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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一身湖蓝锦袍的少年,一脸的正气挡在女子身前,冲着胖子就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敢强抢民女,还知道王法吗?”   我是不知道那胖子知不知道王法,但是大少爷我绝对知道你是没脑子的一个人。我这边正暗自嘲笑那半途杀出来的少年,那边已经开打了。就见那少年以一挡四,噼里啪啦的就将那可怜的胖子一伙人打倒在地,边打还边高喊:“看小爷不给你个教训,这天子脚下难道还没王法了?”   而后,不等胖子回答,那个笨蛋就转身极温柔的和那女子说起话来,估计是在询问名字,住址什么的。   “嗤~真是个笨蛋!“小哥不屑的冷哼一声,我虽然同意可是••••••小哥你能不能不要当着我的面说啊。   “啊,瑶瑶,你也在啊!”我很想装作没听见,可是那笨蛋居然就那样跑过来了,顺带着那女子也跟了过来。   “秦世兄也在啊。”小哥礼貌的问候了一句,那笨蛋也回了礼,然后就转身冲着我笑。   “你能不能不要笑得这样恶心啊?”我实在是受不了他傻兮兮的笑容,躲在小哥身后冲着他做鬼脸,哪知他笑得更傻了。我无奈的暗中翻了个白眼,心中很是气自家的风流老爹,不知是被什么蒙了心窍居然把我和这样的人订了娃娃亲。   似乎不满被忽视,那女子一脸楚楚的对那笨蛋说:“秦公子,请问这两位是?”   那个笨蛋刚想回答,就被小哥扯到一边去了,让我来‘对付’这个女子,我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了这女子几眼,抬手理了理头上环在发上的莹润珠串,在我自己看来很是端庄的冲着女子笑了笑,“这位姑娘不觉得在问别人名字前应该先报出自己的名字来吗?”   “是小女子疏忽了,小姐莫要见怪。小女子姓白单名一个梅字。”   “白梅,倒是一个好名字,不过我倒是有一个疑问,看姑娘的样子是出来卖身为奴的?”我抬眼瞧了瞧她发上的麦秆,一脸的疑惑加无辜。   白梅尴尬的笑了笑,冲被小哥拉着的笨蛋看去,可惜被小哥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秦笨蛋愣是没看到白梅脸上可怜楚楚的表情。我暗自笑了一声,又问那白梅:“可是我刚才看那人似是要买下你,你为什么不肯呢,难道是出价太低?”   “瑶瑶!”这时候秦笨蛋偏偏听到了最后一句,很是不赞同的看着我,对我说:“那人分明是觊觎白姑娘美貌,想强抢民女。”   笨蛋果然是笨蛋,我暗骂一声,冷笑着看着秦笨蛋,秦笨蛋似乎是怕了,小声的对我说:“瑶瑶,你不要生气,我是说真的,白姑娘很可怜的,要不你买了她?”这最后一句他问的很是小心翼翼。   我冷哼了一声,“可怜,你既然可怜人家,为什么不自己买了去,偏要我买?我家这座小庙可容不下这座大佛。”   “不是我娘不准我在外边带一些;来历不明的人回去吗?”这时他也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转头对白梅解释道:“白姑娘,我不是说你来历不明,我娘只是怕我被一些狐媚子勾去学坏了••••••啊!我不是这个意思,白姑娘你不要多心啊••••••”   那笨蛋越是解释就越混乱,越是想解释就越解释不清,我和小哥就在一边看那白梅的脸色红了白,白了红的,跟唱花脸的一样。   这时候,小哥也开口了,“秦世兄,你就不要解释了,说起来这白姑娘确实也是来历不明,你也没说错啊。”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这笨蛋就是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你都信,等那一天被人卖了,你还帮别人数钱呢。”那笨蛋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我的一个眼神吓退了,我满意的看着他缩回去和小哥说起话来,而后我又冲着白梅一扬下巴。   “白姑娘,也不必再说什么,不论是我还是那个姓秦的笨蛋都不会买你回去的,你就死了这份子心。同样的我也提醒你一句,既然决定出来卖,就不要假惺惺的装被强抢的一样,既然有人买就赶紧卖,别以为凭你的姿色就能攀上高枝,一朝麻雀变凤凰!”这番话说的那白梅脸又是一阵白一阵红的最后慌忙福了福身就落荒而逃。   期间,秦笨蛋似乎还想帮白梅说话来着,被我狠狠一掐腰肉就又呲牙咧嘴的缩了回去,后来小哥跟我说我那一掐极具河东狮的风范。   “喂,秦骄阳,你能不能对的起你的名字一点,你好歹拿出镇国大将军家嫡子的样子来啊,整天傻里傻气的,我都看不过去了。”   “呵呵,瑶瑶,反正有你不是。”秦笨蛋挠着后脑勺傻兮兮的又笑了起来,小哥在一边笑得特欢实。我一个羞恼又抬手往秦笨蛋腰上招呼去了,直掐的他鬼哭狼嚎的却怎么也不管躲。小哥说这都是被我从小欺负出来的,就像小哥欺负我一样,我从小就喜欢欺负秦笨蛋,除了他谁也不想去欺负,而秦笨蛋小时候被我欺负时还会躲,可惜的是每次他一躲我准会哭。所以久而久之秦笨蛋就成了现在这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那样子,当然仅限于我。   接下来,我和小哥也没了去给丁小姐挑礼物的兴致,找了个茶楼光去给秦笨蛋分析那白梅存的不良心思去了。就为这后来小哥狠狠地敲诈了我一笔,说是为了我未来的相公害得他没去讨好他未来的娘子。   切,明明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可是还是被他从我这儿搬走了一盆极好的腊梅,据说后来被他拿去讨好他的某一位红颜知己去了。 第三章谢含羞   “空许韶华负流年” 第四章漫漫相思几时绝   “空许韶华负流年” 第五章冬日海棠   娘亲一生最爱的便是海棠,可惜她去世的时候海棠还沉沉的睡在江南的冰雪里。然而,看着娘亲坟前的海棠树,我突然间觉得或许这样也不错。虽然最后没有看到海棠开花,但是如今却有海棠常伴。   “这是••••••”   在我们来时,娘亲的坟显然已经被修整过了,甚至坟前还供着一只娇艳的海棠,爹爹看到时笑的很是开怀,后来大娘告诉我是外祖父、外祖母来过了。爹爹这一生最愧疚的除了娘亲,还有的便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外祖父,当年他带走了外祖最疼爱的女儿,却没有给娘亲承诺的幸福。   虽然,每一年过年前家中总会备好年礼送到外祖家,可是每一次都会被退回来,颇有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娘亲离世前的憾恨除了不曾见到爹爹,剩下的便是没有求的外祖的原谅。   然而,如今见到娘亲坟前的海棠,爹爹终于替娘亲感到释怀。   “瑶瑶,下午就随我去你外祖家,算起来我也已经十几年不曾好好和你外祖说过几句话了。”爹爹很是高兴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是他第一次在娘亲的坟前笑的如此的开怀,以往到娘亲坟前扫墓时,爹爹的眉头总是皱出几座山峰。   我在娘亲墓前跪下叩拜后,便被大娘带到一边,留下爹爹一人在娘亲坟前说着话,每一次来,爹爹总是要和娘亲说上好一会的话。   “瑶瑶,冷吗?”说着,大娘拢紧了我稍有些散开的前襟,后又替我整了整身上的紫貂皮小袄,左右看了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家中众位姨娘有孩子的生的都是儿子,而我自幼娘亲去的早,姨娘们对我便多了几分怜惜,再加上为了满足她们想要个贴心的女儿,并将之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心愿,我的衣裙装扮,便全权由这些娘负责了。   “大娘,你说外祖会不会很凶啊?”我有些担心的皱了皱冻得通红的鼻子,更是拢紧了修中的暖手。   “不会的,你看那枝海棠。即使身处江南,但是也不能在雪天里看到海棠开花,这支海棠怕是你外祖派人前去岭南折回来的吧。只是路途遥远也不知跑死了多少匹马,也不知是用何法子竟能让这花像刚摘回来的一样。”   世有解语花,凭谁解花语。娘亲想说的是否也是这样?   “好了,回去吧。”不知不觉中,爹爹已经走到了我们面前,大娘点了一下头,就随着爹爹领着我上了马车。临走前,我转头又看了一眼那枝孤零零的躺在坟前的海棠,恍惚间似乎看到娘亲在冲着我笑。   等回到家中已是晌午,小哥他们早已出府不知去了何处,倒是谢含羞又跑了过来,大喇喇的坐在我家花厅里,似乎是在欣赏挂在堂中的那幅雪夜江中垂钓图。我不过是问了一句‘你可看出什么来了?’就被谢含羞那丫头‘嗷’的一声又扑到了,顿时又是一片兵荒马乱。惹得大娘娇笑连连。   “谢含羞!”我一怒之下,顿时恶向胆边生,奸笑着就把谢含羞反压在地上,随后伸出一双魔掌,就往她腰上的痒痒肉挠去。虽然冬天里像谢含羞这样怕冷的传冷极厚实的衣服,但是她的怕痒是出了名的,我不过是轻轻的碰了几下,她就‘嗷嗷’叫唤着求饶,眼角亮闪闪的一片。   “呼呼~”玩闹了好一会,我俩才累的,坐在地上直喘气,期间谢含羞那一双好看的凤眼不知瞪了我多少回了。   等到爹爹准备好带去外祖家的礼物,我已经形象全无的被大娘同谢含羞一个左一个右的搂在怀里。自然爹爹见到又是一通训斥,幸好大娘叫红妈妈和阿碧领我去重新熟悉打扮一番,才逃过爹爹的长篇大论。   到了外祖家时,我才见识到什么是传说中的皇恩浩荡,什么是荣宠不倦?虽然同样是皇族,可是外祖家的府邸明显比其他的皇亲好上不知多少。随处可见的珍奇异兽、名花异草,还有巧夺天工的雕梁画栋,假山湖池,甚至是下人也看起来好看不少。现在我基本可以了解为什么外祖看不上爹爹,不肯把娘亲嫁给爹爹了。   你说人家当宝一样娇养的女儿,从小过的锦衣玉食比宫里的公主也是不差的,偏偏看上的是一个妻妾成群的男人,家中的条件也比不上自家。这能同意吗?换做是我,我也不同意。   “这就是兰颜的女儿?”堂上一脸英气的老人,目光凌厉,隐隐透出一股杀伐之气。说是老人,可是看上去还只有四十出头的样子。还不待爹爹会话,我就被我传说中的外祖父身边的美妇人一把搂到怀里。我的脸被狠狠的压在那两团软肉中,如果不是知道这妇人就是我娘亲的亲生母亲,我未曾谋面的外祖母,我估计会认为我是她的杀父仇人。那把我一把摁到她波涛中的架势,颇具传说中随夫上战场的女英雄的剽悍。   我就在我的外祖母一声又一声‘我可怜的女儿,我可怜的外孙女啊,我的心肝宝贝肉啊~’的啼哭中,晕乎乎的给外祖父外祖母请了安。   幸好,估计是爱屋及乌的原因,看起来不怎么好相与的外祖父并没有为难我,甚至还对着我笑了一下,还从怀里掏出一对穿着两只雕花小铃铛的镯子给我戴上。这对镯子我以前似乎在娘亲的妆匣中看过相似的。随后,外祖母也从一旁站着的嬷嬷手中捧得匣子里拿出一串紫金七宝如意头的长命锁,给我戴上。   后来,趁着外祖父、外祖母对爹爹发难的时候,我偷偷低下头看了一下,这镯子和长命锁似乎是一对的,都錾刻着寿桃、蝙蝠、金鱼和莲花等吉祥图案的,金鱼和蝙蝠的嘴里还衔着些红玛瑙,锁下垂着三颗寿桃样的小铃铛。   “长命百岁,福寿绵延。”不知不觉中,我竟念出声来,等我意识到了,堂中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到了我的身上。然后,我做了一件后来后悔不已的一件事情。我竟然傻笑着扑到外祖父怀中撒娇!   虽然事后,爹爹说我撒娇的正是时候,可是丢脸的是我啊!   估计是我太讨喜了,本来一直责难爹爹的外祖父、外祖母一见我撒娇,就把爹爹扔到一边随他去了,把我搂在怀里,一直问我这些年过的好不好,问家里的哥哥,姨娘有没有欺负我。然后外祖母就骂起了外祖父,骂了些什么我也不太听得懂,就听懂了一句‘你这死老头子,都是你犟什么犟?把好好的女儿也赶了出去••••••’。然后有抱着我哭唤着‘心肝宝贝肉’。   我趁着外祖母抹眼泪的功夫偷偷看了一眼爹爹,正巧看到他抬起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脸上显然是劫后余生的轻松。可是,他还没放松多久,在听到一声声如洪钟的豪爽嗓音后,我就看到爹爹的额头又密密麻麻的一片晶莹的汗珠。   “阿爹,听说那臭小子来了?看我不把他打得他爹娘也不认得了!” 第六章夜宿外祖家   “空许韶华负流年” 第七章新年   转眼间,就是除夕。今年的除夕看起来似乎格外的热闹,之前的人仰马翻立时就被过节的喜气欢乐所代替。今年的除夕可是具有不一样的意义。   “爹,这可是我写的对联!”除夕夜前一直呆在外面的二哥许芳越也回家来了,也不知道哥哥们在想些什么,大家偷偷的聚在一起,说是要过一个不一样的新年。于是二哥负责了府内上上下下的对联。大哥许芳霖则是负责过年的菜肴酒席,虽然往年这是由大嫂负责的,有作弊之嫌。最最狡猾的属三哥许芳卿,居然说他就负责监督府里的下人给家里来个大改造好了。可是,看着和往年并没有多大差别的丞相府,我很想问三哥‘你的改造呢?’。   然后,按照小哥的计划,今年府里的表演是请庆春班的人来唱戏,因为这谢含羞那厚的和城墙一样的脸皮彻底的让我们见识到了一把,就为了李莲生,这家伙就大喇喇的在除夕夜跑我家来了,话说除夕夜不是应该和自己家的人一起过吗?!可是这家伙却美其名曰‘我亲姑姑在这儿’。好吧,我知道错了,谢含羞这家伙永远是有理的。   可是,光来一个谢含羞就算了,为什么秦骄阳你这个笨蛋也在这里啊啊啊!   当我被几个哥哥逼着在戏台上,在全府人面前弹琴时,秦笨蛋竟然和谢含羞一起在下面起哄,爹爹和众位娘们居然还笑得挺乐呵的。我憋着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好不容易才一曲终了。未等台下众人鼓掌,一大片桃花瓣就如落雪一般纷纷扬扬的从天空飘落,然后便有数条彩绸从台后射出,一袭绛紫的小哥就踏着彩绸,如神祗般降临。花瓣纷扬中,玉树临风的小哥,踏空而来,这就是我们的计划。可是,小哥为什么你要抱着我在半空转圈圈啊!   我欲哭无泪的死扒着小哥的衣服不撒手,明知道我恐高的小哥却笑得一脸的无害,还在我耳边说:“瑶瑶,你可要坚持住啊。”   坚持,我坚持?我怎么坚持啊?我分明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渐渐的快要抓不稳小哥的衣服,就在我彻底的没有力气,从小哥怀中掉下来时。秦笨蛋居然还以为这是表演,还可着劲的鼓掌,就在我以为我就要英年早逝时,我落到了另一个散发着阳光般的清香的怀抱中。   我紧闭的双眼在震惊中睁开,三哥俊美的脸庞就映在了我的眼底,我拖着哭腔喊了一声:“三哥••••••”   等到我被三哥抱着安全落到地上时,我还是云里雾里的没搞清状况。然后耳边传来了众位哥哥异口同声的喊声,我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旁边了的小哥扯了扯衣袖,也跟着喊:“儿子/女儿,祝爹爹娘亲新春安康。”   话音刚落,鞭炮就霹雳啪啦的响起,此时正好是新一年的初始。   等到去外祖家拜年时,外祖父、外祖母听到小哥说起除夕趣事,就一直喊着可惜,说是如果当时也在就好了,就能看到他们的囡囡穿着一身红衣的可爱样子。可是我现在也是上下一身的红啊!   “囡囡,紧张不?”外祖母慈爱的看着我,然后伸手理了理我的衣服头发,抱着我掀开轿帘,看着一身官服,坐在马上器宇轩昂的外祖父和小舅舅。   原来,这就是皇宫。我看着远处华美的宫楼殿宇,即使隔着老远,但是阳光下,被黄金白玉所堆砌的恢弘却是不遗余力的想要晃花观看它的人的眼睛。   这是我第一次进宫,去见我所谓的表舅,也就是当今的君上。听外祖母说表舅和娘亲的关系很好,如果当时没有爹爹的话,表舅绝对会给娘亲指一门很好的婚事。后来,我出生了,听说本来我是要本抱到宫里给君上看看的,但是当时娘亲和外祖家的关系还僵在那儿,而表舅素来敬重我外祖父,这事也就不了了之。现在表舅一听说外祖已经将我认回,就传下旨意说是今年的宫宴我是一定要出现的。   但是,我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我是和外祖来的?我偷偷的越过小舅舅看向跟在我们后面的爹爹的轿子,突然觉得爹爹其实也挺可怜的。   都说宫里的女人一个个都美的天怒人怨,可是看着眼前这一个个脸涂得和墙一样厚实的女人,我很想问一下那个传出这种谣言的人。你到底那只能眼睛看到她们美了?啊啊啊!   我欲哭无泪的拉着外祖母的衣袖,唯一庆幸的是这些宫人的品级似乎不是很高,所以在行过礼之后就远远地站在一旁,也没有谁不自量力的上前攀谈。后来见到真正的美人后,我才知道美人什么的,那是品级越高,品相越好。   外祖父、小舅舅和爹爹他们在进了清和门之后就自己去了另一个地方,听外祖母说,他们是去琼林池了。那里是宫宴举行的地方,能参加宫宴的大臣都要事先去那里互相拜年问好,然后宫里宫外的女眷一起出现,接着君上驾到,下旨开宴就可以了。   我和外祖母则在进了清和门后,就下了轿子,走过一处石碑后,又换了一抬轿子被抬到刚见到后吓到我的女官的地方,然后被领路的宫人带到一处名为毓秀宫的地方。后来,进宫的次数多了才知道那处石碑是开国国君立的,即使是君上也要下辇步行。而毓秀宫则是国后居住的地方,凡要参加宫宴的女眷都要先去毓秀宫见过国母方合礼法。   “这就是兰颜妹妹的女儿?”刚对着上座的宫装女子行过礼,我就被外祖母拉到那女子面前去了,然后我的脸就被捏了。手里也被塞进来一只小金猪,后来才知道国母是按着我的属相命人特意打的。   眼前的女子凤冠下的脸庞虽说不上是倾国倾城,但也是少有的美人,一身正红的凤袍更是衬的其明艳高贵。我不禁看呆了,在心中暗自赞赏一声。我的表情似乎是取悦了国后,她掩嘴一笑,眉目弯弯,令人看了便想去亲近一番。原听说当今君上年岁只比外祖小上十来岁,而国后则是与他青梅竹马的少年夫妻,可是如今看来,国后当真是保养有方,或者说是玉家的男男女女,只要是玉家的人就是不老的‘妖怪’。看看外祖,再看看国后就知道了。   “你是••••••红?”抱着我看了好半天,国后才像是突然看到我的身后还站着两个人一样,看着红妈妈的双眼中满是怀念?   “奴婢给国母请安。”红妈妈梗咽着跪下,随后就被国后身边的女官姑姑扶了起来。   国后看着红妈妈,一脸的怀念,“当年兰颜还那么小,整天都跟在我和君上身后,喊着‘哥哥姐姐’转眼间就十几年了,兰颜去了,兰颜的女儿也这么大了。红,你我都老了。”   “国后说哪里的话,红老了,可国后还和以前一样的年轻漂亮。”   然后,国后、外祖母、红就聊起了以前,我听着觉得很是无聊,可是愣是被国后抱着,动都不敢动一下,虽然国后看上去是很亲切,也说了我可以喊她雯姨,可是我怎么敢呢?临行前,外祖母就告诫过我,皇宫就是一池很深的水,没人敢说自己善泳。一不小心就会连尸骨也找不到。 第八章公子如玉   不知道国后她们说了多久的话,可是毓秀宫里的宫妃、女眷是越来越多,而我也被一个又一个人夸可爱,夸漂亮。手里的金馃子,首饰什么的越来越多。后来实在拿不下了被国后身边的漂亮姑姑装在一个很好看的檀木匣子里交给了我身后的阿碧。   这时候,我才相信别人说的宫里的女人是一个比一个好看,个个长得都和天仙似的。这些来给国后请安的宫妃,没有像先前见到的宫人一样浓妆艳抹。只是淡淡画着时下流行的妆容,衣着也是姹紫嫣红,但是没有一人穿着国后穿的正红。   看到这我不由得低头看了看我身上的大红衣裳,很有种去换掉的冲动。或许是我的动作太过明显,国后笑眯眯的看着我问:“瑶瑶,不喜欢身上的衣服?”   “没有,瑶瑶很喜欢。”我能说不吗?当然不能!本来就是一身红的进宫但是却没有现在这样夸张。后来国后一句‘真像个福娃娃’,然后就被抱去换上更是惹眼的一身红衣,主要的不是红不红的问题,是我新换上的衣服还用金线绣着莲花和金鱼,不是说这种颜色只能被君上国母用的吗?   抱着被硬塞到手里的黄金小猪,看着外祖母和国后的神情我有一种彩衣娱亲的感觉,尤其是我随着这群爱使坏的女人到了宫宴上的时候,看着抱着我一身金黄龙袍的男人,这种感觉更是强烈。   “和兰颜小时候的样子真像啊。”我传说中的皇帝表舅很是感慨的来了这么一句,然后他身边的女人们就一一附和起来。嗷!我娘跟在皇帝表舅身后转的时候还没有你们呢,你们瞎应啥啊!然后皇帝表舅一道旨意我就成了琼国的琼华公主殿下。   听着众臣的贺声,我突然觉得今天晚上来这儿绝对是个错误。公主,公主是这么好当的吗?该不会要被送去和亲吧?娘亲,瑶瑶不要被送去和亲!   “君父,她就是瑶瑶,长得挺可爱的。”这个此时在我脸上乱捏乱揉的就是表舅嫡亲的儿子,国之储君,现在的太子——静远殿下。   我盯着他上下乱动的爪子,很想把它当成鸡爪来上一口,但是为什么抱住我的是皇帝表舅啊!   见我一直盯着他的手,静远太子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突然拿起一只果子就递到我眼前,“饿了?”   然后,皇帝表舅也一脸的如有所思,随后一声‘开席’就此奠定了我注定多灾多难的人生。此后无数年,对于今日的这极具历史性的一刻,我恨不能在静远的手上狠狠咬上一口。为什么?为什么!因为此后只要有我出现的宴席,开席开的总是极快无比,而伴随着我许芳瑶的名字出现必定跟随的就是人们的一句话‘哦,许小姐,就是那个很快就饿了的丞相家的小姐吧。’   既然是皇家宴席,必定呈上的歌舞会是一绝。可是此后的人生每每想起今日,想起戏台上的那个谪仙一样的人,我便感到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疼,那种几乎喘不过气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溺水的人一样,却找不到一根稻草来给我还生的希望。   “啊,是华国大殿下。”丝竹响起时,我还窝在皇帝表舅怀里,被他喂着他认为好吃的食物,更是被一脸谦和的太子哥哥坏心的喂了一杯御酒。或许他以为我就算喝这么一小杯也不会有事,可是事实是我醉了,只是喝了一小口,我就被呛得说不出话,然后一股热气上涌,浑身就和进了充满热腾腾的水汽的浴室一样的难受,尤其是耳朵,就算不摸也能感到已经变得通红滚烫。   我听到席上众人的惊呼,抬起头来,醉眼迷蒙间就看到一幕我一生也难以忘怀的画面:白衣胜雪的少年裸足在台上踏出一朵又一朵的莲花,足上的金铃似乎有了生命般和着少年的舞步,一声一声撞击着我幼小懵懂的心灵。披散的长发如夜般漆黑,在他身后舞出一道道旖旎的弧度。艳丽的面容,清冷的就像夏日雨中的莲花,柔弱中却更显坚韧。   耳边,是众人一声更胜一声的惊呼,赞叹,而我也记住了这个少年的名字。   “贺氏流香参见君上。”纯白的衣摆像一朵盛开的白莲迤逦的在铺着红毯的台子上铺散,少年如金玉撞击般,又似泉水叮咚般的声音带着一种难辨雌雄的清灵,瞬间将我蛊惑。   我呆呆的看着少年抬起头来,琉璃灯下,那一张艳美脸庞上嵌着的眼眸似隐藏着万千星辰,流光溢彩。   “舅舅,我要他!”稚嫩的童音却瞬间掩过一切喧嚣,皇帝表舅蹙着眉峰,一双虎目直直的盯着我似乎要在我脸上烧出一个大洞来。就连那白衣少年也是一脸震惊的看向我。   寂静无声的环境加上众人复杂难辨的眼神,让我禁不住慌神起来,我怯懦的抓着皇帝表舅的衣襟,可怜兮兮的含着泡眼泪,问皇帝表舅:“我不能和他学跳舞吗?”此言一出,就听见一片呼气声,就连皇帝表舅也是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太子哥哥,瞪了一眼还在偷偷看着这边的众人,立时我就感到身上轻松了不少。我搂着皇帝表舅的脖子,暂时脸皮什么的都已经扔到身后了,冲着那张威严的脸就撒起娇来。   “舅舅,好不好嘛?明年瑶瑶也可以给舅舅跳舞的。”   可是最终皇帝表舅也没有答应,只是告诉我这个人很危险,让我离他远一点。我一时赌气跑走了,然后丢脸的在一处假山旁边迷路了。   “许芳瑶,你这个笨蛋,明明不认识路还乱跑,这下好了,迷路了吧。笨蛋,笨蛋,许芳瑶你这个大笨蛋!”在转悠许久后,我终于意识到我是彻底的迷路了。索性就乱逛起来,想着或许还能误打误撞的晃回去。   “放开我!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会不知道?”   “玉静瑄,我是华国大殿下!”   “我自是知道,我的大~殿~下。”   “刺啦~”   “啊!”   当我转到一处偏僻的宫殿时,就听见有人争执撕扯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似乎还很熟悉。我偷偷地扒在殿门的缝隙处朝里看,吓的急抽了一口气。只见先前在宫宴上见到的那个献舞少年正被一个魁梧的男人压在地上,衣服也被撕扯的破碎不堪,男人还压在少年背上不停地动着身体。   “什么人?!”我本来想偷偷的跑的,但是没想到那男人的耳朵竟然这样灵敏,虽然我是转身就跑,可是还是被男人提着领子抓了回去。   我在男人手中不停地扑打着,像极了被小哥拎着颈子皮的猫猫,可是猫猫不会有危险,我会的啊。我害怕的蹬着两条小短腿,嘴巴里还不忘垂死挣扎的喊着:“你是谁?你要敢碰我一根汗毛,我就让皇帝舅舅斩了你!”   “斩了我?”这句话似乎在男人听来很好笑,他把我转了一圈双手放在我的两腋下,将我举了起来,笑的就像一只狐狸,“你是何人?皇帝舅舅?恩~”   最后一个‘恩’拖起了长音,原来挺好看的一双丹凤眼也眯成了一条线,隐隐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危险。   “我••••••我是当朝丞相的女儿,武王的外孙女,当今君上的侄女,是君上亲封的琼华公主!你怕了吧,怕了就快把我放下,我绝对不会说见过你的,真的,我以我小哥未来的媳妇儿发誓,如果我说谎,他一辈子娶不到媳妇儿!”我说着就举起肉肉的小爪子,话说发誓举几根手指来着,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那男人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我,就像我的脸上开出话来了一样,然后就掐着我脸上的小嫩肉。混蛋,就算我脸圆,也不带这么掐人的!   他看着我的眼睛变得越来越亮,就像大灰狼看到看了小白兔一样,我忙双手抱头喊道:“不要吃我,我肉不好吃!”   然后就被按在一个很坚硬宽广,不停震动着的怀抱中。我咬牙切齿的诅咒这这个男人,笑笑笑,笑死你!   “你就是兰颜的女儿,真是太可爱了!哈哈••••••”   后来,我知道了这个男人叫做玉静瑄,是和娘亲青梅竹马长大的人,是我另一个堂兄。可是即使是皇帝舅舅的儿子,即使是我的堂兄也改变不了坏人的本质,竟然将一个柔弱的少年蹂躏成这样,这种人绝对是个大坏蛋。 第九章游子归乡   那一天,在那个偏僻的宫殿遇见了贺流香,遇见了玉静瑄,此后与两人相交的年月,快乐、痛苦,一切的一切似乎我都经历了。原本我应该是要恨他们的,可是看到他们最后的结局却只剩唏嘘。原来,娘亲的话一语成箴——退一步也许就是海阔天空。可是那时的我们学不会地便是海阔天空。   “瑶瑶,你又去皇宫看那个人了?”谢含羞十几年如一日的不走大门学闯空门的爬墙,不止一次我想过如果谢含羞是个男的,还立志于采花事业,估计现在在采花界已是一代传奇。   我抱着眯着以上眼睛假寐的猫猫,笑了笑,说:“他是我喜欢的人。”   “是是是,您都已经喜欢了五年了,现在啊,估计只有秦骄阳那个笨蛋才不知道你喜欢华国大殿下。”   转眼间,当年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如今已经是娘亲初遇爹爹的年纪,豆蔻年华,合该对未来应有美好的憧憬。可是这些年看了那么多人的情情爱爱,我突然间发现自己不懂爱,也不会爱了。   “是喜欢啊,从第一眼见到起,就已经喜欢上了啊。”以前不懂,后来随着时光逝去,我渐渐看懂了流香起舞时眼中的落寞,他的愤恨、无奈,年幼时,我以为玉静瑄是在欺负流香,可是后来却发现事实也许并非如此。那个看上去什么也不在乎的男人,或许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将流香拉回这个世界。   “喂,”谢含羞将脑袋凑过来,漂亮的杏仁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线,“那你家秦笨蛋不是很可怜?”   “••••••我有说不嫁他吗?”   “哦~”   话说,谢含羞你那拖长的尾音算怎么回事啊,可是不等我回上几句,就突然被眼前的油纸包裹给弄懵了,我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油纸上绘着的艳丽牡丹,心里就想被什么给蛰了一下一样。   秦骄阳依旧憨憨傻傻的样子,虽然长相是蛮俊秀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他时他都是这样一幅很好欺负的样子。   “这是什么?”我也不接过来,依旧坐在秋千上,眼睛却是一直盯着他。谢含羞贼笑着,从秦骄阳手中抢过这包东西,放在鼻子下只问了一下,就‘啧啧’出生,随后很是猥琐的凑到我身边,拿手肘捅了捅我,说:“这可是城西牡丹坊的牡丹饼,啧啧,这么一小包可是不便宜啊。最重要的是,这得从大晚上的开始排队才能买到吧。啧啧,从城东到城西,再从城西回城东,这真是够费事的••••••”谢含羞一直在边上嘟囔,眼看着秦骄阳的脸从粉红变成了赤红,连耳朵垂子都红的发亮了。   我瞅了他一眼,也不从谢含羞递过来的手上拿过那包饼子,只问他:“今天,她没伤着,没病着?”   白梅,这个儿时遇见的女人最终还是攀上了秦家这高枝,虽然是作为一个丫头。可是不得不说这女人的心机还是蛮深的,至少她还是让秦骄阳买下了她,还成了他的通房。   “瑶瑶,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她••••••她••••••我没碰过她的,你要相信我••••••”   “和我有关系吗?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最终我都是要嫁给你的,毕竟我不能让我许家变成京都里的一个笑话。”   “你就是这样想我们只见的关系的吗?除了不让你许家成为笑话,所以你就嫁给我。那我这些年就是一个笑话吗?啊,你回答我!”向来不管怎么欺负、逗弄的秦骄阳此时却变成了发狂的野兽,只见他赤红着眼睛,死死的瞪着我,双手捏紧了又放松,然后又捏紧,来来回回的。在我以为他会给我一拳的时候,他却似乎像是冷静下来了一样,转身离开。在转身以后,他顿了一下,说:“我给你半个月时间想清楚,如果你还是这样的想法,那下个月的婚礼就不必办了。如果不是,我在城西的月老庙等你。”   谢含羞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死死的扯了扯我的衣袖,或许她也认为我是错的。可是,我想我并不后悔今天所说的一切。   “许芳瑶,你疯了是不是!你们下月初十就要成亲了,你想要你们两家彻底变成琼国的笑话是不是?”谢含羞在秦骄阳走后,腾地一下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向来笑眯眯的脸上也罕见的露出了怒容。   我抱着猫猫,轻轻的梳理着猫猫背上的毛发,默不作声。谢含羞可能是死心了,最后她很是失望的看了我一眼,说:“许芳瑶,你会后悔的!”说完,她也随着秦骄阳走了。   春天的秋思苑很美,可是却只剩下我一个人。   “小姐••••••”阿碧走过来,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我扯动了下嘴角问有何事,阿碧不说话,只是看着园子的圆拱门。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得笑出声来,只见玉静瑄一脸的络腮胡子,打扮的像个江湖草莽一样的站在门口,眼睛里慢慢的都是笑意。   “你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说着,就大步走了过来,一下子抱起我来转着圈圈,“是谁欺负了我的丫头,哥给你报仇去。”   后来,大半个时辰都在他对这些年的游历的讲述中度过。我安静的听着,并不是点一下头。看着他鬓角微霜的模样,我不禁心生感叹,这些年我们都变了。   宫里的贺流香,自从娶了七公主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尤其是最近几乎已经见不到他的笑模样了。还有玉静瑄在流香成亲后就留书一封闯荡江湖去了,如今回来,再也不见了当年翩翩佳公子的俊雅。而我呢,幼时的天真渐渐的被宫中的阴霾沾染,渐渐地已经学不会当初那样纯良、开怀的笑了。   “当年,你还那么小,我一把就能把你夹起来走,现在已经到了要出嫁的年纪了,真是岁月催人老,我的小丫头也长大了。”   “真是的,什么老啊,不过才五年而已。你把胡子剃了还是当年祸害京都众闺秀的四殿下。”   当年初见认定了眼前的这男人就是一个大坏蛋,后来进宫,我总是不忘去找那个看起来很漂亮的大哥哥玩,而每一次总能在那里见到这个人。然后,每一次见面总会和这家伙大吵一架更有时会大打出手,可是每一次他都像是逗弄老鼠的猫一样,把我气得跳脚,而他却是很是悠哉的在一边看我的笑话。每当这个时候,流香总会出来当和事老,每每看到这男人欺负一样的调戏,还有流香脸上的红晕,我总是难以将这两人的甜蜜和初见时那种情形联系的一起。但是看多了也就觉得正常了,只是始终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个男人会爱上另一个男人。也许这就是娘亲所说的命运。   “你回来就不走了吧?”我替他把见底的茶盅中添上茶,顺口问了一句,他拿起茶盅的手顿了一顿,后又恢复正常。   玉静瑄笑了一下,满眼的无奈,“不知道啊,如果还是不行的话,我可能在秋天的时候又会走了。”   “秋后处斩?你对自己还真是没信心啊,雯姨可是很想你呢。”虽然不是雯姨的亲儿子,可是毕竟是从小放在自己身边养大的说感情怕是也不必对太子哥哥的少。说起来,自从喊了君上舅舅,就被国后‘威胁’着喊雯姨了呢。   “你呢,对自己也没信心吧,不然也不会就那样子把秦家的那个小子给气走了。这些年虽然不在京都可是我知道的也不少呢。那小子我看着还是不错的。”   “我知道,”我低着头玩起了茶盅盖儿,“但是他要怪的话就只能怪我是玉兰颜的女儿,我无法想象我爱的男人对别的女人好的场景,既然这样不如不爱。”   玉静瑄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同时一只大手也爬上我的发顶,“你呀,终究还是个孩子啊。” 第十章天降横祸   后来,玉静瑄回了宫,但是他和流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没有人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翌日天还未亮的时候,七公主率人大闹毓秀宫,正碰上君上离开前去早朝,然后君上大怒,将流香打入天牢,而玉静瑄则软禁天华殿。   我难以想象他到底做了什么,竟惹君上发此雷霆之怒。近期,琼国与华国交界之地争端不断,外祖说是战事将近,这时候君上本应处处小心,以免惹起两国争战,可是如今却将华国大殿下打入天牢。是不是代表天下要••••••大乱了!   “你来了。”年幼时的白莲,如今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怎么也看不出他还是那个惊艳了所有人眼的贺流香。我提着盒子,想找处干净的地方坐下,却发现没有一个角落能称得上是干净,遂也就随意在流香身边坐下,从怀里掏出块帕子,在一旁的破碗中沾了点水,替他擦了擦脸。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都会变成这样?”一个被囚天牢,遍体鳞伤,一个被禁天华殿,绝食抗命。一个两个的似乎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流香笑了笑,拿出我带来的饭食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却并没有说大地发生了什么事,好半天我才叹了一声对他说:“流香,这些年我们虽说不上是天天见面,可是以你我之交,想必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你不愿说不代表我查不出来。你和静瑄是我认定了的哥哥,我不会放着你们不管的。”   “何必呢?”在我踏出牢房的那一刻本来打定主意不开口的流香却这样说:“你向来聪明,也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该做。所以这些年即使皇恩荣宠你也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不敢踏错一步,你明知伴君如伴虎,却何必为了我们招来祸患。你不是说这一生不求富贵,只求平安的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大步走出牢房,只闻流香最后的一声叹息。   流香,你即懂我,就该知道我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我的决定!   “小姐,你可出来了,这儿可不是你该来的啊。”我前脚刚踏出去,后脚阿碧就迎了上来,我接过她手中的缰绳就翻身上马,朝皇宫驰去,这些年虽然还是学不会功夫,但是这马上功夫却是不错的,因而小哥总说我这丫头最会的就是逃跑的功夫。   “小姐,你等等阿碧啊!小姐••••••”   一路上,我也顾不得今时这举动会惹来什么非议,哪怕是明儿就要被君上责骂我也是心甘情愿。   等我到了毓秀宫,看到的却是一片愁云惨雾,雯姨向来精神的身子此刻却病怏怏的歪在榻上,额上的布巾似乎在告诉我她到底是有多心焦。   “雯姨••••••”   “瑶瑶,你来了?我今儿身子不利索,你去找你太子哥哥玩去吧。”说着又闭起了眼睛,我本来是一肚子的话想问,可是如今看着这幅样子的雯姨,却是一句也问不出来。   我道了安,就退了出去,心中隐隐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不敢多想,急哄哄的就朝七公主的宫殿走去。   到了安庆宫,看到一脸呆滞的七公主,我才发觉事情恐怕不止我想的那么简单,我刚走到七公主的身边还没来的急开口问,就被突然魔怔了一样的七公主抓住了肩膀,死命的摇了起来,我强忍着晕眩感,好不容易在宫人的合力下挣脱了出来,就听到她大声的嚎哭。   “芳瑶,他为什么要这般对我?我自认并无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他为何要这般给我难堪,他到底将我这个妻子置于何处?!”   我走过去,轻轻的将几乎崩溃了的女子搂入怀里,安慰着。在她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的描述中,我基本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原来,我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毕竟纸是包不住火,我居然相信他们真的能瞒天过海!   曾几何时,这个在深宫中长大却依旧天真的女子还一脸幸福的对我说:“芳瑶,我想为他生个孩子,你说他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不,我要为他生好多好多的孩子,先生一个儿子,再生一个女儿,要是能生一对龙凤胎就好了。啊,对了,芳瑶,你说我该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啊,瞧我,取名字应该是驸马的事,我怎么忘了••••••”那时的七公主对我说了好多好多,无一不是她对未来的憧憬,对流香的爱恋。或许在这场三个人的戏中,最无辜的就是我怀里的这个女子。自己的丈夫竟然和自己的哥哥一起背叛了自己,这样的事情无论是谁遇到了也会崩溃的。   “静雪,不要哭了,也许这就是命。你以为老天爷给了你幸福,或许下一刻他就收回了给予你的一切,连男子都不能和天斗,更何况身为女子的我们呢?”   “我的娘亲在我三岁的时候就走了,三岁之前,在我有记忆起,她就过得不快乐。然而她对我说过退一步或许就是海阔天空。静雪,不要忘记了,你的驸马是华国的大殿下,琼国和华国迟早是要打起来的,你们的立场注定是对立的。与其到时两难,不如现在断个干净。”   后来,我还对她说了什么,我已经忘记了,只是我忘不掉的是那个女子的善良,在被最亲最爱的两个人背叛了之后她居然还能为他们担心,担心他们的立场,担心他们的未来。   “有时候,我会想老天爷究竟将我们当成了什么,只是手中任人搓扁捏圆的玩偶吗?明明已经许了幸福,却在人们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幸福的时候又残忍的拿回一切。与娘亲如此,与静雪亦是如此。”   “傻瓜,光听天由命是不行的,谁知道这贼老天到底在想些什么?”小哥笑着揉乱了我的头发,然后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刹那间,鲛纱一样的莹白月华铺天盖地的涌进我的房间,在地上落下一层银霜。   “你看着这月亮,”小哥从腰间抽出折扇很是潇洒的打开,“阴晴圆缺自有天定,可是我们可以改变的是心境,也许上苍给了你磨难,但你可以当成是历练。等到你老了以后再来回首,那是你就知道现在所以为的困境其实并不算什么。毕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所以你就是这样娶到小嫂的?”   “小不点说什么呢?你嫂子可是我最爱的女人啊!”看着小哥脸上的笑容,似乎已经没有了当时丁家小姐死去时的阴霾。那时,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一蹶不振,毕竟小哥看起来什么也不在乎,但是他是我们许家人中最痴情也最长情的一人。当时的冥婚虽然震惊了京都,却也为小哥引来了另一段姻缘。   “好了好了,你也不要想太多,四殿下他们的事哥哥们会帮你想办法的,晚上早点睡,不要想东想西的,知道了吗?真不知道你的小脑瓜子了都有些什么,整天瞎想,真想撬开看一看••••••”小哥一边说,一边向外走去,我在他挥手让我回去不要送的时候,突然喊了一声:“小哥,谢谢你!”   然后,小哥就嘀咕着走远了,可是琉璃灯下,我分明看到他的耳朵已经红的像我盒中的胭脂一样。 第十一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翌日清晨,我又进了一次宫,只是这一次却是君上的召见。进宫的旨意是爹爹前来宣读的,接旨的时候,爹爹欲言又止的看着我,眼里的担心易于言表。我冲着爹爹笑了笑,就随着前来接我的宫人上了车。   一路上,我想起了二哥对我说的话,华国在边境已经囤积重兵,这一次的战争怕是免不了的了,二哥对我说了这些之后他问我帮静瑄和流香是否值得,对我来说我所做的和所要做的是否已经想清楚了。这一次站在我的对立面的已经不只是个人,有可能会是整个国家。   可是,对于看着他们坎坎坷坷的走到现在的我,对于曾经看到娘亲为情所苦的我来说,我想看到他们之间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能看到诗经中的至死不渝。   五年前的君上和如今的君上,依旧是不曾变过的容颜,可是当我想起他曾今所做过的事情,再去看这张脸时,我的心中却已经不再是幼时对他的崇敬、儒慕。   “瑶瑶。”   “臣女在。”   “你可知你犯了何错?”   “臣女不知。”   “是吗?”他走过来,蹲在我的身前,伸出手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从阴影中抬了起来,威严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瑶瑶,别忘了你是琼国的琼华公主。不要做你不该做的。”   突然间,我很想问他‘对于那个即将被抛弃的儿子来说,你究竟有没有将他放在心上过?’。然而,我始终没有这样问,因为他早就已经给过我答案——为君者,先为君后才能是父。   “那么陛下呢?流香的身份难道陛下忘记了?”我别开头反问,有着双龙戏珠图纹的香炉中,袅袅的烟雾笔直的升腾至半空随后蜿蜒的散开,只余淡淡的香气缭绕。   君上怒极反笑,只见他衣袍翻滚的回到桌案边,拿起一封书信,又回来狠狠地掼在我的身前,“你给孤看清楚,这就是你要的答案。”   其实书信上并没有写很多的内容,只有四个大字——事成,即回。只是字迹却熟悉的让我心惊。   “看清楚了?”君上冷哼一声,一把将一旁的灯树踹翻在地,一直留在御书房的安总管惶恐的跪下,连呼‘陛下息怒’。   我惨白着脸,死死瞪着纸上的四个大字,似要将其烧成灰烬。原来这就是理由,原来这就是我认识的人,原来这就是我不惜抱着必死的决心进宫求情的人。   那个人曾一笔一划的教我习字,那个人曾和着我的琴音跳着世间最动人的舞,可是原来一切都是骗局。就像我曾以为亲切和蔼的皇帝舅舅,最终为了皇权也会残忍的处死自己可能谋逆的儿子一样。原来,这世间没有一个人会真的如同白莲一样的干净。   “这就是陛下曾告诫我他很危险的原因?既然陛下都知道为什么却容忍他接近静瑄殿下?难道对于这个儿子,陛下也是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吗?!”   “为君者,当以天下为重。可是臣女不明白是先有家后有国,还是先有国后有家。臣女不明白如果连家人都无法保护,有有何立场去保护所谓的国家?臣女••••••愚钝,请陛下告诉臣女到底所谓的政治究竟是什么?”   曾今被君上毫不犹豫以谋逆之罪赐以一条白绫的二殿下,被君上赐婚给流香的静雪公主,甚至是爱上流香的静瑄殿下,这些人明明是君上的子嗣,是他的骨血,然而却是这种下场。   “琼华,”君上喊道,他很少这样喊我,我跌坐在地上,低着头,不想看到任何一张令我作呕的脸,“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政治,为君者,可以自负却不能自私。为君者可以放弃所有人,却不能放弃他的子民。如果能保护孤的子民,孤可以放弃孤的一切包括孤的性命。”   “琼华,从你被封为琼国公主的那一刻起,你就必须有这种为琼国牺牲的觉悟与自觉,皇室从一开始就不是为自己存在的。”   好冠冕堂皇的话,这样的国君可真是民之大幸!民间的儿女羡慕皇室的子嗣,因为一出生就有着高高在上的身份,可以锦衣玉食,不必为生计奔波。可是他们何曾想过这一切意味着责任,只要国家有需要,即使被牺牲,他们无法拒绝。   “为什么知道这一切却不去阻止静瑄?”我猛地抬起头来,直直的望入他的眼底,可是我什么也看不到,没有后悔,没有愧疚,甚至没有属于人的情感。   “无论做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没有饵是不能钓上鱼的。”君上弯下腰,将我扶起,安总管很有眼色的搬来一张椅子,让我坐下。   君上就像初见时那个亲切的舅舅一样,摩挲着我的头发说:“瑶瑶,即便今时的国君是你的父亲也会如此选择,身为琼国皇子得到之前必须学会放弃,好了,你去看看静瑄吧,好好劝解他,不要让他做出什么不该做的。”   我最终还是没有去见静瑄,因为我不知道要和他说些什么,难道说你的爱人欺骗了你,你的爱人其实是为了颠覆你的国家而来?或许此时这个为了爱曾远走他乡的男人还在傻傻等着他爱人的消息,等着有一日能和他比翼双飞、举案齐眉。   原来,这就是尘世间的爱情。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多美好的誓约,可是这世间有谁能做到?   我看着不停向后退去的景色讽刺般的一笑,却在看到一个人后,僵住了嘴角。车夫在看到街中马上的人时,就已经勒住了马。我隔着半透明的车帘看着车外的秦骄阳不发一语。就这样僵持了好半天,秦骄阳才策马走到我旁边,支支吾吾的开口:“四殿下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没事吧?”   我?我能有什么事?   我够了够嘴角,冷声问道:“秦公子就是为了问这个才拦住我的马车的?”   “不,不是。”他慌忙否定,“我••••••我把白梅送走了,你••••••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吧。”随后不等我答应就策马向前跑去。   “好了,你可以说了。”等到我们在一家茶馆的雅间里坐着了,秦骄阳还是不曾开口说话,我突然觉得自己跟他来想听听他会说出些什么的决定绝对是一个错误。   秦骄阳踯躅了半天,才似乎下定了决心,对我说:“边关传来战训,我决定和父亲上战场。”   我看着秦骄阳依旧稍显稚气的脸愣住了,他说等我半月等我的答案,可是如今我的答案还没想好,他就告诉我他要上战场了,甚至连铺垫都没有,就这样跟我说他要走了。   这个人总是这样,总是按着自己的想法做事,白梅的事是这样,今天的事也是这样。   “你,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些?”   “是。”   “那好,你去跟我爹解除婚约,我不想等一个随时会死的人,也不想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   “••••••芳瑶,有时候我想你究竟有没有心,懂不懂情。我们自幼一起长大可是你却总是这样的不近人情,每当我们想对你伸出手来时,你总是会一阵冷潮热讽,将我们逼退。如果谢含羞不是那样的性子,现在的你会不会一个人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你和你的家人明明可以相处的那么好,可是对我你总是不冷不热的,高兴时喊我笨蛋,不高兴时理也不理,对于你来说,我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人呢?