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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咱们就先在这店内避雨歇歇吧!」年约十四、五岁的童仆忙着收起油纸伞,求医未果让清秀机伶的年轻脸庞有些微的懊恼,如今更是在意老天爷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使得身带病根的主子脸色更加苍白了。   「嗯。」如沐春风的好听嗓音轻应了声,面容清隽尔雅的白衫男子含着令人见了不自觉会卸下敌意、放松精神的舒缓浅笑,愉悦的心情似乎完全不受这场大雨所影响。   「客倌,里面请!里面请!」见又有客人上门,店小二连忙迎上前去招呼,迅速溜了周遭一眼,发现店内几张桌子几乎皆已被避雨客人坐满,只剩下角落处有个紫衫小姑娘独占一桌,当下脸上立即堆满歉意笑容。「客倌,不好意思,里头桌子几乎都满了,不介意并桌吧?」   闻言,年轻童仆似乎有些不满意,倒是白衫男子极为随和,有礼含笑道:「无妨!麻烦小二哥了。」   似乎有些惊讶眼前这不凡中隐带贵气的白衫男子这般有礼随和,店小二突然觉得备受尊重,脸上那职业笑容马上转为热诚至极。「不麻烦!不麻烦!两位客倌,请随我来。」   一路领着两人来到角落处唯一还有空位的桌前,店小二鞠躬哈腰地对着娇美少女商量。   「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咱这店小,今儿人又多,不知这两位客倌可否同您并个桌呢?」   晃着小蛮靴,娇俏少女抬眸瞅了白衫男子一眼,觉得他瞧起来还算顺眼,当下便笑咪咪地点头同意了。   「多谢了,小姑娘。」温润嗓音轻轻扬起,白衫男子柔和致谢后,这才优雅入座。   「客倌,想用点什么?」忙着帮客人添上热茶,店小二殷勤笑问。   「来几盘时鲜小菜即可,小二哥,麻烦你了。」白衫男子噙着一贯的温文浅笑,丝毫不因对方是小店伙计而颐指气使,语气依然是那么的客气。   「好的,马上来!」再次感觉自己受到尊重,店小二心情可好,很快地退下去张罗了。   「剑儿,你也坐,别站着。」淡柔的嗓音轻扬,要杵在身后的侍童也一块落坐。   「主子,这怎么行?剑儿还是站着的好……」慌忙摇头,名唤剑儿的年少童仆心知主子向来待下如亲,却还是不敢僭越,谨守本分地只想站着服侍主子。   「这店才多大?你杵在我身后,怕会碍着了小二哥出入,还是坐吧!」神态柔和,白衫男子微笑道。   心知主子心思细腻,体贴地找了个借口要他一同落坐休息,剑儿明白主子的坚持,这才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乖乖落坐了。   一旁,紫衫少女原本自得其乐地享用着自己的汤面,却在听到这对主仆的对谈后,忍不住天生顽皮心性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剑儿年少气盛,当下立即瞠眼横瞪质问,觉得这小姑娘莫名其妙乱笑,真没礼貌。   「怎么笑也不成吗?」一张娇美俏颜笑得如春花般灿烂,紫衫少女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只是吐出来的话儿不怎么中听就是了。「我笑你主子待你真不好,什么名儿不好取,偏偏取了个啥贱儿不贱儿的,就算命不贱,只怕叫久都变贱了。」嘻嘻,外头的人真怪,怎么会取名叫贱儿呢?嫌自己命格不够贱不成?怪哉!怪哉!   「你胡说些什么?」总算明白是自己的名儿被嘲笑了,剑儿倏地涨红了脸,气急败坏道:「我是剑客的那个剑!」   「是啊!贱客的贱,没错嘛!」紫衫少女笑得促狭。   「是刀剑的剑啦!」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剑儿马上改口怒吼,脸已经气到成铁青色。   可恶!这莫名其妙的女人到底识不识字啊?   「刀贱?」水亮眼眸闪过一抹慧黠笑意,少女故意摇头叹气,身上佩戴的铃铛小饰品也跟着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悦耳声。「好好的一把刀,做什么说它贱呢?要知道,刀是没生命的,贱的是使刀的人啊……」   此时若错手杀了人,主子应该会谅解吧?   努力压下想拔剑砍人的冲动,剑儿非常确定,眼前这女人是故意找碴的。   「小姑娘,我那童仆性子单纯直爽,你就别逗他了。」柔和嗓音淡淡轻扬,白衫男子噙着浅笑打圆场,清亮温和的眸光以不令人感到威胁的方式暗暗打量眼前的娇美少女,心中不无疑惑。   是什么样的亲长,竟放心让这样一个娇美酣甜的小姑娘独自在外行走,难道不怕世道险恶,碰上恶徒吗?   任由他瞅着,少女发出一串银铃畅笑,俏皮地扮了个鬼脸,孩儿心性地又晃起小蛮靴,开开心心地继续吃着自己的汤面,不再理会两人,像是捉弄人的兴头已过,觉得没趣儿了。   见状,白衫男子微微一笑,以眼神安抚年轻童仆,也没再试图与少女搭话。   不一会儿,店小二送上热腾腾饭菜后,他才柔声礼貌开口──   「小姑娘,不嫌弃的话,一起用吧!」   少女抬眸瞅他一眼,随即盈盈笑开来,连声谢也没说,便自行动手下筷,夹了满满一筷子的小菜送进小嘴里。   这……这……这女人懂不懂礼貌,连声谢也不会说的吗?   一旁,剑儿看得眉头直皱,满心不高兴,倒是白衫男子依然噙着淡淡的笑,完全不见丝毫的不悦。   「剑儿,你也快用吧!」招呼童仆一起用饭,他也举筷用了起来。   席间,白衫男子细嚼慢咽,吃得其实不多,倒是少女不见丝毫客气,反客为主地大肆享用,看得年轻童仆甚为不满,不甘示弱地加快进食速度,摆明与少女杠上了。   嘻!这叫剑儿的童仆真好玩!   成长过程中,从未有年纪相仿的玩伴,少女对年轻童仆的敌意反而觉得有趣,当下兴头一来,只要对方往哪盘下箸,她筷子便也跟着往哪盘去,总是要硬生生的快一步抢走对方相中的菜色,气得剑儿脸色青绿红地连三变,若不是主子在场,恐怕就要掀桌翻脸了。   两个孩儿心性重的年轻人一来一往的有趣较劲,尽落白衫男子眼底,温雅斯文的俊颜不由得泛起一抹莞尔笑意,不过倒没出声制止,任由两人玩闹去。   「啊──真好吃!」抢劫来的鲜嫩野菜一口塞进小嘴里,少女捧着鼓鼓的腮颊陶醉笑道,根本就是故意气人的。   「你、你、你、你、你……」年轻童仆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我、我、我、我怎样?」以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恶劣笑脸回嘴,她可乐得不得了。   混帐!若这一次再输她,他就干脆拔剑自刎算了!   恼火暗忖,剑儿握筷的手再次快、狠、准的朝一盘鲜炒竹笋而去,少女眼一瞄,正准备再次拦截之际,旁桌几名大汉的谈话声却让她分了心神……   「……可怜白大侠亡故后,不仅绿波山庄偌大的产业全落入外人手中,我瞧再过不久,就连遗孀、孤子也要让那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给接收了。」   「可不是!白大侠一生仁义,谁知竟会死得这般早,最可怜的是,他生前那结拜义弟心怀不轨,不仅趁白大侠亡故后侵占家业,听说对其遗孀还有非分之想,当真是猪狗不如……」   「没错!那个皇甫少凡真不是个东西,不仅占人家业,连义兄嫂也想染指,真是没人性的魔头……」   趁少女分心,剑儿果然抢到了菜,正想得意大笑炫耀之时,却听到几名大汉的一番言谈,当下神色一变,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失手,夹在筷中的那片竹笋竟好巧不巧的甩飞出去,准确异常地砸在某名碎嘴大汉的脑门上。   「剑儿……」似有若无的叹息声轻轻荡开,白衫男子看着童仆,淡然的神情有丝无奈之色。   「主子,剑儿一时用力过猛,绝不是故意的。」眨巴着大眼装无辜,剑儿打死也不可能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同一时间,大汉只觉「啪」地一声微响,随即脑门受袭疼痛,大掌下意识地往脑勺一摸,竟摸到一块还滴着油的鲜嫩竹笋,当下霍地起身怒视店内众人一圈,火大怒吼──   「哪个王八羔子偷袭你家爷爷我?给我滚出来!」   「我……」白衫男子才开口想替童仆致歉,却被一道银铃脆嗓抢了个先。   「不好意思,是我夹菜不小心弄飞了,抱歉、抱歉!」不理会白衫男子凝来的诧异眼神,少女抢着跳出来顶罪,一下子就冲到大汉面前,举手投足间,清脆的叮当声紧随响起,伴随着巧笑倩兮的甜美笑颜。「这位大叔,你大人大量,不会与我一般见识吧?」   被个貌美少女迎面娇笑地喊声大叔,大汉天大的火气像浇了水般瞬间都熄了,不由自主地也摸着脑门傻傻憨笑起来。「不会!不会!下回小心些就好……」   「大叔,你不仅宽宏大量人又好,恰巧我从小最喜欢听人说故事,你不介意再多说些那什么侵占家产、染指兄嫂的魔头的事儿给我听吧?」冲着大汉又一笑,少女水亮大眼满是期盼。   「那有什么问题?说起那个猪狗不如的皇甫少凡,实在令人气愤……」突然冒出个娇俏可爱的忠实听众,大汉可来劲了,马上义愤填膺地说起近三年来,江湖上人人痛骂唾弃的恶人。   「趁义兄伤重病逝,不只侵占家产,还将其义兄的血缘亲弟赶出山庄……」   「对义兄嫂有非分之想,不是个东西……」   「可怜了白大侠的遗孀和遗孤,竟然得生活在那种恶贼魔头的脸色下……」   同桌另外几名大汉也不甘寂寞地凑热闹,你一句、我一句的非议着,众人表情皆是既愤慨又气怒,好似受辱的就是他们自己一样。   「你们见过那个叫皇甫少凡的人吗?他真的是这么坏的人?」越听越觉有趣,少女忍不住问道。   「呃……见是没见过,不过这些年来江湖传言都是这么说,绝对错不了。」搔搔头,大汉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口气倒是挺斩钉截铁。   哎呀!听他们说得活灵活现,好似亲眼目睹似的,原来一切只不过是江湖传言啊!   有些失望,不过算是聊胜于无,少女心中总算有了目标,俏丽的脸蛋不禁露出甜笑,问出心中疑惑。「既然大家都对那个叫皇甫少凡的人如此不满,又同情那个白大侠留下的妻儿,怎么就没人上绿波山庄理论,救他们脱离魔掌呢?」   「唉……怎么没有?奈何想替白大侠出头,上绿波山庄理论的人全被那皇甫贼子的心腹给打得落花流水,就连白大侠的妻儿,听说也被软禁在庄内,根本没人可以和他们取得联系,更遑论救他们出来了。」摇头不已,大汉颇为忿忿不平。   「可不是!那皇甫少凡根本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只能说是衣冠禽兽一只……」   「原来是这样啊!」听着众大汉你一言、我一句的咒骂,少女七拼八凑大概明白了众人鄙夷的原由,当下觉得有趣又笑,「这么说来,如今江湖人士深恶痛绝的人,就是那个皇甫少凡啰?」   「可不是!」大汉用力猛点头。   「那个皇甫少凡很厉害吗?」能让上门理论的人都无功而返,应该就是很厉害了。   「当然!」大汉们点头如捣蒜,七嘴八舌贡献自己听来的传言──   「据说江南慕容世家的少主被皇甫恶贼的心腹总管给打得重伤,修养一年多还起不来……」   「没错!没错!上回我还听说白大侠的亲弟偕同马家堡的大公子上山庄想讨回公道,却被那皇甫恶贼身边一个年轻侍僮打得落花流水,狼狈逃出山庄……」   「光身边随便一个下属武功就这般高强了,那皇甫恶贼一身修为有多可怕真是不敢想象啊……」   看着众人既痛恨又惊惧的表情,少女不知为何反而极为开心。「各位大叔,多谢你们告诉我这么有趣的事儿。」   事实上,这些传言也都是听来的,让少女这么一谢,大汉也颇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摸着头,尴尬猛笑,「甭谢甭谢!这些我们也是听来的,你当说书人讲故事,听听就得了,没什么啦!」   格格娇笑,少女又道了声谢,这才欢欢喜喜回到自己桌位上,拿起筷子又快乐地吃了起来。   然而只吃了几口,她就发现年轻童仆表情铁青难看,一副谁踩着了他痛处般的满脸阴霾,看得出来有随时爆发的迹象,倒是那白衫男子虽然眸光低垂,但依然维持一贯的淡然神色,让人摸不透其真正心思。   虽觉得有些古怪,她也没心思去多想,一心沉浸在刚刚获得新讯息的欢喜中……呵呵,真好!一出谷就听到这有趣传言,她终于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兴风作浪玩儿去了。   「……胡说八道,那才不是真的……」像似抑不住心中的不平,剑儿闷闷的扒着饭,忍不住气愤地低声嘀咕。   「是吗?那什么才是真的?」少女耳尖,马上笑咪咪反问。   「当然是……」张口欲言,却立即被喝止。   「剑儿!」既不高昂也未见严厉的一声淡淡轻斥,让年轻童仆不由得噤声,随即白衫男子柔和地转移话题。「小姑娘,你独身一人想到哪儿去?若顺路的话,不如结伴同行也较安全些。」这小姑娘方才随随便便就和一干陌生大汉攀谈起来,胆子实在不小,令人不由得替她捏把冷汗。   虽然从言行之间看得出她极为聪明机伶,可依然还是个未涉世事的天真娃儿啊!若让她独自一人行走,碰上心怀不轨的恶徒,那自己于心何安?   若是可以的话,他可以花些时间送这小姑娘至目的地,一来算是回报她替剑儿顶罪,二来也能对得住自己的良心了。   若有所思地瞅凝一眼,约略可猜出他良善的心思,少女眨巴着大眼,笑得既淘气又逗人。「嘻嘻,你这人心肠真不错,不过我最怕和好心肠的人在一块了,会浑身起疙瘩啊!」话落,还故意搓了搓手臂,以示不假。   白衫男子一怔,还来不及回话,却又听她迫不及待开口了──   「不说了!不说了!我还要赶着去兴风作浪,当最厉害的大魔头呢!」两眼熠熠发亮,少女笑嘻嘻地一蹦一跳往店外窜去,眨眼间人已宛若流星般急射而去。「好心肠的大叔,无论如何,还是多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是自己上路自由些,有缘再见啦!」   银铃般的清脆笑语与悦耳叮当声还在潮湿的空气中飘荡,娇俏的身影却已远去,剎那间不见踪影。   原来是懂得武艺的姑娘啊!难怪敢独身一人在外行走,不怕遇上恶徒。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野店外,白衫男子这才发现滂沱大雨不知在何时已停,远边的天际隐隐约约绽露出一抹灿烂金光,美丽至极。   怔忡眺望着那抹金光,他沉默了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侍僮──   「剑儿,我看起来像大叔吗?」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一个月后绿波山庄   「少林的易筋经被盗?」朴实的厢房内,一身白衫、相貌清隽尔雅,丝毫看不出如江湖传言所言的那种恶人的皇甫少凡,淡定平稳的嗓音重复着刚刚所听到的消息。   「是!」点了点头,身为绿波山庄总管的徐展元,刚毅严肃的国字脸难得有了笑意。   缓缓脱下外衣,马上被徐展元接过挂好,皇甫少凡道了声谢后,才问出心中疑惑。「竟有人敢去盗少林的经书?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是不清楚,不过近来江湖有趣的事儿还不只这一桩呢!」轻摇着头,徐展元甚觉有趣。   「难道还有其他事发生?」皇甫少凡有些诧异。   先前,他从外地返回山庄后,便因旅途太过劳累,加上身子的病根发作而卧床许久,这一个月来都是徐总管在处理庄内大小事,也不打算让他有机会烦心,所以一些消息便都没让他知晓,直到近日身体好转了,徐总管才说笑似的一点一滴说给他听。   只是没料到,除了少林易筋经被盗外,竟还有其他所谓的「趣事」发生。   「当然!」想到那些「趣事」,徐展元嘴角可疑地往上微微翘了起来。「这一个月来,除了少林易筋经被盗外,还有马家堡的二公子被断了一条臂膀、啸风山庄被放了把火烧了、武林第一美人莫名其妙被毒花了脸等等趣事来凑热闹呢!」   没料到他卧病这段日子竟发生了这么多事,皇甫少凡不由得一楞,直觉就问:「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吗?」   「据说是个不知来历,身着紫衫的小妖女。」   「都是同一人?」更加惊讶了。   「若消息无误,应该是!」徐展元笑了笑,不让他多想地扶人上床。「主子,这些消息是让您当睡前娱乐的,您该休息了。」   被强扶上床,皇甫少凡无奈一笑,知他是为自己好,不忍拂逆好意,当下顺从地躺上床榻。   满意点头,徐展元帮他拉好锦被后,这才转身出了房,轻巧合上门板离去。   听着他足音远去,终至没了声响后,皇甫少凡这才轻轻抚上从刚刚就强忍不适的胸口……   针刺般的灼热剧痛这些年来每逢入夜便会来袭,尤其这一、两年来,这股疼痛越来越烈,这是否代表着他时日不多了?   涩然一笑,他不愿再多想,幽幽叹了口气,合眼静待着那股每回会持续一个时辰的灼热刺痛过去。恍恍惚惚中,不知过了多久,屋檐上一道细微声响让他睁开了眼,神态平和地自床上翻身坐起。   「何方友人来访,不妨入内让在下茶水相待,交个朋友。」嗓音不疾不徐,温和有礼至极,似乎对夜半不请自来的访客早已司空见惯。   屋顶上,悄悄潜进人家地盘的人对自己被人发现毫不紧张,甚至还扬起一串清脆悦耳的银铃娇笑与热闹的叮叮当当声响。   这笑声与铃铛声好……耳熟!   乍闻银铃娇笑与叮叮当当声,皇甫少凡只觉极为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究竟是在哪儿听过。   「嘻嘻嘻……我是来找皇甫少凡的,若你不是,我就懒得下去了。」   听闻对方我行我素,带点孩子气的回话,不知为何,皇甫少凡竟觉想笑。呵……怎么有人夜潜入人家地盘被发现后,还能毫不心虚,自顾自的开出露面的条件。   「在下正是皇甫少凡,若姑娘是要找在下,那就请露面吧!」神色不变,他表明身分。   确定自己没摸错房,屋顶上的人儿得意畅笑不已,随即纵身跃下,自窗口翻身而入。然而当她甫方站定,和安坐在床沿边的男人迎目相对的瞬间,两人不由得双双脱口惊呼──   「是你!」   「是妳第二章   「好心肠的大叔,原来那个恶贼皇甫少凡竟是你,瞧起来不像啊!」有种「他乡遇故知」的莫名亲切感,紫衫少女一蹦一跳来到床沿前直瞅着他看,身上佩戴的铃铛也跟着叮叮当当地响起。   大叔?他竟又被叫大叔了!若是三、四岁的小娃儿唤他一声大叔倒也罢了,偏偏是个二八年华的豆蔻少女对着他猛喊大叔,这……这心情真不知该如何形容?他应该还没那么老吧!   有种古怪感,皇甫少凡清亮黑眸隐隐闪动着几许戒慎,然而神色却波澜不兴,轻声淡问:「小姑娘,久别重逢,不知你尊姓大名?深夜造访在下又是所为何事?」能不惊动庄内守卫,一路潜至他房里来,这小姑娘不是个简单人物哪!而这平空冒出来的奇怪小姑娘,找他究竟有何目的?   「古叮当!好心肠的大叔,我名儿叫古叮当,不过爹爹都唤我小乖,上回在野店内,你请我吃饭,又好心肠地想帮我,我瞧你挺顺眼的,所以特别准许你也可以叫我小乖。」格格娇笑,像似让他唤自己的小名是多大的光荣,紫衫少女——古叮当娇俏脸蛋上满布着令人看了忍不住想笑的可爱表情。   见她毫无心机的笑靥与回答,皇甫少凡有些啼笑皆非,沉默了下,自觉无法接受「恩赐」,他决定选择最合乎礼教的称呼。「叮当姑娘,不知你夜潜绿波山庄,找在下究竟是为了什么?」老实说,他感觉不出她的敌意,但却又猜不出她的意图。   难得的「恩赐」不受青睐,古叮当也不在意,灵动的大眼有趣地直瞅着他瞧,小脸上满是好奇笑意。「大叔,你真的是传言中的大坏蛋——皇甫少凡吗?」   「我是!」纵然被当面说是大坏蛋,皇甫少凡依然神色不波。   「哎呀!人家我是听说皇甫少凡是个占人家产、奸淫义兄嫂的魔头,所以才特地找来,可你看起来明明不像是个魔头啊!」撅着小嘴抱怨,她有些苦恼。   难道魔头还有特定长相的吗?   心下暗忖,皇甫少凡不禁失笑,可还是不免疑惑。「那么你找我是为了?」不会是像那些自喻正义之士的人一样,想找他讨公道吧?   「我想当大魔头嘛!」用力点头,她一脸认真,答案和他猜测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想当大魔头?」微微一楞,怎么也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回答。   「是啊!」想起与爹爹的约定,古叮当笑得极为得意。「我爹说大魔头就是最厉害的人,我和我爹约好了,我也要当个最厉害的大魔头啊!」   什么样的爹,竟会和女儿做这种约定?   得知原因,皇甫少凡有些愕然,但愕然中还有着疑惑。「就算你想当大魔头,那与我有何关系?为何要夜潜入庄来找我?」   「因为江湖传言说你是禽兽不如的魔头,我想说我若杀了你,那大魔头就换我当了。」再次用力点头,她自认理由充足。   呃……她的脑袋究竟是怎么转的?!老实说,若他真死于她手中,江湖人应该是会称赞她为武林除害,封她为正义之士,大魔头这称号说什么也落不到她头上。   被她与众不同的思考逻辑给弄得哑口无言,皇甫少凡沉默许久后,还是决定不提醒她了;不过另外一件事,他就无法不提点一下这涉世未深、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叮当姑娘,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单看表相是不能断定一个人的好坏。」这世间,看似正义凛然,实则无恶不做的伪君子太多了,单看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你意思是说虽然你看来不像,不过其实真的是占人家产、奸淫义兄嫂的坏蛋?」举一反三笑问,古叮当又兴奋了起来,一心只想着要打败他,自己篡位坐上大魔头的宝座。   一阵无语,皇甫少凡对她的另解与兴奋有些无力,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大叔,我们来打一场吧!打败了你,我才能当上大魔头啊!」雀跃不已,古叮当叫笑着直邀战。   「叮当姑娘,我……唔……」摇头想拒绝,然而从方才就强忍着的那股刺痛蓦地加剧,让他不由自主闷哼一声,原本就没啥血色的脸庞霎时苍白如纸,额上沁出滴滴冷汗。   「咦?」见状,古叮当轻叫一声,颇感疑惑地打量他好一会儿后,纤纤素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搭上他腕脉。   「叮当姑娘?」皇甫少凡微讶,轻轻挣动着想抽手。   「别吵!」娇声低斥不给挣脱,古叮当凝心细诊了会儿才松手。   「叮当姑娘,你失礼了!」剑眉微拧,他不喜被人碰触,尤其是个只见过两次面、相识未深的小姑娘,是以口吻有着淡淡的不悦。   「失礼总比你这活不过三个月,一脚已踏进棺材的准死人好!」银铃娇笑声满盈室内,古叮当俏皮斜睨,眉眼嘴角净是佩服与调侃。「大叔,你不简单哪!以你这身的伤和毒,一般人早见阎王去了,亏你还能撑这么久呢!」   「妳知道我身中何毒?」眸光低垂,掩去眼底一闪而逝的深沉,皇甫少凡对她的来历起了疑心。   老实说,他的伤,只要略懂医术的人都诊得出来,但是他体内的毒——天下第一奇毒「夜夜愁」——只要是武林人士,没人不曾听闻过它的厉害,然而真正能诊出此毒的人,屈指数来不会超过十人,会解的人,全天下也只有一个。   而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然能诊出他身上的毒,令人惊讶之余不得不起疑心。   