。 　　徐默日周围的光球开始连续发射出密集的能量脉冲，化作接近光束飞行的雨点斜向下朝着林终所在的坐标进行巨大范围的打击，打击的平面范围足以以平方公里计算，即便以林终的速度也难以逃脱。 　　如果这里有一支航母舰队，当场就会被尽数摧毁，若是一座海岛，就会被直接轰炸到陆沉。 　　然而狂轰乱炸中，林终提前制造的盾牌虽然被炸得几乎支离破碎，却还是勉强撑过了攻击，正如林终预知中演算的结果。 　　这个距离的攻击能应付，林终心里有了结论。 　　徐默日将矢量操纵用于防御，而释放能量攻击会被林终预知到轨迹，像这样追求大范围的打击让林终无从逃脱，单位面积打击的威力又会下降，让林终有办法防御下来。 　　“出来吧。”林终心想。 　　正如维德博士所说的，不想办法冲入受“皇帝”召唤喷涌而出的神体吸收其中的力量，是没有任何胜机的。 　　但通过刚才的战斗，林终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至少在徐默日占据着那座深渊中心的时候，是不可能的。 　　徐默日用操纵矢量的结界笼罩住了喷涌而出的灰雾，将神体限制在了自己周围数百米供自己吸收。 　　以守护灵种的力量，距离越近，矢量操纵力越强，那个矢量壁，对林终唯一的办法就是召唤黑洞来撕裂，但徐默日的其他能力却可以轻易地令黑洞无力化，甚至将其摧毁。 　　而且就算他找到了办法成功突破徐默日的矢量操纵进入到内部开始吸收神体，已经占据在那里的徐默日不可能傻乎乎地看着他吸收神体的力量，就算他能用时间加速来加快吸收的效率，那也依旧是需要时间的。 　　面对徐默日碾压的力量，他能期待的只有对方露出破绽。 　　但无论如何，首先他必须得引徐默日离开那里，拉开距离并不仅仅是保障安全，同时也是为了让徐默日为了追杀他们而暂时离开那个位置，徐默日不移动，所有的计划就无从说起。 　　“是准备引我过去。” 　　徐默日也马上看出了林终的想法，如果林终真的准备逃走，那他应该利用时间回溯逃得更远，直接逃到徐默日绝对无法找到的坐标，这一点林终是做得到的，既然没有那样做，就说明对方还有战意。 　　这个距离想要精准地操纵一个高速移动目标周围的曲率将其拉过来存在一定的难度，相较之下将自己传送过去战斗更有效率。 　　但他其实没必要这么做，他其实无需离开这深渊的中心持续吸收神体，至少就能保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林终也知道以徐默日的水准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但他觉得徐默日离开那个位置亲自追杀过来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而且应该不低。 　　林终料想他们若是选择逃离战场，徐默日想要找到他们也需要费一番工夫。 　　而徐默日不可能不想得到他们的权柄，如果可能的话，林终觉得徐默日大概还会考虑将来寻找一个能安全吸收皇帝种力量的方法，好令自己成为完整的至高者。 　　 第377章黑暗中的角力 　　以林终评价，徐默日是一个十分自我中心的人，他不仅对其他人抱有天然的轻视，还有一种将自己视为自己剧本中主角的绝对意识。他追求自己成神剧本的仪式感，甚至会因为对手是他感到些许失望。 　　这样的人，不会不愿意背负那一点几乎微不足道的风险追过来杀死他们，让自己取得一个全面的胜利。 　　林终没有刻意出言挑衅，他只能相信徐默日会愿者上钩，他现在看不到徐默日，但他能预知到对方的动向。 　　他主动开启预知，却诧异地发现了异象，下意识地抬起头。 　　不多久，一片红光突然照耀在战场上，在林终眼中天空已经变了模样，红色的月亮无端地在白昼的天空中浮现，中央是更为鲜红的虹膜状纹路。 　　监视者红月骤然出现在天空中，凝视着星球的表面。 　　林终感觉到了些许诧异，他想起修女曾说过，监视者红月，其实是“皇帝”力量的投影，换句话说，那是至高者意志体现。 　　而如今的至高者意志在成为皇帝种半神的艾琳体内，然后被徐默日封进了空间站。 　　至高者的意志唤出了地心孵化之物，自身却无法触及，而如今他投影出监视者红月来干涉起战场来。 　　林终忽然感觉一阵心烦意乱，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拨弄他的情绪，激起他的负面情感，同样的事情也出现在在场其他人身上。 　　监视者红月正在对他们施加精神干涉，但隔着两千多公里，面对同样等级的半神，通过监视者红月进行的精神干涉是如此的薄弱，完全不足以让他们失去理智。 　　“那些眷属在朝那边集中。”芙兰突然开口，她感应到周围的深渊生物正在快速朝喷发的神体逆浪而行。 　　徐默日突然发觉喷发的灰雾中开始有实体生成，一头头深渊生物出现，然后落在了作为立足点的天堂岛上，而且竟然全都是上位体和使徒级别的，这些高等级的眷属都锁定了移动到高处的徐默日，带着清晰的敌意。 　　徐默日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至高者虽然看不见这里发生的一切，却能感应这里所有个体的精神，至高者的意志已经朦胧地察觉到有人在亵渎自己的力量，并尝试进行干涉。 　　所有的深渊眷属都服从至高者的意志，他们现在要朝试图篡夺神之权柄的渎神者发起审判。 　　然而使徒级别的存在在这个战场上已经造成不了多大的干涉了，徐默日直接向下发射无比密集的高能射线，将天堂岛和这些眷属一起粉碎，从远处看，这座通天塔一般的深渊中间有那么一瞬间变成了耀眼的光柱，仿佛神迹显现。 　　这个变故对战局并没有明显的影响，但却让徐默日生起了速战速决，以免再有什么节外生枝的念头。 　　来了！！ 　　林终忽然就预知到了徐默日瞬移到附近的未来。 　　“你先藏到水里去，深一点！”林终在加速中对芙兰交待。 　　芙兰只是一点头就行动起来，一头冲进了海水中。 　　几乎是同时地，空间的某处仿佛扭曲了一瞬，徐默日骤然移动到了林终预知中的按个位置，距离他不到一公里。 　　电闪雷鸣，徐默日现身的同时，他身处的位置就被耀眼而强力的闪电贯穿，足以震破人耳膜的雷鸣仿佛令整个海面颤动。 　　雷电自然是林终召唤出来在这个时间点显现的，时机分毫不差。 　　然而闪电穿透了徐默日的身体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在传送过来的时候徐默日是处于相位状态的。 　　林终在预知中看到了这样的结果，但还是忍不住试了，这让他更加清楚地认识到徐默日虽然轻视敌人，但作战意识并不薄弱。 　　他要面对的这个男人并不仅仅是目前这颗星球上最强大的半神，还是曾经位列第一的曙光猎人。 　　闪电刺眼的光被徐默日包裹自身的矢量结界滤过，传送到的瞬间，但紧接着徐默日眼前就完全黑了下去，伸手不见五指。 　　林终不仅召唤了闪电，还将徐默日周围大片空间范围内空气的透光率降到了无比接近零的程度。 　　从外侧观察的话，这片区域并不是一个黑色的球体，不管从那个角度看那都是一个漆黑的洞，对光线的强吸收让它表面观测起来看不到哪怕一丝半点的纹路。 　　徐默日被剥夺了视野，有那么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想要向上方瞬移出去，但他旋即察觉到这样没有意义，林终如果有预知到他下一次瞬移的坐标，那必然有又同样把戏在等待着他。 　　紧接着强大的力场就从四面八方朝着他钳制了过来，像是有一只巨人的手准备牢牢抓住他，那力量足以将一座城市拍成平地，如今集中在他一个个体身上，却依旧穿透了他相位状态的身体。 　　徐默日干脆解除了相位状态，只有这样他的能力才能对外干涉这个空间。 　　那股朝他压过来的力场依然存在，却在他解除相位状态的同时突然朝向了反方向爆发，那些作用力全都被徐默日的矢量操纵转向了反方向，化作冲击波涌向四面八方，黑暗中海水发出激荡的巨响，卷起了足以掀翻战舰的巨浪。 　　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在这片空间里流窜，掀起一股雷电的风暴，每一道电弧接近徐默日就被强制转换方向，这些攻击伤不到他。 　　徐默日看不到电光，却能听到雷响，持续的攻击让他意识到林终依然藏身在这片黑暗中，这样就算用传送光线的手法去透视外界也毫无意义。 　　这样林终大概也看不到他，只能使用范围性的攻击。 　　“这个人在打什么主意？”徐默日突然起了疑心。 　　就算用黑暗剥夺了他的视野，这种胡乱的组合拳是没有意义的，单纯靠火力对轰，他这边占据绝对优势，对方不可能不知道，比拼力量扳手腕不会因为双方都蒙上眼睛令结果发生变化。 　　而且他自己藏身于黑暗，也就意味着他自己也被剥夺了视野，也将看不到未来的预知画面。 　　仅仅迟疑了一瞬，徐默日还是最大限度地展开了一个覆盖方圆十几公里的矢量结界，这一个囚笼，足以将他和林终一起罩住。 　　 第378章擂台的角落 　　林终召唤的闪电依旧在矢量的牢笼里流窜，空气遍布臭氧的气味。 　　以操纵矢量的牢笼封锁周围，徐默日再一次全力爆发能量。 　　他重复地使用这个组合技，几乎没有复杂技巧的加工，却是一力降十会的一招。以矢量的结界进行封锁，以纯粹的能量爆发对整个空间内进行毁灭性的打击，就如同将敌人逼到拳击台的角落，然后重拳出击。 　　战术和招式都是用来解决敌人的，哪怕只是朴实无华势大力沉的直拳，只要能干掉对手的就是好招。 　　林终那些攻击或许只是为了干扰他，然后通过时间加速寻找一个完美的进攻时间，但徐默日只要发动攻击，林终的攻击手段基本上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极致的高温顷刻间将空气分子转化为等离子体，林终强行赋予空气的吸光率物理特性也随之被破坏。 　　