我也想知道。小时候会在小哥欺负我的时候帮我却被小哥欺负的很惨的人;在我想娘亲想到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时,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抱着我安慰我的人;当我被其他小孩子讨厌时,会跑出来挡在我的身前说‘我最喜欢瑶瑶了’的人;即使我一直无理取闹,也还会说‘我一定要娶瑶瑶’的人;会从城东跑到城西替我买糕点的人。   秦骄阳,原来不知不觉中你为我做了好多事,多到我会为了白梅生气,会怕你我的结局会和爹娘一样,会因为你突然要上战场而心慌担忧。   “秦骄阳,”似乎是被我突然温柔起来的语气吓到的秦骄阳,愣愣的看着我,而我却冲他甜甜的一笑,“如果你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到时来我家娶我吧。”   说完后的我就离开了,身后突然间传来桌椅翻到的声音还有秦骄阳的欢呼以及后来的痛呼。 第十二章无题   自那天之后,我就不曾再见过秦骄阳听哥哥们说他似乎为了上战场在做最后的准备,在哥哥们的描述中,此行他的斗志很是高昂,据说他放话说要建立赫赫战功超越他的父亲,然后一身荣耀的来娶我。   可能是从秦骄阳那里得知我和他和好的消息,不久谢含羞又开始往我家跑了。本来见谢含羞一直不来而担心我和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大娘也彻底的放下心来,开始准备起我的嫁妆。虽然先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不过大娘说如今秦骄阳上战场去了,以后回来便会封侯拜爵,所以嫁妆什么的腰准备的越丰厚越好,不能让人家小瞧了去,甚至连宫中也帮着准备,似乎是要像嫁公主一样的将我嫁出去。后来被谢含羞知道我这想法,她还打了我的头一下,说我笨,说我本来就是公主,这本来就是应当的。   再后来,府里来了几个教养嬷嬷,据说是来教我新娘礼仪什么的,可是当她们教我顶着铜盆走路时,我真的想说我不嫁了。估计是看我脸色不好,其中一个嬷嬷对我说到时成亲时我头上顶着的礼冠比这铜盆更重。这时候,谢含羞就在以便能幸灾乐祸的笑,我恨得牙痒痒,却什么也不能做,不然又要被嬷嬷们教导半天。   等到五月初,秦骄阳就起程去了边关,那天我没有去送,后来听谢含羞说他在城门口等我等了好久,后来实在不能在等了,才一步三回头的骑着马走了。临行前还将一块芙蓉佩交给谢含羞,让她转交给我,还一直叮嘱谢含羞一定要告诉我他会平安回来的,要我等他。   真是个傻瓜,如果这世上没有秦骄阳,那么许芳瑶便会终身不嫁。可是老天在许芳瑶出身前九让秦骄阳出生了,然后安排了他们结亲,安排他们一起长大,安排••••••许芳瑶喜欢上秦骄阳。   在秦骄阳走了一个月后,一直待在家中闭门不出的我又被一道圣旨召进宫中见驾。   “瑶瑶,贺流香被人就走了。”我不知道君上连夜召我进宫和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但在我看来他是在怀疑是我派人救走了贺流香。   我笑了笑,拿起灯架上的细簪,挑了挑渐渐暗了下去的灯火,君上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回答。突然间亮起来的灯火映出墙上我摇摇晃晃的身影,我走到君上面前跪下,“请君上许芳瑶前去探望四殿下。”   “准。”   “谢陛下。”自从那天进宫后,我和君上似乎就形成了某种默契。但是我不知道这默契是好事还是坏事,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会触怒龙颜,然后以不敬之名被君上下旨赐死。   天华殿就在离君上的安圣宫不远的西南角,说起来这也算是君上的恩典,可是这样的恩典却不是他想要的。   当我踏进天华殿见到静瑄时,我几乎认不出来那个人就是曾经嚣张狂狷的男人,虽然想过他会过得不好,可是当我看着骨瘦如柴、胡子拉碴的男人时还是被震惊到了。怪不得,每次和我提起静瑄时小哥的脸上会出现那种可惜的表情,怪不得外祖母会对我说雯姨的身子一天比一天的不好了。   直到看到静瑄我才知道事情究竟变得有多糟糕。我半跪在气息奄奄的男人榻边,伸出手在他的脸上摩挲着,知道现在我还是不确定我帮着君上到底是对还是错。   “静瑄,是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瑶瑶?”他的眼睛微微的睁开一条细缝,极力的找寻我的身影,我见状忙凑到他的眼前,静瑄看到我后嘴角扯开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真的是你,能看到你真好。他们不准我出去,我谁也见不到,我根本不知道他好还是不好,或者是已经被君父杀了。我不惜自残身体,可是没有人理我。他们会阻止我,治疗我,然而一句话也不说,我快疯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静瑄再忍忍,很快就没事了,我会带你出去的。”   “不!瑶瑶,你替我去就流香好不好,我知道这很为难可是我无法听到任何他不好的消息。”看着说起流香时眸中恢复神采的静瑄,我很想告诉他,他的静瑄骗了他。可是也是这样的神采让我不忍心告诉他一切,如果真的知道了一切这个人还能活吗?会不会就像娘亲一样一日不如一日知道最后病死。   我悄悄的抹去眼中不小心流下来的泪水,对他说:“他没事,他已经被人救走了,现在可能已经回到华国了。”   “真的?”   “真的。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难道你想他回来时看到的是这样的你或者是你的尸身?”   “不!当然不,快,快扶我起来,我要吃饭,我要洗漱••••••”一旁候着的宫人一见他要起来忙过来扶,随后一阵兵荒马乱,再出现在我面前的玉静瑄虽然无法啊和以前比,但好歹还是精神了一些。   “这样的四皇兄很让人心疼是不是?”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的静雪静静的看着静瑄狼吞虎咽的进食,依旧显得有些憔悴的脸上却多了一丝生气,“那个人到底将我们当成了什么呢?将我们玩弄于鼓掌之间,我或许还好,毕竟我一直都知道他不爱我,可是皇兄呢,我以为他们是真的相爱的,甚至我还想祝福他们。可是原来是这种结局,真是可笑!”静雪的声音一直温温柔柔的,可是听着这样温柔的声音说着这番话的我却觉得她或许是在恨的,毕竟没有人喜欢自己和自己的亲人被一个骗子当成工具来利用、戏弄。   “静雪,我们的立场不同,虽然我不能认同贺流香的做法,可是静雪如果你要因为他而心生恨意的话,我会可怜你。你毕竟才十八岁,你的未来还很长,将来你会有一个爱你的丈夫,会有你和你爱的人的孩子。”所以你不必去恨的。   也许是听懂了,也许没听懂,静雪转头看着我,对我笑的很是纯良,“我知道。不过,芳瑶你才十四岁,不要想得太多了,会变成小老太婆的。” 第十三章逃宫   “空许韶华负流年” 第十四章谢含羞怀孕   “孩子的父亲怎么说?”   “他••••••他还不知道,可是我相信他不会不要这孩子的!”一个多月不见,谢含羞本来显得有些圆润的脸竟生生瘦的尖细起来,看着她眼中的疲惫我实在说不出什么打击她的话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吩咐阿碧去叫小厨房煮碗百合粥来。   对于谢含羞的固执我实在不想多说什么,谢含羞的性子是随她爹的,以前我爹就说过谢大人是清流,曾经冒死上谏过,那时甚至还被打入天牢过,可是这人愣是像个螃蟹一样咬住了就不撒口。后来君上没法子了,面子拉不下又不想失去了怎么个铮臣,好在当时清流一派上了一份万民书,这事就算怎么揭过了。可是没想到谢含羞也是怎么个死性子。   “你先在我这边安心住下,谢夫人那里大娘会帮你劝着的。孩子的父亲••••••我去说。”是好是歹全看这么一遭了,如他肯负责便罢,如是当谢含羞是个可玩弄的我就让他看看京都的权贵到底是怎么玩弄权术的。   到了大娘的满芳院,谢夫人已经趴在大娘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了,说起来谢夫人和我娘一样也是婚后十几年才得了一女,从小如珠如宝的养着,生怕委屈了一点,可是没想到未出阁的女儿竟做出这种事来,着实是寒了她的心。   “芳瑶给大娘,谢夫人请安。”看到我来了谢夫人才止住了泪,却还是一脸的悲戚。   “含羞已经睡下了,这些日子先住在我那里,谢夫人且宽心,我会照顾好含羞的。”   “哼,”谢夫人冷着脸冷哼了一声,骂道:“我宁愿她死了,做出这等丑事将我谢府的脸面都丢尽了。芳瑶,她有没有说野种的父亲是谁?我倒要看看是哪家不要脸的东西竟勾引了我女儿,拼了老身这张脸面不要也要让他难以在京都立足。”   看着一脸愤恨的谢夫人,我只得僵硬的笑着,安慰道:“这含羞倒是没有说,不过我会劝她说出来的,只是夫人想到了解决之策了吗?毕竟纸包不住火,这事想瞒怕是瞒不了啊。”   大娘也在一旁附和,听到我这么说谢夫人又哭了起来,她嚎啕着哭骂着谢含羞,却始终没有说有什么解决之策。   我见再这样下去就是三年也解决不了,就提议道:“不如先找到孩子的父亲,若他肯负责那还好,如他不肯负责,看含羞的意思是不肯打掉这孩子,在我看来这孩子毕竟也是一条命,既然事情发生了不如就将孩子生下来,等生下来后就找个好人家送了。含羞就送到城外的庵子养几年,等风头过去了再接回来,到时在配人家吧。”   我秉着能拖就拖的宗旨好不容易将谢夫人哄骗好了,等她回府了,回头就急急的将大娘拉回房间将谢含羞和李莲生的事和大娘说了。大娘听了后好半天没说话,光在那边念佛号。我忙扯着大娘的袖子问该怎么办。虽然刚知道时,我很是想去杀了那个戏子,可是等冷静下来我也是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若孩子的父亲只是普通百姓,哪怕是个种地的、经商的也不打紧,可是偏偏是戏子,这可是入了贱籍的啊。琼国地处江南,农商皆重,唯有这梨园一行是下九流的行当。谢含羞到底是朝廷大臣之女再怎么下嫁,也不能嫁给一个戏子啊。如真是这样那可真的是笑话了。   “都怪我,含羞一个多月没来找我,我都没察觉出什么来,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我实在是••••••”   “瑶瑶,现在你自责也没用了,你先去找去那戏子,我们找个时间去见见。”   “恩,那女儿先回去了。”   “唉,回去吧,好好照顾含羞那丫头。唉,真是作孽啊。”   三天后,我瞒着谢含羞将李莲生约在吴越楼见面。不得不说这李莲生生了一副好皮相,不愧是唱小生的,举手投足间像极了出生书香门第的大家公子,怪不得谢含羞会迷上这样的人。可是看到他眼中的市侩和狡诈,我不得不怀疑谢含羞的眼光,这样的人她竟然会迷得神魂颠倒。   大娘见我一直打量着李莲生生怕我步了谢含羞的后尘,忙咳嗽一声,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李莲生,“含羞和你是不是定了终身?”   可是没想到李莲生竟是这样的一个小人,只见他看似温文的一笑,朝大娘一作揖就矢口否认,还大呼冤枉说是谢含羞勾引他,他抵死不从于是谢含羞由爱生恨冤枉他,期间还不时地冲我抛几个眼神。   我和大娘被他气得身体直颤,恨不能撕了他那一张臭嘴,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娇娇的冲他一笑,这色胚子竟迷的连北也找不到了,连忙对着我又是一作揖,问:“小姐有何见教?”   我笑着回道:“见教嘛,到是没有,可是要李公子领教一番。”话音刚落,厢房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我冲着来人笑的更是灿烂。   “赵家叔叔,你不用给侄女面子,尽管往死里打,侄女不会和外祖说的。”此人名赵大是外祖父手下的一名将领,也曾立下赫赫战功,只一次在战场上受了伤不能在上战场了,便在外祖家当了护卫长。和我是极熟,有时也会在我去外祖家时,送我一些亲手做的小玩意。今儿就是想到这种情况,才把他叫来的。   赵大也不多话上去就打,等他进来后我才看到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后头还跟了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这会子那李莲生可是有的苦头吃。这种事情说起来也不是我一个女孩家看的,跟赵大说了一声就去了隔壁等着。   期间,传来的阵阵惨叫,我都选择性的忽略了。大娘虽是信佛的可是高门大院里的女人几个是吃素的。虽然念着‘罪过啊罪过’,可是我分明看到她的唇角可疑的翘了起来。等听得差不多了,我叫阿碧和赵大说一声就和大娘回去了,后来听赵大跟我邀功是说,那男人被打的呼气的多进气的少,大半条命都去了。甚至赵大带的人还划破了那男人的脸,手脚也打断了。最后被扔到城外的乱葬岗了,是生是死就看老天了。而;李莲生待过的庆春班也被大娘请出了京都,毕竟看着也膈应不是?   所谓天子脚下,像这种人就算是死了也没人会在乎,就算是他的戏迷还念着,几天的功夫就会有新人代替他了。   谢含羞那里我编了一个谎话来骗她,说是谢夫人同意她和李莲生的婚事了,但她下嫁给一个戏子是万万不能的,好在李莲生是一个上进的,就去参军了,说等立了战功就回来娶她。而她也真的信了。大娘问我以后该怎么圆谎,圆谎?用得着么?呵,那里是战场,死个把人很正常不是吗?迟早谢含羞会忘记这个男人的。   当时,大娘看着我,神色复杂,好半天才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瑶瑶啊,虽然你做的大娘不是很认同,但大娘好歹还是放心了。” 第十五章冬逝   随着年纪的增长,说我长得越来越像娘亲的人也越来越多。有时看着菱花镜中映出的容颜我也不知不觉会以为娘亲又回来了。可是,每一次我忘情的去触碰这张无比熟悉的容颜时,总是一片冰凉。   爹爹总是说‘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而其间能当此者唯有娘亲。娘亲的貌美也曾誉满京都,外祖常说如果没有嫁给爹爹,娘亲或许便会进宫,毕竟也只有宫中的那位能配得上娘亲。   然而,看着菱花镜中还未完全长开的脸庞,我却觉得即使没有遇见爹爹,娘亲也不会进宫,那里不适合娘亲。再华美的鸟笼如果是为了束缚而存在,也会变得面目可憎。娘亲就像天上的凤凰,应当栖息在梧桐木的树冠上而非金丝鸟待的华笼中。   那么我呢?我不似娘亲那样干净、单纯的需要所有人来保护她的那份纯真。即使有着一样的容颜,可是我们还是不一样的。就像娘亲会为了爱情而放弃所有,娘亲会为了所谓的正义而坚持立场,娘亲即使遇见了李莲生这样的人,也不会像我这样的去处理。阳光之下必有阴影,而我就是如同阳光般的娘亲所诞下的阴影。   二殿下被赐死那天,君上对我说过一句话‘瑶瑶,我们是一样的。有时我甚至不相信你竟然是兰颜的女儿。’   那时我很想否认,我怎么会是和他那样无情的人一样,可是自从经历了静瑄和流香的事之后,我才明白自己真的或许如君上所说的,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是真小人,而我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每一次看着谢含羞一脸幸福的抚摸着肚子,对未出世的孩子讲述着他的父亲时,这种感觉尤为强烈。我想如果是娘亲的话,她一定不会选择像我这样,即使那个男人再怎么坏,为了孩子,娘亲只怕还是会选择妥协。   “瑶瑶,你说将来孩子出生会是什么样子?是像我多一点还是像莲生多一点?其实他能像莲生多一点,我娘总说我疯疯癫癫的一点女儿家的样子也没有,可是如果像莲生的话,娘或许就会喜欢这孩子了。”轻轻的捧着才三个月大肚子,一脸温柔的样子的谢含羞和她以前的娇蛮几乎难以想象是一个人,为了腹中的孩子,谢含羞变得就像那些大家闺秀们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爬树翻墙什么的仿佛她都不曾做过一样。如果没有这孩子,谢夫人对于谢含羞的转变只怕是喜极而涕了。   “我倒宁愿这孩子像你,毕竟像你这样的在京都也算是一朵奇葩了。”我拿着书卷,掩嘴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瞥了一眼躲在远处不敢过来,却是满眼委屈的猫猫。自从谢含羞怀了孩子在我这秋思苑住下后,猫猫就彻底的被赶了出去,据谢含羞说是为了孩子好,她才不希望将来生出来的孩子会是一脸的毛。   对于谢含羞的这番言论我保持缄默,就冲着她为了孩子整天细声细语的温柔样子,我就已经不想再发表任何言论了。我的那些娘们看到谢含羞也只有一句话‘含羞这丫头长大了啊。’   我很想问一句都是一孩子的娘了,那还能是孩子吗?但是每一次看到娘亲们看过来的眼神,我都选择了沉默。那分明是希望早点抱外孙的眼神啊,我说大嫂不是怀了吗?我还没出嫁呢,要真有了,你们还不得哭死啊。   自从发生了谢含羞这件事后,京都里便不曾发生什么大事,仿佛是老天爷已经玩累了一样,暂时打盹去了。我就每天从丞相府去宫里陪静雪说话,然后再一起去看望国后,再回来探望家里的两个孕妇。虽然觉得有点累,但是好歹还是平平安安的到了大嫂生产的那天。   也许是大哥向来是家中最乖巧孝顺的一个孩子,也向来敬重满天神佛。大嫂虽然怀了孕,可是平日里看起来和没怀孕的女人一样的健康,除了刚开始那几个月的害喜稍显严重外,此后脸色红晕的就连见惯了怀孕的女人的嬷嬷们也练练称奇,甚至还丰润了许多。倒是谢含羞几个月怀孕下来,吐得昏天黑地啥都吃不下,脸色蜡黄不说,人也瘦得个竹竿似的,挺着个大肚子,看上去就像只剩一颗山楂的冰糖葫芦一样。   大嫂的产期是在年底,刚好是新春的样子,而谢含羞的产期是在开春那会儿。因为家中有两个孕妇,大娘早早的请来四五个稳婆在家中好吃好喝的供着。那时大嫂还说大娘有点小题大作了,可是没想到这几个稳婆还真派上了用场。   自从秦骄阳他们去了战场每个月都会送回来一封信,信中也是向来报喜不报忧的,每每进宫看到君上一天比一天黑下来的脸色,我知道事情并非像秦骄阳在信中所提到的那样简单,至少这场仗还有的好打。   为了给边关的哥哥们和家中待产的两个女人祈福,十一月时我和大娘她们去了城外的寺庙,可是刚到庙里没多久,家里就传来消息说谢含羞不好了。急忙赶回去,见到的只有不停抹泪的谢夫人,大嫂已经被大哥带回房里,怕受到冲撞。   我们在谢含羞房外等了大半天,听着里面传来的一声比一声微弱的呼喊,心紧紧的揪了起来,可是最后当房门打开时等来的还是稳婆的一声‘节哀’。不是保大还是保小的问话,只有一句‘节哀’。谢夫人在听到那两字的瞬间就昏了过去,虽然未出阁的姑娘是不能进产房的,但我还是想去见她最后一面。   这个娇蛮的女子从我娘亲去世起就陪我度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她会在大晚上的翻墙过来和我挤在一张床上睡觉,会在荡秋千叫我推的高高的,会欺负我的猫猫还一脸的‘我是在它玩’,会将我和秦骄阳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来管。可是这样的一个女子最终还是没有等来她期待了六个多月的孩子,也许是放不下她心爱的孩子,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和这个孩子一起走了。   床榻上的女子憔悴的不似十六、七岁的模样,可是就是这样蜡黄的一张脸上却满含着对腹中孩子的深爱。我慢慢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拉起谢含羞还温暖着的手,“含羞,你不是说等孩子出生了,就让我做孩子的干娘吗?你不是说等我以后也有了孩子,要做儿女亲家的吗?谢含羞如果你知道我骗了你,你会不会气得睁开眼睛骂我呢?”   “谢含羞,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你的。你以为我很开心没天见到你吗?像你这样的闯祸精我巴不得以后都看不到才好。喂,谢含羞,你知不知道你喜欢的那个男人是个大混蛋,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看上他的?喂,谢含羞你给我醒过来,你不准死知道吗?我会恨你的,谢含羞,你不准死!”怎么办呢,谢含羞,以前娘亲离开的时候有你在,可是你也离开了,我该怎么办呢?谢含羞,你个大骗子,你说你会一辈子翻墙过来和我一起睡的。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被带回自己的房间的,等我意识到了的时候,已经是谢含羞下葬的时候了。那天就想娘亲离开的时候一样,天空飘起了雪。   谢夫人一身缟素,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娘说谢大人还不知道这个噩耗。我想如果谢大人知道会怎样,会不会赶回来,可是我却很清楚的知道不会!   那一天,我见到了落魄的就像乞丐一样的李莲生,拖着短腿,跪在谢含羞的墓前,即使被悲痛欲绝的谢夫人歇斯底里的打骂也不曾懦弱的退却。反而挺直了腰身跪在墓碑前,说着我们都听不懂的话。后来,谢夫人也不再打骂他,任他跪着直到我们离开。   后来,听人家说李莲生死了,就冻死在谢含羞的墓前,我不知道他是抱着何种心情跪在被他欺骗了的女子墓前的。可是谢含羞看到了会很开心吧,自己心爱的男人会为了她的离世感到悲伤,像谢含羞那样的女子恐怕已经心满意足了吧,那样的傻瓜啊。 第十六章战之伤   第一次除夕这一天,丞相府清冷的没有丝毫过节该有的喜气,无论是为了还待在边关的家人还是为了仍在他乡的爹爹或者是红颜早逝的谢含羞。除了送到皇宫和交好的各府的年礼还有收到的年礼还彰显着今天是除夕外,府中甚至不像往年一样请来戏班子开唱,这一年的除夕,京都被一层看不见的阴霾深深的笼罩了起来。   唯一的一件喜事或许就是大嫂在新春的那天无惊无险的生下了一个女儿,宫中颁下旨意说这孩子的名字就叫迎春,许迎春。我们都在希望新的一年能迎来一个令人欣喜的春天。然而新春不久,边关各城就连连失守,君上大怒,可是没有办法。后来,宫中的九公主就被送去西南的梁国和亲。   说是和亲,不过就是用一个女子来换取梁国的相助,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就注定了要有人牺牲。九公主去和亲的那天我也随着宫中送行的人们去了。同样是在我送哥哥去边关的城门口,一身鲜红嫁衣的女孩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跪下来拜别双亲。她甚至还不能被称为女孩,只不过十岁的稚龄,却不得不踏上前往异乡的路,也许这一生她都不能再回到这片土地。   那一天,京都百姓全聚集在城门口送他们的公主去遥远的国家,在车马起程的那刻,随着礼部官员的一声‘恭送公主’所有的百姓都跪下了。也许除了在边关厮杀的将士们,这个女孩也是百姓们心目中的英雄。   “琼华,我的女儿她会成为我琼国最尊贵的公主!”那一刻,君上看着九公主一行人马离开的背影,对我说琼国一定会赢,他不会让他的女儿白白的牺牲。   德源三十一年春,德源帝,退位,御驾亲征。太子静远继位,改国号德寅。   有时我想琼国是不是真的受到了诅咒,随着先帝御驾亲征,京都的传言越来越不好,甚至我都觉得或许明日琼国就会灭国了。可是每月一封的信函却让我对未来还抱有希望。我不停的告诉自己‘琼国一定会赢的,我的家人会平安回来的’。   进宫的时候,静雪一直遥望着西南的方向,我知道她是在看她的小妹妹,那个选择了国家的孩子。静雪在静瑄离开之后就从庆安宫搬到了太庙,带发修行为琼国祈福。甚至就连国后也一同搬去了太庙。   我不知道是否如人们所希望的那样,琼国会打败华国,可是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每一天我都在担心我的父亲会不会因为流民们发动的暴动客死异乡,我的外祖、舅舅、哥哥们会不会战死沙场。每一次收到边关来的信时,我都不敢打开来看,每一次都是大哥颤抖着打开看了一遍松了口气后,才念了出来。   可是这样的幸运并没有持续多久,花朝节之后,先帝战死,举国同悲。而我的舅舅、小哥还有那个说要回来娶我的男人为了保护先帝万箭穿心而死。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恨,如要恨,我该去恨谁?   小哥的死讯传来后,小嫂当场就吐了一口血,而四娘更是得了失心疯了,整天在府中游荡,看见一个人就拉住那个人问‘你看见我的芳儿了吗?’。请来的大夫都摇着头说治不好了,除非小哥能活过来,可是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先帝崩后不久,梁国就抽走了兵力,退出了这场战争。如今的君上毕竟还太年轻,看到边关传来的急报,生生的愁白了两鬓。   德寅初年,暮春。站在小哥和舅舅还有秦骄阳的衣冠冢前,我整整站了一天一夜,尔后就进了宫。那一天,把我当成亲妹妹的君上狠狠的甩了我一巴掌,还一脚将御书房的桌案踹翻。   “请君上恩准!”我就像那天知道流香的背叛一样跪在如今的君上身前,只是这个人不是先帝,他太过妇人之仁。   “我不同意,我已经失去一个妹妹了。”   “我的哥哥死在边关,我的舅舅也没能回来,我不想我的外祖也战死沙场。所以琼华请君上恩准琼华的请求。”   也许上苍注定了拥有这张脸的女子得不到幸福,我的娘亲在她的期待、盼望中怀着憾恨死去。而我也许也要在对故国的思念中含恨而终,或许真的是宿命。   君上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问:“瑶瑶,你可知这条路是没有退路的,你毕竟不是琼国真正的皇室女儿,现在后悔还来的及。”   “琼华不悔。”   “君上,这场仗无论如何都不能打下去了,再下去不等华国铁骑踏入我琼国,流民的暴乱也会覆灭琼国的啊。请君上三思。”   三日后,君上下旨,许氏芳瑶和亲华国并割城三十座,而后两国停战。   是对还是错,我早就已经分不清楚了,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如果注定了有人不幸,那么就由我一人承担就好了。在这个时候我突然间了解了九公主和亲时的心情。   临行那天,春雨绵绵,大哥对我说今年或许会有个好收成。我笑着抱了大哥一下,娘亲和嫂嫂们皆掩面而泣,我笑的更是开怀对她们说:“我是去嫁人的啊,你们开心点啊。”   可是,最后我也是泣不成声。我以为我的泪已经在听到那个噩耗时就已经流光了,可是离开时还是会难过,还是止不住眼中汹涌的泪意。   “公主一路走好。”我离开时,也像九公主离开时的那样,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头都在跪送他们的公主离开,唯一的不同就是如今的我还有君上跪送,这算不算我的荣耀?也是在这个时候我仿佛明白了那个只有十岁的孩子披上嫁衣时的感受。即使是为了国家,然而嫁个一个未曾谋面的男人,一个不知是老是丑的男人而披上嫁衣,这是何其的讽刺。   我曾想过不嫁秦骄阳便终身不嫁,可是我却在他尸骨未寒的时候匆匆的去嫁另一个男人。   从八岁到十四岁,再从十四岁到如今,我却仿佛已经过了大半辈子,我还未长大便已经老去。 第十七章再遇白梅   “空许韶华负流年” 第十八章树海   琼国和华国有两处交接之地,一处是小哥去的战场——镇魂江。另一处就是我现在看到的树海。就如镇魂江之所以被称为镇魂,是因为那里是战场。而树海却是因为这儿有一大片看不到边际的森林。   从外面看树海只是一个普通的森林,甚至当你看到树间偶尔出现的小鹿或者小兔子时,你还会为这发现而感到惊喜。可是只有生活在树海周围的人们才知道这树海究竟有多危险。人们看到的只是树海的外围,没有人知道树海的中心在哪里,也许有人进去过,可是却没有人能够出来。   “树海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在这一处守护着琼国,琼国太庙中敬的天神其中之一就是树海里的神灵,我们都称它‘大地之母’,琼国的子民虽然有大半都是商人,可是对于农耕,我们也是极为看重的。这片树海象征着无尽的生命,我的父亲曾经说过只要树海还在一天,琼国就不会消失。每一次琼国发生天灾,君上就会斋戒沐浴之后进入太庙向树海中的神灵祈福。然而这一次树海中的神却没有再像以前一样保护着琼国。”阳光下的树海宁静而安详,可是就是这样的一片树林却曾经埋葬了华国想从这里进攻琼国的梦想。   这样的树海终年缭绕着浓雾,然而夕阳下的树海却美丽的不似凡间所有。   “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为什么要选择从这里去华国?”白梅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树海,我看着她的那副样子笑了一下,拢在广袖中的双手在我走到一颗树前的时候轻轻的抚上了粗糙,干裂的茎杆。“在琼国皇室中曾流传着一个传言,只要体内流着皇室之血的人怀着虔诚的心走到树海的中心像树海的神灵许愿,就能愿望成真。”   “你相信?”   “我相信!”   我想起那个时候穿着素衣的静雪安静的跪在太庙中为琼国祈福的模样,想起她对我说的关于树海的传说时的那种神情。我想如果她能来这树海的话她一定会希望能进到树海的中心。   白梅显得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道:“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危险吗?那种传言怎么可以当真,你是疯了不成?”   我笑了一声,抬头仰望从树叶的缝隙中漏下的阳光,一点一点的就像光幻化成的蝴蝶一样。“白梅,你知道吗?在琼国的皇室中流传着很多的神话,最早的子民是相信有神存在的,可是后来,人们渐渐地抛弃了他们曾经尊敬的神祗。战争爆发后,我有时会想这会不会是神在惩罚他的信徒们的背叛?”   “即使这只是一个虚幻的传言,可是我也希望去试一试。我并不认为和亲和退让就能解决琼国的困境,也许这只是困兽之争,可是我仍希望树海的神能听到我内心的声音,并且回应我。”   白梅依旧像在看一个疯子一样的看着我,或许在她看来即使去华国和亲也比进去树海来的好。可是,我却是真的相信这世间是有神明的存在的。也许那些人都忘记了,曾经在琼国的历史上有一种人生而就是为了在人民与神明之间沟通、传递消息的。那一种人被称为‘神的代言者’也被尊为神子。   可是当信仰逐渐被**所掩埋,神子也渐渐地消失在历史中,关于他们的一切也只能在早先的古本中才能找到。记载中的神子并没有排山倒海,逆天改命的神力,然而他们却能在天灾频发时沟通天地,祈求神明的庇护。   “白梅,我会回来的,毕竟我的命现在已经不止是我自己的了。我还有我的责任在。”   我浅笑着朝白梅挥手,向树海的深处走去。这也是我前去华国之前的一个任务——找到树海的中心,祈求神明的原谅,求神明重新回到琼国,庇护琼国的子民。   树海的广袤有如浩瀚的大海,我走了半天也还在树海的外围走着。我的四周依旧能看到各色的花草,偶尔从树丛间探出一颗小脑袋来的小动物,还有一丛丛白黄相间的水仙一样的花。阳光在这里美丽的就像精灵,跳跃在树叶之间,在地上落下斑驳的树影。   然而,渐渐地浓雾开始在四周缭绕,就连刚开始经常见到的动物也似乎绝迹了一样,只剩下幽暗、无际的树海和四处生长的藤蔓和那一蓬蓬白黄相间的不知名的花簇。越往雾影浓重的地方走,林子就显得越安静,在这个地方似乎变成了冥府一样,闻不到生命的气息。   我自看到树海里的一种植物起,便开始一步三叩的朝着它生长的方向前进。那种植物是一种类似于爬山虎一样的藤蔓植物,然而不一样的是这种植物上开着星星点点的浅紫色的小花。我曾经在图鉴上见过这种花,它曾被琼国的神子称为‘神的花冠’,据说这种花开着的地方就有神的踪迹。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远,只知道额头渐渐的发烫发热、随后渐渐地没有了知觉,而这个时候我也终于从树海中的幽暗之地走到了一处水汽缭绕的湖边。在看到那片湖泊时,我几乎以为自己进入到了仙境。   碧波荡漾的湖水上开着一蓬一蓬的白色莲花,不时的有一条条的金色锦鲤从湖心跃出,又落回湖中溅起一朵朵的水花在明媚的阳光下展开一道道绚丽的彩虹。湖的周围更有一只只的梅花鹿或是软绵绵的兔子饮着湖水,不停地跳跃着。   “圣湖,这就是圣湖。”传说中的树海中心有一片如同翡翠一样美丽的湖泊,传说中的树海之神就是从这片湖泊中诞生的。在神话中的圣湖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圣湖的水能活死人、肉白骨,甚至说在圣湖中沐浴后就能成仙,饮圣湖的水就能返老还童,长生不老。   我按捺着激动的心情,一步一步朝着湖心走去,渐渐地湖水染湿了我的绣鞋,漫过我的脚踝、小腿直到漫过我的头顶。在古籍中记载要想见到树海之神就必须进入圣湖,让圣湖中的水涤尽身上的浊气、污秽。   当湖水渐渐漫过我的头顶时,我在水中看到了无数斑斓的游鱼,湖中生长着的如同珊瑚树一样的美丽植物,那一刻我仿佛感觉不到了湖水对我的压迫。渐渐地在这一片景致中我仿佛进入到了一个美丽的世界,一个梦境一样。舅舅、小哥、秦骄阳他们都活了过来,琼国打败了华国,秦骄阳就如同他所向我承诺的那样骑着高头大马到丞相府来向爹爹提亲。我仿佛看到了自己一身鲜红嫁衣和他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然后一起生活,有了属于我们的孩子。我仿佛看到我和他白首到老,举案齐眉。   “••••••是你吗?骄阳••••••”黑暗袭来前,我似乎看到湖面上有一个人跳了下来,逆着光向我游过来,那张脸隐约间和秦骄阳的重叠在了一起。 第十九章西乐   在梦中的世界里,我依旧是年幼时的那个天真无邪的许芳瑶,在那个世界里所有人都还在,甚至是连娘亲也不曾离开,他们都会陪着我玩,冲着我开心的笑。可是当我醒来,所有的人都离我远去,只剩下我一个人。   “你醒了。”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类似于山洞的地方,可是这里面却摆满了书籍和草药。我半眯着眼看着一个穿着白衣服的男人捧着一口碗向我走过来。我皱着眉看他将装满了黑漆漆的药汁的碗递到我的眼前。我冲他扬了扬眉,逆光而站的男人似乎笑了一下,对我说:“不苦的。”   我不做声接过那碗药汁就憋着气往嘴巴里灌,我的这番举动似乎取悦了这个男人,他笑呵呵的接回已经见底的空碗,顺手往我嘴巴里塞了一块东西。   “这是?”我吧唧着嘴,突然发现这竟然是蜜糖,我不禁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这更是惹的那个男人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我含着糖,看了他一眼,问:“你是谁?”   然而,他将空碗放好后就在我的身后垫上了一个软靠,不答反问:“你为什么来树海之心?”   “我想找到传说中的神,”我这时候才看清这个男人的样子,不能说是很俊美的一个男人,但是偏偏让人看了觉得很舒服,就像是三月里的春雨润物无声的样子,“你知道吗?”   “你相信神明?琼国已经很久都不曾出现过神子了,我以为你们都已经不再相信神了。”男人很是惊奇的看着我,他的眼睛很大很圆,看上去就和猫猫的眼睛一样,很有神采,也很纯净。让人不由自主的陷进去,不由自主的想去相信他。   我绞着手指,轻轻地咬着下唇,“是,现在的琼国子民几乎已经忘记了神明的存在。可是,我知道他们是真的存在的。我想求他们回来,重新守护琼国。”   可是,那男人听到后却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我说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等到他停下笑来,眼角甚至还闪着点点的泪光。他看向我的目光,锐利如箭,那一刻,我几乎以为他想杀了我。   “你凭什么认为神明会回来?人类就是这样,永远那么自私,不知道珍惜,不懂得感恩!”   人类?我好想听到他是在用这个字眼,难道他••••••   我试探着说:“你也身为人类,你应该了解不是吗?七情六欲,人之常情,没有人能真正做到无私。”   “那是你们人类!”   这会儿我可以肯定他不是人了,可是如果不是人,那他又是什么,山妖?精怪?我狐疑的看着他,他如同能看穿我心中所想一样,不屑的冷哼一声:“吾名西乐,乃树海之主。”   我惊愕的听到他说他是‘树海之主’,可是树海之主便是树海之神,那么不应该是女神吗?可眼前的自称西乐的分明是一个男人。   见到我眼中的不信任,他更是不悦,本就黑沉下来的脸更是黑的和锅底一样。西乐粗鲁的将我摁倒在石床上,说:“快点睡。”   可是,我才刚刚醒来,哪里能这么快就睡着,更何况我还有好多问题,好多话想和他说。然而,我刚开口,西乐就朝我一张嘴,吐出一股白烟,随后我闻到了淡淡的很舒服的莲香。接着我就觉得一阵困意向我席卷而来,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次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西乐就坐在离我不远的石桌前,似乎在描摹着什么。我小心翼翼的起来尽量不惊动他的走到他的身边,想看看他究竟在画什么,可是当我真的看到了的时候,我彻底的愣在了那里,知道西乐的一声冷哼,我才回过神来。   “这是••••••我吗?”我从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笑的如此无忧无虑。画中的女子就像一幅江南的水墨烟雨,清浅温婉的笑着。白皙的双腿从挽起的裙裾下露出,伸到清澈的溪水里,四周的细小游鱼嬉戏般的轻啄她的肌肤。这般安然闲适的模样似我又不似我。   “你连自己都认不出了吗?”   “脸虽然一样,但我不会像她那样子笑,我不会也不可能会。”   出乎意料的,他居然没有讽刺我,沉默了一会儿,他竟对着我笑了起来,他将我拉到他的身边指着画说:“这才是你,从见到你起,我就觉得这样子的你才该是你。”   心素如简,人淡如菊。我看到西乐在上面提了这八个字,可惜我依旧不认为我是这样的人。我望着他,浅浅的勾起嘴角。   “你觉得?你认为你的觉得就能让我变成那样的人吗?树海之蜃,即使你是‘大地之母’也不可能改变一个人的性子。别忘了人间有一句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西乐默默的看着我将这幅画抓到手中撕碎,然后又默默地再画了一幅,我依旧抓起撕碎了它,他就接着画。到最后,我都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和他闹脾气。   西乐最终还是没有再画下去,我看着一地残片,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西乐蹙着眉看了我好半天,突然将我搂到怀里,“不要哭了。”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或许我对曾经的那个许芳瑶还是有留恋的,那个时候是我最单纯,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如果那时没有进宫,没有变成琼国的琼华公主,没有见到先帝赐死二殿下的场景,也许许芳瑶会就这样一直天真下去。可是这世间最不可能的就是‘如果’,我变成了现在的这个许芳瑶,不再天真,不再快乐。甚至连那些爱我的和我爱的人也一一离我而去。   “忘记吧,将一切都忘记了,你就会开心了。”西乐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如同带着一种蛊惑的魔力一样,让我渐渐的沉醉在他的声音中,渐渐地陷入梦境,陷入他为我编织的美好梦境中。   当后来我问西乐为什么要对一个素未蒙面的人这么好时,西乐却回答我说他只是在回报对他的好而已。就像树海的中心因为种种原因甚少,甚至没有人进去一样,西乐在树海之心已经寂寞了好久,直到那天看到走到湖边的我为止。   那个时候的西乐看着我一步步遵守着传言中想见到树海之神前应该履行的仪式,看到我真的没入水中,不再浮上来,他才变得有些慌神,就像魔怔了一样跳到湖里将我拉了出来。许久许久的后来,我问他为什么要救我,他只笑了笑回答说或许那时太寂寞了。   因为寂寞了,看到除了他之外的第一个人时才会变得不同寻常,才会如同感恩般的将那个人当成溺水之人的救命稻草,即便是神终也敌不过寂寞流年。那时候的西乐谈及初见时的情形,美丽的眼眸中尽是忧伤,落寞。 第二十章圣莲   再一次醒来,我没有看见西乐,却有一只很是小巧可爱的红狐蜷在我的枕边酣眠。当我睁看眼看到它的时候,它也像是感应到我的视线一样,睁开圆溜溜的眼眸,好奇的看着我。令人惊奇的是这只狐狸的眼睛既然是紫色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紫眸。   “小家伙,你是西乐的宠物吗?”我难以自制的伸手摸上小狐狸的头顶,而它也很惬意地在我抚着他头顶的时候眯起了眼睛,并发出愉悦的鸣叫。“小家伙,你叫什么呢?”   “她叫鸣佩,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呢。”西乐捧着一大朵莲花走了进来,小狐狸一见到西乐,立刻就从床上跳了下去,跑到西乐的身边,绕着他的腿似乎在撒着娇一样。我看着他手中的莲花不语,他含笑走来将莲花送到我的面前。   “这是什么?”我问道。   西乐还未回答,这莲花竟然晕开一圈一圈的银白色的光晕来,不久后满室皆飘散着淡淡的莲香。西乐见我看呆了的模样,甚觉有趣的在我眼前摆了摆手,等我回过神来后说:“这是王莲,是莲中圣品,按照你们的说法就是能活死人,肉白骨。”   然而听到他如此说的我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我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皱眉看着这朵神奇的莲花,倒是一直绕在西乐脚边的小狐狸着了急,跑到我的身边就咬着我的裙摆‘呜呜’的叫着,西乐解释说鸣佩很喜欢我,想让我吃了这朵莲花。   可是,看着西乐手中的这朵足有一个脸盆子大小的莲花,我隐隐觉得额角有青筋在膨胀跳动。我像是看着杀父仇人一样的看着这朵莲花,扬起最婉媚的笑容冲着愣了神的西乐说:“这么大的莲花我怎么吃?”   西乐像是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一样,窘迫的到屋子西南角的药柜旁拿出一个玉碗和一柄玉杵。然后就盘膝坐在地上开始捣起了莲花。我本来以为这样子这莲花最后会变成一团糊状,可是当西乐将玉碗递到我的眼前时,碗中竟是一抔银亮的如同月光般的液体。   我接过玉碗依旧迟疑着,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真的能吃。然而我半疑半信的刚把玉碗拿到嘴边,就有一股清凉的液体旋转着从碗中浮出,直接飞入我的最终顺着咽喉滑了下去。我惊慌之中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可是在这种时候我唯一能想到并去做的就是将食指伸到嘴巴里想把那奇怪的液体给吐出来。   “不要吐。”我还没吐呢,西乐就拉着我不让我吐,就连小狐狸也咬着我的裙摆似乎是不想我吐掉那奇怪的汁水。   我勉强着将口中几乎快要吐出的汁水又咽了回去,这时候西乐才对我说这是为了去除我身上的毒。原来树海深处的浓雾中混有瘴气,如果不及时祛毒的话会像得了咳血病一样吐尽鲜血而亡。   “可是即使这样也不用这么珍贵的莲花吧。”我的话只是让他微微一笑。“这种东西也只有你们这些人类才会觉得珍贵。”   我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他毕竟是和我不一样的,对于神来说他们不会老也不会死。活死人,肉白骨什么的根本不用在意。   我抿了抿唇,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道:“为什么救我?对于你来说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你根本没有必要救我!”   “你想死吗?”他抱起地上的小狐狸在一旁的摇椅上坐下,温润的眸子淡淡的看向我,“当时的你是真的想死吗?”   “明明还舍不得这尘世,那么究竟为了什么甘愿沉入湖底,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别看头,咬着下唇,生硬的回道:“你凭什么这么认为,我看到了什么和你有关系吗?你既然是神,难道你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我以为他会无话可说,可是没想到他真的回答说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当我震惊的看向他时,那一双眼眸里微微露出了一丝的疑惑、委屈。   在西乐的描述中,我知道了那个湖泊被他们这些神称为幻梦之湖,顾名思义,这个湖泊会让人看到心中最渴望的世界,也就是说这个湖泊映出了人类心底的**。但是幻梦也意味着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为什么明知是虚幻,可是人类却如同飞蛾一样,不死不休。这样不是很可笑吗?西乐这样问我的时候,眼里并没有不屑或是轻蔑,而是不明所以的疑惑。   “所以这就是人啊,逃不出六道轮回,放不下爱恨情仇,抛不开七情六欲,看不透生老病死。”当我如是回答他时,他的眼中的不解依旧。   ps:由于最近比较忙更新的比较少等不忙了会补上的 第二十一章离开前夕(一)   如同西乐说他羡慕我一样,我也其实羡慕着他。不是为了他那无穷尽的生命,而是因为他的自由。身为神的他可以自由的来去碧落黄泉,不用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身为神的他可以不用为了家国离乡背井。可是被我羡慕着的西乐却说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只是像我一样的凡人。   在西乐向我描述的神的世界里,并非像我想的那样和平快乐。他说神的世界也会有战争,也许是神与神之间的,也许是神与魔之间的。所谓的神界就是一群孤单的人各自互不往来的居住的地方,也许美丽但是不曾像人界一样有欢声笑语。   身为树海之神的西乐虽然是神却没有自由。树海是他的领地也是他的责任,如果可能的话终其一生他也不能离开树海一步。甚至就连凡人也不得进入树海深处。这样孤单的岁月西乐度过了漫长的九万多年,他说这样的日子他已经习惯了,可是即使习惯了心中还是会有对外界的好奇与渴望。然而我却是千万年来唯一一个能进入树海深处的人类。   渴望这种东西越是压制,反扑的时候越是强烈。以前没有人进入树海深处的时候,西乐还能克制住自己的这种渴望,可是偏偏我进来了。西乐说如果我留下来他就守护琼国,只要我能留下来陪他。   我拒绝了,因为西乐是神,神是不能参与人类的战争的,他只能许琼国风调雨顺。可是,战争迫在眉睫,如果我留下来,两国势必再起烽烟。即使知道我这一去不过是暂解燃眉之急,但这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   就像小嫂说的,她有时候会觉得小哥死在战场上或许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必看到国土为华国铁骑践踏,百姓被敌军凌虐,自己的妹妹被迫和亲敌国贵族。   即使我有着这样的原因,可是被寂寞弄怕了的西乐却不能理解我的这份心情,他见我不同意就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我失了力气,整日只能摊在床上,甚至连话也是说的有气无力的。   “瑶瑶,我只是想你能留下来陪我。”他对我说了无数次的对不起,我都闭上眼背对着他沉默以对,就算知道他的苦衷,就算我的心里对他也是存有一分的怜悯。可是我还是无法原谅他这样的对我。   不知道是他第几次对我说对不起,我面对着石壁,怀里抱着鸣佩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知道他以为我还会想往常一样不理会他时,我开口了,“西乐,我不是你,你可以不理会琼国的百姓,可是我不行。我的家,我的亲人都在那里,他们有的是朝廷重臣,有的是皇亲国戚,一旦琼国被华国倾覆,他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西乐也许曾经的我遇见你会陪你一生一世,可是现在变成了琼华的我却不能这样的自私任性。”   “我的哥哥,舅舅是死在保卫琼国的战场上的,我的父亲现在还在为琼国的百姓奔波u,身为他们的妹妹,侄女,女儿我怎么可以抛下我的责任?”   不知道过了多久,西乐一直没有说话,就在我以为他已经出去了的时候,我被搂紧了一个溢满了浅浅莲香的怀里。   “瑶瑶,”西乐如是说,“我其实很怕寂寞的,在看到你的那颗我就不想放手了。可是看到你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如果你要离开的话,可不可以再陪我三天,只要三天就好。”说到最后,西乐的声音轻的仿若耳语,却沉重的让我隐隐觉得心疼。就在这样不明所以的心疼中我竟然点了一下头。   而后的三天我并没有像先前一样只能躺在床上,在这三天里,西乐带着我在树海里四处游荡,他似乎还是不死心,想让我喜欢上树海,能够留下来。   