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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失败。动手吧。”这不走心的谈判,或者说单方面威胁真是开始结束都十分突然。女子的话音未落,大厅各处设下的炸弹一一引爆,那本来淡定看戏的十来人有的被炸死,有的侥幸躲过,却再也不敢放松防备,纷纷躲到可以遮掩的地方中准备攻击。女子站在楼上,握紧手中的枪,静静地听着来自四周的声音。一阵刺耳凄厉的吼声在大厅内回响,灯光再次亮起,本来富丽堂皇的装饰被炸得一干二净,满地都是玻璃和陶瓷的碎片。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的味道。七八个高大的身影从角落里站起来,那本来正常的面容被鳞片覆盖着,狰狞的张着血盆大口朝女子嘶吼,嘴里的獠牙泛着冷光。他们的双腿全都变成一条条长尾,摇摆着向女子缓缓爬来。更令人觉得恶心的是,他们并非完全异化成怪物,从腰部以上还是人类的形态。他们一哄而上,将女子围在大厅中央,而在他们的身后,一个同样异化的身影正静静地站着,从那高达两米的身形,除头部以外完全异化的体骼可以看出他才是这群怪物的首领,刚才那说话的白西装男子。他们,都是异化的人鱼。   为首的男子发出一声低吼,那些人鱼似乎接到了命令,同时发出刺耳的叫声,向着女子进击。   凄厉的叫声让女子很是不爽,她轻盈一跃,稳当落在了天花板正中央吊灯上。双手同时射击,子弹准确的贯穿了人鱼的胸腔和尾部。有几名人鱼中弹死去,倒了冰冷的地板上,本来包围的形势瞬间就被瓦解,剩下的人鱼被激怒了,纷纷尖叫着用利爪在墙壁上攀爬,向着女子的方向。女子将手枪收起来,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刀,轻盈的一跃而下,落到地面上,优雅地如芭蕾舞演员一般挥刀砍向面前的人鱼。女子面无表情地挥舞着手中的刀,一下,两下,利落的切开了首先发起攻击的那两名人鱼的爪子,横踢一脚将两名人鱼踹到地上,一刀贯穿了他们的心脏。一名人鱼趁机从后袭击,女子左手拔枪射击,十发子弹全数射入人鱼的腹部,直到人鱼瘫倒在地上。剩下的两名人鱼再次挥舞着利爪上前,女子侧身向左翻滚闪过那向着自己脸上挥来的爪子。重新站起来,双手握刀向上一跃,一刀切开了其中一名人鱼的身躯。另一名人鱼被死去的同伴挡住了去路,凶狠地用爪子撕开了那死去人鱼的残破尸体,继续攻击。女子用刀横在身前挡住了人鱼的爪子,另一只手拔枪射击,人鱼被伤后退几步。女子拿出微型炸弹扔向人鱼,在后退的同时,开枪射击,炸弹被引爆,烈火以人鱼站立的地方为中心,向四周蔓延。整个大厅在激战过后一片狼藉,那人鱼的首领站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始终不为所动。   “看来,我低估了你。你到底是谁?”它敛去了笑意,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女子没有说话,迈步缓缓向男子走去,手上的长刀垂在身侧,上面的人鱼血滴落在地板上,那声音格外的可怕。人鱼的首领突然发难,利爪快速地划动,传来阵阵破风声。虽然体型巨大,但行动却很敏捷,不消片刻就来到女子跟前,眸光泛着怒火,利爪挥动的更加迅速,似乎要将女子撕碎。女子一边防守,一边挥舞长刀在他的身上留下道道血痕。只可惜那人鱼已经完全异化,身上覆盖着一层细细的鳞片,女子的刀很难对他造成大的伤害。突然一条银白的丝带从后面卷上人鱼的脖子,人鱼的动作一滞,丝带紧紧箍着他的脖子向下用力一拽,人鱼的首领倒在地板上,女子快步上前,一刀贯穿了他的心脏。人鱼倒在地上目光闪烁着惊恐,紧紧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爪子在地上划动,垂死挣扎。人鱼倒下的瞬间,角落里一个娇小的身影一脸嫌弃的收回丝带,随手丢到一旁。   “恶心。”女子穿着一身黑色的作战服,扎着简单的马尾辫。精致的小脸带着淡淡的绯红,墨绿色的眸子在昏暗中尤为亮眼。“小染,搞定了吗?”   “嗯。”夏青染看了一眼现场,随手将长刀扔到一边。嫌弃的看着自己身上沾染到的血迹。   七月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本子,一字一字的记录着“案件编号1148,太平洋上异化的人鱼家族杀害了东方号游轮上的76人,禁锢87人,于12月6日凌晨5点被执行局专员歼灭。被抓的87人已安全解救。案件完结。”拿出印章往本子上盖上一个特殊的符号。   烈火很快蔓延了整个大厅,满地的人鱼尸骸加快了燃烧的速度。游艇走廊上,甲板上的炸弹依次引爆,整条船湮灭在火海中。漆黑的海面被游艇燃烧的光芒照亮,熊熊的烈火包裹着整条游艇,似乎一个火球在海面上升起。爆炸的声音响彻太平洋上空。   “我说,你埋那么多炸弹干嘛。”夏青染看着眼前壮观的场面无力的问道。   “怕什么,船上的人我早就将他们扔到一个小岛上了。炸干净点就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啦。”七月瞪着明亮的眸子,笑得很是得意。   “是吗,你不觉得这样会引人注目吗。”夏青染很无奈的扶额。   话音未落,天空上接连升起几道白光,璀璨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留下几个大字‘祝任务成功,早点回来哦,执行局最帅气的专员临渊留’。看着天空中的大字,青染和七月都呆住了。许久,默默地向远方比了一个中指。“临渊,你个白痴。”两人很默契的骂道。   人死后,灵魂自会回归冥府。枉死的人心中自有怨气,流连冥府不肯投胎。千百年来,冥府中积攒着数不尽的冤魂,它们称之为魔。每年七月十四,鬼门关大开,力量强大的魔会趁机逃到人间,寄生于宿主身上,为祸人间。执行局,冥府设立的一个特殊部门,正是为了消灭它们而存在的。   夏青染是执行局第444任局长,而临渊,商酒,七月都是执行局的专员。执行局虽然只有四人,但能力绝对不容小看,是令整个冥府都惧怕的一群人。可问题是他们每次出任务都一定会惹来大麻烦,像动用导弹在沙漠里猎杀魔,执行任务时不小心炸毁一座失落的古城,这些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投诉他们的案子高达300多件,文件都已经险些压塌了冥王的桌面。只是很多时候都拿他们没有办法,因为若没有了这群人,不管是人间还是冥界,都会一团乱。   。 第2章不速之客   迷雾像一层薄纱笼罩着整座山,山峰高耸入云。沿着崎岖小路往山上走,四周寂静,偶尔能听到瀑布奔流直下的声音。越往山上走,水声越清晰。清风吹来夹杂着花香,林中的枫叶落下铺出一条如火般赤红的道路。山的深处,一间典雅古色古香的老屋矗立着。屋子看上去虽然年代久远,但并不破旧。墙上挂着一块木牌子,画着一个特殊印记。这里便是执行局的总部。   阳光透过窗户照入屋内,青染翻了个身用被子盖在头上继续睡。实在是太困了,她连眼睛都不想睁开。因为临渊的恶作剧将附近海域的巡逻舰全都吸引了过来,青染和七月两人只能在海里泡着,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能脱身。两人回到执行局时已经接近日出了。对于能睡就绝对不醒着,有吃的绝对不饿着的青染来说,睡眠不足简直是要她的命。所以七月等人也很识趣的不去打扰睡着的青染。但,总有那么一些不长脑子的家伙,喜欢往火坑里挑,还跳的异常开心。   花园里突然传来一声爆炸的巨响,呛鼻的浓烟弥漫,似乎还能听到一声声魔性的笑。爆炸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睡梦中的青染,没办法,她的房间下面就是花园,那声巨响就好像在她耳边直接炸开一样,能不醒吗?青染不用猜就能知道谁是始作俑者了,昨晚一肚子的火还没处发泄,就有倒霉鬼送上门了,那就别怪她心狠了。床上坐着的青染一头红发披肩垂下,精致的脸因昨晚在海里泡的太久到现在还有点苍白,幽黑的眸子闪烁着渗人的冷光,咋一看还以为是某女鬼从电视里跑了出来。在一边帮青染收拾房间的七月瞄了一眼,浑身都僵硬了,吓的。只能在心里为某位倒霉鬼祈祷。见死不救也是罪过啊,七月默念。正准备闪人,就听到床上那位大神发话了。“七月,帮我拿根水管。”   青染揭开被子,穿着睡衣赤脚走到阳台上。看着下面玩炸药玩得正欢快的一个身影,淡定的笑着,只是这笑却让人感觉那么的毛骨悚然。角落里躺着晒太阳的临渊非常聪明的准备闪人。   “玩得很开心啊。”青染淡淡的一句话就让花园里那个身影如被魔咒定住一样不敢动弹,手上还拿着火把,姿势很是滑稽。看到一旁想开溜的临渊,青染当然不会放过。“站住。想去哪。”   “青染你醒啦。”两人呆住十几秒后,立马反应过来,很是谄媚的看着阳台上的青染,笑得那叫一个狗腿。   “嗯,被吵醒的。”青染笑得十分动人,下面两人看得十分骇人。   “那什么,一日之计在于晨。为了你的健康着想,我们才这么做的。睡太多不好,伤身的。”临渊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商酒闻言非常配合的点了点头,一头银发在阳光下很是耀眼。   “是吗,既然你们这么为我着想,那我身为执行局的局长也很应该带头为你们做点什么。”临渊和商酒一听就知道不对劲,刚想委婉的拒绝。看到青染一副你敢说不行,我就撕了你的表情只能默默的点头。   “很好。鉴于最近天干物燥,火灾频发。我决定来一场灭火演习,你们不用动,看我示范。”青染很贴心的说道,身后的七月随即递上一根消防水管。在楼下两人尚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拧开开关,猛然对这下面两人一顿狂喷。两人还在蒙圈,一个措手不及被喷的很是狼狈。青染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的好位置,十分开心的为两人做示范。七月爱莫能助,只能看戏,幸灾乐祸中。水势太猛,青染又是照头喷,临渊和商酒眼睛都睁不开,四下逃窜,被青染逼到角落里,没看到对方,头又撞到一块,花园里一片混乱。眼见玩得差不多了,青染让七月把开关关上,将水管丢到一旁。   “怎么样,我示范的可还好啊。”青染看着下面的两只落汤鸡,笑得甜美且恶魔。商酒和临渊看着这样的笑容,心中一慌。   “青染,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们吧,不玩了行不行啊。”临渊浑身湿透,头发倒没乱。一根玉簪束起满头青丝,一身青色长袍,远远看去倒是颇有仙风道骨的感觉。只是他头发不住的往下滴水,又颇是狼狈的拧着衣服的水,怎么看都觉得滑稽。   商酒身上也全都湿了,本来因为天气热只穿着白衬衫,被水一淋,八块腹肌的名品身材显露无疑。只见他盯着二楼的青染看了好一会儿,才弱弱的开口道“小染,其实你想看我的身材可以直接说嘛。我们两谁跟谁。”   青染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实在想捡起一旁的水管直接将他们喷到山脚去。   临渊听到商酒的话,笑得十分猥琐“小染,你想看,我也可以给你看哦。”说罢作势要脱。   “青染,要不要我把水管里的水换成热水?”七月十分贴心的提醒道。青染看着下面顿时僵住的两人,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   “不要啊。”两人哀嚎,他们错了,错在不该跟女人斗,还是个这么可怕的女人。   大门前的树下,一个身影静静地站着看了许久,发现似乎没人注意到自己,很是不爽的清咳两声。成功吸引了四人的注意。   听到声音,青染才发现了那站在树下看戏的男子。男子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西裤,却掩盖不住身上的霸气与高贵,不怒而威的气场让人不敢小觑。幽黑的眸子透露着令人生畏的寒光和看不懂的深邃。精致俊美的五官耀眼夺目,眉眼中带着冷漠的疏离。这样的人摸不透,看不透。很危险,这是青染对他的第一感觉。四人盯着男子看了一眼,神态各异。男子正疑惑,想开口表明来意。只见青染等人又不约而同的把脸转过去,彻底无视男子。   男子大概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对待,怒了,“堂堂执行局就是这么办事待客的吗?你们的礼貌呢?”   听到他的话,临渊和商酒对他投去一笑,寓意自求多福。七月将手中的毛巾扔给下面湿透的两人,看了一眼男子,没有说话。受到如此奇怪地对待,男子也不知道怎么回应了。二楼的青染十分不满男子的语气,正准备离开。   男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黑色的卡片,横手扔向二楼的青染。卡片带着凌厉的风擦过青染的脸庞,直接插在了门框上。黑色的卡片上没有一字,只有一个特殊的符号,与他们执行任务时盖的章,执行局门口牌子上的印记一样,是冥府的标志。而这张卡片可以说是冥王的象征。青染的爷爷是上一任执行局局长,卸任后和老冥王一起躲到某山里隐居,所以执行局局长和冥王是同时换人的。新任冥王是前冥王的侄子。但青染担任这个职位这么久了,却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对于冥间来说,这位冥王的一切都十分神秘。青染拿下插在门框上的卡片,在手中把玩着。看了一眼这突然出现的男子,心中猜测着他的身份。   随手把卡片往楼下一丢,向还在擦头发的两人说道“请他进来,好好招待。”青染的语气冷得可以结冰了,楼下的临渊和商酒听到,不怀好意的望着门前的男子笑了笑,眼神颇含深意和猥琐。   男子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从进门开始他就有一种进了精神病院的感觉。抬头看着青染的房间,正若有所思。眼前突然出现两张笑得十分灿烂的脸。看着蠢癌晚期的两人,男子自觉的无视,径直抬腿向内走去。   室内的空间很大,装修十分简约雅致。开放式的厨房和饭厅占了很大的位置,角落里摆放着健身器材和一大堆的电子设备,外加三台电脑。客厅的沙发茶几上都放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堆成一座座小山。进门左转有楼梯,上去后往里走是房间。其中二楼空出一块不大的地方,只摆放了两张大桌子。桌子上摆放了各种仪器和半成品武器,墙上贴满了各种武器的设计图纸。男子在屋内走来走去,细细的打量着。目光没有焦点,似乎在想着什么。临渊和商酒换完衣服收拾好自己来到客厅时,男子正在厨房里晃悠着,打开了冰箱。   “我要是你就不会随便去碰厨房里的东西。”临渊悠闲地走到角落的电脑前坐下,熟练的开机,摆弄那一堆凌乱的电子设备。话毕,专心的埋头做自己的事情,没有再理会男子。只见临渊换了一套月白色的袍子,一头青丝随意的垂下没有束起。与刚才相比倒少了些仙气多了几分不羁。简单的装束,但举止投足间透漏出来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温润儒雅,恰似翩翩公子。临渊的五官俊美但略显秀气,却让人越看越觉得出尘脱俗。如果忽视他身旁的三台电脑,以及绚烂的操作手法,大家必定会误以为是某个古代的世家公子穿越到了眼前。虽然眼前的场景那么的违和,但不可否认还是很养眼的。   商酒拿起角落里的健身器材摆弄着,“我家小七月喜欢在厨房里研究她的毒药,若不怕死,尽管试试。”   男子好气又无奈,也没把他们的话当一回事,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到餐桌前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商酒和临渊看见男子坐下皆诡异的一笑。商酒悠悠的放下手中的哑铃,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汗,拿起放在一旁的啤酒,笑得十分灿烂的坐到了男子对面。他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好身材一览无遗。一头银发略显凌乱,却感觉别样的不羁。商酒长着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十分稚嫩,又经常笑着,给人的感觉就像个大男孩,很阳光。但那一身的肌肉和隐隐散发出来的凌厉,却又让人感觉他像在战场上经历过浴血奋战的军人一般,铁血坚毅。大概是常年和武器打交道的缘故吧,二楼的那个小型工作室的主人就是他。一个中二晚期的武器天才。   “临渊,还记得小染让我们好好招待客人吗。”商酒笑得依旧灿烂。临渊听到他的话,也笑了笑没有出声。手在键盘上按了几下。男子所坐的椅子突然伸出机关,将他的手脚和腰身紧紧的禁锢在椅子上。整张椅子转了一下,远离了餐桌,直接面向客厅中的临渊。四块透明的玻璃从地上升起,彻底将男子困在里面。男子也不恼,好整以暇的看着在眼前蹦跶的商酒,默默的没有说话。   “这么淡定,一点都不好玩。”商酒撇撇嘴,感到无趣。“小染说,今天要进行防灾演习。刚才你看得那么开心,我让你自己感受一下吧。”似乎想到什么,商酒看着男子笑得更加地,猥琐了。   临渊看着兴冲冲去准备的商酒,淡淡的说了一句“酒鬼,记得要用热水啊。”很善意的提醒道。   男子看着眼前狼狈为奸的两人,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只一会儿,商酒就抬着两大桶水回来了。看着冒热气的两桶水,男子也开始不淡定了。“不好意思了,家里没有热水了,将就一下,我只找到开水。”商酒没有马上倒水,盯着男子看了一会儿,似乎又想到什么好主意,眼睛都亮了。“对了,我怎么忘了呢,灭火,也要先着火才行啊。”说罢,跑去拿了打火机和纸,直接在二楼点着了往楼下扔。男子被困在四块玻璃围成的空间之中,手脚被禁锢着,但头顶并无遮挡。商酒就冲着这个空隙往下扔点着的纸。扔得倒是准,点着的纸全掉在男子的脚边,聚在一起一下子就烧起来了。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商酒和临渊准备灭火。男子倒是没有慌张,双手动了动,只见禁锢着他手脚的铁拷像被烤融化了一样,瞬间就消失了。男子拍了一下身上的灰,站起来的瞬间,四块玻璃轰然碎掉,满地的玻璃渣子,阳光照射入屋,耀目极了。商酒和临渊两人看着,只片刻的惊讶便恢复过来了。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认为这男子是寻常人,所以才肆无忌惮的开玩笑。嗯,开玩笑。两人为刚才的行为找到了很好的借口。   “玩够了吗?”青染站在二楼楼梯口,看着瞎闹的三人和满地玻璃碎,很是无奈。七月跟在青染后面出来,看见这场景差点疯了。当即对着临渊和商酒大吼:“你们,不给我收拾干净了,我三天都不给你们做饭,听到没有。”   “他们不用吃饭,随便吃点毒药就行了。”青染淡淡的一句话,全然不顾已经僵掉的两人,悠闲的走下楼坐到沙发上。   “小染,你,你不能虐待员工。”商酒不爽的大喊。七月和临渊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有勇气啊,孩子。然后自觉的闪到一边隐形。不是每次抗争都会有结果的,更不是每个上司都有人性的。   “是吗,那我给你个选择,你是想吃老鼠药蛋炒饭呢,还是砒霜三文治。或者我让七月给你做个套餐吧,上次她还跟我抱怨没人帮她试药。这个光勇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青染喝着七月给的牛奶,十分和蔼的回答着自己员工的问题。   “我。。。”商酒还想抗辩,被七月和临渊用布堵上嘴拖走。   看着耍宝三人组,青染无奈的笑了笑。他们四人虽然打打闹闹,但感情还是颇深的。俗话说打出来的感情比较深嘛。放下手中的杯子,青染起身想离开,刚走到门口,又折回来。看着站在客厅中央的男子,淡淡的说道“你怎么还在。”   男子气急反笑,好嘛,自己又被无视了。被无视的感觉很不爽,被一群精神病无视更加不爽。男子转身正对着青染,看着青染那张淡漠的脸,深邃的眸子闪过一抹光。男子的身子缓缓向前倾靠近青染,抬手伸向青染的脸,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唇角轻轻划过,抹去了白色的浅浅的奶迹。青染看着男子的动作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愣了一会儿,盯着男子的手没有说话。稍稍退后一步,与男子拉开距离,青染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塞到男子手里。“很脏。”嫌弃的表情一点都没有遮掩。男子看着手里的纸巾,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   “没事的话快点走吧。早点去看医生,还有得救。”青染说完转身想离开,没有理会石化状的男子。男子正拿纸巾擦手,听到青染的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上前两步一把扣住了青染的左手腕,男子轻轻一扯让她面向自己,然后稍微用力将青染压到了墙上,好一个一气呵成的壁咚。两人额头相抵,一室静谧,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绕是冷静如青染,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跑到二楼远距离围观的三人顿时沸腾了,狗血偶像剧现场版有木有。商酒本想下去捣乱,美其名曰老大有难,小弟不能见死不救。然没走出第一步就被看戏正爽的其余两人踩在地上了,没错,是踩。   青染愣了三秒,似乎反应过来自己被调戏了,十分不爽。抬脚狠狠踩了男子一脚,高跟鞋很好用,男子吃痛向后退开。青染随身掏出一把微型手枪,在男子尚未反应过来时,瞄准了他的头。男子也不慌,直接上前拧住青染的手腕,青染放开手中的枪,在掉落的瞬间,抬脚一踢,用左手接住了。动作干净利落,扣下扳机,但被男子闪身躲过了。男子的速度很快,拿起沙发上的抱枕丢向青染,趁青染分神,双手扣住她握枪的手,瞬间枪支易主。男子拿过手枪,掂量了一下,随手丢到一旁。青染看了他一眼,也将那藏在手中早已退下来的子弹丢掉。   “这么快散场啦,不打了吗,我可以提供武器哦。”从地上爬起来的商酒欢快的啃着薯片,喝着啤酒。完全没注意到底下两人已经黑了脸。临渊和七月无奈的扶额,相携下楼,远离脑残。被鄙视的商酒很不开心,又忿忿的灌了两口酒,皱起一张娃娃脸。   楼下的青染看了一眼镇静自若的男子,示意他坐下。本来不想理他,谁知道冥王让他来干嘛,准没好事。但经过刚才一番打斗,青染突然又改变主意了。两人在客厅相对而坐,七月和临渊商酒也各找位置坐下,盯着男子没有说话。被大家灼热的视线盯着,实在不是很舒服。男子不自在的轻咳,“我是奉冥王的意思来的,最近冥间有点事,需要你们帮忙。”   “不帮。”商酒灌下一大口啤酒,打了个响嗝,一口回绝。“谁让冥王上次扣我们工资来着,说什么都不帮。”很有志气的把酒瓶拍到茶几上。玻璃碰撞发出巨响,在安静的室内尤为刺耳。   “上次扣工资,是因为你们轰了人家的古堡,还让被异化的蟒蛇尸体挂在广场上被围观。你们知道我们花了多大功夫帮你们遮掩,抹去痕迹吗。那不用花钱啊。”男子听到商酒的话一阵气结。“每次出任务都闹出事,你们被投诉的文件把冥王的办公桌都压塌了。要不是他替你们挡下来,你们早就被抓了。”   “冥王不动我们,是因为我们有用,能办事。若没了我们,冥间和人间又会如何。”临渊细细品尝着七月泡的茶,淡淡的反击男子的话。   “能办事的人多了去了。若还是这样闹下去,谁也保不住你们。”男子声音冷冽,气势强劲。“这次冥王交给你们的任务,就是要你们将功补过,将来保你们的时候,也能堵住大家的嘴。”   青染从一开始就没有发话,低头看着手中的杯子,暗暗思索许久,才开口:“可以。但具体要怎么做,我们说了算。冥王不能干涉。”   “不干涉可以,但我会留下来协助你们。这次事关重大,不能向太多人透漏。只有我最清楚你们要面临的对手和这次的任务。”   “成交。”青染和七月,临渊,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点头答应。至于商酒,让我们自动忽略这个脑残吧。   “等等。”商酒突然发话,拿起一旁的酒瓶又猛灌了一口啤酒。“先把工资发了。”说完,双眼一闭往沙发上倒去,呼呼的睡着了。在座四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青染和临渊拿着茶杯的手轻轻地颤了颤,七月拿起一旁的抱枕丢到某酒鬼身上。男子嘴角弯了弯,对未来的日子很是期待,对这四个活宝更加期待。   “你叫什么名字?”青染放下杯子起身,淡淡的看着男子问到。   “莫夜白。”男子站起来,向前倾,整张俊脸凑到青染跟前,不似之前的冰冷,反倒露出一个邪魅的笑。“以后请多关照。”   青染捏着男子的脸,将他和自己的距离拉开。语气淡漠的跟一旁看戏的七月说道“既然他要留下来,七月你就安排一下。房间好像不够住了,让他睡厕所。”说罢,放开莫夜白的脸,优雅的退场。留下不知该作何反应的三人和一只睡着的酒鬼大眼瞪小眼。   。 第3章泉城孟家   夜渐凉,一场大雨悄无声息的到来,山中温度下降,带来丝丝凉意。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暴雨冲刷下,瀑布的流势更急,夜雨的山中响起了一首交响曲。众人在这曲中安然入睡。   一丝银光划破天际,随后隐入黑暗中。青染被雨声吵醒,半眯着眼翻了身。伸手扯了扯被子想要蒙头继续睡,却发现怎么扯都扯不上来。睁开眼睛,一张欠揍的俊脸映入眼帘。青染愣了许久,看着在自己床上睡得正香的莫夜白,气结。青染深呼吸压抑着怒火,向旁边挪了挪,随后用力一脚,精准的踹向莫夜白的腰。还未碰到他,莫夜白突然睁开眼,一下子坐起来躲过青染的脚,反客为主的俯身将青染压在床上,紧紧扣住她的手腕。   “混蛋。”青染骂道,恨不得往莫夜白脸上甩几巴掌。奈何受制于人。   莫夜白看到青染生气的样子,反而低声的笑了。冷峻的脸上扬起一抹孩子般的笑意,就像是恶作剧得逞后的喜悦。那般纯粹的笑让青染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竟看呆了。“我不想睡厕所。”莫夜白放开青染,将床头的台灯打开,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摆明一副你打死我都不会走的无赖样。   青染揉了揉手腕,瞪着莫夜白“你可以睡厨房,或者花园。”   莫夜白抱着被子倒头躺回床上,当听不到青染的话。青染气急,拿起一旁的枕头往莫夜白身上砸。“给我滚。”声音洪亮,响彻整间房子。莫夜白也不反抗,抱着被子装死。青染砸了十来分钟,见莫夜白没有反应倒把自己累得半死,索性放弃了。“你去客房睡。否则我就把你挂到树上去,让雷把你劈死算了。”话毕,窗外很配合的响起了雷声。   莫夜白睁开眼睛,盯了青染片刻,伸手将她抱住让她躺到床上,又十分体贴的盖上被子。“睡吧,有事明天再说。”语气温柔就像老公在安抚闹脾气的妻子。   青染彻底被打败了,用力一脚直接踹到莫夜白的肚子,将他踹到地上。又将床上的枕头砸到他身上,“衣柜里有新的被子,要么睡沙发,要么打地铺。我也不介意你睡花园的,前些天他们准备养宠物,做了个狗窝,我可以把那里租给你。”说完扯过被子蒙头大睡,大字型的睡姿很霸道。莫夜白站在床边看了一眼青染,无奈一笑,抱着被子往沙发去。   翌日,雨后放晴,阳光笼罩着整座山,驱散了雾气。空气带有微微的湿润,夹杂着青草的味道,清新怡人。七月抱着晒干的草药从房间里走出来,恰好碰见睡醒出来的临渊。“早啊,我做好早餐了,下去吃吧。记得叫上商酒。”   “那酒鬼大概喝醉躺在某个角落里吧。闻到味道他自己会出来的了。”临渊束起头发,一身浅绿长袍,没有多加修饰,便足够让人移不开眼,温润如玉,翩翩公子,却又带有几分出尘的仙气。   商酒从走廊的另一端冒出来,一头银发微微湿润,额头带有细汗,似乎刚运动完,手里还拿着一瓶红酒,“大清早的说人坏话会折寿的。当然,我家小七月除外。”商酒把手搭在临渊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笑得很是灿烂。临渊盯着商酒满是汗水的手,嫌弃的推开往旁边挪了挪。   “死洁癖。”商酒不爽的嘟囔。七月在一旁无奈的看着两人。许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大,青染的房门打开了。众人以为把某位带有严重起床气的大神吵醒了,皆准备闪人。当看到从房间里出来的莫夜白时,顿时石化了。莫夜白看着定在原地的三人,礼貌的点了点头,“早安。”   三人听到他的话,顿时清醒过来。木讷的笑了笑,“早啊。”然后整齐一致的望向青染房间的方向。眼里冒着红心,笑得意味深远,有奸情啊,内心小人不住的狂吼。   莫夜白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很配合的没有说话,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掉转头,“不要吵醒她,让她再睡会儿。”语气温柔。三人听到笑得猥琐的点了点头。莫夜白很满意的离开。   十五分钟后,青染悠悠醒来,洗漱好下到一楼时,三人皆用奇怪的目光盯住青染,那一脸猥琐的笑,看的青染都想往他们脸上泼咖啡了。坐下来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瞄到三人依旧奇怪的盯着自己,一时分神,噎到了。一旁看着报纸的莫夜白很适时地递上纸巾。见此场景,三人笑得更加猥琐了。绕是青染再蠢,都明白是某人在背后做了些什么了。狠狠地瞪了一眼若无其事的莫夜白,擦了擦嘴道“你们很闲吗?”   听到青染明显不爽的语气,三人自觉的收回视线,各做各的事去了。如果忽略七月淡定的往临渊的茶里加糖,临渊拿着调转的书发呆,商酒握着酒瓶把红酒倒在自己的面包上,这的确是一顿和谐的早餐啊。   见青染吃完早餐,夜白也放下手中的报纸。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银白色的信封放到桌面上。众人看着也不说话,等待夜白开口。夜白缓缓拆开信封,说道“有那么一群人,他们和你们一样与冥间签下契约,世代守护着冥间。正是因为你们大家的存在,冥间多年来一直安然无恙。但是几天前,冥府失窃了,有人偷走了一个盒子,里面装着是冥间守护者的契约。拿了契约,他们就可以离开冥间,到时候冥间与他们就再无关系。没有了他们冥间会一片混乱。所以我们要在七月十四之前将契约和人一起带回来。”夜白拿出信封中的卡片,放到桌上。   “泉城”两个大字龙飞凤舞。   青染他们没有说话,或低着头深思,或望着远方发呆。他们,都是冥间的一份子,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既然已经知道了,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或许,过不了多久会有一场恶战。背后隐藏的人,又会是谁?   泉城,千年历史名城,曾是三朝古都。如今在保护原有古镇建筑的基础上进行商业开发,即将成为新的旅游热点。   这次出来,商酒被大家一致投票通过,留在执行局总部看门。原因很简单,商酒嗜酒如命,而很巧的是,泉城水质优良,极其适合酿酒,这里的梅酒闻名四方,如果让他来了,怕是能将半个泉城喝到破产。于是,在商酒极其怨念的目光中,众人踏上了未知的路途。   青染众人来到时已接近黄昏,如火般的晚霞布满天空,阵阵凉风吹过,夹杂着好闻的花香。昏暗的天幕下,伫立着的古老城墙犹如一位严肃的老者,在静候众人的到来。   青染手里拿着在路边小卖部买的泉城地图,一筹莫展。忽然旁边有人推了推她的手肘,抬头望去,又是莫夜白那张欠揍的脸。   “我说,你能不能管管你的手下。”莫夜白一脸无奈的模样。   青染不解的挑眉,没说话。   莫夜白搂着她的肩膀,示意她转身看看。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一身月白长袍,手里提着手提电脑,俊朗出尘的翩翩公子。青染看见临渊一如既往的打扮,虽觉得不妥,却并未在意。   “跟他走在一起,旁边的人可能会以为我们是神经病的。”莫夜白严肃的道。   “那我给他身上挂个牌子,写上‘行为艺术,围观收钱’,还是给你买个口罩把脸挡起来。当然你也有第三个选择,滚蛋。”   莫夜白嘴角抽了抽,选择闭嘴。于是乎这个极其诡异的组合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宽敞的泉城里闲逛起来。   青染拿着地图看了一路,走了一路,也没看出什么猫腻来。莫夜白安静地站在一边陪他走着,悠闲自得的样子。   走在后面的七月兴奋极了,路上的每个摊位小店几乎都要逛一逛,难为旁边的临渊一边被人围观,还要一边帮她拎东西。   “我说,这地图都快被你揉皱了,你到底要去哪啊。”莫夜白淡淡的道。   青染收起地图,静静的看着前方,默然许久,“这地图是以前的,泉城被开发后,很多地方都变了。”   “那你瞎转悠这么久干嘛,观光吗?”   “那你跟着我干嘛,你厉害你说,现在要去哪?”   “泉城,是孟婆的故乡。”莫夜白拿过青染手里的地图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直接牵着她走。“泉城孟家,世代行医,声誉极高。每过三百年就有一名身怀冥间胎记的女婴出生,她,注定活不过23岁。一旦死去,就会来到冥间接任下一任孟婆。”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那孟家,怕是早已经不在了吧。你要上何处找她?”青染倒是第一次听闻这些故事,安静了许久才道。   “我什么时候说我知道孟家在哪了?”   “那你带什么路啊。”青染无语。   “天都黑了,不找个地方住下来,你准备睡大街吗。”莫夜白指了指前面那间装修得古色古香的民宿客栈。   “好极了,这一路累死我了。快进去吧。”临渊手里拿着一大堆吃的玩的,累得半死站在两人身后催促道。七月也累了,只点头附和没力气说话了。   青染看着众人疲倦的神情,点点头。走到那客栈门前,推开厚重的门。只见到屋内昏黄的灯光下,坐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正专心的倒腾着桌上那些晒干的草药。   “老奶奶,你好。我们想住店。请问还有房间吗?”青染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喂,这次公费出差,冥王会报销的吧?”临渊笑得狡黠,看着莫夜白道。   “只报两个人的,你不算。”莫夜白浅笑着竖起两根手指。   “凭什么?”临渊不爽道。   “我请你来的?”莫夜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临渊默了默,不说话。本来他是不用外出执行任务的,但想到这么长时间要留在执行局,看门兼看住某脑残不让他闯祸,这么高难度系数的事情,当即临渊就决定,死皮赖脸也要跟过来。   “呐,房间钥匙。”青染随手一丢将钥匙抛向莫夜白和临渊。   “那老婆婆耳朵不怎么灵,我吼了这么久她才听见半句话。”七月摇头晃脑的跑回来,小脸红通通的,煞是可爱。“她这里有好多罕见的草药啊。回去的时候,记得买点。”   “看看有什么草药能治脑残,多给商酒带点。”临渊捏了捏七月的小脸。   旁边的青染和莫夜白想起某人,顿时忍不住笑了。   天色已晚,在一楼坐了一会儿,四人没有再聊了,就各自回房。   青染推开窗户,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空。心中莫名的沉重。   “好像要下雨呢。”七月抱着刚才买的一堆点心,给青染送来。刚才了解过,客栈人手不够,并不提供伙食。   “已经下了。”青染伸出手去,感受到丝丝点点的雨水从天空落下,笼罩着整个泉城。   “刚才我过来的时候一个人都没见到。这客栈好奇怪,难道是黑店?”七月托着腮,拈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   青染上前打开门看了看外面,走廊上安静的可怕,四处的房门都紧闭着,没有丝毫动静。“刚才那老奶奶也说了,店里没多少客人。可能是我们多疑了吧。你自己小心,有什么事就叫我,或者临渊。”   “嗯。不过,那个莫夜白到底是什么人,神神秘秘的。”   显然青染他们四人虽然接受了莫夜白的话,但对他的身份还是存疑的。   “不清楚,也许是冥王身边的人吧。”青染坐下来,喝了口热茶。   “青染,你有见过冥王大叔吗?”七月好奇极了。   “前任冥王倒是相识,现在大概跟我爷爷跑到某大山深处挖蘑菇玩去了吧。接任冥王却是一点都不清楚,我爷爷只说,我小时候抢过他东西吃。”   “你果然从小就彪悍,难道说这位冥王是来找你算旧账,才故意交给你这个任务的。”七月话音刚落,身在某处的冥王大人忽然打了个喷嚏。   “乖,如果是这样,有什么事我一定拉着你们垫背。”青染笑得极其不怀好意。   “额,我先回去睡觉了,呵呵。”七月嘻嘻笑着,拍了拍手上的点心碎屑,准备溜人。刚一打开门,“呀,老奶奶,你怎么在这里?”   门外站着的正是这店的主人,刚才一进门的那个老奶奶。“天黑了,不要到处乱跑。”那老奶奶不悦的看着两人,将手里的新被单放到七月手里,转身就走。   七月抱着被子,一脸莫名其妙。   青染起身,走在门边,往外一看,哪里还见那老奶奶的身影。   “回去睡吧,别管了。”青染接过被子,拍了拍七月的肩膀安慰着。送走了一脸疑惑不安的七月,青染躺在床上,睡意全无。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   。 第4章血案发生   第二天一早,青染悠悠醒来。揉着惺忪睡眼,伸了个懒腰。忽然感觉不妥,抬眼望去,莫夜白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她。   “早啊。”莫夜白浅笑着跟青染打了声招呼。优雅的把桌上杯子里的茶水喝完。   青染挑眉,静静的看着莫夜白,随手一挥,莫夜白手里的杯子随之碎裂,白色的瓷片掉了一地。青染刚起床的脾气真的十分不好,慵懒的靠着床沿,伸手拿起放在一旁拿来束发的墨绿色丝带,不悦地睨了莫夜白一眼,手腕一转,那丝带似乎有了灵性一般直冲莫夜白的面门而去。攻势凌厉而迅速,丝带紧紧缠上了他的脖子,然后慢慢收紧。   莫夜白似乎毫不在意,脸色不变,波澜不惊的坐着。丝带越缠越紧,莫夜白站起来,什么也没做,那丝带却瞬间失去了动力,掉落在地上。莫夜白弯腰捡起那根丝带,脸上带着邪魅的笑意,静静看了床上的青染一眼。   “早餐在你桌上。”然后转身离开。   青染咬着下唇,不爽的瞪着莫夜白离开的背影。   “对了,我真喜欢看你,明明很不爽我却又干不掉我的感觉。”莫夜白并未走远,忽然又折回来靠在门边极其欠揍的道。   “滚蛋。”青染拿起枕头狠狠扔向他。   过了二十分钟,青染梳洗一番,用完早餐下去的时候,临渊和七月已经坐在一楼闲聊了。当然还有莫夜白,正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翻动着报纸。   “你这爱睡懒觉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啊。”看见青染坐下来,临渊调笑道。   “你哪天剁手不碰电脑了,我就改。怎么样,一起吗?”   “额,当我没说过。”   “青染,青染。我们今天干嘛去,这孟家也没什么线索。”七月托腮,靠着桌子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里的杯子。   青染手指轻轻敲着桌子,淡淡一笑,“我们今天观光去。”   “不错嘛,公费吃喝啊。”临渊一下子来兴趣了。   “没你份。”莫夜白放下报纸。   “就是说,没你份。”七月笑得极其幸灾乐祸,被临渊捏住小脸,一阵蹂躏。   “那,孟家我们不找了吗?”七月挣开临渊的手,双手贴着小脸按摩着。“其实,孟婆身上应该有冥间的印记才对的。我们照着这条线索去找就好啦。”   “谁知道那个印记在她身上哪里,难道一个一个人去问啊。到时候把你当小变态抓起来。”临渊抬手敲了一下七月的头。   “额,也对哦”七月嘟着小嘴,用力狠掐临渊的腰。   看着打闹的两人,青染十分无奈。抬头,忽然发现莫夜白正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   “执行局的局长,印记又会在哪里呢?”莫夜白邪魅一笑,精致的五官愈发俊逸。   “咦,青染你的印记在哪里呢?”临渊听到这话顿时好奇心起。一旁的七月也十分好奇地盯着青染。   “你们真的想知道?”青染笑得极其妩媚,眸中的威胁之意却很明显。   “额,不了不了。”七月连忙摆手。跟小命比起来,好奇心不值一提啊。   “我怎么听说,某人就任的时候死活不肯烙这个印记在身上,嫌弃它丑,把老局长气得都没有办法。”莫夜白站起来,走到青染身后,把手搭在她肩上,低声道。   青染眸光一暗,微微咬了一下下唇。正想动手,莫夜白已然将手收回去了。旁边的临渊和七月没听到莫夜白的话,十分好奇的看着两人的互动,脸上满是八卦的神色,就差没举起写上‘有奸情’三个字的牌子了。   青染不爽的瞪了莫夜白一眼,莫夜白若无其事的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闹腾许久,四人最后还是出门了。只是没想到,青染说的闲逛,真的是贯彻到底的闲逛啊。四人漫无目的地在泉城一些人比较少的地方转来转去,整整两个多小时,临渊和七月快累疯了,只青染依旧潇洒的往前走着。   “我想掐死她。”临渊低声对着七月呢喃道。   “放弃吧,你不够她打的。”七月拍了拍临渊的肩膀。   忽然,前面一条巷子里沾满了围观的人群,闹哄哄的,好不热闹。四人站过去一看,发现巷子深处,站着几个巡警,在他们脚边躺着一具白衣女尸。那女子安静的躺在地上,浑身的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的手腕和后颈处皆有一道深深的口子,长且深。女子睁着眼睛,神情十分安详,如果不是脸色白得吓人,看上去就跟睡着一样。不过最恐怖的是,女子秀美的脸被划了好十数道口子,本来美好的容貌变得极其狰狞。   “有点不妥。”临渊看着不远处的案发现场,低声呢喃道。   “怎么了?难道是逃出来的魔做的?”七月眉间微微皱起,他们来这两天,并未收到商酒的消息,如果是魔出现了,执行局不应该收不到消息的。   “你怎么看?”青染语气依旧不好,只怪莫夜白为人太恶劣了,青染对他没有好感。   “不是魔,但却有很淡的魔的气息。三界之外的东西。”莫夜白神色凝重的看着不远处的案发现场。   很快,四人还未来得及深究,就有一大批警察赶到,封锁了现场。四人带着满腹疑问,却只能离开。   已经到了中午,四人皆饥肠辘辘。就近在一家大排档坐下,点了些小菜充饥。   “我总觉得刚才那个女子的死不简单。如果是人为,这手法也太干净利落了。”临渊一边分析,一边拿出湿纸巾仔细的擦拭着桌面和碗筷。   “她,似乎被抽干了体内的血液。可是现场却见不到一滴血。”七月想起那具尸体的状况,就一阵恶寒。   青染没有说话,一抬头,发现莫夜白也正好看向她。   “诶,你听说了吗?又一个女孩子死了,这个月已经是第三个了。太可怕了吧。”忽然旁边来了一桌客人,正巧在谈论刚才的那件事情。   “不会是什么连环杀手吧。这些女孩都是这样惨烈的死法,我听警察局的兄弟说,她们身上的血全都没了。”   “什么。这也太。。。。”   “最近啊,还是让我家那位出门小心点。”   两人越聊越远,后面都是些插科打诨的内容。四人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惊疑。   临渊拿出随身带着的平板,搜索出那两人说的几起命案。   “这一个月内,发生了三名年轻女子被杀的案件,她们体内的血全都被抽干了。警察已经归类为连环凶杀案,只是还找不到任何线索。”   青染他们安静翻看着一桩桩新闻报道,脸色凝重。   很快老板将菜送了上来。临渊收回平板,众人不再提刚才的事情,专心吃饭。这顿饭在安静中过去。   “现在去哪啊,继续闲逛吗?”七月揉着鼓鼓的小肚子。   “放过我吧,我的腿要断了。青染,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报工伤了。”临渊嚎叫着,真是浪费了那副翩翩公子的好皮囊。   “你在找孟婆的气息。”莫夜白忽然道。   青染挑眉看向他,“显然这个方法并不管用。”刚才青染确实不是漫无目的地带着他们走的,孟婆长居冥间,身上自然沾染着世间不该有的气息。整个冥间,除了她也就只有冥王能分辨出来。她走的路线都是循着气息而去的,但那气息极弱极弱。所以至今都没有收获。   “孟婆的气息,这是什么,我怎么感觉不到。”七月动了动鼻子,跟小猪似的,很是可爱。   “你级别低,当然感觉不到。”   “你厉害,你怎么也感觉不到。”   眼看着两人又开始斗嘴了,青染连忙拦下。累了一天,她的耳朵再也遭受不起噪音轰炸了。   “你真的不考虑换下属,我可以跟冥王提意见。”莫夜白一脸正经的建议道。   青染看了看一旁的两人,淡淡一笑,“手下要用单纯一点的,好欺负。”然后接收到两人幽怨的目光。   “呵。”莫夜白看着活宝一样的三人,不禁失笑。“走吧,今天到此为止。”   四人结了账,刚起来准备离开。忽然远处的街角闪过一个诡异的身影。莫夜白凝神一看,身形一闪,已经跟了上去。   青染紧跟随后,临渊和七月反应过来已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青染跟在莫夜白身后,两人紧紧追着那个黑衣人,穿过一条又一条僻静破旧的街道。   莫夜白见四周无人,右手一挥,一把青色长剑出现在他手中,剑光闪过,那黑衣人身边的墙壁裂成两半。黑衣人顿了顿,莫夜白追上,长剑一横,架在黑衣人的后颈上。忽然附近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开门的声响。趁青染和莫夜白分神,那黑衣人灵巧的越过前面的那堵墙,身影一下子就不见了。   很快,临渊和七月追了上来。   “这么快就跑了。”临渊看了看四周。   “看到脸了吗?”七月体力较弱,正扶着墙壁喘气。   “没有,戴着口罩,披头散发的,跟鬼一样。”青染眉间微皱,回想着刚才的场景。   “是个女的。”莫夜白蹲在地上,看了看那黑衣人离开的方向。   “这脚印,确实像是女生的。”青染站到他旁边,看了看地上那几个脚印,赞同道。   忽然,远处响起警笛的声音。   “怎么回事?”青染疑惑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又有一具尸体,就在离我们吃饭的地方大概三个路口的距离。”临渊解释道。“追来的路上,我们看到那具尸体了,死法一样,同一人所为。”   “或许就是那个黑衣女人。”七月脸色凝重。   “不是魔?”青染转头看着莫夜白,询问。   莫夜白摇了摇头,“魔,大概都会嫌弃她。”   这才短短时间,又一具尸体出现。一个月内,已经是第四具了。   那个黑衣女人到底是谁?   。 第5章孟家古宅   四人带着满腹疑问,乘车回了那古老的客栈。青染一路上都很安静,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一句话都不愿说。刚回到,一下车莫夜白就不见了人影。余下三人因今天太累,也就各自回房了。   “青染,你要吃点什么吗?”七月跟在青染后面,看见她有点苍白的脸色,关心道。   “不了,我睡一会儿,不用管我。”青染没有多说,关上了房门。七月担心的站了一会儿,又不敢去打扰她,踌躇再三还是离开了。   青染打开房间里的窗户,望着外面渐渐黑下来的天空,转身走到桌子旁,拿出口袋里放着的几根头发,用打火机点着扔到空的杯子里,连同一张黑色的符纸。这几根头发是她刚才顺势在黑衣女人的头上抓下来的,而这符纸有寻人的作用。   青染默念着咒语,躺在床上,缓缓进入梦乡。   天很黑,不见一丝星辰。晚风冰冷刺骨,缓缓刮过卷起满地落叶和尘埃。   这是个很大的宅子,很荒凉,周围的花草都干枯了,高大的榕树只剩下树干,在夜里显得特别渗人。走过长廊,庭院里建了一个很大的鲤鱼池,如今水已经干了,里面也没有鱼,只剩下满池落叶。   一条又一条长廊,周围安静得只剩下脚步声。终于来到屋内,桌椅上布满灰尘和蜘蛛网,上面摆放着茶杯,里面躺着的是干了的茶叶和虫子的尸体。空气满是灰尘的味道,往昏暗的内堂走去,越往里走空气越是难闻,似乎是淡淡的血腥味。隐约能听见,最尽头的房间里传来断续的说话声。   终于还是来到那扇门前了。推开厚重的木雕房门,房间里很宽敞,也很暗,唯一的光源是墙壁上的几盏油灯。这里面比起整个宅子来说,干净太多了。可惜里面充斥着难闻的血腥味。一张雕花大床旁边,正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那女人穿着黑衣,将整个身子都包裹起来融入黑暗中。她前面的长桌上躺着一个闭着眼睛的年轻女子,她专心的握着锋利的小刀,一刀又一刀的在那昏迷女子脸上划着,嘴里念念有词却听不清楚,只见她机械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她的衣袖染上了女子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那声音格外明显而沉重。远处的角落里,同样躺着几个女子,她们的手脚被捆起来,不断地挣扎着,哭着,低声求饶着。   “救我。”   “救我。”   “我不想死。”   青染猛地从梦中醒来,呼吸急促,心像被狠狠刺了一刀,疼痛难耐。冷汗打湿了她的衣服,小脸苍白得可怕。她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那几个女孩的声音,那几个女孩正是之前被发现的死者。青染一闭上眼睛,全都是刚才看见的场景,苦苦求饶的女孩,冷血残酷的黑衣女人,阴森恐怖的老宅。一幕接一幕像电影一般回放着。青染狠狠的紧拳头,难受的感觉一点点减弱。起身洗了一把脸,窗户外面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换了身衣服,青染推门走了出去,她需要平静一下,不能再待在屋里了。   刚走下楼梯,就见到莫夜白神色凝重从外面回来。见惯了他玩世不恭的神情,偶尔生人勿进的冰冷,这般凝重却是很罕见。   “还没睡?”莫夜白在大堂坐下,语气带着疲惫。“热茶,谢谢。”   青染挑眉,拎起沙发上的抱枕砸到他脸上。却还是往一旁的厨房走去,沏了一壶热茶出来。   “手艺差了点。”莫夜白闭着眼睛,捧着茶杯,淡淡的茶香萦绕鼻尖。   听到这话,青染真想把热茶往他脸上泼。“下了毒的,你别喝。”   莫夜白没有说话,浅浅的抿了一口,只依旧闭着眼睛。   “不要用秘术去找人,损害太大。”   莫夜白的话很突然,青染却下意识的听明白了。   “我刚才看见你将那黑衣女人的头发带回来了。”   果然,青染猜得没错,莫夜白当时真的看见了。可是他却不知道青染已经用了那秘术,而且看见了十分可怕的东西。   “早点休息。”莫夜白放下杯子,浅笑着揉了揉青染的头发。然后在青染发怒前飘走。   看着莫夜白的背影,青染莫名的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混蛋,到底隐瞒着什么。   又在大堂坐了好一会儿,杯子里的茶水都变凉了。青染起身准备回房,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今晚的风很大,刮得客栈的木门哐哐作响。两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十分吓人。   青染推门走了出去,外面天色黑得不见一丝光。街边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那老人家穿着单薄的外套,冷风刮过,冷得他直哆嗦。花白的头发凌乱,脸上脏兮兮的,裤脚上竟沾着血迹。   青染走过去,那老人家见状,颤抖着起身就想跑。被青染拦下,也只是一个劲的道歉求饶。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老人家,怎么了,你不要怕。这里没有人要杀你。”青染扶着他,眉间微皱。   “孟家古宅,孟家古宅有鬼,他要杀我。不关我事,不要杀我。”老人语无伦次,颤抖着双手抱着头,眼神惊恐。   “孟家古宅?老人家,孟家古宅在哪里?”青染急忙追问。   “枯岭街。孟家古宅,闹鬼,闹鬼。不要去,会死人,死好多人。”老人家挣脱青染的手,往街对面的巷子跑去。   青染站在原地,目光紧紧的盯着老人离开的方向。空气中飘过一丝极淡的魔的味道。   巷子深处,一个身影安静地坐在屋顶,看着下面奔跑而过的那个老人家,慢慢地露出尾巴,露出獠牙,褪去了伪装。那身影随手一挥,那老人家,或者说道行极低的魔,如粉尘一样消散在风中。   。 第6章青染失踪   青染抬头看了一眼今晚格外漆黑的夜,转身回到屋内。那奇怪老人的话语却一直在她脑中回旋。孟家古宅,到底还有什么秘密?枯岭街,又是哪里?   “我说过,天黑了,不要到处乱跑。”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青染吓了一跳,正准备关门的手一顿。转身看去,是店主老奶奶。老奶奶今晚穿着一套黑色的旗袍,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是岁月留下的皱褶,挽着一个精致的发髻,银色的发间插着一根白玉簪。虽年老色衰,却不难看出老奶奶年轻时应该是个温婉美人。长相上佳,举止大方,就像养在闺中的大家小姐。   说起来,从住进来到现在,老奶奶似乎很少露面,一直神出鬼没的。直到现在青染才有机会看清楚她的面容。   “老奶奶,我想问一下,您知道枯岭街在哪里吗?”   “你问这个干嘛?”老奶奶眉间皱起,眸中是不耐烦的神色。“最近泉城不安全,天黑了既不要到处跑。”   “我有点急事想去哪里找个人,您能不能告诉我枯岭街怎么去啊?”青染依旧礼貌地笑着问道,不愿放过这点线索。   “不知道,我不知道。”老奶奶转身便走,不再理会青染。“不想死,就少管闲事。早日离开泉城。”待青染反应过来,老奶奶已经走远了。   看着那个佝偻的背影,青染眸中的疑惑和凝重逐渐加深。风从外面刮进来,屋内的珠帘被吹动发出好听的声响,如低声演奏的一首悲歌。橘黄的灯光忽闪忽闪的,一切都那么恐怖诡异。忽然,一阵怪风刮过,‘碰’的一声,角落里的小桌子上摆放着的相框被刮倒在地。相框的玻璃碎了一地。青染上前捡起相框,小心弄掉了照片上的碎玻璃。待看清楚照片时,却呆愣住了。   夜渐深,风越大,到后半夜,整个泉城笼罩在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中。谁也没料到,这场雨,一下便下到了第二日早晨。   窗外依旧下着瓢泼大雨,风势丝毫没有减弱,天色昏暗,隐隐闪过几丝银光。   莫夜白关上窗户,挡去了斜飞进屋内的雨水。出门下了楼,大堂里依旧冷清如故,这段时间客栈里似乎除了他们四人,就只有那个神出鬼没的店主老奶奶了。   临渊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七月坐在他隔壁戴着耳机用电脑看电视剧。看见莫夜白坐下,连个眼神都没给。   莫夜白瞄了一眼临渊手里的书的封面,《甜品制作大全》,嘴角抽了抽。清咳两声试图引起注意,然而对面两人充耳不闻,该干嘛干嘛,直接把莫夜白当透明。   “我说,夏青染去哪里?”   临渊抬起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又低头专心看食谱去了。   七月戴着耳机,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在房间里睡懒觉吧,青染最大的爱好就是睡觉。”   “你可以去叫醒她的。前提是先把遗嘱写好。”临渊不慌不忙的又翻过一页书,连头也不抬。   莫夜白深感自己跟这两个怪咖沟通不来,他决定去找相比起他们,显然更正常一点的青染商量接下来的事。   正想起身上楼,就见到站在楼梯上的那个娇小身影了。青染似乎睡得不太好,脸色青白。眼神中带着疲倦,脚步轻飘飘的。莫夜白看着她走过来,在旁边的沙发上安静坐下,眉间微微皱起。   临渊放下书打了声招呼,“早啊,依旧赖床的局长大大。”   “青染,我给你拿早餐去吧。”七月放下电脑起身往餐桌的方向走去。   临渊和莫夜白罕见的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疑惑。莫夜白转头盯着安静发呆的青染,眸中多了一丝怒意。   他上前抓起青染的手,右手手腕一转,便多了一把青色长剑,明晃晃的架在青染脖子上。   “你是谁?”莫夜白声音冰冷,满脸怒意的盯着前面这个假冒的夏青染。   假夏青染不说话,看了一眼临渊和莫夜白,还有震惊中的七月,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起身推开莫夜白就想逃。   临渊和莫夜白上前,一前一后堵住她的去路。莫夜白长剑一挥,假夏青染躲避不及,背上中了一剑,伤口极深却见不到血液流出。   临渊挡在了前面,随手一挥,拔地而起的水柱仿佛有了生命,捆住了她的手脚。七月跑过来,掐着她的脖子逼问。   “青染在哪里,你给我说。”   假夏青染不说话,只一味的笑着,轻蔑却带着视死如归的悲哀。   莫夜白见她的表情,察觉不对劲,想阻止却已来不及了,不知从何飘来的火苗落到假夏青染身上,一瞬间火焰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只听到滚滚浓烟中传来假夏青染凄厉的嚎叫,尖锐地刺痛每个人的耳膜。火燃烧得极快,却也消失的极快。顷刻之后,地上只残留着一堆纸被烧过后留下的残屑。   “傀儡妖。道行高的人能用符纸化人形,必要时作为自己的替身帮自己逃脱险境。”临渊蹲下,捡起一块碎屑仔细检查。   七月焦急又担心,青染能力极高,以往出任务不管多凶险,总是能安然回来。这次怎么突然就消失了。难道遇上了极可怕的对手?七月越想越害怕,走来走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莫夜白走到门口,看着外面消失在雨幕中的高挑身影,他戴着帽子,雨水似乎被无形隔开,一点都没落到他身上。看着他渐行渐远,莫夜白攥紧了拳头。   “青染留下一张纸条。”临渊从楼上下来,将手里的纸条递给莫夜白和七月。   “枯岭街,孟家古宅,青染的字迹很乱,似乎是急匆匆写完的。”七月一眼就认出了青染的字体,也更加担心。   莫夜白眉头微皱,拿出手机,熟练的按下一串号码,电话很快接通。   “老大,才早上七点,能不能让我睡个好觉。我告诉你,扰人清梦是很缺德的,睡不好觉,我就干不了活,干不了活,你又要扣我工资,扣我工资又会影响我工作的心情。。。。。”电话另一头传来絮絮叨叨的一长串话。   莫夜白不耐烦的打断他,“闭嘴。”   电话那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断线了,却是安静下来了。   “给我查一个地方,枯岭街,调出孟家的档案里相关的资料。”顿了顿,莫夜白又补充了一句,“两分钟,不然你就死定了。”   “老大,你不能。。。”   “再说就一分钟。”   电话另一头响起了东西接二连三倒地的声音,乒乒乓乓好不热闹。莫夜白揉着太阳穴,挂掉了电话。   “你到底是谁?”临渊拿到纸条第一时间就打开电脑搜索枯岭街的信息,谁料枯岭街倒是找到了,相关的孟家古宅却是一点没有消息。听到莫夜白的话,顿时感觉不妥。莫夜白的身份,执行局众人不是没有猜过,没有查过,可惜一无所获。所以,他们很难相信他。   “你无需管这个,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夏青染。”莫夜白淡淡的看了临渊和七月一眼。   很快,电话再次响起。   “老大,我找到了。全发你手机上了,别扣我工资啊。我可是百米冲刺跑到档案室。。。。”话尚未说完,莫夜白果断挂掉了电话。   打开手机里的文件,里面是孟家的一些资料,只记载到民国时期。还有一副十分旧的黑白照片和一副看不太清的地图。   “能尽量修复到最清晰吗?”莫夜白将资料交给临渊。   “少质疑我的技术。”临渊接过手机,连上自己的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快速划动。很快,屏幕上出现了一副修复过的,明显清楚许多的地图和旧照片。   “这里,枯岭街44号。孟宅。”七月指着旧照片道。那是张黑白的旧照片,照片中是一家人,照相的背景应该就是孟宅门口。正中间的少女笑得十分灿烂,挽着旁边一个男孩的手,温婉的站在父母身边。照片右上角是孟宅的门牌。   “等等,把地图放大,这个地方。”莫夜白指着屏幕,只觉得有什么重要线索一闪而过,却来不及抓住。   电脑上,临渊修复过后的地图虽然清晰许多,却依旧有很多地方是模糊的。   “停,调出现在泉城地图,特别是我们现在的位置。”   临渊瞬间就懂了莫夜白的意思,动作极快的操作起来。   “靠。”看着电脑上的结果,临渊忍不住低声骂道。   电脑上,旧地图被截出来的部分,跟现在他们所处的客栈的位置完美的重合起来。   “找了那么久的孟家古宅,就是这里。”莫夜白话音刚落,只觉得周围突然迷雾四起,将他们三人重重包围起来。   在他们的对面,是依旧穿着黑色旗袍的店主老奶奶。迷雾中,她的一头银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及腰的青丝。衰老的容貌不再,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张清秀的年轻的容颜,极其酷似那照片中拥有明媚笑容的少女。   “孟婆。”莫夜白轻声道。迷雾中,对面的人忽然笑了。似在回应莫夜白的话。   。 第7章孟婆泪(上)   莫夜白缓缓醒来,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漆黑,伸手看不见五指。身下是冰凉的地面,似乎还有些水珠,周围十分空旷,就像处于潮湿的地下室。   “这里是哪里?”临渊的声音传来,却辩不清楚声源的方向。“七月,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看不见你,这是怎么了?”七月的声音很小很轻,似乎处在离两人更远的地方。   “孟婆,莫要继续错下去。”莫夜白站起来,尝试看清楚四周的环境,却发现眼睛像被蒙上了一层黑色的布一样,不管如何,只有一团漆黑。   一阵凉风吹过,三人的后背一阵发凉。   一阵规律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的声音,在此刻格外渗人。   “我没有错,我只是要做该做的事情,一件很多年前就该了断的事情。”孟婆的声音很沙哑很轻,犹如虚弱的风烛残年的老人,与她刚才少女的模样一点也不符合。   那是一个非常动荡的年代,国家内忧外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对外,虎视眈眈的列强等着瓜分我们的血肉。国内,各路军阀举着民族大义的旗帜,实际上却为了自己的私欲连年征战。那时候,民不聊生,百姓食不果腹,很多人不是饿死就是病死。寒冬盛夏,无人认领,丢在路边的尸体堆积成山。而可笑的上位者却依旧做着登上那个最高位置的白日梦。   泉城,寒山寺。   “小姐,我们还是快回去吧。少爷该担心了。最近泉城也不太安全。”婢女小晴将装有糕点香烛的篮子放在地上,专心的收拾着房间里的东西。   孟溪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被浓雾遮盖着的山色,眸中闪过几丝烦闷,清秀的小脸也恹恹的。转身回到桌旁坐下,小晴立马往杯子里倒上热茶。孟溪端着茶杯,安静的没有说话,只浅浅的抿了一口。举止优雅大方,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大家闺秀的涵养。   “再去添点香油钱,给父亲母亲上香之后便回去吧。”孟溪放下茶杯,想了想轻声吩咐道。   “是,小姐。”   今日早晨下了一场大雨,山中的浓雾持续不散,整座山仿佛被笼罩在一层薄纱之中,朦胧看不清。   “小姐,山路很滑,车夫说勉强下山怕有危险。”小晴看着马车外面的情况,放下帘子担心道。   “不行,哥哥今日该回来了,不回去他会担心的,我们走慢点便是了。”孟溪放下手里的医书,透过窗户的帘子看了看外面。   “是。”小晴又探出身子,吩咐了车夫几句。   马车安稳的走了一段路,熟料来到山脚时,那马儿忽然发起疯来加快了速度向前奔去,车夫拼了命的拉住绳子却没办法制止它。   “怎么回事?”小晴一手紧紧抓着车厢,一手扶着孟溪。   “小姐,这马儿忽然发了狂,停不下来。”车夫惊慌失措的叫道。   “你自己抓住,坐好,不用担心我。”孟溪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心中虽然惊慌,脸上却不显半分。   “张伯,停不下来,我们就把绳子割断。小晴你坐稳了。”孟溪抓着窗沿,拉起摇摇欲坠的小晴,将带来傍身的锋利匕首丢了出去。   张伯听到吩咐,一手抓紧绳子,一手拿起匕首连忙割下去。很快几条缰绳一条接一条的断开。马儿疯了般向前奔去,车子却缓缓停了下来,可惜强大的惯性使然,孟溪顾着去拉小晴,一个没注意,脚下打滑,松开了手,整个人往外面飞去。眼见就要撞上山壁了。忽然,腰间一紧,有人接住了她。两人狠狠地摔倒了地上。那男子将孟溪抱在怀里,孟溪丝毫无伤,那男子伤势却不轻。   小晴连忙上前扶起孟溪,焦急的检查她是否受伤。张伯扶起那男子,查看他的伤势。孟溪摇摇头,示意小晴不要担心。上前去看那男子。   “小姐,这人好像昏过去了。”张伯探了探那男子的鼻息。见他还活着,才安下心来。   “小晴,去将药箱取来,张伯你去找人来帮忙。”孟溪见男子虽昏迷过去了,但幸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内在,也安心不少。   “是,小姐。”小晴刚转身走几步,忽然发现自己踩着什么东西,捡起一看,是一块玉质上乘的玉佩。“咦,这是谁的,上面还刻着字。”   孟溪接过来看了看,默念上面刻着的字,“津帆。”   “这么低俗的桥段,不会还有人上当吧。”临渊不屑道。空旷的空间里隐隐还有回音传来。   三人本正安静地听着故事,临渊这一打岔,孟婆便没再说话了。   许久,孟婆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似乎就在他们头顶一样。   “是啊,怎么会有人这么傻,连真心假意都分不清。”孟婆自嘲一句,轻轻的笑着。   听见她那凄凉的笑声,三人只觉得沉重压抑。眼前依旧漆黑,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凉风刮的更猛了。潮湿感褪去,却觉得有种刺骨的冷。   数月之后,几场恶战下来,泉城被新的军阀占领,很多逃走的人见局势暂时安定下来,便举家搬了回来。如非必要,没有人会愿意背井离乡,颠沛流离。   孟家在战乱初始之时便闭门谢客,在泉城的生意也低调了不少。就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过着日子。从几百年前甚至更久以前开始,孟家就是闻名天下的医者世家。孟家人医术高明,且宅心仁厚,在泉城声誉极高。   今日,一向紧闭大门的孟家格外热闹,因为今日是孟家小姐孟溪出嫁的日子。   孟家大宅门前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红绸带,宅子里的仆人训练有素地招待着客人,前来庆贺的人络绎不绝,场面很是热闹。   院子里新郎官季津帆和孟家大少爷孟齐佑招呼着客人,大家似乎对这个陌生的新郎官十分感兴趣,一个接一个地上前敬酒道贺。   “听说新郎官是外地来的商人,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孟家小姐,才得此良缘。”   “当真是走了狗屎运。这小白脸除了长得还行,哪里配得上医术高明宅心仁厚的孟家小姐。”   “不就是。不过小小一个商人。”   今日,这样的议论声最多,人群中的新郎官听到了那两人的对话,也只是淡淡一笑,似乎毫不在意。   离院子不远的新房里,孟溪正紧张地坐在床上,等待着新郎。清秀的小脸化了淡妆,多了一丝娇媚,少了些许高冷。莹莹的水眸仿佛能摄人心魂,樱唇莹润欲滴,脸颊绯红,娇俏可人。殷红的嫁衣上绣着吉祥的图案,一针一线都精致的无可挑剔。   “哎呦,我的小姐啊,这红盖头不能取下来,不吉利啊。”奶娘端着精致小巧的糕点进来,看见孟溪取下了盖头,紧张的叫道。   “奶娘,这带着太闷了,我就取下来一小会儿。”孟溪浅笑着,难得孩子气地撒娇道。   “这,这姑爷快要过来了,我的小姐啊,还是快戴上吧。”   “奶娘,让我来吧。”旁边站着许久没说话的孟依浅笑着起身。孟依,孟溪的庶妹,也是这孟家剩下不多的血脉之一。   “不可,哪有庶妹替嫡姐戴红盖头的,这红盖头须得是有福之人亲手替新娘子带上才行。”奶娘放下红盖头,转身看了看外面,“我去将全福夫人找回来。”   “奶娘,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就不讲究这些了。小依,你替我戴上吧。”孟溪拉住奶娘,将红盖头放到孟依手里。   孟依本来低着头准备离开,听见孟溪的话,眸中多了几份感动和喜悦。上前将那红盖头稳稳当当的替孟溪戴好。   孟溪攥着手绢,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喧闹声,心中更是紧张。   忽然听到旁边孟依温柔的声音,“姐姐,新郎来了。”   门外正站着英俊挺拔的新郎,孟家大少爷,和一群喊着要闹新房的人。   新郎抬头看向屋内,目光紧紧的落在那站在一旁的女子娇媚可人的脸上,眸中满是温柔。可惜,戴着红盖头的孟溪,什么都没看见。   门外依旧喧嚣,乐声祝贺声不断,门内,却像蒙上一层黑雾,到处都是看不清的人心。   。 第8章孟婆泪(下)   结婚第三年,有了身孕之后孟溪不再打理孟家的事,全都交给了老管家负责,孟依从旁协助。每天,孟溪只是安心的养胎,看医书,耐心地给腹中孩子缝出生要穿的衣服。季津帆和孟溪结婚之后,将自己的生意搬到了泉城,平时协助孟齐佑打理孟家的生意,两人经常出门经商,一去就是数月。孟家便只剩下孟溪和孟依两人。   “小依,你年纪也不小了,前些日子王伯父曾向哥哥提过,他的独子有意娶你为妻,你意下如何。”孟溪说话时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医书,却忽略了一旁孟依忽然惊慌的神色。再抬头时,孟依神色已恢复如常。   “姐姐,这段日子,泉城越发的乱,哥哥他们经常外出谈生意,我不放心只留你一人在家。”孟依眼眸低垂,语气真诚。   “不管如何,你若有什么想法尽管跟我说。”看出孟依的不愿,孟溪也不希望强求。   “我会的,谢谢姐姐。”   孟依匆匆结束这一话题。孟溪也就不多说,端起杯子,忽然心中一紧,手一抖,便将杯中的茶水洒了出来,烫红了手指。   “小姐,没烫着吧。怎么办,我这就给你找药膏去。”小晴在一旁侍候,一见孟溪被烫紧张上前。   “没什么大碍,待会儿就没事了。”孟溪轻声安抚道。只心中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让人去城门看看,这时候哥哥和夫君也该回到了。”   “是,小姐。”小晴虽不懂孟溪为何突然这样吩咐,却还是恭敬的答道。想了想,“小姐,我还是去将药膏拿来吧。”   “嗯。”孟溪心不在焉的点头。   太阳早已下山,天幕上高挂着皎洁的明月,耀眼的星星铺成银河直到天际尽头,今晚的夜空极美。可却没有人有心情去欣赏。   孟溪坐在饭厅里,焦急地看着门外。   “小姐,派去的人回来了。”小晴急忙跑进来。满头大汗,神色慌张。   “怎么样,还是没有见到哥哥他们吗?”孟溪紧张地抓住小晴的手追问。   “没,下人回来说等了许久,都没见到。就到城外去看了看,结果遇到了大少爷身边的人,他受了很重的伤,他说大少爷和姑爷被山贼,抓,抓走了。”小晴看着孟溪惊慌失措的呆愣在原地,担心极了。“小姐,你别慌,我们报官,让督军去抓人。少爷和姑爷会没事的。”   孟溪跌坐在椅子上,脑子一片空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门外,冲进来一个慌张的身影,是孟依接到消息赶来。   “姐姐,门外有山贼送了勒索信来。”孟依眉间紧皱,将手里的信封递过去。信封已经被拆开,显然她已经看过里面的内容了。   孟溪伸手去接,素白玉手微微颤抖着,小脸也变得的惨白。   “姐姐。”孟依忽然拉住了孟溪的手,却没有说下去。   孟溪挣脱开她的手,将信拆开,一字一字的读着。   “若想要孟齐佑、季津帆的命,就请孟家大小姐明日正午,独自一人带着五百万银元前来城郊五里亭。如果报官,就等着收尸。”信中如是写到。   孟溪看完信,眉间紧皱,忽然伸手捂住了肚子。   “小姐,你怎么了。”   “姐姐,你没事吧,我这就叫大夫去。”孟依急忙带着人往外面跑去。   孟溪捂着肚子,可是难受疼痛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翌日。   “小姐,大夫都说了,你的胎位不稳需要静养,你不能去啊,太危险了。”小晴站在孟溪身后,担心地劝道。   “不行,山贼说了,要我一人前去,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哥哥和夫君死在山贼手上。”孟溪强撑着站起来。苍白的小脸上是不容置喙的神色。   “姐姐,我替你去吧。这山贼无人性,你怀有身孕,一人前去太危险了。”孟依匆匆赶来,拦下想出门的孟溪。   “不行。我要自己去。”孟溪拉住孟依的手,在她耳旁低声道,“我离开之后立马去报官,督军看在孟家的面子上不会不管的。以防孟宅外面有人监视,你借口外出去医馆抓药。小晴会带上信物陪着你一起去。”   “可是,姐姐你。。。”孟依担心的看着孟溪。   “我会没事的。”孟溪安慰道,提着赎金转身出了门。   孟依站在原地看着孟溪远去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恨意。   “后来,我带着赎金到了那里,见到哥哥他们被打得伤痕累累。我将钱交给了山贼,可是山贼最后还是反悔了,准备杀人灭口。哥哥为了救我,身上中了数刀。我腹痛难忍,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回到孟宅了。季津帆和孟依守在我床前,他们告诉我哥哥为了救我伤得太重,已经救不回来了。”孟婆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他们身边。   眼前的漆黑渐渐消失,余下淡淡的烟雾。莫夜白看着站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那个婀娜的身影,静默不语。   她一身黑色的旗袍,得当的剪裁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乌黑的长发挽起发髻,清秀的脸不施粉黛。正是当年风华正茂的孟家大小姐的模样。   这里分明就是孟家古宅的地下。临渊和七月也在,离莫夜白稍远。三人总算恢复了视觉。   “我的孩子,也没了。那次之后,我什么都没了。”孟婆低声继续叙说着她的故事。提起失去的孩子时,孟婆的声音中仿佛藏着滔天恨意。   孟溪自从孟齐佑和腹中未出生的孩子死去后,便每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踏出房门,也不愿见人。流了孩子之后的身体也没有好好恢复,本来温婉清秀的女子日渐消瘦,小脸蜡黄,体重最轻时不到70斤。   “小姐,奴婢求求你了,你吃点东西吧。少爷在天上看见你这样伤害自己,会伤心的。”小晴哭着跪在孟溪床前,手里捧着清粥。   孟溪躺在床上,手里拿着父母留给他们兄妹的玉佩和那些缝给孩子穿的衣服。双眼无神的看着床顶,没有说话。   “小姐,你不要这样。身体重要,你不吃,奴婢便陪着你不吃。”小晴紧紧拉着孟溪的手,哀求道。“奴婢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你若病了,小晴如何对得起大少爷啊。”   孟溪闭上眼睛,泪水再也忍不住了,侧身低声抽泣着。一时间,房里只剩下主仆两人哭泣的声音。   许久,孟溪伸手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挣扎着要起来,小晴见状连忙上前扶起她。   孟溪虚弱的强撑着站起来,将玉佩和小孩衣服一一整理好,收拾好。又在小晴的搀扶下梳洗一番。   小晴见孟溪似乎有所好转,连忙张罗了新鲜的蔬菜粥和清淡小菜放到桌子上。   孟溪坐在桌旁,一言不发的拿起勺子,一勺一勺的喝着粥。桌上的小菜也干干净净的全都吃完。吃得那么认真,那么用力。吃着吃着,眼角的泪又流下来了。孟溪仿佛没有察觉,只专心的嚼着,眼睛无神的看着桌面。宛如木偶,没有丝毫生气。   小晴站在旁边,看着孟溪,心疼极了。   孟溪放下筷子,用手帕擦去了脸上的泪。声音沙哑道:“将纸笔拿来。”   小晴虽不解,却也听话的去将纸和笔拿了过来。   孟溪还很虚弱,写字写的特别慢。一笔一划都很吃力。   “将这封信交给管家,让他找一个信得过的人送去给督军,一定要亲手交给督军。不能让旁人知道。”   “小姐,姑爷和二小姐。。。”小晴拿着信,支吾道。   “怎么了?”   “姑爷吩咐,小姐你身边的人却都不许随意外出,要日夜留在府中照顾你。管家也被二小姐打发到外面进货去了。”   孟溪听到这话,眸中恨意更浓。   “去将那边柜子里的药粉拿来。”   小晴走过去,拉开柜子拿出两包小小的药粉,递给孟溪。   孟溪没接,将她塞到小晴手里。“将这个放入孟依的药中。过些时候她就该找大夫了。许大夫来府里时将信给他,让他帮忙送去。”   小晴认真的记下,点点头不敢说话。   孟溪看着门外那些表面是侍候,实际是监视的下人,攥紧了拳头。   。 第9章何为长生   今日的风很大,没有阳光,天阴沉沉的。一如孟齐佑和腹中孩儿死的那天。孟溪站在树下安静的看着不远处的山寨,眸中只有恨意。   山寨四周被训练有素的军队团团围住,放哨的山贼早已被抓住。众士兵手持长枪,严阵以待,近百人的军队占据了树林周围的荒地,整个山寨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山寨内,一众山贼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死亡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   山寨大厅正中,季津帆浑身是血,双手反绑在身后,虚弱的跪在地上,就连俊朗的脸此刻都满是血污和伤痕。好不狼狈。   “大当家,你今日让人将我抓来,到底是何意思?”季津帆看着前方坐在主位上的山贼头子,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季先生,或者说季大老板,我不过是让人请你来做客罢了,不必动怒吧。”大当家靠着椅子,拿起一旁的酒壶往嘴里灌了几口烈酒,然后将酒壶朝着下方的季津帆扔去。酒壶在季津帆脚旁边碎裂,香醇的美酒洒了一地,些许酒壶的碎片溅到了他身上。   “你。”季津帆强忍着怒意,抬头看上大当家。“你到底想如何,如果是要钱,我们可以好好说。”   “呦,我们的季大老板也有向山贼低头的一天,真是稀奇啊。”大厅内,到处响起山贼的讥笑声。   季津帆攥着拳头,强忍着怒意。   “是谁给你钱让你抓我的,我出双倍,甚至三倍四倍都可以,只要你放了我。”   “是你的钱,还是孟家的钱,我怎么不知道一个家道中落的商人之子哪来的这么多钱?”大当家见季津帆不接话,倒一点不介意,“当初你找上我,要我与你合作杀死那孟家大少爷,说好得到的钱财与我对半分,可后来却将我们这群兄弟当做乞丐一样打发了。现在落到我手上,你倒是知道怕了。”   “你不过求财,只要放了我,多少我都能给你。”季津帆焦急地想要站起来,却被一旁的两个山贼按住不能动弹。   “季大老板,你未免太天真了。现在有人出一大笔钱要拿你的命,你说这既能消气又能赚钱的生意,我为何不接。”   “是谁,到底是谁要我的命?”   “呵,你怎么也想不到,你的夫人,堂堂孟家大小姐可不是简单的人物。”大当家嘲讽的笑着,看向季津帆的眼神满是鄙夷。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还敢在我面前嚣张。   “大当家,糟了,外面,外面被督军的人团团包围了。兄弟们正在抵死反抗,我们,怎么办啊?”一名浑身是血地山贼提着刀跑进来。   “怎么回事?”   “不清楚,小的只看见了这次领头的是督军的副官,还有,孟家大小姐。”那山贼喘着气,身上的伤口血流不止。“大当家,外面的人太多了,我们打不过的,还是快走吧。”   “孟溪。果然够狠。”大当家想起那个远远见过一面的女子,自嘲的一笑。   “大当家,来不及了,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已经挡不住了外面的攻势了。”   “大当家,我们的三处仓库都被烧了,寨子里到处都在起火。”   大当家听着手下的话,一时气急攻心,眼前一黑,跌坐在椅子上。   季津帆站在一旁听着,心中震惊不已。这一切,竟是孟溪在背后策划的,竟是那个温婉大方的女子。   外面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枪声和惨叫声,军队很快就攻进来了。他们甚至连跑的时间都没有。战斗蔓延到狭窄的大厅里,山贼举着长刀和落后的火枪上前抵抗,却只是无用功。角落里大当家提刀顽强抵抗,而逃跑不及的季津帆早已身中数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他的眼睛一直看着门外,眸中只有恨意和不甘。   山寨外面,依旧是那棵树下,孟溪安静的站着,看着山寨燃起熊熊烈火,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惨叫声。她清秀苍白的小脸没有丝毫表情,报了仇,又能如何,死去的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魏先生,替我感谢督军的帮忙,谢礼我会让人送到府上。”孟溪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季夫,孟小姐。我还是派人送你回去吧,路上不安全。”副官看着这个短短数日之内历经大变的女子,很是同情。   “有劳魏先生。”孟溪并未拒绝,只道谢一声转身离开。   身后的山寨继续传来枪声,惨叫哀鸣声,火光和烟雾蔓延整个山林。孟溪一人孤寂离开的背影让人尤为心疼。   回到孟宅已是傍晚,天色渐暗,路上行人匆匆往家里赶,大街上空旷而冷清。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小青焦急地站在门口,见到孟溪的身影,立马跑上前去。   “我回来了。”孟溪抬头看着这座华丽古老的大宅,看着门匾上父亲亲手题写的字,不禁悲从中来。家还在,人却已经不在了。   “小晴,我昨日吩咐的你事情做好了吗?”   “小姐,小晴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家中奴仆遣散,该给的工钱也已经结清了。另外,老管家那边我也已经安顿好了。小姐,为什么要。。。”   “小晴,你长大了,陪了我这么多年,你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孟溪摸了摸小晴的头,温柔的笑着。   “小姐,你不要赶我走。”小晴焦急地拉着孟溪的手。   “去我房间里,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尽早离开,待会不管发生了什么,不要回来。”孟溪见小晴不肯,心中虽然不忍,却还是厉声道:“难道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小姐。”小晴哭着点点头。看见孟溪决然地走进宅子里,那瘦弱孤独的背影让她难受又心疼。   孟溪哪里都没去,径直去了孟宅最偏远的院子。三日前,她将虚弱昏迷的孟依送到了这里,派人严加看守。   孟溪来到时,看守的人已经离去。刚推门进去,便听到孟依难受痛苦的呻吟。“来人,救命,救命。”   孟溪绕过屏风,走到床前,看着床上虚弱痛苦,脸色发青,手脚无力的孟依。安静的站了一会儿,找了张凳子坐下。她的身体其实也并没那么的好,流产之后落下的病根无法根治,她也没多少时间顾及自己的身体了。   “孟溪,是你,是你对我下了毒。”孟依睁开眼,看着跟前的孟溪,恨恨的骂道。   孟家世代行医,区区小毒对她来说自然不在话下。孟依自小不喜学医,偏爱舞文弄墨,要算计她,简直轻而易举。   “孟依,即使我许久不管家,这孟家,依旧是由嫡系做主的。你难道忘了吗?”孟溪伸手替她把被子盖好,嘲笑的看着她。   听到嫡系二字,孟依心中恨意更深。从小到大,就因为她是外室所生,因为她是庶女,遭受了无数的白眼。哪怕她比孟溪更出色,更有能力,大家都不会看到她这个地位低下的庶女。   “你知道吗?就在今天,季津帆死了。”孟溪淡淡扔出这句话,好整以暇的看着孟依,眼中的凄凉悲切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不会的。”孟依瞪大眼睛,震惊的看着她。“不会的,津帆不会死的。他那么聪明,怎么会被你算计到。”   “不用担心,你们很快就能见面了。”孟溪起身,用桌子上的烛台点燃了房间内的窗帘,桌布,被褥,然后将它扔向角落里的那堆木材。“这房间我已让人在地上淋了油。你今日,就替我死去的孩儿和哥哥赔罪吧。”   “不要,我不想死。”孟依挣扎着起身,却虚弱的跌倒在床边。“姐姐,你不能杀我,我是你妹妹,你不能杀我。哥哥的死,与我无关啊。”   “你与季津帆早就勾搭上了,处心积虑这么久,便是想要孟家的财产。可我腹中的孩儿,哥哥以及那些被山贼杀害的仆人的性命,他们何其无辜。我凭什么放过你。”孟溪凄凉的笑着,笑得疯狂。“是我错,我错在没有看清你们。是我引狼入室,害死了哥哥。”   “今日,我们一同下地狱吧。”孟溪紧紧攥着孟依的手。   孟依抬头看着疯狂的她,惊慌的想要挣脱开。右手摸向枕头底,偷偷把那根锋利的簪子攥在手心。   “我不会死的,我不会死。该死的是你,孟溪。”孟依猛地将簪子刺向孟溪的胸前。   孟溪躲避不及被刺中,簪子刺中心脏的位置,没入体内一大半。鲜血染红了她的旗袍,孟溪跌倒在地。   房间的火势越来越大,浓烟呛鼻。孟依无力的靠着床站着。   “孟溪,你错了,到最后赢得还是我。”看着地上的孟溪,孟依笑得疯狂,拿起床上被藏在角落里的匕首就要向孟溪刺去。   “小姐,小心啊。”小晴惊慌失措的叫道,从门口冲过来想要拦下孟依。两人推搡间,孟依一刀刺进了小晴的腹部。孟溪上前分开两人,小晴虚弱的倒在地上。   “小姐,你快走。”小晴抬起手,指着门口的方向。   孟溪只哭着将小晴抱在怀里,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房间里的火势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浓烟已渐渐遮盖了视线,连地面都变得滚烫无比。   孟依看着两人,讥讽一笑。踉跄着就要往门口方向逃去。正要跑到门口,孟依忽然感觉背后一疼,转头看去,是孟溪用刺伤她的那根簪子刺在了自己身上。   “孟溪,你去死吧。”孟依狠狠地骂道,转身一推,孟溪无力的摔倒在地上。孟依趁机逃出了门外,燃烧断裂的房梁倒下,彻底隔断了孟溪离开的路。   整个房间很快被大火包裹,浓烟弥漫四周,火光照亮了夜空。   “孟依没死。”七月听完整个故事,忽然灵光一闪,将那黑衣女人跟故事中的另一个人联系在一起。   四周的迷雾已经散去,临渊走到七月身边,关心的查看她是否受伤。莫夜白四周张看,却没发现青染的身影。只有角落笼子里,一个手脚都被锁起来的黑衣女人。   “是啊。孟依没死,还苟且偷生了上百年。”孟溪,或者是孟婆自嘲的一笑。“那根簪子上,有我的血。孟婆的心头血,仅一滴便能长生。”   “可是,孟依为什么会变成这不人不鬼的模样?”七月完全化身好奇宝宝,直接把还在失踪的青染抛到脑后。   “忘却所有,无情无爱,无怨无恨,便是长生。传言道,孟婆血,可长生。实际上真正能长生的,是孟婆临死前的眼泪。以泪为引,以血为根本,方可制成长生药。少了这味引子,就会变成像孟依这般的行尸走肉。需要吸食新鲜的人血,才能免受蚀心之痛。当初季津帆留我一命,就是因为他看到了孟家医书中记载的长生药方,和孟婆的故事。可惜他没来得及享受的东西,孟依却得到了。”   孟溪看向角落里蜷缩着的那个身影,轻蔑一笑,“不知道,这样的长生,她开不开心?”孟溪动作极快,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已到了孟依跟前。   孟依手脚都被捆绑着,她抬起头看着孟溪,苍白的小脸上满是血污,眼神呆滞,根本认不出眼前的人,是她穷尽一生去恨去算计的人。很快,那蚀心之痛再度袭来,孟依抱着自己,嘶哑的吼叫着,疯狂的用头去撞墙壁。   莫夜白安静的走到笼子附近,没有说话。临渊跟七月站在远处。   整个地下只充斥着孟依的惨叫嘶吼。孟溪安静的看着,待孟依无力的停下来,靠着墙壁歇息时,上前拿出匕首,狠狠地刺向孟依的腹部。孟依惨叫一声,推开孟溪。怒吼着上前要杀孟溪,可惜手脚都被禁锢着,只能像发狂的野兽一样嘶吼挣扎。   莫夜白见到孟溪的动作没有阻止,反而是临渊不太赞同,“孟依杀了那么多人,人间总得有个交代。”   “放心,我不会杀她,这一刀是替小晴还她的。让她逃了那么多年,如今该是还债的时候了。而且她现在记忆全无,完全就是行尸走肉,只要不吸食人血,每日都要遭受蚀心之痛,与平常人无异,同样会生老病死。这样的惩罚已经足够了。”孟溪扔下匕首,出了笼子站到莫夜白身边。   “夏青染在何处?”莫夜白倒是是毫不关心孟依死不死。   “夏老头的孙女我又怎么敢动手。她的失踪与我无关啊。我出来,不过是为了抓孟依。”孟溪摆摆手,无奈道。脸上带着浅笑,一如当初那位年华正好的少女。   “玩闹够了,此事不再追究,你早日回去,不可再耽误。”莫夜白冷冷的扔下这句话。转身朝远处的临渊和七月走去。   “我会将夏青染带回来。你们妥善处理好那个女人。”临渊没来得及说话,莫夜白已经走远。   。 第10章白狐到访   莫夜白抛下众人,径直走出了孟宅的地下室,出到外面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夜凉如水,冷风彻骨。莫夜白站在院子正中,看着荒凉破旧的四周,没有头绪。   另一边厢,青染正站在孟家大宅某处结界中。她的身边是一堆断开好几截的铁链,以及几只死去的狼的尸体。昏暗的灯光下,隐约能看见她身上的衣服沾着鲜红的血迹,手臂上还有好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仔细想来,那日在客栈,明显就是有人为她设了个圈套。先是让那个奇怪的老人告诉她枯岭街的消息,然后又让她看见孟溪结婚之时在孟宅门口照的照片。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就被人袭击了。醒来之后,就被人锁在这结界里了。只希望他们能发现那张字条,及时找过来。   然而,没等来莫夜白他们,却来了一个奇怪的神秘男人。那男人戴着帽子,隐没在黑暗中。见她醒来,什么举动都没有,只好整以暇的盯着她看了半天,然后便离开了。第二次再来,便是将这群已经被魔附身的狼放了进来。青染杀死最后一只狼的时候,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靠着墙壁歇息,强打起精神来。   脚步声再次传来,越来越清晰。青染扶着墙壁站起来,抬头看着那个神秘的男人,暗中握紧了武器。   “比我想象中厉害很多嘛。”男子低声笑着,看着眼前的情况似乎很意外。   “你是谁?”   “如果接下来你没死的话,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男子的身后,是三只体型更大的狼,正凶狠的嘶吼着,挥动着利爪蠢蠢欲动。男子看着青染,如同看着一只有趣的猎物。他退后几步,摆一摆手,那三只狼听话的朝着青染走去。   似乎是闻到青染身上的血腥味,几只狼更加按耐不住了,前后朝着青染扑去,锋利的爪子似乎下一刻就能划开她的喉咙。   青染躲闪着,攥紧了手里的长鞭,全力反击。那火红的长鞭落到狼群的身上,顿时割开了它们的皮肉,结界内充斥着狼群惨叫的声音,和鞭子挥打时的破风声。昏暗中,只能见到一抹娇小的身影,潇洒的舞动着那跟带着火焰的长鞭。长鞭一卷,箍住了其中一只狼的脖子,那狼被拽起甩向自己的同伴。另外两只躲闪不及,三只狼嘶吼着撞成一堆。   青染收回长鞭,虚弱的喘息着。身上的伤口血流不止,已经染红了她半个身子。眼前的视线也开始越来越模糊,她的体力已经到极限了,只是靠着意志苦苦支撑罢了。   然而,狼群却远远不知疲倦,它们重新站起来,再次朝着青染扑来时,青染已没有力气了。长鞭再用力的挥动都不能阻止它们的步伐。   就在狼群几乎要用锋利的爪子划开青染的咽喉时,忽然整个结界震动起来。漆黑一片的空间被无数银光分割成碎片,越来越明亮。原本凶狠无比的狼群像是感觉到了某种可怕的事情,本能的想要逃跑。然而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紧紧压制在原地,恐惧地哀嚎。   青染虚弱的躺在地上,看着依旧站在暗处的神秘男子,似乎能听见他发出的讥笑声。   “真是个可爱的小猎物。我叫寻,记住这个名字。下一次,希望你还能活下来。”男子走远了,青染却清晰的听见他留下来的话。   青染强撑着坐起来,身上的伤口已血肉模糊,几乎见到骨头了。周围的漆黑渐渐散去,莫夜白打破结界,赶到青染身边时,青染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夏青染。”莫夜白眉头紧皱,将青染抱起来。   青染虚弱的靠在他的怀里,看着他严肃紧张的神色,扯了扯嘴角,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真的。”   莫夜白无奈的看着怀里的女子,脚下却半点不敢停下。“你若这么容易死了,就太丢执行局的脸了。”   留在泉城已经近一个多月了,在收到商酒无数条抱怨的信息和轰炸电话之后,一行四人总算准备回去了。   莫夜白站在客栈的院子里,安静的品茶。想起那日孟婆离开前说的话,眉间微微皱起。   “我从冥间离开后,远远见过他一次,他的状态似乎并不好。接下来要怎么做,便要你自己斟酌了。”   正思索着这段日子发生的事,便见青染鬼鬼祟祟的溜过来,在一旁坐下。   “你不是被关在房间里修养吗?重伤病患。”莫夜白调笑道。   青染瞥了他一眼,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拈起一块点心放入嘴里,十分满足的样子。那日回来,七月和临渊被浑身是血的她给吓到了。从她醒来到现在愣是被两人以养病的理由关在房里,确切的说活动范围只有床。今日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溜出来透透气。   “你恢复能力倒是不错,挺抗打的。”   “我觉得你是不是有些事要交代一下。”莫夜白不提还好,一提这事青染就想起那没来得及问他的满腹疑问。   “哦,对了。没跟你们说,冥王给你们买的保险过期了,这次工伤赔不了。医药费自己付吧。”   “少给我插科打诨。那个奇怪的男人到底是谁?你又是什么人?”青染放下茶杯,定定的看着莫夜白。心中似乎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你问题太多了,我该回答哪个。”莫夜白摊手,十分无辜的模样。   “那男人是谁?”想了想,青染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偷走契约的人。”   “为什么?”   “你当我百度啊。一次只能回答一个问题。”莫夜白摆摆手,赶人。“走走走,回房间养伤去。不然那两个又要找我麻烦了。”   “你。。。”青染话音未落,就听到七月的声音了。   “青染,你怎么又乱跑了。”七月端着一大碗汤药走过来。   青染一脸惊慌的看着碗里黑黑的汤药,咽了咽口水。   “其实,我的伤已经差不多了。这药,就不吃了吧。”   “不行,你这次伤得这么重,要好好养伤一段时间才行。”七月嘟着小嘴,十分严肃的模样。   “养多久?现在已经一天四碗药了,你就放过我吧,我的好七月。”青染抱着七月的腰撒娇。   “起码得养个三五七年吧。这药还得天天喝。”临渊抱着一个箱子走过来放到桌子上,笑得极其幸灾乐祸。   青染白了他一眼,看见桌子上的快递箱,伸手戳了戳箱子。   “我都重伤了,你还有心情网购。”青染不爽道。   “你少来,我可没买东西。我看上面写的是执行局收,我才签收的。是不是你们谁买的?”临渊指了指箱子上的信息。   “我没买啊。”七月看了看箱子道。   三人看了看对方,然后将目光投向坐在一旁喝茶的莫夜白。   “额,我从来不在网上买东西。”莫夜白不自然的轻咳了一下。   三人疑惑的看着他,忽然临渊笑得古怪的在他旁边你坐下。   “喂,你是不买,还是不会啊。”临渊把手搭在莫夜白肩膀上。   七月和青染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目光,看着莫夜白。   “真难得啊,像你这个年纪竟然连上网买东西都不会。”青染感叹道。   “什么叫我这个年纪。你是有多年轻啊,大妈。”   “少乱叫,本小姐年轻着呢。”   “原来几百岁是年轻啊。您老人家怎么不跳广场舞去啊。”   青染扯了扯嘴角,十分想终止这个谈论年纪的问题。   忽然,放在桌子上被众人遗忘的快递箱剧烈的动了动。众人忽的安静下来,看着那个仿佛调了震动模式的箱子。   莫夜白上前按住箱子,撕开了胶纸。一打开,里面猛地跳出一只娇小雪白的九尾狐。   “好可爱啊。现在网上都有狐狸卖了吗?”七月看着小九尾狐,伸手想去摸它。那小狐狸惊慌的躲开,跑到一旁青染的怀里。   “怎么现在连小狐狸都是看脸的吗?”七月撇撇嘴。   “没事,可能它口味比较重,不喜欢你这类型罢了。”临渊安慰道。然后接到了青染一记眼刀。   青染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狐狸,伸手摸了摸它的背,小狐狸撒娇似的在青染怀里蹭了蹭。盯着对面的莫夜白看了半天,又伸出小爪子去扯了扯他的衣袖。   “嗯,它这是找爸爸妈妈来了?”七月好奇的看着这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场景。   青染扯了扯嘴角,十分无奈。小狐狸似乎听懂了七月的话,开心的呜呜叫了两声。   “真聪明,这么小就会抱大腿了。”临渊拍了拍手掌表示欣赏。   莫夜白看着两人兴奋地调侃着,十分无奈。低头看去,那小狐狸还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不放。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让人心疼又熟悉。   。 第11章狐族少年   外出一个多月后再次回到执行局,只感觉到格外开心和亲切,连路途的疲惫都消失了。   临渊和七月拎着行李走在前面,青染抱着小狐狸走在后面,莫夜白回了冥间处理事情。刚推开执行局的门,迎接他们的不是一脸埋怨的商酒,而是一室狼狈。   地上到处都是乱丢的垃圾和衣服,桌子上堆满了喝完的啤酒罐和开了封没吃完的薯片,还有几只苍蝇在上面盘旋。屋内很黑,临渊尝试开灯,然后发现灯泡也烧了。   七月看着垃圾堆一般的房子,差点抓狂。青染在门边清出一小块比较干净的地方,把小白狐放下。小白狐落地,乖巧的窝在那里不动。   商酒似乎被门口的动静吵醒了,从沙发上的那堆衣服里冒出来。头上还顶着自己的臭袜子,他伸手拿下来,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又随手扔到沙发上的另一堆垃圾上去。   “咦,你们,终于回来了。”商酒揉着惺忪睡眼,看清了门口站着的几人,激动地从衣服堆爬出来跑过去。   临渊嫌弃的看着跑过来的商酒,一个闪身躲开了那个带着臭味的熊抱。   七月又气又无奈的被商酒抱着,“我说,我们再晚点回来,这里就该被垃圾埋了吧。”   “你这一个月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青染十分无语的看着凌乱的四周。小狐狸蜷缩在她的脚边,用小爪子揪着她的裤腿。求抱抱。   “哎呦,老大,我想死你了。”商酒放开七月,转身就抱住了青染,还激动的转了两圈。   青染只感觉快被商酒的味道熏死了,忽然听到他‘啊’地叫了一声,顺势放开了自己。低头看去,原来是小狐狸跳起来咬了他的手臂一口。   “真乖。”青染赞赏的摸了摸小狐狸的头,将它抱起来。   “老大,我受伤了。”商酒不爽的瞪着小狐狸,指着手臂上一个小小的牙印。   “你把房子弄成这样,我还没跟你算账呢。”青染绕过商酒往沙发走去,正想坐下,却发现到处都是商酒的衣服。   “啊。”忽然厨房传来一声尖叫。七月冲过来,一向温柔的她气得直接动手拧住了商酒的耳朵。   “你给我解释一下厨房那堆没洗过的碗碟和藏在它们下面的蟑螂是怎么回事?”   “额,本来打算洗的,后来就忘了。不过我每天都有给它们换水的,放心。”商酒陪笑道。   “我跟你说,你今天不给我把这里收拾干净了,你就不要吃饭了。”七月掐着腰,生气的嘟起嘴。   青染无奈的看着两人,望了望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的四周,只好抱着小狐狸上楼。临渊见状,也拎起行李一起溜人。   青染抱着小狐狸回了房间,懒懒的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小狐狸在她身旁躺下,开心地翻了两圈。闭目养神,偶尔还能听见楼下传来七月和商酒的声音。   “那里,垃圾都给我扫干净了,还有沙发下,桌子下面都一样。”   “不准用扫地机,就给我拿着扫把扫,不然不准吃饭。”   听着这吵闹的声音,青染莫名的感觉心安。翻身抱住了小狐狸,低声呢喃,“回来真好。”   夜色渐深,今晚天空干净如洗,不见一丝星辰。凉风习习吹来,夜晚,山上的温度总是比较低。   青染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了。换了衣服下到一楼,莫夜白已经回来了。七月还在厨房里忙着,商酒和临渊帮着摆碗筷,莫夜白在客厅里跟小狐狸玩。   “我帮你吧。”青染到厨房去,系上围裙,接过七月手里的刀,帮忙切菜。   “咦,这么快睡醒了。”七月笑着拿起勺子搅拌着锅里的汤。   “你当我是小猪啊,再睡下去就不是睡觉,是昏迷了。”青染调笑道。   “睡觉不是你的爱好吗?”七月盖上盖子,解开围裙。“对了,刚才我给小狐狸喂东西吃,发现它身上有好多处伤口,估计是最近弄的,虽然愈合了,但还很新。”想起刚才发现的事情,七月脸色有点凝重。“它背上有一处刀伤,再深几寸就救不回来了。”   “什么人会对一只小狐狸下这么重的手?”青染切菜的手一顿,转身,疑惑的看向客厅中正和莫夜白玩闹的小狐狸。   “它的来历也很奇怪。”   “让临渊查一查吧。九尾狐不是那么常见,如果有一定的修为,应该是能化人形的。”   “嗯。”   饭后,青染和七月抱着小狐狸在院子里休息消食。临渊去查资料,莫夜白和商酒被踢去洗碗。   青染摸着小狐狸的背,给它顺毛。小狐狸慵懒的躺在青染的腿上。七月小心翼翼的查看着它身上的伤,给它上药。   临渊抱着电脑跑出来,坐在对面椅子上。莫夜白和商酒大概是洗完碗了,好奇的跑过来围观。   “怎么样?”七月放下手里的药瓶,坐到临渊旁边去。   临渊将电脑放到桌上,“九尾狐,生长于雪山之巅。血统高贵,极为罕见。九尾狐一族于数千年前销声匿迹,今存世数量不过十只。其狐尾有极大的灵力,狐尾毛皮之下藏有世上最锋利的软骨,若制成武器,无坚不摧。”   “咦,它只有八条狐尾啊。”商酒数了数,满脸疑惑和好奇。   青染他们几人默默数了数,没说话。先入为主啊,这狐狸尾巴堆在一起,从泉城见到它直到现在,谁也没注意到少了一条。   “那它的狐尾是被谁所断,所以它被追杀也是因为这神奇的狐尾?”七月疑惑道。   莫夜白坐在一旁安静的没有说话,忽然伸手将小狐狸从青染怀里抱过来,拎着它左右看了看,“云雾?”   众人疑惑的看着他们。只见小狐狸似乎听懂了,晃动着小短腿,挣扎着。莫夜白一松开,小狐狸便跑到他怀里,亲昵的蹭来蹭去撒娇。   “你怎么知道它叫什么?”青染看着他们的互动,挑眉问道。   “咦,你亲戚啊?”商酒真诚的发问。   临渊白了他一眼,“你傻啊,这么可爱的小狐狸跟他这个奇奇怪怪的,怎么可能是一个种族的。”   莫夜白嘴角抽了抽,无奈的解释道,“冥间里,也有一只九尾狐,是狐族首领的独女,最尊贵的血统。从千年前开始便一直生活在冥间。”   “好好地她跑冥间去干嘛,闲的没事干嘛,体验生活?”临渊伸手去想摸小狐狸,被它一爪子扇了过去。   “她为什么会变回原形,还被人追杀?”青染将云雾小狐狸抱回去,捏着她的小爪子玩。小狐狸侧躺在青染的腿上,慵懒的晃着尾巴。“断尾之痛,你的身上到底还有什么故事?”青染疼惜的抱着她。   “云雾的故事我也不清楚,我只听老冥王说过,她是犯了大罪,所以被罚生生世世守护三生石,不能离开冥间一步。”   临渊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个毛球,在小狐狸面前晃来晃去地逗她。“我怎么觉得她被你们养得越来越像猫了。”   七月看了看小狐狸明显胖了一圈的小肚子,撇了撇嘴,暗自检讨一番。   “一边玩去。”青染挥开临渊的手,抱着云雾往旁边挪了挪。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商酒不见了。没等众人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商酒就回来了。手里还拎小鸡似的拎着一个男孩。   “怎么回事?”青染头疼的看着眼前莫名其妙的状况。   “刚才发现有人在附近偷听,就偷偷出去把他抓回来了。这小子还挺凶的,敢跟我动手。”商酒一米九的个子拎着那个男孩,可怜那孩子脚都碰不到底。   “你先把他放下来,都快断气了。”七月无奈的上前将人解救下来。   男孩站在一旁猛喘气,手上有几处轻微的擦伤,看上去没什么大碍。清秀的小脸红红的,估计是刚才没喘过气来导致的。厚厚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仔细一看,他的眼睛竟是一蓝一红的,无形中透着一种诡异的感觉。男孩看上去似乎还未成年,穿着旧旧的运动衫,背着登山包。   “他不会是迷路的登山客吧,看上去像个学生。”临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名侦探柯临,你用脑子好好想想,普通人能轻易闯过我们设在外面的迷阵吗?”青染无语道。   “说,你小子到底是谁?”商酒哪管那么多,以他的脑回路,只有严刑逼供这一招。   “额,别动手。我说。”男孩拍了拍商酒揪着他衣领的手,示意他放开。   “商酒,你先听他讲完啊。”七月上前拉开他。   “我叫林深。是狐族中血统最普通的白狐。云雾,是我的朋友。”林深看着青染怀中的云雾,可惜云雾却似乎并不认识他,怕生的往青染怀里缩了缩。   “你也看见了,他似乎并不认识你,你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临渊对自己的推断完全跑偏了感到十分不爽。看向林深的眼神也不怎么友好。   “你小子是不是冲着小狐狸的尾巴来的?”商酒说罢,又要上前动手,被七月无奈地拦下。   “云雾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的伤又是怎么回事?”莫夜白坐在椅子上,手指轻敲桌面,似乎在衡量林深的话是否可信。   “我不知道。十几天前,云雾忽然找到了我,那时候她已经伤痕累累了。我将她藏起来,让她安心养伤。几天前,她接了一个电话,出去一趟之后再次重伤回来,虚弱得已经无法维持人形了。他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送她过去。我见她要找的是执行局的人,就不敢亲自现身,所以扮成快递员上门。”林深悄悄挪到离商酒比较远的地方,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   “原来执行局的名声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莫夜白嘲笑的看着青染。然后接到了院子里执行局众人的一记白眼。   “那云雾当年发生的事,你总该知道吧。”青染问道。   “嗯,我,不能说。”林深移开视线,看向远方。   “为什么?”临渊道。   “因为不能说啊。”   “诶,你这小子。。。。看我不揍死你。”商酒作势要上前。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打死我也不说。”林深闭起眼睛,一副乖乖受死的模样。   众人无奈的看向青染,总不能真的打死他吧。   青染抱手站在一旁,嘴角挂着浅笑。   没错,这就是她准备算计人的前奏。   。 第12章前世今生(一)   “来,弟弟。跟哥哥聊一聊,天文地理,人生理想,全都可以聊哦。特别是当年云雾发生的事,哪个混蛋欺负她,哥哥替她报仇。”临渊将手里的一箱啤酒扔到桌子上,一脸真诚。   “不喝酒。”林深往后缩了缩,拉开两人的距离。   “诶,你个臭小子。我就说能动手不要动口嘛!”商酒说罢,挽起袖子就要上前。   一旁的七月死死拉住,“要不你就说了吧,这位凶神恶煞的大哥杀人不眨眼的哦!”   商酒无辜的看了七月一眼,转头又恢复凶狠的模样瞪着林深。   莫夜白和青染两人站在一旁,无语的看着那边的三人小剧场。云雾躺在莫夜白怀里呼呼大睡。   “很晚了,你们去睡觉吧。”青染上前将三人拉开。“你就先睡沙发吧,没有空房间了。”   林深点点头,看了一眼莫夜白怀里睡着的云雾。   临渊和商酒不甘不愿地被打发回了房间,莫夜白抱着云雾上了楼。青染在电脑前看资料。   “这是新的被子和枕头,晚上会比较冷。”七月体贴的替林深把被子铺开。转身点燃了茶几上的香薰。“香薰有助眠安神的效果,我们习惯了晚上点着它,你不介意吧?”   “我都无所谓的。”林深抱着枕头,乖巧的一笑。   “那你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七月看着年幼乖巧如同弟弟一样的林深,疼惜的揉了揉他的头发。转身往楼上走去,暗中跟一旁的青染打了个手势。   青染收回目光,关上电脑起身离开。   是夜,夜凉如水。   一楼大厅中一片漆黑,淡雅的香味在空气中蔓延。楼梯上忽然出现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青染他们几人蹑手蹑脚的走到沙发周围,安静的围观着睡着的林深。   “诶,不是。”商酒忽然提高音量,吓得其他四人心中一颤。   临渊狠狠地敲了一下商酒的头。“吓死人啊你。”   “不是,我说,我们这么小心干嘛。他都睡沉了。打雷都吵不醒他。”商酒无辜的看着众人,揉着乱糟糟的头发。   “七月,你这香薰的效力能维持多久啊?”青染伸手戳了戳林深的脸,见他依旧没有丝毫要醒来的动静。   “一个晚上,不到天亮绝对醒不来。”七月伸出一个手指晃了晃。   “可以啊,难得有一次你的药是靠谱的。什么时候给我点,安神助眠,居家旅行必备啊。”临渊撞了撞七月的手臂。   “这药吃多了,脑子容易迟钝,智商下降。你还要吗?”七月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粉晃了晃。   “额,算了。果然还是不要对你抱太高期望。”临渊拍了拍商酒的肩膀,“给他吧,反正智商负数和智商为零也差不多。”   青染起身绕到林深旁边,直接坐在茶几上面。临渊他们几人收起玩闹的心态,在沙发上落座。   “要不还是换种方法吧。”莫夜白抓住青染的手腕劝道。   青染摇摇头,挣脱了他的手。拿起一旁的香薰,轻轻吹灭。掏出一张白色的符纸,点燃放进空的杯子里。凝神默念咒语。   莫夜白见青染主意已定,不再多说。只担心的坐在她旁边看着。   临渊他们随着青染一起默念咒语,闭上双眼,凝神聚气。   上古秘术,入梦之法。进入人的梦中,盗取他的记忆。这个秘术对施咒人的灵力伤害极大,稍有不慎,就容易走火入魔。本来莫夜白是打算亲自上阵的,但在精神控制方面,青染实在比他在行太多了,众人争执不过她,只好妥协。   高山之巅,空气稀薄而寒冷彻骨,点点雪花飘洒而下,在地面上铺成一张白色的毯子。站在雪地之上,抬手,天空仿佛触手可及。满眼湛蓝,朵朵白云飘荡,构成一幅极美的画卷。   “林深,你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有着凡人血统的低贱货色。竟然敢在师父面前告我们的状,我们今日就给你点颜色看看。”一群身穿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将一个浑身是伤的小男孩团团围住,男孩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处,清秀的小脸脏兮兮的。   那群年轻男子对着小男孩一阵拳打脚踢,小男孩倔强的趴在地上,半句求饶的话都不愿说。   不远处,光秃秃的树干之上,坐着一个鲜红的身影。云雾被他们的声音吵醒,半眯着眼睛,慵懒的靠着树干,看着不远处发生的事。男孩还在苦苦撑着,嘴角慢慢溢出一丝血迹。   “是他。”云雾认出了林深,那个狐族中最特殊最不受待见的存在。只因为他的母亲是血统高贵的九尾狐,而他的父亲却是个普通的凡人。生下林深不久后,其母就下山去寻找他的父亲,然后就是八百年来一去不回了。云雾抬手折下一根树枝,手腕一转,树枝宛如利箭直接向前飞去,精准的划过那群男子的脸庞,割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鲜血慢慢滴下,染红了地面。那群男子惊恐的抬头看向树枝飞来的方向,看清云雾的脸,本想发怒却又生生忍下。狼狈地捂着脸逃跑了。云雾,修炼千年的九尾狐,狐族首领的独女,血统高贵,地位尊崇。   云雾轻盈的一跃而下,走到林深跟前。“你没事吧?伤得重吗?”   林深抬头,看着眼前浅笑着向他伸手的女子,看着她绝美而温柔的容颜。心中微微一动。   “你不讨厌我吗?”   “为什么讨厌你,你长得那么好看。”云雾微微浅笑,看着有些惊慌不安的林深,眸中满是疼惜。   画面一转。   两道洁白的身影极快的在雪地之上奔跑跳跃,动作敏捷优雅。他们在悬崖之前停下,身后的雪地上留下它们的一串串足印。空旷的雪山山顶,到处都响彻了他们高亢嘹亮的吼声。   一阵凉风吹过,悬崖之前,那两只白狐的身影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名年轻的男女。   寒冷的高山之巅,雪地之上,女子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鲜红似火的长裙,一头青丝随意披肩洒下。肤如凝脂,身段窈窕。女子的五官精致绝美,柳眉下一双桃花眼格外勾人心魄,鼻梁高挺,樱唇莹润。举手投足间的风韵,妩媚至极。他身旁的男子看上去极年轻,五官稚嫩却十分清秀俊朗。一双宛如水晶的眸子格外引人瞩目。他穿着一身宽大的青色长袍,松松垮垮的,看上去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云雾,人间真的那么有趣吗?”林深坐在雪地上,无措的看着化为人形的自己。“好不习惯,当人有这么好吗?”   “也许吧。人间有很多新鲜的玩意,有很多我们从未见过的事物,还有很多好吃的东西。”云雾转身,在林深旁边坐下,轻轻靠着他的肩膀。   林深尽量挺直胸膛,调整姿势,让云雾靠的舒服一点。   “在这里,只有常年不化的雪,一成不变的天空。这里没有五颜六色的花,只有光秃秃的树干。这里没有味道各异的食物,只有甜甜的野果。”云雾的手轻轻挥动,地上的雪被卷起,飘洒到空中,纷纷扬扬的落下。“我腻了,厌倦了这永恒不变的生活。你呢?”   “我,我不知道。”   林深抬手接住落下的雪花,合上手掌,再打开,雪花又已经消失了。“可是人间很危险,首领说,人是很可怕的东西。”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父亲说的,不一定是对的吧。”云雾坐直身子,调皮一笑,眨了眨眼睛,格外可爱。“不要告诉他,我们偷偷下去,很快就回来。”   “可是。。。。。。”林深犹豫的看着云雾。   “你不答应,我就自己去,不带你。”云雾嘟起小嘴,不悦的转过身去。   “好吧。”林深不喜欢看见云雾不开心,只要云雾开心就好。林深暗暗想到。   。 第13章前世今生(二)   “人间果然不一样。阿深,你说是不是?”云雾开心地拉着林深的手,在喧闹的集市里跑来跑去,见到各种神奇的玩意都要摸一摸看一看。   林深看见云雾如此开心,心中的不安也慢慢消散。   今日是京城一年一度的大集会。各国的商人都会聚集在京城长安街,兜售从本国带来的各色商品。   云雾手里拿着一堆小孩玩的玩意儿,林深拎着大包小包吃的穿的东西走在旁边。两人从天明逛到天黑,倒是一点没感觉疲惫。云雾兴致勃勃的拉着林深走进长安街最热闹的酒肆。两人要了个包厢坐下,云雾看着菜牌,把看着顺眼觉得好听的菜都点了一遍,店小二满脸笑容的应下,拿着菜牌退出去。   “云雾,听说人间买东西要用一种叫做钱的东西,你哪来这么多的这些钱?”林深打量了一下那一大堆放在脚边的,今日买的东西。   “嘘。”云雾调皮一笑。摊开手掌,轻轻吹了一口气,掌心中顿时多了一块金子。   “你乱用灵力,被首领知道了会罚你的。”林深惊讶的看着云雾手里的金子。   云雾合上手掌,再展开时,那块金子又消失了。云雾淡淡的收回手,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玩玩而已嘛。”   林深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很快,小二就端着菜接二连三的送进来。桌子上摆的满满的,整整十几碟各色菜肴。   “两位请慢用。”小二抱着托盘正想离开,无意中撞倒了地上放着的一个包袱,里面那几块云雾变的金子掉了出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对不起,对不起。两位贵客,我不是故意的。”小二慌张的道歉。   “没事啦。你先出去吧。”云雾笑着摆摆手。   林深弯腰将包袱掉出来的东西收拾好。   小二连连道谢,然后退出去。关上门,眸中露出了隐藏不住的贪婪。   小二安静的下了楼,转弯走进了后院。来到偏僻的柴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谁?”   “当家的,是我。”   “进来。”门从里面打开,一个满脸胡子的壮汉看见是小二,让开一点,小二闪身进去。   “当家,我都打探清楚了,就他们两个人,看上去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公子跑出来玩。身上带着不少钱,包袱里都是金子。”   “事不宜迟,我们立马就动手。菜里都下了药了吗?”   “全都下了。”门外,两道身影闪过,屋内的情况尽收眼底。   夜色渐浓,乌云遮住了月亮,不透一丝光。风呼呼刮过,卷起遍地落叶。丝丝点点的雨从天空落下,烟雾在林间弥漫着,看不清前路。山腰的几间破落宅子前,一群人骑着马匆匆停下,扬起一阵烟尘。   “大哥,看来今晚的收获可丰富啊。”一名佝偻着身子的中年男子笑得献媚的迎上前来。   “可不是,这天冷死人了。将这人好好关起来,等明天天亮给他们家人送勒索信要钱。”被称作大哥的男子拍了拍那中年男子的肩膀,领着人往里面走去。那中年男子落在后面指挥着手下将新捉来的人安置好。   “大哥,今晚三哥也抓了两个人回来,是一对大户人家的姐弟。包袱里搜出好几块金子呢。”   “还有这事,太好了。今晚啊,我们哥几个好好地庆祝一下。”   “是。大哥。”   这几间破落的宅子大概有点历史了,到处都是垃圾蜘蛛网,也没有人打扫。那群土匪占了这里之后,就将宅子之间的墙打通了,成了他们的土匪窝。新抓来的那人双手被绑在身后,踉跄着被拉着穿梭在宅子内。那人穿着浅蓝色的长袍,衣袖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白皙的脸有点脏兮兮的,但模样十分俊朗。收拾干净了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特别是他的腰间还系着一块莹润的白色玉佩,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小心些看着他,这小子刚才可伤了好几个兄弟。”灰衣男子将那人丢进一件破旧的房间里,交代了看守的人几句,就转身离开了。   看守的土匪嘟囔着将门锁上,恶狠狠的朝里面吼了几句:“给我安分点,不然老子让你好看。”   那小公子被甩在地上,见看守的人关上了门,才慢慢地靠着墙壁坐起来。动了动被绑住的手,不爽的皱了皱眉头。   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对面的草堆上还坐着两个人。红衣女子正靠着旁白男子的肩膀睡得正熟。男子低头把玩着手里的一根稻草。   小公子看着异常镇定的两人,眉间微皱,眸中带着疑惑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忽然,对面的男子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小公子,又安静的低下头去。   红衣女子正是云雾,云雾揉着惺忪睡眼,坐直身子。半眯着眼睛低声嘟囔道:“不好玩。这山贼窝也没什么特别的。”   “那我们回去吧。”林深压低声音道。   “唔,不要。”云雾嘟着嘴,摇了摇头。忽然发现了对面一脸疑惑看着他们的那位小公子。“咦,怎么多了个人?喂,你也是被他们抓进来的吗?”   对面的小公子没有说话,反而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们。   “啊,原来是个哑巴。不好意思哦。”云雾呢喃着,浅浅一笑。   对面的小公子眉头皱得更紧,看了云雾一眼,语气不爽道“你才是哑巴。”   听到他并不怎么友善的语气,云雾还没什么反应,倒是林深不悦的抬眸盯着他。   男子当然也察觉到了,两人无声的对峙。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两个身影猥琐的在门口晃来晃去。门上的锁链被打开,两个壮硕的山贼提着刀,脸上带着淫笑走进来。   “小美女,陪我们哥俩玩玩吧。”其中一个脸上是络腮胡子的山贼走过来,想伸手去拉云雾。   林深挡在云雾跟前,那小公子也站起来不悦的盯着两人。   云雾拉开林深,安静的盯着两人,忽的灿然一笑,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映在她的脸上,格外妩媚动人。   两个山贼更加色迷心窍了,猥琐的搓着手,上前就要去抓云雾。还未碰到云雾,那走在前面的山贼便惨叫起来。云雾轻轻捏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揪着他的衣领,娇小的个子轻易地将那健壮的山贼提起来,一脚踹到了墙上。那山贼撞垮了半堵墙,躺在地上口吐鲜血。   后面的山贼完全慌了,手足无措的看着前面的云雾。转身就想跑,林深身形移动极快,那山贼门口都未到,就被林深抓住,甩到了那半堵还未塌的墙上,捂着胸口,口吐鲜血的躺在自己那个同伴身边。两人看着云雾和林深,眸中满是惊慌,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云雾脚下一动,两块碎砖朝前飞去,精准的将两人砸晕。   一旁的小公子看着瞬间解决两个山贼的云雾和林深,惊讶的张开嘴,无话可说的看着他们。   “你们,怎么会?”   林深冷冷的斜睨了他一眼。云雾笑得灿烂得意,“怎么样,要不要求我们带你出去?”   小公子闻言,咬着唇,倔强的不肯说话。   忽然间,门外浓烟四起,漆黑的夜空被明亮的火光照得通明。外面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哀鸣惨叫声,此起彼伏。   “咦,怎么回事?”云雾跑到窗前查看。   小公子也跑过来,看见外面的情况,神色凝重。“他们是来杀我的。”   “杀你,为什么?你是坏人?”云雾好奇地打量着小公子。   “好与坏,由什么来界定?我不过是因为占了他们想要的位置,难道就活该被他们杀死吗?”小公子看着外面的人,一脸的忿忿不平。   “嗯,那你是好人的话。我帮你吧。”云雾笑着轻轻拍了拍小公子的肩膀。   小公子看着旁边面对如此状况依然言笑晏晏的女子,想起刚才她轻易就解决了那个山贼的样子。心中疑惑又好奇。   山贼很快就被外面闯进来的黑衣人屠杀殆尽,本来热闹的山寨,此时只剩下尸横遍野,到处都充斥着鲜血的味道,掉落满地的刀剑上是仍旧温热的血迹。   云雾和林深走在前面,那小公子紧随两人之后。跨过满地尸体,三人寻了条路往外逃命。一路上穿过丛丛树林,三人安静无语。当然前面的两人淡定得丝毫没有逃命的人应有的表情,神情凝重什么的只有小公子一人表现了。   三人走了一段路,后面的黑衣人很快追上来了。二十多个黑衣人手持长剑,将三人重重包围起来。   “你们趁机走吧。他们是冲我来的。”小公子看着为首的黑衣人,目光震惊,自嘲一笑,“连我的知己好友都要背叛我了吗?”   对面为首的黑衣人听到这话,侧过头去,不愿看他的眼睛。厉声吩咐道:“杀无赦。”   一众黑衣人一哄而上,将三人团团围住。小公子武功一般,仅几招下来,身上便受了伤。长袍上划开一道道口子,鲜血潺潺流出。   云雾上前,一掌击退那提刀便要刺进他胸膛的黑衣人。“你死不了吧。”   小公子脸色苍白,虚弱的强撑着靠着树干。林深身形极快,所到之处,皆是黑衣人的惨叫哀号。他的手里握着从黑衣人手中抢来的剑,招式凌厉,但下手不重,足够让他们无法站起来还击罢了。   云雾守在小公子身旁,林深动手,很快那群黑衣人无一人站立于林中。皆受了或轻或重的伤,躺在地上起不来。   “走吧。”云雾上前扶起那小公子。   小公子脸色越发的苍白,几乎没有血色。身上的长袍被鲜血染红,在黑夜里依旧瞩目。林深扔掉长剑,走到他们旁边,帮忙扶起那小公子。   小公子走了两步,忽然挣开云雾和林深的搀扶,踉跄着上前捡起掉落在为首的黑衣人身前的玉佩。   “这是我送予你的,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小公子将玉佩狠狠摔在地上。转过头去,不再看那奄奄一息的黑衣人。   云雾站在旁边看着他微微湿润的眸子,眸中多了一丝疑惑。林深依旧没有任何想法,只安静的呆在云雾身边。   那小公子倔强的扶着树干,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云雾站在后面跟着他,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心疼。   。 第14章前世今生(三)   深秋的京城,接连下了一个多月的雨,地上总是晒干了又被淋湿,淋湿了又被晒干,反反复复。天空阴沉沉的,凉风阵阵吹来带着点点雨丝,屋内总是潮湿阴冷的,令人难受压抑。   宽敞的厨房里,只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忙碌,在锅碗瓢盆,各样食材中穿梭。   来到京城已经两年多了,云雾很轻松的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每日看书作画,到长安大街上到处逛逛,偶尔学着下厨,生活平淡而悠闲。她的容貌出落得越发妩媚动人,依旧是一身火红的长裙,如黑夜中的焰火,耀眼夺目。   云雾挽起袖子,苦恼地跟桌子上的那堆食材大眼瞪小眼。她自己都没发现,白皙的小脸上沾着面粉,很是可爱。   “小姐,这种粗重的活以后还是让我来吧。”小乔抱着篮子无奈的站在门边,篮子里装着满满的新采下来的花瓣。   “小事而已嘛。”云雾浅浅一笑,接过小乔手里的篮子。   “小姐,太子殿下派人回来说,今日不能赶回来陪你用晚膳了,皇上急召殿下入宫,怕是要忙到很晚。”小乔也挽起袖子,站在一旁给云雾打下手。   “哦,知道了。”云雾听到小乔的话,手上动作一顿,然后继续揉着面团。只是垂下眸子,微微咬着唇瓣,低声应了一句。语气失落,让人看着都心疼。   “小姐,太子殿下只是太忙了。他不是不关心你啊。你不要不开心了。”小乔有点笨拙的安慰道,担忧的看着云雾。   “没事啦。”云雾娇俏一笑。不想再提这个话题。   小乔见状,不敢多言。   两年前,在山贼窝里林深跟云雾遇到的那个小公子,其实是当朝的太子殿下,唐骏时。那一次唐骏时独自外出,没想到竟遇上了山贼,机缘巧合下在山贼窝里认识了林深和云雾。身处太子之位,想要夺他性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那次派来的黑衣人是唐骏时的知己好友,受命于三皇子,趁他外出刺杀他,再推给那群不长眼的山贼,自己置身事外。千算万算,那三皇子也没想到唐骏时会遇上了云雾他们,会这么巧被他们救下了。   唐骏时提出要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云雾谎称跟林深是一对落难的姐弟,父母病逝,家族财产被族人侵吞,两人无处可去。于是乎,唐骏时就让他们在太子府留了下来。这一住便是两年多,林深不愿留在这里,常常跑回雪山,若不是云雾在此,他大概不会踏足这里。云雾倒是很喜欢在人间的生活,也很喜欢粘着唐骏时。渐渐地她知道这种感情就是喜欢。   唐骏时对她很好,很体贴温柔。下人皆认为她是唐骏时的情人,将来终是会入主太子府的,对她也十分尊敬。   云雾将面团揉成一个个小小的团子,捏出花纹,然后放进蒸笼里。洗了手,让小乔留在这里看火,云雾端着刚做好的另一碟点心走出去。   云雾住在太子府最大,也最偏远安静的院落里。穿过长廊,还未走进院子里,便闻到了那远远飘来酒香味,是她最爱喝的梅子酒。因为她喜欢喝,林深便特意跑去学。   “林深。你回来啦。”云雾将点放在桌子上,开心的上前抱住林深。   “嗯。还将你最爱的梅子酒带回来了。”林深伸出手指了指桌上的两坛酒。林深喜欢到处去,很多时候宁愿回雪山上,都不想留在这里。   “刚好,我们今天好好喝一杯。”云雾拉着林深在院子里坐下。桌上的点心还冒着热气,甜香扑鼻。揭开酒坛的封布,酒香四溢,未饮先醉。   林深将酒给两人倒上,云雾端着酒杯,一饮而尽,脸上尽是满足的神情。   “你喝慢点,没人跟你抢。”林深将点心放进嘴里,将另一坛没开封的酒放到下面。   “父亲最近身体可好。”云雾端着酒杯,看着远方,咬了咬唇,还是将话问了出口。自从她决定留在人间,就跟父亲闹翻了。   “首领的身体很好,你不用担心。他还问起了你的事,知道你过得好,他很开心。”林深抬头看着云雾,淡淡劝道,“有时间还是回去看看吧。”   “嗯。我知道了。”云雾笑着应下。眸子微微湿润。   “他没有陪你吗?”林深提起唐骏时总是一副不爽的语气。   “这几个月,他总是很忙。”云雾不自然的笑着,替他辩驳。   “这段时间,三皇子一党的动作越来越频繁。皇帝的身体也不行了,这场皇位之争总是要开始的。”林深担忧的看着云雾,“回去吧,云雾,我们不属于这里。”   “我不要。”云雾摇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不能离开他。”   林深看着云雾一杯接一杯地喝,眸中满是心疼。   两人在院子里坐了很久,直到天色彻底黑下来。   云雾喝得醉熏熏得,趴在桌子上抱着酒坛。嘴里不住的呢喃道:“我要喝,还要喝。”   林深无奈的看着撒酒疯的她,只觉得很是可爱。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妩媚绝美。林深像着了魔一般,定定的看着云雾,缓缓弯下腰。深邃的眸子中藏着极深沉的爱。   不远处,院落的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这两年,皇位的明争暗斗越发激烈。本来稍显稚嫩的容貌也蜕变得成熟,上位之人的威严尽现。现在的唐骏时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为自己朋友的背叛而伤心的小公子了。   唐骏时安静的看着院子正中的两人,眸中满是怒意,垂在身边的手忽而攥紧了拳头,随后又缓缓松开。脸上早已是平静的神色。   翌日,云雾头疼欲裂的醒来。那梅子酒的后颈太大了。云雾半闭着眼睛靠在床上,小乔端着温水进来替她洗漱。   “云雾。”门口传来熟悉低沉的声音。今日唐骏时没有穿朝服,只穿着一身蓝色的便服。   “你怎么来了?”云雾浅笑着看着他。   “今日向父皇告了假,特意陪你出去玩一天。这些日子冷落你了。”唐骏时接过小乔端过来的醒酒汤,亲自拿起勺子要喂云雾。   “好啊,我也好久没出去逛了。无聊死我了。”   “先把醒酒汤喝了。我吩咐人煮的。”   “嗯。”云雾笑得极开心,心中向吃了蜜糖一般。   小乔站在旁边,撇了撇嘴。心中腹诽,“明明就是林公子亲手熬得醒酒汤。”见云雾如此开心,又将话默默咽下,安静的退出去。   院子里,林深端着早餐安静地站着,房间里偶尔还穿出来云雾开心的笑声和唐骏时宠溺的话语。林深默默地将早餐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转身离开。   。 第15章前世今生(四)   夜凉如水,月明星稀。冷风吹过夹杂着阵阵花香,是京城特有的桂花香。空旷的大街上不见一个人影,平日里,深夜依旧灯火通明的酒肆今日也早早关闭。   安静冷清的街道上,传来一阵规律的脚步声。昏暗中一支上百人的训练有素的军队手持武器将富丽堂皇的太子府团团围住。   “将军,太子不在府中。”一名小兵匆匆跑过来禀报。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身着戎装,手持青铜长剑,屹立在太子府门前。肃杀冷厉,气势逼人。“没我命令,不可妄动。”   “是,将军。”   “圣上,不是臣要反,是太子逼迫太过。臣不得不反啊。”老者抬头看着一片漆黑的天空,低声呢喃。语气中带着悲凉和绝望。这一个月来,皇帝病重,缠绵床榻,多日不再上朝。当今太子唐骏时把持朝政,以贪污受贿的罪名将朝中多位重臣捉拿下狱。其中就有三皇子一党的镇国将军林宇航。林家满门入狱,林将军的夫人熬不住重刑惨死狱中。林家小公子逃跑被当场刺死。在外镇守边疆的林宇航听闻噩耗,协同三皇子起兵造反,直指皇城。   府内,虽已夜深,各个院落却灯火通明。太子府的下人都心惊胆颤的躲在房里,半步不敢出去。林宇航连夜奔袭,他们没有得到一点消息,根本没来得及跑。   “小姐,怎么办,太子不在府中,外面又被那群反贼团团围住。我们逃不出去啊。”小乔匆匆跑进来,喘着气道。   云雾站在窗前,神色凝重。“太子,何时出府的?”   “殿下,一早便入宫了。”小乔虽不明白云雾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了。“小姐,待会儿万一那些反贼闯进来了,小乔一定护你离开。”小乔一脸悲壮,准备赴死的神情。   云雾淡淡一笑,在软榻上坐下。把玩着桌子上放着的,唐骏时送她的一副玉棋。“不用怕,今晚我们谁都不会死。”   小乔看见云雾一脸淡定,心中的慌张恐惧减少许多。抿了抿嘴唇,还是一脸警备的站在云雾旁边。   云雾看着桌上的那副棋子,默默走神。那日唐骏时在书房中跟幕僚商谈,云雾无意中经过,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今日的一切,包括三皇子的逼宫大计,林宇航的连夜谋反,全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只是,不知道,她的安全,她的生死又是否在他的考虑之内?   再有两个时辰便天明了,到时候一切尘埃落定,早朝时便又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府外的反贼似乎收到了消息,一刻钟前已经开始进攻。府中的侍卫奋力抵抗。兵器撞击的声音,怒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太子府。   “小姐,我们快走吧叛军要杀进来了。”小乔从外面查看回来,焦急的关上门,惊慌失措。   云雾还维持着刚才发呆的动作,听到小乔的话,起身走到窗前。即使是最偏僻遥远的院落,依旧听到那惨绝的厮杀声。“小乔。”   小乔不解的抬头看向云雾。只见她轻轻一挥手,屋内顿时升起一阵烟雾,模糊了她的视线,连意识都开始慢慢涣散。小乔只感觉眼皮很重,昏昏欲睡。很快就倒下了。   云雾将她扶到软榻之上,右手一挥熄灭了屋内所有的油灯。一片漆黑很快遮盖了小乔的身影。   云雾换了身比较轻便的衣服,没有再穿往日喜欢的红裙,而是穿着一身青色素衣,取下身上的首饰,只留下发间的一根木簪。云雾推开门,缓缓步入昏暗中。身形一闪,消失在天幕下。抛下身后那片激烈的战场。   天空漆黑如墨,冷风刺骨。晚上空旷的皇城是寂静冷清的。偶有乌鸦飞过上空,传来阵阵凄厉诡异的鸣叫。仿佛在为今晚的败者,唱一首葬魂曲。森严的皇城之内,一群黑衣侍卫悄无声息的包围了皇帝的寝室。此刻,整个皇宫最热闹的,莫过于是这里了。   三皇子穿着一身戎装,持剑指着面前淡定自若的唐骏时。   “皇兄,今日之事已尘埃落定,你就不要反抗了。兴许我还会留你一命。”三皇子笑得十分得意,看向床榻之上虚弱的快要断气的皇帝,眸中满是疯狂兴奋的神色。   唐骏时坐在桌前,淡定的自己跟自己下棋。身后站着两名贴身侍卫。   放下一子,棋盘上,黑子已被杀的片甲不留。唐骏时拿起旁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三弟,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一如既往的愚蠢。”唐骏时抬头看向他,放下手里的茶杯。“在没有登上那个位置之前,该演的戏还是要演足啊。”   唐骏时脸上依旧是淡定自若的笑容,三皇子见状,心中莫名不安起来。转念一想,却又嚣张的一笑。   “皇兄,你大概不知道吧。你的太子府现在可能都被我的人铲平了吧。怪只怪你做事太狠,逼得林将军不得不反你。”   “是吗?那又如何?”唐骏时敛起笑意,语气冷冽的反问道。   “如何?”三皇子冷冷一笑,“听说皇兄府中有一美人,为了她,皇兄可是多年洁身自好,从不多看旁人一眼。不过你放心,等你死了之后,我一定好好照顾她。”   “不劳你操心了。还是想想下到地府,怎么面对那些向你索命的冤魂吧。”唐骏时斜睨他一眼,听到他提起云雾,右拳默默握紧又松开。   “好笑。这皇宫早已被我的士兵控制,今日这宫变之事势在必行,还有谁能阻挡我。”   “你还不懂吗?林宇航镇守边关多年,多次请求卸甲归田不得,难道真的是因为父皇器重他?不过是因为忌惮他功高盖主,将他远远调开京城,好找机会削他权罢了,他手上能有多少兵可用啊。亏你还以为傍上了大树好乘凉,却不知这大树早已被虫蛀空了树干。”唐骏时起身,直直的看着三皇子,威严自是尽现。   “再者,他身边的人全都是父皇安插过去的,不过现在,已经成为我的人了。你觉得林宇航自身都难保了,又怎么指挥人铲平我的太子府呢?还有,皇宫侍卫统领的投诚也是假的,一切都是我亲自为你设的局啊。”唐骏时话音刚落,外面的打斗声便随之响起。三皇子带来的人很快就被埋伏已久的皇宫侍卫和京城禁军团团包围。几番抵抗,死伤过半。   此时,云雾正安静地坐在屋顶之上,凝神静听寝室之内的情况。说到底,她还是放心不下唐骏时的安危。此刻听着他一点一点的剖析自己的图谋,心中五味杂陈。   屋内,三皇子一脸惊愕,眸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不可能,不可能的。”   “从一个多月前起,我的局就已经开始了。”唐骏时轻轻招手,身后的侍卫立马上前,轻松地解决了三皇子的人,将他控制住。   “侍卫统领的投诚,多位重臣的入狱,林宇航的谋反,尽在我的掌控之内。我所要做的,不过是欣赏你如跳梁小丑一般,做着登上皇位的春秋大梦。不逼迫你们早日造反,我怎么可以一举就把你们铲除了呢。”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三皇子极其癫狂的笑着。   唐骏时捡起地上的那柄长剑,走到他跟前。在他耳边低声道:“不。父皇的死,是真的。是我一手策划的。”   唐骏时长剑一挥,直直的刺入三皇子胸膛。鲜血潺潺流出,三皇子痛苦的捂着伤口倒地,不甘的望着前方。   “传令下去。三皇子谋逆造反,毒杀父皇。惜败身死,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入皇陵。三皇子府上众人,秋后处斩。参与谋反的人,统统杀无赦。”唐骏时扔下手里的剑,面色冷漠的转身看了一眼床榻之上刚刚断气的皇帝。然后径直走出了寝室。   屋外冷风呼呼吹着,漆黑的天幕下,只剩下他一人的身影前行。云雾坐在屋顶之上,看着如今这个陌生的他,心中难受。   大殿之外,谋反的叛军已被一一制服。唐骏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冷冷的一笑,“造反者,杀无赦。”   “是。”台阶之下,传来整齐划一的应答声。禁军手里的剑毫不犹豫的刺进那些被抓住的叛军身上。哀嚎声没有间断,鲜血染红了大殿之外的整片空地。   云雾不忍心的闭上了眼睛。很快哀嚎声慢慢停下。   “呵,残暴之人,何堪为君。”尸横遍野之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持剑缓缓站起来。身上沾满了血迹,神色阴狠,宛如鬼魅。   禁军看着这叛军中的漏网之鱼,持剑便要上前。可惜那叛军动作太快,身影一闪便已到了唐骏时跟前。长剑眼见着就要刺进他的胸膛。   “小心。”云雾从屋顶之上一跃而下,素手一挥,抓住了那把长剑。轻轻一折,长剑断成两截。云雾挡在唐骏时跟前,那叛军见状不依不挠的要上前刺杀。被后面赶来的禁军抓住,当场丧命。血溅三尺台阶,染红了云雾的衣角。   “你没事吧。”唐骏时拉着云雾往后退开。“你怎么会来了?你不是在府中吗?”他目带疑惑的看着云雾并未受伤的手。   “我担心你,所以偷偷进来了。放心啦,我的武功很好,你也知道的啊。”云雾从没有向他说起过自己的真实身份,一切异常的行为统统解释为武功高强。   “我会担心的。你在这里不安全,我让人送你回去吧。”唐骏时招来两个侍卫,嘱咐他们将云雾安全送回去。   “你自己小心。”这种情况下不适合交谈,云雾也不想多留,空气中蔓延的血腥味让她难受。叮嘱了他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唐骏时目送云雾走远,转身抬头看向刚才云雾藏身的地方,眸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   。 第16章前世今生(五)   皇宫大变,三皇子造反,先帝驾崩,这样严重的事情通通发生在一夜之内。在百姓还未反应过来时,皇位之上已经换人了。先帝送入皇陵,在群臣上奏后,登基大典提前举行。   金碧辉煌,华丽肃穆的文渊殿外,唐骏时意气风发的看着台阶之下,跪地朝拜的众臣。   “吾皇万岁,万万岁。”大殿之外,传来整齐严肃的朝拜声。森严的大殿内,云雾百无聊赖的发着呆。小乔不在身边,这种时候也没个人跟她聊聊天解解闷。她和唐骏时没有成亲,今天这样的日子和场合,她不适合出现,也不能出现。但唐骏时希望她来,她还是来了,哪怕只是坐在这里发呆。   桌上摆放了许多精致的点心,喜爱甜食的云雾却没有心情吃。今日一早,她就被小乔拉起来,精心打扮一番。红如烈火的长裙,勾勒出她的姣好身材。一头青丝随意的披下,用月白丝带束起。精致的小脸化着淡妆,盈盈水眸勾人心弦,肤如凝脂,妩媚动人,当真是魅惑人心的狐妖!   云雾把玩着青色的茶杯,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悄悄使用灵力,杯中的热茶竟慢慢变冷,结冰。直到整个杯子‘碰’一声的碎裂。   “云雾。”很熟悉的声音,外面的典礼还未结束,这时候会进,来的,也只有放心不下她的林深了。   云雾收拾心情,勉强扬起一抹浅笑。转过头去看着满脸担忧的他。轻声劝慰道:“不要这样嘛。今天天气好好哦。”   “你不开心。”林深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他在旁边坐下,体贴的将云雾手里的茶杯碎片清走。   “我没有。”云雾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微微咬着唇瓣,语气倔强。   “那日发生了什么事?”林深指的是宫变的那一天。那天他回了雪山,回来之后,一切已尘埃落定。街头巷尾都在传,三皇子逼宫谋反,毒杀先帝,太子唐骏时及时带兵入宫,歼灭反贼。可今日一看云雾的表现,那一日肯定发生了什么世人不知的事情。   “我不想说。林深,你不要问,你从来都没有勉强过我不是吗?”   林深心疼的看着心情有些低落烦闷的云雾,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样?”   云雾抬头,迷茫的看着林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离开他。林深,你知道的,我爱他。”   “那他呢,他又为你做过什么?”林深无奈的抓住云雾的肩膀,低声吼道。   云雾无力的靠在林深肩膀上,“他其实很爱我。”   林深看着这样伤心的云雾,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不想打击她。   外面慢慢安静下来,登基大典已经结束。遣散众臣先行前往举行宴会的永庆殿,唐骏时心情愉悦的来找云雾,他现在只想跟她分享这份喜悦。   刚走到门口不远处,唐骏时猛地停下,目露狠色的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林深。唐骏时攥紧拳头,看着林深离开之后,才进到里面。云雾早已擦干了眼泪,对着桌上的点心发呆。   “咦,你来了?”云雾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转身看去,开心的一笑。   “嗯,对不起,让你自己在这里等这么久。”唐骏时俊朗的脸上满是宠溺温柔的笑容。抬手将云雾抱进怀里,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一定要住在这里吗?”云雾纠结几番,还是说了。她不喜欢这个冷冰冰,到处都是冤魂的皇宫,这里就像一个华丽的牢笼。   “你很讨厌这里?”唐骏时看着云雾的小脸,小心翼翼的问道。“不要离开我。”   云雾被唐骏时紧紧抱着,听着他的心跳声,看着他对自己的紧张,莫名的心喜。那日之后的怀疑不安,对皇宫的讨厌,统统抛到了脑后。“我,不走。”云雾抬手轻轻搂住他的腰。   “不走,你不要走。”唐骏时温柔的在云雾耳边再三重复着这句话。   唐骏时登基之后的第二天,云雾入住皇宫中最豪华的宫殿,取名长乐宫。然而云雾来历不明,这么多年来唐骏时也尝试去查,却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对外只好依旧选择隐瞒她的身份。众人只知道,新帝最宠幸的,从潜邸时就一直跟在身边的女子入宫了,虽未正式赐妃位,却风头极盛。很多人都想打探她的身份,然而云雾生性寡淡,不喜热闹,哪是那么容易见到的。一时间,民间宫中关于她的各种传言甚嚣尘上。   另一边厢,一切风言风语的女主角此刻正安静悠闲的窝在院子里种花。长乐宫从云雾入住那天起就闭门谢客,除了唐骏时,谁来都不见。那些先帝的后宫嫔妃虽然好奇,却也拿她没办法。   “小姐,天气炎热,先喝口清茶吧。免得中暑了。”小乔贴心的端来几碟糕点,替云雾倒上唐骏时特地送来的贡茶。“这茶是皇上特意给小姐挑选送来的,一定很合小姐的口味。”   “你这小嘴啊,怎么好像越来越会说话了。”云雾放下手里的小铲子,用手帕擦了擦手。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皇上对小姐好是众所周知的,哪里是我乱说的。”   云雾淡淡一笑,不再理会她。   “小姐,这院子的花开得真好。整个院子都是桂花香,真好闻。”小乔呆萌好奇地戳了戳旁边开得正好的桂花。   云雾搬进来之后,最大的乐趣便是摆弄这院子。满墙的爬山虎,满眼翠绿。院子里种满了桂花树,和各式果树,一片生机勃勃的田园景象。树下放着石桌石椅,和手工扎出来的秋千,云雾最喜欢在这里坐着看书。风吹过,夹杂着阵阵桂花清香。树荫下,一本书,一杯清茶,便过一日。   “小乔,今晚吃什么啊?”云雾嚼着点心,随口问了一句。   “回小姐,皇上说晚上会过来用膳。我已经吩咐了御膳房多做几道菜了。今晚还有小姐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呢。”小乔蹲在地上,拿起小篮子,将种子一点一点洒在翻好的土里。   云雾淡淡一撇嘴,继续吃着点心。对于唐骏时的到来,并未显露出多大的开心。她讨厌皇宫的生活,虽不至于不能忍,但总是不开心的。唐骏时政事繁忙,鲜少有时间过来。云雾再怎么样宽容懂事,心里也是有怨气的。   “小姐,外面有位贵客求见。”侍女穿过走廊,急匆匆的跑过来传话。   “贵客,是谁?”云雾拍了拍手上的点心碎屑。   “是护国公聂荣的千金,聂锦绣。”侍女低头恭敬答道。   “聂锦绣。”云雾默念几声这个陌生的名字。摆摆手,正准备回话说不见。突然小乔猛地站起来,急忙走到她身边低语。   “小姐,这护国公身份尊荣,是皇上的恩师,也曾于战场上救先帝于危难中。要不还是见一见吧。”   云雾一脸不解看着小乔,对于人间这种人事交往实在很不喜欢。不过想起现在唐骏时的身份,到底还是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客厅中,女子淡定端庄的坐着。一旁的侍女正恭敬的给她奉茶。她穿着一袭鹅黄色的长裙,秀美的小脸上化着淡妆,不算十分出众,但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间透露出来的大家风范,和亲切的气质还是让人十分舒服的。   “聂小姐,你好,让你久等了,刚好手头上有些事忙。”云雾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出来,耽误了些许时间。   “没事。妹妹叫我锦绣或者唤我一声姐姐都可以。是我贸然跑来,连帖子都没有下,该是我的不对。”聂锦绣温柔地笑着,亲切的拉着云雾在自己身旁坐下。小乔站在云雾身边,看了一眼客厅中的主位,眸中带着不悦的神色又看向聂锦绣。   云雾隐约感觉有些不对,但并未多想。只是实在不喜与人亲近,只心不在焉的敷衍聂锦绣几句。聂锦绣似乎丝毫不察觉,依旧言笑晏晏,亲切又不至于让人觉得反感。   两人到底还是聊了许久,直到天色变暗,聂锦绣才带着婢女离开。   云雾靠着椅背,揉了揉额间。有些疲惫,闭上眼睛养神。   “小姐。这位聂小姐怕是不安好心。”小乔思想斗争许久,还是说了。   “怎么说?”云雾依旧闭着眼睛,淡淡的问了一句。   “她为客人坐下首是应该的,但却拉着你不让你坐主位,这便是不妥。而且,我。。。。。。我听外面的侍卫宫女说,聂锦绣的爹护国公大人位高权重,这次新帝登基,他的功劳最大。这聂锦绣将来。。。”小乔后面那段话越说声音越低,悄悄地打量着云雾的神色。   “说下去吧。”云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眉头微皱。杯中的茶已经凉透了,口感不好。这两年多的生活却是已经将她的一些口味养刁了。   “他们都说,这聂小姐将来,怕是要当皇后的。”小乔小心翼翼的说完了那句话,不安的看着云雾,生怕她不开心。   “我没事啦。”云雾并不想多做解释。有些事情不是她不知道,是她不想理会罢了。如此看来,这聂锦绣聂大小姐,倒不像是个坏的。只是好奇她的身份,也为自己将来做点打算罢了。高门大宅的女子总是如此,循环反复,从宅斗到宫斗,乐此不彼。想到这里,云雾的心情也不怎么好。唐骏时的身份毕竟不简单,这辈子又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呢?到时候,自己真的会如这千百年来皇宫里的女人一样,毫无怨言,毫无办法吗?   “小姐。”小乔担忧的看着她。   门外传来太监的尖锐嗓音,“皇上驾到。”   云雾一转头,便看见唐骏时穿着一身华贵精致的龙袍款款而来。心底,似乎有道声音在告诉她,有些东西变了。可惜,此刻的云雾并没有察觉到。   。 第17章前世今生(六)   自那日之后,聂锦绣似乎很喜欢与云雾交往,隔三差五便上门拜访,哪怕是人没来,也要让下人送点东西过来。对此,云雾没什么想法,总是不咸不淡的应付着。   “皇上,聂小姐今日约了云雾小姐出宫逛街。婚期将近了,我担心。。。”侍卫每日都会汇报云雾在长乐宫的事,今日情况特别,说得有些小心翼翼。   唐骏时听到侍卫的话,提笔批阅奏折的手顿了顿,头也不抬的淡淡回了句,“不用理会,派人暗中保护就好了。”   侍卫应了一声,恭敬退下。唐骏时脸上神色缓和了些,回想着这段日子以来,聂锦绣的举动,和云雾的反应都让她十分满意。唐骏时是喜欢云雾的,但若要坐上皇后的位置,她的身份太低了,直到今日他手下的人都查不出来云雾的来历,这让他很不舒服,掌控不了的感觉并不好。聂锦绣的身份很合适,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她大方得体的举动,也很让他满意。如果她们两人和谐相处,对于他来说是两全其美的。齐人之福不是很好吗。   另一边厢,云雾许久没出宫了,接到聂锦绣的帖子,犹豫了一下,倒很快就答应了。   两人约定好在长安大街的茶肆里等。云雾其实早早梳洗好了,可是等小乔将各种零零碎碎的东西装上马车之后,她们还是迟到了。去到茶肆的时候,聂锦绣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   “不好意思,出门前耽误了一会儿,来晚了。要你久等了。”云雾歉意的一笑。   “没事,不过一会儿罢了。”聂锦绣亲切的笑了笑,拉着云雾坐下。“用点糕点和茶水吧,这一路过来挺远的。”   云雾安静坐下,端起热茶喝了一口。两人在茶肆里坐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长安大街上十分繁华热闹,除了每年一次的大集会以外,往常日子也会有很多各地的商人在这里兜售商品。两人这次去的地方,却不是长安大街,而是长安大街附近的永安巷。   “云雾,我认识的人不多,平日都呆在家里。今天多亏了你跟我出来逛街。”聂锦绣捏着帕子,另一手亲切的挽着云雾的手。   云雾不自然的看了一眼两人相缠的手臂,却没有退开。这毕竟是人间,她要学会做人,学会妥协和忍耐。   聂锦绣似乎什么都没察觉,仍然兴致勃勃的给云雾讲解着四周比较有名的首饰铺子和成衣店。云雾兴致缺缺的听着,偶尔有看上的首饰便买两件回去。两人一边闲聊一边逛,很快就到了永安巷。   永安巷离长安大街并不远,远远地,还未走过去便能看到那挂在巷头,一串串红红的灯笼和丝带。   永安巷的铺子装修得都十分喜庆。放眼望去,满眼的红艳。   “这里是?”云雾一脸疑惑的看着四周。   “永安巷是最出名的‘婚嫁巷子’,京城的高门大户有喜事都会来这里置办嫁衣首饰。这里有着全天下手艺最好的师傅和工匠。”巷子有些窄,聂锦绣走在前面引路,云雾和小乔走在后面。   云雾听到聂锦绣的话,她何其聪明啊,一瞬间便反应过来了。心像被狠狠的捅了一刀般难受。脸上的神色也不复往日那般淡然。终于还是到这一天了吗?云雾脑海中不断循环反复这句话,眼眶微微湿润。   “云雾,快过来,这里这里。”聂锦绣巧笑自若的站在一家成衣店门前向她招手。   云雾恍惚着往前走,小乔担忧的跟在后面。这段路不是很长,可云雾却走得极慢。聂锦绣站在店门口,极其耐心的等着她,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优雅微笑。眸中多了一丝得意。   云雾走到聂锦绣跟前,淡淡一笑,眸中带着一丝讥讽。这场戏,真是精彩,难为她聂锦绣一番心血,只为看她如何反应?震惊,伤心,癫狂,不好意思都没有。云雾那般高傲的女子,岂容这种凡人轻易践踏。她淡然一笑,澄澈的眸子看着聂锦绣,沉默不语。一身似火红衣的她站在店内一众精致绝艳的嫁衣前,美艳不可方物。哪怕是店里最昂贵最美的嫁衣在她面前,都应该黯然失色。能配得上她的嫁衣,有几多?   聂锦绣脸上不显一丝怒意,衣袖下,手却紧紧地攥着帕子。   “我嫁期将近,妹妹替我看看这里哪件正红嫁衣合适?”聂锦绣暗暗咬重了正红二字。因为只有唐骏时的皇后才能穿正红的嫁衣,其他的,哪怕是再得宠的妃嫔,都没有资格穿。她,这是在向云雾宣示自己的正统后位。   云雾确定不在乎。反正既然唐骏时娶了她,不管是不是皇后,不管以后还会不会有更多的妃嫔入宫,她都不再是那个陪在他身边的唯一了。   聂锦绣见云雾并无她想象之中的伤心愤怒,自讨没趣的转过身去,不再搭话,满心喜悦的挑选嫁衣。全然将她视若无物。   云雾站在店里,看着满室红艳的嫁衣,暗暗失神。站了一会儿,也没跟聂锦绣说一句话,便带着小乔离开了永安巷。   云雾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小乔紧紧跟在后面,生怕她出点什么事。   天边传来轰隆隆的雷声,隐隐还有几丝银光划破天际而过。一场阵雨很快倾洒而下,街上行人匆匆往屋檐下跑。只余下云雾一人,恍如失神的行尸走肉般在街上走着。   “小姐,下雨了,我们回去吧。待会淋病了,不好。”小乔拉着云雾的手,焦急的喊道。看着云雾满是失落伤心的眸子,小乔心疼的要命。   云雾看着小乔的手,咬着下唇,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任由小乔将她拉走。   两人淋了一场雨,狼狈地回了长乐宫。跟在他们后面的侍卫一回宫便将此事禀告了唐骏时。唐骏时放下手里的书,愣了愣,又失神的把书拿起来,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给聂锦绣送点东西过去,让她明白,这皇位始终还是姓唐的。”许久,唐骏时才吩咐道,语气中带着怒意。   “是,皇上。”侍卫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慌忙低下头,恭敬退下。   长乐宫内,云雾一回来,就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不声不响,也不让任何人进去,连小乔都不给。小乔担忧的想去找皇上,却被云雾生气的拦下。听着里面传来云雾微愠的话,小乔急得直蹬脚。   护国公府。   聂锦绣是雨停之后回府的,并不知道云雾走后发生的事。洗漱一番之后,便悠闲的待在房间里看书。   “恭喜小姐。恭喜小姐,事事顺心。”旁边的婢女十分有眼力见的恭维道。   “这小嘴倒是很甜。赏你了。”聂锦绣随手将梳妆台上的一根银钗塞到婢女手里。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婢女拿着钗子,笑得极开心。“小姐,奴婢不懂,她只是个身份不明的女子,何至于耗费小姐这么多时间去理会她呢?”   “呵。聪明的女人从来都明白男人的想法。皇上对那个女人的感情,可不一般啊。”说到这里,聂锦绣恨恨的捏着手里的书。   “可您是皇后啊,何必如此纡尊降贵。”   “现在委屈点怕什么,我待她越好,将来有什么事,别人就越不会觉得与我有关。我依旧是那个端庄贤淑,统领六宫的皇后。”聂锦绣得意的一笑。   “小姐,门外,门外来了皇宫的侍卫。”一名婢女恭敬地进来通传。   “侍卫。这时候来,所为何事?”聂锦绣疑惑的站起来。想起今日发生的事,心中却有些不安。“请进来。”   “那侍卫,只留下一样东西便走了。”婢女支支吾吾的道。   聂锦绣越发的觉得不对劲。“什么东西,拿来给我看看。”   婢女慌里慌张的往旁边退开,露出了身后那婢女捧着的东西。一件桃红色的,做工粗糙的嫁衣。   聂锦绣愤怒的上前,捏着那件嫁衣,眸中带着极大的怒意。“可恶。”她低声怒道。   一旁的婢女看见她这神情,慌张的急忙低下头。   聂锦绣恨恨的将嫁衣丢到地上,猛然踩了几脚,似乎还不解恨,又将它捡起来,拿起桌子上的剪刀,发泄似的剪得破碎,才肯罢休。   屋内的婢女看着地上碎成一片片的嫁衣,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聂锦绣瞪着那桃红色的嫁衣,恨不得将它当成云雾,直接用刀刺死。这说明什么?说明了刚才她做的事情,她的那点小心思皇上统统知道。他这是在提醒她,不要背着他在暗地里耍手段。否则,这皇后也不一定是她来当。桃红的嫁衣,只有妾才会穿着这种嫁衣出嫁。   下过雨之后,夜里温度似乎有点低。云雾站在窗前,穿着单薄的衣服,满脸憔悴。她失神的看着窗外的月亮,脑子里满是刚才在永安巷里看见的满室嫁衣的情形,和聂锦绣即将嫁为人妇的喜悦神色。她低头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慢慢地,眼泪从手指缝中流出。云雾暗自失笑,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   。 第18章前世今生(七)   那日之后,云雾一连好几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见人,也不肯让人进去,除了偶尔小乔进去送些吃食,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情况。唐骏时每天都来,一有空就来找她,有时候太忙了直接将奏折搬到这里来批。只是到底云雾还是不肯见他。到后来,唐骏时直接宿在了长乐宫。宫中各种风言风语四起,传入聂锦绣耳中,聂锦绣房间里的各种摆设,古董花瓶,字画,再次遭殃。   这晚,唐骏时依旧留在了长乐宫。直到深夜才将堆积如山的奏折批阅完。正准备让侍卫收拾一下,打算就寝。忽然,云雾房间方向传来一阵清脆的碎裂声,打破了一室寂静。   唐骏时急忙起身,朝她的房间冲过去。去到门前时,小乔已经在焦急地拍门询问着里面的情况了。   门内依旧没有丝毫动静,除了那声破裂的声音外,没有听见云雾再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皇上,小姐她,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啊?”小乔焦急的要死。   唐骏时眉间微皱,直接上前,猛地将门踹开。   推开摇摇欲坠的两扇门,唐骏时急忙往里面冲。屋里,云雾正一脸虚弱又疑惑的坐在桌子前,看着众人。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个茶杯。   没出房门多日,云雾的小脸越发的苍白憔悴。一身白衣衬得她更加弱柳扶风。唐骏时忽的心口一疼,急忙上前抱住云雾。   “对不起,云雾,是我对不起你。”唐骏时心疼的抱着云雾,似乎感受不到她的体重,越发的担心。   “传太医。来人,将这里收拾干净。”唐骏时一挥衣袖,怒吼。屋外站着的众人慌张的点头应下。   云雾安静的看着他,眼中忍不住微微湿润了。靠在唐骏时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唐骏时抱着云雾,自他认识云雾以来,这是第一次见她这么伤心。为了自己这么伤心。唐骏时一时五味杂陈。   窗外的树干上,林深坐在上面,脸上是掩盖不住的伤心失落。等到他明白自己的感情时,却再也没有机会对她说了。他,到底是来晚了。手里拿着一个素白小巧的玉瓶,里面装着他耗费心思酿出来的梅子酒。   时间过的极快,寂静许久的宫中再次迎来了喜事。唐骏时,到底还是要迎娶聂锦绣。不管是为了朝堂安定,还是为了能坐稳这个皇位。   临近婚礼,唐骏时来长乐宫的次数反而更加频繁,虽然云雾总是不咸不淡的对待他,他却丝毫不在意。唐骏时越是这样,宫中对于云雾越是高看几分,忌惮几分。除了稍稍压制一下宫中各种流言,批阅奏折,关于婚礼的事情唐骏时一概不过问。本来面子上还过得去的这场婚礼,经过云雾这一哭,到底还是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护国公府中的聂锦绣悔恨不已,又接连摔了好几个古董,直到被自己的父亲聂荣警告之后,才安分下来。婚礼还未开始,云雾这狐狸精的名号倒是落实了。多亏了聂锦绣暗中推波助澜。这大小姐万万没想到自己真相了,连唐骏时都不知道的事情。   对此,云雾并不理会,这些日子,她其实一直在思考要不要离开。但唐骏时对她越好,她就越舍不得,越摇摆不定。   长乐宫中。   小乔将热茶和糕点送上,带着一干下人恭敬的退下。只余下院子里云雾和林深两人,相对视,却无言。   “云雾,你还好吗?”林深打破了平静,心疼的看着这段日子备受煎熬的云雾。   “还好啊。”云雾轻声道,却再没往日的活力。   “云雾,跟我走,好不好?我们回去属于我们的地方。留在这里,你并不开心。”林深紧紧握着云雾放在桌上的手。   “我。”云雾低下头,想了想,“我考虑一下,给我点时间。”   林深惊喜的看着云雾,心中是压抑不住的喜悦。却也不敢表露太过。他问了云雾三次这个问题,他差点都不敢听云雾的答案了,却没想到。。。   “好。”   云雾低着头看着地上,不敢抬头去看林深殷切的眼神。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没想到,人间走这一回,竟会爱上唐骏时,不能自拔。   平静的宫中终于迎来了那场万众瞩目的婚礼。这一日,护国公府上下忙的晕头转向。宫中到处都是红色的灯笼,红色的丝绸,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婚礼的男主角,唐骏时此刻正躲在书房里,埋头批阅奏折,对于即将到来的婚礼,没有丝毫期待之情。   另一边厢,云雾安静的坐在长乐宫的院子里,听着外面传来的喧闹声,心中失落。   小乔站在云雾身边,神色忧愁。却不敢说话,生怕说错话让云雾更加不开心。   云雾感觉到小乔的担忧,微微一笑,劝慰道:“小乔,你去给我煮点吃的过来吧。我饿了。”   小乔犹豫的看着云雾,还是点点头往厨房方向去。   小乔一走,林深便从暗处出来。   他安静的看着云雾,想等她做最后的决定。如果她愿意,林深会将她带走,走得远远的,离开这皇宫,离开所有的伤心事。   云雾抬头看着对面的林深,手里攥着一块玉佩。是两年前在山贼窝里,从唐骏时身上掉下来,云雾捡到留下来的。这一留,就留到现在了。   林深看着云雾的神情,心中已有答案,难受不已。   “林深,我不适合你,你不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的。一生,爱一个人太累了。爱一个求而不得的人更累。”   林深双手攥紧又再次放开。   “你就如此爱他?”他不甘心的问。   云雾浅浅一笑,点头不语。眸中尽是无奈。   “保重。照顾好自己。”林深转头离开,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沉重,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回头,会不顾一切的将她带走。这不是她想要,他不能强迫她。   云雾眼中已蓄满泪水,林深转头的那一刹那,便忍不住开始流下来。她,似乎失去了一个好友。心中难受不已,耳旁响彻的全是外面喜宴传来的喧闹声。以她修炼千年的灵力,只要她想轻易便可听到百里之外传来的声音。今日,她却只想忍住,不去听,那场不属于她的婚宴有多热闹。没想到,最后还是忍不住。他今日成亲,一定穿得很俊郎。可惜,她看不到,也不属于她。一个曾经多么洒脱肆意的女子,到底敌不过情之一字。   。 第19章前世今生(八)   婚宴之后,除了皇后入住的凤栖宫多了聂锦绣以外,宫中没有丝毫别的变化。众人各司其职,安分守己。那些关于云雾的谣言似乎消失在空气中。聂锦绣也很是安静,唐骏时该给的体面自然不会缺了她。但成亲当日却也明里暗里警告过她,云雾有任何差池,都要算在她头上。于是乎,聂锦绣憋着一股怒火,反而越发的安静起来。除了接见宫中的先帝妃嫔,和入宫探望的家人。聂锦绣几乎寸步不出凤栖宫门。就连唐骏时一连数天宿在御书房,一有空就去长乐宫探望云雾的事,她都不发一言。活脱脱一个贤良端庄的皇后应有的模样。   长乐宫中。   云雾站在窗前,看着聂锦绣住的凤栖宫的方向,心中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难受得透不过气。   “小姐。皇上送了今年的一些贡品过来,小姐需要过目一下吗?”小乔恭敬地行了一礼,低声道。   云雾摆摆手,提不起什么兴趣,“你自己处理好便是了。”   小乔看着云雾无精打采的样子,心中暗自叹息。“这还是宫中的独一份,连皇后娘娘那边都没有呢。”小乔低声呢喃,云雾似乎没听见,也没有丝毫反应。   另一边厢,凤栖宫中的聂锦绣穿着精致的凤袍,靠在软榻上任由宫女给自己捏肩。   “娘娘,贡品,已经送到了长乐宫。那位并没什么反应。”宫女匆匆进门,在聂锦绣耳边低声禀报。   聂锦绣摆手,宫女恭敬退下。她坐起来,整理一下自己的凤袍。眸中渗出冷光,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老天爷啊,你送我一个如此蠢钝的对手,我该如何多谢你啊。”聂锦绣低声呢喃。转头看着室内众人,语气中透着隐藏不住的得意。“都下去吧。本宫要休息一下。”   “是。”众人应声退下,贴身侍女红杏上前,轻轻地替聂锦绣更衣,拆开发髻。   聂锦绣打发走了众人,看着镜中人精致的妆容,秀美大气的容貌。轻轻抬手抚上脸颊,嘴角扬起一抹阴冷的笑。   “云雾。我们走着瞧。”   诺大的全身铜镜将聂锦绣的身段照得更加窈窕。聂锦绣站起来,极其愉悦的抬起双臂,转了两圈,满意地欣赏着镜中的自己。铜镜倒影中,一条雪白的狐尾若隐若现。   那日之后,从御膳房起,关于云雾的各种谣言像长了翅膀一般,飞速传播起来。小到抢了皇后娘娘的炖品,大到狐媚皇上,多日不见皇后,刁蛮任性,耗费巨资建造观星台等,什么过分奇怪的传言都有。待到唐骏时从一堆政事中抽身,来处理的时候,谣言已一发不可收拾。   凤栖宫众人战战兢兢的看着唐骏时独身一人,怒气冲冲的进了皇后的寝室。好奇的众人想起近日长乐宫那位的各种狐媚惑主的谣言,忍不住窃窃私语。   寝宫之内,纱帘之后,一个窈窕瘦弱的身影正躺在床上,若隐若现。室内点着熏香,清新扑鼻。隐约夹杂着淡淡的药材味。   唐骏时挥退了一众宫女太监,上前撩开那薄如蝉翼的纱帘。一眼便看见,聂锦绣虚弱的躺在床上,额头上覆着帕子,贴身侍候的宫女在身边候着。   “皇上,你来了。臣妾见过皇上。”聂锦绣清咳两声,挣扎着就要起身行礼。唐骏时抿着嘴上前将她扶起,靠在床上。   “皇后病重,就不必行礼了。”   “谢皇上。”聂锦绣浅浅一笑,用帕子捂住嘴,咳了两声。今日她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裙,清秀的小脸苍白极了,当真是病如西子胜三分。反而少了往日的强势凌厉,大家闺秀处处端着的架子也没了。   唐骏时看着弱柳扶风的聂锦绣,怎么也不敢相信,宫中的流言是她做的。但聂锦绣病得如此及时,也很值得深究。   “皇后病重,为何不传太医。有什么事,你们担得起吗?”唐骏时厉声骂道。在旁侍候的宫女战战兢兢的跪下。   “回,回皇上。”宫女抬手指了指屋子外面站着的头发花白的老太医。“太医在外等候多时,是皇后娘娘仍在休息,奴婢不敢擅自吵醒皇后。”   “皇上。”聂锦绣虚弱的撑起身子,想站起来。被一旁的宫女扶住。“不要怪红杏了,臣妾没有大碍的。”   “太医给我滚进来。”唐骏时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主仆二人。   屋外的太医听到皇上的话,慌张失措的跑进来,拎着药箱的手颤颤巍巍的。唐骏时若不是知道他医术了得,真以为这老太医下一秒就要昏倒在地了。   “给皇后看诊。若有假话,后果自负。”   “是。皇上。”老太医颤抖着上前用帕子覆在聂锦绣的手腕之上。“皇后娘娘,微臣多有得罪了。”   “无妨。”聂锦绣虚弱一笑。   太医侧耳听脉,室内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   许久,太医收回帕子,又仔细问了皇后几个问题。回禀道,“回皇上,皇后娘娘是得了风寒,恰逢月事来临,身体虚弱,才久治不愈。臣开几服药,多休息便好了。不过不可再吹冷风了。”   “退下吧。”唐骏时瞪着太医的头顶,冷冷的一挥手。   “微臣告退。”   室内又只剩下皇后,宫女红杏和唐骏时三人。   唐骏时淡淡的看着聂锦绣苍白的小脸,语气放缓些许。“皇后怎么感染风寒,是否你们照顾不周。”   “皇上明鉴。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啊。”红杏急忙跪下辩解。   “皇上,不管红杏的事。你不要责怪她。”   “娘娘。”红杏感激地看着床上一脸病容的聂锦绣。“皇上,娘娘是为了您即将到来的寿诞,特意跑去太庙抄写经书,通宵未眠才染病的。奴婢当日就熬了药,和补汤给娘娘,只是,只是不见了。再熬又耽误了时间,才会让娘娘风寒难愈的。是奴婢的错,求皇上责罚。”   唐骏时眉间紧皱,看着声泪俱下的红杏。想起宫中近日的传言。“炖品不见了。”余光瞥见桌上的几张写满经文的宣纸。   “求皇上恕罪。”红杏猛的跪下,磕头求饶。   “照顾不周,致使皇后染病。下去领罚。”唐骏时不再管地上跪着的红杏,看着聂锦绣,语气稍稍缓和一些。“皇后多多休息,将身体养好。朕会派人送些上好的补品过来。”   “谢皇上。”聂锦绣温柔一笑。“皇上,臣妾染病,这后宫事务繁多,不如让云雾妹妹接手,好熟悉熟悉,将来赐了妃位,能协助臣妾,为皇上治理后宫。”聂锦绣说的一脸真诚,话音刚落,还虚弱的咳了两声。将弱柳扶风之势表现得淋漓尽致。   “此事朕自有分寸。”唐骏时点点头,想起了一直以来忽略的事情,急忙忙的转身离开。   云雾入宫许久,皇后已入主东宫,云雾的妃位也该赐下了。这两年来,两人一直紧守着最后一步,如今,时机似乎也差不多了。断不能委屈了云雾啊。   唐骏时心想着,连忙摆驾长乐宫。   看着突然到来的唐骏时,小乔慌张的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上前行礼。   “参见皇上。”   “免礼。”唐骏时低头看着小乔身旁色彩各异的昂贵绸缎。“这是在干嘛?”   “刚才太后送来了一批新的绸缎,奴婢正准备给给小姐送去,挑选一些,好裁制冬日的新衣。”太后,唐骏时亲母死后,先帝娶得继皇后。唐骏时与她向来不和。   唐骏时看着地上那一堆崭新的绸缎,忽的想起一脸病容的聂锦绣。心中烦闷,迈步直接略过一旁的小乔,往屋内走去。   屋内,云雾正披散着长发,躺在软榻上用点心,看医书。   “嗯,你怎么来了。”云雾不习惯唤她皇上这么疏离的称呼,便一直避过。唐骏时深感亏欠了云雾,也算是真心宠溺她,便给了她这宫中唯一的特权。   “来看看你。一切可好?”唐骏时在云雾旁边坐下,搂着她的肩膀。   “额,你昨天才来过。”云雾十分破坏气氛的坐直身子,疑惑地看着唐骏时。   唐骏时盯着云雾的精致小脸,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正想一亲芳泽。被云雾侧身躲开。   “你今晚怎的如此奇怪?”   唐骏时眸中闪过一丝不悦,脸上却依旧满脸柔情,“我想着皇后已入主东宫多时,你与我成亲的事情,也该筹备了。”   “成亲?怎么如此突然?”云雾疑惑地看着唐骏时。   “你不想吗?”唐骏时眸子紧紧盯着云雾的小脸。   “不是。给我点时间,我考虑一下。”云雾语气中的迟疑明显极了,她自己却没察觉到。   唐骏时俊脸神色一暗,然后又极快的恢复如常。唐骏时不再提这个话题,跟云雾两人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月色皎洁,夜凉如水。宽广的御花园在晚上昏暗时,总有一种阴凉的感觉。唐骏时独自走在路上,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一个侍卫。脑海中总是想起云雾拒绝时的那份迟疑。   三日之后,宫中谣言不仅没有被压下来,反而越演越烈,甚至民间百姓都颇有微言。云雾活生生被塑造成一个不知羞的祸国妖女。   大街小巷的百姓都在谈论这件事,朝中百官大臣纷纷上奏劝谏唐骏时,希望她能将此妖女杀死,以保国家安宁。   凤栖宫中,那日之后,唐骏时宿在凤栖宫的次数明显增多。聂锦绣慢慢调养,身体也好转许多。   “皇上为何愁眉不展?”聂锦绣体贴的递上一杯温度适宜的清茶。   唐骏时伸手接过,端在手里没有喝,眉间紧皱。这段时间的谣言他不是不想去理,只是每每想起云雾那天的迟疑,他就很想看看云雾对他到底是何心意。他,一直在等着云雾向他服软,他一定会毫无条件的保护着她。可惜,从谣言传出至今日,云雾没有丝毫反应。   “皇上可是为云雾妹妹的事烦闷。”聂锦绣温柔的上前替唐骏时捏肩。   唐骏时闻着聂锦绣身上传来好闻的花香味,慢慢闭上眼睛。   “你有何看法?”唐骏时难得与聂锦绣谈及这些事。   “臣妾觉得此时可以不必理会,云雾妹妹如此善良温柔,又怎么会是他们口中的妖女。皇上大可不必理会这等刁民。”   听到聂锦绣的话,唐骏时睁开眼睛,将她拽到自己身前。安静的注视着她的神情。   “皇上。”聂锦绣轻轻唤道,疑惑无辜的看着唐骏时。   唐骏时放开她的手,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   翌日,长乐宫中来了一名神神叨叨的道长,挥舞着拂尘,一脸神色凝重的看着长乐宫内各处。   “妖孽就在此。”那道长拂尘一指,直接指向云雾的房间。   “那就麻烦道长替天行道了。”跟在身后的太后一脸怒容的看着长乐宫中的众人。“将那妖女给本宫抓出来。”   两名侍卫应声上前,往云雾房间走去。   还未走到房门前,云雾便款款而来了。身后跟着一脸惊慌恼怒的小乔。   “你这老道,长乐宫其实你随意乱闯的。还不快快离开。”   “哪来的没有规矩的宫女,给我拉开她。”太后怒气冲冲的指着云雾身后的小乔。   “住手。我看谁敢动。”云雾冷冷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一干人等,厉声道。   那老道看着云雾冰冷的眸子,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太后看着云雾的神情,先是一惊,然后抬手指着云雾,怒骂道:“你这来历不明的女人,也敢在本宫面前嚣张。给本宫拿下她。”   侍卫低头,胆怯的上前。   “小乔,回房间了,不要出来。”   “可是小姐。。。”   “回去。”云雾低声吼道。小乔担忧的看着云雾,挪回了房间,站在门后观察着外面情况。   云雾右手一挥,突如其来一阵怪风,猛烈地吹入屋内。那两名侍卫尚未近得了她的身,便被刮起半空中,云雾素手一挥,两人狠狠的摔下来。   太后看着云雾,手指颤抖着,“妖女。道长,快收拾了这妖女啊。”   那老道两股战战的看着云淡风轻,抬手间便解决了两名侍卫的云雾,眸中满是惊慌的神色。   。 第20章前世今生(九)   老道颤抖着,手里的拂尘差点都拿不稳了。才上前两步,就感觉脖子像被人用力地掐住一般,脸色涨得通红,差点喘不过气来。然而离他有数米之远的云雾,只是随意的抬起了右手罢了,脸上的冰冷神色依旧。   老道惊恐地抓住自己的脖子,剧烈的挣扎着,只感觉像被人掐住脖子提了起来一般,脚完全碰不到地。   “妖女。来人,把这妖女抓住。”太后惊慌地叫着。可身边的宫女侍卫无一人敢上前。   云雾手垂下来,那老道应声倒地。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去,一身红裙依旧如火般耀眼,精致妩媚的容貌如今更加的绝色,冰冷的杀气,宛如从地狱中走出来的巫女。   “你想怎么样?”老道惊慌地看着云雾一步一步走近,手悄悄地伸向掉落在一旁的布袋。   “呵,道长,你害怕了吗?”云雾轻蔑一笑。转头冷冷的看了一眼那边强装镇定地站着的太后。“说吧,你想怎么死?”云雾声音婉转灵动,在此刻众人看来,却像是魔音般恐怖。   “妖女。”老道忽地勇猛起来,往地上啐了一口,站起来将手里的粉末一把洒了过去。   紫色的粉末洒了云雾一身,云雾抬手捏起那粉末看了看,脸色骤变。   “紫藤粉。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云雾指着对面的老道厉声问道。紫藤,生于雪山之巅的禁地里,狐妖的克星。磨成粉末,只要沾上一点,便会短时间失去灵力,与凡人无异。   云雾忽然眼前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四肢乏力,差点要站不稳。房间里一直观察着外面情况的小乔见状,立马跑出来,担忧的扶住她。   云雾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苍白,全身酸软无力。失去意识之前,只能看见小乔焦急无助的神情。   云雾昏过去了,那么突然,屋内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仅有角落里站着的一名宫女,见到此情形,悄悄地退了出去。   那老道见云雾昏倒,立马恢复神气嚣张的模样,心里却暗自念道:“没想到,那位贵人给的药粉竟如此有用。”   太后见此情形,立马使人将云雾和小乔一同抓起来。长乐宫里一片混乱。   三个时辰后,云雾醒过来时,已被绑在城门前。对面是一群又一群的围观百姓。他们神色厌恶的看着云雾,高声的交头接耳,话语粗鄙不堪,难以入耳。   云雾一袭红裙,面无表情的被紧绑在城门前的架子上,宛如一个精致的布偶,没有丝毫生气。小乔被按在地上跪着,离云雾不远。   见云雾醒来,那些人更加得寸进尺的辱骂到,更有甚者,拿出了腐烂的蔬菜瓜果直接向云雾扔来。   “你们够了。小姐不是妖女,你们不能这样对她。”小乔哭得撕心裂肺,那围观的百姓却视若无睹。小乔猛地挣扎起来,那侍卫一个不注意让她跑掉了。小乔跑到云雾跟前,哭着替她挡下了大半的砸来的东西。   云雾却一直没有丝毫动静,简直就像失了魂魄一般,虚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天空忽地慢慢变暗,天际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偶有几丝银光闪过,划破天际,尤为瘆人。丝丝点点的雨忽然下了起来,那围观的百姓骂骂咧咧的散去,很快,周围只剩下那些受命看守两人的侍卫。   小乔哭着站起来,用力地想要解开那绳子,白嫩的小手被磨出了一道道血痕。   不远处,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急冲冲的赶过来,身后跟着一群黑衣侍卫。   唐骏时看着如此狼狈虚弱的云雾,心疼的要死。上前直接提剑砍断了绳子。一扔长剑,接住了虚弱无力的云雾。   “来人,今日之事有关的一众人等统统关入天牢。择日候斩。”唐骏时怒气冲冲地吼道,抱起云雾。   “皇上,太后那边?”侍卫迟疑的问道,上前给两人打伞。   “太后病重,需要休养,即日起,没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出入未央宫。”唐骏时冷冷的撂下这句话,抱着云雾离开。   长乐宫众人战战兢兢地跪成一团,候在院子里。雨下的再大也不敢抬头。唐骏时抱着云雾直接冲进房间,无视了那一干可怜的人。   “传太医。立马让他滚过来。”将云雾温柔而放到床上,唐骏时焦急的吼道。看着云雾苍白的小脸,他只觉得心疼和愤怒。为云雾所遭受的痛苦心疼,为太后挑战他的威严而愤怒。   “皇上,您先去换件干的衣服吧。这样容易着凉。”侍卫担心的建议道。   唐骏时看着身上湿透的龙袍,微微点了一下头。“去取一套衣服过来。”   “是。”侍卫恭敬退下。   待得唐骏时换完衣服过来的时候,云雾已经苏醒了,太医正在替她诊脉。   “臣参见皇上。”太医连忙起身恭敬行礼,后颈满是吓出来的冷汗。没错,又是之前凤栖宫那位倒霉的老太医。身为专门给后宫妃嫔看病的太医,他表示压力很大,皇上的女人可是个个都不好惹的。一不小心,小命就不保了。   “平身。云雾的身体如何了。”   “回皇上,云小姐的身体并无大碍,可能是身体虚弱了一点,气急攻心才昏过去的。”老太医低着头,略显心虚的模样,紧紧掐住自己的大腿,生怕自己怕的直接趴下了。真不是他才疏浅薄,是他多番把脉都查不出来云雾到底哪里病了。但这么一个大活人,愣是昏迷不醒,他也没办法,只好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身体虚弱,气急攻心。”唐骏时冷冷的呢喃道。看着地上的老太医,一挥衣袖,“退下吧。开几副补身的方子。”   “微臣遵命。”太医连忙恭敬退下。来到屋外,深感自己捡回了一条命。不过细细回想,刚才给云雾把脉的情形,却觉得很不对劲。脉象平和得几乎不像常人。不敢多想,老太医连忙脚底抹油就离开了。   唐骏时在云雾床边坐下,握着云雾冰冷的小手,眉间紧皱。“我怎么觉得,你身上藏着越来越多的秘密。”唐骏时低声道,睡梦中的云雾似乎感应到什么不好的事情,猛地动了一下,额头满是冷汗。   “有我在,不要怕。不要怕。”唐骏时轻声安抚着。看着云雾娇媚却苍白容颜,想起了今日的传言。侍卫回报,云雾徒手就将那道长提到空中,甚至是隔着好几米,尚未近身的情况下。若说这是什么绝世武功,那也太瞎扯了吧。再加上查探许久一直没有消息的云雾的身份。这一个又一个疑团加起来,在唐骏时心中埋下了极大的一根刺,此时,怕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凤栖宫。   聂锦绣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金色的小剪刀,正兴致勃勃的修剪着盆栽。   “娘娘,皇上在长乐宫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神色并不好,太后那边已经被软禁了。”红杏上前给聂锦绣披上薄披风。“夜深露重,娘娘注意身体。”   “本宫知道了。”聂锦绣淡淡一笑,将剪子放下。拿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手。看着修剪之后的盆栽,低声呢喃“如此奢华尊贵的生活,难怪那么多人为了一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命丧黄泉。”   红杏没听清楚,却不敢多问。“娘娘,那包粉末十分有用,只是那道长被抓到天牢了,奴婢担心他乱说话。要不要。。。?”   “那装神弄鬼的老道士。”聂锦绣轻蔑一笑。“解决了吧。废物一个。”   红杏低头恭敬应下。没错,那包粉末正是聂锦绣吩咐交到那老道士手上的。红杏虽然好奇,却也没有问。从她进宫,就有前辈告诫她,在这宫中,好奇者,死得快。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多半是活不长的。红杏一直坚守着这个原则。   聂锦绣转身在桌子旁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吩咐御膳房,做些宵夜,给皇上送去。”   “是。”   翌日。京城中,关于云雾的流言蜚语流传的更加快了。早朝之时,言官的奏折直接堆满了皇帝的桌面。   唐骏时不悦的看着下面神色各异的众人,“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一个接一个身影从位置上走出来呢。   “臣有事启奏。”   “臣有事启奏。”   。。。。。。   唐骏时头疼的看着场上的五位言官,和无奈的被夹在他们中间的一位工部尚书。   “陈爱卿,你先说。”唐骏时直接无视另外五人,点名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叹了口气,以最快的速度将南方的洪灾情况禀报完毕。生怕说慢一点,那五位言官会把他撕掉一样。   “另外几位卿家有何事禀报?”看着那几位言官殷切的眼神,唐骏时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这群混蛋吃饱了撑着总要找点屁大的事来参别人一本,参倒一个小官算合格,参倒一个大官算业绩突出。大不了得罪皇上死了,还能名垂千古。所以说,得罪谁都不要得罪这群笔杆子比刀子还锋利的酸儒。当然,用来在打击对手这方面,他们也是极其好用的。所以历代帝皇对他们是又爱又恨啊。   “皇上,后宫那位妖女来历不明,实在不宜留在宫中,恐有大祸。”言官甲如是道。   “皇上,妖女狐媚惑主,导致皇上宠妾灭妻,皇后如今尚在病中,臣以为,医改将那妖女问罪。”言官乙紧随其后。   “皇上,妖女祸国殃民,实该当众问斩,以安百姓之心。”言官丙补上一刀。   “皇上。。。。。。”   “皇上。。。。。。”   五位言官一同发力,破坏程度非同小可。大殿之内的大臣们,只觉得耳边充斥着轰鸣声,头痛欲裂。   唐骏时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忽而捂住胸口。言官们尚未吵完,唐骏时们的吐出一口鲜血来,当场昏厥过去。一旁的内侍太监连忙慌张的上前。   “皇上。皇上。来人啊,传太医。”   。 第21章前世今生(十)   “臣参见皇后娘娘。”众太医见聂锦绣到来,连忙跪下行礼。   聂锦绣眉头紧皱,神色担忧,什么都没说挥手让他们起来了。   “皇上情况如何?”聂锦绣看着床上脸色灰白,昏迷不醒的唐骏时,担心焦急。   “回皇后娘娘。皇上心火过盛,一时怒急攻心才会昏过去的。”太医院的院正上前代表回答。跪在他身后的那位老太医听到这个病因,无奈的撇撇嘴。   “那为何一直昏迷不醒?”   “这个,臣等也不清楚。按理说这并不是大问题。”院正一脸疑惑的解释道。也只有他这个地位的太医用这种理由才不会被人问罪。   “怎么会如此蹊跷?”聂锦绣上前坐在唐骏时身旁,用手帕温柔的为她擦去额头的细汗。手帕里一撮粉末悄无声息的没入唐骏时鼻腔。   床上的唐骏时忽然猛地颤抖起来,嘴里不断惊恐的叫着,呼喊着。“不要杀朕,不要杀朕,妖怪,你不要过来。”   屋内众人俱是一惊,联想起近日的传言,更是想入非非,脑洞大开。什么神魔鬼怪都想了一遍。   “皇上,你怎么了,不要吓臣妾啊。”聂锦绣惊慌的抓住唐骏时的手。   忽然唐骏时睁开双眼,眼神涣散的看着前方。   “皇上?”聂锦绣轻轻抬手抚上唐骏时的额头。   唐骏时如同着了魔一般,猛然坐起来,抬手掐住了聂锦绣的脖子。   “不要杀我。不要。”众人一惊,连忙上前拉开唐骏时。聂锦绣靠着宫女惊慌虚弱的喘着气。   唐骏时被拉开,忽的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皇后娘娘,你没事吧?”宫女紫彤担心的扶着聂锦绣。   “我没事。”聂锦绣咳了几声,喉咙很不舒服,脖子上有一道淡淡的红色伤痕。“太医,这是怎么回事?”   “回皇后娘娘,这臣真的不清楚啊。要不我们问问国师的意见?”院正一脸惊慌,神色未定的擦了擦汗。这真是无能为力啊,不是他的业务范畴他能怎么办。   “皇后娘娘,皇上怕不是中邪了?”紫彤怯生生的嗫嚅道。   “胡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聂锦绣轻声呵斥。转身对一众太医吩咐道,“都先退下。熬些安神的药汤过来。”这屋里人确实太多了,却个个都束手无策,要他们留在这里何用。   “是。”院正应下。   “娘娘,你的脖子,奴婢给你擦点药吧。”   “嗯,你随他们回太医院拿点药膏吧。”聂锦绣抬手抚上自己的脖子,刚好碰到那道伤痕,疼得直皱眉头。   “是。”   “臣等告退。”众太医行礼一拜,离开。   “奴婢告退。”紫彤紧随其后。   很快,屋内只剩下聂锦绣和唐骏时两人。聂锦绣默了默脖子上的伤痕,这一次却丝毫不见疼痛的神色,镇定自若,眸中划过一丝讥讽,伸手掐着昏迷中的唐骏时的脖子。并未用力。“蠢钝如猪。云雾啊,云雾,你怎么就爱上如此无用的男人啊。”聂锦绣语带嘲讽,低声笑起来。   屋内一时间只剩下她阴冷得意的笑声,十分可怕。   寅时刚过,昏迷中的唐骏时悠悠醒来。一睁开眼,头晕目眩。动了动发麻的双手,一转头便看见趴在床边睡着的聂锦绣。   唐骏时眸光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看了看屋内,只有她一人。   “皇后。”唐骏时轻声唤道。   好一会儿,聂锦绣才醒过来。“皇上,你醒了。”聂锦绣喜悦的看着唐骏时,慌张着站起来,往屋外跑去。“我去把太医叫来。”   在外面守夜的紫彤被聂锦绣的声音吵醒,连忙起来查看。“娘娘,奴婢立马去叫太医。”   “快去。”聂锦绣叮嘱道,转身回了屋内。拿起桌上刚刚换过,仍然温热的茶水倒了一杯。“皇上,您先喝口水。”   唐骏时安静的接过,很快一杯见底。聂锦绣扶着他坐直身子,靠在床上。   “皇上,真是吓死臣妾了。幸好你没事醒来了。”聂锦绣似乎喜极而泣,抬手慌乱的擦了擦眼角的泪。   唐骏时温柔的伸手将她搂入怀里。“是朕不好,让皇后担心了。”   “皇上。”聂锦绣低声抽噎着。但仔细一看,却能发现她脸上根本没有一点哀伤之情。   太医很快就来了。院正上前替唐骏时把脉。   “皇上到底怎么了?”   “回皇上,皇后娘娘,皇上的身体现在并无大碍了。只是之前气急攻心晕过去了,多休息就好。安神的汤药也要继续喝。”   唐骏时微微一点头,没什么力气说话,只觉得浑身乏力。遣退众人,聂锦绣上前贴心的给唐骏时盖好被子。耐心的吩咐着内侍太监熬制汤药的事。   忽然,聂锦绣脚步一晃,险些昏倒。幸好被紫彤扶住。   “娘娘你没事吧。”紫彤惊呼。   “没事。不必大惊小怪。”聂锦绣摆摆手,强撑着站起来。   “可是您从昨天到现在滴水未进,奴婢担心。。。”   “皇后,回去休息吧。勿要累坏了。”唐骏时难得用如此温柔的声音跟聂锦绣说话。   聂锦绣思索一下,点头应下。“奴婢禀人去把云雾妹妹叫过来照顾皇上吧,不然臣妾不放心。”   刚才醒来,唐骏时便问过内侍太监了。想起从昏迷到现在都没出现过云雾,唐骏时眸中带着点点不悦。“嗯。”末了,又补充一句,“你自己注意身体。”   “是。臣妾告退。”聂锦绣在紫彤的搀扶下行了一礼。   屋内,唐骏时疲惫的闭上眼,那些梦里的画面已记不起来,却只知道,自己似乎被妖物追杀,十分危险。想起今日的传言,唐骏时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凤栖宫。   “娘娘,热水已经准备好了。”紫彤上前恭敬地替聂锦绣更衣。“咦?”   “怎么了?”聂锦绣坐在浴池里,闭目养神。   “娘娘惯用的香膏不见了。奴婢去问问红杏姐姐。”   聂锦绣伸手揉了揉眉间,“不必了。过来替本宫捏肩吧。”   紫彤心中疑惑,面上却不显。一直以来都是红杏在近身侍候皇后娘娘,却不知为何从昨日傍晚起就再也没见过她的身影。   “娘娘,这屋内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紫彤四处张望着。   “胡说,何来奇怪的味道?”聂锦绣冷冷呵斥一声,“出去,不要扰了本宫清净。”   “是。”紫彤深知自己多嘴了,忙慌张的退下。   屋内只剩下聂锦绣一人,宽大的池子内,水面之下一条雪白的狐尾若以若现。许久,聂锦绣起身,将挂在屏风上的衣服取下换上。屏风之后,是一堆浸满了血迹的衣衫。死去的红杏就在这里。   天边渐渐亮起来。早晨的风冰凉刺骨,寒气袭人。   聂锦绣独身站在御花园的亭子里,悠闲的扇着扇子,手里拿着喂鱼的鱼食在逗弄池子里的锦鲤。   一名胡子花白,看似仙风道骨的青衣道长匆匆拿着拂尘,低头穿过御花园。   “国师,如此着急,赶向何处啊?”聂锦绣将鱼食统统扔进池中,引起一群锦鲤争食,似乎感觉很好玩的样子,笑得十分娇媚。   “贫道见过皇后娘娘。”道长恭敬行了一礼。“贫道,正要赶回。。。”那道长不经意间抬头一看,眉间紧皱,思索一番,脸色骤变。“你。。。。。。”   “本宫,本宫怎么了?”聂锦绣浅浅一笑,素手一挥,那道长便被一道从她袖间飞出的白绫紧紧缠住。   “妖物。你。。。。。。”道长惊慌叫道,手中的拂尘没来得及用就掉到地上了。很快那白绫越捆越紧。道长很快就昏过去了。   聂锦绣上前收回那条白绫。抬脚踢了踢他,“没想到这老不死倒有点本事。这么快就看出我的真身。差点被他坏了我的事。”她只修炼的八百年,道行尚且不足。否则也不会一直躲着云雾不敢相见。不过幸好这道长倒是有些道行,可以暂时掩盖住她的妖气。   一阵轻烟飘过,聂锦绣已不见了身影,只余下躺在地上,缓缓坐起来的国师。   永寿宫。   唐骏时用了汤药,正坐在床上休息。云雾在一旁陪着他。唐骏时的神情不复以往那般温柔,虽然得知云雾是因为身体虚弱早早服了药,一直在沉睡所以才不知道他昏倒的事,但心中那根刺已生根发芽到一种可怕的地步。   “时辰差不多了,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云雾坐起来替唐骏时掖了掖被子。   云雾刚走不久,聂锦绣附身的国师便过来了。   “皇上,国师求见,说是有急事。”内侍太监低声禀报。   “国师?”唐骏时忽的想起那妖物的事。“传进来。”   “是。”   依旧是那身着青色道袍,手上拿雪白拂尘的国师。丝毫看不出来内里的灵魂已经换了一个主人。   “贫道,参见皇上。”国师,或者是聂锦绣恭敬的行了一礼。   “国师,有何急事要禀报。难道不知现在是何时辰吗?”唐骏时眸光一敛。打量着这个一直住在观天楼,鲜少见人的国师。从先帝一朝,到如今,他也算是两朝元老了。总该还是有点能耐的吧!   “禀皇上,贫道夜观天象,察觉皇宫之中有妖邪之气,便随着此气息追查而来。刚才见到您的情况,才发现,先帝和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什么最担心的事?你的意思是说,朕的身上有妖邪之气,还是说。。。”唐骏时顿了顿,“朕是妖物。”   “贫道不敢。皇上,此处确有妖邪之气,您突然吐血昏迷整整就是妖物作怪。”   “胡说,这妖邪之气从何而来,这妖物又是何物?你与朕说清楚,否则仔细你的脑袋。”唐骏时怒道。   “皇上,年前是否去过南疆?”   “是又如何?”唐骏时不解,南疆,是否表明这次的事与云雾无关?   “南疆向来崇拜邪祟之物,奉各种妖物为神,在他们的传说里,蛇,就是最大的天神化身。南疆人擅长诡异妖术,尤其是毒咒。皇上当日领兵攻打南疆,致使南疆灭国。南疆人死后怨气极重,以血为咒,化成妖物长期潜伏您的身边,誓要夺您性命。此事,是贫道云游在外时打听到的消息。先帝一直命贫道寻求解咒之法,可惜贫道有负所托啊!”国师说得是一脸愧疚。   “胡说八道。不过是吐了点血,何至于此?”唐骏时听到此处,确也有些慌了面上不显,强自镇定。   “皇上,您的手臂上有一道蛇形绿线,一旦到达肩部,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唐骏时急忙挽起衣袖查看,本还算镇定的情绪,一时间也绷不住了。那天绿线,已经越过关节,要不了多久就要到达肩部了。也就是说他命不久矣了。饶是堂堂天子,也敌不过死亡的恐惧。   “可有办法救朕?”唐骏时死死的盯着那条绿线,似乎生怕他下一秒就要到肩部了。   “贫道没有办法。但是有一铤而走险之计。”国师抬头,目光如炬的盯着唐骏时。   “传言道,每年七月十四,正是鬼门关大开之时。皆时,冥间混乱,可尝试潜入。若能找到三生石,将心爱之人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一起刻在上面。便能共享寿命,生死相依。三生三世,恩爱厮守。”   “三生石。。。”唐骏时呢喃道。   “三生石,三生誓。”国师重复的低声念叨这句话,感觉跟念经一样。   唐骏时如同入了魔,脑海里也一直盘旋着这句话。   “三生石,三生誓。”   国师转头,看见了门外一闪而过的身影。手腕一转,若隐若现的灵力仿佛筑了一堵墙,隔绝了门内外两个世界。低声在他耳边道:“皇上,只有云雾小姐可救你一命。”   唐骏时猛然回过神来,如一瓢冷水直泼脑门。“什么意思?”   “她非平常人。人有好有坏,妖,也一样。若她肯救你,你就不用死了。”国师说的很是动听。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得意。   唐骏时心急自己的性命,甚至没有发现国师神情的异常。   “皇上好好休息,贫道告退。”手一挥,灵力顿时消失无踪。聂锦绣不敢动用灵力太久,怕云雾发现不妥。   她刚一走,云雾便端着碗黑色的药汤进来了。   “先喝药吧,晚点该凉了,对身体不好。”云雾坐在唐骏时身边。   “嗯。”唐骏时安静接过那碗药,只字不提刚才的事。   云雾看着唐骏时灰白没有血色的脸,想起刚才听到的事,很是担心。   忽然,唐骏时双手一抖,瓷碗掉落,一地碎片和黑色的药汤。唐骏时难受的捂住胸口,嘴角溢出鲜血,再次昏了过去。   云雾惊慌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焦急地叫着他的名字。拉起他的袖子,果真看到了上面的一条绿线,和那浓重的妖气。云雾尝试以灵力镇压那股妖气,却毫无作用。只能尝试渡些灵力给他,吊住他的性命。   云雾神色担忧的看着昏迷唐骏时,抬手抚上他的脸。忽而虚弱难受的捂住胸口。她中了紫藤的毒,灵力尚未恢复完全。刚才为救唐骏时又耗了些灵力。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 第22章三生石,三生誓(一)   已是深夜,云雾守在这里十几个时辰了,寸步不离的侯在床前。唐骏时悠悠醒来的时候,云雾正靠着床边昏昏欲睡,手里还拿着一块给他擦汗的帕子。   唐骏时撑着想坐起来,这一动,云雾就醒了。   “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云雾扶着他坐起来,在他背后垫上一个软枕。   “我很好,不用担心。你去休息一下吧。”唐骏时抬手揉了揉云雾的头发。这是他最经常做的动作,但如今做来,连抬手都有些费劲。   云雾察觉到他的疲惫,忽然眼泪就不受控的留下来了。   “哭什么,我真的没事,你不要哭啦。我会心疼的。”唐骏时无奈的看着趴在自己怀里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云雾。   许久云雾才慢慢停止抽泣。从唐骏时怀里退出来的时候,眼睛还红红的。   “去梳洗一下,休息一下。不要让我担心好吗?我会很快好起来的,太医都说了我没事的。”   “嗯。”云雾听话的起身,往外走去,她却没想着走远,就在永寿宫梳洗一下算了,唐骏时的药也熬得差不多了。虽然知道没有用,但补补身体总还是好的。如此想着,云雾直接往永寿宫的厨房走去。连梳洗都忘了。   屋内,唐骏时头轻轻往后一靠,无力的躺在床上。看着云雾离开的方向,眸中闪过一丝挣扎。闭上眼睛,脑海中只剩下国师刚才说的那番话和那条恐怖的绿线到达肩部后,他七窍流血而死的惨状。两者就像皮影戏一样不断在脑中重复。难受恐惧挣扎,却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唐骏时睁开眼,唤来了在外面守着的内侍太监,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内侍太监唤来了唐骏时的心腹侍卫。然后安静的跑到门口,张望了许久。忽然看见走廊尽头端着药汤走过来的云雾。立马堪堪关上房门,留了一条缝。   云雾走过来,眼见那内侍太监神色慌张,察觉不妥,正想进去,却被他恭敬拦下。云雾没有说话,只定定的看着那扇门。里面传来唐骏时的声音,很微弱,似乎在跟谁对话。   “朕走了之后。你就带着暗卫去她身边保护她。不管如何,定要护她周全。”   “皇上,你一定能长命百岁的。这只是小病,太医也说了。”   “朕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唐骏时猛烈的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朕准备好了几处安静隐蔽的住宅,到时候带她离开。朕走了之后,皇后太后等人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带着新的身份和足够的钱财,她就可以重新开始生活了。”   “本来想跟她一起去的,可惜现在不能了。”说到最后,唐骏时宛如自言自语一般,疲惫无力的靠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侍卫又紧张地轻轻唤了几声,见唐骏时只是睡过去了,并无大碍才放心离开。   云雾躲在暗处,待侍卫走了,才出来。   “云雾小姐。你没事吧?”那内侍太监看见云雾眼眶红红,紧咬着下唇,担心问道。这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儿啊,刚才里面的对话他可都是听见了的。   “我没事。你将药送进去吧。”云雾将手里的药汤递给他,转身离开。垂在身旁的手紧紧攥着。   内侍太监见云雾走远,轻轻叹息一声。转身端着药汤走进屋内。   “皇上。药汤。”   本来应该躺在床上昏睡过去的唐骏时,正一脸平静的坐直身子,看着前方发呆。   “云雾走了?”   “回皇上,云雾小姐刚走。要不要老奴去将云雾小姐叫回来。”   “不必了。从现在开始,任何人除了云雾和太医,不得进出永寿宫。”   “是,皇上。”内侍太监恭敬应下,心中却忍不住惊疑一番。总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翌日傍晚,唐骏时陷入了彻底的昏迷,药石无灵。太医们束手无策,不管如何针灸,连气功都上了还是没有用。   聂锦绣守在唐骏时床前,那内侍太监早就被她让人带下去关着了。她遣退了一众宫女太监,如今寝宫之中他们两人。异常安静,只剩下唐骏时微弱的呼吸声。   唐骏时的脸惨白没有血色,额间全是冷汗。手脚僵硬,紧绷。聂锦绣轻轻抬手抚上他的脸,长长的指甲一划,脸上顿时出现一道细小的血痕。   “人类如此自私,真不明白,你到底喜欢这个懦弱的男人什么?”   聂锦绣脸上是几近疯狂的阴冷笑意。眸中仿佛藏着一只压抑许久将要挣破牢笼而出的恶鬼,目光十分渗人。   这是一条十分狭长的青石路,四周昏暗,唯一的亮光就是漂浮在空中的点点青色火焰。人间似乎称这些为‘鬼火’。   云雾独自一人走在黄泉路上,肩膀上,腰上,都有一道极深的伤口,是潜入冥间时被鬼差所伤的。鲜血与红色的长裙几乎融为一体,淡淡的血腥味随着她的走动蔓延。路旁的彼岸花似乎闻到了,微微张开花瓣,仔细感觉。   “小妹妹。随意闯入冥间是何后果,你知道吗?”忽然,一道极好听低沉的声音传来。   云雾猛然停下步伐,四周张望。路旁的彼岸花花海中,正躺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青衣男子。彼岸花长得都十分茂盛高挺,差点就能把他淹没了似的,不认真看还真看不出来,那一抹万红从中一点青。听到他的话,看着四周,云雾心中虽慌,虽怕,却也还是咬咬牙继续往前走。不敢去回答那人,或者那鬼的话。   “呵,真是有趣啊。”那青衣男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作,仿佛一尊雕塑一般。   云雾继续往前走,很快经过一片竹林,一片了无生气的竹林,因为这里的竹子是黑色的,竹叶也是黑色,看着就让人心慌。   一个高高的青石台就筑在竹林旁边,台子的四周生长着渗人的黑色藤蔓,紧紧缠绕着,一圈又一圈。   青石台的对面,竹林的深处矗立着一块半人高的青石,点点鬼火萦绕在它的四周。   云雾紧张的咬了一下唇瓣。转头看向未走完的那段路。不远处,隐约可见十分热闹。十分多的鬼。   冷风徐徐吹过扬起地上的落叶,空气中夹杂着枯叶和尘埃的味道。昏暗的天幕下,大树旁一盏油灯闪烁着暗黄色的亮光,为这冰冷的冥间带来一丝暖意。深不见底的河水上横贯着一座残破的青石板桥,桥的前方矗立着一块石碑,龙飞凤舞的勾勒出三个字‘奈何桥’。桥下,是深不见底,漆黑如墨的忘川河。那石碑旁,大树下摆放着两个陈旧的木桶,偶有几片嫩叶飘落到桶内,然后缓缓地被桶中的汤腐蚀至湮灭。   四周是来来去去押送投胎鬼魂的鬼差,喝下孟婆汤等待渡桥投胎的鬼魂,心中有所挂念不愿离去在河岸边游离的鬼魂,以及忘川河上的一叶孤零零的扁舟。   收回好奇的视线,云雾迈着缓慢的步子走进了那片竹林。越往前走,只越感觉浑身冰冷。   云雾走得极慢极慢,远处那块巨大的石碑似乎散发着阵阵刺耳的轰鸣声。每走一步,就感觉有人在耳朵里用小刀划了一道伤痕。配着那绿幽幽的鬼火,尤为渗人。云雾咬着下唇,双手攥紧,仍旧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不肯停下半步。   越是靠近那块石碑,轰鸣声越大。云雾紧闭的嘴角渗出一缕血迹,她身上的伤口依旧血流不止,整个人看上去像被血水泡过一样,小脸苍白无血色,真真是我见犹怜。   最后一步,云雾无力的跪在了石碑的前面,像是要昏死过去一样。许久一只素白的小手紧紧抓住那块石碑,支撑着她坐起来,靠着慢慢喘息恢复体力。   石碑染上了她的血迹,却在瞬间渗入里面,消失无踪。那轰鸣声也慢慢消失,仿佛像是三生石在安静地食用她的鲜血。   云雾右手摊开手掌,默念咒语。昏暗的冥间里,一道极其雪白的亮光骤现。然后迅速没入无边的昏暗之中。   黄泉路旁,彼岸花海中,那个青衣男人看着那道一闪而过的光,轻轻笑了一下,翻身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嘴里念念有词,“情之一字,伤人伤己。”   云雾手中紧紧攥着一把雪白色的骨刀,散发着耀眼的光泽,刀身狭长,厚度与树叶一般薄,约有成年人的一条手臂一样长,却看不出有多的锋利的感觉。   狐族中,以九尾狐血统最为尊贵,也最为稀少。随着年岁的增长九尾狐的尾巴,每万年便会脱落一条。八尾尽落,便是他们死亡之时。死后仅剩的一尾,尾中藏有软骨,以此软骨做成武器,锋利无比,可断山河。这把骨刀,是狐族的圣物,是用上一任首领的最后一尾制成的。在云雾千岁生辰之时,狐族现任首领,云雾的父亲将它当做礼物送给了云雾。只是老首领也许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云雾会拿来自断其尾。   云雾咬紧唇瓣,吃力地抬起那把骨刀。冥间的鬼差可不是轻易能打发的,她身上的伤可一点也不轻。   三生石旁,数道亮光骤然出现,照亮了半片竹林。云雾的人形在亮光中渐渐模糊,九条雪白的狐尾若隐若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云雾举起骨刀,向自己的尾巴砍去。   骨刀掉落在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然后化为一阵烟尘,消散在空中。骨刀,仅能使用一次。   三生石旁躺着恢复人形的虚弱的云雾,和她断掉的狐尾。鲜血流了一地,三生石似乎极为饥饿,竟然一点一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完留在地上的血。   云雾抬手抓起那柔软的狐尾,闭上眼睛,轻声念咒。亮光中,狐尾渐渐退去那雪白的毛,最后幻化成一根细长的雪白色的毛笔。   云雾的视线渐渐模糊,尝试了好几次,才顺利把笔拿好。靠着三生石,一笔一划地刻着,以骨为笔,以血为墨。刻上了两个名字。   唐骏时,云雾。   每一笔都写得那么吃力,云雾却丝毫不敢停下。她没时间了,用不了多久,冥间的鬼差就会找到这里来了。   “三生石,三生誓。”忽然,云雾想起那日偷听到的这句话。嘴里不断的呢喃道。眼皮越来越重,刻完最后一个字,云雾的手无力的垂下,手里的笔却一直紧紧握着。   。 第23章三生石,三生誓(二)   云雾恍惚间只觉得有人蹲在她面前,那人身上的气息很冷,她想挣开眼睛看清楚他,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嘴里只会不住地念叨那句话,“三生石,三生誓。”   “真是个傻子。”听清楚云雾在说什么,青衣男人脸上神情疑惑,低低叹息一声,抬手将虚弱的云雾抱起来。云雾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根笔不肯放开,青衣男子低头安静地看着三生石上那两个刚刻上的名字,眸中多了一丝不解。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响彻冥间。一群穿着黑衣,脸上蒙着黑布,手里拿着长刀的鬼差正往此处赶来。   来不及了,青衣男子看了看怀里昏迷的云雾,转身直接走入竹林深处。   几十名鬼差赶到,宽阔的竹林里,站得满满的都是他们的身影,从头到脚都是黑色的装扮,简直跟四周的昏暗融为一体。分不清男女,脸上皆蒙着黑布,只余下一双没有眼珠只有眼白的眸子暴露在外,一眼看去,尤为吓人。他们不会说话,只能手语交流。很快,他们就四处散开了。只有生前犯下滔天罪恶的人,死后才会沦为鬼差,夺去眼睛,夺去嗓音,夺去所有记忆,行尸走肉一般在冥间工作,为自己的罪行赎罪。   见他们散开,青衣男子抱着云雾从竹林深处走出来,一团若隐若现的黑雾跟在他们旁边,好几次,有鬼差从他们旁边走过,却丝毫没有看见他们。青衣男子走得极慢,云雾身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开始,已不再流血了。整个人却虚弱的像个破碎的布偶。   青衣男子将她送到黄泉路的另一端尽头。今日是七月十四,鬼节,鬼门关大开,尚未投胎的鬼魂可在今日回到人间,看自己的家人最后一眼。所以今日,冥间入口十分冷清,守卫也不像以往那般森严,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在那些滞留冥间无法投胎的鬼魂和那些困在冥间的魔身上,以防他们趁机逃脱,到人间作乱。   男子大手一挥,鬼门关前忽而多了一辆破旧的马车。她轻轻将云雾放入马车内,拉车的马儿极欢快的向前跑起来。很快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又是那道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鬼差竟如此快追到这里来。青衣男子淡定的站在原地,看着鬼差匆匆赶来,在自己跟前停下。   鬼差认出男子,恭敬的行了一礼。   鬼差中为首的那个看了看四周,上前一脸疑惑的摆了几个手势。   青衣男子看懂了,淡淡一笑,“我没看见你们要找的人。”   为首的鬼差显然还有智商,哪里肯轻易相信他。   “我在干什么?散步,你有意见吗?”男子绕过他们,转身就走。   另一边厢,那马车倒是极好用,穿街过巷跟透明似的,碰不到房屋和行人,行人也看不见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离开冥间没多久,云雾其实就醒过来了。她现在如此虚弱,也不敢去见唐骏时,只好让马儿直接将她带回了长乐宫。   云雾从马车上下来,抬手摸了摸马儿的头,马儿乖巧的在她手心蹭了蹭。然后长啸一声,猛地飞向空中,消失了。   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那马儿的叫声,走出来查看是怎么回事。小乔此时正一脸担心的在厅中走来走去。她是贴身侍候云雾的宫女,又怎么会不知道如今宫中到底发生了多大的事呢。但永寿宫并不是她轻易能进的,她不知道主子的情况,实在是担心焦急也没有办法。   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吵闹,一转身,就见浑身是血地云雾被宫女扶了进来。   “天啊,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乔惊叫着,上前接过云雾。众人将她送到房间里。   “奴婢立马去找太医来。”小乔转身就想走,被虚弱的躺在床上的云雾拉住了衣角。   “让她们全都走,不要传太医来,我,我没事。我需要静心休息。”云雾的话说得有气无力的,小乔跪在床边才听清楚。   “可是,小姐你的伤。。。”   “我没事。”   “好。”小乔见云雾如此坚持,只好起身到外面去,遣退长乐宫众人。   房间里,只剩下云雾。她安静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身上的伤口倒是不怎么严重了,只是那断尾之痛,却是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也只能咬紧牙关,强忍痛楚。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门被缓缓推开。云雾没去理会,本以为是小乔回来了。熟料,待那人走到自己眼前时,才发现,竟是聂锦绣。   今日的聂锦绣穿着一身华贵的凤袍,画着精致的妆容,看上去正是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应有的模样。   云雾不明白这个时候为什么聂锦绣会过来,难道是唐骏时出了什么事?思及此,云雾挣扎着坐起来。   聂锦绣在床前站定,温柔的替她在背后放上一个垫子。还颇是贴心的替云雾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   云雾越发的觉得眼前的聂锦绣不对劲,安静的没有说话。只冷冷的盯着她。   聂锦绣倒是丝毫不在意云雾的眼神,自顾自的在一旁的桌子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跟在自己宫中似的那般熟悉。   两人安静的对峙着,谁也没有先说话,屋内诡异的可怕。   茶杯掉落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打破了一室寂静,和一室诡异。云雾低头看着地上的茶杯碎片和茶叶残渣,一脸戒备。   “许久不见,没想到,我们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聂锦绣悠悠地站起来。   “你是?”云雾觉得似乎有什么从脑中闪过,却抓不住它。   “呵。”聂锦绣忽然低声笑起来,笑得极其嘲讽,疯狂。“断尾之痛,可还好?这是我送你的大礼,你可要好好感受感受。”   云雾一脸震惊,可是却没有力气做什么。“你什么意思?”   “在人间待了这么久,沾染了他们的蠢笨,却学不到他们的狡诈。唐骏时根本没有中什么南疆的毒咒,国师是我假扮的,你被所有人当做妖女也是我造成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云雾盯着疯狂得意的她,轻声吐出一个名字,一个尘封在记忆里的名字。“谷雨。你是白狐谷雨。”   “终于想起来了么?我高贵的狐族公主。”聂锦绣,或者说谷雨一脸恨意的瞪着床上的云雾。   “一别三百年,我们又见面了。没想到,今日狼狈的,是你。”   “你做法可真让人恶心。”云雾并不笨,只是身在局中,难以看清楚被迷雾遮盖住的真相罢了。谷雨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她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听到恶心这个词,谷雨不屑的一笑,“那又如何,笑到最后的赢家是我就行了。”她张开双臂,悠悠的转了一圈,身上的凤袍精致华贵,一针一线都透着奢华。巧夺天工的剪裁世间少见。   “我现在可是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后,而你,只是一个受万民唾骂的妖女罢了。血统高贵又如何,你到底是个失败者。”   谷雨上前,抬起白皙修长的手,掐着云雾的脖子,缓缓地,一点一点加大力度。若是往日,云雾轻易便能反击,但如今她身上有伤,连挣扎的力气都不够大。   “就这点能耐,想做什么都不敢明着来,辛辛苦苦筹划这么久,又如何,你知道的,我不会有事。”云雾脸上没有半分惊慌的神色,呼吸越是困难,越是淡定自若。   谷雨又是生气,又是满腹疑惑。云雾受伤,断尾这一切都是她策划的,但这么严重的伤能伤她几分,想到云雾的血统,她又不确定了。   云雾见谷雨迟疑了片刻,动作也放缓了,凝神默念咒语,暗暗蓄力许久的右手上,一团细小的光芒若隐若现。那根狐尾制成的骨笔顿时化作利箭朝谷雨飞去。   谷雨躲闪不及,肩膀被狠狠刺中,顿时血流如注。   “你个贱人。”谷雨忍痛拔出那根尖锐的骨笔扔到地上,捂住了伤口。一脸阴狠的看着床上已无半分力气的云雾。“最后一招都用了,你还有什么能耐。可惜啊以你现在的灵力,你杀不了我。那接下来就换我动手了。”   。 第24章三生石,三生誓(三)   谷雨尚未近云雾的身,忽然门外飞进来一把锋利的泛着寒冷银光的长剑,直接刺向她的心口处。   谷雨狼狈的摔倒在地,堪堪躲过,却被那长剑擦过脸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啊。”谷雨摸着脸上的伤口,看见掌心上的鲜血,惊怒大叫。   “你吼什么,反正又不是你的脸。”云雾捂住腰间的伤,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哦,对了。你自己修行不够,尚且不能长久地化为人形,所以只能依靠别人的身体在人间生活。谷雨啊谷雨,你真真是只会耍小动作的废物啊。”   “谷雨,只会耍心机,耍手段,算什么能力,不过是个骨子里都没有用的废物。”   “不要像个废物一样活着。”   “废物。”   。。。。。。   云雾的话,刺激了她记忆中最难堪的一段回忆。谷雨彻底疯魔了,云雾以前对她说过的话,她最痛恨的字眼,不断的在她脑海中循环播放。谷雨痛苦地大喊着,咒骂着,挣扎着,却无法从那段记忆中逃脱。   “我不是废物。”谷雨尖叫着上前,像用锋利的指甲,一样抓花云雾的脸。   忽然,一股突如其来的风吹入屋内,带着极强的力道,直接将谷雨卷到了屋外的半空中。   云雾看着突然的变故,先是惊讶,随后便了然了。这熟悉的法术,她只教给过自己的一个学生,就是林深。   林深走进屋内时,看见云雾虚弱的模样,既惊怒又心疼。   “我刚才都听见了,是我来晚了,对不起。是首领说他预感到你出事了,立马让我赶来的。可我还是来晚了。”林深见到云雾虚弱的模样,地上血泊中的那根骨笔,还有什么想不通的。想起一路上打听到的事情,林深只觉得愤怒,唐骏时那个混蛋就是这样对待云雾的吗?   “我没事。”云雾淡淡的一笑,硬撑了这么久,她终于可以放下戒备了。云雾的手无力的垂下,眼皮越来越重,直到缓缓闭上。林深紧紧的抱着云雾,低头轻轻吻上云雾的额头。   “好好休息一下。”林深抬头看着屋外,眸中闪过一丝恨意,“我会替你报仇的。”   林深将云雾放下,温柔的给她盖上被子。起身捡起地上那根骨笔,擦去上面残留的谷雨的鲜血。然后将她放到云雾身边。   走到屋外时,谷雨正在空中挣扎着。林深默念咒语,长剑从屋内飞出,直接奔向半空的那个熟悉的目标,一剑又一剑,精准的在她身上各处留下了几十道口子,道道伤口都割开了谷雨的皮肉半寸深,或者说聂锦绣的。   长剑飞回林深手中,谷雨惨叫着,捂住自己的伤口,随即从空中落下。她狼狈的趴在地上,身上的伤口血流不止,很快四周都是她的血迹。   “林深,你疯了吗?”谷雨惊恐的大喊。   “你伤了她,拿命来偿。”林深提剑上前,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站着的一个身影。   “我伤了她又如何?你别忘了,我们都是狐族中最低贱的血统,我们才是同伴。云雾她只是将你当成奴仆罢了。”谷雨不甘心的大喊。   狐族之中,分两系,血统高贵的九尾狐,处统治地位。与外族通婚生下的单尾白狐,血统低贱,世代为奴。因为他们血统中藏着极不稳定的因素,一旦觉醒将无法控制。所以他们一直被狐族厌恶。   那年,她跟林深一样刚满五百岁。他们两个都是被狐族嫌弃的单尾白狐,从小只能过一些备受欺辱的生活。直到那一年,狐族首领发令,要在狐族中挑选狐族公主云雾的近身仆人。本以为这种事不会跟他们有关系,却没想到,最后被这位传说中善良温柔,灵力高深的公主选中的,是她跟林深两个。虽然后面听说,是云雾随手点的。但是很快,他们就被送到了云雾身边服侍,也叫打杂。除了他们两个,那里还有另外几个九尾狐少年,他们是被送来跟云雾学习法术的。   云雾果然如传说中一样的温柔,对他们都很好。她从到那里第一日起就小心翼翼的讨好着云雾,讨好着那几位少年,她极其渴望可以融入他们,成为那高贵的一员。可惜,越是这样,云雾对她越是不冷不淡。尤其是那双眸子,总觉得她能看清看穿自己心底所有的小心思。   那一日,那几位九尾狐少年起了争执,因为她。正是年少冲动的时候,稍微一挑拨怒火就起来了,很快争吵演变成了斗殴。不过虽然闹得很大,她却很享受他们为了自己争风吃醋的模样。那样会让她感觉自己可以狠狠地将这些所谓血统高贵的九尾狐踩在脚下。   后来云雾和林深赶来时,场面已经打得一发不可收拾了。云雾狠狠的责罚了她,也罚了那几位斗殴的。但是却在第二日勒令她离开。她苦苦哀求,云雾始终不为所动。那是她看过最冷漠的眼神,仿佛不管是谁,在这样的眼神前都只能无地自容。   她不想走,一旦如此狼狈的被赶回去,她只会受到更加严重的欺辱和嘲笑。所以她想了个办法,她挑选了那群九尾狐少年中最冲动的一个,稍稍用了些激将法,故意激怒他,那少年便对她动手了。本以为趁机让云雾看见,这出苦肉计就会有用,她就可以将一切责任都推掉。没想到云雾压根没按照计划出现。在她差点就要被那少年杀死的时候,她体内极不安定的血统觉醒了,她凶狠的杀死了那个少年,分解了他的尸体,还耐心的藏了起来。然而这一切都被其他几位少年看见了。她知道,他们不能活着,不然这一切她都没法收拾。所以她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一个接一个的杀死了他们。可惜没想到,尸体还没来得及埋藏的时候,就被云雾发现了。她被抓到了首领面前审判,她撒了谎,将这件事解释为一场两败俱伤的斗殴,隐瞒了自己血统的失控。最终结果是发配到紫藤禁地,永生永世都不得离开。紫藤啊,狐族的克星,仅仅一点,就能让九尾狐灵力尽失,更何况是她这样的血统低贱的单尾白狐。在禁地之中,日日夜夜的噬心煎熬,浑身疼痛难耐,她完全用不了灵力,连每走动一步都吃力。就这样过了三百年。   三百年隐忍,血统失控的秘密她藏得很好,杀了禁地的护卫,她偷偷逃了出来。终于找到了云雾。   现在该是她报仇的时候了。她偷偷观察了云雾很久,唐骏时那个男人就是她的弱点。一切都顺利进行了,她的计划完美完成了。哪怕是被发现血统失控的秘密,也不在乎了。   思及此,谷雨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缓缓站起来,阴冷的瞪着对面的林深。“你不该帮她的。你是我的同伴。”   “我不是你这个疯子的同伴。你伤了她,就要偿命。”林深举起长剑,剑指对面疯狂宛如恶鬼一样的谷雨。   “那便放马过来吧。杀了你,下一个便是她。”   林深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冷然而立,手握长剑,灵力从掌心不断输向剑刃,带着耀眼的银光,朝前一挥,一道肉眼可见的剑气飞向对面的谷雨,院子中的花草被剑气切割得支离破碎,四周响彻破风声和刺耳的轰鸣声。   出乎意料的是,谷雨看起来似乎并不惊慌。她侧身躲过那道凌厉的剑气,剑气没入身后的宫墙,裂开一道一人高的裂缝,不敢想象这一刀若是落到谷雨身上,裂开两半的就该是她了。谷雨抬手擦掉嘴角的鲜血,看了一眼身后的墙上那道本该落到她身上的痕迹,不屑一笑。伸手脱去身上破了好几处口子,沉重又累赘的华服外衣,只留下单薄的一袭绯色长裙。长裙上满是血污,十分可怕。   “就这点能耐吗?”谷雨刚一抬手,掌心中就多了一把青色软剑。她动作极快,身形诡异,挥舞着长剑冲向林深。眸子猩红带着浓重的杀意。   两柄长剑撞击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火花飞溅,动作快到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身影。院子里的花草被殃及,成了碎片,漫天纷飞。谷雨一掌拍在树干之上,林深纵身跃下,长剑横在跟前,谷雨躲开不及肩部中了一剑,冲击力将她狠狠地撞到另一棵树上。这院子里的几棵光秃秃的老树也不能幸存,差点被连根拔起,现在只能摇摇欲坠的杵在那里。林深将谷雨逼近死角,长剑挥舞的极快,不留一丝逃跑的空隙。谷雨眸子越发红得可怕,长剑一挥,强行撞向林深。林深正想躲避,熟料后背传来一阵破风声。林深转身精准的抓住刺来的剑刃,用力掰断成两半。手里拿着那段剑刃,刺进了谷雨心口,谷雨惊慌的躺在地上,捂住伤口。   林深冷冷的扔掉那截剑刃,右手还握着长剑,左手却早已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不可能,你怎么会轻易分辨出那是幻像。”谷雨惊恐的看着林深,虚弱的向后挪动,想离他远一点。脸上再无刚才淡定而志得意满的神情。   林深并不回答,只提着长剑步步紧逼,宛如地狱中来的恶鬼。   林深紧紧掐住谷雨的脖子,默念咒语,将她提起来,谷雨痛苦的挣扎。很快,一道白色的影子从聂锦绣的身体内飘出,落到地上,正是谷雨原本的模样。聂锦绣身上的伤口还在,却没有原来那么恐怖了。可怜的她被林深随手扔在一旁,像一个了无生气的布偶,地上,谷雨恢复本来面貌,虚弱无力的躺着,心口处那道被断刃刺伤的伤口还在,却不在聂锦绣身上。这一击,林深可是用了十成灵力的。   “放过我,你我是同族。”谷雨软软的哀求。   “狐族以你为耻辱,当年,你血统失控,杀害了他们。如今,从禁地逃出,杀了守卫,伤了云雾,不管逃到那里,都会迎来狐族的追杀。”林深长剑一挥,谷雨脸上多了一条长长的血痕。手腕一转,又是一条。谷雨惨叫着,却躲不了,一剑又一剑,身上脸上足足有了上百道血痕。这,是狐族中最重的刑罚。最后一剑,林深直接刺进她的心口,比之前更加用力,更加狠。   林深看着一脸不甘的谷雨,蹲下,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能分辨你的幻影,是因为,我的血统也失控了,或许比你更早。”   谷雨不敢置信的看着林深,终于闭上了眼睛,人形消失,地上只留下一直早已断了气的单尾白狐的尸体。   。 第25章三生石,三生誓(四)   林深收回长剑,不悦的看了一眼右后方那个站在门边的身影,拳头攥紧,最后还是沉默的转身走进屋内。整个长乐宫的人早已被谷雨弄晕了,现在出现的,除了唐骏时,还有谁。   屋内,云雾已经沉沉昏睡过去了,林深拿起那根骨笔仔细打量,轻轻抚摸着那根用云雾断尾做成的笔,心疼不已。   “为什么要这么傻?”林深抬手温柔的替云雾把凌乱的发丝整理好,擦去她脸上的点点血迹。右掌心贴住她腰部肩部的伤口,温暖的微光升起,那伤口竟慢慢地一点一点恢复痊愈。林深看了一下四周,用桌子上放着的碎步随意包扎了一下左手的伤口。抱起昏迷中的云雾,往门外走去。   院子里,唐骏时独自一人,神色复杂的低头看着地上那谷雨的尸体和昏迷在旁边的聂锦绣。见到林深抱着云雾出来,才抬起头来。   唐骏时的脸色灰白,只穿着单薄的中衣,披着外衫,站在狼藉的院子里,整个场景特别的诡异。看着被林深抱在怀里,脸色苍白,浑身血污的云雾,只觉得心疼又难受。   “云雾怎么样,她,没事吧?”唐骏时的声音很沙哑,说起话来有点有气无力的感觉。全然没有那个威风堂堂的天子模样。   林深冷冷的看着唐骏时,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将云雾放在地上,让她靠着门框,又转身进去拿了一件外衫给她盖上。   唐骏时想上前查看云雾的情况,被林深挡住了去路。   “我只想看一看她,你给朕让开。”唐骏时很想怒吼,但在见识过林深的能力之后,在面对他时,气势弱了不少。   “你没有资格在她面前出现。”林深狠狠地掐住唐骏时的脖子,身形一动,直接将唐骏时撞到了不远处的墙上。   “你。。。”唐骏时浑身跟散架了一样疼,嘴角溢出一地血迹。   林深再次取出长剑,缓缓上前,抬手将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我不知道吗?昨夜谷雨早就将所有事情告诉了你,她用你的性命要挟你继续骗云雾,否则就会立马杀了你。而你,最后选择了妥协,你选择了你自己。明明还有时间去阻止云雾,告诉她真相,可是你没有。你眼睁睁地看着她掉进陷阱里,去冥间送死。你不配在她面前出现,更不配喊她的名字。”   “你,怎么会知道?”唐骏时脸色震惊的看着林深,眸中闪过一丝恨意。林深的一番话,就像将他心底最深处的自私一面给揭露出来,暴晒在阳光之下。尤为难堪,堂堂一国皇帝,让他如何不怒。唐骏时想起身,却顾忌着脖子上那锋利的剑刃,想起刚刚谷雨被折磨的惨状,不敢轻举妄动。   “呵,懦弱无能的废物。”林深嘲讽一笑。   “我没有,我很爱云雾,我一直都在保护她。”唐骏时脸上又青又红,紧紧攥着拳头瞪着林深。   “你的保护从来都没过问过她是否喜欢,你也没在乎过她心底到底想要什么?这几年,她过得不开心,你又是否知道?”林深忽然冷冷一笑,“或许你知道,你只是不去理会罢了。因为,你最爱的,只有你自己。”   “我不是,你在嫉妒,嫉妒云雾喜欢我。”唐骏时疯狂的大声吼道,似乎这样才能替他辩解明白。   林深看着狼狈疯狂的唐骏时,不屑一笑。提起长剑,瞬间割断了他的脚筋。伤口处不断涌出鲜血。唐骏时痛苦大叫,捂着伤口。   “我不会杀你。我不想让云雾知道你做的这件龌龊的事。但是,云雾的断尾之痛,就让你用双腿来偿还吧。”林深站直身子,转身去将云雾抱起来,快步离开了这里。   宫墙之内,唐骏时一脸痛苦的哀嚎着,惨叫着,脚上的伤口血流不止。四周一片狼藉,安静的可怕,不管他怎么叫,都没有一声回答。   然而,他看不见的是,宫墙之上,整整齐齐的坐着五个身影。   “怎么回事?”商酒惊讶的看着四周,一脸疑惑的抓了抓自己那头乱糟糟的头发。   “这里是梦境?”临渊伸手掐了掐一旁商酒的脸。“疼不疼,疼不疼?”   “滚一边去。”商酒不爽的推开临渊的手,揉着自己的脸,后知后觉的道,“好像真的没有感觉诶。”   七月好奇的看着远处的唐骏时,忽然只见原本痛苦惨叫的唐骏时像一阵烟雾一样,身影渐渐模糊,风一吹过,便消散了。   “怎么会这样?”七月指着远方惊呼。   “这里是林深记忆中最难受的一段。我控制不住他,所以被反噬了,才会仿佛进入了梦境一样。他们看不见我们,等梦境结束,一切就会恢复的。”青染解释道。   一旁的莫夜白看着她有点不对劲的脸色,正想说话,忽然四周景色像烟雾一样,一点一点消散了。   林深抱着云雾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很远很远。他们身上都有伤,走得特别慢。云雾一直昏迷着,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却怎么也不醒来。林深的脸色已经慢慢变得苍白,他毕竟只有一半狐族血统,血统觉醒,失控,虽然为他带来了极大的力量,但对他身体,和灵力的消耗也极大。他现在,也不过是苦苦支撑着罢了。   不知走了有多久,林深只想把云雾带回雪山。   在行经一处偏僻的山路时,林深只觉得越来越乏力,忽然双脚一软,重重的跪下了,手却依旧护着怀里的云雾,不让她受伤。   “你不要命了吗?”对面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让人畏惧的威严。   林深抬头看去,不远处,站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 2. c o m   “你是谁?”林深的喉咙干涩,说话也特别难受。   “冥王。”老者上前几步,看着狼狈的两人,无奈地摇摇头。“跟我家里那臭小子一样,脾气都那么臭。”   山路的另一端,被瞬移到此处景象的五人,一脸惊讶的看着那个自称冥王的老人。   “冥王他老人家原来长这样?”商酒一脸好奇的的准备上前,去仔细观摩一下大人物。结果刚走出几步,就被临渊一脸无奈的拉住。   “你别乱来好不好。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们大家就留在这里一辈子吧。跟看电视似的看他们的故事回放。”   “好像还挺好玩。”七月调皮一笑。撞了撞临渊的肩膀。   青染没有说话,莫夜白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位老者。   “冥王。您拦下我们有何事?”林深抱紧云雾,神色紧张的看着跟前的老者。   “私自闯入冥间,擅自在三生石上刻写,扰乱冥间秩序。她要跟我回去受罚。”冥王摸着自己的胡子,严肃道。   “云雾为奸人所害,一切皆是误会。请冥王大人放过她吧。”林深苦苦哀求。云雾依旧昏迷不醒。   “无规矩不成方圆。做了不该做的事,就要受罚。”   “不。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你休想。”林深抱着云雾,挣扎着要站起来。   冥王上前一掌拍向林深,林深口吐鲜血,虚弱的摔倒在地。冥王上前将云雾抱起,转身离开。   林深想起身追去,却没有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雾被带走。   忽然一切景象再度消失,迷雾模糊了五人的视线。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束刺眼的亮光照着他们。再度猛然睁开眼时,五人眼前的景象已经变回执行局的模样。   林深依旧在沉睡,众人皆是一脸懵逼的样子。忽然,青染捂住心口,难受的靠在一旁的莫夜白肩膀上。   “怎么了?”七月惊讶的上前查看。   “怎么回事,消耗灵力过度?”临渊一脸担心的看着青染苍白的脸色。商酒在一旁急的团团转。   “同时盗取两重梦境,没死掉算好了。”莫夜白眉间紧皱,扶着虚弱的青染。   青染撇撇嘴,翻了个白眼。额头上满是冷汗。“你少瞎说吓唬人。”   “我说怎么这个梦这么完整呢?原来是两重梦境。”临渊一脸无奈的抱起那躺在青染脚边呼呼大睡,正香甜入梦的云雾。云雾小小的,雪白的一只缩在临渊怀里,尾巴轻轻摇晃着,很是可爱。   想起梦中看到的事,众人看向云雾的眼神越发的疼惜。   “云雾她,怎么办?”七月摸了摸云雾的背。   “一切的事,明天再说。都去睡觉休息。”莫夜白淡淡说道,直接弯腰抱去一旁的青染往二楼走去。   一旁的众人一脸兴奋又惊讶的看着两人,心中的小人似乎在高呼‘果然有奸情’。   “请问你在干嘛?”青染倒是很想有志气的挣扎一下,奈何盗取两重梦境,真的消耗了她太多灵力了,现在连说话都费劲。   “你想自己爬回去?”莫夜白抱着青染,丝毫不觉得不妥,仿佛很熟练的样子。   “随便,抱稳点,别把我摔了。”青染挑眉,潇洒的不再纠结这件事。   “你是我抱过最重的。”莫夜白邪魅一笑,手臂上下动了动,似乎在掂量青染的重量。   “说得好像你个老古董抱过很多人似的。”   “不多,就一个。”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往房间走去。余下一楼一众好奇的吃瓜群众。和呼呼大睡的云雾,以及被迷昏的林深。   今夜,很平静的过去了。   。 第26章今生结局(一)   黎明之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吵醒了众人。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天际,渗人的银光划过天幕。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青染被吵醒,半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没有关紧的窗户。灵力消耗太大,实在不想动。然而雨下得越来越大,风吹着雨丝飘进屋内,很快淋湿了地面一大片,留下一摊水。   忽然,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他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的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手里还拿着一个长条状的物体。   青染半眯着眼睛,悄悄打量着他。只见莫夜白走到窗户前轻轻把它关紧,低头见到地上有一大摊水,无奈的摇摇头,走进浴室里。很快拿着一个拖把走出来,把地面上的那摊水拖干。莫夜白又走回浴室去放好拖把。青染睁开眼睛一脸疑惑的看着浴室的方向。听到轻微的声音,立马安静的躺好,装尸体。   莫夜白走出来,看着青染站了一会儿,青染只感觉到他就在床前,不知道在干嘛,她就没敢动,只好继续装睡。   莫夜白放下手里带来的长条状物体,抬手轻轻揉了揉青染的头发,然后转身离开。   门刚被关上,青染便一头雾水的从床上坐起来,身子靠着后面,手里抱着枕头,疑惑不解的看向一旁床头柜上放着的长条状物体。伸手拿在手里仔细打量。一个骚粉色的保温杯?   “他还用这么娘的颜色?”青染一脸不敢置信,拧开瓶盖,一股极好闻的香味扑面而来。青染虽然分辨不出这是什么,但拦不住贪吃的本性,还是小小的喝了一口,然后又是一口,又是一口,直到半杯喝完。   “额。。。。。。”青染心满意足的打了一个饱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还挺好喝的,而且喝了之后,整个人都暖暖的,很舒服。青染把瓶盖拧上,放回床头柜上,躺在被窝里,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   已经六点多了,天早该亮了,然而整个天空还是灰沉沉的,大雨磅礴,雷声大作。青染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又心烦的缩回被窝里,闭上眼睛继续睡觉。不去深思刚才莫夜白的举动。   第二天,青染一觉睡到中午才醒过来。下到一楼的时候,大家都已经醒了,各有各忙碌。昨晚下过一场大雨之后,从早上起天气便放晴了。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微风轻轻吹着,舒服极了。七月在花园里晒干昨晚打湿的草药。临渊在花园里晒书,一本本古旧的甚至书页泛黄的古籍,看起来跟出土文物似的。角落里甚至还堆着一堆竹简。而商酒,正端着酒瓶在花园树荫下,悠闲地晒自己。   青染去厨房倒了杯牛奶,在客厅坐下。对面坐着怀里抱着云雾的林深。林深一脸温柔的给云雾顺毛,敷药,见到青染,只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你怎么把云雾养得越来越像猫了。”青染淡淡一笑。林深也笑着,没有说话。   对面的云雾见到青染,开心的从林深怀里跑出来,一头扎进她怀里,舒服的躺在青染腿上,还乖巧地蹭了蹭她的手。青染轻轻将手里的牛奶递过去,云雾喝的很开心。   莫夜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拿着一份报纸,在青染身旁坐下看起来。沙发很小,坐了两个人加一只大只的狐狸,就显得有点挤了。青染转头无奈的看了莫夜白一眼,没有说话。   “云雾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她似乎一点记忆都没有。怎么会这样?”青染摸了摸云雾的头,很是心疼。   “想必,你们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林深淡淡一笑,显然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了   “她被冥王带走之后,我走遍天下,想要寻找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放弃,却也没有半点消息。那日她来找我,我开心极了。可是一看才发现她浑身是伤,我问她,她也不说是怎么回事。后来有一天她不见了,我心急如焚,四处去找她的踪迹。然而第二天,她回来了,狼狈的,奄奄一息的,身上还多了几处伤口。我替她上了药,她很虚弱,已经无法维持人形了。她让我把她送到你们身边,让我不用担心她。我只好照办。”说到这里,林深坚定的看了一眼云雾。“2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让她受伤了。”   “云雾与冥间有契约,她必须回去。”莫夜白放下报纸,冷冷道。被一旁的青染用手肘撞了一下腰部。   “我不会让他回去的这几百年来的惩罚难道还不够吗?”林深满脸怒意的站起来。   “够不够,不是我说了算的。当初跟冥间签下契约,是她自愿的。三生石的守护者必须回到冥间。”   “老冥王绝不会强迫他人做任何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也许,当初云雾签下契约,留在冥间这么多年,只是为了不去面对那一切不想接受的真相。她在放逐自己啊。”青染淡淡说道。   听到青染的话,林深愣愣地跌坐在沙发上。烦躁的揉着头发,低头看着地下。   “怎么你的话这么管用?”莫夜白挑眉,一脸不解。   “没办法,人格魅力。你人品不好。”青染低声笑道。“可是云雾真的要回去吗?这么多年了,也该够了吧?而且,到底是谁伤了她,我们也应该查清楚吧。”   莫夜白看了一眼云雾,“冥间不能乱。他们不单单是守护者,更是支撑冥间维护秩序的灵力提供者。在签下契约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要与冥间共存亡了。”   青染没有说话,眸中多了一丝惊讶。显然她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一层牵绊。   “让我去吧。”对面的林深忽然道。“云雾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我愿意去替她,永远守护冥间。只要重新签订契约不就好了吗?”   “你可想清楚?这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若签下契约,便要永远留在冥间,不能离开,直到契约结束。”   “冥间暗无天日,没有一丝生气,没有人间的繁华热闹,你真的愿意吗?”青染问道。   “喂,别说的那么差劲吧。”莫夜白不爽的推了推青染。青染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似乎在说,你敢说不是吗?莫夜白无奈闭嘴。   “我愿意。那里是云雾待过的地方,所以我愿意。”林深温柔的上前抱起云雾。“只要她过得好好的,我什么都愿意。”   林深浅笑着深鞠一躬,“以后,云雾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好。”青染应下。一旁的莫夜白点点头没有说话。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们实在是分别太久了。”林深转身抱着云雾离开。   “相比起唐骏时懦弱无能的爱,林深爱云雾,胜过一切,包括他自己啊。”青染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呢喃道。   莫夜白起身,站在她身边,搂着青染的肩膀,“你羡慕了吗?”   青染淡淡一笑,也不在意他的动作,“是啊,这么美好的爱情谁不羡慕呢?”   莫夜白看着青染的侧脸,忽然心中一动,仿佛内心深处的柔软被触动一般。身体比脑子快,抬手轻轻抓住青染的下巴,定定的看着她,温柔的吻上去。   青染呆愣的看着莫夜白突如其来的举动,不知该做何反应。莹莹的眸子眨了眨,不知所措,不见往日的淡定自若。   莫夜白浅笑着,松开抓住她下巴的手,捂上青染的眼睛,另一只手搂着青染的腰向自己靠近,温柔的加深了这个吻。两人唇齿交缠,极尽缠绵。   青染没有反抗,双手无措的抓住莫夜白的衣领。   阳光照进屋内,相拥的两人甜蜜而美好,这画面宛如一副唯美的画卷。   第二天,在大家还在熟睡的时候。林深和莫夜白早早便起来了。   院子里。   “真的决定了?”莫夜白看着林深,问最后一次。   林深看了一眼二楼青染的房间,云雾也住在那里。收回目光,点点头。   “倒也不用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总会再见面的。等个几万年吧。”莫夜白的劝慰完全不起作用好吗?   林深浅笑着,不说话。莫夜白伸手拿出口袋里装着的一张墨黑色的纸,上面盖着一个金色的烙印,是冥间的标志。莫夜白松手,纸张掉落在地上,林深割破手掌,鲜血滴落在草地上,纸张上。莫夜白低声念着咒语,很快一道刺眼的亮光从草地的纸上散发出来,笼罩着两人。   “以血为誓,吾与冥间订下契约,从此守护冥间,不得擅自离开。”林深低声念出纸上的话。   亮光中,隐隐听到一阵轰鸣声自地底传来,林深的身影渐渐模糊。一阵强风吹过,亮光猛然消失。地上只剩下那张墨黑色的纸,纸上签着林深的名字。莫夜白手一扬,那张纸便飞回他的手中。莫夜白将它重新叠好放入口袋。拿出另一张一模一样的纸,是云雾的契约。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一簇幽绿色的火苗升起,将那张纸燃烧殆尽。   “他这就走了,也不道个别什么的。”青染从里面走出来,怀里还抱着乖巧的云雾。云雾安安静静的缩成小小一团,耷拉着脑袋,似乎心情低落。虽然没有记忆,但云雾还是很喜欢亲近林深。   “大概是怕舍不得吧。”莫夜白上前摸了摸云雾的头。“你怎么这起来了,不是一向能睡多晚睡多晚的吗?”   “云雾把我吵醒的。”说罢,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话说,你是真的不准备告诉我们你隐瞒的事情?”   “既然我那么努力隐瞒,你好意思逼我说吗?”   “好意思,你说吧。”   “你是要我原原本本的告诉你,还是自己去查出来?”莫夜白似笑非笑的看着青染。   青染思索片刻,傲娇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开。莫夜白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失笑。   。 第27章今生结局(二)   今日,执行局总部的客厅里特别热闹。   青染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看着莫夜白。莫夜白专注于手中的报纸,头也不抬。   “我说不准去。”莫夜白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报纸翻动着。   “我说我要去。”青染抱着云雾,一脸不爽瞪着对面的莫夜白。   “其实,我也觉得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出去。”七月弱弱的举手道。青染无奈的嘟起小嘴,撒娇的看着她。对面的莫夜白见到这样的青染淡淡一笑。   “嗯嗯,青染,你上次就消耗了不少灵力,这次盗取两重梦境,差点就伤及根本。不可以再乱来了。”临渊语重心长的劝道。   “所以。。。”青染挑眉,看着临渊。   “所以,这一次就让我们去吧。你好好待在这里养伤。七月会照顾你的。”商酒搭着临渊的肩膀,一脸正义凛然的模样,就差没举旗呐喊‘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青染翻了个白眼,抱着靠枕摊在沙发上,一脸不爽,“说白了,你们就是想去玩。”   林深离开后,有一日,青染给云雾上药,看着云雾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想起了故事中的另外两个人,唐骏时和谷雨。不知道,转世后的他们会有什么境遇,或者说,青染甚至怀疑,云雾有去找过他们,她身上的伤口跟他们有关。如果是这样,那她不介意跟他们算一算前世今生的账。此外,更重要的是,支开了他们,才能找机会去查一查那个伤了她的神秘男子的身份,查一查莫夜白到底在隐瞒什么?   然而,青染连行李都没有收拾,就被发现并被众人强烈制止了。看着商酒脸上根本藏不住的兴奋和喜悦,青染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两个打什么主意。   “你怎么这么想我们,太冤枉人了。”商酒故作娇羞委屈的趴在临渊肩膀哭泣。   “兄弟,戏有点过了啊。”临渊一本正经的拍了拍商酒的头。   “嗯,是吗?”商酒抬起头来,没有一滴眼泪。   “去也可以,我有一个条件。”青染举起一根手指,晃了晃,然后指向对面的莫夜白。“把他也带走,看着你们,不然我不放心。”   突然被点到的莫夜白挑眉看着青染。   “不行。”临渊狠狠地一拍商酒的大腿,拒绝道。   “痛死了。”商酒龇牙咧嘴的扔开临渊的手。“其实带着也不错,我看他挺有钱的,行走的提款机啊。”商酒摸着下巴,端详着对面的莫夜白。   “你们,我有说过要去吗?”莫夜白挑眉,不爽道。   “你的意见不重要。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青染拍了拍手掌,开心宣布道。   “兄弟,记得带多点钱。”临渊思索片刻,只冒出这么一句话。   莫夜白无奈的看着青染,嘴角扬起一抹笑。   夜色渐深,凉风呼呼吹着,夹杂着阵阵花香。皎洁的月亮躲在云层之后,朦胧看不清。天空干净如洗,不见一丝星辰。   云雾趴在床上呼呼大睡,似乎做着香甜的美梦,偶尔还用爪子挠一下床单,软萌的翻个身,伸伸小短腿,可爱极了。房间里的另一张床上,青染看着铺满一床的资料,毫无头绪,烦躁的抬起双手捂着脸。上面都是执行局资料库里找到的少数在逃的魔的资料,不过里面没有一个像那名神秘男子的。也就是说还是没有线索。   青染收拾好资料,下床倒了杯水,蹲在云雾跟前,摸了摸她柔软的背。“其实没有记忆也挺好的吧!至少活得简单点,不用为了过去不开心。”云雾似乎感应到有人在跟她说话,脑袋左右动了动,煞是可爱。   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青染疑惑地放下杯子走上前去开了门。“是你。这么晚了,有事吗?”莫夜白穿着睡衣站在门外。   他从身后拎出一个枕头来,“如果你没失忆的话,应该记得我的房间今天下午被炸了。”话音刚落,趁青染不注意,莫夜白一个闪身溜进了屋内。   青染无奈的关上门,转身看着他:“我没失忆,你可以跟商酒睡一间房。很快你的房间就修好了。”   “他浑身酒味,差点熏死我。”莫夜白想起商酒睡前一定要喝一箱酒的癖好,一脸嫌弃。   “你还有一个选择,对面是临渊的房间。”青染指了指对面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看资料看得她困死了,现在只想睡觉。   “一个睡觉之前把房间每个角落都要消毒三遍的人,并不允许我进去。”莫夜白无奈的摇摇头,“其实我还有一个选择?”   “哦,睡花园还是睡客厅,厨房,浴室都可以。”青染揉了揉头发,打了个哈欠。这似曾相识的对话。   “睡这里。”   “你不能耍流氓,云雾虽然暂时不能恢复人形,但她到底是女的,林深知道会跟你拼命的。”青染闻言,挑眉看了看那边床上睡得正香的那小小一只。   “你的脑回路真是长。”莫夜白叹了口气,转身躺在了青染床上。   “你想被我踢出去还是扔出去?”青染看着他,活动了一下筋骨。   莫夜白穿着睡衣,抱着枕头,笑的极其妖孽。“你害羞了?”   “如果我说是,你走不走?”   “不走。”莫夜白十分坚决。   “你想怎么样?”青染无奈,她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一屁股坐在床上,只感觉眼皮都在打架了。   “睡觉。放心,今天不睡你。”莫夜白抬手揉了揉青染的头发。   青染懒得跟他计较,呢喃着“不许动手动脚。”,下一秒就躺下了。   莫夜白浅笑着在她旁边睡下,撑着身子轻轻在她额头一吻,“晚安啦,我的。。。”   这一觉,青染觉得睡得特别香。被刺眼的阳光唤醒时,还懒懒的不想动。睁开眼,是莫夜白那张近在咫尺的妖孽俊朗的脸,而她正小鸟依人的靠在他怀里,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莫夜白醒的比较早,笑得一脸暧昧的看着她。   青染的脸上升起不自然的红晕。脑子尚未清醒,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睛。两人相视无言,青染揭开被子起床,穿上拖鞋,忽然被身后的莫夜白拉住了手。转身一看,眼前便是莫夜白那张放大的俊脸。   莫夜白嘴角带着温柔的笑,轻轻在青染唇上落下一吻。   青染只觉得心跳加快,不知怎么办。耳边是他温热的气息,用富有磁性而低沉的声音说:“早安。”   “早安。”青染懵懵的点点头。脑子一片空白的走了出去。   躲到七月的房间去,迷迷糊糊的梳洗一番,下到一楼。莫夜白那混蛋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餐桌旁了。   “来来来,老大,吃早餐啦。”商酒殷勤的给青染的杯子倒上牛奶。   “青染,昨天睡得好不好啊。”临渊笑得一脸暧昧。显然他们都知道昨晚莫夜白在她房间睡觉的事情了。虽然现在莫夜白依旧身份未明,但经过那么多事,却也不再排斥他了。而且,青染若是不愿意,有多少人能近她的身。   青染无奈的揉着额头。   “今天云雾一起床就自己开了门,蹲在门口等我经过,跟我要吃的。那门也没关好,就看见了。”七月笑着将早餐放下。   “你啊。”青染摸了摸云雾的头,云雾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莫夜白全程浅笑着不说话。   “话说,你们什么时候走?”七月喝了一口牛奶,问道。   “哎呀,七月你这么想我走吗?”商酒鬼哭狼嚎的抱着七月。   “我不想你走,你留下吗?”   “额。。。。”商酒顿时闭嘴,一脸尴尬。果然,戏太多不好。   “活该。”临渊笑得幸灾乐祸。   “待会儿就走。”莫夜白收起报纸,喝了一口咖啡,姿势优雅,修长的手指在杯沿边轻轻敲着,这似乎是他无聊时候的小习惯。   青染悄悄打量着他,忽然莫夜白转头向她的方向看过来。青染连忙收回视线,耳朵都红了,暗骂自己真是疯了,干嘛观察那个混蛋。莫夜白又怎么看不出来,嘴角带着极其满意喜悦的微笑。   “这么急,我行李还没收拾呢?我就说其实你也很想出去玩,额,出去工作吧!”商酒搭着莫夜白的肩膀,一副了然的神情。“兄弟,我都懂都懂。”   莫夜白斜睨了一眼他的手,没有说话。   “什么工作,就是去报私仇。”临渊啧啧的看着商酒。显然,他们已经将云雾当成执行局的一份子了。   “你们还是早点走吧,早点回来。”青染懒懒的撑着下巴,喝牛奶。   “咦,青染,你这么想我们的吗?”商酒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忽然,笑得不怀好意,“还是说想别人呢?”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没事,没事,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来一个老子揍一个。”商酒拍了拍自己的胸肌,举起手显摆自己手臂上的肌肉。遭到众人的鄙视。   “她是说,把你们放在外面太危险了,所以要早点回来。”莫夜白耐心的解释道。显然他不觉得这个危险分子名单里面有他。   “扯,你呢。”临渊和商酒投来不屑加鄙视的目光。   青染和七月相视一笑,蹲在桌子上埋头吃早餐的云雾也似乎感觉到了这轻松的氛围,抬头开心的晃了晃尾巴。额,八条狐尾一起晃动,场面有点壮观。七月一脸无奈的看着,被云雾的狐尾弄倒的椅子。青染只是摸了摸她柔软的背,淡淡一笑。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那三位大神总算出门了。   。 第28章今生结局(三)   今日阳光很好,七月拿了一堆草药出来在院子里晾晒,云雾窝在树荫下睡觉,青染捧着书坐在她旁边,偶尔摸一摸云雾那柔软雪白的背部。   “这两天真的好安静啊,我都有点不习惯了。”七月看着有点空荡荡的房子,感叹一番。距离莫夜白他们三个离开已经两天了,屋子里少了那么多人,一下子就安静了。   “是啊。”青染话音未落,屋内便传来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抱着睡得香甜的云雾,两人一脸蒙圈的走进去。   声音来自于临渊的那台极大的电脑。屏幕是黑的,刺耳的警报声却是从那里传来的。青染抬手打开电脑,一张熟悉又欠揍的俊脸出现。“混蛋,你非要用这种方式来告诉我们你是有多阴魂不散吗??”青染一脸嫌弃加鄙视。   “吓死我了,还以为怎么回事。你不能换个好听点的铃声?”七月拍了拍胸口,十分无奈临渊的恶趣味。   “那下次换首‘过年好’?”屏幕上的临渊显然是认真的,一本正经的思索起这个主意。   “好啦,你到底想要干嘛,发生了什么事吗?”七月无语的在电脑前坐下。   “给你一秒钟说清楚,不然我就肢解了你的电脑。”青染站在一旁,手指捏得咔咔作响。   “好好好。”临渊无奈一笑,“准备好花生瓜子饮料,我们看场好戏。”   屏幕另一边的青染和七月一脸蒙圈。   正值中午,外面烈日炎炎,阳光猛烈。屋内却凉嗖嗖的,温度直逼停尸房。空调开到13度,冷风呼呼的吹着,整个房子的窗户都关上了,窗帘拉上,挡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   地面上很凌乱,到处都是玻璃渣,以及碎掉的好几个相框。一地的摆设和用品,还有一个行李箱丢在一旁。从卧室到客厅,一路上都是鲜红的血迹,客厅正中茶几上,放着一把水果刀,刀上的血迹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大门门口躺着一名女子,她身着白色连衣裙,长发凌乱挡住了半张脸。她的腰间有两处极深的伤口,血肉模糊。看样子,女子已经死去有一段时间了,伤口上的血早已停止往外流动。   唐骏时从浴室走出来,手里拿着毛巾不停的擦拭着手上的血,神色慌张的看着遍地狼藉,脸上全是冷汗。他穿着剪裁得当的白色衬衫,衬衫上全是血迹。衣袖挽起至手臂,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上有好几条红色的抓痕。   唐骏时扔下毛巾,拿起一旁那个巨大的行李箱打开,将里面的衣服裙子全都扔出来。然后将已经断气,还未形成尸僵的女子扶起来,塞到行李箱里。女子的头发被吹起,露出一张画着精致妆容,满是血污的脸。正正是转世之后的谷雨。   唐骏时双手颤抖着,将谷雨塞进行李箱里,然后起身把茶几上的凶器,用来擦拭血迹的毛巾全都扔进里面。然后将行李箱的拉链拉上,把行李箱放到角落里。唐骏时看着满地血迹,看见电视屏幕倒影出来的浑身是血,麻木失神的自己,忽然惊恐的退后几步,远离装着谷雨尸体的行李箱。慌张的把身上的衬衫脱下,扔到一旁。呆愣了片刻,又往浴室走去,拿出清洁工具来,将客厅地面上的碎玻璃,相框,坏掉的摆设等通通装到垃圾袋里。又将客厅的血迹清洗干净,一遍又一遍才停下来。   唐骏时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将一切证据都装进袋子里,跟那个装有尸体的行李箱一起放在角落里。他在沙发上坐下,崩溃的捂着自己的眼睛。那些不久之前发生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在他脑海里重播。   画面忽然静止,临渊的脸再次出现,以及他身边悠闲喝着咖啡享受下午茶的莫夜白和商酒。商酒看着镜头,十分兴奋的打了个招呼,差点一掌挥掉了莫夜白手里的咖啡。   青染无奈的看着他们,“怎么回事?”   一旁的七月起身将云雾放到沙发上看不到电脑的角落里,让她继续睡觉。   “如你所见,转世之后的唐骏时和谷雨依旧搅和在一起。”临渊摆摆手。“广告结束,继续看哦。”   屏幕一黑,再次亮起,这一次播放的是唐骏时跟谷雨的一些恩爱片段。看着画面上那些肉麻作呕的场面,青染跟七月对视一眼,直呼“变态啊!”   很快画面一转,变成了谷雨出入各种高级酒店,餐馆,盛装参加宴会的片段,以及她身边各种各样的男人。他们都有一个特征,看起来特别有钱。接下来的场景都是谷雨拿着信用卡,各种买买买的画面。   青染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临渊没有恶趣味到给她们看什么儿童不宜的画面。   “你一天到晚只会忙你的工作,连我生日都能忘记。你到底想怎么样?”谷雨将手里的枕头砸到唐骏时身上,满脸怒意。   “我说过了,是客户那边突然出了问题要去跟进,我也不想的。对不起好吗?”唐骏时坐在谷雨身旁,轻声哄着。   画面再转。依旧是那个房子。谷雨在卧室里面收拾着衣服,唐骏时从外面回来。   “你又要去哪里?”唐骏时放下公文包,解开领带,一脸疲惫地坐在床上。   “去哪里也不管你的事,从现在开始,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谷雨斜睨了他一眼。   “你什么意思?”唐骏时追问,见谷雨不理他,伸手夺过她手里的衣服。“说清楚。”   “我要跟你说分手。懂了没,滚一边去。”谷雨伸手将衣服抢回来。   “分什么手?我看是你勾搭上了有钱人,看不起我这个上班族了是吧。”唐骏时紧紧攥着谷雨的手。   “你给我放开。”谷雨尝试挣脱。“是又怎么样,我受够你了,每天都在加班,累死累活只为那一点工资,在客户面前跟狗似的,一点都不像个男人。连给我买个名牌包包的钱都没有,我不跟你分手,留着过年啊。”   谷雨收拾好衣服,拎起行李箱往外走去。   “你把话说清楚。”唐骏时追出去。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废物,我现在要跟你分手,我现在要甩了你,听懂没?”谷雨用手指戳着唐骏时的脑袋,一脸不屑。   唐骏时看着谷雨的表情,脑海中不断回放那句“废物”,垂在身边的双手死死攥紧,青筋凸起。   “滚开,不要挡我的路。”谷雨伸手去推唐骏时。   谷雨刚走两步,唐骏时忽然从后面掐住了谷雨的脖子,谷雨挣扎着,长长的指甲在他的手上留下一道道红色的抓痕。唐骏时越来越用力,双眼通红。   “救命,救,救命啊!”谷雨的求救声越来越轻微。忽然,低头狠狠地咬住了唐骏时的手。   唐骏时吃痛的送开,谷雨跌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疯子,你个疯子,我要报警,你,你就等着坐牢吧。”   “坐牢,不会的,我不会坐牢。”唐骏时疯狂的吼着,忽然抓起茶几上的那把锋利的水果刀,蹲下来,揪住谷雨的头发,狠狠地刺进她的腰部,一刀,又是一刀。谷雨惊恐地瞪着眼睛,看着癫狂得失去理智的唐骏时,双手拼命的抓住他的衣服。然后,慢慢的失去意识,倒在地上。眸中带着惊恐,和深深地不甘。   唐骏时把刀抽出来,看着满是鲜血的双手,惊慌的跌坐在地上。刺眼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唐骏时猛的站起来,把所有窗户都关上,把窗帘拉紧。颤抖着把空调打开,“滴滴滴”,温度越调越低,调到13度,唐骏时才无力的在沙发上坐下。   整个画面,跟静止了一样,诡异恐怖。死去的谷雨躺在地上,满地鲜血,唐骏时呆滞失神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谷雨,旁边的茶几上放着往下滴血的凶器。   画面一切,不再是那间房子。而是挤满了围观群众和记者,到处停着警车的小区门口。   在众人的注视下,唐骏时蒙着头,带着手铐,被两名警察压着带上了警车。其后,又有几名警察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带血的行李箱,和用担架抬着,白布蒙头的谷雨的尸体。警察封锁了现场,附近的居民一边围观,一边窃窃私语。记者拿着摄像机不停的拍,生怕错过一个画面。   至此,所有片段播放结束。青染转头看了一眼那边的云雾,旁边的七月眉间微皱,同样的担心。幸好如今云雾没有记忆,不能化回原形,否则若是她看见了,该如何是好?   “可还精彩?”临渊笑嘻嘻的询问着屏幕另一边两人的观后感。   “所以你们跟踪偷窥了他们这么久?”青染挑眉问道。   “错,是他们,不是我。”莫夜白连忙撇清关系。   “错,是他,我只提供技术援助。”临渊连忙退开,把镜头交给商酒。   “你们两个,哼。”商酒傲娇的转头,表示不爽。   “怎么回事,到底?”青染头痛地揉了揉额头。   “当初,老冥王将云雾带回冥间,同时消掉了三生石上的字。既然云雾已经受罚,那就断不能放过唐骏时和谷雨。这是他们轮回的第三世,每一世都注定了他们会纠缠到一起,注定必有一人,死于对方之手。”莫夜白淡淡的解释道。   “那么说来,云雾的伤,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咯。”青染低声嘟囔。   “是啊是啊。”对面的商酒努力挤进镜头。   “什么时候回来?”   “额,七月,你说什么?这里信号不好,我听不见。。。”屏幕一黑,视频通话结束。   七月挑眉看着黑掉的电脑,转头看去,意料之外没见到青染生气的表情。   “青染,青染。你没事吧?”   “没事。我想起有些事情要忙,先上去了,吃饭叫我啊。”青染起身心不在焉地往二楼走去。   “怎么了?”七月一脸疑惑。   。 第29章神秘男子   傍晚时分,太阳慢慢落下,天空彻底黑了下来。房间没有开灯,青染站在窗前安静的眺望远方,隐约能看见那藏在迷雾之中的山林。一旁的香薰几乎燃尽,散发着浓郁好闻的香味。青染素手一挥,那微弱的火苗瞬间灭掉。   青染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从莫夜白忽然出现在执行局开始,她的生活就开始偏离轨迹,慢慢乱套了。莫夜白,丢失的冥间契约,那个与她在泉城交过手的神秘男子,这一个又一个谜团,像一团乱麻,复杂得让人抓狂。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青染心中一惊,立马转身出门,冲了下去。   一楼客厅里,一个让人厌恶的身影再次出现。神秘男子,寻。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帽衫,灰色修身长裤,运动鞋,看上去就像个单纯的大学生。今日他没戴任何遮掩物,青染总算能看清他的容貌。那是一张极其苍白却很清秀的脸,剑眉下一双明亮仿佛带有光芒的眸子格外引人瞩目。鼻梁高挺,薄唇上没有一丝血色。男子身形高挑却很瘦弱,看上去有点像久病不愈的人,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手,而这只手,现在正抓着一件青染最喜欢的陶瓷摆设上下抛动。寻随手一扔,那件摆设便以抛物线的轨迹掉落在地上,碎成几片。   “你好啊!小猎物。我们又见面了。”寻转过身来,看着青染,淡淡一笑,“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青染默不作声,一眼扫过屋内的满地狼藉。落地窗上破了很大的一个洞,地上全是玻璃渣。明显的打斗痕迹,庆幸的是并没有血迹。七月虚弱的昏倒在沙发后面,云雾不见了踪影。青染连忙上前扶起七月,给她渡灵力。   七月皱着眉头醒来,见到青染,惊慌的抓住她的手。“青染,有人想杀云雾。。。。”   “我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青染担忧的将七月扶到一边。七月担心的抓住青染的手,青染摇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青染冷冷地盯着对面那个清秀得像个女孩子一样的男人。   “看来你很想我。还记得我的名字吗?”寻非常执著于这个问题,他今日似乎很开心,低声笑着,声音有点沙哑。   “名字啊,我想想。”青染不动声色的将手放在隐藏在腰间的长鞭上,“好像是叫,王二牛,还是王铁柱来着。”   一旁观战的七月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很幽默,但愿你的幽默能保住你和你同伴的性命。”寻浅浅一笑,“这一次,就没有那么幸运会有个傻子来救你了。”   远在另一个城市的莫夜白忽然打了个喷嚏,手里的酒洒了一桌子。   “不用傻子来救,我也死不了。”青染傲娇的抬起头呵斥道。   寻的动作很快,青染上一次已经领略到了,却没想到能快到如此诡异的地步。在她还未来得及做反应的时候,就已经来到她跟前几步远的地方了。寻的手还未触及青染一根头发,青染手中长鞭一抖,直击他而去,紧紧缠上他的脖子。寻不屑一笑,抬手抓住了炽红的长鞭。青染眸中闪过一丝得逞,手腕一动,长鞭化作锋利无比的软剑,青染上前一步,长剑划破了他的手掌,狠狠地刺进肩膀,绽放出一朵血红的花。青染不肯放过这大好机会,乘胜追击,出招极快,剑法凌厉,直接将寻逼退好几步。   寻倒是毫不在意吃了这一招,双手抓住剑刃,朝前一推,青染轻轻往后退开。   “倒还有点能耐。”寻依旧淡淡笑着,似乎丝毫不把青染的武力值放在眼内。身形一闪,两人再次开打。整个诺大的一楼,到处都是他们打斗的身影。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青染长剑划过一道半圆,寻退后一步躲开,凌厉的剑气从他的腰间擦过,划开一道颇深的口子,鲜血开始不断的往外流。寻似乎被激怒了,手掌一挥,屋内的几件陶瓷摆设统统仿佛被操控的武器一般,直直的朝着青染头部飞来。青染堪堪躲过,看着碎了一地的陶瓷摆设,心疼得无以复加。青染生气的瞪着对面的寻,长剑垂在身旁,脚尖一挑,前面重重的沉香木茶几飞起,如炮弹一般飞向对面的寻。寻双手抓住了那足足有一个半成年人高的,重达150斤的茶几。忽然手上的茶几传来破裂的声音,寻一抬头,便看见青染手持长剑,一跃而起,一剑劈下,愣是将那茶几从中间劈开,茶几木屑纷飞,一瞬间碎成好几段。趁机,青染还在寻的身上留了几道口子,全都在脖子附近,若再精准一点,一剑封喉也不是多难的事。   寻冷冷一笑,抬手扶上自己脖子上的几道伤痕,手指上沾着点点粘稠的血迹,鲜红温热。几番打斗下来,两人身上各有伤痕,明显的是,寻看起来更为狼狈,处于下风。   对面的青染紧握长剑,依旧随时戒备着任何情况。她可不会相信,寻这个神秘诡异的男人,轻易就被打败。   寻似乎丝毫不在乎自己的伤,黑色的衣服上被鲜血打湿,一大片殷红色的痕迹。他垂在身旁的双手缓缓抬起,呈虎爪状,灵力在他的掌心汇聚。一团团朦胧的黑气在他手掌上聚集,涌动。   “把那只小狐狸交出来,我姑且饶你们不死。”寻看起来已经失去耐心,目光狠戾的瞪着青染。   青染冷冷的看着他,“第一次见到有人打劫都这么理直气壮的,请问您老人家的脸皮是有多厚,能防弹吗?还有,要找狐狸,麻烦去动物园,买张门票有一群狐狸陪你唠嗑。”   “不知死活。”寻右手一抬,那股灵力化作黑色的藤蔓,自他的手中四处分散,只朝向一个目标,青染。   青染挥剑抵挡,一次又一次的斩断那些尝试捆住她脖子的黑色藤蔓。然而,哪怕青染挥剑的速度再快,下手再狠,那些藤蔓却能源源不断地修复生长,然后继续不死心的攻击她。又有数根黑色藤蔓被斩落在地,然而青染体力已经衰竭了,新一轮进攻很快继续。青染无力的被那一条条黑色的藤蔓捆住脖子和上身,如同等待屠宰的猎物缓缓送到寻的跟前。   “把那只小狐狸交出来。不要让我重复第三次。”黑色的藤蔓化作一团烟雾,消失空气中,取而代之的是寻那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极好看的手。“你若想死,很容易,但若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同伴死去,那该多痛苦啊。”寻低头在青染耳边说道,语气带着阴狠和嘲弄。   青染停下挣扎,忽然间抬起头,脸上挂着极冰冷的笑容。手腕一转,那把软剑上闪烁着青色的亮光,忽而变成了仅有半个手臂长的短刃。青染动作极快,趁寻不备,素手一扬,刀刃划过他的腹部,划开一条长长的伤口,顿时血流不止。寻吃痛的放开青染,满脸怒意。   “你在找死。”寻上前拽住青染的手臂,左手扣住她的咽喉,将她往柱子上撞过去。足足有三人合抱那么大的柱子被两人的冲击力,撞得裂开几条缝。   青染试图反击,但右手被紧紧扣住,动弹不得。   忽然,一道白色的身影从角落里跳出来,寻躲闪不及,脖子上再添一道抓痕。他松开青染,转身一抬手,轻易的抓住了云雾柔软的后颈。   “终于舍得出来了吗?”他冷冷一笑,看着云雾。身上明明已经伤痕累累了,却置若罔闻。云雾不停的挣扎,可怜的低声叫着,小爪子小短腿不停的乱动。   青染虚弱的靠着柱子,“混蛋,你放开她。你,你耍流氓啊。”   寻充耳不闻,眸中只有得意的神色。忽然,一丝惊讶自眼中闪过。寻气急败坏的拎着云雾,将她翻过来翻过去地查看。“为什么?”寻狠狠地将云雾往地上一扔。浑身血污的他此刻,癫狂的像个恶魔。   “你身上的烙印呢?为什么会消失,为什么你身上的冥间的气息会变弱?”他狠狠地瞪着云雾。   云雾慌张的跑到青染身边,窝进青染怀里。青染一手抱着云雾,一手扶着柱子缓缓站起来。   “如你所见,云雾与冥间再无瓜葛。我不管你想怎么样,有何企图,但只要有我在,你杀不了她。”青染右手一扬,那柄长剑再次出现,横在身前。   一旁的七月捂着受伤的手臂,缓缓上前站在青染身边。   “呵,废物。”寻安静许久,然后不屑的一笑,也不知他在骂谁。直接转身,不再理会身后的几人。   刚走到门口,寻忽然停下来,留下一句话。他的声音极低,但幽深恐怖宛如魔鬼在低吟。七月和云雾一脸疑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唯独青染,神色惊疑不定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她听见了那句话,那句对她说的话。   他说:“我的未婚妻,我会回来找你的。”   。 第30章麻烦女鬼(一)   寻一路踉跄着跑下了山,身上的伤口很多,也很深,尤其是腰部的那道伤痕,几乎是血肉模糊,青染下手很重。鲜红的血迹滴在山路上,他的身影没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夜晚,山上的温度很低,冷风阵阵吹着,寻走到山腰的时候,支撑不住了,靠着树干坐下来歇息。他捂着腹部的伤口,闭上眼睛,凝神屏气。黑暗中亮起一道暗红色的光,在附近树上休息的小鸟似乎感应到了危险,扑动着翅膀三三两两的飞走了。   寻坐直身子,右手依旧捂着伤口,那道暗红色的诡异光芒从他的手中散发出来,笼罩了他整个人。他清秀的脸上满是冷汗,看上去似乎在忍耐着极大的疼痛,眉头紧皱着,没有血色的下唇被他咬破,一缕血迹渗出。   很快,寻发出痛苦的低吼,山林中回响着这恐怖渗人的声音。他的手紧紧抓着地上的泥土,攥紧拳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半分痛苦。许久,他无力的倒下,虚弱的躺在地上,半眯着眼睛看向天空,今晚的月色特别美,点点星辰铺成一条耀眼的银河,指向天边尽头。寻腹部的伤口已经慢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那道诡异的红光治愈了他。他吃力抬起手,盖住眼睛,周围很安静,只剩下他的呼吸声。忽然,脑海中划过一张倔强的小脸,是青染。她很美,只是不怎么爱笑,总是冷冷的,好像只有打架的时候神情才会有一点变化。想到这个发现,寻竟然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细碎轻微的脚步声。寻动也不动,他没有力气去管任何事情了。   “离我远点。”寻似乎猜到了来人是谁,冷冷呵斥一声。   月光下,那个娇小的身影听到寻的话,停在了原地。小手抓着衣摆,看起来像柔弱无助的小白兔。   “可是,你受伤了。我。。。”她的声音很轻柔,软软的。   “不用你管。”寻并不领情,反而不耐烦的赶她走,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一下。   “是谁伤了你?”女子松开衣摆,攥紧拳头。“我去杀了她。”依旧是那么轻柔软糯的声音,语气却十分阴狠。   “安分的待着,不听话的人,我不需要。”寻坐起来靠着树干,并没有转头去看女子。   女子安静许久,松开了紧紧攥着的拳头。谦恭的低声应了一句“是。”   明海市,极其发达的一线城市,本国的经济中心,贸易中心,以及全球著名的货物运转中心。褚光路,位于明海市最繁荣的CBD区。白天这里是高楼大厦林立,各领域精英出入拼杀的战场。夜晚,所有公司下班以后,附近的褚光路就成了最著名的夜蒲圣地。满满一条街的酒吧在下班时间开始营业至凌晨五点,街上到处都是画着精致妆容,穿着性感的女生,和费了一番心思打扮后过来猎艳的男人。喝的醉醺醺连自己家都不记得的醉鬼,街角处,路灯下拥吻在一起的情侣,半醉半醒仍旧坚持串场各间酒吧的资深夜蒲人士,是这里最常见的东西。   喧闹的音乐和欢呼声充斥耳旁,五光十色的灯牌,迷离激情的气氛,到处飘散着各种类的酒的味道。   “我想我开始喜欢上这里了。”商酒眼睛发亮的看着一吧台的酒,开心得都快疯了。看到各种好酒的眼神跟一些女生看到名牌包包一样炙热。“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酒单上的酒统统给我拿上来。”商酒豪迈的将酒单拍在吧台上,酒保满脸笑容的收起来准备去拿酒。今天商酒依旧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运动服,头发凌乱,稚嫩的娃娃脸让他看上去像个刚刚高考结束的大学生。酒保纠结了好一会才确认他不是未成年,可以喝酒。   “你个酒疯子。真丢脸。”临渊默默地把椅子挪远一点,一副‘我不认识这个傻逼’的样子。在商酒的强烈要求之下,临渊总算换了一身装扮,免去了被围观的尴尬。那一头长发换成了清爽的短发,平日常穿的青色长袍也换成了T恤和修身长裤。少了几分仙气,多了一丝人间的烟火气,依旧俊朗出尘,风度翩翩。   莫夜白坐在两人中间,十分无奈且安静的端着酒杯发呆。俊逸邪魅的脸上没有表情,目光没有焦点,不知在想什么。他穿着黑色的衬衫,抬手间隐隐能看见隐藏在衣服下面的肌肉,却不会显得很壮很油腻。扣子随意的解开,能看见他那明显的锁骨,十分诱惑。莫夜白慵懒优雅的靠着吧台坐着,什么都不用做已经宛如王者一般高贵,气势逼人。   如此出色的三个男人坐在酒吧里,不用一分钟已经引起场上一众女生的注意。在酒精的驱使下,人总是变得比较大胆。不过几分钟已经前后有不下十个女生上来搭讪了。商酒眼里除了酒保源源不断送上来的各种酒,根本容不下其他。临渊还算正常,每次都礼貌的一笑,十分坚定的拒绝了各种邀约和挑逗。而莫夜白,气场太强,上来搭讪的女生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被吓跑了。   “我说,你一把年纪了,不会连一个喜欢的人都没有吧,看上去,很稚嫩啊。要不要哥哥我教教你。”临渊笑得一脸调侃,搭着莫夜白的肩膀,正打算好好跟他聊聊人生。   “你省点,就你那点破本事还敢拿出来教人。”商酒猛地灌下一瓶白兰地,打了个响嗝。   “比你强。”临渊不爽的翻了个白眼。一掌拍到商酒头上。   “谢了,你的本事我不敢恭维。”莫夜白淡淡的推开临渊的手,将酒杯放下。   “扯。”临渊啧啧的摇摇头。“我看,你就是有受虐倾向,不然怎么会追我们青染呢?”   莫夜白挑眉看去,临渊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你别看她平时好好的,以为顶多就是个冰美人不爱说话。其实内里暴躁得很,特别是在睡觉被吵醒的时候,她的怒气值可以毁掉一座城市。”   商酒喝掉手里的那杯酒,另一只手还拿着一瓶未开封的啤酒不放开。一脸后怕的模样。“就是就是。”   莫夜白忽然想起他第一天到执行局见到的那个混乱场面,好像就是某人睡眠不足被吵醒引发的血案。莫夜白挑眉一笑,“哦,是吗?这么说,我追她,简直就是为民除害啊。往大了讲都有抗震救灾的意义了。”   “不,这一次就算了,以后我不想听到这样的玩笑话,你要知道执行局的人都很护短。”临渊一脸严肃的看着莫夜白。商酒也放下酒杯点点头。   “可以。”莫夜白淡淡一笑,看着两人,举起酒杯和临渊碰了碰。“你们这么护短,竟然不反对我追她?”   “你以为,若不是看在青染的份上,你坟头的草都有一米高了。”临渊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安静喝酒,不再谈这个话题。   “什么意思?”不管莫夜白再怎么追问,两人始终闭口不谈。但莫夜白却摸索出了一点意味在里面。心情似乎比刚才好多了,不知道,执行局现在怎么样呢?夏青染她,应该又在睡觉了吧。   莫夜白思绪已经飞远,临渊颇有兴趣的跟对面的酒保聊起了人生,吓得对方差点以为他有所企图。商酒看了看身旁的两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来酒吧就光坐着,真是没出息。”话罢,又猛灌了一口酒。“应该像我一样,多喝酒才对的嘛!”   然后接到了两人的白眼,和临渊的一顿胖揍。   忽然,酒吧中央传来一阵喧闹声。“Partytime!”DJ尖声叫到,激烈的音乐响彻酒吧,众人随之欢呼,震耳欲聋。新一轮的狂欢再次开始!   台上,一个高挑窈窕的身影引起了本来埋头苦喝的商酒的注意。女生穿着白色的一字肩衬衫,浅蓝色牛仔短裤,柔顺亮滑的微卷长发披肩洒下,宛如一匹精致的绸缎,极有光泽。肤白胜雪,昏暗的灯光下依旧十分显眼。只化着淡妆,已足够妩媚。一颦一笑,娇俏可人。她随着音乐舞动,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DJ隔壁的位置,格外显眼突兀。   看了一眼那光彩夺目的女生,商酒无趣的撇撇嘴,移开视线,继续喝酒。某程度上在他这个嗜酒如命的人看来,什么美女都不如酒来得有趣。   “额。。。。。。”又打了一个酒气熏天的嗝。商酒看着满桌子不下二十个空了的酒瓶,揉着肚子,拍了拍临渊的肩膀。“我先去洗个脸,缓一缓。。”   “去去去。”临渊跟酒保正单方面的聊的兴起,随便挥挥手打发了商酒。忽然,转过头去问莫夜白,“他刚才说了什么?”   “不知道。”莫夜白喝完最后一口酒,放下杯子。“很无聊,我先回酒店了。”   莫夜白转身就走,临渊叫都叫不住他。只好结了账跟上去。临走之前还嘱咐了一句。“麻烦你,待会那个酒鬼回来,告诉他我们先走了。”   酒保连连称是,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暗暗嘟囔:“真是什么奇怪的人都有。”   。 第31章麻烦女鬼(二)   今日阳光十分好,凉凉的微风从未关紧的窗户吹入房间里,扬起白色的窗纱。偶尔还有几片嫩绿的叶子飘进来,掉落在地板上。浴室传来水声,透明的玻璃后,水雾弥漫中一个健壮的身影若隐若现,十分性感。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夹杂着临渊不耐烦的催促声。莫夜白穿上衣服打开门从浴室里出来,头发还滴着水,一边走一边用毛巾擦拭着。莫夜白忽然打开门,门外临渊正靠着门按门铃,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   “请问是地震,还是世界末日?”莫夜白转身走进屋内。   临渊跟在后面,嘟囔着关上房门,“跟青染一个德性。”   莫夜白斜睨了他一眼,关上窗户,打开了加湿器。然后坐在床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额,六点多。”临渊看了看手表。“你不是也起床了吗?”   “我准备继续睡觉。门口那边,慢走不送。”   “有事,真的有事!”临渊连忙道。“商酒不见了。我刚才去他房间找他,找不到,酒店的人说他昨晚根本没回来。”   “所以,你把他弄丢了?”莫夜白停下擦头发的动作,挑眉看了临渊一眼。   “错,是我们把他弄丢了。”临渊撇撇嘴。   “他又不是小孩子,自己会回来的。没看出来你还有当保姆的潜质。”   “我只是担心他闯祸,到时候就麻烦了。”临渊一脸忧愁,“这货不轻易喝醉,一喝醉,六亲不认,疯起来能拆了一座楼。前科累累,不到我不担心啊。跟扔了个不定时炸弹在外面一样。”   “这位走失儿童听起来很危险,所以你们这些做家长的就应该看好他。”莫夜白一本正经的模样,让临渊很想往他脸上招呼两拳。   “所以,你不去找他,还在磨蹭什么?”   “等你一起去啊!我怕到时候我一个人控制不住他。”临渊猛的想起自己的目的,站起来,催促着莫夜白出门。“快走,快走。”   莫夜白无奈,扔下毛巾跟在他后面出去了。   两人对明海市不熟悉,按照放在商酒身上的追踪器发回的定位信息,上了计程车,报了地名,饶了好大一圈路,才算接近目的地。   “司机师傅,这是到了?”临渊看着这安静的不像有人住的住宅区,一脸蒙圈。   莫夜白安静的下了车,打量着四周,眉头微皱。   “小伙子,你是外地来的不知道。这附近是一片别墅区,据说这里有一间特别可怕的鬼屋,很久之前里面死过人,每天晚上都有女人的哭声,传得很邪乎。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敢在这里买房子了,这里就变成这么荒凉了。别说我老头子不劝你,你们还是快点走吧,哪有什么人会跑到这里来啊。”司机神神叨叨了一番,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踩油门掉头就走,生怕走慢一点,就会被鬼追上一样。   “听到没,这里有鬼?”临渊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看着寂静无人的四周,撞了撞莫夜白的手臂。   “怕什么,鬼又打不过你。”莫夜白径直往前走,抛下身后的临渊。   临渊撇撇嘴,连忙跟上。嘴里还不停念叨着:“都是一个德性,都是一个德性。”   两人越往前走,越是阴冷安静。走了一小段路,穿过一片小树林,很快就见到一排排别墅在前方。偶有几间靠外面的别墅还开着门口灯,隐约可以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越往里面走,越是安静。路灯依旧亮着,别墅区的各种公用设施还很新,看起来定期都有人保养维修。一点都不像那位司机大叔说的那么荒凉邪乎。   两人按照定位一直走,总算是找到了目的地。   “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鬼屋?”临渊一脸好奇打量着眼前的别墅。   雕花铁制大门上都是蜘蛛网,地面上满是落叶和枯枝。从外面看进去,这里确实像是许久都没有人住过的样子。莫夜白抬手轻轻一推那扇黑色的大门,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门锁断了。他抬脚走进去,发现地上有一些凌乱的脚印,很新,如果商酒来过,应该是他留下的。正思索间,发现身后空荡荡的,临渊没有跟上来。转身朝门口看去,临渊正那些一瓶不知道是什么鬼的东西,从头喷到脚,给自己仔仔细细的消毒。   见莫夜白看着他,临渊晃了晃手里的瓶子,十分真诚的发问,“你要消毒吗?”   莫夜白按耐住翻白眼的冲动,转身就走。穿过小花园,走进屋内。临渊匆匆跟上来。   “怎么样,鬼在哪里?”临渊好奇又嫌弃的在客厅走来走去。屋内的家具都盖着白布,上面全是灰尘,好几处角落里都有蜘蛛网。窗帘紧紧拉上,屋内很暗,外面的阳光照不进来。   “你不应该问,商酒在哪里吗?”莫夜白在一个放满相框的柜子前站定,安静打量着那些照片,都是一些普通的一家三口全家福,以及一张年轻男女相拥的照片。   “定位显示,那混蛋就在这里。”临渊掏出手机,又看了一遍。“信号在这里就断了。”   两人说话间,一个黑影从门外闪过。忽然间,大门‘碰’的一声关上了。屋内顿时一片昏暗,莫夜白看着门口方向,挑挑眉。临渊一脸兴奋的打量着四周。   “别搞得好像没见过鬼魂似的,你要乐意,我回去就把你从执行局调到冥间,天天搬个小凳子在黄泉路上等着。”莫夜白顿了顿,“给路过的鬼魂消毒。”   临渊深呼吸三次,强行忍住了往他脸上挥拳的冲动。“谢了,我比较喜欢待在人间。”   屋内客厅那盏满是灰尘和蜘蛛网的吊灯闪烁了一下,忽然就亮了,屋内的视线开始清晰起来。白皙的墙壁上到处都是忽然冒出来的血迹,地板上传来某东西爬行而过的声音,两人低头一看,一群又一群蝎子从角落里爬了出来,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莫夜白忽然往柜子旁边的那堵墙走去,抱手站定。   “怎么了?”临渊跟过去站在一旁。   “墙上似乎有字。”莫夜白指了指右上方的位置。   临渊凑过去看了看,挑眉,“我知道,写的是,欠债还钱。”   莫夜白白了他一眼,“下一次执行局每年一次的审核应该添加一项笔试,文盲的不要。”   “少来。”临渊顿了顿,又认真地端详着那堆文字,“鬼屋万年不变的套路,满满一墙壁的‘死’字。这个倒有新意一点,写的是‘我死的好惨’。”   “我死的好惨。”   “我死的好惨。”临渊话音刚落,屋内顿时响起这句凄厉怨恨的惨叫。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360度巡回播放,非常可怕。   两人站在原地,忽然一缕黑色的长发从屋顶垂下,飘在临渊头顶,偶有几根拂过他的耳朵。临渊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脸嫌弃的跳开。莫夜白抬头看着那个吊在屋顶,只见头发,不见正脸的女鬼。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一簇火苗出现在指尖,如同带有灵性一般直接向那女鬼飞过去。点着了她的头发,接着是一整个人。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一件白色的衣服掉落在地上,被火焰渐渐吞噬。   莫夜白冷冷的看着那件衣服,忽然身后伸出来一双素白的小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那女鬼的脸眷恋的贴在他背上。莫夜白故技重施,指尖燃起的火苗很快烧遍了身后的女鬼,却丝毫没有碰到他。莫夜白趁着那件白色的衣服还没有烧成灰烬之前,伸手拽着它,朝右前方的沙发上一扔,那白色衣服带着幽绿色的火焰化作一条绳索,紧紧地捆住了坐在沙发上的一个身影。   另一边,临渊嘴角扬起一抹狡诈的笑意,待身后那个黑影出现时,立刻转身,掌心升起一团炽红的火焰,如一张铺开的大网,直接飞向他。岂知那黑影动作极快,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道水柱如一把利剑,切开了那张巨大的网。熟料,临渊似乎一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应对,手腕暗中一动,另一团火焰升起,从背后偷袭,时机就在那黑影反击的后一秒。黑影触不及防,被那张炽红的巨网裹住,在半空中苦苦挣扎。   临渊一个响指,那张巨网顿时消失。“还不现身,信不信我告诉青染你干的坏事。”   “不好玩。”黑影嘟囔着站在那里,伸手从头顶开始扯下了那一块盖住了全身的黑布。露出了那张熟悉稚嫩的娃娃脸,是失踪的商酒。   莫夜白一脸头疼的看着他们,实在后悔莫及,为什么要跟他们出来呢?他身后的沙发上,是一个被定住的娇小身影。女子一脸不爽的坐在沙发上,动也不能动,说不了话,只好以眼神表示抗议。昏暗的灯光下,能看见女子是漂浮在沙发上的,身影模糊,白色长裙之下是一双修长的腿,却没有看见她的脚。   屋内很安静,一切都那么的诡异。比刚才的鬼屋历险记可怕多了。   。 第32章麻烦女鬼(三)   “怎么回事?你最好有个让我满意的答案。”莫夜白靠着墙壁站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屋内的所有灯顿时亮了起来。那些奇怪可怕的血迹和成群结队的蝎子统统如烟尘一样消失了。   沙发上的女鬼一脸羡慕的看着莫夜白刚才的那一番动作。   “商酒,你不是混蛋到连鬼魂都泡吧。”临渊一脸恶趣味的笑容,打量的目光在那女鬼和商酒之间流转。“禁忌之恋啊,兄弟。听哥的话,真爱,是要勇敢说出来的。这样吧,哥给你向冥王求求情,让你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商酒还没说话,那沙发上被定住的女鬼听到临渊调侃的话,倒是忍不住先笑起来了。莫夜白不知何时解开了她的封印,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然而并没什么用,鬼根本没有知觉,身体也是透明的,接触不到外物。   “我的口味没你那么重。”商酒不爽的甩掉临渊搭着他肩膀的手。“昨天在酒吧见到的,我怕她惹事,就将她带走了。”   “将她带走?是你被带走了吧?”莫夜白无奈的看着眼前的状况。真不知道夏青染是怎么跟他们相处的。   “哪有,昨晚,我。。。。。。”   商酒打着饱嗝,揉着有点胀的肚子往洗手间走去。褚光路的酒吧果然豪华,占地面积大到连找个洗手间都那么麻烦,商酒这个路痴愣是走了十来分钟才找到。用冷水洗了把脸,商酒总算清醒许多。在豪华洗手间里待了一会儿,商酒才推门走出去。凉风吹来,扑打在脸上,整个人都舒服极了。商酒靠着走廊尽头的窗台,安静的看着外面的月色,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他背后走廊上的灯开始一盏一盏的熄灭。商酒转过身,好整以暇的看着这场景,脸上带着淡定的笑容。   雪白的墙壁流下了鲜红的血迹,冷冷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天花板上全是长长的黑色的头发,一团又一团的垂下来。风一吹过,头发便随风摆动,十分渗人。凄惨的哭声自走廊尽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慢慢逼近。一个穿着白衣的女鬼的站在尽头的逆光之中,抬起头,一张苍白阴森的脸正朝着商酒微笑。   商酒站直身子,“没有新意。”一拍手,墙壁上涌出瀑布一般的水柱,瞬间将走廊填满。一切魑魅魍魉,统统淹没其中。片刻之后,水瞬间消退,连滴水珠都没留下,余下的是完好无损,一切正常的那条走廊。以及走廊尽头,那个款款而来的女生。在明亮的灯光下,可以看得更清楚她的容貌,依旧十分的妩媚娇俏,一颦一笑皆是风流。青丝如缎,肤如凝脂,还有一双魅惑人心的水汪汪的眸子。   “美女,恭喜你,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了。”商酒潇洒的吹了声口哨。   “你们果然不是普通人。”刚才的一番试探,显然那女鬼非常满意。嘴角带着淡淡的笑,走到了,准确的说是飘到了商酒身边。   “你也是,你连人都不是。跟我走吧。”   “这么着急,我们才认识啊。”女子浅笑着,慵懒地靠在商酒身上。素白的小手,娇媚地在他衣服上画圈圈。   “没事,我带你走一段路就熟了。黄泉路,了解一下。”商酒任由她放肆的挑逗。反正又感觉不到。   “不好玩。”女子无趣的撇撇嘴,站直身子。   “我也觉得不好玩,你吓人的招数都没点新意吗?游乐园的鬼屋都比你恐怖。”商酒转身看着她,“我不管你是如何从冥间跑出来的,但现在,你必须回去。既然已经成为鬼魂,就不该留恋人间。”   “我不走,大不了被你打得魂飞魄散,我心愿未了之前,死也不回去。”女子抱手站立,一脸坚决。   “我不打女人,也不打无辜的女鬼。”商酒摆摆手,“说吧,你到底想干嘛?我就说你明知我们身份不简单,还傻到非要往枪口上撞。”   “你愿意帮我?”女子惊喜的想去拉商酒的手,可惜根本触碰不到。   “我没说帮你啊!听一下也是可以的。”   女子翻了个白眼,忽然狡黠一笑,“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有很多名酒,好酒,甚至是价格上百万难得一见的酒。”   “这个有意思!”提到这个,商酒的眼睛都发亮了。   “你先答应帮我?”   “帮帮帮,先带我过去。”商酒催促着她往前走,急得都想去拉她的手了。   “不许反悔。虽然我做鬼没多久,但是一点点灵力还是有的,你敢反悔,我立马把酒全都马桶里。”女子絮絮叨叨地飘在前面。   “所以,你个混蛋被一个女鬼用几瓶酒,三言两语的就诱拐到这里来了。”听完昨晚的事,临渊一脸嫌弃的看着商酒。   莫夜白觉得自从跟他们两个出来,自己翻白眼的次数越来越多,都快抽筋了。‘诱拐’,大哥你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保姆了。   “不是几瓶,是一个酒窖,她说里面的酒都给我了。”商酒笑嘻嘻的指着西北方向,那里是后花园。   “所以,这里被称作鬼屋,也是因为你吗?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莫夜白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那女鬼的脸。   “这里是别人的家吧,你不是拿别人的东西转送给这个酒鬼吧?”临渊本想找个地方坐下,但洁癖如他,实在是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只好作罢。   “这里是我家。你看那边的相片,是我七八岁的时候拍的,还是能看出来很像的好吧。”女鬼指着那个装满相框的柜子。眼中闪过一丝惆怅。“至于,这鬼屋的传说,跟我没关系。我五年前在这里被入室抢劫的贼杀死之后,就到了冥间。前段时间才出来的。”   “看来冥间的安保措施不怎么样嘛!”商酒摸着下巴调侃道。   “前段时间?”莫夜白挑眉,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你是忘川河边的临时工?”   “额,别说临时工这么难听好吧!”女鬼撇撇嘴,尴尬的一笑。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莫夜白问道。   “陈风眠。”   “咦,怎么回事?”临渊一头雾水的看着两人。   “她也是我们要找的人之一!你身上的契约呢?”莫夜白摊开手。   “不行,我不回去,他答应了帮我了结心愿的。”风眠站起来,飘到角落里,指着对面的商酒。   “有没有人解释一下啊?”商酒惊讶叫道,本来只以为她是个如同的游魂野鬼,心愿未了不肯投胎罢了。没想到还不简单。   “我五年前被人杀死,又不肯投胎,就天天流连在忘川河边。后来,判官来找我,说冥王嫌弃我鬼哭狼嚎太大声,就让我当个管理忘川河的临时工,可以正式地留在冥间。每一天就负责把那些跟我一样待在河边不肯走的鬼魂给忽悠去投胎。不过前段时间,这本应该保存在冥王手里的契约,忽然出现在忘川河边,跑到我手里。我想着机会来了,就跑出来了。”说到后面,风眠心虚的一笑。   “完成你的心愿,就给我安分的回去。”莫夜白思索片刻,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   “行,一言为定。”   “你,站住!”莫夜白指着正准备偷偷溜走的商酒。“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我不是麻烦!”风眠不爽的嘟囔着。   “唉,自作孽不可活啊,兄弟!”临渊拍了拍商酒的肩膀,笑的幸灾乐祸。   “说吧,要干嘛?杀人还是放火。”商酒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烧酒来。   莫夜白斜睨了他一眼,“不准擅自插手人间的生死。”   “行行行!你好啰嗦啊!”   “帮我找一个人。还有我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五天之后是我的生日,我想再过一次生日。”风眠站在那个柜子前,想去摸一下里面的相框,手却直接穿了过去。她,黯然的收回手。   “你那叫生忌。”临渊默默补充道。收获了风眠的一枚白眼。   “成交。额。。。”商酒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   “那就麻烦你们先收拾一下这屋子吧。这么脏,你们也住不了。”风眠指了指四周。   “我们可以住酒店。”临渊淡淡道。   “你们难道不怕我跑了吗?虽然是个临时工,但也不要看不起我啊!”风眠笑得狡黠。   临渊看了看莫夜白,莫夜白看着商酒。   “怎么,又是我?”商酒不爽叫道。   “你惹的麻烦。”两人异口同声道。   “唉。”商酒深深叹了一口气。认命的起身,把手里的酒喝完。“说吧,怎么收拾?话说,扫把长什么样子来着?”   莫夜白跟临渊十分默契的无视了某脑残,转身走出了屋外。   “我怎么觉得你瞒着我们很多事情?”临渊看着凌乱破旧的院子,若有所思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莫夜白忽然想起那个远在某处的身影,也曾这样问过他这个问题。不知道,这次把他们支出来,她查到了多少呢?   屋内传来一阵东西摔碎的声音,乒乒乓乓好不热闹。   “你给我小心点,笨蛋!”风眠气急败坏叫着,“你当这是金箍棒啊,给我把扫把拿好了。”   “小失误,小失误,不要介意。”   。 第33章围炉夜话(一)   莫夜白和临渊回了酒店一趟,退了房,将随身行李带了回来。而商酒在风眠的督促之下,被临渊和莫夜白勒令不准使用灵力的他,苦苦干了三个多小时终于把这么大的别墅收拾干净了。悲催的是等他辛苦的扫完地才发现,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扫地机。   临渊喝着饮料穿过客厅,随手扔了一罐冰冻的啤酒给商酒,瘫倒在沙发上的商酒伸手接住,满足的喝了一口,顺便不爽的踢了一脚茶几下藏着的扫地机。莫夜白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翻阅报纸。   临渊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我说,那位保安大叔已经在门口晃了十几分钟了。再过一会儿估计他不是报警,带着警察来抓入室盗窃犯。就是带着符,桃木剑,以及道士来抓游魂野鬼和她的同伴。”临渊指了指一旁飘来飘去的风眠和自己。   “你这里平时会有亲戚过来吗?”莫夜白抬头看了看窗外。   “我爸妈在我七岁那年就空难离开了。我叔叔负责管理他们的遗产和照顾我。看这里脏乱的程度,估计他也没有来过了。”风眠虽然看起来没什么,语气淡淡的,但提起父母的离开,语气中还是带着一丝伤感。   莫夜白看了看临渊,临渊几乎是秒懂他的意思。   “你不是吧。为什么是我,你长得很见不得人吗?害羞啊?”   “我习惯动手不动口。他,智商不够。”莫夜白指着在一旁研究扫地机,或者说是在跟扫地机置气的某脑残。“还是说让她亲自飘出去解释。”   “额,保安大叔一把年纪,我们积点阴德吧。”风眠也劝道。确实看起来最靠谱的也就是临渊了。   “你们。”临渊极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傲娇转身走了出去。   十分钟后,好说歹说,保安大叔终于相信了临渊那一套骗人的说词。相信了他是回来暂住的屋主的亲戚,没有报警。反而是一脸惊慌的劝他早点离开,不要留在这鬼屋里。临渊十分温和的笑着将大叔送走,一转头,整张俊脸都黑了。   “我去,笑到我脸都僵硬了。”临渊刚打开门还未进去,就感觉到一股浓重的杀气。随着破风声响起,一个巨大的物体以抛物线的轨迹飞来,直逼他的后脑勺。临渊转身,身手极快,一把接住。   看着手里的黑色行李袋,再一抬头便见到了怒气冲冲,独自一人站在门口的青染。   青染抱着手走上前,“闪开。”   临渊识趣的推开几步,还狗腿的把着门。“老大,您请。”   屋内两人加一只鬼见到青染进来,十分惊讶。   青染走进去在商酒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临渊抱着行李袋,乖巧的跟过来,满脸笑容。“老大,你怎么过来了?”   “你手机掉厕所了吗?”   “没,没有啊。”   “那就麻烦你把它扔厕所去吧。我给你打了几十通电话,你一通都听不到,还要它干嘛。”青染拽着临渊的衣领。   “这里信号不太好嘛。我后来有给你留言的。”临渊和莫夜白两人回到酒店,才发现青染的几十通未接来电。临渊看着手机屏幕,一脸生无可恋的回拨了过去。没人接,只好留了留言。没想到,青染直接杀了过来。   “所以,不接我电话,在这里忙着金屋藏娇,或者金屋藏鬼。”青染抬头看着飘在上面的风眠,微微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风眠好奇的打量着青染,从上面飘了下来。   “不关我事。是他的。”莫夜白正襟危坐,真诚的指着对面的商酒。   “他的,他的,他惹回来的。”临渊也连忙撇清关系。   “靠,怎么就是我的了。”商酒无奈的叫道,粗粗的眉毛弯成一个囧字,十分可爱。   “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了。”青染无奈的抱着靠枕。“我来是有急事的。你们早点赶回去。有神秘人闯入执行局,想杀云雾。我伤了他。现在还算安全,你们早点回去,免得他死心不息再来。”   “什么?神秘人?”临渊和商酒异口同声道。   “你们没受伤吧?”临渊关心问道。   “没事。只是我现在比较担心云雾,她本来身上就有伤,还没彻底痊愈,又来了个找麻烦的。”   对面的莫夜白若有所思的低着头,没有说话。青染看了他一眼,移开了视线。   “我现在就赶回去。”临渊站起来。   商酒跟着起身,“我也是,我也是。”   “你不行。你可是答应了我的。”风眠拦在商酒跟前,虽然几近透明的她没什么震慑作用。   “你。”商酒气急败坏的瞪着她。   “临渊先赶回去吧。我们在这里处理完事情就回去。”莫夜白放下报纸坐到青染身边。   青染看着他,咬了咬下唇,没有反驳。   “行。我先回去。”临渊拍了拍商酒的肩膀,“别担心,有我在七月和云雾不会掉一根头发。”   “嗯。”商酒无奈的点点头。   黄昏之时,日落之前。临渊带着行李急匆匆赶回了执行局。商酒和莫夜白被打发出去买食物,青染和风眠留在别墅里。   风眠在楼上,青染百无聊赖的到处乱逛,逛到了风眠的房间。   “能进来吗?”青染敲了敲门。   风眠很快打开了门,“进来吧。”听商酒介绍了青染的身份,风眠这只游魂野鬼见到她的时候还是有点揣揣不安。   “你叫陈风眠?”青染在沙发上坐下,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岁的少女。风眠换了身浅蓝色的长裙,长发随意挽起,秀美的小脸不施粉黛依旧娇媚动人,眉目间的风韵妩媚如尘世的仙子。小巧的耳垂上戴着一对光泽莹润的珍珠耳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首饰。整个人看上去素雅大方,光彩照人。   “是啊。”风眠在青染旁边坐下,“这样舒服多了。什么都摸不了的感觉很难受。”莫夜白用了一点灵力,替风眠暂时恢复人形。   “你的耳环很漂亮,别人送的?”   “是啊。一个很重要的人。你呢,有没有一个让你放不下的人?”感情问题总是很容易打开女孩的话匣子。见青染态度和善,平易近人,风眠倒是放下心来。   “很多,我的亲人,我身边的朋友,每一个在我心中都有很重要的位置。”   “爱人呢?”风眠好奇的看着青染。见她思索许久却得不到答案。“没事,等那天到来,你就会明白了。”   “好。”青染有点哭笑不得,明明比风眠年长那么多,却被反过来安慰了一顿。单身伤不起啊。   楼下传来停车入库的声音,万万没想到,莫夜白深藏不漏,居然会开车,虽然是没驾照的。   “走吧,他们买东西回来了。”青染站起来,两人并肩走到一楼。   “临渊说的没错,女人的友谊真是一句话的时间就可以建立起来,从而发展到,无八卦不谈。”商酒拎着几袋食材,一脸了然的说道。   莫夜白瞥了他一眼,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厨房。   “青染,我饿死了。”商酒摸着肚子,打开了冰箱,拿出里面之前放进去的啤酒。   “真巧,我也饿死了。”青染走到厨房,头痛的看着一堆食材。以及一堆叫不上名字的调味料。“会做饭吗?”问的是对面的莫夜白。   莫夜白转头看着风眠,“会做饭吗?”   风眠一脸无辜将目光投向商酒。   “不是吧。”商酒大叫。“我做的饭你们敢吃吗?”   “唉,没有七月,我们可能真的会饿死。”青染无奈的摇摇头。“做火锅吧。倒进去煮熟就能吃了。”   “这个可以。我去拿锅。”风眠转身到柜子前翻找。   “火锅,我喜欢。”商酒拿着啤酒准备溜人,被青染拉着衣领拖回来。   “一个都别想跑,都来帮忙。”青染将食材推到商酒面前,“洗干净,不然没得吃。”   “哦。”商酒将手里的啤酒喝完,抱着食材走到一边,乖乖洗菜。   “我呢?”莫夜白自觉的发问。   “切菜总会吧。”青染穿上围裙,将莫夜白推到砧板前。   风眠将洗好的菜拿过来,又转身去调酱料。   莫夜白人生初次拎着菜刀,站在砧板前,不知从何下手。青染无奈,上前给他戴上围裙,绑好带子。   “你看着我怎么弄,跟着做就好。”   莫夜白站在一旁看着青染认真的切菜,淡淡一笑。“这种时候还挺可爱的。”   “额,你说什么?”青染专注切菜,没听到莫夜白在嘟囔什么。   莫夜白微微欠身,在青染耳边低声呢喃,“我说,你很可爱。”   青染愣了愣,浅笑着举起手里的菜刀,“你用错形容词了吧。”   莫夜白无奈一笑。厨房的一角,气氛十分温馨甜蜜。   折腾了几十分钟,总算能吃上一口了。商酒迫不及待了拿着筷子就要开吃。揭开盖子,蒸腾的热气冒上来,香辣的气味涌入大家鼻间,让众人不禁食欲大开。   莫夜白吃得很少,反而是经常给一旁的青染夹菜。青染也没什么反应,夹到碗里就吃。商酒天生迟钝,感应不到,只懂埋头苦吃。对面的风眠笑得一脸暧昧的看着他们。   “小心喝醉。”莫夜白将青染手边的酒拿开,换上一瓶果汁。   “这是啤酒,醉不了。”青染嘟着嘴伸手去抢。   “你现在不适合喝酒。”莫夜白直接放到桌子尽头,青染懒得起身去拿的地方。   “扯。”青染撇撇嘴,安静的妥协了。   “咦。”商酒看着两人的互动,呆萌的问了句,“老大,你好听话啊,吃错药了吗?”   “去死。”青染笑着怒骂。   “你个单身狗不懂,闭嘴吧。”风眠和他碰了碰杯,将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小眠,你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人?”青染见风眠眉间总有一丝忧伤,咬着筷子问道。   莫夜白坐在他旁边没有说话,手搭在青染的椅背上。   “我想再见一面,那个我心里放不下的人。”风眠看着空了的杯子,低声道。   。 第34章围炉夜话(二)   入夜之后的褚光路,是凌晨狂欢的圣地。喧闹的音乐,眩晕的灯光,迷离的氛围,年轻的男女相拥共饮,空气中夹杂着酒精和香烟的味道,在这里一切都可以抛之脑后,只有尽情地舞动和喝酒。   ‘夜色’褚光路最大的酒吧之一。五光十色的灯牌下,一名年轻男生安静地站着,抬头四处张看,像是在找人。男生穿着卡其色的风衣外套,里面是简单的T恤牛仔裤。一头黑色的短发显得格外乖巧,刘海微微被风吹乱,添上几分年轻人应有的不羁。他有一双特别好看的笑眼,眸子里仿佛有星辰一般让人心动。鼻梁高挺,唇色偏淡,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酒窝,十分可爱。这样干净阳光的少年,似乎跟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男生不自然的往里面退了几步,路上偶然经过的几个女生妩媚的朝他一笑,   “小弟弟,姐姐请你喝酒吧。”其中一个女生大声调戏道,附带一个媚眼加飞吻。   男生没有回话,那些女生自讨无趣的走了。   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喂,一农,你来这么早啊。”   修一农看着旁边的好友,无奈一笑,“是你迟到了,好吧。”   王俊羽看了一下手表,“呵呵,塞车嘛,我一翻墙出来立马就打飞的赶过来了。待会我请你喝酒。今天可是你18岁成年礼哦。过段时间上了大学,就长大了,到时候轮到你请师兄喝酒了。”王俊羽和修一农是从小就住在一个小区里的,王俊羽比他大三岁。今年高考成绩出来,一农上了本市的重本大学,跟王俊羽一个学校。所以,王俊宇是他的师兄。   “这么快就摆师兄的架子哦。”一农跟在王俊羽身边往‘夜色’里面走去。   “你个臭小子。”王俊羽笑骂,抬手习惯性要去拍一农的头,一农长腿一迈就躲开了。   往旁边一闪的时候一个没注意,撞到了正巧同时进门的一个女生。一农扶起女生,连连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女生长发披散着,精致的小脸上化着淡妆。一身简单的衬衫短裙,黑色的高跟鞋。性感妩媚,宛如黑夜中的精灵一般魅惑。一农将她扶起,女生弯腰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抬手将头发往后一撩,爽朗的一笑,“没事,没事。”而后似乎见到了熟人,匆匆忙忙的走了。   一农呆呆的站在原地,脑海中似乎还回放着刚才女生明媚爽朗的笑容,失了神一样,连王俊羽叫他都听不见。   “喂。喂,一农。你没事吧。”王俊羽意味深长的笑着,撞了撞他的手臂。“你小子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乱说什么。走啦。”一农无奈摇摇头,上前用手夹着王俊羽往里面走去。   “你小子放开我啦。”王俊羽挣扎,不爽的嘟囔着,“你小子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修一农一米八三的身高,夹着一米七的王俊羽走,跟带小孩似的,场景很是滑稽。   二楼,刚才被撞倒的女子正站在栏杆前,看着离去的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身后传来好朋友的声音,“风眠,快点过来,切蛋糕了。”   “好,来了。”陈风眠想起刚才在门口见到的,一农被调戏的场景,忽然觉得很好笑。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啊,今天可是我生日啊,你看我才对。”高杰温柔的看着风眠,招呼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周围的人见状,一阵起哄。风眠淡淡的没说什么,始终和高杰保持着适当的距离。高杰见状,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快切蛋糕吧。”   “许愿啊,寿星公。”几个男生见气氛有点奇怪,连忙圆场。   另一边厢,修一农跟在王俊羽身后,熟练地穿过人群,在吧台前坐下。   “今天又来了?”酒保一边调酒一边跟王俊羽打了声招呼。   “我弟弟生日。带他来见识见识。”王俊羽挑眉一笑,“你做主调两杯酒。我这个弟弟不太会喝酒,你看着办吧。”   “行。”酒保收回酒单,“小朋友,你别被他带坏了啊。”   一农失笑,没有说话。   “哪里的话,我是那种人吗?去去去。”王俊羽笑着打发走了酒保。   “看来,你是这里的常客。”   “小子,男人来这种地方,很正常的。你要学着长大了。”王俊羽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一本正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四周都是对你虎视眈眈的小姐姐啊。”   一农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四周的美女似乎对这个稚嫩的小弟弟十分兴趣,这一看过去,到处都是抛媚眼的女生。一农无奈的收回视线。刚好酒保送上两杯极好看的鸡尾酒,一农拿起就送到嘴边喝了一大口。   “诶,这酒别喝太急,后劲大。”王俊羽笑着拉住他。   一农鲜少喝酒,喝的太急太猛,差点呛着了。   “看吧。”王俊羽还想说什么,忽然手机响起。“我去接个电话啊,你照顾自己。”   一农摆摆手,示意他自己没事。这酒太烈了,喉咙还不怎么舒服,不想说话。王俊羽听着电话走开了。余下一农一个人在原地,一农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四周,一口一口的抿着杯子里的酒。想找一找刚才在门口见到的那个女生,却没有发现。   “什么电话,接这么久都不回来?”过了十来分钟,还未见王俊羽回来。一农趴在吧台上,无聊的玩着手机。   “你好,我能请你喝杯酒吗?”一名衣着清凉的女生端着两杯酒走过来,在一农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女生将就放到一农跟前,靠的很近,近到一农可以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浓重的香水味和烟味。   一农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婉言拒绝,“不用了,谢谢。”   “小弟弟,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女生妩媚一笑,手指卷着头发,风情万种的作态。这场景就好像唐僧被蜘蛛精调戏一样。   一农眉间微皱,看着女生越靠越近,他就越往旁边挪动。眼看着要没地方躲了,一农连忙起身。“我去个洗手间。”那双大长腿走的飞快,几乎是落荒而逃了。被留在原地的女生没靠到一农身上,反倒是差点摔倒地上去了,气急败坏的看着一农离开的背影,一掌拍在吧台上。   一农好不容易穿过拥挤的人群,躲到了较为空旷的角落。看着安静明亮的走廊,一农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是真的很不适合这里啊。无奈的一笑,一农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王俊宇,结果打了好几通电话都还在通话中。只好放弃,转身想找个地方透透气,循着走廊走到尽头,谁料一开门就是外面的街道。   “好像是后门吧。”一农嘟囔着,正准备转身就走。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两栋大楼的小巷中,是那个在门口撞到的女生。   风眠跟这里的DJ是好朋友,也是这里的常客,对这里倒是很熟悉。所以在高杰的第三次告白开始之前,风眠先偷偷的从员工通道溜了出来。   正百无聊赖的靠着墙壁发呆,手里还拿着一罐啤酒。忽然余光瞥到了站在不远处门边的一农。一农显然也看见了风眠,抿了抿嘴,鼓起勇气,准备上前搭话。忽然,另一边巷口的后门走出来两个男人,鬼鬼祟祟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没发现站在暗处的风眠和一农。其中一个男人见四下安全,从口袋里掏出两包白色的粉末递给对面的男子。   一农有点近视,今天没戴眼镜,也不知道那两个男人在干嘛。推开门朝风眠走过去,还很乖宝宝的顺手关上了那扇铁门。   风眠一脸无奈的看着走过来的一农。开门关门的声音明显惊动了那边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男人越走越近,风眠紧张地打量着四周。   小巷中没有摄像头,没有路灯,光线很暗。那男人大概也没看清楚他们的脸,风眠一咬牙将手里的啤酒罐朝他脸上砸了过去。然后转身往一农的方向跑去。直接上前拉着一农的手拼命往前跑。   “站住。”那男人还在后面追着。   一农疑惑不解,倒也没耽误他们逃跑的步伐。男生体力到底比女生好,跑到后面竟变成一农拉着风眠在跑了。   “不行了,我跑不动了。”风眠喘着气停在原地。   “这边走。”一农看了看四周,拉着风眠躲进了巷子里。昏暗的巷子里,一些商户随意堆在一起的货物后面,两人安静的站着。外面的街道上跑过那男子气急败坏的身影。   “好像走远了,没发现我们。”一农也不傻,想一想就知道刚才酒吧后门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他低头看着缩在自己怀里的风眠。风眠听到他的话,正好抬头,两人目光交接,一时间一农只觉得呼吸有点局促,心跳加快。   看着有点害羞的一农,风眠淡淡的一笑。“我没事。你今天可欠了我两个人情了。”风眠举起两根手指晃了晃。   “好。”一农想起今天的事,挠挠头,尴尬的笑着。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这甜蜜的气氛。   “你臭小子跑哪去啦,打这么多电话都不接。我差点上要上警察局找你去了。”王俊羽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震耳欲聋。   “我刚才遇到了个同学,有点事走开了。”一农没提刚才的事,随便找了个借口瞒过去了。   “快回来,说好给你过生日的。我。。。”忽然王俊羽的声音没了,手机屏幕一片漆黑。“咦,没电了。”   风眠站在旁边看着他,嘴角带着笑意。“你今天生日?几岁啊?我没偷听哦,是你朋友声音太大了。”风眠指了指他的手机。   “额,18岁。”一农收回手机,低声道。   “好年轻啊。少年,要叫我姐姐,知道吗?我比你大两岁呢。”   “两岁?”一农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笑起来十分可爱。   风眠抬手敲了敲他的头,“大一天也是比你大。”   “好吧。”一农揉了揉额头。“那我生日,你要不要陪我吃个蛋糕。都跑了那么远,不想走回去了。而且,我还欠着你人情呢。”此时的王俊羽可怜的被抛下了。   “你小子。。。”风眠无奈一笑,“走吧,你生日我请你吃好吃的。”   “还是我请吧。”一农和她并肩走着,满心欢喜的看着风眠的侧脸。   “就当你欠我三个人情吧。生日当天哪有寿星自己给钱的道理。”风眠拽着他的手,轻车熟路的穿过一条条巷子。   。 第35章围炉夜话(三)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一农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不然的咳了两声,脸颊微红,此刻他真庆幸是晚上,没被看到他这个模样。   “也算吧。经常来这边玩。”突然风眠走着走着停了下来,转身一脸无奈的笑着,“说了这么久,我们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啊。”   一农愣了愣,不禁失笑。“我叫修一农。你呢?”   “陈风眠。弟弟,要叫我姐姐,我比你大呢。”风眠笑着抬手,捏了一把一农的脸。“修一农,很好听的名字哦。”   一农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嘴角挂着灿烂的笑容。   “咦,你有没有觉得你笑起来好像流氓兔啊。”风眠盯着他看了许久。   “有啊,我朋友都这么说。”一农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总是眯成一条弯弯的弧线,特别可爱。   “到了。”两人谈笑间已经走过了好几个街口。看着眼前这间装修朴素大方的小店,一农满脸好奇。   店门前有两盏橙黄色的灯,照亮了那个木制的小招牌,上面写着‘壹小馆’。推开厚重的木门走进去,里面的装饰十分古色古香,桌椅都是木做的,茶杯餐具也都是精致的瓷器。   “坐吧,现在人比较少。”两人在靠近窗边的位置坐下。   “小眠,今天第一次带了朋友来哦。”一位和善的大叔拿着菜牌上前招呼两人。   “对啊。秦大叔,特地带他来尝尝你的手艺啊。”风眠拿起菜牌用铅笔勾了几个经常吃的菜。又将他递给对面的一农。   “小伙子,你是小眠的同学吗?”秦叔似乎跟风眠很熟,好奇地打量着她带来的一农。活脱脱岳父看女婿一样的眼神。   “啊,我们。。。”一农在菜牌上勾了两道菜,忽然听到他这么问,尴尬地愣住了,不知怎么解释,两人是在几十分钟前才认识的这件事。   “是啊,我们学校的。秦大叔,今天他生日哦,你多做点好吃的。我请客。”风眠接过话头,含糊搪塞过去了。   “生日啊,行,秦叔给你露一手。”秦大叔收回菜牌,开心的转身回了厨房。   “你跟老板好熟的样子?”   “是啊,老熟客了。光顾了有三年了吧。”风眠给两人倒了杯热茶。“这个时候买不到蛋糕了,这一顿大餐算是替你庆祝啦。”   一农无所谓的一笑。   “你是明海人吗?还是来这里上学的。”最近是各大高校开学季,看一农这么乖巧,稚气未脱的样子,风眠敢肯定他是刚高考完的学生。   “我是土生土长的明海人,后天就要去大学报到了,今天跟朋友出来玩一玩。”   “哪所大学?”   “F大。你呢?”不知为什么,一农对于这个刚刚认识的女孩就是感到莫名的亲切,一点戒备心都没有的,就将自己的事全盘托出了。   “呵呵,不告诉你。”风眠狡黠一笑,眨了眨眼睛,妩媚动人。   一农看着对面的风眠,只感觉脸颊微烫。很快,菜陆陆续续做好了,摆满了一桌子。   “秦叔,坐下来一起吃吧。”风眠招呼着。   “不了。我厨房还有事情做,你们吃。不够就叫我。”   “好。”风眠一边往碗里夹菜,一边招呼着一农。“多吃点,发育时期。”   “我都过了那个时期了。”一农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嘻嘻,二度发育努力一下也是可以的。”风眠淡淡一笑,忽然余光瞥到一农身后的柜子,若有所思的样子,“既然你说你成年了,那喝酒也可以吧。”   “当然可以啊。你把我当小孩子吗?”一农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傲娇一笑。   风眠挑眉一笑,起身往门口旁边的柜子走去。“秦叔,我拿两瓶酒哦。”   厨房里秦叔大概是在忙,只听到他传来的声音。“你自己拿吧。不要贪杯啊。”   “知道啦。”风眠把柜子上放在角落里的两个白色瓷瓶拿下来。坐回位置上,晃了晃手里的酒瓶,“梅子酒,秦叔亲自酿的。”   风眠拿过一旁小巧的酒杯给两人倒满。“尝一下。”   一农拿起来一口酒喝完了。“甜甜的,有一股很清香的味道。”   “当然,秦叔的手艺真的很好的。”风眠拿起自己那杯,浅浅尝了一口。对面的一农已经倒上第三杯了。   “你别顾着喝酒,吃点菜啊。”风眠夹起一块土豆放到他碗里。   一农刚把那块土豆放到嘴里,脸色骤变,立马把土豆吐出来,辣得脸色通红。   “你不能吃辣的?”风眠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一农手忙脚乱的又灌了几杯酒才缓过来。   “漱漱口。”风眠去厨房给他倒了杯常温的白水。一农又喝了半杯才停下来。   看着一农依旧红红的脸颊,风眠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哈哈哈,你耳朵都红了。”   “我从小吃辣都这样。刚才没看清楚,点错了。”一农一脸无奈。   “吃点别的吧,别吃这道菜了。”风眠将自己跟前的那碟菜换过去,把那碟下了辣椒的放到自己跟前。一农注意到,风眠没有点放了辣椒的菜,猜想着她大概也是不爱吃辣的。看着他的举动,忽然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傻笑什么,吃饭啊。”   “哦,好。”   两人谈笑间,桌上的菜慢慢都清空了,除了那碟土豆。一农抱着酒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桌面,呆萌极了。双眼无神的,没有焦点,脸颊和耳朵都红红的,十分可爱。这模样,一看就是喝醉了。   风眠喝完酒杯里的酒,又晃了晃桌面上放着的那两个空了的酒瓶,撇撇嘴,只觉得酒兴未尽。   “你们两个啊,怎么喝得这么醉。”秦叔过来收拾碗筷,无奈的看着两人。   风眠浅浅一笑,目光清明,哪有喝醉的样子。“秦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有多好,不用担心我们啦。”   “可是,你同学喝得很醉哦。”对面的一农已经放弃了酒瓶,开始伸手去拿桌面上的酱油瓶和辣椒酱了。   风眠连忙拉住他,哭笑不得的将酱油瓶抢回来。“没事,没事。我照顾他就好了,您去忙吧。”   “好。你有事就叫我。”秦叔端着菜碟,笑着摇摇头,往厨房走去。   风眠坐到一农旁边,捏了捏他的脸,软乎乎的。“喂,你真的喝的这么醉啊。”   一农半眯着眼睛,抬手在桌子上摸来摸去,又想找酱油瓶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风眠伸手在他口袋里翻找,将手机拿出来,又拿起一农的手指一个一个尝试解锁。终于打开了,将通话记录调出来,找到了刚才给他打电话的王俊羽。   “对,现在就在褚光路181号这里,走进巷子就能看见这家店了。”风眠一边讲电话,还要一边扶着摇摇晃晃的一农。挂掉电话,风眠忍不住伸手狠狠的蹂躏了一番他的脸蛋。“小子,你酒品真差。”   一农闭着眼睛,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一句话。   “你说什么。”风眠捧着他的脸,揉乱了他的头发。把耳朵凑上前去认真听,才发现这货在重重复复的唱生日快乐,还走音了。   “真是厉害。”风眠无奈一笑,伸手抱住了一农。“生日快乐啊,修一农。”闻着他身上清香的梅子酒味和一股淡淡的柠檬香味,风眠竟觉得十分安心舒服。   “恩恩,生日快乐。”一农似醉非醉的也抱住了风眠,念念有词继续唱着走调版本的生日快乐。   暖黄色的光从天花板打下来,照着相拥的两人,此刻温馨而岁月静好。   风眠松开一农,让他靠着窗户别摔倒地上。又跑到厨房去,问秦叔借了地方,想要煮解酒汤。然而,炉子上的解酒汤才刚刚煮开,外面就传来推门的声音。   “你个臭小子,真是麻烦啊。”王俊羽一进来就看到醉的不省人事的一农,笑骂着上前扶起他。往四周看了看,似乎在找那个给他打电话的人,没找到。只好将钱留在了桌子上,扶着一农往外走,还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的,“我告诉你啊,别吐我身上,这可是我新买的用来泡妞的衣服呢。”   风眠刚好走出来,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无奈的嘟着嘴转头去看那锅煮好的解酒汤。“看来得喝到撑死了。”低声呢喃道。   9月10号,明海市各大高校开学的日子。   一大早,一农就被自己的老爸从被窝里翻出来,耳提面命了一顿上大学注意事项,然后又被赶出门了。一农打着哈欠,拉着行李箱,背着书包从公交上下来。因为昨天已经和王俊羽一起将很多东西送过来了。所以今天的行李比较少,一农的老爸也就懒得来送儿子,而是选择去公园耍太极。   一农站在校门口阴凉的树荫下,“你在哪里?太忙的话我自己也可以报到的。”   “这样啊,那你去报到,我待会找你吃饭。这边部门的事情走不开。”王俊羽那边好像真的很忙,通过话筒还能听到那边传来一堆人说话的声音,似乎还有音乐声。   “行,你先忙吧。”一农挂掉了电话,拉着行李箱按照路上的指示往报到处走。   “同学,请问摄影系报到处在哪里?”一农找不到位置,只好跟站在路边的志愿者求助。   被问到的是个小师姐,梳着马尾辫,娇小的身子裹在肥大的暗红色马甲下,煞是可爱。小师姐一米五几的身高,只好吃力地抬头看着一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颊红红的,低声道:“我,我带你去吧。这边走就是了。”   “谢谢。”一农拉着行李箱跟在后面,左转右转好长一段路才找到。   “这里就是了。”小师姐低着头敲了敲门,领他进去,“师兄,这个是摄影系的新生。”   “咦,洋洋你怎么也当志愿者了。”被唤作师兄的男子本来正无聊的玩手机,听到洋洋的声音才抬起头来。   “小眠师姐被校报拉去帮忙拍照了,我,我来替她。”洋洋一边说一边局促的揪着自己的衣角,腼腆极了。   “哦,那你去忙吧。”洋洋应了声,转身走了。看着她那娇小的背影,那位师兄浅浅一笑。“师弟,来报道的吧。”   终于被想起的一农礼貌的上前将资料交过去。顺便打量了一下这位师兄。他似乎对健身情有独钟,宽松的T恤都藏不住他健硕的肌肉。古铜色的肌肤,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典型的北方汉子。   “我看看,修一农。”那位师兄翻了一下桌面上的文件。“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校草级男神啊。”那师兄笑得一脸猥琐的模样让一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呵呵,没有啦。”一农尴尬的挠挠头。一农以全校第一的分数考进来,再加上又是明海本地人,还未开学,这男神的名号就传遍学校各大微信新生群了。   “行。把资料放下,这是你的宿舍号,带着行李就可以过去了。我叫李川,也是摄影系的,大三师兄。”   “师兄好。”   “我找志愿者带你过去吧。”李川站起来,四处张看,找志愿者的身影。   。 第36章围炉夜话(四)   “修一农。”忽然门口处传来一道清灵好听的声音。   一农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咔擦”一声,门口的女子浅笑着放下手里的相机。   “我的女神啊,你又跑哪里偷懒去了。这里快忙死了。”李川一脸无奈的看着悠闲走过来的风眠。   一旁的一农还在愣神,呆呆地看着风眠,没说话。   风眠笑着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醒醒啊。”   “你怎么在这里?”一农回过神来,惊喜地问道。那天被王俊羽送回家之后,他就醉的不省人事,一觉睡到天亮,问王俊羽那天的事,也没听到跟风眠有关的话。他差点以为自己有幻觉或是撞鬼了。   “都跟你说了我们是同学啊。”风眠举起手里的相机晃了晃,“F大摄影系,大三师姐。”   一农想起那天吃饭的时候,她跟秦叔说的话,了然的一笑。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摄影班的?”风眠确实有问过他是哪所大学,但他也没说是哪个系的啊。   “你们的导生是我舍友。”   “难怪。”   “对了。你报到没?报到完了我带你过去。”风眠将相机放到包里。   “嗯嗯。”一农点点头,拉着行李箱走到风眠身边。“走吧。”   两人有说有笑地并肩离开了教室,留下一个被彻底忽视,满脸惊讶的李川站在原地。   “这小子,深藏不露啊。这么快就对师姐下手了。”李川坐回位置上,忽然猥琐一笑,“师姐是你的,师妹是我的!”   风眠带着一农穿梭在校园里,今天是开学日,人潮拥挤,到处都是志愿者,学生和他们的家长。校道上也都停满了车。风眠和一农艰难地穿梭其中。一农右手拉着行李箱,左手将风眠拉到自己的身边,让她站到过道里面,免得她被人群挤到。   风眠护着相机,低头看了看地面上两人贴得极近的影子,浅笑着没有说话。   一农悄悄用余光去瞄旁边的风眠,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星星点点地洒在她的身上。她今日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却依旧妩媚动人。白皙的小脸上,脸颊带着点点绯色,还是那样明媚清爽的笑容。五官精致宛如洋娃娃,澄澈灵动的眸子又使她给人一种宛如林中精灵一样的感觉。十分简单的紫色T恤白色牛仔短裤,长发随意扎成一个丸子头。与那日晚上相见在酒吧不一样,虽妩媚气质依旧,却没有那般张扬肆意的感觉。   一农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今日的装扮,白T恤加黑色牛仔裤。看着两人情侣装的既视感,暗自偷笑,只觉得心花怒放。   “那天,是你让我朋友来接我的吗?”一农想起那天一觉醒来头痛欲裂,睁开眼就在自己房间里。还因为喝了一点酒就醉了,被自家老爸训了一个小时的没出息。事后问王俊羽,他也只是说有人打电话让他去那里接人。   “是啊。”想起那锅可惜了的解酒汤,风眠浅浅一笑。“你酒量挺差劲的嘛!”   “之前都只喝过啤酒。”一农尴尬的挠挠头,“没想到秦叔酿的梅子酒后劲那么大。”   “小屁孩,不会喝酒还喝那么急。话说,你可还欠着我三个人情哦!”风眠踮起脚揉乱了一农的头发。   一农点点头,笑起来十分阳光干净,带着少年特有的爽朗感觉。眼睛弯弯的,配上脸颊的两个酒窝,十分可爱。   “到了,8栋宿舍楼。”两人在一栋别致的宿舍楼前停下。   问阿姨拿了钥匙,两人坐上了电梯。   “等一下。”见有人匆匆跑过来,一农按下按钮。   “谢谢。”陆陆续续有家长学生拎着行李进来,小小的空间挤满了人。   电梯门关上,缓缓上升。两人被挤到角落里。一农把行李箱放在隔壁,旁边是风眠,他稍稍侧身把她护在怀里。   “你住几楼来着?”   “10楼啊。”听到风眠的话,一农下意识低下头,她也正好靠在电梯墙壁上,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在这拥挤的空间里竟有一丝浪漫的感觉。   电梯很快停在7楼。那堆人全部都出去了,电梯门关上,只剩下尴尬害羞的一农,和淡定浅笑的风眠。电梯到了10楼,两人走出去,走廊的第一间便是一农的宿舍。   “这里?”风眠抬头看着门牌号,挑眉一笑。   “怎么了。”一农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问道。   两人走进里面,是颇为宽敞的四人宿舍。看见某个放满东西杂物的位置,风眠了然一笑。   “果然。这里不就是李川的宿舍嘛!”   “是报到处那个师兄?”   “就是他。他是我们班的班长,之前还来过一次送资料给他,而且,这股酸臭味,和满屋子的健身器材。肯定是他。”风眠用两根手指捏起一件类似班服的东西。“学校男生比较少,可能分配宿舍也不一定是跟同级的人住。”   一农把东西放下,无所谓的笑了笑。   “走吧。我请你吃饭,快到饭点了。”一农看了看手表,拎起手机跟风眠往外走去。   “那我带你去后门吃好吃的吧。”两人在等电梯,“你没约人吗?我记得你哪位同学好像也是我们学校的,之前部门合作都有见过。”   一农忽然想起跟王俊羽的饭约。果断摇摇头,“没啊,他很忙,刚开学的。”可怜啊,王俊羽被抛弃第二次了。   两人说说笑笑下到一楼。风眠在宿舍门口找了两架共享单车。“学校比较大,骑车过去吧。”   “好啊。”一农看着两架共享单车,沉默了一下,转头特真诚的看着风眠,“今天路上人比较多,车也多,不如就骑一辆车算了。”   风眠咬着下唇,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看见风眠的表情,一农心虚的低头拍了拍车座。   “可以啊。走吧。”   听到风眠的话,一农满心欢喜的将共享单车推出来。   校道上果然人很多,风眠让一农抄了一条小路走。坐在后座上,看着前面那个宽广的背影,风眠淡淡一笑,伸手捏着一农的衣角,免得自己掉下去。一农感觉到后面风眠的动作,以为骑得太快了她害怕,特地放慢速度。   大概十分钟就到了。一农把共享单车放好,风眠看着他皱巴巴的衣角,尴尬的笑了笑。两人走进里面,发现已经差不多坐满人了。挑了一个比较角落的空位坐下。两人一进来就吸引了一大批目光,对于男生来说,还有什么比摄影系系花更能吸引注意的事情吗?而对于女生来说,当然就是风眠旁边站着的一农啦。于是乎,放眼望去,一群极热切的目光盯着两人,场面很是尴尬。   “这里是风口,你坐那边吧。”一农让风眠坐到空调不会直接吹到的地方。   “哎呦,我们小师弟这么贴心啊。难怪被新生师妹们叫做男神呢!”风眠的舍友是这一届摄影班的导生,偶尔会在宿舍谈起新生们的事情。也就是这样,那天风眠在酒吧门口就认出来一农的身份。   “你就不要开我玩笑了。”一农把菜单放到风眠手里。“其实你也不能吃辣的吧。”忽然想起那晚的事情,一农笑着问道。   风眠点点头,迅速在菜单上勾了几道菜。然后一农又加了两道清淡的小菜。   “对了,你爸妈今天没来送你吗?”   “我妈出差了,我爸让我自己来,别打扰他去公园耍太极。”   风眠笑着,还未说话,忽然有两个女生走过来了。   “同学,那个,你是这一届摄影班的吗?”其中一个女生羞涩的挽着自己同学的手。   “是的,有事吗?”一农没表现出有多热切,礼貌笑着回了一句。   “那个,我是隔壁电视编导班的,可以,可以给我加个微信吗?”   “我想这不合适,同学。”一农礼貌的拒绝道。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风眠,生怕她误会。   风眠只淡淡的笑着,低头看着手里端着的那杯茶。察觉到一农看过来,也没去看他。   “都是同学,加个微信交流交流嘛!小师弟。”一旁那个女生的同伴插嘴了。   风眠淡淡一笑,心中暗道,还带了助攻。   “不了,师姐。我。。。”   “我告诉你他微信号吧。有偿的哦。”风眠浅笑着拿出手机,抬头看着那女生,报出一串号码。“1456785694,要不要QQ,邮箱什么的,价钱另算。”   女生咬着下唇,尴尬的看着风眠。她一旁的同伴看清楚风眠的模样,低声唤了一句“师姐”。   “你好!”风眠优雅的打了声招呼。都是一个学院的,风眠认识的人还真不少。眼前这位虽不是很熟,但也有过交集。   “那个我们先走了。”那女生低着头,菜都没点,饭也没吃就匆匆走了。   “谢谢啦。”一农笑着说道。   “不生气我赶走了你的追求者?”   “为什么要生气?”   风眠笑了笑,没有说话。   “刚才那个是你的微信吧?”一农拿出手机放到风眠面前。上面是他刚刚搜出来的微信号。   “你这么肯定?”   “这么熟练的说出来,没带一丝停顿。而且听起来也不像瞎说的。”一农收回手机,点了添加好友。   风眠无奈的一笑。   气氛似乎十分甜蜜。   。 第37章围炉夜话(五)   新生开学总是一堆又一堆事情等着他们,班会,学校集体会议,填各种资料,各种表格,领书,开学典礼,然后才开始上课。由于F大的传统是在冬天的时候进行军训,所以大一刚开学到军训前这段时间,大家还是十分人模人样的。   开学近半个学期。这天,一农正坐在宿舍里整理东西。只见李川一脸疲惫的抱着一大叠文件走进来,直接瘫倒在位置上,累到生无可恋的样子。   “你怎么了?”   “师弟,我现在就像一条垂死的鱼,极度缺水。你觉得呢?”李川仰面躺在吊椅上,看着天花板。   一农笑着起身给他倒了杯水。“你得坐起来喝啊,还是我直接给你泼上去。”   “唉。呼吸都费力啊。”李川坐直身子接过那杯水,一口就喝完了。“服务员,续杯。”   “你打劫银行去了,还是横穿沙漠,远渡太平洋?”一农好奇地靠着楼梯站,低头看着咸鱼一样的李川。   “部门招新,老子快忙到疯了。”李川喝完水,踢掉了鞋子,脱下袜子随手一扔,准确的以抛物线的轨迹扔进了放在阳台的水盆。   一农无奈地看着他,远远躲开了。   “说真的,师弟。到时候部门招新,你记得来我们学生会技术部啊。就靠着你到时候给我吸引一群漂亮小师妹进来了。你不知道,我部门男多女少,阴盛阳衰,是全校单身率最高的部门了。”李川握着一农的手,一脸真诚。“靠你了。”   一农嫌弃的看着他刚刚摸完自己袜子的手,没有说话。   忽然手机响起。李川看见来电显示,又是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刚恢复一点的生气顿时消失。   “喂,女神,有何赐教?”   风眠是摄影系的系花,全系的人私底下都喊她女神。李川跟她关系比较铁,这一句称呼纯属调侃。   一农听到这里,立马转过头来看着他。李川见状,一脸猥琐的抬起手指指了指他。好像在说‘大家都是男人,我懂的’。   “大姐,我忙部门的事,快累死了。你不能换个人?”   “什么。好吧。你在哪里?行,我给你找。”   李川挂掉电话,一脸算计的看着一农。   “来我们技术部。我给你个机会,让你跟师姐单独相处。”   “成交。”一农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李川不爽的看着他,“靠,我跟你叨了几天你都不理我。现在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好伤心啊。”还装模作样的捂住自己的胸口。   一农翻了个白眼,“你就说吧,到底要干嘛?”   “你师姐,在外面接了个给公司产品拍宣传照的兼职。现在缺人手打光,让我去帮忙。”李川一拍一农的肩膀,一脸严肃,跟间谍头子交代下属任务一样。“这个光荣的,亲近女神的机会就交给你了。”   “哦。”一农应了一声,立马跑过去翻箱倒柜的找衣服。   “让你快点过去,急着交呢。”李川叫唤了几声催促道。   学校有专门分给摄影系用的工作室,为了方便他们平时可以过来练习。只要申请就可以用。   工作室在学校的北面,离教学区比较近,离宿舍远。一农急急忙忙赶过去的时候,离工作室关门还有半个小时左右。   “师,师姐。”一农扶着门框喘气。   风眠拍完照片,转过头来便看到了气喘吁吁的一农。“李川让你过来的?”   “是,是啊。”一农关上门走进来。工作室里只有风眠一个人,镜头前放着一堆吃的。   “你其实也不用这么赶的。先喝口水吧。”风眠放下相机,拿起一瓶矿泉水递过去。   “谢谢。”一农接过去喝了一大口。风眠在他旁边坐下。   开学已经这么久了。两人见面的机会其实不多,但一农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办法,制造机会去偶遇。按照李川的话说,“长得这么帅,追女孩子的套路还一出一出的。这是不想让我们这些单身狗活了。”但不管怎么样,两人的感情总是在一点一点相处中积累起来了。   “你怎么就不愿意叫我‘师姐’呢?”风眠突然好奇地问道。从认识到现在,一农总是不肯喊她‘师姐’。“还是你觉得喊我‘师兄’比较合适?”   一农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神情。风眠无奈,总是拿这样的他没有办法,只好撇撇嘴跳过这个话题。   风眠伸手揉乱一农的头发,“走吧,帮我把工作做完先。”   “要拍的产品全是吃的?”一农上前拿起反光板。   风眠换了个镜头,正调焦距。“是啊,刚好朋友的公司搞活动,就让我替他们拍宣传照。等我拿了兼职的工资,请你吃饭。”   “你忘记了吗,我还欠你一个人情呢。”一农开学时欠下的三个人情,一个用一顿饭还了,一个是之前风眠扭伤脚,一农天天给她买早餐,扶她上下课,照顾了一个多月还了的。后来两人偶尔一起吃饭,风眠总是坚持一人请一顿的原则。这剩下的人情就欠到现在了。可是想到这个,一农就异常开心。总有借口去找她不是吗?可是现在这么用掉了这个借口,好像有点可惜。   风眠笑了笑,没有停下拍照的动作,“你到现在还记得?”   “当然。”一农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胸口,“男人要有担当。”   “哈哈哈,你怎么说话越来越像李川了。”风眠见到一农的动作,笑得开怀。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拍照,工作进度很快,差不多就可以拍完这组宣传照了。一农看了看手表,有点心不在焉。   忽然,工作室内的灯全都暗下来了。屋内一片漆黑,只有几盏应急灯还闪烁着微亮的光芒。   “怎么了?”一农放下手里的东西,去门外查看。打开门只见到外面也是一片漆黑。   “应该是到了关灯的时间,保安把整座楼的电闸都拉了吧。”一农走回来,发现风眠异常安静,只站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   “你没事吧?”他走上前,手还没碰到风眠的肩膀,便能感觉到风眠的不对劲。黑暗中,隐隐能听见安静的室内,风眠急促的呼吸声。   风眠忽然就抱住了走过来的一农,脸上神情恐慌,小手颤抖着,紧紧闭着眼睛。一农抱着她,似乎感觉到风眠在低声哭泣。   “没事的,只是断电了。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呢。”一农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只能轻声温柔地在她耳边重复呢喃着。一农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功能,屋内顿时亮了许多。   慢慢地,风眠的情绪开始镇定下来。她抱着腿窝在一农怀里,默不作声。   “小时候我晚上睡觉很怕黑,不敢一个人睡。妈妈就给我唱童谣。我给你唱首歌吧。恭喜发财怎么样?还是死了都要爱?”   风眠笑着转头去看着他,没说话。   “那我唱咯。”一农用手机找出了伴奏,低声唱起来。不是过年神曲,也不是失恋必点金曲,是一首爱尔兰民谣。他的声音很有磁性,温柔如水一样的感觉,唱歌的时候给你一种春风拂面的舒服感。   自从七岁那年父母双双遇难,风眠就开始了一个人生活。照顾他的叔叔总是很忙,早出晚归。那么大的房子里经常只有她和工人。她晚上总是害怕,睡不着。到后来演变成越来越怕黑。   不知为何,这一次有一农陪在自己身边,竟然那么的心安放松。她想,她也许是喜欢他的吧。   一农一直在唱,风眠慢慢地靠在他怀里睡着了。一农关掉了音乐,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扔在一旁的外套给风眠盖上。   一夜好梦。第二天一早,风眠神清气爽的醒来,精神饱满的样子,伸了个懒腰。睁开眼发现自己和一农贴的极近。   “醒啦?”一农被风眠弄醒,揉着睡眼看了看时间。“幸好今天是周六,不用上课。”   “是啊。”风眠坐直身子,整理了一下头发。“你活动一下你的手,我怕你待会抽筋。”   “哦。”一农穿好外套,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子。给风眠当了一晚上的枕头,肩膀确实有点发麻。   “走吧。门应该开了。”两人收拾了一下东西,起身往外走去。   周六的早晨六点半,时间还很早。空旷的校道上几乎没有人。两人一路安静的走回宿舍区。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微风轻轻的拂过,带来阵阵花香。隐隐约约能听见远处的饭堂传来的喧闹声,旁边的人工湖面上一大群黑天鹅正携家带口的出来晨运。一切都那么静谧祥和。   走到女生宿舍楼下。风眠打了个哈欠,转身接过一农拎着的相机。   “走啦。”   “嗯。”一农点点头。   风眠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转身往宿舍大门走去。   忽然被人拉住了右手。一农上前轻轻将风眠搂入怀中。   “我不想叫你师姐,因为我是男人,我可以保护你。我不想做跟在你身后的小弟弟。从那天晚上在酒吧见面开始,我觉得我已经喜欢上你了。我爱你,蓄谋已久。”一农说的很慢,他希望这段告白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的传入风眠耳中。   “你。。。”风眠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暧昧了这么久,傻子都该看出来了。只是她一直没有安全感,不肯去面对罢了。   “我欠你的人情,用一辈子慢慢还,行吗?”一农认真地看着风眠的眼睛。小心翼翼的说道。   风眠的眼眶微微湿润,咬着下唇,沉默不语。许久,忽然甜甜的一笑,踮起脚尖吻上了一农的唇。   阳光下,微风中,两人甜蜜的相拥相吻。   。 第38章围炉夜话(六)   明海市位于南方,是一个天然港口。每到夏秋季节,大雨瓢泼,台风多如牛毛,一个接着一个来。地形复杂,天气多变,让人一天可以体验一年四季。   而恰好,下雨天,是风眠最讨厌的日子。空气潮湿,天空阴沉沉的,黑色的云雾在天边积聚,偶尔还会划过几丝渗人的银光,让人看了就开心不起来。   若说下雨天讨厌,那最更讨人厌的便是下雨天还要上课这件事。   教室里一片死气沉沉的气氛,大家都无心听课,或趴着玩手机,或看着窗外发呆睡觉的也有。只有讲台上的教授依旧在慷慨激昂的讲授着毛泽东思想和马克思主义。   风眠面前的桌子上摊着一本根本没翻开的崭新的书。正百无聊赖的撑着头看着窗外,耳朵里塞着耳机,里面传来了柔和的音乐,是那天在工作室里,黑暗中,一农为了安抚她唱的那首爱尔兰民谣。从那天开始,风眠经常空闲的时候都会循环播放这首歌,直到舍友无奈地翻了无数个白眼差点想揍她了,才停下来。   难怪人们总说恋爱使人智商下降,这段时间偶尔风眠都会觉得自己在智障的道路上飞奔前行。哪怕两人已经谈了半年多的恋爱,却依旧心动如初。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0_2. c_o_m   天籁一般的下课铃声终于响起,老师喊了下课,大课室里上百人便热热闹闹的收拾着东西,背着背包,拖着行李走人了。   明天开始是清明假期,住得比较近的都回家了。住得远的人也都纷纷找节目外出。拥堵的交通,糟糕的天气,依旧抵挡不住学生想要逃离学校的热情。   风眠看着他们一个一个都走了,直到教室都空了,坐在位置上也没有动。她没有家可以回,从七岁那年开始就没有了。叔叔是个工作狂,至今都没结婚。或许现在又在去谈生意的路上了吧。从大学以后,风眠就没跟叔叔一起住在市区的房子里,节假日也只回去自己从小生活长大的郊区别墅。因为,那里更像家啊!虽然爸妈都已经不在了。   风眠关掉了微信,没有回那些烦人的消息,撤掉耳机,柔和悦耳的音乐直接在教室里回响起来。老旧后门被人推开,发出有点刺耳的声音。那人的脚步声很轻,似乎不想打扰到风眠。   “来啦。”风眠没转头都能立刻知道来人是谁。一农身上那股好闻柠檬香味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据说他家从小到大都用带柠檬香味的各种东西,洗衣液,洗洁精,沐浴露,连水都加了柠檬片。这都是因为她那位钟爱柠檬的母亲。当时一农跟她说的时候,风眠笑得快抽过去了。却也很羡慕这种温馨的感觉。   她浅笑着靠在一农的肩膀上,一农把刚买的凉凉的牛奶递给她。风眠偏爱冰凉的饮料。   “你不回家吗?”   “明天回去一趟吧。反正很近,坐个公交就到了。”一农淡淡笑着,他知道风眠的家庭情况,所以从来不会提起问起她家的事。“要不,找一天,你跟我回去,见见家长?”一农小心翼翼地问道。   “人家清明节生怕带了只鬼回家,你倒好,还想带个人回去。真会挑时候!”风眠咬着吸管调侃道。   “这有什么可顾忌的。”一农拉起风眠的手,两人十指紧扣,“等我毕业了,我们就先订婚,等我能养家糊口了,我们就结婚。”一农依旧笑着,却十分真诚,眸中是小心翼翼的神色,紧紧的看着风眠。   风眠突然听到一农的话,愣住了,不知怎么回答。一农看起来很温柔很随性,但从来都是一个心有沟壑的人,极其的固执,认死理。他这样说,只能说明他认定了风眠,那个位置除了她,别无他人能坐。   越是这样认真,但风眠越是不知所措。虽然年长两岁,但内心却还是个任性的孩子啊!看着一农的眼睛,她不忍心也不想拒绝。她好怕她拒绝的话会让一农眼里的光就此熄灭,那样她会心疼的。   风眠沉默许久,甜甜一笑,“这一刻,我答应你。”   一农又是开心又是不解。   “这一刻,我很感动。我也相信你说的一切。但我不敢说以后会怎么怎么样。所以啊,你以后要努力地爱我,不然,我会逃走的。”风眠孩子气的捏了捏一农的脸。一农开心地拥她入怀。   “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地爱你,一辈子。”   空旷的教室里,回响着柔和婉转的歌声。外面阴雨沉沉,乌云密布,这里,阳光明媚,甜蜜缠绵。   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古人诚不欺我也。清明假期第一天几乎下了足足一天的暴雨。下午时分,天空才开始慢慢放晴。   风眠没有让一农跟来,她今天其实要去探望自己的父母,那已经躺在冰冷的地下的他们。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一束白兰花,在墓前呆上一段时间,哪怕是不说话,只坐着也很心安。   刚坐上计程车,电话就响了。   风眠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不耐烦的接了,“有话就说。”   “我不会接这个工作的,说到底你非要找我接这工作,不就是想讨好那个色眯眯的混蛋吗?”   “我告诉你最后一次,我不接,就算封杀我又怎样。不要再来烦我,否则我报警了。”风眠生气地挂掉了电话。这是经常合作的一间公司打来的电话,无外乎就是色鬼合作商盯上了她,指明要她负责他们公司的产品。接了这工作,跟送羊入虎口有什么分别。分明就是图谋不轨。   司机看着风眠怒气冲冲的模样,默默地没敢打扰她。   车子很快驶离了市区,抵达近郊的墓园。风眠付了钱,撑着伞下了车。手捧一束白兰花,独自走进墓园中。今日,墓园中依旧安静,或者是下大雨的缘故,来祭拜的人少了许多,路上只能见到三三两两的几个行人相伴同行。   风眠一路穿行,走过一片小树林,熟练地找到了父母的墓地。也许是因为昨晚的那场大雨,墓碑上,还有四周的地上全是落叶和枯枝,夹杂着新泥。风眠从包包里拿出纸巾,蹲下来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然后又换了一张纸巾,擦墓碑上的照片擦得尤为认真。她将那束散发着芳香,带着水珠的白兰花放到墓碑前。精致素白的小脸上勉强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你们在天上,过得好吗?”风眠顿了顿,眼眶微微湿润,“我好想你们啊。你们都离开七年了,小眠已经长大了,你们看到了吗?”泪水从眼角滑落,咸咸的,涩涩的流进嘴里。却比不上内心的苦涩。风眠也不管脏不脏,直接坐在墓碑前。   在墓园里待了一个小时,天色渐渐暗了。乌云密布,天空阴沉,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爸,妈。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风眠想起一农,微笑着,“下次,再带个人来看你们。你们一定会喜欢他的。”   风眠走出墓园的时候,墓园里来祭拜的人已经走光了。打电话叫了计程车,好不容易等了半个小时才等来。   车子疾驰在空旷而人烟稀少的公路上,两边是不断倒退的树影。迷雾渐渐弥漫在路上,遮挡了视线。司机不得以把车前灯开了。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回到市区。   风眠看着窗外,车在红绿灯前停下来。她拿出手机,忽然很想给一农打个电话。转念一想,却有停下了动作。“司机,不回学校了,去明光路。”   “好。”   车子在路口掉了头,朝另一个方向开去。夜色笼罩了整个城市,天边闪烁着银光,偶有几声渗人的雷声在城市上方响起,犹如巨人在嚎叫。雨下的很快,淅淅沥沥的飘洒下来,街上行人匆匆往家里赶。风眠下了车,站在一家已经关了门的银行前避雨。她拿出手机,打通了一农的电话。   “喂。风眠,在哪呢?”一农温柔的声音传来,隐约能听见电视的声音。   “你在家吗?”风眠淋了雨,冷风吹过,声音有点颤。   “在啊。你怎么了,声音不对劲啊。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一农察觉到不对劲,紧张地追问。   “你下来吧。我想见你。”风眠浅浅一笑。一抬头,等了一会儿。只见对面的住宅楼上有一扇窗户打开了。   “你真是的,下这么大雨。等我。”一农匆匆挂了电话。   风眠将电话放回包里,忽然一辆车从路边高速开过,风眠触不及防,被溅了一身脏水。她咬着唇瓣,郁闷又烦躁的看着身上的污迹。   然而下一秒,便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正站在对面行人道上,绿灯一亮,立马匆匆跑过来,一秒都不敢耽搁。   一农全然不顾她的一身污迹,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另一手撑着伞替她遮雨,自己的背上顿时被淋湿了一大片。   “你吓死我了。”一农从没见过这么狼狈的风眠,从他认识风眠起,她一直是那么明媚动人,光彩夺目的。而刚才,风眠就像一只孤独地被遗弃在路边的小猫,楚楚可怜,让他心疼极了。   风眠没有说话,紧紧搂着他。贪婪地汲取着一农给她的温暖。   忽然间,风眠竟忍不住哭了,不再压抑,而是窝在他的怀抱里放声大哭,哭得那么撕心裂肺。自从父母死后,她就再没哭过了。可是这一刻这么温暖,这么甜蜜,让她怎么能不感动。   “哭吧,我知道你今天去见你爸妈了,心情不好是正常的,尽管哭。哭完了,跟我回去,别着凉了。”   。 第39章围炉夜话(七)   两人相拥在雨中,风眠抱着一农哭得撕心裂肺。路过的吃瓜群众看到这个场景,已经足够他们脑补出几十部狗血的电视剧了。男女主雨中分手,女主不肯,苦苦挽留。   “你再哭下去,别人要以为我欺负你了。我看到有个大妈都想要报警了。你要不解释一下?”一农摸了摸风眠的背,她哭得太用力了,现在一直在打嗝。   哭了好几分钟,风眠终于破涕为笑了。“都淋湿了。”她无奈的看着两人身上又湿又脏的衣服。   “上去吧。我爸妈也在家,换身衣服,喝点姜茶,免得感冒了。”一农一手撑着伞,一手拉着风眠的手,伞几乎都撑到了她的那边,反倒是自己身上都湿透了。   “你爸妈?”风眠低声重复了一句,“你还真是清明节带我去见家长啊?”   “有什么所谓?”一农笑得开怀,“只要这个人是你就行了。走吧。”不由分说的拉着风眠往对面走去。风眠看着身旁的一农,嘴角微微弯起一抹浅笑,握紧了他的手。   风眠站在电梯里看着数字不断上升,心中越来越紧张。   “你别担心,有我在呢,我妈都很随和的。”一农轻声安慰着,依旧紧握着风眠的手。   电梯在11楼停下,风眠跟在一农身后穿过走廊,一层只有两户人住。一农的家在左边那间。他按下密码,开了门,风眠跟在后面走进去,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屋内很宽敞,装修得十分雅致典雅,摆设多为古董,一看就价值不菲。虽然一农没仔细说过他家的情况,但现在看样子好像也不简单。   “那个,我爸是个单位领导,脾气有点古怪,你做好心理准备。”   “单位领导?”风眠好奇极了。   “以后再给你细说。他特别喜欢训人,我从小被训到大。”一农脱了鞋,放下钥匙,拉着风眠走进客厅。“爸,妈,这是我女朋友,陈风眠。”   “叔叔,阿姨好!”风眠乖巧地打了声招呼。扯出最甜最完美的微笑,然而刚淋了雨,身上的衣服都湿湿的,看起来更像只柔弱的小猫,我见犹怜。   “天啊!你们两个怎么淋成这样,快进来,快进来。别着凉了!”修伯母上前温柔和善的拉着风眠的手往客厅走去,“这手都是凉冰冰的,快过来,伯母给你熬点姜茶。”两人一派和睦融洽地聊着天走了,直接无视了在一旁一样湿透了的一农。   一农摸了摸鼻子,无奈的跟在后面。走到客厅,母亲已经兴致勃勃地跑来跑去张罗着煮姜茶,找衣服给风眠换。而那传说中严肃爱训人的父亲正和蔼的跟风眠聊着天。一农惊喜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见到他们相处的这么好,当然很开心。   这么热情的招待也是吓了风眠一跳,不过她很快就适应了。真好啊,这种家的感觉!   “来来来,小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别感冒了。”修母拿着一套新的睡衣和毛巾走过来。“这是新的,之前买给一农穿的,他也没穿过。你别介意啊。”   “没关系的,谢谢伯母。”风眠接过那套衣服和毛巾,无奈又开心地看了被忽视的一农一眼,两人一起跟在修母后面。   “你在一农的房间洗吧。客房的热水不够热。”风眠乖巧地点点头,推开门。   “妈,那我呢?”一农哭笑不得。   “你上客房洗去。还跟人家女孩子抢,不害臊。”修母一秒变脸,转头温柔的看着风眠,“你慢慢洗,洗完出来喝姜茶,当自己家就行了。”   亲儿子一农无奈的看着自己老妈。   “嗯,你看,你一来,我妈都不理我了。要怎么补偿我?”风眠懒得理他,一农推开门,两人走进里面。   风眠好奇的打量着他的房间,黑白灰的冷色调,偏向北欧冷淡风的装饰,干净整洁,宽敞明亮。角落里放着一个占据了半面墙的书架,上面还放着一些男生喜欢的模型。   “你房间挺干净的,我看也不是你收拾的吧。”风眠调侃道。   一农笑着揉了揉风眠的头发。“快去洗个热水澡,手都冰了。”   风眠甜甜一笑,转身走进浴室。一农收拾了几件衣服,去客房洗澡。   风眠擦着头发出来时,一农已经洗完,头发微干,肩膀上搭着毛巾正坐在床上玩手机。   “过来。”   风眠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一农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来,示意她坐下。   风眠笑着坐在床上,“我的男友怎么这么好啊!”   “我这么好,你有没有奖励啊?”一农狡黠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风眠看着一农像孩子在讨糖吃一样的殷切目光,淡淡一笑,蜻蜓点水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一农得逞的一笑,抬手搂着风眠的腰,温柔的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风眠差点喘不过气了,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风眠面色酡红,就如娇艳欲滴的玫瑰,待人采摘。一农眸色渐深,但看到她还在滴水的长发,只好无奈的摇摇头。   “坐好,我给你吹干头发先。”风眠咬着唇坐好,只感觉脸温烫的。大概是因为在一农家里的缘故吧!   时间,在人无忧无虑的时候,总是过得特别快。   再过一天,就是毕业之前的最后一个圣诞节了。宿舍里空荡荡的,舍友都去单位实习了,行李也搬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悠闲的风眠,她已经决定了去一个已经毕业了的师姐的工作室工作。所以很幸运的不存在毕业即失业的问题。   学校对圣诞节不算重视,节日氛围也不怎么浓厚,最多就是在草坪上放了一棵带着各种装饰的圣诞树。圣诞节当天是周末,学校里的人都跑到外面庆祝去了。诺大的学校安静而空旷。   关了台灯,宿舍里一片漆黑。风眠摸黑爬上了床,打开手机,一农正好打来电话。风眠开了免提,让自己尽量适应黑暗的感觉。   “睡了没?”一农的声音很低,估计是在阳台上打电话,怕吵到舍友。   “还没?你跟我聊聊天吧!”   “你不早点睡吗?明天说好去图书馆的呢?我怕你又赖床。”没错,一农在风眠满心期待的日子里约了她去图书馆,学习。   “你真是。。。”风眠想起明天就哭笑不得。   静谧的宿舍里,只剩下两人说话的声音,此刻平淡,岁月静好。   圣诞节当日,天公作美,阳光明媚,确实是非常适合出行的日子。虽然室外还是有点冷,但一点也不影响人们外出游玩的热情。   风眠睡到九点多,洗漱一番,换了身换了身舒适的衣服,背着包,带上电脑就出门了。没错,悲催的她还要赶论文。   去到图书馆的时候,一农已经拎着早餐在那里等了。再过一个星期是期末考试,图书馆依旧开门,在里面复习的人也不少。两人上课二楼,时间还早,只有三四个人在看书,他们在靠近窗边的地方坐下来。   “你吃了吗?”风眠将东西放好。看着桌上的面包牛奶问道。   “吃了。”一农稍微开了一点窗,让早餐的味道散一散。   安静的早晨,两人坐在图书馆里,各有各的忙。一农翻看着复习资料,偶尔起身给风眠装点热水。风眠盯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一刻不停。就这样圣诞节的早上,中午,都在图书馆中度过。   忙活了半天,风眠困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外面阳光和煦,凉风依旧呼啸吹过,带来刺骨寒意。一农将外套搭在她身上,忽然又拿起手机,偷偷将风眠的侧脸拍了下来。这时,有电话打了进来,他急匆匆跑到外面去接。   过了许久,风眠悠悠醒来,活动了一下身体。突然发现,桌子上的东西都不见了。   “醒了。”一农从外面走进来,把手里的热水递给她。   风眠迷迷糊糊的接过,喝了一口。“东西怎么不见了?”   “我让人拿回宿舍了?今天可是圣诞节呢!陈风眠小姐,愿意跟我去约会吗?”一农优雅地笑着朝风眠伸出手。   风眠挑挑眉,粲然一笑。“走吧。”   两人离开图书馆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风眠被一农带着,稀里糊涂直接坐上了车。   “神神秘秘的。想干嘛?”   一农牵着她的手,笑而不语。风眠不再问,靠在他肩膀上。   车子很快就在江边的广场停下。城市纪念广场,明海市的地标。也是每逢节日庆会,最多人聚集的地方。   一农付了钱,两人下了车往广场的西北方走。广场上聚集了很多人,都是为了看今晚的烟花汇演。   一农带着风眠去了江边的一家饭店。那里正面对着江边,是看烟花视野最佳的地方。   饭店很安静,好像没有营业。一农掏出钥匙开了门。两人走进里面,打开灯,一室明亮。   一农让风眠在一楼坐下,然后神神秘秘地跑开了。   风眠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忽然,屋内的灯光变暗,只余下楼梯处的亮光。风眠走过去,上了二楼。二楼的地面上满是粉色白色的气球,到处都挂满了灯饰和丝带。在靠近窗边放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上全是她喜欢吃的东西。烛光照亮了窗户上贴得满满的照片,有她,有一农,全是他们的各种回忆。风眠整颗心像被泡在蜜糖里一样,眼眶微微湿润。   忽然有人从背后拥她入怀,很熟悉的柠檬香味。   “都是你准备的?”风眠握着他搂住自己的腰的那双手。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   “朋友帮忙的。这里是一个亲戚的店,二楼还在装修,我特地问他借的。”一农松开她,风眠转身,两人四目相对,昏暗中,彼此眼里的情深那么耀眼。   “怎么样?我的女王,满意吗?”   风眠点点头,轻轻吻上他的唇。俏皮一笑,“非常满意,再接再厉。”   一农笑着抱住她。窗外,璀璨的焰火升起,五彩的光照亮了整个江边,隐约能听到人们传来的欢呼声。   “圣诞快乐!”一农搂着风眠,加深了那个吻。   昏暗中,只余浪漫和缠绵。   。 第40章身份曝光(一)   “你还在忙吗?”风眠坐在窗前,膝盖上放着一本《悲惨世界》的原文书。手里拿着电话跟一农聊天。   “还有些收尾的工作。很快就忙完了。明天一起看电影,我买了票了。”现在已经是暑假了,一农跟李川去替杂志社拍照,忙中偷闲抽空给风眠打了个电话。   “呦,师弟,又在秀恩爱。你这是虐待师兄这单身狗啊。”电话另一端传来李川大惊小怪,鬼哭狼嚎的声音。“风眠,你们这样不地道。我跟洋洋都还没有结果呢。感觉你们都快要结婚了。还给不给我留点超越的机会了。”   电话被李川抢过去。风眠无奈,翻了个白眼。   “你活该单身一辈子。小学生吗?追女孩子都不会?”风眠想起李川追小师妹的各种脑残办法,真的很想说不认识这个人。   “他那是天生情商低下,注孤生气质没办法。”一农抢回电话,情侣二人双打模式,调侃着李川。“你早点睡吧。我明天去你家接你。”   “才十点诶。好吧。”风眠乖巧的应了一声,挂掉了电话。学校放假,风眠回了近郊的别墅住。   今晚的夜色很美,皎洁的月亮高挂天空,星辰汇成银河直通天际。树影映照在窗户上,像一只只干枯的鬼爪。外面的凉风呼呼吹着,仔细听来宛如厉鬼在嚎叫。整个安静的别墅,透着诡异的美。   风眠打了个哈欠,将书收起来。起身去浴室洗了把脸,正准备睡觉。刚走出来,揭开被子,还没钻进去被窝。忽然,楼下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风眠紧张地站起来,正想仔细听清楚,脚步声又断了。她起身拿着手机打开了拨号界面,按下110。又从抽屉里拿出了防狼电棒。推开门,悄悄走在二楼走廊上。脚步声没有再出现,风眠的心忽然提了起来。走下了一楼,只见窗外忽然闪过一个黑影,心猛然一跳。转过身去仔细看,才松了一口气。是树枝晃动的影子罢了。   一楼很安静,看起来没有一丝异样。可是直觉告诉风眠,就是有哪里不对。她不动声色的将手机放入口袋,拨通了报警电话。若无其事的走向厨房,越往厨房走,越感觉身后有道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风眠走进厨房,立刻把门关上,反锁。   口袋里的电话正在忙音,这间屋子突然没了信号,根本打不出去。风眠敢肯定一定是哪里不对劲,屋子里说不定有人进来了。她拿起厨房里的菜刀,指着房门,背靠墙壁。气氛十分紧张恐怖,风眠的背上全是冷汗。   忽然,脚步声再次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风眠抓紧了刀柄,手上全是汗。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就在她稍有一点松懈的时候,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门从外面被打开了。门锁上插着一串钥匙。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拿着军刀站在门口,月色下,军刀闪烁着寒冷的光芒。他带着黑色口罩,风眠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谁?你别过来?”风眠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厉声威胁道。   男人冷笑一声,似乎无视了风眠手里的刀,高大的身影欺身而上,将娇小的风眠逼至角落。   风眠一咬牙,手微微颤抖着,举着菜刀上前就要攻击。男子似乎受过专业训练,轻易地就控制住了风眠,压着她的胳膊,打落了那把菜刀。男子低声冷笑,军刀举起眼看着就要割破风眠的喉咙。   风眠被紧紧抓住,挣脱不得。忽然想起自己口袋里放着防狼电棒。狠狠地用头撞到男子鼻梁上,男子吃痛松开她。风眠趁机拿出防狼电棒,戳到男子腰间。男子惨叫一声,抢过了电棒,一掌把风眠推到墙上,无力的靠着墙壁滑下。风眠挣扎着起身,立马往外逃去。手里紧紧抓着电话,却一直没有信号,被人为地干扰了。   她刚跑出大门,眼睛紧紧盯着手机。现在还没到保安巡逻的时间,这种别墅区就算求救也不一定有人听见。她只能不停地跑。可惜走到院子里还没踏出那扇近在咫尺的门,就被人从后面紧紧箍住了脖子。风眠挣扎着,手机掉落在地上。   男子手上越发的用力,风眠的指甲抓上了他的脸和手臂。男子似乎被惹怒了,举起那把军刀直接捅入了风眠的腰间。鲜血顿时如泉般涌出,风眠只感觉越来越无力,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慢慢地,变成黑白一片。闭上眼睛前,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后面,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向他求救了。   “好啦。故事讲完了。”风眠给自己倒满了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去,对面只剩下青染这一位听众,还在认真的听完这个故事。商酒早已醉成一滩烂泥,被莫夜白扔到了沙发上,正打着呼噜,酣甜大睡。莫夜白不知去向。桌上的火锅仍在滚着,蒸腾的热气升起,模糊了对面风眠的脸。四处都是喝光的酒瓶,桌子下面还放着一箱未开的红酒。   风眠将刚才从柜子里拿出来的两张照片,认认真真的擦了一遍,放回自己口袋里。一张是她小时候照的全家福,一张是圣诞夜那天,她和一农的合照。她短暂的人生,这两张照片,包含了她的全部。   “你很幸运,有一个很爱你的人。”青染沉默许久,也只是说出了这句话。   “你是在安慰我吗?”风眠苦涩一笑。“我现在已经是个什么都没有的鬼魂了。”   “也许这句话是安慰。但它也是事实。”青染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曾经拥有也是一种幸福,总比从未拥有好。”   “你说得对。”风眠闭上眼睛,将酒喝完。转身上了楼。   青染转头,看着依旧呼呼大睡的商酒,无奈地摇摇头。关掉了电磁炉,盖上盖子。起身往外面走去。   青染走到花园里,坐在了那个破旧的秋千椅上。看着离门口不远的一处空地,那上面似乎还沾染着风眠的血迹,诉说着那个宁静的夜晚,一个花季少女的死去。   青染闭了闭眼睛,一挥手,地上的落叶卷起,漫天飞舞,夹杂着尘埃和腐朽的味道。   莫夜白在她身旁坐下,自然的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   “刚才那个故事,很无聊。我只听懂了一件事,就是男人,应该主动。”莫夜白说得一本正经。青染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看。   “请自重,冥王殿下。”青染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却未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惊讶的表情。   “你偷入冥间盗取资料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莫夜白十分善良的解释道。“没事,我不追究。”   青染翻了个白眼,“我是光明正大走进去的,好吗?”   那晚寻突袭执行局试图刺杀云雾未果后,离开前留下的那句话深深地记在了青染的脑海里。她当晚翻来覆去愣是睡不着。一气之下,干脆趁云雾和七月都睡着了,偷偷进了一趟冥间。   在执行局的花园里有一口枯井,黄泉路口就在井下。执行局的人不轻易进去,甚至可以说是能免则免,避之不及。青染从出生到上任以来,从未去过冥间。但她的工作却是把鬼魂送进了冥间,把从那里逃出来的魔杀死于人间。她对此地不熟悉,也不陌生。   黄泉路口依旧荒凉,黄沙漫天飞舞,狂风呼啸,鬼魂叫苦不迭的被鬼差锁着一步一步逆风往前走。两边的彼岸花正慢慢枯萎,鲜艳的红色被墨黑色一点一点侵蚀,隐隐能闻到四周散发出来腐臭的味道。   穿过那片阴森的竹林,望乡台上的黑色藤蔓生长极快,已将半个青石台淹没,紧紧缠绕着一圈又一圈,上面长着一些青色小刺,似乎察觉到青染的气息,藤蔓试图往她的方向靠近。   青染衣袖一挥,一柄长剑落在手中,昏暗中银光一闪,那几条不安分的黑色藤蔓顿时被砍落在地,化作一阵墨黑色的烟雾消散空中。   青染提着长剑,转身看了一眼竹林深处,一个瘦弱的身影缓步走出来。几日不见,那张清秀的小脸更加瘦削了。以林深的灵力,守候三生石本就勉为其难,再加上如今冥间契约被盗,守护者纷纷消失,林深则更是吃力。   “青染姐姐。你突然前来冥间,可是云雾出了事?”林深本来只是察觉到这里的不对劲,过来查看一番罢了。没想到遇到了熟人。下意识以为是云雾出了事。   “云雾没事,你,不用担心。”青染顿了顿,还是将那件事瞒住了。又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扔给林深。“这里是可补身子的药,你的灵力消耗太大了。”   林深接过,“谢谢青染姐姐。你来这里是?”   “我有要事要办,先走了。”青染没有多提,匆匆离开。   越往前走,越感觉冥间的荒凉阴森。   前方是一棵看不见顶部的大树,枝繁叶茂,落叶遍地铺成一张青色的地毯,放眼望去,满目青绿。这里是冥间为数不多恢复正常的地方了。   。 第41章身份曝光(二)   树下,一批脚步漂浮,双目无神的鬼魂将手里的孟婆汤喝完,颤颤巍巍的在鬼差的押解下度过那条破旧的青色石桥。步向另一个世界。   “来了。比我预计的要晚一点。”孟婆穿着一身青色旗袍,正站在树下,将桌上的瓷碗收起来。在那个装有青色汤水的木桶旁边放着一张石桌,两张石椅。上面放着棋盘,和一碟瓜子。看起来跟在公园下棋打发时间的老人家专用座似的。   “看来,孟姐姐等我已久。”青染笑着站在她身边。   “这是今日最后一批鬼魂了。”孟婆将盖子盖上,站起来,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忘川河流淌着青黑色的水,河面永远波澜不惊,不管如何震动,不管有多大的动静,始终泛不起一丝涟漪。上面漂浮着一叶小小的扁舟,孤零零的躺在河中间。   忘川河岸边,一群衣衫褴褛,面色发青,身形透明的鬼魂在晃荡着,游离着。比起刚才那些双目无神的鬼魂来说,他们更有生气一些。至少眼中满满是殷切期待的目光。   “那小丫头不在,安静极了,好不习惯。”孟婆浅笑着,优雅地在石椅上坐下,动作熟练的磕起了瓜子。   青染看着这违和的场景,眼眉跳了跳。忽然想到了在公园拉着别人讲八卦的那些大妈。   “不坐下来跟我聊一聊吗?”孟婆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青染沉吟半响,浅笑着坐下。“孟姐姐与我赌一盘棋如何?输了就告诉我真相呗!”   “可以。”孟婆抬手,示意青染将棋盘收拾好,手里抓着瓜子继续磕,姿态优雅,让人乍一看差点以为她在吃什么精致点心。   青染无奈一笑,伸手将棋盘上的黑子和白子分开。冥间今日十分安静,偶有愣头愣脑的鬼差走过,想要好奇打量一下,都被孟婆飘过的死亡射线吓到,匆匆离开。   两人的对弈持续了近半个多时辰。青染的素白小手拿着黑如墨汁的棋子,在掌心把玩着。抬头看向对面淡然自若的孟婆,神色波澜不惊,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放下一枚白子。   青染微微皱着眉头,“孟姐姐似乎不想帮我这个忙。”她忽然察觉到,孟婆其实几刻钟之前就已经预想到这盘棋要输了,却还是走进了青染故意设下的陷阱里。但青染一点也不觉得孟婆那么顺利的就把真相告诉她。   “怎么会,我可是孟婆,怎么会不认赌服输呢?放心放心,来,妹妹,把棋下完。”孟婆温柔的笑着,指着几乎是胜负已定的棋局。   青染似懂非懂地将黑子放在棋盘之中。白子,再无力回天。抬首却瞧见对面孟婆嘴边帮着一缕若有似无的狡黠笑意。来不及细看又消失无踪了。   “真相,我不能告诉你。但通往真相的道路,我却可以给你指明白。”孟婆笑着站起来,一挥手,凌乱的棋盘和四处散落在桌子上的棋子顿时飞起,整整齐齐地放好。青染无奈地看着那石桌子,安静地灌下一口苦涩却慢慢回甘的茶水。了然的看着对面的孟婆。   “青染谢过孟姐姐赐教。”青染礼貌的行了一礼。   “哪里,我这不是没有办法吗?输都输了,不能反悔啊,不然这张老脸往哪里放。”话罢,还指了指那张犹如花季少女一般年轻貌美的容颜。回到冥间,孟婆的容貌会再次定格在她死去的那一年,永远容颜不老,却也永远不能离开这个地方。这些,是等价交换。   “你从这奈何桥过去,不要直走,要转左边走,然后见到一个十字路口,然后再转左,走一段路再转右。然后就到了。”孟婆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青染这个路痴基本上只听到了‘左’‘右’‘直走’这些词语。   “这有地图吗?孟姐姐!”青染难为极了,撇着小嘴,抓住孟婆的手,目光殷切,极其真诚。   “没有。”孟婆淡然的摇了摇头。“给你地图不就是把罪证留下嘛,你就别难为姐姐我了。”   “可是,我是路痴啊!”青染一脸无奈地看着不远处的青色石板桥,以及漆黑一片的那一端世界。   “有多路痴?”孟婆头疼地看着她。   “要多路痴有多路痴。平时出门全靠感觉,要不你给我开个导航?”青染作势要拿出手机来。   孟婆无奈的拉住她的手。“这是忘川河中取来的问路石,跟着它走吧。”她从桌子底下抽出一颗用来垫桌脚的黑色石头。递给青染。   青染看着还带着点点湿润泥土的问路石,眼角抽了抽,还是默默收下。“谢谢,孟姐姐。”   “去吧,自己小心点。”孟婆摆摆手,不再理会她,转身坐回了椅子上,继续嗑瓜子。   青染握着那块石头,走上奈何桥,桥身很坚固,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破旧不堪,摇摇欲坠。每走过一块青石板,青染就感觉到隐隐有股灵力在自己脚下。可是并没有守护者的这条桥,又怎么会有灵力呢?带着疑惑和不解,青染走过了看起来很短,实则颇长的奈何桥。在马上没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间之前,青染回首看了看那边的忘川河,那个风眠待过的地方。余光一瞥,发现孟婆已经不见了身影。   “大概下班了吧。”青染暗自呢喃道。抬脚,走入那片让人畏惧的黑暗中。   下了奈何桥,手里的石头慢慢开始自体发热,并闪烁着微弱的青色光芒。每当她走错方向,那块石头的亮光便会熄灭,四周重新变为漆黑。青染手拿着这块神奇的问路石,缓慢笨拙地摸索着往前走。   不知走了有多久,青染都感觉到自己的腿有点发软了。好像最近受伤的次数变多了之后,身体就大不如以前了。   忽然青染看见前面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暖黄亮光,照亮了那条弯弯曲曲的石子路。青染惊喜的走过去,走到尽头,看见了一座占地面积极广,森严典雅,古朴大方的宅子。宅子的门前点着两盏暗红色的灯笼,看起来像有人在此居住一样。   “什么鬼审美,在冥间点红灯笼,反讽吗?”青染低声吐槽。   忽然宅子的房门大开,发出厚重的声音。里面走出来一名年轻男子,身上穿着随意休闲的运动服。看起来跟商酒的风格很像。却比商酒的天然呆多了几分机灵的感觉。俊逸邪魅的脸上挂着十分讶异的笑。   “没想到执行局的局长本事还挺高的,能找到这里来!你可知此处宅子是何人所住。”男子忽然厉声呵斥道。   青染面不改色,鄙视地翻了个白眼。素手一挥,宅子上的门匾顷刻间就被一束不知从何而来的光照亮了。上面写着‘冥王宅邸’四个字。   “你当我不识字吗?”青染不屑的一笑,挥手将那块脏兮兮的问路石扔出去,直击男子的俊脸。男子侧身闪过,一脸后怕地咽了咽口水。看着那块紧紧嵌入门框的石头。如果执行局的人在场,一定会感觉这个场景非常熟悉。跟当初莫夜白初次来到执行局的场景简直是一模一样。   “有话好好说嘛!文明人,动口不动手。”男子笑嘻嘻的走上前。   “就你的道行,装什么冥王,他要是在,我根本靠近不了这里。”青染径直走入门内,男子想上前制止她的动作,被她凌厉的眼神震慑住了。   “行行行,这位大小姐,你想怎么样?被冥王知道,我会被扔到油锅里炸掉的。”男子絮絮叨叨地跟在青染身边。   青染越发的觉得他跟执行局里的两个二货相似。“你叫什么名字?有兄弟什么的吗?”她突然停下来一本正经的看着他。   “少,少言。路少言。没兄弟,没姐妹。怎么了吗?”路少言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愣了。一脸防备的看着青染。   青染白了他一眼,“你父母对你的期望你并没有做到啊!为什么你这么话唠。”   路少言听到她的话,委屈的撇撇嘴。两人谈话间,已经走到院子里了。青染抬头看着四周,一脸鄙视。   院子很大,角落里栽种着洁白如雪的兰花和鲜红的玫瑰,两种色彩形成强烈的对比。茂盛的参天大树直插云霄,看不到尽头。这里或许是整个冥间色彩最丰富的地方了吧。   青染径直冲入屋内,路少言紧紧跟在她身后,生怕出事。   “书房是哪间?”   路少言正走神,听到青染的话,下意识地指了个方向。   “谢谢!”青染身影如一阵风一般又跑没了。她可要赶在鬼差来之前弄明白,寻说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冥王这里,应该有整个冥间的资料。   路少言回过神来,一脸崩溃的跟上。嘴里念叨着,“惹不起,惹不起。莫生气,莫生气。”经过这一路的接触,除去她的身份和靠山,路少言悲催的发现自己还打不过青染。   青染扔下路少言,冲进了书房。看到书桌上的那个相框时,愣住了。上面是老冥王搂着一个年轻男子的照片,是一张和乐融融的亲子照。那个男子,正正就是,莫夜白。这样一来,他的神秘,他的强大修为,他的高深灵力就统统都可以解释了。   。 第42章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一)   “大小姐,姑奶奶,女王,局长大人,你别乱动冥王的东西啊!不然他会宰了我的。我只是个小小的手下,你就不要为难我了。我还年轻俊朗,不想死啊!”路少言紧张地趴在门上,呼唤着里面的青染。   喊了许久,没听到里面有任何动静传来。路少言正想找个方法偷看一下里面的情况。门被青染用灵力封住,只有她自己和修为比她更高的人才能打开。   就在路少言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门砰的一声打开了。路少言趴在门上差点没站稳,摔了个四脚朝天。   “过来!”青染站在书桌前,远远的看了一眼扶着门框一脸无奈的路少言。   路少言不满的低声嘟囔着,然后乖乖的走过去。   青染拿着相框怼到路少言跟前,路少言伸手将它推开一点点。   “这是谁?”青染盯着他,眸中满是怒火和不爽。   路少言咽了咽口水,“咳咳,这么英俊潇洒的男人,当然是我冥王大人啦。怎么样,是不是一见误终生?听说他还是单身哦?”   “冥王大人,是吧!莫夜白。”青染眸中怒意更盛,现在就想回去掐死那个满嘴谎言的撒谎精男人。   “是啊,是啊。我就说你们般配嘛,腹黑对腹黑,毒舌加更毒舌。”路少言接触到青染的杀人目光,暗暗缩了缩脖子。忽然想起什么东西似的,拉开书桌的抽屉,小心翼翼的翻找了一番,最后拿出一幅老旧的画卷来。   “来,看看我们冥王大人,深沉的爱。”路少言夸张地拿着那画卷晃来晃去。   青染一把抢过来,挑挑眉,这画卷,看起来已经有些年代了,上面的构图十分简单,只有一个小女孩,安静地坐在树下,闭着眼睛睡着了。一头海藻般柔顺的长发在阳光照耀下,尤为引人瞩目,仿佛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泽。一袭淡红色长裙衬托着她那犹如凝脂白玉的肌肤,虽然年纪还小,但五官已经十分精致了,只是稍显稚嫩罢了。女孩的手里抱着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狗,小狗乖巧的趴在她怀里睡觉。   画画的人技术很高,或者说,很用心。不管谁看了,第一感觉都是满满的少年对少女的悸动。   “是不是很感动,我也没想到我们的冥王大人是个情种!”   “你怎么知道这幅画的?”   “那天过来送文件,瞄到冥王大人在很专注地看着它,我就偷偷的看了几眼。不过,冥王立刻就收起来了,没想到,哈哈,还是被我知道了。”   路少言啧啧啧的絮絮叨叨个不停。烦得青染只想将他的嘴堵起来。   “最后一个问题,他是怎么忍受你这么话痨的?”青染真诚的发问,忽然觉得执行局的两个二货也挺可爱的。   路少言瞪着眼睛,不满的嘟着嘴。   青染懒得理他,将画卷重新卷起来,忽然眸光一紧,听着耳边回响着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青染明白,那是正有大批鬼差匆匆往这里赶来的动静。不想闹得太难堪,到时候收不了场。青染转身就走,抛下路少言一个人待在原地。   看着青染稍瞬即逝的身影,路少言微微叹了口气。“小的只能帮您老人家到这里了,我的冥王大大啊!”   青染当然听不到路少言的絮叨,默默地把嵌在门框上的那颗问路石拿下来,循着指示一路狂奔。另一边厢,鬼差赶来时,只看到一脸悠闲,45度忧伤仰望天空的路少言。   青染穿过黄泉路,黄沙隐没了她的身影,稍稍动用灵力便躲过了全副武装在巡逻的鬼差。在黄泉路口,青染猛然停下来,四周查看,察觉到一道目光在暗处注视着她。冷冷一笑,青染不再停留,继续往前走。   黑暗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慢慢走出来,盯着青染离开的背影。   青染从枯井中一身狼狈的出来时,天空已经慢慢变亮了。破晓时分,一夜未眠的她却没有困意。冥间一行,她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她总感觉有一只幕后黑手隐藏在黑暗中,默默操纵着一切。就像深渊中凝望着你的恶魔。   莫夜白伸手在青染眼前晃了晃,唤回了她飘远的思绪。   “还在生气吗?”莫夜白温柔地笑着,坐直身子,把青染困在手臂和椅背间的狭小空间。   青染挑眉看着他,一脸不爽。“非常生气。不想死就把手缩回去。”   莫夜白右手悄悄伸到青染腰后,在青染发怒前及时抽回。晃了晃手里的画卷。“放我这,我来保管。”   看着莫夜白的温柔的神情,青染真的很想揍他一顿。   “看来你,觊觎本小姐许久了吧?”青染嘴角扬起一抹调侃的笑。   “嗯,蓄谋已久。”莫夜白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忽然俯身亲了青染一口,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早点睡,晚安。”莫夜白忽然终止了话题,起身摸了摸青染的头,然后离开。   留下被强吻后依旧一头雾水的青染坐在原地。   翌日,青染睡到中午才悠悠醒来。刚坐起来,发着呆,等待脑子清醒,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喧闹的争吵声。   青染梳洗一番,下到一楼时,被眼前的凌乱的战斗场景吓到了。   风眠正一脸不爽的抡着抱枕,追着商酒满屋子的跑。莫夜白一脸淡定的坐在战场废墟中喝咖啡,看报纸。见到青染下来,还笑着打了声招呼。青染神色不悦的瞥了他一眼,在餐桌前坐下。桌子上放着一些热气腾腾的早餐,都是她喜欢吃的。见到早餐,看向莫夜白的眼神也变好许多。商酒的脑回路估计不会买这么贴心的早餐,而风眠,她又怎么知道她的口味呢?忽然,脑海中闪过昨晚莫夜白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我喜欢你,蓄谋已久。”青染大概都没有发现她的耳朵变得红红的,脸颊也升起一抹红晕。   一旁的莫夜白看在眼里,得意的小表情完全藏不住了,好吗!   两人暧昧的氛围被一旁剧烈燃烧的战火吓得消失无踪了。风眠正视图拿起一个玻璃杯往商酒头上砸。   “说好的事又反悔,还让我去找百度。看我不打死你。”风眠的右手抡了一个大圆,做出扔铅球的标准姿势。   “临渊那混蛋又不理我,那我有什么办法?一个一个上街问吗?”商酒一缩头躲过风眠的玻璃杯攻击,“都说有事找百度,去吧,度娘会打救你的!”顺手拿起一个抱枕挡着自己的脸。   风眠作势又要打他,这次,额,换了一样武器,是厨房里还滴着水的菜刀。   “你别乱来啊,就你那点小道行,小心误伤别人。”商酒倒是有原则,坚持不还手,只因为他说过不打女人老人和孩子。   “放心,我准确度很高的,你再不给我找出来他现在在哪、我就给你的脑袋开个光!”风眠气鼓鼓的拿着菜刀,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怒意。   就在商酒差点要被开光的那一瞬间,屋内的茶几上,临渊留下的一台电脑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屋内的各盏灯顿时发出红色的亮光。   青染默默嫌弃了临渊的恶趣味一秒。收回那双白皙的小手,拿起油条吃得津津有味。风眠扔出的那把菜刀,正停在商酒跟前半米远的地方。青染一收回手,那把菜刀立马掉落在地上,发出响亮清脆的声音。   商酒一脸不爽的凑到电脑跟前,指着屏幕里的临渊就是一顿唠叨。   “你个混蛋,再不把资料发过来,老子就要没命了,差点脑壳要被开光了呀。”   “你以为这是人脑啊。昨晚一回来,屋里一片狼藉,我的两台电脑都被砸了,恢复也是要点时间的吧。”屏幕上的临渊正低头,翻动着手里那一块已经认不出是什么的零件。   莫夜白听了临渊的话,眉头微皱,看向一旁淡定吃早餐的青染。青染权当没发现莫夜白的目光,继续该干嘛干嘛。   “少废话,查到什么快说!”风眠迫不及待地坐到沙发上,一把把镜头前的商酒挤开。   “小妹妹,你这态度很不好哦!”临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风眠咬了咬嘴唇,“对不起,请问,你查到了什么?”   临渊满意的将手里的零件放到一旁,专注地在盯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一时间,屏幕两端只能听到临渊敲动键盘的声音。   很快一个文件发送过来,里面满是照片和视频,还有一大堆一大堆繁杂的文字。   商酒看着屏幕只觉得头疼欲裂,莫夜白和青染都在做自己的事,毫不关心。只有风眠一人坐在电脑前,专注地紧紧盯着屏幕,生怕遗漏丝毫信息。   短短十分钟,一个人的前半生统统被搜刮出来,在电脑上展示着。那么彻底,如同一件产品在剖析给客户听一样。   而唯一的听众,风眠却丝毫不觉得无趣。专注而认真的神情让人不忍心打扰她。   电脑上的资料很快展示结束。风眠紧咬着嘴唇,眼角的泪已不知不觉落下,打湿了她的衣襟。屋内,十分安静,谁也不说话。只剩下风眠低低哭泣的声音。   。 第43章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二)   “一农啊,你之前地沟油的案子做得很好,化工厂非法排放污水的这桩新闻就由你继续跟下去。至于小陈就先把手头上的案子处理完再说吧!”日报社总编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两人,藏在眼镜后的眸子划过一丝了然。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   “知道了,老总。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一农浅笑着站起来。   “我,我也要出去忙了,老总。”小陈连忙跟着起身,声音低得像蚊子的叫声,慌慌张张的样子。   “好,你们都去忙吧。”老总摆摆手,见两人离开,才又专注的看手中的文件。   一农进了电梯,小陈紧跟在他的后面。   “一农,你好厉害啊!哪像我,我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被炒掉了。”小陈身子放松下来,靠着墙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不要灰心!”一农没有多说,只简单安慰了一句。风眠死后,他的性格发生了很大变化,变得有点孤僻,有点独来独往。除了以前老朋友,几乎很难再交新的朋友。他的心门早已因为风眠的离去,而紧紧关闭。大三那年,李川整整陪了他一个学期,开解了他一个学期,他才慢慢恢复过来。只是从那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阳光的少年了,一夜之间,似乎被逼着成熟起来。   到了14层,两人出了电梯往办公室走去。   “一农,你先回去吧!我,我肚子有点痛,上个厕所。”小陈忽然捂住肚子,一脸痛苦的模样。   “哦,那你去吧。”   见一农离开,小陈站直身子,精神抖擞的样子,哪里像肚子痛了。眸中闪过一丝不屑和愤恨,死死瞪着一农离开的方向。   “呸!什么东西!”粗鄙的啐了一口,转身朝厕所走去。专注的跟朋友聊微信的小陈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那条走廊所有的灯都在一瞬间闪烁起来,忽明忽暗,十分渗人。一个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无踪。   “我跟你说,我们公司那个修一农,真特么能装,快恶心死我了。”小陈一边愉快地跟朋友吐槽,一边走进厕所。丝毫没察觉到危险来袭。   就在他走进门的一瞬间,厕所的门忽然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开,然后‘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小陈一脸后怕的看着那扇门,不知所措。忽然厕所内的灯一盏接着一盏地爆掉了,安静的厕所响彻此起彼伏灯泡爆破的声音。小陈靠着墙壁,颤抖地攥着手机,神色惊恐的看着四周。不远处,忽然出现一抹漂浮的身影,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裙,红得渗人,像凝固了的血迹。长发挡住了她半张脸,露出那另一半血肉模糊,连五官都看不清的脸。一颗眼珠还蹦了出来,只余下一个空洞。女子忽然诡异的笑了笑,抬起枯枝一般的手指向小陈脚前方不远处。小陈嘴唇都在颤抖,慢慢转过头去,吓得跌坐在地。   地上那静静躺着的,是女子的眼珠啊!只见女子一招手,那眼珠便飞起来回到她手中,女子抬手便将眼珠按回去,熟练得好像用筷子吃饭似的。   小陈尖叫起来,再也受不了了。猛然起身跑到门前,想逃跑,用力地拉着门把,那扇门却丝毫不动。“放我出去,有鬼啊,有鬼啊!”外面没有丝毫回应。一转头,就见到那红衣女鬼已飘到自己跟前。   红衣女鬼抬手,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拎起来。狠狠地撞向墙壁,一次又一次,力度控制的很好,既能带来痛感,又不会让他晕厥过去。   反反复复三次,撞到小陈连求救的力气都没有了。女子才停下动作。“你知道吗?乱说话,嚼舌根,死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女子声音清冷森严,宛如地狱中吹来一股凉风,抚过他的后颈。   “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我错了,我以后不会乱说话,不,不会嚼舌根了!你放过我吧!”小陈很想跪地求饶,奈何脖子被紧紧掐住。“求,求你,我不想死!”   正当小陈以为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忽然一股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解救了他。小陈既惊又怕地靠着墙壁喘气,脖子上有一道红色的勒痕。只见厕所内凭空出现三个人,其中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紧紧拽着女鬼的手。另一个看起来像古惑仔一样染着一头金发的男生,则   抱手站在一旁,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小陈惊疑地看着他们,一动也不敢动。   “你疯了吗?”莫夜白生气地拽着风眠的手腕,强迫她镇定下来。“我给你人形,破例允许你回到人间,停留一段时间让你了结心愿,不是让你去报私仇,更不是去报你小男朋友的私仇!”   风眠眸子通红,面目狰狞,依旧是那副恐怖而且血肉模糊的模样。几近疯狂地挣扎着,怒吼着。   小陈见状,更加惊恐地往后缩去。不敢直视风眠暴怒的眸子。   此刻的风眠,就像一只癫狂的野兽,只想撕掉那只讨厌的猎物。   “算了吧。”商酒上前拦住风眠,抬手给她扎了一针。“强力麻醉科,不管是魔还是人通通管用。七月出品,必属佳品。”商酒晃了晃手里的针筒,然后随手捏碎了它,准确扔进了马桶里面。   莫夜白扶着风眠,撇了洋洋得意的商酒一眼,直接将风眠扔给他。   “啧啧,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商酒调侃一笑。怀里的风眠正慢慢恢复正常,小脸变回原来精致妩媚的模样,只是有些苍白!   这时,不远处传来‘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的声音。两人转头望去,正好见到青染收回自己的手,地上躺着昏过去的小陈,他的脸上有一个极明显而且通红的掌印。   “果然是我的老大,够狠!”商酒朝青染竖起大拇指表示赞扬。   青染微微一笑,见莫夜白看过来,挑挑眉:“我只是在合理且合法地消去这些有关我们的记忆罢了。”又低头看了看彻底晕过去的小陈,“可能下手有点重了!”   莫夜白也不说话,直接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拿起青染的手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下次这种粗重活,让商酒他们来做!别弄脏了手。”   “随身带着白手帕,不是老古董就是GAY!”青染撇撇嘴看着他。   “是不是老古董,我无所谓。但是后者,很快你会知道的!”   青染神色不定的看着他,“你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低声咬牙控诉道。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未果。   “啧啧!真是一点都不在乎我们这些单身狗的感受。”商酒摇摇头鄙视的看着两人,忽然想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喂喂喂,什么叫粗重活我们干,不知道我们老大一个人顶两个男人吗?”   商酒在原地不爽地呼喊,怀里还抱着昏睡过去的风眠。一回头,莫夜白和青染已经捂着耳朵抛下他走远了。   “没人性!”商酒看了一眼怀里的风眠,“算了,不能指望他们拥有这种出生就忘在娘胎里的东西。还是哥人比较好!妹妹,记得谢谢我啊!”   又是熬夜赶稿的一晚,一农看了看桌上的钟,发现已经凌晨3点了!伸了个懒腰,将电脑里的稿子保存好。起身却不是去睡觉,而是去厨房准备给自己泡杯热茶。他以前熬夜总爱喝咖啡,被风眠说了无数次都改不了,没想到,风眠离开之后,他就极少碰咖啡了。偶尔熬夜不是热水,就是热茶。一农端着杯子在客厅坐下,透过阳台看着外面的天空,美好的月色,心中有种淡淡的惆怅。低头看去,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他和风眠最喜欢的一张合照,是他们那一年圣诞夜拍的照片。照片中依稀可以看见璀璨耀眼的焰火,两人相拥着,靠得那么近,那时候的他们,是有多幸福,多甜蜜啊!只是,为什么,这一切消失得这么快!五年了,风眠在他心中不曾淡忘,却一天比一天清晰。一农握紧手机,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响起的门铃声吵醒了他。一农坐起来,揉了揉眉头。踉跄着跑去开门。门铃声急促而刺耳,跟催命铃声似的。打开门,只见到对面站着一个壮硕,染着一头金发,看起来像古惑仔的年轻男子。他怀里还抱着一个被长发挡住了面容的娇小女子。看起来,那么熟悉的感觉。   “你是什么人?有事吗?”一农戒备地看着他。   “没事。我就是个送快递的。来,你拿一下,不用签收。快重死哥了。”商酒顺手将怀里昏迷着的风眠递过去。然后转身就跑。   一农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怎么叫都叫不回来。忽然,一阵微风吹过,扬起了女孩的裙摆,吹开了那几缕挡着脸的头发,露出了那张他日思夜想,思念成疾的容颜。   “风眠。真的是你吗?”一农颤抖着双手,不敢动作太大,不敢发出过大的声音,害怕下一秒风眠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了。而这一切都只是他的梦。   。 第44章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三)   “铃铃铃。。。”刺耳的铃声响起,打破了一室寂静。一农猛然醒来,下意识地去看去找风眠的踪迹。当看到那个依旧安静地靠在自己身旁睡着的娇小身影,一农彻底地松了一口气,眼眶也微微湿润起来。看着那张五年来日思夜想的容颜,如今近在眼前,一农只觉得一切都像做梦一样,那么的不真实。   耳边,烦人刺耳的铃声依旧在坚持响着。一农小心翼翼的替风眠盖好被子,把她枕了一晚上的手臂抽出来,揉了揉有点发麻的地方。腾出左手去接个电话。   “说话?”一农压低声音,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风眠,再三确认才放下心来,虚掩上房门。   “先生您好!请问您最近资金周转怎么样?本公司。。。。”甜美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   一农揉着惺忪睡眼,这才看清楚这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电话那端的人依旧在絮絮叨叨个不停,一农此时心里只记挂着风眠,哪里还管得了他。语气不悦地回了一句,“闭嘴!再打电话过来我立马报警!”然后匆匆挂掉了电话。连忙赶回房间里。   一推开门,只见到风眠已经醒了。正光着脚,依旧穿着那身单薄的红裙站在窗前,无措又孤独地抱着自己的手臂。   一农看着她的背影,心疼极了,却又不敢吓到她,只好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过去。从背后将她拥入怀中。风眠一动不动地任由一农抱着,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柠檬香味,眼角的泪不禁落下,滚烫的滴落在一农的手臂上。一农心中仿佛被狠狠扎了一刀,手上力度加大,生怕一松手,风眠就会消失。   许久,风眠吸了吸鼻涕,哭过之后眼睛红红的。轻轻拍了拍一农搂住自己的手,示意他放开。风眠顺势转过身来,抬起头,认认真真的打量着没见五年的一农。温柔地抬起手,抚上他的眉梢,他的鼻梁,他的嘴唇,那么认真,像是在怀念,更像是在很努力很努力的记清楚他的容貌。   风眠拽着一农的衣领,踮起脚尖,轻柔的吻上他的唇。声音软糯低沉,“一农,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一农浅笑着,眼角带着泪光,搂着风眠的腰,一如当初那个甜蜜的圣诞节之夜,温柔的加深了这个吻。风眠靠在一农怀里,两人唇舌交缠,极尽缠绵。室内的温度似乎一下子升高了。两人忘情地吻着,风眠拽着一农的衣角顺势将他拉到床上。一农搂着风眠,忽然停下了动作。   “风眠,我。。。真的可以吗?”一农小心翼翼的模样,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风眠浅笑着吻了他一下,咬着唇不说话,脸红红的。   一农伸手去风眠的裙子,肩上的丝带轻易被解开,他慢慢的吻着风眠的每一寸肌肤,从嘴唇,到脖子,到锁骨,一点一点留下痕迹。风眠半闭着眼睛,只感觉很热。一农抓着风眠的小手,让他帮自己一颗一颗的解开衬衫的扣子。风眠脸红红的,澄澈的眸子定定的跟随着自己的手移动视线。   一农看起来像个大男孩,但其实身材很好,精准的诠释了什么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他抓着风眠的小手一点一点的在自己的腰间流连。   屋内,春光正好,极尽缠绵!   一觉睡到中午,一农先起床去洗漱。风眠呆呆的坐在床上,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地上传来一阵悦耳的铃声。风眠裹着被子跑下床,在床边找到了那部陌生的手机。   “喂!”风眠接了电话,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你给我滚开!”   “说两句也不行!好歹她还要跟我说句谢谢呢!”   “想死,是不是?”   “行行行,暴力。哎呦!”   只听到那边传来一阵喧闹的争吵声,可是风眠竟莫名的心安起来了。因为是那几个虽然只认识了几天,但却对她很好的人啊!   “风眠,是我,还在听吗?”青染抢回了电话,顺便给了商酒一脚。   “我在!”风眠笑着,擦了擦眼泪,声音有点沙哑。   “不管如何,答应我,不要破戒,不要入魔,不要做傻事。珍惜这几天时间,好好跟他过过二人世界。”青染一字一句地叮嘱道。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青染。谢谢你们,这么帮我!”风眠坐在地上又哭又笑地,眼睛都红了。   “用不着,我当你是朋友的。你,照顾好自己。”   “嗯。我会的。”   另一边厢,近郊别墅里。   青染一脸担忧地挂掉了电话,心中那句话却不忍心说出口。   “人鬼殊途啊!她会明白的。”坐在旁边的莫夜白倒替她说出来了。   “说话归说话,你的手不能安分点么?”青染斜睨了一眼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莫夜白笑了笑,权当没听见。   “话说,我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青染隐约想起昨晚似乎遗漏了一些收尾的事没做。   “看着我干嘛!”商酒见两人齐刷刷地看过来,一脸戒备。   “那个小李,还是小张什么的,你就把他扔在厕所里了?”青染实在想不起那位路人甲同事叫什么名字?   “是啊,你不是一巴掌把人打失忆了吗?反正他又不记得我们的事,管他干嘛!谁让你们昨天扔下我一个人就走了,哼!”   “弱智!”青染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商酒撇撇嘴,坐在一边碎碎念,手里还拿着一瓶酒。   这一边,风眠挂掉了电话,呆坐了一会。放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上骤然亮起,上面是一个倒计时,还有3天17时28分,她能够留在人间的时间。“珍惜当下。”风眠擦干眼泪,站起来。那条红色的裙子不想再穿了。她只好打开一农的衣柜去找找有没有能穿的衣服。没想到刚打开,风眠就呆住了。衣柜里,只有一半是一农平时穿的衣服。另一半,是为她准备的,她经常穿的款式和牌子的衣服,以及一些她之前经常穿着跟他约会的裙子,那些放在大学宿舍里不知道最后怎么处置的衣裙。原来,都被一农视若珍宝的收藏起来了。   风眠感动又心酸。她呆站了一会,找出一套比较舒服的衬衫短裤换上。又将有些凌乱的房间收拾了一遍。仔细一看才发现,屋内到处都放满了他们两人的照片,满满都是他们的回忆。屋内的摆设,屋内的装修,一桌一椅通通都是当年她曾说过的,要在自己房子里放的东西。原来,一农这么多年来,一直守着他们的承诺,守着早已离开的她,孤独地过着每一天。越想风眠便越觉得对不起他。   门外传来轻微的声响,风眠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去。一农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一趟,回来手里已经拿着一大堆早餐了。   见到风眠醒来,一农笑着将早餐放好,上前抱着她。   “你回来了,真好!”   风眠浅笑着搂住他,“嗯,真好!”   “快坐下,吃点早餐,饿了吧,你个小吃货!”一农拉着风眠在餐桌前坐下。“都是你爱吃的东西哦!”   风眠拿着筷子,笑着夹了一点放进嘴里,“嗯,很好吃!”其实,她现在虽然有一个短暂的人形,但实际上死了就是死了。她不会感觉到饿,更不会感觉到累。   “好吃,就多吃点。”一农开开心心的给风眠夹菜。那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两人从未分开过一样。   风眠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坦白。她拉住了一农给她夹菜的手,神情有点小心翼翼。   “我不饿,你先听我说,不管怎么样,都不要激动!”   一农不是傻子,一个死了五年的人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难道真是死而复生吗?但他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因为眼前的风眠,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那么熟悉,她就是他的风眠,他的女孩啊。   “你说。”一农紧紧牵着风眠的手,不愿放开。就像溺水的人哪怕抓住的是一根稻草,都不愿意放手。   “我确实已经死了,五年前就已经被那个贼杀死了。这一次,我回来,是因为冥王开恩,允许我回来见你一面,了结了我的心愿,让我跟你再过一次生日。”风眠咬了咬嘴唇,“如果你害怕。。。”   “说什么傻话。”一农大声呵斥道。看到风眠吓了一跳,立马心疼地搂着她,轻声安慰,“不管你是人是鬼?我只要你回来,只要你回到我身边。”   “一农,你要有自己的人生,我已经死了,我也很想陪伴你走下去,可是我不能。我会在下面等你,你一定要开开心心地活着,我会在下面等你,一直等你的!你要娶妻,生子,过上你应有的生活。”风眠哭着,心如刀绞。   “不要这样说。我求你,你不要这样说。”   “这几天,好好陪陪我。然后答应我,重新开始。不要辜负了你的父母,也不要辜负我的等待。好好活下去,开心活下去。答应我,好吗?”风眠紧紧盯着一农的眸子,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   “好。”一农看着风眠哀求的目光,终究还是点头应下。他抱着风眠,“我请几天假,这几天一直一直陪着你,你想去哪就去哪?”   “嗯。”   。 第45章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四)   吃过早餐,一农主动去洗碗收拾东西,风眠坐在客厅看电视。两人十分安静,各自都需要一些时间冷静一下。   风眠百无聊赖地拿着遥控器按来按去,侧头打量着在另一边厨房里忙碌着的一农。忽然,发现茶几下面放着一本小小的厚重的相册。风眠好奇地拿出来,相册封面积满了灰尘,风眠轻轻用纸巾擦掉。打开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前面都是些初高中时候的照片,虽然青涩稚嫩,却依旧是个意气风发,阳光帅气的少年。风眠看着这些从未见过的旧照片,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一农端着洗好切好的水果从厨房出来,见到风眠一脸津津有味的模样,“看什么看得这么开心?”   “全是你的丑照!”风眠晃了晃手里的相册。   “有什么所谓,哪里你没见过!”一农在风眠旁边坐下,顺势搂着她的纤腰,给她喂了一口苹果。   风眠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然后从茶几下拿出另一本相册来。一打开,竟不想说话了。里面一张张照片,背景总是昏暗的,阴沉压抑的,战火连天的。其中还有好几张,里面的一农身上受了大大小小的伤,被包扎得快认不出来了。临渊查回来的消息里面也有一些这样的照片,甚至还有一段手术进行时拍下的片段视频,风眠强忍着心疼看完了。其实当年一农是以高分,一级荣誉生的身份毕业。然而之后却走了一条大家都难以置信的路。刚毕业的他,竟然抱着相机,跟着一个国际救援组织,不顾众人劝解就跑去了国外战区当战地记者,一当就是两年。这两年里他像疯了一样,拿着相机偶尔也拿着枪,不顾一切地在前线跑。也是这疯狂的两年,让他的努力,他的作品获得了无数人的认可,获得了十数个国际奖项。可他并不开心,因为他身边再没有可以跟他分享喜悦的风眠。那段疯狂的时间,他更多的是想麻痹自己,忘掉风眠。他努力过,终究没有用。第三年,在父母的哀求下,他回来了。   风眠的泪止不住的落下,滴落在那些照片上。风眠难受,因为在他经历这样那样的事情时,自己不能陪在他身边。   “不要这样。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一农轻轻捧着风眠的脸,擦去了她的眼泪。   “以后不许再这样,不然,我就不等你了。我会随时监视着你,你给我好好吃饭,好好上班,好好过日子。知道吗?”风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揪着一农的衣领。   “行,我什么都答应你!”一农拥她入怀,“不要再哭了。我会心疼的。你是回来让我心疼的吗?”   风眠闷闷地靠在一农怀里,把玩着他的袖扣。   “想想你这几。。。”一农顿了顿,“你要做的事情,我请假陪你去玩。”   “好,说话算话!”风眠淡淡一笑。两人都不愿再提那些沉重的话题。   又坐了一会儿,一农回了房间做完后续的工作。风眠悠闲地在厨房里给他冲茶。其实在冥间呆了五年,风眠已经不太习惯人间的生活了。但现在做来,却那么熟悉。就像他们从未分开过一样。思绪一分散,滚烫的茶水差点烫到风眠的素白小手。压下心中的不安和胡思乱想,风眠跑到客厅去一阵翻找,拿出来纸和笔。   一农结束手上的工作出来时,风眠正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趴在茶几上写写画画着什么。一农在她旁边坐下,抱着她的肩膀。“写什么呢?这么认真?”   “自己看。”风眠俏皮得意的笑着把那张纸举到他跟前,就差没贴到一农脸上了。   一农无奈的笑着往后退开,“我看看!嗯,终极约会计划!”   “去你的,我哪有写这些字啊?”风眠一脸不信的凑上前去看清楚。上面当然没有写这行字,反倒是风眠的动作更加方便一农顺势地偷个香。   “我看看。看一场电影,看一次日出,嗯,煮一顿饭。就这些,不要星星月亮什么的?”   “什么鬼。我才没这么矫情呢!当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还没想好的,以后再说!”风眠晃动着小粉拳,做威胁状。   “好好好。快去换衣服,我现在订票。有什么想看的电影吗?”一农宠溺地笑着揉了揉风眠的头发。   “喜剧片吧,都可以,你看着挑,别到时候无聊到睡着。”风眠起身整理着头发往屋内走去。   站在柜子前,看着满柜子的衣裙,风眠最后选了一条浅蓝色露肩小洋裙,长发就这样随意地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看上去优雅又大方,精致妩媚的小脸上洋溢着浅浅的微笑。   一农一边用手机订票,一边推门走进来。风眠听到声音,站在镜子前一回眸,一农只觉得那一刹那,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只有风眠一人,那么亮眼,那么美,那么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就如一朵盛开的兰花。   “我的女孩。可以请你去看电影吗?”一农温柔的朝风眠伸出手。   风眠浅笑着,一步一步走向他,挽上一农的手臂。“走吧。亲爱的修一农先生。”   两人订的电影院不远,开车过去只要十来分钟。一农牵着风眠的手,两人从停车场的电梯上去。今天是工作日,电影院的人不多,但这一路上两人吸引的目光已经足够多了。   “我先去取票,买点东西喝!你在这里等我。”一农这几年都沉浸在工作中,这些事情,已经有点生疏了。找取票机都要找半天。   “去吧。你别走丢了。”风眠调侃着,显然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况。   一农无奈一笑,走开了。风眠站在原地,看着大屏幕上的预告片一部接一部的播放。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四周打量着,却只见到来来往往的人群。当下也没多想,一农很快就带着票和东西回来了。电影还没开场,两人一起在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我去。吓死我了。你说他们不会发现我们了吧。”商酒缩在青染后面疑惑地问道。   莫夜白伸手将他扯开,扔到一边。青染抱手靠着墙壁站着,鄙视地翻了个白眼。   “你说你非要跟来干嘛。当电灯泡吗?”   “不然我干嘛去。你又不准我自己回执行局,又不准我出去浪。”商酒喝了一口冰凉的啤酒,一脸满足。“再说了。在哪,不是当电灯泡呢。”斜睨了对面两人一眼,然后心虚的收回视线。毕竟他们随便一个都比他能打。   “知道自己是电灯泡麻烦下次闪远点。”莫夜白一本正经的建议道。手里抱着一堆吃的,递给青染。   青染本来不想理他,看在零食的份上屈服了。“走吧,电影开场了。”   三人偷偷摸摸地跟在风眠和一农后面,中间隔着七八个人。   “您好,请出示你们的电影票。”工作人员一脸疑惑的打量着跟在青染和莫夜白身后的商酒。青染将电影票递过去。两人刚走两步,发现商酒在后面被拦住了。虽然他们已经排在最后面了,还是引起了场内不少人的注意。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能带酒进去影厅。”   “一点都不能带吗?”商酒委屈的看着工作人员小姐姐。娃娃脸的杀伤力还是很强大的。“通融一下吧!”   “额,影院规定不能带。”小姐姐纠结再三,在商酒的软磨硬泡下,还是妥协了。“好吧,带进去,但是不能喝哦!”   “行行行,谢谢啦,小美女!”商酒笑的极其灿烂,接过工作人员小姐姐手里的3D眼镜,得意洋洋地晃动着那一罐未开封的冰啤酒,朝过道上的青染和莫夜白走去。   两人无奈的摇摇头,果断转身离开,权当不认识这二货。   “考虑考虑,真的不换个下属吗?”莫夜白很真诚的跟青染提议道。   “你是不是忘了冥间路少言的存在啊!冥王大人!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青染潇洒地戴上3D眼镜,一甩头发走进影厅。   商酒从后面跟上来,他也听到了刚才莫夜白的话,当即不给他好脸色,斜睨了他一眼,戴上眼镜,哼了一声走进去。   莫夜白无奈的看着幼稚的两人,刚走进里面,发现那两人正呆呆的站在门口不动。似乎是不知怎么走了。   莫夜白抱手看着他们,好整以暇的模样。摇摇头,上前牵起青染的手,径直往前走,好不容易坐下来,电影已经开始了。   青染坐在莫夜白身边,而商酒,跟两人隔着一条过道,孤零零地和他的那罐啤酒待在一起。   “喂,你能放手了吗?”青染试图把手从莫夜白手中抽回来,未果。   “嘘!安静看电影!”莫夜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两人的手牵得更紧了。   青染还想说话,发现前面不远处的风眠好像察觉到什么,开始往后面看过来了。只好安静地拿起可乐,咬着吸管,就把他当成莫夜白,狠狠发泄。   莫夜白看着青染气鼓鼓的侧脸,不禁失笑。   “你在害羞什么?亲都亲过了!”莫夜白忽然低声在她耳边嘟囔道。   青染忽然听到这句话,吓得嘴里的可乐全喷出去了。对面的商酒一脸无辜又委屈的看着她。   青染只觉得无语,“你这样,是追不到女孩的!老古董!”   “没关系,追到你就行了!”莫夜白淡定地把纸巾递过去给青染擦嘴擦手。   。 第46章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五)   电影剧情很一般,像风眠和一农这种笑点比较高的,两人基本上全程没贡献什么笑声就看完了这部电影。然而风眠却似乎心情很好,嘴角一直微微上扬,黑暗中一农看着风眠的侧脸,心情也变得好起来。   “所以说,看电影重要的不是看什么,是跟什么人看!”电影播放完毕,影厅内突然亮起所有灯光,一农抬手替风眠挡着眼睛,在她耳边低声道。   风眠甜甜一笑,拉下一农的手,他的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茧,是经常拿相机磨出来的。手背上还有一道浅浅的伤疤,风眠在临渊传来的资料里看到过,那是他在战区为了救一个小女孩被子弹擦伤的。还有很多很多伤口,风眠一点一点都强迫自己记在心里。   她咬着下唇,眼睛有点发烫,又快速地偷偷擦干净。撒娇一般地搂住一农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影厅内人很多,大家都走得比较慢。两人就一直坐着,等到最后才走。   工作人员进来一看,发现里面还坐着三个人。“你好!我们需要清场了。”   “好的。额,我们马上就走啦!”商酒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推了莫夜白一把,“走啦!”   一旁的青染迷迷糊糊地搂揉惺忪睡眼。莫夜白拉着她站起来,两人走得很慢,青染还处于没睡醒状态。商酒摇头晃脑地跟在后面。   “这电影真烂!”青染边走边低声嘟囔着。三番五次下来,她已经习惯了莫夜白的接触,都懒得再说什么了,就这样顺其自然吧。   “嗯,确实很烂。烂到你从一开始睡到片尾曲都放了还没醒!”莫夜白调侃一笑。   另一边厢,风眠和一农出了电影院,在商场里,闲逛着。   “接下来,你想做什么?去逛街买衣服,还是吃点东西?”一农耐心地征询着风眠的意见。   “去,超市吧!给你煮一顿饭!”风眠兴冲冲地拉着一农往电梯走。一二楼是超市,两人出了电梯,推着手推车开始在菜肉区里逛来逛去,穿梭在一堆大妈中间,收获一堆羡慕的目光。   “嗯,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要,对身体好。”风眠站在蔬菜冰柜前沉思了半秒,然后一股脑把好大一堆菜名都不一定叫对的菜扔到车子里。   一农站在一旁帮忙,或推着车子跟在她后面,基本上是风眠说买什么就买什么。全程宠溺地看着笑着,让附近的一众女性羡慕嫉妒恨啊!   “我说,你会做饭吗?”一农看着堆成小山一样的食材,到底还是真诚地发问了。里面基本没有一样是熟的或者半成品。所以,风眠要是煮不熟,就只能生吃了。   “嗯,基本上都是纸上谈兵,实操没试过。冥间通常不吃东西。”风眠一本正经地想了想。这五年来闲得无聊,她总喜欢跟孟婆聊天,天南地北的聊。这其中贤良淑德的孟大小姐就教会了她好多种泉城名菜。当然,纯属用嘴教的,毕竟他们只有孟婆汤的材料,不可能拿来给自己喝吧!   听到风眠的话,一农眸中闪过一丝难受,然后迅速压下。粲然一笑,“没关系啊!你做的,我一定吃。”   “说到做到!”风眠满足一笑,继续向冻肉柜子前进。一农也笑着跟上。忽然,余光瞥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那边的零食货架旁站着,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们。一农不想惊动风眠,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两人在超市里走走逛逛,吃的用的买了一大堆。一农两只手拎满了东西,只让风眠拿着一袋小的轻巧的。   两人下到负一楼去取车。   “风眠,你先把东西拿到车上,我有点事忘了。”一农把钥匙交给风眠,在离车子还剩几步路远的地方。   “怎么了?”风眠担心的问。   “有人,在跟踪我们。可能是针对我的。你先回去车上,别出来。”一农现在在报社写时事新闻,经常涉及到社会的阴暗面,灰色地带。仇人,也算是不少。   “你自己小心!”风眠不想让一农担心,没有多说,乖乖的回到车上把东西放下。一农刚走远了,风眠就从车上下来了。坐以待毙不是她的性格。   一农不知道风眠跟在后面,只是之前那个神秘的人一直跟着他们,如果要做些什么,现在,应该还在附近。   风眠远远地跟着,不敢靠太近,只能见到一农的背影。   一农拿出手机,状似无意的走向电梯的方向,然后一个闪身,动作极快地推门走进楼梯间。忽然,一个身影一闪而过,那人似乎没想到一农会走到这里来,或者说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慌不择路,转身就跑。看起来倒不像是有心做坏事的人,什么武器工具都没准备不说,慌里慌张地连跑几步楼梯都不稳。一农没有再去追,只心中记下了那个人的模样。   “没事吧?”风眠站在楼梯上探头探脑地看着上面。   一农吓了一跳,无奈地走下来,牵着她的手。“不是说了让你在车上等吗?很危险的!”   “刚才那个人,你认识吗?”风眠暗自思索,脑海中闪过一丝回忆,却抓不住。   “不认识。可能是误会吧!怎么了?”一农牵着风眠的手,两人并肩回到车上。   “如果我没看错,他应该是高杰。我的一个朋友,我们两家算是世交,他父母跟我叔叔有生意来往。”风眠一脸疑惑地看着楼梯的方向,“他怎么会想对你动手?你们有什么交集吗?”   “可能真的是误会,别放在心上了!我们回家吧,你不是说,亲自下厨吗?”一农揉了揉风眠的刘海。俯身温柔的替她把安全带系好,轻轻亲了一下她的脸颊。“不许再胡思乱想!”   “好吧!我觉得你越来越流氓了!”风眠忍俊不禁地笑道。把刚才的事放下不再去想。   “我只对你一个人流氓的!”一农启动车子,余光瞥了电梯口方向一眼,然后两人离开了停车场。   不远处电梯口旁的一辆车前,那名奇奇怪怪的男子高杰,正一脸惊慌地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不会的,不会的。”高杰念念有词,一脸惊恐神神叨叨的模样。   回到家,风眠兴冲冲的拎着一大堆东西进了厨房,一农想进去帮忙打个下手,结果还是被风眠挡在了门口。   “真的,真的不用我帮忙?”一农很好奇地看着信心满满的风眠,不想打击她,只好妥协。“那你有需要就叫我,我去书房把工作做完。”   “嗯。知道啦,快去,快去。别妨碍本大厨。”风眠挥舞着铲子,十分可爱。走回厨房里,系上围裙,忽然脑子一片空白,茫然地看着一对食材。   一农被踢出厨房,只好回去书房,把剩下的一大堆工作做完。他虽然请了长假,但工作却不会少。坐在书房里对着电脑,一农忽然想起刚才在超市停车场的事。   “高杰?”一农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中总觉得有一丝疑惑,就像一团乱麻,怎么也解不开。打开浏览器,搜索出高杰一些少得可怜的资料。看着照片上面意气风发的男子,和文字介绍。一农眸中忽然闪过一丝怀疑。随手,点开了桌面上的一个文件。文件没有命名,只孤零零的放在桌面上。工作用的资料一农都储存在另一部手提电脑里,所以这部电脑是一农的私人用电脑。点开文件,一农又在密密麻麻的一堆文件夹里新建了一个,将高杰的个人资料一点一点收集起来放了进去。然后打开了一个用‘血色圣诞夜’命名的文件夹。里面弹出的是一切关于风眠当年惨死那件案子的所有资料。是一农通过父亲的人脉和各种途径得到的。这五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真凶。他进入这一行成为记者,也有这个原因。   看着那些血淋淋的照片,一农只觉得心如刀绞,每一张照片就像一把小刀,在他心上划下一道又一道伤痕。他曾在无数个晚上后悔自责,如果一切能重来,如果风眠没有死去,那该多好啊?他没跟风眠讲过,他从五年前开始,就一直失眠。哪怕当初在战区累得要死,也极少能睡着。因为一闭上眼睛,就是她的音容笑貌,就是她惨死的模样。他也曾想过去问风眠当初的事,但他不敢,撕开伤口,让他重新流血,是很残忍的事情。他宁愿,自己承受这份痛苦。   “Jay,是我。帮我查一个人,高杰。对,尽快。”一农忽然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极少联系的号码。Jay,是他在战区认识的特战队成员,退役后回到自己的国家,隶属情报部门。两人之间有过命的交情,所以一农才会找他帮忙。挂掉电话,一农疲惫的关上了电脑,仰躺在电脑椅上闭目养神。   风眠进来的时候,一农已经醒了。风眠本打算悄悄地潜到他身边,吓一吓他,没想到反倒是被一农顺势抓住,跌坐在他的腿上。   “装睡啊你。”风眠故作生气的抱着手臂,戳了戳一农的胸口。   “没有啊,真的是这么巧。你一进来我就醒了。这说明你比闹钟好管用呢。”一农宠溺的笑着,伸手抱住风眠。   风眠本想起身,看着他眼底淡淡的青黑,又不忍心。   “抱一下,就抱一下。”一农难得撒娇道。风眠浅笑着窝在他怀里。   。 第47章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六)   一农坐在餐桌前,看着摆满了整整一桌子的食物,有点惊讶。其实他已经做好了吃黑暗料理的准备了。但现在,看上去似乎还不错!“都是你做的?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在超市里偷偷买了方便面。”风眠夹起一块肉放到他的碗里。“方便面呢,我已经收起来了。这些菜,你都要给我吃完。”   一农无奈一笑,“吃,通通吃完。你做的肯定吃。”一农将那块正体未明的肉放到嘴里。俊脸皱成一团,“好咸啊!”   “我看看!”风眠一脸不信地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坚持不到一秒就吐出来了。“可能是把糖当成盐放进去了。你别吃了,换一个。”   “没关系,我都吃。”一农无所谓地笑着,依旧往自己碗里夹菜,吃菜。   “很咸的。”风眠想拦都拦不住。   “不行,你做的都要吃完,不能浪费。”一农头也不抬,埋头苦吃。风眠哭笑不得,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微黄的灯光下,两人坐在小餐桌旁,客厅传来电视剧播放的声音,此刻,气氛温馨得让两人不忍心说话,生怕打破这一刻安宁。   另一边厢,近郊的别墅里,就没有那么安静了。   青染坐在客厅,百无聊赖地翻阅着报纸杂志。厨房里传来了热闹的争执声。或者说商酒单方面吵吵闹闹的声音,因为莫夜白压根就不理他。   跟踪风眠两人回来,三人再次面临没有晚饭吃的境地。在莫夜白以容易引起保安大叔的疑惑为由,拒绝打外卖之后。三人大眼瞪小眼地坐着,因为谁也不会做饭。此刻,他们无比想念远在执行局的七月。   最后,青染捂着胸口一脸不舒服的模样,以身体不适为由成功逃过了做饭的责任。于是这个光荣的任务就落到了另外两位身上。   厨房里,商酒将藏在柜子角落里的一副高级刀具拿了出来,一字排开。然后严肃地看着它们。   “你装雕塑呢?”莫夜白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打开冰箱搜索着昨晚用剩下的食材,看还有哪些能用的。   “你不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商酒拿起一把不知道干嘛用的刀挥舞着,“我这是在跟它们沟通。”   “等你一一跟他们沟通完,你也该饿死了。”莫夜白把冰箱里的几块冻肉,海鲜和蔬菜拎了出来。   “要你管!哼!”商酒傲娇地扭过头去,继续装深沉。   莫夜白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余光见到那个在客厅安静待着的身影,心中莫名觉得心安。熟练的穿起围裙,挽起袖子,把蔬菜和肉拿出来放到水池了。   客厅里,青染手里拿着一本翻开的时尚杂志,目光却定格在门口的方向。   青染凝神静心,嘴里念念有词地看着那扇门。按照风眠所说,当时的案发现场就在门口,那个有些破旧的小花园里。风眠不想提起那个血色的夜晚,五年过去了,在冥间的日子将她那一天的记忆也消磨的差不多了。但青染待在这个屋子里,总忍不住去想当年的事,去想那个依旧在潜逃的凶手。   闭上眼睛,凄厉绝望的惨叫声仿佛在耳边回放,鲜红的血迹在地面上弥漫,眼前一切的场景就如黑白默片一般扭曲旋转,整段回忆里找不出第三种颜色。   那个男人的身影很高大,很壮硕,像恶鬼一样紧紧抓着那个娇小的身影。青染看清楚了,那是风眠。男人害怕风眠喊出来,用手捂住了她的嘴。风眠的眸子,流露出绝望而悲哀的神色。她试图挣扎,她的小手在男人手臂上脸上划了一道道血痕。然而,她的力气是那么小,在强大的力量面前也是无济于事。慢慢的,她的手开始无力地垂下。男子并不想轻易放过她,手里的刀一次又一次捅进她的腰部。血在地上蔓延,再一次染红了整个画面。风眠最后看着门口的方向,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那句话。   青染猛然醒来,后背都湿透了,全是冷汗。她捂着自己的头,只觉得头痛欲裂,像有千万根银针在她的脑子里翻滚一样。   忽然有人在她身旁坐下,伸手将她拥入怀里,灵力从宽厚的掌心透过她的背一点一点传入她的体内,如一股潺潺的清泉淌过心间,清凉舒爽。   青染睁开眼,见到莫夜白无奈不悦的神情。“谢谢!”   “一次伤还没好,又添一次。你这身体还要不要了!”莫夜白故作生气的看着她,收回手,却不肯放开她。   青染虚弱地靠在他怀里,撇撇嘴。其实她也心虚,自从泉城那次受伤之后,她的身体确实大不如前了。   莫夜白搂着她,没有再说话,只眉间微皱,目光深远,不知在想些什么。青染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坐起来,依旧被莫夜白紧紧搂着。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腰部,“我,饿了。”青染难得可爱的撒了一次娇,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   莫夜白忍不住失声笑出来,捏了捏青染的脸,被青染抬手一掌拍掉。莫夜白起身拉着青染的手往饭厅走去,商酒刚好一脸得意的端着几碟看不出是什么的菜从厨房出来,一一将它们放到桌上拍开。   “看,哥的手艺,吓你一跳吧。”商酒笑着将莫夜白挤开,按着青染的肩膀让她坐下。莫夜白耸耸肩,转身走进厨房将自己做的菜也端出来。看起来倒是很正常,没有黑乎乎的颜色,也没有奇怪的味道。   两人在青染左右两边坐下,莫夜白把洗干净的筷子递过去。商酒殷勤的递上一碗白饭。   “这么,热情的服务,我有点怕,你们不是下毒了吧?”青染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们两人。   “你就尝尝,看谁做的好吃?输的人接下来一个月就要洗碗洗菜洗床单,还要洗我的臭袜子。”商酒哼哼唧唧地看着对面的莫夜白。   莫夜白瞥了他一眼,淡定的端起桌上的茶杯。   “都吃饭了,你喝什么茶?”青染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漱口。”   “漱口?”青染挑眉,看着桌上的菜,有点瘆得慌。   “吃完他的菜你就明白了。”   “喂,你少瞎说影响评委啊。”商酒不满的道。   青染硬着头皮,在商酒的注视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那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菜。放进嘴里,下一秒立马就想吐出来。转头见到商酒一脸期待的模样,又不好意思,只好强忍着那股又咸又酸的味道,艰难的吞下去。澄澈的眸子顿时热泪盈眶。   “好吃到哭泣吗?”商酒一脸激动。   青染瘪着小嘴,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说不出话来。一旁的莫夜白立马体贴地递上一杯茶,青染接过一口喝完,又倒了一杯。莫夜白顺势将自己做的那碟菜往青染跟前推了推。青染夹了一口,没想到,脸色骤变。眼泪立马又上来了,强忍着嚼了几口,然后吞下去了。嘴里只感觉到舌头都麻了一样的辣的感觉。又是猛灌了几杯水,才缓和下来。   “怎么样?”商酒依旧期待的看着她。莫夜白没说话,也在等她的答案。   “如果一定要在难吃中选一个不那么难吃的菜,那,你赢了。”青染思虑再三,指着前面莫夜白做的那道菜。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莫夜白挑眉看向青染,自信的冥王大人看来是没尝过自己做的菜了。   “有那么难吃吗?”商酒一脸不信地夹起一口放进嘴里,下一秒就直接捂着嘴跑进了厕所。   青染失笑地看着他,抬手指了指桌上莫夜白做的那道菜。“请,别客气。”   莫夜白将信将疑的吃了一口,然后一本正经地咳了咳,最后还是忍住没吐出来。只是用青染用过的杯子猛灌了几杯水。   “哈哈,至少你赢了他。”青染指了指厕所方向的商酒,隐约还能听到那边传来的呕吐声。   莫夜白无奈的看着笑得一脸开怀的青染,抿着唇,沉默半响,忽然俯身覆上那粉嫩莹润的红唇。他的舌头长驱直入,在青染嘴里攻城略地,霸道而不留余地。青染呆呆的看着他深邃的眸子,鼻尖萦绕着对方的气息,两人唇舌交缠,甜蜜缠绵。   许久,莫夜白温柔的放开青染。“这样就好多了。”   然后,一本正经的拿起筷子给她夹菜,自然地好像刚才两人只是打了个招呼一样平常。   青染回过神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似乎有点不同寻常的肿。脸上升起淡淡的红晕,不复往日清冷,反而多了一丝娇俏可爱。没有抬头去看旁边的莫夜白,只低头吃着白饭。   莫夜白一道菜一道菜地试了一遍,把那几碟还算能吃的挑出来,放到青染跟前。商酒从厕所回来,一脸挫败地坐到餐桌前。   “我真的好想七月啊。没有她在,我都瘦了。”   “你别自欺欺人了。”青染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捏了捏那张稚嫩的娃娃脸。   今晚,夜凉如水。没有一丝风,空气闷热的可怕。青染坐在房间的落地窗前,抱着枕头看着外面的月色,心乱如麻,根本睡不着。她又不是白痴,更不是三岁小孩。莫夜白的举动她怎么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她想不懂为什么?从小到大,她都没什么毅力,但唯独,在想事情上有着非一般的执著。不知道答案,她能纠结很久很久。更何况,寻的身份没有查到。寻说的那句又是什么意思?她总觉得,莫夜白瞒着她很多。也许,应该会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才对。   。 第48章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七)   一农的家就在闹市区的高级住宅小区里,离他上班的地方很近。因为靠近车道,夜晚的时候,总还能听到有很多车子开过的声音。风眠刚住下的时候,偶尔还会半夜被吵醒,后来就慢慢习惯了。然而今晚她失眠了,安静地躺在床上,侧耳倾听着外面传来的汽车轰鸣声,心中十分烦闷。一农抱着她,揉了揉她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呢喃道,“怎么还不睡觉?”   “嗯嗯,你睡吧。我也困了。”风眠不想让他担心,没有多说。索性闭起眼睛,窝进一农的怀里,揪着他的衣角,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然后慢慢入睡了。   夜渐深,渐浓。   “小眠,小眠。快醒醒。”风眠半眯着眼睛,听到一农的声音才慢慢醒来。“怎么了?”半梦半醒的呢喃道。   “我们去看日出吧,你说过想做的事。”一农靠在床上,轻声跟她讲话,风眠半闭着眼睛,抱着他的腰蹭了蹭。“起床咯,起床咯。小懒猪。”   风眠脑子慢慢清醒中,睁开眼睛眨了眨,看着只开了一盏灯,还有点昏暗的屋内。然后慢悠悠地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看日出咯。走吧!”   一农笑着站起来,给风眠披上一件薄外套。   “我不想动。”风眠抱着枕头撒娇。   一农浅笑着,上前温柔的将她公主抱起来。“我的女王,还有什么要求?”   风眠甜甜地笑着,“嗯,去洗脸吧。”   “好。”一农抱着她,两人往浴室方向走去。   洗漱完毕,风眠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五点多。拉开窗帘,外面天还未亮,偶尔有汽车在楼下的车道经过,扬起一地尘埃和落叶。隐约还能听见一些早餐店拉开闸门,准备营业的声音。这座城市,正在慢慢苏醒。   风眠穿了一身简便的衣服,长发随意扎起一个丸子头。镜子中的她,依旧妩媚动人,容貌精致。岁月无法在她身上留下一丝痕迹,因为她永远地留在了22岁那年。   一农敲了敲门,温柔浅笑着,看着梳妆镜前的风眠,眸中是化不开的柔情。   “走吧。”风眠拿起一旁的包包,往门口走去。   “等等。”一农突然停下来,折回去,打开衣柜拿出一件白色的薄外套,拿在手里。“我怕你待会儿会冷。走吧。”   风眠耸耸肩,笑着上前挽着一农的手,两人出了门。   凌晨五点多,整个城市大半的人都还在睡梦中。路上的车辆很少,一农开的比较慢比较稳。两人都很悠闲的欣赏着难得一见的破晓之前的城市景象。   大概二十多分钟的路程,车子在城市纪念广场停下来。很熟悉,充满回忆的地方。   一农去停车,风眠站在江边的树下等着,现在还早,广场上已有许多早起晨运的老人和工作的环卫工人。凉爽的江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整个广场安静祥和,如沉睡了一般。   风眠转身,靠在江边的栏杆上,抱着自己的手臂。目光所及是那间几年前曾在圣诞夜来过的餐厅。当初的感动,当初的甜蜜,一农说过的每一句话,如今都历历在目,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中播放。或许是因为江风迎面吹过,眼睛酸疼干涩,风眠只感觉一滴又一滴咸咸的泪水滴落在手臂上。她远远地看见一农走过来的身影,连忙抬手擦掉了眼泪,装作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   一农走过来给她披上外套,擦了擦她眼角已经干涸的泪痕。担心地问,“怎么了?”   “风太大,吹着眼睛不舒服。”风眠浅浅一笑,装作若无其事。   “我们走吧,别着凉了。”一农似乎相信了,不再追问。牵着风眠的手,两人并肩往那间熟悉的餐厅走去。   “你老是借别人的餐厅用,这样也可以吗?”风眠无奈的看着一农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来开门。   “这次可不是借了。我入股了这里,算是半个老板吧。二楼不会对外开放,只有我能用。”一农推开门,牵着风眠的手走进去。这里二楼承载着他们之间的美好回忆,一农只想任性的将它封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不让任何人触及。   风眠无奈地笑着,跟在一农身后,两人走上二楼。   一农维持了那天的装饰,不管是桌椅还是摆设布置,统统都跟那天的一模一样。风眠离开后的第一个圣诞节,一农将这里买下来,然后彻底关闭了这一层,自己在里面呆了很长时间,最后一点一点将那天的布置还原。   风眠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觉得一切又跟那天的场景重合起来。苦涩又感动的笑着,紧紧地牵着一农的手,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们去那边坐下吧,很快就日出了。这里离江边近,看日出的视野也不错。”一农牵着风眠的手,两人在窗户旁的吊椅上坐下,安静的依偎着,等待着破晓那一刻的到来。   风眠静静的看着远方,江面风平浪静,不见一丝涟漪。隐约能见到堤岸旁有一群走动晨运的老人。天空是极美的蓝色,由深蓝慢慢褪色,直到淡蓝,浅蓝。耀眼的光从天际升起,照亮了江岸。屋内还很黑,只有窗边是亮的,两人就在其中。   “很美。”风眠不禁赞叹道。   “是啊,很美。”一农忽然起身,“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出来太早了,我怕你饿。”   “诶,不用了。”风眠叫了几声,一农依旧坚持,头也不回的离开。“奇奇怪怪的。”她暗自嘟囔着。   很快破晓过去了,天空慢慢地彻底变亮起来,照亮了屋内。   风眠窝在吊椅上,怀里抱着一个靠枕。无聊的等着一农回来。后面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风眠转过身去。   一农正款步而来,俊朗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眸中还有一丝紧张。他的手里拿着一束极美的香槟玫瑰,花瓣上甚至还有着露珠。风眠站起来,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走到自己身边。他笑起来真的很帅气,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脸上的两个酒窝让人忍不住想戳一下。   “陈风眠小姐,嫁给我好吗?”一农说的很慢,谁都能听出他的真挚和紧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枚精致的钻石戒指。   风眠咬着嘴唇,眼角的泪已不知不觉落下。“你明知道我。。。”她的声音哽咽了,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大哭起来。   “我不在乎。不管你是人,还是鬼。我只想娶你,娶陈风眠为我的妻子。我修一农唯一的妻子。”一农一字一句地清清楚楚的说着。紧紧地盯着风眠的眸子,执着地等待着她的答案。“五年前你突然离开了。我甚至没来得及见你一面,没来得及兑现我们说过要结婚的诺言。这五年来,我一直活在痛苦之中。本来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捱着捱着就过去了。没想到上天对我如此好,让你回来了。我不管你能留在我身边多久,一分也好一秒也好。我都会好好珍惜。”   “嫁给我吧,风眠。”一农跪下,真挚的看着她,拿出那枚戒指。   风眠早已泣不成声,紧紧捂着自己的嘴。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袖。看着那枚戒指,风眠最终还是任性了。就让她自私一次吧。她将手伸过去,一农欣喜若狂的颤抖着替她戴上。   “太好了。太好了。”一农已经开心到语无伦次了,只知道抱着风眠,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真是个傻子。”风眠也笑着,笑得那么美,那么开心。   “只要能娶到你,是不是傻子又有什么关系。”一农轻轻吻上风眠的唇。   两人相拥在一起,只感觉天地间再没什么能比这更开心更满足的事了。   “就任性一次吧。就一次。”风眠抱着一农,看见他开心的笑脸,心底暗自默念道。   。 第49章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八)   “你真的决定了?”青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狐疑地看着对面一脸坚定的风眠。   “嗯。决定了。就任性一次吧。”风眠看着手里精致的戒指,咬了咬自己的唇,似乎想起什么,嘴角扬起一抹甜蜜的笑。“就算任性,也很值得不是吗?”   “你注定是要离开的,到时候只剩下他一个人,难道不会更难受吗?”青染十分不解,但看着风眠的表情,终究不忍心说的太难听。   “你是觉得我很自私吧。明明到最后还是会抛下他一个人,却答应了他的求婚,吊着他一辈子。”风眠低声轻轻叹了一口气,端起茶杯拿在手里。抬头看向窗外,目光有点迷茫。   “可我能怎么办。这屋里的一切,他的生活,都有我的痕迹。如果我没有回来,他会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接受真相。因为我的离开,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我只能,亲手拔掉这个刺,他才能继续走下去,继续好好的活着。”一农一直不肯接受风眠离开的事实,他表面上似乎没什么,但心底一直有着自己的执着。倔强的待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没有这样想,我只是担心到最后,分隔两地,牵挂彼此,却不能相见的痛苦你会受不了。”青染轻轻叹息一声。   “受不了,捱着捱着几十年也就过去了不是吗?”风眠浅浅一笑,眼神倔强而坚定。“了结了他的遗憾,我的心愿,才是最好的结局。或许我离开之后,哪一天他就想开了。就算没想开,至少没有遗憾地度过这一生。”   “你说得对。”青染笑着举起杯子,敬了她一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就等你这句话了。”风眠狡黠一笑,“我的时间不多了。婚礼,还缺一个伴郎一个伴娘。你觉得呢?”   青染看着她的笑容,无奈的放下杯子,“原来绕了一大圈,在这里等着我呢。行,不就是伴郎伴娘嘛。没问题。”   “谢谢你。”风眠感激地笑着,上前抱住青染。“我们是朋友吧,很好很好的朋友哦?”   “当然,很好很好的朋友。”青染笑着抱住她。   两人又聊了很久,青染帮着风眠挑选婚礼用的东西,一呆就是一个下午。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响起,青染拿起来狐疑的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   “喂?”   “是我。我在楼下等着,接你回去。”莫夜白的声音传来,隐约还能听见汽车的轰鸣声。   青染看了一眼手机上的陌生号码,挑挑眉,起身走到窗户旁,一眼就见到了那个站在车旁的高大身影。   莫夜白抬头见到青染,挥了挥手。“快下来,该回去了。”   青染撇撇嘴,直接挂掉了电话。风眠拿着几本杂志翻看着,似笑非笑的调侃道,“快回去吧。不然冥王该担心了。”莫夜白的身份,被风眠无意中发现了,但他们都十分默契的瞒着商酒。青染怕他知道之后,直接找莫夜白打架斗殴,因为之前克扣他工资的事。   “那我回去了。婚礼的事我们再联络。”青染无奈地笑着,上前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包包。   “行。路上小心。”风眠将青染送到门口。青染走进电梯,按了一楼。   一走出来,就见到莫夜白站在大楼门口。青染走到车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上车吧。”莫夜白笑着拉开车门。   青染坐进车内,“你哪来的驾照,几千年前考的吗?”   “无证驾驶,你有意见?”莫夜白看了青染一眼,俯身给她系上安全带。   “我能报警抓你吗?”青染笑着调侃道。“算是为民除害。”   莫夜白熟练地发动车子,驶离小区。“随便,只要他们能抓住我。”   “扯,嚣张。”青染撇撇嘴,“对了,我有事跟你说。风眠跟一农准备举行婚礼了。”   “嗯。所以呢?”出乎青染意料之外,莫夜白对这件事并不持反对意见。   “你,不觉得这样不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那是他们自己的决定,不管有什么后果,都是他们要承担的。只要她最后安分的回到冥间就行了。”话虽然说得有点冷漠,但是青染倒也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的婚礼,缺一个伴郎。你的意思呢?”青染转头看着窗外的景色,也许是想到婚礼之后风眠便要离开,心情有点低落,语气淡淡的。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来,莫夜白转头看了青染一眼,伸手握住她的手。“伴娘是谁?”   “我啊。”青染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咬了咬唇瓣,欲言又止。   “那伴郎就是我了。”莫夜白一本正经的宣布道。   青染看着他的侧脸,忍不住笑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车子继续往前开了。   “一农,你什么时候回来?”风眠站在客厅里打电话,看了一眼安静的玄关。身上还穿着围裙,厨房里传来菜肴的香味。   “还有点事情要忙,放心,我很快就回去陪你吃饭。”电话另一端传来一农温柔的声音。   “好。你早点回来。”风眠顿了顿,又叮嘱了一句,“自己小心啊。”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从青染离开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   “知道了。”一农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等风眠挂掉了电话,才将手机收起来。看向窗外,静静等候着某个身影的出现。四周很安静,偶尔只有几个下班的白领经过。这里是高氏集团办公大楼的后门,高杰,正是高氏集团总裁的儿子,现任集团的副总裁。据Jay调查到的消息,高杰于五年前出国深造,今年年初回国在集团任职。但是最奇怪的是,他出国的时间,刚好是在风眠被杀后的一星期。他甚至连风眠的葬礼都没有出现。不管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还是暗恋的对象这个身份,高杰的冷漠都很不正常。   一农耐心等待着高杰的出现,Jay调查到的信息很齐全,包括他每天下班的时间,回家的路线,喜欢去的地方等。很快,高杰的车从地下停车场驶出来。一农发动车子,直接朝着他的位置开去,整辆车横在他的前方,截住了他。   高杰一脸疑惑不满的从车上下来,还未说话,在看清楚一农的脸时,神色突变。   一农见到他的表现,更加确定有什么内情是高杰知道的。   “聊聊吧。”一农开门见山,不想跟他废话。一想到他可能跟风眠的死有关,他就忍不住想揪着他的衣领问个明白。   高杰惊恐的看着一农,随后紧张地看了看四周。“你想怎么样?我没什么要和你聊的。”说罢,转身就想逃回车上。   一农上前拦住他,“当年风眠出事之后,为什么你不闻不问,连葬礼都没有参加就直接出国了。心虚吗?”说到后面,一农直接生气的揪着他的衣领,垂在身边的手攥紧了拳头。   高杰咽了咽口水,慌张的想挣脱开,“你以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拿出证据来啊。”   一农松开他,狠狠一拳打到他的腹部。“你自己看清楚照片上的是谁!”一农拿出一张照片扔到他身上。   高杰拿起一看,脸色顿时惨白。“怎么会?”上面是一张闭路电视的截图,拍到了他在风眠死的那天晚上,曾经在案发现场出没过。   “我没有,我没有杀风眠。我没有。”高杰攥着照片,崩溃的大喊,坐在地上,靠着车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一农冷冷的看着他,“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是不是回来了。她回来找我索命了是不是,她在怪我,她在怨我,一定是的,一定是这样的。”高杰忽然从地上爬起来,抓着一农的手,神色癫狂的追问道。   一农冷然看着他,沉默不语。   “一定是的。那天就是她跟在你身边。她回来了,她死不瞑目,她要回来报仇。”高杰拽着一农,神情疯癫,目光涣散,“对不起,我不想的。对不起。”忽然又哭着喊着跑回车内,连安全带都没有系,就踩下油门,只想远远的逃离这里,似乎这里有厉鬼缠身一样。   高杰逃离了那里,漫无目的地往前开着,目光没有焦点,嘴里念念叨叨地,“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想的。”忽然一个没注意,车子直接撞上路边的大树。高杰没系安全带,直接撞破了玻璃,飞出车外。   高杰满脸是血地躺在地上,颤抖着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是她,她回来了,她要回来报仇了。”高杰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忽然吐出一口血来,“呵呵,我们都要死了。