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泡上冷面傲首席/作者:沙砾』 『状态:已完结』 『内容简介: 一个被未婚夫抛弃的”老女人”,来到夜店寻找安慰。一个俊逸帅气的少年闯入她的世界。从此,一切都变了。当爱情之花盛开之时,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这一切。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安排。原来,将她推入谷底竟都是他,叱咤风云的冷面总裁。面对这一切,她能否原谅……”   』 ------章节内容开始------- 第一章夜店先生   (本章免费)   朱宇彤在外面徘徊了很久,要她这种从小受过保守的教育的人做出“叫先生”这种事情,总是需要做很多的心理建设的。   站在“MOOR”酒吧外的门童终于厌烦了,本来彬彬有礼的脸上,笑容也是越拉越挂不住了,他们这里可是有品味的酒吧,来的就算不是名媛贵妇,也是有品味的高级白领,看眼前这个“老女人”的样子,实在看不出她有来“MOOR”大消费的能力。   门童终于走过去,勉强地扬起微笑:“小姐,你到底进不进来啊,来个酒吧而已,考虑这么久干什么啊?”   朱宇彤抿抿嘴,重重地点点头,好像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我这就进去!”   门童无奈地看了一眼朱宇彤,做出一个请进的动作。   虽然只是隔着一扇门,酒吧内外却是两个世界,酒吧外是并不热闹的西街,酒吧内却奢华得如欧洲皇家的宫殿。   璀璨的琉璃灯一闪一闪的,每一个人都是经过精心打扮的公主王子,吧台上的帅哥调酒师一会儿高抛,一会儿旋转,引起一阵阵尖叫的女音,音乐是婉转的外语歌曲,带着暧昧的感觉。除了这些,最吸引人的当然是坐在酒吧中间的一个小看台上的几个帅哥。   MOOR最大的特色就是他们,自诩是女人的疗伤圣药,俗称“先生”。   虽然只是偷偷瞥了一眼,朱宇彤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男人都充满了魅力,或绅士,或可爱,或沉稳,或温柔……   但是朱宇彤依然有些胆怯,从小到大她都是好孩子,考试考差了都会哭得两眼发红的那种人,虽然已经二十七岁,却只谈过唯一的一次恋爱,想法保守地好像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穿越而来的。   “小姐,有什么能为你服务的?”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低头问道。   朱宇彤张了张嘴巴,说了些什么,声音却小得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   服务生将头低得更近了,一口热情吐在朱宇彤的脸上:“小姐,你说什么,抱歉,我没有听到。”   朱宇彤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紧张地喊出声来:“我来叫先生!”   ……周围一片安静,所有的人都转头看着她。   朱宇彤意识到自己讲了什么,顿时觉得更尴尬,差一点就夺门而出了。   幸亏这个服务生的素质好,淡淡地笑了一声也不生气,只是开口说:“小姐第一次来吧,我们这里都说找‘公关’或者‘伴儿’的。”   说完便是一阵清爽的笑容,周围的男女也跟着轻笑起来,素质却很好,没有嘲笑朱宇彤的意思。   宇彤脸上的红晕这才慢慢退去了。   服务生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只玫瑰花,递给朱宇彤:“你看到中间的小看台了吗?”   朱宇彤点点头,有点疑惑地看着他:“看到了,怎么了?”   服务生淡淡一笑:“你拿着玫瑰花过去,看着哪个人舒服就递给他,他们坐的沙发颜色不同,金色的是我们这的头牌,接下来是银蓝灰,价位是不同的,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会很认真地为您服务的。”   愣愣地接过那朵娇艳的玫瑰花,朱宇彤有些发傻,她从来不知道叫一个先生也会这么麻烦,羞涩地向中间靠了靠,朱宇彤苏宁儿看到“众公关”依然从容地在互相谈笑,喝酒,竟觉得不好意思打扰了。   中间有一个拎着LV包包的女人拿着玫瑰花带走了一个坐银色沙发的少年,朱宇彤依然筹措不前。   忽然,朱宇彤觉得自己的手上一轻,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抢走了她手上的玫瑰花,朱宇彤“啊”了一声转头,看到了一个帅得有些妖娆的少年。   灯光下这个修长的少年有着一双羞涩而魅人的眼睛,带着三分狡捷,七分迷人。而那种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气质,更是让他看起来而充满吸引力。   少年忽然将右手放在胸前,低下头:“尊贵的公主,请你选择我成为你的骑士吧。”   朱宇彤愣了一下,心跳不自禁地加快。如此俊逸的少年以前只在电视或者电影里看过,现在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竟然觉得有些不真实。可是……朱宇彤眉头微微皱起,在来这里之间,她是希望能找一个比她成熟的人,技术好一些,毕竟第一次,她希望不要太难受。可是,少年看起来这么真诚,一定是生意不太好才会跑来主动抢自己的活干的吧。   她听说出来做牛郎的都很不容易,很多都是家里欠了钱的。这样想着,朱宇彤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一下子变得楚楚可怜起来,连忙点了头。   少年儒雅地一笑,缓缓地拉住朱宇彤的手,放在自己的嘴边吻了一下:“谢谢公主惠顾。”   动作看起来很小心,让人有一种被珍惜着的错觉。朱宇彤就感觉手背像是被电触到了一样,麻麻的。   朱宇彤害羞地低头,任少年拉住了手。   两人正要往外面走,朱宇彤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怎么……大家都在看她?她打量了一下自己,没什么不对啊!   再转头看看挽着他的少年,脸又是一红,连忙转头——真的很帅,可是……依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那些女人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怪……好像是羡慕之类的,她实在看不出自己有什么好羡慕的,已经堕落到花钱买安慰了,唉!   两人走到门口,刚才那个门童一脸惊讶地看着朱宇彤,还很慎重地给两人鞠了一个躬,朱宇彤喃喃着:“太有礼貌了吧。”   逗得少年呵呵地笑,朱宇彤看他笑得一脸怪异,却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多想了。来“MOOR”之前她以为自己是下定了决心的,可是……等真的等到了这个时候,她又开始犹豫了。   “尊贵的公主,请上车。”少年忽然拉了拉在前面胡乱走着的朱宇彤,笑眯眯地替她开了车门。   朱宇彤看着豪华的红色莲花跑车有些发愣:“这是你的?”   少年连忙摇头,模棱两可地说:“工作需要。”   朱宇彤也没有多想,只是惊叹了一下“先生”这份工作的高福利。   坐在副座上,朱宇彤依然出神得厉害,想着等一会儿就要失去自己的初次,她的心情真的很复杂。一方面对自己说终于解脱了,一方面又觉得有些不舍得。   可是想着沈雁挽着花枝招展的高妍离开,朱宇彤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考虑这么多。如此真心地想要把她的第一次保留到与他的新婚之夜,可笑的是正因为这个,沈雁爬上了高妍的床。   “别害怕,”少年看出了朱宇彤的紧张,一边开车一边转头对朱宇彤笑着。   有些无措地玩着手指,一再对自己做着心里建设。   少年看朱宇彤低着头,也不在打扰,只是随意地开了车上的音乐。淡淡的钢琴曲慢慢地溢出,让人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   等少年停下了车,朱宇彤依然愣愣地坐在车上,少年温和地给她开车门,朱宇彤有些惊讶地被笑盈盈的少年一下子握住了手,“嘭”,“嘭”的声音传来,心脏无意识地加快的速度。   跟在少年后面,进入了豪华的宾馆,朱宇彤只能低着头。   少年呵呵一笑,拿了墙上镂空的格子上的红酒,慢慢地给朱宇彤倒了一杯,灯光是暧昧的暖红色,朱宇彤有一种亦真亦幻的感觉。   “不用怕,”少年将倒了半杯的红酒递给朱宇彤,“先喝点酒吧。”   看着少年大方的样子,朱宇彤竟有一种“不知道谁嫖谁”的错觉,鼓起勇气,朱宇彤一把抓过杯子,猛地仰头将半杯的红酒一饮而尽。   灼热的感觉从胃里升腾上来,朱宇彤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意识慢慢不清晰起来,眼前的人那么好看……   朱宇彤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脸颊,喃喃着:“你真好看。”   少年呵呵地笑着,伸起手摸上朱宇彤的手,一点一点地磨蹭着,慢慢地开口:“宇彤姐姐……”   朱宇彤皱了皱眉头,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好像从遥远的年代跨越而来:“你是……?”   少年慢慢地将朱宇彤的手抓住,然后将嘴巴凑近朱宇彤的耳朵边:“朱琪航!”   朱宇彤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皱着眉头挥了挥手:“我讨厌这个‘姓’,朱家人都是混蛋!”   朱琪航猛地咬上朱宇彤的耳朵,舌头一点一点地舔着她的耳坠。朱宇彤感觉电流通过,情不自禁地“嗯呀”了一声。   朱琪航却不放过她,用磨人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吮吸着她的耳朵:“我是不同的,宇彤姐姐,我是不同的!” 第二章天明   (本章免费)   朱宇彤隐约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情不自禁地咯咯笑起来,身体慢慢地失去了力气,意识越来越模糊,只是好像记得今天自己叫了先生……那现在自己是在上床了?   模模糊糊地想起一些东西,朱宇彤感觉到一双修长的手蹭上自己,连忙用最后的力气开口:“那个……我是第一次。”   二十七岁的女人,这种事情并不算骄傲。但是,朱宇彤在丢脸和疼痛之间,还是选择了前者。   朱琪航停住了手,微微地扬起一个妩媚的笑容:“我很荣幸。”   少年的手充满了魔力,朱宇彤全身的力气消散了,身体慢慢变得虚弱。   那个少年的声音好像是熟悉的,可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哪里听过,头晕得很厉害,思维一会儿是清楚的,更多的时候就会消失不见。   隐约听他在耳边喃喃着:“宇彤姐姐……”朱宇彤会情不自禁地皱一下眉头,毕竟这样的年纪,实在不喜欢别人用这种能让她想起自己年龄的称呼。   可是,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听过这个称呼……竟然觉得很安心,很舒服。   嘴唇忽然被含住,少年的动作有些急迫,让朱宇彤产生了自己要被吞下去的错觉,思想变得更加混乱,思考变得十分困难。   世界变得很模糊,唯一清楚的少年的那双眼睛,妩媚而深情。   深情?朱宇彤在心里淡笑,这应该是他的职业伪装吧。否则,一个陌生人会对她深情款款?笑话!   胡乱地想,刚才随便就叫了他……不会贵得很离谱吧……幸亏自己这一次是带够钱的。   才想了一会儿,思想又被他完全打出体外,脑子里一团浆糊。   那双迷人眼睛变得那样深邃,让朱宇彤情不自禁地深陷其中。   他的嘴唇温度很高,吻过她的下巴。   某个瞬间,朱宇彤感觉自己忽然被烫伤了,身体像被电流通过一样,颤颤发抖。   感觉虚幻而不真实。   “宇彤姐姐,交给我,交给小航。”   少年的声音明明不大,为什么却好像有什么魔力似的蛊惑了宇彤的心和灵魂。   朱宇彤情不自禁地被魅惑了,只能放任自己。   ……   窗外的星辰明亮,清风徐徐吹入屋子,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一切都像是做了一个美丽的梦。   当早晨温暖的阳光投入房间,朱宇彤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少年俊逸的脸。紧闭的眼睛上睫毛一颤一颤的,说不出得动人。   这才发现自己还被他抱在怀里,心跳猛的加快了速度,朱宇彤深呼吸了几口气,心里暗暗埋怨自己没用,这样的年纪了,只是一个少年,就让自己像一个小女孩初遇爱情一样激动。   小心地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推开,头依然有些痛,不太记得昨夜的过程了,身体上的疲惫却让她知道自己是多么疯狂。   有一种被人拆成一块又一块,然后被重新组装的感觉。   少年不经意地翻了一个身体,又把那只修长的手盖在了朱宇彤的身上。   朱宇彤马上不敢动了,脸红得厉害,心里却不想把这个熟睡的少年吵醒。   等到他安静下来了,朱宇彤这次慢慢地爬起来。   有些羞涩地将丢在地毯上的衣服穿起来,朱宇彤不时回头看了看床上的人,幸亏他一直很安静,没有醒过来的样子。   脑子里隐约好像记得昨夜他告诉过自己名字,好像叫“朱琪航”的,眉头又纠结了一下。无论如何,还是讨厌这个“姓”,不过他这么年轻,这么温柔,也算是有职业道德的先生了。   朱宇彤取出钱包,将里面准备的一叠钱拿出来,有些颤颤地放在床头。   快要出门的时候,不禁回头看了看他——少年还很年轻,估计也就二十出头……这么小的年纪出来做这种工作,生活应该很不容易吧。这样想着,朱宇彤又走过去,将钱包里面剩下的钱全部抽出来,轻轻地放在床头。   少年依然没有醒来,只是转了一个身,继续睡着。   朱宇彤轻轻地走出房间,然后关上门。   这只是她人生路上的一次出轨,虽然少年很温柔,过程也十分难忘,但是……她依然会很快把这个夜晚忘记,然后回归自己的生活。   门关上的一刹那,朱琪航猛地睁开眼睛,慢慢地靠坐在床头。   被单慢慢滑落,露出他赤裸迷人的上身。可是,他却一点也没在意,只是随手取了床头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诸葛穆洋,我找到她了。”   手机那边传来了一个暴躁的声音:“朱琪航,你哪根筋抽了,一大早说什么屁话啊!”   朱琪航歪了歪嘴角,笑得一脸舒爽:“是她,我找到她了。”   电话那边的诸葛穆洋显然意识到了什么,又拉高了声音:“你这个有恋母情结的混蛋,一大早的,做梦没醒呢!”   朱琪航也不反驳,只是慢慢地放下手机。   那边的男音更响了:“朱琪航,喂,你给我说清楚……”   完全不理会,朱琪航掀开被子,在看到床单上的那一点殷红的时候,他笑得更开心了。他一直知道命运之神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可是这一次,他依然要感谢命运对自己的款待。   慵懒地掀开被子,朱琪航就着赤裸的身体,悠闲地走进浴室。   淡淡的晨曦在他的身上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让他看起来更加迷人,仿佛太阳神阿波罗一样诱惑着人们的视线。   他的动作很慢,眼睛微微地眯着,好像在回味着什么。   顺手打开淋浴,朱琪航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容……要是被他那些李氏集团的下属们看到了,估计一点会吓得往西边看——看太阳有没有从那里升起来。   这样的笑,他很少流露。   温暖的水流从他身上滑过,弥漫的水汽让他看起来更加俊逸。如果在这个时候拍一张照片,即使是海报上经过一再处理的男模特,也不能将他比下去。   心情大好,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起了!   厌烦地撇了撇嘴巴,朱琪航就着湿漉漉的身子往外面走。猛地抓起电话,语气里透着凛冽的寒气:“什么事情?说!”   “首席……那个,董事长让你回公司,很多事情需要您裁决。”   朱琪航“哼”了一声,本来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语气变得非常不好:“告诉那个男人,我会好好帮他赚钱的,别一大早就来发疯。”   手机那边的林秘书连忙称“是。”   屋子里的暖气慢慢将他皮肤上的水珠散去,赤裸的身体透露出年轻的朝气和力量。   随手套着裤子,在看到放在床头的钱的时候,他又情不自禁地笑了:“宇彤姐姐,你还是那么好骗。”   走过去,拿起钱,然后,将钱随意地塞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朱琪航直了直身子,有些留恋地看了看这个房间,忽然觉得今天的天气真好。   阳光明媚啊! 第三章悔婚   (本章免费)   小心地把钥匙插入锁孔,门才一打开,朱宇彤果然就看到老妈已经做了早餐在餐桌上等自己。   关了门,朱宇彤无奈地伸手摸了摸头,呵呵一笑:“妈,你在等我?”   苏琴点点头,起身有些责备地看了一眼女儿:“女孩子家的,晚上在外面多不安全!居然彻夜不归……”   拿手指按了按太阳穴,朱宇彤呵呵一笑,摇着头对妈妈说:“你女儿已经是老女人了,你别瞎担心了。”   苏琴不认同地摇了摇头,开口反驳:“再老也是女人,再老也是我女儿,等你嫁给沈雁之后,我才会不管你,否则,你就要乖乖听我的话!”   沈雁……   朱宇彤在听到那个名字之后,全身依然一颤,悲伤的情绪一下涌了上来,脸色慢慢变得惨白,她以为伤痛已经过去了,却发现伤口还在发炎。   苏琴马上意识到女儿脸上的异样,做母亲的人总是很敏感,连忙闭上了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问:“你们……怎么了?”   朱宇彤一下子跑过去把妈妈抱住,却怎么也不开口,身体一抽一抽的。   苏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抱着女儿一点一点地拍着女儿的背喃喃着:“没关系,你不想说,妈妈就不问了。”   朱宇彤嗯嗯了几声,静静地靠在妈妈的怀里。   她并不是懦弱,可是……有些时候她需要安慰,就像昨夜的那个陌生少年的温暖身体,她适当地休息一下,就能好起来的。   她朱宇彤一直是最坚强的!她很快就能让伤口结疤,然后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然而,有些人却连这个时候也不让她安宁会儿。   急促的门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苏琴将女儿轻轻放开,微笑着安慰着:“宇彤,没事,没事,我去开门。”   朱宇彤点点头,对着妈妈一笑,希望她放心。   离开妈妈的怀抱,朱宇彤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的一刹那,脑子里浮现那个俊逸的少年轻轻的声音——“都交给我,都交给我。”   明明只是二十来岁的少年,为什么他的声音却那么坚定,那么让人安心?想着那个与她陌生却已经坦诚相见的少年,总算觉得没那么伤心了——世界上比沈雁好的男人实在太多,随便去捡一个都是比他温柔,比他帅气的!没什么好在意的,真的!   门被打开,沈雁的脸就出现在朱宇彤面前。   朱宇彤愣愣地站在那里,眼睛情不自禁地避开与他对视——熟悉的脸熟悉的感觉,带给她的却是无尽的心痛,她不想看见他,一点也不想。   苏妈妈还不知道情况,以为只是女儿和男友吵架了,依然是笑盈盈的拉沈雁进来:“雁啊,快进来,快进来……你不是有钥匙吗?”   正说着,却在看到跟在后面挽着沈雁的手的高妍的时候冷下了脸。   高妍化着浓妆,看到苏琴后马上露出热情的笑容:“苏妈妈,好。”   苏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沈雁,不再说话。   看到高妍脸上令人厌恶的笑容,朱宇彤心中的不甘与厌恶化成了一股力量。勉强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两位好,怎么有空来看我?”   “我……”沈雁吞吞吐吐地说了一个字,终于还是说不出话。他实在不算帅气,只是五官端正,身高过关而已。但是,平凡的他却有不错的工作和让人信赖的气质。很多人是很看好他们的,更何况,两年的感情也并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如果没有高妍?朱宇彤苦笑——那还会有李艳,赵艳,孙艳吧。   高妍实在看不出好不好看,她喜欢用浓重的化妆品掩盖自己。今天,她便涂着殷红的口红,穿着单薄的红色吊带连衣裙。笑呵呵地看见朱宇彤,热情过了头地一把她抱住,开口问道:“宇彤,宇彤,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   朱宇彤歪了歪嘴角,她能怎么说。有人割了她的伤口,还在上面撒盐,美名其曰“我在为你消毒。”深呼吸了一口气,朱宇彤展开一个爽朗的笑容:“不生气了。”   高妍呵呵地笑:“这就好,我就知道宇彤最明白事理了……你说这种事情也不是我故意的,不管怎么样,我和宇彤都是高中同桌,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怎么能为了这一点小事而破坏了我们的友谊呢!”   朱宇彤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高妍在那里演戏炫耀。   沈雁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一再给高妍打眼色,希望她别再说话,高妍却一点儿也不理会,甚至越说越起劲了。   “宇彤啊,既然你不生气,那这件事情你可一定要帮忙哦。我想来想去也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我们这么熟了……”   “什么事情?”朱宇彤不等她唠叨完,直接开口问道。   高妍哈哈一笑,打着厚厚的粉底的脸一抖一抖的:“还能有什么事情啊,当然是宇彤当我的伴娘了。”   “高妍!”沈雁终于压抑不住地吼了一声,暗示她别这么过分。   高妍假装害怕地缩了一下身体,埋怨地瞪了沈雁一眼,撒娇道:“喂,你别那么大声啊,吓到我没关系,吓到我们的孩子,你看你妈拿不拿刀砍你!”   沈雁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高妍的下腹,终于不再说话。   高妍看沈雁无奈的样子,心满意足地继续说:“宇彤啊,别理他,你一定会答应的,对不对?宇彤最好了……”   宇彤正要推辞。   又听高妍说:“哎呀,如果宇彤当了伴娘,那伴郎选谁呢,要是宇彤有男朋友就好了,拉你男朋友当伴郎,我直接把花束扔给你们,你们一定很快就能结婚的……宇彤你好像比我还大一岁,早点结婚才好呢!女人嘛,还是要结婚生孩子的。”   高妍的声音就像一只在头上嗡嗡作响的苍蝇,朱宇彤终于被她气着了,眼睛里冒着无名的火:“谁说我没有男朋友!”   高妍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连忙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宇彤已经有男朋友了啊,我还瞎担心,一定很帅吧,宇彤的眼光一向不错的,那婚礼那天你们记得要一起来哦。”   说完,将一张请帖交到朱宇彤手里。   朱宇彤愣愣地接过红色的请帖,心口又抽了一下。   沈雁有些发楞地看着朱宇彤,眼睛里的痛苦一闪而过。   高妍终于炫耀完毕,看到沈雁的不自然,噘了噘嘴巴,猛地一下挽住沈雁的手腕:“请帖都发了,伴郎伴娘都请了,还不走?”   沈雁点了点头,向朱宇彤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然后跟着高妍走出了苏家的房子。   房间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起来,   苏琴无措地看着女儿,却见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朱宇彤很快调节了自己的情绪,却看到妈妈一脸担心的样子,连忙安慰妈妈:“没事,沈雁不要我绝对是他的损失!妈妈,我早已经想通了。”   “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妈妈,我和可可是你的亲人啊,有什么委屈你怎么应该和我们说的。”   朱宇彤淡淡一笑:“妈妈,我这么大了,很坚强的!”   “算了,你丫头就这个倔脾气,下一次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苏琴无奈地看着自己倔强的女儿,想了一会儿又问:“对了,你真有男朋友了?”   朱宇彤抿了抿嘴,沉默了好一会儿,淡淡一笑才说:“嗯,有的,长得很好看,就是比我小的样子。”   苏琴看女儿的样子,眼睛里的神采不太像说谎,也就安心了许多:“年龄没关系的,只要他对我们家宇彤是一心一意的,那什么都不重要了。”   朱宇彤虽然脸上笑容依旧,心里却在叹气——一个先生,如何对自己一心一意呢? 第四章回忆   (本章免费)   朱宇彤觉得自己脑子秀逗了,才会在这个时候想到朱琪航。一个先生,让他来伪装自己的男朋友,如果被人认出来了,自己一定会被朋友们鄙视吧。   可是自己的交友圈太小,初中高中同学好的几个高妍都是知道的,就是公司里的人沈雁也都认识,实在无法骗他们说自己忽然和某某人有了感情,况且没有好处,也没有人会这么无聊地陪自己演戏。   自己又不是什么绝色佳人。   可是,朱琪航应该会答应吧,他是一个先生,那么……只要给他钱,应该就没有问题了。而且,那个少年那么帅,那么温柔,让他站在自己身边,才能让那趾高气扬的高妍无话可说。   至于被发现的危险,那,还是等被发现再说吧!   其实,朱宇彤自己也觉得怪异,在自己说到“有男友”的那一刹那,那个陌生而熟悉的少年就这样直咧咧地冲进自己的脑子,如何也挥之不去。   朱宇彤不觉得自己是虚荣,实在是高妍那天的话太过分了。如此赤裸裸地羞辱自己,是谁都不能忍受,她也不例外。虽然从小到大都明白自己不聪明也不漂亮,可是做每一件事情自己都是认认真真的,和沈雁交往的两年,也是全尽权力地对他好。   听着她说着那些难听的话,那句“谁说我没有男朋友!”一出口,自己算是没有了退路。   从包包里取出朱琪航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自己口袋里的名片,朱宇彤的脑袋里一阵犹豫。名片很简单,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干净清爽,很难让人相信,这种名片是属于一个先生的。   考虑了好一会儿,朱宇彤终于他拿起了手机,缓慢地拨了名片上面的电话。   电话铃响了三声,那边就传来了朱琪航干净而清爽的声音:“你好。”   “那个,是我。”朱宇彤实在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总不能说上次在某某宾馆惠顾你的某个女人吧,潜意识里还是不愿意把这么好的人当作自己金钱买卖的对象。   “是你啊……呵呵”淡淡的笑声响起,“我能听出你的声音,宇彤姐姐。”   虽然好像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他这样称呼自己,可是第一次清醒地听着,忽然觉得有什么不一样,有一种心口忽然在颤动的感觉。   “嗯……宇彤姐姐?女人一般不喜欢别人用姐姐称呼她的。”朱宇彤玩笑道。   “我知道,”朱琪航轻语,“所以,现在这么称呼你的,应该只有我一个吧。”   朱宇彤“呃?”了一声,总觉得这话有些暧昧,仿佛一股暖暖的热气通过电话传来,弄得朱宇彤呼吸加快。   不过,忽然又想着这不过是先生留住顾客的手段,也就慢慢不在意了:“那,随便你,朱先生,我今天……想你帮个忙,价钱我们可以商量。”   那边的人淡淡一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既然有事情要商量,那便请我吃个饭吧。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朱宇彤舒了一口气:“好的,那吃什么呢,法国菜?”偶尔一次大出血,她还是有钱的。   “哈哈……”电话那边的人忍俊不禁。   “怎么了?朱先生,你不喜欢吃?”朱宇彤有些无措地问。   “不用,冰淇淋,我喜欢吃冰淇淋。”朱琪航忽然用一种异样的甜美声音说。   “芒果味的?”这句话脱口而出。   “是的,宇彤姐姐,我最喜欢吃芒果味的。”认真的语气。   “……真巧?”朱宇彤的心颤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先生总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那个小时候围在自己身边的捣蛋鬼少爷!   可是,不可能的,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凭着李氏帝国的千亿资产,他那个唯一的继承人会没落到在做先生赚钱……这太可怕了吧。   而且,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个任性的少爷好像叫“李锐”。   不过……小时候他也很喜欢吃甜点,喜欢吃芒果味道的冰激凌,明明张得一副“小绅士”的样子,看起来很有少爷气质,不活泼,不大声说笑,总是穿着整齐的白色衬衫、黑色背带裤,还在胸口带上漂亮的蝴蝶结。对她却恶劣得厉害,一边跟在她后面装着可怜的样子嘟着嘴巴喃喃:“宇彤姐姐,宇彤姐姐,你怎么不理我?”一边想尽法子整她。   李锐会在小学考试的时候,忽然用纸条砸朱宇彤的头,当她怀着无比害怕的心情,将纸条捡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上面写着“今天天气真好”这样无聊的话;他会趁朱宇彤不注意的时候,在她身后贴上一张“我是飞天少女猪”的纸条,引来同学们一阵哄笑;他会在朱宇彤的书包里塞上大大一块石头,然后拉着宇彤走路上学……   无论冬夏,每天都要吃冰淇淋,却偏偏要朱宇彤跑好几条街,去他指定的那家店里买,否则就威胁她说要让老爷炒掉苏妈妈。   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朱宇彤生气的时候两颊发红,却对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多么恶劣的人啊!你看,朱家的人果然都不是好人。老的坏,小的也坏,那时候自己傻了才会那么疼他,一直把他当弟弟去疼,不管怎么被欺负,只觉得是一个任性的弟弟,没什么不能包容的……   “宇彤姐姐……宇彤姐姐……”   两个完全不同的声音就这样重叠起来,让朱宇彤的心口微颤。   “怎么不说话,宇彤姐姐。”   朱宇彤咳嗽了一下,默默掩盖着自己的不自然:“没什么……想起了一些往事。”   “哦。”朱琪航也不着急,等着朱宇彤开口。   “朱琪航先生……”   “叫我小航吧。”   “啊?”朱宇彤皱了皱眉头,“小……航,这样啊,那,我请你去ST中心商场那里的甜品屋吧,下午好吗?明天我要上班了。”   朱琪航低头看了看办公桌上的工作行程上密密麻麻的字,微微地要了摇头,出口却是完全不和谐的语言:“当然没问题,只要宇彤姐姐有空,我随时有空。”   声音磁性而魅人。   “谢谢。”明明知道是先生的工作技巧,朱宇彤依然有一种心动无比的感觉。“那,下午两点……我等你。”   说完,朱宇彤连忙挂了电话,抬头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泛红的双颊,朱宇彤只能感叹朱琪航的魅力,以及自己的没用。   为什么总是感觉自己被那个少年诱惑了一样,变得很不像自己。   …… 第五章事故   (本章免费)   朱宇彤随意地打扮了一下自己,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连忙从小区楼上跑下来。   她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迟到的人。   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是紧张的,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很冒险的事情,随时可能从高空坠落,摔个体无完肤;另一方面却隐隐有些激动,能再一次见到那一晚的少年,情不自禁让她心跳加快。   朱宇彤家的小区出来,便是一条挺宽的马路,道路修的不错,可是车辆却不多,经常能看到许多名车,这条路主要是一些这个城市里的富豪们为了通往郊区的一个别墅群而集资建设的。   在路上的小店买了一杯橙汁饮料,朱宇彤正要去等车。   耳边忽然听到一声小女孩的尖叫声:“啊……疼。”接着是女孩“哇哇”大哭的声音。   朱宇彤连忙转头,却看见一辆嚣张的黑色跑车左右摇摆,一下子把一个拿着气球的小女孩擦了一下,小女孩摔倒在地,“嗷嗷”地叫唤着,小腿上甚至能看到许多血丝。   跑车却嚣张地继续前进,好像完全不知道一个脆弱的生命因为它而受伤。   旁边有人扶起了小女孩,嘴里喃喃着“怎么这样”“太不像话了”却没有人追上那辆明明开得不太快的车。   朱宇彤不想找麻烦,可是……   “停车,给我马上停车!”朱宇彤大声地吼了一声,简直怒发冲冠了。平时的她脾气很不错,可是当事情超出了她能容忍的范围之外,她就像一个爆炸的火球,充满了战斗力。   上一次高妍的百般羞辱,这一次这辆车子主人的不负责任!而,这种自以为是,不把别人放在眼睛的富人,正是她最最讨厌的人种!   这让她想起了那个伪善的朱老爷,想起了妈妈含着眼泪的脸。   他们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平等,自私自利,自以为是。   前面的车依然没有停下来,自顾自地前进着。   朱宇彤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包往地上一扔,咬牙快速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着:“浑蛋,停车!”   跑车虽然开得不快,但朱宇彤一个女子,这样在后面追着,当然也是困难的。可是,朱宇彤性格中掩藏着的固执在这一刻暴露了出来。   咬着牙,朱宇彤终于跟上前面的黑色跑车。“停下来!”朱宇彤一个加速,冲到了跑车前面,伸开双臂,闭上了眼睛。   “嗤嗤……”汽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车子在离朱宇彤大约三十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朱宇彤松下一口气,马上走到车窗边,用力地敲着窗门:“喂,你给我出来,撞到人了,知不知道!”   车窗徐徐放下。   朱宇彤看着车内的情景,先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接着两颊开始发红,再接着便是滔天怒意。   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正在慌乱地整理着衣服,吊带连衣裙的一边已经被完全拉下,里面带着蕾丝花边的内衣斜斜地挂在一边,看着朱宇彤的眼睛还带着不太清醒地迷离。   开车的男子,白色的衬衫上,扣子已经被解开,西装裤上的皮带也是松垮跨的。   看着朱宇彤,女人还有些无措,整理自己的动作比较凌乱,男人则完全像没事人一样,慢吞吞地伸手将皮带系好,还不时邪笑着看朱宇彤一眼。   就算一个傻子,也知道刚才他们两个在车里干什么!   这……是她太落伍,还是现在的富家子弟太过饥渴,虽然这条路的车辆是不多,可是……他刚才在开车!在开车!   诸葛穆洋慢吞吞地将自己衬衫上的扣子一颗一颗扣起来,看着站在车窗口那个张着嘴巴却不说话的女人微微笑。   从十三岁将那个家庭女教师骗上床之后,这些年能玩的都玩过了。开车实在太无聊,他喜欢不一样的消遣。   “怎么了?小姐?”诸葛穆洋泰起头,是一张典型的桃花脸,丹凤眼,薄嘴唇,鼻子挺而直,嘴角微微扬起,牵动眼睛形成月牙形,让人一看便想到一句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此刻,诸葛穆洋正坏坏地看着朱宇彤,“小姐,想一起来?”   “你,流氓……无耻!”朱宇彤看着这个明明做着这么羞辱的事情,却一脸坦然的浑蛋,大声骂道。   诸葛穆洋恶劣地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已经不算年轻,却看起来干净而纯净的女人,流气地舔了舔舌头:“那你拦我下车,干什么?”   朱宇彤用尽力气瞪着诸葛穆洋说:“浑蛋,你撞到人了!”   诸葛穆洋呵呵笑,伸出食指在朱宇彤面前左右摇晃:“RO,RO,我只是擦到她而已,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他对自己的驾驶技术可是很有信心的。这种速度,他闭着眼睛开都不会有问题,只是刚才温柔玩地太过火了,虽然自己暗示开车很无聊,她也不能在自己开车的时候把手伸进来,他可是健康的男人,那里被碰到,才会一下子走神了擦到那个小女孩。   “什么叫没事!”朱宇彤真的生气了,“撞到人也叫没事?你给我出来讲清楚,不出来我就……报警了!”   诸葛穆洋“噗嗤”一笑,伸出两只手做投降状:“OK,我出来。”   说着,诸葛穆洋在温妮的脸颊上留下一个深吻:“宝贝,你等我,这可是你闯的祸哦,我要帮你收拾呢,奖励一下。”   温妮红着脸,也在诸葛穆洋的脸上留下一个吻。   朱宇彤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在这种时候亲来亲去,简直难受得想把眼前的男人五马分尸了。   诸葛穆洋恋恋不舍地开了门,转头打量朱宇彤,然后摇头“咋咋,小姐,你真是不会打扮自己,皮肤明明这么好,怎么不知道突出一下,身高不够,鞋子也不知道垫高一点……”   “住嘴!”朱宇彤吼道,“你给我好好去看看,如果女孩出了事,你就完蛋了。”   诸葛穆洋呵呵一笑,果然看到一个妇女抱着一个小女孩来,脚上的伤口都没有处理。这种人,实在太明显了,就是为了钱来的,诸葛穆洋想着。否则,他们最应该做的不是处理伤口吗?   “喂,你撞了我闺女,脚上都出血了,怎么说?”妇女抱着女儿,一副你不给一个说法,就和你没有完的样子。   诸葛穆洋走近看了看,虽然自己不是学医的,但那种轻微擦伤的痕迹,一个来星期就能好,严不严重,谁都能看出来。   诸葛穆洋无所谓地冲着那个妇女笑了笑:“那,还用说,赔钱咯!”   显然妇女被诸葛穆洋的直接吃了一惊,愣了一会儿才吐出:“对,赔钱。”   妇女看他还算识相,又看他的车子,虽然不认识牌子,应该不会便宜的,心里算着价钱,面上却装着很心疼的样子:“这可是我唯一的女儿,家里虽然没什么钱,却从来不会让她嗑到碰到……我可怜的娃。”   “行了,行了”诸葛穆洋有些厌烦地挥了挥手,“别的也不多说,一万块,我最多只能出这么多,你嫌不够,咱们可以打官司。”   妇女先是一愣,接着连忙摇头:“够了,够了。”   就算打官司,这么点伤口,估计也赔不了这么多。   诸葛穆洋也不多话,虽然脸上一直保留着淡淡的坏笑,心里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有些无聊地走到车边,诸葛穆洋从车厢里随意地拿出一叠现金塞给那个妇女。哎,没办法,这些人对支票没有安全感。   妇女傻傻地接了钱,还轻轻地用右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疼,没有做梦啊!   “没事了吧?那我就走了。”诸葛穆洋迈着修长的大腿,暧昧地伸手向大家道别。   “好好。”妇女愣愣地喃喃着,放下女儿正准备拿了钱回去数。   诸葛穆洋撇撇嘴,无聊地叹了一口气。有一句话怎么说的,对,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这话对他恰好适用。   开了车门,诸葛穆洋正要坐进去,就听一个女音响起:“站住!你给我站住。”   诸葛穆洋转头——是满脸怒容的朱宇彤! 第六章冤家   (本章免费)   “钱都给了,你还想怎么样?”诸葛穆洋伸手随意地拨了一下额头前的碎刘海,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   朱宇彤重重地喘着气,许久才说:“你这是什么态度,撞了别人,起码的道歉都没有吗?”   诸葛穆洋看着无比认真的朱宇彤,哈哈大笑起来,姿势很夸张,如听一个巨大的笑话。   “你在笑什么?”朱宇彤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小跑过去,一把拉住诸葛穆洋的领子,“这有什么好笑的,做了错的事情,你难道不应该有改正错误的态度吗?”   诸葛穆洋淡淡一笑,低头看着两颊发烫的朱宇彤,往她脸上吐着气,看着她窘迫却认真的表情,忽然觉得挺有意思,打趣道:“小姐,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混蛋,流氓,你胡说!”朱宇彤红着脸,一把将诸葛穆洋推开,“这是原则性问题!”   诸葛穆洋随手整理了一下被朱宇彤弄乱的衣服,本是不想理会的,而后又打量了朱宇彤发红的脸,忽然觉得挺有意思。   他歪了歪嘴角,然后向旁边那个抱着女孩的妈妈走去:“阿姨?”   妇女正要走的,看诸葛穆洋过来,只能停下来,她警惕地看了看诸葛穆洋,小心地开口道:“干什么?”说这话的时候,她还不经意地用力地拽了拽装着现金的口袋。   诸葛穆洋抿了抿自己薄薄的嘴唇,然后冲她展现出一个老少通杀的笑容:“阿姨,刚才那位小姐让我和你女儿道歉呢。”   说完转头看了看朱宇彤,眼睛里满是玩味。过了一会儿,继续开口说:“道歉是没问题的……”   朱宇彤听到这话,正想着这个人虽然恶劣,倒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总算还是明白做错了事情要道歉,却听诸葛穆洋说“不过……既然道歉了,钱应该不用赔那么多了吧?”   “钱?你说什么!”妇女拽了拽自己的口袋,脸上满是怒意,压抑不住地大声吼道,“你想反悔?钱,你给我了,别想拿回去!”   诸葛穆洋微微笑,装作为难的样子,打量着一脸紧张的妇女,又看了看朱宇彤,慢吞吞地说:“本来就不用这么多吧?既然道歉了,就应该减钱;当然,如果你不要道歉,那么我也不在乎那么点零头。”   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一听这话,女人终于松下了一口气,放下叉在腰上的手,连忙开口道:“不用道歉,道什么歉呢,休想动我的钱!”   “对,对。”诸葛穆洋笑得更嚣张了,“还是你明白事理,知道什么东西实际,哪像某些人,明明不了解情况,却知道如何得寸进尺!”   朱宇彤气腾腾地跑过来,两只眼睛直露露地看着诸葛穆洋,被他不屑的眼神看得很难受。   “阿姨,你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呢,”朱宇彤有些无措地看向那个女人,“他这样的态度……”   “闭嘴!”还不能朱宇彤说完,女人就吼出声来,“这关你什么事情,是我的女儿被撞了,又不是你的女儿!”   朱宇彤惊讶地看着女人,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了锅,明明……自己这么努力,只是为了她好。她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看着周围的人同情的眼神,朱宇彤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瓜!   果然,笑笑说的没有错了,一把年纪了,怎么什么事情都不懂呢!   低落的情绪顿时弥漫起来,朱宇彤愣愣地看着女人拉着女儿离开,愣愣地看着人群慢慢散去,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消散了一样。   正在朱宇彤觉得无比虚弱的时候,一双修长的手从身后将她环住,男人身上淡淡的气味传来,带着情欲的味道:“哎,傻女人,如果你想勾引我……你,成功了,好久没有看见一把年纪,还这么傻……的女人了。”   诸葛穆洋的话语里有着浓重的嘲笑意味。   “混蛋,”朱宇彤生气地抖动着身子,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放开我!立刻放开我,不然……”   诸葛穆洋感受着朱宇彤瑟瑟发抖的身子,侧着身子看见朱宇彤发红的眼眶,打趣道:“你哭了,哈哈,你哭了,真有趣!”   他承认自己身上有许多恶劣因子。   “放开!”朱宇彤用力地跺了一下脚,大声地吼道。   “这招是……欲擒故纵?”诸葛穆洋歪着头,坏坏一笑,“说实话,呵呵,我喜欢这种情调。”   朱宇彤不再说话,沉默地低下头。哭声渐渐停息了,一阵沉默后,诸葛穆洋想着:难道这个女人真的是想吸引自己,才这么表现的……   正想着,朱宇彤用力伸手擦了一下眼睛,然后飞快地转身,抬脚就往诸葛穆洋的跨下用力一踢!   “哇”的一声,虽然诸葛穆洋反应灵敏连忙放开朱宇彤,第一时间向后大退了一步。然而,朱宇彤的脚尖还是踢到了诸葛穆洋跨下,力道虽然减轻了很多,毕竟是那么敏感的地方,诸葛穆洋痛得差一点内伤。   要不是因为从小的贵族家教,他想自己可能已经在地上打滚了!   朱宇彤眼眶里的红色已经不见,身体虽然还在一颤一颤的,却已经好了很多,她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微微扬起嘴,对诸葛穆洋展开一个笑容:“混蛋,记住了,这一脚是教训你别在开车的时候乱来,别到处发情。”   说完,朱宇彤挺了挺身子,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在后面,诸葛穆洋看着朱宇彤扬起头渐渐的背影,大声吼道:“白痴女人,你等着,这个账我会找你算的!”   朱宇彤听着后面暴躁的声音,心情渐渐好了很多。   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贵族,永远以为所有的人都围着他在转!简直神经病!   快速地走了几步,朱宇彤在这个时候才猛然想起:不好了,她要迟到了。   天呐,自己有求于朱琪航,居然还让人在等?一边这样想,朱宇彤一边快速跑起来……“出租车,出租车,停!” 第七章第一次约会   (本章免费)   天空是暖暖的橙色。   那个少年随意地站在那里,模样很英挺,明明没什么表情,眉眼间却有种隐隐的媚气。   很普通的甜品屋,因为他站在那里而显得格外耀眼。眼睛里透露的等待如一个没有底的漩涡,让人一再被他吸引。   不知道他等的是谁……如果有这样的男人等自己,少活几年也没什么了。   许多路过的女人在心里暗想,呼吸都急促起来。   一个修长高挺的女人徘徊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了勇气,装作很随意地向朱琪航走过去,等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哎呀”一声拐了一下脚,就这样直咧咧地倒在他身上,喃喃一声:“对不起。”   路过的女人虽然心里暗骂这个女人“虚伪”,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很漂亮,有这样一个美女投怀送抱,不管是怎么样的男人,总是会动心的吧。   然而——   “没关系。”朱琪航冷静地将女人扶起,温柔却坚定地将她的身体推开。   女人顿时脸红一片,羞辱的感觉涌上心头。本就是骄傲的人,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羞辱,她猛地哼了一声,一字一顿地说:“我是林惜夕,我会记住你的。”   说完又哼了一声,用力地瞪了朱琪航一眼,闷闷地走了。   朱琪航转过头,没有理会她。   等待的时间那么难熬,每一分钟都显得那么漫长。心头涌上的燥热,让人难以忍受。那种发自骨头的忐忑不安让他慢慢失去了耐心。   一再对自己说:既然再一次遇到她,那么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   想着想着,又慢慢没了信心……   “对不起,呼呼,我迟到了!”朱宇彤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把抓住朱琪航的手,弯下腰大声地喘气。   朱琪航淡淡一笑,慢慢地将她扶起来,一颗忐忑的心终于放下了:“没关系,你来了就好。”   朱宇彤看着眼前的少年,再回想刚才遇到的那个恶劣到极致的花心混蛋,便觉得眼前的人温柔地不可思议,立刻觉得更愧疚了,让这么好的人等自己——真是罪大恶极啊!   透过朱琪航挺拔的身体,朱宇彤在看到后面的甜品屋之后爽然一笑,连忙跑进去,取出身上的零钱,往营业员的手里一塞:“给我一个芒果冰淇淋。”   依然气喘吁吁的,脸上因为刚才快速的奔跑而显得红润动人。   女营业员也不热切,“噢”了一声,慢慢地拿个卷筒,准备干活,想着这么大的女人了,买个冰淇淋吃还这么着急,真是的。   然而,当她透过朱宇彤看到朱琪航温柔而热切的眼神的时候,连忙加快了手上的速度……真是好看的少年啊。   才二十岁出头吧,居然显得那么成熟与温柔。   “给……”营业员没有理会朱宇彤,直接把做好的冰淇淋递给了朱琪航。   朱琪航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明明还是笑着的,可是就是不伸手接过冰淇淋。   过了好几秒,女营业员终于感觉到了尴尬,只能将手里的冰淇淋塞给朱宇彤,麻木地说了一声:“拿着。”   朱宇彤呵呵一笑,暗暗想着这个先生果然魅力无限啊,自己可千万不能假戏真做了。接过女营业员递给她的冰淇淋,朱宇彤又将它递给朱琪航,笑呵呵地讨好:“你喜欢的芒果冰淇淋。”   朱琪航淡笑不语,只是小心翼翼地接过冰淇淋问:“你想吃吗?”   朱宇彤摇头:“没有特别喜欢吃。”   朱琪航的身体颤了一下,眉头微微隆起,说话有些着急:“不可能,你明明……”   “哈哈,我的表情看起来很想吃是吧?”朱宇彤笑笑,“我可能小的时候装习惯了,我小时候身边有个弟弟,喜欢看我想吃又吃不到的表情,我就装给他看咯。”   朱琪航明了地点点头:“你是为了他能开心吧。”   朱宇彤微笑,回忆又一次涌上心头:“被你猜对了,他那时候也就能从我身上找些乐趣了,怎么说呢……虽然他家里很有钱,不过那样的父母,真是难为他了,我又没有弟弟,确实想对他好的。他……能开心一点就好。”   听着这话,朱琪航勉强压抑着自己的感动,装作随意地舔着手上的冰淇淋,这种久违的味道,自从她离开,自己没有再吃了,总觉得不是她买的,味道好像就是不一样的。   任性和撒娇,都是有关心他的人才能玩的游戏。幸亏……那么小的时候身边有她,朱琪航在长大之后一再庆幸,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到了一个公园,绿荫荫的柳树下,两人靠着一张竹椅坐下来。   朱宇彤吞吞吐吐地,考虑着要怎么开口,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跟他说——我想和你做个生意,不用陪我上床,就能收钱……就是陪我演个戏而已。   可是,明知道就这么简单的话,却怎么也吐不出口,想着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虚荣,觉得自己幼稚什么的……很多很多想法。   朱琪航安静地坐着,侧着头看着朱宇彤,嘴角一直是扬起的。   朱宇彤坐了一会儿,终于觉得脊椎开始痛了,那时候落下的毛病,怎么也好不了。   朱琪航忽然想起了什么,拉着朱宇彤站起来:“我们继续走走吧。”   朱宇彤呵呵摇头:“没事的,只是脊椎有点痛,老毛病了。”   朱琪航不自禁地将左手握成拳头,指尖陷入了掌心,那些以为自己能忘记的事情,一直留下了痕迹,再一次遇到,记忆就回来了。   “宇彤姐姐,这一次约我出来,有什么能为你服务的吗?”朱琪航微笑着,阳光在他的脸上投下明媚的光晕。   炫目之极。   朱宇彤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自己又被眼前这个先生给魅惑了,已经懒得埋怨自己抵抗力不强了,朱宇彤开口道:“我想买你一天的时间。”   “当然,荣幸之至,我能为你做什么。”朱琪航笑得一脸灿烂,如一个阳光的绅士。   朱宇彤叹了一口气,耷拉下脑袋说:“陪我参加我前男朋友和我高中同学的婚礼。”   心里咯噔了一下,朱琪航嘴里的冰淇淋不知道怎么的泛起一阵苦味,虽然是淡淡的,却许久不散:“好,我陪你去。”   …… 第八章预吻   (本章免费)   “装作我的男朋友……”朱宇彤低着头喃喃,有些难以启齿。   朱琪航了然地点点头,展开一个迷人的笑容:“好。”   朱宇彤听朱琪航答应的爽快,自然感激万分。只是心底深处泛起的苦涩也是如何也不能挥去。   本是想着要与自己结婚的男友,莫名其妙就成了别人的新郎,而自己却需要花钱找一个先生来陪自己演戏。   苦涩,无尽的苦涩。   “还有什么问题吗?”朱琪航看朱宇彤的表情不好,微微地低下头轻问。语气里尽是温柔。   朱宇彤摇头,扬起一个艰难的笑容:“没什么,只是想着该给你多少钱做答谢。”   “没什么,我的价位不高的。”   “啊,怎么可能?”实在难以相信这么好的人居然价位不高。   MOOR果然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正想着,朱琪航随意地挽住她的腰。动作自然却十分坚定。   朱宇彤全身一颤,朱琪航手心的温度隔着单薄的夏装,传到她的皮肤上。被碰到的那个地方顿时像着了火一样。   明明那个晚上,朱宇彤隐约记得两个人有过一场激励的荒唐,可也许是因为喝了一些酒,记忆并不深刻,只是模模糊糊的两具纠缠的身体,以及粗重的呼吸声。   可是,这一刻的触觉那么清晰,让朱宇彤几乎不能呼吸。   勉强让自己推开他,朱宇彤这才稳住了自己:“那个……平时不用这个样子的。”   朱琪航微笑着摇头:“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你和我都不是演员,总必须习惯‘假装’成恋人吧,多加练习,这样到时候才自然啊。”   说完,朱琪航不顾朱宇彤的推托,坚定地将朱宇彤搂在怀里。   “可是……”朱宇彤听着朱琪航的话,明明听起来很有道理,却总觉得有些忐忑不安,自己渐渐陷入了一个铺着玫瑰花的沼泽地,看起来那么美丽,却处处都是危险。   “可是,什么?”朱琪航搂着她的摇,侧着脸笑问。   “那个,你工作一定很忙吧,”朱宇彤红着脸问,胡言乱语道,“这样陪我练习,我又不能给你很多钱,你家里一定有什么困难吧,才会出来做这样的工作……我虽然想帮你,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帮……”   “噗嗤”一笑,朱琪航那永远带着儒雅淡笑的脸,第一次在朱宇彤面前盛开了花。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美景,这是一个俊逸到妩媚的男人最朴实的笑容。   “宇彤姐姐,你现在是我唯一的客人!”朱琪航缓下笑容,认真地对她说。   “啊?这样啊。”朱宇彤就着被朱琪航搂着的姿势,低下头想着——原来他的生意并不好啊,一定是因为年纪太小的原因吧,明明这么帅,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别的女人都看不上他呢。   真是没有眼光!   他确实很可怜啊,明明已经放下自尊做先生了,却因为生意不好……也许他家里人的医药费都没有凑齐吧。   脑袋里一再想着朱琪航“可能”十分悲惨的家事,心又情不自禁地放软了。   “这样,那我们就练习吧,”朱宇彤暗暗在心里做了决定,立刻停下脚步,笑呵呵地对朱琪航说,“以后如果你没有生意,可以打电话给我,如果我有空,我们可以出来练习……练习的时间也算一半的钱,还有婚礼那一天价钱我算你两倍吧。”   朱琪航先是一愣,然后腼腆地一笑:“这样会不会不好,会花很多钱吗?”   谈到钱,朱宇彤又是苦苦一笑:“没事,我准备了好几年的嫁妆有人帮我省了,我何必藏着不花呢。”   “那,你把嫁妆都给我了?”朱琪航问。   “是啊。”朱宇彤没有听出这话里有什么不对,只是想着这本来就是事实,这些年存着要和沈雁结婚的钱,都给了朱琪航也好。   朱琪航的眼神却隐隐有些怪异了,那笑容像是吃了蜜一样。   忽然的,朱琪航伸手一把将朱宇彤拉过来,还没等她反应,朱琪航已经低下了头,“啵”的一声,四片嘴唇就像磁铁一样吸在了一起。   柔软而粘稠的感觉紧紧地贴上朱宇彤的嘴唇,比她温度高许多的触感,让她嘴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敏锐起来。   朱宇彤愣愣地站在那里,全身的力气像被他吸去了一样。只能本能地抱着他,紧紧地抱住,自己才不会跌到。   眼睛微微眯起,傻傻地咬着牙关。   朱琪航微微皱眉,然后在她的嘴唇上轻咬一口。   “啊呀”一声,朱宇彤吃痛地张开了嘴。   口腔里充满着淡淡的芒果冰淇淋的味道……很甜很腻。   朱宇彤愣愣地闭着眼睛,世界在她的意识里消失了,唯一存在的只有口腔里的感觉:舌头、牙齿……好像都要被吞咽下去了。   朱琪航的吻很强势,朱宇彤找不到一点退缩的方法。   “嘭,嘭,嘭嘭嘭!”心脏跳动的声音在黑暗的世界里格外清晰。   呼吸变得很困难,每一次吸气吐气都让自己感觉更敏感。   窒息的感觉终于涌了上来,朱宇彤着急地想把眼前人推开。可是她手上的动作那么无力,一下一下的,最后变成了更紧地抓住了朱琪航的手臂。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朱宇彤开始怀疑自己可能会昏过去的时候,朱琪航才将她放开。   “呵……呵呵……”两人傻傻地看着对方,身体随着喘气的声音起伏着。   “刚才,我们在练习接吻。”朱琪航微笑着解释说,“我怕他们不相信,到时候为难我们。”   朱宇彤红了红脸,无奈地点头:“嗯,她确实是会想尽办法为难我们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朱琪航忽然凑近了一点朱宇彤,将她的手牵起,淡淡地说:“还是早点习惯吧。”   朱宇彤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想的,明明不用练习到这种地步的,可是……这个少年的请求无论如何自己都无法拒绝。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公园里和路上的许多行人都在偷偷地打量着他们。   如何看都是赏心悦目的一对,特别是这个男的,仿佛那些杂志上最红的美少年明星。   …… 第九章发病   (本章免费)   和朱琪航道了别,朱宇彤心情愉悦,有一种约会的错觉。   虽然是金钱买卖,但与朱琪航相处,这些东西都会被遗忘,只有那种如春风拂面的感觉,吹得人舒爽万分。   牵着的手,直到朱宇彤说要回去了,朱琪航才放开。手心的暖意,久久没有散去。   鸟儿在路边的树枝上鸣叫,路上的小贩都是笑呵呵的,朱宇彤这才发现自己这几天想念沈雁的时间少了许多。   慢吞吞地回到家门口,心情都是很好的……可是,朱宇彤却猛然发现门没有上锁。   心“咯噔”了一下,不安的情绪涌上朱宇彤心头。   妈妈很少这么粗心,除非——   用力地推开门,甚至没来得及脱鞋,朱宇彤着急地跑进房子,大声地喊着:“妈,你在哪里,快,应我一声。”   房间里很安静,只是浴室里流水的声音。   朱宇彤更加紧张了,她连忙跑进浴室,看到一浴室的水往外面漫。她迅速地关上水龙头,然后着急地冲进妈妈的房间里。   果然看到床上的被单高高地隆起,一个身体在里面瑟瑟发抖。   朱宇彤小心地走过去,然后就着包围她的被单,将妈妈的身体抱住。   那个身体用力地挣扎着,喃喃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朱老爷,你别过来……”   朱宇彤苦涩地一笑,然后收了收手将妈妈一下子抱得更紧了一些,接着用让人舒心的语气喃喃着:“妈妈,没事了,是宇彤,是宇彤,我们从那里出来了,这里没有别人,我是你女儿……”   被单里的身体猛的一颤,又一下子把被单掀开,用力地撞进了朱宇彤怀里。   苏琴的手依然在不安地发抖,可是……好像害怕朱宇彤的离开,她的动作很大,紧紧地将宇彤抱在怀里,微微地啜泣着:“宇彤,宇彤,我看见他了,我看见他了……他会不会找到我们……他们会不会杀死可可啊。”   “不会的。”朱宇彤被环住的手臂开始生疼,可是她的脸上依然微笑着,“妈妈,你一定看错了,他那种名人,我们看不到的。”   “看不到?”苏琴忐忑不安地问着,“我看错了,不是他?”   “对,不是他!”朱宇彤用一种无比坚定的口气对她说,“妈妈,你看错了,他们再也不能伤害你了,宇彤长大了,宇彤可以保护你的。”   苏琴的眼神依然很涣散,身体却在朱宇彤的安抚下抖得没有那么厉害了。   “宇彤,我想见可可,”苏琴果然一会儿,忽然开口道。   朱宇彤有些为难:“可是,现在他还在学校。”   苏琴的眼睛顿时发红,对着朱宇彤大吼起来:“我要见他!我要立刻见到他……宇彤,你说他们会不会吧可可抢走,我好怕!”   “不会的,好,我马上打电话让可可请假回来一次。”朱宇彤也着急了,她搂着妈妈的身体安慰道,“没事了,你很快就能见到弟弟了,别怕。”   苏琴两眼无神,就着被女儿搂着的姿势愣愣地跟着来到电话旁边。   朱宇彤一边轻拍着妈妈的背部,一边拨着弟弟的电话号码。   微微地颤抖透过妈妈的身体传过来,让朱宇彤情不自禁地加快了动作。可是,正因为着急,她居然拨错了电话号码。   额头上渗下了汗珠。   “宇彤,怎么了,他不接吗……他不会出事了吧!”苏琴的脸色惨白,身体又开始发抖了,“宇彤,可可呢!可可呢!”   “没有,我打错电话了,”朱宇彤小心地说,“妈妈,我马上让他回来,你别怕。”   苏琴不说话,只是就着被女儿抱着的姿势愣愣地坐在地上。   终于,电话接通了——   “喂,姐姐,今天怎么想到给你亲爱的弟弟打电话啊。”苏可可笑盈盈的声音传来,“是不是想我了……哈哈。”   “可可,别闹了。”朱宇彤的脸上满是严肃,“妈妈又发病了。”   苏可可听了这话,立刻收敛起自己的嬉笑,语气无比认真:“姐姐,别担心,我马上回去。”   苏琴还不等女儿说什么,着急地冲上前去,猛地抓住电话:“可可,可可,是你吗?”   “妈妈,是我。”苏可可用少有的乖巧而温柔的声音回答,“我知道妈妈想我了,我这就请假回去,妈妈别担心,好吗?”   “好,我不担心。”苏琴听着儿子的声音,紧张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你慢慢回来,路上小心,如果坐不上公车,就打的回来。”   “好,我会小心的。”苏可可安抚着说,“你先睡一会儿,等你睁开眼睛,我就回来了。”   苏琴呵呵一笑,茫然地点头。   “妈妈,你让姐姐听一会儿电话,好吗?”   “好,”苏琴将电话递给女儿,自己安静地走到床上,傻傻地坐在床上发呆。   “姐姐,你先让雁哥来家里吧,你一个人,我怕你照顾不好。”苏可可的声音传来。   朱宇彤淡笑不语,沉默一会儿才开口道:“他要结婚了,没有空。”   “结婚?你们要结婚了?”苏可可疑惑地问。   “不,是他要结婚了。”朱宇彤微笑着说,语气却透露出她低落的心情。   苏可可何其聪明,十五岁就跳级上大学的天才少年,这样的话当然听得懂。他也不点破,只是说了一句:“姐姐,别怕,等我回来。”   朱宇彤点点头,轻轻地挂上电话。转头看着坐在床上发呆的妈妈,轻叹了一口气。   很多人说时间是伤口最好的愈合工具,可是,整整十五年,妈妈依然无法从那么遥远的痛苦里抽身出来。   要不是因为妈妈顽固的故土情结,朱宇彤真想离开这个城市,走得远远的,离开“朱家”生活的这个城市。   苏琴安静地坐在床上,愣愣地盯着床单发呆。   朱宇彤也不说话,她知道现在能安慰妈妈的只有可可……而自己能做的只是陪她这样坐着,让她不会感觉孤单。   妈妈已经很久没有发病了,她说——看到他了!   心里连忙将这个可能否决。不可能的,朱家是这个城市的上流,出入名车,高级酒店,而妈妈只是在龙蛇混杂的闹市开了普通的女装店,他与妈妈不可能这么轻易地遇到,一定是妈妈看错了。   正这样想着,门“嘭”的一声被打开了。   苏可可满脸红晕,气喘吁吁地小跑进来,头发因为着急的动作而显得十分杂乱:“姐,我回来了,妈妈怎么样!” 第十章弟弟   (本章免费)   “在里面呢。”朱宇彤向弟弟指了指坐在床上的女人,淡淡地开口。   苏可可轻声地走进去,脸上认真而严肃的表情,绝对不像是一个仅仅十五岁的男孩。他的动作很轻,怕吓到苏妈妈一样的小心翼翼。   苏琴的眼神本来是离散的,身体一动不动,直到看到了慢慢接近她的儿子,魂魄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回归了身体。   “可可?”苏琴渐渐恢复了神智,“是你吗?”   苏可可微笑着走过去,坐在苏琴旁边:“当然是我啊,妈妈,是可可啊。”   苏琴又向儿子挪了几步,靠得很近地坐在他身边,慢慢打量着儿子,从上而下,从眼睛到脚底。眼神里有着许多害怕和不确定。   可可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终于淡淡笑开了:“别这样看着啊,妈妈,你儿子知道自己很帅,但你也不用看得这么认真,再这么看,我可会不好意思的。”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看着这熟悉的表情,苏琴也跟着小声笑起来:“呵呵,你看妈妈,怎么像八百年没看到儿子似的……你赶回来,一定还没有吃晚饭吧,我现在就去做。”   说着,苏琴挣扎着坐起来,然后像没事人一样站立,自然地往厨房走去。动作虽然不快,却很安稳,很让人放心,经过朱宇彤身边的时候,苏琴还是笑盈盈的,顺便对女儿说:“宇彤,陪弟弟说会儿话,我去给你们弄饭。”   “好的,妈妈。”朱宇彤点点头,看着妈妈恢复了正常,一颗悬在空中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可可看姐姐脸色苍白的样子,有些心疼走到她后面,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说:“姐姐,没事了。”   虽然可可才十六岁,却因为发育得早,已经比宇彤高半个头了。看姐姐,甚至可以低下头,如果不是嘻嘻哈哈的,倒真像是一个能让人安心得男人了。   “嗯,没事了。”朱宇彤跟着喃喃。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接着转头一齐看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没事了吧!   “姐姐,你和雁哥……”可可考虑了一会儿才问。   “没事了,他都要结婚了。”朱宇彤看着淘气的弟弟吞吞吐吐的样子,连忙装作不在乎地说。   可可看着姐姐强装笑容的脸,心猛地一抽,连忙开口道:“姐,沈雁是脑袋抽了,才会离开你,姐,你再等我几年,等我再长大一点,我来娶你好了。”   朱宇彤先是一愣,终于呵呵大笑起来:“可可,谢谢呢,你真能逗我开心。”   可可抿了抿嘴,用力瞪了朱宇彤一眼轻语:“我说的是实话,你怎么每次都不当真呢!”   “当真,当真。”朱宇彤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阵轻松地说,“等你能娶我,姐姐都是老女人了,哈哈。”   “可,我又不嫌弃你老。”苏可可嘟嘟嘴,委屈地看着完全把他的话当笑话的白痴姐姐。   “好,是我嫌你小,行了吧!”朱宇彤没辙地投降道,“你这么大了,难道不知道弟弟是不能和姐姐结婚的吗?”   “可是……我不是你亲弟弟。”   朱宇彤一听到这话,神情立刻紧张起来,连忙用右手捂住他的嘴巴。神情紧张地看向外面,幸亏苏琴还在厨房里忙碌,应该听不到声音的。   苏可可“呜呜”了几声,感觉姐姐手心贴着自己的嘴唇,隐约觉得有些暧昧,脸淡淡地红了一圈。   “可可,你……怎么知道的。”朱宇彤慢慢放下捂住弟弟的手,表情严肃。   “男人的第六感。”苏可可调皮地笑语。   朱宇彤动作迅速地在弟弟头上轻轻地拍了一下:“让你乱说,快招来。”   苏可可装作疼痛地摸了摸头上被姐姐拍到的地方,委委屈屈地喃喃着:“姐姐,你嫉妒我比你聪明,每次都打我的头!”   朱宇彤用力瞪他!   苏可可终于投降,讨好地笑笑:“没有啦,上个学期,我们医学院有个基因研究学的教授不是让我去实验室当助手吗,我在实验室里没事干,就把你和妈妈还有我的DRA作了比较……然后,我就知道我不是你弟弟啊。”   “上个学期,”朱宇彤回忆着,“怪不得那个时候,你那么别扭,我还以为你谈恋爱了呢。”   苏可可撇撇嘴:“那时候超级郁闷的,想着我们不是亲人,你会不会和妈妈忽然不见了,可是后来就想通了,不做你弟弟……我可以娶你啊!”   “啪!”又是重重地一拍。   “别开这种玩笑!”朱宇彤假装严肃地说,“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当然不好笑啊,因为这本来就不是玩笑!”苏可可可怜兮兮地摸着自己的头,“姐,你就不能认真听一次吗?”   朱宇彤“哼”了一声开口:“认真听一个小鬼信口开河?”   “我不是小鬼!”苏可可扬着眉,“我已经快十六岁了!”   “果然很小……”朱宇彤玩心大气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年轻的如丝绸般的触觉透过指尖传来,“皮肤真好,真嫉妒。”   苏可可别扭地推开宇彤,怒火中烧地指着自己的嘴唇上面,强调地说:“我已经长胡须了!”   接着又指了指自己的喉结强调:“我也有喉结了!”   朱宇彤顿时无语,真是“年青无敌”啊,什么也敢乱说。不过经过弟弟这么一闹腾,刚才被妈妈吓出来的胆战心惊终于算是缓解了,表情轻松了很多。   苏可可看姐姐放松的表情,脸色也浮上了笑容:“姐姐,不管我是怎么来的,捡的,抢的,买的,你和妈妈都是我唯一的亲人。”   刚才还一脸嬉皮笑脸的男孩,忽然说出这样感性的话,朱宇彤有些无措地叹了一口气,开口道:“那个时候,你是一个女人塞在我手里的,她说要去买东西,去了以后就在也没有回来了。”   苏可可认真地听着,不说话。   “你那个时候还只有一点点大,用一块破布包着,五官皱在一起,丑死了。”朱宇彤笑着回忆道,“没想到,现在我们可可长成一个小帅哥了。”   可可呵呵一笑:“真的很丑啊?”   “每个人小时候都很丑的。”朱宇彤安慰道。   可可点点头:“我已经想通了,不在乎了,现在你是我姐姐,她是我妈妈,就这么简单。”   “只是‘现在’啊?”   “将来,你万一成为我新娘呢……”   苏可可头上又被重重一击,扁着嘴巴,用眼睛痛诉姐姐的恶行。   “说实话,那时候幸亏有你,”朱宇彤看着弟弟感叹道,“那时候,妈妈刚失去孩子,万念俱灰,身体又十分虚弱,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妈妈会不会活下来。”   朱宇彤淡淡地说,可是语气里隐藏的恐惧,苏可可却能感觉出来的。   “没事了,姐姐,我就是那个死在妈妈肚子里的孩子,我就是苏可可。”语气让人安心。   朱宇彤温柔地点头,眼前的男孩有着十六岁男孩的调皮和天真,更有着成熟男人的体贴和温柔,他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他也一直把这个角色扮演得很好很好。   “对了,说到这个没,姐,妈妈不是很久没有发病了吗?今天怎么忽然发病了?”苏可可皱了皱眉头,他必须问清楚,如果有什么危险,他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要想办法解决。虽然他还只有十六岁,但是,他觉得这是他的责任。   “妈妈说她看到朱家那个老混蛋了。”   “朱天臣?这,不可能吧?”苏可可分析着,“虽然,现在李氏帝国的大权已经逐步交给李锐了,但是朱天臣毕竟还是李氏的董事长,以他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和妈妈有交集的啊……他总不可能去杂货区买衣服吧?”   “我也是这么想……应该是妈妈看错了吧,世界上相似的人这么多。”朱宇彤这样说,既是安慰弟弟,也是安慰自己。 第十一章相邀   (本章免费)   苏可可虽然也认为姐姐的话很有道理,可是,世界上的事情最怕的不就是一个“万一”吗?   现在,虽然他和姐姐已经知道自己不是苏琴的儿子,更不是朱天臣的儿子!可是,其他人是不知道的。那些有钱的大家族,最在乎的不就是血脉吗?   他会不会为了自己这个他以为的“儿子”来找妈妈麻烦……虽然,他对数理化有着超人的思考能力,但是高IQ的脑子遇到了这些事情就变得不太灵光了。   人心,是世界上最最复杂的仪器!   苏琴很快就做好了饭菜,脱下围裙,将菜摆好才招呼着:“可可,宇彤,过来吃饭了。”   朱宇彤推了一下还在发愣的弟弟,示意他别再想了,先吃饭要紧。   可可正要坐下来,却看到姐姐椅子上的靠枕滑落在地上,连忙伸手将柔软的靠枕拿起来递给姐姐:“姐,你脊椎不好,靠枕还是别乱扔的好。”   朱宇彤本来还在扒饭,看弟弟的贴心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些感动,微笑着接过弟弟手上的靠枕,塞在自己背后,玩笑道:“可可还是挺乖的。”   “那个,能不能不用‘乖’字啊?”可可虽然被人夸了,但是,这个字眼与他一直辛苦树立的男子汉的形象相差太多了,“我已经是男人了,男人了,你知道吗,你怎么可以说一个男人乖呢?”   朱宇彤装作很认真地自上而下打量着可可,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看不出你哪里像男人了。”   “朱宇彤!”可可憋红了脸,咬牙切齿!   朱宇彤呵呵地笑着。   苏琴看着女儿和儿子打闹着,姐弟俩人这么好的感情摆在眼前,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温柔地给他们两个人夹菜,添饭。完全看不出一个多小时之前,她会像一个精神病人一样声嘶力竭。   一家人围着小小的饭桌,温馨地吃着饭。   苏琴这才想起女儿说自己已经有男友的事情,大人一静下心来,操心的当然都是孩子的终身大事。   “宇彤啊,你上次说你交了新的男朋友?”苏琴扒了几口饭问到。   “啊?”朱宇彤被这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话问昏了头,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是啊,他叫……琪航。”   前面的那个“朱”姓,活生生地被朱宇彤吞入嘴巴里。她妈妈现在才刚恢复过来,实在不想拿这个“姓”惊吓她。   “姐姐……你怎么这么快又有男朋友了啊?”可可郁闷地将嘴巴里的菜大口咽下去,“连让我‘乘虚而入’的机会都不给我,呜呜。”   朱宇彤完全无视弟弟的胡言乱语,轻柔地对苏琴说:“妈妈,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家里可能条件不太好,但是,他很努力工作,对我也很好,看起来也很孝顺……”   苏琴挥了挥手,示意宇彤不用再说了:“没关系,你喜欢就好,只要你开心,妈妈不会管你的。”   朱宇彤低下头继续吃饭,想着到底要不要告诉妈妈,琪航……姓“朱”。又觉得还是再迟一点才好,等妈妈再稳定一些吧。   “姐姐,我不管,让他明天来家里!我要验收。”苏可可表情郁闷,“就你那眼光,我不相信,那些人一个个眼睛被鸟屎蒙了眼睛,哪里知道姐姐的好,怎么能和我比!”   朱宇彤叹了一口气,她家弟弟的叛逆期怎么这么特别。缺乏母爱还是怎么了,最喜欢就是开她玩笑,每天嚷嚷着要娶她。   太……无聊了!   “我说,宇彤啊,如果你们是在认真交往的,确实应该带回家里来让我看看。”苏琴语重心长地说,“你也不小了,雁这样忽然就离开了,你打击很大,妈妈知道。但是,恋爱这回事是不能乱来的,你们是认真的?”   “妈妈,我没有乱来。”宇彤连忙解释道,心慌地说,“我们当然是很认真在交往。”   “那,我要见他!”苏可可很坚定地说,“明天刚好我请假,让他来家里一趟……烦死了,为什么我不快点长大呢。”   最后的话,声音渐小,苏家母女俩都没有听清楚。   朱宇彤被逼得没有办法,这个时候才发现说了一个谎言就必须用许许多多个谎言去弥补。   她实在逃脱不掉,看着弟弟“你敢说一个‘不’字,我就咬死你”的眼神,只能选择了投降。   她和那个先生好像越来越牵扯不清了。   朱宇彤在弟弟的强大监视下拨了朱琪航的电话,电话很快被接起,温柔而妖娆的声音立刻从电话那边传来:“宇彤姐姐……是你啊。”   “混蛋,他怎么能叫你姐姐?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专有称呼吗?你们才认识多久,就叫得那么亲密……”苏可可才听了一个称呼,一肚子的怒气如火山爆发,噼里啪啦地抱怨着。   “嘘!”朱宇彤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弟弟作了一个“请安静”的动作。   苏可可艰难地压下火山,“哼”了一声,闭上嘴巴。   “宇彤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是想一起‘练习’吗?”朱琪航温柔地问着。   “不,不,我家人在我旁边。”朱宇彤红着脸,怕朱琪航说错话,连忙给电话那边的人一个提示,“他们说想见见陪我一起参加我‘朋友’婚礼的‘男朋友’,你明天有空吗,来我家一趟,好吗?”   朱琪航淡淡地笑,他喜欢宇彤加重“男朋友”三个字时的语气:“宇彤姐姐,我明白了,明天早上你打电话给我,我在甜品屋那里等你,好吗?”   声音真好听,朱宇彤愣愣地想着:“好……”   “好就好嘛,你真是的,这什么表情?你怎么能为一个才认识了几天的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我才是和你认识了整整十六年的男人啊!”   朱宇彤放下电话,看着眼前啰嗦个没完的弟弟摇头说:“是啊,从你还尿床的时候,我就认识呢。”   “那些事情,你记得做什么。”苏可可无语问苍天了,为什么……他们这么小就认识。还被她看过这么丢脸的自己,叫他的追姐之路看起来这么困难重重。   真是,无比郁闷。 第十二章死党归来   (本章免费)   李氏大楼坐落在这个城市的中央商业区,这里的土地绝对抵得上寸土寸金四个字。朱家在这里有一座三十二层的写字楼,以及周围的一系列华丽的配套设施。   李氏的停车场很早就采用了这个城市少有的高科技。停车、刷卡、管理,流水线工作,几乎没有出现过停车混乱的事情。而在停车场旁边的“李氏公园”更是这个城市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华丽的西方风格,婀娜的雅典娜女神像,从别处花大钱移植过来的百年大树,欧洲进口的翠绿色草坪,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不停的音乐喷泉。亭台座椅都像是欧洲的古堡建筑。   这是一个用金钱堆积的童话国度。   很多人以能进李氏工作为荣,除了非常好的福利之外,还因为他们可以在享用这个美丽的公园。   在李氏的顶楼首席办公室里,那个才二十出头的少年穿着正装,严肃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各个部门的经理,这一刻却是这个帝国让人仰慕的首领,果断,能干,虽然有些独裁,却更让他看起来魅力四射。   “朱总,咖啡。”女秘书秦素素将一杯泡好的咖啡放在朱琪航面前,虽然从他入主李氏帝国就跟在他身边了,但是秦素素还是无法相信这个坐在那里指点江山的首席,今年还只有二十四岁。   “各位经理好,”朱琪航随口喝了一杯咖啡,低头继续看着材料,头都没有抬起,“我知道大家都很忙,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须交待一下,因为我要求,明天除非很重要的时候,否则请不要打我电话。”   各个部门的经理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只能无语。   工作的人,最害怕的是两种老板,一种是工作狂,一种是工作消极分子。遇到前一种老板,没有休假,手机要求二十四小时开机,加班那时家常便饭,不加班那才是奇怪无常;后一种老板,三天两头找不到人,撬班撬得理所当然,动不动就玩失踪。   可是,他们遇到的事情更可怕!   他们的老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瞬间从工作狂忽然转变成工作消极分子。以前朱首席几乎是节假日不休的,可是,现在的他动不动就玩“与世隔绝”,虽然大家刚开始觉得挺幸福的,现在却觉得十分没有安全感。   幸福来的太快,真的接受不了。   如果,市场部经理想,如果他不是老板,按在他这个月的出勤率,他这个月的奖金早就泡汤喝了。   可是,谁让他是首席呢,谁让他的话就是圣旨啊。   “朱总,明天那个公司电子产品季度报告会?”策划部经理挺了挺浑圆的啤酒肚,“您也不在啊?”   “嗯,”朱琪航依然没有抬头,仔细地阅读着收上的文件,“让市场部的人来组织,报告材料我晚上会赶出来,有什么不能决定的事情,后天我回来拍板。”   各个经理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首席的改变来的这么快,他们还真是适应不了啊。而且,没有人告诉他们,为什么说变就变了呢。   秦素素将朱琪航已经审过的材料递给各个经理,朱琪航又吩咐了他们一些话,直到他觉得差不多了,才将这些人放回家。   秦素素送别了各经理,回头看朱总工作的样子,心里估计着今晚又要加班了。皱了皱眉头,秦素素忽然有一种很莫名紧张的感觉。   这些天,首席太不一样了。从没有想过,他会像一个普通的少年一样,盯着某样东西,愣愣地发呆,然后忽然“呵呵”地笑起来。笑得那么明媚阳光,与他平时被称作“蒙娜丽莎”的微笑的商业笑容完全不同。   “朱总,”秦素素考虑了一会儿才敢问,“晚上,您要留在公司。”   朱琪航淡淡地点头,又拿过一个文件看:“加班,我必须把明天的事情都处理完。”   “那,您明天……有什么计划吗?”秦素素抿了抿嘴,情不自禁地问道。   看到朱琪航笼起了眉头,这是他不快的前兆,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如果需要我安排什么的,我可以帮忙。”   朱琪航“呵”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不用了,这是我自己的事,很重要的事。”   秦素素听了这话,就不再开口了。秘书最忌讳的就是打探首席的隐私,她……只是忍不住想知道。   他,是不是恋爱了吗?   这个男人,明明一再告诫自己,自己绝对是要不起的。可是,那一颗心,情不自禁地就为他悸动了。   就这在这时候,朱琪航的电话忽然响起。   “诸葛穆洋,我很忙。”朱琪航没好气地一边接起电话,一边示意秘书出去。   秦素素鞠躬,离开办公室,随便带上门。   “小航,天呐,我今天去MOOR,你猜我听到什么。”诸葛穆洋那边的声音只能用惊天动地来形容,“他们说,你朱首席把自己卖了?上帝啊,这是什么流行的游戏,整个MOOR都是你的,你倒玩起当先生了?”   “买我的是她,是宇彤姐姐。”朱琪航也就对这个死党有耐心解释。   “你的那个姐姐?”诸葛穆洋语气里满是不屑,“话说,我一直觉的你的审美有问题,最正点的应该是那些个刚成熟的少女,我上次就遇到一个十八岁的,哇,身材超好。老女人有什么好,我上次就在街上遇到一个老女人,多管闲事,脾气古怪,车子擦了一个女孩而已,就好像我杀人放火一样。天呐,竟然,往我那里踢,要不是我反应快,我的终身幸福就没了……”   朱琪航一边继续看文件,一边打趣道:“你这个下半身思考的生物,毁了,那是天下女性的福气。”   “你敢调侃我。”诸葛穆洋重重地‘哼’了一声,“说吧,你把自己卖了多少钱,话说等我有空,也去MOOR当一次先生玩?”   朱琪航随意地报了一个数字。   诸葛穆洋很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好廉价哦。”   朱琪航不说话,他不在意这些。   “小航啊,那个,你是处男吗?”诸葛穆洋轻轻地问,绝对不是枉自猜测,他这个死党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死心眼,认定的事情,什么都不能改变。   有些东西又太在乎了。   朱琪航红了脸,憋了好一会儿,终于吼了一声“我晚上很忙,没空很你说这些废话”   说完,立刻就把电话挂了!   电话那边的诸葛穆洋呵呵地听着“嘟”,“嘟”的声音,惊讶万分地想——不会吧,真让他猜对了?   太,太可怕了!   二十四岁的黄金钻石处男?   哎,真不知道一个老女人怎么可以让这个死党记挂这么久,甚至不择手段地把自己当作先生卖给她。   想到老女人,眼前就浮现出那天踢他一脚的,多管闲事的白痴。   个头虽然不高,皮肤却很好,虽然已经二十七八的样子,却看起来很纯净……那个,如果下次再遇到,想办法搞上床吧。看死党这么痴心,或许,老女人真的是别有味道,何况把这么个讨厌自己的人降伏,在床上为自己化成一摊水,一定很有成就感。   想想,真是不错的主意,诸葛穆洋坏坏地笑着。 第十三章老爷   (本章免费)   朱琪航刚收了电话,想着诸葛穆洋那个混蛋的混账话,忽然觉得很好玩。话说,原来自己已经被宇彤姐姐买走了:那一晚,她买了自己一夜;现在,她又买了自己一段日子;要不,再让她发点财,让她买自己一辈子?   这样想着,朱琪航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西式挂钟,又低头看了看还高高一层的工作材料。微微叹了一口气,今晚,真的要凌晨以后才能睡了。   “嘭!”   门,忽然被推开。   朱琪航微微抬头,看清楚进来的人是谁之后,又低下头继续工作。   走进来的男子大约四十五六的样子,虽已经人到中年,却依然气质琪航。额头的前面的头发微微发白,一米八零的身板直直地挺立。   “我有话要问你!”朱天臣语气郁结地开口。   “哼,你都不知道要敲门?”朱琪航的笑容僵在脸上,语气里满是厌恶。   朱天臣也不生气,随意地坐在朱琪航对面,表情淡然,也不回应儿子明显的刁难:“琪航,我一直很纳闷,这些年我怎么会找不到她们。好像有一股力量在阻止我找到她们。”   朱琪航“哼哼”一声,又翻过一本文件,反问道:“现在呢,你怎么认为?”   “能挡住我的人不多,想阻挡我的人更少,”朱天臣斜靠在黑色的办公沙发上,“我想来想去,只想到我的乖儿子。”   朱琪航终于抬起头,淡然地看着那个雍容的中年,乖乖承认:“是的,是我做的。”   “你,到底什么意思?”朱天臣皱了皱眉头,换了一个坐姿。   “你找到她们又有什么意思。”朱琪航抿了抿嘴,反问道,“想让苏阿姨再看到你这个强奸犯?”   “朱琪航!”中年男人一字一顿地喊着他的名字,表情开始激动,“你懂什么,你凭什么管我,我凭什么教训我!你不过是我的儿子!”   朱琪航微笑地看着那个老男人暴躁地向他发火,心里不禁有些幸灾乐祸。   朱天臣怒气冲冲地坐起来,眼睛里满是火花:“我就是想找到她,怎么了,她还可能生了我的儿子,你凭什么阻止我?”   朱琪航冷冷地看着他,表情淡然。   “把你的人撤掉。”朱天臣深呼吸了几口气,慢慢把自己的情绪缓解下来,“我已经见到苏琴了,你别和我做对!”   朱琪航看着眼前的老男人,他虽然很讨厌这个男人。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现在还不好与他当面做对。   “爸爸。”   “你?”朱天臣全身一瑟,这个儿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称呼他了。   “给我一点时间,我也不隐瞒,我必须让宇彤姐姐在知道我是你的儿子之前爱上我,”朱琪航表情十分认真,“否则,让我在她和您之间做选择的话,你不会得到您喜欢的答案。”   这些话,说的不轻不重,但是,每一个字都分外清晰。   一瞬间,朱天臣耷拉下脑袋。人,到了他这种年纪,总是特别在乎亲人,朱琪航是他儿子,他还不想真的和他把关系弄僵。   “随便你。”朱天臣最后说出这句话,重重地跌坐在沙发上。   朱琪航点了点头,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李氏帝国站在最顶端的两个男人就这样对坐着,沉默了好一会儿。   “琪航,你能听我说些话吗……很久没有人听我说了。”朱天臣透过儿子背后的窗子往外面看,眼神迷离。   朱琪航不点头,也没有摇头。   朱天臣也不管儿子的反应,继续喃喃着:“苏琴刚来我们家的时候总是低着头,怯生生地不说话,刚死了丈夫,拖着一个才四岁的女儿,眼睛里好像带着泪。看到她的第一眼,我的心就抽了一下,有人说爱是由怜惜开始的,我也这么觉得……你妈妈说是初中时候的朋友,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来我们家做个保姆,我虽然脸上没有表示,心里其实早已经开心得几乎要发狂。”   朱琪航冷冷一笑,轻蔑的表情明显立刻出现在脸上:“所以,你就趁妈妈不在,强奸了她?要不是法律不允许,你早就把她当小老婆娶进门了吧?三妻四妾,你如果生在古代,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   朱天臣没有应话,眼睛依然看着外面,语气淡淡的:“你妈妈喜欢交际,结婚前就是社交圈的名流,结婚后也没有收敛,生了你,完成了朱家传宗接代的任务,更是三天两头去参加什么舞会的……那时候我刚接手李氏,其中的辛苦你是知道的。回到家,却总是看不到你妈妈,房间也是冷冰冰的。可是,每一次都能看见她……做好了饭菜等我回来,还会给我准备一杯热奶菜来清洗一下我被咖啡毒害的胃。她的温柔,一点点地侵蚀我……然后,那天我又出去应酬了,喝了很多酒,头昏得厉害,拥有她的想法已经存在我的脑子里太久了……”   朱天臣一边说,一边痛苦而快乐地回忆着。   朱天臣忽然觉得自己很虚弱,这些话留在自己心里实在太久了,所以的人都把他当成了三心二意的混蛋男人,他也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但是,对于,苏琴,他从来不是玩弄而已。   但是,对于一个已婚,并且和妻子关系还不错的男人而言,这种喜欢难道就完全是一个错误吗?   “朱天臣,我看不起你!”朱琪航忽然开口道,“在干了这么多伤害她的事情之后,你从来没有想过检讨什么,只是在为自己的错误寻找借口!”   “我……”朱天臣想反驳的话终于还是咽在了口里。   “我不会走你的老路的,”朱琪航的表情无比认真,“我知道自己要什么,很小就知道,现在,我终于长大了,我要把我想要的人绑在身边,让她同样喜欢我。”   朱天臣看着儿子脸上必胜的表情,终于觉得自己很软弱。也许,这就是自己的人生这么失败的原因。   和妻子的貌合神离,和苏琴的有缘无份,和儿子的恶劣关系……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不够果断吧!   “我知道了,我给你时间。”朱天臣的身体向后靠去,头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显得有些疲惫,“只是,我不知道你妈妈会不会给你时间,希望你够小心。”   朱琪航的右手一颤,握在手里的钢笔掉落在地上,他只能俯身下去把笔捡起来,等他在抬头的时候,黑色沙发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办公室的门依然大开着。   朱琪航拿着手上的遥控,按了一个红色的按钮,门徐徐地自动关上了。   “宇彤姐姐,请赶快爱上我吧。”朱琪航喃喃这些话,表情愣愣的,又觉得自己有些傻,自顾自地摇了摇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第十四章暧昧   (本章免费)   为了弥补上一次因为那个花心的混蛋而迟到的错误,今天朱宇彤提前了整整一个小时来到甜品屋。   一个白白净净的老美女在等人,实在不怎么能引起别人的关注。   那个女营业员因为上次朱琪航倒还记得她,但是除了讨厌,更没有其他感觉。   美女分很多类型,有妩媚的,有性感的,有娇小可爱的……如果朱宇彤一定要挤进美女的行列,那么她只能算是贤淑美女吧,白净纯洁,看起来像邻家温柔的大姐姐。   “男朋友,朱琪航是我男朋友……男朋友,假装朱琪航是我男朋友……他是我男朋友,他不是先生。”等得实在无聊,朱宇彤在自己的心里喃喃这些话,希望自己一会儿不会在妈妈和可可面前犯下什么重大错误。   看了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朱宇彤取了钱,向营业员买了一个芒果冰淇淋。女营业员的态度不冷不热,朱宇彤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小时候,自己还没有柜台那么高的时候,就开始买这个东西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还可以有机会买芒果冰淇淋给别人吃。   “好帅啊。”   “你过去打个招呼?”   “我不敢,我们一起过去吧。”   “讨厌,我很害羞的。”   还没等朱宇彤转头,她已经听到旁边几个女孩窃窃私语的声音。心里想着,应该是朱琪航来了。   这个先生果然魅力十足,微微叹了一口气。   “宇彤姐姐,你等很久了啊?”朱琪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许多歉意。   朱宇彤呵呵一笑,将手上的冰淇淋递给朱琪航:“没有啊,你上一次也等那么久吧……给你吃。”   朱琪航拿过冰淇淋,指尖不小心指尖滑过朱宇彤的手背,他手上的高温度让朱宇彤不自禁地缩了缩手。   朱琪航不顾四周异样的眼光,直接把冰淇淋拿在手里慢慢地舔着,吃了好几口才说:“宇彤姐姐,还是让我来等吧。”   朱宇彤呵呵一笑,以前和沈雁约会,都是她在等他的。而今天,朱琪航也早到了二十分钟,现在,年轻的男生里面这么体贴的人,实在不多了。   心里隐隐有些感动。   “宇彤,现在怎么去你家?”朱琪航将最后一口冰淇淋吞入体内,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舌头。   朱宇彤笑盈盈地摇摇头:“小航,把头低下来一下。”   她一直习惯做一个姐姐。   朱琪航“嗯”了一声,温顺地低下头。朱宇彤微微踮起脚尖,拿出纸巾将朱琪航粘在唇边的冰淇淋渍擦掉。   动作很轻柔,朱琪航觉得自己被春天最舒爽的风吹拂着。   “啊呀,小航,你的黑眼圈超级严重啊。”朱宇彤皱了皱眉头,表情里带着几分心疼,“在忙什么啊?”   “昨晚,加班。”顺口的话就这样说出来,连反悔的机会也没有。   朱宇彤的理解却完全不是这样的,她以为的“加班”当然是先生的工作。其实,先生的工作看起来舒服,却应该是很费“精力”的事情吧,要不然眼前的人也不会这么辛苦。   而且一想到眼前的人,和那么多女人抱在一起……缠绵,朱宇彤就情不自禁地心里堵得厉害。   眉头微微笼起,一个想法忽然冲到脑子里。   “小航,我能包你吗?”朱宇彤说这话的时候有一丝犹豫,毕竟自己也不算太有钱,可是,如果可以,她希望小航能不要那么辛苦。   “包?”朱琪航一下子无法理解。   “就是,你只有我一个‘客人’,不用接别的‘客人’。”朱宇彤解释着,“我算过了,这些年我存的钱,按你说的价钱,包你三四个月是没有问题的。况且可可年年拿学校最高奖学金,也不用我操心……”   “宇彤姐姐,为什么想包我?”朱琪航淡淡一笑,问道。   “我……”朱宇彤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问,一下子觉得自己心里很混乱,“那个,我想你还这么年轻,实在不应该太辛苦了。”   朱琪航听着这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甜甜一笑:“你,心疼我?”   “我……可能,”朱宇彤被他说红了脸,又没有什么话可以反驳:“是的,我心疼你。”   “呵呵,”朱琪航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我喜欢宇彤姐姐心疼我,没事了,我最近本来就没什么人点,你肯包我,就是在帮我了。”   朱宇彤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帅气决绝的朱琪航,实在难以想象,眼前的人居然生意不好。这实在不可思议。   “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朱宇彤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嗯,我得罪了MOOR的老板的爸爸。”朱琪航随意地找了一个借口,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可信。   朱宇彤看朱琪航的表情更心疼了,比自己还小的年纪,这么完美的少年,却连做个先生都要被人压迫……   “我决定了,让我包你,小航!”朱宇彤的语气加重,“你不用每天顾及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去做吧,只是在我需要你的时候出现就好,钱我会全给你的。”   朱琪航“呵呵”一声,慢慢往朱宇彤身上靠了靠,然后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微笑着道谢:“谢谢你,宇彤姐姐。”   被朱琪航包围的一刹那,暧昧的感觉顿时在他们之间弥漫。朱宇彤觉得搂着她的手那么热,热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挪动自己了。她只要稍微动一动,就有两具躯体隔着单薄的衣裳,互相摩擦的错觉。   暧昧的气氛更浓烈了几分。   朱宇彤尴尬而害羞地低下头。 第十五章色狼   (本章免费)   朱琪航表情坦然地将朱宇彤搂在怀里,倒是朱宇彤越来越觉得脸上发红。   表情窘迫地想要钻到地下去一样。   好吧,她是一把年纪了,恋爱经历却只有可怜的唯一一次,与沈雁的交往也从没有这么“出格”,很少在大街上搂着,最多只是挽着手而已。   苏琴年轻的时候遇到那样可怕的事情,在教育子女的时候,难免会熏陶他们“保护自己”和“如何禁欲”的思想,虽然她并不是故意的。   看到等待的公交车过来,朱宇彤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装作不经意地一把将朱琪航推开,嚷嚷着:“哎呀,上车了!”   朱琪航有些恍然地看了看忽然空了的怀里,又看了看一脸窘迫的朱宇彤,歪了歪嘴巴,笑盈盈地跟着朱宇彤一起挤进这明明已经水泄不通的公交车。   朱宇彤在前面掏着钱,人被挤得左右摇晃。   朱琪航有些陌生地看着大家都往司机旁边的那个箱子里投钱,拉了拉朱宇彤的袖子:“宇彤姐姐?”   “怎么了?”   朱琪航把一张百元整钱递给她:“给你,投进去吧。”   朱宇彤先是一愣,等她明白了朱琪航的意思,差一点笑出声来:“那个,不用这么多的。”   朱琪航红了脸,他真的不熟悉这种交通工具。   司机猛地发动公交车,语气不好地催促道:“你们两个,给我快一点!年轻人,怎么这么磨蹭!”   猛然发动的公交车,让朱宇彤一个踉跄——   “小心!”朱琪航吐出这话,连忙伸手将朱宇彤环住。   朱宇彤心里默叹了一声,想着自己怎老在这个少年面前出丑了。唉声叹气之余,只能真心道谢,为了这一次解救,更因为这一段失恋的日子里,有他在旁边,才会觉得好过很多吧:“谢谢你。”   朱琪航抿了抿嘴,然后冲她爽然微笑。   顿时,俊逸的脸上开出了一朵花,让人不经意就被魅惑了。   朱宇彤就觉得自己整整好几秒,忘记了如何呼吸。   明明不是高峰时节,这号公交车上确是满满的人,密密麻麻的,连挪动都显得很困难。坐的位置当然是不用想的,站在别被人挤来挤去也不容易。   “手抓着上面的扶手啊。”朱宇彤这个时候这才发现,朱琪航实在不像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一看就是第一次坐公交车的样子。   朱琪航“哦”了一声,听话地抓住朱宇彤头上的扶手,两人对视而站。聊着些等一会儿要应付的事情。   “等一会儿,如果妈妈问我们怎么认识的……”朱宇彤一边低头凝思一边说,“你就说工作上认识的。”   “你来我们公司推销保险?”朱琪航微微笑。   朱宇彤皱了皱眉,她和这个少年讲过自己是在保险公司上班吗……应该讲过,自己忘记了吧,否则,他怎么会知道呢。   哎,年纪大了,记忆力下降啊!   两人正聊地开心,公交车忽然一个急速刹车。朱宇彤感觉后面的人向前靠了靠,接着便感觉自己的臀部忽然被人摸了一下。在那短短的几秒钟之间,那只手隔着夏天单薄的裙子,急促而暧昧地摸着朱宇彤。   朱宇彤回头看了看,却看见后面站着许多个人,大家的眼神都看向其他方向,许多女孩偷偷瞥几眼朱琪航,实在看不出是谁干的……   而且,有可能只是一个意外。朱宇彤黑下脸,下齿咬了咬嘴唇,心里劝自己不要多想。   这个时候,前面又出现了红灯,“嗤……”的一声,公交车猛地停了下来。司机快速地刹车又让车内的乘客发生了大碰撞。   “啊呀……”   那只手,这一次更过分地在朱宇彤臀部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绝对不是意外!   朱宇彤正想发火,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往前一拉。   “宇彤姐姐,我们换一个位置吧。”朱琪航脸上明明是笑着的,眼睛里的怒火却怎么也隐藏不住。   “嗯。”朱宇彤点点头,脸色苍白地和朱琪航换了一个位置。遇到这种事情,朱宇彤心里当然不好受。挪了位置,自顾自地难受。   朱琪航和她换了位置,然后背对着朱宇彤,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所以,这时候,他的表情,朱宇彤是没有看到的。   而,此刻站在公交车后面的人在此刻都摒住了呼吸,很多少女刚才还在暗暗讨论着这个俊美的好像明星一样的少年,这一刻却觉得“冷风过境”一样,全身情不自禁地瑟瑟发抖。   当一张俊美的脸上,出现好像要噬人的表情的时候,原来会美得那么恐怖。   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恐怖的眼镜蛇。   朱宇彤情绪依然十分低落,只是低头想着些开心的事情调节情绪,所以她没有注意到车子上诡异的安静。   朱琪航又向前挤了挤,脸上的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人的脖子一口咬住。   大家深呼吸了一口气,就见朱琪航忽然抓起一个中年卷发男子的右手。   “干什么……你……?”男子瑟瑟地一边退,一边发问。   “咯噔!”重重地一声响起,是手腕脱臼的声音。   也许是巧合,这时候,车外一阵喇叭声响起,那个短促的声音,就这样被淹没了。   中年男子疼地几乎要跳起来,却被朱琪航用他自己已经没有知觉的右手塞住了嘴巴。疼痛憋在身体里不能发泄,脸颊憋成了红色。   朱琪航表情骇人地走近了一些。   “如果,你不能管好你的手。下一次,我会让它永远离开你!”朱琪航又向那人靠了靠,嘴巴凑到他耳边,用冰冷的声音说,“我说到做到。”   男子愣愣地不敢反应,刚才少年的身手他当然看到了,动作那么迅速有力,那种不容反抗的力量,实在和他的身形不配。不用说,肯定是练家子。   更可怕的是他现在身上的气势,和刚才站在那里与那个女孩聊天的“弟弟”形象,完全不同,而是一个充满杀伤力的……王者!   站在后面注意到这一情景的乘客,都白了脸不敢说话。   “通惠小区站已经到达,请旅客朋友准备下车,通惠小区站已经到达,请旅客朋友准备下车。”   公交车上广播里,柔软的女音响起。   朱宇彤这才抬起头,叹了一口气,虽然心里觉得委屈,刚才,暗暗想了一些开心的事情,情绪也算慢慢调解过来。   看了看朱琪航后脑勺,又觉得心里暖暖的,明明那个人是在自己背部“作案”的,这个少年却能这么敏感的发现,和自己换了位置……他确实很关心自己啊。   虽然,他是一个先生。但是,自己好像已经不能简单地把他当做买卖的对象了。   “小航,到了。”朱宇彤勉强微笑,“下车吧。”   公交车在站离朱宇彤家不远的地方停下,朱宇彤没有发觉车上诡异的气氛,拉了拉朱琪航,提醒着。   朱琪航“嗯”的一声转过头,脸上的阴霾顿时消失,脸上浮现的是迷人的笑容。现在的他,依然是那么温柔,那么腼腆,让人忍不住当弟弟来疼。   “走吧。”朱琪航就着朱宇彤拉他的姿势,又向她靠了靠,微笑地玩笑道:“见岳母了。”   朱宇彤被他的玩笑弄得发窘,没有在意他说的是“岳母”而不是“岳父岳母”。   在他们后面,那辆公交车很快就开过去了。在车上,一个右手脱臼的中年男子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上,嘴巴里喃喃着:“真可怕……真可怕……”   “呼……”半车子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十六章情敌   (本章免费)   门铃只按了一声,苏可可就着急地出来开门了。   门一打开,看着搂着姐姐的朱琪航,苏可可的眼睛里就着了一把火!   从上往下,从头发到脚毛,苏可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敌人”。   比自己半个头,危险!   五官俊美,危险!   笑容温柔,危险!   衣着打扮……大大的危险!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姐姐能够接受先进的“姐弟恋”行为,自己应该还不算被判死刑吧……无期徒刑虽然也很痛苦,但毕竟是有希望的。   别怕,别怕,苏可可对自己说,沈雁那个豆腐渣都敢出轨,这个人长成这个祸害的样子,应该不会对姐姐长久的。   再过三年,等自己十八周岁了,一切还来得及!   那个……苏可可,世界上少有的那种,每天盼着姐姐失恋的奇怪弟弟。   “可可,可可,愣着做什么,快给小航拿一双鞋子。”朱宇彤“哎”了声,看着这个弟弟拦着门,用几乎带着显微镜的眼神打量朱琪航。   “哦。”不轻不重的语气。   苏可可面无表情地从柜子里拿出拖鞋,是“客人”穿的蓝色,和他、姐姐、妈妈姐姐穿的粉红色拖鞋是不同的款式。   他们家的这种粉色拖鞋只有三双,永远只有三双。   “谢谢你。”朱琪航微笑着接过鞋子,动作儒雅地将皮鞋脱下,露出他一尘不染的雪白色绒袜。放下拖鞋,穿着,进入房间,走了几步又回头,对苏可可笑了笑,“真的谢谢,弟弟!”   “弟弟”两个字是重音。   “谁是你弟弟啊?”苏可可没好气地问。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一瞬间,电光火石!   朱琪航走进朱宇彤,微笑着住她的手,温柔地开口:“宇彤姐姐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我会对你好的。”   朱宇彤不要意思地低头,这些话明明肉麻到极致,从朱琪航口中用那种清淡的语气说出来,却如一真春风,舒爽撩人。   苏可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看着两个人“举案齐眉”的样子。那个气愤啊!上牙磨着下牙,发出“吱吱”的声音,几乎想吃人了。   朱宇彤刚抬起头,就看见弟弟脸上的表情。叹了一口气,只能摇头——他这个弟弟,和她的男朋友怎么都处不好呢。   心,忽然“咯噔”了一下。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已经把朱琪航划到“男朋友”的行列里面了。   这样一想,顿时感觉拉着自己的手更加灼热了。   “宇彤啊,你回来了啊,”苏琴擦了擦手,从厨房里出来。   “嗯,妈妈啊,这是琪航。”被妈妈的话打破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朱宇彤嘿嘿一笑,指了指牵着她的手的少年。   苏琴愣了几秒钟,忽然觉得心里笼上一层恐惧的阴影,脸上顿时苍白起来。腿,莫名其妙地发软,“啊呀”一声,差一点跌倒在地,幸亏扶住了旁边的桌子,才没有狼狈地坐在地上。   “妈妈,你怎么了……”朱宇彤连忙撤开朱琪航的手,小跑过去,扶着妈妈坐在椅子上。   苏琴摇摇头,又抬头打量了一下琪航——明明完全不像的两个人,为什么眼前的少年会让自己想到朱天臣呢?   “苏妈妈,你没事吧。”朱琪航也皱了皱眉头,心里暗想自己和爸爸在外观上并没什么共同点啊,怎么会……   “喂,让开!”苏可可一脸不爽地推开朱琪航,也跟着上去扶着苏琴,“妈,还好吧?”   “没事。”苏琴看着可可,只能笑笑:“别担心,可能刚才做菜的时候,站太久了。”   朱琪航点了点头,满脸愧疚地说:“怎么做了这么多菜,我又不是什么客人。”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苏可可真是郁闷,“你不是客人?那你是什么!”   朱宇彤无奈地摇摇头:“好了,可可,有点礼貌。”   苏可可噘起嘴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失常,沈雁也常来家里啊,他就没有这种恨不得自己“化身刺猬”然后“攻击敌人”的感觉。   这个朱琪航,就是让他觉得很危险!   “宇彤,别说可可了。”朱琪航淡笑,“他还是孩子,脾气当然比较火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苏可可肚子里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却不知道怎么发泄了!他不想被姐姐当成什么都不懂得孩子,可是——他更看不惯眼前这个少年嚣张的样子!   “吃饭了,吃饭了!”苏琴的脸色恢复了红润,再看朱琪航的时候暗暗觉得自己最近真是神经质,这么俊美的少年和那个黑着脸的朱天臣绝对没有一点儿共同点啊!   一定上次的病还没有真正恢复,哎!   苏可可终于压下脾气,坐下来开始吃饭了。   “琪航啊,你是什么工作啊?”苏琴并不想自己太世俗,可是朱宇彤是她的女儿,年纪也不小了,经历沈雁的这次打击,在恋爱上实在要小心翼翼一些才好。   “呃……自由职业。”朱琪航给朱宇彤夹了一块胡萝卜,微笑着说。   “呵呵,原来没有工作啊!”苏可可瞪了朱琪航一眼,也挑了一块胡萝卜给姐姐。   天杀的郁闷,姐姐喜欢吃胡萝卜的习惯这么特别,他怎么会知道?别是姐姐告诉他的……讨厌这种只有自己知道的时候被别人偷窥了的感觉。   “不是的。”朱宇彤连忙解释说,“他工作很努力,只是工作性质有些……特别。以后琪航一定会想办法换一个稳定的工作。”   朱琪航微笑着点点头:“如果宇彤姐姐要求,我会换工作的。”心里又补充一句,哪怕这个首席不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琪航啊,”苏琴看他没有因为自己的问题而不快,连忙接着问道,“你不会……嫌弃宇彤比你大吧。”   朱琪航吞下一口菜,微笑地回答:“我怕宇彤姐姐嫌弃我小……不过,我一定会努力成熟,学会担当责任。”   说这话的时候,朱琪航深情地看着朱宇彤一眼,看得宇彤红晕染上脸颊。   ……苏可可正式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危险的感觉,情况真的很不好!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让他出丑!   对,有了——   “小航哥哥啊——”   朱宇彤差一点被口中的饭噎到,她这个弟弟,态度变化也太快了吧。   “小航哥哥,”苏可可送上谄媚的笑容一个,“我有个作业不会做,下个星期要交了,你教我一下。”   朱宇彤连忙皱眉:“可可,你的问题还是会学校问教授吧。”   不是她对朱琪航没有信心,连苏可可这个天才儿童都不会做的题目——那,真的太难了。听他的同学说过,学校好几个教授常常被他问得回答不出来,羞愧地红了脸。   “没事,你拿来我看看吧。”朱琪航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如果能帮忙,我一定会帮你的。”   朱宇彤只能无奈地摇头,算了,等朱琪航被打击之后再告诉他——他不会做是正常的,他弟弟虽然才十六岁,已经是首医大学大二的学生了,而且是许多教授的得意弟子。   最大的乐趣就是拿那些像天书一样的基因和DRA图当漫画看。   天才和凡人的距离总是存在的。   苏可可淡淡一笑,然后憋住笑,装作很严肃的样子。嘴角却是上扬的,那种“得意洋洋”的样子,白痴都能看的出来。   情商和智商总是不能两全的,在生活和感情的领域,苏可可只是一个孩子。   单纯而痴心的孩子。   “琪航哥哥,你等着,我回房间拿题目哦。”苏可可情不自禁一蹦一跳地往房间跑。   “好。”朱琪航笑得云淡风清,脸上有着让人动容的纵容,“我等你。”   朱宇彤顿时心里暖暖的,这个人对自己的家人真好。被问了这么多尴尬的问题,没有一点点不高兴的样子,真的比沈雁好许多啊。 第十七章礼物   (本章免费)   苏可可的自信太正常了,对于这些基因图染色体的东西,他有着与身俱来的天分。   进自己房子的一刹那,他先偷偷地笑了几声。经过一系列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那个被同学们认为是“恐怖”的题目。   “我就不信你解的出来!”苏可可呵呵笑,脸上流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朱宇彤看朱琪航一副安然的样子,只能摇头。   “琪航哥哥,”苏可可笑盈盈地从房间出来,递给朱琪航一个本子,“喏,第四道题目,帮我解释一下。”   朱琪航温柔地接过本子,仔细看了看,有些惊讶地皱了皱眉头:“你现在已经学这么难的题目了?”   苏可可抬了抬头,表情有些骄傲:“是啊,你不懂吗?”   朱琪航呵呵一笑,示意苏可可坐下:“我来给你讲,只讲一次,你认真听,听不懂我是不会再讲的哦。”   苏可可“哼”了一声,完全不相信他只是这么一看就能把这个题目解出来——自己也用了好几个小时呢。   朱琪航也不管他一副不信任的样子,接过苏可可手里的笔讲开了:“……染色体配对,基因重组,计算每一中配对的可能性……然后将变异发生的概率考虑进来……”   苏可可越听脸色越坏了,用力地将本子摔在地上:“烦死了,你在乱讲什么啊?”   朱琪航“咦”了一声,歪着头说:“明明都是对的啊,你怎么了!”   苏可可才不管他的话,只是嚷嚷着:“错的,错的,你不可能是对的,你怎么可能做的出来?我不信!”   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朱宇彤本来不相信朱琪航真能解的出来,这会儿看了弟弟的样子,却也惊讶地知道朱琪航真的解对了。   他,真的只是一个先生?   种种疑惑涌上心头。   “怎么了?”朱琪航轻拍朱宇彤的肩膀,低头温柔地问。因为靠得太近,朱琪航嘴巴里的热气直直地弥漫在朱宇彤的脸颊边。   那种无限暧昧的感觉再一次燃起。   “喂,你在干什么啊?”苏可可连忙拉开朱琪航,“没看见……呃,姐姐在吃饭吗?”   朱宇彤这才醒悟过来,连忙挪了挪身子,让自己离朱琪航远了一些。   “走,和我比扫雷去!”苏可可强压下自己满肚子的郁结,决定用自己的另一个强项挑战他。   朱琪航看了看朱宇彤。   “去吧,我帮妈妈洗碗。”朱宇彤微笑道。   “好。”朱琪航伸手在朱宇彤肩膀上拍了拍,“我陪弟弟去玩一会儿。”   多么和谐的画面:妈妈,姐姐,姐夫,弟弟……   如果,苏可可的表情不是像含冤而死的“恶鬼”的话,那真是很温馨的画面。   来到苏可可的房间,电脑已经打开。   朱琪航环视了一下房间,停在了桌子旁边,指着相框旁边的一个小提琴模型说:“宇彤送的?”   是一个很精致的小提琴模型,每一个细节都处理的很好,除了大小,几乎是一把名贵的小提琴,仿佛只要有人微微拉动,就能发出悦耳的声音。   苏可可看他注意到了那个东西,终于得意地笑开了:“是啊,我姐姐送给我的八岁的生日礼物,那时候我们还很穷,姐姐节约了整整三个月才买的,我那时候感动得要死……很漂亮吧!”   “嗯,确实很漂亮。”朱琪航微笑点点头,右手情不自禁地摸上那小提琴模型。   “啪!”手背被重重一拍,苏可可嘟起嘴巴,“不准碰它,它是我的!”   朱琪航冷冷一笑,不管是这个“它”,还是那个“她”,都是他,朱琪航先预定的,当然是他的,不容置疑!   “比赛吧。”朱琪航淡淡地开口。   “好,只是比赛输赢没有奖品那多没意思啊,琪航哥哥,你说呢?”苏可可猖狂地笑着。   “你说的对,”朱琪航附和道,“弟弟想要什么奖品。”   “如果你输了,就立刻滚蛋,离我姐姐远点。”苏可可小孩子脾气,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朱琪航皱了皱眉,淡淡地吐出一句话:“我不拿宇彤姐姐来赌……我输不起。”   苏可可忽然感觉身体猛然震了一下,他没有看到朱琪航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但是,那种眷恋的感觉却能从这个房间的四面八方传来。   危险,还是危险!   “对不起,我也不会拿姐姐来赌的。”苏可可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奈地噘噘嘴,“如果我赢了,你给我买一把小提琴吧,和这个模型一样的小提琴。”   “没问题,弟弟。”朱琪航痛快地答应了。   苏可可也不耽误时间,直接打开扫雷开操作,最高级别的难度。他的手下,鼠标飞快,只用了65秒时间,一颗颗地雷就被他找了出来,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很厉害。”朱琪航公正地评价。   “那,当然。”苏可可得意地笑着,将鼠标递给朱琪航,“该你了,”   朱琪航就着站着的姿势,飞快地移动鼠标。   四十五秒,五十秒……五十五秒。   只剩下一点点范围了。   苏可可的脸上开始出现绝望的情景,自己……不会又输了吧!   “嘭!”朱琪航在最后的时刻点到了炸弹!   “我赢了,我赢了,哈哈,还是我赢了!”苏可可高兴地又跳又笑,甚至小孩子气地将朱琪航抱住,等他意识到自己抱的是谁的时候,又将他一把推开。   “你赢了。”朱琪航摆摆手,露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苏可可“哼”了一声,不屑地看了看朱琪航:“本来就是我赢,别忘了我的奖品。”   这一赢,苏可可的危险意识立刻下降了许多,人们总是会对自己的手下败将减少防范,苏可可也不例外。   两个少年“哥俩好”地从屋子里出来,朱宇彤正惊讶,怎么过了这么一会儿,两人就从“水火不容”变成“亲朋好友”了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了。   手机上显示是——唐笑笑。   “宇彤,怎么才接电话啊,”唐笑笑开朗爽快的声音传来,“我刚从法国回来,一回家,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   “什么啊?”朱宇彤只能附和着问。   唐笑笑是朱宇彤的朋友,很难想象两个人能成为这样的知心朋友。朱宇彤静,唐笑笑动。朱宇彤家境平凡,唐笑笑却出自军阀世家,她爷爷甚至拥有“将军”的头衔,年轻的时候就跟着闹革命了,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安安全全地升官发财,唐笑笑的爸爸唐易远更是这个城市的市委副书记。   “宇彤,你在听吗?帅哥,大帅哥。那眼,那鼻,那唇,那身材……宇彤,我沦陷了!”唐笑笑夸张的语气隔着电话传来。   又一次沦陷?朱宇彤只能叹气,她这个朋友看见帅哥就沦陷,三分钟热度之后,又觉得另一个更帅,于是再沦陷!   不是她不相信她,实在是她前科太多了。   “笑笑,你不是去法国学时装设计的吗,怎么刚回来就沦陷了?”朱宇彤取笑地问。   “宇彤,这一次,我是真的,很真很真的,我都心跳加快了……上帝啊,我唐笑笑终于遇到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了,哈哈!”   “那,你就追啊。”朱宇彤说,“你又不是没有追过。”   “我……不敢。”唐笑笑压低了声音,委屈地说,“我看见他就脸红,话都说不全……”   “这怎么可能?”朱宇彤无法相信,“你以前不是看见帅哥就跑上去说——我想和你搭讪吗?”   “感觉不一样,总是情不自禁地害羞。”唐笑笑皱了皱眉头,“而且诸葛穆洋……他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花心,只有一点点啦。” 第十八章位置   (本章免费)   “诸葛穆洋?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啊。”朱宇彤摇了摇头,喃喃这话,总觉得这个名字在什么时候听过。   就是最近……哎,想不起来。   “他……是我爷爷战友的孙子,”唐笑笑炫耀着,好像他已经是自己男朋友一样骄傲,“笑起来,眼睛水盈盈的,哎呀……太魅惑了,就是听说他交往过的女人有点多……不过,没关系,花花公子总会为某一个人改过自新的。那一个人,一定是我唐笑笑!哇,做花花大少的终结者,太帅了。”   思考了好一会儿,朱宇彤依然没有办法把这个名字从记忆里拉出来,只能选择放弃,听好友又在白日做梦了,朱宇彤情不自禁地提醒道:“偶像剧看太多了,花心的人本性就是三心二意的,你凭什么终结他啊?”   “坏宇彤,”唐笑笑嘟嘟嘴巴,“你就不能别泼我冷水啊?我有好事还想着你呢。”   “好好好,”朱宇彤无奈,“你唐笑笑魅力无限,说吧,什么事情?”   “诸葛穆洋大帅哥的爸爸送了一艘快艇给他做二十五岁生日的礼物,今天下午‘处女航’哦,他邀请我了,你和可可也一起来吧,反正轮船够大,上面还有很多好吃的,听说还请了乐队……哇赛,绝对正点的。”唐笑笑在电话那边大力嚷嚷着。   “可是……”朱宇彤砖头看了看朱琪航,“我家现在有……客人。”   客人?在听到“客人”两个字的时候,朱琪航的眉毛抽搐了一下,直觉自己很讨厌这个称呼。   “安啦,安啦。”唐笑笑不在意地说,“都来嘛,人多热闹,诸葛家别的没有,恰好是开银行的,钱多的是,不会被你们几个吃穷的。”唐笑笑说完又嘿嘿地坏笑一声,“其实,可可也很可爱啊,好久没亲他的小脸了……哎呀,水灵灵的。”   “喂,喂……笑笑,等一下。”朱宇彤正要拒绝。就听见那边“啪”的一声,唐笑笑帅气地直接把电话挂了,甚至没有给朱宇彤说“不去”的机会。   这招先斩后奏,真是厉害啊。   朱宇彤叹了一口气,刚放下电话,唐笑笑的短信马上接踵而至:“朱宇彤,下午两点,闻鑫码头等我,你敢不来……你就完蛋了!”   接着是一个恐怖的骷髅头图形!   朱宇彤只能无奈地摇头,对于唐笑笑这样性格的人,平常人实在难以拒绝。再说,她真的是自己很重要的朋友。   “姐,笑笑姐姐那个偷亲狂怎么说?”苏可可看姐姐垂头散气的样子,连忙问道。   虽然,他一点都不想那个见了他,就往自己脸上猛亲的神经质女人。可是,人家是姐姐的好朋友,他能怎么办!   “什么叫偷亲狂啊?”朱宇彤嘟嘟嘴,瞪了弟弟一眼,“笑笑她只是比较热情。”   是啊,热情到可怕的地步!苏可可不自禁地翻了一个白眼:“到底怎么样啊?”   “笑笑说,要我们下午和她一起出海。他一个朋友的快艇处女航。”   “好,今天天气不错,我和姐姐去好了,晚上再回来,明天正好去上课。”苏可可欢呼雀跃地想象着和姐姐手拉着手,在碧蓝的大海上眯着眼睛,吹着海风的情景。   真是美妙啊。   “既然是宇彤姐姐下午有事,那,我就先走了。”朱琪航抿了抿嘴说道,转身要走的样子。   朱宇彤愣了一下,连忙上去拉住朱琪航的衣服:“琪航,下午如果你有空,我们一起去吧。海上的风景不错……就当工作之外的休息。”   朱琪航抬起头,看着被朱宇彤拉着的地方,腼腆地点头:“那好,我有空的。”   苏琴已经将碗筷整理好,听他们要出去,又唠叨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就自顾自地进房间睡午觉了。   苏可可本来以为会是难得的“二人世界”,看到朱琪航的插入,心情当然大打折扣。   其实,如果朱琪航不是他的“情敌”,他还是很喜欢这个男人的。   像苏可可这种“天才”,总是喜欢聪明的男人。呃,还有,笨一点的女人。他姐姐完全符合他的审美观……这想法,还是别让姐姐知道的好。   一行三个人慢吞吞地出了小区。   