第一天,我们去看了我和他遇见的地方——那个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的湖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西乐在的原因,这一次我即使下了水也不曾看到那些美好的让人想哭的梦境。水中的西乐,墨发张扬,漂亮的就像水妖一样。他逆着光朝我游来,不可否认的那一刻我真的被蛊惑了。如果那个时候西乐让我留下来。那么或许我会答应也说不定。然而他并没有,他只是向我伸出手来,拉着我在游到湖底。   那是一个美丽而神奇的世界,我从来不曾想过水下的世界也会有光明的存在。印象中的水底似乎都是阴冷的,黑暗的,令人觉得窒息的。可是西乐让我看到的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无数颗散发着温和的七彩光芒的夜明珠散落在水底的各个角落,或开或合的蚌贝大大小小的被泥沙半掩埋着。西乐说这种夜明珠就是从这些蚌贝里产生的。   我好奇的看着一点都不怕人的五彩斑斓的小鱼一直围绕着我和西乐,并不是亲吻着我的脸颊,看着西乐从泥沙中捧起一株类似于珊瑚却比珊瑚光华斑斓的的物事然后告诉我这就是神界的灯台。   甚至西乐为了让我开心特意找了一朵很大很大的莲花,带着我坐进去,然后任其在湖面上飘着,他不停的让我开心无意中却加深了我的愧疚。明明知道我并没有什么对不住他的地方,可是看到他为我做的,我还是觉得亏欠,也许这就是老人们说的人情债。   “我想让我以一个最完美的样子被你记得,被你回忆。同样的我也希望在以后想起你时,还有这么一段美好的曾经,而不是只有将你困住的无力。”西乐那个时候是笑着的,可是看着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眸子,我却宁愿他哭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受了什么蛊惑竟然抬手抚上了西乐的脸颊,只是看着那样被悲伤包围了的西乐,我就想着能为他做什么。当我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西乐抱在了怀里。   “谢谢你。”西乐说。   我犹豫着回抱住西乐,说:“不客气。”   那一天,也许是我经历了那么多之后第一次放松下来,第一次重新看到这世界的美好。 第二十二章离开前夕(二)   第二天,第三天西乐依旧带着在树海里四处游玩。如果不是因为这儿是禁止人们踏足的禁地,或许传说中的树海就不会只有恐怖,而是美丽。琼国最美的是雪天里的梅花,可是在树海却盛放着无数的或我知道或我不知道的花朵。碧蓝的天,盛开的百花,还有芝兰玉树般的西乐,真的美得如同一幅画。   “西乐,如果没有我你会不会一直待在树海,会不会就这样决定一个人一辈子孤单的过?”   我原以为西乐会点头,可是他却摇了摇头,弯腰折下一朵浅蓝色的如同莲花一样的双掌大小的花,嗅了嗅递到我的面前。   “送给你。”西乐笑容灿烂的看着我,“即使没有遇见你,我也会想离开这儿的。我从来不是一个可以忍受孤单的人。这儿的一切生灵都是我从仙界带过来的,我无法想象自己一个人生活在树海的模样。”   “仙界有一个神说过我是最不像神的一个神,七情六欲我都不曾断了干净,且又不能忍受修行的孤独寂寞。”   确实,当西乐这样说时我也想点头,人家常说身为神明便不能有七情六欲,不能为外界食物所扰。可是西乐会生气,会难过,会开心,会笨拙的想不我留下来,这确实不像一个合格的神明。   “可是,”西乐一扬手,顿时漫天飞花,他看着我一字一句极认真的说,“那样冷漠的神界却是我无法忍受的。身为神者,责在庇护四方百姓,如果没有情,又谈什么庇护?神界的众神如今只知道自己是神,却忘记了他们曾经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那个时候,西乐眼中分明溢满了悲愤,我那时似乎明白了他究竟在执着些什么。神界的众神忘记了曾身为人时的情感,而记得这些应当被摒弃的情感的西乐似乎是被众神所排斥的异类,即使他是神界中身份显赫的树海之神。然而我不懂的是为什么没有感情的神却还会轻蔑这种本不应在他们身上出现的情感。   西乐只是说这就是神,拼命地想去抛弃身为人的一部分,却又不能做到完全像一个他们口中所谓的神。我记得神话中远古的神并非似如今的这般冷漠。那个时候的神会为受灾的百姓哭泣,会为百姓祈福,他们也会笑也会哭,甚至也会像普通人一样去爱与被爱,那个时候的神更像是巫祝的存在。   可是,现在的神高坐九天之上,对于百姓的祈求,他们似乎变成了聋子。他们犹如庙中的泥胎不会哭不会笑,整日高坐庙堂受人们的香火,却不曾向敬畏他们的子民露出一星半点的怜悯。   “天上的神有时比人类更加的脆弱与不堪一击。过强的优越感已经让他们变得不再谦逊,不再怜悯。如果这就是代价,那么我只有两个字‘可笑’。”身为人类,我们最自豪的就是我们拥有的情感,可是如果抛弃情感只是为了无尽的孤寂岁月,那便真的是可笑之极。   这世间最难猜的是人心,最难掌控的是情感。神却妄图抛弃、控制这两样,我不得不说他们真是愚蠢。   “人类的弱小有时候是因为他们本身的情感,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可是人类的强大同样也是因为情感,为了自己在乎的人,我们可以与天地为敌,这样的我们和所谓的神完全不同,他们已经‘死了’。而我们还活着”   西乐听着我这样说,眼里是被认同的喜悦和找到知音的狂热,我不由得别开了脸,不去看西乐,这样的西乐让人觉得心底泛疼。   西乐却不理会我别开头的别扭,伸出手就把我抱在了怀里,说:“怎么办,瑶瑶,我越来越不想放你走了?”   我被西乐紧紧地抱住,耳边不时的传来西乐浅浅的呼吸,我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已经滚滚发烫起来。不等我挣开,西乐就低低的笑了起来,同时他也在我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   “瑶瑶,你的耳朵变得好红,好可爱啊。”   我恼羞成怒的抬脚就往西乐的小腿踹去,我本来以为他会躲开的,谁曾想他竟抱着小腿蹲了下去,哀哀叫唤起来。我便有些慌神了,忙跟着蹲下去,想看看他的伤势,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一个虎扑就把我压在草地上。   西乐问我:“瑶瑶,你是不是已经开始喜欢我了?”   “谁喜欢你了,快下去,重死了!”我拼了命的推他,可是就像是身上压了座山似的,不管我怎么推,他愣是没动一下,我咬了咬嘴唇,眼眶泛红的看着他。他见了立时变得无措起来,忙翻身起开,安慰我:“瑶瑶,我错了,你不要哭啊,我真的知道错了••••••”   明明只是做戏,想让他离开的,可是听到他不停地安慰我,眼泪就像是六月的雨一样说掉就掉,我用手拍打着西乐的胸膛,喊着:“坏人,你欺负我。”   这时的我突然间想起原来我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我也是会哭的。只是我肩膀上的责任让我忘记了怎么哭,也让我不能哭。   这一天,我哭着扑在西乐的怀里,由嚎啕变成抽气,再变成哽咽,最后竟然在西乐的怀里睡着了。 第二十三章离开树海   直到我走出树海,看到白梅一脸憔悴的守在树海的外面,直到她惊喜的扑过来拉着我上上下下的检查是不是缺胳膊少腿了,这时的我才真的有一种已经从树海里出来了的感觉。   离开时,西乐并没有出现,他只是将鸣佩留给我让我带走,也并没有留下什么书信给我。我抱着鸣佩经过幻梦之湖时也没有看到他,我便猜想他是去了与我相反的树海的另一边。这些天的相处,我虽谈不上有多了解西乐,可是却很清楚他的骄傲。他会求我留下来,可是一旦明白结局终不能如他所愿时,他会放弃的很是干净彻底。就如此时,我向北,他往南,永不再见。   白梅上上下下将我检查了一遍,见我真的安好,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眼眸含泪的看着我,娇斥:“你知不知道我在外边一直担心你?明明知道树海又多危险,你偏还往里面去,是不是非要把这条命弄没了你才甘心?”说着,说着,白梅竟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当初少爷上战场时,我也是这样站在一边只能看着他走向未知,那个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想陪他一起去吗?可是我只能躲在一边偷偷的看着他渐行渐远,你那天说要进树海也是这样,明明知道你也许会有危险,却无力的什么也不能做••••••”   我抱着白梅,静静的仰头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这个女子喜欢秦骄阳我是已经知道了的,可是今时却是第一次真实的感觉到她对秦骄阳的在乎,也是第一次看到她的悲哀与无奈。就像娘亲离世前的无奈,明明就要等到那个她最爱的男人了,可是老天爷却不给她最后见爹爹一面的机会。   我轻声的在白梅耳边承诺:“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让你为我担心。不管以后我要做什么我都会告诉你,带上你的。”   “真的?”   我冲着一脸怀疑的她郑重的点了点头,她这才破涕为笑,借着我的手站了起来。白梅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转头就朝同她一同守在树海外面的仆婢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接公主会驿站梳洗?”后又转头甚是心疼的掐着我的脸蛋说:“这些天都瘦了一大圈了,肯定吃了不少苦是不?”   我强忍着想在她手上重重拍上一下的冲动,拼命让自己想着她在树海外面守了我小半月了,她对我很好。可是白梅却没看出我内心的纠结,顺手又在我脸上掐了掐,说:“恩,手感还是不错的。”   我能掐死她吗!我鼓着张脸气冲冲的挥开白梅欲扶我上马车而伸出来的手,抱着鸣佩就一个人进了车内。白梅跟着进来后挂着一脸‘我不和小孩子见识’的笑容。我赌气别开脸不去看她。   “呵呵,自从带上梅姑娘公主开心了许多,也越来越像个孩子了。”   “就是啊,刚开始的时候公主都不会笑的,虽然长得很漂亮可是看了还是觉得挺害怕的。”   外面传来随车婢子的轻声交谈的声音,我装作没听见一样,继续逗着怀里一脸睡意的鸣佩。白梅这时却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我怀里的鸣佩问:“这是狐狸吗?好漂亮的皮毛啊,据说华国天气寒冷,正好杀了做一条围脖。不止我,就连假寐的鸣佩也是一个激灵,浑身炸毛的看着白梅。   白梅乐呵呵的从车内的小几上拿了一条果脯,送到鸣佩嘴边逗弄。也是鸣佩倒霉竟遇见了着女人。本来看到送到嘴边的食物自然是张开嘴巴等着她喂进来,可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想象中的果脯,睁眼一看,却看到白梅意犹未尽的眨巴着嘴。于是鸣佩怒了。   ‘嗷’的一声,鸣佩就从我的怀里窜了出去,扑到白梅脸上就左右开弓的乱抓一通。只闻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我吓得闭起了眼睛,默默地在心中为白梅祈祷。等了好半天,我才偷偷地睁开眼睛。   “死狐狸,你找死是吧!”白梅的脸说不上鲜血淋漓,却也多了好几道血痕,不深却怪渗人的。鸣佩被她摁着四肢按在小几上,拼命挣扎却换来白梅的一句“你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我看着一脸奸邪笑容的白梅把鸣佩的四肢用布条分别绑在小几的四条腿上,很想问一句‘你的布条是哪里来的’可是看到白梅脸上那阴险的笑容我就心底发怵。我弱弱的说了一句:“白梅,你可悠着点,不要把鸣佩整死了。”   随后换来白梅的阴笑一声,小狐狸悲愤的眼刀一双,我默默的别开脸,告诉自己‘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随着小狐狸堪比杀猪的一声尖利惨叫,我默默的又转回脸来,不由的抽气一声。我颤着伸出的食指,僵硬的扭头看向一脸满足的白梅,“你你你做了什么?”   小狐狸悲愤的嚎了一声竟生生的被气晕了过去。   我看着依旧被绑在小几上却光溜溜的小狐狸不禁打了个冷战。女人真是可怕,尤其是爱漂亮的女人。小狐狸的毛竟然被白梅硬是剃的一根不剩,而且在它的面前还被白梅恶劣的摆了一面镜子,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小狐狸看到自己全身光溜溜的凄惨模样。   “好了,总算这下心里舒坦了许多。”白梅乐呵呵的在鸣佩光溜溜的脑袋上摸了一把,说:“手感不错。”   宁与十个男人为敌,也不要惹怒一个女人。小哥的这句话果然是至理名言,我看了一眼光溜溜的,气昏了醒过来,看到自己凄惨模样又被气昏过去的小狐狸,又看了一眼显然心情很好的白梅,默默的有扭过头去。   等车子行到驿站已经是晌午了,我在白梅的搀扶下下了车,原本想直接回房梳洗一下换身衣服,却没想到看到了一个不该看到的人。   “陆九彦参见琼华公主,请公主安。”一身戎装的男人极是英武的站在我的面前,虽说是在请安,可是我从他的言行中却看不出一分的敬意。也是,我不过是一个战败国的和亲公主,而他却是在疆场上出生入死的英雄,任是谁站在如今的立场上也不会像对待上宾一样的对待我。   我礼节性的笑了笑说:“陆将军免礼,是琼华失礼了,将军等了很久了吧。”   “不过几日而已。想必公主是难舍琼国,故多耽搁了几日,九彦怎敢抱怨?”陆九彦依旧冷着一张脸,抱拳施了一礼。   我含笑道了一声失礼,便带着白梅回房梳洗去了。不是不,而是不敢。虽然我只是和亲的公主可是显然华国还是不想彻底的撕破脸让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想到这儿,我不由得想看看陆九彦会忍我忍到何种程度。一想到那张和冰块一样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气急败坏的表情来我就觉得兴奋起来。 第二十四章华国花都   ‘殿下,您的舅舅、小哥还有秦小将军,他们都••••••殉国了。’那一天,前来报丧的是君上身边的大太监,那天府里的桃花刚刚绽了初蕊,映着明黄的迎春好看的不得了。可是就是在那一天我听到陆九彦的名字——华国的烈焰将军,就是这个人将我的舅舅、哥哥还有秦骄阳永远的留在了镇魂江,甚至连尸首也不曾找到。   菱花镜中映出的容颜,模糊却依稀可以看出明艳的姿态。白梅拿着一把牛角梳,细细的为我梳着发,今日起我便是真的要离开琼国了。   “九彦恭请公主上撵。”白梅扶着我下楼时,陆九彦似乎已经在楼下等了我许久。我朝他微微颔首,他却还是冷着一张脸,走在我的前面。白梅见他如此无礼,本欲发作,我轻轻的在她扶我的手臂上掐了一下,她这才忍了下来。   上撵前,我冲着京都的方向和爹爹所在之地的方向跪下各磕了三个响头,以作拜别。及上了撵后,我发现虽然陆九彦不喜我,可是撵内的物事却是不曾怠慢了我来。厚厚的纯白色毛皮铺满了车撵,小几上摆着的茶具果盆也都是极精致的白瓷,看的出来是华国的贡品中的上品。几下的暗格中放着我惯喝的花茶和各色点心,想来这陆九彦来接我之前即使没有可以打听过我的喜好,也是被人提点过了的。那么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流香呢?   那些年我几乎天天往宫里跑,每一次进宫势必都要跑到流香的宫殿去喝上一杯他泡的花茶。说起来我这只喝花茶的习惯还是流香给养成的。虽说琼国盛产茶叶,可是偏偏我就是喝不惯茶叶的那股子苦味,即使再香醇的好茶到我嘴巴里也就只剩苦涩。直到有一次在流香那里喝了一次他泡的花茶我才彻底的摆脱喝白开水的日子。   “这是••••••”白梅拉开小几下的暗格看到格子里的各色点心很是惊奇的拿起其中一种白色的间夹着无数殷红的碎末。我拿起其中一块塞到嘴巴里,很是满足的眯起了眼睛,说:“这是踏雪寻梅,是宫里的点心的一种。我小时很是喜欢的。”   淡淡的梅香夹着甜而不腻的甘甜,在糕点放入口中的那刻便化了开来,很是怡人。白梅看着我这般模样,禁不住咽了口口水,我笑着拿了一块放到她的嘴巴里,“是不是很好吃?”白梅狠狠地点起头来,然后又情不自禁的又拿了一块吃了起来。   鸣佩本来看到白梅还在赌气装睡觉,可是听到我们两吃东西的声音和不时飘到它鼻子里的香味,也忍不住偷偷正开呢一条眼缝,见我和白梅都在回味口中的滋味。自以为没人看见的飞快伸出爪子捞了一块到嘴巴里,可惜的是吃是吃了,嘴巴边的碎屑却是没有擦干净。   白梅一逮到欺负鸣佩的机会就像是夹着人的螃蟹一样不松开了。白梅‘嘿嘿’的笑着将惊恐的缩到角落里的鸣佩抓着前爪提了起来使劲摇晃着,口中还一直说:“可是抓到了,你这狐狸也真是奇怪,人家偷鸡,你偷点心。真是丢了你祖宗八辈子的脸。”   我想说鸣佩偷点心吃也没什么,这不关它祖宗的事,可是还没等我开口,白梅就拎着鸣佩抡了起来,看到光溜溜的鸣佩被伦的光看见影子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开口了。这个情形和当初谢含羞欺负猫猫的情形很像,唯一不同的是谢含羞不会这样使劲伦猫猫。说起来,谢含羞走后,猫猫也不见了。大娘说猫是通人性的,想是随着谢含羞去了。谢含羞虽然会欺负猫猫,可是却是真的很喜欢猫猫,平日里如是不欺负猫猫,那可是真的就跟供菩萨一样的供着猫猫,虽然这样的时候不多。   渐行渐远,不知不觉中和亲的队伍已经过了琼华两国的交界处,等队伍停下来修整时,已经是处于华国有名的花都。花都原来不叫花都,可是有一天花都突然间百花齐放,成为一大盛景、奇迹,花都就被叫成了花都了。   九岁那年,有一次我指着流香宫殿中的梨花说我要看比梨花更美的花时,流香就跟我说这世间最美的花都在华国的花都,那个时候流香和我说如果我肯他会带我来看花都的百花。如今我来了,可是我的身边却没有他。   佛说‘瞬间不可挽留,永恒不可企及,情缘如水终成空。’就像当年娘亲去世,只要再多片刻就能见到爹爹最后一面,可是终是错过;就像谢含羞的爱情,原以为能白首相偕老,可是不过露水姻缘。这世间看不透生老病死,参不透爱恨情仇。   白梅惊讶的看着驿站窗外各色各样的花朵,嘴巴张得大大的,都忘了闭起来。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盛开的各种不和时节的百花说:“这就是华国的花都,一年四季,花开不败。”   没有所谓的十二花神,在花都无论什么时节的花都是可以看到的,水仙和莲花同时盛开也不是什么令人惊奇的事。   “在华国,人们信奉的神只有一个那便是春神,华国的人认为是春神的爱怜使得花都的百花常开不败。所以我们也将春神当成母神,生命之神。”陆九彦突然在我身后出声,着实是吓了我好大的一跳,等看到他时,我还抚着胸口一脸的惊魂未定。   看到这样的我,陆九彦似乎很是失望和不屑,他上上下下的将我打量了好几遍,看的我身边的白梅几乎要双眼冒火的扑上去挖了他那一对眼珠子时,才在旁边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白梅虽然很不情愿,可是在我的坚持下还是不甘不愿的替陆九彦奉上了一杯花茶。陆九彦不理会白梅发泄似的重重将被子‘砸’在桌上的举动,拿着杯盖撇了撇茶上的浮沫,慢悠悠的说:“听闻公主殿下很是擅长驭虫之术,九彦位分微末,可是也是知道忠君爱国的。虽不知公主为何主动和亲我国,但是若公主有一丝让九彦不安的举动,九彦怕是要对不住公主殿下了。”   驭虫之术向来是岭南女子的擅长,说是驭虫不如说是驭蛊,我从小就不擅长也不喜打打杀杀的功夫,外祖母怕我万一遇上什么出了事就晚了,便教了我驭蛊之术。这些年虽说不上有多擅长,但是自保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是如今却被人当成不怀好意的证据,我不由的冷笑一声,看向陆九彦的眼眸中也尽是挑衅。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0 2. c o m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那么将军的对不住又是怎么样的呢?琼华很是好奇呐。”我含笑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白梅极有眼色的为我打起扇来,看起来是架势十足。陆九彦居然在听了我的这番话后笑了起来。说实在的,陆九彦长得是极好的,不是流香的美丽,静瑄的俊朗也不是哥哥们的儒雅俊秀,而是略略带点邪气的硬朗,豪气。十足的从战场摸爬滚打出来的血性汉子。   这一笑,虽不是春光明媚,艳丽的不可方物,却也将我和白梅闹了个大红脸。陆九彦握着杯子的手空出大拇指在杯沿上轻轻的来回抚弄,好半天,他才抬眸看向我,“这世间多的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既然入了我华国,公主难道还想着全身而退?”   “这倒不曾,”我回以一笑,将怀里的鸣佩又抱紧了一些,道:“虽没想着刺杀你华国之主,却也真的另有目的。我的舅舅,哥哥还有未婚夫死在镇魂江,将军想必是知道的,可是琼华在这里只想问将军一句,他们的尸首呢?”   陆九彦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般诚实,或许也是因为我的问题,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道:“战场之上有谁会注意到谁是生是死?死后不见尸首,不明身份的多了去了,你难道要本将一一验看过去?”   明知道他是在强词夺理,可是我偏偏不能理直气壮的反驳。是啊,战场上死去的将士尸骨几乎堆成了山,有谁会注意死的是谁,即使是我的舅舅他们虽是位高一等,可是陆九彦是敌军将领,他哪里会在乎我的亲人们是否被收敛了尸身。   “是琼华唐突了,恕琼华身体不适不能招待将军了,白梅送客。”我强颜欢笑着起身走向隔断,陆九彦只静静看了我一眼在白梅的相送下,出了房间。 第二十五章山河拱手为君一笑   山河拱手,为君一笑。   花都的所有传说中最美丽的或许就是华国历史上为美人不要江山的乌衣侯了。才子佳人的佳话中,乌衣侯的爱情无疑是作为艳丽的一笔。就像是天际的一抹惊鸿划过,留下的是惊艳、缱绻。   相传华国开国国君驾崩之后,原是立下遗诏立胞弟乌衣侯公子俊卿为帝,只可惜花都的美人迷了乌衣侯的眼,乱了乌衣侯的心。美丽的女子邂逅多情的侯爷,便是缠绵的三月芳菲。那个名为织锦的花都女子,一回眸间便乱了少年侯爷心里的一池春水,从此在不能平静。眼里、心里看到的记得的只有那盈盈浅笑的女子。   这个似乎很是俗套的故事却远没有如其他那般的平淡。一个是皇亲国戚,国之储君,另一个却是丧夫新寡,这样的两个身份注定了他们之间不会有一个美丽的结局。   “怀安帝崩后,乌衣侯本应接位登基,可惜他钟爱的女子却不能母仪天下。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乌衣侯会选择天下,但是直到登基那一天,乌衣侯一袭素衣,身边是惊鸿绝艳的女子。那个时候他说‘江山虽美,不及织锦一笑’。而后携美翩翩而去。”说书的先生一拍惊堂木,在大家以为故事就会这样告一段落时,他淡淡的扫了座下众人一眼,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又继续讲道:“一生一世一双人,显然不适合于皇家,乌衣侯为了实现对织锦的这个承诺放弃了江山。可是即使他可以放弃但有人却不能释怀,这个人就是怀安帝和乌衣侯的生母——孝德太后。乌衣侯自登基那日表明自己心意后,就决定带着织锦归隐,游遍山河。然而,这世间最不缺的便是棒打鸳鸯,孝德太后本就不喜织锦丧夫新寡的身份,如今自己的儿子又为了这样的女人放弃了江山,于是传下懿旨,追杀织锦带回乌衣侯。虽有言道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是乌衣侯怎么也是不肯抛下织锦随前来捉拿他回去的羽翎军回去的,于是双方大打出手。饶是乌衣侯一身本事,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一整个营的羽翎军。而那织锦也是个奇女子,看到自己的爱人拼死也要护她周全,既是被擒也不肯求饶低头••••••”   这时。说书先生又停了一下,马上就有人喊了起来,“接下来怎么样了,织锦和乌衣侯在一起了没,那太后又做了什么吗?”其他的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说书的先生看了一眼那开口的绿衣女子一眼,接着说道:“乌衣侯见自己心爱的女子被擒,便失了反抗的意志,两个人被羽翎军带回了皇城面见太后。当时,太后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看到自己的儿子为了这么一个女子受伤流血也是不悔,大怒之下只问了一句‘如今,你是悔还是不悔?’乌衣侯跪在下首,怀里搂着的女子已是气息奄奄,怕是不久便要香消玉殒。于是他长笑一声,看着织锦说‘今生无缘,来生我定与卿白首偕老’一语罢了,竟抬掌自毙。”   “啊!”人们不禁都发出一声惊呼。   “织锦终是没能活下来,被擒时已是受了重伤,回京的一路又没有照料好。等到了太后面前已经只剩下了一口气,她见乌衣侯至此也不曾放弃她,便含笑而终,死在了她最爱的男人怀里,乌衣侯本欲随她而去,却被太后手下的高手救了下来,然而身虽未死,死志决绝。最后红尘难恋,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这个故事到此便是终了,白梅唏嘘的看着说书先生收拾了一下冲着大家一作揖,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不禁想起了逃宫的静瑄,此时我也不知当初自己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当初帮他原就是为了与他两人之间多年的情谊,也是可怜他为情所苦的憔悴。可是如今琼国兵败,割城和亲,这个时候的静瑄与流香之间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我甚至不知道流香是否还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流香。   “白梅,”我唤了一声跟在身后的白梅,问:“你说江山、美人孰轻孰重?”   白梅愣了好一会儿子,显然不知道我问这个问题的初衷。半天她才喃喃的说:“女子和男子原本就是不同的,男子重的是封侯拜相、快意江湖,女子要的不过是郞心似妾心,相与伴君老。”   可是如果是两个男人呢?我有时会怀疑流香的真心,他究竟是真的爱静瑄还是为了在琼国时能寻得一方庇护才与静瑄在一起的?如今回到华国的流香会不会为了皇位放弃静瑄甚至是牺牲静瑄。我突然间想起了静雪对我说的那一句话‘人定胜天,那不过是老天一时的有趣放过你罢了。’静瑄不信命,可是在与流香的爱情中他不得不信命,我亲眼看着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为了爱情卑微到何种地步,骄傲的他不惜向他的君父苦苦哀求,直到将额头磕的鲜血淋漓也不肯起来,只是为了换得那人的一句平安。   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如果真的是三生的相遇换来此生的相守,那这缘终还是太浅。我想过很多种与静瑄、与流香的相遇,可是却始终没有想到那最可笑的一种。   恍惚中,时光停滞,岁月静好。宛如多年前。那时我还是在他们面前撒娇装痴的孩子。   从花都起程,走水路不消三日,便到了华国的皇城,就如琼国的京都只叫京都一样,华国的皇城也只叫皇城。抵达皇城之后,我并没有被华国的国君召见,反而被安排住在了涟王府,不多时就迎来了一道让我措手不及的圣旨。 第二十六章灵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琼国公主琼华和亲我朝,朕心甚悦,特赐婚涟王流香,不日完婚。钦此。”   “琼华接旨。”浑浑噩噩中我接了旨,听到传旨的太监笑呵呵的向我道贺。白梅见我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忙端起笑脸打赏了前来宣旨的太监又客客气气的送他出去。回来时却沉默的站在我的身后,想必她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静瑄与流香的故事,她也是听我说过的,如今却要我嫁与流香,真是可笑。   “白梅,你说我上辈子一定是个恶人,所以今生老天爷才这样惩罚我对吧?”   “瑶瑶••••••”然而回答我的却不是白梅,我拍了拍僵住的脸,尽量笑得自然一些看向身后的人。   “好久不见了,流香。啊,还有静瑄。”流香是和静瑄一起来的,看到他们两个人的样子我也能看出他们过得不差,想必还很幸福。   流香看着我,眼里满是怜惜,他原想上前安慰我,可是却被静瑄阻止。静瑄冷着张脸走到我的面前,不由分说的就给了我一巴掌。   “啊,静瑄你做什么?”流香忙上前抓着静瑄的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的脸上已经浮出一张五指印了,见此流香也顾不得埋怨静瑄,急急的掏出帕子,替我擦去嘴角溢出的血丝。   “许芳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自是知道的。”   “你若是真的知道就不会蠢到自己要求来华国当这和亲的公主,你知不知道我们听到这消息时有多担心?许芳瑶你不是说你怎么也是不愿掺和到皇家的是是非非中的吗?”   我按住流香擦拭我唇角血丝的手,垂眸看着裙摆下微微露出的鞋尖说:“静瑄,有些事并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在你心中,流香便是一切,可是我,我的心太大了,里面装了好多好多人,我不能就这样以一句我并非皇室嫡女,便顾自过着我的小日子。”   残阳如火,红色的光斜斜的透过窗子轻巧的落在地上,一时间满屋俱静。最后,流香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便不要再多说了。想不到你我竟有一日成了夫妻。”说罢,便携静瑄而去。   静瑄最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便随流香走了。我知道静瑄打我并不是因为那一道旨意,而是真的是为我好。可是还是没有办法啊。   喟叹一声,我不由得想起了在树海里的那段时光,如果那时候我答应了西乐留在树海,是不是一切都不不一样?如果那时候我求西乐守护琼国,是不是我就不用做这和亲的公主了?   “白梅,去把我的小玉坛子拿来。”   岭南的女子几乎个个都有这么个小玉坛子,坛中放着的不是别的真是一只只的蛊虫。我从白梅手里接过坛子放在右手边的桌子上,开了盖子看了一眼。白梅却早已远远地躲开。我知道她是在怕坛子里的那东西,可是我觉得它好看的不得了。   所谓炼蛊就是取百虫于皿中,使互相蚕食,最后所剩的一虫为蛊。我从跟着外祖母学习炼蛊之术起,就养有一只碧色蜘蛛,那只蜘蛛据说是娘亲出嫁前炼的灵蛊。本来灵蛊是能辩主的,一生也只有一个主人的,可是我是娘亲的女儿,身上流着与她一样的血液。外祖母说只要我能克制得了灵蛊的毒性,便能滴血成为灵蛊新的主人。   那段克制蛊毒的日子,现在想来也是令人脚底发寒。生生的将灵蛊放入身体里,每日都要受灵蛊噬心之痛,一旦克制不了便会发狂爆体而死。然而我最终还是活了下来,那只灵蛊理所当然的也成了我的蛊,可是外祖母说炼蛊的女子绝没有自己不炼蛊,而去用人家炼的。我便自己随外祖母上山抓了一些毒物过来,放到小坛子里,每日滴入一滴左手中指上的血喂养最后活下来的毒物。据外祖母说,只有以最靠近心脏的左手食指里的血喂养出来的蛊虫才会听话。每一日我都要去抓不同的毒物放进去,整整炼了五年才炼出如今这么一只灵蛊。   碧绿色的小坛子里静静的卧着一只碧色赤眸的小蜘蛛,我拔下发上的银簪在左手中指指尖上轻轻扎了一下,一见血珠渗出便忙滴入到坛子里。而本来静卧着的蜘蛛在血珠子低落的瞬间便动了起来,未等血珠落到坛底,就被蜘蛛吞食个干净。   “真是个馋鬼。”我用食指在小蜘蛛的头上点了一点,它反应很是迅速的顺着我的手指爬到我的手腕上,再爬进我的衣袖里,不见了踪影。我等了好一会儿,白梅才磨蹭着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小瓮,走了过来。哆嗦着将小瓮放到坛子的旁边。   我轻轻打了个呼哨,一条筷子粗细长短的银白色的小蛇从我发间的银簪子上游了下来,跑到坛子里高昂着脑袋,张大了嘴巴。这条小蛇便是我炼的灵蛊,如果不是那天白梅逗弄鸣佩时,真的惹怒了鸣佩,鸣佩为了吓唬她引出我发上的灵蛊,估计再过几年她也不会发现我的发间还隐着这样的一条小蛇。   看到小蛇这般可爱的模样,我笑了一声说:“不急,待会就喂你。”说着,我就撕开了瓮上的封纸,拿起白梅递过来的筷子,从瓮里夹出一条蜈蚣来,放到小蛇的嘴巴里,这样喂得小蛇细细的身子粗壮了一圈后我才停下喂食的动作。接着如同对碧色小蛛做的一样,喂了一滴血珠,才将小蛇引回发上。   这时候,远远躲开了的白梅才敢过来收拾桌上的狼藉。完了,白梅惊魂未定的觑了我发上一眼,又仔细看了看我的手腕上有没有原先的那只蜘蛛后,才很小声的抱怨:“怎么可以玩这么恐怖的东西••••••”如此云云的。   “可是,”我笑的很是恶意的将手平伸到白梅面前,再打开原先紧闭的手掌,并不意外的听到白梅凄厉的一声惨叫。一边趴着的鸣佩只将眼睛睁开了一条小缝后,又眯了回去。顺便调整了下睡姿。我笑的很是无辜的看着白梅,“它们很漂亮不是?”   我的掌心里,碧色的蜘蛛缩成了一颗球一样的样子,乖巧无比的在我的掌心转着圈圈,就连我头上的小蛇也探出了半个身子冲着白梅吐着艳红的信子。 第二十七章西乐被逐   无论怎么说,嫁给流香或许会比嫁给其他人好,至少这个人是我熟悉的、喜欢的。可是前日静瑄离开时的那仿佛是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一样的一眼,却久久让我难以忘怀。我知道他对我很是失望。在静瑄看来我是和他一样的人,无拘无束,自在逍遥,没有什么不敢做的,也没有什么能束缚住他和我的,然而如今我的行为无疑是背叛了他一般。可是,他不曾想到的是他也已经不是以前不羁如风的男子了,如今的静瑄已经为了流香停下了脚步。   一人高的铜镜中映出的女子面容模糊,然而一身的艳红却是显而易见的,涟王府里的老嬷嬷在一旁不住的夸我穿着这身嫁衣真是好看。我浅浅一笑并不做回应。绣着凤穿牡丹的红色嫁衣华美的如同仙界的神物,轻柔的衣料据说也是宫中赐下的极珍贵的霞锦,这般的殊荣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得到的。那么我是否应该冲着皇宫的方向长跪以谢天恩?   鸣佩呜咽着在我的脚边走来走去,焦躁的模样似乎也明白我此刻的处境而为我忧心着。最后看了一眼镜中金冠华衣的身影,我冲着老嬷嬷道:“就这样吧。”随后就在白梅的服侍下换下了这一身的嫁衣。   曾想过秦骄阳前来丞相府迎亲的那种场面,应当是十里红妆、满城欢庆,可是却不曾想过有一天我嫁的人不是他,更不曾想过我会仓促到三日后就要嫁给流香,甚至还是从涟王府嫁给它的主人。   老嬷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带着那群裁缝啊丫鬟什么的走了,甚至是白梅也不敢进来看着我一脸悲戚却无力安慰。只有鸣佩依旧乖巧的卧在我的脚边。   “你说你的主人现在在做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西乐养的狐狸的原因,原先被白梅剃光了毛发如今又是茂密的覆盖在它的身上,甚至比原来还要光滑漂亮。   鸣佩低低的呜咽了一声,伸出红彤彤的小舌头讨好的舔着我挠着它下巴的手指,这幅模样很像讨好主人的小狗。我不禁笑了出来,下一刻却已经被人抱在了怀里。   “西乐?”闻着来人身上熟悉的、清雅的香味,我突然觉得如果能被这个人抱一辈子就好了。   西乐抱着我在一旁的小榻上躺下,也不说话只轻轻地摸着我披散下来的头发。我被他抱了小半天的功夫,实在受不了当前的这种气氛,便从西乐的怀里挣脱了出来,用手撑着从西乐的上方俯视着他。然而,当我看到他的脸时,却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的脸?”我颤抖的摸上西乐的脸,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如今却在右脸处遍布虬结交错的暗红纹路,似来自地狱的修罗。西乐看着我,认真的问:“你怕了?”不等我回答他又说:“就算你怕了,我也不会放你走。”   这样霸道的西乐,我简直要怀疑是不是别人假扮的,可是鸣佩却很乖巧的跳上榻来,献媚似的舔着他的手。   好半天我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的脸••••••”接下来我要说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西乐笑了一下,艳丽的几乎要晃花了我的眼睛,他伸出手绕上我的颈项,将我拉到他的眼前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的地步,亲昵的亲了亲我,“没事,不过是被逐出了仙界罢了。”   西乐说的很是轻巧,他的脸却告诉我这件事并非同他所说的一样简单。究竟犯了多大的罪才会令他被仙界驱逐,甚至虚弱的连一个凡间三岁的孩子也能杀死他。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神力尽失吗?西乐,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我狠狠地将他压在榻上,可是他却笑得好像偷了腥的猫一样,凑上来又是亲又是蹭的。我气恼的一时失控,在他的右脸上狠狠咬了一口。   西乐抚着被我咬出血的伤处,傻呵呵的笑着,“瑶瑶,现在我能和你在一起了。”他反反复复的说着这一句,最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西乐很安静的睡在小榻上,可是眉间的褶皱一直消不下去。我伸出手轻轻按了按,而后便听到他喃喃的喊着我的名字‘瑶瑶,瑶瑶。’我原以为他的骄傲会让他放弃我,可是如今我却发现一开始我就错了,西乐会放我离开时因为他决定了要和我一起走,那之前不过是为了安抚我。明明应该生气的,他骗了我,可是一看到他的脸我就想到这是他为了我所遭受的,于是所有的不满消失的一干二净。   西乐是个会让人觉得心疼的神,可是活了数万年之久的他狡猾的比一头老狐狸更甚。他从见到我的最初就看出了我的性子,所以才会用这苦肉计来使我愧疚,让我不忍赶他离开。不得不说他这计药下对了,我不忍心赶他走的。   “你醒了。”刚睡醒的西乐,迷糊的就像小兔子呢一样可爱,如果忽略了他眼中最初的那一抹冷厉的话。西乐揉了揉眼睛又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凑到我的身边好奇的看着我掌心的碧色蜘蛛。   “赤睛碧蛛?”我还来不及阻止,他就拿手戳了戳一直抱成一团装死的蜘蛛。我忙放下蜘蛛,拉过他的手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没什么大碍后,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候,我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他虽被逐出了仙界,失了神力,但好歹也是仙胎神体。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知道,你还去碰,不要命了你?”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除了仙籍的西乐竟会变得和街头无赖一样的难缠,他半坐在榻上,双臂环在我的肩头,很是暧昧的在我耳边低语:“瑶瑶是在担心我吗?我真的是好高兴呐。不如瑶瑶你跟我走吧?”   “••••••不要,”我垂下头,不去看,不去想现在他的脸上是何种表情,:我生来就不是一个无私到会为了民族大义而牺牲小我的人,虽然和亲那天看到满城百姓跪送的场面时我是被感动了,但我却依旧不可能为了那一份感动而牺牲自己。”   “那你为何不同意?”西乐语气变得有些不悦,可是依旧不肯放开环在我肩上的手臂,我转过头只看到他乌亮的垂在脸侧的发丝,我笑了一下说:“因为我无法容忍我的亲人白死,他们想看到琼国百姓安居乐业,我虽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但至少我可以暂时许他们平安。”   接下来我和西乐都没有说话,鸣佩似乎感觉到我和他之间的不寻常,早早的便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溜了出去。 第二十八章给鸣佩洗澡   接下来我和西乐都没有说话,鸣佩似乎感觉到我和他之间的不寻常,早早的便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溜了出去。   沉默了半响,西乐告诉我说流香并非如我所见的美好,作为一个能在皇宫中活下来的失去了母妃的皇子,流香的城府深的并不如我们表面上见的一样。但我要怎样去相信西乐所说的呢?小时候见到的流香高贵清艳,后来被先帝投入天牢的流香狼狈中依旧不减傲气。然而,无论是年幼时或是如今看到的流香我都无法将其与阴谋等同起来。即使那个时候从先帝那里了解到流香的所为,我依旧相信着他不会是我所见过的那种为了权势而会勾心斗角的人。   “西乐,”我看着透过窗子斜射进来的阳光,光中飞舞着无数细小的粉尘,“也许他真的如你所说,可是走到如今这一步的我,别无选择。”   “不,你可以选择的!”西乐将我背对着他的身子扳了过去,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只要你愿意我就能带你走••••••”   “不可能的!”我打断了西乐的设想,眼看着他眼中的狂热欣喜一点一点湮灭,我残忍的继续打破他的幻想,“你明知道我不会选择和你离开的。西乐,为了我不值得,你走吧,重新修炼飞升,仙界才是你的世界。”   不知道为什么我和西乐之间仿佛陷入了一怪圈,他总是要我和他离开,而我总是选择拒绝。无论最开始的话题是什么,到最后我们之间总会绕到这个话题上。明知没有结果的,可是还是会为此争论不休。   西乐失望的看着我,眸中毫不掩饰他的心痛,他的喜欢,可是我只能别开头当做不曾看见。   眼见着时辰也不早了,我说道:“西乐,你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我这一辈子喜欢的也许只有秦骄阳,嫁的只能是贺流香。而你,我只能说你我之间有缘无份。”   西乐走了,没有带走鸣佩。他说,鸣佩已经跟了我,他便不会再要回去。他还说他不会放弃的,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带我走。可是西乐不知道的是我决定的事情从不曾变过,即使他能带我走,但我不同意的话,最终也是徒劳。   白梅进来时,我正歪在小榻上出神的看着窗外艳红似火的石榴,转眼间已经五月了,上一年五月我在做什么呢?我歪着头想了一会子,好不容易才想起来,上一个五月我似乎在为静瑄、流香的事情奔波。然而这个五月却将我们三人纠缠到了一起。   白梅看到我恹恹的样子,很是心疼的过来将我从榻上拉了起来,“你看你这是什么样子?真不想嫁就随那个神离开啊。”   西乐的事情在我回到驿站后我就和她说了,当时白梅还说我傻,说如果她是我,她就一辈子也不出树海了。刚才西乐离开时,守候在门外的白梅想必也是看到的了,虽然现在想这些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我还是想知道最初西乐是从哪里进来的,为什么就像凭空出现一样就把我抱在了怀里,我是一点也没发现,然后他离开时为何要从门这里出去,出去了又从哪里走?   “白梅,你说我是不是在静瑄和流香之间横插了一杠子?”白梅一脸的‘你才知道啊’的表情,我讪讪的笑了笑,又歪倒在榻上,看着白梅利索的拎起一看西乐走了就溜回来想偷溜上我的小榻的鸣佩。   “死狐狸,这么脏也敢上公主的床榻,信不信我拿开水烫熟了你?”鸣佩‘嗷’的一声,极力在白梅手中挣扎起来,估计是还记着上次白梅剃光了它的毛发的事情,这一次鸣佩只是在白梅的手中挣扎却不曾亮出它磨得尖利的爪子。   我看着鸣佩一身火红的毛皮被泥块枯叶黏的东一块西一疙瘩的,不禁也皱起眉来。我冲着拎住鸣佩就不放手的白梅说道:“你去叫人打盆热水来,实在是太脏了。”   不得不说,涟王府里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白梅出去没多久,就有两个穿着青绿色衣衫的小丫头,一个抱着木盆皂角,一个提着热水进了来。   “就放那儿吧。”白梅指着靠近窗户的一处地方对那两个小丫头说,等放好了,白梅阻止了那两个丫头要过来将小狐狸抱去清洗的意图,自己提溜这小狐狸走了过去。然后,又听见鸣佩的一声惨叫,我看过去时,鸣佩已经被摁在了盆子里,纠结的毛发湿漉漉的紧贴着皮服,顿时瘦了不是一圈两圈的。   白梅一只手摁着乱动的鸣佩,另一只手不慌不忙的拿起一旁的皂角就往鸣佩身上抹去,再使劲揉搓几下,无数泡泡便覆在鸣佩小小的身子上,看上去很是可笑,我不由得笑了出来,然后换来了鸣佩哀怨的一眼。   “真脏!”白梅口中虽然很是嫌弃,可是手下却一刻不停的清洗着鸣佩的身子,遇到纠结成一团的毛发也是极温柔小心的梳理好。这样子洗了好几遍,白梅才在看到水没有再变浑浊了后,拿起一边的大块的布巾抱住待在盆子里已经玩水玩上瘾的鸣佩,抱出来仔细的擦拭起来,知道鸣佩一身的艳红长毛重新变得蓬松柔软为止。   白梅很是满意的看着鸣佩抖了抖一身光滑柔软的皮毛,说:“死狐狸,你在敢弄脏,我就一根一根把你的毛全拔光。”   刚还在炫耀一身华丽长毛的鸣佩一听白梅的话,顿时就一声尖叫,蓬松的毛皮看上去也委顿了不少。我笑呵呵的招呼耷拉着脑袋的鸣佩过来,这会子白梅到是没有再阻止了。我一手抚着鸣佩身上的软毛,一手捏起一旁小桌子上放着的果脯喂着舒服的眯起了眼睛的小狐狸。   “白梅,你和鸣佩该不会上辈子有仇吧,怎么一见面就掐呢?”   “谁知道呢?”白梅狠狠地瞪了一眼躺在我的枕边向她示威的鸣佩,说:“大概是上辈子结的怨,这辈子见了要讨回来。”   鸣佩被白梅这么一瞪,吓的一个激灵直往我怀里钻,大大的尾巴紧紧的夹在两股之间,可怜的样子就像是被白梅狠狠欺负了一顿一样。不过说起来,确实是被白梅欺负了。   看到小狐狸这样,白梅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什么‘狗腿子,就知道向公主撒娇••••••’什么的。不过虽然白梅表面上总欺负鸣佩,但我觉得她是打心底的喜欢鸣佩,这从刚才她亲自清洗鸣佩的身子就知道了。估计是担心这两个丫头年纪太小,下手没个轻重的,会弄疼鸣佩,这才自己亲自动手的。   “白梅,你其实很喜欢鸣佩的是吗。”   “哪有,谁会喜欢这只又脏又小心眼的狐狸啊!” 第二十九章婚嫁   我原以为仓促的婚礼已经是我能容忍的极限,可是直到那成亲的一刻,我才知道我原不似自己想的那般小气。   喜房内红烛高烧,我静静的盖着艳红的盖头,坐在拔步床上,我的丈夫,华国的大殿下如今却去了另一个人的房里。   “静瑄,你现在还是不后悔吗?”盖着盖头的我看不清站在我面前的人的脸,自然也不知道此刻他的表情,然而扑鼻而来的酒气,却足以说明了一切。我是不是应该冲着这喝醉了的男人说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然后在共饮一杯?   五月初八,我的大喜的日子,同样也是另一个女子的大喜之日,唯一遗憾的是我们嫁的是同一个人。此时的我才知道为何那时初见陆九彦便是一脸的冷意,原来他早已经知道我是要嫁个流香的。   “你呢?不去将你的丈夫夺回来?说起来你的身份怕是更高些吧。”静瑄醉醺醺的一把掀起我的盖头,顺势就坐在我身边,向来清明的双目此时也染上了一层醉意的氤氲。我随意的拨弄了几下自额前垂下的珠饰,反问道:“我?凭何立场?”   就如静瑄和流香不可能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一样,我自是不可能爱上流香,以妻子的身份和另一个女子争风吃醋。这般的结局像是娘亲当初不曾料到的。当年娘亲在看到我的性子越发的像她之后,便开始担心了,这世间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娘亲自然会怕我和她一样,早早的就告诫过我‘退一步便是海阔天空’可是现如今我根本谈不上退不退的。   静瑄睁大那迷蒙的双眼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来,倒在了我的新床上,“有时我真的挺羡慕你的,仿佛什么都无法在你心头停留片刻,什么都不用在意。这些年除了你娘亲的祭日能看到你失态的一面,其他时候,我甚至觉得你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   烛火摇曳,静瑄俊逸的脸庞隐在阴影中,看不分明。我看着这样的他突然间觉得或许他并不如我看到的那般幸福。毕竟如果真的好的话,他这么会看着自己的爱人去娶别的女人,甚至是一娶便是两个。   “我娘说我这个人太死心眼了,除非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不然有我好受的。