她不会放过我们的。”   电话那边没有传来声音,高杰紧紧攥着手机,闭上了眼睛。   。 第50章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九)   “本市高氏集团副总裁高杰,于近日发生车祸,目前车祸的具体情况尚未查明,当事人高杰先生已无大碍,于今日中午出院回家休养。对于车祸事件,高杰先生并未发表任何言论。”新闻播报员甜美的声音传来,一农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新闻直播,眉间微皱。那日高杰匆匆离开,神色慌张,明显就是心虚的表现。可惜没来得及问个清楚,他就出了车祸。之后去了医院几次,却根本见不到他。这件事就一直拖到了今天。一农心中总是有种不安的感觉,就像风雨欲来的紧张感。   门被敲响了,打断了他的思绪。商酒推开门走进来。今天的他明显精心打扮过一番,穿着一身得体的灰色西装,身材颀长挺拔,那头乱糟糟的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的。俊朗的脸上神情淡然,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   “神父说再过十分钟就可以开始了。”   “知道了。今天谢谢你们了。”一农起身浅笑着应道。今日,是他和风眠的婚礼。对于商酒他们三人的身份,风眠不说,一农就没有问。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她能回来更重要。礼貌地送走了商酒,一农站在镜子前,慢慢系上领结,穿上外套。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虔诚而真挚。拿出口袋里的戒指盒,看着掌心中的那枚精致的戒指,嘴角不禁勾起一丝浅笑。深吸一口气,将那些沉重的事暂时放下。   新娘房里,青染忙前忙后的,给风眠化妆,给风眠整理婚纱,确认戒指是否带来了,确认婚礼场地的布置。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比风眠这个当事人还紧张。   “你坐一下嘛。休息一会儿,你这样弄得我都紧张起来了。”风眠拉着青染在自己身旁坐下。   “我第一次参加别人的婚礼,有点紧张。”青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抓着风眠的手都出汗了。   风眠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把一瓶水递过去。“放轻松啦。”   “你怎么还反过来安慰我了。”青染哭笑不得地接过那瓶水,猛然喝了几口。   “啊,对了。你还没换衣服呢,快点去,有人给你挑了件很好看的伴娘服哦。”风眠拉着青染起身,将放在沙发上的那个袋子塞到她怀里。   “快去,快去。更衣室在隔壁。”青染抱着那袋衣服,被推着出了门。走进隔壁更衣室。   这是一件淡青色的长裙,丝绸料子,触感十分柔软。巧夺天工的剪裁勾勒出她的窈窕身段,一字肩的设计展露出她性感的锁骨,白玉一般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月白色的薄纱做成细长的腰带缠在她盈盈一握的纤腰上,垂在裙子两侧,更添几分仙气。十分适合青染淡然清冷的气质,优雅清新,宛如一朵盛开的兰花。   青染照着镜子,随意地挽起一个发髻,浑身上下没有戴一件首饰。精致的小脸不施粉黛依旧绝美动人。   门从外面被推开,青染站在镜子前,听到声音转过头去。   莫夜白正站在门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手里还拿着外套和一个盒子。   “怎么了?”青染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不自然的扯了扯身上的裙子。   莫夜白浅笑着关上门走进来。上下打量了青染一眼。“我的眼光果然不错。”   青染想起刚才风眠的话,一脸了然。转身看着镜中的自己,浅笑着道,“谢了,这裙子,我很满意。”   莫夜白似乎十分满意青染的反应,俊朗的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邪魅得让人心动。“还差点什么?”话罢,打开那个盒子,拿出里面放着的那条项链,站到青染身后,温柔的给她戴上。   青染紧绷着身子,看着镜中靠的那样近的两人,她仿佛能感觉到莫夜白的气息洒在她的脖子上,痒痒的,就好像有人拿着羽毛拂过她的心一样,那种悸动的感觉。   莫夜白给她戴好项链,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语气温柔,“这样就完美了。”   青染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咬着唇瓣,脸颊上升起一丝红晕。脖子上的项链很漂亮,银色的链子上吊着一颗月白色的宝石,设计简洁大方,跟她今日的裙子十分相衬。   莫夜白抬手搂住青染的腰,镜中的两人贴得极近。他的外套被扔在沙发上,只穿着一身白色的衬衫,隐隐能看见衣服下那鼓起的肌肉。莫夜白很高,身材颀长挺拔,黑色的西裤勾勒出那双让人艳羡的大长腿。在他怀里的青染显得格外娇小。两人站在一起,是那么般配,那么相衬。让人感觉他们之间容不下他人,唯有对方。   莫夜白低头看着怀里的青染,目光灼热。青染见到他的眼神,眨了眨澄澈的眸子,脸上有着淡淡的绯红。两人安静而暧昧的对视着,谁也没有先说话。   门外再次传来敲门的声音,是商酒。“婚礼要开始了。老大,你换好衣服没啊?”   青染回过神来推开莫夜白,紧张又心虚的低下头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莫夜白见到这样害羞的青染,笑得更加开心了。抿了抿唇瓣,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温柔而迅速地在那樱唇上落下一吻。   “你今天很美。”莫夜白语气愉悦,带着隐藏不住的笑意。   青染看着他,咬了咬下唇。忽然上前拉住正准备开门的莫夜白。霸气的拽着他的领带,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礼尚往来。”青染故作淡定的模样,脸上的红晕却出卖了她。   莫夜白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门外的商酒一脸好奇又疑惑的打开门,探了半个身子进来。   “你们在这里干嘛?”探究的小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   “在商量怎么扣你工资。”青染微笑着上前用力地整理了一下商酒的领带,就像要温柔地掐死他一样。   莫夜白跟在后面走出来,一脸不爽地拍了拍商酒的肩膀,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   商酒一头雾水的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有种狼狈为奸的感觉。”商酒摸着下巴暗自呢喃,一脸了然。   两人赶到礼堂门口,神父已经在里面等待了。莫夜白这个伴郎慢悠悠的走进去。青染只能匆匆忙忙赶去休息室找风眠。   打开门,只见到那个窈窕的身影正安静地站在镜子前。繁重雪白的婚纱包裹着她姣好的身材,大胆的剪裁展露出她光洁的背部,蕾丝和珍珠点缀着裙摆和腰间,婚纱上绣着精致的花纹,全手工制作。看起来性感不失优雅,宛如高贵的女王。   洁白的头纱下,那张妩媚的小脸画着精致的淡妆,更显娇俏可人。风眠转过身,紧张地看着青染,小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腰带。   “走吧!新郎在等你了。”青染上前拉着风眠的手,“再不出现,他该以为自己的新娘被我拐跑了。”   听到青染的话,风眠忍不住笑起来,心情总算放松不少。她深吸一口气,扬起最甜美的笑容,“走吧!不要再让他等了。”   婚礼进行曲在礼堂回响,悠远绵长,如同天使在唱着祝歌,只为进行婚礼的两位新人。   青染牵着风眠的手,两人缓步走入礼堂。神父站在正前方,神情祥和慈爱,让人感觉到这场婚礼的庄严真挚。一农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色西装,脸上笑容极其灿烂,眼睛弯成月牙一样的弧度,眸中满是激动和殷切,两个酒窝特别明显。   风眠抬头看着前方等待着她的一农,只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寂静的,耳边回响着自己的心跳,以及夹杂着的音乐声。满目只剩下那个挺拔的身影。   这一段路走得很快,青染抱了抱风眠,然后将她的手郑重地交到一农手里。随后安静地退到一边,和莫夜白并肩站着。   “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女子成为你的丈夫妻子,与他她缔结婚约?无论贫穷还是康健,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她,照顾他她,尊重他她,永远忠贞不渝直至生命的尽头?”   “我愿意。”   庄严真挚的誓词结束。   神父微笑着看着两位新人。“接下来,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一农紧紧握着风眠的手,温柔的揭开那雪白的头纱,目光灼热地盯着风眠精致的小脸。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妻子啊!一农只感觉耳边不断回响着这句话,心中像装满蜜糖一样甜。他低头,紧张地吻上风眠的唇,两人相拥,相视。   商酒一脸感动地擦了擦眼角那若有似无的眼泪,激动地鼓着掌。莫夜白看了看眼前幸福的两人,然后侧头看着青染,眸中闪过一丝羡慕。青染察觉到他的目光,若无其事的继续鼓掌,权当没发现。只心中有一丝丝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   一农开心地抱起怀里的风眠,转了一圈。“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妻子了!”   风眠笑着抱住他,眼眶微微湿润。虽然注定要离开,但是这一刻开心,也足够了。风眠心中默念。   。 第51章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十)   “要幸福啊!”青染抱着风眠,拍了拍她的背。远处的一农和莫夜白,商酒站在车旁,看着相拥的两人。   “会的,虽然很短暂。”风眠换下那身繁重的婚纱,穿着一身简洁大方的粉色长裙,娇俏可人。她握着青染的手,笑容依旧灿烂,语气却有些低落。   “曾经拥有,总比从未拥有要好。”青染看了一眼那边站着的一农,他看向风眠的目光中满是温柔和爱意。“他很爱你,你也很爱他,这就足够了。总比有一些爱而不得的人要好。”忽然之间,青染想起了冥间中孤身一人的孟婆,执行局里的尚未恢复记忆的云雾,以及终其一生守护着她的林深。相比起他们,风眠已经很幸福了。   “你不用羡慕我啊!冥王大人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哦!”风眠眨了眨眼睛,调皮一笑,然后将手里漂亮精致的捧花塞到青染手中。“下一个就到你了。到时候记得请我当伴娘哦!”   “你啊!瞎说什么呢!”青染无奈的笑着,低头看着手里的捧花。   “你们该走了吧!”莫夜白看着那边聊得十分开心的两人,不爽的撞了撞一农的手臂。   一农哭笑不得的看着他,然后提步走向风眠。   “我们走吧。”一农温柔的牵着风眠的手。向青染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走了。”风眠摆摆手跟他们道别,两人一起上了车。   目送他们离开,莫夜白拉着青染的手,径直往停车的地方走去。商酒孤零零地被扔在原地,一脸不爽。   莫夜白本想替她拉开车门,却被青染拦下,“我来开车吧。”   莫夜白看着她,耸耸肩,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青染坐到驾驶座上,莫夜白坐到副驾驶座。商酒本想跟上来,见到青染是开车,果断一脸惊恐地躲开。   “上车,还是自己走回去?”青染当然见到商酒的反应,挑眉问道。   莫夜白斜睨了他一眼,商酒看了看驾驶座上连安全带都没系的青染,默默的咽了咽口水,连忙摆手,一脸真挚,“不了,最近吃得有点多,我走回去,运动运动。你们走吧!”   莫夜白浅笑着给了他一个‘兄弟真上道’的眼神。商酒对此,表示呵呵一笑。一旁的青染撇撇嘴不管他,一踩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出去。教堂在半山腰,四周鲜少有车辆经过。只见安静曲折的山路上高速划过一道黑影,扬起路边的尘埃和落叶,漫天飞舞。   莫夜白看了一眼旁边专注开车的青染,默默地坐直了身子。青染慵懒的抓着方向盘,浅笑着看向前方。油门几乎是踩到最尽,蜿蜒曲折的山路倒是一点都没难倒她,一次又一次急转弯带来的快感让她心情十分愉悦。莫夜白安静地感受着这种极致疯狂的速度,看着一旁兴奋开心的青染,莫名的心情也变得晴朗起来。   “要不你把车开回去吧!”莫夜白忽然认真地道。   “也好,商酒那混蛋走回去估计也够呛的。”青染想了想,还是不忍心把那个二货扔在这大山里。打转方向盘,车子急速掉了个头。   “我是想说,我们顺便把婚礼也办了吧。反正有教堂,有神父。”莫夜白一本正经的模样让青染很想打他。   “呵呵。你去买个枕头,早点睡。”青染瞥了他一眼,语气十分不爽,油门直接踩到底,惯性将他们紧紧吸在椅背上。   商酒悠闲地在山路上闲逛着,忽然一阵轰鸣声传来,一道黑影‘嗖’的一声在身边划过,稳稳当当地在一米开外停下。   看到车里的两人,商酒一阵头疼,尤其是接触到莫夜白极其不爽的眼神,商酒只觉得欲哭无泪。   “上车。”青染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商酒没去看莫夜白几乎想杀人的眼神,默默的拉开车门坐进去。然后一脸惊恐地系好安全带,看上去好像恨不得多捆几圈才够安全。没等他做好心理准备,车子就如箭一般飞出。   另一边厢,风眠坐在车里,闭目养神。一农专心开着车,偶尔转头看她一眼,目光温柔。   “你看路好吗?”风眠无奈的睁开眼看向他。   “我可以一心二用。”一农单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抓着风眠的小手。语气感叹而愉悦,“这么难才娶到你,怎么看都看不够啊!”   风眠浅笑着,心中划过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   “睡吧,回到家我再叫醒你。”一农抬手把副驾驶座上的挡板放下来,挡去了刺眼的阳光。   “嗯。”风眠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再次闭上眼睛。她的时间不多了,最近总感觉越来越疲惫,头晕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莫夜白以灵力替她幻化的人形终究不能维持长久,她始终是不再属于这个世界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五点五十分,距离婚礼结束已经有两个小时。风眠揉着惺忪睡眼,坐起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一农位于市中心的房子。或者说是他们的家了。   她揭开被子下了床,屋内很安静。接近日落,房间里的光线有点暗,风眠将屋内的灯通通打开,一时间刺眼得有点不适应。半眯着眼睛走出去,却没有见到一农的身影。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的气息。   “一农,一农?你在哪?”风眠唤了几声,依旧不见回应,心中莫名不安起来。冲回房间,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却一直打不通。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甜美而礼貌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风眠接连打了七八通电话,都没人接。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没办法,她只好找青染他们帮忙。   “喂!”青染的电话很快接通,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却是莫夜白的声音。   然后又是一阵喧闹,一阵鸡飞狗跳,“谁让你乱动我电话。还有,不许动手动脚。”青染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青染。”风眠焦急地唤了一声。   “嗯,我在我在。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青染回过神来,才发现电话一直在接通,连忙回话。   “一农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我有不好的预感。我怕他出什么事。”风眠急切焦虑的声音传来。   “会不会只是出去买点东西啊?我让临渊追踪一下他的位置。你把电话号码发我。”青染虽然也觉得风眠有点神经质了,但还是耐心的安慰道。   “好,我等你消息。”风眠挂掉了电话。   青染拿着手机,无奈地瞪了一眼对面的莫夜白。然后直接跟临渊视频通话。   “青染,我好想你哦!你终于舍得来找我了。”临渊一脸调侃的笑着,语气轻佻。   青染真的很想问问自己,为什么当初要招商酒和他两个二货进来执行局。简直是拉低了团队的整体智商好吗!   莫夜白一脸不爽地站在青染身旁,朝屏幕里的临渊发射死亡目光。临渊见状,笑得更加开心了。哪里还有往日那翩翩公子世无双的做派。就是一长得好看的流氓啊!   “你最近是不是拿了商酒的古惑仔系列影碟来看了?”青染十分真诚地发问。   临渊顿了顿,“咦?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越来越像个四肢发达,智商破产的流氓了。”莫夜白贴心地接过青染的话,解释道。   屏幕里的临渊抽了抽嘴角,翻了个白眼。“你才流氓,你一户口本都是流氓。”   “好了。”青染打断他们两人毫无营养的对话。“替我追踪一下修一农的位置,电话号码刚才发给你了。尽快。”   “青染,不要随意质疑本公子的电脑技术。”临渊一边说,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我看看,找到了。位置发过去了,不过,他去那里干嘛?荒无人烟的,要干什么坏事吗?”   “行,收到了。”青染说罢,准备关掉视频通话的界面。   “等等,我刚查到,那里还有其他信号,应该不止他一个人在。”临渊突然道。   “其他人。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不陪陪风眠跑去哪里干嘛?”青染疑惑地转头看了一眼莫夜白。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到了自己床上,悠闲地闭目养神。   “难道是偷情?”临渊一脸兴奋,八卦的心情藏都藏不住。   “怎么可能。”青染一点都不相信,从风眠和他两人的相处看来,就算到时候风眠离开了,一农可能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她。因为,爱的太深,太深了。   “不管怎么样,你们在外面多加小心。那个神秘人的身份我查不到,我怕你们有危险。”临渊似乎想起什么,忽而一本正经起来。   “我知道了。你照顾好自己,还有不,要欺负云雾!我们很快就回来了。”青染点点头,这一次是真的关掉了通话。   看着黑掉的手屏幕机,想起那次在执行局里的交手,青染心情有点沉重。寻的事情始终没有解决,对于执行局来说毕竟是个很大的威胁。   床上的莫夜白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一脸淡然的坐在床上看着她。深邃如海的眸子仿佛带有魔力,一下子就让她烦躁的心平静下来。   “不管怎么样,我定会护你一世平安喜乐。”莫夜白忽然一本正经的说道,眸中闪过一丝青染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忧愁。   青染听到他的话,只觉得心弦被拨动一般,阵阵悸动。她浅笑着,走上前看着他,淡定地道,“从我床上起来。”   。 第52章幕后黑手(一)   下午六点半,明海市郊区某废弃仓库。   穿过一片小树林,一座破旧的仓库坐落在深处。四周十分荒凉,只有一条泥泞的小路让小车可以开进来。凉风阵阵吹来,只感觉有一只冰凉的触手抚过你的皮肤,恐怖而毛骨悚然的感觉。天色渐暗,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秋季,明海市的夜晚总是来得比较快。   一农下了车,看着手机上的导航界面,再三确定位置是否准确。他警备地打量着四周,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十分寂静。   手机忽然亮起,是新的消息。上面写着,仓库里面见。一农抬头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废弃的破旧仓库,沉思半响,默默收起手机,走了过去。目光冰冷,垂在身旁的双手骤然攥紧。   这仓库看起来已经废弃许久了,铁门上的锁断成两截,被随意地扔在一旁的地上。门上全是铁锈,和一层又一层的蜘蛛网。一农伸手轻轻推开它,一股浓重的腐朽的味道夹杂着灰尘扑面而来。仓库里面很暗,只有正中央点亮了一盏老旧的灯,大概是太久没有用了,灯泡总是发出滋滋的杂音,像是随时会爆裂一样。昏黄的灯光照亮了那个站在角落里的高大身影。他穿着一身黑衣,藏在暗处里,看不清面容。   “高杰?”一农站在原地不再往前走。“你说有证据给我,现在拿出来吧。”一个小时前,他接到了高杰的电话,约他来这里见面。说是有当年风眠被杀的证据,可以证明谁是凶手。一农只好匆匆给风眠留了纸条,然后就急忙赶过来了。   “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高杰声音低沉沙哑,听起来阴冷可怕。他从角落里慢慢走出来,却在离一农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那些照片并不能证明你是凶手,它对你没有威胁。”一农冷冷的看着他,右手捂着自己的口袋,一脸戒备。   “我说过,我要的东西你带过来,我们交换。”高杰语气急促,似乎十分不满。“看来你很没有诚意交换我手上的真相。”   “交换?呵,风眠是你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你就是这样对她的。”一农冷冷呵斥道。右手悄悄伸向口袋,余光看向侧门的方向。   “人已经死了,纠结这些无谓的事情有用吗!”他忽然阴冷地笑起来,整个宽阔的仓库里充斥着他的笑声,如厉鬼一般可怕。“如果不是你死死揪着这件事不放,也许你会多活几年。用不着死在这么偏僻荒凉的地方。”   一农沉默地打量着对面的人,余光依旧在不断的看向侧门的方向。“你是谁?你不是高杰。”从一开始接到这个电话一农就在怀疑。高杰虽然出院了,但生死未明。以风眠之前对他的描述,以及那次当面接触来看,他绝对不会约他出来摊牌的,他就是个懦夫。所以,这个自称是高杰的男人,一定跟当年的凶案有很大关系,甚至可能是凶手。想到这里,一农眸中的冰冷更甚。   “你只需要知道,今日是你的死期就够了。”那男人从怀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军刀,昏暗中刀刃闪烁着冰冷的银光。“当年你的女朋友死在我手里,今日我就送你下去见她。”男子动作极快,身形敏捷,提着军刀便向一农袭来。   一农侧身闪过,掏出口袋里放着的防身棒,随手一甩,黑色的铁制短棍顿时伸长一截。男子显然对于一农早有防备,感到一丝惊讶,不过转瞬即逝,然后是一声冷笑。   男子的军刀用得很熟练,一招一式都十分凌厉,好几次差点划开一农的喉咙。一农挡住他的攻击,黑色的防身棒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划痕。男子忽然一招诈攻,手腕一转,军刀顺势划过一农的腰部。然后迅速上前箍住一农的脖子,用力收紧。两人纠缠中,双双倒在地上,一农抓住他的手往地上砸去,一声清脆的声音,军刀应声掉落。一农被他箍住脖子,透不过气来。只能用力掰开他的手指,男子吃痛低吼一声,一农顺势站起来拉开他禁锢着自己的手臂,然后一个过肩摔,男子被重重摔到地上。一农扭着他的右手,将他按到地上,男子挣扎着,却无法动弹。一农从小就有学跆拳道,咏春,拳击之类的,再加上当战地记者那两年的锻炼,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男子显然轻敌了,吃了大亏。满脸怒容的用力挣扎着,手悄悄伸向被扔在一旁的军刀。一农一个没注意,被男子反手刺了一刀。军刀狠狠扎进他的腹部,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一农跌落在一旁,捂着伤口。男子站起来,阴狠的瞪着他。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沉稳细碎的脚步声。另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他拄着拐杖,穿着一身考究的中山服,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鬓角有一点点花白的痕迹。他冷冷地看着地上虚弱地捂着伤口的一农,“好久不见。”   一农抬头看着来人,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怕是不记得我了吧。第一次见面还是在五年前。”那人淡淡地长吁一口气。“那天雨下的很大,你大概在墓地里待了很久,我去的时候只剩下你一个了。”他的语气很轻,声音沙哑,就如一个慈祥的老人在讲一个久远的故事。   一农静静地听着他的话,脑中一闪而过的是五年前,风眠葬礼的那天。“是你。”一农一脸震惊愤怒的抬头看着他。“陈德,风眠的亲叔叔。”那时他在风眠的墓碑前待了很久,雨下的再大他也不愿走。最后,在大家都离开之后,陈德来了,安慰了他几句。那是两人唯一一次见面。   “是啊,小伙子,你还记得我啊。”陈德淡定一笑,看着震怒的一农。“为什么要这么多事呢!我不想杀你的。”他的语气十分平淡,就像在谈论天气一样寻常。难以置信,陈德对待风眠竟没有一丝亲情。   “你个禽兽。”一农怒吼着,踉跄着站起来。伤口的血止不住地流出来,染红了他的衬衫。   陈德冷冷哼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一个被手帕包裹着的物体,扔给了一旁的男子。“阿信,解决他。”   被唤做阿信的男子接过那东西,把手帕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把枪。阿信把手帕恭敬地放好,抬手,枪口正对着对面的一农。   一农愤恨的看着他们。“杀了我,你以为你做过的事情就没有人知道了吗!”   “你手上的证据最多能证明高杰那小子跟凶杀案有关,这把火怎么也烧不到我头上。我担心什么。”陈德淡定自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你真这么淡定,今天就不会骗我出来。高杰可不是个口风紧密的同伴啊!”一农顿了顿,失血过多,他的视线开始有点模糊。“如果他被警察抓了,立刻就会供出你。我没猜错的话,当年高杰并没有参与,他只是目击了凶案的发生,而你不知怎么得知了这件事,你们之间达成了肮脏的协议罢了。”   “你很聪明,但聪明的人一般活不长久,你不知道吗?”陈德看着他,赞许地点点头。“当初,高杰认出了阿信是我身边的人,他们两父子找到了我,我承诺挽救他们公司,而他们,也将永远保守这个秘密。但是现在看来,活人是永远守不住秘密的。不过是被你吓一吓,就自乱阵脚,当真是个废物。留着也没用,你放心,他很快就能下去陪你了。”谈起高杰,陈德一脸不屑。   阿信阴冷地看着一农,拉开了手枪的保险。   “等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杀风眠?”   “因为拦了我的路的人,都得死。”陈德眸中闪过一丝阴狠。“她大学毕业之后,我哥留下的股份和财产通通都要归还给她,我努力了这么多年,辛辛苦苦为了公司,到头来一毛钱都没有。我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可她是你的亲人啊!禽兽!”一农愤恨地骂道。   “挡了我的路,就要死,你也一样。”陈德不再看他,吩咐一旁的阿信,“动手。”   一农看着两人,脸上毫无惧色。余光瞥了一眼侧门方向那一闪而过的人影。   阿信抬手准备扣动扳机,忽然间,只觉得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住,竟调转方向,枪口指向了一旁的陈德。   “阿信,你?”陈德气急败坏地指着他,一脸难以置信。   “老板,不是我。。。”阿信一脸慌张的解释着,手上却不受控地扣动扳机,连开数枪。子弹划过一道又一道痕迹,准确的从陈德脚边身边擦过,留下伤痕,却没有命中。就像在故意逗他玩一样。   “阿信,你发什么疯,你要背叛我吗?快停下来,停下来。”陈德怒吼着,就像跳梁小丑一样,左闪右避,跳来跳去,十分滑稽。   一农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 第53章幕后黑手(二)   青染从侧门走出来,身后跟着神情冷淡的莫夜白,和轻松扛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成年男子的商酒。商酒将那人扔到地上,一脸嫌弃地拍了拍手。   “这男的怎么这么重。”   一农看着眼前的三人,眼角抽了抽。地上躺着的,是Jay。他就是察觉到不对劲,想着将计就计,才将Jay请来帮忙的。现在,这三个身份神秘的人插手之后,一切似乎不受控制了。他的伤口太深了,几乎没有力气说话。莫夜白在青染的示意下,不情不愿地上前扶着他。   青染收回手,不远处的阿信顿时失去掣肘,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他还没来得及握紧那把枪,就被商酒紧紧地掐住了脖子。   青染身形一动,拦在了想要逃跑的陈德跟前。陈德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青染,吓得差点摔倒。   “你,你们是谁?”陈德到底是见过风浪的,虽然这眼前的一切十分诡异,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只是声音有点颤抖,到底暴露了他的害怕。   “我们是陈风眠的朋友,今日,就是来替她报仇的。”青染笑靥如花的看着他,只手腕悄悄一动,陈德便被定在原地,不能动弹。“死亡的滋味,你也该尝一尝了。不过,现在还没到你。”   看着青染的笑容,哪怕是在商场打滚多年,手上沾满鲜血的陈德也忍不住毛骨悚然起来。这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分明就是一从地狱来索命的恶魔啊!   “我。。。”陈德刚说一个字,就被青染扇了一巴掌,保养得宜的脸上顿时出现一个红色的掌印。陈德还想说话,却发现一开口,就像有几万根针扎在自己身上一样痛苦。就这样煎熬着,不能动弹,不能说话。   商酒抬手,将阿信拎小鸡一样拎起来。阿信的脖子被掐住,喘不过气来,脸涨得通红。虽然手里握着枪却不敢用,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商酒的眸子时,只感觉到一股迫人的威严。像死神在凝视你一般。   忽然,商酒的手一松,阿信骤然从空中摔下来。他手里的枪掉在地上,被商酒一脚踢开。商酒蹲在他跟前,伸手抽出他口袋里那把沾着血迹的军刀。十分恶趣味地在他脸上拍了拍,点点血迹沾上了他的脸。   “你说,你当初捅了她几刀,我们十倍奉还好吗!”商酒话音刚落,那把锋利的军刀便深深地刺进他的腹部。鲜血溅了商酒一手,阿信咬着牙,强忍着不肯发出惨叫。   商酒看了一眼青染,青染看向莫夜白,眸中带有威胁之意。莫夜白耸耸肩,“随便,把握好分寸。”莫夜白没有把话说清楚,免得这场戏玩不下去。但他很信任青染,虽然商酒是不可控的因素,但很多时候,他还是很听青染的话的。来之前,他就让路少言查过,这两人最后的结局是死在监狱里,青染和商酒也都知道。既然生死自有定数,他们便万万不可掺和进去人间的恩怨。但,给点教训也还是可以的。好歹风眠也算是他的手下,虽然是临时工。   青染点点头,商酒见状,不再顾忌什么,接连四刀,精准迅速地挑断了阿信的四肢筋骨。阿信感觉到骤然来袭的痛楚,再也忍不住低吼起来。   “二十刀的债,你还有十五刀。让我看看,动哪里比较好呢?”商酒一本正经的模样就像在处理一块上好牛排的厨师。   一旁的莫夜白和青染看得很无聊,而陈德,早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冷汗直流,双腿颤抖了。   他的目光不断的看向一旁的青染,说不出话,但一直试图求饶。青染斜睨了他一眼,然后果断无视他。陈德既惊又怕,欲哭无泪。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冷血残酷的人都会惧怕。   商酒还在继续,神情专注,脸上带着不屑的笑。青染突然觉得这二货很有当演员的天赋,尤其是演变态反派。   阿信愤怒地瞪着他,然而无济于事,因为他一点也动不了。商酒又是一刀,动作十分缓慢地在他的脸上划开一道细长的痕迹,鲜血一点一点滴落在他的手背上。片刻之后,一个大大的血红的交叉留在阿信脸上。   阿信怒吼着,目眦欲裂,几乎想要撕碎商酒一般愤怒,可是他现在只是砧板上的肉,待人宰割。“当初风眠受过的痛苦,今日,必将十倍奉还。”青染冷冷的一笑,一旁的陈德听的分明,心中一颤,脸色越来越苍白。   商酒揪着他的衣领,动作不停,一刀又一刀地数着,“十五,十六,十七。。。”阿信目光涣散,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见到地上满是他的鲜血,粘稠温热,就像在告诉他,他的生命正在被一点一点夺走。忽然,他很想笑,自嘲讽刺的笑。   商酒握着军刀,看着虚弱地躺在地上,放弃一切希望,形同行尸走肉的阿信,冷冷一笑。抬手,刀刃对准了他的眼睛,刀尖离他的瞳孔只有一厘米的距离。青染手腕微动,阿信只觉得有一股热流包裹着他,让他慢慢恢复力量,只是下一秒,那把曾在他手上握着,残酷的夺走无数人性命的军刀,狠狠地扎进了他的眼睛。那股让他恢复神智的热流,忽然变成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痛楚。他痛苦难受地嘶吼着,却依旧动弹不得。他出生在一个贫民区,无父无母。15岁的时候就成了古惑仔,打架抢劫,聚众闹事,到后来为了钱,杀人如麻,出卖良知。他这一生,沾满了鲜血,却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痛楚一点一点侵蚀他的感官,他的眼前再次剩下满目的血红,和一张张向他索命的鬼脸。   一旁的陈德看得心惊胆颤,双腿颤抖。他很想跑,却只能站在原地目睹这一场血腥可怕的表演。忽然间,他感觉到自己的双手似乎能动了,紧接着是双腿,然后是全身。他无力地跌倒在地上,四周的人不知发现没有,反正没施舍给他一个眼神。他惊慌又窃喜地站起来,连滚带爬地往门口跑去。   站在一旁的青染转过头来,安静地看着陈德狼狈逃跑的背影。抬起右手,轻轻一挥,那扇破旧的铁门‘砰’的一声骤然关上。陈德惊恐地拍着门,不敢转头去看青染,仿佛只要一回头,就会被厉鬼缠上一般。“救命,救命,放我出去。”陈德惊慌地喊着叫着,声音沙哑。   青染原地站着,右手轻轻挥动,像是一名优雅的指挥家,在指挥着一场精彩的演出。一个又一个仓库里摆放着的集装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通通在青染的示意下动了起来。趴在门口的陈德被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的集装箱团团围住,艰难地站在一条夹缝里。仓库内响彻集装箱相撞的刺耳声音,那扇破旧的铁门被撞得摇摇欲坠。   “救命啊,放过我,放过我吧。我错了,我是风眠的亲,亲叔叔啊!”陈德跪在地上,后背紧贴着铁门,冰冷的触感没让他冷静下来,反而更加毛骨悚然。他的话音刚落,只见那三个集装箱再次动了起来,将他的空间一点一点压缩。他试图用手去推那些集装箱,却如同蜉蝣撼树,根本无济于事。只能束手无策地目击着死亡一步一步靠近。忽然,他的耳边回响着一道声音,“因果报应,血债血偿!”这句话就如魔音,在脑海中不断回荡。陈德崩溃的大喊,他想捂住耳朵,但已经没有让他动弹的空间了。他身上考究的中山服早已凌乱不堪,满是脏污,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再无之前的光鲜亮丽。那根价值不菲的拐杖也已经被压碎在集装箱底下了。面临死亡,满手鲜血的陈德也做不到从容不惧。   忽然集装箱再次移动,陈德就如夹在面包中的火腿,一点一点感受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砰”的一声,然后是巨大的震动,集装箱停止了移动,漫天飞舞的灰尘中,那扇摇摇欲坠的铁门终究还是倒下了。陈德看着前方,却只能虚弱地趴在地上,没有一丝逃跑的力气,只有劫后余生的虚脱。   青染冷冷的注视着那个方向,忽然,眸中闪过一丝暴戾。双手一挥,左右两个集装箱顿时飞开,正中间的集装箱飞起,直直的朝陈德砸去。这要是砸中,下一秒陈德就得血肉模糊了。   莫夜白扔开扶着的一农,飞身而上搂住狂怒失控的青染。商酒一脸震惊又担忧地看着眼前这个前所未见的青染。   青染怒吼着,眸子血红。眼看着那个集装箱就要砸下去了,莫夜白及时赶到,手一挥,集装箱立刻飞走,掉落在一旁。他抱着青染,紧紧将她禁锢在怀里。青染低吼着,如同一只发狂的小兽。她的手用力掐着莫夜白的腰,直到掐出一道红红的痕迹。莫夜白抬手按在她的头上,给她输入灵力。   慢慢的,青染开始镇定下来。闭着眼睛,靠在莫夜白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不要害怕。”莫夜白温柔的安慰道。   青染搂着他的腰,眼睛微微湿润。   。 第54章幕后黑手(三)   商酒看着平静下来的青染,总算放下心头大石。冷冷的瞥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只剩一口气的阿信。   “刚才,我数到十九。还有一刀。”他转头看着一旁脸色有点苍白的一农,“要不你来。我有点累了。”   一农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阿信,攥紧了拳头,眸中闪过一丝寒意。他的伤口不深,但是血不停地流,脸色苍白的可怕。即便如此,一农依旧踉跄着上前,接过商酒手里那把血迹斑斑的军刀。   他冷冷的注视着地上的阿信,阿信半眯着眼睛看着他,痛楚和伤口的血流不止已经让他开始神志不清。   “以汝之血,还汝之债。”一农冷冷的笑着,将那把刀用力扎进阿信的心口。商酒见状,连忙攥着他的手臂,以防那把刀刺得太深,到时候天神都抢救不了他。   阿信身上整整齐齐二十道伤口,全身几乎是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就吊着最后一口气,想昏过去都不行,该死的清醒,清醒感受着每一寸痛苦吞噬他。   一农站起来,突然无力地向后摔去,商酒本想接一接他,没想到一旁突然闪出来一个娇小的身影,动作比他更快地接住了一农。这时候出现的,除了风眠这个不应该在场的主角,还能是谁。在他们出发之前,青染就给风眠打了电话,只是没跟她说,他们准备亲自动手帮她报仇的事罢了。   一农虚弱地靠在风眠怀里,浅笑着慢慢闭上了眼睛。风眠焦急的喊着一农的名字。   “一农,你醒醒,你不要吓我。”风眠惊慌的捂着一农腰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裙。   “不用怕,他只是失血过多,昏过去罢了。送医院去抢救抢救还来得及。”商酒一脸淡然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这时,恢复正常状态的青染跟莫夜白一起走了过来,青染的眼睛还红红的,就像无辜可爱的小鹿,让人怜惜。   “青染,你没事吧?”商酒担忧地上前关心问道。   “我没事。”青染看了看地上昏迷着的一农,眉头微皱。“风眠,你不用担心,我们现在就送一农去医院,他会没事的。”   “他是没事嘛!哥当年多重的伤都受过,不也活得好好的。”商酒暗自嘟囔道。“倒是你,老大,你怎么好好的突然就。。。”   “闭嘴。我们送他去医院,你留在这里收拾烂摊子。”听到商酒开始穷问不舍,青染立刻岔开话题。   “都说是烂摊子还让我收拾。”商酒不满的抗议道。   青染直接转身,和风眠一起扶着一农从侧门离开。   莫夜白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狼藉的仓库。眸中闪过一丝忧愁。   “我说,兄弟,这怎么弄?”商酒上前,搭着莫夜白的肩膀不耻下问。   莫夜白伸手推开了商酒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思索片刻,“报警,然后篡改他的记忆,让他以为,是修一农和他设了个局,录了音,拿到了陈德杀人的证据。结果陈德试图杀了他们,夺回证据。一场苦战之后,这两个人就成了这样。懂吗?”   “好狗血的剧本,你真有当编剧的天赋。”商酒拍了拍手,一脸赞赏。   莫夜白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喂,你不留下来帮个忙吗?这么没义气的吗?”商酒不满的冲着莫夜白的背影大叫。   莫夜白压根就不理他,越走越快,眨眼就不见了。商酒站在原地,转头看了一下那边从出场就一直昏迷的路人甲先生,一农的朋友,Jay。然后默默叹了口气,“脏活累活都是我的,我怎么这么能干呢!”   “近日,本市瑞宇集团的董事长陈德先生被警察以故意杀人罪逮捕,与此同时一同被逮捕的还有其助理李信。据悉,两人涉嫌与五年前,瑞宇集团唯一继承人陈风眠的死有关。详细情况本台将做追踪报道。”大街小巷的电视上,同时报道着这宗让人震惊的新闻。匆匆而过的行人纷纷驻足,脸上神情各异。女主播甜美的声音在街道上空回响。   医院,VIP病房。   屋内阳光很充足,各项医用仪器都在有序地运转。病床旁放着盛开的兰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花香。一农昏睡着,躺在床上,宛如一尊精致的雕塑,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嘴唇微微干裂。   风眠站在床前,安静地看着他,然后俯身,轻轻在他额间落下一吻。“我走了,你要好好的,开心的活着。”   床上的一农似乎能感应到,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风眠的眼睛慢慢湿润,泪水在眼里打转。红红的,像是之前就大哭过一场似的。她不敢回头,慢慢的关上门,靠着走廊的墙壁,抬手倔强隐忍地擦了擦眼角的泪。   青染从椅子上站起来,抱了抱她。“决定了?”   “嗯,医生说他明天麻药一过就会醒过来。我,也该离开了。”风眠拉着青染的手,两人并肩往前走去。莫夜白和商酒被扔在后面,惨遭无视的两人只好默默跟上。   “其实,你真的不想走,我可以帮你。”斟酌再三,青染还是意气用事了。   “不用了。孟婆以前跟我说过,天道轮回,皆有定数。我不能让你为了我冒这个险。而且,这次能够回来了结心愿,已是冥王额外开恩。我很满足了。我不属于这里,迟早要离开的。”风眠浅笑着,眼神有点落寞。   “那他醒来,怎么办?”青染其实很想说,我担心修一农醒了之后,发现你再一次走了,他会崩溃啊!   “我一开始就将所有的事告诉了他。给他一点时间,相信他这次会彻底走出来的。”风眠顿了顿,拿出一封信来,“麻烦你帮我转交到他手上吧。”   “好。我一定交到他手上。不过几十年,等等就过去了。”青染劝慰道。   “嗯。我知道。这段时间,谢谢你们帮忙了。”风眠真挚地抱了抱青染。后面的商酒跟上来,见状也张开手臂。   “我呢?”   青染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莫夜白投去鄙视的目光。   “也谢谢你。”风眠笑着上前,轻轻抱了抱商酒。那天其实风眠比他们以为的要更早去到仓库,里面发生的事情,她也知道了大概。所以十分感动,感动他们为自己做的事情。   “以后冥间有谁欺负你,记得来找哥哥,哥给你出头。”商酒一拍胸口,傲娇的道。   “那,冥王欺负我呢?”风眠俏皮一笑,看一眼一旁屁颠屁颠跑到青染身边的莫夜白。   “冥王又怎样,哥给你揍他。他之前还克扣我工资来着。”商酒一脸不爽,晃了晃拳头。   青染和风眠相视一笑。莫夜白鄙视眼神持续朝着商酒发射。   以商酒的脑回路自然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只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很好笑的梗,一同沾沾自喜的傻笑着。   四人站在医院的停车场里,四周出奇的安静空旷,只听见他们几人的笑声在回响。风眠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有点心虚的低下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说。以我和云雾的灵力,哪怕拿到了契约,其实也不足以顺利的离开冥间。是有人暗中帮了我们,才能躲过鬼差的追捕跑出来。”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零_2.c_o_m   莫夜白冷冷的看了风眠一眼,却没有惊讶或是生气的神情,似乎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一旁的青染神色疑惑,眸中闪过一丝担忧。“难道是寻?”她心中默念。   商酒不解的打量了风眠一眼。“你还认识那只小狐狸?”   众人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对他投去鄙视的眼神。   风眠也是一头冷汗,商酒抓重点的能力真不是一般的烂。   “其实是,渡。”风眠悄悄看了一眼莫夜白,发现他的神情十分淡然,然后暗暗松了一口气。至少目前看来,他们集体擅自离开冥间的事情,冥王大人是不打算追究了。   “渡?”青染和商酒异口同声问道。   “是他告诉云雾,你们在孟婆那里的,也是他让我去酒吧找你们的。”风眠解释道。   “所以,渡,到底是谁?”商酒追问道。   “不知道多久之前。第一任冥王,第一任孟婆和渡,都是最开始创立冥间的天神。不过冥王是自愿的,而孟婆和渡都是因为犯了错被罚,所以才留在冥间的。冥王和孟婆换了无数任,而渡却一直都在。”莫夜白解释道。   青染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好厉害的样子。可他为什么带头造反呢?”商酒插嘴道。   风眠耸耸肩,表示她也不清楚。   莫夜白不爽的看了商酒一眼,“造反?”   “是啊,集体出逃诶,不是要造反吗?难倒冥间的待遇那么差,这一任冥王好混蛋的样子。”商酒自顾自的说得高兴,全然没看到莫夜白的脸色已经黑得跟炭一样了。   “额,好了,好了。那什么,风眠,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青染连忙打断他的话,拉住在找死路上拔足狂奔的商酒。   “对对对,我该回去了。出来这么久,孟婆该想我了。”风眠配合道,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哦,对了,这个地址是渡给我的。他说我和云雾的事情解决了,就让你们去这里找他。”   。 第55章坦白心迹(一)   莫夜白接过那张薄薄的纸,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青染打量着上面的字,苍劲有力,有种藏不住的锋利。这个渡,似乎很不简单的样子。“他这是,把我们当召唤兽吗?”青染挑眉问道。   莫夜白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语的揉了一下她的头发。将那张纸收好。   “你先送她回去,然后回执行局。”莫夜白拍了拍商酒的肩膀。   “啊!那你们呢?”商酒看着莫夜白,一脸戒备。“你休想对我们老大图谋不轨。”   青染无奈的看着他,莫夜白直接无视。   “那我们走啦!你们自己小心!”风眠冷汗直流,连忙拉着商酒往一旁的车子走去。   “喂,我告诉你啊,不准欺负我们老大,不然我不放过你啊!”商酒被风眠拉着,依旧坚持转头气势汹汹地威胁莫夜白。   “我们走吧,先回风眠的家,休息一天明天再出发。”莫夜白十分自然的牵着青染的小手,两人并肩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青染看着莫夜白和她十指紧握的手,咬了咬唇瓣,欲言又止。   青染坐在窗边的吊椅上,手里攥着那张渡留下的纸。目光涣散地看着窗外的天空,安静地发呆。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脑海里有太多东西,一时间不知从何处开始整理。就像一团乱糟糟的线团,找不到线头。冥间契约的失窃,突如其来的任务,隐藏身份的莫夜白,神秘莫测摸不清意图的寻,还有,自己最近身体的异常。这一切的一切都困扰着她。青染很无力,活了这么久,第一次感觉到无力。   “爷爷在的话,不知道他会怎么说呢?”突然青染很想念不苟言笑的爷爷,现在他应该跟莫夜白的爷爷在某个地方悠闲地享受退休生活吧,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敲门声传来,莫夜白推开门,站在门口看着一片漆黑的房间,和窝在黑暗里的青染,无奈伸手按下了灯的开关,屋内顿时明亮起来。   青染眯着眼睛,不太适应突然变亮的房间。   “怎么了?”她看向门口的莫夜白,以为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现在是晚上7点30分了。”莫夜白看了看手表,“你不饿吗?”   青染反应过来,摸了摸肚子,非常应景的,肚子跟着响了两声。   “走吧,帮忙做饭。”莫夜白笑着上前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往外走。   “想吃什么?”莫夜白看着冰箱里的食材,体贴的征询青染的意见。   “都可以。”青染看了一眼冰箱,把那个洗干净的草莓吃完,然后又伸手去拿一旁的桌子上放着的草莓。   莫夜白专注地在冰箱里翻找着食材,拿了一大堆肉和菜出来。刚刚关上冰箱门,一转身就见到青染坐在桌子上,抱着一盘草莓吃得津津有味。   莫夜白宠溺的笑着,走上前看着她,“好吃吗?”   青染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瞄了瞄盘子里所剩不多的草莓。心虚的转开视线。   “我的呢?”莫夜白才不肯轻易放过她。   “额。吃吧。”青染将手里的盘子递过去。   莫夜白动了动手臂,表示他现在腾不开手去拿。   青染只好伸手拿起一颗草莓放到他嘴边。莫夜白满足的笑着吃下去。   “饿死了,快做饭。”青染若无其事的又吃了颗草莓,权当没看见他那俊朗的笑容,该死的让人心动。   莫夜白也不再逗她,转身把食材放到一旁,穿上围裙开始做饭。青染看着他一身衬衫西裤,配上碎花围裙,忍不住偷偷笑起来。这真是怎么看都好滑稽啊!   莫夜白似乎察觉到一样,转头看着她。青染憋住笑意,跳下桌子,走到他身边。   “你会做吗?”青染看了看那一堆食材,然后怀疑的看向莫夜白。不禁想起上次那桌由他跟商酒亲自下厨做的菜,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会做的不多,一起吧。”莫夜白倒是很诚实,谦虚的让开一个位置给青染。   青染无奈地笑了笑,挽起袖子洗了手,开始整理食材。突然感觉有人站到了自己身后,转头看去,莫夜白正拿着围裙温柔的给自己穿上,还绑了一个很丑的蝴蝶结。青染笑着抬头,正想嘲笑他几句,却意外地撞进他深邃的眸子里。他的目光那么温柔,带着满满的宠溺,就这样安静地看着自己。青染只觉得那一刹那,能听见自己激烈的心跳声。   略带慌张地收回视线,青染心不在焉的摆弄着手里的菜,菜叶在她的摧残之下,几乎成了碎片。   莫夜白见到青染突如其来的羞涩,满意的走开,去一旁翻找餐具。   气氛,甜蜜而暧昧。   屋外,一个坐在树上的身影正安静地看着两人的互动。寻看着青染微红的侧脸,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从树上轻盈的跳下,没入一片黑暗中。   两个人吃饭,用不着做太多,青染炒了两道家常小菜,熬了汤,莫夜白也做了一道还算能吃的荤菜。一桌温馨的晚餐就搞定啦!   “汤还没好,要等十来分钟。你先把碗筷拿出去,让菜在锅里放着就好,不然容易凉。”青染搅拌着炉子上的热汤,莫夜白听话的拿起一旁洗干净的碗筷走出去。   忽然,客厅的吊灯闪烁了几下,屋内顿时漆黑一片。青染站在厨房里,看着突然变黑的四周,眉头微皱。莫夜白将青染护在身后,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屋内的灯光再次亮起。他冷冷地瞪着对面那个坐在餐桌旁的身影,眸中闪过一丝纠结。   “好久不见!”寻打了声招呼,嘴角挂着邪魅的笑容,目光锁定在青染身上,可那句话却像是说给莫夜白听的,如同在问候许久不见的友人一样。   青染盯着寻,一脸戒备。“你来干嘛!”   “来看看你啊!我的未婚妻。顺便还想杀只鬼,不过可惜来晚了,让她给跑了。”寻浅笑着站起来,看向对面的莫夜白,眸子中是毫不隐藏的挑衅和不屑。“你挑男人的眼光真差,回来我身边吧,亲爱的。”   寻的话音刚落,一根筷子自莫夜白手中飞出,以肉眼来不及捕捉的速度划破了他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闭上你的嘴。”莫夜白眸中满是怒火,冷厉的吼道。   “我跟她的事,与你何干!该滚的是你,从前到现在都是你。”寻轻蔑一笑,抬手擦去脸颊上的血。“我亲爱的未婚妻,回到我身边,也许你就不会死哦!要不要考虑一下。不然,你死了,我可是会很伤心的。”话是这样说,却丝毫看不出他的半分伤心之情。   青染沉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突然,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脸厌恶地看着对面宛如一个独角戏演员一样的寻,“你真扭曲。”   莫夜白轻轻牵着她的手,“站到那边等我。”   看着莫夜白担心的眼神,青染本想说话,却还是忍住了。咬了咬下唇,乖巧的退开几步,站到冰箱前面。   莫夜白上前几步,冷冷地看着寻。“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寻轻蔑地笑着,目光触及站在厨房的青染时,却换上一副格外认真的神情,“本来,是想来杀了陈风眠的,没想到晚了一步。所以,我不能白来一趟。”   寻抬手指向青染,“我要带她走。”   “有我在,不可能。”莫夜白伸手,默念咒语,那柄他常用的青铜长剑骤然出现在掌心。   寻看着那柄长剑,似乎想起了什么,眸中满是恨意。右手抬起,银光乍现,一柄黑色的长枪紧握手中。寻随意地单手挥舞着它,屋内响彻凌厉的破风声,一阵狂风袭来,屋内的瓷器摆设纷纷掉落在地上,成了碎片。窗帘被卷起,像鬼影般飞舞。唯独他们三人,像三尊雕塑一样傲然伫立,除了衣摆微微晃动。   不发一言,两人以极致的速度向对方发起冲锋,就如两道影子划过,激烈的碰撞在一起。青染看着客厅中的两人,只觉得眼睛有点花,分不清谁跟谁。   莫夜白挥舞着长剑,攻势凌厉,招招致命,不留一丝让其反击的空隙。剑圈严密没有死角,将寻死死笼罩其中。如同巨龙翔空,挡住了太阳,寻的四周只能察觉到一片昏黑,和闪烁耀眼的剑光。   为了挡住攻击,寻手中的长枪舞动得更加频繁,渐渐的有点吃力。武器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点点火花飞溅。两人都没有动用灵力,这场战斗,是纯粹的武力对抗。   青染站在一旁观战,面上平静,暗地里一颗心却像压着重重的石头,担忧不已。她紧紧盯着莫夜白的身影,双手紧紧交握着,掌心全是汗。   。 第56章坦白心迹(二)   忽然,莫夜白的身影一个踉跄,衬衫被长枪锋利的尖刃划破,腰间留下一道深深地伤口,鲜血顿时在他的黑色衬衫上晕开一大片。寻退后几步,闪出了莫夜白的攻击范围,他的四周萦绕着淡淡的黑雾,眸子赤红,异常诡异恐怖。   莫夜白手持长剑,淡然而立,冷冷看着对面的寻,似乎没察觉到身上的伤口一样。   寻冷笑着,手中的长枪带着丝丝缕缕的黑雾,脱手飞出,直冲莫夜白而来。莫夜白提剑提防,银白色的光芒自剑刃而出,笼罩着他,黑雾根本没有办法近他的身。莫夜白右手划过一道弧线,银白的光芒顿时化作无数根利箭,朝寻飞去,莫夜白朝前挥剑,右手压住了那柄为主人冲锋陷阵的黑色长枪,长枪剧烈颤动着,却被死死压制无法逃脱,如同被掐住了七寸的蛇。   对面的寻赤手空拳地迎上那银白色的箭雨,他的动作极快,一边躲闪一边寻求机会反击。可惜那柄长枪被莫夜白留下,没有武器的他始终吃了大亏。很快身上便留下了大大小小数道伤痕,鲜血染红了他的淡蓝色卫衣,晕染出一副凄美诡异的图画。   光箭慢慢消失,那柄黑色长枪重新飞回寻的手中,空中黑白两道光线交汇,最后尽归虚无。   寻冷冷看了一眼对面的莫夜白,“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中。”抛下这句话,寻转身离开,他身上的伤口还在不停流血,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路。   莫夜白看着寻消失的方向,左手一挥,大门‘砰’的一声,紧紧关上。他转过身,右手握着的青铜长剑骤然消失在一片银光中。   青染站在厨房里,安静地看着他,眸中是藏不住的担忧。   莫夜白上前捏了捏她的脸,温柔的笑着,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事,但腰间的伤口却依旧在不断的流血。   “不要这样,没事的,小伤而已。我去包扎一下,你先吃饭,不要饿着了。”   青染想说话,看见莫夜白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安静地点点头。   莫夜白转身朝楼梯走去,楼梯不长,他走得却极慢。短短的距离似乎走得很吃力,但他依旧挺直了脊背,在青染能看见的地方。不是逞强,不是死撑,只是不想让她担心罢了。   走进房间,莫夜白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走向床的方向。他靠着墙壁,慢慢的解开衬衫扣子,腰间的伤口鲜血淋漓,看着十分渗人。   痛感让他眉头紧皱,额间流下冷汗。房间内一片漆黑,十分安静,只剩下他虚弱轻微的呼吸声。   楼下,青染几乎是头脑一片空白,机械地从厨房里把饭菜拿出来,一碟一碟端到餐桌上,再把碗筷摆好。她在餐桌旁坐下,心中脑中想的全是莫夜白受伤的事,以及那场挥散不去的激烈的打斗。   她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坐立不安,很想跑到楼上去看看莫夜白的情况。   正胡思乱想间,青染突然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出现,莫夜白浅笑着在她旁边坐下,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像刚才那场剧烈的打斗根本不存在,两人只是下了盘棋一样。   青染无奈地看着他,小手伸向他的腰间。   “这还是在客厅呢,这么着急占我便宜啊!”莫夜白笑得极其邪魅拉住了青染的手腕。“先吃饭。我哪有那么容易有事,小伤而已。”   青染收回手,一脸不信。   “真的,我可是冥王啊,自我修复能力很强大的。”莫夜白十分真诚的注视着青染。   青染沉默着收回目光,然后静静地拿起筷子。   莫夜白看着青染的侧脸,暗暗松了一口气。拿起筷子和碗,还没夹菜,忽然一双筷子伸到自己碗里,放下一块豆腐。莫夜白抬头看向青染,只见她淡定地继续往他碗里夹菜,不一会儿,碗里就装满了。莫夜白满足又甜蜜的笑着,低头专注地吃着碗里的菜,也不用他动手去夹,刚吃完,青染又夹来新的菜。如此反复几次,莫夜白愣是差点吃撑了。   青染吃的很快,也很安静。这顿饭两人根本没说过话,就在这样奇怪又温馨的氛围下结束了晚餐。   莫夜白本来想去帮忙收拾洗碗,被青染一本正经地拦下。   “我可以帮忙的。”   “你身上很臭,我怕你熏到我。”青染撂下这句话,端起碗碟往厨房走去。   莫夜白抬手闻了闻衣袖,低声呢喃,“有这么严重吗?刚才吃饭这么久怎么不说。”想了想,还是决定回房间洗个澡。   厨房里,青染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紧绷的肩膀才松弛下来,眼角不自觉地落下一滴泪。她连忙抬手擦去,看着一堆碗筷发呆。刚刚那顿饭,莫夜白的手总是不自觉地伸向腰间的伤口,隐隐还有血迹渗出。他应该伤得很重吧!   莫夜白在浴室里呆了很久才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来,穿着简单舒服的家居服。   忽然,他停在了原地,屋内光线比较暗,只开了两盏壁灯。一个娇小的身影坐在沙发上,隐没在黑暗中。   青染似乎坐在这里很久了,怀里抱着一个长方体物什。   “你怎么在这里?”莫夜白走过来,一脸疑惑地看着她。见到她怀里的急救箱,心虚的拽着毛巾,转开视线。   “过去坐好。”青染抬头看了他一眼,莫夜白呆呆的点了点头,走到床上坐下。青染起身走到门边,把房间里的灯全都打开了。屋内顿时明亮不少。   她走到床边坐下,打开急救箱翻找着纱布之类的东西。头也不抬地吩咐道,“把上衣脱掉。”   莫夜白听见青染突如其来一句这么霸气的话,愣了半会儿,然后乖乖的脱掉衣服。   青染看着他腰间湿了水的伤口,眉头微皱。她轻手轻脚的解开莫夜白随意包扎上的纱布,看着有点深的伤口,脸色越发的难看。   “明明就伤得很重,还在死撑。伤口没好就不要让它碰水,容易发炎。”青染一边熟练地清洁伤口,一边絮絮叨叨。   莫夜白却笑得开心,安静地听着青染的唠叨,眸中满是深情和宠溺。   青染给伤口消完毒,然后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将里面的一些灰色粉末敷在伤口上,凉凉的触感让莫夜白本来有点灼痛的伤口舒缓不少。   “这是七月配的药粉,很管用,几天就能好了。”人间的药对他们来说基本是没有用的,平时有什么伤痛,他们都习惯了用七月的药,青染也就养成了随身携带的习惯。   青染弯着身子,轻轻地给他捆上纱布,温热的气息在莫夜白腰间流连,莫夜白低头看着青染的侧脸,只觉得心中狂跳。   青染包扎好,抬起头来,莫夜白立马转过头去。许久,没听到后面传来声音,莫夜白转回头,见到青染正收拾好急救箱准备离开。   忽然又停下动作,抱着箱子看着他。“你房里的风筒在哪里?”   莫夜白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柜子。青染把箱子放在脚边,走过去打开,拿出风筒走回来。   莫夜白立马识相的用毛巾擦了擦头,乖巧的坐直身子。   “你,不冷吗?”青染拿起床上的衣服扔到他脸上,“穿起来。”目光不自然地从他那身壮硕的肌肉移开。   莫夜白暧昧的笑着,乖乖地把衣服穿上。青染站在他身后,打开风筒,慢慢地给他吹干头发。屋内安静得只剩下风筒运转的吵闹声。   许久,青染关掉了风筒,在他旁边坐下,轻轻唤了一声,“莫夜白。”   “嗯。”莫夜白转过头来看着她。   “我们做个交换吧,交换一个秘密。”   莫夜白沉默着,最后无奈一笑。“想问什么?”   青染想了想,“你小时候见过我?为什么我没有印象?”   莫夜白深邃的眸子注视着她,似乎陷入了回忆。许久,才低声道,“那一年你贪玩,被毒药所伤,曾短暂失明过一段时间。”   青染思索着,似乎想起了这段回忆。   “那年我父母逝世,爷爷带我外出散心,顺便去拜访你的爷爷。就是在那时候我遇见了你。你那时候多没心没肺啊,明明都看不见了,还非要爬到树上去玩,要不是我,你就该摔个头破血流了。”   青染想了想,摸着下巴道,“我还以为是阿呆救了我。”阿呆,她从小养的那条小狗。   莫夜白嘴角抽了抽,“后来,只待了一天,我就离开了。那是很难忘的一天。”他宠溺地揉了揉青染的头发。   “你还偷偷画了我的画像。”想起那幅在冥王宅邸见过的画像,青染调侃地一笑。   莫夜白浅笑着,算是默认了。   “那,冥间的契约,是寻偷的?一切的事情都是他做的?”青染坐直了身子,语气严肃。   “是。”莫夜白答得干脆利落,似乎是不打算继续隐瞒了。“这些事情都是他做的。”   “偷契约,还想要杀云雾和风眠,他是为了什么?”   “也许,只是想要毁掉冥间。在冥间,那些契约是束缚,也是保护,孟婆他们是不会死的。可是一旦他们带着契约离开冥间,要杀他们就容易得多了。而当他们通通死去,冥间失去了守护者,就会大乱,到时候,才是真正的末日。”莫夜白语气异常平静,似乎在说一个无关痛痒的故事。   青染了然地点点头,执行局游离于冥间之外,当初契约被盗,想要悄无声息解决这件事,以免引起动乱,找执行局做这件事是最恰当的。转念一想,又觉得整件事十分荒谬,“真是有病,他闲得无聊是吧!”   莫夜白听到青染嫌弃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 第57章神秘之地(一)   “他的身份,你知道吗?”青染想起与寻的几次相见,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说好的交换,怎么只有我在说。你的秘密呢?”莫夜白似乎不想回答,沉默片刻,淡定地转移话题。   青染翻了个白眼,不爽的撇撇嘴,思虑再三,还是没把心里最大的两个疑问问出来。寻口口声声说她是他的未婚妻,这件事就像一棵刺埋在心里,时时刻刻扎着她的肉,让她极不舒服。此外,她身体的异常,她察觉到了,但总觉得现在不是提这件事的时候。   “说吧,你的秘密呢!”莫夜白宠溺的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深邃的眸子满是柔情。   青染眨了眨眼睛,心虚的笑着,站起来,转身就想走。手还没摸到门把,莫夜白就追过去,拉住了她。他将青染禁锢在两臂之间,青染的背紧贴着冰凉的房门。这场景,跟他们第一次在执行局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   “好,似曾相识的场景。”莫夜白温柔的看着青染,目光紧紧锁定在她的脸上,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青染抬头看着他,水莹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纠结。   莫夜白见她神情不太对,心中疑惑。正想说话,青染抢先开口。   “莫夜白,我,最近喜欢上一个人了!”青染说得很慢,但能听出来她语气的不一样,与平日淡然随意的她不同,她今日是少有的认真,真挚。   莫夜白眼睛微微一眯,“如果这个人不是我的话,麻烦告诉我他的姓名,住址。”   青染眉间微皱,“怎么,你还要去杀了他啊?”   莫夜白忽然间收起笑容,站直身子,神情有点严肃。青染都觉得他是在思考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情敌死得比较痛苦。   出乎意料的是,莫夜白忽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中再无往日的傲气,语气也有点低落,“如果你很爱他,我不会杀他。因为他死了,你会伤心。但我至少要知道他对你好不好啊!”   青染没想到平时嚣张霸道的莫夜白竟然会说出这般退让委屈的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眸中的纠结却在一点一点散去。   莫夜白以为青染不相信他的话,失落又无奈。心中像压着重重的石头,喘不过气来,很难受。像是自己肖想了多年的东西突然间被抢走了。失恋来得那么快,就像一阵风。莫夜白自嘲的想着。   青染回过神来,看着他,忽而间粲然一笑。“你都等了我这么久,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呢?”   莫夜白骤然抬头,惊喜又不敢确定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个人为什么不是你呢!”青染稍稍踮起脚,在他耳边柔声道:“如果我喜欢的是你呢?你要拒绝我吗?”   莫夜白呆愣地看着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跟刚才的同款青染惊讶脸一模一样。   “你说真的?”莫夜白,惊喜地追问道,好像被抢走的东西突然又失而复得了。“不,你喜欢的就是我,我只听到了这句话。对,你喜欢的就是我。”莫夜白开心得有点语无伦次。   青染看着他这样的反应,心中十分甜蜜。看来有一个喜欢的人在身边也不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至少以后不会孤独。她伸手揪着莫夜白的衣领,直接吻上去,堵住了他絮絮叨叨的话。   莫夜白伸手搂着她的腰,强势地加深了这个吻。两人唇舌交缠,鼻尖相抵,暧昧而甜蜜的气息萦绕在两人间,两人的真心情意在这一刻化作缠绵的吻,胜过千言万语。莫夜白心中狂喜,这次不再是他单方面的追逐青染的背影,他终于得到回应了。再没什么比这件事情能让他更开心了。   青染抬手搂住他的脖子,温柔地回应着他。   许久,莫夜白才放开快要喘不过气的青染,青染脸红红的窝在他怀里,安静地没有说话。   莫夜白浅笑着俯身,把头抵在她的肩膀上。温柔的呢喃道,“我不识浪漫,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独见了你,见花笑颜开,见海湛如眸。”   “此生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青染咬着唇瓣,心中感动。嘴上却依旧是十分淡定的语气。“这么好文采,你在哪部电视剧看回来的。”   “我像是看那种脑残电视剧的人吗?”莫夜白失笑,抬起头来,无奈的看着她。   青染搂着他的腰,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你就是!”   两人对视一会儿,皆忍不住笑了起来。   翌日一大早,两人离开了明海市,直接奔向渡留下的地址,远景市,天女山。   远景市是个十八线的小城市,面积很小,三面环山。也没什么出名的景点,更无可用的资源。那里的人就这么不咸不淡,安安稳稳地过着数百年如一日的平凡日子。   就是这么个小小的城市,大街小巷却都流传着一个久远而恐怖的童谣。   天女夜哭,万军降临。   末日到来,满城血雨。   到达目的地,青染昏昏欲睡地被莫夜白拉着手下了车,两人拖着行李箱往前走。远景市虽然是个小城市,但环境还是很好的,没有被过度开发,市内的绿化面积很高,有着大城市没有的清新空气。   两人打算先在市中心的酒店入住,休息一晚然后再前往郊区的天女山。   青染睡了一路,到达之后还是迷迷糊糊,睡眼惺忪的。莫夜白紧紧牵着她的手,生怕他走失。   “你好,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酒店前台的工作人员礼貌亲切地上前问道。   “你好,我想要一间总统套房。”莫夜白拿出一张黑卡递给工作人员。   “好的,先生,请稍等。”前台小姐姐甜美的笑着接过。   青染听到两人对话,忽而抬头看着他,俏皮一笑,比了个大拇指,“有钱!”   莫夜白不禁失笑,眸中满是宠溺的柔情。   工作人员在电脑上操作,听到青染的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女山,山顶。   天女山是远景市最高最神秘的一座山,也是当地人最敬畏的一座山。   今日天气不太好,乌云沉沉挡住了阳光,即使身处最高处,四周依旧光线昏暗。凉风从山顶吹过,奶白色的雾气随之流动,经久不散。就如一层薄纱笼罩着山顶,若隐若现,如梦如幻。   山顶四周十分荒凉,只有一个参天大树伫立在悬崖边缘。一个瘦削的身影坐在树下,脊背挺直,安静地就像跟那棵树融为一体。他看着天空,抬手似乎想要触摸那朵朵漂浮的乌云,却只能抓了个空,落寞地收回右手。   那是一个瘦弱的男孩,雾蓝色的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长得十分清秀,远远看来更像一个娇小的女生。那双湛蓝的眸子注视着被迷雾遮盖的悬崖之下,神情冰冷得让人畏惧。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一只黑色的小鸟从远处穿过浓雾而来,十分熟练地停在他的右手手背上。   男孩抬起手背,静静注视着那只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小鸟。那么专注认真,就像在跟小鸟沟通对话一样。   很快,新的一阵凉风吹过来,小鸟骤然安静下来,迅速飞走。男孩依旧恢复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坐姿,让人以为刚才那一幕压根就没发生过一样。   呼呼的风声中,凝神静听,男孩在低声呢喃,“你们终于来了!”四周迷雾骤起,渐渐模糊了男孩的身影。   青染被窗外照进来的,刺眼的阳光唤醒。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抱着枕头翻了个身,愣是磨蹭着不想起床。   忽然传来敲门声,莫夜白推门而进,看着床上迅速装睡的青染,十分无奈。   “别装啦!十分钟前我进来把窗帘拉开了,你现在应该醒了。”莫夜白看了一眼被阳光笼罩着的那个蜷缩在被子里的人儿,走到床边坐下。大有青染她不起来他就不走的意思。   青染躺了一分钟,装睡失败。顶着凌乱的一头长发从被窝里钻出来。“你想干嘛?”青染挫败地看着他。   莫夜白温柔一笑,凑上前轻轻在青染唇上落下一吻。眸带宠溺地揉了揉她的鸟窝头,“早安!起床吃早餐。”   青染一个枕头砸到他的脸上,然后乖巧地揭开被子起床去洗漱。等到她洗漱一番出来,莫夜白已经坐在餐桌上悠闲地喝咖啡了。桌上摆着十分丰盛的早餐。看见吃的,青染心情顿时变好。   两人这一顿早餐吃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八点五十起的床,早上十点多才从酒店出发去天女山。   天女山在远郊,从酒店出发,莫夜白开了整整一个半小时才到。   青染从车上下来,呼吸着山脚下的新鲜空气,只觉得心旷神怡。莫夜白停好车,走过来找她。   “我们中午吃什么?”青染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身子都没转过去,就知道是莫夜白了。   莫夜白上前搂着她的腰,青染不习惯地悄悄动了动,又被他拉回怀里。   “你这么快就饿了?”莫夜白调侃地笑着。   “没有啊,就是随口问问。”青染傲娇地抬起头和他对视,颇有不甘示弱的感觉。   莫夜白无奈的搂着她往前面山脚的村庄走去。“在我面前你无需掩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杀人你递刀,我放火你浇油?”青染挑眉,问道。   “可以啊!”莫夜白一口应下。两人一边插科打诨一边走。   。 第58章神秘之地(二)   天女山十分偏僻,四周除了树,还是树。山脚下的那唯一一条村庄几乎是十室九空,大多数年轻人都出去市中心工作,村里只剩下留守老人和小孩。两人走在山野小路上,只感觉四周十分荒凉,连一个人都没见到。   “这天女山是怎么回事,你了解吗?渡,为什么要我们来这里?”青染拉了拉莫夜白的衣角。   “不知道。”莫夜白抬头看向远处那座被浓雾笼罩着的巍峨的高山。“渡那个人很孤僻,基本上跟所有人都不相熟。他的事,连孟婆都不知道。”   青染沉默着没有说话,突然闻到一股甜甜的香味传来。青染二话不说拉着莫夜白直奔味道传来的方向。   香味来自一口支在树下的大铁锅,一间老旧的平房前,两位老人家正在烙饼。炉火烧的正旺,铁锅里的油沸腾着,老爷爷用特制的长长的筷子将一旁放着的面饼放进油锅里,饼很薄,一进油锅几分钟就熟了。老奶奶熟练地将烙好的饼夹出来放到一旁的瓷碗里摊凉,然后均匀地洒上芝麻。香味在空中弥漫,十分诱人,让人垂涎欲滴。   三个脸上脏兮兮的小屁孩从不远处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些颜色鲜艳的野果。他们见到桌上放着的烙饼,兴奋的争先抢后地想去拿。被老奶奶拦住,“一个一个来,急什么?奶奶烙了好多饼呢!”   小屁孩陆续拿到了烙饼,满心欢喜的坐到树荫下吃。两个老人家熄了炉火,也坐到一旁休息。好一派安静祥和,悠闲自得的气氛。   “相濡以沫,相携到老。”莫夜白浅笑着道。   青染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羡慕吗?”   “用不着,我们也会,而且会更幸福。”莫夜白牵着青染的手往两位老人家所在的地方走过去。“饿了吧?”   青染点头,摸了摸肚子,看着那些烙饼,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老人家,你们好!”莫夜白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啊,你们是?”老奶奶疑惑的看着眼前陌生的两人。   “我们是来这里旅游的,路过闻到你们烙饼传来的香味,刚好肚子饿了,想看看能不能卖我们一点。”   “是这样啊。有什么,这又不值钱,还剩好多呢,你们拿点去吃就好了。”老奶奶热情的招呼道。   “就是嘛,拿去吃。”老爷爷一边照顾着一旁的小屁孩,一边夹起几块烙饼递过去。   “那就谢谢你们了。”莫夜白见推脱不了,只好伸手接过来。等放凉一会儿才拿给青染吃。   “谢谢了,老人家。”青染也礼貌地道谢。   树下的几个小屁孩安静地吃着烙饼,怯生生地看着莫夜白和青染。青染见状,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几颗牛奶糖来,伸手递给他们。   “吃吧,这些糖很甜的。”青染浅笑着,在他们旁边坐下。   三个小屁孩看了看老爷爷和老奶奶,见他们点头才欣喜地接过。莫夜白挨着青染坐下。   “小伙子,你们来这么偏僻的地方旅游啊?”老爷爷好奇的打量着两人。两人两手空空的,什么都没带,看上去也不像是来旅游的人。   “听人说天女山风景很美,想来看看日落。”莫夜白随口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是啊。老爷爷,这天女山从哪里上去啊,好像没见到去那里的路标。”青染顺势打听道。   “这,天女山。”老爷爷面露迟疑,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老爷爷,有什么事您就说吧。这天女山不是远景市的名山吗?”青染追问道。   老爷爷沉默着,看了一旁正在照顾几个小屁孩的老奶奶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   老奶奶见状,慈祥的笑着让那几个小屁孩去别的地方玩,支开了他们。   “小伙子,姑娘,我劝你们啊,不要去那天女山了。看日落哪里不可以看,干嘛非得要去这天女山啊。”老奶奶语重心长的劝道。   “是啊。”老爷爷也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可是,到底天女山有什么问题啊?”青染一脸不解。   “两位老人家给我们讲讲吧。听了之后我们再决定去还是不去。”莫夜白附和道。   “唉,好吧。”老爷爷第二次长叹了。老奶奶坐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   “这附近有一首童谣,很久以前传下来的,从我们的父辈起就不再往下传,以免引得人心惶惶。”老爷爷顿了顿,“天女夜哭,万军降临。末日到来,满城血雨。”老爷爷的声音很沙哑,唱起来的时候声调却是抑扬顿挫的,听上去有点诡异,让人毛骨悚然。   “这还是我小时候偷偷听父亲他们聊天听回来的。他们都说,天女山是受了诅咒的。据传以前的天女山只是座无名的山峰,后来有一位天女因为做错了事被罚下凡赎罪,那位天女因为觉得自己是被陷害的,觉得不甘,便每日哭泣,后来更是坠入魔道,和山中的妖怪混在了一起,开始肆意屠杀途径这段山路的行人。天帝得知后大怒,便派了天神来杀了她,以告慰死去的无辜行人。可惜那位天女怨气太深,以至于从此以后,每年五月,冤魂不散的天女就会出现在山上,带着千军万马要来复仇。待到有一天,天降红雨,就是那位天女重生的日子。而她,也必将带来末日。”   莫夜白和青染两人听完这个离奇玄幻的神话故事后,只想一起翻个白眼。活了上千年的他们,竟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个故事,算不算孤陋寡闻呢。但这个故事实在是太扯了,狗血又白痴,让他们怎么相信啊。   “那个,老人家。只是一个传说,你们不用这么忌讳那座山吧。鬼神之说,怎么能当真呢。”莫夜白温和的笑着,掩盖着内心的极度无语。   听到‘鬼神之说,不能当真’这句话,青染默默地流下了冷汗。不能当真,他们两个又是什么?然而脸上还是保持着十分乖巧的笑容,让两个老人家看不出一丝不妥,除了莫夜白看到她的笑,飘过来一个无奈的眼神。   “小伙子,你有所不知。”老奶奶说起这句话,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想起了十分恐怖的事情。   听到这样的开场白,青染就知道还有更加狗血的下文。   “每年五月,天女山会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整个村庄都能听见,非常恐怖渗人。后来慢慢地,不只是哭声,还有一阵整齐划一的像是在踏步的声音。我们村里的老人都说那是天女来复仇了。带着妖怪,带着他们的千军万马。”老奶奶显然不是在说笑,就如同亲身经历过一样,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紧紧握着老爷爷的手,目光涣散,好像非常的害怕。   “是真的。每年五月,我们整个村庄都会离开,去外面亲戚朋友家借住,或是租房子也好。没有人敢留在村里的。据说以前有些人不听劝说留了下来,到最后都死了。连个全尸都没有,就跟历史故事里说的像被五马分尸一样。”老爷爷颤颤巍巍的扶着老奶奶站起来。“小伙子,姑娘,快点离开吧。明天,我们村里的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听我老头子一句劝,你们不要去山上啊。”   两人转身离开,不再多说。招呼着那边的几个小屁孩回屋内,吵吵闹闹的似乎在准备收拾东西。   青染和莫夜白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皆是疑惑的神情。   “我一点妖魔的气息都闻不到,你呢?”青染闭起眼睛,静静感受了一会儿。却没有发现。   “没有妖的气息,更没有魔的气息。但这里有一股十分重的怨气萦绕着整座山。你看。”莫夜白牵着她的手,右手指向不远处那座山峰。迷雾不知何时渐渐散去,天女山的真容显露出来,高山之巅,一股黑如墨汁的烟雾弥漫与白色的迷雾交织。与天空的乌云交相辉印,不远处的天女山,越发的恐怖渗人。   “难道说真有天女的怨气。”青染兴致盎然的看着那座山。   莫夜白从怀里拿出一张钱来,压在瓷碗下面。牵着青染的手往前走。“走吧,去看看。也许渡,就在那里等着我们。”   两人摸索着,顺利地走上了上山的路。越是这样顺利,青染越觉得也许是那个渡在引着他们往前走,以达到他的目的。   现在是正午时分,可是越往山上走,只感觉温度越低。看不见一丝阳光,只有无边无际的烟雾弥漫,模糊了他们的视线。   莫夜白松开两人牵着的手,停下来,把刚才特意从车上取来的外套给青染穿上。体贴的叮嘱道,“感觉还好吗?不管有什么,紧紧跟着我,不要走散。”   “嗯。”青染心中有点担忧,看着被浓雾笼罩着的山路,摸不清前方的危险。想起那个不知躲在何处,不知是敌是友的渡。青染抬起头来,见到前面莫夜白宽广的背影,才稍稍减缓一点点不安。两人的手依旧紧紧牵着,丝毫不敢松开。   。 第59章奈何不渡(一)   忽然只感觉四周的雾气越来越重,就连呼吸都慢慢开始困难起来。青染停下来坐在石头上歇息,莫夜白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给她输送灵力。   “我没事啦!”青染想挣脱开,却被莫夜白阻止。她只好乖乖的坐好,看来必须尽快搞清楚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问题才行。   奶白色的迷雾中忽然闪过一道黑色的身影,刹那间便消失了。   莫夜白将青染护在身后,右手银光乍现,青铜长剑随之出现在他手中。青染也警备地看着四周,以免那道不知是谁的身影突然发起攻击。   一阵破风声从后面传来,两人立刻转身,莫夜白提剑划出一道半弧,凌厉的剑气划破浓雾,直击隐匿于其中的人。青染不知何时也取出了她惯用的暗红色长鞭,伸手朝前甩出,在空中画出好看的弧度。   只听到迷雾中传来‘啪’的一声,青染那一鞭子的攻击落空,莫夜白的剑气也只是堪堪在那人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这时,凉风阵阵吹来,迷雾缓缓散去,那个隐没在其中的身影显露出来。男孩穿着黑色的卫衣和运动裤,手臂上有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上面还流着血。他那头雾蓝色的头发在奶白色迷雾中格外显眼。男孩只好用卫衣的帽子遮盖起来,还是有几缕碎发飘出。他的五官清秀稚嫩,像个小女孩似的。但那双湛蓝的眸子却冰冷得可怕,没有一丝温度,就像个没有灵魂的死人一样。   “你们来晚了?”男孩声音却出乎意料的成熟,低沉悠扬宛如编钟的声音。   “是你!渡。你在这里干嘛?跟我回去。”莫夜白看见是他,无奈地收起手中的剑。   青染好奇地打量着对面那个小男孩一样的渡。与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好吗!而且,这货活了几千上万年了,还是长得这么嫩,让她这个才几千岁的小辈怎么活啊!   青染推了推莫夜白,“你没有骗我吗?这是那个神秘兮兮的渡?你们冥间请的童工吧!”   莫夜白看着青染一脸不信加震惊,实在无奈。“他比你我都要年长,这是事实。乖,不要伤心。”   青染斜睨着莫夜白摸了她头发的手,十分不爽。   “少废话!”对面被忽视的渡终于开口怒刷存在感了。看见青染好奇的打量的目光,他也只是面无表情的转开目光。“我找你们来,不是让你们秀恩爱的。你们。。。”渡的话音未落,四周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脚下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附近的树木一棵接一棵的摇晃着连根拔起。   渡冰冷的神色总算多了一点不同,他的眸中划过一丝惊慌。   青染看着他骤变的神情,转头看了一眼同样疑惑的莫夜白。“怎么了?”   莫夜白没有回答,神情有点凝重。还没来得及说话,整座山震动得更加厉害,山顶上滚下来一颗颗巨石,朝他们砸开。   “她来了!”忽然,渡轻轻说了一句。   青染尚且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头晕目眩,一片漆黑袭来。昏过去之前,只看到莫夜白惊慌地朝她伸出手,他的背后,那颗巨石离他只有两米远。   “莫夜白!”青染尖叫着醒来,只感觉心口一疼,喘不过气来。她的小脸苍白得没有血色,满头都是冷汗,后颈和脸颊都黏糊糊的,十分不舒服。   “公主,公主您醒了。您没事吧?”一名穿着青色宫装的女子正好端着黄铜水盆走进来,见到青染坐在床上,挣扎着要起身,连忙恭敬地上前去搀扶。   女子扶着青染坐起来,贴心的给她的背后垫上一个软枕。“公主,您刚刚从昏迷中醒来,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太医吩咐要好好休息,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青染一脸疑惑的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宫装女子,然后打量着四周古色古香,富丽堂皇的装饰。梨花木做的桌椅,华贵的摆设,精致的屏风,雕花的房梁,这眼前的一切怎么看都不像是现代社会能看到的东西。所以,难道说她穿越了,那莫夜白和渡呢?她现在又是在哪里?公主?如果没听错的话,这个人刚才是在喊她公主吧!   青染越想越乱,只觉得脑中的思绪就像一团乱了的线,怎么也解不开。头就像要炸开一样!   “公主,您没事吧?”宫女小心翼翼地问道。看着神情痛苦的青染,惴惴不安。   青染抬起头来,闭了闭眼睛,尝试去接受这件事。深吸一口气,尽量摆出最端庄淡定的样子,“我,额,本宫没事。”   宫女听到青染的话,非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一脸震惊的模样。暗自呢喃道,“这,公主怎么突然说话都利索了,全然不见往日的痴呆模样,难道说这一趟落水,还把痴病给治好了?”   青染听力多好啊,隔个几百米她都能听到,更何况是就在她跟前说。听到宫女的话,她眼角不禁抽了抽。痴呆,落水。这么说这公主还是个傻子,被人推落水了才昏迷过去的,那她的样子。。。   “镜子,我要镜子!”青染焦急的想下床。   那宫女连忙拦着她,“奴婢去拿,公主,奴婢去拿。”说罢,连忙跑到不远处的梨花木梳妆台,将那块华丽的青铜镜拿过来。青染接过,端详着自己的模样,暗暗松了一口气。镜中人的脸依旧是她自己的样子,虽然脸色苍白了一点,但丝毫没变。   “公主,您没事吧!”宫女小心翼翼地问道,打量着她。   青染无奈看了她一眼,摆摆手,沉默地躺回床上。   那宫女看了看那边放着的水盆,默默地没有说话,安静退下。   青染见她走了,才重新坐起来,揭开被子下了床,关上门,用水盆里的热水擦了擦黏糊糊的身子。她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找到了衣柜。看着柜子里繁复的衣裙,只觉得头疼,不会穿啊!   随意挑了一套看起来最简单的浅蓝色长裙,走到屏风后面去。抱着那套衣裙没有动,青染想起现在不知身在何处的莫夜白,心中忧虑。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脱下身上那套被汗打湿的长裙。拿过那条浅蓝色的纱裙换上,带子都没系好,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宫女焦急说话的声音,还有随后而来的推门声。   青染疑惑的转头看去,正好撞上一双熟悉又深邃的眸子。青染看着莫夜白就这样完好无缺的站在她面前,那么温柔的浅笑着,只感觉心头缠绕着各种情绪。眼眶微微湿润,她冲上去抱住他,低声哽咽着。   “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我要吓死了,差点以为你要被石头砸死了。”青染边哭边说,鼻涕眼泪都擦在了莫夜白的衣服上。   莫夜白心疼地抱着青染,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他抬手擦去青染的眼角的泪。“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青染站直身子,搂着他的腰,眼睛红红的,难得这般小女人作态,却十分可爱。莫夜白看着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有点暧昧,“你这么迫不及待想诱惑我哦!”   青染低头看了看,因为莫夜白进来得太突然了,青染裙子的腰带都还没系好,衣襟敞开,微微露出锁骨之下那片雪白的肌肤,长发垂下微微凌乱,再加上带着泪痕的小脸,莫名地有一种极致的诱惑感觉。   青染脸红了红,还没说话,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王,王爷。皇上派人来看望公主。”那名你一开始守在青染身边的宫女冲进来,看见屋内相拥的两人,又惊慌地低下头去,颤颤巍巍的说道。   青染连忙整理好衣服,莫夜白挡在她身前,待她整理好,才冷声道。“楚风,进来。”   两个穿着黑衣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为首的那男人恭敬地向两人行了礼,沉默地没有说话。   “楚风,你跟她出去,将来人打发走,就说公主身子已无大碍,正在修养,不便见客。”莫夜白指了指那名慌张的宫女。   楚风应下,见那宫女没有反应,只好推了推她。宫女回过神来,连忙请罪。莫夜白摆摆手,将两人打发走了。   青染坐在一旁的榻上,抱手,好整以暇地看着莫夜白。以及,打量那个从一进来就安静站着不说话的身影,渡。   莫夜白在她身边坐下,渡随意找了张凳子,自顾自地待着,也不说话。   “怎么回事?王爷?穿越了吧?”青染戳了戳莫夜白的手臂,疑惑又好奇问道。   莫夜白无奈看着她,语重心长地道,“以后少看点脑残小说,影响智商。”   青染斜睨了他一眼,“你才看脑残小说呢!”她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快说,到底怎么了,我们不是应该在天女山吗?”   莫夜白伸手拉下青染掐他的手,紧紧握着,“这里是那个传说中的‘天女’的幻境。就像一个游戏,我们都变成了里面的人物,被赋予新的身份和名字。这里的一切,以及发生的事情,都曾是那位‘天女’的回忆,真实的回忆。”   “什么鬼?”青染惊讶道,“那个什么‘天女’到底是何方人物?”   。 第60章奈何不渡(二)   “我也不清楚,是他告诉我的。”莫夜白耸耸肩,抬手搂着青染的肩膀。“我醒来就在这里了,那些人围着我叫什么‘王爷’,我担心的情况又见不到你,就急匆匆的往外走,刚好碰见渡。然后他就带我过来了。”   “我看你一点都不担心我,刚来就收了个小弟,不错哦!”青染想起那个黑衣侍卫。   “你说楚风。额,他自己说是我的侍卫,或者说是这个王爷的侍卫,他非要跟着我,我当时也懒得理他。”   两人聊的开心,全然无视了坐在对面的渡。渡似乎有话想说,轻咳了两声,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   在渡面不改色地咳到第三声的时候,莫夜白和青染终于看过来了。   “他的性格确实非常奇怪。你们都是怎么跟他沟通的?”青染低声道,莫夜白浅笑着没说话。   “咳,在幻境里,这里是大秦,六国争霸的时代,大秦,以及荆楚是国力最强盛的国家。但你要问我具体哪个时候我也说不清,活得太久了,年纪大记忆力就有点不好。”   青染听着他的话,看了看他那张依旧稚嫩清秀的脸,十分想暴揍一顿这位口口声声说自己老,但实际上长得像个年轻男孩的混蛋。   渡全然不自知,依旧在继续讲述故事的来龙去脉。“这里准确来说,应该是大秦的都城和阳。营造出这个幻境的人,不对,或者说她现在已经是一抹冤魂了。她叫贺子宁,护国将军的女儿。我与她有过一些交情,她救了我一命,我赠与她半枚令符。所以在她死后,即使已是一抹孤魂,却依旧拥有这么巨大的能量,能够制造出如此强大真实的幻境。而且这个令符能够号令鬼魂,另一半我放在冥间,用来守护奈何桥。”   莫夜白越听越觉得头疼,“这么重要的东西就这样交到凡人手上,你还一声不吭,隐瞒了这么多年。你疯了吗?”他真的很想起来揍他一顿,奈何被青染死死拉住。   “我没有故意隐瞒,我有跟上上任的冥王提过,不过那时候他喝醉酒了懒得理我。后来我就忘了这件事了。”渡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青染只感觉一旁莫夜白的手臂都已经暴起青筋了。想起之前爷爷跟她提过历任冥王的事,青染忽然觉得莫夜白跟他爷爷这两位冥王真的是非常正常了。难道是莫家一脉基因突变了?   青染这边胡思乱想,那边都快打起来了。虽然渡依旧神色冰冷地正襟危坐着,丝毫没有要理会莫夜白的念头。   “那,天女山的传说,也是跟这位贺子宁有关咯?”青染忽然想起那个村庄的传说,以及在传说中提到的死去的村民。大概也是这位冤魂不散的贺子宁做的吧。   “好像当初她就是惨死在天女山的。但她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目前最重要的是把令符拿回来,以及逃离这个幻境。五月一过,幻境就会消失,但我们也会永远困在里面。当然你也可以强行突破,不过可能会去掉你半条命。”   莫夜白和青染听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他们目前的处境有多危急。问题是渡那个混蛋依旧一脸淡定的模样,连飘来的眼神都带着‘你们看着办’的意思,这就真的很欠揍了。   “还有。。。”   “还有什么,你给我一次性说完。”莫夜白还没暴走,青染反而抢先一步了。拳头都没挥起来,就被莫夜白搂着扣在怀里不让她乱来。   “乖,你打不过他的。”一句话,青染顿时不动了。然后不爽的斜睨了莫夜白一眼。   “还有。”渡似乎依旧看不见两人的怒气一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自说自话,“冥间出了什么事你们都清楚,如果令符拿不到,奈何桥可能会塌。”   “会塌?什么意思?”莫夜白追问。   “你以为我是出来讨债和观光的吗?这么多年过去了,尤其是在战争和瘟疫时期,冥间容纳的鬼魂会成倍的增加。奈何桥只有一半令符加持,早已不堪重负了。”   “还不是因为你随便把令符给别人。”青染翻了个白眼,暗自吐槽。   “这么久不见,你就给我扔来这么大一个烂摊子让我收拾啊!”莫夜白只觉得无奈又头痛。   “那我们又是怎么回事?而且他们似乎看不见你?”莫夜白忽然想起刚才遇见渡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楚风差点以为他疯了,自顾自的在跟空气说话。   “你们不属于她的故事,跟她没有交集。只是随机赋予了两个身份罢了。王爷,和,公主。”渡指了指他们,“而我存在她的记忆里,我只能像个透明人一样的存在,除了你们谁也看不见我。”   “真是醉了。”青染无奈的靠在莫夜白肩膀上,急需时间消化这么多信息。“也就是说我们不但要拿回令符,还要找到逃离这个幻境的方法。天啊!这是在折腾我们啊!”   “谁说不是呢!”莫夜白一时之间也很难接受这么突然的有人告诉他,冥间有了除契约被盗之后更大的危机。   渡反倒是淡定自若的看着他们,自觉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就直接沉默着算了。虽然对面两人真的非常想打他。   微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阳光很和煦,照耀着清澈见底的湖水,波光粼粼。湖里的荷花开得正好,美得让人心旷神怡。   青染坐在湖边的凉亭里,看着水中的鲤鱼游来游去,只感觉无聊得快要发霉了。   被困在幻境已经第四天了,在这几天里,青染总算搞清楚了目前的状况,或者说摸索到一些关于贺子宁的故事。   大秦的皇帝在前段时间与太子一起外出打猎,两人不幸遇刺身亡,一同陪行的宰相大人也下落不明。丧礼之后,在大殿之上四皇子一党试图拥立四皇子应誉登基,岂知宰相突然出现,并指证四皇子是刺杀皇帝和太子的主谋,还抓到了当时的刺客。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时,三皇子应寒和护国将军带兵入宫,封锁大殿,以极快的速度解决的应誉及其党羽。随后,宰相和护国将军拥立三皇子应寒登基。   新帝登基,下令举国为先帝和先太子守丧三日。而推迟的登基大典也已经于昨日举行。在典礼上,青染见到了应寒,她所谓的哥哥。青染现在的身份,是大秦的六公主,因为两人的母妃都很早就逝世了,所以从小到大这位六公主最亲近的就是她的三哥应寒。但小时候的一场高烧,使得这位六公主从此变成了痴呆儿,皇帝并不重视她,也就只有应寒照顾她。她的落水昏迷也是被那些小人所害。不过现在应寒登基为帝,在这位六公主周围反而阿谀奉承的人是越来越多。真是是风水轮流转。体会着别人的人生,青染反倒是有了些感悟。   “公主,贺将军来了。”宫女在青染身旁恭敬地行了一礼,回禀道。   “哦,请她进来吧。”青染转身便看见了远处那个穿着一身红色骑马装的爽朗女子。贺子宁,护国将军的二女儿,也是鼎鼎有名的巾帼女英雄,13岁跟着父兄上战场,18岁独当一面率领贺家军上阵杀敌,立下赫赫战功。20岁被封为大秦唯一的女将军。如今已有22岁的她依旧待字闺中,虽然威名远播吓走了不少求亲的人,但护国将军府加上贺子宁的哥哥,一门三位将军,手握重兵,威名极盛。又怎么会没有人想要结亲呢!只是根据青染打听回来的信息,这位贺子宁贺将军似乎喜欢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应寒。不然,护国将军就不会在皇位之争中选择站在应寒这一边了。   只可惜,功高盖主,终究会惹祸上身啊!青染暗暗呢喃。想起那日登基大典见到的应寒,那是个极有野心的人啊,他的眸中就像潜藏着一只猛兽,总是在伺机而动。贺家名声如此强盛,哪个皇帝会睡得安心呢!只是不知道贺子宁的死又到底真相如何呢?   “清清。近来身子如何,可好些了?”青染正想着事情,贺子宁已经到了跟前,在她旁边坐下。青染暗暗打量着她,一袭红色的骑装突显出她的挺拔英姿。她的容貌虽然只算清秀,但胜在气质爽朗干练,让人感觉十分直率,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应清,是这位六公主的名字。两人据说小时候颇有交情,应清是贺子宁在和阳都城为数不多的朋友,贺子宁倒是一点不介意之前的应清是个痴呆儿。每每从外回来,都会来看她。   “我没有大碍了,太医说多休息休息就好。”青染浅笑着,熟练的演绎着大病初愈的端庄公主这一角色。   “看来他们的消息没错,你的病果然好了。真是太好了。”贺子宁激动地抓着青染的手。   青染继续保持假笑,任由她激动。   “应寒也知道这个消息了吧,他一定很开心。真是太好了。”贺子宁说起应寒,脸上多了几分甜蜜的笑。   。 第61章奈何不渡(三)   听到贺子宁直呼应寒其名,青染脸上神色没变,只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贺子宁,原来有时候真的单纯到有点傻啊。你所认识的应寒,现在已经是大秦的帝皇了。   两人东拉西扯了一会儿,青染就摆出一副不太舒服的模样,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借口,让她可以早点离开去找应寒。免得明明两个人都心不在焉,还非得尬聊。   青染回到屋内,刚坐下,莫夜白又来了。   那名宫女见状,十分知情识趣地摆好茶水,然后跟着楚风迅速退下。   那日之后,六公主大病痊愈,不再痴痴呆呆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到处飞,整个皇宫都知道了。同时传播的,还有莫夜白,或者说那个大秦楚王和青染这个六公主的不伦绯闻。对此,应寒这个新帝什么都没说,只是暗地里让人解决了一些乱嚼舌根的宫女太监,算是杀鸡儆猴。   一堵宫墙,阻隔了两个世界。当人被压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别人的不好总能成为他们继续生活的动力。这座华丽的宫城,说到底也只是个华丽的囚笼。   莫夜白在青染旁边坐下,见她看着前面发呆不理自己,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试图引起注意。   青染将他的手打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堂堂‘短命王爷’怎么这么有空到我这小小的地方来啊!”   “‘短命王爷’想‘脑残公主’了,过来坐坐。不可以吗?”莫夜白自顾自给自己倒上一杯清茶。   青染翻了个白眼,听到这两个称呼,真是恨不得去揪着贺子宁问个明白。把他们两个拉进幻境就算了,给的角色还都是不正常的,他们什么时候得罪她了吗?   她是痴呆的六公主,而莫夜白也没好到哪里去。大秦楚王应希,先帝的第二子。三岁能识千字,五岁能写诗,十岁于大殿之上舌战群儒。十五岁征战沙场,为大秦开疆辟土,骁勇善战,威名远播,在六国无人不知。然而可惜的是,这位楚王年幼时被刺客所害,中了剧毒,好不容易才救回一条命,却被太医断言绝活不过三十岁。因此,暗地里那些讨厌他的人便称他为‘短命王爷’。也因为这副身子,他注定与皇位无缘,早早就自请离开都城,去镇守边关了。这次若不是要参加先帝的葬礼,他也不会回来。   “看来你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身份了。”青染用手托着下巴,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我接受能力一向很强。”   “那么,按照辈分来说,我现在应该叫你一声‘二哥’。这样我们怕是要保持距离了,毕竟皇室是不能有什么不伦之恋的嘛!”青染狡黠的笑着,活脱脱一只小狐狸在摇着尾巴。   “那你叫一声来听听。”莫夜白搂着她的腰。   青染看了一眼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咳咳。”清了清嗓子,扬起最甜美乖巧的微笑,“二。。。”   青染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莫夜白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嘴巴。莫夜白动作温柔,轻轻吮吸着青染的丁香小舌,末了,还邪恶的故意咬了咬她的下唇。   青染抿了抿有着红的唇瓣,不爽的瞪了他一眼。   莫夜白倒是笑得很开心,“你再乱叫一句,我就亲你一次。”   青染嘟着嘴,‘哼’了一声,继续叫道,“二哥。”然后迅速伸手捂着自己的嘴。得意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像个捣乱成功的小屁孩。   莫夜白见状,搂着青染的腰,伸手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青染顺势坐到了他的腿上。这时,莫夜白抬头在青染耳边轻声道:“我又没说一定要亲嘴唇,是吧?”莫夜白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温热的气息微微洒在青染的脖子和耳朵上,整个氛围暧昧却又很甜蜜,外面阳光正好,从窗户照进来笼罩着两人。恰如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青染被他搂着,只感觉两人贴得极近,耳边交织着两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剧烈而节奏明快,宛如一首交响乐。莫夜白看着青染微微升起红晕的脸颊,只觉得十分可爱,浅笑着放开她。   “我说,你今日是特地过来调戏我的?”青染坐好,心虚地整理了一下鬓角的碎发。   “是啊,顺便问问你令符拿到了没?”莫夜白伸手给两人的茶杯斟满茶水。   “唉,还没有。”说起这件事,青染就很无奈。“我尝试打探过贺子宁的口风,但她好像一点印象都没有。前天我也曾偷偷潜入她的房间,都掘地三尺了,还是没找到。会不会是因为这里是由她创造的幻境,所以现实和幻境产生了偏差。”青染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一些头绪,但却如流星般稍瞬即逝,抓也抓不住。   “你的意思是,这只是个幻境,所以令符不存在于这个幻境里?”莫夜白认真思索着这种可能性。   “有可能,但也不一定。在这个幻境里,撇开渡这个透明人,我和你是意外扯进来的,我们是存在的。这个幻境是贺子宁制造的,按理说她也应该是真实存在的,才能真实地感知控制这个幻境。所以令符未必不存在。”   “很复杂。精神控制方面到底还是你比较熟悉。令符就交给你了。我会想办法离开这个幻境的。”莫夜白站起来。   “行。不过,你答应我一件事?”青染忽然拉着他的手,神情严肃。   “可以。”莫夜白一口应下,丝毫没有迟疑。   “你也不问问是什么事?”   “哦,那你说。”   “不准动用灵力强行突破幻境。”青染的身体发生了异常,莫夜白多次用灵力救她,她有点担心这样慢慢下去,莫夜白的身体也会吃不消的。   “行,我答应你。”莫夜白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青染在想什么,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答应我,你的身体没有大碍,不要胡思乱想。”   青染浅笑着不说话。这个话题,她不想在自己没有弄清楚之前跟莫夜白谈论,只会让两人都不开心。   “跟我走。时间差不多了。”莫夜白牵着青染的手往外走去。   “去哪里啊?”青染一头雾水地被他拉着走。   “带你去看看戏。”莫夜白一脸神秘莫测的笑容。两‘兄妹’明目张胆地牵着手在皇宫里招摇过市,然后突然消失于花园一角。附近的宫女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御书房。   “你神神秘秘的,就是带我来这里偷窥?”青染坐在屋顶上,透过揭开的红瓦片看了一眼屋内的两人。   “什么偷窥,这叫合理观察。”莫夜白扶着她的腰,免得她一个不留神头冲下直接掉进去了。   “贺子宁果然对应寒一往情深啊!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青染想起这几天探听回来的消息,大概能勾画出一部要多狗血有多狗血的爱情剧了。   “为什么这么说?”莫夜白看着下面的情况,头也不抬地问道。“贺子宁跟应寒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两人在一起也很正常。”   “你认真的?”青染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不相信莫夜白分析不出眼前大秦的局势。   “你怎么看?”   “皇帝和太子,还有三皇子的死,一定跟应寒有关,如果没猜错的话,宰相根本一早就是他的人,这是他们设的一个局。目的就是那个皇位。而护国将军贺峰,也许是为了自保才站位,也许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但不管怎么说他始终掺和进去这场皇位之争,应寒是不会对一个知道这么多内情的人彻底放心的。他可是头隐忍多年的野兽啊!从一个母妃早逝,不被重视的皇子,到如今成功坐上皇位。这样一个人必定会将贺家除之而后快。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你说的没错,但是万一这位大秦皇帝不爱江山爱美人呢?”莫夜白指了指下面。   “贺子宁应该还没有祸国殃民的资本吧。”青染一脸怀疑,低头看去。   书房内,贺子宁正亲昵地靠在应寒怀里,两人耳鬓厮磨,暧昧缠绵。往日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在心爱的人面前,也会化作柔情似水的小女子。   应寒遣退了一众宫女太监,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聊天的声音。   “阿宁,以后不要再上战场了,留在我身边,当我的皇后。我这一生只有你一人。”应寒执起贺子宁的手,眸中的真挚和柔情,一点也不假。丝毫没有面对大臣时的凌厉,登基大典那日的志得意满,诛杀父亲兄弟时的狠辣,这时的他只是个温柔的爱着眼前女子的男人。   贺子宁眼眶微微有点湿润,看着他,浅笑着点了点头。岁月变更,沧海桑田,即使他们都长大了,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却一点没变。多年之后,在朝堂和宫廷这两个吃人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少年,终于有能力名正言顺地将他的心上人娶回家了。而那个在战场之上,刀光剑影之中厮杀半生的女子,也终于找到她的归宿。   一切都那么的美好。   “当初许下的诺言,我终于可以兑换了。我的皇后。”应寒打开那个放在桌上的锦盒,拿出里面放着的凤钗,轻轻的给贺子宁戴上。那颗镶嵌在正中的宝石红得耀眼,就像凤凰流下的血泪。   。 第62章奈何不渡(四)   “怎么会?”屋内浓情蜜意的两人,完全没有看出来丝毫要互相厮杀,至对方于死地的苗头。应寒的神情十分真挚,也不像青染所想的那样居心叵测。对于自己的推断错误,青染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对了。   “你想的没错。”莫夜白将她那快要伸进去的头拉回来。“也许只是现实太残酷了。”   “什么意思?”青染听着他的话,似懂非懂的感觉。   “你还是想想令符的事吧。其他的交给我就好。”莫夜白摸了摸青染的头发,温柔的搂着她的腰。   “哦!”青染话音刚落,旁边忽然窜出来一个黑色的身影。吓得她差点一头栽下去,幸好莫夜白一直搂着她的腰。   渡坐在两人旁边,一身黑衣,面无表情,就像个奇怪的电灯泡,诡异又刺眼。   “你不知道你这样突然冒出来很吓人吗?”青染瞪了他一眼,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虽然这点高度摔不死她,但这么突然吓一跳也是够呛的。   “那是你胆子太小。”渡冷冷的道,看都没看青染。“你们,为什么要偷窥他们。还有,令符找到了吗?”   “你少用这种命令的口气跟我们说话,我又不是你手下。”青染不爽地挥了挥拳头,“小心我揍死你。”   渡看了莫夜白一眼,莫夜白看了他一眼。“你现在身上没有令符,除了年纪比我们大一点,确实没什么优势了。跟她打,你不一定会赢。”想起那一半在冥间,一半下落不明的令符,莫夜白忽然反应过来,这厮现在的灵力已经大不如前,要不要趁机把之前被他气得七窍生烟的仇给报了呢?   渡的情商似乎也没那么低,至少在看到青染跃跃欲试的表情时,他及时地沉默了。   “我问你,贺子宁跟应寒有在一起吗?如果贺子宁成了皇后,又怎么会惨死在天女山?”青染见渡闭嘴了,心情顿时舒畅不少。立马给莫夜白投去赞扬的眼神。莫夜白愉悦的点点头。   渡瞥了她一眼,然后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你,你真的。。。”青染只觉得跟这个人无法沟通。   莫夜白拉着她,一副过来人一样的口吻,“被他气的要死是吧,这种感觉我懂!”   青染扭头看了他一眼,忍俊不禁地笑了。   “好像那时候荆楚和大秦开战了。天女山,就在两国交界。不过,我当时正在冥间,没有空去管这些事情。”渡忽然开口道,“只是没想到,她就这样死了。”说起贺子宁的死,渡语气中似乎有些伤心,但是很快又消失了,快到青染都没来得及听清楚他说什么。   “死了,还不把东西还我。”渡又默默补充了一句。   