「知道,怎么不知呢?」嘻嘻一笑,古叮当可不觉得那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就是『夜夜愁』这玩意嘛!」   「夜夜愁」这玩意儿,她十岁就玩儿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就是「夜夜愁」这玩意……不过就是这玩意……   不甚在意的娇嫩嗓音不断在他脑海中回响,看她满是「那是小玩意儿」的表情,皇甫少凡心口一紧,向来轻柔的嗓音竟沙哑微颤。「你……会解?」莫非老天垂怜,让他遇上了那位不出世的神医之后?   「不会!」摇头晃脑的,古叮当笑嘻嘻地灭了他的奢望。   是啊……她怎么可能会解这奇毒?会解这毒的人,全天下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说什么都不可能是眼前这小姑娘。   眸光一黯,皇甫少凡漾起一抹自嘲浅笑,想不通自己方才为何会以为这小姑娘有办法?   「不过……」黑溜溜的眼珠儿灵动一转,似乎看出他的怅然,娇俏小脸笑得甚是逗人,冷不防抛出一句。「我会以毒攻毒啊!」   什么?她、她说什么?   猛地抬头瞪她,皇甫少凡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你……你是说你有办法?」   「以毒攻毒吗?」笑睨反问,得到他的点头,古叮当这才两手扠腰,一脸自傲道:「我小时试过以毒攻毒对付『夜夜愁』,很好玩的!」   「结果?」嗓音微绷,他只想知道最后结果。   俏皮地翩翩飞舞转了一圈,她笑得得意至极。「我活得好好的啊!」嘻嘻……她没病没痛也没死,可不就是最佳的见证人。   她的意思是……   几乎不敢置信,眸心漾起一阵激荡,皇甫少凡向来沉静的神色动容了,正想开口,却听她抢先一步说话了——   「好心肠的魔头大叔,以你现在这模样,就算我打赢你也不是真本事,看在上回在野店内,你请我吃饭的份上,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慧黠大眼熠熠发亮,兴奋脸蛋满是雀跃之色。「我帮你化去你体内的『夜夜愁』,等你养好伤后,我们再来打一场,如何?」   呵呵呵!她日思夜想的大魔头宝座,就算要得到手也要光明正大,趁人之危就没意思了。   本以为得费尽心思才能让她答应帮自己化去体内之毒,没料到尚未开口,她却先提出来了。   这桩交易,他简直占尽了便宜啊!虽说眼前小姑娘的来历与背景是一团谜,究竟是敌是友、是真心要帮他还是想乘机加害,实难论定,但依他如今的身子,就算拒绝她的交易,他也难再熬过三个月了,若真要不利于他,还差这三个月吗?   既然如此,那他还怕什么?   这是一场风险极大的赌注,但他……赌了!   沉沉凝睇眼前这正邪不分、天真中带着神秘的娇俏少女,皇甫少凡微微笑了。「好!」   得到应允,古叮当乐得跳了起来,欢呼叫笑不已。「大叔,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喔!」   点点头,皇甫少凡不禁又笑。这小姑娘是怎么回事?一桩吃亏的交易,她却开心得仿佛占了天大便宜,实在是……天真过头了。   「大叔!」忽地,欢乐叫笑的人眨眼间突然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什么?」下意识直觉回应,对「大叔」这词已快麻痹了。   「我累了,你的床借我睡吧!」话落,毫无男女之嫌地迅速爬上床。   「慢、慢着……叮当姑娘,这不合礼教……叮当姑娘……叮当姑娘……」心下一惊,急得连声叫唤,却阻止不了已经大剌剌扯过锦被自动躺平的人。   「大叔,我先睡了,晚安!」送出一记可爱粲笑,她快乐合眼梦周公去。   傻眼瞪着身旁的纤细娇躯,皇甫少凡无奈苦笑,心中疑惑不由得再起……究竟是什么样的家风,竟养出如此「不拘小节」的女儿?   唉……头疼哪!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若说,这世间能让绿波山庄的徐大总管惊愕到说不出话来的事,屈指数来绝对不超过五件,但今天一大清早,却硬生生发生了一件让他彻头彻尾傻了许久的奇事。   环顾房内周遭一圈,全是熟悉摆设,确定自己没走错房,徐展元瞪着床上拥被酣眠的人儿,老半天说不出话。   为什么主子的床上会平空冒出一个小姑娘?主子人呢?该不会……   想到什么似的,他忽地脸色大变,出手如电一把揪起抱着被子睡得昏天暗地的古叮当,厉声逼问:「你是谁?为何会睡在这张床上?我家主子人呢?说!」   毫无防备地被猛然揪起,古叮当并无一般人该有的惊慌失措,反倒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大呵欠后,这才睡眼惺忪地瞅着眼前这张肤色黝黑、神情严厉凶恶的陌生国字脸,懒洋洋开口问——   「黑脸大叔,你是谁啊?」怎么一觉醒来,床边就冒出一个没见过的凶恶大叔?昨天那个好心肠的大叔怎么不见了?   「你问我?」冷厉一笑,徐展元抓住她皓腕的手劲加重,眼底闪过凶残戾色。「是我该问你才对!说!我家主子人呢?」   手腕吃痛,古叮当俏脸微微一皱,不过倒也没痛叫出声,只是满脸的莫名其妙。「你家主子不见了,做啥来问我?我怎么会知道呢?」   以他方才那一抓的手劲,别说一般女子,就算是个大男人也免不了痛叫求饶,她却只是眉头微皱而已,这可疑的小姑娘绝对不是简单人物!   确定她绝非寻常人,徐展元戒心更甚,对皇甫少凡的下落更加担忧,当下杀机立现,厉声大喝;「昨夜是我亲自服侍我家主子上床休息,如今床上不见我主子身影,反倒是你这可疑生客睡在上头,不问你能问谁?   「你既有胆大剌剌的睡在这房内等人发现,肯定是有恃无恐想和我谈条件吧?我警告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但你最好祈祷我家主子无任何损伤,否则我保证你将会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听他疾言厉色一大串,古叮当却毫无惊惧之色,只是慵懒地又打了个大呵欠,随即凝着他的水亮眼眸在转瞬间显得妖魅异常,原本清亮慧黠的眸光奇异地透出丝丝媚态,似要将人勾魂摄魄而去……   「展元?」   忽地,一道轻唤乍响,惊醒了神志在短暂间恍惚了下的徐展元,直觉回头,就见一身白衫的皇甫少凡缓步进房,让他下意识放开了古叮当,飞快迎上前去,丝毫没察觉到自己曾有瞬间的失神。   「主子,您还好吗?我进房没见到您,正担心着呢!」急切检视他全身上下一遍,确定没事才暗暗松了口气。   「没事,我很好!」安抚下属的忧虑,皇甫少凡视线移到床榻上的纤细身影,唇畔噙着淡笑打招呼。「叮当姑娘,你早。昨夜睡得好吗?」   「若没被吵醒,我想大致上还不错吧!」耸耸肩,古叮当意有所指地瞄了眼扰人清梦的人,眸底的妖魅光彩已不复见,仿佛方才那瞬间的异状只是一场错觉。   「不好意思!」抱歉一笑,皇甫少凡解释道:「展元他每天清早都会来看我,我本想在他进房前拦他,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这才扰了你清眠,请见谅。」   「算了!反正醒都醒了,就早点起床吧!」跳下床,她俏皮地冲到他身前,叽叽喳喳好奇笑问:「大叔,你昨晚没睡这儿吗?一大早不见你人,究竟是上哪儿去了?」   「叮当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在下岂可与你同睡一房?我昨夜到隔壁书房休憩去了。」约略知道这小姑娘并无一些世俗的礼教观念,皇甫少凡不由得正经告诫,怕她日后遇上心怀不轨之人而吃大亏。   「大叔,你规矩还真多哪!」自小到大从没被教过「礼教」这玩意是啥东西,古叮当笑嘻嘻调侃,丝毫不把他的告诫放在心上。   「话不是这样说!」殷殷劝导,斯文俊脸正色道:「姑娘家的名节何其重要,在下虽不才,也不敢坏了叮当姑娘你的闺誉。」   古叮当不由得噗哧笑了出来,淘气反问:「大叔,若我们同睡一房,你会对我胡来吗?」   「当然不会!」义正辞严否认。   「既然不会,那就代表我们是清清白白的,那又怎会坏我的名节闺誉?」笑盈盈反驳,无视礼教的她根本不觉这有什么好避嫌的。   被驳得一窒,皇甫少凡摇头不已,实在不知该怎么跟她说「人言可畏」这四个字绝对比字面上的还可怕。   一旁,见皇甫少凡似乎与这面生小姑娘熟识,徐展元微讶询问:「主子,您认识这姑娘?」   注意力总算回到下属身上,皇甫少凡颔首微笑,帮两人互相介绍过后,又大略叙述了他和古叮当一个月前在野店内相识的经过。   「一个月前既已在野店分开,为何古姑娘今晨又在绿波山庄出现?」徐展元不是糊涂蛋,当下马上点出关键之处。   早知他处事谨慎,肯定会提出这质疑,皇甫少凡苦笑了下,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她出现在绿波山庄会比较好之际,古叮当却抢先开口了——   「我本来是想来杀大叔的……」   「你想杀主子,首先就得先踏过我的尸体!」一听她想对皇甫少凡不利,徐展元瞬间脸色大变,话还没听完,人已护在主子身前,黝黑的国字脸满布杀气,凌厉的眼神紧紧盯着她,似乎只要她稍一动,他就会毫不客气出手。   「大叔,你家总管对你好忠心哪!」无视他的敌意,古叮当径自格格直笑,把眼前这紧张状态当成欣赏到一出忠诚护主的好戏。   「展元,别紧张,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平和嗓音连忙插进来,皇甫少凡不疾不徐地将古叮当夜闯山庄的原因,和后来那桩让他占尽便宜的交易娓娓道来。   霎时,就见徐展元听得又惊又疑,脸色数变,与皇甫少凡乍听到古叮当可用以毒攻毒之法化去「夜夜愁」之毒时的反应一样。   「这……怎么可能?」干涩微颤的嗓音极为粗哑,徐展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夜夜愁」这天下奇毒让主子受尽折磨,这些年来他们一干下属替主子遍寻名医,却始终束手无策,而小姑娘才几岁,竟说她有办法?这……这若不是老天终于开眼,可怜他家主子,就是她信口开河,心怀不轨存心欺骗。   「怎么不可能?」被怀疑的眼神瞧得不太高兴,古叮当嗔怒叫道:「若黑脸大叔你不相信,那我也无所谓,随时可以走,反正中毒要死的人又不是我。」话落,转身就要走人。   「慢着!」喝声叫住人,徐展元脸色沉凝,勉强压下自己的质疑与敌意,硬声低头,「我没说不相信。」只要是关乎到主子性命的,他宁可错信一百,也不愿放过一个。   「相信就好!」有些孩儿心性,古叮当马上转嗔为喜,一把推开挡在前头的忠心总管,俏皮地冲着皇甫少凡咧嘴一笑,毫不客气地要求。「大叔,我肚子饿了,何时有早膳吃?」   「不好意思,打扰这么久还没让你用早膳,是我们待客不周了。」脸上盈满歉意,皇甫少凡温和道:「叮当姑娘,早膳等会儿下人会送过来,你慢慢梳洗,我们先离开了。」   话落,果然马上偕同徐展元退了出去,同时还不忘替她关上房门。   看着紧闭的门扉,发现什么有好玩事儿似的,古叮当不禁咧嘴一笑,有趣地喃喃自语,「哎呀!这大叔脸上总是温温和和的表情,不知他发起怒来是怎生的模样呢?真想知道啊……」   房外,迥异于古叮当的乐呵呵,徐展元神色严肃地看着皇甫少凡。   「主子,以毒攻毒太凶险了!」多年来,他们在绝望之下,不是没有动过这念头,但是与看过主子状况的众名医商讨后,几乎每个都摇头,表示「夜夜愁」毒性之诡异实属生平仅见,若随意以毒攻毒的话,恐怕会对身体造成莫大伤害,让患者性命更加垂危。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心意未曾动摇,皇甫少凡波澜不兴道:「再说,能一下就诊出我身中何毒的人,世间有几人?光凭此点,我确定叮当姑娘是有本事的。」   「可这姑娘来历不明,可信吗?」江湖上,想对主子不利的人太多了,他难免忧虑犹疑。   「展元,信与不信,你觉得如今的我还有选择吗?」微笑反问,皇甫少凡淡然的嗓音隐隐有丝涩意。   剎那间,徐展元沉默了,只因心中清楚,主子的身体状况真的……没有选择第三章   话说,自那日清晨的一番「开诚布公」后,古叮当便理直气壮地在绿波山庄住下,虽说曾在第一夜强占主人睡房,但后来还是被掌管山庄内外大小事的总管大人,给坚持请到专让宾客休憩的别院去了。   做客的这些日来,她根本没有任何帮皇甫少凡化去剧毒的作为,总是随心所欲地到处乱逛,偶尔还会溜出山庄,消失个两、三天才又突然冒出来,让人根本搞不懂她究竟在忙些什么。   而奇怪的是,身为当事人的皇甫少凡似乎也不着急,从不问她何时才要开始帮他化去体内之毒,反倒是徐展元替主子心急,就算庄务繁忙,还是会每天抽空,三不五时上别院去堵人。   堵不到,气结;堵到,更加气结,只因只要质问她何时开始帮主子化去剧毒,她总是耸耸肩,笑嘻嘻的说「快了快了」,可始终没下文,恼得总管大人脸越来越黑,却也莫可奈何。   这日,天气晴朗,白云飘飘,惠风徐徐,后院园埔百花盛放,碧绿湖水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湖畔,雅致凉亭内,温文尔雅的男人含笑品茗,静静的听着下属隐含不满的质疑。   「主子,那古姑娘一日拖过一日也不见有所行动,若非无心帮您化去剧毒,恐怕就是空口说大话,根本没那本事。」实在苦候多日未果,徐展元沉稳的国字脸下,有着亲近之人才看得出来的心急。   「展元,别急!」轻笑安抚下属,皇甫少凡倒是不紧张。「叮当姑娘既已和我做交易,我相信她会守信诺的。」虽然与古叮当相识不深,但不知为何,他就是相信她不会失信。   「可是……」徐展元依然心存犹疑,才开口,却马上被一道娇嫩笑语给打断。   「大叔,原来你在这儿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古叮当一蹦一跳来到凉亭内,笑眼斜睨总管大人的黑脸一眼,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呵呵呵……自住进这绿波山庄后,黑脸大叔时不时的去堵她,让她觉得实在有趣极了,禁不住与他玩起捉迷藏啊!   「叮当姑娘,这些日不知你住得可安适?若有欠缺些什么,请尽管说,展元会帮你张罗的。」由于她到处游晃,时常不见人影,自她住进庄内后,这是皇甫少凡第一次见到她,身为主人,他很自然的关切客人住得可舒服。   「挺好的啊!」自动在他身旁位置落坐,古叮当笑得好促狭。「在这儿不仅吃好、住好,还有人陪我玩捉迷藏,我都乐不思蜀了。」   闻言,徐展元黑脸更沉,倒是皇甫少凡轻笑打着圆场。「若不嫌弃,欢迎你多住些日子,这样庄里也热闹些。」   「不行!不行!」摇头晃脑的,她有着满腔的雄心壮志。「我得赶紧打败你,当上最厉害的大魔头,然后到江湖上兴风作浪,哪有时间在这儿穷耗。」   大魔头?凭她?   冷嗤一声,徐展元懒得戳破她的美梦,沉声道:「既然不想在这儿穷耗,那何不尽快帮我家主子化去『夜夜愁』之毒?只要你解了我家主子的毒,到时想上哪儿去,没人拦着你。」   早预料他开口闭口就是要她化去皇甫少凡身上的毒,古叮当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徐展元脸色越发难看,再也懒得理会她。   「主子,我还有事,先退下了。」好男不与女斗,他忙得很,没时间与她磨嘴皮。   「去吧!」知他确实庄务繁忙,皇甫少凡微笑颔首。   恭敬退出凉亭,徐展元这才转身离开。   目送他背影离去后,古叮当捧着肚子笑开怀。「大叔,你家总管真的好忠心,能不能让给我啊?」若身边有这么忠肝义胆的人可以玩,她可乐了。   知她只是玩笑,皇甫少凡轻笑摇头。「叮当姑娘,展元他只是太过担心我的身子,若有什么得罪之处,你可别见怪。」   「见怪?当然不会!」笑嘻嘻摇头,她一点都不在意。「我可觉得有趣的紧呢!」   从第一次见面就知她有着爱玩、爱闹、图新鲜的孩儿心性,皇甫少凡笑了笑,随即帮她斟了杯茶,自己则惬意地闻香品茗,也不多问些什么,小小的凉亭内霎时蔓延着一股悠然安闲的气息。   被这股令人会不自觉放松心神的沉静气氛所笼罩,古叮当也不急躁,乐呵呵地边晃着小蛮靴,边哼起曲儿来,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打定主意就是要与他比耐性。   然而耗着耗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直到良久过后还不见他有任何开口的意思,她终于憋不住地率先投降开口了——   「大叔,你怎么都不问我呢?」发觉自己耐性比不过他,捉弄不到人,她无趣地撅起小嘴娇嗔抱怨。   知她意指什么,皇甫少凡温雅笑睇嗔怒小脸,心平气和道:「何需多问?你想开始了,自然就会告诉我。」   其实,他早看准她顽劣心性,就像个小孩子般,越是逼她,越是不肯就范,要是不理睬了,她反倒觉得无趣,自动乖乖凑上来了。   呵……展元就是太认真、太执着,才会让她觉得有趣好玩,老想吊他胃口。   哎呀!大叔是无为而治的推崇者吗?明明是攸关他性命的要紧事,他却始终一副淡然无波的仙人样,根本一点都不好玩,真是……好讨厌啊!   爱捉弄人的心思被看穿,古叮当一脸讪讪然,可又不甘率先提及解毒之事而白白认输,当下哼哼两声,眼珠子一溜就转移话题了。   「大叔,那个叫剑儿的呢?怎么没见他守在你身边?」突然想到自住进绿波山庄来,好像一直都没见到他。   轻浅含笑,皇甫少凡淡淡道:「他有更重要的人得守护。」   更重要的人?这山庄内,不是他这个当家作主的最重要吗?难道还有什么人比他更尊贵?   好奇心被挑起,古叮当可不管什么探不探人隐私的忌讳,正想再问个详细之时,却被一道由远至近急奔而来的身影给岔开注意力。   「主子,不好了……不好了……」就见被讨论的主角——剑儿一路急喊地飞快来到凉亭前,俊秀的年轻脸庞满布焦急之色。   剑儿怎么会离开他该守护的人,出现在这儿?莫非……   想到什么似的,向来淡定的皇甫少凡霍地起身,眉宇间竟隐隐有丝忧急。「剑儿,发生什么事了?」   一奔近凉亭,乍见古叮当,剑儿心底虽然诧异,但如今还有更紧急的事让他挂心,根本无法去多想,当下只能急促地把要紧事禀告给主子知晓。「主子,夫人她……她又发作了!」   果然!   预感成真,皇甫少凡难掩忧色,偕同剑儿飞快而去,转眼间就忘了古叮当的存在。   「哎呀!好像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发生了呢!」被人抛忘在脑后的古叮当可不是什么会自动回避的有礼之人,当下尾随着两人步伐,跟上前去凑热闹了。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啊——走开!走开……你这淫贼……走开……滚……滚……」   才踏进守卫重重、戒备森严的雅致院落内,就听一道凄厉嗓音疯狂哭骂,期间还不时夹杂着物品丢掷而出,摔落在地的脆裂声。   「夫人,我不是淫贼,请你冷静点……」在阵阵疯狂叫骂声中,徐展元刻意放轻音调,小心翼翼安抚的话语紧跟着传出。   「走开……走……慕风,你在哪儿?慕风?慕风……」   不断哭找着逝去夫婿的阵阵凄厉声,让甫才赶至的皇甫少凡心口一紧,二话不说连忙进入屋内,一旁的剑儿也紧跟着进去。   见状,纯粹是来看热闹的古叮当当然不甘寂寞,马上一蹦一跳的尾随而入,然而一进屋内,除了被丢得满地的散乱物品外,就见徐展元护在一名年约七岁的男童身前;至于另一端,则有一抹身影畏怯地蹲缩在角落处,而凄厉哭号声就是由那儿传出的。   「主子,夫人她……」见皇甫少凡来到,徐展元连忙抱着男童迎上前,黝黑的国字脸上有着深深的无奈。   「我明白!」暗叹口气,不用下属说明,皇甫少凡也知道怎么一回事。   「徐总管,小少爷还是我来抱吧!」迅速接过男童,剑儿马上退出屋外,不让男童继续目睹娘亲的疯狂。   咦?那男童似乎……不太对劲!   就在剑儿抱着孩子自古叮当身旁经过时,她好奇的瞄了男童一眼,这才发现男童神色木然,竟无丝毫的表情显现在脸上。   此一发现让她除了大感疑惑外,心中更是满盈兴味……呵呵,这绿波山庄怎么有趣的事儿一堆呢?她住进来还真是住对了,以后好玩的可多了。   想到未来日子有这么多趣事可兴风作浪,她越想越兴奋,水灵大眼闪闪发亮,柔嫩双颊不由得浮起玫瑰色的漂亮红晕。   「……走开!淫贼,我恨你……慕风……慕风……你在哪儿?为什么还不来?你要抛下我了吗?慕风……」   又哭又笑的疯狂叫声打断了古叮当的窃喜心思,她回过神来,就见皇甫少凡缓缓靠近那蹲缩在角落的女子……   「大嫂,我是少凡,你还记得吗?是我啊……」轻声轻语,他小心翼翼地蹲在缩抱成一团的女子面前,动作与语调都是那么的轻柔,仿佛用力或是大声一点就会吓坏她。「大嫂,你记得我吗?大嫂?」   忽闻这充满温暖的轻言柔语声,女子迟疑地抬头看着眼前的温文男子,神志虽已陷入癫疯,可清丽绝美的容颜却突然露出一抹欢喜笑靥,不由分说地扑抱住他。   「慕风……慕风……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一个人的……」又哭又笑,虽然云鬓散乱,却仍不掩其丽的绝俗美妇,紧紧依偎在他怀里,纵然神情癫狂,可孱弱的气质却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大嫂……」黯然轻叹,皇甫少凡清楚自己再一次被错认了。   事实上,自义兄过世后,大嫂神志就陷入癫疯不清中,好时,就呆呆的静坐着;坏时,发作起来便又哭又喊又叫的,见谁都骂淫贼,也不肯让人近身,唯有看到他才会安静下来,回复以往那种温柔婉约的性情,而这一切都只因为……她错认他了。   这三年来,皇甫少凡已数不清自己被错认为义兄多少回,但每一次这种状况发生,他依然是耐性十足地柔笑安抚。   「慕风,你为什么叫我大嫂?你一向唤我绿儿的……」紧紧抱住他不放,神志狂乱的绝俗美妇——柳绿波抬起满盈不解的迷蒙水眸瞅凝,含嗔带怒的妩媚风情,只有在对心爱男人撒娇时才会出现。   闻言,皇甫少凡暗自叹息,动作轻柔地将她扶起,神情温和地顺着她柔声道:「绿儿,来,这儿坐,地上寒气重,别弄坏身体了。」   完全把他当成心爱夫婿,柳绿波言听计从地任由他扶至椅子上坐好,随即瞅着他娇嗔抱怨。「慕风,你上哪儿去了?我刚刚一直找不到你……」   「你忘了吗?庄内有许多事要忙,我没办法一直陪着你,以后想找我,让剑儿去通知我一声,我一定立即赶来。看看你,头发都乱了,我让丫鬟来帮你梳个漂亮的发髻好不好?」柔声细语安抚,皇甫少凡耐性十足。   「啊!乱、乱了吗?」像似正常的女子不愿让心爱男子见到自己丑陋的一面,柳绿波慌张地抚着凌乱云鬓,涨红着脸着急叫道:「慕风,我这样好丑,你别看,快出去!等我梳得漂漂亮亮了,你再来看我……」边说,边忙着在梳妆台前梳理自己,女为悦己者容的心情显露无遗。   见她状况已稍微稳定下来,皇甫少凡心下暗松了口气,连忙扬声唤人。「夏竹?」   夏竹这丫鬟个性沉稳,做事谨慎,是他特别从奴仆中挑选出来,好能小心伺候精神状态时好时坏的柳绿波。   「公子,奴婢在。」从刚刚就候在一旁的夏竹,连忙应声上前。   「小心照料夫人。」   「公子放心,奴婢会的。」恭敬回应,随即来到急切的柳绿波身后,柔声道:「夫人,来,让奴婢为您梳头吧!」话落,取过玉梳帮主子打理起一头柔亮云鬓。   「对了!