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无意惑江山:庶女不为后/作者:夏阳白』 『状态:已完结』 『内容简介: 身份低贱是因为运气不佳,与你为敌实属逼不得已,无路可走的小女子只想找个可以图个温饱的夫君,偏偏此夫君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权高位重还腹黑风流,既然杀不得又爱不得,小女子赶紧拾掇拾掇,溜之大吉!”   』 ------章节内容开始------- 第一章毒引1   细雨纷纷,桃花红,李花白,红红白白开得漫山遍野,俨然到了人间仙境,空气中似乎都带着桃李的香气,加洛有些微醉了,看着自己身上这件简单合身的白色袍子,穿着*,摸着丝般滑爽,整件袍子仅在下端袅袅地绣着一枝清新脱俗的荷花,穿惯麻衣布履、一贯淘气得令两位宫主头疼的她,今天居然有此殊荣,可以穿上质地这么上乘又这么好看的衣服,加洛有点受宠若惊,有点忐忑不安。   小宫主袅袅婷婷地走在前面,加洛小心翼翼紧跟其后,来到一个她从来过的屋子前,在进屋之前,她听到小宫主有些抽噎的声音:大姐,真的一定要用加洛吗?   大宫主冰冷的声音传来:她长这么大也该为自己国家尽些力了!   小宫主又硬咽一声:只是她还这么小!   大宫主冷冷哼了一声,加洛从不知道自己的国家,也不知道可以尽什么力,那对她来讲太过于遥远了!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大宫主又冷冷哼了一声伸手点了加洛的哑穴,小宫主只能无奈地看了大宫主一眼把她送进了屋子。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0_2. c_o_m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加洛不知道山里还有个这么奢侈的去处,楠木铺的地板,白狐皮制的毡子,青铜兽炉中燃着龙涎香,虽简单,都是平常不会使用到的,她安静地跪坐在白狐皮毡上,听到声音才站起来。   一个明显比山里人都高大健壮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穿着一身上好的玄色夹银丝的丝质袍子,显然不是山上人穿的东西,因为戴着一个吓人的昆仑奴面具,加洛看不着他的脸,只觉得这个人有股子连大宫主都没有的凛烈之气!   加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木屋不大,她几步就退到了壁边,那个人却不紧不慢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指抬起她的脸,此时的加洛就象山上的桃花瓣那样娇嫩,象李花蕊那样白润,象细雨那样迷离,一件纯白束腰的丝袍,袍上缀着一枝浅粉的荷花,衬着加洛如凝脂般的肌肤,更显得她如山中精灵,林中仙子,男子的嘴角略一上翘,慢慢用手摸索着加洛的脸,另一只却牵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指拢入手中。   加洛不认识这个人,这个人伸手抚摸她脸的时候,她并不反感,特别是那个人轻轻握住她的手,慢慢地将她的手指拢在手中时,加洛闻到男子身上有股淡淡的丹桂香气,感到了从没有过的温柔。   大宫主对人即严厉又苛刻,对任何人从来都是冷冰冰的没个笑脸,小宫主维护加洛,也甚少有笑,即便笑也是苦笑。   有那么一会会,加洛觉得很温暖,也没有刚进屋时的不安!   当男人抚摸她脸的手慢慢游走到她身上,为她解开衣带时,加洛还不明白,她十三个寒暑都在山上长大,所接触的不是师姐就是师妹,谁也没给她讲过这个世上除了女人还有男人,一个未婚的女子的身体不应该暴露给夫君以外的男子。   宫里的规矩极严,却从没教导过大家做节妇烈女,可以下山的师姐都是十五岁以上,听小宫主冰冷的口气,知道她们身负重任,是什么重任,加洛不知道,只知道出去就没见回来。 第一章毒引2   所以对加洛来说,身体暴露在空气中没有特别难堪,失身只是让她觉得身体无比痛苦,男人的手没有刚才的温柔了,抓住她的身体,是为了阻止她的挣扎,没有了抚摸、没有了温柔,进入她身体的动作猛烈而*,只痛得初经人事的加洛死去活来,加洛才知道自己刚才的不安是正确的。   被大宫主点了哑穴的加洛只能默默流泪,却出不了声,如果可以出声,她肯定是大叫“饶命”。   加洛不知道,男人长久征战,身边没有女人,她就是至亲们送给男人的快乐点心;她还不知道,从小,小宫主就用各样的药水浸泡她,使她受那种奇冷槌心的痛苦,就是用来对付这个男人的武器。   加洛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感到下身几乎被男人碾碎的时候,男人有力的喘息声变得沉重起来,那一瞬进攻得更为凶猛,加洛以为自己要死了,男人的身体却一下顿住了,加洛就感到一股热浪冲进了她的身体,把她饱受摧残的身体灼得更痛。   加洛用手掐掐自己的手背,能感觉到痛,她还活着,那个男人忽然又抽动了一下,正庆幸自己还活着的加洛就觉得身体里象什么东西被男人吸走了一般。   加洛知道大宫主是个武功高手,却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一个武功远在她大宫主之上的高高手,而且还善长采补之邪术。男人不仅要享受她带来的畅快无比的欢乐,还要用她来练一种邪功,男人享受着完这份舒畅,正准备用采补之术练功时,就感觉到可怕的寒气进入体内,以他的经验、武功和警觉,与这山上的人打交道,从未失过手,所以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敌人会把毒药放在一个如此清纯漂亮的少女身上。   中了计的男人反应是极快,他立刻伸手按住加洛的几处穴道,用内功将吸入体内的毒奋力逼出体内,那沁人心肺的寒冷返回到加洛的身体内,加洛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别说功力,连招式都没跟她那个严苛的大姑姑学会几招,寒毒一进入体内,她立刻就感到五脏六腑全都冻结起来,不仅冷,而且还伴有百蚁噬心的痛。   未经人事的加洛在男人的欲望下本就痛得有些招架不住了,寒毒入体内,脸色一下变得青白,偏哑穴叫大宫主给封了,叫不出来,身上的穴道被男人封了,动弹不得,她只能用痛苦的眼光迷迷蒙蒙、悲悲切切地看着男人。   男人也不知为什么这一刹那间犹豫了,加洛所带的毒是小宫主耗尽心血,花了十个寒暑研制的奇毒,专门为了对付眼前这个男人的,男人一犹豫,寒毒就反浸淫了回去!   加洛三岁有记忆起,知道自己生长的这个地方叫做“云涯宫”,“云涯宫”有两位宫主,大宫主叫施苹雨,小宫主叫施杏雨。   加洛三岁有记忆时,知道山里的日子清苦,姐妹颇多,吃饱穿暖都成问题,大家每天还有繁重的学业,学什么琴棋书画、读书写字、弯弓射箭、德容女工、礼仪规矩…,她与别的姐妹略有不同就是私下可以称两位宫主为姑姑。   加洛还记得,从三岁起,小宫主每天就把她泡在一个药桶里,刚开始进药桶只是小打小闹地痛疼,后来越来越不是滋味,每次进药桶时,加洛都怀疑自己是否还能从药桶里活着出来?结果她一直活着出来了,而且一泡就是十年! 第一章毒引3   加洛绝对算不上一个好学生,学习十年,没有一次考核过关,受惩罚是经常的事,每次小宫主都这以浸泡药水为借口,请大姑姑将她的体罚都变成了抄书,加洛在惧怕着这药桶又深爱着这药桶的同时,对抄书却有了莫名的畏惧!   早晨才从药桶里活着爬出来的加洛,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面对比以前都痛苦得多的折磨。   施苹雨用施加洛为毒引,是下了血本的,带着同归于尽的打算,所以毒药的威力也是可想而知的,男人稍一犹豫,未逼到加洛体内的那些残毒便如毒蛇般浸入他四肢百骸,他也不知以自己杀人无数,血流成河的性格,会忽然对这么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有刹那的不忍。   已接近昏死的加洛迷糊中就见大宫主突然扑身进来,挥掌直袭戴面具的男人,小宫主手中的暗器,也如雨点般地打了过来,   男人一下推开加洛,想用内功排毒,但他的决定完全错误,一放开加洛,没有了导体,以他的功力却没办法再排出一点毒素,这种毒令他大骇,硬生生捱了大宫主一掌,却把小宫主的银针激开,大宫主见一掌得手,再迅猛地向那人出掌,加洛见男人运功抵挡,大宫主的掌一下滑向她,加洛吓得目瞪口呆,一下清醒了,只是她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当然没被点穴,她一样无计可施,眼见大宫主的掌就要拍到头顶的时候,男人忽一抬脚把无计可施的加洛踢开了。   大宫主掌风扫过把加洛身边的青铜香炉击得粉碎,加洛又痛又冷又捱了男人一踢,大宫主虽没打着她,那一掌打在她身上,下场可想而知,加洛吓得半死,在内心狂骂中晕了过去,男人顺手挥出一掌打在施苹雨身上便因寒毒攻心倒下了。   施苹雨、施杏雨已做好了最坏打算,见男人利用加洛排毒,以为这次刺杀行动再一次破灭,这一次是明的,施苹雨本就报有不成功则成仁的打算,甚至不惜牺牲掉山上所有人的性命,两人已使出浑身解数想将男人至于死地,都没成功,但最后不知什么原因男人放开加洛,施苹雨虽中了一掌,但她们计划总算成功。   施苹雨只知道此人是江湖中非常有名又神秘的“四公子”,在十方城覆灭大顺的战争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她们与“四公子”打了十多年交道,从未见过其人真面目,也不知道此人真正的身份,当男人倒下时,施苹雨忍着痛伸手揭开男人的面具,但过于凶猛的毒药已令男人的脸全变形,极为可怕地皱着并且乌黑肿胀。   施苹雨略有些失望,命施杏雨封了要穴扔入水牢,等自己功力恢复再行拷问,这也是她一生中最为错误的决定,如果她知道“四公子”的真实身份,当即杀掉,也许,十方城与顺朝的对奕会因为“四公子”之死而发生根本的转折,至少可以为大顺争取几年的喘气时间! 第二章缘起1   小命得保的加洛被寒毒折磨得死去活来,除了浑身冷得发抖,背上还长满了毒疮,睡觉只能爬着,她每天都大哭大闹,因为害怕大宫主的严苛,她只敢借用寒毒的不适发泄着对两位宫主的不满。   施杏雨给加洛用银针和功力逼毒后,上了药,不管加洛如何地哭闹,就是不说一句话,她非常清楚加洛绝不算个坚强的人,如果给加洛授以什么家国大计,再让她为大顺王朝做点什么宁死不屈,死而后己的事情,施杏雨想就算把加洛拆了重新来装一遍也未必可能。   所以,这次对付这个强敌,施杏雨在改变不了施苹雨想法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浪费口舌对施加洛讲什么个人性命与家国大利比起来是微不足道的道理。   加洛爬在床上回忆自己在山上这十三个寒暑:   除了每天泡那个难受得让人不想活的药水,就得学很多东西,然后每月初一进行考核,考核是非常严格的,她是琴棋书画歌舞无一善长,德容举止礼仪样样不行,好在有这泡药水这一事,才让她逃过不少惩罚。而与她成为鲜明对比的就是师姐施婧妤,施婧妤除了生得肌肤如雪,面若牡丹,所有的功课是姐妹们的楚翘,心机也是佼佼者,深得大宫主欢心,处处把加洛给比压下去。   小宫主虽对自己不学上进除了叹气摇头也无计可施,见自己学业总上不去,就将她非常善长医术,遁术,轻功,易容术教给自己,只是自己同样不争气,学完银针后,小宫主让她拿一只野兔施针,自己一针下去导至那只洁白无暇还未来得及享受美好兔生的小东西当场毙命,小宫主的脸色那时比雪还白,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学完遁术后,小宫主考查遁术,自己明明清楚地记住了招势、口诀,准备来个完美一遁博常年如冰山的小宫主一笑,只是施展完毕却发现自己遁在小宫主的脚前,那时真有当场找块石头撞死之心,从那以后自己此对“云涯宫”的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经常躲在小姑姑的草庐里!   生活清苦而无趣味,还有诸多遗憾让加洛过得不舒服,尤其是那个施婧妤不知是不是与自己是前世的冤家,处处都与自己为难,后来加洛才知道是因为称呼的问题,她一无事处,私下却可以称大小宫主为姑姑,而施婧妤多么优秀,也无此项殊荣,加洛常常在想就大宫主对自己那副冷如冰霜的样子,这样的姑姑,她宁可拿来与施婧妤交换!   加洛平日最怕大宫主,但却亲待小宫主,在她眼里,小宫主是一个学识极渊博的人,有精湛的医术、可以驱虫蛇驯走兽、精通布阵遁术等奇门八甲,比如小宫主在草庐外面布个“移花接木阵”,就成功地把施婧妤挡在外面,自己每次斗不过施婧妤,只要逃进阵里就安全了。只是让人遗憾的是自己没学到小宫主本事的三成,但这次,自己亲待的小宫主居然与大宫主合起来出卖自己,让自己受这样的奇苦,加洛一想到这里,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又想到自己这一次出这么大的糗肯定会成为施婧妤的笑话,加洛越想越气,忽觉得身边有人,一抬头看是小宫主,加洛便扭过头不理睬小宫主。 第二章缘起2   小宫主叹了口气道:“洛儿,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加洛还是没有说话,小宫主放下盘子,加洛闻到一股馒头的香气,加洛在“云涯宫”不受宠,这些年“云涯宫”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食不裹腹、三餐不继是经常的,能有馒头吃,那真是跟过节吃饺子一样的奢侈,本也饿了两天的加洛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小宫主把馒头递到加洛手里又继续道:“饿了吧,吃吧!”   加洛想自己反正该受苦也受了,不吃照样还得受那苦,犹豫一下,一伸手就接过馒头咬了起来,小宫主伸手抚摸着加洛的头道:“小姑姑知道你是个心胸开阔、开朗乐观的孩子,洛儿,今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苦难,小姑姑都希望你能坚强地活下去!”   加洛听了有点不好意思地吞下馒头道:“小姑姑,我跟着你能有什么样的苦难?”   小宫主伸手又摸了加洛的头一下,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摸了好一会才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山里吗?”   加洛摇摇头,小宫主便道:“我们的国家叫顺,但是被十方城的城主给占领了,我们要夺回我们的土地!”   加洛听了有些不明白地问:“小姑姑,我们躲在山里就能夺回失去的土地吗?”   小宫主摇了摇头道:“我们是女人,在山里只是为那些与十方城作战的将士提供药品和情报!”   加洛听了更加迷糊了躲在山里也能提供情报?   施杏雨见了自然不好再讲施苹雨建这“云涯宫”的目的就是为了反击十方城而建,提供的东西有通过各种方式筹到的银两、药品、武器,还有就是培训大量可上得了台面的女子,而培训大量上得了台面的女子却是最主要的工作。   加洛本来被被毒药折磨得死去活来,对两位宫主失望之极,却因此不用做事学功课,还有粥和馒头吃的日子,她哭闹了两天便心安理得地享受起小宫主的两个丫头黑妞、囝囝无微不至的关心照顾。   施杏雨要调制大量的外伤用药,所以所住地方比较隐蔽,桃花,李花,青竹特别多,这就是施杏雨花费十年时间布置的“移花接木阵”;“移花接木阵”里有一个草庐,草庐下还有一个很大的石室,和一个水牢,据说那水牢是用来关重犯的,只是加洛从没见用过。   山上的大管家是连嫂,这个女人与施婧妤一样都听大宫主的,对加洛也是看大宫主的脸色行事,大宫主对加洛没什么好脸色,这连嫂对加洛自然也没有过好脸色,加洛自然也不喜欢连嫂。但是连嫂每天都要带一群粗壮的女人上山采集大量的药材,然后与黑妞、囝囝在这里碾好,由小宫主调制好,连嫂又带着那队粗壮的女人运走,这些女人都长得极为粗壮,全是哑巴!   草庐下的石室是有机关的,里面摆了几大架子的医书,两张石榻,现在居中就搁着一个药桶,加洛就在这间充满药气和医书的石室里疗伤,小宫主又把她泡进了药桶,不过这次泡药桶是为了去寒毒,按小宫主所讲,要把身上的寒毒去掉,就得在药桶里泡七七四十九天,加洛掐指一算,竟然要两个月,换句话说就是自己还要被寒毒折磨两个月。 第二章缘起3   加洛这人是又怕死又怕痛,小宫主一讲寒毒不去根,有这样那样的病根,加洛一大早就乖乖地爬进小宫主给她准备的药浴桶里,想着黑妞昨晚送来晚餐顺便塞了几个鸟蛋给她,还告诉她水牢里关了个人,挺吓人的,弄得加洛一夜都做噩梦,总觉得耳边有人轻轻的呻吟声,背上的毒疮经过小宫主三日的治疗,有些好转,最少没有周身蔓延,那种若有若无的呻吟声让她毛骨悚然,最盼望的就是赶快治好毒疮离开石室。   忽听外面有尖锐呼啸声,这声音是“云涯宫”的求救信号,在宫里除非发生特别危急的事情才用,加洛长这么大还没听过这信号,施杏雨听了皱了一下眉头说:“黑妞、囝囝,你们随我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加洛,那柱香没有燃完万不可出来。”说完便带着黑妞,囝囝出去了。   加洛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以她那保命极重的小脑袋瓜断断不敢离开,因为小宫主讲过,疗毒过程不可中断,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小命不保,所以加洛一动也不敢动地坐在药桶里,直到小宫主点的那柱香燃完了,才敢从药桶里爬出来。   加洛走出石室,见外面的东西都如自已进石室时的模样,她叫了几声:“黑妞,囝囝。”也没有人应,加洛才急了,可是几间草庐都没找到人,小心地潜出“移花接木阵”,还未接近大宫主她们住的木屋,就感到山上有人,而且有很多,忽她听到有人说:“苏大人,已经找了数月,也未见王爷。”   “找,继续找,找不到王爷,你们全部都得处死!”   加洛屏住呼吸,忽听有人说:“刚才有人报,这山上还有人活动的痕迹,有人用过施家障眼法。”   加洛吓了一大跳,幸好她百淘千淘还学了点轻功和一些障眼法,不过,来的人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加洛趁众人还未确定山上是否有人赶紧往草庐的花林溜,小宫主的这个“移花接木阵”,共分三层,一旦落入阵中首先进入一个以青竹为阵复杂的迷宫,但如果高手过了这一关,到李花阵时,便是机关重重了,触动机关,便会万箭齐发,桃花阵也叫万毒阵,所以加洛溜进去时,心想多亏小姑姑厉害,否则她还不小命不保,加洛其实不知,施杏雨这阵最厉害的不是机关,毒雾,而是厉害在不易被人发现,如果被子人发现,她刚才看到的人起码有十人以上可以轻易破得了此阵的。   遇见敌人不可以点火,是山上经常传授的功课,黑妞、囝囝,留了些馒头和煮熟的玉米,加洛也可以将就地用点凉水解决饥饿问题,另外还有天气转热,野果多了,加洛也有些多余的吃食,好在施杏雨告诉了她治疗毒创的草药,加洛接连泡了三日,毒疮没有初时那么痛疼。   三日后还是无一人回来,加洛实在太无聊,她东翻翻西翻翻,翻出施杏雨的各种医书,从来都这耳朵进那耳朵出的加洛,对自己的未来有些担忧,她不得不在顾及自己性命的情况下认真地看起医书! 第二章缘起4   加洛翻着那些枯燥的东西,心里烦闷得不得了,看小宫主榻上放着一本一直在用的手札,随手拿了起来,一看是自己的病理手札,涉及到自己的性命,加洛就硬着头皮、耐着性子往下看,所以谓“书到用实方恨少”,加洛是“字到用时才觉少”,嗑嗑碰碰地看了个大半,连蒙带猜,才弄个一知半解,最后结尾却有一张人体穴位图,上在写着“金针闭穴”几个字,然后有五处在加洛记忆中是人的死穴,但小宫主却在上面画入金针,又在一旁注解若干,加洛再真恨这若干小字,实在看得头疼,没有了兴趣,随手扔在一边。   备受毒疮和寒毒折磨的加洛特别容易累,扔开书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时已是半夜,忽一阵轻轻呻吟声在安静的夜里特显突兀。   加洛打了个寒颤,一下记起黑妞跟自己讲过水牢中关有人犯的事,也不知怎样了,想到施苹雨,施杏雨两位姑姑这么对自己,真还不如那个戴面具的人,眼下分明还扔下自己不管了。加洛越想越恨,既然水牢里关的是她们的敌人,那就应该和自己一样恨她们,所以就是自己的朋友,其实加洛也是实在无聊,要在平时,打死她也不敢有这种“化敌为友”的念头。   加洛来到水牢,开锁这种雕虫小技对施杏雨是小菜一碟,就算她没好好学,也耳染目濡了不少,花了些功夫,就将门锁打开,打开门,加洛有种成就感,自己总算不那么差。   水牢的光线很暗,还伴着一股恶臭,加洛隐隐又听到那种若有若无的呻吟声,犹豫一下把两边的火把点上,然后她看见在木水轮上用粗大的铁链缚着个披头散发,不象人倒象鬼的东西,大半个身子还泡在水里,水里已生了蛆,不知什么原因,死蛆特别多,水牢里恶臭难闻,加洛一见大叫一声逃出去,找个地方猛吐,吐得苦水都快出来了。   加洛吐完了,爬回石室钻进被窝里,一直等到天大亮,实在觉得水牢里的人可怜,所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她,再次鼓起了十二分勇气进了水牢,她一边往里走一边念念有词的:“可不是我害你的,求你变成鬼也不要来找我。”   这次,加洛没听到了呻吟声,她再次见到那个吓人的东西时,吓得又想逃,不过加洛忽又想,如果这人真死了变成鬼,这山上没别的人,那不只有找她了。   一想到厉鬼缠身,山里的夜晚不需要学习功课、不需要做事的时候,加洛、黑妞、囡囡最喜欢听连嫂讲故事,虽连嫂对她冷淡,但因为对故事的着迷和实在无聊,加洛就是躲在连嫂窗户下也要去听,而连嫂最喜欢讲的故事就是厉鬼害人的故事,每每把加洛吓得落荒而逃,然后第二日依旧再去偷听,加洛一想到厉鬼害人,生怕水牢里的那个东西变成了厉鬼。   加洛稳了稳心神,小心解开铁链,那东西显然长久未吃喝,虽大却比她想象的要轻,加洛力气虽不大,但借着水的浮力还是将怪物拉到了水牢的干地上,她见此人脸色青黑,皱得象个怪物,也有寒毒之状,身上也长满了毒疮,有腐烂的肉生着蛆,可能此人身上的毒太厉害,以至于长出蛆又给毒死,这种怪异的现象,她可从未见过。 第三章误救1   加洛一搭怪物的脉博,脉搏极微弱,有些活不下去的迹象,心中又纳闷,这人身上的毒怎么和自己这么相象,但又有些不同,当然小宫主没有告诉她,是用她携带的毒去害人,而且已经成功地把人给害了,以加洛在山里那点见识和微薄的医术想不通怪物是谁也不为怪。   因为两人中相同的毒,只是在两人身上的反应不同而已,加洛对男人实在没什么概念,也没更多治疗寒毒的经验,于是不管那么多,自己吃的药也喂怪物吃,自己泡的药水也拿来给怪物擦,也不顾怪物身上恶臭,帮怪物洗干净,她可以看感到怪物因痛疼的痉挛,但让她奇怪的是怪物是咬破了嘴唇也一声不吭,加洛不太懂宁可站着死也不坐着生的勇士精神,男人的生死观念她就更不明白,当然也就更不能理解这人不在敌人面前示弱的心境,她也不知道此时,仅有一点知觉的男人只是把加洛救治他的痛苦当成是敌人在折磨他。   加洛终于有事做了,就救治怪物,施杏雨的医书被她翻了个乱七八糟的,她就不明白施杏雨怎么这么喜欢用这种毒来害人,怪物显然中毒时间久,所以比她的还难医治,怪物发起寒毒时苦不堪言,加洛把黑妞、囝囝甚至施杏雨的被子都拿来也不起作用,急时就将怪物抱在怀中,还不停地告诫怪物如果太辛苦了太难受了叫出来比较好受一些,这一点她深有体会,每每寒毒发作,她都大叫大闹的,感觉就轻松多了,于是她常常喋喋不休,自言自语地说个不停,有时自己也快被怪物冻成冰棍了。   但不可否认,施杏雨的药还是有效的,至少怪物可以喝下点稀粥,她也管不了外面有多少强敌,用土盖着,小心地用极小的火给怪物熬了粥喝,十余日的加洛感到怪物的脉博有力起来,也就觉得怪物没有起初那么可怕了。   加洛在有记忆的十年总共加起来也没这几日看的书多,尤其施杏雨关于毒疮和寒毒这本手札,几乎被她翻烂了,那张“金针闭穴”的图几乎每次翻都可以看见。   有一次加洛在给怪物擦药水忽然发现怪物颈后的“风池穴”上有一枚金针,只是平日被怪物杂乱的头发挡住了,她没有发现,加洛一愣,觉得与小姑姑那张“金针闭穴”图很象,她犹豫一下,伸手拿出那张图,再看头顶的“百会穴”果然也有一枚金针。   另外三处,与“金针闭穴”上画的都是一模一样的,眼前这人每日不仅受着寒毒侵蚀的痛苦,还要受金针闭穴的痛苦,加洛不由得更同情怪物了,详细读了施杏雨的注释弄了半懂是如何起针,施杏雨那手漂亮的小篆与自己被罚抄手练就的花样小篆是有本质区别,加洛独觉得今天特别亲切。   加洛以前就觉得大宫主残忍刻薄,小宫主虽然冷冰冰,在内心还是当她母亲一般,没想到在自己心目中一向仁慈的小宫主也是如此残忍的一面,心中除了极为忿忿还有就是生气,当然以她的见识和修为并不知道外面的人还有更残忍的,就如眼前的人比她的大宫主,小宫主残暴就是有过之而无不极的。 第三章误救2   加洛研究了几天,才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给怪物拨下金针,但怪物被封住的穴位,都是死位,稍一不小心,便会让他一命归西天。   加洛跟杏雨学过一些医术,也学过施针,但仅对一只兔子施过针,结果一针就要了那只兔子的兔命,加洛想起那只惨死的兔子,有些拿不定主意,但如果不施针,眼前这怪物与那只没命的兔子有什么区别,只是那只兔子不会喘气,眼前这怪物会喘气罢了。   思量再三,吃了一个干馒头,加洛恢复了勇气,走到怪物面前很有些气派地说:“本小姐呢,精通天文地理,治病救人也是小菜一碟,但是本小姐我却甚少施针,当然也施过,结果…也就是结果并不太理想,如果有哪里没对的地方,你只管指出来,可不许说是我害了你!”说完冲天地拜拜,才净手取出小宫主的金针包。   加洛学着小宫主平日的样子,消了毒,然后开始此身最负盛名的施针,她毛手毛脚,下手又不果断,在小宫主画上的穴位入针,每插一针都痛得怪物手脚抽筋,好在怪物不能动弹又比那只兔子要坚强许多,没立刻蹬腿一命呜呼,加洛施完针忙按小宫主写的顺序拨那金针,每拨一下都感觉怪物的颤抖,也不知小宫主来拨会不会好些,一口气拨下四针,“百会”穴那一根金针她无论如休也不敢下手,可怜的加洛不知道她用两个月的时间拨下的四枚金针已经把两位宫主十五年的心血毁之殆尽了。   怪物恢复意识后,明白是有人在救自己,听声音是个不大的小丫头,说这丫头小,整天又唠唠叨叨,罗里八索,医术实在连平平都称不上,快二十天才发现自己身上被金针封了穴道,又唠叨了半天,听得他都快不耐烦的时候,这丫头终于出手了,施针和拨针都痛得他恨不得死了算了,但那五枚金针封死了他的生路,这丫头拨这金针比给他解寒毒的意义可大多了,在第四枚金针拨下来的时候,怪物激动得眼泪一下就落了出来!   加洛拿着第四枚金针时看见怪物的双眼有泪水流出,以为怪物是给痛的,她哪里知道,拨下的这四枚金针,把她姑姑们一心要保的国家大顺进一步送到灭亡之地,对怪物来说却如浴火重生,不拨出这四格金针,怪物永远就是任人宰割不能动弹的废人,做一个废人这对怪物来讲比杀了他还痛苦。   加洛找了张手帕给怪物擦汗水、眼泪,加洛盯着“百会穴”上的最后一枚金针,没敢下手,怕手劲不对,就直接把怪物送上西天了,但看着怪物还是不能动,加洛一边给怪物擦眼泪一边说:“你不用担心,本小姐这些天再研究一下,争取把最后那一枚金针拨下来,我就好人做到底,就是累死累活也把你治好,所以你也要坚强一点,不要动不动就哭鼻子!”说完加洛也不管怪物是否听得到,自管絮絮叨叨中讲个不停,一会翻书,一会研究,一会配药。 第三章误救3   怪物犯毒症,加洛都是睡在怪物旁边,她长这么大只有几个月多前接触过一个男人,当然她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痛晕了,所以她还没有男女的忌会,再加上大宫主小宫主,都没教授她男女之别,怪物的状况实在和立刻要死去的样子差不多,加洛不想这里只剩下自己一个活物,于是用从未有过的爱心、精心、耐性来照顾一个人,给怪物熬药、擦药、换药、喂药…无不尽心。   加洛一门心思放在怪物的寒毒上,自己的药倒是吃一次忘一次的,等她寒毒发做了,才暗暗叫苦,她怕极寒毒蚀体的苦,刚有症状,她就爬到被窝里,拢了几床被子,悲悲切切地哭闹了一通,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教训怪物的,等寒毒过去后,加洛没有一丝力气,浑身的虚汗,她没注意到怪物屏住呼吸在听她的动静。   加洛等寒毒过去,发现天色已晚,赶紧弄了粥,热了药,给怪物喂了粥,服去毒的药,觉得身上发寒了,以前只是一天发作一次,今天怎么一下会发作两次,加洛已来不及回到被子里,牙齿就打起战来,忽她觉得有股力气将她吸入怪物怀里,然后她感觉到怪物运功在帮她驱赶寒毒,一个时辰的样子,加洛觉得没由地舒服,怪物却累得满头大汗,加洛拍拍怪物说:“没看出,你居然是个高手,好吧,这次我就先谢你了,算我欠你次情了!”   加洛做梦也没有想到被拨掉四枚金针的怪物根本不再需要她来喂药之类,一直糊涂的她到这个时候才发现怪物的功力是相当吓人的,而且是怪物还练的是至阳的武功,与这寒毒本是相克的。   加洛这才想起大宫主、小宫主既然把怪物关在水牢里,肯定与大宫主、小宫主是敌对,自己眼下把两位宫主的敌人救了,是不是犯了大错,不过以她在山上错事不断的性子,认为多做一件错事与少做一件没什么区别,想一想又放宽心起来,大不了再抄一次超长篇。   加洛睡了一次久违的好觉,一双玉脚也没有体面地放到了怪物身上,怪物从被她拨了银针后再没发作过寒毒,身上暖和,这是加洛的感觉。   早晨加洛起来时居然看见秋天的太阳都爬了好高,她弄完两人的药和饭后,喂完怪物,想给怪物擦洗身上,无奈怪物身上的衣服已经非常破旧不堪了,加洛便寻了小姑姑的布,笨手笨脚地给怪物缝制了一件衣物,把怪物身上的破衣服换下来,加洛忽想到大宫主要是发现水牢里的敌人没有了,回来肯定会狠狠责罚自己,但她们走了这么欠,水牢里的敌人也会被饿死,如果大宫主知道敌人被饿死了,自己的处罚不就没有了!   想到这里,加洛赶紧走出石室,找到一具摔死的山羊的尸体,用绳子拖了回来,裹上怪物的破衣服,扔进水牢里!   