青染和莫夜白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走吧,再看下去就儿童不宜了。”莫夜白牵着青染的手,两人轻盈跃下。   渡沉默地站起来,眺望着远方,将脚下这座血红色的皇城收于眼中,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随后跟上已经走远的那两人。   每年,大秦都会举行一到两次狩猎大会,皇室中的男子都要参加,一品官员也可带家眷陪同。不得不说,这是个在皇帝面前露面的好机会。本来青染一点也不想参加这种残忍的狩猎活动,但奈何应寒亲自派人来请她,她也不能拒绝。   吩咐宫女将那套华贵精致的骑装收起来,青染慵懒地靠在软榻上,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屋内很安静,却有着两个人的呼吸声。   莫夜白从角落里走出来,坐到青染身旁的位置上。“我怎么觉得我们这么偷偷摸摸的,好像在偷情。”   青染闻言,斜睨了他一眼,把手上的点心吞下,拍了拍碎屑。“真想毒哑你。”   “你忍心的话,我不介意。”   “少贫嘴,这段时间不见了,你跑哪去了。”   莫夜白顺势往青染腿上一趟,舒服地闭上眼睛。“似乎有个阴魂不散的东西跑进来了。我去确认确认。”   “阴魂不散?”听到这个词,青染突然想起某个人。“你说的,是寻?”用这个词来形容他确实挺对的,最近好像走哪都有他,很烦人。   “嗯。”莫夜白淡淡地应了一声。   “真麻烦。”青染伸手揉了揉莫夜白的头发。“找到他了吗?”   “还没。先不管他了,狩猎,你也要去吧?”莫夜白抬手将青染的小手抓住,不让她再折腾自己的头发。“你再揪我的头发,就掉光了。”   “这么快就中年脱发危机了?”青染故作惊讶地调侃道。   莫夜白无奈的笑了笑。   “这次狩猎,我一定能找到机会把令符找回来。”青染忽然正经道。   “令符?”莫夜白坐起来,见青染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再多问。“狩猎的时候我不能时时守在你身边,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什么动静立刻通知我,我会让渡陪在你身边。”   “就算寻进来了,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吧!其实,我总感觉他好像不会伤害我。”青染忽然想起寻那标志性的邪魅笑容。   “不管怎么样,小心点总是好的。”莫夜白似乎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不再多说。   狩猎为期两天,一大早青染就被拉起来梳妆打扮了。   “公主,陛下送来的两套骑装要穿哪一套?”宫女捧着一红一蓝两套亮眼的骑马装,询问青染的意见。   青染看了看那两套颜色鲜艳的骑装,无精打采的转过头去,依旧十分困没有精神。“不穿这些,你去把平时穿的拿来便好了。”   “可是,公主,这是陛下特地送来的,奴婢怕。。。”宫女担心道。   青染摆摆手,“不用管他,去拿便是了。”   宫女不敢多嘴,恭敬地退下,将骑装收起来,拿出几套颜色淡雅的衣裙给青染挑选。   青染随意选了一套青色的长裙换上,盈盈一握的纤腰上束月白色丝带,腰间还挂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玉佩,上面刻着冥间的标志,是莫夜白送给她的。大概是能让他感应到青染是否安好的东西吧。那一头柔顺如丝绸一样的青丝,在宫女的巧手之下挽起一个简单大方的发髻。青染除了发间插着的玉簪,身上再无其他装饰,她嫌累赘,能戴个发簪和玉佩已经很好了。铜镜映照出那张精致的小脸,不施粉黛却依旧美得让人移不开眼。清冷淡雅宛如仙子坠入凡尘。但青染今日的打扮素淡得一点也不像去狩猎,反而像是千金小姐外出郊游踏青。   宫女看着站在镜子前的青染,眼中是藏不住惊艳和疑惑。疑惑的大概是不明白这个一直默默无闻,不被重视的六公主怎么突然变得容光焕发,耀眼夺目了。   青染看了她一眼,轻声让她退下。见她走远了,才放下心来。目前来说,贺子宁并未发现她和莫夜白闯入了她制造的幻境,他们的出现篡改了她的记忆,所以,千万不能有任何意外,让贺子宁察觉到不妥,不然会出什么事,青染也预料不到。也许就是他们被永远留在这里,成为她幻境的一个角色了。到时候莫夜白还不得发疯,直接把这幻境给拆了,他怎么能接受他跟青染是‘兄妹’这个身份呢!   青染正胡思乱想着,忽然一个身影凭空冒出来。看着渡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青染再次忍住了掐死他的冲动。   “时间到了。”渡淡淡的说道。   青染无奈叹了一口气,“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的。”   “不可能,我没见过你的上辈子。”渡一脸认真的纠正她。青染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   狩猎的地方距离皇宫不远,坐着马车极其不舒服地颠簸了一路,终于到了。青染去了驻扎的营帐,正想躺下休息,就听到外面传来贺子宁的声音。   苦着脸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青染刚坐好,贺子宁就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粉色的身影。   “清清,这一路上可还好,我担心你身体吃不消。”贺子宁拉着青染在一旁坐下,关切问道。贺子宁今日依旧是一套暗红色的骑装,她似乎很少穿裙子。衣摆上用金线绣着美轮美奂的花纹,随着她的走动,那栩栩如生的凤凰花也似乎有了灵性,随风摆动。腰间挂着一根黑色的长鞭,鞭上有细小的倒刺,看来是她惯用的武器。及腰长发用一条绯红色的丝带束起,清秀的小脸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整个人看上去爽朗大方。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别把我看得这么脆弱吧。”青染浅笑着,任由贺子宁拉着她的手。心中却忍不住腹诽,这个六公主是有多身娇体弱啊!   “这位是?”青染看着那个一脸恭顺温柔坐在贺子宁旁边的女子,好奇问道。   “哦,这是我的庶妹,子乔。她性子安静,平时不爱出门,今日难得有机会我就拉她出来玩玩。”   “小女参见公主。”贺子乔恭敬的行了一礼,清丽的小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动作举止落落大方,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只年纪尚小,说话的时候还不够沉稳。她穿着一身绯红色的长裙,上绣着精致漂亮的牡丹花纹,为她添了几分华贵之感。   “不必多礼。快起来吧。”青染虚扶了一下,脸上保持着温柔的笑容。她感觉自己的演技真是越发的炉火纯青了。   “谢公主,公主果然如姐姐所说的那么漂亮温柔。”   青染笑而不答,实在受不了这场虚伪的对话。   。 第63章奈何不渡(五)   贺子宁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依旧兴致勃勃地拉着青染聊天。贺子乔坐在一旁,偶尔搭几句话,大部分时间都十分安静。看上去就是个温柔如水,乖巧懂事的女子。角落里,渡不知何时出现,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青染余光瞥了他一眼,无奈极了。却只能若无其事地继续跟贺子宁聊天。   “公主,陛下派人来传贺将军,有事相商!”宫女从外面走进来,恭敬的禀告道。   “知道了。”青染暗暗松了一口气,转头看着贺子宁,“子宁,你先去看看皇兄找你有何要事吧!”贺子宁时不时就跟她聊起童年时的事情,青染都快抓狂了,天知道你们之间的往事,这让她怎么接啊话。终于有借口中止这次危险的尬聊,青染开心都来不及。   “行。那我先去应寒那边。”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贺子乔,“妹妹,你的帐篷离这远,独自一人回去我不放心,要不你就先留在这里陪清清聊会儿天。”   “姐姐,这会不会太打扰公主休息啊!”贺子乔担忧地看了青染一眼。   青染看着贺子乔,很想说‘你快走吧,真的很打扰我休息’。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温柔的笑容,轻声道,“无妨。你不用担心,快去吧,别让皇兄久等了。”   “好,那我快去快回。”贺子宁起身离开。   帐篷内顿时变得十分安静,角落里渡抬头看了贺子乔一眼,又转开视线。   见贺子宁离开,青染转头,刚好碰上贺子乔那奇怪的眼神,像是着了魔一样,仿佛失去了灵魂!她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突然又像回过神来,微不可闻的颤抖了一下。青染搞不清楚她在干嘛?刚想说话   “公主,最近似乎过得很好。”贺子乔盯着青染,神情憎恶,像是恨不得杀死她一样。   青染沉默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变了脸色的贺子乔,心中疑惑,自己好像没有得罪过她吧!还是说这个六公主做了什么事,天啊,她不想背锅啊!   “公主,不知道教养二字怎么写吗?”此时的贺子乔完全变了个人,与刚才那副柔柔弱弱,温柔善良的模样大相径庭,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冰冷锐利起来。见青染不说话,态度越发的嚣张。   “教养这种东西,是因人而异的。”贺子乔的态度成功惹怒了青染,“不知道贺家二小姐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可以这么放肆地跟本宫说话。”青染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语气恢复以往的冰冷。刚好她这段时间装端庄温柔装到腻了,她一点也不介意恢复本性。别以为柿子就挑软的捏,不会溅到自己一身脏。   “你。”贺子乔猛地站起来,愤怒的指着青染,大概没想到青染态度如此强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话。   “本宫再怎么样也是皇家的公主,岂容你一个小小庶女放肆。”   “呵,真好笑。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一个痴呆了十几年的公主,也敢说这般大话。新帝登基又如何,还不是靠我贺家,陛下见到我父亲也要给几分薄面,你算什么。”   听到贺子乔的话,青染算是明白了她那莫名其妙的自信从哪里来了。   “你又算什么东西!贺家的庶女,还是名不见经传的贺家二小姐?世人只知道护国将军的两位嫡子嫡女贺子扬和贺子宁,而你呢?”   “贺子宁算什么,她迟早会死!”提起这个名字,贺子乔眸中渗出滔天的恨意。“到时候贺家就只有我一个女儿,一切荣耀都是我的。”   忽然,贺子乔站起来,拽住青染的手,十分用力,青筋都爆起了。不过她那点力度对于青染来说不算什么。青染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离楚王远点,否则我杀了你。陛下不会怪我的,不会的。”贺子乔神色有些疯狂,像是脑子突然坏掉了。撂下这句话,阴冷地一笑,转身离开。   青染看着她的背影,细细咀嚼着她刚才那句话。贺子宁会死?贺子乔在贺子宁离开以后的异常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楚王,莫夜白跟她又是怎么回事?   皇帝应寒的帐篷。   贺子宁没有多留,她这次来确实是有公事相商的。在场的还有宰相,和好几个大臣。甚至莫夜白扮演的楚王也被叫来了。   这次讨论的是边关的防御问题。六国目前保持在谁也不会先动手的状态,维持着表面的和谐,以免被别的国家黄雀在后。所以边关的防御和驻守就十分重要了。莫夜白沉默地坐在一旁,对此没什么兴趣,一概点头沉默应对。应寒偶尔也会问他几句,大部分时间都是宰相和几位老臣子在商议,贺子宁也会提不少意见。在别人看来,简直就是让人感动的君臣和睦的场面。   商议完毕,宰相和几个大臣先行离开了。莫夜白坐在那里没有动,准备等他们先走。贺子宁看了一眼帐篷内的两人,眉头微皱,却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莫夜白端起茶杯,浅尝一口,还是觉得青染那里的茶水好喝。随即放下,不再碰它。站起来,转头看去,正想告辞。只见应寒目光呆滞地坐着,然后骤然打了冷颤。眼神恢复清明。莫夜白疑惑地看着他,他却似乎一点也没发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皇兄,在和阳这段日子可还适应。”应寒看着莫夜白,率先打破了沉默。   对于应寒的怪异,莫夜白暗暗记下。“陛下莫不是忘记了,本王也是在和阳出生,在和阳长大的。”   应寒听到他的话,眸中闪过一丝不悦。“皇兄是国家英雄,是我大秦战神,应当尽快回归边境,保家卫国。”   莫夜白沉默许久,“本王明白陛下的意思。不久后就会择日返回边关。”   应寒见莫夜白如此上道,神情也舒缓不少。两人又谈了些无关紧要的事,莫夜白就起身离开了。   第一天狩猎大家都是自由活动。青染窝在营帐里想着贺子乔的事情,浑浑噩噩就睡了一天。   入夜,月色正好。宽阔空地上正在举行篝火晚会。喧闹的乐声说话声穿过数十顶帐篷传来,依旧清晰可闻。   “清清,你真的不去吗?”贺子宁换了一身简便的长裙,没有穿惯常爱穿的骑装。看上去多了几分女子的柔情。   “不了,身子不太舒服,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你快去吧,晚会要开始了。”青染浅笑着,目光扫过一旁乖巧站着的贺子乔。   贺子乔抬头看她,浅浅一笑,神情完全没有异常。跟那个疯狂嚣张的她也不一样。青染只觉得越发的奇怪了。   “那好吧,我先走了。”贺子宁看了看热闹的那边空地。最后还是没有勉强青染。   “公主,好好休息,更深露重,容易着凉。”贺子乔温柔地关心道。   青染看着判若两人的贺子乔,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安静地看着她们离开,走远了,才回到里面。   里面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有点暗。渡就像尊雕像一样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青染在他对面坐下,“你说,贺子乔是怎么回事?”   渡睁开眼,看着她,却没有说话,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青染无奈,只好放弃跟他沟通的念头。   帐篷的帘子被撩起来,莫夜白从外面走进来。阵阵凉风随之吹进来,青染只感觉帐篷内的闷热都消散了不少。   “不去参加篝火晚会?”莫夜白在青染旁边坐下。   “不喜欢凑这种热闹。”青染想起贺子乔早上说的话,伸手揪着莫夜白的耳朵,“听说楚王殿下最近跟贺家二小姐相处的不错哦!”   “谁?”莫夜白一头雾水地看着青染,神情无辜。“你明知道我不是什么楚王殿下,贺家二小姐又是怎么回事啊!”   青染松手,嘟着嘴,“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利用这个身份做什么坏事呢?人家可是威胁我离你远点,不然不让我好过。”   “你这是吃醋了?我还挺开心的,看来你很在乎我嘛!”莫夜白浅笑着搂着青染。对面的渡看着甜蜜的两人,默默翻了个白眼。   “很明显就是所谓的贺家二小姐暗恋这个楚王,听到风言风语就跑来跟你发神经。她就不用脑子吗?好歹这六公主和楚王是兄妹关系呢!”   “你不懂,女人的占有欲很强的。不过我觉得楚王应希这般人物不会喜欢贺子乔这样的女子。”青染对贺子乔的印象可谓是十分不好。   “你们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听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似乎还惹怒了青染的角色,莫夜白表示很好奇。   “贺子乔,贺子宁的妹妹。当着她姐姐面的时候,一副温柔善良的模样,说话都轻声细语的。结果她姐姐一走,她就疯魔了一样,突然变了脸,让我离你远点。”   “纠正一下,是离那个楚王应希远点。”莫夜白无奈扶额。忽然想起今日一样奇怪的应寒。“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 第64章奈何不渡(六)   “异常?”青染默念着这两个字,仔细回想早上跟贺子乔的对峙。“她好像目光呆滞了一会儿,然后一个颤抖,就回过神来一样。可是她自己没有丝毫感觉。”   “这么奇怪?”莫夜白心中疑惑,忽而有些线索从脑海中闪过。他转头看了一眼发呆的渡。渡抬起头来看着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们两个四目相对是什么意思?”青染挑眉问道。   篝火晚会不知在什么时候结束了,人群散去,三三两两地回到自己的帐篷。只留下一堆将熄未熄的篝火,和一地狼藉。微风吹过,空气中夹杂着木材燃烧的焦味和淡淡的酒香。今晚的夜色不算美,月亮被层层乌云遮盖起来,看不见一丝光亮。银河一般的星辰也不见踪影,只有漫无边际的昏黑。   一个身影安静地坐在帐篷前,旁边放着几坛未开封的酒,就这样隐没在黑暗中。   贺子宁抬手拿起一坛酒打开,直接端起浅浅喝了一口。她看着远方,眼中闪过一丝惆怅,转瞬即逝。嘴角挂着浅笑,看起来却那么悲凉。往日那个英姿勃发,干练爽朗,宛如朝阳般耀眼的女子,这一刻,就像卸下了身上的铠甲,变回那个柔弱的小女孩。贺子宁从怀里拿出一个木制的短笛,它看上去有点旧,上面突出的花纹都被磨平了不少。隐约能看见上面歪歪斜斜刻着一个‘希’字。   贺子宁熟练地吹奏起一首古老的曲子,乐声悠扬婉转,余音绕梁。听来只觉得顺心舒畅,仿佛月夜漫步在清泉旁。很难想象她这样一个用刀剑比用毛笔多的女子,竟然还隐藏有这种技能。   渡悄无声息地出现,就这样安静地站在不远处,注视着她。   贺子宁吹奏到一半,忽然停下。低声喃喃道:“也没机会跟你学完一首曲子,就分别了。这么多年,早已物是人非了吧!”   贺子宁将短笛收好,端起酒坛子又猛灌了几口。“我爱应寒,所以注定与你为敌,你不要怪我。”微风吹过,似乎有淡淡的叹息声随之飘走。   渡看着她,也清楚地听见她在说什么。却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提步走上前,在贺子宁身前蹲下。贺子宁依旧一坛接一坛酒的喝着,渡眉头微皱,伸手按住了酒坛。   贺子宁视线模糊,头昏脑涨的,只觉得这酒坛子重得竟然拿不起来,实在怪异。又试了几次,差点一头栽倒在草地上。坐起来的时候额头不小心磕了一下酒坛子,贺子宁伸手揉了揉,有点痛,视线却清晰了不少。渡站起来,就这样看着喝醉的她,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却又停下。   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骤然在她眼前出现,那是个高大却瘦弱的男子,他穿着一身黑衣,几乎与四周的环境融为一体。贺子宁踉跄着站起来,抱着酒坛子往前走,尝试努力看清楚那男子的模样。   贺子宁醉得厉害,却发现越往前走,那男子的脸便越清晰。从眉眼到鼻梁,到嘴唇,都那么熟悉,像是在哪见过。贺子宁忽然站在原地,抬手伸向渡的脸。渡安静站着不动,身体紧绷得他自己都没发现。贺子宁眼神迷离,嘴巴张了张像是想说什么,却在下一秒骤然往前倒去,抱着酒坛子眼看就要摔倒,渡伸手一挥,贺子宁又稳稳当当地飘起来,然后慢慢落到地上。贺子宁抱着酒坛子,睡得香甜,嘴里好像低声呢喃着什么。渡站在一旁看着他,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种叫做无奈的情绪。   贺子宁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她半眯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只感觉头昏脑涨的,额头也有点隐隐的疼,大概是宿醉留下的麻烦。看着身上的被子,贺子宁回想起昨晚的一些事情,那个男子的脸,她最后还是没彻底想起来,只看到一个轮廓,但却觉得很熟悉。   “子宁,你醒了。头还痛吗?”青染撩开帘子走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宫女,各自端着热汤和一盆温水。   “清清,你怎么来了?”贺子宁从床上起来,披了件外衣,两人在桌子旁坐下。   “昨晚睡不着想来找你聊聊天,结果来到你的帐篷外,就看到你喝醉了,躺在草地上。我就让人将你扶回来。喝点解酒汤吧,头就没那么痛了。”青染温柔的笑着,还十分体贴地将解酒汤放到贺子宁跟前。余光瞄了一眼角落里依旧面无表情,站成一尊雕像的渡。眼中闪过一丝暧昧。   贺子宁常年在外行军,身边没有侍候的婢女。渡昨晚大概是守了喝醉的贺子宁一夜,然后一大早又跑来把她吵醒,让她帮忙给贺子宁送解酒汤去。真可谓是用心良苦啊!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渡见到了没有任何反应。倒是贺子宁,好奇地看着青染。   “清清,你怎么了?怪怪的。”   “没事没事。呵呵,你多喝点,我熬了很久的。”青染笑着敷衍过去。   一旁的渡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分明闪过一丝嘲笑。似乎在说“分明是外面两个宫女熬的。”   青染回瞪了他一眼,然后就不理他了。今日来,她可是有重要事的。   “子宁,你今日有什么事吗?”青染试探性地问道。   “没有啊。怎么了?”贺子宁喝完解酒汤,放下碗。   “我有点无聊,你陪陪我吧。”   贺子宁想起昨天丢下她跑去议事,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当即笑着答应了。“当然好啊。今日我陪你到处走走。”话罢,又转头透过帘子看了看外面。“还是晚点先,现在外面太阳正猛,你身子不好,我怕你不舒服。”   “也好,也好。”青染浅笑着,内心再次腹诽“这位公主的身子是有多虚弱啊!”   “我那里有一些上好的茶,我拿过来,你陪我下盘棋吧!”青染站起来,兴致盎然的道。没等贺子宁说话,直接就往外跑。   贺子宁一脸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叫都叫不住。   很快青染就回来了,两名宫女跟在她后面,手里拿着棋盘棋子,和一套茶具。   “你们先去做事吧,不用在这里了。”青染打发走了两名宫女,屋内只剩下她和贺子宁。   青染抬手给两人倒上微热的茶水,贺子宁将棋盘打开,把两方的棋子放好。这是博棋,流行于六国上流社会之间的一种古老的游戏。双方以棋子为兵马,以搏杀对方为目的,战至最后,对方不剩一兵一卒才算赢。   “许久未碰,怕是要输了。”贺子宁浅笑着,抬手落下一子。   青染拿起一枚玉制的博棋,沉吟片刻然后落棋。她白皙的小手在棋盘上划过,那好看的弧度让贺子宁竟忍不住呆愣了一瞬。   淡淡的茶香在空气中漂浮,然后进去鼻腔,贺子宁只觉得心情慢慢的放松下来,耳边十分安静,没有一丝杂音。   棋局依旧在进行,贺子宁越来越专注,眸子紧紧盯着棋盘。聚精会神的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落下一子。   棋盘上,贺子宁的形势并不乐观,青染一方明显占有上风。最多再有两步,贺子宁就会彻底输了。但越是这样,贺子宁越专注而兴奋,这盘棋让她想起了在战场运筹帷幄的感觉,只觉得连空气中弥漫的茶香都格外舒心。   青染看着神情专注的贺子宁,脸上神情淡定,心中却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哪里会这么古老的棋,不过是昨晚拉着莫夜白特训过罢了。也不枉费她熬了一晚的夜,连贺子宁都招架不住了,这个局很顺利地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子宁,子宁。”青染低声唤了几句。只见贺子宁骤然抬头,青染顺势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贺子宁突然定住。   渡慢悠悠的从一旁走过来,现在外面偷窥已久的莫夜白也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副画卷。   “搞定了吗?”莫夜白伸手在贺子宁眼前晃了晃,贺子宁目光迷离,没有反应。   “当然。”青染得意地抱手站在贺子宁身旁。将两个茶杯盖上,她自己那一杯还是满的,一口没喝。里面放了安神的药粉,挥发出来的香味可以帮助催眠。   “你这次不许动用灵力。”莫夜白紧张的拉着青染的手。   “放心啦。这是在她的幻境里,我对她动用灵力,很容易惊动她的。我没那么傻。这些药粉足够了,快点动手吧!不然药效过不了十分钟就没了。”   莫夜白拿出那副画卷,慢慢打开,一脸嫌弃,“除了你,我真的没画过别人,画的还是男人。”   画卷徐徐展开,上面是一个男子的半身图,黑色的衣服,雾蓝色的头发,湛蓝的眸子,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清秀得像个小女生。除了渡,还能是谁?   青染看着画卷,啧啧称赞道:“画的不错啊!看来你将来不当冥王了,还能去摆摊给别人画画赚钱。”   “我才不要,除了你,我不会给别人画画。”莫夜白坚决拒绝,还顺便表白一波。   青染对于他时不时冒出来几句情话已经非常习惯了。除了渡,他冷哼一声,“你们,少废话了。”   。 第65章奈何不渡(七)   “你,少废话,我们会在这里还不是因为你。”青染不理会他,伸手拿过那副画卷,随手一扔,画卷飘向空中,贺子宁的目光随之而动。画卷定在半空,渡站在后面轻声念着咒语,青染和莫夜白退到一旁。   贺子宁慢慢站起来,呆滞迷离的目光慢慢多了几分清明。渡念咒语的速度越来越快,忽然,整幅画卷骤然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火苗点燃,然后一点一点烧成灰烬,而这时,贺子宁眼中突然出现了渡的身影,不是画卷,是活生生的人。   “是,你。”贺子宁呢喃道。她慢慢往前走,眼神越发的清明。   忽然莫夜白上前一掌拍晕了她,渡上前接住昏过去的贺子宁,不悦地看了莫夜白一眼,然后用眼神示意青染,似乎是“管管你男人”的意思。   青染耸耸肩,浅笑不语。   莫夜白伸手将青染的肩膀掰过来,“不许看他,这才几天,就培养出用眼神交流的默契了?不可以!”   看着突然吃醋的莫夜白,青染忽然觉得这样的他好傻好可爱。   “就算你这么甜的看着我,也不可以。”莫夜白傲娇的转过头去,瞪了一眼那边扶着贺子宁坐下的渡。   无辜躺枪的渡表示他不想理会这两个傻子。   “她什么时候会醒。”渡看着昏过去的贺子宁,问道。   “过一会儿吧。药效过了就醒了。”   “那她,刚才是成功想起他了?”莫夜白指了指渡。   “刚才的方法可以让贺子宁重新唤起脑海里关于眼前的人的记忆。这是她创造出来的幻境,与她的记忆和经历有关,一旦她想起来渡的存在,令符也就自然会出现了。”   渡点点头,莫夜白也放心下来。“希望一切顺利,不然我们得一直困在这里了。”   “待会她醒过来,你不可以在这里。”青染指了指渡。   “为什么?”渡依旧面无表情的看了青染一眼。   “我有些事问她,你不能听。”青染见他想拒绝,立马补充道:“你敢拒绝,我不担保会不会对她做些什么事情,到时候她发疯了,不要怪我哦。”   渡看了她一眼,沉默的转身离开。青染发现渡除了面对贺子宁,在其他人面前哪怕他生气或是伤心,都不会露出任何表情。   “你要干嘛?”莫夜白好奇地问道。   “现在先不告诉你,你快走吧,贺子宁差不多要醒了。”青染若有所思地看着渡离开的方向。   “你自己小心,有事叫我。”莫夜白叮嘱了两句,也离开了。   青染将贺子宁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将棋盘上的棋子摆好,将两个茶杯里的茶水倒掉,再满上新的茶水。重新坐回位置上,素手一抬,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贺子宁骤然回过神来,本来呆滞的目光变得清明。她神色茫然地看着桌上的棋局,她的棋子竟被青染杀得一干二净了。“这盘棋这么快下完了?”   “是啊,怎么了?”青染一脸无辜的应道。若无其事的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眼中极快闪过一丝心虚。   “最近总觉得神情恍惚,老是想起以前的事情。”贺子宁若有所思地看着棋盘。   “以前的事情?我们问问是什么吗?看你表情不太好。”青染担忧地看着她。   “其实也没有。只是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一个故人来。啊,对了!”贺子宁伸手拿过放在一旁的长鞭,那是她惯用的武器。贺子宁将长鞭的手柄拧开,银色的手柄内里有一个小小的凹洞,她将手柄反转一倒,一块小小的黑色的石头从里面掉出来。   “这是什么?”青染几乎瞬间就断定那是渡的一半令符了,上面萦绕着冥间特有的气息。但脸上还是装出一副好奇的表情,问道。   “当年我在边关救了一个受伤的男孩,我收留他在军中休息了一段时间。后来他不告而别,只留下了这个信物,说是有需要可以找他,有恩必报。”贺子宁看着手里的黑色小石块,似乎想起了以前的回忆,神情柔和。   “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啊?你喜欢他吗?”青染试探性地问道。   “他叫,渡。一个很奇怪的名字。你脑袋瓜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呢!他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那时我跟他说话,他也不怎么理我,除了名字,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青染这个六公主应清的身份比贺子宁小好多岁,贺子宁只当她是小孩子乱说话,并未起疑。   “可是你说起他的时候好像好开心,就好像你平时说起皇兄时一样的表情。”   “这种开心是不一样的。就像一只刺猬在树林里孤独的生活着,某一天当它看到另一只刺猬的时候,就会感觉亲切,忍不住想靠近。”用铠甲来武装自己的人,内心反而是脆弱而敏感的。贺子宁的铠甲是一往无前的勇气和霸气,渡的铠甲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你知道吗?我总觉得这大概是我这一生遇到过的唯一一只像我一样的刺猬了?”   青染浅笑着点点头,她特地把渡支开,就是因为她察觉出渡对贺子宁的感情,那种怕是连渡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喜欢。所以才好奇想要看看贺子宁对于渡是怎么样的。但现在她明白了,贺子宁对渡的感情,无关男女之爱,却有心灵上的契合。算是她生命里一个特别的过客。对于这个意料之中的结果,青染决定还是不要让渡知道好了。   “继续下棋吧。你说好的今日要陪我的!”青染转开话题,将棋盘上的棋子收好分开。   “许久没玩,手生得厉害,你可不要嫌弃我啊!”贺子宁也不再谈这件事,将那块黑色小石块放回手柄里面。伸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专注于棋局。   青染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那被她放好的长鞭,默默记下它的位置。   两人下了半天的棋,临近黄昏的时候,宰相再次派人来传消息,让贺子宁一同前去商议军营的事。贺子宁对青染感到很抱歉,倒是青染,反过来十分体贴地宽慰了她几句。   贺子宁刚走,青染就连忙将那根长鞭翻出来,拧开手柄,黑色的令符顺利到手。她将令符收好,然后拿起桌上的砚台,伸手一点,用手指沾起些许黑色的墨汁,滴到掌心。青染合上手掌再次打开,一块黑色的跟令符一模一样的石块凭空出现。青染将假的令符放到手柄里面,然后把长鞭放回原处。转身若无其事的走出了帐篷,回到自己那里。   撩开帘子走进去,渡和莫夜白正相对而坐,两人一脸严肃的对峙着,似乎是为了桌上的什么东西。青染走近一看,翻了个白眼。   “敢不敢再无聊一点。”   莫夜白听到青染的声音,转过头来,“搞定了?”   “嗯。我说你们也太无聊了吧。盯着一块点心干嘛?”青染看了两人一眼,径直拿起那块点心就放进嘴里。   渡不悦地看了她一眼。莫夜白尴尬的转开视线。   “这几日狩猎,吃的都是肉食,实在是吃到恶心了。”莫夜白连忙让开一个位置给青染。   青染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拿出那块黑色的令符,扔给对面的渡。“物归原主。”   “你怎么拿到的?”渡将令符收好,疑惑问道。   “她记起了有关你的记忆,想起了这个你留给她的东西,然后就拿出来给我看。后面趁她有事离开,我就偷龙转凤带回来了。”   渡看了青染一眼,张了张嘴,却没有将心里的话问出口。青染见他如此,一脸了然,倒没她以为的那么迟钝。   “她倒还记得当年的事,说你那时候基本上一天说不到一句话。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倒是一点没变。”青染挑了些话讲,也隐瞒了一些话。   渡听到青染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喜悦。   莫夜白和青染看得分明,两人对视一眼,又默契的没说什么。   渡拿了令符,酷酷的扔下一句“谢谢”就不见了踪影。青染和莫夜白估计他是去找贺子宁,就没有理会。   太阳下山,月亮高挂夜空,星河璀璨,昏暗的四周隐约可见连绵的山峰,和茂密的丛林。凉风习习吹过,十分舒服。莫夜白和青染两人牵着手,漫步在空旷的草地上,气氛甜蜜浪漫。   两人正安静地走着,忽然,一阵破风声从后传来,由远及近,带着冷意的一束冷光从两人之间擦过。莫夜白及时推开了青染,两人都没有受伤。   “没事吧。”莫夜白紧张上前询问,见青染摇头才放下心来。   “你到底想干嘛!”莫夜白怒目而视,对着突然出现的寻吼道。   寻收回那柄长枪冷冷的看着他们,嘴角扬起邪魅的笑容。“我只是不喜欢你跟我的未婚妻走得这么近罢了。”   “你再胡说八道就别怪我不客气。”莫夜白强忍着怒意,没有动手,皆因青染在一旁拦着他。   “她留在你身边会死的,你忍心吗?”寻温柔的看着青染,那句话却是恶狠狠的说给莫夜白听的。“回到我身边,亲爱的。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不过没关系,到最后你一定会选择我的。”   青染疑惑的看着对面的寻,心中一些困扰许久的问题忽然得到了答案。她紧紧牵着莫夜白的手,安抚着暴怒中仿佛下一秒就要大开杀戒的他。   。 第66章奈何不渡(八)   “即使会死那又如何?”青染语气淡然地反问。   “你不怕死?”寻骤然收起笑容。看着对面牵着手的两人,神情不悦。   “你也太小看我了,执行局的局长若是怕死,那早就该卷包袱走人了。”青染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莫夜白,“在爱上他之前,我喜欢一个人待在黑暗中,因为那样便不会让别人看见我的孤独。但现在,我最开心的便是牵着他的手,走在阳光下,夜空下。因为这样我便不会孤独。所以不管选择多少次,我的答案都会是他。”   莫夜白忽然笑了,笑的像个吃到糖果的男孩。不得不说青染这番情话足够他乐一辈子了。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了所有怒意,深邃的眸子中只有青染真挚的小脸。   相视而笑的两人彻底惹怒了寻。而当他极怒时,他反而更加冷静下来,他阴冷的笑着,扭曲而悲愤。“你们。。。”   “你们真的很肉麻。”一道语气十分嫌弃的声音突然窜进来。渡抱手站在一旁,嫌弃的看着对峙的三人。   “是你?”寻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渡,一点也不觉得惊讶,眸子中闪过一丝恨意,更像是仇人的重逢。“来得正好,我们的账也该算一算了!”   “算账?”渡默然看了他一眼,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没有丝毫变化。   “他们两个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好吗?”青染无语的看着渡的侧脸。就像一个人磨刀霍霍想去向自己的仇人报仇,结果刀都架在对方脖子上了,对方只是淡定地问了你一句“你是谁?”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渡这个奇葩。”莫夜白瞥了一眼对峙中剑拔弩张的寻,和淡定得好像下一秒就能掏出瓜子来磕的渡。眸中藏着一种名叫无奈的情绪,只是不知道是为了谁?   “没见这么久,你依旧讨人厌。”寻右手随意挥动,黑色的长枪划出好看的弧度。   “我跟你很熟吗?”渡语气淡淡的,轻易就能将人气到抓狂。   寻放弃跟他对话的想法,直接举起手中的长枪,身影极快的朝不远处的渡冲去。渡站在原地,屹然不动,神情依旧,似乎一点也不在乎那近在咫尺,快要刺进他胸膛的利刃。   就在长枪的尖端离渡的心口处还有半米远的时候,渡骤然抬手,轻松的抓住了长枪的一段,阻止了它的前进,随后用力一推,寻无奈地往后倒飞而去,他的攻势就这样被打破。   “呵。”寻在半空中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渡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山脸,微不可闻地冷笑了一声。   只见他握着长枪的手腕一转,数十道刺眼的光突然从长枪尖端飞出,瞬间化作一把把闪烁着冷光的利刃逼近渡的跟前。   “小心。”在一旁观战的青染担心的想上前帮忙,却被莫夜白拉住了。   “不用担心,他道行多高啊,不会轻易就受伤的。”   青染和寻交过手,很清楚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之前莫夜白确实曾经赢过寻,让他落荒而逃,所以还是相信他的话吧。   渡眉头微皱,右手抬起,掌心中赫然放着一枚黑色的小石块,是他的那半块令符。他的手掌萦绕着丝丝缕缕墨黑色的雾气,从手掌到手臂,紧接着蔓延四周,将他整个人都围绕起来。   那数十道耀眼的利刃眼看着将要刺进渡的身体,却在千钧一发之际,那股墨黑色的雾气动起来了,渡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萦绕在他身边的黑雾就化作一双双触手,稳稳当当地将那些利刃接住。明明是一股雾气,却带着无比强大的破坏力。那些锋利的闪着冷光的利刃就像饼干一样轻易地被捏成碎片,伴随着清脆的声音掉了一地,黑雾之下,是银光闪闪。   寻不悦地长枪往前一横,极快的挥舞起来,一道道气劲像锋利的箭,划破空气飞去。   渡抬头看着上方的寻,骤然握紧掌心,黑色的令符瞬间没入他的体内。四周忽然狂风大作,树叶,草屑和灰尘在空中飞舞。层层叠叠的乌云遮盖了月亮,一片昏黑不见丝毫亮光。刺耳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的传来,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恐怖。   莫夜白拉着青染躲到了较为安全的地方。   “这样下去会不会惊动贺子宁,从而破坏了幻境的?”莫夜白看着远处对峙的两人,目前的状况看来,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幻境是之前依靠那块令符的力量建造出来的,贺子宁本身在天女山惨死,怨气就异常的可怕,所以想试图从内部冲破,不是不可能,但对我们都会造成很大的伤害。”青染一下子就明白莫夜白在想什么了,连忙劝住,“也许很幸运并没有惊动贺子宁,你不要轻举妄动。”   莫夜白皱眉看着远处,却乖乖地没有动。   渡和寻的战斗还在继续,两人都没有尽全力,但他们所站立的方圆十里一片狼藉,像是灾难现场。轰鸣声仍在继续,同时夹杂着越来越响亮的破风声。黑雾弥漫得很快,几乎刹那间就将两人包裹起来,像一张巨大的网。而渡,早已和黑雾融为一体。   就在青染和莫夜白快要等不下去,想要冲进去一探究竟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嘶吼声从黑雾中央传来,划破夜空直冲云霄般响亮。一条巨大的黑龙漂浮在空中,黑雾渐渐散去,它的身影越发的清晰。巨大的墨黑色羽翼前后扇动着,透着亮光的黑色鳞片覆盖着他身体的每一寸,就像古老神话中的战神穿上了他们的铠甲准备出征一般。细长而锋利尖锐的尾巴长长地垂在他的身后。黑暗之中,渡那张清秀的脸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青染和莫夜白看得分明,他那双湛蓝的眸子中分明满满都是愤怒的火光。   “这大概就是他的惩罚吧!被诅咒的他。”莫夜白看着有些失控的痛苦挣扎着的渡,心中暗自呢喃。   渡的动作很快,他眼眸中的怒火被他自己强行压制下去的瞬间,就发起了进攻。寻大概是没想到渡的底牌竟这么可怕,有一刹那的迟疑,结果下一秒就被渡掐着脖子飞向空中。   寻虽心中有些慌乱,却依旧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两人靠得极近,他可以感觉到从渡身上传来的阵阵寒意,高空中空气越渐稀薄,寻被掐着脖子,就更加的难受了。他趁渡不注意,从身后掏出一把短刃握在手中,长枪在这种时候根本没有施展的空间。寻用尽力气将短刃刺向渡的脖子,那是他少数没有被鳞片覆盖的地方。他的视线已经越来越模糊,却依旧强打起精神来,这个是他唯一能脱身的机会了。   渡还是察觉到了,他将寻手中的短刃打掉,然后准备用另一只锋利的爪子刺破寻的胸膛,刺破他的心脏。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道低沉森严的声音。像是从远古传来的歌声,庄严肃穆,悠扬悦耳宛如安眠曲。渡只觉得越来越疲倦,越来越无力。眼皮很重,忍不住想要昏睡,眸子中的怒火像被浇灭了一样,恢复湛蓝如初,冷漠如初。   寻从他的利爪中逃离,喘着气从空中坠下,却已经精疲力尽,无法动用灵力了,只能直接往地上砸去。他掉到地上,差点砸出一个大坑。不远处青染和莫夜白焦急地赶过来,寻倔强的咬紧牙关站起来,拖着长枪,踉跄地没入黑暗中。   “他没事吧?”青染看着寻瘦弱的背影,有些担心。   “没事的。”莫夜白同样看着寻离开的方向,眼神复杂。   一个黑影从后面缓缓降下,两人转头看去,渡已经慢慢恢复人形,身上的鳞片一点一点消失,背后的羽翼在他落地的瞬间也化作黑雾消散了。他又变回那个一身黑衣,清秀瘦弱得有点像个小女孩的讨人厌的渡了。   “你怎么样?”莫夜白上前问道。   渡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直直往前栽去。莫夜白连忙扶住他,突然感觉手上有一股温热的液体,定睛一看,是血,渡的背上有好几处伤口。   “快送他去我那里,我给他包扎一下,皮外伤,没事的。”青染连忙上前帮忙。   两人将渡送到帐篷,这时他已经是昏迷状态了。莫夜白脱下他身上的黑色卫衣,小心翼翼将他反转过来躺在床上。青染将药粉和纱布递给莫夜白,莫夜白给他包扎。   渡安静地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药粉碰到伤口时带来的灼痛感还是让他皱起眉头,流了一头冷汗。   “他身上的只是皮外伤,怎么会昏过去。”青染伸手掐了掐他的脸,嗯,触感很好。“不是昏过去,是睡死过去了。这算什么,打架打到睡着?”   莫夜白上好药,随便找了张被子给他盖上,然后到一旁洗手。“爷爷曾说,渡以前是龙族的一位神,只是后来犯了错,受到了惩罚。他化为龙的形态拥有无上力量的同时也会承受极大的痛苦。那时候唯有安眠曲可以控制他,让他沉睡。我刚才默念了那首安眠曲,现在起作用了。”   。 第67章奈何不渡(九)   青染看着沉睡中依旧眉头紧皱的渡,突然有点心疼他,“现在看他好像也不是那么讨人厌嘛!”   莫夜白听到青染的话,无奈的笑着,搂着她的腰在一旁坐下。   “他为什么这么拼命地跟寻打这场架,而且他跟寻似乎也是认识的,好像还是仇人?”青染静下心来,回想着刚才他们两人对峙的场景,越发觉得满腹疑问。   莫夜白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青染没有听到莫夜白的回答,正想转头看去。   “因为我看他不顺眼。”忽然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依旧是那么欠揍的语气。渡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睁开眼看着上方发呆。   莫夜白上前扶他坐起来,青染给他倒了杯水。   “你们真的有仇啊!”听到渡的话,青染瞬间燃起了八卦之魂。搬着小板凳坐在床边准备听故事。   “他小时候不听话,我揍过他。”渡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水,然后淡定地将茶杯递给青染。默默补充了一句,“揍过很多次。”   青染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很想将手里的杯子砸到他脸上。莫夜白拍了拍她的背,伸手将茶杯接过去,放回原处。抬头不动声色地和渡交换了一下眼神。   “那他讨厌你是应该的。你下手这么狠又是为哪般,我还以为你两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渡看了莫夜白一眼,一本正经的语气道,“契约是他偷的,应该将他抓回去治罪。”话是给青染解释听的,眼神却一直看着不远处的莫夜白。   青染听到渡的话,才反应过来,对哦,这厮说到底怎么也是冥间的创始人之一,也是冥间的守护者啊!   “为什么突然觉得你还算个有担当的人呢!”青染无奈呢喃道。   “好了,让他休息一下吧!”莫夜白避开渡严肃的眼神,走过来拉着青染起身。“你先去我那里待着,反正明日一早就回去了。”   “这样一来,皇宫中的八卦分子又有事情可以八卦了,‘六公主夜宿楚王帐篷’,很劲爆哦!”青染一边走一边调笑道。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笑。   渡见两人走远,才又默默地躺好,闭上眼睛。   从狩猎结束到今日,已经是青染她们被困在幻境的第二十五天了。五天后,一月之期一到,如果还不能出去,他们将永远留在这里,陪着贺子宁做这个循环往复的梦。   然而就在青染焦急如焚的时候,渡和莫夜白两个大男人却异常淡定,淡定得让青染很想暴揍他们一顿。   “你们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吗?还是想永远留在这里反反复复地玩这个无聊的角色扮演游戏。”青染叉腰瞪着对面悠闲喝茶嗑瓜子的两人,气得七窍生烟。   渡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的瞥了青染一眼,语气冰冷如常,“反正有没有我的戏份。还有,这不是我的业务范围,要想办法的是你们两个人。当然,打架可以叫上我。”   “你呢?”青染放弃跟他继续交谈,以免被气死。转而把目光投向莫夜白。   莫夜白在青染的凝视下,默默地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上前浅笑着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只是时机未到,时机到了我们一定能安然离开。”   青染看着莫夜白胸有成竹的样子,虽然还是很担心却没说什么,安静地点点头。   反而是一旁的渡看着莫夜白,一脸‘你好像在说谎’的表情。   “要不你来。”莫夜白见他不信,挑眉问道。   渡听到这话,默默转开视线。对于能动手就不怎么动脑的渡来说,想办法安然无恙离开幻境,确实有点为难他了。   讨论结束,三人开始陷入了一种十分安逸悠闲的养老状态。喝茶吃点心,嗑瓜子下棋什么的,真是要多无聊有多无聊。不过在幻境里,也真没什么其他可以做的事,毕竟他们一旦乱来,破坏了固有秩序,很有可能就真的永远留在这里出不去了。   莫夜白伸手将青染跟前那杯冷掉的茶水换下,重新斟满。青染正专心吃着点心,嘴里满满都是甜甜的桂花糕,好不容易才咽下去,拿起茶杯猛灌了一口茶水,莫夜白没来得及拦住,青染被烫得脸都红了。   青染苦着小脸,用手扇着风以减缓舌头的灼痛感。莫夜白心疼的同时又觉得很好笑,对面的渡瞥了她一眼,又转开视线。   “你还笑!”青染不爽的道。   “不笑,绝对不笑。”莫夜白立马收起笑意,一本正经地道,“我以为你知道茶是热的!让我看看,没烫伤吧!”   青染摇摇头,不说话。舌头的灼痛感慢慢消退,她双手托着下巴,懒懒的靠在桌子上。莫夜白看着这个偶尔像猫一样可爱的女孩,嘴角忍不住扬起好看的弧度,深邃的眸子里映照出的全是她。   莫夜白伸手抬起青染的下巴,准确迅速地吻住了她莹润的唇瓣。他动作很轻,浅浅落下一吻,又一吻。直到青染害羞的推开他,才停下。   “你怎么能随时随地耍流氓呢!”青染一脸无奈。   莫夜白还没说话,门口突然跑进来一个手持佩剑的高大身影。   楚风神色焦急,连忙上前行了一礼。“王爷,皇上召见您和六公主立刻前往御书房。”   莫夜白和青染对视一眼,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皇宫占地面积太大也是个问题,等莫夜白他们糊里糊涂地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几分钟之后的事了。莫夜白和青染并肩走进去,渡要养伤所以没跟来。楚风身份太低,只能守在外面。   御书房里比他们以为的要热闹多了。除了应寒,贺子宁和宰相也在。见到莫夜白他们进来,贺子宁眼神复杂地看了他身旁安静端庄的青染一眼,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青染心中不解,直觉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但脸上依旧保持着淡定的微笑。忽然,莫夜白走着走着停了下来,垂在身旁的拳头骤然握紧。青染也没疑惑多久,看到那个被宰相壮壮的身体挡住的那个人的时候,什么都明白了。   坐在一旁的寻见到青染和莫夜白看着他,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那感觉就像是故人见面。   然而青染和莫夜白的表情就没这么温和了。莫夜白怒瞪着他,感觉下一秒就要上去开揍。青染无奈又反感,直接无视他转开了视线。这一边的感觉更像是仇人见面。   应寒等人一脸疑惑地看着怒目而视的莫夜白,只感觉书房里的气温都骤然下降了不少。而被他瞪着的寻面色不改,淡定地坐着,眸中满是柔情地看着青染。青染低头看着地下,暗暗翻了个白眼。御书房里的气氛十分诡异,突然大家都没有说话,安静得只听见外面传来的风声。   许久的沉默之后,最先打破这种气氛的是寻。   他清了清嗓子站起来,“秦皇,不知刚才与你商议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呢?”   “这,荆楚太子不必着急,且待孤问一下皇妹的意见。”看到寻有点嚣张的态度,应寒眉头微皱,淡淡的回了一句。然后一改平时严肃的表情,先是迟疑的看了贺子宁一眼,随后转而将目光投向下首一脸惊愕的青染。“清清,过几月便是你二十岁的生辰了,这些年你身体不好,一直耽误了婚事。现在痊愈了,恰逢荆楚太子前来求娶,尊你为荆楚太子妃,你意下如何?”   听到应寒的话,青染先是下意识地抓住了莫夜白的手,然后呆愣了半会儿,眉头微皱,突然爆了一声粗口。“靠!”   莫夜白听到“求娶”两个字,差点要冲上去跟寻打起来了。幸好被青染拉住。后面听到青染那句豪迈的粗口,顿时整个人都开心了。冷冷的瞥了应寒一眼,眸中的威胁意味十分明显。   “楚王觉得这门婚事如何?”应寒被莫夜白冰冷的眼神吓了一跳。疑惑的试探道,目光在他跟青染身上来回,不由得想起之前宫里的一些流言蜚语。   “不怎么样!”莫夜白斩钉截铁地道。   应寒听到他的话,表情明显变暗了。贺子宁担忧地看着青染。青染倒没有多生气,只是暗地里叹了口气,寻真的是太合适.‘阴魂不散’这四个字了。   “哦,不知楚王这句话是何意思呢?本太子与六公主年龄相当,也是真心爱慕,这门婚事应当是天作之合。”寻转身看着莫夜白,眸中挑衅意味十分明显。   “本王认为,不管是这门婚事还是你这个人,都不怎么样!”莫夜白紧紧握着拳头,脸色冰冷。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浓重异常,御书房里的人惊疑不定。   “楚王是否管的太宽,六公主只是你的异母妹妹。”寻笑的得意而邪魅,咬重了‘妹妹’两个字。   莫夜白恨不得立刻给他一拳,只是青染紧紧拉着他。听到寻的话,青染不得不感叹一句‘狗血’,这莫名其妙的身份扮演游戏,还让她体验了一把有情人终成兄妹的戏码。   “太子,六公主与楚王兄妹情深,事关公主终身大事,楚王才会焦急了些。请太子见谅。”万万没想到出来圆场的竟然是贺子宁。青染见状,特意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看了应寒和贺子宁一眼,又低下头去。   贺子宁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刚想说话,却再次被寻打断。   “秦皇,本太子是真心真意求娶公主的。”   “这。。。”应寒为难地看着对峙的莫夜白和寻,以及一脸委屈的青染。思索良久,和贺子宁对视一眼。“既然太子诚意求娶,孤决定,将六公主嫁予荆楚太子殿下为太子妃。”   。 第68章奈何不渡(十)   “你找死。”莫夜白满眼怒意的看着上首的应寒,众人只觉得这一刻屋内的温度骤降,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笼罩着他们。像是黑暗的宫殿中,端坐于王座上的皇在庄严的审视着他的臣民。   青染看着莫夜白,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莫夜白转头看着身旁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只觉得满腔怒火顿时被浇灭了。   “我信你,但是不要动怒。”青染用唇语说了这句话,莫夜白无奈的笑了笑,暗暗握紧了她的手。   一旁的寻脸色阴沉地看着两人。御书房内的其他人只感觉到那种威严和压迫感突然消失了,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秦皇既然答应了,那三天之后我会准备好一切事情,迎娶六公主回荆楚。”   听到寻的话,应寒虽觉得不妥却还是默许了。   青染暗暗撇了撇嘴,她从头到尾就没有说话的机会,只好安静地站在一旁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膈应一下寻也好啊。不过想想也真替这些公主感到可悲,婚姻大事,却身不由己。   最终六公主应清和荆楚太子的婚事就这么敲定了。各种各样的传闻再次流传起来,一时间宫中好不热闹。   那日莫夜白拉着青染从御书房铁青着脸离开。两人回到青染住的地方后,莫夜白跟渡关在房间里聊了好一会儿,傍晚时分没留下只言片语就不见了踪影。整整两日没见人,明天就是第三天,也是她,不对,是六公主嫁给荆楚太子的日子了。青染不由得想莫夜白是不是准备拖到明天,然后直接做掉寻,强行突破幻境跟她离开。至于莫夜白可能抛弃她不管的这种想法,青染倒是从来没想过。莫夜白不见了,寻那个混蛋倒是频繁出现,除了送各种礼物,还多次上门想见青染,但每次都被渡给气走或是逼走了。大概是莫夜白消失之前嘱托他的吧!   “清清。你没事吧,清清。”贺子宁的声音传来,唤回了她飘远的思绪。一转头便见到贺子宁一脸愧疚地看着她。   青染立马从蒙圈发呆状态切换成被迫即将出嫁的委屈新娘子状态。咬着下唇,眼圈红红的不说话,楚楚可怜让人怜惜。这段时间贺子宁不知是太忙还是愧疚,都没有来看过她,今日还是婚约定下之后第一次。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青染的声音闷闷的,贺子宁眼中的愧疚更重。   “对不起,清清。这门婚事委屈你了。”贺子宁抓住青染的手,想起今日来的目的,试探性的问道,“其实,你与楚王是兄妹,你们不会。。。”   “当然不会。”青染坚决否认。确实不会,他们不会是兄妹好吧!   “我只是觉得这样太突然了。方才大病初愈,正想过些安生日子,如今却一朝远嫁异国他乡,生死远离故土,不得归来。”青染低声叹息,握住了贺子宁的手,“我害怕,我不想嫁,子宁,为什么会是我?那个荆楚太子又是怎么回事?”青染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贺子宁的神情,试图看出什么来。这荆楚太子求娶一事是个意外,不一定在她的记忆里发生过,如果因此让贺子宁察觉到不妥,害得他们就此留在幻境里,青染一定会掐死寻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混蛋的。   “荆楚太子来我大秦游历,进宫拜访。突然就提出这样的要求,说是在御花园偶然遇见你,一见倾心,诚意求娶。这事情突然,我和应寒也没想到。”贺子宁神情正常,青染倒是松了口气。   “清清,六国现在按兵不动,谁也不愿先发起战争,名不正言不顺成为众矢之的。荆楚实力强大,我们现在不能与他们交恶,而且他们与我大秦联手有利无弊。应寒和我都希望你可以嫁过去,算是为了大秦,为了百姓。”贺子宁神情严肃地看着青染。   听着她的话,青染心中只觉得好笑。说得倒是好听,家国重任就这样压在了她的这一桩婚事上,好像她不愿意,就是对不起整个国家一样。等到两国开战的那一日,她这个异国公主也只有惨死荆楚的命运,谁又会记得她为大秦的牺牲。当真可笑!   心中不屑,面上却只能继续演戏。青染保持着委屈的表情,沉默地点点头。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贺子宁见青染依旧闷闷不乐的,没有多留就离开了。   青染见贺子宁走了,遣退屋内侍候在旁的宫女,然后悠闲地靠在榻上,伸了个懒腰。正准备浅浅睡一会儿,突然听见细微的脚步声。   “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杀了寻,或者活捉他也可以。”渡一脸不爽地从门外走进来。   “怎么,他又来了?”青染睁开眼睛看着他,笑得幸灾乐祸。   “不是他,是他派人送东西来了。”莫夜白让他保护青染,不能让寻靠近她半步,青染又不准他跟寻动手,这可把他为难死了。   “哦。什么东西?”   “嫁衣!”渡面无表情的在一旁坐下。   听到这两个字,青染有一瞬间的失神。见渡疑惑的看着她,才连忙停止胡思乱想。“寻既然动了手脚,以荆楚太子的身份出现,那他的存在就是被贺子宁所知的。你要知道贺子宁虽然依靠令符创造出如此强大的幻境,但她也只是个脆弱的游魂野鬼。一旦有任何事情影响到她情绪,都有可能导致幻境封闭,我们就要永远留在这里。”   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说话。   “所以,你什么时候告诉我,莫夜白去哪了?”青染话题一转。   渡没来得及反应,还保持着点头的动作,僵硬地看着她。   青染见他这样,无奈又想笑,只好放弃逼问他。   突然宫女走进来恭敬地行了一礼。“公主,楚风侍卫奉楚王之命送东西来了。”   “莫夜白?”青染心中疑惑,转头看了一旁的渡一眼。渡耸耸肩,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只有楚风一人送东西来吗?”青染追问道。   “回公主,只有楚侍卫一人。”   “知道了,你先退下,本宫稍后出去。”青染坐起来,摆摆手打发了宫女。低声呢喃道,“搞什么,不见了人几天,突然就送东西过来。”   渡安静地待着,一声不吭。青染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出到厅堂,楚风恭敬地迎上来行礼。   “属下楚风见过六公主。”   “免礼。不知今日楚侍卫过来所为何事?”   “回公主,楚王派属下过来送份礼物给公主。属下这就去拿。”楚风转身往一旁走去。   青染打量着另一边放着的一大堆东西。   “那些是什么?”   “回禀公主,那些是荆楚的太子殿下派人送来的。”   听到宫女的话,青染眉头微皱,淡淡的看了一眼,“全部扔进库房,别让本宫看见它。”   “可是公主,这是太子送来的嫁衣首饰啊!”宫女连忙劝道。   “本宫说,全部扔掉。”青染加重了语气,脸色不悦。   宫女连忙上前拿着那些东西退下。   楚风恭敬地端着一个巨大的盒子上前。“公主,这是王爷千挑万选的礼物。还请笑纳。”   青染看着那个硕大的方形红色盒子,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也没有接下。   楚风也不介意,就这样安静地等待着。   青染不想难为他,最终还是放弃了从楚风身上追问莫夜白下落的念头。   “行,礼物本宫收下,你先回去复命吧!”   “谢公主,属下告退。”   入夜,皇宫里的温度总是比白日要低,微冷的风吹过,夹杂着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今晚乌云密布,看不见星辰和月亮。青染靠在窗台前发呆,一转身便见到了桌子上那个莫夜白让人送来的盒子。   青染走到桌子前,伸手打开了它。里面赫然放着一套红色的嫁衣,在油灯的映照下仿佛覆盖着一层光华,耀眼夺目。她伸手拿起那件嫁衣,柔滑的质感让她感觉爱不释手。一挥手,将屋内的门窗关上,青染走到屏风后面准备换上。   莫夜白送来的嫁衣没有累赘厚重的各种装饰,也不需要穿了一层又一层那么复杂。巧夺天工的剪裁,柔滑的绸缎完美的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材和线条,凝脂白玉的肌肤与那一身鲜艳的红十分相衬,带着别样的诱惑感。青染的长发随意披下,看起来整个人慵懒而绝美。精致不施粉黛的小脸上,只有淡然的神情,那个高冷清丽的女神似乎又回来了。嫁衣上用金线绣着极美的兰花,随着她的动作而摆动,栩栩如生让人侧目。她的腰间依旧放着莫夜白送她的玉佩,自从收到这件礼物她就再也没有摘下过,不单是为了让莫夜白安心,也是因为带着它的时候,青染感觉身体那种时不时的无力感减少了许多。想到自己身体的异样,青染无奈的叹了口气,等出去以后,想办法弄清楚吧!   忽然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青染只以为是渡有事来找她,没有回头。   谁知那脚步声停下,青染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莫夜白身上的薄荷香。她连忙回头看去,一眼便见到那个高大的身影。   。 第69章至死不休(一)   青染眼眶红红地冲进他的怀里,闻到那熟悉的味道,只感觉十分安心。这两日来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莫夜白会不会出事,只是不断告诉自己他只是去办事了,很快就回来。而现在这个一声不吭就这样消失两天的混蛋总算回来了。   青染抬头看着他,本想发脾气质问一下他去哪了,但看到他有些疲惫的神情和眼底的青黑,又不忍心。   莫夜白抱着青染,心情愉悦的闭着眼睛,“怎么才没见两天,我就这么想你,惨了,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听到莫夜白的话,青染无奈又甜蜜。“就算你说好话,我也不会轻易原谅你一句话都不说就消失的这件事。坦白从宽。”她伸手捏着莫夜白的腰,但没有用力。   莫夜白浅笑着低头吻住怀里的人儿,一切言语和思念都化作一个深情的吻。   “我的新娘,你真美!”莫夜白结束了这个漫长的吻,看着怀里脸色绯红的她,低声道。刚才青染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冲进他怀里的那一刻,莫夜白只有一个念头,这一辈子除了青染,他谁也不要。从小时候初见到后来重逢,相处,莫夜白只觉得青染一点一点占据了他的那颗心,让他像中毒一样离不开。   “所以,你消失了两天就是去弄这身嫁衣?你可别忘了,明天我要嫁的可不是你啊。”青染幸灾乐祸看好戏般地笑着。   莫夜白搂着她在软榻上坐下,爱不释手地摸着那柔顺的头发。语气霸道而坚定,“明天是应清嫁给荆楚太子,与你有什么关系。我这身嫁衣是送给你的,你穿上就代表你愿意嫁给我了,不要反悔哦!”   “你这是耍无赖嘛!这求婚求得太不走心了。”青染无奈的说。   “不管,反正这生生世世我只会娶你一个,你永远都是我的新娘。至于那个阴魂不散的,他爱娶谁娶谁去。”提到寻,莫夜白的心情显然没那么好。   “这里是幻境,我费尽心思也只找到这件嫁衣,等出去了,等到我们成婚的那一日,我一定会将全天下最美的嫁衣送给你。”他眼神真挚深情地看着青染。   青染温柔一笑,靠在他的肩膀上。只感觉此刻,岁月静好。   今日天气阴沉沉的,着实不是个办喜事的好日子。太阳躲在层层乌云之后,阵阵凉风吹过,扬起满地落叶和尘埃。皇宫中到处都是红彤彤的喜庆装饰,红色绸带和灯笼挂满了走廊,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这也理所当然显示出了应寒对这门婚事的重视,荆楚和大秦的联姻势在必行。   青染坐在铜镜前慢条斯理的画着眉,今日的她似乎心情还不错,十分有耐心地化了个淡妆。精致的容貌越发妩媚绝美,让人移不开眼。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眸子中的清冷让她看起来依旧那么淡漠,拒人千里之外。   她穿着昨天莫夜白送来的鲜红嫁衣,端坐于梳妆镜前,悠悠的放下眉黛,安静地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   耳朵,敏锐的听见不远处院子里传来的声音。今日整个长乐宫的人都忙碌起来,为了六公主应清的婚礼。脚步声,交谈声,喧闹不绝于耳。但她听的倒不是这些,而是寻的声音。   “太子殿下,婚礼还没开始,您不可以跟公主见面的,这是我们大秦的习俗。”宫女大概也是没料到寻会直接闯进院子里,急忙上前拦住。   “她在哪里?”寻语气冷冷的,似乎十分不耐烦。   “公主在房里休息,可是太子殿下。。。这于礼不合啊!”   “滚开!”寻冷声怒斥道。   青染不悦地皱了皱眉头,院子里争执的声音消失。很快就见到了悠然闯入房内的寻,和拦不住人连忙跟在他后面的宫女。   “太子殿下,这。。。”   寻走进来站在她的身后一声不吭,青染看着镜子中的寻,伸手将将桌子上的珠钗插到头上,淡淡的摆了摆手道。“出去吧。”   “是,公主。”宫女无奈,见青染神情不悦,只好连忙退下。   屋内只剩下两人,诡异的安静。   青染慢慢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裙。转身看着他,眸中只有不悦。   “这不是我送来的嫁衣。”寻上下打量着青染,语气有些阴恻恻的。   “这门婚事也不是我要的,你又何曾考虑过我的感受。”青染不屑的一笑。   “是不是你想要的,我不在乎。乖乖完成这场婚礼,留在我身边。待我恢复灵力,便带你离开这个幻境。不要尝试反抗。”寻邪魅的笑着,似乎很开心。   “就凭你,我活了这么久,还没受过谁的威胁,你觉得你凭什么?”   寻慢慢靠近青染,青染神情不悦,静静地看着他。   寻停下来,伸手想去摸青染的脸,却被青染一手拽住。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极快地掐住了青染的脖子。他微微弯腰俯身在青染耳边,虽然寻看起来很瘦弱,但其实个子出乎意料的很高。   “你以为你们看到的就是全部吗?我远比你们想象的可怕。所以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寻的气息喷洒在青染脖子上,冰冷刺骨的感觉,他的呼吸竟然是冷的。“你不怕死,可是你不怕莫夜白死吗?”   青染猛的抬腿踢向寻的小腿,寻察觉到立马退开。   “看来你也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我,我可是比你想象的要更狠心的女生啊!他若是被你杀了,那我也只能想尽办法杀了你复仇才行。”   “很好,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吧!我一个人很孤独的。”寻突然高声笑起来。   青染紧抿着唇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你最好乖乖的,不然只剩下一个月的命,谁也救不了你。”寻扔下这句话,转身直接离开。   青染突然觉得很疲惫,无声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果然是这个混蛋在对她动了手脚。可是这件事,该不该告诉莫夜白呢?   她坐在软榻上,赤着脚,低头看着地面。片刻之前,宫女见她不说话,紧锁房门,已经急忙去通知应寒和贺子宁了。   果不其然,等了没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贺子宁的声音了。   “怎么回事,公主怎么了?”贺子宁厉声质问宫女们。   “回将军,是荆楚的太子殿下,硬闯公主闺房,他走了之后,公主就很生气的乱扔东西,锁上门不让我们进去。”为首的宫女战战兢兢的承受着贺子宁的怒意回答到。宫中早有传言,贺子宁即将与皇上成婚,是未来的皇后娘娘。谁也不敢得罪她。   “可恶。”贺子宁低声骂了一句,“清清,你没事吧,先开门好不好?”   青染见状连忙装出一副伤心的模样,随手一挥,那门便打开了。   贺子宁见到门自己开了,呆愣了片刻,然后才走进去。见到一地都是花瓶瓷器的碎片,和委屈无助的青染,眉头紧皱。她在青染旁边坐下,轻声问道,“怎么了,清清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   “没事,我没事。”青染眼睛红红的,突然抱住她,低声抽泣起来。   贺子宁拍着青染的背,温柔的安抚着。“对不起,清清,委屈你了。”   光听声音的贺子宁真的以为青染哭得很厉害很伤心,其实她一滴眼泪都没有好吗。青染悄无声息地伸手拿出怀里的一个香囊,打开,里面的香味散发出来,萦绕在贺子宁鼻尖。   青染抬手在她耳边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响指。贺子宁顿时像被定住一样,目光有些呆滞,她的手握成了拳头,嘴唇紧抿着,似乎在苦苦挣扎什么。很快,贺子宁的眸子恢复清明,青染察觉到,立刻哭得更大声,好转移她的注意力。   过一会儿,青染低声抽泣着,拿手帕擦了擦眼角那硬挤出来的眼泪。“我没事了,子宁,你不用担心我,国家为重,我懂的。”   “清清。”贺子宁除了愧疚,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要不我陪陪你吧!”   “没事,你先走吧,我要梳洗一下。”青染淡淡的一笑。   没办法,见她如此坚持,贺子宁又担忧的劝慰了她几句才转身离开。   贺子宁孤身一人走在宫中长廊上,心中想着接下来婚礼之后的事情以及六国目前的形势,可是越想,越觉得脑海中像是有无数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一样,吵得让她头痛欲裂。她停下来,闭上眼睛靠着墙壁休息,只感觉有许多似曾相识的画面从脑海中一一闪过。   “啊!”贺子宁蹲下,难受的捂着头,尖声叫到。四周一个人也没有,荒凉安静得可怕。只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淡淡的香味陪着她,从长乐宫到这里。   又是一声清脆的响指声,贺子宁只感觉所有疼痛在一瞬间消失了。她扶着墙壁站起来,慢慢的往前走。   天空的乌云越来越密集,偶尔还有几丝渗人的银光划破天际。风呼呼的吹着,遍地都是被猛风吹落的灯笼绸带。   。 第70章至死不休(二)   贺子宁似乎并没有发现四周的异常,依旧慢慢往前走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从长乐宫出来就感觉不妥。   忽然,旁边的房间里传来了两道极其熟悉的声音。贺子宁停下来,疑惑地透过没关紧的窗户看进去。里面站着的,赫然是她的未来夫君应寒和她的好妹妹贺子乔。贺子宁紧抿着嘴唇,安静地察看里面的动静。   贺子乔今日穿着与平时大不相同的浅红色衣裙,精致的妆容,贵气的首饰,打扮得当真是明媚动人。她神情恭敬地行了一礼,低着头,“皇上,一切准备就绪。姐姐不日就会前往天女山。”   “很好。待她死了之后,贺家的一切都是你的。”提起将死的贺子宁,应寒冷冷一笑,窗边窥视着的贺子宁看得心寒。   “谢皇上,皇上,臣女只有一个愿望。”贺子乔浅笑着,眸中满是得意。   “什么?”   “楚王妃一位,皇上可是应允过的。再说,臣女若成了楚王妃,自然也有人替您盯着楚王的一举一动。”   应寒沉吟了片刻,“当然。等贺子宁死后一切尘埃落定,孤自然会兑现承诺。”   “皇上,臣女一直以为您是爱着贺子宁的?为什么?”贺子乔再三斟酌,还是好奇地问道。   “孤会爱她?好笑至极。”应寒冷哼一声,“不过是一枚好用的棋子,先哄着罢了。现如今就是她该乖乖死去的时候了。贺家一门三位将军,威名极盛,功高盖主。世人皆说这皇位是贺家让孤坐上的。孤堂堂天子,岂能让这等事情存在。除之而后快都不能解恨。贺子乔,你算是聪明,早早背叛了他们,否则就等着陪他们一起去死吧!”   “臣女谢过皇上。”贺子乔笑着应下,似乎一点也没有为自己的亲人感到担心,反而志得意满的样子。   贺子宁惊慌地看着里面的两人,听着他们说那些冷血的话,只感觉他们跟自己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陌生得可怕。她捂住疼痛得快要炸开的头,疯狂的嚎叫着。脑海中不断的闪现一副又一副似曾相识的画面,一张又一张带着血的脸在她眼前晃动。天空忽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刺眼的银光闪过,层层叠叠的乌云开始浮动,朝着贺子宁所在的上空聚集。像一张黑色的大网,时刻准备着捕获自己的猎物。   里面的贺子乔和应寒听到贺子宁的尖叫,连忙跑出来。   贺子宁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的两人,头痛依然,她只好咬紧牙关,紧紧攥着拳头强迫自己站直身子。指甲刺伤了手心,鲜红的血一点一点流下,她却浑然不觉。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姐姐,你到现在还如此天真吗?乖乖的死在天女山多好,别挡了妹妹我的路。”贺子乔看着如此狼狈的贺子宁,笑的嚣张得意。   “应寒,你说?”贺子宁不理会贺子乔,从头到尾只一直盯着应寒,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丝毫的不对劲,她多希望应寒下一秒就会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   “没什么好说的,刚才你都听见了不是吗?”应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厌恶的神情那么明显。   “不会的,你在撒谎,一定是的,你在撒谎!”贺子宁激动地叫起来。四周的风越刮越猛,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我从来都没爱过你,蠢女人。你除了舞枪弄剑,你还会什么?你看你凶神恶煞的像个女人吗?这样的人如何做一国之后,孤丢不起这个人。”应寒边说边走上前。   “贺家功高盖主,孤是迟早会除掉的,怪只怪你们不会做人,不够聪明。让你多活几天,算是还了这些年的情分了。”应寒笑的很开心,像是将心中的怨恨通通宣泄之后的那般开心。   贺子宁抬头看着应寒,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听着他在耳旁说的话,只觉得心如刀绞。下一秒,一阵剧痛传来,一把锋利的匕首刺进了她的腹部。应寒握着刀柄,神色狰狞。   “应寒,你竟如此恨我!”贺子宁用力的一掌拍向应寒的胸口,应寒吃痛地往后退开几步。   贺子宁捂着伤口,血染红了她的手和衣裙。“我不会放过你们,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   风吹的越来越猛,刮到脸上有点刺痛。天空被乌云笼罩着,轰鸣的雷声,渗人的闪电形成了一副十分可怕诡异的画面。地面忽然裂开一道又一道足足有三四米宽的裂缝,所有东西都开始剧烈晃动起来,数米高的老树也在地震中连根拔起,接连倒下。   “这效果似乎有点出乎意料的好啊!我们不会跟她同归于尽吧?”应寒突然跑到贺子乔身边,拉着她闪到较安全的地方。   迷雾中两人的伪装褪去,不是贺子乔和应寒,而是扮成他们演了一场戏的青染和莫夜白。   青染依旧穿着那身精致的嫁衣,没来得及换下。这是她和莫夜白商量好的一场戏,她压根就没想过去参加那场所谓的婚礼。这一场戏能够帮他们离开环境。   “放心吧,你的猜测没有错。我们安心等着就好了。”青染看着那边疯狂的贺子宁,心中有些不忍。“我们是不是太残忍了?”   莫夜白抱着青染,替她挡去了从后面吹来的风。他温柔的抬手将她头上的那片树叶摘下,“也许就是贺子宁所经历的现实比我们演的要残忍一万倍,她才会一直在仇恨中出不来,用幻境来自欺欺人,画地为牢。”   青染轻声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她很同情贺子宁,但那些因为她无辜死去的村民又该由谁来同情呢?   另一边厢,太和殿中。   寻本来百无聊赖地跟幻境创造出来的应寒,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只等着时辰一到,就接走青染。谁知道突然间天色大变,然后就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狂风和地震。大殿之上的不知何时人通通定住了,像木偶一样没有任何生气,脸色青白。寻连忙起身,他抬手想去推一下应寒,结果手指刚刚碰到应寒,他就像泡沫一样消失了。寻惊讶的转头看去,大殿上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刹那间,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一定是他们。”寻收回手,低声骂到。他知道是莫夜白他们动了手脚,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幻境正在一点一点崩塌。和渡打了一架之后,他的灵力尚未恢复,就算知道他们在哪里也做不了什么。   想到一切功亏一篑,寻不爽地将一旁的桌子踢翻。   “呵,夏青染,我不会轻易放手的!莫夜白这次你输定了!”寻冷笑着看向前方,眸中只有阴狠。   贺子宁撕心裂肺的哭着叫着,四周响彻她凄厉的哭声,让人不忍。对此,青染和莫夜白也只能束手旁观。甚至,还要死死盯着匆匆赶来的渡,以防他上前去做些什么,捣乱整个布局。他们没有告诉渡这一场戏,就是怕出点意外,大家真的可以同归于尽了。   渡站在远处,看着疯狂狼狈的贺子宁,眼中竟极快地闪过一丝心疼。只是清秀的脸上依旧冷冰冰的没有表情。   乌云很快笼罩着整片天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覆盖了贺子宁的哭声,四周突然弥漫起来的雾气一点一点隐没了她的身影。   许久之后,地震慢慢停下了,狂风也不知何时变缓了。然而整片天空依旧漆黑一片,乌云叠了一层又一层。四周弥漫着烟雾,唯有前方一个娇小的身影那么明显。她的身上穿着血迹斑斑的铠甲,手中握着长剑,在昏暗中泛着冷光。   青染和莫夜白同时睁开眼,看着有些熟悉的四周,算是放下心来。他们,突破了幻境,重新回到了天女山。此刻,他们就在天女山的山顶。   “现在怎么办?”青染看着渡问道。   “当初让你们来天女山是为了找回令符,还有将当了游魂野鬼这么多年的她带回冥间。没想到你们来晚了,让她再一次形成了幻境。现在出来了,当然是继续做没做完的事。”渡一本正经地说到。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0 2. c o m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青染无奈又无语的看着他,“你别说得这么轻易好吧。你自己看看四周。”   莫夜白和渡循着青染指的方向看去,他们站在天女山的山顶,放眼望去,四周漂浮着的全是,手持刀剑,双目无神的鬼魂。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戎装,青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渗人的鲜血。有些断了腿,有些没了头,有些中了箭,伤口的血已经干涸。成千上万的早已经死去的士兵鬼魂就这么出现。   “怎么会有这么多士兵的鬼魂在这里?”渡疑惑的看着那些士兵。   青染眉头紧皱,看着那边双目无神跌坐在地上的贺子宁。“大概是和她有关吧!”   “你知道怎么回事。不然这幻境是怎么破的!”渡将问题扔给莫夜白。   。 第71章至死不休(三)   莫夜白看了一眼那边的贺子宁,见她似乎眼神清明了不少,才清了清嗓子,解释道。   “一开始,其实我并无头绪。直到后来,你还记得我跟你在屋顶看戏的那一次吗。”   青染想了想点点头。“记得,怎么了?”   “那次你说应寒是个野心极大的人,不可能会对贺子宁一往情深,对贺家毫无芥蒂。但这结论与我们看到的却是完全不一样。所以这很矛盾不是吗?后来我与应寒独处时,他有一些异常的表现,你曾跟我说过贺子乔也有这样的异常,我就开始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而且只有在贺子宁不在场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样的异常。所以我们做一个假设,这整个幻境都是假的。”   “贺子宁毕竟是鬼魂,靠着令符的力量才能制造出幻境,所以除了她在场的时候,以及她所设定好的情节,其他的事情是她无法控制的,她无法控制贺子乔因为吃醋而威胁我,也无法控制应寒从心底里对楚王应希的忌惮。这就留下了破绽。我们都先入为主的以为幻境是跟贺子宁的记忆和经历有关。但其实,这个幻境有一很大部分都是假的,是她理想中的,希望发生的事情。也许只是现实太残忍了,所以她才会做出这样的幻境,欺骗自己。”   渡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目光一直在贺子宁的身上。   “没错,有了这个假设,一切就都容易理解了。幻境中应寒深爱着她,贺子乔是个温柔乖巧的妹妹,她即将嫁给心爱的人,成为皇后。一切都那么美好,所以打破这些美好,就是离开幻境的突破口。”   “够了!”贺子宁冷声道。站起来转过身,自嘲地笑着看向他们。“没错,这些都是假的。应寒从来没有爱过我,他一直在欺骗我,利用我。他利用贺家替他坐上皇位,后来贺家威胁到他的皇位,他又毫不犹豫的毁掉贺家。是他勾结贺子乔,许以楚王妃的位置,让她下毒,害我父兄惨死沙场。我悲痛欲绝之际,荆楚来犯,他假意体贴,让我好好休息,不用担心战事。是我太傻,还以为他真的对我好,不疑有他,当即收拾心情,率领贺家军前往边关。谁知在天女山遇到埋伏,方才知道一切都是陷阱。他早已暗中培养心腹和军队,要将贺家军取而代之。当时我们在天女山苦苦坚持了一个多月,没有支援,没有粮食,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十万贺家军,十万大好男儿就这样葬身天女山。我对不起他们,我恨应寒,也恨贺子乔。但我更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看清楚他们丑恶的嘴脸。害了我的父兄,害了我出生入死的将士。”贺子宁凄惨一笑,她手中的长剑,身上的铠甲,白皙的小脸通通沾满了血迹,狼狈至极。   “正是因为你放不下怨恨,才把自己困死在这里,不能投胎,只能当个游魂野鬼。阴差阳错之下甚至利用令符制造出了幻境,害了无辜的人。现在,应该清醒过来了。”莫夜白厉声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该放过自己,不要自欺欺人了。”青染也劝道。   渡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应和着点了点头。   “不,我不甘心。”贺子宁语气阴狠,突然笑起来,“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你别激动,先听我说。”青染拉着莫夜白的手悄悄退后几步,放缓了语气。   但是一切都晚了,贺子宁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握着剑,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双目通红,长发凌乱,十分可怕。   “我要你们替我陪葬。”贺子宁瞪着青染他们,四周回响着她凄厉的声音。血色淹没了她的眸子,慢慢的失去焦点,看起来就像没有任何生气的木偶。   “她入魔了,心魔所扰,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了。”青染无奈地叹了口气。   渡抬头看着贺子宁,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莫夜白拉着青染的手,让她站到自己身后,右手亮光一闪,那柄惯用的青铜长剑骤然出现。   青染也手握赤红色的软剑,戒备的看着四周。上次在执行局和寻打了一架,用习惯了的那根长鞭报废了,这柄软剑是商酒新做出来的,还没见过血呢!她余光瞄到在一旁呆站着不动的渡,轻轻叹了口气,终究什么都没说。   然而莫夜白可没那么善解人意。直接一剑下去砍翻两个率先爬上来的士兵,然后大声朝旁边的渡吼道:“你疯了吗,这个时候还发什么呆?给张床你睡一觉好不好啊!”   渡听到莫夜白的话,将目光从对面的贺子宁身上离开。转身,动作极快地抓住那名想偷袭他的士兵的肩膀,一个过肩摔,那名双目无神,宛如行尸走肉一样的士兵直接砸到地上,然后泡沫一般消失了。   “怎么回事?难道都是幻觉,还在幻境里面吗?”莫夜白长剑一划,攻势凌厉,直接将那群士兵逼到悬崖,然后一掌,将他们全都扇到下面去。没有惨叫,也没有哀嚎。往下掉的士兵砸到从山壁往上爬的同伴,一起成了泡沫,然后消失在天女山的重重迷雾中。   青染当然也见到了这奇怪的状况,她一脚踢开那名士兵,干净利落两刀就将想要围攻她的十几名士兵解决了。一个又一个士兵在她眼前化作泡沫消失,没有听到丝毫叫声,他们那一张张惨白没有血色的脸,以及数不清的伤口和浑身干涸的血迹深深地烙印在青染脑海中,像幻灯片一样循环播放。看着不远处持剑站立,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的贺子宁,青染突然觉得一切都明了了。   “如果贺子宁是行尸走肉的话,那么这些在攻击我们的,早就死去的士兵就只是灵魂,被贺子宁影响着的灵魂。”   “死灵?”渡掐着那名士兵的脖子用力一捏,那名士兵顿时消失了。   “没错。贺子宁因为手中有令符,所以哪怕已经死了,尸体依旧可以自由行动。从之前的制造幻境,到现在多年来在令符的影响下,甚至拥有了操纵这些死灵士兵的能力。她现在入了魔,误打误撞唤醒并控制了他们。”青染刚想停下来休息,却发现又有一批新的死灵士兵爬到山顶,攻击他们。只好提剑,继续战斗。   “这下麻烦了,这座破山到底有多少死灵士兵啊!”莫夜白喘着气,无奈的看着四周源源不断爬上来的死灵士兵。虽然他们不堪一击,但是数量惊人,累也能累死他们啊!挥剑,又两名死灵士兵消失。“青染,有没有办法?”   “有,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解决贺子宁。”青染一边战斗一边说,这一轮又一轮下来,也是累的够呛的。   “你如果不忍心,就我来。”莫夜白大声吼道。山上的风越来越大,乌云遮盖了天空,成群结队涌上来的死灵士兵黑压压一片甚为壮观。莫夜白不敢再拖了。不然到时候真的活活累死,跟贺子宁同归于尽了。   “我来。”渡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他目光坚定,手中握紧着那块黑色的令符,默念咒语。很快,黑雾涌起将他重重包围,那一头雾蓝色的短发尤为亮眼。一声尖锐的龙吟响彻天际,那个可怕的身影以肉眼难以捉摸的速度飞向天空。刹那之间,天女山的上空落下黑色的箭雨,覆盖了整座山。青染和莫夜白匆匆跑开,躲在一块巨石后面。   “靠。他这小气的,分明是在报复,气我们对贺子宁做的事,还不预先告诉他一声。”莫夜白看着上空化为巨龙形态的渡,不爽道。一边将怀里的青染保护好,一边在混乱之中四处搜索贺子宁的身影。   突然,一阵险些被箭雨的声音掩盖了的破风声从后面传来。   莫夜白连忙拉着青染往旁边一躲,闪过了那凌厉的一剑。贺子宁站在跟前,手握长剑,目光呆滞宛如行尸走肉一样,她通红的眸子死死盯着青染和莫夜白。提剑就要刺向他们。   莫夜白本不想对贺子宁下重手,但是现在没办法了。他的动作更快,挥手打落了贺子宁手中的剑,再顺势刺向她的胸口。然而,剑尖尚未碰到贺子宁,旁边突然冒出来一个身影想要挡下这一剑。却没想到那一剑穿过他透明一样的身子,依旧刺进了贺子宁的胸口。贺子宁闷哼一声倒地,目光涣散,却开始慢慢清明起来。那身影呆呆的跪坐在贺子宁旁边,担忧的看着她。   天空的乌云在逐渐散去,风慢慢缓和下来。那些死灵士兵在一刹那间统统消失了。感觉像是一场战斗不知为什么曳然而止。渡恢复人形,慢慢落到地面。脸上额头上全是冷汗,他的黑色卫衣后背上湿了一大片。渡清秀的脸越来越苍白,唯有紧紧攥着拳头才能将那种锥心的痛苦压制住,才能保持理智。   “你是谁?”见他没有大碍,青染将视线从渡身上收回来,看着那个几近消失的透明身影问道。   。 第72章至死不休(四)   莫夜白将长剑收起来,蹲下,伸手一挥,那个将要消失的身影又开始慢慢明显起来。   那是名年轻的男子,容貌俊朗,穿着深蓝色的长袍,一头青丝用玉冠束起,但是看起来有些凌乱,几缕头发落下垂在脸颊两侧。他的眸子紧紧注视着虚弱的贺子宁,想伸手去抱起她,却只能一次又一次穿过她的身子,无能为力。男子挺拔的身姿在这一刻变得那么颓丧,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气质依旧,却失去了应有的光彩和生气。   “你是谁?”青染见他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只好又问了一遍。   男子终于有了点反应,抬头看着他们三人,“我叫应希。”   听到男子的话,青染和渡不约而同地看向莫夜白。   “咳咳!”莫夜白不自然的轻咳两声,转开视线。   青染浅浅一笑,“你是大秦的楚王应希?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认识我?”应希疑惑地看着她。   “额,我们进了贺子宁的幻境,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沉睡一段时间,然后醒来。不过,她醒来之后总会有村民无缘无故地惨死在山脚。”应希顿了顿,“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她身边,但是她看不到我。”   “其实贺子宁沉睡的时候,是在做梦。一直重重复复地幻想着她想要的过去,一直,在自欺欺人。我们不小心被卷了进去,所以在幻境里知道了你的事。”   “那为什么她看不到我,我也不知道那个幻境?”应希追问道。   “因为你已经死了,只有活着的人才会被卷进去。至于她为什么看不到你我也不知道。”青染上下打量着应希,突然发现,他的胸口上有干涸了的血迹,还有一个可怕的伤口,血肉模糊。   “我回答了你这么多问题,接下来该你说了吧,大秦赫赫有名的战神为什么,会死在天女山?”   “呵,战神。”应希自嘲一笑,看着眼前的三人,“所谓战神,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算什么战神。”   应希低头看着贺子宁,眸中满是深情和疼惜。“我和子宁从小认识,那时我们一起跟着贺将军学武,那是我在和阳过得最开心的日子了。她总是缠着我去郊外玩,让我在山坡上教她吹奏短笛。后来我被刺客所伤中了毒,被接回皇宫休养,就很难见到她了。那年中秋我出宫去找她,却发现她身边已经有了应寒的陪伴。那天晚上她穿着裙子,笑得很开心,真的很美。我知道我给不了她幸福,只能选择离开。回宫后,我自请前往边关,踏上战场,每日于刀光剑影中厮杀,却总是忍不住想起她。后来得知她跟随父兄上了战场,更立下大功被封为女将军。我很想去见她,却也不敢。因为很快,她就和应寒订下了婚约。我不能打扰她。   本以为她会开开心心过完一生,应寒哪怕登上皇位,也会忌惮贺家三分,好好待她的。没想到后来我放在宫中的眼线却向我传来了她前往天女山的消息。那是应寒设下的陷阱,只为诛杀她的陷阱。我连忙带领兵马前往,却还是晚了一步。荆楚和应寒做了交易,他们十五万兵马来势汹汹,最终我死在了她的身边。   未曾想再睁开眼时,我成了一抹孤魂,她看不见我,但我却想守候在她身边。就这样过了很多年。”   应希说得很慢,却也很真挚。   青染不由得想,如果贺子宁爱的是应希,如果应希再勇敢一点,如果他们没有错过彼此,那就不会有今日的一切事情发生了。可是,世界上最不会存在的就是如果。   莫夜白伸手将直接坐在地上认真听故事的青染拉起来。青染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渡的神情。很好,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眼眸中多了一丝疑惑。疑惑的看着应希。   突然,本来昏迷过去的贺子宁难受的呻吟起来,她捂住胸口的伤,慢慢睁开眼。   看着一旁的应希,浅浅一笑,想抬手去摸他的脸。“好久不见,阿希,你以前教我吹的那半首曲子,我还是没有学会。”   “子宁,没事,我继续教你,教到你学会为止。”应希很想抱住她,但却不行。   “好,我这一次不会偷懒了。我,会,好好学的。”贺子宁笑着,越来越虚弱,慢慢闭上了眼睛。那早已死去的尸体慢慢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堆白骨。   看着贺子宁彻底死去,应希跪坐在一旁,出乎意料的安静,就像心如死灰一般。双目无神,了无生气。慢慢的,慢慢的,身体再次变得透明,然后像那些死灵士兵一样,化作泡沫消失于宫中。   青染靠在莫夜白怀里,难过的看着这一幕。渡沉默着,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希望下一世他们能有一个好一点的结局。”青染抱住莫夜白,语气闷闷的。   莫夜白摸了摸她的头。“这世上有太多爱而不得的人了。”   贺子宁死去,天女山也恢复平静。乌云慢慢散去,趁着天色未晚,三人将贺子宁妥善安葬之后便离开了。   渡跟着青染和莫夜白回了酒店。   晚上,青染洗完澡出来,发现莫夜白正悠闲地坐在她房间的床上,怀里抱着电脑,看东西看得入迷。   “你在看什么?”青染挨着莫夜白坐下。她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好闻的某牌子沐浴露的柠檬香味。柔滑的长发吹得半干,随意披下。简单的衬衫短裤,素面朝天,却依旧精致的小脸,看起来就像个还在读书的大学生。   莫夜白伸手搂着她的腰,让她舒服的靠在自己身上。一身灰色的家居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性感的锁骨。短发微微凌乱,俊朗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真是让人看着就想入非非。   “你看,我们进入幻境里过了一个月,其实在外面的世界才过了十天。”   青染看着电脑上显示的日期,也是满脸疑惑。“很多东西是说不明白的,安全出来就好了。”   “嗯,只要你还好好的,平安的待在我身边就好了。”莫夜白抱着青染,只感觉这一刻幸福满满。冥间路少言孟婆他们要是看到了平时腹黑心冷的冥王大人变了这副模样,怕是要吓死。   听到‘平安’二字,青染脑海中突然闪过寻邪魅的笑脸,还有他说过的那句话。她,只有一个月的生命了。   “莫夜白,我。”想到这件事,青染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了?”莫夜白疑惑的看着她。   突然一个身影闯了进来,渡面无表情地站在两人对面,抱着手臂安然自得,一点也没有做错事的自觉。   “你就不会敲个门吗?”莫夜白吼道,连忙拉起被子将青染裹得严严实实的。   青染被裹成粽子似的,只冒出来一个头,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们。   “我只是想来问一问你们要不要吃东西。”渡耸耸肩,“而且你根本都没关门好吗!”   莫夜白无奈又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不吃,被你气饱了。”   “吃,怎么不吃,饿死我了。”青染挣扎着从被子里钻出来。赤着脚跑下床,又被莫夜白拉回来。   “穿上外套和鞋子先。”莫夜白拿起一旁自己的白色外套给青染穿上。   渡悄无声息转身往外走去。   青染看着莫夜白认真的四处给她找鞋子的背影,甜甜的笑了起来。她突然发现,莫夜白出现之后,她真的越来越爱笑了。   莫夜白拿着鞋子放下,又体贴地帮她穿上。   一抬头就看见青染笑的那么开心,“怎么了,这么开心?”   青染低头凑上前轻轻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我饿了,走吧,去吃饭。”   莫夜白任由青染拉着他走,看着那个娇小的背影,只觉得这一刻十分满足。   第二天一早,渡留下张纸条,人就不见了。纸上只有三个字,“我走了”,简单又粗暴,妥妥的就是渡的风格。   青染无奈的将纸条撕碎扔进垃圾桶。然后和莫夜白退房离开。   两人回到许久没回去的执行局,已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青染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只觉得身心舒畅。回家的感觉真好!   刚打开门,两人就见到一个雪白的身影,灵巧的从二楼商酒的工作间那里跳下来。直接奔进青染的怀里。莫夜白伸手摸了摸云雾柔软的背部,“怎么跟你这么亲近?”   “那当然。”青染抱着她往前走,莫夜白拖着行李跟在后面。这场景,就跟一家三口似得和谐。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商酒抱着一箱啤酒经过,刚上楼梯就见到青染了。连忙扔下箱子就飞奔过来。   还没靠近青染一米,突然一层泛着冷光的屏障横在他跟前。   “你敢抱她?”莫夜白威胁的看着他。   七月浅笑着,开心的上前抱了抱青染。“好想你啊,终于回来了。”   “是啊,我也好想你啊。”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沙发方向走。   被忽视的莫夜白不爽的放下行李,坐到两人对面。“云雾,过来。”   他招了招手,云雾瞄了青染一眼,见青染点点头,才跳到莫夜白腿上。   临渊上前拍了拍商酒的肩膀,一脸幸灾乐祸,顺便帮他把屏障给撤了。   “喂,你别太嚣张啊!你还没追到我老大的!”   商酒恢复自由,当即不爽地大叫。   “没追到?”莫夜白似笑非笑的看向青染。   听到这话,临渊和商酒皆一脸震惊。七月暧昧的撞了撞青染的手臂。   “老大啊,你怎么能。。。”商酒一脸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的模样。   临渊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果然单独相处就是容易擦枪走火。”   青染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别乱说话,什么叫擦枪走火。”   “就是,我还在努力呢!”莫夜白点点头应和道。   青染一个抱枕丢过去,然后准确的砸到了云雾身上,云雾幽怨地看着她。众人哄笑。   。 第73章命悬一线   天色渐暗,执行局位于深山,夜晚的温度比外界要低很多。站在窗前远远看去,隐约能见到星星点点的光亮。凉风吹过,扬起白色的窗纱,像一抹烟雾缭绕在青染身旁。   青染安静地看着前方,双眸没有焦点。   “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吧!我一个人很孤独的!”   “你最好怪怪的,不然只剩下一个月的命,谁也救不了你。”   寻的话就像魔音一样不断在她脑海里回放,语气阴冷,哪怕过去这么久了,仍然记忆犹新。   青染回到执行局之后总觉得心里很不安,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窗外,一个模糊的黑影忽然一闪而过。青染抬手一挥,那黑影就像被揪住了一样,发出凄厉的惨叫,从窗外飞到青染手中。青染用力一捏,那像玩偶一样大的黑影顿时化作一团黑烟消失了。   黑烟消失的同时,青染只感觉脑中一阵剧痛,视线开始越来越模糊。她难受的蹲下来,靠着墙壁双手捂头,紧咬着的唇瓣渗出丝丝血迹。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青染,你睡醒了吗?”是莫夜白的声音。   青染很想说话,却难受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她无力地摔倒在地上,门被推开,青染看着莫夜白惊慌失措的脸,看着他焦急地冲过来抱着自己。然后慢慢的失去意识,陷入黑暗。   “青染!”莫夜白惊慌地抱起青染,连忙跑出去。   “铛,铛,铛。”一阵沉重规律的钟声在空旷的室内回响。屋子的上方一台巨大的时钟漂浮在半空,诡异至极。   无边的黑暗之中,一个瘦弱的身影正安静地站着。屋内挂满了黑色的纱幔,凉风吹过,像是舞动的鬼魅。四周没有任何家具,空荡荡的,阴森可怕。屋内地面光滑,是用一整块镜子铺成的,倒影出一张苍白的俊脸,血色的眸子透出诡异的光。   是寻。   没有邪魅的笑容,没有深不可测的感觉,没有任何棱角的他,此刻感觉就像是个无助孤独的孩子。   他的嘴角慢慢渗出鲜血,寻抬手捂住胸口,眉头紧皱,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黑暗包裹着他,鬼魅一样的纱幔围着他翩翩起舞,似有刺耳的魔音传来,伴随着钟声四处回响。寻难受的痛苦的嘶吼起来,他跪坐在地面上,用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镜面倒影出他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黑色的纱幔像一只只触手,慢慢飘向寻,然后一点一点将他的手脚紧紧缠绕起来。寻试图挣脱,试图反抗,却最后无力地彻底摔倒在地。黑色纱幔没有伤害他的意图,反而有一道黑色的光慢慢的透过纱幔进入到他的体内。   寻的吼声越来越弱,越来越低,直到慢慢无声。他侧躺在地面上,双手紧握,苍白的脸竟然慢慢恢复血色,只是血红的眸子依旧。他紧咬着下唇,直到流血而浑然不知,镜子地面上淌着一摊不大不小的血迹。   寻看着前方,慢慢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过青染那张倔强的小脸,以及穿着一身鲜红嫁衣,绝美娇媚的她。他的嘴角,竟不知不觉扬起笑容,简单纯粹的笑容。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她穿着雪白的衣裙,柔顺的短发上绑着粉色的发带,逆光中宛如仙女一般柔美。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担忧的神情,她想上前,却在走了两步之后停在原地,担心焦急地捏着自己的衣摆。   “你没事吧?”女子声音软糯,语气关切。   寻根本不理她,连眼睛都没睁开。自顾自地躺在地上。   “都是因为她,你多番受伤都是因为那个夏青染,她有什么好的?”女子跪坐在地上,难过的说道。水汪汪的眸子一直注视着将她当成空气的寻。“你别忘了你要做什么,别忘了你的计划。”   “滚出去。”寻睁开眼睛坐起来,没有一点虚弱的样子,没有一点难受的样子,又恢复成那个邪魅而深不可测的他。   女子看到寻血红的眸子,先是惊慌,然后担忧地看着他。“百分百,百分百的融合,你疯了吗?”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寻站起来,一身黑衣包裹着他瘦弱的身材。他走到女子身旁停下,抬手捏住女子的下巴,熟悉的邪魅笑容。   “乖乖回去待着,等我传话。不要误了我的事。”他将女子甩开,径直往外走去。   女子跪坐在原地,浅浅的失神地笑着,眼角落下一串晶莹的泪。   莫夜白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握着青染的手,昏暗的灯光中,俊脸上满是疲惫的神情。床上,青染依旧在昏迷。精致的小脸红润而气血极好,明媚动人完全不像是昏迷的人,反而像是睡着了一样。   “你快醒来好不好,不要吓我。我们还没有成婚呢!你不能说话不算话。”莫夜白深情的看着青染,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不断地尝试输送灵力给她,却无济于事。不管如何,灵力就像被无形的屏障阻挡在外一样。莫夜白挫败地看着她,难受地闭上眼睛。声音沙哑,低声呢喃道“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七月端着药碗从外面推门走进来,看着昏迷的青染,和憔悴的莫夜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不必担心,虽然我不清楚青染体内的毒到底是如何来的,也想不出解法,但是我暂时压制住了毒性,青染短时间内没有性命之忧。”七月将药碗放下,拍了拍莫夜白的肩膀。云雾跟在七月后面,偷偷溜进来。在众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跳到床上,安静地看着青染。难过的叫了两声,用头蹭了蹭昏睡中的青染。莫夜白摸了摸云雾的背,没有说话。   突然,青染的手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天啊,青染,你醒了,太好了。”七月惊喜地叫道。马上上前替她把脉。“毒性暂时压制住了,目前没有大碍。”   莫夜白看着醒来的青染,激动的握着她的手。眼眶微微湿润,说不出话来。   青染坐起来,动作利索,没有一点生病的样子。她抱着莫夜白,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昏迷前看到的,他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七月浅笑着,看见青染醒来,总算放心许多,上前抱着云雾准备离开,不打扰两人。哪知云雾的小爪子扣着门框,晃动着小腿要去找青染。结果,被七月温柔的拿下那只倔强的爪子,抱在怀里带走了。   青染抱着莫夜白,声音有点哽咽。“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莫夜白抱着她,只感觉那么开心,“说什么呢,只要你好好的,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一定会救你的,我们还要成婚,还要厮守一生,还要做很多很多事情呢!”   “莫夜白,我只有一个月的命了,我。。。”青染话还没说完,门突然被撞开。   莫夜白神色不悦地看着冒冒失失闯进来的临渊。   临渊平日端的是风度翩翩,公子如玉的作态,极少像现在这样莽撞冒失地抱着电脑就跑进来。   “怎么了。”青染疑惑的看着他。   “青染你终于醒了!”临渊激动地把电脑扔给后面跟进来的商酒,上前就想抱她。奈何被莫夜白拦住。   商酒也激动地看着青染,“太好了,老大,你总算醒了。刚才吓死我们了。”商酒想起刚才昏迷过去,脸色苍白的青染只感觉心有余悸。   “我没事。”青染浅浅一笑,看着围在身边的朋友和此生的爱人,只感觉那么温暖。“怎么了?”这句话问的是一脸不爽站在一旁的临渊。   临渊抱手站在一旁,不悦地瞪了莫夜白一眼。莫夜白转过头去看着青染,压根就不理他。   “我找到他了。”临渊拿过商酒手机的电脑,摆弄着调出一个页面。“根据你给的画像,他就在这里。”   莫夜白连忙伸手拿过那台电脑,紧张的看着上面的地图。一个红点正在闪烁,标志着那里的地名。   兰陵城。   。 第74章彼岸花开(一)   兰陵,全国著名的古城。历经数百年依旧坚固如初的古城墙将位于极南潮湿之地的兰陵围了起来,与世隔绝数百年,在近代的那场惨烈的战争打响之后才开始对外开放起来。兰陵地势极低,天气多变,常年阴雨绵绵。整个兰陵城人口不到十万,且交通不便,每天只有一趟火车可以进去。   火车上,莫夜白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山谷,脑中闪过青染之前突然晕倒的情形,眉头紧皱。   临渊坐在对面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脑,抬头间见到他那副神情,沉默的叹了口气。执行局,算是守护冥间的第一道屏障,不能所有人倾巢而出,否则这期间出了什么事,都是要怪到青染这个局长身上的。所以最后七月和商酒带着云雾留了下来,看守执行局。离开之前,七月避开了青染,曾认真地跟他们谈过她的情况,一个月之内找不到解毒的方法,青染必死无疑。所以说,青染的情况还是很不乐观的。   “我说,那个下毒的混蛋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们两个不给我们去找他算账?”临渊越想越气,干脆关上电脑,瞪着对面的莫夜白,想要一个答案。   莫夜白收回视线,淡淡的看着他,“你打不过他。而且,目前来说我找不到他。”   “什么鬼?有这么厉害?”临渊暗自呢喃,“我还没跟你算账,你不是一直在她身边,为什么还会让她中毒,这就是你的诚意吗?”临渊一拍桌子,直接动手揪着莫夜白的衣领。   青染刚好从洗手间回来,看到两人对峙,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上前拉开临渊的手,然后在莫夜白身旁坐下。   “你们两个别像小孩子一样好吗?我中毒,是因为之前在泉城不小心被抓走的那一次。不管他的事啦!”   “那也是他的错!”临渊捏了捏手指关节,“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执行局全体出动,去弄死那个给你下毒的混蛋。”   青染浅浅一笑,看向莫夜白,“没事啦。不是说你认识可以给我解毒的人吗?我很快就会没事的,你们不用担心啦!”   “你说的那个人,到底行不行?”临渊想起查到那些寥寥无几的资料,心中怀疑。   “没有十一解不了的毒。”莫夜白搂着青染,将打开的窗户稍稍关上一点,挡去了凉风。“十一是天族医术最高明的天神,当年在凡间游历被毒草所伤,是我救了他一命,然后他就死皮赖脸地非要留在冥间。”   “黄泉路两侧,百里盛开的彼岸花就是出自他的手。”青染似乎想起什么,无奈一笑,“爷爷倒是跟他挺熟的,时常说起他。”   “所以,他一定能救你的,你会平平安安留在我身边的。”莫夜白语气坚定,让青染心中的不安减去许多。   “彼岸花,十一。”临渊好奇地念叨着这两个词。“那他怎么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了?退休了?”   “他这人喜欢到处游历,寻找各种千奇百怪的草药,研制药丸。每百年便会离开冥间一段时间,我都习惯了。他前段时间拎着那张被偷走的契约来跟我说,他要提前放假,还要多放一段时间不然把这件事捅出去。我拿他没办法,就让他走了。”说起十一,莫夜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拎着契约找你?”临渊疑惑地盯着他,“我怎么越来越感觉你找我们执行局帮你找回契约这件事,有点不对劲啊?”   “其实主要是想让青染跟我一起去执行任务,你们都是没办法避免的电灯泡。”莫夜白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临渊很像揍他一顿。   青染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突然想起那天夜里,在风眠家的花园里,识破他身份的时候他说的话。   “看来你,觊觎本小姐许久了吧?”   “嗯,蓄谋已久。”   是啊,这个男人爱着自己那么多年,小心翼翼地靠近自己,让自己爱上他。怎么说呢,真是腹黑深沉得很可爱啊!青染想起这些,淡淡一笑。   “笑什么?”莫夜白好奇地看着她。对面的临渊一脸鄙视地看着撒狗粮的两人。   谈笑间,火车已经缓缓在车站停下。   “到了,走吧,天黑前过去。”莫夜白起身拿着行李,牵着青染的手往外走去。临渊哼了一声,孤零零的拎着行李跟在后面。   三人走出火车站,打了辆车往临渊找到的地址去。兰陵城不大不小,不过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就到了。浅水集市,位于兰陵城西南方,是外乡人聚集的地方。背靠兰陵山,天气多变,潮湿多雨,多奇花异草生长,这也是十一来这里的原因。   青染站在路边看着不远处热闹的集市,只感觉心情舒畅。远离大城市,远离灯红酒绿高楼大厦,这种安静的小城镇也别有一番滋味。莫夜白拎着行李,不悦地搂着青染,替她挡去了那些好奇惊艳的目光。   今日青染穿着一身淡青色的一字肩软纱长裙,及腰长发随意地披下,衣摆上绣着精致的兰花,微风吹过扬起裙摆,栩栩如生。盈盈一握的纤腰上束着月白色的丝带,垂在两侧。精致的小脸不施粉黛,依旧娇媚,澄澈的眸子,樱唇红润,明艳动人。只是青染不爱笑,常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清冷孤傲。也只有在莫夜白和执行局一众朋友跟前才会活泼几分。   自从体内的毒性发作之后,青染不但没有越来越虚弱,反而整个人容光焕发,一点也不像生病的人。一开始大家都觉得奇怪,只是到后来才发现,青染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候一睡就是十几个小时,大家很担心,也许她哪一天,睡着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啧啧啧。”临渊上前似笑非笑的看着莫夜白,“我家青染那么好看,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呢?”   “你找打是吧?”莫夜白冷冷的威胁道。   “来呀,谁怕谁!”   青染无语地看着两人。四周好奇打量他们的目光越来越多,兰陵极少有外乡人进来,更不要说是容貌出众的人了。临渊穿着简单的T恤长裤,短发凌乱,俊脸上总挂着笑容,当得是温润如玉,翩翩公子。莫夜白刚好相反,黑色衬衫和修身西裤,身材壮硕,当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神情冷峻,眸光冰冷,拒人千里之外。