朱琪航完全将一个恋人扮演得惟妙惟诸葛,他很自然地搂着朱宇彤走在苏可可前面,完全不顾后面的男孩气炸了肚子。   朱宇彤虽然觉得有点怪异,但是,想着现在两人本来就是练习扮演着恋人的角色,这样才不会在沈雁的婚礼上出丑,也就没有抵抗了。   公交车,朱宇彤暂时有心里阴影,那么只能选择打的了。   还算好,朱琪航很快就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苏可可正要往后座坐进去,却被朱琪航扯了扯背后的衣服:“可可,你坐前面吧。”   苏可可当然不情愿:“凭什么,为什么我要坐前面。”   朱宇彤看两个人又要大闹一场的样子,只能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开口道:“可可,你坐前面啦,前面舒服。”   屁话,自己坐前面,才不会成为他们亲亲我我的电灯泡吧。   苏可可虽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却不想违背姐姐的想法。强压下一肚子的委屈,只能愣愣地往前面走,坐到了副座上。   司机是个和和蔼的老头,傻兮兮地冲可可傻笑,苏可可却当作完全没有看见,脸上像结了冰一样的寒。   一瞬间,苏可可有被抛弃的感觉。感觉心里有一个地方被割了一块,空荡荡的。   朱宇彤当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朱琪航也许发现了,也许没有,反正当作没看见。两人一前一后地坐在了出租车后面。   “坐好了咯,出发。”司机老头笑呵呵地嚷了一声,出租车开始前进。   窗外的景色慢慢向后退。   朱琪航和朱宇彤坐在后座上,闭合的空间里,两个人呼吸着相同的空气,甚至能听到相互的呼吸声,总觉得有些暧昧。   朱宇彤正看着外面的风景,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地抓住了。比自己高出许多的体温,让她情不自禁颤了颤身体。   她“咦”的一声转过头,忽然对上朱琪航含情脉脉的双眸。手,想往回缩的,却一下子被他抓得更紧了些,倒闹得朱宇彤成了一张大红脸。   朱琪航就着抓着朱宇彤的手这样的姿势,微微眯上了眼睛,歪着头靠在朱宇彤的肩膀上,好像睡着了。其实,朱宇彤的个子太低,这样靠着的姿势肯定是不舒服的,可是,朱琪航就是这样固执地靠着,不移不动。   朱宇彤看了看他浓重的黑眼圈,心里忽然一阵心疼——算了,让他睡一会儿吧。   这样想着,朱宇彤任他抓着自己的手,又坐直了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肩膀位置能高一点,好让朱琪航睡得舒服一些。   眯着眼睛的朱琪航,某个瞬间忽然扬起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一眨眼又消逝了。只是他安静的睡容看起来那么恬静,那么迷人。   长长的睫毛随着车子的震动一抖抖的,仿佛一对蝴蝶的翅膀。   白皙的皮肤,俊美的五官……这是一个睡着的天使。   朱宇彤看得有些发呆,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宠溺的表情。   伸手将朱琪航额头前挡住他眼睛的留海挽起,朱宇彤忽然觉得很安心……这个人,明明才认识了不大一个月,却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一样。   疲惫,忽然从身体里席卷而来,朱宇彤歪了歪头,和朱琪航紧紧地靠在一起……眯起了眼睛。   小睡一会儿吧。   坐在前面的苏可可拿右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忽然感觉自己的手指碰到了一股水气——该死,该死的灰尘怎么跑到自己眼睛里去了!   否则,为什么自己眼睛里会有水。   该死,为什么自己透过前面的镜子,能将后座的情景看得那么清楚……两个人紧紧地依靠在一起,甚至连姐姐脸上的笑容都能看见!   该死,为什么,灰尘还不从眼睛里出来,眼睛那么痛,还有那么多水……怎么还不停下来,你在流什么东西。   该死,自己为什么才十六岁。   该死,该死,真是混蛋的全部该死! 第十九章偶遇   (本章免费)   虽然眼睛依然有些发红,但是,苏可可已经能装作若无其事了。   下车之前对着车子前面的镜子笑了笑,心里喊了几句“可可,加油。”的口号,终于觉得天空明朗了许多。   打击,又不是第一次了,苏可可,你要坚强!心里喃喃这些话,苏可可这才能勉强展开笑容。   转头看那两个人依然眯着眼睛,苏可可苦苦一笑。   “喂,起来了,两头猪!”苏可可大声地嚷着,或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或许真的生气了,“还不下来,闻鑫码头到了!”   朱宇彤艰难地睁开眼睛,还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到了……啊?”   朱琪航其实已经醒了,只是他喜欢这种和宇彤紧紧靠在一起熟睡的姿势,这种紧紧依靠的感觉是他一生最难忘的温暖,情不自禁地伸手搂住了朱宇彤的腰身,眼睛都舍不得张开。   朱宇彤的长发偶尔掠过他的脸,柔柔的,轻轻的,却是很撩人的诱惑。   “当然到了啊,动作快一点。”苏可可看着姐姐完全没有危险意识地,慵懒地张开眼睛。再看了看朱琪航放在她身上的手,语气更重了些,“还不快起来,如果让笑笑姐等,等会儿还不火山爆发。”   朱宇彤这才慢慢清醒了。   这一醒不要紧,这才发现自己和朱琪航的姿势有多么暧昧——朱琪航手心的高温通过单薄的衣裳传来,那么的明显。紧紧搂着她的姿势,几乎让她没有一点挪动的空间。他搂着她的腰,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她的头发和他的碎发纠缠在一起。两个的脸只有一点点距离,只要她再凑近一些,她的唇就能与他的双唇四瓣相接。   “呼……”小心地从朱琪航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朱宇彤轻轻地推了推朱琪航,“喂,到了。”   朱琪航慢慢地张开眼睛,长长的睫毛抖了抖,然后缓缓升起,如一朵正在开放的花朵。   “宇彤姐姐,到了吗?”朱琪航的眼睛迷离,全身散发出刚刚睡醒的时候那种特有的慵懒和性感。   “到了……”   “啊,宇彤,你总算给我来了!”不远处,穿着修长的牛仔裤,简单的白色长款T恤的唐笑笑小跑过来,脸上满是郁闷,“朱宇彤,你有种,居然敢让我唐笑笑等!”   朱宇彤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才两点五分啊!   黑线,她哪一次不是等唐笑笑半个小时以上。   这个任性的人!   唐笑笑是那种看不出年龄的女人,全身上下充满了青春的活力,永远简单大方的打扮,永远干脆利落的短发,永远灿烂的笑容。   阳光下,她像一个能发光发热的火球。   “啊呀,可可你也来了啊!”唐笑笑转头看见苏家小弟,连忙一把抱住正往她走去的苏可可,就凑上了嘴巴,“好久没有看到了,来……让笑笑姐姐亲亲!”   苏可可顿时像被八爪鱼捉住了一样,如何也挣扎不开。   唐笑笑可是说到做到的类型,“啧啧”地看着苏可可水嫩的脸颊,“啵!”的一下子就亲上去了。   朱宇彤只能摇头,想着弟弟说唐笑笑是偷吻狂,倒没有冤枉她!   唐笑笑在苏可可脸上重重地吻了一口,却没有露出以前那种心满意足的表情。她那张永远带着笑容的脸上,忽然沉了沉,开口道:“可可,你脸上怎么会有眼泪的味道?……谁欺负你了,告诉笑笑姐姐,我帮你出气!”   苏可可连忙把头摇得和波浪鼓一样:“没有,真的没有,谁敢欺负我啊。”   朱宇彤这才发现弟弟的眼睛有些发红,连忙走过去打量着问:“可可,你哭过了?”   “没有啦。”苏可可烦躁地挥了挥手,“沙子掉进眼睛里了,烦死了,我有什么好哭的啊!”   “哦,”朱宇彤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然后连忙凑上前去:“让姐姐看看,可可……你怎么不早说,疼不疼,我给你吹吹。”   苏可可本来不愿意继续这个无聊的谎言,却在看到朱琪航微微的皱眉的动作之后,心情大快。   他喜欢这种“胜利”的感觉。   “当然疼啦。”苏可可没好气地向宇彤撒娇,抱怨着,“姐,好大的沙子,我难受死了。”   “好好,”朱宇彤连忙紧张起来,“可可,你别说话了,把头低下来,我给你吹吹。”   苏可可呵呵一笑,乖乖低下头。朱宇彤踮起脚尖,细心而温柔地给弟弟吹着眼睛。动作那么小心翼翼,好像苏可可是一个名贵的花瓶,不敢有一点损坏。   阳光下,女孩踮着脚轻柔地为男孩吹着眼睛——真是无比温馨的情景。   “笑笑,你的朋友来了吗?”不远处,一个俊逸的男子正被一群打扮得十分美艳的女人围着,招呼着问。   在一群美女中间,诸葛穆洋笑性感而妩媚地笑着,一双电力十足的眼睛在众美女身上淡淡地扫来扫去。说话明明不多,却能这个搭一句,那个搭一句。让所有围着他的美女都不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真是专业的花花公子啊!   “诸葛穆洋,”唐笑笑听到他叫自己,连忙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挤开一群人,然后招呼朱宇彤过去:“宇彤,过来,过来,我给你介绍今天的船主!”   朱宇彤拍了拍弟弟的背,看他应该没事了,忐忑的心总算放下了。   想着和主人打招呼,这是基本的礼貌,朱宇彤微笑着向唐笑笑那边走去。   诸葛穆洋看着那边向自己走过来的女人——   皮肤,满分,真水灵啊!   身材,哎,只能六分:上面不够大,下面也不够翘,不过及格还是有的。   五官……   “是你!”   “是你!”   诸葛穆洋和朱宇彤同时叫出声来!   码头上,明媚的阳光下,两个人露出了看见了外星生物的表情。 第二十章碰撞   “唐笑笑,这个多管闲事的‘老女人’就是你说的那个温柔体贴,美丽动人的朋友?”诸葛穆洋转向唐笑笑,语气充满难以置信和不认同。   “是啊,宇彤超好的。”唐笑笑不解的歪了歪头,“怎么了?”   朱宇彤本来不想在这里和这次聚会的主人吵架,但是,这个诸葛穆洋真的太讨厌了,他就像一个火药桶,让朱宇彤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   平时的她其实并不容易发火,但是——   “笑笑,这个自私自利,自以为是的混蛋就是你讲的那个只有‘一点’花心的大帅哥。”朱宇彤的语气满是不屑,“他就是一只发情的……动物。”   诸葛穆洋本来习惯在众美女面前表现着自己儒雅动人的一面,可是,遇到了朱宇彤就觉得自控能力急速下降。   “老女人,你说什么?”   “说你是混蛋,不把人命当回事,花心大萝卜一个。”   “你这个白痴女人,多管闲事,自以为是。”   “你这个混蛋男人,草菅人命,恶毒无比!”   ……话,说得越来越没有水平了。   众人们看着两个已经完全变样的人,除了惊讶,只能惊讶。   这个是平时风度翩翩,永远带着儒雅坏笑的诸葛穆洋?   这个是平时云淡风清,温柔体贴的朱宇彤?   你不得不相信,世界上存在一种人,他们是天生的“宿敌”!   “宇彤,别说了。”一个儒雅恬淡的声音响起,“我们毕竟是客人,这样子不好吧……”   朱琪航不轻不重地将朱宇彤拉住,他淡淡的声音如一团冰,终于熄灭了朱宇彤被点燃的火焰。   “对不起。”朱宇彤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呼吸了一口气,向朱琪航靠了靠,“我不知道怎么了,看见他就生气……你不知道,上次他差一点撞了一个女孩,态度还很恶劣……生命那么脆弱,有的时候只是轻轻一碰,就会消失的。”   朱宇彤一停,诸葛穆洋也清醒了,看了看四周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美女们,他只能郁闷,无比郁闷,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完美形象就算是毁在这个白痴女人手上了。   抬头,诸葛穆洋很意外地看到了一张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面孔。那个搂着朱宇彤的朱琪航,那个自己的“死党”!   “你……”诸葛穆洋指着朱琪航吐出一个字,却被朱琪航偷偷地瞪了一眼。   诸葛穆洋,这个时候才把自己所掌握的所有消息串连起来。   朱宇彤,朱宇彤……琪航口中的“宇彤姐姐”?   天哪,这个多管闲事,自以为是的“老女人”就是让自己的好友记挂了十几年,甚至为她“守身如玉”的“宇彤姐姐”?   他知道朱琪航没有眼光,但是,他不知道朱琪航这么没有眼光!   “你什么,你?”朱宇彤没好气地瞪着诸葛穆洋,语气依然闷愤。   诸葛穆洋调解好自己的情绪,扬起自己的招牌坏笑,打量了一下朱宇彤,又打量了一下朱琪航,开口道:“真是的,朱宇彤,他好好的一个帅哥就被你糟踏了。”   转头又对朱琪航说:“朋友,我可是一片好心,我不知道你看中这个‘老女人’哪里,我实在是看不出她有什么好,我今天可是邀请了很多美女哦……要不要考虑换个伴。”   众美女其实早已经看见朱琪航了——俊逸的五官,儒雅而妩媚的气质。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年龄,却有着让人安心的成熟气质。   上帝啊,居然有比诸葛穆洋更帅的少年。   大家心里不说,其实早已经想着,这样的大帅哥配朱宇彤这样的丑小鸭,确实浪费了啊。   都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小姐,难免有些自恋,想着自己和朱琪航站在一起,那景致一定会和谐很多。   “不用。”朱琪航淡淡一笑,又将朱宇彤搂得更紧了,“我是宇彤的男朋友,只要她还要我,我不会考虑换人的。”   声言淡淡的,却无比坚毅和肯定。   “哗”的一声,众美女的花心碎成一片一片的。   “哼,死心眼。”诸葛穆洋虽然觉得替好友不值得,但是他是唯一知道朱琪航多么迷恋朱宇彤的人,他知道如果好友能放弃,他早就放弃了。   多么奇怪的迷恋啊,凭他朱琪航的条件。可是,他看过朱琪航那间“记忆的屋子”,这种感情让诸葛穆洋觉得太疯狂了!   很难想象一个岁的孩子会有如此深厚的感情。一点一点,从对姐姐依赖感情,慢慢转化为“非你不可”男女之情。   或许,真的是小孩子的感情比成人更纯粹吧!   “诸葛穆洋,诸葛穆洋,快上船啦。”唐笑笑看他们还没有闹够,连忙过来提醒道,“再不上船,天都要暗了,还出什么海啊?”   “是是!”诸葛穆洋对着唐笑笑妩媚一笑,“全听我们笑笑公主的。”   唐笑笑红了脸不敢说话。   诸葛穆洋又转头看了好友一眼:清风徐徐,背景是望不到尽头的海洋,身材修长的朱琪航小心翼翼地搂着朱宇彤,好像搂着自己最重要的宝贝一样。   清风将两个人的发丝撩起,朱宇彤明明是不够漂亮的……为什么这画面看起来居然是挺和谐的。   朱琪航的俊美勿容置疑,连朱宇彤看起来也那么娇小美丽……   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头,诸葛穆洋暗暗地嘀咕着:“奇怪,明明只是个配不上小航的老女人啊。” 第二十一章出游   明媚的阳光下,一艘乳白色的快艇停在码头。   “哇,好帅。”唐笑笑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诸葛穆洋,你爸对你真是好的要死啊。”   诸葛穆洋已经恢复成花花大少的样子,听了笑笑的话,虽然肚子里很受用,却只是淡淡一笑,弯腰做了一个骑士“请”的动作:“欢迎笑笑公主光临STAR号快艇的处女航。”   唐笑笑立刻红了脸,她对所有的人都可以脸皮厚得和城墙一样,面对诸葛穆洋却总会在不经意之间害羞。   “诸葛穆洋,你不公平。”众美女中有人发话了,“你难道不欢迎我吗?”   诸葛穆洋挑了挑丹凤眼,微微张开性感的嘴唇,装作无辜地摇头:“珍妮,你不能冤枉我啊,我怎么会不欢迎珍妮呢,难道我赤诚的心你看不到吗……你不会要我挖出来给你看吧?”   “讨厌,想也知道你不敢偏心。”珍妮红着脸,脸上的愤怒被他这话一下子打散了,踮了踮脚尖,高高兴兴地上了船。   不远处的朱宇彤才听完这话,情不自禁地“哼”了一声。   “怎么了?”朱琪航随意地问。   “这个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讲!”朱宇彤依然无法压下对诸葛穆洋的厌恶,语气闷愤,“这么多女人,他有几颗心可以挖啊?“   朱琪航就着搂着朱宇彤的姿势向船上走去,听了这话忽然顿了顿说:“我只有一颗,你想看吗,我可以挖出来让你看。”   朱宇彤先是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朱琪航说了什么,连忙哈哈大笑起来:“小航,你什么时候也这么会开玩笑了……语气还挺认真,厉害阿!”   朱琪航微微一声,也不反驳。   苏可可一个人跟在后面,微微地低着头不说话。前面的两个人依靠在一起的影子照射在他的身上,挡住了本应该照在他身上的阳光。   他,一个人走在阴影里。   天气明朗,海风徐徐,快艇缓缓地驶出了码头。   海水慢慢从码头赫潢色变成了干净的蓝色。海面十分平静,清风徐徐,偶尔吹起一点涟漪,舒服地让人忍不住放松了身子。   快艇上装备齐全,甲板上被打扮成一个大型酒会的会场,摆着的食物非常精致,备有汤,烤物,炸物,生鱼片,煮物的摊。   这些食品都放在木制小船模型,柳条编的器物或其他有艺术性造型的器物内。还有许多很漂亮的糕点,上面点缀着樱桃,菠萝什么的。   有的食品还用牙签串好,摆得整整齐齐,琳琅满目,丰富多彩,有的还配上松枝,绿朱,鲜花,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好吃。   甲板中间的桌子上还摆着一个香槟酒塔,高脚杯一层叠着一层。艳红色的各种香槟酒在透亮的酒杯里轻轻摇晃,真是说不出的华丽和奢侈。   “各位随便吃,别和我客气。”诸葛穆洋依然被好许多美女包围着,脸上一副大方得意的样子,薄薄的嘴唇一挑,又说,“当然,如果大家一定要和我客气,我就收大家每人香吻一个。”   “哈哈,诸葛穆洋你真不客气!”美女们畅快地笑着,撒娇。   诸葛穆洋也跟着笑着,丹凤眼打着转儿。   只是,在不知不觉地间,其中某些美女已经转换目标了。   如果说诸葛穆洋像一朵娇艳的牡丹,处处散发着吸蝶引蜜的香气的话,那么朱琪航就是一朵傲然开放的水莲,虽然没有牡丹那样艳丽的颜色,可是那种淡雅的气质,让人看了第一眼,就想看第二眼,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了。   高挑的身材,俊美的外表,深情款款地表情。虽然……现在深情款款的不是自己,但是,谁又能保证明天他不会对自己这么深情?   千金小姐,自恋几乎是她们的天性。   “宇彤姐姐,给……”朱琪航用牙签挑了一粒精致的胡萝卜块递给朱宇彤。   朱宇彤“啊”了一声,刚才在自己家里他夹给自己这个,朱宇彤只当是意外。显然,不是的,他确实知道自己喜欢吃胡萝卜。   这种爱好,应该不算太大众啊!   “谢……”   朱宇彤的“谢”字还没有说完,就被珍妮为首地美女不经意地挤了出去,等朱宇彤发觉,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几个美女小姐隔离在朱琪航大约两米的地方。   四五个美女将朱琪航团团围着,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   “啊呀,你叫朱琪航啊,今年几岁了?”珍妮带头问道。   “哇,你的眼睛真漂亮。”花痴的语气。   “你哪里工作啊……需要换一个工作吗,我可以帮忙,我爸爸公司正好招人……”某美女抛下“诱惑”一个。   珍妮连忙拉了拉朱琪航的衣服,语气不佳:“别听她的,他爸的那个汽车配件公司,空气多差啊,来我爸的公司爸……哈哈,金融企业,又轻松又干净。”   “珍妮,你不能这么说……”   众人正说着有劲,却见朱琪航淡淡地一笑,动作轻柔却坚决地拨开人群:“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们。”   说完,迈着修长的步子往朱宇彤身边走去。每走近一步,脸上的笑容更显得真挚。   “喂喂,不认识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熟悉的嘛。”珍妮在后面踱着脚,嚷嚷着。   朱琪航却听而不闻。   朱宇彤看着朱琪航微笑向自己走来,虽然只有几步的距离,居然有一种他是经历千辛万苦才来到自己身边的错觉,心里顿时暖暖的。   顺手夹了一块芒果味道的糕点,递给他面前:“小航,要吃吗?”   朱琪航呵呵一笑,温柔地点了点头,然后俯下身子,就着朱宇彤夹着糕点的姿势,用嘴巴接过糕点。   在整块糕点没入嘴巴之后,性感的双唇还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双唇,眼睛微微眯着,用自己的表情告诉她——很好吃。   这……算是情侣之间的大庭广众的“喂食”现象吗。   朱宇彤“唰”地一下红了脸,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干出这么高调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一切都那么自然,在朱琪航低下头的一刹那,她就动不了了,她甚至因为朱琪航脸上满足的表情而甜蜜无比。   站在不远处的几个美女,表情恶劣地看着两个人。   “我讨厌那个穿着廉价货的‘老女人’!”珍妮恨恨地说,“我讨厌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围在她身边的美女们,刚才还和珍妮争着接近朱琪航,现在却有了一致对外的心情。她们不管怎么样都是从小金钱堆出来的千金小姐,而,那个朱宇彤,一看就是一只丑小鸭。   “嗯,我也不喜欢她。”一个女人跟着说。   “教训一下?”珍妮撇了撇嘴,眼睛里闪过算计的光芒,语气不是疑问,而是一个决定。   “好,是应该教训一下。”有美女赞同地附和道,“免得有人,交了唐笑笑这样的傻女人做朋友,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 第二十二章小提琴王子   吃着美味的食物,吹着舒爽的海风,大家好不惬意。   诸葛穆洋微微笑,示意大家注意。   接着,从船舱里走出几个拿着乐器的男女,打扮得很典雅,没有现下乐队中的那种“异类”样,男的女的不能说俊美,却是干净利落,让人看着很舒服。他们笑盈盈地走到甲板中间,自顾自地拿起手上的乐器开始演奏。   美妙的小提琴声首先扬起,接着是电子琴、吉他和击鼓声附和着,形成互相应合的美妙声音。   音乐随着海风吹荡在空气里,不轻不重地撩拨着每一个人心弦。   朱宇彤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被那个拉小提琴的男人吸引。对于小提琴,她有着强烈的迷恋与好感。每一次听到小提琴的声音,她都会忍不住屏息倾听。   苏琴曾经告诉她,自己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她那个已经死去的父亲就喜欢隔着妈妈的肚子给未来的孩子演奏小提琴。   那个并不算得志的清贫小提琴艺人,用他特有的方式表示着对这个即将降临这个世界上的孩子浓浓的爱意。   三岁之前的记忆几乎消失不见,三岁之后,他的爸爸就因为一场大病离开了她。按理来说,对于“爸爸”这个词语的记忆,应该是空白的。可是,每一次听到淡淡的小提琴声响起,她就会觉得心里暖暖的。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胎教吧。   “真美……”朱宇彤几乎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拉小提琴的男人,双唇微张地喃喃道。   音乐一阵接着一阵,终于一曲完结。   零落的掌声响起,朱宇彤却拍地很用力。   “宇彤,宇彤。”唐笑笑跑到朱宇彤身边炫耀道,“我就说诸葛穆洋请的乐队正点吧,哇哇,那个拉小提琴的男人也好帅啊……不过我已经有诸葛穆洋了,这可怎么办好呢。”   唐笑笑嘿嘿一笑,装作很为难的表情。   话也说完了,笑也笑过来,唐笑笑却没有听到朱宇彤的附和。惊讶地“咦”了一声,转头看了看好友——这,这,这,太夸张了吧!   唐笑笑同情地看了看朱琪航,心里嘀咕着:兄弟,有这样的女朋友,为难你了!   站在自己男朋友的身边,明目张胆地对着一个拉小提琴的男人发呆到这种程度,也就她朱宇彤能做的出来。   “喂,喂,你醒醒啊!”唐笑笑无奈地拿手在朱宇彤眼睛前面用力地晃了晃。   依旧没有反应……   这个时候,朱琪航忽然放开朱宇彤的手,慢慢地走到甲板中间的乐队里。   “哎呀,他这是要干什么啊?”人群里有人嘀咕,“不过,他走路的姿势也很好看,怎么看都觉得画似的。”   “花痴……”   “你不花痴?”……   拉小提琴的男人看朱琪航走近自己,疑惑地抬头:“先生,怎么了?”   朱琪航弯了弯眼睛,微笑道:“能把小提琴借我一下吗?我想拉一曲。”   男人看着温柔儒雅地朱琪航,一个“好”字,还没有经过脑子,就从嘴巴里吐出来。   “谢谢。”朱琪航表情诚挚地说着,然后接过小提琴。   轻柔地将小提琴放在肩膀上,朱琪航的背后是一片蓝色的海洋,偶尔有几只海鸟掠过天空,美丽而祥和。   他的左边的桌子上是堆积着的香槟酒塔,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他的头发已经有些长了,额头的碎发偶尔会扫过他那双沉静而迷人的眼睛,修长的双腿在裤子的包裹下显得笔直而有力。   他的手纤细而修长,放在小提琴上,显得那么合适。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0_2. c_o_m   “大家好,为我的女朋友朱宇彤带来一首乐曲,请大家一起欣赏。”   没有人说话,甲板上安静得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是轻微的。   大家安静地等待着他的演奏,仿佛等待一朵花开。   海浪轻轻地拍着船身,仿佛谁都不想因为自己的大动作打破了这个美丽的景色。   ……小提琴地声音终于响起了。   轻轻柔柔的声音从琴弦的摩擦中透出来,带着让人陶醉的节奏。   阳光下,朱琪航微眯着眼睛,动作自然地拉动琴弦,身体随着音乐起伏。海风将他的碎发和衣角轻轻撩起……一切美的甚至有些朦胧。   技术也许并不是最好的,但是音乐讲的不就是感情吗?朱琪航的全身心投入,让他的音乐变得如此美妙。   声音慢慢地往上腾升,腾升……然后在一个让人屏息窒气的高度戛然而止!   朱琪航忽地转了一个身,收住琴弓,然后慢慢放下,张开了眼睛。第一时间,他将自己的眼睛投向那个女人,他的“宇彤姐姐”。   看到她迷恋的眼睛,发呆的表情——朱琪航满意地笑了。   很久之前,他就知道宇彤姐姐对小提琴地迷恋,却是在她离开之后才想到要去练习这个自己认为毫无用处的东西。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众人还没从音乐之中抽回神来,诸葛穆洋的掌声响起了,一下一下,拍得很重:“呵呵,厉害啊,朋友,拉得真是不错。”   大家这才醒过来,掌声此起彼伏,美女从诸葛穆洋转向朱琪航的越来越多,甚至有人盯着朱琪航打量个不停。   朱琪航却没有理会他们,将小提琴还给了乐队的小提琴手,朱琪航直直地走向朱宇彤,又将她搂住,不清不重地:“我拉得好吗?”   朱宇彤困难地从几乎是梦境的场景里抽身出来——眼前的人就是刚才那个拉小提琴地王子?   “好,好,真好,真的很好听。”朱宇彤激动地除了不停地说“好”字,居然想不到其他赞美的词语。   朱琪航淡淡一笑,伸手爱抚地揉了揉朱宇彤的头发:“你喜欢就好,我可以经常拉给你听。”   其实,他想说,这本来就是为你学的。但是,不能这么着急,一切必须慢慢来,在这场感情的赌局里,他只能赢,因为——他输不起!   在他们身后,苏可可愣愣地回过神来,只能自顾自地找些食物来吃。原想着让朱琪航给自己买一把小提琴之后,自己再慢慢地练习。   姐姐对小提琴地迷恋,不知道原因,却深入骨髓。他以为自己能比“敌人”早一步投其所好。却没想到,“敌人”的小提琴造诣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他,苏可可是天才,但是只在数学和生物方面。对于音乐,他甚至不如一个普通人,永远的走调而不自知。一对上那些精致的乐器,马上慌了手脚。   看着那两个搂着的人,他想自己需要去厕所洗把脸。   让自己好好清醒一下。 第二十三章救美   看着朱琪航让人震撼的小提琴独奏,珍妮对朱琪航的爱慕更深了,随之对对朱宇彤厌恶也加深了许多。   这个城市帅哥或许很多,但是俊美到像朱琪航这种程度的人就不多,就算有,如此才华横溢的也少,而且看他的举止谈吐,绝对不是普通人家能里出来的。   对他“必得”的想法一瞬间涌上珍妮的脑子。   此刻,朱宇彤看朱琪航的眼神已经开始充满崇拜了,一个小提琴高手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没什么,但对于朱宇彤来说几乎是偶像一样的存在。   “宇彤姐姐,吃。”朱琪航依然没什么改变,云淡风清得好像刚才给大家带来这样美丽的音乐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朱宇彤连忙殷诚地接过他给自己夹的水果,嘴里明明含着东西,她却完全不在乎,焦急地问着:“小航,你小提琴学了几年了啊?怎么不告诉我……比刚才那个乐队的人还要拉得好呢。”   “十几年。”朱琪航淡淡地回答,又给朱宇彤夹了一个樱桃。   朱宇彤哪敢不接偶像夹的东西,连忙凑上去咬住:“十几年啊,好厉害。这么久都能坚持的住。我就不行,明明喜欢得厉害,却怎么也学不会,又没有毅力。”   “没什么,”朱琪航就是刚才给朱宇彤夹樱桃的姿势,也夹了一颗给自己,“觉得一个人烦躁的时候就拉几遍,心情就会好许多。”   “啊,真的?和……他一样。”朱宇彤忽然说。   “他?”   “呵呵,没事,没事。”朱宇彤挥了挥手,呵呵一笑,不愿意多提的样子,刚才这曲子我很喜欢。小的时候,我还买过录着这首曲子的音乐盒,外面的造型是一个抱着一把小提琴的男孩……”   朱琪航拿着夹子的手微微抖了抖:“那现在,那个音乐盒呢。”   “哦,小的时候送给他当礼物了。”朱宇彤随意地说,“那时候他在谁面前都不哭,只在我面前哭……我就给他买了个音乐盒,用自己零钱罐里的钱……那时候超级喜欢那个零钱罐,为了买那个音乐盒我把它砸了,所以记忆特别深。”   朱宇彤随意地说着,有些记忆还是清晰的,大部分却模糊了。那个自己看着长大的男孩,那个与自己相处了八年的男孩。   “又是他?”朱琪航装作很不经意地接问。   朱宇彤脸上露出了“怎么又说到他”的无奈表情,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道:“别问了,反正已经是和我不相干的一个人了。”   “不相干啊……明白了。”朱琪航低下头,匆忙地给朱宇彤递了一块糕点。   “啊?”朱宇彤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不吃葡萄味道的东西,实在对不起。”   朱琪航“呃”了一声,连忙将糕点放下,“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   “没事,没事。”朱宇彤笑呵呵,“我们认识的还太短,不知道我不吃什么也是正常的。”   朱琪航点点头,没再解释什么。   “啊呀——朱宇彤小姐,是吧?”   珍妮和几个美女忽然走过来,将他们两个人围在了香槟酒塔的附近,“我们想要问朱先生一些问题,我们里面好几个都是学小提琴的,有些问题实在不懂,希望他能指点一下。”   朱宇彤一听她们里面有人是练小提琴的,顿时语气都好了三分。就像古代人认为读圣贤书的都是好人一样,朱宇彤有一种“会拉小提琴的人都是好人”这样的惯性思维。   “当然可以啦,”朱宇彤热情地冲她们笑笑,又转头对朱琪航说,“你可要好好和她们解释啊。”   朱琪航本来是一点耐心都没有的,但是听朱宇彤这样说了,只能耐着性子被几个美女围住,说一些可有可无的答案。   朱宇彤很快被挤出了美女们的包围圈,看着朱琪航被几个打扮地美丽娇艳的千金小姐包围,一瞬间有些沮丧,好像心里空荡荡的,但一想到他们讨论的是关系小提琴的,又觉得很自己应该开心。   女人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朱琪航强压下烦躁,又给她们回答了几个完全不知所云的问题。   朱宇彤背靠她们,在香槟酒塔的旁边取了一杯澄汁……   忽然,珍妮对她和离朱宇彤最近的那个姐妹使了一个眼神!   那个小姐,扬起嘴角,明了地颔了颔首。   “啊……!”忽然,正拿着澄汁的宁宁感觉身后不知道被谁一推,身体慢慢失去了平衡。然而——看着自己慢慢倒向那个香槟酒塔!   香槟酒塔很美,那些高脚杯可都是易碎产品啊!   “轰”地一声,放着香槟酒塔的桌子被撞倒,一杯杯香槟酒噼里啪啦倒地,浅茶色的香槟发散发着醉人的香味流了一地。   玻璃,全都是玻璃!   朱宇彤恐怖地闭上眼睛——   “宇彤,小心!”朱琪航几乎是用极限地速度,拨开围着他的美女,一把将朱宇彤抱住。   可是,由于向前的惯性,两个身体无法站立,只能直直地向前倒。   本能的,朱琪航抱着朱宇彤,转了一个身体,让自己后背朝着那些玻璃,而让朱宇彤撞在自己的胸膛上。   “啊——宇彤。”唐笑笑的声音最先响起。   “琪航!”诸葛穆洋的声音也传来了。   周围的人像受惊的鸟雀,后退了好大一步。等朱宇彤张开眼睛,听到一声压抑的闷哼,连忙站了起来,紧张地询问:“小航,你没事吧?”   朱琪航苦苦一笑,摇着头:“没……事,扶我起来。”   朱宇彤连忙拉着朱琪航站起来。   站在朱琪航背后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只见朱琪航的背后的衣服已经被碎玻璃割破出了许个洞,细细的血丝透过衣服慢慢流出来,还有些碎玻璃粘在他的衣服上面,甚至还有些陷进了肉里。   “琪航,你怎么样?回去,回去,必须回去!”朱宇彤着急地眼泪哗啦啦直流,“必须看医生,伤口要马上处理……呜呜,都是血。”   “没事,没事。”朱琪航脸色苍白,嘴唇开始发紫,“宇彤,别怕。只是流了一点点血。”   朱宇彤再也忍不住,哇哇地哭出声来:“怎么可能没事,你后面都是玻璃。”   朱琪航微微张了张嘴巴,伸手想安抚朱宇彤,却忽然感觉到迟到的痛觉,力气一下子失去了。 第二十四章受伤   朱宇彤着急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却忽然被人轻轻地拍了几下背。   朱宇彤含着泪胡乱回头。   居然是诸葛穆洋!   “白痴,先别急,船上有医务室。”诸葛穆洋脸上不正经的笑容消失了,表情认真而严肃,冷静地指挥着,“宇彤,笑笑,你们扶着他跟我来。”   诸葛穆洋也很心疼自己的死党,但是他虽然是一个花花公子,却也是个男人,他明白这个时候着急是没有用的。男人就应该比女人更有担当,而此刻最重要的是冷静。   诸葛穆洋一边指挥着一边转头对一个仆人模样的人说,“通知船长,立刻回码头。”   “知道了。”仆人应了话。   朱宇彤伸手抹了抹眼泪,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听话地将朱琪航扶起。动作轻柔而小心,深怕一个粗心,又让其他的玻璃碎片伤到朱琪航。   唐笑笑正要去帮忙,却被刚从船舱里出来,了解了发生什么事情的苏可可挡住手:“让我来吧,我是男的,比较有力气。”   还不等唐笑笑答应,苏可可就已经扶住朱琪航的左边,和姐姐一起将他扶进船舱里。   朱琪航后背和脚上都有伤口,每走一步,伤口都会被扯动,疼得十分厉害。   可是,他一直咬着牙没有出声。他喜欢朱宇彤的感激,喜欢朱宇彤为他担心。但是,他不喜欢宇彤的愧疚,更不想她哭。看着朱宇彤的眼泪,他会觉得很难过。   “到了,小心点。”   诸葛穆洋难得正经,脸上没有平时嬉笑的表情,而是一个领导者的沉着。这个时候,他是一个指挥者,是一个能够让人信赖的男人。   宇彤和可可小心翼翼地将朱琪航扶到医务室的床边。   “琪航,你面朝下地躺着。”诸葛穆洋认真地吩咐着,“我去找一下酒精和镊子,虽然船上有医务室,但是没有配备医生,但是,琪航,你要相信我……”   朱琪航点点头,像他们这样的富家子弟其实比平常人更有机会处理伤口和包扎。朱琪航也学过这方面的东西,他了解诸葛穆洋的能力。   朱宇彤则完全慌了手脚,只能用肯求的眼神看着诸葛穆洋。   诸葛穆洋冲她微笑,示意她别担心。平时不正经的脸上,现在却能让人汲取力量一样。   朱宇彤产生了“听他的就没事了”的错觉,连忙用力点头。   诸葛穆洋从床边的抽屉里拿了酒精、镊子、纱布和一些药品。转头地一刹那,他恰好对上朱宇彤含着泪的眼睛。   朱宇彤的皮肤很好,洁白透亮,眼睛的形状也很规整,泪水顺着他的眼睛留到她的两颊上,晶莹美丽。   ……心跳忽然慢了一拍,诸葛穆洋不禁地顿了顿。   他连忙摇了摇头,将刚才那一瞬间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甩出脑子。现在不是发春的时候,何况是对这个自己最好的朋友痴痴恋恋的“宇彤姐姐”,这个自己厌恶的老女人发春!   “琪航,这里没有麻醉药。”诸葛穆洋终于回过神来,对着好友开口道,“船回到岸上至少要一个小时,我必须先给你做一些简单的处理,你忍耐一下。”   朱宇彤皱着眉头听完这些话,脑子里除了一个“痛”字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么多玻璃碎片需要取出来,那么多伤口需要消毒……   琪航一定会很痛很痛!   “小鬼,给,去剪开他的衣服。”诸葛穆洋将一把剪刀递过去给苏可可,“动作小心点。”   苏可可当然讨厌这个称呼,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苏可可安静地接过剪刀,满脸严肃地点头。   朱宇彤伸手擦了擦眼角,微微发肿的眼睛更明显了。她止住自己啜泣的声音,淡淡地问道:“我能做什么吗?”   “你……和他聊天吧,吸引他的注意力。”诸葛穆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会,呃,有点疼。”   朱宇彤听到那个“疼”字。刚止住的眼泪,又冲了出来,她连忙又伸手擦掉了。   她告诉自己要坚强,告诉自己“哭”是没有用的。   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   苏可可看着姐姐,虽然很心疼,却已经没有时间安慰了。他小心翼翼地沿着没有伤口的地方将朱琪航的衣服剪开,然后一点点地将他的衣服都脱下来。   接着又是裤子。   朱宇彤压下自己的情绪,轻轻地在朱琪航的床沿边坐下。脑子里一片浆糊,唯一知道的就是要和他聊天,要让朱琪航忘记自己的痛。   可是该说什么呢?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自己反而什么话题都想不出来呢!混蛋,自己为什么这么笨,这么没用。   “呜呜!”朱琪航痛苦的呻吟声响起。   原来,乘所有的人不注意,诸葛穆洋已经将一块玻璃碎片拔了出来,朱琪航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震了一下,倔强紧闭的嘴巴也吐出了痛苦的闷哼声。   “诸葛穆洋,诸葛穆洋,你轻点,求你轻一点。”朱宇彤感觉到身边的人的痛苦,连忙不知所措地恳求着。   “白痴,轻有什么用?”诸葛穆洋其实也很舍不得死党,却明白处理这种伤口只能快刀斩乱麻,动作轻了,就可能取一半卡在那里,那更是痛苦,“我不是叫你吸引他的注意力嘛,你白痴女人在干什么?”   “对,对,聊天。”朱宇彤喃喃着。   “聊什么呢,……呃。”朱宇彤的脑子依然一片混乱,思维是浑浊的,“聊聊你吧,琪航……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很好看,特别好看……好像电视里出来的人一样。明明比我还小,却总觉得可以信赖你,依赖你。那天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以为梦醒了你就会消失了呢。”   朱琪航显然听到了朱宇彤的话,身体的震动减弱了许多,只是抓着被单的双手依然抖得很厉害。   诸葛穆洋咬着牙,一口气又拔了几个小碎片。   朱宇彤看到朱琪航修长的手指忽然握紧,指甲几乎陷进了手心肉里。连忙一把将他的手抓住!   朱琪航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依然抓得很重,几乎是把朱宇彤的手抓伤了。   等他意识到自己抓得是什么,他连忙控制住自己的力道,虽然依然很疼,但是他手上的力气已经减少了许多——他不想抓伤宇彤,一点也不想。   朱宇彤感受着那双渐渐放松的手,忽然觉得很感动,有些话本来不用说出口的,这一刻却很想让他知道:“小航……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如果你说你是为了钱,我是不信的,真心,还是装出来的真心,我还是能分得出来的。我也想对你好,想让你开心,可是……我却给你带来了麻烦。”   “不……”朱琪航闷哼了几声,想要说话的样子。   朱宇彤连忙着急地将他止住了:“小航,你千万别说话,那会牵动伤口的,会更疼……你听我说,你只听我说就好。”   躺着的人稳了稳身子,听话地不再动。 第二十五章我们的故事   诸葛穆洋的额头上滚下许多汗珠。   有些碎片太小,却必须一点点小心地取出来。那种将身下的人“掀皮割肉”的感觉,让他都觉得罪恶。   可是,朱琪航很安静,好像在屏息静气地听着朱宇彤的话。   朱宇彤握着他的手,那么冷,那么寒,和平时他牵着自己手的时候感受的高温,仿佛是属于两个人的。   心疼,自是不必言语的……朱宇彤如今满心里想着的就是要和他说话,让他能少感受一些疼痛。   “小航……我不知道说什么……我和你说小提琴吧。我从小喜欢小提琴的声音,一听到那种声音我就会开心。小时候,我有个弟弟,他总喜欢欺负我,他说那是拉锯子的声音。对,就是我送他音乐盒的那个男孩……现在想想,其实他应该是喜欢我这个姐姐的,虽然他老是说自己是少爷,我是他的丫环,可是,他在学校里从不让人欺负我。很有趣,是吧,我们相差四岁,他却一定要和我读一个班级,连跳四级……居然成绩还比我好,常常骂我笨,骂我白痴,可是他只允许自己骂,别人一跟着他骂,他就马上化成为小狮子,要将人咬个半死。”   朱宇彤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她只知道这个叫朱琪航的男人总能让她穿过遥远的记忆,想起跟在自己整整八年的那个弟弟。   “他明明不喜欢小提琴,可是我送给他的那个音乐盒他却宝贝一样地藏着。对了,我告诉你,我曾经也很勇敢地救过他哦,就像你今天这样勇敢。”   说着说着,朱宇彤又觉得有些恍惚不确定:“小航,是不是很无聊?你要听吗?”   朱琪航艰难地“嗯”了一声。   诸葛穆洋却已经暴躁地开口道:“白痴女人,别问他……就说这个好了,继续!”   下面的身体已经不怎么动了,诸葛穆洋还在他背后处理伤口,酒精渗入伤口的痛,朱琪航却完全没有感觉到一样,甚至让人觉得他已经睡着了。   “好……”朱宇彤感觉到他的安静,心想这聊天果然是有用的,不管他能不能听得懂的事情,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应该就能少感受到一些痛了吧。   朱宇彤换了一个坐姿,她的脊椎已经开始有些痛了,但,这不重要!她将朱琪航的手握得更紧了,继续喃喃自己的话题,“勇敢,对,我曾经救过他哦……没想到吧,现在想来也觉得不可思议。那一天,是一个阴天,我们在去学校的路上被绑架了,呵呵,大概是因为他的爸爸得罪了别人,那些人把我们关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那时候是大冬天的,温度很低,他们都没有给我们被子,那个地方还透风,真的很冷。不止这样,那些绑匪还经常吓唬我们取乐,说什么他爸爸如果不把什么生意让给他们,他们就将我们杀了。呵呵,那时候我才十二岁,他才八岁的样子,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哭,哭得眼睛都肿了,哭到怎么用力都流不住眼泪为止……”   “呼……”诸葛穆洋将最后一个伤口处理好,用纱布缠上,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朱宇彤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要不停地讲话,只有这样,身边这个身体就不会抖得那么厉害。   “白天晚上都分不太清楚,那个仓库里又黑很冷,我只能抱着他睡觉。送进来的食物很少,我都会让给他吃,他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苦,才二三天就被冻发烧了,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可是,就是不能完全忘记……他发着烧朝我说‘宇彤姐姐,我很难受’的情景。大家都说小时候的事情是记不住的……可我就是忘不了。”   诸葛穆洋放下镊子,冲洗了一下手。转头看见愣愣地站在那里的苏可可。   他一把将自己的手臂搭在苏可可的身上:“小鬼,别听了,让他们两个人呆一会儿吧,只是些皮肉伤,我们出去,帅哥都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船上的美女们多寂寞啊。”   苏可可苦笑一声,看着小心翼翼地握着朱琪航手的姐姐,心里猛地抽搐着。   “走吧。”诸葛穆洋推了推傻愣愣的苏可可,将他拉出去,“一屋子的药水味,找个美女的香水味到冲一下。”   “嗯。”苏可可胡乱地应着。   诸葛穆洋搂着苏可可走出了医务室。   现在,医务室里只剩下两个人,可是,没有人意识到。   朱宇彤朦朦胧胧地张着嘴巴,说着些遥远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她只知道,自己不停地说话,努力地说话。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哦,我跪下来求他们,叫他们‘叔叔’‘爸爸’……反正他们让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我求他们给少爷吃点退烧药,又抱着他们的大腿要了一床被子。他们应该是嫌弃我烦,或者是不想让他死,反正他吃了药用被子裹着睡了一夜,居然好了。我真开心,看他退了烧……我高兴极了。”   身下躺着的人依然没有动,安静地好像睡着了。   “过了好久好久,后来听他们说只有七天,我是不相信的,我总觉得过了很长时间,他们又来了,带头的那个人对我们发了一大顿的火,说什么‘虎毒不识子’老爷居然不愿意用那个生意换少爷……然后又说留着也没用了,打死了算了,就随手抓了仓库里的一根铁棍子要打他。”   朱琪航的眼睛颤了颤。   “那根铁棍子好粗,很可怕……呵呵,那可能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勇敢的事情了,我跑过去将他抱住,棍子落在了我背后。”朱宇彤喃喃说,“脊椎骨裂开了,很疼很疼。”   一颗滚烫的眼泪从朱琪航的眼睛里滑落。   “真的很疼,现在还不能坐太久,总要像老婆婆一样在椅子后面放一个靠枕才觉得舒服……我知道你也很疼,但是没事的,会过去的,会慢慢好起来的。别怕,现在医术这么好,不会留疤的。”   朱琪航将头侧过来,抬头看向朱宇彤,脸色还是苍白的,眼睛却已经有神了,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宇彤……姐姐,我不疼。”   朱宇彤的眼泪又稀里哗啦地流下来了,猛地擦干眼泪,朱宇彤又苦又笑,流着泪笑着埋怨道:“你这小鬼,一定要看我哭吗?”   朱琪航微微地摇晃了一下头:“不是的,我不想让宇彤姐姐哭,我说不疼了,你怎么还是要哭呢?”   朱宇彤听着这话,艰难地展开笑容——对,朱琪航他“不疼”,自己明明应该高兴的,怎么又哭了。   真是没用啊,自己。 第二十六章轻吻   太阳慢慢挪到了西面,天空的颜色也渐渐地变成了澄色。夕阳照在海上,蓝色的海水也被染成一片暖色。   经过五十来分钟,船终于到了码头,诸葛穆洋通知的VIP救护车已经到达在那里等候。   朱琪航被小心翼翼地抬到单架上,送进了救护车里放好。   “情况不算太严重,大家放心,”一个医务工作人员大略地检查了一下伤者,开口说,“现在,可以有一个亲属上车陪他。”   朱宇彤连忙举了手。   “你是?”   “他……女朋友。”朱宇彤抿了泯嘴唇,仔细地回答道。   “好,就你吧,上来。”   朱宇彤赶忙爬上救护车。   在救护车上,医生已经给朱琪航挂了一瓶消炎的药。朱琪航依然只能面朝下的躺着,背后缠着许多纱布,看起来很恐怖。   朱宇彤坐在他旁边,情不自禁地拉着他的手,紧张的心依然没有放下,医生看这个脸色比伤者还要差的女人,甚至有越来越差的趋势,实在有点看不下去,终于开口道:“别紧张,我们检查过了,他的伤口处理的很好,不会感染的,只是些皮外伤,而且没有伤及脑部等危险部位,不会有事的。”   朱宇彤听了医生的话,终于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她冲着医生表示明了地点了点头,心里对诸葛穆洋那个花花大少的厌恶总算减少一些。   至少,她要感激他帮助了琪航。   很快,朱琪航就被送到了中心医院的VIP病房,对于这些,朱宇彤没有一丝怀疑,她以为这是诸葛穆洋的功劳。   那个有钱的花花大少,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冷血。   这个单人病房的条件很好,窗子外面对着医院的小树林,空气非常清新。   朱宇彤按照医生的吩咐,一点一点地给朱琪航擦拭了一下没有受伤的地方。朱琪航上半身一直是裸着的,背后纱布纠缠,看起来很是吓人。   直到那个全国外科权威医生对朱宇彤说:“这伤虽然恐怖,但是只伤及到皮肉,休养个十来天就没事了。”   朱宇彤这才将心中的大石头放下。   正这个时候,一个护士模样的女人进来,绕过朱宇彤,对朱琪航说道:“有一个叫诸葛穆洋的先生让我告诉你,你的爸爸妈妈已经在来医院门口了,他们要求见你。”   躺着的人身体颤了一下,脸上的痛苦一闪而过。   接着朱琪航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现在,还不是让他们碰面的最好时间,他的宇彤姐姐还不够喜欢他,至少没有喜欢到,抛弃那些过去怨恨,接受他这个朱家的少爷到地步。   “你爸妈要来了啊?”朱宇彤擦了擦手问,“要和他们怎说呢……他们知道你在那里工作吗?需要说我是你的朋友吗?”   朱琪航依然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砖头对朱宇彤说:“宇彤……姐姐,你,能先回家吗?”   朱宇彤疑惑地“啊?”了一声。   朱琪航说话的语气有些痛苦:“我真的没事了,等他们走了,我再给你打电话,好吗?”   朱宇彤全身一抖,他——不想自己见到他爸妈。   是因为自己的工作尴尬,还是应该他根本只是当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客人”。   但是,他会为一个普通的“客人”的舍生忘死吗?   应该不会吧!   琪航是喜欢自己的,可是为什么不让自己见他的亲人?   思路依然无法理清楚,但是朱宇彤的心里依然很难受,她讨厌这种被人排斥在他的生活之外的感觉,非常糟糕。   “那,你好好休息吧。”朱宇彤呵呵一笑,装作无所谓地对朱琪航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朱宇彤直直地往门口走去,她不敢回头,她怕自己又莫名其妙地哭出来。今天,她已经哭得太多次了,她不想再哭一次。   “宇彤姐姐。”朱琪航气弱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   朱宇彤回头:“怎么了?”   朱琪航知道现在应该先让她走,让朱宇彤遇到他爸妈,他这么久的努力可能马上会化为虚有。   可是,他的伤口依然很疼,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宇彤能陪着自己。   “宇彤姐姐,你……能给我一个GOODBYE吻吗?”朱琪航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这么说,他只是想多留她一会儿。   朱宇彤红了脸,睫毛颤了颤,却吐出了一个“好”字。   朱宇彤有些窘迫地来到朱琪航的床边,他的脸色依然不太好,单薄性感的双唇现在呈现出不健康的淡紫色。可是,朱宇彤依然觉得他很帅,这种病态的俊美更把他衬得楚楚动人。   她蹲在床边,他侧躺在床上。   两双眼睛互相对视,从他的眼瞳里能看到她,从她的眼瞳里也能看到他。   朱宇彤慢慢凑近他,双唇像两块异级的磁铁,慢慢地接近,接近,然后猛然相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空隙。   因为受伤,朱琪航的双唇几乎是冰凉的,朱宇彤唇上的热气蔓延到他的唇上,让他情不自禁地颤抖了几下。   很短暂的双唇相碰,单纯得没有一点欲望,干净得像白开水一样的GOODBYEKISS。   对于他们这样年级的人,这种单纯的吻显得那么“幼稚”,那么“小儿科”。可是,朱宇彤却觉得这是她有生以来经历过的最美妙的吻。   那种从心底发出的温暖,那种美妙的感觉让她的双唇情不自禁地发颤。   朱宇彤收了嘴巴,慢慢地张开眼睛,却看到朱琪航正在看自己,于是情不自禁地把视线转向左边。却没想到朱琪航居然也有着和她一样的想法,发现朱宇彤再看自己,有些发窘地也将头转向左边。   于是,两个人四目相对了。   “你……”   “你……”   两个人齐刷刷地红了脸,却都忘记了想要说什么。   朱宇彤先低下了头,朱琪航本不愿意打破这种祥和,却想着绝对不能让朱宇彤见到他爸妈,只能开口道:“路上小心。”   朱宇彤不自觉地咬了咬唇,抬头道:“我会小心的,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千万小心,不要压到伤口。”   朱琪航对这朱宇彤展开一个笑容,配着他苍白的脸居然美得有些惊心:“宇彤姐姐,别担心我。明天傍晚下了班再来看我吧……真的没事,医生也说了,伤口不严重。只是,我想看到你。”   朱宇彤微微颔了颔下巴,明了地点头:“我知道的……你现在还不方便,等你把自己的事情解决了,再让我见你爸妈好吗?”   朱琪航重重地“嗯”了一声。   朱宇彤小心翼翼地将病房里的空调又调高了一度,又将窗帘拉起来一些,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连带上门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第二十七章克星   苏可可已经先行回去了,本来朱宇彤以为自己要一个人乘公交车回家。   却在病房门口遇到了诸葛穆洋。   她和诸葛穆洋的关系有些奇妙,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留下的坏印象,让她对这个“花花公子”简直深恶痛绝。但是,经过今天的事情,朱宇彤知道了这个人虽然是“到处发情的动物”,倒也不是那种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得做的窝囊废。遇到了事情,他比任何人都要冷静,指挥若定的样子确实看起来有些魅力……随之,对他的厌恶也就慢慢少了一些。   但是,只是没有那么讨厌了而已,他们实在还没有熟悉到碰面打招呼的地步。   所有,当朱宇彤走过诸葛穆洋身边的时候,她选择了“视而不见”。   “喂,等一下,白痴女人,我说等一下,我送你回家吧。”诸葛穆洋看那个老女人对自己的漠视,当然有些发火,但是,想着眼前这个女人是自己死党的最爱,现在琪航躺在床上,送她回家的事情也就只能自己代劳。   朱宇彤不想理会他,依然自顾自地向前走。   刚走过几步,却一下子被后面的诸葛穆洋抓住了衣服,语气暴躁的声音传来:“喂,白痴女人,我说我送你回去,你听到没有!”   朱宇彤无奈地停住了脚步,转头看了看诸葛穆洋才,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我说不用,我现在心情不好,你给我放手!”   诸葛穆洋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地收了手。   看见朱宇彤脸上的不耐烦,觉得自己有些丢脸。马上“哼”了一声,然后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抓过朱宇彤的那只手的动作,好像朱宇彤有多脏一样。   “你让我抓我还不想抓着呢……我可是非美女不碰的。”诸葛穆洋噘噘嘴,好像自己抓着朱宇彤的手,是她多大的荣幸的样子。   朱宇彤感觉满身疲惫,懒得与诸葛穆洋争辩,又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喂,白痴女人,你先别走啊!”诸葛穆洋看她又要离开,连忙小跑过去,走到朱宇彤身边,跟着她的步子一起走,“你听见没有,我叫你停一下。”   朱宇彤被他的声音闹得有些烦躁,“混蛋,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混蛋……呵呵,虽然这个名称很不好听,怎么听习惯了,却觉得好像听到美女叫我‘宝贝’一样啊。”诸葛穆洋不正经地玩笑道。   朱宇彤站着不动,也不觉得有趣。   “行了,行了……别这么严肃啦,琪航真的没事了。”诸葛穆洋呵呵地开口,“你不用担心了。”   朱宇彤听他提到那个名字,终于停下了脚步。   “好了,白痴。”诸葛穆洋笑盈盈地取笑,“你以为我想送你回去啊,我只是尽一个主人的义务,毕竟是在我的船上出了事情……你别自以为是。”   “我自己能回去。”朱宇彤抿了抿嘴说。   “行了,天都黑了。”诸葛穆洋忽然朱宇彤的衣服,“走吧,让我送你回家,早点到家给琪航打个电话,别让你男朋友担心。”   朱宇彤在听到“男朋友”三个字之后,终于感觉全身没了力气,只能愣愣地点头:“我知道了……只能麻烦你了。”   诸葛穆洋也没有再取笑她,只是示意她跟着自己。   朱宇彤跟着诸葛穆洋来到医院的停车场,依然是那里辆黑色宝马。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朱宇彤虽然有个问题想问诸葛穆洋,却又觉得不想和这个人有太多的牵扯。   不管怎么样,她不喜欢花花公子。   天已经很黑了,一路上忐忑着,朱宇彤已经很疲惫了。   但是,诸葛穆洋给她开了副座的车门的时候,她还是摇了摇头,也许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辆车上看见的事情给自己带来了太多震撼,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反正,她选择了坐在后面。   诸葛穆洋也没有太多坚持,只是玩笑地说了一句:“你不会怕我把你吃了吧,都老皮老肉了,你放心,我啃不动。”   然后自顾自地哈哈大笑着……可惜,没有人应合。   朱宇彤今天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她太累了,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她都很疲惫。坐上诸葛穆洋车的时候,朱宇彤情不自禁地眯上了眼睛。   诸葛穆洋在前面开车,虽然后面有人,却完全没有和他聊天的意思,难免有些无聊。   在这辆车里他很少无聊,这里的副座上不停地换着不同的女人,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特色,会让他在了解众美女的过程中得到许多乐趣。   可是,今天他的副座空空,他的后面坐着一个“朋友妻不可欺”的女人。   诸葛穆洋是最经不起无聊的人,他说了好些话,偏偏激不起朱宇彤的回应,只能叹了一口气说:“他真的没事了,你别这么死气沉沉的啊。”   朱宇彤张开了眼睛,她不是因为诸葛穆洋这句话才开口的,只是那个问题她真的想知道,犹豫了这么久,她还是问出口:“诸葛穆洋,你见到琪航的爸妈吗,刚才……他们是怎么样的人啊?看起来好相处吗?”   诸葛穆洋“啊”了一声,有些郁闷地踩了一下油门。   朱宇彤肯和他说话,他本应该高兴的……可,这个话题,还真是难回答啊。如果现在不小心在朱宇彤面前掀了自己好友的底……朱琪航,别看他斯文儒雅,在商场里可是有“眼镜蛇”的外号,毒得厉害,被他咬一口,连自己也会没命吧。   “这个……很普通的男中年和女中年啊。”   朱宇彤见他没有真心回答自己的意思,转了头想继续休息,却发现自己的臀部坐到什么东西。   朱宇彤随意地将那东西拿起来看了看——   于是,她的脸色从红色变成白色,又从白色变成紫色。有些窘迫地将那东西往旁边一放,朱宇彤憋着一股气,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你结巴了啊?我,我,我怎么了?”诸葛穆洋减慢了车速回头,向朱宇彤那里看去。   “你,混蛋!”朱宇彤直接把手上的东西扔到诸葛穆洋的脸上。   诸葛穆洋将车速又降下来许多,用空着的左手捡起她扔过来的东西,看了看,明白了是什么东西,诸葛穆洋无所谓地笑了笑:“噢……我还以为什么呢,原来是避孕套啊……你又不是没见过,这么夸张干什么!呵呵,你放心,这个是没有用过的。”   “你……这东西能乱扔吗?”朱宇彤憋着脸吐出这话。   诸葛穆洋完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依然嘿嘿的笑着,一副朱宇彤真是少见多怪的表情。   看着朱宇彤红着脸的样子,觉得有趣,又开始喃喃着:“说真的,避孕套,怎么会还剩一个呢,上个星期五买的,一盒是十个,菲菲、元元、西西、路丝……应该用完了的啊。”   朱宇彤越听越觉得郁结,嘴巴里一直喃喃着“禽兽”两个字,看诸葛穆洋的眼神也跟着咬牙切齿起来。   “开玩笑的啦,我哪里那么厉害啊,”诸葛穆洋透过前面的镜子,看后面的朱宇彤的表情,“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好不好?说真的,宇彤你真是好骗啊,看你那样子,我还以为你是未成年年少女呢。如果,你不是琪航的……呃,如果你不是已经有男朋友,我倒想追求你了。”   “你?我?别吓我。”朱宇彤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身子,一副被吓到的表情。   诸葛穆洋笑得更大声了:“哈哈,我就是在吓你?你居然听不出来……白痴,就你那样子,我又不是眼睛被人偷了,能看上你?”   “你,混蛋!”朱宇彤郁闷地撇撇嘴,看坐在前面的诸葛穆洋笑得十分猖狂。只能低下头,不说话。   诸葛穆洋却笑得十分开心,十分舒畅。比其他任何美女坐在他副座上的时候还要开心。   当然,这个时候,诸葛穆洋还没有发现——和这个白痴傻女人在一起,原来自己能这么开心。 第二十八章替补   诸葛穆洋还没有玩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朱宇彤那种隐忍的表情,竟然还是觉得有趣。只是朱宇彤的公寓已经到达了,没玩够也只能停车,总不能像那些可恶的出租车司机一样在这个城市里打圈吧?   虽然是夏天,夜风却有些凉。   这个城市昼夜温差很大,白天里可以穿着单薄的吊带,晚上这样就要冷的瑟瑟发抖了。   苏可可此刻却依然穿着白天的单薄T恤衫站在小区门口等着朱宇彤。   诸葛穆洋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了,居然觉得逗弄朱宇彤是那么有趣的事情。看她有些发傻的表情竟然觉得乐在其中,现在都到了目的地,还有些意犹未尽。   给朱宇彤开了门,诸葛穆洋招牌式坏笑:“白痴女,给我一个感激的吻吧。”   还没有等朱宇彤开口拒绝,苏可可就冲过来,一把将姐姐拦在背后:“喂,你这个花心大萝卜,不准打我姐姐的主意。”   诸葛穆洋看着苏可可老护着小鸡的样子,又是一阵笑:“开个玩笑而已,你们两个怎么都这么死心眼呢?”   “我,不喜欢这个玩笑!”苏可可噘噘嘴,一副龇牙咧嘴要咬人的样子。   “好好,”诸葛穆洋摆摆手,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然后伸手撩了撩自己的头发,轻轻摇头,“完全明白了,你们两个无趣的人,我走就是了。”   苏可可正松口气,却听诸葛穆洋忽然转头,笑盈盈地盯着朱宇彤说:“不过,我这个人只占便宜,不吃亏,白痴女人,这个吻先欠着,以后可是要还的哦。”   说完,又是邪邪一笑。   “你,想也别想!”苏可可毫不示弱,连忙开口道。   朱宇彤走过去,拉住弟弟,摇了摇头,虽然看弟弟这样护着自己很温馨,可是那种花花公子的话,何必当真呢。   才抓了弟弟的手,却感觉到一阵异样的凉意,朱宇彤忍不住皱眉:“可可,你怎么在这里等我,衣服也不多穿一点,这么大的风……”   苏可可“哼”了一声,似乎有些生气,“姐姐,你怎么能让这么随便的人送回来呢?他……什么人啊,你又不熟,你知不知道这多危险啊?”   朱宇彤伸手摸了摸弟弟的手臂,果然一阵冰凉。连忙着急地拽着他的手,往屋子里走去:“好,好,姐姐错了。我们回去再说,可可,你在这里吹冷风吹了多久啊?发烧了怎么办,这么大的孩子,怎么还莽莽撞撞的。”   苏可可低了头不说话,只是觉得被朱宇彤拉着的手腕处很暖和。   朱宇彤其实不是生弟弟的气,她只是很心疼,非常心疼。   苏琴已经睡了,她年轻的时候身体受过严重地打击,又被人弄得流产,落下一些毛病,其中之一就是比较嗜睡。   朱宇彤将弟弟拉进屋子,就拿了墙上挂着的一件小外套扔给他,嘱咐道:“穿上。”   “嗯。”苏可可听话地披上了衣服,顿时觉得身体被一股暖意包围。   朱宇彤晚饭还没有吃,刚才一路紧张地到了医院,又一路神经兮兮地坐了诸葛穆洋的车回来,忘记了饥饿,而现在到了家人,顿时感觉饥肠辘辘。   “可可,你吃了吗?”朱宇彤一边走进厨房,一边问。   “没有。”苏可可也跟进厨房,跟在姐姐身边。   “我弄个蛋炒饭,你去打几个蛋吧。”朱宇彤打开电饭煲,果然还有些剩饭。   苏可可听话地从冰箱里取了几个鸡蛋,“嘭”地一声打开,可是动作并不熟练,有些蛋壳碎跑进了蛋清里,他只能拿了双筷子将蛋壳碎夹出来,然后接着打第二个,接着第三个,接着第四个……   “够了,可可。”朱宇彤回头看见弟弟有些跑神的样子,嘟嘟嘴抱怨着,“你在听什么,我说‘蛋炒饭’,打这么多蛋,你想吃‘饭炒蛋’啊。”   苏可可呵呵一笑,马上把手上还没打开的蛋放下。接着便拿着刚才那双筷子,慢条斯理地搅拌着蛋清和蛋黄。   朱宇彤看他终于正常了,也放了心。   苏可可一边搅拌着蛋,一边开口问着些话,语气很随意,就像是在随口谈论天气一样。“姐,你没事了吧,今天……我看你流了好多眼泪,真的很多,我都怕你脱水了……”   “嗯,没事。”朱宇彤开着煤气。   “那个,姐,你为他流这么多眼泪……是不是因为你很喜欢他啊。”苏可可犹豫着说,手上的筷子经常碰到碗壁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这个,应该是吧。”朱宇彤已经很坦然了,虽然朱琪航是一个先生,但是他真是很好的一个人。工作可以换,但是一个人的秉性却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爱一个人,只应该因为他是他吧。   “那,”苏可可拿着筷子的手颤了一下,“你会和他结婚吗?”   油放进锅里发出的“哧哧”声,将苏可可轻声的问话给淹没了。   “什么?”朱宇彤没听清楚他的话,疑惑地问着,接着连忙抓过苏可可手里的碗一看,眉头皱起“怎么还没有打散啊?”   苏可可呵呵一笑。   朱宇彤撇撇嘴,无奈地摇头将弟弟手里的碗筷拿过来,三下五除二地搅拌着,蛋清、蛋黄在她的手下很快就成了一个均匀的整体。   苏可可站在姐姐身后,看着她在那里干着活。   有一句话,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姐,如果他还是不行,如果你们依然没有结果,如果他做了对不起你得事情,如果你们还是分手了。你……能考虑一下我吗……别那么快找别人,呃,考虑一下我……我只是想要一个‘替补’的名额。”   饭倒进锅里,发出的“哧哧”声,又一次将他的话掩盖了。   “什么?可可你说什么。”朱宇彤依然没有听清楚   “啊?”低着头的苏可可,猛然地摇头,动作紧张而无措,“没事了,没事了,姐,我好饿,你动作快一点吧。” 第二十九章鱼汤   没头没脑地说完这些话,苏可可立刻小跑地离开厨房。   朱宇彤疑惑了一会儿,如果是平时,她或许会多想下子。可是今天,她太累了,真的太累了,她实在没有精力细心回忆刚才弟弟的话。   朱宇彤现在只想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明天才有精力早起,工作,然后去看朱琪航。虽然,所有的人都告诉她——朱琪航没事了,那只是皮外伤。可是一想到在船上,朱琪航背后一片血红的场景,她就会觉得恐惧,觉得无比心痛。   蛋炒饭很快就做好了,热腾腾的饭上飘着浓浓的香味。   朱宇彤盛了两大碗从厨房里端出来,放在桌子上。   苏可可早已经拿着筷子在那里等了。   “啊,看起来很好吃。”一等姐姐放下来,苏可可就很不客气地开动了。   朱宇彤看着弟弟狼吞虎咽的样子,终于露出了笑容。   苏可可低头吃着东西,透过眼缝看到姐姐的终于放松地笑了,心里顿时舒了一口气。   真好呢,还是喜欢看她笑呢。   只要一回忆下午她哭得稀里哗啦的场景,就觉得心里揪揪的。   扒了好几口饭,苏可可已经有些小饱,动作也放慢了。想了好一会儿,苏可可才开口道:“姐,刚才学校里的教授打电话来了,对我说要让我参加一个国际生物比赛。”   “嗯。”朱宇彤是高兴的,只是她今天有些累,只能用简单的声音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可是,我年龄不够。国际生要求满二十周岁才能参加。”   “这样……”朱宇彤皱了皱眉,她相信弟弟在生物方面的能力绝对不比那些比他大许多的专家差,“那,最后怎么决定啊?”   可是,这个社会习惯用年龄当作评测能力的条件之一。   “学校里不想放弃我,他们问我同不同意修改身份证上的年龄。”苏可可一口一口地扒着饭,语气里不太确定。   朱宇彤听了这话,才了解到事情的重大,她将手里的筷子放下,表情严肃起来:“那你的法律年龄就会比你年龄大四岁了!”   “嗯,是这样的,”苏可可不紧不慢的,好像并不在乎自己忽然老了四岁,“这样的话,我再过两年就满二十二周岁了,就能,那个结婚……了。”   “结婚?你!傻子!”朱宇彤淡淡一笑,习惯性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这么点年纪的小鬼,怎么就想着结婚呢。”   苏可可没说话,只是睁了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姐姐:“你反对吗?”   那种眼神好像在说“如果你反对我就不改”的样子。   朱宇彤顿时觉得压力,她稳了稳,犹豫着把玩着手边的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那个比赛对你很重要吗?”   苏可可没有说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可可,如果不是很重要,还是别平白无故地让自己老了四岁……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年轻有多好。”朱宇彤小心地斟酌着说道。   苏可可“嗯”了一声,将碗里的蛋炒饭扫荡干净。   朱宇彤看着弟弟愣愣地走回了房间,总觉得心里有些忐忑。   有些东西,自己一直不愿意点破。希望他能早一点从迷雾里走出来,却好像看见他越走越深了。   摇了摇头,朱宇彤告诫自己不要多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早点睡觉,明天好去照顾琪航。   脑子里渐渐浮现出那个时候,他喊着“小心”然后把自己抱在怀里的情景,竟觉得整个世界都消失了,蓝色的海,蓝色的天,白色的船……那么多人都消失了,只能看见那个人,看见那个人眼中的焦急……   一夜好眠。   第二天,天才微微亮,朱宇彤就起了床,在厨房里忙活了很久,准备好了熬汤的材料:猪骨要出水、雪梨去皮去核还要去心、山斑鱼必须弄干净放锅里微煎后再放在煲汤里。   苏可可迷迷糊糊地起来,还擦着眼睛,看不很清醒,就隐约被厨房里透出的香味勾引得唾液分泌。   还穿着睡衣,却没想到要换,只是顺着香味来到厨房,看姐姐在忙活着,便问道:“姐,煮什么呢?”   朱宇彤又拿锅勺搅拌了一下,顺口说:“煲个猪骨雪梨山斑鱼汤’给琪航喝,受了这样的伤,还流了血,必须给他补补。”   像朱宇彤这种年纪,知道这些“食补”秘方的人已经很少了   “这样啊,”苏可可无聊地摸着睡衣上的小熊图案,过了一会儿才问:“姐,我能喝吗?”   “真可惜,”朱宇彤拿勺子勺了一口汤,放在嘴边品尝了一下,摇摇头到,“还没弄好,你必须要先回学校。”   苏可可淡淡地“嗯”了一声,明了地点点头,忽然开口道:“姐,昨天那个事情……我决定了。”   “怎么决定的啊?”朱宇彤觉得汤的咸淡正好,于是盖上锅盖,将火调小——好的汤,都是慢慢熬出来的。   “姐,我还是喜欢二十岁。”苏可可语气坚定,说完对朱宇彤展开一个笑容,“呵呵,这样我们年纪接近一点。”   朱宇彤“哦”了一声,转过头来看了看苏可可。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认认真真地打量弟弟了……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这个在课业上聪明得有些夸张,在生活中却单纯幼稚的弟弟真地长大了。   十六七岁的少年,五官已经开始立体起来,眼睛眉毛都开始长开,身高也在不知不觉之间把自己这个做“姐姐”的甩下很多了。   “可可……不管你怎么决定,姐姐不会反对,只会支持。”朱宇彤说   苏可可轻轻地颔了颔首,笑得有些勉强:“姐姐,如果我改了年龄……那我就是成年人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穿着这么单薄的睡衣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啊……我将是一个‘成年’的男人了!”   朱宇彤顺手地走过去,在弟弟的头上又是一拍:“说什么胡话,你就算变成老头子,你还是我弟弟!”   哎,有些坏习惯养成容易,改掉却很困难。特别是如果被打的人固执地将这个“暴力”的动作看作是“亲密的方式”的话,那么,这个习惯就能改不了了。   苏可可摸了摸自己的头,眼睛水汪汪的,装作很委屈地指责:“姐,你还打我,我还要去参加比赛的。你可能打掉中国的第一个诺贝尔!”   朱宇彤看着弟弟逗趣的样子,情不自禁地呵呵笑起来。   看着姐姐的眼睛在那一瞬间笑成了月牙,苏可可顿时觉得欣慰许多:“姐,我喜欢看你笑。”   “呃?”朱宇彤了解了弟弟的心意,于是又笑起来了,“可可,谢谢你。”   苏可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就进屋子里开始收拾东西。等朱宇彤将昨天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的时候,“嘭”地一声,出去的门已经关上了。   朱宇彤愣愣地拿着一袋洗衣粉,想着自己真是运气,居然有一个这么贴心的弟弟。如果,他没有其他想法,那就更好了。   苏琴从房间里出来,她明明现在才起来,却是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烟圈。   看女儿还在,苏琴抿了抿嘴,开口道:“宇彤,昨天我做了一个梦。”   “怎么了?”朱宇彤担忧地回头。   “我梦到我和可可一直在前面跑,后面有一只怪兽忽然张嘴巴可可从我身边叼走了。”苏琴看起来依然有些后怕,说这话的时候身体还有些瑟瑟。   “妈!”朱宇彤将洗衣机的盖子盖上,“你别想太多,不会有人抢可可的,他是你的儿子,是我的弟弟!”   苏琴点点头,心里总算觉得好过一点。走过去,正好看到女儿正在熬汤。   宇彤的手艺自然是很好的,可是这个汤很费时间,她很少做。   “给琪航的?”苏琴随意地问。   “嗯。”朱宇彤回答道,“妈,先帮我看着,两个小时后关火,我下了班来回家拿。” 第三十章爱意滋长   这一天过的浑浑谔谔,朱宇彤在整理客户资料的时候频频中途发呆,同事们都以为她还没有从失恋的痛苦中挣扎出来,也就尽量帮着她。   心里却认为她真傻,痴情的太夸张了。该劝说的话都已经说过了,前一段时间明明觉得朱宇彤“阳光明媚”的,怎么忽然又“阴转多云”。   不理解……   时间老人挪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嘀嗒嘀嗒地,终于将他们带到了下班时间。   下班铃声响起,大家如冲出了笼子的鸟雀,着急地向四面八方散去。平时的朱宇彤还算是勤劳的,总是习惯性地多坐一会儿,整理一下手里的工作。今天,她却是第一个冲出办公室的。   就在下班铃声响起的时候,朱宇彤一瞬间清醒起来,飞快地站起来,小跑出了公司,在公司门口,拦了一辆车,打的回了家。   鱼汤已经弄好,整个厨房里的香气却久久没有散开。   朱宇彤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汤一点点地勺进一个保温杯里。直到整个保温杯都满了,才满意地将盖子盖上。   明明很着急,偏偏路上一直堵着车,直到快六点了的时候,朱宇彤才到了朱琪航住的病房。   朱宇彤手里提着保温杯,脸上带着笑,一想到等会儿要见到朱琪航了,就觉的开心不已。   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就进来,敲什么啊?”一个男音响起,不是朱琪航。   朱宇彤皱了皱眉,这个声音,好像是……犹豫着要推开病房门的时候,门已经被打开了——   “诸葛穆洋?”朱宇彤惊讶而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诸葛穆洋呵呵一笑,慢慢地走到离病床不远处的那张沙发上坐下,自然地跷起二郎腿,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这是有责任心,来看望‘在我船上受伤’的人,免得被人说成‘草菅人命’!”   眼神中带着讽刺。   朱宇彤听着诸葛穆洋对自己说过的话调侃自己,有点儿想反驳,却在看到床上坐起来朱琪航时,选择了“不去理会他”。   她是来照顾琪航的,绝对不要为诸葛穆洋这种无聊人士耗费精力。   “宇彤姐姐,你来了啊?”朱琪航淡淡一笑,脸上虽然还有一些白,却看起来已经恢复得很好了。   那些伤只是看着可怕而已,去了痛,确实没有伤筋动骨。   才过了一个晚上,朱琪航现在已经能垫着柔软的靠枕坐起来了。   “小航,”朱宇彤将保温杯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皱了皱眉毛说道,“你这样坐已经不痛吗?”   朱琪航轻轻地摆了摆身子:“没事,都是些小伤口,只是看起来恐怖而已。”   诸葛穆洋看朱宇彤没有回应自己的话,很是难受,甚至有一种全身发痒的感觉,自己好像习惯和这个女人争锋相对了。   诸葛穆洋看她没理会自己,满眼睛就是朱琪航,不爽地故意挑衅道:“喂,白痴女人,你除了问一些没用的话,就不会做一点有用的事情啊?他当然已经能坐起来了,你没看到啊!说你白痴你真是白痴啊。”   “你!”朱宇彤咬牙切齿,很困难才压抑住自己的脾气,让自己能把“不理他”的策略贯彻下去,把他当作看不见的空气。   深呼吸,深呼吸……   朱宇彤终于觉得静了心,自顾自地拉了一张椅子,在朱琪航的床边坐下。   朱琪航自从朱宇彤进来以后,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她,眼睛有时候是正大光明地看着,有时候是偷偷地跟随着她。   看她平静的样子,应该是没把昨天“不让她见爸爸妈妈”的事情放在心上的,可是又觉得有一些担心。   “宇彤姐姐。”朱琪航张了张嘴巴,犹豫了一会开口道,“昨天,我不让你见我爸妈是有原因的,你……对我很重要,和亲人一样重要。”   看着朱琪航脸上真挚的表情,朱宇彤红了脸,明了地“嗯”了一声,对着朱琪航淡淡一笑,一边将保温瓶的盖子打开。   顿时,病房里弥漫着一股让人嘴馋的香气。   本来坐在沙发上的诸葛穆洋也立刻站了起来,毫无形象地跑到朱宇彤身边,打量着她手里的保温杯问道:“白痴女人,好香啊,什么东西啊。”   明显想吃的样子。   朱宇彤笑笑地看着诸葛穆洋这个平时优雅自若的花花大少,化身成了一只好像对着一根骨头吐舌头的小狗,觉得有趣,装着冷冷地开口:“对不起,我做给小航吃的……没你的份。”   “怎么这样,”诸葛穆洋耷拉下脑袋,一副郁闷的样子,“你这是折磨我,食欲不能满足,那是人生第二痛苦的事情!”   “第一痛苦的是?”朱琪航看着宇彤笑得很好看,想着让她再笑一会儿,于是接口问。   “啊?这还有说。”诸葛穆洋甩了甩头发,配上十万伏特电压眉眼一个:“当然是性yu不能满足啦!”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朱宇彤抿抿嘴,配上轻蔑的眼神一个。   朱琪航忍不住呵呵地笑起来,却因为牵动伤口,疼得闭上了嘴巴。   朱宇彤看见朱琪航痛苦的表情,忍不住眉头皱起,语气加重:“小航,别笑,伤还没有好透呢!”   朱琪航乖巧地不再动了。 第三十一章玩笑   对着朱琪航微微笑,示意他安静地等一下。   朱宇彤将保温杯放下,然后站起来,走到VIP病房里配备的小橱柜那里,取了一个碗,一个勺子。再走回来,将保温瓶里的汤倒到碗里。   端着汤的碗,朱宇彤坐在朱琪航身边。   “谢谢宇彤姐姐,”朱琪航淡笑,伸手要接。   朱宇彤犹豫着将手缩了一下,脸忽然红了起来:“我……喂你吧,你身上还疼着吧。”   朱琪航的脸唰地一下也红了,睫毛颤颤的,低头只轻轻地吐出一个“好”字。   “……啊啊啊,肉麻死了,肉麻死了。”诸葛穆洋的声音忽然响起,脸上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你们两个太可怕了,都是什么年代的人啊……现在这个时代啊,见面,KISS,MAKIRGLOVE,再见,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只是喂个汤而已……你们两个人的脸居然都红成猴子屁股,上帝啊,寒毛都被你们弄起来了。”   “诸葛穆洋。”朱琪航转过头,不轻不重地喊了他的名字。   诸葛穆洋站起来,看着好友被人破坏了气氛的样子,无奈地摆摆手:“好,当我没说。”   朱宇彤本来就已经闹了一个大脸红,又听了诸葛穆洋的混账话,更觉得尴尬。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将手里的碗勺放下,然后将剩下三分之一左右的汤塞到诸葛穆洋手里,红着脸语气郁结地说:“你给我闭嘴……喝汤,总可以啦吧。”   “这还差不多,早些给不就好了吗!”诸葛穆洋嘿嘿地笑着,接过保温杯,就着杯子喝了一口……居然美味无比!   着急地用舌头抿了一下留在嘴唇上的汤汁,诸葛穆洋看着朱宇彤的眼睛都不一样起来。   “哇,看不出来,你这个女人虽然笨一点,厨艺倒是不错嘛。”诸葛穆洋夸张地赞扬这,又仰头往嘴巴里倒了一口。   朱宇彤则完全将他当空气,只是坐在朱琪航旁边,动作轻柔地勺了一口鱼汤放在朱琪航的嘴边,然后睁着眼睛看着他。   朱琪航对着朱宇彤微微一笑,乖巧地将勺子含进嘴里,然后吮了一口,又轻轻把勺子送出。   这样亲密的动作让两人的距离很近,他的眼睛和睫毛就在朱宇彤的脖颈处,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睫毛抖动的频率。   两边都在消灭着汤,不过显然诸葛穆洋的速度更胜一筹,也许是因为他是“孤家寡人”。   “……说真的,好久没有喝到这么鲜的汤了。”诸葛穆洋笑盈盈地给朱琪航一个眼神,“你小子倒是有福气。哎,我妈就老催我娶一个会煮菜的好女人……你不知道我妈煮的菜简直是灾难!真可惜,我怎么没早预订朱宇彤这个白痴女人呢……”   诸葛穆洋说这个话的时候应该是无意的,只是被刚才那一碗可口的鱼汤魅惑了。随口胡乱地唠叨着。   可是,这一刻,朱琪航本是对着朱宇彤看的朦胧眼睛忽然一亮。在所有人意识到之前,他猛地转头打量了一下诸葛穆洋,很认真的,非常认真的,好像要隔着诸葛穆洋的皮肉看出它心脏的模样,眼睛里满满的警告意味。   诸葛穆洋这才用手遮住了自己的嘴巴,他——好像说错话了。   诸葛穆洋也算是朱琪航十几年的老朋友了,哪里看不懂朱琪航那眼神意思。呵呵一笑,诸葛穆洋连忙甩甩手解释道:“我开玩笑的啊,你们不会当真吧……拜托,我身边漂亮的女人一大把,随便抓抓都比这个白痴女人年轻漂亮,我又不是脑细胞被虫吃了,动她的主意。”   朱琪航却很不给面子地不说话。   诸葛穆洋只能继续尴尬地笑着——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刚才自己怎么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是一份简单的汤,虽然美味,总不可能和酒店里的大厨比吧,而且如果只是想娶一个会做菜的,他诸葛大帅哥早和某个厨娘结婚了。   刚才,为什么忽然会说出这样的傻话,明明知道这个傻子死党对他的宇彤姐姐多么看重。   诸葛穆洋也觉得自己全身不自在起来。   过了还一会儿,朱琪航的脸色才好了点,只是眼睛里依然是明显的警告意味:“我……不喜欢这玩笑。”   诸葛穆洋撇了撇嘴,了然地点点头。   安静地坐在旁边的朱宇彤看朱琪航脸上“过分认真”的表情笑了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呵,小航,你是在吃醋啊,虽然我挺开心的。可是,你放心啦,我又不是想死。诸葛穆洋?不可能的,我还怕得艾滋呢。”   朱琪航听了宇彤这话,觉得她应该是不喜欢诸葛穆洋的。这才觉得自己有些敏感过度了。可是,在刚才诸葛穆洋无意识的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自己心弦确实颤了颤,有一盅恐惧的感觉从身体里面涌出来。   其他人,他都能毫不犹豫地去对付。   诸葛穆洋,却是他最好的朋友,几乎是唯一的朋友。   有些东西是可以分享的,但是有些东西是绝对不可以的,就像是他的“宇彤姐姐”,即使诸葛穆洋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一样。   “好好,”诸葛穆洋看着朱琪航看自己的眼神还有些怪异,连忙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模样,“算我今天白痴说错话了,好吧?我马上走,不做电灯泡了,行不?”   没有人理会他,朱宇彤手里还有半碗汤没有喝完呢!   诸葛穆洋走到门口了,那两个人依然自顾自地干着自己的事情。他有些郁闷地转头,装可怜地问:“对我说个再见也不行啊?”   一人喂汤,一人喝。   “好,朱先生,苏小姐,算你强……你的医药费我会负责的。”诸葛穆洋郁闷地站直了身子说道,“你们就安心地在这里好好‘亲热’吧,外面还有一大堆美女等我呢……没空陪你们玩。”   朱宇彤和朱琪航很有默契地不说话,没有理会他。   直到诸葛穆洋走出了病房,两人才相视一笑。   朱宇彤将一口汤勺起,递到朱琪航的嘴边,笑盈盈地说:“你放心啦,这种花花公子,我怎么可能和他有关系呢!”   朱琪航将那口汤含住,脸色不太好地嘟了嘟嘴:“谁知道呢,世事难料。”   居然,一语成谶!   只是那时候,那两个人都没有想到。 第三十二章过去   朱宇彤一口一口地喂着汤,朱琪航安静地吃着,碗终于是空了。   夏日的夜景很美,天空很黑沉,显得星辰明亮闪烁。窗外院子里的树枝随着夜风摇曳,柔软而动人。   “宇彤姐姐,”朱琪航将最后一口汤吞下,抬头看着朱宇彤,顿了一下,开口道,“我记得,那个婚礼好像是一个星期之后。”   朱宇彤“啊?”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件事情,这两天满脑子都是朱琪航,想着他的伤,他的痛,居然把那件事情忘记了七八成:“好像是的。”   声音开始低沉起来。   “宇彤姐姐,”朱琪航看着有些伤感的朱宇彤,忽然展开一个阳光明媚的笑容,“我会让你成为全世界最漂亮的伴娘。”   “什么?最漂亮的伴娘。”朱宇彤疑惑。   “嗯,比新娘还漂亮。”朱琪航微笑着点头补充道,“然后,我会是世界上最帅的伴郎,比新郎还帅!让所有的人都看着宇彤姐姐和我,忘记了那到底是谁的婚礼。”   朱宇彤细细地打量着朱琪航,是的,他有这种本事。   他就像一个星光熠熠的明星,让所有的人移不开视线。   可是,最让朱宇彤感动的却是朱琪航脸上那种对自己的袒护,那种谁欺负了自己就一百倍一万被报仇回去的样子。   脑子里又浮现出小时候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喊着“宇彤姐姐”的少爷,他会欺负自己,会骂自己笨,却不会让别人在自己身上动一根寒毛……   摇了摇头,朱宇彤对着朱琪航微微笑:“谢谢你,小航……真的。”   “那,你明天也能做汤给我喝吗?”朱琪航轻柔地问着,小心翼翼的语气。   “嗯,”朱宇彤用力地点头。   朱宇彤喜欢这种感觉,朱琪航坐在病床上,有些羞涩地看着自己。而自己给他熬汤,喂饭,聊天。   照顾他总觉得那么天经地义,朱宇彤甚至还没有花时间去适应,就觉得这么习惯。   只过了三天,朱琪航的身子已经好了很多,身上的伤口开始结疤,坐着也不显得那么疼了。他会坐在床上,然后在膝盖上放上笔记本,处理一些事情。   吃饭当然也是没问题了。   可是,每当朱宇彤来的时候,他就会有些故意地装虚弱……偶尔转一个身,就发出“啊呀”的声音,让朱宇彤心疼一下。   当然,他不会做的太过,心疼和担心,他只喜欢前者。   这一日,朱宇彤终于从那个专家那里得到了“再过两天就能出院”的消息,顿时感觉要飞起来了一样。   那种挂在心口的忐忑终于落地的感觉。   朱宇彤笑盈盈地从专家办公室里走出来,心情愉悦得差一点就又蹦又跳了。   走在医院的走廊上,朱宇彤满脑子都是这个好消息,立刻想着等会儿要回去对朱琪航说。却忽然在此刻闻到一股特殊的香水味。   两对细高跟鞋的声音踩在现在还算安静的走廊上,“噔,噔,噔”地响着。清晰地好像踩在朱宇彤的心口上。   她不太确定,又觉得应该没有错。   朱宇彤停住了脚步。   “朱夫人,你说嘛……锐为什么这么快就赶我们走啊。”一个高挑漂亮的年轻女子噘着嘴巴抱怨着,“我明明对他这么好,生病了却不让我看他……你说,他会不会讨厌我啊?”   朱夫人已经四十开外,却因为少有工作保养得当而显得比较年轻,特别是皮肤被厚厚的粉底挡着,皱眉也不怎么看的出来。   她有一双杏花眼,眉毛明显修理过,看起来不太自然得细长。   “惜夕,你真是,明明自己这么漂亮,怎么能一点信心都没有呢。”朱夫人无奈地摇摇头,一副不认同的表情。   林惜夕噘噘嘴巴:“我……也不想啊,谁让锐这么帅呢。”   “哈哈……”朱夫人满脸骄傲,“行了,别在我面前夸我儿子了,你放心,凭着我和你妈妈这么久的赌桌上的交情,我是一定会帮你的。”   “谢谢,朱阿姨。”林惜夕听了这话,顿时神清气爽,“朱阿姨对我真好。”   “有什么好谢的,以后就是自家人了!”朱夫人宠溺地挽着林惜夕,蹬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进了电梯。   朱宇彤从黑暗里出来——朱夫人的模样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那个时候,她就不经常在家,晚上过了零点才回来,早上又通常睡到午饭之后。   朱宇彤很少见到她,对她记忆深刻的时候,大约都是在被发现妈妈和朱天臣的“奸情”之后。   今日看见的这个女人,大约是美丽的。   那时候,却是恐怖的存在,看她们母女俩的眼光,却要将她们撕碎了一样。   所有的人都觉得是妈妈的错,说她不知廉耻,勾引老爷。没有人相信苏琴的无辜,这个早早失去丈夫的女人,用她的坚韧保护这朱宇彤,保护着她肚子里这个不受欢迎的孩子。   可是,她依然失败了——   那时候的朱天臣还不够强大,或者他还将苏琴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看得太轻,为了避免失去朱夫人娘家都他的经济支持,他放弃了苏琴。   那天夜里,苏家妇女俩被踢出了朱家,没有施舍一点行礼,而朱夫人还在苏琴的肚子上留下了一个深重的脚印。   她的弟弟,她真正的弟弟,永远的离开了她,离开的他妈妈。   那是已经形成人形的孩子,医生说应该是一个男孩。   朱宇彤对李惠欣的害怕和厌恶源于小时候的恐怖记忆,而在这么多年之后,再一次见到她,自己的身体依然会本能地瑟瑟发抖。   好像下一个时候,那个打扮入流的贵夫人就会化身恐怖的妖魔,重重地在自己的肚子上也留下一个脚印。   “锐……也在这个医院啊。”朱宇彤皱了皱眉毛。   不知道他长的多高了?   多大了?   皮肤还是小时候那么白皙吗?   还喜欢偶尔的恶作剧吗?   还记得自己这个“宇彤姐姐吗”?   一大堆问题,忽然就冲上了自己的脑子。   对于这个弟弟,她曾经投入过一个姐姐的全部感情的男孩。她并没有向讨厌他的家人一样的厌恶,但是……他毕竟是朱天臣和李惠欣的孩子。对于给妈妈留下一生伤痛记忆的这家人,她是不可能原谅的。   “哼……”朱宇彤叹了一口气,有些自厌地摇头,“又在想什么啊,都是些永远不相干的人了。”   推开朱琪航的病房的门,朱宇彤换了一口气。   让“过去”都随风,都随风吧。 第三十三章礼服   风透过打开的窗子进入病房。   “……小航,”朱宇彤才进了屋子,就被从窗子里吹进的凉风吓了一跳,“你怎么把窗户开得这么大啊,你都还没有好透,不能多吹风的。”   说着,朱宇彤连忙小跑到窗边,将窗户关得严实,没有留下一点点缝隙。   朱琪航坐在床上,抬头有些抱歉地朝朱宇彤一笑,又低头翻着一本杂志模样的东西。   “小航,你在看什么?”朱宇彤笑盈盈地走过去,在他床边坐下,却忽然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关上窗户才发现好像空气里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是一股香水的味道。   ……好像,刚才李惠欣她们身上的味道。   朱宇彤连忙摇头,想着自己最近是不是太辛苦了,公司医院两边跑。才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幻觉了。   何况,也不是她一个人会用这种香水的吧!   “宇彤姐姐。”朱琪航轻唤了一声,微笑着将手里看的东西递给她,“你看看上面的图片,喜欢哪件礼服。”   “啊?”朱宇彤找回了意识,连忙接过杂志看,只是大略地看了几眼,朱宇彤情不自禁地嚷开了,“哇,小航,真漂亮啊。”   “嗯,”朱琪航淡淡地点了一下头,眼睛微微眯着向下,凑近了他,和朱宇彤一起看着那杂志,“我在帮你选伴娘的衣服。”   朱宇彤细细地看着一张张漂亮的图片,每一个女人都会被漂亮的东西所吸引,她也不例外,而且,这些礼服已经不能只说是漂亮了,每一件都像是一件艺术品,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万分精细。   真的很好看……   朱宇彤看的有些入神。   “宇彤姐姐,你喜欢哪件。”朱琪航淡淡地问。   “呃?”朱宇彤愣了一下,这才将杂志放下,呵呵地笑着,“傻瓜,这礼服又不可能从里面变出来,变成真的,选了有什么用呢。”   朱琪航看她已经把那书合起来了,一副不愿多看的样子,连忙有些着急地拉住朱宇彤的手。   “怎么?”   “宇彤姐姐,你就随便看看,告诉我你喜欢哪件啊。”朱琪航咬了咬下唇,歪着头一笑,“我真的可能可以变出来的。”   朱宇彤看他一脸真挚的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朱琪航微微地眯了眼睛,像一只享受的宠物。   朱宇彤却因为自己情不自禁的动作,吓了一大跳,立刻红了脸,她怎么会做出这种动作……掩饰地将那本书拿过来,不自觉地翻着。   朱琪航张开眼睛,看她低头红着脸,乱七八糟地翻着那杂志。只是笑笑,也不催她,任她慢慢地翻着。   朱宇彤本来是无心看那书的,却慢慢被它上面的简单而大方的礼服吸引。主要是白色的公主裙之类的小礼服,却让人看起来清新,活泼。   “这件吧。”朱宇彤犹豫了很久,才指着一件淡紫色的连衣裙说。   朱琪航呵呵一笑,拿过朱宇彤手里的书,就着她指着的姿势仔细看了一眼。   “这件吗?”朱琪航看了看杂志上的礼服,又看了看朱宇彤白皙的皮肤,点点头,“宇彤姐姐,很配你。”   朱宇彤笑呵呵的,也没有把它当一回事,只是想着也许朱琪航只是想自己他的什么客人挑一套衣服吧。   不过,这些日子,他看起来……并没有其他客人啊!   “宇彤姐姐,”朱琪航拿了墙头的笔,随意地在杂志上朱宇彤选定的地方画了一个圈,“后天的婚礼,我会开车去接你。”   朱宇彤微微笑,玩笑道:“又用公车呢?”   朱琪航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宠溺地冲朱宇彤笑。   朱宇彤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小航,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做这个工作,如果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你……这么优秀,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朱琪航将杂志收起来,抬头微笑着问:“你要赎我?”   朱宇彤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说法弄得有些发窘,什么叫“赎”啊?   现在不是古代,小航也不是什么青楼女子,自己也不是什么古代的花花少爷,这个词用得真是别扭。   朱琪航看着宇彤两颊发烫的尴尬样子,忍不住笑了:“宇彤姐姐,你如果赎了我,可是要负责的。”   朱宇彤明明知道这个平时看起来一脸淡然的大男孩在调侃她,却完全找不到反驳的话。   是的,她确实想让小航离开MOOR,她已经把他看得很重要,她希望和他发展下去……如果,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她愿意帮助他。   朱琪航看着宇彤的严肃样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伸手轻轻地玩弄宇彤的发丝,轻轻地说:“我知道了,我没事,我会自己想办法从MOOR里出来……然后做你一个人的先生。”   朱宇彤感觉到耳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得动着,心跳就不受控制地加快,虽然看他一脸自信的样子,却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朱琪航的手指缠绕着她的头发,眼睛里那种不经意之间流露出的自信:“宇彤姐姐,你相信我吗?”   朱宇彤点了一下头,毫不犹豫的。   “真好,那……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请也要相信我。”朱琪航在朱宇彤的耳边喃喃,声音温柔而绵长,仿佛藏着许多东西。   “……好。”朱宇彤感觉到耳边的热气,意识好像不是自己的,只能仿佛本能地吐出这个字。 第三十四章打扰   朱琪航的气息越来越近……空气里有暧昧的气氛要发酵,一个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朱宇彤顿了顿冲朱琪航抱歉地点头。   朱琪航抿了抿嘴,笑着摇了摇头。   朱宇彤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一边走一边打开包包,然后拿着电话走出了病房。   是苏可可。   朱宇彤带上门,略重的气息还没有稳下来:“……可可,怎么了?”   “姐姐,”苏可可还有些稚嫩的声音传来,带着很不妙的语气,“我想那个人是朱天臣,应该是他。”   “什么事情,你说清楚啊。”朱宇彤本是懒散地站着,听到那个人的名字立刻情不自禁有地皱了眉。   “……今天,有一个中年人来我学校了,说对我一见如故,愿意资助我的个人实验室,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苏可可顿了顿才开口道,“他说,他姓朱。”   “该死,真可能是,”朱宇彤叹了一口气,表情严肃地抿了抿嘴,眼睛里的担忧一闪而过:“你……别让妈妈知道。”   “我知道,姐。”苏可可乖巧地应着话。   朱宇彤低头犹豫了一阵,又补充道:“还有,可可不管什么证据,千万别在妈妈面前承认你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会崩溃的。”   苏可可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话。   朱宇彤有些痛苦地回忆,“……你不知道妈妈失去那个孩子的时候,那个样子真的很可怕,她看起来几乎发疯了,不停地把自己的头撞在墙壁上,又忽然抱着个洋娃娃又哭又笑。直到你出现了,她才完全相信,她把那个孩子生下来了……她已经不年轻了,经受不住再崩溃一次。”   “姐,”苏可可的声音轻柔恬淡,仿佛能在人的身上吹一阵风似的,“我知道的,姐,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承认的。”   朱宇彤欣慰地“嗯”了一声,终于安心地挂了电话。   推开门,再走进病房的时候,朱宇彤看到朱琪航已经躺着睡了。侧着修长的身子,单薄的被子随意地盖在身上,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朱宇彤不自禁地走近了一些,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心慢慢静下来了,刚才可可说的事情,那些烦恼,只是因为看着他就觉得轻松了许多。   他不但是一个俊逸而温柔的王子,更是一个能让人安心,让人依靠的人。   朱宇彤温柔地一笑,轻柔地伸手摸了摸他额头的碎发,然后将几根调皮地贴着他眼睛的碎发轻轻挑出来。   朱琪航的睫毛微微地颤了颤。   朱宇彤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没有救了,他只是安静睡着的样子,居然好像入了迷。   甚至……想吻他。   朱宇彤无法自控地一点点靠近,一点点地靠近,双唇差一点贴到了他的右脸颊。   窗外的院子里传来阵鸟鸣。   朱宇彤顿时“唰”地一下红了脸,连忙顿住了头,向后移了回来。   真是的,她刚才居然想偷亲他,这种十七八岁的女孩才会干的事情……她差一点也做出来了。   朱宇彤摇摇头,慢慢地站起来,然后将盖在朱琪航身上的被子细心地整理了一下。看他睡得十分平稳,这才安静地退出了病房。   房门带上的一刹那,朱琪航慢慢地张开眼睛,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真可惜”的意味……又想着刚才朱宇彤的举动,微微有些得意地笑了。   他喜欢看宇彤姐姐被自己“勾引”而“情不自禁”的样子。   天空是蓝色的,散散地飘着些白云,真是一个让人心旷神怡的天气。   慢慢地走出医院,想着朱琪航对自己说“我会让你成为全世界最漂亮的伴娘”时候,脸上的那种灿烂表情,心里便觉得甜蜜。   忽然,朱宇彤觉得自己对后天的婚礼忽然充满了期待。   伴娘和伴郎,其实挺好的。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朱宇彤低头看了看号码,眉头一下子皱得厉害。   是一串数字,却是朱宇彤曾经刻在心里的号码。   犹豫了一下子,朱宇彤笑了。真好,已经不会心痛了。现在,想起他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   这些日子,有朱琪航在自己的身边,他像一个发光的球体,而且是一个单单为自己发光的球体。燃烧着自己只为了让自己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朱宇彤在不知不觉间,早已经被他的光热吸引。   “新郎官,到底有什么事啊?”朱宇彤笑呵呵地玩笑着,好像在和一个很普通的朋友打招呼。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宇彤,我们见一次面好吗?”   “这……不太好吧。”朱宇彤婉转地拒绝。   “不会的,不会的,”电话那边的人有些着急,语速都加快了许多,“就当朋友聚会,我想找一个人说会儿话。”   朱宇彤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好,我明白了。”   “那,老地方。”沈雁颇有意味地说。   朱宇彤“嗯”了一声,听到他说“老地方”三个字,也只是麻木的感觉。   无奈地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车,想着一会儿要见的旧情人,居然平静地连呼吸都没有改变……   再将朱琪航的样子放在脑子里想了想,心跳立刻加快起来。   他的宠溺的笑容,他深情的目光,他的一举一动……原来朱琪航在自己心目中已经这么深,这么重了。 第三十五章爱上   他们所谓的老地方,只是一家普通的面店。   唯一有意义的应该就是在这家面点里,沈雁向朱宇彤告白了。   等朱宇彤到达面店的时候,沈雁正坐在那里,低下头,脸色黯然的样子。   看朱宇彤来了,沈雁不自觉地抬了抬头,叫了一声:“宇彤。”   “怎么了,新郎。”朱宇彤笑道,“婚前恐惧症吗?”   “不是的,宇彤。”沈雁,就坐着的姿势挪了挪身子,将自己挺直了看向宇彤,“我昨天和一个朋友聊天,他说了一件事情。”   “嗯。”   “他……说。”沈雁有些吞吞吐吐地说,“他说,在我之前不久,他……和高妍上过床。”   服务员给了两人一人一杯绿茶,朱宇彤正好有些渴,就拿着茶抿了一口,静静地听他说话。   不烫,味道挺好。   “那又怎么样。”朱宇彤疑惑道。   “那,我想,宇彤……高妍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不是我的。”沈雁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说话也焦急起来,“宇彤,我是喜欢你的,比高妍更喜欢你,可是,如果那个是我的孩子,我敢不娶她,我妈一定会打死我的……她想孙子已经想了很久了。”   朱宇彤颤了颤,将茶杯放下,仔细打量着沈雁。   这个男人,她交往了两年,可是,为什么这一刻看起来这么陌生,仿佛他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沈雁却完全没有看到朱宇彤的异样,自顾自地开口道:“所以,我们还是有机会的,等她生了孩子,如果测出来不是我的,我……就马上和她离婚,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快放弃我啊?如果真的离了婚,我马上娶你,我会对你很好的,拿我一辈子来补偿你……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只是不想失去你……”   “噗……”朱宇彤猛地站起来,将剩下的半杯茶直接泼到沈雁的头上。   她以前看电视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动作总会皱一下眉头,觉得这个动作“俗气”得厉害,但是,刚才那一刻,她才明白有些愤怒只能用这种动作来发泄。   “宇彤……你生气了?”沈雁身手抹了抹脸上的茶朱沫问道,竟是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的表情。   “沈雁,你说的是人话吗!”朱宇彤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才没有让自己愤怒地将眼前的男人大打一顿,“你到底把爱情看成什么,又把婚姻看作什么!”   沈雁这才发现了朱宇彤脸上的愤怒,连忙站起来,着急地辩解着:“宇彤……可是,我爱的还是你啊。”   朱宇彤顿时无语了,她发现才离开沈雁短短的时间,她已经无法和这个男人沟通了。“代沟”这种东西,原来无处不在。   看着他深情款款的表情,她只感觉到厌恶。   这种廉价的深情,让她感到恶心。   朱宇彤全身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很平淡:“雁,我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说了你看起来也不会明白……你好好对高妍吧,之前我虽然讨厌过她,但是我现在忽然觉得……感激她。”   沈雁的身体颤了颤,表情慢慢变得恐怖:“你这么快真的就爱上别人了?”   朱宇彤没有回应,拿着包就要往外面走。   沈雁连忙跑过来,猛地拉住她的手。   “再见!”朱宇彤微微笑,毫不犹豫地将他的手甩开。直直地往外面跑去。   外面的阳光很好,虽然是夏日,却并不灼热,淡淡的阳光,配上徐徐的风,让人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   朱宇彤没有坐车,她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给拿出手机,拨了朱琪航的号码。   “宇彤姐姐……”朱琪航那边的声音很温柔,轻轻的,低哑而深情。   “琪航……”朱宇彤呵呵一笑,“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我从来没有比现在更清楚我喜欢你……我想我爱上你了。”   朱宇彤的声音很爽然,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情绪。   坐在病床上正在用电脑处理些业务的男人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全身好像被电流击中一样,微微发麻:“宇彤姐姐,你怎么忽然这样说。”   他的“宇彤姐姐”从来没有这么直露地向他表露过爱意。   朱宇彤缓慢地移动着步子,抬头看着天空——天很蓝,云很白,太阳居然是暖橙色的:“没为什么,只是觉得你真好……这么好。”   朱琪航拿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那,如果我以前做过伤害过你的事情,你也还是会喜欢我,不会离开我吗?”   “啊?”朱宇彤听着这语气,忽然觉得十分有趣,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我就说你怎么会莫名其妙对我这么好,又莫名其妙得这么神秘,原来你以前见过我啊……暗恋我很久了吧?”   朱琪航顿了顿,回答道:“嗯,很久了。”   “啊?”朱宇彤本是开玩笑的,忽然听到朱琪航这样的回答,一下子被吓了一跳,“不会是真的吧。”   朱琪航没有再开口。   朱宇彤听着他的沉默,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如果……你想我们在一起,你就不能这样保持着神秘了,你必须告诉我你的情况,告诉我你的工作,你的父母……”   “我……”朱琪航有些吞吐,“我以前伤害过你。”   这句话讲的十分艰难。   “是吗?”朱宇彤听着,也不当作一回事,只是笑盈盈地说:“只要你没有伤害过我的妈妈,弟弟,其它事情,没什么关系的,我不放在心上。”   朱琪航的眉头在不经意间皱起,身体颤颤然地觉得无力:“我……知道了。”   朱宇彤大约感受到他的异样,不过也没有多想,和他说了一声“拜拜。”   “等一下。”朱琪航忽然又开口道,“后天早上,我会去接你参加婚礼。”   朱宇彤听着这话,忽然觉得“歧义”的利害。“我接你去参加婚礼”竟然让她觉得好像是说“我们去结婚”的感觉。   脸又红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魔法   时间在夏日的阳光中,飞速地前进。   那天早晨的天气微微有些发阴,天气预报明明说会是一个大晴天,太阳却躲进了厚厚的云层。   昨天夜里,沈雁又给朱宇彤打了一个电话,朱宇彤选择了“不接”。   伤心过,失落过,难过过,寻找安慰过……不过,那些都已经是过去了。   短短的时间里,什么都改变了。   上一次,高妍拉着沈雁来家里挑衅的时候,说出“谁说我没有男朋友!”的时候,还觉得忐忑,觉得自己在做戏,觉得拉着一个先生扮演自己的男朋友简直是在天方夜谭,今天站在公寓门口等朱琪航,却已经完完全全将他当作自己的爱人了。   朱宇彤站在门口,脸上微微画了一点淡妆,发丝被清风吹起,安静地一直看着马上那辆车子应该来的方向。在某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待嫁的新娘,等待着新郎的来临。   一辆红色凯迪拉克跑车在朱宇彤的面前停下拉,朱琪航穿着白色的西装,里面配着淡紫色的衬衫,头发剪短了一些,让他那双深邃而迷人的眼睛完全露了出来,更显得神轻气爽起来。   淡淡阳光透过云层,从他的侧面照过来,仿佛在他的身上打了炫目的灯效。他的脸一面是橙色的,另一面留着淡淡的阴影,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更加立体。   他从车上抱下来一个银色的盒子,然后向朱宇彤走过来。   朱宇彤看了看他,又打量了一下自己,有些苦恼地玩笑着:“呵呵,我怎么觉得你是古代的贵族少爷,而我则是给你打杂的丫鬟呢?”   朱琪航不在意地微笑着,然后将那个银色的盒子递过去给她。   “是什么?”朱宇彤不太明了一边问,一边接过盒子,打开——   “啊,真漂亮。”朱宇彤惊喜地叫出声来——那是一件淡紫色的小礼服,细细的吊带,大约到膝盖的裙摆,胸前的花纹很简单,简单地交错,却意外地形成了一种很清丽高贵的感觉,而在礼服的旁边,还有一双与礼服同色的细高跟鞋。   这,正是那一天,朱琪航在医院里让朱宇彤选的那件礼服!   当它是放置在杂志上的一张图片的时候,朱宇彤已经觉得够漂亮了,可是,当它变成真正的实物的时候,朱宇彤只能用震惊来形容。   “让我穿吗?”朱宇彤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当然……”朱琪航微微地扬起嘴角,淡淡一笑,“这是让丫鬟变成公主的魔法。”   说完,朱琪航笑着将衣服和鞋子从盒子里取出来,塞给朱宇彤:“你去家里把衣服换了下来。”   朱宇彤愣愣地接过礼服和鞋子,脑子里闪现朱琪航那天在医院里说“我要让你成为全世界最漂亮的伴娘”的场景,那时候只当是听听而已,听过就算的甜言蜜语,现在看来朱琪航却是在认认真真地执行着。   心里,顿时又涌上了无限的感动。   其实,他说的每一句话,好像都是在认认真真地兑现的。   “好。”朱宇彤朝着朱琪航呵呵一笑,拿着“魔法”小跑地上了楼。   朱琪航没有说话,只是就靠着车子的姿势站着,眼睛却一直看着朱宇彤离开的方向。   他觉得今天自己不像伴郎而是像一个新郎,开着车来到新娘的家门口,小心翼翼地等待着新娘的出现,然后领着她参加一个属于他们的婚礼……然后,他们互相许诺一生。   朱琪航又是呵呵一笑,有些自弃地摇摇头——又在胡思乱想了。   但是,这个日子不会太远了吧。   只要,宇彤姐姐有自己爱她的三分之一爱自己,那么阻隔在他们中间的那些身份、过去、怨恨……应该都能被他们克服吧。   云层慢慢地散开了,天空更加明亮起来。   天气预报果然是准确的。   朱宇彤有些不太自然地挽着礼服的下摆,从公寓里慢慢走出来。   紫色的礼服衬着她白皙的皮肤,竟意外的渲染出“瓷娃娃”的效果。五官虽然不够精细,却是很耐看,清秀动人。   再加上朱宇彤早上为自己画的一点淡妆,让她的唇显得更红了,眼睛也看起来更大了。整个人看起来顿时妩媚了许多。   只是……这一刻,公主看起来不太自然。   朱宇彤微微皱眉,有些无奈地左右摇晃了一下,求救的看着朱琪航:“这鞋子有点高,我真的一定要这样穿吗,万一摔倒了怎么办啊?”   朱琪航淡然一笑,然后慢慢向朱宇彤走过去,轻柔地挽住她的手:“没关系,你摔了,我会扶着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出丑的。”   朱宇彤看着他眼中的坚定,终于安心地“嗯”了一声。   虽然下了决心,朱宇彤走路还是有些摇摆,“啊呀,啊呀”地在朱琪航的搀扶之下,才安全地上了车。   坐进车里,朱宇彤终于松了一口气。   车子平稳地发动了,朱宇彤坐在副坐上,她身子的礼服裙子下摆虽然不长,却因为花色的设计,显得很蓬松。这一刻,就着两人的位置,她裙子的下摆正好能覆盖着朱琪航的裤子……让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居然是紧紧相连的。 第三十七章入场   高妍和沈雁的婚礼,在这个城市最大的酒店之一“米莱”的三楼大厅举行。   按沈雁的经济状况来说,这也算是挺奢侈了。   不过,其实他们获得了很低的折扣。   高妍有个远房的堂妹,叫林惜夕,她们家是商业大家,主要经营酒店与餐饮这方面的连锁,这家酒店就是她们家的产业。   高妍和她们家虽然同姓,关系却相当生疏了。高妍虽然费尽心机想接近这个“表妹”,人家却一副高高在上的贵气,让高妍“热脸贴了冷屁股”。   至于在收费上面打了折扣,林惜夕只当是赏给高妍了。   其实,沈雁本来没想过要把婚礼办得这么隆重,只是高妍要强要面子,哭着嚷着“你不把婚礼办的风风光光,我就不结婚,让你的孩子生出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的。”   吓得沈妈妈连忙哄着:“哎哟哟,这可不行啊,我们什么都听你的,可不让让沈家的孩子一生出来就让人说闲话啊!”   沈雁抵不过妈妈,只能咬牙砸了些钱。   “米莱”的三楼大厅主要经营的项目便是婚礼、生日宴、聚会等。装扮得十分富丽堂皇,高高的天花板上三盏琉璃灯旋转闪烁,四周的墙壁上都用金色的琉璃纸贴上,让整个大厅透露出金碧辉煌的感觉。   在大厅的正面有一个小看台,如今已被气球和花朵装点得喜气洋洋了。   一条红色的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看台,仿佛那些电影颁奖晚会的“红地毯”。红毯两边是两排圆形饭桌上,这一刻,亲戚朋友大部分已经到位,正坐着桌子上聊天唠嗑。   今天的高妍依然浓装,白色的婚纱配上盘起的头发,看起来挺喜气。只是头抬得太高,有点“趾高气扬”的味道。沈雁的脸就有些冷了,脸上的表情硬硬的,虽然穿着黑色的西装,却显得有些黯然。   客人们已经来的差不多了,那个特别请来的“胖子司仪”也已经站在看台上调试话筒了。   大厅的门,又一次打开了——   红色地毯上踏上一双淡紫色的女式高跟鞋和一双皮料考究的男式皮鞋。   许多人都情不自禁地转过头来,呼吸都放慢了:   女人的头发随意地披在后面,紫色的礼服衬着她白皙的皮肤,显得秀气典雅,紫色细跟鞋让她的小腿看起来修长了许多。可能是因为不太习惯,她走路有些摇摆,却被旁边那个穿着白色西装的俊美少年紧紧地扶住。   少年脸上的笑容明明是淡淡的,却炫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他扶着女人的动作那么小心,好像捧着一颗易碎的水晶。   “……哇,好帅啊,你们看见没有,你们看到没有……”一个坐在门口抱着孩子的女人忍不住转头嚷嚷着,却郁闷地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盯着那两个人看。   “真的,男的好帅,女的也不错呢……今天两对结婚吗……这对看起来舒服多了。”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看起来才十六七岁,说话直来直去的类型。   “何止舒服啊,我还以为是偶像剧里走出来的……你看,那个男的像不像演那个……的男主角”小姑娘旁边一个妹妹模样的人眼睛发亮地说。   “不像,这个人看起来帅多了。”小姑娘泼了妹妹的冷水。   “那个,女的身上的礼服真好看……”她们旁边一个时尚达人模样的女人开口道,“真像是LEESUE设计的感觉。”   “LEESUE是谁啊?”姐妹俩疑惑地问。   “LEESUE都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常识啊?她可是那个号称犯有婚姻恐惧症的人看了她设计的婚纱都想结婚’的国际著名婚纱设计师啊!”时尚女孩眼睛里流露出崇拜和向往。   “可是……这不是婚纱啊!”   “如果真的是她设计的,礼服更珍贵好不好?”时尚达人女白了一眼坐在旁边,对其完全不了解情况的朋友开口道,“物以稀为贵,她一年设计的婚纱还是有几十来套,可是她设计的礼服就不超过十套了……”   她的朋友看了看挽着帅哥走进来的女人:“应该不会吧,那么贵的衣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可是……如果是仿的,仿的真像啊。”时尚达人女郁闷地看着朱宇彤身上的礼服叹了一口气,“真漂亮,我也想要一件啊。”   ……讨论的声音轻轻的,却一直没有间断。   大家的视线好像都放在了新入场的两人身上,完全忘记了现在已经在看台附近准备的“新郎”和“新娘”。   此刻,朱宇彤其实有些紧张。她第一次穿成这个样子,第一次感觉自己是舞台中闪烁的明星,好像所有的人都在看她。   她心跳有些急促,幸好,朱琪航挽着她的手那么坚定有力,她才觉得安心了一些。   朱琪航就着扶着她的姿势,转头看了看朱宇彤,展开一个温柔的笑容,明明没有开口,却好像在说“不用紧张,有我在。”   那个笑容实在太炫目,人群之中已经有人呼吸加促的声音传出。   两个人就这样挽着,一步一步地走着红地毯。   越来越多的人的目光都从新郎新娘那里移走,放置在这两个人身上。好像,今天结婚的不是高妍和沈雁,而是这两个人。   高妍的表情越来越难看,眼睛里满满的火气。转头看新郎沈雁,居然也盯着朱宇彤死死地看着,一动不动的,脸色更不好看起来,连厚厚的粉底都遮不住了。   该死的朱宇彤,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帅哥! 第三十八章感谢   脚下是红色的地毯,天花板上是闪烁的琉璃灯。   “英俊的王子牵着刚刚找到的‘灰姑娘公主’,款款走进会场。两人在这里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美丽童话故事,即使已经过了做梦的年龄,回忆起来依然那么美好。   在场的人有些陶醉……   “……哇,宇彤?你是宇彤!”一个突兀的女音忽然响起。   公主疑惑地转着头。   “啊,你真的是宇彤啊!”打扮帅气的唐笑笑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一下子跑到他们两个面前,有些夸张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大声地嚷嚷着,“你今天好漂亮,漂亮得我都不敢叫你,害怕认错人。”   人群之中微微有些骚动,特别是作为新娘同学朋友的人,许多也与朱宇彤是高中同学,对朱宇彤还是有印象的,甚至有些人还是知道她曾经是沈雁的女朋友。   可是……记忆中的她并不算漂亮啊,只能勉强称得上干净而已。   眼前的人,穿着华丽的礼服,挽着英俊的王子,一步一步都显得那么美丽典雅。   仿佛来自另一个国度。   朱宇彤停住了脚步,有些羞涩地看着围着她打转的唐笑笑,害羞地开口道:“我也不太习惯,小航让我穿的,是不是有点怪啊?”   唐笑笑连忙把头摇成拨浪鼓:“哪里怪啊,一点也不怪,好看极了,我都不知道你可以这么漂亮……大美女啊,以前埋没了!”   唐笑笑的表情很夸张,手不停地挥舞着,语气却是真挚的。   朱宇彤终于开心地笑起来。   “哎呀……雁啊,这不是宇彤吗?”高妍提着婚纱的裙摆小跑过来,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有些不善地自上而下打量着朱宇彤,冷冷地说,“人真是要打扮,这一打扮就看不出来是本人了。”   虽然说的是称赞的话,却怎么也听着不舒服。   唐笑笑本来就看着高妍讨厌,不过看在她抢走了自己同样看着不舒服的沈雁,放了自己好友的自由,也没有特别针对她。