甚至是小时候去庙里见到的一位大师傅也说我是个福薄的人,怕是活不长。”虽然说在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死不死的很是煞风景也很是忌讳,可是现在想想我也觉得他们说的挺对的,我这个人就是死心眼,不然又怎么会连一条退路也没给自己准备好。   静瑄笑了笑说:“你不会的,我知道你会比我们任何人都会活的长的。”   “瑶瑶,”静瑄坐了起来,神色清明,仿佛刚才醉倒的人不是他一般,“如果我走了,你替我好好照顾流香好吗?”   “才不要,你自家的男人,你自己照顾去,我可是决定了从明天起就搬进佛堂从此青灯古佛。”   然而,静瑄只一笑置之。这一夜,任红烛滴泪成灰,我也不曾见到我名义中的丈夫,而静瑄静静的陪我枯坐了一夜,到第二天便不见了人影。   我甚至在想这是不是华国皇帝给我的一个下马威。自我来到皇城起,皇帝便不曾召见我,甚至连流香要同时迎娶两个女子也是我在大婚的那一天才知晓的。可是即使如此我也不得不乖乖的随流香与他的另一个妻子前去皇宫请安。   陆云衣,陆九彦的亲妹妹,华国皇帝的胞姐的幼女,华国的慕容郡主,也是我丈夫的妻子。初见到这个女子时,我不得不说这样娇弱的女子确实是惹人怜爱,如果她不是陆九彦的妹妹的话,我怕是也会喜欢这样单纯的一个女子。   “云衣给姐姐请安。”温婉的女子带着初晓人事的娇羞,怯怯的站在我的面前,一双水眸,不说有多蛊惑人心,却也是灵动可人。我伸手虚扶了一下,请她在一旁坐下,“妹妹真是折煞我了,论岁数芳瑶还要小上几月,以后就免了这些虚礼了吧。”   陆云衣还在那边说着什么礼不可废什么的,这边流香已经穿戴好了到了正厅了。道是始承雨露,新妇娇羞,这陆云衣一见到流香便殷红了双颊。娇羞不胜的轻移莲步到流香的面前,唤了一声:“臣妾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流香只不冷不热的‘恩’了一声,反倒是向我走了来,问:“昨晚可安歇的好?”我看了一眼被冷落在一边的陆云衣,笑着说:“自是极好的,流香哥哥又不是不知道瑶瑶向来没有那么娇气的。”   陆云衣原还想着讨好流香,只是没想到生生的挨了一‘耳刮子’,立时便红了双眼,她身边跟着的嬷嬷悄声说了些什么,像是在安慰她一样,只看到陆云衣不住的点头颔首。   这般互相照了个面,走了下过场,流香也不多说什么,只让人准备好车马便进宫请安去了。一路上三人皆是无语。   进了宫后,我才发现其实华国的宫殿和琼国的也相差不到那里去,亭台楼阁,琼楼玉宇端的是磅礴大气,恢弘无比。   我原本以为是要先去给皇帝请安的,没想到流香竟带着我们去了西南边的一座叫做荷香殿的宫殿。进去了之后才知道这宫殿的主人竟是华国的太后。   华国皇帝极重孝道,自登基以来便立了规矩,请安者必先到这荷香殿请安,方能去往别处。   “孙儿/媳,给太后请安,祝太后福寿安康。”   “好好好,”座上的老太太笑的只见牙不见眼的,忙叫身边的嬷嬷将我们扶起来,“都起来吧,你们两个就是我的乖孙的媳妇儿,来让哀家看看。”   我和陆云衣互相对视了一眼,默默的站了起来,一左一右的走到太后身边,任太后抓着我两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说起这华国太后,也是一个人物。外祖曾经对我说过这华国太后年轻是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也曾随先帝上马打江山过,那一身艳红战袍,一杆红缨长枪曾让无数敌军望而生畏,故有铁娘子之称。只是后来先帝驾崩,这铁娘子也似心死了般,不再碰她的那一身物事,反离了皇城,独自居在华国北边的百花山上的佛堂里,终日诵经念佛。故而即使是经常进宫的陆云衣也是不曾见过太后的。   太后拉着我和陆云衣,看了好一会子,不住的夸道:“长得真标志,只是两个都是娇娇弱弱的样子,要多吃点长得壮实点,才能给你们爷生个大胖小子。”这话说的陆云衣臊的光低着头不说话了,我撇了撇嘴,道:“借太后吉言,芳瑶一定会为皇家开枝散叶,不会辜负太后期望。”   太后连说了三个‘好’字,倒是流香很是无奈的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昨晚没来我的房里是为我留条后路,他估摸着是想着如果以后我后悔的话,到时他替我整个假死什么的助我离开也是好的,可是他却低估了我的决心。   我暗地了冲着流香示威性的笑了笑,他极无奈的又回了个笑容给我,我吐了吐舌头回过头来,接着听太后的垂询,却看到太后揶揄的笑容,想是看到我刚才和流香在挤眉弄眼,认为我俩是在眉目传情。这会子,估计是觉得抱重孙子有望,便笑的更是慈祥。 第三十章静u离去   如果说我琼国的先帝以巍巍青松来形容的话,那么眼前的这和气男子便是一株开的极艳丽的梨树。如果不是听到那通报的太监喊得那一声‘皇上驾到’,只怕是任何人也难以将眼前的这人认成是华国的皇帝。   公子有风华,绝代世无双。这世间的风华仿佛都被眼前的这男子占尽了。从前我以为这世间再也没有一人能比流香好看,可是直到看到华国的皇帝,我才知道自己错了。   “臣媳给陛下请安,吾皇万岁。”我和陆云衣在流香请安后,也跟着跪下,然而只半跪的时候就听皇帝道了一句‘免礼’。于是我和陆云衣便安静的垂头站在一边。   “你便是琼国的琼华?抬起头来让朕看看。”我本欲不声不响的蒙混过去,不求出众只求无惊无险,然而一道温润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我的幻想。   我‘诺’了一声,依言抬起头来,随后又飞快的低了回去。流香在一旁替我解释说琼国的女子向来娇羞、腼腆,极少在外抛头露面。皇帝问了一句‘是吗?’随后又说:“虽然琼国的女子是这般的规矩,可是即已成为我华国皇子的皇妃,便要学会做华国的女子。我华国可没有这么弱柳扶风,娇花照水般的女子。”   我强忍下翻白眼的冲动,不着痕迹的撇了一眼站在我身边的陆云衣,我极想说:“她分明比我还腼腆、内向。”   随后,皇帝与太后又问了一些并不重要的事情,其实主要是太后在问,最后又提点了我们一些规矩后,便赏赐了一些东西,让我们跪安了。   回到王府已经将近午时了,府中管事的本来准备了一桌子的菜,就等着我们回来。可是一回到王府的流香在没看到静瑄前来迎接后,就立马变了脸色离开。我和陆云衣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走还是留,只好呆在花厅里闲聊几句。   只是,话还没说上几句,流香又风一样的冲了回来,手上还拿着一纸留书。   吾归勿念。很是简洁明了的一句话。我看了看干净的不得了的留书,又看了看流香黑的不行的俊脸,轻轻咳了一声。流行立马就示意一旁垂手而立的管事将陆云衣带了出去。陆云衣虽是一脸的好奇,但显然也不想在这会子火上浇油,道了一声安后,就领着她的那几个人走了。   “你想怎么做?”我老神在在的在椅子上坐下,单手支腮,看着浑身冒寒气的流香,很是幸灾乐祸的笑着。   流香冷哼一声,眯起了一双俊目,道:“自然是将他抓回来!”   我暗中‘啧啧’了几声,一别经年,流香已经不再是当初初见时的流香了。如今的流香多了一分尊贵霸气,更像是一位皇子了。想当年在那偏殿见到他时,他还被静瑄压着欺负。可是现在我很怀疑静瑄还能否在他这里讨到好来。   不过看到这样的流香,我心中同样很想扇他一耳刮子。我冷笑着,反问:“抓他回来?难道要让他看着你娇妻美妾,享齐人之福?流香,你于心何忍?”   当初静雪知道他们之间的情愫时,担心的是他们之间的立场,而我担心的却恰恰是此刻我所问的。流香回到华国自然是当回他的华国大殿下,作为华国皇帝的嫡子,如不出意料的话,流香便会是下一任的皇帝。那个时候,流香势必会有无数的女人,无论他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就像我的爹爹一样,即使在娶我娘亲时信誓旦旦的说不会再有别的女人,可真的碰上同僚送他姬妾的时候,却是不能不收。这便是处世的无奈。可是注重的一点却是,娘亲是女子,而静瑄是男子。饶是身为女子的娘亲也无法忍受,静瑄又如何能忍受自己的爱人妻妾成群,儿女成行?   流香默然不语,我又问:“即使静瑄忍得,那么你的父皇那儿呢?我可不认为你那笑嘻嘻的父皇能容忍静瑄的存在。”   “父皇那儿我会处理。”   “处理,你要怎么处理?流香,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会为了静瑄和你的父皇作对?别忘了,你可是替你的父皇‘赢了那么漂亮的一仗’,如果没有你的里应外合,我琼国会败得这般惨烈?”   当初,任谁都以为流香不过一个质子,却不料就是这个被他们轻鄙的质子偷到了琼国的兵力分布图。   “流香,静瑄已经看清楚了,你呢?”   那时我会帮他们,说是相交一场不忍看他们抱憾一生,不如说是想让他们看清事实。爱情有时并不是想要就能要的,尤其是皇家子嗣。我原本以为最先看透的会是流香,毕竟最固执的那人是静瑄,可是我似乎低估了静瑄在流香心中的分量。   看到流香黯淡下去的眼眸,我不忍再打击他,便放柔声音道:“流香,给他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看清楚你们究竟要的是什么,看清楚你们的未来究竟要如何走。我和骄阳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我不希望你们也是这般的结局。”   先帝曾说这世间原就是弱肉强食的,要想随心所欲,那么你只有成为人上人,凌驾于万物之上。到那个时候没有人再会是你的威胁,也没有人能再来影响你的决定。   “流香,变得强大吧,那时便没有人再能阻止你们了。” 空许韶华负流年卷二   内容还在处理中,请稍后重第一章无题   “空许韶华负流年” 第二章九转莲舞   为了引荐西乐给流香,我特地在枕琴楼摆了宴席,请来的也便只有流香和陆云衣。宴席上,我将西乐引荐给流香时,流香丝毫没有怀疑的留下了西乐当他门下的幕僚。   “流香,你不怕他是我放在你身边的棋子吗?”   “你会吗?”   流香半倚在铺着白色虎皮的梨木椅上,莹白的指映着翠玉做的杯盏,出奇的好看。我‘刷’的一声打开手中的香扇,半掩口娇笑着,说:“自是不会,我怎么可能做出此等愚蠢之事。”这样子的我是陆云衣不曾想到的,也许在她看来琼国的公主必定是雍容华贵,冷若冰霜,艳若桃李的一个清高女子。而非现在我所表现出来的冶丽、妖娆。   陆云衣的愕然虽然被她极力的掩饰,可是自幼被娇养着,不曾见过什么阴谋诡计、尔虞我诈的她依旧从眼中泄露了一丝惊讶,却不曾有分毫的轻视不屑。这样的陆云衣真是让人喜欢的紧,然而却也让人想狠狠的撕裂她那单纯的世界。   “楼先生,请。”流香即已承认了西乐的身份,立时便向西乐表示了好感。西乐此时化名‘楼西乐’,身份则是琼国隐士高人的弟子。   西乐应是不善饮酒,看到流香向他举杯,眉峰不露痕迹的轻轻蹙了一下。看到这样的西乐,我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原来看上去无所不能的西乐也是有不擅长的。然而,西乐终还是不曾拂了流香的好意,端起面前被斟的满满的酒杯向流香举杯回敬便以袖遮口,一饮而尽。   “好,楼先生真是好酒量!”流香喝了一声,显然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想再和西乐干上一杯。我见着西乐饮下一杯之后,不多时便醉红了双靥,便在他和流香之间打起了圆场。酒这东西,最是误事,我可不想看到两个醉得胡言乱语的男人。   想了想,我冲着流香开口道:“流香哥哥,你也好久没看瑶瑶跳舞了吧。当初你教瑶瑶跳舞的时候,说过瑶瑶的舞似流风回雪极是好看。今日瑶瑶高兴,不如就舞上一曲。”说着,我不等流香答应,又看向坐在流香右手侧的陆云衣,“早就听闻慕容郡主琴艺超群,不知瑶瑶可有这荣幸得郡主一曲相和?”   陆云衣原安静的坐在流香的身边,根本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一出,好在她也是大家出身并不曾显出慌乱姿态。只见她看向流香似在等他的同意,见流香微微颔首后,含笑点头说:“既是姐姐的意思,云衣自当从命。香儿,去取我的琴来。”   不多时,陆云衣身边跟着的小丫头就取了琴回来了,而我也已经换上了一身粉荷色的收腰宽袖的衣裙。陆云衣摆好琴,将手轻轻放在琴弦上,调试了几声,便冲我一点头。我双手捏成莲诀,身体向右微倾,便停在原地。等到陆云衣琴声奏起,水袖一甩,曼腰轻舞,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霞袖转、甩、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蕊宫阆苑。听钧天帝乐,知他几遍。争似人间,一曲采莲新传。柳腰轻,莺舌啭。逍遥烟浪谁羁绊。无奈天阶,早已催班转。却驾彩鸾,芙蓉斜盼。愿年年,陪此宴。’从前流香听到我弹琴的时候就说过我的琴音空有曲而无心,不似我的舞灵气逼人。   舞转回红袖,歌愁敛翠钿。满堂开照曜,分座俨婵娟。琴声渐低,我踏着莲步,双袖一甩,缓缓仰倒在地上,时间如静止一般只闻耳边琴声渐渐婉转消逝。随后便是一阵和着道彩的掌声,“瑶瑶的这支‘九转莲’舞的是越来越好了。”   听到流香的喝彩,我却依旧倒在地上,只单手之地,借力换了个面向流香的侧躺姿势,妖娇一笑,问:“比之你当年如何?”   我记得当初流香教我这支‘九转莲’时,我仿佛以为看到了瑶池仙境,蓬莱仙山。后来我学了许久却始终跳不出流香的那种神韵。静瑄说我还太小,不懂‘九转莲’的意境。那时的我似懂非懂,依旧缠着流香让他指导我跳出最好的‘九转莲’,然而不等我跳出真正的‘九转莲’,流香就回了华国。   这些年,虽未曾再极力练习舞步,然而也许是心境的不同,再跳这支舞,我竟能隐隐明白编出这支舞的人的心境。相传‘九转莲’原是一位断了双腿的舞者失意之下创的,这支舞舞步不难,难就难在心境。最开始是祈求上苍的怜悯,随后是求而不得的怨愤悲哀,后来是自弃般的绝望,最后是放下执念的豁达。   然而,今时我能明白的也不过是前面的两种,后面的情感或激烈或旷达却是现在的我无法理解的。就如当初的流香也是不甚明白一样。   流香浅酌着杯中之物,似没有听到我的问话,好半天才神游回来一样的看了我一眼,“一支舞却是两种意境。”   “云衣的琴弹得不错。”流香又转头去夸陆云衣,陆云衣的一张俏脸瞬间艳过黄昏时分的晚霞。然而即使害羞,陆云衣也没忘谦逊的说:“云衣雕虫小技入不得王爷的眼的。”随后流香又说:“云衣何必自谦,这琴比之宫中的乐师也是不差的。”听着这两人如同寒暄般的你一言我一语的,我不由得暗自翻了个白眼,自己起来去内室换了身衣服。   等出来的时候,席间已是酒酣之际,到是西乐依旧清醒着,颇有兴致的看着我,似乎在问‘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跳舞的?以后跳给我看好不好’的样子。   后来,我也醉了,席上就剩下西乐一个人是清醒着的。陆云衣早已不胜酒力被随侍的丫鬟、嬷嬷们扶了下去,我和流香据白梅后来说的喝的是东倒西歪,幸好我们自幼接受的教导让我们还保有一分的清明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也没醉倒在桌子底下,然而也是醉的分不清南北,只能趴在桌子上动弹不得。反倒是西乐这个不会喝酒的躲过了一劫,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架势。   虽然白梅说我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可是每每西乐提起今日却是一脸回味无穷的样子,似乎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一样。可是不管我是问白梅还是问他却始终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此间种种便成了只有西乐知道的秘密。   俗话说饮酒伤身,这至理名言在我第二天起床时充分的得到了验证。   “唔,好疼啊。”醒过来时,还不待我起身,脑袋那儿就开始一胀一胀的疼了起来,又像是脑袋里塞满了东西挤得疼,又像是有人拿针在戳着我的脑仁一样,反正疼的我眼泪星子都快出来了。   一听到我发出的声音,白梅立马就端着一个红漆盘子进来了,看到我痛苦的模样,白梅将盘子放在拔步床边后便坐在我旁边替我揉捏起了抽痛的额角。一边揉一边嗔道:“看你还敢不敢喝的那么凶,真是的不会喝还在那边拼命喝,现在知道疼了吧。喏,这是蜂蜜水喝了能缓缓的。”说着就递过来一盅茶盏。我接了过来刚打开杯盖就闻到一股子蜂蜜混着柚子的清香。   “这里面加了柚子皮?”我很是惊奇的闻了闻,又小小的抿了一口,然后更是惊奇感觉到柚子皮的苦味混着蜂蜜的甜味容成一股奇特的味道徘徊在我的口舌之间,甜中带苦,苦中含甜,很是奇妙的一种味道。   白梅见我将蜜茶喝了个底朝天后,又递过来一碗白粥,“你现在只能喝粥。”好在我本来就喜欢在早上的时候吃些清淡的,故而也没说什么就喝了白梅递来的那碗粥,等解决了饱腹问题,我才想起昨夜似乎倒下的不止我一个。   未等我问出来,白梅就边收拾便说道:“王爷那儿已经送过去蜜茶了,云王妃那儿自有人照顾。” 第三章女儿坊(一)   “姐姐,昨晚可安歇的好?”我这厢刚洗漱好,陆云衣就领着一群人过来了。听到通报的小丫头说时,我和白梅还愣了好一会儿。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人家好心来看我我也不能将人堵在门口不让进不是?   今日,陆云衣身着一身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眉宇间自有一股清灵之气,含笑宴宴的模样,不由得让人心生好感。   我指着一柄长柄纨扇,半掩着脸庞,浅笑看向她,道:“坐这儿吧,今儿怎么起这么早?我早上可是差点就能起不来了,这头啊,疼的跟车轱辘碾过了似的。”   陆云衣在我指的的小圆凳上坐下,白梅赶紧着沏好一杯茶递了过去。陆云衣接了来,没喝,只捧在手上说:“可不是吗?今早一起来,头就疼的紧,幸好我陪嫁过来的嬷嬷有治这的偏方。我寻思着姐姐应该也是这般便不请自来了。”说着,陆云衣身后的一个大概三十几岁的妇人低眉顺目的将一个雕花小食盒递给了白梅。白梅接了来,就从食盒中取出一盅物事来。   陆云衣又说:“这是野葛花泡的茶,听说专治醒酒的。”   我从白梅手中接过茶盅,掀开盖儿,闻了闻,问道:“王爷那儿送去了吗?”   陆云衣嘴角的笑又扩大了几分,道:“姐姐和王爷的感情真好,我刚就是从王爷的惊鸿院过来的,王爷那时也说让我送一盅到姐姐这儿来。”   陆云衣的眼睛生的极美,犹如一泓秋水般,又总是蒙着一层雾气,看上去很是楚楚的模样,此时,陆云衣的眼中覆上了一丝难过与艳羡,看上去着实是令人心动不已。我摇着纨扇,歪着头倚在小榻上,道:“我幼时经常出入宫廷,便是那时候遇见王爷的,说起来我和王爷也相识了差不多有七年了。呵,真是流年似水啊。”   “我曾在王爷的书房里看见过一副画,我还曾问过王爷画中画的是谁,只是王爷不肯说。直到昨日见了姐姐跳舞,这才直到那画中人原来就是姐姐。”陆云衣带着羡慕的语气,看着我轻轻的说着,看着她这般模样,我不由得想起了远在琼国太庙里的静雪,他们其实是很相似的两个人。一般的单纯,一般的善良,一般的••••••爱上不该爱上的人。   我原没有想到流香会有我的画像,然我又想到,在琼国的时候我整日的往流香的偏殿跑,那个时候我跟着流香学舞,静瑄则在一边或习字,或品茶,有时也会作上几幅画。想是就是那时静瑄画的。   这样想清楚了之后,我问道:“画中的我是不是穿着一身红色宫装,戴着长命锁和两只银手环?”陆云衣细细想了想后,点了下头,我笑说:“这便是了,那时我是在和王爷学跳舞呢。”   接下来,我又和陆云衣说了一会儿话,无非就是琼国和华国各自的风土人情。后来,陆云衣身边的那个嬷嬷见时候也不早了,便提醒了下她。于是陆云衣说了声‘对不住’便告辞了,只是临走前还意犹未尽的说要再来找我,我见她满对我胃口的,也应了下来,甚至还和她约好了下午去南街的女儿坊看首饰去。   “这云王妃看起来很是不错的样子。”白梅虽是这样说,可是手上却是一点也不含糊的拿走了我一口也没动的,陆云衣送来的花茶。“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看起来娇憨、天真的云王妃是不是在做戏。你呀,明明也是皇宫中出来的,怎么就这么没心眼,还约好了一起出去,万一出事可怎么办?”   白梅絮絮叨叨的说着,真是比家中的老嬷嬷还会唠叨,可是看着这样的白梅,我却觉得心里有一处好似被暖风拂过了一般,说不出的熨帖、舒适。我换上一张娇憨的小脸,冲着白梅撒娇说:“不是有你在吗,你不会让我出事的对不对?”   白梅看着这样的我很是无语,但最终还是泄气般的嘟哝着‘是啊是啊,你就吃准了我放心不下你是吧••••••’如此云云的。   陆云衣也不知是真的喜欢我呢,还是别有所图,果真是午饭一过就带着她的那班丫头婆子们过了来。然而看着她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我却宁愿相信她是前者。   “姐姐,我是不是来早了,打搅到你了?”陆云衣极是局促的看着我楼里的丫头将桌上的餐具收拾下去,双靥不觉浮上了一抹浅红。我娇懒的以手掩口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眯着眼迷蒙的看着她说:“没有啊,我正想着去找你呢。”   听我这么说,陆云衣立时就兴奋了起来,我也不再和她多话,领着我楼里的一班丫头婆子们就和陆云衣一起朝外面走了去。等我们都坐到了马车上,陆云衣似想到了什么一样惊呼了起来,等到听到她说了什么后,我揶揄的冲着她一笑说:“我已经和王爷说过了,你不用担心。喏,外面这几个骑大马的就是王爷派来保护你我的。”说着我就掀起了深蓝色垂着流苏的窗帘子。   陆云衣见到外头真有几个穿着王府侍卫服的男子,这才放下心来,转头一见我眼中的戏谑,吐了吐丁香小舌,不依的娇嗔着:“姐姐这是在笑话云衣,云衣可是不依。”   “我怎么敢呢?”我摇着纨扇,兴致颇高的戏弄起眼前的这个娇俏女子,“谁不知道呢我们的王爷极是宠爱娇美动人的云王妃,这不你的院子取的名字就是留香阁。留香留香,王爷可真是有心了。”   此话一出,陆云衣的脸就红的似刚煮熟的虾子一般,我又道:“这就脸红了,呀呀呀,真是脸皮薄啊。”   陆云衣原想反驳几句,却听到外面的车夫喊道女儿坊到了,她只得悻悻作罢。我和陆云衣借着外头婆子伸过来的手,踏着小凳下了马车。刚站到地上,还没站稳呢,就听从一旁白梅惊讶的说‘真大啊’。我抬头一看,果然,这女儿坊听陆云衣说是皇城里最大的首饰作坊和店铺,专营女儿家的一些首饰,胭脂水粉什么的。   从外面看来这女儿坊造的就和一般的酒楼差不多,除了门口处悬着的彩结,上绣三个大字‘女儿坊’。如不是这点不同只怕还看不出来这是女儿家买首饰脂粉的地方。   我和白梅对视了一眼,就在陆云衣连声的招呼中进了去,甫一进去,还没看清四周,就见一个长的极憨厚的中年矮胖男子迎了上来。   “好些日子没见陆小姐来了,哦,瞧我这记性,如今可是云王妃了。”说着他便轻轻打了自己几个嘴巴子。陆云衣先是羞的双颊通红,后见男子谄媚的模样,便道:“好了好了,今儿我是带姐姐来看看有什么新奇的首饰来的。你不用招呼我们了,我们自己看吧。”   这时我也知道了这男人便是这女儿坊的掌柜的,胖掌柜见陆云衣一脸的‘你走开’的模样,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也就点头哈腰的走开了。陆云衣一见胖掌柜的走开了,极是兴奋的转过脸来,对我说:“姐姐,我们自己看看吧。”   我点了下头,没说话,也没什么好说。说?说什么?人都被她赶走了,我难道把那掌柜的再喊回来? 第四章女儿坊(二)   女儿坊占地其实不大,但进去后却会觉得眼前一亮。女儿坊一共两个楼层,听陆云衣说楼下摆着的是首饰,楼上则是胭脂水粉的。   进门右转就是柜台,四周摆放着几个很大的书架一样的榆木架,架子分成了许多小的格子,格子上都摆着一只铺着红色绒布的盘子,而盘子中的就是各色各样的首饰。   “姐姐,你看这只紫玉镯如何?”我正在细细打量女儿坊的格局,陆云衣却拉着我跑到柜台对面的架子去看其中一个格子里摆着的镯子。   那只镯子是用上好的紫玉雕出紫罗兰的模样,很是雅致。我看了看对陆云衣说:“很配你。”   陆云衣羞怯的一笑说:“真的?”   我点了下头,陆云衣便极欢喜的命身边跟着的小丫头捧下装着这紫玉镯的盘子跟着。这样子左看看右看看,陆云衣倒是看中了好些东西,而我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合意的。陆云衣见我一脸兴致缺缺的模样,故作神秘的凑过来在我耳边说道:“姐姐,这好东西可不止这外面的这些。”   陆云衣狡黠的笑着,一脸的‘问我吧,问我吧’的模样,我强忍着笑,轻轻咳了一声,“那么妹妹是知道哪里有‘好东西’喽?”   “那是,我对这儿可熟了。”   看着一脸骄傲的陆云衣,我仿佛看到了娇蛮的谢含羞,明明是不一样的两个人,却有在极骄傲的时候微微昂起下颔的习惯。这样子的陆云衣真的像极了谢含羞。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陆云衣疑惑的看着我,白玉似的玉手在我眼前左右挥着,我抬手不着痕迹的拭去眼角的湿意笑着说:“没事,咱们去看看你说的好东西吧。”   陆云衣虽然疑惑,可是一听到我的话便颇有一种磨刀霍霍的架势,领着我就往楼上走去。说起来,这女儿坊不愧是做女儿家生意的,就连这楼梯也是放了心思下去的。   朱红色的楼梯铺着喜庆的红毯,扶手上雕着各式各样的花朵,蝴蝶,还有一些常见的可爱的小动物,在楼梯转角处放着一盆很是漂亮的君子兰。这会子我算是知道为何这女儿坊会是皇城最好的首饰店了。不说别的,光是在格局上下的心思就比过了其他的铺子了。   上了楼最先看到的也是如同楼下般的架子,不过楼上的却是竹架,青翠色的架子同样格成一格格的小格子,唯一不同的是格子上没有摆着铺着绒布的盘子,反而放着碟子大小的精致小瓷盒,映着青翠的竹架,别提多好看了。   “哟,这不是云王妃吗?”刚上楼,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嗓音,就像是叶底黄莺的鸣声一样悦耳。   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貌美女子身着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花容月貌出水芙蓉。我不禁在心中暗赞了一声。   未等陆云衣出声,她又向我看了来,随后就见这女子一脸惊艳的跑了过来,在我的身边边转着圈,边‘啧啧’出声,“这些年也见过不少灵秀的女子,却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婉媚,清灵的人儿。真真是阆苑奇葩,姿容清艳。”   听到这女子的赞赏,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一直温婉的笑着,倒是陆云衣撇了撇嘴,道:“人家都说你苗三娘最是自傲,自认容貌第一,艳压群芳。今日怎么一见我这姐姐反倒是夸上了,难不成转性了?”   这样牙尖嘴利的陆云衣是我不曾见过的,不过却是可爱的紧,那苗三娘听到陆云衣这般挖苦她也不恼,依旧只是围着我转圈,直到我头都快晕了,她才在我面前停了下来,惊呼出声:“呀,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瞧我这记性。”   这样直爽的女子虽说有些莽撞,却是率性的可爱,我笑呵呵的看着她脸上一闪而逝的懊恼,道:“小字芳瑶,夫君正是涟王殿下。”   苗三娘很是惊讶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陆云衣,最后目光又落回到我的脸上,吭哧了好半天,她才吐出一句,“真不知道那涟王是修了几辈子的福,竟娶了两个大美人。”   这下子,我和陆云衣都被她逗乐了。其实,在我看来苗三娘是我们三人当中最好看的,娇美的就如同花都的牡丹,国色倾城,而陆云衣就如三月里的桃花,窈窕无双。反倒是被苗三娘夸奖的我,虽说清艳,然而就像荷塘里的睡莲,多了一分清丽,少了一丝娇俏。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说起来三娘才是真正的美人呐。”   “这是自然,皇城中谁人不知我苗三娘的琼姿玉貌,怕是只有传说中花都的那个令乌衣侯拱手河山讨卿欢的织锦才能与我相媲美。”这样的话若是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我只会嗤笑一声,然而看着眼前这明丽女子我却信了八分,这样的美貌或许也只有那传说中的女子才能与之相提并论。   倒是陆云衣听了苗三娘的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一旁刮着脸皮说:“真是不知羞,也就只有你才会这样的大言不惭,姐姐可是比你美多了。”   我这时已经不确定陆云衣说的人是不是我了,若说这‘姐姐’那么应该就是我了,可是说到和苗三娘比美,那么这人却又不是我,可是我却没想到这苗三娘竟也同意了陆云衣的这番话。   “确实,我是比不上芳瑶王妃,我苗三娘输得心服口服。”   我苦笑一声,极是无奈的说:“三娘说的是什么话,随便在街上找一个人问,也会说你比我好看。”   可是没想到苗三娘竟一本正经的看着我说:“容貌上我确实比你好看,可是论气质我却及不上你。恩,怎么说呢,只要站在你身边看着你笑就觉得春风拂面般的舒适。这可不是光凭容貌就能比得上的。”   我一听到苗三娘这样说,实在是忍俊不禁,“三娘莫非将我当成了神仙了不成,光看到我笑就觉着舒服?”   “你莫要不信,”苗三娘急急的说,“在我眼里你就是神仙。” 第五章女儿坊(三)   “你莫要不信,”苗三娘急急的说,“在我眼里你就是神仙。”   “是是是,我是神仙。”我好笑的接口道,可是我敷衍般的话显然让苗三娘不高兴了。她冷下脸来,‘哼’了一声甩手就回到上楼时我们见到她时,她半歪着的藤椅上坐下了,不声不语的似乎和我冷战到底。   我和陆云衣对望了一眼,陆云衣很是无奈的一笑,悄悄地和我说这苗三娘也是被娇养着的千金小姐,这脾气啊可是不小的。我自觉做错了事情,可是却也不知道如何消了苗三娘的气,只好走过去,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袖子。   “姐姐,莫不是生芳瑶的气了?”可惜这苗三娘依旧不理我,我再接再厉道:“姐姐莫要和芳瑶置气,芳瑶知错了。”   这时候,陆云衣也过来打起了圆场,“你不是一直想见见琼华公主,怎么见到了又反生气起来?”   苗三娘依旧是冷哼一声,我看了看转头看向我的陆云衣,又回过头对顾自生着闷气的苗三娘讨饶道:“好姐姐,芳瑶可是知错了,你不要不理芳瑶。”   好说歹说,总算说动苗三娘开了金口,只听她道:“知错,你可知你错在何处?”   “错不该不信姐姐,敷衍姐姐。姐姐,你可是原谅芳瑶了?”我小心翼翼的看向她,估摸着是我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怜了,倒是逗乐了一直板着脸孔的苗三娘。见到她终于是展颜一笑,我和陆云衣不由自主的先后松了一口气。   陆云衣小声的抱怨着:“可算是哄好了,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后来我才知道这苗三娘和陆云衣算的上是远房表亲,论起辈来陆云衣还要喊苗三娘一声表姨。不过虽然苗三娘一直想让陆云衣喊一声‘表姨’奈何陆云衣不从,也只得作罢。   “这是竹叶青。”   初听到这名字想到的不是那喜欢卧在竹上的小青蛇,便是想起了甘醇清冽的美酒,可是苗三娘拿来的锦盒中卧着的却不是这两样东西中的任何一样。细长的翠玉簪子被雕成带叶翠竹的模样,虽显不出华贵,却是分外的雅致秀美。且那雕工是极好的,不说竹节,就是叶子上的脉络和叶上细小的水滴也是雕的极为入神。   “喜欢?”苗三娘很是自得的捧着锦盒,陆云衣轻轻地拿手肘撞了我一下,在我耳边说:“这是三娘自己雕的。”   这下子我可算是明白了苗三娘脸上的得色是从何而来的,于是我也不负三娘所望的开了口,“姐姐好手艺,这般精巧的物事想必极费神的,芳瑶很是喜爱呢。”   “这是自然,不说雕工光是选玉就费了我大半月的功夫,你既然喜欢这就当做给你的见面礼好了。”说着,就将锦盒往我手里塞,我忙不迭的推却起来,虽说对于她来说这簪子或许不是很贵重,可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簪子少说也得四五十两银子,可能的话百两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苗三娘见我推却又板起脸来,问我是不是看不上她商户出身,我忙否认,“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琼国向来农商皆重,就是我家也是开了一些铺子的。哪里会看不上姐姐呢?”   “既然这样你就收下这簪子,要不然你就是看不上我,不给我这个面子。”这话可是说重了,陆云衣也是使劲的在一边给我使眼色让我收下。我只好苦笑着收下苗三娘硬是塞到我手上的锦盒,交给了一旁跟着的白梅。   “这就是了,你即喊我一声阶级,我怎可连一件见面礼也不送?”苗三娘满意的说道。陆云衣悄悄地朝我做了一个鬼脸,我这算是小小的了解了苗三小姐的脾气了。   所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收了人家的礼物自然是要回礼的,否则便是失了礼数,搜想了想,从腰间挂着的荷包中取出一串红珊瑚珠串来,递到苗三娘的面前,说道:“既然姐姐送芳瑶簪子,芳瑶也不能小气。这珊瑚珠串是我在琼国时从一位大师那里得到的,经过大师开光过的。据说能避邪保平安的,就送给姐姐了。”   苗三娘也不客气,接过珠串就戴在手腕子上,问:“好看吗?”不用说,这艳红的珠子映着如雪皓腕当真是一大美景。我和陆云衣点了点头,苗三娘立时就笑成了一朵花儿。   “姐姐,三娘都有见面礼收,那我呢?”陆云衣见苗三娘戴着珠串那么好看,顿时也有些眼馋,可怜兮兮的就向我看了过来,这模样倒有几分被白梅欺负后的鸣佩的味道。想到这儿,我便朝白梅揶揄的看了过去,白梅似乎也是想到了这层见我看向她,无奈的扯动了下嘴角。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似乎没有什么好送的,但看到陆云衣那可怜的小眼神,又不好让她失望,便取下原先装着珠串的荷包,递给她,说:“我也没什么贵重的物品,这是我自己亲手绣的,还望你不要嫌弃。”   我话音刚落,手中的荷包就被陆云衣抢一样的拿走了,只见她小心翼翼的捧着荷包对我说:“不嫌弃,不嫌弃,我很是喜欢这件礼物呢。”随后陆云衣就转头冲着苗三娘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似乎在说‘你看这可是姐姐亲手绣的,可比你的珠串好多了。’   这可是把苗三娘气得银牙都要咬碎了,好在两人只是眼神互杀了几回合,并没有言语身体上的冲突。   陆云衣自我那拿了荷包后就挂在了自己腰上,这也便罢了,只是不过小小的一个荷包却好似得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般,不离手的把玩着。   “姐姐,这梅花绣的可真好。”那荷包上绣的是映雪梅花,小小的一枝横斜着卧在荷包面上,莹白的落雪映着艳红的梅花,端的是灵动清雅。这原是我某日踏雪寻梅时,一时心血来潮回去后绣的,当时想着既然绣了,那便绣的好些。想不到这还没挂几个月就送了人,这荷包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个。   听到陆云衣这样说,我笑了笑,“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才不是,我的女红一直最不好,我娘还说这样糟糕的绣工以后可是怎么好。”陆云衣有些赧然的说,苗三娘低低的笑了一声,被陆云衣听到瞪了一眼。   “你不要笑我,你自己也和我是半斤八两。”   “那又怎么样,我娘可没说我一定要会女红啊。”苗三娘狡黠的一笑,炫耀般的说。   这几日虽不说对华国的风气已是十足的了解,但是略知一二还是可以说的。琼国靠海,由于经商的原因,大部分人家对于闺阁女儿的要求并非如外界传言的那么严厉。虽然也是要求要熟读女诫,举止得当,但是也并非一定要女儿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种。然而对于女红却是要求十分的严格。在琼国人看来,女子可以无貌,却不能不会女红。为妻者,丈夫衣帽鞋袜要皆出于其手,为母者子女衣物必经其手,故而琼国对于女子女红的要求是十分严格的。然而在华国。女红却并不是那么重要,只要粗通便可,尤其是大家的小姐自有仆婢使唤。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怎么和乌眼鸡一样的掐上了。时候也不早了,云衣我们也该走了。”   “恩。”陆云衣点了一下头,我转头冲着脸上显出不舍的苗三娘道了别。 第六章西乐中毒   自从和陆云衣去了一次女儿坊后,她是跑我这枕琴楼跑的越来越勤了。就连白梅也说,连她都快要以为陆云衣是枕琴楼的人了。   “姐姐,这是我新学会的点心,你尝尝看?”陆云衣捻起一块糕点,献宝一样的递到我的嘴边。我张嘴就就这她的手咬了下去,慢条斯理的嚼了起来。   “怎么样,好吃吗?”这个时候的陆云衣眼睛睁得大大的,亮闪闪的,像极了讨好我的鸣佩。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很好吃。”   这下子,陆陆云衣可算是满意了,我见她光是喂我,自己却是一口也没动,心下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不吃?”   陆云衣一脸苦相的看着我,撒起娇来,很是委屈的说:“做的时候尝了好多,现在看到这点心就想吐。”   也是,如果我也边做边尝,怕是我也会看到这点心就想吐了,可是看着陆云衣眼巴巴的瞅着我的模样,我实在是吃不下去,倒是白梅想起小厨房里还剩下一些吃食,忙去端了来。这才见陆云衣满意的挥舞着汤匙吃了起来。   “好吃不?”我看了一眼光顾着埋头苦吃的陆云衣,又问,“这回可满意了?”   “满,满意,很满意!”陆云衣头也不抬,口齿不清的说着。我和白梅对视了一眼不禁笑了起来。陆云衣羞赧的抬起头来,娇嗔道:“姐姐~”   “好了,好了,我不笑话你了还不行吗。不过你到底饿了多久啊,饿虎扑食也没你这么‘凶残’的。”我好笑的看着陆云衣嘴角的芝麻粒,伸手在自己的嘴边比划了一下,陆云衣这才反应过来,忙低下头从袖中拿出一张帕子,擦了起来、   “姐姐,你说了不笑我的。”陆云衣见我还在笑,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我笑着摆摆手,断断续续的说:“不,不笑了,哈哈,呼呼。”   乐极生悲说的就是我这种人,我还没止住笑呢,就自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然后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啊,我几乎都快认为要把肺给咳出来了。   陆云衣便轻轻的拍打着我的背脊,便抱怨,“让你笑,现在知道错了吧。”   我本来想说我知错了,话还没出口,就听见门外一阵轻笑。我和陆云衣不禁循声望去,立时陆云衣惊呼了一声。   西乐倚着门扉,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长得很可怕吗?”我不由得白了他一眼,这下子倒是治好了我的咳嗽。   陆云衣看到西乐还站在门口,不禁羞恼的喝道:“楼先生,即使你是姐姐引荐给王爷的,可是这儿毕竟是女眷住所,你怎么能擅自闯进来?”   这下子,我倒是知道了陆云衣的惊呼是为何了,可是看着她黑着张脸将西乐看做孟浪的登徒子时,我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际的穴道。我原以为陆云衣会让她的丫头、嬷嬷们将西乐给轰了出去,可惜陆云衣刚下命令,就被一道声音给制止了。   “奴婢给王爷请安。”   “云衣见过王爷。”见到流香从西乐的身后走出来,陆云衣虽是惊讶,却也落落大方的行了礼请安。我娇懒的蜷在躺椅上,看着流香走进来,面无表情的瞥了我一眼后,在我旁边坐下。   “王爷,今儿怎么过来了?”我讨好的捻起一块点心,递到流香的嘴边,“这可是妹妹亲手做的,天下独此一份,别无分号。”   然而,流香只冷哼了一声,光坐在一边看也不看我一眼,我转头向走进来的西乐看去,他却只递给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我只好又转头凑到流香身边继续讨好。   “流香哥哥,你生瑶瑶的气了,瑶瑶做错了什么吗?你告诉瑶瑶吧,瑶瑶一定改,真的。流香哥哥,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从小到大只要我一撒娇,不管我做错了什么,流香一定会原谅我的,我以为只一次也不会有问题。可是,我没想到流香依旧不言不语的坐在那里,不管我说什么也不肯看我一眼。我没法子了,只好向西乐投过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西乐咳了一声,凑到流香的跟前说:“王爷,华王妃既然已经知错了,你看是不是原谅她••••••”   “知错,她的这个样子哪里像是知错的?”流香不冷不热的反问一句,西乐讪讪的摸了摸鼻梁也不说话了。看到这情形,我也是知道流香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可是我始终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惹到了流香。   俗话说泥人还有三分土性,看着流香不阴不阳的这副样子,我的脾气也上来了,不管白梅在一旁使劲递给我的眼色,我冲到流香身前就问:“就算是江洋大盗也是要先审过了才能定罪的吧,你这不清不楚的撂着我算怎么回事?”   流香冷哼了一声吗,总算只拿正眼看我了,可是说话的语气却是怎么听怎么的阴阳怪气,“琼华公主好大的脾气啊,自己做的错事,自己倒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啊。”这声‘啊’拖的长长的,完全将我心中的怒气给点燃了,我将手中的纨扇往旁边的茶几上一砸。   “你究竟什么意思,我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惹到你了?”   “你是没出去,你这没出去就已经这样了,若是真的出去了皇城还不被你翻了个个儿?我敢放你出去吗啊!”   “许芳瑶啊许芳瑶,你说你从小也不是个会惹事的主啊,怎么长大了反倒到处给我惹是生非呢?”   听到流香阴阳怪气的一番话,我彻底的怒了,头脑一热的结果就是我顺手就将藏在发间的小银蛇给放了出来。而小银蛇一被我放出来就直接往流香的面门上扑去,等我反应过来时,小银蛇被西乐打成重伤的瘫软在地上。   “西乐!”我和流香俱是惊骇的扑到西乐身边,这蛇有多毒我是很清楚的,即使西乐不是凡人,这苦头怕是也不会轻。   “没事。”西乐安抚似的冲我一笑,随后就昏了过去,这时我才在他左手的虎口处看到两个蛇牙咬的小洞,不过片刻,西乐的左手整只都黑紫肿胀了起来。我惊慌的喊着西乐的名字不知道如何是好,流香倒是很镇定的让下人去找大夫过来,自己从衣摆处撕了条布条出来绑在西乐的手臂上,又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小匕首在伤口上划了两刀,挤出一滩黑血后抱起流香就往东厢奔去。   我立马就跟了上去,流香抱着西乐进了东厢,小心翼翼的将西乐放在床上,这时候我才看到流香满头都是细密的冷汗。 第七章不白之冤(一)   西乐最终脱离了危险,大夫说西乐的底子不错,虽然此次中毒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损伤,但是只要照顾、修养得当也会慢慢恢复到之前的状态。随后大夫又说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项就走了。   “许芳瑶!”大夫走后,流香将我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恶狠狠的看着我,这样的流香是我从来也不曾见过的。我略有些害怕的看着他,很是不明所以。   “你好,好啊。”流香连说了两个‘好’字,可是我还是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我拉着流香的袖子想让他告诉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向来疼我的流香竟然挥开了我拉住他的手,甚至将我掼到了地上。   手心被地上的石子磨得生疼的,只是此时的我已经顾不得这些,“贺流香,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哪知道流香对于我的质问只是嗤笑一声,蹲在我的面前,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粗暴的将我的脸抬了起来。流香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就是这样的一张脸,我真的以为你还是初见时的芳瑶,单纯、善良,可是你竟然对我的父皇做出这种事情来。瑶瑶,你变了,你变得我已经认不出你来了。”   “原本九彦让我小心你的时候,我还为你辩驳,我说我认识的芳瑶纯良、可爱,怎么会是可怕的阴谋家,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说到这里,流香的眼中真的流露出一股难言的失望。   到了这个地步,任何的解释都显得苍白而无力,我犹如初见时的那样笑的天真而纯良,我看着流香问道:“那么流香哥哥想怎么处置瑶瑶呢?是将我交出去,还是私下处置了我?”   “许芳瑶!”流香看着我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最后他显得很是颓丧的放开捏住我下巴的手掩面道:“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要你将解药交出来。”   此刻的流香即使是在琼国天牢里时,也不曾这样的悲伤。我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那个男人,那样对待你和你的母妃,你难道不恨他吗?”   自很早之前,我就知道流香是个不得宠的皇子,否则也不会被送到琼国为质。然而流香在华国真正的地位却是自我到了华国之后才真正明了的。   流香的母妃只是太后身边的一个宫婢,偶然之下才被太后送给了皇帝。这个早逝的女子也是个难得的美人,这一点从流香的相貌就能看出来了。听闻这个女子因着也是太后身边得意的人所以一承宠就被封为了昭仪,后来生下了流香之后又晋升为嫔。可是,就是在生下了流香之后,这个女子也就彻底的失去了皇帝的宠爱,虽未被打入冷宫,却再未被传召过。甚至是在最后死去的时候也不曾得到皇帝一丝一毫的关注。   原本母妃不受宠的流香就被其他的皇子、公主们欺负,等到他的母妃去世,流香的日子过的更是艰难,虽然那些宫人还不至于欺负到他的头上,可是私下里闲话也是没少说的,甚至于那些原本就欺负他的皇子公主变得更是变本加厉。不得父皇宠爱,又失了母妃庇护的流香我极难想像他是怎样长大的,后来还被他的父皇送到了琼国为质。   这样难道还不恨吗?   流香抬起埋在手臂中的脸庞,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那之间的复杂情感令我茫然了好一会儿,迷茫间,听到流香问了一句,“怎样才算是爱?”   我未答,他又自顾自的接了下去,“我小时候也以为父皇并不爱母妃,因为除了同皇帝皇妹们被父皇检查课业,我就再不曾见过父皇。可是每当我问母妃父皇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还有一个女子为他生了一个孩子时,母妃却说不是所有的爱都要朝朝暮暮的。父皇爱母妃,这一点是在我九岁那年看到后宫中据说是父皇最为宠爱的那个妃子被陷害,先是失去了孩子后来又被下药弄疯了之后才意识到的。”   “皇家的爱太过隐忍,也只有这般的隐忍才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父皇对母妃的感情不比母妃对他的浅,为了保护我和母妃,父皇可以忍住思念整整十一年。甚至后来母妃去世,他也只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只是为了保护我而已。后来我被送到琼国为质,却是父皇不得已而为之。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最不得宠的皇子除了我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在流香带着深深的思念以及儒慕之情的描述中,我见到的是不一样的一个帝王。江山、美人,他都想保全。可是这样的一个结局,我却不知道是不是圆满的。   “瑶瑶,就当我求你,把解药给我好不好?”流香突然扑过来,拉着我垂落在身侧的手臂。   我早已隐去了笑容的脸上如同罩上了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具一般,看着流香,“没有解药。”试问我原就没有下毒,又何来的解药?可是显然流香不信我。   