黑暗被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哪怕闭上眼也依然足以灼伤视网膜的强光，徐默日以能量护罩吸收了多余的光线，他立刻在结界范围内搜索林终的位置。 　　面对这样的能量规模，林终是没办法单纯用力场保护自己的，硬抗的话只会当场灰飞烟灭，想要自保的话，应该就会用时间回溯的能力再次转移。 　　然而结界内的强光居然在局部骤然黯淡下去，一个黑洞出现在了结界的边缘，开始吸收结界内的等离子体。 　　徐默日感到了些许的诧异，林终居然没有逃，而是用黑洞来对抗这股爆发的能量，这个年轻人真的觉得自己在这个拳台的角落能通过乱拳互殴打倒一个重量级碾压自己的对手？ 　　封闭的结界被抽到近乎真空，但下一刻徐默日就放逐了那颗黑洞，正当他准备摧毁黑洞的时候，忽然一怔。 　　黑洞依然在结界里维持着，但林终不见了影子。 　　并不是在他放逐黑洞的时候，林终用了时间回溯逃走，而是至始至终，林终一直没在这里！ 　　而且眼下黑洞居然还在维持，即便制造他的主人不在旁边。即便是祭司种的半神，要精密地在控制物质呈现出这种类黑洞的效应，也得竭尽全力。 　　徐默日是研究过伊思修女能力的人，知道伊思修女只能在很近的距离制造黑洞，若是令黑洞远离自身，黑洞就会迅速崩溃。 　　仿佛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徐默日猛地惊醒。 　　他当即操纵曲率瞬移回到了喷发的神体附近，展现在他眼前的是已经变得漆黑一片的通天塔深渊。 　　在徐默日离开阵地后，保护这里的矢量结界也随之减弱，有人撕开了这里的结界入侵内部，并且用自己的能力将内部空间的透光率降低到接近零。 　　那个人就是林终，而他侵入的时间……恐怕就是在徐默日瞬移到他附近的那一刹那！ 　　徐默日在这一刻终于想通了林终的手段。 　　徐默日瞬移过去的瞬间，林终其实就直接使用了时间回溯，令自己回到第一次接近结界的那个坐标，然后用力场撕开结界入侵内部。 　　那个黑暗的空间接连出现的攻击，黑暗、电击、力场、甚至那个黑洞，一切手段都是林终提前施展然后传送到未来的！ 　　那一顿对徐默日毫无威胁的组合拳，真实目的是为了徐默日在黑暗中相信林终在那片空间中，以此欺骗他在那个拳台的角落，对着已经不存在的对手空挥重拳！ 　　“好小子！”徐默日不由得发出了一句感慨。 　　林终身处深渊的内部，浸染在喷发的地心孵化之物中，感受着那股磅礴的力量强行灌入体内。 　　他的作战思路很清晰，他知道必须要引徐默日出去，引出去之后要解决的问题一个是撑过对方的攻势活着和对方交换阵地，另一个就是想办法尽可能地在外面拖住对方。 　　刚才的那一通战术，他根本没有成功的把握，他无法预知使用了回溯后的未来，只是看准了徐默日传送过来的坐标将所有的攻击分时段延迟了而已。 　　所幸算是成功了，他最长的延迟干涉时间是十三秒，于是他为自己满打满算地争取到了这十三秒。 　　在这十三秒，他开启加速吸收地心孵化之物中的力量，而地心孵化之物似乎会响应权柄的力量，也随之呈现出操纵时间的特性，喷发的速度也像是开启了时间加速一般，以数十倍的效率喷发出来供他吸收，这让林终很是惊喜。 　　但最让他惊喜的是，吸收了神体后，他的力量得到了补充，就像持续高强度充电的电子产品一样。原本已经消耗殆尽的时间回溯似乎又能使用了，而时间加速竟可以持续开启。 　　在进化到半神后，他其实已经不仅能让自己的时间回溯，还能让自己直接向前面的时间线跳跃，让自己的在当前这个时间点的状态，跳跃到预知中未来的自己，只是相较于回溯，向未来跳跃可跨越的时间很短，只有短短数秒。 　　他每一次使用这个能力，就能跳跃到未来已经吸收了更多神体的自己。如果说时间加速是快进，那向未来跳跃，就是直接隔一段时间拉动进度条。 　　而且随着吸收神体，他能力规模很快就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时间加速的倍数在提升，他能向未来跳跃的时间跨度也越来越大。他不仅在加速吸收，而且加速的倍数也在这个过程中提升。 　　如果说徐默日是匀速地吸收神体，那么林终吸收的过程就是一个指数级别的增长！ 　　但林终清楚眼下还是不够，要知道徐默日已经侵染在神体中有一段时间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死守住这里，徐默日或许会强行传送进来与他战斗，好在他现在的能力多少应该可以和对方周旋。 　　哪怕是两人一同在这里吸收地心孵化之物，林终的吸收的速度也远远超越了徐默日，只需再坚持一段时间他迟早能压制徐默日！ 　　喷发的灰雾中还在不断生成眷属，藏身于黑暗的林终提前察觉到了他们。 　　 第379章釜底抽薪 　　经过芙兰的改造，林终得到的并不仅仅是一对能精密飞行的翅膀，还有一些强大的感官能力。 　　他能像蝙蝠和海豚那样用超声波定位周围障碍物，就像装载了声呐。他还能像蛇一样探知热源，也能极其精细地捕捉气味，还能像一部分昆虫那样精准地感受其气流的骤然变化。 　　这些感官也会在预知中发挥作用，因此即便身处绝对的黑暗，他也能提前感知到周边的变化，无论是徐默日传送进来，还是喷发的灰雾中诞生眷属。 　　林终相信这些眷属应该也有部分能发现他，毕竟这些眷属也有很多一部分拥有除视力以外的敏锐感官。 　　照理来说，如今在至高者意志支配下的这些眷属，应该会立刻对他这个窃取神体“渎神者”展开攻击。 　　林终对这种发展是不会在意的，如今他的力量也已经是超越了半神级别，即便是成百上千的上位体和使徒，他也能轻易杀死，这些东西对战局几乎是没有影响的。 　　然而在他的预知中，他惊讶地发现这些眷属竟然并没有敌意，它们在诞生之后就顺着海水的流动脱离了这座喷发的神体构筑的通天塔深渊。 　　而此时在他这个坐标上空两千公里处悬浮的那座空间站中，艾琳的身体依旧在囚笼中冬眠。 　　她的人格意识如今被至高者的精神体所吸收，逐渐成为其一部分。迄今为止至高者的精神体靠着那种进化仪式，不断地吸收进化到半神级别的，强大个体的人格意识——无论是其在星球上诞生的眷属，还是星球上篡夺其权柄的上位者，这股精神体靠着这种复活机制得到进化。 　　此时属于艾琳个人的意识已经变得无比薄弱，就像是一滴墨水进入大海，迅速被冲淡到不着痕迹。至高者的意志正在逐渐苏醒，届时属于艾琳这个个体的精神中的“自我”也将彻底消逝。 　　然后在林终闯入喷发的地心孵化之物开始吸收其中的力量时，一直在朦胧中本能地召唤地心孵化之物的至高者意志也感应到了林终的精神存在。 　　至高者意志的某个角落，那个将消失殆尽的意识突然对此产生了反应，就像被虔诚的信徒被圣歌唤醒。 　　对那个意识来说，这个被感应到的精神曾经寄托了她的希望……她所谓渴望的自由！ 　　磅礴的海水中，那滴墨水重新汇聚成形。 　　就如同阿比斯圣人在疯狂地毁灭了自己的母星后短暂地重获清醒，那个尚未完全消失的意识，开始从水底逐渐上浮。 　　冬眠中的艾琳，眼皮似是抽动了一下。 　　林终对此并不知情，那些眷属不会攻击他对他而言自然是件好事，他专注于加速吸收神体中的力量，同时一遍遍将自己的状态跳跃到未来。 　　他在这里已经待了二十多秒，时间比他预想中争取到的还要久。 　　这似乎是件令他喜出望外的好事，但他却反而感到不安起来。 　　徐默日为什么还没有动作？ 　　他猜想以徐默日的水准，不可能现在还没有察觉到他耍了什么手段。 　　徐默日应该能察觉到多让对手在喷发的神体中多待一秒，就意味着增加一分风险，而且风险还是呈指数上涨，那个男人本应该争分夺秒地闯入这里和他展开最后的搏杀。 　　他又准备耍什么手段？ 　　这个疑问刚浮现出来不久，林终的预知突然出了问题。 　　他预知的未来中，神体的喷发突然中止了，就像是打火机喷射的火焰骤然熄火。 　　随后，在预知中他感受到了地壳深处不同寻常的物质流动，在很远的地方，开始爆发起了剧烈的地质运动。 　　短暂的思考，林终忽然惊醒过来。 　　在距离林终另一个方向超过五十公里处，徐默日花了一些时间，在自己的上方展开了一个巨大的球形传送门，随后又在传送门的另一头努力搭建新的传送门。 　　两个传送门看起来像是相互相互嵌套的两个球体，里面观测的景象看起来十分扭曲。 　　在内侧的球形传送门中，能看到空间站的扭曲投影。 　　徐默日用自己的传送门，搭建了一条两千米高空处的空间站，和地球之间的捷径。 　　通过这条捷径，“皇帝”意志的召唤更加清晰地传来，在这颗星球深处被激活的孵化之物，随着召唤开始朝新的方向喷涌。 　　林终那一侧的喷发平息下来的同时，徐默日脚下的海底开始巨震，一条条海沟迅速撕裂开来。 　　在此期间，徐默日隔着传送门使用能力，令空间站的坐标高速转移到自己相对地心的正上方。 　　他能利用传送门超距离地使用能力，之所以没有对林终用过，是因为传送门的展开需要时间，面对拥有预知和加速的林终，花时间开启传送门意义不大。 　　但现在这一招派上了重大的用场。 　　浓厚的灰雾再次从海底喷涌而出，徐默日重新沐浴在那强大力量中。 　　他关闭了传送门，而赶来的林终也以难以捕捉的高速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做的不错。”徐默日开口道，“难怪修女会死在你手上，你是个真正值得跟我角逐到最后的对手。” 　　这竟是一句由衷的认可，他本来觉得这场剧本中的决战将会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局，但林终还是找到了一次突破口，让他多费了周章。 　　“但不是你的，终归不会到伱手上。”徐默日又补上一句。 　　林终感觉一股寒意逐渐流向四肢百骸，虽然没有预知到所谓的最终结果，但他已经隐约看到了战败的未来。 　　