今天,却听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心里顿时开始冒火,语气也暴躁起来:“是啊,我就从来没看见过你本人什么样子。”   “你!”高妍怒气冲冲地瞪了唐笑笑一眼,如果今天不是她的婚礼,她一定骂出声来。   “哎哟哟,我的媳妇,你可千万别动怒!”沈妈妈紧张地小跑过来,看着高妍因为生气而快速起伏的腹部心疼道,“生气,对‘身子’不好啊。”   接着又转头看了看朱宇彤,有些抱歉地说:“宇彤啊,你来了,你是伴娘嘛,等会儿要记得帮忙招呼客人呢。”   其实,相比高妍,她也更喜欢这个听话可人的朱宇彤。可是,对于四十多岁才生了一个儿子的他来说,什么都可以商量,决定不能拿孙子的生命开玩笑。高妍现在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她沈家的乡火呢,绝对不能外流啊。   “好,我会的。”朱宇彤笑得一脸坦然,她已经完全放开了。对于沈雁,对于过去这一段恋情。   她已经有小航了,这样想着,朱宇彤情不自禁地挽着自己的手又抓紧了一些。朱琪航却好像感觉到什么,轻轻地向她靠近一点,朝着朱宇彤展开一个“安抚”的笑容。   朱宇彤淡笑着点头。   感觉有点儿“眉目传情”的味道,朱宇彤有些发窘。   高妍已经跑过来了,作为新郎,沈雁也只能跟着走过来。   他站在高妍的旁边,偷偷地看了几眼朱宇彤——今天的她真的很漂亮,从来没有的漂亮,他从来不知道朱宇彤可以这么漂亮。   可是挽着她的手的人已经是别一个男人了。   “你……”沈雁看着朱琪航,有些犹豫地开口道,“欢迎你来。”   朱琪航本是看着朱宇彤的,现在被打扰了,有些不快地皱了皱眉,但很快就恢复了淡笑。就着右手依然挽住朱宇彤的姿势,礼貌地向沈雁伸出左手:“我是朱琪航,沈先生好。”   他的语气明明是亲昵的,动作也很有风度。可是,沈雁就是有一种“他是高高在上的”,而“我是低他一等”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的那么奇妙,却那么自然,莫名其妙地让他觉得自己是“平民”,而他是“贵族”。   沈雁连伸手的动作也变得小心起来。   两人面对面地站着,沈雁却觉得自己是接受“皇家”接见的“大众”。   “沈先生,祝你新婚愉快,”朱琪航脸上的笑依然是淡淡的,“哦,对了,还要像你说一声谢谢。”   俊美的五官,修长的身形,高雅的笑容。   这是一个能让大部分女人钦慕,让大部分男人嫉妒的少年,却让沈雁感觉到压力。   “谢什么?”沈雁感觉到自己的怪异,用力甩了甩头,企图抛开自己身体感受到的压迫感。   沈雁不算太友好地碰了碰朱琪航的手,马上又缩了回来。   朱琪航也没有生气,脸上依然挂着淡笑,然后转头微笑地看了朱宇彤一眼:“谢谢你,放弃了宇彤,然后把机会让给了我。”   他的话不重,却让听到的人感觉到那一种真挚。   周围的大部分人都在注视他们,在朱琪航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有一阵小小的惊呼声。   朱宇彤害羞地微低下头。   其实,这一句话,朱琪航确实是真心的。   朱琪航唯一一次想放弃朱宇彤的时候就是在不久之前,他躲在暗处,看着沈雁向朱宇彤求婚,看着朱宇彤脸上满足的笑容。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他最后一次产生了放弃“宇彤姐姐”的想法。   她离开自己这么久了,虽然在漫长的日子里,自己都在偷偷地帮助他们,和她一起长大,成熟,但是毕竟这些她都是不知道的。   而且,她们母女对朱家的仇恨那么深。而她似乎也找到了爱着自己的人。   好像,自己不应该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了。   那是一段异常艰苦的日子,他常常一个人去MOOR,感受着周围的热闹和喧哗,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挣扎和抉择。   可是,沈雁失去了她,因为自己的愚蠢永远的失去了她,又将她推回了自己的怀抱。而自己在MOOR里与她偶遇……一切一切都好像是命运的安排。   朱琪航忍不住将嘴角扬得更高。   沈雁不经意间看朱琪航脸上那种被掩藏在淡雅后面的得意,情不自禁的,脸上一瞬间闪过“痛恨”的表情。 第三十九章无声   高妍转头看了看沈雁,他脸上的表情清清楚楚地告诉她:“我依然很在乎朱宇彤,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很嫉妒!”   高妍有些咬牙切齿!   她,朱宇彤何德何能!找来这样俊逸的男人抢自己的风头不说,还让将要与自己步上礼堂的沈雁记挂在心!   高妍重重地咬了咬下唇,转头看朱宇彤的时候,眼睛里几乎想要长出一把刀来,将她一刀一到割碎。   沈妈妈感觉到空气里的异样,连忙笑呵呵地跑过来,左手拉着高妍,右手拉着沈雁,直咧咧地将他们两个人拖到往看台前面走:“哎呀,时候到了,时候到了,别磨蹭了,仪式快开始啦!”   人们这才从刚才朱琪航和朱宇彤带来的震撼之中惊醒过来,将视线转向看台前面的新郎新娘。   “大家好啊!”主持这一次婚礼的司仪是这个城市很有名的胖子,虽然体形不好看,却因为很会搞气氛,在司仪届也算小有名气。   他拿着话筒,笑盈盈地对着台开口道:“欢迎大家来参加高妍小姐和沈雁先生的婚礼。”   大家配合地拍了拍掌。   高妍和沈雁分别站在看台的两侧,而朱宇彤和朱琪航已经分开了手,分别站在新郎新娘的身后。   两人隔着看台中间的红色地毯,脉脉地对视着。   “现在呢,让我当一会儿神父。”胖司仪移动着自己浑圆的身体,装模作样的从旁边拿了一本圣经。   他的动作看起来笨拙有趣,逗得人群之中传出朗朗笑声。   “好,现在婚礼开始了。”司仪伸了伸脖子,脸上慢慢止了笑,露出了严肃的表情,“这是人生最神圣的时候,让我们屏息倾听吧。”   朱宇彤站在高妍的后面,在她的左边不远的地方,打扮得无比俊美的朱琪航正站在那里,温柔地看着她。   如果,排除前面的新娘和新郎,这就是她和朱琪航的婚礼了。   其实,很多来客,特别是一些年轻的宾客,已经完全忽视了站在前面的高妍和沈雁,只看到“王子”和“公主”隔着红地毯脉脉相对。   “感觉……好奇妙啊。”一个女音响起。   “就是,我心跳都加快了,那个伴郎看伴娘的眼神你看到了吗?”一个女人低着头,红着脸说到,“那种感觉我说不出来……”   “这要怎么说呢……对,好像,在他眼里,她就是全世界。”另一个女人犹豫了一下才说出这样的比喻。   “对,对!”刚才那个女人连忙接口,“我也是这种感觉!”   ……   胖子司仪隐约听到下面的窃窃私语,连忙咳嗽了几声开口道:“大家安静,大家安静,要结婚了啊。”   “哈哈……”听着他有趣的话,亲友们忍不住一阵笑,又觉得在这样庄严的时刻不应该嬉笑出声,连忙用手掩住了嘴巴。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真正静下心来。   高妍的脸色变得更加差劲,她狠狠地瞪了那个胖子司仪一眼,好像要将他的嘴巴上咬下一块肉来。   胖子司仪被瞪得抖了一下,连忙朝高妍赔罪地笑笑,咳嗽了一声才开口道:“婚礼现在开始!”   寥落的掌声……   胖子司仪被弄得有些窘迫,撇了撇嘴又说:“首先,我要问新郎沈雁的先生。”   沈雁还是忍不住地往朱宇彤看,直到高妍用胳膊狠狠地撞了一下,才“啊呀”的一声醒悟过来。   旁边又是一阵窃窃的笑声……   高妍生气地转头,却无意间对上了朱琪航的眼睛——那是一双深邃而深情的眼睛,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一样!   她沉默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转头看沈雁——这是一双无神而无情的眼睛。   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觉得自己这么失败!   “沈雁先生,你愿意娶高妍小姐吗?”胖子司仪的声音响起。   沈雁看着高妍,又转头看了看她身后的朱宇彤,眉毛皱了几下。正这个时候,他看到妈妈对他警告的眼神,沈雁叹了一口气,说出:“我愿意。”   而这一刻,朱琪航死死地盯着朱宇彤,眼睛里仿佛只有这个与他隔着一个红地毯宽距离的女人。就着沈雁的生硬,朱琪航忽然灿烂一笑,然后慢慢地动着自己的嘴巴,先是把嘴巴变成“O”型,再往外,再收进。   虽然没有发出声音,可是,他的口形很是缓慢而清晰的。   清清楚楚的,他用他的“口型”也对朱宇彤说了那三个字:“我!愿!意!”   坐在旁边关注着这个帅气的“王子”的许多人都注意到这个小动作。其中,有几个小姑娘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了。   她们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动作很让人感动。   也许“此时无声胜有声”确实有些道理,也许是为了其他。   朱宇彤有些好笑地看着朱琪航过分孩子气的动作,情不自禁地抿了抿嘴,脸红红的朝他警告地瞪了一眼。   朱琪航淡淡地笑着。   胖子司仪有些郁闷地看到站在新娘身后的两个人完全吸引了宾客的视线,轻轻地咳了咳,努力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然后,转向高妍:“那么,美丽的新娘高妍小姐,你愿意嫁给沈雁先生为妻吗?”   高妍黑着脸,特别是看到那些自己请来的人都看着朱琪航,她郁闷地几乎想发狂。用力地瞪了一眼常常朝自己后面偷看的沈雁,高妍用力地稳住自己,虽然觉得委屈,却还是乖乖地说了:“我愿意。”   朱宇彤安静站在她后面,却频繁地收到朱琪航送来的“乞求”的眼神。   本事有些害羞的,可是看朱琪航眼睛里一而再,再而三的恳求,朱宇彤终于妥协了。只是一个小动作,能让他开心也是好的。这样想着,朱宇彤也学刚才他的样子,张开嘴,没有出声却十分清晰而缓慢地做出了“我——愿——意——”的口型。   朱琪航看着朱宇彤红着脸对自己做的口型,笑得更加明媚了。   好像江南的梅雨季节,阔别了很久的太阳从云朵里探出了头。   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唐笑笑当然也注意到他们两个的“小动作”,一下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又看了看现在的情景,马上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巴。   宾客们本来还不敢名目张胆地笑,这一刻有一个人开了头,笑声一下子压抑不住冲了出来。   “呵呵……”的笑声此起彼伏。 第四十章巧遇   胖子司仪很郁闷,后果……虽然不严重,但是他们能不能体谅一下他一把“体重”,还要干活养家的辛苦啊!   他现在主持的是婚礼!婚礼!   狠狠地瞪了一眼台下破坏气氛的唐笑笑,胖子司仪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继续笑盈盈地开口:“现在,新郎新娘请交换戒指。”   台下的人努力让自己停止了笑声,将视线转向新娘新郎……虽然,这操作起来相当困难。   高妍的表情很难看,憋着一股气在脸颊上,却明白这时候发作,只会让自己败得更彻底,徒徒招惹笑话罢了。   勉强忍住火气,让她的嘴唇微微有些发抖。   沈雁还是有些发愣,幸亏沈妈妈站在旁边,猛地塞给他一个红色小盒子。他才明白原来要交换戒指了。   将一颗钻石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沈雁抓过高妍的右手,慢慢地套到高妍的无名指上。   戒指有一点小,这也不奇怪,其实,这是沈雁以前替朱宇彤准备的。   沈雁有些期望地偷看着朱宇彤,希望她能注意到这枚戒指。很可惜,朱宇彤现在的全部心思都已经被朱琪航吸引了。   沈雁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然后颇费了一些力气才把戒指完全戴在高妍手上。   高妍本来表情还是很差的,可是在看到戒指上的钻石之后,慢慢地满面春光起来。脸上带着笑,她有意无意地把戴着戒指的手对着看台下面,左看看,右看看,甚至还摆了几个动作。   挺明显的炫耀的味道。   直到坐在两边的宾客们都有些厌烦了,高妍才接过自己爸爸手中的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成套的男士戒指,给沈雁戴上。   朱宇彤被朱琪航一直盯着有些窘,逃避似的转了头,正好对上好友唐笑笑的眼睛,两人抿抿嘴,用眼神交流着什么。   先是一个愁眉的表情,又是一个开怀的表情,两人正互相取乐。朱宇彤忽然感觉到一个身体靠近。   等朱宇彤回过神来,她已经感觉到朱琪航手心偏高的体温一擦而过,而自己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样东西。   朱琪航的动作快得有些夸张,一阵风似的来了又去,朱宇彤只是隐约听到他说“下次给你戒指……”这样的话。好像是真的,又觉得可能幻听了。   朱宇彤低头,那是一个精致的紫色小盒子。   “打开啦……”坐在旁边的有个女孩比她还着急,看朱宇彤的动作慢吞吞,一下子忍不住叫出声来。   旁边那些注视着“王子”的人,虽然觉得这个女孩真是莽撞,却也十分好奇盒子里面的礼物。   朱宇彤本以为看着自己和小航的宾客应该少了,这一刻才明白原来他们只是从“明视”转入了“暗视”。   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朱宇彤小心地解开盒子上的雷丝,然后将盒子打开——   琉璃灯的照耀下,盒子里的东西发出旖旎的光芒。   那是一串淡紫色水晶手链,每一颗水晶都被打磨成许多个凌面,在灯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   朱宇彤将手链从盒子里拿出来,抬头朝朱琪航看了看。   这一刻,朱琪航已经安分地站在新郎后面了。看朱宇彤用“不确定”的眼光看自己,连忙用口型做了“戴——上——”两个字。   朱宇彤有些脸红,低头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将手链戴在了右手手腕上。   胖子司仪已经完全郁闷了,朱琪航的动作,说他“高调”嘛,他又是“轻声无语”的,说他“低调”嘛,却几乎将所有宾客的实现都吸引了过去!   他今天已经装咳嗽,装了很多次了!   大家能不能体谅一下他啊!   胖子司仪无奈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用力地吹了吹话筒。话筒里穿来的“大声响”总算是勉强吸引了一下人的注意。   “接下来……”胖子司仪微微笑,“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他正说完这句话,就听新娘忽然朝大厅的门口喊了一声“惜夕表妹啊,你来了啊!”   喊完,高妍完全不顾婚礼才进行了一半,直直地跑下看台,跑过大厅的红地毯,一把将站在大厅门口的女人拉住:“惜夕表妹,你来看我的婚礼,我好高兴啊。”   大家疑惑地转头——   站在门口的女人全身名牌的装饰,香奈儿的连衣裙,LV的手提包,高级香水的味道……这是一个身上每一个部位都显示着“我很有钱”的女人。   林惜夕本来只是无聊来看看的,她与高妍的关系真的没有亲密到她好好的新娘不做,跑来迎接自己的地步。   高妍却完全不在意她脸上的寒气,左手挽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喃喃着:“你们不认识她,不是吧……她可是这个酒店BOSS林伟文的独生女啊,她爸的生意可是分布在全世界啊,她是我表妹,关系超级好,我才说要结婚,就给我安排了这个大厅……预定都不用呢!”   林惜夕的表情有些轻蔑,她这样的千金小姐,看多了这些溜须拍马的人物。   可是,忽然的,她的眼睛却被一个背影给吸引住了:   那个男人穿着白色的西装,身材修长而笔直,肩膀不是很宽,但却给让一股可以依赖的感觉。   锐?锐?李锐?   会是他吗……怎么可能!李氏帝国的首席日理万机,连她想尽办法接近他妈妈,也只有见到他廖廖几次。   上次他受伤了,自己陪着李惠欣去医院看他,本以为可以乘“虚”而入,却被他三下五除二地找了些借口赶走了。   他,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些“小人物”的婚礼上?   林惜夕不确定地皱了皱眉,又向看台走近了几步。 第四十一章化险   朱宇彤“咦”了一声,不太明白地看着朱琪航忽然转身,背对着看台下。   高妍挽着林惜夕,更是趾高气扬地厉害。嘴巴里絮絮叨叨的,好像那个酒店大亨的独生女不是林惜夕,倒是她高妍一样。   林惜夕也没有反抗,只是任高妍牵着走,满脑子只是那个看台上穿着白色西装的背影。   真的很像那个人啊!   朱宇彤看到朱琪航的怪异,以为他哪里不舒服,连忙提起裙摆,踩着高跟鞋小跑到朱琪航对面,紧张地问:“小航,你怎么了?”   朱琪航皱了皱眉毛,心里默默地念叨了一声“该死”,又将脸转过去一些,以免让林惜夕发现。   林惜夕已经走到看台下了,正抬着头往上面看——   朱琪航蹙了蹙额头,又向朱宇彤走近了一些。   “小航,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朱宇彤有些担心地开口,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朱琪航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朝朱宇彤笑笑,却笑得十分勉强。   “没有中暑啊……”朱宇彤有些奇怪地开口。   站在看台下的林惜夕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那个人,却就是不见他转过身来。林惜夕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走上看台。   “哎……”胖子司仪的轻轻的抱怨声忽然响起,“我从来没有举行过这样的婚礼,接吻都还没接,新娘就跑去应酬客人了!   他的声音很轻,站在他旁边的朱琪航却能听到。   ……朱琪航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右向朱宇彤走近了一步,然后猛地将朱宇彤紧紧地抱在怀里。   “喂,小航,干什么啊。”朱宇彤被他忽然抱住,有些发窘地挣扎了几下,脸颊两边立刻染上了红潮。   “KISS……”台下不知道是谁先嚷起来的,接着便是许多附和的声音。   “KISS……KISS……”一阵接着一阵的声音响起。   胖子司仪情不自禁地将嘴巴张成“O”型——话说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他明明说的是“新郎可以吻新娘了”。怎么新娘跑去迎客不说,伴郎吻伴娘的呼声却高得这么夸张。   大厅里因为刚才林惜夕到来的而沉寂下去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甚至有些年轻的热血分子,已经从饭桌上站起来,挥舞着手一直嚷着:“KISS……KISS……”   林惜夕停住了脚步——   那两个人忽然抱在一起,穿着白西装的男子侧着脑袋,将头埋进穿紫色礼服的女子的额头下,他们的脸轻轻地接触着,又飞快地分开,她的发丝与他相缠,却将他的脸挡住了。   朱宇彤有些害羞,微微挣扎了一下。双手忽然被抓住了,朱琪航的动作不重,然而那种坚定的感觉,却立刻让朱宇彤止住了挣扎。   朱琪航的手指像有了生命一样,一点一点地扣上朱宇彤,十指相口的感觉终于让朱宇彤放松了身体。   高妍的脸黑得厉害,挽着林惜夕的手也开始发颤了。   即使她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这一刻那两个拥抱着将要接吻的人,透露出来的“美感”却是连她也无法忽视的。   高挺修长的朱琪航紧紧地将娇小可人朱宇彤拥在怀里,双手环住她的腰身,低头将自己的脸贴着朱宇彤,好像下一秒就要吻上她。   林惜夕,又向前走了一步。   朱琪航偷偷地瞥了一眼身后,感觉到那个人越来越近,用力地皱了皱眉,然后忽然猛地吻上朱宇彤的嘴唇。   “KISS……KISS……”周围的人开始欢呼起来,情绪非常高扬。   朱宇彤感觉到朱琪航灼热的双唇紧紧地贴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摩擦着,动作是慢条斯理的,手却环得很紧,让朱宇彤有一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林惜夕已经走上看台。   她们之间只余下七八米的距离。   手机的铃声忽然响起……   林惜夕停住了脚步,顿了顿身体,然后动作优雅地打开LV,将她的AP手机取出来。看到上面显示上的“李惠欣”三个字,林惜夕皱了皱眉,抿了抿嘴从看台上走下来。   按了“接听”,林惜夕手机屏幕上立刻显示出李惠欣那张打扮入时的脸。   林惜夕笑盈盈地往旁边人少的地方走了一些:“李阿姨,你找我啊。”   “惜夕,我在‘Beauty’做SPA,你过来陪我们吧。”李惠欣笑呵呵地说。   林惜夕抓着手机,回头朝看台上的背影打量了几眼,问道:“李阿姨啊,你知道现在锐在哪里吗?”   “他?还能在哪里,还不是窝在办公室里!”李惠欣的脸色黑了下来,有些厌烦地开口道,“惜夕是不是没有锐,你就不要理我这个老太婆了啊,连让你来陪我做个SPA都这样拖拖拉拉的!”   “不是啊,你可别冤枉我啊,李阿姨正值人生最好的年华,哪里是我陪你啊,明明是你抽时间教我很多事情呢。”林惜夕听到李惠欣语气里的气愤,连忙开口讨好道,“就算没有李锐,我和李阿姨也很投缘的。”   李惠欣的脸色却没有好一点:“我不管,你现在立刻过来,二十分钟之内到,否则我那优秀不行的儿子多的是人喜欢……你也别多想了。”   “我知道了,李阿姨,我知道,我马上过去就是啦。”林惜夕虽然心里憋着一口气,想着自己若不是为了李锐,她堂堂一个大小姐,才不会低头讨好你这种老太婆。脸上却依然是带着笑容,让手机那边的李惠欣很是受用。   “我等你……”李惠欣说完这句话才挂了电话。   “去死!”林惜夕放下电话,轻喃了一句,皱眉再往看台上看了一眼:那两个人已经分开了,手却还是拉在一起的,脉脉地看着好像在说些什么。   可惜,男人还是背对着她。   林惜夕想应该是一个帅哥吧,有这样背影的男人。但是,绝对不可能是李锐!   正如他妈妈说的,李锐他现在应该端正地坐在办公室里批文件,儒雅而冷酷。   而这个男人,只是背影有点像而已。   林惜夕摇摇头,还是去讨好李惠欣重要,毕竟要能真正接触到李锐,还是应该打入他的家庭内部啊。   爸爸也一再暗示自己很喜欢这个男人,说他年轻能干,是不可多得的上品,让自己好好把握。   那么,现在,她实在不应该对一个莫名其妙的背影浪费时间了。该死的“二十分钟之内到”,她以为自己是坐火箭的啊!   这样想着,林惜夕止住了脸上的笑,有些气愤地抬起头,往外面走去。   “呀,惜夕表妹,你这就要走啊,我的婚礼还没结束呢……”高妍本来是愣愣地看着抬上拥抱的两个人,这一转头就发现“贵人”已经走到了大厅门口。   高妍连忙挽着婚纱的裙摆,小跑去过,想要抓住她。刚走到门口却听到门“嘭”地一声被因为李惠欣的“太后”招唤而有些郁闷的林惜夕重重地带上!   幸亏高妍动作敏捷,才没有一鼻子撞在门上。   然而她穿着婚纱的怪异动作却已经引来了大家的阵阵细笑。   高妍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冲着大家呵呵地笑了笑:“表妹有急事,实在没办法才走的……” 第四十二章知足   听着她这一句明显“虚构”的话,大部分人止住了笑,小部分年轻一些不懂得掩饰的人却笑得更欢了。   高妍只能低下头,黑着脸往看台那边走。   沈妈妈有些心疼地小跑过去,挽着高妍的手喃喃着:“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她走了就走了,跑什么去拉她呢……”   高妍被沈妈妈拉着,看着客人都在看她,脸上连忙涌上笑,脸色却依然黑沉沉的。   终于,新娘回归了看台。伴娘和伴郎的“世纪拥吻”也在大家一阵夸张的吸气声中结束了。   胖子司仪忍不住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咧开嘴呵呵地笑着:“那个……时间宝贵,婚礼继续啊!”   零落的掌声……   考虑着要不要再说一次“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胖子司仪转头看了看新娘脸上仿佛要吃人的表情,立刻胆怯了。   还是能简则简吧……   胖子司仪觉得拿着话筒的右手有些出汗,笑嘻嘻地将话筒转到左手:“下面一个环节是让新娘和新郎上台来,讲讲他们的恋爱史。”   高妍依然黑着脸,某个瞬间眼睛向自己右后方撇了一眼,却正好对上了朱宇彤眼睛。   朱宇彤脸颊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消去,发现正好撞上高妍的眼睛,她有些羞涩地稳了稳身子,友好地朝她一笑。   这明明应该算是一个亲切的笑容,高妍却完全不这么认为。在她看来,这是朱宇彤给她的“挑衅和轻蔑”的笑容。   好像在对高妍说:“你出丑了吧,让我当伴娘,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脑子里都是这些话,高妍越想越觉得憋气,越想越觉得不甘心!   这,就是所谓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好,下面请新娘,美丽的高妍小姐为我们讲一讲她和新郎的恋爱史吧!”胖子司仪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有些蛊惑的效果。   朱宇彤,你等着!我不会这么容易输的!   高妍咬牙切齿地想着,仰起头,拖着长长的白色裙摆,一步走到胖子那里,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话筒。   胖子司仪再一次受到惊吓,他的话筒被新娘抢了啊。   那,他该干什么呢……   一个寂寞的掌声响起,是我们可怜而敬业的胖子司仪先生……   坐在下面的宾客,过了好一明白过来,连忙礼貌地鼓起掌来。   高妍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看台前面的中央。   高妍淡淡地笑了笑,斜着眼,有些挑衅地看了朱宇彤一眼。好像在说:“我不会这么容易输的,你看着。”   收到新娘恐怖的眼神,朱宇彤不太明白地眨了眨眼睛。   其实,高妍肚子里早已经埋了一大堆炸药,终于在这一刻酝酿着爆炸。   心里明明咬牙切齿了,高妍的脸上却依然带着笑容。   “大家好,谢谢大家参加我和雁的婚礼。”高妍伸手拨了一下自己额头的碎发,微笑着,“说到我们的恋爱史,那就不能不说一下我的老同学朱宇彤了。”   高妍一边说着,一边向朱宇彤走过去,一把将她拉着走到看台中间。   朱琪航的眉头抽搐了一下,手伸出了一些想把她拉住,犹豫了一下,又将手放下了。   朱宇彤有些惊讶地看着高妍——   她不明白高妍要说什么,却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朱宇彤用力地退了退,却被高妍用力地拉住。   “我和雁的认识全靠我的伴娘,也就是朱宇彤小姐。”高妍的眼神直直地看向朱宇彤,引的别人的眼神也向朱宇彤投去。   朱宇彤一下子又万众瞩目了。   只是,朱宇彤看着高妍眼中的恶意,却知道接下来的话一定不会好听。   “我和宇彤是初中同学,在一次聚会上遇到了是她男友的雁……我对他一见钟情,却在友情和爱情之间挣扎,我真的考虑了很久……”穿着白色婚纱的新娘向大家投去一个痛苦的表情,好像要把她的这种“挣扎在友情和爱情”之间的痛苦表现出来让大家知道。   “有好几次我都像放弃算了,想着还是‘朋友’重要……不过,最后雁给了我很多勇气,他对我的关心与呵护,让我鼓起了向好友坦白的勇气……”高妍说话有些吞吐,仿佛又想起了那一段挣扎的日子。   朱宇彤静静地站在旁边,心里很难受。不是因为伤心什么的,只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些人可以这样的信口雌黄。   去抢“朋友”的男友,朱宇彤认为这应该算是不光彩的事情,高妍却仿佛把它当作自己的“战绩”炫耀着。   “你抢走了我的男朋友”好像就说明你比我优秀一般。   愚蠢的想法。   朱宇彤淡淡地笑着看着台下,没有狡辩。   “现在,宇彤也原谅了我,还肯来当我的伴娘。”高妍转头超朱宇彤‘感激’地看着,眼睛里仿佛还能随时滚出几滴眼泪,“真的感谢宇彤,现在我算是爱情、友情两丰收了……所以,我想告诉大家,有感情就要勇敢争取哦,你们看我多幸福。”   高妍越说越情绪越高涨,越说感情却“真挚”,越说越好像是真的一样。   朱宇彤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伤口即使完全愈合,她也不喜欢被别人拿到太阳下暴晒。   抿了抿嘴唇,朱宇彤告诉自己要坚强。   台下的唐笑笑终于忍不住,朝朱宇彤做了一个“我吐,呕吐!”的表情。她滑稽的动作,让朱宇彤感觉到一股暖意。   这才是真正的朋友吧。   朱宇彤终于笑了,真正地笑了。   从唐笑笑那里收回视线,朱宇彤转头看向朱琪航,却在他脸上看到一个“担心与安慰”的表情。   那么深情的担忧……   朱宇彤觉得心里的阴霾一下子全都散去了,心中的太阳冲破了乌云,让她的世界如此明媚。   其实,她朱宇彤现在才是“爱情友情两丰收”了呀。   人,要学会知足。   朱宇彤爽朗地笑开了,她现在就很知足。 第四十三章爱的口型   大部分人听着高妍的“感人情事”,也没有考虑什么真假,其实只是当作故事来听。   也有少部分人相信的了她的话,脸上露出了同情和敬佩之类的表情,当然,通常都是些不太聪明理智的类型。   胖司仪也挺懂气氛,一直在旁边插一句:“原来是这样的。”“那时候一定很难受吧。”“真感人啊”之类的话。   倒弄得高妍讲故事的时候也没有冷了场。   朱宇彤本来还有几分难受,如今对上朱琪航的关怀的眼神,居然“超世脱俗”到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过了好一会儿,甚至有些宾客频频打了几个瞌睡,高妍的话才终于完结了。   胖司仪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着总算说完了,可把我累死了。随便感叹一下这个新娘真有演戏天分啊。   心里虽然这样想,胖子司仪表面上却只能尽责地一边说一变鼓掌:“真是感人的过去啊,让我们祝福‘历经千辛万苦’的新人白头偕老!”   零落的掌声响着……好像有点冷场。   胖子司仪又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虽然胖,却并不十容易流汗的体质,可是今天,他觉的自己从来没有过的冷汗直冒!   “咳咳,大家都置身于新娘讲叙的情绪一下自抽不出神来吧,我能理解,我能理解,”胖子司仪呵呵地苦笑,说着这句话却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虚伪”。   他能怎么办,这叫敬业,敬业!   “呵呵,大家赶快回神,接下来让我们我继续听听新郎的讲述吧!”说完这句话,胖子猛地松了一口气,快速将话筒递给新郎。   沈雁刚才听着高妍说的那些话,脸色越来越黑,郁闷得无以复加。   谎言说的太虚假,连他都听不下去了。而现在,居然要让他讲他们的“情史”,他没有高妍那么好的编故事的能力,他说不出口。   事实就是他太没用,无法抵抗住高妍的诱惑,和她有了关系,然后她告诉自己她有了自己的孩子,要自己负责。   就是这么简单。   朱宇彤真是很好的女孩,温柔体贴,对人关心备至……可是,现在她的眼里却满满的是另一个男人了。   沈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有些烦躁地将话筒塞回到胖子手里。   胖子“啊”了一声,觉得自己额头上可能又出汗了。话说,今天的婚礼,怎么每一个人都不按常理出牌的啊!   你怎么敢就这样拒绝了啊,你没看到你未来老婆的表情吗,都差一点“兽化”了……   高妍重重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眼睛狠狠地瞪着沈雁!如果不是顾及自己的面子,她绝对会冲上去,将他的耳朵咬一只下来!   看台下的不再说话了……大家看沈雁拒绝的架势那么坚决,也尴尬得厉害。   胖司仪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流下来,干笑了几声:“呵呵,我们新郎原来是支持‘此时无声胜有声’的类型啊,好男人,真是好男人啊,好了,那,我们也不勉强他。那,下一个环节……”   “让伴郎代替!让伴郎代替!”宾客里忽然有一个女音响起。   这个明明是很突兀的要求,但是大家看了看朱琪航,那么美好的人,很好奇呢——他对感情的想法,他过去的爱情,他喜欢那个伴娘什么等等,大家都想知道。   胖子司仪“呵呵”地干笑着,只听说“喝酒”“被整”伴郎可以代替新郎的,这讲自己的恋爱史,总不好代替吧……   “伴郎,伴郎,伴郎……”   也不知道谁起的头,人群里欢呼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   沈雁转头看了看朱琪航,其实他想知道朱宇彤是怎么认识他的……很想知道。   朱琪航和朱宇彤本来只是安静地站在后面,默默地看着彼此,并不怎么理会前面的情景。   这一刻,忽然又发现自己成了焦点,朱宇彤有些抱歉地看了朱琪航一眼,想着都是自己给他惹的麻烦。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也不会来到这个婚礼,不会遇到这些麻烦的事。   他陪自己来已经够麻烦他了,还让他一而再地遇到这些意外的事情。   真的很抱歉啊!   朱琪航看到了朱宇彤脸上的“抱歉”表情,微扬起嘴角淡笑,然后轻轻地摇摇头,嘴巴一张一合,喃喃着说了一句话,却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小航,你说什么?”朱宇彤不太明白地皱了皱眉,疑惑地看着他轻问。   朱琪航斜着头犹豫了一会儿,冲着朱宇彤又是一笑,终于大方地往前走了几步,走到看台前面的中间。   “伴郎,伴郎……”看台下的情绪有些高。   剪裁得当的西服将朱琪航修长的身型衬托得更迷人,脸上的笑容明明是淡漠的,却仿佛一个漩涡一样吸引着人无法自拔。   胖子司仪连忙把手上的话筒递给朱琪航。   朱琪航落落大方地从司仪那里接过话筒,淡笑地看着台下:“大家让我代替新郎说恋爱史,这实在不妥。”   宾客们被他的话一语点醒,马上跟着点头。   “但是,借着这几机会,我想把刚才对宇彤说的那句没有发出声音的话,再说一次。”朱琪航微微地转过身子,将眼睛钉在朱宇彤的脸上。   看台下的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他的眼神,那样的眼神……   宾客们,特别是一些女孩,顿时屏住气息,紧张地等待起来。   朱宇彤的身子轻微地颤了颤,刚才小航对她说的话,喃喃的没有声音的语言到底是什么呢,明明自己没有听到,却觉得心口微颤。   “刚才我想说的话是……”朱琪航终于开口了。   “宇彤,别对我说抱歉,也别和我说谢谢。”朱琪航的笑容依然的淡淡的。   朱宇彤抬头看着他。   朱琪航眼睛里却是满满的深情:“我,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   ……周围一片安静,没有人愿意发出任何声音打破这一个梦境。   淡淡的语言,却带着让人心口震惊的情愫。 第四十四章新娘捧花   有些情话说出来只觉得肉麻,有些情话却让人觉得是挣破了他的心脏才能从口中吐出来的。   那种经过血与肉的挣扎,才能被对方听见的语言,才是真正的蜜语。   才会让人觉得心口发颤。   什么都是多余的,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明白一个人的心意。   大厅里,安静得有些久。   久到只是简单的一句话留下的余韵在许多人的心里却回荡了很久,然后每一个人都觉得有什么东西,真正地留在了他们心里。   怎么也挥不去了。   坐在下面的一个妈妈级人物,怀里抱着女儿,忽然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居然发现一点儿湿润。   “妈妈,你怎么啦?”小女孩疑惑地抬头问妈妈,“妈妈哭了?”   女人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女儿:“我也不知道了,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会因为一句话……”   “妈妈,你别哭,”女儿伸出小手在女人的脸上摸了摸,认真地仰起头对妈妈笑着说,“我回家让爸爸也说这话给你听,你别哭好不好。”   女人连忙擦了擦眼泪,“嗳”了一声,低头在女儿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用力地点点头:“回去让你爸跟我也这样说一次。”   她和女儿的对话明明很轻,在场的女人很多却听到了耳里,记在了心里……   回去也让他说一次啊,好像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咳咳……”胖子司仪还算有职业道德,很快清醒过来,又咳嗽了几下拉回客人们的意识,“真是很真挚的话,哈哈。”   干笑的声音,因为没有太多人理会而显得有些尴尬。   高妍本以为自己刚才的那些话,一定可以将朱宇彤贬低下去。被自己抢了男友,这不是恰好证明她,朱宇彤不如自己嘛!   可是,朱琪航只是淡淡的一句话,就将自己刚才辛辛苦苦,又哭又笑的说辞完全打散了,一点也不剩下!   是啊,被他这样优秀俊逸的男士这样深情的爱着,谁会相信朱宇彤是自己的手下败将,谁会认为比不过高妍!   败了,真的败了。   朱琪航说完话,早已经安静地推到了看台后面。   可是,他的眼睛却仿佛时刻都在注视在朱宇彤,没有离开一下。   “呵呵,这个环节既然结束了……”胖司仪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笑容,“那,我们赶快进入下一个环节吧。”   稀落的掌声响起……   胖子司仪见气氛不够热烈,连忙凑近了话筒,用蛊惑的声音开口道,“接下来,可是抛花束哦!”   大家这才清醒了许多,有几个人开始欢呼了几声。   胖子司仪还是不满意,呵呵笑着又说:“大家想不想找一个像伴郎一样的帅哥结婚啊,只要抢到花束,下一个进入婚姻殿堂的新人可能就是你哦!”   这一句话,果然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气氛一下自活络起来。   “扔花束,扔花束……”有些比较热血的年轻分子已经开始呼叫着了。   沈妈妈把一束百合花拿到看台上,送到高妍手里。   高妍本来还觉得很窝囊,这一刻看在台下这么多人都看着她,虽然是只是为了抢她手里的话,也觉得挺虚荣的感觉。   高妍开心地笑了笑,右手拿着花束慢慢伸起……   热闹的气氛一下自消散了,众人屏息静气,眼睛直直地看着高妍手里的那束百合花。   高妍动了动手臂,高高的将手里的百合花抛起。   人群一下子激动起来,特别是许多适婚女子,被刚才胖子的话严重刺激到了,很想抢了花,给自己抢个“桃花运”。   说不定真能遇到一个像伴郎一样俊美深情的王子!   正在大家拥挤着往前面挤,希望能抢到那束百合是时候,看台上一个修长的白色身影忽然跃起,一只修长的手伸出去就是一捞,不正不斜地正好把那束百合抓在了手里。   “哎……”没有抢到的人叹了一口气,抬头却发现花束在“王子”手里。   “是他呢。”一个女人尖叫,表情十分激动,“是他啦!”   “你看……他往伴娘那边走了。”   正在大家激动地说着话的时候,朱琪航已经稳稳地拿着那束花,慢慢地走到朱宇彤的面前。   红色的看台上,背景被装点得喜气洋洋。   朱琪航冲着朱宇彤展开一个淡淡的笑容。   “小航?”朱宇彤觉得自己心跳猛地加快,她从来不知道看着一个拿着花束的少年慢慢向自己走来会让自己紧张成这个样子。   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朱琪航已经走到了朱宇彤面前。   “小航……”朱宇彤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到底……”   朱琪航冲着她又是一笑,然后……忽然,单膝跪在朱宇彤的面前。   “你……”朱宇彤惊讶地站在那里张了口说不出话来。   朱琪航微笑着抬着头,表情真诚地把那束百合花举起来,举过自己的头顶,一直举到朱宇彤的面前。   最虔诚的动作,仿佛好像在完成一个伟大的宗教仪式,仿佛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信仰,不能有一点儿马虎。   “你?”朱宇彤憋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   “宇彤,请答应嫁给我。”朱琪航保持着单膝跪着的姿势,稳稳的,身体一动不动,脸上表情却十分诚恳。   朱宇彤还在发愣,下面的人已经开始起哄了:“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我……”朱宇彤正要开口,却被唐笑笑抢了先。   “这么好的男人,宇彤,你不要,我唐笑笑可就先笑纳了!”唐笑笑在座位上,笑盈盈地取笑道。   许多人也跟着笑起来。   朱宇彤抿了泯嘴,虽然觉得太过着急,觉得他们认识的还不够完全,可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她相信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应该是爱着自己的。   可是,心里总觉得悬着什么东西,没有踏实的感觉。   眼前的一切美好得就像一座华丽的空中阁楼,让朱宇彤被吸引着,诱惑着,却会让她担心什么时候忽然从这个高处掉下去,摔一个粉身碎骨。   拒绝他?   告诉他等在过一段时间,等她见过他的家人,等他们都了解彼此再说——理智告诉朱宇彤应该这样做。   可是,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感受着他的身体好像因为担心被拒绝而微微发抖,看着他眼睛里的不自信与恐怖。   这么美好的人,他居然在担心自己的拒绝,担心到身体发颤……   朱宇彤的理智全都消散不见了!   不管了,什么也不管了。只要他眼睛里不要露出那种像被抛弃的流浪狗的表情,只要消除他的害怕和恐怖,就让自己试着冒一次险吧!   经过一段漫长的时间,在所有的人都开始绝望的时候,朱宇彤忽然一把抓住朱琪航手里的百合,然后迅速而羞涩地在朱琪航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口。   朱琪航感受着脸颊处传来的那种柔软而粘稠的触觉,本来已经开始绝望的心情顿时飞扬起来。   “宇彤姐姐,宇彤姐姐,你答应了。”朱琪航的声音不重,大约只有周围的几个人听到,激动的心情却不能掩藏,“宇彤姐姐,你答应了,就不能后悔,否则……”   朱宇彤红着脸,害羞地瞪了他一眼,玩笑道:“否则什么样,你还能吃了我。”   朱琪航慢慢站起来,冲着朱宇彤淡淡一笑,嘴角微微弯起,说道:“是的,我会吃了你。” 第四十五章离场   朱宇彤看着朱琪航十分认真的表情,有些发窘。   下面的人却闹得十分厉害。   一个人转头对着另一个人说:“答应了,答应了……”,另一个人又冲进来将他们两个人抱住,欢呼雀跃地跳跃着:“终于答应了,我就知道会答应的。”   是真正为他们两个人高兴的语气,真正为他们祝福的心!   仿佛得到幸福的不是那两个人,而是他们自己。   婚礼主角的位置完全被抢走了,已经有很少人记得今天是高妍和沈雁的结婚典礼,老人还好一点,那些年轻的少女少年已经完全把这个典礼看成朱琪航对朱宇彤的求婚典礼了。   王子向公主盛大的求婚典礼。   高妍的脸都气得发红了,却看沈雁还是盯着朱宇彤看,更觉得火冒三丈。   本来是想羞辱朱宇彤才要让她当伴娘的,却是让她把风头抢得光光。也不知道这一个个男人都喜欢朱宇彤什么!   高妍气得眼睛发糊,重重地喘着气,猛地向前走了几步,“嘭”地一声,正要撞到了那个胖子司仪的身上。   胖子虽然反应不算迟钝,却也来不及躲开。   高妍本来就穿着新娘礼服,动作不方便,被这样一撞,又踩到自己的裙摆,猛得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好几步。   离她最近的朱宇彤本能地把手中的百合花一扔,踩着高跟鞋,用力地跑过去将她扶住。   高妍的身体倒在朱宇彤身上,过高的体重,让朱宇彤一下子没有稳住自己的身子,穿着高跟鞋的脚顿时撇了一下,脚腕处传来一阵疼痛。   “宇彤,你怎么样。”   “媳妇,你没事吧。”   朱琪航和沈妈妈的声音同时传来。   高妍从朱宇彤身上站起来,表情冷冷的,没有一丝感激。   “宇彤,”朱琪航皱了皱眉头,急忙过去扶住朱宇彤,“有受伤吗?”   朱宇彤摇了摇头,脚腕处有一点点痛,她没有这么娇弱。   沈妈妈心疼地扶住媳妇,忍不住开始唠叨:“你怎么还这么不小心啊,不为自己注意一点,也要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啊……”   高妍“哼”了一声,对沈妈妈的关心厌烦地挥了挥手。   沈妈妈看着媳妇脸上厌恶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到了朱宇彤身后。   这个时候,朱宇彤正和朱琪航面对面站着,说些话,沈妈妈从背后拉了拉朱宇彤的衣服。   宇彤“呃”了一声,放开朱琪航,转头看着是沈妈妈,亲密地笑了笑问:“沈阿姨,什么事啊。”   沈妈妈看着朱宇彤眼中的亲昵,有一些不忍心,但还是开口说:“那个,现在没有伴娘伴郎什么事情了,你……和他能不能先走啊。”   朱宇彤“啊”了一声,不太明白地看着她。   沈妈妈脸上的表情有点为难,微微地考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虽然是小妍让你来的……但是,现在她看到你好像就生气,你也知道我媳妇肚子里有沈家的孩子了,万一高妍脾气来了,再摔一跤,那可怎么是好啊。”   “你,这是在赶我走?”朱宇彤的身体颤了一下,这句问得有些难受。   “我……不是,”沈妈妈本来是想要狡辩的,却在看到朱宇彤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眼神中后,失去了说谎的力气,“你看你的男朋友这么好,都把我们家雁和小艳的风头的抢光了,你……还是走吧。”   朱宇彤苦苦地笑了笑,以前她和沈妈妈的关系曾经非常好,好到沈妈妈常常把“我宁愿不要儿子,都不能不要宇彤这个儿媳妇。”这句话挂在嘴边。   拥着朱宇彤,亲昵地说:“这是我未来媳妇,全世界最好的媳妇。”   但是,现在呢,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高妍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对不起,沈阿姨,我明白了。”朱宇彤的表情有一些低落,她拉了拉朱琪航的手,表情痛苦地哀求道,“小航,我们走吧。”   朱琪航“嗯”了一声,伸出右手将朱宇彤环住,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朱宇彤感受到朱琪航的安慰,转头朝他一笑,示意他别担心,却是苦苦的表情。   朱琪航看宇彤脸上有些难过的表情,很是不忍。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出头的表现太残忍了,虽然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出自内心最深处,但是他本来可以更低调,更压抑。   可是,只有这样,只有这样,他的宇彤姐姐和沈家真正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沈雁最后的优势,他妈妈和宇彤融洽的“婆媳关系”也结束了。这个男人将完全走出朱宇彤的生命,不留下一点儿死灰复燃的危险。   “宇彤姐姐,我们走吧。”朱琪航小心地挽着她,身体很近,仿佛要将自己的怀抱完全给她。   这一切,他会补偿的,更好更好地对她。   婚礼还没有结束,但是王子已经扶着公主离开了。   红色地毯上,王子小心翼翼地环着公主,退出了这个大厅。   “接下来的环节是两位新人家人的祝福……”胖子司仪非产尽责地吼着,“欢迎沈家的漂亮妈妈沈阿姨……”   看他的人不多。   大家都把眼睛投向了大厅门口,投向了那两个人消失的地方。   实在没有心情回应那个司仪……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那两个人带走了,他们需要一些时间恢复。   第四十六章相约   朱宇彤挽着朱琪航的手,她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婚,现在这个男人将是她的依靠,她人生的另一半。   一切来得那么着急,却让她如此不能拒绝。   当朱琪航和朱宇彤走出酒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这个城市,车水马龙。什么都是那么着急,大家都在忙碌之中走失,任何东西都显得那么短暂,哪怕是被诗人歌咏成“永恒”的爱情。   所有,痴情显得那么弥足珍贵。   “喂,你们两个等等我。”唐笑笑一边喊着一边小跑出来。   夜风有点寒冷,朱琪航敏感的感受到朱宇彤的瑟瑟,连忙把自己很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朱宇彤的身上。   朱宇彤用两只手拉住西装的两边,果然感觉暖和了许多。   就着微靠着朱琪航的姿势,朱宇彤疑惑地问唐笑笑:“你怎么也出来了,婚礼不是没结束吗?”   唐笑笑爽然地挥了挥手,很坦白地开口道:“里面那对哪里有你们两个好看啊,男的帅,女的虽然……一般,至少比高妍那个狐狸精看着舒服。”   “笑笑,你也别这样说她。”朱宇彤皱了皱眉,“高妍应该是喜欢沈雁的。”   “哎呀,”唐笑笑蹦蹦地走到朱宇彤身边,玩笑道,“叫名字都带着姓了嘛,‘沈雁’,对,你果然把那个坏蛋从心里完全扫地出门了嘛。”   朱宇彤低下头想了一下,然后仰头打量了一下朱琪航。   他依然淡淡地笑着,好像不论自己做什么,他都会支持自己。无限的温柔,无限的宠溺。 第四十六章你娶我吧   朱宇彤忽然有些情动。   她想相比交往了两年的沈雁,现在她爱这个叫朱琪航的少年应该更深吧。虽然只是短暂的时间,他却能让她感觉到浓到发腻的感情。   这个夜的景色很好,天那么黑沉,显得星星那么明亮。   唐笑笑在璀璨的朱空下打量着朱琪航,这是一个柔美而纤细的少年。   忽然,朱琪航的眼睛一转,在某个瞬间忽然闪过一丝凌厉!   “你?”唐笑笑忽然开口。   很快,那一股凌厉消失不见了,好像唐笑笑刚才看到的全都是假象一样。   唐笑笑摇头——不可能的啊,她和李锐有过一面之缘,记忆中的那个商业奇才,应该不是这样子的。   他的头发没有这么软,他的眼睛没有这么柔,他不应该满身弥漫着这么温顺的气质。   商场上的人都叫他“眼镜蛇”,因为他的冷静和恐怖决绝。   “笑笑,笑笑,你怎么了啊,干什么一直盯着朱琪航看啊?”朱宇彤有些不解地问着唐笑笑。   “没事。”唐笑笑连忙挥手道,“我认错人了。对了,宇彤啊,这个星期六,你能不能陪我你去一个地方啊?”   “什么地方?”朱宇彤三人慢慢地一边走一边说着话。朱琪航搂着披着他西装的朱宇彤,静静地走在一边,不说话。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答应我就可以了,我不敢一个人去!”唐笑笑那个火枪都打不进去的脸皮居然微微发红。   “那,好吧。”朱宇彤对于这个好朋友的请求一向没有抵抗力,何况对于能让唐笑笑脸红的事情,她还是很有好奇心啊。   三个人正往停车场走,朱琪航忽然低头将嘴巴凑到朱宇彤身边,轻轻地吐出:“宇彤,晚上别回去,好吗?”   声音很轻,正在和唐笑笑说话的朱宇彤却听见了。   “这……”朱宇彤愣了一下。   “不行吗?”朱琪航微微皱了眉,语气有些失落。   “也不是不行。”朱宇彤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下了什么咒语,否则怎么连拒绝都完全不会了呢。   唐笑笑看他们两个人“亲亲我我”的样子,识相地和他们说了声:“BYEBYE啦,晚上玩得开心哈。”   然后,坐上了自己的车,迅速地发动了马力。   朱宇彤被唐笑笑的话说得两颊发红。   朱琪航却只是淡淡地笑着。   朱宇彤就着被朱琪航搂着的姿势上了车。   “去哪儿?”朱宇彤给自己寄好安全带转头随意地问他。   朱琪航呵呵一笑,自顾自地发动了车子:“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去看星星。”   “好,”朱宇彤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朱琪航的身上弥漫着一股让她信赖的气质。   两个人相识一笑,竟然觉得那么和谐。   车子在这个城市打转了,直到将他们到了一座高高的大厦下。   夜空笼罩下,三十来层的大厦仿佛耸入了黑暗的云层,与星月为伴。   “小航,”朱宇彤挽着裙子从车上下来,抬头看了看,有些不明白地问,“你说要带我来看星星?”   朱琪航淡淡一笑,也顺着朱宇彤的视线看着高高的楼层。   然后,不等朱宇彤反应,就拉住她的手,小心而缓慢地往大厦里走。   “小航,我们进去?”朱宇彤问着这话,却越拉越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了,被他拉着的手好像被带上了镣铐一样,无法收回。   “嗯,上去先看看你的脚。”朱琪航说这话的语气也是淡淡的,却让朱宇彤吃了一惊。   “我的脚?”   “虽然看起来不厉害,毕竟要看看才放心,”朱琪航微笑着转过头,低头看了看朱宇彤的右脚脚踝处。   “你……”朱宇彤犹豫着问,“你怎么知道的,只是一点点感觉,我都快忘记了。”   “我?”朱琪航微微皱了他好看的眉,很快又松开了,“很早以前,我就对自己说过……再也不会让自己在乎的人在自己面前受伤了。”   朱宇彤抬头看着他——那么年轻的脸,那么坚决的表情。   一切那么突兀,却又十分和谐。   想到上一次,他为自己挡去的玻璃碎片,朱宇彤忽然觉得眼睛那里痛痛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朱宇彤忽然开口道:“小航,你娶我吧。” 第四十七章星辰   这话才出了口,朱宇彤立刻有些自惊地耷拉下脑袋。   她怎么会忽然说出这样石破天惊的话来,朱宇彤明明是一个保守而胆怯的人,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的面前变得这么“不正常”。   可是,刚才的感觉……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   “宇彤姐姐……”   一个微微颤抖的声音传来,带着让人惊讶的不确定。   朱宇彤有些忍不住地抬起头,忽然感觉那个身影压过来,等朱宇彤发现,自己已经被朱琪航紧紧地环在怀里。   那个少年低下头,然后将自己的头微靠在她的肩膀上说:“我很高兴,如果我能结婚,新娘一定是你。”   朱宇彤淡淡一笑,将那个脑袋慢慢推开,好笑道:“呵呵,为什么你不能结婚啊?”   朱琪航侧了侧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那一定你不肯嫁给我……”   “什么啊……”朱宇彤的头被他的话绕得有些纠结,大约知道朱琪航的意思,又觉得不是很明白。   “呵呵,别想了,宇彤姐姐,走,我们去看星星。”朱琪航忽然像意识到什么,忽然拉住朱宇彤走进了眼前的大厦。   表情明明很兴奋,动作却依然轻柔。   磁卡划过电磁门发出了“叮咚”的声音,电梯的门缓缓地合上!   封闭的空间里,两个人安静地站着对视。   “33”!朱琪航按了最上面的数字。   是去顶楼。   朱宇彤的手依然被拉在朱琪航手里,两人淡淡地谈些话,很快电梯就带着他们来到这个大厦的顶端。   朱宇彤跟在朱琪航身后,却在那个印着着3301的房标下面好像有两个英语单词,随意地看了看,笔迹秀气张狂,是“记忆小屋。   “记忆小屋?”朱宇彤随意地问。   朱琪航转了头,看见朱宇彤正盯着那两个英语单词看,呵呵一笑:“嗯,随便写的。”   朱宇彤也没有多想,点点头跟着进去。   “哇……”朱宇彤发出惊讶的声音,朱琪航一路来都说要带她去看星星,但是,她从来不知道居然有这样一个地方。   这是一套特别的公寓,不是因为大,更不是因为它的豪华精致的摆设,而是在这座仿佛高入云端的大厦顶楼,在这个公寓里,有一个很大的半圆形落地窗。   这是一个透明的世界,与外面的星空只是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   窗帘没有拉上,从宽阔的落地窗往外面看去,满天星辰仿佛就围绕在身边。   “真漂亮……”朱宇彤看得有些发呆。   “坐着,”朱琪航却是淡淡一笑,拉着朱宇彤坐在沙发上,然后不知去哪里取了些药品出来。   朱宇彤就着坐着的姿势一动不动,她已经被窗外的美丽风景诱惑了,有一点李白“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感觉,呼吸也是小心的,竟愣愣地不知道朱琪航的动作。   朱琪航在朱宇彤面前蹲下,然后小心地将她右脚高跟鞋的钩扣打开。   朱宇彤这才醒悟过来,连忙“啊”了一声,红脸道:“小航,不用你,我自己来。”   朱宇彤轻轻地推开朱琪航,手忙脚乱地往鞋子上乱摸一通,却怎么也打不开。   朱琪航微笑地将她的手慢慢拿开,轻声道:“鞋子是我买的,让我来吧。”   朱宇彤抿了抿嘴,低头不在反抗。   她觉得自己既然开始试着将他当作要与自己共处一生的人了,有些羞涩要慢慢去改变,这样想着,朱宇彤顿时觉得自然许多。   朱琪航就着蹲着的姿势将她的高跟凉鞋脱下,然后从医务箱里取了些药膏,涂在朱宇彤的脚踝处,又慢慢地按了几圈。   涂着药膏的地方有些发热,麻麻的,朱宇彤却感觉很舒服。   “去洗个手吧,”朱宇彤想了想又开口道,“或者干脆洗个澡?”   “好。”朱琪航应了一声,微微一笑,往浴室里走去。   淋浴的声音从浴室传出,让朱宇彤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朱宇彤觉得很安心,就着坐着沙发上的姿势看着外面,满天的星辰在黑沉的天空中闪烁,亦真亦幻。   电话的声音忽然响起,是弟弟可可。   “可可?”朱宇彤的心情很好,“什么事?”   “姐,”可可的语气不太好,甚至有些担忧,“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怎么了?”朱宇彤感觉到弟弟口气里的异样,连忙着急地问。   “这么迟了!”苏可可的语气很不好。   “晚上应该不回去了,”朱宇彤甜甜一笑,“你好好照顾妈妈。”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等到朱宇彤觉得有些奇怪了,苏可可才又说:“姐姐,妈妈已经睡了。”   “嗯。”   “姐姐,我今天在公寓门口看见了一辆车,车里坐的好像是他。”苏可可声音压得有些低。   朱宇彤坐在沙发上,情不自禁地换了一个姿势,眉头纠结:“你确定?”   “嗯。”苏可可点点头,声音严肃,“和来学校要支持我的实验,自称自己是朱先生的人是同一个人。”   朱宇彤这才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低头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他有给你电话号码吗?”   “有。”苏可可诚实地回答。   “我明白了,你别让妈妈看到,其他我来处理。”朱宇彤闭了闭眼睛,身体有些疲惫,说出来的话却很有气势。   “姐,我知道了。”苏可可说完这话,感受到姐姐要挂电话的意味,连忙又开口道,“姐姐,你晚上能不能回来,我……晚饭没有吃。” 第四十八章诱惑   “啊?”朱宇彤不确定地应了一声然后才开口,“可可,你怎么这么不注意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宇彤姐姐,是谁?”朱琪航已经从浴室里出来,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随意披了一件睡衣,慵懒中带着不自禁的性感。   “可可,我……马上,”朱宇彤正要说话,却感觉到耳朵旁边的异样。   朱琪航已经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两只手随意地撑在朱宇彤的身体两边,低下头在朱宇彤的耳垂后面一点一点地吻着。   动作慢吞却十分挑拨,再配上他口中吐出的热气,让朱宇彤的身体情不自禁地跟着发颤。   “宇彤,别回去了……”朱琪航的声音有些撒娇,又好像是恳求。   朱宇彤觉得身体一个发颤,一下子没了力气。   “姐姐……你怎么了?”电话那边的苏可可感觉到异样,连忙着急地询问道。   朱宇彤想从朱琪航的两手之间挣脱出来,却发现那两只手越来越紧了。身子被圈住而不能动弹,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推着朱琪航的动作显得那么无力,倒成了情趣似的。   眼睛瞪着朱琪航,警告着“不许乱来”,却被朱琪航完全忽略了。   “那个……可可,你说什么……”挣扎着,朱宇彤想要保持自己脑袋清醒一些,却完全成了无用功,无论如何努力,依然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每一次当她要开口,耳垂后面的地方就会被吮一下,身子立刻就没了力气。   身体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朱琪航忽然这一刻成了一个任性的孩子,仿佛那些小时候吵着闹着也要留下自己喜欢的玩具的小男孩。   厚着脸皮,不择手段起来,用着幼稚却有效的方法一定要将朱宇彤留下,不给她一点儿拒绝的机会。   这是一场意识的拔河,宇彤明明知道应该将那些迤逦的东西先赶出脑子,先和可可将话说清楚,但是朱琪航那总是有办法将她的理智全部夺走。   “小……可,我……先挂了。”朱宇彤用最后的力气,艰难地说出这一句话,着急地连忙将手机挂断。以免让电话那边的小孩听到“奇怪的声音”。   世界消失了,我们的世界只有彼此,你和我……窗外的星光闪烁,只有它们能看到我眼中这一刻的你,和你眼中这一刻的我……   “喂喂,姐姐,你还没说晚上回不回来……”可可连忙吼叫出声,希望姐姐不会将电话挂掉。   可是,“嘟”,“嘟”急促的断音还是传到苏可可的耳朵里。   苏可可苦苦一笑,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无奈地将电话挂断。   苏妈妈已经睡了,整个家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苏可可一个人走进厨房,打开电饭煲一看果然还有些剩饭。   从冰箱里取了几个蛋,意识却没办法完全集中,“嘭”的一声,连着鸡蛋和蛋壳一起碎了。   苏可可摇着头将整个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倒了。   又从冰箱里取出一个蛋,抓在手里正要打,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被自己捏碎了。   苏可可摇摇头,打开水龙头将自己手上的蛋清蛋黄都冲掉。   屋子里依然很安静。   苏可可走过去把火打开,然后在锅里倒了些油。可是,因为手没有擦干,手上的水珠“嘀嗒”一声掉进锅里。   顿时,沸腾着的油忽然飞溅起来。苏可可连忙着急地退后一步,却还是被飞扬着的热油溅到了手。   那种灼热的感觉从手上传来,带着淡淡的焦味。   苏可可猛地将走过去将煤气上的火关掉,鼻子抽搐了几下,终于蹲坐在地上啜泣起来。   “姐姐,姐姐……”苏可可一直啜泣着,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被他的姐姐抛弃了。   ……   天空中的月光透过唯一的透明玻璃进入屋子,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暧昧气息。   朱宇彤用两只手将朱琪航的身子推开,埋怨地开口:“刚才我在打电话。”   朱琪航不太满意地看着朱宇彤,眼睛里居然隐隐透着些委屈,好像朱宇彤干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朱宇彤看他黑着脸,直直地看着她,终于投降地叹了一口气。她微微起身,将头凑过去,嘴唇往他脸上轻轻一碰,像是要安抚他。   可是,前进容易,退后却难了。   她刚想缩回来,后背就被朱琪航的长手搂住,整个人被他完全环住了。包围着朱宇彤后背的右手,慢慢上升,然后纤长的五指来到朱宇彤的青丝之间。   朱宇彤的头发细而柔软,随意地缠住了朱琪航的手,好像舍不得他离开一样。   呼吸开始加重,另一个人的五官在自己面前放大,放大,再放大——然后跑进了自己的眼里。   披在朱宇彤身上的西装外套早已经掉落在地上,单薄的紫色礼服随着朱宇彤的身体起伏着。   每一瓣唇都异样的高温,贴在一起的时候,两团火又将别个一方点得更旺了些。   朱琪航头发上的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滴到朱宇彤的脖颈上,冰冷的水滴顺着她的脖子进入她的身体,让人发颤的寒冷,却仿佛为这一把火焰加上了最后的燃料。   没什么可以控制,有没什么好控制的了。   身体是最诚实的语言。   ……   当朱宇彤醒来的时候,朱琪航还躺在她身边,安静地眯着眼睛,安静地抱着她,呼吸也是轻轻的,表情却好像吃饱的猫一样满足。   朱宇彤笑了笑,小心地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   收拾了一下衣服,穿在身上,回头看那个人孩子般睡着,竟然觉得很满足,二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满足。   朱宇彤正要走进浴室,却在浴室旁边看到一扇木门,上面也有“记忆小屋,朱宇彤有些好奇地推了推,门却是锁的。   定了定身子,她没有多想,却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两个英语单词格外在意起来。   “记忆小屋”,他有什么记忆如此在乎,需要一而再地这样提醒自己? 第四十九章挑刺   在浴室里洗脸,漱口。   回头看那个人还在床上安静地躺着,朱宇彤笑了笑。   走进这个公寓配置的小厨房里,朱宇彤打开冰箱看了看,高级的红酒葡萄酒倒是很多,其它东西就少得可怜了。   朱宇彤从冰箱底层取了几个鸡蛋,打开电磁炉简单地煎了两个荷包蛋,又将冰箱里的纯奶热了一下,端出去放在桌子上。   干完这些,看朱琪航还在睡,朱宇彤又给桌上的东西贴了保温膜,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外面走。   门轻轻地关上,朱琪航这才从床上起来,坐在床上看着桌子上简单的早餐淡淡一笑。   早晨的阳光是妩媚的,从窗子外面投在朱琪航的脸上,却被他脸上的笑容比了下去。   虽然觉得自己担心得有些多余,朱宇彤一下班还是着急地往家里走,昨天这样挂了弟弟的电话,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可可,我回来了。”朱宇彤一边微笑着出声,一边打开房子的门。   “姐,”苏可可一边神情紧张地安抚着坐在他面前的妈妈,一边皱着眉头回头叫了一声。   苏琴此刻正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蜷缩,颤抖得很厉害,眼睛里透露着浓重的恐惧。   苏可可站在沙发前面按着她,不停地在他的耳朵旁边喃喃着:“妈,你看错了,你看错了。”   声音轻柔却坚定,好像要说服苏琴,是她看错了,确实看错了。   苏琴却一下子暴怒起来,猛地推开苏可可,冲着他喊着:“你凭什么说我看错了,我明明看见是他……是他!我认识他!”   苏可可被她这样指着头喝问,愣了愣,说不出话来。   苏琴喝斥完,身体依然颤颤的,却还不等苏可可反应过来,又把苏可可用力抓过来,紧紧地揉在怀里,抽泣的声音更加急促起来,说话里伴随着哭腔:“可可,你别跟他走,好不好?你别离开妈妈,好不好……”   “妈,别怕,可可不会走的。”朱宇彤稳了稳身子,着急地走到妈妈身后,将妈妈搂在住。   苏琴隐约听到了她的话,眼神变得更加没有焦距。身体一抽一抽的,然后愣愣地从头打量着儿子:“可可,你一直在这里?”   苏可可连忙点头,轻拍了妈妈的后背:“我当然没有去哪里,我在这里,妈妈,我哪里都没有去。”   朱宇彤感受着妈妈身体上传来的轻颤,明白了这一次发病,确实很厉害。   她给了弟弟一个眼神。   苏可可明了地点点头,将妈妈抱得更紧了,一边抱着,一边开口喃喃着:“我在这里,可可哪里也没有去……”   朱宇彤乘着这个时间,去大厅的柜子里取了一颗安眠药。   然后悄悄地从弟弟身后递给他。   苏可可点点头,将那一颗安眠药拿在手里,压低了声音哄着:“妈妈,可可买了东西给妈妈吃,啊……张嘴。”   苏琴的意识已经很混乱了,只是隐约知道眼前的男孩是自己可以信任的。眼睛虽然是眯眯的,嘴巴去下意识地微微张开。   “好,就这样子,妈妈对可可真好……”苏可可像一个小大人一样,一点一点地哄着妈妈,“可可不离开妈妈。”   朱宇彤没有说话,看着靠在弟弟怀里的妈妈终于睡去了,才走过去和弟弟一起将睡着的人扶进卧室的床上。   两人低头看着眼前的女人,这是他们的亲人。虽然身体脆弱,还时常发病,可是,这个女人用她的勤劳和努力,让朱宇彤读完了高中,让苏可可上了大学。   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再加上一个还不能走路的男婴,生活……那时候的日子真的很苦。   所以,现在该是他们两个照顾这个女人的时候了。   也许是安眠药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哭累了,苏琴睡得很沉,连紧紧笼着的眉毛也舒张开了。   朱宇彤大大地舒了一口气,拉着弟弟从卧室里出来:“今天又怎么了?”   苏可可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表情严肃地压低声音说:“刚才,妈妈本来在阳台上晒衣服,往楼下看了一眼,就变成这样了。”   苏琴向自家那个晒衣服的小阳台上看了看,果然看到散落一地的衣服和衣架。   叹了一口气,朱宇彤一边向阳台走过去,一边问弟弟:“又看错了。”   苏可可低头,好一会儿才开口:“妈妈没有看错,我也看到了,是那个来我们学校找我的男人。”   朱宇彤拿着衣架的手抖了一下。“啊”的一声,木制衣架上的一根木刺戳进了她的食指,   “姐,怎么样了?”苏可可连忙跑过去,将借朱宇彤的食指抓住,有些不忍地抱怨道,“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朱宇彤呵呵一笑,没当一回事。   苏可可紧张地将姐姐拉到窗台边光亮的地方看了看,开口说:“很大的木刺,要马上挑出来,要不然就会发炎了。”   说完,就跑到房间里找了根针。   朱宇彤没有感觉到弟弟的离开,她满腹心思都在想着——该怎么办!   有些事情过了十几年都躲不过,有些人总是那么阴魂不散……那个男人明明是他的罪恶,为什么要将烦恼带给他们。   既然这样,也只能让他完全死心了。   可可已经从屋里拿了针,又去厨房用火烤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抓着朱宇彤的食指,准备将刺挑出来。   “姐,疼你就说出来,我会小心一点的。”苏可可还没有完全发育好,声音还没完全变透,还带着一点儿小孩子的稚气。   “嗯。”朱宇彤无所谓地应了一声。   苏可可的动作很小心,那根针仿佛存在着异样的吸引力,很快就将藏在朱宇彤指皮里面的小木刺挑了出来。   “姐,好了。”苏可可松了一口气说。   朱宇彤低了低眼睛,忽然抬头对苏可可说:“把朱天臣的电话给我,明天我去找他。”   “叮”的一声,苏可可手里的针掉落在地,他楞了一会儿,连忙弯下腰将针捡起来:“姐,你找他有什么用?”   “告诉他……离我们远一点。这么久了,他还嫌没有把妈妈折磨够吗!”朱宇彤很生气,那些被埋葬的记忆,这些日子里,一点点涌出来。   带着让人郁结酸楚。   说完,朱宇彤又转头按住弟弟的手臂两侧,开口道;“他应该也以为你是他的儿……恩,他要测试DRA,我们就让他测……但是绝对不能让妈妈知道。可可,就算说有的证据摆在面前,你也绝对不能让妈妈知道,那个时候,那么心里医生就说过妈妈其实为自己编织了一个梦,在她的这个梦里你就是她的亲生儿子,而你是这个梦的支柱,如果你在妈妈的梦里消失了……她就真的毁了。”   朱宇彤喃喃地吐着这些话,看弟弟的眼神里带着请求,更带着警告。   “我知道,我知道,姐。”苏可可将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慢慢地拿下来,好让她放轻松,“可可都知道,可可是一个天才。姐姐不用担心。”   一个让人安心的可爱笑容。   朱宇彤疲惫地“嗯”了一声,有一种全身无力的感觉。   手机的声音响起了,朱宇彤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琪航”两个字,忽然感觉一阵清风吹过。   真好,有一个能依靠的人真好。   “宇彤姐姐,我是小航。”手机那边淡淡的声音传来,“今天开心吗?”   朱宇彤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往自己的卧室走去,因为久站,她的脊椎又开始痛了。   苏可可楞楞地看着姐姐消失在自己面前,转头看了看阳台上还没有晒好的衣服。苦苦一笑,乖乖地走过去,继续将那些衣服晒好。 第五十章电话   朱宇彤疲惫地跌倒在床上,手上拿着手机,那边的声音很淡,轻轻的,听着十分舒服。   朱宇彤只听着他说,只是“嗯”,“嗯”地应着几声,很少回应他。   朱琪航很快感觉到了朱宇彤的异样问道:“宇彤姐姐,你很累吗?”   朱宇彤又“嗯”了一声。   朱琪航微微笑,开口说道:“宇彤姐姐,我给你听个音乐吧,等你睡着了我再挂电话。”   朱宇彤就着躺在床上的姿势,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电话那边的人离开了一下,然后是稳稳的脚步声。   过了一小会儿,朱琪航的声音又传来了:“宇彤姐姐,是小提琴曲。”   接着朱琪航的呼吸声离开了,依然是那首曲子,却不像是小提琴演奏出来的,而像是从一个音乐盒里传出来的……等一下,音乐盒!   本来是慵懒地躺在那里的朱宇彤一下子挣扎着坐起来。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巧!   “宇彤姐姐,好听吗?”小提琴的声音远了一些,朱琪航凑近手机问。   朱宇彤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瞬间,某一个可怕的想法划过心头,又连忙摇摇头将这个想法甩掉——不会的,他是朱琪航,是自己曾经买来的先生,是自己爱着的俊美少年,和那个“朱家”不会有一点儿关系的!   虽然心里一直对自己这样说,朱宇彤却还是有些忐忑地问:“这个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刚问出口又觉得自己有些怪异,朱宇彤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好奇……这个声音很特别。”   朱琪航右手拿着手机,左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个已经比较陈旧的木质音乐盒,微微一笑说:“呵呵,是一个复古收音机里放出来的。”   “呼……”朱宇彤舒了一口气,全身因为刚才的惊吓,变得更加疲惫,才刚坐下来,一股睡意便着急地将她包围了。   “这样啊,小航,我有些困……明天还要处理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我想睡了……”一边说着,朱宇彤的声音一边往下低了。   “嗯,我等你睡着了,再挂电话。”朱琪航虽然在说话,可是那种平稳的语调,仿佛能让人睡得更安稳似的。   “好……”朱宇彤模模糊糊地说着这些话,拿着手机的手慢慢没有了力气。手机慢慢地从她手上滑落,轻轻地掉落在床单之上。   手机那边的朱琪航宠溺地一笑,轻轻地道了句:“晚安,宇彤姐姐。”   朱琪航拿着手机,低头注视着手里这一个陪伴自己多年的音乐盒,淡淡地笑着喃喃:“别担心,我会让她回到我们身边的。”   他的房间很大,有着自己独立的卫生间,阳台,运动室,咖啡角。装饰得很典雅,大到窗帘,沙发,小到一个放在桌子上的被子都突现他的品位。   唯独这个已经掉了漆的音乐盒,破旧,便宜……与这个房间那么格格不入。   可是,朱琪航现在看着它的眼神,仿佛一个古董商看着珍贵的文物。   ……   苏可可将衣服都晒好了,然后在阳台上冲了冲手。   转头看了看姐姐的房间,灯居然还是亮着的。   苏可可摇摇头,走过去推开门一看:只见朱宇彤已经闭上眼睛,随意地睡在床上,居然连鞋子都没有脱!   “真是的!”苏可可郁闷地抱怨了一句,走到床边,然后将朱宇彤抱着放在了床中央。   虽然,苏可可比姐姐整整小十一岁,其实他已经比宇彤高出许多了,再加上在学校里也是爱好运动的阳光少年,力气与身为女性的朱宇彤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苏可可就将姐姐放在了床中央。   心里隐约觉得很有成就感,原来自己是可以将她这么简单地抱在怀里的。   开心的笑容立刻浮现在脸上。   睡着的人,不舒服地转了一个身。   朱宇彤立刻紧张得像被主人逮到的小偷,红着脸退了一步。   朱宇彤在床上换了一个姿势,又沉沉地睡着,均匀地呼吸着,不再动。   苏可可“呼”地舒了一口气,低头拿起床上的薄被给她盖上。   看着她平稳地呼吸着,苏可可终于安心地将灯关掉,轻轻地带上门,走了出去。   好好休息吧,不管那个朱天臣是怎么样的人……我都会站在你背后,做你的弟弟,听你的话,让你依靠。   阳光照进屋子,又是新的一天。   朱宇彤醒来得很晚,直到阳光晒到了她的床,她才睁开眼睛。   转头看向手机,居然显示还在通话中……   “怎么会这样……”朱宇彤有些惊讶,隐约记得自己电话打着打着睡着了,怎么那边的人也没有把电话挂掉啊!   朱宇彤连忙抓起电话,试探性地问:“喂,喂,小航,你还在吗?”   过了不久,电话那边居然真的传来了朱琪航的声音:“宇彤姐姐,我在。”   “……小航,你怎么一直不挂电话啊?”朱宇彤有些窘迫地问道。   带着蓝牙的朱琪航,对着正要和他说话的秘书递去了一个“请安静”的眼神,笑盈盈地回答着:“陪你一起睡觉啊。”   轻轻的笑声,淡淡的声音,却说出了这么“流氓”的话来。   “你!……你真浪费!”朱宇彤有些羞涩,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本不是一个浪漫的人,务实得有些无趣,却一次又一次深陷在朱琪航浪漫的深渊里。   “偶尔一次,”朱琪航接过秘书手上的文件,笑盈盈地说道。   朱宇彤顿时觉得脸红红,手红红。   那种感觉很怪异,明明觉得这种有些夸张的行为,有些过头的话应该是怪异的。可是,心底涌上来的那种被人疼惜和宠爱的感觉,真的很舒服。   “那,就偶尔一次!”朱宇彤说着这句话,虽然明明加重了声音,可是,自己语气里透露出来的欢喜,又将自己的喜欢透露个彻底,“以后不许了。”   朱琪航“嗯”了一声,微笑着说:“那现在,宇彤姐姐可以挂电话了。”   朱宇彤拿了手机在手里,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能按下那个绿色的按键,将手机切断。   原来,切断自己与那个人的联系,会那么依依不舍。   门被轻轻地推开——   “姐,你醒了啊。”苏可可显然比姐姐起得早了许多,已经梳洗完毕,“我想了一下,要不还是让我和他说吧,我是男的……这些事情,本应该让我来做。”   朱宇彤摇摇头,有些语重心长地对弟弟说:“让我去,你还小,别动不动说自己是男人。”   苏可可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里写着那个人电话号码的纸递给了朱宇彤:“姐,有什么事情联系我,我去接你。”   朱宇彤呵呵一笑,有些习惯然地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头发:“行了,别担心我,我知道该怎么做。” 第五十一章见面   朱宇彤其实有些紧张,朱天臣是这个城市的一个传奇,二十岁从父亲那里接受李氏帝国,正好遇上了国际金融危机。李氏树大招风,被打击得十分厉害。他先是亲自带着自己的工作团队去国外融资,又娶了东南亚第一投资大亨的外孙女,一点点地带着李氏帝国度过了危机。   那是一个坚韧而强势的人,在他面前,大部分的人都会不自禁地低下头。   如果不是因为他对妈妈的伤害,朱宇彤或许会像其他一些人一样将他看作偶像或者其他。   可是,他根本是一只禽兽!   妈妈是那么温柔的人,隐约记得很小的时候,一个邻居的小女孩指着苏琴对宇彤说:“我要和你换妈妈,你的妈妈又好看又温柔……”   可是,现在呢。   她体质虚弱,嗜睡而无力,经常性地精神失常……这一切一切都是这个男人的“功劳”,身为苏琴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她如何能不恨他!   “你好,我是朱宇彤。”朱宇彤站在公用电话拨通了朱天臣的电话,语气冷淡地开口,“我希望能和你见一面,把该说的话说清楚。”   “嗯,我知道了,”朱天臣的声音有些低沉,“你来Luxury会所208,我在这里等你。”   “好。”朱宇彤冷冷地挂了电话,然后拦了一辆车:“Luxury会所,谢谢。”   坐在车子后面,朱宇彤其实有些忐忑的。小时候的记忆明明是模糊的,但对这个人的敬畏却依然存在。   但是,这是她必须面对,她不能让自己的妈妈随时随地被这个忽然又冒出来的古人吓得发病!   绝对不能。   “小姐,已经到了。”司机明明停了车,却看到自己的乘客愣愣地坐在那里而没有下车的意思,只能提醒道。   “啊?对不起。”朱宇彤抱歉地将钱递给他。   步出车子,朱宇彤一再对自己打气。   却被“Luxury会所”的门童拦在了外面:“对不起,请问你有会员卡吗,如果没有,我们是不对非会员开放的。”   朱宇彤看着门童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衣着,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顿时,尴尬地无以复加。   她向后退了几步,拿出手机拨了那个电话。   电话铃了三声才接通。   “朱先生,如果你想给我一个下马威,我要告诉你,你成功了。”朱宇彤的语气冰冷,“我无法进入Luxury会所,希望你能出来,我想我必须和您谈一谈。”   “抱歉,我忘记吩咐他们让你进来了。”朱天臣的语气却完全没有抱歉的意思,“你等一下。”   朱宇彤“哼哼”一笑,笑这个人的“虚伪”。   经过一些所谓的“验查”程序,朱宇彤总算是进入了“Luxury”会所。走着地毯的了楼梯,来到二楼,找到二零八号包厢。   包厢虽然不大,却很精致,窗户后面对着这个城市的标志建筑之一——中心花园。   真正,地贵如金的地段。   “你好。”朱天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果然,只能算干净清秀而已,只是她们两母女身上都有着那种“冬日里的阳光”的那种暖洋洋的感觉,只是站在旁边,就觉得通体舒服。   儿子,应该也是被这种气质所吸引吧……   “朱先生,我知道您很忙。”朱宇彤稳住自己的心跳,壮大担子直直地坐在他对面,开口道,“可是,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会一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们小区楼下!”   “是的。”朱天臣毫不隐讳地承认,“我想看看他们。”   朱宇彤有些生气,真的很生气。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这一些高高在上的人给他们带来的伤害已经慢慢被记忆的洪流冲淡了。   这个男人,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到他们的生活里,来破坏他们这么努力才获得的平和!   “都已经过这么久了,你还有什么好看的!”朱宇彤压抑不住自己的气愤了,“是你害怕朱夫人家的势力,为了所谓的‘经济原因’,在伤害了我妈妈之后,又抛弃了她!现在,又想要干什么!”   朱天臣在心底颤了颤,却没有表现出来。   在商场奋战了这么多年,不把自己的情绪外露他已经修炼得很好。   “抱歉。”朱天臣坦然地道歉,“我知道自己罪大恶极,可是,可可毕竟是我的儿子,我有资格接近他,了解他,帮助他……他,那么聪明,如果再有些后台,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呵呵,呵呵。”朱宇彤笑了,她笑得很夸张,笑得让朱天臣皱了眉。   朱天臣不太自然拿着手上的黑咖啡喝了一口,虽然掩饰住自己的心情,语气已经有些异样了:“你笑什么。”   “朱先生,我笑您好像什么事情都有万分把握的样子。”也许害怕到了极致便是冷静,朱宇彤现在居然能镇定自若地坐在这个“风云人物”的对面,和他说话。   朱天臣放下手中的杯子,眼神淡然:“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可可不是你的儿子,他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朱宇彤忽然觉得将这句话说出来很舒服,她不知道如果那个有着与她同样血缘的弟弟如果安全出生,今天会是怎么样的光景,但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两个字便是“如果”。   如果,如果真的存在“如果”,这个世界上便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   “不可能,”朱天臣有些激动,虽然身体依然稳稳地坐在那里,但是呼吸已经加快了许多,“明明时间也差不多……何况,调查的人说苏琴一直没有别人!”   朱宇彤有些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挪了挪身子,让自己和朱天臣靠得更近一些。   “朱先生,我不管你信不信,你如果想让可可和你去验DRA,虽然我很厌恶,但是我还是会同意,只希望你以后离我们远一点,我们过的很好,不需要你看望……”   朱天臣低下头安静了一会儿,有些话明明是知道的,但是听到朱宇彤这样直直地说出来,感受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年轻的时候因为冲动而强行占有苏琴,又因为懦弱而抛弃了她。   确实,他是愧对她的。只是,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这样的东西。   “我知道了,”朱天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低头,眼睛注视着放在桌子上很久的黑咖啡说,“找个时间让可可陪我去去验一下DRA,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我……尽量不在出现。”   “不是尽量,是一定。”朱宇彤的脸上,表情满是坚持。   朱天臣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好,我一定不再出现。”   朱宇彤听了这话才觉得舒服许多,她不想看妈妈再发病,所以她不要这个男人再出现!   “下个星期日吧,可可还要上课,他很忙。”朱宇彤语气淡然,“医院什么的,你来选,最重要的是保密,我不希望让妈妈知道。”   说完,朱宇彤拿着包从位置上站起来,自顾自地往门口走去。   朱天臣忽然抬头,看着朱宇彤的背影开口:“等一下。”   朱宇彤没有转身,只是停住了脚步:“怎么了?”   “宇彤,你不想念锐吗,你不想见他一面吗?”朱天臣的语速很慢,像是在慢慢地斟酌着自己到底该用怎么样的词语,慢慢吐出,“你们那个时候的感情那么好,你为了他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听着朱天臣的话,朱宇彤忽然觉得脊椎骨上又开始发疼了。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0 2. c o m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那个时候,自己是太天真了……现在已经不会了。   朱宇彤转头,淡淡地看着朱天臣开口道:“我不会想他,也不能想他,因为他是您的儿子,是朱家的少爷。”   “……他,明明没做错什么。”朱天臣的语气甚至有些低落。   朱宇彤不再应话,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没有人可以这么理智和大方,清清楚楚地将他与你,与你们朱家分开,我也做不到。”   朱天臣叹了一口气,重重地跌坐沙发上。   朱宇彤又走了几步。   却听后面朱天臣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来:“苏琴,她还好吗?”   朱宇彤走到门口,将门轻轻地带着,在门关上的一刹那,朱天臣听见她用冰冷的声音说:“这不关你的事情。”   朱天臣忽然觉得胸口开始发疼,被西装包裹着而显得笔直的身体慢慢佝偻起来,手轻轻开始发颤,他连忙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个药瓶,倒了几颗在手心,然后猛地头一仰,全部倒进嘴里。   药物很干涩,咽下去很困难。他随手拿了旁边的咖啡来配着,完全不顾咖啡配药对身体带来的伤害。   如果,苏可可不是他的儿子……   朱天臣苦苦地摇了摇头,那他真是连站在旁边看他们的借口都没有了。   而,他的儿子,可能是他唯一的儿子,连他的爱情也要毁灭在自己身上吗? 第五十二章相互对望   朱宇彤从Luxury出来,刚才强作镇定的身体一下子松垮下来,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那个金碧辉煌的建筑,忽然觉得有些疏离感。   那里,不是属于她的地方。   朱宇彤摇摇头,神情有些飘忽地往家里走,苏可可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一看见姐姐回来就跑过去将她拉住,焦急地问:“姐,没事吧?”   朱宇彤挥了挥手,没有开口,她觉得自己心里堵着一块石头,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让人难以忍受的憋气。   如果不是为了妈妈,她绝对不会莫名其妙让可可接受DRA检测,向一个伤害过妈妈的人证明妈妈的儿子不属于他……多么滑稽的事情啊!   可是,妈妈真的经受不住这样的惊吓了。   苏可可跟在姐姐后面,看她表情异样,连忙不放心地挽住她,又叫了一声:“姐!”   朱宇彤这才醒悟过来,转头对着弟弟笑了笑:“呵呵,能有什么事情啊。”   “那?”   “下个星期周末,你去和他验一个DRA,别让妈妈知道就好。”朱宇彤伸手在苏可可头上摸了摸,笑得有些勉强。   “知道了。”苏可可听话地点了点头,拉着姐姐进了屋子,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朱宇彤疲惫的表情之后,安静地没有开口。   “宇彤,怎么才回来啊。”苏琴看起来很好,虽然眼睛下面的黑眼圈还很浓重,神情却已经很自然。   她的病就是这样一阵一阵的,却没有办法控制。其实,如果受朱天臣的刺激,苏琴的病已经很少发作了。   “宇彤,可可,来吃饭了。”苏琴咪咪笑,爽然而温柔。   朱宇彤“嗯”了一声,拉着弟弟坐上了饭桌。   三个人正吃着饭,朱宇彤的电话忽然响起。   是朱琪航……   “小航。”朱宇彤羞涩地接起电话,觉得一肚子的阴霾消散了七八分。她从来不相信爱情能解决什么烦恼。可是,朱琪航总是像一阵清风,吹去了自己心里的阴云。   这一刻,朱琪航慵懒地穿着简单的T恤,站在朱宇彤楼下。   右手抱着一把新得发亮地小提琴,左手拿着手机,嘴角还带着盈盈的笑容:“宇彤姐姐,我给可可送东西来了。”   “小航,现在在哪里?”朱宇彤拿着手机站起来,着急地问道。   “你们公寓楼下。”朱琪航笑盈盈地抬头,眼睛看着朱宇彤家的那个窗子。   “啊?”朱宇彤连忙放下筷子,小跑对着前面的那个房间,将窗帘拉开,再打开窗子——果然看到手里拿着一把小提琴的朱琪航正在抬头看她。   朱天成修长的身子沐浴着晚夏已经变淡的阳光,细细的碎发让他看起来十分恬淡,微微扬起的嘴角,将他完美的五官衬托得更加魅惑。   不知道是谁家先开了窗子,几个十七八岁少女模样的人探出头来,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直嚷着“快出来,看帅哥……”   这个小区并不是什么高级的地方,房屋也已经有一定的年纪,住在这里的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而是经过努力劳作,才在这个城市站稳了脚跟的人。好些甚至是别的城市来这里讨生活的人。   没有贵族所谓的“教养”,想说什么便是说什么的类型。   小区邻里之间的关系也是好的,只是一家人看到了,打了几个电话,整个小区的人都打开了窗户探出头来看热闹。   再加上正是吃午饭的时间,大部分人都在家,很是热闹。   朱宇彤顶着一张大红脸低头看着朱琪航。   “哎呀,原来是苏姐姐的男朋友啊。”宇彤家旁边公寓的房子里,一个小丫头笑盈盈地说着,接着转头吼了一声,“苏姐姐,你男朋友真帅啊。”   大家哈哈地笑起来。   朱宇彤把头低得更厉害了,看朱琪航的脸上依然带着笑,一点都没有羞涩的表情,又觉得自己这么大的人了,真是有些反应过度。   小丫头片子偏偏还没有玩够,看朱琪航拿着小提琴,又吼道:“苏姐姐,让他拉小提琴给我们听,拉的好你们结婚的时候,红包少讨一点,拉不好,不准让他进门啊!”   朱宇彤被逗得不行,只能压低了声音打电话说:“小航,别理他们,赶快上来啊。”   朱琪航呵呵地笑,发现自己还是十分喜欢看宇彤姐姐有些害羞的样子的。   “好。”朱琪航压低了声音,温柔地开口道,“我上来。”   说着话,朱琪航对着大家微微笑,有些抱歉地往朱宇彤的公寓走去。   “不行,不行,不准逃。”旁边的那个小丫头片子一看朱琪航要走连忙喊道,“哪里那么容易,不会拉小提琴,唱首情歌听听。”   “好主意,好主意!”旁边一些因为周末而在家里休息的初中、高中女生连忙附和起来,   “唱情歌!唱情歌!”   这个小区里,大家的关系都很好,偶尔也开开玩笑。   但是,这么意见统一地玩笑着,倒是第一次。   朱宇彤为难了,毕竟都是些平时很照顾自己的邻居朋友……   朱琪航微笑着看着大家,忽然恬淡一笑:“情歌当然是唱给喜欢的那一个人听啊,怎么可以唱给大家听呢。”   说完,又是朝大家一笑,就自顾自地往朱宇彤家的那一幢楼里进去。   “怎么这样……呜呜。”刚才那几个女学生模样的人,郁闷地嚷嚷着。   一对住在朱宇彤家楼下的老人,看着楼下,转头又看了看彼此,手拉着手。   老太太忽然开口对老头说:“年轻真好,真浪漫。”   老头微微地咳嗽了一下,将老伴的手放在手里摩挲着:“是啊,记得我们年轻的时候……那会儿,一起去爬山,困在山里,冷得抱在一起取暖。”   “去去,”老太婆不好意思地呵道,“你个老人,那个时候,我靠在你身上的时候,美坏了吧。”   老头子也不反驳,看着眼前爬满皱纹的脸,忽然有些感慨:“是啊,那时候我就想如果真让我娶到这个缩在我怀里的美人……我就好好对她,一辈子。才刚这么想完,时间过的真快啊,一辈子居然真就这么过去了。”   老太婆微微拍了拍老伴的背:“你别不正经了,多去锻炼身体,怎么还是一直咳嗽呢,戒烟都二十多年了啊……” 第五十三章祝福   朱宇彤开了门,朱琪航抱着一把小提琴进了屋子。   苏可可自顾自地吃着饭,看到朱琪航手里的“胜利的奖品”,虽然是高兴的,却表现不明显。   朱琪航将手里的小提琴塞给朱宇彤,微笑道:“这是个可可的,上一次玩扫雷我输了,早该买给他的,可是……最近一直有些意外。”   朱宇彤有些感动地接过小提琴。   感动,并不是因为朱琪航的大方,而是那种将“有关她的事”和“有关她家人的事”都放在心上的那种体贴。   这种细心说明他在乎你,真正地在乎你。   “小航,谢……”朱宇彤正要将那个字吐出口,却被朱琪航皱了皱眉,伸出食指挡住了。   “宇彤姐姐,”朱琪航开口说,“别说谢字。”   朱宇彤的心颤了颤,“嗯”,“嗯”地点头,心里却觉得无比甜蜜。   抿抿嘴,朝朱琪航展开一个微笑,朱宇彤拿着小提琴走到了饭桌边上,将他递给弟弟,“可可,小航给你的奖品。”   苏可可放下筷子,淡淡地接过小提琴。忽然打量起眼前朱琪航,自上而下,一直盯着,好像要将这个人完全看透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你,上次背后那个伤好了没有?”   苏琴拉了一张椅子给朱琪航坐下。   朱琪航对着她礼貌地颔了颔首才坐下来:“已经好了,可可放心。”   苏可可拿着那把小提琴把玩了一下,拨了拨弦,摸了摸琴面,触感很好,而且真的和姐姐送给他的那个小提琴模型几乎一幕一样。   稚嫩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痛苦,苏可可抬起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朱琪航说:“琪航哥哥,你要对我姐姐好。”   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话,另外三个人都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朱琪航却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宠溺地转头对着朱宇彤笑了笑:“我会的。”   苏可可苦着脸继续说:“你如果敢对我姐姐不好,让她伤心了,我就会替她教训你,打你……”   朱琪航很认真地点头:“不等你打我,我会先打自己。”   “那就好,”苏可可感觉到自己鼻子上涌上一股酸气,眼睛也开始不争气地发红,连忙站起来,拿了那把小提琴急冲冲地往自己的房间跑去,“那个,我先把琴拿到房间,你们聊。”   朱琪航点了点头,安静地坐着看朱宇彤母女吃饭。   有些小动作,即使十几年也不会改变,就像朱宇彤吃饭的时候喜欢吃一口,然后不自禁地将筷子吮一下,好像有些意犹未尽。   苏琴抿了抿嘴,还是开口问道:“琪航啊,你家里人知道宇彤吗?”   “呃,知道。”朱琪航连忙回答,考虑了一会儿又说道,“苏阿姨,如果你和我的家人相处不好,你不要阻止我和宇彤,可以吗?”   苏琴没头没脑地听着这话,“咦”了一声,抬头打量着朱琪航。   却在他眼底看到了深情而痛苦的情绪,心里有一瞬间,涌上许多不安……   “怎么会呢,”苏琴淡淡一笑,“只要你对宇彤好,其他都不重要。”   朱琪航舒了一口气,笑盈盈地朝着朱宇彤看。   朱宇彤低头吃着饭,时不时地将筷子放在口里吮吸几下……   夏天的热气已经消散了,才吃了午饭,太阳已经不烈了。朱宇彤挽着朱琪航出了小区,并没有想着去哪里,只是和这个人一起散着步。   在这个小区的周围都是一些留下朱宇彤十来年回忆的地方。   朱宇彤挽着朱琪航慢慢地走。   “小航,你看,你看,”朱宇彤忽然指着小区旁边街道上的一个摆摊群说,“以前我们也在这里摆摊的,可可就抱在她怀里……我上课回来就给妈妈打下手。”   朱琪航顺着朱宇彤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个简陋的地摊群,因为不远处有一个长途汽车站,一到时间就有摊贩带着包裹或者推了小车来摆地摊。   完全露天的,小贩们简单地在地上铺一块布,生意就可以开始做了。   夏天的阳光是挡不住的,冬天的风估计也凌厉得厉害。   朱琪航看了看,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道:“那时候,很辛苦吧?”   朱宇彤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呵呵一笑:“辛苦的是妈妈,我和可可被照顾得很好。”   朱宇彤一边说着一边陷入了沉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对朱琪航笑笑,半认真半玩笑地说:“小航,我对你说哦,你可以偶尔对我不好,但是如果你伤害了我妈妈,我们就完……”   “别说!”朱琪航的身体颤了颤,不能自控地将这两个字吼出来。   朱宇彤愣愣地站在那里不说话。   朱琪航有些无措,情况看起来比他以为的还要糟糕。他觉得自己和宇彤姐姐之间不知道被谁砌了一堵墙。他努力地一砖一砖地用手挖着这堵墙,双手血淋淋的,也舍不得停下。可是,站在那边的女人却告诉他——别白费心机了,没有用的,你们朱家所有的人都已经被我们判了死刑了。   “完了……”他不喜欢这两个字,也不相信这两个字会实现……一点也不!   “小航,你怎么了。”朱宇彤感受到朱琪航的异样,连忙跑过去问道。   朱琪航猛地把朱宇彤抱住,声音瑟瑟的:“宇彤,别说这样的话好吗?”   “别说什么?”朱宇彤有些无措,却没有挣扎,只是任朱琪航这样抱着。   正这时候,朱宇彤却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震醒。   “小航……”朱宇彤轻轻地推开朱琪航,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朱琪航微笑着,笑容却有些勉强:“既然宇彤姐姐有事情,那我就走了。”   “小航……”朱宇彤猛地将他拉住,虽然不知道原因,却总是觉得不安心。   朱琪航猛地回头将朱宇彤抱住,将朱宇彤的头压入自己的怀里,轻轻地喃喃着:“不会完的,我们完不了……” 第五十四章做客   朱宇彤不太明白朱琪航的异样,只能静静地任他抱着。   朱琪航却很快恢复冷静,微笑着将朱宇彤推开,提醒着:“接电话吧,响了很久。”   “哦,”朱宇彤愣愣地接起电话,唐笑笑的大嗓门立刻传来:“喂,朱宇彤!你怎么敢,这么久才接我电话!”   “我……”朱宇彤正要解释,却看见朱琪航微笑着看她,仿佛要将她吸入眼睛里一般。   “我什么我!朱宇彤,你人在哪里啊。”唐笑笑的声音张扬而热情,一下子把朱宇彤心中的阴云震走了一大半。   朱宇彤连忙将自己所在的地方说了一遍。   “好,我马上过来!”还不等朱宇彤说完话,唐笑笑利落地开口,然后迅速地挂断电话。   她这招先斩后奏的方法,对朱宇彤总是屡试不爽。   朱琪航安静地站在旁边陪着朱宇彤,直到唐笑笑开着车来接她。   只是,这一次,她开的却不是她那辆彪悍的悍马H3,而是小女人的miRi宝马。   “喂,宇彤,”唐笑笑刹住车,探出头来对朱宇彤说,“时间改成今天了,你答应陪我去的,还不上来。”   朱宇彤犹豫地看了看朱琪航,他静静地站在旁边,朝她挥了挥手。   “小航,借你家宇彤一用,”唐笑笑玩笑地看着朱琪航说,“你放心,我会小心对待‘你的人’的哈!”   朱宇彤开了车门,回头看那个人依然安静地站在那里,转头对他说:“小航,你先回去吧。”   朱琪航淡笑着,不停地朝朱宇彤挥手。   车子开始发动,坐在副座上的朱宇彤透过车窗,看到那个人的身影慢慢地变小,变小,再变小……最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一瞬间,觉得有些伤感。   “喂,朱宇彤,你别弄得我好像绑架你一样啊!”唐笑笑一边开着车,一边大声嚷道,“分开一会儿都不行啊?”   “对不起,对不起!”朱宇彤摇晃了一下脑袋,将刚才那些奇怪的思绪甩开,“陪你去哪里啊?”   “嗯,诸葛家。”唐笑笑的声音开始压低,和刚才大大咧咧的样子完全不同。   “哪个诸葛家啊?”朱宇彤有些不明白地皱眉。   “宇彤,你故意损我,”唐笑笑的语气有些害羞,“当然是我家诸葛穆洋大帅哥家里啦。”   朱宇彤这才明白过来,看唐笑笑难得脸红的样子,觉得有趣,微微笑,玩笑道,“好,我陪你去‘你家诸葛大帅哥’家里。”   女人一旦恋爱就会变得不像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却还是拉上朱宇彤才敢上诸葛穆洋家。   唐笑笑一边窘迫地轻骂着朱宇彤,一边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连衣裙笑盈盈地问:“宇彤啊,我今天怎么样啊?”   朱宇彤这才开始仔细打量着唐笑笑,平时有些中性帅气的唐笑笑居然穿着一条粉色的连衣裙,刚才因为心思不在而没注意,现在注意到了,朱宇彤却觉得很诡异:“笑笑……你确定要这样穿啊,不太像你的风格啊。”   唐笑笑开着车,苦笑一声,抱怨地开口:“你以为我想啊,听说诸葛爷爷说,诸葛夫人喜欢淑女嘛,我这叫投其所好。”   “你……”看着唐笑笑一脸紧张的样子,朱宇彤不太确定地又开口问了一次:“真的喜欢诸葛穆洋啊?”   唐笑笑斜着眼睛,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好友,然后开口道:“当然是啦,否则我为什么委屈自己穿这样的寡妇装啊!”   朱宇彤虽然很不了解笑笑的眼光,实在看不出诸葛穆洋那种“停过那么多鸟的树”有什么好像停上去。   可是,看好友的样子,确是难得的认真。   心里暗暗有些担心,希望诸葛穆洋有点花花公子的“职业情操”,要么让唐笑笑给终结了,要么,就别给她希望。   笑笑看起来一副永远的乐观派的样子,其实很敏感。   诸葛穆洋家的别墅在这个城市的郊区的一别墅群里,这里大约每相隔五百米左右住着一户人家,都是这个城市里的名流,不是商界大亨,便是政界大腕。   宽敞的道路直接通到每一户人家门口,路两边种着些花树。   围栏有些人家用的是的西式的金属镂刻着繁华的花纹,而诸葛穆洋家则是用中式的庭院风格,那种镂刻的木具。   看起来很典雅。   别墅的外观看起来也有些中式,红顶白墙,路边的草坪打理得十分平整,草坪中央种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树木,有一棵上面挂着一个千秋,看起来十分惬意。   唐笑笑和朱宇彤刚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随意的女子忽然开了大门迎出来。看着她们两个人,高兴地叫嚷着:“哎呀呀,小穆,来了两个美女。”   她看起来四十来岁,微微有点儿胖,脸上的皮肤保养得很好,眼角旁边却爬满了细小的笑纹。一看就是喜欢笑的人。五官虽然很精致,可是不够立体,脸看起来很和蔼可亲,却没什么存在感。   只是像隔壁邻居那个对你很好的阿姨。   唐笑笑虽然觉得这个女人挺有意思,可是想着今天可是要当淑女的,绝不能刚一进诸葛穆洋家,就被人破了功。   于是,唐笑笑假装高傲冷淡地向那个女人说:“你好,我是唐笑笑,诸葛爷爷让我来他家玩。”   女人本来是笑呵呵地往笑笑身上贴,这一下看到唐笑笑态度冷淡的样子,忍不住向朱宇彤缩了缩身子。   朱宇彤有趣地将那个女人一把挽住,淡淡一笑:“你别被她吓了,她今天……”   向唐笑笑看了看,看她依然是一副“虚伪的淑女”样子。朱宇彤“噗嗤”一声,对这个女人说:“她今天不太正常。”   女人比朱宇彤矮一点儿,靠在她身上居然还有点小鸟依人的感觉。她就着这个姿势打量了一下唐笑笑,开口道:“原来是这样啊……”   唐笑笑虽然背对着好友,却把好友嘲笑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转过头,正要“火山爆发”“原型毕露”,忽然听到诸葛穆洋性感而慵懒的声音传来:“谁啊?这么吵。”   说着话,诸葛穆洋就穿着睡衣,顶着一头杂乱的鸡窝头的姿势从屋子里面出来。 第五十五章诸葛夫人   “呵呵……诸葛穆洋?”朱宇彤只看了一眼,忍不住弯下腰,捧腹笑起来。   其实,穿着睡衣,微眯着一双眼睛的诸葛穆洋依然还是很性感的,杂乱的头发也没有破坏他俊逸魅人的五官……只是平时的那种凌厉的气势就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一点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反而有点儿可爱。   好吧,每一个人都有可爱的时候。只是,诸葛穆洋这个时时刻刻让别人觉得诱惑,觉得招架不住他的气势的男人,实在让人难以想象他居然也会可爱。   “别笑了,别笑了。”唐笑笑走近宇彤,朝诸葛穆洋展开一个抱歉的笑容,然后推了推好友,“停,快停。”   朱宇彤本来很快就能停下来的,偏偏她一笑,刚才挽着她的那个女人也跟着笑。   两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笑着,怎么也停不住。   诸葛穆洋看着笑得前伏后扬的两个女人,却完全没有办法。那子弹都打不穿的脸皮,居然隐隐有发红的趋势。   看得两个女人笑得更厉害了。   唐笑笑抱歉地看着诸葛穆洋,穿着高跟鞋着急地跑到诸葛穆洋身边:“啊,诸葛穆洋,对不起。宇彤今天……”   她转头看了看好友,打量了一翻才开口道:“她今天有点儿……不正常。”   朱宇彤一听这话,被逗得更厉害,刚止住的笑声又冲了出来。   诸葛穆洋闷闷地看着朱宇彤,阳光下那个自己口中的老女人,白皙的脸颊因为笑得太厉害,而慢慢变成了淡红色,眼睛眯成一条线。   脸上的表情,似乎比昨夜躺在自己身下那个美艳的女人的表情还要美丽,让他舍不得移开了眼睛。   她的笑容,看起来和站在她旁边的那个女人一样的傻,一样的……嗯,温柔。   “诸葛穆洋,你怎么了,别生她气,我马上让他们停下来!”唐笑笑看着诸葛穆洋呆呆的表情,以为他生气了,连忙开口道。   诸葛穆洋这才醒悟过来,有些自弃为自己刚才莫名其妙的想法而生气:“你们几个先进来,在外面干什么……吹风呢?”   朱宇彤含着笑,频频点头。   本想放开那个挽着自己的女人,却感觉她笑着把自己抓得更紧了,没有放开的意思。感受着这个女人身上浓浓的“妈妈的味道”,朱宇彤笑一笑,也就不强迫了。   三个人跟在诸葛穆洋身后,进了房间。   一个女仆模样的人从厨房里出来,抬头问少爷:“喝点什么?”   诸葛穆洋从笑笑,看到宇彤,又看了看那个女人,语气不好地开口:“一杯咖啡,两杯牛奶,给现在还挽着的两个白痴女人补充蛋白质。”   朱宇彤看了看拉着自己的女人,那女人也看了看她,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女仆“嗯”了一声,走到别墅的厨房里去了。   唐笑笑、朱宇彤和那个女人坐在一张很夸张的中式红木桌子上。   朱宇彤不自觉地摇摇头,一副很不认同的样子:“这桌子真大,吃饭的时候家人说话都听不到,何必呢。”   话刚说完,朱宇彤连忙用手掩住嘴巴,这样随意评价别人家的东西,真的太不礼貌了。   旁边的女人却“嗯,嗯”了几声道:“我也这么说的,他们不听我的话,说什么还是要弄弄样子给客人看的。”   唐笑笑还没有从刚才诸葛穆洋的魅惑样子中回过神来——果然,帅哥就是帅哥,什么样子都这么好看。   朱宇彤则和那个女人聊着天:“那你知不知道,诸葛老爷他们吃饭的时候怎么坐的啊……这么大的桌子。”   “我当然知道。”女人神秘一笑,示意她们先站起来,站到一边。   只见她走近桌子,然后在桌脚的某个地方按了一下,原来夸张的方形红木桌子的边缘上大约一米宽的木头徐徐向下,再向下,然后平铺在地面上。   桌子只剩下中央的一小部分——一张红木小桌。   女人将红木椅子推了推,然后拍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好了,就是这样吃的。”   朱宇彤惊讶地看着这个变化,差一点惊讶地叫出声来,看那个女人一脸骄傲的样子,开口问:“你想的办法?”   女人抬头,用“孺子可教”的表情看着朱宇彤,点头道:“是我想的,一个人想的呢。”   朱宇彤对女人的好感更多了几分,这个女人虽然长相一般,大约是个下人一样的人物,却很亲切,相处起来十分舒服。   三个人围着那张小桌子坐下来,唐笑笑继在回忆着诸葛大帅哥。朱宇彤和那个女人则继续聊着些话题。   朱宇彤真的觉得很舒服,这个女人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暖意,让人忍不住亲近。   女仆模样的人端着一个玻璃盘子向她们走来,然后将两杯牛奶分别放在朱宇彤和那个女人面前,再把一杯橙汁放在唐笑笑面前。   唐笑笑微微有些开心自己受到的“特别待遇”,拿起玻璃杯慢慢地喝起来。   朱宇彤正要喝,却被那个女人拦住了。   女人抬头冲女仆一瞪眼:“太冰了,换一杯!”   女仆黑着脸不说话。   朱宇彤有些不适应地看了看那个女人。就见她忽然“噗嗤”一笑,然后转头问朱宇彤:“演坏女人呢,我学的像不像,是不是很有气势啊!”   朱宇彤看着这个已经“一把年纪”的女人做出这样的动作,竟然没有觉得一丝不和谐,而是觉得自然。   “太热了,再换一杯。”朱宇彤呵呵一笑,也学着那个女人的语气玩开了。   “哇,你演的好像啊。”女人夸张地赞扬道。   朱宇彤呵呵笑着,在这个陌生的女人面前,真的很舒服,有一种什么都能放开的感觉。   诸葛穆洋从楼梯上走下来,衣服已经换了,头发也整理了,看起来气势凌然。却在看到那两个正在玩“演恶人”的两个女人的时候,情不自禁地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无奈地开口:“妈!你今天闹够了没有,都演了这么久还没有玩厌呢。”   “噗……”一口果汁从嘴里喷出来,唐笑笑有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那个女人,转头问诸葛穆洋,“你叫她什么……”   女人不高兴地站起来,指着诸葛大帅哥埋怨到:“我不是叫你在别人面前叫我……姐姐吗?你怎么老是记不住呢?”   “噗……”一口牛奶从朱宇彤嘴里喷出来。 第五十六章乱点鸳鸯谱   诸葛夫人转头瞪了她一眼,表情委屈至极:“我看起来很老吗?”   “不老,不老!”唐笑笑知道这个女人是自己暗恋对象的妈妈,顿时紧张起来,“诸葛妈妈看起来很年轻。”   诸葛夫人依然不高兴:“都叫妈妈了……”   朱宇彤完全无语了,她只在电视里知道有“老顽童”这种生物,完全不知道在现实生活里,真的也存在这种生物。   看她半真半假的为自己的“不年轻”哀悼,朱宇彤完全想不出法子安慰她。   可是,诸葛夫人偏偏不放过他,直直地转头,对着朱宇彤开口道:“我真的很老吗?”   朱宇彤呵呵一笑,吮了一口牛奶:“你很和蔼,很温柔。”   这……叫逃避话题?   诸葛夫人却没有生朱宇彤的气,“嗯”“嗯”地点了一下头,有点遗憾地抬头:“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演坏人才会不像啊,你说是不是?”   “那个……”朱宇彤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是的。”   还不等她反应,诸葛夫人一把将朱宇彤抱住,笑盈盈地开口:“你这丫头,我看着喜欢。”   朱宇彤微微地推了推,在感受到她身上的暖意之后,又有些舍不得。   妈妈在她的生命里一直是很重要的角色,小的时候,妈妈甚至代表着整个世界。可是,由于苏琴经历的一些事情,她的身体变得很虚弱。而为了照顾可可,虽然不是故意的,她对宇彤可以说是忽略的。   诸葛夫人将朱宇彤抱够了,又扶着她的肩膀打量了一下,嘴巴里发出“嗯,不错,不错”的声音。   “妈,你盯着她看什么啊?”诸葛穆洋郁闷地看着妈妈做出有些丢脸的动作。   诸葛夫人“哼”了一声,对着儿子吼道:“这丫头漂亮,我不能多看一会儿啊?”   “就她?漂亮在哪里?”诸葛穆洋习惯性地反驳,其实,在渐渐地认识中,他也认为朱宇彤其实长得很耐看,皮肤,身形都很干净,越看越是舒服。   可是,有些习惯太难改了,比方说争锋相对,比如说欢喜冤家。   朱宇彤不爽地看了诸葛穆洋一眼,也一副不买诸葛大帅哥账的样子。   “她什么她,”诸葛夫人却立刻开口了,“她比你在外面招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看着舒服多了。你个混蛋,都已经老大不小了,还在外面乱来……”   诸葛穆洋真是郁闷,这个女人到底给自家妈妈灌了什么汤了,让她才这么短短的时间,就对她充满好感。   朱宇彤本来是出声阻止他们的,不过看诸葛穆洋被骂着,而不能反口的憋屈样子,忽然觉得挺有意思。盈盈一笑,她有些坏心眼地躲在了诸葛妈妈的身后。   诸葛穆洋虽然一大堆为自己辩护的话,偏偏骂他的是他妈妈,他这一辈子唯一不能抵抗的女人。   “怎么了,这么吵!”一个中年男子深沉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朱宇彤抬头——   这是一个与诸葛穆洋有七成像的男子,虽然因为年纪的原因,脸上的皮肤已经有一些暗黄,但是,看起来却依然性感刚毅。   只是,表情有点严厉。   他慢条斯理地走下来,慢慢地走到蒋玉旁边,皱了皱眉头,转头用硬冷的语气问诸葛穆洋:“是你惹你妈生气了。”   空气里立刻笼罩着恐怖的低气压。   朱宇彤细细回忆,觉得诸葛穆洋真的已经够“乖”了,这么讲他,他都没有反嘴反抗。看诸葛父的样子却完全不这么认为。   果然,诸葛穆洋撇了撇嘴,用十分郁结地语气反驳道:“爸,我绝对没有反驳妈妈。”   诸葛骆“哼”了一声,眼神里依然是不快,走过去一把将蒋玉搂住,语调冰冷地对小穆说:“还不认错,你——不知道,你妈妈教训你,很伤体力的嘛?”   唐笑笑化身为木头。   朱宇彤化身为冰块。   蒋玉小鸟依人地靠在丈夫身上,用力地点着头:“骆,真的好累,我嗓子都痛了。”   “晚上需要陪你去见一下FIDARE医生?”诸葛骆表情认真。   蒋玉羞涩地点了点头。然后,指着朱宇彤让丈夫看:“这个丫头我喜欢……如果能娶回来当媳妇就好了。”   诸葛骆点点头,转头看向儿子,意思很明显。   “不……”诸葛穆洋不顾形象地发出惨叫声,虽然他知道爸爸对妈妈几乎是百依百顺的,但是也不能这么个“顺”法啊!   朱宇彤以为他们在开玩笑,只是没当真地站在一边看戏。   只是唐笑笑的脸开始发白——有那么一点,她有点……后悔今天带着朱宇彤来了。   这个时候,蒋玉却笑盈盈地跑过去,拉了朱宇彤的手开口道:“丫头,我和你特别投缘才跟你说的。别看我家混蛋儿子现在花心的厉害……绝对没有他爸爸年轻的时候厉害,他们诸葛家都是这样的,年轻的时候不安分,真遇到了喜欢的人,却是痴心的厉害。我年轻的时候,不过是来给诸葛骆少爷做家教的,然后就别骗得结婚了……你看,结了婚诸葛家的男人却是很好的。我儿子……那个,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基因也好,你要不考虑考虑,嫁给我儿子。”   朱宇彤“啊”了一声,这才明白了什么:“阿姨,你不是认真的吧?”   “很认真啊……”蒋玉继续说,“你进了我们诸葛家以后,我们看起来也不会有婆媳问题,我看着你也喜欢,还有人能陪我开心,想想真是不错。”   说完,自顾自动笑开了。   “爸,你还让妈妈胡闹!”诸葛穆洋郁闷地瞪了一眼滔滔不绝的妈妈,转头向诸葛父抱怨道。   诸葛骆一脸坦然:“你妈妈说的很对啊。”   朱宇彤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连忙推开蒋玉,紧张地开口道:“我有男朋友了!”   蒋玉呵呵一笑,无奈地摆摆手:“我遇到他爸的时候还有未婚夫呢,还不是被他抢了过来。”   诸葛穆洋看着自己妈妈越说越当回事,也开始着急起来:“妈,我不喜欢她。你别乱来了,我还年轻,外面的世界还没有看够呢。”   朱宇彤“呼”的舒了一口气,想着幸亏诸葛穆洋还算清醒的,否则按这诸葛夫人胡搅蛮缠的架势,自己反对的话都讲不出口了。   诸葛穆洋本来还拒绝得十分积极,却在看到朱宇彤舒了一口气的样子,心里涌上一阵“不爽”!   他诸葛穆洋风流倜傥,风度翩翩,挤破头想当自己妻子的人多了……你这个老女人,凭什么一副“幸亏和诸葛穆洋撇清了关系”的样子,好像与自己套上关系是多大的耻辱一样。   不爽,非常的不爽! 第五十七章朋友   真的很不爽!   诸葛穆洋看着朱宇彤,玩心大起,微微地笑了笑,终于开口道:“不过……她如果肯给我按腰捶背,娶进家里来也不是不行的!”   在场的人愣了好几秒才听清楚了他的话。   蒋玉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确定地向老公求证。   诸葛骆确定地点了点头。   蒋玉“啊!啊!”地叫起来,她本来只是看着这个丫头舒服,半真半假地和儿子开玩笑。   诸葛穆洋这小子是长的好,走出去也给她这个做妈的长脸,可是,一听到“结婚”,他马上能“异化”掉,在儿子眼睛里,结婚可是比坐牢还要可怕的事情。这一次,居然说“娶进家里来也不是不行的!”这样的话,虽然有着五分玩笑的意味,这已经够难得了。   以前,他可从不拿“结婚”开玩笑,自己一与他说到这个事情,他就马上嚷起来:“世界上的美女那么多……你怎么能把我绑在某个女人身上的,这太可怕了。”   蒋玉看看儿子,再看看朱宇彤,越来越觉得相配。   朱宇彤被她打量得浑身不自在,拉了拉站在旁边的唐笑笑,轻声地说道:“我们快走吧……”   唐笑笑却有点不一样,愣愣地站在那里不说话。   “笑笑,笑笑,”朱宇彤压低了声音喃喃着,“我们快走吧。”   唐笑笑这才抬起头,对着诸葛穆洋家三个人礼貌地鞠躬,说道:“诸葛阿姨,诸葛叔叔,我们走了。”   “呃?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啊,”蒋玉有点儿可惜地看着朱宇彤,不舍地皱了皱眉,“我还想让宇彤陪我多玩一会儿呢。”   说完,走到诸葛穆洋身边,轻轻地推了推儿子的身体:“喂,还不多留她们一会儿。”   诸葛穆洋硬着嘴巴,冲妈妈怒瞪一眼。   蒋玉很不客气地伸手揉了揉儿子俊逸的五官:“行了,她可是第一个让你‘想娶’的女人哦,别不好意思。”   “妈,别乱说!”诸葛穆洋郁闷了,“我是说如果,如果……”   诸葛穆洋的声音有点大,蒋玉装作可怜兮兮地躲到丈夫怀里,三两下就红了脸,抬头看着丈夫的脸,抱怨道:“我说的没错吧,儿子对别的女人连‘如果’都不说的。”   诸葛骆认同地点点头,温柔地搂住妻子的肩膀,开口道:“你说的对。”   呃,通常情况下,诸葛骆这个“妻管严”份子,除了支持妻子,不做第二想。   朱宇彤看情况发展地越来越怪异,只能冲他们尴尬地笑,然后拉了拉唐笑笑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们真的有事情,我和笑笑就先走了,下一次再来看诸葛叔叔和蒋阿姨啊。”   蒋玉虽然有点儿不快,噘着嘴,但是也没有强求。   只是却把朱宇彤那句“下一次再来看你们”当真了。   “一定要尽快来哦……”蒋玉冲着朱宇彤挥手,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道,“多些时间和诸葛穆洋相处才好啊。”   诸葛穆洋憋红了言没有反驳。   朱宇彤只能傻傻地笑着。   与那三个人道了别,朱宇彤拉着唐笑笑的手出了门。   今天的唐笑笑看起来有些异样,脸上的笑容好像都被阴云给遮住了。   两人走到唐笑笑的那辆MiRi宝马旁边,朱宇彤转头问笑笑:“回去了?”   唐笑笑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傻傻地开了门,然后示意朱宇彤进来。   “嘭”的一声,车子的门关得很大声,几乎带动了整辆车子的震动。   “笑笑,你怎么了?”朱宇彤感受到好友的异样,连忙开口解释道,“刚才都是他们在开玩笑的,你别当真……虽然不太喜欢诸葛穆洋,但是如果你喜欢,我会支持你的。”   唐笑笑的脸上依然淡淡的。   “笑笑?”   