他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腕,怒道:“许芳瑶即使我们相交多年,可是如果你伤害我的亲人,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这句话,我怒极反笑,“哦,那你是要怎样不放过我?”   见到我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流香也失去了在和我纠缠的耐心直接喊来侍卫就在闻声赶来的白梅和陆云衣的惊慌眼神中将我抓起来投入王府中的暗房。   暗房,顾名思义就是如同牢房一样的存在,在琼国的丞相府中也有一个这样的暗房是用来惩戒不听话的仆婢的,想不到有一天我也会进到这里面来。   看着四周昏暗肮脏的环境和不远处刑架上斑驳的、暗色痕迹,闻着周遭难闻到了极点的气味,我不由苦笑起来。这算是报应吗?我算计了流香,却又遭此无妄之灾?不过即使不被流香信任,可是我不怪他,毕竟立场不同,即使我嫁了他,我琼国琼华公主的身份却是改变不了的。如今华国皇帝被害,我自是嫌疑最重的那一个。   “哼,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不过几日,你就这么的等不及?”我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最看我不顺眼的陆九彦。听着他的冷嘲热讽,我更是确信自己是遭了报应了。   我自黑暗中抬起头,看着一步一步走向我的陆九彦,笑的很是纯善,“将军说什么,芳瑶不懂。”   估计他是没想到我东窗事发后还这么的死鸭子嘴硬,他突然间就笑了起来,说:“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能硬到何种地步?”   说着就命令后面的侍卫将我绑到刑架上,那跟着他来的小侍卫却是犹豫了半天,直到陆九彦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才哆哆嗦嗦的将我拖到刑架前绑了起来。   “公主殿下,俗话说敬酒不喝喝罚酒,您莫要糊涂了。说,皇上究竟中了什么蛊毒,解药又在哪里?”   ps:求评求支持!!! 第八章不白之冤(二)   “空许韶华负流年” 第九章不白之冤(三)   我记得我小时候是很怕疼的,我甚至有时候觉得如果我是俘虏的话,估计不用什么刑罚我就投敌了,可是现在我却希望自己是曾经那个怕痛怕的一蹭破皮就会嗷嗷大哭的许芳瑶。   “公主殿下,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如果说只是为了报仇的话,你难道不知道一旦杀了我皇,华国的铁骑就会踏上琼国的国土,你难道想看到你琼国的子民颠沛流离,妻离子散?”   “陆九彦,”我猛地急喘了几口气,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认定就是我毒杀你华国的皇帝,你难道认为我就这么的傻?”   “但是除了你还有谁?”   “呵呵,原来陆将军是找不到真凶才将我这可怜的背井离乡的小女子当成替罪羊。”我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陆九彦,而他似乎也被我眼中的狠辣,阴毒吓了一跳,“陆九彦,你知不知道有一种毒物很是记仇的,一旦被伤害就会不惜一切的报复回来。很可惜,虽然我的娘亲一直希望我能学会退让,可是我却始终学不会海阔天空。”   陆九彦最终一言不发的走了,我也因此松了一口气,可是我没想到的是那一直跟在陆九彦身后的小侍卫会中途又折了回来,匆忙的对我说会有人来救我的。可是那个人是谁?   然而,没多久就有人来为我解开了这个疑问。   “跟我走。”   “不可能的,西乐。”我笑着看着一袭红衣的西乐站在我的面前,从将他引荐给流香起就消失了的交错在右脸的暗红纹路此时却又重新覆上了他的脸颊。   西乐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的静静地看着我,似乎在质问我为什么还是不愿和他走,即使是在这种情形下。   我叹了一声,缓缓道:“西乐,这世间我最受不得他人冤枉我,我是个极小心眼的女子,我不会就这样不明不白的逃走,我不要别人说我是畏罪潜逃。更何况一旦坐实了刺杀华国皇帝的罪名琼国就真的要完了。”   “那你就打算一死以洗清白?许芳瑶,你不是神,你真的会死的!”西乐原想抓住我的双肩摇醒我,可是看到我诡异的十指最终只一声叹息。“瑶瑶,即使不愿走,至少也要好好保护自己,就算你只伤了分毫,我也会心疼的。”   这样的西乐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他越是这样我就觉得亏欠的越多,便越不想看见他。我别开脸,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不停跳动着的烛火,道:“我知道了,你走吧。莫要让流香发现你的身份。”   西乐离开之前似乎还要和我说些什么,可是我见他嘴巴开开合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西乐走后,我还是被绑在刑架上,很困,却始终睡不着。不说被绑着难受,光是身体上的疼痛就已经让我吃不消了,最后没多久,我还想着怎样才能睡着时,我就陷入一阵黑暗中,失去了全部意识。   再醒来,却已经不再暗房里。身体痛的就像是被马车碾过一样,动弹不得。我刚转了转头想看清自己究竟是在哪里时,就听见身旁一阵惊喜的呼喊——“小姐/姐姐,你终于醒了。”   醒来时入眼的是熟悉的绣花帐顶,但是我却还是不敢确定自己真的已经从那个可怕的地方出来了,直到听见白梅和陆云衣惊喜的声音,这时候我突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水•;•;•;•;•;•;”话一出口,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这破锣嗓子真的是我发出的声音吗?   可是白梅却顾不得这些,一听我要水,忙跑去给我倒了来,甚至害怕我不够连壶都整个拿了来,途中撞倒椅子无数,我都替她觉得疼。   在喝了大约半壶水之后,我的嗓子终于不再像之前一样渴得快要冒烟了。我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这重伤的伤患还没哭呢,这旁边的两个人倒是哭了起来,不过从她们边哭便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我也大致拼凑出了前因后果,发生经过。   我是被冤枉的,这一点在陆九彦进宫之后得到了证实。据说皇帝中蛊毒是太医院里一个值班小太监的疏忽。太医院里什么都有,蛊毒也不例外,不论什么都有其两面,在太医院中蛊毒是用来治病救人的,可是没想到那值班小太监一时疏忽竟然放走了一只蛊虫,然后不知道怎么的那只蛊虫和皇帝碰上了。然后皇帝中毒了,我被冤枉了。   后来东窗事发主要是那小太监被吓得快疯了,一听到皇帝中了蛊毒就知道是自己疏忽的原因,但是怕被砍头就没有说出来,想不到却因为太害怕,反倒是在梦里说梦话说了出来,被同房间的另一个小太监听到了,举报了。   那个小太监自然是被砍了,可是皇帝的毒却依旧没有解,虽然太医院那蛊毒入药,可是真中了蛊毒却还是挺棘手的。但是那个时候流香一知道冤枉了我却再没有心思继续留在宫里当他的孝子,反而跑了回来想将我放出来,可是谁想到一进暗房就看到我凄惨的模样,立时就慌了神,将我抱出了暗房,急慌慌的招来了太医。   据太医比较官方的说法是我身体本来就不好,只一次受伤太重怕是伤了基本,就算以后补也是补不回来了。而我的手只怕是这一辈子也再弹不了琴了。总的来说,我以后要天天靠药来吊命,而极乐蛊是没办法取出来了,手也残了,拿不了重物了。   “姐姐,是我对不起你,你骂我吧,打我吧。”陆云衣哭着趴倒在我床边,我一听到自己不仅残了,也变成了一个要靠药吊命的病秧子后,脑袋轰的一声就懵了,直到听到陆云衣的这一句话。   我茫然的看着虚空,喃喃道:“云衣,我没有杀了你的爹娘,也不曾夺了你哥哥的妻子,为什么他就这般恨我入骨呢?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他,他非要我生不如死不可?是不是只有死了他才会放过我?”   在床上不省人事的躺了小半个月,没想到一醒来却被告知我成了一个废人?我究竟上辈子做错了什么,老天爷才这样捉弄我,不肯放过我。   “我累了,你们都出去吧。”疲惫的闭上双眼,脑子几乎变成了一团浆糊,来来去去的只有一句话——我变成残废了!   “姐姐······”   “出去!”   ps:由于是七夕,所以双更。话说西楼很悲催,人家小两口亲亲蜜蜜的过情人节的时候,西楼悲催的在过中元节。小电今天拿去修所以没午睡,结果头痛的要死。555,求虎摸,求安慰~~~~~ 第十章车遥遥   有时候想,人生在世,不必求什么,只要淡淡然然、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就好了。可是我如今求的太多,老天爷看不过去了,就开始夺走属于我的东西了。   自幼学琴,以为终有一天能遇见一个知音,不求如同伯牙子期,可是也想能奏一曲给能懂我的人听,然而如今却说我已经废了,我再也谈不了琴了?真真的可笑!既然会有今日那我当初何必那么辛苦的学琴。既有今日,我又何必还期待着有人能听懂我的琴音?   凭窗而立,月华如水,层层叠叠的铺散开来。三日了,我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见任何人,我知道他们会担心,可是我始终迈不过那道坎,我怕我见到流香、陆云衣会忍不住杀了他们。娘亲说我和她一样是个心思重的人,可是那时候我却以为自己更倾向于没心没肺,那时的我以为我可以战胜一切的困难坎坷,可以永远恣意而张扬的笑着。   更为可笑的是,因着我学不会武,外祖才会教我蛊术,可是今时今日我却被蛊术所害。恐怕一生都要被人掌控于鼓掌之间。   “陆九彦,从今往后,你我不死不休!”狠狠捏碎掌中的药丸,我不禁眯起双眼来,先前种种今犹历历在目,陆九彦先杀我家人后废我双手,此仇不报,我许芳瑶誓不为人。   “瑶瑶••••••”西乐来的比我预期的要快,我隐去神色中的阴狠,转而笑着看向他,问道:“西乐,他信你了?”   “恩,”西乐点了点头,走过来拿起挂在架子上的一件外袍披在我的身上,“他本来以为我会去暗房将你劫走,可是却看到我还好端端的坐在屋子里,虽说并没有将我当成心腹,却也不再怀疑了。”   我将西乐引荐给流香时,本来以为流香会将西乐收为幕僚,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可是我没料到的是陆九彦居然会像流香将西乐要了过去以增强西乐自保的能力的理由。不过错有错着,既然他送上门来,我自然就收下这份大礼。只是,西乐毕竟是我引荐的,陆九彦实际上怕是为了监视西乐才会要走西乐的。这一次的蛊毒事件恰好打消了陆九彦的一些疑虑。   “西乐,你会帮我的是吗?”我似一个溺水的人紧紧地抓住西乐这根浮木,西乐看着我这般怯懦的模样,眼中满是怜惜。   他伸手抱住我,说:“我原就是为了你才留下的,他竟敢伤你,我就要他付出代价!”   此时的我听着西乐的话,心底隐隐透出一阵悲哀,我原是个骄傲的人,此时却卑鄙到利用西乐对我的感情来达到目的。不,在我决定和亲起,我就失去了所有的尊严。   我乖巧的被西乐抱在怀里,西乐的怀抱依旧像在树海时的那样溢满了清香,温暖的让人舍不得离开。突然间,在西乐的怀里,我想到现在的西乐已经被除了仙籍,失了法力,可是他依旧是和凡人不同,那么如果他永远是这幅模样,那么他在我死后会不会变得形单影只,会不会寂寞?   想到这儿,我仰起头,看着西乐布满了暗红纹路的脸庞,问道:“西乐,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喜欢别人?如果你喜欢上别人,可是你不会老也不会死,那时候你该怎么办?”   西乐只是笑着抱紧了我,说除了我他不会再要任何人。可是我却希望他可以喜欢别人,我原以为我有数十年的生命还他的情,即使到我死了也可能还不清。可是现如今我却要靠着药物来延续生命,我还能陪他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也许此时我还在他怀里和他说这话,下一刻就魂归西天了。   这个时候,我后悔了。我宁愿不曾遇见过西乐,他也不曾遇见我,不曾为了我除了仙籍,废了法力。   “小傻瓜。”西乐松开我之后,在我的头上轻轻的敲了一下,“永生是很寂寞的一件事情,如果你死了,我会和你一起走。所以我不会喜欢上别人的。”   变相的承诺,让我没由来的一阵心慌,我甚至都能听到心脏在胸口那里激烈的跳动着‘嘭~嘭~嘭~’。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我觉得很是别扭,我转过脸,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西乐只一直笑眯眯的看着我,听我讲我小时候的事情,讲我的家人,讲我和谢含羞、秦骄阳的种种。   “我很羡慕他们。”我被西乐突然地一句话弄糊涂了,不禁茫然的看向他,西乐继而认真的说:“我很羡慕那些或看着你、或陪着你长大的人,他们认识我不认识的瑶瑶。”   西乐委屈的嘟起了嘴巴,而后凑过来拿脸颊蹭着我的脸颊,“我也想陪着瑶瑶长大,想看小时候的瑶瑶。”   这样的西乐让人觉得无力,想推开他却又觉得不忍心,我最终是默许了他的这种亲密的举动,“你虽然没有陪着我长大,但是你可以陪着我变老。”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甚至能感觉到脸颊一阵滚烫,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此时我的脸肯定红的不成样子了。   反观西乐,他一听到我的话先是一脸的惊愕、呆滞,继而满脸兴奋的抓着我的肩膀语无伦次的说:“你愿意了?你接受我了?哈哈”说着就把我抱了起来不停地转着圈圈。他很开心,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失态的西乐,印象中的西乐,优雅强大,即使难过的时候也不曾这般的失态,我似乎低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喂,放我下来,你不要再发疯了。”西乐抱着我转了好久也没见他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不由的羞恼起来,双手拍着他的肩膀想让他将我放下来。   谁成想,这家伙疯起来完全没有素日里那正经的模样,我话音未落,他就抱着我跳窗而出,我吓得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开玩笑这可是在楼上,虽说楼不是很高,但是真的摔下去也是要吃一顿苦头的。一想到伤上加伤,我就不禁又想起了自己再也好不了的双手,不由得又黯了神色。   “看。”西乐抱着我跳出窗外,却并没有落地,反而足尖使力点在点在可以借力的物体上,带我上了楼顶。   我从来没有在屋顶上看过月亮,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可是西乐想让我看的似乎并不只是月亮,只见他伸手指着天空中的那半轮弯月,道:“很美的月亮不是吗?可是再美的月亮也有被乌云遮住的一刻,但是只要守得云开就能见到月明。”   “瑶瑶,你即使不能弹琴了,可是你还能跳舞不是吗?”   西乐试图安慰我,然而我却冲着他凄惨的一笑,“不一样的,西乐。那是不一样的,我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娘亲弹琴的时候,我就想着有一日能像娘亲一样弹出那么动人的曲子就好了。后来即使学的再辛苦我也不曾废弃掉,因为我就想着有一天能弹出娘亲弹出的那首曲子,可是现在我的手已经废了,我再不可能有机会弹出娘亲的那首曲子了。”   车遥遥兮马洋洋,追思君兮不可忘。   君安游兮西入秦,愿为影兮随君身。   君在阴兮影不见,君依光兮妾所愿!   娘亲的那首‘车遥遥’是我听过最动听的一首曲子,即使后来我一直试图弹奏这首曲子时,却无论如何都弹不出当时娘亲弹奏出来的那种感觉。   “西乐,我不会放过他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我知道。”   “我也要让他尝尝我所受的痛苦。”   “我会帮你的。” 第十一章六月莲花   将近六月,皇城里的荷塘俱已盛开了朵朵莲花。   白梅说起莲花的时候,眼中的思念让我也想起了琼国六月里迷蒙的烟雨,淡淡的荷香。六月的时节,牛毛细雨,描着各种花色的桐油纸伞,青石阶梯,小桥流水。这个时节的琼国美的成了一幅画。   南方,六月,雨,荷花。   琼国的六月离不开的是烟雨,是荷花。烟雨氤氲的小城飘着玉荷的淡香,偶尔还能见到撑着伞走过的穿着蓝布印花衣服的江南女子。水网纵横的江南,一条条河流上浮着一只只乌蓬小船,河岸边或许还会有哪家的媳妇、姑娘出来洗着衣服。   那样美丽的琼国温润而绵软。华国的六月也有莲花,可是六月里伴着荷花盛开的雨却是粗犷而豪放的,一点点的雨滴是砸下来的,不是江南的那种秀气的舞落。华国的荷花在这样的雨中也似乎变得顽强而壮烈。   “我想家了。”雨声渐渐的住了,窗外的天空中隐隐透出清光来。树叶上的残滴,印着雨后透出云层的阳光,好似萤光千,闪闪烁烁的模样似乎活了一般。   凭窗站立了一会儿,我转头看着白梅说:“这时候的京都一定有不少采莲的女子。”   回想起年幼时的六月,真的如同一场梦一样。穿着印染衣服,带着竹笠的采莲女撑着一只只的小舟,飘飘荡荡的摇曳在开满了莲花的荷塘上,轻歌笑语,神采飞扬。亭亭立着的荷花,秀美的江南女子,动听的采莲曲,游湖的才子佳人,那么热闹而美妙的场景真的仿佛成了我的一个梦一样。   白梅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递到我的嘴边说:“刚下过雨,你还往窗边凑,是不是还想在床上躺着?”   我讪讪的笑了笑,白梅很是无奈的将药碗放到我的手中,仔细叮咛,“趁热喝,等凉了不仅失了药效,也变得难喝起来了。”   “不管凉不凉都是一样的难喝。”我虽然小声的嘀咕着,但还是将药喝的见了底。喝完后,我有些讨好的将碗递给白梅看,那副模样就差没在脸上写着‘夸我吧,夸我吧’这几个字了。   白梅接过碗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最后还是妥协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来,小心的打开。我一看到小纸包马上就作势要扑上去抢,可是白梅一见到我这样,忙将纸包藏到身后,还一脸的‘你敢抢我就扔了它’的架势,我悻悻的住了手,可怜巴巴的瞅着白梅藏在身后的小纸包。   “你真是的。”白梅看到我这副样子,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从身后拿出了小纸包,“喏,只能吃一颗,大夫说了喝药之后什么也不能吃的,下不为例啊。”   我马上就抢过白梅递过来的松子糖,一把塞到嘴巴里,刚才那碗药差点没把我个苦的吐出来。松子糖一进到嘴巴里,顿时我就甜的眯起了眼睛,很是享受的喟叹了一声。   “知道苦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生病。”这话说的,可冤枉死我了,我卧床的原因是在暗房中受到非人的折磨,可不是我自己自找的。我委屈的看向白梅,白梅依旧不冷不热的瞪了我一眼。   我知道是我之前的行为吓坏了她,正在气头上的她自是不会给我好脸色。那一天晚上西乐带我去屋顶看月亮、星星,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多出了几个人——流香、白梅、陆云衣、陆九彦。那时,我几乎是头脑一热,抱着西乐就不撒手了,还让他们都给我出去。当场,流香的脸就黑了,陆九彦的脸色也不好看。而白梅和陆云衣却是一脸的担忧。估计是怕我惹怒了流香,再一次将我关到暗房去吧。   可是我却肯定不管我做什么流香是再也不会将我关到暗房里去了,之前如果说我和流香之间是靠多年的情谊维持的关系的话,那么现在多半已经变成了歉疚。   除了面容,我和娘亲最相似的一点是我们都是心思重的人,说好听点就是心思细腻,难听点就是爱钻牛角尖。可是我和娘亲最不相似的一点也是心思重。娘亲会将一件事记挂在心里很久,或许会久到她死去的那一刻。而我,钻牛角尖也只会在刚开始的那么一时半刻的,只要想通了也就没事了,至多就开始的时候比较吓人。   就拿最近的事来说,我的手废了,刚开始我是钻进了死胡同,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想去死。可是静下心来,再回头想想其实不能弹琴就不能弹琴吧,我的初衷也只是为了纪念娘亲而已。   可是,即使我想通了也并不代表我会放过陆九彦,新仇旧恨足以让我将他挫骨扬灰。病中卧床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的过去,现在以及我的未来。这段时间或许会是我最清闲幽静的时间了。   除了一天吃几次药的时候,几乎一整天我都不用去想阴谋诡计,去想琼国的未来。阳光、树影、微风、鸟鸣,这样的日子是我最想要的生活。可是时不与我,我注定与平淡无缘了。   “白梅,你说以后我是不是就成了史书中祸国殃民的妖孽了?”一想到那天陆九彦的脸色,我就感到身心舒畅。即使知道了我是被冤枉的,可是一看到我又和流香之外的男人‘勾勾搭搭’的,我估计他也不会后悔对我所做的一切吧。   白梅‘哼’了一声,伸出葱管似的手指就往我脑门上戳,嘴巴里的训斥就没停过,“你还敢说?那知不知道我看到你抱着楼先生不撒手的时候有过惊慌,我就怕王爷一个没忍住就将你给杀了。”   “就算你们早就认识了,有多年的情谊在,可是你别忘了他是个男人,是男人就不能忍受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绿帽,还戴的光明正大的。更何况如今的你是琼国的和亲公主,而他是华国的大殿下,你们之间的这种关系本来就不平等,你还敢给我弄出这种事情来,你是嫌命太长了是吗?”   此时的白梅可怕的就像上了战场的女将军一样,很有威慑人的架势,我可怜兮兮的低着头不说话,白梅终是长叹一声,拿着碗出去的时候,说了一句:“殿下,白梅只希望您能好好的。”   我从小就一直在努力,努力让身边的人尽可能的满意,可是我是个失败者。我先是辜负了静瑄对我的信任,后又背叛了先帝,就连谢含羞我也是有愧于她,即使是善意的谎言也改变不了我欺骗她的事实。还有流香,他尽可能的想要在华国护着我我却算计了他,西乐我更是亏欠良多。很多很多的人,我都不能说是无愧于心。 第十二章??????标题无能   人总是在怀念,总是想回去已经回不去的过去。   西乐问我,如果我能回到过去,再重新选择一次,我是否还会选择如今的命运?我只笑而不答,无论我的选择是什么,我都已经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人,其实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看,一旦回头,就会有太多的不舍,以致于难以抉择。   “瑶瑶,女子还是柔弱些比较好。”流香端着茶杯,眼神复杂的看着我。或许他是在怀念以前的许芳瑶,娇蛮,爱哭的那个许芳瑶。可是,我却宁愿选择如今的许芳瑶。身处乱世,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也只有在太平盛世,女子的柔弱与泪水才是攻陷男子最有力的武器。   我笑着捻起一块点心,往嘴巴里塞去,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段日子我的胃口越来越大,只要片刻不吃东西,就会觉得焦躁不安。大夫说,我这是那次暗房历险之后的后遗症,也就是传说中的移情。   流香见我这副样子,叹了一声,也不再多说。倒是陆云衣看着我的目光依旧满含着愧疚。我知道她是在自责自己无法求她哥哥放过我。也许她也认为是她和我之间的身份,让他的哥哥会对我下那么重的手。可惜,即使我不是流香的妻,她的哥哥也不会放过我。   “殿下,你就少吃点吧。才几天啊,你的脸就圆了一圈了。”我还想将碟子里的最后一块糕点塞到嘴巴里,白梅就一把夺了过去,苦恼的看着桌子上被我扫荡的干干净净的几个碟子。   一旁的小二极惊讶的看着我一个人一口气吃完了三大碟的点心,嘴巴都忘记了合上,最后还是被白梅狠狠地瞪了一眼才收了碟子落荒而逃。   “白梅,你这么凶悍,小心将来嫁不出去。”我笑说。   白梅只瞪了我一眼,说:“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反正我也打定了主意,跟着您一辈子。”   白梅说的很是认真,我被她这么一噎,反倒是说不出话来,只好讪笑一声,转头看向窗外。这倚湖居位置可真是好,依湖而建,临山而坐,山色湖光一一俱全。说起来,我现在坐的位置也好,虽说不是包间,可是临窗的位子刚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湖光山色。   “华国的荷花始终比不上琼国的灵秀。”流香突然说起荷花来,我看了他一眼,又回头去看我的湖山,荷花。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世间有几人能像这莲花一样。”流香的喟叹,无端的让人想要落泪。   我想起了在琼国时,京都皇宫里的那一池粉荷,想起了我的秋思苑中那两缸一红一白的荷花,也想起了年年泛舟湖上的惬意。   我看着流香说道:“不过是个念想罢了。”这世间的人总想做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只可惜,尘世如染缸,本就不是荷花,又如何独善其身?荷花不过是心中的一个期许,一个念想而已。   “姐姐,你又不是庵里的姑子,怎么说这般丧气的话来?荷花高洁,自有人喜欢,我们虽做不到和荷花一样,可是只要能有一点相似也是好的啊。”陆云衣说道。   这个女子依旧如初见的时候那样单纯,这样的单纯真的让我好生羡慕。难以想象,陆九彦的妹妹会是这么天真的一个人。不过也是,陆九彦想来是极疼爱这个妹妹,必定很好的保护她,不让她看见外面世界的肮脏。曾今我也有这样的一个哥哥,只可惜死了。   “姐姐,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陆云衣的眼中流落出一丝害怕,我冲着她安抚般的一笑,“没事,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小哥哥。”   听到我还有个哥哥,陆云衣惊讶的瞪圆了双眼。我转头看向流香,说道:“王爷也认识妾身的哥哥,不是吗?”   听到我这样的称呼和自称,流香很是无奈,可是他还是接受了这样疏离的称呼。看到陆云衣眼中的好奇,流香不是其所望的解说起来。不多时,陆云衣就大致了解了我家里的情况,然而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流香去没有说起我和陆九彦之间的恩怨。就连小哥的死也只是粗粗带过,只说是为国捐躯了。   陆云衣自知道了小哥已经过世的事情,看向我的眼神中更是多了一分怜惜。我被她的那种眼神看的几乎都快觉得自己是家破人亡,颠沛流离的可怜虫了。被这样的眼神看的实在是受不了,我便随意的向四周看了起来,去看到了一个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或者说不应该再出现在这世间的一个身影。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猛地站起来,追着那道身影就往外冲去,白梅一直在我身后追着,喊着什么。可是我眼中只看得到那抹身影,别的都已经被我抛到了脑后。   追了一路,撞到了行人无数。明明我是跑的,而他是用走的,可是当我追进一处小巷子里时,却将人给追丢了。   “怎么可能?这明明已经没有路了,人呢,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我在小巷的尽头找了又找,甚至还在那堵墙上敲了敲,生怕这里有一条我不知道德暗道,可是依旧无果。   这个时候,白梅和流香他们也追了上来,白梅看到我跌坐在地上的无力模样,大惊失色,以为我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摇了摇头,表示我没事,被她扶起来的时候,我最后还是不死心的回头看了那堵墙一眼。   一路上,他们一直在问我究竟看到了什么,我只是不停地摇着头,闭口不谈,最后他们只得作罢。这一次出游,本来是为了带我出来散心的,结果却出了这种事情,一行人回到王府,脸色每一个是好看的,把府中的管事吓了好大的一跳。   “瑶瑶,我还是那句话我是您在华国唯一能依靠的人,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能告诉我,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替你分担解决。”   “那么我也只有一句话,你的这句话以前的许芳瑶信,可是现在我不想信,也没这勇气去信了。”流香,我不是静瑄,即使是静瑄你也可以为了你的父皇而伤害他,更何况是我,而你早已在你和你的父皇之间做出了选择。“我曾希望自己还是个孩子,因为擦破皮的膝盖比受伤的心更容易愈合。可是即使已经愈合的伤口也会留下一辈子的伤痕。”   回到枕琴楼,白梅便不停地追问我,我在倚湖居到底怎么了,而我看着白梅关切的模样,半天才说:“我看到骄阳了。”   只一句话,白梅的脸就变得煞白,我一直都知道白梅说要跟着我一辈子,不愿嫁人的原因并不止想替骄阳照顾我这一个原因,更多的是这个女子想用用一生去怀念那个并不爱她的男人。   “不可能的。”白梅喊道。   我苦笑,“我也以为不可能,可是我看的清清楚楚,那人分明就是他。”   一时间满是俱静。这个消息太过震撼,无论是我,还是白梅都要好好地冷静一下。   ps:不知道大家想到那个人是骄阳了灭有,灭哈哈我是不会让骄阳那只忠犬就那么轻易的挂掉的。   嗷~满地打滚求评论,求收藏,求推荐,求支持!!! 第十三章人不见水空流   自我见到那个疑似骄阳的身影之后,白梅就一直处在神游天外的状态下。明明在绣花,却突然间站了起来,可是站了起来后却又是一脸的迷茫,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随后又稀里糊涂的坐了回去。有时,我在前面走着,转头刚想和她说话,人却没了。找了好半天,才在原地找到。   这样的白梅让人不得不去担心。她比我更像是骄阳的未婚妻子。   “白梅,如果他真的是骄阳••••••”接下来的话,我没有问出口,我甚至不知道要问些什么,我是骄阳名义上的未婚妻,白梅至多不过是一个曾经伺候过他的婢子,更何况在出征前,白梅就已经被送走了。这样的身份,即使骄阳真的还活着,又能改变什么呢?   还有我,我原以为骄阳死了,才会许诺西乐以后若活着就陪他一辈子。可是如果骄阳还活着,我们三人又该何去何从?即使没有这个问题,如今的我是流香的妻子,到那时我又该如何,面对骄阳?   白梅恍惚的展开笑颜,右手不由自主的抚上左手腕上的那只翠绿的玉镯。我知道这是骄阳送给她的唯一的一件礼物。她一直小心的贴身戴着。“如果他还活着,我不会去强求什么,只要他平安就好。”   “即使他娶了别的女子?”   “是,即使他娶了别的女子。”   我很清楚在骄阳的心里,白梅并不是完全没有地位的,否则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答应让白梅当他的通房。如果当时不是我容不下白梅,也许骄阳就不会送走白梅。也就是说,如今我已身为人妇,骄阳若还活着,最该娶的便是白梅,无论白梅对他的情谊,还是白梅在他心中的分量。   “傻瓜,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将他让给别的女子。”看着白梅脸上的苍白,我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只能有一句每一句的和她聊着,至少这样子她就不会迷迷糊糊的又把自己给弄伤了或是弄丢了。   “可是,我毕竟不是殿下。少爷有多喜欢殿下,白梅是知道的,白梅自认没有殿下在少爷心中的分量来的重。只要知道他也曾将我放在心上过就够了。白梅身份低微,实在是配不上少爷。”   初夏午后的阳光,温柔的洒在这个身着一袭湖蓝,姿容秀丽的女子脸上、身上。乍一看去竟像打上了一层光晕一般,圣洁的让人不敢直视。这样面目柔和,眼含忧伤的女子,我实在难以将她和当年初见时的模样重叠起来。若当年我见着的是如今的这个白梅或许我会买下她也说不定。   纤细的手指如穿梭在花丛中的蝴蝶,灵巧的上下翻飞,在被绣绷绷得紧紧的绢布上绣出一朵朵几可乱真的茉莉花。有时候看着白梅,我会觉得虽然她叫白梅可是却更像一朵茉莉。   碎金般的阳光落在白梅凤蝶般的羽睫上,生生的舞出了倾城的美丽。有一种女子,或许并非绝色倾城,可是偏生的就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白梅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第一眼或许不会令人惊艳,可是随着与她相处时间的增长,你就会一点一点看到她身上的动人之处。   她和娘亲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女子,可是同样的他们都坚韧的如同冬日里的雪松。这世间有的女子就如同只能依附其他树木而活的菟丝子,一旦离开了男人的庇护,就会终日惶惶不安,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而有一些女子就如蒲草一样坚韧如丝,即使没有男人的庇护爱护,依旧可以活的很好。   娘亲不是菟丝子一样的女子,可是她依旧不能逃脱菟丝子女子那般的命运,与爹爹关系的恶化也直接导致了她身体的迅速衰弱。不得不说娘亲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去爱着爹爹,一旦这份爱情有了一丝的杂质,娘亲的生命也就出现了裂痕。   而白梅,她也是用自己的生命来爱着骄阳。可是不同的是即使失去了爱情,她依旧活着。我不怀疑白梅会为骄阳放弃生命,也因为这,白梅可以为了骄阳的未来,为了他的幸福,放弃自己的爱情。   不是没有见过以‘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为借口的女子,他们可以为了爱情放弃所有,不惜伤害他人,可是这样的爱情太过自私,建立在他人痛苦的基础上的爱情已经失去了其原来的美丽。这种爱情太过于脆弱。   自从知道娘亲和爹爹的过去,我就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我不会去评论他们的爱情,却无法认同他们的做法。娘亲为了爹爹伤害了爱她的家人,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认同的。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娘亲和爹爹的婚事得到了外祖的认可,那么即使后来娘亲与爹爹之间的关系恶化,那娘亲如有外祖的开导、安慰也不至于会红颜早逝。   同样刻骨铭心的爱情,白梅可以说是单相思,可即使是单相思,白梅依旧用心的爱着。即使明知道那个男人也许这辈子都不可能属于她。这种爱情太过被动,就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只能等在原地,等别人来找他,然而如果等不到呢?   “白梅,如果是你的话,我会祝福你们的。”如果嫁给骄阳的是白梅的话,这何尝不是一个好的结果。女子和男子相比在婚姻方面总是处于被动的状态,而男子有更多的选择去选爱自己或是自己爱的女子。我和骄阳之间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要错过。他已经废了好大的气力去爱一个人,如果我是他的话,我宁愿选择一个爱自己的人,至少这样也不会那么辛苦。   白梅绣花的手顿了一顿,随后马上就像没有停过一样,自然的绣起花来,如果不去看她的双眼的话,所有人都会以为她很好。   “白梅,你难道真的要跟着我一辈子?先不论我是否能活下来,就算我运气武动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将夜凡人修仙传杀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职高手锦衣夜行超级强兵仙府之缘造神楚汉争鼎不朽丹神最强弃少天才相师圣王无尽武装好最后活了下来,我已经答应西乐要和他在一起了,那时势必要隐居山林,到时候你怎么办?难道要你孤单一人看着我和西乐成双成对?”   “殿下,白梅是自己心甘情愿的。”白梅笑了笑,可是其中有多少的无奈、苦涩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恨铁不成钢般的看着她,一把夺下她手上的绣活往一旁的绣陇里一扔,微倾这身子凑到白梅身前,看着她说:“明明有机会的,你真的要放弃?白梅你连试都不试一下就放弃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哪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姻缘自有天定,是我的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不是我的,不管我做什么,也没有用。”   “可是你连试都没试过啊。”   “已经试过了,殿下难道忘了我已经被少爷放弃了吗?”   “可是••••••”我还想再劝劝白梅,可是直到我看到了她渐红的眼眶后,我才明白自己有多残忍。   如果真的有机会,那么爱骄阳的白梅怎么可能会试都不试一下就放弃。就是因为知道没有希望了,她才会理智的决定挥剑斩情丝。可是我却还像傻瓜一样不停的揭着她的伤疤,甚至还往上撒盐。   再一次求支持求评论,话说好歹给个意见是让女主和谁在一起啊 第十四章   “瑶丫头,我知道你不是个记仇的人。你不能原谅我那孙儿吗?”   “太后在说什么,瑶瑶不懂。”   太后摇了摇头,叹了一声,慈悲的面目满含着忧虑。我轻笑着将斟好的茶水递到太后的面前。太后接过,浅浅的抿了一口,又看了我一眼。我只低头装作不见。   “瑶丫头啊,做人不能将所有的后路都堵死。说起来,同陆家的那个丫头想比,我更是喜欢你。可惜你的性子太要强了。”太后还想说些什么,只是有宫人来报说皇帝醒了,太后便急急忙忙的赶了过去。而我原是要跟去的,只不过太后说要我回去好好地想一想,于是便先回去了。   在回府的马车上,白梅问我为什么要将解药给皇帝。只要华国的皇帝死了,那我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可是,我要的远不止如此。   皇帝一死,华国纵使会出现皇子夺位的现象,可是谁都不知道最后万人之上的会是谁。而我清楚地知道无论登基的是谁,只要不是流香,琼国就随时会有再被侵略的威胁。现在的我根本无法赌这个结局,更何况如今的流香羽翼未丰。   “白梅,有一种蝉要沉睡十三年才会从地下钻出来。”而我即使要等更久也会等下去的。再者,我若救了华国的皇帝,流香欠我的就更多了。这世间最不能欠的就是人情,只要他欠我,我就有这资本和他提条件。   白梅见我并不想多谈,便转而提起苗三娘来。这个女子不知道是觉得与我投缘还是什么的,自从在女儿坊见了一面之后,便一直派人来王府请我过去,只是那时候发生了那种事情,此时就一直拖着。今日未出府前,陆云衣就来说苗三娘要过府一叙。我想了想觉得见一面也没什么就答应了。这时辰,想来她也该来了。   等我回到王府里我的枕琴楼时,苗三娘果然已经在我楼前的小院子里的藤椅上坐着喝茶了,一起的还有这几日跑我这边跑的特别勤快的陆云衣。   “姐姐,你回来了。”陆云衣一见我回来,就十分局促的站了起来,憋红了脸还是不敢看着我,双手紧紧地绞着裙边。我淡淡的应了一声,在她们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怀中抱着一见我回来就扑上来的鸣佩。   这几日,我和陆云衣之间越见的生分,苗三娘估摸着也看出了我和陆云衣之间的不寻常,就笑着打起圆场,“几日不见,妹子倒是清减了不少。莫不是病了?”   “可不是吗,前几日我可是大病了一场,你瞧我的脸色可没有姐姐的气色好。”   一听说我真的病了,苗三娘忙嘘寒问暖起来,而陆云衣在一旁也越发的不自在起来。我笑着应了几句,便问苗三娘来找我的原因。苗三娘娇嗔一声,埋怨道:“难不成我非要有事才能来找你。就不兴我来看看你,聊几句?”   “自然可以,可是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姐姐这样的大忙人?”   话既然说道了这份上,苗三娘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我琼国的女子若是喜欢上一个男子会做些什么。我被她问的愣了一下,转而去看白梅。琼国的女子向来比华国的腼腆、矜持,我的娘亲绝对是琼国女子中的异数,而我自幼不曾有人教我这些,更不可能会有人教我。   白梅见我看她,原想装傻,可是却顶不过三双好奇的眼睛。只好硬着头皮回答苗三娘的问题,道:“琼国的女子不比华国,很少有女子会向男子求爱。不过琼国有一个风俗就是在采莲之后绣一个荷包,在荷包中装满风干的莲子送给心仪的男子。”   “莲子?”苗三娘不理解的重复了一声,白梅点了点头解释说莲子是‘怜子’的谐音,这便是在想那个男子表达爱慕之意,只要对方收下荷包并回以一把剪子就代表对方也有此意。   “为什么是剪子?”苗三娘又问道。   白梅笑了笑,指着院中飞舞的蝴蝶说:“剪子也不是一般的剪子,要是蝴蝶剪才行,取之‘比翼双飞’之意。”   听到白梅的话,苗三娘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末了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你们琼国的女子真是麻烦。”   我见她无端的问起这种问题,心下生疑,好奇的问了一句,“你为何要问这些?”   没想到初见时就大大咧咧的苗三娘竟奇迹般的面生红晕,如同小女儿般的害起羞来。扭扭捏捏了好半天才说明原因。原来她出门谈生意时遇见了一个琼国的男子,当下就一见钟情了,恰好那男子也来了皇城,心里一合计,就打定了主意要嫁给那男人。   听到这我不禁为华国女子的豪放咋起舌来,陆云衣果然是华国女子中的异类啊。想到这点,我不由得看了陆云衣一眼,恰好她也看了过来。一惊之下又惊慌的低下了头。弄得我好像欺负她了似的。   我暗中摇了摇头,转向一脸得意的苗三娘,问道:“那你是准备向他求爱了?”   “当然,那么好的男人,我怎么可能放过?我一定会让他娶我的!”说到这里,苗三娘双手很是激动的在胸前握起拳头来。我好笑的看着她,问:“那他家世背景你都了解?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就不怕所嫁非人?”   可是没想到苗三娘很是肯定的否定了我的这个假设,“他是好人!”   这个时候我很想见一见苗三娘口中的好人,想看看被这样优秀的女子喜欢上的男人究竟有多出彩。于是我便向苗三娘提出一见爱你的想法,我本来以为她会拒绝,虽然也可能不会拒绝但是考虑一会儿是肯定的,没想到苗三娘想都没想一下就答应了,还当下就约好三天后在东门翡翠街的迎客居会面。随后便告辞走了。   苗三娘走后,我和陆云衣一人一边坐在院子里,很是尴尬局促。我默了半响,最后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开口问她,“现在苗三娘也走了,你呢?”   “我,我想问你哥哥说的是不是真的?”陆云衣咬着下唇,踯躅了好一会儿,闭上眼睛又睁开后才壮士断腕般的问,“哥哥说你来华国的目的并不单纯。可是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不是坏人,虽然出阁前娘说后院里的女人一个一个的都是不好相与的主儿,但第一眼见到你时,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鸣佩在我怀里很秀气的打了哈欠,随后就将自己团成团窝在我的腿上睡着了。我摸着鸣佩身上的软毛,笑的风轻云淡。   “在你看来什么是坏人?”我反问。   陆云衣愣了一下,随即又说:“打家劫舍,欺负弱小的自然是坏人。”   “那我是吗?”   “••••••不是。可是••••••”陆云衣的声音越来越低,想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吧。   “这世上坏人会做的不止打家劫舍,欺负弱小。而会做这些的也不一定全是坏人。”   “我是不是坏人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每个人立场不同,在别人眼中也不会只被当成好人或是坏人。”   院子里,百花齐开,蜂飞蝶舞。偶尔一阵清风拂过便是一层层的花浪涌动。   “你的哥哥在华国的子民看来也许是个大英雄,可是对于琼国却是魔鬼。对于我来说他是杀死我亲人的恶人,更是害我不得不前来华国和亲的帮凶。那你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   “我虽然不清楚自己是否是好人,可是在你哥哥眼里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也许还是个心机深沉的红颜祸水。”   “我会和哥哥说你是好人的。”   陆云衣有时候真的单纯的让人哭笑不得,我忍俊不禁的看着她,笑的眉眼弯弯,直把她笑的满脸红晕,“云衣,不是你说我是好人,我就是好人的。而且你哥哥也不会信的。”   陆云衣赌气似的直勾勾的看着我,说:“我会让他相信的,你是个好人!”   俺杀回来,最近身体不好更新时间可能会变成十点、十一点的样子。 第十五章人生如只如初见   永远究竟有多漫长,如果人生真的能只如初见,此后种种是否都可以避免?   “我以为你死了。”   我始终不曾想到当秦骄阳活着站在我的面前时,我却宁愿他死了。他站在我的面前依旧是那副清俊的模样,可惜我却再找不到从前的那种感觉。那个温润的男子怎么会有这样倨傲的表情?   秦骄阳,站在我的面前,一袭华服,高贵的如同在琼国的那般。苗三娘没有想到我会和他认识,呆呆的站在骄阳的身边。脸上的笑容甚至还来不及隐去。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吗?”我执着纨扇半掩着脸庞,冲从开始便蹙着眉峰的秦骄阳妖娇一笑,“你可知看到你的我同样惊讶?我此时此刻恨不得你去死!”   我以为你是英雄,我以为你已经以身殉国,可是如今你却好端端的站在我的面前,锦衣华服的你让我始终看不出一丝战争的阴霾。   白梅已经无法说出一句话来,她和我一样不曾想到苗三娘口中的那个琼国男子竟然会是他。那么此刻她会是何种心情,是欣喜,还是和我一样?   我没想到秦骄阳竟然看着我,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甚至还问,“你是谁?”   “哈,我是谁?你居然问我我是谁?”   “秦骄阳,你可曾记得曾经的你说过你会保护我疼爱我一辈子。我也曾以为你会给我性幸福。那个时候我想过如果是你的话,我也许真的可以幸福。”   “可是,你看看你带给了我什么?我的亲人死在了战场,我以为你也死了。可是如今你却好端端的站在我的面前。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为什么还活着?”   我和秦骄阳之间似乎已经有什么不一样,不只是他已经认不出我来了。他身边站着的是华国的女子,明明已经战死的人却死而复生,还活的如此的精彩。可是我的家人呢?连尸首都不曾找到的他们,我此刻真的想问他‘你是不是背叛了我们’。   “瑶瑶,究竟怎么回事?他是叫江陌不是秦骄阳。”苗三娘急切的拉着我拼命的澄清这眼前这男子的身份,可是我怎么会认错,这个陪了我十几年,说要娶我的男人,我怎么会认错?   江陌,我在心中不停地默念这个名字,突然间觉得很可笑。他说会建立一番功业后回来娶我,我承诺他我会等他回来。可是最终等来的却是他战死的噩耗。后来我为了琼国不惜成为这和亲的公主,可是如今却见到完好的他,改名为江陌的他。我所做的一切在他面前变的是那么的可笑。   “秦骄阳,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白梅,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   白梅低着头,让人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可是我却知道她表面的平静之下是怎样的狂风骤雨。   好半天,白梅才抬起头来,伸手拭去眼角的泪花,冲着我坚定的说:“白梅会一辈子跟着殿下。少爷他,已经死了。这个人,不是他。”   听到白梅的话,苗三娘明显松了一口气,她笑嘻嘻的拉着我的手说:“瑶瑶,我就说你认错人了,他怎么可能是你口中的那个人呢?”   “是啊,他不是。那个人是琼国的英雄,怎么可能是我现在见到的这个人呢?可能是他们长得太像了我一时间认错了。”   