把这些事做完,加洛一身汗水粘粘的,这些日子要么不管,要么就用水将就擦洗一下,加洛一觉得粘粘的立刻忍不住了,洗水沐浴是断断不可能的事,看着从竹管里流出的泉水,加洛只好鼓起勇气洗冷水,山泉引下来的,很凉,山上她没一样做得好学得好,但却是个爱洁净的人,每天除了把自己收拾干净,还要给怪物擦身,尽量让怪物晒一下太阳,所以几个多月未动的怪物居然没有长褥疮。 第三章误救4   秋天的水毕竟凉了一些,加洛冷得牙齿打战,一边快快洗一边鼓励自己,这次用冷水洗完澡,宫主和黑妞、囝囝她们就回来了。   换上干净的衣服,便躲进怪物怀里,怪物温暖的怀抱,在她寒毒发作和怕冷的时候,成为她最好的去处,暖和过来,又得伤感地念个不停:“小宫主你们什么时候才回来?”加洛用手指算着小宫主他们离开的日子,没看到怪物的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沐浴后,怪物再次帮加洛治疗,加洛感觉非常地舒服,她觉得自己与怪物似乎心有灵犀,每次都不用开口,怪物就知道她寒毒开始发作了。   身体舒服的加洛把窗户打开,让阳光晒进屋里,她找了一本以前小姑姑不许看的书打开得意地道:“我小姑姑说,这本书是小孩子不可以看的,是坏书,你知道为什么吗?但是我已经长大了,是大人了,是可以看的了,对不对?”加洛多属自言自语,一边看一边好奇地问:“这个我有些看不明白,这个字我也不认得,你认得吧?”   怪物听加洛结结巴巴念的应该是一段野史,而且是一段*野史,讲的是鲁太后关于以股和身体侍君的话,语言很直白,但加洛不认识的字太多了,最后念得她自己更迷糊了,怪物心里微微地乐着,加洛终是看不明白,又拿起那首诗念给怪物听,加洛不属于认真长进型,一首不长的诗里,她居然也有七八个不认识的字,最后加洛有些气馁地放下书叹口气噘着嘴说:“也难怪我小姑姑生气,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诗了,可我还是念不好,她总说我胸无大志,不思进取,还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倒是真验了,现在不认识连个问的人都没有。”   加洛摸摸头发干了,伸手拿子蝴蝶银簪子把头发锁住,她还有一把锋利的短剑和一只非常精美的紫竹短笛,她所学的东西多,但都不精,笛子是唯一有些成就的,至少可以断断续续地吹完几个曲子。   加洛想小姑姑,把笛子放在唇边吹了一首短短的非常悲伤的曲子,怪物听加洛自言自语说是她小姑姑谱的曲,怕被敌人听到,加洛没敢吹太久。   以前山上的粮食都储存在木屋里,大家走的时候,草庐原本也留了不少食物,只是快半年也被两人消弥殆尽了。   加洛见怪物打坐练功的时间越来越长,自己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粮食也所剩不多,就趁怪物练功的时候去弄点吃的,又怕山外还有敌人,如果她回不来,怪物也会被饿死,只是现在怪物吃东西很少,好象到了练功的紧要关头,三天才进一次食。   加洛给怪物再一次喂了食物和药,见怪物的头发散落下来,就把自己头上的一只蝴蝶银簪子取了下来给怪物把头发束好,然后大义凛然地收拾了一番,便出了“移花接木阵”,往大宫主她们住的木屋去了。   木屋被烧得只剩下残垣破壁,加洛观察了一会确定没有人,才往地下室走去,走过昔日受训的大厅时,加洛对已经损坏倒塌的大厅叹惜不已,好不容易来到地下室,储藏室里一粒粮也没有了,加洛懊恼万分,极不情愿地走出储藏室。 第三章误救5   来到平日受训的正厅,加洛看见了施婧妤那张这辈子她都不愿意见到的脸,施婧妤是奉命上山找施加洛的,她做梦也没想到施加洛真没死,黑妞总说加洛有富贵相,是吉人天相,居然在山上躲了半年多的时间,没一点事,看样还比她们过得滋润些,最少脸蛋红得十分可爱,人好象比以前还要漂亮,水灵灵的眼睛看起来更不安分了,加洛本也不是施婧妤的对手,何况施婧妤还带着她的两个丫头紫阳、红日,所以她水灵灵的眼睛转了十几圈也没想出办法就束手就擒了,紫阳上前踢了加洛一脚说:“好久没见,你活得好象不错嘛!”   施加洛本想想办法逃的,施婧妤把她看得非常紧,说大宫主有口谕要带回水牢里的人,大宫主的命令加洛倒不敢违抗,过了“移花接木阵”,施婧妤吩咐加洛到水牢去。   到了水牢外面,施婧妤让施加洛打开水牢,施加洛忙谦逊地道:“钥匙在小姑姑手上。”   “你少废话!”   加洛只得翻找到钥匙,打开门时还假意地问:“里面关的是什么呀?”   “这是宫里的秘密,你是不可以知道的。”   加洛于是不说话了,施婧妤斜了她一眼说:“你先进去看看。”   加洛便说:“为什么要我进去看?”   “我命令你。”   “你凭什么命令我?”   施婧妤立刻掏出一面令牌,加洛一见是大宫主的令牌忙跪下,施婧妤得意地说:“这会可不可以命令你呀?”   那贴心跟班紫阳便说:“师姐现在是升了十香主了!”   加洛心里想:你升成十香主真是宫里没人了,但她嘴里却说:“恭喜师姐,小妹不知,多有得罪。”   “你是谁的小妹,以后再敢在我面前如此称呼小心我撕烂你的嘴,你以为你是谁,还没黑妞、囝囝两个奴婢懂事,进去。”   “是!”加洛进去,过了一会传出加洛的声音:“哎呀,我的妈呀,这人还活着。”   施婧妤一听吓了一跳,关了大半年的人还活着,那不是神仙就是妖怪,大宫主吩咐过,这个人是非常重要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所以急忙进去,里面又臭又黑,她差点没薰死,因为所关这人非常重要,施婧妤忍住臭气再定睛一看,满池的蛆,死的活的都有,“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好一会才问:“哪的?”   加洛忙诚惶诚恐地说:“对不起,十香主,小的看错了,是蛆在动,让我看成人了。”   “你这个猪呀,都关了半年,就算神仙也饿死了,找个地方歇歇,然后再带这个小贱人去见宫主!”   三人押着加洛进了草庐,三人带了一些干馍,那了些水,热了干馍,胡乱吃了,加洛生怕她们查到了石室,施婧妤一吩咐走,她立刻就站了起来,只是趁施婧妤她们不注意的时候,把自己没吃的干馍放进锅里,又把那只紫竹笛留在灶台上。   在山上半年和一个怪物生活,并不是十分美好的事,加洛毕竟和怪物生活了大半年,心中还是多少有些关心那个怪物,虽怪物没跟她讲过一句话,但给她疗过那么多次寒症,那些日子都是美好的,不过加洛与小姑姑她们生活了十多年,更想见着小姑姑,留下馍,就求怪物别被饿死了,留下那只紫竹笛子,加洛就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第四章怪物1   怪物在石室里面,听不到外面所发生了什么事情,加洛对武功的造诣并不高,所以怪物此次闭关,根本就不再需要饮食了,她没见过只臻化境的武功,她见过的武功最高者就是大宫主,对大姑姑,已经是仰慕万分了,哪里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是硬道理。   怪物因加洛的各种不良治疗,虽受其害,但他只是花了些时间将寒毒据为己有,施杏雨封他膻中、涌泉等五处要穴,也正是他功力打不开的死穴,此时是因祸得福地碰上了加洛,所有的穴道反而被加洛误打误撞地疏通了,所以怪物把第五枚金针从体来逼出来的时候,所发出的功力振垮了石室,加洛也没机会听到他震垮石室及“移花接木阵”的龙吟虎啸声。   怪物收功后,脸上的皱纹和乌黑慢慢退下去后,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手脚终于可以活动自如了,他习惯地伸手揉了一下鼻子,睁开眼坐在那里,准备好好看看这个整天唠唠叨叨的救命恩人,怪物同时也纳闷,整天叽叽喳喳不停的救命恩人明显是个不懂武功的,怎么知道在关键的时候不来打扰他,有段时间没听到那人的叽叽喳喳,练功还不觉得,停下来,居然有些不习惯,发现自己身上穿东西,是用两种颜色的粗布缝制,上面布满了张牙舞爪的针角,左袖比右袖还略长些,即使他在最落魄的时候也没穿过的。   怪物坐了很久,都没听到加洛的声音,更纳闷了,这半年他无数次地在想的这个救自己的小丫头长的啥模样,听声音应该是机灵的小姑娘,整天没心没肺地讲这又讲那显然是个没有什么城府、心机的小姑娘,有时有点迷迷糊糊,有时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不过不管那人是怎样的人,他会带她离开这里,可以给予的,他会无尽地给予。   走出石室,天色已暗,怪物的功力完全可以将他呆了半年的屋子看得极清楚,他发功时尽量避免震垮这间草庐,但石室建在下方,草庐自然也难免善终。   屋里只有灶头没倒,石榻和桌在石室上方,都给镇垮了,看着和加洛偎依着渡过两百日的石榻,怪物坐了下,从小长到这么大,他还没这么失意过,这么大动静也没见有人进来,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天亮时,怪物在垮掉的灶上看到那口铁锅,里面放着一个馍,已经生霉了,从这些迹象表明,救他的人应该走了不止一天两天而是相当长一段时间,他有些失意,居然不仅仅是失望,看到灶台边有一支紫色的竹笛,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救命恩人遗落的,伸手摸了一下头上束着的蝴蝶银簪子,怪物取了下来。   天上下着小雨,深秋时节的天气转冷,怪物穿着那件单薄的衣服没有觉得到冷,半山的黄绿正默默地证明着,雨水将那仅有的一点痕迹也抹是一干二净,倒塌下的草庐、半黄的树林似乎都在雨水中颤抖着。   怪物走出半塌的“移花接木阵”,冒着雨在山上转了一圈又一圈,都没有找到人的痕迹,他找到了关自己的那间水牢,水牢里有只穿着自己上山时那件黑袍子的山羊,两边火把都烧完了,地上有些杂乱,从脚印看不止一个,怪物找不到别的线索,拿起扔在地上的那串钥匙叹了口气又扔回地上。 第四章怪物2   苏宁半年来急得都要疯了,怎么也不敢将大军主帅失踪的事呈报上去,十方城的军队进攻非常顺利,云江镇拿下后,部队一气渡过云江,大顺的部队被打得丢盔弃甲,逃到南方去了,可以说三军无往不利,   主帅失踪这事一旦传出去无论在敌方还是在皇都的影响都是巨大的,以前何慕枫也会失踪个十天半个月,就算不带人杰地灵四家将,最少也会带着苏宁或程安的,从未象现在失踪半年多,没有一点音讯。   苏宁抚着头应付完下面几位将领的疑问,就听到有人报:“王爷回府!”   在攻下来才几天的云江府内的十方城将领全跪下,然后苏宁见到了失踪两百多日的何慕枫走了进来,何慕枫穿着有些滑稽和奇怪,苏宁一时不敢确认那东西算不算衣服,从他脸上也没看不出高兴或不高兴,只是明显地清瘦了。   何慕枫见了淡淡道了声:“都起来吧!”说完便往后屋走去。   程安忙跟随进去安排沐浴更衣,何慕枫沐浴更衣后,让程安将自己那身奇怪的衣服收好,躺到床上,一睡就是三天。   何慕枫的性格阴冷而淡漠,他不开口,程安等人,不该问的绝不敢多问,只是让下人做事把手脚放松再放松些。   何慕枫回来,苏宁松了口气。   程安每天都着人准备了精美的食物,如此准备了三天,何慕枫才醒来,端起碗坐在那里发呆,程安知道何慕枫讲究,低头垂手立于一旁侍候,总觉得这位主子这次怪异,人回来,心好象丢哪了,手里整天就握着一只不太值钱的银簪子和一枝紫竹笛子,这两样东西象是女人家的东西,主子是个*的雅人,但自己打幼起就跟在他身边,从没有哪个女子可以把主迷惑成这个样子,程安打心里想见识见识这个女子是何方神圣。   何慕枫叹了一口气放下碗,正巧苏宁求见,何慕枫说了声:“进来!”   苏宁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微笑,何慕枫放下手中的银箸问:“有什么好事?”   “王爷,安平王在玉城大败!”苏宁有点兴灾乐祸地道,何慕枫哼了一声懒懒道:“他打败倒正常,打胜了倒是奇怪了,南边的战局如何?”   “顺军的大部队都不堪一击,只有小股抵抗,被击溃后逃入深山。”   “顺朝也就有个施泰还可以打打,说来也好笑,施泰是凭着几本书,几首诗词名传天下,结果还成了顺朝唯一有抵抗力的人,只不过是一介文人,不成什么气侯罢了。”何慕枫起身看着墙上的地图再转头说:“沐阳城要尽快拿下,安平王败了,圣安西北面又出现一个洞,免得顺朝那些余孽认为这又是可乘之机!”   “是!”   “安平王兵退何处?”   “退到连州!”   “可惜了那块地方,拿我兵符令杭虎退兵至坊州,萧和的军队回守天关,时常之带三万人马回南潼驻守,违令者斩!”   “是!”苏宁退下后,程安小心地走到何慕枫身边说:“王爷,云江、赣南大捷,顺皇逃得仓皇,整个后宫都来不及带走,顺皇皇后,皇妃,公主有三千多人,王爷需不需要挑选一些来解解乏?”   何慕枫听了,嘴角带着嘲讽地往上一翘,点点头靠在铺着*皮的椅子里。 第四章怪物3   入眼的是轻歌曼舞姿,进耳的是丝丝乐竹声,何慕枫把玩着手里的紫竹短笛,想起与安平王在十方城皇都圣安分手的那一幕,朝中臣工都知道攻打南顺,他是势在必行,以刘静安、李苑为首的文臣数次举证始皇、瑞宗在位时不主张再战的政例,认为十多年的战争,天下需要休养安息,坚决反对何慕枫对南顺宣战,于是安平王何慕杨就在这中间打着太极,他即希望何慕枫出战,当然是希望何慕枫战败;但又怕何慕枫出战,主要怕何慕枫打胜,让他在朝中更无地位。   北回间歇性骚挠让何慕杨找到借口,他怕何慕枫抢足了风头,所以在朝堂之上提出了第三种主张先打北回后攻南顺,与何慕枫力主稳住北回打南顺的意见相佐,何慕枫当然知道何慕杨那点花花肠子,三派人争执不停。最终无助的睿隆皇帝在几派的争执下居然做了一个北回、南顺一起打的决定,何慕杨打北回,何慕枫打南顺。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年幼且仅有五岁的睿隆下这道旨意是被大殿上的争吵给急的,他不知道南北同时打的可怕性,只图耳根可以清静下来,在三派争吵得厉害的时候,一下从龙椅上蹦了起来并用金口吼了出来。他是皇帝,金口一开就是圣旨,朝中的部分文臣吓得半死,力劝、血劝、死劝,武将却唯何慕枫马首是瞻,何慕枫不开口,由得那刘静安在九华宫前撞得个头破血流,最终的结果是大燕在对南顺开战的时候同时也对北回开战了。   何慕枫知道何慕杨闹着要打北回,是因为北回军队只有不到十万人,还有自己当年败给北回、北胡的联军,何慕杨大约想借此机会打败北回灭自己的威信;而已经变成南顺的顺朝号称拥兵百万,何慕杨听到这百万,大约就胆寒了,何慕枫对何慕杨这些小把戏看得多了。只是睿隆小皇帝给吓着了,开了如此金口,还让何慕杨亲自率兵打北回。   何慕枫想到这里冷笑了一下,如果当年不是始皇因庄周王的战死悲痛不己裹足不前,自己轻敌了乌木干,后瑞宗个性软弱犹豫不绝,大顺五年前就被他灭掉了,也没有什么今天的南顺。   南顺貌似强大,何慕枫却非常清楚,自己和南顺的战争也不是一两次,对南顺的大小官员不止了解,最清楚它不过是一块被被这些大小贪官捣空的朽木而己,百万军队也只是号称,并且作战能力还比不过不到十万大军的北回,北回反是块硬骨头。何慕杨鸡肠小肚患得患失地算来算去,让他赫赫战功中又加入完美的一笔,打赢北回只有名,打败南顺可就是名利双收,十年前退守云江的南顺,虽时常和大燕有着战争的磨擦,但并不影响南顺的皇亲贵族的富戍,何慕枫此战获胜后把十方城的疆土扩大不少,同时也得到了大量的财物和奴隶、女人。他人还未回宫,当时吓得快要尿裤子的小皇帝壑隆已经来了一道圣旨,南岭一带都赏给他为封地,所俘获的战俘都由他先挑选,财物也由他分配。 第四章怪物4   安平王何慕杨是长子,也是何慕枫唯一的嫡亲兄长,可是两人一直不和,何慕杨无论计谋和战绩都平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直不得始皇喜欢,十分忌恨于何慕枫,始皇驾崩后越发残忍贪色,好大喜功,打仗败多胜少,带的兵总是闹出许多是非来,每次都弄得鸡飞狗跳的,安平王何慕杨也喜欢屠杀,他的屠杀是无节制男女老幼全杀,也称之为屠城,始皇仙逝,他屠得更加起劲!   何慕枫带了十多年的兵,在战争中残忍狠毒的一面,只是被凶狠残暴的何慕杨一衬,大家都认为何慕枫仁慈,何慕枫心里只有这一点感激他这个大哥,帮他占了这杀人魔头一位。   何慕枫收回思绪,看着眼前这些娇媚可人的女子,倒想知道被困在连州的何慕杨现在是不是后悔得要死,他又何偿不知道天下需要休养生息,灭顺朝于公于私都是他多年夙愿,一统天下也是他多年梦想。何慕杨、刘静安不过都是一群贪生怕死的东西,哪里知道自己胸有千壑,如果疆域都不稳定,何来的休养生息,刘静安的休养生息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对于睿隆胆小怕事,任性妄为的性格,何慕枫多少有些失望,想到这里,何慕枫忍不住皱起眉头。   程安见了忙上前问:“王爷,是乐律过于激扬了?”   “让她们都退下吧!”何慕枫挥挥手,程安有些纳闷,小心问:“王爷没有一个入眼的?”   “程安,本王想休息一下,你先退下吧!”何慕枫愣愣望着手中的紫竹短笛和那只银簪子。   对于此次战利品,何慕枫一直没有处置,让众将领十分地奇怪,战俘中存在数量巨大的强壮男丁,就意味着部队必须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看管,而且还极易出现*。   何慕枫不知道救自己那个女子的姓名,也无法查,这个人称施杏雨为小姑姑,一定是施家的人,很有可能此时已经被俘,他不想让身边的人知道自己的那段经历,查找就更难一些;还有更让他诧异的就是对木屋害他中毒的那个小丫头,也念念不忘,他喜欢那个小丫头的眼睛,黑漆漆的宛如天上的星星,水汪汪的,还有那张总是喜欢噘起来的小嘴,仿佛前世在哪里见过一般,连带对于这些什么公主、皇妃都不感兴趣。   何慕枫早就妻妾成群,朝里都知道没有一个对他胃口的,他性格冷漠,对王府中的人管教也是极严苛,王府和几处别苑的妻妾对他的感觉除了害怕就是害怕,让何慕枫更加不喜欢,已有几年未进过王府。   何慕枫走到院中,天气转凉,雨水少了,夜晚的天空更加清澈,何慕枫叹了口气,程安忐忑不安地跟着,何慕枫这个人好静,虽极少笑容,跟他十八年,程安还真没听到他叹过气,何慕枫走到一从芭蕉前停下忽问:“程安,你相不相信前世今生?”   “王爷,程安…不太相信!”   何慕枫又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程安免不了想,他这主子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情? 第五章受罚1   加洛被施婧妤押到施苹雨藏身之处,挨罚是免不了的,虽加洛不知道自己可怜巴巴、心惊胆跳躲在半年半年,错在哪里,因何被罚,知道施婧妤不会在大宫主面前给她说好话的,但也没想到大宫主这么是非不分,鞭十下已经是轻的处罚,以前她至少得挨二十鞭,当然都被小宫主用各种方式给挡了下来,这次没人来救她,加洛被打得哇哇直叫,连嫂皱着眉,都不明白自己下手非常轻了,这丫头嚎得跟被杀了一般的。   挨完打的加洛一瘸一拐看到大宫主里有些个吃惊,这位平日冷酷精干的大宫主看上去极度疲倦,妆容完全不象在山上。   大宫主爱美在“云涯宫”并不是什么秘密,施婧妤为了讨好她经常采集名贵的奇花来为大宫主练制胭脂,特别在意的外表的大宫主现在连脂粉也未施,人仿佛苍老了十岁,加洛不知发生了怎样的变故,让大宫主变成这样,本来为这顿打很委曲的她,一下不好发作出来了,大宫主一挥手,她比兔子还溜得快。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受罚后加洛居然见到了黑妞、囝囝就跟见着小宫主一样,委曲地哭了起来,黑妞和囝囝先是跟着落泪,加洛哭得伤心,忙拉着手急问分别后的日子,加洛很委曲地讲了自己在山中的日子,当然她没敢讲救水牢里怪物的事,黑妞、囡囡一阵安慰,加洛问两人去了哪里,两人一讲,加洛才知道十方城的官兵围住她们“云涯宫”那座大山整整搜了六个月,大家根本没办法进山去救她,她能安然无恙出来真是奇迹,黑妞、囡囡是哭了又笑,笑了又哭,加洛哭哭笑笑之后才问黑妞:“我小姑姑姑呢?”   “小宫主去沐阳城给伤员治病去了。”   “这是在哪里?”   “这在沐阳山,听说赣州失守了,死了好多人,部队退过沐阳山了。”黑妞十分紧张东张西望,确切没有人偷听才小声地说。   加洛听小宫主讲过自己本是大顺旺族景阳侯施家的子孙,她一直没弄清自己和施家到底是怎么个关系,也不知道施家是如何有名望,自己可以管大小宫主叫姑姑,受宠到天上的施婧妤却不可以,这也是施婧妤对她极为憎恨的缘故,什么都比她强上不止一百倍,但明显在称呼上就低她一等,这让心高气傲的施婧妤如何可以容忍,又如何能不恨她。   虽不知道自己跟施家到底有着怎么样的关系,但听说打败,加洛心中也不免戚戚。   现在住的地方杂而乱,象一处破庙,到处放着打草鞋用的干草,到处堆着做箭秸的木材,到处都是染满血的布条,还有很多不是“云涯宫”的姐妹都和黑妞、囝囝、哑巴女人在这些干草堆、木材堆、布条堆中忙碌着,来往着,让她的心没来由地紧张。平日镇静如磐石的大宫主也如精血耗干的样子,想来情况极为不妙。   刚受完鞭刑的加洛没有心情深想这些,在山上经常是和黑妞、囝囝住在下人的房间里扎堆,现在也一样的爬在用干草铺的简易床上,今年秋天的雨水特别多,破庙大约因为战乱到处失修,外面下着大雨,屋里下着小雨。 第五章受罚2   加洛不知道是身体还是心情的缘故,只觉得浑身都冷,等黑妞给她上完药后,便缩进半干半潮的被子里,屁股是火辣辣地痛,心情也如外面的雨一般,阴阴的、冷冷的、湿湿的,加洛一边担心着山上那个怪物的死活,一边又被伤痛折磨得睡不着。   气氛明显比平时更压抑更沉默,大顺部队丢了赣州、沐阳,大家在传,说是再往南便是南蛮,那里是人烟稀少的不毛之地,本地族人野蛮未开化,还吃人,大顺以前也只是象征地设了郡府,经常都是委派一些失势的官员去管理,此时的大顺已经失掉了全部国士,本来就不知道前途的姐妹此时更加迷茫。   大宫主对“云涯宫”的人员管得比在山上还要严历,一个运送药材的哑巴壮妇不知为什么被连嫂指为奸细,让大宫主当场正法处死了,再加上施婧妤这样爱打小报告的香主,大家更加惶惶不可终日。   仅管施苹雨对流言严惩不怠,但流言还是无处不在,躺在床上的加洛也听到有人在传,十方城城主端康王的军队有三头六臂,有神明护着,刀砍不进,箭射不死;还有人说安平王在连州屠城三日,几十驾马车拉人头都拉了三天三夜;还有人说这次战败,就是忠臣施泰被皇帝以投敌叛国的罪名关入大牢,皇帝被奸臣蒙蔽才战败的。   加洛从没觉得战争离自己这么近,近到伸手可得,近到躺在床上都可以听到秣马磨刀的声音,甚至还可以从空气中闻到血腥气味,加洛害怕,跟大家一样惶惶不可终日,见一个偷偷哭泣的姐妹被施婧妤发现后打了个半死,罪名就是涣散军心,但加洛还是想哭,只觉得哭了,心里才舒服些,不过她更怕鞭子,所以不敢哭。   昏睡半日的加洛除了觉得痛,就是觉得饿,见黑妞她们忙碌了整整一天还没吃晚饭,也极力忍住,到了下半夜黑妞才端了一碗稀饭和一个干馍进来,加洛见是非常稀的稀饭和干得不能再干的馍馍,抓起来狼吞虎咽地就着稀饭吃了下去半个想到黑妞也没吃,忙将那半块馍和半碗稀饭递黑妞,黑妞却递回给加洛说:“我不饿,刚才我在外面吃了,你吃吧!”   加洛觉得还是饿,接过来就咬了半口馍,忽不好意思复递回给黑妞说:“我已经吃得很饱了。”   “你吃吧,洛小姐,你正在长身体。”黑妞有些担心,虽加洛生得明媚动人,象发育了,其实女孩子的初潮还没来,她多次被小宫主私下吩咐在山上寻些鸟蛋给加洛补身体,看着加洛,黑妞就想哭,倒是囝囝撞进来递给加洛一个干馍说是连嫂让她给加洛的,加洛有些不太相信,连嫂一向是看大宫主的脸色行事,从来都不喜欢她的,以前有盈余的时候都苛扣她,现在这么紧张还会多给她,加洛接过来,小心地分成三分,三人一人吃一份,黑妞和囝囝都推辞,加洛却说:“你们再推,我也不吃了,要死,我们大家一起死,否则孤家寡人的,我还不如留在山上!” 第五章受罚3   黑妞、囝囝听了都忍不住笑了,于是三人开开心心地吃了那馍,打了一天的草鞋,囝囝早就累得不成形了,爬到床上就睡了,黑妞吃完了便躺在加洛的身边,她心思到底比囝囝多些,小声地安慰着加洛,和加洛又说了些话,但白天太累,说着说着也睡着了。   第二天,雨还是无边无际地下着,密密地。   身上的伤更痛了,加洛不得不很没形象地爬在床上。   黑妞囝囝忙碌地打草鞋、做木箭、浆洗带着血的布条,也只是表面上洗洗,因为这里根本没有多余的水来浆洗。   连嫂一个劲地催促着,昨天洗了根本没干布条也收了送走,那些壮妇都累得有些变形了,加洛见常有背着还没走出去就晕倒的,又被囝囝找人抬回来灌些清水,加洛听黑妞讲多半是饿的。   加洛不知为什么这次大宫主没有给她安排太多的事,只能给黑妞做帮手了,饥饿和死亡就象无形的手笼罩着这里,经常有人晕倒,有的人倒下去就再也没起来了,浮肿的人也很多。   刚来时的干馍馍已经几餐没看见了,每天只有两餐稀得可怜的米粥,连嫂令人采集大量的野菜煮在里面,好在这是南方,就算是深秋了还有不少野菜。   加洛不知道以自己的笨,居然可以识得许多野菜,别的不行,倒成为采集野菜的高手,这让加洛有点得意起来,心情好一定会唱上一小曲,可是心里沉,唱不出来。   加洛采了半蓝子的灰灰草,野蕨菜,鱼腥草,用袖子擦一把头上的汗水,她走的路比以前远些,但野菜却越来越少。   黑妞说沐阳怕守不住了,那些被打败的士兵经过的地方,就象蝗虫经过,能吃的都入了他们的肚子。   远远见黑妞赶来,加洛停了手中的活,黑妞却生气地说:“你不要命了,不是让你别走这么远吗,快回去!”   “今天采的不多!”加洛擦着汗,黑妞伸手拎起蓝子说:“洛小姐,以后可不许再走这么远了!”   “这近处的都被采完了。”   “那也不许走这么远,如果遇到军队怎么办?”   “黑妞姐,小姑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黑妞没头没脑说了一句:“沐阳失守了!”   加洛闭上嘴不敢说话,黑妞说:“端康王的军队把沐阳城围了三个多月,城中断粮都有一个月了。”   “小姑姑在沐阳城!”   黑妞点点头,加洛忍着泪,这些日子她见多了死亡,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脆弱,黑妞忽转头问:“洛小姐,小姑姑去沐阳的时候曾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什么话!”   “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活下去!”   加洛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把采来的野菜交给连嫂,加洛看见一匹马驰进来,大宫主出来迎了过去,从马上轻盈地跃下一个男装打扮的女子,加洛总觉得那脸有几分熟识。   加洛好奇,她见黑妞要去送茶,便主动接过茶送了进去。 第五章受罚4   施苹雨这间房子比黑妞她们住的略好一点,没那么漏雨漏风的,一进去加洛听到施苹雨问:“素素,路上可还安全。”   “姑姑,还好,我有安平王发的通行令,只是端康王的部队不太买帐,虽盘查得紧,但还是放人了。”   “圣安那边如何?”   “新的小皇帝太小,政局当然不是很稳定,现在是安平王和端康王不在,城中还有容桓书的两万精兵,这两万精兵是端康王留下的精锐,这个容桓书,姑姑也打过多次交道的!”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0 _2._c_o_m   施苹雨的手握得紧紧的,却见加洛端了茶进来,那女子一见加洛眼一亮道:“宫主,我那边正缺人手,这个小丫头生得不错,让我带走吧。”   施苹雨听了犹豫了一下道:“我还有更好的安排给你,她另有一点事,她完事后就去圣安找你,你觉得可以就收留她吧。”   “好!”   加洛放好茶,终于记起这个素素就是五年前比施婧妤还出名的“云涯宫”美才女,也是她满眼艳羡送出“云涯宫”的,加洛做梦也没想到,出山后的日子是如此的,一比较还是觉得山上好。   施苹雨等加洛走后才问:“素素,西北怎么样了?”   “安平王在玉城大败,那边已经派人出来了,估计这两日就会到。”   “太好了!”施苹雨又恢复了一些信心,素素饮了一口茶才道:“姑姑,安平王与端康王虽不和,但安平王实在不是端康王的对手,我还是有些担心…”   “端康王这个人,哼,我们打了十多年的交道的,他荒淫残暴、十恶不赦,但他不会杀掉安平王的!”   施素素听了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大宫主坐了下来伸手握住施素素的手柔声道:“对了,素素,皇上已经给你父亲*了,你父亲重任兵马大元帅。”   施素素听了有些哭音地哼了一声:“我施家为他付出这么多,也不知值不值?”   “素素不可讲这么忤逆的话!”   “姑姑,我知道这话忤逆,可是我施家死的死,被抓的被抓,我们现在还得做这些下贱的事给他卖命,我..!”施素素的说还没说完,大宫主一挥就给了她一个耳光,加洛吓了一大跳,施素素脸色苍白,伸手捂着被打的脸站了起来道:“姑姑,我得赶回去了。”说完施素素就大步走了出去。   加洛见大宫主握紧手,脸色也不好看,没有挽留施素素,施素素走出去骑上马,看了加洛一眼,马鞭一挥便绝尘而去。   施素素走后,施苹雨多些自信、平静,但又让加洛感到她更冷酷了,更没有多活话了,加洛赶紧收了茶杯退出了大宫主的房间。   渐渐变冷的天,缺吃少穿是越来越严重,连嫂的脸每天都跟个苦瓜一样,加洛听囝囝说连嫂是在担心天冷,不仅军队,就是“云涯宫”的姐妹都没有过冬的衣物。   加洛夜里都是和黑妞,囝囝挤在一起睡,早就感到深秋的萧杀,而且,最痛苦的是,她的寒毒昨天又开始发作了,黑妞找不齐小姑姑药方上的药材,熬来的药效果并不好。 第五章受罚5   半夜里,加洛冻醒过来,忽觉得身边有人,她吓得一动不敢动,好一会才确定那人在摸她的脸,然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落到自己的脸上,后来那人走了,加洛才敢动,凭那人身上的香气,加洛觉得象大宫主,自己一直是大宫主的眼中钉,心里又觉得不太可能。   后半夜,加洛没再睡得着,天一亮便随黑妞、囝囝起床干活,虽屁股还痛,只要不坐下去也可以撑着。   中午,紫阳忽叫住她:“大宫主传你!”   