他本应该径直冲向新喷发出来的神体，但那已经重新被徐默日的结界保护起来，在预知的演算中他没有看到能安全突破的机会。 　　他成功夺得了一次阵地，但空间站始终在徐默日的控制下，徐默日直接转移了空间站，釜底抽薪地夺回了有利阵地，也抽走林终取胜最后的那个未来。 　　他和徐默日的力量尚有差距，再一次夺取阵地和守住已经夺取的阵地在难度根本是云泥之别。 　　如今徐默日开始认真地对待他这个对手，不会再像刚才那样，轻易地露出供他趁虚而入的破绽了。 　　 第380章崩溃的防线 　　入海口江心岛，枪炮构筑的防线朝着东面的高速路不断喷吐火舌，爆炸产生金光和烟雾将密集前行的怪物淹没。 　　“操！！”站在大楼顶端的阿夏一边狂吼一边用步枪瞄准，同时用破坏神之手聚集能量。 　　扳机一扣，被四级深渊遗物灌注能量的弹药在远处引发了威力远超单兵导弹的爆炸，无数残骸随着爆炸的气浪升空。 　　一阵眩晕感袭来，她努力稳住了身子，连续使用四级遗物的负担反应开始出现了。 　　但她还是支撑住自己，扫视远处的战线，继续朝对讲器气势十足地大吼：“五点钟方向火力太弱了，还有些漏网之鱼，绝对不能再让它们接近了！再退下去就到岛中心了！！” 　　来抵挡怪物的人手构成很杂，事出紧急，也难以进行一个系统的整合和编队。但不知不觉间，在现场的深渊猎人们成了这场防守战的指挥人员，而阿夏竟成了总指挥，因为他们才是对付深渊生物的专家。 　　这里的人主要是她基地的猎人和荒原公司的佣兵，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是被荒原公司临时雇来的附近荒城的帮派人员、荒野猎人和赏金猎人，阿夏甚至还看到了一帮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那是当初林终在十七区附近救下的被黑帮抓住的女人，如今她们自己成立了武装帮派，甚至还有了一片地盘。 　　并非所有人都对深渊生物有所了解，阿夏只能不断地提醒在场的人正确的应对方式，不然有人甚至会直接朝守护灵种的怪物射击，然后被反弹的子弹打死。 　　情况有不太乐观……应该说相当糟糕，怪物的数量实在有些惊人，而且越来越多，仿佛无穷无尽，他们顺着海潮前来，然后被人工岛上聚集的人类所吸引，当然这也是阿夏他们的目的，他们一开始在滩涂附近构筑防线，将怪物吸引过来登岛然后消灭。 　　但深渊生物的数量超乎想象，而真正让一切崩溃的是天上毫无征兆出现的监视者红月。 　　监视者红月激发了深渊眷属们的战意，它们悍不畏死地冲向人类的阵地，大大增加了防守的压力。 　　而人类这一侧，不少人因为目睹红月陷入了精神恍惚的状态，随着火力的减弱，深渊生物登上了江心岛，防线因此崩溃。 　　他们不得不向后撤退到江心岛上的废旧城区，进入房屋掩体躲避红色的月光，像阿夏这样拥有抗性的深渊猎人还敢在屋顶等高处顶着月光作战。他们试图重新构筑防线，但面对势头越来越猛的潮水般的怪物，也只是且战且退罢了。 　　单兵式机甲的推进器喷吐火焰，荒原公司佣兵王无面的专属机甲“赫拉克勒斯”越过阿夏的头顶，冲向防守薄弱的地方，朝着接近的深渊生物发射了几枚导弹，然后派出了两枚无人机浮游炮，去对付飞在天上的一头幽浮灵。 　　“唉，早知道情况这么糟……”无面一边瞄准那头幽浮灵一边通过对讲器和阿夏说话。 　　“你就不来了？”在这种神经紧绷的时刻阿夏反而更愿意搭理这个贱兮兮的家伙，这种时候就算故作轻松地聊两句也有助于维持冷静。 　　“我就喝两瓶气泡酒，吃盘炸薯条，再把在读的漫画结局看了再来！”无面大笑着说道，然后趁着幽浮灵将矢量操纵用来应付浮游炮的时候一发高斯枪将击落下来，然后又开始在空中盘旋，“现在死了好遗憾！！” 　　“等你做完那些再过来就只能给我们收尸了！”阿夏说着又开出一枪能量弹，“话说你现在像苍蝇一样在这周围乱飞的样子真有点惹人烦！” 　　“嘿嘿，伱应该知道苍蝇喜欢绕着什么东西周围飞吗？”无面大笑起来，“提醒一下是个S打头的东西。” 　　“去吃屎吧！”阿夏骂了一句继续朝远处瞄准。 　　遗物的副作用加上红月的照射让她注意力有点涣散，她的眼睛有那么一瞬失去焦点，但她很快调整回了注意力。 　　她并没有注意到有一头主教种的使徒正以一片废墟为掩体锁定了她的位置，这头智力不在人类之下的怪物已经注意到了那一次次大规模的爆破攻击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那使徒积蓄了能量，闪光立刻暴露了他的位置。 　　“喂！”阿夏的耳机里响起了无面的叫喊。 　　然而正将注意力集中于其他地方的阿夏还是迟了一步才注意到即将到来的死神，这时已经完了。 　　空中一声爆破般的巨响，无面突然朝空中开出一炮，利用后坐力猛地推动自己，然后加速朝阿夏的位置冲去。 　　阿夏的步枪刚朝使徒的方位扫去，高能射线朝着阿夏所在的位置刺去，准星虽然有点偏，威力足以直接炸毁这座建筑的整个屋顶，但那闪光却在中途击中其他目标——那是冲到了射线轨道上的无面，他开启赫拉克勒斯装载的三级遗物“重甲”去强行抵挡使徒的射线。 　　那射线集中机甲后竟然被强行散射了开来，然而三级遗物根本不足以抵挡使徒的攻击，赫拉克勒斯的装甲正面几乎被烧融，此时阿夏扣动扳机，一发子弹直接炸平了使徒身处的区域，正处于能量击发状态的使徒并没有为自己展开防御。 　　汇聚在机甲表面的能量爆炸，无面的机甲冒着黑烟下坠，砸在了附近的居民楼屋顶，冲击防护液汽化的烟雾冲天而起。 　　“喂贱人你不会就这么死了吧！？”阿夏焦急朝对讲器大喊，同时拿出射线枪准备直接用简易滑索滑过去查看无面的状况。 　　“管好你自己继续开你的火，我的目标可是活得比你长以后有机会在你坟头蹦迪，嘿嘿！”耳机里传出无面笑嘻嘻的声音，烟雾中机甲的影子立了起来。 　　阿夏松了口气，同时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还不能停止射击，她是现场最强大的火力，她中断攻击就意味着防线的压力将大大增加。 　　“操你妈的白担心你了！”阿夏朝那边望了两眼，正准备望向远处的推进的怪物群，突然听到耳机里“咣当”一声巨响。 　　她诧异地将目光移向无面的方向，烟雾散去，披着已经面目全非的机甲，无面重新趴在了那座屋顶上，身下一片血泊正在蔓延。 　　“无面！！”阿夏再次大喊。 　　这次耳机里没人回应了。 　　 第381章逃 　　三十三区。 　　“走！赶紧走！！”替天行道拔出虫洞枪射击，爆发的轨迹将一整排的深渊生物身上都传了一个同心的孔，火箭弹突然落在的怪物群中，火光冲天而起。 　　替天行道转身冲向身后的堡垒，奋力起跳。 　　站在墙头的万瑾伸出巨人的手臂，隔着数米距离将他拉上了围墙，让他成功进入堡垒，红色的月光被遮蔽让他感受到的精神压力骤然减轻了几分。 　　从码头那边活着撤回的战斗人员都聚集在了这附近，人已经少了一半。 　　“码头区已经完了，这样下去被攻进城区也只是时间问题。”全副武装的阿尔弗瑞德望着陷入火海的码头叹息道，怪物们的身影在火中涌动，“我们真的被神抛弃了。” 　　“以前我和我妈妈平白吃了很多苦，这世上真的有神他就该被一枪打死！”万瑾这个时候竟然出奇地冷静，她又扛起了一门火箭炮。 　　虽然对枪只存在着心理阴影，但这种外形和枪完全不同的重火力武器她反倒是敢用的。 　　“难得和你意见一致。”替天行道一脸疲惫地朝万瑾点点头，然后开始大声指挥，“射击预备，那些东西露头就一起开火！” 　　“我要当的不是这种英雄啊。”万瑾有些垂头丧气。 　　她想要当是受人敬仰的超级英雄，而不是壮烈牺牲后被人瞻仰的那种英雄。 　　“今天大家都只是努力求生的渺小的普通人。”替天行道也叹了口气，“我们只能期待有真正的英雄拯救这个世界。” 　　“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吗？”万瑾嘟囔道，“这种时候还祈祷？” 　　“不是祈祷，我们都不信神。”替天行道举起了虫洞枪，“只是留那么一点希望在心底罢了。” 　　…… 　　此时在大洋中心的战场上，几乎不为人知的唯一有机会拯救世界的“英雄”也陷入了绝境。 　　喷发的灰雾直通天际化作通天塔，徐默日悬浮在通天塔的中央，在面前展开了一个大传送门，传送门的出口却有成百上千个，均匀地在周围方圆二十公里的空间。 　　他召唤出数不清的能量光球，开始朝传送门持续发射比雨点更密集的能量脉冲。 　　这些脉冲随机地从那数百个传送门出口喷涌而出，那些看起很小的空间球体变成了一个弹幕发射器，以无序的频率朝着四面八方发射弹幕，密集的弹幕射击持续覆盖着这片领域，虽然并非能够躲闪的缝隙，但那些缝隙在无序的攻击中转瞬即逝。 　　徐默日还在周围的大片领域上下覆盖了操纵矢量的反射界面，就像两面相对的镜子，那些密集的脉冲在两道反射界面来回弹射。 　　林终即便预知到了自己被攻击的未来，也难以在这混沌的广域攻击中演算出躲避的路线，他只能操纵物质和力场给自己制造护盾抵挡。他也不能随意加速移动，那无疑会让他“撞上”更多的攻击，他移动得越快，承受的攻击强度也会越高，徐默日显然逐渐适用了他的能力，用这种手法令他陷入了只能被动防御的状态。 　　攻击仿佛无穷无尽，喷发的灰雾不断地为徐默日提供补充，也在提升他力量的规模。 　　林终感觉自己的防御快接近极限了。 　　他汇聚力场重击海面，海面仿佛被砸出深坑，在深坑的边缘处掀起数十米高的海浪朝林终包裹而去。 　　海浪尚未完全成型，就立刻被密集的脉冲攻击化为蒸汽，随即在林终的能力作用下变得一片漆黑。 　　巨量的海水在蒸发的过程中吸收掉了部分能量脉冲，这一瞬间遍布这片空间的弹幕出现了空隙，林终开启加速在黑暗中再次向通天塔发起进攻。 　　徐默日集中了注意力，停止了攻击，他深知视野被剥夺的时候就是林终要采取行动了。 　　时间过去了数秒钟，周围一片沉寂，黑暗中什么都没发生。 　　