还要抹些香露才行……慕风他最爱抚着我的发闻那香味,他总说我有一头绸缎般的柔软发丝……」痴痴傻笑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柳绿波眼神恍惚,表情怔仲地陷入过往的美好记忆里。   「是!夫人,我会帮您抹上您最爱的香露……」巧手轻梳,夏竹万事顺着她。   见那绝美脸蛋浮现出呆然之色,皇甫少凡知道她算是状况转好了,这下又会无视任何人的存在,静静呆坐着直到下一回的发作再起。   轻叹了口气,与徐展元互觑一眼后,他转身欲退出屋外,却不期然对上一张笑嘻嘻的好奇小脸。   「叮当姑娘?」方才一心只挂虑着柳绿波,根本无心去注意到她也跟了来,如今见她人也在场,向来温和的眸光不由得一敛,可脸上依然波澜不兴地维持一贯浅笑。「你怎么跟来了?」一般人做客,通常是会礼貌回避主人家私事才是。   「你也没说不能跟来啊!」知他未臻之意,古叮当笑咪咪地装傻到底,摆明就是要当没礼貌的客人。   此时此地,皇甫少凡不愿多谈,怕让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柳绿波再受刺激,当下不动声色地偕同徐展元领她出房,来到屋外的空地上,而在外久候的剑儿一见他们出来,也连忙抱着男童迎上前去。   「主子,夫人情况如何?」视线往屋子方向瞄了一眼,剑儿小声询问。   「总算平静下来了。」无奈苦笑,随即振起精神接手将表情呆然的男童抱在怀里,柔声询问:「麒儿,乖!有没有被吓着?你娘不是故意吓你的,知道吗?」   七岁男童——白文麒恍若未闻他的安抚言词,本该慧黠活灵的大眼此刻却是一片空洞,木然地直勾勾盯着他瞧,一瞬也不瞬。   早习惯男童自我封闭的状态,皇甫少凡对着他又是一笑,温柔道:「这些天怎么都不见你来找义爹?」   此话一出,就见白文麒终于有了动作,细瘦手臂缓缓抬起,温温热热的小掌心贴上柔软含笑的俊脸上,却还是不发一语。   明白小家伙这小小的动作代表着什么,皇甫少凡笑得好慈爱。「你是听剑儿哥哥说义爹身子不适,所以才不敢来找义爹吗?傻麒儿,就算义爹病了,只要你来看义爹,义爹的病肯定就好了一大半了。以后想找义爹尽管来,义爹会很开心的。」   小家伙木然的小脸依然没有表情,可空洞的眼神瞬间像似闪过一丝光彩,随即双臂轻轻环抱住他的颈项,小小头颅也往那温暖又令人安心的肩膀靠了上去。   似乎与小家伙有着灵犀,皇甫少凡总能明白他的一举一动所表达的含义,当下不由得怜惜道:「累了是吧?我让剑儿抱你去义爹房里,今天和义爹同睡好不?」   没有任何回答与动作,白文麒还是安安静静的靠在他肩膀上。   见状,知小家伙没有反对的意思,皇甫少凡这才轻笑着将他交给剑儿,交代了一些该注意的事后,才让剑儿抱着他与徐展元先行离去。   眨眼间,偌大的空地上就仅剩下皇甫少凡与古叮当两人凝目对视,只不过一个收敛了面对男童时的温暖笑意,神色正经肃穆,而另一个却嘴角咧到耳后去,笑得如金阳般灿烂,两相对照之下真是强烈对比。   「大叔,你要杀人灭口吗?」扬起一串银铃畅笑,俏皮小脸满是促狭顽意。   「叮当姑娘何出此言?」眉头微蹙,皇甫少凡承认自己虽有些不悦,但也不至于到对她不利的地步。   「因为我知道你们庄内的秘密了啊!」哎呀!听说知道太多别人的秘密都会被灭口,不知她会不会也幸运的碰上了?紧张紧张,刺激刺激!   瞧了她泛起玫瑰色泽的红润小脸一眼,不知为何,皇甫少凡就是知道她非常兴奋。「你很想被灭口?」失笑反问,觉得她的反应老是与一般人不同。   「很想!」用力点头,她雀跃莫名,两眼发出闪闪光芒。「大叔,你若要灭我口,我会很高兴的。」这样才有闯荡江湖的惊险刺激感啊!   无语许久,皇甫少凡才终于一脸歉意看着她。「很遗憾的,我并不想杀你灭口,让你失望了。」真的是……非常的抱歉啊!   「大叔,你真不考虑?我可是知道你的秘密喔!」眨巴着闪亮亮的大眼,她极力怂恿。   这小姑娘鼓励人家杀她灭口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哦?」眉梢微扬,不耻下问请教。「你知道了什么秘密?」   「譬如……」顽黠一笑,古叮当扳着手指头一一唱数。「第一,传言中被你给软禁的白夫人其实早已发疯;第二,你那义兄的孩儿似乎也有点问题;第三,你看起来挺照顾他们母子,不像外头传言那般的坏;第四嘛……」故作悬疑地顿了顿,不语地笑睇着他。   「如何?」古井不波,等她下文。   「大叔,既然你是真心照顾他们母子,为何江湖上把你说得那般难听?若非有人故意毁谤,就是你特意让人误会也不辩解,而这其中肯定有着天大的隐情。」眨巴着水亮大眼,这是古叮当最好奇的地方。   闻言,就见皇甫少凡眸光微闪,微微笑了。「叮当姑娘,你很聪明,可惜……」   「如何?要杀我灭口了吗?」兴奋。   「这还无法构成我想灭口的理由。」忍俊不住轻笑,他摇头率先走了,实在被她一再鼓舞人家将她灭口的行径给惹得啼笑皆非。   见他径自走了,古叮当不由得一楞,随即蹦蹦跳跳的急追上去,叽叽喳喳叫嚷不休——   「大叔,你别走啊!认真考虑看看嘛……大叔……」   「叮当姑娘,我还未等到你帮我化去『夜夜愁』之毒呢!现在就将你灭口,未免也早了些。」失笑打趣。   「哎呀!我倒忘了大叔你还要靠我活命,难怪不肯杀我了……」恍然大悟。   「……」没料到她当真,再次陷入无语中。   「大叔,这样吧!我快快帮你化去体内剧毒,等你康复了,再来考虑要不要将我灭口好了……」   「……」彻底无语。   「大叔,就这么决定了!我先去准备一些东西,今晚去找你,就这样,等我喔!」娇言笑语方落,人已急如流星地朝庄外飞射而去,眨眼间不见踪影。   定定的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皇甫少凡忍不住摇头叹气……   唉……真是天真又奇特的小姑娘,如此的性情,真让人担心她往后若真闯荡江湖去,恐怕会吃大亏第四章   是夜,夜凉如水,皎月如勾,万籁俱寂的时刻,一串清脆悦耳的银铃娇笑忽地在夜空下荡开,飘啊飘的飘进屋内哄小孩睡觉的温雅男子耳里。   床榻上,男子起身往酣睡的小家伙看了一眼,确定他没有转醒的迹象,这才下床披了件外衣,随即开门往外走去。   「叮当姑娘……」一出房门,便见她晃着小蛮靴坐在栏杆上直招手,皇甫少凡叹气摇头,没料到她真的夜半来访。   「你终于出来啦!」见他现身,古叮当笑着跳下栏杆,蹦蹦跳跳地来到他面前,左瞧右看的审视了微白脸色好一会儿后,故作老成地叹口大气,学老学究那般的摇头晃脑。「大叔,你不妙啊不妙!」   「如何不妙?」顺着她话语,皇甫少凡轻声询问。   「你唇色发紫,眉宇间暗藏黑气,想必这些日来,就算你内力高深,也快压不住『夜夜愁』毒性的侵袭,心口宛如万针扎刺般剧痛难当,是吧?」冲着他娇俏直笑,古叮当忍不住问:「大叔,老实说,你中毒多久了?」   「三年。」就算被说中如今身体的状况,他还是不起丝毫波澜。   「哇——大叔,一般人中了『夜夜愁』,不出三天便要去见阎王,内力好些的,勉强撑个一个月,而你竟然撑了三年?」惊奇目光上上下下的将他打量个够,她悄声咕哝,「若让无命叔叔知道了,肯定会很火吧……」   「你说什么?」见她唇瓣蠕动,不知在嘀咕些什么,皇甫少凡直觉询问。   「没、没什么!」回过神,她连忙摇头否认,笑咪咪地径自掏出一片滚着两条金线的翠绿叶片,塞到他手中。「喏!大叔,把这片『金丝翠玉』给吃了吧!」   「这是?」扬眉审视手中的诡异嫩叶。   「我满山遍野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金丝翠玉』,想以毒攻毒的话,就赶紧吃了它吧!」   原来白日时,她说要先去准备,就是找这叶子去了。   点点头,皇甫少凡笑了,没有多所犹豫,很干脆的将那带着剧毒的翠绿嫩叶放进口中,嚼了几下吞下腹,随即含笑凝觑着她。「然后呢?」   「然后就等啊!」诡异一笑,她再次跳坐上栏杆,小蛮靴晃啊晃的好不悠哉。   皇甫少凡微微一笑,也没多问接下来会如何,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瞧他这般毫不在意,不知为何,古叮当反倒不高兴了,板着俏脸质问:「大叔,这可是攸关性命的事,怎么你就不多问一些?」大叔这人是怎么回事?白天,听到那位白夫人出事了,马上紧张不已地赶过去,怎么自己的事,他反倒不在意,连问也不多问一声。   纵然有些诧异她骤然变脸,皇甫少凡依然维持着惯有的淡笑。「叮当姑娘,你这是在怪我不关心自己的身子吗?」   古叮当闻言不由得楞住,呆了好一会儿后,跳下栏杆瞪眼嗔叫,「我就是讨厌像大叔你这样的人,永远在乎别人比在乎自己多,干什么?装好人吗?教人看了就讨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己活得好最重要,哪有重视别人比重视自己还多的道理?讨厌!讨厌!她讨厌这种滥好人。   讨厌啊……   微微一怔,皇甫少凡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一阵较先前强上百倍的剧痛蓦地窜往心口,让他不由得闷哼一声,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不由自主呕出一口怵目惊心的腥浓鲜血。   「终于吐血啦!」在他身边左转右绕瞧来看去,古叮当哼哼冷笑。「大叔,这是以毒攻毒的正常现象,别紧张!不过……你现在胸口肯定比先前还痛上百倍吧?」   捂着心口,皇甫少凡豆大的冷汗直冒,全身无力的只能靠倚着圆柱来支撑自己,然而在听她这略带恶意的询问后,他虽虚弱,可脸上却依然噙着淡笑。   「虽……虽然痛……但、但还可忍受……」那阵阵袭来的剧痛让他话说得断断续续,但脸上神情却依然斯文平静,好似身上的病痛根本不存在。   见他脸色苍白如纸,额际冷汗不断滴落,可脸上却宁静的完全让人察觉不出他正受剧毒折磨,古叮当真是越瞧越觉讨厌,当下冷哼一声,原本握在掌心的一颗火红丹药又悄悄收了回去。   「大叔,既然你还可忍受,那就继续忍吧!我不打扰,明天我再来找你继续接下来的疗程,告辞了!」话落,斜睨一眼,粉嫩红唇噙着诡异中带着恶意的笑容,蹦蹦跳跳的走了。   哼!爱逞强,那就继续痛吧!她的药也可以省下,不用多浪费了。   目送她纤细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回廊下,皇甫少凡却有些感动……   她因他没多关切自己身体的状况而变脸发怒说讨厌,其实……其实这小姑娘很关心他哪……   思及此,不知为何,剧疼的胸口竟有股难以言喻的暖意。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咳咳咳咳咳……」   天色才蒙蒙亮,所有人还窝在被窝中酣眠,阵阵隐忍的轻咳声自房内的温文男子口中不断逸出,使得床榻上原本睡得酣甜的小男童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瞧见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坐在床沿边,白文麒揉了揉惺忪睡眼,轻巧地自被窝里爬起,小手推了推男人的手臂。   「麒儿,吵醒你了吗?」回头见小家伙已然转醒,皇甫少凡露出歉意微笑,大掌顺了顺他睡得有些凌乱的黑发,柔声又问:「再躺着睡会儿好不?义爹到隔壁书房去,这样就不会吵到你了……」   他话未完,小家伙就猛摇头,两只小小手臂紧紧抱住健腰,身子也自动靠了过去,似乎想从那宽厚的胸怀里汲取更多的温暖。   然而他才窝进去不到一秒钟,小小的身体却忽然一僵,脸上虽仍是惯有的木然呆滞,可蓦然大睁的眼眸却迅速闪过一抹惊恐。   敏锐察觉到怀中人儿的变化,皇甫少凡低头一瞧,见他发直的目光直勾勾瞪着自己另一手中的染血手巾,连忙想藏起,却已来不及了。   「砰」地一声,就见白文麒自他怀里挣脱下地,连鞋也没穿就转身往外跑。   「麒儿,不要……」起身想将人追回,然而那如万针扎心、一整夜折磨着他的灼热剧痛再次来袭,让皇甫少凡乏力地跌坐回床,连声音都喊不出来了。   闻声,回头一看,见他这般景象,白文麒惊恐的大眼忽地蓄满泪水,掉头拔腿狂奔而去。   糟!这下要热闹了。   皇甫少凡苦笑叹气,果然不到一盏茶时间,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急促奔来,随即,徐展元抱着白文麒,与剑儿一同冲进房里。   「主子,您怎么吐血了?」一进房,剑儿眼尖,马上见到他手中的染血手巾,当下心慌惊叫起来。   「怎会如此?」徐展元同样也瞧见了,心下不由得大惊,将面无表情,但大大的眼睛却不断掉下豆大泪珠的白文麒安置在椅子上,随即连忙上前察看安然坐在床沿边的病人,表情又慌又急。   方才,小少爷突然哭着跑到他房外猛敲门时,他就直觉猜到主子肯定出事了,但……该死的!他宁愿自己的猜测不准。   「展元,别紧张……」笑得有些虚弱,皇甫少凡还想安抚下属,却马上被打断。   「都吐血了还能不紧张?」徐展元又急又气,扭头厉声大吼,「剑儿,快去请大夫!」   「是!」被这雷霆一吼给吓得跳了起来,剑儿拔腿就要往外冲,然而却又马上被阻止下来。   「剑儿,不用请了!」急忙喊住人,也许是太过使力,皇甫少凡只觉喉头再次涌上一股腥甜,飞快抓起那已经血迹斑斑的手巾,又呕出一口鲜血,随即剧烈咳嗽再起。「咳咳咳咳……」   「呃……」硬生生止住飞奔的脚步,剑儿犹疑地看向徐展元,不知该听谁的比较好。   「都吐血了还不请大夫?」气急败坏,徐展元实在不知主子在想什么。   「咳咳咳……展元,叮当姑娘说这是……咳咳……是正常的现象……你别急……」边咳边断断续续解释,皇甫少凡要他别担心。   「正常现象?」厉眸微眯,徐展元边忙着帮他拍背顺气,边暗自猜测主子的吐血与古叮当有何关联。   「嗯。」轻应一声,他合上眼,静待胸口那股针刺般的灼热剧痛稍缓后,这才缓缓睁眼,微笑解释,「昨夜,叮当姑娘开始施以『以毒攻毒』的疗法了,她说会吐血是正常的。」   昨夜,那个来历不明的古叮当在他不在场下,开始了「以毒攻毒」的疗程?   徐展元闻言一凛,掉头对剑儿沉声吩咐,「马上去把古姑娘找过来。」   「展元,我没事的,别扰叮当姑娘清梦……」   「我不管扰谁清梦,我只在意您的身子!」身为下属,只要遇上有关皇甫少凡身子健康的事,徐展元是非常执拗的。   哼!为了主子,就算是皇帝老儿,他照样从龙榻上挖起来。   「我马上去!」这回,剑儿可没犹豫了,眨眼间就朝外飞窜而去,准备去挖人了。   他这两名下属实在是……   眼见阻止不及,皇甫少凡只能摇头叹气,就在此时,一双颤抖的小手忽地紧紧揪住他衣衫,垂眸一瞧,原来白文麒不知何时已溜下椅子,来到他身边了。   见他小脸虽木然无表情,可小手却抖得几乎无法停止,皇甫少凡心中一痛,知道自己吓着他了,当下将他抱到怀中安抚。   「麒儿别怕,义爹没事,乖!」轻轻拍哄着不断发颤的小小身躯,他满心的怜惜与不舍。   唉……这孩子命苦,至今依然残留着那一夜的记忆,怕他像他爹一样,所以才这般惊恐吧?   闻言,白文麒却没丝毫安下心的感觉,反而紧紧抱住他,将自己深深埋进那厚实又温暖的怀里,从头到尾没出过一声,但小小的身子却不断抽搐着。   轻言软语地安慰,过不了多久,皇甫少凡忽觉胸前一片濡湿,微微楞了下后随即恍悟,心中不由得发酸漾柔,然而他什么也没多说,只是不停的拍哄安抚,一大一小抱在一起的画面温馨感人至极。   然而,如此感人肺腑的时刻,却被一串突如其来的银铃娇笑给破坏殆尽——   「呵呵呵……怎么回事?今天大家都起得好早哪!」没有好眠受扰的不悦,古叮当随着剑儿一进房内便笑声不绝,瞄向皇甫少凡的眸光满含兴味。「大叔,你还忍得住吧?这么早找我是为了什么啊?」   知她话中隐带顽皮揶揄之意,皇甫少凡不禁苦笑,还来不及开口回应,徐展元却拧眉沉声质问了——   「古姑娘,既是要化去『夜夜愁』之毒,为何我家主子却吐血了?」他怀疑她根本不安好心。   「哎呀!我不是说了,吐血是正常的嘛!」状若无奈地耸耸肩,可脸上却笑得好邪恶。「要化毒,这点痛就得忍哪!若真忍不下去,那就别继续了,我是没差啦!」   这话堵得徐展元窒言,当下只能黑着脸瞪人,却也无可奈何。   小人得志,她蹦蹦跳跳来到皇甫少凡身前,对这抱在一块的一大一小好奇地左看右瞧,纤纤食指往那深埋的黑色小头颅戳了戳,淘气取笑道:「还是不是男孩子啊?抱这么紧做啥?大叔又没奶给你喝!」   闻言,皇甫少凡啼笑皆非,实在不知该怎么回应,然而抱着他不断抽搐的小家伙却似乎被触动了什么,深深埋在温暖怀中的小头颅缓缓抬起,木然小脸满布泪水无声横流,大眼红肿地直勾勾凝着她。   怎么回事,竟哭成这样?   反被吓了一大跳,被那蓄满清泪的大眼一瞅,不知为何,古叮当竟有股心虚……耶!慢着!心虚?她干嘛心虚啊?莫名其妙!   不知为何,白文麒小小的心灵里似乎隐隐约约明白义爹的身体康健与否,与眼前的大姊姊有着极大关系,他出乎众人意料地溜下皇甫少凡的怀里,来到古叮当跟前,小手紧紧揪着她裙襬不放。   「干、干什么?」吓了一跳,古叮当有些结巴。   小小脸蛋纵然面无表情,但白文麒却仍一手紧抓着她不放,一手则往床沿角落方向指去。   顺着小小手指方向扫去,就见一条血迹斑斑的手巾摊在床沿边,古叮当先是一怔,随即二话不说抓起染血手巾凝目细看……   这手巾上的血还温热未干,足以显示才刚吐不久,这……不对劲!   「大叔,你刚刚又吐血了?」转头瞪着病人,她慎重询问。   「若非刚又吐血,岂会找你过来?」黑脸反讽,徐展元代替主子回答了。   「黑脸大叔,我问你家主子又不问你,你抢什么话?」斜睨瞪人,古叮当如今没心思理他,注意力又转回正主儿身上。「大叔,难道你吐了一整夜的血?」   「嗯。」轻应一声,皇甫少凡脸色苍白至极,却还是强笑道:「叮当姑娘别挂心,在下还受得住。」   「谁管你受不受得住?我在意的可不是这个!」嗔怒哼声,纤纤细指飞快搭上他腕脉,谁知不诊不以为意,一诊之下,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他体内的「夜夜愁」之毒,虽受到「金丝翠玉」毒性相抗衡的影响,但却又和多年前她身上的状况大不相同。   本来依她预料,大叔约略呕个两、三口血也就差不多了,可照他如今脉象看来,两股剧毒相抗衡中又不断侵袭心脉,再强健的身体亦难承受如此侵害,就算整夜吐血不止也不足为奇了!   可恶!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叮当姑娘,有什么问题吗?」见她神色沉凝,皇甫少凡掩嘴又咳了数声后,这才轻声问道。   问题?问题很大哪!   迅速瞄他一眼,古叮当不好意思承认他体内毒性脱出自己掌控,当下连忙摇头否认。「没有!哪有什么问题?你想太多了!一切都在掌控中。」拍拍胸脯,扯谎绝不脸红。   皇甫少凡微微一笑,信任地没再多问,倒是她自己心虚得紧,当下讨好地连忙自怀中掏出一白玉瓶塞进他手中。   「大叔,这是从小看我长大的叔叔送我的丹药,你先吃一颗,可护住心脉,往后若心口又疼,就倒一颗出来服用吧!」搔搔头,有些不敢瞧他。   「叮当姑娘,多谢了!」含笑道谢,他才拔开瓶塞,一股清香便自瓶口溢出,令人闻了清神醒脑,精神大振,由此不难想象瓶内丹药之珍奇。   「不客气啦!呵呵呵……」尴尬干笑,连声催促。「快快快,快服一颗,可减轻疼痛。」   笑了笑,他倒出一颗艳红如火的丹药,才服下,浓郁的如兰清香便自口腔内化开,一股舒缓清凉往心脉百骸窜去,未多久,胸口剧疼果然大减,让他原本苍白了一整夜的斯文脸庞竟泛起淡淡红晕。   果然是灵丹妙药,仅片刻时间,那胸口的剧痛几乎消失无踪,他已多年不曾感到这般轻松过了。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0 2. c o m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抚着心口,皇甫少凡既惊奇又佩服,更多的是对她深深的感谢。「叮当姑娘,多谢你赠在下如此灵丹妙药,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我的谢意才好。」   「哈哈哈……」又是一阵干笑,古叮当只是猛搔头,完全不敢接腔。   哎呀呀!真的尴尬了!若是被大叔知道她把他体内毒性给弄得更复杂后,不知还会不会这样说?   一旁,徐展元与剑儿眼中只看到多年来一直未见血色的主子,在她一颗丹药下便气色红润,精神大好,当下不由得欣喜若狂,哪儿还会注意到她奇怪表情,倒是小小的白文麒一直盯着她……一直盯着……   呃……这小鬼看什么啊?   察觉到小家伙的专心注目,古叮当被瞧得尴尬不已,总觉得他似乎看穿自己的心虚,当下故意板起脸,先声夺人嗔叫,「小鬼,你瞧什么?小孩子起这么早又没奶吃,去睡!去睡!」猛挥手,急着打发人。   静静的凝着她,小家伙动也不动。   咦?不动?那换她回房补眠总成了吧?   「没、没事了吧?那我回去补眠了!」急急叫嚷,转身就想溜,奈何才迈步跨出,身下裙襬霎时一紧,无奈低头注视,果然是某双紧揪不放的小手在作怪。   「麒儿,让叮当姑娘回房休息,乖,放手,别打扰人家!」皇甫少凡见状连忙劝哄。   恍若未闻,小家伙依然不动如山。   「小鬼,你想怎样?」努力将眼睛撑到极限,古叮当故装凶恶瞪人。   在凶狠怒瞪下,小家伙终于动了,然而却不是松开手,反倒一把抱住她的腿。   「哇——这小鬼想怎样?」哇哇大叫,古叮当慌了,生平没有应付小孩的经验,不禁有些无所适从。   「麒儿?」皇甫少凡万分诧异,只因小家伙从来不曾对外人如此亲近。   不管旁人如何反应,白文麒依旧死抱着她不放。   见他不松手,古叮当索性一把拎起白文麒小小的身躯,瞪着他无表情的小脸,「小鬼,你想赖着我不成?好,既然你想赖,我就让你赖!来,我们去睡觉!」话落,在众人的惊愕傻眼下,直接劫人离开。   「主子,我去带小少爷回来……」眼见她带走小主子,剑儿无法安心,连忙就想去追回。   「算了!」轻声阻止,皇甫少凡若有所思道:「这是麒儿第一次如此主动亲近外人,对他而言,算是件好事,就让他们去吧!」   「可是……」剑儿犹疑。   「你不放心叮当姑娘?」看透年轻侍僮的心思。   「是!」来历不明的人,要相信很难。   「放心吧!」微微轻笑,温文脸庞透着暖意。「叮当姑娘若真有丝毫歹思,帮我化毒时动些手脚就能加害于我了,何必绕大弯找上麒儿呢?」呵……那小姑娘虽我行我素,行事全凭己好,有时还会带些顽皮恶意,但其实性情天真烂漫,心思极纯的。   闻言,心知他说得没错,身为下属的两人这才相觑一眼,双双笑了起来。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大叔,这碗喝了!」「砰」地一声,一只盛满诡异色泽汁液的白瓷碗霍地从空而降,安稳落在石桌上。   凉亭内,原本安静看书的皇甫少凡,如今却一瞬也不瞬地看着瓷碗中的诡异汁液,向来温和沉静的神情竟显得有些古怪。   事实上,自从那一夜过后,古叮当动不动就突然出现,拿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要他吃下,有时是滋味还不错的无名果子,有时则是一些煎好的药水,但更多的是如今天这般颜色、味道都怪到极点的莫名液体。   她说,那些都是要以毒攻毒化去他体内「夜夜愁」的剧毒之物,一般人沾上一滴,肯定即刻去见阎王,而他服用后虽不至于去阴曹地府报到,但伴随而来的胸口剧痛与一整天的呕血不止可也没多好受,导致如今每回见她又捧着怪东西出现,就忍不住想叹气。   事实上,他也真的叹了。   「大叔,你叹什么气啊?那可是我辛辛苦苦满山遍野找来的毒物耶!」何尝不知他心思,古叮当非常不满,想跳上石桌当椅子坐,然而身形才动,下身裙襬处就为之一紧,让她险些跌跤,当下无奈转身垂眸,瞪着不足腰际高的小家伙,满心的悲愤之情。   