唐笑笑“哇”地一声,忽然大叫起来,然后猛地将朱宇彤抱住:“宇彤,我喜欢他,不,我爱上诸葛穆洋了,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刚才那个情景,我看着很难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们只开‘你和诸葛穆洋”的玩笑,却完全不理会我……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朱宇彤默默地将好友抱住,这才明白了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只能轻轻地安慰着:“笑笑,我知道了,你放心,以后我会注意和他撇清关系的。你这么洒脱,这么特别,这么大方,诸葛穆洋会喜欢你的。”   唐笑笑止住了微微颤抖的身体,疑惑地抬头:“真的吗?”   朱宇彤用力地拍了一下唐笑笑的肩膀,大声吼道:“当然是真的,你的自信呢?以前那个一看到可爱的男生就冲上去猛亲,看着帅气的男生就一定要追到手的唐笑笑哪里去了!”   唐笑笑慢慢放开朱宇彤,在车里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发红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现在才知道自己以前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只是像小女孩去抢洋娃娃一样地去抢那些帅哥。”   朱宇彤淡淡一笑:“所以,笑笑,这一次你更要加油啊,这一次这个洋娃娃,你不只喜欢那么简单,你是想占为己有的。”   “嗯!”唐笑笑用力地点了点头,表情恢复了豁达,“我知道了,只是一个诸葛穆洋而已,我一定能追到的!”   朱宇彤呵呵一笑,看着唐笑笑脸上的笑容,终于觉得安慰很多。   朋友,对于朱宇彤是一个很珍贵的东西。幸亏,这一次没有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失去这个朋友,否则,她一定会恨死自己。   唐笑笑开车很豪气,转弯、加速、停车都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一路上又聊了一些东西,很快就到了朱宇彤小区门口。   唐笑笑已经从失落的氛围里挣脱出来了,给朱宇彤开了车,还笑盈盈地说:“帮我向可爱的苏可可弟弟打个招呼,说笑笑姐姐非常想念他——粉嫩的小脸。”   朱宇彤明了地点点头,也跟着笑起来:“我知道了,你放心。”   唐笑笑伸手摆了一个“OK”的姿势,再冲好友抛去电眼一个,利落地发动了车子。   朱宇彤这才真正放下了心。   看来自己的这个好友是真的恋爱了,只希望诸葛穆洋这一颗花心大萝卜赶快收敛一些,早一点吊死在这一棵名为“唐笑笑”的树上才好。 第五十八章她的警告   这段时间,朱宇彤总是觉得很不安。   只是一想到与朱天臣验DRA的时间越来越近,朱宇彤的心情也开始烦躁。明明已经知道结果,可是依然觉得忐忑。   幸亏妈妈看起来什么都没发现,一切安好。   周四的下午,朱宇彤忽然被上司要求整理和评价一大堆客户的资料,正忙得天昏地暗。   却听到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朱宇彤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朱夫人被两个穿着黑衣保镖模样的人拥着走进屋子,细长的高跟鞋“咯噔,咯噔”地踩着地面,头高高地抬起,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果然是你!”李惠欣停住脚步,斜着眼睛看朱宇彤,眼神里充满了不屑,“我还猜是谁这么大牌,需要让我老公偷偷摸摸地在Luxury会所见面。”   朱宇彤低着头继续翻着桌子上的文件。   她不想见到这个人,一点也不想。   李惠欣却不放过她:“你们苏家真是出妖精,老妖精以前不知道体统地打我丈夫的主意,没想到小妖精更厉害……”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朱宇彤稳了稳身子,直直地站起来,语气冷漠地说,“如果您没什么事情,请你出去,不要打扰我们工作。”   “你,什么人!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李惠欣脸色纠结,猛地冲过去。   “你要干什么……”同事们虽然想要阻止,却被李惠欣带来的两个保镖直直地拦住了。   “啪!”还没有等朱宇彤反应过来,一个重重的巴掌已经甩在了她的脸颊上。   朱宇彤的皮肤本来就特别白,被这样一打,顿时像充血一样地红。   朱宇彤咬着牙,她告诉自己,不能哭,绝对不能哭。她们母女俩已经因为这个女人受了那么多罪,流了那么多泪。   绝对不能再让她伤害自己,绝对不能!   朱宇彤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将眼泪从眼眶强行地憋进自己的眼睛里面,脸颊被憋得通红,眼泪终于算回去了,朱宇彤深呼吸一口气,抬头冷冷地看着李惠欣,开口道:“我不认识你,请别招惹我,离开!”   一瞬间,李惠欣有些发楞。   记忆中的苏家母女都是像水一样柔美的,轻轻的,淡淡的,从来不知道她的眼神也可以这样凌厉。   李惠欣更加气愤地“哼”了一声,眼睛里满是轻蔑:“你以为是我愿意招惹你,如果你不来招惹我儿子,我会有空来‘招惹’你这样的‘下人’?”   朱宇彤不自禁地咬了咬下唇,开口道:“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家最不屑招惹的就是你们‘朱家人’!”   李惠欣细细地打量着朱宇彤的眼睛,很认真地看着……她慢慢明白了朱宇彤没有在说谎,她是真的不知道。   “原来,你不知道他是……”李惠欣两手交叉在胸前,斜着身子站着,呵呵地笑着,笑得十分得意,“有意思,真有意思,原来你还不知道啊,那就好玩了。”   “我……不知道什么?”朱宇彤看着李惠欣的表情,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心里有什么地方悬了一下。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我会让你知道的!”李惠欣笑得更神秘了,慢慢地把交叉的手放下来,悠闲地摆弄了几下。   “你?”朱宇彤明明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只是有一种很不安心的感觉逮住了她。那种感觉来得那样莫名其妙,仿佛在她的心头笼上一层阴云。   李惠欣看着朱宇彤慢慢变得惨白的脸,本来让两个保镖拥着往外面走的,又停住了,顿了顿,转头开口道:“对了,我要告诉你,我给我儿子锐定了一门亲,新娘叫林惜夕。如果下次路上遇到了,你这个做姐姐的,可要记得恭喜一下啊。”   朱宇彤抚着脸,低头不说话。   “后会有期……”李惠欣笑笑着,提高声音叫了一声,“小妖精。”   朱宇彤咬着牙,安静地低着头。   李惠欣觉得无趣,摆摆手,带着一群人马,离开了朱宇彤的办公室。   还不等她们走远,同事们连忙拥上来,一把将朱宇彤围住:“宇彤,你没事吧。”   “没事……”朱宇彤轻声喃喃。   “没事就好,”一个大一些的女同事嚷道,“哪里有冰块,刚快给宇彤敷一下啊。”   “对,对,对。”另一个小女孩应合着,“茶水房里有,我去拿!”   朱宇彤本是压抑着的,强装着坚强。如今,看到那个人走了,一肚子的委屈马上汹涌而上,眼睛顿时疼得更厉害了,眼泪像破了堤的洪水,立刻冲了出来。   “怎么哭了……”和朱宇彤在一起工作的都是些熟识的人,看朱宇彤哭得厉害,连忙安慰道,“就是一个吃了没事干的贵妇疯子,宇彤你别理他,不要哭啊。”   说话着,那个小女孩已经拿袋子装了冰块,递到朱宇彤的手里:“苏姐姐,敢快拿冰块敷一下,要不然明天肿起来,就不好看了。”   朱宇彤有些感动地点点头,接过某个姐妹递过来的纸巾,将眼泪擦干。   面带感激地冲那个妹妹一笑,接过冰块敷在脸上。那种刺冷的感觉慢慢地传来,微微有些发疼。   然而,最让她不安的却是刚才李惠欣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好像在她的周围挖了许许多多的陷阱,防不胜防。   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入这些陷阱里,摔个粉身碎骨。 第五十九章噩梦   那是一片黑暗,处处笼罩着让人郁结的压抑气氛。   背后是一片恐怖的树林,每一棵树好像都变成了獠牙叫嚣的怪兽……向自己挥舞着另人恐惧的牙齿,爪子。   狂烈地风呼啸而过,好像一把把凌厉的刀片割在她的脸上。   跑,快点儿跑……   朱宇彤感觉自己一直在跑着,不敢有一刻地停息。她怕自己一停下来,后面的怪兽就会把自己连肉带骨地吐入肚子!   不远处,传来一个男音,温柔而魅惑——好像是朱琪航。   “小航,小航,救我!”朱宇彤一边呼喊着,一边紧张地向那边跑去眼睛里满是恐惧。   朱琪航向她微笑,然后温柔地向自己张开双臂,用轻柔地语调对她说:“宇彤,跑过来,跑到我这里就没事了,我会保护你……”   朱宇彤“嗯,嗯”了几声,连忙加快了脚步。   ……脚下是泥泞的道路,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陷下去,怎么也拔不出来。   但是,朱宇彤不怕,只是朱琪航站在那边,她就不怕。朱宇彤压下心中的恐怖,一点一点向朱琪航靠近,   没事了,只要到了他那边,扑进他怀里就不会有事了。   朱琪航笑得那么俊美,那么温柔,他会保护自己的。   “小航,小航……”朱宇彤一遍一遍叫着他的名字给自己打气,然后一点点地向他靠近——   终于,朱宇彤笑呵呵地撞在他的怀里,她缩了缩身子,又向朱琪航的胸口蹭了蹭:“小航,幸亏有你,幸亏有你!”   抱着她的人却没有反应,过了好久依然没有反应。   “小航?”朱宇彤忽然觉得异样,眉头情不自禁地皱了一下。   那个怀抱怎么会忽然这么冰冷……让她瑟瑟发抖。   朱宇彤疑惑地抬头——那张脸,那张俊美而温柔的脸忽然变得很陌生,慢慢地,慢慢地变成了和她身后的那些树怪的样子!   环着她的手臂忽然也成了干涩的树枝,朱宇彤想要挣扎,却被那些树枝包围得紧紧的,身体根本无法挪动一分一毫。   “你不是小航,放开我,你不是小航。”朱宇彤皱着眉头,拼命挣扎着。   那个树妖呵呵一笑,长着獠牙的脸上展开一个怪异的笑容:“宇彤姐姐,我是小航啊……小航要吃掉你!”   长长的獠牙慢慢地接近,接近,仿佛下一秒就能陷入朱宇彤的肉里!   “不!”朱宇彤大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天已经亮了,屋子外面的光亮透过窗帘渗进来,让房间里显得很明亮。   朱宇彤伸手擦了擦额头,果然一头的冷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虽然她不相信什么“梦是现实的预测”的话,但是,这一个恶梦却是让她的心久久不能平复。   苏可可就着穿睡衣的样子,直直地冲过来。   想了想,还是站在门外,有些担忧地问着:“姐,你没事吧?”   “可可,”朱宇彤稳了稳自己忐忑的情绪,将说话地语气调整得正常一些,才敢开口,“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她不想可可为自己担心,何况真的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噩梦。   朱宇彤深呼吸了几口气,将自己整理好,这才开了门。   苏可可走进来,看了看姐姐脸上的异样,想了一下开口道:“姐,你是不是担心今天的事情啊?”   “也不是。”朱宇彤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觉得心里很慌乱,如何也安不下心来。   苏琴招呼两个人去吃早饭。   朱宇彤说不想吃,苏可可也说没什么胃口,苏琴便问他们:“你们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隐着我?”   “没有,怎么会呢。”苏可可连忙笑笑地反驳着,坐下火速地喝起粥来了。   两人吃了早饭,和苏琴说些话,不让她产生怀疑,这才出了门。   朱天臣选择的医院是一个私立贵族医院,有着国际上属一属二的医疗资源,价格当然也是恐怖的。   苏可可拉着姐姐的手进了医院,一再安慰她:“不要想太多。”   朱宇彤虽然答应得很好,心里却觉得像坐了过山车一样不放心。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朱天臣来得很早,已经在VIP贵宾室里等了他们好一会儿。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做这个测验,现在还不知道结果,至少他还能想当然地以为自己和苏琴还是有些牵扯的。如果,如果真的如宇彤说的那样,那么自己就真的完全失去了立场。   可是,他总不能永远逃避。   朱宇彤走过去,坐在他旁边,走进来的据说是这个医院的副院长,也算是这个行业的权威,可想而知朱天臣的大牌。   “朱先生,可以开始抽血了吗?”中年医生带着斯文的金边眼镜问道。   朱天臣坐在床上愣愣地不说话。   医生也没有催他,只是站在旁边等待。苏可可却看着姐姐的脸色越来越差,郁闷地开口道:“抽就抽啊,快点啦,我还要回去完成作业呢!”   朱天臣这才愣愣地醒过来,抬头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孩,有些语弱地开口道:“那,我们开始吧。” 第六十章计谋   朱琪航坐在办公室里,虽然是周末,但是许多时候他依然抽不开身。现在的他习惯把工作压缩在一定的时间内完成,然后将空出的时间留出来陪伴她。   哪怕是做一些别人看来很无趣的事情,想着是和她一起做的就觉得意义完全不一样起来。   周末,外面的阳光很好,不是很灼热,但是光线却非常明亮。   上班族的法定假日,从李氏大楼的顶楼往下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街道上,男男女女挽着手,一副甜蜜的样子。   首席办公室左侧的液晶电视上,随意地播放着些东西,现在正放的是天气预报。   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女播报员,淡淡地笑着吐出:“6月21日,星期日,X市,晴转多云,傍晚有雷阵雨,请有关部门做好防洪工作……”   窗外,却是阳光明媚。   嘴角不自禁地扬着,朱琪航承认自己今天心情还算不错,隐约已经感觉到宇彤姐姐对自己的依赖和爱恋。   特别是昨天晚上又和她熬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粥,虽然说的话无关紧要,却觉得她的声音,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变成了自己身上的能量,好像工作一整天,也消耗不完。   虽然阻碍还没有消除,但是朱琪航相信深厚的感情,会非常坚强,能越经受得住任何考验!   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   “铃铃……”办公室的电话忽然传来急促的声音。   正将一份策划部总结的文件看完,朱琪航连忙接起一个电话:“你好——”   “琪航,快,快,陪妈妈去医院。”李惠欣紧张的声音传来,隐约还带着哭腔。   “怎么了?”朱琪航咯噔了一下,皱了皱眉,语气里有些着急。   虽然,他和妈妈的关系一直很冷淡,但这毕竟是他的亲人,生他的人。   “你爸爸进医院了,刚才Luxury会所的老总打电话来,说你爸爸忽然在那里晕倒,已经被送进了医院。我……不知道他怎么了,”林惠欣用几乎哽咽的声音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琪航,你快来,妈妈很怕。”   朱琪航的心跟着紧了一下。他很少听到妈妈这么弱势的语气,李惠欣大部分时候都显得很强势。   她这么害怕,事情或许真的很严重。   “我知道了,你在哪里,我立刻去接你。”朱琪航没有多想,而是把声音压低,带着安慰的语气,“我们一起去医院,你不用担心,爸爸一直很健康……”   “PreetSPA,我现在在PreetSPA,锐你快来吧,我很担心你爸爸……”李惠欣的声音焦急而快速,好像坐立难安一般。   只是透过电话,朱琪航看不到她脸上与她的语调完全不搭的笑盈盈的表情和嘴角扬起那个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好。”朱琪航没有多想地说着,将文件收好,允诺道,“我马上过来。”   挂上电话,朱琪航迅速给王伯挂了个点话:“开车到门口,我要出去。”   “是。”王伯应着,   王伯的本名大家都已经记不清楚了,他是朱琪航的私人司机,以前开的是大货车,工作以后,有一半的时间是在车上度过的,开车技术非常好,给李氏开了二十来年的车,从朱天臣开到朱琪航,为人和蔼,大家都叫他一声王伯,连朱首席也不例外。   “去PreetSPA。”朱琪航麻利地坐进了车子,整了整衣服说道。   王伯也不多话,“嗯”了一声,快速地发动了车子。   朱琪航坐在车子的后面,安静地看着前面的马路,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虽然王伯已经十分尽力,依然无法将车子开得很快。   朱琪航不舒服地换了一个坐姿,依然觉得全身怪异,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忽然觉得有些忐忑。   刚才妈妈那个电话,让他觉得很难受……难道是担心爸爸,有一点,但是又好像不是全部。   皱了皱眉,朱琪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了朱宇彤的电话。   “嘟嘟”地响了好几声,电话没有被接起来……   有些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朱琪航挂断电话,又拨了朱天臣的手机,手机又响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接……   “该死!”朱天臣莫名其妙地更加烦躁起来,将手机摔到车的坐椅上,考虑了一下又拿起来,拨了朱宇彤的电话,铃声响了几下,却传出“对方手机已关机”的女音。   朱琪航抿了抿嘴,眉头重重地笼起,他不自禁拍了拍王伯后面的椅子:“王伯,再开快一点。”   王伯点了点头,又加了一档速度。   一路上不算畅通,红灯撞到好几次,朱琪航却只能安静地坐在后面,一而再地深呼吸着,来调节自己的情绪。   “首席,到了。”王伯转过头开口道。   PreetSPA那块华丽的广告牌下,李惠欣已经站在那里等着,看起来一副紧张的样子。   “锐,你终于来了啊?”李惠欣脸上的表情好像在危难的时候终于看到救星的样子,“我真的吓死了,赶快去医院啊。”   “嗯。”朱琪航虽然觉得自己烦躁难受,却也明白自己作为儿子的责任,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从车上下来,冷静地站拉住了好像就要昏过去样子的妈妈,让她靠着自己,拍着她的背,“没事的,我们现在就去医院看看,昏倒有很多原因,爸爸有可能只是因为太劳累了。”   李惠欣点了点头,稳住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脸上露出“得救”的表情。   拉着李惠欣上了车,两个人坐在后面。王伯的车开得很稳,本会让人觉得很舒服,李惠欣却好像很难受地抓住了儿子的手。   朱琪航叹了一口气,只能低头安慰道:“不会有事的,别瞎担心。”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天气不热不寒,外面的阳光很舒服,照的人暖洋洋的。   车子很快就到了医院。   李惠欣依然显得很紧张,下车的时候有些瑟瑟地挽住了儿子的手腕。朱琪航虽然觉得有些别扭,可是顾及着这种紧张时刻,不管妈妈平时有再多不对,这一刻,她应该是实实在在地为自己的丈夫担心着。   这样想着,作为儿子的朱琪航只是皱了皱眉,任她挽着自己。 第六十一章拆穿   朱宇彤默默地坐在等候室里面,可可和朱天臣正在里面抽血。   透过玻璃,她可以看见可可挽起袖子,针孔已经插进了他的静脉。朱宇彤抖了一下,忽觉得有些窒息,觉得心情紧张而难耐。   手机好像响了好几声,明明意识到了,身体却慢了好多拍,愣愣得没有反应,等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的时候,朱琪航的电话却已经挂断了。   看着那个名字,朱宇彤淡淡地笑了一下,心里涌上一股暖意,有些人,只是看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安心了许多,仿佛那三个汉字有什么魔法一般。   朱宇彤勉强自己微笑,一再对自己说不会有事了,等他们摆脱了朱天臣的纠缠,她就有精力想办法让朱琪航带自己去见他的家人,他的亲人。   她不知道朱琪航有什么秘密,但是,她知道他对自己的好,非常好……这样地对她。   只要她努力,他的亲人会祝福他们的吧。   她会很努力地经营这段感情,不管他的亲人难不难讨好,她都会努力对他们好,因为朱琪航……   又是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却是从朱天臣的公文包里响起,朱宇彤愣了愣,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给朱琪航打个电话。   朱宇彤拿着手机,正要给朱琪航拨电话,却听它“嘟”“嘟”几声,强行关机了!   看着黑暗的屏幕,朱宇彤的手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早上的那个噩梦忽然闪过脑子,那个张着朱琪航面容的树妖,用爪牙一样的藤枝纠缠着她,然后用着她陌生的声音冲她嚷着:“我要吃掉你……”   朱宇彤连忙用力地摇了摇头,把这些杂乱的思绪甩掉——她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航会伤害她?笑话!   朱宇彤正站在那里发愣,苏可可已经出来了,右手拿着海绵签压着伤口,虽然脸色有一点点发白,却还是笑盈盈的,“姐,我已经好了,我们回去吧。”   朱天臣跟在后面,脸色看起来比苏可可更差一些。   跟在他们后面的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脸上带着儒雅的笑容,呵呵了一声对朱天臣说:“朱先生,您放心,我们会加快速度,你明天就能知道结果了。”   朱天臣“嗯”了一声,再没什么表示,只是按着伤口安静地低着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朱宇彤低头看了看苏可可,见他脸色还算好,心情一下子放松了很多,刚才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也很快被她甩出脑子。   “可可,走吧。”朱宇彤笑着挽着苏可可走出了VIP贵宾室,朱天臣跟在后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从VIP贵宾室出来,需要通过一断铺着意大利高级地毯的走廊,才能到达VIP专用电梯。这个医院确实豪华,这个走廊不但铺着地毯,旁边还挂了许多抽象画,虽然是白天,走廊旁边的路灯却是亮着的,营造出一股贵气的感觉。   “没事了,姐。”苏可可就着被挽着的姿势,朝着姐姐微微笑,“明天以后,就OVER了,呵呵。”   朱宇彤轻拍了弟弟的头:“真是的,还天才少年了,OVER这个能乱用的吗?”   “没有乱用啊,这里指混乱完结的意思。”苏可可呵呵地笑,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朱宇彤也笑了——混乱如果能这样完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两姐弟正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前面的电梯的门忽然打开,一个女音立刻传来:“天臣,你没事吧,我和锐来看你了……”   电梯停在那里,李惠欣就着挽着儿子的姿势,从电梯里冲出来,表情很紧张地看向朱天臣……演得很像。   朱宇彤被惊吓地抬起头,透过李惠欣,她看到了那个挽着李惠欣的少年。   修长的身形,淡雅的表情,深邃的眼眸……   朱琪航!   居然是朱琪航!   怎么可是是朱琪航!   “你……?”朱宇彤觉得世界顿时变得黑白,什么色彩都消失了。   朱琪航停住了脚步,心跳顿时停了一拍,看着朱宇彤的表情慢慢地变得悲伤,他就的身体内部的器官都纠缠在了一起。   朱宇彤愣了愣地将苏可可放开,死死地盯着朱琪航,冀望他说些什么……却在看见他一动不动之后,眼神一点一点地变得绝望。   朱琪航看着她的表情,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他犹豫着甩了甩挽着自己的妈妈,却让李惠欣抱得更紧了。   “姐……”苏可可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朱宇彤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她开始慢慢地向朱琪航走去,她的动作很慢,非常慢,好像她一点儿都不想走到那对母子之前。   是的,朱宇彤真的想逃避,她多么希望自己在这一刻蒸发掉,从这个世界消失,她就不会觉得那么难受了。   “喂,你个小妖精,你怎么和我丈夫一起啊?”李惠欣就着挽着朱琪航的姿势,语气很轻蔑地开口,“不会想着给你弟弟找个爸爸养吧,可惜了,朱天臣只有一个儿子,就是站在我旁边的锐!”   没有人理会他,朱宇彤和朱琪航只是痛苦地对视着。   朱琪航站在那里没有开口,他静静地看着朱宇彤的眼神,她眼神里的每一点绝望都变成了自己心口剧烈的疼痛。   他痛恨自己,从没有这么痛恨自己,明明这么努力,却在一个最糟糕的时候,用最糟糕的方式被捅破了这个秘密。 第六十二章绝望   朱宇彤的脚步很轻,每一下却感觉好像就要摔倒在地一样。   朱琪航不自禁地将李惠欣推开,急促地冲过去,将她扶住。   朱宇彤定了定,动作冷淡地将朱琪航推开,微微抬头看着他。   沉默地看着他。   终于——   “小航,小航,”朱宇彤勉强地扬起嘴角,一颗眼泪却从眼眶里涌出来,脸上好像是带笑容的,眼泪却从眼角滑落下来,她的声音有些嘶哑,甚至微微发颤,“告诉我,你和这两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要你告诉我,我就相信你……小航。”   朱琪航低头想要抱住她,想要擦干她的眼泪,却又一次被她重重地推开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口生疼——看着她的眼泪,一颗一颗从她的眼睛里滚出来的,这个人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珍宝,这一刻,她却是因为自己而伤心落泪。   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涌上的苦涩包含了什么……自责?恐惧?心疼?他不知道,他只是很难受,心脏里好像含了一个尖锐的细刺,每一下呼吸都能引起阵阵刺痛。   “告诉我!朱琪航!”朱宇彤忽然大声地吼起来,眼泪更是像破了堤坝一样,汹涌而出,声音里带着无限的绝望。   朱琪航伸了伸手,他想将她脸颊上的眼泪擦干,温柔地将擦干。   可是,他现在不能动,他知道现在自己不能解释任何东西,他只能像傻瓜一样看着朱宇彤伤心、难过,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么没用的自己……朱琪航情不自禁地用上牙咬住下唇,直到下唇被咬得发红,也没有松开,几乎是有些自残的动作,他却舍不得停下来,让自己的身体感觉到疼痛,那个叫心脏的地方才会有些舒缓。   “小航,你快说,你快说,”朱宇彤猛地冲过去,抓住朱琪航身体用力地摇晃,“你和他们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不是?是不是啊?”   朱宇彤的身体抖得十分厉害,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很用力地掐着,让她不知道怎么呼吸。   李惠欣微微一笑,慢慢地走到朱琪航身边,然后转头用有些抱怨的语气对朱天臣说:“你瞧,这个小妖精让我们儿子别认我们呢……真是恶毒啊。”   朱天臣阴着脸站在朱宇彤的身后不说话,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李惠欣有些生气地踱了踱脚,转头对儿子开口道:“锐,你可不能见色忘妈啊……我生你养你,多不容易。”   这些话,朱宇彤通通都没有听到,她现在的整个世界都是朱琪航,她盯着他的嘴巴,希望能从里面吐出一句能让自己安心的话来。   她好像一个古代被拉上邢台的罪犯,而朱琪航口中的那一句“是,我和他们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唯一能宣判自己不用被执行死刑的“口谕”。   否则,挂在她头顶上的刀具就会落下,将她的头直直地砍掉。   可是,没有,朱琪航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一直没有开口。   朱宇彤有些不能自己地摇晃了一下身子,她觉得那把刀在自己的额头上摇晃,慢慢地下落,一点点地落到她的脖颈上。   鲜红的血从伤口涌出……朱宇彤绝望地闭上眼睛。   朱琪航颤了颤身子,看着朱宇彤痛苦的表情,在某一个瞬间他甚至决定开口说:“是的,一点关系也没有”,不管会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先让宇彤姐姐脸上痛苦的表情消散了,那该多好。   可是,这是不行的,这是逃避……秘密不可能永远是秘密,虽然它在最坏的时间被曝光,但总比欺骗要好上许多。   他不能骗她,既然这么在乎她,更不能骗她。   逃避,什么也解决不了。   可是,该死的,他现在真的好想逃避,他不想看到那张脸上的绝望而痛苦的表情,第一次,他希望时光倒流。   “锐,你不会真不要我这个妈了吧?”李惠欣看着不说话的儿子,隐约装作心痛地开口道,“亏我生你,养你,这么辛苦……你不会这么没良心吧?儿子!”   朱宇彤直直地站在那里,听到这句话,身体又颤了颤,一个踉跄……苏可可连忙跑过来,将姐姐扶住。   “宇彤姐姐……”朱琪航叫出声来。   却被苏可可狠狠地瞪了一眼。   朱宇彤推开弟弟,冷静地说了一声“没关系”,然后伸手擦了擦眼泪,转头对朱琪航笑笑:“小航……我知道你们只是刚好一起上来的吧,她在诬蔑你,我们走吧……别呆在这里了。”   朱琪航皱了皱眉,那些割在心头上的伤,每一下都不重,连接起来就一片血肉模糊了。必须坚强一点。快刀斩乱麻,那一下虽然疼痛,但是……自己总有办法让她好起来的。   伤口虽然很大,总会有愈合的一天。   朱琪航咬了咬牙,紧紧地闭上眼睛,许久才睁开。   “宇彤姐姐……我是锐,是你小时最宠爱的弟弟。”朱琪航的声音慢吞而轻柔,带着淡淡的诱惑。   朱宇彤听着他的话,她以为自己会崩溃,会大喊大叫,会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然而,什么都没有,除了眼睛里默默流下的眼泪,她觉得自己很好,非常好。她甚至觉得身体一片爽然,整个世界都清晰了,站在眼前的人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了。   痛到极致的感觉,原来这样……安静。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最近的日子总能回忆起以前的事情,因为他就是那个人。   那个站在自己身后对自己指手画脚的少爷,那个会抱着她撒娇的小男孩,一下子长得这么高,这么帅了。   而他,甚至学会了隐瞒和计谋……真是可怕啊。   朱宇彤擦了擦眼泪,她觉得自己很好,真的很好。   “姐,你没事吧?”苏可可却依然不放心地扶着她。   朱宇彤站稳了身子,就着靠着苏可可的姿势,淡淡地开口:“你……身份也是假的,名字也是假的?”   “不是的,完全不是的。”朱琪航觉得十分恐惧,立刻从妈妈那里抽了身,着急地走向朱宇彤,想要解释什么,却被苏可可用力地推开了。 第六十三章心痛   朱琪航顿了顿,安静地停在朱宇彤面前,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宇彤姐姐,RICY其实是我的英文名字啊,小时候大家都这么叫着,你叫我少爷,生气得厉害就叫我锐,……”   朱琪航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是觉得害怕,他想他必须说些什么,不停地说,否则可能就会失去眼前的人了。   朱宇彤呵呵一笑,眼泪明明擦干了,却很快又从眼眶里冲出来:“那天晚上是你安排的?在MOOR的那天?”   “不是!”朱琪航连忙摇头,脸上涌上有些焦急地开口,“是巧合,是命运。”   “命运?”朱宇彤依然流着泪,脸上却堆积起了笑容,冷淡地说,“命运,为什么总是站在你们朱家那边?”   朱琪航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才能让眼前的情况往好的方面发展,他只能安静地站着,忍受着朱宇彤用“怨恨”的眼神看他。   朱宇彤颤了颤,语气居然可以很平淡了:“朱琪航,告诉我,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朱琪航猛地抖了一下身体,有一些不确定地看着眼前的人——她居然问自己有什么目的,除了因为喜欢她,爱她,他还有什么目的。   心里一遍一遍对自己说宇彤姐姐只是气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千万不能当真,千万不要生这个人的气,可是那种心脏被割开的疼,却是一阵连着一阵,怎么也停不下来。   他的脸色慢慢地发白,眼神里的痛苦虽然被强行掩饰,却还是一次又一次流露出来。   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才没有痛苦地出声。   身子明明站得很稳,却有一种双腿发软的错觉。   “既然,没有什么目的……”朱宇彤拉了苏可可,身体虽然依然有些发颤,却已经好恶劣许多,她示意苏可可和自己一起离开,冷淡地对朱琪航说,“那以后,我们就当没有再遇到过吧。”   朱琪航傻傻地站着,他不确定自己所听到的。直到宇彤和可可擦过他的身体,往电梯走去,他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刚才苏可可的声音不重,他却听到了。   “你再也没有机会了……小航。”   “不,”朱琪航猛地抓住了朱宇彤的衣服,他的脸色很差,但是眼睛里的表情已经很坚毅了,“不可能当作没见过,不可能就这样放弃的。”   朱宇彤没有回头,只是自顾自地进了电梯。   苏可可急忙跟了进去。   “宇彤……”朱琪航伸手想追进去,却被李惠欣紧紧地拉住了。   电梯的门慢慢地合上了,朱宇彤的背景一点点在朱琪航的面前消失。又一阵心纠的感觉传来,带着让人窒息的沉重感。   朱琪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这是干什么呢?”朱天臣皱了皱眉,走到李惠欣的面前。   朱琪航低着头依然没有说话。   李惠欣“哼”了一声,脸色的表情因为愤怒微微有些扭曲:“我老公已经被苏家的老女人勾引了,难道我还不能保护我的儿子,不让他受苏家的小狐狸精的勾引?”   朱天臣无言以对,擦过李惠欣,不再看他。   朱琪航只是安静地站着,脑子里像被人搅拌一样混乱。   电梯里面的空间这么小,让朱宇彤的悲伤无所遁形。   幸亏VIP专用电梯的人流很少,除了他们姐弟两个人,一直没有其他人进来。   朱宇彤不想在弟弟面前表现自己的脆弱,她是姐姐,她才是那个应该照顾可可的人,而不是一而再地在弟弟面前流眼泪,弄得这么脆弱和没用。   所以,她用力地止住了眼泪,虽然很困难,但是,最后她还是成功了。   她安静地站在电梯的角落里,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只是身体的颤抖却怎么也不能被强行压下来。   苏可可轻轻地走到姐姐身后,轻轻地伸手环住了她的腰,然后将下巴靠在姐姐的肩膀上,柔柔地开口道:“姐,你想哭就哭出来,可可不会笑话你的。”   朱宇彤抬头看着弟弟,这个明明还有些纤弱的少年,脸上却有着让人动容的坚毅。朱宇彤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听了这话,刚刚止住的眼泪一下子又冲了出来。   眼泪稀里哗啦的,眼泪鼻涕都冲出来,朱宇彤哭得很是狼狈。   苏可可没有说话,只是就着抱着姐姐的方式,轻轻在她耳边喃喃着些安慰的话:“姐姐还有我,姐姐还有可可。”   他不知道这些话有没有用,他只是想让怀里这个人轻松一点,不要这么伤心。   对于朱琪航,他是心服口服的,那个男人比他年长,比他聪明,看姐姐的眼神仿佛也是自己一样“痴痴”的,所以,他已经选择了退出,选择了祝福。   可是,一切看起来并不是这样子的。   他让姐姐哭得如此悲伤……这连沈雁都没有过。   “是的,只有我了。”苏可可轻轻地喃了两声,他想应该是自己了,月老在姐姐的红线那端系着的那个人应该是我了,虽然他们之间存在在很大的年龄差,但是……只要自己更成熟,更努力,一定能将她照顾好。   一次又一次地退让,因为自己的年幼而将姐姐的幸福交给别人,一次又一次地证明自己多么愚蠢。姐姐的幸福,他会小心翼翼地呵护,他……再也不会放手了。   苏可可此刻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的年龄可以伪装,可是那种眼睛里流露出的沧桑却是不能伪装的。   苏可可总在嚷着自己要快点儿长大,拚命地嚷着,只有长大了才能照顾姐姐……那么急躁地长大,成熟,他终于成了一个男人了。   朱宇彤哭得很疲惫,意识模模糊糊,只觉得哭出声来才能好受一些,她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了,只是觉得无尽的疲惫,只有眼泪将这些疲惫冲出来。 第六十四章淋雨   从电梯下来,到医院一楼的时候,朱宇彤已经止住了自己的哭泣。   小女孩哭着,大家觉得可爱;美女哭着,大家觉得梨花带雨;一把年纪的“老女人”再哭,只会让人觉得怪异了吧。   只是,难道伤心难过还要分长幼美丑?   没有人比谁更坚强,成人的心也没于比小孩强硬。只是,长大的人学会了控制自己——让眼泪往心里流,与血液融为一体。   天,慢慢开始阴沉了。乌云从四面八方聚拢到这一片天空。   雷阵雨,果然是要下了。   朱宇彤走出了医院,她没有让可可扶着她,她觉得没有那么夸张,什么难过的事情都会过去的……只要给她一点时间。   “姐,我们回家吧。”苏可可跟在后面,看着朱宇彤不知道要往哪里走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朱宇彤摇了摇头,她不想回去见妈妈,她怕自己无法伪装成平静的样子。   没有目的,没有方向,朱宇彤又向前走了几步。   苏可可只能在后面跟着,紧紧地跟着,害怕她忽然就在自己的面前消失了。   天更黑了些,隐约已经开始闪电了。   这个夏季天气很好,雨下得很少,像这样雨后的雷阵雨好几个星期没有出现了。   “姐,真的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苏可可抬头看了看天,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头,苏可可小跑过去,拉住姐姐的衣服哀求道。   朱宇彤停在那里,依然摇头,一点点地将弟弟推开,开口道:“可可,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求你了。”   苏可可愣住了。   他从来没有听过姐姐用这样绝望和哀求的语气与自己说话,一瞬间,他不知道如何反应。等苏可可回神的时候,朱宇彤已经在他面前消失了。   天空,终于开始下雨了。   开始的雨并不大,雷声却震得很响,在街上的人都仿佛逃窜一样,像四面八方散去。混乱的人群,朱宇彤的身影一下子消失了。   苏可可不安地抿了抿嘴,有些紧张地拨着姐姐的电话。   铃声响了好久,却没有被接起来。   苏可可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向着四面八方逃窜的人群,握紧了拳头——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让姐姐为别的男人大哭一场。   苏可可楞楞地看着忽然变得一片安静的街道。   忽然变得冷清的街道,只是偶尔开过来几辆车,苏可可忽然觉得很无力,他不知道姐姐去里哪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该死”苏可可直直地将手机砸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   一个闪电滑过天空,整个世界变得十分明亮。   朱宇彤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她只是想找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一个人呆一会儿。   雨开始下大了,本来干燥的街道上一下子湿漉漉的。   路边的榕树上还鲜嫩的树叶也被大颗大颗的雨水打得脱落下来。   人群里很多人在快速的奔跑,这场雨下得有些急躁,很多人才发现天黑了一下,就哗啦啦地下起雨来。   他们甚至找不到一个躲雨的地方,身上已经湿漉漉的了。   朱宇彤傻傻地看着奔跑的人群,明明感受到雨水透过单薄的夏装透进来,刺骨的寒。心里也明明知道应该找一个地方躲雨,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好像一个玩具娃娃,忽然失去了电池一样。   身体变得好像不是自己,意识却飘散在空气里。   道路上的人都已经不见了,热闹的街道一下子冷寂下来。   雨水里只有车辆缓缓开口的声音,缓慢而压抑。   朱宇彤傻傻地走着,雨水落在她的身上,头上,甚至落进了她的眼睛里。   顿时,眼睛一阵发疼,朱宇彤连忙伸手去擦,却是越擦越湿。   整个世界变得潮湿,好像所有的人都在流泪……   ……   诸葛穆洋坐在轿车内,有些心烦地骂了一句“这个鬼天气”。   今晚,本来还约好了和一个新认识的女模特“共进晚餐”的,这种天气,实在让人的兴致大打折扣。   路上积水虽然不算厉害,车却不敢开地太快,雨水打在车窗上,能见度差得有些夸张。整个世界都好像是笼在一片云雾里面,模模糊糊的。   诸葛穆洋向前开着车,却因为慢到让他郁结的车速,眼睛无聊地向路边瞥着。   忽然,他看到了一个还算熟悉的背影。   诸葛穆洋连忙刹住车,透过经过雨刷的前窗,他终于将那个人看仔细了。   “嗤……”诸葛穆洋皱了皱眉毛,在那个女人旁边停下车。   “喂,白痴女人,你真的白痴了啊……干什么在这里淋雨啊?”诸葛穆洋缓缓降下车窗,郁闷地吼着。   朱宇彤却像是没有了灵魂一样,傻傻地站在雨水里,过了好久才愣愣地转过头来看着他。   她的身上已经完全湿透,雨水从她的头发上,衣服上,裤子上流下来,看起来很是狼狈。   “喂,你听见没有,白痴女人你发什么傻啊?赶快从鬼地方过来,来我车里躲一下啊!”诸葛穆洋看宇彤没有反应,又焦急地大喊起来。   朱宇彤依然是愣愣的。   “该死的白痴女人!”诸葛穆洋终于没了耐心,不顾大雨倾盆,直接开了门,跑过去,一把将朱宇彤拽住,直接往车里拉。   车门“嘭”地一声关上,朱宇彤全身湿漉漉地坐在副座的真皮椅子上,这才感觉到冷,身体情不自禁地发颤。   诸葛穆洋转头看了看她,看她抖得那么厉害,忽然觉得有些心疼,一大堆嘲笑漫骂的话,在嗓子口转了几圈,终于还是被吞了下去。   “怎么忽然站着淋雨啊……”诸葛穆洋叹了一口气,又开了车门,冒着大雨从后备箱里里拿了几块备用的毛巾,才又冒着雨坐进了车里。   “喂,快擦擦,”诸葛穆洋没好气地将一条毛巾扔给她,然后也拿了一条给自己擦打湿的头发,“这么大的人了……真不会照顾自己。” 第六十五章他的关怀   朱宇彤乖乖地接过毛巾,随意地铺在自己已经湿透的头发上,缓慢地擦拭了几下,却不再动了。   诸葛穆洋已经将自己的头发擦得差不多了,转头看向朱宇彤,却见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忍不住又吼开了:“白痴女人,你到底在干什么,还不把自己擦一下,这样湿漉漉的,我的车都被你弄得脏死了!”   朱宇彤好像听到了他的话,抬手磨蹭地擦了擦头,动作却是有气味无力的。   诸葛穆洋“啊……”了一声,直接伸过手去,就着毛巾铺在头上的姿势,有些粗鲁地擦起来,这才发现,朱宇彤体温异样的高。   诸葛穆洋皱了皱眉——该死的白痴女人,明明下这么大的雨,居然就这样傻傻地站在雨里让它淋,她嫌自己命长还是怎么着。   诸葛穆洋又停下车,冒雨从车后拿了一件全新的西装,给她披上。这才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焦急地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儿子,怎么了啊?”蒋玉有些惊讶地接起电话,话说她儿子实在不是一个念家的人,难得想到她这个做妈的。   “请Peter来家里。”诸葛穆洋发动了轿车,又伸手摸了摸朱宇彤的额头——该死得烫,真是不要命的白痴女人!   “哎呀,怎么了。”蒋玉紧张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连忙问道,“儿子,你哪里不舒服啊?”   “不是我,”诸葛穆洋犹豫了一下,还是加了一挡车速,“一个白痴女人,学人家玩浪漫,淋了雨,现在发烧了,挺厉害。”   蒋玉皱皱眉,一个女人发烧倒是正常的,但是儿子没有随便找一个医院扔着,而要往家里带就有点不正常了——难道是那一天和自己一见如故的那个女孩。   应该是,应该是。   儿子还说自己对人家没意思呢,都往家里带了。   去,他那些小心思怎么可能瞒过自己这个做妈的……蒋玉心里暗笑。   “妈,你听见没有,还在干什么,让Peter快来家里等着,”诸葛穆洋顿了顿,朝右边看了看又说,“她现在抖得厉害,让薛姨熬碗汤吧。”   蒋玉连忙点头,不敢有一点儿怠慢。   儿子虽然已经“床上经验丰富”了,但,好像……“初恋”了!   蒋玉这样想着,呵呵地笑起来。   等诸葛穆洋车开到别墅的时候,Peter已经到别墅等了有一会儿了。   蒋玉让薛姨放了一个浴缸的热水,还熬了一碗生姜汤候着。   诸葛穆洋停住了车,朱宇彤却依然愣愣地没有动,诸葛穆洋瞪了她一眼,喃喃着“你这个麻烦的女人”,然后将朱宇彤那一侧的门也打开,直接将她抱下来。   嘴里嚷着“你真是麻烦,弄得我一身湿!”动作却是轻柔的,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   蒋玉笑嘻嘻地看着儿子抱着一个女人进来,眼睛都瞪大了。   哪里见过儿子这么小心地伺候女人的……啊,不,上床除外。   凑进一看,果然是那个女人啊!   虽然因为淋雨发烧,女人看起来有些狼狈,蒋玉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心里暗想着自己真是料事如神嘛,果然就被她料到了。   暗暗有些自得。   “小穆啊,这,不是上一次来我们家玩的那个吗?”蒋玉一边喃喃着这些话,一边开口道,“怎么淋得这么湿啊?”   “我怎么知道!”诸葛穆洋没好气地抱怨着,“一个白痴女人,居然还学人家去淋雨!”   “呵呵,行了,妈妈知道你心疼。”蒋玉笑呵呵地说着,然后指着浴室的方向开口道,“你快把她抱浴室去,让薛姨和我给她换一件干净的衣服!”   “心疼?”诸葛穆洋一面焦急地反驳着,一面稳稳地将朱宇彤抱着往浴室走去,“我才没有呢,只是不能见死不救……”   朱宇彤的头烫得厉害,身上的衣服却是冰凉的,感觉一个暖烘烘的身体贴着自己,不自觉地更贴近了一些。   诸葛穆洋感觉到怀里女人的磨蹭,郁闷地嚷嚷着:“喂,你别装昏占我便宜……小心我这个‘花花大少’兽性发作!”   朱宇彤依然完全没有听到,只是觉得靠近一些,才觉得身上没有那么冷。   “小穆,行了,别乘机占人家女孩子便宜,放在浴缸里,你就可以走了。”蒋玉跟在后面,有些看不小去儿子的慢动作,终于开口道。   “妈妈,你胡说什么!”诸葛穆洋有些发窘地将朱宇彤轻轻放到装满了热水的浴缸里,“你哪只眼睛看我占她便宜了!”   “……两只眼睛,”蒋玉很不给面子地说,“洗澡开始,好了,男性请离开哈。”   诸葛穆洋“哼”了一声,快速地朝外面走出去,看起来一副“终于摆脱了麻烦”的样子。   蒋玉看着明显口是心非的别扭样子,笑呵呵招呼着薛姨帮助她一起帮朱宇彤洗个澡。蒋玉是贵夫人之中的异类,她不喜欢参加聚会,不喜欢美容,桑拿,却喜欢在家干些活,有时候是抢园丁的工作,摆弄一下院子里的花草,有时候是抢薛姨的工作,却做一个菜,虽然大部分时候总是做的不太好,甚至被他们仆人添麻烦,却让这个家真正像一个家,显得那么温馨。   朱宇彤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被一股暖流包围,藏在身体里刺骨的寒冷被逼出体外。接着是一双柔软的手隔着她的身体,扶住了她。   “妈妈,妈妈……”朱宇彤无意识地喃喃着,语气里面充满了绝望和眷恋。   蒋玉听着这样的叫唤,忽然觉得心里抽抽的——真是个另人怜惜的孩子,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呢,难过成这个样子。   “夫人,让我来吧。”薛姨看蒋玉只是扶着她没有动作,赶忙开口道。   “我来吧,”蒋玉摇摇头,小心翼翼地将朱宇彤的衣服脱下来。   朱宇彤觉得很舒服,那双手那么温柔,就像很久以前妈妈的手。   蒋玉又从旁边拿了浴巾,让薛姨帮着自己把她扶起来,然后将朱宇彤的身子从上额头慢慢往下擦着,动作小心而轻柔。 第六十六章狡辩   朱宇彤情不自禁地又向她又靠了靠,好像她身上的温度能让自己好受许多一样。   嘴巴里喃喃着一些“好冷”“很疼”的话,身体却是轻飘飘的。   蒋玉看着心疼,给朱宇彤穿衣服的动作就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妈,还没有好啊!”诸葛穆洋郁闷地在外面嚷嚷着,“快点把那个白痴弄好,让Peter测一下温度啊。”   蒋玉无奈地撇撇嘴,加紧了手上的动作。   朱宇彤还是模模糊糊的,只是隐约觉得暖和了,身体也不再颤抖了。   蒋玉和薛姨终于将朱宇彤从浴缸里扶出来,再给她套上了干净的浴袍,这才扶着她出去。   诸葛穆洋已经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踱着脚走来走去,终于看着三个人出来,对这蒋玉又是一阵抱怨:“妈,你们动作怎么这么慢啊,她还在发烧呢。”   蒋玉呵呵一笑,颇有言外之意地问着:“怎么,我儿子也知道心疼了?”   诸葛穆洋用“我懒的和你争辩”的眼神看了蒋玉一眼,小跑过去要将朱宇彤扶住。却看她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宽大的浴袍被随意地套在身上,竟觉得这个老女人有一股“娇弱的美丽”,心跳顿时加快。   诸葛穆洋不自禁地一愣,连连退后了两步,用大声的嚷嚷来显示自己的尴尬:“……妈,还不快点,Peter都等急了!”   蒋玉哈哈一笑,也没有点破。   朱宇彤虽然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脚下却已经有些力气了,就着被他扶着的姿势慢慢地走着。   Peter是诸葛家的家庭医生,诸葛家虽然富贵,却是贵族之中少有的和谐之家。他和诸葛穆洋也已经认识了十来年,却是第一次看这个花花公子这么紧张一个女人。   无奈地笑笑,想来诸葛家的又一个花花男人要被“终结”了,竟然有些不舍。   示意她们将朱宇彤放置在宽敞的沙发上,Peter开始给她测体温。   诸葛穆洋在旁边一会儿坐着,一会儿又迅速站起来,不时转头问Peter:“好了没有啊,怎么这么慢啊!”   蒋玉在旁边看着儿子偷偷笑。   Peter有些无奈地摇着头,对诸葛穆洋说:“别着急,好不好?”   诸葛穆洋“哼”了一声,也觉得自己异样,只能勉强自己坐下来安静地等着,心情却不能自控地急躁着。   Peter看了看时间,终于将测温计取出,抬高看了看,皱眉说:“有点高。”   诸葛穆洋“啊”了一声,又站起来嚷嚷着:“不会吧,她一个成年人了……淋个雨而已。”   Peter不同意地摇摇头:“你这个想法是不对的,成年人虽然比孩子老人抵抗力强一下,却也是十分脆弱的,经受不住糟蹋。”   “别说废话了。”诸葛穆洋郁闷地看着现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谆谆教诲的Peter吼道,“既然知道温度高,还不快想办法让她降下来。”   “是是是,诸葛大少爷!”Peter摇摇头,从助手那里接过一些工具,就着在宽大的沙发旁边架好了架子,挂上了要注射的药水。   看Peter三下五除二地取出针头。   诸葛穆洋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声:“喂,给我动作轻一点。”   “我知道了,我一定让她觉得被蚊子咬了一口一样,”Peter呵呵一笑,安慰着:“没事的,虽然温度是有一点高,但是正常范围内的,而且她还年轻,很容易好的。”   诸葛穆洋这才抿了抿嘴,安静地坐在旁边。   朱宇彤感觉到疲惫,无尽的疲惫。   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走了一样,眼睛闭着,就连张开的力气也消失了。   身体一下子好像被放进了冰窟,更多的时候却像是放进了火山。   梦里的世界黑得有些恐怖,却能清晰地听到窗外“轰隆隆”的打雷声。   全身热得仿佛着了火,这才感觉到一股凉意从手腕处流进身体,那种“冷热交加”的痛苦感觉,让她难受地“嗯嗯”了几声。   “怎么回事?”诸葛穆洋看着朱宇彤脸上痛苦的表情,连忙责问Peter。   Peter摆摆手,开始收拾着自己的工具,“真的没事,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再加上发烧,挂了药水,睡一觉就没事了。”   诸葛穆洋有些不满Peter的轻松语调,用力地瞪了他一眼。   Peter看了看屋外的雨,很大方地摆了摆手:“今天回不去了,我去客房休息了,有什么情况来房间叫我。”   说完,完全没有“客人”的自觉,Peter直接上了楼。   “喂,喂。”诸葛穆洋有些发慌地朝Peter吼道,“等一会药水挂好了,怎么办啊?”   Peter转过头,呵呵一笑:“所以喽,亲爱的诸葛少爷,你要坐在这里陪着她,等她药水挂好了,来我房间找我。”   “喂,为什么是我!”诸葛穆洋不爽地看了看Peter,又转头看着虚弱地躺在黑色沙发上的朱宇彤,有些无措地开口。   蒋玉看着Peter的表现,知道朱宇彤应该没什么大碍,再看儿子脸上“不放心”的眼神,呵呵一笑,也拉着薛姨要往楼上走去。   “喂,妈,薛姨,你们也走?”诸葛穆洋看到两个人也有离开的意思,连忙开口道,“有个病人啊,你们当然要留下来照顾啊!”   蒋玉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很不在意地说:“我很累啦,想睡觉了,你如果困了,也可以睡啊。”   “这怎么可能啊!”诸葛穆洋满脸郁结地吼道,“我也去休息了,那谁看着这个白痴啊!”   蒋玉呵呵一笑,又往楼上走了几步:“谁心疼谁看啊,没办法。”   “你……!我……看着。”诸葛穆洋一直知道自己在自己妈妈面前就像“孙悟空和如来佛”,但是,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失败的这么彻底过。   看着那两个人真的自顾自往楼上走了,诸葛穆洋只能“哼”的一声,坐在朱宇彤旁边的沙发上,表情十分郁闷,却完全没有想过真的离开,放她一个人在这里。   他低头打量着这个虚弱地躺在沙发上的女人,皱了皱眉头说:“都是你这个女人啦,给我添了怎么多麻烦……看你醒来我怎么让你还我!”   朱宇彤本是安静地躺着的,却好像忽然做了什么噩梦一样,脸上的五官纠结在一起,有些发白的双唇断断续续地溢出痛苦的喃喃声,双手情不自禁地摆动着。   “喂喂,你白痴啊,手别乱动啊,你还在挂药水啊!”诸葛穆洋发现异样,连忙跑过去,一下子按住朱宇彤的手臂,才没有让她手腕上的针头被甩出来。   朱宇彤辗转地挣扎了几下,终于安静了下来。   诸葛穆洋这才舒了一口气。 第六十七章梦醒   朱宇彤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个梦里有鲜花,有嫩草,有王子,有公主,有围绕着他们跳舞的精灵。   阳光是暖暖的,带着让人沉醉的光芒。   懒洋洋的阳光下,王子低头吻公主的一刹那……天上忽然乌云密布,闪电、雷声、狂风大作!   牵着她的王子忽然放开了手,她焦急地呼唤着那个名字,那个人却死死地站在那里,忽然转头离开……毫不留恋的。   鲜花消失了,草地变成了泥泞的沼泽,那个人却没有回头。   公主一个人孤单地站在那里,急促的雨水汹涌而下。   她穿着华丽的衣服,却感觉到无尽的寒意,双手情不自禁地环住自己,瑟瑟发抖。   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呼吸变得十分困难。恐惧……涌上心头,她想大叫,声音却好像被什么压抑住了,如何也无法冲破喉咙……   黑暗,孤独,恐惧……   朱宇彤艰难地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窗外的雨也停息了。   早晨的太阳透过别墅华丽的窗帘进入屋子,带着被雨水冲刷过后的清新,她知道窗外的草地上可能还布着些露珠,应该会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是的,只要世界末日没有到来,太阳还是会从东方升起,从西面落下,新的一天还是会到来,谁也改变不了。   不管是不是有一个人在昨天伤透了自己的心脏,世界依然不会发生一点改变。   现实总是如此残忍。   朱宇彤苦苦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好像有些肿,咳嗽了几声,嗓子有些发哑,不过应该不算严重。   打量了一下四周,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诸葛家。   低头看了看,一个男人坐在一张椅子上,脑袋趴在自己躺着的黑色沙发上沉沉地睡着。   朱宇彤艰难地回忆着昨天的情景,这才模糊地想起了那个在大雨里将自己拉进车子的男人……这么狼狈的自己。   朱宇彤伸手推了推趴着的脑袋,动作很虚弱,诸葛穆洋却马上醒了过来。   呜呜了几声,诸葛穆洋还有些迷茫地抬起头,看见朱宇彤已经坐起来,表情立刻变得很不好,大有要大骂她一顿的架势,却在看到她白得发紫的嘴唇之后,把要责骂的话全都吞进了肚子。   “醒了?”诸葛穆洋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   “嗯,醒了。”朱宇彤安静地回答,她第一次用这么平静的语气与诸葛穆洋说话,过去许多时候,他们总是争锋相对的,水火不容,可是,朱宇彤现在没有这种力气。   诸葛穆洋想了一会儿,转身走了几步,从柜子上取下一个玻璃杯,又倒了一杯热开水,走回来递给朱宇彤,表情虽然不是很热切,动作却是稳稳的:“喝吧。”   朱宇彤轻颔了一下头,有些颤颤地伸出右手。   “啊!”朱宇彤轻叫了一声,手有些发软地松了一下,装着开水的玻璃杯直直地往下掉。   诸葛穆洋“霍”地一下伸出手,猛地把那个玻璃杯抓住。   “对不起……”朱宇彤轻声喃喃着。   “你!”诸葛穆洋皱了皱眉,不爽地开口吼道,“对不起什么用啊,说你白痴女人你还真白痴得厉害,连个杯子都拿不住。”   其实,这一次诸葛穆洋的语气不算恶劣,以前他用过比这恶劣一百倍的语气对朱宇彤说过话,可是,朱宇彤从没有放在心里,只是恨恨地回敬他几句。   这仿佛已经成了他们相处的模式,互相看不对眼,为难,挖苦着。   可是,这一次,朱宇彤却完全不同了,她一边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一边稀里哗啦地哭泣起来。   眼泪猛地从她眼眶里流出来,连续不断,甚至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诸葛穆洋立刻愣住了,他有些无措地抓了抓头发,低头妥协着安慰着:“喂,你别哭啊,我又没说你什么……是,我说你白痴了……但是,你也不用哭成这个样子啊。”   朱宇彤却完全不理会,自顾自地低着头,眼泪一直流个不停。   “儿子,你敢欺负她!”蒋玉正从楼梯上走下来,听见朱宇彤的哭泣声,立刻朝诸葛穆洋喝斥道。   “妈!”诸葛穆洋转头,有些委屈地叫了一声,无措地解释着,“我完全没有做什么啊……又不是第一次说她白痴,她哭什么啊?”   诸葛骆跟着蒋玉从楼梯上下来,小心翼翼地搂着夫人。   安静而沉稳。   “骆,你看我们儿子……”蒋玉噘着嘴巴,回头向老公撒娇地抱怨着,“都把人家女孩子弄哭了,还不负责任!”   诸葛骆撇了撇嘴,认同地点点头,就着搂着蒋玉的姿势,冷冷地扫了诸葛穆洋一眼:“小穆,还不认错!”   “RO……”诸葛穆洋窘迫地呼叫了一声,投降式地举起双手,转头对朱宇彤开口,“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该叫你白痴女人,你行行好,别哭了行不行?”   朱宇彤伸手擦了擦眼泪,明明知道应该解释,应该停下来说些什么,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丫头……”蒋玉看着心疼,连忙从老公的怀抱里小跑出来,直直地跑到朱宇彤面前,一把将她抱着,“丫头,别哭了,丫头。”   朱宇彤依然有些瑟瑟,却感觉身体被一股暖流包围,就如昨夜梦里隐约感觉到的一样,那么温柔……她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头靠在蒋玉的肩膀上,身体蹭蹭地挤进这个娇小的怀抱,哭得更厉害了。   “没事了,别怕……”蒋玉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任她的眼泪沾湿自己肩膀上的衣服。   诸葛穆洋本来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巴,还是选择安静地站在旁边看着。   诸葛骆走到儿子身后,顿了顿,忽然从背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问道:“动心了?”   “……动心个头!”诸葛穆洋觉得心口不自然地颤了颤,连忙用着急的反驳掩盖自己的尴尬。   诸葛骆淡笑地看着儿子,没有再说话。   诸葛穆洋却被他看的越来越心慌,说了声“我去看看薛姨准备了什么早餐,一会儿叫你们吃”就急急忙忙地逃走了。 第六十八章回家   犹豫了一会儿,诸葛穆洋拿出手机,调出了朱琪航的号码。   昨夜他是有些着急过头了,才没有联系琪航。现在,不管如何,似乎也应该通知他,毕竟她是他的女人。   可是……手指在拨出键上磨蹭了很久,依然没有按下去。   “算了,他如果关心,自己会知道的……”诸葛穆洋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声,又将那个调出的电话号码按了回去。   歪了歪头,诸葛穆洋一把将手机扔在旁边的茶几上,走进了装修华丽的厨房。   ……   朱宇彤哭得有些疲惫,心情却觉得轻松许多。   眼泪这个东西很微妙,好像能将那些悲伤和不快一起带出体外一样。   蒋玉笑嘻嘻地陪在她身边,无理头地和她讲一些有趣的话,终于算是把朱宇彤逗笑了。   薛姨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弄了一桌子的中式早餐。   诸葛穆洋站在旁边傻傻地看着,帮忙是不可能的。   泛着嫩色米香的白粥被装在很精致的红色木碗里,咸菜,干海鲜,荷包蛋……被一个一个放在造型漂亮的红色木碟子里,看起来,让人情不自禁地食欲大振。   朱宇彤低着头,慢吞吞地扒着筷子。   “吃这个……”蒋玉笑盈盈地夹了一块干炒虾仁放在朱宇彤的碗里。   “谢谢。”朱宇彤转头轻声地道谢,勉强地抽起嘴角,却笑得十分怪异。   “行了,不开心就别笑了……好好的一个漂亮丫头,笑得这么难看。”蒋玉很是大方地挥了挥手,颇有些语重心长地开口道,“哎,我知道你是个好丫头。人,总是会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乐观一点,什么都会过去的。”   “嗯……”朱宇彤轻轻地点点头,慢慢地将白粥往下吞。   她的身体确实需要进食,虽然,现在的她觉得每一样入口的东西好像都是苦的,但是,她没有娇贵的权利,她还要工作,还有生活。   时间,只会继续,绝不可能为谁停留。   “小穆啊,吃完饭,你送丫头回家哦。”蒋玉放下筷子,对诸葛穆洋吩咐着,“还有,路上不准欺负她!”   诸葛穆洋有气无力地瞪了蒋玉一眼,立刻收到诸葛骆老爷杀伤力极强的眼刀几把,只能有些委屈地叹了气,乖乖点头道:“知道了,妈!”   蒋玉这才一边放心地笑着,一边不停地给朱宇彤夹着菜。   诸葛穆洋的车技真的很好,昨夜意识模糊所以不知道,现在朱宇彤清醒了,坐在旁边,就能完全感受到了他对车子的操控自如。   很久之前第一次相遇的情景浮现在朱宇彤眼前,她淡淡地低了低头,想着自己或许真是误会他了,他并没有看清生命,只是对自己的驾驶技术太有信心了吧。   车行使在宽阔的道路上,由于是从别墅群往市区开,道路两旁显得有些安静。   诸葛穆洋一边开着车一边偷偷地向朱宇彤那边瞥几眼,看她表情依然有些哀伤,呵呵一笑,开口道:“喂,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朱宇彤安静地坐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诸葛穆洋只当她已经答应了,轻轻地甩了甩额头前的刘海,右手握在方向盘上,身体微微后靠:“话说……有一个男博士和一个女博士结婚三年了,每天晚上都在一张床上“睡觉”,可是就是没有怀孕的消息,于是两人着急地跑去医院检查,你知道结果吗?”   诸葛穆洋笑得有些坏。   朱宇彤侧着头看他,眼睛里依然是疑惑。   “检查出来的结果是……女博士依然是处女!”诸葛穆洋说完这话,自己先夸张地笑开了,前俯后仰的。   朱宇彤却依然安静地坐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开口问道:“……这是笑话?”   诸葛穆洋止住笑,很用力地说了一声“当然”,却看着朱宇彤完全愣愣地看着他之后,无奈地抿抿嘴:“我不应该冀望一个白痴女人有什么幽默细胞的。”   听了这话,朱宇彤却忽然“呵呵”地笑了,轻轻地闭上眼睛,过了又张开,真诚地开口道:“谢谢你,诸葛穆洋。”   感激你在我即将溺水的时候,拉了我一把。   这几乎是朱宇彤和他第一次这样“正常”的讲话,朱宇彤的声音很轻柔,或许还含着些生病之后的虚弱,让诸葛穆洋情不自禁地颤了颤身子,脸上甚至涌上些淡淡的潮红:“喂,你个白痴女人说这些干什么啊,我只是忽然神经错乱,才会把你个麻烦弄回家……下一次,你敢再这么自虐,我绝对理都不理你!”   朱宇彤没有拆穿,也没有反驳,只是淡笑着说:“没事了,不会这样的……一切都过去了。”   雨后的阳光还带着些水珠的味道。   豪华的车子停在了朱宇彤家小区的门口,惹了许多注目。   朱宇彤从车上下来,忽然被强烈地阳光照得眯了眼睛,忍不住伸手挡了一下。   诸葛穆洋向朱宇彤挥了挥手,发动了车子。   朱宇彤一边用右手挡着些额头的阳光,一面用左手向诸葛穆洋道别。动作依然有些愣愣的,好像精神有些飘忽。   车子明明开出了一些距离,朱宇彤甚至要转身回家了。   “嘟嘟”两声,那车子又忽然倒了些回来,缓缓在朱宇彤面前停下来。   车窗慢慢向下,诸葛穆洋的脸露了出来。   “你?”朱宇彤低着头,有些吃惊地看向诸葛穆洋。   诸葛穆洋从车子里探出头来,笑笑地看着朱宇彤,过了一会儿,忽然收起了他一贯的笑容,表情认真地说道:“白痴女人,不管你遇到什么坏事,别哭了……雨总会停,太阳总会出来的。”   朱宇彤错愕地眯了眯眼睛,愣愣地看着车子的人,心口颤了颤。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他,真是是自己讨厌的那个花花大少吗?   许多对诸葛穆洋的坏映像在这一刻被颠覆了,朱宇彤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红,一种奇怪的感觉,带着感动和很多莫名的情绪一起涌上心头。   “……谢谢你。”阳光下,朱宇彤鼻子发酸地喃喃着。   “不用,不用。”诸葛穆洋连忙摇头,不太自然地伸手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愣了一会儿,连忙挥舞着手向朱宇彤道别。   “那我走了,下次见,白痴……不,宇彤。”诸葛穆洋有些犯傻地说完这些话,然后逃似地发动了车子,离开。   绚丽的阳光下,如果细看,他脸上好像还带着可疑的红潮。 第六十九章逃避   朱宇彤看着远远离开的车的背影有一阵恍惚。   心情却觉得好了许多,微眯着眼睛抬头——果然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昨夜的那场暴雨早已经消失了踪迹,道路上,树枝上,路边的草坪上都已经十分干燥,感觉不到一点潮湿。   “姐,”苏可可已经从公寓里下来,来到朱宇彤的身后,他微皱着眉头开,表情有些不快地开口着,“你怎么又让他送你回来啊?”   朱宇彤苦苦一笑,随意地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头发:“刚好遇到。”   苏可可淡淡地点头,轻叹一口气才说:“嗯,回来就好。”   他的眼睛有些无神,黑眼圈浓重。   昨夜,这个城市下了一个晚上的暴雨,他一个人坐在床上,听车窗外轰轰隆隆的雷声,想着姐姐去了哪里,有没有地方避雨,会不会遇到坏人……彻夜未眠。   明明知道不需要如此担心,无论如何,姐姐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不管多么伤心难过应该都是有分寸的,却怎么也阻止不了自己的脑子在那里胡思乱想。   “姐姐,”苏可可小跑了几步,忽然挽住朱宇彤的手臂,然后向她用力地靠近,脑袋靠在她的肩膀处蹭了蹭,有些撒娇地开口,“姐,回去给我炒个饭,我为了等你,早饭都没有吃。”   朱宇彤“嗯”了一声,点点头就着被苏可可挽着的姿势走回家里。   天空开始发黑,雨是说下就下的。   李惠欣依然说着些“你发什么脾气啊,做妈妈的可都是为你好!”之类的话,他当然是当作完全没有听见。   干脆利落地将李惠欣的手甩开,朱琪航直直地追了出去。   那个她,却早已经消失了踪迹。   雨开始落下,他皱了皱眉,沉稳地拨着她的电话。   “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电话里的女音温柔得没有一丝人气。   朱琪航放下电话,愣愣地站着,身体忽然一个踉跄,他连忙抓住马路旁边的扶栏。   “锐,我们先回去吧。”朱天臣追出来,已经站在他身后,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对儿子说道。   雨下得更大了,朱琪航定了定身子,摇头说:“我有事,今天不回去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语气也十分淡定,只是微微发颤的嘴唇泄漏了他的情绪。   “锐……”朱天臣不自禁地叫了他的名字。   朱琪航没有回头,顺手拦了一辆车,直接坐了上去。   车窗外是稀里哗啦的雨声。   朱琪航犹豫着又拿出手机,拨了她家的号码。   接电话的是苏可可。   “喂……”朱琪航的声音有些低沉,好像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声音被切割成一块一块的。   “是你?”苏可可的语气有些怨恨,有些冷淡,“别再打扰姐姐了,你是嫌害她不够伤心吗?混蛋……”   朱琪航没有回答,只是愣愣的,有些自语地说了声:“没事,宇彤到家了就好……”   还没有等他说完,“啪”的一声,苏可可用力地挂了电话。   挂电话的声音还有些余音环绕的感觉。   ……雨越下越大,透过车窗往外面看,整个世界都是模糊不清的。   奔跑的人群显得有些滑稽。   “夏天真是,你说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呢……”中年司机可能有些无聊,想随意找些话和朱琪航说。   “停车!”朱琪航用力地皱了皱眉头,忽然对前面的司机喊了声:“停下来。”   开车的是一个看起来很憨厚的中年男子,有些惊讶地回头,看着那个年轻人说:“这里不能停啊,连给躲雨的地方都没有,你想变成落汤鸡啊?”   “我让你停下来!”朱琪航的语气忽然变得很不耐烦。   “这样啊,”司机犹豫着找了一个靠近几个小店的地方停车,关心地嘱咐道:“你先找个地方躲会儿雨吧。”   朱琪航没有接话,只是随意地抽出了几张钱包里的钱,塞给司机,直接下了车。   雨好像是从天上倒下来的,朱琪航却安静地在雨里走着。   仿佛这些雨水都是幻觉。   “喂,不用这么多钱的。”憨厚的司机追在他身后喊着。   朱琪航有些烦躁地拐了一个弯,避开了那辆车。   脚却仿佛不是自己的,自己会找些路走。骄傲不逊的碎发终于被雨水驯服,服帖地粘在眼睛两侧,让他看起来很狼狈。   走了好一会儿,周围的建筑忽然变得熟悉。   “宇彤姐姐,我要带你去看星星……”自己的声音从记忆里传来。   多么美好的时刻啊……   朱琪航甩了甩头,身体因为被打湿的衣服紧贴着而情不自禁地发抖。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果然是那座大厦。   低头看了看全身湿透的自己,朱琪航苦笑一声。   “喂,你是谁,这座大厦不是谁都能进的……”年轻的门卫看着被踩得湿漉漉的地毯语气很不好。   朱琪航抬头看他。   “啊?是你啊……对不起,朱先生,你怎么会被淋成这样……没有车送你吗?”门卫低下头,说话都开始紧张了。   他也算是圆滑的人,再加上记忆力不错,看见是朱琪航,语气当然一百八十度转弯。   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朱琪航没有理会他,而是踏着地毯,直接走进了电梯。   身后湿漉漉的一片,那是孟姜女哭倒长城的眼泪……苦中做乐地回望,朱琪航安静地看着电梯的门关上了。   朱琪航透过电梯的镜子看自己:眼睛,鼻子,嘴巴,手……每一个部件都是完好的。   那种发自心里的压抑和痛苦是无法从身体看出来的。   一个人乘坐电梯,安静得有些冗长,隐约还记得不久之前还和她一同坐着电梯,对她说着“一起去看星星”这样的话,幸福得像一碗就要溢出的水。   忽然之间,情景切换地这么着急,这一次,他这么狼狈地一个人来这里了,朱琪航有些恍惚。   现实与梦境分得不太清楚。   电梯缓缓而上,带着他来到大厦的顶楼。   “叮咚”一声,电梯的门打开了。   朱琪航过了好一会儿,才惊觉自己已经在电梯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连忙加快了动作往外面走。   “MomeryRoom”那两个英语单词孤孤单单地写在门牌号码下面,朱琪航走近的时候,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 第七十章追逐   拿出磁卡,开门。   朱琪航直直地向那一间紧闭的房间走去。   关着的门上也写着“MomeryRoom”,是上一次让朱宇彤感觉好奇的那个房间。   脚下依然是湿漉漉的一片,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些水渍。   因为窗帘是紧闭着的,窗外的雨声小了许多,可是偶尔的闪电还是会透过窗帘传进来,让房间忽然白昼一样明亮。   门被打开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一些关于她的东西。   小时候捉弄她的石头,李惠欣让人扔掉的她的衣服,她离开之后自己一边想办法在暗地里帮助她,一边让人拍的照片……   很杂乱地放着……朱琪航却觉得每看一次就觉得安心。   一再对自己说不用担心——自己的记忆里留下了她那么多踪迹,命运不会这么残忍地让她逃出自己的生命的!   说多了,又会忽然觉得心虚,明白这似乎是没有什么直接关系的。   叹了一口气,朱琪航慢慢地自它们面前走过,右手伸出来缓缓掠过,一会儿拿起一本日记本看看,一会儿拿起她的一张照片瞧瞧,每一样都能引起一段回忆。   “宇彤姐姐是全世界最坏的人,所有的人都不会阻止我吃东西……她总是说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哼,我知道她想偷偷自己吃掉,不给我吃,坏人!”   歪七扭八的字在装点精致的日记本上爬着,那是自己什么时候写的话,朱琪航已经忘记了,却依然能回忆起自己那时候狠狠地瞪着她,噘着嘴巴的傻样子。   朱琪航放下日记本,傻傻地笑了几声。   笑声伴着窗外的雷雨声,有些呆呆的。   收了笑,朱琪航用力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用力对自己说——别紧张,这一刻总会到来的,只是提前了而已。   别担心,什么都会过去的,只要自己够努力,够用心。   没有什么是能不劳而获的,何况是唯一的她。现在要做的是安静下来,一点点地攻池掠城……   朱琪航有些无意地握紧拳头,愣愣地站在那里,过了很久才放开。   “哈切……”身体忽然颤了颤,有些发寒,朱琪航皱眉,现在他没空自虐,更没空生病。他有些着急地将自己身上的湿衣服脱掉,扔在地上,走进浴室。   热水从淋浴的那个喷头里洒出来,朱琪航终于感觉到暖意,深叹了一口气,他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从明天开始,将是一场战争,是一场非赢不可的战争……”缥缈的声音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听起来很遥远,又好像接近。   朱琪航知道,那是自己心口发出的声音。   第二天,天气放晴了。   阳光透过窗子进入屋子,照在他的脸上。   他很早就醒了,却想着让那个人多睡一会儿再去看她,只能勉强自己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直到太阳升高了,才拿起床上手机,拨了王伯的电话:“王伯,开车来我城西的私人公寓。”   “好的,少爷。”王伯很有效率,没什么废话,很快就开着车子来到了大厦楼下。   等他到达了目的地,却见朱琪航在阳光下站着,好像已经等了很久。   “少爷,你这么早出来干什么啊?”伯皱着眉,看着他在阳光下显得苍白过分的脸,有些心疼,“我到了,你在下来嘛。”   虽然明知道朱琪航能力卓绝,可是,在王伯眼中少爷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孩,公司这么重的负担压在他肩上不说,他还有一堆的心事藏在心里,偏偏含着不和别人说,一个人消化。   每每拿少爷和自己那个不成气的儿子对比,王伯就觉得心疼,二十三四岁,他这个老人家的眼里,还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朱琪航却没有应话,直接开门上了车。   交通还算不错,车子在他的指引下,很快开到了朱宇彤家旁边不远的一个停车场。   “少爷,到了。”王伯稳稳地刹车,回头问了一声,“真的在这里停吗?”   朱琪航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坐在车后面,过了一会儿才用力点了点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处理一件事情。”   “好的,少爷。”   朱琪航好像没听清楚他的话,又好像听清楚了,然后,点了点头。   开了车门,朱琪航步出车子。   走出停车站,他转了个身子,忽然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奔驰——是诸葛穆洋的!   朱琪航微微张嘴,伸出手,刚想要挥舞着叫他……却看到副驾驶座上的那个人之后立刻放下了手。   宇彤姐姐?   虽然只是一掠,只看见一个影子,但是朱琪航知道自己没有认错,对于她,自己绝对不会认错的!   那么,真的是她?   朱琪航用力地皱了皱眉头,这怎么可能,她昨天不是回家了吗?   怎么忽然坐在了诸葛穆洋的副座上。   一种很不好的感觉立刻涌了上来,隐约想起诸葛穆洋在医院里开的那个玩笑。   医院的病房里,诸葛穆洋笑盈盈地喝着宇彤弄的鱼汤,玩笑着说:“……说真的,好久没有喝到这么鲜的汤了。你小子倒是有福气。哎,我妈就老催我娶一个会煮菜的好女人……你不知道我妈煮的菜简直是灾难!真可惜,我怎么没早预订朱宇彤这个白痴女人呢……”   虽然只是一个玩笑,朱琪航忽然觉得心情忐忑起来。   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直直地追着那辆车。   诸葛穆洋的车子性能很好,开得也非常快,朱琪航在后面追着跑了一段,却只是引来路人的侧目,那辆车子只是离他越来越远。   有些狼狈地奔跑,追逐,直到自己气喘吁吁,朱琪航这才停下脚步。   阳光开始刺眼起来,朱琪航低头喘了几口气,再抬头已经不见那辆车的影子。只是陌生的路人和陌生的车子从他身边经过。   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朱琪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在送她回家。   伸手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水,朱琪航稳了稳身子,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没什么犹豫,朱琪航深呼吸一口气,直直往朱宇彤家的方向走去。   脑子里却像飞进一群蜜蜂,嗡嗡嗡地叫唤着,让他情不自禁觉得有些发昏。 第七十一章仰望   朱琪航走了几步,又觉得着急,情不自禁地小跑起来,跑着跑着,又感受到路人投来的怪异眼神,在加上疲惫,只能停下脚步。   等他到达朱宇彤公寓楼下的时候,诸葛穆洋的车子已经离开了。   阳光下,朱宇彤背对着他,被弟弟挽着身子往楼上走去。   “宇彤……”朱琪航停住脚步,不自禁地伸了伸手,叫着她的名字。   朱宇彤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愣愣地定在那里。   空间里弥漫着一股哀伤的气息。   朱宇彤看着他,那个人依然是那一个人,温柔而体贴。   她却已经不能任性地缩在他怀里了。   朱宇彤痛苦地闭上眼睛。   “姐……”苏可可扯了扯姐姐的衣服,用有些撒娇地语气开口道,“我快饿死了,你答应给我弄早饭的!”   “对啊,”朱宇彤梦醒般点头,连忙“嗯”了一声,转回头,挽着弟弟慢慢地进了家门。   她知道那个人就在她身后,却只能视而不见。   苏可可拉着姐姐走进屋子。   “宇彤,”朱琪航加快了脚步,追着来到他们后面,却被“啪”的一声重重的关门声被阻隔在门外。   关门很急促,沉重的声音还引起一阵颤抖。   朱琪航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门,朱琪航忽然觉得恍惚,连忙又走上前去,重重地敲了几下门。   明明有许多话想要说,能吐出嘴巴的却只有她的名字:“宇彤,宇彤,宇彤……”   喃喃的声音却被掩盖在一阵一阵的敲门声之间。   天空中的太阳缓慢地移动,挂在墙壁上的挂钟嘀嗒嘀嗒地前进。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的人终于安静下来了。   门内的人,却依然想找不到魂魄一样愣愣的。   “姐,”苏可可跟在姐姐声后,安静地看姐姐傻傻地站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说着,“你说要给我炒饭吃……”   朱宇彤愣愣地站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对,给你炒饭……”朱宇彤傻傻地重复着弟弟的话,恍惚地走进厨房。   阳光下,朱琪航已经走到公寓的空地上。   轻风吹起他的碎发,有些撩拨的意味。   从他站的地方抬头仰望,透过那扇窗子就他能看见那个人在厨房忙碌的影子。只是阳光有些刺眼,即使用右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面,抬头往上看的动作,在烈阳下依然刺痛着他的眼睛。   他却只是微眯了一下眼睛,连忙又睁开了,微扬起头,有些贪婪地看着那个人。   隔壁的许多窗子慢慢打开,那些个小姑娘们看见是朱琪航,连忙彼此通了电话,一下子,安静的小区顿时热闹了起来。   “喂,是苏姐姐的帅男友啊,你干什么不上去啊?”那个高中生模样的女生很热情,也很爱管闲事,从自己窗子里探出脑袋笑问着。   朱琪航没有说话,就着抬头的姿势,对着她展开一个苦苦的笑容。   “你看,老头子,是苏丫头的男朋友吧?”住在朱宇彤家楼下的那一对老人,十指相扣,应该是刚晨练回来,看朱琪航在那里站着,表情又有些不好。老婆婆推了推身边的老伴,忽然开口道,“怎么被关在门外了,苏丫头明明在的啊……不会是闹别扭了吧?”   老头子咳嗽了一下,冲着老伴傻傻地笑着:“年轻人,没事的,吵一吵就好。”   老婆婆撇撇嘴,摇着头瞪了老伴一眼。   然后,走上前去推了朱琪航,扳着脸开口道:“你个死小子,是不是惹人家丫头生气了啊?”   朱琪航转头看着两个老人,立刻摇了头。摇着摇着,又觉得一阵心慌,情绪立刻低落下来,连忙又点了点头道:“她生气了。”   “哎,你们小伙子真是!”老婆婆叹了一口气。   人年纪一大,不免啰嗦,本是要好好教训朱琪航的,正要张嘴,对上朱琪航的眼睛,心里忽然一颤,又觉得这少年看起来不会做什么对不起苏姑娘的事,语气里难免有些心疼,更多的是劝解:“不管做错什么,你要诚心道歉,女孩子就,就是喜欢被人宠,被人疼的,你对她好一些,她终究会原谅你的……”   朱琪航本还是有些愣愣的,听到老婆婆说到“原谅”两个字,忽然觉得眼前闪过一丝明亮,情不自禁地抬头问道:“会原谅的?”   老婆婆已经一把年纪,看了大辈子的人,透过这个少年的眼睛,她觉得这个人是真心对苏丫头好的,语气立刻又软了一些:“当然会的,给苏丫头一点时间。”   说完,老婆婆忽然像是想到什么的问朱琪航:“你叫什么名字?”   “小航,宇彤姐姐叫我小航。”朱琪航喃喃着。   “嗯,知道了。”老婆婆忽然神秘地冲他一笑,开口说,“接下来看我的,哄女孩子嘛,我被老头哄了一辈子了,还不清楚吗?”   说完,老婆婆笑着抬头对站在各家窗户口的三姑六婆,各个丫头嚷道:“丫头们,替这个叫‘小航’的小伙子给苏丫头道个歉,说声‘对不起’啊!”   整个小区更加热闹了,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讨论一翻,连忙点头。刚才那个高中生模样的女生最是热情,饶有兴趣地问着:“婆婆,要怎么说啊,快说啊。”   老婆婆挽了挽老伴的手,低头思考了一下,笑盈盈地抬头道:“就喊——‘朱宇彤,对不起,小航爱你。’你们说怎么样啊?” 第七十二章侮辱   朱琪航伸手做了个阻止的动作,却已经来不及。   女人们的热情已经被老婆婆点燃起来,并不是说消失便能消失的。   “一、二、三……开始!”老婆婆笑嘻嘻地嚷着。   老头子虽然觉得老伴似乎有些热情过了头,却知道也只阻止不了的。   “朱宇彤,对不起,我爱你。”   一阵响亮的声音响起,响彻整个小区,紧接着是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   厨房的空气不太好,苏可可只能开了窗子。   朱宇彤转开了煤气,打开火。   在炒锅里倒了花生油,朱宇彤这才发现自己忘记应该先盛好饭。   摊开手,无奈地摇摇头,朱宇彤连忙关了火,转身打开冰箱,然后从冰箱里拿出昨天的剩饭。   窗户是开着的,转身的一刹那,朱宇彤感觉自己眼睛好像脱离了脑袋的控制,直咧咧地透过玻璃往楼下看。   虽然有些模糊,却能看清楚那个人安静地站在那里。   只是一低头的距离……却这么遥不可及。   苏可可安静地站在旁边打蛋,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他却总是做不好,心里有些懊恼,却也明白自己懊恼的或许不是自己蛋打不好这件事情。   透过窗子,苏可可当然也看见了那个人了——朱琪航,他就站在他们家楼下,没有说话,安静地站着,只是抬着头看着这里。   夏日的阳光很刺眼,即使还没有到中午,苏可可知道这样抬头看着这里,会有多么难受。   可是,苏可可已经下定决心了。   他一次又一次把姐姐的幸福交到别的男人手上,然而,他们除了让他姐姐伤心流泪之外,似乎真的没什么别的建树。   苏可可决定相信自己……只要再等自己长大一些。   微笑着扯了扯姐姐的衣服,让朱宇彤的意识回到厨房,回到自己身上。   “姐,需要打几个蛋?”苏可可右手拿着几个鸡蛋,左手拿着一个小碗,好像是随意地问着,却让朱宇彤终于控制住了叛乱的眼睛。   “两个就够了。”朱宇彤对这弟弟的笑容,有些发窘,沉默了一下,连忙回答着。说完,又低头开了煤气的火。   花生油在炒锅里发出“嗤嗤”的声音。   朱宇彤顿了顿,将装在碗里的剩饭端好。   “朱宇彤,对不起,我爱你。”   “朱宇彤,对不起,我爱你。”   ……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声音,好像是从这个小区的四面传来,直直地逼进这个窗户里,逼进她耳朵里。   朱宇彤的心,猛然抽了一下。   “啪”的一声,拿着碗的手忽然滑了一下,整个碗伴着碗里的饭粒全部掉进锅里。   锅里滚烫的热油立刻溅了起来。   情况一下子变得很混乱,朱宇彤隐约觉得手上什么地方一阵热,接踵而至的是被烫伤的痛觉。   “姐!”苏可可着急地拉住姐姐背后的衣服,用力地扯了一下。   朱宇彤借着力,猛然推后了几步,这才安全地退到了滚烫的油渍袭击的范围之外。   苏可可连忙上去将火关掉,拿了锅盖将炒锅盖了严实,心情却依然是恐惧和害怕的,一想到姐姐会受伤,就觉得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害怕地叫嚣着。   “姐,你没事吧,脸上有没有溅到?”苏可可稳了稳自己的情绪,一边着急地问着,一边瞪着眼睛上下打量着。   脸上应该没什么伤,却见姐姐缩了缩手,连忙着急地开口着:“还有手,手有没有溅到,伸出来我看看啊。”   “没事,”朱宇彤本来就不觉得严重,看可可着急的表情,连忙用力摇摇头。   苏可可却是不信任地直接一把抓住她怯生生藏着的右手,仔细看了看。   果然,朱宇彤右手的手背上有一块豌豆大的烫伤痕迹。   红红的,仿佛还散着些热气。   “姐!”苏可可生气地叫了一声,有些强势地拉着朱宇彤的手往水龙头下面压着。   水龙头流出的冷水冲着伤口,虽然伴随着一阵冷热交加的感觉,并不算疼。   真的不是因为伤口头,可是,朱宇彤却忽然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完全没什么预兆的,就是觉得鼻子一酸,眼泪直直地往下掉。   或许许多眼泪本是蓄存在眼眶里的,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就开始往外面流。   “姐,很疼吗?”苏可可抬头问她,清涩的脸上满是心疼。   朱宇彤伸出左手,擦了擦自己莫名其妙流出来的眼泪,摇着头:“不疼,真的不怎么疼……”   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一直往眼睛外面流。   “朱宇彤,对不起,我爱你。”   “朱宇彤,对不起,我爱你。”   ……   窗外的呼喊声又响了起来。   伴随着玩笑式的笑声。   苏可可忽然觉得自己心头涌上来一阵怒火——那个叫朱琪航的男人到底想怎么样!秘密被拆穿之后,他不是应该一个人躲起来吗,他不是应该有多远就滚多远吗,他……不知道自己是他们家的敌人吗?他还来招惹姐姐干什么!   越想越觉得急躁,越想越觉得愤怒,苏可可猛地放开姐姐的手,冲到窗边,一边直直地把手里的两个鸡蛋朝着那个男人砸去,一边大声地嚷了一声:“走!”   苏可可毕竟还是个孩子,他还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生气了,愤怒了,就用最直接的方法发泄出来。   阳光更烈了一下。   “嘭!”一声,两个鸡蛋不歪不斜,刚好砸在了朱琪航的额头上。   蛋壳碎成一块一块的,蛋黄混着蛋清粘着朱琪航的头发往下流,流到他的额头上,又沿着额头往下,流到他的眼睛旁边,接着是嘴边……   狼狈的无以复加,这是古代死囚别拉着游行时才会受到的侮辱。   朱琪航定定地站着,然后伸出右手摸了摸,蛋清混着蛋黄,粘粘的,稠稠的,仿佛鲜血的触觉。   “……朱琪航,你嫌自己给姐姐带来的眼泪还不够多吗?”苏可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过分,只是觉得心里的怒火依然没有熄灭,只能用力地吼道,“滚吧,以后我不想见到你,姐姐也不想,你,别再给我们若麻烦了!” 第七十三章幻想   整个小区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愣愣地看着这个奇异的变故。   本来只以内是小情侣之间闹个小别扭,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开开玩笑,逗逗乐也就过去了,现在看来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事情似乎比他们认为的要严重许多……   老婆婆转头看朱琪航伸着手,愣愣地擦着额头上的蛋清蛋黄,眼睛里的哀伤在这一刻毫不掩饰地展现,让她禁不住开始心疼。   “真是,可可怎么能这样对人家!”老婆婆喃喃着。   “嘭”的一声,苏可可用力地关上窗户,刚转头,却看见朱宇彤红着眼睛看他。   “姐。”苏可可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吐出这样一个字。   朱宇彤不自禁地用警告的眼神看了弟弟一眼,然后着急地往窗边凑了凑,眼睛里满是不忍,喃喃着:“可可,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从窗子外面往下看,那个人狼狈地站在那里,头上是黏糊的蛋碎。   朱琪航是低着头的,所以朱宇彤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那样的少爷何时受过这种侮辱……这样像傻子一样站在自己的楼下,像傻子一样地仰头看着自己,傻傻的,痴痴的,却被人用力扔了鸡蛋……   朱宇彤又觉得鼻子一酸,推了推挡在自己面前的弟弟,开口着:“我下去看看。”   话才一说完,朱宇彤就有些着急地要往外面跑了。   “姐姐。”苏可可反应快,看她要走,赶紧一把从背后拉住朱宇彤的衣服,很用力地扯住,“姐,别下去了,别理他,不要和他牵扯不清了,他只会让你难过。”   “我……”朱宇彤在此刻却已经听不清弟弟的话了,虽然知道自己应该离他远远的,不应该再和他见面。在这一刻,脑子里却只有那个人了……那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哪里受过被人扔鸡蛋的委屈。   他会不会很难受,会不会觉得憋气……   “姐,别去……”苏可可还说着这话的时候,却发现朱宇彤已经挣脱了他的手。   “可可,我只想和他说清楚。”朱宇彤苦笑着回头,向弟弟说了这一句,顺手抓了挂在门口的一条白色毛巾,赶忙出了房间。   “嘭!”的一声,门被猛得带上,似乎还引起一阵微微的颤抖。   苏可可一个人愣愣地站在那里,有些发傻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许久才明白过来,姐姐真的又离开了。   “呵,拿骗小孩子的东西来骗我。”苏可可淡笑一阵,自言自语着,“如果不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放弃,怎么会这么着急地想见他呢?”   天才少年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走回厨房。   早餐自然是不必吃了,他饿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将炒锅里的剩饭全部倒掉,又用水一点点把锅冲干净。   皱着眉想了想,苏可可这才想起刚才自己还没有给姐姐涂烫伤膏,连忙放下手中的火,跑去房间里去找……   太阳越爬越高,慢慢地好像来到了大家的头顶,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小区里很安静,本是嬉笑打闹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甚至想讨论什么,都是压低了声音在说话。   朱琪航用手擦着额头,黏绸的感觉却从他的头上传到了手上,更觉得不舒服。   他却忽然像是放弃一样地放下手……不擦了,反正是越擦越脏的。   明媚的阳光下,朱宇彤忽然从楼道里跑出来。   细柔的长发顺着夏天和煦的风轻轻飘扬。   “宇彤……”朱琪航微张嘴巴,对着那个人叫唤了一声。   朱宇彤没有应话,只是直直地向他走过来,手上抓着刚才出门的时候顺手抓的毛巾。   “喂,喂,苏姐姐下来了……”一个女孩指着楼下,小声地叫唤着,   “我看到了啦,”另一个少女没好气地将应着,“我有眼睛,自己会看的……”   “怕是心疼了吧。”有个中年妇女样子的人接着轻语。   “……这当然,你不心疼啊?”女人的妹妹侧着脸问她。   “那个,我也……心疼。”中年女子转头看到丈夫还在客厅看电视,鼓起勇气承认道。   朱宇彤走到朱琪航的面前。   她的眼睛差一点对上他的眼睛,朱宇彤连忙撇开了脸。   站在朱琪航面前,朱宇彤拿着毛巾。可是,即使伸长了手臂,她要擦到朱琪航的额头依然有些勉强。   朱宇彤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踮起脚尖让自己能够得着朱琪航的头发。   朱琪航也不说话,却是很自觉地弯下腰,低头下,让自己还黏着蛋清蛋黄和蛋壳碎片的地方能够被朱宇彤够到。   朱宇彤的动作很仔细,甚至是将头发分成几根几根的一小搓,然后细细地上下擦拭。   朱琪航只是安静地配合着,他不想打破这一份安静。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低着头,几乎能感觉到宇彤姐姐的呼吸,她就站在离自己半步的距离,而且没有要从这个地方逃开。   一下,一下的,朱琪航头上的蛋渍终于慢慢被清理干净了。   朱宇彤舒了一口气,正要缩回手。   肩膀猛地被朱琪航抓住,还未等朱宇彤反应,黏着蛋碎的白色毛巾已经掉落在地。   嘴唇忽然被含住,双手更是不能动弹。   整个身体的感受好像被人控制了,什么地方的触觉神经都瘫痪了,只有那个被他含着的唇瓣,着急地散发着热气。   口中的空气被一点点夺走,身体的力气也像被吸走了一样。   口腔内的每一个神经都被挑逗起来,他的每一点接近都被无限放大地传递到她的脑子那里。   朱宇彤闭上了眼睛。   世界在她的眼前消失了……这样真好,什么都不用考虑,什么都不用想,只是全身心地放逐自己,任他用嘴唇将自己控制。   任性地堕落着……就这样睡去该多好,永远不用醒过来,不用考虑现实中那么多繁杂的问题。 第七十四章现实   可是,人终究是不能脱离现实存在的……   “姐姐……姐姐,”苏可可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含着些少年变声期的嘶哑,“回来吧,姐姐你药膏还没有涂,伤口还没有处理,这样可能会感染……”   声音虽然不大,却像是一只有力的手,硬生生地把朱宇彤从那个梦幻的意境里拽了回来。   现实,现实就是她不能放任自己这样无所顾忌地靠在他怀里,什么都不去思考,什么也不去在意。   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传过来,带着让人烦躁的热度。   朱宇彤缓缓地睁开眼睛,轻轻地推了推那个人。   她终究无法逃避,她终究还是生活在这个现实里的。   “琪航……”朱宇彤稳了稳身子,然后一点点将朱琪航的身体推开,动作虽然不重,却是坚定的。   朱琪航本还是迷糊的,忽然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皱眉站住了身子。   “你受伤了?”当朱琪航松开朱宇彤的时候,这个信息第一时间冲进他的脑子,心立刻悬了一下,连忙开口问道。   “没有。”朱宇彤轻语,她并不是撒谎,也没有矫情,她真的不觉得被热油渍溅一下就是所谓的“受伤”。   她没有这么娇弱。   朱琪航却没有放过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朱宇彤,终于一把抓住了朱宇彤有些发红的右手,扶起来,仔细打量着。   朱琪航的手心很热,那种被热气包围的感觉透过朱宇彤的右手传来,顿时,让朱宇彤觉得十分暧昧。   “疼吗?”朱琪航忽然问道。   朱宇彤连忙摇着头。   朱琪航很自然地把受伤的手举起来,呵气轻轻地吹了几口。   灼热的空气从朱琪航的嘴唇之间吹出,落到朱宇彤的手背上,让她莫名的有一阵瘙痒的感觉。   “姐……”身后忽然传来苏可可的声音,带着一丝埋怨的语气。   朱宇彤终于没有在放任自己,猛地抽回了手。   朱琪航的身体颤了颤,然后稳稳地站住了。   “让开!”苏可可走过去,生气地瞪了朱琪航一眼,然后用力地推了推他,却因为朱琪航挺着了身子,反而让自己退了好几步。   男人与男孩的力气还是很悬殊的。   苏可可不快地噘噘嘴,虽然还只是个男孩,但是男性总是对自己力气比别人小这种事情十分在意。   苏可可愤恨地看朱琪航一眼,转头对上朱宇彤的眼睛又叫了一声:“姐,你怎么……”   话没说完,却带着许多弦外之音,仿佛在抱怨朱宇彤的摇摆不定。   朱宇彤苦笑了一阵,给了一个“我明白的,你放心吧”的眼神。   这个时候,苏可可才意识到自己这么着急地从楼上跑下来真正准备做的事情并不是在这里犯傻和抱怨。   “手……”苏可可抿抿嘴,小跑到姐姐身边,一下子把姐姐的右手抓住。然后用食指粘了一点挤出的药膏,轻轻地在姐姐的手背上涂抹。   食指在手背上轻柔地打着圈。   透过伤口传过来的冰凉终于让朱宇彤完全清醒了,那些迤逦的,逃避的思想慢慢离开了她的意识。   她看着眼前低着头为自己涂抹伤口的弟弟,想着这些年来为自己和弟弟辛苦劳做的妈妈,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恶劣得厉害。   摇摆,有什么可以摇摆的呢?   然而,刚才那一瞬间,她靠在朱琪航的怀里,居然就将什么都忘记了。   朱宇彤的表情有些哀伤,终于下定决心一样轻轻地将苏可可推了一下,说道:“可可,你先上去,我有话要和‘朱先生’谈。”   “姐?”苏可可疑惑地抬头,却刚好撞上朱宇彤眼中的“坚毅”和“痛苦”。   “我知道了,姐。”定了定身子,苏可可乖巧地向后退了几步,慢慢地走进了楼道里——一这瞬间,他不知道自己该开心还是难过。   姐姐已经下了决心,决心叫他“朱先生”,决心将这个隔离在他们一家人的世界之外,但是,她眼神中的痛苦又让他明白,姐姐下这个决心有多么难受。   苏可可抿了抿嘴,他知道这一刻他应该高兴,姐姐终于下了决定,这不是自己一直期盼的事情吗。那一天在医院里姐姐脸上那种几乎崩溃的表情,苏可可绝对不希望自己再看见一次了。   他们之间的阻隔太多,不下决心抛弃,以后姐姐可能会经历更多痛苦。   长痛不如短痛,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真理吗?   可是,苏可可依然没有真正高兴起来,他的脑子里很混乱,他知道姐姐应该是喜欢朱琪航的,不管如何,将自己喜欢的人推开都是一件揪心到疼的事情。   这种短痛,也不是这么容易承受的事情。   苏可可还有些稚气的脸上,在这一刻显得十分深沉。   轻叹了一口气,苏可可想着想着同学们常常对他说的“快刀斩乱麻”,又觉得可笑。   如果什么东西想斩断就能斩断的,那该多好……就像自己对姐姐的感情。   阳光下,朱宇彤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好,很正常。   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冷静地解决的,自己已经二十七岁了,绝对可以很沉稳地和他道别。   上一次,只是冲击忽然而至,自己才会像一个白痴一样傻傻地,呆呆地逃跑。   现在,她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其实,这并不难,虽然琪航和朱天臣和李惠欣都不像,但是毕竟有着血缘,仔细看,还是能瞧出些影子的。   那时候,自己只是傻傻地没去想罢了。   “朱先生……”朱宇彤又这样叫了一声,依然觉得心口揪了一下——她居然必须这样叫他,小的时候,她叫他少爷,生气的时候会瞪着眼睛,跺着脚叫他“李锐!”重逢之后,她叫他“小航”或者“琪航”。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称呼从来没有这么陌生过。   “宇彤……”朱琪航的脸色一沉,低头对上朱宇彤的眼睛,“你别这样叫我,好吗?我……求你。”   朱宇彤不自禁地撇过头,然后抬高,她不想让那些已经在眼眶旁边打转的液体流下来,又让他看到。   “叫我小航吧。”朱琪航不自觉地伸手凑近朱宇彤的眼角,却被朱宇彤伸手挡开了。只能抿抿嘴,语气里带着哀求。   朱宇彤顿了顿,用力地用上眼皮压住下眼皮,逼着那些液体回归体内,好一会儿才张开,语气虚假的强硬:“朱先生,我……想和你把事情说清楚。” 第七十五章消息   朱琪航安静地站着,脸色在阳光下显得异样得白。   “朱先生,这段时间,感谢你对我的照顾……”朱宇彤低着头,低声地说着些话,语言之间有些却是破碎的,总是不能连成完整的句子,思想也仿佛是在杂乱地跳跃的,“妈妈一直很辛苦,她从来没怪过谁,却一直很害怕……幸亏有可可,否则,我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朱琪航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听着。   “当然,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情,”朱宇彤一直低着头,她害怕看到对面这个人的眼睛,那会让她说不下去,“我们只是不想在和你们有所牵扯……也包括你。”   “就这样结束吗?”   朱琪航皱了皱眉,伸手将朱宇彤的下巴微微抬起,问道:“宇彤,你就这样放弃了吗?”   朱宇彤连忙撇过自己的脑袋,将自己的眼睛固定在旁边的一棵梧桐树上,装作沉稳地说:“朱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宇彤,”朱琪航眯了眯眼睛,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表情忽然变成有些冷酷,“宇彤,只要你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字地告诉我‘你讨厌我,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那我就马上离开,立刻就走!”   朱宇彤轻咬了下唇,勉强自己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   朱琪航的眼瞳颜色很深,深邃得像是掩藏着许多情绪。   “我……讨厌,”朱宇彤盯着他的眼睛,嘴巴张开得很困难,“我,讨厌……你。”   朱宇彤勉强地说完这话,眼睛情不自禁地逃避地转到了朱琪航的右侧。   是的,看着他的眼睛说出这些话,实在太困难了,朱宇彤几乎觉得窒息。   朱琪航却几乎残忍地又伸手,又将她的头向自己转过来,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看,轻喃着:“宇彤,继续。”   朱宇彤的身体有些发颤,眼睛的边缘开始发疼,嘴巴微张着:“你在我心里……你在我心里,你在我心里……”   朱琪航死死地盯着她,不让朱宇彤的眼神逃避自己。   “你在我心里……”朱宇彤终于无法自控地用力地推开他,眼泪忍了这么久,还是流出来了,情绪在这一刻失去了控制,几乎是咆哮的,她很用力地吼道:“是,是,我喜欢你,你已经住进我心里,你在我心里……当然不可能什么也不是,可是,那又怎么样?”   朱琪航安静地站定,然后上前去要将她抱住,却又一次被朱宇彤推开。   “可是,那又怎么样?”朱宇彤的语气几乎是在哭诉,“感情从来不可能只是两个人的事情……你明明知道会让我这么难过,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从头到尾你都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故意对我这么好,故意要让我难过,故意让我做着这么艰难的选择,你挖了陷阱让我跳,是不是?”   朱琪航没有阻止她的情绪发泄,只是顺着她的话喃喃着:“是的,我全都是故意的,我故意让你舍不得抛下我……”   朱宇彤听着他的话,痛苦地摇头:“可是,就算舍不得又如何,我不会抛下我的家人,我不会为了你什么也不管,就像个小姑娘一样冲到你那边……我已经不年轻了,我不可能那样的。”   “可是,你还没有努力过……”朱琪航忽然开口说,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失落,“你一点努力都没有过,就这样放弃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朱宇彤摇着头,不自禁地用双手捂住耳朵:“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解决的,你让我离开那里,我也是能做到的,只要你想,其实那些都不算困难。”朱琪航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却是能将人魅惑一般。   朱宇彤甚至开始动摇了。   “宇彤,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苏妈妈的声音传来,带着些疑惑,“宇彤,小航来,怎么不让他上去呢,在这里晒太阳?”   朱宇彤颤了颤,连忙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小跑着挽住苏妈妈的手,摇头道:“没事,妈,琪航说要回去了。”   说完这话,朱宇彤几乎是有些着急地拉住妈妈往楼上走。   苏妈妈觉得有些怪异,却又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只能任女儿拉着自己。   朱宇彤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转头不再看朱琪航。   朱琪航站在她们后面,看着朱宇彤的背影皱了皱眉:“宇彤?”   朱宇彤就着挽着苏妈妈的姿势顿了顿,没有回头,却说了一句:“你,就当我没有勇气吧……你回去,以后也不要来了。这些日子,我过的很开心,但是,我很快就会把它们忘记,希望,你……也忘记吧。”   终于下定决心说了这些话,她不能这么残忍,无论如何,那两个人是朱琪航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像妈妈和可可对于自己的存在。   她不能残忍地让他抛弃他的亲人。   “忘记?”朱琪航猛然愣了一下。   如果可以忘记,他早就忘记了,这么漫长的时间,何必等到现在呢。   现在,她居然要让自己忘记……朱琪航摇了摇头,苦笑着看着她们母女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   朱琪航依然站在那里。   阳光更加刺眼了,本是退到旁边的老婆婆终于按奈不住,走到朱琪航身旁,拍了拍朱琪航的背:“小伙子,先回去吧,苏丫头还在气头上,过几天就好了。”   朱琪航没有回应她,只是愣愣地站着。   手机的铃声忽然在这一刻响起。   朱琪航在看到“诸葛穆洋”两个字的时候,微笼了一下眉头。   “喂。”   “小航,恭喜你啊,”诸葛穆洋的语气不太正经,带着坏坏的笑声。   “恭喜什么?”朱琪航的语气冷冷的,完全没有要开玩笑的意思。   “你不是要结婚了吗?”诸葛穆洋呵呵地笑,“我这个做朋友的当然要恭喜你了啊。”   朱琪航用力抿了抿嘴,心里有一股很不好的感觉:“我,和谁?”   “不会吧,你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啊?”诸葛穆洋笑得更夸张了,“听说是酒店大亨的千金,好像叫什么林惜夕的……”   朱琪航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小穆,你是不是很高兴。”   诸葛穆洋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异样,还傻傻地接着嘴,应道:“我当然高兴了啊,你终于不用顽固不化了,一直没觉得那个白痴女人有什么好……脱离苦海了,可喜可贺。”   “诸葛穆洋,你喜欢上她了,所以听到我结婚,你很高兴?”朱琪航忽然说着。   诸葛穆洋连忙反驳道:“你乱说什么啊?”   “我不想对付你,诸葛穆洋。”朱琪航认真地说着。   诸葛穆洋愣了一下,才明白死党的意识,连忙摇摇头:“不是,我怎么会看上那个老女人呢,你想多了。”   朱琪航没有回应。   诸葛穆洋却觉得自己越说越心虚,只能提高了声调:“我说没有就没有,我诸葛穆洋纵横情场这么多年,眼光可高地厉害,那种动不动就哭得稀里哗啦的老女人,也就你把她当宝贝。”   “她哭了?昨天晚上?在你那里?”朱琪航急促地问道。   诸葛穆洋心里暗暗埋怨自己怎么老是斗不过这个死党,随意说些话,都能被他抓住可用信息。重叹了一口气,诸葛穆洋点点头:“是啊,被淋成流浪狗了,我可是看着你的面子,才把她带回家的。”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句话实在有些虚假,又叹了一口气:“谁欺负她了啊?”   朱琪航顿时觉得脑子里有些混乱,很不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回去会把那该死的婚约消息解决……我希望你能明白,无论多么困难,我都不会放弃。”   “OK,OK!”诸葛穆洋挥了挥手,用有些投降状的语气说着,“我知道你死心眼,我都说了,我只是看他可怜,才带她回家的,别乱担心,栽到这种女人手里,多损害我花花大少的名声啊!”   诸葛穆洋笑嘻嘻的说着,朱琪航却已经挂掉了电话。   “喂喂……”诸葛穆洋傻傻地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声音,摇摇头,“真没兄弟爱……”   诸葛妈妈站在儿子后面,看他放了电话,笑嘻嘻地推了推,笑嘻嘻地问道:“丫头什么时候再来啊?”   “啊呀呀。”诸葛穆洋有些抓狂地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别问我,我说了我没喜欢她,你们别烦我。”   诸葛妈妈呵呵一笑,摆摆手道:“我又没这么说,你不打自招做什么?” 第七十六章朱家   朱家的别墅有一套十分先进的温度调节系统,所以即使是这样炎热的夏天,别墅里的温度依然舒适如春。   李惠欣穿着丝薄的外衣,慵懒地躺在大厅的西式藤制吊床上,脸上铺着面膜。   “少爷,你回来了啊?”管家的声音响起。   朱琪航脸色不快对他点了点头,沉稳地走进别墅,他手里拿着些报纸,在看到躺在那里的李惠欣之后,脸色更差了几分。   走到李惠欣旁边,朱琪航安静地坐下,随意地翻阅着报纸,都是些“李氏神秘掌舵者将娶酒店大亨千金?”“朱林联姻,强强联手?”“男财女貌,林氏千金下嫁李氏首席?”这样的标题。   这也难怪,朱琪航在公众面前是非常低调的,低调得有些神秘。他是这个城市唯一能进入国家财富版前二十的人,却连一张清晰的照片都没有在媒体上出现过。   一些应酬交际的事情一般都交于下面的人,除了李氏的高层,认识他的人不太多。   关于朱琪航,大家只知道他英文名叫Ricy,还有他很年轻,今年也才二十四岁没到。   但是,偏偏越是神秘的东西,越是能引起关注。   随着李氏帝国越来越好的业绩,越来越大的营业范围和好到让人嫉妒的员工福利,锐这个名字更显得魅惑而让人有探求的欲望。   这一次好不容易露出这么点儿信息,当然要狠狠抓住不放,提高点报纸的收视率……   “妈,我的婚约,你决定的?”朱琪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太差,毕竟,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妈妈,可是,这相当困难。   李惠欣依着躺着,没有回答。   “妈,你没有权利决定的。”朱琪航随意地把报纸推在一边,皱眉一字一顿地开口说道。   “我没有决定啊,”李惠欣没有撕下面膜,就着这样躺着的姿势说着话,面膜随着的她的吐气而有些起伏,“我只是告诉他们‘我很喜欢惜夕,真希望你们能早点结婚’而已。”   和朱琪航的低调不同,李惠欣算是这个家里最喜欢出镜的人,竭尽自己的一切能力参加Party和聚会,有些炫耀得将自己打扮得珠光宝气,在各个媒体之前大谈自己的丈夫,儿子如何对自己好,从而显示自己的幸福。   她总以为幸福是需要显摆的。   朱琪航挥了挥手,他不想争辩什么,他只想告诉她自己的真实想法:“别耽误惜夕了,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李惠欣有些暴躁地将脸上的面膜,狠狠地甩在地上,爆发地喝斥道,“你和那个小狐狸精就有可能……笑话,没有比你们两个更不可能的了。”   “惠欣……”朱天臣正从楼上走下来,就听见妻子几乎是用吼叫的声音说着这话,连忙出声阻止,“别这么说她,宇彤一直是一个好孩子。”   “哼!”李惠欣用力哼了一口气,抬头用不屑的眼光看着朱天臣说道,“你当然说她好,你只不定天天希望那个老狐狸精当你老婆,那个小狐狸精当你媳妇,这就圆满了,至于我,多余的人而已……”   朱天臣沉默地说不出口。   “朱天臣,你如果嫌弃我,那时候为什么要娶我?就是因为我爷爷的钱吧……你是我丈夫,我才是你的妻子,我争取自己的地位有什么错?”李惠欣依然是强势的,只是强势之中带着些自怜的委屈。   “惠欣,你没有错,是,错的是我。”朱天臣应了话,说完情不自禁地咳嗽了几声。   李惠欣看着朱天臣咳嗽得厉害,终于不再说话了。   朱琪航皱了皱眉,依然开口着:“我会发布申明,希望你别破坏了,没用的。”   说完,转身走出了门。   “喂,喂,有你这样向妈妈说话的吗?”李惠欣在后面有些滑稽地跳脚着,呼喊着。   朱琪航终是没有回头。   ……   又是一个工作日。   朱宇彤推开办公室的门。   这些日子里,她去过一次天堂,又下了一次地狱,天堂与地狱之间的距离这么遥远,待遇差别又是那么大,让她适应得很困难。   而,最终她还是回归到了人间,生存、生活、工作。   苏妈妈昨天一直责怪宇彤“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他是自己的男朋友,这么好的小伙子,你一把年纪了,要知道把握啊!”   朱宇彤只能傻傻地站在旁边苦笑。   脑子里隐约想起他“你就这样放弃了吗?”“不做一点努力就放弃了?”的话。   睡眠辗转反侧,最后还是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苏姐姐……朱宇彤?”朱宇彤才进办公室,就被公司里的那个被她们称为开心果的小丫头冲出来一把将她拉住,笑嘻嘻地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报纸,抬头说道,“苏姐姐,有人和你同名哦,哇哇,还是一个好幸福的女人呢。”   朱宇彤愣愣地抬头问着:“怎么了?”   “快看,快看。”开心果丫头连忙从旁边抓来一张报纸,塞到朱宇彤手里。   朱宇彤愣愣地摊开报纸。   在这份这个城市发行量最大的报纸的金融版上,刊登了一篇名为“商场巨子,倾情表白,神秘美女,名为‘宇彤’”的报道。 第七十七章裂爱   “怎么样?真的同名呢。”开心果笑嘻嘻地说道,“这个女人好幸福啊,他说‘如果我也会结婚,新娘一定叫宇彤’,‘好感动,是不是……喂,喂,你们说有没有那种古代非君不可’的感觉啊,哇哇,好缠绵啊。”   “就是,就是,我也看到了。”旁边一个也是新进公司的丫头连忙冲上来,一脸花痴的样子,“好幸福啊,又年轻,又有钱,又深情,就是不知道长得怎么样。”   “是啊……那么神秘干什么啊,连张照片都找不到。”开心果意犹未尽地嘟嘟嘴,又转头看看朱宇彤,“苏姐姐,如果这个‘宇彤’真的是你就好了,我们就可以有机会打入上流社会,开开眼界了,哈哈。”   “……当然不是。”朱宇彤连忙摇头。   两个人却已经互相讨论,完全没有在意她的回答。   犹豫结果报纸,朱宇彤细细地看了起来。   在金融版上面,主题本来应该是经济上的讨论,但毕竟现在的报纸还是为了吸引眼线的,为了最后回应主持人关于婚姻的话题,RICY看似随意地回了一句;“我不可能娶别人的,如果我会结婚,新娘一定是‘宇彤’。”这样的一句话,其他那些精辟的商业观点倒都成了点缀,反而这句话放在采访末尾的完全跑题的话,却被拉上去,成为文章的名字。   这是,吸引着人们的眼球啊。   毕竟,这是一个娱乐至上的时代。   报道里朱琪航说话的语气很淡,说什么都是轻轻柔柔的,并没有什么很突出的语气,细读起来却能让人感觉到那份坚毅,他不用强调,因为他说的便是最普通的事实。   这样的语气会让人觉得,他会娶这个叫“宇彤”的女孩,实在普通到人要吃饭,喝水一样,完全不用怀疑。   朱宇彤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坚强,即使在自己一而再地推托和逃避之后,依然这样紧追不舍。   难道,他就看不到他们之间的路早已布满荆棘吗?为什么还不停下来,明明可以不用往自己这边走的,除了向她走来的这条路,对于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每一条路都是会是阳光大道。   他却偏偏要步步逼近。   朱宇彤愣愣地放下报纸,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准备开始工作。   这期间,有好几个关系很好的姐妹淘都跑过来向她,开她的玩笑。笑嘻嘻地称她富家公子公开表白了。   不过还好,没有人真的当真,她们只是觉得这样的同名很有趣,“宇彤”的名字并不算太过普遍。   朱宇彤正随意地想着些有的没的,忽然感觉手机震了一下。   “宇彤,我没有放弃。”   是陈述语气。   才打开手机,这样一条短信就直咧咧地冲进朱宇彤的眼里。   虽然已经把他的号码从自己的电话簿里删掉,那个人的号码已经深深地刻在脑子里,只是一看到,便就知道是他。   那一串数字,已经不是说删,就能删除的了。就像朱宇彤努力想要不去想他,一晃神,又让他的样子冲进自己的脑子。   叹了一口气,朱宇彤拿起手机,大拇指摸上键盘的删除键,在那里磨蹭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按下去。   痛苦地闭上眼睛,她觉得自己就像坐在秋千上的人,害怕被荡得太高,却又舍不得彻底离开一片辽阔的天空,从而回归寂寞的土地。   是的,她,其实舍不得。   ……   苏妈妈这一天,买了很多菜。   从菜市场往小区走,大约还有二十分钟的路程,中间苏妈妈感觉得手脚有些发酸,连忙将大袋小袋先放在地上,然后将右手抡成拳头,轻捶了捶后背。   阳光有些刺眼,让她的额头上渗出些汗水。   “苏阿姨,让我来吧。”   一个男音响起。   苏妈妈抬头,看到了笑盈盈的朱琪航。   还不等她反应,放在旁边的袋子已经被朱琪航拎起。   苏琴只能空着手跟在后面。   即使,朱琪航打扮得十分随意,这样拎着这些白菜土豆的,还是会觉得怪异。   