但林终已经藏身在黑暗中，演算了十几次针对结界的攻击。他的预知时间比起先前几乎翻倍，但他在预知中每一次进攻都以失败告终，其中还有七成是以他遭到反击，不得不用时间回溯来逃脱为结局。 　　他的心迅速下坠，他之前已经有了徐默日不离开深渊中心，他就没有赢面的结论，而徐默日已经不会被引出来了。 　　如今他能看到的未来更远了，却反而只是将这个事实看得更加清晰，也让绝望愈发深入地侵蚀起他来。有的时候越能看清事实的人，反而越容易陷入绝望。 　　而更加绝望的预知，又在这个时候骤然降临。 　　那是覆盖面达到数百平方公里的能量雨打击，在他束手无策的时间里，深渊的中心，徐默日正在不断积蓄能量，制造出了一个能量密度超越先前攻击数十倍的光球。 　　他操纵曲率，令光球瞬间传送到了高空，随后令其爆发，化为星星点点的脉冲，以最大的打击范围在矢量操纵的牵引下落下。 　　无比密集的能量流星雨自下向上轰击海面，数以亿吨计算的海水在瞬间蒸发，掀起了这场战斗最为壮观的海啸。 　　悬浮在空气中的黑暗已被驱散，而林终失去了踪影。 　　他如今身处深海之中，预知到攻击的林终很快就察觉到了唯一有效的逃生方向——下，无论朝四面八方哪个方位飞行都难以逃过这场打击，只有躲进深海才有抗下攻击的机会。 　　厚重的海水和他制造的护盾挡下了攻击，力场的护盾替他挡下了汹涌的水流，他在护盾内部直接制造氧气。 　　他忽然通过寄生体感应到了芙兰的位置，徐默日的力量规模越来越夸张，甚至波及到水下数千米的深度，就连藏身起来脱离战斗的芙兰都受了波及。 　　林终加速穿越了数公里的距离接近芙兰，随后用力场将芙兰拖到了自己这里。 　　芙兰显然吓了一跳，随后在力场的拉扯下一头撞进林终怀里，发现对方是林终她明显放下心来。 　　“怎么样了？”她开口问道。 　　林终陷入了沉默，思考片刻，他开口说道：“我们……逃吧。” 　　 第382章苏醒 　　逃走——林终并非一时灰心才说出这样的丧气话，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现在已经不是考虑逃跑是否可耻的问题，他看不到能打败徐默日的机会，这是一个没有奇迹发生就无解的局，硬碰硬，只会死。 　　诚然，放弃一切逃离这场战斗也是前途渺茫。 　　徐默日若是将那地心孵化之物完全唤出，这颗星球迟早会被摧毁，而且他必然会找遍天涯海角追杀他们，夺回最后的权柄。 　　属于他们最乐观的未来，也不过是在地球被摧毁的时候，脱离这颗行星，然后无比幸运地在某个天体——也许是月球上，也许是……火星上？甚至只是在天空中漂泊，由林终用能力带走这里的物质造出一个类似太空站的可以生存的空间，让他们在里面生活。 　　那是想象一下就让人不安的没有任何保障的未来，他们大概率还是会惨死在一个无比冷酷的环境中，但还是有那么一线生机苟活下去。 　　芙兰睁大双眼盯着林终，显然有些意外。 　　对此林终只能抱紧她，伸手摸摸她的脸。 　　他知道芙兰对自己有一种习以为常的信任，因为从深渊中被带出来，芙兰就几乎一直跟着自己。 　　在芙兰那不过几年有记忆的生命中，林终是第一个闯进她世界的人，也是她唯一完全托付过信任的人。 　　这让林终心里多少有那么一点惭愧，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要在芙兰面前维持那个可靠的形象，允诺她在一起在未来幸福生活，在她的世界里一直当那么一个特别的存在。 　　可是他真的做不到。 　　芙兰重新抬起了眼睛，没有说话。林终和她对视，依然看不透她的想法。 　　这个时候，芙兰突然吻了上来。 　　林终下意识地抱紧了芙兰，漆黑的深海只有他们贴在一起相互温暖，这让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林终觉得有点恍惚，他和芙兰亲吻过很多次，但还是第一次如此沉浸，就连对时间的感觉都变得模糊起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突然惊醒。 　　怀中突然空了，芙兰不见了踪影，像是变成了海里的泡沫，又像是林终恍惚中做了一个梦，至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在深海里和幻影相拥。 　　林终突然慌了，他感觉心里像是突然被挖去了一块，空落落的。 　　但紧接着他察觉到了体内的异样，身体还是那副身体，但感官却出现了微妙的差异，就像是全身的部件都换了一副新的，而周围却飘荡着一片血水。 　　芙兰给他的寄生体依然在发挥作用，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芙兰的存在——就在……他的身体里面。 　　与此同时有一股全新的力量在体内流淌。 　　“芙兰！！”林终突然理解发生了什么，大声呼唤。 　　但身体里面没有任何回应，芙兰用自己半神的能力将肉体他直接融合在了一起，舍弃了身体的大部分，令自己的核心部分潜入林终的体内，随后便令自己陷入了沉眠，将主导权交给了林终。 　　她将自己的力量交给了林终来用。 　　林终突然忍不住苦笑出来，这女人可真是傻得天真，如果加上一个她的力量就能有办法的话，他早该付诸行动了。 　　哪怕是听到了他无能为力的丧气话，芙兰居然还觉得他有办法？ 　　这一路走来，在成为使徒之前，他一直在依赖芙兰的力量，但现在回过头看来，芙兰其实也一直在依赖他，让他在各种事情上拿主意，危险来临的时候，他让芙兰去做什么，芙兰总是会照做。 　　林终一直觉得芙兰是个理性到有些异于常人，是个很难跟浪漫搭得上关系的女人，但她这种习惯性的信任如今却很像是一种恋爱中的盲目，在芙兰的眼中，无论什么事情林终都能想出办法解决，而她只需要听话就可以了。 　　真是傻啊…… 　　他在心里想道。 　　但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一口气潜到了海底，正在以自己的力量试图撕开海床。 　　芙兰将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了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却传递了一个信息给他—— 　　她并不介意一起陪林终赴死。 　　那一刻对死亡的恐惧突然就淡去了，林终涌起了再搏一搏的冲动。 　　恐怕他自己也不能算是个聪明的男人吧，只是被一个女人如恋爱般盲目地信赖，他就不由得想去认真地当一回对方世界中的英雄。 　　林终忍不住自嘲地想道。 　　这是最后的垂死挣扎，他要挖出一条地底的通道侵入喷涌着神体的深邃海沟，从下方截取神体的力量。 　　这是几乎看不到成功率的手段，仅仅以半神级别的力量，即便能在地壳中挖掘出人力所不能及的一条通道，也不见得能有多深。 　　这片海域的深度算上海沟也不过数千米，在深海和地底的极端环境中他能挖掘的深度大概也就这么多，而以徐默日的力量规格，依旧能触及这个距离挡住他。 　　虽然依旧看不到赢的希望，林终还是发狠地去这么做了。 　　死就死吧，即便是飞蛾扑火，至少他不会走得孤单。 　　此时在遥远的太空，悬浮的太空站中，处于冬眠状态的艾琳的身体中，被先前闯入深渊的林终的精神所唤醒的艾琳的意识持续在上浮，同时也在朦胧中，持续地搜索着那个唤醒她的存在。 　　她突然找到了，像是隔着上千米的高空，架起一台望远镜，在地表的茫茫人海中找到了那一个熟悉的故人。 　　因为那个人的精神带着一股发狠的意志，仿佛正在熊熊燃烧。 　　一丝神采在女人半睁的双眼中恢复，就如同阿比斯圣人回光返照般的短暂清醒，艾琳的意识浮现了上来。 　　林终感觉自己快到极限了，他感觉就快挖到了，但继续将操纵物质和力的能力往更深处延伸，他用来保护自己的部分就会变得薄弱，届时他只能靠芙兰赋予的强大生命力去硬抗深海和地底的恐怖压力。 　　不管他带着多么励志想法去燃烧自己，残酷的现实依旧不会有所改变。 　　林终忍不住为之叹息，这时他却突然听到了一声嗤笑。 　　他吃了一惊，回头去看，身后依旧是深邃黑暗的海水。 　　刚刚那无疑是幻听，那笑声他太熟悉了，让他不禁为此感到诧异，为什么他的脑海中会在这个时候浮现出那个人的声音？ 　　忽然间，地动山摇。 　　 第383章该结束了 　　林终瞪大了双眼，他清晰地感觉到下方有什么东西。 　　一股无比强劲的力量正在接近，正在地底一往无前地向上涌动，它穿越数千公里的星球内部，撕裂坚硬厚重的地壳，一往无前！ 　　一声巨响，林终先前费劲了力气才好不容易才在海床上撕开的口子骤然延伸开来，变成了数百米长的海沟。 　　雷鸣般的爆裂声持续在海底震响，水像是沸腾了一般涌现出无数气泡。 　　更多的海沟撕裂开来，像是鸡蛋磕到什么硬物，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从这颗蛋的内部破出，让鸡蛋表面立刻出现了几道裂缝。 　　但以星球的尺寸这一切就变得壮观多了，林终看到的是几道数千米长上百米宽的海沟交汇在一起，而且随着地震被撕裂得越来越大，海底的群山都塌陷下去，坠入深不见底的海沟。海沟的交汇处形成了一个巨大空洞，底下似有岩浆的亮光。 　　随后，林终看到了不可思议的预知画面——浓厚的灰雾喷涌而出，将他淹没其中。 　　那正是，受“皇帝”意志召唤的地心孵化之物。 　　徐默日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涌入他体内的力量变少了，衰减得很快。 　　周围的灰雾迅速变淡，在他正下方喷发的地心孵化之物毫无征兆地熄火。 　　紧接着他就望见远处喷涌出直通天际的灰雾，形成了一座新的通天塔。 　　怎么回事？ 　　这次他是真的吃了一惊。 　　