呜……这阵子,除了偶尔溜出庄外找剧毒之物的时间外,只要在庄内,这小鬼就宛如金鱼屎般粘在她屁股后,就连吃饭、睡觉也要赖着她,这……这……这是怎样啦?她可不是为了当奶娘才来绿波山庄的啊!   「大叔,你家的小鬼,你要不要自己收回去啊?」哀怨看着悠闲惬意的男人,她好生悲凉询问。   呜……就算她再怎么无良,也不可能欺负一个有问题的小孩,因为那实在太没格了。   强忍笑意,皇甫少凡抱起白文麒,柔声问道:「麒儿喜欢叮当姊姊,是不是?」事实上,对于小家伙这些日子的行为,他除了惊讶又诧异外,同时也感到欢喜。   呵……会主动亲近人,这对麒儿而言是很大的进步,他非常乐见其成哪!   如同以往一般,白文麒对于旁人的问话没有任何反应,但一双大眼却直勾勾盯着古叮当瞧,瞧到她直冒鸡皮疙瘩。   「大叔,你不要胡说,我不要让你家小鬼喜欢啦!」猛搓手臂地哇哇大叫,她瞪着小家伙凶恶威胁。「小鬼,我不要你喜欢,听到没有?本姑娘不想当奶娘,不要再跟着我了!」   奈何,她吼归吼,小家伙一双大眼依然眨也未眨地直凝着她。   被那双大眼瞧到有些气虚,生平第一次,古叮当深深体会到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厉害,她确信眼前这小鬼绝对是个中高手,当下不禁垮下脸,语带抱怨。「大叔,你怎么教的,好好一个小孩,被你教得这般阴阳怪气……」   听她嘀嘀咕咕的直抱怨,皇甫少凡不禁苦笑。唉……若是可以,他也不想麒儿成了如今这模样,只可惜万事不由人,纵然这些年来他给这孩子最大的慈爱,却依然无法让他自三年前那一夜受到的惊恐中恢复。   古叮当可不知他心思,也彻底放弃要小家伙别老盯着她的奢望,只是有怨不报非天性,认定小鬼造业,当义爹的就该承担,当下眯眼恶笑不已——   「大叔,别废话了,把这碗给喝了吧!」转回老话题,她笑嘻嘻地将那碗诡异汁液给推到他面前。   哼哼!最近当奶娘当得满肚子怨气,她早在这碗毒汁中加了些不影响效用,但却会让味道变得很恐怖的「好料」,嘿嘿!   再次无言瞪着那碗诡异汁液许久,皇甫少凡暗暗叹气。唉……虽说是为了化毒保命,但残害味觉这代价也着实高了些。   「大叔,别叹气了,快喝吧!」格格娇笑,古叮当明白他叹气的原因。   壮士断腕,他一鼓作气饮下诡异汁液,随即将那空空如也的瓷碗推得老远,无声表达着他心底的厌恶。   见状,古叮当笑得更加开怀,正想揶揄一番之际,蓦地,一抹身影突然自远方急掠而来。   「主子,那白慕南偕同马家堡的人又上门来了,如今正被徐总管给挡在大厅里。」急急禀告大厅前的情势,剑儿神色忿忿。   哼!那白慕南自然就是绿波山庄原主人——白慕风的亲弟,自从三年前被主子赶离山庄后,便一直在外散播谣言,到处结交江湖人士来找麻烦,而那些自喻名门正派的人,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就受人怂恿上门,口口声声说要替死去的白大侠讨公道,真是愚蠢!   温和脸庞霎时一凛,皇甫少凡将怀中的小人儿交给他,谨慎吩咐,「剑儿,抱小少爷回夫人那儿,好好守护着他们母子俩,不许有任何差池,明白吗?」   「主子放心,剑儿定会以命守护小少爷和夫人。」话落,剑儿已抱着白文麒飞快急掠而去。   目送两人离开视线后,皇甫少凡这才对满脸好奇的古叮当道:「叮当姑娘,请你留在此地,前厅情势未明,请尽量别往那儿去,否则若有万一而波及到你,那会让在下心愧难安的。」他一脸严肃说完后,随即转身急急往大厅方向而去,一下子就不见身影。   虽被好心劝告了一番,然而古叮当可不是人家叫她往东,她就会乖乖往东的人,当下不由得顽黠一笑,对那疾行远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嘻嘻……好不容易终于有好玩有趣的事儿,我怎可能不去凑个热闹?大叔真是太不了解我了!」扬声畅笑,她兴奋地蹦蹦跳跳,也往大厅而第五章   绿波山庄大厅内,十来名武装大汉齐聚于此,而领在前头的,除了身材魁梧壮硕的马家堡大公子——马维安外,尚有一位年约三十来岁,相貌俊美中隐带着几丝阴险狡诈气息的男人——白慕南。   就见一干上门挑衅的众人怒目瞪视那与他们对峙而立、神色冷煞的男人,厅内,所有奴仆皆已自动闪避,没人敢留下,沉凝的空气紧绷异常,处于几乎就要一触即发的状态。   「不知两位再次莅临绿波山庄有何指教?莫非是忘不了上回的教训,想再来让徐某替你们舒筋整骨一番?」沉凝中,徐展元缓缓开口了,只是冷冽嗓音中充满嘲讽。   闻言,忆起上回被他打得落花流水,狼狈逃离的景象,马维安倏地涨红了脸,老羞成怒吼道:「姓徐的,你别太嚣张!上回是大意了才让你给占了便宜,这回我们可没那么好易与。」认真说来,上回,他会答应与白慕南一同前来讨公道,其实是为了出风头,谁知竟然丢了大脸;这回,他会再次前来,最主要还是要讨回上次失去的面子。   「没错!这回我们可是有备而来。」一旁,自认自己才有资格在兄长死后掌握绿波山庄这一大片家业的白慕南终于开口说话了,狭长的眼眸闪动着几丝阴戾狠毒光彩。「姓徐的奴才,识相的最好叫皇甫少凡那狗贼出来,还我兄长辛苦创下的家业来。」   「还你?」挑眉反问,徐展元国字脸上满是嘲讽。「白大侠还有血脉遗孤呢!这片偌大家业,就算要还,也不是还白二公子你吧?」   像似心底私念被揭穿,白慕南阴戾眼眸迅速闪过一抹令人几乎难以察觉的精芒,然而俊美脸皮却一副任重道远的感叹。「在下就是挂心我那兄嫂与年幼亲侄无法掌管这片家业,在亲侄尚未成年前,由我这血亲叔父看管也属正常,待侄儿到了弱冠之年,自然会把这片家业交还于他……」顿了顿,声调又转硬带嘲。「再怎么说,我白家又非无人,这片家业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来当家作主。」   无耻!根本就是狼子野心,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若这片家业交予白慕南这小人手中,别说小少爷长大后能拿回家产,恐怕他们母子俩下场将难以想象。   「哈哈哈……」听见什么大笑话似的,徐展元不由得狂声大笑,笑声中满是浓浓讽意。「白慕南,你让在下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做『恬不知耻』的最佳典范了。」   被这一阵毫不掩饰的讽笑惹恼,白慕南沉下脸道:「我懒得与一个奴才废话,叫皇甫少凡那狗贼出来!」   「没错!叫皇甫狗贼滚出来。」马维安连忙帮腔附和,身后一干武装大汉们也纷纷鼓噪。   见状,徐展元更是冷笑不已,大手一挥,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我家主子岂是你们这帮杂碎说见就见?想找晦气,我徐某人奉陪到底!」哼!他许久不开杀戒,不代表他就开始吃斋念佛了。这些废物想找死,他很乐意送他们一程。   本就抱着来讨回面子的马维安,闻言不由得大吼一声,二话不说就冲上前准备开打,而徐展元见状也只是冷冷一笑,暗自凝气正想给予迎头痛击之际,一道悠然嗓音忽地轻轻扬起——   「展元,我们与马家堡并无陈冤旧仇,还是别伤人了……」   淡雅的嗓音还在空气中飘荡,徐展元却已瞬间撤去内力,一个旋身避开那猛攻而来的身影,急掠退回方自内厅出来的皇甫少凡身后。   「主子,您怎么来了?」他神态恭敬,眸底却闪着不赞同之色。   该死!肯定是剑儿去通风报信的。这剑儿也真是的,怎不想想依主子如今的身子状况,贸然现身在众人面前,若出了事儿可怎么办?   瞧见他眼底的反对之意,皇甫少凡安抚一笑,随即转身凝觑来人,嘴角依然噙着温文浅笑,可眸底惯有的暖意却已不复见。「绿波山庄警卫森严,来访宾客只要在山庄内,绝对毋需担心自身安全,两位既来山庄拜访做客,又何需自己带护卫,弄得这般大阵仗?」   方才一击被徐展元闪过,马维安急退至白慕南身边,闻言,即刻扯开大嗓门嚷嚷,「皇甫狗贼,谁是来做客的?我们是来杀你这狗贼,帮死去的白大侠讨公道,要回被你侵占的白家产业!」   眉梢微扬,皇甫少凡目光如炬,直射那略带阴险之色的俊美脸庞,轻柔嗓音似笑似讽。「是帮兄长讨,还是帮白二公子你自己讨?」   闻言,就见城府极深的白慕南神色未变,故作潇洒地甩开折扇轻摇,理由十分充足。「无论是帮谁讨,总归就是帮白家讨。再怎么说,这世上,除了大嫂外,麒儿也仅剩下我这么一个血亲叔父,而大嫂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可能撑起这片家业。我这叔父不帮他们母子俩,难道还闷不吭声的看一个外人入主当家,侵占我兄长留给他们母子俩的这片家产吗?」   这番话,合情合理中又带着指控,当下让头脑简单的马维安连声附和——   「没错!没错!就算白大侠遗孤年纪尚小,无法掌管家业,也该是由血缘最亲的叔父来代管,怎么也轮不到你来入主绿波山庄。」   说来绕去,总归就是为了义兄留下的这偌大家产,若是平时的他,根本无视什么财富权势,谁要谁拿去,只可惜义兄临终前将大嫂母子俩和这家业托付于他,最后遗言更是切切嘱咐必将其弟——也就是白慕南逐出山庄,所以……很抱歉!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白慕南回来掌管绿波山庄。   再说,有个疑问一直萦绕在心,若这质疑未解开前,他无法安心将大嫂和麒儿交给白慕南照顾,纵然江湖人将他说得多么难听,他依然无愧于心,只求对得起逝去的义兄。   思及此,皇甫少凡唇畔仍旧带着笑意,可眸心却森寒冷硬起来。「无论你们理由再如何冠冕堂皇,我也不可能将大嫂母子俩和绿波山庄交给白二公子你。」   虽早知他不可能轻易让出,白慕南闻言后仍旧不免脸色一沉,阴鸷的黑眸迅速闪过一抹狠毒异芒。「好一个狗贼,占人家产还如此理直气壮,我今日非得让你交出一切不可……喝!」   蓦地,阴狠嗓音被一疾射而来的黑影给打断,他才狼狈惊险闪过,就听「当」地一声清脆声响,那暗器打在柱子上又落下,掉在地上转了好几圈,待凝目细看,竟是一只闪着湛亮光芒的银制铃铛。   瞪着那在光线中闪闪发亮的银铃铛,白慕南脸色铁青,还来不及开口指控皇甫少凡使出偷袭的下流步数,一串清脆悦耳的叮叮当当声,便伴随着格格娇笑声响起——   「嘻嘻……废话这么多,怎么就不见开打呢?枉费我等了这么久,实在耐不住性子了,只好『抛砖引玉』一下,帮大家热个身。」含嘲带讽的揶揄笑嗓才荡开,一抹纤细身影便自窗外翻身窜进大厅,俏生生地立在对峙两方的正中央。   「叮当姑娘……」乍见是她,皇甫少凡苦笑摇头了。唉……这小姑娘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耳里,实在令人头疼。   「大叔,你们要打就快点儿打,哪来这么多废话?我等得很不耐烦了!」瞪着大眼睨觑,古叮当撅着小嘴猛抱怨。   哎呀!这些人怎么就不懂得速战速决呢?拖了这么久,让她这躲起来看戏的观众都想睡觉了。   「皇甫狗贼,没想到你如此卑劣,竟暗中藏了个人躲在窗外偷袭!」脸色难看至极,白慕南怒声骂道。   「谁偷袭了?」听闻怒言,古叮当慧黠眸光朝他扫去,笑嘻嘻反驳,「我不是说了,我是『抛砖引玉』,你耳背了不成?」   「小妖女,是妳!」忽地,一旁的马维安窜身而出指着她,脸上又惊又怒,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到她。   这人是谁,怎么好像认得她似的?   觉得奇怪,古叮当上上下下扫了他好几回,实在想不起关于此人的印象,最后竟然满脸纳闷地转头问皇甫少凡,「大叔,这人是谁?我认识吗?」   她自己认不认识马家堡的大公子,竟然还来问他?   被这天外飞来一笔的问题给搞得猛摇头,在这沉凝对峙的气氛下,皇甫少凡竟莫名有股想大笑的冲动。   「大叔,你也不知道这人是谁啊?」以为他的摇头就是回答,古叮当这才又转头看向马维安,表情有些怜悯。「连大叔都不知道你是谁,可见你根本就是个无名小卒,我想,我应该是不认识无名小卒。」   此话一出,就见「无名小卒」气得脸涨成猪肝色,愤怒大吼,「妖女,你敢断我二弟一只手臂,竟然不知我是谁?我马家堡的人这段时间到处寻你踪迹,就是想替我二弟报仇,没想到你竟然躲到这儿来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哼!前一阵子,他与二弟约好在镇上酒楼会合,哪知才到酒楼门前就见一名紫衫姑娘离开的同时,嘴里还喃喃抱怨着什么「弄脏手了」之类的话儿,当时他也没多想,直到进了酒楼内,才震惊二弟竟被人给斩断了臂膀。   由二弟口中的形容,就是那位紫衫姑娘下的手,然而等他怒气冲冲追出去时,已不见她的踪迹。   提到砍断人家臂膀这件事,古叮当这才终于想起来,毕竟她到目前为止,也只砍过一个人的手臂。   「哎呀!原来你是那个登徒子的兄长啊!」一脸恍然大悟,她毫无愧疚之色,反而笑嘻嘻道:「你那色胚弟弟的手像多出来似的,老是搁错地方,我替他着想,干脆一刀斩了那手,免得他以后又放错地方。你们马家堡的人该感谢我才是,还报什么仇呢?」   哎呀呀!当时她在酒楼用完饭,正想离开,谁知行经某一桌旁,却突然有只禄山之爪从旁偷袭她的臀,而且在她怒瞪下还色迷迷的得意大笑,让她只好礼尚往来,回送一记灿烂笑容,外加利息——一只断臂。   「你这妖女实在可恶,来人啊,上!」气怒攻心,马维安大手一挥,领着一干武装大汉冲上去开打了。   「早就该开打了,谁让你们还耽搁这么久?哈哈哈……」被众人围攻,古叮当不仅不紧张,反倒开心畅笑不已。   霎时间,就见她恍若一只翩翩舞蝶,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刀光剑影中,像个淘气爱玩的顽童,一下子打这个、一下子踹那个,真是热闹的不得了。   「这怎么回事?正主儿还没开打,倒是她这凑热闹的先上了!」傻眼地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徐展元难得想笑。   皇甫少凡摇头失笑,正想说些什么之际,忽地,一阵剧痛猛然袭上胸口,让他不由得沁出冷汗……   糟!方才饮下的那碗毒液,如今在他体内作用了。   警觉到他倏地一白的脸色与涔涔冷汗,徐展元心下一凛,正想开口关切询问之时,一道厉声大喝却已冲了过夹——   「皇甫狗贼,今日我们就做个了结吧!」身边一堆人打得火热,白慕南也不甘寂寞,当下大喝一声,朝眼中钉直冲而去。   「凭你,还没资格让我家主子动手!」嘲讽冷斥,徐展元抢步上前,挺身接下他的攻击,无暇分神注意皇甫少凡的状况了。   一时间,大厅内掌影飞舞、剑光四射,铿铿锵锵的刀剑交击声此起彼落,好不热闹,然而皇甫少凡却只能微颤着手,自怀中掏出小瓷瓶,倒出古叮当赠与的火红丹药服下……   「嘻嘻……太差了!太差了!再和你们打下去,我都没劲儿了!」   银铃娇笑再次扬起,古叮当觉得没趣儿了,当下也不知是施展了什么步法,就见她身形一闪,人已眨眼消失,在马维安还来不及反应下,又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玉足一抬,小蛮靴便毫不客气地往他屁股踹了过去,当场让他往前摔了个狗吃屎。   「少主,你没事吧?」众大汉惊叫,七手八脚地急忙上前搀扶自家主子。   「哈哈哈……狗吃屎!狗吃屎……」抚掌大笑,古叮当可乐了,觉得这群人实在太弱,打起来乱没意思的,当下做了个鬼脸,脆嗓清亮嫌弃道:「你们一点都不好玩,我不玩了!」   话声方落,她懒得再浪费时间,转身笑嘻嘻就往皇甫少凡而去,口中还得意地哇哇叫嚷,「大叔,你觉得我武功怎么样?有资格和你抢大魔头宝座吗……」   「妖女,我杀了你!」咆哮怒吼,不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的马维安气红了眼,甩开一干搀扶起他的下属,运起全身功力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背对着他的古叮当袭击而去。   瞧她孩儿心性发作,竟然在对战得正激烈之时径自退出,毫无戒备地背对敌人嚷嚷着不玩了,皇甫少凡正想出声提醒之际,却见马维安不顾偷袭之恶名,竟以着雷霆万钧之势攻向她,摆明想置人于死地,登时心下大骇——   「小心!」惊吼声方起,他像似有移形换位之能,本还在五丈之外的身影,眨眼间却骤然出现在她身边,长臂拦腰一抱,将纤细娇躯密密实实护在怀里,而另一手却正面接下那不太光明的凌厉一掌。   霎时,「砰」地一声,就见马维安受掌力反噬,如断线风筝般往后摔飞出去,而皇甫少凡足下却动也未动,稳稳护住怀中人儿。   「主子!」与白慕南打得正激烈的徐展元也目睹了这凶险的一幕,不由得大骇惊吼,无心再纠缠下去,当下运劲十成,掌影翻飞,以着狠戾招式硬生生逼退白慕南,飞快掠至皇甫少凡身旁,急切询问:「您没事吧?」   「大叔……」诧异轻呼,古叮当简直不敢置信。   怎么会这样?大叔应该很清楚以他如今的身子,只要稍动真气,肯定会有性命之危,可他却为了她而出手接下马维安那一掌,这……这……他是不要命了吗?怎会有人肯为了别人而不惜损伤自己?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楞楞的瞅着他,古叮当心底起了丝异样波动。   恍若未闻两人轻呼,皇甫少凡脸色虽苍白,可神情依然波澜不兴,目光如电定定凝觑对方一群人——   「你们要我大开杀戒吗?」他缓缓开口,然而极为轻柔的嗓音却蕴藏着任谁也不敢怀疑的酷寒杀机。   被那精湛眸光一盯,白慕南心下一凛,浑身寒毛不由自主窜起,无形中似被一股庞大压力镇住,一时间竟窒言不敢接腔;而方才被震的摔飞出去的马维安则伤势不轻,连吐好几口鲜血后,终于被下属们给扶了起来。   「我……我们先……先撤……」又呕了口血,马维安断断续续说道。他虽不聪明,但也不是笨蛋,深知何时该退才不会让自己枉送性命。   「可是……」白慕南心有不甘。   「先撤!」马维安使了个眼色,心底已有腹案。   哼!只要过了今天,改日,他自然能让众多江湖人士随他们一起来绿波山庄,给那妖女与皇甫狗贼难看。   心知马维安若坚持要退,自己就算留下也是孤掌难鸣,毕竟所有的人马都是马家堡的人,白慕南也只能心底暗咒,莫可奈何。   「皇甫狗贼,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改日定要你交出我白家产业!」装腔作态撂下话,他搀着马维安,领着一干大汉飞快撤退。   眨眼间,挤满了人的大厅顿时一空,就在此时,原本站得直挺的皇甫少凡却突然张口喷出一道血箭,漫天血雾染红了自己一身白衫,也溅上紧紧守护在怀中的人儿的粉紫衣裙。   「大叔!」   「主子!」   惊慌大叫,古叮当与徐展元急忙撑住他骤然昏迷软倒的身躯。   「来人啊!快去请大夫……」徐展元失控大吼,连声叫唤下人。   「请什么大夫?我就是大叔的大夫!」怒声斥责,古叮当急急道:「快!把大叔抱回房去,迟了就来不及了!」   徐展元心中大骇,当下不敢稍作迟疑,抱起皇甫少凡就往内直冲而去,而古叮当亦飞快紧随在后,焦急中,隐隐有股奇异情绪在心底发酵……   讨厌!大叔为什么要护着她?讨厌!讨厌!讨厌!她讨厌这种人,讨厌这样的大叔……   呜……大叔,你千万不能翘辫子,不然要一辈子讨厌你了!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这瓶不行……那瓶也不行……这个也没用……」房内,古叮当急得手忙脚乱,不停在自己的包袱中挖出一个又一个药瓶,偌大的矮几上竟被摆得满满的,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中。   「你在干什么?」看着床榻上气息微弱的皇甫少凡,徐展元又瞪向那满桌的药瓶,急得咆哮大吼,「若你没法帮主子,赶紧说一声,我好趁早去请大夫,免得让你给耽误!」   「以大叔的状况,就算你请百来个大夫也没用啦!」心中正急,又听他吼啊吼的,古叮当抬头怒声回击,随即又赶忙埋首在包袱中「挖宝」。   「可恶!到底在哪儿……在哪儿……啊!有了,找到了!」欣喜大叫,她抓起青绿色瓷瓶冲到床榻边,一把推开占位置的黑脸总管,扶起昏迷的皇甫少凡,小嘴才咬掉瓶塞,一阵异香霎时盈满室内。   「那是什么?」虽被推到后头去,徐展元还是极力往前挤,不放心地直瞪着她手中的药瓶。   没时间回答他,古叮当将瓶口凑近皇甫少凡唇边喂药,然而当瞧见那异香扑鼻的透明液体自嘴角流下时,她懊恼地低咒了声,无暇多想,仰首一口灌下瓶内液体,在黑脸总管的瞠目结舌下,粉嫩小嘴紧贴上苍白紧闭的薄唇。   她……她竟然无视男女有别,毫不犹豫地对主子以口哺药?这……到底应该说是主子坏了她名节,还是她玷污了主子的清白?   徐展元完全傻眼呆住,心想着这事儿若传出去,碍于礼教,主子不就非得娶她不可了吗?   思及此,他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古叮当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专注地哺完药后,粉嫩小嘴这才缓缓离开薄唇,动作轻柔地将皇甫少凡放躺回床上,原本焦急的俏丽脸蛋终于有了抹放松之色。   「咳……」轻咳一声,莫名的,徐展元黝黑的脸皮浮上一层赧红。「你刚刚给主子喂了些什么?」纵然有些尴尬,该问的,他还是要问清楚。   「龙涎香!」有问有答,她将青绿瓷瓶收回包袱。   「龙涎香?」喃喃重复,徐展元不解。「那是做什么用的?」   以着看白痴的眼神斜睨一眼,古叮当笑嘻嘻道:「救命用的,不然还能做什么用?」嘿嘿,这「龙涎香」可是救命仙丹,当初无常叔叔送她时,千交代、万交代得在有性命之危时才能使用,说什么不管受多重的伤,若还有一口气在,只要服下这瓶「龙涎香」,就算阎王老爷也带不走人。   无常叔叔说得这般厉害,就是怕她不当一回事,把这「龙涎香」当糖水喝,胡乱浪费了。而事实上,她确实有几次在野外因口渴而打这「龙涎香」的主意,但一想到那张正经八百殷殷交代的鬼脸,只好又放弃了。   如今想来,幸好当时没有拿来解渴,不然大叔可就惨了。   闻言,没心思去计较她的笑讽言词,徐展元凝目审视床上陷入昏迷的主子,发现他在服下那瓶「龙涎香」后,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原本泛紫的唇色却已好转,不再如先前那般隐带死气。   看来她所言果然不假!   「别瞧了!再瞧,大叔也不会马上醒来啊!」一屁股往床沿边坐下,古叮当不再如先前那般紧张,以着惯有的俏皮口吻调侃,一双小蛮靴又晃了起来。   偏首凝觑她淘气神色一眼,徐展元第一次对她展开真心微笑,语气诚恳万分。「谢谢你!」经过这回,他终于可以确定,眼前这小姑娘对主子真的没有恶意。   见他这般真诚道谢,古叮当反倒不习惯,直揉着鼻子转移话题。「黑脸大叔,你去忙你的,大叔交给我就成了。」   至此,徐展元对她已是百分之百信任,当下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有任何需要,请尽管吩咐无妨。」他,把她当上宾对待了。   回以灿烂一笑,古叮当挥了挥手表示没问题,直到目送他微笑转身出房去后,她的视线才又缓缓回到床上昏迷男人的脸上。   瞅着那双目紧闭的苍白脸庞,她不发一语地凝望了许久,原本挂满俏皮笑意的小脸此刻却消失无踪,神情显得有些怪异,脑中思绪翻涌不已……   讨厌!大叔为何要不顾自己的性命来保护她?她真讨厌像他这样的人,可是……可是为何心底却又有股莫名的感动?   