秦骄阳,或者应该喊他江陌,他凝眉看着我,似乎想在我的脸上看出什么来。我浅浅一笑,对苗三娘说:“原本还说要在明日去迎客居见你们的,不想现在居然提早见了。”   苗三娘也很是高兴的说:“是啊,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们。你们也是来求姻缘的?”   “不是,”我半倚着庭院中粗壮的槐树的树干,眯眼看着满庭芳菲,“我听人家说这里的佛祖很是灵验,便想来求一个平安符。”   皇城的南山寺香火不是最旺盛的,可是听人家说极是灵验的。从前的我或许不信神佛,可是经历的事情越多,心中便越觉得不安,于是便渐渐地兴起了求佛的念头。甚至有时我会觉得就此青灯古佛也是不错的选择的这种念头。   “嗯,这儿的平安符确实满灵验的,你是为涟王爷求的?”   看着苗三娘好奇的模样,我只笑而不语。这个时候的苗三娘似乎完全忘记了我之前的举动,或许她是真的以为我认错人了。我原想将此事就此揭过,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对我说他是不是认识我,我给他的感觉很是熟悉,可是就是想不来在哪里见过。   我嘲讽的勾了勾唇角,讥道:“本宫虽认识和公子长得很像的人,可是公子也说了你不是他,试问我如何会见过公子?”   江陌被我的这番话噎的脸青青红红的,吭哧了好半天才说:“可是姑娘给我的感觉确实很是熟悉。”   我不耐的打断他的话道:“公子,本宫确实不认识公子,还有本宫已身为人妇,公子即使不喊本宫王妃也该喊一声夫人,而非‘姑娘’二字。公子不觉得孟浪了吗?”   苗三娘见我们之间气氛越来越怪,忙打起圆场,可惜偏就有人不是抬举。江陌看着我冷哼一声,遂拂袖而去。   此时,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我开始不确定这个人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骄阳吗?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果他真的是骄阳,他是怎么也不会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来的。可是若说他不是,那眉眼分明就是我自小就认识的那个骄阳。这世间真的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苗三娘忙着去追江陌,匆匆的向我道了声歉,就追着江陌走了。等他们都走得看不见衣影之后,我问白梅,在她看来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是骄阳。可是白梅也犹豫了。   “或许,他真的不是吧。”我摇着头,苦笑道。   只希望这个极像骄阳的男人不会影响我的计划。   “殿下,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那就回吧。”   弱弱的问能不能提点意见啊我越写越没底气了 第十六章   人总是会长大的,就像曾经的许芳瑶原想一辈子躲在父兄的羽翼之下,永远当一个天真的孩子,可是命运却让她不得不学着长大,不得不肩负起那些责任一样。   当琼国传来静瑄成婚的消息时,我并不惊讶。因为有时候人为了得到更多就不得不放弃某一些东西。如静瑄之于流香的承诺,为了以后可以无阻的在一起,静瑄只能学着长大,爬的更高,才能将一切的阻碍都踩在脚下。   “他明明说过一辈子只要我一个的。”   当我走进流香的惊鸿院的东暖阁时,一股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地上四处散落着一只只的酒瓶子。流香衣衫不整极其潦倒的歪倒在地上,似笑非哭的倚着桌角喊着静瑄的名字。   我走到他的身前,缓缓蹲下身来。看着这样子的流香,我心中却似打翻了五味瓶一样。让静瑄回到琼国,虽说是为了他们,可是我不得不承认我自己也是有私心的。我做不到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去,却依旧和害死他们的帮凶谈笑风生。   如今静瑄和流香天各一方,各自有了妻室。看到这样痛苦的流香我本该觉得快意的。可是心中的悲哀又是怎么回事?   轻轻地将流香搂入怀里,我说:“流香,这世间没有什么能两全的。”   “可是他说过只要我一个人的!”   “那么你呢?你也说过只有他一人的吧,可是如今的你不也是有了我和陆云衣?”   “不,”流香在我怀里嘶喊着:“我是为了我和他能有更好的未来。”   “是啊,他也是这般想的。你们不是普通的百姓,你们若要在一起势必要铲除无数的阻碍。这一点我早就和你们说过了,不是吗?”   流香,我们不论爱情还是生命,从我们出生起就不会完全属于我们自己。流香,别人或许会有选择,可是我们只有一条路,没有退路亦没有别的选择。   流香,渐渐安静下来,枕着我的胸口,似乎睡着了一样。   “可是这里好疼。”流香拉起我的手,按在他的心口,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笑的很是悲哀,“这里很疼,明明知道他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可是••••••那天,我们成亲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是这般的疼?”   “流香••••••”   “瑶瑶,陪我去看荷花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也在怜惜流香,当我们沿着荷塘走着的时候,空中渐渐飘起了小雨,我从不知道除了江南,这西北之地竟也会有如此温柔缠绵的雨。   谁为了谁苍老了华年,谁又在谁的等待中负了流年?   流香一步一步沿着河畔走着,没有撑伞,也不肯让别人为他打伞。任细密的雨丝打湿了他的眉发,衣衫。我一步一步紧紧地跟随在他身后,看着前方这个颀长瘦削的背影,我隐隐觉得眼眶有点发热。   我突然间想起了那个时候在树海,西乐对我说的话——为你,我宁愿坠了着千劫不复的轮回,入了这俗尘滚滚的红尘紫陌。千万年的岁月,我见过无数的美好,终及不上你拈花一笑间的笑靥迷醉。   繁华盛世,若转头见到得唯有寂寞,那又何必为了天下负了红颜?在华国的传说中我最喜欢的便是乌衣侯的这一句话。不屑一顾是相思,只是因为我想和你生生世世。   “如果真的有如果,或许我不会选择如今的选择,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流香在塘畔的小亭中停了下来,定定的看着满塘秀色,浅浅的勾起嘴角。   “没有如果。我也曾想过如有如果我会如何,可是老天总是这般的吝啬,只给我们一次选择的机会。”   “这世间最难求的便是后悔药。”流香无力的依着亭柱,望向远方。此刻他在想些什么,是静瑄还是曾经的我们?   如果流香还是当初的流香,静瑄还是那个时候的静瑄,而我依旧是那是无忧的孩子,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人未老,心却已经不再年少。   “你总是笑着的,无论是当年初见,还是如今。你似乎总是那般的无忧。”流香缓缓地道,“可是现在我似乎可以明白了,与其说是坚强,无忧,不如说是自嘲,无奈。人淡如菊,心素如简。瑶瑶,你的笑容有时让人不觉的感到心疼。”   我勾了勾嘴角,笑看着流香,“我若是不笑,怕是没有这勇气再活在这世间了。”   娘亲的离世,曾让我大病了一场,大夫说如我解不开心结,怕是也要随娘亲离开了。那个时候,爹爹,哥哥,各个娘,一个一个轮流陪在我的床榻旁边,说着笑话,讲着故事。他们怕我就那样一病不起,幼年早夭了。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我并不是一个人,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能轻易言死。我的快乐悲伤,不止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流香,只要大权在握,静瑄和你就可以在一起,所以你原就不必伤怀。”   流香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半响才说:“瑶瑶,你究竟想要什么呢?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的目的并不只是帮我和静瑄那样简单。你以为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楼西乐是你的暗子,知道你和他在背地里做的小动作。可是你们并没有伤害我的家人,所以我当做一切都不知道。直到父皇出事。”   “瑶瑶,父皇的事,你真的一点瓜葛都没有?”   我看着流香,敛去眼角眉梢的笑意,极是讥讽的说:“那你说我是为了什么?所有人都以为我善舞,可是你知道的我最喜欢最擅长的却是奏琴。我生生的被废去了双手,你难道还要怀疑我。是,我是有解药,可是你别忘记了我原就是蛊师。楼西乐是我的人,可是他只是因为喜欢我才想留下来保护我的。流香,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你爱的静瑄,我不可能是为了得到你的爱情。你了解我,你知道我在乎的从来不是名利权势,你说我是为了什么?”   “我就是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才会如此的担心,如果知道你的目的也许我也不会这般忧心,生怕你会伤害到我的家人?”   流香的模样让我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我道:“流香,身为皇子,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你不在乎那把椅子,并不代表别人就不在乎,你以为他们会相信你不在乎?真是天真啊。”   “流香,如此天真的你怎么可能能站在静瑄的身边?现在的他已经知道要如何去做,可惜你还是看不明白。” 第十七章又病了   “空许韶华负流年” 第十八章   “还不是我家老头子,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虽然听上去像是埋怨,可是看着上官飞花的模样,分明是幸福快乐的。   “真好呐。”我喟叹一声,发凉的双手在鸣佩的皮毛上渐渐的回暖。上官飞花见我歪在榻上病歪歪的样子,就一脸好奇的问:“你们琼国的女子都是这么娇弱的?”   我笑了笑,“哪里啊,只不过我是我娘亲不足月生下来的,自然身体就弱了一些。”   上官飞花娇憨的笑了笑,突然间她看到被我放在一旁的小匣子,而这匣子我匆忙间没有合上,她便看到了匣子中的小泥娃娃。   上官飞花笑着从匣子中拿起一个跳舞模样的泥娃娃,捉狭的看着我,揶揄道:“哟,这是谁啊,看起来怎么这么像皇嫂呢?诶,皇嫂是谁这么有心啊?”   虽然上官飞花笑的很是暧昧,可惜我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的从她手中拿回娃娃重新放到匣子里交给白梅。于是,上官飞花的脸顿时皱成了一个包子。她小声的哼了一声,赌气说:“皇嫂,难道我比不上那只泥娃娃?”   我被她说的愣了一下,下一刻便明白了她在说些什么,于是我笑说:“不是啊,只不过这是人家的心意,自然要好好的珍惜。”   “哦~”上官飞花拖了一道长音,她斜睨着被白梅放在妆台上的匣子,“原来是要被珍惜的心意啊。”   见她这幅模样,我好笑的执着团扇在她脑门上轻轻地敲了一下,她装疼,很是委屈的捂着被我敲过的额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我,似乎在说‘皇嫂你欺负人。’   分明我才是那个苦主,偏被她弄得好像我欺负了她一样。我无奈地瞥了她一眼,问:“那你说想要我怎么补偿你?”   这下子可好了,一听到我说我要‘补偿’她,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顿时就跟天上星河里的星子一样,闪闪发光起来。   上官飞花状似想了想,随后便极是兴奋的凑过头来说:“我想看皇嫂跳舞。听云衣说皇嫂跳得舞就是天上的仙女儿也是比不上的。”   “就这?”   “恩。”   “那好••••••”我这‘好’字音还没落下,上官飞花就急急的扑了上来,抓着我的手说:“可以看你在花海里跳舞吗?”   花海?我疑惑的看着她,华国虽然也有花,可是如果是花海的话还是很少的,皇城里我还不知道哪里有花海。见到我疑惑的样子,上官飞花便说:“在城外有一处山谷,里面不管初夏秋冬都有百花盛开的。”   既然如此,我便冲着她点了点头,她立时便兴奋的抓住我的肩膀摇了起来,直到看到我快晕了的样子,才连连抱歉。得到我的应许之后,上官飞花这才满意的走了。看着她离去时心满意足的样子,白梅不禁向我抱怨道:“殿下你的身子还没好全,怎么能答应安王妃跳舞给她看呢?”   其实我知道白梅想说的是同为王妃,且我身为公主根本没有这必要去跳舞讨好上官飞花,这样做根本便是自降身份。可是我却并不觉得,虽然我并不说很了解上官飞花,可是我看得出来她并不是一个坏心的女子,她这般要求也许真的如她所说的只是从陆云衣那儿听到过我的舞跳得好,才单纯的想看一看。即使不是这原因,但是我想她也不会害我。   “白梅,我答应的是等我病好了再跳舞给她看。”   “好好好,我说不过您。您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我还能怎么样?”说着就赌气的别开脸不看我。   我无奈地拿扇子掩着脸,这丫头越发的没大没小起来了。想着,我便板起脸来,斥道:“白梅,怎么说我也是你主子,你就是这样给我脸子看的吗?”   “奴婢不敢,请公主恕罪!”白梅刹那间就苍白了一张脸,扑通一声结结实实的跪在地上,我都替她觉得疼,看到她被吓成这样子,我也不好再装下去。笑着扶起她说:“你呀,我这是吓你的,你也看不出来?”   只见白梅用水汽迷蒙的眼睛瞅着我,楚楚可怜的说:“殿下~”   这一声‘殿下’直把我的小心肝叫的颤了几颤,我心中暗自‘哎呦’叫了一声,眼睛里也迅速蒙上一层雾气,看向白梅,颤颤巍巍的说:“梅姐姐~”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我被自己脑海中的这句话狠狠的震了一把,身子也猛地颤了一下。白梅以为我身子又哪里出了问题,忙过来上下左右的将我仔细检查了一遍,见我是真的如我自己所说的没有事情了之后,这才放下心来的长吁了一口气。   “你自个儿的身子全看您自个儿,我也做不了主。只是请您千万要保重您的身子。”   “白梅,你忘了,我说过的我不会轻易的死去的。”   “不,不会轻易地死去,并不代表您就会爱惜自己的身体。殿下,您••••••”   我愿意为白梅会接着劝我,可是她期期艾艾的唤了我一声之后却没了下文,当我疑惑的看向她时,她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珠。我顿时便慌了手脚。急急忙忙的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就在她的脸上擦了起来。白梅只说了一声‘不敢’就从我的手中接过帕子自己擦了起来。   我在一旁好说歹说,劝了好半天,就差没赌咒发誓了。白梅这才止了泪花,半是埋怨的看了我一眼。   我傻呵呵的笑了起来,白梅只轻轻地说了一声:“傻瓜。”   若是平日我定要在这妮子的腰上狠狠掐上一把,可是今日我偏就‘得罪’了她,掐是不能掐的,我只好傻呵呵的继续冲她笑着。   此事就这么算是揭过了,不过从这日起,白梅便越来越像一个管家婆了。这般忙碌模样的白梅,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好的是她毕竟是不同前些日子那般颓丧,可是坏的是我就怕她的平静安好是装出来,让我心安的。   我和她都以为秦骄阳就此会从我们的生命中退出,可是命运就是这样,在你以为理所当然的时候,又横生波折,来了一个急转弯。   ps求评论求支持求收藏!!! 第十九章见面   “空许韶华负流年” 第二十章琴师   和琴师的相遇的一幕,充满了戏剧性的不可思议。可是就是这一幕的相遇,我却得到了这个男人的友谊。   他说,瑶丫头,你是我一辈子的朋友。   这个世界上,男人和女人之间到底有没有友情的存在呢?别人我或许不知,可是我和琴师之间肯定是存在的。   琴师的名字就是琴师,可是他却不弹琴,他说这世间唯一能让他提起兴趣的只有女人。是的,琴师是个贼,而且是个专偷女人心的贼。可是他说阅尽天下名花,却无一人能让他为其停下脚步。   和琴师的相遇,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   无星无月的夜里,最适合做一些不可告人的勾当。也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夜里,我遇见了前来采花的琴师。   “长夜漫漫,夫人不寂寞吗?”一袭月白长衣,一柄象牙骨的折扇。三千青丝如墨,肆意的在英俊的男人脑后飘摇。这样的一副画面如果在平时,恐怕实在是养眼的很。可是,放在此时,却是大大的不好。   烛影摇晃间,我看了一眼被点了睡穴趴在桌子上的白梅,又看向一副‘世间唯我最是风流’的男人,嘴角不由有些抽搐。   “你是谁?”我问。   “问得好!”男人合上扇子,‘啪’的一声打在手心上,眉眼间流露出一股兴味来,“我就是江湖人称‘花间风流客’的琴师。”   不过是近日里流窜在皇城里的采花贼罢了,我不屑的哼了一声,可是他却不生气,可是兴致盎然的走到我面前的椅子上坐下,说:“你是我见过最有趣的女子。”   琴师说,他见过的女子只有两种,一种是见到他便爱上他的,另一种是见到他就大呼救命的。但是不论哪一种,最后都是乖乖的和他走,当他的女人。只有我,见到他时,两种反应都没有。   我‘哦’了一声,问他那么他会怎么处置我呢?   然后,他便苦笑一声,指着他肩头露出两颗白惨惨切牙尖冒出晶莹液体,作势要往他喉咙上咬的小蛇说,在下岂敢?   我把玩着掌心的碧色蜘蛛,不意外的看到他的脸青青白白的来回变色。他怕是没想到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子竟然会养着这样剧毒的两只蛊物来。   只见他干笑一声,说:“夫人,在下只是开个玩笑。”   我也说:“我的小宠物也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他继续干笑,就在这时白梅似乎轻轻的呻吟了一声,随后她就颤了颤小扇子一样的睫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不过及时的被我捂住了嘴巴。   白梅惊恐的看着朝她笑的贱兮兮的男人,转而呆滞的看着我。接着似乎又要尖叫。我不得不威胁她说,你再叫的话,我就把碧碧扔到你衣服里。碧碧是我这只小蜘蛛的名字。白梅一听果然惨白着脸,僵硬着点了下头。   “现在,”我拢了拢披散下来的头发说:“我问你答,不准多说。只要是还是不是就好了。了解?”   这话自然是和被小蛇虎视眈眈着的男人说的,他同白梅一样僵硬着点了下头,见到我危险的目光,又忙补充了个‘是’。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问:“你叫琴师?是真名?”   他答‘是’。   “最近城里的案子是你犯的。”他又点了下头,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要和我说些什么的,只是我不理会他继续问着,接下来真的是我问他答,顺利的让我自己都有些意外。   最后,我感慨了一声,原来审犯人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见我不再问了,也听到了我的那声感慨的琴师,无奈的苦笑着。他说,不是审犯人简单,实在是我的小宠物太具威胁性,为了活命他能不听我的吗?   我对他说,就算我拿小蛇威胁他,他也可以说谎的啊,反正我又不知道真假。他呆了一下,傻乎乎的看着我,接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我不是被你吓傻了吗?是会想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然养着两只如此可怕的宠物。”   听到他对自己的评价,小蛇威胁似的冲着琴师吐了吐艳红的蛇信,惨白的蛇牙似乎下一刻就会在他的颈子上咬出两颗血洞来。   琴师忙压着嗓子喊我,说:“你不是说只要我合作就不会让你的宠物要我的吗?”   我说,是啊,可是现在是你自己惹怒了它,我也没办法啊。   最终小蛇也没有真的在他颈子上咬出两颗血洞来。   我好笑的逗着乖巧的窝在我的掌中的小蛇,看了一看一旁余惊未散的男人。嘲道:“你的胆子就这么点?”   他不服的,却是气弱的说:“要是别人拿着玄天蛛和银月蛇来威胁你,你会不怕?”   我说:“这世间没有人能拿这两样来威胁我,再说你以为我身上就这两样?”   他刚恢复红润的脸色瞬间又变的惨白。修长的手指颤颤的指着我的鼻尖,不一会儿,他似乎觉得这样对我会惹怒我,便将手指慌张的收了回去,问:“你还有别的?!”   “当然。”我答。   烛光下,他的额角一片细密的光点。突然间,他却大笑了起来,说:“好好好,我琴师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服过任何人。今日我算是服了,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算起来,眼前的这男人也是有三十上下了的,喊我一声丫头倒也合适。我看着他反问,既然进了涟王府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吗?   他说,琼国的女子向来不会讲闺名告知他人,人前也只会用某家小姐,某家姑娘来称呼。只有自己的家人才能知道姑娘的名字。而我在华国也只有琼华公主和涟王妃这两个身份。   我似乎忘了这些,流香、静瑄他们对我来说自然不是外人,他们素日喊我名字喊得很是欢实,倒让我忘了琼国还有这习俗在。   我说,那你就喊我瑶丫头好了。   白梅对于我和他的交好很是不解,可是也没说什么,或许在她看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最后,琴师走之前说:“这个给你,以后有事就派人找门口有铜钱旗子挂着的商铺。只要将这东西交给掌柜的,无论你要什么他都会尽量找来给你的。如果你要见我和掌柜的说一声便可。”   说着就在跳窗离开之前,将一枚梅花图案的铜钱扔到我的手里。白梅很是无语的看着那一袭白衣从窗口消失,说:“不是有大门吗?他干嘛非要跳窗?”   我说:“估计是贼性难改吧。”   我实在是想不到华国鼎鼎大名的隐月山庄庄主尽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过倒也是符合外面传说中的‘喜怒无常,行踪不定’。实在是很有趣的一个人啊。   弱弱的问一句,我能在求一下支持?话说大家有咩有看到文下的投票捏,男猪人选啊,我很想知道大家的意见的说。 第二十一章喝药   将近七月,天气渐渐的炎热起来,整日里都是那种闷气的感觉,仿佛无形中有人掐着你的脖子一样,让你喘不过起来。   太后说这是要下雨了。在江南出生的我,自幼在烟雨迷蒙中长大的我,自然是知道的。果不其然,不多时,天上就打起了几声闷雷。渐渐地蓝色的天空几乎被阴霾笼罩。   “瑶丫头,你很难受?”太后担心的看着我,我原想冲着太后笑笑,可是未等我扯开嘴角,就感到一阵气闷晕眩。   眼前不时闪过白光又回归黑暗,意识消失前我似乎听到太后在我耳边的惊呼。不知道陷入黑暗多久,当我醒来时,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雨,侧耳倾听似乎还能听到雨打芭蕉的‘啪嗒啪嗒’的声音。   守着我的宫女见我醒了,忙去通报太后,不多时,正当我就这一个面目清丽的宫女的手喝着茶水的时候,太后便在几个女官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我忙起身迎接,却没想到刚一坐起,就又是一片黑暗袭来。迷糊间我的手被人紧紧地抓住,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倒向那个人。   “流香?”   “是我。”   “你瞧,所以我说我讨厌夏天。”   流香不再说话,可是我却感觉到周围的气温已经降了好多。不知道是不是不足月生出来的缘故,冬天的时候我的手脚总是暖不起来。而夏天的时候,只要天气稍稍的闷热一点,我就会因为受不了这‘暑气’气喘胸闷,严重的时候还会像今日一样昏倒。尤其是雷雨天气的时候,未下雨前的天气更是闷热,这个时候的我几乎根本无法呼吸。   流香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因此六月初,天还没真正的热起来时,我的枕琴楼里各处皆以摆上了冰盆。只是今日我和他都没料到这天是说变就变了。   太后很是懊悔的坐在我的身边,保养得很好的手紧紧地拉着我仿佛失了力气的手,说:“瑶丫头,都是哀家不好,如果哀家没让你进宫你也不会••••••”   “太后言重了,芳瑶自幼便体弱多病,哪里是太后的错呢。太后莫要折杀芳瑶。”丝丝的凉意从四周传来,想是太后已经命人在各处摆上了冰盆吧。   流香沉默了半响,开口道:“你身子不好,以后还是不要进宫了。”   太后也这样附和,我为难的在他们两个的脸上来回看着,很是犹豫,太后又说我这样的身子也着实是不合适进宫,以后的请安就免了,好生呆在王府修养便是了。   我和流香慢冲着太后谢恩。   在回去的马车上,流香一直阴沉着脸,看也不看我一眼,我自知做错了事情,只好默默的坐在一旁等着他气消了。或许是流香觉得我的认错态度不够好,在马车一个颠簸将我颠进他的怀里时,流香黑着脸在车外驾车的车夫惶恐的‘小人该死,王爷饶命’的求饶中,问我:“为何不和我说一声就自己进宫,你明明知道自己的身子一到夏日就不该出门的?”   我笑说:“王爷难道忘了,不是王爷让我多进宫陪陪太后的吗?”   这个时候,流香似乎也想起了他确实和我说过这句话,于是脸色稍稍的好看了一些,可是没多久他又似想到了什么一样,冲我一瞪眼说:“那白梅呢,你为何不带着白梅一起进宫,要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我心中暗自好笑,将这皇宫比做铜墙铁壁也不为过,流香这实在是有些杞人忧天了。可是看到流香又黑了下去的脸色,我也不敢这样对他说,只好干笑着说:“白梅不是被我喊去找西乐了吗?”   “找楼先生?做什么?”   “西乐对于药理还是比较精通的,听他说我这病症他在哪里又看到过,虽说不能根治但是治标还是可以的。我想着既然痊愈是不可能的,好歹也能将这夏日给对付过去了不是?”   流香听着听着就皱起眉来,我小心的观察着他的脸色,见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我暗道一声不好,原想跳车逃跑,可是转念一想,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只好僵直着身子乖乖的坐在原处。   话说这流香听了我的话,冷笑了一声,说:“你又没吃药。”这话自然不是问我的,我继续干笑着,随后便听他‘恩~’了一声,这一声‘恩~’差点没把我的小心肝吓的抖上一抖。我忙讨好的睁大眼睛看着他,并尽量使自己的眼睛看起来更水润,更无辜一些。   可惜流香根本不吃我只一套,依旧暗沉的看着我,我一撇嘴巴,略有些赌气的说:“好嘛,我是没有吃药。可是我真的不想吃嘛。”   从小到大,我几乎是将药当饭吃的,整日里药汤药丸的,就差没给我将药渣也吃下去了,而我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像今日天气闷热就出问题了,如果不及时找大夫可能就会魂归九天了,可是如果像在王府一样四处摆上冰盘,我这病就不会发作,不发作的话也就和常人一样。   流香也知道我的难处,妥协般的叹了一声,我顿时觉得头顶一沉。流香边抚着我的发顶,边说:“以后不要再这样小孩子脾气了。良药苦口,这也是为你好。”   “是药还三分毒嘞。”   流香听到我不满的小声嘀咕,好笑的瞥了我一眼,我立马老实的坐好。   马车不急不缓的慢慢走在街上,外头的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偶尔传来几声小贩的叫卖声,不多时马车便停了下来,外头的车夫也喊道‘王爷王妃,王府到了。’   流香先一步下了车,我还没站起来,车帘就被掀开了,只见流香站在一把天青色的桐油伞下,朝我伸出纤长漂亮,骨节分明的手来。我犹豫了一下,将手递给他,站起来,朝外走出去。   我刚踩着一个小厮的腿下了马车就见白梅打着一把大伞跑了过来。想是她一直等在门口的吧。等白梅到了跟前,我这才看到西乐也在门口站在,我这会儿但是真的愣了一下。   白梅不顾还在大门口,仔仔细细的检查着我有没有出问题,见我脸色还好,这才呼出一口气来。   我记得在琼国的时候,有一年我因为贪玩,在大热天的跑出去玩,那一次我真的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如果不是小哥及时寻到昏倒在小巷子里的我,那个时候我恐怕就已经没了。后来秦骄阳听说了这件事情,那些补品药材就跟不要钱似的拼命往我家送。而我也是那个时候知道了白梅一直都在将军府。   “我的小祖宗啊,你可真的是要把我吓死了。”白梅还要说些什么,但是流香说外面风大,便住了口替我打着伞进去了。   回了枕琴楼,白梅先是端来一碗姜汤,接着又端来一碗溢着青草香的芝麻糊一样的东西说是西乐配的让我喝掉。   看着那黑乎乎的一坨,我实在是提不起胃口,我甚至觉得那碗东西看上去比毒药还可怕。白梅听我这么一说,当下就翻了个白眼说如果毒药是这样的,那就没人死了。   可是那一碗东西实在是诡异的让人喝不下去。就在我纠结着喝还是不喝的问题是,流香和西乐来了。   这个时候,流香已经换上了一声常服,皂色银线绣花的衣袍令他看上去格外的清俊。西乐则是一身醒目的大红,衣袍上还骚包的绣着大朵的牡丹。   “你又不肯喝药?”   流香这话一出口,我劈手就从白梅的手中将药碗夺了下来。再深吸一口气,憋住后,就将这碗卖相不佳的药往嘴巴里倒去。   那啥,接着求支持,顺便说一句只要你们轻轻的挥动一下小鼠标就能在那里投一下票,亲爱的,我期待你们的投票啊!!!   咳,昨天没更文是因为住同学家了,不好意思和人抢电脑,加上我又是个没存稿的,就······大家知道的哈,愧疚的某西现在躺平了,你们不要大意的踩吧 第二十二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空许韶华负流年” 第二十三章儿子   那时年少春衫薄,如今却叹尽了流光。人能回得了过去,却回不了当初。如今的流香一身戎装不复当时旧模样。而我腰裹尺素也失了当年红衣灿烂的明媚。   我突然想起了年幼时娘亲和我说的‘瑶瑶,如果你一生都不懂忧伤该多好。’是啊,如果一生都不懂忧伤该多好。上官飞花说,若是安王想与天下为敌,那她便是被天下人唾骂又如何。可是她不懂的是我和流香并不是她和安王,她不懂为何我宁愿将自己囚于这小小的佛堂,却不肯伴流香左右。   自从知道白梅的事情之后,琴师就再没有离开,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我,可是这些年我不是也这么过来了吗?但是对于琴师的好意,我也不曾拒绝。   “他就是你的原因吗?”这一日,上官飞花突然闯进佛堂,意外的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她看着我说:“许芳瑶,你真让我失望!”   看着那艳丽的身影怒气冲冲的又离开了佛堂,我不禁失笑。或许她是唯一不曾被岁月改变的人,就连苗三娘也已经变得我有些认不出来了,这个女子依旧是当时那般爽直的模样。   琴师看着上官飞花离去,装模作样的问我,不去解释吗?   我瞥了他一眼说,那你刚才怎么不解释。他干笑几声说不是太突然没想到嘛。   这一年,流香和太子之间的战争终于结束了,可是流香也为此付出了极大地代价。   当上官飞花来到佛堂告诉我流香在三阳山追击太子的时候被伏击了,至今生死不明的时候,不久之前我的念珠忽然之间就断了,落了一地。惴惴不安的心情在听到上官飞花传来的消息之后却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只是我的这幅模样落在这爽直女子的眼中免不了又被误会了一次。   扬起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重重的落在我的左脸上。上官飞花很是失望的看着我,几乎不敢相信我就是曾经的那个许芳瑶。   “那个人是你的丈夫啊,是你孩子的父亲啊!”我的孩子,我听到这句话时,我很想问上官飞花问她那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究竟哪里去了?   我无法忘记在华国内乱开始不久之后,一身酒气的流香来到我的房里,抓着我说芳瑶如果我在这次内乱中死去,那你就带着我们的孩子去找静瑄,告诉他请他好好地照顾我们的孩子。   随后他便不顾我的反抗与我行房。我根本就不敢相信这竟是我自小认识流香,我认识的流香怎么可能不顾我的意愿强迫我。可是身上传来的疼痛却让我不由自主的狠狠在流香的肩上咬出血来。当嘴巴里传来阵阵腥甜的时候,我终于相信他就是流香。   那一刻,仿佛天崩地裂。我终于知道我的算计究竟要付出何种代价了。流香怕自己在这场内乱中死去,静瑄也会轻生,便想留下孩子给静瑄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可是他为什么不想想我?即使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可是•;•;•;•;•;•;   流香在我房中待了三天知道确定我在信期的时候没见红这才将我送离了皇城。如果那时候白梅还活着,我不至于会如此的厌恨流香,可惜白梅死了,没有人会再劝我放宽心。   不久之后,我便被确诊怀了流香的孩子,那个时候我突然间想去了死去的谢含羞,同样是怀孕,可是谢含羞却是那么的期待那个孩子。我却是恨不得生生的剖开自己的肚子取出腹中的孩子挫骨扬灰。   然而,我最终还是留下了这个孩子。即使再怎么怨恨,究竟是我自己种的因,这苦果本该就由我来尝。或许是想开了,起先因为流香而对孩子产生的怨恨终究变成了期待。我想看看我的孩子出生后是不是就像我小时候那样圆滚滚的招人疼爱,想看着他长大,想看着他成亲生子。   但是,当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的生下这个孩子后,在那场宫乱中活下来的流香却抱走了我的孩子。七年,整整七年我都没有见过我的孩子。每一次流香都说他只是想更好的保护我们的孩子。当真的可笑!   这七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我的孩子他过的好不好,如今已经多大了,他会不会想娘亲?而流香每次都只有一句‘他过的很好。’最初的我还会替流香辩护,即使恨他可是终究还是舍不下多年的感情,渐渐地,我开始变得疑神疑鬼,每一次看到流香我就会觉得我的孩子已经死了。每一次,就连佛祖也无法阻止我心中的恨意与对流香的诅咒。   “我的孩子?”我的声音尖锐的令上官飞花不禁皱起眉来,“我从我的孩子落地起便没有见过他。你跟我说我的孩子?你莫非觉得贺流香还有生还的可能,希望我去再伏击他一次?”   我不知道西乐究竟做了什么,可是我却知道如今西乐的势力不论是流香还是太子都是要忌惮三分的。如果没有西乐的助力,也许流香早就死了,毕竟一个没有兵权的皇子怎么也不可能敌过权倾朝野的太子。   我是流香绑住西乐的筹码,孩子是流香绑住我的筹码。不知道从何时起,我和流香就如同走入了一个怪圈,明明不想彼此厌恨,可是却渐渐的相看两厌。或者说是我单方面的厌恨,流香却是因为愧疚不敢在我的地方多待上片刻。   上官飞花如同突然间想明白了什么一样,指着我大喊:“原来你是为了孩子怨恨皇兄,可是皇兄是为了你好啊。”   上官飞花说如今的流香很是自责。原来的流香很少喝酒,可是自从七年前便再离不开这杯中之物,每一次喝醉他总会一个人安静的坐着,在那边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有一次安王终于听清楚了,他是在对我说对不起。流香说他不该自私的让我怀上孩子,那个孩子的出生一开始便是个错误。我的蛊毒在怀孕的时候便慢慢的被孩子带走了,孩子出生后大夫说这孩子随时都有可能死掉,原因就是他身上的毒。   “不可能的!”   “皇嫂,皇兄只是怕万一孩子没了你会难过,所以•;•;•;•;•;•;大夫说你再受不得什么大的刺激了。”   那一天,在琴师的陪同下我终于见到了我心心念念的孩儿,原来他一直都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可是我却没有感觉到。   “婶子。”   “虎儿今天乖不乖啊?”   “虎儿很乖的。”虎头虎脑的小家伙看到上官飞花就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一头就扎进上官飞花的怀里,撒着娇。上官飞花说其实她一直都将虎儿带在身边,流香让她在他死后便让我带着虎儿回到琼国。   虎儿,虎儿,我的孩儿。   “姨姨,你怎么哭了?姨姨不哭啊。”小家伙见我不停地流着眼泪,乖巧的从上官飞花的怀里探出半个身子,软嫩的小手不停地在我的脸上擦着。   这一刻,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一把抱住这个孩子,放声大哭起来。   “虎儿这是你娘亲,快喊娘啊。”   我期待的用泪眼看着虎儿,小家伙呆呆的看着我,随后一把搂住我的脖子,反反复复的问:“你真的是我娘吗?婶子说你生了很严重的病去了很远的地方治病去了,你现在好了吗?”   “好了,全好了,娘亲以后不会再扔下虎儿不管的。”   ps:灭哈哈,俺家太后说不断网了,所以我会每天更新的。那啥我咋感觉我写崩了捏== 第二十四章美丽的花儿刺儿多   华国的花都是最像琼国的一个地方,只是之前的我一直没有心思留意花都的美好。或许,牡丹是花都的象征,每每听到花都,人们想起得总是那国色天香的妖娆富贵。可是,在我看来花都的冬天也是一景。   不似琼国的雪的绵软,也不似皇城的雪的霸气。花都的雪就如他牡丹盛开时的富丽堂皇。琼楼玉宇尽被皑皑的白雪覆盖,仿佛冰雕玉砌般的世界几乎与天庭连成了一线。落尽琼花天不惜,封他梅蕊玉无香。娘亲说雪是这世间最纯洁的东西了,她说能沐着冰雪开尽整个冬季的花无疑是最坚韧美丽的。   “娘,这花好香啊。”虎儿一只手紧紧地拽着我的衣袖,大半个身子从我的怀里探了出去,只是为了嗅一嗅水仙的清香。   “是啊,很香的花啊。”水仙是静瑄最喜欢的花,他总是说这花开在冬季,以水为家以水为食,最是干净美丽,也最是傲气。那个时候,我和流香总是笑话他说这花也最是会装蒜,可是那个时候的静瑄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认为能装蒜也是一种本事。   虎儿原想伸手折下一朵花来,却在刚刚碰到嫩黄的花蕊时,那花儿看似孱弱的摇曳了一下。便缩回手来说,还是留着看好了,摘了就看不来了了。   琴师笑了一下,依旧摇着他的那柄一面画着大元宝,一面画着美人图的折扇对虎儿说要是喜欢就摘好了,摘没了他再去让人搬几盆过来。他还说他最是喜欢‘金盏玉台’这一品种的,看上去很是大气,香味也很是怡人。   我倒是没他那么讲究,不过我看到的也多为花冠色青白,花萼黄色,花被6瓣,中间有金色的副冠,形如盏状,花味清香的这种又名为‘酒杯水仙’的‘金盏玉台’。   “娘,虎儿饿了。”我正和琴师说着话,虎儿拉了拉我的衣袖,开始喊饿。这孩子感觉和我小时候挺像的,一点也不怕生,虽说我是他的娘亲,可是昨儿个也是初见,但是他却没有一点的胆怯羞涩,即使是被琴师抱着也是很乖巧听话的模样。   正因为虎儿不怕生,昨儿晚上我们娘俩说了大半晚的话,今早上这孩子就起不来了,等他醒了也是过了早食时候。我原问他要吃些什么,可这孩子像是兴奋劲还没过去,伸出手就要我抱着他去园子里转转。   这会儿转了小半个时辰也终于喊起饿来了。琴师似乎很是喜欢小孩子,听到虎儿喊饿,从腰上挂着的小荷包里掏出几颗蜜饯果脯递到虎儿的眼前,诱哄,“虎儿乖,喊一声干爹这吃食就给你。”说着还摘下腰间的小荷包在虎儿的面前晃了晃。   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把我儿子当小猫小狗哄呐。”   虎儿也很争气的别开脸趴在我的怀里就是不理琴师,琴师哄了半天见虎儿就是不理天,没劲的将小荷包往我怀里一丢说:“你儿子和你一样油盐不进。”   他这么一说我就想起了和他初见时的事情,于是我就对虎儿说:“儿子啊,你要知道这世上越是漂亮的东西就越不能碰,要碰也要想仔细了自己是不是有能耐去招惹。要知道这世间越是漂亮的东西,刺儿就越多,小心猎不到狐狸反惹一身骚啊。”   “就像娘的小绿虫子一样吗?”虎儿忽闪这圆溜溜,亮晶晶的大眼睛很是天真可爱的问我。我瞬间就搂着儿子死命在他脸上蹭着,直到虎儿受不了的扑腾起他的那两条小短腿来我才停了下来。   我回答说:“是啊,以后虎儿要是想要媳妇儿了,就和娘亲说,娘一定替虎儿找一个乖巧讨喜的媳妇儿来。”   “那和娘亲一样好看吗?”   “比娘亲还要好看。虎儿可是小世子殿下,又长的这么可爱,肯定有很多姑娘哭着喊着要嫁给我的虎儿。”   “那我能娶娘亲吗?”   看着虎儿一脸认真的模样,我不由得哑然失笑。这幅小大人一样的模样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琴师刚才被我指桑骂槐的说了一通,这会儿似乎觉得已经找到了‘报复’的机会,于是便道:“娃儿,这可不行。你娘是你爹爹的媳妇儿,你要想娶你娘,你先解决了你家老子。”   “那要怎么解决?”虎儿信了琴师的话,一脸严肃的问道。   琴师还要说些什么,我见他嘴巴里也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来,抬脚就往他小腿肚上踹去,琴师‘哎呦’了一声就被我一瞪眼后彻底没声了。   我这才温柔的笑着对虎儿说:“儿子,等你能娶媳妇儿的时候娘也老了,那个时候你一定不会喜欢娘亲,不想娶娘亲了的。”   虎儿却摇了摇头说:“不会,虎儿会一辈子都喜欢娘亲。”   “那好,娘亲就等虎儿长大了来娶娘亲啊。”   “恩。”虎儿没听出来我的玩笑话,依旧严肃着一张小脸重重的点了一下头。随后一声‘咕噜’让小大人似的小家伙瞬间脸蛋儿红的就和刚煮熟的虾子一样。   我笑着在他红扑扑,粉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下说:“儿子,娘这就带你去吃东西去。”   花都的喜迎楼有两大招牌菜一是酸菜白肉,另一个是神仙土鸡煲。我一直吃不惯北方菜的油腻,但是这酸菜白肉确实是好吃,脆生生的酸菜,晶莹剔透的粉丝,还有肥而不腻的白切肉,只是第一次吃时,那端上来的一大盆子可是吓了我一跳。南方菜讲究的精致,总是那么一小碟一小碗的。可是那酸菜白肉端上来的时候,我看那盆子就和洗脸的盆子一般大了。   还有这神仙土鸡煲,先不说这鸡肉炖的有多烂,多香,光是这鸡汤就飘着一层诱人的油花,尝上一口,你都觉得这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们坐着马车到了喜迎楼的时候,差不多已是午时了,这个时候,喜迎楼的人可是最多的。琴师进去不多时就出来说里面没位子了,可是看着自家儿子眼巴巴的模样,我也知道是我这一路上对他说喜迎楼的这两道招牌菜有多好吃多好吃给闹的。最后我那眼瞅了一眼正不停的拢这大毛披风的琴师说:“今儿我就要在这儿吃。”   琴师对我的任性,呆了好一会,最后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声,又跑了进去。好一会儿他才出来说:“我的两位小祖宗诶,位子这下可是有了,您两位要小的搀着下来不?”说着就打起了帘子。   我很是自然的抱着虎儿,看了一眼地上,琴师很快就反应过来,在车夫的脑门上拍了一下,“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点蹲下。”   我抱着虎儿一手搭在琴师的手背上,一脚踩着车夫的大腿慢悠悠的很是优雅的下了车,随后被过来的小二迎了进去。   琴师一边领着路,一边向我讨赏似的说他是如何如何的和掌柜的谈判就为了给我弄一间包间,又是如何如何的威武在一个客人结账后和另一个要包间的客人大打出手才抢到了这很不容易才等到的包间。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我看到那一旁同领路的小二僵着一张脸,笑容都快维持不下去了,一路上见到的残桌断椅也是不在少数,估计就是琴师的杰作。 第二十五章决心(一)   琴师抢到的包间离楼梯蛮远的,很安静的一个房间。进去后我就看到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食物,最扎眼的应当是摆在桌子正中间的一盆乳白色的汤汁,看上去比脸盆大小的酸菜白肉还要扎眼。人还没走近就先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牛**气。   我抱着虎儿挑起了眉峰。琴师‘哈哈’的干笑了一阵,见我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梁说:“那个,我觉得虎儿年纪还小,肯定喜欢喝牛乳。”说着还重重的点了下头。可是他没想到,虎儿看了盆子里的牛乳一眼,就嫌恶的扭开头说不要喝。这下子,琴师的脸憋得就和那年初见时被小蛇威胁的时候一样的红红白白。   然而,多年不见,我倒是忘了这家伙是个脸皮厚的跟城墙一样的人。只见他凑到虎儿跟前哄着,“虎儿啊,你不是想娶你娘亲吗?只有长高长大了才能娶哦。这牛乳你喝的越多你就长得越高越壮。”   虎儿听到长高长壮的时候还微微的凑过去了一点,可是等听完了之后直接就扔了一个白眼给琴师。看来我这儿子很是不待见琴师,虽说琴师很喜欢他,在见到他的时候就想让小家伙当他干儿子。可是小家伙不怕生是不怕生就是不肯开口喊一声干爹。   琴师泄气的看了虎儿一眼,走到桌子前就做了下去,说:“来来来,赶紧吃,吃完了接你老子去。”接着就拿起筷子,以一种饿虎扑羊般的眼神狠狠的盯着眼前的这桌菜。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任是谁看到他的这副样子也会以为他是一年半载没有吃过饭了。   虎儿趴在我的怀里嘀嘀咕咕的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但是马上虎儿就拽着我的袖子眼巴巴的瞅着那桌子菜。我不由失笑的抱着虎儿坐到琴师的身边,替虎儿布起菜来。   可能是长在北方的缘故,虎儿似乎很是喜欢肉食,每每看到我把蔬菜夹到他的碗里就一脸的厌恶,然后就特讨喜的咧开嘴巴冲着琴师甜甜的喊了一声‘干爹’接着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就把自己碗里的蔬菜全倒到琴师碗里去了。我看到琴师的脸色简直就和碗里的青菜一个样儿了。   就这样酒足饭饱之后,琴师又好了伤疤忘了疼一样的嘴贱起来。他一手拿着牙签在嘴巴里挑着,一手拿着扇子很是装蒜的摇着,脚上也不忘翘起了二郎腿抖啊抖的。这幅模样,十足的一个纨绔。   “我说瑶丫头啊,你家男人这命可真硬啊。我听我手下的说他在来花都的途中被太子余党伏击几乎全军覆没了,没想到他竟然还回的来。”   “是吗?”   “是啊。你可是没看到,那一天两帮人马杀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啊。就差没飞沙走石,天雷滚滚了。”琴师说的是口沫横飞,就跟他自个儿真见到了一样。不过我倒是真的很惊讶,流香居然完好无缺的回来了。   我记得昨儿上官飞花还和我说流香遇袭生死不明,想不到刚过了一晚就得到消息他今儿傍晚就能回来了。哼,还真的是命硬啊。   我暗了暗眸子,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替虎儿擦起嘴巴来。琴师说他真的看不出来我当母亲还挺像回事的。   终究还是个七岁大的孩子,虎儿吃过饭没多久就眯起了眼睛,小脑袋就和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最后实在是撑不住趴在我的肩头睡着了。   琴师见虎儿已经睡了,也收起了那幅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样子。严肃的看着我,问:“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那个可是你的丈夫,你孩子的父亲。”   琴师虽与我七年不见,可是看起来我做的每一件事情他都知晓。我笑了笑,拿起勺子盛了一碗牛乳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我能做什么呢,我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能对他做什么?”   “手无缚鸡之力?是啊,你确实。可是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吗?”   牛乳的味道在嘴巴里慢慢的弥漫来了,香甜的乳味让我想起了小时候被娘亲抱在怀里的岁月。