这一冷一热两款类型的男神围在青染身边,围观群众顿时脑补出一出狗血三角恋来。   “能不能边走边吵,不然去到十一那里天都黑了。”   听到青染的话,两人同时住口,无奈地看着她。   “不吵了?那走吧。”青染挑眉,浅浅一笑。   浅水集市占地面积颇广,有住的地方也有卖各种东西的商铺,十分热闹。三人走了一会儿,穿过热闹的集市,总算来到了偏僻巷子里十一的住处。   青染抬头打量着这间古色古香的房子。上面挂着一块破破烂烂的牌子,写有“茶舍”二字。   “这块招牌这么破,还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真是奇怪。”临渊好奇的敲了敲门,里面并无人回应。   “也许只是出去了吧,他经常神出鬼没的。”莫夜白伸手轻轻一拧,那把锁就像饼干一样断开两半。   “你,这样真的好吗?”青染无语地看着那把掉在地上的锁。   “真有暴力拆迁的天赋。”临渊拍了拍莫夜白的肩膀表示赞同。   三人正准备进去,突然脚边滚来一堆橙子。青染蹲下捡起来,抬头看去,一个女生拎着一大袋东西急急忙忙跑过来。   青染伸手将橙子递给她。   “谢谢你。”女生温柔一笑,将橙子接过去,放回袋子里。她手上拎着一袋袋食材,日用品,装橙子的袋子破开了,才掉了一地。   女生将手上的东西放到一旁,蹲下来捡地上的橙子。   临渊看了她一眼。默契的和莫夜白退开两步,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青染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个,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荷花香味。   她蹲下来,帮女生把橙子捡起来。   “真是谢谢你啦!一个没注意,买的东西太多了。”女生手忙脚乱地把橙子收好。她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白色的衬衫,浅绿色棉质半身裙,深棕色的短发微卷,绑着浅绿色的发带。温柔可人,像微风般柔和。她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荷花香味,亲切得让人忍不住靠近。不过目前看来三人并不是这么想的,莫夜白和临渊从她出现开始到现在,连个眼神都没给她。青染也只是神情淡淡的。三人似乎都很不喜欢她。   女生却浑然不觉,依旧温柔的笑着向青染道谢。   “你们是来这里找人的?”女生好奇的看着他们。   “嗯。”青染指了指茶舍。“我们来找这里的老板。”   “啊,你是十一的朋友吗?”   莫夜白和临渊两人拎着行李,抱手靠着墙壁站立。   女生见他们这样,也没说什么。   “嗯。你是?”   “我是他的朋友啦。不过他最近有事情出去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你们先进来吧!”女生从包包里掏出钥匙想开门,发现了那把掉在地上的断开两半的锁。“这是这么回事?有贼吗?”   “不是,不是。”青染无奈地把锁捡起来。“是我们刚才不小心弄断了的。”   “进去吧。”莫夜白上前牵着青染的手,看也不看那个女生,径直推开门往里面走去。   临渊默默跟在后面。女生站在门外,风中凌乱。   。 第75章彼岸花开(二)   女生将东西放进厨房,然后端了几杯茶出来。三人坐在大厅里,打量着四周。茶舍的布置十分简陋,就只有几张木桌子,木凳子,再没有其他东西,一眼就能看完。里面空间狭小,光线昏暗,拉开窗帘才明亮不少。   “这里这么小,还要做生意,你们怎么住啊?”青染站起来四处转了转。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前停下,打量着。   莫夜白和临渊两人颇有闲情逸致地喝着茶,沉默不语。   女生浅笑着,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青染说话。“这里虽然小,但我们两个人也够住了。而且,这里以前是茶舍,后来倒闭了,十一就租了下来。也没有再做生意。”   “哦,他也不收拾收拾。”   “他就这性格,大大咧咧的,什么都无所谓。”   青染沿着楼梯走上去。二楼转角处有一扇窗,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花园里放满了各种各样叫不出来名字的草药。青染突然想起同样喜欢这些东西的七月。“原来外面还有个花园,倒是不错。小池子里的荷花开得很美呢!说起来,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素词。素白的素,诗词的词。”   “你的名字真好听。”青染走上二楼,声音从上面传下来。   素词站在楼梯处等着她,也不说话。   二楼更昏暗,青染大概看了一下,上面还有四间房间。从上面走下来,“我叫青染,你知道十一什么时候回来吗?”青染淡淡的看着她,注意着她的眼神。   素词没有任何异常,依旧浅笑着。“我也不清楚,他偶尔一走就是好多天。偏喜欢到处去找草药。对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过来有很重要的事吗?”   “哦,我有一次去登山的时候心疾犯了,是他救了我。后来就相熟了。这一次过来,是因为他找到了根治我的旧病的方法,所以才匆匆赶来。”青染话音未落,莫夜白上前拉着她的手。   “我们先在这里住下,我想他很快就回来了。”他拥青染入怀,不动声色地让青染离素词远一点。   “就是就是。这一趟过来都累死我了。”临渊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淡淡一笑,“这位美女,不会介意我们住下来吧。”   “当然。你们都是十一的朋友,当然不会介意。我先去给你们收拾一下房间吧。”素词语气温柔亲切,丝毫没有对两人突如其来的要求感到不悦。   “不用了。”莫夜白冷冷的拒绝道。   “你别介意,我男朋友跟我朋友性格都比较古怪。说话就是这样。”青染只得出来圆场。   “没事,没事。”   “是老公。”莫夜白不爽地纠正。   “别乱叫啊。要不要脸。”临渊不爽的纠正莫夜白。   “其实,只能算是未婚夫。”青染思考片刻,一本正经道。   “哇靠,什么时候求婚的,你还答应了。我去。不厚道啊,这都不告诉我们。”临渊大惊小怪地絮絮叨叨着。   莫夜白和青染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相携往楼上走去。临渊不爽地跟在后面唠叨着同一个话题。   素词站在原地看着从一开始就不将她放在眼内的莫夜白和临渊,眸中闪过一丝玩味。转身,朝厨房走去。从始至终,嘴角一直挂着浅笑。   二楼,在青染的坚持下,莫夜白和临渊住同一间,她自己住一间。此刻,三人都围在青染房间里。   “我说,你什么时候求婚的。还有你,也太没出息了,才求一次婚就答应了,好歹让他求个10086次吧!”临渊孜孜不倦的揪着这个话题不放。   “大哥,我耳朵都快起泡了,你烦不烦啊!好啦,我这不是刚回来,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嘛!”青染掏了掏耳朵,靠在莫夜白肩膀上,连连求饶。“你就放过我吧,我耳朵都疼了。”   莫夜白伸手给青染揉着耳朵,瞪了临渊一眼。   临渊嫌弃地看着两人。转移话题。   “那个十一,怎么回事?”   “事有蹊跷,现在,只能等了。”莫夜白看着身旁的青染,不免有些担心她的身体状况。   “我没事,好好的,还坚持得住。大不了多睡一会儿。”青染摆摆手笑道。   “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有我们在呢!”临渊说。   兰陵城的夜晚来得特别早,天很快就黑了。   素词十分体贴,他们三人下去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的菜了。   三人落座,素词忙前忙后地端菜。青染想去帮忙,被莫夜白拦下。   “没事没事。你坐着就好,哪有让客人帮忙的理。”素词也连忙道。   “可是,这么坐着等吃饭,让你一个人忙也不好。”青染踢了临渊一脚,“快去帮忙。”   临渊不爽的站起来,推了推莫夜白的肩膀,“快去帮忙。”   两人起身走进厨房端菜。青染拉着素词坐下。   “你们感情真好。你跟你未婚夫认识很久了吧,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也就几个月吧。婚礼的事还没决定。”青染喝了一口汤,淡淡回答道。   “临渊对你真好。你很幸福。”素词突然看着青染,说到。   “嗯。”青染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应了一句。   这时,临渊两人端着菜走出来。素词也就没有再说话。   “快吃吧。”临渊将菜放下,两人分别坐到了青染两侧。   “素词这手艺真不错。你多吃点。”临渊将菜往青染跟前推了推。莫夜白沉默地持续给青染夹菜。   “你们这是把我当小猪养啊!”青染哭笑不得,看着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碗。   “多吃点,对身体好。”临渊一本正经的说,“猪多好,能吃能睡还健康。”   莫夜白认同地点点头。   青染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素词坐在对面,安静的吃饭夹菜,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神情。   吃过晚饭,青染早早地就困了。莫夜白送她回房间。临渊便自发的帮素词洗碗。厨房很小,两人站在一起,挨得很近,临渊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极好闻的荷花香。素词负责洗碗,临渊将洗干净的碗擦一遍。   “对了,你来兰陵城是旅游的吗?”临渊先开口,打破了一室安静。   “是啊,来了一个多月了,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了十一,想着多叙叙旧,就留下来了。”素词浅笑着,白皙的小手在碗碟中穿梭。“你跟青染认识很久了吧,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很好。”   “是啊,认识很多年了。”   “青染这么好的女生,莫先生一定会很幸福的。他们的婚礼不知道定在什么时候?”   素词抬头看着临渊,明显看到说起这个话题,他有片刻的失神。脸上依旧温柔浅笑,像是一点没察觉。   “不清楚呢!对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好像很悠闲的样子。”临渊回过神来,见素词看着他,不动声色转移话题。   “我是个游记作家。所以平时都喜欢到处去。你呢?”   “家里的一点小生意。难得出来一趟,所以啊,才真羡慕你呢。”   “各有各开心吧!”素词将最后一只碗递过去,手上一滑,白色的瓷碗从她指间落到地面上,摔成碎片。   “我来收拾。”临渊绅士的拦下了素词。蹲下来,一点一点地将碎片捡起来。   “你小心点,不要划破了。”素词手腕一转。   下一秒,临渊的手真的划破了。手指上淌着鲜红的血迹。   素词连忙将他拉起来,“幸好伤口不深。”说罢,转身跑出了厨房,过一会儿,便拿着药箱回来了。   “小伤,没事的。”临渊不以为然地笑着。   “不行啦。你别动,我给伤口消毒一下。”素词低头,止血之后,轻轻用药水擦拭着伤口。灯光下,她的侧脸十分柔美。不如青染那般精致清冷,也不如七月那般娇俏可爱。秀美的容颜不具备任何攻击性,总是温柔的浅笑,给人一种宛如清风般的舒服感。她的肤色很白,低头的时候能看到,那细长而线条优美的天鹅颈。   “忍一忍,擦药水的时候有点痛。”素词低头轻轻的吹着伤口,神情认真。柔软的小手托着他的大手,总给人一种让人怜惜的感觉。   临渊看着她,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神情。素词一抬头,临渊已换上另一副面具,眨了眨眼睛,不自然转移视线。   素词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温柔的笑着给他贴上创可贴。“行了,你出去吧。这里我来收拾就行了。”   “我帮你吧。”   “没事啦。我能搞定,你的伤口不算特别深,但还是不要碰水比较好。”   “嗯。”临渊低声应了一句。素词没说话,两人有些不自然地对视着。   素词笑了笑,转过身去,把洗干净的碗放好。临渊挠了挠头发,转身走了出去。   厨房里,素词一挥手,那地上的瓷碗碎片整齐的飞起,落到垃圾桶里。她嘴角依旧挂着浅笑,眸中多了几分得意。   临渊在楼梯上二楼拐角处站了一会儿,看着外面的花园,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走回房间。   。 第76章彼岸花开(三)   临渊回到房间的时候莫夜白也站在窗户前,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看着外面的花园。   “怎么样?”莫夜白头也不回地问道。   临渊躺到了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上,伸了个懒腰,舒服的闭上眼睛。“不出意料。”   夜色渐浓,皎洁的月亮躲在层层云雾之后。凉风从未关紧的窗户吹进来,莫夜白从床上起身,将窗户关上,床上的临渊睡得跟猪一样香。   莫夜白出了房间,走进青染房里。青染也睡得很熟,蜷缩成小小一团躺在床上。像被白色毛巾包裹着的小孩子一样。   莫夜白给她把被子盖好,确认房间里的窗户关上之后,才转身离开。   走到一楼,准备喝口水再睡觉,却见到大厅里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莫夜白疑惑地走近几步,那身影也看到他了。   他伸手将大厅的灯打开,素词用手挡住了刺眼的光线。   莫夜白冷冷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素词适应了灯光,放下手,悠闲地在桌子旁坐下。“喝点果茶吗?十一配的,说是可以安神助眠。”素词浅笑着,慢悠悠把茶壶里的茶倒出来,分成两杯。   莫夜白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转身准备上楼。   “青染的身体,不太好吧!”素词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莫夜白停下脚步,转身,眼神冰冷地看着她。素词不说话,也不看他,只端着茶杯,目视前方,浅浅的抿了一口。   莫夜白走到桌子上坐下。   “我又不会下毒,你怕什么?”素词言笑晏晏,伸手将那杯果茶推到莫夜白手边。   莫夜白薄唇紧抿,最后还是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依旧语气冰冷,素词却丝毫不介意。   “我父亲是个中医,我学得一点皮毛。但也能看出来,青染的心疾怕是不简单,陈年旧病最是麻烦。”素词见莫夜白眉头紧皱,只是眉目间对她的防备减少了许多。眸中闪过一丝得逞,然后,极快地隐藏起来。   “我与青染一见如故,也想为治好她这心疾略尽绵力。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父亲那里有一方子,等我联系他,取来你们试一试。当然,还是先让十一看一下。”   沉默许久,莫夜白淡淡的道了一句谢,然后转身回房间了。   素词坐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娇媚地笑了起来。“这一次,真是合我的心意啊!”她端着杯子,把里面的果茶往地上一泼,然后拿起茶壶倒得一干二净。地面上的茶水漂浮着异常浓烈的香味,在四处弥漫。   青染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揉了揉惺忪睡眼,青染坐起来,抱着被子无奈的看着旁边沙发上坐着的莫夜白。   莫夜白见到青染醒来,放下手里的书,走到床边坐下,温柔的给青染整理着鬓角的碎发。“醒了,饿不饿?”   “还行,你在这里等了很久吗?我好像睡得越来越多了。”想到这个,青染心中有些沉重。   “从昨天半夜到现在,大概好多个小时了吧!”莫夜白淡淡一笑。   “你怎么都不去休息,这怎么行。”以为莫夜白守了她一夜,青染皱着眉头,有些不悦地看着他。   “倒也没有。临渊的鼾声太大,把我吵醒了。我就偷偷溜进你这里睡了。我看这段时间我还是在这里睡吧。”   青染无奈一笑,看到莫夜白有些疲惫的神情,终究没有说什么。   “咳咳。你居心不良就不要栽赃到我身上。”临渊站在门口一脸不爽地看着莫夜白。“想我风度翩翩,怎么可能打鼻鼾。”   “那不一定。风度翩翩跟打鼻鼾没有半毛钱关系。”青染认真的补了一刀。   “据说鼾声太大是病,等十一回来让他给你看一看吧。算是执行局的医疗福利。”莫夜白淡淡的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语气。   临渊深感自己再待下去会被气到心脏病发作。连忙捂着胸口转身离开,还不忘扔下一句话,“下来吃东西啊。”   青染梳洗一番,和莫夜白一起下到一楼的时候,只看到临渊一个人坐在那里孤独的抱着电脑。桌子上放着一大堆包子点心等等吃的。   青染坐下来,拿起包子咬了一口,神情满足。睡得太多反而饿了,此刻她的胃口格外的好。莫夜白打开豆浆的盖子,等它放凉一点再递给青染。   “素词哪去了?”青染看了看四周,没见到她的身影。   “不知道。我下来的时候就没见到她。”临渊耸耸肩,眼睛一直盯着电脑。   “待会儿我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小心。”莫夜白拍了拍手上的点心碎屑,拿起青染那杯豆浆喝了一口。   “嗯。知道了,你早点回来。”青染垂着眸子,安静地吃早餐,没有看他。突然想起,距离一个月的生命倒计时,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莫夜白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沉默的没有说话。   察觉到青染的低落,临渊盯着电脑的眸子闪过一丝忧愁。   吃过早餐,莫夜白陪青染坐了一会儿就出门了。临渊抱着电脑窝在房间里。青染百无聊赖地在屋子里瞎转,晃着晃着就走到了外面的小花园去了。花园很小,一眼就看完了,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正美,却闻不到一丝香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花园的每一处都放满了晒干的各种草药。有一些被风吹落到地上,有一些被突如其来的雨打湿了。   青染疑惑的看着四周有些凌乱的花园,有一个模糊的念头在脑海里浮现。七月也很喜欢在花园里晒各种草药,青染偶尔也会帮她收拾。看到这撒得到处都是的药材,青染摇摇头,蹲下来一点一点捡起来。   收拾的差不多,只剩下最后两盘晒在池塘边的药材。青染刚伸手拿起来,就听到了素词的声音。   她急忙跑过来,扶起青染。“这种事情让我来就好了,你身体不舒服,多休息,不要操劳。”素词伸手接过青染手里的药材,边说边蹲下来将掉在地上的也捡到盘里。   青染站在一旁打量着她的动作,素词收拾好端着两盘药材站起来。两人走到阴凉的树下。   青染拿起那两盘药材看了看,仔细闻了闻。“香加皮内表面淡黄色或淡黄棕色,较平滑,有细纵纹。有特异香气,味苦。   五加皮有纵向稍扭曲的竖沟及横向长圆形皮孔,内表面淡灰黄色或灰黄色,气微香,味微辛而苦。   这两者外表相似,都有祛风湿,强筋骨的作用,但香加皮有毒,强心作用很强,不宜过量和长期服用。你刚才将这两种药材弄混了。”青染将两种药材分开弄好,疑惑的看着素词。   素词淡淡的笑着,“小时候学过记药材,太久没碰这些东西,都忘了。”   素词昨晚说的方子,莫夜白刚才吃早餐时就说了。既然素词学过中医,那为什么连药材都分不出来呢。她平日跟着七月,耳濡目染也能记得一些。难道真的忘得这么彻底?青染虽然疑惑,但神情依旧淡然,没表现出丝毫怀疑。突然,耳边似乎传来一阵刺耳的轰鸣声,有人在说话,有人在呼唤她,可惜她却听不清。青染闭上眼睛努力感受,却只有阵阵头疼。   “青染,你没事吧?”素词的声音打断了那刺耳的轰鸣。   青染睁开眼睛,四周十分安静,一切如常。“我没事,可能是太热了,有点头晕。我先回去了。”   “好,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买了点水果放在厨房,你拿来吃吧。”   “嗯。”青染淡淡的应了一声,转身往屋内走去。   花园里,素词看着她的背影,眸光中划过一丝阴沉。   回到屋内,青染刚在椅子上坐下,一眼便看见了那放在桌子上的信封。青染疑惑的拆开它。上面写着:“我有危险,不能露面。速来浅水集市南宁巷七号找我,不要让别人知道我的行踪。十一字。”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封信,许久,将它收好。从厨房拿了一个打火机,走到窗边,将那封信点燃,待它烧成灰烬,然后扔进茶杯里。一只小小的还带着点点火星的纸蝴蝶从茶杯中飞出,隐秘地飞向二楼临渊的房间。青染转身,余光瞥到那个躲在角落里的身影,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然后安静地走向大门,往那个南宁巷七号去。   兰陵城的人口确实少,已经是中午时分,却没有大城市那种喧闹繁华,车水马龙。浅水集市倒是十分热闹,来往做生意买卖货物的人不少。穿过浅水集市,青染跟着手机定位摸去。很快就见到写着南宁巷的路牌,一间一间屋子找过去,七号,刚好在巷子的最末端。一座破旧的青石平房,青染走上前正想敲门,却发现门根本就没关好。余光里果不其然的又见到了那个娇小的身影,素词故意留下这张字条,悄无声息地跟了她这么久,到底是何居心。青染思索着,然后继续装作不知,推开门走了进去。   。 第77章彼岸花开(四)   这房子大概有些年头了,一走进去,迎面而来一股酸腐难闻的味道,空气潮湿,让人恶心。屋内很暗,四周都有蜘蛛网,地上到处都是废弃的木材和建筑用的边角料,还有碎玻璃。看起来这像是被废弃了房子,堆满了垃圾。素词煞费苦心设了个局引她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青染心中戒备,放慢了步子,往里面走去。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有人交谈的声音,似乎是当地方言,浓重的口音青染听不懂,却下意识觉得句句都是粗口。后面也传来了脚步声,极其细微。青染故作不知,继续往里走,推开那扇房门,眼前顿时明亮了。   房间里面还真是热闹,十来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围在小小的一张长桌前,桌上堆着各种器具,以及一些已经制作出来包装好的毒品。见到青染突然冒出来,众人先是一愣。随后就有人反应过来了,为首的一个黑衣壮汉对着青染凶神恶煞的吼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   青染淡淡的打量着他们,似乎猜到了素词设这个局的恶心用意。真是低俗又无聊啊!青染暗自吐槽道。   见青染不回答,那壮汉以为她是吓怕了,色眯眯地盯着她。   旁边的几个手下也都围了上来,在那老大耳边说话。虽然青染听不太懂,但看他们的模样也猜到三分了。   老大猥琐的笑着,示意他的手下上前。“美女,我不管你是走错了,还是别有目的,今日来了,就别想离开。”   青染看着那些如狼似虎一样扑上来的手下,眸中满是不悦和厌恶。   素词就在附近看着,青染自是不想动用灵力。不过收拾这些人,也用不着,费些时间罢了。   一名中年男子猥琐的盯着青染,抬起手还没碰到她,就被捏住了手臂,青染抬脚一踢,那男子便捂着肚子飞出去,撞到了墙上。走在后面的两人见状,被吓了一跳。   “看不出来还有点能耐。”那壮汉拿起桌子上的枪拉开保险栓指着青染。“有本事再动一下,看老子往你脑袋上开个洞。”   两名手下见青染没有动静,以为她被枪吓住了。谁知刚走上前,青染动作极快,其中一个没来得及反应,脸上就挨了一拳,鼻子顿时又红又肿,鼻血像开了水龙头一样往外流。青染趁那壮汉愣住,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扭,直接卸下那把枪的子弹匣用力划破了他的喉咙。稍稍侧身闪过那喷溅的血液,冷冷的看着对面直接被吓傻了的众人。那壮汉捂着伤口,躺在地上无力动弹,鲜血流了一地。青染上前一脚踢翻了那个脸上中了一拳挣扎着起身的男子。屋内的其他人吓得一边后退一边拿起武器反击。一时间枪声,哀嚎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素词站在外面没有进去,听着里面传来的男子的惨叫声,脸色阴沉。她万万没想到青染竟然这么能打,这回倒是失算了。   屋内的战斗仍在继续,说白了就是青染单方面在虐他们。青染捡起地上那把带着血的手枪,眸中满是寒光,扣动扳机,子弹飞出精准的射入那些人的关节处。看着地上鲜红的血迹和身受重伤躺了一地的人,青染只觉得脑海里似乎有一道魔音在循环播放,似乎在驱使她杀光他们。青染握着枪,眸子慢慢被血红色淹没,周身散发着寒气,仿佛入了魔一般。   “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没想到那名毒贩老大还活着,他看着青染血红的眸子,双腿打颤,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捂着伤口跪下求饶。青染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扣动扳机,恰巧子弹耗光了。   青染直接把枪扔掉,抬手,一道无形的气劲掐住了那老大的脖子,他惊恐的挣扎着。就当他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一道银光划过,脖子上的束缚顿时解除。他靠着墙喘气,死里逃生仍心有余悸。   青染的攻势被打断,晃悠了几步,无力的闭上眼睛,往后倒去。一个身影冲了进来,稳稳的抱住了她。莫夜白紧张的唤着青染的名字,临渊跟在后面进来,挥手间一层薄雾笼罩着整间屋子,除了他们两个,所有在屋内的人都陷入了短暂失明。当他看见满屋重伤哀嚎的人时,还是吃了一惊。收到青染送来的纸条,他立马就通知了莫夜白,赶过来,没想到会是这样场景。   “快送青染回去先。”临渊拍了拍莫夜白的肩膀。莫夜白回过神来,连忙往外面跑去。临渊再一挥手,那屋内的一众毒贩顿时失去意识沉沉昏睡过去。   临走前,临渊看了一眼房间外面一个昏暗的角落,眸中满是杀意。   素词躲在黑暗中,只觉得从刚才开始眼前的视线就变得一片模糊,什么东西都只能隐约看到模糊的影子。她安静的听着一切动静,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袭来,没多久又消失了。确认屋内没有任何动静,她连忙从角落里走出来,揉了揉眼睛,发现视野又慢慢变清晰了。看着房间内奄奄一息的那群人,素词冷冷一笑。青染身手这么好,倒是出乎她的意料。本来都打算自己亲自动手的了,只是临渊和莫夜白出现,让她错失了机会。   “无所谓,夏青染你的命我要定了。”素词低声道。屋内回响着她阴沉的笑声。   青染只感觉她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她穿着单薄的衣裙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看不清方向,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走了很久,前方终于有一丝亮光出现,青染迎着亮光跑去,脚下一滑,差点往前摔下去。她稳住身子低头一看,再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下方传来一阵一阵凄厉的哭声,似乎有无数的恶鬼在伸着手想把她拉下去。   青染惊恐的往后退开,一转身却见到了前方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我的未婚妻,你逃不掉的,我们,一起下地狱吧!”那身影越来越清晰,他的身影在耳边回响,终于,那张熟悉又苍白的俊脸暴露在眼前。是寻。   青染想逃离,却无处可逃。四周漆黑一片,寻步步紧逼。   “不要过来。”青染退到悬崖,再往后一步便是深渊。   “莫夜白。你在哪里?”青染感觉脸庞微微湿润,眼角流下了泪水。   耳边不断回响着寻的声音,“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不要,我不要。”她拼命地摇着头,一只脚往后,差一点就要掉下去了。突然有人拽住了她的手,将他拉进怀里。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   “莫夜白!”青染低声喊着他的名字醒来。她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四周是熟悉的摆设。她又回到了十一的宅子。   “青染,我在这里,不要怕。”莫夜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一脸担心,小心翼翼的握着青染的手。   青染扑进他的怀里,只觉得从那个噩梦中逃离之后浑身无力。   “没事了,没事了。”莫夜白抱着她,心疼极了。   青染闭着眼睛,窝在莫夜白怀里,只感觉无比安心。   突然临渊推开门走进来,看着相拥的两人翻了个白眼,“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青染坐好,无奈的看着他。莫夜白一个冰冷的眼神射过去,明显在说“还不快滚!”   “醒了就吃点东西。”临渊才不理他,关好门将手里端着的粥和小菜放到床边的桌子上。   莫夜白体贴的拿起那碗粥要喂青染,青染想说自己来,看他这么坚持,也就算了。   临渊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肉麻。”   见青染吃了点东西,脸色好多了,临渊才问道。“我说,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素词设了个局,引我去那里。大概是想对付我吧。我本来不想闹大,只是后面不知为什么,失控了。”青染想了想,突然发现,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失控了。难道说是被体内的毒影响了?   “那女人想干嘛?之前就一直在说些挑拨离间的话,当真不入流,真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吗。”临渊慵懒地靠在房间的沙发上。“她竟然还以为我喜欢你,我看起来有这么重口味吗?”执行局就像是一家人,临渊对青染和七月不过是像妹妹一样罢了。   莫夜白见青染吃的差不多,又仔细地把东西收起来。冷冷的瞥了临渊一眼。“我觉得你们挺配的,要不我帮帮你们?”   “就是,有人看上你不好吗?”青染笑得幸灾乐祸。“不对,我补充一句,应该是看上了你们两个才对。”   临渊一脸不爽,“看上我很正常,什么眼神还看上他了?”   躺枪的眼神不好的青染瞪了他一眼。说实话,临渊和莫夜白算是不同类型的俊美,但总体上来说,莫夜白真的更好看一些。青染没敢说这话,免得被临渊唠叨大半天。   “青染,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误会我。”莫夜白真挚的看着青染解释道。   “我知道。你眼睛又不瞎。”青染似笑非笑的说。   “我现在就去杀了她。”想起素词竟然敢对青染下手,莫夜白顿时杀气腾腾。   “想到被这样的女生看上,真是恶心。”临渊搓了搓手臂,一脸厌恶。这种女生真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该喜欢她吗。   “好啦!”青染拉着莫夜白的手,“杀了她,我们上哪里找十一去啊。”   “可是现在怎么办?”临渊不爽的道。   “反客为主。”莫夜白握着青染的手,语气冰冷。看来冥王大人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 第78章彼岸花开(五)   青染和临渊看着莫夜白冰冷的眼神,暗暗地吸了一口气。看来素词是难逃一死了,惹上不该惹的人,怪谁呢?   忽然传来敲门声,打断了三人的谈话。   青染垂眸,装出一副睡着的样子,躺回床上。莫夜白坐在床边,眼神冰冷,要不是青染拉住他,估计素词进来就得死了。   “进来吧。”临渊打开门,浅笑着。   “青染没事了吧?”素词关心地轻声问道。   临渊眉宇间带着一丝担忧,摇摇头,“没什么事了,还在休息。”   “怎么会这样?”素词看着躺在床上的青染,本想走上前去看看,奈何莫夜白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旧病复发了。多休息就好,希望那个十一快点回来吧。”莫夜白是不会开口应付她的了,临渊再不耐烦也不得不陪着她演这场戏。   “也不知道十一跑哪里去了?”素词看着莫夜白和青染紧牵着的手,还有一旁神色担忧的临渊,眼底满是嫉妒。面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对了,我听说附近有一个毒贩的据点刚才被警察端掉了。浅水集市龙蛇混杂,你们外出要小心啊!”刚才从南宁巷出来,就见到一辆警车停在路边。好几个巡警走进了那间屋子。素词故意提到这件事,就是想试探一下他们的反应。   莫夜白头也没抬一动不动的守在青染身边。反倒是临渊,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的神色。很快又掩饰起来,“是吗?我知道了。”   “先出去吧,让青染休息一下。”临渊不自然的转移话题。素词立马就断定那群警察是他们叫来的。没想到青染出了那么大的事,伤了这么多人,他们还是护着她。想到这里,素词心底有些泛酸。   两人并肩往外走去。临渊转身关门,刚好看见青染坐起来,笑得幸灾乐祸的看着他。莫夜白冷冷的飘过来一个“好好演”的眼神。临渊不爽的翻了个白眼,用力关上门。   一旁的素词若有所思的看着临渊的背影。   “你没事吧?”   “没事啊,怎么了?”临渊尽量装出一副忧愁的样子。   “在担心青染吗?没事的,有她未婚夫照顾她呢。”素词浅笑着盯着临渊的神情,继续试探道。“她真幸福,有这么好的未婚夫,还有你这个朋友照顾她。”   临渊淡淡一笑,并不说话。这女人还真是孜孜不倦地挑拨离间,绿茶的业界良心啊。   相安无事,风平浪静的一夜过去了。青染的睡眠时间又长了一些,今日醒来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在房间里吃了一些莫夜白煮的粥,青染趁着莫夜白把餐具端下去,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   下到一楼,临渊和莫夜白正在大厅里聊天,素词在花园里忙着。青染走过去,厨房旁边有一扇门,推开后面就是花园。素词坐在荷花池旁边,看到青染,淡淡的点头一笑。青染挥了挥手,算是打了声招呼。转身回到大厅,莫夜白上去牵着她有些冰凉的手,“怎么下来了,昨晚下了场雨,多穿一件衣服,不要着凉了。”   “没事。”青染浅笑着,挽着莫夜白的手臂,余光瞄到素词走进来,故意提高音量,“我想去外面走走,你陪我吧。”   “青染,你身体怎么样,好点了吗?”素词浅笑着,将手里的药材放好。   “没事啦。”青染同样浅笑着回应。   “你要出去吗?最近外面治安不太好,昨天附近才发生了案子,听说有好多人受伤。”素词故意提起这件事,眸子紧紧盯着青染。   青染惊慌的看着她,握紧了莫夜白的手,不太自然的笑着,“这么可怕。知道了,我们会小心的。”   素词看到青染的惊慌,眸中划过一丝得意。   莫夜白搂着青染,“你不是说出去走走吗?”   “嗯嗯,走吧。”青染乖巧的靠在莫夜白怀里。“临渊,你要一起出去走走吗?”   临渊看到青染和莫夜白同时发射过来的威胁目光,不悦的翻了个白眼。见素词看过来,立马又恢复温和的笑容。“你们去吧,早去早回。”   “嗯,知道了。”青染拉着莫夜白很快出了门。从头到尾被莫夜白无视的素词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眸光阴狠。   “我突然想起有些东西要买,临渊,你介意陪我出去一趟吗?”素词温柔的看着他。“我一个人拎不了那么多。”   临渊沉吟片刻,点点头。“好啊。”   素词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她匆匆忙忙跑回房间一趟拿了个包包,两人很快也出门了。屋子里重新恢复安静,没多久,大门被打开。本应该在外面闲逛的青染和莫夜白两人又回来了。   “希望临渊不要掉链子。”莫夜白随手一挥,在房子四周下了一道结界。普通人轻易不能闯进来。   “我觉得这货的演技还是挺靠谱的。跟商酒比,简直可以给他颁一个小金人演技奖了。”青染打量着四周,“之前整间屋子都找过,没发现有灵力的痕迹,无法定位十一。就只剩下她的房间了。”   两人上了二楼,素词的房间在角落里。   青染低头看着地板上那些若有若无的光,“她果然不简单,迷香阵,轻则迷失心智,短暂失忆,重则昏迷不醒。”   莫夜白站在旁边,轻轻一拧,那扇门便开了。两人走进去,地上的光晃动了几下,然后就没有动静了。对于他们来说,这所谓的迷香阵不过是雕虫小技。   房间不大,一眼就能看完。莫夜白打量着四周,青染直接上前去察看素词的梳妆台。台面很干净,只有一个首饰盒,一把梳子而已。青染抬手打开盒子,莫夜白好奇的走上来围观。   “没什么特别的!”   “女人的心思你不懂。”青染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伸手把盒子里面的首饰拿出来,然后轻轻一推,盒子底部的木板推开,下面还有一层。   “收得这么神秘。什么东西?”青染伸手拿出里面藏着的一个小陶瓷盒子,打开,一股清香飘出。   房间里总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荷花香,并不沁人心脾,反而有种迷惑人心的感觉。待久了总感觉头晕,这股清香飘散,瞬间就将那荷花香压制住,让两人眉目间都舒缓不少。   “这是,彼岸花的香味。”莫夜白伸手拿过那盒子仔细闻了闻。   “彼岸花,怎么会在她手里,还制成香膏。难道是十一?”青染用手指点了些许放到鼻子边。   “十一哪里会制这些女人用的精巧东西,他就是个呆子。”   “彼岸花哪里是轻易拿到的,这样也可以肯定,十一一定在她手上了。不知道他如今状况如何?”青染神情凝重的看着手里的盒子。“而且,十一怎么会被她抓住?素词的灵力并没那么高深。”   “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极少人知道,不过具体的还是等找到他再说。”莫夜白看了看四周,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来你想到办法了。”   “给临渊发消息吧,他会明白的。”   浅水集市多是外乡人在做生意,平日里还算热闹,临渊和素词并肩穿梭在一排排小摊位之间,有些拥挤。   “你要买什么东西?”临渊悄无声息的将手里的手机收好。   “慢慢逛一逛吧,我还没找到。”素词自然的靠近临渊,温柔浅笑着。   “也好,反正也没什么事。”两人在一个卖饰品的摊位前站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前走。   路过拐角处一个十字路口,“这看上去挺好吃的。给青染带点回去吧。”临渊一边说,一边加快步子往路边卖点心的店铺走去。素词被抛在后面,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临渊的手悄悄一动,不远处一辆垃圾车竟失控一般往这边冲过来。素词心思都在临渊身上,躲避不及被撞到,脸朝下摔到了地上。   临渊连忙上前扶起她。“没事吧。”   素词站起来,只觉得晕乎乎的,额头一阵刺痛。   “天啊,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素词惊慌的抬手碰了一下额头的伤口,吃痛的低叫一声。她连忙跑到旁边卖首饰的摊位上去,拿起镜子。白净的额头上赫然有一道硬币一样大的伤口,鲜血淋漓,看上去很吓人。   “别说那么多了,我先送你去医院。”素词慢慢镇定下来,点点头,沉默地没有说话,任由临渊扶着她走。   兰陵城的医院不多,临渊带着素词去了市中心,一来一回都折腾到傍晚了。   临渊扶着素词的肩膀走进来,青染和莫夜白正坐在大厅里等着他们。   “素词,你没事吧,怎么伤成这样?”   “没事没事。”素词浅笑着,小脸有些苍白。   “医生说要过段时间拆线才知道伤口怎么样。”临渊扶起她,“我先送素词回房间休息吧。”   “好。”   临渊将素词送到房间门口就离开了。素词看着门口地板上没有异样的迷香阵,安心地走进去。   才把东西放下,素词连忙跑到梳妆台前,打开那首饰盒拿出香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素词抬手揭开了那块额头上的纱布,虽然已经止血了,伤口依旧可怕。   想起刚才在大厅里看到的青染,和她那张小脸,素词狠狠地攥紧了手里那块染血的纱布,眼神阴冷。   凉风从未关紧的窗户吹进来,屋内飘散着彼岸花的香味。素词拿起香膏,正想用,突然一个黑影窜出来,撞倒了房间内的东西,素词不悦的瞪着那突然冒出来的黑猫。黑猫似乎察觉到素词的注视,直接冲着她而来,一爪子拍掉了那盒香膏,陶瓷制的小盒子掉到地上成了碎片。黑猫摇着尾巴扬长而去,只剩下房间里怒气冲天的素词。   。 第79章朱颜不改   “你们说,这样真的会有用吗?”临渊摸了摸小黑猫柔软的背,右手拿着小鱼干在逗它,被小黑猫傲娇的拍了一爪子,然后迅速叼着鱼干跑的没影了。   “女人对容貌的在乎永远不是你能想象的。更何况用了七月的毒药,又没了那盒彼岸花的香膏,她那张脸估计也只有十一能救了。”青染窝在沙发里,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强打起精神,好戏即将上演,她今晚可不能睡啊!   莫夜白端着一杯清茶从厨房走过来,递给青染。“都说了别死撑着,困了就去睡。”   青染的身体没有异样,甚至越来越容光焕发,但是睡眠时间在昨天已经增加到二十个小时了,还是睡着了就怎么都不会醒来的那种。这让临渊和莫夜白越来越担心她,也越来越急迫要找出十一的下落。   “之前顾及着十一,怕她不肯说,宁愿死也要拉着十一。现在不管了,如果这一次你这招行不通,我就直接严刑逼供。”临渊挑眉看向莫夜白,一脸不悦。   “不用你说我也会做。”莫夜白淡淡的回了一句。   青染摇摇头看着他们,不想说话。   楼梯处传来脚步声,大厅只开了一盏小灯,一开始素词没注意到他们。朝厨房方向走去,察觉到青染他们才微不可见的换了个方向,走进厨房倒了杯水走出来。   “你们怎么都没睡?”素词额头依旧贴着纱布,看不出伤口状况。只是那块纱布明显比一开始大了许多,想必是七月加急寄过来的毒药生效了。   “还早,坐着聊会儿天。”青染头靠在莫夜白肩膀上,脸上挂着娇媚的笑容。临渊坐在旁边削水果,顺手递了一块给青染。   素词浅笑着,眼底满是嫉妒。“我先回房了。”   “嗯,你要好好休息,伤口才会好起来啊。”青染十分善良的叮嘱道。   “我会的。”素词走得很快,就算她忍功了得也快憋不住想掐死青染了。   三人目送素词离开,青染伸手想去拿碟子里的水果,被临渊一手拍开。   “自己削去。”素词都走了,临渊和青染自然又恢复平时打打闹闹的状态。   青染瞪了他一眼,“小气。”   莫夜白坐在旁边一挥手,那碟子立马飞起稳稳当当落到青染手中。临渊把手里仅存的水果连忙塞进口中,骂了莫夜白一句,“混蛋。好歹本公子为了你们忙到现在,什么都没吃。”然后认命的起身去厨房拿吃的。   “我怎么觉得他们现在越来越不怕我,反而比较怕你。你暴露身份了?”青染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莫夜白。虽然青染不摆局长的架子,但好歹武力震慑还是很有用的。为什么现在不管用了呢?   “没有啊。可能是他们知道自己打不过你,而你打不过我吧!”莫夜白温柔的看着青染,伸手把玩着她柔软的头发。   青染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表示不想说话。   夜色已深,青染依旧强撑着没有去睡,屋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她就这样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   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声,青染放下手里的书,坐起来。   “怎么了,这么晚,有事吗?”   “当然,跟我走吧。”素词从昏暗中走出来,月光照亮了她的脸,眸中满是冷光。   青染没来得及说话,一股淡淡的荷花香就将她笼罩起来。视线慢慢变得模糊,随之而来的是无边的黑暗。   素词冷冷的看着她,“夏青染,你可知你有多讨厌。”   不知过了多久,青染再睁开眼时,只见到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她站起来,摸索着四周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突然,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像是锁链撞击发出的。青染眉间微皱,稍稍侧身,抬手抓住了那向脸上扇来的手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扇了回去。用力一甩,素词直接摔到了地上。   “你,怎么会?”素词惊讶不已,吃痛的捂着自己的脸。   一个响指,四周突然明亮了不少。莫夜白和临渊扶着一个虚弱的男子从角落里走出来。   “你们,一直在骗我,你们到底是谁?”素词抓狂的大叫起来。   莫夜白随手将晕乎乎的十一扔给临渊扶着。手中银光一闪,长剑利落的挥动两下,十一手脚上的黑色锁链顿时断裂。   “我们是你惹不起的人。”莫夜白语气冰冷。   素词看着那把剑,惊慌的站起来往后退,到了现在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精心设计了这么多,原来只是一个跳梁小丑。   “青染,过来。”莫夜白脸色有些不悦,青染被抓走可不在他们的计划里,没想到素词突然发疯。虽然她伤不了青染,但莫夜白想起这件事依旧气难平。   青染看了素词一眼,走到莫夜白身边。踢了踢地上那被砍成两截的黑色锁链。“锁魂链,真大手笔。不过,这么容易被抓,不科学啊?”   一旁有些虚弱,靠着临渊站立的十一不自然的咳了两声。   “他一到了晚上就会灵力全失,与常人无异。”莫夜白十分好心的替他解释道。   十一眼角抽了抽,“现在不是聊天揭短的时候吧。”   “她,怎么解决?”临渊指了指地上瘫坐着的素词。   “杀了。”莫夜白冷冷的看着素词,手中的剑银光乍现。“敢算计我的女人,死不足惜。”   看到十一看过来的好奇目光,青染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临渊摸了摸手臂,“肉麻。”   “凭什么,她明明一点事都没有。你凭什么杀我!”素词站起来不甘地吼道。“夏青染,你什么都有,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莫夜白没理她,反而鄙视的看了十一一眼,“你什么眼神,看上这样的女人?”   “你别乱说,我跟她不熟。她不过为了我身上带着的彼岸花罢了。”十一连忙辩解。   听到十一如此嫌弃的语气,素词气得脸都涨红了。“你们,你们竟然如此羞辱我。”   “我们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你,若不是为了拖时间找出他的下落,你早就死了十万八千次了。”临渊轻蔑的一笑。   “不可能,不可能的。”素词疯狂的捂着耳朵。   “不管你的原型是什么,据知情人士透露,十一特别讨厌荷花香味,你不知道吗?所以一开始你的身份我们就没相信过。”知情人士莫夜白默默地无视十一投过来的眼神。   青染走到她身边蹲下,“就算我什么都有,也不代表我就应该被你嫉妒,被你伤害。我拥有的都是我努力得来的,而你,看上了什么,不管是人还是物,都只会去抢。真是可笑。”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那个人说,等我拿到了彼岸花,我就能容颜不老,青春常驻,到时候不管我想要什么都会有人双手奉上。他,不会骗我的,他给了我这么美的容颜,怎么会骗我。都是你毁了这一切,我要杀了你。”素词的手伸向青染的脖子。面目狰狞,双目通红。   青染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到地上。   “放开我,你放开我。”素词疯狂的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青染的对手。   青染本想打晕她算了,却突然看了一眼前方,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且让我来看看你这张脸到底是何模样。”青染冷笑着,手上泛起一道刺眼的光,覆盖到素词脸上。   素词尖声惨叫起来,捂着自己的脸。那道亮光越来越大,笼罩着两人。   突然,四周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天崩地裂一般。一条裂缝在青染和素词四周出现,转眼间就将她们吞噬。   “青染。”空旷的空间里回响着莫夜白惊慌的声音。   四周很快安静下来,震动不再,那条裂缝瞬间就消失了。   两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他们身后。   又是那个诡异的房间,无边的黑暗,巨大的悬浮在空中的钟,鬼魅一样的黑色纱幔,泛着冷光的镜子地面。   寻安静地站在正中,这一次,地上的镜子并没有倒影出他的身影,甚至是一丝痕迹,他就像个鬼魂一样。苍白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才浅笑着回过头去。   “主人,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将人带回来了。”四个黑色的身影走进来,还抱着一个昏睡过去的女子。   四人的容貌隐藏在面具下,唯独最显眼的是那双细长而锋利的爪子。地魅,灵力低微,可制造短时间的地裂,常年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底。   寻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射到地上昏睡过去的青染身上。突然间,一挥手,漆黑的烟雾化作一根根锋利的箭矢飞向那四只地魅,只见瞬间,连惨叫都没来得及,那四只地魅就化作青烟消失了。   “废物。”   地上昏睡着的青染悠悠醒来,她惊慌的伸手去摸自己的脸。突然一块块白色的东西从她脸上剥落,露出了她本来的容貌。   那是,素词本来的脸。不是青染使了小手段暂时变出来的,与她面容相似的脸。更不是那张寻赐予她的脸。镜子倒映出来的是一张苍白而布满血丝的脸。   与那张她引以为荣的容貌相比,这张脸真是天壤之别。不能说十分丑,但却平平无奇,丢在人海里都找不出来的平凡。正是因为这样,在寻给了她那样的容颜之后,她才会死心塌地的相信寻的鬼话。可惜,假的容貌覆盖着她的脸太久,已经布满了不能消失的红色血丝,彻底的毁了。   素词看着镜面倒映出来的恐怖容貌,疯狂的尖叫起来。素白的小手在脸上划下了一道又一道痕迹,状若疯魔。   寻看都没看她一眼,只一挥手,素词便被掐住了脖子,一点一点化作黑色的粉末消失于空中。   “夏青染,你逃不掉的。”寻冰冷的声音在四处回响起来。   。 第80章死里逃生   那四个地魅一走,青染就施施然从暗处走出来了。   莫夜白连忙走上前,认真确认过她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看着莫夜白严肃的神情,青染笑着扯了扯他的脸,“我知道错了,下次还敢。”   莫夜白无奈,宠溺的看着她不说话。   “我说老大,你刚才怎么回事啊?”临渊扶着虚弱的十一走过来,一脸后怕。“我还以为你阴沟里翻船,被那女人阴了。”   “我的船稳着呢。不过将计就计罢了。至于素词,走了就走了吧。”青染耸了耸肩,指着对面的十一。“先出去吧,他好像不太行了。”   十一抬起头虚弱的笑了笑,“还是你有人性。”   莫夜白冷哼一声,拉着青染往前走去,前面一片漆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分辨出方向来的。   临渊拖着十一走在后面,没一会儿四人就回到了外面的世界。兜兜转转,其实他们刚才一直都还在这所房子里面。   “果然花园里有古怪么。”青染看着四周,伸了伸懒腰。素词在花园的荷花池底下造了一个结界,十一就关在里面。他脚上的锁魂链暂时压制了他的气息,再加上受了伤,所以他们没有发现十一的位置。如此看来,寻在背后帮了素词不少,不然以她的能耐能不能抓住十一还要两说。   “时间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莫夜白拉着青染往屋内走。   十一在后面惊奇的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弱弱的问了旁边的临渊一句。“兄弟,有吃的么?”   “那女人这么抠门,连吃的都不给你。”临渊好心地扶着他走进屋内。“我记得厨房里有水果。”   “能吃点热乎的吗?”   “我给你烧点开水把水果烫熟了行吗?”   “我还是直接吃吧。”   第二天中午,经过二十个小时的睡眠之后,青染终于神清气爽的起床了。   下到一楼,只见到临渊和莫夜白正坐在窗边下棋。十一在花园收拾他的宝贝药材。   “醒了,饿了么?”青染在他旁边坐下,莫夜白温柔的问道。   “不饿。怎么,谁赢谁输?”青染看着棋盘,幸灾乐祸地看了临渊一眼。“当真是杀的片甲不留啊!”   临渊哼了一声,不说话。   这时,十一刚好抱着一大堆药材走进来。看到青染,好奇的上下打量着。昨晚光线太暗,现在才有机会看清楚青染的容貌。十一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下一秒就接到了莫夜白射过来的眼刀。   不单是十一,青染也是现在才看清楚他的样子。与她想象的倒是不一样。十一那头短发乱糟糟的,虽然容貌俊逸,只是双眸总是没什么神采,看上去少了几分生气。给人一种木讷呆愣的感觉。穿着也不讲究,简单的T恤长裤,透着咸鱼的气质。可真是浪费了一副好身材。难怪莫夜白总说他是个呆子。   “不要随便得罪医生,我告诉你。”十一鄙视的看了莫夜白一眼,在青染对面坐下。“我听他们说过你的事,先给你把脉吧。”   “那就麻烦你了。”青染点点头,把手伸出去。有些紧张的看着十一,毕竟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确实一日不如一日了。   “怎么样了?”见十一这么久都不说话,临渊有些焦急地问道。   十一把手收回来,神情有些严肃。急得莫夜白差点揪着他的领子动手了。   “青染体内的毒很深,我虽有办法解,但能不能成功我也不敢保证。”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什么毒?哪个混蛋干的你们也不说。”临渊担心的站起来。   “只有极少数的魔寄生在宿主身上,可以达到百分百的融合。有人用上古秘术将这些宿主练成了毒。现在毒进入青染的体内,一点一点侵蚀她的身体,直到最终将她变成最强大的魔。”十一顿了顿,看向莫夜白,“是寻做的吗?”十一跟莫夜白相识多年,有些事情也是清楚的。   临渊听到十一的话,生气的上前揪着莫夜白的衣领。“什么意思,青染中毒跟你有关?”   青染头疼地看着他们,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要打出去打,等我死了再回来。”   听到青染的话,临渊不爽的将莫夜白松开,依旧神色不悦地瞪着他。   “寻,就是盗走冥间契约,追杀云雾的人。其实不单是云雾,我们怀疑他根本是想用契约引出冥间的守护者,然后杀掉他们,造成冥间的动乱。至于这毒,也是他之前在泉城将我抓走时下的。临渊,你不要怪夜白了,不是他的错。”青染简短的解释了一下,事已至此,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莫夜白在青染身旁坐下,心疼的握着她的手。“不管是什么方法,我一定要救她。”   “可是,我现在灵力受损,而且。。。”十一为难的看着他们。   “什么意思?”   “如果要解毒,就必须将魔血消除,换上新血。这个过程是极其痛苦的,而且很有可能会失败。还有,换血的时候要有人用灵力护住她,还要有人贡献一下用来替换的血。”   “这有什么,我来帮忙就好了,一点血还没有吗。”临渊淡淡的道。   “这可不是一点就能解决的。多了,那个人也会受不住。”十一摇摇头。   “我来。”莫夜白眼神坚决,握紧青染的手,安慰道。“放心,我没事的。”   “那到时候我也帮忙,我灵力虽然没你们高深,但也不是废的。”临渊抱手站在一边。   “虽然有点勉强,但也只能这样了。要是能找到夏老先生就好了。”   被嫌弃的临渊翻了个白眼,“夏老先生是那么容易找的。”青染的爷爷自从退休之后,就跟前任冥王跑到深山里去了,青染找他都难。   “就这么决定了。尽快解毒。”莫夜白抱着青染,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十分焦虑。   青染咬着下唇,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准备。”十一起身又抱着药材往外跑。   直到入夜,十一忙活了一天,总算将解毒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青染正站在房间的窗户前发着呆,看着远方,双眸没有焦点。莫夜白推门走进来,从后面抱住她。   “别担心,一切有我在。”   青染转身搂着他的腰,沉默的看着他许久,“等这件事情解决了,你把一切都告诉我,告诉我们。”   莫夜白轻轻的叹了口气,拥她入怀。“好,我答应你。”   昏暗中两人安静地相拥着。突然,临渊和十一推门走进来,一下子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亮得有点刺眼。   “那个,要不我们晚点来。你们继续?”十一笑着问道。   莫夜白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准备好就开始吧。”   “我什么时候没准备好,就看你们两位了好吧。”十一嘟囔着,和临渊一起把东西搬进来。   三人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将东西搬进来,青染看着有些拥挤的房间,一时无语。   “这都是哪里弄来的?”   房间本来也不大,放进来一张小床,还有一堆器材之后,感觉四个人站着就有点挤了。   “去二手市场买的,时间紧急,将就一下就好了。”十一摆弄着那堆经过他改造的换血用器材。   临渊推门,端着两碗黑乎乎的药汤走进来。“趁冻喝,热了就不好了。”   青染嫌弃的端起那碗东西,“你不是到了两碗可乐来骗我的吧?”   “这两碗东西多贵啊,换回来的可乐能把你淹死。左边那碗是你的,右边的才是莫夜白的。快喝,喝完就躺好。”十一淡淡的催促道。   两人沉默着一口气把那碗药汤喝完,对视一眼,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同一个表情。   莫夜白脸色严肃的把碗放下,青染直接拿起一瓶水就灌。“这又酸又苦的味道你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独家秘方。祖传的。”十一头也不抬的回道。   临渊在旁边笑的幸灾乐祸。不过这样一来,大家本来沉重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青染和莫夜白各自躺好,莫夜白就躺在青染旁边那张临时拿进来的小床上。十一替两人将换血的设备戴好,临渊在一旁打下手。   药效发挥得很快,青染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身体一点一点的发烫,然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莫夜白倒是很清醒。他侧头看着旁边的青染,握住了她的小手。   十一在青染双手手腕切开一道口子,然后将一只通体漆黑的蟾蜍一样的东西放到伤口上。   “这是血灵,能吸走她体内的毒血。”十一看见莫夜白和临渊担忧的目光,淡淡的解释道。“你也别闲着,用灵力护住她的心脉,否则这么折腾,小命也保不住。”   临渊坐在一旁,凝神聚气,右手贴在青染额头,一点一点的输送灵力。   两只血灵吸走的毒血越来越多,从通体漆黑变成了烈火一般红。青染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十一连忙启动换血的器材,莫夜白体内的血正一点一点的换到青染身上。房间里安静地只剩下呼吸声。   青染虽然昏睡过去了,却并不好受,额头上全是冷汗。残留在她体内的毒血正折磨着她,像有成千上万根针在血管里涌动。青染无意识的挣扎着,低吟着。临渊和十一只好尽量用灵力护着她。直到莫夜白的血进入她的体内,情况才慢慢好转起来。然而莫夜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弱了。   。 第81章执子之手   屋内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屋外可就热闹多了。   “既然来了,就不要鬼鬼祟祟的躲起来,缩头乌龟么?”昏暗的花园里,商酒坐在树下,打量着对面黑压压的一群怪物,慵懒地把酒瓶里的酒一饮而尽。   不大的花园里,站着一群带着面具的黑衣人,一双双泛着红光的眼睛在黑暗中尤为可怕。衣袖之下,露出阴森森的白骨,有些还覆着腐肉。   “这么大一股腐尸的味道。他们还会应你才怪呢!”七月把玩着手里的两把短刃,冷冷一笑。   “奇怪,冥间现在有孟婆和渡坐镇,不至于让这么大一批腐尸在凡间乱跑吧。”商酒站起来,把玩着手里的酒瓶。皱着鼻子,一脸嫌弃,“还是有些年份的了,味道这么大。”   “附近有个乱葬岗和墓园,战乱时埋了不少死人。只是,谁有这么大能耐,就不知道了。”   “等事情结束,跟莫夜白那个混蛋好好算一算账。”商酒将酒瓶往地上一扔,仿佛恨不得砸到莫夜白身上一样。昨天他们接到了莫夜白的消息,给了一个地址就让他们赶过来,什么也没说。害得他们连忙将云雾托付给孟婆,然后马不停蹄的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七月没有回话,远处传来一阵凄厉的笛声,那群腐尸应声动了起来。   “雕虫小技。”商酒冷哼一声,杀入腐尸群中。   七月紧随其后,手中短刃舞得飞快,顷刻之间,那群腐尸便化作一堆白骨,落在脚边。商酒身影闪动,腐尸群将他包围其中,没有办法伤他分毫,却接二连三的倒下,地上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尸块白骨。   上空中继续盘旋着笛声,愈发尖锐刺耳,像有小刀刺进耳朵一般疼痛难忍。腐尸却在笛声的刺激下越来越亢奋,如潮水般向这间小屋涌来。七月横刀将一名腐尸斩成两截,稍稍歇了一会儿,凝神静心,屏蔽笛声干扰。这时一腐尸趁机偷袭,这腐尸怕是死了很多年,只剩下一具白骨,却如水蛭一样紧紧箍住七月的脖子。商酒连忙上前,掐住那腐尸往后一甩,只见他循着抛物线准确的砸到了另一批一哄而上的腐尸身上,瞬间同归于尽,可见商酒这一甩力度多大。   人死后鬼差会将其灵魂带回冥间,这些腐尸没有魂魄,甚至埋在地下多年,连行尸走肉的丧尸都算不上,战斗力基本为零。然而双拳难敌四手,七月和商酒战斗力再高,也抵不过对方数量大。   商酒凝神默念,平地而起四方水墙将那群腐尸笼罩起来,不过瞬间,那群腐尸便被吞噬殆尽,化作地上一滩带着白色泡沫的水,散发着恶心的味道。   两人稍有不注意,便有两名腐尸爬到了二楼,果然他们的目的就是二楼青染的房间。商酒正想飞身而上解决他们,忽然一个身影闪过,带着层层黑雾,未见他出手,那两名腐尸就直接摔倒了地上,成了一摊水。   屋顶之上,渡翩然而立,凉风吹起他那昏暗中依旧耀眼的雾蓝色头发,虽然看上去瘦弱得像小女孩,但眸中的寒意让人望而生畏。商酒和七月触及到他的眸子,不禁打了个冷颤。虽然有听青染说起过这位奈何桥守护者的事,却没想到真人会是如此可怕。   “让开。”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商酒和七月下意识地闪到了一旁。   渡挥手间,一团黑色的烟雾将那群腐尸统统包围起来,什么也看不见,却清晰地听到有东西不断落地的声音。商酒趁机循着刚才笛声的方向追去。然而一无所获,那神秘的笛声消失的很快,演奏者也不见踪迹。等到他回来时,地上只剩下小山一样堆在一起的白骨和肉块。   渡悄无声息的落到地上,七月和商酒连忙恭敬地上前见礼。   “无妨。去看看他们吧。”商酒和七月点点头,神色担忧地跟在渡的后面往屋内走去。   “外面打完没有,快进来帮忙啊!”三人刚走到房间外面就听到里面传来十一焦急的声音。   连忙推门进去,只见临渊眼睛紧闭躺在地上,床上的青染和莫夜白依旧在进行换血工程。   “你们几个还看什么,过来帮忙啊!”十一无奈地大声叫道,唤醒了一脸懵逼站在门边的三人。   商酒和七月连忙上前将昏过去的临渊扶到一边。渡接手了他的位置,继续用灵力护住青染。   昏迷着的青染和依旧清醒的莫夜白,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纸一样苍白。   “还要多久?”渡淡淡的问了一句。   “哪那么快,等着。”十一一边忙着操作换血的器材,一边用灵力护住两人,还要抽空回答问题。只感觉一时间头昏脑涨的乱。   终于,十分钟后,青染的脸色开始恢复正常。十一上前收走两只血红色的血灵放到盒子里,七月在一旁帮忙收拾乱七八糟的器材用具,顺便给莫夜白送了一碗补血的药汤。渡缓缓收回灵力,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商酒生怕打扰到他们,憋了好一会儿才敢说话。   “十一医生,这是解毒成功了?”   “嗯,青染体内的毒血已经消除了,不过解毒过程太过痛苦,魔血在她体内逗留了太长时间,虽然她熬下来了,但是到底元气大伤,需要好好养一段时间。”   十一的话总算让屋内的人放下心头大石,只要没有性命危险就好了。   莫夜白侧躺着,紧紧握住青染的手不放开。   “先出去吧,大家都累了,好好休息一下。”七月抱着一大堆东西,往门外走去。   商酒和十一扶着临渊跟在后面。渡走在最后,转过身来看了莫夜白一眼,沉默的点点头,然后把灯关上。   屋内一片漆黑,莫夜白安静地看着旁边的青染许久,终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神色不再那么严肃。“真好,你还在我身边。”有些哽咽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入夜,凉风阵阵,淅淅沥沥的雨悄无声息的从天而降,笼罩着这片大地,空气湿润微凉。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穿过花园走进了屋内。尚未踏上楼梯,只感觉眼前一道冷风从后面袭来,娇小的身影连忙闪避,躲开了那凌厉的一击。   “是谁?”   厨房里,渡慢悠悠的走出来,那头雾蓝色的头发极其显眼。   “真倒霉。”那人低骂一声,竟是女子的声音,即使语气阴冷,但听来依旧软糯娇嗔。再加上那被夜行衣包裹着的凹凸有致的身材,让人不禁好奇黑色面纱之下到底有着怎样动人的容颜。   渡放下手里的水杯,冷冷的看着那女子。一挥手,两道黑雾化作羽箭飞向女子,女子连忙闪避的同时抬手用玉笛去挡,然而羽箭的速度太快,女子肩膀上始终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渡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身形一动,顷刻间已经到了女子身边。渡掌心中的黑雾化作匕首,手法极快,攻势凌厉,女子没有丝毫还击之力,身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口子。玉笛和匕首撞击不断发出清脆的声音。两人在黑暗中纠缠,碰倒了不少东西,很快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睡梦中被惊醒的众人纷纷跑出来察看。   女子见此情形,拿出腰间的短刃上前拼命一搏,招招凌厉,似乎要取渡的性命。渡侧身闪开那即将划过喉咙的刀刃,一掌拍到女子肩膀上,女子闪避不及撞破了玻璃门,摔到花园里。这时楼上的十一他们也赶下来了,趁着这个时候,那女子也顾不得伤痕累累,连忙逃跑。   渡看着女子离开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   “怎么回事?”商酒顶着鸟窝头问道。七月也睡眼惺忪地站在他旁边。临渊表示灵力消耗过大,天塌下来也不关他事,所以没有下来。至于青染和莫夜白,两人依旧在休息。   屋内有些狼藉,十一见状连忙上前收好他的宝贝药材。“我的药材啊,谁干的,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打劫吗?”   十一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渡无语的掏了掏耳朵,有些嫌弃地看着他不说话。   “不会是又回来捣乱的吧?”七月倒是想明白了。“我就说如果是那个寻想要对青染不利,不应该只派这么些战斗力基本为零的腐尸来啊?”寻的事情,临渊大概跟他们说了一下。以及十一不小心说出来的,莫夜白的身份。   “那神经病到底是谁啊?”商酒抓了抓头发看向渡和神神叨叨拿着药材的十一。   十一抱着药材,顿时就闭上嘴了,装傻充愣。   渡看了对面两人一眼,摇了摇头。“所有的事情,等夏青染醒过来,让莫夜白亲自说清楚。现在,回去睡觉。”说罢,渡潇洒的转身离开,一个字也不多说。十一絮絮叨叨着他的药材也溜人了。   “什么鬼?”商酒无语地看着那两人,“神神秘秘搞得,好像有什么严重的大事?”   “怕是真的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七月若有所思地拍了拍商酒的肩膀,往楼上走去。   。 第82章相逢乱世(一)   阳光洒在身上,整个人都暖暖的。微风徐徐吹过,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草药香,听着耳边传来的喧闹声,有那么一刹那青染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执行局,每天虽然吵吵闹闹的,却也很开心。   “在想什么呢?”莫夜白的声音唤回了青染飘远的思绪。   青染靠在他肩膀上,“在想执行局,想回去了。”   莫夜白搂着她,眸光温柔,“等你养好伤我们就回去。”他突然握着青染的手,语气认真,“等一切事情都结束了,我们就结婚。”   青染抬头看着他,浅浅一笑,“想得美,你瞒着我这么多事情,交代了再说。”   莫夜白无奈地笑着,还没说话,只听到后面传来砰的一声。两人转头看去,只见屋内通向花园的那扇门前站了一大堆人,满脸闪烁着八卦的神情。商酒把开瓶器放到一边,捧着手里的啤酒笑嘻嘻的走过来,刚才的声音正是他弄出来的。   “哼,冥王大人,想娶我们老大,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啊!”商酒在他们旁边坐下,不怀好意的笑着拍了拍莫夜白的肩膀。   七月和临渊也端着一大堆东西出来,不过一会儿,烧烤炉就架好了。十一悠哉悠哉的坐下,手里还捧着一个保温杯,就像公园里遛弯的大爷。渡不在,青染解毒之后的第二天就不见了人,也没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青染挑挑眉看着他们,识相地坐到七月旁边帮忙。临渊抱着几瓶酒顺势坐过来,和商酒一起围攻莫夜白。   莫夜白看了青染一眼,接收到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只好无奈的收回视线。   “来,喝酒。回答一个问题,喝一瓶酒。”临渊往他手里塞了一瓶啤酒,自己也拿起一瓶。   商酒喝了一口手里的酒,“查户口,现在我们问,你来回答。”   莫夜白淡淡的点点头。“可以,三个问题。”   商酒皱了皱眉头,还想说些什么,被临渊拉住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幕后黑手的身份你知不知道?”商酒想了想问道。   莫夜白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啤酒一饮而尽。“知道。”   临渊拍了商酒一掌,“白痴啊,问点有用的行不行。”他想了想,顺势问道,“那他是谁?”   莫夜白伸手将临渊手里的啤酒也拿过来,一口喝完。“我弟弟。”   花园里顿时安静了,连坐在那边烤东西的青染和七月也看了过来。只有十一,悠闲地端着他的保温瓶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你们还剩一个问题。”莫夜白淡淡的道,又打开了一瓶啤酒。   临渊拿起旁边冰凉的啤酒喝了一口,他觉得他需要冷静一下。青染若有所思的看着莫夜白,不知该作何反应。她也曾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想到寻的身份会是这样。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弟弟,他吃饱了撑着要搞这么多事情?”商酒倒没多想什么,心直口快的就问出来了。   “他是我父亲收养的故人之子,从小一起长大。他恨我,他想毁掉冥间,毁掉我的一切。”莫夜白语气很平常,一时间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大家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聊完了吗?肉都快烤焦了,你们不吃我吃啊。”十一突然插嘴,尴尬的氛围倒是缓和了不少。   “诶,那是我的,你别抢。”商酒见状二话不说就加入了争抢烤肉的队伍。七月一边烤肉,一边手忙脚乱的应付他们。   临渊起身和莫夜白碰了碰手里的酒瓶。“没办法,谁让她瞎呢。好好待我们家青染,敢欺负她,整个执行局都会追杀你。”   “当然。”莫夜白郑重的点点头。   “如果那个寻再对青染下手,不管他是你的谁,我们都不会放过他。”突然坐在一旁的七月淡淡地说了一句,语气严肃,与平时的安静温柔截然不同。   “对啊对啊。”商酒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口齿不清地应和道。   青染浅笑着握住七月的手。一抬头,只见莫夜白正看过来,眼神温柔真挚。   “我会保护她,不会再让青染受伤。”   “好肉麻。”十一搓了搓手臂吐槽道。“不考虑一下单身狗的感受么?真缺德。”   众人无奈又好笑,花园里气氛融洽。   从下午一直烧烤到傍晚,天色都暗下来了,一群人还在花园里喝着吃着。青染回屋内洗了个手,站在厨房里安静地想事情。屋内很暗,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壁灯。   莫夜白从后面搂住青染的腰,把头抵在她的肩膀上。青染握住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闻着那股熟悉的薄荷香味,格外安心。   “你跟我说一下你们的故事吧。”青染转身,认真的看着莫夜白。   莫夜白淡淡一笑,点点头。两人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寻刚出生不久,他的父母就被魔杀死了。父亲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救下他,将他带回来。我们一起长大,一起修炼灵力。寻性格内向,我那时候忙着很多事情,我们相处时间不多。但是他很喜欢粘着我。”说到这里,莫夜白停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青染也不说话,安静地听着。   “后来,有一次冥间里的魔作乱。他们潜入冥王府邸抓住了我和寻,一路跑到了冥间禁地。最后无路可逃了,还想带着我们一起同归于尽,父亲只来得及救下我,寻和那魔一起落入了深渊。后来终于将寻救了回来,可惜他的身体落下了病根,大不如前。从那以后他就更加不愿意出门,不愿意见人。我们之间也慢慢疏远了。”   莫夜白搂着青染的手稍稍用力,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母亲在我出生不久就病逝了,她只是个普通人,却为了我和父亲,甘愿在不见天日的冥间里生活。后来父亲在追捕魔的过程中受了重伤,没过多久也去世了。是爷爷抚养我长大,我的亲人,只剩下爷爷和寻。却没想到,会变成如今这样。”   青染捏了捏他的脸,轻声道,“说什么呢,不是还有我吗?”   莫夜白温柔的看着她,点点头。拥她入怀,“对不起,寻会对你下手,也是因为我。因为我,你才会遭受如此痛苦。”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这也是没办法啊。”青染拍了拍他的背,故作凶狠的道,“那小子再敢对我动手,看我不揍死他。”   莫夜白看着青染,无奈笑了笑。“以后我不会让你受一点伤。”   青染浅笑着,轻轻吻上他的嘴唇。莫夜白搂住青染的腰,慢慢加深了这个缠绵的吻。他霸道的吮吸着,追逐着青染的丁香小舌,眼神宠溺温柔。许久,两人才分开,青染窝在他怀里,脸色绯红,媚眼如丝,十分魅惑。   “看来要快点把你娶进门,不然我不放心啊。”莫夜白淡淡的叹了一口气,搂着青染的腰。   安静地屋内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两人坐起来看向门口方向。一个人影悄悄地走进来,看到坐在客厅里的他们,还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似乎是确认没有走错地方,那人才有往前走了几步。看清楚莫夜白的脸,那人飞奔着就想上前,然后在看见一旁似笑非笑的青染时停下了脚步。   “老大,夫人。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路少言看见莫夜白黑如墨汁的脸,顿时明白过来了,努力陪笑着,向青染发射求救目光。   “你怎么突然来了?”青染站起来,好奇的问道。   “啊,对了,出事了,救命啊老大。”路少言挠了挠头发,咋咋呼呼的叫了起来。跑到门边去扶着一个昏迷的年轻男子走过来,神情严肃。“老大,许溪和许湛都不见了。”   青染好奇地看向莫夜白。莫夜白眉头微皱,“怎么回事?”   “这说来话长啊!”   “我去把十一找来,他好像伤得不轻。”青染转身往花园走去。只听到一阵鬼哭狼嚎传来,没过多久青染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浑身湿透像落汤鸡一样的三个醉鬼,和无奈扶着他们的七月。   “夫人,小的佩服。”路少言笑着拍了拍手掌。然后接收到十一的眼刀。“那什么,你别顾着瞪我啊,快过来看看他,就剩半条命了。”   十一看了看湿透了的衣服,无奈的叹了口气,上前去察看躺在沙发上昏迷过去的年轻男子。青染去厨房端茶,七月回了花园收拾东西,临渊和商酒絮絮叨叨的回了二楼换衣服。   “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跑来了,冥间怎么办?”青染端着茶水从厨房出来,在莫夜白旁边坐下。   “这,说来话长啊!夫人。”路少言喝了一口热茶,垂眸道。   “不用担心,冥间那边我自有安排。”莫夜白搂着青染安抚道。青染挑挑眉,不说话。   商酒和临渊换了衣服就走下来围观,七月收拾完花园也进来了。小小的客厅里挤满了不少人。   “老大,这二货是谁?”商酒指着路少言低声问道。旁边的几人纷纷不约而同地向他投来鄙视的眼神。他二,还是你二?这屋子有多大,你压低了声音大家就听不见了吗?   青染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叫路少言,冥间判官。”   。 第83章相逢乱世(二)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路少言看着他们眼里的怀疑,只觉得十分无语。“我看起来不像吗?”   “你看起来就不是。”临渊一本正经地道。七月赞同的点点头。   路少言一噎,傲娇的转过头去哼了一声。   “好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莫夜白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   “前情回顾一下,故事还是从以前说起吧。”路少言一本正经道。   夜凉如水,冷风习习吹过,天空不见一丝星光,暗得可怕。路上行人匆匆而过,不愿停留片刻,仿佛有鬼魅在这路上游荡一般。   街头,残旧的灯笼亮着昏黄的光,小店里十分安静,除了忙来忙去的老板就只剩下一桌客人在吃东西。   袅袅炊烟慢慢散去,灶台的柴火早已熄灭。凉风吹入屋内,切实感觉到了晚上的寒意。   “如今到处都在打仗,这世道啊,真是一日比一日乱。两位客官,今天你可算是来着了,我这小店,明天就不开了。你们啊,是最后一桌客人呢。这些酒算是我老头子送你们的。”老板端着两瓶烧酒坐下,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他对面坐着的年轻男子浅笑着斟满酒杯,“谢谢老板了。不过老板做的食物如此美味,怎么,还怕没生意啊?”男子穿着精致考究的西服,容貌俊朗,气度不凡,像是留洋回来的富贵人家的少爷。脸上总挂着温和的笑容,看上去十分的人畜无害。然而触及到那双深邃的眸子,却又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   “这年头,哪是做生意的时候啊。哪里都乱,那些军阀只顾着打仗抢地盘,不理老百姓的死活。我啊,一把年纪了,就想着带上积蓄,回乡下好好过活算了。”老板看着屋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看两位也早点回家吧,这江州城虽说没有像别处那样宵禁,但是晚上也不安全啊,大家晚上都不敢出来乱走呢。”   “这样么,诶,你,你不许喝酒。”年轻男子伸手将旁边那女子手里的酒杯抢过来。女子嘟着小嘴瞪了男子一眼,气鼓鼓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女子,却偏要做男子打扮。灰色的小西服,乌黑的及腰长发藏在帽子里,鬓间还有几缕碎发飘出来。清丽娇媚的小脸即使不施粉黛,依旧绝美动人。一双剪水秋眸仿佛带有魔力,能够魅惑人心,眉目间尽是妩媚风韵。女子总是爽朗大方的笑着,让人觉得亲近温和,如乖巧的妹妹。   “妹子,我这烧酒是自家酿的,后劲大着呢。”老板笑着应和道。   “让老板见笑了,我这妹妹就是不让我省心。”年轻男子脸上笑容不变,桌子底下悄悄伸手掰开了女子掐他大腿的手,只能暗暗喊疼。   屋外传来一阵汽笛声,几辆黑色的货车悠悠驶过,扬起一阵尘埃。车厢用黑布挡了起来,车上装着什么也看不清。   “老板,你不是说没人敢出来乱跑吗?那些人是谁啊,奇奇怪怪的?”不能喝酒,女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   “我也不清楚。这看上去像是附近码头那些黑帮的人,最前面开车那个还经常来我这吃东西呢。”老板见两人吃的差不多了,站起来收拾东西。   “谢谢老板的烧酒,天色不早,我们先回家了。”男子礼貌地道谢,将钱递给老板。   老板收好钱,和蔼的笑着将他们送到门口。见他们往码头方向走也没多想,只以为这两兄妹是住在那边富人别墅区里罢了。   今夜,码头倒是十分热闹。那几辆黑色货车在船边停着,不一会儿就有一大群工人从旁边的屋子出来卸货,送上船。那些人一句话也不说,神色严肃,整个码头安静得只剩下风声。   “许溪,你能不能等等我啊!”路少言慢悠悠地在码头一堆货物之间穿梭,“下次不把你带出来。”   被唤作许溪的女子回头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然后攀着那些货物轻巧的飞上了屋顶。路少言摇摇头,安静地跟上。   屋内灯火通明,大概有十来个人左右,还有刚才小店老板认出来的那个车手。   “白爷,货物已经送到,兄弟们在装货上船了。”   被唤作白爷的老人淡淡的点点头。   “可是,白爷,这次我们劫了得月斋的古董,怕不怕他们。。。毕竟他们的老板听说来头不小。”那车手有些担忧地道。   “区区一个得月斋,我还不放在眼内。什么老板,不过就是个小白脸罢了。我白爷在江州城走私那么多年,黑道白道谁不给我面子,这可是送到外国人手里的,敢来,我让他们没命回去。”白爷冷哼一声,转过头去继续喝酒。那车手神色担忧地站到一边,不敢多说什么。   屋顶,许溪笑的十分幸灾乐祸,“小白脸?”   路少言挑眉,伸手捏了一下许溪的小脸。被她一掌拍开。   这时,远处的货船上传来一阵枪声,火光冲天,好不热闹。   “走吧。”路少言正想下去,只见许溪动作更快,话还没听完,就一跃而下。   路少言摇摇头跟在后面,许溪的动作极快,一脚踹开门,枪声四起。屋内的人没反应过来,好几人中枪倒地。有人尝试从后偷袭,许溪侧踢一脚,踩着那人,朝心口连开数枪。那车手扶着肩膀中枪的白爷躲到一旁,正举枪戒备着,突然一颗子弹穿过那堆货物准确命中了他的脑袋,是路少言开的枪。见此情形,饶是双手鲜血的白爷也不由得慌了。对方连谈判的机会都不给,进来就开枪,显然是要他的命啊。   “你们是谁?”他硬着头皮故作镇定道。   许溪耸耸肩,收起枪站到一边。   “出来吧,白爷。”路少言坐在桌子上,把玩着手枪,哪有一分刚才那温和的模样。   白爷捂着受伤的肩膀走出来,见到那片刻之间将他的手下杀得片甲不留的人,竟是这对年轻的男女,一时间脸色又青又白。“你们是谁?”   “我们能是谁,不过是白爷你不放在眼里的小小得月斋罢了。”   “是啊是啊,小白脸而已。”许溪笑着道。收获路少言白眼一枚。   “这,得月斋的货你们尽管拿回去,不够的,我改日让人送去给你们。”白爷沉声道。   “不麻烦您老人家了。”路少言转头看了看外面,火光依旧,枪声却停了下来。“我的人已经将货带回去了,至于船上其他的走私品,我也帮你一把火解决了。走私文物卖给外国人,你能耐不小啊,白爷。”   “你们,你们怎么敢?”白爷气得伤口又裂开了一点。鲜血染红了他的手臂。他瞪着路少言,恶狠狠的道,“路少,这可是送给外国人的货,小心他们找你算账。”   路少言吹了个口哨,笑着举枪指向白爷。   “你想怎么样?”白爷故作镇定道。   屋外突然喧闹起来,汽笛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彻整个码头。   “看来,轮不到我动手了。”   许溪听到外面的动静,正想悄悄逃跑,被路少言揪住了衣领。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数十名持枪的军人涌进屋内,屋外也层层包围。他们恭敬地让开一条道,一穿着军装的年轻男子走进来。   男子容貌俊逸,身姿笔挺宛如寒松,一身黑色军装,气势逼人,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深邃的眸子带着寒光,让人不敢直视。   路少言接收到男子冰冷的目光,笑着收起手枪站起来。   “许溪,过来。”   许溪生无可恋地慢悠悠挪到他旁边,乖巧的笑着,“哥,下次不敢了。”   许湛,许溪的哥哥,路少言的死党。也是这江州城督军的副官。   “回去再说。”许湛淡淡地说道,转头看了路少言一眼,“还有你。”   路少言耸耸肩,保持着招牌笑容站到一旁。   “许,许副官,这是。。。”白爷听着他们的对话,只觉得后背一凉。没想到这得月斋背后竟然有军方的靠山。   “走私文物,贩卖鸦片,私设赌场,白爷,好手段。”许湛语气冰冷,一步一步地走上前。   白爷吓得连连后退,大气都不敢喘,四周起码有几十把枪对着他,还能站着就不错了。   许湛动作很快,拔出腰间的枪,扣动扳机,几声枪响,子弹统统送进了白爷的双手,顿时鲜血淋漓。   白爷吃痛惨叫,跌坐在地上,抬头恨恨地瞪着对面的三人。   “随便碰不该碰的东西,这就是下场。”许湛把枪收回,“扔到牢里,严刑拷打。挑个好日子,让他和他的手下一起游街示众。然后,就不用留着了。”   “是。”屋内响起整齐恭敬的回答声。许湛三人很快就离开了。留在原地的白爷又怒又痛,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不断咒骂。不过很快,就被士兵拉下去了。   许溪走在许湛身边,只感觉到他身上的冷气嗖嗖往外飙。路少言依旧笑得没心没肺,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刚坐上车,许溪立马揪着耳朵求饶,“哥,下次不敢了。不是,不是,没有下次了。”   许湛无奈的看着她,叹了口气,眸中闪过一丝宠溺。   路少言见车内气氛不错,才安心地拉开车门准备上车。许湛扒着车门,看了他一眼。   “你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走回去,要么坐到驾驶座上去。”   路少言眼角抽了抽,果断选择第二个,走回去,天亮都没到吧。   “可以,军队缺个洗车的,你找时间过来报道吧。”许湛淡淡地说道。   刚发动车子的路少言险些一脚踩了刹车,看着后视镜里的两兄妹,一脸生无可恋。“大哥,是你妹妹威胁我带她出来的,我又打不过她,你让我怎么办嘛。”   。 第84章相逢乱世(三)   江州,靠近东部沿海。是历史名城,七朝古都。江州城有全国最大的古董交易市场,城里大街小巷,开得最多的便是古董店。其中以得月斋最为出名。得月斋是这几年的后起之秀,因其店里古董繁多,且具为珍宝,世间少见。做生意童叟无欺,价格公道,在江州城名声极盛。   翌日,阳光正好,微风和煦。   城东烟雨胡同,11号   许溪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在外面,才悄悄地走出来关上门,准备溜出去。谁知刚走到走廊拐角处,就跟两个卫兵碰个正着。   “小姐,许副官吩咐,让您在院子里休息,这几天不准外出的。”为首的卫兵恭敬地道。   许溪撇撇嘴,不悦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回房间里。过了片刻,有人在外面敲门。   “进来。”许溪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   路少言开门走进来,许溪趴在桌子上把玩着茶杯,抬头看见是他,又重新趴回去。   “怎么了,饿晕了?”路少言笑着坐下,“看看,我的新衣服。怎么样?”今日路少言穿着考究精致的白色西装,煞有介事的戴了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看上去格外温和俊朗。   许溪给自己倒了杯茶,瞄了正在搔首弄姿的某人一眼,点点头,“真像。”   路少言挑眉,好奇的看着她,“像什么?”   “像斯文败类。”   路少言翻了个白眼,捏着她的小脸道,“被禁足的人脾气暴躁我能理解,不跟你计较。”   许溪侧头,作势要咬他,路少言连忙缩开,站起来摸了摸她的头。“等晚上你哥回来,乖乖的,他自然就不会罚你了。”   “再嘴贫,后果自负。”许溪按了按双手的骨节,咔咔作响。   路少言连忙笑着闪人。   许溪闭眼静听,确认路少言走了,这才起身,从窗户翻了出去,直接从花园爬墙偷溜。许溪身手敏捷,不过片刻已经悄无声息地溜出门了,站在白色围墙旁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整理一下身上的裙子才悠闲地往城南方向走去。   城南有江州城最大的酒楼,乐满阁。这酒楼最特别最有名的不是他的菜式有多美味,而是酒楼里的丝竹之声有多动听。乐满阁中有一台子,每日中午时分,傍晚时分都会有人在上面演唱江州城特有的南腔小调,城中独此一家唱得最好。这其中又以酒楼的老板祝莹唱得最为动听,可谓是余音绕梁。   许溪对这南腔小调不太热衷,不过她和老板祝莹相识,所以经常跑来这里玩。这日来到的时候,祝莹刚好演唱完毕,正和客人寒暄,见到许溪进来,眉开眼笑地迎上来。   “你个小妮子,这么久不见,你舍得出现啦!”   许溪挽着祝莹的手,明媚的笑着,“这不就一出门马不停蹄的往祝姐姐这儿跑了嘛。”   “油嘴滑舌,走吧,我让人准备点你喜欢吃的点心。”   两人谈笑着往二楼走去,刚走出楼梯,只见一扇房门突然打开,冲出来一个慌里慌张的女子,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左右。   女生跑得很急,差点撞上祝莹,幸好许溪拉了她一把,不然这刹不住就直接从楼梯滚下去了。   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那扇门后就陆陆续续跑出来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为首的一年轻男子看到祝莹和许溪,眸中闪过一丝惊艳,神情猥琐。   “原来是四哥啊,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祝莹见到那人,浅笑着挡在许溪和那小女子跟前。   许溪扯了扯祝莹的衣袖,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白爷的手下,白爷出事之后,他就接手了码头的势力。”祝莹低声道。   那四哥色眯眯的眼神在对面三个女子身上打转,尤其是许溪。今日她换回了女装,一身剪裁得当的浅红色长裙衬得她整个人娇媚绝美,宛如和煦的阳光般耀眼。   “这不是看祝老板正在忙嘛,我就没去打扰了。”四哥摸了摸下巴,冷声吩咐道,“去把人带回来。”   “是。”两名中年男子应声上前,想去抓那小女子。被许溪伸手拦下。   “求小姐救救我,我,我不想跟他们回去。”那小女子躲在许溪的身后,颤声道。   “不知道这位大哥,凭什么要把人抓走呢?”许溪淡淡的道。看到祝莹有些担忧的眼神,只浅浅一笑,示意她不必担心。   “他爸赌钱输了,欠了我一大笔钱,把他女儿抵押给我之后就不见了人,我现在把她带回去,有什么不妥。”四哥语气不悦地道。   “她爸欠你的钱,你去找她爸要,为难人家姑娘干嘛。”   “你,找死呢吧,这么跟我说话。”四哥作势要动手,被祝莹拦下。   “四哥,这大家都看着呢,别让我难做啊。”   四哥低头看了看下面一群好奇围观的食客,不悦地哼了一声。祝莹在这江州城中人脉广,多少还是得给几分薄面。   “闹起来也不好看,这位大哥,既然她爸把她输给了你,那我们赌一局,赢了,我把人带走,输了,你说了算。”许溪突然说道。祝莹回头看了她一眼,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赌一局,输了,我说了算。”四哥挑眉,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下。“可以,赌什么?”   “简单点,赌大小吧。”   “行。姑娘,你最好愿赌服输。”四哥低声吩咐了手下几句,转身走进房间。   “许溪,你这是乱来啊。”祝莹拉着她担心道。   “姐姐放心,你看着便是了。怎么也不能让他在这闹事,还得做生意呢。”许溪往房间走去,祝莹和那女子跟在她后面。   刚坐下,便有人将赌具送上来了。   “三盘,你做庄,输一盘都算我输。”许溪淡淡的看了一眼那骰子,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以为动了手脚我看不出来吗。   四哥看许溪如此淡定自若的模样,沉默着没有说话。   “怎么,不敢?”   四哥冷冷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少来这套,开始吧。”只见他挽起袖子,露出了狰狞的纹身,站起来熟练地摇起骰盅。   清脆的声音回响,砰的一声,骰盅放回桌面上。   许溪看了那骰盅一眼,放在桌子下的手腕微动,“一二三点,小。”   四哥揭开,眉头微皱,冷声道,“继续。”   后面的祝莹和那女子明显松了口气。而许溪依旧淡定的笑着。   第二局,第三局,很快就结束了。四哥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骰盅里的骰子,伸手扇了旁边的手下一巴掌。骂道,“怎么回事?”   “四哥,我,这我也不知道啊。”手下也是一脸懵逼,明明动了手脚,却像是消失了一样,到底怎么回事?   “四哥,愿赌服输。”许溪站起来,霸气地扫视了对面的人一眼。   “你给我等着,我定要你好看。”四哥撂下一句狠话,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谢谢小姐救命之恩。青青无以为报,愿做牛做马,伺候小姐。”那自称青青的女子见总算摆脱了四哥,连忙感激涕零地跪下道谢。   许溪扶起她,“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小姐,我无处可去,你就收留我吧。我什么都不求。”   “这,我身边不喜欢有人跟着。”许溪为难地看着她,伸手拉着祝莹,“姐姐,你看你这酒楼可还缺人?”   祝莹无奈的一笑,“既然你都说了,我自然是答应的。青青姑娘,要是不介意,就留下来吧。”   青青激动的点头,连连道谢。   “姐姐最是心善。”许溪乖巧笑着。   两人往外走去,青青跟在后面。   “你最喜欢的房间还空着,先休息一会儿,我让人把点心送上来。”   “有劳姐姐了。”许溪转身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这房间比起刚才那里大了不少,也更加精致。许溪每次来都坐这里。走到窗户旁边,往下看去,正好看到那四哥带着手下走出乐满阁。   许溪冷冷一笑,摘下一朵旁边花盆里的鲜花,朝楼下吹去。那些花瓣顺着风直奔四哥那群人,明明是软软的花瓣,却在瞬间像锋利的刀片一样,在他们每人的脸上都划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鲜血顿时一滴一滴流下,止也止不住,伤口奇痒无比,那群人在路边惨叫着,活蹦乱跳的。   许溪满意地转身回到位置上坐下,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突然听到屏风后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一看,一受伤男子躲在那里。   “你是谁?你没事吧?”许溪蹲下察看他的伤势,他的手臂血淋淋的,看了许溪一眼,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昏过去了。   “不是吧,你醒醒啊!”许溪又唤了几声,依旧没有回应。伸手去将男子的衣袖拉上去,发现他手上有好多道伤痕,看上去像是野兽抓伤的,血肉模糊很是可怕。许溪看着那伤口许久,眉头紧皱。   突然有人敲了敲门,许溪连忙回到位置上坐好。那人恭敬的将点心一一放好,正准备离开,被许溪叫住。   “等等,你替我去城东烟雨胡同,11号宅子传个信。。。。。。”许溪低声吩咐了几句,递给他一些跑腿费。   那人得了赏钱,开心的连连点头,恭敬退下。   。 第85章相逢乱世(四)   秋天的江州城天暗得比较早,这出门一趟折腾了不少时间,回到家已经黄昏日落了。   “你偷溜出去就算了,还把人伤成这样?”路少言站在床边看着那被许溪带回来的昏迷男子。   “去你的,谁说是我干的。我这是好心救人罢了。”许溪在一旁柜子里翻找出一瓶药来,上前剪开男子的衣袖。“快帮忙,扶着。”   路少言挑眉,好奇的看着男子的伤口。“怎么,这个人有什么特别吗?”   许溪清洗了一下满是血污的伤口,将白色的药粉倒出来涂到伤口上。“他这伤口,有魔的气息,看样子不是普通划伤。这人的身份怕是不简单。”   路少言端详了许久,没看出什么来。摇摇头站起来,“你们那些事情我不懂,随你怎么做吧。你哥回来了,总要跟他说一声。”   “行。我先出去了,你帮他把衣服换了,要是还有其他伤口就把药涂上去。”许溪擦了擦手站起来。   “凭什么,人又不是我带回来的。”话刚说完,许溪就不见了踪影。路少言轻轻叹了口气,“就知道欺负我的小恶龙。”   许溪,许湛兄妹的父亲是龙族中地位颇高的一员,不过他们的母亲只是个普通人,在生下他们之后就死了。他们的父亲也在不久之后病逝了。从小两兄妹因为一半的凡人血统,在龙族中不受待见,童年过得很惨。长大后就离开了,出来自己过。偶然之下,遇见了路少言,许湛救过他一命,他又帮过许溪一次大忙,一来二去,三人就成了至交好友。路少言的祖上是名声极盛的捉妖师,后来到了他爷爷那一辈就开始经商,财富积累到了他手上已经非常可观了。父母去世后就自己一人到处游历,也正是因为这家学渊源,他十分轻易就接受了许溪兄妹的身份。   入夜,凉风吹入屋内,许溪冷醒了。起身倒了杯水喝完,准备关上窗户继续睡,突然闻到了一丝极细微的气息,是魔的味道。许溪靠着窗户看向味道来源的方向,是那年轻男子的房间。思虑再三,她没有惊动其他人,穿上鞋子往那个房间走去。   越走近那里,魔的气息就越清晰。许溪警戒地推门进去,屋内一片漆黑。一阵破风声在耳边响起,许溪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人拉住手扯到一旁。房间中央飘浮着两团黑色的影子,他们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别说话。”那人将许溪禁锢在怀里,捂住了她的嘴,见许溪点点头,才放开她。“不好意思,情况危急。”   许溪借着透进屋内的月光打量着男子的脸。他身上血淋淋的衣服被换了下来,穿着单薄的白色衬衫。整个人高挑健硕,所谓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昏暗中,英挺的剑眉下,他的双眸仿佛带有星辰,熠熠生辉,只是如今受了伤,黯淡不少。鼻梁高挺,薄唇紧抿,脸庞的线条像精心测量过一样,完美得挑不出瑕疵。明明是清冷的容颜,却因那双星眸而变得温暖起来。   活了几百年,许溪不是没有见过容貌俊朗的男子,却从没有一个让她这般移不开眼。与许湛的冰冷,路少言的潇洒不羁不一样,这男子温润如玉,更像冬日里的朝阳。   那两团黑影在房间里乱窜,撞到了不少东西,噼里啪啦一阵响,唤回了许溪飘远的思绪。   “怎么回事?”许溪低声问道。   “冥间跑出来的邪祟之物,是被我的血吸引来的。”两人躲在角落里,那两团黑影不知为何没有察觉到。   许溪看了看旁边的窗帘,拉着他的衣领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男子点点头,悄悄走出去。用力按压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鲜红的血再次渗出来。那两团黑影立刻嗅到了味道,朝着男子站立的方向一哄而下。   趁着此时,许溪从角落里闪出来,手里拿着扯下来的窗帘布一挥,那两团黑影立刻像粽子一样包在一起。也不知是什么,发不出声音只会不停的挣扎。男子上前一掌拍下,亮光乍现,很快,那团鼓鼓的东西像泄了气一样掉到地上,里面只剩下一些黑色的粉末。   房间的动静很快惊醒了其他人。路少言和许湛赶来的时候,许溪正扶着男子坐下替他重新包扎。   “怎么回事?”许湛眉头紧皱,看着地上那团皱巴巴的窗帘布,和一片狼藉的房间。   “说来话长。”许溪无奈叹了口气。   路少言吩咐人收拾了房间,两人坐在一旁喝茶。   片刻之后,男子的伤口总算包扎好了,这次用了他自己带来的药粉,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恢复。   “许溪,过来坐下。”许湛淡淡地看了那男子一眼。   许溪乖乖的在路少言旁边坐下,倒了杯茶给自己和那男子。   “谢谢你们救了我。”男子走上前坐下,浅笑着拱手道谢。   “你到底是什么人?刚才那些邪祟东西是怎么来的?”路少言见许湛脸色冰冷,明显是十分不爽这个被自己妹妹救回来的陌生人。   “我叫沈星河。之前与师兄到处游历行医,前些日子失散了。便只身一人来到江州城,谁知路上引来了这些邪物。多亏了这位小姐相救,沈某感激不尽。”沈星河倒是不介意许湛什么态度,依旧笑容温和。   “没事,你先在这里住下,养好伤再说。”许溪笑着说道。   许湛看了自己妹妹一眼,虽然不悦,却也没说话。毕竟沈星河算得上是来历不明的,他担心也正常。   路少言幸灾乐祸地笑着,接收到许湛的眼刀一枚。   乐满阁。   台下掌声不断,祝莹浅笑着鞠躬道谢,转身下台。上了二楼,一眼便见到许溪靠着栏杆在等她。   “姐姐的南腔小调唱得余音绕梁,当真是江州城中第一人。”   “就你嘴甜。”两人谈笑着往房内走去。   刚坐下,屋外便响起了一声闷雷,不久,淅淅沥沥的雨洒下。许溪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神色有点不自然,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惊慌。   祝莹把窗户关了,转身坐下,见许溪在发呆,推了推她的肩膀。“怎么了?”   “昨晚休息的不好,有些困意了。”许溪浅笑着道。   “那我去拿把伞给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许溪想了想,点点头。两人并肩往楼下走去。   许溪站在门口,凉风吹过,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她看着雨幕中匆匆而过的行人,若有所思的样子。后面传来食客交谈的声音,一室喧闹。门口这一小处地方却十分安静,那些声音仿佛离得很远。下雨了,有些冷,许溪伸手抱住自己。   “许溪。”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唤回了她飘远的思绪。抬头看去,沈星河正撑着伞朝她走来。烟雨蒙蒙中,他身姿挺拔,容颜如玉,星眸中带着温暖的光,美好得像画中人。   “你怎么来了?”   “刚好在附近,下雨了,来接你回家。”沈星河声音温和,如清泉淌过山间。   半年前,沈星河伤好后没有离开江州城,在许溪家里暂住了下来,开了一间小医馆行医救人。对此,路少言没说什么,至于许湛的意见,在许溪同意并挽留之后显得一点也不重要。   “走吧。”   许溪点点头,唤来里面的跑堂交代了几声。跟沈星河一起转身离开。   刚好祝莹走出来,身后跟着拿着一把伞的青青。   “老板,许小姐说她先回去了。”跑堂的将许溪的话转述。   “知道了,回去做事。”祝莹摆了摆手道。她站在门口看着雨中并肩前行的两人,眼中闪过一起嫉妒。双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衣摆。一旁的青青看到祝莹如此,眉头微皱,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回到宅子,许溪回了房间洗澡换衣服,用了些晚饭,早早躺着准备入睡。这段时间,家里只有她和沈星河。路少言有一笔大生意,许湛带人去帮他的忙,两人已经出去一个月了。   入夜,雨越下越大,天空阴沉沉的,雷声大作,响彻云霄,银光划破天幕,没入边际。   许溪躲在床上角落里,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房间内门窗紧闭,一片昏暗,偶有几缕银光闪过,许溪吓得心中一颤。闭上眼,噩梦般的回忆如潮水一样涌来。   那时父亲刚刚病逝,她和哥哥守在墓前,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夜晚,她又冷又饿,躲在墓地里一棵树下,等着哥哥去给她带吃的回来。然而等了很久,天空开始打雷闪电,瓢泼大雨说下就下。她无处可去,只能待在原地,不敢走开。雨水淋湿了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不知何时,对面来了一只龙魅,那是恶兽,负责看守龙族墓地。它残酷冷血,不能言语,只听龙王的话。   许溪当时很小,尚未修炼灵力,根本不是龙魅的对手,她甚至没有任何地方躲。很快那只龙魅发起了进攻,它张着血盆大口,用獠牙撕扯着许溪的衣服,划伤了她的皮肤留下一道道血痕。眼看着即将要把小小的她吞入肚中,幸好许湛及时赶了回来,从后偷袭,将它引开。许湛赔了半条命,才将那恶兽杀死。那是许溪最害怕的一段回忆,从那以后她就越来越讨厌这种天气。   。 第86章相逢乱世(五)   雷声响彻天际,许溪捂着耳朵,躲在角落里,紧紧抱住自己。   又一道闪电划过,突然有人敲了敲门,许溪没听见。门外的人径直推开走了进来,是沈星河。   “不要怕,是我。”沈星河在床边坐下,轻声安慰道。路少言离开时曾跟他说过,许溪特别害怕雷声和闪电,让他多注意。今晚雨越下越大,沈星河坐立不安,听到雷声,便立即赶了过来。   许溪听到他的声音,这才揭开被子。怯生生的看着他,手紧紧的掐着自己的手臂,指甲留下一道道红印。   沈星河心疼的看着这样脆弱惊慌的许溪,伸手将她拥入怀。温柔的安慰道,“没事的,不用怕,有我在。”   许溪紧紧抓住他的衣领,低头靠着他的肩膀,低声抽噎。过了许久,窗外雷声依旧,许溪哭着哭着,累得睡着了。   沈星河看着许溪红红的眼眸,疼惜的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然后轻轻地让她躺下。许溪紧紧抓住他的手不肯放,沈星河只好坐在床边陪着她。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阳光从窗户透进来。许溪揉了揉红红的眼睛坐起来,睁眼就见到坐在床旁边睡着的沈星河,她还紧紧抓着沈星河的手。   沈星河也醒了,温柔的揉了揉许溪的头。“眼睛很不舒服吗?我去给你打点热水敷一下。”   许溪呆呆的看着他,点点头。沈星河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许溪呆坐了一会儿,才起床换了身衣服。眼睛还是不舒服,许溪干脆靠着桌子,用手撑着下巴闭目养神。   突然一阵暖意袭来,微烫的毛巾轻轻盖到她眼睛上。   “热敷一下会舒服很多。”沈星河隔着毛巾给她按摩眼部,动作轻柔。   “今晚就是中秋节了。可惜哥哥他们还没回来。”许是太安静了,有些尴尬。许溪只好找个话题。   “集市上有花灯看,我陪你去吧。”沈星河边说边把毛巾取下。“好多了,眼睛没那么红了。”   “好啊。你说的,不许反悔。”许溪笑着应下。   入夜,江州城果然开始热闹起来,城南的花灯集市尤为多人,沈星河和许溪并肩走在其中。逛了一会儿,许溪挑花了眼还是没买到喜欢的花灯。   “先去吃点东西吧,待会儿再逛。”沈星河耐心地跟在她身边,以免有人碰撞到她。   “嗯,你一说我就感觉饿了。”许溪摸了摸肚子,微微一笑,拉着沈星河的手往前走。“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酒楼的菜特别好吃。”   沈星河宠溺的看着她,温柔浅笑着任由她拉着自己走。   酒楼不大,却坐了不少客人。见到许溪,老板热情的迎上前招呼。   看到许溪熟练地点菜,沈星河好奇地问道,“你经常来?”   “哥哥和路少言特别喜欢吃,以前经常来。不过他们现在事情多了,就没什么时间来了。”许溪淡淡地道。“对了,老板这里还珍藏着一些自家酿的好酒,名叫梨花白。我去问老板要。”说罢,许溪便起身往一旁走去。看她轻车熟路的样子,沈星河也就随她去了。   正坐在位置上看着窗户发呆,突然旁边传来一阵淡淡的牡丹香味。   “祝老板。”看到来人,沈星河淡淡的打了声招呼。许溪经常跑去乐满阁,沈星河跟祝莹也算熟识。   “中秋之夜,星河你一人独坐,未免有些孤独。”祝莹笑意盈盈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我恰好出来办点事,不如一起过节可好。”祝莹出身戏班,从小到大看尽世态炎凉,虽身边有不少男子追求,却没有看得上眼的。直到遇上沈星河。奈何他平时除了医馆,就是待在家里,见面的机会确实太少。今日出来办事,正巧遇上了,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沈星河还没说话,祝莹便不着痕迹地悄悄又坐近了一些。媚眼如丝,举手投足都带着女子的妩媚娇俏。   “不必了。祝老板,我约了人。你不方便在这。”沈星河目视前方,抬手挡下祝莹递过来的茶杯。   祝莹脸色极快地变了变,坐直身子,依旧浅笑着收回端着茶杯的手。“原是我误会了。”   很快许溪回来了,看着坐在一旁的祝莹,有些意外。“祝姐姐,这么巧,你也在这?”   “许溪。”祝莹听到声音,站起来转身,“是啊,出来办事,刚好看到星河坐在这里就过来打声招呼,我还以为他一个人出来呢。”   “祝老板,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耽误你办事了。”沈星河接过许溪手里的酒瓶,拉着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祝莹眼中闪过一丝恨意,然后极快地隐藏起来。转身笑着道,“是了,我先去忙了。许溪,有时间多来我乐满阁坐坐,最近有些新的点心,想让你尝尝?”   “好,我改日一定去。拉上他一起去捧场。”许溪笑的人畜无害,一脸乖巧。   祝莹点点头,转身离开。   沈星河看着许溪,似乎想解释一下。刚好菜就送上来了。   “快点吃吧,听说待会儿还有烟花看呢。”许溪笑着夹了一块鱼肉给他。   两人吃过晚饭,结账离开酒楼,天色已经不早了。悠闲地逛着穿过集市,许溪又兴趣盎然地买了些小玩意儿。   “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这么多人围着。”许溪看着前方路旁围了不少人,好奇地道。   “过去看看。”两人并肩走过去,才发现是有人突然昏倒在地了。沈星河行医,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许溪站在一旁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四周围了不少人,挤着挤着竟把她挤到外围去了。察觉到一丝不妥,许溪暗自警惕。果然,后面突然冒出来一个人,用手帕捂着许溪的鼻子。许溪假装昏倒,任由那人将她捉走。   集市人多,那人带着她走得不远。在有些偏僻的胡同里就把她放了下来。   不一会儿,胡同里响起了一声惨叫。   “你,你没事?”地上掉落一把锋利的匕首,那男人的右手被许溪打折了,刚才的惨叫正出自他。   许溪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浅笑着打量着他,像是小孩子看到新奇玩意儿一样,水眸盈盈,“你是什么人?”   中年男人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我不会说的。”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伤我?”许溪挑眉,手腕微动,一丝白雾飘进那人的鼻尖。   “你,你碍了她的眼,我就要替她除掉你。”那男人眼神迷茫,一字一句地道。   “她是谁?”   “是,是。。。”