气质这种东西就是这么玄妙,说不清,道不明。   “琪航啊,昨天,宇彤也不知道为什么生你的气,你可别放在心上啊。”苏琴走在后面,轻松得有些发闲,犹豫地开口说着。   “嗯。”朱琪航应了一声,停下脚步,让苏琴能跟上他,与他并排走。   “宇彤其实很乖的,以前那么辛苦的日子,都没有一句抱怨……”苏琴知道自己难免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意味,还是忍不住开口说,“又会煮菜,脾气也好,看她对你也是真心的……”   “苏阿姨。”朱琪航听着苏琴的话,笑得有些勉强,“我当然知道她的好,很清楚。”   苏琴愣了一下,点点头,又说;“年轻女孩,偶尔任性总是有的,你要包容。”   朱琪航明了地点头,脸上含着宠溺的微笑。   又走了几步,苏琴忽然跑到旁边的一个由一辆小车子组成的小摊上,对着小贩说;“给我拿半斤胡萝卜。”   又转头对朱琪航说;“宇彤喜欢吃。”   “我知道。”朱琪航淡笑着站在后面,等着她。   “半斤胡萝卜?好嘞。”摊主是一个看起来很热情的汉子,笑嘻嘻地拿了四根胡萝卜用一张报纸包了塞到苏妈妈手里,笑道,“也别称了,只多不少。”   “嗳!”苏妈妈点点头,信赖地接过。   又走了几分钟,两人终于是回到了小区。   如今,小区认识朱琪航的人越来越多,碰到了也会打个招呼,玩笑着:“哎呀,这不是苏丫头的男朋友吗,还替丈母娘提菜呢,真是个好小子啊。”   听着,苏琴心里暗暗甜蜜。   正应了那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拿钥匙打开门,苏琴随意踢了双拖鞋给朱琪航:“随意,就当是自己家。”   朱琪航微愣,受宠若惊地点着头。   此刻,家里显得有些安静,毕竟苏可可回了学校,朱宇彤还没有下班。   “你坐着等一下,我去做菜,一会儿宇彤就能回来了。”苏琴示意朱琪航将菜放在桌子上,淡笑着说。   朱琪航摇摇头:“坐着也无趣,我给您打个下手吧。”   苏琴呵呵一笑,点点头。   厨房里有些热,苏琴赶忙将窗户都打开。   朱琪航的动作很生疏,苏妈妈让他切一个土豆,他都不知道如何下手,只能不好意思地往苏琴那里瞅了几眼,微带着求救的意味。   苏琴笑笑的,走过来,对着他指点道:“你先把它切成片,然后一点一点地切成丝……”   朱琪航依照她的指示试了几下,效果并不算好。   他的表情有些无力。   谁都不是全才,这些事情他确实很生疏。   苏琴无奈地挥挥手,笑语:“没关系,正常的,现在的年轻人……肯学就已经很不错了。”   话完话,她拿过朱琪航手上的刀,示范地给他切了起来:“要这样,左手放在切好的片上,右手拿着刀,切一刀,左手退一步,知道了吗?”   “哦。”朱琪航安静地站在旁边看着,伸手挠了挠头发,用力地点着头。   苏琴抿了抿嘴,越看越觉得眼前的人比那个沈雁好,温柔,踏实,肯学。   朱琪航在旁边切着东西,苏琴放了调料在锅里煮着汤,然后拿刚才那四根用报纸包着的胡萝卜出来,准备洗干净,想着让朱琪航切成丝,好放进汤里。   心里暗自摇头,那个卖葱蒜胡萝卜的汉子也是小气,连个塑料袋也不舍得买,就用报纸包着。   随意地将胡萝卜拿出来洗好,然后不太客气地推给朱琪航:“把这个也切成丝。”   也算是真的将他当作自己人了。   朱琪航点点头,微笑着接过。   苏琴看着锅里还在慢慢升温的汤,再转头看了看还在低头努力的朱琪航,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真好,一切真美好。   宇彤终于长大了,也找了疼爱她的人,以后应该会生活得很幸福吧,希望她不会像自己一样受那么多苦。至于可可,现在听说在学校也很突出,一直很受学校的重视……自己辛苦了半辈子,总算一切都好起来了。   笑笑地,苏琴打开报纸。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照到报纸上,让人情不自禁眯了眼睛。   用力睁开眼,苏琴猛地撞上标题上大大的“宇彤”两个字,心口立刻纠了一下。   眼睛在这一刻还是失去了控制,情不自禁地被锁在了这幅报道之上。   文章很长,不停地重复出现的“李氏”两个字变成尖锐的刺刀,一点点地分割着苏琴的脑子。   慢慢的,苏琴开始觉得头疼,那些不愿意回忆地过去,却像电影一样在脑子里浮现——那个男人压下来的身体,那个曾经是朋友的女人指着她骂她是“狐狸精”,很多很多画面一闪而过。   接着是一个干净清秀的男孩,乖巧地拉着自己的袖子,抬头叫自己“苏姨”。   很漂亮的男孩……他的脸本来是模糊的,却随着太阳穴那里剧烈的头疼,而慢慢地变得清晰……一点点地变化,变高,变瘦,变得挺拔,五官也开始长开,最后变成了一张熟悉的脸。   和站在不远处正在淡笑地切着胡萝卜丝的人一模一样。   苏琴的嘴唇开始发白。   “RICY?”沉默了一会儿,苏琴忽然冲着朱琪航叫了一声,声音却是微微发颤的。   朱琪航本能地回头,却在看到苏琴脸上痛苦的表情之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深呼吸,闭了闭眼睛,朱琪航勉强展开笑容:“是我,苏姨,我是你从小疼爱的RICY。”   苏琴双手用力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踉跄地退了几步。   朱琪航皱眉,连忙开口:“苏姨,别这样,不管我是谁,我还是我,不是吗?”   苏琴却已经完全听不进去,脑子嗡嗡的作响,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们又来了,又要抢走自己的孩子了。   思想忽然变得混乱,身体也不受控制。   发疯一样地一把冲过去,苏琴用尽力气地将朱琪航往外面推,脸上的表情恐惧而痛苦:“你们走,坏人,你们休想夺走我买的孩子,快滚,你休想夺走我的孩子!”   朱琪航无措地看着苏琴,隐约他已经看到这个人眼睛里的疯狂了,他从来不知道情况会这么严重。   苏琴却在听到“孩子”那两个字之后,更加疯狂的挣扎起来,用力地挥舞着手,留着指甲的手猛地抓过朱琪航的脸颊。   嘴角猛然被划破,鲜血从伤口流出来,慢慢地渗进朱琪航的嘴巴里。   涩涩的,粘粘的,还带着一些苦味。   朱琪航却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紧紧地抱着苏琴,让她不会在胡乱地挣扎之中伤害自己。   门“吱呀”的一声被打开。   朱宇彤才刚一进门,就被屋子里面的情景吓了一跳。   妈妈,妈妈又发病了吗?   第一时间跑过去,朱宇彤一把将朱琪航拉开,紧紧地将有些发癫的苏妈妈抱住:“别怕,别怕……妈妈,宇彤在这。”   朱琪航稳了稳身子,愣愣站在旁边,小声地喃喃着:“对不起,宇彤,我不知道会这样。”   朱宇彤抱着苏妈妈的身子,脸上染上愤怒,她用力地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痛恨:“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加在别人身上的痛苦,你们从来不知道。”   朱琪航痛苦地闭上眼睛,安静地退到旁边,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朱宇彤却不放过他,一边拍着妈妈的背,一边冷冷地开口:“你也……不需要知道了,离开,马上离开,再也……不要在我们面前出现了。”   “这,不可能的,”朱琪航的声音虽然是轻轻的,五官却像是被刻在了脸上,坚毅非常,“宇彤,你这是在逃避……没有什么病是不能治疗的,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得,你不能这样……一直逃避。”   “解决?”朱宇彤苦笑着低着头,对上苏妈妈这一刻好像失了神的眼睛。   “宇彤,可可,你们别抛下妈妈……妈妈什么也没有了,妈妈只有你们了。”苏琴忽然从刚才的巨大的挣扎中停下来,颤抖着身体缩在女儿怀里,眼神无神,“妈妈很害怕,如果你们也被抢走了,那妈妈怎么办……”   “没事的,妈,宇彤一直在。”朱宇彤就着搂住苏琴的姿势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压低声音安慰着。   苏琴终于还是安静下来了,却瑟瑟地将自己缩在沙发的角落里,一动不动地呆呆地看着地下。眼神很恍惚,好像灵魂被抽去了大半。   看妈妈终于安静了,朱宇彤轻轻地将妈妈放开,深呼吸一口气,站起来,勉强自己镇定下来,冷冷地对朱琪航开口:“回去吧,你,不要再来破坏我们的生活了。”   朱琪航不自禁地恍了恍身体,痛苦在眼睛里一闪而过:“破坏?我只是一直在破坏而已?”   朱宇彤用力地咬了咬下唇,她不想勉强自己讲一些重话,可是,她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朱琪航的层层逼近,让觉得窒息:“是的,你,对于我们家,现在……就是麻烦。”   朱琪航的身子一颤,努力地顿了顿,苦笑:“那,对于你呢,只对于你一个人?我……也是麻烦?”   朱宇彤不自禁地又侧了头,逃避地将自己的视线放置在朱琪航身后的背景上,说:“这不重要……”   说完,闭上眼睛,忽然伸出手,用力地将朱琪航往外面推。   她的力气当然不能真正将朱琪航推动,可是那种仿佛用尽力气的决心,终于让朱琪航觉得心寒。   一个踉跄,朱琪航还是退出了房间。   朱宇彤抿了抿嘴,朝朱琪航挥了挥手,眼眶终于发红:“你,别再说一些有歧义的话,给我带来麻烦了……”   朱琪航用哀伤的眼神看她。   朱宇彤低着头,顿了顿又开口道:“小航,再见,不……是再也不见。”   朱琪航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门却在这个时候“嘭”的一声猛然关上了。   朱宇彤意识到自己终于把他推开了,这才松懈下自己的身体,顺着门滑坐在地板上,轻轻地啜泣起来。   背靠着门,朱宇彤蹲坐着,头,情不自禁地压低,压低,再压低,几乎是缩进了自己的手臂里。   她不敢放任自己哭出来,她怕影响到妈妈的情绪,她怕门外那个人还没有走。可是,她又无法自控地流眼泪,她觉得自己很混蛋,为什么不能再狠狠心,再果断一些。   门外,朱琪航就着贴着门的姿势站着,微微的颤抖透过门板传递到他身上。   他知道那是什么。   “会好的,会好的,即使我们之间隔着一座山,我也能凿出一个通道过去。”朱琪航这样安慰自己,皱着眉头想了想,必须去着一个神经科的医生,问题总是要一个个解决……伤心和哀怨不能改变什么。   没有什么是能不劳而获的。   对自己说着“坚强”,只要那个人也是爱你的,那么什么都是会过去的。   深呼吸,朱琪航利落地在门上轻拍了一下,转头慢慢地走出了楼道。   朱宇彤感觉到屋外的安静,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一再告诉朱琪航,放弃,放弃……可是,当她感觉到他的离开,又觉得心里涌上一阵空虚。   苏琴还缩在沙发的角落里,瑟瑟地抖着,眼睛呆滞地盯着什么地方。   朱宇彤想要给弟弟打给电话,才想起今天好像苏可可要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生物竞赛,应该被要求强行关机了。   朱宇彤走过去,低声叫了几声“妈妈”,苏琴却完全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不能出来,幸亏,她很安静。   她只能努力调节着自己的情绪,她不能倒下,她还要照顾妈妈。努力抽了抽发酸的鼻子,将混乱的厨房整理着,然后将完成了一半的菜肴,继续下去。   “叮咚。”门铃忽然响了一声。   朱宇彤有些揪心地站着……应该是小航吧,他,还没有走吗?   可是,自己不能开门,必须果断一些……这样对他,对自己都好。   “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的门铃声响起,显示着那个人的不耐烦。   朱宇彤正愣愣地想着,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朱宇彤缓缓地低头一看,居然是“诸葛穆洋”!   连忙用手背擦了擦发红的眼睛,朱宇彤这才按下接听键。   “喂?”   “喂什么喂,你死了啊,你到底在不在家里,我们在你家门口按门铃都按烦了啊!”诸葛穆洋德声音有些高,乍一听倒觉得好像要和别人吵架一样。   朱宇彤却觉得很舒服,那些低落的情绪都被他惊吓地只能压下肚。   “你们?”朱宇彤疑惑地问,“谁?”   “是,我们!在的话,就快来开门,还有谁啊,我妈……她说要来看你。”诸葛穆洋的声音有些委屈,“还硬要拉我来,害的我还打电话去向笑笑问你家地址……你们两个麻烦的女人。”   诸葛穆洋还想说些什么,电话一把被蒋玉抢走:“喂,丫头,我好像你啊,快给阿姨开门啊。”   “……好的,”朱宇彤听到那个声音,勉强一笑,然后连忙放下手机,然后用手接了些水,扑在脸上,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哭过的。   门才一打开,朱宇彤就被蒋玉一把扑着抱住。   “好想你哦,丫头。”蒋玉一把年纪,嘟着嘴的模样依然让人觉得可爱。   诸葛穆洋则站在旁边,表情无奈地瞅了蒋玉一眼说道:“喂,你在家发疯就好,别到了别人家也发疯啊,吓到别人就不好了。”   蒋玉用力地“哼”了一声,瞪着儿子说:“真是,不可爱!”   接着转头冲朱宇彤一笑:“还是我们家宇彤可爱。”   每一次见到蒋玉,朱宇彤都觉得如沐春风,这个女人有着让人安心的气息。即使在这么难过的时候,朱宇彤还是淡淡地笑了笑。   蒋玉打量着房子,从上到下……很快,她看到了蹲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几乎与自己同龄的女人——瑟瑟地缩在沙发的角落里,用上手紧紧地将自己环住,眼睛傻傻地盯着一个地方。   心理学上说,这个姿势是很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第七十八章情愫   “丫头,她是你妈妈?”蒋玉压下自己嬉笑的脸皮,忽然认真地问道。   “嗯。”朱宇彤点点头,犹豫着,最后还是有些哀伤地开口了,“妈妈她……只是有些害怕,很快就会好的。”   蒋玉却是摇摇头,不再理会朱宇彤,只是慢慢地走近苏琴,动作轻柔而小心。   “诸葛阿姨?”朱宇彤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张了嘴叫了一句口却又忽然觉得这个人没什么好担心的,而没有真正问出口。   此刻,缩坐在沙发上的苏琴看到陌生人向自己走来,颤颤地向身后缩了缩。   “你好啊!”蒋玉对她展开一个有些滑稽的笑容。   苏琴愣了愣。   趁着她闪神的一刹那,蒋玉走上去,一把将她抱着。   苏琴呆滞了好几秒。   蒋玉微笑着抱着苏琴,她抱的姿势很特别,从苏琴身后轻轻环着她,双手搂着她的腰身,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让她整个身体好些都被紧紧贴着,不能挣扎。   其实,一个人最有安全感的姿势便是像在妈妈的子宫里一样蜷缩着身子,周围被牢牢地包着,仿佛危险都被隔离了。   苏琴晃了晃神,皱着眉头摇晃了几下身体,却只能感觉到这个怀抱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明白挣扎是徒劳的!苏琴只能愣愣地抬头看了看蒋玉,不再动。   蒋玉又是一笑,就着抱着苏琴,下巴抵在她肩上的姿势,笑盈盈地将嘴巴贴到她的耳边,呼了一口气,张嘴唱着:“红岩上啊,红梅开……千里冰霜啊,脚下踩……”   蒋玉的声音很特别,一改平时嬉笑的语气,微微带着写沙哑,好像是从遥远的60年代或者70年代的老式唱片机里发出来。   苏琴愣愣的,终于真正安静下来了。   “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向阳开……”,   蒋玉唱的很慢,每一个节拍都被刻意拉唱,慢吞得好像是那个年代妈妈为儿女睡前唱的摇篮曲。   苏琴仿佛也被感染了,虽然眼神还有些呆滞,嘴巴却像有了意识一样跟着蒋玉开始吟唱:“红梅花儿开,朵朵放光彩,昂首怒放花万朵,香飘云天外……”   时空好像因为这首款而改变了,仿佛忽然回到了几十年前,那段蒋玉和苏琴的童年岁月,那一段中国最贫瘠的时光,她们那些有着许多孩子的妈妈,甚至还没有解决好明天的食物,含着泪,摇着老旧的蒲扇,一边为睡梦中的孩子驱赶蚊虫,一边轻唱着这样舒缓的歌谣。   拥挤的木床上,还是孩子的她们怯怯地缩着身手,在妈妈的歌声中渐渐睡去。   “唤醒百花齐开放,高歌欢庆新春来啊新春来……”   蒋玉的声音越来越小,苏琴的声音却是越像冲破了什么一样迸发出来。   唱着唱着,苏琴终于开始啜泣流泪……   那种压抑在心里的恐惧终于爆发出来,一点点地随着眼泪流出来。   朱宇彤有些不忍心地想要上去帮一把忙,却被诸葛穆洋拉住了手:“没事,交给我妈吧。”   顿了顿笑嘻嘻地开口:“我妈她虽然平时都呆呆的,傻得让人想抽她,关键时候,却是最知道怎么体贴人的。”   朱宇彤转头看着诸葛穆洋,在看到他眼中满满的信心之后,定了定自己的心,然后用力地点头:“嗯,我相信她。”   苏琴就着被蒋玉抱着的姿势很用力地哭着,眼泪像破了堤的洪水,没有一点控制,这么多年来,朱宇彤从来没有见过妈妈哭得这样彻底。   她总是很隐忍,咬着牙生活,咬着牙为她和弟弟辛苦劳作,即使不受控制地发癫,也只是隐忍地抽泣几声。绝不像这一刻,好像要将所有的痛苦都要发泄出来,用力地哭泣,使劲地流泪。   蒋玉一直笑着,安静地笑着。   她的笑容有些傻,却能给人无限的勇气一样。   “别瞎担心,没事了。”诸葛穆洋笑着转头对着朱宇彤说了一句,却看到朱宇彤发红的眼睛的时候,心情不自禁地揪了一下,连忙又提高了一个声调,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喂,白痴女人,你不会也要跟着哭吧……别吓我啊。   朱宇彤这才擦了擦眼睛,勉强自己微笑:“没有,谢谢你们来,我不哭。”   朱宇彤愣了一下,又想是想到什么的说:“你们还没吃饭吧,我这就把饭菜端出来……虽然都是些家常小菜,既然来了,就吃一些吧。”   诸葛穆洋呵呵一笑,这才不正经地开口了:“其实,说实话,我肯带妈妈来,就是来你家讨饭吃的哦。”   “讨饭?”朱宇彤笑着,努力将一些混乱的情绪憋出体外,而是让自己看起来轻快一些。   “啊?”诸葛穆洋发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才明白自己好像说了一个很“掉价”的词语,连忙尴尬地解释着,“不是,不是讨饭,是讨汤喝啦。   “噗哧”一声,朱宇彤笑出声来,玩笑道,“还不是一个意思。”   “白痴……你终于笑了啊?”诸葛穆洋忽然止住了坏笑,沉下脸来,认真地看着朱宇彤说着,“别总一副别人欠了你百万的样子,如果遇到你那个白痴脑袋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别去想它,那不就好了。”   “白痴脑手解决不了的问题?”朱宇彤惊讶地看着诸葛穆洋,那双常常闪烁着邪魅的眼睛里,睿智的光芒一闪而过。   “嗯,我明白了”,朱宇彤笑笑着重复着诸葛穆洋的话,“解决不了,就不去想它。”   诸葛穆洋这才用手按着下巴,满意地点头:“这就对了嘛。”   朱宇彤微微笑,自顾自地走进厨房,诸葛穆洋觉得无聊,也跟着走进去。   厨房里,朱宇彤小心地拿着汤勺要将锅里的汤水盛出来。   诸葛穆洋递上去一个大碗。   朱宇彤顿了顿,脑子却在这一刻,不能自控浮现那时候小心翼翼地将汤水盛进保温杯里,送到医院里,像傻子一样一口一口喂着小航吃的样子。   那时候,他们那么快乐。   明明还是不久之前的事情,朱宇彤觉得如今想来,居然有恍如隔世之感。   “喂,白痴啊,小心点啊。”诸葛穆洋看着那个女人站在哪里,拿着汤勺发愣,滚烫的汤水还盛在汤勺,连忙提醒道,“回魂啊,小心烫着自己。”   苏安“哦”了一声,说了一声“抱歉”,把汤勺放下诸葛穆洋递过来的空碗里,抬头勉强地展开一个笑容:“我没事,不会再乱想了。”   朱宇彤明明真是笑的,这一刻,诸葛穆洋却忽然觉得朱宇彤的笑容真是丑得刺眼,倒还不如她哭得稀里哗啦的好。   身子还没有接受到脑子的指令,就提前有了行动,诸葛穆洋一下子将朱宇彤抱住,轻拍着他的背:“也别笑了,这么丑。”   朱宇彤缩了缩身子,错愕地看着诸葛穆洋,忽然觉得这个人真是任性,自己想哭,也是不行,自己笑了,又说自己丑。   可是那种被人关心的暖意却从心里涌上来,温暖的感觉遍布全身。   朱宇彤慢慢推开诸葛穆洋,认真地开口说:“诸葛穆洋,谢谢,别担心我,我没事了。”   “谁担心你啊……”诸葛穆洋有些发窘地连忙把朱宇彤放开,“自作多情。”   朱宇彤呵呵一笑。   厨房外,苏琴已经从嚎啕大哭慢慢变成了小声的抽泣。   轻轻地抽泣着,抽泣着,慢慢地越来越轻,最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眼神里的灵魂慢慢收回,虽然在看到蒋玉的第一眼觉得陌生,第二眼又觉得亲切了。   理了理衣服,接过蒋玉给她抽的纸巾擦了擦眼睛。苏琴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事情,也想不起自己为什么哭,只是有一种很依赖眼前这个女人的感觉。   “妈,可以吃饭了。”   朱宇彤将最后一盘菜摆在桌子上,接下围裙,回头看到妈妈已经恢复正常的脸,冲蒋玉展开一个感激的笑容。   苏琴“嗳”了一声,拉着蒋玉一起在饭桌上坐下。   很普通的四菜一汤,土豆丝还切得特别不均匀,粗细不等,还有些粘着皮。   可是,没有人在意。   “开动了!”诸葛穆洋很不客气地拿了一个小碗,盛了满满一碗汤,准备开吃。   动作微微有些夸张。   “宇彤,他们是?”苏琴笑笑地看着诸葛穆洋有些孩子气的举动问道。   朱宇彤这才记起自己还没有介绍过,连忙放下筷手,正准备要开口,却被蒋玉接了话。   “没有,他们两个小的‘还’只是‘朋友’关系而已。”蒋玉傻笑着,“只是我对你家丫头一见如故,就厚着脸皮来你家串门了。”   苏琴愣愣地看了诸葛穆洋一眼,又看了看蒋玉、朱宇彤忽然觉得很和谐。   犹豫着,苏琴忽然开口对蒋玉说:“我家宇彤真是让我担心,这么老大不小了,却没有男朋友……”   朱宇彤皱了皱眉,心里却明白妈妈又逃避了——将引起她痛苦回忆的朱琪航从脑子里请除掉,她……应该是知道了。   朱琪航,那个名字也成了她要抹去的记忆。   “宇彤这丫头,你还担心啊?”蒋玉夸张地摇摇头,“出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现在不比我们年轻的时候,这样的丫头可不多了,谁娶了谁福气。”   接着又嬉笑了几声,好似玩笑地对苏琴说:“你如果不嫌弃,让她当我儿媳妇得了,我一定比你好疼她!”   蒋玉正说的高兴,诸葛穆洋却坐不住了,放下喝了一半的汤水叫道:“妈,你没事别乱来,这样乱说话,多丢脸啊。”   “你,你,你?”蒋玉夸张地左手扶着胸口,一副心疼极了的样手,右手指着诸葛穆洋哭诉道,“你怎么能和你妈妈这样说话啊……都说儿子好,我怎么看不出来到底好在哪里啊?”   只是她夸张的动作,一看便知道只是玩笑。   她对诸葛穆洋的疼爱在每一个细小的动作中脉脉流出。   “苏妈妈,是吧?”蒋玉向苏琴挪了挪椅子,表情羡慕地说,“哎,我真是嫉妒你啊,有个这么乖巧的女儿,儿手什么用啊……还是女儿好,女儿贴心。”   虽然语气还是有些不正经,这话说得却让人觉得很真挚。   “那便让她们凑一对好了。”苏琴被蒋玉带动着,也能半真半假地玩笑了,“她也就是你半个女儿了。”   “这样正好呢!”   两个妈妈在一起,越聊越投机,越聊越真,最后蒋玉问了苏琴的出生年月,更是不客气地叫了她“妹妹”,一把年纪,还完全不觉得脸红。   诸葛穆洋和朱宇彤只能苦笑着低头吃饭,朱宇彤只是偶尔插了一句“我们两个不可能的”,就被两个妈妈集体用眼神秒杀了。   诸葛穆洋则很少开口,只是看着朱宇彤一脸委屈又不能反驳的傻样子忍着笑。   “什么,宇彤还有个弟弟啊?”蒋玉兴奋又惊讶地叫了一声,又低头嘟嘟嘴,可惜地叹了一口气,“可是,我没有女儿啊,要不然又能多个儿子了,呜呜……”   苏琴呵呵地笑:“可可还小呢。”   “小啊?有多小?真想看看,宇彤的弟弟呢,一定像宇彤一样讨人喜欢。”蒋玉点点头,忽然一把拉住苏琴,“要不我们约个时间!我拉我老公也出来,两家人一起吃了饭,认识认识……难得我和宇彤这么投缘,又和你也这么投缘。”   苏琴哪里会拒绝,蒋玉才说完,便用力地点头:“好的,后天就周末了,可可能从学校回来,宇彤也不用上班。”   蒋玉点点头,想了想开口道:“北意大利料理,后天中午12点,怎么样?”   “你决定吧。”苏琴微笑着说。   这一说,两个妈妈算是定下了这件事情。   吃了饭,蒋玉恋恋不舍地又和苏琴唠嗑了一顿。   蒋玉本不是什么豪门干斤,嫁给诸葛骆之前只是一个到处跑的野丫头。与苏琴又是同龄人,话匣手一打开,便是没完没了了。   直到外面天色渐渐暗了,诸葛穆洋才发威说:“妈,再不回家,我爸要发飚了!”   蒋玉这才依依不舍地出了门,一步三回头地朝苏琴挥手。   苏琴表现得没有那么露骨,但是还是站在门口一直挥着手,说再见,直到看到那对母手上了车,开出了小区!苏琴的脸上还带着笑。   朱宇彤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看对妈妈喊了一声:“妈,人都走了,回来吧。”   苏琴这才慢条斯理地关了门,走进屋手。   “宇彤啊,你真的不喜欢小穆吗?”苏琴站在哪里顿了顿,开口道,“挺不错的啊,我觉得。”   宇彤不知道妈妈是不是真的将朱琪航这个人完全忘记,也不敢问,怕又引发了她的病,但是她不想说谎:“妈,只是觉得当他是一个朋友而已,就像笑笑一样的朋友……他虽然嘴巴很坏,其实人很好。”   苏琴“嗯”了一声,冲女儿点点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我有点累,先睡了。”   说完便走进了自己的屋子!关上了门。   整个房间在这一刻又陷入了安静。   一个人,连自己的呼吸都能听见。   耳边没有热闹的对话,思想又开始飘忽。   一边刷着碗,朱宇彤一边告诫自己“不要想”“不要想”,可是一旦这样安静下来,她又不可能不想了。   那个人,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真的放弃了吗?   他过的好吗,会不会像自己一样难以入眠。   很多很多想法趁着安静的空气,又一次涌了上来。   正想着,放在桌角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朱宇彤愣愣地放下刷了一半的碗,然后拿抹布擦了擦还沾着洗洁精的手,走过去拿起来看,果然是他——是那个熟悉的号码。   挂断电话,又是震动。   再挂断,才过了几秒,手机又在震动。   持续不断的震动,就像朱琪航好像永远也用不完的耐心和决心。   终于,电话不再打来了,却是一条短信发来。   朱宇彤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来看——“宇彤,我找到一个很好的神经科医生,让我们陪苏姨一起治疗吧,一切都会好的。”   朱宇彤苦笑了一阵,将手机放下来。   回到厨房刷了几个碗,犹豫了一下,又走出来拿出手机,按着朱琪航刚才的信息,回复了两个字——“不好”。   朱宇彤不是任性,只是觉得没有用的,痛苦的记忆不是让医生治疗便能消失的。   何况,妈妈已经接受过治疗了,神经方面的治疗实在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情,妈妈已经不在年轻,她现在需要的也许不是健康,而是开心地活下去。   朱琪航看着短信里面回复的“不好”那两个字,重重地跌坐在沙发上。   这些天,他一直在为这件事情奔走,不放心交给别人,只能亲力亲为。   那些被誉为“泰山”“北斗”的老医生都是傲骨的厉害,即使是朱琪航,也是要亲自上门拜访,才肯开门。   终于算是找了一个中科院的神经科权威,屈尊降贵来这座城市看看。   现在,却被朱宇彤一句“不好”,让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好像又白费了。   疲惫地靠坐着,朱琪航觉得自己真的有些累。   今天晚上还必须加班。   工作堆积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即使不加班,朱琪航也没有办法安然入睡,他不想依靠安眠药,那是弱者的表现。   他很坚强,坚强得能够解决一切问题,坚强得好像牢固的盾牌,可以为宇彤姐姐挡风遮雨,能够让她依靠。   可是,真的很累。   一个人的战争真的很疲惫。   而且对面自己追逐的人还在一直后退,将自己一再推开。   思想有些彷徨,虽然从没有想过放弃,身体的疲惫却越来越明显。   只有工作才能让他觉得少思考一些吧。   窝在办公室里,看文,批文,将大把的会议都提前……自己就像是工作的机器,什么情感啊,烦恼啊,都可以不用思考。   时间终于在工作中流失,只有疲惫到极致的时候,会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眯一会儿。   即使是浅眠,也觉得满足。   周末了,朱琪航却是又加了班,才把自己堆积的文件处理好。   秘书推门进来,看着朱琪航明显有些疲惫的脸,有些不忍,却又明白今天的这个行程是不能取消的。   “说吧。”朱琪航跌坐在办公椅上,用手轻按太阳穴。   “中午,您约了欧集尔亚洲公司CEO蔡先生,谈论技术转让的问题。”女秘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约在哪里?”朱琪航随意地问。   “ST意大利料理,今天中午12点。”   “明白了。”朱琪航无奈地点头。“我会按时过去。”   中午的太阳很猛烈,不过还好,从朱宇彤家到这里的公交车!还算比较宽敞。   “ST意大利料理”算是这个城市意大利料理的头牌了口装修格调高雅,意大利料理的师傅也是直接“进口”的。   听说有些原料还是空运来的,真假就不知道了。   不过,装潢真的很别致,地面是不同形状的各色棱形,桌椅都有些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味道,座位和座位之间用西式紫色水晶石链子隔绝,水晶链子会微微的飘荡着,很有气氛。   苏可可本是不太愿意来的,对于诸葛穆洋这个人,他实在没什么好感。   “……好吧,他承认自己是对于有威胁的男人都没什么好感。   不可以吗?他也是“男人”,男人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和别人勾勾搭搭,吃醋很正常,不是嘛?   嘟着嘴,苏可可有些撒娇地挽着朱宇彤,用力地往下拉,撒娇道:“姐,别吃了好不好,在家陪我聊天?”   还不等苏可可说完,苏琴已经开口了:“可可,乖,诸葛阿姨说要见你呢。”   苏可可叹了一口气,心里暗暗埋怨诸葛妈妈的厉害,这么快就收了妈妈的心。   苏琴对蒋玉有着很重的好感,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便是这样,有些人认识了几十年,也只能见面打个招呼,有些人才一面之缘,便觉得好像上辈手是姐妹一样亲昵。   “好吧,那吃完就走哦。”苏可可无奈地低着头。   朱宇彤呵呵一笑,伸手摸了摸苏可可的头发。   苏可可这才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才刚走“ST意大利料理”,苏琴就眼尖地看到了诸葛家三个人。   连忙冲他们用力地挥了挥手。   “这里,这里。”蒋玉完全不顾形象的站起来,对着门口喊着。   与周围高雅舒缓的意境很不配。   诸葛骆却只是坐在老婆旁边,就着搂住老婆的姿势宠溺地笑。   苏琴笑着走过来。   六个人打了招呼,三对三地坐着。   苏可可没好气地瞪了诸葛穆洋一眼。   诸葛穆洋嘿嘿一笑,伸手调戏地摸了苏可可的脸颊一下:“苏弟弟哈。”   苏可可连忙撇开头,却已经被诸葛穆洋揩油成功。   蒋玉笑嘻嘻地对着苏可可打量一阵,虽然没有像唐笑笑一样,看见了就要压了脸颊狠亲,可是那种仿佛流着口水,眼睛放光的样子,却更是吓人。   “可可今年几岁啊?”“喜欢怎么样的女孩啊?”“有小女朋友没?”蒋玉滔滔不绝地开问,噼里啪啦地好像开炮一样。   直到诸葛骆拉了拉她,说道:“慢慢来吧,以后都是朋友,都会知道的。”   虽然轻声轻语,一家之主的话毕竟有份量。   “哦,也对。”蒋玉噘噘嘴,只能坐下。   几个人要了几份意大利面,准备开吃。   蒋玉虽然一直不肯安静,有意无意地逗弄儿子和宇彤。   嬉笑声不绝于耳。   ……紫水晶帘子的隔音效果当然不好。   所以坐在他们隔壁座的朱琪航可以很轻易听到他们的对话。   宇彤的声音并不特别,而且她开口的次数也很少,几乎算是淹没在蒋玉夸张的嬉笑声中,可是朱琪航就是能听出是她。   有些东西是刻在心里的。   “朱先生?”欧集尔亚洲公司CEO蔡先生看自己对面的合作伙伴忽然静下来,出神而不说话,只能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朱琪航抱歉地回神,朝他笑了笑:“对不起,你再说一次。”   “等一会儿吧,你好像有心事。”蔡先生摇摇头,对于没有魂的人,实在不适合谈生意。   坐了一会儿,蔡先生看到朱琪航频频往帘子那边瞟,淡笑地跟着他一样,透过紫色帘子看过去,然后说道:“好像是两家人,在相亲吧?”   朱琪航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朱先生认识?”   “嗯”,朱琪航低下头喃了一声。   蔡先生撩起帘子的一角看了看诸葛穆洋,又看了看朱宇彤,放下帘子回头对朱琪航说:“两个年轻人,看起来挺有夫妻相的。”   朱琪航震了震,疑惑地抬头。   在帘子的这一边,苏可可将胡萝卜插着放进姐姐的盘子里。   蒋玉看到了,又笑开了:“原来,安丫头喜欢吃胡萝卜啊,正好,正好,诸葛穆洋从小时这东西就讨厌的要死……正好中和一下,诸葛穆洋那份里的,都给宇彤吃好了。”   说着,就拿了钢勺笑呵呵地伸到儿子盘子里。   “别,妈!”等诸葛穆洋想要阻止的时候,早已经来不及,他小心地挑出来放在盘子角落的萝卜已经被勺进了朱宇彤哪里。   两个人吃一份东西……诸葛穆洋毕竟不是可可,不是她弟弟,朱宇彤觉得挺尴尬。   却在看到蒋玉笑得热情十足的脸后,失去了拒绝的力气,抿了抿嘴,朱宇彤说了声:“谢谢诸葛阿姨”   “嗳!”蒋玉笑得满面春风。   ……不能辜负诸葛阿姨一片好意,这样想着,朱宇彤只能开吃。   只是,一想到这是从诸葛穆洋盘子里拿出来的,朱宇彤依然觉得尴尬。   苏可可生气地“哼”了一声,连花花公子诸葛穆洋也觉得窘迫地低下了头…… 第七十九章私奔   水晶帘子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朱琪航安静地坐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愣愣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水晶帘子那边的两家人终于熙熙攘攘地散了。   “朱先生?”CEO蔡呵呵地笑着叫唤了一声。   说实话,和一个心不在焉地人这样面对面坐着,而且还是和自己同性别的男人,即使对方确实是一个帅哥,实在也没什么乐趣可言。   “对不起。”朱琪航挪了挪位置,道歉说,“您的话能再说一次吗?”   蔡先生摆摆手,淡笑:“也没什么,只是,现在我们可以谈合约的问题了吗?”   朱琪航又是一愣,忽然皱眉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抬头向蔡先生问道:“冒昧问您一个问题,如果……您遇到一系列难以解决的问题,会怎么做?   蔡先生呵呵一笑,侧头想了一下,随意摊开手:“马克思主义哲学说要集中火力,解决主要矛盾。”   说完,自顾自地哈哈大笑。   “解决主要矛盾?”朱琪航安静而认真地听着,低头仔细琢磨了一阵……眼睛里忽然散发着别样的光芒,他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豁然开朗。   主要矛盾?   其实是宇彤姐姐的心吧。   如果可以抛下这里烦杂的人与事,尽力打开宇彤的心结。   只要,她肯不再后退,与自己一起前进,纠缠的线团就算找到了线头。   “您说的很对。”朱琪航取了桌上的咖啡,放在唇边吮了一下,感激地朝蔡先生笑笑。   朱宇彤觉得工作有三个阶段。   一是为了生存,二为了生活,三是为了梦想。   而,这一刻,她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只是为了让自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免得让他的样子又猛然冲进自己的脑子。   昨天被蒋玉这样一折腾,妈妈老是在耳朵边唠叨着诸葛穆洋的好,恨不得真把自己和诸葛穆洋凑成对,两家好结成亲家,自己只能摇头,哭笑不得。   办公室里的光线很好,而且同事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也很热闹,让她觉得好过一些。   这些日子以来,无比讨厌一个人,更讨厌那种安静的气氛。   正想着,忽然,办公室里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不见了,周围陷入异样的安静里。   “呃?”朱宇彤不自禁地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头——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销售部经理顶着一个“光亮”的秃头,笑盈盈地带着一个俊逸非常的男子向朱宇彤走来——深蓝色的西装,灰白色衬衫。   本来不羁的碎发,这一刻被打理得很整齐。   小航?……朱宇彤颤了颤双唇,不敢叫出口。   现在的朱琪航像一个利落的商业精英,干净利落的打扮将属于少年的那份青涩掩藏了起来,却将男子的绅士稳中表现得更淋漓了。   办公室的那些小丫头们都看的羞了脸,刚才还嬉笑打闹着,这一刻,全都成了十足的淑女,羞答答地低头,轻轻地讨论着。   “小朱啊”,销售部秃头经理呵呵一笑,然后给朱宇彤打了个眼色,才开口道,“这位是李氏集团主管员工保险和福利的朱先生,他说认识你,就让你去了好了。”   “去哪里?”朱宇彤愣愣地问。   “山西啊!”顿了顿,秃头经理解释说,“这一次他来,主要是为了李氏新开发的煤矿产业的矿工买保险,能把这份单子给我们,可是对我们公司的信任,你要好好陪他去山西考察一下见”   “山西,考察?”朱宇彤愣愣地看着朱琪航冲自己笑淡笑,心里忽然有一种想要“拔腿就逃”的感觉。   她害怕自己再不离开……那些好不容易下的决心,又要灰飞烟灭了。   可是,这又是她的工作啊!   朱琪航又向朱宇彤走进了几步,直到来到她的办公桌前面,然后隔着桌子,向她伸出了右手。   “宇彤小姐,你好。”朱琪航微微笑,眼睛下面这些天新增的黑眼圈还隐约能看出来,眼瞳却像是有像是打磨过的钻石,神采奕奕。   朱宇彤顿了顿,迟迟没有行动。   销售部的“光头”经理很不客气地狠狠地瞪了朱宇彤一眼。   朱宇彤顿觉无奈,只能用力地稳住自己,勉强地笑着,向朱琪航伸出手,说:“你好。”   豁然,手被用力握住,依然朱琪航比平常人高一些的体温。   那种高温透过手心传来,带着让朱宇彤仿佛被灼伤的错觉。   朱宇彤用力地缩缩手,朱琪航却一下子握得更紧了一些。   朱宇彤挣扎了几下,却是一点用也没有。有些恼地皱眉,伸出另一只手,用力地推了推,却被秃头经理一声“朱宇彤!”弄得不敢再动。   “朱先生?”秃头经理才瞪过朱宇彤的眼睛立刻转换成一副讨好的模样,“对不起,宇彤比较害羞,要不换个人和你谈。”   说着,就要往女员工里拉人的样子。   众女人们虽然都是安静地站着,低着头,心里却想着“应该会叫我吧”“如果让我去谈就好了”之类的思想。   “谢谢,不用了。”朱琪航就着拉着朱宇彤姿势笑着,然后假装随意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皱着眉头,隐约露出对这个环境很不满意的表情,“能给我们能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让我和宇彤谈?”   销售经理不敢怠慢,连忙冲朱宇彤大声开口道:“宇彤,别愣着啊,还不快带朱先生去楼上的A104会客室吧。”   “可是……”朱宇彤想找些借口,最终在秃头经理的怒视下勉强点头。   朱宇彤走在前面,朱琪航朝大家点头笑了笑,拉着朱宇彤的手跟在后面。   他的笑容明明是淡淡的,却一下子虏获了大家的呼吸。   “喂,刚才那个人好帅啊……是不是在追苏姐姐啊?”   “好像是啊,手拉着就是不放开,是不是吵架了啊,不过眼睛真漂亮,倒是真的……”   “身材也很好啊。”另一个丫头插进去讨论,“男人还是身材比较重要啦。”   “色女。”   ……   朱宇彤没有将同事们后面的话听进去,手甩了甩,低声对后面的人说了声:“放开。”   朱琪航没有反应,又将朱宇彤的手握紧了一些。   朱宇彤只能笼了笼眉,无奈地走在前面。   楼上的A104会客室是一个小型会客室,只有两张相对的黑色沙发和沙发中间的一张琉璃茶几,茶几上摆的那盆大芦荟,算是这个会客室里唯一的点缀。   “喝茶,喝茶。”秃头经理让秘书端了两杯茶放在茶几上,表情笑嘻嘻的。   朱琪航和朱宇彤却是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看到两个人没有反应,秃头经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多余,尴尬地嬉笑着:“哦,哦,你们聊,我先撤了哈。”   出门的时候又转头警告地看了朱宇彤一眼,好像在说——这可是一个大单子,你如果给我搞砸了,看我不把你一口吃了!   “嘭”的一声,门被销售部经理小心地带上。   小小的会客厅顿时只剩下他们俩个人了。   安静的有些诡异,只是彼此之间的呼吸声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   朱宇彤的心颤了颤,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才想着应该坐下来了,只能向后挪了几步,又甩了甩朱琪航的手。   朱琪航这才把朱宇彤放开。   两个人隔着茶几相对坐着,却都低着头。   “你……”   “你……”   沉默了好一回儿,两个人忽然一起抬头,喃喃地吐出了一个“你”字。   才说出这个字,俩人同时又停住了。感受到又是一阵沉默,俩人忽然觉得自己与对面的那个人默契得有些悲戚,苦笑着又低下头。   “你……到底想干什么?”   最后还是朱宇彤先开了口,她不知道要怎么说了,绝情的话她已经说了很多,多到让她说得更绝情些,也是不可能了……犹豫着,只是说出了这句话。   “我?”朱琪航有些痛苦地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抬头!“宇彤姐姐,陪我去山西吧,什么都不想,陪我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些人和事,只是单纯的朱宇彤和朱琪航两个人……放自己一段时间的自由。没有顾虑,没有埋怨。”   朱宇彤的心颤了颤,抬头愣愣地看着朱琪航。   他的声音微带磁性,轻柔地仿佛棉花一样,让人忍不住要往里面陷。   前进后退,只在一念之间。   自己节节后退,他却依然紧追不舍。   再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尽头……   “这是逃避吧”,朱宇彤喃喃着说,“离开这个城市又怎么样,我们依然要回来的……不可能抛下的。”   “是逃避又怎么样?”朱琪航苦苦一笑:“就当我们再偷一些日子,一些只属于你和我的日子。”   朱宇彤愣着不说话。   “当然,你也可以当它是工作”,朱琪航顿了顿,“当我只是你工作中的一个客户……只要不把我当作仇人什么都好。”   朱宇彤沉默地坐着。   朱琪航脸上的表情很沉稳,只是睫毛微微的颤抖,泄漏了他的紧张。   朱宇彤低着头,许久没有回应。   长久的寂静还是让朱琪航觉得心慌!他终于沉默不了了:“一个星期!只是一个星期的时间,什么也不管,宇彤陪我去外面看看。”   朱宇彤明明知道她不应该答应,与他相处,每分每秒都会让感情继续加深,这只会让自己离开的决心一点点散失。   但是——   “好。”朱宇彤无奈地闭上眼睛,然后睁开,苦笑着点头。   心里安慰自己说,只是因为工作,只是把朱琪航当作一个客户,可是,她骗不了自己。那种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顾,只是和朱琪航一个人呆在一起的日子,也是她的奢望。   即使只有一个星期。   偷吧,偷一些日子,或许十年二十年之后,自己还可以拿出来细细回忆。   虽然,那时候,她可能已经成了另一个男人的妻子。   朱琪航没有让其他人跟着,只是与朱宇彤带着简单的行李一起坐上飞往山西的飞机。   朱宇彤也只是告诉妈妈和可可自己被公司安排出差,其它当然不敢多说。   不知道为什么,在某个瞬间,朱宇彤有一种“私奔”的感觉。   仿佛古代戏曲里那些有世仇的家族,相爱的青年男女,不顾一切,十指相扣地逃跑,流浪,相濡以沫。   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   并不是交通物流的旺季,头等舱的位置明明是有的,却在朱宇彤的坚持下,朱琪航还是买了两张经济舱相依的位置。   “宇彤,累的话先睡一会儿吧!”朱琪航低头轻语。   朱宇彤说了一声“好”,朝朱琪航点头。   飞机开始起飞,朱宇彤有些想要晕厥的颤了颤。   “没事吧?”朱琪航皱眉,伸手小心地扶住了她的腰身。   朱宇彤摇摇头,拒绝地向另一边缩了一些。   朱琪航愣了一下,摇摇头,微微笑地把手伸回来。   飞机终于平稳了。   这些日子总是睡不好的,失眠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不管是朱宇彤还是朱琪航。   强撑一会儿,朱宇彤感觉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一点一点从上面压下来口黑暗,在这一刻对自己那么有吸了力。   深呼吸一口气,朱宇彤在感受到自己的身边那个人熟悉的气息,安心让自己完全陷入了黑暗。   什么也不用想,只是这样失去意识,对于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过的人来说,实在是天堂。   无意的,朱宇彤呢喃噘嘴,将头靠在了朱琪航的肩膀上。   本来是她刻意隔开的距离,在她睡着时候的这一下依靠里消失不见。   “真是的。”朱琪航宠溺地淡笑着,将自己的肩膀放低了一些,让她能靠着更舒服,然后小声喃喃,“想睡就睡。”   心里却是很舒服,那种心脏被挖去的地方,好像因为肩头的那一下依靠而被填上。   要低头就能看见她微微发颤的睫毛!轻轻翘企的红唇。   朱琪航颤颤得伸手搂住她的腰身,感觉到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柔软的发丝细细地撩拨着他,均匀的呼吸慢慢在耳边响起。   朱琪航安心闭上眼睛。   真好,能这样相互依靠着,感受她的体温。   这些日子以来的疲惫,在这一刻都消散了,只是眼睛很沉,黑暗来得急促,却让他酥了心。   很普通的经济舱,两个相互依靠而眠的年轻男女。   均匀的呼吸声,颤颤的睫毛,两个相靠的脑袋,相缠的头发……   空姐走过的时候都会不自禁地放轻些脚步,深怕吵到他们,看起来那么和谐的两个人。   “各位贵宾:我们现在已经降落在山西太原国际机场了,非常感谢您搭乘以航空公司的班机,并希望很快能再次为您服务。”   温柔的女音响起。   飞机,终于还是到站了。   朱宇彤眯眯着张开眼睛,感觉到朱琪航的尖尖的下巴在自己面前猛然放大。惊讶地之余,连忙尴尬地把头从朱琪航的肩膀上挪开。   朱琪航感觉到肩头一轻,那股熟悉的味道也跟着离去,不太舒服地皱着眉,挪了挪身子。   “琪航,琪航。”看着已经准备下机的乘客们,朱宇彤愣了一会儿,推了推朱琪航的肩膀。   朱琪航安静地坐靠着,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颤颤发抖,然后慢慢张开眼睛。   “到了?”朱琪航转头看着朱宇彤,因为刚从睡梦中醒来,眼睛里还有些愣愣的傻气,与平时坚毅睿智的他完全不同。   朱宇彤却看傻了一样,心跳慢了一拍,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朱琪航轻捏了自己的手背!却觉得有些虚幻地低头:“宇彤姐姐,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为什么我会觉得不像是真的呢。”   朱宇彤愣愣的,却觉得心口发疼。   朱琪航笑得有些犯傻,呵呵地解开安全带,又俯身,伸手要给朱宇彤解。   “我自己来吧。”朱宇彤本是被他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弄得发愣,却在看到朱琪航更加接近的脸之后,拒绝地抓住他的手,想将他拉开。   可是,朱宇彤的手却又在感觉到那股熟悉温暖之后,像被电击中一般颤颤然,顿时更觉尴尬地松开。   朱琪航微笑着坐在旁边,等着朱宇彤有些慌乱地将自己的安全带解开。   “走吧。”朱琪航微笑地走在前面,   “嗯”朱宇彤安静地跟在后面。   去取了行李,朱琪航和朱宇彤走出了机场。   接机的是李氏集团在山西太原投资的这个煤矿的负责人小黑,二十六七岁的一个小伙子,皮肤黝黑,一副呆头呆脑,憨厚无比的样子,是山西本地人。   李氏这个项目刚刚起步,本不需要朱琪航亲自来的口只是一个随便什么部门经理,也就可以办成的事情。   朱琪航只是随意找一个借口,借工作的名义,让自己能与宇彤独处。   小黑高高举着个“RICY”的牌子,在机场门口等着。旁边跟着一个看起来有些老气的妇女,手里抱着一个好像睡熟的娃娃。   朱琪航提着行李,慢下脚步等着朱宇彤。   朱宇彤顿了顿,终于还是跟上去和他并排走。   朱琪航伸手想挽住她,朱宇彤退了一步。   “一个星期而已,宇彤姐姐。”朱琪航苦笑着转头看他,脸上带着哀求的表情。   朱宇彤心口一揪,轻轻地靠近一步,涩涩地挽住朱琪航的手腕。   朱琪航紧了紧手臂,扬起嘴角微笑。   “朱先生?”一个豪气的男音传来。“你是朱先生吧?”   小黑咯咯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可等着你了,我和我家媳妇都等了你好几个时辰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可把我们吓死。”   朱琪航就着挽着朱宇彤的姿势微微笑:“嗯,是我,我通知你准备的车,你准备了吧?”   “那还用说,您是大老板那边的人,您说的话我还能不听么?”小黑一副我办事您放心的口气,都是农村里出来的人!说话不知道文绉绉,却是实实在在的,不谦虚,也不骄傲,实在地表现自己的想法。   小黑的老婆也凑上前来,跟在旁边夸张地笑着,张着嘴“嗷嗷”地叫了几声。   朱宇彤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地问到:“你妻子?”   小黑摸模头,笑嘻嘻地说:“没什么,十来岁的时候发烧,哑巴了……很小的时候就答应娶她当老婆,哑了就哑了呗,我也不能反悔不是?”   说着又是憨厚一笑:“何况,她也挺能干,一下子就给我生了个大胖儿子。”   抱着儿手的女人又“嗷嗷”了几声,好像在回应老公的话。眼神里满是对丈夫的信赖,脸上的笑容乐观豁达,好像活得比正常人更快乐一些。   幸福从来不需要什么表摆,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表现得淋漓尽致。   就像这个只能“嗷嗷”叫唤的女人脸上的一个笑容。   朱宇彤愣愣的看着这一对朴实的夫妻,觉得心里有某根弦被波动了。   “走吧。”朱琪航微笑着轻推了朱宇彤一下。   朱宇彤抬头看着挽着自己的这个少年,心里本来认为是很清晰的东西,又开始模糊了。   这样真的对吗,完全不挣扎,不努力,只是觉得前面阻碍太多,太高,就这么轻易放弃了……只留他一个人在哪里努力。   可是,自己真的可以不管不顾吗?   “喏,就是这辆!”   朱宇彤的脑子还在混乱地纠结,小黑已经带他们走到一辆车子前面。   “这是你们公司给我们弄的最新的面包车”,小黑看着那亮腾腾的新车,眼睛发光,差一点要流出口水来,“都还没怎么用呢……”   朱宇彤双眼一滞,转头看了看朱琪航,又看了看这辆与他气质完全不配的面包车,情不自禁地微笑开了。   “很好”,朱琪航看朱宇彤笑着,心情顿时轻松了很多,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假装咬牙切齿地冲小黑瞪了一眼,“我让秘书叫你弄的最好的车,你就弄了就这样的?”   “很好啊。”小黑不太明白地抓抓头,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朱宇彤和朱琪航相视而笑。   窗外的空气很燥热。   朱琪航坐上驾驶座,朱宇彤坐在副座上。   谁都知道煤矿是利润颇厚的项目,朱琪航一路开着车,朱宇彤却有种满目疮痍的感觉。   道路只能算平整,连绵不断的超载大货车东摇西摆地散着原矿煤碎,又被后面的货车颠簸压过去,最后把那条拍油路压倒吭吭洼洼。   不时地穿过去一辆辆豪华的名车,却和这样的落后的地段很不相符。   都说山西煤矿多,但是真正的矿藏其实在偏远的农村。越是煤矿多的地方,越是贫瘠。   朱琪航看朱宇彤有些颠簸,又将车速降下来一些。   “还要多久?”朱琪航有些心疼地看着朱宇彤有些发白的脸颊问道。   “还要一个多小时吧。”坐着车子后面的小黑连忙回答,却在看前面那个老板带来的女人发白的脸的时候,“哎呀”了一声。   “不会坐车呵?”小黑无奈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可怎么办呢。   沉默了一会儿,小黑忽然“啊”了一声叫出来,“唱歌,唱歌就好了,我老婆以前坐那些小巴也会不难受,我唱了歌,就精神得什么似的。”   说完,还没等朱琪航的拒绝,小黑就转头对着老婆张开嘴巴,不客气地开唱:“人说情歌总是老的好,走遍天涯海角忘不了,我说人却是老的好,曾经苍海桑田分不了……”   小黑的普通话不标准,还带着些山西的方言调调,不能算好听,一边唱着,一边还用手一下一下地夸张拍着,更让歌声觉得杂乱。   可是,他的歌声很激动,很热情。   他妻子果然很开心地在旁边和他一起拍着掌,报着儿子,一下一下地“嗷嗷”地叫着,脸上是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朱宇彤确实有些晕,却没有朱琪航以为的那么严重。   只是脑子里的那些想法一遍又一遍地盘旋,纠缠的她,让她有些头疼。   听着那些老旧的歌声,朱宇彤忽然想通了什么,这些复杂的想法在这一刻最终汇集成一个点——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顾地与小航相处一个星期!   假装没有阻碍地相交,相爱。   做了这个决定,朱宇彤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口扬起笑,挪了挪身手,有些恶作剧地转头朝朱琪航撒娇微笑:“小航,你也唱,和小黑一起唱……我想听。”   朱琪航愣愣的朝她看,却在看到她脸上难得的调皮的表情之后发了呆。   “不会啊?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呢。”朱宇彤的语气不是嘲笑,只是一种情人之间很复杂的情绪,抓住了情人的短处,就觉得自己更接近他了。   亲密地贬低,却只有彼此知道那种乐趣。   朱琪航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一只手伸手摸了摸头——从小他只学过小提琴,只看过典雅的西方歌剧,这样的歌曲……他不从来没有接触过。   “朱先生,朱老板!”小黑嬉笑地喊道,“自己女人的话怎么能不听啊,是男人就跟着我唱。”   说完自己又唱得更响了。   朱琪航微微红了脸,轻轻地张了张嘴,跟着小黑哼哼道:“我只想唱这一首老情歌,愿歌声飞到你左右。虽然你不能和我长相守,但求你永远在心中……”   苍凉的土地上,歌声从车子里传出,回荡在天空里。   褐潢色的天空,褐潢色的土地,飞扬的尘土。   车子里却是绚丽的空气。 第八十章小公主   车手停在一片空旷而贫瘠的土地上。   远远望去,一片苍茫。   “就是这里啊?”朱宇彤转头看朱琪航,他还因为刚才给自己唱的歌而红着脸,有些窘迫地低着头。   朱宇彤心里暗暗觉得有趣,微笑着又向后转头问小黑这样一句。   “是啦。”小黑嘿嘿地笑着推开门,小心地先让抱着孩子的妻子下了车,“老板娘,就是这里。”   哑媳妇“嗷嗷”地叫唤着,抱着孩子先下了车。   “老板娘?”朱宇彤愣了一下,才明白小黑这个称呼叫的居然是自己,顿时觉得尴尬非常。   朱琪航却呵呵一笑,高兴地朝着朱宇彤瞥着。   “别这样叫我。”朱宇彤觉得有些发窘地低头。   “不这么叫,那要我怎么叫啊?”小黑却是完全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农村里出来的人,思想简单,觉得男人挽着女人的手了,便是要过活的两口子,其他什么想法都没有。   既然男的老板,女的便是老板娘了。   朱宇彤找不到反驳的话,也只能无奈地不说话。   朱琪航却笑得一脸阳光明媚。   这是一片连绵的土地。   李氏购买的这个矿场非常大,紧挨着的矿井大大小小有好几个,本地和外地的挖煤工人近千人。   工地挺正规,周围盖着宿舍排房,红红的砖带着喜庆的感觉。   有些外地矿工还会带着老婆孩子来,男人下矿井干活了,女人便留在上面,煮菜、洗碗,照顾孩子。   虽然女人是没什么工资的,但是李氏给她们包吃住,日子虽然辛苦,倒也过得甜蜜。   车子到达的目的地的时候,大伙儿正在准备着吃中饭,换班的第二队工人早些吃了饭,已经下矿井了。   “我回来啦。”小黑才下了车,就被一群正休息的矿工围住了,熙熙攘攘地问着些话。   “小黑回来了啊?”   “给我们弄保险的人来了……哪里哪里。”一个小伙子一边嚷着,一边跳跃着往车子里面看。   “我就说这个矿场好啊,才没开始多久,就给我们弄保险了。”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工人说着。   “是啊,是啊!”有人附和道,“我也觉得这个矿场挺正规的。”   “吱”一声,前面的车门打开。   阳光有些大,在加上树木少,更显得刺眼。   朱琪航眯着眼,从车子上下来,修长挺拔的身影,俊逸的脸,让围观的女人们愣了好一会儿——这不是电视里的人吗,怎么忽然就从电视里跑出来了呢。   男人们虽然觉得这个老板有些过分年轻,但眼睛看起来却是沉稳的,情不自禁地多了些信任。   “大家好。”朱琪航朝他们微微笑,然后绕过去,给朱宇彤开了车门。   “呃?”朱宇彤才探出头,就发现自己被围观了。   然而,围观的却是一张张诚实而憨厚的脸,脸上染着劳动的尘土,却是直咧咧的,没有一点花花肠子,一看就是实实在在劳动的人。   “大家好!”朱宇彤抿着嘴,温柔一笑。   这一笑,围着看他们两个出神的人都忽然醒了过来一样,嘿嘿地伸手抓头,笑着,“老板娘客气了。”   这些人与小黑一样,不了解什么“经理”首席“首席执行官”之类的称呼,只知道上面下来的便是“老板”,老板的女人就是“老板娘”,简单明了,却是实实在在的。   还好,朱宇彤刚才已经被小黑打了预防针,听了这个称呼!呵呵一笑,已经没有脸红的力气了。   女人们越看越觉得朱宇彤亲切,以前在别的矿场里,那些从老板们车子里的女人,哪个不是厌恶地看着她们,一会儿嫌他们脏,一会儿又嫌他们臭的,恨不得离开了几百万里才好,哪里给过他们这样真诚的笑脸。   她们也不想想,如果没有他们这一群矿工,为他们打工,他们的钱哪里去赚?   “老板娘啊”,一个胆子大些的女人,看了看朱宇彤又转头看朱琪航,吞吐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嗨嗨,你家老板真俊啊!”   说完,自顾自地笑起来。   大家听着也附和着:“是很俊啊。”   朱宇彤没有生气,眯起眼睛,也跟着笑起来。   大家更觉得没有与老板娘之间没什么沟沟,虽然才几分钟,就觉得朱宇彤之于他们,就像一个邻家姐妹一样的人物。   亲切,温柔。   老板的表情这一刻看起来有些不苟言笑,还有些严肃起来,但是看老板娘的眼神也是温柔无比的。   这也让他们消除了一些顾及。对自己女人温柔的男人一定不会坏!   这个想法虽然有些幼稚,这些人却是深信不疑的。   “你们别在围着了,快带老板和老板娘吃午饭啊!”小黑看着这些围着的人,居然没完没了,终于开口说道。   “对,对!”刚才那个胆大的女人四十岁上下,穿着蓝色短袖格子衬衫,好像是这群女人中的大姐大,听了小黑的话,一拍脑袋,“看我耽搁着,老板和老板娘午饭都没吃吧,跟我来,里面有些我们特意留的菜。”   “好”,朱宇彤点点头,微笑跟上。   朱琪航则安静地跟在朱宇彤后面,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前面的人。   “就是这里”,女人小心地开了门,是一间看起来比外面干净很多的大厅。   装扮很简单,却是干净宽敞的。   桌子椅子却都是竹子做的,绿色中微微发黄,夏天用着虽然很清凉,对于朱宇彤来说就有些太硬了。   她的眉间微微飘过一丝犹豫,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她太娇气。   朱琪航却已经指着朱宇彤脚边的椅子,冲小黑开口了:“给宇彤换一张椅子,软一点的。”   小黑“啊?”了一声,有些呆呆的!过了一会儿,又说了一声“哦”,招呼其他人和自己一起去旁边的会客厅搬来一张小沙发。   朱宇彤看大家的表情有些怪异,连忙解释说:“不是的,大家别多想,是我脊椎不好……”   “脊椎不好?”刚才那个女人疑惑地问道。   “嗯,小时候受过一点伤。”朱宇彤低头说。   朱琪航的眉眼之间掠过一丝心痛。   大家这才“哦”了一声,明白地点点头。   想着自己刚才确实乱想了,老板哪里是对自己们的招待不满意,他也不是故意小黑,只是对老板娘太体贴,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   老板……其实挺闷骚的。   经朱宇彤一解释,大家顿时觉得自己们“小人”得厉害,心里暗暗有些歉意。   “啊呀,我说呢……老板真是对老板娘好啊!”刚才那个女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把菜都摆好,又将准备的水果端上来,笑盈盈地大声开口,来消除尴尬。   小黑笑着搬着沙发换出朱宇彤脚边的竹椅子,玩笑道:“那当然,我跟你们说,男人对老婆不好,那哪里是男人?”   顿了顿继续说:“那是畜牲!”   听了他的声音,站在不远处小黑的哑巴妻子兴奋地“嗷嗷,叫了几声,好像在回应老公的话。   大家哈哈地笑起来,一个穿着背心的汉子玩笑着:“行了行了,谁不知道你小黑可是超级好男人啊,别在炫耀了阿。”   小黑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本来就是!”   顿了顿,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终于将视线落在已经在朱宇彤身边坐下的朱琪航身上,笑嘻嘻地问着:“老板,你说我这话,对不对啊?”   朱琪航正在给朱宇彤剥荔枝,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很严肃地点点头:“嗯,对的。”   朱宇彤羞涩地接过去了壳的荔枝,有些窘迫地看到大家都在往这边瞧,虽然有些觉得脸皮薄,却又不想违了朱琪航的心意。   这一个星期,是他们偷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珍贵,她要好好珍惜。   想着这些。朱宇彤小心地接过去了壳的荔枝放入口中,细细吮抿起来。   朱琪航淡淡地朝她笑着,带着宠溺和爱呢。   “呵呵,我就说是啊!”小黑听到老板也同意自己的观点,高兴得有些得意忘形,“我跟你们男人说,在别的地方我不知道,要是让我在这个矿场里发现你个大男人欺负自己娘们,饿你个三天三夜,不给饭吃!”   “什么叫你跟我们男人说……你不是男人?”一个小伙子抓了小黑的语病,取笑道。   大家听着,哈哈地笑开了。   小黑憋不出话反驳,郁闷地直哼气。   大家正吃着,从大厅外,忽然跑进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小女孩,头上扎着两根小辫子,脸白白胖胖的,粉色连衣裙虽然有些旧,洗得颜色都发淡了,却在她稚气迷人的笑容下,映衬地美丽可人。   只见她小跑着,小跑着,一把冲进朱宇彤的怀里嚷着:“妈妈,妈妈!”   朱宇彤虽然不算年轻了,但是哪里听别人叫过她“妈妈”。   这一刻,她还是被吓了好大一下,连忙将扑过来的女孩抱在自己膝盖上,低声说:“乖,我不是你妈妈,你妈妈呢?”   女孩却完全不管,就着坐在朱宇彤膝盖上的姿势指着桌子上大而红的樱桃说:“妈妈。妈妈,我要吃那个!”   一边说着,一边还撒娇挪动着她的小屁股。   叹了一口气,朱宇彤没法子,只能夹了两个樱桃给女孩。   女孩不客气地一把抓住,用两只小手捧着就开咬了,红色的汁液漫出来,小舌头用力地伸出来,舔了舔。   “小雅,你个贪吃鬼”,小黑呵呵地笑,走近了一些,冲女孩喊着,“你个丫头片子,又出来骗东西吃了啊?”   那个叫小雅的小女孩,“哼”了一声,撅起红润的小嘴,骄傲地抬头看着朱宇彤说:“小雅乖,妈妈才给小雅好吃的。”   小黑无奈地冲着朱宇彤尴尬一笑,解释道:“老板娘,你可别在意,这个死丫头最喜欢吃,特别是水果,为了吃的,看见谁都叫妈妈,气得她亲妈天天想打她屁股!”   朱宇彤摇了摇头,就着抱着小女孩的姿势在女孩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没事,小雅很漂亮……我其实很喜欢小孩子的。”   这并不是客套话,朱宇彤确实很喜欢孩子,从少爷到可可,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   她还曾经想过当幼儿园老师,却由于各种原因进入了保险业。   正说着话,小雅又朝着朱琪航面前的那盘荔枝看了看,抿了抿小嘴,差一点没有流出口水来,接着便夸张地向朱琪航挪了挪屁股,撒娇抬头嚷着:“爸爸,爸爸,荔枝剥,荔枝剥,雅雅要吃!”   朱琪航愣了。   朱宇彤脸红了。   许久还不见荔枝入口,小雅不满意地“哼”了一声,嘟嘟嘴:“爸爸坏,不剥荔枝给雅雅吃!”   小黑有种额头冒汗的感觉,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抓了抓头发:“那个,这丫头现在更厉害了啊,为了吃的,爸爸也开始乱叫了。”   说着,尴尬地笑着,就要强行把小雅抱小来。   “妈妈,妈妈,雅雅不要走!”小雅两只小手死死地拽住朱宇彤的衣服,就是不愿意被小黑抱下来。   “小雅……”朱宇彤喃喃。   朱琪航看到朱宇彤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忍心,连忙摇了摇头:“没事,算了,让她坐着吧。”   说完,冲着小雅淡笑着,夹了一个荔枝,小心地录了,塞给小女孩。   小雅咯咯地笑了几声,然后猛地抢过去了壳的荔枝猛得开始吃起来。   吃着吃着,还不忘记讨好地说着:“爸爸真好,雅雅喜欢爸爸。”   朱宇彤摇摇头,有些宠溺地又将一个大樱桃塞给小女孩。   小雅接过樱桃,立刻又甜甜地笑开了,嘴巴上像粘了蜜一样:“妈妈对雅雅真好,雅雅喜欢妈妈。”   说着,用自己还粘着草莓荔枝枝的嘴巴,猛然向朱宇彤脸颊上亲。   朱宇彤一个不小心,就被她亲得满脸草莓荔枝汁。她却完全不在意,心里却只是觉得甜蜜,伸手爱怜地摸了摸小雅的小脑袋。   小雅咯咯地又是一阵笑,转头又朝朱琪航的脸上又亲了一下,讨好地说了声:“爸爸也亲亲。”   朱琪航愣愣地让她亲个正着,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的眼神已经完全被朱宇彤脸上那种带着母亲般温柔的笑容给吸了了。   真美。   不是那种妖娆妩媚的魅力,而是纯净的,带着无限宠溺的温柔。   冬日里温柔的阳光。   两人正发愣,一个少妇模样的女人走进屋子,看着任性地坐在哪里左亲亲,右亲亲的女儿叫道:“小雅,你下来,怎么又出来骗吃的啦!”   小雅就着坐在朱宇彤膝盖上的姿势撅嘴,很拽地侧了侧头:“小雅乖,妈妈爸爸才给小雅好吃的。”   “大妹啊,你家这个小丫头你怎么没关住阿,又出来乱认爸妈了。”小,黑玩笑地冲着少妇说着。   说完,小黑又扳了极脸,冲小雅说着:“你个丫头,现在真妈妈来了,回去看她不打你屁股!”   听小黑这样说,人群里男女都笑开了。   小雅“呜呜”了两声,又往朱宇彤怀里缩了缩。   少妇很尴尬地走到朱宇彤身边,低头道:“老板娘,对不起啊,小雅不懂事,乱嚷乱叫的,你们可别放心上。”   朱宇彤摇摇头,微笑着抬头:“没事,小雅很可爱。”   说着,想了想,朱宇彤把两盘水果递给女人:“都给小雅吃吧,她好像很喜欢。”   女人先是愣了愣,连忙用力地点点头:“嗳!我替小雅谢谢你哈。”   虽然是包吃住,矿工的工资却不算高,荔枝还好,樱桃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太贵的水果。   平时,他们很少舍得买来吃。   小雅嘟着嘴,被女人抱下了桌子,可怜兮兮地朝朱琪航和朱宇彤嚷着:“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小雅了吗?小雅很乖的……”   凄惨兮兮的样子。   朱宇彤有些不忍心地皱了皱眉。   然而,小雅却在看到亲妈妈拿了两盘水果在她面前晃了晃的时候,立刻变脸地冲着亲妈妈甜甜叫着:“妈妈,小雅想吃,小雅想吃。”   完全将朱宇彤忘记个光光。   变脸的速度是大约是零点一秒,速度之快,让人拍案称奇。   朱宇彤淡笑地看着被亲妈妈用两盘水果诱骗走的小女孩,甜甜的摇摇头——小孩子,真是有意思。   “宇彤,你喜欢小孩吗?”朱琪航看到朱宇彤脸上的表情,顿了顿,忽然问道。   “喜欢啊!”朱宇彤微笑着点头,转头看着朱琪航,又强调似地说了一声,“我,很喜欢呢!”   朱琪航歪了歪嘴角,明白地点头。   朱宇彤愣了一下,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道:“你喜欢吗?”   朱琪航淡淡一笑:“我也喜欢孩子,但是我更喜欢女孩。”   说完,又将视线定在朱宇彤的脸上:“如果是长得和宇彤姐姐像的女孩,我就更喜欢了,我一定会让她称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公主。”   朱宇彤呵呵一笑,随意地脱口而出:“女孩一般像爸爸的,应该会像你……”   才一说口,朱宇彤连忙用手掩住了嘴唇。   ……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了这一句话,他们现在的情况,连做朋友都难了,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可是,那句话就是说的那么自然,还没经过朱宇彤的脑子过滤,就从嘴巴里吐出来了。   朱琪航眯着眼睛甜甜地笑了,小孩子一样的笑容,没有儒雅,没有淡定,没有形象,傻傻地笑着。   朱宇彤先是害羞地低着头,又觉得心里暗暗发苦,如果不是那些烦人的纠葛,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这么好的人,对自己又是真心付出。   小航……   “哎呀呀,老板娘害羞了。”小黑站在旁边,玩笑地嚷着,“不是我说哦,你们城市里真是的,动不动就想着不要孩子,说什么身材,什么自由的……何必呢,人还是要简简单单,结婚生娃才好。”   旁边一个矿工吃了饭,听小黑这么说,嘲笑地看着小黑道:“那是,那是,谁不知道你小黑啊,十一二岁就嚷着要娶你家媳妇,嚷着嚷着,真让你娶到了,还生了个白胖儿子。”   哑媳妇坐在旁边,正哄着儿子睡觉!听有人提起她,抬头又是“嗷嗷”了几声,笑得一脸灿烂。   朱宇彤不知道如何应话,难道告诉他们她也很喜欢孩子,从来没有“不孕”的想法……那,他们会不会是认为朱琪航“不行”呢?   这样想着,朱宇彤忍不住自顾自地笑起来。   朱琪航坐在她旁边,看她胡思乱想的表情,看她的脸上的笑容,觉得很安心。   饭已经吃得差不多,矿工们戴了安全帽,冲朱琪航嚷着:“老板,我们要下矿井干活了。”   朱琪航想了想,忽然放下筷子开口说:“我也下去吧,带上矿泉水和点心什么的,慰问一下大家。”   虽然这本来不是他的动作,但是现在他这个oss,顶替别人来了,那么,份内的工作还是应该完成的。   “啊呀,老板真是没话说。”小黑听了他的话,大声地嚷着。   朱宇彤从椅手上站起来,轻语:“要不,我也去吧?”   “别,矿井里空气不好,你乘机了解一下保险方面的事情。”朱琪航拿过一个矿工拿给他的红色安全帽戴上,微微笑,“等我回来,你就要把所有的时间留给我。”   “那……好吧。”朱宇彤红了红脸,终于回答道。   “呵呵,老板娘放心,我们会替你照顾好老板的!”小黑正说着要跟上,却被朱琪航止住了。   “小黑,你留下来陪宇彤了解一下保险的情况”朱琪航沉稳地命令道。   小黑虽然不太愿意,但毕竟老板还是老板,他也不能反抗不是:“好吧。”   朱琪航让矿工们带上储物房里的矿泉水和点心,一群人拥着朱琪航,一起出了大厅。   朱宇彤看着他慢慢离去的背影恍惚了一阵。   “老板娘,别看了。”小黑站在她身后,笑笑地拍着她的背,“老板一会儿就回来。”   几个女人正在整理碗筷,觉得朱宇彤亲切,便开始恢复了叨念的秉性:“老板娘,我说老板真是个好男人阿。”   “是啊,是啊,长得又俊,还对老板娘你好。”一个年纪轻一点的女人附和着。   刚才那个大姐模样的女人摇摇头,将空了的盘子收起来,说道:“俊不俊倒是其次,关键是要对你好,你们说,女人一辈手,能找一个对你实诚的,一心一意的男人多么不容易啊!”   说完顿了顿,又朝朱宇彤谆谆地说道:“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朱宇彤沉默着有些出神,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珍惜,心里却觉得有些混乱,有些东西纠缠着她,却像是一团麻!怎么也找不到线头。   “喂,你说什么话啊。”小黑看朱宇彤表情有些怪,不爽地朝那个女人瞪了一眼,“你个女人哪里看我们老板娘不珍惜啦,她只是害羞,害羞而已”,   说完转过头来朝朱宇彤笑笑:“老板娘,你可别听她胡说……来来,我们先干活。”   “好。”朱宇彤这才想起自己该干的工作,连忙这才拿出纸笔,挪了挪身子,开始问道——   “你们对投保的想法怎么样?”   “如果李氏只出百分之六十的钱,剩下的钱你们愿意出吗?”之类的问题。   大家一一做了回答,都说了自己的想法。   时间嘀嗒嘀嗒地前进。   那个大姐模样的女人一边收拾好碗筷,一边给大家切了些西瓜:“其实,保险啊,我们是愿意的,我们一家就靠当家的那些工资过活,挖煤可是个危险的行当……”   “是啊,是啊。”另一个女人附和道,“前几个月我就听说隔壁的矿场塌方了,困死了好些人呢。”   “造孽啊。”刚才那个女人接嘴道,“死了人就赔了几千块钱,让那些老婆孩子怎么过活呢。”   朱宇彤愣愣地听着他们的讨论,心里某个地方忽然颤了颤,情不自禁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死死地往外面瞧,问道:“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小黑看着她如此紧张,连忙安慰道:“老板娘别怕,我们矿场可是严格按规定建设的,绝对不会出问题……”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巨大的声响:   “轰隆!”   “轰隆!”   “轰隆!”   剧烈的响声有天崩地裂的错觉,几个矿工哭丧着脸,眼睛发红地跑进来:“不好了,矿井塌方了!”   “矿井塌方了!”   “矿井炸了!”   一声声震动了整个矿场,所有的人发疯似的往矿井方向跑。   矿井塌方了……?朱宇彤的脸苍白无血。   “哇,你个死鬼可不能这样扔下我啊!”一个女人的呼喊声响起。   ……   “孩子他爹,你不能这样子走了啊!”另一个女人哭诉着。   女人的哭泣声,尖叫声……交织成让人心口发颤的混乱声音。   乱来,全都乱了!围观的人,哭喊的人在被无数土方淹没的矿井入口叫喊着,有的妇女爬在山石上用手去挖片刻就已血淋淋的了。   朱宇彤愣愣地往矿井方向走,她的脑手一片空白,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小航,还在里面!他还在里面!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小航会就这样被困死在里面吗……   这么优秀的人……就这样结束了他的生命,就这样离开了自己?   朱宇彤感觉眼前一黑,全身无力,身体发软,差一点就要跌倒在地。 第八十一章生离死别   倒下去的一刹那,脑手里只想着——小航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只是这个想法冲进了脑手,就觉得心口揪得厉害。   幸亏,身子猛地被后面的人扶住,朱宇彤才算没有跌坐在地上。   “老板娘,别怕,别怕。”小黑也被吓得脸色发白,听着女人们嗷叫哭泣,鼻子也觉得开始发酸了。但是他看到朱宇彤几乎跌倒的样子,只能努力稳住自己,一边跑上去扶住朱宇彤没有让她跌倒,一边还安慰地喃喃,“老板娘,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朱宇彤愣了一下,咬着牙,推了推小黑,努力自己站直身子,点头喃喃:“对,没事的,他不会有事的……”   喃喃着,喃喃着,却觉得连自己都觉得无力。   朱宇彤的手开始发抖,颤颤地抖。   强迫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朱宇彤走到矿井前,看着那土石方堆积如山的入口——   围观的许多女人已经跪在地上哭叫,跪趴在地上,不停地敲打着地面。   有些女人更是不顾自己已经出血的双手,不停地跪着挖土。   是啊,困在里面的是她们的男人,是她们的爱人,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   哭喊声,眼泪,鼻涕,女人捶打地面样子……汇集成一幅哀伤的画面。   心痛到仿佛世界末日!   仿佛那些困在矿井里的人已经死去般!   朱宇彤用力地咬了咬下唇,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慌,眼泪是没有用的,现在她必须冷静下来,想想该怎么做!   对,冷静下来……虽然很艰难。   可是,小航,还在里面!   那么多人被困在里面!   朱宇彤用力将已经涌到眼眶旁边的热气往下压,往下压……直到重新感觉不到眼角的湿润方才罢休。   咬着牙,朱宇彤用力地将手握成拳形,一遍一遍对自己说:“要救他,要救他,死也好救他!”   说了许多遍,终于觉得自己刚才冰冷的身体开始发暖。   终于觉得被抽光的力气开始回到身上。   “对,好样的,朱宇彤,别紧张……,朱宇彤在心里暗暗喃喃”,如果被困在里面的是我,小航一定会冷静地想尽办法救自己的。“你也冷静下来!”   想想他会怎么做,想想自己该怎么做!   朱宇彤的拳头越握越紧,指甲都要陷进皮肤里一般。她却一直没有放开,很用力地握着。好像,仿佛只有感受到这份疼痛,才能觉得安心。   深呼吸一口气,终于,朱宇彤的眼神慢慢由哀伤变得镇定。   朱宇彤努力地稳住发颤的手,拿出手机,立刻给朱琪航打了个电话——果然没有信号!   朱宇彤深呼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没是,正常的,等他们挖通了矿井就会有信号了!”   “……老板娘?”小黑一直跟在朱宇彤身后,却只能看着她痛苦的眼神无能为力,现在看她终于镇静下来了,轻轻地唤了一声。   朱宇彤沉默着低下头。   女人们的哭泣声越来越响。   朱宇彤用力咬了咬下唇,忽然抬头,突然冲上前去,对着围着入口哭泣的女人吼道:“别哭了,你们这样哭有什么用!”   女人们红着眼睛回头看她——完全不同的她。   这一刻,朱宇彤凌厉的眼神与刚才坐在老板旁边温柔可人的模样完全不同,带着统领的睿智和勇气。   好像千斤重的担子压下来,她都能担起一般。   只是,她眼角的点点红意,还是泄漏了她的担忧和紧张。   和她们一样的情绪……是啊,老板也在里面,和她们的男人一样被困在了这个矿井里,她也很难过吧,却不能表现出来。   “老板娘,我们不哭了!”那个大姐大模样的女人被震了一般顿了顿,然后很用力伸手擦了擦眼睛,好像要擦出一道痕迹一样用力,“你说该怎么做,我们都听你的……只要能把男人们救出来,让我们干什么都行!。”   她的话引起和其他女人的一阵阵附和:“对,干什么都行!”   朱宇彤用力地抿抿嘴,看着一个个女人们朝她看来的眼神,充满了信赖,求救……好像她是溺水时候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她感觉到无比的压力。   朱宇彤又努力站直了些身子,虽然脊椎处又开始隐隐发疼了,她却完全不管不顾了。   她不能让她们失望,更不能让可能在里面等着她的小航失望!   也幸亏,因为这一次保单的工作,朱宇彤对矿井塌方之后的救助还算有一些了解,只是她不知道做起来会如何困难。   不能退缩!   朱宇彤在心里吼了一声,就看到几个年轻汉手拿里工具,就在入口处开挖了,连忙大声喝斥道:“你们几个,现在别乱挖!”   年轻小伙子们回头不解地看着她。   朱宇彤唰的一下白了脸:“你们这样乱来,如果造成二次塌方,那就完蛋了!”   “啊?”年轻的小伙子们做矿工还不长,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里面困着的有他们的兄弟,父亲,朋友。   他们很着急,只想着要立刻挖开才好……却听老板娘这样一喝斥,连忙住了手。   朱宇彤点点头,表情冷冷的,转头朝小黑看了看,问道:“你们这里,谁做矿井探测工作的?”   朱宇彤的指尖一直在发抖,脸上的表情却像是一个斗士一样,好像什么困难都不能难倒她,勇敢得让人信赖!   “探测员们都跟老板进矿井了……这可怎么是好呢。”小黑痛苦皱着眉头,表情十分无奈,努力低头思考着,忽然用力一拍掌,跳脚道,“老李,对,老李在外面!”   “老李?”朱宇彤问道。   “对,老李这几天有些小感冒,请了病假。”小黑兴奋地开口道,“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宿舍里,我这就去叫他!”   说完,迈着步子就要跑开。   “小黑,你先别走。”朱宇彤毫不犹豫,一把将小黑拉住。   小黑疑惑地回头。   朱宇彤冷着脸,然后指向旁边一个小伙子说道,“你快去叫老李,越快越好。”   表情严肃而凌厉。   “知道了!”小伙子也不含糊,听了话,立刻往员工宿舍跑去。   朱宇彤顿了顿,又冲小黑喊道:“立刻联系太原那边的紧急救援警察,让他们来,还有李氏总公司,马上!”   “是”,小黑得了命令,顿时觉得自己从一只无头苍蝇,变成了有方向的飞蛾,知道了该做什么,是一件让人安心的事。   想着,小黑立刻跑去会客厅去找电话号码,准备执行朱宇彤的话。   “老板娘?”女人们佩服地看到朱宇彤沉稳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真是无能,只知道哭哭啼啼,哪有什么用,也强迫自己止住了哭泣,问道,“我们能干什么?”   朱宇彤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一个女人,说道:“不停地拨这个手机,是……”是老板的!别停下来,接通了向我报道。”   “是!”女人接过手机用力点点头。   朱宇彤深呼吸一口气,转头朝向大家,拉了刚才在女人中很有威信的大姐大模样的女人说:“其他的人,听秦姐的安排,所有愿意救人的人集中起来,每二十个人一个小组,男女混搭。”   秦姐点了点头,开始给大家分组,力气大的,力气小的,细心的,粗心地混搭起来,将百号人二十个人一组,分了八组。   朱宇彤接过名单点点头,用力把腰挺得很直,人虽然不高,却有了能让人仰望的错觉,“等会儿,八组人分为两班,轮流换班去挖,三个小时一轮,干活的人要卖力,休息时候也要就好好休息。”   “好!”女人们用力地点点头,虽然眼角还带着眼泪,脸上的表情却已经开始坚毅起来了。   终于——   刚才小伙手拉着一个五六十岁样子的老伯跑来,一把拉到朱宇彤面前说道“老板娘,他就是老李,我拉他来了。”   老人微微咳嗽了几下,看来病还没有完全好。   看到矿井入口的情况,用力地皱了皱已经有些发白的眉毛:“塌方了?”   “嗯。”朱宇彤不敢多说话,她怕泄了自己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勇气。   其实,能这样直直地站着,有条不紊地给他们作安排,下命令,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开始抱怨她的虐待了。   如果不是咬着牙,她随时可能晕倒。   “我知道了。”老李严肃地点头,朝着已经拿了工具站好的人,一挥手,喊道,“干活的人跟我走!”   “好,前面跟上。”朱宇彤听了老李的话,转头命令道。   大家将自己哀伤的情绪压下,互相吼了几声“加油!”就像战士一般往前面走。   朱宇彤在后面看着,忽然艰难地扬起笑容,大声叫道:“大家卖力一点!等救了人,我让老板给你们发奖金。”   众人们听了这话回头,“吼吼”地叫了几声,和朱宇彤嚷了声“老板娘放心!”,脸上的表情好像看到了希望。   好像胜利就在前方。   朱宇彤的指尖却一直在发颤。   她朝那个拿着她的手机不停的给朱琪航拨电话的女人看了看,心里的担忧没有减少一分。   老李已经有近四十年的工龄了,很是熟悉这种矿难事件,虽然还带着病,却是指挥若定。   经过他的分析,挖掘工作没有从塌方严重的入口处开挖,而是从另一侧另外找入口。   第一组人干活很卖力,大家都知道在这种时候时间就是生命。   迟几分,里面的人都有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而死亡。   即使他们正带着水和食物。   “老板娘”,小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看朱宇彤直直地站着,连忙跑过来说道,“救援队的人,最早晚上才能到,李氏那边的人不相信我说的,好像老板来这里他们都不知道。”   “这样啊?”朱宇彤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果然是为了带自己离开那个城市吧,居然没有让别人知道。   他怎么这么任性呢?   “我知道了,小黑。”朱宇彤朝小黑艰难一笑,“你让挖掘机和别的什么机械也参加挖掘工作。”   小黑点点头。   “只是要特别小心,听李师傅的指示,千万别让他们乱来!”朱宇彤用力地用指尖戳着手心,用这种疼痛让自己沉静下来,不放心地嘱咐道。   “嗳!”小黑马上应了一声,又跑去忙开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之间流失。手机的电池越来越少,可是朱琪航的电话依然没有信号。   一晃三个小时过去了,第一批人被换下,第二批人顶了上去。   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但是时间的流失代表着死亡率的加大!   大家都不怎么开口,只是低头挖!挖!挖!   朱宇彤一直站在将要挖的入口处,想上去帮忙,却很快被人拉下了。   “老板娘,你休息一下吧。”刚刚从一线上退下来的秦姐有些不忍,犹豫着开口,“你手心都流血了……”   朱宇彤“啊?”了一声,微微抬起自己的右手——手心居然被自己的指甲戳破了一层皮,明明已经血淋淋了,自己却感觉不到痛。   “你这样子,也没什么力气,别上去捣乱了。”秦姐情不自禁地抽了抽鼻子,伸手搭上朱宇彤的肩膀:“别怕,他们不会有事的。”   朱宇彤“嗯”了一声,没有躲开她善意的动作,顿了顿,连忙摇着头,然后对秦姐忽然说道:“我不怕,他不会舍得离开我的。”   是的,小航舍不得离开自己的。   否则,他有的是机会离开。   朱宇彤又觉得眼睛发热,连忙低头稳了稳情绪。   秦姐叹了一口气,终于不再说话。   天渐渐黑下来了,太原那边的救援队还没有到达,第二批人已经下来休息了,与第一批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互相用力地拍了拍手掌,好像在互相鼓励。   是的,困在里面的是他们的家人,朋友,情人……所有的人都在咬牙努力着。   第一批下来的女人们趁着休息时间给大家煮了小米粥,一大碗一大碗地摆在桌子上等着凉。   从矿井上面下来的人,不管男女拿了一碗就往口里灌,不吃菜,只是喝白粥。   没什么胃口,吃东西是为了填饱肚子,等一下有力气干活。   喝过了粥,他们便随便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靠着眯一会儿,等着一会儿换班。   是很疲惫,却没有一个人抱怨。   朱宇彤一点没有感觉到饥饿,或者说她身体的感觉在这个时候已经像死去般迟钝了,可是,她还是端了一大碗的小米粥往肚子里灌。   那种水米交杂的味道让朱宇彤觉得恶心,吞下的时候甚至有浓重的苦味,可是朱宇彤还是毫不犹豫地往胃里压,感觉到胃里有什么东西涌上来,朱宇彤便咬紧了牙关憋着,直到把那些东西咽下了肚子。   在看到他安全出来之前,她不能先倒下,绝对不能——所有她要吃东西!   天又黑了一些,月亮已经出来了,爬到他们的头顶上。   拉的电缆灯已经打开了,把整个矿场照的亮堂堂的。   “还没有信号吗?”朱宇彤转头问旁边一直在打朱琪航手机的女人。   “没有……”女人痛苦地摇头。   “哦。”朱宇彤苦笑着,“没事,你再打,会有的。”   说完,朱宇彤又觉得心里憋得厉害,痛苦地抓了抓头发,说道:“我到处走走去。”   月光下,蚊子嗡嗡地叫着,好像就在你的耳边,转过头,却怎么也找不到。   朱宇彤感觉手上脚上都被叮了许多包,却是不想管它。   “呜呜,呜呜……”   随意地走着,朱宇彤在快走近大厅的时候听到一阵痛苦的哭声。   朱宇彤愣愣地站在大厅门外的一个角落里,往里面看——   是两个女人,紧紧地正抱在一起哭。   身体瑟瑟的。   “已经九个小时了!”看起来年轻一些的女人颤抖地抱着另一个女人哭诉道,“他们会不会已经离开了,会不会,我再也看见我家那口子了……’,   另一今年纪大些的女人将她抱得更紧了,“呸”,“呸”了两声,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安慰道:“你别说胡话,他们会出来的,一定会出来的。”   年轻女人“呜呜”地哭着摇头:“万一他出不来,你说我要怎么活啊?我们的孩手要怎么办啊?”   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哭着,眼泪稀里哗啦地往下流,直到疲惫地掉不出眼泪了才瑟瑟地抽搐着:“早知道我前天就不跟他吵架了……根本没什么事情,怎么就吵了呢,他挖矿那么辛苦,晚上回来我让他给宝宝洗澡,他二话不说换了衣服就干……这么好的男人,我和他吵什么啊!”   说完,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年轻女人低落的情绪也影响了旁边那个本来沉稳许多的年长女人。   年长女人沉默着,然后慢慢又红了眼睛,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谁说不是呢,如果知道会这样,我干什么每天损他,说他坏话,埋怨他不会赚钱,每天拿他和我那个发了财的姐夫比……说他没用,说他不是男人,我何必呢!”   女人伸手擦了擦眼睛继续说道:“人活着就好了,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中国那么大,每天要死多少人啊……活着就好,我偏偏想那么多干什么。”   唠叨着,两人又抱着轻轻啜泣着。   月光照在朱宇彤的侧脸上,眼泪又顺着她的眼角往下流。   愣愣地站在墙角,苏安,安静地听着她们的声音。   世界被笼上一层雾,耳边只响着,那个女人的话——活着就好,我偏偏想那么多干什么!   朱宇彤又开始猛然抽搐,许久都不能稳定下情绪。   脑子里一直浮现起小航的样子,记忆深处对自己的捉弄和依赖,重逢之后对自己的百般呵护和保护。   他活着就好,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勇敢一点,不要思考那么多,跟上他的脚步,和他一起努力呢。   就算很难很难,至少她也努力过……   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贵非常。   东方已经开始发白,远处的鸡鸣声传来,预示着新的一天的开始,也预示着困在下面的人更加危险了。   朱宇彤开始不说话,像一块冰凌一样坐着。   大约早上六点左右,救援队的人终于抵达,加入了救援行动。朱宇彤却依然不觉得安心,眼睛因为一个晚上没有休息而开始发疼。   秦姐拿了两个包子给朱宇彤送来,朱宇彤摇摇头。   “总要吃一点吧,最好去眯一下,你已经一个晚上没睡了!”秦姐叹了一口气说着。   朱宇彤点了点头,拿过包子,用力地往嘴巴里塞。   才塞了几口,就觉得恶心得厉害,怎么也压不住。   摇摇头,又把包子扔进了盘子里。   秦姐摇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走了。   时间像是张了翅膀。   三十六个小时,整整三十六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   挖掘的两批人都已经很疲惫了,确是咬牙坚持着。   但是有些人的心里已经开始悲观起来——有些人经历过这种事情,努力了好几天,挖出来的人却已经没有呼吸了。   “老李晕到了!”一个女人喊了一声,朱宇彤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却觉得眼前的东西都变得那么模糊。   朱宇彤看着小黑扶着老李下来,脸上白得更厉害了。   “老板娘……”小黑的语气有些哀伤。   朱宇彤顿了顿,却看到老李手上死死拽着一张纸。   用力地将老李的手指掰开,朱宇彤取出了那张纸。   是一张白纸,上面老李用铅笔有些杂乱地勾勒着地图模样的东西。   从小到大没有人说过她聪明,诸葛穆洋甚至天天嚷着她是不白痴。   朱宇彤也觉得自己有些笨,但如……她想努力一次!   走到他们干活的矿井口,朱宇彤冷着脸一边看着那张图纸一边指挥道:“左边30度角哪里,挖个三米的样子。”   大家虽然有些怀疑,却在看到朱宇彤严重那种决绝之后,决定信赖她。   汗水像下雨一样从额头往下流,朱宇彤却完全不在意。   “这里,两米,往下!”朱宇彤的嘴唇开始发颤,说出来的话却很有力。   太阳缓缓偏西,朱宇彤咬着牙指挥。   她的脚已经咯咯地响了,她知道只要随意地迈一下脚,就可能马上跌倒。   某些科学论证,48小时是最有效的救亡时间,过了这个时间,生还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   朱宇彤没有想这些,她只是咬着牙坚持。   干活的两班人来来去去,朱宇彤却一直站在哪里指挥着。   太阳下了地平线,朱宇彤转头看了看落日,忽然觉得很虚幻——那个人还那么年轻,那么健康,他应该有大把的未来可以挥霍。   怎么就成了这样?   朱宇彤愣愣地,忽然抢过旁边一个小伙子手里的铁锹吼了一声:“让我来!”   朱宇彤的动作有些野蛮,好像要通过这些发泄什么……眼泪却噼里啪啦地在掉,怎么也止不住了。   干活的人看着她发狂的模样,终于也坚持不住了,默默的哭起来。   忽然——   “老板娘!有信号了!”负责一直拨电话女人惊呼一声,兴奋地向朱宇彤冲出来:“老板的!老板的电话通了!”   朱宇彤“嘭”的一声放下手中的铁锹,转头看那个女人,表情呆呆的,不可置信地问道:“真的?”   女人连忙点头“嗯”了一声:“是真的!是真的!”   朱宇彤颤颤的接过手机,低头看了看号码——是的,是他的号码!   “小航!小航!”朱宇彤将手机放在耳边大声地叫唤着。   手机那边传来的声音嗤嗤的,虽然听不清,但朱宇彤听的出来,那确实是他的声音!   “就是这里!”朱宇彤一扫刚才的疲惫,放下手机,脸上的光芒熠熠的,“大家继续挖,很快就能打通了。   “好嘞!”大家搓了搓手,用力地点点头。   ……   “轰隆!”一声响,又一块土壁被挖掉。   “挖通了!”   “挖通了!”   大家嚷起来,欢呼声惊天动地!   真的打通了?朱宇彤还是有些发愣,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好像做梦一样虚幻。   “还有力气的男人带上急救的水和用具跟我来。”小黑看朱宇彤呆呆的,连忙上前去,吼了一句。   几个男人跟着小黑进入矿井。   朱宇彤紧紧地握紧拳头,死死地盯着打开的矿井洞口。   等待着,等持着。   等待何其漫长!   “没事,大家都没事!”二十分钟之后,几个年轻人激动地背着他的哥哥从里面出来,虽然看起来有点脱水,却一看便知道没有生命危险。   一个个人被背出来,相聚的亲人,夫妻,朋友哭着将另一个人抱住,不愿意放开。   朱宇彤直直地站在哪里。   “老板娘!”终于,小黑一边吼着,一边背着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是朱琪航!   朱宇彤站着没有动。   “老板没事!”小黑背着朱琪航到朱宇彤面前,笑着说。   朱琪航的嘴唇看起来很干燥,脸色有些发青。却在看到朱宇彤的一刹那,艰难地笑着开口说道:“宇彤,我还活着。我平安地出来了”,   他的喉咙因为干涩而有些嘶哑。   顿了顿,又说:“宇彤,你别怕,我还活着。”   那么怪异的声音,朱宇彤却觉得那是全世界最美丽的音乐。   他还活着?   朱宇彤努力地伸了伸手,想模摸他的脸,感受他的温度。   双腿才刚想往前迈一步……紧绷的身体却像是被拉到极致地橡皮筋,“嘭”地一声断裂了!   “轰!”朱宇彤重重地跌倒在地上,闭上眼睛的一刹那却觉得安心——小航还活着!   真好…… 第八十二章同命锁   晨曦透过蓝色窗帘照进来,淡淡的!却是暖暖的橙色。   朱宇彤安静地躺在床上,本来因为疲惫而紧拢的眉头也因为充足的睡眠慢慢舒张开了。   朱琪航修长的身手缩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脑袋轻靠在床沿上,有些沉重的呼吸声,显示着他的疲惫。   晨曦照在他的侧脸上,疲惫却是安心的。   好像只是这样靠着,什么东西都不用担心了。   小黑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情不自禁得伸手抓了抓头发,过了好一会儿才走进屋子。   走到朱琪航身后,小黑轻轻地推了推朱琪航的后背:“老板,老板。”   朱琪航本是睡得不深,只是被这样一推,便很快就睁开了眼睛,转头疑惑地看小黑。   “老板。”小黑开口叫了一声,顿了顿继续说,“老板,你先去吃点东西吧……,老板娘这里,我帮你看着。”   说着,小黑慢慢将视线转向朱宇彤,说道:“老板娘只是累坏了,不会有事的。”   朱琪航淡笑着点点头,转头温柔地看着床上的人,眼睛深邃如海:“是啊,她一定累坏了。”   朱宇彤安静地躺在床上,薄薄的被单随着她的呼吸均匀地起浮着。   “是啊,累坏了。”小黑就着朱琪航的视线,看着床上的朱宇彤说,“老板娘可是整整两天没有眯一下眼睛。”   朱琪航温柔地淡淡一笑。   小黑继续说着,语气里带着佩服:“那个时候,老板娘真是勇敢啊!女人就知道哭天喊地,就算我一个大男人这个一听到矿井塌方,也吓呆了,不知道到该怎么办……只有老板娘,虽然害怕得全身发抖,却能握着拳头,咬着牙冷静地想法手救你们。”   “是啊,她总是那么勇敢。”朱琪航温柔地看着床上的人,感叹地开口。   “那时候的老板娘……和平时那个温柔害羞的老板娘简直两个人似的,我看着就像是戏曲,杨家将,里的女将军似的,站得笔直。”小黑感叹道。   朱琪航淡笑着点点头,又将自己的身体靠近床沿一些,然后伸手将朱宇彤被自己的指甲戳破了皮的右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轻轻抚摸着她的手心,手背,指尖……许久才开口:“她总是这么勇敢,即使伤害自己,也要一次又一次在我危难的时候那样保护我……小黑,你说,这样的宇彤,你叫我怎么可能放手呢,如何能放手呢?”   小黑有些疑惑地愣了一下,许久才反应过来,他哈哈一笑,连忙用力地推了朱琪航一下,呵呵地开口:“老板,你这是什么话!自己的女人,当然要牢牢地抓住,放手做什么!”   朱琪航停住了手,转头看着小黑,愣了几秒,接着忽然爽然地笑起来:“小黑,你说的对,自己的女人,当然要牢牢抓住。”   “老板也觉得吧?”小黑呵呵地笑,有些害羞地嘿嘿笑。   “是啊,放手干什么,牢牢地抓住。”朱琪航一边笑着,一边重复着小,黑的话。   两人正说着话,床上的人“呜呜”了几声,挣扎地要睁开眼睛。   小黑顿了顿,呵呵一笑,识相地冲朱琪航说了声:“老板,那我先出去了哈……生死一线的,你和老板娘好好聊聊。”   说完,飞快地开门,走人,细心地带上了门。   朱宇彤觉得脑袋有些沉,重重地从上面压下来。   意识里一片混乱,   眼前仿佛是无尽的黑暗。   唯一冲出来的只是那个人,那个人!   朱宇彤紧张地身体不禁一颤,用力地睁开眼睛,喊着“小航,小航,你在哪里?”   朱琪航连忙跑上前去,猛然将朱宇彤环住!嘴巴贴在她的耳背上喃喃:“宇彤,别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小航,你出来了,对不对,你安全地出来了,是不是?”朱宇彤不停地说着话,好像只有这些声音能将她带离黑暗的恐怖。   “是,我出来了,小航出来了。”朱琪航轻轻地拍着朱宇彤的后背,温柔地安慰着。   眼前的黑色好像慢慢散去,橙色的阳光照进她的眼睛,在这一片橙色里,小航的脸慢慢清晰起来。   朱宇彤却依然觉得虚幻,好像眼前的人不是真的一样。   她努力稳住自己的身体,颤颤地伸出手……指尖从朱琪航的眉毛、眼睛、双唇轻轻滑过,直到真切地感受到他皮肤传来的温度,朱宇彤才觉得悬着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担心的情绪减少了,后怕的感觉却猛然冲上脑子。   那两天两夜的等待,多么可怕。   如果,他没有活着出来……   猛地用力,朱宇彤忽然将朱琪航紧紧抱住,眼泪汹涌动往下流:“小航,你怎么能这样吓我,你知道我多么害怕吗……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我以为你会困死在里面……我不敢睡觉,我怕再张开眼睛的时候,那些人对我说‘节哀顺便’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又知道不能什么也不做……”   朱琪航就着抱着朱宇彤姿势轻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地用让人安心的语调安慰着:“别怕,都过去了,小航没事……因为你,我才得救了。宇彤做的很好,非常好,没有人比能比你做的更好了,是你救了我们。”   “我做的很好了?”朱宇彤流着眼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   “是的,宇彤。”朱琪航微笑地看着她。   朱宇彤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人看——是他,确实是小航,他真的出来了,经过整整两天,他终于又安全地坐在自己面前了。   眉毛、眼睛、鼻手……确实是他。   忽然,有些不能自控地向朱琪航挪了挪,朱宇彤猛然压下朱琪航的头,着急地将自己的嘴唇凑上去——她想感受他,他的皮肤,他的温柔!   朱琪航感觉到那个人的唇紧贴着自己,她还没有散去热气的眼泪就这样滴落在自己脸上,然后透过皮肤传入他的身体。   那么滚热的眼泪,那种热气……能让他发疯!   是的,他也不能控制自己了,他激动得有些疯狂。   眼前的人是宇彤姐姐!只是这么想,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咆哮起来。   本来是被动被含住的唇瓣,猛然变得急躁,狠狠地将含住它的玉唇压下,然后包容。   化被动为主动的过程如此短暂,仿佛他已经忍耐到极限,终于爆发。   两个人都像是世界末日一样纠缠着,害怕一放开彼此,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胳膊,手腕,手指,身体,双唇甚至额头……每一个可以贴近的部位都纠缠着,不愿意放开。   他们是分开就会死去的并蒂莲,只是纠缠,纠缠着才能一起活下去。   “宇彤,宇彤……”朱琪航细细地吻着她,叫着她的名字。   宇彤主动地回应他,热情地让自己更靠近他……只是这样才觉得安心。   真想把他(她)揉进心口,放在自己的身体里面,这样才觉得安全,这样才能放心,某个瞬间,两个人心里闪过的想法如此一致。   曾经有人比喻说,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单翼的天使,只有找到另一只翅膀,拥抱在一起才能飞翔,飞向天堂。   那种想要将彼此融入自己身体的感觉,美好得让人想要流泪……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了。   朱宇彤侧着身子睡在床的左侧,朱琪航侧着身手睡在床的右侧,一人一条薄被盖着,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睛。   透过对方的眼瞳,却能情绪看见自己情事之后的艳态,两个人又觉得有些害羞。   刚才的酣畅淋漓太过美好,现在想来却觉得惊讶,朱宇彤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呃,大胆得不知廉耻,一次又一次地贴近他。   可是,它就是这样发生了,实实在在地发生着,她疯狂地不像自己,一遍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疯狂地纠缠着他。   也许,只能这样子,才能将那两个日子里来自己压抑着的恐惧全都爆发出来,才能真正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的还活着。   当一切归于平静,朱宇彤终于觉得真实了。   “宇彤。”朱琪航将脑袋靠在自己右手上,轻轻地叫唤了一声。   “嗯?”朱宇彤就着侧卧的姿势应了一声,轻问着,“怎么了?”   朱琪航淡淡一笑:“没有,只是想叫叫你。”   情人之间的事情很微妙,有时候,单单是叫着彼此的名字,就觉得安心。   朱宇彤扬起嘴角笑着:“叫我做什么?”   “幸福……”朱琪航轻轻地伸出手,慢吞地撩拨着她的发丝”,现在幸福到让我觉得害怕。“   朱宇彤感觉着他的手在自己的头发之间穿梭,温柔得小心翼翼,忽然又觉得鼻子一酸——是自己让他这么没有安全感吧。   朱宇彤顿了顿,忽然像是承诺般开口:“不用害怕,会一直这样幸福的。”   朱琪航愣了愣,大约听出了朱宇彤话里的含义,心情更是激动的厉害:“宇彤,你的意思是我们会……一直这样在一起。”   朱宇彤紧紧地闭了闭眼睛,费尽力气将那些扰乱她的东西隔离,然后重重地点点头:“是的,什么也不管,只是这样在一起。”   朱琪航立刻激动得不知道如何反应,只能用力又一次将朱宇彤紧紧抱住,嘴巴里不停地叫嚷着:“宇彤,宇彤,你说的!”   朱宇彤看着这个像小孩子一样激动的男人,忽然觉得心痛。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定很辛苦吧,一个人强撑着一段本该属于两个人的爱情,甚至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让自己用尖锐的话重伤。   这样想着,朱宇彤情不自禁地伸手顺着他的碎发,一下,一下:“嗯,是我说的。”   朱琪航紧紧地抱着她,许久才平静下来,才安静了一会儿,有些犯傻地问道:“宇彤,你喜欢怎么样的婚礼……游艇婚礼?教会婚礼?什么都行,我一定能准备得很好。“   朱宇彤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用的,只要亲人……朋友们都能来就好。”   说完这句话,朱宇彤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低下头,暗暗有些难过,他们的婚礼也许得不到亲人们的祝福了。   朱琪航看她的样子,连忙又将她抱紧了些:“求你,别再想那些了,婚礼本来就是属于新娘和新郎两个人的。”   苏安“嗯”了一声,笑笑地看向朱琪航,说道:“小航,别担心,我会和你一起努力的。”   朱琪航笑眯着眼睛,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这样就够了,她肯与自己一起,哪怕真的世界末日来临,他也不怕。   七天,只剩下短短的三天了。   保险方面的工作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经过前几天的那场恐怖的“遇难”,大家的心都悬的老高,更是明白了保险的重要,再加上朱琪航同意说李氏为他们交保险金的百分之八十,大家在一阵欢呼雀跃中,几乎全部决定投保。   朱宇彤和朱琪航之间的相处方式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最大的变化就是“遇难”前,老板娘显得害羞而被动;“遇难”后,老板娘则一下子主动了许多。   如果看不到老板超过半个小时,她就会马上皱了眉,然后心慌地转头去找,直到找到了老板,才会舒一口气,小跑地过去,将他挽住。   人总是这样吧,失去过,才知道害怕!   “老板,老板娘”,小黑笑笑地看着甜蜜的小两口,说道,“你们的工作也差不多了,好不容易来我们这里一次,要不去我们这里最有名的‘月老山’玩玩?”   本是随意的一句话,却马虎引起了大家的附和。   泰大姐呵呵一笑说:“是啦,是啦!上去挂个同命锁,求个月老签什么的,也好保佑你们长长久久啊。”   朱宇彤红着脸,淡淡一笑。   这种玄乎的东西,她当然是不信的,可是当他们指着不远处的那座“月老山”的时候,她却是一下子爱上了。   很漂亮颜色,万褐丛中的绿意。   很美丽的起伏,仿佛流淌的音乐符号。   朱琪航微笑着看着朱宇彤的颜色,淡笑着说:“宇彤,那我们去吧。”   朱宇彤就着挽着朱琪航的姿势,将脑袋靠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嗯,回去之前,去玩玩也好口”   是啊,那个城市还有那么多烦恼等着他们。   现在,何不放开去散散心呢。   “月老山可是我们这里的圣地啊。”小黑在前面开着车,一边叨叨着,“很多我们这里的情侣在结婚前都会爬到顶上买一对同命锁挂着,再求个月老签。”   朱宇彤和朱琪航相互依靠着坐在后面。   小黑的车技真的很好,很平稳,几乎没怎么颠簸。   车子开出了那个灰尘漫漫的矿业区,路旁开始出现绿色的树木变,空气里面透露生命勃发的味道。   朱宇彤慵懒地将自己的后脑勺靠在朱琪航的肩膀上,淡笑着看着车窗外。   树木的枝朱划过车子的顶棚,发出“嘣”。“嘣”的声音。   盘山公路左边是被掌裂的石头,右边却是断壁悬崖,护栏还没完全建好,有一种下一秒就会连人带车冲出去的感觉。   “别怕,我车技很好的。”小黑嘿嘿一笑,转头对后面的两个人说。   朱宇彤挪了挪身子,将自己的脑袋更贴进了朱琪航的心脏一些,笑道:“不,我不怕。”   朱琪航淡笑着用右手环住朱宇彤的腰身,左手有意无意地撩拨着朱宇彤发丝,淡笑着说着:“不怕,死了也心甘。”   话才说出口,朱宇彤却连忙转了头,用力地瞪了一眼,然后用手猛地盖住他的双唇,脸一下子因为害怕和气愤而发红。   顿了顿,朱宇彤大声地对着朱琪航喝斥道:“你,说这样的话做什么!”   朱琪航愣了愣,明白了她的害怕和担心,连忙呵呵地摇着头!轻柔地将她放在自己嘴巴上的手拿下,淡笑道:“不说了,宇彤别害怕了。”   朱宇彤颤了颤身子,几乎是哀求地看着朱琪航:“小航,你别再这样吓我了,我会受不了的。”   朱琪航这下更意识到朱宇彤恐惧,真是想狠狠地打自己几下:“对不起,宇彤,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再也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朱宇彤这才安心地点了点头。   太阳透过树叶照进车子,早已经失去了许多威力,车厢里的空气,仿佛是粉红色的。   “嗤”的一声,车手在在半山腰的一块空地上转了一个头,然后停下来。   “老板,老板娘,到了啊!”小黑小心地刹车说着。   “到了啊?”朱宇彤随意地问一句,跟着朱琪航下了车子。   “嗯,再走个二十来分钟的山阶,就可以到山顶了。”小黑将车手锁好,说道,“哪里有个月老庙。道长是一个很神的人。”   朱宇彤随意地点点头,心里却完全没有把什么道长放在心上。   “那,我们这就上去吧。”朱宇彤笑着看着朱琪航。   朱琪航温柔地点头。   山道并不算崎岖,就是比较滑,石头做的阶梯长了些苔藓。   小黑走在最前面带路,顺便为后面两个人清理一些杂草什么的。   宇彤一直走在朱琪航的后面,朱琪航拉着朱宇彤的手在前面走,他小心控制自己的速度,免得将朱宇彤扯拉得太厉害。   那样手,她会不舒服。   山路蜿蜒崎岖,他们在浩瀚的山峦里显得十分渺小。   直到越走越深,树木都变得修长挺拔的时候,眼前的路忽然变得宽广,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袅袅的香烟从山顶的庙宇里升起。   “哇,就是这样里啊!”朱宇彤有些兴奋地站上一块岩石往下面看。整个世界在她的眼前变得那么小,薄薄的云雾下,一切看起来都有些模糊,让她有一种羽化登仙的感觉。   朱琪航小心地将朱宇彤拉住,然后用修长的双臂环住她的身体。   朱宇彤好像缩进了他的怀里。   其实,并不是什么很漂亮的景色,却因为和你一起看风景的人变得意义非凡。   “你们先在这里玩,我进去给你们买一对长命锁哈。”小黑呵呵地看着两个人,这样说了一句。   朱琪航随意地点了一下头,朱宇彤没有理会他。   小黑有些无趣地抿了抿嘴,走进了道庙。   山顶的风轻柔而凉爽,没有下面那种灼热的感觉。   山顶的云好像更低了,只是一抬手,好像就能把天够到。   朱宇彤就着靠在朱琪航怀里的姿势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用思考,只是感受着清风拂面,舒服到让人忘记呼吸。   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却像是在唱着情歌一样。   两人正沉寂在这一片安静里。   “老板,老板娘,给!”小黑忽然从里面走出来,将手里拿的两个铜锁递给他们,“去哪里,悬崖边哪里,有一条黑色的铁链上,你们去挂上这两个锁,会保佑你们长长久久的。”   朱琪航和朱宇彤虽然觉得不相信,却也没有驳了小黑地一片好意。   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   那是一条悬挂在悬崖边的铁链,一个个圈上密密麻麻地一对对地挂着许多铜锁,有些已经生锈,有些还很新。   小黑递了一只笔给朱琪航:“老板,先写名字。”   朱琪航淡笑着接过笔,分别在两个铜锁上写上“宇彤”“小航”。   朱宇彤只是微笑着站在一边看着。   “好了,你们可以去挂上了”,小黑嘿嘿地笑着,“我代表矿场所有兄弟姐妹,祝你老板和老板娘长长久久啊。”   “谢谢。”朱宇彤说。   朱琪航放下笔,将两个长命锁递给朱宇彤:“宇彤,你去挂吧。”   朱宇彤微笑着点头,接过两个铜锁,走到悬崖边,小心地蹲下。   “小心点。”朱琪航在后边拉着她的一只手,皱着眉头说着。   朱宇彤点点头,小心地用另一只手挂着铜锁。   一阵山风吹过。   朱宇彤情不自禁地眯上眼睛,身体一个颤动,手忽然松开了。   两个写着他们名字的铜锁就这样从她的手上滑下,直直地往悬崖下面掉去。   “小心!”朱琪航连忙用力将她拉回来,拽进自己的怀里,担心地摸了摸她的手:“没事吧,别挂了。”   小黑站在后面,有些可惜地看着掉落的铜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怎么会这样啊!”   朱宇彤稳住身体,有些抱歉地看着小黑,说道:“对不起,我太不注意了。”   小黑连忙摆手,摇头:“老板娘这是什么话啊,有什么对的起我,对不起我的,主要是这个同命锁没挂上……按我们这里迷信的说法,是不好的预兆。”   朱宇彤的心底忽然划过一丝恐俱。   小黑看到朱宇彤脸上发白的表情,连忙摆手说道:“迷信而已啦,老板娘别担心啦,这种东西相信就成真,不相信就没有啦……都是我乱说!”   说着,就作势要甩自己巴掌。   朱宇彤摇摇头,愣愣地开口:“没事,我不相信就好。”   三个人正有些尴尬地安静,忽然传来一个苍老而雄健的声音。   “三位好啊!”   小黑一听这个声音,连忙冲上去,夸张地上前,用力地拍了拍那个中年男人的背:“道长好啊,你终于肯出来了啊!”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头发发白,脸上却显得很年轻,看不出年纪,他穿着潢色的道袍,笑容和蔼。   忽然,他猛地睁开眼睛,盯着朱宇彤和朱琪航的脸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皱起眉头,有些吞吐地开口道:“两位!老道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朱宇彤愣了一下,微笑着开口:“您讲吧,没关系。”   道长模样的男人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两位的面相十分相克……呃,不太适合结合,如果你们强行在一起……轻则去财去运,重则可能伤及周围亲友的性命!”   朱宇彤感觉自己的心跟着揪了一下。   明明是不相信这些东西的,听他这样说,却忽然觉得很害怕。   朱琪航冷冷地站在旁边,死死地盯着那个道长模样的男人看,忽然叫了一声:“小黑。”   小黑本来是站在旁边愣愣地听着,这一下被朱琪航叫了名字,连忙“在”了一声,走到他面前。   “把我让你带的钱都给道长,让他收回刚才的话。”朱琪航走进朱宇彤,又将她搂住,朝小黑说道。   小黑愣了愣,有些无奈地看着那个道长说:“道长,你也真是,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道长露出无奈的表情,淡淡地笑了。   朱宇彤转头看着朱琪航,慢慢摇了摇头,说着:“小航,别这样,我们不相信就好了。”   朱琪航又将朱宇彤搂得更紧一些:“我是不相信,只是害怕你会放在心上。”   一下子被他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朱宇彤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是放在心上了,明明也算是读过些书的人,可是,听道长那样说!又想到两人之间的那些纠葛,她是心里有了些疙瘩。   “不会了,我不会放在心上。”朱宇彤说着话,抬头笑盈盈地看着朱琪航——那样坚毅的脸,他总是这样坚强,从来不会对自己的努力有一点怀疑。   自己也必须坚强起来!   “那就好”,朱琪航呵呵一笑,对着朱宇彤开口,“我们下山吧,然后,将那些话忘记掉。”   朱宇彤“嗯”了一声,觉得自己心里的那些东西,已经可以完全扫出体外。   小黑小跑地跟上他们,摸着头,抱歉地说着:“真是对不起啊,那个道长明明平时很神的,今天不知道哪根神经抽了,你们可别放在心上……在我看来你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没有人比你们更相配了……”   朱宇彤和朱琪航呵呵一笑,走在前面。   袅袅的檀烟前,在三个人的身后,老道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惋惜地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急躁,我又没说不能解决……其实,只要新的生命到来,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说着,淡淡地笑了。 第八十三章幸福的抉择   从山上下来,朱宇彤已经把那个道士的话忘得差不多了。   幸福就在摆在眼前,灾难什么的,就无从谈起了。   依依不舍地和矿场里的老老少少,大大小小们道了别,朱宇彤和朱琪航踏上了回程的班机。   那个城市依然有很多烦恼等着他们,但是此时两个人的心态已经与来的时候完全不同——朱宇彤许诺的,么一起努力“让一切困难都被缩小了。   两个人,十指相扣地一起往前面看,幸福就近在咫尺了。   从飞机上下来,重新踏上这个城市的土地。   熟悉的,却又觉得陌生。   朱琪航的手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心又微微悬起来了口转头看朱宇彤却见她一直是淡笑着,眼睛里有着不容怀疑的光芒。   好像在对他说:“我和你站在一起。”   心,终于平稳了。   朱琪航舒心地笑着。   情不自禁地将彼此的手指扣得更紧些,两人对视一笑。   “宇彤姐姐,没事的”,朱琪航稳定自己的情绪,淡笑着安慰道,“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事我都能解决的。”   朱宇彤微笑着摇摇头,说道:“别把什么事情都揽在身上,明明我还比你大,我也想做些什么。”   朱琪航呵呵一笑,没有反驳。   时间还早,但更多的是想多一些时间与她相处。   朱琪航没有让王伯来接他,只是有些幼稚地手挽着手,要与朱宇彤一起走回去。   随意地聊些话,时间就嘀嗒嘀嗒地过去了,才走到中心区不久,忽然一家店里冲出来的一个小姑娘被拦住了。   朱宇彤愣了一下,向后退了几步。   小姑娘呵呵一笑,有些不还意思地摸了摸头说道:“两位好,我们的,幸福相馆,新开张,想找对模特给我们拍一张门面照片……肖像权的钱我们会给你们的。”   朱宇彤疑惑地看着她。   顿了顿,小姑娘表情有些纠结地说道:“其实,我知道你们可能不在乎这一点钱,就当帮我啊了,我和我男朋友可是把所有的钱都投进了这个相馆里了。”   朱宇彤有些犹豫。   小姑娘两手手心相对,放在鼻手面前摆了摆直说:“拜托你们,拜托了!”   朱宇彤抬头了看了眼前的店,小小的门面,不算很出彩的装潢,只是悬在门顶上那两个艺术体的“幸福”两个字,夸张而张扬。   “幸福”照相馆,几乎可以说有些俗不可耐的名字,朱宇彤却觉得心。颤了颤。   “千万,拜托了!”姑娘耷拉下脸,表情郁结的样子,“新店开张,都没什么生意,我和男朋友两个人都急死了。”   “……这样啊。”朱宇彤愣了愣。转头看向朱琪航,她倒是没关系,只是朱琪航的照片从来不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神秘得让有些媒体曾经重金暗购。   他,是因为不喜欢拍照吗?   朱琪航对上朱宇彤询问的眼神,淡笑地说着:“宇彤,你同意就好,我没关系的。”   朱宇彤“……嗯”了一声,扬起嘴角,甜美地微微笑。   小姑娘嘿嘿地在旁边说着:“姐姐真幸福,男朋友又帅,对你又好。”   朱宇彤明明知道,她在“不择手段”地让自己答应着,心里还是像小女生一样暗暗觉得开心。   看了看小小的,却很别致的店面,又看了看小姑娘哀求的样子,朱宇彤终于点了点头:“好吧,但是只能拍一张,可以吗?”   小姑娘连忙点头,“谢谢,谢谢”说着,将他们往领进店里。   朱宇彤与朱琪航微笑地跟着进去。   才刚进店里,小姑娘叫了连忙抬头,朝楼上喊着“程城,程城,快出来干活了。”   顿了顿,嘿嘿地笑着说:“找到了一对非常养眼的,快下来拍张好看的,然后弄着当门面啊。”   “噔”噔“几声,一个十岁的少年从狭小的楼梯上下来,随意地抓了抓自己的鸡窝头,脖子上挂着一个夸张的单反尼康相机,却是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你每天都说自己找到帅哥美女……我要的是看起来很甜蜜的那种,不是那种自以为是,嚣张跋扈的样子……幸福,幸福,你懂什么意思吧?