我的娘亲说过每一个母亲都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我只是想要回我的孩子,我只是想保护我的孩子,如此而已。我可以原谅流香的背叛,可是不能原谅他将我的孩子从我身边夺走,无论是以何种理由。   “琴师,每一个女人天生就逃不出宿命的羁绊。我承认我是做的很过分,可是你想想看我这七年过的有多辛苦。”   自从孩子被夺走,我无时无刻都不在想着怎样去报复流香。下毒,泄密,甚至偷偷地和太子书信往来,这一切的一切我都做了。便是前些日子流香遇袭我也是在中间插了一脚的,可是我并不后悔,每一个母亲一旦遇上孩子的事情就会化身为护崽的母狼。   “现在你还恨涟王?”   “怎么可能不恨。我和他即便没有发生如今的事情也回不到当初,如今发生了这种事情不说反目也是形同陌路。”   “那虎儿••••••”   我打断琴师的话说:“我知道!虎儿需要爹也需要娘,我可以和流香保持表面上的和平,只要他做的不过分,我也会给他留一份体面。”   琴师看着我叹了一声,“你这又是何苦?”   我的笑苍白而无力,我也在想我这是何苦,如果当初和亲的不是我或许就没有现在的种种。任何一个公主来华国和亲都会做的比我好,至少她们认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原以为我可以比娘亲幸福,最后我却比她更加的可怜。至少她爱过,也被爱过,她的孩子是为她所爱的人生下来的。即使她不曾看到我长大成亲生子,可是她终究是比我幸福。   “瑶丫头,退一步便是海阔天空啊。”   我愣了一下,却含着泪笑说:“这世间,我最学不会的便是海阔天空四字。”我终究还是太倔强,学不会退让。可是就是学会了退让我又该如何的去海阔天空。我的丈夫爱的是一个男人,我的孩子并不是为我们期待而生下来,甚至只是一个留住那个人生命的棋子而已。   “瑶丫头,你本不该••••••”   琴师叹着摇了摇头。我本不该如何?我现在极为羡慕陆云衣,她最终选择了她的哥哥,她即便痛苦却不会像我这般难以抉择。华国的风雨就要平定下来了。不久琼国和华国就真正的能够互为友邦了,那个时候我又该何去何从?   西乐,骄阳,流香,每一个都似乎不是我该去选择的选择。   “琴师,如果我说我要和你走,你会答应吗?”   ps:话说再来求支持,貌似已经写到一半了,接下来基本是江湖篇了,同志们给点力多点收好不? 第二十六章决心(二)   “空许韶华负流年” 第二十七章回到琼国   和琴师走了大半个华国,最后我决定回琼国看看。离开的七年,我有时候看着天上的云彩就会想起在琼国时的一切,会想这个时候他们在做什么,偶尔间他们会不会想起我来。那个时候,我就会想起在琼国的家里,我被娇宠着的时光。那些只一回想便会让人忍不住流泪的岁月。   琴师在我说想要回琼国的时候,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便随我一起准备回去。回去的时候我们走了水路,我记得我自小就没出过远门,也从不曾坐过船,那个时候出远门的哥哥们总是笑话我说出生在有着‘水之国度’的美名的我却不曾坐过一次船,听上去要多丢来年就有多丢脸。   当初我和亲来华国的时候走的是陆路,那个时候虽然也没有用多少时间便到了皇城,可是走水路却更加快的就到了琼国的京都。虽说这个时节正是冬季,可是华国的运河却没有被冰封住,等我们到了琼国,那边也刚好飘起了雪花,沿岸的农人们笑得都很是开怀。我不禁想起那时最为恐慌的一年,天灾**,那个时候我几乎以为琼国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谁也没有想到鱼米之乡的琼国竟也有百姓食不果腹的时候,那个时候我的父亲去了远在琼国边境的渡城。几乎每一日我们都胆战心惊的活着生怕有一天传回来的就是父亲的噩耗。”   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我一直都觉得雪中的琼国是最美的,阔别七年,再一次看到下着雪的琼国,我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银装素裹,我心里的琼国原该就是这样的典雅端庄。   “是啊,谁都没有想到如梦中之都一样的琼国会被饥荒,战争的阴影所笼罩。我记得我一起来琼国的时候,我就想着这样美丽的国家,如果能在这里生活该有多好。那个时候我还想着要在老了的时候来这边居住,只是没想到后来••••••”琴师扯了扯了嘴角,眼里的怀念与感慨似乎穿越了光阴回到了琼国那最不堪的时候。   琴师转过头来看了看我,笑的很是温柔,“也是那个时候我第一次听说了琼国的琼华公主,我那个时候就想看看一个为了国家甘愿放弃自己的幸福的公主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琴师与我的第一次见面,或许那个时候他是有预谋的吧。我失笑的看着他,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意思真是向他询问初见时他的‘预谋’,琴师居然害羞的红了两颊和耳尖,别开脸咳了几声说那个时候凑巧到了皇城便想来看看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我便问他可是满意,他说很满意,他从未见过我这样独特的女子。在他看来琼国的女子应当是柔弱的,即使有几个并不柔弱的女子也会是长得五大三粗的模样。   我便告诉他谢含羞的事情,那个女人从小就不是柔弱的人,那个女人强韧的就像屋子后面墙壁上爬着的爬山虎一样,只要有一点点的生机就能爬满整面的墙壁。然后琴师就说很想见一见谢含羞。   我看着落雪,说:“那个女子已经被老天爷带回去了。”   琴师很是可惜的说了一句什么,只是声音太低我没有听清楚,想来也是觉得惋惜吧。我想起谢含羞离世的那个冬天雪下得要比现在大一些,那个时候谢含羞还活着的时候她摸着腹部笑的温柔的对我说‘如果我的孩子能在下雪的时候出生多好,瑞雪兆丰年,如果真的能这样的话女孩就叫雪,男孩就叫瑞。’   皇城西郊的叠山是大多数的官宦人家的墓群所在地,我们许家和谢家都是如此。当我的双脚再一次踏上琼国的土地的时候,我想到的就是去看看我的娘亲和谢含羞。可是当我真正的站在娘亲的坟前的时候我却不知道要对她说些什么。   冬天了,娘亲坟上的草已经枯黄了,可是等到来年冬天又会冒出嫩青的尖尖儿来。“这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娘亲的坟旁多了一株海棠。风雪中的海棠树,瘦瘦的,小小的,却异常顽强的挺立在风雪中,就像那些年病中的娘亲为了我,为了爹爹苦苦与病痛争斗一样。   “看起来没有种下几年。”琴师看了看说。   我牵着虎儿走过去说:“娘亲最喜欢海棠花了,以前在娘亲的窗外就种着几株海棠,一到春天那些粉色的花瓣就会被春风送进屋里来,落满了整个房间。”   可是自从娘亲去世后,那几株海棠也病死了。我记得娘亲去世的那几年,爹爹总是站在那几株枯树前吹着洞箫。大娘说我娘最喜欢爹爹的箫声了。   “你要去看看含羞的墓吗?就在不远的地方。”   琴师点了点头,我抱起被冬青色的小袄裹得圆滚滚的虎儿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一个没留意差点被地上冒尖的石头绊了一跤,幸好琴师眼疾手快的扶了我一把。   走到谢含羞的墓前的时候,天边已经冒出了浅浅的霞光。   我出神的看着谢含羞墓旁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坟,那坟前里的木牌刻着的是‘李莲生之墓’。   “生不同衾,死同穴。”我轻轻的念道。琴师疑惑的问了一句‘什么’,我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什么。   或许此时的谢含羞真的得到了她自己的幸福,她爱了这个男人爱了很多年,从很小的时候她就一直对我说她很喜欢李莲生,可是哪个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喜欢听李莲生唱戏而已,直到后来出了那件事情。   我知道她一直想能和李莲生同生死,共白头。如今的这种结局,即使不是最满意的,可是对她来说已经是生生世世了。   “红颜薄命,真是可惜啊。”琴师叹了一声。琴师对于女子似乎从来都存有一丝爱护、怜惜之情。   “你是,瑶瑶!”   我正往含羞的坟前摆放着一只我早就答应她要送给她的面具,突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瑶瑶,真的是你。”   “谢大人,谢夫人。”我抱着虎儿朝那一对看起来苍老了许多的老人福了福身。谢大人如今不过天命之年却斑白了两鬓,看起来老了不知十岁,而谢夫人我记得那年离开时她还是徐娘半老的模样,此时再见却和老妪差不了多少。   “呵呵,真的是你啊,我们原来还想着是不是看错了,你怎么可能会在这儿?”谢大人笑了一下,脸上的皱褶一下子挤成了一团。   ps:那啥宽带还没接上,我是3号搬寝室的,那时候估计宽带就能接上了,最近我都跑图书馆的,我会尽量更新的,不过周三我就要上课了,这学期课比较多,晚上有时也有课,我会尽量更的。 第二十八章回家   “呵呵,真的是你啊,我们原来还想着是不是看错了,你怎么可能会在这儿?”谢大人笑了一下,脸上的皱褶一下子挤成了一团。   我指了指摆在含羞墓前的面具说:“我以前答应过她要送她面具王做的面具的。只是后来``````”   谢大人了然的笑了笑,可是这笑容里却带上了几分苦涩。那时,我还未嫁含羞也还是那个笑得肆意张扬的女子。那个时候谢大人对含羞的宠爱在京都里也是人们茶余饭后的一大谈资。   谢夫人拍了拍与谢大人相扶的手,说:“大冬天的站在这儿也不好,我们先去给含羞扫墓然后回去再聊吧。”   谢大人点了点头,两个老人互相搀扶着,走到含羞的墓前站定。谢大人站了好一会儿才从谢夫人的手中接过一炷香颤颤巍巍的插到含羞的坟头,谢夫人则从手边的竹篮子里拿出一盘盘的点心水果什么的摆上,我认出来都是含羞生前喜欢吃的。   谢夫人摆好吃食,又取出纸钱元宝烧了起来,烟雾缭绕间,我看到谢夫人抬手在眼角擦拭了好几次。   “走吧。”两个老人又互相搀扶着走到我们面前,原就苍老的脸庞,看上去又老了几分。   我抱着虎儿沉默的随着谢大人上了马车,琴师则在车外骑着马跟着。一路上,谢大人一直沉默的坐着,倒是谢夫人问了我好些事情,后来知道虎儿是我孩子还抱了好一会儿。记忆中的谢大人一直是一个很是沉默寡言的人,可是记忆中的他,每一次见到时,都会笑的温和。然而现在,除了最开始见到时他笑了一下,就再没见他笑过。   谢夫人见我看着谢大人,轻轻地叹了一声。扯了扯嘴角,悄悄告诉我自从含羞的事被他知道了后,他便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也只有当了父母的人才知道这其中滋味。我不禁紧了紧抱着虎儿的双臂。   “时间过的真快,你当年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谢夫人拿手比了比,有些感慨地说,“转眼间就当娘了,前些日子你大娘还和我说起你小时候的事情。她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我笑着接过谢夫人递过来的果子,喂虎儿吃了一口说:“这些年我也很想大娘只是一直没有时间回来看看。”   谢夫人也笑了笑便不说话了。   马车缓缓前行,近乡情怯或许说的就是我现在的这种心情。明明很想见到多年不见的亲人,可是却又希望马车能走的慢一些,再慢一些。谢夫人看出我的紧张,在我的发顶揉了揉,说:“他们很想你。”   以前的时候谢含羞就很喜欢揉着我的发顶让我喊她姐姐,或许她觉得只要这样做就能显得她更像一个大人,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其他人也都喜欢揉着我的发顶对我说一些‘大人们才会说的话,大人们才懂得意思的话’。   不管心里是如何的紧张,也不管心里是如何的希望马车能再慢一些,我终究还是抱着虎儿站在了许家大宅朱漆兽环的大门前。谢大人看着门前二人环抱还抱不过来的那株大槐树,说:“比起当年,这树又长粗了不少啊。”   我笑了笑,想起当年谢含羞总是躲在树上在我出来时那小石子打我的样子,那时候的谢含羞总是喜欢穿着一身鹅黄的衣裙,却偏偏又喜欢爬树什么的,一身漂亮的衣裙不消片刻总是会被她蹭的脏兮兮的,甚至偶尔还会被弄出几个口子来,每每这样回到家中,总免不了被谢夫人扯着耳朵骂上几句,然后她又会偷偷的翻墙躲到我那里去。   此去经年,门前站着的护卫也不再是我当初熟悉的脸庞,我甚至不知道这些年过去他们还能不能认出我的模样,会不会待我还如当初的那般。   谢夫人看出我的犹豫,走过来在我的肩头轻轻拍了拍示意我跟她走。门房看到是谢大人和谢夫人,即使对我的身份存着一丝疑虑却也未曾阻拦。琴师在我耳边小声嘀咕说这样的守卫实在是太脆弱了。我往门口的大槐树看了一眼,只笑不语。   许宅是按照过世的爷爷的喜好建成园中园的样式,外园内园皆以府中的那座占地约十亩的荷花池为中心,周边依次建起亭台楼阁,或种植树木花卉,内园则是坐落在外园的东南角依山而立,山路曲折,分花拂柳别有一番趣味,内外园以一道粉墙相隔,又以漏窗相通,似隔非隔,山水湖光相映,别有情趣。   走过西曲桥,穿过雕花圆拱门便进到了内园,荷池的东岸建着一座清风楼,大多数时候爹爹都是在那里会客的,可是我们却在经过清风楼的时候并未多做停留。   “不倦阁。”琴师轻轻的念道。   我看着面前的两层小楼,不由自主的笑了。我的童年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儿渡过的。虽说琼国也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可是真正的官家小姐对于学业上的要求却不比男子低。即使不如男子那般能指点江山,策论评史,可是基本的吟诗作画,引经据典也还是要会的。   幼时,我便是在此处和我的哥哥们被老学究般的先生教导,偶尔不听话时还会被拿着戒尺的先生打手心。那个时候,我们会调皮的在先生身后贴小纸条,会偷偷地画小人画,也会逃学出去玩。每每被先生告到爹爹那儿,免不了又是一顿喝骂。   带着怀念的心情,我抱着虎儿缓步走进不倦阁,一步一步走上楼梯,向记忆中的书房走去。果不其然当我推开书房镶着一块块七彩琉璃的门扉时,哥哥们正安静的坐在幼时学习的位子上,或习字,或读书,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悄悄地爬了进来,就像一只只金色的粉蝶落在哥哥们的脸上、身上。   “你回来了。”就像是小时候因为晚上睡觉爱踢被子而着凉生病痊愈后回到这里一样,哥哥们看到我只一句‘你回来了’。仿佛我还是那个时候他们还未长大还未出阁的小妹妹一样。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在琴师抱过虎儿之后扑倒大哥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这些年的害怕、孤独、委屈、思念,在这一刻就如泄洪一样统统的在哥哥的怀里被发泄了出来。这一刻,仿佛我依旧是当年那个无忧的许芳瑶,还是那个可以任性的许芳瑶。   ps:灭哈哈我杀回来了! 第二十九章家宴   多年后的聚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疏离,可是如今在小榭中摆着的大圆桌子却再也坐不满人了。大娘看着小哥曾经坐着的位子,不无感叹的说:“今年的梅花开的是极好的,你小哥每年都会坐在这儿看芳菲园里艳红的花海•;•;•;•;•;•;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了。”   大娘强颜笑着往我面前的碟子里夹了一块梅花酥,问我这味道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我夹起来尝了一口说一样的。大娘很是欣慰的又往我碟子里夹了好些糕点。爹爹看着我怀里的虎儿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后又展了开来,问这是不是就是我和流香的孩子。我点了点头,爹爹只说要我不要后悔,便不再开口。这些年爹爹苍老了不少,眉间眼角更是添了不少的细纹。   或许依旧在寻找着她的孩子,或许是爹爹不想我见到那样子的四娘,活着的人几乎都已经出现在了小榭里,甚至连我不曾看着长大的迎春也被大嫂抱了出来和虎儿一起玩,可是从开始到最后我始终没有见到已经疯掉了的四娘,红妈妈偷偷的告诉我四娘不好了,约莫是挨不过这个冬天了。   物是人非,许宅依旧还是当年模样,可是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大娘说自从我和亲去了华国,爹爹就再也不理朝堂之事了。我的哥哥们也几乎都从朝中退了下来,除了大哥还在礼部当一个小小的侍郎之外。阿碧也在我离开之后被她家里人领了回去,听说是嫁了一个小小的货郎,可是过的比谁都幸福。   所谓的家宴除了为我洗尘,大家或许还想见一见我的孩子,即使这个孩子的出生原是不被人期待的,可是最后还是就如当年的我一样被大家疼惜的抱着亲着。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我原以为不过是小小的家宴,可是到最后君上,太后,外祖还有静瑄静雪都过来了。   也许这是我离开之后大家头一次这样无所忌惮的热闹。以前就很疼我的太后和君上见到我的时候也拉着我不放手不停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我是‘逃’回来的,或许知道,可是却依旧纵容了我的任性。静雪见到我的时候并没有显得有多热情,有多高兴,只是将我拉到一旁小声的和我咬起耳朵来,不停的和我说着这些年在太庙里的见闻。太后笑说也只有见着我的时候静雪才变得和小孩子一样。   静瑄的王妃是一个很温婉安静的女子。一直柔柔弱弱的站在静瑄的身后,只有在静瑄介绍时才羞涩的笑着向我问好。   外祖父外祖母来的时候虎儿已经和迎春玩累了,被红妈妈和奶娘抱到里面的小榻上睡去了。中年失女,晚年丧子,谁也不曾想到年轻时叱咤风云的一对夫妇竟会如此的不幸。   当老态龙钟的两个老人互相搀扶着走进来的时候,我几乎认不出来这就是当年互相切磋,互不相让的夫妻。宿命,似乎已经压垮了他们的腰,杵在地上的拐杖也是颤颤巍巍的。   我复杂的迎上去,搀扶着两位老人入席,外祖父似乎已经看不太清了,见我过来的时候还拼命的睁大了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似乎要看清站在他面前的是不是就是他的外孙女儿。而外祖母也只比他好上那么一点,虽然看的清可是走路却不是那么的稳健了。   战事已平,合家团圆。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再能让大家感伤,难过了。而静瑄即将做父亲的消息也为阴霾了多年的琼国天空添了几分的丽色。   在静雪的描述中,太后自静瑄假死后就知道了他和流香的事情,那个时候太后只说了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也许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知道了静瑄的死只是一个骗局,可是她在静瑄回来的时候却依旧接受、原谅了这个不懂事的儿子。   令她欣慰的是这个任性的儿子终于在任性的离家之后长大了,不仅开始跟着君上学习处理政事,也答应娶梁国的公主。如今更是即将拥有自己的孩子。   席中,静瑄端着酒盏走到我的身边,我静静的看着他,等他说话。静瑄端着酒盏,浅浅笑了一下,说:“我原是比你大上许多,却偏要你包容我,为我牺牲良多。静瑄在此也不多说什么,先干为敬。”说着就一饮而尽。我端起桌上摆着的白瓷酒盏,摇晃把玩着,稍后才仰起脸看向他说:“这是替他向我道歉?”   这个他只有我和静瑄知道,他定定的看着我说是。我笑了一声,端起酒盏学他一样饮尽,却道:“酒我喝了,可‘原谅’二字芳瑶担当不起。”   我永生不会原谅那个男人,而你又凭什么替他求我原谅。   静瑄扯了扯嘴角,“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   “我虚长你许多,却始终不如你懂事,可是现在你也要任性吗?”   “确实,如今在这里的最有资格任性的也是你,可是芳瑶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你即能接受你和他的孩子,为什么不能接受他?”   “够了!”我没有想到最后打断静瑄的会是君上,也许在这些人里看的最清楚的就是他。先帝说过君上的聪慧是谁也及不上的,只可惜太过妇人之仁。旁观者清,我们都不曾想到一直以来都被我们忽视的君上原来将我们之间的所有看的是清清楚楚。   “静瑄,这是家宴!”   我冲着君上笑了一下,这时候虎儿也睡醒了和迎春在里屋一直朝着要出来。红妈妈无奈只能和奶娘一人抱着一个就出来了。虎儿一见我坐在那儿就挣扎着要从红妈妈的怀里跳下来跑到我这里来。红妈妈被他挣的差点抱不住,忙把他抱到我的身边。虎儿一到旁边就能伸出两只小手要我抱,却没想到中途被人抱了去。   “这就是你的儿子?”君上抱着虎儿举得高高的,原来虎儿看到自己被人抱走,正扁着小嘴准备嚎出来,可是一被君上举高高就高兴地扑腾起来。那兴奋劲看的我都替君上觉得手酸。可是没想到君上反而更兴奋的逗起了虎儿。   坐在我旁边的静雪贼兮兮的凑过来说:“皇兄这些年虽然很努力,奈何膝下无子。而且他和我说过以前你小时候第一次进宫的时候他就想抱抱你可是你一直被君父抱着,后来更是跑的不见了人影,对此他可是很是怨念的啊。”   ps:俺知道经常断更很不厚道,可是我真的不会弃坑的,那啥这学期的课真的很多有时候回来再洗个澡就十点多了,学校又是11点断网的,没有存稿的我真的悲催了。 第三十章前情   不知为何琼国皇室的子嗣向来单薄,不管在位的皇帝在后宫收了多少的女人,不管如何致力于开枝散叶,可是依旧单薄的屈指可数。   或许如今的君上是琼国历史上最为喜欢孩子的一位君主,可是老天却一直不肯怜惜他。看着他和太后不停地逗着虎儿,不时的喂他糕点果子吃,我甚至都想去对他说‘不如我将虎儿过继给你吧’。   小榭是依着荷花池建的,只要走过曲折的九曲桥就到了芳菲园。家宴虽是热闹,可是我却总觉得少了什么,虎儿被君上和太后照顾着我自是不必担心。和大娘说了一声我就披上大毛披风往芳菲园走去。   芳菲园园中遍植梅树,一到冬天艳红雪白的一大片,伴着暗香别有一番趣味。我循着林间小路慢慢走着,不一会儿艳红的皮毛披风上就积了一层的雪花。   走到一处假山石处,我便停了下来,将途中折的一支红梅插在假山石的石缝处。   “你不回去吗?”   我转头看向静瑄,静静的等他的下一句,而他伸出手将一只暖手递到我的面前。我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而他只看了看我裸露在外的双手,强硬的将暖手塞到我的手中。   “瑶瑶,我自从回到琼国我就一直在想。想你、我、流香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人,想发生的那些事。”   “那你想明白了什么?”   静瑄笑了笑,继而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烟白的雾气从静瑄的嘴巴里团成一团钻了出来,最后消散在风雪中。“你是个骗子,而我是个傻子外加纨绔。”   “确实。”我点了点头,静瑄笑着在我头上敲了一记。仿佛又回到当初那样的无忧无虑。   我一直装着好人,在先帝,静瑄,流香之间周旋。可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即使是我的亲人也以为我是为国和亲的大义女子。可是事实确实我是先帝安插在华国的棋子。所有人都想错了我处在的位子,流香以为我不过是恨他所以才做出了那些事情,静瑄最初或许也是相信我是站在他和流香那一边的。就连那个为了我付出性命的女子直到死也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   “琼华,你要记得你是琼国的公主。”出征前,先帝爷将我召到宫中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那时的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对他说我许芳瑶永远都是琼国的公主。我原以为他只是在提醒我的身份,提醒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直到先帝爷战死,直到君上将先帝爷的密旨交到我的手中,我才知道那句话的意思。   先帝爷早就料到这一战必定一败,可是他却依旧去了。这封密旨他在出征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并告诫君上只有在他崩了之后才能给我。而密旨的内容就是和亲华国,劝回静瑄,更重要的是刺杀华国皇帝,引起华国内乱。   先帝真的知道我和静雪暗中做的小动作,可是却装作看不见,为的就是这一刻。我不知道该说是先帝睿智,还是我和静雪天真的可笑,可是先帝爷却如能预测未来一样算到了那时发生的一切。我毫无选择的选择了和亲华国,听从先帝安排的一切。   那个时候君上对我说如果不愿意的话我可以不用去的,毕竟皇室子嗣虽然单薄却也还不需要一个外姓女子来为皇室牺牲。而我却拒绝了君上的好意,先帝料到了一切,就连君上的劝阻也一并料到了,他在密旨中只说如我不愿我可以继续当我无忧无虑的公主,可是我确实唯一一个适合去的人。   静瑄,流香最不会防备的就是我。结果真的如先帝所料,静瑄回国,流香因我而与陆九彦生了嫌隙,华国皇帝驾崩,接而内乱。一切的一切都按照先帝的剧本上演,可是他却未料到我会为流香生下孩子,就连我也未曾料到。   静瑄轻轻地摘下我披风上的帽子,抚着我未老先白的一头华发。“很苦?”   我摇了摇头,“不苦,只是那个时候所有的事情凑巧都发生了,一夜白头,是不是很戏剧?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这样的事情,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老很丑?”   “不会,你依旧是当年的模样,很漂亮。”   “是吗?”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你怪不怪我?”   “最开始知道的时候是怪的,不,不止是怪,甚至是怨恨着的。可是后来皇兄打了我一顿,他说我就是个不知天高低厚的纨绔。”   静瑄笑的安静而祥和,一点都不像曾经的那个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静瑄我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我被皇兄打了后又禁足了半个多月,皇兄说如果我没想明白的话就不用出来了。那半个多月我想了又想,想我们最初见面的模样,想那些年的欢声笑语,想在华国你对我说的。最开始的时候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站在我和流香这一边的你怎么会变成帮君父拆散我和流香的凶手,可是后来静雪来看过我几次,和我说起一些关于你的我所不知道的事情,还有一些我从未注意到的事情。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任性。”   “我身为皇子享了别人不能享到的荣华富贵,可是我却没有为我的子民做一件有用的事情。甚至当我的九妹妹和亲去了梁国的时候我所想的还是流香,还是我的爱情。”静瑄说到这儿的时候笑了一声,伸手在我鬓角垂落的雪白的发丝中捻起一束在指上细细的绕了一圈。   还是那一句话身为皇族原就没有选择的权力,静瑄能够看开了也好。可是这就是结局了吗?   “那你和流香?”   “没有结局了,或许这就是结局。我娶了梁国的公主,他是华国的皇帝,我们之间便只能如此。”   我看到静瑄茶晶色的眼眸中淡如烟岚的浅浅的惆怅,他或许还是不舍,可是却依旧选择了放弃。“那么流香呢,他会放弃?”   身在其位谋其职。静瑄时这么说的,即使最初是为了爱情而努力,可是结局往往会产生很大的偏差。这世间任何一种爱情都没有错,错的只是现实。如果不是这样的身份,如果不是这样的世道,或许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幸福。   静瑄和我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瑶瑶,你真的不能原谅他?”   “静瑄,如果是你呢?”我反问。   “••••••”   “罢了,只要你高兴就好。” 第三十一章暖冬   自那日家宴之后,琴师说我明显的欢快起来了。我那时候正抱着鸣佩在院子里晒太阳,猫猫在我去了华国后不久就不见了,红妈妈说想是它去找我的时候被那些乞丐或是城外的流民捉住吃了。   午后温暖而轻巧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云彩,明丽的不可方物。琼国的冬天除了雪中的梅花,最美的便是雪后的阳光。那种生机盎然的气息,让人的心情在不知不觉中就渐渐的轻松了起来。   “你就这么把你儿子扔给了别人?”   “什么别人,那个是我的大表哥好不好。”我白了从我手中抢走鸣佩食物的琴师一眼。可是没想到他的脸皮真的是厚到了如此地步,抢了食物不说还故意在鸣佩面前吃掉,吃完了还风骚的舔了舔手指顺便再抛一个媚眼。   也许是被白梅在华国的时候逗习惯了,鸣佩只冷淡的瞥了一眼继续抛媚眼的某人却死活不肯顺着他的心意冲他摇摇尾巴。琴师很是挫败的趴在石桌上看着蜷在我膝上假寐的鸣佩很不甘心的伸出手来要扯弄鸣佩的耳朵,可是手才伸到一半就看到鸣佩猛地睁开了眼睛冲着他眦起一口小白牙。   虽然鸣佩看起来还是小小巧巧的一只,但是那一口小牙却是锋利的很,这些日子自从西乐带着鸣佩来了之后就没少听到府里下人的抱怨,不是啃了那个院子的花花树树,就是咬了这个园子里的小宠,也不是没有下人去阻止过,可是鸣佩自从被西乐带走了后就被养出了一身骄横的脾气除了我和西乐谁都不放在眼里,一看到有人上来就眦起那一口小牙,先前也不是所有人都被它唬住,可是自从那第一个被鸣佩咬伤的人之后,就再也没人敢上去了。自此鸣佩成了许宅里的一霸。   我好笑的看着鸣佩在我瞪了它一眼之后吐了吐舌头谄媚的摇起尾巴。琴师大呼鸣佩区别对待,可是鸣佩只将屁股对着他怎么也不肯理他。   “这畜生就和他主人一样的不讨喜。”话音未落,就见一道红影急射向琴师,琴师险险躲过。还没将额头的冷汗擦掉就像被点了穴道一样定在了原地。   “嘿嘿,有话好好说,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只是夸奖啊夸奖。你的这只狐狸养的真好,嘿嘿。”   西乐冷冷的看了一眼僵着脸笑的谄媚的琴师,肩上坐着的正是向琴师发起攻击的鸣佩。   “你来了。”我笑着看向看着我的时候变得一脸温柔的西乐。西乐的脸上那一道道蜿蜒纠结的红色纹路依旧固执的盘结在那张原先俊雅不已的脸上。   见西乐明显已经将注意力转到我这边了,琴师偷偷的呼了一口气,顺便再抬起袖子抹了抹额头渗出的冷汗。琴师估计在见到西乐之前还不曾想到这世间会有人能在一招之内就让他败得一塌涂地,可是他不知道西乐原就不是人,即使除了仙籍,失了法力,可是他依旧不能以常人的标准来衡量。   “冷吗?”西乐在我身前蹲下,忧心的将盖在我膝上的毛毯往上拉了拉。   虽说在生了虎儿之后身上的蛊毒是清了,可是身子却是越来越糟了。   “没事,这天气很好。你要不要一起?”   “好。”   西乐就地坐在我的身边,盘膝靠着身后的冬青。那样惬意的模样,如是被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看到,又不知会让多少人丢了魂失了心。   许久不曾有过这样惬意舒适的日子了,在华国的那些年,最开始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每一日都在担心东窗事发之后我该怎么面对流香。后来有了虎儿之后,在那青烟缭绕的佛堂了,我的心没有一日不被仇恨所煎熬着。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琴师在我回到许宅之后问过我和静瑄一样的问题,我是不是还会回华国。我可以在面对静瑄的时候明确的表示我不会原谅流香,可是回不回去我却是真的不知道。到底我是和亲的公主,即使现在任性的回了琼国可是身份摆在那里。   不知道琴师在什么时候悄悄地溜走了,就连鸣佩也跑得不见影子。西乐靠着冬青或许是太舒服了竟然睡了过去。看着这样睡得像个孩子的西乐,我难以将他和百姓口中传言中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西乐为了我入了红尘,为了我上了战场,其阳山一战,杀神之名远扬。那个时候我第一次听到杀神的名号时,我还愣了好一会儿。说不后悔是假的,干净如他原不必为我做到如此地步的。   “傻瓜。”始终暖不起来的指尖在西乐好看的轮廓上一点一点的游移着最终停在了他浓密如小扇子一样的眼睫上。   我从未看过西乐睡着的模样,今时才知道他睡着的时候,蜜桃色的唇会弯弯的勾起,两颊会透着孩子一样的粉。西乐睡着的时候很想一个懵懂的孩童,惹人无限怜爱。   当西乐带着鸣佩出现在爹爹他们面前的时候,爹爹原先也没有多想,可是看到西乐毫不避讳的亲密举止的时候,爹爹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他宠我并不代表能接受自己女儿红杏出墙的事情,即使我和西乐并没有到那份上。   说真的,爹爹是真的很不待见西乐,每一次碰上西乐,或是远远的看到西乐,爹爹无论当时在做什么都会立马拉长脸,能躲就远远的躲开,躲不开就冷哼一声就当没看到西乐这个大活人。那个时候西乐就会讪讪的摸摸鼻子,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我只好暂时忘记自己已经是一个七岁大的孩子的娘的事实,拉着爹爹的袖子撒起娇来。   可能是想到他和娘亲当年的事情,爹爹这个时候也会渐渐的缓了脸色。可是我们毕竟是不一样的,爹爹每次都会看着我和西乐无声的叹气。我想他是希望我能得到幸福的,可是我的情况又太过特殊。   “和离吧。”西乐缓缓的睁开眼睛。我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可是终是沉默以对,“我知道你为难,可是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甚至是恨着的人过一辈子,即便你自己甘心我也替你心疼。”   “瑶瑶,你们之间除了虎儿就再也没有任何的羁绊了。”   “我知道。可是就是因为虎儿,我不能也不可以。”   西乐看着我不说话,我别开脸不去看他。晚冬的风依旧冷冷的,可是在阳光下却也带上了一丝的暖意。西乐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说了一句“我你不会逼你的。”   可是你在用我的愧疚来逼我。这话我自是没有说出口,西乐实际上是一个很霸道的男人,原来的他或许是不想将我吓跑才会迂回的让我渐渐地对他产生依赖,对他产生愧疚,然后直到他难以等下去,渐渐的露出了霸道的一面。可是我竟然不讨厌他的霸道,甚至觉得欢喜。   离开华国我甚至可以说是净身出户,可是西乐送我的那些泥娃娃即使琴师一直说我不该带着些没用又占地的东西。我想我真的会在某一个时间爱上西乐。   “西乐,我们闯荡江湖去好不好?” 第三十二章   我和骄阳的婚约在传来他‘战死’的消息,在我和亲去了华国的时候就已经作罢了。可是即使如今已经没有了婚约,看到已经嫁了骄阳的苗三娘的时候,我依旧感到几分的不自在。说不清是瞒了她的愧疚,还是如今她身为骄阳妻子的身份。总之如今我是能躲便躲,可是有句老话说的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有一句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苗三娘随着恢复身份的骄阳到了琼国,看他们的意思是定居在此便不回去华国了。   我原以为按照苗三娘的性子在知道骄阳的身份之后必定会与之断绝干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但是事实是苗三娘最终还是嫁了骄阳,并且为了骄阳放弃了在华国的一切。   “可是找到你了,你最近怎么老是躲我啊?”   “没有。”   “还说没有,你每次一见到我就走,我派人去找你你也老说没空,我亲自去找你吧,你不是不在就是已经睡了。你说你这不是在躲我是什么?”苗三娘拉着我的袖子很是委屈的看着我。   我躲闪着她的视线,看向一旁的路边的小石子,道:“我是真的没空。”   “好,就算之前没空,现在总有了吧。”   苗三娘咄咄逼人的样子很有当初逼骄阳娶她的势头。我头痛的看着她一直紧紧拉着我袖子不放的手,很无奈的说:“去那边说吧。”   半路上被苗三娘截住,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路上这样子拉拉扯扯也实在是不好看。我随手指了对面的一家茶楼,而后命跟着的婢女等在原地等西乐回来了就带他到那家茶楼来找我。   “一壶碧螺春。”苗三娘熟门熟路的叫了一壶碧螺春就坐在我的对面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被她那渗人的眼神盯怕了,拿帕子掩住嘴巴轻轻咳了一声,道:“你要问什么?”   “问什么?”苗三娘很是惊奇的重复了一遍,说:“好,那我就问你你为什么不理我,难道是为了江陌?”   虽然知道骄阳的真实身份可是苗三娘还是习惯喊骄阳为江陌,我听她如此说便摇了摇头说:“骄阳是骄阳,我是我,现在的我们除了世交就再无旁的关系了。”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也不知道,”我双手握着小二注满茶水的杯子,眼睛紧紧地盯着杯子里泛着圈圈涟漪的茶水,“你是我在华国唯一的朋友,你对我来说是不同的,我可以信你,却不能坦然的站在你面前。与其说是因为骄阳不如说是你本身,你太干净了。也许你不懂可是你确实是我们这些人当中唯一一个没有变的人。”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是你我能不能在经历朋友和爱人的双重欺骗、背叛之后还能将这个世界看的善意。然而答案是不能,我心眼太小,负了我的人我必让他活在悔恨之中,骗了我的人我定要他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可是你是不同的,即使身为商女,看多了世间的尔虞我诈,世态炎凉,可是我知道你还是我最初见到的那个你。这样的苗三娘真的让我很是羡慕。”   苗三娘震惊的听我说完这一些,直到我喝完了杯中的茶水她也还没回过神来,直到西乐同骄阳的到来,方让她如梦初醒。   “你来了?”看到骄阳的苗三娘小鸟依人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做生意时的霸气。骄阳笑着问她累不累,见她摇了摇头后,转头冲着我和西乐点了点头便告辞离开。明显的骄阳不想看到我和苗三娘有过多的接触。   西乐冷淡的看着骄阳偕同苗三娘离开后,才坐到我身边重新替我斟满了茶水,“她找你有事?”   “没什么,只不过是叙旧而已。那你呢,怎么和骄阳打起来了?”虽然他们俩都做了掩饰,可是只要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一些来的。   西乐只说是误会,见他不欲多说的模样,我也不再追问。   西乐坐在我的旁边静静的喝着茶,偶尔将糕点递到我的嘴边。这样的日子似乎也挺不错的。只是骄阳先前的举动始终就像一根刺一样让我觉得难受的想要拔掉。   该怎么说呢,如果像在华国的那样骄阳真的是失忆了的话,或许我也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可是如今知道他并没有失忆,他还是骄阳,可是却变成了别人的骄阳,不再对我一个人好,甚至不再像以前一样的对我好。心里的落差便不是一般的大了,也觉得很矛盾。一方面希望他能和苗三娘好好过日子,都能幸福,可是另一方面却希望他心里最在乎的还是我。   也许现在的我就像是一个被人抢走了玩具的孩子一样。   “西乐,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任性,很坏?”   “我喜欢的瑶瑶是个自私的人。”   “为什么?”   西乐扯了扯嘴角像一旁的窗外看去,“在凡间的这些年我很清楚这样的世道什么人能够活下去,什么人会被那些恶人拆吃入腹,尸骨无存。瑶瑶,只有自私的人才能活的更好。”   看着西乐认真的模样,我便调笑道:“西乐如果不是知道你的身份,我还以为你是哪个山里出来的妖怪呢。”   “你在怪我太冷血了?”   “怎么可能?”我摇了摇头,顺着西乐的目光看向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如你说的这世间绵羊是活不下去的,而我从来不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绵羊。我只是在想这是你本来的性子,还是因为我害你入世才变成这样的。”   目光所及之处突然吵嚷了起来,西乐漠然的看着街上那一对男女之间拉拉扯扯的举动,说:“你还记得我和你讲的故事吗?这世间任何一个神都是自私而冷血的,我也不例外,只是我比起他们学会了爱而已。”   是吗?我沉默不语,西乐的心思我一直都猜不透,可是每次谈及天上的神,他表现出来一种深深的厌恶。   我将注意力转回到西乐一直盯着的那对男女身上,看起来那对男女是夫妻,可是两人之间却分明是互相憎恶的样子。   “哟,杨二家的又打起来了。”   旁边坐着的几个人看起来都像是认识楼下的那对男女,看到楼下的争执一个比一个兴奋的话起‘家常’来。不得不说这男人其实也不比女人话少。但是从他们的谈话中我也知道了楼下的那对男女真的是一对夫妻,只不过是一对远近驰名的怨偶。说起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却是谁也瞧不上谁,新婚没多久就动起手来,生生的把杨家老爷子气得中了风,现在还歪在床上不能动弹。   虽然在旁人的描述中他们之间有的只是对彼此的怨恨,可是我却从那女子眼中看出了斑驳的情意。如果真的是不爱,那为何眼中会有不舍,会有犹豫。如果真的不爱为何在那男子对她动口又动手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的受伤。   “情深不寿,恨之所向情之所系,他们之间剩下的除了恨还有什么?” 第三十三章新年   我最终没看到那对夫妻之间的结局,只是在一次偶尔的提及中被新过来的丫头明儿听到,放从明儿的口中了解到了一切。   自小青梅竹马,长大后也自然的成了夫妻,可是二十多年的相知相识却敌不过秦楼楚馆中娇俏女子的温软耳语。一夜贪欢让那男子彻底的忘记了结发妻子,或者他也曾后悔过,可是旧人始终比不上新人,糟糠如何能斗过明丽娇艳的女子。然而,多年的情意也并非虚如烟云,她想和离离开,可是他始终不肯。于是每一次的见面成了彼此的折磨。   转眼间又是新的一年,大娘说我没回来的那些年家中过年和不过也没差上几分,冷冷清清的可是没人敢去和爹爹说。这一年我回来了,家中也总算有了个年样子。外祖家本来就人丁少,舅舅去世之后更是清冷,爹爹原想着将外祖请到家中一起过年,外祖却说哪有人在别人家过年的道理,此事就这么做罢了。不过新年那天爹爹却是带着我们全家去了外祖家,面对外祖父时却说是家中年货什么的都没备好这年过的怕是不成样子,于是便来了这边。   外祖父虽然嘴巴里责怪爹爹做事不牢靠,可是我却看到他转头偷偷擦了擦眼角。按照琼国的习俗,过年那天除了祭神还要去寺里上香。我小时因着年纪小,大娘怕我没个轻重乱说话便没带我去过,加上后来大了却碰上琼国正是多事之秋,也不曾去过。今年倒是我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由于宫里来人说,今年是我头一次回家,便让我随君上和太后一同前去太庙祭祖,然后随驾去国寺上香。出人意料的,君上赐了恩典外祖和家中长辈兄长都可随行。爹爹接了旨后,忙叩谢皇恩。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太庙,当年出嫁时,我只远远的朝着太庙拜了三拜。今时却是我头一次踏入太庙。外祖说君上这是在为我正名。   琼国的皇子公主皇妃只有在正式拜过太庙中的先祖才会真正的将名字记入皇家族谱之中。   太庙之中并没有旁的东西,只有先祖的牌位画像庄严的立在正殿。袅袅檀香,令人不由得心生肃穆之意。君上在司仪的‘跪’中一甩衣摆,率先跪了下去,我随后跪倒。虽说是太庙祭祖,可是进入太庙的也不过四五个人,除了原先就居在太庙里的太后和静雪,便只有君上和我还有那司仪了。   在三拜九叩之后,君上又燃了一炷香插在排位前的那张八仙桌上的山河百兽炉中。而后司仪又执着一本折子,慢声唱到‘今赐许家幺女芳瑶公主之名,封号琼华,特此跪告上听。琼华跪~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礼成。’   随着司仪的一声礼成,太庙之外,一声又一声的‘礼成’一级一级的传到太庙之外,更是传到宫门之外。而后太庙之外便响起了众臣的唱礼之声。   一声又一声的‘公主千岁’响彻云霄,这个时候我才真正的成为了琼国的公主。   随后去国寺上香也不过是走了个流程,在君上上了头一炷香,口中许愿琼国从此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后,便随着方丈大师去了后院客房休息。然后就如同静雪说的在客房中等到午时吃了一顿斋菜便回宫了。只不过君上却是要留在寺中斋戒三日。   从宫中回去的路上天上飘起了小雪,大娘微微掀起车帘说看这光景,今年会是个好年。我点了点头,看向车外的小雪说:“边境无战事,又能风调雨顺。君上也能过个好年了。”   等回到家中,,马车刚在府门前停下,就听见虎儿的声音,还有婆子的呼喊,随后就见一道小小的身影扑了进来,我忙将他抱住。   虎儿穿着一身的红色,像个红包一样很是晃眼的赖在我的怀里不肯起来,还一脸委屈的看着我:“娘丢下虎儿一个人去玩。”   我笑着抱着他问:“大舅舅那儿不好玩吗?有没有和表姐吵架?”   “没有!大舅舅很好,可是虎儿想娘了。”   看着虎儿像小猫一样的在我怀里蹭着,大娘掩嘴笑了起来。逗趣说:“和你小时候一样的磨人。”   虎儿好奇的在我和大娘之间看来看去,“娘小时候和虎儿一样?”   “是啊,你娘小时候可是比虎儿还要调皮呢。”   “真的?”   “外婆怎么会骗虎儿呢,虎儿想不想知道娘亲的事?”   “想!”虎儿拿着一双乌亮亮,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大娘,大娘笑着咳了一下,摸着虎儿的小脑袋说:“想的话,今晚和外婆一起睡?”   虎儿还没答应我就说了:“大娘,虎儿睡觉又是踹被子,又是磨牙的。还是我带回去和我一起睡吧。”   大娘直接从我怀里将虎儿抱了过去,虎儿也在看到大娘伸手的时候就将一双短短的手臂伸了出来。   大娘抱着虎儿下了车就上了小轿往她的住所去了,我只好回了秋思苑想着等晚上让红妈妈去大娘那儿看看,如果虎儿太过吵闹的话就把他抱回来。   等我回了秋思苑西乐已经在园子里看了半天的梅花了。一见我回来西乐就和虎儿一样扑了上来,扯着我的衣袖就委屈的看着我。要不是还有人在,怕是这会儿已经抱着我不撒手了。   看着小狗一样的西乐,我没好气的伸出手指戳了戳西乐的脑门,“你这是干什么?”   “你和他们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虽然知道他是在装可怜,可是看到他琥珀色的瞳仁中满满的委屈,我还是不由自主的软下心肠来。   走到一株梅树前折了一支红梅塞到他的手里,西乐立时就展开了笑颜。一手握着梅枝,一手拉着我的衣袖,西乐的笑容映着雪后的红梅,灿烂的几乎晃花了天上的日头。这一刻,我仿佛又看到了树海中的西乐,虽然寂寞却不染纤尘。   我恍恍惚惚的伸出手轻轻地在西乐莹白如玉却红痕纠结的脸上碰了碰,又飞快的收回手来。可是缩到半路便被西乐抓了住。西乐拉着我的手重新引到他的脸上说:“你喜欢?”   “恩。”虽然有时候看着西乐的脸会觉得不真实,甚至有时候觉得西乐这个人也许只是我在华国寂寞中的幻想,可是不得不说这张脸真的很好看,即使如今染了瑕疵,可是偏偏这瑕疵却让他更魅惑了几分。   西乐笑的更是开怀,周围的下人早已识趣的躲得远远的。被西乐猛地抱入怀里,我耳边只闻轰的一声,只觉一阵热浪自心房升腾而起直直的往脑顶冲去。   “你的脸好红啊。”敏感的耳垂不时的感受到西乐呼吸之间的热气,甚至他说话间双唇不时的碰触到柔软的耳肉。我恼羞成怒的狠狠在他腰间软肉掐了一把。若是别人,怕是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可是西乐仗着自己不怕寒暑,依旧如春季那时一般只着一袭薄薄的春衫,这被我用力一掐,立时就僵了身子,憋红了白玉似的脸庞。   “疼吗?”   西乐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我笑的一派温和说:“疼才记得住。” 第三十四章和离   我原想着再过几个月再向爹爹提出离家去外面走走的事情,可是没想到爹爹竟然早已看穿了我的想法。   “出去走走也好。”