加洛想起昨夜的事,有些不安地来到大宫主的房间,还没走进去,就听到大宫主与小宫主的争吵:“十方城的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他凭哪一点可以有几百历史的大顺朝相比?”   小宫主的声音也很高吭:“大姐,但是你看到了了,大顺几百年的历史打不过他,打一战输一战,现在连最后的土地都失去了,二哥想退到海上去!”   “那是指挥失误,指挥的人不对!”   “整个顺朝还有谁在抵抗,除了二哥,都投降了,端康王战无胜,已经成了神话了!”   “是你自己心里这么想吧,何老四既然那么厉害,当年在大漠,他是怎么败给你师公的,是不是你自己心里还存痴念!”   “你…!”小宫主气得浑身打抖,生气地要往外走,加洛赶紧喜极而泣叫了一声:“小姑姑!”   “洛儿!”小宫主疲惫地应了一声,然后伸手拉住加洛问长问短,大宫主坐下来阻止了两人的讲话:“加洛,你也不是个孩子了,过了年也有十四了!”   加洛不明白大宫主讲这话有什么意思,没敢接话,小心走了过去,大宫主伸手从桌上拿起一只半指长的竹管说:“也该做点正事了,下午即刻起程,在下月十五之前你就出发把这个送到玉城,按这个地址找一个叫唐人的人!”说完又递给加洛一张纸后说:“记下地址!”   加洛很容易记下来:翠安里,就三个字,但还是担心自己笨到时候全忘了,反复看了几遍才把纸片还给大宫主,大宫主一运功毁了纸片。   小宫主随她一起走出大宫主的房间,伸手从袖里拿出一个玉瓶递给加洛:“我按药方配了三十粒治寒毒的药,记住发作时才吃,这是药方,以后你自己按这上的配药,认不得这些字,就直接拿药房去买就好,只是这味药要上好的参,参越好药效越好,小姑姑没办法给你配好参了。”   “小姑姑!”   “这还有几两银子,一套衣服,你带在身上用吧!”小宫主拿出一个准备好的小包袱,连嫂牵了一匹又老又瘦的的马过来,小宫主便道:“洛儿,现在就走吧!”   “小姑姑,我还想跟黑妞、囝囝道个别!”   “军令如山,玉城很远,赶不到,又要挨罚了!快走吧!”   “小姑姑!”   “连嫂送加洛从暗道走!”   连嫂扶加洛上马,小宫主忽又叫住加洛道:“如果没到玉城就没了盘缠,那把短剑和笛子都可以换钱!”说完忍着泪道:“连嫂送她走!”   连嫂牵着马赶紧走了,到了小宫主说的通道,连嫂把缰绳递给加洛,又从怀中取出五十文钱递给加洛说:“留在身上傍身吧!”   “连嫂!”加洛忍着泪叫了一声,从没觉得那张又黄又黑的脸那么可亲过,连嫂伸手一拍马屁股,老马受惊跑了出去。 第六章相缝1   程安走进赣州府的大堂,赣州府成了何慕枫的临时住处,大堂也变成了何慕枫的作战部了,他进去时,何慕枫正专心在摆着地图,听见程安进来拍拍手问:“如何?”   “沐阳断粮已经三十天了,昨天施泰居然带头吃起土来!”   何慕枫揉了一下鼻子有几分满意,程安接着又说:“施素素到了沐阳城,安让人放她过去了!”   “如何?”   “她没进沐阳城,而是往外面的一座山上去了!”   “程安你带二万人马立即搜沐阳山,抓住施苹雨记你一大功!”   程安刚一走出大厅,苏宁急急忙忙赶进来:“王爷,沐阳城已破!”   “好!增调三万人马搜沐阳山!”   “是!”   加洛心中非常戚惶,天冷,套上小姑姑给自己的那身衣服,与平时穿的有些不同,她不知道施杏雨给她的是套男装。   老天偏偏不做美,没一会下起了大雨,不一会雨水象大大的幕布把天地都遮住了,满眼全是雨雾,身上的衣服很快让雨水打湿了。没有马鞍,下着大雨,从未骑过马的加洛不时从马背上跌下来,好在是匹老马,并不欺侮她,每次她摔下来,老马便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她爬上去,再继续慢慢地走,所以她爬上马背摔了十几次才可以勉强坐稳,那马儿老也跑不快,下山确是匹不错的马。   加洛不知道自己离开的当晚,山上那座破庙便被燕兵围剿了,因为下着她认为的这倒霉的雨才有很少的人逃了出来。   何慕枫懒懒坐在铺着厚厚锦毡的雕花木榻上,这是沐阳城最有名的“烟雨楼”,看前下面的客人进进出出。程安等人都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因什么缘故变化这么大,主子是极喜欢清静的人,就如这吃饭,以前怎么也会选临江一面,今天却选了一间可以看到楼下景致的雅间,平素以冷静闻名的主子现在特别容易烦燥发脾气,大家只能更为小心行事。   沐阳城一战大捷,只因为没有抓到施泰,所有将领没得到嘉奖,天涯、海角两位大将各捱了五十军棍;阳山之围基本让“云涯宫”全军覆没,但没有抓到施苹雨,程安也被家法处置,这会子屁股还痛着。   大家都闹不清打了这么漂亮的两仗,没人领赏,全都领了罚,前两天何慕枫还做了件更令人奇怪的事,把从沐阳山抓回来的女犯全部提出来让沐浴更衣后,一个一个站地帘外道“怪物”这两个字,程安见苏宁当场就石化了,他也跟着要抓狂了,自己做为何慕枫最为贴心的一个家奴,居然第一次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在想什么。   何慕枫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杯里的酒,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再引起自己兴趣的了,那个小丫头的模样一天要进脑子转上十几次,清清纯纯的,似乎还有一些顽皮,即便不笑眼睛也象含着笑,明明是惊慌害怕却偏要装成一幅了然于胸的模样,惊慌中又带着对他的一种依赖,何慕枫从没见过这个小丫头,可以肯定小丫头也不认识他,偏两人就象认识一般,自己就象回到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年纪,不是象以前那样对待“云涯宫”送给他练功的丫头般心黑手辣,还鬼使鬼差地握住了小丫头的手,难道自己对这么个小丫头一见钟情了,真是见鬼了!   何慕枫还有担心的就是救自己的那个小丫头又怎么样了,为什么再也没回来石室,他在山上找了十天,雨水破坏了所有的痕迹,他没办法找到,也许他下山遇到的那些农妇都可能是,可是他不认识她。 第六章相缝2   从没没骑过马的加洛,骑了一整天的马,又累又饿,两腿早痛得坐不住那个没马鞍的马,被摔了无数跟头,再加上没完全好的鞭伤,这种状况下,她宁可选择跟着大宫主,受她责罚都好过眼下。   当加洛看到“烟雨楼”时,那几个字她认识,地方也显著,紧邻湖边,好象有不少人在里面吃东西,加洛又冷又饿见了立刻跳下马,径直走进去,那小二忙拦住:“客官,您这干吗?”   “小爷当然是来吃饭的!”   临窗而坐的何慕枫闻声惊呆了,一下站了起来,此时这个熟悉的声音少了调皮自信,少了唠唠叨叨,多了不安、虚弱和发颤,何慕枫有些不相信才能天这么眷顾他,找这个救他的女孩子还胜过找他喜欢的那个丫头,他走到窗边挑起帘,见一个戴斗笠的有些瘦小的人走进来,何慕枫激动得把手中的杯撵成了粉末。   加洛哪里知道到这“烟雨楼”来的顾客非富即贵,来往的人的坐骑不是宝马就是香车,哪有人骑她这一匹又老又小的马,而且身上那身的衣服也极为寒酸,还伴了一身冻雨。   加洛摘下斗笠,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一下映入何慕枫的眼睛,一身单薄的男装,让本来就不太象男孩子的小丫头显得过于秀气,脸儿没有那夜圆润了,下巴都尖了,脸色苍白,眼睛也带着惊慌,不是那天夜里不安的惊慌,而是冻的、饿的、和前途未卜、迷茫的惊慌,只是模样依旧俏丽。   何慕枫想拍自己的头,怎么就没想过,这两个人就是一个人,在一个地方,怎么会那么巧,同时会有两女孩子中寒毒,此时才觉得上天不止是眷顾他,简直是对他的宠溺,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没有开心到大笑,可这不是在山上,何慕枫几乎想立刻下去将这个又冷又饿的小丫头搂在怀里百般呵护一通。   加洛坐下来,小二迟疑地走上去问:“客官在我们这里吃饭是要花银子的。”   加洛听了嘴硬地说:“你怎么知道小爷没有银子。”   “那客官你这里都要吃些什么?”   “要碗粥,要个馒头就好。”   那小二听了吃了一惊,脸色一变道:“客官,店里可不供这些东西,你去别家店吧。”   加洛听了愣了一下见旁边桌子有一个穿着黄衫、书生打扮的男子正在自斟自饮,她不仅饿还有些渴,见了便道:“就照他的来一份吧。”   那小二一听愣了好一会,加洛催促道:“怎么还不快点?”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0 2. c o m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书生男子看了她一眼,加洛便在书生男子旁边的空榻上坐了下来,小二只得将一坛未开封的“女儿红”抱了过来,又上了此地名菜,加洛一吃,辣得她张不开嘴,“云涯宫”里甚少吃菜,即便有点菜也是非常清淡的青菜豆腐或咸菜之类,可旁边那人偏喜食辣,菜里还多多加辣椒,加洛从未吃过,一沾嘴就辣得直流鼻涕,小二撇撇嘴打开酒倒上,加洛本也饥渴,端起酒猛喝一口,立刻就吐出来了问:“你这是什么,这么难喝?”   那小二一听就不满道:“这位小客官,这可是本店最名贵的花雕,十五两银子一坛,来往的客人,老少无欺的,怎么你想吃霸王菜?” 第六章相缝3   加洛一听摸着小宫主给自己的二两银子,大约明白了这东西的用途,好一会才心痛地道:“十五两银子,要这么多,你怎么不先告诉我,我没有这么多银子!”   那小二本就看加洛穷酸,偏加洛进来那口气比天大,小二还以为自己走了眼,一听这话,差点急晕了立刻大骂道:“小王八蛋,你敢戏弄我,你不是说有银子的嘛,我告诉你这桌菜还要五两六钱大银,一共是二十两六钱,你要拿不出来,见官!”   加洛听了皱眉道:“我是说有银子,可我没说有那么多银子,你分明是故意的,见官就见官!”   何慕枫听了更乐了,程安见这段时间跟冰山一样的何慕枫居然笑了,赶紧也踮着脚,探过头看,看到一个小男孩子和小二吵架,另有一他熟悉的人,不由得一惊,疑问道:“王爷,怎么他也在这里?”   何慕枫听了才注意到那个穿黄衫的书生,眼一跳道:“先别管他,把那小公子给我领上来!”   小二一听加洛的话,哪里肯依伸手就要抓加洛的衣服,却听有人道:“小二,那小官人的东西算我家四爷的。”   小二一听忙伸回手,楼上那个雅间被这个四爷包下来,一包就是半年,刚刚打完仗的沐阳城还不安稳,不是非常富贵的主,哪敢这么做,加洛见一个着中等个头,文静的男子在说话,此男子的衣着很好,总之比小二身上穿的要好,一脸的精明像,加洛刚要坐下,那人却说:“这位小官爷,我家四爷有请!”   加洛有些迟疑,她打心里不想见官,好在有人出头,但人家肯付比自己身上多十倍的银子,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她不免有些担心,黑妞平常再三叮嘱过她的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加洛不知道沐阳城现在到底在谁的手里,按黑妞讲的话,沐阳城要失守了,自己进城虽被盘查,也不知是不是下着大雨的缘故,是有不少士兵,但没见着开战呀,她可是大顺景阳侯家的人,连嫂把缰绳递给她的时候也一再叮嘱过路上要小心,自己到底要小心些什么,这个算不算应该小心的范围之类?   加洛是忐忑不安地跟着那个精明的男子走到楼上的雅间,让她没想到,下面已经让人觉得非常地赏心悦目了,这楼上的风景布置得更是舒适雅致,这个什么四爷显然是非常会享受的人,门两旁那两个侍卫和屋里垂手站立的几个人,那气派都显出远远超过大宫主,这让加洛有些想不透、猜不出是什么样的人,因为她本来就是只井底之蛙。   进了里间,加洛便见正南面黑酸杨木雕花榻上坐着的男子,外面玄色黄金丝褛花的袍子,里面穿着米白色的缎衣,头发以与外袍本同色的玄金丝带束着,整个人看上去威严冷峻而且还有什么加洛想不出来,反正和山上的宫主都不同,这些人都不象山上那些姐妹,明显高大,健壮,很可能和害她中毒的那个人是一样的人,加洛更加不安,不明白这个从没见过面的四爷萍水相逢就肯帮她付比自己口袋里多得多的银子,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何慕枫见着怯怯的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走过来的加洛,忍不住有了笑意,加洛看见何慕枫眼里的那丝笑意时,心里又有说不出的舒服,凭感觉得这人对她没恶意。 第六章相缝4   何慕枫一挥手,程安与人杰地灵四大家将赶紧都行礼退了出去,加洛才没有那么紧张,何慕枫示意她坐,她就一下在旁边坐了下来,因为鞭伤还没好,屁股一挨榻,加洛又直起来了身来,何慕枫看了加洛一眼,意识到什么,拿了一个锦墩放在加洛旁边,加洛才又小心地跪坐在上面,她听到那人问:“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加洛犹豫了一下道:“施加洛!”说完又觉得不妥,这可是大燕的地盘,她姓施,宫主可再三叮嘱过施姓是被通缉的大姓氏,一抓住就会送到官府治罪,但加洛不知为什么没有隐瞒。   何慕枫不知为什么听了加洛的回答心里莫名地揪痛,如果姓施自应该是景阳侯的后人,景阳侯此时只剩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施泰被打得逃出了沐阳城,按这姓氏,加洛应该是施泰后人,这施苹雨、施杏雨就应该是加洛的姑母,为何对却这个还不谙世事的丫头这么狠毒,他自然知道施苹雨建这个所谓“云涯宫”的目换,经施苹雨挑选出来的美貌的女子从年幼起在“云涯宫”经过各种培训,及竿后就会送到圣安,或是安排到达官贵族家中为妾或侍婢,或是放到几处非常有名的青楼为妓,所作用无非是为大顺提供情报,长大后,模样不如意的就会被安排到大顺军队做军需品,当然在“云涯宫”的主要的任务是秘密地培养各种女子送往圣安。   加洛已经饿极,也顾不得礼仪,不安地看了何慕枫一眼,何慕枫把一碗粥递给她,她又看了何慕枫一眼,便端起来粥喝了,她长这么大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粥,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这些东西都比较清淡,所以很合她口味,加洛吃了个半饱才想起礼仪来,放下筷子见何慕枫正端着杯子满眼怜爱地看着她,觉得何慕枫没有恶意,才好奇地问:“你喝的也是酒吗?”   何慕枫笑了笑道:“是的!”   “那个很难喝。”   “这是琥珀酒,甘甜一些,不是烈酒,要不要偿偿?”   加洛可算吸取了刚才的教训,忙摆摆手道:“我吃饱了。”   何慕枫平素就极寡言的,加洛平素总是叽叽喳喳的,但因不认识何慕枫,所以一下冷场了,过了一会才道:“我不知道怎么称呼您,我很感谢您赐给我的饭菜,我还有事去玉城,所以…”   “你叫我枫大哥吧,怎么你要去玉城,正好我顺路,我带你去,怎么样?”   “真的?!”加洛又惊又喜,自己压根不知道玉城是个什么东西,在哪里,眼下这个友善的人也要去玉城,真是太好了,加洛一激动就抓住何慕枫的手道:“太好了,我都不知道玉城怎么走,那…那我们就走吧!”   “好呀!不过为兄还有一些事要处置,处置完,我们就上路!”   “那你还要多久可以处置完?”   “耽搁不了几日!”   “玉城远吗?”   何慕枫听了沉吟一下道:“说远也远,说不远也不远!”   加洛有些没听明白,何慕枫又道:“我曾经从这里骑马到过玉城,只用了五天五夜!”   加洛一听只要五天五夜,大大松了一口气,当然何慕枫没有告诉她,他那次用了五天五夜,是不眠不休,不吃不喝,骑的是他那匹极有盛名快得如鬼影闪过的战马“青花玉”跑的这一段路程。 第七章初潮1   加洛随何慕枫上了极奢华的马车到了沐阳府,她见所能见到的人对何慕枫都是毕恭毕敬,那种恭敬绝不是她们对大宫主那种,加洛不知道别人是怎样,但她对大宫主是惧怕居多,何慕枫有一种大宫主没有的气势,淡淡的冷漠,寥寥的言语,便生出一股超然于众人之上,可以掌握生杀大权的霸气来!   加洛从小长这么大,也没进来这么好的池子沐浴,待到池中的水都快凉了才恋恋不舍地爬了起来,两个侍女早放好了衣服,何慕枫怕加洛不习惯所以并未让侍女在屋里侍候。   加洛穿好衣服,两个侍女又出现给她细心地弄干头发,领她到了一间极是清雅的房间,房间非常宽大,所用之物都极为考究,进屋就闻到好闻的香味,加洛不知是什么香,看见宽大的床和柔软的被子她恨不得立刻倒上面就睡,但加洛看到已换了一身白色寝衣的何慕枫,如玉树临风一般倚窗而站,她接触的男性少,并不懂得比较美丑,当然也不知道,何慕枫的身份地位及长相不知有多少追逐者,就算加洛再不懂礼节也知道放弃立刻倒床便睡的主意,何慕枫转过头轻轻一挥手,两侍女忙行礼退下。   “枫大哥。”加洛还有些不习惯这个称呼,所以叫得有些生涩。   “洛儿。”何慕枫叫得到自然顺口:“过来。”   加洛走过去,何慕枫一把握住她的手,加洛觉得很暖和,总觉得何慕枫似曾相识,却又不知在哪里相识:“枫大哥,我…”   “是不是很累了,想休息。”   “嗯。”加洛点点头,何慕枫也点点头道:“那你就住在我这儿吧。”   “这么好的房间?”加洛把眼睁得大大的问:“你也住这儿吗?”   何慕枫笑了一下道:“我和你还有许多话说呢。”   “那我们就象结拜姐妹一样。”山上有许多结拜姐妹,天冷的时候就会挤到一个床上睡,比较暖和,但宫里不允许,何慕枫笑了起来道:“你我都是男的,当然不可以结拜为姐妹,自然是结拜为兄弟,我长你,自然该为你兄,你小我,自己该为弟。”   加洛才想起小姑姑让她扮的是男孩子,不过此时她的模样是许多漂亮的女孩子都比不上的,加洛哪里知道,本也不大,男女之分在山上界限还迷糊,因为她还未到出山的岁数,所以还没有人授她区分之课时,此时怕漏嘴忙点点头道:“对,是结拜兄弟,那你叫什么名字?”说话间已经自然了许多。   “何慕枫!”   “何慕枫?怎么写?”   何慕枫让人备了纸墨,握着加洛的手在纸上写下“何慕枫”三个字,加洛看了一会才道:“我会写了!”说完便拿着毛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何慕枫笑了一下伸手取下毛笔问:“累了没,累了就休息吧!”说完把加洛抱上床,何慕枫让加洛有莫名的安心感,又困又倦的倚在这个有点熟悉的怀抱里很快就入睡了。   加洛寒毒未解,受了鞭刑,淋了雨,之前在山上照顾何慕枫的辛苦自不必说了,因为条件不允许,一直都撑着,现在条件一舒适,反而病了起来,也算她命大在这时候遇到了何慕枫,她不知道她的小宫主无力再护她周全了,苦苦求了大宫主放她一人下山也是看她造化了。 第七章初潮2   何慕枫带在身边的都是随军御医,医术不一定有施杏雨高,一般的江湖郎还是无法比的,很快给加洛开了药方。   昏迷中的加洛哪里还能吃得下药,口里也不知喃喃地叫着什么,似乎都是:小姑姑,小姑姑!   何慕枫从侍女手中接过药碗,毫不避讳如加洛在山上一般,以口含药一口一口喂药给加洛。   程安看得迷糊,苏宁眼中也有愕然,两对视一眼,他们都跟随何慕枫多年,从未见何慕枫对哪个女子如此过。   程安都记不清有多少了女子在侍寝后,再中意连个笑脸都没给过,何慕枫不怎么回府,在外面有中意的女子,都极少有给名份的,无论怎么中意侍候完毕都得到外间跪着侍侯一夜,不中意或杀或罚,从不珍惜,就以何慕枫现在的地位,他几所府邸和封地上的美妾侍婢可以让他几年天天夜里不重复。   何慕枫没有把妻妾侍婢送人或飨客的习惯,就算他不回府,对姬妾的苛严和无情在皇室贵族中是非常有名的。   这个加洛的女子应该是才认识,亲自喂药?程安与苏宁都有些弄不明白算不算一时的新鲜,但又看不出施加洛能让人新鲜的地方。   加洛昏迷的时候,何慕枫是衣不解带的守在旁边,苏宁怎么也觉得不象才认识的,倒象数十年的夫妻,特别是何慕枫看加洛的眼神的那种溺爱,即便是对他的两个儿子,苏宁也是从没有看到过。   为解加洛身上的寒毒,何慕枫更是不惜自己的功力为加洛解寒毒,但加洛因拖延时间太久没治,这病了十几天后,却落下了畏寒症。   何慕枫见加洛的高热终于退了下去,松了口气,却见加洛劲项上有一条丝线挂着一个小竹管,伸手取了出来,看见有蜡封,用银质小刀轻轻去了蜡封,打开竹管一看,里面什么也没有,他有些弄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装饰,干脆给加洛把脖子上的丝线解了下来。   加洛慢慢可以吃些清淡的东西,她觉得何慕枫这是的东西都十分好吃,比山上的稀粥干馒头好吃多了,不明白大宫主总让她们吃那些难吃的东西。   何慕枫爱怜地看着偷偷自以为乐的加洛,加洛的一颦一笑都牵扯着他的心,加洛忽放下筷子问:“枫大哥,你说人是不是长时间不吃东西就会死?”   加洛忽想到山上那地方一是何慕枫找不到,二是宫里应该不允许说出去,又禁口了,何慕枫便问:“怎么怀疑我吗?”   “不是,我不知不吃东西会不会被饿死?”   何慕枫一下明白加洛在担心自己,便伸手握住加洛的手道:“所谓吉人自有天象,我想应该是没有事的。”   加洛虽还是不放心那怪物,眼下回“云涯宫”貌似又不太可能,也只能求怪物吉人天相,合了一下双手替怪物祷告了几句。一起身,却发现自己穿的那条白绫裤上红了一片,愣了一下,伸手一摸居然是血吓了一大跳,何慕枫先也吓了一大跳,然后明白怎么回事,笑了一下吩咐人备水,让加洛沐浴换了衣服,加洛弄明白后,就算没什么男女之别,心里也觉得这应该是件羞人的事,脸儿一直红红的,非常非常地不好意思。   何慕枫伸手搂过加洛,嘱咐了她一番,接下来几日地热没断过,弄得屋子跟个火炉一样。   加洛身体好起来,人一舒服,对沐阳府的一草一木都新奇,因为大多跟“云涯宫”里不太一样,何慕枫又不加管束,便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第八章欢乐1   (本章免费)   这沐阳府府尹叫吴功如,原本是大顺的府尹,因为极识实务,看施泰守不住的时候,就趁机归顺了十方城,何慕枫便令他暂代沐阳城府尹一职,吴功如刚归顺,自让十方城的将士都瞧不上他,有心巴结何慕枫,正有一二八女儿,生得花容月貌,便想用女儿巴结何慕枫,他这女儿见何慕枫生得伟岸俊美,地位又尊贵,早就心仪,吴功如以没人照顾生活起居将女儿引荐给过何慕枫。   吴功如当然是希望女儿一照顾就照顾出什么事来,被何慕枫收了房,他也就算咸鱼翻身,算得上皇亲国戚,自不会再受十方城将士的白眼与轻视,吴芷兰也每日收拾得齐整,心思全花在被何慕枫收房的事上了,偏偏天公不作美冒出个施加洛,何慕枫怕加洛多心,连自己住的行苑也不许吴芷兰进入了。   吴芷兰暗地里恼加洛就不是一日两日的,但远看着着男妆的加洛,心里又纳闷,吴芷兰没有听说过何慕枫有男风之好。   加洛在何慕枫行苑是东看看西瞧瞧,也没认识的人,最喜欢就是跑到马棚看一个小男仆给她的老马喂草,偏这马棚不在何慕枫所居住的别苑中。   加洛正专心地看着她的马时候,却见那小仆人突然伏到地上磕头道:“小的给小姐请安。”   加洛回头看见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站在那里,身后丫环仆从一堆,整个一个珠围翠绕,但怎么她都觉得是另一施婧妤,吴芷兰见了冷冷道:“这是什么时候又添了新奴才了?见了主子居然连点规矩都没有,管家呢?”其实她一个大小姐哪里知道府中有多少佣仆,这么讲主要是为了降低加洛的身份。   那小仆忙回答道:“回小姐,这位小公子是四爷的朋友。”   “哦,是四爷的朋友,难怪与你们这帮奴才气质不同,我说吗,你姓施吗?”   加洛虽有戒备,但自己是这个姓便点点头,那吴芷兰一听便以为是顺朝的战俘,做为大燕官宦人家,谁家都有几个顺朝战败的男奴,或一些女奴,但均为年纪大一些的,听人说,年纪轻且貌美的遭遇是非常不堪的,那这个女子十有是赣州战败送给何慕枫的战利品,心中立刻就有了主子的气势,轻蔑地道:“原来是个娼妓。”   加洛虽在深山中,人情事故不懂,吴芷兰这话她是知道在骂她,因为“云涯宫”中的两位宫主是最忌晦这两个字,和施婧妤有矛盾,她从没落过好下场,唯一赢的那次,就是施婧妤最轻的一次便是骂她说她早晚也是个做娼妓的命,却被大宫主罚得最重,所以加洛的观念中这两个字并不是什么好字,于是便叉着腰道:“你再说一遍。”   那吴芷兰哼了一声道:“怎么,你们顺朝的贱民逆天而亡,个个都是当诛,是我朝圣上圣明,才许你们男为奴女为娼苟活,四爷不过拿你开心几日,玩腻了,就得去你该去的地方。”   “什么地方?”   吴芷兰觉得简直是在和白痴讲话,白了加洛一眼道:“青楼!” 第八章欢乐2   (本章免费)   吴芷兰身后的几个小丫头都捂着嘴偷偷笑,加洛本想冲一去给吴芷兰两个耳光,不过,她常常见小宫主背地里偷偷落泪,好几次偷听到大宫主和小宫主谈话,其景非常凄凉,小宫主当时的语气她还清晰地记得:“姐姐,真有那天国破家亡,妹妹决不想苟活,象素素她们那样,妹妹不如死了算了!”   但加洛却听大宫主的话极冷酷道:“怎么,你看不上素素她们吗,她们虽身为妓,可心和身都是为了大顺,我倒不觉有什么可耻的!”   加洛听到小宫主深深地叹息声。   加洛握紧的拳头放下来,吴芷兰拂袖而去。   回到房间,加洛收拾了少得可怜的几样东西,便背上东西,到马棚牵马,那小仆人一见忙行礼上前问话:“洛公子,您这是上哪里?”   “我要去玉城。”   那小仆人虽不是何慕枫的下人,但得到过指令并不敢太拦着加洛,小仆人又是个机灵的人,暗暗将加洛的事转报给何地、何灵。   何地、何灵听程安讲过何慕枫待施加洛与别的女子不同,所以此时便看得仔细些,虽态度和蔼但也恭敬地询问着,加洛只是气鼓鼓地回答何地的问话:“我要去的是玉城,我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太久了,所以请你转告枫大哥,我先告辞了。”   何地听了便道:“洛公子,为何忽如此急迫?”   “我已经说了,我在这里耽误了时间。”   “洛公子,总之已经耽误了,也不差向四爷辞行的时间吧,四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洛公子当面请辞不是更为妥当。”   “我不想当面请辞了,就请你们告诉他吧。”   “洛公子,四爷待公子不薄,不至于连当面请辞这样的事情也不肯为四爷做?”   加洛才觉得要这么走掉还真不行,她抬头看着何地道:“好吧,那我就等等枫大哥吧。”说完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何地、何灵才松口气,他俩跟随何慕枫也是十多年,何慕枫的性格他们太清楚了,但又不觉得加洛有何特殊之处,这时有人报道:“地三爷,四爷回府了!”   两人转头看加洛,加洛听了一下跳起来问:“枫大哥在哪里?”   何慕枫刚换完衣服,加洛已经蹦蹦跳跳跑进屋,何慕枫见了便叫了一声:“洛儿!”   “枫大哥,你去哪儿了?”   “这些天有些事,怎样,还好吧?”何慕枫坐下来从程安手里接过茶,加洛点点头道:“那枫大哥,你什以时候才去玉城?”   “再等我两天,我办完些事情即刻走好吗?”   加洛点点头,何慕枫几日未见加洛,心里竟然十分想念,便伸手将加洛揽入怀中道:“洛儿,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程安忙将何慕枫给加洛的礼奉上,即行礼告退。   加洛好奇打开那个镶着和田玉的檀香盒,看见一支非常漂亮的通体翠绿的玉笛,加洛一见便拍手道:“这么漂亮,比我小姑姑的短笛还漂亮。”说完伸手拿了出来,加洛所有的东西加起来,也只要这吹笛算是学完整的,而紫竹笛子被她留给怪物了,所以很喜欢何慕枫送给她的这只笛子。 第八章欢乐3   (本章免费)   何慕枫见加洛喜欢,自然开心,顺手将加洛搂入怀中,轻轻地用腮帮子摩擦着加洛嫩嫩的小脸道:“你的那匹坐骑太老了,我还给你带了一匹小白马回来,跑得快,性子还温顺,明日去马厩里瞧瞧,可喜欢!”   加洛虽在山上被那个戴了昆仑奴面具的人糟蹋过,却不知晓男女之事,更不知道何慕枫权高位重,多少人女人想着法把他留在床上。   加洛听了点点头,心里更喜欢只玉笛,拿在手里把玩着,并没有反感何慕枫轻轻蹭她的脸,轻轻吻她的耳和颈项,闻到一股子好闻的醺衣香味,还痒痒的,伸手摸了何慕枫的脸颊一下,何慕枫更受了鼓励,一伸手就把加洛的腰带解开了,伸到加洛的胸口,刚刚才开始发育的小椒乳,不大,连一握都没有,可入手里感觉很好,加洛才觉得与平日里的亲热有些不同,嘤咛地叫了一声:“枫大哥!”   加洛才知道世界还有与那个戴昆仑奴面具的人一样的人,进到身体里的东西很粗很大,让她难受,她想叫,小口又被何慕枫堵住,挣扎又不如何慕枫力气大,只能可怜巴巴地承受着何慕枫的进出,才知道这世上免费的饭菜是不好吃的,早知道这样,当初她宁可去见官了。   何慕枫只觉得加洛的身体与别的女子都不同,小丫头大约从小与药为伍,不象别的女子喜欢弄这个香那个草的,身上自然一股浅浅的药香,他很喜欢,身体不是那种故意为之的紧致,那天夜里戴了面具,后面有中毒一事,自然不尽兴,这份精美的点心到这会细细地嚼,慢慢地品,他也顾不得加洛的不适,一直到尽兴,都由着自己的尽兴!   加洛本是施苹雨为对付四公子何慕枫的毒引,下毒的时候,加洛能不能活都未知,施苹雨自然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没想加洛活了下来,何慕枫又治了她的寒毒,虽未去根,却成了何慕枫与加洛云雨之乐的调和剂,那份快乐却是别的女人无法给予的,而且到了最后自然形成了采补式,让他更为舒畅充实,甚至还有驭女无数的精力。   加洛却如被掏了心肺般地难受,冷汗连连,那畏寒的症状似乎立刻就上来了,何慕枫才不得不放弃了更多的念头,伸手抱起加洛问:“洛儿,没事吧!”说完运功给加洛治疗了一会,加洛吃了一粒小姑姑给自己配的药,才舒服了一些。   身体的难受是其次,加洛总觉得不太合礼教,山上没有男子,虽两位宫主目的也不是培养大家做什么贞德烈女,但山上的女子却都是识文断字的,书,加洛是没兴趣学,耳染目濡,也知道一点男女有别,只是到现在才明白这男女有别中的男应是如何慕枫这样的男人,也是那天夜里让她痛苦不堪的那种人是同一类的。   加洛因不合礼教以至于有些心神恐慌,身体的不适加剧了她这种恐慌,夜里不知翻了多久才在何慕枫身边睡着了。 第八章欢乐4   (本章免费)   一大早,加洛有些虚地从床上爬起来,旁边何慕枫昨夜睡的地方已经凉的,显然他已经起来一会了。   