“   正想着继续调侃女友,少年却在看着彼此挽着的朱琪航和朱宇彤的时候,一下子愣住了,声音一下子低了许多:“对,就像这样的………   “你好啊。”朱宇彤看着他呆呆的样子觉得有趣,呵呵地笑着。   少年擦了擦眼睛,夸张得“哇”了一声,一下子改口地朝小姑娘说道:“哇,你什么时候眼光这么好了啊!”   小姑娘调皮地摆摆手:“我的眼光一直很好的,只是千里马不出现,我这个伯乐也很无奈啊。”   说完,接着又是爽朗的笑声。   少年不理会女友的夸耀,转头开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越看越觉得不错,并不是因为男主俊逸得可以上广告,也不是因为女主笑容里能让人溺进去的温柔。   只是觉得看着两个人这样依靠的站着,那些幸福的空气就仿佛扑面而来了。   少年忍不住嘿嘿地点头,夸张地开口道:“就这样的模特,如果我还拍不出让人眼前一亮的照片,我就把我家宝贝尼康送去游泳!”   “你舍得?”小姑娘不屑地看着男友一眼,抱怨着说,“你疼它比我还厉害!”   少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掩饰地拉高了声音:“别废话了,我们刚快准备拍照,哥哥姐姐可能还有事情呢。”   “不忙。”朱宇彤微笑着,转头打量了一下小小的相馆店。   虽然店面不大,装修的材料也不是很昂贵,可是,店里每一处都能看出两个人的心意,桌上摆着的一对情侣娃娃,墙上贴的墙纸,还有小小的化妆台上那些摆放整齐的用具,无处不显示着店主对它们的爱护。   “真是麻烦两位了。”那个叫程城的少年一边开着一个房间的门,一边真诚地说着。   朱琪航淡淡地拥着朱宇彤微笑,朱宇彤有些享受地将自己身子放软一下,让自己靠着他,更显得自己轻松。   两人被他们带进小小的摄影房里。   “坐这里拍!”小姑娘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将一张大红色的沙发拖到中间,拍了拍,示意他们坐下去。   “不错,不错。”少年咯咯一笑,表扬着,“和我一起呆久了,审美观也变好了许多呀。”   小姑娘“哼”了一声,鄙视地看了男友一眼:“我一直这么好的,好不好?”   朱宇彤和朱琪航淡笑地坐在红色的沙发上,看着两个人斗着嘴,忽然觉得很舒服,那种年轻而简单的爱情……   真让人向往。   “行了,知道你眼光好”,少年无奈地摆摆手,朝女孩说着,“快,去换背景吧。”   小姑娘“哦”了一声,走到背景布下面,顿了顿,撇撇嘴,不太确定地抬头看着正在调整着三脚架的少年问道:“用什么颜色的背景好啊?”   少年毫不犹豫地回了个:“笨蛋,橙色,幸福的颜色。”   “你才笨蛋啦。”小姑娘“哼”了一声,有些马后炮地说着:“我也这么觉得应该用橙色的,再确定一下而已啦。”   少年摇头无奈一笑,低头看了看镜头,朝朱宇彤和朱琪航说着:“你们两个,能不能靠近一点啊?”   朱宇彤红了红脸,忽然觉得有一种被拉着拍了婚纱照的感觉。   她以前陪朋友去拍婚纱照,也经常听摄像师说着“靠近一点”的话。   那时候就觉得这句话暧昧得厉害。   朱宇彤有些发窘地抬头看了看朱琪航,却见他的笑容恬淡而安稳,好像只要能与自己呆在一起,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宇彤,坐过来一点。”朱琪航的气息吐在朱宇彤的耳边,热热的。   朱宇彤抿了抿嘴,向朱琪航那边挪了挪身子。   “姐姐,别害羞啊!”拿着相机的程城呵呵地笑着,说道,“放松啦,别坐得像八十年代的结婚照一样啊……姿势自然一点。”   朱宇彤点点头,将自己的脑袋靠在朱琪航的肩膀上。   又觉得有些怪异,连连换了几个位置,还是觉得不对,身子情不自禁地僵住了。   “宇彤……”朱琪航无奈地看着她,忽然淡笑着将朱宇彤的上身轻轻压下来一些,让她的脑袋恰好能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朱宇彤“啊”了一声,受惊似的抬头看着他。   朱琪航微微地低着头,眼睛直直地看着朱宇彤……好像有很多话要说,说一辈子也不能说完。   一瞬间,朱宇彤觉得那些尴尬,那些怪异全都消散了,她的眼睛里能够看见的只是小航的眼睛。   恰到好处的灯光效果下,朱宇彤的上身斜靠,脑袋靠在他的膝盖上,随意地衣服,漂亮的锁骨从领口处露出来!抬头看着抱着她的男人。   朱琪航慵懒地靠坐在红色沙发上,将朱宇彤拥在怀里,低头对着朱宇彤的眼睛,温柔到发腻。   “咔”照相机的声音响起。   两个人这才从梦里醒来,苏安“啊”的一声,从朱琪航的怀里坐起来,尴尬地整理着衣服。   “呵呵,对不起,对不起。”少年摸了摸头,笑嘻嘻地说,“我应该消音的,多破坏气氛啊。”   “你才知道啊?”小姑娘不客气地瞪着男友,“晚了!”   朱宇彤红着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衣服,有些尴尬地看着朱琪航。   微微地摇头,朱琪航走近朱宇彤,低头伸手一边将朱宇彤有些杂乱的头发一起整理着,一边随意地开口着:“什么时候能拿照片?”   “呃,我们要镶边,弄得漂亮一些,毕竟要把我们店‘幸福’的主旨表现出来嘛”,少年微微笑,“要不,你们一个星期以后来拿吧。”   朱宇彤愣了一下,取了纸笔,写上自己的电话,笑笑递给少年:“没事,弄好了,打电话给我,好吗?”   少年“嗯”地一声,点点头,然后调皮地做了个立定,敬礼的动作,说着:“yes!”   逗着三个人呵呵地笑起来。   天,已经暗下来一些,朱宇彤与朱琪航与两个人挥手道别。   居然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宇彤”,朱琪航出了门,回头看了看,门牌顶上的那两个张扬的宇体,开口道,“宇彤,我们会幸福的,对不对?”   朱宇彤呵呵一笑,用力地点点头:“会的。”   两个人手挽着手,安静地往前走。   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只是,这个时候。路边的一间音像店里却慢慢传出一首歌:“幸福只是短暂的幻影,我走在迷雾花园里,寻找爱走过的记忆,半清醒半迷醉,来去的痕迹,梦醒突然发现,已经不是原来自己……”   是徐婕儿的“错误的相遇”。   幸福只是短暂的幻影……命运总是那么难以捉摸。   诸葛穆洋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缘分。   为什么他每次只要把车速降下来,就会一次又一次地碰到她。   上一次是被淋得湿漉漉的流浪狗,这一次却是缩在男人身边的幸福女人。   白痴女人脸上的表情太甜蜜,诸葛穆洋觉得自己看着厌烦。   摇摇头,只能检讨自己的恶劣心态人家虽然白痴,但是白痴也是有权利白痴得幸福吧?   自己怎么看不得人家好呢。   但,无论如何努力检讨,诸葛穆洋依然无法压下心里的那一股难受。   “喂,琪航。”诸葛穆洋摇摇头,调节着自己的情绪,呵呵笑着探出脑袋,“我就说怎么一个星期看不见你,你们两个,跑去约会了?”   “诸葛穆洋?”朱宇彤听到熟悉的声音,停住脚步,转头叫了一声。   朱琪航皱了眉,不自禁地将朱宇彤拥得紧了一些,回头看着诸葛穆洋:“是啊,怎么了?”   诸葛穆洋撇撇嘴:“什么怎么了,一个多星期没有看到老朋友了,你就不能热情一点啊。”   朱琪航自顾自拥着朱宇彤,冷着脸。   诸葛穆洋也不计较,毕竟认识了这么些年,明白好友的秉性:“行了,你们要去哪里,要不我送你们去?”   朱宇彤愣了一下,虽然觉得这样与他一起走着也很舒服,却也不好意思驳了诸葛穆洋的心意,转头朝朱琪航开口:“小航,你也辛苦了,走了这么久,让诸葛穆洋送我回去吧。”   朱琪航张了张嘴:“我也去。”   朱宇彤淡笑着点头。   诸葛穆洋在前面开着车,透过前面的透镜看到后面好友的“死人脸”,情不自禁地笑开了:“琪航,你别防贼似的看着我啊,我都说对你旁边的白痴女人没兴趣了。”   朱宇彤呵呵笑,看了看诸葛穆洋,又看了看朱琪航,一下子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娴熟气氛,一下子问道:“你们认识很久了?”   诸葛穆洋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笑着,转头问朱琪航:“琪航,你们的问题解决了?”   朱琪航将朱宇彤拥着,微笑着:“别担心,只要够努力,不管什么问题都是会解决的。”   宇彤淡笑着看着他的侧脸,这么自信的表情,却让她觉得安心。   诸葛穆洋上了一档车速,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琪航!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一副自信慢慢的样子……真想看你吃鳖的样手。”   后面坐着的两个人完全没有把这句话听在心里。   然而,上帝其实不过是一个最任性的女孩,她喜欢看人们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小区门口。   朱宇彤已经给弟弟可可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会回来的大概时间。   所有,诸葛穆洋才刹了车,就看到苏琴和苏可可已经站在小区门口等了。   开了车门,朱宇彤才从车上下来,就被苏可可扑了个正着,撒娇地叫着:“姐,你终于回来了啊!”   朱宇彤点点头。   苏可可看到姐姐正觉得高兴,忽然又看到朱琪航从车上下来,苏可可愣了一下,马上意识到什么地问着:“姐,他……你们怎么……”   他以为那个人已经放弃了,他让姐姐那么伤心,不是应该安安份份地离开了吗?   怎么可以这样!   朱宇彤看着弟弟眼中的怒气,无奈地摇摇头,有很多话似乎应该解释,最后却只能化成一句:“可可,相信姐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小航一直很好。”   “一直很好?”苏可可黑下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姐姐,我只是不想看你再难过。”   “嗯。”朱宇彤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头发,喃喃着,“还这么小,别总为别人担心,这不是你这个年龄该做的事情。”   年龄,又是年龄!   苏可可干笑了几声,安静地退在一边。   “小穆啊!”本来是傻傻地站在旁边的苏琴,忽然走到车子前面,热情地有些夸张地拉住诸葛穆洋,说着:“小穆啊,是你送宇彤回来啊,既然来了,那就开家里坐坐吧。”   “啊?”诸葛穆洋就着被拉扯的姿势,回头朝着愣愣地站在哪里的朱琪航,尴尬地不知道如何才好。   苏琴却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异样,更像是完美没有看到站在女儿身边的朱琪航。   “小穆,你千万别客气,就当来自己家一样!”苏琴笑呵呵一边拉着诸葛穆洋,一边开口,“你妈妈,我叫她一声姐姐,我就当你自己孩子一样了,千万别和阿姨客气啊。”   诸葛穆洋觉得自己要抓狂了。   苏琴那种热情的架势,完全像是丈母娘对女婿的样子。   朱琪航皱了皱眉,情不自禁地将手握成拳头。   “那个”,诸葛穆洋被她拉扯着,没法子脱身,只能求救一样地朝朱宇彤看去,“女人,你妈妈……”   诸葛穆洋转过头,却见她已经走到朱琪航身边,缓缓地握上他的手,让他松开自己,轻轻地喃喃着:“别在意,小航,慢慢会好的。”   声音不轻不重,诸葛穆洋却听到了。他忽然一阵没理由的不爽,朝着苏妈妈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麻烦苏阿姨了哈。”   朱琪航紧握的拳头因为朱宇彤的安慰而慢慢松开,深呼吸一口气,他温柔地朝朱宇彤笑着轻语:“没事的,其他我都不在意,我只在意你的想法。”   朱宇彤心里有些发苦地看着妈妈把诸葛穆洋热情无比地往家里拉!一副亲密非常的样子。却像是没有看到朱琪航一样,忽然觉得心痛。   为小航心痛——他一定很难受吧,明明应该是那个最应该被这个家庭接受和包容的男人。   “小航”,朱宇彤将朱琪航的手握得更紧一些,轻声开口承诺,“我的想法只是关于你,放心吧。”   朱琪航舒了一口气,微笑点头。   站在不远处的苏可可傻傻地看着这样的姐姐,虽然心里痛得厉害,可是他又心软了——就如每一次一样,他对自己说,只要姐姐幸福就好,哪怕不是我给的。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总是这样重复,一次又一次地下决心,又一次又一次地因为姐姐的一句话,一个表情舍弃自己的决心。   只是,他们真的可以幸福吗?   苏可可不确定地望着天空——哪里没有答案,只是偶尔飘过的云朵。   对于苏琴,朱琪航只是不存在的空气。他看不见,摸不到,更没有什么意义。   他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没有进入这个屋子,更没有挽着她的女儿。   只有诸葛穆洋才是真实存在的。   她热情地给诸葛穆洋开门,送上拖鞋,招呼他坐上饭桌,然后给他夹菜,笑呵呵说着:“小穆,你吃啊,别客气,自己家一样就好。”   甚至转头对朱宇彤说:“宇彤,坐着干什么,快给小穆去拿杯饮料啊,好不容易来一次,你怎么招呼的?”   接着转头对诸葛穆洋微笑着说:“你别在意,我们家宇彤虽然有些笨,但是有很多优点的,人也善良,还勤劳……”   完全是想要把女儿推销给诸葛穆洋的样子。   “小航。”朱宇彤痛苦地叫了一声,心里满是心疼,她不敢提醒妈妈朱琪航的存在,怕妈妈发病。   可是,这样站在旁边看着朱琪航傻傻地站在旁边,脸色发白,她觉得很难受。   “小航,要不你先回去吧?”朱宇彤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   朱琪航摇摇头,朝朱宇彤淡淡一笑,好像是让她不用担心的意思。   然后,他顿了顿,走近了苏琴,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苏姨?”   苏琴本来正在和诸葛穆洋说着些朱宇彤的事情,她的坏习惯,她过去的糗事,还有她的爱好什么的,听到有人叫她,苏琴愣愣地回头看了看朱琪航,然后自上而下细细打量了一阵,眉头皱起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我们家里?” 第八十四章紫水晶对戒   “妈!”朱宇彤用力叫了一声。   这样的话,实在太伤人!朱宇彤不知道妈妈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在这样伤着他,好让他放弃。   但是,听着这样的话,朱宇彤心里只是觉得难受。   “怎么了?”苏琴愣了一下,疑惑地转过头,不确定地看着女儿:“宇彤,他是谁?”   朱宇彤心揪得看着朱琪航。   朱琪航却是微笑地朝朱宇彤轻轻摇摇头,然后向苏琴郑重地鞠了个躬:“苏姨,我是小航……希望你能尽快想起我。”   说完,转头朝朱宇彤笑笑:“宇彤,我想先回去了,你能送送我吗?”   朱宇彤连忙点头地跟着朱琪航走出了屋手。   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暗了,路灯泛着淡潢色的光芒,车辆轻轻掠过,却是仿佛尽量压低的声音,买夜宵的小贩叮咚地敲打着手上的铃声,更让这幽静凸现了一些。   “小航”,朱宇彤犹豫着开口,“这不可能是一个短期的事情,未来可能依然很难走。”   路灯的光打在朱琪航的脸上,他的眼睛愣愣地看向远处,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许久才回过神来。   眼前的女人明明与她如此接近,为什么依然会觉得忐忑。   “宇彤。”朱琪航忽然将朱宇彤扶住,颤颤的身体透过手臂传递给朱宇彤,“我们结婚吧。”   “结婚?”朱宇彤有些吃惊。   “对不起,我知道这个气氛该死的不适合求婚”,朱琪航不自在得蹙着眉,眼睛里却满是坚毅,“可是,我等不及了,我想结婚以后就会好起来的,你的家人,我的家人,什么都是可以解决的。”   朱宇彤有些发呆,愣愣抬头看着朱琪航。   他眼中掠过的不安,忽然刺痛了她的心。   自己的努力,自己的决心,依然无法给他安心的感觉吧。   是啊,过去总是在逃避的自己,总是在追随的他。   即使是再坚强的人,一直跑着,努力着,坚持着,也会疲惫。   何况他才二十四岁,本来不是这么辛苦的年纪。   “小航”,朱宇彤想通了什么一样微笑,“你知道吗,这几乎是与你重逢以来。你最不浪漫的时候。”   朱琪航听出她语气里的意思,呵呵一笑:“那,宇彤姐姐,需要我再安排一次求婚吗?玫瑰,烟花或者其他?”   “那倒是不用。”朱宇彤呵呵一笑,“小航,你曾经说情歌只会唱给情人听?”   “嗯。”朱琪航点头,“我说过。”   “那好”,朱宇彤淡笑着:“我想听,你唱了,我就答应你的求婚。”   “很简单的要求,宇彤。”朱琪航微眯着眼睛,让朱宇彤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朱宇彤舒服地闭上眼睛。   皎洁的月亮开始升到天空,冷冷地看着苦苦努力的情人们。   面无表情。   婚姻与名份一直是很重要的东西,特别是在保守的中国。   即使中国离婚率以惊人的速度在上开,但是,大家依然习惯用婚姻来寻求安全感口即使是朱琪航,居然也不能免俗。   只是,结婚之前有些事情是不能不解决的。   朱家的别墅夸张而张扬,与诸葛穆洋家那种带着些木质的气息的温馨不同。周围的栏杆都是用贵金属制作而成,还雕刻着繁杂的花纹。   进入朱家,仿佛是进入了最华丽的博物馆。   朱天臣收集的中外文物整齐地摆放在别墅大门口的架子上,瓷器,名花,古石雕……这些无不显示着主人的豪气。   “小航,我真的要进去吗?”朱宇彤有些忐忑地拉了拉朱琪航的衣服,有些犹豫地皱着眉头。   对于这里,她依然很排斥。   朱琪航转身冲她笑了笑:“没什么,别害怕,今天我们只是来告诉他们我们的决定,他们其实没有什么权利阻扰……我已经有足够的年纪和能力决定自己的事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朱琪航的表情带着骄傲。   他确实应该骄傲,二十四的年纪,能够有实力,让自己决定一切,这是他努力的结果。   虽然是朱家的少爷,他却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基层做起的,直到李氏的老臣新将都忍不住对他褒奖有佳,朱天臣才真正将权力递交给他。   二十四岁的年纪,他或许真的比别人聪明一些,但是这其中的努力和汗水,却是踏踏实实的。   朱宇彤愣愣地看着眼前成熟而自信的男人,隐约还记得小时候他有些调皮,却假装稳重的可爱样子。   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忽然就这样直咧咧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而且已经长得那么高大俊逸。   更成了自己的爱人。   缘分这种东西毕竟十分玄妙。   “宇彤”,朱琪航看她有些发呆,淡笑着将她的手拉住,“交给我,我带你来,只是因为让他们都知道我对你的决心,没有其他意思。”   说话间,朱琪航轻轻地扣上她的手指,用让她无法逃脱的力道。   “嗯。”朱宇彤深呼吸一口气,挺了挺身子,抬头,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足够勇敢,但是她希望自己能做得好一点。   这毕竟是属于俩个人的爱情,她不可能只是享受着朱琪航的努力,而不付出。   “少爷!”管家点头问好。   朱琪航淡淡地点头,果然看到朱天成和李惠欣已经在哪里坐着等他了。   李惠欣靠坐在沙发上,有些烦躁地从茶几上抽过一支女士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皱头皱了皱,语气恶劣地开口:“儿子,你让爸妈在家等你,说什么有话要说,就是让我们见这只小狐狸精?”   “惠欣!”朱天臣听着妻手的恶劣语句,只能叫了她一声名字,希望她能收敛一些。   “我说错什么了!”今天的李惠欣却是像吃了火药一样,一肚子的火气,“你家儿子上一次在报纸上的声明,你们知道林惜夕哭得和什么似的……这么好的女孩。”   朱天臣叹了一口气:“这也不能怪儿子啊,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林惜夕啊。”   “哼!”李惠欣示意旁边的仆人给自己添了火,女士烟特有的香气!顿时弥漫着整个大厅,“我是看不出林惜夕哪里比不上这只狐狸精,你们两父子,一个个被人下了魅药,还不知道!”   “妈。”朱琪航将朱宇彤搂得更紧了一些,抬头挑战地看了李惠欣一眼,“如果你还想让我叫你妈,请别用那个称呼说宇彤。”   说完,又顿了顿,强调道:“我听着觉得不舒服!”   “你!”李惠欣大声地吐出一个字,却因为过分用力地吸气,而让香烟一下子进入喉咙,连忙不舒服地咳嗽起来,“你!你!你!”   “对不起”,朱琪航看着妈妈的样子,连忙道歉,“我只是想让你自己我的决心……宇彤可能还依然在恨你,但是她依然答应嫁给我,她已经很努力了,我不允许你这样说她。”   “恨我?”李惠欣努力呼吸着,用几乎咬牙切齿的声音说着,“她凭什么恨我,我只是维护一个做妻子的权力!”   “惠欣!”朱天臣痛苦地吼了一声。   朱宇彤痛苦地闭上眼睛,她不想争论这些没有意义的话,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虽然她与朱琪航家的两边都还是一团糟糕。   她却愿意挣脱出来,与朱琪航执手。   那么,那些过去,那些恩怨,她想放下来一些。   “妈,我不想继续谈了。”朱琪航显得有些痛苦而无奈,“今天,我只是想通知你们,我们近期之内就要结婚了,到时候希望你们能来。”   “结婚?我不同意!”李惠欣将燃了一半的烟直接摔在地极上,“你们凭什么结婚?”   朱琪航感受到朱宇彤身体的颤抖,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然后抬起头用认真的眼神朝李惠欣和朱琪航强调:“我已经成年了,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一切,今天我不是来问意见的,只是通知你们。”   “朱琪航,你是我儿子!”李惠欣从沙发上站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朱琪航,咬牙切齿,“你必须听我的话!”   “妈妈,希望你能了解我的决心。”朱琪航无奈摇摇头,低头对朱宇彤喃了一声:“宇彤,我们走吧。”   朱宇彤朝朱琪航微笑,礼貌地朝朱天臣和李惠欣点头:“再见。”   “嘭!”嘭“屋子里传出摔东西的声音。   外面的光线好了许多,虽然别墅里几乎四季如春,毕竟不如自然环境下的阳光明媚。   “小航”,朱宇彤就着拉着朱琪航的姿势,抬头看他,果然在他的脸上微微有些痛苦。   是啊,得不到亲人祝福爱情,不管如何都会觉得遗憾吧。   “对不起,宇彤”,朱琪航低头看着她朱宇彤,有些抱歉地开口,“她说了很过分的话。”   朱宇彤摇摇头:“小航,什么也不要理会了,暂时不管你的家人,也不管我的家人,只管我们自己,他们毕竟爱着我们……如果看到我们幸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朱琪航呵呵一笑,有些爱怜地低头用自己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轻喃:“宇彤,你总是这样勇敢。”   勇敢到让他不管如何,都舍不得放手了。   朱宇彤微笑着着朱琪航,摇摇头:“是你给了我勇气”   有些话本来只想放在心里,觉得说出来反而失去了原来的韵味。   但是,朱琪航确总是有办法让自己忍不住脱口而出。   两人安静了下来,慢慢地走着。   没有目的与方向,唯一确定的是陪自己走这段路的人。   这些日子他们忽然喜欢这种“执子之手”的感觉,好像就这样十指相扣地前进,不说话,不打破这个气氛,就能永远这样走下去,走一辈子。   永不分开。   “两位好。”正走这,一个穿着正装柜台女职员忽然出现在他们旁边,“我们饰品推出了几款很漂亮的订婚戒指,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兴趣进来看看。   朱宇彤这才发现这样走着,走着,走着,两个人居然已经走了这么远。   出了别墅区,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奢侈品区。都是些国际名牌,赚的便是那些住在别墅的那些富豪的钱。   “小航?”朱宇彤侧着脸看了看朱琪航。   朱琪航淡淡一笑,温柔地像要将人溺进去一样:“进去看一看吧,我们不是正需要一对吗?”   朱宇彤微笑地“嗯”地一声,有些小女人地挽着朱琪航。   这是一家法资的饰品店,价位却很有弹性,有上千万的名家设计的钻石戒指,也有几千块的普通银戒。   两人走到柜台前,大略地看着。   “这个。”   “这个。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朱琪航和朱宇彤指着一对放在柜台中间的紫水晶镶钻对戒开了口。   女柜员呵呵一笑:“两位真是默契啊。”   朱琪航和朱宇彤有些发窘地没有说话,脸上微微发红。   “这是一款用印度紫水晶再由切害漂亮的蓝钻镶嵌而成,代表着天长地久的祝福。”女柜员一面将那对戒指取出来,一面解释着。   “天才地久?”朱琪航接过戒指,仔细打量了一下。   “很漂亮。”朱宇彤很中恳地评价。   “嗯,意蕴也很好。”朱琪航微笑着,轻轻地抓过朱宇彤右手,“我给你戴上,看看合不合适。”   朱宇彤抿抿嘴唇,笑着点头。   朱琪航小心地左手抓着她的右手无名指,右手拿着戒指慢慢往里面套。   女款对戒温顺地套上了她的无名指,不大不小,仿佛订做的一般。   “很合适呢。”女柜员微笑着说,“而且紫色很适合小姐。”   朱宇彤点点头,然后将那款男戒取过来:“小航,我给你戴上看看吧。   朱琪航呵呵一笑,伸出左手。   朱宇彤小心将男款的对戒给套进他的左手无名指……却是空了一点缝隙。   “有点太大了。”朱宇彤皱眉,惋惜地摇了摇头。   “我们这里可以修改戒指大小的。”女柜员连忙上前接着话,“如果喜欢,你们可以先付一半定金,一个星期以后来取。”   朱琪航呵呵一笑,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摇头说:“不用这么麻烦了,只是大一点点,我会小心地戴着,不会丢就办”反正还会有一对结婚戒指。“   “可是,不合适啊”虽然很喜欢这对戒指,却还是有些犹豫着:“小航,要不还是换一对。”   朱琪航摇摇头,他知道宇彤姐姐喜欢。   只要她喜欢就好。   “没关系的,我会很小心地戴着。”朱琪航微笑着回答。   “那,好吧。”朱宇彤喜爱地一边看着自己的戒指,一边跟着朱琪航走出了饰品店。   他总是这么了解她,只是一个眼神,仿佛就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两手相牵,紫水晶的戒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在他们背后,那个店铺的墙上挂着一副巨型海报:朦胧的气氛里,十指相扣的男女,美丽的对戒。   海报下面是一句简单到烂的广告词——许你一生!   苏可可在家里等了很久,姐姐还没有回来。   他把地板擦洗干净,又将厨房从上到下洗了一遍,觉得没事做,只能进屋玩游戏。   苏妈妈这些天一直有些发愣,却并没有癫狂的表现,诸葛妈妈常常回打来电话,陪她聊天或者唱歌。   每一次接完诸葛妈妈的电话,苏琴就会觉得平静许多。脑袋虽然会经常不清醒,有时候却清楚得厉害。   那些被她刻意忘记的东西,就会慢慢汇集回来。   “妈。”朱宇彤推了门进来,犹豫着将戴着戒指的右手掩藏在身后,“你在等我吗?”   苏琴“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拍了拍沙发旁边的空位:“宇彤,过来陪妈妈说一会儿话口”   朱宇彤点点头,乖巧地坐在旁边。   “宇彤”,苏妈妈的声音很清晰,她的眼睛也很透彻,“妈妈知道自己一直给你添麻烦……我也常常不知道自己再做什么。”   朱宇彤连忙摇头:“不是的,妈妈已经做的很好了。”   是啊,不能更好了。   “宇彤,妈妈现在很清醒”,苏琴喃喃着,脸上的表情平静,“在知道他是Ricy的时候,我吃了一惊,我开始害怕,那些很沉重的东西,好像从头顶上砸下来。”   朱宇彤看着妈妈痛苦的表情,有些不忍。   “黑乎乎一片……其实,我应该早能发现的,虽然他与小时候几乎没什么相像的地方了”,苏琴楞楞地说,么,但是,他们毕竟是一个人,留着很多影子。“   朱宇彤想开口,却被苏琴伸手阻止了。   “宇彤,妈妈并不是讨厌他,他真的很好。”苏琴顿了顿,继续说,“但是,没有亲人的祝福,你们会很痛苦……诸葛穆洋就不同了,你们几乎不会有婆媳关系,你们会得到任何人的祝福,你们之间几乎没有一点困难,你会幸福到让所有人嫉妒。”   “妈,别说了!”朱宇彤用力地摇头。   苏琴说的这些话,她非常明白。   她曾经放弃过,推脱过,甚至一再用语言重伤他,希望他主动放手。   直到与他站在生死两头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多么在乎她,一想到他就这样离开,就难受得几乎要窒息。   “妈妈,我对诸葛穆洋只是朋友的感觉”,朱宇彤闭上眼睛,许久才松开,“只有小航,我想我是离不开他了。”   苏琴叹了一口气,重重的,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岁。   “是啊,你也长大了,妈也管不住了。”苏琴跌跌颤颤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就要往自己房间里走,“那妈妈也不管了,你好自为之吧。”   朱宇彤傻傻地站在她身后:“妈!”   苏琴没有回头,只是愣愣地走进房间。   朱宇彤有些发呆,妈妈和可可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那一句“你好自为之”真是残忍到极致。   她的心很痛。   “姐。”苏可可穿着睡衣从房间里出来。   “可可?”朱宇彤叫着他的名字转头看着弟弟。   “姐,别难过了。”苏可可笑得一脸爽然。   朱宇彤点点头。   “妈妈,只是还有些想不通。”苏可可走到姐姐的身边坐下,微笑安慰着,“如果。以后妈妈看到姐姐幸福,也会很快想通的。”   朱宇彤愣愣地看弟弟。   “当然,如果你早生一个可爱的宝宝,那就更好了。”苏可可顽皮地说着话。“白白嫩嫩的,让所有的人都喜欢他,那一切就没事了……哈哈。”   “可可?”朱宇彤很感动。   “到时候我就是舅舅了呀。”苏可可装着惋惜地说,“怎么感觉自己一下子老了呢。”   “可可,谢谢你。”朱宇彤忍不住说道。   弟弟,苏可可本来是最反对朱琪航的人,带着敌意,傻傻地将任何伤害她的人阻挡在门外。   像一个忠心的卫士,从来不松手。   可是,这么贴心的话,依然却是他第一个说出来的。   “可可。”朱宇彤有些激动地将他抱住,很真诚地说道,“不管你的姐夫是谁,你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男人’,你是姐姐唯一的弟弟,永远的亲人。”   苏可可呵呵一笑,假装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姐姐真肉麻,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哈哈!”朱宇彤的笑声响起。   偷偷地看着姐姐,苏可可微微笑——这样就好,不忍心看姐姐痛苦地挣扎的表情,那么她能开心地笑,幸福地生活就好。   哪怕,这一份幸福,不是他苏可可给的。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朱琪航坐在办公椅上,桌子上是一大堆还没有批阅的文件。   文件叠得很高,几乎要挡住他的头。   朱琪航却是时不时地开始走神,然后情不自禁地摸着无名指上的紫水晶戒指发呆,还会时不时地发出几声爽朗的笑声。   傻傻地开心。   “首席。”秘书推开办公室的门,手里又拿了几分文件走进来,却撞见朱琪航露出像一个孩子一样的傻笑,顿时呆住了。   这样的朱琪航,她从来没有见过。   亲切而真实,就像一个真正这个年纪的少年,因为恋爱而傻笑着。   朱琪航发现有人进来,连忙止住了笑,换上他那张用于工作的睿智冷酷的脸,低头开始批示文件。   女秘书呵呵一笑,将文件放到桌子上。   眼睛瞥了一下,马上看着朱琪航手上的紫水晶戒指。   无名指代表定婚。   “哇,那个戒指很漂亮呢。”女秘书微笑着,装着随意地说道:“首席,你快要结婚了?”   “真的很漂亮吗?她也很喜欢。”朱琪航没有买关子,点点头:“是的。”   “她?真是恭喜首席了!”女秘书连忙说。   “谢谢。”朱琪航诚心感谢,对他们的祝福,他都诚心感谢。   “她,是那个她吗?”秘书明明觉得自己心在滴血,却只能勉强自己露出笑容来,装作很随意地问,“是你在报纸上声明的名叫‘朱宇彤’的女孩吗?”   “当然是……我的话需要怀疑吗?”朱琪航的脸上满是坚毅。   “不是,不是!”女秘书苦笑着,尴尬地摆着手,“我只是好奇而已,真想看看是怎样的女孩呢,才能让首席非她不娶。”   “怎么样的女孩啊?”朱琪航侧着头,用右手垫着下巴,想了想,好一会儿才回答:“勇敢,善良,温柔……大约这样子。”   女秘书呵呵一笑,问道:么,不漂亮吗?“   朱琪航想了想,脑子里浮现起朱宇彤甜美的笑容,喃喃着:“很漂亮。”   大约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首席!”两人正谈着些话,公司的房地产业部的经理忽然推开门冲进来:“首席,我刚才收到一封恐吓信。”   “恐吓信?”朱琪航皱眉,冷静地换了一个坐姿:“怎么说?”   经理连忙回答:“就是上一次被我们抢走‘天瑞’房产那个项目的‘海星公司’,听说他们有黑社会背景,恐吓信让我们主动让把那个项目低价转让给’海星公司’,要不然就说要对您不利!”   “开玩笑,如果这样一吓,我们就退缩,以后李氏还有什么威信可言!”此时的朱琪航与刚才的恋爱少年完全不同。   他是最冷静的指挥者,是商场上被比喻为眼镜蛇的恐怖人物,冷静地分析和决策。   “是,我也这样认为”房地产业部的经理擦了擦汗,“那,首席的意思是。”   “让人找到‘海星公司’的软肋,偷税,假账,或者其他……彻底打倒。”朱琪航低头沉思了一下,“我讨厌被人威胁!”   经理点点头。   朱琪航想了想,又说:“还有,大家也注意安全。”   “首席,最主要是你!”房地产业部的经理着急地说着,“恐吓信上主要是针对你!”   “我?”朱琪航将手抬起来,呆呆地看着手上的紫水晶戒指喃喃着:“我也会小心自己的,不会让别人为我担心。”   至于,这个‘别人’是谁,在场,只有朱琪航一个人知道。 第八十五章爆炸   夜色来临,MOOR璀璨的琉璃灯闪烁,出入的男女拥抱着,互相安慰着彼此寂寞的灵魂与身体。   朱琪航推门进来。   “老板”,领班的服务生笑盈盈地迎出来,依然是穿着不变的制服,全身上下散发着温柔的气质,“好久没看见你了。”   朱琪航微笑着点点头,慢慢走进去,坐在他专属的位置上:“给我来一杯威士的吧。”   服务生领班呵呵一笑,招呼吧台上的帅哥调酒师:“配一杯‘心花怒放’。”   吧台上的帅哥调酒师,酷酷地摆了一个“ok”的手势,华丽地将红橙黄绿的各种酒,用夸张而潇洒地姿势到一个琉璃杯里。   “谢谢。”服务生呵呵淡笑着接过琉璃杯,左手放在身后,右手绅士地递给朱琪航,“老板,给。”   朱琪航也没有说什“笑盈盈接过他递过来的琉璃杯。   暧昧的英语袅娜地响着……   低头慢慢地喝着,酒甜甜的,却没有腻味。   朱琪航一边喝着,一边有些感慨地看着这个与宇彤姐姐重新相遇的地方——那个看台,那些音乐,还有女孩子手中的玫瑰花……   这些,真是美好的记忆啊。   “老板,你今天看起来很高兴。”这个服务生也算是MOOR里的老臣了,自从朱琪航十六岁用自己投资赚的第一笔钱开办了MOOR开始,他就在这里工作,与朱琪航虽然是老板与雇员的关系,私底下也算朋友交情。   偶尔会不小心,就将朱琪航当弟弟看了。   “是的。”朱琪航将嘴唇靠在杯沿上慢慢抿着,微眯着眼睛感受散落在空气里的暧昧气氛,微笑着,“是的,我很高兴。”   “老板,有什么喜事要宣布吗?”服务生有些好奇地退问。   “宇彤,她答应我的求婚了。”朱琪航就着眯着眼睛的姿势扬起嘴角。   服务生惊讶地“啊”了一声,笑盈盈地点点头:“那,真是恭喜啊。”   朱琪航呵呵一笑,没有多说话。   “宇彤?”服务生忽然像想起什么的,犹豫着问,“上一次花钱把老板带走的那位?”   朱琪航淡笑着点点头。   又喝了一口酒,那种甜味渗入舌头,咽到心里,却是有“心花怒放”的感觉。   朱琪航慵懒地靠坐着,那个迤遥的夜晚现在想起,依然觉得美丽得像梦一样。   正出神,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响起。   “喂?”朱琪航有些不快地皱眉。   “少爷,我是王伯”,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急躁,“我刚才忽然接到电话,说我儿子阑尾炎被送医院了。”   “王伯,别着急”,朱琪航压下部块,连忙安慰道,“你也别等我了,先回去,把车子留给我就好。”   “谢谢,谢谢。”王伯激动地点头,“少爷,我马上打的回去,虽然不是大病,总觉得担心。”   “嗯.”   “车在MOOR的地下停车场第三排第六个车位,少爷,你自己开车千万小心。”王伯好像在一边奔跑一边说话,喘气地厉害。   “王伯,我知道了。”朱琪航有些无奈,在这些老人眼中,自己不管多么优秀努力,依然只是个小孩子吧,“我会小心的。”   “呼呼,那就好……,王伯这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MOOR的调音师换了一首歌,节奏更舒缓了一些。   “再来一杯?”服务生看他那个杯子已经差不多空了,微笑着向朱琪航问道。   摇摇头,朱琪航可惜地说:“不了,晚上我要自己开车。”   “哗啦啦”的水声响着,带着油渍的碗筷在自来水的冲刷下荡开一个圈。   然后,干净地发亮。   右手拧住开关,转了几个固。   朱宇彤把水龙头关掉,然后把放在旁边已经洗好的碗筷一个个在碗柜里摆好。   拧了一些吸收液在手心,搓出一些泡沫。   “哗”的一声泡沫就一下子被冲散了。   忽然,朱宇彤一个踉跄地退了一步,忽然觉得头有此晕,   “姐”,苏可可才走进厨房,就发现姐姐的异样,连忙叫了一声,紧张地问道,“姐,你怎么了?”   朱宇彤微笑着,虚弱地摆摆手:“没事的,可可……就是头有些晕。”   苏可可连忙上去将姐姐扶住,直到朱宇彤站稳了身子,连忙伸手模了摸朱宇彤的额头,惊呼起来:“姐,你发烧了。”   “阿?头是有点晕”,朱宇彤虚弱地摇摇头,“没关系,可可,你扶我去沙发上坐一下就好。”   “姐姐,别说话啦。”苏可可小心地扶着姐姐走出了厨房,坐到沙发上,“先坐着,我去烧点开水,再去找退烧药。”   “可可,不用这么夸张啊。”朱宇彤微笑着叹了一口气,脑子却是晕得更厉害了。   苏可可却是完全不理会,摆好煮水器,倒了矿泉水,按下,回头朝朱宇彤,哼,了一声:“什么叫不用那么夸张?这么大的人,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   朱宇彤呵呵地笑看弟弟在面前走来走去地忙碌着,心里涌上一阵幸福的感觉。   “退烧药不知道在哪里……”苏可可自顾自地喃喃着,在屋子里绕着圈仔细地寻找着,终于在茶几角落的一个盒子里找到了退烧药的瓶子。   “啊,找到了!”苏可可高兴地拧开瓶子,却马上耷拉下脑袋——瓶子里面已经空了。   苏可可抿抿嘴,拿着玻璃杯给姐姐倒了一杯开水:“姐,你先喝着,我去买瓶退烧药去。”   “不用了啊。”朱宇彤感觉身体发软,有些虚弱地拿着杯子,开水井腾出的热气扑到她的脸上,终于让她觉得舒服许多。   苏可可呵呵一笑:“没事,家里反正以后也要用口现在也才八点多,我骑个自行车,很快就能回来。”   朱宇彤无奈地摇摇头,对着杯子呵着气,又喝了一口,那种热水流入胃部的感觉很舒服:“那!可可,你路上小心啊。”   “嗳!知道了,姐。”苏可可调皮地应着话,出门前回头朝朱宇彤呵呵一笑,“姐,你越来越唠叨了。”   说完,“嘭”地一声,把门带上。   朱宇彤摇摇头,低头又喝了一口开水,情不自禁地微扬起嘴角——可可,有你这个弟弟真好。   朱琪航不再喝酒,只是和那个服务生随意聊一些话。   “先生,晚上好阿。”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性感的女音。   朱琪航回头,看到一个打扮十分妖娆的女人向他走来。   “你好。”朱琪航礼貌而疏远地回答。   “请问,这位先生是这里的‘伴儿’吗?”女人手上拿着红玫瑰,表情妩媚而诱惑地看着朱琪航。   朱琪航却好像绝缘体一样不受影响地坐着,脸上虽然带着笑,却在不知不觉之间筑起与人隔离的墙。   “对不起,小姐。”本是站在旁边的领班的服务生,礼貌地向她鞠躬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并不在这里工作。”   朱琪航不喜欢公开自己老板的身份,他也没办法。   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他早已经知道怎么应付。何况来这里的女性大多素质很高,不会死缠烂打。   “那真是可惜呢。”女人妖娆地一笑,嘟起朱唇,自上而下地打量着朱琪航,“你是MOOR里唯一让我有购买欲望的商品。”   朱琪航今天心情本来就不错!听她这样说也觉得有趣,呵呵地笑了一声,回答道:“真是担当不起。”   女人又向朱琪航靠近了一些,化着性感烟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朱琪航,好像要把他吞下去一般。   “对不起!”朱琪航立刻冷下脸,说道,“但是,我已经有婚约了。”   “婚约?哈哈……”女人用手掩着嘴唇,大声地笑起来“你真有意思,现在这个社会还有什么婚约不婚约的,结婚了可以离婚,离婚了还可以再婚,情人,小蜜……你总不可能为自己的未婚妻守身吧?”   “为什么不呢?”朱琪航表情很严肃,仿佛是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在维护自己到道义,“我不管别人能不能做到……但是,我会做到。为自己喜欢的人约束自己,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理所当然?”女人先是像听到笑话似的笑得更大声了,笑着笑着,看到朱琪航脸上的认真表情,又忽然沉下脸来。   “是啊,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啊。”女人忽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有些痛苦地开口道:“但是,现在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了……真的,你的未婚妻真幸福,能遇到对她这么好的男人。”   “幸福?”朱琪航低头沉默了一阵,忽然豁然开朗地抬头:“其实,她是我的女人,我对她好,为他控制自己,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幸福。”   女人愣了愣,修理地黑而浓的睫毛颤了颤,有些吃惊地琢磨着这个理论:“这种想法,我是第一次听到。”   朱琪航微微一笑,整个脸上都氤氲起一股温暖的热气:“我也第一次想到。”   女人干笑了两声,然后痛苦地闭上眼睛,深呼吸,许久才睁开:“……如果所有的男人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朱琪航只能沉默。   “好了!”女人很快调节好自己的情绪,有些勉强地扬起嘴角,“既然今晚你不能陪我,我就只能找别人帮我排遣寂寞了。”   朱琪航礼貌地向她道别。   女人大方地向朱琪航飞了一个吻,摆弄着妖娆的身姿向看台走去。   哪里有一群帅气而温柔的男人,只要金钱就能买到他们的忠心,没有欺骗,没有虚假。只有温暖地胸膛将你保卫,让寂寞离你而去。   爱情,不过是镜花水月的梦魇。   这个城市有那么多孤独的流浪者,男男女女,谁与谁能有幸真正相爱着,痴心地相爱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几乎是买彩票中头奖的概率。   所以,如果有人遇到了,请牢牢抓住。   “嘉玲公司的女首席。”服务生看着老板还在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解释道,“集美丽与财富与一声,却发现自己老公用自己辛苦赚来的钱在外面包情人……”   “别说了,我没兴趣知道。”朱琪航遥遥头对服务生开口道。   服务生点点头,表示明白。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别人,是帮不了的。   “时间也不早了。”朱琪航对着服务生微微笑,朝着MOOR半空中悬挂的灯效时间表看了一眼,“我要回去了,MOOR就交给你了。”   服务生“嗯”了一声:“我会为你管理好。”   “好”,朱琪航从位置上站起来,“那就好。”   服务生看着老板一个人的背影,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地冲朱琪航喊道:“老板,下一次别一个人来,带着老伴娘来啊!”   老板,老板娘?   听着这两个熟悉的称呼,朱琪航忽然觉得很亲切,转身,回头,朝服务生微笑:“会的,给我们准备最好的酒。”   苏可可踏着他的自行车出了小区。   离他们小区不远处有家小药店,虽然药品不是很全,那个老头子医师还啰嗦得厉害,但是价格很公道。   他们小区没什么大病,都去哪里买药,方便又便宜,就算被唠叨几句“少吸烟,少喝酒”“别老发火,改改你的臭脾气”“对孩子格外小心”之类的话,也是能够忍受的。   苏可可毕竟年轻,自行车蹬得飞快,才一会儿,“唰”地一声就在小药店门口停下了。   可是,这一刻药店的门却是关着的。   苏可可从自行车上跨下,皱着眉头往药店紧关的门里瞧。   药店旁边是一家烧饼店,店主是一个高大的汉子,嗓门也大得厉害:“小伙子,来卖药啊?”   苏可可点点头:“是啊,刘爷爷呢?”   “你说老刘啊?他和老太婆跑去看看孙女了,估计要过个两三天才能回来呢。”大汉子随意地用挂着脖子上的毛巾擦着手上的面粉灰说道。   “怎么这么巧啊,那可怎么办好呢。”苏可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犹豫着问道,“叔叔,那这里到哪里的药店最近啊?”   汉子听苏可可那一声叔叔笑了,歪着头想了一下,伸手手!指着一个方向:“你从这条路一直走,西街那个大下坡你知道不?”   “知道啊。”苏可可呵呵一笑,点点头:“以前去同学家玩的时候去过几次呢。”   “那就好,就那个下坡往右拐,十来米的地方有家药店,挺不错的。”   汉子正说着话,一个客人进来喊了声“老板,来碗牛肉拉面。”   “嗳,牛肉拉面,来勒!”汉子有了生意,自然没时间理会苏可可了,转头说了声,“你骑过去就知道了。”就自顾自地忙开了。   “大下坡往右十米……”苏可可呵呵一笑,喃喃老板的话,想着反正也不是很远,快点骑过去,买了药给姐姐吃才好。   姐姐那么个人,不是大病又舍不得请假,如果不吃药,明天又要去工作,姐姐一定会很辛苦。   想着,苏可可又跨上自行车,飞快地蹬起来。   夜色更浓了一些,恰好赶上农历初!天上的月牙只有一点儿大,星星也不多,显得整个天空格外漆黑。   朱琪航直接坐电梯下了MOOR的地下停车场。   MOOR的地下停车场不算冷请,特别是晚上,随意地能看到一对对相拥地男女钻进车子里面。   身上还带着浓重的酒气,和彼此粗重的呼吸声。   王伯说车子停在第三排第六个车位。   朱琪航按着顺序找,果然在那个位置上找到了自己那辆兰博基尼。   “噔”的一声,忽然听到什么重物掉落在地的声音。   朱琪航立刻回头,却看见一个先生模样的少年,吃力地扶着一个女人出来,低头温柔地问着:“喂,醒醒,我们到底去哪里啊……”   朱琪航摇摇头,自己今晚有些太神经了。   想着,朱琪航取出钥匙,打开车门。   车门打开的声音有些吱吱作响。   朱琪航皱眉给王伯打了一个电话。   “少爷,你什么事啊?”王伯的语气显然还充满担忧,看来手术还在进行中。   “我的那辆车最近是不是很久没送去保修了?”   王伯点点头:“对啊,下一次保修是后天。”   朱琪航呵呵一笑:“那没事了,你别担心,只是个小手术。”   挂了电话,朱琪航心里依然觉得咯噔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朱琪航抬头环视四周,相拥的男女成双成对地拥进车里,甚至还有些车厢里传出春意浓浓的吟叫声。   可是,对与MOOR,这些都再正常不过啊。   朱琪航摇摇头,想着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毕竟人太幸福的时候,总是会害怕失去。   就像在地狱的时候,你就不会害怕再跌落;但是如果你在天堂,你就要随时害怕,从高空坠落的感觉。   那种粉身碎骨的痛,太过恐怖。   朱琪航摇摇头,有些无奈地坐进车子里——自己,还是觉得害怕吧。   发动了车子,朱琪航告诉自己别再担心了,一切都过去了,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哗”的一声,蓝博基尼冲出了停车场。   MOOR地下停车场的暗黑灯光下!在朱琪航刚才那辆车的不远处此时停着一辆上地车。   有几个混混模样的年轻人戴着夸张的墨镜,笑呵呵地看着朱琪航的车子离开。   一个大约是他们头头一样的人物,有些不放心地问这旁边的小弟:“你们的那些改造到底行不行啊?”   “老大,你放心好了!”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卷的发染成金潢色,左耳上是一排的耳钉,自信满满的样子,“其他方面我没有信心,弄车子可是我的老本行呢,我都玩了十来年了,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西街并不算繁华,道路也很宽阔。再加上路上的车手也不多!朱琪航理所当然地把车手开得有些快。   从MOOR出来,一路畅通。   夜风在耳边吹过,让人舒服地眯上了眼睛。   看了看时间,朱琪航犹豫着要不要给宇彤打给电话,虽然白天才刚刚见过,就是觉得想她。   想她的声音,想她的体温,想将她抱在怀里。   “算了,等晚上见”犹豫了一下,朱琪航自言自语地说了这样一句,还是决定睡觉之前再打给她吧。   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喜欢那种聊着聊着,就两个人一起进入梦境地感觉   第二天醒来,完全不知道昨夜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觉得通体舒服,每一个器官都想是上足了油的马达,对一切都跃跃欲试。   那些痛苦日子以来的辗转反侧与如今的这种温馨而甜蜜的入睡,真是地狱与天堂的距离。   结婚吧,真想赶快结婚。   结婚以后,让她搬去MerryRoom吧,简简单单两个人,将来或许还有个孩子,每天晚上可以躺在床上看星星。   什么也不管,过着两个人的生活。   未来的蓝图太美,不在有眼泪,只有她的微笑……想着,想着,朱琪航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真是美好的未来啊。   车手转了个大弯。朱琪航手摸着方向盘调节着。   朱琪航伸手摸了摸额头,居然出了一些汗。   怎么车子里忽然觉得有些热?   空调呢,好像失去了作用!   “嘭……嘭……嘭”心跳不自禁地加快。   朱琪航皱着眉头低头看了看车上的各项指标——   不对!不对!全都不对!   各项指标都出现利率问题!   朱琪航用力地踩下刹车,车子却好像不受控制一样继续往前冲。   朱琪航努力地握紧方向盘,车子却依然像脱缰的野马,开始横冲直撞起来。   “该死!”朱琪航立刻感觉到车身飞快上升的怪异热度,费尽力气地想去打开车门。   车门却是锁得死紧!   整个车子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朱琪航毫不犹豫地往从一直打开的狭小车窗处一跃而出。   苏可可情不自禁地唱起歌来。   刚才跟那个卖拉面的大叔说以前去过,知道路。却没有告诉他,自己去过已经两三年了。   在附件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打绕着圈圈,苏可可终于看到了前面的斜坡。   哈哈,苏可可在心里偷笑,自己真是运气不错啊。   从这个斜坡下去往右拐十米,目的地就算到了。   早点买了药,就能回家给姐姐吃了……这样一想苏可可心情大好地哼起小调,乐呵呵地向上冲去。   上坡的时候太过费力,到了坡顶往下,就几乎不能刹住车了。   朱琪航安全地从车子里跳出来,重重得跌在路边。   幸亏眼明手快,用双手撑住路面,虽然手腕处发出“咯噔”一声骨头脱臼的声音,其他地方,倒是没什么大伤。   正这个时候,一辆自行车飞速地从前面的斜坡冲下来。   “小心!”朱琪航咬着牙,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回头大声地朝那个骑自行车的人喊了一声。   骑着自行车的男孩努力地歪了车头要躲,却因为车速太快,如何也不能停住。   “轰!”   失去了驾驭者的兰博基尼,却在这个时候忽然爆炸了!   那辆自行车离它实在太接近,伴随着它的爆炸,单薄的自行车被炸成零碎的一片一片,从天空中散落在地。   那个自行车上的少年,随着爆炸力的冲击,一下手跌倒在离爆炸中心大约五六米的地方。   火红的光照朱琪航的脸,他的手腕,小腿都因为刚才那一跃擦伤了一些皮肉。细细地血丝从皮肤里渗出。   他却没时间管,只是努力地从地上爬起来。   用力地冲过去,将那个受伤的少年抱起来,直咧咧地往外冲。   朱琪航奋力地跑着。   身后是燃烧着火焰的汽车。   “轰!”的又一声响起。   身后的车子立刻一下子发生了二次爆炸,火烧得更加猛烈了,幸亏四周没有人再冲进来了,只是不远处的人家里,已经有人打电话报了警。   朱琪航费力地抱着怀里的人。   衣服已经残破了,身上很多地方都流着血,却不是很严重的样手。   只是——   他现在是背靠着朱琪航,所以,朝着他的后脑勺可以让朱琪航看地很清先   伤得很严重。   “喂,喂,你没事吧?”朱琪航皱着眉一边小心地将他放下,一边喊着。   那个人没有一点反映,好像连呼吸都没有了。   “就是上一次被我们抢走‘天瑞’房产那个项目的‘海星公司’听说他们有黑社会背景,恐吓信让我们主动让把那个项目低价转让给’海星公司’要不然就说要对您不利!”……   朱琪航想起了那天经理的话,暗暗怪自己不够小心!   该死,后脑可是人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啊   希望这个人不要有事……暗暗祈祷着,朱琪航忽然觉得这个少年的背影很熟悉。   一种最恐惧的感觉涌上心头。   朱琪航的脸唰地一下白的更厉害了,他咬着牙,小心翼翼地将这个受伤的少年翻过来!   “不……!!!”朱琪航几乎是惨叫出声。   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觉得恐怖!   上天不能这样对他,不能这样对宇彤!   他们才刚刚走出那些艰难,他们努力在构建最美好的未来……   上帝不能这样残忍地好像捏碎一个泡沫一样将他们的努力都捏碎了!   “你不能有事的,我求你,不要有事!”朱琪航发慌地痛苦喃喃。   在朱琪航的怀里的少年脸部并没有受什么伤,所以朱琪航能清楚地看到那是一张还带着些稚气的脸,白白嫩嫩,干干净净。   他知道如果这个少年笑起来的时候,仔细看还会露出两颗小虎牙。   是的,是苏可可! 第八十六章命运   “嘭”的一声,朱宇彤的手一软,手中还装着开水的玻璃杯掉落在地板上,碎成参差不齐的大小块。   “怎么了,宇彤。”苏琴已经睡了,这个时候恰好出来上个厕所,就听到大厅里面的响声,连忙跑出来看看。   “没事的,妈。”朱宇彤有些自嘲地笑笑,“就是太不小心,打碎了个杯子。”   说完,朱宇彤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来,取了扫把和簸箕小心地将玻璃一点点扫进去。   扫完,又觉得不放心——可可总喜欢在房间里乱跑,留了玻璃碎片,那可不好。万一,哪天让可可不小心踩到了,她就是哭着后悔也来不及了。   想着,朱宇彤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努力保持自己清醒。   跪趴在地上,将那些玻璃的小颗粒一点点用纸巾粘起来。   “宇彤啊。”苏琴本来想进屋子继续睡,却觉得屋子里安静得有些怪异,想想才记得周末应该是可可在家里的时间啊,便连忙问道,“可可呢,出去玩了?”   朱宇彤一边将粘着玻璃小颗粒的纸巾扔进垃圾篓,一边回答道:“出去给我买药了。”   说完,朱宇彤忽然也有些奇怪地想着——可可怎么还没有回来。   “这样啊。”苏琴也没有太在意,随意地说着,“那我回房睡了,等可可回来了,你们也早点睡。”   朱宇彤点点头,往门的方向看了看,依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墙上的时钟嘀嗒嘀嗒的,秒针,分针,时针都像是上了油的马达,焦急地前进着。   房间里安静得让人窒息。   朱宇彤有些着急地用从窗户那里探下头去看——   偶尔会有几个人回到小区,可是都不是可可。   朱宇彤烦躁地坐立不安着。   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朱宇彤的身体震了震,赶忙将手机接起:“可可?”   手机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传来一个熟悉的男音,却带着让朱宇彤陌生的疲倦语气:“宇彤,是我。”   朱宇彤“呃”了一声,连忙道歉着:“小航啊,对不起,我没有看显示……这么晚了,可可还没有回来,有些担心他。”   朱琪航那边又安静了一阵,忽然用有些虚弱地语气问道:“宇彤姐姐,我和可可两个人对你来说,哪一个更重要啊?”   朱宇彤愣了愣,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个问题有些幼稚,像是那些占有欲奇很强的小男孩的同题。   “小航,”朱宇彤叫了一声,说道,“这个是不能比较的,你是我的……情人,爱人;小航是我的弟弟,是我的亲人。”   “不能比较吗?”朱琪航轻轻地重复着朱宇彤的话,声音却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慢慢消散了。   “小航,”朱宇彤虽然头依然有些发晕,却因为刚才的那几杯热开水而感觉好了许多,她的脑子开始清醒,立刻听出他语气里的怪异,连忙问道,“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FT医院的VIP二号急症室。”朱琪航轻轻地弯下腰,蹲坐在急症室门口的等待椅上。   “怎么了?”朱宇彤一听这话,立刻紧张起来,“小航,你生病了吗?严不严重。急症室?太可怕了……”   朱宇彤正焦急地说着话,却听朱琪航冷静地说:“宇彤,你什么也别管,什么也别同,先过来好吗……我还不知道结果。”   说话的声音居然颤抖得厉害。   朱宇彤马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那么勇敢的朱琪航,仿佛天塌下来都能顶起来的朱琪航,他在害怕!   “好,小航,我马上过来。”朱宇彤连忙答应着,“你什么也别担心,生病了就配合医生治疗……”   说完,立刻挂了手机抓了一件小开衫披着就往外面跑。   她的动作太快,没有将朱琪航最后一句话听完。   “不是的,不是我……宇彤,是可可。”   天色已经很黑了,路上的车很少。   朱宇彤站在小区门口又跳又喊,才终于有一辆的车停下来。   “FT医院,快!”朱宇彤焦急地坐上车说道。   “好的。”的哥按下打表器,点点头,发动了车子。   夜里有些安静,再加上路上也没有什么车子,司机虽然开得很快,依然觉得无聊,于是呵了一口气,打开了车上的广播。   广播里的女主持人的声音冷静地有些残酷:“夜里大约八点一刻左右,在西街xx路转弯处发生一起汽车爆炸事件,事故造成一名路人重伤,现已经被送进医院救治,爆炸还对路边的大约四五家小店造成了一定程度不同的火灾,对于事故后续的发展,本台将做继续关注报道……”   朱宇彤听得很不仔细,满脑子想着只是能快点到达医院。   车祸、事故、死亡……每一天都能听到看到许多类似的报告,听多了也就觉得麻木,明明就是发生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却觉得好像在另一个世界一样遥远。   司机却是很有感慨地说:“这事故我知道,道路都被封了,害得我只能绕了一个大圈才将一个客人送到目的地,客人还死我不给我加钱……油费只能自己添哎。”   朱宇彤尴尬地呵呵一笑,没有回应,只是焦急地催促着:“能不能再快一点啊。”   “啊?”司机惊呼了一声,连忙摇头:“这里不是高速,真的不能再快了,现在车祸这么多,开车还是要小心一点。”   “……对不起,”朱宇彤听着他的话连忙道歉,“我只是有些着急,我男朋友好像在医院生病了。”   司机呵呵一笑,点点头:“我尽量,你也别太担心啊。”   从的车上钻出来,将准备好的零钱塞给司机。   朱宇彤着急地冲进FT医院。   像无头苍蝇一样绕了几圈,朱宇彤这才想起自己完全不知道怎么走,幸亏旁边有个老护士经过。   朱宇彤用力地喘着气,白皙的脸颊因为过于快速地奔跑而红得厉害:“呼……请问一下,VIP二号急症室怎么走?”   护士转头看了看她,有些不忍地抿了抿嘴:“我刚从那里下来,你是那个男孩的家人吗?真是……哎,现在带你上去吧。”   说完,护士顿了顿又开口道:“你……要有心理准备。”   男孩?心理准备?   朱宇彤有些发呆地看着护士。   朱琪航的声音听起来虽然有些怪异,却还是很清晰的。   朱宇彤不敢多想,只能紧紧地跟着护士走进电梯。   VIP二号急症室在三楼。   从电梯里出来,立刻看到了蹲坐在急症室门口的朱琪航。   朱宇彤连忙跑过去,一把将朱琪航抱住:“小航,你没事,你没事,对不对?”   朱琪航看起来很糟糕,手臂上,脚上许多地方都破了皮没有处理,他的眼袋很浓重,稀落的胡渣让他看起来很沧桑。   看到朱宇彤,朱琪航痛苦地闭上眼睛努力站立起来。   “琪航……”朱宇彤走进他。   朱琪航先还是愣愣的,感觉朱宇彤的靠近,猛地张开双臂,一把将朱宇彤抱在怀里。   微微有些发寒的双唇焦急地凑上去,用力地将朱宇彤的嘴唇含住。   他像一个在沙漠里行走的人,焦渴的痛苦步步逼近,而朱宇彤的嘴唇就是他唯一的水源,唯一的救赎。   朱宇彤知道那个带她来的护士就在她的身后。羞涩的她不习惯在第三个人面前这样夸张地接吻。   可是,朱琪航身体传来的住,让她无法退缩。   “呜呜”了几声,朱宇彤只能闭上眼睛,放任朱琪航的舌头用从未没有过地强硬进入自己口腔。   她知道——小航,在害怕。   虽然,她不知道朱琪航在害怕什么,但是那一种恐惧却透过舌头一点点让她感受到了。   呼吸变得十分苦难,身体开始发软了。   朱宇彤却没有拒绝,她只是忽然觉得很想哭,却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小航,为什么这么难过?   你明明从来都是那么勇敢的。   “叮咚”一声,急救室上面“抢教中”的那盏灯重要关掉了。   推开门,穿着白大褂的医师从里面走出来,问道:“谁是病人的家属?”   朱琪航已经放开了朱宇彤,却愣愣地没有说话。   朱宇彤身体依然有些发软,抬头问他:“小航,里面是谁?”   朱琪航痛苦地盯着朱宇彤看了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头向那个穿白大褂的医师问道:“怎么样了?”   医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们已经做了最专业的处理,但是后脑是人类最脆弱的部位,我们还不敢开颅。”   朱宇彤看了看医师,又看了看朱琪航,忽然心里涌上一股很不安的感觉。   她忽然想要逃跑,从这里离开。   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朱琪航烦躁摆摆手,冷冷地开口:“别说这些,告诉我结果。”   “结果是……”毕竟是看透生死的人,医师的脸色几乎没有改变,“他会一直昏迷不醒,然后在大脑萎缩之后死去……或者有奇迹发生,哪一天忽然醒过来。”   奇迹?   朱琪航在心里苦笑,一个人的性命如果只能寄托于奇迹了,那还有什么好期盼的呢。   “小航。”朱宇彤忽然有些发傻地笑了笑,“你告诉我,里面的人是谁?”   正问着话,几个护士已经把病人推出来了。   朱琪航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傻傻地站在一边。   “找专业的护工好好照顾病人。”白大褂医生拍了拍朱琪航的肩膀嘱咐道,“那样,他或许还能多‘活’两年。”   如果,这样像尸体一样地躺着,不能动,不能笑,没有意识,也算“活着”的话。   朱宇彤的心一下子悬得很高。   她忽然觉得不敢转头看那个躺在单床上的人,女人的第六感让她情不自禁地觉得恐慌。   但是,她知道自己逃无可逃。   转过头,那张熟悉的脸惨白得不像真的,在白色的床单里,仿佛就融为一体了。   明明已经有些预感了,当朱宇彤真正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依然觉得五雷轰顶。   血液一下子冲进脑子,眼前的一切看起来就模糊了……   “宇彤,我的车被做了手脚……发生了爆炸,他恰好在骑着自行车从坡上冲下来……还是误伤了他。”朱琪航站在她右边,与她一起看着那个人,慢慢地开口,却是小心翼翼的,朱琪航谨慎地琢磨着自己的每一个用字,好像深怕说错了一个字,眼前的朱宇彤就会崩溃。   朱宇彤愣愣地听着,脑子却成了卡带的录音机。   “嗤嗤”作响。   隐约想到刚刚在出租车上的报道。   车祸,伤亡……每天都在发生,当这些发生在不相干的陌生人身上,再善良的人也只是说一句“真可怜啊”,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当那些报道上的受伤者变成了自己至亲至爱的人,那种锥心的痛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医师看朱宇彤脸色白得厉害,不忍地走过去:“好好照顾他,可能……”   朱宇彤傻傻地摇头,神情恍惚地吞吐着:“奇迹吗……”   ……奇迹,是什么?   奇迹就是微乎其微的概率,就是天底下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冀望与奇迹,只会让她更觉得绝望。   白大褂医师无奈地摇摇头——现实从来那么残酷。   “宇彤,”朱琪航走进她叫着她的名宇。朱宇彤却是颤颤地退了几步。“宇彤,对不起……如果我更小心一点,我更谨慎一点……”   朱琪航也知道生命从来不接受歉意,但是这个时候,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再多的努力,遇上了天意弄人的意外都显得那么苍白。   朱宇彤的脑子依然不太清楚,只是愣愣地看着弟弟被推进加护病房。   可可的脸那么苍白,仿佛要永远睡去一般。   痛苦地闭上眼睛,朱宇彤慌乎地对着朱琪航喃喃:“小航,你记得山西那个道长说的话吗?”   朱琪航忽然像想到什么地颤了颤身体。   “他说,我们面相相克,不太适合结合,如果你们强行在一起……轻则去财去运,重则可能伤及周围亲友的……性命!”朱宇彤的声音很轻轻的,淡淡地说着,却带着挣扎之后感到无能为力的哀伤。   “宇彤,那些话,别去相信!”朱琪航急迫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是不信的。”我朱宇彤痛苦地摇头,隔着门上地玻璃看着弟弟的床位,“可是,命运让我不得不信。”   朱琪航呆呆地站着。   朱宇彤从他的身边擦过,自顾自地走进危急病房,愣愣地低头打量着弟弟:   苏可可脸色惨白,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嘴上戴的氧气罩盖住了他大部份的脸,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那么不堪一击。   十六七岁,人们习惯用花季雨季比喻这个年纪,最张扬的岁月,可以任性,可以犯错,可以冒险,生命的完结是离他们最遥远的存在。   朱宇彤想要伸手触摸他的脸,颤了颤,又缩了回来。   一切那么不真实,她可以把它想作一个噩梦,梦醒了,什么都会好起来。   可是,如果真的碰到弟弟的脸——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   噩梦就永远不能醒来了。   朱琪航颤颤地跟在后面,呆呆地看着那个人的背影。   明明只是隔着几步的距离,他却觉得那个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忍不住走上前去,朱琪航从朱宇彤的身后环上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什么也别想了,我们一起照顾他,一辈子都照顾他……一直等他醒来。”   朱宇彤苦苦地笑了一声:“小航,奇迹不可能总是发生的。   “朱琪航就着抱着朱宇彤的姿势,将自己的下巴靠在朱宇彤的肩膀上:”只要我们一起努力……“   “努力?”朱宇彤呵呵一笑地转过身来,表情残冷地带着嘲笑,“我们还不够努力吗……小航,别在苦苦挣扎了,命运不是努力就可以改变的。”   朱宇彤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是当一个人一再受到打击,总会情不自禁地开始相信命运。   何况,苏可可还躺在床上。   “命运?”朱琪航强压下心头的恐惧,让自己用不容怀疑的决绝表情看着朱宇彤,“如果命运的安排是我们战胜一切,获得幸福,我就相信它。”   顿了顿,朱琪航低头看着苏可可。   他是如此安静,好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与他没有关系。   “如果,命运的安排是让我与你行同陌路,我就反抗它!”朱琪航的声音依然带着坚毅,仿佛一座永远推不倒的山。   朱宇彤却苦笑着摇头,看着朱琪航:“对不起,我没有你那么勇敢,我害怕了,我胆怯了,我退缩了。”   不管朱琪航是不是故意的,伤害依然是伤害。   她不可能和一个伤害了自己弟弟性命的人再也什么牵扯。   朱宇彤承认自己是一个自私而懦弱的人。   朱琪航电话里问自己——弟弟与他,谁比较重要……现在想来,竟然真的需要自己去抉择了。   只是,苏可可如果醒来,一定会很高兴自己做这样的决定吧,一定会笑嘻嘻地扑进自己的怀里,说着:“我就知道姐姐有把可可放在心里。”   然后幸灾乐祸地看着朱琪航。   如果……他能醒过来。 第八十七章巴掌   朱琪航小心地退出了门,轻轻地将门锁带上。   背靠在门上站着,朱琪航痛苦地闭上眼睛。   既然一切都已经发生了,那么好像只能向前看了。   可是,前面是什么?   朱琪航张开眼睛,呆呆地看着前面——是一堵墙,厚得让人心寒。   朱琪航取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关于,我让你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朱琪航的语句没有起伏,没有声调,冷得让人牙齿发颤。   “是的,首席。”电话那边的声音还算冷静,“确实是‘海星公司’叫的人。”   “很好。”朱琪航点点头,“你们列出一个短期计划来,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惨重的代价。”   “是,首席。”电话那边的人应道。   朱琪航直接挂了电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无力起来。   让那些偷鸡摸狗的人付出代价又如何,只要可可不醒来,一切都是徒然。   努力调解自己情绪,朱琪航轻轻将门打开一条缝隙。   病房里,朱宇彤依然安静地坐在病床边,喃喃着什么。   站在门外,朱琪航不能将朱宇彤的话全部听得真切,却依然能感受到那种绝望的空气向自己这里传过来。   “嘀嘀,嘀嘀………那是药瓶里的水慢慢流进苏可可身体的声音。   朱宇彤低头死死地盯着弟弟的眼睛,身体没有一丝挪动,好像只是盯着,很快就能看见弟弟忽然睁开眼睛,呵呵地笑着,然后一把将自己抱住,调皮地吐一下舌头,笑道:“姐姐真笨,我骗你玩的,只是吓你玩的,姐姐都不知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朱宇彤都开始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有些发疼了,躺着的那个人依然没有一丝动静。   安静地好像要永远这样睡下去。   没有尽头。   “可可”,朱宇彤终于忍不住,呆呆地看着弟弟,轻轻地动嘴唇,“我现在依然觉得这不是真的……不久前你还给我拿杯子,倒开水,还嘲笑我这么大的人不会照顾自己……你手摸着我额头的温度,我还记得……可可,你怎么忽然就睡着了呢。”   站在门口的朱琪航颤了颤。   “可可,醒来吧,别睡了……可可明明很勤劳的,不会这样一直这样想猪一样地睡着,不起来,别逗姐姐玩了,姐姐胆子小,会害怕……”朱宇彤顿了顿,抽了抽鼻手,继续喃喃着,“好吧,可可,姐姐答应你,等你醒了……姐姐再也不会强迫你吃不喜欢的蔬菜,姐姐会每天给你做蛋炒饭,你说什么姐姐都答应你,不会随便摸你的头,不会说你还是个小屁孩……”   朱宇彤已经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只是想着唠叨着,啰嗦着,弟弟会不会嫌自己烦,然后猛得坐起来,笑嘻嘻地对自己说:“姐姐,你真越来越烦了,像蚊子一样在我耳边嗡嗡作响,害得我都睡不着了。”   眼睛明亮地好像闪烁的琉璃灯。   “宇彤……”站在门外的朱琪航伸了伸手,还是没有再进去。   “先生,先生。”一个护工模样的女人轻拍了朱琪航一下背。   朱琪航转头。   “先生,请你让一下。”护工开口微笑道,“我需要进去。”   朱琪航冷了冷脸,皱了皱眉:“你是?”   “我是吴眉,医院安排来照顾病人的。”护工大约四十多岁,看起来很老道,却也颇为冷淡,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你进去吧。”朱琪航顿了顿,犹豫着继续说,“小心一点,仔细一点。”   吴眉点点头,走进病房,朝朱宇彤喊了一声:“你好。”   朱宇彤感觉人进来,连忙擦了擦发红的眼角,转头。   “你好,我是吴眉,是这医院的一级护工。”   朱宇彤点点头,眼睛还有些发红:“你好。”   吴眉淡淡一笑一笑,说道:“你别担心,我对照顾这类失去意识的‘植物人’很有经验……而且你们好像在医疗经费上没有问题……”   后面的话,朱宇彤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植物人”这三个字,直接冲进了她的脑手。   朱宇彤感觉身体被强大的电流击中了一样,颤得厉害。   明明听医生说过,可可好像是会昏迷不醒的,但是当一个人正经地用“植物人”这样一个冰冷的称呼叫着弟弟的时候,朱宇彤依然觉得难以接受。   可可……居然已经是植物人了?   吴眉叹了一口气,小心地调节了一下苏可可头顶上的医疗仪器,对身后愣愣地站着的朱宇彤说道:“我知道你现在还难以接受,但是我想早一些让你知道,我曾经有一个病人,他在床上躺了整整八年,他的家人并不算富裕,依然借钱像你弟弟一样,用药物维持病人的生命……但是第九年,病人依然死去了。”   朱宇彤呆呆地看着吴眉,眼睛里满是恐惧。   吴眉叹了一口气,表情却仿佛已经看透了生死一样冷静。   “你叫宇彤是吧?宇彤,现在可能下定决心要努力了,”吴眉犹豫着还是决定开口,“很努力,很努力,但是,你依然要准备所有的努力都化为虚有……很多家属都在坚持了三五年之后,给病人选择了‘安乐死’。”   “不!”朱宇彤用力地吼出来,“我不会,我绝对不会。”   吴眉不太信任地看着眼前看起来挺柔弱的朱宇彤一眼,说道:“现在才刚开始,照顾他会是一件漫长而烦躁的事情……甚至他随时随地,没有预兆地离开。”   现实,多么残忍啊。   朱宇彤点点头,没有再说什,只是跟在吴眉的身后,学着要怎么照顾弟弟。   “以后要给他鼻饲进食,要给他擦身子,还要给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按摩,以免他肌肉萎缩……”吴眉的语气很平静,几乎没有什么情绪。   朱宇彤一边点着头,仔细地听着吴眉的话,心里却依然忍不住发疼。   可可,他以后真的只能这样躺着,什么都要依靠别人。   可可,其实一直是一个早熟的孩子!什么事情都不愿意让别人为他担心,而且还总是人小鬼大地担心着她这个姐姐。   叫她别哭,希望她幸福。   如果可以,可可一定很不愿意自己这样没用地躺着。   他从来不愿意麻烦别人的。   朱宇彤吸了吸鼻子,用尽力气扬起嘴角,可可他说喜欢看自己笑,自己一定要用力笑着,等可可醒过来,看着自己微笑着,才会开心。   “喂,喂……”吴眉看着朱宇彤呆滞地傻笑样子,有些不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今天你也累了,这里有我,你先回去吧。”   朱宇彤摇摇头:“不,你把什么都教给我……我弟弟,我会照顾一辈子的。”   吴眉点点头,没有勉强朱宇彤。   朱宇彤努力睁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吴眉的动作。   一直站在门口的朱琪航痛苦而无奈地离开了。   现在,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   朱宇彤的眼睛里只有苏可可,自己被她挤压在心脏的一个狭小的角落里,甚至准备快速遗忘。   让她安静一下吧,而自己这个“罪人”只能安静地离开了。   朱琪航苦笑着。   这是一个让人抑郁的阴天。   这些日子,苏琴觉得家里的空气弥漫着一股让她说不清道不明的窒息。   朱宇彤总是很忙,脸色却越来越差,身子也越来越瘦,好像风轻轻一吹,就能马上飘走似的。   每一次回家都是形色匆忙的。   回到家,也只是和她打个招呼就躲进房间。   不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多,或者说加班,或者说与朋友聚会……一切可以用的原因,她都用了一次。   她是自己的女儿,苏琴当然知道不对劲,知道她是不敢面对自己。   应该是有什么秘密害怕自己发现。   起初,苏琴并没有多想,可是很快她发现可可已经连续两个星期没有回家,甚至没有往家里打过一个电话了。   苏琴的心头涌上一股“不对劲”的感觉。   她真的不愿意多想,可是,真的太不对劲了。   太不正常了!   苏琴想尽办法问女儿,她却是吞吞吐吐的,什么话也不说。   这一天,苏琴终于没有忍住,去了一次可可的学校……   苏琴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吱呀”一声门开了。   “妈……”朱宇彤推门进来,进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妈妈,她只能疲惫地叫了一声。   这些日子奔波在医院与公司之间,还要想尽办法向妈妈隐瞒一切,她的神经每一根都绷得很紧,好像只要再用力一点点,就可能立刻绷断一样。   虽然,吴眉的照顾很专业,朱宇彤却总是不放心地跑去医院里,学着吴眉的样子给弟弟按摩身体,或者给他讲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只是因为医生那一句,外界的刺激,病人“或许”能够感受的到。   每一次离开病房,朱宇彤都会低头在可可耳边喃喃一句:“可可,快醒来吧,姐姐想你了。”   每一次,她其实都冀望奇迹发上的。   可是,半个月过去了,奇迹的影子都没有出现。   回了家,朱宇彤又要想尽办法隐瞒妈妈——毕竟,苏琴其实也是一个病人,她之所以可以看起来健康一些,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可可。   如果,让她知道小可……朱宇彤甚至不敢想象后果。   “宇彤。”苏琴就着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呆呆地转头问道,“可可,这个星期又没有回来啊?”   朱宇彤用尽力气,勉强自己咯咯地笑着:“我不是说了吗,教授让他留在实验室里打下手,这个星期就回不来了……”,   “嘭!”的一声,苏琴忽然抓起茶几上的那个水果盘用力砸在地上。   透明的塑料盘子和里面还没吃掉的几个苹果在地上滚了几圈,散落在房间的四周,有一个苹果恰好停在了朱宇彤的脚下。   “妈……你怎么了……”朱宇彤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却不敢抬头了。   心里却已经明白——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如何逃避也只是枉然!   “谎话,全是谎话!”苏琴的声音几近撕心裂肺,“宇彤,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谎,我今天去可可学校,他们告诉我……可可已经两个星期没有去上课了,然后问我‘你是可可的妈妈,都不知道吗?’”   苏琴顿了顿,痛苦地喃喃:“我不知道……呵呵,我这个做妈妈的居然不知道儿子去了哪里,两个星期没有去上课……而你,我的女儿,却是把我像傻瓜一样欺骗着。”   朱宇彤看着妈妈几乎发癫的眼睛,什么也不敢管了,连忙跑过去,一把讲苏琴抱住:“妈妈,对不起,我不是要骗你的,我……只是不敢告诉你。”   “不敢告诉我……”苏琴的嘴唇一瞬间发紫,颤抖地问道,“为什么不敢告诉我,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可可……他怎么了!”   朱宇彤强忍下自己的眼泪!用力地点点头:“妈妈,我会告诉你的。”   顿了顿,朱宇彤压下自己的声音说道:“但是,你必须冷静。”   “我很冷静,非常冷静。”苏琴冷下脸,面无表情地说,“别再骗我了,不然我就无法冷静了……我要见到可可,马上!”   朱宇彤咬了咬下唇,明明知道妈妈并没有所谓的冷静,明明知道……却也明白纸是包不住火的。   隐瞒了这么,已经是极限了。   她不可能隐瞒妈妈一辈子……   天气有些发阴,阳光被乌云遮住了,却没有一点下雨的意思,空气一下子变得异样稀薄,让人忍不住开始心情烦躁。   苏琴跟着女儿,当她跨入医院的大门,脸色又差了一分。   朱宇彤熟门熟路地走在前面,经常会有认识她的医生护士与她打个招呼,问一句:“又来照顾弟弟了?”   听得苏琴觉得自己的心脏越来越沉。   她黑着脸跟在朱宇彤后面,呆呆的。   朱宇彤偶尔会回头看看妈妈,却在对上她那一张恐惧到好像下一秒就要崩溃的脸的时候,吐不出一个字。   “妈,就这里。”朱宇彤停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这……里?”苏琴不愿意相信地看着朱宇彤。   病房门口上挂着的“危机加护”四个字直咧咧地冲进苏琴的眼睛里,像一把直直地刺进她心脏的匕首。   顿时,鲜血淋淋。   朱宇彤痛苦地深呼吸一口气,推开了病房的门。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药水“嘀嗒嘀嗒”的声音。   苏琴一眼就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儿子,那么苍白的脸,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可是,确确实实是苏可可!   快速地跑过去,苏琴不太相信地看着那个人。   那张脸,那个鼻子,那张嘴……真的是可可。   苏琴感觉双腿发软,一下子跪在床边,情不自禁地带着哭腔,着急地叫着儿手的名字:“可可,可可……   没有人应她。   苏琴情不自禁地哭得更厉害了:“可可,可可,你怎么了……起来应妈妈一声啊。”   朱宇彤忍不住鼻子一酸,看妈妈的样子,更多不忍涌上心头。   妈妈这一辈手,都是在为自己和可可活着的……   连忙跑过去,朱宇彤用尽力气从腋下妈妈抱着妈妈往上拉:“别这样,妈妈,你先起来……起来,好不好?”   苏琴却依然是愣愣地跪在床边,死死地看着儿手,不停地喊着:“小,可,可可……   睡着的那个人却好像什么也不知道,紧紧地闭着眼睛。   甚至连睫毛都没有怎么颤动。   吴眉听见声音,连忙推门进来,皱着眉头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喝斥道:“安静,你们安静下来,小心扯到病人的仪器……该死,这是医院!”   苏琴看到穿白色衣服的人,已经完全分不清楚护工与医生的区别,用力地推开女儿,直咧咧地冲到吴眉面前:“医生,医生,我儿子怎么了,我喊了他这么久,怎么还没有醒啊……”   “对了,我看他头上怎么还包着啊……很严重吗?医生,你一定要救他,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救他……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能没有他的。”   吴眉皱了皱眉,苏琴却像藤条一样颤着她。   好像缠着她,苏可可马上就能醒来。   也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或许其他,吴眉有些烦躁地将苏琴推开:“我不是医生……你儿子的情况,你不知道吗?”   朱宇彤用祈求的眼光看着吴眉。   她不知道自己在祈求什么,让她别告诉妈妈……不是的,妈妈迟早会知道,今天自己带妈妈来,就没想过隐瞒了……   或许可以更委婉地告诉妈妈?怎么委婉,现实毕竟就是现实啊!   朱宇彤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不久之前,苏可可才说:“姐姐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为什“自己才相信的”幸福“,就这样轰然在自己面前倒塌。   “医生”,苏琴颤了颤身子,情不自禁地抓着旁边的墙壁,让自己站住而不会跌倒,“是的,我不知道,你告诉我,我儿子…”他到底怎么样了。“   “他……”吴眉知道自己很残忍,可是在医院里呆过的人都明白长痛不如短痛,托着,伤口只会更厉害,“他,现在应该算是……植物人。”   朱宇彤痛苦地闭上眼睛——终于,还是来了。   苏琴的身体猛然发颤。   “植物人?”苏琴不确定地喃喃着,神情呆呆的,“医生,他怎么就忽然成了植物人……他一直很健康,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吴眉疑惑地看着朱宇彤,她却是一动不动的。   “是车祸……你没看到那个报道吗?西街上的汽车爆炸,伤及了一个路人。”吴眉犹豫着道出事实,“就是你儿子。”   苏琴痛苦地转头看着儿子。   他看起来只是睡着了。   那个报道,苏琴当然知道。   西街离他们小区很近,消息很容易就传开了,最近的日子,小区里的闲人们,常常聊到这个事故。   没有人能说个确切,那个受重伤的路人不是只是一个陌生人吗?   苏琴,她也只是将它当作故事来听,聊过了,谈过了,也就过去了。   很快就忘记。   “可可……”苏琴呆呆地转身,不再理会吴眉,她走到病床边,然后慢慢在床沿上坐下,眼神里满是绝望“可可,我是妈妈,你别吓妈了……他们说的话,妈妈一个字也不相信,可可只是睡着了吧……睡够了就醒来吧,妈妈带你回家。”   苏琴顿了顿,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苏可可的脸颊——诡弄得冰冷。   “啊”了一声,手指好像受了惊吓地颤了颤,苏琴连忙将它缩回来。   忍着,忍着,忍了好久……苏琴还是没有压住,忽然“哇哇”地趴在苏可可的床沿上大哭起来:“可可,别吓妈妈,求你了,妈妈会被你吓死的……”   朱宇彤强压下自己心头涌上来的哀伤。   走过去,用力地从身后将苏琴抱住,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   苏琴哭得很用力,脸上的表情扭曲成痛苦的形状。   然后,在某一个瞬间,苏琴忽然转头,抓住朱宇彤的两个肩膀:“宇彤,告诉妈妈,是谁,到底是谁这样伤害可可……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苏可可对上妈妈眼睛里的疯狂,愣愣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告诉妈妈……”苏琴压下眼中的嗜血,用哀求的表情看着女儿。   朱宇彤摇摇头,用双手压住自己额头两边的太阳穴,喃喃着:“别逼我,别逼我,妈……”   这个时候,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一个男音响起,冷静却痛苦:“苏姨,是我。”   朱宇彤看着那个人,顿时觉得天地间更显得黑暗了。   窗外的天空阴沉得可怕,可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事情,还可以更糟糕吗?   朱宇彤痛苦地想着。   “是你?”苏琴放开女儿,身体有些摇摆,慢慢地走到朱琪航面前!忽然呵呵一笑,“又是你……你们朱家还是不愿意放过我们吗……”   朱琪航将手握成圈安静地站着。   “如果,你们朱家不想放过我们……那冲我来啊,怎么伤害我都没关系”,苏琴呵呵一笑,笑声诡异,“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对可可这样,他还是一个孩子,这么小,还不懂得反抗,只是轻轻一捏,就会失去生命……”   朱琪航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苏姨,对不起……我会一直照顾可可的。”   “照顾?”苏琴又是一阵笑,却带着明显的嘲笑,“花钱请几个人,像照顾木偶一样照顾他?”   “妈……”朱宇彤已经疲惫地几乎不能挪动一下步子,却在看到妈妈几近疯狂的样子,只能咬着牙,跑上去一把将她抱住“,妈妈,别说了,琪航也不是故意的,他也受伤了,那是意外……”   “啪!”的一声响起。   猝不及防的,苏琴猛然转过身,狠狠地甩了朱宇彤一个巴掌!   重重的,几乎是她能用的最大力道。   一个清晰的手掌印子在朱宇彤的右脸上浮现出来,在她这几天越显苍白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妈……”朱宇彤用手扶着痛处,喃喃了一声。   “朱宇彤!你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苏琴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脸上带着痛苦决绝的表情,她指了指朱琪航对朱宇彤说,“这个人,他把你弟弟害成这个样子了,你居然还在为他说话!”   说着,苏琴呆呆转头看着依然躺着的苏可可喃喃着:“宇彤,你说你对的起你弟弟吗……这么好的弟弟。他从来不和你抢东西,有什么好的都先想着你这个做姐姐的……记得小时候,我有时候偏心留东西给他吃……他总是问‘姐姐有吗’直到我点头了,他才肯吃……这么好的弟弟……”   朱宇彤傻傻地站着。   “宇彤,宇彤,你没事吧。”朱琪航最快反应地冲过去,心疼地看着朱宇彤。   捂着痛处,朱宇彤感觉到哪里传来又痛又热的感觉,那种被灼烧的错觉让她的脑手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早已经是清晰无比的事情,自己总是不愿意去整理清楚,直到被逼到绝境,才直到一切都已经没有选择了。   明明,她早已经明白的事情,却依然不忍心却点破。   拖着托着,直到伤口化脓了,还不愿意清理。   朱宇彤用力地将朱琪航推开,将在眼眶处徘徊了很久的眼泪逼了回去,冷静地抬头看他:“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朱琪航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宇彤……”   朱宇彤猛地将戴在右手无名指上紫水晶戒指的摘下,“嘭”地一声扔出窗外。   朱琪航不敢呼吸。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还来不及准备……   朱宇彤眼睁睁地看着戒指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闭了闭眼睛。   窗外的天气很不好,雨却偏偏没有下。   朱宇彤猛然睁开眼睛,然后转头看着朱琪航,残忍地,一字一顿地说着:“别在挣扎了,琪航……让它结束吧,这对谁都好。” 第八十八章寻觅   结束?   朱琪航呵呵一笑,不理会朱宇彤,只是自顾自地转身冲出病房。   苏可可加护病房的窗口正好对着医院里的人工湖。   湖水并不是很深,却是流动的,养了些品种漂亮的观赏鱼,悠闲地游来游去。人工湖旁边种着几棵梧桐树,树朱掉落在湖里,随着湖水荡漾,然后慢慢腐烂。   朱琪航毫不犹豫地踏进湖里,湖水染湿了他的裤脚,慢慢向上蔓延。   他却完全不管,低头一点点地摸着湖底。   湖底的泥浆和树枝沉积,散发着的臭味。   朱琪航却是好像一点也没有闻到一样,低着头一寸一寸地打捞着。   天一直是阴沉沉的,光线很差。   水里的东西更像是被蒙上了烟雾,如何也看不清楚。   朱琪航只能用力低下头,才能让自己看得真切一些。   俯着腰的姿势太过艰难,只是这样打捞着半个小时没到,朱琪航就觉得腰身处传来了一阵疼痛。   无奈,他只能先占直了身子,挺了挺腰身,转头看着那个窗口,门窗已经关上了,窗帘也已经拉得严密,好像要将自己完全隔离一样。   朱琪航微微放松了身子,忽然瞥见自己戴上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咬了牙,继续俯下身手,细细地寻找着。   四周病房的门窗慢慢打开,许多病人家属都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朱琪航却依然一寸一寸地打捞着。   手猛然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朱琪航心口颤了颤,立刻将它捞起来。   小心翼翼地抹去附着在上面的泥浆,却只是一个小铁圈。   朱琪航抿了抿嘴,将那个小铁圈小心地摆在人工湖边的那个大理石凳子上。   又俯下身手,开始了新一轮的寻找。   啤酒盖、碎石子、小玩具……东西一样样被摆到大理石凳子上,却依然没有紫水晶戒指的影子。   医院的高层被惊动了,冯副院长领了一班人马过来,却马上认出了是朱琪航。   其实,朱琪航是很低调的。   只是,他与朱天臣有点私交,曾经去过朱家几次,对这个年纪轻轻,却看起来稳重非常的晚辈印象颇深。   “Ricy,”冯雷院长喊了一声,问道,“你要找什么啊,说出来,我让大家帮你一起找。”   朱琪航想了想,指着自己脚下的人工湖,回头对冯副院长说道:“把这里的水放空。”   冯副惊讶地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好,我这就放,你先从里面出来,这水不太干净。”   朱琪航没有说话,安静地从人工湖里迈了出来。   冯副院长带着一群人,打开了出水口。   朱琪航想了想,又冲上来喊道:“水流小一点,别把戒指冲走。“   大家这才明白了他要找的东西是戒指,“哦”了一声,将水流关小了一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人工湖水慢慢地浅下去。   失去了水,人工湖里面的鱼痛苦地在蹦跶着,蹦跶着,终于安静地不能动了。   渐渐放干的湖里,慢慢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腥臭。   “你们几个,把那些鱼清理一下。”冯副一边指挥着,一边转头问朱琪航,“怎么样的戒指啊,很重要吗……”   顿了顿又说:“其实,没什么东西是买不到的,一模一样的东西,也要花点力气,也能买到。”   朱琪航愣了愣,然后摇摇头:“不一样的,不是那一个就是不一样的。   冯哥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头——他想自己真的已经老了,确实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了。   天渐渐暗下来了,干活的人也觉得疲惫。   毕竟,这样大费周章的找一个戒指,他们是无法理解的。   “Ricy,要不明天再找吧。”冯副院长实在觉得累,拉了拉还在一点点摸索的朱琪航说道,“天已经黑了。”   朱琪航从人工湖里跨出来,走到边上,低头看了看一个个被摆在大理石椅子上的东西。   小刀,钢丝圈,食物的核……,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戒指。   “你们先走吧。”朱琪航将那些东西挪成一堆,跌坐在大理石椅子上,“让我再找一会儿。”   冯副院长无奈地摇摇头,让人将人工湖旁边的灯都打开。   然后,自己领着一帮人先走了。   朱琪航就着坐在大理石椅子上的姿势,抬头看着眼前这一片已经干涸的人工湖,每一处都已经被细细地找了不下三遍。   那个紫水晶戒指却好像在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朱琪航忽然有一种信仰崩盘的感觉。   他努力了,这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找不到。   朱琪航很坚强,他总告诉自己没什么是不能战胜的训他像一个英勇的武士,即使是最凶猛的怪兽站在面前,也不允许自己害怕。   可是,这一刻,他忽然彷徨了。   他其实还只是一个单薄的少年……他也会害怕、恐惧、排徊、失落……   他坚强只是因为他相信自己够爱她,相信自己什么阻拦在这股傻傻的感情面前都不会造成威胁。   可是,他找不到那个戒指!   他居然没有找到那个戒指!   朱琪航猛地从大理石椅子上站起来。   又一次从人工湖的左边小心翼翼地找到右边,每一寸土地都仔细地查看,好像要将土地都翻出一层来。   可是……依然没有。   朱琪航忽然重重地跌坐在地上,隐忍地啜泣起来。   他的哭声很压抑,好像声音是隔着许多层才从嘴巴里逃出来的。   低头,朱琪航将自己的脑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一下接着一下地抽泣着。   声音慢慢变小,身体却颤抖的很厉害了。   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旁边的树枝缓慢地摇曳着。   带着无尽的孤寂。   窗帘被拉得严实。   苏琴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   她本来只是安静地坐着,低头看着苏可可。   可是,看着,看着……她忽然站起来冲向朱宇彤天声喊着:“宇彤,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妈!”朱宇彤冲过去,却是怎么也抱不住,只能用一只手努力环住苏琴的身体,另一只手按下床角的护士铃。   “怎么回事?”一群护士医生冲进来,强行把苏琴压住,打了镇定剂。   苏琴才算安静下来了。   “医生?”朱宇彤很无措地叫着。   事情如此糟糕,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受了刺激……精神上的疾病,不是我们医院的治疗范围。“医院摇摇头,无奈地说着。   护士给苏琴在可可的病床旁边加了一个小床位。   就与医生一起离开了。   打了镇定剂之后,苏琴只是安静地躺着,呆呆地看着苏可可不再动。   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   朱宇彤无力地坐在病床旁边,低头看着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妈妈,一个是她的弟弟,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两个亲人。   朱宇彤拿了一个苹果低头慢慢地削,起初苹果皮还是连接的,长长的一段。   她只是出了一下神,苹果皮就忽然被她削断了。   毫无预兆的。   朱宇彤愣愣地看到断裂的苹果皮,忽然觉得心里很难受,像是心脏被什么东西挤压了,胀痛得厉害。   手机铃声响起。   “宇彤,想不想诸葛阿姨啊……蒋玉爽朗的笑声从手机里传来。   朱宇彤立刻哭出声来——她已经忍耐了很久,只是一句问候,眼泪就算找到了突破口,直直地往外冲。   “诸葛阿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了……连找一个帮忙的人都没有。”朱宇彤一边哭着,一边喃喃着说。   电话那边,蒋玉连忙止住笑容,用温柔的声音安抚道:“宇彤,你在哪里,诸葛阿姨马上过来。”   朱宇彤用力地点头,吞吞吐吐地说了自己的位置。   她害怕这种无助的感觉,只是一个人,没有谁可以依靠。   无论是谁,来一个人与她在一起吧,她现在很需要。   病房里安静得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朱宇彤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妈妈——她知道妈妈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苏琴拿着苹果在手里把玩了一阵,然后将它塞到苏可可的嘴边,说着:“可可,吃,吃。”   苏可可紧闭嘴。   朱宇彤连忙一把将妈妈手里的苹果夺回来,大声呵斥道:“妈,你别这样,这样弟弟会很危险,他只能吃流食……!”   苏琴愣愣地抬头,疑惑地看着朱宇彤:“你舍不得给弟弟吃?”   朱宇彤呆呆地摇摇头,无力地站着。   “你……不喜欢可可了?”苏琴表情认真地问着宇彤。   朱宇彤明明知道这时候妈妈的话不应该放在心上,依然觉得十分难过。   “咚咚”两声敲门,还不等朱宇彤走过去开门,蒋玉和诸葛穆洋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了。   “宇彤,宝贝………”猛地推开门,蒋玉看见脸色惨白的朱宇彤,夸张地一把将朱宇彤抱在怀里,不停地叫着,“宇彤,丫头,宝贝……”之类的称呼。   朱宇彤缩在蒋玉怀里,无声地哭泣起来。   这样有一个人抱着自己,肉麻地叫自己“宝贝”。终于,觉得不用自己担负一切了,可以想哭就哭了。   一个人的战争,真的很疲惫。   蒋玉轻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嘴巴里不停地喃喃着:“别怕,别怕……”   诸葛穆洋跟在蒋玉身后,看到朱宇彤虚弱的样手,一瞬间,有些心疼地皱了一下眉。   过了好一会儿,朱宇彤终于觉得发泄够了,轻轻地推开蒋玉:“诸葛阿姨,替我和妈妈说会儿话吧……她情况很不好。”   蒋玉“唉”地应了一声,淡笑地走过去,坐在苏琴旁边。   朱宇彤还有些发愣地站着。   诸葛穆洋环视了一下,看着安静躺着的苏可可和他身上的仪器,大约了解了一些情况。   他实在不太会安慰人,也很少有这样的经历,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诸葛穆洋走到朱宇彤身后。   朱宇彤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诸葛穆洋嘿嘿一笑,忽然走过去,伸手揉了揉朱宇彤的头发,笑道:“行了,我认识的白痴是打不倒的。”   朱宇彤歪歪嘴角,苦苦一笑。   不是的,她很脆弱,一击既倒……所以,别再考验她了,别再打击她了,她没有那么勇敢。   诸葛穆洋看着她那不哭不笑的样子,觉得很碍眼。   忍不住又走近了一些,忽然环住朱宇彤的脑袋压向自己胸膛。   “你?”朱宇彤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慢慢将他推开。   诸葛穆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笑呵呵地说了声:“我可是好心地借个肩膀给你哭……”   说完,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谢谢,诸葛穆洋。”朱宇彤微微一笑,认真地说了一声,又看了看正在和苏琴交谈的蒋玉说道,“特别是谢谢你妈妈……总是麻烦她。”   诸葛穆洋呵呵一笑,很随意地说道:”没事,她们两个都已经是姐妹了,也算自己人,谢什么呢。“   总觉得,这一个“自己人”说的通体畅快。   朱宇彤微笑着点点头,走到边上倒一杯开水,正要端给蒋玉,却看到自己空落落的无名指之后,忽然觉得呼吸停滞了一下,连忙重重地吐了一。气。   不经意地转头,窗子下面传来的灯光透过窗帘,幽幽的。   朱宇彤紧闭了一下眼睛,用黑暗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都哭成这样了,他怎么还没来啊?”诸葛穆洋看了看四周忽然说着,“还是你男朋友呢,真是!”   朱宇彤将手里的开水递给蒋玉,马上意识到诸葛穆洋讲的是谁。   “不是了。”朱宇彤呵呵一笑,“不可能是了。”   诸葛穆洋皱了眉头不明白地看着朱宇彤。   朱宇彤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转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弟弟,不再说话。   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   “喂……”朱宇彤看着病床上的人,皱眉退出了病房才接起电话。   “美女姐姐,你好。”电话那边的小姑娘的声音带着生命勃发的气息,“我是‘幸福’相馆的琪琪,经过我和程城的不懈努力,上一次美女姐姐和那个帅哥哥哥的模特照已经出来了……哇,效果超级好的,一看就是那种幸福无边的感觉……呵呵,臭程城看了又看,喜欢得不得了,我给你们俩准备了一份大张的,镶了金色的边框……”   “对不起”,朱宇彤冷冷地打断小姑娘的话,“那张照片我不要了,随便你怎么处理,没关系了。“   “喂,喂……电话那边小姑娘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真的很好看啊,你……怎么忽然就不要了呢。“   朱宇彤直接挂了电话。   世界充满了这么多变数,幸福与不幸原来也只是一步之遥。   诸葛穆洋大约明白了什么,却并不是十分清楚。   悄悄走出加护病房区,诸葛穆洋拿出手机拨了朱琪航的电话。   “喂,你人在哪里……”诸葛穆洋的语气有些坏,既然朱琪航一再强调自己对那个傻女人的所有权,不让自己有一丝靠近的机会,他不是应该表现得像一个有责任的男朋友吗?   可是,现在他在哪里?   “医院人工湖。”那边的声音平静地没有一丝起伏。   “你也在ST医院?“诸葛穆洋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却马上被那边的人挂了电话。   诸葛穆洋摇摇头,心里暗暗想着“这个人,真是”,收了手机。   一路上,笑眯眯地勾搭了几个护士,三下五除二地问到了去人工湖的方向。   干涸的人工湖畔,灯光下湖畔的大理石椅子上只有一个人安静地坐着。   诸葛穆洋慢慢走过去。   朱琪航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坐着不动。   诸葛穆洋叹了一口气在朱琪航的身后站住,犹豫着是不是该出口叫好友的名字。   沉默了好一会儿,诸葛穆洋终于走过去,拍了拍朱琪航的肩膀:“喂,小航。”   朱琪航就着坐在大理石椅子上,眼睛呆滞地看着前方:“你怎么来了?”   诸葛穆洋呵呵一笑,勾上朱琪航的背:“来看你落魄的样子啊……呵呵,没想到真让我看到了,平时都看你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看到你这个样子……呵呵,挺有意思的。”   朱琪航没有反驳,只是站直了身子,一下子甩开诸葛穆洋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问道:“你上去过了吗?”   诸葛穆洋挥了挥被朱琪航甩开的手,无趣地撇撇嘴:“嗯,上去过了,我妈现在还在上面呢……苏阿姨看起来情况很不好。”   说完,又有些嘲笑地开口:“小航,到底怎么回事啊?那个女人好像要跟你一刀两断的样子,呵呵。”   “她说的?”朱琪航的语气淡淡的,却带着让诸葛穆洋陌生的绝望。   诸葛穆洋连忙摇头:“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刚才听她好像说不要一张照片……我猜想应该是你和她的吧?”   “照片?对,照片……”朱琪航听到这个词语,忽然站起来,猛地拉住诸葛穆洋领口,开口道:”开车送我去一个地方。“   “喂,喂……”诸葛穆洋郁结地拍了拍朱琪航拉住自己领口的手,说道”,你这是求人的语气吗……何况你又不是不会开车。”   朱琪航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我的车子被人做了手脚,爆炸……让苏可可变成那样。”   诸葛穆洋有些陌生地看着朱琪航脸上的赤裸裸的痛苦表情,叹了一口气:“你太不小心了。”   “是啊,太不小心了,我总以为命运是站在我身边的……即使被困在矿井里两天两夜,我也相信,命运不会那样抛弃我……”朱琪航有一点哽咽,“可是,我现在开始怀疑了……她丢掉的订婚戒指,我……居然没有找到。   诸葛穆洋看着眼前干涸的湖水,安静的没有说话,他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是没有用的。   “别想了,想去哪里,我开车送你去。”过了好一会儿,诸葛穆洋用力拍了一下朱琪航的肩膀。   朱琪航“嗯”了一声,点点头。   拉着有些呆滞的朱琪航,诸葛穆洋发动了自己的黑色宝马。   朱琪航呆呆地坐在诸葛穆洋的旁边,凭着自己的记忆,两人很快就到了那家名叫“幸福相馆”的小店。   “欢迎光临!”小姑娘一听见有人走进来,连忙一边小跑着一边乐哈哈地喊道。   朱琪航自顾自地往里面走。   “哇,小姐看起来很可爱哦。”诸葛穆洋改不掉自己招花引蝶的毛病,眯着眼睛对琪琪抛去电眼一个。   小姑娘却完全不看他,只是走到朱琪航旁边说道:“哇,哥哥,你终于来了啊。”   然后指着挂在相馆柜台左侧的那张大照片说:“就是那张,漂亮吧……程城说他这辈子可能都拍不出那么满意的照片了。”   朱琪航愣愣地抬头——橙色的背景,红色的沙发,慵懒靠坐的朱琪航,躺在朱琪航膝盖上的朱宇彤,深情对望的两双眼睛……金色的镶边,两个名曰“幸福”的小字。   真的很完美。   只是一张照片,就觉得幸福的气息扑鼻而来。   那,不过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诸葛穆洋也看得有些呆,却明白好友和那个白痴女人再这样抱着,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程城“噔噔”地从楼上下来,脖子上依然挂着他的尼康单反相机:“你总算来了,刚才琪琪说美女姐姐不要这张照片了……我还郁闷呢。”   顿了顿,又呵呵地问道:“不会是吵架了吧?”   朱琪航没有回答。   程城抓了抓头发,自以为是地劝解道:“这个年代女人都任性的,男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忍者无敌’哈。”   正说着,小姑娘不服气了,两手插腰,喝斥到:“程城,你说谁任性?”   程城连忙双手举高,做投向状:“我任性,我任性还不行吗……喂,喂,你手拿鸡毛掸子干什么……打扫卫生啊,不用这么勤劳的。”   小姑娘呵呵一笑,不客气地举起鸡毛掸子:“是打扫卫生,把你这个诬蔑女性的垃圾清扫干净。”   说完,两个人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在相馆里一个人在前面跑,一个人拿着鸡毛掸子在后面追着打。   却是嘻嘻呵呵的,充满了甜蜜。 第八十九章刺杀   有些幸福简单而安静,不需要表现!像平静的湖水,却能在这一份静谧中得到通体舒畅的享受。   有些幸福青春而张扬,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却一下能将人的眼光吸引住。   朱琪航安静地站在旁边看程城和琪琪在自己面前打闹,眼睛里的羡慕一闪而过。   诸葛穆洋站在好友后面撇撇嘴:“行了,别看了……拿了东西就走吧。”   心里却觉得不舒服。   朱琪航,他这样的人居然需要看着别人的幸福发呆……   “好”朱琪航应了一声,愣愣地点头,然后朝着那两个追打的人喊了一声:“程城”   前面的男孩“哎”的应了一声停下脚步来,“啪”的一声,后面的琪琪一个鸡毛掸子直接打到他头上。   几根鸡毛从掸子上掉下来,散落在空气里。   甚至有几根直接粘在了程城的头发上,也算是有趣了。   程城狼狈地回头,眼神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友:“你真的打我?”   琪琪把鸡毛掸子往旁边一扔,两手插腰哈哈大笑:“打是亲,骂是爱,亲爱的你觉得不够,我可以用脚踹。”   “够了,够了。”程城委屈地做投降状,再陪上傻笑一个,“太够了。”   说完,乘着琪琪不注意,连忙溜到柜台前。   有些委屈地看着朱琪航,程城压下声音,“哎,还是美女姐姐温柔啊,你看她……”   语气里的幸福和满足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朱琪航愣愣地站着不说话。   程城撇撇嘴,觉得无趣,俯下身子小心地从柜台下面拿上来一个用报纸包的严实的方形东西递给朱琪航,微笑道:“交给你了哦,你可要记得给姐姐看呀……”   顿了顿又强调道:“那个,姐姐如果生气,你就哄哄她,别死要面子,知道不?”   语气有点人小鬼大的味道。   “好。”朱琪航却是认真地点着头,小心地将包裹它的报纸拿开。   依然是那张照片,却因为比挂在柜台旁边那张小一些,而显得十分精致。   朱琪航情不自禁地伸手摸着,一点点的地抚过照片上朱宇彤的眼睛、鼻子、双唇……   那时候,原来,她是这样的表情。   全心全意地看着自己,好像,把什么都交给自己的表情。   而,现在……   “琪航,走吧。”诸葛穆洋从身后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嗯。”朱琪航呆滞了一会儿,又将报纸重新将相框包上,夹在腋下拿着。   诸葛穆洋走在前面,朱琪航跟在后面。   车子很快就回到了医院。   两人一气下了车,往医院里面走……走着走着,诸葛穆洋忽然感觉身后的人忽然停下来。   “不进去吗?”诸葛穆洋转身看着朱琪航问道。   朱琪航又将相框紧了紧,摇摇头说:“不了,我今天不进去了。”   其实,进去能做什么?除了让她伤心难过,现在的他还能做什么。   他不想每一次,宇彤姐姐总是因为自己而哭泣难过。   猛然转身,朱琪航的背影有些寂寞。   “真的走了啊。”诸葛穆洋喃喃了一声。   可是,事情并不是简单就能解决的。   诸葛穆洋无奈地摇摇头,推开病房的门——   苏琴已经从病床上下来,冷冷地坐着朱宇彤对面,表情认真得有些诡异:“宇彤,我要去告他!”   “告他?告他什么?”朱宇彤皱了眉,呆呆地坐在她对面,解释道,“妈,那只是意外。”   “意外?”苏琴呵呵一笑,“你怎么知道是意外,你在现场看到了……还是你还是站在那个人那边的?”   朱宇彤连忙用力地摇头:“妈,我没有。”   诸葛穆洋走进病房,拉了拉蒋玉的衣服,“妈,这是?”   蒋玉压低声音叹了一口气:“苏阿姨她需要一些发泄,让她去吧……   诸葛穆洋烦躁地在旁边抓着头发。   苏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坐着,冷冷地看着女儿:“你如果是站在我和可可这边的,就和我一起告他!”   朱宇彤情不自禁地颤了颤身体。   她都已经努力把已经陷进心脏的东西,隔开心口的肉拿出来了……这样还不够吗?到底还要她怎么做才能让所有的人满意?   “宇彤,答应妈”苏琴低下头微微啜泣着,“我不知道能为可可做什么了……他就这样躺着,都不告诉我该怎么办……和我一起替可可讨回公道。”   朱宇彤忍不住啜泣起来,然后一把苏琴抱着:“妈,别哭了,你做什么都可以,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苏琴呜呜了几声,低头靠着女儿身上低声抽搐着。   朱宇彤心痛地抱着妈妈,任她低低地哭着。   诸葛穆洋有些不忍地发言道:“苏阿姨,请你冷静一点啊,我了解过这个事故已经鉴定过了……”他是没有刑事责任的。”   苏琴愣愣地转头看着诸葛穆洋,看着看着,忽然呵呵笑起来:“是啊,是啊,他只要赔些钱应该就完事了……只是可可啊……”   说着,又转头呆呆地看着苏可可,不再开口了。   朱宇彤知道妈妈本不是这样愤世嫉俗的人,但是什么事情一涉及到可可,苏琴总会变得不一样。   在每一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一些不容侵犯的人或东西。   苏可可就是苏琴的脊梁骨。   朱宇彤皱着眉头——看着这样的妈妈,除了无尽的痛苦,还有一种无法用语言说明的无力感。   蒋玉站起来,忽然拉了拉朱宇彤:“跟我出去一下。”   朱宇彤疑惑地抬头。   病房的门被带上,蒋玉的表情很严肃:“宇彤,我和诸葛穆洋不可能以后天天都在的……你要多注意你妈妈。”   “我妈?”朱宇彤呆呆地看着蒋玉。   蒋玉呵呵一笑:“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一种感觉啦……,你现在让她去治疗她也不可能同意,那只能小心一点。”   朱宇彤似懂非懂地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   苏琴如最贤惠的妈妈一样,跟在吴眉的身后,细心地照顾苏可可……鼻饲,擦身,按摩。   她做的很好,或许不如吴眉专业,但是却更温柔。   每一天,她都会不厌其烦地叫着“可可……可可……”   不厌其烦地一直叫着   可是,苏可可总是没有醒来。   这样叫得多了,看着依然沉睡的苏可可,苏琴会忽然呆滞了一下,然后将头靠在床沿上大哭起来。   朱宇彤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除了小心得照顾妈妈的饮食,她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这个城市的夏天终于完结,种在道路两旁的树木开始落朱,飘扬着落在地上。打扫道路的环卫工人心里暗骂着“这该死的季节!”时间还是不痛不痒地过渡到了秋季。   医院里的人都添了衣服。   看着窗外的落朱,苏琴忽然转头问吴眉:“给可可添件衣服吧。”   吴眉摇摇头说:“不需要,病房里有空调,病人又不出去,穿那么多干什么。”   苏琴呆呆地说:“可可会冷。”   吴眉随意地替苏可可拉平了一些床单:“放心,他感觉不到的。”   “感觉不到?”苏琴颤了颤,忽然往病房外面走去,“是啊,可可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吴眉觉得哪里不对,有些疑惑地转头问她:“喂,你去哪里啊?”   苏琴微笑地回答:“出去看看。”   吴眉也没察觉什么,只是觉得今天的苏琴正常得厉害。逻辑也很清晰,过去的经常性的答非所问也没有再出现了。   毕竟是一个成年人,一个月时间,已经能够接受现实了吧。   即使,是这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这些日子里,朱琪航很繁忙。   海星公司已经宣布破产。   但是这并不是他繁忙的关键,他只是故意让自己忙碌一些,只有这样,他才会没有时间去想那些杂乱的事情。   医院,朱琪航经常去,偶尔站在角落里遥看着她们,有时候忍不住会走上前去,轻轻地叫一声“宇彤。”   她却马上加快了脚步,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自他身边擦身而过。   他犹豫着,却没有追上去,他不知道自己即使追上去能做什么。   “少爷,去哪儿?”   “ST医院。”朱琪航坐进车子,很自然地开口。   王伯有些不忍地发动车手,事情他并不是很清楚,只是每一次少爷从ST医院出来,脸色就更差一分,可是,每隔一两天,他又会去一次ST。有的时候会在里面呆很久,有的时候好像只是进去看一眼谁,就会出来。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少爷再去哪里了。   朱琪航下了车,走进ST。   “少爷,我在停车场等你。”   朱琪航愣愣地没有回话。   人工湖的水已经放满了,只是医院没有在里面放鱼。   落叶孤单地在湖面上飘荡。   朱琪航又一次坐在旁边的大理石椅子上呆呆的看着前面。   人,有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相信什么——就像朱琪航莫名其妙地相信如果能找到那个戒指,那么一切都会雨过天晴。   所以,他常常来这里,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寻找着。   可是,每一次总是失望。   一片树叶从头顶上飘落下来,朱琪航忍不住伸手去接。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朱琪航愣了愣,转头   “我要杀了你!”一个低低的女音传来。   腹膜猛然一紧,朱琪航用尽力气用手抓住了水果刀。   手心被划破的感觉很痛,腹部也隐约开了一个小口。   红色鲜血丝丝地往外面流。   “苏姨?”朱琪航抬头轻轻地叫了一声。   刚才还有些发狂的苏琴,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水果刀,看着上面慢慢往下滴落的血液,呆呆地喃喃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这边的骚动很快引来了周围的医生护士。   “Ricy”冯副院长走过来,紧张地叫了一声,连忙嚷着”站着干什“快!送急救室缝伤口啊!”   朱琪航右手扶住伤口,左手伸高示意了一下,嘴唇明明颤抖地厉害,清晰地吐出:“别报警。”   “妈!”朱宇彤着急地从外面跑过来,一把将苏琴手里的水果刀夺过来,“你在做什么!”   苏琴呆呆地放开手里的水果刀,看着手里的红色血液,疯狂地叫了一声:“啊,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朱宇彤将水果刀,猛地扔进人工湖,鲜血在湖面上慢慢散开,荡漾出一个个细细的红圈。   “宇彤,妈妈杀人了……”苏琴眼神呆滞地看着朱宇彤。   用力地摇头,朱宇彤连忙将一把将苏琴抱住:“没事的,没事的,妈妈没有杀人。”   “宇彤,让我来!”吴眉已经赶到,连忙从朱宇彤手里将苏琴抱过来,轻轻地拍着她得背,好让她慢慢安静下来。   “呃……”   朱宇彤呆呆地放开手,耳边却听到一阵熟悉的呻吟声。   朱宇彤转头——   朱琪眉头痛苦地纠结着,呆呆地站在哪里,他的腹部在流血,手上也沾着红色……   “快,坐上来。”护士们推了轮椅过来,示意朱琪航坐下。   朱琪航却是呆呆的站着没有动。   冯副院长着急地吼了一声:“Ricy,配合一点!”   “别报警,别……给我爸爸打电话……”朱琪航强调地冲冯副院长说着。   冯副院长有些怒其不争地吼了一声:“你管这些干什么啊,先配合去缝针!”   “你……先答应我。“朱琪航有些孩子气地看着冯副院长,一定要得到他的允诺。   朱宇彤呆呆地站着。   