地心孵化之物应该会本能地追寻“皇帝”的位置而去，而至高者的意志苏醒需要时间，这个时候正在苏醒途中的至高者应该也会本能地去和地心孵化的神体融合。而如今“皇帝”分明就在他的头顶，牢牢地被控制在他的囚笼当中！ 　　那小子，又做了什么？ 　　徐默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藏到深海当中的林终又搞了什么把戏，此时林终必然就在那道喷涌而出的灰雾中，重新占据了主场优势。 　　他怎么也想不通林终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知道自己必须马上采取行动。 　　他再次故技重施，开启了两道传送门，搭建一条通往空间站的捷径，希望以“皇帝”的存在来吸引地心孵化之物。 　　然后当传送门开启的时候，一道无形的意志突然穿越这条他搭建的捷径，开始强行入侵他的精神。 　　徐默日没有防备，突然感到天旋地转。 　　他听到了女人疯狂而尖利的笑声，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意味。在他的脑海中从四面八方传来，如海潮一般，成千上万倍地叠加。 　　这笑声，对他来说还有些熟悉。 　　那入侵的意识如一把尖刀强行刺进了他的精神，将其解剖开来，剥离出一些他不喜欢的记忆。 　　他看到了自己过去的记忆，那在他眼中无趣空虚的人生，似乎是提醒他，他始终是一个凡人，也将作为一个凡人死去。 　　徐默日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集中精神去驱逐入侵的意识，像是亲自操刀切除那附骨之疽。 　　与此同时，他试图关闭开启的传送门。 　　他成功了，他奋力从噩梦中挣扎出来，传送门也已经关闭。 　　“居然会是你……”他捂着额头低声自语。 　　他认出了那个声音，也知道是谁在对他施加精神攻击。 　　那个女人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祭品，他以女儿称呼，但甚至没有给她起过真正的名字，让她一直变换着假名使用。 　　他从未在意过那个命中注定要成为他成神路上垫脚石的存在，那不过是一头在祭坛上宰杀的羔羊。 　　但如今在这关键时刻，祭坛上本应该已经被献祭了的羔羊却活了过来，还奋力咬在了他的喉咙上！ 　　阿比斯人的记录中，至高者的复活仪式存在着缺陷，至高者的意志完全复苏需要时间，篡夺了神之权柄的凡人即便注定会被他吞噬，却依然能在极短的时间夺回自我，以自己的意志篡夺和操纵神的力量。 　　阿比斯的圣人就曾被短暂地唤醒，不仅将幸存的修女等人送至地球，还毁灭了自身化作八道寄宿权柄的遗骸。 　　但那唤醒的方法和契机并没有存在于记录中，在修女等人死后也再无一人知晓，徐默日也不觉得那种奇迹一样的事情还能再发生一次，而且发生了又能怎样？“皇帝”被他困在囚笼里，艾琳的意识即便短暂地苏醒，也迟早会被至高者重新吞噬。 　　如今被他忽略的这个点却成了他计划中的致命缺陷，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契机艾琳的意识被唤醒了，而那个意识竟然强行将地心孵化之物引向了他的敌人。 　　在这场对地心孵化之物的争夺中，林终掌控的时间权柄能让他以指数成长的速度吸收神体，但如果得不到吸收神体的机会，就毫无用处。而徐默日掌握的空间权柄结合先前布置的计划能牢牢地掌控神体喷发的位置，这让他对林终形成了一个绝对的优势，但现在这个绝对的优势居然就这么消失了。 　　仅仅那么一瞬间的思考，徐默日就开启了传送门，瞬移到了喷发的神体内部，同时他汇聚起能量，准备向下发起最猛烈的攻势。 　　他不知道自己被刚才的精神攻击耽误了多久，但知道自己现在一秒都不能拖。 　　抵达通天塔内部的瞬间，重力骤然增加了上百倍，像是一只看见的巨人的手早已在这里等候，在他出现的瞬间就抓住他向下拽去。 　　恐怖的加速度几乎能令人体骨肉分离，徐默日操纵矢量化解身上叠加的力，身体却还是向下坠去，更多的力场朝着他的身体挤压而去，那巨人正在试图捏碎他，他努力反转那些力的矢量，将其推向各个方向。 　　这一刻，以灰雾通天塔为中心，海水如摩西开海的神迹显现一般骤然向四面八方被推开，大洋的中央像是硬生生被挖开了一个直径数公里的洞，海水绕着洞的中心高速旋转，变成这世上最为壮观的漩涡，漩涡的中心如深渊般直通海底。 　　在喷发的灰雾中，徐默日看到了林终，林终悬浮在接近海沟的位置抬着头看他。 　　他们在喷发的灰雾中一上一下，隔着上千米的距离对望。 　　该结束了——徐默日从对方的双眼读出了这样的意味。 　　 第384章生命的尽头 　　看到林终的时候，徐默日居然感到了一丝压力。 　　一方面，他不知道林终现在的力量规模成长到了何种程度，另一方面，他清楚地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气场变了，林终的眼神坚定，流淌着明显的战意。 　　徐默日也是经历过战斗洗练的人，能在一定程度上解读对手。数分钟前的林终可以说还是一个惜命的人，会权衡局势，因为绝境而露怯，会知难而退，但现在的林终看起来斗志如此激昂，是抱着赴死的觉悟要与他死斗。 　　这样的对手显然更棘手。 　　力场以林终为中心向徐默日延伸过来，如同无数条巨人的手臂，徐默日以矢量操纵将其一一偏转化解，被偏转的力化为冲击波一道道朝四面八法推去，在空气中发出雷鸣般的爆响。 　　徐默日用汇聚光球瞄准了林终，光球骤然膨胀，击发一道直径覆盖整座灰雾喷泉的光柱，能量在数秒钟内爆发的当量足以地球上抹除一个不大的国家。 　　为了应对力场的攻击，他没有余力操纵矢量去困住林终，但他知道并不需要，林终不会躲避，这个节骨眼上谁再次离开神体的范围谁就会输。 　　这将是一场铁笼中两头困兽的死斗，只需要全力正面厮杀就好。 　　气势汹汹的能量光柱在林终面前骤然黯淡，徐默日击发能量的同时黑洞出现在林终的正上方，恐怖的引力扭曲了周围的整个空间将，汹涌而至的能量尽数吸收。 　　徐默日早就预料到了林终会以这种手段阻挡，当即锁定了黑洞的坐标，然后尝试将其放逐。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黑洞依然在源源不断地吸取那道光柱。 　　诧异之余徐默日又使用了一次放逐，却依然没有动静。 　　时间回溯！ 　　徐默日很快反应过来，意识到是林终预知到了他放逐黑洞，一次次精准地在这个时间点将黑洞的状态回溯到被放逐之前。 　　力和矢量，物质和能量，时间和空间，这些权柄的力量本是成对的，却恰好分别被他们持有，并用来相互对抗。 　　这是属于两个神明级别的存在的战斗，他们释放的力量足以在短时间内令半块大陆生灵涂炭。但在这里，他们战斗的动静却意外地小。在喷涌的地心孵化之物中他们将力量集中于彼此，只有数十公里范围的海水被偏转的力场不断推动，激荡出一阵阵规模前所未有的海浪，数个小时后，被引发的海啸才会到达大陆的沿岸。 　　林终的力量规模在这一刻居然和他达到了势均力敌的程度，这让徐默日感到不妙，要知道林终如今不仅处在有利位置，而且还能操控时间以成倍效率吸收神体的力量。 　　但紧接着，他又冷静下来。 　　倘若林终的力量真的和他达到了同等规模，那么他们就不可能会是均势。林终是能提前预知到徐默日的闯入，并将施展的攻击传送到未来的。 　　徐默日闯入深渊时所遭受的攻击，应该是林终提前在预知的时间中不断施展的能力的叠加效果。 　　如果这个叠加效果也只能勉强和他势均力敌的话，那恰恰意味着林终的力量还不如他。 　　一旦撑过了这股叠加的力量，他就能彻底地压制林终！ 　　振奋的想法让他重新获取了斗志，他再次尝试汇聚能量，却突然发现视野变得模糊起来，呼吸也变得没有那么顺畅了。 　　疼痛开始在他身体各处滋生，从关节到内脏，在四肢百骸游走。 　　不安骤然在他心底升起，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衰弱，就像一个会生老病死的凡人。 　　带着几分惊恐，他有些抗拒地将眼角的余光瞥向了自己的手。 　　那是一只皱巴巴的，皮层干枯的手，仿佛百年的枯木。 　　此时他如果挤出少许的矢量操纵能力在面前像镜子那样反射光线，就能看到自己脸上早已满是皱纹。 　　他的身体在衰老，全身各处的器官正在走向衰竭。 　　在他瞬移到这座通天塔中，并消耗了全部的矢量操纵能力去抵抗力场时，他就感染了布置在这里的由皇后种半神的力量所制造的病毒，在芙兰将自己和林终融合后，那些生成的病毒也变成了林终自己的一部分，在他展开的对自身生效的时间加速领域中，这些病毒以几十倍的速度生效。 　　皇后种那操纵生命的力量不断地对徐默日的身体下令，令他的细胞凋亡，令这副身体走向衰竭，走向生命进程的尽头！ 　　在双方的力量维持均势的那么一小段时间里，决定最后胜利的因素，居然是权柄的数量。 　　那徐默日一直觉得不够起眼的操纵生命的权柄，在这一刻却成了刺中他要害的致命刀刃！ 　　即便获得了古神的力量，他依然没有完全超脱自己的基本生命形态，就算他不想承认，目前他依然是一个受限于肉身的普通凡人。 　　林终叠加到这个时段的攻击结束了，这本该是徐默日发动决胜攻势的大好机会，但他释放的力量反而大大减弱，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太虚弱了，甚至难以集中注意力。 　　他意识到只有即刻放逐自己才能保住性命，但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间，就如火星闪灭。 　　徐默日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自暴自弃的笑意，用能力放逐了自己又能怎样呢？