男子话还没说完,后面一阵破风声传来。一枚银针直奔许溪的脖子。   许溪轻轻抬手,捏住了那根银针。转身看着角落里那个身影。轻叹一声,“祝老板,出来吧。”刚才在酒楼,她对沈星河的心思,许溪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只是没想到,她竟真的对她动手。这一声祝老板,就说明许溪的态度了。   祝莹走出来,恨恨地看着许溪,沉默不语。   许溪挥手打晕了那中年男子。“至于下杀手吗?祝老板当真是一点情分都不念。”   “你也瞒了我不少啊。本以为你只是被路少和许副官护着的大小姐,没想到。。。”她本来也没想过下杀手,不过是打算划花许溪的脸。眼看着那男人就要把她供出来了,她也只好亲自动手。她从小练就一手耍针的功夫,可惜低估了许溪。   “没想到什么?”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沈星河从另一边走过来,确认许溪没事才放下心来。刚才被那个无病呻吟的病人缠住他就察觉不妥,发现许溪不见了,他立刻赶了过来。   祝莹看着对面的两人,心中嫉妒得要死,双手紧紧攥住手帕。   “算了,就当相识一场。”见沈星河脸色铁青的看着祝莹,许溪扯了扯他的衣角。   沈星河点点头,两人转身离开。昏暗中,只见一点亮光从沈星河手中飞出,落到祝莹脸上。祝莹只感觉脸上像被火烧一样灼痛,想叫也叫不出来,只能躺在地上挣扎。   胡同的另一边,早已没了许溪和沈星河的身影。   “许溪,我。。。”沈星河正想说话,突然人群开始闹哄哄地往前挤。他情急之下,连忙拉住许溪的手。   “烟花开始放了,我们去看吧。”许溪兴奋地看着前方。   “我带你去看烟花的好地方。”沈星河牵着许溪的手往一旁的胡同拐了进去,两人绕开了人多的地方,兜兜转转终于到了,是河边的玲珑塔。   两人上了屋顶,烟花还没开始。   “这玲珑塔往日不让人进,你如何做到的?”许溪看着下面一览无遗的江州城夜景,好奇的问道。   “嗯,有机会再告诉你吧。”沈星河话音刚落,寂静的天空响彻烟花绽放的声音,五彩缤纷,耀眼夺目。河岸两边到处都是兴奋围观的人群,这乱世之中,总要有些让人愉悦的事情才能过下去。   沈星河看着许溪的侧脸,温柔浅笑着,低声说了句,“我喜欢你。”   玲珑塔是江州城最高的建筑,他们站在屋顶,烟花仿佛就在头顶绽放一样近。震耳欲聋的响声中,沈星河这句话就像烟雾一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于空中。   本以为许溪不会听见,没想到,她突然转过来,浅笑着看着他。   沈星河疑惑地沉默着。许溪突然上前搂着他的腰,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再说一遍。”两人额头相抵,四目相对。夜幕下,烟花仿佛都成了这对璧人的陪衬。   沈星河回过神来,粲然一笑,低头在许溪耳边温柔地道,“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许溪,你呢?”   许溪开心地抱着他,有些害羞地点点头。   。 第87章故人归来(一)   中秋节的第二日,路少言他们回来了。   彼时,许溪正在花园里闲逛,下人神色慌张地跑来禀告。   “小姐,出,出事了。”   许溪听了大概,立刻朝许湛的房间跑去。去到那里的时候,沈星河已经在了。   许溪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许湛,心中一惊。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哥哥这么虚弱的样子了。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出门谈生意去了吗?怎么会受伤的?”许溪将路少言拉到一旁,以免打扰了沈星河医治。   路少言身上也有几道伤痕,脸也脏兮兮的,看上去十分狼狈。“生意已经谈妥了。回来的路上突然遇到了一个怪人,二话不说就对你哥动手,随我们去的人死伤了不少。你哥强撑着,回到门口就昏过去了。”   许溪眉头紧皱,拉着路少言坐下,拿出一旁的药箱给他上药。“什么人?你们的仇家?”   “不认识,他不像是普通人。比你哥还要厉害一点。”   两人正说话间,沈星河已经替许湛包扎好了,喂了一颗药丸,片刻之后,许湛慢慢清醒过来。   “哥,你还好吗?感觉怎么样?”许溪坐在床边,紧张地查看他的伤势。   许湛脸色苍白,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衣服血淋淋的,十分可怕。看起来却少了往日的冰冷和锐利。   “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替他止血了,至于内伤,好好修养一段时间才行。不过,下手的人好像不是为了要你的命,更像是一种威胁警告。”许湛的伤看上去恐怖,却没有伤及要害,不像是下了杀手的。   许湛想坐起来,被许溪不悦地拦住。缓了片刻,才艰难地开口,“少言,还有你,带许溪走,离开这里。”   三人对许湛的这番话十分不解,皆疑惑地看着他。   “哥,到底怎么了?”   许湛看了她片刻,叹了口气道,“齐海,他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许溪小脸一白,抓住许湛的手微微颤抖,似乎十分害怕这个人。旁边的两人见状,不免担忧起来。   “这个齐海是谁啊?你都搞不定的人物。”路少言忙问道。   两兄妹沉默许久,最后还是许溪开口道出了这个尘封的故事。   许溪和许湛因为一半的凡人血统,在龙族内很不受待见。父亲病逝后,两兄妹的日子过得很苦,后来寄居在父亲的故人家中,才安然过了一段好日子。两人同那位伯父的儿子齐海一起长大,后来伯父提出,当年他们的父亲曾给许溪和齐海结下婚约,如今两人皆已长大,也应该成婚了。许溪只当齐海是朋友,没有男女之情,自然不愿。那伯父见此,也不勉强。可是没有料到,伯父去世后,齐海旧事重提,甚至要强娶许溪。许湛知道龙族内没人会帮着他们兄妹,所以假意答应,暗地里与齐海的仇家合作,让齐海被龙王责罚,困入无望海。   “没想到,齐海最后还是逃了出来。”许溪叹了口气,紧紧握住哥哥的手。   “齐海,龙族。”路少言低声重复道。“那,现在怎么办?”   “我与龙族,尚有些交情,我这就将消息传回去。齐海出逃,龙王不会就此罢休的。”沈星河眼神冰冷,似乎是生气了。   三人转头看着他,一脸不信。   “你到底是什么人?”路少言搭着他的肩膀,挑眉问道。   沈星河顿了顿,默默吐出两个字,“天族。”   “你怎么现在才说?”路少言不悦质问道。   “你们又没问那么多。”   “以前的齐海可能还会不敌于你,但是如今,他已入魔。”许湛想起不久前见到的齐海,心中不安。   “总有办法的。”沈星河若有所思的道。   许溪抬头看着他,薄唇紧抿。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日,许湛派了不少人出去,却始终没有查到齐海的踪迹。   许湛担心许溪的安全,平时没有公事都会陪着她。若是有公务在身,路少言和沈星河也一定在她身边。这几日,许溪当真是被保护得滴水不漏,让她十分无奈。   这日,许溪在家闷了太久,好不容易才说服沈星河陪她出去逛逛。尚未出门,就有下人送来一封信,拆开一看,是祝莹请她去乐满阁一聚。   “她想干嘛?”沈星河有些不悦的道。   许溪转头看了看沈星河。“看来又要晚点才能去逛了”   “这没什么,但是我怕她在打什么坏主意。”   “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出了门,刚走进乐满阁,就有人迎上来了。走到许溪经常去的那间房间,祝莹已经在里面了。   “来了。最近酒楼入了些新酒,特意请让你尝尝。”祝莹挥手,身后的青青将酒送上来。   沈星河见祝莹一直看着他,不悦地起身,“小溪,我先出去。”   “嗯。”许溪点头,看了祝莹一眼。   “青青,你先出去吧。”   青青抬头看了许溪一眼,神色有点慌张,“是。”   沈星河不放心,没有走远。在楼下坐着,突然有人叫住了他。   “沈先生。”   沈星河转身看着青青,没有说话。   “沈先生,之前有个男人来找祝老板,让她今天特意约许小姐出来。他们两人聊了很多,我听不清楚。我怕他们对许小姐不利,许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想看着她出事。”   沈星河听到这里已经坐不住了,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他急忙冲回房间,发现两人没什么事,就只是正常的聊天。   “怎么了?”许溪疑惑地问道。   沈星河还没说话,路少言就急冲冲的跑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许溪一脸疑惑。   “我们回到府里,没见到你。齐海派人送信说你在他手上,我们去到那里才发现被骗了。许湛为了救我,被他捉走了。我让卫兵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里。”路少言身上有不少伤,气喘吁吁的解释了一遍。   “倒是小看了你。”沈星河掐着祝莹的脖子,脸色铁青。看来祝莹见的那个男人就是齐海了,今日的约见,也是一个局。许溪身边有人保护轻易不能接近,而他现在抓了许湛,还怕许溪会跑掉么,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好。   “我哥有什么事,你就死定了。”许溪眼神冰冷地看着她,一挥手,祝莹生生挨了一巴掌,脸上的面纱掉落,露出脸颊上的一块红色伤疤,十分骇人。   “啊,我的脸,我的脸。”祝莹疯狂的叫着,拿着面纱颤抖着戴上。   三人看着她这般,没有说话。   “先别管她了,救哥哥要紧。”许溪叹了口气,三人转身往外面走去。留下屋内神色疯狂的祝莹。   “后来呢?说完啦?”青染一脸好奇地看着路少言。   路少言闻言,抬头便看到旁边吃薯片嗑瓜子,一脸吃瓜群众模样的临渊和商酒,嘴角不禁抽了抽。“你们当在公园里聊八卦呢!”   “那后面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完啊!”商酒拍了拍手上的薯片碎屑。   “后来,我和许湛都死在了齐海手下。据沈星河说,他不肯罢休,宁愿跟许溪同归于尽。幸好十一赶到,合力将他封印起来,得老大批准,禁锢在冥间禁地。齐海已成魔,怨气极大,无法将他一击杀死,只能依靠禁地一点一点消耗死他。许湛不放心许溪,不肯投胎,我就留了下来陪他。好在老大仁慈,我们才能待在冥间。于是,我就成了判官,许湛成了黄泉路的引路人。”   路少言虽然语气轻描淡写,看上去漫不经心的样子,青染却能感觉到他跟许家兄妹的感情,他对许湛的好。   “等等,这里怎么还有十一的戏份?”商酒疑惑地看着一旁的十一。   “咦,我没说吗?十一是沈星河的师兄啊!”路少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话音刚落,坐在一旁收拾药箱的十一和昏迷的沈星河就受到了惨无人道的围观。那眼神,看得十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临渊问道。   “十日前,许湛发现齐海竟然从禁地逃了。他不放心,连忙出了冥间找许溪。后来,我见他没回来,也跑出来了。就发现沈星河重伤,许溪许湛都不见了。”路少言越说到后面越心虚,低着头不敢看莫夜白的脸色。   反倒是临渊和商酒,抓住机会,使劲地幸灾乐祸。   “有什么地方不对。”七月突然道。   “确实。”青染点点头。“禁地的威力我是知道一点的,齐海能耐再高也逃不出来。退一万步讲,即使逃出来了,顺利逃出冥间,沈星河也不是废的,他被禁锢了这么多年,哪来的能力轻易把许溪抓走。”   “难道是寻?”十一淡淡地道。   “不会,我在冥间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孟婆和渡也没有。”路少言斩钉截铁道。私自跑出来已是大罪,如果还让那谁溜进去了,莫夜白怕是会让他直接冥间一圈游了吧。   “那一切事情,还是要等他醒来才知道。”临渊指了指沙发上昏迷着的沈星河。   青染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抬头,发现莫夜白竟在走神,不知想什么这么入迷。   。 第88章故人归来(二)   明城大学   “组长,你到哪里去了?局长已经在骂人了,我扛不住了。”许溪刚把车停好,电话响起,一接通里面便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声音。   许溪揉了揉耳朵,下了车。“知道了,吃了午饭就回来开会。阿志你加油,继续扛一下。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唉,单身狗伤不起啊!”阿志无奈挂掉电话。   许溪把电话收起来,往教学楼走去。电梯在四楼停下,她走了一会儿就找到课室了。看了看手表,差不多要下课了。许溪悄悄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很安静,讲台上那个风姿卓绝的身影正在讲课,声音低沉温柔。容颜如玉,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没变。沈星河如今可是明城大学的医学系教授了。   许溪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她今日穿着简单的杏色衬衫,百褶短裙,看起来就像是刚入学的大学生。她的出现,引起来不少学生的注意,尤其是男生。课室一时间有些闹哄哄的,可能以为她是来蹭课的学生。讲台上低头看着书的沈星河听到声音,疑惑地抬起头来,一眼便见到许溪了。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嘴角却扬起宠溺的笑。   许溪安静地托腮坐着,小花痴一样看着沈星河上课。很快,下课铃响起了。许溪起身想走过去找他,路上就有几个大胆的男生过来搭讪了。   “同学,你是什么专业的?一起吃饭吧?”   许溪浅笑着看向另一边走过来的沈星河。“同学,不好意思哦,我约了我老公吃饭。”   “啊!”那几个男生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好。   “那我现在能过去了吗?”许溪忍俊不禁的看着他们,走到沈星河身边。   “吃饭去。”许溪挽着沈星河的手。   沈星河温柔的点点头,看了课室里一脸震惊的众人一眼,淡淡道,“怎么,下课了,还不走?”   说罢,拉着许溪往外走去,留下那些依旧回不过神来的同学。   “看来沈教授已婚的事情对他们冲击很大嘛。”   “我从未隐瞒,学校的老师都知道。对了,你今日怎么来了,平时不是嫌我讲课无聊么?”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停车场。   “前段时间有一桩案子,多亏了你们大学化学系的老教授帮忙。今日约了你吃饭,就顺便过来亲自答谢一番。然后等你下课啊。”许溪在犯罪心理方面名声颇高,年前正式出任明城市局的特别罪案调查组的组长。   “想吃什么?”   “吃,海鲜吧。这段时间你我都忙,也没空自己下厨了,好想念你做的虾。”   “我可没你忙,总是丢下我一个人在家。”沈星河故作伤心的样子。   “过几日你生日,我一定放假,好好陪你。”许溪一脸真挚,水眸盈盈。   沈星河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忍不住低头轻轻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听到后面传来的喇叭声,两人才分开。   许溪脸红红地看着窗外,沉默着直到车停下来。   两人吃过饭,沈星河将许溪送到明城市局,然后才回了学校。   许溪目送沈星河的车离开,正准备进去。突然有人在后面叫住了她。   “组长,你可算回来了。”阿志两手拎着满满的外卖跑过来,热泪盈眶地看着许溪。“局长他老人家快把我们送去人道毁灭了,你再不回来,连尸体都见不着了。”   “你说话夸张这个病真的要治一治。”许溪顺手将打包回来的菜也扔给他。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妥,转头往后面看去,却又没见到什么人。   “怎么了?”阿志四处张望了一下。忽然,笑得很暧昧。“组长你是不是想沈教授啦?”   “我真应该让局长把你们调去洗厕所。”   “别呀,我不说了。组长,你放过我吧。”   两人吵吵闹闹的走进去。对面街角,一个身影走出来,阴恻恻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傍晚,明城城东贫民区。   许溪坐在车里,专注的盯着眼前的屏幕。   “组长,组长,目标人物出现了。”一旁的对讲机响起,传来阿志的声音。最近明城出现了连环杀手,专门在傍晚时分对贫民区的老人下手。根据许溪作出的侧写,调查组的同事进行了搜证调查,最后锁定了一个犯罪嫌疑人。今天,就是收网抓人的时候。   许溪盯着那个身影,只见他尾随着警察假扮的老人家走进胡同,很快,那名同事传来信号。   “立刻抓人。”许溪拿起对讲机吩咐道。四周埋伏的警察立刻出动。许溪拉开车门走下去。   “组长,嫌疑人有枪,我们有同事受了伤,嫌疑人现在往西边跑了。”阿志传来消息。   许溪看了一下四周,选了一条小巷跑进去。来之前这附近的路他们已经研究过了,果不其然,许溪很快就见到了那人。   对面的男子穿着一身灰色工服,脏兮兮,头发乱糟糟的。他手里拿着一把枪,惊慌的看着走进胡同的许溪。“不要过来,我会开枪的。”   许溪冷冷的看着他,越走越近。男子慌张地大吼一声,扣动了扳机。眨眼间,枪声响起的同时,许溪已经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抓住他手里的枪,一拳就放倒了他。   男子捂着脸躺在地上,很快就有警察追过来,将他控制住。   许溪把枪扔给一旁的同事,上前揪起那人,又狠狠地朝他脸上打了两拳。   “带下去。”   一旁的阿志连忙上前拉起那人。   回警局忙了一个小时,许溪见处理的差不多了,就准备先回家。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回到家的时候,屋内依旧灯火通明。沈星河正在厨房里煮东西,许溪把手里的东西放到餐桌上,悄悄走到他后面,搂住了他的腰。   “下班啦。”沈星河将炉子关火转身抱住她。“真后悔让你做这份工作,天天加班,想见你都难。”   “嘻嘻。”许溪浅笑着窝在他怀里,累得不想动弹。   “去洗澡吧,我熬了雪梨汁,放凉了出来再喝。”沈星河见许溪不想动,直接弯腰抱起她。   走到饭厅时就见到了许溪拿回来那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   “你没看见,你没看见。”许溪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沈星河把她放下来,好奇的拿起那个盒子。“什么来的?”   许溪咬了咬嘴唇,“好啦,你的生日礼物,现在惊喜没了。”   沈星河温柔笑着亲了亲她。“要不我留着那天再打开。”他晃了晃手里那个盒子。   “算了,现在打开,你生日那天我再送一个。”   沈星河伸手慢慢的拆开了包装,盒子里面放着一套精致的西装。   “我可是花了一个多月亲手做的,不是买的。”许溪拿起那套西装,得意的显摆道。   沈星河开心的搂住她,“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下次去楼下公园摘狗尾巴草给你算了。”   “那我也喜欢。”沈星河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盒子里的衣服。看到许溪有些累的样子。“你先去洗澡吧。”   “嗯。”许溪转身往房间走去。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沈星河正在客厅看书,茶几上放着一碗放到常温的雪梨汁。   许溪擦了擦头发,拿起那套西装,“过来试试。”   沈星河乖乖的放下书走过来。他穿着宝蓝色的跟许溪一起买的情侣睡衣。   许溪伸手解开他的扣子,恶趣味地摸了摸他的腹肌。沈星河无奈的抓住她的小手,脱下睡衣,拿起那件白衬衫穿上。   许溪耐心的给他扣上扣子,系上领带。沈星河全程温柔的看着她,眼里都是她。   “再看,再看就把你吃点。”许溪揪着他的领带,调皮地调戏道。   沈星河握住她的小手,低头吻住她的唇。那么热烈,那么霸道地唇舌交缠。他伸手抱起许溪,两人亲吻着往房间走去。   今夜,甜蜜暧昧,连空气都带有甜味。   第二天一大早,许溪早早就起床了。见沈星河还没醒,就轻手轻脚地洗漱,到厨房去准备做早餐。   许溪简单地煎了鸡蛋,熬了粥。刚放到桌子上,沈星河就出来了。   “你今天有课吗?”许溪咬了口鸡蛋,问道。   沈星河摇了摇头,“怎么,你今天放假吗?”   “嗯,过几天就是你生日,我问局长申请了几天假。”   “那我下课早点回来。”   “嗯。”   两人吃了早饭,沈星河出门去学校,许溪百无聊赖的坐在家里看电视。   突然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   许溪站起来走过去,本以为是沈星河忘了拿东西,结果,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会在这里?”许溪冷冷的看着对面的齐海,攥紧拳头。   齐海注视着她,阴森地笑着。“好久不见,我的许溪。”   许溪退后几步,和齐海拉开距离,眼中满是厌恶。手背在后面,悄悄拨通了沈星河的电话。   “你从冥间逃了出来?”   “是啊,怎么,很害怕我吗?”齐海上前,一抬手,一道黑雾顿时将许溪包裹起来。许溪来不及反应就昏死过去了,手机掉落在地上,传来了沈星河焦急的声音。   。 第89章黎明之前(一)   “小溪。”沈星河猛的从梦中醒来,满头都是冷汗。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   旁边睡在沙发上的十一被沈星河的声音惊醒,揉着鸟窝头走过来。“你醒啦!”   “师兄?”沈星河看到久未见面的十一,有些惊讶。“是路少言把我带过来的?”   “你们发生了什么事?路少言说得不清不楚的。”十一把房间里的窗帘拉开,阳光照进来,屋内一片明亮。   沈星河用手挡着刺眼的光,还没说话,就听到有人敲门。   “吃早餐了。”七月推开门把头伸进来,闭着眼睛嚷嚷道,“穿衣服没,有没有不能看的?”商酒喜欢运动,经常光着膀子在屋里走。于是,在七月的认知里大部分男生都这样。   十一把她的手拉开,“你个小屁孩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什么小屁孩,我才不是。”七月不爽地道。“咦,你也醒啦,一起下来吃早餐吧。”   沈星河勉强浅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只是眼中愁绪依旧。   片刻之后,两人洗漱完下了楼。刚坐下,沈星河就接收到了一众八卦分子的注目。   “你们好,我叫沈星河。”   “你好,你好。”商酒十分积极,临渊点点头算是应了。   “夏青染。”青染挥了挥手,她放下手中的早餐擦了擦嘴,见沈星河状态不错,才小心的问道。“你的伤怎么样?许溪他们兄妹怎么了?”   沈星河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路少言应该也说了不少我们的事。前几天许溪被齐海抓走了,许湛和我一起去救人,结果后面出现了一个神秘女人,他们将许溪许湛都抓走了。我受了重伤昏迷过去了。”   “神秘女人?”十一一口吃完手里的油条,含糊不清的道,“齐海在冥间呆了这么久,还有谁会帮他?”   “老大,这次要靠你帮忙了,沈星河受了重伤,我又打不过他,许溪和许湛等你去救呢!”路少言伸手揪住莫夜白的衣袖。   莫夜白低头看了看他那刚拿过油条的手,有些嫌弃的推开了他。“他们逃到哪里去了?”   沈星河看着他慢慢吐出三个字,“黎明城。”   传说,在沙漠的中心,有一座古城,城中的人皆活了成百上千年。那里有花不完的金银珠宝,享不尽的美酒佳肴,简直就是人间仙境,极乐世界。   “大叔,哪有那么好的地方,都是说来忽悠游客的吧。”路少言坐在椅子上,将鞋子里的沙子倒出来。对旁边店主大叔讲的故事嗤之以鼻。   大风吹过,卷着细沙扑面而来,滚滚热浪像火般炙热,烘烤着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   莫夜白伸手递给青染一瓶水,又体贴的帮她弄好被风吹乱的纱巾。   “路先生,这些传说,信就会有,不信说什么都没用。不过啊,每年都有很多游客为了这个传说跑来这里。而且,听说有不少人真的失踪了。”大叔抹了一把脸,又把身上的沙子拍掉。“你们待会儿要进沙漠,我去给你们拿点干粮和水。”   “我帮你。”七月站起来跑过去帮忙。   “我也去吧。”沈星河也跟着离开。   这是沙漠边缘的一家旅店,现在是旅游淡季,店里只有他们五人,和一个外国考察团。   三天前,他们离开了兰陵,商酒和临渊去了办别的事。七月担心青染的身体,就跟着来了。   而黎明城,就在这个沙漠的中心。   “其实你可以不过来的,在兰陵休养不好吗?”莫夜白让青染靠在他肩膀上休息。   “我哪有那么脆弱,解毒之后已经没事了,是你们太紧张了。”青染无奈笑道。   “老大,夫人,看一下,这里还有我这个单身汉呢!”路少言伤心的举手投诉。   正说话间,七月和沈星河已经拿着一大堆东西回来了。   “七月,你快坐下,这些东西让他们男生拿去。”青染拉着七月在旁边坐下。   闻言,三个男生自动自觉的站起来收拾东西。   “青染,这里就是黎明城吗?”   “这里还不是。黎明城,就在这沙漠的中心。其实那个传说也不是一点都不对。那座古城,是真是存在的。”   “夫人,你怎么知道黎明城的事?”路少言好奇问道。沈星河也停下动作看了过来。   “小时候,听我爷爷讲过。”青染顿了顿,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黎明城,只有抛弃一切希望的人才能进去,城里永远不会有黎明到来,只有无边无际的黑夜。城里的人是幸福的,因为他们会陷入长时间的沉睡,沉睡在梦境里不愿醒来,直到生命衰竭的那天。”   “这根本是逃避现实,自欺欺人啊!”七月不赞同道。   “那里的人已经是行尸走肉了,他们才不管那么多。”莫夜白补充道。   “启程吧,时间不多了。齐海给我的时间还剩两天。”沈星河牵着骆驼走过来,将干粮和水装好。   众人起身,各自收拾行装。告别了店主大叔,很快就开始进入沙漠。   沙漠的环境确实很恶劣,猛烈的太阳,干燥的空气,踩着沙子脚步漂浮,一脚深一脚浅。   五人坐着骆驼走了一路,才在一处小沙丘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怎么样?还能撑住吗?”莫夜白拉着青染坐下,把水递给她。   青染解开纱巾,喝了一大口。“还行,以后再也不来这种鬼地方了。”   “你们说,为什么齐海那个变态会把人抓来这种地方?”路少言站着把手里的水喝光,不爽的踢了一脚沙子,扬起一阵尘埃。   “绝望之人,不外乎是想拖着我们这些仇人一起坠入地狱罢了。”沈星河默默地吐出一句话。   青染闻言,下意识的想起了寻曾对她说过的话,“我们一起下地狱吧,我一个人很孤独的。”即使是在这样炎热的地方,她依旧感觉到了阵阵寒意。   莫夜白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将她搂得更紧。   很快,众人休息结束,起身继续往前走。   天不知不觉间就黑下来了,满满的星星仿佛横贯天空的银河,闪闪发亮。   青染和莫夜白相依坐在篝火前,安静地听着四周的风声。   后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沈星河披着外套坐到他们对面。他看了青染许久,缓缓道,“你跟许溪其实很像。”   莫夜白冷冷的没有说话,青染挑眉,浅笑着回道。“她跟现在的我也许很像,以前的我其实特别丧,对我来说,很多事情都没有感觉。”   “所以你改变了,是因为冥王吗?”沈星河温和地笑着看了他两一眼。   青染点点头,看了旁边的莫夜白一眼,他也正在看她,眼神依旧温柔。   突然,四周的风刮得越来越猛,沙子打到帐篷上,沙沙作响。乌云不知不觉间遮盖了天空。七月和路少言揉着惺忪睡眼从帐篷里走出来。众人没有感到惊讶或是害怕,反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我就说,齐海那个变态引我们来这里,不会什么都不做的。”路少言捂着鼻子看了看四周。   “去帐篷里把行李都拿出来,背包背好。”莫夜白吩咐道。   众人一顿忙活,背着各自的背包,站立在沙丘上。乌云已经彻底遮盖了天空,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风从脸上刮过,一阵刺痛。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一股浓重的黑雾一点一点靠近他们,慢慢将他们包裹起来。莫夜白捉紧了青染的手,戒备地看着四周。   耳边风声越来越大,黑雾彻底挡住了所有视线。   莫夜白只感觉头一阵剧痛,他努力紧牵着青染的手,却只见到她的身影化作一堆沙子,慢慢从他眼前消失。那一刹那,莫夜白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扎了一刀,痛的无法呼吸。   闭上眼睛,青染之前中毒昏迷的模样像电影一样不断在脑海里播放,浑身血色,像一个没有生气的洋娃娃。莫夜白嘶吼着,猛地睁开眼睛。他喘着气,慢慢恢复理智,从幻境中挣脱出来的后遗症很大,晕眩感依旧。青染靠在他的肩膀上昏睡,其他人也都陷入了幻境。   莫夜白冷冷的观察了一下四周,一个响指,万籁俱寂,大家瞬间从幻境中跳脱出来。   众人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另一个世界了。   无边无际的漆黑,没有任何色彩,没有风,也没有尘埃,一切都死气沉沉的,像一幅诡异的画。   “这里,就是黎明城吗?”七月下意识地惊叹一句。   “真是个鬼都不愿意来的地方。”路少言打量着四周,内心十分不平静,刚才幻境里的东西,对他的冲击太大了。   沈星河似乎也不怎么在状态,神色冰冷,沉默不语。   黎明城,说是一座古城,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祭坛。参天的古树将一整个祭坛包围起来,灰黑色的树根像鬼爪一样在空中漂浮,阴森恐怖。圆形的祭坛中央有一座雕像,是个高大的男子,面容看不太清楚,却穿着古代的精致华服。远远看去,有种帝王君临天下的威严感。   。 第90章黎明之前(二)   “大家小心,创造这里的人有很强的制造幻境的能力。如果我没猜错,他就是用这个方法让迷失在沙漠里的旅人失去希望,然后自愿进来这里的。”青染在精神控制方面造诣很高,只片刻就想通了这其中的秘密。   “什么妖魔鬼怪,这么变态。”路少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四周。   “齐海会在哪里?”沈星河眉头紧皱,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关许溪他们的信息,让他总觉得不安。   “先过去那座雕像看看。”莫夜白道。   众人安静地沿着祭坛中轴线上的那条石板路,慢慢往那个雕塑走去。越往前走,他们只觉得越惊讶可怕。祭坛的占地面积十分大,看起来与兰陵城差不多。难怪在传说中它是一座古城。青石地上挖了一个又一个坑,有些坑里放着打开的棺材,有些没有棺材,但共同点是里面都躺着一个个闭着眼睛睡着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十分的诡异可怕。   “天啊,这些人,太可怕了吧。”七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们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看来是沉醉在这黎明城为他们编织的美梦里。”路少言啧啧感叹道。   青染蹲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棺材中的人,发现最靠近雕塑的那一圈棺材里的人,统统都是头发花白,垂垂老矣的老人。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一分一秒间衰老。   “怎么了?”沈星河问道。   “这些人是食物,是这个雕塑的食物。”青染站起来,指着那个面容模糊的,近两层楼高的雕塑。   路少言盯着那个雕塑看了许久,突然嚷嚷起来。“这好像,是传说中的阿奴王。我在冥间藏书阁里见过差不多的画像。”话罢,他看向莫夜白,有些不太确定。   莫夜白点点头。“阿奴王,是很多年前一个古王国的最后一任皇帝。这个王国笃信巫术,整个国家的人都居住在地下,认为这是神的旨意。后来一场天灾,这个古国就消失了。如果这座雕塑是阿奴王,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古王国。那么可以猜测当时并没有天灾,是阿奴王死后成了魔,躲在雕塑里,用幻境将百姓吸引进来,充当他的食物,以至于整个国家在短时间内消失了。这附近再远一点,应该能看到民居。”   “为什么我一点魔的气息都察觉不到?”青染疑惑的问道。难道是解毒后遗症?   “因为那个魔,已经被吞噬了。现在这里的主人,不再是他了。”莫夜白冷冷的看了一下四点钟方向的两棵参天古树。手中银光乍现,长剑舞动,剑气直奔那方向。几条黑黑的树根落下,露出了被包裹在其中的许溪和许湛。他们脸色苍白,也在昏睡中。   沈星河焦急地飞身上前,挥剑砍断了困着许溪的那些树根,焦急的呼唤她的名字。一道剑气划过,一旁的许湛也掉了下来,路少言连忙上前接住他,无奈的转头看了一眼莫夜白。莫夜白依旧站在雕塑前,手握长剑,冷冷吩咐道,“回来这里。”   “啊,哦哦。”路少言回过神来,连忙扶起虚弱的许湛往那边去。沈星河抱着许溪,跟在后面。   他们刚离开那古树,地面就坍塌了,再晚一步,就要跟着落入那个深不可见的坑里了。   “齐海,滚出来。”沈星河抱着许溪,冷声道。   一阵凄厉的笑声自上方响起,雕塑之中漂浮出一个身影,若隐若现。   “我的仇人,你们终于来了,真是幸运呢!一个都不少。”齐海的脸像纸一样苍白,双眸血红,皮肤干枯像树皮,长发如蛛丝,活脱脱一副厉鬼的模样。   “你们当年将我封印在那种鬼地方,如今,我还不是一样逃出来了。沈星河,许湛,路少言,该是我们算总账的时候了,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活下来。”他又指了指青染他们三人,“你们,也要替他们陪葬。”   “呵呵,大言不惭!”路少言扶着苏醒过来的许湛,厉声骂到。“我们冥王大人在这,你还敢嚣张。”   青染和七月同时转头看了他一眼,目露鄙视。   “老大,揍他。”   莫夜白抬头看了一眼齐海,“怎么揍。”   听到他的话,齐海再次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这,这。。。额。”路少言尴尬地挠了挠头发。   突然,地面再次震动起来,整个祭坛仿佛要沿着那条中轴线裂开一样。齐海开始吟唱着奇怪的咒语,那些昏睡的人突然睁开了眼,面目狰狞的站了起来。他们眼神空洞,宛如行尸走肉,爬行着朝众人围了过来。路少言一个不留神被一高大的男丧尸抓住了衣袖,力气之大,直接撕下了一块小肉。许湛用力踢开那丧尸,拉着路少言后退。   “青染,小心!”七月惊声尖叫起来,青染正被一女丧尸缠住,忽略了身后那慢慢站起来的高壮男丧尸,他穿着十分古旧,衣服上缝着神秘的图腾,像是当年那个古王国的百姓。近两米高的体形,衬得他跟前的青染格外弱小,可怜,无助。   青染横剑一挥,将那女丧尸解决,踩着她的尸体飞身而上,极快的躲过了男丧尸伸过来的手,将他拦腰斩成两截。同时,一颗头颅从上面落下带着飞溅的鲜血。莫夜白提剑落到青染身边,“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想想招!”   “老大,你好歹是冥王,让这些丧尸停下行吗?”路少言扯着嗓子嚷嚷道,用力拉开那紧紧抓着许湛的两只丧尸,甩到后面。   “没用的,我只管死物,这些东西还没死透,只是失去意识被控制着罢了。”莫夜白一边斩杀那些活丧尸,一边守在青染身边。   “无谓的挣扎。”齐海从雕塑后走出来落到地上,又是一阵天崩地裂的震动。他的身影渐渐清晰,面目也越发狰狞。“看着你们像蝼蚁一样苦苦挣扎,真是开心啊!”   “我讨厌嚣张的东西。”莫夜白冷冷的把剑收回,右手掏出一块黑色的令牌。青染站到他身边,认出了那东西,是冥王的象征,阴兵符,可控制一切死物。   “呵,这是在结界内,这里的一切都由我做主,就算你是冥王,又能怎么样!”齐海不以为然道。“把许溪交出来。饶你们全尸。”   “妄想。”沈星河怒斥道,紧紧抱住仍在昏睡的许溪。   “那可不一定,话别说太早,反派通常死于话多,你不知道吗?”青染浅笑着反驳,看到莫夜白突然拿出阴兵符,她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说什么?”   青染没有回答他,凝神屏气,掌心聚起耀眼的光,那束光化作一把利剑飞向黑暗的上空,刹那间,没有任何预兆的撕开了结界的一个小口。   “结界是由精神控制的,不巧,我家青染是这方面的高手,瞬间就能看出整个结界最弱的防线在哪!”七月砍杀了跟前的两名丧尸,不屑的看着齐海道。   莫夜白也不耽误时间,立刻启动阴兵符,黑色的迷雾在他身边积聚,比起以往寻释放的力量,要强大上数倍。四周风声大作,从那破开的小口处,一团又一团黑影飞入,仔细一看,是一个个模糊的人形。在阴兵符的命令下,那些死魂灵猛的扑向丧尸,如蝗虫过境,将他们团团围住。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诡异又可怕。   “什么,什么东西?”路少言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了那些死魂灵的出现,丧尸群分身乏术,根本没办法攻击他们。   “沙漠里有太多惨死的孤魂,他们被困在这个地方不能离开,不能去到冥间投胎,只能生生世世留在这里,直到消失。所以有一种说法,沙漠和海洋都是怨气极重的地方。”青染解释道。   齐海失去了丧尸群的帮助,战斗力大减。死魂灵越来越多,一部分缠上了齐海,虽没有造成什么大的伤害,却足够拖住他。   青染和七月上前扶着许溪,莫夜白专心用灵力控制死魂灵。沈星河提剑,刺向前方的齐海,一片混乱中,根本看不清两人打斗的身影。   只听见不断传来刀剑碰撞硬物的刺耳响声,剑光闪烁中,沈星河不停的攻击却没有成效。齐海的双手在悄无声息间已化作利爪,一双漆黑的不大的翅膀在他身后扑闪,除了那张脸,身上全都被鳞片覆盖,非普通武器能伤。   “我去,这变态。。。”路少言目瞪口呆的喊到。   青染看着这样的场景,并不感觉陌生。渡的血统更加高贵纯正,他的龙形也比齐海更加可怕威严。她努力回想上次渡是怎么样被制服的,结果发现他们两个的情况好像不太一样,莫夜白这次别说默念什么安眠曲,就是深情演唱几遍都没用。   “脖子。”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许湛受了重伤,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说一句话都要耗费很大力气。   “你说什么?”路少言扶着他,焦急地问道。   “脖子,龙族的要害在没有鳞片覆盖的脖子。”许湛状态确实不好,说完一大段话,脸色更加苍白了,路少言只好不断给他输送灵力。   “他的伤不能再拖了,必须速战速决。”青染将许溪交给七月看着,召唤出一柄血红色的长剑。   。 第91章黎明之前(三)   莫夜白看了她一眼,虽然担心,但也没有阻拦。“你小心些,不要受伤了。”   青染点点头,提剑飞身上前,加入战斗。有了她的牵制,齐海慢慢处于下风,沈星河的剑直直往他脖子上招呼,留下一道道血痕,身形越发的不稳。   齐海的爪子挡住沈星河的剑,朝后面退开几步。嘴里发出一声奇怪的低吟,这时一道身影从旁边闪过,后面传来七月的一声尖叫。   青染转头看去,许溪正朝他们扑来,面无表情,双眸浑浊,像是被控制了一样。   “许溪!”路少言惊声叫道,被他扶着的许湛看着眼前的状况,惊讶地想上前,却到底不够力气,被路少言拉住了。   “冥王,这是怎么回事?”七月焦急地问道。   莫夜白冷冷的看着前方的战况,握紧了手中的阴兵符。没有回答,将目光紧紧锁定在青染身上。   许溪飞身上前,纠缠住了青染。齐海阴恻恻的笑着,看向沈星河,眼中满是得意。看来许溪早就被齐海控制,也是,都落到这个变态手上,怎么会完全安然无恙。   “混蛋。”沈星河怒吼道。有些气息不稳,提剑就要上前刺向齐海。   “不要管这边,做你该做的。”青染及时拉住了他。   沈星河紧了紧握剑的手,没有动,深深地看了神情呆滞的许溪一眼,另一边的齐海趁此机会偷袭两人,锋利的爪子几近划破沈星河的喉咙。沈星河提剑抵挡,两人再次陷入了苦战。   青染收起了长剑,对上了同样赤手空拳的许溪。许溪披头散发的,面无表情如行尸走肉。青染抓住她的手,绕到后背紧紧扣住她,然后用力按向她的太阳穴,许溪突然尖叫起来,似乎很痛苦。   齐海看了一眼她们两人,眉头微皱,然而步步紧逼的沈星河却让他无法再分神,只好收回视线,应对眼前。   沈星河的攻击越发凌厉,剑光笼罩着齐海,不留一丝缝隙。齐海退开,低声吟唱咒语,掏出红色的针管扎到自己的脖子上,猩红的血液流入体内。刹那间,四周狂风大作,齐海浑身的鳞片一下子镀上了一层金色,看上去更加耀眼,也更加可怕。   沈星河猝不及防,被突然强化的齐海划伤了胸口。   突然,许溪的惨叫传来,沈星河和齐海同时停下来看去。许溪捂着脖子从半空中掉落,两人同时上前想去接,不过齐海离得更近,就在许溪快要落入齐海怀里的时候,她突然睁开了眼睛,眸光清明,完全没有被控制的感觉。许溪动作极快,伸手接住了不知从哪里飞来的血红色长剑,用尽力气划破了跟前齐海的喉咙,猩红的血溅了她一身。   落到地面时,许溪已经虚弱的接近晕厥了。长剑从她手中滑落,飞回它的主人青染手中。沈星河急忙上前接住许溪,莫夜白收回阴兵符,死魂灵随之一一散去,他和七月,路少言两人将那些古王国的千年丧尸斩杀殆尽之后,才赶过来青染身边。确认青染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青染,刚才怎么回事啊?许小姐她。。。”七月疑惑问道。说话间,许溪,许湛两兄妹已经因为太虚弱昏过去了。   “刚才情急之下,我用了问灵秘术,强制将被催眠的许溪唤醒,然后与她订了这个计划。”青染淡淡解释道。然而一旁的莫夜白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问灵之术,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控制一个人的灵魂,让她听你的号令。但是,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问灵之术,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与之前青染所用的入梦之术相比,还要凶险上三分。   “先回去吧。他们需要医治。”莫夜白冷冷道,拉着青染朝着一片漆黑的前方走去。   地上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丧尸,如今,他们倒真的算是死透了。宽广的祭坛上,一个又一个死魂灵飘起,朝着他们应该去的地方飞去。七月和路少言都是第一次看这种场景,都呆住了。沈星河无暇顾及,抱着许溪跟在莫夜白他们身后匆匆离开。   “我说,你朋友好像快撑不住了,确定还要继续看下去?”七月拉了拉路少言的袖子,问道。   路少言这才想起自己背上躺着的许湛,“哦哦,差点忘了,走吧走吧。下次再看。”   七月跟在他后面,嘟囔到,“下次什么下次,这种危险还是越少越好。”   众人一路奔波,两天之内赶回了兰陵。十一依旧守在那间小屋里等着他们,沈星河都是皮外伤,许溪和许湛两兄妹伤势较重,十一和七月忙活了好几天。   青染从床上坐起来,赤脚走下床站在窗前,屋内一片漆黑,没有开灯,窗外也是如此,感觉整个世界都像染上了墨一样。   莫夜白推门走进来,也没有开灯,拿起一件外衣给她披上,走到青染身后拥她入怀。“在想什么呢?”   “没有,发个呆罢了。刚睡醒,脑子还是开机状态。”青染转身看着他,浅笑道。心中的那份担忧不安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莫夜白温柔的拉着她坐下,将被踢进床底的拖鞋拿出来,给她穿上。“不要想那么多,一切事情都会解决的。”   “嗯。”青染点点头,还想说些什么,突然门被推开了。外面的灯光照进来,有些刺眼。   路少言尴尬的站在门口,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鸟窝头。这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怎么这么倒霉,每次都在这种时候闯进来。死了,这下冥王大人会不会直接将他挫骨扬灰,十八层地狱游都省了。   青染和莫夜白看着路少言突然冒出来,然后傻乎乎的站在门口,低声絮絮叨叨,自言自语,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为什么我们挑朋友的眼光都这么相似?”青染无奈笑道。想起了同样傻不拉几,经常性脱线的临渊和商酒。   “你打算站在那里多久?”莫夜白冷冷道。   “啊!”路少言听到这声音,立刻回过神来。“老大,我不是故意的,是有大事发生了,我刚才吃完饭闲逛,突然在门口捡到一封信。都没有封口,我好奇就打开来看一下。。。”   “长话短说,不然我就罚你去齐海待过的地方搞几百年卫生。”莫夜白不耐烦地催促道。   “冥间的所有出入口遭受到恶意毁坏,几近要打开,所幸附近的城市暂时没有受到影响。可是鬼节快到了,到时候冥间怕是会生乱啊!”路少言以平生最快的语速说完整件事,然后惊慌的看着莫夜白。   青染从床边站起来,紧紧抓住莫夜白的手臂。莫夜白拍了拍她,安抚一笑。   “终于要开始了吗?”   还有两日便是七月十四,鬼节。兰陵的天气早已转凉,行人走在路上,大多穿着薄薄的外套。   今夜,雨下的很大。   “一切小心。有事联系。”十一抱着手臂靠着门站,看向对面的莫夜白,难得正经一点,脸上没有往日那懒洋洋的表情。   “需要帮忙,随时联系我们。”沈星河扶着许溪,伸手拍了拍路少言的肩膀。   路少言点点头,看向一旁沉默地许湛。“你就没什么跟我说的吗?”   许湛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进屋内,再出来时,两手分别拎着一个小小的药箱和行李包。   “给我的?”路少言好奇的问道。   “给你个头。”七月从许湛后面走出来。“那是我的东西。”   “你跟我们一起去?怎么可以,你的伤还没好。”路少言不赞同地叫道。他转头看向莫夜白,然后直接被无视了。青染接收到他的目光,还没说什么就被莫夜白挡住了眼睛。   “走吧。时间不早了。”莫夜白牵着青染的手,撑着伞往雨中走去。   七月跟在后面,许湛拎着药箱,把地上放着的伞塞进路少言手中,“走吧。”   路少言皱着眉头打开伞,许溪上前抱了抱他们。“一切小心。”   “你好好养伤。还有你,照顾好许溪。”许湛指了指沈星河,万年冰霜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沈星河点点头,路少言拉着许湛离开,追上莫夜白他们。雨下的很大,路少言怕许湛淋湿,伞的一大半都往他那边倾斜。许湛安静地将伞推回去一些,神情认真地道,“我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   路少言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起什么,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黑夜,渐渐淹没他们几人的身影。   日夜兼程,众人终于赶回了执行局。冥间有三个出入口,另外两个在不同的城市,最后一个就在执行局的附近,这座山的悬崖之下。   路少言和许湛拎着一大堆行李,两人也是第一次踏足执行局的区域,走得有些慢,好奇的打量着四周。七月跟在他们身边絮絮叨叨,以免他们误中了故意设下的陷阱。   青染转头看着若有所思的莫夜白没有说话。突然后面传来一阵喧闹,转头看去,果然,路少言还是中了招。   “都说了让你别乱来,看吧,中陷阱了吧!”七月站在树下,抱手看着被一张大网紧紧困住,吊在上面的路少言和许湛。   “我怎么知道地上随便长得一朵花也不能乱摸,你们这陷阱谁弄的,好变态啊啊啊啊!”路少言一边挣扎一边嚷嚷。   许湛无语的看着他,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莫夜白看着他们,无奈的走过去帮忙。“你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去看看他们。”   “嗯。”青染乖巧的任由莫夜白揉乱她的头发,不知为何,心里的不安莫名的消散了许多。   。 第92章最终章破晓(一)   时隔一段时间,再回到执行局,青染总感觉有些奇怪。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这里没有往日的喧闹和欢声笑语,熟悉的是一草一木依旧如初。   屋内一片漆黑,没有开灯。青染走进去,尚未按下电灯开关,突然听到一声极其轻微的动静,她手腕红光一闪,那根血红色的长鞭骤然出现,青染挥动长鞭,安静的屋内响起飒飒风声,长鞭末端飞入角落,一声闷哼传来,一个娇小的身影被卷着脖子甩到地上。   “你是什么人?”青染冷冷的看着前方的那个女生。   女生沉默着没有说话,只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她身上传来。   “怎么了?”莫夜白从后面走进来问道,七月身后跟着一身狼狈的路少言和许湛。   青染示意他看过去,七月也发现了屋内的动静,摸黑着上前把灯打开。   屋内顿时明亮起来。客厅中央瘫坐着一名瘦弱的女子,她的身上血迹斑斑,白色的长裙也被划得破破烂烂的。脖子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点点血迹滴下,在地上淌成一摊血水。   “宋如语!你怎么在这?还伤成这样?”路少言扶着刚才从树上摔下来摔伤的腰,惊讶喊到。   显然许湛和莫夜白也认识这个名叫宋如语的女生,脸上没有丝毫戒备神情。   “小白哥哥!”宋如语突然带着哭腔叫到,挣扎着起身要扑进莫夜白怀里,然而似乎伤的太重,站不起来。只能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可怜兮兮的看着莫夜白。   莫夜白没有说话,转头一脸无辜地看着青染。   “你们先去将她扶起来,七月去给这位宋小姐看看伤势如何。还有你,过来给我解释解释。”青染看了宋如语一眼,伸手拽着莫夜白的领带往楼上走去。   “还能站起来吗?我去,你怎么会伤的这么重?”路少言上前扶着宋如语,许湛在一旁帮忙。   宋如语沉默着没有说话,目光紧紧盯着青染离开的方向,眼神异样。一旁的七月拿着药箱走回来,正好看到她的神情,呆愣片刻方才若无其事走过去。   青染回了自己房间,旁若无人的开始脱外套脱鞋子,把莫夜白晾在一边。   莫夜白踌躇地站在一旁,待青染从洗手间洗漱出来,才走上前去卖乖的笑着。“生气了?吃醋了?”   青染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吧,坦白我饶你不死,敢撒谎我让你去跟齐海作伴。”   莫夜白宠溺地笑着拉着青染坐下,让她舒服的靠在自己怀里。“宋如语你不认识,宋更你应该知道吧!”   “前任判官,他老人家什么时候有个孩子?而且看起来宋如语灵力很微弱,不像冥间的人。”   “宋更这个木头,哪会什么谈情说爱。当年他外出办事,受了重伤,偶然在破庙里遇到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小乞丐,并为她所救,可是那个小乞丐外出给他采摘草药的时候摔下山崖死了。后来宋更就破例把她留在冥间照顾,给她取名字,教她学识。直到他自己去世,还托付我们要照顾她。某程度上,宋如语也算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   “青梅竹马?”青染坐直身子,伸手捏住莫夜白的脸。   “年幼时一直忙着修炼,直到后来父亲突然去世,我不得已提早开始学习冥王的事情,减轻爷爷的负担。忙到焦头烂额,还要抽出时间来想想你这个突然闯入我生命的女孩。我哪有时间跟她青梅竹马啊!”   青染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听到他轻描淡写地讲述自己父亲去世的事,有些心疼。眨了眨眼睛,青染突然凑上前去,亲了莫夜白一下。   莫夜白反应也快,立刻抱着她,温柔的加深了这个吻。屋内灯光昏黄,一室旖旎。许久,青染恢复了些许理智,抓住了莫夜白不规矩的手,衬衫的扣子差点就要被他解开了。   莫夜白一脸无辜又可怜地看着青染。青染不自然的转开了视线,连忙把扣子扣好。   “青染。”莫夜白搂着青染的腰,哀怨的叫到。青染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坐到了他的大腿上,这个姿势很暧昧!很儿童不宜啊!   “没门,窗都没有。不许想。”青染连忙起身,揪着他的耳朵道。   待到两人从房间里整理好出来下到二楼,宋如语已经包扎好,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在客厅里了。只是眼神惊慌,处处戒备,柔弱可怜的模样让人疼惜。不过在场的两位男士都没有惜花之意,宋如语冷得发抖也没人关心关心,最后还是七月给了她一件外套。   “明知道天气冷,干嘛还穿着裙子到处跑?”路少言不解风情地嘟囔到。许湛严肃的点头附和。两人被七月瞪了一眼才闭上嘴。   青染无奈地看着他们,在宋如语对面坐下。莫夜白走到厨房去搜刮了一番,找了些吃的和牛奶,拿过来递给青染。   “老大,我也饿了。”路少言可怜兮兮的说道。靠在许湛肩膀上装无辜。   青染顺手朝他脸上扔去一包饼干,旁边的许湛眼疾手快,离路少言的脸还差几厘米的时候接住了。   “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吧。过来帮忙收拾厨房。”七月站起来道。   路少言咬着饼干跟上,许湛也一起。   很快客厅里就剩下青染他们三人。   沉默了片刻,莫夜白忍着痛拍了拍青染掐着他的腰的手,清咳两声开口道。“如语,你怎么会跑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小白哥哥。”宋如语可怜兮兮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不可避免的看到了被他搂着的青染,不悦的收回视线。   “宋小姐有话不妨直说,我们现在也没多少时间坐在这里等你。”青染语气不耐烦地道。   宋如语鼓起两个腮帮子,像小孩子闹别扭一样瞪了青染一眼。才缓缓道。“是莫寻。他回了冥间,杀了很多鬼差,占了冥王府邸。孟婆,陈风眠,还有那只新来的小狐狸都被他抓起来了。十一大叔没回来,渡也不见了人,我想要逃出来找你,结果被他发现了。”说罢,宋如语难受的捂住了脖子上的伤口。幽怨又害怕的看了一眼青染,仿佛心有余悸。   莫夜白看着地上,若有所思的没有说话。青染把玩着抱枕窝在他怀里,安静地看向对面的宋如语,一丝挑衅从眸中闪过,嘴角带着轻蔑的笑意。   “你。”宋如语咬牙切齿地看着她,然而莫夜白在旁边,她只能隐忍不发。   “过来吃东西吧。”七月叫道。许湛和路少言帮着她端菜。   三人起身走过去,跟在后面的宋如语愤恨地盯着青染的背影,眼里淬出毒辣的光。气氛十分的诡异,一顿晚饭就这样开始了。   还有两日就是七月十四,整个冥间的鬼魂和魔最活跃的时候。如今莫寻占了冥王府邸,抓了孟婆他们,渡和十一又不在,整个冥间到时候一定会乱起来的。越想青染就越烦,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昏暗,只觉得思绪混乱。   莫夜白推门走进来,打开灯,把温热的牛奶递给她。   “不要多想,一切都会解决的。”   青染接过牛奶没有喝,放到一旁。“我心里一直很不安。这一次,寻是真的要你的命啊!”   “我的命哪里是这么好拿的。”莫夜白浅笑着摸了摸青染的头,抱住她,语气温柔。“我的命是你的,其他人,谁也拿不走。”   “你。。。”青染抬头看着他,莫夜白眼里的真挚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感动吗?以身相许吧,我缺个老婆。”   青染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还没说话,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尖叫,是宋如语的声音。   “怎么回事?我去看看。”   青染拉住了莫夜白的手,轻轻道,“莫夜白,你不要出事,等所有事情过去了,我们就结婚。”   听到这句话,莫夜白整个人呆愣住了,一动也不动的。“你再说一次。”   “我可不会替你守寡,你有什么事回不来了,我就。。。”   话还没说完,青染就被莫夜白吻住了。昏黄灯光下,一对璧人相拥亲吻,唯美得像画一样。   许久,莫夜白放开了青染,两人额头相抵,四目相对。“放心吧,你老公我不会有事的,等着我回来十里红妆地迎娶你。”   “老土。”青染低声道,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来。   敲门声响起,外面再次传开了悲催的路少言的声音。   “老大,冥王大人,那位大小姐吵着说做噩梦,要见你啊!我们拿她没办法吧。你行行好,去看看吧!”   “我一定要把他扔去禁地那里搞卫生搞个几百年。”莫夜白认真道。   青染忍不住大笑起来。   门外的路少言听到青染的笑声,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正准备溜人,结果房门打开了。   路少言偷偷瞄了一眼,没看到青染的身影。莫夜白脸色如墨,冷冷的盯着他。   “还不走,想干嘛,给你发个红包好不好!”   “走走走,立刻走。”路少言连忙收回目光闪人。   。 第93章最终章破晓(二)   莫夜白推开门,就见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可怜兮兮的缩在墙角。宋如语只穿着单薄的睡裙,脸上带着还未干的泪痕,眼睛红红的,像一头受惊的小鹿,让人心生怜悯。   “你没事吧?”莫夜白淡淡的开口,站在门口没有上前。   宋如语委屈的抬头看着他,嘴唇微颤,脖子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缓缓流下染红了纱布。屋内没有开灯,莫夜白站在逆光中,身影高大得不像话。   “小白哥哥!”宋如语终于放声哭了出来,挣扎着站起来往前冲去,一头撞入一个人的怀抱。泪水鼻涕很快打湿了那人的衬衫。   跟在莫夜白后面进来的路少言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宋如语,一脸无奈,举着双手,做投降状,愣是没有要安慰她的想法。   莫夜白抱手靠着墙壁站在一旁,看到路少言投来的眼神,只是淡淡地挑眉,回了一个威胁的手势。   这下子真的轮到路少言想哭了。他终于明白老大非要把他拖过来是为什么了。   宋如语哭了一会儿,停下来,一抬头就看见路少言对着旁边的莫夜白挤眉弄眼。顿时松开了抓着他衣角的手,“怎么是你?”宋如语尖声叫道。   “这不能怪我啊!”路少言无辜地喊到,往后退开。“我还被占便宜了呢!”   “好了,你休息一下。我让七月来帮你把伤口重新包扎。这段时间你就在执行局养伤吧!”莫夜白上前把她扶到床上坐下,转身离开。   宋如语想抓住他的手,却始终慢了一步。路少言在一旁看着,摇头晃脑地跟上莫夜白,也匆匆离开了。   “好一出划时代的狗血三角虐恋大戏啊!”路少言念念道。   莫夜白听到他的话,脚步一顿,然后又继续往前走。可怜路少言还不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被发配去打扫卫生的悲惨下场。依旧沾沾自喜地念叨着上司的绯闻。   房间里,宋如语捂着脖子的伤口从床上坐起来,她赤脚走到房里的洗手间,依旧是一袭白色长裙,只是刚才的折腾染上了点点血迹,显得有些可怕。看着镜子里满脸泪痕,可怜兮兮的自己,她突然甜甜的笑了,然后下一秒,娇俏无害的表情慢慢变得扭曲狰狞。她的手掌心都是鲜红的血迹,宋如语盯着看了一会儿,猛然攥紧了拳头,亮光乍现,一把通体银色的长钩握在她的手心,长钩十分锋利,尖端隐隐泛着血色,手柄处刻着奇怪古老的花纹。   “是不是只要你死了,他们就会回到我身边了?”宋如语突然喃喃自语到。下一秒,挥手用长钩砸向那面镜子,清脆的声音在洗手间里响起,玻璃碎片落了一地,折射出刺眼的光线。   似乎想到什么,宋如语重新恢复了甜美的模样。长钩消失,她打开水龙头慢条斯理的清理脸上身上的血污。   外面传来敲门声,宋如语匆匆收拾好走出去,把洗手间的门紧紧关上。   “七月,又要麻烦你了。”宋如语看见房间中站着的七月,立刻一秒变脸,拿出最甜美自然的微笑。   七月捧着药箱走过来,淡淡的笑着摇了摇头,“不用客气。你先坐下,我替你重新包扎。”   宋如语乖巧的坐在沙发上,七月低头专心地替她处理伤口,上药。   “七月,你是怎么来到执行局的,我听说执行局的人都是穷凶极恶的,你,一点都不像啊?”她状似好奇的问道。   “青染救了我,我就留下来了。这里很好,这里的人也很好。虽然有几个偶尔傻了点。”七月浅笑着说道,手上动作却没停。   “你跟青染感情一定很好吧,那你没有什么亲人吗?你不想他们吗?”   “青染就是我的亲人啊!”七月包扎好,转过身去利落的收拾药箱,很快就站起来要走了。   宋如语像是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看着七月离开。若有所思的样子。   七月关上房门,抱着药箱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眉头紧皱,想起刚才看到的事情,没有停留,往楼下走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青染被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吵醒了。   睁开眼一眼,莫夜白已经穿戴整齐地站在她的床前面了。   “是我吵醒你了吗?”莫夜白在她旁边坐下,摸了摸她的头,眸光深情宠溺。   青染摇了摇头,眨了眨有些蒙的眼睛。“要走了吗?”   “嗯。”听到青染低落的语气,莫夜白有些心疼地拥她入怀。“别担心,我不会受伤的。你要小心,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青染乖巧的点点头。   莫夜白在她唇上轻轻一吻,不舍的起身。   刚走两步,就被青染拉住了手腕。一转头,青染已经吻住了莫夜白微凉的唇。昏暗的房间里,两人安静地亲吻着,仿佛世间只剩下他们,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许久,莫夜白才放开青染,有些无奈的抱着她。“这样下去,我该走不了了。”   青染浅笑着,她安静伸手替莫夜白整理好领带,像个贤惠的妻子。   “早点回来,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莫夜白看着青染的脸,心中仿佛被蜜糖填满了一样。两人终究还是分别了。青染没有下去,站在阳台目送莫夜白和许湛,路少言他们离开,渐渐消失在树林的迷雾中。   在床边坐下,青染看着仍旧昏暗的天空,一动也不动。许久,天下起了丝丝小雨,没有亮光,阴沉沉的天幕那么可怕。她洗漱一番,出了房门往楼下走去。少了他们,整个房子安静得可怕。   客厅里,七月安静地坐着,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茶香出奇的浓郁,弥漫在整个屋子里,那是七月最拿手的花茶。青染看了一眼厨房,却没看到宋如语的身影。   “青染你醒了,要喝茶吗?”七月坐直身子伸手,不由分说地给青染倒了一杯。   青染在她对面坐下,浅笑着接过那杯茶,喝了一口。   “七月,怎么没见到宋小姐,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七月看了看四周,摇摇头。“没见到,可能还在睡觉吧。”   青染又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突然听到角落里那堆杂物所在的地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神色缓和了些许。   对面的七月静静地看着她,青染依旧保持着浅笑,然后眼皮越来越重,慢慢的,手里的杯子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眼前的七月站起来,朝她靠近,她的脸突然变得模糊。   “执行局局长,不过如此。”恢复成本来模样的宋如语居高临下地看着昏迷过去的青染,不屑的笑道。   那堆杂物后面,七月被紧紧捆住,不能动弹,不能说话。宋如语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又伸手摸了摸夏青染的脖子,确认她失去知觉了,才走开。   不知过了多久,青染被冷醒了。她支撑着地面坐起来,安静地打量着四周。头有些晕眩,好一会儿视线才开始清晰起来。七月就站在她的前方,凉风吹过,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她们正处于一个峡谷的底部,抬头看去,两边都是陡峭的石壁,一条小溪流从身旁流过,奇怪的是,这里有水源,却寸草不生,荒芜一片。   “倒是足够镇定。”宋如语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站在七月旁边,冷冷的看着她。   青染站起来,淡定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向对面的她。“你想怎么样?”   “当然是想你死啊!”宋如语甜美的笑着,说出了最恶毒的字眼。   “这里是哪里?”   “冥间禁地,深渊。”   听到这两个字,青染挑挑眉,“还说是禁地,怎么跟公共厕所一样多人。”   宋如语看她淡定的有些过了,心中不安,手掌银光乍现,那柄长钩被她握在手中。   “你不该用这柄逐月的,你的灵力支撑不了,纯粹找死罢了。”   “放屁,你以为你有多厉害,你厉害就不会落到我手中了。”宋如语像被戳到了痛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长钩一挥,横在了七月的脖子上。七月目光呆滞,一动也不动的像个人偶一样。   “信不信,我现在就在你面前杀了她。”宋如语手腕微动,长钩的利刃又往前送了一点。   “你要的是我的命,抓她干嘛。”青染看着她,目光冰冷。   “直接杀了你多不好玩,我要在你面前把她杀掉,然后断了你的手脚,让你永生永世都留在这里。”宋如语说着,笑得越发甜美。看起来就像是人畜无害的小妹妹,谁也想不到她会这么心狠手辣。   青染手中突然出现那柄血红色的长剑,下一秒她已经飞身上前,凌厉的刺向宋如语,一剑挑开了她的长钩。同一时刻,七月也有了动作,手中的白色丝带像有了魔力一样,想要缠上宋如语,将她紧紧捆起来。宋如语也不傻,立刻明白自己被骗了,长钩挥动,七月的丝带没能得手反而被她砍成了满地碎片。宋如语一掌拍到七月的心口,长钩堪堪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没能得手,青染立刻就赶到了。   。 第94章最终章破晓(三)   青染长剑挥舞,身影迅速。宋如语狼狈退开,身上留下了不少伤口。长钩和长剑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显然是青染技高一筹,宋如语的灵力很快就消耗的差不多了。青染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顺势在宋如语胸前留下致命一击。宋如语捂着伤口跌落在地。   “你早就料到了,那杯茶对你没用。不,你们,你们两个根本什么都知道。”宋如语阴狠地瞪着她,再也无法保持那副甜美的面具。   “你太低估我们家七月了,七月虽然没有十一厉害,但也不是轻易可以控制的,她早就在茶杯上放了解药,你那些可以消去灵力的毒自然没用,我最多昏过去罢了。”青染扶起七月,让她站到自己身后。   “反派死于话多。”七月默默补刀到。   宋如语瞪了她一眼。“那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吗?小白哥哥不会相信你的。”   “你真觉得你可以插足我跟莫夜白之间吗?”   “你凭什么如此肯定?我在他身边数年,我和他一起长大。”宋如语强撑着站起来。   “我在他心里也很多年了,而其他人从未走进过他心里。”青染轻声说,“更何况,你喜欢的又不是他。别演了,你所展现出来的举动,不过是为了气我罢了。”   “你。”宋如语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你喜欢的是莫寻。”青染无奈的叹了口气。“是不是真的喜欢一个人,是可以看出来的。而你,对于莫夜白,并没有那种感情。反而有时候我觉得你像是在透过他,思念某一个人。思念另一个和你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就因为这个?”宋如语不敢置信。   “本来只是觉得你有古怪。所以配合着你演戏,看看你要如何?然而,后来七月却看见你在使用根本无法控制的逐月,而且丝毫无伤。你不是冥间的人,按理说你的灵力应该十分微弱才对。这种突兀的灵力我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看到过。就是曾经困在这里的齐海。莫寻一个人做不了这么多事情的,没有人在旁边帮他瞒着莫夜白,他如何偷出契约,如何逃到人间去追杀他们。还有,那个在我解毒之时出现要取我性命的神秘女人,那个帮助齐海抓走许家兄妹的女人,想必也是你吧。你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了。”   宋如语沉默着,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他们在执行局见面时青染的反应,难怪那时青染对她只是冷淡,但后来却慢慢展露出女人吃醋时该有的样子。真是可笑啊,她以为骗过了所有人,却不过是他们陪着她演戏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输给你?”宋如语凄凉的笑了起来。“我陪伴了他这么多年,却抵不过你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   “既然你如此爱他,为什么看着他一错再错?”   “莫寻身体很弱,那次被魔抓走之后,就更差了。我想方设法地帮他,帮他找来了上古秘术,却没想到他竟入了魔,百分百的融合,他控制了体内的魔,自然也就成了魔。既然他回不了头了,那我就陪他一起沉沦,陪他一起死。”宋如语眼角突然留下泪水,倔强的抬起头看向青染。   青染叹了口气,不说话。站在后面的七月悄悄操作丝带极快的困住了她,丝带上沾了迷药,她很快就昏过去了。   “青染,怎么处置她?”   “先让她在这,我们赶去那边。”   突然,宋如语手中的长钩逐月再次动了起来,悄无声息飞向青染。   明日便是七月十四,现在本该是冥间最繁忙热闹的时候,可是却死寂一片,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声响,连那阵阵阴风都不见了。整个冥间似乎比往常更加昏暗,如同笼罩上一层黑布。鬼差通通都不见了,更不要说那些来往的鬼魂。一路走来,黄泉路空荡荡得可怕,两侧的彼岸花几近枯萎,照料他们的十一还没回来。三生石旁那只活泼的小狐狸不见了踪影,望乡台的藤蔓似乎更加密集了。   路少言警戒地走了一路,才发现不妥,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大,我们不是要突击回来解决你那个谋朝篡位的弟弟吗?怎么这一路上连一个鬼影都见不到,亏我还小心防备了一路。说好的刀光剑影,九死一生呢?电视剧不是这么演的啊?”   莫夜白停下来,看了看四周,语重心长的拍了拍路少言的肩膀,“你好歹坐着判官的位置,以后尽量少说话,别人就不会发现你是个傻子,给我们丢脸。”   路少言被打击到了,委屈的趴在许湛肩膀上,作势要大喊大叫控诉一番。   “闭嘴!”然而他还没开口,许湛就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你变了,你个没良心的!”路少言惊讶地看着许湛,眼看着一出演琼瑶剧就要上演了。只见旁边的莫夜白手中悄无声息地握紧了那柄青铜长剑。许湛眉间紧皱,警惕地看着四周,路少言顿时反应过来,迅速从神经病状态切换到戒备状态。   三人就站在奈何桥前,平时总是坐在一起唠嗑的陈风眠和孟婆都不见了,只留下飘在忘川河面上的扁舟,以及装有孟婆汤的木桶。   这里是整个冥间的中心位置,再往前走,过了忘川河就是冥王府邸。这时,风声再次响起,不仅如此,还夹杂着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去去去去。。。”路少言看着慢慢朝他们走来的那群黑影,先是惊喜了一下,可惜没保持多久就察觉出来不对劲了。“这,怎么连鬼差这种无感情无智商的也被控制了。老大,这下怎么办啊?”   四面八方涌来了一群又一群身着黑衣,黑布蒙面,手持长刀的鬼差。一双双没有眼珠的眸子就这样安静地盯着他们,将他们围在正中,气氛格外阴森可怕。   “我都不知道原来我手下有这么多鬼差,那你之前还要跟我投诉不够人手。是为了借机要求加工资吧!”莫夜白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路少言。   “老大,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他们六亲不认,分分钟撕了我们三个啊!等我们都活下来了,再翻旧账吧!”路少言跺脚抓狂道。   “他们被魔附身了。”一旁安静许久的许湛突然道。   “魔?”路少言也立刻反应过来。“我就说没有阴兵符,那个莫寻怎么会这么容易控制所有鬼差,原来是这样。可是,现在要怎么办啊?”   莫夜白握紧了手中的青铜长剑,冷冷一笑,“送他们上路!”话音刚落,就见到莫夜白身影极快的杀入重重黑影之中。路少言和许湛对视一眼,也手持武器紧随其后。一时间,安静地冥间突然热闹起来,没有丝毫惨叫声,鬼差根本没有说话这个功能。只能不断听到刀刃插入体内,鲜血飞溅的声音。   鬼差数量众多,皆是行尸走肉,根本不会怕,也不会痛。即使三人战斗力很高,可是源源不断的进攻也让他们有些应接不暇。   路少言一个不留神被身后的鬼差偷袭,眼看着就要挨上一刀了,哪知说时迟那时快,许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挥剑挡开了这一刀。三下五除二就将他附近的鬼差解决了。   莫夜白凌空跃下,挥剑砍翻四周的一圈鬼差,长剑上鲜血滴落,在地面聚成了一摊血水。不知是不是莫夜白身上的杀气太可怕了,那群鬼差竟然听了下来,踌躇不前。   “哇靠,老大厉害啊!”路少言见状挥剑的力度又重了几分,跟打了鸡血一样。突然许湛一个不察,肩膀上挨了一刀。闻到他身上传来的血的气味,那群本来萌生退意的鬼差立刻精神起来,再次朝三人围了上来。许湛受了伤,动作有些慢,几次三番差点被身旁的鬼差抓住。路少言看见就着急,拼命挥剑想要杀出一条路到许湛身边。   一个身影闪过,莫夜白如鬼魅一样出现在上方,灵力涌动,剑光所到之处,皆是鬼差的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没事吧?”路少言冲过来扶着许湛紧张问道。许湛伤势并没那么严重,只是旧伤未好,刚才又动用了灵力,有些虚弱罢了。   莫夜白突然脸色一变,眸光冰冷,仿佛方圆几里都要被冻上一样。他掌心中握着的那块玉佩,差点要被捏成粉末了。   “冥王殿下,计划要紧,你先过去。这里有我们!”许湛看他这表情,立刻就明白过来,劝道。   “是啊是啊!”路少言一脚踹翻那试图偷袭的鬼差,搭话道。“什么计划,我们有计划的吗?我怎么不知道。”脑回路清奇的他突然才反应过来   有什么不对。   “小心。”莫夜白把玉佩放好,拿出一小瓶药丢给许湛,“可以暂时护住心脉。”   “谢冥王殿下!”许湛恭敬接过,立刻服下。他的伤还没好,倘若强行动用过多的灵力,会心脉断裂,到时候就不是死第二次的问题了,而是挫骨扬灰,烟消云散。冥间虽说游离于三界之外,但也不是说随便就可以长生不老,死而复生的。   。 第95章最终章破晓(四)   莫夜白挥剑击退一众鬼差,路少言和许湛牵制住他们,鬼差即使想追也没办法。   然而这源源不断加入战局的鬼差实在是多得让他们有些吃不消。   “你还撑得住吗?”路少言一边战斗,一边注意着许湛这边的动静。   许湛脸色有些苍白,低声道,“让开。”   路少言下意识避开,只见一阵刺眼的光芒亮起,笼罩着这小小的一片空地。许湛已经化为了龙的形态,利爪比刀剑更可怕,刹那间就撕碎了围在他们两人身边的鬼差,虽只有一半的龙族血统,不及渡的强大,但对付这群鬼差足够了。许湛的身影移动极快,肉眼根本捕捉不了,路少言焦急地御剑杀敌,随时关注着许湛的动静。倒下的鬼差越来越多,鲜血染红了两人的衣裳,地上流淌着的血蔓延到一旁的忘川河,黑色的河水贪婪地将血吞噬,放眼望去,红黑交汇,鲜艳得可怕。   今日,冥王府邸更加安静死寂。平时莫夜白很少呆在这里,除了必要处理公事的时候。府邸的上空,积聚着一团又一团乌黑阴郁的影子,认真一看,能发现它是在活动的。那是被莫寻放出来的魔。被魔附身的鬼差听凭莫寻的吩咐,分散守在四周,警惕着四周的动静。这时,远处慢慢走来两个蹒跚的身影,浓重的血腥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鬼差们瞬间就将那两个身影团团围住,然而锋利的大刀还没砍下去,一阵笛声传来,就见到他们惊恐的捂着头躲开了。   宋如语冷冷的看了一眼那群退开的鬼差,用力扶起一旁昏睡的夏青染往里面走去。花园里,莫寻躺在屋顶上,手里把玩着一根青黑色的竹笛。   宋如语将夏青染扔到地上,脸上重新恢复了甜美的笑容。“寻,我回来了。”   莫寻右手抬起来,向着天空,挥动间,那一团团黑影仿佛在跟随着一起浮动。也许只要莫寻一声令下,那聚集起来的,冥间里潜藏多年的魔就会一哄而下,撕碎他们所见到的东西,毁灭这个困住他们的牢笼。   莫寻玩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无聊了,坐起来,左手一挥将那青黑色的竹笛扔到宋如语身边。宋如语伸手接住,抬头看着他。   莫寻突然注意到地上躺着的夏青染,嘴角扬起一抹笑。像是见到了糖果的孩子一样。他迫不及待地从屋顶飞下,想走到青染身边,却被宋如语拦住了。   “你准备怎么做?莫夜白已经到外面了,用她当人质还是直接杀了?”宋如语看了一眼地上昏迷中的夏青染,眼神阴狠。   莫寻冷冷看了他一眼,“轮不到你管这么多。”说罢,他就要上前去扶起夏青染。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或是完整或是残破的鬼差尸体将门撞开了,莫夜白踩着一地鲜血走进来。   莫寻看着暴怒中的莫夜白,笑得十分开心,仿佛故人重逢。就是不知道莫夜白是不是一样的感觉。宋如语扶起夏青染,站到莫寻身后,抽出长钩逐月,横在夏青染脖子上。莫寻看了她们一眼,笑得越发得意。   “你到底想怎么样?”莫夜白厉声问道。   “我亲爱的哥哥,你为什么这么生气,见到许久未见的弟弟,不应该亲切的来个拥抱吗?”莫寻无辜的说道。   “你现在停下,我可以从轻处理。”昏暗中,莫夜白手里的青铜长剑发出耀眼的光,伴随着打斗中沾上的鲜血。   这时,外面跑进来两个人影,狼狈的许湛和路少言。   “幸好还没打完!”路少言扶着许湛,有些气喘吁吁道。看着上空盘旋的那些东西,路少言很没底气地开口,“额,老大,要帮忙吗?”   “闭嘴,站一边去!”莫夜白冷冷的道。他转头看着莫寻,“莫寻,你现在停下,我不会伤你。”   “这么多年了,在你眼里我还是那么弱吗?还是你觉得,这两个二货都比我好。”莫寻盯着对面的莫夜白许久,冒出这样一句话。“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觉得我处处不如你,你是天之骄子,你灵力高深,你什么都好。而我呢,只是一个被冥王捡回来的孤儿,没有人看得起我。你只会无视我,甚至不愿意跟我说一句话。”   莫夜白眉间紧皱,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见他如此,莫寻也不在意,淡淡笑着走到夏青染身边,将她抱在怀里。“我觊觎着你的东西很久了。你的一切,包括冥王的位置都会变成我的。现在她是我的未婚妻,夏青染。”   “莫寻!”   “我遭受了那么大的痛苦,甚至不惜与恶魔做交易。幸好,到最后我赢了,我控制了魔,莫夜白,我不再是那个跟在你身边一句话都不敢说的小屁孩了。”莫寻摸了一下青染的脸,“我不会杀你,我要你在深渊中看着我和她的婚礼。”   莫夜白冷冷的看着这一切,莫寻扬手一挥,那上空中积聚的魔一哄而下,直奔地上的莫夜白。莫夜白挥剑加入战局,莫寻站在一旁观战。   黑影试图靠近莫夜白,却屡屡被剑光逼退。他们嘴里发出一种奇异的叫声,像是在笑,也像是在惨叫。吵是吵了点,但总比外面一堆鬼差尸体要来的干净许多。被长剑撕开,湮灭空中的魔越来越多。莫寻伸手抽出宋如语手中的青黑色竹笛,单手就着吹奏起来。笛声仿佛一针鸡血打入那群魔的体内,听到声音的他们攻势更加猛烈。   莫夜白一个不留神,就被魔抓伤了好几处,身上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别看那些魔像影子一样,但攻击力比那群只会抡刀砍人的鬼差强多了。   “怎么办?许湛想想办法啊!”路少言焦急地看着被围攻的莫夜白,却无法上前,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再怎么攻击也是杯水车薪。而且那群魔也是神奇,听了莫寻的命令,就只攻击莫夜白一个人,路少言就算上去骚扰他们,连个回头都没有。想分散注意力都不行。   “等着。”许湛失血有点多,声音都是嘶哑的。   话音刚落,那边的笛声就停止了。一道剑光削断了那根竹笛,紧跟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提着血红色长剑迅速加入战局。莫夜白见状,收起长剑。同时,阴兵符现,一团团死灵从忘川河中被召唤而来,一部分和魔纠缠到一起,一部分攻击对面的莫寻。   莫寻气急败坏地扔下怀里的人,召唤出长枪迎战。   另一边厢,莫夜白搂着身旁的宋如语退回到路少言他们身边。   “我靠,怎么回事?原来冥王你喜欢的是她。那夫人。。。这出狗血剧,看得我好想打死编剧啊!老大你不能这样啊,我的‘青白’cp!”路少言一脸震惊,机关枪似的语无伦次说了一大通。   “宋如语”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拿出特制的药水倒在手帕上,轻轻一擦,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啊!”路少言看着恢复容颜的夏青染,又是一脸蒙。“哦,这就是传说中的计划么?”   三人向他投来关爱智障的眼神。   “许湛,你也知道?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吗?不对,还有渡他们,我不是最傻的。”想到这里,路少言又放心了。“所以,这个计划到底是怎么样的?”   “本来夏小姐是。。。”许湛的话说到一半被路少言打断。   “什么夏小姐。叫夫人。”   “夫人本来是想用宋如语的身份接近莫寻,找机会制服他。我刚才还以为夫人出事了,不过目前看来好像是冥王殿下没有按照计划来。”许湛从善如流适应了这个称呼。   莫夜白冷冷的看了一眼许湛,路少言察觉出不妥,立刻拉着许湛躲开。“呵呵,老大,我们去前面保护你们,给你们挡着。”   “你也是的,为什么不按照说好的来呢!受伤了吧。”青染有些担心地看着莫夜白身上的伤口,语气不悦。   “玉佩感应到你在附近。”莫夜白任由她拉着自己做简单的包扎,这一刻,他的心才安定下来。即使刚才青染是顶着另一张脸站在那边的,他依旧惴惴不安。生怕出一点意外,生怕莫寻识破了她会受伤。   “你感应到我在,所以担心地提前跑过来?”青染抬头看着莫夜白,有些无奈又很甜蜜。“那你说,现在怎么收场?”   另一边厢,莫寻长枪一挥,最后一击将那群死灵打得烟消云散。上空中盘旋的魔也和死灵一起同归于尽了。一时间,整个冥王府邸干净如初,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夏青染。”莫寻冷笑着看向对面的两人。“我的未婚妻,回来我身边。”   “够了,莫寻,我不爱你,我更不是你的未婚妻。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也许你该看看,对你一往情深的宋如语。”青染看到一旁醒过来的宋如语,突然想起什么,浅笑着继续道,“她说要把我丢在深渊里,你也说要把莫夜白丢在深渊里,你们真是天生一对啊!思想觉悟一样差劲。”   。 第96章最终章破晓(五)   莫寻阴狠地笑着看向青染,“只要莫夜白死了,你就是我的。”   “我跟你真的无法沟通。”青染越发的无奈。“我们脑回路差太远了!”   莫夜白伸手将青染拉到自己身后,手持长剑,脸色冰冷。“莫寻,我不想杀你,别逼我!”   莫寻沉默地看着对面两人,许久低声笑了起来,“可是,亲爱的哥哥,我一定要杀了你。”说完,莫寻不再去看莫夜白,视线转到青染身上。   青染接收到莫寻这饱含深意的眼神,突然很想翻个白眼。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一旁的宋如语捂着脖子上的伤口站起来,手持长钩逐月,沉默地走到莫寻身旁。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将齐海那个蠢货放出去吗?”莫寻淡定的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长方形的东西。   “你,竟然在你手里!”莫夜白看到那个东西,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古籍记载,阴兵符造成之初,本有两块,其中一块落入深渊之中,不见踪影。齐海这个蠢货,在深渊里封印了多年,总还是有些用处的。既然他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也不介意给他一点甜头。本来想着那个剂量的魔血,足够他跟你们同归于尽了,没想到,废物总归是废物。。。”   青染看着眼前这个笑容寡淡,容貌清秀的男人,不知为何总觉得一股寒意爬上后背,毛骨悚然。他既已成了魔,那就要把所有人都变成跟他一样的怪物。宋如语是,齐海是,被她以利益蛊惑的素词也是。甚至莫寻也想将她变成魔,强大而任他摆布的魔,所以在第一次见面,他就给她下了毒。   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青染竟觉得莫寻看她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有些惋惜。   “莫夜白,本来我只是想杀掉那些可笑的守护者,让冥间毁在我的手上。不过现在既然不能毁掉你所拥有的,我也要夺走你的一切。”莫寻握紧手中的另一块阴兵符,划破掌心,任由鲜血滴落到上面那些古老的花纹中。阴兵符飞到半空中,发出诡异的光,四周风声大作,似乎有很多东西朝着这里聚集而来,也许是忘川河中不愿投胎的亡灵,也许是被莫寻控制的魔和鬼差。   “怎么办?”青染焦急地看着一旁的莫夜白。   路少言和许湛也急忙赶到这边来。   “这一块阴兵符是有缺陷的,制造得并不成功,召唤的亡灵越多,它就会越脆弱,就很容易被摧毁。当时的冥王来不及销毁它,就因为意外掉入了深渊,这件事除了历任冥王,无人知道。我拖住莫寻,你们想办法毁掉它,必须要在今日七月十四城门大开之前,不然人间冥间都会大乱。”莫夜白语速很快,一下子说了一大段,路少言和许湛都没反应过来,就见到他提剑和前方的莫寻打起来了。   突然众人只觉得头顶一片漆黑,抬头看去,上空中全是黑压压的被那残缺的阴兵符召唤来的亡灵和魔,再加上那越来越近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想必鬼差也到了。   “夫人!眼下这情况。。。”许湛也没了主意,只好看向青染。   “解决掉这些东西,不能让他们去帮莫寻。我想办法毁掉阴兵符。”青染握紧手中的血红长剑,飞向空中。   许湛和路少言紧随其后,一时间,整个冥王府邸十分热闹而混乱。亡灵和魔就像一团团黑雾,将他们三人紧紧包围。青染挥剑速度加快,四周的亡灵和魔瞬间消失了大半。突然一道刺眼的光闪过,青染猝不及防被身后出现的宋如语偷袭得手,肩膀上留下一道颇深的伤口。宋如语步步紧逼,青染差点撞上一群鬼差的大刀。   “夫人!”路少言连忙飞奔过来帮忙,提剑挡住了宋如语手中的逐月。   青染稳住身形,长剑刹那间化作血色长鞭,飞向宋如语,三下两下,就将受的伤讨回来了,宋如语身上鲜血淋漓,可怕的很。   “夏青染!”宋如语冷冷的看着她,握着长钩的手不自觉收紧。“你该死!”   两人很快战到了一起,路少言本来担心地想去帮忙,可惜光靠着许湛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亡灵,魔和鬼差显然是不现实的。只好回归到本来的岗位上,心中越发烦躁,战斗力竟然有所提高。召唤而来的东西越来越多,阴兵符发出的光芒就越微弱,像一个垂垂老矣即将油尽灯枯的老人。   青染见状,不想再拖,攻势越发凌厉,不给宋如语一丝喘息的机会。长鞭一挥缠住了她的手腕,收紧后鞭子的倒刺扎入肉里,手上传来的痛感直达心脏,宋如语痛苦的想扯开长鞭,然而渐渐无力,手中的逐月掉落。失去了武器,宋如语被逐月的力量反噬,吐出一大口血。青染飞身上前,一掌拍向她的心口,宋如语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掉了下去。眼里满是不甘和怨恨地看着青染。   青染没有时间管她是什么表情,提剑,凝神运气,飞向空中那块亮光渐渐微弱的阴兵符。   另一边厢,莫夜白和莫寻的身影纠缠到一起,分不清谁跟谁,只能见到昏暗中,莫夜白的青铜长剑发出耀眼的光芒。莫寻通体漆黑的长枪横在身前抵挡住莫夜白的攻击,莫夜白灵力爆发,生生将他撞到墙壁上,墙面慢慢裂开几条缝,莫寻挣扎,莫夜白伸出左手扼住了他的咽喉,一点一点收紧。墙壁不堪重负,终于塌了,两人撞破了一堵又一堵墙,碎石漫天飞溅,烟尘滚滚,刹那间整个府邸的大厅已经崩塌了一大半。这边的声响将院子里正在厮杀的众人惊醒。   见到废墟突然有了动静,才放下心来。莫夜白缓缓站起来,身上的伤口又添了几处,染红了白色的衬衫,清俊的脸也脏兮兮的,眼神却越发冰冷。他弯腰,伸手将废墟里躺着的昏迷过去的莫寻拉起来。   “老大,小心!”路少言的声音远远传来。   下一秒,莫寻突然睁开眼睛手中的长枪化作一柄半手臂长的断刃,极快的刺入莫夜白腰间。   他还想刺第二下,却没有机会了。莫夜白一掌拍向莫寻的胸口。他到底小看了莫夜白,莫寻本就灵力微弱,若不是体内的魔,他根本不可能和莫夜白过这么多招,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莫寻重重撞入那堆瓦砾之中,掉落在一旁的长剑飞回莫夜白手中,他挥手,长剑朝莫寻飞去,刺向他的心脏处。莫寻浅笑着闭上眼睛,承受这一击。   青染见到莫夜白没事,总算放下心来。她离阴兵符已经很近了,虽然说阴兵符现在十分脆弱,青染却不敢掉以轻心。忍受着耳鸣头痛的感觉,极快的穿过阴兵符制造出来的结界,青染伸手握住了它。凝神默念咒语,阴兵符突然迸发出刺眼的光芒,滚烫的温度让青染整只手都麻痹了。很快,一声刺耳的声音传来,阴兵符应声碎裂,湮灭于空中。那些被召唤来的亡灵和魔瞬间消散,被控制的鬼差也呆立在原地没有动。青染刚才耗尽灵力才将它摧毁,已经没有办法飞回地上了。“怕是要摔成肉酱了!”青染胡思乱想到。   正当极速下坠时,她落入了那个熟悉的怀抱。莫夜白的灵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两人几乎是砸到地面上的,差点砸出一个大坑来。莫夜白用身体护着青染,自己的背被碎石扎伤。   “结束了!”青染抬头看着莫夜白满脸灰尘的脸,低声道。   “嗯。好好休息,一切有我在。”莫夜白心疼的看着青染,顾不得身上的伤口,只想紧紧的抱着她。她本不该卷入这场灾祸,都是因为他。   仿佛知道莫夜白的自责,青染闭着眼睛呢喃道,“这次亏大了,那点工资都不够给加班费,你要对我负责啊!”   莫夜白听到她的话,不由得一笑。“当然,我把我赔给你吧!很值钱的。”   青染浅笑着没有说话。两人正你侬我侬,不远处的路少言和许湛面面相觑,直觉现在不应该打扰他们,可是旁边还躺着两个敌人,现在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啊!   “要不先把他们两个捆起来!”路少言看着昏过去的莫寻问道。他上前用剑鞘捅了捅莫寻,方才确认他是真的昏了,不是装的。   “嗯。”许湛蹲下来帮着路少言将人扎起来。   突然一旁被忽视许久的宋如语踉跄着站起来,“你们滚开。”她撞开路少言两人,紧紧抱着地上的莫寻不撒手,目光阴狠地蹬着几人。   “这,老大,她撒泼,怎么办,我对付泼妇没有经验啊!”   莫夜白扶着青染站起来,没有说话,看都不愿看宋如语一眼。   青染看着宋如语恨不得生吞了她的眼神,十分无奈。   莫夜白拉着青染的手,转身准备离开。   “夏青染,你站住!”宋如语突然尖叫起来。“你以为身上的毒这么容易解吗?”   听到这里,莫夜白停下了脚步,回头冷冷的盯着她。“你说什么?”   “莫寻下的毒本就是天衣无缝的,十一以为替她解毒成功了,不过是表面罢了。只要莫寻将血蛊虫放入她体内,她依旧会变成任我们摆布的魔。”   “解药,拿出来,不然我杀了你!”莫夜白想上前抓住宋如语。被一旁的青染拉住了。   青染听到这里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听她说下去先。”她总觉得还有下文。   宋如语突然发疯了一样笑起来,笑声十分凄厉。   “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宁愿毁了那世上唯一一条血蛊虫,都不愿用来对付你。你呢,你是怎么对他的?夏青染,你没资格得到他的爱。”   青染听到这里,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昏迷的莫寻。许久,才道,“我只会爱一个人,也只会跟他厮守到老。其他的,与我无关。”   听到这番话,宋如语气得吐出一口血,然后也昏过去了。   “回家吧!”莫夜白紧握着青染的手,温柔的道。   “嗯。”青染想起了执行局,想起了七月他们,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两人相携而去,余下路少言和许湛两人在原地,额,打扫战场卫生。   今日是七月十四,冥间格外安静。一场灾祸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 第97章番外(一)   青染灵力耗尽,走不了多久已经很虚弱了。莫夜白见状,沉默地弯腰抱起她,往执行局方向走去。身后的两位单身狗受到暴击,被塞了一口狗粮的路少言不爽的踢了踢地上的石头,抬头看了一眼许湛。   “看我干嘛,我可不会背你!”许湛淡淡地回了一句。   路少言目瞪口呆地看着许湛走远,挠了挠头发,“这木头,开窍了,还会打趣我!”说罢,又继续絮絮叨叨地跟上众人的步伐。   不过离开执行局一天不到,青染他们却有一种恍如隔世,过了万年的感觉。   “让我下来吧!我没事的。”莫夜白不赞同,但看青染坚持,只好听话。   青染上前推开门,一阵吵闹的声音传来,看着热热闹闹的客厅,不知不觉眼眶有些湿润。   “青染!”“呀,你们终于回来了!”“太好了,局长大大,你没事。”   众人七嘴八舌的,屋内顿时吵得跟菜市场一样。青染转头看了一眼莫夜白,两人默契的一笑。   “回家吧!”莫夜白搂着青染走进去。   七月扔下还在包扎中的商酒,跑过来给了青染一个大大的熊抱。“太好了,青染,担心死我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你把我抱这么紧,我很难呼吸啊!”青染浅笑着道。   “青染,这回这么辛苦,总该给我们加点工资了吧!”临渊上前顶着莫夜白杀人的目光抱了抱青染。临渊还是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除了衣服划破了几处,脸上干净的跟刚洗完澡一样。青染仔细一看,还是发现了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商酒拖着一条没包扎好的伤腿,蹦蹦跳跳的过来。他看起来状况比临渊惨多了,脸上有好几处淤青,鲜血染红了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是啊是啊!冥王大人,至少要发奖金才行。再放个一年半载的长假什么的。”   “可以。”出乎意料的是,莫夜白竟然一口答应了。   众人看他如此大方,半信半疑地打量着他,差点要上前去扯一扯他的脸,确认他是不是莫寻伪装的了。   “站在门口聊天比较舒服吗?”莫夜白拉着青染走进去坐下。   七月无奈一笑,上前扶着伤病患者商酒坐回原处,继续包扎。   “你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莫夜白刚坐下来,就直截了当地问道。   十一本来拿着药箱过来想给他包扎上药,突然脚步一顿,很想往他脸上砸箱子,怎么办?   渡淡定的坐在一边喝茶,阳光照在他身上,雾蓝色的头发格外耀眼。像一个容貌清秀的雕塑坐在那里,安静极了。“永安城的结界已经重新加固一遍。那些逃出来的魔和亡灵通通解决了。”   “附近有一个小镇,十来个人受了伤,我已经给他们医治,然后消除记忆了。”十一伸手拿出一把剪刀,二话不说开始剪莫夜白的衬衫。实在是因为他身上的伤口太多了,直接脱衣服很容易加重伤势。   莫夜白制止了十一的动作,等青染跟着七月上楼包扎上药,才松手。   “没想到啊,还挺情种!这么怕她担心就别让自己受伤,嘶,这一刀再深一点你就当场嗝屁了。莫寻也算是能谋朝篡位成功了!”十一絮絮叨叨,手上动作不停。   “凉州那边的情况比较严重,动乱比我们预想的要早出现。所幸最后有惊无险。”临渊简单的讲了几句,抬头一看,发现莫夜白已经昏睡过去。   “其实吧,虽然这个混蛋性格不怎么好,但是总是不声不响地把所有最危险的事情扛在身上。”十一淡淡笑道。   凉州,永安,还有执行局所在地,冥间最重要的出入口——江州,通通都遭受了亡灵和魔的袭击。渡他们没有回来帮忙,正是奉命去了另外两个出入口把守。   十一拎着药箱站起来,去厨房洗手。商酒喝得醉醺醺地已经坐在一旁抱着酒瓶睡着了。渡悄无声息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临渊脸色有些苍白,额头冒着细汗,他看着各自占据客厅一方,睡得香甜的两人,无奈的捂着腰间的伤口站起来,扔了两张被子到他们身上,从头盖到脚,严严实实的。然后才转身上楼休息。   二楼,包扎结束之后,青染送走了一脸心疼的七月。换了身衣服,正准备出去,一打开门,就见到莫夜白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   “还想下去看看你们怎么样了,十一替你包扎好了吗?伤的重不重?”青染伸手扶着莫夜白走到床边坐下,“我给你倒杯水。”   莫夜白伸手拉住她,“陪我躺一会儿,我想你了。”   不知为什么,青染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疲惫和虚弱。心疼的在床上躺下,小心翼翼避开他的伤口,搂着他。   “青染,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突然莫夜白问道。   青染听到他的话,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没想过。要不真的在深渊里举办?”她想起宋如语和莫寻说的话,突然异想天开到。   “好,只要你喜欢。地狱我也会将它变成天堂。”莫夜白伸手揉了揉青染的头发,温柔的搂着她。   青染安静地窝在她的怀里,点点头。   莫寻的爱是扭曲而霸道的,他成了魔,便希望将青染拉进地狱陪他。而莫夜白,他只想用生命去保护青染,给她最好的,她想要的一切。不知道各位,又希望拥有哪种爱情呢?   某日   “你不准去!”莫夜白严肃地看着青染,语气都不复往日的温柔。   青染坐在冥王府邸的书房里整理着账本。抬头看了他一眼,“那行,婚礼就延后吧!七月说准备去旅行,我陪陪她。”   “青染。”莫夜白语气软了下来,无奈的看着她。   青染站起来走到莫夜白旁边,“你在吃醋啊!我不过是想看看他现在怎么样罢了。毕竟,他本可以将血蛊虫放进我体内的。”   宋如语重伤,又因为滥用灵力,那场大战之后救不回来了。而莫寻却并没有死,吊着一口气,一直昏迷。莫夜白让人将他送到深渊的牢笼里,也没让人看守,只是将深渊的防卫结界加固。昨天路少言送来消息,莫寻醒了。   莫夜白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不行就是不行。”   青染无奈地看着他,突然凑上前,亲了莫夜白一口。“我要去。”   莫夜白脸色微变,不自在的清咳两声。青染把握机会,又亲了他一口,想了想撒娇的话还是说不出口。不符合人物设定啊!   “好吧!只能远远的看他一眼。”莫夜白最终屈服在自己老婆大人的魅力下。   大战之后的深渊似乎没什么改变,破坏损毁的地方早已修复好。青染是第二次来这个地方,依旧很不喜欢,总给人一种荒芜,死气沉沉的感觉,仿佛一切生物都无法在这里存活。上次装昏迷被宋如语带来,然后又匆匆离开,看不真切,这回才看清楚。就更加讨厌这个地方了。   莫寻被关在山洞里,一道透明的结界将他困在里面。莫夜白说,莫寻现在已经是个废人,灵力几乎没了,是体内的魔血救了他一命。与齐海一样,不能杀,只能用封印慢慢削弱他。齐海呆了几百年,莫寻也需要在这里待上千年吧。   青染远远的站在一边,莫夜白走到山洞前。看到他们两个,莫寻只是淡淡的一笑,“没想到你们会来。”   莫寻安静地站在莫夜白对面,两人隔着一道坚不可摧的结界。莫寻的脸色依旧苍白,清秀容颜如初,眸光深邃,嘴角似乎带着笑意。头发长了一点,打理得干干净净的,穿着简单的卫衣长裤,上面的血迹都不见了。安静地站着,就像一个平凡的大学生。   莫夜白没有说话,莫寻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邪魅地笑了起来。“我的哥哥,终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上,我会回来的。”   莫夜白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转身拉着青染离开。青染转头,手腕一动,那层结界之后的伪装悄无声息地褪去。刚才他们看到的是莫寻用最后一丝灵力创造出来的幻象。真实的莫寻此刻正虚弱的靠着墙壁坐着,头发凌乱,脸上的伤口尚未愈合,还有一点血迹。身上也有不少严重的伤,鲜血染红了他的卫衣。很是狼狈!   青染收回目光,跟着莫夜白离开了这里。也许,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 第98章番外(二)   某日阳光明媚,青染难得悠闲地坐在院子里休息,怀里抱着依旧无法恢复人形的云雾,温柔的给她顺毛,洁白的狐狸毛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突然院子和客厅之间的那扇大门被人撞开,青染睁开眼看着急急忙忙冲进来的商酒和紧随其后的临渊,七月,一脸疑惑。   “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   “青染,你能不能管管你家那位!”商酒气呼呼地坐下来,想伸手摸一下云雾,被云雾一爪子拍回去了。   “你又去招惹他了?”青染无奈笑着,把云雾交给一旁的临渊和七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自从解决了莫寻惹出来的麻烦事之后,商酒深觉执行局众人劳苦功高,与冥王大人怎么说也有些革命友谊了。于是乎经常打着冥王夫人的娘家人的旗号招摇过市,窜到冥王府邸去偷那些神族送来的好酒喝。甚至隐隐和路少言有些狼狈为奸,密谋偷懒的感觉。不过很快,莫夜白开始秋后算账,第二天就把路少言扔到深渊去打扫卫生了。不然,这两二货说不定折腾出什么事来。   “什么又去招惹他?是你家那位不讲信用。”商酒委屈地看着青染。“他之前不是说给我们放长假吗?没想到竟然是个坑。他说选择放长假,就不能去参加你们的婚礼。青染,你说他是不是对自己太没信心了,就这么害怕本帅哥去抢婚吗?”   院子里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向他投去鄙视的目光。   听到‘婚礼’两个字,青染才反应过来,她和莫夜白约定的婚期将近了。一时间莫名有些紧张又甜蜜。“那你们呢,怎么这么淡定?”看到旁边显然对这个消息不为所动的两人,青染有些好奇。   “我在考虑抢婚的可行性,你觉得呢?”临渊一本正经地说道。   商酒听到这里精神一振,拉着临渊兴致勃勃的商量起来。   七月和青染相视一笑,有种见怪不怪的感觉。   “青染,没想到你真的要结婚了!我以后是不是见不到你了?”七月有些伤感地说道。一旁的云雾似乎听懂了,跑过来哀怨的蹭了蹭青染的衣角。   青染听到这个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些事。   当天晚上,莫夜白回到执行局的时候商酒他们已经睡下了。最近公务繁忙,他每天都工作到很晚,但即使这样,依旧坚持回来执行局,连冥王府邸都不愿意呆了。他敲了敲门,没听到青染回话,就自己推开门走进去。刚关上,就见到青染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身上穿着睡衣,看样子是刚洗完澡。   “最近怎么都这么晚?”青染倒了杯水递给他。莫夜白拉着青染在沙发上坐下,看起来有些疲惫。   “公事比较多,我想赶在婚礼前完成它。”   听到他提起这件事,青染顺势说道,“你是不是跟商酒说放假和婚礼只能选一个?”   “那二货又来告状了?”莫夜白接过青染手里的毛巾,温柔地给她擦着头发。   “哭天抢地说你欺负他,可惨了。我觉得奥斯卡都欠他一个奖。”青染伸了个懒腰,“我们真的要结婚了!”   “怎么想反悔?来不及了?”   “只是觉得很不真实。你来到执行局的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莫夜白伸手抱住她,温柔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是啊,不知不觉我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从我小时候遇见你开始,你就从未从我的心中离开,所幸最后我还是找回了你。”   “我爱你,蓄谋已久。”青染缓缓道,忽然想起识破他身份那天,莫夜白满脸不正经地在她耳边说的话。   “你还记得!”   “当然,你那个时候的表情可欠揍了。”青染笑着道。“对了,结婚以后,我们要在冥间生活吗?”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里的环境,我们还是住在执行局。”   “真的,可是从来没有一任冥王可以随便离开冥间。”青染有些担心道。   “放心,你等着当我的新娘就好了。不管有什么困难,我都会解决的。”莫夜白温柔的吻上青染的唇,两人在昏暗的灯光下相拥,那么甜蜜,极尽缠绵。   “遇到你,我何其有幸!”青染气息有些不稳,看着莫夜白微微有些绯红的俊脸,凑到他耳旁说道。   某日,青染和莫夜白正坐在院子里下棋,十一和孟婆在旁边聊天。好一派悠闲的景象。   突然路少言急冲冲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不清楚,“冥王,出大事了!藏书阁差点被毁了!”   “说清楚!”莫夜白放下一子,淡淡地说道。青染一看棋盘,有些不爽的嘟着嘴。再输就是第五盘了。   恰好路少言跑进来一打岔,青染立刻站起来,“看他的样子也说不清楚,我们去看看吧。”   莫夜白看到青染的动作,宠溺一笑。两人跟着路少言往藏书阁走去。十一和孟婆见怪不怪的继续该干嘛干嘛,估计是习惯了路少言这一惊一乍的性格了。   “老婆,刚才下棋你输了。别忘了我们的打赌,晚上不准再赶我出去。”莫夜白搂着青染的腰,用那极有磁性的低沉嗓音说道,诱惑意味十足。   青染想起刚才两人的打赌,脸色有些绯红,沉默着没说话。最近青染总是跟他闹脾气,晚上把莫夜白赶到客厅去睡。看到他有些青黑的眼圈,突然什么气都消了。“我一向愿赌服输。”   莫夜白看到青染有些害羞了,眸光宠溺,温柔的一笑。   吃了一路的狗粮,路少言总算带着他们走到藏书阁了。莫夜白和青染看到几乎是一片废墟的藏书阁,有些惊讶,又很无语。   “你在这里做核试验了吗?”青染真诚的发问。   “夫人,我,我错了。”路少言可怜兮兮的揪着自己的耳朵道。   “说吧,你又做了什么蠢事。”莫夜白淡定的扫了一眼乱哄哄的藏书阁。   “我不小心放出来一只前些日子龙族送来的小怪兽,那小怪兽看起来不怎么样,没想到又是喷水又是喷火,差点把这里毁了,我好不容易才把它抓住。”   “里面怎么样了?”青染探头看了看,问道。   “回夫人,藏书阁的重要资料没有遭到破坏,只是有些书卷被毁了,我会尽量把它们修复的。”   “那些是什么?”莫夜白指着被抢救出来的一堆木盒子问道。   “你自己的东西都不知道吗?”青染疑惑地看着他。   “之前我的财产是由路少言打理的,后来发现他差点败光我的身家,我就收回来自己打理。不过藏品实物这些我不怎么管。”莫夜白想了想认真道,“以后我的钱都是你的了,由你来打理吧,老婆。”   青染无语的扯了扯嘴角,有些心虚,她的财产也是给七月打理的,而她本人在理财方面,好像也不咋地。“额,我们还是看看那些盒子装着什么吧!”青染迅速转移话题。   路少言上前小心翼翼的打开它们。两个精致的木盒子里发出淡淡的光泽。   “这是什么?”青染好奇的看着两个盒子里放着的东西。   “这叫浮尘,是很多年前一任冥王楚无澜的佩剑。旁边那根血红色的玉笛问灵,是他妻子,龙族公主许雾的。”   青染伸手那里那根血红色的玉质剔透的玉笛把玩着,似乎隐隐有一股凉意传来。旁边的盒子里躺着那把通体漆黑的长剑浮尘,似乎感应到什么也发出了淡淡的光泽。   “他们一定很相爱吧!”青染感慨道。如果不是,怎么会连武器之间都能有所感应呢!   “想听故事吗?”莫夜白拉着她到一旁坐下。   “嗯嗯。”青染将玉笛递给路少言拿去收好,乖巧的点点头。   有一个尘封已久的故事,即将开始。   。 第99章番外(三)   4月16日,冥王莫夜白和执行局局长夏青染的婚礼终于到了。   青染站在窗前,阳光照耀在她身上,覆上一层淡淡的光泽。那身浅粉色的纱裙剪裁得当,勾勒出她高挑姣好的身材。妆容精致,越发明媚不可方物,让人移不开眼。只这么安静站着,气质清冷,姿态优雅宛如盛开的兰花。   七月推开门进来时,许是在想事情,青染竟没有发现。   “青染,时间差不多了。你在想什么呢?”   青染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有些紧张罢了。走吧。”   七月帮她整理了一下裙子,两人慢悠悠的下楼往院子里走去。   婚礼的地点最后还是没有订在深渊那个邪门的地方。因为这个决定出来以后,遭到所有人一致的反对,连云雾这只小狐狸都举着小爪子表示不妥。以免来参加婚礼的爷爷和老冥王,见到婚礼现场后气到心脏病发,青染也觉得还是应该换个地方。于是挑来挑去,最后莫夜白将地点订在了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是青染小时候跟着父母一起生活的老屋,就在江州。   江州地处南方,青染家的老宅是特有的南方园林风格,小而精致,虽然很久没住人了,但是每一个角落莫夜白都让人重新打扫,精心布置过。院子很大,婚礼就在里面的小湖边举行。天空持续不断的有花瓣飞洒而下,宛如飘雪,唯美浪漫。粉色的绸带挂满了四周的参天大树,虽然现在没有风,但是以在场的各位的灵力,想让它动起来也不是难事。虽然是白日,但依旧能看到四周摆放着的纱灯里闪烁着淡淡的粉紫色的光,似乎是莫夜白从龙族里拿来的某种宝石,过了数百年亮光依旧,璀璨夺目。   青染走到院子里,众人的目光刹那间聚集在她身上。她抬头看着前方静待她到来的莫夜白,不知怎么的有些紧张。   “以后我家青染就交给你了,你小子,可不能欺负她啊!”看到青染走过来,爷爷笑着说了几句,拍了拍莫夜白的肩膀。   “我会的,爷爷请放心。”莫夜白今日穿着一身得体大方的黑色西装,没有像平时那样冷冷的,或是调戏青染时的邪魅不羁,反而一脸真挚正经的模样,嘴角却微微翘起来,看向青染的眼里是藏不住的温柔深情。   “夏老头,你就放心吧,夜白要是敢欺负青染,我第一个不放过他。”老冥王笑着道。   今日婚礼没有请什么人来,只有执行局和冥间的众人,温馨地办了一场宴会。虽然商酒和临渊嘴上说着要抢婚,但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感慨万分地为一对新人祝福着。渡和十一也来了,带着十分丰厚的礼物。许是今日氛围比较好,临渊和商酒似乎感觉到渡的神情没有往日那般生人勿近,大着胆子跑过去敬酒搭讪了。   “青染,冥王大人,恭喜你们!百年好合,早点生个宝宝啊!”陈风眠今日也来了,旁边还有孟婆和她怀里抱着的云雾。   “谢谢。”青染上前抱了抱她,又抱了抱孟婆。   “我真没想到你们两个能走到一起,当初看这小子这么紧张你,我就觉得不妥了。”孟婆笑着打趣道。   青染笑着看了看被翻旧账一脸无奈的莫夜白。   送走了她们,莫夜白还没来得及好好跟自己老婆说说话,就又被打断了。   “渡,十一,你们也来了。”青染笑着上前跟两人打招呼,被吃醋的莫夜白一把拉回自己怀里。   “恭喜,你终于有人要了,我差点以为你要孤独终老了。”十一笑容真挚地道,然后接收到莫夜白一记眼刀。   “看起来你才是那个孤独终老的人吧!”   “恭喜!”渡依旧不善言辞,只安静地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青染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以后还是跟你们保持距离,毕竟我现在可是有老婆的人。”莫夜白拍了拍十一的肩膀,然后拉着青染走开了。   十一看着两人的背影,喃喃道,“怎么有种被鄙视了的感觉?有老婆了不起啊!”   渡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走开了。   这时,天空中绽放出无数颜色各异,璀璨耀眼的烟火,白日里依旧明亮夺目,甚至比晚上看的更美。   “白日焰火!你可真是费尽心思啊!”青染浅笑着依偎在莫夜白怀里。   “我们的婚礼,当然样样都要做到最好。”   “莫夜白,这一生遇到你,我很幸运。将来不管我们遇到什么,不管境况好坏,我们都不要分开。”青染抬头看着他,认真道。   “执子之手,生死不离。”莫夜白温柔搂着她,两人在烟火之下拥吻,浪漫缠绵。   。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