以命护着她的人啊……   「大叔,你真令人讨厌……」瞅着他的斯文脸庞,古叮当嗔恼地喃喃自语,可当眸光落在优雅薄唇上,她的纤指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唇瓣,粉嫩双颊不由自主地微微赧红起来。   哎呀!大叔的唇其实……其实很温暖柔软哪!   方才急着救人,根本没有心思多想,如今好不容易终于安下心了,这才忆起刚刚自己以口哺药时,小嘴贴着他的唇的美好触感。   嗯……若再贴上去一次,不知是否会如先前一般的感受?不管!趁大叔昏迷中,再偷他嫩豆腐吃吃看,试试他的嘴儿滋味是否真如先前那般美妙?   思及此,她好奇中带着邪恶地嘿嘿一笑,娇躯一倾,红滟滟的小嘴儿再次往苍白却柔软的优雅薄唇贴上,良久良久后,她酡红着脸起身笑了……   嘻嘻,果然是绝妙好滋第六章   三日后   夜阑人静,玉兔高悬,清冷月光顺着窗棂透进房内,偌大的内室一片沉静,满盈着静谧氛围。   床榻上,面貌斯文的男人已足足有三日未曾转醒,然而就在此刻,却见他眼皮微颤,随即一双俊目缓缓睁了开来……   叮当姑娘?   才睁眼,映入眼帘的竟是守在床边打盹的娇俏小脸,皇甫少凡心下一怔,想起身,然而才刚撑起的身子却又马上力不从心地摔躺回床上,发出一道轻微细响,但也因此而扰醒了打盹的人儿。   「大叔,你醒来啦!」揉了揉爱困睡眼,见他想挣扎起身,古叮当连忙将他扶坐起来,并拿着枕头垫在背后,好让他能舒服倚靠着。   「叮当姑娘,多谢你了。」礼貌致谢,皇甫少凡眸底却盈满了疑惑。奇怪!怎么她会在他房里?展元人呢?剑儿呢?   仿佛看出他的困惑,古叮当笑咪咪地往床沿一坐,习惯性地晃着小蛮靴,身上的铃铛又叮叮当当地热闹扬起。   「大叔,你昏迷三天了,这三日都是由我负责照顾,努力灌你别人求也求不来的灵丹妙药,才把你妄动真气、一脚踏进鬼门关的小命给抢回来的喔!」不等发问,她自动回答他心底的疑惑。   闻言,昏迷前的记忆终于回笼,皇甫少凡恍然大悟,诚心道谢。「原来如此!真是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没什么!若不是你要护着我,也不会损伤自己了。」直勾勾地瞅着苍白的沉静脸庞,古叮当没再多说什么,小手一伸,直接探进他胸前衣襟里。   有些诧异,顾及礼教想回避,却因伤重无力闪开,只能任那纤细小手在怀里掏啊掏的,斯文俊脸不由得微微窘红地提醒,「叮当姑娘,这有违礼教。」   老天!这小姑娘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若传出去,他岂不坏了她名节。   「什么礼教?」嗤之以鼻笑哼,小手自他怀里收回的同时,掌心则握着之前赠他的药瓶,径自倒出一颗火红丹药塞进他嘴里。她白眼嗔道:「大叔,你甭紧张,只不过是要取药给你吃而已,又不是要非礼你。」   口中丹药顺喉而下,一股柔暖在体内化开,然而皇甫少凡却只能沉默不接腔。唉……他能说什么?说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是说他自己思想不正,连带想歪别人?   事实上,她要他服丹药说一声便是,他会自己取的,根本不必烦劳她动手。   暗暗叹了口气,被吃豆腐还不得声张的人只能转移话题。「叮当姑娘,你没伤着吧?」三日前,他虽极力护着她,可后来人却陷入昏迷,无从得知她的状况。   闻言,古叮当摇了摇头表示没有,神色奇怪却不说话。   「没事就好。」见状,皇甫少凡松了口气。   「大叔……」若有所思地沉沉瞅凝,她嗔怒质问:「你是因为得靠我化去剧毒来活命,才不顾妄动真气的危险,拚死护着我吗?」   没想到她会这般问,皇甫少凡怔了怔,见水灵眼眸认真异常,不由得也严肃回答:「就算你不帮我化毒,我还是会护着你的。」   「为什么?」她不懂。   「因为你是个好姑娘,不该让你伤着的。」微微一笑,他柔声道。   古叮当柔嫩双颊莫名赧红,神色有丝别扭,嘴硬娇嗔道:「我……我才不是好姑娘,我将来可是要当大魔头的。」   「你当然是!」温柔噙笑,皇甫少凡知道她虽口口声声说想当大魔头,行事全凭喜好,可说到底仍旧是个天真烂漫、心思纯善的好姑娘。   「随、随你怎么说!」嗔声轻哼来掩饰心底无来由的淡淡感动与羞窘,脑海却浮现爹亲以往的说笑……   小乖,日后若遇上一个肯无条件舍身护你,就算牺牡性命也在所不惜的男子,那男人应该是不会对不住你的,你不喜欢就算了,喜欢的话就直接打昏拖回来介绍给爹爹吧!   思及此,她失神地凝着他的温文笑脸好一会儿,嫩颊竟不由自主地发热,心口如小鹿乱撞般莫名狂跳不已……   啊——怎么会这样?她应该是讨厌大叔这种人的,可为何如今却有种想把他打昏拖回去介绍给爹爹认识的冲动?   她到底是讨厌大叔,还是喜欢大叔啊?不懂!不懂!她搞不懂了!   隐隐中,少女情愫悄悄滋生,古叮当捧着腮颊猛摇头,陷入自我迷惑的烦恼中。   「叮当姑娘?叮当姑娘……」连声呼唤,皇甫少凡被她突如其来的行为给弄糊涂了。   「大叔!」猛然回神,她瞠大圆眸直瞪着他,表情严肃异常。   「嗯?」纵然有些诧异,他依然维持着淡淡浅笑,以不变应万变来应付。   「你希望我讨厌你,还是喜欢你?」问得好认真。   「若能让人喜欢,没人希望被讨厌吧!」觉得她的问题甚为有趣,皇甫少凡忍不住笑了。   「那你是希望我喜欢你啰?」大眼绽放晶亮光彩,她紧迫逼问。   发现她的神色异于平常,皇甫少凡心中虽隐隐有股怪异感,但又说不出是哪儿怪,以为她所谓的「喜欢」只是寻常对人的好感,当下没有多想,噙着淡笑点头了——   「当然!」谁喜欢被讨厌呢?   此话一出,就见古叮当蓦地绽开一抹耀眼粲笑,施恩似的点了点头。「好吧!大叔,我决定喜欢你好了。」   嘻嘻,喜欢大叔后,是不是代表以后可以常常索取大叔的嫩豆腐吃呢?大叔的嘴儿吃起来很软很舒服,她挺喜欢的哪!   决定?喜恶是能决定得了的吗?   知她本来就是孩儿心性,言谈间也时常天外飞来一笔,皇甫少凡不禁摇头,语带笑意。「那真是感恩不尽哪!」   「不客气!」毫不害臊接腔,古叮当笑眯了眼。嘻嘻,她喜欢大叔是大叔的福气,感恩不尽是应该的。   又是一阵轻笑,皇甫少凡算是服了她了,眼见夜色甚深,他柔声开口,「叮当姑娘……」   「大叔,不要再叫我啥姑娘不姑娘的了,多生疏!」摇头晃脑地打断他,古叮当撅嘴娇嗔道:「给你两个选择,看是要叫我小乖,还是直呼我名儿。」   「这……」窒言,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见她一脸坚持,皇甫少凡终于缓缓轻笑,「既然你坚持,那我以后就直唤你叮当吧!」两人非亲非故,叫小乖太显亲昵又不合礼教,思来想去,还是直唤名儿好多了。   没注意他在称呼上隐隐透露的疏离,古叮当径自开怀地一把扑抱上去,欢喜叫笑,「大叔,我今天很开心喔!」呵……原来大叔不只嘴儿好吃,连怀抱也很温暖,和抱着爹爹的感觉很像呢!太好了,她又多了一个喜欢大叔的理由了。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扑险些撞得气血翻涌,待回过神来,赫然感受到怀中紧抱着自己的柔软娇躯,皇甫少凡诧异不已,思及她小脑袋瓜里毫无世俗礼教的规范,心知就算提点有关男女授受不亲这类的话,大概也会被她给理直气壮的反驳回来,当下不由得无奈叹气……   唉……为何她这一抱,让他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知道自己目前身子实在太弱,根本挣脱不得,他也不再费事去挣扎,静静的任她抱了个过瘾。   直到好一会儿后,见她没松手的迹象,皇甫少凡敏锐感受到怀中柔软娇躯传来的温热,与她身上的淡淡馨香,登时俊脸不由自主地发热微赧,神色尴尬轻声开口——   「叮当,你该放开我了。」糟糕!这是怎么回事?让这小姑娘一抱,他竟然……竟然心跳漏跳了一拍,心底生出一股形容不出的奇异暖流。   「噢!」有些不舍地松手退出温暖胸怀,古叮当大眼晶亮地直瞅着他,粉嫩双颊红滟滟的,甚是娇艳俏丽。   哎呀呀!怎么办呢?自从决定喜欢大叔后,她就觉得大叔越瞧越好看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吗……不不不!大叔是男的,怎么说也该是「情人眼里出潘安」才是。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笑了。「大叔,你是我的潘安喔!」   潘安?他?皇甫少凡楞住,虽然清楚自己相貌不差,但是……潘安?他怎会是她的潘安?   突然有着极为不妙的预感,他小心翼翼询问:「怎么我是你的潘安了?」   责难似的斜睨一眼,古叮当毫不羞涩地大声道:「方才是大叔你自己说要让我喜欢的,所以我决定喜欢你,找哪天再把你打昏拖回去见我爹爹。」   无语了许久,好不容易,皇甫少凡终于干涩开口。「见你爹?」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是啊!」笑咪咪猛点头,娇脆嗓音满是得意。「丑夫婿总要见岳父,大叔,你甭害臊。」   他……不是害臊,而是心惊啊!   无言地瞪着那满布认真神色的可爱笑颜,皇甫少凡忍不住抚额……头疼了!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小鬼,不准吵大叔……喂喂喂,别拉着我……你还拉?哇——药打翻了啦……可恶!走!跟我重新煎药去……」   一阵乒乒丘、乓的吵闹声由远而近传来,到了房门外,又由近而远离去,让内室的两名大男人停下交谈,面面相觑许久……   「小少爷似乎真的很喜欢古姑娘。」徐展元不得不承认,只因这阵子确实发现白文麒粘她粘得紧。   「其实叮当也很照顾麒儿呢!」轻声扬笑,皇甫少凡明白古叮当虽然口里老抱怨小家伙是爱粘人的小鬼,但是凭她的本事,想甩开麒儿简直是轻而易举,但她却没这么做,反倒任由他跟前跟后的粘在身边,所以说,她真的是个好姑娘啊!   叮当?记得先前,主子还是称呼她为叮当姑娘,何时竟热络的直呼闺名了?   微感诧异,徐展元若有所思的注视皇甫少凡,想起多日前,古叮当以口哺药的情景,黝黑国字脸不禁微热,踌躇着是否该告知主子这件事。   「展元,你想些什么?」见他难得恍惚失神,皇甫少凡奇怪问道。   「呃……」几番迟疑,徐展元才微红着脸提点。「主子,您可知道您昏迷难以吞咽时,是古姑娘给您以口哺药的?」   以口哺药?她?   转醒这些天来,第一次得知此事,皇甫少凡不禁呆愕楞住,修长手指下意识地轻抚上唇瓣,随即,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尴尬地连忙收回手,强自镇定微笑,「是这样吗?我明白了!」   主子……心底有点慌吧!   跟在他身边许久,从未见过他曾有如此神情,徐展元很识相地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心中有点儿同情……依主子的性情,肯定觉得自己坏了古姑娘的名节,应该负起责任吧?好惨!   「对了!展元,你确定方才那些消息无误吗?」连忙将话题绕回原先的谈话上,皇甫少凡脸皮有着淡淡的赧红,试图转移注意力。   就算心知肚明,徐展元也不好表现出来,当下装作若无其事地顺着主子意愿绕回旧话题。「是的!古姑娘就是前阵子偷盗少林易筋经、斩断马家堡二公子臂膀、放火烧掉啸风山庄、毒花武林第一美人的脸,搞得江湖鸡飞狗跳、纷扰不宁的紫衫小妖女。」   呵……他早该发现古叮当也是时常穿着一身粉紫衣衫,怎么这段日子来,就没有将她和江湖人诅咒怒骂的小妖女给联想在一起呢?真是糊涂了!   「难怪马维安一见她就怒火冲天,直喊着要为弟报仇。」总算明白来龙去脉,皇甫少凡苦笑不已。   唉……转醒后,他奇怪着马维安对古叮当的愤恨,这才让徐展元去探查了下,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古姑娘快成为武林公敌了。」暗自忍笑,徐展元对她的印象又往上加分。哼哼,那些自以为正义之士的名门正道,活该受人整弄。   「真是个惹祸精哪……」忍不住叹气,皇甫少凡头疼抚额,已不知该说什么了。   「我怕她在这儿的消息传了出去,绿波山庄也会受波及的。」话虽这么说,国字脸上可毫无惧怕之色,甚至还有丝凶残掠过。   轻瞄一眼,皇甫少凡好气又好笑。「展元,你别凑热闹了。」他太了解这个下属了!老实说,如今他名声这么臭,有大半得归功这个总管每见有人上绿波山庄讨公道,就二话不说将人打出去的关系。   咧嘴一笑,徐展元并不否认。   「行了,你去忙你的吧!」挥了挥手,有些事,皇甫少凡想自己一个人独处想想。   大约明了他的心情,徐展元不敢再打扰,很快的告退离去。   目送他退出房门外后,皇甫少凡这才缓缓合上眼,轻轻的叹了口气……   以口哺药哪……   指尖再次轻触上薄唇,想起前些日转醒的那夜,古叮当天真烂漫的一番言词,他脸皮再次泛起一抹淡红,觉得……有些困扰!   唉……这些天,她对他的态度较先前更加亲昵热络,动不动就扑进他怀里「大叔、大叔」的叫,让他既尴尬又别扭,也曾试图想与她说明白。   但不知为何,一对上那双水灵闪亮的大眼,到了嘴边的话儿就又吞了回去,怎么也说不出口。   其实……他得承认,每当她赖着他时,他除了困扰之外,其实心底还有股陌生的奇异情绪,那情绪像疼、像惜、像宠、像溺,使得他忍不住就让她继续赖在自己怀里,然后直到她离去,他才又懊恼着自己的不该。   唉……真是惹人烦恼的小姑娘啊……   回想起这些日与古叮当的互动情形,皇甫少凡又笑又叹、又烦又恼,不知过了多久,清脆的银铃笑嗓再次由远而近飘来——   「大叔……大叔……」一手端着新煎好的汤药,一手揪着「狗皮膏药」——白文麒,古叮当叫笑着踢开房门,飞快奔至床边叫人。   翻涌思绪被打断,他缓缓睁开温和俊目,漾开一抹舒缓浅笑。「怎么了?」   「该喝药了!」一手把热腾腾的药碗递给他,一手则把手中的「狗皮膏药」给丢上床榻,让他们义父子俩相亲相爱,同时忍不住嘟嘴抱怨。「大叔,你家小鬼是怎么回事?没旁人可粘了吗?」就只专粘她一人,实在令人无力啊!   心知她只是嘴上爱抱怨,皇甫少凡微微一笑,喝下她端来的药汁后,忽觉胸前一紧,垂眸一看,原来是被丢上床的白文麒揪住了他衣襟,小小的身子整个窝在他怀里,瞠大的双眼直勾勾凝着他。   「麒儿,义爹没事,别担心!」似能明白小家伙的无声询问,他笑笑的揉了揉黑色小头颅,满心慈爱。   看看他,又瞧瞧那从来不发一语的小鬼,古叮当不甘寂寞地也往床沿边坐下,双手托腮,笑咪咪调侃。「你家小鬼很在意你呢!」顿了顿,想到什么似的,又马上补充,「其实剑儿和黑脸大叔也是,只要有人想伤你,他们就一副要把对方大卸八块的模样,对你真是忠心得不得了。大叔,你老实招来,究竟是干了什么丰功伟业让他们这么爱戴你?」   「因为我也很在意他们。」轻声低笑,皇甫少凡悠悠道。   这算什么答案啊?   「大叔,你别想蒙混!」皱了皱小俏鼻,她揶揄叫笑。「小鬼在意你,那就不说了,可是黑脸大叔和剑儿呢?他们对你的忠心与恭敬太过异常,简直像是在供奉神主牌,我怀疑你是他们两人不知哪代的曾爷爷转世来着的。」   「胡说些什么?」被她乱七八糟的形容给逗笑,皇甫少凡轻描淡写道:「展元原是死囚,被我所救后便跟在我身边了,至于剑儿本是孤儿,好些年前我在他奄奄一息时将他捡了回来,就是这样了,没什么的。」   哦~~原来他是黑脸大叔和剑儿的救命恩人,所以两人才忠心耿耿地视他为主啊!   总算弄明白这三人的关系,古叮当点了点头,满脸希冀笑道:「那我以后也去捡个小孤儿回来好了,这样就能多个忠仆可照三餐奴役,多好。」光想就觉得兴奋呢!   「……」一阵沉默,皇甫少凡无言问苍天。唉……为什么她就是有办法把好好的一件事想成这般令人心寒?这也算是一种天赋吧!   当作没瞧见他的无奈,古叮当径自幻想得挺乐的,好一会儿后,她想到什么似的,忽地抓起他手腕诊起脉来……   咦?为什么大叔的脉象还是这么奇怪?这些日子,她使出无常叔叔教她的方法,很尽心尽力的照料大叔,想尽办法要化去他体内「夜夜愁」之毒,可为何情况却始终不是照着自己的预想走?   她对大叔用的方法和当年对自己用的完全一样,可是呈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结果,这太奇怪了!   如今,大叔体内多股剧毒相互抗衡,却又不会因循着一物克一物的天性彼此化去,这……这完全脱离了她的理解范围了。   咬着唇,古叮当难得柳眉轻皱,沉吟许久却始终没出声。   「怎么了?」轻声询问,皇甫少凡神色安宁。   「大叔,我问你,你原本夜夜如针扎的剧痛,现在依旧如故吗?」失去惯有的轻快,她异常严肃。   「嗯。」颔首点头,他柔声又道:「可和先前比较起来,那股剧痛已减轻了不少,这完全是你的功劳。」他相信,照这样继续下去,总有一天可以完全化去体内剧毒,慢慢痊愈的。   「可是……可是……」焦虑地起身来来回回踱步,古叮当双手乱挥,不知该怎么解释他身子的状况,就在此时,一回身,视线却被他发心的一抹银白给吸引过去。   「大叔,你的头发……」直冲到他面前,她愕然瞪视着本该一片乌黑的发根。   「怎么了?」纳闷。   「有……白发!」全是由发根处泛白,虽然目前还不算多,但是印象中,他以前应该没有这样的。   白发?皇甫少凡一怔,还来不及反应,却见她蓦地扑进怀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哇——大叔,对不起,一定是我害的……」   「你……你先别哭,有事慢慢说,别急……咦?麒儿,你怎么也哭了?别哭!乖,别哭啊……」   古叮当哇哇大哭,白文麒这小家伙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不对劲而跟着哭,可怜的皇甫少凡被这一大一小突如其来的滂沱大雨给搞得手忙脚乱,一下要安抚这个,一下又要哄着那个,实在处境凄惨。   许久、许久过后,两人哭声渐歇,古叮当才在柔声轻问下,将他目前的身子状况一五一十道出,末了,忍不住心虚地垂下螓首——   「大叔,对不起,我明明记得当初自己是这样化毒的,可是如今你的情况却变得好奇怪,就连发根处的发丝都变白了……」眼角还挂着泪,她觉得好抱歉。   总算明白一切状况,皇甫少凡却唇畔依然噙着惯有浅笑,眸光温柔地凝着她。「当初,你说我活不过三个月,可如今三个月期限已至,我却依然活得好好的,这全是你所赐与我的,还道什么歉呢?   「应该是我向你道谢才是!再说,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所以我很明白情况真的有好转。倘若,身子的康健得用一头乌发去换,那也很值得,不是吗?」   呵……这丫头哭什么呢?他捱过了她原先所说的三个月,就表示她的方法是有效的,不是吗?   怔怔的瞅着他温文笑脸,古叮当这下总算破涕为笑。「大叔,你好温柔喔!」   闻言,皇甫少凡一楞,温雅面容泛起淡淡红潮,似乎有些尴尬。   「真不愧是我要喜欢的男人,果然有气度!」捧着腮颊,她如今不再忧虑,反倒佩服起自己挑男人的眼光了。   「……」再次无语问苍天,皇甫少凡不禁想自问——他自作自受,把自己推到悬崖边了吗?   才不管他在想什么,也不理白文麒奇怪的注视,她柔软娇躯一倾,柔嫩红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往优美薄唇印下一吻,在倏然大瞠的惊诧眼眸下,发出得意的格格娇笑声……   「大叔,你放心,我越来越喜欢你了,绝不会让你去见阎王的。」话声方落,俏丽身影如一只小紫蝶般翩翩飞舞而出,眨眼间已不见踪影,想来是要去想法子怎么让他死不了。   指尖悄悄抚上薄唇,似乎还能感受到方才那一瞬间的柔软触感与温度,皇甫少凡失神了……   当她对昏迷的他以口哺药时,他的唇也拥有这样的温润触感吗?唉……他该拿这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如何是好?真是恼人啊……   忧烦中,优雅薄唇却不自觉地荡开一抹宠溺笑意,心情不如想象中的沉重,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微第七章   「主子,您的发……」愕然的嗓音消失在嘴边,徐展元震惊不已,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天!他这阵子出庄办事,才几天时间不见,怎么主子就白了头?谁来告诉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展元,你回来啦!」温温文文一笑,皇甫少凡神色一如往常般淡定,似乎未将他的诧异看进眼里。   「我找古姑娘问去!」又惊又怒,转身就要去质问。好啊!他倒要问问古叮当,为何才几日不见,主子就成了这模样?难不成是化毒过程出了差错?   知他又惊又忧,皇甫少凡才想出声制止,一道银铃笑嗓便笑嘻嘻响起——   「要问我什么哪?」端着一只瓷碗踏房而入,古叮当连瞧也没瞧黑脸总管一眼,径自来到床边,笑脸迎人地对皇甫少凡道:「大叔,该饮毒了喔!」   接过瓷碗,皇甫少凡还没开口,徐展元却率先回身冲了过来,怒火大炽质问:「古姑娘,我才出门几日,一回来,为何就见我家主子白了头?请你解释这是怎么回事!」他怕,怕主子身子是起了不好的变化,这是他所不愿。   「呃……」说起这个,古叮当尴尬地搔了搔头,小脸有着心虚。「这是因为……因为化毒的过程和我预想的有了出入……」   呜……这些天见银霜自大叔发根处一日日的逐渐蔓延,终至整头发白,她也很愧疚,绞尽脑汁地想找出原因,使尽所能的想法子,但……但就是不见效果,她能怎么办?   「什么叫有了出入?」心下一冷,徐展元惊怒。   「所谓有了出入就是……」干笑着将皇甫少凡的情况说了个大概,她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气弱,最后以四字总结。「……就是这样。」   「好!好个就是这样!」气得几乎想一把掐死她,徐展元厉声喝道:「你根本就是个半吊子,当初竟然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可以化去『夜夜愁』之毒,亏我家主子还如此信任你,把命交到你手上……」   「展元!」蓦地,沉稳淡定的平静嗓音轻轻打断了他的怒言质问,皇甫少凡这个当事人反倒一副置身事外的安详神色。「别这样说叮当,至少,她用以毒攻毒之法,成功的让我捱过了当初所说的三个月之期,不是吗?别这么紧张,我相信叮当会成功帮我化去剧毒的。」   「大叔……」感动得飞扑进他怀里,古叮当乘机吃豆腐。「你真的这么信我?」呜呜,大叔人真的是太好、太温柔了!这样的温良男子,世间少见,不打昏他抬回去,实在对不住自己。   这些日子已经被她动不动的「神来一抱」给训练得处变不惊,皇甫少凡温柔地拍拍她的头,感觉有点像在哄义子——白文麒的感觉,唇畔含笑道:「你若真要害我,不用等这么久,不是吗?」   「当然、当然!」点头如捣蒜,她咧开粲笑猛附和。   「所以我当然信你了。」温雅微笑,对她,他就是莫名有着解释不来的信任与宠溺。   「大叔,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毫不扭捏的告白,粉嫩俏颜毫不害臊地在温暖胸前磨磨蹭蹭,豆腐越吃越过瘾。   纵然已经习惯她突如其来的飞扑拥抱,但对这种大胆示爱,皇甫少凡还是免不了微红了脸,只能故作镇定地笑着,但笑中……有点甜。   看着他们两人一大胆、一内敛的互动,徐展元彻底无语。唉……他有种预感,主子这下是被吃定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但是……为何让人感觉他们两人角色颠倒了?