爹爹将我喊到不倦阁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只是找我话话家常,或者是让我帮着将散乱的书册整理摆放好。原先也不是不曾这样做过,爹爹虽然性子温和可是每每关乎书籍的时候却强硬的让人觉得固执。比如整理书册的事情向来要亲力亲为不很让下人插手,偶尔觉得忙不过来的时候才会叫我们这些子女前来帮忙。   “你的性子和你娘亲是极像的,这些年怕是也是受了不少的委屈。我知道你和华国的那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是到底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也罢,赶明儿我进宫向君上求个恩典,若能让你们和离便罢,若是不能,瑶瑶毕竟这是你当年自己的选择。”   “女儿知道。”书阁里的窗子早早的在太阳初升的那会儿便被打开了,这会儿子,明丽的阳光爬过窗棂照了进来。一束束阳光中映着无数细小的粉尘,温暖的让人觉得昏昏欲睡。   爹爹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发顶,叹了一声,说:“你不必担心,宫中那几位对你向来是疼爱的。”   “女儿知道。”   “那个男人我虽不知道他的身份,可是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要是可以的,就和他好好过日子吧。”看的出来爹爹是想起了他和娘亲之间的过往,娘亲的死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一个遗憾。我想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依旧会选择和娘亲相识相遇,相知相恋,却不会再犯当初的那个错误。我不由想到了那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那一天,爹爹和我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但是我印象最深的却是我离开时转头看到的伛偻背影,如今的爹爹是真的老了,毕竟连我也不年轻了。   后来大娘说爹爹离了朝堂之后就整日的呆在家中帮我拾掇着我院子里的花草,大娘也曾劝过他好不容易决定过个清闲日子,这拾掇花草的事就交给花匠就好了。可是爹爹却说他怕那些花匠不尽心万一弄坏了一株两株的花草没法子在我回来后向我交代。   可是说什么怕无法向我交代,哪有女儿为了几株花草怪罪自己爹爹的道理。爹爹这样分明是将那些花草看成我来照顾。   “你在犹豫。”西乐抱着我,下巴支在我肩颈处。我将脸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说:“是啊,我是犹豫了。我看到爹爹觉得不忍心了。”   人家都说母疼子,父宠女。娘亲只有我一个女儿,自然是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我的身上,可是爹爹却有这么多的子女,然而我依旧是他偏宠的那一个。   西乐不做声的将我更加搂紧了一些。我是在犹豫,可是却也不想看到西乐失望。当初我明明答应过他等到此间事了,我便随他归隐山林,然而我还是骗了他了。   “西乐,要不我们在历城开一间书坊?”江湖什么的,对我来说还是太过纷扰。与其看那些打打杀杀,还不如开间书坊清闲度日。再者历城离京都一个来回也不过半日的功夫,这样来去也方便一些。   可是我没想到一向对我言听计从的西乐却是强硬的拒绝了我。我疑惑的看着他,他却别扭的别开脸去,吭哧了好半天才说:“离得近了,你肯定又会注意他们多过我来。”   我不禁失笑,原来这家伙是吃醋了。我细细想了想,确实。好些年没有和家人在一起了,这会儿团圆自然将功夫都放在了他们身上,就连虎儿我都交给了大娘来带,我有时间都陪着父母,外祖,兄嫂去了,确实是将他冷落了不少时日。   “那你可是要什么补偿?”我戏谑的将手环上他的颈子,学着以前谢含羞坏坏的表情问道。   “那我要你,”西乐也毫不含糊的回搂,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在我耳边低低的说道,“你给不给?”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即使已经不是那情窦初开的小女娃了,但是还是被西乐闹的双颊绯红。西乐看着我一脸的羞红也不禁看愣了眼,呆呆的说:“瑶瑶,你好美。”   或许发白如雪,但是可能也是因此老天觉得亏欠了我,即使已经不再是如花的年纪,可是肌肤依旧粉嫩紧致的仿佛能掐出水来。甚至当初病弱瘦小的身形也在这些年礼长开了来,添了几分的丰腴,也多了一丝少女时期不曾有的风情。   但是羞归羞,该守的原则还是得守。虽然我与流香之间是政治婚姻,如果不是多了一个孩子,也许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丝毫的牵绊。然而名义上我还是他的妻子。我可以喜欢上别人,可以和他冷战,但是却不能在我还挂着流香的妻子的这个名头的时候就给他戴绿帽子。虽然我现在和西乐亲亲我我的样子也差不了多少了,但是最后的底线还是得守住。   于是我端起严肃的一张脸来努力将羞窘压下,看着西乐道:“在与流香和离之前,在你我成婚之前,不该做的还是不能做。”   西乐一下子笑了出来,腾出抱着我的一只手在我发顶揉着,“你放心,我断不会委屈了你,这无媒苟合的事情我是绝不会做出来的。”   听了他的保证我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我看来,华国的那群老不死的断不会轻易的答应流香和我和离,甚至是不可能答应的。当初在华国的时候我就体会过了他们的固执。可是没想到不过半月爹爹就将一张和离书摆在了我的面前。上头流香端正的小楷清清楚楚的写上了他的名字,还有华国的印玺。爹爹说只要我签了自己的名字等君上再盖上他的印玺,我和流香就再无半点纠葛了。   我仔细看了看和离书的内容,最后不禁松了口气。流香并没有与我争夺虎儿的意思,反而说和离之后将华国与琼国交界的丰城送与我。那座城顾名思义是一座物资丰饶的城池,民风很是淳朴。   我不知道流向这样做的目的,但是想来是因为愧疚。虎儿他放弃的很是干脆我有些庆幸却也感到一丝的愤怒。但是当初他的目的也很是清楚的告诉了我,虎儿不过是他希望静瑄能够活下去的一个工具而已。   等到我真正拿到盖了君上印玺的和离书的时候,华国和琼国同时放了皇榜,我许芳瑶与贺流香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那一天,和离书是静瑄送过来的,他说这原就是他和流香欠我的。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是他去华国求了这和离书的。虽然我不清楚他在华国和流香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眼中的疲惫和落寞却是骗不了人的。同样的我也不清楚流香是如何顶着那些大臣的压力签了这和离书的,但是正如静瑄说的这是他们欠我的,我不会感到愧疚,难安的。 第三十五章成亲   和西乐成婚那天,天空中飘起了小雪。大娘说琼国新年之后还能见到小雪实在是罕见,但是没有人觉得反常,也没有人觉得这是不祥之兆。   成婚的前一天,爹爹生了好大的气。虽然早就知道我和西乐的关系,知道我和西乐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可是真的等到了这一天看着拐走他宝贝的臭男人的时候,爹爹还是止不住冲着西乐发了火。   听哥哥们说,爹爹大半夜的将他们从被窝里挖出来一个一个喊到府里专门训练护院的演武场。然后一个一个轮番上去和早就等在那里的西乐比试。原来刚开始看到西乐大半夜的等在那儿的时候还觉得他挺可怜的,但是等到爹爹说开始比斗的时候,西乐傲慢的样子确实狠狠的刺激了一下他们。也管不得这样是不是公平,也忘了明儿西乐就要当新郎官了。一伙人‘嗷’的一声扑上去就打起来了。   那一场‘不公平’的比斗的最终结果除了当时在场的人便没有人知道,可是大娘他们在我回门的时候却是掩嘴笑着告诉我我男人实在是厉害。但是到底是怎么个厉害法却是怎么也不肯说。就算我后来问哥哥们,他们也吱唔着带过。   西乐一直都知道当年我嫁给流香时的遗憾,我记得当年娘亲和我说过虽然她和爹爹的婚姻不被家人祝福,看好。但是成婚那一天,爹爹骑着高头大马,她的八抬大轿跟在爹爹的后面,而轿子的后面是爹爹迎亲的聘礼。虽然没有家人准备的嫁礼,也许爹爹的这种做法不合规矩,但是当娘亲的轿子跟在爹爹的后面,当那些披着红帛的聘礼在吹吹打打的鼓乐中绕着京都整整三圈才被抬进许宅的时候,那个时候娘亲真的觉得即使没有家人的祝福,只要有这个男人,这一辈子便不算白活了。   可是我成婚的那年呢,我轿子不过是从一个院子被抬到了另一个院子,甚至那一天我的丈夫还同时娶了另一个女子。   而当西乐骑着枣红色健壮的大马来迎娶我的时候,我却明白了当年娘亲的幸福。如果有一个男人肯为你放下身段一家一户去求的那家最幸福的妇人亲手折出一朵朵的红色纸花,如果有一个男人肯为你撇开脸面一家一户去哄的那最乖巧讨喜的孩子每个人提着一个小花篮在你被喜婆背上轿子的时候一同将祝福的纸花向你撒来,甚至跟着迎亲的队伍一路洒下欢声笑语。那么还有什么会比这个男人更值得你珍惜。   十里红妆,满城欢庆。我的婚礼是京都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婚礼,不说那绵延十里有余的嫁礼,就是那跟着队伍的孩子们就足够让京都在以后的那些年都不能忘记今日我嫁给西乐的这一天。   琼国的女子虽不比华国的英气豪迈,但是琼国的新嫁娘却不必盖上那厚厚的盖头,反而会露出比花儿更加娇艳的脸蛋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幸福和新郎官的幸运。   那一天我被喜婆背上花轿,西乐坐在马上笑眼弯弯的看着我,白雪之中一袭红衣的他好看的就如一幅画。那一刻,几乎时光静止,岁月凝固。一眼万年,我也只能这样形容我与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即使后来,我和他都老了,但是却依旧不能忘记,漫天的飞雪中,红的纸花,红衣的人儿,在所有人的祝福中眉眼如月。   迎亲的队伍离开了京都之后就往南边去了,等轿子停下来的时候,天上已经隐隐现出几道霞光,再等我被西乐牵着走出轿子的时候,却发觉轿子是停在一间书坊前。   “喜欢吗?”西乐拉着我的手问。   “这是?”   西乐牵着我的手跨过火盆,一箭射裂门楣上的彩球,立时球身裂开,从里面落下无数的糖果,被一旁的孩子们一哄而上抢了个精光。   西乐看着我很认真的说:“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让它实现。”   西乐是神,很久之前他就是一个人了。拜堂成亲若是没有高堂便不再完美,可是我没想到坐在高堂之上的竟是我的爹爹和娘亲的牌位。当我震惊的转头看向他时,他说:“我没有父母,对我来说他们是最适合坐在那里的人。”   我分明听到了坐在上头的爹爹轻骂了一声‘混小子’但是眼中却隐隐有泪光闪过。   拜堂成亲,一切都顺利的进行了。等到我坐到了新房中的时候,我甚至觉得如处梦中,我难以相信我就这样嫁给了西乐,即使先前的那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真实。可是现在我却怀疑我是否能真正的得到幸福。   直到西乐一声酒气的摇摇晃晃的走进来站到我的面前,我依旧是恍恍惚惚的样子。西乐看着我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摇晃着一下子坐到我的身边,甚至将大半个身子都歪到了我身上。然后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西乐更是安静的靠着我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红烛高烧,没有我想象中的闹洞房,甚至除了烛花的‘哔剥;的声音我听不到其他的声音。除了安静,便只有安静。   良久,西乐才靠着我的肩膀,轻轻的说:“真好。”   “······”   “真好,”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抬起头看着我笑的温润如玉,“我终于娶到你了。”   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而展开笑颜,“要喝合卺酒吗?”   “当然。”西乐说着就起身到桌子旁拿过一壶酒还有两个杯子回来却不倒满,只是那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一脸疑惑的看回去。他这才拿起其中一个杯子倒满,但是又停了下来依旧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好半天我才突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我从他手中接过酒壶,再拿起那只空的杯子,倒满。西乐立马就高兴的将他手中的杯子塞到我的手里,又拿过我手中的杯子,然后才手臂勾着手臂和我喝起了合卺酒。   可是接下来呢,我俩看着对方就傻眼了,好半天,他才酡红着脸,别开眼睛结结巴巴的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安寝吧。”   我刚想说好,就听见‘梆’的一声,新房的门被人给一脚踹开了。还没循声看去呢,就见无数条人影刷的一下扑到西乐身上勒脖子的勒脖子,撒酒疯的撒酒疯,喊着闹洞房的比比皆是。我这才看清楚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汉子,西乐吭哧着从那些莽汉手下逃了出来这才解释说这些人都是跟着他在华国打仗的兄弟。我一一见了,他们也不停地喊着嫂子好。可是就是死活不肯听西乐的回去,吵吵着要闹洞房。   原来不是没人闹洞房,只是他们是挑时间上赶着来闹。   西乐暴着青筋,咬牙切齿的一只一只将黏在我面前的大汉拎起来扔出去,一套动作做的是潇洒无比。但是那群家伙是被扔出去了一次又跑回来一次,直到全部赶出去关上门,天也蒙蒙亮了。   我和西乐相视一笑。得,这会儿不用睡了,梳洗一下正式见西乐的那些弟兄去吧。   ps:这婚礼可是我想了很久了的,终于写上了。 第三十六章数字军团   大婚当夜被闹得连觉也睡不成,西乐的一张脸别提黑的有多彻底了。可是在饭厅里等着开饭的那些个男人却是毫无自觉的嘻嘻哈哈的闹着。直到西乐一脚将靠门的那个还算是纤细的男人踹下凳子,厅里这才安静下来。   西乐皮笑肉不笑的倚门抱着双臂站着看向他们,顿时一群地痞流氓一样的男人们‘刷’的一下站了起来,齐声喊道:“老大,大嫂。”   我茫然的看着西乐,似乎我走错了地方。这儿不是哪个帮会的堂口吧?西乐这才‘恩’了一声,继而转头温柔的牵起我的手,说:“瑶瑶,进去吧。”   ‘霹雳乓啷’刚刚从桌子底下爬起来还没站稳的男人瞬间又滑到桌子底下去了,西乐皱着眉瞥了那人一眼,替我将椅子拉开,等我们都坐下了之后,才冲着那群脸色奇怪的男人说:”都坐下吧。”   “那是老大?我是不是看错了?”   “要不要我掐你一下?”   “嗷,老大是不是被下蛊了?”   “有胆子你去问一下。”   这边,西乐不停地将我喜欢的早点夹到我面前的小碟子里,那边几个大男人就和大姑娘小媳妇一样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还不时的向我这边看上一眼。   等到我吃的差不多了,西乐就一挥手,立马就有丫鬟上来将碗碟都收走了,刚刚还在嘀嘀咕咕的男人们刹那间就哀嚎出声,“老大,不要啊!我们还没吃呢。”   “哟,原来你们没吃啊。刚看你们说的那么高兴,我都以为你们已经吃完了呢。”   这绝对是报复,但是看到那一群大男人和小孩子一样闹起来,却是十足的滑稽,但是却不会惹人厌烦。   西乐见我笑的开心,脸色也渐渐好了起来。但是看向那群男人的眼神还是锐利的让我想起外祖家以前养的那只海东青。我轻轻拉了拉西乐的衣袖,说:“夫君,你不替我介绍一下吗?”   昨夜,只是混了个眼熟,但是姓甚名谁却是一概不知。我的那一声‘夫君’喊得西乐脸上差点笑开了花,他咧着嘴指着刚被他一脚踹到地上的男人说:“他是阿四。”   我不得不说西乐取名字的能力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我甚至怀疑当时他是不是有好好想过。但是说实话这名字确实是好记。   这群男人的名字从一排到百,很普通的名字甚至可以说是编号,但是每当听到西乐喊他们的名字的时候,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一种自豪的表情来。后来的我才知道当初西乐帮着流香在华国打仗的时候他底下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百人精英小队。   那个时候一身玄色锦袍的西乐骑着枣红的宝马领着带着罗刹鬼面的百人小队,杀敌如探囊取物,一杆血色大旗震慑了太子手下的千军万马。可是后来呢,一将功成万骨枯。当初随着西乐上阵杀敌的百人如今却是一半不到。如今活下来的不得不说是精英中的精英,难怪当他们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是那么的自豪,毕竟能活下来的都是英雄。   阿四是这群男人中最纤细的一个,也是最腼腆的一个,当我看着他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脸红。阿一是个黑黝黝的汉子,笑起来会露出一口锃亮锃亮的白牙,阿九的脸上有一道从左眼角一直滑到右耳根的刀疤,据说当时他差点就死掉了,十七是这群人中唯一一个带着罗刹鬼面的人,听说他是暗部的头头,不能让别人看到他的脸,一旦被看到便唯有自尽一途。还有二十二,九十八等等。   西乐说其他的人还在华国,等到那边的尾巴都处理干净了他们就会过来了,而现在跟着他过来的这些人以后都会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砍柴挑水,种地耕田只要喊一声就行。我笑着问这不是大材小用吗。但是西乐说即使只是种田也比上战场好。   顿时那些看上去很是豪迈的汉子都不做声了。我愣了一下说那以后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都交给他们了,可不许给我种死了。   然后,那些汉子立时笑的见牙不见眼,那个最小的和我差不多年纪的三十闪着泪光,眨巴着眼睛看着我说:”姐姐,我会很用心的照顾的。”   到底还是个孩子,即使上过战场可还是个孩子,什么都藏不住。我笑着摸摸他的头说:“那要不要和我学种药?”   这孩子马上就点着脑袋不停地喊姐姐。他是唯一一个会喊我姐姐的,不只是因为年纪比我小,或许是因为我很像他在战乱中死去的姐姐。   爹爹在昨晚就回去了,今早见了西乐的这些兄弟便没有旁的事情了,西乐贼兮兮的看着我,笑的很是猥琐,就像以前小哥和我说的那种会拐骗小孩子的拐子一样,“瑶瑶,娘子,你看我们这也没什么事情了。你看我们是不是该把昨夜儿没办的事情给办了?”   我白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杯子小小抿了一口茶水说:“这天还大亮着,不好吧?”   “不会不会。”   “可是这白日宣淫,我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谁敢骂你我端了他老窝去,再说了······”他又笑得极是猥琐的凑过来,“这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只要我们不说出去谁会知道呢?”   我是不是嫁了个土匪啊,怎么听他的这口气这内容,怎么看怎么不像我认识的西乐。不过说土匪也是真的,当初打仗的时候,他就没少干那土匪干的事情,抢掠什么的那是常有的事情。我开始怀疑当初让他辅佐流香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了。但是不等我想出来,就被西乐一把抱了起来,一路在下人们的窃笑中抱到了新房里去。   什么叫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西乐你这大混蛋,现在谁都知道了! 第三十七章宁锦   历城的这间书坊原是一家酒楼,只不过酒楼经营不善,那家主人便想着要带着妻儿回乡了,刚好西乐在找房子,便低价卖了。西乐说起这件事来的时候洋洋得意的样子很像鸣佩叼回我扔出去的球时摇头摆尾的样子。   不过说实话,这样好的一个地段,又加上这么大的一间房子,被西乐以三百两的价格买了下来确实不亏。先不说这上下两层的房子占地多少,光是后面就是主人家住的院子所占的那么大一块地就已经是物超所值了。   书坊的名字是西乐起的,我知道他想和我归隐,而我本来也有这样的打算。故这‘听雨楼’的名字起的也是很合我的心意的,如果不是他不想再想起在华国的一切,我觉得他更希望将这儿叫做‘枕琴楼’。   闲来枕琴听雨,如今的日子却是真的惬意。婚后不久,爹爹就将虎儿送回来了,虽然老人家很是不舍,但是他说没有让娘儿俩分离的道理,我想这就是当年为什么爹爹宁愿偷偷的见我也始终没有将我从娘亲身边带走的原因。   平日里,西乐偶尔去书坊看看,然而,每次没几个时辰就跑回来了。还说书坊本就没什么生意,让阿四看着就好。我一想到阿四那腼腆的样子,就不由自主的想着他在客人面前红脸害羞的样子。   每每这个时候,我就一把推开西乐,说:“你好意思让他去迎客?”   “这不是锻炼他吗?”   西乐笑嘻嘻的样子让人实在生不起来,后来我去看了一次才知道,阿四也只有在我面前才会表现的腼腆,其他时候冷着脸的样子比门神还有用。我实在想不出来这副样子怎么还会有客人上门。但是偏偏书坊的收益还很不错。   偶然,我去翻了翻书架上的书,这才知道原因。   “楼西乐!这是什么!”我一把将从书架子上拿来翻开的一本书拍在他的面前。西乐看了看笑着说:“书啊。”   我当然知道是书,可是这书的内容……我黑着脸将画着春宫图的书册一页一页的撕掉,可是没想到我刚撕完一本,他就递来另一本。这来来回回的撕了好几本,手都酸了,却还看到西乐手里又拎过来新的。   “娘子啊,这儿还有一书架子的书,咱们慢慢来,不急啊。”说着就指着旁边那一大架子的书。   如果是一本两本的我还不会这么生气,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当年出嫁的时候大娘还拿来一本春宫册教我什么叫做夫妻之礼。可是……我看着那占了书坊大半的春宫册有种想将书坊烧掉的冲动。   “四掌柜,我来还书了。”我刚想拎着西乐的耳朵将他拎回去好好教教他什么叫做后院失火的时候,一道很清越的嗓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我转头看去,顿时愣住了。那个逆着光站在门口的男子因为看不清楚脸,所以不知道长得怎样,且那一身洗的发白的衣服,也足见他的落魄。可是偏那一身雪中青松一样的清傲气质,真真的让人移不开眼。   西乐见我盯着那男子好半天,很是不悦的冷哼了一声,我这才惊觉自己的失礼,忙松开拎着西乐的手,局促的理了理衣服头发,站到西乐身后去了。   “你是?”西乐皱着眉头看着那男子走进来,将一叠书册放在柜台上。   我这才看清那男子的长相,不是很好看的一个人,但是那挂着温和笑容的脸却偏生的让人移不开眼,让人无法不喜欢。他,是个很讨喜的人。   “小生宁锦。”   “宁锦,你来了啊。”这时候去给虎儿买糖人的阿四也回来了,看到宁锦的时候很是惊讶。“你不是明天来还书吗?”   宁锦笑了一下说书已经抄完了。   我略略看了一下这一刀子的书,约莫有七八本,每本都有一指节那么高,听阿四和他说话的内容他竟然只用了三天就将这些书都抄完了。现在是来借新的拿去抄的。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家中清贫,所以借书抄来学习的那种。我转念一想,便问他:“宁公子?”   “这位夫人有何见教?”   宁锦并未见我只是个妇道人家就轻视与我,也没见我衣着华美,便谄媚相迎。这让我对他的印象又好上了几分。   于是我便道:“小妇人唐突,敢问公子是否有意在我这书坊抄书,一月六钱银子,包吃包住。”   明儿说过那些客店里的小二一月约莫有二钱银子,想来这六钱也不算少,加上这包吃住的条件,应当算是比较优厚的了。   而他果然有些心动了,却疑惑的看向阿四,阿四心领神会,介绍说:“这是我家东家和东家夫人。”   宁锦了然的点点头,却又问我:“这书坊也不是请不起人的样子,夫人为何要请我?”   宁锦的这副样子,弄得我好像有不轨之心一样。虽说他估计只是问问,但是却也让西乐不悦的瞪了他一眼,道:“我家娘子让你来是看的起你,你何必如此多话。”   当下就把宁锦说的脸黑了起来。我见他似乎要拒绝忙在西乐腰上掐了一把,让他闭嘴。   我堆起笑脸,请宁锦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说:“其实我本来看公子似乎抄了不少的书,想必也是学富五车。原是想请你当我家孩儿的西席的,但想着你可能今年要参加春闱,没什么时间。就想让你先在这儿抄书,我家儿子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问你。若是公子觉得不便,小妇人便先说声唐突了。”   西乐一听我是为了虎儿,当下脸色就能缓了缓。宁锦想了想后,冲着我施了一礼说:“那小生就先谢谢夫人了。”   我满意的看着他依旧不卑不亢的模样,也没有一般读书人的酸腐迂腐之气。   既然已经是书坊的人了,我也不再多礼,对他说:“宁先生是读书人,想必也知道‘礼’字。”   我这么一说,却有些先礼后兵的架势了,但是我在他黑脸之前将桌子上的春宫册推到他的面前说:“以后这书坊里的书先生请所留意一下,像这类的杂书,虽说不用一本不留,但是也不能喧宾夺主不是?”   宁锦看了一眼我旁边的西乐,笑着说:“小生知道了。”   我又看了一眼阿四,见他也点头称是,我这才满意的拉着西乐回去。笑话我和他的帐还没算呢。 第三十八章执手   每个女子在婚前总会幻想自己将来的良人会是什么模样,会憧憬婚后的生活。而我自然也不例外。谢含羞曾说夫妻自然是要举案齐眉、相敬如冰,而娘亲却和我说过只要每一天醒来就能看到那人对着你笑,为你描眉,那便是一生的幸福。   在琼国,夫妻之间妻子要替丈夫束发,而丈夫要替妻子描眉,这样的夫妻才是真正的夫妻。故而琼国的男子的发是不能被旁人随便的摸的,而女子的眉也只有到了出嫁的那天在开脸的时候才会被那个公认的最幸福的妇人画好,然后等到第二天的清晨由她的丈夫亲自沾上石墨描画。   我不记得出嫁时的那天我的眉是何人替我画上的,可是我却记得我不曾替流香束过发,而他也不曾替我描过眉。或者在我们彼此心目中都不曾相信我们能真的白头偕老。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每一个人都想在某一日能遇见一个能够相伴终生的人,可是却经常的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只能无奈离去。又或者有些人一辈子也遇不到这样的人。   也许,遇见便是一种幸福,即使最终还是不能在一起。   “你在想什么?”   我蹭着西乐**的胸膛,听着他心口传来的心跳觉得很是安心。   “我在想等老了之后,你我会是什么模样。”   到那时也许头发都白了,牙齿掉光了,脸上满是一道一道岁月的刻痕,腰背也渐渐的时光压成江南流水上的拱桥。可是却也有另一种可能,当我老了他依旧是如今的这般模样。   “夫君。”   “恩?”   “如果我老了,而你还是如今的这般模样那如何是好?”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愣了一下,下一刻又笑了开来,将我重新搂到他的怀里,慢悠悠的说:“如果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老,我就拿把刀把自己的脸毁了。到那个时候你可不要嫌弃我丑。”   怎么会嫌弃呢?西乐,如果到那时我老了,你还没有老,我不会让你毁了自己的脸的。西乐我想看到那个时候你依旧笑的倾城的模样,我想看到那个时候你依旧傲视岁月的模样。骄傲的西乐,绝艳的西乐才是我最初认识的西乐。   “西乐,如果我比你先死呢?”   “那我就去地府将你抢回来。”   “然后当一对不会死的老妖怪?”   “是!你不肯吗?”   手指漫无目的的在西乐瘦削却不瘦弱的胸膛上游移描摹,“我怕我会厌倦。这红尘有太多的阴暗,污浊,即使那些曝露在阳光下的美好依旧会有旁人看不到的阴暗。我怕,我活的越久,对这世界会越失望,到那时我怕我会疯掉。”   “那我便为你毁掉这世界。”   “呵呵,傻瓜,这世上还有我们未来的子子孙孙,你舍得?”   “我只要你一个。”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娘亲说再坚强的女子最终也是要嫁人的,那个时候她的男人便是她的天。可是如果嫁错了人,天塌了那么那又该怎么办?我记得那个时候娘亲听到我这样问的时候笑着说我傻。她说还能怎么办,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地上有绵延不绝的山峰自然能撑起一半的天来。   可是天塌了女人可以撑,那心伤了,又怎么办?娘亲那时只在纸上写了一句——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女人一辈子最大的心愿无非是想要嫁给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可是当真的嫁给那个人的时候却开始担心,万一有一天他喜欢上别的女人,不要自己了该怎么办,又或者担心因为种种原因或天灾或**而不能白首到老该如何。   以前的我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可是直到那一纸和离书递到我的手上,直到我坐上嫁给西乐的花轿,直到如今我安然的躺在他的怀里,我却开始担心。我怕我的幸福只是天际那刹那烟花的灿烂,我怕我的幸福来得太过容易而被老天嫉恨。我甚至不敢相信我会如此轻易的得到我的幸福。   也许杞人忧天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但是就像每一个拿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总会担心会不会有人也看上这玩具而把它从自己手中抢走一样,那种如履薄冰的感觉让人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那么的脆弱,仿佛只要轻轻伸手一碰,你的世界便会瞬间倾塌,变得四分五裂。   “我会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即使你老去死去,我也会陪着你,上穷碧落下黄泉,没有人能将你我分开。”   “……我信。”这个时候我是真的相信,相信他所说的我们会有美好的未来,相信真的能够执手至白头。可是我们谁也没有料到以后的种种,我更是想不到最终先放手的会是我。   “娘,娘,你醒了没有?”我还躺在西乐的怀里静静感受着属于彼此的温度和心跳的时候,虎儿却呼喊着推开门跑了进来。我急急忙忙的推开西乐往自己身上披着衣服,而西乐却依旧那一副慵懒的模样,光着身子躺在那儿动也不动。   我伸手推了推他,他却一把将我扯回到他的怀里。   “快松开,这副样子在孩子面前像什么样子。”   “放心,他不会进来的。”西乐信誓旦旦的说,但是我还是半疑半信的推开他起来着衣。   不过却也是真的如同西乐说的那样,虎儿跑到帷帐外面就不再进来了,隔着一层帷幄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娘?你醒了没?”   我穿好小衣又在外面披了一件袍子才汲着绣花拖鞋走了出去。刚掀开帷帐就见虎儿一把扑了上来。自从回了琼国,虎儿被家中长辈宠的可是没边了,真的说的上是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不刚过年大了一岁的虎儿,这小身子也跟着壮实了一圈。现在我抱着他也是有些吃力了。   “娘,你让小狐狸陪我玩好不好?”   虎儿撒娇的样子任是谁看到也不惹拒绝他的要求,可是我刚想同意就听到西乐在里面轻轻的咳了一声,顿时想起鸣佩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说起来,虎儿也确实是喜欢鸣佩,可是小孩子的喜欢有时候是让人觉得受不了的。比如虎儿喜欢鸣佩就想着将自己喜欢的东西都送到鸣佩的面前,也不管鸣佩喜不喜欢,能不能接受。虎儿很喜欢吃鱼,可是鸣佩却很讨厌鱼,每次只要远远地闻到鱼腥味就会跑的影子也不见一个。虎儿以为自己喜欢的鸣佩也一定会喜欢,不顾鸣佩的挣扎就将鱼肉硬是塞到鸣佩的嘴巴里,后来当我们找到逃跑的鸣佩时,那小身板一见到虎儿就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甚至到了一见到虎儿就食不下咽,全身炸毛的那种地步。   偏偏虎儿不死心硬是说要让鸣佩喜欢上他,然后每天都能见到虎儿追着鸣佩跑或是在找鸣佩的样子。再后来鸣佩就躲在西乐的书坊里怎么也不肯出来了。   “虎儿,你很喜欢鸣佩?”   “恩,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   “可是鸣佩现在生病了啊……”   “小狐狸生病了?!”虎儿扒着我的衣服很真的经瞪圆了他那双漆黑的大眼睛。我很严肃的点点头说:“鸣佩很较弱的,很多东西都不能吃,对待它的时候也要很小心的。比如鸣佩是不能吃鱼的……”   我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虎儿的表情,生怕一不小心就伤害到他。虎儿虽然听了我的话蹙起了细细的眉峰,但是也没有任性的说要去看鸣佩。   “那我以后不喂它吃鱼了,它这次生病……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   “有一部分是的,鸣佩也很喜欢虎儿的,但是它不能吃鱼,虽然知道虎儿是想和它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以后虎儿可以先问问鸣佩喜不喜欢。”   “那它不会讨厌我?”   我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亲说:“我的虎儿这么可爱,鸣佩怎么会不喜欢?”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我能不能去看鸣佩?”   “当然。”我还没回答,西乐就开口了,我转头看到披着一身皂青色外袍的西乐双臂环胸温和的笑着看着我和虎儿。   虎儿一听西乐这样说很是高兴的从我怀里溜了下去,着急的扔下一句‘我去找小狐狸’就跑的不见了人影。   “怎么了?”西乐见我盯着他,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脸。我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着是不是该给虎儿添个弟弟或妹妹了。”   西乐一听眼睛就亮了,大脚一迈,双臂一环就把我抱了起来,“虎儿却是是有些孤单了,我们也要好好的努力努力了。” 第三十九章情之一字   我以为像琴师这样的人会喜欢苗三娘这种性子的女子——热情、圆滑却不世故。可是却没想到自从骄阳和三娘来了之后,琴师却是半分也不肯与三娘接触。即使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和三娘相处却也是不冷不热的模样。   三娘私下偷偷的问我琴师是不是讨厌她,可是我却怎么也想不出这样的三娘怎么会招人讨厌,更何况是从未与她谋面的琴师。   我问过琴师,可他却说只是不习惯,这样的女子或许是因为太过美好而让人心生退意。但是那分明只是敷衍之词。   三娘或许美好却并非如他所说的那样。我明白经历过黑暗的人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去接近阳光,或是摧毁阳光之下的美好。但是三娘分明不是阳光,她不过是在千变万化的红尘中坚持了自己罢了。我不信她不曾经历过黑暗,只是她比我们勇敢。   “为什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讨厌她?”   琴师温柔的摩挲着食指上的翡翠戒指,浅浅的勾起嘴角,近似于叹息的说:“有些人只要一眼你就能知道是喜欢还是讨厌了。”   “……我还是不懂。”   “瑶丫头,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我以为你已经很明白了。”   琴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什么大道理,或许他以为我能够看清这世上大多数的虚假,但是我却始终看不出三娘有什么问题。   后来琴师说既然看不懂就不要看了,反正骄阳也不会让我出事的。但是这件事却如一根刺是我怎么也无法忽略的,导致我每次看到三娘就不由自主的去想她是不是有什么目的。越是这样想,就越觉得她可疑,偏偏我却什么也看不出来,也猜不出来。   “瑶瑶,你看这个好看吗?”三娘拿着一对小小的银镯子问我。眉眼弯弯的模样温柔的和当初的含羞一模一样。也许每一个要当母亲的人都是这幅模样。   光阴似箭,想不到骄阳和三娘也要有了自己的孩子。想着当年说要保护我的那个小小少年如今将要为人父,突然间很希望自己还是那个小孩子,和骄阳和含羞一起玩闹的孩子。   “恩,很漂亮。”   三娘听我这么说很高兴的让掌柜的包起来送到听雨楼。前些日子骄阳分明还让我不要靠近三娘可是如今却将三娘送到了听雨楼就不见了人影,连带着西乐也跟着失踪。   三娘,三娘,你究竟是谁?   “我?我就是我啊。”我没想到自己竟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我看着三娘疑惑的模样笑说只是想知道骄阳娶的妻子到底有多厉害。   三娘害羞的低垂着头,半点也看不出她是那个在女儿坊里国色无双的那个女子,如今的她更像是相夫教子的好妻子。或者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谁,所以才能这样的无忧,才能过了这么多年却不曾变过。   “三娘我很羡慕你。”   “我?”   “是啊,”半倚着湖畔的柳树,我远远的眺望着对岸的景色,说道:“云衣的下场,我的七年,就只有你还是当年的那个你。云衣变了,我也变了,只有你仿佛依旧停留在那刻的时光中静静浅笑。”   三娘勾了勾嘴角,却笑得无奈而苦涩,“哪有你说的那样。当年听到云衣的死讯的时候我差点想冲到涟王府和将军府,我想问问那两个男人究竟将云衣当成了什么,明明是他们之间的争斗却让一个弱女子牺牲。”   “还有最初知道江陌身份的时候,那种被欺骗的感觉,就像当你即将要嫁给你心爱的人的时候他却和你说对不起这只是个玩笑。真是可笑啊,我爱的人却不是这个人,我甚至连他是谁我都不知道。”   “后来,他苦苦求了我大半个月,求我原谅,说这辈子都不会负我。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想开了,反正女人这辈子都是要嫁的既然我爱他,他也承诺会对我好,那我还求什么呢?”   “只是我没想到你和他之间还有那么一段过去。”三娘说到这里的时候,眸色黯然,即使认命却还是会不甘心。自己的丈夫只是承诺不会负自己,却不说会爱自己一辈子,这无疑是打她一耳光。可是就像娘亲当年说的那样,爱情就是一场豪赌,最先爱上的就已经输了。   可是爱情里面哪有真正的输赢,不曾爱过的在学会爱的人面前也是输家。爱上的那个人在依旧游戏的那个人面前也是输家。人,只要遇上了爱情就已经输了。   “那个时候我想过退出的,我想过要把他还给你的,可是我还是舍不得。想着就算两个人纠缠着痛苦一辈子也好,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好了。”   跟着我们出来的人见我们在说话就远远的躲开了,这湖畔便只剩下我和三娘,看到三娘痛苦的模样,我不由的想到了当年的娘亲,明明痛苦却依旧不肯放手。   但是爱上了哪有这么轻易的放手的。人这一辈子不停的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赌博,三娘以为她有一辈子的时间,这一辈子得时间足以让骄阳爱上她,可是一次次的期待却一次次的在那男人依旧冷静的近乎残忍的中破碎,这样的赌博与其说是赌博不如说是一次又一次的自虐。   这一天三娘说了很多,她对骄阳的爱,骄阳的承诺还有骄阳的残忍。她说她宁愿当初的骄阳没有来求她的原谅,或许那时候恨掩埋了爱如今就不会这么的痛苦。   日日夜夜看着自己的丈夫只是为了一个承诺,只是因为愧疚留在自己的身边,看着自己的丈夫在心里想着别的女人,那无疑是拿着一把刀在凌迟她的心。   可是现在呢,后悔还有什么用,她说她想过和骄阳和离,可是最后还是舍不得。 第四十章离殇   那一天,三娘从头至尾都没有哭,可是我却深切的体会到了她的悲哀。这一刻,我依旧不懂骄阳的心思,他究竟是为了保护我还是为了不刺激三娘,才会让我远离他们的生活。然而,我却宁愿是后者。   人,是很伪善的动物。我从不怀疑自己的冷血,但是看到三娘的时候我的心依旧不由自主的刺痛了一下。如果说在华国我还有算上是快乐的时光,那便是和三娘,云衣一起的日子。而我并不想让此时的种种碾碎了我曾经的快乐。毕竟那是我在华国仅存的美好。   就在那天谈话不久,骄阳就来把三娘接走了,因为三娘说她希望她的孩子能在华国出生。我想她是想让自己相信这个孩子是他们的期待。华国是三娘和骄阳相遇相识的地方,即使后来有怨有恨,但是那里更多的是她的爱情。   或许骄阳明白了她的意思,又或许不明白,但是不可否认的最终在我们这群人中最幸福的就是他们。   而我,我一直以为我能得到幸福,虽然这个一直的过程中,我不断地在怀疑,可是我依旧想去相信我能得到。   可是我忘了有一句话叫做‘天不遂人愿’。   就像云衣,她原是个很普通的女子,想要相夫教子,平安一世。但是她的结局在我看来却是不得善终。还有流香和静瑄,有时候我都觉得他们仿佛就是我的执念,冥冥之中我甚至相信只要他们能得到幸福那么我也一定可以。可是结局呢?   我始终没有怀上西乐的孩子,我也偷偷的喝过不少的药,甚至有一次还被西乐看到。那个时候,西乐很是愤怒的打掉我手中的药碗,不停的骂我是个傻瓜。我知道他是心疼我,我自小就不爱喝药,或许喝怕了,反正一闻到药味就止不住想去呕吐。   可是,我想要怀上西乐的孩子。虎儿的存在在此时就变成了一个笑话,我并不是就因为这样就不喜欢虎儿,不想要这个孩子。但是只要看到他我就想起流香强迫我的那些日子,就想起我为了不想怀上流香的孩子而偷偷喝的那些虎狼之药。   最可笑的是我最终还是怀上了流香的孩子,却不可能再有另一个孩子。   我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些告诉西乐,但是看到他为了我心疼愤怒的模样,我最终还是忍不住将一切都告诉他。西乐听完之后,什么也没说,脸上也看不出一丝的表情,甚至在听完之后就转身离开。   整整三天西乐都没有来找我,而我仿佛和他冷战一样,在惴惴不安中等了他一日又一日,直到我的心渐渐沉入冰冷的绝望之中。   我和他明明还是新婚夫妻,却转眼反目。   他明明承诺了我一生,却还是为了孩子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我不知道我该怪谁,是该怪他太无情,还是怪流香的自私,又或许应是怪自己当初的一意孤行。   三日,我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便对自己说我只等他三日。可是三日期限已至,我依旧还是不甘心。   但是再不甘心我还能如何?所有人都说我和娘亲是一样的骄傲,就连在情感这方面也是一样的固执。娘亲在世时希望我能学会海阔天空,可是我却始终做不到退让。我不甘心自己在被放弃之后还要低身下气的去乞求他的垂怜。   然而,那一日,飞雪漫天,红衣金冠的他骑着高头大马的模样却始终萦绕眼前。   “主子……”   再转头看了一眼我只住了数月的地方,而后再无留恋的钻进车厢。听着外头传来的‘启程’我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何滋味。只记得一句话‘君既无情我便休’。   离开历城之后,我并没有回到京都,我根本不敢回去,不敢让我的亲人看到我的无助,我的凄惨。我以为我理智的足以在这场风花雪月中干干净净的抽身,可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也许早在树海的时候我就已经沉沦。   抵达丰城的时候,流香已经在城主府里的桃花林等我。   “我们都很失败。”流香看到我的那时,他是如此和我说的。   我就像多年前在琼国的宴会上初见他时笑的一脸的天真。   “那又如何?我从来不是输不起的人。”   流香叹了一声,折下一枝桃枝亲亲的嗅着。我和他并肩看着三月里最为灿烂的花海,或许自他强迫我的那一刻起,我们都没有想过我和他还能如此平和的站在一起说话。   “和离书……”   “虎儿……”   我和他相视一笑,我说:“你先说吧。”   “虎儿还好吗?”   我愣了一下,流香略显尴尬的咳了一声别开脸。   原来他并不是不在乎的,我寻了一处大石,拂去上头的灰尘落花,坐了下来。   “他很好,所有人都很喜欢他。现在我把他交给了琴师,他会和琴师学到很多的东西。而且我不想让他经历朝堂上的一切。”   “你会是个好母亲。”半响,流香才说了这么一句,我接着说:“可是我却不是一个好妻子。”   “现在可以轮到我了吗?”我俏皮的歪着头问。   流香眉眼弯弯的看着我,突然间抬手落在我的发顶轻轻地摩挲了几下。然而下一刻我和他都僵在了原地。   我装作不在意的躲开他依旧放着我发顶的手,说:“为什么他们会答应你我的和离?”   “那又为什么,我才是华国的君王不是吗?”   “……那么静瑄呢,他来找你的时候,你不想将他留下吗?”   流香倚着树干缓缓坐到地上,扬起的脸上依稀还有当年倔强的模样。只见他伸出手似要在半空中抓住什么一样握起,可是最终还是无力的放下。   “回不到过去了。”   是啊,就如他说的那样已经回不到过去了。原先的他们以为只要大权在握就不会再有阻碍,可是权力的另一面却是责任。他们都已经不是那个能任性的王子了。   “我以为我们之中总会有人能得到幸福的。”   “瑶瑶,爱情并不是幸福的全部。”   “可是却是你我的缺憾。我们这些年真的就如一个笑话一样,或许这就是命运。”   那一天我和流香就像在琼国的那些岁月一样,一起喝酒,一起谈天,喝醉了就高歌一曲。他抚琴我跳舞,花海之中似乎真的再无忧虑。 终章   后来,我再不曾见过西乐,听说他回了树海。而听雨楼也易了主,新的主人便是宁锦。那些跟着西乐离开家乡来到琼国的人们,也从西乐离开的那日便不见了踪影,有人说他们守在树海守了一辈子,也有人说他们从此浪迹江湖。但是事实如何与我已再无干系。   我记得那天爹爹知道了一切来到丰城看我的时候,只叹了一声说他终究还是错了。但是他错在哪里我始终不得而知。   虎儿长大后就如我所想的那样不曾入朝堂看那些阴谋诡计,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他竟会选择去一家小小的私塾当一位教书先生,我原以为他更喜欢的是和琴师一样阅尽五湖四海。   红颜华发,老天也许终觉得愧对与我,即使后来我已是年过半百,那张容颜却依旧如年轻的时候那样,流香也不止一次的说羡慕我。可是我却宁愿自己能够老去。   爱恨就如光与暗一样,纠缠不休。   数十年,我在午夜梦回总会想起西乐那一转身的无情。可是随着自己年纪越来越大,却渐渐的再记不清他的模样,记得也只剩当年他的好和那转身的刹那。说爱,却依旧恨着,说恨可是却不停的思念。   “西乐,西乐……”多希望能再见你一面。   原来弥留之际我想起的还是这个无情的男人。   “傻瓜。”   “西乐是你吗?”   “……是我。”   “西乐,当初为何放弃我?”   “……”   “傻瓜,你为何不能多等一刻?”   “你可知道我回来看到满室冷寂的心情?我不止一次的想过找你,可是我怕我越是追逐,你躲得越远,直到我再也找不到你。你总是这般的骄傲,你可知我等了整整六十年,六十年啊,只要你转头就能看到我在那一处等你。可是你始终骄傲的看着前方。”   原来,你不曾放弃我,只是每一次我都走得太快。   “瑶瑶,下一辈子,你停下来等我好不好?”   “下辈子不许只躲在暗处看着我,就算天涯海角你也要追着我。”   “好。”   “下辈子不许转身离开。”   “好。”   “那……下辈子换我追着你可好?”   “不好!”   “我怎么舍得呢,瑶瑶……”   西乐,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我用了大半辈子去恨你,可是更多的却是对你的爱。   西乐,但愿来生……   ps:那啥貌似烂尾了,不过可能会有番外什么的,等想到了我会传上来的。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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