加洛扶着床正想下地,却听外间程安的声音:“四爷,太后请四爷择日回圣安,太后已传旨让百官出城十里恭迎王爷大驾,吉日可否定在后日是十二月初二?”   加洛听何慕枫沉吟一下道:“先定初五吧,爷还打算在这里呆一段时间!”   “是,四爷。”   加洛一听气坏了,这何慕枫分明是在骗她,不是答应要去玉城,然后定的却是回什么圣安,圣安又是什么鬼地方,自己着急他却还在这里呆几天,心中那份不快自然也无法用笔墨宣染。   加洛坐回床边想了想,然后依旧换好自己的男装,照照镜子,唇红齿白的一个男孩子,原来这就是男人,换好衣服,加洛便学何慕枫的模样,当然她以前可都是连蹦带跳的,此次斯斯文文地踱出房间。   何慕枫端着茶坐在榻上,正在回味和加洛夜里的美妙,只恼恨时间短了一些,忽见加洛踱出来的模样,连茶都快喷出来了,加洛见了好奇地问:“你笑什么?”   “还是见你跳着习惯些。”   加洛听了一下跳到榻上,何慕枫伸手牵她坐下来问:“饿了没?”   加洛一下觉得极饿便忙点点头,何慕枫拍了一下手,便有两个侍女应声进来,很快鱼贯而入的仆妇便放上了一桌子美食,加洛觉得自己都有点舍不得这种衣来伸手饭来伸口的生活了,当然现在也不和何慕枫客气了,便想吃什么吃什么。   程安就不明白,何慕枫怎么会这么宠爱加洛,而在他看来加洛却没有一点规矩礼节,这是实在太不合何慕枫的平日严谨的作风,在端康王府,上至王妃下至奴仆别说加洛这么大胆没规矩,连她十分之一的无礼也不敢擅越。   加洛刚吃饱喝足却听何人来禀报:“四爷,吴功如请晨安!”   程安听了皱眉道:“何人,没见四爷用餐吗,让他候着!”   “是!”何灵人要退下,却听何慕枫道:“让他进来吧。”   “是!”   不一会便见一个中等身材有些偏瘦的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在何杰的带领下进来先是行礼,何慕枫示意起身,那吴功如不外乎是请安问好之类,随后便说沐阳官员备了宴席请何慕枫夜里赴宴之类的事情,加洛见何慕枫迟疑一会才答应了,但说话也都极为客套。   当然加洛并不知道这个吴功如便是吴芷兰的父亲,吴功如一见何慕枫许了,兴高采烈地退了下去,何慕枫伸手拉过加洛问:“洛儿,晚上,我带你一起去!”   加洛有些没明白,何慕枫便道:“有人给唱小曲,还有人给跳舞,很好玩的!”   程安听何慕枫要带加洛出席宴会,真觉得何慕枫疯了。   加洛最是个爱热闹的人,可惜山上没有热闹,最多是连嫂讲讲鬼故事,大家无事凑凑热闹,自己还经常被吓跑,一听有人唱曲跳舞很好玩很热闹,立刻乐得眉开眼笑地跳了起来道:“枫哥哥,你真好!”然后再枫哥哥这好那好,甜甜俸承上了,让程安不由得有些轻视!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零_2.c_o_m 第九章逃跑1   何慕枫本意是想加洛换女装跟自己出场的,但加洛不肯,依旧穿着一套月白色夹层长衫,外面一件锦缎狐狸皮的背心,何慕枫见一样俏皮可爱,也就没有勉强,伸手拉在身边。   一出现在那个宽大的厅里,吴功如立刻眼巴巴地跑过来讨好请安,一个劲还拿眼扫加洛,何慕枫走到居中的那张案坐下来,赐加洛坐在侧面,吴功如的小绿豆眼就更圆了。   这个所谓的宴席,是沐阳城投降的官绅讨好巴结何慕枫,吴功如又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想让自己的女儿吴芷兰更好地接近何慕枫,所以酒宴都以歌舞献媚为主,热闹倒是热闹,何慕枫为了拢络沐阳城官绅,稳定这才拿下来南边的一个重城,以闲时身份参加,尽量弄个平易近人的场景,这些官绅自然没有傻瓜,不敢称何慕枫官职,但个个都尊称四爷。   苏宁、天涯、海角等名将都依例坐下来,何慕枫要平易近人,他们也只好跟着平易近人,都脱下战袍换了平日里的家常衣服,又觉得何慕枫此举与平日截然不同,心里都怪怪的,与何慕枫平日的风格实在相去甚远,而且此次南征,南顺基本没有抵抗力,打云江的时候是块硬骨头,何慕枫都没有弄这么一出平易近人的架式,现在一气打下沐阳城,抵抗越来越弱,他反而平易近人起来。   何慕枫自然是为了做给加洛看,因为加洛是施姓,与他是敌对,他想让加洛觉得自己对南顺的大度,偏偏在山中呆了十三个寒暑的加洛,压根没弄清何慕枫是打下沐阳城,逼得她父辈与姑姑走投无路,杀死她无数南顺同胞的刽子手,更不知道这种场合的微妙,没见过这种大场,发觉好些人在打量她,反面紧张,小心地爬到离何慕枫近点的地方,笨手笨脚给何慕枫斟茶倒酒,把自己化身为何慕枫小厮的地位。   何慕枫可以说从找到加洛就没有要委屈加洛,回到圣安,他就准备上书立加洛为自己侧妃,虽按大燕对皇子的规定,自己早就超了一正两侧的编制,但以他此次的军功,再多加一个侧室,怕也不是难事。   加洛虽自幼受训,却从未见过这么种的场面,看得她双眼发直,一下忘了自己刚才要扮演小厮身份。   何慕枫的心思也根本不在这歌舞身上,几分慵懒地倚在椅上,十分的心思便有九分都放在加洛身上,见加洛有些忘形的模样,不仅有些莞尔,他性格淡漠,并不太喜欢歌舞音律,更别提兴趣了,更多的时候,他宁可一个人自己跟自己对奕,或是看书练功,不过他实在太忙有这种闲暇的时候也少而又少之。   不过加洛很快就发现,整个席上,以吴功如为首的人,多是拍马奉承、低声下声,而苏宁等人对这种拍马奉承极是鄙视,有时加应酬的话都懒得回。   加洛觉得有些奇怪的时候,却看见吴芷兰袅袅婷婷进来,年龄二八的吴芷兰,穿着一件极漂亮的轻盈的孔雀裙,将本来就细的腰肢束到更细,精心编制的琵琶舞,经她的手,这弹跳就那么恰到好处,加洛看得嘴都张开了,差点叫出一声:“好!”来,何幕枫真正的小厮程安在另一边看了加洛一眼,加洛才回过神来,回头却看见何慕枫满眼笑意地看着她,忙吐了一下舌头。 第九章逃跑2   舞毕的吴芷兰,斯斯然跪下道:“奴家斗胆为四爷献上自编>,以助四爷酒兴!”   何慕枫把眼光从加洛身上收回来道:“来人赏吴小姐黄金百两!”   仅一个非常一般的赏赐让吴芷兰不免有些气馁,她领赏后,忽见跪坐在何慕枫身旁的加洛,那种心酸,委屈真是一言难尽。   加洛哪里知道丽人伤心的原因,她这岁数和她那点心思经历也不可能想到什么争风吃醋的事,宴会一散便缠着程安讨要舞曲,说自己要学,程安让加洛弄得哭笑不得,但私下觉得加洛是何慕枫身边所有女人中唯一一个没有争荣固宠念头的人,心思也简单,不象那些妃子、姬妾般的心思缜密,个个都想从他这儿弄到点何慕枫的喜好,反正都有目的地接近他。   加洛见程安不给很是不满,凭她单纯的心思,只以为程安无趣,做事都太慎重,说话也极注意,每个字都要经过大脑反复思索才讲出来的,她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和程安讲话太累了,便放弃再要什么舞曲之类的事情。   程安做梦也没有想到,加洛这么做全是在掩人耳目。   第二日,何慕枫去军营时,加洛居然趁府中无人,以遛马为名,骗过几名马倌,以要试骑何慕枫送她那匹小白马扬长而去。   众人皆知何慕枫正无比地宠爱她,这是多少女子想都想不来的事,比如昨夜那位府尹小姐轻歌艳舞一翻,费尽心思还没捞到个暖床的机会,所以谁也没料到加洛会放弃这么大好的讨好巴结何慕枫的机会,居然跑了。   加洛跑有三个原因:一是因为早过了去玉城的时间,害怕处罚;二是觉得何慕枫骗了自己,还在床上做了那种事情;三是何慕枫这架式,不知道是怎样权势或富贵。   加洛不知道何慕枫在所有的战俘中寻找施苹雨,施杏雨二人,当然此时的何慕枫也并不确切加洛和她们的关系,只是出于个人的目的找两人,但两人就如失踪一般,这令他大为恼火。   加洛既然是逃跑就不敢带包袱之类的,玉笛别在腰上,短剑抽在靴里,那装玉笛的盒子太好看,实在舍不得,也带着了,见何慕枫床头有把装饰用的白玉小扇十分漂亮,取了下来,又觉得有偷窃之嫌,放了回去,后又扯下扇坠,再想想又扯了那坠帘子的两只玉马才走了。   何慕枫回到府中得知洛跑的消息,起先不相信,只以为加洛逛迷了路,得知确是跑了,又气又恼还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这也是他长这么大没有遇着过的事情,多少名媛淑女都希望嫁入他的王府,几个府中的姬妾和侍婢,伶人没有哪一个不是眼巴巴盼着自己多看上一眼,只要回府,那为了侍寝的勾心斗角的事就没停过,施加洛居然在他宠幸正浓的时候跑了,气恼之后就是愤怒,几名马倌全被乱棍打死,几个侍候加洛的丫头也被重打之后罚跪在影壁三日,有两个单薄一点的还被当场打死,能跪过三日的也是进气少出气多。   如此做了,何慕枫还不解恨,得知吴芷兰侮辱加洛的话,以教女不严把吴功如这府尹的职务给撤了,降为七品,程安也领了三十杖并允以最快速度找到加洛才算结了此事。 第十章救美1   加洛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出大山,哪里知道玉城往什么地方去,出了沐阳城就迷了路,不是向北去玉城,而是往东去了赣州方向,本她是想换回自己的粗布衣物跑的,但怕被何慕枫身边的人识破,依旧穿了那套质地相当不错的男装。   有了第一次的经历教训,加洛就小心谨慎了,策马狂跑一天,饿得实在不行,千小心万小心地选了家无论怎么看都很一般的小店。   加洛的经验值实在有限,穿着这身华贵的衣裳进了一家小小的店铺,小二一见加洛那身打扮以为遇到一个有钱小公子,立即殷勤地端茶递水,遇到与“烟雨楼”截然不同的待遇。   加洛连连觉得自己的选择太正确了,于不是管小二多么殷勤,也不管小二的面色,要了那稀饭饼子咸菜。   咬着硬饼子,加洛只觉得难以入口,与何慕枫那里饭菜一比,根本吃不下,不过咬着踏实,何况也饿了,正想就着粥把东西吃个干干净净,有三个人走了进来,一个和尚一个道士和一个乞丐进来了。   三人坐下来,只是形式上要地了点东西,加洛便听那和尚说:“得来的消息绝对没错,今天是十五,是他每月功力最差的时候,只要我们众人齐心合力,一定会把这么魔头制住!”   加洛又见有些江湖人士模样的人进来,心中大感不妙,这些人显然都互相认识,她没经验也知道赶紧走人为妙,但她毕竟没走过江湖,即便是常年在江湖中行走的走卒贩夫遇到这种情形,多半舍些铜子也赶紧走人保命了,谁还会象她这么舍不得几文铜子,拼命吃完不肯浪费。   眼见饼子就要吞完的时候,一个着黑衣的男子走进来时,除了这些江湖人,就只有加洛一个场外人士加快速度吞咽了,她感到安静得不正常的时候才抬起头来。   进来的黑衣男子让她吞了口口水,她下山的日子不多,能接触到的那些男子显然都不如眼前这人长得好看,加洛没有多少词来形容男子的长相,只能暗道:施婧妤算长得好看了,如果她看见这样的男人,是不是也要自惭形愧。   加洛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怎么想到了施婧妤。男子除了长得漂亮得无法形容,身上还有股子邪气,这与何慕枫身上那种霸者之气是截然不同的,当然不是和周围的和尚道士比,而是和何慕枫周围的人比,加洛见过的男人不多,但也不得不否认她的运气,她见的却都是人间*的男子,何慕枫不用说,举国也就这么一个,现在进来这个男子,不是加洛认为他漂亮,而他本来生得就非常地貌美,如果不是脸色苍白,剑眉微皱,真的会让人百看不厌,但脸色不正常地白得发阴黑,就让人觉得诡异害怕了,就多了加洛刚才觉得的那种邪气。   加洛虽医术浅薄,但一眼就看出美男子有疾,应该属于练功走火入魔的一种,这种现象,小姑姑的医书中曾有大量的介绍加批注。 第十章救美2   男子虽很警觉,只是此时他身体越来越冷,每根血管似乎都要冻裂了,他想讨要杯热茶,小二见男子的黑衣已有几处破漏便心生轻视,欲拦住不让进来,加洛在“烟雨楼”受过此轻视,知不好受,见男子转身要离去,便非常仗义地道:“小二,这位大哥的用度就算我的好了。”   话一出口,加洛便后悔,心想如果这个人特别能吃,她不就会死得极难看,那和尚见男子要走十分焦急,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冒出个加洛这样的侠义人士,真是喜从天隆,男子慢慢回过身看着加洛,加洛只得硬撑着道:“我可只招待得起你稀饭馒头。”心里便盘算开,小二告诉他一碗粥一个饼子是一文钱,茶水是送的,那这男子显然是饿急,加洛当然是以和自己在一起的黑妞、囝囝的饭量来算的,囝囝在她的眼里是个非常能吃的人了,一顿也只可以吃三个馒头,最多三文四文钱,当然,山上是限制大家吃的,所以三个馒头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给的饭量了,下山接触的第一个男人是何慕枫,偏偏是个极讲究的人,而且也不在乎那点吃的,所以没见有多大饭量。   男子在加洛对面坐下来,他并不太相信加洛是来对付自己的,但为什么又想着法招呼自己进来,有时候好人也是做不得的,这真的是古训,但加洛怎么也没想到美男子吃了六个饼子四碗稀饭,把刚有点金钱观念的加洛吃得那个才叫肉痛。   所以当大和尚一声:“动手!”   美男子一把抓住加洛做盾牌,加洛还来不及把最后一口稀饭吞下,便又脚离地了,她乱蹬一气,实在不相信这个看上去病得象要死的男人会有这么大力气。   那和尚指着男子道:“关笑天,你死到临头了,还逞什么英雄,放了那位小兄弟,我们赏你个全尸,你不要死前还拉个人垫被。”   加洛虽糊涂,但这时候还是清醒的连忙大叫:“大和尚,你别害我了,我又不认识你,要…”加洛话还未说完,那个叫关笑天的男子把她扔到一边,于是加洛还未明白,屋里便刀光剑影,飞砂走石起来,加洛吓得战战兢兢躲在桌下才发现没有参战的食客只有她一人,另就有那店主和小二躲在桌下,店主心痛钱财,欲哭无泪,小二担心小命不保,所以两个人都抖如塞糠,加洛本也害怕得浑身发抖,但见二人如此,心中无论如何也不屑与二人为伍,往旁边挪了挪,定下心神观战,加洛见叫关笑天的男子,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挥剑抵挡,心中大骂和尚他们卑鄙,这么多人打一个人,而且这么下得手。   关笑天终因体力不支中几支暗镖,又被大和尚的戒刀砍了两刀,中了道士几剑后倒地后。   加洛看见关笑天苍白的脸挂着汗珠,不免心中的侠义心肠越发重了,把刚才关笑天拿她做盾牌的不快丢到九宵云外去了。 第十章救美3   “想我关笑天英雄一世却死在尔等小人手中,罢了,天灭宜雪!”关笑天自然不肯死在这些人手里的关笑天,话一说完举剑便要自刎,加洛再也忍不住了大声道:“大和尚,你们算什么英雄好汉,这么多人打一个人。”   那和尚一愣擦了一下汗道:“关你什么事,你知道他是怎样一个大魔头?”   一个道姑模样的女子冲上来道:“师兄,少和他罗索,杀了关笑天是正事,替我师傅报仇是正事,你不下手,我来!”说完道姑举剑便刺过来,加洛见不好,她虽奇门遁术学得不精,但这是施杏雨最为善长的,所以加洛一扬手将那两只玉马扔出去,大叫一声:“让你们偿偿‘满天星雨’!”   这是加洛在施杏雨暗器书上看到的最有威力的暗器,那些人一听都吓了一大跳,纷纷以最快的速度往两边摔倒的桌椅后面藏了去,加洛动作极速地抓起关笑天念了个遁的口诀遁出窗户,她的功力本是不够的,又加上水平太差,想遁出窗外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她居然成功地遁到了窗外,一下不明白自己怎么在施杏雨面前失败的招术在这里却成功了,关笑天经历生死无数的人,自是懂配合,有一丝力气在此时是绝不吝啬的,可以说遁出窗户还是关笑天的力气,否则以加洛的功力只得爬出窗户了。   加洛并没急于逃跑,而是扶关笑天绕过墙又潜回厨房,听里面一阵杂乱地招呼着追的声音平静后,才归于平静,加洛松了一口气,关笑天却沉重地靠在加洛身上,加洛差点给压爬下,大叫苦也,谁让她古道热心肠的,她只得简易地止住关笑天流血的伤口,待天黑才将关笑天拖到马厩,那匹小白马和她那老马可不可同日而语的,虽小却是罕见的大宛名马,否则怎么也托不起一个成年男子和一个施加洛,施加洛又施了一此障眼法,赶着马儿上了山。   施加洛一手不怎么样的针法救活了何慕枫,把两位姑姑十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此时又用她不怎么样的医术给关笑天下针,将天下英雄十多年的心血也毁于一旦!   加洛按施杏雨医书中对“走火入魔”常规办法,细心地为关笑天下了十几天的针,虽不尽如人意,关笑天勉强算捡了一条命回来,那些外伤对他根本不算什么,但不能说加洛的针法算好,她虽知道在哪里下针下针,每一针同样可以痛得象关笑天这样的人物生不如死,偏又常常要下好几针才可以下准,好在没把关笑天治死,只是本是几针可以解救关笑天,让关笑天白白挨了十天,每天几十针,关笑天若知道给他治病的施加洛,试针人是郝郝有名的端康王,就算被扎死了,也是死而无憾了!   加洛见关笑天也不用自己了,自己在山上那个怪物好象练的功是至阳的“乾坤*”,此人却是极阴的“化血神功”,不过加洛本对武术研究不深,因此也不关心这些功夫,见关笑天可以独自运功疗伤,松了口气大喜,完全不考虑天下英雄的大悲,加洛在两人藏身的山洞周围设了许多障眼法。   说起来惭愧,在外露宿,加洛是没有经验的,就这个山洞还是关笑天清醒时候找的。 第十章救美4   (本章免费)   加洛本是贪玩的人,为了救关笑天连着用功十天不出山洞,这对她来说是相当不容易的,这十天可闷坏了的加洛,趁关笑天练功治疗的时候溜到洞外寻野果,只是十来日都吃这些,早吃得她心烦,见有兔子便撵着兔子跑了半天,终是没有本事将兔子抓住,只得望兔兴叹,无奈中还是只摘了些野果,挖了些野菜。   此时深山中已十分地寒冷了,野果、野菜并不多,加洛本来就畏寒,那件上好的夹层丝棉袍子在这两天也显单薄了,刚才撵兔子还不觉得,这一停下来顿觉得冷得受不了,一慌乱居然忘了回去的路,在山里越走越乱,只得停下来吃了些野果,觉得身上有些力气,辨清方向回到山洞,天也黑了,加洛做梦也没想到山洞居然有火。   加洛忙整理一下衣物走进洞,见关笑天坐在火边烤着什么,加洛发现关笑天的脸色不苍白更加迷人,但加洛没注意关笑天的嘴角上的血丝,见有火,冻坏的加洛连忙坐下来烤火取暖还问:“在烤什么,好香呀。”   关笑天递给加洛道:“吃吧,饿了吧。”   本就饥肠辘辘的加洛一看是肉,在“云涯宫”本来缺吃少穿,又加上施杏雨吃素,她打小就没吃过荤的,到何慕枫身边才知道肉吃好吃,离开何慕枫又没吃过肉了,所以一见那香喷喷的兔肉,想也没想就接过来立刻大吃特吃起来。   关笑天看着加洛吃得津津有味的,笑了一下,加洛吃了九成饱,那条肥大的兔腿让她啃得快没了才想起什么问:“你还没吃吧?”   “我已经吃过了,你吃吧。”   加洛在没有找到任何动物尸体的情况下放弃询问又开始把那一成的空缺给填满了。   加洛实在是几天没有正经地吃东西,她连夸奖都来不及就全部消灭殆尽,才还无不惋惜地道:“唉,再要有那么点盐,就太好了。”   关笑天乐了,摇了摇头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叫施加洛!”说完加洛又有些后悔了,果听关笑天问:“你姓施,怎么是顺朝景阳候家的人,现在兵荒马乱,你这个姓可得小心一点。”   “哦。”加洛点点头,心里盘算着改个名字叫什么的好,却听关笑天道:“这次多亏小兄弟,否则我关笑天是劫数难逃,小兄弟你若看得上关某,关某倒愿意与小兄弟结为兄弟,一路好有个照应。”   加洛一听,便拍手道:“好,好,那关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于是两人便掇草结为金兰,关笑天见加洛极是认真的模样,也将自己随口提议变得虔诚起来。   加洛本不知如何地去玉城,刚结束战斗不过两三个月的路上,一些顺朝的散兵游勇,时常抢劫老百姓,而大燕通缉南顺皇室成员及达官贵人的通告到处都有,官兵来往盘查得极是严厉,所以也不好走,加洛离开何慕枫本有些悔意,此时又出个关笑天,真的是喜从天降,只差没喜极而泣了。   和关笑天结拜后,加洛心一宽更疲倦了,她在地上胡乱铺了干草,原是给关笑天铺的,此时便也不客气地据为己有倒头便睡,关笑天伸手轻轻扯下加洛束发头巾,见加洛女儿模样比男子打扮更是俏丽,不仅莞尔。   加洛醒来时,关笑天正坐在一旁练功,加洛见关笑天几乎被他自己吐纳的功气所包围,心中大骇,听小宫主讲过,这种现象是功力相当高的人才拥有的境界,加洛只恨自己平日贪玩,东西到要用的时候,什么也想不起,发现头巾掉了,忙将自己散落的头发包好,忽想起自己的小白马已经很久没看见,忙起身找自己的马。   加洛在山前山后地跑半天都没找到,后来在一片半人多高的草丛中,加洛看到了自己的小白马倒在草丛中,她急忙走过去,却见原来生龙活虎的小白马此时就象具干尸,马脖子上有一处口子,口子周围的血迹已凝固成黑色的,显然这匹马的血就是从这个口子流出来了,马后腿象被什么东西撕下来的,加洛不知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将这匹马血吸得如此干净,并且那么大力扯下一条腿,但心中害怕,慌慌张张弃马回山洞。   关笑天还在吐纳中,但白色烟气没有了,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迷人,加洛松口气,忽见关笑天嘴角的血迹,再想到关笑天的功夫名为“化血神功”,一下明白小白马是怎么死的,加洛想明白立刻紧张得不得了,她小心地走出山洞,再想想自己昨夜吃的东西,扶着墙就想吐,又怕关笑天发现,隐忍着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地下山了,方向再一次错误,却不知自己是向着圣安方向在走。 第十一章结伴1   加洛一下山就是跟进了一堆难民,在日落时进了一处镇子,没有了马,对于没有外出过的加洛,更加苦不堪言,双脚走得生痛,她极想找个地方歇歇脚。   看到一家不怎么起眼的店子,加洛便进去了,经此番惊吓,筋疲力尽,心还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要了茶水,并不觉得太饿,便只要了一点稀粥,定下住的房间,方才安稳下来。   何慕枫听程安报加洛往赣州去了,愣了一会,不明白加洛去赣州干什么,知道加洛遇着关笑天又折向圣安时,他一下才反应过来,加洛压根就不知玉城方向如何走,虽觉得好笑,却又生了怜惜,心中的气也渐渐消了,追踪加洛的线索也在这时候断了。   何慕枫知道以关笑天的功力,能跟踪他的人,这个世上实在不多,关笑天练的什么功,他也清楚之极,心中更加着急,下令把加洛的画像贴在各处,严加盘查。   加洛安定下来,问了许多人都不太清楚往玉城怎么走,知道的也只知道个大概,听口气,玉城是个极遥远的地方,心里不免焦急起来,小姑姑配的药丸吃得差不多了,何慕枫也按药方给她配了药,走的时候太仓促也只带了三十粒,身上还有不过二两碎银,两只玉马又当暗器给扔了,加洛从真正下山第一天就遇到没银子的苦恼,再一次受到这种事情的困挠。   加洛走进药铺一问,那最细的还没钗子粗的参都要七两银子一枝,现在她知道好玉比金子值钱,金子又比银子贵重,想到何慕枫的用品非玉即金,只拿了两只玉马,还当暗器给扔了,心里那个后悔是用一两句话就无法形容完了。   加洛将那细细的参递回给店家,有些灰心地坐到一个不眼的店子前,却听有人道:“加浩兄,跟小弟还这么客气干什么?”   “多蒙韩公子抬爱,在下实在承受不起,而且在下也独来独往惯了。”   加洛一抬头,却见那个在“烟雨楼”喝酒的黄衫书生正拉着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不肯松手,被拉的男子模样端正,只着灰色短打布衣,年纪不过十八/九岁,偏偏就丰神俊朗、温文尔雅、举止得体,把本来就有点勾头缩尾的黄衫书生显得更加猥琐,加洛那点正义之心油然而生一下站起来道:“两位兄台,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两人看着加洛,有些愕然,加洛本是随口说的,但她出口无心,让别人听了倒是有什么一样,黄衫书生看了好一会才指着加洛道:“居然是你!”   加洛见他认出自己来,脸一扬,便大声道:“是我又怎样?”   黄衫书生笑了好一会,笑得加洛到了承受极限,指着黄前书生的道:“有什么好笑的,你笑够没?”   “小兄弟不是遇着贵人了,怎么又如此落魄了?”   加洛从山上逃下来,是随难民进的城,脸未洗,头未梳,衣服也有快一个月没换过了,而且非常丢人的是帽子上的那块宝石还让难民抢了,才知道宝石也是值钱的东西,早知道是这样,她自己摘下来换银子了,一想到白白便宜那抢宝石的人,心里还有气,身上的背心本是件浅兰的缎子面,袍子是月白云锦,这会也看不出是什么颜色,还在山上被树枝刮破了几处,也正因如此才躲过何慕枫手下的盘查,混进城来。 第十一章结伴2   黄衫书生一拱手道:“在下韩进,想和这位兄台结伴到皇都参加科试,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加洛才知误会了人家,冲两人一拱手道:“在下方人洛!”   唐加浩不知为什么刚才不耐烦,见到加洛没由地来了好感,也一施礼道:“在下唐加浩!”   大家刚一认识,韩进立刻要坐东请两位刚结识的朋友,加洛现在对银子有了一点点初步的概念,韩进在“烟雨楼”点的那桌菜够自己半年的花销了,知道这么花的人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八!零!电!子!书 !w!w!w!!t!x!t! 0! 2!.!c!o!m   唐加浩一看韩进与加洛说笑,以为两人本认识,见加洛没反对,便点了一下头。   于是韩进做东进了镇上最大的酒楼,加洛坐下便道:“韩兄既然要请客,可别吃那么辣的东西。”   韩进就点了胭脂鱼、水晶鹌子、香酥鸭子、橙酿螃蟹、蔷薇豆腐、干三丝,另点两样小点心碧糯蒸藕、桂花糖糕。   加洛早就饿坏了,东西一上桌,她虽假假地矜持了一下,下起手来却没有丝毫地客气。   吃到半饱加洛忽想起山上所教授的礼仪,忙停了下来,却见唐加浩与韩进都有些好奇地看着她,本来韩进想喝点小酒,点个小曲,来个雅聊什么的,只是加洛如饿虎下山的形象实在没法雅得起来。   加洛放慢吃东西速度,三人才开扯出话题聊起来,韩进本来话就多,几句话就讲自己南阳人,此次进皇都参加科考的,唐加浩略皱了一下眉说自己是到皇都寻亲的,别的也不肯多说,两人的目光转向加洛,加洛便说自己要去玉城,一见两人的神色便有说错的感觉,韩进忙道:“你这个时候还敢去玉城,听说安平王在那吃了败仗,玉城让回回占了去,安平王驻扎在连州,连州十六郡都*了,没有通行令是不许人过的。”   加洛听了连道:“那可如何是好?”   唐加浩有些警觉地看着加洛问:“你到那里做什么,寻亲还是访友?”   “没什么?有一点事!”加洛有些灰心,唐加浩接着道:“安平王是个非常残暴的人,玉城失守,为了防连州奸细混入,居然大开杀戒,只要略有嫌疑就被连带处死,基本是十室九空,那里的*时有发生,大燕还真让人…。”   韩进听了忙道:“虽安平王有些失仁,但端康王才是大燕的中流砥柱,因士族举荐制和赁官制存在太多隐患,端康王开设科考招揽天下贤才,增设聚贤暑,从民间选取优秀的农林渔工之才子,为国所用,还推行新政,减免税赋,对王室贵族的封地管理极严,对乱占耕地的贵族更是严惩不怠!”   唐加浩有几分不屑地道:“端康王比安平王好吗,他杀的人比安平王少吗,对南顺战争,造成多少*离子散,田地荒芜,这一路上你们也看见了,不一样十室九空,正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大燕死伤的人又少了吗,开科举,不过是为了抑制士族权力的扩张,给你做官的机会,就为他说好话!”   “唐兄此言差矣,端康王所杀之人都是该杀之人,安平王可是滥杀无辜,那可不一样的!”   “那有什么不一样,安平王在连州杀人,永靖五年的时候,端康王在玉城杀的人还少吗?一夜就活埋北回五万大军,永靖八年,天关一战,他从天关杀到狼山杀了多少胡人,当时天关到狼山的路是由胡人的人头和鲜血铺成的!” 第十一章结伴3   “唐兄,睡榻之旁岂容得他人,那回回,胡人对大燕就不残暴了吗,玉城、天关常年受他们奸淫掳掠、烧杀抢伤的,还多亏了端康王这两战,北回虽还不老实,胡人此次敢出兵吗,不管敢不敢,至少在眼下打南顺的时候,他没有强兵壮马来侵犯!”   加洛愣愣地听着,什么士族举荐、赁官、科考,她其实连大燕、南顺尚不清楚,对北回、北胡就更不知道了,只知道韩进不停地在述说端康王的礼贤下士、丰功伟绩,说得跟个天神一样,又说他手下有诸多如苏宁、天涯、海角、杭虎这样的奇将,尤其是苏宁,什么用兵如神、百战百胜,讲得跟个天人一样;唐加浩却不太能接受,在这点上加洛是支持唐加浩的,不管怎么说自己对南顺没有太多感觉,但两位姑姑在这次战役中的艰难、危险和筋疲力尽,大家在山上那些日子的饥饿、寒冷、压抑还让她夜夜心惊胆颤的,在心里她是非常痛恨端康王的。   加洛听着韩进和唐加浩夸夸其谈,争论着太多自己不太明白的东西,心里却盘算着自己已远远地超出了去玉城的时间,如果真象唐加浩讲的那样,自己,一时也不知何去何从。   加洛不知道两人的争论是什么时候结束的,韩进约她一起进京,参加今年科考,说不准可以博取一介功名,许多家中穷寒的人都觉得是一次成名的机会,今次往圣安的人特别多,唐加浩却不屑地道:“韩兄,她连州郡的考试都未参加,哪来资格参加科考?”   “可以先在圣安居住下来,来年参加呀?”   “大燕的户籍管得那么严苛,尤其圣安,她怎么可能取得资格?”   两人又一次争论起来,加洛也没有去处,只是问:“安平王和端康王都是王爷,真的会不一样吧?”她的观念中,小宫主跟大宫主的想法不同,但最终一定会听大宫主的,那韩进听了大笑道:“这你可就不知了,这两位王爷可真是龙蛇的区别,端康王无论哪一方面都是安平王只能望其项背的而遥不可及了。”   加洛总觉得听韩进讲话费劲,看向唐加浩,唐加浩没有说话,她也不好再问,韩进却道:“小兄弟如果没有特别要去的地方,不如与我们结伴,至圣安一游,如何?”   加洛点点头,这些尊贵的王爷离她太远,她虽是前顺景阳侯的后代,压根不知景阳侯过的是何等奢华的生活,在顺朝又是如何地骄气凌人,更不知道景阳侯有四子,十几个女儿,虽其中三子都被燕军所杀,但由此可以管中窥貌地知道景阳侯能拥有多少姬妾。   经历过何慕枫、关笑天,加洛总算明白男女有别的道理,所以和唐加浩、韩进只是称兄道弟,连结拜之事也不肯。   没有去处,而且知道玉城特别远,最主要是加洛发现大宫主要自己送到“翠安里”的那只竹管居然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加洛只得惶惶不安地选择去圣安,前景似乎更加茫然。   