向来主动出击的一方,不都是男性吗?   心情颇为复杂,想到这无视礼教、任意自我的小姑娘日后极有可能成为主子相伴一生的另一半,他突然叹了口气,满腔的炽火瞬间熄灭。   罢了!罢了!有这样的夫人,总好过主子从不动心,孤独一人来得好。   就在有人暗自感叹、有人乘机磨磨蹭蹭吃豆腐、有人被蹭得薄脸越来越红之际,一道身影夹杂着惊喊飞快冲了进来——   「主子,夫人她又发作了,如今正闹得厉害啊!」怀中抱着白文麒,剑儿气喘吁吁叫道。   心下一凛,皇甫少凡知道自己是非去一趟不可了,正想拖着虚弱的身子下床,却被古叮当不悦地一把推了回去。   「只不过是个疯子,要疯就由她去疯,疯够自然就安静了,何需大叔你去凑热闹?别忘了,你剧毒未化、旧伤未愈,加上前些日子受那马什么的一掌,一条命都去了半条,还逞什么强?」嗔怒反对,古叮当不想他拖着病弱身子去操烦这类杂事,对她不在意的人,管对方要死要活,她是完全不关心的。   闻言,就见皇甫少凡脸色一正,口气难得的异常严厉,「不许说她是疯子!」   受他一喝,古叮当怔了怔,只觉自己一心为他好,然而却反倒被斥责,当下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原本愉快的心情转坏,恣意任行的脾气瞬间犯起。   无暇多虑,她脱口怒声嗔叫,「本来就是个疯子,难道我有说错吗?我就是要说她是疯子、疯子、疯子、疯子……」   啪!   始料未及的清脆巴掌声突兀响起,阻断了她的怒叫,也让皇甫少凡惊愕地瞪着大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失去控制地对她出手。   「大叔,你打我?」捂着热辣灼痛的腮颊,古叮当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瞠大的眼眸满是控诉。   从小到大成长至今,众位叔伯都惜她如命,视如珍宝,就连爹爹也不曾打过她,可如今大叔竟然对她出手!   理不清对这一巴掌是羞愤还是伤心,她突然觉得眼眶好酸涩、视线一阵模糊……   「叮当,我……」皇甫少凡懊悔不已,万分愧疚地想道歉,然而——   「大叔,我讨厌你,你毒发死了最好,我不再理你了!」悍然哭叫,串串清泪洒落,转身就往外奔去。   此一突发状况让众人一楞,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剑儿怀中的白文麒却突然挣扎地溜下地,飞快尾随着她身后追了出去。   「剑儿,快去追人,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古姑娘追回!」唯恐她盛怒下果真离去,不再帮主子化毒,徐展元心中焦急,连忙要剑儿快去追人。   深知事情的严重性,剑儿二话不说,急急忙忙急掠而出。   霎时间,房内只剩下皇甫少凡与徐展元两人,无声的寂静中,空气一片沉凝,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还有着微微的刺痛热辣,皇甫少凡眸光一黯,心中后悔万分,然而就算想追人也力不从心,当下幽幽的叹了口气,神色疲惫地开口了——   「展元,扶我到大嫂那儿去吧!」从他能解决的先解决,至于古叮当那儿……是他先出手伤了她,如果她就此愤而离去,他也没有二话,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讨厌!讨厌!讨厌!大叔,我最讨厌你了……」一路狂奔回客房,古叮当委屈地边哭边叫骂,手中不停地收拾着自己的小包袱,片刻也不愿稍留。   呜呜……大叔算什么东西?她古叮当是让人打的吗?连爹爹都不曾打过她呢!   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她毫无姑娘家矜持,天真率性地嚎啕大哭,心中气愤不已,拎起小包袱就准备要走……   「喝!小鬼,你想干什么?」一转身却见白文麒不知何时也跟了进来,古叮当有些被吓到,随即想到这小鬼的义爹是谁时,马上拉下哭花的脸蛋,有点迁怒的意味。   木然小脸无表情地瞅着她,然而一双小手却紧揪着粉紫色裙襬不放,摆明不肯让她走。   虽然这小鬼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古叮当也算了解他了,当下含泪俏脸往旁一甩,使性子怒道:「我讨厌大叔,才不要留下来。」   此话一出,就见小家伙眸底迅速闪过一抹惊慌,小手抓得更紧了。   「小鬼,你放手啦!」怒眼嗔瞪,见他完全没松手的迹象,古叮当二话不说,硬是掰开紧揪着裙襬不放的小手,将他往旁一推,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要走人。   「不……不要……」蓦地,一道小小的、细微的泣音骤然响起,白文麒飞扑抱住她正准备迈步的双腿,出乎意料地竟发出断断续续的微弱哭喊声。「……不……不要走……救……救义爹……不要……走……」   闻声,古叮当蓦地顿足,低头惊愕地瞪着小家伙,傻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叫起来。「小鬼,刚刚是你在说话?」   「……不要走……救义爹……救……救义爹……」死命地抱着她,白文麒高抬的小脸依然木然无表情,可大眼却不断滚下泪珠,只会不停地重复着要她救义爹等等的言词。   怔怔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哭相,虽然画面很诡异,但不知为何,古叮当心底却突然感到一阵心酸与怜惜。   这小鬼,打一开始跟前跟后的死缠着她,肯定是小小的心灵里清楚她能帮大叔化毒,怕她若反悔跑了,大叔就没救了,所以才死赖在她身边监视吧!   觉得他小小年纪就为了义爹如此的「用心良苦」,而身为义爹的皇甫少凡却完全不知,又想到自己为他好却反倒被喝骂,古叮当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心情,当下不禁抱起小家伙一起放声大哭——   「哇——小鬼,你对大叔真好,就像我对他一样……呜呜……你放心!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走了!我会留下来继续帮大叔化毒的……呜呜……」涕泪纵横痛哭,果然是个天真烂漫、说变就变的小姑娘。   当下,客房内,就见一大一小抱头哭在一起,此番诡异景象让急急追来的剑儿看傻了眼,老半天说不出话来,找不出适当时机在这两人互相呼应、绵延不绝的哭声中插话。   最后,他翻了个白眼,识相地决定退出房外。   唉……算了!就让他们哭个够,他在外头等好了!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一个时辰后,当皇甫少凡安抚好疯病发作的柳绿波后,得知古叮当尚未离开绿波山庄,他连忙赶了过来,哪知远远的就看到剑儿一脸无聊的守在客房外。   「叮当姑娘和麒儿呢?」才来到房门前,他就忍不住急切问着剑儿。   往房内比了比,剑儿悄声道;「里头好一阵子没声响了。」   「是吗……」低声轻喃,眸光不由自主往房门扫去,随即振起精神,轻轻推开紧闭的门板,踏进房内才发现他们两人竟抱在一块睡着了。   「原来是睡着了,难怪老半天没声响!」随之而入的剑儿恍然大悟笑了出来。呵呵……肯定是哭累了啦!   「嘘!」修长食指轻抵唇瓣要他小声些,皇甫少凡站在床边看着亲昵相拥而眠的两人,心田深处不禁缓缓滑过一股温暖潮流,只觉这画面温馨得让他感动又欣慰。   静静的看着两人的酣甜睡相,乌黑眸心不由自主漾柔,优雅唇畔泛起一抹柔软浅笑,好一会儿后,他才倾身将偎在古叮当怀中熟睡的小家伙抱起,动作轻柔到完全不惊醒两人。   「把麒儿抱回他的房睡吧!」将熟睡的小小身躯交给剑儿,他轻声交代。   「是!」小心翼翼接过人,剑儿抱着小家伙很快退了出去,独留他与哭累熟睡的古叮当在房内。   缓缓落坐在床边,皇甫少凡凝着她熟睡的面容,当瞧见粉嫩腮颊还残留有泪迹时,他真是又羞又愧又不舍,指腹轻轻抚上嫩颊帮她拭去。   「叮当,我好抱歉……」喃声叹气,他懊悔不已。唉……他从来不曾对姑娘动手的,没想到却出手伤了她,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今日的过错。   「不原谅!」蓦地,原本熟睡的人突然睁开大眼,怒瞪他一记后,俏脸立刻一偏避开碰触,就连身子也往内侧缩去,以背对着他,显然还在气头上。   哼!打完人以为道歉就可以了吗?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她古叮当旁的没有,就是会记恨!   见她赌气背对着不愿看他,皇甫少凡黯然地收回手,强自笑道:「妳醒啦?」   打他进来抱走小鬼时,她就醒了。   心下无声暗忖,可古叮当就是不肯开口与他说话,依然以背相对。   明白她尚在恼他的火,皇甫少凡也不勉强,只是静静的瞅着她僵硬的后背,许久后,才在一片沉凝中缓缓开口——   「叮当,首先我要向你道歉,就算你不原谅,我还是得说……真的很对不起!打了妳,是我不好……」   本来就是他不好、他的错!暗暗点头,对于他的勇于认错,古叮当还算满意。   「你若因此而恨我,甚至想离去,不再履行我们当初的『交易』,那我也无话可说,因为确实是我的错,可是……」温雅的嗓音顿了顿,再次开口时,歉疚的自责突然拐了个大弯,直指向床上还在闹脾气的姑娘。「你也有不对的地方……」   「慢着!我哪儿不对了?」越听越觉不对,古叮当顿时忘了自己不想理他的决心,霍地翻身跳了起来,纤指愤怒地猛戳他的胸口,气呼呼叫道:「你打我难道还是我的错吗?大叔,你有没有良心啊?有没有啊……」每质问一次就很用力的狠戳一下。   知她恼怒,皇甫少凡轻轻的抓住胸口猛戳的小手,将之密密实实的包在掌心中,试着传达自己的歉意与温暖,他柔声道:「叮当,义兄一向待我比亲兄弟还亲,他们夫妇俩都是我敬重的人,就算义兄过世,大嫂精神状态不稳,我也不想听人用污辱的言词说她。」   「可……可她本来就疯了,我说的是事实,哪有什么污辱不污辱?」撅起嘴,她还是很委屈。   「虽是事实,但是这种恶毒言词还是不好,会伤阴德的。再说,你能在一个孩子的面前说他娘亲是疯子吗?麒儿虽在感情表达上有些问题,也从不开口说话,但我相信他很聪明,懂得这些的。」   他知她向来口无遮拦,言行举止全凭己好,不管旁人的感受,但是若继续这么下去,就怕往后会在无意间伤到更多人,那是他所不愿见的。   「呃……」被说得一窒,古叮当无法反驳,老半天后,才嘟着嘴儿喷怒指控,「就算如此,你能打我吗?」虽然他那一巴掌没用劲,但也是会痛的,最重要的是……很伤自尊耶!   「我很抱歉!当时我是急了,所以才会失去控制……」说起这个,皇甫少凡真是歉疚万分,懊悔得紧,大手轻轻抚上她隐隐红肿的腮颊,眸底满是愧疚与心疼。「还疼吗?」   「疼啊!怎么不疼?」恨恨嗔叫,就算已经不痛了,她也要故意哇哇叫到让他内疚,更何况如今还真的是隐隐有些热辣泛疼呢!   「对不起!」再次道歉,他真的好抱歉。   「不许有下次了!」义正辞严,这回她认了,因为她确实也有错。   「当然!」正色回应,他同样严肃。有过一次,已经愧疚得让他记上一辈子了,又怎么可能会有第二次。   古叮当这才满意笑了,小脸毫不扭捏地凑上前去。「揉揉!」   「这……」皇甫少凡迟疑了,可这回不是困扰,而是发窘害臊,俊颜泛上一层淡淡潮红。   唉……这丫头老要他做这般亲昵的举动,实在有违礼教。   「大叔,你不赔罪的吗?」娇嗔恼道,就是要逼他。   若不顺意,怕她又要对他罪加一等了。   无奈中又觉好笑,皇甫少凡大手轻轻的揉上她嫩颊,感受到指掌间温润滑嫩的触感,他心神不禁一荡,脸上赧红转深,心跳有些失序……   唉……糟糕!看来他真对这小丫头动心了。   越想越觉自己恐怕有点老牛吃嫩草的嫌疑,他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大叔,你叹什么气啊?」舒服地眯起眼享受他的「服务」,看他好似很烦恼的样子,古叮当忍不住询问。   「叮当,你为何老是唤我大叔?」这是他从两人初识时就深感纳闷的事,只是当初不以为意,可如今……他却在意起来了。   未曾察觉他的心思,古叮当显得有些懒洋洋与心不在焉。「大叔你不是年纪挺大的了吗?我叫你大叔很正常嘛!」哎呀!大叔的功夫真好,手劲恰到好处,揉得她好舒服。   他……哪儿显老了,为何她会以为他年纪很大?   「我才二十八岁!」表情依然淡淡的,可嗓音却……有些闷。   「咦?」惊讶瞠大了眼,一双水灵美眸不敢置信地直瞪着他。「大叔,你才二十八?」   这丫头的反应很伤人哪!   眉梢微扬,皇甫少凡有趣道:「我自认自己并不显老!」至少直到目前为止,除了她的眼光比较特异外,还没有人说他未老先衰。事实上,应该说他还时常被误认比实际年龄年轻。   「可是我爹和其他叔伯都四、五十岁了,但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啊!」古叮当叫了起来,一直以为看起来和爹爹差不多的,应该至少都有四、五十岁了。   真相终于大白!   「你爹和其他叔伯……驻颜有术!」暗叹了口气,总算明白自己被叫大叔的原因了。「往后别再叫我大叔了。」这会让他有摧残嫩草的感觉。   「可我叫习惯了,不改、不改!」猛摇着头,她坚持自己叫他大叔的权利。   「……」无语了许久,看她一副打死不改的表情,最后,皇甫少凡只能无奈的再次叹气。「随你了!」唉……自从遇见她后,他似乎就常在叹气。   嘻嘻一笑,古叮当乐极,继续开心地享受他的「搓揉」服务,好一会儿后,她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开口询问——   「大叔,你是怎么中了『夜夜愁』之毒的?」「夜夜愁」是无命叔叔的独门毒药,难道大叔和无命叔叔有过节不成?   抚揉着嫩颊的大手一顿,随即又轻轻搓揉起来,他状若无事地淡淡道:「是我从麒儿体内度到自己身上的。」   「咦?」惊疑叫了起来,古叮当一脸诧异。「你是说原本中了『夜夜愁』之毒的是小鬼?」若是小鬼的话,那就完全没道理了!再怎么说,无命叔叔也不至于去和个小孩子结仇,更何况是下此剧毒了。   「嗯。」点头。   「这没道理!没道理嘛……」抓下颊上大掌,古叮当百思不得其解地猛摇头,嘴里不停喃喃自语。   「怎么说没道理呢?」奇怪询问。   觉得这其中透露着诡异,她连忙道:「大叔,你把小鬼中毒的来龙去脉说给我听听。」   微微一怔,皇甫少凡沉默了会儿后,这才幽幽道:「三年前,我兴致一来,没先联络便来造访义兄,哪知才踏进义兄夫妇俩居住的院落,便听闻屋内传来微弱的求救声,当时我不多加思考便急忙冲了进去,谁知道竟瞧见义兄浑身染血倒卧在地……」   「义兄,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将浑身染血的男人抱扶在怀,皇甫少凡急促询问,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   「少……少凡……」瞧见此生最信任之人的脸,浴血男子像似用尽最后的一丝余力般紧抓着他。「快……救……救绿波与……与麒儿……」   救?   皇甫少凡心惊,正想先暂放下他去寻找义兄嫂与义子的下落时,忽地,一道掌风卑鄙地由后迅速偷袭而来。他虽察觉却不敢稍避,只因为这一闪避,肯定波及已经伤重的义兄,当下连想也不想,身子急忙一倾,密密实实护住怀中的结拜兄长,硬生生的放空后背接下这一掌。   霎时,「砰」地一声,他只觉胸口一窒,忍不住闷哼了声,而对方也被他的护体真气给震得往后摔飞出去,同样受到不小的损伤。   似乎没料到对方毫无防备地以背接下这偷袭的一掌,竟然还会让自己受到不小的内伤,蒙面贼人心惊至极,清楚自己武功不如人,当下不敢恋战,翻身跃起就往外逃窜而去。   眼见蒙面贼人逃窜远去,皇甫少凡却不敢上前追去,只因此时此地,无法确定贼人是否有其他同伙潜藏在此,不敢将义兄一个人丢在这儿。   心口一阵窒闷,他清楚明白方才那一掌在无防备下已经伤及内腑,可如今这些都可先暂时按下,眼前的状况较为危急。   「义兄,你先撑着,我到里头找找大嫂和麒儿,看他们是否安然无恙……」强扯出一抹笑,皇甫少凡正想放下浴血男子,手腕却被他给紧紧抓住。   「我……我不行了……」呕出一口血,浴血男子困难道:「少凡,绿波他们母子俩就……就拜托你了……」   「大哥,你别说了!」痛心喊道,可心底却非常明白……义兄确实不行了。   「拜……拜托你……」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在得到答应的落泪点头后,浴血男子竟扯开一抹安心微笑,随即又不甘心地瞠眼留下最后的遗言。「势必……势必逐……逐白慕南……」话未完,声已无,染血大手已无力地滑落在地。   「大哥!」抱着义兄泣声惊吼,却已吼不回已然逝去的生命。   然而就算再怎么伤心,想到义兄托付给自己的大嫂母子俩,皇甫少凡不敢浪费片刻,放下已然逝去的结拜兄长,急忙往内室奔去。   然而当一踏进内房,他不由得难过的闭上了眼,只因向来端庄贤淑的义兄嫂,此刻几乎全身赤裸的瘫倒在床上,身上遍布伤痕,想来曾有过一段激烈挣扎。   禽兽!到底是哪个禽兽干的?   愤怒、伤心与难过交缠于心,他深吸口气,强抑下激荡情绪,睁眼飞快来到床边帮柳绿波赤裸的身躯盖上锦被,随即马上发现脸色发白泛紫、睁着大眼倒在角落处无法动弹的白文麒。   「麒儿!」急忙上前去抱起他,发现其异样,皇甫少凡又惊又急,细细审查下赫然惊觉小家伙竟中了「夜夜愁」之毒第八章   「当我发现麒儿中了此毒时,原想运功将毒逼出,却发现『夜夜愁』毒性甚为奇诡,除了过度到另一人身上外,根本无法逼出,可当时麒儿已命在旦夕,我只好将毒过到自己身上了。」皇甫少凡淡淡道,沉静平稳的嗓音仿佛只是在述说一件芝麻绿豆的寻常小事。   然而说的人情绪安定,反倒是听的人异常激愤,气得猛拍床榻抱不平。「好个淫贼,实在太可恶了,若落在我手中,非教他好看不可!」   古叮当气愤不已,同样身为女子,她对女性受人奸辱一事感同身受,也对干下此等兽行的男子最是痛恶,遇上那种仗着自己强势而对女子胡来的淫贼向来不会留情,否则就不会在酒楼里受那马家堡二公子调戏便断了他臂膀。   「我宁愿你一辈子都碰不上那种恶徒。」轻抚着她乌亮发丝,皇甫少凡真心祈求。   闻言,古叮当欢喜笑了,整个人撒娇地直往他身上赖。「大叔,你喜欢上我了,是吧?」   呵呵……其实她不笨的啦!之前,她虽喜欢大叔,时不时就亲昵地赖着他,可大叔总是隐隐约约地面带困扰之色;如今,风水轮流转,面对她的热情,大叔也会主动碰碰她、关心她了。   俊颜微红,皇甫少凡没有接腔,可也没出声反驳,算是默认了。   明白他内敛沉静的性情,古叮当也不逼他,反正自己心底明白就好,当下直赖在他身上径自笑得很乐,乌溜溜的眼珠转啊转,好一会儿,她又绕回正题——   「白夫人就是因为亲眼目睹夫婿被害、自己又受人奸辱,所以才发疯的吗?」   「大嫂自那天后,便一直这样恍恍惚惚的,有时病症发作了便谁也不认,甚至还把我当成了义兄……」幽然轻叹,他真是痛恨那恶贼。   「真是可怜!」满眼同情,随即,想到什么似的,她蓦地瞠眼惊呼,「难道小鬼亲眼目睹了他娘亲受淫贼凌辱?」   沉默苦笑,皇甫少凡眼中满是不舍与怜惜,虽没正面回答是或不是,但从表情便可知答案了。   「小鬼……好惨喔!」小脸满是怜悯,除了惨字,古叮当已经不知该怎么去形容了。   唉……亲眼目睹这样的悲剧,难怪那小鬼如今会这般不正常,以后对他好一点好了。   「麒儿自那天后,便不再开口说话了。」这三年来,他虽以最大的慈爱去教导麒儿,但那般悲惨的事,对一个小孩来说,影响实在太巨,他也不知小家伙有没有办法恢复正常,一切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不说话啊……」想起先前小鬼哭喊着要她「救义爹」的情景,古叮当不由得暗自窃笑。   「怎么了?」见她笑得如此诡异,皇甫少凡奇怪问道。   「没、没什么!」连忙摇头,飞快转移话题。「大叔,江湖上说你侵占家产、对义兄嫂有非分之想就是这么来的吗?你怎么不说个明白,让人这般误会你?」   「大嫂被奸辱之事,若让外人知晓了,除了损其名节,说不得日后还要遭人指指点点,受尽非议,何必呢?我并不想让她受此屈辱。」三言两语解释自己不说明白的原由,他淡然一笑,宁可臭名自担。「随旁人怎么说,总之我问心无愧。」   不让外人知晓哪……可大叔却跟她说了,这表示他不把她当外人了,是吧?   思及此,古叮当可乐了,脸上笑咪咪的开心不已,不过还是忍不住促狭习性,调侃道:「大叔,你真是个好人,可惜这样的滥好人,肯定活不久……」顿了顿,自认自己没那般的好心眼,马上又拍胸脯补充,「不过大叔你尽管放心,坏人我来当,以后有我在你身边,保你长命百岁,祸害遗千年。」   呵呵呵……好人是需要坏人来保护的,大叔就交给她了。   皇甫少凡笑了,神色温柔至极。「那就麻烦你了!」含蓄的言词,隐隐诉说着自己愿与她携手未来的心意。   「不客气!」得意点头,她嘟起红艳小嘴,主动朝那优雅薄唇用力印下去,嫩豆腐吃得光明正大,一点也不客气。   再次被她给吃了豆腐,这回皇甫少凡没再发楞,承接这突如其来的亲吻的同时,以着极轻、极柔的方式吮吻着她甜美的小嘴,反客为主带领着她沉浸在唇舌交缠、心灵相通的甜美中。   直到许久、许久过后,两人才气息微喘地分了开,脸上都有着激情未褪的红潮。   「大叔,你的嘴儿滋味很是美妙哪!」她红着脸笑了,两眼熠熠发光。呵呵……这般的好东西,以后只有她能独享,绝不给人抢去。   「叮当,我比较希望此刻能无声胜有声!」潮红未褪的脸庞有着几丝无奈。唉……这丫头说得是什么话?简直像个风流大少吃完姑娘家豆腐后说的诨话。   好吧!既然大叔想要无声胜有声,那她闭嘴好了。   耸耸肩,古叮当很配合的闭上嘴,笑盈盈地享受被他搂在怀里的甜蜜气氛,然而过了不到一盏茶时间,见他只是噙着柔笑,一直没有开口的打算,她又憋不住了,随意找了个话题开聊——   「大叔,那位杀你义兄、奸辱白夫人、毒害小鬼的贼人是谁,你知道了吗?」   柔和神色一凝,皇甫少凡语带自责。「至今,我还没找出那恶贼是谁。」   「小鬼身中『夜夜愁』之毒,难道你没怀疑过是制出此独门毒药的人犯下的吗?」语带试探,虽然她说什么都不相信会是无命叔叔做的,但难保他不这么想。   「你是指人称『黑白双煞』中的殷无命?」马上意会她暗指何人,皇甫少凡摇头了。「我认为不可能是他。」   「怎么说?『夜夜愁』可是他的独门毒药,除了他之外,旁人可能有吗?」心中高兴,可还是故意反对笑问。   笑了笑,皇甫少凡自有自己的见解与推测。「第一,据说『黑白双煞』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只要见其一人,另一人必在十丈内,而当夜,那杀我义兄的恶贼却只有一人。   「第二,『黑白双煞』虽行事亦正亦邪,喜怒不定,全凭喜好,可左手杀人、右手救人,但自视甚高,若要杀我义兄,必会显露真面目,不会蒙面像个缩头畏尾之辈;第三,以他们的格调,毒害无反击能力的孩童是他们不屑为之的;第四,『黑白双煞』可是闻名江湖的同性爱侣,你说,那殷无命可能背叛情人来奸辱我大嫂吗?」   「哈哈……不可能!」捧腹狂笑,古叮当已经笑到眼角都流出泪来了。   哈哈……事实上,无命叔叔怕死了无常叔叔冷冷淡淡的不理他,讨好奉承都来不及了,怎可能有那种熊心豹子胆,敢背叛无常叔叔去找女人呢?又不是自找死路!   