这副已经半死不活的身躯是不会恢复的，当他放逐自己的时候又没法对外界进行干涉，也无法吸收神体的力量，而当他从相位状态的恢复的时候，又将面对林终的叠加在那个时刻的攻击。 　　正因为具备出色的战斗素质，他提前地认识到这是一个无解的局。 　　眼前的光芒突然消失，随着他释放的能量减弱，林终的黑洞打破了平衡，将能量吸收殆尽。 　　与此同时，强劲的加速度侵袭了徐默日的全身，几乎令他衰老的身体散架，黑洞的引力叠加巨人种力场的拉扯，他的矢量操纵已无法应对，而他也没有试图挣扎。 　　转瞬间他的身影就消失了，因为他跌入了黑洞。 　　周围的空间在黑洞的作用下被扭曲压缩，这让徐默日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缩小了，像一只蚂蚁。 　　黑雾在他眼前弥漫，他很快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真渺小啊。”说完这句话，在被黑洞完全吸入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分崩离析。 　　 第385章她自卵中孵化 　　收回黑洞的时候，三道权柄如预知中的那样出现在林终眼前。 　　他毫不迟疑地将眼前的权柄吸收，与此同时，在他下方的灰雾喷发停止了，远处响起了隆隆的地震声，在预知中林终看到那里不久就喷发出了新的灰雾。 　　他第一次尝试得到的空间能力，折叠了自己和目标地点的空间，瞬间传送到了那附近。 　　他落在了海上，凝结成固态的海水托住了他。 　　“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你赢到了最后。”电子合成的声音让他稍微回过头去，看到维德博士的无人机群在很远的地方朝他播放声音。 　　这个距离很难听得清声音，但林终能听得到。 　　作为除当事人以外仅有的知晓这场战斗的人，维德博士一直在用卫星和无人机持续关注这场事关世界命运的决战，并试图记录下来。 　　但他最后基本上没有观测到什么有用的资料，黑暗、强光、海啸以及一些泄露出来的高能粒子的干扰，让他根本没有拍摄下什么像样的画面。 　　等到一切平息下来的时候，就只有林终一人出现在这片海域之上了。 　　“空间站开始下坠了，我现在把坐标发送给你……”维德博士开始向林终传达重要的讯息。 　　空间站原本就已经失去了推动力，基本上靠着徐默日操纵的矢量悬停在地球的上方。随着徐默日的死亡，空间站立刻开始在重力的牵引下下坠。 　　等到它坠落到大气圈，就会接触到喷发的地心孵化之物。 　　因为某个特殊的原因，在方才的那一小段时间里，地心孵化之物居然没有朝向空间站，而是转向了林终喷发。 　　林终已经隐约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在最后的最后，艾琳的意识居然觉醒了一瞬，大概是出于对徐默日的报复，她凭自己的意志，将地心孵化之物转向了林终。 　　而现在，地心孵化之物又开始追逐“皇帝”，说明艾琳的意识已经重新被吞噬了。 　　维德博士将自己得到的空间站的实时坐标和坠落路线告知给林终，林终尝试在相应的坐标开启传送门，同时开启预知能力，很快就捕获到了目标。 　　与此同时，皇帝种的精神攻击也通过传送门朝他袭来，一些可怖的幻象开始在他眼前浮现，但他凭意志控制住了。 　　他隔着传送门操纵力场和矢量，托住了坠落的空间站，并轻而易举地使其转而开始加速向上，回到原有的轨道高度。 　　在用能力捕捉到后，继续控制空间站提升高度。 　　“你准备……怎么做？”维德博士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通讯已经开始受到干扰了。 　　此时灰雾如预知中那般爆发，就在林终的脚下。 　　力量继续朝他体内持续灌注，林终此刻的选择足以左右星球的命运，杀了徐默日，一切的选择权都到了他手上。 　　此时此刻，他成了这个世界最为强大的生命体，没有之一。 　　如果他想的话，他还可以继续变得强大，像徐默日那样，以星球毁灭为代价，最大限度地吸收地心孵化之物，令自己成为一个接近至高者的存在。 　　又或者不至于做到那种程度，只是尽可能地令自己变得足够强大，虽然外面必然会洪水滔天，遍地怪物，而他在之后将会拥有主宰这颗星球的力量。 　　但这个时候，浮现在他脑海中的，却是伊思修女和他在开战之前说过的那些话。 　　“希望伱的方法真的有用吧。”林终对记忆中的伊思修女说道。 　　他隔着传送门开始操纵空间站继续向上，以超越人类所有航天器的速度持续向上，将其推向上万公里的高度，他赋予了空间站一个坐标，然后关闭了传送门。 　　喷发的灰雾开始平息了，天空中的监视者红月也随之消退。距离被拉到这个程度，皇帝种半神的能力已经无法触及地表，藏在地底的孵化之物也随之再度进入沉寂。 　　成功了。 　　林终尝试了修女说过的方法，将皇帝种送到能影响地心孵化之物的范围之外，就能中断至高者的复活仪式，令那孵化的神体重新回到地心休眠。 　　“很朴实的选择啊。”维德博士的声音再度传来。 　　维德博士的立场有一点矛盾，他当然不希望林终像徐默日那样疯狂地追求力量，以至于威胁到他自己的生存，但他也很想亲眼观测到至高者那样的存在诞生。 　　不过眼下林终的选择对他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你真的很吵，博士。”林终回了一句。 　　他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在体内，用皇后种的力量操纵着体内的细胞，小心翼翼地将芙兰的核心找出来。 　　他令体内的细胞疯狂分裂，和核心一起转移向自己的右臂。 　　他的右手臂迅速出现一大块血肉和骨骼混合的增生物，随后从他身体上分裂出来，一层卵膜将那层血肉包裹起来。 　　他在海上造出了这么一个巨大的卵，血肉在这个卵中加速孵化，迅速发育成女人的形体。 　　这一刻林终想起了伊甸园的传说中，神用亚当的肋骨创造了夏娃。 　　而当那个卵从内部被破开的时候，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是第一次和芙兰相遇的时候。 　　虫卵破开了，芙兰一脸茫然地坐起来，她的身上如穿着紧身衣一样覆盖着甲壳质地的表皮，身后还长着触手，形象也一如她第一次和林终相见的时候。 　　反过来了。想到彼此的立场居然和当时正好相反，林终忍不住笑了出来。 　　芙兰还没反应过来，林终就伸出手，将她整个人横抱了起来。 　　看到林终的时候，芙兰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下来，她盯着林终看了一会儿，只是将头靠在了他肩头。 　　她没有多问，也无需多问，一如既往地，她相信林终，然后林终就做到了。 　　片刻过去，她轻声开口道：“都结束了？” 　　“还有一点小事要处理。”林终也轻声回答。 　　说完，他转向了维德博士的无人机，开口道:“博士，我有事情要麻烦你一下。” 　　 延迟更新说明 　　今晚本来更新最后的两章完结，顺便写个完结说明。 　　结果下午女儿午觉后突发高烧，看护耽误了一段时间，目前吃了退烧药睡觉，体温还有一点偏高，作者还在一边码字一边观察状况，回升的话得去急诊。 　　结局的两章写完可能还要稍微润色润色，更新的时候恐怕得是凌晨了，实在对不起追读的读者们，明天起来再看结局吧。 　　抱歉。 　　 第386章星海守望 　　阿夏艰难地爬上运输机放下的绳梯，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像是已经被拧到极限的毛巾，再也榨不出一丝气力。 　　最后一步她差点没支撑住，好在机舱里接应的人及时伸手拉了她一把。 　　运输机还垂着一条吊索，底下用强力的磁铁吸附着依然穿着破损机甲的无面。 　　运输机攀升起高度，底下洪水滔天。 　　比先前规模大上数倍的海啸侵袭了岸线，上涨的水位让江心岛大部分都被淹没了，从高空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大号的礁石。 　　面对着这种规模的天灾，还有无穷无尽的深渊生物，他们是真的再也守不住了，如果不是荒原公司预备了撤退方案，派出数架运输机和直升机，他们大概就要在这全军覆没了。 　　运输机升上了吊索，无面随着吊索升入货仓。 　　几名后勤人员七手八脚地通过货运通道将无面卸下来，离开开始拆解那台机甲，对里面的无面进行抢救。 　　“还有心跳！” 　　“皮下防弹纤维都被烧掉了，他是掉进炼钢炉里去了？” 　　“有碎片扎进肺部了！插管！需要输血！” 　　“这都还能留一口气？技术部开发的医用纳米这么厉害？” 　　医护人员七手八脚地提供抢救，同时感慨这家伙如同蟑螂一般的生命力。 　　仅靠机甲搭载的三级遗物正面硬吃主教种使徒的一记高能射线，还从高空中坠落，大面积重度烧伤，肺部受损，严重失血，多处骨折……而且还拖了二十多分钟才得到急救，正常人早该被装进尸袋了，但他居然还留了一口气，生命体征还挺稳定。 　　所有抢救的人都在感慨这是医学奇迹，但躺在地上的阿夏知道真正原因是无面体内留存着的寄生体。 　　那寄生体会紧急状况下为宿主提供急救，强行吊住宿主的生命。 　　当初林终出于控制无面的目的，让芙兰给无面植入了寄生体，未曾想竟在这个时候救了他一命。 　　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活下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江心岛的防线已经崩溃了，这样海啸，加上海潮般的深渊生物攻势，十八区在滩涂布置的防线应该也已经不行了。 　　