一路上韩进每日都忙着看书背书,加洛虽听不太懂,韩进摇头晃脑的要么念:“骑下车,乘下马,过犹待,百步余。”   或念“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万事皆已定,浮生自空心。”   或曰:“闻过怒,闻誉喜。损友来,益友却。”   诸如此类,加洛有些似乎在山上也听过,却又记不太清晰了,看着韩进整日里摇头晃脑地,打心里对韩进的文采万分的景仰,只是每次韩进一念,唐加浩就以手抚额掩着笑意,那一笑偏就显出与别人完全不一样的气质来,不同于何慕枫,也不同于关笑天,常常把加洛看呆了,太赏心悦目了。 第十一章结伴4   于是一路行来,在加洛眼里,韩进是个勤学上进,非常有学问的人,私下认为他如果考不上便没有人可以考上了,韩进的家中境应该不错,出手阔绰大方,奇怪的是身边连个书僮也没有。   本来韩进提出唐加浩与加洛北上进圣安的用度一概要算他的,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拒绝,这倒真是心有灵犀,加洛抬头看唐加浩,没想到唐加浩满眼笑意地看着她,让加洛一阵激动,越看越顺眼,直觉得那唐加浩把何慕枫、关笑天都比了下去。   施加洛穷,唐加浩显然并不是阔绰的主,两人都以各种理由拒绝韩进住好的客栈。   落单的韩进只得跟着他两找那便宜的客栈,但加洛要求越便宜越好,把韩进两条腿都跟细了,最终以加洛走不动才在一家便宜的客栈定下房来,加洛听说客房的通铺便宜,才要三个铜字一夜兴奋得连叫:“唐兄,唐兄,这个便宜,就这个好了!”   唐加浩愣了一下道:“贤弟,为兄虽不太富有,怎么也不舍让贤弟住通铺。”   韩进听到加洛要住通铺吓得不轻,直盯着加洛看,看得加洛浑身发毛。   唐加浩出了三十个铜字要了三间房,加洛进去才知道什么叫通铺,抚抚胸口,好在没要什么通铺,一群男人躺在那里,满屋子的汗臭、脚臭、口臭,加洛打小日子过得清苦,但都是与一群小女儿挤在一起,大家可以穿带补疤的衣服裤,但个个都还是爱收拾的,一进那通铺房间,就被那混合的味道给薰出来了。   多日的奔波,加洛浑身又脏又臭、人又困又倦,唐加浩很体贴地叫人送了一桶热水给她沐浴,还到成衣铺为她置了一套半旧的厚厚的男子棉袍和全新的贴身衣物,这让加洛非常感动。   洗完澡换了干净衣服,加洛感觉舒服多了,也没那么累了,韩进看到她,惊得连嘴都合不上,加洛不明白地看着自己的棉袍,是不是穿反了,韩进忙收回目光。   加洛很快发现韩进这个人,有不少优点,阔绰大方,身上的银票也揣得足,却不是那种特别讲究的人,吃住都很随意,也不挑口,好几次早上见他用点冷茶水泡一大碗隔夜剩米饭就点咸菜,边看着书边津津有味地吃个底朝天;但却有个缺点就是老喜欢夸端康王和端康王手下的名将苏宁之类的,明明看到自己与唐加浩都极为反感,他还是滔滔不绝地夸个不停。   山穷水尽的加洛终于拿着玉笛走进当铺,又有几分心中不舍,不管何慕枫骗没骗她,却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唯一一个关心她,爱护她的人,比对她非打即罚的大姑姑、小姑姑不知好多少,如果不是因为觉得他骗了自己,加洛还是非常心仪何慕枫的。   加洛终是舍不得短笛,想着还有那玉扇坠、短剑,玉扇坠和短剑拿在手里看了一会,也难以取舍,小姑姑虽对她不好,到底也养育了她十三年,她实在也不能如此没良心,加洛想想还是把短剑递进去,那老头一看就知道是件非常好的东西,立刻要以三百两白银成交。 第十一章结伴5   加洛这时已经知道银子的重要,并有了一定的价值观,一听知道是个不小的数目,吓了一大跳,将短剑收了,再将玉坠递进去,那老头一见两眼一亮,加洛看着老头的眼光,知道这也是个好东西,老头看了加洛一眼才说一千两银子,加洛才知身上携了巨金,吓了一大跳,赶紧抽回玉坠子,想了半天把短笛递了进去,这一下老头没敢回价直接叫人去报了官,因为加洛怎么看也不象这么阔的主,加洛从老头脸上的表情看出东西价值不菲,忽说不当了,一伸手抢了回来就跑了。   老板见她跑了,暗自咒骂不已,官府那些个老爷兵来了,他可如何应付。   加洛并不知道老头是报官,只是非常非常难受,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哭了起来,心里十分想念何慕枫。   “小兄弟怎么了?”   加洛抬头一看是唐加浩那张温良无害的脸,便忙用两只手抹了眼泪道:“没什么!”   “怎么到当铺来,身上没有银两了?”唐加浩在加洛对面蹲下来温和地问,加洛也没有隐瞒点点头,唐加浩伸手从袖子里拿了两锭十两黄金递给加洛道:“先拿着用吧!”   加洛张大嘴巴,她知道金子比银子值钱得多,怎么也看不出唐加浩是个这么阔的主,出手就是二十两黄金,唐加浩笑了一下道:“我身上也就这么多,你先用着吧!”   “我用了,你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   “那我用一半你用一半!”加洛恬不知耻地刮分起唐加浩的财产,没一点脸红还理所应当的,唐加洛点点头道:“好!”   加洛解决了没钱的燃眉之急,心情大好,赣州是她见过的比了沐阳还大的城镇,在沐阳,她忙着生病,也没出过何慕枫住的沐阳府,可这里就不一样了,身分是自由的,心情是不错的,除了有点想念何慕枫以外。   和唐加浩走在大街上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来人往,心中的感觉实在不一样,她一会看看胭脂、水粉,一会看看缎子、花布、镜子、贴花,总之是样样在她眼里都新奇,唐加浩忍不住笑道:“怎么你就看女儿家的东西。”   加洛才想起自己是女扮男装,忙把手里的胭脂香粉放回去,有些走累了,加浩就寻了一家茶楼,两人走进去坐了下来要了茶水点心,唐加浩才问:“洛兄弟不常出门?”   加洛点点头,唐加浩便道:“洛兄弟既然少出门,以后结识朋友可得小心一些!”   加洛又点了点头终于忍不住问:“唐兄,我们现在这是在哪里,为什么总听人讲十方城,又说是燕朝?”   唐加浩听了脸一暗道:“天朝大燕的始皇,未成事的时候,住的地方叫十方城,始皇成事后,建都圣安,改国号为燕,十方城眼下成为端康王爷的封地!”唐加浩见加洛还是不太明白的样子,又道:“始皇未成事时,曾经住在十方城,只不过是个盐商,家中尚富贵,后来因为贩私盐违了禁,出了事,不得不起事的!”   加洛听了眨了眨眼,虽还是不太明白,但咽了一下唾沫问:“那端康王真的比安平王好吗?”   唐加浩听了捏紧了拳头恨恨地道:“端康王怎么可能比安平好?哼,端康王才是一个真正的刽子手,他手上沾了多不无辜人的鲜血,只不过是比安平王会做表面文章罢了,端康王这个人凶狠残暴、杀人无数、骄奢淫逸无度,渔色成性连他三嫂,也就是当朝的太后都不放过!” 第十一章结伴6   加洛对于渔色成性有些懵懵,听过小宫主、大宫主讲过,知道端康王是个大坏蛋,唐加浩这番话与自己所听到的很吻合,端康王应该真的个穷凶恶极的大坏人。   只听唐加浩用讥讽的口吻又继续道:“端康王的父亲在十方城起事的时候,聚拢的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也许是天意时运弄人,最后居然成就了大业,所谓有其父就有其子,这端康王的父亲,也就是大燕的始皇帝在十方城起事之前和原配一共生育过五子一女,只活了四个儿子,二儿子庄周王为始皇打了近三十年的江山,最为始皇欣赏,兄弟阋墙,尔虞我诈,反败过年岁少得多的端康王,那始皇在建都没多久就忙着享乐去了,早忘了发妻,在圣安生了一堆的儿女,这又让诡计多端的端康王利用了,趁机害死了庄周王,撑了兵权,那始皇也耗尽了精气西去了,但他大约早识得这端康王的本性,没将皇位传给端康王,反将皇位传给了体弱的三儿子,只是这瑞宗继位后没有多久也驾鹤了,留下一个不足五岁的幼儿,端康王趁机扶持这位小皇帝登基,挟天子以令诸侯,当上了太上皇!”   加洛从大宫主、小宫主口中隐约知道端康王是个坏人,听唐加浩的意思他还不是一般的坏,只听唐加浩再一次用讥讽的口气道:“但端康王把表面的功夫做得极到位,从始皇开始就极讨喜,册封康王时,始皇赐他最肥美的土地为封地,他却拒而不受,只要了十方城做封地,所以他领的军队,也被人称为十方城军,只是始皇一蹬腿,他也就不客气地将那些肥沃的土地纳为自己的封地,并且广建宫宇,广纳姬妾,据说端康王拥有姬妾有几千人,生活极为奢麋!”   加洛对几千姬妾的概念不深,“云涯宫”住着姐妹和仆妇也有近千人,她已经觉得很多了,只听唐加浩继续道:“可是端康王有这么多姬妾还是不满足,圣安城里有名的歌馆酒楼,都有他的包房,听人说他回圣安不住王府住书院!”说着唐加浩生气地猛拍一下桌子道:“真是..真是荒唐!”   加洛见了忙安慰道:“唐兄,那端康王如何地与人为恶,与我等都相去甚远,理会他做什么,更没必要为他生气,伤了身子!”   唐加浩一听回过神来道:“洛兄弟讲的极是!”   两人便喝了茶吃了点,歇好了脚出了茶楼,一出门,加洛就看见买糖人的,忍不住走上前,要那卖糖人的做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孩子的糖,便吃一口吃了那男子糖人再吃一口那女孩子糖人,唐加浩不明白地问:“刚才的点心没有吃饱?”   加洛得意地拍拍肚子道:“我把他两吃到肚子里,便永远不分离了。”她不知为什么,离何慕枫越远反而越想何慕枫,有几次她还生出回沐阳的念头。   两人正逛着,忽然有人大喝一声:“妖女!”   加洛一回头却见那日杀关笑天的道姑正飞过来,在她心目中只有施婧妤才称得上是妖女,自己什么时候沦落到跟施婧妤一样,一看清了人,拨腿就往相反方向跑,哪里还顾得上唐加浩,以加洛那点道行,道姑几纵就飞到她面前,一挥宝剑,加洛只准备闭眼受死,忽那道姑的剑没动,头飞了出去,先加洛还以为道姑用了什么奇怪招术,后见头和身是分开的,还没弄明白,那没了头的脖子井喷出血来时,加洛才吓得大声尖叫了起来。 第十一章结伴7   唐加浩错愕站在那里,看见道姑头颈分开,才松开手里待发的小刀,伸手拉着吓坏的加洛寻着人多的地方跑了,没一会,大燕官兵便来了,唐加浩见吓得都不会说话的加洛想也不想拥入怀中道:“没事了!没事了!”   回到住的地方,韩进不知两人遇到什么事,加洛的脸一直苍白,忽见加洛一拍桌子想到什么道:“我,我要易容!”   没一会唐加浩、韩进面前出现一个贴着膏药的带小胡子的加洛,两人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韩进一个劲觉得加洛糟踢了本生的模样,嚷着让加洛恢复本来样子,为了保命的加洛如何肯依,和韩进这么吵吵闹闹,三人过了云江终于到燕朝皇都圣安!   加洛没想到还有这么繁华的地方,那是沐阳、赣州、云江三个城镇加起来也比不过的地方,一双眼都不够用了,只恨不得多生出两双眼来,韩进见了便有些得意地吹上了:“这就是大燕皇都圣安,大燕即将平吴定顺北去胡人,西北拒回回,西南招定南诏、西藩,成为四海一统的泱泱大国只不过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这圣都现在聚集了四方名士、天下贤才、奇珍异宝、南北商贾,是百年未遇的盛景,不能说这不端康王爷的功劳,他治军治国严谨,完善国家典制,广纳天下贤才,不知有多少能人奇士聚到这里,真乃我燕朝盛事呀!”   加洛虽没弄得全明白,但知道韩进一路都在夸端康王和他手下,可是加洛现在是有一定阅历的人了,不容易轻易被人哄骗,听了韩进的话,也学着唐加浩的模样撇了撇嘴。   唐加浩自从那天与他争论后,再也没有表现出对端康王或安平王的不满,每遇到韩进夸赞的时候,都不以为然,加洛对于端康王不感兴趣,治国治军修身齐家这类事对她来说压根就是远得不能再远的事,只是韩进总这么夸一个人品并不怎么样的人让她十分反感,最主要她是南顺的人,打败顺朝的是燕,还是端康王的军队,所以并不爱听。   到圣安的第二天,加洛看见了她一生中第一次雪,雪不大,加洛穿着厚棉袄,还是觉得冷,只是看见雪的好奇心,让她一时忘记了冷。   加洛看够了人来人往的圣安,发现,这里南北商旅真的如韩进说的极多,东西货物极其丰富,什么茶楼、酒肆、客栈、绸缎庄、织锦坊、染造局、珠宝坊、玩偶店、皮革档、钱庄、米铺、当铺…,真是应有尽有,很多店铺都比所路过城镇里面的店铺都大而阔绰,但是有个特点,价格比她一路来所见的城镇都要贵。   加洛发现口袋中的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丰富的时候,就失去了所有兴趣,一路上韩进都是住好、吃好,加洛和唐加浩绝对是平分,到了圣安,加洛把唐加浩给的那十两黄金已经用得七七八八,其实十两黄金对于普通人来讲并不是个小数目,但是象韩进这么花,加洛也不知他是哪个档次的,手里捏着唐加浩给的金子,一兴奋就跟着潇洒了,人家是有经济来源的,加洛是没有的,等加洛明白过来,已经晚了,口袋中的银子已经所剩无多,再一次出现囊中羞涩之境况。 第十二章盛事1   何慕枫来到关笑天藏身的地方,早已人去洞空了,仅管关笑天将所有的痕迹都掩去,何慕枫还是查到加洛下山的迹象,非常明显,是单独走的,没和关笑天一起走,何慕枫松了一口气,那足迹是向圣安去的。   何慕枫到那座镇上时,加洛已经连吓带怕地和韩进、唐加浩奔云江而去。   镇议论最多的就是那道姑被杀的事,何慕枫一听手法就知道是关笑天,这么说关笑天一直跟着施加洛的,何慕枫也迫不急待地赶向云江,苏宁却又一次带来太后催促大军凯旋的懿旨,他非常不耐烦,查清加洛从云江去了圣安才松了一口气,只要加洛进了圣安,自己找她还不容易?   加洛来圣安也是无目的的,当韩进选择住圣安有名的客栈“南北轩辕”,一看那开阔的地势,两旁几十盏耀眼的红灯笼,门前两排着小二都穿得比自己好,见识已经丰富起来的加洛立刻知道是个用度不菲的地方,她和唐加浩一起拒绝不住,韩进望着“南北轩辕”只得叹了口气随两人找了间普通的客栈。   加洛好奇地托着腮,看着唐加浩拓片,不知道唐加浩居然还会这样的东西,唐加浩正照着加洛的模样刻着侧影时,韩进兴冲冲地跑进来道:“唐兄、方贤弟,明天,明天,端康王回圣安,还带着苏大将军和好多有名的将军!”   韩进这么激动什么,那端康王好象他亲爹一样,加洛和唐加浩都无法理解的,韩进坚决要约两人第二日同去观进城礼,两人异口同声地拒绝了他,而且加洛还不明白的是韩进看上去也年长过唐加浩,反不如唐加浩沉稳,并且一口一个唐兄唐兄地叫得她都感觉肉麻。   当天夜里住下,加洛因为长久住山上,不太累的时候很是挑床,圣安冷,一床薄被让她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便起来了,想找唐加浩聊天,正要走过去,唐加浩的门却开了,加洛见一个中年的男子走了出来,她连忙闪到一边,那男子很快下了楼,这个男子清瘦的脸与唐加浩竟然有几分相似,加洛有些个吃惊,就没敢再去打扰唐加浩,溜回了屋子倒床竟然就睡着了。   不死心的韩进第二天一大早韩进就来敲门,唐加浩、施加洛都极为厌烦,唐加浩连门都没起身开,韩进只得硬把加洛拉了出去。   加洛才发现似乎整个圣安的人都到了街上,那街上、房顶上、墙壁上、树上、到处人满为患,哪里还有空地。   韩进一边埋怨加洛来晚了,一边花一百两的银子的高价在一家妓院寻到了一处有窗户的地方,结果已经站了六个人了。那不大的窗户挤着八颗脑袋,每颗五十,加洛即觉得滑稽又觉得昂贵,这用度,她可不再打算与韩进平分,自己舍了睡觉这种舒服事来赔韩进受罪的,伸着脖子,踮着脚望眼欲穿,加洛把脖子伸了一个多时辰,伸得都痛了的时候才从城外传来礼炮的声音,然后欢呼声从城外漫延到城内,听懂行的人说现在在城外献俘,加洛没明白,韩进便解释道:“拿敌人的人头祭祀大燕的祖宗!”   加洛听了只觉得心抖了一下,不想看了,韩进哪里肯放了她,只得勉强又伸了半个时辰,终于见到庞大的军队仪仗开了进来,没有任何鼓乐,但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马蹄声,生生有股气吞山河、一扫天下的霸气,又等了半柱香加洛听到了欢呼声,满耳都是:“吾皇万岁万万岁!端康王千岁千千岁!” 第十二章盛事2   好一会加洛见到了远远一辆十六乘马拉车驰过,绝对地镶金带玉,满车奢华,千金一尺的明黄鲛纱用得就象不需要钱一样,在加洛眼里金闪闪得厉害,韩进却激动地道:“方贤弟,这是御辇,御辇亲迎!”   加洛才知道这不是端康王的驾辇,终于有一驾比御辇更甚的马车缓缓驰进来,虽只有十二乘马,但气势却比那御驾大得多,马车四角站着身穿盔甲披御赐杏黄披风的四大名将:苏宁、容桓书、天涯、海角、马车两边是身穿盔甲的红战袍的四大护卫:人杰地灵骑着千金难得的大宛名马护随,加洛一算虽少了四匹马却多了八个人,在数量上还是远远超过了御辇。   何慕枫本端坐在车内,这倒不是他因为这么盛大的礼仪如此,他一直都是个比较自律的人,无论站、坐、躺都非常注意自己的形象,无意中他总觉得有道自己熟悉的目光,他甚至还往加洛站的那家花楼看了一眼,后又觉得自己是太想加洛了生出了幻觉。   因为韩进来得晚了,虽出资不菲,但地点并不太好,离街道比较远,燕朝的规定,御道两旁三丈内不许建任何东西,歌寮酒肆均不准临御道经营,所以这家名为“棠花馆”的妓院是离了三丈远还隔了两条街的,只是因为花楼高,所以才能看到御道上的入城仪仗,因此加洛与韩进两人仅能看看那气势,数清人数,再想看人高矮胖瘦俊俏美丑是断断不能的了,再者人家端康王坐白鲛纱拂盖着的马车内,那近的也只能欣赏一下模糊的身影,远的他们连模糊的身影也看不到,也只能就看一下势,过过韩进的瘾而已,韩进不停地道:“端康王真是燕朝最最伟大的王爷,苏大将军真是燕朝最最神武的将军,容桓书稍差了那么一点点!”   加洛实在是看不到任何神武,差池,但这不影响韩进和人群的热情,欢呼声直到车辇驰过九华天宫的宽阔的广场,宽大的正门还没停止。   数年后,还有许多人在回味着端康王凯旋时,圣安万人空巷的盛况,甚至有人还有模有样地道:“当时端康王爷的马车进来了,三十六匹马拉车,光那马蹄把那地都踩陷了,王爷就跟天将一样,身高八尺,手持八丈长的金天戢,活脱脱大燕的保护神,他还冲我挥了一下戢,不说了,不说了!”一席话说得听的人馋馋的,他却不说了。   加洛回到客栈,没看到唐加浩,韩进却忙找出他的书开始准备参试,加洛没见他带这么多书,一到圣安居然多了许多书,才知韩进家在圣都有处宅子,心里直骂有钱人就这么糟蹋银子,有宅子还花钱和他们住在一起干什么。   加洛的药丸已只剩下十粒了,她一咬牙把装玉笛那盒子拿到当铺,那里面的人看了后出两百两的银子,加洛没想到这个盒子都能值这个数,便点了点头,死当!   加洛狠了狠心花了十五两银子买了只稍粗的参,吃何慕枫配的药丸与吃小姑姑的药丸有明显区别,那药性好得多,自己折腾起来也有力气得多,别的药到没太多区别,买了药,加洛就连忙配起药来,一只参也就够她配十多粒药丸,加洛有些发愁,自己当了盒子再当什么呢,也不能这么当下去呀,有什么方法可以来银子成了加洛第一要考虑的事了,吃了一粒自己配的药丸,居然药效还不如姑姑的药丸,这下加洛彻底被打败了,也不知是药效不好还是精神因素,一整天都蔫蔫的。 第十二章盛事3   唐加浩到晚上才回来,韩进手里捏着正在温的书,和一群书生把白天那盛况讲得唾液横飞的。   这间客栈名叫“高升”客栈,读书人图个吉利,于是这段时间住进来的多是书生,而且都是那种不特别富有的书生,但这不影响他们的热情,那韩进一见唐加浩进来忙叫:“唐兄,你去哪了,白天那个才叫…”   加洛正为药丸的事气恼不已,缩在一个角落,要了一碟茴香豆,有一搭没一搭吃着听着韩进他们激昂奋进的争辩,华丽慷慨的称颂。   唐加浩看上去似乎有些疲倦,以身体不适告退,上了楼去。   加洛也跟着追了上去,一进门,见唐加浩正收拾着不多的东西,加洛有些纳闷问:“唐大哥,你这是要走?”   “是,我有一些事要离开圣安。”唐加浩的眼睛不象往常那样磊落,而是躲开加洛追问的目光,继续收拾,很快就收拾完了东西,然后伸手从怀里拿出那枚拓好的侧影递给加洛道:“这个算留个纪念吧!”   “好!”加洛虽有很多不舍但也明白曲终人散这个道理,唐加浩又拿了一张银票递给加洛道:“这些你留着用吧!”   加洛见是一张千两的银票,心里虽有些诧异却道:“我不需要,而且我还欠你十两黄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还!”   “怎么跟我这么见外?”   加洛没说话,心里想:如果你跟我不见外,如何要走也不告诉我去哪,也不带我一起走!   越想越气,加洛转身跑回自己的屋里关上门,泪水打了半天转终是忍回去了,药丸的药效不好,加洛觉得身体比平常累,昏昏地睡了过去。   加洛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她想起昨天的事,又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余,急忙跑到唐加浩的房间,敲门没人应,推开门,那床铺已收得整整齐齐,唐加浩那个简单的包袱没见了,显然是人已经走了。   加洛情绪低落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见桌面上有封信,忙打开,却见是那张一千两的银票,不禁悲从中来,哭了起来。   何慕枫回朝,当朝太后容敏月下旨为他大设三天庆功宴。   何慕枫人坐在那里,倒羡慕睿隆可以耍耍孩子脾气离席去玩斗蟋蟀,他却得坐在这里,满眼的金碧辉煌、满耳的阿庚奉承、满嘴的佳酿甘冽,腻味到了极点。   何慕柯是非常崇拜这位冷冰冰的四哥的,而这位四哥对弟兄妹妹虽照拂却从来都不亲热,象这次打南顺,他是站在四哥一边并且请求四哥让他随军出征,结果四哥一句“你还太小”就没许他从军,何慕柯都不明白自己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比容桓书也就小个两岁,怎么还太小,而容桓书早就是何慕枫麾下的一员虎将了。   何慕柯慢慢饮尽碧玉盏中的桃花酿,长仪轻轻碰了他一下,他转回头却见长仪如星般的双目耐人寻味地冲他眨眨,何慕柯不明就里地冲着长仪的眼光望去,却见一娇艳的女子正在献舞,不可否认此女子是今天出现在宴会上最艳丽的一个了,冲着何慕枫骚首弄姿的,但这种情景这三天就没断过,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长仪小声道:“我曾在九姐府上见过该姬!”   何慕柯听了撇了一下嘴向那位穿了一身素女红的九姐佳仪望去,佳仪坐在何慕枫身边,正掩着嘴目光冲着那名艳姬不知与何慕枫说了什么,笑个不停,何慕枫淡淡地点着头。   何慕柯见正席上三皇嫂当今的皇太后容敏月看佳仪的目光非常不友善,朝里的人都在传四哥和三嫂的佚事,传得最神奇的说法是:睿隆不是三哥的亲生儿子!   何慕柯还小一些时听人说,三嫂曾是四哥的原配,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也了自己的三嫂。   何慕柯再饮一杯时,却见四哥最贴心的跟班程安小心走到四哥耳边耳语了什么,他见四哥本有些慵懒的目光一下熠熠生光,点点头,程安退下后,四哥即以不胜酒力告退。 第十三章及第1   加洛听韩进讲皇宫为端康王凯旋摆庆宴三天已经结束了,学子们参加科考的日子也到了,从韩进口里知道能参考的是在各州郡选拨过后来参试的,原是定在九月大考的,就因为这场战争一直推后到十二月来考,如此一来考试的时间非常紧迫,但端康王不想让这些学子的心血白白浪费,就是紧迫也要求在年前完成选拨,因为战乱频繁,国家急需用人,所以科考是每年都设,有消息传明年就会改为三年一考,学子们都非常重视和紧张这次考试,如果明年一改,就要等三年才可以参加。   韩进发誓用功,每日关在屋里连饭也让人送进屋里吃,加洛更加寂寞了,常常拿着玉笛发呆,她本以为自己会为唐加浩的离开伤心痛苦,结果她想的却是何慕枫,而且非常地想!   这些日子加洛都坐在自己的房间发呆,还有一点让她想不通的就是,她是在赣州境内结识的韩进与唐加浩,按这一路所闻赣州才打下来应还未纳入大燕的版图,那唐加浩、韩进是哪州、郡的学子呢?想想也头痛,扔一边不想了。   几日也就不知不觉地渡过了,忽有一天,韩进气冲冲地跑进来道:“你知道吗,知道吗?”   加洛收回自己有些无神的目光看着韩进好一会才问:“知道什么?”   “唐兄!唐兄!”   “唐兄怎么了!”加洛紧张地跳下床,韩进端起桌上的一杯水一饮而尽道:“他不是到皇都寻亲的吗,并且对我参加科考出仕为官之想法嗤之以鼻,他…他…自己却偷偷去考,还中了状元!”   这消息无异于晴天响起了惊雷,加洛又一屁股坐回床道:“怎么可能!”   “不可能,怎么不可能!”韩进咬牙切齿地道,加洛有些不相信地问:“他根本无意于做官,那他考什么试?”   “哼,他是我见过的最伪善的人了,现在捷报传遍皇城,前三甲都住进官府安排的贤人署,年后就要进九华宫面圣,我也算看清他了,故意装出一副无关紧要、云淡风清的样子,其实暗地里挑灯夜读,就是想让我松懈,他才有更多机会,这下他好了,可以面圣了,可以得到端康王的钦点了!”韩进拍着桌子有些声嘶力竭地吼着。   加洛有些不明白:“他挑灯夜读跟你松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考中了第二名?”   “第十名!”韩进有些气馁地低下头,加洛没想到一路来,跟着唐加浩与韩进,结果两人都中了,于是欢喜道:“不是前三十名都有机会为朝庭出力吗?”   “那怎么能一样,怎么能一样!”   “我们到贤人署找唐兄质问一番!”   “对!”   于是韩进、加洛雄纠纠气昂昂地冲向贤人暑,跟守门的说尽好话,守门的进去传了几次话出来都说道“唐公子说不认识二位!”   刚开始两人还耐心解释,反复书写两人的名字,那守门的也怕弄错了,错过了新贵的朋友,被新贵怨恨,于是反复核实,到了第五次,守门的不耐烦了,加洛与韩进也不耐烦了,韩进干脆在门外大骂起来:“唐加浩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中了个状元吗,就这么看不起人,看样子,你也不会有多大前景,我等怎么就遇人不淑,怎么结交上你这个小人,你这个见利忘义、踩低就高、嫌贫爱富的乌龟王八蛋!” 第十三章及第2   加洛和韩进相处这么久,也就这句长篇听懂了,并且听得顺畅,只是不明白这话怎么听着韩进都象个弃妇一般,但又觉得此情此景与韩进骂的不太相符,尤其这嫌贫爱富,这韩进明摆着算个富人,唐加浩既然嫌贫爱富,自然该嫌自己爱韩进呀。   韩进正骂得唾液横飞的当儿,唐加浩终是走了出来,唐加浩已经没有穿那身棉布袍子了,穿了将进宫面圣的天青色官袍,燕朝的朝服是颜色越深越尊贵,象这种天青色只是微末官员郎中的官服,就是说唐加浩考了第一名至少是九品的郎官,如果面圣答对出色,那正常状况下品位高都比现在高。   即便是这天青色最低官阶的官服,那唐加浩穿在身上就那么地好看,英俊的外表,挺拨的身躯被那身绸缎面的官服衬得天上人间的少有,黑色的官帽两边低垂下两粒东珠,只那么轻轻地一颤,加洛就觉得太有派头了,也难怪唐加浩会考第一,就韩进这泼妇骂街的形象和人家一比,一点没气势,加洛忙拉住韩进道:“你别骂了,唐兄出来了!”   韩进见唐加浩出来了,觉得自己骂得有功,狠狠地出了口气,只等着唐加浩上来道歉再好好地讨回公道,唐加浩在离两人两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来人!”   两边便有四人出来拱手行礼,唐加浩又道了一句:“哪来的泼皮无赖,扔出去!”   唐加浩话声一落,韩进和加洛的屁股已经被摔在贤人暑外面的石阶上,那石阶挺硬的,痛得两人才弄清楚什么叫楚河汉界、泾渭分明,现在和唐加浩已经不能称兄道地了,人家那叫出官为仕,他们可是布衣百姓,加洛知道自己是布衣百姓,唐加浩不理也就罢了,但韩进也是迟早要为官的,即使是小官,也是仕呀,那唐加浩为什么也不理呢,想不通,眼睛却湿了道:“罢了,韩兄,我们走吧!”   “我不,我偏不!”韩进气得跳起来又要再冲上去骂,那四个门神一样的人往门前一站,加洛见比自己胆子大不了多少的韩进乖乖转回头往“高升”客栈走了。   加洛回过头,将手中的拓片一下扔到唐加浩身上道:“唐兄,此物小弟受不起!”   唐加浩没有伸手去接,任那拓片掉落到地上,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动,但加洛总觉得唐加浩的眼里有光,可又怕看错,鼻子一酸转头就跑了!   加洛没想到受了打击的韩进,晚上连觉也不睡地苦读,发誓下一次一定要考状元,加洛有些纳闷,首先不说韩进下一次考不考得到状元,今年这个第十名,也叫入了科考的围,他打算怎么处置呢,如果不去上任,下一次他还有资格参考吗,加洛见韩进只是暂受刺激,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人又困倦下来,回屋里休息去了。   下午休息了,晚上加洛有些失眠,所以第二日起得晚了些,把中饭和早饭决定一起吃,韩进大略心力憔悴,屋里没有动静,加洛也不好打挠,只寻了处僻静的地方,要了两个素菜,一壶清茶,边吃边想唐加浩中了状元,韩进也入了围,自己何去何从,竹管弄丢了,玉城是去不了的,那就回沐阳找枫大哥,想想吴芷兰还不知会如何嘲笑自己,刹那间,有种天地虽大却没有容身之处的感觉。   加洛吃自斟茶自饮茶的时候,也不知什么时候天色便暮下来了,韩进却寻来了,见了说:“贤弟,科考也结了,为兄带你放松放松!”   加洛想也没想便应了声:“好!” 第十四章花楼1   加洛随韩进来到一个挑着许多红灯笼的楼前,见人来人往,十分地热闹,那楼上栏杆四周的女子颇多,个个穿红着绿,娇嗔巧笑,加洛好奇地看着,两人刚一走到大门口,一个三十多岁穿着绿色锦缎衣的妇人挥着一方桃色手帕迎了上来:“两位公子,里面请!”   加洛闻着一股刺鼻香粉味的时候见韩进塞给那妇人一两银子,那妇人一挥手帕扫过来:“呀,是官人呀,官人好久没来了,奴家的心尖肉公子哥呀,里边快快有请!”   加洛又觉得一股子香得烦腻的香气再度袭过来,抬头一看那匾上写着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潇潇书院”。   