笑不可遏,她直在床上猛打滚,边笑边揉着肚子哀哀叫,「哎哟……大叔,我笑得肚子好疼啊……哈哈……哎哟……受不了了啦……哈哈……」   这也算是「乐极生悲」的一种吧?   心下暗忖,不解她为何会笑得这般乐,可见她又要笑又喊疼的模样,连忙道:「好了,别笑了!笑到肚子疼,你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他还在喃喃叨念,古叮当又马上开口发问了——   「既然觉得不是殷无命,那大叔你可曾有怀疑之人?」干下如此恶行,肯定是与他义兄有啥深仇大恨之人,应该会有些蛛丝马迹。   皇甫少凡沉默了会儿后,终于缓缓道:「义兄生前,我曾听他提起过对白慕南有所疑虑,但疑虑些什么,当时义兄也没说详细,但我已隐隐约约明白两兄弟的不合,是以我一直以为他最后一句遗言——『逐白慕南』是要我将他给逐出山庄,可当处理完义兄的后事,一切安定下来后,我不断反复回想,心底却有了疑窦。」   「什么?」古叮当是个好听众,很尽职的马上追问。   沉沉的凝着好奇的晶亮眼眸,向来温雅的嗓音隐藏着丝丝寒意,他慢条斯理道:「叮当,你说我会不会把『诛』听成了『逐』呢?」这是他三年来的怀疑,可没证据前,他也不好有所行动。   「大叔!」叹了口气,古叮当双手重重的往他肩上一搭,表情沉重。「我只能说……你真的极有可能人老耳背了!」   话落,严肃表情终于破功,她忍不住再次捧腹狂笑,又倒在床上滚来滚去直喊肚子疼。   这丫头真是……很会损人!   沉重的心情让她给逗得无影无踪,皇甫少凡无奈摇头,可嘴角却悄悄往上勾了起来。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接下来的日子,绿波山庄在惯有的宁静中洋溢着一股藏也藏不住的欢乐,除了偶尔柳绿波疯病发作而有些鸡飞狗跳外,几乎时时可闻阵阵银铃畅笑到处飞扬,可见笑声主人有多乐。   事实上,这些日子来,在古叮当努力不懈地试尽各种方法,只差没将他泡在药水中烹株下,皇甫少凡体内复杂的毒性终于随着他日日呕出黑血而慢慢化去,虽然还未见完全痊愈,但情况较之先前却是大大的好转起来了,这怎教她不乐呢?   这日,她边忙着煎药,边斜眼睨觑蹲在身边一同盯火候的小鬼,忍不住以手肘顶了顶他——   「小鬼,你打算一辈子当闷葫芦吗?要知道,大叔若是能听到你开口说话,不知有多开心呢!」   哎呀!这小鬼最好是知道「感恩图报」这四个字怎么写,哼个几声让大叔乐一下,否则就太没良心了!要知道,大叔对他付出可大了。   这些日,只要和小鬼单独相处,古叮当就会时不时对他说上几句,只可惜得到的回应都如现在的结果一样——两颗不显生气的黑眼珠和一张木然无表情的脸孔。   这小鬼……让人很想揍一顿!   早已忘了曾暗自想说要对他好一点的决定,古叮当这些日子已经厌烦和茫然无焦距的眼神相对瞪,当下毫无怜悯心地伸出魔爪,狠狠拧扭那白白嫩嫩的小耳朵——   「小鬼,好好跟你说,你不听,当我和大叔一样是善男信女吗?再不吭声,小心我把你耳朵给扭下来!」凶残撂下狠话,手上劲道不断加重,摆明和他耗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那小耳朵越来越红,已经泛着紫气之际,小家伙本来无神的眸光突然渐渐的起了变化,凝起的焦距最后落在她的凶狠脸上……   「痛……」细细声的,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总算哼出声了。   「很好!」满意松手,古叮当往他小脑袋瓜拍了一记,得意嘿笑不已。「知道痛就好,我就不信你不哼一、两声来听听!」哈哈,小鬼想和她斗?缝儿都没有,更别说门了。   面无表情的瞅了她一眼,小家伙安静无声地转移视线,眸光再次回到那炉底的文火上。   笑嘻嘻地又往他小脑袋拍了下,好一会儿后,古叮当突然喊了声「可以了」,小心翼翼地将热腾腾药汁倒出后,端着满满的药碗起身道:「我们送去给大叔喝,走吧!」理所当然的口吻,看来已经习惯这老粘在屁股后头的小跟班了。   登时,就见一大一小、一前一后穿梭在回廊间,直朝皇甫少凡居住的院落去,然而才行经半途,却忽见剑儿神色焦躁的往大厅方向急掠而去。敏锐察觉有事发生,她当下立刻娇声喊人——   「剑儿,你站住!」   不……会吧?   听闻娇喊声,剑儿一张脸全垮了下来,苦得堪比黄连,可一回身面对她,却又马上展开最大、最真诚的笑容来。   「古姑娘,你叫我吗?」   「不叫你还能叫谁?难道这庄里有第二个叫剑儿的人吗?」偕同白文麒来到他面前,古叮当装模作样地上上下下扫了他一圈,若有所思的眸光瞅得他心慌慌,「瞧你急的,出什么事了?」   「没、没事啊!」硬是装傻,剑儿心底直发颤。呜……主子有交代,绝对不能让古姑娘知道她以前惹下祸事的苦主一起找上门来了,否则依她的个性,肯定死活都要去凑热闹,将事情搞得更复杂。   「真的没事?」眯眼再问一次。   「真的没事!」一颗头摇得快断掉,铿锵有力保证。   太过慷慨激昂了,没事才有鬼!   直接判下结论,古叮当也不与他争,若无其事的娇笑道:「没事就好,你忙你的去吧!」   吓!这么简单就过关了?   简直想焚香酬天感谢上苍保佑,剑儿险些痛哭流涕,连忙告了声退后,以着明明很急又要故装镇定的步伐飞快逃离。   哎呀!原来「案发处」在大厅哪!   看他直直朝大厅方向而去,古叮当垂眸睨睇白文麒,露出一记邪恶粲笑。「小鬼,一起凑热闹去?」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绿波山庄大厅内,再次挤满了一堆人,只不过这回除了马维安与白慕南外,还有许许多多吃过「紫衫小妖女」的亏,而一同上门讨公道的门派与人士,譬如经书被盗的少林、被一把火烧个精光的啸风山庄、花了脸的第一美人,和一些纯粹想来参与「盛事」,以显自己重要性的江湖人等等。   看着己方势力庞大的阵容,白慕南暗自得意,毕竟能有这么大的阵仗,可全赖他和马维安两人到处游走向众人鼓噪宣传的成果。   「怎么?何时武林大会在绿波山庄召开了,我这当总管的竟一点都不知情?」瞪着满厅人潮,徐展元心中火极,一开口就冷嘲热讽,尖锐得很。   「可不是!我记得我们可没发出邀请函。」前一秒钟才赶来的剑儿默契甚好的马上接话,脸上满是不屑表情。   「展元、剑儿,情况已够复杂了,你们别再添乱。」无奈低声要求,皇甫少凡对他们实在头疼得紧。唉……现在可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而是该想着怎么平和的解决眼前这堆人。   纵然不爽,可主子都开口了,徐展元与剑儿也只好收起冷言冷语,退至皇甫少凡身后不再发言。   「皇甫狗贼,今日众多江湖名望之士齐聚绿波山庄,就是要你给个交代!」跳出来率先喊话,白慕南谨慎地看着皇甫少凡,心中不无惊诧。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才一段时日而已,他便乌发转白,满头银丝了?   此话一出,有人附和,但也有人另持他见,几名少林高僧很快地挺身站了出来——   「阿弥陀佛,皇甫施主,我少林对您与白施主的恩怨不便置评,只求那紫衫施主还回经书,贫僧众人即刻打道回寺,不与您等为难。」慈眉善目的方丈大师代表少林一派表明立场,不愿受利用卷入两方恩怨中。   「阿弥陀佛!」连忙回礼,皇甫少凡态度不卑不亢道:「方丈大师之意,在下明白,若叮当真是方丈大师所怀疑的盗经贼,在下必请她将经书交还少林。」清雅嗓音一顿,他目光如炬地朝众武林人士环视一圈,朗声又开口了。「若叮当有何不妥之处得罪众位,在下在此先替她向各位赔声罪,有何要求,在能力范围内,在下定满足各位。」   此番言词一出,江湖众人不由得窃窃私语,暗自议论纷纷。   毕竟众人没几个真正见过皇甫少凡,如今一见,惊觉他竟是一副童颜鹤发的异相,当下马上想到关于他武功高强、修为深不可测的江湖传言,不由得将他奇特的外貌和武功连在一起,认定厉害的人,相貌必定也是不凡。   而只要是正常人,应该是没几个想和武功深不可测的人为敌,所以他这一番和平示好之言,造成了众人的骚动,起了一定效果。   听闻少林一派只顾讨回经书,却不愿支持他讨回白家产业,白慕南心中大为不满,又听窃窃私语的骚动声不断,唯恐其他江湖人士亦有同样想法,当下连忙开口急道——   「各位,这皇甫狗贼之言岂能相信?我看还是要他将那小妖女交给大家处置,否则大家颜面何存,是吧?」极尽能事挑拨,只因心底清楚皇甫少凡不可能交出古叮当,如此一来,也可引起大家对他的不满。   此话一出,马维安立即出声相挺。「没错!我二弟让那小妖女断了一只臂膀,这可不是说赔罪就能了事的,至少也要那小妖女自断一臂谢罪。」   「还有我啸风山庄让那小妖女一把火给烧了,数十年基业一夜尽毁,就算赔罪又能济得了什么事?」蓄着山羊胡的啸风山庄庄主忿忿道,一口恶气难消。   「我这张脸让那妖女给毒花了,若不能还我原本样貌,我死也不放过她!」武林第一美人薄纱遮面掩去花脸,可从气得发抖的娇躯与清泪打滚的美眸,就可知道她多在意自己「面子受损」。   「没错!快快交出那胡作非为的小妖女,为受害的众人讨回公道……」许多人叫嚣起来。   「皇甫狗贼占人家业、软禁义兄嫂母子,同样也该死……」白慕南急忙趁乱补上一句。   「白大侠一生仁义,我们要为白大侠尽点道义,要回白家产业……」更多的人立即大声附和,怒叫声不断。   霎时间,一干人受到挑拨,纷纷又鼓噪起来。   见众人再次群情激愤,皇甫少凡神色一凛,正欲再开口安抚时,古叮当却牵着白文麒笑咪咪进入大厅内,见厅内挤满一堆人头,不禁噗哧笑了出来——   「怎么庄内今天大拜拜吗?这么个热闹法!」环视众人一圈,发现许多熟面孔,她忍不住又笑了。「哎呀!原来是找我叙旧的啊!」   她一现身,厅内众人叫嚣更盛,让皇甫少凡忍不住额际泛疼,责难眸光往徐展元、剑儿瞟去,似乎是在询问她怎会跑来大厅这儿了?   不关我的事!徐展元轻轻摇头,推得一乾二净。   呜……古姑娘怎么来了?刚刚不是瞒过她了吗?苦得几乎快滴出汁,剑儿脸色惨淡。   看表情就知是谁出了纰漏,皇甫少凡颇为无奈,视线回到使人头疼的人身上。「叮当,你怎么来了?」   「不来就错过趣事儿了!」嘻嘻一笑,古叮当拍拍他,一脸的担当。「大叔,你放心,我的事儿我自个儿解决,绝不让你操烦。」   让她自己解决才让人操心哪!   皇甫少凡心惊,连忙以话圈住她。「什么不让我操烦?你这是把我当外人了吗?先别乱来,让我和大家说说……」   「还说什么?」打断他,白慕南朝江湖众人道:「各位,眼下这小妖女既已现身,大家合力将她拿下,届时看是要如何处置都行。」只要众人开打,皇甫少凡必会挺身相护那小妖女,受众人围剿,到时就可乘机将他击杀了。   闻言,众人纷纷应和,人人手握兵刃,只要一个风吹草动便要冲上前去,气氛一触即发。   蓦地,一道凄厉尖叫霍地自与古叮当一同前来的白文麒口中发出,眼神惊恐地直瞪前方,小小身躯不断颤抖,全身肌肉痉挛,似乎瞧见了什么让他极端恐惧的事物。   「麒儿!」皇甫少凡心惊,连忙抱起他,连声轻哄安慰。「没事的,乖!义爹在这儿,别怕!有义爹在……别怕哪……」   奇怪!到底麒儿是瞧见什么了,为何会产生如此剧烈的反应?   心下起疑,他不断柔声安抚,若有所思的眼眸则顺着小家伙惊恐瞪视的方向凝去,映入眼帘的竟是——白慕第九章   竟是白慕南啊……   眸底精芒微闪,皇甫少凡眼神瞬间利如刀刃,凌厉异常地紧盯着他不放,似乎想藉此看出些端倪。   自白文麒发出凄厉尖叫声后,白慕南这才发现亲侄竟也在场,神色霎时有些古怪诡异,但眨眼间又迅速恢复,以着再慈爱不过的面貌不断呼唤,「麒儿,是我,你的叔父啊!还记得不?快离开那狗贼,来叔父这儿……」   「啊啊啊——」原本稍被安抚下来的白文麒,随着他一声声的呼唤,再次失控尖叫,叫声之凄厉让在场众人闻之皆面面相觑,老半天无法说话。   究竟白大侠遗孤曾历经过什么,怎会发出如此令人心惊的尖叫?一干江湖人诧异不已,心中狐疑大起。   「皇甫狗贼,你对我大哥的孩子做了什么……」见状,白慕南怒声喝问,正要将白文麒颤抖尖叫的异常全归咎于他时,却被一道猛然暴起的愤怒娇斥硬是截断。   「你闭嘴啦!」银铃铛再次被当暗器急射而去,硬是逼他噤声闪躲,古叮当气呼呼骂道:「小鬼明明是瞧见你才凄惨尖叫,关大叔什么事啊?」   「小妖女,妳欺人太甚!」狼狈躲过,白慕南脸色铁青怒喝。   「谁是小妖女了?我是要当大魔头的,别胡乱把我降级了。」娇哼一声,懒得理他,古叮当一把将皇甫少凡怀中尖叫不断、已然陷入崩溃中的小家伙抢了过来。   「叮当,你想干什么?」虽知她不会伤害白文麒,皇甫少凡却怕以此时小家伙的状况,可能会出问题。   「放心,只是要让他安静睡一觉而已。」话落,她直勾勾凝着白文麒惊恐的大眼,原本晶亮的眼眸瞬间炽光大起,妖魅诡异至极,似乎只要与之对上,就将被夺魂摄魄,坠入那妖异眸心沉浮,任凭她使唤。「小鬼,你很累了,睡吧……安安静静的睡吧……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睡吧……」   她喃喃的细声轻语,眸光一瞬也不瞬地凝着,霎时,就见白文麒奇迹似的渐渐放松安静下来,原本惊慌大瞠的眼眸也缓缓合上,眨眼间已然安宁入睡。   她这一举动,站在较远的江湖众人没法瞧得仔细,只觉她盯着尖叫不已的白文麒看,他就突然安静睡去,是以一个个皆不明所以,然而近在身边的皇甫少凡却看得一清二楚,心下大为震惊。   她……竟会「摄魂心法」!   此绝学乃二十年前叱咤武林,扰得江湖翻天覆地,外号「摄魂天魔」的古云天的独门武学,可随着他突然销声匿迹后,已二十年未曾出现过。然而,她竟然会这绝学,这到底是……对了!叮当与古云天皆姓古,那是否代表着他们两人极有可能是……   想到这儿,皇甫少凡只能苦笑摇头,不得不承认……血缘这种东西果然厉害!   不知他心中诧异,古叮当将安宁入眠的白文麒交给一旁的剑儿,随即不顾皇甫少凡的阻止,莲足一蹬,跃至众人面前,双手扠腰蛮横骂道:「吵吵吵,吵死了!想寻晦气冲着我来就好,为难大叔做什么?想打架,我奉陪!」   「叮当,别胡来!」怕她将事情越搞越僵,皇甫少凡连忙出声喝止。   然而她这番话正中白慕南的心意,当下哼哼冷笑,意图将事态扩大。「好个小妖女,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你聋了不成?刚刚我不就说了,我是要当大魔头的,别小妖女、小妖女的乱喊,降了我的格。」毫不客气打断,古叮当满心不屑,思及皇甫少凡的怀疑与刚刚小鬼一见他就惊恐尖叫,两件事一兜起来,她疑窦更深,当下黑溜溜的眼珠一转,艳红唇瓣勾起一抹冷残笑痕,眸心异采再起,妖魅地直凝着他闪烁不定的眼眸。   乍见她眸底魅光绽放,白慕南心中虽知不对劲,可莫名的却移不开视线,好似那双魔魅眼眸有着什么东西勾引着他沉溺其中,霎时,就见他向来闪烁不定的眼神渐显呆滞,原本奸险的神态开始放空……   上钩了!   冷然一笑,古叮当嗓音轻柔却直中要点。「我问你,你可知道三年前是谁杀死了白慕风?」   「是我。」白慕南像似变了个人,恍恍惚惚地承认犯下的恶行。   哗!   此话一出,不明所以的在场众江湖人士一阵哗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至于皇甫少凡虽早有怀疑,可得知真相后,脸色还是为之一变,心情激动不已,恨不得立下毙了这弒兄、淫嫂、毒亲侄的禽兽,可心知古叮当施展摄魂心法惑他,还有其他疑点要问,当下只能强自抑下心中愤慨。   「为何弒兄?」恍若未闻众人的哗然声,她继续又问。   恍惚的脸庞隐隐浮现一丝挣扎,白慕南迟迟未出声。   「为何弒兄,说!」眸光瞬间大炽,她大喝又重复一次问题。   意欲挣脱的意志像似被强力压下,白慕南呆然道:「我恨大哥!同出一母,他太优秀,拥有名声、地位和庞大家业,既然他拥有了一切,就不该抢我爱的女子!   「我爱绿波,就算他们从小定亲,可我爱她啊!大哥为何就不肯把绿波让给我?!我恨他!我太恨他了,恨到忍不住从背后偷袭杀了他。」   「既已弒兄,为何又辣手毒害亲侄?」心知皇甫少凡不欲让柳绿波受此禽兽凌辱之事给外人得知,古叮当自动略过此环节,直接询问他毒害小鬼的理由。   「制住那小鬼,绿波才会乖乖跟着我。」眼神呆滞,有问必答。   原来是「挟儿子以令亲娘」啊!   点点头,她存心要洗刷皇甫少凡的污名,故意又问:「那一夜,又是谁突然前去造访而坏了你的计画,救了白夫人母子俩?」   「是皇甫少凡!若不是他,这片家业和绿波就都是我的了,我恨不得杀了他。」   「所以你这三年来才到处散播谣言,蛊惑众人来帮你诛杀他?」   「是!」   一切真相大白,古叮当收起心法,妖异眸光缓缓敛去,恢复原有的清亮慧黠,一蹦一跳回到皇甫少凡身边,笑咪咪邀功,「大叔,怎么样?我知道我很厉害,你不用太感谢我!」完全骄傲到不行。   这丫头,就是让人想称赞也称赞不下去。   原本激动的情绪让她这么一逗,皇甫少凡竟然有股想笑的冲动,可更多的却是满盈的感动与谢意。   「叮当,谢谢你。」他柔声道谢,只因她三、两下就帮他解开这三年来的疑问。   「不客气!」虽然要他不用太感谢,不过人家要道谢,她也会很大方收下的。   「怎……怎么了?为何大家这样看我?」一旁,终于恢复神志的白慕南叫了起来,不明白为何众人皆用奇怪又鄙夷的眼神怒瞪着他。   「禽兽不如的东西,竟然弒兄毒侄,令人唾弃!」不知是谁率先叫嚣喝骂出来。   「没错!人面兽心的恶贼,这些年来我们都受你欺骗了!」   「如此禽兽人人得而诛之!」   「各位,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有话好好说……」对方才神志受控、吐露弒兄真相一事完全没有印象,面对众人丕变的态度挞伐,白慕南心惊,不懂前一刻还在怒斥那小妖女,转瞬间却风云变色,甚至深藏已久的秘密被一一道出,这中间他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是你自己刚刚亲口承认弒兄毒侄,还有什么好误会?」众人喧哗怒喝,对他是万分鄙夷。   「不可能!我怎可能说出这种话?」急促否认,思及方才对上那炽光灼灼的妖异眸光后,人便恍恍惚惚的,再次回神就全变了样,心中已然明白定是古叮当搞的鬼,他不禁慌乱怒道:「是妖术!定是那小妖女使妖术逼我说出不实之言。」   「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了?别胡乱栽赃哪!」贼笑喊冤,古叮当一脸无辜。   而一干江湖人士虽觉得他突然在众人面前承认弒兄一事感到奇怪,可更加不信啥妖术不妖术,加上其亲侄——白文麒一见他就异常的凄厉尖叫,于是更认定三年前的血案是他犯下,登时「禽兽、恶贼」等等怒骂不绝于耳。   尤其想起这三年来受他蒙骗,心中气愤异常,一时间,喊打叫杀声不绝,亦有不少人已步步进逼,打算开打了。   眼见众人进逼而来,白慕南心知大势已去,转身就往外窜逃而去。   「好个禽兽恶贼,我们追!」一群自喻正义之士的好事之徒不甘放过他,马上追了出去。   「大叔,我们追不追?」古叮当兴奋询问。呵呵……追杀人呢!多好玩啊!   「不用!」摇了摇头,皇甫少凡的回答当场浇熄她的热度。   「为什么?」撅着嘴,甚为不满与不解。「难道你不想杀白慕南替小鬼的爹报仇?」   「不急于一时。」嘴角浅笑漾着几丝冷寒,温雅嗓音隐含残意。「最狠的复仇不是置对方于死地,而是让对方生活在朝不保夕的恐惧中。就让那禽兽尝尝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亡命生涯,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玩。」   闻言,古叮当颇感诧异地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忍不住笑了。「大叔,原来你这滥好人也有使坏的时候,不错不错!」拍拍他,甚为满意。   不知该把她的话当赞美还是污辱,皇甫少凡摇摇头,环顾大厅一圈,就见人潮已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全都是要找古叮当讨回公道的。   「皇甫少凡,既然以前那些江湖传言皆为不实,我们也不为难你,不过与那小妖女的帐,还是得讨回来!」马维安率先发难叫嚣,难忘二弟断臂之仇。   「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本事讨回哪!」银铃畅笑扬起,古叮当可不怕。   「叮当,别这样!」只想和平解决,皇甫少凡轻声道:「能不起冲突就别起冲突,好吗?」   「若我不肯呢?」恶意笑问。   「那我会很为难!」一脸困扰,可嗓音却很柔。「可就算为难,若你坚持不肯,我也会与你同进退的,只是……」   「只是什么?」好奇。   「只是我身子未愈,与人打起来的话,可能会拖累你。」皇甫少凡用好歉疚的表情如此说道,可话中未臻之意却是在告诉她——一旦起冲突开打起来,以他还没好完全的身子,恐怕又要去掉半条命了。   古叮当聪明得很,哪会不明白他的暗示,登时不由得窒言,瞪了他好一会儿后,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屈服了。「行了!行了!就随你的意好了,我可不想自己一番心血白白糟蹋。」好不容易才让大叔身子好了个六、七成,可不能功亏一篑。   微微一笑,知她顾及他身子的康健才答应配合,皇甫少凡眼底有着感动与柔情。「把你盗来的易筋经交还给方丈大师,好吗?」虽然不知她盗经书何用,但可以肯定的是,其中好玩的成分绝对占大部分。   毫不犹豫自怀中掏出经书,她二话不说的抛给少林方丈,嗔声叫道:「经书还给你们,可以了吧!」   哼!那易筋经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东西,当初她只不过路经少林,闲极无聊便溜到藏经阁去晃晃,顺手带走这书以兹证明自己「到此一游」。   「多谢女施主、皇甫施主,老衲等人告辞了,阿弥陀佛。」接过经书,少林方丈施个佛号,果真不为难人,立即领着一干少林和尚离去。   「那我呢?我脸上的毒斑又该如何解决,皇甫公子你倒是说说。」去了个少林,武林第一美人马上面戴薄纱跳出来,心知如今作主的是皇甫少凡,立刻要他给个交代。   唉……美人最惧年老色衰、相貌变丑,把脸皮看得比命还重,那丫头做啥故意去踩这大雷,毒花人家的脸呢?   皇甫少凡无奈又不解,只能开口要求,「叮当,把解药给人。」   「我没有!」两手一摊,她耸耸肩,一脸无可奈何,其实心底乐得要死。   哼哼,这个女人自以为美如天仙,自傲得不得了,路上瞧见脸上长了胎记的姑娘,竟然一脸嫌恶的避开,还大声说什么「好丑、好恐怖」之类的话儿,让恰巧路过的她实在听不下去。   怪了!人家天生相貌又不是自己愿意的,再说也没去犯着她,她大美人批评些什么?既然爱批评,干脆就让她也脸上长斑,以后只要拿镜子一照,爱怎么批就怎么批,多方便!   「没有?」大美人惊慌尖叫,以为自己的脸永远毁了,立刻张牙舞爪的想冲上来也毁了她的,以泄心中之恨。   「慢着,让我再问问!」连忙出声阻止大美人欲要展开的复仇,皇甫少凡眸心漾柔凝睇,嗓音轻缓至极。「叮当,真没有吗?」他很了解这丫头,虽然口说没有,可心底肯定还有腹案。   哇——大叔好奸诈,竟然用这种眼神瞅她,教她怎么有办法在这种眸光下说出违心之论?   嘟着小嘴暗暗埋怨,古叮当不敌温柔眼神的攻势,不甘不愿道:「她脸上的毒斑不用什么解药,只要回去用马尿洗上一个月就行了。」   马尿洗脸,而且还要连续洗一个月?亏她想得出这种解毒方式,真是捉弄人!   强抑下笑气,皇甫少凡得很努力才能维持住一本正经的模样。「方才说的解毒方式,姑娘听清楚了吗?