洪水不一定会波及到十八区和初夏镇，但照这个趋势，如此大量的深渊生物将会很快深入陆地，数小时内就会抵达这两个地方，然后就会是十七区。 　　就算向居民预警，他们也无处避难，整个南部地区将变成深渊灾害的重灾区。 　　一切都完了。 　　“这人情，看来是没机会还你了。”阿夏脱力地躺在地上，扭头看看被医务人员包围的无面。 　　她的一名部下走上前来，试图帮她把头盔脱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携带的卫星电话响起了一道来电，头盔的显示界面中，联系人是完全陌生的号码。 　　阿夏有些惊讶，这个时候有陌生来电总显得有一点诡异。 　　但她想了想，最后还是接了起来：“喂？” 　　“阿夏，还活着吗？”电话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终哥？”阿夏认出了这个声音。 　　“我现在到你们布防的岸线了，看起来你们已经被打爆了。”林终继续说道，“伱应该在那些飞机当中吧？” 　　“那你在哪里？”阿夏艰难地爬起来，试图往舷窗外张望。 　　现场只有荒原公司事先布置的救援机，那些接应的车根本派不上用场，大多数都被海啸直接掀翻了，这种情况下除非林终自己能飞在天上，否则就应该在底下波涛汹涌的洪水里挣扎了。 　　“你回江心岛上一趟，我有事情要交待你。”林终说。 　　“终哥你别搞笑，江心岛就剩个尖了，底下都是洪水和怪物，我下去给它们加餐吗？你到底在什么地方？”阿夏叹了口气，在心里直感慨林终这个时候居然还开得出玩笑。 　　“洪水和怪物的话，我马上就给你解决。”林终平静地回复。 　　话音刚落，阿夏就听到舱内响起一阵惊呼。 　　底下正在发生不可思议的一幕，海啸带来的洪水如时光倒流般消退回去，随后东方亮起了白光，人们看到了细密的耀眼的雨点从天上高速落下，覆盖了包括江心岛在内的大片区域。 　　那些雨点是全都是能量极强的脉冲射线，洞穿深渊生物的身躯并将其点燃，同时引发爆炸，这阵如字面意义上的地毯式轰炸自东向西延伸，将地面夷平的同时如割草一般将那些怪物收割殆尽。 　　阿夏他们乘坐的用于撤离的运输机也被覆盖，但那些危险的“光雨”一接近这些运输机和直升机就自动拐了个弯，就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护罩将飞机都保护了起来。 　　很快底下的怪物就消失了，只剩下被轰炸得像是地皮被整块翻过的大片土地，此等规模的现象以在场的人理解只能用神迹来形容。原本注定要让他们陷入绝境的灾害，转瞬间就被抹除得一干二净，就仿佛天神降临，以人力所不能企及的伟力扫除了一切灾祸和怪物。 　　阿夏张大嘴巴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听到林终在卫星电话里轻描淡写的声音：“现在可以了吧？我把坐标发给你。” 　　阿夏回过神来，随即冷静地意识到自己这边的情况：“我这里有一些伤患需要急救，无面就快没命了……” 　　“芙兰也在这边。”林终只答了这么一句。 　　“马上调转方向，回江心岛去！”这次阿夏没再犹豫。 　　数分钟后，当阿夏搭乘的运输机在林终给的坐标降落时，运输机还没停稳，阿夏就打开了舱门向下望去，然后愣住了。 　　“终哥呢？”她眨巴眼睛看着现场唯一站在原地的芙兰，在接近江心岛的时候，她隐约还望见了林终的身影。 　　“他让我跟你回初夏镇……”芙兰面无表情地开口回答，“等他。” 　　“等？”阿夏还是一脸懵，“他要去哪里？” 　　这时现场响起了林终的声音：“阿夏，芙兰暂时托付给你照顾一段时间。我会离开一段时间，我也不确定需要多久，也许几个月，也许需要一年半载，我无法告知你们此行的目的地，但我一定会回来。灾变很快就会完全结束的，我期待回来的时候的新世界。” 　　这是他传送到未来的话语，说完他就开启传送门离开了，离开之前他还摸了摸芙兰的脸，对她交待了一句：“等我。” 　　“终哥这是……”阿夏挠了挠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意识到林终似乎做了某件不得了的大事，而她也并不需要再多问。 　　“眼下，相信他就好了。”芙兰淡淡地说了一句。 　　与此同时，太空，距离地球大约三万五千公里的同步轨道，林终穿越了传送门，眼前立刻出现了关押着艾琳躯体的囚笼。 　　他来到了那座空间站的内部。 　　来自至高者意志的精神攻击立刻袭来，但林终很快就抵抗了过来。为了减小灾害的影响，他没有选择吸收太多地心孵化之物，就等级而言，他还远不能和传说中的至高者相提并论，但至少也完全超越了普通的半神水准。 　　他隔着特种玻璃的窗户观察着陷入冬眠的艾琳，艾琳看上只是睡着了，睡得很沉，但属于她的意识早已消失殆尽。 　　林终想起艾琳曾问过自己，如果她能让自己欠下一个堪比救命之恩的人情，是否就能将过去的仇怨一笔勾销。 　　林终很确信在和徐默日决战的关键时刻，突然将地心孵化之物引向自己的，是艾琳的意识。 　　当时艾琳这样说，只是为了有机会保全自己，然而结果她还是成了祭品，只是在最后，她有机会做出了一点反抗。 　　林终也完全想不到，他们之间的恩怨，竟是以这种形式落下帷幕。 　　伊思修女，芙兰和艾琳，影响林终命运的三个女人，一个死在他手上，一个在地球上默默等待着他归来，剩下一个则被埋葬在天外漂泊，而林终将会为她寻找一个更合适的安眠之地。 　　而那些出于各种理由渴望着神之力量的凡人们，最终也化为了累累白骨，只剩下他得到了这份他没有那么期望的权柄。 　　“走吧。”林终轻声说着，开始使用运用各种能力给空间站加速。 　　他要尝试令空间站完全脱离地球的引力影响，前往太阳系的其他天体，越远越好。 　　他的能力还远做不到离开恒星系，但足以将太空站转移到目前以及很长一段时期内，人类的探测水平难以搜索的某个角落，将其藏在一颗遥远的天体之上，在艾琳的躯体死去后，至高者的意志将化作纯粹的意识体被困在那座天体之上。 　　在离开之前，他特意向维德博士要走了恒星系的运行观测资料和所有可观测到的天体坐标，但他没有将自己定下的还有预备的目的地告诉任何人。 　　太空站很快就超过了第二宇宙速度，背朝地球和太阳，朝着远处的星空远航。 　　随着至高者复活仪式的中止，地心孵化之物重归沉寂，最后一缕灰雾从地表消散。 　　在初夏镇，走下运输机的芙兰抬头望向天空。 　　长夜晴空，残月黯淡，映入她眼中的也只有灿烂的星海。 　　 第387章于深渊中闪耀 　　一年半后，联合政府直辖重建特区，曙光市（原第十八区）。 　　确认过来车信息后学校的闸门自动开启，浮空轿车缓缓驶入校门停靠下来。 　　“不用那么紧张吧，你手指关节都捏白了。”替天行道抱手坐在车里，扭头对邻座的万瑾提醒道。 　　“你自己先别抖腿可以吗？”万瑾回瞪了对方一眼。 　　过去了将近两年时间，他们的形象都有了些许变化，替天行道的身形魁梧健壮了很多，开始有了亲生父亲身板的影子，万瑾也长高了，身形修长，还剪了一头干练的短发。 　　替天行道耸耸肩，没再说话。 　　“真是很感谢两位愿意抽空前来。”坐在副驾驶上的是负责管理初夏镇的周芸，“孩子们一直很期待和你们见面。” 　　当车子进入校区的时候，他们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骚动，教学楼的走廊上已经沾满来看热闹的孩子们。 　　“我们人气……还可以的样子？”万瑾朝外面张望。 　　“人气最高的应该还是阿夏，不过她来过学校几次了。”周芸回答。 　　“懂了，物以稀为贵。”替天行道理解了。 　　在某一天，毫无征兆地，曾经让世人陷入噩梦的黑太阳、红月以及灰雾，都彻底消失了，连困扰着人们的末日症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世界各地的人们都开始着手起重建工作来，虽然灾后的重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时隔将近三十年回到正常的世界，大多数人都变得有些无所适从。其间也出现过一些矛盾，曾经被庇护区拒绝的人们一度将矛头对准联合政府，部分荒城势力拒绝联合政府的管理，过去属于国家和民族的隔阂也再次出现在人群中显现…… 　　但总体而言，由于人口的稀缺以及大量可供重新分配的资源的存在，这些矛盾并不算激烈，甚至可以说比起同样存在社会矛盾和小规模战争冲突的黄金时代，灾后的世界其实要和平得多。 　　因为种种原因，联合政府将一部分幸存下来的庇护区划为直辖重建特区，开始集中资源重建这几座城市，十八区和三十三区也包括在内。 　　围墙被推倒，城市迅速开始扩张，初夏镇很快也被纳入了城区范围，变成了“初夏区”，还增设了学校和医院。 　　而这座新的城市被命名为曙光市——因为曙光猎人阿夏的存在。 　　灾后探索协会失去了存在意义，很快就被解散了。但深渊猎人却没有消失，因为虽然灰雾消失了，但依然有一部分深渊生物被留在了这座星球上，只是深渊消失之后，这些生物不再增加，只能被人类逐渐消灭。 　　深渊猎人的制度在灾后被保留了一部分，深渊猎人被编入军队，担任起清除残余深渊生物的职责。 　　而原来的曙光猎人中，徐默日在过去袭击第六区时组织邪教和恐怖袭击的罪行被揭发，遭到了除名，亚历山大·苏霍伊和维托·索拉索死亡，罗伯特·维德宣布退出行业，在军队重新发布排名后，阿夏成了唯一的曙光猎人。 　　如今深渊猎人成了一种类似超级英雄的工作，记录带着深渊遗物和残存的“怪兽”作战的深渊猎人的纪实节目颇有人气，尤其是在孩子们之间。 　　