身后的苏琴还在全身颤抖。   她告诉自己,只是因为妈妈做错了事情,她需要补救……不,其实,她是关心他,心疼他了。   看着他流着血,却还想着为妈妈开脱,她觉得心疼。   什么也不管,再任性最后一次。   顿了顿,朱宇彤走过去,一把将朱琪航拉住:“小航,别说话了,坐下吧。”   小航?   一个多月没有听到她这样叫自己,听到这个称呼,朱琪航居然觉得鼻子一酸,眼睛发红。   “宇彤……好。”朱琪航看着眼前的朱宇彤,艰难地牵扯了嘴角,听话地坐上了轮椅。   好像一个孩子,什么人的话都不听,可是这一个人一开口,就会言听计从的。   伤口其实不是很厉害,刀比较钝,再加上苏琴这些天吃的少,没什么力气,只是破了一层皮。   轮椅护士推着。   朱琪航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看朱宇彤走在身边。   犹豫着,犹豫着,忽然伸手抓着朱宇彤的右手。   朱琪航手心的血丝粘上朱宇彤手心的感觉,让朱宇彤情不自禁地感觉揪心……某个瞬间,朱宇彤有一种生死相随的感觉。   只是,她不能。   “小心点!”冯副院长站在旁边,对进来的医生说道。   白大褂点点头。   上衣被小心地剪开,朱琪航安静地躺在手术床上,手却是固执地握着朱宇彤。   “那……我先出去了。”像是想到了什么,朱宇彤挣扎了一下自己被握着的手,说道。   “不!”朱琪航痛苦地皱眉,说着。   感觉到自己挣扎的动作好像牵扯到他的伤口,而朱琪航的眉头痛苦地皱起,朱宇彤连忙停下了动作:“好,我不出去,你别动了。”   朱琪航轻轻地“嗯”了一声,将朱宇彤的手抓得更紧了一些,眉头却慢慢舒张开了。   “只是局部麻醉,可能还是会有点疼。”医生小心地开口说”,你,放轻松,身体别绷着……”   朱琪航就着牵着朱宇彤的手的姿势点点头。   只是一个简单的缝合手术,医生却是这个医院外科的第一把手。   动作娴熟而迅速,朱宇彤依然不敢去看。   无论如何,那种穿过血肉的感觉,总会让人觉得害怕。   脑子里面忽然想到“孽缘”这个词语——朱琪航总会因为自己而受伤,而自己又会因为他而悲伤。   朱宇彤觉得很疲惫。   感觉到朱琪航手心的热度,朱宇彤没有再动。   没有说话,又不能用力抽回手。   医生的那些金属仪器却“乒乒”作响……朱宇彤只能紧紧地闭着眼睛,睫毛因为紧张,一颤一颤的。   门被轻轻带上,朱宇彤感觉到周围的安静了很久。   慢慢地睁开眼睛,朱宇彤对上朱琪航的眼睛——他就着靠坐在手术床上的姿势看她。   好些要透过自己的眼睛看到自己的心脏。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这只是一句没有意义的俗话。   朱宇彤却情不自禁地低下头。   沉默,沉默,沉默。   只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小航,妈妈……她有些不太清楚。”过了好一会儿,朱宇彤终于开。说道,“以后我会更小心的。”   “宇彤,我担心。”朱琪航艰难地微笑着开口道,“只是一点小伤,我没怎么样。苏姨她也不会怎么样,我不会故意找她麻烦……只是她需要治疗。”   朱宇彤安静地坐着,点点头:“是的,可是现在她不可能放下可可……可可就是她的灵魂。”   朱琪航握着朱宇彤手心,低头,然后大拇指一下一下摸着她空落落的无名指。   那个戒指因为戴的时间过短,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扔了,就好像不存在过一样。 第九十章怀孕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朱宇彤本能地将手抽回来。   过大的动作还是扯到了朱琪航的伤口,让朱琪航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朱宇彤有些心疼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却马上意识到什么甩头、转身、离开。   有些牵扯只会让所有的事情更糟糕。   进来的是朱天臣,打扮得很居家,看来是在家里呆着,被一个电话就呼叫过来的口毕竟不是所有的人答应了朱琪航的“不说”就真的不说。   朱天臣跨进房间,看着朱宇彤自他身边走过,轻轻叫了一声“宇彤”。   朱宇彤却好像没听到一样,与他擦身而过,快步走出了手术室。   朱天臣愣了几秒,回头看着儿子,却见他安静地靠坐在病床上,眼神却是跟随着苏安而的背影,一直到她消失在门口。   心里涌上一层不舒服,朱天臣忍不住重重地咳嗽几声,只能用手掩着嘴巴,掩住了自己憋气的脸。   “怎么来了?”朱琪航有些冷漠地说了一声。   朱天臣站在儿子手术床边叹了一口气:“怎么样?伤口。”   “没事”朱琪航摇摇头,没有抬头看爸爸,“一点小伤。”   朱天臣忍不住伸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子,深呼吸了几口气,表情显得有些烦躁:“Ricy,你就不能小心一点吗……保护好自己,才能照顾她们。   “她们……还愿意让我照顾吗?”朱琪航苦苦一笑,有些自嘲地说道。   眉头皱得厉害,朱天臣也感觉有些无力,只能说一些连自己也觉得没有意义的话:“慢慢来,会好起来的。”   朱琪航烦躁地挥了挥手:“你别说了,我知道怎么做。”   说完,朱琪航就躺下身子,闭上眼睛不再看朱天臣。   朱天臣愣愣地站着,小心地背过身子,然后从旁边桌子上抽了几张纸巾,慢慢地擦着自己咳在手心上的血渍。   确定后面没有反应,朱天臣又将沾了红色的纸巾塞进自己裤子口袋里……   病房里,苏琴一直很不安,呆呆地坐几秒钟,然后会忽然发狂地叫起来:“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刚开始还好,吴眉还是能强压住她。   后来,苏琴一直没有消停,吴眉却有些疲惫地压不住她。   “宇彤,你终于回来了啊。”吴眉看见朱宇彤进入病房,松了一口气,很自然地说道:“快打电话给蒋女士啊……我搞不定她。”   吴眉说这话并不奇怪,这些日子以来,每一次苏琴发狂的时候,只有蒋玉才能慢慢安抚她。   随着苏可可躺在病床上的时间越来越长,苏琴对什么人都疯狂得厉害,只有见到蒋玉,才会慢慢清醒过来。   “诸葛阿姨?”朱宇彤听了吴眉的话,却是第一次这么清醒地认识到这些日子自己对诸葛穆洋那家人的依赖。   每一次觉得无助,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他们来,每一次他们来到病房,就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就觉得身体上又有了力量。   朱宇彤忍不住皱了皱眉,开始思考着一些什么。   诸葛穆洋与蒋玉与他们家的关系其实只是才认识很短时间的朋友……朋友,其实是一个很脆弱的关系,可是,只要自己一个电话,他们却总是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出现。   蒋玉还好,她本来就呆在家里,捣乱嬉戏。诸葛穆洋,却应该很忙的,他有工作,更有很多女人需要他去安慰……   凭什么他放着那么多与美女亲密的时间,来陪伴自己和妈妈……   用力地咬了咬下唇,朱宇彤不太明白到底自己在烦恼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对诸葛家的过分依赖将会改变一些东西。   “恶……”正想着这些,朱宇彤忽然感觉到一阵反胃,忍不住捂住嘴巴往病房里独立拥有的洗手间跑去。   梳妆镜里的那个女人脸色苍白,眉头微缩,有些发白的双唇颤颤发抖。   “恶……”又一阵反胃,朱宇彤忍不住对着洗脸池呕吐起来。   感觉酸味从胃部汹涌地冒上来,朱宇彤低下头,张大嘴,却只吐出了一些水。   朱宇彤抽着旁边的纸巾擦了擦嘴角!然后打开水龙头,干净的自来水很快将那些污渍都冲走了。   抬头,朱宇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不会的,不会的。”朱宇彤有些心惊地摇摇头,喃喃地告诉自己,“不会的,怎么可能这么凑巧。”   情不自禁地低头,朱宇彤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哪里一片扁平,更因为这些日子以来的一再打击甚至有些消瘦得可怕。   所有,朱宇彤看不出一点痕迹。   可是,自己的月事好像真的推迟了很久……   情不自禁地颤了颤身体,朱宇彤感觉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干了。   没有什么比这个时候更不适合一个新生命的降临。   他的爸爸妈妈不可能在一起了,而他更得不到任何人的祝福……   未婚生子……他会被周围的孩子骂成“没有爸爸的孩子”,甚至有些恶毒的人可能在背后偷偷说他是“野种”。   时代虽然进步了,但并不见得有多么宽容。   朱宇彤痛苦地闭上眼睛,她真的很想有一个孩子,特别想要一个朱琪航的孩子,就像那个在山西的饭桌上的那个叫雅雅的女孩一样围着撒娇,打闹。   对,如果是一个女儿的话,女儿会继承爸爸全部的优点,她会有让人动容的五官,会聪明伶俐,会古灵精怪。   在某个瞬间,宇彤甚至能根据朱琪航的脸构造出女儿的样子。   白皙的皮肤,巴比娃娃一样水灵的眼睛,蝴蝶翅膀一样扫动的睫毛……冲着她喊着:“妈妈,妈妈,抱……”   用力地甩了甩头,朱宇彤用力将这个女孩的影子甩出脑子。   “不,不能要孩子。”朱宇彤这样喃喃着,表情却是痛苦的。   她的理智告诉她,现在诞生的生命是不会幸福的,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孩子只会受苦。   这句话,是苏琴一直对朱宇彤灌输的。   而,单亲家庭的苦,她也是最了解的。   她也一直立志要给将来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或许会有小吵小闹,但是却是一个充满幸福的家庭。   苦苦地笑了笑,朱宇彤轻摸着抚部,嘴里喃喃着:“希望不是……”   洗手间的门“咚,咚”地被敲了几声。   朱宇彤放下手回头。   “喂,宇彤,在里面干什么呢……别掉在里面了。”诸葛穆洋依然不正经的声音传来。   刚刚陪妈妈一起来到医院,进了病房却没有看到朱宇彤,一打听,才听吴眉说,朱宇彤躲在里面呢。   “真是,女人真是麻烦,上个厕所都这么久。”诸葛穆洋腹谤。   “出来了。”朱宇彤对着梳妆镜深呼吸,努力做出一个自然的表情,一看又觉得怪一,只能放松了脸,重新做。   终于觉得自己看起来自然多了,朱宇彤这才打开了洗手间的门,走出来。   “诸葛阿姨”朱宇彤维持着自己的脸朝蒋玉笑了笑,“又麻烦你了呢。”   蒋玉这个时候正在苏琴面前逗着她玩,说一些无趣至极的笑话,或者哼一些其他人都没有听过的小调。   苏琴的表情看起来已经舒张很多了。   看朱宇彤出来了,蒋玉转头有些抱歉地呵呵笑了两声:“宇彤啊,那个事情我听说了……真是的,都怪诸葛阿姨太不注意你妈妈的情绪了,对不起啊……”   朱宇彤情不自禁地眼红红,刚才在镜子面前堆积的假笑也立刻被打散了,她很用力地摇摇头着急地说道:“不是的,如果没有诸葛阿姨,我……都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们非亲非故的,诸葛阿姨已经帮我很多忙了。”   “什么叫非亲非故啊!”蒋玉假装生气地嘟嘟嘴,一副好像被朱宇彤嫌弃的小模样,“我和你妈妈是姐妹,你是我疼进心坎的干女儿……如果你还嫌不够,直接嫁给我们家诸葛穆洋,那就更亲了。”   朱宇彤愣了愣,转头看着诸葛穆洋。   “我……”诸葛穆洋正要习惯性地反驳,却忽然说不出口了。   明明是已经开过了许多次的玩笑,诸葛穆洋却觉得心口颤了颤,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的相处中会变得清晰起来。   就像一段在不知不觉之中滋生的感情。   朱宇彤淡笑着,摇摇头,等着诸葛穆洋说——妈,我说过多少次了,这个白痴,送给我,我也不要。   等了好一会儿,朱宇彤却没有听见诸葛穆洋反驳,有些怪异地抬头看他。   “我……诸葛穆洋说了一个字,又觉得说不出其他话了,只能有些烦躁地拉了拉衬衫的领子,让自己不会觉得呼吸这么困难。   “嘣”的一声,诸葛穆洋衬衫领口的一个白色扣子被他拉扯下来,掉落地滚在地上,滚到朱宇彤脚下。   “扣子掉了。”朱宇彤俯下身子,低头将那个扣子捡起来。   诸葛穆洋低头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诸葛穆洋,我给你缝上吧。”朱宇彤说这话的时候很自然,像她们这样的阶级,缝一个扣子实在太自然了。   苏可可许多衣服上都有她的“手艺”。   诸葛穆洋这样的阶级却习惯把这些工作全部扔给干洗店,或者因为一个扣子把一件价值不菲的衣服弃之不理。   他的床伴则只喜欢扯掉他的扣手,从来没有想过给他缝上的。   “不……”拒绝的话犹豫了很久,诸葛穆洋依然没有说出口。   窗外的落叶缓缓飘落。   秋天是一个萧瑟的季节,却并不阻碍积累了许久的火山爆发。   “等一下。”朱宇彤安静地从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百宝箱里取出阵和线!轻巧地将白色的细线穿进小小的针孔里面。   诸葛穆洋呆呆地看着她。   “你坐下。”朱宇彤向诸葛穆洋走近,左手拿着纽扣,右手拿着针与线说道。   “哦”诸葛穆洋听话地坐在椅子上,撇了撇嘴,忽然开始紧张地胡言乱语起来,“你小心点,别戳到我。”   朱宇彤呵呵一笑,又向诸葛穆洋走近了一些。   “不会的。”朱宇彤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低头将那个扣子用左手按在诸葛穆洋衬衫领子处原来掉落的位置……   一阵清香传来   “嘭……嘭……嘭”诸葛穆洋听到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   忍不住加深呼吸,感受朱宇彤发丝上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诸葛穆洋顿了顿,抬头瞥了朱宇彤几眼。   朱宇彤站在离诸葛穆洋半步之遥,领着头,睫毛微颤,双唇微微翘起,表情淡然,拿着针线的右手灵活地在诸葛穆洋领口穿梭……   有几根调皮的发丝,一点点地撩动着诸葛穆洋的呼吸。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诸葛穆洋并不喜欢徐志摩,却在这个时候想起了徐志摩的这个句子……他从来不认为朱宇彤可以进入美女的行列,除了细腻的皮肤,她的外貌只能算的比普通好一点。   可是,心动的感觉冲破了一层层迷雾,就这样直咧咧地传达到诸葛穆洋的脑子里。   朱宇彤没有感受到异样,只是再靠近了一些,然后小心地在打了个结,又拿了小剪刀剪断线头,微笑着点点头:“好了。”   说完,朱宇彤就自顾自地收拾针线,离开了。   也带走了那一阵让诸葛穆洋悸动的香味。   情不自禁的,诸葛穆洋微微伸了伸手,想要挽留什么……震惊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诸葛穆洋连忙收回了手。   “呵呵,我说……你家苏丫头,真是贤惠啊。”蒋玉坐在苏琴对面,夸张地赞扬道。   苏琴虽然表情依然是愣愣的,情绪却满满有了起伏:“是,宇彤很乖,可可也很乖……”   诸葛穆洋却还是呆呆地坐着,刚才那种迤逦的感觉缠绕在他心头,许久也不见散开。   朱宇彤收拾完东西,朝蒋玉笑笑,说着:“诸葛阿姨,我出去一下,这里先麻烦你了。”   诸葛穆洋一下子清醒过来,从椅子上站起来:“喂,女人,我陪你去吧。   朱宇彤愣了一会儿,摇摇头:“不用了,我就去买一点东西。”   “这样啊”诸葛穆洋喃喃着,只能乖乖地坐下里。   朝诸葛家母子挥挥手,从病房里走出来,朱宇彤告诉自己不要紧张,或许只是自己想太多了。   一阵秋风过,朱宇彤被吹眯了眼睛。   “妈妈,我不要打针……”不远处的一个女音传来,带着害怕,更多却是撒娇。   朱宇彤撩开遮住自己眼睛的头发。   不远处,牵着女孩子的少妇有些不忍地看着牵着女儿另一只手的丈夫:“要不,再吃点药算了,小羲怕痛。”   “我知道你心疼。”男人温柔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已经吃三天药了,还不见好,你也知道小孩子吃太多药不好……让我来。”   说着,男人忽然一把将女孩抱起,用力举高,坐在自己肩膀上。   秋日的阳光是淡淡的橙色,映照着女孩稚气的笑容。   女孩被举高的时候有些紧张地喊着:“爸爸,爸爸。”   坐在爸爸肩膀上,又觉得十分有趣地开始哈哈笑起来:“好高,小羲最高……”   “那,小羲也是最勇敢了,对不对?”男人举高双手扶住肩膀上的女儿。   “对”坐在肩膀上的女孩嘟嘴,伸开双手,做着仿佛飞翔的动作:“小羲是勇敢的公主。”   “只要小羲打了针,晚上爸爸继续给你讲故事。”男人的声音轻柔,带着诱惑,“好不好?”   女孩坐在爸爸的肩膀上,轻轻摇晃了自己的两条小腿,好像在考虑“疼痛”与“故事”对自己的诱惑,一会儿,终于点头道:“那晚上我要听拇指姑娘……小云的爸爸已经跟她讲过了,你都还没跟我讲过……她都要看不起我了。”   男人“好,好”地应了几声,觉得有趣地点头。   站在旁边的少妇朝丈夫微微笑,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小羲别怕,痛痛都会飞走的。”   男人与女人互相对望,淡淡一笑,带着不用明说的默契。   站在不远处的朱宇彤有些呆滞地看着远去的一家人。   脑子里关于“家”的想法更加清晰起来……简单的三个人,爸爸、妈妈、孩子,温馨的氛围……也许只有这么多而已。   忍不住再一次低头,朱宇彤看着自己的腹部……如果,真的有一个孩子,自己能给他这些吗?   答案是否定的。   “欢迎光临!”   朱宇彤愣愣地去了医院旁边的便利店。   这个时刻,便利店的人明明不多,朱宇彤却觉得自己像做贼一样拿了柜台旁边一个“验孕棒”低着头拿去柜台。   “你好,十六元八角。”店员冷漠的声音传来。   朱宇彤紧张地从钱包里取了张二十元的塞给店员,头却是依然低着不敢抬。   潜意识里,她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看她。他们都在自己的背后,在某个角落里暗暗议论着什么。   “收您二十元整,找您三元二角。”店员头也没有抬,直接将零钱递还给朱宇彤,倒行公事地说道,“欢迎下次光临。”   朱宇彤猛地将验孕棒拿到手里,急冲冲地往外面走。   又觉得自己太过怪异,只能放下步子。   走了一会儿,又觉得好像周围有许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又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手里拽着验孕棒,朱宇彤忽然觉得很伤感,如果自己已经结婚,已经有一个得到全世界承认的丈夫,那么自己现在就会有一个人温柔而喜悦地带着去医院检查。   带着所有人期盼,那会是一个幸福的孩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己好像做错事情一样偷摸。   磨蹭地站在门口,朱宇彤眼神呆滞。   “白痴,怎么才回来啊。”诸葛穆洋已经朝门口看了许多次,这一次终于看到朱宇彤回来,情不自禁地吼了一声。   朱宇彤却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走进洗手间。   “喂,女人!”诸葛穆洋又在朱宇彤的身后吼了一声。   深呼吸,朱宇彤在某个瞬间觉得恐惧。怀疑和知道结果,是两个概念,无论是谁,总会存在一些饶幸的心理。   颤颤戴上盒内所附的一次性塑料薄膜手套,朱宇彤看着镜子里苍白的有些夸张的脸,呆滞了好几秒。   嘀嗒,嗒,嗒……,   水龙头的水没有拧紧,一滴一滴地掉落。   闭着眼睛,朱宇彤能感受到自己心跳的节奏。   只要等待一两分钟,就能马上知道结果,朱宇彤却觉得每一秒都那么难熬,一方面希望时间就这样永远停止,永远不会知道结果,另一方面,却希望让时间快一点过去,而不是自己这样站着,忐忑着。   紧紧地闭上眼睛,深呼吸,朱宇彤取出验孕棒一上面,清楚显示出二条线!   阳性!   既定的事情,从来不会因为你想怎么样,就会如何的。   饶幸也破灭了。   轻轻地抡了些水,用力地扑在脸上,冰凉的感觉让朱宇彤终于清醒了很多。   门外的诸葛穆洋觉得无趣地踱着步子,却迟迟不没有看到里面的人出来。   “喂,女人,你到底在干什么!”诸葛穆洋忍不住又吼道。   朱宇彤轻轻地打开门,看了看诸葛穆洋,忽然一下子拉着他的手,说道:“陪我出去一下,我有事情求你。”   诸葛穆洋愣愣地点头。   病房的门被带上,诸葛穆洋看着苏安而哭丧着一张脸,郁闷地撇撇嘴:“到底什么事情啊?”   朱宇彤低着头不说话,好像在犹豫着什么。   等了一会儿,朱宇彤还不开口,看着她傻傻的样手,诸葛穆洋忽然那玩心大起,伸出食指,慢慢托起朱宇彤的下巴,模仿古代纨绔子弟的语气说道:“妞,别郁闷了,给爷笑一个。”   说完,还不等朱宇彤笑,自己就自顾自地笑开了。   被他这样一闹,朱宇彤也觉得放开了许多,跟着诸葛穆洋淡淡地笑着。   “到底什么事啊?”诸葛穆洋看女人看起来终于正常了,随意地问道。   抿了抿嘴,朱宇彤开口:“我怀孕了。”   顿了顿,朱宇彤又说:“我不能要他,但是如果我去医院,他很快就会知道的……”诸葛穆洋,我知道你能让他不知道……所以,我想请你帮忙。“   这些话,不清不楚,但是两个人都知道意思。   诸葛穆洋呆呆地站着,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女人,你真的不要他吗?”   “我……”朱宇彤吞吞吐吐地说不出来。   本来是决定的事情,被诸葛穆洋这样一问,朱宇彤又觉得不忍了——这个是她和小航的孩子啊。 第九十一章求婚   夜深了,苏琴已经躺下睡着。   坐在椅子上的朱宇彤,慢慢地睁开眼睛站起来。   病床上,苏可可依然安静地闭着眼睛,吴眉说他的肌肉机能保持得很好。这是唯一一件让朱宇彤觉得欣慰的事情。   轻轻地沾着弟弟的病床,朱宇彤小心地坐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苏可可的侧脸,冰冷的触觉传来,让朱宇彤缩了缩手。   苏可可看起来很好,除了过于灰白的脸色,他仿佛只是像睡着了一样。   安静的,仿佛下一秒就能醒过来。   “可可”朱宇彤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带着某种悲伤的味道。   “姐姐怀孕了。”   当然没有人回答她。   夜晚一片安静。   一个人自言自语,朱宇彤却坚信弟弟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姐姐说过!可可对姐姐来说,才是最重要的男人……姐姐那并不是哄你的。”   “可可,这只是一个意外,但是,他还是伤害了你……你还这么年轻,不应该这样躺着。”   顿了顿,朱宇彤慢慢站起来,微微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淡淡的月光照进病房,带着某种静谧。   “孩子……”朱宇彤喃喃了几声,抿抿嘴,走到窗边,“他不受欢迎……”   朱宇彤看着窗外的星星,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那个与他在记忆小屋里,抬头看星星的时光。   那时候的幸福,现在想来居然有一种镜花水月的感觉。   摇摇头,朱宇彤走回椅子,坐下。   诸葛穆洋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三天,女人,三天以后你还是坚持不要这个孩子,我就安排让他消失……琪航不会知道。”   是的,他不会知道,永远不会。   朱宇彤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前方。   坐着,坐着,朱宇彤终于觉得困了,闭上眼睛,忽然闪过一个一张孩子的脸,朝她喊“妈妈……别不要我,别不要我!”   身体猛然一震,朱宇彤惊醒过来。   擦了擦额头,果然都是冷汗。   朱宇彤一直觉的自己是一个懦弱的人,总会莫名其妙地思考许多东西……许多许多。   也许,幸福其实只属于任性而简单的人,所以,她被幸福遗弃了。   勇敢,在她身上仿佛是稀少的瞬间才能喷发出来的奇迹。   朱琪航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并不会比弟弟重要多少,何况还是苏可可与苏琴的总和。   用力闭了闭眼睛,朱宇彤有些感性地呼了一口气。   明天就到时间了。   “女人,你出来吧。”   “嗯。”   电话两边的人沉默了一会儿,男音有些不耐烦了:“考虑好了就出来告诉我啊。”   “知道了。”朱宇彤应了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太阳其实才刚刚升起,上学,上班,生活……这个城市都还没有开始。   朱宇彤从比医院走出来,果然看到诸葛穆洋的车已经在门口停着了。   有些迟缓地开了车门,朱宇彤坐进去。   诸葛穆洋看朱宇彤眼睛下面浓重的黑眼袋,一丝不忍一闪而过。   “别耷拉着脸。”诸葛穆洋笑得很自然,“开心一点,没有人能勉强你,无论你怎么选择。”   朱宇彤无意义地点点头,眼睛却无神得厉害。   诸葛穆洋的车子依然开得很稳,清风徐徐从窗外吹来,带着秋天特有的瑟瑟凉意,却只是给朱宇彤提供了发呆的条件。   这个私人诊所在这个城市的边郊,虽然景色不错,却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诊所,反而像一个疗养院。   但是,这里的生意却非常好,即使他们诊所的收费有点“杀猪”的味道,却因为保密上的无懈可击深受这个城市上流阶层的偏爱。   每个人都有秘密,特别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   “女人,下车吧”诸葛穆洋停了车,却不见朱宇彤有所行动,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嗯”朱宇彤呆呆地从车子上下来。   看着眼前的诊所,朱宇彤忽然感觉全身上下都觉得难受。她不喜欢这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进的不是诊所,而是刑场。   下一秒,就会血淋淋的。   “诸葛大少爷。”Peter大院长虽然年纪不小,却是活泼得厉害,看诸葛穆洋进来,连忙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笑嘻嘻地迎出来,迅速地勾搭着诸葛穆洋的肩膀,“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喂,行啦”诸葛穆洋没什么耐心地把Peter推开,“别是来我家呆久了,就学了我妈演习的那一套……看着恶心。”   “啊?”Peter无辜地眨眨眼睛:“我没有啊……我刚才这演什么了啊?   “青楼老鸦!”诸葛穆洋不客气地冷语。   “哈哈。”Peter笑开了,认真地点点头,“诸葛穆洋你挺有才的,现在想着,居然真的很像呢。”   诸葛穆洋摇了摇手,示意他闭嘴,说道:“我今天是有事才来的。”   Peter这才注意到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的朱宇彤,呵呵一笑:“这不是上去,我冒着磅礴大雨去看的‘病美人’吗?”   诸葛穆洋不说话。   “我就说,什么人才能驱动我们诸葛大少爷呢……呵呵,了解了。”   “你好。”朱宇彤大约听到说道了自己,勉强一笑,微微点了一下头。   Peter开玩笑地挥挥手,无所谓地说:“别这么客气啊,我和你们家诸葛穆洋可是忘年之交。”   你们家诸葛穆洋?   诸葛穆洋和朱宇彤都知道Peter误会了什么却都没有解释。   朱宇彤是觉得太累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没有睡好,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已经喊着罢工了——她甚至懒得动一下嘴巴。   诸葛穆洋也没有解释……这就很玄妙了。   他忽然觉得听着Peter用“朱宇彤家的诸葛穆洋”这样的代号来称呼自己,似乎听起来很舒服。   “说吧,到底什么事情。”Peter看他们两个都呆呆傻傻的样子,主动拍了拍诸葛穆洋的肩膀问道。   “是这样……,诸葛穆洋抿了抿嘴,走到Peter旁边,将嘴巴凑到Peter耳朵上喃喃地说了什么。   话明明才说了一半,Peter却推开诸葛穆洋,立刻大吼起来:“喂,诸葛穆洋!你怎么这么没有责任心的!”   “我?”诸葛穆洋不明白地看着Peter。   Peter重重地“哼”了一声,大声叫道:“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当然要负责啦。”   “负什么责啊?”诸葛穆洋还是不太明白。   “花花公子!”Peter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些,“人不风流枉少年……但是,她都已经有了,你还不负责,那就是下流了!”   诸葛穆洋一下手红了脸:“谁说是我的啊!”   Peter又是一“哼”:“又想骗我,不是你的,你会这么好心地陪她来?”   诸葛穆洋本来想争辩什么却很快明白了症结所在——是的,如果不是朱宇彤,他诸葛穆洋真的没有那么好心。   这个女人对他来说确实是不一样的。   不是情人,不是朋友……爱人?   诸葛穆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是什么时候动心的?诸葛穆洋摇摇头,他完全不知道。   Peter看诸葛穆洋呆呆的样子,以为他在检讨,连忙走过来拉了拉朱宇彤说:“丫头,我跟你说,虽然我们诊所的医师技术很高明……但是,你真的决定了吗?毕竟是一个生命啊,而且你们也不年轻了。”   朱宇彤愣愣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巴,还是觉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女人”诸葛穆洋本来是呆呆的,听Peter这样一说,努力压下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问道,“真的决定了?”   朱宇彤微微抬头——天空忽然飞过一只燕子。   既然不能给这个孩子幸福,那不是应该放他离开吗?至少他还能自由地去寻找下一个家庭……   “是的,决定了。”朱宇彤暗暗地说了一声。   Peter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总想不开呢。”   因为各种原因,诊所的人并不多。   诊所周围种的树木迎来了许多鸟儿在这里安家,走几步,就能听见鸟鸣声从诊所外面传来。   两个人跟在Peter后面,坐着电梯上了三楼。   等着门口的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医师,眼睛小小的,笑起来就像眯成了一条线,看起来很和蔼。   “就是这个女的。”Peter推了推朱宇彤,对女医师说道,“你小心点。”   朱宇彤低着头,脸色更白了。   “进来吧。”女医师朝着脸色发白的朱宇彤笑道,“别怕,只是一个小手术。”   朱宇彤抿了抿嘴,低头跟着进去。   诸葛穆洋站在门外,有些焦急地跳跃地着往里面瞧。   “别跳了,别跳了!”Peter轻蔑地看了诸葛穆洋一眼,“虚伪!真对她好,就不会带她来这里……知不知道这个多伤身体啊。”   诸葛穆洋的身体颤了颤,抿抿嘴,转头问道:“真的很伤啊?”   “废话,从你肚手里挖出一快肉来,看你伤不伤?”Peter轻蔑地说道,一副看着陈世美的表情.   “真的是这样啊。”忍不住想着这样的画面,诸葛穆洋心疼地皱眉,“那个白痴女人,那么倔强干什么……”   手术室内——   朱宇彤安静地躺在手术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扳。   女医师正在旁边整理着什么。   瞥一眼,手术床的右面那些不锈钢的医疗工具正泡在药水里,零落地交替在一起,看起来有些面目可憎。   女医师正用镊子一点点将那些器具夹出来,放在旁边的一个塑料盘子里。   感觉朱宇彤正朝自己看,女医师微微笑:“你几岁了?”   “二十七。”朱宇彤木木地回答。   “很适合生孕的年龄。”女医师说着。   朱宇彤皱了皱眉,没有再开口。   “要看看你的孩子吗?”女医师手上的工作还没有完成,看朱宇彤在旁边紧张地躺着,于是提议道。   “现在,就能看到了吗?”朱宇彤虚弱地问道。   “嗯。”女医师点点头,“两三个月啊,微微有些形状了。”   朱宇彤愣了愣:“好,我想看。”   女医师走过去,将什么放入朱宇彤身体,然后打开右面的仪器——一些画面上立刻模糊的显示出来。   “好了。”   朱宇彤转头看着屏幕,画面是淡淡的,经脉却能隐约分辨出来,隔着透明一层膜,仿佛有一个蜷缩的身体在里面。   明明什么都是不清楚的,朱宇彤却忽然有些想要落泪。   这是一个新的生命啊。   “可以开始了吗?”女医师整理完器具,小心地戴上消毒手套。将那些都放在一个塑料盘里端过来,朱宇彤沉默着不敢开口。   朱宇彤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那开始吧。”女医师没有耐心,自顾自地开口。   朱宇彤缩了缩身手。   一个冰冷地触感从身下传来,朱宇彤情不自禁地全身打了一个寒颤。   刚才的画面依然在脑手里浮现,如何也挥不去——那个只有梨般大小的圆晕,却是一个新生命的开始——他会出生,会喊她妈妈,上学,谈恋爱,结婚,哭,笑……   一切,都被她恶毒地终止了。   感觉一颗眼泪忽然从眼角被挤出,朱宇彤好像意识到什么地猛然叫起来:“不要!我不要做了!”   女医师“呃”地一声,抬头看她。   “不做了,别杀了他……别杀他……”朱宇彤越叫越大声,情不自禁地吼叫出声,眼泪也狼狈地涌出来。   “哎!”女医师叹了一口气。   冰冷的触觉终于从朱宇彤的身上离开。   女医师将手上的不锈钢工具放到旁边的消毒水里,打开门走了出去。   朱宇彤已经坐起身子,缩在手术床的角落里,头越来越低,身体抽搐着越哭越厉害,眼泪稀里哗啦往下流。   “喂,没事吧。”诸葛穆洋猛然推开病房的门走进来。   看到缩在角落,将头整个埋在双腿之间的朱宇彤,觉得心疼得厉害。   “别杀了他……妈妈不会杀了你……”朱宇彤就着缩在床角的姿势,不自觉地喃喃着。   “真是……”诸葛穆洋走近手术床,然后在床沿上坐下:“女人,说你白痴……你真是,舍不得了?”   朱宇彤用力地摇晃着脑袋,眼泪却如何也止不住。   诸葛穆洋脑子里一闪而过Peter的话:“诸葛穆洋,是男人,就要负责!”   “怎么负责啊?”   “结婚娶了她呗!”Peter理所当然地笑着,“让她给你生个孩子叫你爸爸。”   ……   诸葛穆洋站着哪里,一直等着朱宇彤慢慢平静下来。   朱宇彤的哭泣声越来越小,终于变成了轻轻的啜泣声。   “宇彤”诸葛穆洋忽然问道,“你和琪航……已经不可能了吗?”   朱宇彤无奈地点点头,断断续续地喃喃:“不可能了,我,一个人的孩子,就一个人的,不关他的事情了。”   “白痴,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多辛苦啊。”诸葛穆洋伸着手指,用力地按了一下朱宇彤的额头,“说你傻还真傻了。”   “辛苦?”朱宇彤擦了擦眼睛,愣愣地抬头看着诸葛穆洋,“我知道……可是只能这样了。”   “不是的。”忽然,诸葛穆洋从床上站起来。   猛地抓住朱宇彤的右手,诸葛穆洋单膝跪在床边,抬头看她:“宇彤,你嫁给我。”   “嫁给你?”朱宇彤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睁了睁呆呆地看着诸葛穆洋:“为什么?嫁给你?”   “因为孩子需要一个爸爸。”诸葛穆洋说的很随意,自然得让人无法怀疑他的话。   “可是……诸葛穆洋,不能因为孩子需要一个爸爸,我……就利用你。”朱宇彤呆呆地看着诸葛穆洋,喃喃道!“你又不喜欢我,不能想着帮我!就……”   “谁说我不喜欢你了?”诸葛穆洋撇撇嘴,一下手打断了朱宇彤的话。   “你?”朱宇彤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是啦,你偷笑吧……我诸葛穆洋不知怎么就鬼迷心窍地喜欢上你这个白痴了!”诸葛穆洋就着单膝跪着的姿势,坏坏一笑,无奈地说道。   “可是……诸葛穆洋,”朱宇彤咬了咬下唇,还是把这句话吐了出来,“我只是把你当朋友。”   “女人。”诸葛穆洋揪心地皱眉,苦笑道,“你,真是坦率得残忍。”   朱宇彤低下头,沉默着不说话。   诸葛穆洋顿了顿,将朱宇彤的右手缓缓拿到自己唇边,温柔吻着她的手背。   朱宇彤吃惊地想要将手用力缩回来,却一下子被他抓得更紧了:“诸葛穆洋……”   “宇彤,”诸葛穆洋抬起头,“我诸葛穆洋风流了十来年,好不容易对一个人真正动心了……你就当完成我的一个梦想,请嫁给我……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   朱宇彤颤了颤。   “那会是一个完整的家庭,妈妈,爸爸,孩子,有些刁钻搞笑的奶奶,一个妻管严的爷爷,还有一个温柔的外婆……诸葛穆洋的语速很慢,足够朱宇彤将这些场景全部浮现在脑子里。   柔软的草地上,美好而完整的家庭……嬉笑的孩子,奔跑着围绕在她的身边喊着:“妈妈……妈妈……”   那个男人走在她身边,高高地将她的孩子举高,孩子的脸上的笑容都能将天上的太阳比下去:“爸爸,爸爸……”   蒋玉是她的婆婆,苏琴是她的妈妈,诸葛骆,可可微笑地看着他们……天伦之乐。   所有的人都得到了幸福……   最美的梦境也不过如此。 第九十二章诸葛家的男人   朱宇彤知道自己应该拒绝,这个想法简直有些匪夷所思……可是那个梦境实在太诱惑,诱惑得让她如何努力,也没办法立刻说出那个“不”字。   是的,朱宇彤犹豫了。   现实毕竟是现实——有人说过,女人这一生会遇到三种男人:爱你的人,你爱的人和两个人互相爱着的人。   可是,到最后女人却只会嫁给在合适的时候出现的那个合适的人。   爱情?   朱宇彤情不自禁地摇摇头,她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虽然她还不知道诸葛穆洋是不是合适自己,却知道朱琪航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合适的那个了。   ……她们之间阻隔着一个生命。   诸葛穆洋就着单膝跪着的姿势抬头看她,不说话,眼睛里却闪烁着紧张。   是的,紧张。   不管如何花心,其实,这是诸葛穆洋的初恋……   “诸葛穆洋,让我考虑一下吧。”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朱宇彤终于开口了。   诸葛穆洋愣了一下,很快调解自己。微微笑着,诸葛穆洋就着牵着朱宇彤右手的姿势慢慢站起来:“好,我等你的决定。”   “让我一个人走走吧。”朱宇彤轻轻地说了一声,从诸葛穆洋的车子上下来。   诸葛穆洋微微笑:“早点回来。”   朱宇彤转头朝诸葛穆洋笑了笑,漫无目的地走在路边。   诸葛穆洋的车却是隔着十来米慢慢地跟在朱宇彤的身后,不近也不远,只是这样子跟着,将朱宇彤囊括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秋天的风有些凉,朱宇彤却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一样愣愣地前进,前面一个母亲抱着一个男孩子在怀里,一个不小心,男孩子手里抓的氢气球忽然逃离了他的小手,呼呼地飞上天空。   “妈妈,气球飞掉了……”小男孩叫了一声,抬头向天空伸出了小手。   女人连忙把儿子抱得更紧了一些:“飞了就飞了吧,再去买一个……”   男孩本来还是嘟着嘴巴的,听到这句话马上喜笑颜开,呵呵地在妈妈脸上亲了一下:“妈妈真好,再买一个……”   再买一个……   真是简单的话。   朱宇彤抬头看着天空,那一只大红色的氢气球越飞越高……太阳直射到朱宇彤的眼睛里,虽然没有夏日阳光的强烈,朱宇彤还是眯了一下眼睛。   只是眯了一下……再晃过神来,已经找不到那只气球了。   朱宇彤呆呆地看着空落落的天空,忽然觉得心里也开始空荡荡起来……   离开,如此简单。   正发着呆——   “喂,阿姨,你能不能把那个皮球扔进来给我们啊。”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朱宇彤的耳边响起。   正在愣愣地发呆的朱宇彤一转头,看见路边的公园里居然有一群小孩子在那里玩扔皮球。   看朱宇彤没有反应,刚才说话的女孩子终于失去了耐心:“阿姨,快一点啊,我们还要玩呢!”   朱宇彤呵呵一笑,弯腰捡起滚落在她不远处的一个皮球,朝那群等待的孩子扔去。   女孩调皮地跳了一下,分毫不差地将那个皮球接个正着。   旁边的孩子们都用崇拜的眼光看她……那个女孩女王一样地笑着,朝大家喊了一声:“兄弟姐妹们,继续玩吧。”   孩子们嘻嘻哈哈地应着。   朱宇彤情不自禁地走进这个公园,找了一张木椅子坐下,看着那群孩子在那里玩乐,心里居然觉得很舒服,说不出的舒服。   秋风瑟瑟,却因为这一群“早晨六七点的太阳”而显得朝气蓬勃。   正玩着,刚才那个女王样子的女孩忽然将手上的皮球一扔,朝着刚走进公园的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喊着:“妈妈,妈妈……”   坐在木椅子上的朱宇彤觉得身体有些发疼,忍不住换了一个坐姿。   那个被女孩叫做妈妈的女人眯着眼睛。被旁边的男人扶着,笑呵呵地说:“宝贝,我带小小来陪你玩了。”   女孩嘟嘟嘴,哈哈一笑,小心地蹲下来,将耳朵靠在女人的肚子上,细心地听了一会儿,抬头说道:“怎么听不见小小弟弟的声音呢……”   站在旁边扶着妻子的男人呵呵一笑,拿手疼爱地推了女儿的额头一下:“傻瓜,你怎么知道小小是弟弟呢……真是。”   女孩嘟嘟嘴,看爸爸的眼神居然还带着些理所当然:“哼,我当然知道,昨天晚上我梦到小小了,他说是我弟弟。”   男人女人互相对望,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呵呵地笑。   不远处的草地上,一群孩子正在吹着肥皂泡。   嬉笑着,追逐着……   有几个肥皂泡飞到朱宇彤这边,她伸手撩了一下,那几个肥皂泡就在她的手心上破了,在淡淡的阳光下,映射出七彩的光晕,散落在天空中。   真的很美,却脆弱得接受不了一点打击。   ……朱宇彤一直坐在椅子上看着,很安静的。   公园里的人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只有她呆呆地坐了很久……有好几片树朱掉落在她的肩膀上,她都没有去抖落。   遥遥地看着一家一家人来了又走了,朱宇彤依然呆呆地坐在公园的木椅子上。   又是一阵秋风过,卷落许多树朱。   朱宇彤才感觉全身有些发冷地颤抖了一下。   忽然感觉一件西装披到自己身上,朱宇彤呆呆地回头:“诸葛穆洋……”   诸葛穆洋呵呵一笑,从朱宇彤身后走过来,坐到她旁边,随意地说道:“天气转冷了。”   朱宇彤“嗯”地一声,点点头,将西装拉得更紧了一些:“谢谢。”   诸葛穆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谢什么……是我自虐,你说,我怎么就会喜欢上你这个白痴呢。”   朱宇彤抿抿嘴,说不出话。   “但是,我诸葛穆洋虽然缺点一大堆,却也敢做敢当的……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对我没感觉,但是,我相信我们能够组建一个挺有意思的家庭,你放心……我虽然有些花,但是那个做的很好,不会有女人大着肚子来和你抢诸葛夫人的位置,我妈妈也喜欢你。”诸葛穆洋说了这么多,又觉得自己犯傻地厉害,抽了抽嘴角开口道,“希望你明白……哎,果然先喜欢上的人就是吃亏,我诸葛大少爷什么时候要这么低声下气的了。”   朱宇彤被他自怨自艾的口气逗得“咯咯”笑了两声。   诸葛穆洋伸手去拉朱宇彤的右手。   朱宇彤本能地退了几步。   “哈哈,你真是……”诸葛穆洋也不觉得尴尬,只是有趣地笑了几声,“不可爱!”   朱宇彤低着头,跟在诸葛穆洋身后。   车子在一家离医院挺远的超市里停下来。   “买什么?”朱宇彤问道。   诸葛穆洋呵呵地笑着:“一些给孕妇用的东西……”   “这里?”朱宇彤疑惑地同。   “别害怕,这是我的产业。”诸葛穆洋微笑地说。   朱宇彤点点头,没有拒绝。   走进超市,诸葛穆洋在后面推着车,动作当然很不娴熟,表情也有些怪异。   还有很多小姑娘看着他推着车的样子傻笑。   他虽然有些尴尬,却一直跟着朱宇彤。   微微笑着,没有怨言。   朱宇彤抿着嘴,将挑选好的货物扔到诸葛穆洋推的车子上……就像超市里其他许多女人的样子。   酸梅,杏子,葡萄子……一包一包扔进车子里,朱宇彤刚开始还觉得有些怪异,后来居然也觉得自然了,看诸葛穆洋推着车跟着自己,居然觉得很安心。   女人,不管是多强的女人,其实都不喜欢一个人。   诸葛穆洋没有使用特权,而是跟朱宇彤一起排着长长的队伍,付了钱。   整整两大袋的东西,诸葛穆洋都抢着自己拎着。   “给一袋我来拎吧。”朱宇彤在后面说。   诸葛穆洋完全不同意地摇头:“我一个大男人还不至于这么没用啦……你啊?一边呆着去。”   朱宇彤看着诸葛穆洋拎着两个大袋子走在前面,完全不能将他与平时那个花花公子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现在的诸葛穆洋像看起来完全像一个居家的好男人,懂得生活,懂得照顾自己的女人。   看着诸葛穆洋的背影,朱宇彤情不自禁地想起诸葛骆来,那个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忍不住身体发颤的男人,在蒋玉面前却化成了绕指柔,温柔体贴到让人惊讶。   诸葛家的男人……   “白痴女人,”拎着两个大袋子的诸葛穆洋转身冲着朱宇彤吼道,“还不跟上,在后面发什么愣啊?”   朱宇彤“啊”了一声,连忙小跑地跟上走在前面的诸葛穆洋。   车子就停在离超市不远的地方,两个人并排地走了几步,很快就到了。   诸葛穆洋夸张地将那些东西往车子后座一扔,伸了伸懒腰朝坐在副座上朱宇彤抱怨地笑道:“做好男人真是不容易啊。”   朱宇彤侧着脸看他——一个向自己求婚的男人。   某些东西,更加不坚定起来。   有一个人可以这样陪自己买东西,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如果将来还有一个孩子,嘻嘻哈哈地跟在后面,或者坐在推车上面挥舞着小手……   朱宇彤闭上了眼睛。   她被魔鬼抓住了神经。   车子在这个城市里绕了半圈,又到了FT。   两人还没有走进病房,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的嬉笑声。   朱宇彤能够听的出来,这些笑声之中有妈妈的声音。   推开门果然看到蒋玉和苏琴正在一边聊天,一边呵呵地笑着。   只有蒋玉,只有她能一而再地解开妈妈的心结。   “笑什么呢?”诸葛穆洋随意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问道。   蒋玉笑得更厉害了:“正说你小时候的事情,一点点大……看到什么东西都往嘴巴里寨,还喜欢磨牙,小老鼠一样……可怜妈妈我天天要从你嘴巴里捞东西,手指都被你咬出印记来。”   苏琴笑眯眯地接着说:“其实,我们宇彤小时候也有磨牙的习惯,咯咯,很有趣。”   两个妈妈谈着话,又笑开了。   朱宇彤看着蒋玉,忽然觉得很窝心——这个女人永远那么好,照顾他们,帮助他们。如果没有她,这些日子以来,朱宇彤完全不能想象自己该如何劝解妈妈。   这些日子,真的幸亏有她。   “结婚,不是嫁给他,而是两个家庭的结合……”   这样一句话,忽然在朱宇彤的耳边响起。   朱宇彤朝蒋玉怯怯一笑:“诸葛阿姨,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蒋玉疑惑地发了一下愣,朝苏琴夸张一笑:“跟你女儿说悄悄话去了……你可别嫉妒你家苏丫头和我亲密哦。”   “不会。”苏琴微笑着摇摇头,脸上居然已经看不出疯狂的影子。   诸葛穆洋若有所思地坐着,没有开口。   “丫头,有什么话想和诸葛阿姨说。”蒋玉跟着朱宇彤出了病房,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搭上朱宇彤的肩膀。   “诸葛阿姨……”朱宇彤抿着嘴,叫了一声。   蒋玉等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听到她开口,玩笑地推了雅她的额头:“别害羞嘛,有什么话都可以告诉诸葛阿姨。”   “诸葛穆洋……向我求婚了。”朱宇彤犹豫着开口。   “哇!”蒋玉夸张地抱着朱宇彤叫起来,“这个臭小子终于不再死鸭子嘴硬了,他喜欢你……我这个做妈妈的很早就看出来了。”   朱宇彤却低着头,犹豫着拉着蒋玉在医院走廊上的一张等待长椅上坐下来。   挪了挪身子,蒋玉看她的神情有些不对,也慢慢沉静下来:“丫头,到底怎么了……别害怕,告诉阿姨。”   朱宇彤歪了歪脑袋,让自己的头高靠在蒋玉的肩膀上。   感觉到那一股仿佛母亲怀抱里的气息,朱宇彤这才让自己的心平稳下来:“我怀了琪航的孩子……舍不得不要。”   蒋玉将这个缩在自己怀里的女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诸葛穆洋……要做孩子的爸爸。”   朱宇彤微微抬头看着蒋玉,眼睛里有些自嘲:“我居然没有马上拒绝……我是不是个坏女人,”   蒋玉拍了拍朱宇彤的肩膀说:“每一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而且……亲情并不是只和血缘有关。”   朱宇彤呆呆地不说话。   蒋玉犹豫着开口:“其实,诸葛穆洋……也不是我儿子。”   “怎么会?”朱宇彤愣愣地抬头看着蒋玉。   蒋玉苦苦一笑,摸了摸朱宇彤的后脑:“其实也没什么……年轻的时候被人强暴了,失去了生育能力,那时候诸葛骆的妈妈还在世……死活威胁着要一个孙子,诸葛骆抵不过,就去弄了个代理孕母……”   朱宇彤颤了颤身子,蒋玉每时每刻都笑得那么甜美,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烦恼能让她皱一下眉头。   可是,原来每一个看起来幸福的人,也许都经历过许多不幸……   “对不起,诸葛阿姨,我不是想让你想起这些的。”朱宇彤看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悲痛,连忙开口说道。   蒋玉摇摇头,一下一下顺着朱宇彤的头发:“我告诉你这些……只是要告诉你,亲情与血缘并不是完全对等的,我爱诸葛穆洋,比爱自己更甚。虽然他身上没有我的血脉,但是我依然爱他,把他当作亲生儿子。”   朱宇彤愣愣地点点头。   蒋玉叹了一口气:“不管你如何选择,丫头,诸葛阿姨只是希望你幸福。”   朱宇彤又颤了颤身体,忍不住将自己的脑袋重重地埋在蒋玉的胸。。   幸福?在自己经历这么多之后,谁可以给自己幸福……朱宇彤暗暗苦笑——绝对不可能是朱琪航。   两家人之间的怨恨,两个家庭的隔阂,李惠欣……一切一切都不会给自己和孩子带来幸福。   感受到蒋玉一下一下拍着自己的背部,朱宇彤居然觉得舍不得离开了。   爱情与婚姻从来不是对等的。   “诸葛阿姨……我如果嫁给他,是不是在利用他?”朱宇彤眯着眼睛,犹豫地开口。   蒋玉轻轻地摇头:“他爱你,而你会好好对他,是不是?”   朱宇彤用力地点点头:“我会做个好妻子,好妈妈。”   蒋玉点点头:“这就够了,爱情从来不是公平的,先爱上的人就注定要付出很多……只要你这样想,那就不是利用他。”   朱宇彤点点头,本来匪夷所思的想法,现在想来居然会是一个最美好的结局。   公主和王子,还有王子的家人,公主的家人过着最幸福的生活……虽然,公主还没有爱上王子,可是,未来的时间不是很长吗?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公主发现自己已经爱上王子了呢……   至于公主还喜欢着什么人,那毕竟已经是过去式了。   只是,这个时候一个走过医院走廊的时尚女孩,耳朵上戴着耳塞,手里拽着一个mp3,哼唱着:“如果说最后宜静不是嫁给了大雄,一生相信的执着一秒就崩落……”   余音袅袅,飘散在朱宇彤与蒋玉呼吸的空气里。   让朱宇彤莫名其妙地觉得心弦被拨动了一下…… 第九十三章情敌   诸葛家在这个城市里面是数一数二的名门,诸葛爷爷算是老红军,在整个政府体系里都有人脉,诸葛骆创办的银行产业和金融产业在诸葛爷爷的庇护下蓬勃发展,发展到诸葛穆洋这一代,生意更是涉及服装、化妆品、连锁超市……   诸葛穆洋要结婚?   这可比一般小明星的八卦新闻还要夺人眼球。   只是大家看到那些个唾沫星子里藏着的“朱宇彤”的名字……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得厉害。   好事的人闲来没事就去探讨了,翻着翻着,居然真的给他们翻出那个时候李氏首席朱琪航的声明来。   对,就是那个时候,朱大首席宣扬的非“朱宇彤”不娶的话语,又一次进入了人们的眼球。   是巧合?   还是这个“朱宇彤”真的就是那个“朱宇彤”?   三姑六婆凑在一起,已经三句话离不开这个八卦了。   一派人认为:世界这么大,两个人名字相同有什么稀奇的,难不成这两颗钻石都围着完全不知道哪里的杂草转悠?   另一派则认为:这个名字不算普遍,何况既然都是钻石,眼光撞衫也是正常。   两派人为此唾沫口水满天飞,谁也不服谁,大有闹成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架势。   外面熙熙攘攘的,却没有办法影响八卦主人们自顾自的热切准备。   婚礼的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地点安排在这个城市最大的度假山庄——假日山庄。   朱宇彤答应诸葛穆洋的求婚!几乎有众望所归的架势。   诸葛骆,蒋玉不用说,一直对朱宇彤喜欢得厉害,就是打了电话给诸葛爷爷,一听到花天酒地的孙子忽然要结婚,也高兴得只点头。   不过,要说最高兴的却是苏琴,这段日子以来接二连三的打击,日子过的昏天暗地,总算是碰到了一件好事情,感受到一点阳光。   坐在苏可可病床旁边她,苏琴会情不自禁地笑着喃喃:“可可,你听见了吧,姐姐要结婚了……”   苏可可当然不能回应。   苏琴却会时不时地笑着说几遍,笑着笑着,居然还忍不住要哭出来,一脸欣慰的样子。   每当这个时候,蒋玉就会走过去,在苏琴对面坐下说道:“你怎么了,这是,丫头要结婚了,你应该高兴怀”哭什么?“   苏琴连忙摇摇头,“嗳”了一声,感叹道:“你看我,怎么哭了……我是高兴啊,能和你们成一家人,我都高兴坏了。”   两个女人就会开始笑嘻嘻地讨论一些婚姻的细节,脸上充满了满足。即使遇到不一样的意见,两人也很少会争执,苏琴对蒋玉汝有一种偶像一样的感觉,只争了几句,就马上会说:“你说的,应该没问题,还是听你的吧。”   说完,便是信任地一笑,弄得蒋玉只是无奈地摆摆手。   朱宇彤安静地站在旁边,看着妈妈高兴的那个样手,心底最后的那么一点犹豫也渐渐被抹煞了……这样就好,人总不可能永远为自己活着,能让家人开心,对于朱宇彤来说也是一种幸福。   诸葛穆洋从身后环住她。   “诸葛穆洋。”朱宇彤身体微微颤了颤,却没有再挣扎,任诸葛穆洋抱着自己,她相信自己很快就会习惯这个怀抱。   然后将另一个温度忘记。   “呵呵,你知道吗……我前几天告诉我那些狐朋狗友我要结婚的消息,他们都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我。”诸葛穆洋呵呵地笑着“好像我是克隆人一样。”   “呵呵,你前科太厉害了。”朱宇彤让自己开玩笑的语气听起来很正常。   “是有点糟糕。”诸葛穆洋承认错误地点点头,顿了顿,又开口道,“但是,女人,那是过去的事情了,以后我会做的很好。”   “我……也是。”朱宇彤的声音渐小,诸葛穆洋却能完全听清楚。   他已经很满意了。   蒋玉和苏琴两个妈妈看他们两个年轻人拥抱的样子,也跟着笑着。   这些日子以来,苏琴的脸色一直很差,直到这几天才慢慢红润了一些。看苏可可的眼神居然还隐约含着些希望。   这一些,都是诸葛穆洋和蒋玉带来的……   朱宇彤想生活总是要放弃一些东西,才能获得别的东西,她也不例外。   “铃……”朱宇彤手机的铃声忽然响起。   诸葛穆洋低头问道:“谁?”   朱宇彤摇摇头,只是说:“诸葛穆洋,我去接个电话。”   说完,朱宇彤挪了挪身子,从诸葛穆洋怀抱里抽出来。   诸葛穆洋撇撇嘴,看着朱宇彤走出病房的背影,无奈地摆摆手,呵呵一笑:“你们看,老婆大人真是日理万机啊。”   他的表情很有趣,逗得蒋玉和苏琴两个妈妈哈哈大笑起来。   “笑笑,你从B城回来了啊?”朱宇彤接起电话,微笑地问道。   “嗯,回来了……”电话那边唐笑笑的声音有些低沉,“宇彤,我们现在能见一个面吗?”   朱宇彤马上感觉出她语气里的郁结!点点头:“ST旁边的咖啡厅,可以吗?”   “好。”唐笑笑应着。   朱宇彤放下电话,走出ST医院。   天气有些凉,朱宇彤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走进ST医院旁边的咖啡厅,朱宇彤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愣愣地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小姐,请问需要点什么?”服务生拿着点餐单走过来。   “等一下好吗?”朱宇彤回答,“我等人。”   服务生微笑着点点头,拿着点餐单转身离开。   “嗤……”   一阵轻巧地刹车声。   骠悍的悍马H3停在咖啡厅前面的停车场上,唐笑笑依然理着利落的短发,戴着个性的太阳眼镜。阳光下,给人一种无限明媚的感觉。   唐笑笑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随意地将太阳眼镜摘下来,慵懒中带着一种中性的率真。   “笑笑,这里。”朱宇彤站起来挥挥手,示意唐笑笑过来。   唐笑笑随意地甩了头发,踏着高跟靴手帅气走过去,吸引了许多路人男女的瞩目。   走进咖啡厅,唐笑笑随意地将太阳镜放在桌手上,在朱宇彤对面坐下来。   “笑笑。”朱宇彤叫了一下她的名字。   “对不起,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这个死党居然不在你身边……”唐笑笑坐直了身子,很诚恳地道歉着“特别是可可……他也叫我一声笑笑姐的。”   “不用,你在了也没用的……”朱宇彤有一丝感慨的叹了一口气,“一切都过去了……不管如何,我会一直照顾可可的。”   唐笑笑点点头,她也明白就算再多的话,这个时候都有些“马后炮”的意味。   两个人对望坐着,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唐笑笑终于有些犹豫地说道:“宇彤,我听说,你……要嫁给诸葛穆洋了?”   “嗯,是真的。”朱宇彤愣愣地点点头,看着唐笑笑脸上一闪而过的伤心,又觉得自己坏得厉害:“笑笑,对不起,我……”   唐笑笑连忙伸出手用力地挥了挥:“别这么说啊!是,我是被诸葛穆洋煞到了,但是他看我就像看一个没有性别的朋友……”   唐笑笑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许多无奈:“他喜欢你,我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只是硬着嘴巴不承认,能够娶到你,也是他的福气,我除了祝福还能做什么!”   “笑笑……”朱宇彤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是的”唐笑笑更觉得无奈,摇头苦笑,“宇彤,你听我刚才的语气,虽然说着祝福的话,却泛着一股我自己都能闻到的酸味,女人啊……真是,像我这样的先进、独立的极品女性都会‘口是心非’。”   说完,唐笑笑又是一阵自嘲的笑声。   “没有……”朱宇彤呆呆地不知道说什么,看服务员又过来,连忙转过头去,“来两杯巧克力咖啡。”   “马上到。”   服务生的效率很高,才一会儿,两杯泛着热气的咖啡就放在了朱宇彤和唐笑笑的前面。   “欢迎品尝。”   唐笑笑抿抿嘴,很随意地将咖啡端起来,慢慢地放在唇边抿着:“宇彤,我承认听到你要嫁给诸葛穆洋有些心里发酸……你知道我唐笑笑,这么多年虽然花痴得厉害,但是动心的频率就那么寥寥的几次……但是,我不会真的怨恨你。”   “笑笑”朱宇彤不确定地抿了一口咖啡,“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唐笑笑连忙摇头:“不!只要你能让他以后过得开开心心,快乐得都没有时间去外面找别的女人鬼混,那我觉得自己放手也是放对的。”   朱宇彤点点头:“笑笑……我会的。”   “抓不住就放手啊,没办法。”唐笑笑潇洒地一笑,伸手拍了拍朱宇彤的肩膀:“行了,别哭丧着脸,都是要做新娘的人了。”   朱宇彤连忙点头。   “哎,男人真不知道什么眼光,看你这个傻傻的样子,居然就把人家花花公子诸葛穆洋给终结了……”唐笑笑有些玩笑地抱怨着,“很有成就感吧?”   朱宇彤看着唐笑笑脸上玩笑如昔的表情,用力地点点头,也跟着玩笑着:“嗯,很有成就感。”   “哼,你,小样!”唐笑笑笑嘻嘻地冲朱宇彤鄙视地看了一眼,“你就高兴吧,看我哪天心情不好了不扇你两下。”   说完,两人对看着哈哈笑起来。   真正的友情是不会变质的,朱宇彤觉得很窝心。   朱琪航觉得这个秋天来的特别快,夏天的骄阳还没有散透,秋天的风就已经呼啸了……温度也冷得不太寻常。   明明才十月中旬,居然隐约能感觉到冬天的寒意了。   让人从里到外都觉得瑟瑟。   身体上的伤好的很快,毕竟年轻,渐渐单单缝了几针,再加上一些昂贵的药物,伤口就完全没什么大碍了。   拆线的时候,医生偶尔间看到朱琪航的背部说道:“朱先生,你背后有被玻璃害过痕迹啊?”   朱琪航点点头,眼睛愣愣地看着前方,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不过,朱先生你放心,你的身体修复能力很好,背后的伤疤几乎看不出来了……再过几个月估计就连这些淡淡的伤疤也会退掉了。”医生继续说道。   “退去?”朱琪航颤了颤,才一比神,那一些以为永远都不会消失的疤痕,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之间消失了。   朱琪航忽然觉得很难受,说不出的难过。   “可以走了吗?”   “完全可以了。”医生说。   “Ricy,回去吧。”接朱琪航出院的是朱天臣,为了避免麻烦,他   们一直没有把他受伤这件事情告诉李惠欣。   一路上,朱天臣吞吞吐吐的,好像一直有什么话要说,却没有开口。   朱琪航没有问,只是眼睛情不自禁地往四周看,寻找那个人的身影——这些日子以来,他知道那个人常常会偷偷躲在角落里看自己,她以为自己没有看到,其实他每一次都能感觉到她的眼神。   今天……他以为今天那个人也会来。   可是,没有……   真的没有。   朱琪航可以确定没有。   王伯在前面开车,父子俩在后面坐在后面。   一路上,安静得有些诡异。   朱天臣的犹豫让朱琪航觉得不舒服。   “说吧,到底怎么了?”朱琪航不习惯这样气氛,终于开口问,“什么事情想告诉我,就马上说。”   “琪航”朱天臣换了一个坐姿,顿了顿:“宇彤要结婚了。”   朱琪航颤了颤:“不可能!”   朱天臣闭上眼睛,微微摇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和谁?”朱琪航用力吞了吞喉咙。   “诸葛穆洋……”朱天臣回答。   朱琪航愣愣地看着爸爸,希望在他脸上找到一点玩笑的意思——可惜,一点也没有。   他说的是真的!   “儿子,总算回来了啊!”车子刚在别墅门前停下来,李惠欣就冲上来,一把拉住儿子拉住。   “怎么了?”朱琪航呆呆地从车子上跨下来。   李惠欣撇撇嘴吧,一脸骄傲:“哈哈……”我跟你说哦,你那个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着的宝贝宇彤要嫁人了!“   李惠欣没有看到儿子惨白的脸,只是自顾自地吹嘘:“我就说你要相信妈妈的眼光啊……狐狸精就是狐狸精,那种女人,你对她那么好……才出差几天,就拐上人家诸葛穆洋了。”   朱琪航颤了颤身体,忍不住扶着车子才觉得站稳了许多。   李惠欣依然没有停下嘴巴的意思:“说实话,也不知道那个诸葛穆洋什么眼神……那么好的条件,偏偏要找那种女人!”   朱琪航张了张嘴巴,却没有吐出一个字,他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力气和妈妈辩解了。   “王伯……”!他推了推王伯,示意他下车。   “少爷要用车?”王伯疑惑地问。   朱琪航没有回答,只是自己坐上驾驶位置,直接发动了车子。   “少爷,不行啊,你的手才刚好!”刚下了车的王伯,不放心地喊道。   车子却一下子冲了出去。   李惠欣“喂”,“喂”地朝儿子叫了几声,却只吃到了几粒车子排尾气的灰尘。   只能无奈地跺着脚,骂道:“这个白痴,人都要嫁了,他到底要干什么去啊!”   朱天臣安静地站在旁边,忽然咳嗽了几声。   朱宇彤看着天空,云朵缓慢地浮行,飘动。   “真的结束了。”朱宇彤知道今天是朱琪航出院的日子,但是她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去暗暗送他。   以后她会控制自己去忘记他。   她将成为诸葛穆洋的新娘,蒋玉的儿媳妇……妈妈的骄傲。   朱宇彤漫无目的走在街上,心里莫名其妙觉得压抑,苦笑一阵,朱宇彤想着自己应该婚前恐惧了。   这样想着,朱宇彤又觉得安心。   “嘟!”,“嘟!”两声。   一辆熟悉的车子绕了一个圈,将朱宇彤拦住了去路。   朱宇彤抿抿嘴,转了个身,往原路走回去。   “宇彤!”朱琪航用力地推开车门,冲出来一把将朱宇彤抓住了   朱宇彤用力地抽了手,如若是平时,朱琪航总会下意识地放开,可是今天,他却用力地抓得很紧,甚至让朱宇彤的手腕处感觉生疼了。   朱宇彤不得不转身,恰好撞上朱琪航灼热的眼神。   “你?”朱宇彤下意识地吐出一个字来。   朱琪航深呼吸,一点点地将朱宇彤放开:“去车里,我们谈谈好吗?”   朱宇彤点头。   车手停在路边,朱琪航坐在驾驶位置上,朱宇彤坐在副驾驶坐上。   前面明明是一堵墙,朱琪航的眼神却一直是朝前看的。   朱宇彤感觉到这一股压抑的沉默,浑身难受,终于抑制不住开口道:“小航,我快结婚了……到时候如果你有空,可以来。”   朱琪航眼睛依然看着前方,摇摇头:“宇彤,你不能这么残忍……明明你知道我做不到。”   顿了顿,朱琪航转过头看朱宇彤:“就这结束了吗……你真的在乎我了?”   朱宇彤呆滞了几秒,愣愣地开口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这一份感情保存下来的……某个时候,我本来也以为这段坚固得像金刚石,什么都无法毁灭它……可是,这么多事情,这么多意外,这么多痛苦……这样一点点地磨着磨着,等我再去找的时候,我就看不见它了。”   “嘟!”“嘟!”几声响起,朱琪航忍不住用力地按了几下喇叭,然后将脑袋靠在方向盘上,轻轻地啜泣起来。 第九十四章拾回   朱琪航的情绪从来很隐忍,即使是这样难过到几乎失控的时候,他的样手也不能说狼狈,低着头,靠在方向盘上,身体一抽一抽的,声音却是越压越低,很快就让人听不到了。   长久的所谓“贵族教育”让他习惯性得保持雍容华贵的样子,即使他现在也想毫无形象地大哭一场。   朱宇彤坐在旁边,安静地不说话。强压住自己的冲动,不去看朱琪航……她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安慰他的权利。   她只能这样安静地坐着,等待什么时候,他肯放自己下车。   漫长到让人窒息的一段时间终于过去,朱琪航抬起头,已经看不出一点哭过的痕迹,只是眼睛依然看着前面,呆呆的。   “我,可以回去了吗?”朱宇彤问道。   朱琪航摇摇头,呆呆地转头说着:“一起,给你买一份新婚礼物吧。”   朱宇彤连忙摇头:“不用了。”   上下唇情不自禁地抿了抿。   朱琪航没有理会她,直接把车开到了商业街。   明明说了“不用”身子却像失去了自己控制一样地跟在他后面走着,朱宇彤觉得自己也许是一个坏女人,口是心非,说一套做一套的坏女人。   两人一起走着,朱琪航在前面,朱宇彤跟在后面。   大厦的东西很齐全,从一楼的百货到二楼的服装饰品,三楼的家具应有尽有。   并不是购物的黄金时段,只有稀稀落落的一点点人。   朱琪航走在前面,一边走着,一边看着些东西,一会儿说:“这件居家服不错,结婚了在可以在家里穿。”   一会儿又摇头说:“诸葛穆洋不喜欢这样的颜色。”   眼神黯然。   朱宇彤依然跟着,却无法表态什么。   “那就不要了吧。”朱琪航最后说。   奇异的寂静,让两个人都显得呆滞。   慢条斯理的,两人上了三楼,朱琪航一眼看中了一组棕色的沙发,宽大,舒服,几乎可以把半个人陷在里面,朱琪航自然地坐上沙发上,试了试说:“很舒服……结婚以后,两个人可以坐在上面聊天。”   朱宇彤愣愣地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旁边的销售员也是会看人,看见朱琪航的样子,连忙走过来笑眯眯:“两位要结婚了啊?恭喜,恭喜啊,你们看中的这套沙发可是采用纳米技术,瑞士进口的……”可舒服了,结婚以后两个人可以坐着看电视,即使在上面睡着了,也没关系,很柔软,醒了也不会觉得全身酸痛。“   朱琪航好像在听着,却没有马上表态。   正这个时候,另一对挽着手上来买东西的男女也凑过来,那个女的很热情,笑嘻嘻地说:“看起来真是不错啊,我看挺适合你们两个的……我们也是快结婚了才来选购家具的,哈哈,两对准新人,真是有缘呢。”   说完,又将自己的男朋友挽紧了一些,露出亲密的样子。   “不……”朱宇彤愣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站在旁边摇头。   朱琪航就这坐在沙发上的位置,眼睛却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张大床发呆--那么柔软,那么大,他很喜欢,可是,看起来真不适合一个人买回去。   一个人孤单地睡。   朱宇彤看着眼神呆滞的朱琪航,低着头强压下自己心头涌上来的悲痛情绪,露出淡然的笑容。   “走吧。”   “好。”朱琪航站起来。   上下逛了一圈,朱琪航指定了很多东西,让他们直接送到诸葛穆洋家的别墅去。虽然他知道诸葛穆洋未必喜欢,但是就是觉得就是想要买。   不管为了谁买,至少是他买的……   两个人空着手进去的,还是空着手出来。   “我,要回医院了。”朱宇彤低声说道。   “好,我送你回去。”朱琪航点点头,用缓慢到让后面的车子气得按喇叭的速度将车开到了ST医院。   停车,已经是黄昏时分。   朱宇彤从车子上下来,朝朱琪航挥挥手。   果断地转头,朱宇彤心里暗说了一声:“再见,小航……不,是再也不见。”   声音很低,好像只是在心里喃喃的,并没有吐出口。   朱琪航侧过头去,也朝那个人挥了挥手,透过开着的车窗看她的背影,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好像只是眯一下眼睛,那个人就会消失不见。   可是,看着看着,眼睛居然有些生疼了,眼前居然像是蒙了一层雾,越来越模糊,到最后,连那个人的背影居然都看不真切了。   朱琪航痛苦地闭上眼睛--与这个人的牵扯太多,时间太长。那种努力的退逐仿佛是已经变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理所当然的存在着,到了需要忘掉的时候,便会疼得血肉模糊。   朱宇彤没有回头,也许是不能,但更可能是不敢,离开他,她已经用尽了力气,她不知道这一个回头之间,自己还能不能再这样果绝地回来,将自己选择的道路一直走下去。   命运决绝,我们却要说:“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也不分开。”   好像我们做得了主似的。   朱宇彤摇摇头,果断地走进了医院。   这一个星期,朱琪航睡眠状况差到了极点。   明明很累,躺在床上会陷入半睡半醒,昏昏沉沉的。偶尔听到一点大的声音,或是突然想起那个人,整个人马上警醒过来,不可自抑地想东想西,再也睡不着,一直睁眼到天亮。   试过几次在半夜起来看文件或者发呆,不到半个小时又会觉得疲倦,躺回到床上,却还是没办法入睡。   身体太过疲惫,朱琪航的工作一再出错……   “诸葛穆洋。”朱琪航终于拨了他的电话,“出来陪我运动一下吧。”   诸葛穆洋歪歪嘴角,呵呵一笑:“听你的。”   这是这个城市最高级的跆拳道馆。   大门左边是一个大大的“武”字,右边是一个大大的“道”字。   朱琪航从车子上下来,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懒洋洋地放射一点光,真是一个不热不冷的好天气啊。   拿着会员卡一刷,朱琪航走进休息室。   等朱琪航换上白色的跆拳道服装去场馆的时候,诸葛穆洋已经在哪里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早已经自己开练。   “手再抬高一点……”身后站着一个女师傅,笑眯眯地从身后将诸葛穆洋的手臂抬起来一些。   诸葛穆洋有些发酸地左右摆了一下头,一边抬高手臂,一边玩笑地对身后的女师傅说:“师傅美女,你别吃我豆腐啊……”   顿了顿,诸葛穆洋接着装作很委屈的样子说:“虽然你很漂亮,可是,我快结婚了,哎,名草有主了。”   一副很无奈的表情。   女师傅哈哈一笑,放下诸葛穆洋的胳膊,走到他前面,轻蔑地瞪着:“就你?你这只贪嘴的猫,就算结婚了,以后还真改吃素?”   诸葛穆洋理所当然地点头:“你可别看不起我,我就改吃素了,怎么着?”   女师傅不太相信地哈哈大笑起来。   朱琪航愣愣地走过来,向女师傅鞠了个躬:“师傅好。”   诸葛穆洋看朱琪航过来,连忙凑进了几步,委屈地抱怨着:“这些人怎么老不相信我呢,我都说不偷腥了。”   朱琪航摇摇头,完全没有听诸葛穆洋抱怨的意思,淡淡地说道:“诸葛穆洋,我们切磋一下。”   女师傅退了一步:“需要我给你们当裁判?”   朱琪航摇摇头:“不用,随便玩玩。”   “好,那就随便玩玩。”诸葛穆洋用大拇指擦了两下鼻子,原地跳跃了几下,“好久没有和你过招了,以前都被你打……今天……”   诸葛穆洋的大话还没说完,“嘭”的一声,朱琪航猛然冲过去,一个大大的过肩摔,直接把诸葛穆洋摔在地上。   诸葛穆洋直直地倒跌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   “喂,朱琪航!你疯了啊!”诸葛穆洋大声叫着,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朱琪航却是戒备地看着诸葛穆洋,好像随时都要再摔他一下的样手。   诸葛穆洋看着他的眼神,大约明白了什么:“刚才是我让你,我们继续……”   “吼!”说着,诸葛穆洋大喊了一声,用力地给了朱琪航一个高脚踢。   朱琪航微微皱眉,反应灵敏地抓住诸葛穆洋的脚踝,吼了一声,用力地一转,就将朱琪航翻了一个身。   诸葛穆洋虽然很努力,依然无法保持身体平稳,斜着身子又重重地摔了下去。   “Ricy!”女师傅站在旁边,大声喊道“Ricy,不能这样,你刚才的动作犯规了!”   “混蛋!”诸葛穆洋骂道。   “你才是!”朱琪航用力地应了一句。   两个人再也没什么“武道”可言,完全抛弃了跆拳道所谓的规则。   女师傅一直在旁边叫着。   朱琪航和诸葛穆洋都完全听不见她的话了,两个人都像是瞬间兽化了一样,完全不顾什么规矩,动作,两人猛然抱在一起,互相厮打着。   朱琪航用力地环着诸葛穆洋的腰身想要摔他,诸葛穆洋不顾及形象地抓住朱琪航的跆拳道服,用力一拉。   朱琪航上身的衣服被拉下来,两个肩膀都露了出来。   “该死!”朱琪航本来还有些收敛,现在也眼睛发红了。   ……慢慢的,就直接发展成路边混混的斗殴行为。   甚至有向猫狗打架的方向发展……   两个人互相抱着在场馆里滚了好几圈,朱琪航一个用力将诸葛穆洋压在身下,大口大口地喘气:“诸葛穆洋,你输了!”   “我输?”诸葛穆洋趁着朱琪航放松的一刹那,猛地一个用力,转了个身换把朱琪航压下来,表情骄傲:“哈哈,你才输了呢。”   朱琪航当然不甘心,两只手用力地推着诸葛穆洋。   诸葛穆洋情不自禁地一个踉跄,朱琪航又是压了上来。   “啊……”两人在地上又滚了好几圈。   累,太累了。   诸葛穆洋抬头忽然看到好友的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愣了一下。   朱琪航成绩又将诸葛穆洋整个人压下。   “好了,好了,我不行了……”诸葛穆洋气躺在地上,喘吁吁地挥挥手,微笑道,“我认输了还不行吗,你耐力真好……快放开我。”   朱琪航愣愣地呆坐着,眼睛有些无神地看着自己压着诸葛穆洋的手,终于慢慢收回。   诸葛穆洋一边喘气,一边从地上站起来。   用力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诸葛穆洋看到朱琪航还维持着刚才压倒自己的姿势坐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在死党身边坐下:“琪航,我不会和你道歉的,我不觉得自己有错……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和她已经不可能了。”   一边说着这话,诸葛穆洋一边摇着头用道服的袖子将朱琪航脸上的灰尘擦了擦。   好久没有和这个人这样打架了……居然有些怀念呢。   朱琪航也设有拒绝,只是呆呆地看着前面,任诸葛穆洋擦着自己的脸。   沉默了好一会儿,朱琪航才转头开口问:“你喜欢她?”   诸葛穆洋点点头:“废话,我不喜欢我娶回来干什么啊。”   “你?”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她明明完全不是我的style.我也很奇怪啦,莫名其妙地就喜欢了……”诸葛穆洋撇撇嘴,无奈地说,“喜欢就是喜欢了,我从来不会为难自己。”   朱琪航看着诸葛穆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诸葛穆洋叹了一口气,又说:“琪航,虽然我是有点混蛋,有点该死……但是你要认清现实,你和她之间有那么多阻隔,早就不可能了。”   朱琪航依然坐着,好像在听,有好像没有在听。   “就算宇彤放下心结不顾及一切地喜欢你,跟着你,可是你让宇彤怎么和你妈妈相处,又怎么和她妈妈交待……”诸葛穆洋摆摆手,一字一句讲的分外清晰。   “我就不一样了,虽然以前没你那‘清白’也可能没有你那么爱她,但是我有能力让她很幸福,她和我妈妈好像亲女儿一样亲密,苏阿姨也很喜欢我,我以后也会对她很如……琪航,既然你不能给她幸福,就把她安心地交给我,然后给她祝福。”诸葛穆洋哈哈地笑着说。   朱琪航愣愣地看着诸葛穆洋,看了很久。   久到诸葛穆洋都以为自己会被看出一个洞来,朱琪航才苦笑地开口道:“诸葛穆洋,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口才这么好。”   诸葛穆洋先是一愣,接着呵呵笑着:“以前对女人的甜言蜜语说多了嘛。”   “既然我不能给她幸福,就把她安心地交给你,然后给她祝福?”朱琪航慢吞地重复着诸葛穆洋的话,然后笑道,“说起来真是容易啊。”   “嗯”诸葛穆洋无奈地摆摆手:“如果你努力,应该可以做到。”   朱琪航摇摇头,苦笑:“也许不能。”   时间忽忽地过去,诸葛穆洋和朱宇彤的婚礼越来越近。   诸葛穆洋的那些话好像一条蛇,爬进了他的脑子里,纠缠着他的神经,让他每一秒都觉得抽痛。   白天还觉得好些,晚上就觉得难熬了。   通过许多途径找了很多打发夜晚时间的办法,到后来居然看到一个故事:一个寡妇,每天夜里都会将一百枚铜钱随手洒出去,然后一枚一枚的找,墙角,床底,桌子下面……等全找到,差不多也就天亮了……   朱桌然颤了颤身体,居然觉得也许自己以后可能也会这么做,这样想着,就觉得后怕。   天色蒙蒙亮,朱琪航才知道自己又呆呆地坐了一个晚上。   走过去,将墙壁上的12号划去,离她结婚的日子又近了一天。   很难想象自己如果去参加婚礼,能不能真的只是安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为她戴上戒指,然后吻她……   朱琪航摇摇头,勉强自己结束思考。   只是,诸葛穆洋的话仿佛又是有道理的--看她过的好,自己是不是应该祝福,即使她以后的生活里,自己只能扮演一个连朋友都不算的角色。   祝福她?既然她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苦苦一笑,朱琪航从床上坐起来,随意穿了件衣服。   这个秋天,清晨的温度已经很低了,朱琪航有些发抖。   上了车,开了空调,才觉得好一点。   因为时间太早,路上都没有什么人,偶尔有几个清洁工,动作也是慢条斯理的……车子很快来到比医院的门口。   连红灯都没有遇到。   可惜实在太早,比医院的门没有开,朱琪航将车子停下来,看着冷冷清清地四周,将脑袋趴在方向盘上,想要睡一会儿。   眼睛刚眯上,就浮现她穿着婚纱扬起头,等待着一个契约的吻礼……自己却被隔离在外面,如何也不能走到她身边。穿着西装的诸葛穆洋款款地向她走去……微笑,低头。   身体猛然一颤,朱琪航还是清醒过来了。   愣愣地坐着,朱琪航不敢再睡……眼睛死死地盯着ST的大门,勉强自己不要闭上眼睛。   太阳慢慢升上天空ST的门终于打开了。   朱琪航从车上下来,安静地走进去。   呆呆地在医院里绕了一圈,站在苏可可的病房门口踟蹰了一下。   就听见里面苏琴的声音传来:“宇彤,妈妈知道你还放不下,但是生活其实就是这样子的,有遗憾,有妥协,有痛苦……”   “妈妈”朱宇彤的声音响起,“我已经放下了。”   ……朱琪航情不自禁地颤了颤,呆滞了好几秒。   脑子里一片空空的,朱琪航愣愣地走到那个人工湖畔。   湖面飘着许多树叶,树叶下面偶尔游着些鱼——又放进去一些鱼了啊。   什么都恢复原样了,除了自己,好像所有人都热烈期盼着那场婚礼。朱琪航习惯性地低头,眼睛情不自禁地在地上寻觅。   这些日子已经不常来了,毕竟每一个角落都已经找过了,没有就是没有。   但是,每一次来,朱琪航还是会下意识地找那个东西。总觉得再努力一点,也许就能找到。   又在四周绕了一圈,依然完全没有收获。   朱琪航有些疲惫地在大理石上坐下--他告诉自己不要找了,她都要结婚了,就算找到了那个戒指又怎么样!   一切都不能挽回了。   正愣愣地发呆,一个穿着大红色衣服的小女孩,忽然一蹦一跳地拍着一个皮球在人工湖旁边笑嘻嘻地一边打一边小跑。   “啊呀”一声,女孩因为玩得太认真,没有看清楚前面的阶梯,一个踉跄,身体直至地往前倒。   “小心……”朱琪航本能地跑过去,一把将她抱住。   “呼……谢谢哥哥。”女孩嘻嘻笑,从朱琪航怀里站起身手,笑盈盈地捡起气球,仔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接着又拿着气球玩去了。   朱琪航安静地坐在旁边,眼睛愣愣地看着前方。   小女孩玩得累了,拿了皮球在朱琪航身边坐下,好奇地问着:“哥哥没有工作吗,怎么能一直在这里呢?”   朱琪航摇摇头,不再开口。   “坏哥哥”,小女孩嘟嘟嘴巴,人小鬼大地说着,“我妈妈是护士,我爸爸是医生,哥哥什么都不做。”   隔着围墙,传来一阵叫卖声“棉花糖,棉花糖……”   小女孩情不自禁地转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下意识得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朱琪航淡淡一笑,看着眼前的女孩,忽然想起那个时候的小雅。   那个因为几个荔枝就到处喊别人“爸爸……妈妈”的小女孩……真的很可爱,   小女孩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是空的。   “哥哥,哥哥……”小女孩转过身来,撒娇地爬上了朱琪航的膝盖,调皮地荡着双腿,“那个医院旁边有卖棉花糖,棉花糖很好吃的,而且很便宜……”   “呵呵。”朱琪航被她逗弄地轻轻一笑,无奈地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整钱递给她:“去吧,你去买了吃吧。”   小女孩“嗯”了一声,不客气地将朱琪航手中把钱抽过来,微微笑:“谢谢哥哥。”   说完,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   又是一片安静。   朱琪航依然坐在那个大理石椅子上,安静地看着前面。   “哥哥,哥哥,棉花糖买来了。”小女孩一蹦一跳地进来,一手拿着一个棉花糖,走到朱琪航身边,顺手就递给朱琪航一个。   朱琪航无奈一笑,接过棉花糖,愣愣地却不知道怎么吃。   小女孩早已经开吃了,舌头一缩一缩的,一口一口舔得津津有味。   看朱琪航没有开动,女孩一边舔着!一边说着:“哥哥,你吃啊。”   朱琪航点点头,呆呆拿着棉花糖,也尝试着舔了一下。   甜的有些发腻的味道从舌头上传来,朱琪航却觉得很舒服,情不自禁又舔了一口。   两人正吃的津津有味,就听到一个女音传来:“燕燕,你死哪里去玩了……”   小女孩“啊呀”地叫了一声,朝朱琪航做了一个“嘘”的声音,然后狼吞虎咽地将整个棉花糖塞进嘴巴里。   “好了!”女孩嘿嘿一笑,伸手擦了两下嘴角,然后回头解释道,“我妈妈说吃这些东西不卫生,都不让我吃……所以只能偷偷吃啦。”   朱琪航点点头。   “燕燕……”   小女孩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燕燕要回去了。”   朱琪航愣愣地又舔了一下手里的棉花糖,居然觉得味道挺不错--至少不是苦的。   小女孩小跑地正要走,忽然想到什么地跑回来,表情认真地说:“哥哥你请我吃了棉花糖,老师说好孩子不能贪别人的便宜,那燕燕也要给哥哥一点礼物才好。”   朱琪航淡笑地摇头:“不用了,你回去吧。”   “不行的。”燕燕的表情更认真了,“我可是好孩子。”   说着,燕燕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握在小手里:“这个是燕燕那天在这里捡到的,不知道什么病人扔的,刚好扔在燕燕脚旁边,挺漂亮的,就送哥哥了吧。”   说完,小女孩笑笑地将手里的东西塞到朱琪航的大手里。   “好啦。”小女孩拍了拍两只小手,笑得甜美,“那这样子,燕燕就是没有贪哥哥的便宜了,那,燕燕还是好孩子哦。”   朱琪航点点头。   “哥哥,再见!”女孩哈哈地笑着,朝朱琪航挥手道别。然后朝着刚才女音传来的方向喊着:“妈妈,妈妈,燕燕在这里。”   一边喊,一遍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朱琪航感觉手里是一个小小的硬硬的东西,感觉是圆形的。   朱琪航皱了皱眉头,小心地松开自己的手心--是一个戒指,一个紫水晶的戒指。   淡淡一笑,朱琪航将戴在自己手上的那个男式紫水晶戒指取下来,摆放在那个戒指旁边--果然是一对的。   情不自禁地抿抿嘴,朱琪航的嘴角如何也抑制不住地往上扬。   侧着头,朱琪航看着苏可可病房的位置,窗户虽然是紧闭的,但是朱琪航却能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在哪里忙碌地走来走去……   “呵呵……呵呵……”朱琪航几乎是有点神经质地笑了笑。   在他最徘徊的时候,在所有的门都被关上的时候,上帝终于为他开了一扇窗。   这就足够了。   低头看着躺在手心的一对戒指,朱琪航暗淡的眼睛又变得有神,那种离开他的自信与执著在这一瞬间好像都回来了。   微笑着,朱琪航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那对紫水晶戒指,喃喃着:“对不起,诸葛穆洋,不能如你所愿了——我无法祝福你们。”   喃喃着,朱琪航将两个戒指紧紧地握住,握在手心里。   抓了手机,朱琪航拨了一个号码:“你好,我是朱琪航,英文名Ricy,我想查一下,我订制的一架私人飞机172R,明天可以按时交货吗?” 第九十五章抢婚   万里晴空,正是结婚的好日子。   朱宇彤被唐笑笑,蒋苏琴她们强压着穿上华丽的白色婚纱,画上精致的妆容,等待王子骑着白马来接。   结果王手顺应时代地改用长长的名车车队代替了白马。   于是,整个世界暴乱了。   朱宇彤的小区毕竟不是什么高级住宅区,看见被装点得喜气洋洋的林肯,蓝博基尼,法拉利……组成的豪华车队当然会觉得惊讶。   围观地站在路边,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谁家结婚,派头这么大。   公主很无奈,其实,她本希望婚礼低调一点,但是诸葛家毕竟是名门,实在不可能太寒碜,何况诸葛爷爷也从中央回来,还带了一群“高级领导人物”大家不可能全都按着性子来,也要顾及诸葛爷爷老人家的面子。   伴娘当然是唐笑笑,这一刻,她平时利落地短发被盘起,顿时看起来“女人”了许多,微笑间,还带着一些娇媚。   唐笑笑挽着朱宇彤,然后上下打量着她,赞叹着:“宇彤,你今天真漂亮。”   朱宇彤害羞地抿了一下嘴,微笑着:“笑笑,谢谢你肯做我的伴娘。”   唐笑笑呵呵地伸手推了一下朱宇彤的额头:“白痴啊,我早R前就把这个位置定下来了,不是我来做,那你想留给谁呢?”   朱宇彤连忙摇头:“没有,当然是你啊。”   “算你识相。”唐笑笑这才满意地点头。   “宇彤”苏琴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玉镯子。   “妈。”朱宇彤叫了一声。   苏琴站直了身子看着眼前的女儿——都说女人最漂亮的就是做新娘的那一天,现在看来果然不假啊。   苏琴微叹一口气,表情有些不舍:“真的要结婚了啊。”   朱宇彤连忙点点头:“妈,女儿要嫁人了。”   “真是,多高兴的事啊,你看我……苏琴摇摇头,努力笑得更加喜庆些。   “对了,宇彤”苏琴连忙拉过女儿的手,“这个镯子给你,是妈妈结婚的时候,我妈妈给我的……今天妈妈给你。”   “阿姨!”唐笑笑无奈地叫了一声,一脸郁闷的样手“你看宇彤全身上下都打扮地这么高贵这么有气质,你拿一个玉镯手干什么啊……多破坏格调啊?”   苏琴愣愣看着女儿,有些不知所措。   “笑笑!”朱宇彤用力瞪了一眼好友,然后转头朝苏琴笑笑:“妈,别理会笑笑,我戴着就是了。”   “嗳!”苏琴呵呵一笑,抓过女儿的手,小心地将那个玉镯子套进女儿的手腕里,然后有些感叹地开口道:“宇彤,结婚了以后,你要和诸葛穆洋好好过日子,知道吗?”   “嗯,妈,放心吧。”朱宇彤低头摸着手上的玉镯,有意无意地躲避着苏琴的眼神。   唐笑笑看着朱宇彤手腕上突兀的绿色,摇摇头,轻声道:“真是破坏整体效果啊。”   朱宇彤听到了,却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反驳。   苏琴有些尴尬地笑着,看女儿的表情却一直带着欣慰,好像在说真好,女儿终于找到了好的归宿,做妈妈的终于可以放心了。   “新娘子,该下去了!”小区里的好事分子冲着朱宇彤大喊道,接着是一阵“哈哈”的笑声。   “嗳!知道了。”苏琴冲着窗户连忙应了一声,拉着女儿往楼下走。   唐笑笑呵呵地跟着。   车队浩浩荡荡地停在小区门口,诸葛穆洋夸张地被人拥着从车上下来,看见朱宇彤穿着婚纱出来,连忙推开身边的人,朝新娘走过去。   新娘,新郎碰头,两边的人都停住了脚步。   诸葛穆洋微笑地看着朱宇彤,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说:“宇彤,我来娶你了。   朱宇彤晃了一个神,刚才的某个瞬间,她差一点把眼前的这个人看作是那个人!   那个人向自己走来,淡笑着,用温柔的语气说:“宇彤,我来娶你了。”   朱宇彤连忙用力地摇摇头!睁大了眼神看着诸葛穆洋笑着。   是诸葛穆洋!是诸葛穆洋!   朱宇彤努力让自己别乱想。   新娘新郎被涌进豪华车队的第一辆加长里,唐笑笑抿了抿嘴,拉着苏琴坐上了第二辆车子。   一路上浩浩荡荡,车队嚣张地在城市里绕了一大圈。   朱宇彤戴着与婚纱搭配地白色手套,小心地叠放在身前,蓬松的白色婚纱裙夸张地散在车椅四周。   “别紧张啊。”诸葛穆洋挪近自己的身手,用很随意地语气说道,“结婚而已。”   朱宇彤扬起嘴角:“没有紧张。”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有些不安心。   明明已经做了做好的决定,一切都很美好……除了没有得到弟弟的祝福,她算是最幸福的新娘了,她,还有什么不安心的?   眼睛依然会情不自禁地往外瞥。   天空干净清爽,抬起头,好像都能将每一片云数点清楚。   “妈妈,有飞机……”一个小男孩被妈妈牵着,忽然叫了一声。   被称作妈妈的女人摇摇头,蹲在男孩旁边纠正道:“是飞机,是飞机!”   男孩“哦”了一声,跟在妈妈念:“飞机。”   女人无奈地伸手摸了摸儿手的头,感叹道:“真是!”   车队依旧在前进。   加长林肯里,诸葛穆洋的电话响起。   “爸爸,我们已经在xx街了,还有大约35分钟到达目的地……叫爷爷别催了。”诸葛穆洋叹了一口气说着。   放下电话,诸葛穆洋有些无奈地冲着朱宇彤摇摇头:“真是的,我结婚,我爷爷比我还着急。”   朱宇彤淡淡一笑:“那是因为他疼你啊。”   诸葛穆洋点点头:“是啊,也就我结婚能让爷爷从中央回来一次,还跟来一群大角色……弄得要开国家会议似的。”   朱宇彤没有说话。   街道两旁的人看见了车队,总会停下来注目一下,顺便了解一下情况,眼光里透露出羡慕。   假日度假山庄以其优雅的环境、高级的服务和昂贵的收费闻名。   明明离山庄还有好几百米,路上却己经铺上红色的地毯,地毯上还随意撒了些新鲜的花瓣,车轮碾过,花瓣上仿佛还能挤出些水来。   透过长长的红色地毯望去,那些西式城堡风格的建筑隐约藏在茂密的树林里,神秘而华贵。   车队缓慢地在红色地毯上开着,转了一个弯,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宽约百米的铁栏门,门是有许多镂空的许多花藤模样的东西组成,打开的一刹那,这些花藤又“嗖”地一下,缩到两边。   朱宇彤觉得也许这就是童话的结局了。   王手和灰姑娘最终经历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所有的人都祝福他们“永远幸福”。   接着字幕上会打上大大的“ERdiRg”然后谢幕。   至于她心里被某个人挖去的角落,没有人能够看出来。   “宇彤,宇彤……”诸葛穆洋情不自禁地伸手拍了一下朱宇彤的额头,微微笑,“女人,还在发什么呆啊!”   朱宇彤转过头来看着诸葛穆洋——丹凤眼,薄嘴唇,高挺的鼻梁。   与那个人完全不同的气质。   “诸葛穆洋。”叫着他的名字,努力将脑子里面的影子全都排除,朱宇彤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才是以后要和自己过一辈子的人。   车队从假日度假山庄的大门开进去,开到中心会所的后厅,然后停下来。   其他那些场面上的“大人物”都在前厅等着。   等在后厅的都是诸葛家的亲戚,朱宇彤的朋友,看车子终于停下拉了,就闹哄哄地围在车队转,等待着新娘新郎下车来。   “嘭!”诸葛穆洋笑嘻嘻地推开门,先跨出车手,“大家太夸张了啊,我们两个你们又不是不认识。”   “哈哈。”一阵笑声。   说着话,诸葛穆洋很绅士地俯下身子,牵着朱宇彤戴着白色花边手套的手。   朱宇彤伸着手朝大家笑了笑,小心地探出头,挽着裙摆从车上下来。   “新娘,新娘……”大家笑呵呵地叫唤着。   从人群里跑出几个被打扮成花童的男孩女孩,笑哈哈地在按照安排的位置,牵起朱宇彤婚纱的裙摆。   朱宇彤情不自禁地扫了一下人群——那个人果然没有来。   朱宇彤抿了抿嘴,心里明明知道这样的日子让他来参加,对他来说太过残忍,却依然希望能够看到他。   出于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原因。   后面车子也停下来了,唐笑笑扶着苏琴下了车。   苏妈妈看着这一副热闹的样子,情不自禁地喃喃:“真好,真好啊。”   唐笑笑也跟着笑,然后跑过去挽住朱宇彤。   一个穿着工作装的山庄工作人员说:“新娘去休息一下,补个装,婚礼的仪式十五分钟之后在前厅举行。”   顿了顿,又对那些诸葛穆洋和朱宇彤的亲戚朋友说道:“你们也去前厅等吧。”   “前厅啊……前厅都是什么部长,局长,市长,公司老板的,真吓人!”朱宇彤的一个同事脸上露出夸张的表情,抱怨着,“过去,我就是小虾米……”   “哈哈”又是一阵笑声。   “什么话啊。”诸葛穆洋瞪了他一眼,摇摇头:“行啦,今天大家都是我和宇彤的客人,都是一样的,快去等着。”   宾客们这才嬉笑一阵,拥着往前厅走去。   诸葛穆洋也跟着先过去了。   “宇彤,进去补个妆。”唐笑笑说着话,然后挽着朱宇彤走进补妆室。   门一关,外面的热闹就隔离了。   朱宇彤坐在化妆镜面前,眼睛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被打扮成最美丽的公主,却好像不是自己一样陌生,   “笑笑……”朱宇彤不太确定地叫了一声。   唐笑笑站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宇彤,别担心了,一切都会顺利的。”   朱宇彤勉强地笑着点头。   “宇彤,你笑得真难看!”站在她身后的唐笑笑看着镜手,忽然开口道。   “我……”朱宇彤想要反驳什么”却立刻被唐笑笑止住了。   “宇彤,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想,也不管你喜欢谁……结婚以后你要对诸葛穆洋一心一意,要全心全意爱他!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唐笑笑淡淡一笑,表情却十分认真,“我可是很努力,很努力才对自己说,既然诸葛穆洋喜欢你,我是不能勉强的,而且你算是我的好朋友……你不能糟蹋我的努力,不然,不然……”   “嗯,我知道了。”朱宇彤透过镜子看着唐笑笑的表情,那么认真的表情,用力点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门忽然被扭了一下。   唐笑笑无奈地翻了一下眼皮:“真是,着急什么啊,我还在给新娘补妆呢!”   说着,唐笑笑走过去,摇着头将门打开。   猛然,唐笑笑感觉到自己嘴巴被捂了一下,一股淡淡的刺激的味道传来,眼睛开始打架,当眼睛眯成一条缝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后面走出来:“Ricy……   朱宇彤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觉得眼前的人是熟悉的,又好像是陌生的:“朱琪航,你干什么!”   朱琪航穿着简单的衬衫,扣子有三颗没有扣起来,头发有些杂乱,却仿佛一只刚睡醒的狮子,让人忍不住往后退几步。   他的眼神执著而认真。   “别担心,十分钟以后她就会醒的。”朱琪航淡笑着,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唐笑笑,有些答非所问开口。   刚才那个捂着唐笑笑的中年男人退了一步,站在朱琪航身后,眼睛里充满了对朱琪航的敬畏和忠心。   “你?”朱宇彤又退了几步,眼睛里透露出不可思议的光芒。   朱琪航依然淡笑着,慢慢走到朱宇彤面前,然后当着朱宇彤的面摊开了手掌——那是一对情侣紫水晶对戒。   紫水晶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朱宇彤认的出,其中一个正是她那天扔掉的那个。   她扔掉了,而他又把它捡了回来。   “宇彤,我真的想过放弃,想过去做一个圣人一样祝福你们……用最真诚的心。可是,我失败了,虽然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但是我还是找到这个戒指了。”朱琪航笑得眉心都好像开了花。   “那又怎么样!”朱宇彤责问着,“只是一个戒指。”   “是啊,只是一个戒指”朱琪航依然笑着:“既然扔掉的戒指我都能找到,我想我应该再努力一次看看……好吧,我承认我只是找了一个借口,就算没有找到戒指,我今天依然回来。”   朱宇彤还想说什么就看到朱琪航一步步向自己逼近。   朱宇彤不想自己像傻瓜一样尖叫,更不想将“罪犯”的名字套在朱琪航头上,可是这个人越走越近,他的呼出的气好像都能吐到自己脸上,她的心跳情不自禁地加快,穿着婚纱的自己好像一只被盯上的猎物,只能惊慌无措地逃窜。   “啊!”朱宇彤皱着眉头叫了一声,左脚不小心踩到自己的婚纱裙摆,身体直直地往前倾。   “宇彤。”叫着她的名字,朱琪航依然是淡笑着,双手却灵敏地伸过去一捞,将朱宇彤的腰身环住。   朱宇彤皱着眉头,用力地去推他的手臂,却只是无用功。   “放开!”朱宇彤咬了一下嘴唇,抬头用力地瞪他一眼,身体情不自禁地发颤。   朱琪航却忽然俯下身子,一下手含住朱宇彤嘴唇。   “放手……”朱宇彤感觉自己身体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而他的舌头乘机小心地撬开她的牙齿。   脑子越来越迷糊,意识被慢慢抽离身体。   迷迷糊糊中感觉一颗小小的药丸从他的嘴巴里过渡到她的口腔。   朱宇彤马上意识到什么的,努力保持着清醒,用力想要把那颗药丸推出口腔,然而,朱琪航的舌头却灵活地躲开朱宇彤的回击,然后一点点,用不容反抗的力气将药丸一点点地挤压进她的食道。   感觉胶囊开始融化,朱宇彤嘴巴里隐约一苦。   朱琪航的嘴唇才慢慢放开……   “什么……东西?”朱宇彤说着这话,眼睛却慢慢地开始打架,闭上眼睛的时候,好像听那个人说了一声:“宇彤姐姐,乖,睡一会儿吧。”   眼皮重要盖了下来,朱宇彤感觉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老板?”跟在朱琪航身后的男人叫了一声。   朱琪航淡笑地点点头,然后将朱宇彤用“公主抱”的姿势抱起来,长长的白色群摆还是能拖到地面上。   “真是!”朱琪航呵呵一笑,小心地将那些裙摆撩上来,叠放在朱宇彤身上。   裙摆长得有些夸张,叠放在朱宇彤身上变成了夸张的白球。   看着好像整个人被白色婚纱蕾丝埋在里面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朱宇彤,朱琪航情不自禁地笑了笑,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躺着的朱宇彤没意识地睫毛一颤。   “走吧。”朱琪航朝身后的中年说了一声,抱着朱宇彤往外面走。   人都已经被引开了,朱琪航抱着朱宇彤安全地出了门。   两个人加上朱琪航手里的朱宇彤,小心地绕到后面树林里。   不算很远,直开飞机就停在树林中央的一块空地上,中年男子先走进去,发动了飞机:“老板,可以上来了。”   “好。”朱琪航小心地抱着朱宇彤,顺着飞机放下来的折叠式楼梯走上去。   抱着朱宇彤的手有些发酸,他却抖都没有抖一下。   怀里朱宇彤睡得很安静,呼吸均匀!睫毛颤颤的,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安稳地睡过来。白色的婚纱还缠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有些朦胧。   坐上飞机,朱琪航让她躺在自己的膝盖上睡着,朱琪航情不自禁地伸手摸着她的额头,眉毛,眼睛,下唇……每一处。   果然没错,真的是她!   她又躺在自己怀里了。   朱琪航情不自禁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起飞吧。”朱琪航没有抬头,只是随意地说了一声。   前面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飞机喷气离开地面……   唐笑笑睁开眼睛,依然觉得有些头疼。   “该死……”脑子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唐笑笑连忙站起来往外面冲。   一阵脚步声,诸葛穆洋一群人走过来。   敲着门,诸葛穆洋有些不耐烦地喊着:“喂,你们两个女人在里面干什么啊,怎么还没搞定啊,补个妆而已!”   “诸葛穆洋!”唐笑笑喘着气,连忙打开门口眼睛扫视了一下,是诸葛穆洋,以及诸葛穆洋后面跟着的诸葛妈妈,诸葛爸爸,诸葛爷爷,确定没有其他人了,唐笑笑才敢开口:“那个……呼呼,宇彤不见了。”   “不见了?”诸葛穆洋皱了一下眉,连忙走进补妆室,在房间四周转了一圈,真的没有看到人,诸葛穆洋回头朝唐笑笑问道:“喂,那个女人呢?”   唐笑笑抿了抿嘴,有些犹豫地开口:“朱琪航……”   “是他?”诸葛穆洋立刻明白了什么,连忙拿出手机拨了那个号码。   电话不通。   “大家看,有直升飞机经过啊!”站在门外的蒋玉推了推站在老公旁边,指着天上笑哈哈地叫嚷着,“R72,好帅啊!”   大家连忙跟着抬头。   “你喜欢,要不也去订制一架。”诸葛骆说。   蒋玉连忙摇头。   诸葛穆洋从补妆室里跑出来,对着那架直升飞机的方向,又按了那个号码。   电话终于接通了。   诸葛穆洋抬着头,看着那架直升机越飞越高,越飞越远,语气很坏:“朱琪航,你这是绑架!”   “……是。”飞机上的朱琪航淡笑一声,撩起她的刘海,低头吻了一下怀里人的额头。   “朱琪航,你这是抢劫!”诸葛穆洋拿着手机,几乎要跳脚了。   “……对。”朱琪航依然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用大拇指和食指擦了擦她额头上自己留下的水气。   “你,你这是犯罪!”诸葛穆洋红了脸,很大声地吼道。   “……可能。“朱琪航伸手轻摸着朱宇彤沉睡的脸颊,碰了一下她发颤的睫毛,然后缩回手。   微微笑,朱琪航忽然发现做坏人的感觉真是非常好啊!   “你!你!你……诸葛穆洋气得有些结巴。   “再见了。”朱琪航笑着挂了电话。   “喂,喂!”诸葛穆洋郁闷地叫着,那边却已经关了机。   沉默……   诸葛穆洋低着头走回来。   沉默……   “现在该怎么办,宾客都还在前面等。”唐笑笑看大家低头不说话,只能率先开口。   “能怎么办!”诸葛穆洋努力喘着气,让自己不会发火,新娘没有了,还结什么婚啊……我诸葛穆洋英明一世,没想到会败在朱琪航这个呆头鹅手上……算了,宣布取消吧。”   顿了顿,诸葛穆洋笑了笑,又开口道:“其实……我早就预感到自己可能娶不到她的,他们的感情,我又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想到把人家朱大绅士逼急了,居然就变成流氓了,呵呵,真是挺有意思。”   说完,诸葛穆洋苦苦一笑。   “取消婚礼……不行!”本来很安静的诸葛爷爷忽然吼了一声,“今天这个婚不能不结,我的那些朋友,战友,还有中央的同事可都是有身份的,我们绝对不能这样耍他们!”   “爸,新娘都不见了,你让诸葛穆洋和谁结婚啊?”蒋玉无奈地跑过来打圆场。   “顺便新娘是谁,这婚礼一定要举行!”诸葛爷爷瞪了蒋玉一眼,声音下意识地提高了。   “爷爷!”诸葛穆洋郁闷地叫了一声,“哪里可以这样!”   诸葛爷爷憋红了脸,重重地喘气:“就是要这样!”   看着爷爷一把年纪,还被自己气成这样,诸葛穆洋立刻放低了声音:“可是,没新娘,你让我和谁结婚啊?”   站在旁边的唐笑笑,忽然走上前一步,对着诸葛穆洋开口道:“我,可以吗?”   诸葛穆洋愣愣地转头看她,连忙摇头:“笑笑,我可是把你当朋友的,怎么能这样利用你,糟蹋你呢,真是!”   唐笑笑苦苦一笑,凑近了诸葛穆洋,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诸葛穆洋,我告诉你,对,我喜欢你,我甘心被你利用!”   “你……白痴!”诸葛穆洋呆呆地看着唐笑笑,憋了许久,只憋出这样一句话。   “是的,你偷笑吧……我唐笑笑鬼迷心窍地喜欢上你!”唐笑笑夸张地笑了笑,表情有些无奈:“我唐笑笑花痴了二十来年,什么男人都手到擒来,好不容易真正对一个人动心了……你就当完成我一个心愿好了,等婚礼结束,我们可以很快就宣布离婚,没关系的……”   诸葛穆洋的心颤了颤——“你就当完成我一个心愿好了!”   这一句话多么熟悉啊……哦,记起来了,原来那一天自己向朱宇彤求婚,也说过这句话的。   “我诸葛穆洋风流了十来年,好不容易对一个人真正动心了……你就当完成我的一个梦想,请嫁给我……”   相同的话,唐笑笑现在对自己开口了。   诸葛穆洋忽然觉得很感慨,他追着朱宇彤,唐笑笑又追着自己,朱琪航追着朱宇彤,朱宇彤却不停地在逃。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好像存在许多怪圈……这个世界上好像从来没有圆满到没有瑕疵的感情。   淡淡地笑着,诸葛穆洋认真地对上唐笑笑的眼睛,开口道:“笑笑,我来娶你了。”   “诸葛穆洋,我很高兴。”唐笑笑点点头。   明明知道这句话里没有所谓的爱情,明明只是一个大家都知道的骗局,听着这句话,唐笑笑依然觉得心像被糖融化了一样。   ……遇到爱情,谁都是白痴。   她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第九十六章孕妇   朱宇彤睁开眼睛,愣一一会儿,摇了摇头,掀开被手从床上下来。   屋外“嘭”的一声传来,大约是瓷碗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朱宇彤深呼吸了一口气,脑子里还有些晕乎乎的,嘴巴里也还留着一些苦味。   婚礼上的事情却很快就被自己想起来,隐约记得那个人强硬的表情。现在想着,依然觉得很不可思议。   婚姻应该成了一片混乱吧,自己好像永远会在不知不觉间给人添麻烦。   阳光从窗帘那边透过来,带着让人放松的温度。   朱宇彤走过去,拉开窗帘:外面是一片陌生的大海,碧蓝色海水,金色的阳光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海边也是金色的沙滩,海水涌上来,又很快退了回去,零星的贝壳就会留在沙滩上,对着阳光熠熠发亮。   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海子的那首“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诗歌,摇摇头,朱宇彤苦苦一笑。   多么美丽的愿望阿,可是海子的结局是卧轨自杀。   朱宇彤微叹了一口气,又将窗帘拉好,迈着步子,推开门走出房间。   这是一个建在海边的两层小别墅,并不是很大,装扮得却十分温馨。   大约是为了防潮,墙壁和地面都像是金属材料铺成的,却偏偏用了红木的花纹,感觉像是山间的小屋。   顺着声音,朱宇彤慢慢地走到厨房。   那个人穿着围裙的样子很滑稽,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觉得不配,所有故事里,王子都是不用下厨房的,更不可能穿围裙。   阳光照进来,撒在那个人的身上,让他的背影看起来更加温和了许多。   这样一个人,只是看着就觉得温暖,如果自己可以忘记弟弟和妈妈的话。   呆呆地看着朱琪航,朱宇彤忽然觉得有些感叹,明明以为自己和他以后不会再有交集了,可是,转个头,一切好像又回来了。   “宇彤,你醒了啊。”朱琪航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微笑着回头看她。   看朱宇彤盯着自己脚下看,朱琪航无奈地随着她的眼神看着地上的碎碗,摇摇头:“被我吵醒的?对不起啊,我有些笨。”   朱宇彤摇摇头,走过去。低头看了看锅里,原来他正在煮肉丝粥,可惜情况看起来很糟糕。   毕竟厨房对他来说真的很陌生。   “让我来吧!”朱宇彤走过去,往锅里又倒进去一些水,又转头将朱琪航洗好的肉块小心地切成丝,用刀子垫着,放进锅里。   朱琪航淡笑着退了几步,然后俯下身子从地上一点点把那些碎片捡起来,放进旁边的垃圾捅。   朱宇彤放了佐料,盖上盖子,然后开了火。   等一切忙好了,朱宇彤才转头看着蹲在地上的朱琪航问道:“我睡了多久。”   朱琪航就着蹲着的姿势抬起头,愣了一下!回答道:“两天。”   朱宇彤点点头,又问道:“这里是哪里?”   “英国。”朱琪航很随意地说着。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朱宇彤顿了顿开口道,“已经两天了,可可和妈妈还需要我照顾。”   朱琪航确定地上已经没有碎片了,才站起来:“我知道,我正想把他们接过来。”   沉默……   “……小航,”朱宇彤觉得很无力,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你这样,也是没有用的。”   朱琪航站着的身体颤了颤,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朝着锅的方向开口道:“宇彤,粥……熟了。”   朱宇彤抿了抿嘴,连忙走过去将火关上。   两人又沉默了一阵。   朱宇彤小心地打开锅,肉丝粥的香味顺着热气腾升起来。朱宇彤拿了一个碗,随手勺了半碗递给朱琪航:“先吃饭吧。”   朱琪航淡笑地接过粥,小心翼翼地端着走到饭厅坐下。   朱宇彤抿抿嘴,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也给自己勺了一碗端着坐在朱琪航对面。   朱琪航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开吃,朱宇彤本来想说话,可是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   沉默……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朱宇彤犹豫着开口。   朱琪航抬起头,看着朱宇彤一眼,温柔地一笑,答非所问:“吃完饭我们去海边走走,这里的景色不错。”   “我是问什么时候能回去!”朱宇彤提高了声音。   “沙滩上有很多贝壳,很漂亮。”朱琪航咀嚼着将粥咽下。   “你!”朱宇彤红着脸,张了张嘴,忽然感觉到一股酸味从胃部冒上来。放下筷子,朱宇彤急匆匆地冲到浴室里,低着头呕吐起来。   “恶……”朱宇彤觉得自己的整个胃都要吐出来了。   “宇彤,你怎么了?”朱琪航看着她,皱了眉头,立刻跟着她跑到浴室,看她在里面呕吐,朱琪航紧张地站在浴室门口问道。   朱宇彤白着脸,刚想说什么又是一阵恶心,止不住地将刚才吃进去的那一点东西都吐了出来。   “宇彤,我立刻叫医生来”朱琪航心疼地揪一下眉毛,连忙拨了电话。   “不用了”朱宇彤将东西吐了一些出来,用手勺了些水,扑在脸上,听朱琪航要叫医生,连忙阻止道,“不需要,我很好。”   朱琪航撇撇嘴,完全不理会,接着对电话里的人说道:“来我这里一趟,有个病人。”   朱宇彤重重地喘着气,强压下好像又要涌上来的呕吐感,冲朱琪航吼道:“我说不用!你没有听到吗?”   朱琪航淡淡一笑,放下电话,走到朱宇彤身后温柔地轻拍着他的背部,声音轻轻柔柔的,却好像能把人融化了一般:“宇彤,怎么样,现在舒服一点没有。”   朱宇彤感觉到背后他手心的触觉,忍不住颤了颤身体。   她觉得自己快要绝望了,为什么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身后的人还能用这种声音和自己说话,仿佛他们之间是最深情的情侣,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些阻隔在他与自己之间的大山,他怎么可以这样视而不见!   朱宇彤扶着洗手台,转身看着朱琪航——他就像一洼温柔的湖水,多大的东西掉进入都只是震动一下,散开一些水花,才一会儿,又成了平静的湖面,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还是不舒服吗?”朱琪航看着朱宇彤惨白的脸色,继续安慰着,“等一会儿,医生就会过来,让他看看。”   “不用看了”朱宇彤顿了顿,平静地回答说,“我怀孕了。”   “怀孕?”朱琪航先是一愣,接着脸上浮现出惊喜的表情,身体也开始兴奋地颤抖起来。   “不是你的。”朱宇彤抿了抿嘴,忽然又开口说。   朱琪航呆滞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朱宇彤,死死地看着她的眼睛,好像要从她的眼睛里面看出点什么。   朱宇彤被他盯着,全身都觉得怪异。情不自禁地撇一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诸葛穆洋的啊?”朱琪航又向朱宇彤走进了一些,冷淡的脸上很快又浮现出温柔的笑容:“没关系,是你的就好……只希望孩子像宇彤多一点,那样我会对他更好一些。”   顿了顿,朱琪航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如果像他多一点,我可能没有办法喜欢这个孩子,但是我不会为难他。”   “你……”朱宇彤感觉憋着一口气,如何也不能顺下去。   深呼吸,朱宇彤抬头看着朱琪航——依然是那么温柔的表情。   好像自己的什么棱角都是可以包容的。   一瞬间,朱宇彤脸上冷漠的面具忽然被击碎,她甚至能听见“咋”的一声。   眼睛慢慢开始发红起来,下意识地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胸口,明明是不轻的力量,朱琪航却依然一动不动地站着。   “你!”朱宇彤大声地说了一句,忽然红着眼睛,啜泣起来。   声音低低的,却是一声接着一声。   “怎么了?”朱琪航立刻伸手,将朱宇彤环住,心疼地问着,“哭什么啊?”   朱宇彤听了他的话,本来隐忍的声音慢慢冲破了阻隔,双手握成拳头,一下一下,不停地击打着他的胸口:“混蛋,混蛋……,我明明这么努力想要放开你了,你为什么还要纠缠……你是混蛋,是恶魔。”   “对,我是恶魔,都是我的错……”朱琪航猛地一下把朱宇彤抱得更紧了一些,嘴巴不能地喃喃着这些话。   朱宇彤越哭越激动,捶打他的拳头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终于打不下去。只是,用力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前,嚎啕大哭起来。   朱琪航就着抱着她的姿势,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安静的,没有说话。   眼泪打湿了他胸口的衣衫,他却完全不理会。   门铃响起,对讲机里,一个男音的声音传来,从墙上的液晶上看到,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子,手上提着一个画着红色“十”宇的箱子。   朱宇彤哭得很累,神情越来越不清晰,朱琪航慢慢地扶着朱宇彤出了浴室,安抚她靠坐在柔软的大床上。   看她眼神呆呆地看着前方,朱琪航叹了一口气,然后取了取了放在旁边一个遥控器,对着墙上的液晶按了某个按钮。   大门打开,男人提着药箱走进房间:“病人呢?”   “跟我来。”朱琪航抿了抿嘴,很紧张地走在医生前面,把他带到房间里。   朱宇彤很疲惫地躺着床上,身上盖着一条单薄的被子。   眼神呆呆的,任医生给她量血压,测心脉等等。   “怎么样?”朱琪航看医生手上的动作终于告一段落,连忙走过去,坐在朱宇彤旁边,抬头问医生。   “孕妇很健康,只是情绪不太好……”微笑着用一串流利的英语说道“她需要一个更快乐的心情。   朱琪航认真地点点头,用英语问了许多孕妇应该注意的问题。   医生都耐心地做了回答。   后来终于开始不耐烦了,医生伸手拍了拍朱琪航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第一次做爸爸,难免有些紧张,最重要的是要让孕妇开心起来,包容她,温柔地对她。”   朱琪航明了地点点头:“我知道。”   医生放心地留下一下药物,提着医药箱走了。   床上,朱宇彤觉得很疲惫,眼皮越来越重,脑子里面的东西很多,却是什么也整理不清楚。   身体支持不住,朱宇彤终于朦朦胧胧地睡去了。   刚睡下的朱宇彤看起来很不舒服,一会儿叫着“可可”一会儿又叫着“妈妈”偶尔也会叫“小航”眉头越锁越紧。   朱琪航坐在旁边,心喜地听她叫着自己的名字。   微笑着伸手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眉毛,轻轻的,直到朱宇彤的眉头慢慢舒张开来,方才罢休。   整个屋子很安静,只有海风轻轻吹过的声音。   朱琪航安静地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她,淡淡地微笑着   后来隐约想到了什么忽然站起来,小跑着进入一个房间,着急地翻弄着自己的行李箱里,好一会儿,朱琪航终于从里面翻出一个陈日的音乐盒。   拿着音乐盒,又放低声音,小跑着回来朱宇彤的床边。   看着那个人的眉头又微微纠结在一起,朱琪航叹了一口气,在朱宇彤的床沿边坐下。   “宇彤……”轻轻地叫唤了一声,朱琪航无奈地看着那个人眉头纠得更紧了。   摇摇头,朱琪航微笑着打开音乐盒——   那首自己听了上千遍的小提琴曲缓缓响起,音乐盒有些陈旧,让声音听起来仿佛嘶哑了一样……   朱琪航安静地坐着,眼睛看着那个人,嘴巴轻轻地跟着音乐哼哼。   终于,床上的人完全舒张开了眉毛,嘴角也跟着慢慢扬起。   情不自禁地微微笑,朱琪航将音乐盒轻放在旁边,然后俯身,低头,用自己的嘴唇,低头在她额头上碰了一下。   只是简单的碰触,朱琪航抬起头,嘴角扬的更高了。   伸手,用大拇指摩挲着她的嘴唇,一点点的,朱琪航忽然有些恍然:“真想看看你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你说过女儿像爸爸,那就生个儿子吧,长的和你像的儿子,挺有意思的……”   朱琪航一个人自言自语,伴着从音乐盒里传出的小提琴声。 第九十七章双胞胎   朱宇彤隐约觉得有些冷,伸了手,一个温暖的东西就在她能拿的着的地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那个东西又向她靠近了一下   感觉一股暖意一下子把她包围了,朱宇彤舒服地将那个东西抱紧了一些。   一夜无梦。   早上醒来,才猛然发现自己紧紧抱着的就是那个人的身体。微微皱眉,朱宇彤想要将那个怀抱里挣扎出来,那个人却“嗯”的一声,一下子将她抱的更紧了。   睁着眼睛,朱宇彤抿抿嘴,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她不想吵醒他,也许是因为他眼睛下面浓重的黑烟圈,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隐约听见的小提琴声。   直到确定那个人依然还熟睡着,朱宇彤才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将他的手臂拿开,将自己的身体从他的怀抱里挪出来。   从床上起来,朱宇彤试着在屋子里绕了一圈,从楼上到楼下,居然没有安装电话。又走进房间,在床边的柜台上拿了朱琪航的手机,把玩了一下,却发现居然要开机密码。   朱宇彤无奈地放下手机。   摇摇头,走到书房,门没有锁,只是轻轻得推了推,门就打开了。   把电脑打开,在电脑前的椅子上坐下,努力了好一会儿,页。桌面页,朱宇彤打开,却都是一些“关于孕妇情绪的发泄与控制”准爸爸要注意的十大事项“怀孕期间的食物”等内容。   朱宇彤情不自禁地愣了愣,无奈地摇摇头。   才知道自己怀孕,那个人就紧张得比自己更厉害。   自己击打着他的身体,想要把他推开,一拳拳却好像打在了棉花上面——那个人有着让所有人都惊叹的固执。   朱宇彤知道自己无法与外面联系了。   他这一次,似乎更加决绝了。   无奈地走进厨房,朱宇彤把三明治从冰箱里取出来,放进微波炉里转了几圈,又把牛奶倒出来,热了一下。   朱琪航其实很早就醒了,只是假装地闭着眼睛,听着朱宇彤在厨房忙忙碌碌,他会觉很安心,就像丈夫早上一醒来,知道妻子在厨房里做早餐一样高兴。   朱宇彤解下围裙,把准备好的两份早餐,摆在桌子的两边。   浴室里的水流声响起,朱琪航刷牙洗脸,随意披了一件衬衫就从里面出来了。   “有早餐吃啊。”