里面的人眼也尖,见韩进塞了一两银子给妇人,知道不是穷主,纷纷迎了上来,因为来人太多,韩进没有挑到好位,只寻到个偏一点的包间,又选了两个姑娘侍候,一个曰碧珠,一个曰玉红,那碧珠、玉红好象都认识韩进,一口一个爷地叫得亲热,又斟茶又倒酒的,可怜的加洛从出山起遇着的都是与男子,还称兄道弟结拜之类的,也快把自己当成个男子了,见韩进与碧珠说笑,虽不觉得有什么乐趣,玉红上来倒茶时,便见样学样地搂着玉红问:“今日这么多人要做甚么?”   玉红一看就知道加洛是个女子,但有人给银子也还乐得不接客,故意往加洛怀里一靠娇娇滴滴的应声道:“‘潇潇书院’的头牌韵芡姑娘每月一次的献艺呀,这可是圣安最大的盛事了,公子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韩进见了加洛的举动,眼一跳,又移开眼与碧珠说笑去了,加洛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推开玉红,却认为玉红有些言过其辞了,这算盛事,端康王回皇都那事算什么事了。   加洛经玉红一一指点才觉得真的是盛事,书院里张灯结彩,一片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一间间格调高雅、间隔着浅浅纱帘的雅间,怎么也有几十个,这些雅间和韩进这个小包间是有本质区别的,能坐在里面陪玩的姑娘不是书院的顶梁柱,也是书院次一点的顶梁柱,绝不是碧珠、玉红这类过气或根本没有过名气的妓子,进那雅间的人出手阔绰,里面的一应设施和吃食都比外面讲究得多,临台那面细细的描祥云瑞草的龙须竹帘就把雅间和外面区分开来,他们只可以看到包间看里有人影的样子,但里面却可以把外面的人或物看得一清二楚。   大约雅间一些贵人都到齐了,渐渐地厅内安静下来,进了圣安,加洛有种感觉,跟着韩进,不管是观端康王入城,还是来这书院观花,都没什么好位置,在她的眼里,韩进算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但她不知道就韩进这点银子,在富贵云集的圣都就象牛身上的一根汗毛,实在算不上什么,所以加洛到了圣安后,每次韩进出现的地方都让她觉得掉了档次,但好在加洛的适应力是很强的,有了那次观礼,这次也很快适应,略伸着脖子,尽量睁大眼,后又觉得眯着眼看得更清楚,便又眯着眼看。 第十四章花楼2   远远的台子上,有薄雾从两边溢出来,背景就是一轮又大又亮的月亮,没有什么多余的布景,一声遥如旷野中传来的琴声一响,便见一个湖水蓝素衣女子站在一朵莲花上徐徐下来,就这么点景却偏让人觉得有位仙子从天而降,然后轻轻的琴声若有若无地划过,那位仙子轻舒广袖,加洛现在弄清楚了,知道这舞是当今最流行的折腰舞,讲究轻盈,飘灵,虚缈,光那出场舒袖的动作就是非常有讲究和说头的,一听众人大声喝“好”,知道是当今的高水平,然后琴声开始缓缓地不知从哪儿流趟了出来,仙子便翩翩舞起来,仙子舞姿轻盈,动作流畅,时而如行云流水般,时而又如翩翩惊鸿,真是天上人间的少有。   加洛只听到那叫好声迭起,她喜欢热闹,看不看得懂倒无所谓,一见人们叫好,也跟着鼓掌,学人家那些个浪荡子弟将那桌上的备用的一蓝子玉兰花往台上扔,韩进想阻止已经来不及,那蓝子玉兰花一个抛线飞上台子,碧珠、玉红都“啊!”了一声,人家都是有游戏规则地,哪段哪那个动作丢几次都是很有说头的,加洛没弄清楚规则的状况却将桌上一蓝子都丢了上去,幸好隔得远,强驽之末好在没把台上的仙子砸着,仙子略躲了一下,跳到一边去了,那蓝子散开落在台上,玉兰花飞了出来.   一个蓝子飞上去,场内的任何人的反应都是来砸场子的,“潇潇书院”的龟奴立刻冲出来找闹事的,加洛才知道自己莽撞,韩进忙拉她坐回原位,反正包间多,让那些人找去,就在加洛坐下当儿,却见那位仙子抬头朝她这儿看来,加洛一时惊呆了,那个号称“潇潇书院”头牌的韵芡姑娘竟然是自己在沐阳山的破庙见过的施素素!   何慕柯的雅间位置十分好,恰与加洛、韩进那个不好好的包间斜对着,加洛掷花蓝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他先是吃了一惊,长仪笑得腰都直不起来连道:“十一哥,太有意思了,这个人太有意思了!”   何慕柯看清是个清秀的男孩子,这会知道撞了祸低着头被人拉了回去,也觉得有意思跟着笑了起来,拉男孩子回位的人却让他吃了一惊。   长仪看清楚也有点纳闷:“十一哥,这人不是…”   “哼,不知又要玩什么花招?”   看到是施素素,加洛的内心是激动的,大宫主、小宫主久无音讯,让她感觉到惶恐,感到无依无靠,有很多次她都想回“云涯宫”,但自己没按期到玉城,还丢了竹管,加洛又怕回去被罚,一直都在么患得患失之中,突看到施素素,立刻就有他乡遇亲人的感觉,恨不得马上下去相见。   忽有人敲门进来,是一个青衣小厮,那小厮走近加洛小声道:“公子,我家主子有请!”   加洛一下想到是施素素,激动不已,却又有些害怕,把心情整理再三,才对韩进道:“韩进,小弟这里有位故人约小弟,小弟先去一下!”   韩进点点头,总觉得加洛在这圣安呆了这么多天,也没见她有什么故人,怎么今天突然钻出个故人来,但人家的私事也不好太过于询问,只得看着加洛出了包间。 第十五章主子1   加洛随小厮出了雅间下了楼,小厮带着加洛出了后门,那里停了一辆乌篷马车,加洛便问:“你家主子在哪里?”   “公子上车就知道了!”   加洛将信将疑地上了车,虽是乌篷车,车内却豪华舒适,铺着厚厚的毛毡毯,还有个银质的暖手炉,本来就怕冷的加洛从这南边到了这北边,有诸多不适,最受不了的就是这北边的寒冷,忙把暖手炉子抱在怀里,心里那点不安因为暖和而轻减了许多,想到在这种龙蛇杂混的地方,施素素怕讲话不方便。   加洛心里一直盘算着见着施素素说些什么话,要不要把竹管丢的事告诉她,告诉后又会怎么样,并没什么心情看车外的风景。   马车大约走了半个多时辰停了下来,加洛下车一看在一座非常清雅的院子里,两只白鹤迈着优雅的步子悠闲地啄食,三株老梅树的枝头正红艳艳地开得得热闹,几棵绿竹在冬天里依然青翠,好雅致的一个园落,再抬眼望出去,飞檐翘壁连绵不断、红砖碧瓦、雕梁画栋、十分地气派,加洛有些纳闷施素素住在这么好的地,到这时也只能即来之则安之了。   加洛站定看见一个着青蓝色衣衫、举止端重的妇人走过来轻语道:“余欢,怎么才来!程爷呢!”   “杜姐姐,怕车跑急公子不适!”   加洛更是纳闷,这妇人的衣服质量非常好,所用的饰物显然也非俗物,不象自己一路所见的人家。   妇人冲加洛一笑道:“洛公子请了!”   加洛只得跟着那妇人来到一面漂亮的影壁前,那里已经侍立着一个桃红衣衫的女子,那女子生得好看,她的衣衫更显得华贵,桃红色的缎面,衣领袖口都镶了昂贵的皮绒,加洛跟着唐加浩、韩进一路北来,也长了见识,知道除了布以外,还有丝、绢、绸、缎、纱都比布好,只不过一般人家穿不罢了,而且听韩进讲这丝、绢、绸、缎、纱里面还有许多讲究,只是韩进没对她更多指点。   妇人冲桃红衫女子福了一下道:“红叶姑娘,洛公子有带来了。”   叫红叶的女子漂亮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道:“杜汐,你们可真是越来越会当差呀,主子都等了好一阵子了!”   叫杜汐的女子脸略一红只说:“红叶姑娘,奴婢知错了。”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t x t 0 2. c o m   “我看你真的是越老越不会办事了,仔细告诉主子打发你出去!”   杜汐咬了一下唇低声道:“请红叶姑娘多多担待!”   红叶冷哼了一声,转眼打量起加洛,加洛非常不喜欢她的语气和眼神,毫不惧怕地回看了过去,那红叶冷冷看了一会才说了一声:“洛公子请吧!”   加洛迟疑了一小会,想反正也来了,走也走不了了,便道:“姐姐请前面带路。”   “见着主子要知道规矩,仔细着点答话,小心挨了板子。”   加洛觉得这女子口气好大,有些不情愿地站那里没动,红叶便催道:“洛公子,走吧,迟了主子会骂人的。”   加洛不免一惊,听这口气只是个丫头,便如此的气势,那她的这位什么主子又是何等了得,此时又回不了头,只得迈步跟着红叶往里走。 第十五章主子2   绕过那面漂亮的影壁,一条云石铺的宽宽的路,两旁站着十数个着青色缎衣的内侍和十数个紫色衣裙的丫头,院子虽不如前院开阔气派,但有种加洛说不出的清逸,加洛记起进来时看见“止园”两个字,随红叶拾阶而上进了屋门,加洛被红叶几转几绕得有些糊涂的时候终于来到一个布置极雅致的堂屋,过了堂屋、花厅,来到一扇有着吉草祥云的影壁前停了下来,那红叶刚要禀报,急急走出一个长着鹅蛋脸的女子,刚才加洛还觉得红叶漂亮,这个女子的美丽如一道阳光般把红叶全盖下去了,直觉得得红叶真是一片绿叶,那女子见了有些气恼地问:“红叶,怎么回事,你们都是怎么当差的,主子爷都催问了几次了!”   给加洛的感觉,红叶是傲慢无礼,那这个女子就是盛气凌人了,那红叶忙辩解道:“南园姐姐,都是杜汐她们给耽误了!”   那南园听了便道:“杜汐真是越来越没用了,好了,你退下吧!”说完转过身冷漠地看了加洛一眼说了一声:“洛公子,请吧!”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0 2. c o m   于是加洛随南园绕过影壁,一扇雕花楠木门出现在眼前,两边侍立着两个粉色锦衣女子,伸手掀开绣金线蟒纹的帘子,里面的两个粉衣女子也轻手掀翠玉珠帘,一股热气扑过来,加洛随南苑走进了一间宽大而漂亮的内室,一扇紫檀架月白绫纱画水墨竹的屏风将宽大的内室分成两部分,她在沐阳城何慕枫的临时府邸住过,曾经以为是世上最好的地方,但和这间内室一比,可以说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加洛觉得这里所有的地方都是富贵中透出股清逸的味道,眼前这内室地上铺着羊毛地毯,地毯上绣着暗红的绣金色盘蟒,宽大的紫檀雕花榻上铺着一整张*皮,透过屏风甚至可以感觉到里面那舒适而宽大的床,白色挑金丝蟒蛟的飞仙帐,配上金钩,墨绿色流苏及垂帏,浅色的幔,居中有把沉香楠木的宽大椅子,余下案几都是沉香木的,颜色多为茶红色,青铜炉的鹤嘴上默默地燃着龙涎香,房间的布置非常气派,但因色调的关系,让人觉得有尊贵中有几分的冷清,有地暖的屋里非常暖和,穿着厚棉袄的加洛顿觉得汗水都流下来了,她抓抓头,不知到了哪里的神仙府地,那带路的南苑已静静退到外屋。   加洛隐约见垂帘后的窗前有人,见南园退了,便大着胆子掀起垂帘,果见有人依窗而立,加洛一看背影便认出穿着白色挑紫貂绒夹衣的人是何慕枫,愣了一会,听到何慕枫淡淡的声音传来:“来了?”   加洛一下扑到何慕枫身上叫了一声:“枫大哥!”   何慕枫才笑着转过身伸手抚摸着加洛的头发道:“这一路可玩得开心?”   加洛摇摇头,眼睛就湿湿润润的了,心一宽就觉得疲倦得很,何慕枫没再说什么扶加洛到床边吩咐人备了饭菜,加洛只少少地吃了一点便躺在何慕枫怀中睡了,她不知为什么只要到了何慕枫的怀里,便不会去想大宫主、小宫主的责罚,也不用担心那竹管丢了,更没有那种无依无靠的凄苦,心中就是觉得暖暖的,睡得特别踏实。 第十五章主子3   加洛醒来时,已快午时,何慕枫坐在床边那张宽大铺着雪貂皮的摇椅,半躺着看着加洛,加洛一下坐起来看着何慕枫,何慕枫笑了一下问:“睡好没?”   加洛点点头却又觉得肚饿便也自然地道:“我好饿。”   何慕枫立即让南园苏苑安排膳食,加洛才看到两个绝色的丫头在屋里侍候,其中一个便是南园,很快那金盘银碟盛着的美味便摆在加洛面前,加洛看了南园苏苑一眼,那苏苑的美丽不差于南园,却又美得不同,何慕枫挥手让两人退下,两人刚一走,加洛便狼吞虎咽了起来,何慕枫微微一笑,加洛吃到八分饱忽才想起问:“枫大哥,你还没吃饭吧?”   “吃饱了。”   “吃饱了,什么时候吃的?”   “刚刚?”   “看你吃也饱了。”   加洛听了便把另外两分也填满了才道:“我想梳洗一下。”   “刚吃完就洗,对身体不好,先洗洗脸,休息半个时辰再沐浴。”   加洛从未洗过这么舒服的澡,比沐阳还舒服,她就泡在宽大的汉白玉池子里舍不得起来,直到何慕枫的声音传了进来:“小丫头差不多就行了,别着了凉!”   加洛害羞,连那添水侍候衣物的丫头都撵了出去,蓦地听到何慕枫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脸一下通红,听到珠帘轻摇的声音,未见何慕枫人,加洛才小心地从池子里爬了起来。   丫环早给她备好了换洗衣物,米白色的寝衣,怕她冷给她罩了件紫色的镶貂绒的坎肩式的长裙,并未见束腰的腰带之类。加洛长这么大,衣着都是简单实用,方便做事的,所以她还闲裙太长缀地上,走路不方便,两个丫头用柔轻干净的汗巾细细地给她擦干头发,梳直后,用一条米白色的白绢为将头发随意地拢在身后,加洛也喜欢这种简洁的装束,收拾齐整就乐滋滋跑回何慕枫的卧房,何慕枫想了她也不是一天两天,所以一把就把加洛抱上了床。   加洛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何慕枫见了用额头抵住加洛的额轻声问:“洛儿,这些日子…,有…没有想我?”何慕枫不知自己怎么会讲出这样的话,不知是不是得到女人过于容易,他从有第一个女人开始,都是任意索取,从未有过什么贴已的话,即便是对差点成为发妻的容敏月也不曾有过。   何慕枫不由得声音一顿,自己这是怎么了,按理加洛这么跑了,弄得自己在人前人后一点面子都没有,这么找回来,没罚没训,连个说法都没有,自己竟问她想不想自己?   加洛倒不知道何慕枫内心翻着江到着海,点点头害羞道:“这些天,我好几次都想回沐阳!”   何慕枫一听又觉得自己问对了,于是故意又问:“那是为什么?”   加洛一噘嘴道:“我离沐阳越远越是想念枫大哥,我好想回沐阳城找枫大哥!”   何慕枫听了更觉那贴已的话说对了,用嘴唇吻吻加洛的额头问:“为什么想枫大哥?”   加洛摇摇头道:“不知道,我就是想枫大哥,比小姑姑还想!”   何慕枫听了喉咙一紧,加洛发自内心的一句话在此时分明是一剂煽情的猛药,他的唇一下从加洛的额头吻到了加洛嘴唇上,这丫头刚才在池里玩的时间长了一点,这会嘴唇还凉凉的,不过他的嘴唇是热的,身体也是热的,恨不得立刻灼化了这丫头。 第十五章主子4   加洛被何慕枫这一记热吻给吻得差点窒息了,缓过气来的时候,衣衫已经被何慕枫褪去,何慕枫的房间很暖和,但露出来的肌肤,让加洛还是有那么一会不适,睁大眼看着何慕枫带着笑意和激情的眼睛,趁何慕枫放过她嘴唇的这当儿小声地问:“枫大哥,这…合常理吗?”   何慕枫听了很霸气地道:“枫大哥说合就合!”   “可是…。”   “没有可是!”何慕枫当机立断,把加洛刚刚冒出一点点小芽芽的那点礼义道德立刻扼杀了,话声一落火热的唇又覆了上来,双手抚了下去,不过两月未见,加洛的身体又见长了,何慕枫不由得有些生气,以后断断都由不得加洛这么任性妄为了,平平地少了好些个乐趣,于是手下也没留情,一手探到身下,抬起加洛的小殿部,就把身体送了进去,用了几下力气进出,直把加洛痛得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何慕枫才觉得心里舒服点,将加洛搂到怀里放慢了速度,见加洛带着眼泪的小脸,何慕枫不由得又后悔了,轻轻吻掉加洛的眼泪道:“枫大哥轻点就是!”   加洛总觉得做这种事是不对的,尤其是白天,她是极害羞的,何慕枫却不管那么多,一而再,再而三地索取加洛带给他的欢愉,似乎想一晚上把两个多月的损失都给补回来,加洛越觉得不舒服,何慕枫越是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舒畅。   不知多久,加洛觉得灵魂似乎都要出窍了,何慕枫才停了下来将她搂在怀里道:“洛儿,你怎么出这么多汗?”说完何慕枫取了帕子一边给加洛擦汗一边皱着眉轻声道:“看来你的年岁还是太小了。”   加洛等何慕枫给她穿上夹衣,便象猫一样缩到床最里边,何慕枫见伸手将加洛搂入怀中道:“怎么了,身体…很不舒服吗?”   “枫大哥,大宫主和小宫主知道了一定会责罚我的。”加洛最担心的还是两个姑姑知道这事一定不会轻饶自己。   “她们敢!”何慕枫凶狠地道了一句,见加洛有些诧异,忙将面色柔了一下,轻轻捏捏加洛的脸道:“现在你还小,等你长大点了,一定会喜欢的!”   加洛听了脸一下通红,但又觉得气短、头晕、胸闷,从玉瓶里倒了一粒药丸吃了,才昏昏地躺着在何慕枫怀里睡着了,何慕枫给加洛盖好被,看着加洛有些苍白的小脸,又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过分了。   何慕枫生性冷漠,康王府的嫔妃都比较畏惧他的,加之他长年在外征战,许多始皇,瑞宗,太后赏赐给他的侍妾,他连看都没看过,即便是在宫里备了玉册文书的妻妾,也有两个未见过他的面,他的正妃名李玉书,是左相李苑的长女,由始皇钦点赐婚,也就大婚的时候见过他,嫁入府中一呆就是五年,五年未曾再见过何慕枫。   何慕枫用手轻轻地摸着加洛的脸蛋,他这次胜凯旋而归,一心挂念加洛,李玉书都不曾召见,自己要给加洛个位置,可不打算把她这么藏着掖着,盘算着如何让加洛风风光光地出现在府上。 第十六章斗气1   加洛用了几天的时间才算恢复了身体,她穿不习惯那些长长缀缀的衣裙,只想换回她以前的那身男儿装。   接连几天,加洛都没看到何慕枫,而府上的人却非常忙碌,张灯结彩、披红挂绿的,加洛偶听有过路的丫环婆子道:爷今年在府上过年,这年自然过得比以往热闹!   加洛在山里没过过年,所以不知道这过年是个什么意思,这府上她一个人也不认识,南园和苏苑两个丫头明显地对她有敌意,红叶对两人更是言听计从,带她进来的杜汐虽年岁比南园、苏苑、红叶大,也有心与她说话解闷,只是地位明显低于三人,少在园中见着,加洛也不知道去问谁,叽叽喳喳惯的了她差点给闷死了。   这日加洛闲得无聊,见没人就爬到回廊檐上坐着,向园外望去,只是一眼望不到边际,她看书上讲:一入侯门深如海!   加洛不知道何慕枫这院子算不算侯门,正看的时候,见南园和苏苑两个人急急忙忙往屋里走,苏苑一边走一边问:“姐姐,这次爷一回来就召幸了好些个娘娘,和从前都不一样。”   “少多嘴,爷要召幸娘娘们,是你我可以多嘴的吗?”   “姐姐,爷不是还对那个小丫头热着呢?”   “哼,她算个什么,云娘娘是个何等漂亮的人,爷也没把她放在眼里,何况姓施,是个奴婢,爷也不过是换换口味,快把爷的东西收拾过去,爷不习惯别人侍候。”   加洛当然知道两人口中的爷是指何慕枫,加洛不喜欢南园、苏苑,特别不喜欢两人对何慕枫的那股子亲腻劲,加洛虽不知道有钱人家通房丫头的用处,但能查觉出两人与何慕枫关系不一般,她不否认,南园、苏苑长得非常漂亮,南园象株牡丹,苏苑象株百合,南园长的比苏苑更为漂亮,但苏苑却有南园比不过的书卷气,就算她见过的美女施婧妤也不过如此罢了。   加洛正在胡思乱想,南园苏苑已指挥着一堆内待、丫头拿了东西出来,一会便绕过影壁出去了,加洛好奇从檐上跳下来跟着去了。   南园苏苑一纵人进的地方叫个“怡仁阁”,从布局来看住的也是清雅之人,加洛跟在那些丫头后面混了进去,其实她也是懵懵的,后来丫头跟丢了,她就瞎走,也让她瞎猫撞到死耗子,居然摸到了正上房,加洛虽觉得自己学的那点功夫在消失,但还有点功力,所以一个端铜盆的丫头过来时,她一下点倒那丫头,端起盆急急跟上前面的几个丫头。   随丫头走进去,立刻便有里面的大丫头在问:“水呢。”   加洛一听在问自己忙把盆递过去,就在这时,她一下看到碧纱后躺在床上的何慕枫,一个女子依在他怀里,女子面目不曾瞧清,但她和何慕枫衣衫半褪,显然也做了那日与自己一样的事情,加洛的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了,愣在那里,却听大丫头轻喝道:“死丫头,你找死,还不快退回去。”   加洛回过神来“啊”了一声,忙后退,何慕枫耳目是极灵的,一下就听出是加洛的声音,他放开怀里娇弱的丽人儿,起身问:“是何人?” 第十六章斗气2   加洛忙往后退,那大丫头吓坏了忙跪下道:“求王爷恕罪,有新来的小丫头,冲撞了爷。”然后回头使劲地扯加洛跪下,加洛负气跪了下来,何慕枫忽下地一下掀帘走出来问:“是洛儿吗?”他看见真是加洛倒愣了一下问:“洛儿,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一边问着一边整理衣衫。   加洛忍着泪水起身便跑,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想跑到最远的地方,离何慕枫越远越好,永远不要见面才好受一些。   加洛跑到一处假山处没见到何慕枫追来才止下步,眼泪却一下流了下来,她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打那腊梅花骨朵,把一株梅权的花苞打得差不多时才罢了手,一抬头却见何慕枫站在她面前,何慕枫大约追得急,一身白色有着金线盘蛟翟纹的寝衣还未曾换下,连厚的袍子都没加一件,加洛又负气地扭过头,何慕枫轻声问:“洛儿,怎么了?”   “没怎么?”加洛转身想走,何慕枫伸手拦住她道:“洛儿,生气也要讲个原因吧?”   加洛听了眼泪又一下涌了出来道:“枫大哥,本来,这是你的家,我也不算什么,不应该这样的。”   何慕枫听了松口气道:“洛儿,这你放心好了,我对你不会始乱终弃的!”   加洛听了嘿嘿笑了一下道:“枫大哥,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相信你,现如今看来你是非富即贵,我也不想知道你是何等身份的人,我自幼生活得清贫,清贫到枫大哥可能耻笑的地步,但是我知道,即便如此不喜欢我们的大姑姑和小姑姑,分给我们最小的野果也是一人一个的,所以我高攀不上枫大哥!”   “洛儿,我…”   “枫大哥,你一直都对洛儿很好,不过洛儿是薄柳之姿,实在担当不起,所以,现在我要离开,请你不要阻拦,否则…”加洛将施杏雨送给她的短剑很坚定地拨出来放在脖子上说:“五步内,洛儿当血溅五尺!”   何慕枫听着加洛这文绉绉的绝对用得不是地方的话又好气又好笑,过了好一会才道:“至于吗?”   “对你不至于,但对我是至于的,放我走!”   何慕枫权高且位重,一向都被人顺从惯的,尤其被他视为草芥的女人,从未有谁被他放在过心上,听了加洛一席话,血一下涌上来道:“洛儿,我看我对你是宠溺过头了,你大约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要走只管走,说这些无情义的话又做甚么,我不会拦你,走吧!”   加洛听了一时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她本以为何慕枫多少有些喜欢她,这种状况下怎么也会说上一两句好听的话,何慕枫态度一下这么强硬,倒真是她没想到的,加洛气得一跺脚用她所剩不多的功力跃上围墙,忽回转身将何慕枫送她的那只短笛和在何慕枫那里顺手牵羊的扇坠扔到地上,便转身跳出去。   程安以前对加洛是轻视的,上次加洛从沐阳城跑掉,这次又因为何慕枫召幸妃子闹到这种地步,他倒对加洛有些个刮目相看,而以何慕枫对加洛的态度,显然也没到腻味的时候,赶紧吩咐人盯着。   加洛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天黑了才想起唐加浩给的银票全留在“止园”,值点钱的东西,刚才为了长志气,扔给了何慕枫,现在真的是身无分文,才后悔自己走得太急,连自己的东西也未带,下次怎么也不能这么便宜了何慕枫,一想到自己还要什么下次,真想打自己一巴掌,加洛以有生以来最伤心的一次,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以前和施婧妤就算斗输了,也从没象现在这样,穿穿倒倒、气不择路居然向着“潇潇书院”走去。 第十七章头牌1   到了“潇潇书院”门口,加洛才醒悟过来,一下想到了施素素,正想往里过,看到自己一身轻柔的女妆,站在门口犹豫了起来,书院同平时一样张灯节彩的十分热闹,加洛在门口来来回回走了十多圈,身子越走越冷,忽听有人问:“姑娘在做什么?”   加洛抬头却迎上一张面如月,眉如剑,双目似星的男子,男子一身蓝色的锦衣,玉带束身,坠着一块白色麒麟玉佩,白色的镶着貂皮里子的皮氅,头束镶着蓝宝石的玉冠,一股子的尊重气,加洛下意识往一旁躲,那男子却笑了一下道:“怎么你想进去?”   加洛点点头,男子打量了加洛一才道:“你这身衣服怕不好进去,如果你确想进去,我可以帮你!不过可是有条件的。”   加洛没穿皮褛,早就冷得牙齿打颤,浑身发抖,又怕不是什么好条件,有些警觉地看着男子,男子笑了一下便道:“很简单的条件。”   “什么条件?”   “告诉我,进去做什么?”   “找韶芡姑娘!”   “哦,找韶芡姑娘,你是她的爱慕者!”   “不是爱慕者就不可以进去。”   男子笑了,着人给加洛拿件披风,又让她到自己的马车里束了发,才带她随自己进入“潇潇书院”,气氛仍旧热闹,那门前的妇人比那天多百倍的热情:“我的十一爷呀,是您大驾,我家院主怎么也要亲自下来迎接了。”   “不必了,爷来看看韶芡姑娘就好!”   “十一爷,韶芡姑娘有了客人!”   男子转向加洛,没有去处的加洛立刻坚定地道:“我等!”   男子有些惊奇,加洛总算知些人情事故了,略一施礼便道:“十一爷忙,不敢再多劳烦,小的一个人等便好!”   男子也没再坚持什么,着人让书院里给加洛安排了一个雅间的屋子,送上一些吃食热茶,还有碳火,几本传奇,加洛略有些感激,那男子却带着人翩翩而去,加洛坐下来,确实也饿坏了,见左右没人,几乎手脚并用地吃到八成饱才倒了茶慢慢喝,想想自己见着施素素说些什么话才好,左等右等,等得爬在桌上睡着了。   加洛是冷醒的,一觉醒来觉得时辰也够长了,问了一个小丫头,那丫头见她是贵人带来的人,便指了施素素的房间。   加洛立刻下了楼,向后院绕去,急急向那品字院走去,这“潇潇书院”的五品院是非常有名的,也是“书院”十大名妓,一院有五人,二院四人至最后一院只有一人,那就是书院的头牌,而丫头所指的地方,正是一号院。   加洛便往品字一号院走,也是她运气好,腊月二十的“潇潇书院”本就十分地热闹,所以也没人注意到她,加洛顺利地来到了一号院,一个丫头出来问:“公子,你走错了地方。”   “请问是韶芡姑娘的院子!”   “是!”   “那就没有错!”   “可是韶芡姑娘有客人,已经睡下了!”   加洛不理,拨脚就往里面走,那丫头如何肯放她过去,伸手便拦,加洛推开丫头,拎起裙摆硬撞,一个中年妇人也出来喝斥,妇人刚想伸手挡加洛,那手臂却一下脱臼,痛得嗷嗷叫。   加洛不知是何人帮了忙,也不理会乘机快步走到门前,推开门便往里走。 第十七章头牌2   加洛冲进那间奢华的房间便闻到一股好闻的兰香味,满眼的粉红色,粉得象“云涯宫”的桃花,施素素慵懒的声音传了过来:“什么人?”   加洛一伸手掀开桃红色的纱帘,一张粉红芙蓉帐下有一张宽大的描金步摇床,床上仅披着粉色寝衣、杏色肚兜的施素素正撑起身体有些警醒地看着她,施素素身旁一个未着上衣的男子也撑起身冷声道:“大胆,来人!”   加洛愣愣地看着施素素,她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一夜可以碰到两次,男人可以这样,原来女人也可以这样,这种事情并不象山上分野果是一人一个的,可以一人多个的,这让加洛如五味瓶打翻了,她更喜欢山上,一人一个野果的地方。   施素素喝了一声:“放肆,越发不会做事了,还不快滚出去!”   加洛木木地退了出来,木木地走出了一品院。想想自己又没有去出,便在外面的台阶上坐下来,她不知坐了多久,浑身冰冷,才见施素素床上的男子走了出来,披着一件暗红的狐狸皮大氅,那素素也披着皮袍子送了出来,两人在门口又说笑了一阵,男子才迈着步子走了,走的时候,加洛感到那个男人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一个俊美得有些妖艳的男人。   丫头关上门,加洛听到素素冷喝一声:“进来吧!”   已经冻得有些麻木的加洛木木地站了起来,跟着施素素走了进去,屋里有炉子,有铜碳盆,加洛慢慢暖和过来,施素素脱了皮袍子坐在梳妆台前,淡淡地道:“怎么,觉得我很脏、很贱,刚才的事让你大吃了一惊!”   加洛慌忙地摇摇头,素素一掀粉红色长长的衣摆坐在榻边淡淡地道:“当年我出山,她们把我送给了佳仪公主,佳仪公主见我生得模样周正,让我出席了皇宫的酒宴,整了若多的噱头,一下就吸引了安平王,酒宴还没结束,安平王就向佳仪公主讨要我,可是佳仪公主却把我送给了手握兵权的端康王爷,端康王爷把我糟蹋够了,就找了一堆我是顺朝奸细的证据,打我入天牢,受尽各种折磨,然后再把送到这里来做官妓,一做就是五年,你…已经很幸福了,凭什么姑姑她们那么照顾你,让你连自己将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要讲了,不要讲了!”加洛十分失望,也不知是对施素素还是对何慕枫,只冲素素大吼一声:“你怎么知道她们没让我做什么?”   “你做了什么,你连见到这种事情都那么惊奇,能做什么?”   “你不要讲了,不要讲了!”加洛吼了一声,想着山上那几乎要了她性命的一幕,眼泪一下迷糊了眼睛,终于知道小姑姑口里讲的不愿象素素这样是个什么意思,山上没有教她什么礼仪廉耻,但以小姑姑的口气,她知道这种事绝对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   “我不会逼你的,你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施素素见了叹了口气道。   加洛好一会才平静下来,觉得施素素那句有些不明白,忍不住又问:“素素姐…,你不需要为姑姑她们做事了?”   施素素哼了声道:“我父亲他们败了,很惨,退出了南蛮,流落到南方几所荒岛上,南顺的皇帝投降了,自己投降的,他不想逃了,甘愿被俘的,你说我们施家是为了什么,为了这么一个皇帝,现在我父亲又拥立他的小儿子为帝,要不惜一切代价救回先皇!”施素素笑了起来,有几分疯狂地笑着道:“人家自己都不想逃了,他们还要救什么?” 第十七章头牌3   加洛听了,赶紧拉住素素的手道:“素素姐也许你听错了!”   “怎么会,来我这里的人都是有权之人,这消息绝不会有错,皇上自己写的投降书,自请降为候,自请将自己的皇后、皇妃、公主都送给端康王为奴,他也不想他自己整个后宫都让人家一锅端了,稀罕他送,还要裸身草履来圣都谢端康王不杀之恩!就这么一个贪生怕死之辈!”   “素素姐姐!”加洛抱着施素素拉泣道:“那以后我们怎么办?”   “你走吧,到个没人的地方,找个能给你温饱的人嫁了吧!”