替天行道和万瑾也从事了深渊猎人的工作，小有成就，这一次从灯塔市（原三十三区）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一方面是因为作为代表参与官方演习，另一方面来拜访一下各自母亲的故乡。 　　在此期间他们的行程除了前往政府和军方的部门，还有初夏镇的小学，这个额外的行程是来自周芸的委托，周芸现在还临时担任着初夏镇这所学校的校长，出于过去的交情，万瑾答应了下来。 　　“对了，芙兰姐下午还在工作吗？”万瑾朝周芸问道。 　　“她的手术很满的，她现在可是我们这里远近闻名的神医，全市的病人都排队想来初夏镇让她看病呢。”周芸笑着回答，“要见面的话，恐怕得晚上七点以后了，回头我帮伱联系吧。” 　　“那就麻烦你了。”万瑾说完就打开车门，和替天行道分别从车子的左右下来。 　　当他们下车的时候，立刻就听到了孩子们叽叽喳喳的欢呼声。 　　“哇，替天行道！！” 　　“是绞肉机女孩！！” 　　万瑾一听到自己的称号整个人就泄气了，替天行道在一旁掩嘴偷笑。 　　与此同时，星光市（原第十七区），荒原公司停机坪，无面站在直升机的舱门口，朝底下的阿夏挥手催促：“快点快点！知道自己个矮腿短就稍微跑快点！” 　　“你要是有自己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自觉，就把嘴闭紧点！”阿夏扛着装备，骂骂咧咧地爬上直升机。 　　“哦？这是对救命恩人说话的态度？”无面态度嚣张。 　　“少来！这是第十个任务了，说好了的，帮你做完这最后一趟任务我欠你的人情就还清了啊！”阿夏气鼓鼓地说道，“让曙光猎人回公司兼职给你打下手，这排面够了吧？” 　　“哎呀，我刻意安排一起做十个任务，是想跟你修复好关系嘛，要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十次约会欸，冰山也该稍微融化一下吧。”无面摊开双手。 　　“你少说些烂话，我也不会想抽你嘴巴子！”阿夏没好气地回道，“所以这次的任务是？” 　　“政府的秘密委托，要我们破坏太平洋上非法开展的海上钻井工程。”无面将任务讯息传给阿夏。 　　“怎么又来了？该不会还是那片海域？”阿夏皱眉。 　　“你猜对了，不过我们这次抓到尾巴了，秘密开展工程的物资来自未来城，钻井平台有相当数量的保安机器人和无人机把守，型号很新。”无面解说道，“对，没错，这次可以确定了，确实是维德博士搞的鬼。” 　　“真的是他？第三次了欸！他有完没完？没事就去海上搞钻井工程，他想当新世界的石油王吗？”阿夏扶额。 　　“那一天，那片海域曾经出现过非常恐怖的能量反应，海啸和怪物都是从那里出来，海底出现了许多新的海沟，那里肯定发生过什么，而维德博士应该知道些内幕，我猜，他是想探索那里的‘深渊’。”无面说。 　　“搞半天原来只有他还坚持着老本行，那里多半还藏着什么现在的人类还不该碰的东西……好吧，是有必要再搞他一回！”阿夏一拳击在掌心。 　　她马上回想起了那天林终出现的场景。 　　虽然芙兰基本上什么都没透露，但她能猜得到，那一天在来救他们之前，林终多半就是在那片海域战斗的。 　　“突然很有积极性啊。”无面笑道。 　　“在终哥回来之前，我们总得好好替他守好这个世界吧。”阿夏说着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战斗直升机呼啸着，带着他们升上天空。 　　初夏区医院。 　　做完当天最后一台手术的芙兰早已脱下了手术服，回到了宽敞的办公室里。 　　“辛苦您了，李医生，我帮您去那边和家属说明吧。”担任助理的护士微笑着拿起病例朝外走去。 　　“嗯。”芙兰只轻声应了一句。 　　“您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护士说完就关门出去了。 　　芙兰靠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她在重建的世界成了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而且相当有名，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她给人治病的真正的手法。 　　她一天被安排了十几台手术，像个超人一样从早忙到晚，护士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是累坏了，但实际上她并不疲惫，实际上她连睡觉都不需要。 　　她闭上眼睡觉，只是为了做梦。 　　这一年多，她一直待在初夏镇，初夏镇在短时间内变得繁荣起来，逐渐变成了她曾经向往的黄金时代文明的城市。 　　但她却发现自己对这里失去了兴趣。 　　无论是坐在曾经很喜欢的夜宵摊上，还是在自己的家里摆上自己做的做中意的饭菜，桌边少了那么一个人，那些东西……其实还是一样好吃，但等到吃完，却总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仿佛少加了份佐料。 　　唯有在梦里，她才能见到现实中缺了的那个人。 　　她试着调动脑中储存的记忆，营造一个让自己感觉真实的清明梦往往花需要些时间，但这一次她却马上感觉脸颊被抚摸的触感，无比真实，一如当初林终准备离开的时候。 　　她突然睁开了眼睛，那个身影就站在她面前。 　　离开的时候林终留了一个坐标，这让他回来得如此突然，又是如此惊喜。 　　“我在做梦吗？”芙兰眨巴眼睛。 　　“你觉得呢？”林终笑着捏捏她的脸颊。 　　“那我得验证一下。”芙兰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你真的回来了？” 　　“我回来了。”林终低下头去。 　　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护士探头进来：“李医生，都好了，您早点回家休——咦？” 　　护士诧异地瞪大眼睛，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已经回去了？”护士有些不解地歪歪头，关上了门。 　　医院之外，灯火灿烂的街道上，一男一女牵着手，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学校里，和孩子们互动了好几个环节后，万瑾和一帮低年级的孩子们坐在一起，给他们念起了时下流行的以深渊为题材的英雄故事。 　　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她十分紧张，好在孩子们没有注意到，她也很快适应了过来，平安无事地念到了结尾： 　　“我们渺小而平凡，在深渊中吃下众多苦难，但最终我们的生活依然继续了下去。 　　多少英雄死于征途，多少生命归于尘土，文明毁灭又多少次。 　　我们的生活还在继续，希望就会一直存在…… 　　于那深渊的最深处闪耀。” 　　（全书完） 　　 完结感言 　　半夜两点更新完最后两章的时候，本来是打算一口气写下的，写到一半两岁的女儿突然哭醒，一量体温又高起来，连夜去了医院急诊开了药回来，所幸现在成功退烧了，睡得安稳。 　　本书完结得有点匆忙，理由其实很简单——成绩实在有点差，用于养家糊口，实在勉强了一些。之前也说过，上架的书我是一定会写完的，我砍掉了一些支线，姑且将大纲里的主线故事推完了。真的很对不起一路支持读到最后的读者们，实在很抱歉。 　　当然成绩差是我自己的责任，各种需要反省的雷点和缺点就不一一列举了，确实是不少的，而且回头看来本书比较致命的缺陷，还是缺乏真正有趣的卖点，甚至写简介标签的时候都有点不知道如何下手，空有世界观却没有足够有趣的故事。 　　当初开文的时候没有什么好的脑洞，就拿了很久以前构思的、、、、、、、、、、末世文写了写。实际上这本末世文其实我拿写文吃饭以前就反复写过两次，都是那种比较自嗨的习作，理所当然都没签约，几经修改后以和原来截然不同的面貌展现在大家面前……最后感觉还是差点意思，作为写手我恐怕还有很多要学的。 　　然后关于下一本书。 　　连载期间，有一位九组的编辑加了我，跟我聊起了上一本《典狱长》，表示他个人很喜欢这本书的点子，只可惜因为我笔力有限出了不少瑕疵，还热心地提了一些十分宝贵的意见给我，让我很是感动。 　　托他的福，我一下子有了不少十分有趣的想法，下一本书的大纲也基本成型了。 　　没错，下本书又会是本监狱题材文，不过应该会换成仙侠背景，我会努力将故事写得有趣，同时避开之前犯过的错误，祈祷不会再仆街了，哈哈。 　　开文之后另行通知，有兴趣的读者还稍等几天。 　　最后感谢所有支持过本书的读者，谢谢你们。；；； 　　^^ùù!n;h;;;;;;;;;;;;;;;;;;;;;; 　　0. 　　ps:写到结尾处女儿刚好醒了，出了房间就坐我腿上戳键盘，上面的字符是她的大作。又恢复了活力，真是谢天谢地。 　　2023年4月18日 　　 新书《我是恶龙，专抢公主》 　　上一本《狱卒》那本新书被我切掉了，已经发布了，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瞧瞧。 　　简介： 　　人在异世界，刚刚穿越，变成了一条红龙，继承一座高塔，还被诬陷抢了公主，讨伐大军就堵在塔下面，该怎么办？ 　　假戏真做，真把公主“抢”了，现在公主不肯走了，又该怎么办？ 　　这塔里的公主怎么还越来越多了！？ 　　游吟诗人有云：恶龙库迦，无尽高塔之主，好抢公主，天怒人怨，恶名远扬。 　　真实情况—— 　　“最近塔里开销有点大，说真的你们要不先回去一批？”红龙跟高塔里的公主们商量。 　　“不走！坚决不走！！”公主们异口同声。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