朱琪航微微笑,明知故问地说了一句,很自然坐在朱宇彤的对面,开动起来。   两人自顾自地吃着早饭。   朱琪航喝了几口热牛奶,然后伸着舌头微舔了一下杯子上的牛奶渍,从饭桌旁边拿了一张卡,递给朱宇彤:“这是孕妇卡,这个别墅离医院很近,以后我会带你按时去检查,怀孕要特别小心。”   朱宇彤愣愣地坐着,没有伸手接过那张卡,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朱琪航将三明治拿起来咬了一口,微笑着摇摇头:“暂时不回去了,很快可可就会被接过来……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个女教授,是个脑科天才,她做过后脑的开颅手术。”   朱宇彤听着这话,身体因为激动颤了一下,情不自禁地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真的?”   朱琪航“嗯”了一声,眼睛里闪着让人信任的光:“我调查过,她做过这样的手术,而且成功了。”   朱宇彤惊喜地无以复加,能让可可醒过来,对于她来说,那简直是上帝的恩赐。每一次看到眼前的人,总会想到那个躺在床上的人,便会觉得自己接受他一点好,就是对不起可可。   虽然,朱琪航并不是故意的。   可是,喜悦还没有过多久,担心也随之而来。朱宇彤有些犹豫地开口问着:“手术的危险很大吗?”   朱琪航把咬了几口的三明治放回盘子里,盯着眼前的人说:“宇彤,只要是手术就会有危险。”   朱宇彤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了,即使弟弟就这样躺着,不能动,不能说话,但是至少在她和妈妈心里,这个人依然是活着的,可是,如果实行手术,也许死亡也会随之而来。   “宇彤”朱琪航微微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结果……甚至可能手术失败,你更加讨厌我,记恨我,可是……如果我是可可,看着你为自己这样忙碌,却不能给你一个拥抱,说一声‘辛苦了’我会痛恨自己。”   朱宇彤点点头,脸色依然惨白得厉害。   时间一天天过去络办公,朱琪航成了全职的保姆,给朱宇彤搭配营养的食物,给她拉小提琴,甚至会对着她的肚子读一些童话故事,美其名曰“胎教”。   每个傍晚,朱琪航会强势地拉着她去海边散步。   金色的沙滩,徐徐的海风。   朱琪航喜欢十指相扣地牵她的手,让她走在里面,自己走在海水涌过来的这一面。   如果出现海啸什么的,朱宇彤相信自己会被狠狠地推到安全的地方。   有一个研究说:如果男人习惯性地保护着身边的女人,这说明这个男人把身边的女人看得比自己更重要。   朱琪航当然不知道这种无聊的研究,他只是喜欢这种感觉。   走在沙滩上,红色橙色交织成的阳光撒在他们脸上,朱琪航喜欢将速度放得很慢,慢得好像这一片沙滩他们用一辈子也走不完。   朱宇彤起初有些挣扎,才缩了缩手,就发现如今的朱琪航变得比以前更加强势了,握着她的手指近得不让她有一点抽出的可能。   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两个人走在沙滩上的身影在金色的夕阳的映衬下,仿佛西方电影里接近尾声里的无声镜头。   这里要表达的意境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英格兰皇家医院。   离他们的海边别墅只有十分钟的车程。   “你好……”朱琪航拉着朱宇彤进入医院,随便向护士打了一个招呼。   “你好,呵呵,又带你太太来检查?”护士笑盈盈地问。   “是啊。”朱琪航微微笑,牵着朱宇彤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其实,每一次朱琪航牵着朱宇彤来到医院,立刻引起许多关注。   医院的金发碧眼的医生护士已经对这一对东方夫妻很熟悉了,这么温柔的丈夫,真的很少见,害的那些女护士们甚至产生了要不要找个东方男人结婚的想法。   “你好”检查的女医生对着朱琪航微微一笑,然后转头对朱宇彤,指了指一张靠椅,“朱先生,你坐在这里。”   朱琪航听着这个称呼,朝朱宇彤看了看,特没出息地笑得一脸甜蜜。   朱宇彤起初纠正了几次,却无奈医院里没有人能理解她那蹩脚的英语,只能愣愣地被冠上李氏的称呼,失去了申辩的方法。   女医生随意地问了朱琪航一些问题,了解些这些天的朱宇彤的身体情况。   忽然,女医生“啊”得大声叫了一下,脸上带着惊喜的表情,指着屏幕上的影像叽里呱啦地说了一些话。   朱宇彤看着屏幕上的肉团,疑惑地转头朱琪航:“她说什么。”   朱琪航愣愣地听着,嘴角扬得更高了,一再问那个女医生话,好像要确定什么。   直到那个女医生一再用力点头,朱琪航才呵呵地笑着,转头看着朱宇彤,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容:“宇彤,医生说是两个。”   “两个……”朱宇彤睁着眼睛看着朱琪航,大约明白了什么,却依然觉得不可置信,“两个孩子?”   “嗯,嗯!”朱琪航笑得像偷腥的猫,看着朱宇彤猛点头,“原来那个的下面,还躲着一个,现在大了一点了,才能看出来了。”   朱宇彤睁大眼睛盯着屏幕看,依然只是看到模糊的一团。   但是,她已经开始相信这是真的了。   隔着衣服,朱宇彤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刚来这里的时候几乎还看不出来,经过朱琪航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肚子的部位已经慢慢圆了好几圈。   隐约甚至会有哪里揪一下的感觉。   又呵呵地笑了一声,朱琪航淡笑着蹲下身手,将耳朵贴在她的腹部上,听了好一会儿,撇撇嘴吧,抬头委屈地说了一声:“真是,怎么什么都听不到呢。”   朱宇彤就着靠坐的姿势,情不自禁微微一笑,伸手敲了他的脑袋一下:“现在怎么可能听到,还这么小。”   朱琪航蹲在哪里,用惊喜的眼神看她,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朱宇彤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实在过于亲昵,只是已经为时太迟了。那个动作太自然,还没经过脑子就已经做出来了。   朱琪航呵呵地笑着,抬头用一种“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的眼神看着朱宇彤,看得朱宇彤窘迫地低下了头。   女医师摇摇头,说着让人无法理解的俚语走出房间,大约是在埋怨他们两个肉麻。   朱宇彤就着靠坐的姿势,尴尬地开不了口。   朱琪航呵呵一笑,走到她后面,端了一张高椅坐下,然后一下一下撩拨着她的头发:“宇彤,不管发生什么,只要确定你对我还有感觉,我就不放弃……这是我永远的动力。”   朱宇彤抿了抿嘴,不说话。   朱琪航淡笑了一声,低头用嘴唇在朱宇彤的额头上碰了一下,有些感慨地开口:“不管你怎么想,没关系……如果我们之间的感情需要走一百步,我可以走九十九步,你只要迈出最后一步就好。”   朱宇彤张了张口,许久才开口:“何必呢……小航,你不需要那么辛苦的。”   朱宇彤的声音有些哽咽:“无论选谁,你都不需要这么辛苦……我这么懦弱,你何苦这么为难自己。”   朱琪航淡淡一笑,伸手一下一下从朱宇彤的头发之间穿过,轻轻地开。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朱宇彤摇摇头,身后的这个人快乐吗?   自己有带给他一点快乐吗,她甚至想不出多少。   朱琪航牵着朱宇彤回别墅,一路上走着走着,会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忽然转头问朱宇彤:“你说那两个孩子叫什么好呢……怀孕的时候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下面,要不叫朱上,朱下好了。”   说完,还不等朱宇彤回应,就自顾自地笑开了。   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道:“你说,会是两个男孩?两个女孩?或者一男一女?”   朱宇彤刚要开口,就听他说:“不管如何,我都会让他们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   朱宇彤摇摇头,她觉得自己被溺在蜜里,什么东西都无法冷静地思考了。   接下来的日子,朱琪航更加殷勤了,每一次都会按着医生的吩咐亲自准备食物,开始的时候,还经常把盘子,碗打碎的情况,把东西煮焦更是经常发生。   他不气馁,东西坏了就倒了重新煮!直到确定味道不错,才敢端给朱宇彤吃。   因为肚子里有两个人吸收她的营养,朱宇彤的食粮也开始大得厉害,朱琪航会淡笑着看着朱宇彤一口一口地吃着食物,满意地看着空空的碗盘傻笑。   等到确定朱宇彤已经吃饱了,朱琪航才会在朱宇彤的提醒下,自己开吃。   才半个来月,朱琪航已经是完全的煮夫了。   朱宇彤常常想要帮他干些事情,才刚要动手,就被朱琪航强硬地抢下工具,压坐在沙发上,并且呵斥着:“你肚里有两个孩子啊,多危险知不知道。”   于是,朱宇彤只能坐着看他忙里忙外了。   又过了些日子,朱宇彤在某个早上醒来,隐约听到一阵喧闹的声音。   掀开被子,走出房间,朱宇彤就看到朱琪航叫着一群人忙忙碌碌地在装修楼上空着的几个房间。   “这是做什么?”朱宇彤抬头问朱琪航。   朱琪航看到朱宇彤走过来,皱一下眉,连忙跑过来:“你怎么出来了,都是灰尘。”   “没事。”朱宇彤应了一声,问朱琪航,“这是做什么?”   “哦”朱琪航随意地指着在装修的几个房间说,“给可可弄一个标准的病房,再在旁边弄几个休息室,让我专门请的医生护士来住。”   说着,拉着朱宇彤又退了几步,“你先回房间,哪里隔离效果好,灰尘噪音对胎儿都不好。”   朱宇彤愣愣地点点头,听话地退了几步又问道:“我妈……”   “别担心。”朱琪航淡笑着拍了拍朱宇彤的肩膀,“苏姨也来,我说找到了方法,可可可能可以醒过来,她就说要跟着来……宇彤,别怕,等手术成功了,我会慢慢让苏阿姨原谅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朱宇彤点点头,心里却情不自禁地掠过一阵苦笑。看着朱琪航满怀希望的样子,朱宇彤实在不敢提醒他——你说过手术可能会失败。   正想着,朱琪航的手机忽然响起。   “喂?”   “什么……好。”   “你不用管了,我自己去。”朱琪航皱了皱眉,脸色一下子差了许多,只能呆呆地放下电话。   “怎么了?”朱宇彤看着他的脸上一下子没有了笑容,也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禁不住大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没事,宇彤。”朱琪航勉强地笑了笑,随手拿起旁边的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朱宇彤愣愣地看着朱琪航的背影,跺着脚,大声地吼了一声:“朱琪航”   朱琪航停住了脚步,尴尬地转头看她。   “我要知道,我不是傻瓜,而且我不可能什么都不管……朱宇彤的身体有些发颤,脸上因为激动儿微微发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要知道!“   朱琪航连忙扔掉衣服,一下子跑过来,一把扶住朱宇彤,皱着眉轻拍着她的背部,安抚着她:“宇彤,别这么激动,你怀孕了,小心身体……对,深呼吸。”   朱宇彤重重地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但是,脸上的表情依然很坚决,看着朱琪航,朱宇彤问道:“别什么事情都瞒着我,到底怎么了,是可可在飞机上……”   “没有!宇彤,你别乱想。”朱琪航看她神情紧张的样子,明白如果自己不告诉她实情,那么她只会越想越坏,越想越害怕。   叹了一口气,朱琪航伸手环住她还有些微微发抖的肩膀,用能让人平静下来的语气开口道,“不是的,只是那个女教授忽然说不愿意给可可动手术了……”她是这方面的天才,而天才都有点神经质,当初,她说对这个手术有兴趣,没有要任何报酬……,都愿意做……现在又说完全没有兴趣了……该死,我必须去说服她。“   朱宇彤看着朱琪航的眼睛,确定他没有说谎。   稳住自己的身体,朱宇彤考虑好一会儿,转头对朱琪航说:“我也要去。”   “宇彤,你去也没有用的。”朱琪航有些无奈地地开口。   “不!”朱宇彤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可可是我弟弟,我必须去……哪怕是跪下来求她。” 第九十八章交换   朱琪航开着车一路前进,由于车子靠着左边行驶,让朱宇彤不太适应。   朱琪航看她皱了一下眉,赶忙减慢了车速。   朱宇彤感受到他的贴心,却只是坐在副座上,低着头,抿着嘴巴不说话。   车子在海边绕了好几圈,终于拐进一个仿佛庄园之类的地方,只是这个庄园看起来十分现代。   大门,路灯,指路牌,道路……一切都很先进   车子在大庄园里绕了一下,然后在一间三层高的洋楼前停下来。   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金发少年开了门,热情地向朱琪航伸出了手:“你好,朱先生,欢迎你来到‘菲里夫人的实验室’。”   朱琪航右手挽着朱宇彤,伸出左右与他握了握:“很高兴见到你,我希望能见到菲里夫人。”   朱宇彤努力伸直了耳朵,依然不能将他们太过快速的英语听清楚。   “对不起”少年摆摆手,无奈地朝朱琪航淡笑道,“就是菲里夫人让我下来的,她要我告诉你,她现在对那个手术完全没有兴趣,所以希望你能体谅她。”   朱琪航情不自禁地皱了一下眉,思考了一会儿终于说:“她可以提任何条件,只是希望她能同意为病人做手术。”   少年呵呵一笑,说道:“我想你听说过菲里夫人的情况,她并不缺钱。”   朱宇彤大约明白了什么站着哪里向少年鞠了个躬:“拜托你……请救救我弟弟。”   少年好像能听懂一点中文,正要摇头拒绝,就听一个爽然的女音从楼上传来:“等一下!”   少年抬起头,惊讶地看了一眼从楼上走下来的女人:“你好,菲里夫人……”   这是一个穿着几乎和少年相同款式的女中年,皮肤可能因为太久没有晒过太阳而苍白,脸上的表情更像是冰封了很多年的雪山,没有一点温度。   “你们真的很希望,我为你们的病人做手术吗?”被称为菲里夫人的女人看着朱琪航和朱宇彤,缓缓开口道。   “是的!”朱琪航听着她的话,脸上情不自禁地掠过一阵惊喜,很快又被他压了下来,“您在这方面最权威,也是我知道的成功概率最高的专家。”   “谢谢你的赞扬。”菲里夫人很大方地应着,然后无奈地摆摆手,“可是,现在我对那种手术已经没有兴趣了。”   朱琪航挽着朱宇彤,蹙了一下眉头,抬头看菲里夫人的表情,却很快明白了什么——如果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眼前的菲里夫人就不会亲自下来叫自己了。   “……小航,她还是不肯吗?”朱宇彤有些心慌地推了一下朱琪航问道。   朱琪航微笑着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朱宇彤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担心,把一切都交给自己。   朱宇彤感受他的手拍着自己的肩膀!身体本能地向朱琪航缩了缩,忐忑的心也一下子觉得安心了许多。   “菲里夫人。”朱琪航挽着朱宇彤向菲里夫人走近了一些,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从容和自信,“你既然肯下来见我,相信我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交换的,告诉我是什么?”   菲里夫人愣了一秒,呵呵地笑起来:“非常好,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顿了顿,菲里夫人甩一下自己自然卷的金发,脸上的表情又回复了平静,好像刚才的笑容全都是错觉:“那么,你们两个,请跟我来吧。”   “好。”朱琪航点点头,挽着朱宇彤往里面走。   菲里夫人带着两个人来到了二楼。   朱宇彤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一个超现代的实验室,开门用指纹和声波,许多个小隔间里,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们地头认真地研究着什么。   有一个老头,如果朱宇彤没有记错的话,是前面诺贝尔医学奖的获得者。   这里确实是一个聚集天才的地方!   “到了。”又一扇门打开,菲里夫人说了一声,向右边退开了一点。   “这里是……”朱琪航不确定地看着这个房间……一个个透明的仪器装着大小不一的各种动物的眼睛。   乌黑而圆滑。   朱宇彤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顿时感觉胸口一阵恶心。   “别看!”   朱宇彤正觉得难受,一下手感觉眼前黑了下来。   原来她的眼睛被朱琪航用手从左边遮住了。   “怎么了?”菲里夫人脸上的表情很疑惑,用完全无法理解的表情看着他们。   朱琪航用一只手遮着朱宇彤的眼睛,另一只手一下下拍着她的背部,安抚着。   直到确定朱宇彤没有再发抖了,朱琪航才松了一口气,转头朝菲里夫人开口道:“她怀孕了,这里的空气对孕妇不好。”   菲里夫人有些抱歉地摇摇头:“对不起,我不知道。”   “那么……您能安排她先去休息一下嘛,剩下来的事情我来和你谈。”朱琪航的语气很冷静,让人的思维情不自禁地跟着他的声调走。   “好的……”   “琪航,我不走,我也要听!”朱宇彤大约能听懂朱琪航的英语,伸手要掰朱琪航遮着自己眼睛的手指。   “嘘!”朱琪航微笑着放低了声音,凑近了朱宇彤的耳边细细开口,“宇彤,你先去休息一下,我等和菲里谈完,会告诉你的,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先离开这里……都是药水的味道,对他们不好……”   听着朱琪航的话,朱宇彤情不自己地伸手摸着自己的腹部,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了:“好吧,等你谈好了,一定要告诉我结果。”   “嗯。”朱琪航宠溺地一下下摩挲着朱宇彤的手指。   直到朱宇彤被刚才接待她的少年带出了那个实验室。   休息室的空气很清醒,农家庄园清新的空气从窗外传来,让人情不自禁眯起了眼睛。   朱宇彤一个人被安排在休息室里,刚才在门口迎接他的少年给她端了一杯热牛奶,放在她坐的沙发前面的桌子上。   “菲里夫人……请问她是怎么样的人啊?”朱宇彤顺手拿起牛奶杯,犹豫着开口问道。   “菲里夫人?”少年抬头思考了,呵呵地笑着,抓抓头发,用蹩脚的中文开口说道:“有人说她是天才,也有人说她是变态,就这样。”   “她会提什么要求啊。”朱宇彤不确定地拿着牛奶,一下一下地吮着。   “天才的想法我不知道!”笑呵呵地说完,少年无奈地摆摆头,走了出去休息室。   朱宇彤看着他的背影,还想问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   有些忐忑地坐着,朱宇彤一口一口地喝着牛奶,虽然告诉自己不要乱想,脑子却好像失去了控制一样转动。   “宇彤!”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朱琪航微笑着走进休息室,“宇彤,可以回去了。”   “呵呵……等可可来了,我们就可以安排手术。”朱琪航的语气很兴奋,看不出一点为难。   朱宇彤抿了抿嘴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他后面没有人,着急地问道:“琪航,你……答应了她什么条件?”   朱琪航呵呵一笑,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很简单,资助她做一个关于动物眼睛和视力的实验。”   “只是这样?”朱宇彤盯着朱琪航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好像要从里面看出什么。   朱琪航恍了一下神,马上镇定了下来。   笑盈盈地走到朱宇彤身边,朱琪航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地撩弄着她的头发:“你又在想什么……还能怎么样啊!”   朱宇彤有些不确定地摇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忐忑,却也找不到忐忑的理由。   “好了,回去吧。”朱琪航看她愣愣地发着呆,伸出扣住她的手指,微笑着说了一声。   “好。”朱宇彤淡淡地点头,心里依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开着车,一路上朱宇彤没有开口说话。   朱琪航却一直是微笑着。   甚至还在车里放了音乐,说是好给孩子随时随地熏陶艺术细胞。   朱宇彤却怎么也笑不起来,总觉得很不安心。   “到了。”朱琪航关了音乐,给朱宇彤开了车门。   朱宇彤低头下了车。   “琪航……”朱宇彤忽然叫了一声。   朱琪航扶住朱宇彤的手臂,习惯性地用自己的嘴唇碰一下她的额头:“一切都会好的……雨下了这么久……总会天晴的。”   朱宇彤只能点头。   两个走进别墅的时候,那几间特别为苏可可设计的病房居然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   有钱虽然不能让鬼推磨,却能把效率提高许多。   恒温设计,护士铃……专业得好比大型医院的VIP病房。   “宇彤,可可后天就能到。”朱琪航挂了电话,转头对身边的人说。   “这样啊”朱宇彤抿抿嘴,沉默了一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朱宇彤忽然不安心地拉了拉朱琪航的衣服,开口道:“琪航,手术会成功的,对不对?”   朱琪航愣了一下,走过去将朱宇彤抱着,淡笑着点点头:“宇彤,会成功的!” 第九十九章手术   朱宇彤本来是要去机场接的,可是朱琪航如何也不同意,说她有孕在身,不适合太奔波。   朱宇彤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同意了站在别墅门口等着他们。   海风吹着她的脸,某一个瞬间朱宇彤忽然很恍惚,那些她与朱琪航的往事一幕幕在她面前回放。悲的,喜的,苦的,甜的。   朱宇彤忽然有一种感觉,即使手术失败了,即使全天下的人都告诉那个人,没有可能了,那个人依然会牵扯着她,缠绕着她。   即即使他会被伤得更重。   幸或者不幸?没有人知道。   朱宇彤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太阳又升高了一些,早上的淡雾一下子消散了一些。   “宇彤,我们回来了。”推开门,朱琪航走在前面,微笑地叫着朱宇彤的名字。   在他身后,苏琴推着苏可可进入别墅。苏琴淡漠着一张脸,咬着牙,明明看到了朱宇彤这个女儿!却假装没有看到。   “妈。”朱宇彤叫了一声,正要小跑着过去,却被朱琪航一把抱住了身子。   “别乱跑……小心点。”朱琪航扶住朱宇彤。   朱宇彤这才意识到什么站在原地等着苏琴推着弟弟进来。   “苏姨?”朱琪航叫了一声。   苏琴冷冷地站直了身子,低头看着躺在哪里的苏可可终于开口道:“我什么也不管了……我只是为了可可来的……是你说能治好可可,我才来的……你不能骗我!”   说着话,苏琴抬头用一种警告的眼神看着朱琪航。   “苏姨!”   “别叫我,你只要确定一定能治好可可……否则,否则……”苏琴语气本来是强硬的,后来却一下子变得虚弱“否则”了半天,语气非但没有变强,反而更虚弱了,甚至带上些哭腔,“……你一定不能骗我……要治好小可……一定要。”   “会好的,会好的。”朱琪航看着苏琴的样子,只能压低了声音,对着苏琴喃喃着,“是我说的,会好起来的……”   苏琴说的有些疲惫,听者朱琪航的回答,终于觉得安心了一点点。   咬了咬下唇,苏琴跟着一个护士,推着苏可可向特意为他准备的病房走去。才走了几步,苏琴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回头冷冷地叫了一声:“宇彤,过来一下。”   朱宇彤呆呆地抿了一下嘴,推开朱琪航,小心地跟着苏琴走进屋子。   “……妈。”朱宇彤站在妈妈身后,低着头,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苏琴在护士的帮助下把苏可可轻轻地放在床上,又将氧气罐等器材都弄好,才舒了一口气,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宇彤,你是被逼的,对不对?”   朱宇彤咬了咬下唇,没有回答。   从婚礼上逃离,自己绝对不是自愿的,但是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几乎忘记了诸葛穆洋,忘记了妈妈,甚至忘记了可可。   这些“忘记”没有人逼她!   “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苏琴伸手一点点地摸着苏可可的脸颊,一下接着一下,然后开口道,“诸葛穆洋和笑笑结婚了。”   “真的啊?”朱宇彤忍不住发出一丝惊喜,“笑笑,你一定很高兴。”   苏琴愣愣地转过头,又一种很疑惑的眼光看着女儿:“宇彤,你对诸葛穆洋真的没有一点儿感觉吗?他那么好。”   朱宇彤有些惭愧,那个男人差一点都要成为自己的丈夫了,现在听到他与别人结婚了,自己除了为笑笑开心以外,真的没有一丝感觉。   这一瞬间,朱宇彤忽然觉得自己也许无法和诸葛穆洋过一辈子。这样的生活自己终究会厌倦吧……   “罢了,罢了。”苏琴朝朱琪航无奈地挥挥手,又转头看着床上的病床上开口道,“我什么都不管,只要可可能醒……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朱宇彤点着头,却一下子觉得全身无力。   她忽然开始害怕,如果所谓的“万一”真的出现了……   正想着,苏琴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孩子还好吧。”   “嗯,妈,很好……”朱宇彤有些惊喜地回答着。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问话,朱宇彤却一下子觉得无比开心,仿佛自己被关在一个完全隔绝的地方,忽然一扇门打开了。   也许,只要走出这扇门,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的。   “宇彤,别担心,都交给我。”耳边忽然又一次想起朱琪航的话,身体情不自禁地开始放松。   苏可可才刚来几天,朱琪航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手术。   因为有孕,朱宇彤很容易到了嗜睡的时间,每天无论是白天黑夜,朱宇彤都会情不自禁地模糊不醒。   “菲里夫人……好,就明天。”朱琪航正挂了电话,就看到刚才还闭着眼睛,在床上睡得深沉的朱宇彤现在已经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将手机随意地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朱琪航笑盈盈地走过去,小心地扶着朱宇彤坐起来:“醒了啊?”   朱宇彤点点头:“手术安排在明天吗?”   朱琪航坐上床沿,然后让朱宇彤背靠着自己坐着,双手从朱宇彤的腋下穿过,然后轻柔地摸着她的肚子,用十分缓慢的速率:“是明天,别担心,菲里夫人是一个天才,她既然肯动手,成功的机率是很高的。   朱宇彤有些发呆地靠在朱琪航身上,心里的忐忑却很明显地表现在脸上。   朱琪航淡笑着低头吮上朱宇彤的耳垂一下一下咬着,用一种撩拨人的力道。   朱宇彤情不自禁地颤了颤身体。   一点点地往下吮着,感受到她的颤抖,朱琪航忽然淡淡一笑,有些恶作剧地在朱宇彤的脖颈处咬了一下。   “呃……”朱宇彤有些吃痛的声音冲破了一直紧闭的牙关。   朱琪航呵呵一笑,将嘴巴凑进朱宇彤的耳朵,又一次开口道:“交给我,都交给我。”   英国的空气大多日子里有些烟雾缭绕的感觉,这一天却是万里晴空。   菲里夫人将一花了整整一个早上给苏可可做了最全面的检查,然后告诉朱琪航:“手术的成功概率是百分之七十。”   苏琴的嘴唇早已经开始发白,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口只是呆站在一旁,愣愣地不开口。   菲里夫人的助手一个个也是这方面的知名人物,这一刻正围绕着苏可可一点点地记录着苏可可身体的一些数据。   阵势看起来真的很夸张。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实验室里,让人经不住皱了眉头。   这一回,朱宇彤是不管朱琪航怎么样劝说,也是不可能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所谓休息了。她咬着牙,低着头,脑子里面一次又一次地出现苏可可的脸。   隐约记得那个人稚气而乖巧的表情!偶尔嘟着嘴巴的模样都是那么亲切。   跟在她后面叫一声“姐。”   少年独有的沙哑中带着些稚气的声音,能将人的心都叫得酥了。   年轻的仿佛还能捏出水的年纪,苏可可的青春真的不适合就这样躺在病床上逝去了……   “好了,你们在外面等吧!”菲里夫人淡漠地说了一声,直接关上了手术室的门。   手术室里的一切就这样被隔离了。   手术室的门上面,“手术中”三个字明明闪着橙红色光芒,却无法让人感觉到一丝温暖。   苏琴本来是站着的,却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右腿软了一下,只能扶着墙壁,连忙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宇彤,你别踱了,坐下来吧。”朱琪航明明也是黑着一张脸,非常紧张,却在看到朱宇彤恐惧地一下一下踱着小步在手术室外面走来走去之后!努力调解自己的情绪,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对着朱宇彤开口。   朱宇彤白着脸,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在苏琴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   母女俩个人几乎十分默契地将两只手交叉着握在胸前,微微耷拉着脑袋,蹙着眉头,上牙齿一点点地咬着下唇,好像都要咬出印记来。   墙上的数字数字计时器,精确到零点一秒,最后一位数字好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速前进。   三个小时一晃便过去了。   手术室上的灯依然亮着!   苏琴和朱宇彤死死地盯着手术室的门,眼睛几乎没有眨一下。   后脑,那是人的身体中极其精致和脆弱的部位。   朱琪航的紧张表现得很隐讳,他的脸上表情明明是平静的,他的指尖却一下一下地发颤。   挪了挪身体,朱琪航坐在朱宇彤旁边。   深呼吸,朱琪航一下子牵住了朱宇彤的手,淡笑地说了一声:“别怕,宇彤……很快就会好的。”   手心猛地感受到一阵冰凉,朱宇彤愣愣地抬起头,转头看着朱琪航。   呆呆地低头,看着自己感觉到冷意的部位,朱宇彤这才发现牵着自己的那双男士的手,虽然依然白皙修长,却冷得好像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   心忽然一颤,朱宇彤豁然明白——这个淡笑着对自己说着“别怕”的男人,其实有多么紧张!   对于那个意外,朱琪航没有把愧疚挂在脸上,但是朱琪航从来是自责的。   最好的医疗设备,完全不计算价钱的用药,全世界千方百计地打听着能够后脑开颅的能人异士,明明是一个意外,朱琪航却用尽一切努力在补救…… 第一百章煎熬   朱宇彤知道——这一场手术,是朱琪航一手安排的!   朱琪航微笑着告诉自己“手术怎么可能没有风险。”   云淡风清的。   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可是,如果手术出现什么万一,朱琪航就成了最大的罪人。妈妈,甚至自己会把他当作“杀人犯”一样看待吧。   妈妈和自己可以埋怨,怨恨他。可是朱琪航呢,他能够埋怨谁?   对于结果,朱琪航明明很紧张,可是他依然执意要实行这次手术,然后坐在自己旁边,握着自己的手说“别怕。”   只是因为不想可可像现在这样说话,不能微笑,不能给自己和妈妈一个拥抱……   朱宇彤忽然有一种心脏被搅了一下的感觉。   微微侧着头去看朱琪航——还是那张俊逸而年轻的脸,才二十四的年纪,本来应该显得更稚气。   可是才短短的时间,朱宇彤居然已经无法从他脸上找到第一次与他相遇的时候那种“少年”的感觉了。   青涩在不知不觉之中被退去,坐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个男人!   那张脸上甚至更多的带上名为“沧桑”的东西,这些……都是自己给他带来了吗?   朱宇彤轻咬着下唇,转头看着手术室的门。   手术室上面的“手术中”三个大字上的灯光直直地透过朱宇彤的眼睛,进入她的心里。   刚才那么长的时间,朱宇彤满心希望那三个字的灯快点熄灭,这样漫长的等待,每一分钟都是煎熬口可是,这一刻,朱宇彤忽然觉得只是这样坐着,安静地牵着朱琪航的手等待着,永远不知道结果,或许更好一些……   “咚”的一声响,“手术中”三个字的灯一下子暗了下来!   “吱呀”一声,手术室的门打开,穿着白色大褂的菲里夫人首先走出来——   朱琪航冰冷的手一下子从朱宇彤的手里抽出来。快速地从椅手上跳跃地站起来,朱琪航跑到菲里夫人的面前,着急地问着:“手术怎么样?”   菲里夫人一边整理着自己的白色长袍,一边冷冷地按摩着自己的手指,看朱琪航着急的样手也没有反应:“病人脑后的瘀血已经取出来的了。”   “真的啊?”朱宇彤跟着走上来,欣喜地开口问道,“那可可很快就会醒了,对不对?”   菲里夫人微叹了一口气,露出无奈的表情,朝朱宇彤的方向张嘴道:“虽然瘀血已经请除,但是脑神经被压迫……”   “别说这些,告诉我结果!”站在旁边的朱琪航只是听到那一个“但是”,一下子就觉得很恐惧。压制不住紧张的心情,对着菲里夫人提高了声音说道。   “好吧。”菲里夫人摆了摆手,撇撇嘴,露出了冷漠的表情,“结果就是如果他三个月之内没有醒过来,那么……他就醒不过来了。”   “永远醒不过来?”朱宇彤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现实永远不可能像想象的那么如意。   “对,如果三个月之内他不能醒过来,那就是脑死亡了。”菲里夫人的语气依然很平静。   朱宇彤情不自禁地颤了颤,都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为什么?   她忽然觉得那些想象中的美好梦境就像永远挂在他们头前面的鲜花,他们努力前进一些,它也跟着前进,仿佛是能看到的,却又好像永远够不到。   “菲里夫人……”朱琪航的表情依然平淡,只是紧紧握成拳头的手透露他的紧张,“我们能做什么,提高他清醒的可能?不管需要做什么……”   “对不起……,除了好好照顾他的身体,理论上你们不能做什么了。”菲里夫人的声音真正的没有起伏,好像在说着中午吃什么这样的话。   朱琪航也微微颤了颤。   “接下来就看他自己的恢复情况了。”菲里夫人摆摆手,正要转身,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朝朱琪航开口说“MR朱,如果他没有醒,那么你许诺给我的东西就不用给我了。”   朱琪航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   苏可可躺在病床上被慢慢推出来。苏琴听不懂英语,只是站在一旁,白着一张脸,不停地问着朱宇彤:“好了吗?可可好了,对不对?”   朱宇彤只能傻傻地点头。   朱琪航洗过神来,走到朱宇彤身边,陪着她低头看着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苏可可。   一个护士模样的人站在苏可可的病床旁边,指着躺着的人强调着:“你们可以带他回去,听说你们有专业的病房和护士,那就好……对了,路上千万不要吹风。”   朱琪航点点头,指挥着站在不远处的专业医生护士过来。   苏琴有些发呆,嘴巴里不停地喃喃着:“可可,可可,怎么还不醒啊……”   朱宇彤只能走在妈妈身边,用力地怀抱着她,希望她能静下心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告诉苏琴,只能这样抱着,不停地说着:“会醒的,等弟弟睡够了就会醒。”   朱琪航稳定自己的情绪,咬着牙指挥着他聘请的医生护士把苏可可推出去。   实验室外,那辆经过特殊处理的医车打开了。   苏可可在护士和医生的拥护下,带着氧气罩,被小心翼翼地推进去车里。   “我也要进去!”苏琴不管女儿的拉扯,执意要跟着苏可可,坐进医车里旁边。   医车里,苏可可整个脑袋都被缠着绷带,眉毛都看不见了,只是一双闭着的眼睛上,睫毛微微地发颤。透明的氧气罩盖着他的嘴巴鼻子,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让人担心。   “安心……”朱琪航站在朱宇彤身后叫了一声。   走在前面的朱宇彤重重地闭了闭眼睛,没有回头看朱琪航,只是跟着苏琴上了车,和医生护士一起坐在弟弟旁边的小椅子上,安抚着妈妈:“没事了,手术很成功。”   医车后面的门“嘭”的一下关掉。   朱琪航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MR朱,我们先走了,可以吗?”开车医车的司机从车手里探出脑袋,朝着朱琪航说着。   朱琪航一个人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停在旁边的那辆宝时捷,点点头:“好,你们先走吧。”   “OK!”司机是一个急性子,朱琪航才这样说了一句,医车“呼”的一声冲了出去,只留下淡淡飞扬的尘沙,扑在朱琪航的脸上。   朱琪航愣愣地站着,好一会儿,才有些恍惚地从身上找出来车钥匙。   开了车门,朱琪航坐在驾驶座上,刚想发动马达,忽然觉得太阳穴哪里突突地疼起来——脑子忽然觉得有些纠结,好像许多东西都塞在里面,怎么也整理不清楚了。   “三个月……”朱琪航轻轻地喃喃了一声,忽然觉得有些不确定。   未来是一个未知数,他忽然觉得有些恐惧。   摇摇头,朱琪航伸出两个食指,在太阳穴哪里按了按——努力控制住自己一而再,再而三随意发散的思维。   太多的思考只会让他自己吓自己。   即使……万一,那又怎么样,一切还是会继续!自己还有那么长的一生,可以好好照顾她,照顾她妈妈……他可以把可可那份责任,那份关心也包揽过来……   让她们幸福,应该也是可可作为弟弟的心愿吧。   摇摇头,朱琪航苦笑一阵,结果还没出现,自己想那么坏的打算做什么。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朱琪航看着车镜里的自己,努力地扬起嘴角——要笑着,才会让她放心一些吧。   一路上,车子开得小心翼翼。   等朱琪航开着车回到别墅的时候,苏可可已经被安排在别墅的特殊病房里面。   苏琴好像很疲惫,默默哭过一阵,眼睛有些发红地在苏可可病房的沙发上睡去了。朱琪航回来的时候,朱宇彤正用一条毯子,在给妈妈细心地盖着。   “宇彤。”朱琪航站在苏可可病房的门外,轻轻叫了一声。   朱宇彤听到声音,将毯子放在苏琴的身上,犹豫地走出来。   病房的门被小心地带上,朱宇彤和朱琪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很久。   “宇彤。”朱琪航淡笑着,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宇彤你怀孕了,可可我已经请了这么多医生护士照顾,你也去休息一下吧……刚才坐着等了这么久。”   朱宇彤有些敷衍地“嗯”了一声,转头不再看他,又要开了病房的门要进去。   “宇彤!”朱琪航皱一下眉头,猛然拉住朱宇彤的右手腕,“回房间睡一下,等一下再吃点东西……如果你不放心,我会在这里帮你监督那些护士医生的。”   朱宇彤站着不动,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我是可可的姐姐,我有责任照顾他……就算什么也不做,我也要看着……”   朱琪航就着拉着朱宇彤手腕的姿势,呆呆地站在哪里。   某个瞬间,朱琪航猛然对上苏可可坚决的目光,朱琪航低下头,终于将她的手腕放开:“那什么,宇彤,请注意自己的身体……和孩子。我去给你们准备写吃的。”   朱宇彤朝着朱琪航“嗯”了一声,转开病房的门,直直地走了进去。 第一零一章新生   三个月,整整九十一天。   朱琪航觉得每一天,自己都像是在空中走钢丝,只要一不小心就会摔下来,粉身碎骨。   朱宇彤挺着更加突出的肚子,小心地挪着步手走进病房。朝旁边的苏琴叫了一声“妈”然后在苏可可的床边坐下。   呼了一口气,朱宇彤学着护士的样子,把苏可可的手臂握住,然后一点点地从可可的指尖开始给他按摩着。   苏琴坐在旁边,眼神呆呆的。   朱琪航在门口站了很久,终于忍耐不住口直直地冲进房间,从后面环住朱宇彤,一下子把她横抱起来。   朱宇彤“啊”了一声,踢着腿挣扎着:“放我下来,你在干什么!“   朱琪航冷着一张脸,只是小心地把朱宇彤抱得更紧一些,让她不会因为挣扎而伤害到肚子里的生命。   “朱琪航,我说放我下来!”朱宇彤憋红了脸,大声喝斥道。   朱琪航一声不吭,将身后病房的门带上,直直地走到外面,将朱宇彤小心地放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然后冷着一张脸在朱宇彤对面坐下。   “我要回去!”朱宇彤说了一声,又要从沙发上站起来。   朱琪航伸着手小心地将朱宇彤压着。   朱宇彤无奈,只能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傻傻地看着朱琪航。   两个人对视着不开口。   沉默了一会儿,朱琪航猛地抬起头,对着朱宇彤喊道:“宇彤!你就不能安份一点吗……你想杀死他们吗……孕妇本来就脆弱,何况还是双胞胎……”   “这些我都知道,我也爱他们……可是,”朱宇彤这些道理都明白,却依然做不到,“我想照顾可可。”   “可可?”朱琪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太坏,“可可护士会照顾的,你就不能乖乖地休息吗?”   “你让我怎么休息!”苏可可大声地叫了一声,压抑的情绪一下手爆发出来,眼泪情不自禁地涌出眼眶,“已经两个多月了,可可一点起色都没有……我一闭上眼睛,就好像看到他挥着手对我说‘姐,再见。’我好害怕……你叫我怎么可能好好休息!”   朱宇彤一边说着话,一边大口大口的喘气,眼泪直直地从眼眶里往下流。   朱琪航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呆呆地转头看着苏可可病房的门——已经两个月多了啊。   是自己刻意不去记日子吧。   朱琪航甩了甩头,压抑住自己的恐惧情绪,转头几乎是用肯求的眼神看着朱宇彤:“我知道你很担心可可,我也很担心……可是,你不能因为担心就不顾及自己,那样可可也不会开心的……如果宇彤一下子睡不着,可以散步、坐着或者发呆,只是不用去病房哪里替端水擦身的……”   顿了顿,朱琪航又开口说:“我请的护士很专业,她们会仔细地照顾可可的,你在旁边抢着做也是没用的。”   “可是……”朱宇彤还想争辩什么。   他们身后,苏琴的声音忽然响起:“宇彤,听话,去休息吧。”   朱宇彤呆呆地转头,朝站在苏可可病房门口的妈妈看着。   苏琴脸色苍白,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颓败的气息,然而看朱宇彤的眼神却是温柔的:“宇彤,去休息吧,如果可可能醒过来,也想有个健康的孩子叫他‘小舅’的。”   朱宇彤有些呆滞地看着妈妈,顿了一会儿,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重重地“嗯”了一声。   朱琪航终于舒了一口气——这两个月来,朱宇彤仿佛自虐的围在苏可可身边,争着抢着照顾苏可可,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孕妇。只是每一次自己拉着她去检查的时候!才会勉强配合。   幸亏孩子一直很健康。   “宇彤,先去吃点东西。”朱琪航看朱宇彤终于愿意休息,淡笑着拉着朱宇彤的手腕往饭桌边走。   苏琴那个男人挽着挺着肚子的女儿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闪过一丝温柔——记的自己怀着宇彤的时候,宇彤的爸爸也是这样挽着自己的。   小心翼翼的,仿佛自己是世界上最瑰丽的珍宝。   如果孩子他爸没有死……那该多好啊。   苏琴叹了一口气,苦苦一笑。转开门锁,苏琴又进了病房——这些日子,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可是即使是疲惫地睡着,她这个作妈妈的,都是希望看着儿子入睡的。   朱宇彤呆呆地将视线从妈妈哪里转过来,心里还是慌张得厉害。   两个月了,弟弟依然躺在哪里,不见一点起色。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绝望也一天天堆积。   “宇彤……”   朱琪航温柔地叫了一声,拉着朱宇彤在饭桌上坐下。   满桌手都是所谓的营养搭配,朱宇彤却没有一点胃口。轻轻抚摸着浑圆的肚子,为了孩子,朱宇彤努力地将饭菜一口一口往嘴巴里塞。   “慢一点,慢一点。”坐在她旁边,看朱宇彤的表情呆滞,仿佛机器人一样一口一口吃着,朱琪航叹了一口气,挪着椅子向朱宇彤更靠近了一些,“什么也别想了,别让可可睡着,还要为你担心……”   朱宇彤听到弟弟的名字,情不自禁地颤了颤,缓缓地开头盯着朱琪航,犹豫着开口问道:“可可,他真的会醒吗?”   朱琪航呆了一下,看着恍然若失的朱宇彤,连忙微笑着点头:“会醒的,会醒的。”   朱宇彤看着朱琪航的笑容,明明那么勉强,却是真挚的。   他也和自己与妈妈一样满身心的冀望可可醒过来……但是,奇迹真的会发生吗?   朱宇彤不确定了。   两人正呆呆地互相对视,那个负责照顾苏可可的白大褂医生忽然冲出来,表情焦急地喊着:“朱先生。”   朱琪航皱了一下眉头,给了那个医生一个眼神。   然后淡笑地转头对朱宇彤说:“宇彤,你先回去睡一觉,今天这么早就起来给可可鼻饲……”   “琪航,不许让我走!”朱宇彤挺着一个浑圆的肚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却是坚毅非常,“我要知道任何情况,我是他姐姐!   朱宇彤说着这话,却忘记了她也隐瞒了苏琴弟弟手术之后的真实情况……隐瞒,其实是为了替在乎的人承担“担忧”。   朱琪航闭了闭眼睛,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走过去扶着朱宇彤坐下:“好,宇彤,你先坐下来,我让你知道。”   朱宇彤“嗯”了一声,点点头,挺着肚手,小心地就着朱琪航推开椅子的位置坐下来。   “说吧。”   白褂手医生还在喘气,许久才平静下来,看朱琪航终于示意他开口了,连忙说着:“病人的心脏开始有衰竭的迹象……虽然还不明显,但如……”   朱宇彤重重用牙齿咬住下唇,身体情不自禁地一个踉跄,幸亏朱琪航在身边将她扶住,才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心脏衰竭……”朱宇彤愣愣地喃喃着。   朱琪航紧紧地抱着她。   “怎么办?”朱宇彤不确定地看着朱琪航。   对于医疗,朱宇彤是一个外行,但是也明白一个人的心脏如果开始衰竭……那么死亡也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事情总是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即使他们费尽心机想要晚会什么。   “宇彤……”朱琪航轻轻地叫了一声,满脸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表情。   这个时候,安慰是没有用的。   朱宇彤呆呆地坐着,许久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椅子上站起来,朝朱琪航淡淡地开口:“我有点累,去睡一会儿。”   朱琪航伸手想扶着她,朱宇彤轻轻地推开他的手挺着肚子,独自走回房间。   朱琪航站在朱宇彤身后,皱着眉头看着她的背影。   “可可,醒来吧。”朱琪航对着空气,喃喃了一声。   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朱琪航又像是想到什么地做了一个祷告的手势,抬头朝着天空的方向说了一声:“让可可醒来吧,我恳求你们……什么代价都可以。”   朱琪航从来不是一个信仰这些神灵上帝的人,可是,这一刻他也感觉很无助。   时间一天天过去,让人也跟着烦躁起来。   这是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   朱宇彤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来。   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已经七个多月了,医生说他们很健康,但是由于是双胞胎,会比较脆弱,让她格外小心。   医生说的每一句话,朱琪航都会站着旁边认真地听着,记着。有什么不明白的,甚至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问,直到自己弄得清清楚楚的,才满意。   倒是朱宇彤自己,哪怕是检查的日子,总是莫名其妙地走神,满脑子都是可可。   这些日子,躺在病床上的苏可可看起来越来越虚弱,好像慢慢失去水分的鲜花,开始干瘪了……   推开卧室的门,朱宇彤小心翼翼地让自己不会发出声音。   可可的病房里的灯微微亮着,护士和医生都住在病房的隔壁,大家都睡去了。即使是一直呆在苏可可病房里的苏琴,这一天也因为疲惫,下午的时候昏死过去。   整个人劳累过度,苏琴被医生们弄到其他房间挂了营养液,终于睡去了。   朱宇彤轻声地把门带上,看着病床上弟弟一个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月光透过窗帘照进屋手,昏暗的灯光下,朱宇彤的影子若影若现。   这一刻,房间里面终于只有他们姐弟两个人了。   朱宇彤颤颤然地蹲坐在弟弟的病床旁边,低头盯着弟弟——这些日子,苏可可看起来瘦了很多,皮肤也显得有些干燥。   仿佛那种名为“生命力”的东西,慢慢离他远去了。   窗外月明星稀。   病床上的人明明就躺在旁边,苏可可却忽然觉得他离自己很远。   “可可……”朱宇彤盯着弟弟叫了一声。   一阵常常的沉默,朱宇彤伸手轻轻摸了摸弟弟的脸颊,苦苦一笑:“可可,你怎么还不醒呢?”   说完,朱宇彤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有些自嘲地笑笑:“可可,你听不见姐姐的声音吧……不然你一定舍不得这样睡着,你最受不了我和妈妈替你担心了……才那么点年纪,就说自己是‘家里的男人’了。”   说着这些话,朱宇彤经不住咯咯的笑起来。   死死地盯着躺着的人,朱宇彤忽然觉得很难把眼前这个死气沉沉的身体和那个嘟着嘴巴,围绕在自己身边叫着“姐姐”的男孩联系起来。   苏可可很少会这么安静,安静地让她觉得恐惧。   “可可……”又叫了一声弟弟的名字,朱宇彤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下来。   朱宇彤慢慢放开他的脸,伸手握住他的右手。   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手。   就这蹲着的姿势再向弟弟靠近了一些,朱宇彤喃喃着:“可可,再过一个星期就满三个月了……”   用力抽了抽气,努力止住自己的眼泪:“可可,你说过不会让姐姐为你担心的……你可要说话算话……好不好?”   感觉眼泪掉落下来,都滴到弟弟的手上了,朱宇彤连忙伸手擦了擦:“真是的,姐姐哭什么啊,可可从来不会让姐姐担心的,对不对……”   勉强地笑笑,朱宇彤努力压抑住眼泪说:“好啦,可可别玩了……姐姐最在乎你了,比所有人都在乎……妈妈也很担心,一直不肯走出你的房间,说如果你醒了,看不到她可怎么办……一直不肯好好睡觉,下午终于累得昏倒了……”   病房里依然一片安静。   “还有,就是姐姐怀孕了……”朱宇彤接着开口,眼睛明明是湿润的,表情却是再笑,是他的孩子,还是双胞胎,很厉害对不对,可可,你马上就是舅舅了……”   顿了顿,朱宇彤的眼神有些发散:“可是,如果可可你不能醒,我还是会恨他,怨他……虽然他是孩子的父亲,虽然他不是故意的……但是,我还是会把他当仇人。”   眼神呆呆的,朱宇彤正说着话,忽然感觉两腿一软,“啊”的一声,整个身体跌坐在地上!   一股冰冷而粘稠的液体从身体里流出来,朱宇彤嘴唇发抖,顿时感觉肚子揪心地疼起来……握着苏可可的手情不自禁地用力捏下去。   朱宇彤“痛!”地叫了一声,挣扎着,却如何也站不起来。   恐惧的感觉一下手涌上来,肚子里好像有一把刀在用力地搅着。   自己太任性了,孩子,孩子……不会有事吧。一阵阵疼痛涌上来,朱宇彤顿时失去了力气。   夜太深了,所有的人都还在熟睡。   朱宇彤紧紧地握着弟弟的手,咬着牙向病床的床头爬过去——哪里有个护士铃,只要按响了,隔壁房间护士就会被吵醒,然后过来。   冷汗从她的额头流下来,朱宇彤觉得全身发虚。   痛苦的呻吟声从她的嘴巴里逸出……   握着弟弟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好像握着他,才觉得安心一些。   朱宇彤努力的挪动……   这个时候,没有人发现苏可可被朱宇彤紧紧握住的手,在某个瞬间,指尖忽然颤了一下。   “啊,痛……朱宇彤觉得眼睛开始模糊,那种揪心的疼痛,让她的意识越来越不清醒,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明明看到护士铃就在眼前,却连伸手都觉得困难。   “呃……”朱宇彤痛苦地喃喃了一声,低下头,耷拉着脑袋,一下子觉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又一阵疼痛传来,朱宇彤情不自觉地颤着身体。   无助的感觉传遍了朱宇彤的全身,脑手一全部是那三个字“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她几乎绝望地闭上眼睛的时候   “叮铃铃……叮铃铃……”护士铃忽然大声地响起来。   朱宇彤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惊讶地努力睁大了眼睛——是可可!是可可!   本来躺在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颤颤地伸出一只手,苍白,消瘦,却努力地摸索着找到床头的护士铃,然后颤抖得按下去!   “可可……呃……”朱宇彤呻吟地叫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隐忍的痛苦以及满满的惊喜。   那只苍白的手,却在这个时候好像在这个时候用尽了力气一样跌放在床上。   不再动了。   “怎么回事!”一个护士睡眼朦胧地从房间里出来,一看到跌坐在地上的朱宇彤马上明白了什么。   “快来了!苏小姐要生了!”护士大叫起来。   这一刻,医生们也披了白大褂出来,看到这个场景,一边走过去把朱宇彤扶坐起来,一边示意护士,“叫朱先生准备车子,刚快送医院,羊水破了,越快越好……”   朱宇彤全身疼痛,已经分不请现实和虚构了,只是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朱宇彤用尽力气开口说:“可可……可可……醒了,快!检查一下。”   医生没有听清楚她的话,愣愣地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是蹲下来给她轻轻给她按摩着腹部,让她舒服一点。   “嘭”的一声,门被一下子推开,朱琪航揪着眉头看着朱宇彤,连忙冲过去,一下子将她抱起来:“车子在外面,快,去医院。”   朱宇彤痛得发颤,脑袋靠在朱琪航的肩膀上,痛苦地抽着身体,却依然不放弃地努力张着嘴巴:“琪航,琪航……可可……可可醒了。”   她的声音太虚弱,还伴随着重重的喘气声,朱琪航却一下子听懂了。就着抱着她的姿势转头看了看还躺在床上的苏可可朝白大褂医生说道:“你留下来,检查一下病人的情况。”   然后朝着两个护士说:“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医院。”   说着话,朱琪航看着朱宇彤脸上的冷汗,有些心疼地蹙了一下眉头,一边往外面小跑,一边安慰着:“宇彤……你别担心可可了,他醒了就是醒了……等孩子出生了,你就能亲口告诉他……他做舅舅了……对,深呼吸,别担心他了。现在是你自己……还有孩子,你们才是最重要的。”   “琪航,琪航!”朱宇彤感觉到一阵一阵汹涌的疼痛,没有意义地叫着他的名字。总是在虚弱的时候,人才会抛弃一切,叫着自己在意的人的名字。   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只是把自己交给他,才觉得安心。   “没事的,很快就好了……”朱琪航将朱宇彤抱得更紧了,“很痛,对不对……”   朱宇彤努力压抑着痛苦的呻吟,将自己的脑袋往朱琪航的肩膀靠得更紧了一些。   “上车,快!”朱琪航朝着司机叫了一声。   小心翼翼地将朱宇彤抱上车子。   车子飞快发动了,朱宇彤被放在那辆医车里,平躺着。紧张的呼吸,朱宇彤的身体一下一下地起伏。   朱琪航用力地咬了咬牙,坐在她旁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脸上的表情很紧张。   车子开动。   一会儿朝前面的司机喊一声:“快点!”一会儿又喊一声:“慢一点,车子开稳一点。”   朱宇彤“啊!“叫了一声,朱琪航立刻揪一下眉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一些:“别怕,很快就到了!五分钟,对……痛,你就叫出来……”   朱宇彤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耳边一而再,再而三地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   朱琪航,对!是他!   朱琪航就在自己身边……好像就不用这么担心了,他会照顾自己的……这些想法莫名其妙,却清晰地映在她的脑子里。   疼痛是一阵一阵的,那个人的手却一直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   好像疼痛透过手传给他,自己就觉得消散了一些。   朱琪航伸手一下一下擦着她的额头,然后忽然抽出一只手,把食指伸进她的牙齿之间:“疼的话,就咬!”   朱宇彤想要摇头,可是一阵疼痛又涌上来,让她忍不住地咬紧牙关。   感觉到一股淡淡的血丝从牙齿之间传来,朱宇彤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看那个人——他痛痛地叫了一下眉,却低头对自己说:“对,就这样,会不会不疼一点” 第一零二章降生   深夜,路上一片漆黑。   隐约的月光淡得几乎可以忽略。   车子前面的探照灯小心地照着前面的路,车子平稳而快速地前进。   虽然是深夜,英格兰皇家医院早已经接到朱琪航的通知,医生、护士们早早地等在医院门口。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来。   “宇彤……”朱宇彤刚被朱琪航抱下车来,就被放在推车上,一群护士医生将飞快地将她推进医院的产房。   “你们小心一点。”朱琪航忍不住开口。   医生严肃地点点头。   朱琪航着急地跟在后面,走到了产房门口,却被医生拦住了说:“对不起,你不能进去。”   朱琪航止住了脚步,呆呆地看着产房的门徐徐关上。   “宇彤……”呆呆地看着紧闭的门,朱琪航喃喃了几声。   傻傻地站着,又觉得难受,朱琪航踱着步子在产房外面走来走去。   “啊……”朱宇彤一阵痛苦的呻吟声从里面传出来。   朱琪航的身体颤了颤,停住步子站在门口,呆呆地伸出手放在门上,又不敢发出声音,怕打扰到里面的人。   因为是深夜,医院里也显得格外安静,朱琪航踱着步子发出的声音好像还有回音。一阵一阵的响声,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脏情不自禁地发抖起来。   站着不是,坐着也不是,走着不是,停了更不是。   朱琪航焦躁地抓了抓头发,忽然看到走过来一个医生,也不管是谁,朱琪航抓住了就开始问道:“怎么样,情况好吗?孕妇有危险吗?”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尴尬地呵呵一笑:“对不起,我不是生产科的。”   “哦……”朱琪航呆呆地应了一声,慢慢地将医生放开。   医生正要走,看朱琪航一副呆呆的样手,停住了脚步,转头安慰地说了声:“别紧张,现在生孕没什么危险的。”   朱琪航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傻傻地站着没有反应。   医生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自顾自地离开了。   朱琪航情不自禁地继续踱着步子——明明知道自己紧张的完全没有用的,里面有最好的医生,最专业的护士……明明知道这些,依然会担心,会紧张,会害怕。   思想,完全不受控制。   走地有些焦躁,朱琪航又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紧闭的门,明明什么都看不到,朱琪航却觉得完全能想象里面的场景。   时间失去了概念,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长。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朱琪航一会儿坐着,一会儿又站起来,一会儿又站在门口徘徊一阵。   产房里,朱宇彤的呻吟声慢慢虚弱了……   接着是几声虚弱的孩子的哭声,“呃……呃……呃”地好像抽泣声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产房的门豁然打开。   “医生,医生。”朱琪航连忙迎上去,焦急地拽着医生的白色袍子,问道,“情况怎么样,没有危险吧?”   医生摇摇头,微笑着伸手拍了拍朱琪航的背:“别紧张,情况非常好,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只是因为早产,孩子们需要在暖房里观察一个月,才能出院。”   “那妈妈……”朱琪航急忙问着。   “孕妇也很健康。”医生拍了拍朱琪航的肩膀,微微笑说道,“她很勇敢,也很配合,过程很顺利。”   “嗯”朱琪航笑着猛地点头,“她一直很勇敢的。”   两人正说着话,朱琪航转了一个头,就看到朱宇彤被推出来了。   “宇彤”朱琪航连忙低头,跟车单床小跑起来,一声一声地叫着,“宇彤,宇彤……”   朱宇彤脸色苍白,眼睛本来是疲惫地闭着,在听到朱琪航的叫声的时候,微微睁开。   隐约看到朱琪航脸,朱宇彤忽然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小航。”   “嗯”朱琪航一边走一边握住朱宇彤的手,紧紧地,“我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朱宇彤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看着朱琪航,用力地张着嘴巴。   “怎么了?”朱琪航看她有话要说的样手,一边跟着小跑,一边连忙低头细细问着。   朱宇彤握着朱琪航的手,呻吟了一声,然后吐出:“孩子?”   “孩子,你想问孩子怎么样,对不对……医生说很好,非常好。”朱琪航握紧了朱宇彤的手,虽然还没有看到孩子,但是他只想着不能让宇彤担心。   躺着的朱宇彤微微地点了点头。   车手被推着前进,朱宇彤顿了顿,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着急地开口道:“小航,可可呢,可可呢……”   朱宇彤的语气有些着急,整个人因为虚弱,有一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朱琪航心疼地看了她一眼,终于郁结地叫了一声:“该死!宇彤,你就不能安心地休息一下吗……担心孩子,担心可可……别总为别人担心,好不好!”   顿了顿,朱琪航本来是强烈的语气忽然虚弱下来:“你自己现在才是最虚弱的……算我求你。”   朱宇彤微微地睁着眼睛,有些惊讶地听着朱琪航。   看他心疼的表情,生气的表情,哀求的表情。忽然心里涌上来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或许,这一辈子,她朱宇彤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如他一半爱自己。   朱琪航看到朱宇彤愣愣的表情,以为她被刚才自己忽然提高的语气吓倒了。连忙抿抿嘴,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抱歉:“对不起,宇彤,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很担心你。刚才站在门外,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傻傻地等着……那种无力感让我很难受。”   “放心,小航……”朱宇彤微微扬了扬嘴角,乖乖地闭上了眼睛,轻轻地说了一声,“我很好,真的。”   朱琪航傻傻地看着她,这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朱宇彤被推进VIP病房,朱琪航固执地要过去帮忙,在医生护士的指导下,终于安然把朱宇彤抱上了病床。   看着朱宇彤闭着眼睛,平稳地呼吸着,朱琪航终于舒了一口气。   “朱先生,想看看孩子吗?”站在旁边的一位医生忽然问道。   “孩子?”朱琪航看了看床上的朱宇彤,确定她真的安然地躺在哪里,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带我去看看。”   朱琪航被医生带领着来走出病房,走到暖房外面。   隔着透明的玻璃,朱琪航终于第一次看到那两个孩子——两个小小的半圆形的透明容器里,两个小小的身体安静地躺在里面,皮肤皱巴巴的,却单薄的好像能看到身体里面的经脉,好像捏一下,就能挤出血来。   头上淡色的毛发让他们看起来像两只小老鼠。   好像因为看到外面有人,一个孩子轻轻地张了张嘴巴。   “真丑……”朱琪航呆呆地看着,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声,却忽然有一种被幸福环绕的感觉。   站在旁边的医生呵呵一笑:“刚生出来孩子都是这么丑的。”   朱琪航有些恍然地盯着那两只“小老鼠”想着他们以后会慢慢长大,长大,然后变成宇彤的缩小版,然后跑在自己身后,喊着自己“爸爸,爸爸”想着这些,朱琪航就情不自禁地想笑出声音来。   生命的延续,原来是那么玄妙的感觉。   “早产……没问题吧?”朱琪航一边伸手向暖房里的两个小不点逗弄,一边向医生问道。   白大褂医生微笑着说:“很好,双胞胎都是早产的,不过女孩子比较虚弱,一个月之后也能出院的。”   朱琪航“嗯”了一声,忽然开口问道:“哪个是女孩啊?”   医生淡淡一笑,指着右边那个说道:“就这个,是妹妹呢……呵呵,哥哥在肚子里就抢她东西,看起来是不是看小一点。”   朱琪航看着右面那个孩子,连忙点头:“真的好小。”   看了很久,朱琪航才有些依依不舍地朝他们挥手,傻傻地说了一句:“爸爸先去陪你们妈妈了,好好照顾自己。”   完全没有平时工作之时的冷静和严肃,就像一个最最普通的爸爸。   不知不觉之间,窗外太阳已经从东面开起来了。   朱琪航小心地推开病房的门,小声地走到朱宇彤的病床边坐下来。   朱宇彤可能因为太累,即使睡着了,眉头也是皱着的。   朱琪航呵呵一笑,伸手抚着她的眉眼之间:“宇彤,我刚才去看过了孩子了,两只小老鼠一样的,医生说是一男一女,哥哥还欺负妹妹了,女孩子看起来更小一点。”   说完,又觉得有趣,自顾自地笑开了:“想想以后能和你一起照顾他们长大,就忍不住觉得幸福……我告诉过你喜欢女孩子的,希望她能多像你一点,那我一定像公主一样宠她。”   朱宇彤依然睡着,没有人回答他。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关于未来!你说他们不是我的孩子!我是不相信的……不过没关系,今天你痛到极致的时候,叫的还是我的名字,这是你下意识的行为……这就够了。”朱琪航淡淡地开着口,语言有些混乱,脸上的表情却带着淡淡的幸福感。   晨曦透过窗子射入病房。   朱琪航微笑着伸手在朱宇彤的额头上轻轻地摩挲了几下,然后低头用嘴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抬起头,朱琪航满足地笑了一声。这才站起身子,朝着床上的人说道:“你再睡一会儿,我知道你还担心可可……刚才一直关着手机,现在你没事,我才放心去问可可的情况了。”   走了几步,朱琪航忽然想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犹豫着开口:“宇彤,不管可可是真的醒了,还是……都不会影响我的决定了。”   顿了顿,朱琪航低下头,语气认真:“所以,宇彤不管多么难……别逃了。我和你,还有孩子们,我们也是你的家人,别……抛弃我们。”   这个时候,床上的人身体明显颤了一下。   朱琪航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终于小声地退出病房。   门带上的一刹那,朱宇彤缓缓地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医院的天花极,眼睛忽然有些发疼,一颗眼泪从眼角滑落。   晨曦带着暖意,照着她的身体。   出了病房,朱琪航背对着门靠了一会儿,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打开手机,拨了别墅医生的号码。   心情还是有些紧张,可可……他真的醒了吗?   如果不是呢?   宇彤还是会怨恨自己吧。   摇摇头,朱琪航劝诫自己别再想了,什么事情都是可以面对的,逃避是弱者的表现。自己的决心不会因为任何东西而改变,这就足够了。   “嘟……嘟”两声,手机接通了。   “喂。”朱琪航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你好,朱先生。”那边,医生的声音听起来很雀跃。   “病人?”   “恭喜你,朱先生,病人已经有意识了……   “真的吗?”朱琪航惊喜地呼了一声,终于感觉自己忐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真的醒了吗……太好了。”   “是的,已经清醒了,脑波也没有什么异样……只是肌肉有些萎缩,只需要一些复健就好。”医生认真地汇报道。   “好。”朱琪航忍不住扬起嘴角,过了好一会儿,好像忽然想到什么地开口,“如果病人醒了,告诉病人,他姐姐很健康,叫她别担心。”   “现在吗?”   “是的,马上。”   “好的”医生点了点头,转头好像低头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又抓起手机开口道,“病人看起来很高兴,舒了一口气的样子。”   朱琪航点点头,不管怎么样,苏可可这个弟弟也是全心全意地对他姐姐好的,只凭这一点,自己以后也要替朱宇彤一起好好照顾他。   “那就好。”放下手机,朱琪航终于相信自己终于得到了上帝的眷顾。   情不自禁地“咯咯”地笑了几声,朱琪航又走回到朱宇彤的病房。   “回去看看可可吧。”朱宇彤还躺在床上,转头对朱琪航说。   晨曦下,朱宇彤的身体好些围着一圈光晕。   “你?”   “小航,我很好。”朱宇彤说,“你去替我看看他。”   “我很快就回来。”朱琪航点点头,依依不舍地走出病房,驾着车子,回到了别墅。   才走进别墅,就看到医生护士们笑容满面地迎出来,满口都是:“奇迹!奇迹!”   才一进门,朱琪航就被主治医生拉住:“朱先生,奇迹!真的是奇迹!   朱琪航别他们的气氛感染,也跟着点头,微笑,嘴巴里跟着喃喃:“奇迹,奇迹!”   只有他知道这个奇迹来得多么不容易……   朱琪航走进苏可可的病房,苏琴笑容满面地笑着,激动地站起来,一把将他抱住,激动万分地开口:“可可醒了,可可真的醒了……刚才他还叫我妈妈!”   说着说着,苏琴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然后吃痛地叫了一声“啊!”欢呼起来:“我没有做梦,真的醒了。”   “是的,醒了。”朱琪航微笑点头,跟着她喃喃,任苏琴激动地一会儿抱着自己,一会儿又忽然放开。   病床上的苏可可,已经脱下氧气罩自由呼吸,脸色虽然苍白得厉害,神情却很清醒。   整个身体因为这些日子以来缺乏运动而显得单薄消瘦。   苏可可看朱琪航进来,挣扎地挺了挺身子。   “妈,你……出去一下。”苏可可开口道,声音还是有些虚弱。   苏琴却听得清楚,看儿子的样子,连忙“嗯”,“嗯”了两声,又看了朱琪航看了一眼,说了一声“你们别说太久,可可身体还很弱。”这才退出了病房。   朱琪航站在苏可可病床旁边,呆呆的,忽然很认真地鞠了个躬:“对不起,是我让你受苦了,可可。”   苏可可躺在哪里,淡淡地摇头,张着眼睛盯着朱琪航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姐姐……”   “宇彤很好,孩子也很健康……对,你知道姐姐怀孕了吗,你睡了很久。”朱琪航愣愣地开口。   苏可可安静地点头:“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每天躺在哪里,都能听到,就是不能动,什么也做不了……”   朱琪航十分抱歉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说对不起’是没有用,可是,真的很抱歉。”   “不用说了……只要好好照顾姐姐!以后也好好照顾……苏可可用力地说完这句话,又觉得疲惫到极致一样,闭上了眼睛。   朱琪航呆呆地看着苏可可,忽然微笑着,用力地点了点头:“会的,我会比你做的好……   病房里一片安静。   正这个时候,朱琪航的手机忽然响起。朱琪航皱眉低头看了看手机——是一个越洋电话!   犹豫了好一会儿,朱琪航还是接起了手机。   “锐,不好了!”李惠欣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你爸爸晕倒了!你快回来啊,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办!”   朱琪航听着,抿抿嘴,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有些无奈摇摇头:“妈,我不可能一次又一次被你欺骗!如果你想要我回去,请实话告诉我,别每一次都用爸爸的身体作借口!这样诅咒他,你怎么忍心!”   “锐,”李惠欣的声音非常焦急!“我没有,这一次你爸爸真的晕倒了……我不知道什么病,好像这些日子咳嗽得越来越厉害……”   “对不起!”朱琪航冷淡地说道,“我不相信!我现在还不能回去,等我解决了这边的时候,我就会回国,别再骗我了……如果,你还想听我叫你,妈妈,的话!”   “喂!喂!锐!”李惠欣焦急地还想说些什么,朱琪航直接挂断了手机。 第一零三章傻瓜   “你在我的左边,我在你的右边,我们在彼此的身边。”   苏安然觉得很安心,因为朱琪航在自己身边而朱宇彤他就像一座山,自己如何任性地依靠,他都不会倒下去。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苏小姐,你的帅哥老公好像又来了哦。”一个年轻的女护士有些调皮地朝朱宇彤说了一声,然后走过去替朱琪航打开门。   朱宇彤躺在床上,微笑着看着门的方向。   朱琪航提着一个保温瓶进来,微微笑地在朱宇彤病床旁边坐下来。   年轻护士摇摇头,看着两个人几眼,然后识相地退出了房间。   “又吃啊?”朱宇彤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朱琪航手里的保温瓶,有些郁闷地吐了吐舌头。   朱琪航叹了一口气,将保温瓶放在旁边,无奈地点点头:“苏姨弄的,说是她们坐月子的时候都吃这些的。”   取出碗筷,将保温瓶里的东西小心地倒进小碗里,朱琪航又说:“我这方面不懂,不过医生也说挺补充营养的。”   朱宇彤无奈地点点头,伸手要来拿碗。   朱琪航拿着碗筷的手退了一步:“宇彤,我喂你吧。”   朱宇彤红着脸,却没有拒绝。   朱琪航勺了一口递到朱宇彤嘴巴,朱宇彤颤颤地含住了勺子,然后吮了一下,将勺子上的东西都卷过来,吞咽下去。   吃了几口,朱琪航忽然停住了动作,好像在回忆着什么呆呆地看着朱宇彤说:“那时候,我受伤了,你也是这样喂我的。”   朱宇彤愣了愣,很快想起来他说的时候,心脏忽然纠了一下。   “小航,你总是为我受伤……”朱宇彤呆呆地看着朱琪航,顿了顿,忽然有些感慨地开口说。   朱琪航摇摇头,又将勺子放进碗里,笑笑地开口:“傻瓜,这本来就是男人应该为自己的女人做的。”   “呵呵”朱宇彤情不自禁地呵呵笑起来,玩笑着,“小航,你有点大男子主义。”   “呃”了一声,朱琪航疑惑地抬起头,看朱宇彤似笑非笑的表情,愣愣地问道:“你不喜欢?”   朱宇彤连忙摇摇头:“也不是不喜欢。”   朱琪航又勺了一口递到朱宇彤嘴边,很认真的说:“你没有不喜欢就好。”   朱宇彤有些惊讶地看着朱琪航认真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笑着说了一声:“傻瓜。”   朱琪航听着,也不觉得什么淡淡地笑了笑,开口汇报道:“今天可可能用两只手拿起一本字典了。”   “真的啊。”朱宇彤的声音欢呼雀跃起来,“那就好,腿也恢复中吧……很快就能站起来了吧。”   朱琪航愣了一下,连忙点点头:“很快的,别替他担心,复健师说他恢复的很好……什么都过去了。”   说着话,朱琪航忽然呆了几秒,然后死死地盯着朱宇彤看着,从上到下,细细打量着口眼睛里透露出眷恋的神采。   “小航,怎么了?”朱宇彤被他盯着有些发慌,连忙问了一声。   “没什么,我只是想多看看你……以后不会忘记。”朱琪航的话有些没头没脑,朱宇彤却一下子感受到什么一样,忽然觉得身体颤了颤。   “真是,说的什么话。”朱宇彤呵呵一笑,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开口说,“以后又不是看不到。”   “嗯。”朱琪航呆呆地坐在哪里,许久才点点头:“当然能看到的……”   朱宇彤却感觉心里的疑惑更加明确了女人有的时候就会很敏感,莫名其妙地敏感。   朱琪航眼睛里透露出的眷恋她能看得清楚。   朱宇彤呵呵一笑,连忙让自己转开话题:“小航,孩子……”   朱琪航本来是愣愣的,听到这两个字马上清醒过来,表情喜悦:“我刚才去过暖房,孩子们看起来很好,对了,丫头还冲我笑。”   “呵呵,你呀”朱宇彤跟着笑起来,埋怨道,“你怎么每一次都特别说丫头,有你这么偏心女儿的吗?”   朱琪航也不反驳,只是淡淡地笑着。   朱宇彤却笑不出来,愣愣地抬头,盯着朱琪航眼睛,那样的眼睛深邃,迷人。   心疼地纠一下眉头,朱宇彤愣愣地转头看向窗外,心里暗暗想着总是他在为我做着努力,自己似乎应该做些什么……   这一天,朱琪航又拿着保温瓶来到朱宇彤的病房。   “宇彤。”朱琪航叫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   朱琪航皱一下眉头,连忙推开门——房间里空落落的,床上的被子随意地掀着一边。   朱琪航连忙走过去,伸手摸了摸被子——已经没有那个人的体温了!   她离开应该有些时候了。   连忙把保温瓶放在一边,朱琪航在病房里绕了一圈,依然没人在。   心情忽然开始紧张起来。朱琪航着急地走出门,正好看到那个年轻的护士过来。   朱琪航赶忙用力地抓住护士问道:“宇彤呢?”   年轻的护士疑惑地问了一声“宇彤?”然后隔着朱琪航的身体看到那张空了的床才开口道:“哦,她啊,早上她说出去有些事情……我们都说她身体还太虚弱,一个人出去不好,她说不是一个人出去……这样。”   “那你们就这样让她走了!没有问清楚她和谁出去了,去了哪里!”朱琪航颤颤的,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年轻女护士被吓得缩了缩身体,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她和你一起出去的。”   朱琪航咬了咬下唇,呆呆地将护士放开。   犹豫着叹了一口气,朱琪航连忙抓了手机,给别墅里打了一个电话。   “喂”苏琴接起电话,应了一声。   “苏姨”朱琪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会太紧张,“宇彤有没有回别墅啊?”   “没有啊”苏琴疑惑地问着,“怎么了啊?”   “没事,没事。”朱琪航轻笑一声,将语气调整地更轻松一些,“她可能去厕所了,我去看看。”   说完,不等苏琴回应,朱琪航着急地挂了电话。   站在哪里安静地思考了一阵,朱琪航又小跑着来到暖房。   仔细看着四周,努力寻找那个人的身影——她依然不在这里!   停住脚步,朱琪航透过暖房的玻璃往里面看,那两个孩子看起来已经长大了许多,皮肤虽然依日淡薄,却已经从第一眼的透明变成了淡潢色。   好像感受到朱琪航的视线,躺在右边的丫头居然转动着嘴巴,朝他伸了伸自己的“小爪子”。   朱琪航呵呵一笑,朝着丫头笑着。   调笑了一阵,心情也开始没有那么紧张了,想着朱宇彤应该只是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   正想着,朱琪航忽然透过玻璃看到自己的影子,虽然淡淡的,却还是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那双眼睛。   某种感觉立刻涌上心头,那一天自己在宇彤面前的明显表情,以及宇彤脸上怪异的表情,全部立刻出现在朱琪航的脑手里。   “该死!”朱琪航想着自己真是太不注意了,暗暗骂了一声,连忙着急地跑出了医院。   发动车子,朱琪航的额头开始肾汗,一路焦急地开着,终于到达了菲里夫人的庄园。算是一个不错的天气,朱琪航却完全没心情感受了。   “嗤!”地一声急急地刹了车口猛然推开车门,朱琪航大步跨下跑步着前进,脑子里全都是宇彤的影子。   她微笑着对自己说:“小航,用我的眼睛……”   “不要!”朱琪航轻轻地喃喃了一声,忍不住加快脚步,狂奔起来,明明气喘吁吁了,还想着:再快点,再快点!   终于,朱琪航到达了那间实验室门口。   那个人的背影还站在哪里,被上次招待他们的少年阻拦在门口。   朱琪航来不及喘气,一把跑上去,猛地将朱宇彤环住。   朱宇彤“啊”地叫了一声,转头看到是朱琪航,有些窘迫地低了低头,说了一声:“小航,你也来了啊。”   刚才站在门口挡着朱宇彤的少年,终于舒了一口气,朝朱琪航笑笑:“真是,幸亏你来了,我都说菲里夫人没空见她,她就是不听。”   朱琪航没有理会少年,只是就着抱着朱宇彤的姿势认真问道:“宇彤,你来这里做什么,身体还这么虚!”   朱宇彤愣了愣,终于一点点将朱琪航推开,然后倔强地抬头,严肃地问道:“那你告诉我,诚实地告诉我,你答应菲里夫人给可可做手术的条件是什么!”   朱琪航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看到朱宇彤审视的眼神,又说不出一句谎话了。   “眼睛,对不对?”朱宇彤站在朱宇彤对面,死死地看着他,然后很肯定地说着。   “安心……”朱琪航犹豫了好一会儿,喃喃了几声,终于还是点了头。   谎言,毕竟不好。   “你,真是……”朱宇彤看着也琪航,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表情,忽然一把将他抱住,眼睛微微发酸,鼻子一抽一抽的,“傻瓜,你是一个傻瓜,何必这样子呢,为我做这么多……”   “不是的”朱琪航一边将朱宇彤抱着,一边开口道,“可可本来是我的责任,即使是意外,也要负责的。什么事情都要付出代价的,我不觉得自己傻……你看,他真的醒了,就算以后我都看不到你和孩子了……”   “闭嘴!”朱宇彤连忙伸出手在遮住朱琪航的嘴巴,“别这样说,怎么可以看不到,你舍得看不到?”   朱琪航淡淡一笑:“真的不舍得啊,可是我必须遵守承诺的。”   朱宇彤摇摇头,看着朱琪航的眼睛,觉得心疼得厉害口这样完美的他!如果变成一个盲人……   朱宇彤简直不敢想象,今天本来是想自己一个人来代替他的,既然被他追到了,似乎是不可能的。   那么——   “小航”朱宇彤忽然扬起嘴角,“你听我说……不是说要福祸与共吗,那么她既然要一双眼睛吗,我们一人给她一只就好了。”   说完,朱宇彤忽然“呵呵”地笑开了,顿了顿,有些玩笑地看着朱琪航开口道:“那以后,我们两个都是独眼龙了……想想挺有趣的。”   “宇彤,你明明不必的……”朱琪航愣愣地看着眼前笑着的女人,看着她脸上的明媚,这种笑容,自己已经许久没有看到了。想着想着,朱琪航也情不自禁地笑开了,“宇彤,真是的,其实,你也是傻瓜。”   朱宇彤抿了抿嘴,朝着朱琪航微微地挑了一个眼神,笑着反驳:“我绝对没有你傻。”   脸上明明带着笑,眼角却是发红的。   朱琪航“嗯”地应了一声,凑近身手,伸手,小心地用大拇指一下一下摩挲着朱宇彤的眼角,温柔地轻笑着:“宇彤,我们两个傻瓜,听起来真好。”   朱宇彤抽泣了一声,然后伸手抓住了朱琪航在自己眼角旁边摩挲的手,呵呵一笑:“小航,你在求婚吗?”   朱琪航愣愣地“呃,了一下,握上朱宇彤的手,有些自嘲地笑笑:”我一直在向你求婚,这却是我最寒酸的一次。“   朱宇彤摇摇头,又感觉自己鼻子发酸了,连忙调整了一下,继续笑着:“但是,小航,我忽然觉得我们两个‘独眼龙’配‘独眼龙’刚刚好。”   朱琪航愣了几秒,然后有些惊喜地一下子将朱宇彤抱住:“宇彤,那你是答应了?”   “嗯,答应了。”朱宇彤淡淡地点头,微笑着喃喃着,“你根本不接受拒绝啊。”   朱琪航呵呵地笑着,一下子将朱宇彤抱得更紧了。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在两个人的身上画上了美丽的光晕。   安静地抱着,朱琪航许久才将朱宇彤放开,顿了顿,忽然看着朱宇彤的眼睛,认真地开口说,“那么,宇彤,以后请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都不要放弃我,好吗?”   朱宇彤抬起头,很明显地在朱琪航的眼中看到“害怕”的光芒。   害怕?   情不自禁地颤了颤,朱宇彤站在哪里,有些不忍地伸手摸了摸朱琪航眼睛,鼻子,嘴唇……这个人很少害怕过什么每一次都是自己让他担忧、恐惧,惊慌。   “不会了”朱宇彤下定决心一般舒了一口气,朝着朱琪航微笑,用力地摇摇头,“再也不会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那个招持他们的少年的声音忽然传来:“两位,打扰了一下,菲里夫人让两位进去了。”   朱宇彤红着脸,放开朱琪航,转头看着少年,又觉得有些害怕地向朱琪航缩了缩。   朱琪航微笑地扣上朱宇彤的手,十指相扣。   “宇彤”朱琪航站直身子身子,拉着朱宇彤的手往前走,“宇彤,有我。”   他的声音犹如一阵清风吹过,朱宇彤一下子觉得什么恐惧和害怕都被吹得消散了,整个身子都变得无比轻松。   “嗯。”朱宇彤应了一声,也挺了挺身子,走在朱琪航身边。   两个人十指相扣地拉着彼此的手,感觉彼此手心的温度,微笑着地跟在少年后面,走进了实验室。   依然是那条走廊,依然是一个个穿着蓝色服装的科学家在全神贯注地做着实验,依然是一个个有些熟悉的科学家的脸。   朱宇彤却觉得自己的心境完全不同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挽着自己的这双手依然温暖,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可怕的。   爱情是两个人的时候,两个人分担幸福的同时,更应该同时分担灾难一一彼此失去一只眼睛又如何,他们的幸福只会更多。   一扇智能门被打开,朱琪航和朱宇彤看道的却是与上一次完全不同的实验室:一只只猫、狗、兔、羊被分样隔离在不同的笼子里,不停地叫唤着,好不热闹。   “菲里夫人。”少年站在朱琪航和朱宇彤的前面,朝着前面穿着灰色袍子的金发女人叫了一声。   这个时候,菲里夫人手里正横抱着一只小狗,翻来覆去的,像研究着什么全神贯注得厉害。   “菲里夫人,我带朱先生他们来了!”少年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提高了声音。   菲里夫人手里的狗手里的小狗受了惊吓,“汪汪”地叫了几声,这才把菲里夫人的意识给吸引过来了。   “宝贝,乖,别叫。”轻轻地哄着,小心地放下手中的狗,菲里夫人转头看了看三个人,疑惑问道:“你们来做什么?”   朱琪航朝着朱宇彤笑了笑,然后走上前一步。朱宇彤拉着朱琪航的手,也连忙跟上来。   “你?”朱琪航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朱宇彤,情不自禁地吐出一个字,看她信誓旦旦的样子,终于笑开了。   “快说吧,什么事情?我很忙呢?”菲里夫人看着并排站在自己面起的美女,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朱琪航点点米,语气平淡:“我是朱先生,上一次你为我朋友做的后脑开颅手术非常成功,他已经醒了……我答应你的东西,我今天也送来给你。”   朱琪航的表情看不出一丝害怕,好像那个东西就像一根头发一样随意。   朱宇彤却马上开口道,语气焦急:“但是,情况有变,我们将分别给你一只,两个人一双。”   一边说着,朱宇彤一边将朱琪航的手指扣得更紧一些,好像只有感受到他的温度,才能让自己继续勇敢下去。   两个人用手指摩挲着,感受着彼此的皮肤,两个傻瓜一样地十指相交,笑笑地看着菲里夫人。   “哦,这个事情啊?”菲里夫人大约明白了什么,点点头开口道“你们说眼睛?”   朱琪航微笑着点点头,很淡然。   菲里夫人有些遗憾地打量着朱琪航深邃的眼眸,开口道:“朱先生的眼睛真漂亮……”   朱宇彤的身体颤了颤,她如果说不要自己的……   “可是你们看到了,我现在对那方面的眼睛一点兴趣都没有了。”菲里夫人指着一屋子的小动物开口说。   顿了顿,菲里夫人又将刚才那只狗抱起来,一边把玩着,一边说:“我现在的兴趣是研究不同物种之间的杂交……要不你们给我弄几只血统纯良的牧羊犬来?”   “你的意思是……”朱宇彤禁不住睁大了眼睛,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差一点要笑出声来,“你不要我们的眼睛了?”   菲里夫人点点头:“完全没兴趣了。”   说完,菲里自顾自地转头,又将另一只波斯猫抱起来把弄。   “谢谢,我们一定会给你准备很多牧羊犬……”朱宇彤喜悦得有些发狂,差一点尖叫起来,转头看着朱琪航的时候,表情更是激动得厉害,“小航,小航,她说不要了,不要了……我们都不用做独眼龙了!”   朱琪航“嗯”,“嗯”地点头,呵呵地笑起来,看着朱宇彤高兴的样子,也觉得很快乐。   站在旁边的少年有些无奈的摆摆手:“菲里夫人总是这样三分钟热度,否则按照她的才华,什么离奇的想法都是会成功的……唉,天才的怪癖啊。   在场的另外的两个人却已经完全没有心情听他的感叹了,只是满心喜悦地接受这一份上天赐给他们的惊喜。   拉着彼此的手,感受这一份难得的喜悦。   做了最坏的打算,却得到了最好的结果,朱宇彤忽然想着,也许是上帝被朱琪航感动了,这样的“傻瓜”没有人舍得伤害他的吧……   看着朱琪航,朱宇彤感觉自己的心都要飘起来。   天空依然是那个天空,白云依然是那个白云。却因为心境的不同,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   出了实验室,朱宇彤还是情不自禁地咯咯地笑着,在菲里夫人美丽的庄园里,一会儿跳跃,一会儿小跑。一会儿深呼吸地闻着花香,一会儿又在原地打个圈。   朱琪航皱着眉头,追着她喊着:“别闹,宇彤,你身子还没完全恢复。”   朱宇彤呵呵一笑,摇摇头小跑过去,一把将朱琪航的两只手牵起来:“不,我很好,非常好。”   阳光下,朱宇彤本来苍白的脸开始微微透出些红晕。   阳光,鲜花,草坪,庄园……   朱琪航像被魅惑了一样,忽然用一只手一下手将朱宇彤环住。   朱宇彤颤了颤,却向他更靠近了一些。   朱琪航微微低头,吻上朱宇彤的嘴唇。 第一零四章回国   四瓣颤颤发抖的嘴唇,粘合在一起!彼此的呼吸扑在脸上,让朱宇彤忍不住轻轻地闭上眼睛。   朱琪航感受到她的鼓励,伸手穿过她的发间,低头一点一点地嘶咬着她的唇瓣。   彼此的触觉是熟悉而让人安心的。   朱宇彤颤颤地伸出手,从上而下感受着朱琪航的头发,脸颊,下己……确定眼前的人真的是他,朱宇彤试着全身心地放开自己。   那些阻碍着他与自己的高墙,朱琪航一直在一点点努力拆除,自己如果不敢帮忙,至少不应该给他再建造阻碍。   亲吻,不包含情欲,只是心里的对话。   朱琪航渐渐惊喜地发现,从这个吻里感受到了她的靠近,感受到她要与自己生活下去的决心。   情不自禁地托着朱宇彤的后脑,把她的身体更压向自己一些。   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感受着彼此。   “呼呼……”朱宇彤终于觉得呼吸圈难,朱琪航把她放开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大声喘气   低头着看着她因为窒息而发红的脸颊,朱琪航微微笑。   朱宇彤站稳了身子,低着头。   朱琪航伸手将她拉住,往车子那边走去。   感受着朱琪航的手指,朱宇彤忽然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没有人说话,只有清风徐徐的声音,两个都像傻子一样笑着,却不愿意用任何声音打破这一阵迤逦的安静。   车子发动,打开的车窗吹进一阵阵清风,一下一下地撩拨着他们的头发。   “回医院吧。”朱琪航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宝宝们今天可以出暖房了。”   “嗯”朱宇彤安静地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他们的名字想好了吗?”   “你是他们的妈妈。”朱琪航淡笑着,“这是你的权利。”   朱宇彤低着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犹豫地看着朱琪航,开口道:“我曾经说过,他们不是你的孩子。”   朱琪航降低了车速,让车子更平稳一下,然后微笑地转头看着朱宇彤,很认真地说:“我不相信的。”   顿了顿,朱琪航坐直了身子看着前方:“不是说女儿像爸爸吗?……丫头像我。”   朱宇彤情不自禁地笑开了:“老鼠那么大,你能看出来?”   朱琪航很认真地嘟嘴点头:“血缘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   朱宇彤“呃,了一声,终于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了。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来。   两个人从车子上下来。   那个年轻的护士已经在医院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看到朱宇彤安全回来,有些埋怨地说了一声:“你去哪里啊,吓死我了。”   朱宇彤只能抱歉地朝她笑。   朱琪航伸手拍拍朱宇彤的肩膀,然后挽住她的手,往医院里面走。   暖房哪里已经有医生在等候了,看两个人过来,笑嘻嘻地说:“恭喜!恭喜,两个宝宝都很健康,终于可以出暖房了。”   朱宇彤有些紧张地透过玻璃看那两个小家伙——脸已经比刚出生的时候圆润了许多,整个身子也是胖嘟嘟的,此刻正嘴巴一张一合地正朝外面看。   两个护士分别用一红一蓝两条毛毯包着两个宝宝走出来,小心地递给两个人。   朱琪航颤颤地抱着女儿,显得十分紧张。   朱宇彤倒是因为妈妈的天性,一抱就像那么回事。   护士连忙跑过来,指导着朱琪航要:“啊,不是这样的,宝宝的头要用手臂枕高一点啊,动作要轻一点。”   朱琪航连忙“哦”了一声,根据护士的指示改变自己的姿势。   “胖妞……”朱琪航冲这小丫头叫了一声,低头看着孩子真正“吹弹可破”的皮肤,紧张地全身发颤,直到孩子冲着他,吹了一个口水气泡,惊喜地无以言表。   “宇彤,宇彤,丫头冲我吹泡泡呢。”朱琪航激动地转身向朱宇彤嚷嚷,好像科学家发现了新的星球一样。   朱宇彤抱着小胖墩只能点头附和。   毛毯里的两个孩子没有一会儿是安静的,一会儿伸伸小手,一会儿又转动眼眸,一会儿嘟嘟嘴巴……两个人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他们,终于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已经成了“家长”。   生命的延续……这是多么奇妙的事情啊。   两个护士看两个人抱着孩子呆呆的样子,终于看不下去,走上前去,小,心地抱过孩子:“哎,我们送你们回去。”   朱琪航有些依依不舍地将小胖妞递给护士。   然后挽着朱宇彤跟在后面,情不自禁地喃喃着:“真小。”   朱宇彤呵呵地笑出声来。   护士坐进了车子后座,一个人抱着一个孩子。   朱琪航在前面开着车,透过前车镜子,看后面两个小家伙在护士的手里,做着些逗趣的小动作,情不自禁地笑开了。   朱宇彤坐在副座上,看着朱琪航和后座两个孩子的模样,忽然觉得温馨——曾经对家庭的梦想!好像在这一刻全部实现了。   爸爸,孩子,妈妈……一个完整的家庭。   小心地刹车,几乎没什么颤抖。丰子停在海边别墅,护士们终于放心地将两个孩子抱着递给两个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照顾,有什么不懂的,千万要打电话给我们。”   “好!”朱琪航只能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一直点着头。   进入别墅,苏可可正在医生和苏琴的搀扶下,一下一下地尝试着走路,看他们过来,“啊”的一声,太过激动,差点摔倒。   苏琴连忙伸手把苏可可扶住,抱怨地说:“小心一点。”   苏可可吐了吐舌头,朝从门口进来的朱宇彤微笑:“姐姐,好久不见,分外想念。”   朱宇彤听弟弟用一种很轻松地语气说着话,笼罩在自己心头悲伤的情绪也跟着消散了:“可可,姐姐也很想你。”   苏可可吐吐舌头,朝朱宇彤挥了挥手:“姐,把两个孩子抱过来我看看……我是他们的舅舅!”   “可可,你先坐下。”朱宇彤说了一声,抱着小胖墩,直到确定弟弟已经安稳地坐下来了,这才示意朱琪航也抱着小胖妞走过去给弟弟看。   坐在沙发上,苏可可脸色还有些苍白,手臂消瘦得夸张,脸上的笑容却是明媚的。   朱宇彤手里的小胖墩闭着眼睛正安静地睡觉,朱琪航手里的胖妞却是睁着圆鼓鼓的大眼睛正在打转地看着大家。   “真可爱……苏可可看着被红色毛毯包裹的小胖妞,情不自禁地伸手挑逗了一下小家伙嘟嘟的嘴唇。   小胖妞也不怕生,瞪着眼睛看着苏可可也不哭。   苏可可的脸色更好了一分,忽然抬头玩笑似的朝朱宇彤说了一句:“等丫头长大了,让我娶了当新娘吧。”   朱宇彤呵呵一笑,就着抱着小胖墩的姿势,空出一只手,狠狠地敲了苏可可的额头一下:“让你乱说话!”   苏可可委屈地嘟起嘴来,抱怨着:“我是开玩笑嘛。”   然后转头冲朱琪航说:“姐夫,你确定能忍受姐姐,又傻又笨,还微微有点暴力倾向的性格啊?”   朱琪航抱着小胖妞打着转,很认真地点点头:“我确定。”   苏可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玩笑地惋惜:“那我就真没有机会了。”   几个人正调笑说着话,朱琪航手里的小胖妞噘起嘴,忽然“哇哇”地哭起来。   朱琪航惊慌失措地抱着她!轻轻地摇晃着,心疼地喃喃:“乖,乖,别哭,别哭。”   可是依然一点效果也没有,更可怕的是胖妞的哭声还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小胖墩,顿时整个别墅里孩子的哭声力气此起彼伏起来……   “哇”,“哇”地一阵比一阵响亮。   “让我来看看……”苏琴说了一声,走上前去,接过朱琪航手里的胖妞,轻轻地抓住她的两只小脚丫,往上掀了一些,点点头,朝他们说道:“该换尿裤了。”   “尿裤?”朱琪航有些慌乱地问了一声,大约明白了什么,连忙地在屋手里打着转,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那包白色的东西。   苏琴抱着小胖妞,三下五除二地给她换上了“尿不湿”。   朱琪航抱着胖墩,试着跟着苏琴的样子学着干活,却一会儿抓疼了胖墩的脚丫子,一会儿碰到小胖墩的小屁股——弄得蓝毯子里的小家伙一声比一声哭得高。   朱宇彤笑笑地看着朱琪航:明明这个男人的气质真的很不适合干这些活,可是看他认真地学习,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为他动容了。   朱琪航,他已经努力去做一个爸爸了。   朱宇彤温柔地笑了笑,然后走过去从朱琪航手里接过小胖墩:“我抱着他,你再来换。”   朱琪航微笑地抬头,看朱宇彤的样子,终于“嗯”了一声。   两个人合作,朱宇彤抱着小胖墩,朱琪航在下面干活,在浪费了三个“尿不湿”之后,两个终于算是合作地把胖墩的“尿不湿”换了下来。   两个小家伙终于是哭累了,抽泣了几声,安静地睡着了。   站在不远处,看着朱琪航和女儿两个人温馨的样子,苏琴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起来——脑子里潜意识里已经把“朱琪航”只当作“朱琪航”了,其他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多加联想。   正想着,别墅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来。   所有的人都围绕着孩子打转,没有人注意到。   苏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接起电话:“喂……”   “你是苏琴?是苏琴对不对?”电话那边传来一个让苏琴禁不住全身发颤的声音。   苏琴愣愣地站了一会儿,连忙回话:“你认错人了。”   说完,就要挂电话的意思。   那边的李惠欣连忙着急地吼出来:“苏琴,天臣要不行了,他要死了!”   苏琴呆呆地听着,心头忽然颤了颤,忘记了挂上电话。   电话那边李惠欣的声音已经带上哭腔了:“告诉锐,让他回来见见他爸爸,否则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最后一面。”   苏琴呆呆地拿着电话,不说话。   李惠欣一下子哭出声来:“苏琴,我求你……我是很坏,我做错了很多事情,但是人死为大,你就发发慈悲,告诉锐,让他回来,我打他的手机他都不接……医生说天臣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   苏琴呆呆地站着。   电话那边接着是李惠欣一阵阵的啜泣声:“胃癌晚期,他从来不跟我说……也是我的报应,有那么多逛街聚会的时候,却没有多注意他的身体……   苏琴听着那个声音依然是恐惧的,那种埋藏在身体里的恐惧可能一辈手都无法消失掉。   可是,“人死为大”这句话,却颤动了她的心。   这些日子,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过这句话的。   儿子苏可可的意外,让她对于生命有了新的认识——有时候生命其实真的很脆弱,上一秒钟还是嘻嘻哈哈的,下一秒钟可能就会面对生离死别了。   “好吧……我会告诉琪航,”朱宇彤拿着电话,说了一句,然后顿了顿,继续开。“不过回不回去,这是他们的决定。”   李惠欣“嗯”,“嗯”地猛点头。   放下电话,苏琴转头看着朱琪航、朱宇彤甚至苏可可依然在逗弄小胖妞,小胖墩。   有些犹豫地走过去,拉了拉朱琪航的衣服。   朱琪航疑惑地回头。   “那个……你妈妈的电话。”苏琴有些吞吐,甚至隐约还带着些恐怖。   “她又怎么说?”朱琪航有些烦躁地挥挥手,不明白妈妈难道没有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同样的借口她怎么可以一而再地使用。   “她说你爸爸胃癌晚期……听起来是真的。”苏琴犹豫着,还是开口了。   “真的?”朱琪航皱了一下眉头,这些日子太过忙碌,他甚至忘记了给爸爸打一个电话确定。   或许是真的。   朱琪航将手里的孩子递给苏琴儿,连忙抓起手机,着急地拨了朱天臣的电话。   “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电话那边冰冷的女音传来。   朱琪航情不自禁地开始烦躁起来。   朱宇彤看到朱琪航纠结的眉头,终于走过去,朝他微笑地开口道:“小航,不管真假,我们终究要回去的……而且可可也好多了,国内的复健技术也足够帮助他恢复了……回去看看。”   朱琪航转头,愣愣地叫了一声:“宇彤……”   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一个宇都吐不出来。   朱宇彤微笑着抱着胖妞,一边轻轻地上下抖动,哄她入睡,一边朱琪航承诺:“放心吧,不管你妈怎么为难我,我已经决定了,我和孩子都会这辈子都会赖着你的……反正也逃不掉了。”   朱琪航纠着的眉头,终于放松下来了,微笑着冲朱宇彤开口:“你终于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婚都抢了,怎么逃啊?”朱宇彤装作很为难地摇摇头。   苏可可在旁边坐着听,然后调皮地吐吐舌头:“你们两个真是肉麻唉……我还未成年,好不好?”   朱琪航情不自禁地笑开了。   朱宇彤转过头,就着抱着小胖妞的自己,瞪了破坏气氛的苏可可一眼。   朱琪航系统地将苏可可的恢复报告整理出来,又调走了医院里胖墩、胖妞的生长资料。   第二天,一群人登上了回国的班机,坐的是头等舱,朱琪航说一群“老弱妇孺”实在要好好照顾才行,朱宇彤也就没了阻拦的借口。   从飞机上下来,朱琪航和朱宇彤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看起来很是怪异。特别是朱琪航时不时低头逗弄小胖妞的样子,吸引机场许多人的目光。   在机场迎接他们的诸葛穆洋和唐笑笑。   一群人从机场走出来,朱琪航笑眯眯地朝他们挥手。   诸葛穆洋和唐笑笑两个人虽然都朝朱宇彤和朱琪航微笑,两人之间却隐约隔着些鸿沟。   唐笑笑一看到坐在轮椅上被推出来的苏可可,立刻露出花痴的样子,猛地冲上去,抓了苏可可的脸颊就捏:“可可,出一次国外回来,你的皮肤更水嫩了啊。”   苏可可尴尬地撇着头,无意中看到诸葛穆洋用一张黑得夸张的包公脸看自己!然后走到唐笑笑身后,将她拉离苏可可,吼道:“唐笑笑,你有没有一点儿‘有夫之妇’的自觉啊。”   朱宇彤和朱琪航有些怪异地看着“不同寻常”的诸葛穆洋,转头互看了一眼。   朱宇彤抱着胖墩,朝朱琪航疑惑地问:“他们……”   朱琪航微笑着点点头:“好像是。”   唐笑笑“哼”地一声,甩开诸葛穆洋拉着自己的手,转过身子瞪着诸葛穆洋,用更大的声音吼道:“‘有夫之妇’又怎么样!婚姻契约第三条,婚姻双方无权干涩对方的自由!”   唐笑笑顿了顿,冷冷地开口:“希望诸葛大公子遵守!”   诸葛穆洋重重地喘着气,忽然有点“青筋暴跳”的感觉。   朱琪航看到诸葛穆洋吃鳖的样子,情不自禁地冲着朱宇彤笑了笑:“应该是了!”   诸葛穆洋黑着脸,转过头来瞪了朱琪航一眼:“朱琪航,笑什么笑,要不是看在和你的那么点朋友情谊,我早就让人把你千刀万剐了!”   朱琪航抱着小胖妞,依然笑着。   诸葛穆洋走进朱琪航,这才看到他手里抱的孩子,情不自禁地露出羡慕的表情,凑近了看看——两个小家伙一点都不怕生,瞪着圆圆的眼睛,对着诸葛穆洋伸出了嘿嘿地撇嘴巴。   “挺可爱的。”诸葛穆洋情不自禁地赞扬着,伸手逗着小家伙   “是啊,宇彤真不容易,吐了这么久,疼了这么久,终于把这两家伙生下来了。”苏琴忽然有些感慨地开口。   “吐?”诸葛穆洋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了,黑着脸,转头对唐笑笑吼道,“唐笑笑,你是不是怀孕了!”   唐笑笑颤颤地转过身来,低下头又立刻抬起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心虚:“你做白日梦!”   “那你这几天呕吐个什么?”诸葛穆洋看着她的样子,一下子更加确定起来。   朱宇彤连忙走过去,压低了声音问唐笑笑:“你怀孕了?”   “没有!我说没有!诸葛穆洋”唐笑笑帅气地甩了甩短发,很确定地朝诸葛穆洋吼着,“我吃坏肚子还要向你汇报!”   “不准狡辩!”诸葛穆洋脸上嬉笑的表情被严肃和认真所代替,“现在,立刻,我陪你去医院去检查!”   “笑笑……”朱宇彤皱着眉头,叫了一声好友的名字。   “Ro!”唐笑笑帅气地摆摆手,轻蔑地瞥了一眼诸葛穆洋,“就算我怀孕了,也不关你什么事,婚姻契约第一条,双方都有决定何时离婚的权利,我现在宣布和你离婚!”   朱宇彤正想要上去阻止,却被朱琪航一下子拉住了:“别管他们,诸葛穆洋认真了。”   “唐笑笑!”诸葛穆洋咬牙切齿吼了一声,一把拉住唐笑笑的手腕,“你别逼我发疯!我们已经结婚了。”   “是你发什么疯啊,结婚了又怎么样,我们只不过举行了一场仪式。”唐笑笑装作很随意地挥了挥手,颤抖的嘴唇却泄漏了她的心情,眼睛也慢慢红起来,“你又不喜欢我!是我死皮赖脸,是我不知好歹地要嫁给你……现在我要离婚了,恭喜你,又可以出去花天酒地了。”   “我不喜欢你……?”诸葛穆洋简直想要把眼前的女人的脑壳拆开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豆腐渣,“我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你都当我是放屁……我这么个经验丰富的人,如果不是想和你继续过日子,我会让你有机会怀上我的孩子!”   唐笑笑愣愣地看着诸葛穆洋,表情先是呆呆的,后来终于露出喜悦的表情——诸葛穆洋在向自己告白?   “你?”唐笑笑不确定地喃喃了一声。   “你什么你……走!”诸葛穆洋把车钥匙直接扔给朱琪航,拉着唐笑笑的手,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吼道!“去医院!”   出租车疾驰而去,只留下一点尘土。   朱宇彤看着两个人忽然的变故,忽然笑着转头对朱琪航说:“真好……诸葛穆洋看起来是真心的。唐笑笑终于还是把诸葛穆洋‘终结’了。”   “终结?”朱琪航抱着小胖妞,不太理解地问朱宇彤。   朱宇彤摇摇头,微笑着看着朱琪航:“没事,只是觉得幸福……真好,大家都很幸福。” 第一零五章幸福结局   朱琪航开着车,苏琴坐在车子后面,手里抱着小胖妞显得很紧张。   朱宇彤手里抱着胖墩,不时地回头看着妈妈,忽然开口说:“妈,一会儿到了医院,要不,你还是不进去了。”   苏琴愣了愣,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我还是进去看看……虽然害怕,可是人都要死了……总要看看的。”   朱宇彤转回头,无声地点头。   朱琪航看了朱宇彤一眼,最终也没说话。   “嗤”的一声,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来。   医院的院长和朱天臣有些交情,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些时候,看他们一群人下了车,连忙迎上去:“锐,你总算来了啊。”   朱琪航点点头,关上车门,不太确定地问道:“我爸爸情况怎么样?”   院长摇头,表情很惋惜:“哎,不太好……才这样的年纪。”   “……”朱琪航沉默着。   他本来还有些不太相信的,这一刻却忽然害怕起来。这些年来,朱天臣接二连三的咳嗽声,好像都响彻在自己的耳边,震地他身子微微发颤。   朱宇彤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了一声:“小航……”   朱琪航摇摇头,微笑着朝朱宇彤看着,好像在叫她放心,别担心他。   朱宇彤抿了抿嘴,最终只能用眼神安慰。   一群人被院长带领着走进病房   朱天臣正躺在床上和李惠欣聊着天,夫妻两个人之间气氛融洽。此刻的李惠欣看起来朴实而安静,与朱琪航这些年来记忆中的妈妈居然那么的不同。   朱天臣躺在床上,李惠欣坐在床边,两个人轻轻地呢喃着些话,偶尔传出一阵淡笑。   也许,正如很多人说的那样——人,总是要到了即将失去,才会懂得去珍惜。   “你们来了啊?”朱天臣最早发现了他们,虚弱的说了一声。   李惠欣才转过头来看他们。   “嗯,爸爸。”朱琪航应了一声,有些伤感地勉强笑着。   朱天臣看着一群人,爽然地笑了一声:“干什么啊你们,都苦着一张脸啊。”   说完,看着朱琪航手里的孩子,立刻激动起来:“咳……咳……锐,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   “爸,别急……”朱琪航听着他的声音,连忙安慰了一声,这才抱着小胖妞走过去。   朱天臣被李惠欣扶着坐起来。   朱琪航怀里,小胖妞瞪着一双圆鼓鼓的大眼睛看着爷爷,时不时地还撇撇嘴巴。   “真可爱,惠欣,你看着眼睛,和小航小时候一个样子的。”朱天臣激动地笑起来,却有一种游离的味道。   李惠欣跟着点头:“是啊,确实很像。”   朱天臣逗弄了孙女一阵,满面容光的。   “宇彤,辛苦你了。”朱天臣忽然说。   朱宇彤有些吃惊,连忙摇头。   朱天臣抬起头,忽然看到一群人后面的苏琴犹豫了一下,还是张了嘴巴:“苏琴……”   人群后面苏琴低着头走过来,没有说话。   “苏琴……”朱天臣将实线从孩子哪里转过来,声音微微有些虚弱“你也来了啊。”   苏琴“嗯”了一声。   “你肯来,我真高兴。”朱天臣苦笑了一声。   “我……”   “苏琴,我知道自己的错误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原谅的”朱天臣又咳嗽了几声,“但是我还是希望……咳,咳……表达我的歉意。”   苏琴紧张地掩盖着自己的耳朵,用力地摇着头:“我不想听,不想听!”   “妈……”苏可可推着轮椅,搂住苏琴的腰,“别怕,可可在呢。”   “可可……”苏琴的身体颤了颤,转头看看苏可可。脑子里忽然一慌而过蒋玉对自己说过的话——只有面对恐惧,才能真正远离恐惧。   苏琴看着儿手,艰难地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放下了自己的手。   朱天臣看她的样子,放心地松了一口气:“谢谢你。”   顿了吨,又转头对李惠欣说道:“惠欣,我知道你怨狠我……但是,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妻子……我们这一辈的事情,你别总影响他们小孩子了……锐喜欢宇彤,也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的事情了,搞什么破坏,只是坏了你和小航的母子情份……”   “天臣?”李惠欣呆呆地看着朱天臣,转头又看着儿子和朱宇彤,以及他们手里的孩子。   是啊,自己“自以为是”的阻止带来了什么,除了儿子对自己的不信任,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   “好的,天臣你放心,我答应你。”李惠欣拉着丈夫的手,红着眼睛,用力地点点头,“就算以后不喜欢她,我也不会破坏他们……你如果走了,我也就剩一个儿子了。”   说完,又是一阵啜泣……   朱天臣微笑着点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却有些伤感。   正如医生说的,病情到了这种程度,已经没有所谓的“希望”了,只是过一天,就是多一天。   能让朱天臣幸福开心地过,什么就好了。   朱天臣躺在床上,李惠欣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努力地学习如何照顾着自己的丈夫。   什么事情都想亲力亲为。   只是,李惠欣从来都是千金小姐,很多事情总是做不好,苏琴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去帮忙。   两个女人之间因为这个男人之间的仇恨,最终还是因为这个男人而消散了。   有什么好争的呢?   朱天臣都要死了啊。   李惠欣跟在苏琴后面,学习怎么煮粥,学习给丈夫刮胡子……   其实,她们年轻的时候也曾是朋友,只是爱情是容不了一粒沙子的。所以,李惠欣发现了苏琴与老公之间的“奸情”才会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不想自己的原因,不想老公的原因,只想着对准苏琴,像一只发了狂的老虎,到处咬人!   而现在,朱天臣都要死了。   在这一片死气而平静的生活里,两个孩子却常常给大家带来惊喜。   “胖妞会爬啦……”某一天,朱琪航惊喜地声音响起。   朱宇彤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胖墩上个星期就会爬了,也没看你高兴成这样啊。”   朱琪航抱着小胖妞又亲又摸:“胖妞在你肚子里就被压在下面,被胖墩抢着营养,我怕她发育不好啊。”   朱宇彤摇摇头,这个爸爸,“重女轻男”得厉害。   朱天臣坐在病床上,吃着李惠欣喂给他的食物,看着孙女在地毯上爬来爬去,微笑着点点头。   ……   “椰椰……椰椰……”小胖墩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朱天臣已经没有抱过孙子的力气了,只是红着眼睛猛点头。   忽然,这一天,朱天臣呼吸终于停止了。   “医生,医生!”李惠欣尖叫着。   抢救的医生冲进来,将朱天臣按住——电击!电击!再电击……   “对不起,请节哀,病人已经走了。”医生的声音冰冷的好像履行一道程序。   所有的人都呆呆地坐在哪里。   悲哀,也不是。   这几个月来的准备,面对朱天臣的死亡,他们已经准备了很久。   但是,又觉得可能是明天,后天……绝对没有想过是今天。   李惠欣忽然没有形象地“哇哇”大哭起来,朱琪航正想走上前去安慰,抱在他怀里的小胖妞好像感应到什么,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苏琴愣愣地走到李惠欣身边。   李惠欣伸手抱着她的身体,在她身上狠狠地哭着——这一刻,两个女人之间所有的疙瘩都放下了。   朱琪航一边哄着怀里的孩子,一边凑进了朱宇彤。   暗暗地拉着彼此的手,一个生命离开了他们,悲伤他们需要一起分担,而更多的未来的日子是需要他们更懂得珍惜。   谁都不知道未来是怎么样的,只能一起努力珍惜现在。   漫长的葬礼,虽然不愿意,朱天臣也是个商业大亨,不可能太寒碜。   朱琪航站在墓前,有些呆呆地站着。   人死原知万事空,活着的人依然要活下去。   “爸,其实我很佩服你,但只是在生意方面……我不会犯你这样的错误的……”朱琪航说,“两个人之间插不进一点东西。”   “小航,回去吧。”朱宇彤抱着小胖妞向他走来,喊了一声。   朱琪航呆呆地点点头:“回去吧。”   “爸爸……”抱在朱宇彤怀里的小家伙忽然嚷了一声。   朱琪航惊喜地笑起来,冲朱宇彤喊着:“宇彤,胖妞会喊爸爸了。”   说着,一把抱过胖妞,一下一下亲着她的额头。   朱宇彤呵呵地笑着,看着朱琪航的表情又充满了喜悦,终于觉得放心了。   两个人一路走着,一路一起逗弄怀里的小胖妞。   某个瞬间,一起抬头,眼神瞬间相撞。   瞬间,从彼此眼睛里看到了珍惜——珍惜生活,珍惜彼此。   两个人微笑着。   幸福,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   这个晚上,朱琪航把两个孩子甩给孩子的奶奶和外婆,拉着朱宇彤走进车里,开着车往西街走。   “小航,干什么啊?”朱宇彤有些疑惑地问道。   朱琪航神秘地笑。   车子停在“MOOR”的门口。   朱琪航依然很绅士地给公主开了车门。   朱宇彤挽着朱琪航的手下了车。   “记的这里吗?”朱琪航微微笑   “当然记的。”朱宇彤微微笑。   两个人相视而笑,手挽手进入“MOOR”。   依然是璀璨的琉璃灯,一闪一闪的。吧台上的帅哥调酒师一会儿高抛,一会儿旋转,了起一阵阵尖叫的女音。   音乐是婉转的外语歌曲,带着暧昧的感觉。   “老板”穿着制服的服务生笑笑地上前,转头看了看挽着朱琪航的朱宇彤,“这一次,终于带着老板娘过来了啊。”   “是啊。”朱琪航拉着朱宇彤的手!幸福地微笑。   “老板?”朱宇彤愣了一下,有些逗趣地朝朱琪航一笑,“MOOR”的老板?“   朱琪航淡淡一笑。   “你还骗我是先生?”朱宇彤笑笑。   朱琪航也笑:“结果还是把你骗回家了。”   朱宇彤幸福地淡笑着,有些感慨地看着这个地方——他们重逢的地方。   重逢之后的经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朱琪航像一个勇士,一路披荆斩棘。   这么多困难,如何朱琪航不是朱琪航,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也许他们之间早已经结束了,幸亏朱琪航正是朱琪航,他们才能像现在一样笑着。   而自己,真的做的不够。   “两年了,宇彤,我们在这里重逢到今天刚好两年。”朱琪航有些感慨地说。   “……两年,才两年啊。”朱宇彤微微笑地朝朱琪航看,“我们会有十个两年,二十个两年,许许多多个两年……”   “我也觉得。”朱琪航呵呵一笑。   两人正在甜蜜地说着话,忽然有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冲进MOOR来,喊了一声:“宁宇珞,你给我出来!”   一群服务生拦都拦不住。   朱宇彤和朱琪航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   酒吧中间的一个小看台上,一个染着金色头发的小帅哥皱着眉头站起来:“程小柔,你又想怎么样!”   “宁宇珞,你为什么要逃!”小姑娘嘟起嘴巴。   “我怕了你还不行吗?”金发帅哥吼道。   “这里……”小姑娘转了头,了解了周围的情况,一下子更激动了,“这里?你来这里干什么?”   “赚钱!”   “赚钱?你要卖是吧……本小姐就把你买了!”小姑娘激动地哼了一声,朝着服务生大声地喊着,然后指着小看台上的金发帅哥说,“我要那个人,一年,不,十年,不对,一百年,要多少钱?”   “那个……”服务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呆呆地不知道如何回答。   ……   朱琪航轻轻地扣上朱宇彤的手指。   朱宇彤淡笑地扣上朱琪航的手指。   十指相扣。   两个人深情地对望了一眼,默契地淡笑着。   然后,两个人手拉着手,慢慢地往MOOR外面走。   他们的故事已经归结于平静,归结与幸福,别人的故事或许才刚开始……   未来的路或许还很长很长,但是只要拉着你的手,就觉得心安。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