施素素苦笑一下道,加洛一听“温饱”两字立刻想到了何慕枫,何慕枫一定是一个能给自己温饱的,但何慕枫却貌似能给许多人温饱,于是忙道:“即便我要走,姐姐也跟我一起走!”   “不可能的,我是官妓,身上烙了印,入了册,就算大红大紫,出门还必须系上绿腰带,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是最低贱的人,不可能走的,而且只要安平王不死,端康王就不会让我离开这个地方的。”   “素素姐,会有办法的!”   “洛儿,我也无心再走哪里去了,就让我老死在这里好了!”施素素侧过头坐到榻上,加洛犹豫了一下才问:“姐姐喜欢安平王?”   “那个猪一样的人,人模人样,却长了一个猪脑袋,难怪不是端康王的对手,想帮他都扶不起,我怎么会喜欢他!”   “姐姐,你不走,我也不走!”加洛忽然觉得自己就应该讲这句话,施素素听了愣了一下,才回过头道:“傻瓜,不过,现在天下还未稳定,外面兵荒马乱的,过些日子走也好,听说小姑姑她们找个厉害的帮手,我只希望她们不要再做那些无意义的事了,只想能护大家周全就好!”   “小姑姑还好吧!”加洛终于听到小宫主的消息,激动得一把拉住施素素,施素素苦笑了一下没说话,加洛才觉得自己冲动了,想想自己这一路,小宫主她们能比自己好到哪里去。加洛又握住施素素的手安慰道:“姐姐,我想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加洛,我父亲总说你是个福象之人,总让大姑姑善待你,大姑姑从不信这话,加洛,以后遇到什么事都坚强点!”   “姐姐,我会的!姐姐,也要坚强!”加洛的心却莫名地跳了一下,而且莫名地疼了一下。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Τ ` 零`贰` . c`o`m   两人说了半夜的知心话,加洛便在素素这里住了下来,一呆就是三天,素素有得闲的时候,两人倒有不少的话讲,这天天亮才要睡了,一早却被外面杂乱的声音吵醒了,施素素忙叫了叶子进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天拦加洛的那个丫头走了进来有些紧张地道:“小姐,昨天,昨天夜里,端康王遇刺,现在全城*,收寻余党!”   施素素忙说:“好了,不要大惊小怪的,有什么好紧张的,有什么消息再来禀报,下去吧!”   “是!”   施素素等那丫头退下了,才皱着眉自言自语道:“不太可能呀,他们怎么一点消息都没透露给我?”   加洛的心又莫名地跳了一下,突然紧张起来。 八*零*电*子*书 *w*w*w*.t*x*t*0* 2.*c*o*m 第十七章头牌4   夜里“潇潇书院”虽然依旧迎来送往,只是与往日不太一样,生意冷清、门可罗雀,施素素也没有客人,给加洛换了一身男妆,领着加洛在到“潇潇书院”的三楼,看圣安的夜景,加洛才发现圣安还真是一个大城,沿街的红灯笼把圣安的夜景衬得很美,忽然施素素指着一个穿着大红的女子道:“是这里的妈妈樱花夫人!”   “长得真漂亮!”加洛由衷地道,施素素皱着眉道:“不知道跟朝里有什么关系,这种时候别人都不敢做生意,只有她敢!”   两人正说着,樱花夫人却走了过来,见着加洛便问:“素素,来了客人呀?”   “是十一爷留下来的,说是要善待,过些日子会来接走。”   樱花夫人听了以袖捂着嘴笑着道:“哟,十一爷还真看中我家韵芡姑娘呀,人留在这儿都不跟我打声招呼,不过十一爷家里的夫人可是非常出名的,可别入错了门,十一爷这些日子怕真没精力来照顾你了。”   加洛没说话只是笑笑,怎么都觉得樱花是在盯着自己看,但又觉得樱花夫人这么一笑,真是媚惑人,和素素的媚态又不相同,自己看着都有点心乱跳的感觉,只怕那些男人看了…,加洛很奇怪自己怎么有这样的感觉,施素素淡淡一笑,心里很纳闷樱花夫人为什么没追问加洛的来源,但听樱花夫人讲何慕柯没时间来书院,就慵懒地倚着栏问:“妈妈,十一爷为什么没精力来接人呀?”   “十一爷忙着呢!”   施素素伸手捏着粒瓜子放到口里若无其事地问:“忙什么呀?”   “你不知道吗,端康王被刺,抓到了刺客,满城地收同犯,听说那刺客嘴紧得狠!”   “端康王被刺了!”   “这些人真是自不量力,也不是一次两次做这种以卵击石之举了,听说这次这个可惜了,年纪青青才高中状元,借着给王爷献酒的时候行刺,他也太天真的,端康王身边的人会是吃素的吗,你看看这么大好的前程全毁了!”   加洛愣在那里,施素素皱着眉头,看到加洛拍了一下加洛问:“你怎么了?”   加洛摇摇头终于明白自己心痛心跳是为什么,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心跳心痛,这也才明白唐加浩为什么高中状元后就跟她和韩进一副从不认识的模样,他本来就是身负着神秘使命而来的,早知道今天的结果,如果他高中后还与她与韩进称兄道弟,频繁往来,也许她与韩进眼下都会身陷牢狱,加洛背过去,眼泪却流了下来。   又怕被樱花夫人与施素素看去,加洛慌忙用袖把眼泪擦了,暗暗把脑袋里的人全都过滤了一遍,加洛跳来跳去都跳不开何慕枫,虽她不愿意面对,怎么也知道何慕枫不是个简单的人。   施素素目送樱花夫人走后,忽听加洛悠悠地问:“十一爷是什么人?”   “是燕国十一皇子,说来也好笑,燕始皇在位时,曾立下规矩,王子只有成年才可以封王,他驾崩时,只有四个皇子成年,剩下的都还未成年,这些皇子到现今还没封位。”   “十一皇子的名讳是什么?”   “何慕柯!”   “那端康王爷呢?”加洛的心开始抽了起来,施素素苦笑了一下说:“这位誉满天下、谤满天下的端康王爷你竟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燕朝的百姓都把他当神供奉着,大名唤做何慕枫,表面上仁仪道德、礼贤下士,暗地里却是个杀人如麻、无恶不作、男盗女娼的鼠辈!”   加洛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在沐阳城,何慕枫执着她的手亲手教她写会“何慕枫”这三个字,施素素愣在那里,加洛不知为什么就觉得不救唐加浩,她的心就会痛,用手擦了一下眼泪说:“姐姐,我还有点事,要离开一下!”   施素素没明白怎么回事,加洛已经快步走出了一品院。 第十八章赔礼1   何慕枫穿着那身寝衣气冲冲回到“止园”,这么多年他宁可在外面花天酒地、声名狼藉,就是因为不喜欢父皇为他订的这个正室李玉书,当年若不是安平王和庄周王,他结发妻应该是自己喜欢的容敏月,只是身在皇家,感情的事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那场败仗归来,容敏月却成了他的三嫂。   何慕枫曾认为自己此身除了容敏月不会再对任何女人有感情,大凡人都是这样越得不到越是觉得珍贵,所以他一错再错,除了在外眠花卧便是和三嫂容敏月藕断丝连,对府中的妃子倒是不闻不问,因他权倾天下,朝臣不敢有所言,安平王抓着此事四处着散布他的流言。   在“云涯宫”碰上加洛,何慕枫没想到自己早已结冰的心,就象遇到了春风,仿佛和加洛早已相识,后来又发生那么多事,加洛早在不知不觉中超越了容敏月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何慕枫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一个小丫头身上止住和容敏月的感情,而且还不可遏止地喜欢上加洛,不仅仅是男人对女人身体的上的喜欢,有加洛在身边,他的心情会莫名其妙地安稳舒畅,甚至心里觉得应该眷顾一下那些被他打入冷宫多年的嫔妃。   何慕枫征战南北,战功显赧,身边从未缺过各式的女人,见惯了女人讨好顺从他意愿的各种嘴脸和手段。加洛此举让何慕枫一时气结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对加洛视若珍宝,明知要立加洛这样身份地位的女子为妃,在朝里、在家里,都会有很大阴力,而他却丝毫不怕这个阻力,并着手去办理,要是换做是别的女子,心里不知对他如何的感激不尽、百般顺从、万般讨乖,而施加洛偏说出那么一番恩断义绝的话,此时何慕枫认为加洛是贪心不足、得寸进尺。   何慕枫很快发现自己的决定是一种错误,才入夜他就担心起加洛的“畏寒症”,本想招幸几个姬妾去忘掉加洛,但几个姬妾在外间跪了快一个时辰,他还是提不起一丝兴趣,只得打发回去了,然后听程安来报,说加洛歇在“潇潇书院”韵芡姑娘那里,心里就更为不爽快,他知道加洛与素素是有某种亲戚关系,而这个韵芡曾经是安平王相中的,但被佳仪送给了自己,自己知道她一些底细,自然没有善待,除了这层原因,“潇潇书院”那种地方,如何是正经人家的女儿该去的。   程安来请示是否把加洛接回来或在外置给院落给加洛歇住,何慕枫偏生扔了一气硬话:有本事从爷这里走,要想回来,也得自己爬回来!   程安只能叹气了,但知道何慕枫的脾性,自不敢擅做主张。   何慕枫心里纠结着加洛的事,偏在大殿殿试又遇着新科状元唐加浩行刺一事,本来他对这个对答如流的新科状元是有七八分好感的,一眼看上去唐加浩就是那种光明磊落、心胸坦荡的年青人,是他喜欢的类型,而且举止有礼、进退得当,说句实话,何慕枫私下认为这唐加浩与加洛长得有几分相似,心里更生好感,甚至想好了委以一个什么样的重职,结果唐加浩却是一个刺客,唐加浩那一剑刺向自己的时候,自己那会竟然不相信,如果不是苏宁,以自己的身手居然差点被他刺着,好苏宁挡了剑,他又退得快,仅被掌风扫着了一下!   何慕枫恼怒了,立刻令十一皇王何慕柯严刑逼供,追查共犯,虽他不是天子,但他发起脾气起来,同样可以让圣安血流成河!   唐加浩的嘴非常紧,何慕柯严刑逼供了三天,他没有开过口,何慕枫对花花公子何慕柯本来就瞧不上,看到三天没有进展,更加不满意。 第十八章赔礼2   何慕枫在打坐疗伤的时候,竟然因为担心加洛而分了神,加洛本是施姓,要立她为妃,不知会招来刘静安、李苑多少少唾沫星,偏她还在“潇潇书院”那种地方混,一急分了神,差点走火入魔,虽及时发现,还是伤了一下身体。   在朝上忙了一天,又训斥了淘气的睿隆,何慕枫已经很累了,靠在轿里休息着,心里想着程安来报说加洛现在寄居在“潇潇书院”,越想越气!   何慕枫拉不下这张脸去把加洛接回来,那股子气只能憋着,十二名随从即紧张又轻脚地跟随着,八名矫健的轿夫已经极小心地把轿抬到四平作稳,人杰地灵也一声不敢出,最近大家都知道这个爷的脾气不好,白白捱板子的事谁也不想做。   轿至王府大门,何慕枫忽听何人惊讶的声音传了过来:“是洛公子!”   何慕枫心里一下象坚冰遇着了春风,果听加洛的声音:“人大爷,是王爷回来了吗?”   加洛一声“王爷”,何慕枫直觉得把两人的距离拉到天地之远,气得不出声,何人没听到轿内的动静忙道:“洛公子,请待小人禀报!”   加洛气得差点跳起来,就算她什么也不懂,也知道何慕枫是故意的,受这种屈辱,是自己自找的,也怨不得谁,只能咬着唇忍住泪水,听何人禀报完,才传来何慕枫慵懒的声音:“哪位洛公子,本王可曾认识!”   何人那个满头的汗水在这深冬里把狸子皮帽都浸湿了,是和不是,他都不敢回答,何杰、何地、何灵都同情地看着他,谁也没敢开口,加洛真转身就想走,还是忍住了,自己上前道:“王爷,曾经与小人有过数面之缘,只怕王爷事务繁多,忘记了!”   “哦,何人,带她回府吧,本王倒要与她叙叙旧!”   “是!”何人应了一声,四个人都同时松了口气,加洛虽被何慕枫折辱了一下,但何慕枫没继续羞辱她,她暗暗松了口气,她当初走得那么硬气,现在又腆着脸回来,还是比较怕何慕枫不给台阶下的,何人应了,抓抓头紧跟着人杰地灵四人。   人杰地灵那步子,加洛跟着可就非常吃力,王府又大,这一走,气差点都喘不上来,何慕枫换轿也没看她一眼,那不明摆着还让自己跟着走吗,加洛又开始打退堂鼓了,犹豫一下还是决定王府的花园景色不错,当踏春好了,只是深更半夜还飘着雪,怎么也寻不出踏春的感觉。   终于看到“止园”那牌匾,加洛差点要磕头膜拜了,终于坐了下来,接过杜汐送来的茶一口气喝了半壶,心里才觉得解恨,虽她自己从不喝茶,想到这是王府的茶,不喝白不喝,但加洛做梦也没想到她整整喝掉了两壶茶,还没听到何慕枫传唤,心里那个气呀,只能继续喝。   坐在带着地暖的屋子里加洛出恭快十次了,见何慕枫还没见她的意思,真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把抓来续水的杜汐问道:“杜姐姐,王爷今天到底见不见我?”   杜汐苦笑了一下道:“洛小姐,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听她们几个语气,王爷似乎很忙!” 第十八章赔礼3   加洛不知道何慕枫夜里能忙什么,但一想到那天看到情景,不知道是不是去忙那事了,心里更不舒坦了,偏路过的红叶听到了哼了一声:“哟,还以为有多大本事呢,要知有今日这般灰溜溜地,当初就别那么大脾气呀!”   加洛的血往上涌,忽听何慕枫不急不缓的声音:“程安,府上什么时候有这样喜欢乱嚼舌根的丫头,拖出去,把舌头割了。”   加洛吓了一大跳,血倒是下来了,心却差点跳出来了,先听见红叶的求饶声,然后声音没有了,加洛紧张地抬手挑起窗帘,见四个侍卫捂着红叶的口拖了下去。   何慕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书房门口的台阶上淡漠地看着,加洛才发现自己这间是东厢房,以为无论怎样也会见自己,心里一下有点怕怕的,赶紧想见着何慕枫要从哪里说起,却见何慕枫看处置了红叶,背过手踱回屋子去了,加洛浑身冰冷真恨不得上去再次翻脸。   杜汐见加洛在屋里来回窜了三十次了,终于见到加洛坐回椅子愤愤地道:“这次我算来错了!”   杜汐想着刚才红叶的下场,自然不敢胡言乱语,只得继续往加洛杯里续茶,加洛见了忙说:“杜姐姐,求求你别续了,能不能让我喝点别的,或者吃点东西也行!”   “是,洛小姐!”   加洛刚抓起糕点,南园却走了进来:“洛小姐,王爷有请!”   听到个“请”字让加洛有些不习惯,但这话圣旨般,加洛最快速度放下手中的糕点,跟着南园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到了何慕枫的书房。   又闻到何慕枫熟悉的味道,一种名贵的薰衣香味,总觉得夹了点丹桂的香气,加洛不敢象上前那般造次,只觉得很累,身体也冷,主要是心瓦凉瓦凉的。   何慕枫的书房宽大明亮、南北通透,五排巨大的楠木书架整整齐齐摆放着多数加洛不认得的书,楠木的案几,榻上铺着厚厚的*皮,案上的镇纸、笔架、笔筒全一色碧绿的翡翠制的,有黑红两色龙形端砚,放在镶金的紫檀台上,另外一扇屏风开有一张躺椅,大约是何慕枫看书累了休息的地方,加洛隔着那扇水晶屏风看到了形状,那边还设了几案之类的,何慕枫头也没抬地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加洛本来找何慕枫就是有事的,但何慕枫这么冷冰冰地一开口,让她听着就是不对味,怎么感觉都象是没什么事你也不会来找我的。   加洛撇了一下嘴,没说话,刚才茶水实在喝得太多,何慕枫一冷言冷语,她没由得就想出恭,何慕旁用笔一指道:“那边!”   这间恭房漂亮得不比自己刚才呆的厢房差,而且宽敞舒适,也南北通透,房中焚着龙涎香,墙上有名家的书画,一支青玉美人瓶插着几只浅黄的腊梅,加洛记得小姑姑说过这种腊梅名贵,所以这名家的字画能在这里拿来装点,也显得是种福份;名贵的腊梅,能在这里才能体现它的名贵。   加洛干脆坐在那窗台上想自己应该怎么开口,那只龙涎香燃了一半,还没想出如何开口,却见何慕枫掀帘子进来,见她坐窗台上便问:“怎么,喝多了茶离不开恭桶?”   加洛委屈地撇了一下嘴,何慕枫没有说什么,只是搂着她,生怕一放手,她就跑掉了一般,加洛反更觉得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第十八章赔礼4   加洛没开口问唐加浩的事,也没再为以前的事争执,何慕枫做为一个摄政王,身上又兼许多重职务,一个还未稳定下来的朝庭有许多事需要他去处理的,每天一早便去早朝,有时回来都到了深夜。   加洛不知为什么,仅管还未和何慕枫说一句话,每次都固执地等到何慕枫下朝回来才睡。   何慕枫偶有在府中的时候,也是非常忙的,朝上没有处理得掉的,十有就在“仪霄殿”处理。   两人没有争执也没有和好,何慕枫性子沉敛,从小就是个有主子象的人,生活中又都是女子想方设法讨好他,所以他真不知道如何去讨好一个女子;加洛以前是一心一意地喜欢何慕枫,只是因为别的女子而负气出走,现在却知道何慕枫正是杀害父辈们的刽子手,是姑姑必杀之为快的恶魔,她不知道对何慕枫应该是爱慕还是敌对。   南园、苏苑对加洛依旧冷冰冰的,只是因为红叶的事还不太敢造次。   “芷园”这种尴尬得有些个死气沉沉的日子一下晃就到了腊月二十六,这日,何慕枫下朝也是深夜了,加洛爬在窗台上看见何慕枫的大轿停下,忙跳下来,过一会就听到何慕枫进屋的声音,何慕枫正房让给加洛,他一直住在书房,加洛听到衣服的郗郗索索的声音,知道是南园和苏苑在给何慕枫宽衣换常服,加洛真佩服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怎么会这么安静,所以何慕枫微咳了一下听起来就显得极为清晰。   这几日加洛起床时,依旧是杜汐进来侍候,南园和苏苑侍候何慕枫,杜汐是何慕枫安排来侍候加洛的,因此私下受了南园苏苑不少嘲笑,说她想攀高枝,但杜汐为人谨慎,这何慕枫身边的红人,她是不敢得罪的,但凡人呢又多少有些不甘寂寞的状态,杜汐不敢顶撞南园苏苑,心里还是非常气结的,谁让她居于两人之下,何慕枫的性格,多少侍候他的人都没有善终,南园和苏苑却在何慕枫身边一下呆了三年,这也算是相当长的时间了,南园、苏苑除了美貌也自有她们的手段,杜汐做为这里的老仆,全凭着谨慎小心及聪慧明事在这里长时间当差。   加洛不知为什么听到何慕枫咳嗽居然有几分心痛,她不知道要不要去问问,也不知道这样做得不得体,那两个丫头会不会嘲笑她,正不知怎么办时,面前却多个漂亮的描金托盘,盘里的一只晶莹透亮的玉碗盛着兑了鲜奶的燕窝,她抬眼见是杜汐便道:“我刚不是已经喝过了。”   “这是送给王爷喝的,王爷刚才咳嗽着。”   “有那些丫头照顾的。”加洛噘了一下嘴,杜汐微微一笑道:“洛小姐,如果你送给王爷,怕王爷喝着才更香甜滋润。”   加洛本也想看看何慕枫怎么了,一伸手接过来,本是准备跑过去的,却听杜汐在身后道:“洛小姐,走慢些、走稳些。”   加洛吐了一下舌头,在书房门前遇见刚刚退出的南园和苏苑,她俩一见加洛便道:“洛小姐,王爷歇下了。”   “知道。”加洛推开门,在南园和苏苑的瞠目结舌的眼光走进去,因为何慕枫是极喜清静的,平素走路有个响动轻者都会受鞭棍之刑,何况此时已准备歇下了,两人的眼光好象是在道:你死定了!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 2. c o m 第十八章赔礼5   这书房紧挨着主卧,空气中有很淡的龙涎香的味道,不知为什么没了地暖,屋内的两个大铜炉都没有火星,加洛进到里面反而觉得冷,已换了白色寝衣的何慕枫半卧半靠在榻上,手里还拿一本没看完的奏折。   两人四目相对,加洛居然一下把想好的说词全忘得一干二净,过了好一会才找了一句台词:“听到你咳嗽,就来看看。”   “要是不咳嗽,你就不来看看。”何慕枫不知为什么心里想得要命,嘴里说出来却是冷冰冰的,加洛被哽得一下没有言语,又愣了一会才道:“这是燕窝,润肺的。”加洛不知为什么,一听到这种冷冷的口气一下就紧张得不得了,俨然感觉又一个施苹雨正冷冷地看着她,她慌乱中放下托盘准备开溜,又觉得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礼貌于是道:“那…那我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你已经打扰了。”何慕枫叹口气道:“过来,洛儿。”   听到这句“洛儿”,加洛的眼泪一下流下来扑到何慕枫怀里道:“你怎么也会生病?”   何慕枫哭笑不得,也只有加洛会跟他讲这样的话,便逗加洛道:“那还不是给你气的。”   加洛一听差点没跳起来一下站起来道:“你…你…是你气了我。”   “那为什么是我病了。”   “你不是病了,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何慕枫一愣道:“你小小年纪还有这个道行。”   加洛听何慕枫这么讲有些不服气道:“你要是不怕我的医术低,我就可以给你治病。”   何慕枫忽一把将加洛拽入怀中道:“治病倒不要紧,先治我的心吧。”说完便要吻加洛,加洛想躲,,对那天的事情自是在意的,是生气,后又一下想起自己是为什么来的,便没有再躲,何慕枫吻得很用力,甚至狠狠地咬了她的嘴辱,加洛几乎窒息了,反复想就这一次,救出唐加浩就走,没有忤逆,一会便被何慕枫褪去衣衫,将玉一般的人儿搂入怀中百般痛爱。   加洛刚开始是心怀愤恨,对何慕枫不满,后面被何慕枫折腾得迷迷糊糊的,不满也就淡了,她没看见何慕枫有几分得意的笑,从七晕八晕中醒过来,五脏六腑象让人掏了一般,但她最先看到的是何慕枫温和的双眼,不满地翻过身,忽又想到什么问:“你不早朝的?”   “有你,我如何舍得去早朝。”   加洛噘着嘴道:“不给你治病了,到时候咳嗽死你。”   何慕枫只是笑了一下,捂着胸口要咳,加洛又紧张起来,忙问:“有没有事?”   何慕枫又得意地笑了,加洛才知道上当了,不满意地转过身,何慕枫又搂回她道:“我也不知道,好象就好了,也许你就是我的良药!”   加洛却不知道何慕枫是不是自己的良人,总觉得自己做的事都很下贱,尤其是在这床上的事,不管她糊涂也好,不明事理也好,断断不敢将“云涯宫”那日做的这种事告诉何慕枫,现在在人世间转一圈,她才发现,那是一件极不光彩的事,有时还怕何慕枫知道了会不要自己了,一想到这样,她居然有心痛的感觉,加洛骂了一声自己,都想自己去快活逍遥的人,还老想让何慕枫喜欢不喜欢做什么。 第十八章赔礼6   何慕枫以前还以为是加洛小,但这次他发现好象不是小的事情,心中还有些疑惑,下意识将加洛搂入怀中问:“洛儿不舒服吗?”   加洛烦躁地“嗯”了一声,何慕枫想到施杏雨给加洛配的药丸里最重的就是人参,忙叫人备了参汤,他小心喂给加洛,他备的这种参可不是一般的参,是非常地道的北方深山里的千年老参,不仅价格昂贵,而且还不易得到。   这种参大多数只用一小段便好,何慕枫用的却是半只参,他心里还担心加洛年纪小,受不了参的热气,但加洛喝了参汤,过一会果然脸色开始红转,虚汗也没有那么多了。   何慕枫松了口气道:“这间屋子冷,回屋去吧。”   “为什么今天没有地热?”加洛见何慕枫只穿了平常家居的衣服,何慕枫笑了一下道:“一整天都看这些东西,再一暖和了就什么也看不进去了!”   加洛觉得何慕枫也不象平日见到的那样轻松,又问:“今天真的不去早朝了?”   “皇上和大臣们都要过年呀。”   “对哦,要到过年了,听杜姐姐讲过年有花灯,很好看的,我要去看!”   何慕枫笑了笑道:“行,去吧,再睡一会去。”说完命南园、苏苑扶加洛回房间,加洛却摇摇头道:“我自己会走。”便一下窜回屋子,杜汐含笑地迎她回来,早有丫头婆子摆上了早餐。   加洛一看有她喜欢的各式小零食蜂蜜花生、核桃粘、苹果软糖、和一些极清淡的早餐,一碗碧绿的绿梗米粥,四样小点心:小笼蟹黄包,翠玉豆糕,水晶虾饺,杏仁酪,一小碟腌芥皮,一小碟酱菜,便坐下来开始大吃特吃,也忘了问何慕枫有没有吃。   何慕枫隔帘看着笑了笑,心里非常满足地看着。   加洛用过早膳,杜汐侍候她躺到床上,加洛不满地说:“还要睡。”   “王爷嘱咐过,洛小姐要多休息。”   吃饱喝足的加洛辗转反侧哪里还睡得着,她心里有事怎么可能睡得着,总觉得自己与何慕枫做这样的事情是不对的,又想到唐加浩入狱都有五六日了,也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加洛拍着自己的头,自己刚才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   加洛发现何慕枫站在榻边时,都不知叹过多少口气抓了多少次头发了,一见何慕枫忙坐起来,此次的加洛明显多了几分小心和谨慎,这种变化让何慕枫有些几分失落,他伸手握住加洛的手道:“有什么事,不可以告诉我吗?”   加洛摇摇头道:“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怕让枫大哥分心。”   “你所有的事,对于你的枫大哥来说都是重要的大事。”   加洛抬眼看着何慕枫,最后抿了一下嘴唇还是没说出来。   略有点人生经历的加洛思前想后也觉得让何慕枫救唐加浩这事不太合试,唐加浩要杀的人是何慕枫,让何慕枫放了唐加浩,除非何慕枫是傻瓜,肯放了刺杀他的人?   加洛又觉得自己不救唐加浩就是不对一样,一双本来象清泉一般没有点杂质的眼睛带着急躁和忧虑。   何慕枫本也知道加洛为什么来的,此时见了自有些不满:“我要你亲口说出来!”   加洛终是没说出来,何慕枫也没问了,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十九章刺客1   何慕枫从天牢里回来进,夜已经都很深了,他一般不让人传报,主要是怕吵着加洛休息了,他知道加洛不喜欢南园、苏苑,自己没回来时,也就不许南园、苏苑到上房来。   下了软轿,何慕枫打发人杰地灵也去休息,他知道加洛这次肯主动回来是为什么,心里又总觉得加洛不应该为一外人回来,多少还是有些气恼加洛的,但恼怒之余却又把自己的寝房都让给了加洛,何慕枫叹了口气本要去书房,却又不甘往寝房挪了步子,刚走寝房外间就听到里面有人低声道:“洛儿,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你是什么人!”加洛有些尖声,那人似乎用手压住加洛的口,何慕枫的耳目比一般人好得多,但无论朝庭还是王府都极少人知道他会武功,何慕枫担心加洛的安危几步走了进去,到了门边听到得更清楚:“洛儿,别害怕,我是你小姑姑用遁术送进来的,她们知道端康王爷喜欢你,只想求你一件事!”   “小姑姑,小姑姑在哪里?”加洛有些紧张,但一听到小姑姑还是激动。   何慕枫又听到那人道:“你现在杀了何慕枫就功成名就了,大顺也有救了!”   “不,不可能,我不会杀枫大哥的!”加洛的声音有些发颤。那人有些吃惊地问:“为什么?你小姑姑说你…。”   “枫大哥对我很好!”   “他对你好?!怎么可能,怪说不得你大姑姑说你是个不能吃苦的人,最终会被端康王爷给迷惑,果然不出她所料!”   “我不知道你是谁,请你出去,否则我叫人了!”   “加洛呀,端康王人品如何估且不论,但加浩是你的亲哥哥,你就算不为大顺子民报仇,也该为你哥哥报仇吧!”   “你胡说!”   “洛儿呀,你听我说,你的母亲有了你的时候,我带着你哥哥加浩去了漠北,现在我回来接你,你杀了端康王,替你哥哥报仇后,我们就走,去天竺、去大食!”   “什么?”加洛吃惊之极的声间,那人叹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三言两语讲不清楚,你杀了端康王再说吧!”   “那哥哥怎么办,他还没有死!”   “他现在与死有什么区别?”   “他还没有死?!”   “洛儿,做大事顾不得小节,她们答应了,只要你杀了端康王爷就许我带你走,不让你再参与这些国仇家恨的事情,我们走得远远的,对他们这些打打杀杀再也不过问了,而且,于私来讲,端康王爷为人城府极深、刻薄残忍,而且他姬妾众多,府内府外都风流不羁,对你也不过是一时新鲜,不要以为他真能给你什么好前程,洛儿答应我,杀了他,我们就走!”   “你答应她们就是让哥哥去死!”加洛固执地道。   “洛儿,月有阴晴圆缺是自古难全,不是我不顾及你哥哥,是没办法顾及他了,现在去救他,无异于以卵击石,有些事情本就无法两全,你和你哥哥,我能保住一个就是一个,我得走了,你小姑姑的功力快完了,洛儿,要记住机不可时,这种机会是你姑姑她们找了多少年也找不着的,我给你讲的你一定谨记,杀了端康王,我们就远离这是非之地!” 第十九章刺客2   加洛浑身是汗,只觉得做了一场噩梦,这个人自己见过,是那天在客栈从唐加浩房里出来的中年男人,只是没想到唐加浩竟然是自己的亲哥哥,怪说不得,听到唐加浩被抓,她就有那种心痛的感觉,但那个自称是自己父亲的人却根本不顾她哥哥的死活,更关心的杀了何慕枫带走自己,加洛心中充满了疑虑、恐慌。   唐加浩在牢里的这些天,加洛总觉得身上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是不是也因为是兄妹的关系,唐加浩在牢里受苦,她也多少可以感觉到一些,不知唐加浩在受什么样的苦,至此也不肯供出同犯,而他的同伙们和父亲却在做放弃他的打算!   不知不觉中加洛的泪水把枕头打湿了,抽出小姑姑给自己防身的短剑抱在胸口,不知道是替自己还是替唐加浩感到悲哀,亦或是舍不得何慕枫?   听到屏风那边传来杜汐等人请安的声音,加洛知道是何慕枫回来了,忙将那把短剑藏在枕头下,用袖子擦干净泪水。   杜汐刚想再点亮两支红烛,却听何慕枫道:“不用了,洛儿都睡下了,本王也乏了,弄些水给我洗漱就罢!”说完何慕枫不由得想到施杏雨那点遁述功力,完全送不进一个这么大的人,而且还这么长时间,一定是有个功力相当的人才能行,会是谁呢?   何慕枫没点卧房里的灯,让加洛松了口气,她怕何慕枫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睛、慌张的神色。   何慕枫就着两盏小灯换了寝衣,洗漱完,上了床,在加洛身边躺下来,加洛越发紧张,用手摸着短剑的柄不至一次地想:“只要这么一刺,就算刺不死,所有的一切孽缘都结束也好!”   何慕枫知道加洛一夜未睡,他也一夜未睡,加洛终没摸出枕下那把短剑,到底心里还是受了安慰。   早晨加洛称头痛,不想起床,何慕枫传了来御医,御医开了安神的药,给加洛煎服下,何慕枫没如以往那样去书房,在那张铺了雪貂皮的躺椅上坐了下来。   何慕枫着人支开窗道:“洛儿,睡不着,就起来看看雪景,昨夜下了好大的雪!”   依加洛贪玩的性子,一直在南方呆着,最好奇的就是北方的雪,以往早就跑雪地里玩去了,这次只却赖在被窝里没动,何慕枫只穿了件白色的有暗纹的袍子,临窗那么坐着,却显出几分寞落,加洛见了鼻头无端地就酸了,慢慢爬了起来走近窗边。   窗外一片银白,却又缀着点点红色,仔细一看不知谁那么有心,在那些花枝,短树上挂上了一盏盏红色小灯笼,特别好看,何慕枫搂手将她揽入怀中道:“到窗边做甚,那么凉?”