若不清楚,在下再让叮当说一遍……」   「不用了!」美眸喷出火花,大美人怎么也没料到自己有一天竟然得用马尿洗脸,可为了恢复美貌,她想也不想,连声告辞也没说就飞快转身离去,看来是要忙着收集马尿去了。   眼看大美人火速离开,皇甫少凡唇瓣禁不住微微勾起,然而当瞧见还有马家堡与啸风山庄两批人马时,才刚扬起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   唉……这两件才是最麻烦的!   「小妖女,断我二弟臂膀这笔帐,我马家堡是不会轻易善了的!」抢先开口撂话,马维安忿忿叫嚣。   「那妖女一把火毁掉我啸风山庄基业,实在欺人太甚!今日皇甫公子若不将她交予我等处置,教我啸风山庄在江湖上还有何颜面立足?」愤怒吼声紧随响起,啸风山庄庄主同样不打算放过她。   「叮当,好端端的,你做啥断人臂膀、放火烧啸风山庄呢?」想到这两件事确实难以善了,皇甫少凡实在头疼,搞不懂她为何会惹出这种事儿来?   「那姓马的是个下流胚子,那只狗爪胡乱搁到我身上来,我不废了那狗爪,难道还留着让他继续造孽别的姑娘吗?至于一把火烧了啸风山庄这事儿嘛……」   嗓音一顿,古叮当掩嘴格格娇笑不已。「那夜风寒雨大,又找不到客栈投宿,所以才潜入啸风山庄躲个雨,可半夜肚子饿了,溜到灶房却寻不到一丁点熟食吃,只好自己生火烤鸡填填肚子,哪知恰巧一阵风吹来,火星子乱窜,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唉……她也不是故意的嘛!   想不到一片基业竟是这样毁掉,啸风山庄庄主气到山羊胡抖啊抖的,咆哮怒吼,「你们听听,这妖女说的这是什么话?」   「人话!」蓦地,一道孤傲男嗓骤然响起。   话声方落,一黑一白两道挺拔身形缓缓步入大厅,凝目细瞧,就见那白衣人面貌俊美无俦,可眉宇间却流转着一股邪煞之气;而那黑衣人刚毅的脸庞则有道又长又深、从左额横过鼻梁直达右颊的怵目惊心伤痕,纵然已不知是多少年前的旧伤了,可还是让人可以强烈感受到当时伤势的严重与恐怖。   「无常叔叔、无命叔叔?」乍见二人,古叮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欣喜若狂的奔向两人,贪心的左手拥白衣、右手抱黑衣,左右逢源笑开怀。「你们怎么来了?」   「一年不见,我们的小乖还是这么可爱呢!」白衣人——殷无命邪美一笑,长手指往她红润脸颊捏了捏,眉宇间的煞气眨眼间转换成疼宠溺爱,只顾着欢喜相见,完全没回答到她的问题。   横睨同伴一记,黑衣人——殷无常神情虽冷漠,可看着古叮当的眼眸却透着几丝温色。「先前找你爹叙旧,没见你,才听你爹说你跑来江湖兴风作浪,想捞个大魔头头衔玩玩,直到两、三天前,偶然间才听人提起,说什么有个到处作乱的小妖女躲在绿波山庄,吃过她亏的人要齐上这儿来围剿。   「无常叔叔心想那小妖女指的就是你了,这才和你无命叔叔前来探探情况。」说到底,就是关心这个从小看到大、视如亲生女儿的丫头。   「哎呀!人家就说我要当大魔头的,那些奇怪的江湖人做啥要喊我小妖女?小妖女听起来没大魔头威风啊!」不满地跺脚抱怨,古叮当气呼呼的。   「想当大魔头还不简单,无命叔叔先带你去灭了那老山羊的啸风山庄,接着再血洗与你过不去的马家堡,包准这头衔非你莫属。」殷无命提出建议,只要她说一声好,马上带她去执行。   「嘻嘻,无命叔叔,你让我考虑考虑……」   这厢,旁若无人的叙旧谈笑乐开怀,嗓门完全没压低,一点也不担心让两方「苦主」听去,真可说嚣张至极;那厢,一干人神色古怪的古怪、惨绿的惨绿、惊恐的惊恐,只因突然冒出来的这二人就是江湖上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黑白双煞」。   没想到叮当与正邪难分的「黑白双煞」熟络至此,难怪那殷无命的独门毒药——「夜夜愁」会被她说成「不过是这玩意儿」。   直到如今,皇甫少凡终于恍然大悟,发觉她的「亲朋好友」全是令江湖人头疼至极的狠角色,莫怪会养出她这样的性情了。   唉……只能说先天血缘已经很恐怖,后天环境再来「锦上添花」更吓人。   「我说老山羊,我们小乖不过就是不小心烧了你那破烂山庄,你追究什么?我还真不知你这只老山羊小气成这样哪!」殷无命笑得俊美邪气至极,可看在旁人眼底却禁不住一身的寒。   「山庄破烂,人也碍眼,既然房子都让一把火给烧了,索性人也一起陪葬去吧!」殷无常冷冷道。   闻言,勃发的怒气瞬间全灭,蓄着山羊胡的「老山羊」脸色惨绿到不行,若不是碍于颜面问题,几乎快哭了出来。「小的不小气,真的不小气!房子烧了算什么,再建就有了,哪敢追究古姑娘呢?」从原先开口闭口就是小妖女,一下子突然客气的以姑娘称呼,他是真怕了。   要知道,二十年前,他还窝在某处山寨当个小山贼时,曾不长眼的劫过此二人,当时整座山寨几乎被他们屠杀殆尽,若不是他刚好跌进软泥中昏迷过去,而逃过一劫,恐怕早就向阎王老爷报到去了。   可也就是因为这样,当他转醒瞧见满山遍野的血水尸块,宛如人间地狱般的景象时,这才真正省悟过来,退出绿林拜师学艺去,奋斗多年才有今天的成就。只是当年那一景象,至今依然印象深刻,是以才会一见他们二人,胆子就先吓跑了一半。   「是吗?」一记斜睨横得「老山羊」险些软倒,殷无命又笑了。「既然不追究,那还待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滚!   呜……得到特赦了!   「老山羊」庄主差点痛哭流涕,二话不说,领着啸风山庄的人马飞快逃了,就怕稍迟一秒,对方会反悔。   处理掉一只老山羊,殷无命转而看向神情惊恐又强要装镇定的马维安,嘲讽道:「你是想以令弟一条臂膀换马家堡上下百来条人命,还是以百来条人命换一条臂膀?」他在警告,而且是非常血腥的警告。   脸色铁青难看到不行,马维安明白眼前这二人其腥风血雨的事迹,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若他们真要动起手来,百来条人命的马家堡根本不够瞧,恨只恨那小妖女靠山如此可怖,二弟那条臂膀算是认栽了。   心中想定,他没再多吭一声,也领着马家堡人马走了。   不到一盏茶时间,大厅内已空荡荡一片,看到两件大麻烦被威名煞江湖的二人如此轻而易举的解决,皇甫少凡不得不承认……有时当恶人还挺威风的!   「哎呀!两位叔叔好厉害,三、两下就把那些人都吓跑了呢!」开心地直拍手,古叮当佩服极了,同时还不忘揶揄皇甫少凡。「大叔,看见没?多学着点!」唉……人好易被欺,大叔费了那么多唇舌,有什么用?   皇甫少凡无奈地摇头苦笑,自动上前来到他们面前,态度恭谨谦和却不卑不亢地自我介绍。「在下皇甫少凡见过两位前辈。」   呵……莫怪叮当对成年男子的外貌在年龄判断上会产生混淆,一切只因她身边的叔伯辈皆驻颜有术啊!瞧!这「黑白双煞」成名江湖至少二十余年,可相貌却如此年轻,瞧起来顶多三十出头。   见他拜见时,眼神清和,神色虽恭敬却无一般人初见他们二人时的惶恐畏惧,殷无命、殷无常默契甚佳的互觑一眼,无声的传递讯息——不错!   一旁,古叮当可不管他们在「含情脉脉」些什么,想到皇甫少凡虽让她东搞西弄得身体好了个六、七成,可如今真正能人现身,她当然要把握机会,当下连忙要求。「两位叔叔,小乖有事请你们帮忙。」   「既然小乖开口了,无命叔叔哪有拒绝的道理,尽管说!」面对旁人的邪气尽褪,殷无命满脸疼宠笑容。   「无常叔叔从没拒绝过你,说吧!」神色向来淡漠的殷无常也微微笑了。   「这个人……」手指着皇甫少凡,古叮当表情认真道:「……是我要打昏拖回去见爹爹的男人,可却中了『夜夜愁』的毒,虽然这阵子让我给治得好了六、七成,可我还是不放心,想请无常叔叔给他瞧瞧,看能不能早点儿让他痊愈。」   呵呵,无命叔叔是制毒、使毒的高手,而无常叔叔的医术则媲美华佗,她会懂得一些使毒和医术的皮毛,也都是拜两位叔叔偶尔教个一、两手所赐。   小乖要拖回去的男人?   不约而同双双扭头瞪人,威名在外的「黑白双煞」表情……很诡异!   「麻烦两位前辈了!」被瞪得心情有些忐忑,背脊甚至滚下两滴冷汗,可皇甫少凡脸上依然维持的很镇定。   没有回应,两人瞪了老半天后终于收回视线,随即一道令某人浑身发寒的冷嗓淡淡响起——   「竟对小乖要拖回去的男人下毒,你真行哪……」边说边往里头行去,完全无视他人存在,大方的好似在自家走动。   「不是我干的!」凄厉惨叫,此刻的殷无命完全和俊美、邪气这类的词儿搭不上边,急急忙忙追着同伴一路喊冤而去。「无常,凶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要相信我啊……」   媲美窦娥喊冤声越行越远,留下大厅内面面相觑的皇甫少凡、徐展元和抱着熟睡小家伙的剑儿,还有已经见怪不怪而笑得乐开怀的古叮当。   「这就是『黑白双煞』?」徐展元傻眼。前段表现确实无庸置疑,可最后一幕实在……   「习惯就好了!」耸耸肩,古叮当一把搂住皇甫少凡,抬头笑睇调侃。「大叔,你没吓着吧?」呵呵……她的家世背景,大叔现在才摸到边而已,可别这样就吓到了。   垂眸笑觑,皇甫少凡以其人之语还治其人之身,优雅唇瓣往上微扬。「习惯就好!」   呵……真的习惯就第十章   「无常叔叔,怎么样?」房内,古叮当迫不及待追问,眸底有些紧张。   「小乖,你真是胡来。」缓缓收回诊脉的长指,殷无常向来冷漠的神色更加凝重,拧眉轻斥,「你啊!半吊子的医术也敢治人?」   闻言,古叮当一惊,知道自己肯定出错了,急得连忙询问:「是怎么了?我知道我一开始用以毒攻毒想化去『夜夜愁』时,大叔的状况确实不太对劲,可我以前故意用『夜夜愁』毒自己,看自己能否有办法帮自己化毒时,也是用和大叔一样的法子啊!再说,大叔除了一开始状况不对外,现在已有好转了,不是吗?」她不懂问题出在哪儿?   「所以我才说你是半吊子,学艺不精!」轻斥一声,殷无常解释,「当初,你拿『夜夜愁』下在自己身上玩儿时,可是康健得不得了,一旁还有我天天监视着你的身子状况,帮你保元固体。   「可他却是身带内伤时,硬是从别人身上将毒度到自己体内,毒性在当时已深入筋脉与五脏六腑,较之你的情况可说是复杂百倍,后又受你东一种毒、西一种灵药的胡搞瞎搞,数十种毒性、药性在体内剧烈作用相抗,再康健的人都受不住,更何况他因『夜夜愁』之毒而一直旧伤未愈的破身子?」   「可……可大叔现在明明有好转了……」她慌了,怕自己的错误害了皇甫少凡,眼眶不禁泛红滚泪。   呜……怎么办?大叔会被她害死吗?   「叮当,别慌!」沉静聆听两人的对话,皇甫少凡却无惊慌与责怪,见她一脸快哭出来的模样,不由得柔声安慰。「我不要紧的,你别担心。」   「大叔……」泪眼蒙眬瞅着他,古叮当极力不让自己掉下泪,可心中却好难过。   睨觑他温雅沉静的脸庞一眼,殷无常暗暗点了点头。嗯……小乖要拖回去的这男人真的很不错,很少有人乍听到自己状况糟成这样,还能如此平静详和。   「小乖,别让你无常叔叔给蒙了,他肯定还有话未说完。」悠悠闲闲坐在一旁纳凉的殷无命,总算不甘寂寞的来插花了。   「要你啰唆?」森冷寒光射去,当场让某人吓得噤声闭口后,殷无常才又开口赞美,「小乖,其实你也做得不错,照你的方法继续下去,不出两个月,他体内的毒便可完全化去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紧张追问。   「只不过筋脉与五脏六腑早已受创,就算日后再如何补救,至少也要损及十年寿命。」他实话实说,要她有所准备。   十年?   古叮当闻言楞住,呆了好一会儿后,忽地「哇」的一声,扑进皇甫少凡怀里放声大哭。「哇——大叔,对不起!我不只害你白了头,还害你少活十年,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大雨滂沱直直落,她哭得声嘶力竭,泛滥的泪水一下子就濡湿了他胸前整片衣襟,可见有多伤心。   感受到那温热泪水透过衣衫,一点一滴的沁入柔软心底,皇甫少凡轻抚着她,柔声轻笑,「傻瓜,你哭什么呢?少了十年寿命,我还有数十年可活呢!与原本的三个月相较,那真是长太多、太多了。我该谢谢你让我占了这好大的便宜,真是值得了!」若非有她,他连三个月都没有了,哪还有十年寿命可短少,是不?   为什么每次她难过大哭时,大叔总是可以用这么乐观的一面去想?   抬起泪水横流的小脸,古叮当怔怔的瞅着他,觉得既难过又开心。她想,大叔真的是个很不简单的人物。   瞧她一边流泪一边发怔,皇甫少凡轻柔的拭去嫩颊上的斑斑泪迹,温和询问:「怎么了?」   摇摇头,她觉得对他的喜欢又加深了一层,心口被那股情绪涨得满满的……满满的……   「大叔,我想吻你!」古叮当猛地叫道,觉得只有占有他的唇尽情蹂躏,才能宣泄涨满心口的那股激动情绪。   「咳咳咳……」一阵呛咳,俊眸瞟向房内另外两位扬起眉梢的男人,皇甫少凡满脸通红。   老天!她怎么当着两位长辈的面说出这种话?这……这实在教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尴尬极了。   「无常,我们小乖还不到狼虎之年吧?」正主儿还没接腔,殷无命反倒哈哈大笑的先开口揶揄了。   「狼虎之年是你吧!」暗恼怒斥,殷无常想到他夜夜索求无度,心中就很火。可恶!每回光是应付这淫魔,就够他受的了。   「怎么这样说呢?」邪气一笑,殷无命故意逗人。「别说狼虎之年是形容女人了,就算我夜夜狼虎,享受的还不是你……」   「殷无命,你闭嘴!」刚毅淡漠的脸庞隐隐浮现一抹淡红,殷无常毫不怀疑总有一天,自己会错手杀了眼前这个从小到大就让人很恼火的师弟。   「哈哈哈……是!我闭嘴,晚上再张嘴好好服侍你……」朗声大笑,言语暧昧得令人脸红耳热。   这……就是「黑白双煞」的真面目啊……   眼见两人竟毫不羞臊的当着他和古叮当的面调起情来,皇甫少凡彻底无语。唉……有这样的长辈,叮当刚刚当两人面前索吻的言行,真的不意外了!   自己还没索到吻,两位叔叔就径自闹了起来,古叮当心底已经很恼了,又听大笑声不止,当下迁怒地气呼呼指责——   「无命叔叔,大叔会中毒都是你害的!你说,为何你的独门毒药会落到别人手中?」哼!那白慕南会有「夜夜愁」实在太古怪了。   「是啊!为何旁人有你的独门毒药呢?」冷眼斜睨,殷无常的表情很危险。   这淫魔以前有个坏习惯,和哪个男人睡了一夜后,就会赠送人家一包自制剧毒,已示「银货两讫」,虽然自和他在一起后,这习惯已戒掉二十多年了,可如今……哼!最好不是他想的那样,否则大家走着瞧!   「冤枉啊!」知道自己不解释清楚,恐怕此后就要被「休离」,殷无命紧张起来了,连忙举手发誓表明清白。「自从我们两人在一起后,这二十年来我绝对没背叛过你,否则罚我一辈子不能碰你,欲火焚身而死!」   「你这淫魔,连发誓都这么下流!」愤怒,火拳毫不客气往俊美脸皮揍去。   「打不得!打不得!打在我身,疼在你心啊……」凶险闪过,嘴巴还是贱得很。   这就是威名震江湖的「黑白双煞」啊……再次无言感叹,皇甫少凡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两位叔叔,别闹了!」连忙跳出来制止,古叮当一手一个将两人分开,随即扭头怒瞪殷无命,嗔声道:「无命叔叔,那白慕南有你的独门毒药是事实,你好好想想,可曾将『夜夜愁』赠与过他。」   「那白慕南是什么东西,我会把『夜夜愁』给他?」倍觉受辱,殷无命愤慨至极。别说他已二十多年没打野食了,就算要打野食,姓白的那鸟样他也看不上眼。   「可他为何会有『夜夜愁』?」硬是要问出一个答案。   「这个嘛……」沉思了下,殷无命转而询问皇甫少凡。「你可知姓白的师承何人?」二十几年前,无常还不愿接受他时,他曾因一时情伤与悲愤而和一名酷似无常相貌的男人睡过,事后将「夜夜愁」赠出,那是他此生唯一一次将此毒给了人。   知道白家两兄弟同拜一师,皇甫少凡很快道出那人名号,当下,就见殷无命摸了摸鼻,笑得有些尴尬。   「那个……姓白的大概是自他师父那儿偷来的。」哈哈……事情怎么就这么凑巧呢?糗大了!糗大了!   「他师父?」寒光朝他扫去,殷无常眼神很冷。「很好,非常的好!」话落,冷笑径自走了。   「无常,不要恼我,那是你接受我之前的事儿了!这些年来,我对你忠心耿耿啊……无常……无常……」求饶惨叫声一路追出,渐行渐远。   「无命叔叔该惨了!」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古叮当有些幸灾乐祸。   「你两位叔叔……」沉吟了下,试图找出适当的形容词。「很有趣!」   「有趣?」眼眶因方才的大哭而有红肿,可小脸却露出邪恶的笑容。「大叔,我们来做更有趣的事儿吧!」   见她眸光灿亮的一步步逼近,艳红小嘴直往自己唇瓣而来,皇甫少凡笑了。「有趣的事儿啊……」   柔声轻喃消失在两张逐渐密合的唇瓣中,此时无声胜有声……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话说,殷无常、殷无命这对冤家在古叮当与皇甫少凡的热络邀请下,在绿波山庄住了几日后便告辞离去。   临行前,殷无常又塞给古叮当不少灵丹妙药,嘴上虽没说,可意思就是让她好好拿去补那注定要被她拖回去见爹亲的男人的身体;至于殷无命,自然也不忘摆出一整桌最新研发出来的毒药让她挑,非常大剌剌的把话挑明了讲——皇甫少凡要是对不住你,直接毒了丢海。   总之,这两个在江湖中恶名昭彰、人见人怕的煞星走了,让古叮当闷闷不乐了好些天后,才总算又恢复她爱笑爱闹的性情。   这天,她端着煎好的药汁,屁股后头跟着个小家伙,一大一小两人又来到了皇甫少凡房门外。   「小鬼,我告诉你,等一下进去,见到大叔要开口叫人,知道不?」凶残威胁,古叮当再次嘱咐。   这些日子,只要和这小鬼独处时,她就会以拧耳酷刑逼小鬼吐个一字半语,除了训练他说话的能力外,也让他不再封闭自己,免得越大越不正常。   静静瞅着她,白文麒吭也不吭一声。   见状,古叮当变脸了,眯眼正要警告。「小鬼……」   「叮当?在外头的是叮当吗?」蓦地,房内传来皇甫少凡的温雅探问。   迅速瞪了小鬼一眼,古叮当这才扬声回应,同时笑嘻嘻的推门而入,很快来到床榻边。   「大叔,喝药了!」话声方落,瓷碗已送到他手上。   「谢谢!」习惯性致谢,皇甫少凡慢慢的喝着药,可疑惑的目光却始终停在她和小家伙身上。   怎么回事?为何叮当的手老往麒儿身上顶?这一大一小有什么秘密吗?   静静喝药,他百思不得其解,当下也不动声色,打算静观其变。   这小鬼,明明跟他说进房要叫人,现在竟然又给她装哑巴,简直找死!   顶了几下不见他开口,古叮当恼了,二话不说就将小鬼给抱上床去,一把将他塞进皇甫少凡怀里。   「怎么了?」放下药碗,皇甫少凡搂着小家伙微笑问道,不懂他们在搞什么把戏。   「小鬼——」拖长音警告,她伸出纤细手指扭啊扭的,不介意再次施展拧耳神功。   瞪着那灵动手指,白文麒下意识的将自己更往皇甫少凡怀里缩去,随即感受到那厚实怀抱所传来的温暖体温,小小的身躯不由得一颤,想起这怀抱主人对自己的好,原本木然的小脸竟莫名的浮现几许害臊之色……   「义爹……」声如蚊蚋,他埋在宽厚胸膛里细细声轻唤。   义爹?他方才听见麒儿喊他义爹,是吧?他没听错,是吧?   简直不敢置信,皇甫少凡激动难抑地捧起他的小脸,嗓音微颤,「麒儿……麒儿……方才……方才你说话了,是不?你叫我义爹了,是不?麒儿,方才那声若是你叫的,那就再喊义爹一次……」   「义爹……」这次,童稚的声音虽然还是很细,但已比方才大了些,足够让人相信这不是幻听了。   「麒儿,太好了!义爹终于等到你开口说话了!」欣喜若狂地紧拥着怀中人儿,皇甫少凡眼眶有些湿润。   呵……肯开口,就算只有一个字、两个字,也是一种进步,以后情况会更好的。   轻轻的,白文麒张开小手回抱他,嘴角似乎隐隐有丝笑痕。   「大叔,小鬼总算开口说话了,你很开心吧?」往床边一坐,她晃着小蛮靴调侃,脸上净是盈盈笑意。   嘻嘻,她就知道大叔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的。   闻声,皇甫少凡抬眸凝睇她得意的笑脸,思及方才她和麒儿古怪的互动,终于恍然大悟,他忍不住感动地笑了,嗓音低沉粗哑。「叮当,真的……很谢谢你!」他知道,这是她给他的惊喜。   「我知道我很厉害,不用太……」   「不用太感动!」她话未完,皇甫少凡便自动接腔,温文脸庞净是笑意。   瞠目瞪着他,古叮当噗哧一笑,纤手往他肩上拍了拍,非常满意地猛点头。「大叔,你越来越了解我了,不错!不错!」   这丫头真是……   失笑摇头,他空出一手将她拥入怀,满心的感动与谢意最终化为行动,无视白文麒的诧异目光,薄唇轻轻落下,第一次主动吻上那艳红唇瓣……   良久后,两人气息微喘地分了开,啾着那微红的温文俊脸,古叮当难得羞涩地笑了——   「大叔,等你身子好了,让我拖回去见爹爹吧!」   「……」沉默许久,他叹气要求。「骑马回去行不行?」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四个月后   绿草如荫,百花盛开,深山幽谷中,男俊女娇的一对有情人儿各自驾驭着骏马缓缓而行,欢声笑语时而扬起,久久不绝……   「大叔,我家快到了,你怕不怕?」俏皮笑问,古叮当慧黠大眼满是捉弄。   「怕什么?」皇甫少凡轻笑反问,神情沉定,让人看不出真正情绪。   「怕我爹刁难你啊!」皱皱小俏鼻,她很清楚爹爹一定会刁难的。   「当然怕了!」笑了笑,他很老实承认。呵……要知道,「摄魂天魔」古云天可不是泛泛之辈,想拐走他的掌上明珠,刁难是意料中的事,不过只要能换得她一生相伴,再不合理的刁难,他都无惧。   扬起一串银铃娇笑,古叮当同情安慰。「大叔,你别担心,我爹不会吃了你的,顶多是被整得全身尽废罢了!」呵呵……她该不该先警告大叔,见她爹之前,得先过五关、斩六将?   算了!算了!大叔过得了最好,过不了的话,她就和大叔私奔好了,待生了小娃娃再抱回去给爹爹瞧,没差啦!   「真是多谢你的安慰了!」斜睨一眼,皇甫少凡嗓音有些涩。这丫头让他更紧张了。   做了个鬼脸,她笑容满面地哼着歌儿,不一会儿,想起什么似的,她猛地懊恼叫了起来。「哎呀!大叔,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交易?」   「当然!」扬起眉,他等着她下文。   「改天我们来比一场吧!我可是要打败你,当上大魔头的喔!」兴致勃勃,她的眼睛闪闪发亮。   呵……她这「宏愿」还没打消啊?   俊颜泛起轻笑,他摇头。「不用比了。」   「为什么?」撅起小嘴,非常不服气了。「你是认为我打不过你吗?」   「不是!」失笑不已,皇甫少凡柔声道:「是我打不过你。」呵……与她对打,若她输了,大概会闷个好些天吧?可他只想看她开开心心的笑脸,所以就算打上千百场,他永远也不可能会想赢她的。   似乎有些领悟他的心情,古叮当娇嗔地瞪他一眼,不过再也没提及这件事了。   双人两骑沉默无声,却又默契十足的沉浸在这甜蜜气氛中,直到好一会儿,她突然轻声开口——   「大叔,我相信你就算减短了十年寿命还是可以活到八十岁,而我一定可以活到七十岁,到时我们两个再一起走吧!」   心下一荡,皇甫少凡朝她伸出手,待她将小手放至他掌心中,他紧紧握住她,唇畔漾起一抹柔情微笑。「……」   突如其来的一阵山风,带走了他的回应,除了身边的她以外,无人听得清楚他究竟说了些什么,然而幽谷内似乎隐隐回荡着一声声的温柔轻语——   一起活到那么老吧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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