说完着人拿来了毛氅给加洛披上。   “你不是让我看看雪景!”加洛低下头不敢看何慕枫的眼睛,何慕枫见了伸手从桌上取起一样东西递给加洛道:“这个是不是你的?”   加洛一看就是当初怎么也找不到的那只竹管,有些心虚地接到手里,何慕枫把加洛额前的碎发捋到她耳朵后道:“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加洛有些胆怯地问。   “去了就知道了!”何慕枫在加洛的额头轻吻了一下。 第十九章刺客3   坐上了马车,加洛穿着貂皮斗篷,捧着手炉还觉得冷,何慕枫便自己的黑色貂皮披风也盖在加洛身上,加洛满脑子里的疑问,不知道何慕枫到底要带自己见什么人,转头看何慕枫,却见他靠着铺了石青色毛毡子的玉枕休息,又不好开口问了。   加洛觉得马车走了好久,终于停了下来,她忍不住掀起了帘子,见着一扇巨大、沉重的木门,那守门的见是何慕枫的车辇,赶紧打开了,马车驰过了三扇大门,终于停了下来。   加洛坐在车内没看到牌匾,不知是什么地方,只见两边都是用高大的粗木做成的一间间的房子,每间房至少有二十多人,从这些人的脸色、神情,总觉得不象正常人住的地方。   在路的尽头,一扇沉重的铁门打开。   何慕枫下了马车伸手扶加洛下来,带着加洛走了进去,一个更加阴深黑暗的地方,加洛终于明白这里是牢房,刚才的是普通牢房,大约这里边关的是重犯,都是一人关一间。   牢里不算安静,浓浓的腥臭味夹着各种呻吟声,加洛不由得打了个抖,却又听得到何慕枫厚厚的披风和自己厚厚的斗篷拖在地上的郗郗索索声音,走到了最尽头,何慕枫停下来没回头道:“这样的地方,我呆过两次,你信吗?”   加洛看着何慕枫的后背,仅管何慕枫没有回头,她还是点点头。   门打开了,加洛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就象重现一般,只是比草庐下的那个水牢规模大得多,那个用来捆绑犯人的水轮更加结实巨大,水轮半面是在水下,露在水面的那半面没人,两旁全是带着血的刑具,何慕柯正用不带作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吩咐:“转上来!”   于是两个皂衣红裤的狱卒忙将那水轮转动,一会加洛见一个人被从水里转出来,四肢被固定在另半面轮上,只给穿了一条皂裤,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才从水里出来,嘴鼻都喷出血泡,脸走形得厉害,加洛一眼认出那人正是唐加浩,那水里肯定放了什么东西,唐加浩的身体正痛苦地颤抖着,加洛的心一下到了嗓子眼。   何慕柯冷冰冰地问:“唐加浩,你的同伙是谁?”   唐加浩没有说话,何慕柯叹了口气道:“唐加浩,你在这里坚持六天了,十一爷我也没耐性了,总之,人也抓不到了,留着你也没用了,我会让刀法好一点的给你剥张整皮下来,再把你浸到这个池子中,那个滋味你就慢慢享受好了!”   加洛实在看不出唐加浩身上还有哪还有哪块是好皮子,心痛得抽紧,眼睛一下转到何慕枫脸上,何慕枫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何慕柯忽听到有动静,转过头一见何慕枫忙施礼:“十一给王兄请安!”   何慕枫摆摆手,加洛戴着斗篷,何慕柯没看清,何慕枫却道:“十一,你下去吧!本王来问!”   “是!”   何慕柯着人给何慕枫搬了张椅子,递送上来茶,顷刻之间,刑房里的人全退了出去,何慕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没喝那茶问:“唐加浩,这个人你认识吗?”说完伸手摘下加洛的斗篷。   唐加浩勉强睁开了眼,看到是加洛,身体又抖了一下,加洛也紧张起来,一只手把另一只手掐得生痛,却听唐加浩嘶哑着声音道:“我不认识她!”   何慕枫叹口气道:“你还真是唐人的好儿子,你认为他们还会来救你吗?”   听到“唐人”,加洛身体一抖,难道当初大姑姑让她去“翠安里”找的那个唐人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想到那只竹管,加洛又不安了。 第十九章刺客4   唐加浩闭上眼不说话了,何慕枫又道:“其实,和施家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本王还挺佩服的,只不过你们的主子并不一定欣赏你们这么做,说不准还在恼你们多事呢!”   唐加浩和何慕枫接触不多,但几天的刑讯下来就知道他属于那种心机颇深、手段毒辣的主,一般不开口,但一开口就能抓他些把柄,自己干脆不开口说话了,来前父亲就交待过不成功便成仁,他没有自杀,心里只企盼着一件事,知道自己吃许多苦甚至被折磨死都不一定能得到这个心愿,可是老天爷还是照顾他,让他在死前可以看到这个妹妹,从见第一面就觉得她可亲,到后来证实她真是自己的亲妹妹,那种微妙心情是别人无法理解的。   唐加浩从三岁起就在大漠里跟着父亲练剑,养成了孤僻冷傲的性格,来之前就明白自己是送死的,这十五年来,父亲在义无返顾地做这件让他去送死的事,自己也在义无返顾达成父亲的心愿做着这件事,父亲常常叹着气告诉还有个妹妹,一要想办法找到时,听了十五年,他心里就有了这个妹妹亲,总盼着有这么一天,可以找着这个她,谁知老天还是非常眷顾他的,让他遇着了,只是近在咫尺却终是不可以相认,唐加浩觉得这算不算自己短暂人生的遗憾。   加浩看到加洛焦急的眼神,知道她和父亲不一样,很在乎他的生死,他不知道加洛知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如果当初加洛知道他是去送死,会不会也象现在这样焦急。   何慕枫带着嘲讽地道:“你们一共组织了十一次刺杀,除了你这一次,他们失败后都是即刻自杀了,你为什么没有呢,是怕死呢还是别的,怕死,本王想也用不着六天的时间都不招了,显然你不是怕死,那就是还有活下去的念头,即为死士就应该明白,有这种活下来的念头是很可耻的,你应该是个重名节的人居然不在乎,那么让你活下来这件事或这个人对你就非常重要!”   “我不明白王爷的意思!”唐加浩的声音有些不稳,他有些怕把加洛扯进来了。   “没关系,明不明白都不要紧,来人!”何慕枫站起身来,给加洛戴上斗篷,拍拍加洛的脸道:“怎么看个犯人也那么紧张!”   何慕柯等人应声而入,何慕枫对何慕柯淡淡地道:“唐加浩已经招了,唐人他们的藏身之处在大学士徐正义府,你速带二千人围了徐正义府,抓捕逆贼,本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唐人!”何慕枫顿了一下冷笑道:“还真有好多年没见了,自己还敢来刺杀本王,自己不敢来让儿子来,哼,胆子也渐长嘛!”   何慕柯对他这四哥真的是崇拜得五体投地,忙应声:“是!”   何慕枫又指了一下唐加浩道:“人送到为兄府上,留着,为兄还有用处!”   唐加浩听了气得浑身打抖,他不知道何慕枫是怎么知道父亲藏身地点的,但何慕枫在对人宣布是他招供的,他唐加浩从此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加洛不明就里地看着唐加浩,不知道他反应为什么那么激烈。 第十九章刺客5   带着唐加浩回到王府,何慕枫走进书房前忽回头对加洛道:“人是给你带回来了,救不救得了就是你的事了!”   加洛愣愣地看着何慕枫,何慕枫又吩咐程安:“府上所有的御医和药品都归洛小姐调动,再给洛小姐调四个粗壮的妇人做粗使,把旁边的‘天星阁’打扫出来给洛小姐使用!”   “是!”   被药水刚泡完的唐加浩是苍白的,抬到“天星阁”不停外渗的血又把他变成个血人,加洛忙查看唐加浩的伤势,锁骨被打断,四肢全部折断,身上不知受过多少刑具,所有的皮子都被打烂,并用布条沾扯得血肉模糊,左大腿根的血一直流。   加洛努力地想着施杏雨的医书,先吩咐人从何慕枫的参库选了支已经有人形的千年人参,熬了参汤用筷子压着唐加浩喉咙强行喂下去,唐加浩和当初自己救怪物是有区别,怪物有求生欲望,唐加浩本着求死的念头,拒绝吞咽,加洛只有来强的。   加洛好不容易把提气的参汤给唐加浩喂了下云,然后用比较冒险的疗法,将银刀烧红为唐加浩封闭破裂的大血管,再用炭灰止血,几个御医措愕于她的大胆。   加洛从何慕枫与唐加浩的几句对白上,听得出何慕枫根本不需要唐加浩招供什么,只是想折磨死唐加浩解解心头之气罢了,所以何慕柯也是往死里整,下手都是不留一点情的,唐加浩还能救活就不错了,再保守下去,这已经流了不知多久的血,再流也就流死了,虽冒险,血还是止住的。   加洛又用小姑姑的竹板夹骨法治疗折伤,这种治疗法,唐加浩是非常痛苦的,加洛要用刀划开肌肉找到断骨,涂上一种续骨的药,好在王府什么样的药物都齐全而且都是齐全的,而且何慕枫还让人送来了非常罕见的续骨药物,加洛也就没客气地往上用,涂上药后再封好用竹板固定好,布条缠紧。   唐加浩的外伤也比较麻烦,全身没处好的地方,加洛上着药都感到唐加浩在痉挛,口里忙念着道:“坚持一下,就当你现在还在受刑。”   加洛忙了一天,累得几乎连路都不会走了,让人在唐加浩身边铺了褥子,躺下来道:“我知道你如果还能动,一定会自杀谢罪的,但是我不希望你死,你知道吗,他们为了对付敌人,在我身上下毒下了十年,可我活下来了,你是什么样的心情,我都知道,可我我不希望你死,你死了,就更没有人会管我了,他们只会让我为大顺做事,做到死为止,你活下来吧,我求你了!”   加洛见加浩的泪水顺着脸流了下来,又继续道:“而且,而且我前些天才知道你是我哥哥,我有个哥哥,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又多么担心,你活下来,好不好,我求你了,从来没有人关心我,他们把我当做一件武器一件祭品,我想你照顾我,关心我,哥哥,当他们说要放弃你的时候,我好心痛,不管谁放弃你,我都不能放弃你!”   何慕枫在窗外听着,摇摇头,加洛的唠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强悍,当初自己是不是就这么被她念得生了执著的念头,找到她,然后照顾她一生一世,何慕枫想以自己这种毅力都被她征服了,你唐加浩要是不被她征服,我算你狠!   最舒服的死法便是一下击中要害而死,象唐加浩本是一心寻死,却动不得,浑身痛得根本说不清楚哪在痛的状况下,偏还又有个人让你不能清静地痛,不停地在耳边念,那个才叫心烦意乱。   不想受折磨的唐加浩终于开口喝水进食了,虽是进流食,加洛知道肯吃东西,至少能增加一些抵抗力。   唐加浩一直高热,加洛的心就一直提着! 第十九章刺客6   睿平一年十二月二十六日,郎官唐加浩检举大学士府徐正义窝藏南顺反贼,封府查抄,抄出凶器五十一件,逆顺书信四封,刑讯用具十六件,反贼十三人,结案后徐正义一府一百一十一人腰斩于市,牵连入此案的人共达三千多人,一时圣安血流成河,但顺朝在圣安的联络点基本被摧毁,唐加浩揭发案犯有共,功大于过,擢升兵部给事中,官阶五品。   唐加浩从腊月二十七中午开始高热一下到了二十九日上午,加洛天天用更种方式给他降温,真是衣不解带,三天时间,人瘦了一大圈,何慕枫虽没进“天星阁”,但看了满是心痛,又不能说什么。   加洛所有的招术都使完了,欲哭无泪时,唐加浩却开如退热了。   加洛哭了出来,杜汐不完全清楚这是什么人,也尽心尽力地跟着侍候,见加洛哭忙放下盘道:“洛小姐,唐爷不是开始退热了,是好事呀!”   加洛忽抬起头来道:“屋子的颜色,太晦暗,不好!”加洛便让杜汐换掉所有有帏幔和纱帘,还有地毯,换成她认为的喜庆的颜色。   杜汐吓了一大跳,当初这“止园”所有的物件都是何慕枫亲自挑选,这张床除了加洛可没躺过第二个女人,听了有些犹豫,略一犹豫,就吩咐下去,所有的人都觉得加洛被何慕枫宠疯了,开始自寻死路。   何慕枫从“仪霄殿”回来时,这个大工程还没有结束,地毯刚撤下,帏幔半垂、流苏乱缠,忙碌的众人一见到何慕枫全吓得跪下,何慕枫皱了一下眉问:“这是干什么?”   程安忙上前道:“启禀王爷,洛小姐说要过年了,屋中的颜色太晦暗,一定要换些有喜庆的颜色。”   何慕枫听了点点头道:“也是啊,该换换了。”说完便举步去了东西厢房,没想到东西厢房和书房也遭到同样的命运,何慕枫只得站在窗边无奈地道:“洛小姐,你好歹给我个落脚地吧。”   “枫大哥就快了,要不,你先到….”加洛左瞧右瞧一会,何慕枫便道:“我自己找地方。”   “那最好,我现在太忙了。”   “那你忙。”   程安以及一众人都吃惊得合不拢嘴,何慕枫终于在葡萄架下给自己找个安生处。   夏天这里到是最好的去处,这大冬天,天上还下着雪,地止刮着小北风,何慕枫倒不觉得怎样,可苦了只穿裘衣没穿雪褛十几个奴才,被冻得脸红鼻肿、涕泪直流,还不敢吱声。   加洛忙碌了半天,见何慕枫坐在葡萄架下一个人下棋,周围的几个宫人眉毛都快结冰了,加洛忙回屋给何慕枫拿了一件裘衣,何慕枫见了道:“今天怎么这么有孝心,放这儿吧。”   “枫大哥,马上就好了。”   “不急,你慢慢弄到你满意!”   秋香色绣金丝黑蟒的地毯,银红软丝帘轻烟蔓枝缠绕,白色菱纱祥云瑞草轻舒,浅红的帏幔盘蟒飞蛟,淡银红色的芙蓉帐上点缀着或粉或白的荷花,那些椅榻上全换成了白色的狐皮毡子,屋子里的颜色鲜艳明朗,真的是换得面目全非。   加洛得意地大叫:“枫大哥,你看怎么样?”   何慕枫看了若有所思地道:“再贴上红双喜更为妥当。”   “为什么更为妥当?”   “更象婚房。”   “枫大哥你坏死了。”加洛气得捏紧了拳头,何慕枫紧接着又道:“喜色无边,今天本王就在你布置的床上好好宠爱你一番,也不枉你一番心血。”便挨了加洛一拳,两人便打到床上去了,何慕枫见加洛眉头微皱,人也疲倦,便轻轻拍着加洛问:“怎么哥哥还没好些?”   “今天退热了!”加洛说着眼泪一个劲往上涌,好一会才道:“尽人事听天命了!”   “心里可怪怨我!”何慕枫轻轻把玩着加洛落在自己身上的长发,闻着加洛身上淡淡的药香味,加洛抬头看着何慕枫摇了摇头,何慕枫伸手搂她入怀里道:“好好休息一下吧,这几日也累坏了!我让御医守着加浩!”   加洛点点头闭上眼睛,知道这些都是何慕枫造成的,偏生她就觉得何慕枫的怀抱温暖而安全! 第二十章散心1   何慕枫自知道唐加浩被大刑糟蹋成这样子,加洛虽没有抱怨,心里肯定不好受,朝里的事一闲下来,就要带加洛出府去玩耍,加洛本性贪玩,知道可以出王府,把不快暂丢到一边,开心地换上何慕枫为她备好的一套男妆。   一顶黑色镶上等明黄玉的帽子绾住加洛一头秀发,两边悬下的黑色丝绦还坠两颗硕大的东珠,比唐加浩官帽上的东珠可大得多,加洛心里想这个一定值不少银子,藕荷色的锦袍镶着貂皮,一件蜜合色的狸绒披风,领口的风毛让加洛觉得非常暖和,黑色的鹿皮小蛮靴,内衬貂绒,外缀名贵的宝石,即便是一套男装,何慕枫都想要给到最好。   何慕枫是镶紫玉金冠束发,紫色丝绦,黑色绣紫色花纹的罩衣,宽衣窄袖,内穿是白色翟暗条花纹的锦袍,黑色有纹蛟的靴子,外是一件镶了雪貂毛的披风,加洛总觉得他仅管穿常服,依旧威严,好象天生就该当主子。   一行人来到街上,加洛见那跟着的很眼熟,好一会才看清是韩进总喜欢夸的苏宁将军,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苏宁竟然生就一副不差的面孔,这会穿着家常的衣服,不象虎将,倒象儒生。   加洛除了看放鞭炮、看杂耍、卖东西,王府外的什么东西都让她兴奋,这看看那瞧瞧,到底是高兴起来,最后看到卖糖人,她便跑上前买了两个,红男绿女,她把绿女递给何慕枫道:“你吃这个。”   “为何给我这个?”   加洛几口吞掉红男糖人,然后揉揉肚子,却没回何慕枫的话,何慕枫慢慢吃掉手中那个绿女糖人。   加洛有些累正想找个地方歇脚,何慕枫便说去“怡然居”坐坐。   “怡然居”是圣安最为豪华的酒楼,好在加洛在何慕枫的“止园”长了点见识,才不至于大惊小怪的,进了早就备好的雅间,程安替何慕枫脱去外套,杜汐也忙上前取下加洛的披风。   加洛坐了下来,发现这里侍候的都是何慕枫的跟随,而不是“怡然居”的小厮,大家井然有序地忙碌着,愣就没有声音,何慕枫坐下来后,程安立即捧上何慕枫最喜欢的“雪山银针”,刚要倒茶杯里,何慕枫却挥挥手道:“你们退下吧。”   众人行了礼赶紧退了下去,何慕枫倒掉第一道茶水,徐徐注入新的水,给加洛和自己一人倒了一杯,加洛刚端起茶杯就听见何慕枫道:“以后呀没地吃饭了,就到‘怡然居’,大江南北十数个国家它有十五家分店,说是四公子的客就好了。”说完端起茶杯慢慢喝了起来,他那气淡云定的举止真不知还会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有这气度,又似乎一直在泡茶、品茗,没有讲过别的话。   加洛不知何慕枫为什么会没头没脑地说出这句话来,有些不明白地看着何慕枫,何慕枫笑了一下又道:“我呀,怕你什么时候一撒气,又不要我这个枫大哥了,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加洛鼻头一酸,虽然她早就生了“救唐加浩,等唐加浩的伤一好,就与唐加浩离开王府”的念头,听到何慕枫这句话,没由得象被针刺了心一般,只会痛! 第二十章散心2   何慕枫并没有继续刚才的话,喝了小半杯茶水又道:“这‘怡然居’有些东西,味道不错,你要吃我举荐的,还是每样都偿一点!”   加洛回过神来道:“我要每样都偿!”说完就举起了筷子,何慕枫见了拍了拍手,没一会外面就有人送吃食进来,程安、杜汐等人接了一样一摆着两人面前的案上:青花瓷器、象牙箸、银制的各种小用具。   这些显然非一般酒楼有的东西,没一会加洛就看见面前摆满了精美的食物:蝴蝶暇卷、姜汁鱼片、砂锅煨鹿筋、鸡丝银耳、桂花鱼条、八宝兔丁、玉笋蕨菜,还没上完,早就饿坏的加洛此时也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   何慕枫不知为什么见加洛这模样不觉得是没规没矩,反觉得十分可怜,慢慢喝着茶浅浅笑道:“慢慢吃,小心咽着,这么吃,一下吃饱了,后面的菜连偿也偿不到了。”   加洛看见清蒸蟹、水晶虾球、脍鲈鱼和各式小点上来时真的是后悔极了,实在没一点地方再放下这些东西了,只能懊恼地看着何慕枫浅偿慢用,何慕枫被加洛折腾了一下午,有了从来没有过的饥饿,这比他练一天的功可累多了,所以也吃了两碗梗米饭,加洛发现何慕枫有个特点,什么时候用餐一定要吃一碗米饭。   少有这样玩乐,又跟着加洛这么个叽叽喳喳的主,何慕枫也有难得有的轻松,回府时两人还买了街边摊上烤得有些糊糊的玉米,苏宁看着都觉得何慕枫疯了,何慕枫也觉得自己疯了。   进了“止园”,刚绕过影壁,加洛忽一伸手往何慕枫脸一擦就跑,还未啃完玉米的何慕枫一下没没明白,见杜汐捂着嘴不敢笑,看着自己两只黑黑的手一下明白大叫:“死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冲进屋里。   “康王真是好兴致呀!”一个娇媚的女声传来,先冲进屋子里的加洛一抬头,却见居中坐着一个头戴五彩攒金丝凤冠,凤冠四周插满镶着各种名贵宝石步摇的尊贵华丽的美貌女子,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一步。   何慕枫进来一边擦脸一边道:“洛儿,去给我倒杯茶。”   加洛忙应声:“是!”又好奇地看了那女子一眼,便往旁边的厢房退去。   何慕枫将手中未啃完的玉米扔给苏宁问:“太后今天好兴致,怎么光临臣的寒舍也不先下个懿旨,让臣有个准备呀。”   容敏月冷“哼”了一声道:“这段时间都不进宫,称是有病,哀家想一定大病,想来探病,今一见,这病得也是挺重。”   何慕枫从程安手中接过帕子擦着脸和手,示意程安退下才笑道:“这病也有好的时候吗。”   “听说端康王爷最近迷恋一个施姓小丫头,传闻确实不假呀。”   “怎么,太后今天主要是来问这事的?”   “哀家倒真想问你,这次你处置女囚和以前都不同,是不是因为这丫头?”   何慕枫听了道:“太后,本来这些事,我也不想处置的,哪以后交别人处理就好。” 第二十章散心3   “你…你怎么这么糊涂,难道你不要我和隆儿了?”容敏月的眼圈一红,何慕枫叹口气道:“我怎么又不要你们了,我今天很累了,过了年,我再进宫请罪。”   容敏月非常不满但她已经倚赖何慕枫惯了,何慕枫也实现他的诺言满足她所有想要的,不过真的全都得到了,她又觉得寂寞,并且一个刚刚从战乱中稳定下来的国家,并不是她有能力可以治理的,她有想得到权力的心却没有稳定权力的才,她不停地依赖何慕枫,虽何慕枫没有为难过她,但她深深地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离开何慕枫,不管哪能一方面,所以她常常是在撒撒脾气后又不得不依从何慕枫。   容敏月起身走到何慕枫身边小声地道:“我知道你委屈,但是不管怎样,你怎么这么狠心几天不入宫看我和隆儿。”容敏月略有哭声地伸手扯住何慕枫的袖子道:“你三妻四妾我不管,沾花惹草我也不管,但是你不能弃我不顾。”   何慕枫只得伸手握住容敏月的手道:“我又何时弃你不顾了,胡思乱想什么。”   “知道你喜欢新厌旧惯了,我不管你,但你不可以不将我放在心上。”说完人已经靠入何慕枫怀里道:“今夜我不想回宫。”   “这怎么可以,传出去怎么了得?”   “你怕吗,你怕过谁?”说完伸手抱住何慕枫,何慕枫只得回应一下,容敏月却一把抱住何慕枫,两人顺势倒在榻上。   加洛退了出去,并没有走远,只是躲在旁边的暖阁里等何慕枫,见了此幕,哪里还敢出大气,一张小脸羞得又红又臊,她没想到在书上才见得到尊贵的人会做这样的事。   何慕枫应付完容敏月,好说好歹把她送走了,容敏月一走,何慕枫的心情一下又回到了原来。   加洛沐浴更衣后,神色稍好些,杜汐一边给她弄干头一边道:“洛小姐,王爷很喜欢你。”   “不过,我总有些不安。”   “为什么,洛小姐?”   “不知道,我小姑姑常说一个人得到太多必失去得多,我怕我得到的太多。”   “洛小姐,你可别傻,这是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事。”   “我真是希望他有一天不做王爷了和我一起去逍遥快活,不知比这好多少倍。”   “要是不做王爷,你就穿不了这上等的绢衣,吃这上等的美食了。”   “不吃就不吃,不穿就不穿,你别看我现在猛吃,我是在想,趁这个机会先吃够,等有一天真吃不到的时候,我就不想了。”   杜汐听了哭笑不得,刚沐浴进来的何慕枫也听到了,一下没进去,只站在那里听两人说笑,杜汐给加洛梳好头道:“洛小姐也难怪王爷宠你,你看你多漂亮!”   加洛看了镜中的人一眼,不太相信地道:“我才不相信,刚才来的那太后,长得才叫漂亮。”   “太后当然漂亮了,您想想,那太后是国母呀,多少人中才挑出来的,当然一定漂亮了。”   加洛属于没心没肺的类型,但杜汐夸太后漂亮,她竟然很有些伤心,而且发觉这个什么太后来后,何慕枫就象有了心事一般,又恢复以前那种寞落的神态。   加洛想到自己最终是要与唐加浩离开这里的,对于何慕枫与太后那桩事,连生气都没敢,送走容敏月,何慕枫就看到了她,先有些紧张,随后就平定了下来,宛如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第二十一章挨打1   年三十的一大早,何慕枫接了太后容敏月的懿旨进宫述职去了。   加洛给加浩换了药,见加浩没再发热,才放下心来,只是弄不清自己这救了唐加浩,对于唐加浩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唐加浩一定会活过来,没有体会过活着有时候比死还痛苦的加洛,私下认为,加浩能活下来就好!   加洛的心境因为加浩的伤势而好起来,杜汐告诉她夜里要放烟花,眼巴巴盼着天黑,偏偏这天天气好,若大王爷府,加洛除了“止园”还未去别的地方,趁杜汐指挥婆子丫头内侍忙碌的时候,加洛带着一个叫百灵的小丫头溜出了“止园”。   加洛穿了一件浅紫的绣暗花纹的衣裙,白色的厚厚的雪貂披风,极简单的绾发和简单的饰物,越发显得眉如春山、人如画般,因何慕枫宠爱,比山上时还丰润几分。   王府的花园即便是大冬天,也有着各种常青的植物衬着,腊梅更是应景地开得满园的灿烂,加洛手里抱着暖手炉,因为畏寒症滴和在北方没呆惯的缘故还觉得有些冷,一边惊叹着王府的大和美,一边不由得离“止园”远了,忽见一座凉亭里坐着几个有身份的人在赏雪,周围一大堆丫头、婆子围绕侍候,显得十分热闹。   加洛虽爱热闹,但因为上次冲撞何慕枫在“怡仁阁”的事,不想与这些珠围翠绕的人打交道,正要回避,偏偏与来晚的一个丽人碰上,那丽人裹着红色狐狸的大氅,只当加洛是个普通丫头,见丫头不行礼便冷哼了一声,她那贴丫头立刻上去给了加洛一个耳光,加洛在南岭虽不得宠也不会受这无妄之灾,所以怒目问那丫头:“你为什么打我。”   那丫头哼了一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见着我家娘娘一点规矩都没有,没有人教你,我来教,还不快给娘娘谢罪。”   百灵忙护在加洛面前道:“你干什么,敢打洛小姐。”   “哟”那丽人大约听说过加洛的声名,把看天的眼睛转向了加洛,打量了一会道:“本宫说呢是哪没规没矩的奴才,原来是你这个小贱蹄子,果然生了几分狐狸精的模样,迷住了王爷,还不知道王爷给不给你名分,就这般上头上脸了,侍寝几日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侍过寝是不是?也不看你是什么德性,我呸!”丽人大约早听说过何慕枫是如何眷宠爱加洛的事情,而何慕枫回来又没召幸过她,那股怨气就如涛涛江水连绵不断。   加洛被丽人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丽人还不依不饶用刚染红艳艳的指甲指着加洛道:“小贱蹄子,听说你姓施,被王爷玩的姓施的女子多了,施家不是有个叫施素素的吗,王爷曾经也迷恋了些时日,最后在哪儿呆着,‘潇潇书院’,千人偿万人枕,骚货,我们王爷最恨的就是姓施的!”   加洛脑里一闪而过施素素那张脸,一双满是哀怨的灵秀眼睛,总是愁云笼罩着的漂亮脸蛋,自己在她身边的三日没有一日不怜惜她的。 第二十一章挨打2   丽人大约认为唬住加洛,转头吩咐自己的丫头道:“句儿,我们走,少沾点施家的晦气!”说完傲然扶着那个打加洛的丫头走过,留下股怡然的香气。   对于丽人的这番话,加洛至少信五成,从山上下来到施素素呆的地方,加洛是越来越知道施姓在大燕国的地位是何等低下,她也越来越怕这个姓氏,而且她也不明白何慕枫为什么会这么宠爱自己,无缘故的宠就如无功不受禄,特别是想到素素姐,加洛还真有些相信自己的下场不好。   加洛是痴痴呆呆地回到“止园”,杜汐找不到加洛早就吓坏了,这一进屋,加洛痴痴呆呆的,百灵只会一个劲地哭,杜汐连问了百灵几声,百灵道:“杜姐姐,洛小姐被人打了!”   杜汐听了心中暗叫不妙,仔细一问,知道丫头叫句儿的主子名唤作曾月云,是何慕枫众多嫔妃中唯一看上眼的一个,没有任何身家背景,只有几分姿色,却位例于三个侧妃中,曾经让府上的人都眼红疯了,杜汐见加洛慢慢缓过神来才问:“洛小姐,您认为这事要不要告知王爷?”   加洛摇了一下头,杜汐忙安慰道:“洛小姐,这个云娘娘以前是得过王爷的宠,也奇怪的是,她是最没身家背景的。”   “那别人都有背景?”   “是啊,王妃娘娘,是右相爷的女儿,侧妃娘娘有三位,刘锦红娘娘是左相刘静安的义女,梅玉娘娘是南诏国和亲的公主,也就是云娘娘,家中只是小吏小官,她的出身即便连王爷的一些姬妾都看不上,但却是唯一一个得过王爷宠的人。”   加洛听了发呆起来,一是为自己的前景担忧,自己和景阳候究竟是个什么关系,何慕枫会不会也是象对施素素那样对待自己,二是她施加洛本该逍遥快活地闯荡江湖,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天色渐晚,何慕枫却传话要晚一些回府,杜汐她们也很快接到正房李玉书推迟团圆宴的安排,何慕枫数年不回府,他可以回府一起吃团圆饭,真不差是王府里最大的一桩盛事。   李玉书对于何慕枫传话要晚些回来没有报怨,只是更加精细地准备着这个晚宴,为讨喜何慕枫,她自是希望什么都做到最好。   对于“止园”那个姓施的丫头,李玉书就头疼了,不知何慕枫到底要怎样,说喜欢,却没名没分,说不喜欢,却把“止园”他自己的寝房都让给了那丫头。   那丫头没有名份,何慕枫又没有特别传话,不安排在情理中,李玉书毕竟是名相李苑的女儿,想了一会觉得这就是何慕枫给她出的难题,如果没有这个姓施的丫头,何慕枫是不会特意传什么话,还记得三年前也是何慕枫因事留在圣安,同样在过年时被召入宫中,她们一纵人等到饭凉酒冷,何慕枫在宫中过了年,一夜未归,没有一句半句话传回来,今年肯传话回来,不是因为她及这一纵嫔妃,。   心思虑慎密的李玉书思虑很久,想着上次“怡仁阁”的事,自己盼了五年才盼来了何慕枫,就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给冲撞了,但她忍着心里的不舒服还是安排人去请加洛出席团圆宴。 第二十二章争宠1   加洛在房里暖和过来,心思也回来了,到“天星阁”看了唐加浩,就回“止园”专心地等着晚上放烟花,加洛只穿了夹袄,舒舒服服爬榻上,准备一放烟花便披上雪褛出去疯一阵,没想王妃一句吩咐到“合元殿”吃团圆年饭,杜汐、百灵都乱碌起来,端盆的、拿衣服的、捧首饰盒的、拿镜的,一阵忙碌后,把加洛打扮得跟个画里的人一般。   杜汐不知怎么安排跟丛,多了怕没名份,少了又怕没气势。   “不用了,就杜姐姐和百灵去就好了,吃饭嘛,又不是打架。”加洛有热闹就把白天的不快又忘得一干二净了   杜汐不放心,见总管徐小海没有跟何慕枫去宫里,他身份尊贵的,府中就连李玉书也要让他三分,就请徐小海陪随。   那徐小海跟何慕枫的年头也不短了,因为是内侍,何慕枫长年不在王府,很多事倒交给他办的多,对何慕枫的心思,他比程安的领悟力还强些,一听给加洛做陪随,立刻应承下来。   加洛看着胖胖的、笑容满面的徐小海,怎么看都觉得象只笑面虎。   这样一来,加洛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身上的衣服过于太盛装,不过从软轿上下来,才知道什么叫鼠目寸光。   “合元殿”里早就莺莺燕燕春光一片,锦红、银绿的、亮白的、晶紫、金黄…,花团锦簇,尤其是那有身份地位的,打扮得更是光彩夺目、珠光宝气。   很多贵妇没见过加洛,但对她都有所闻,所以加洛的到来自然引起了一点骚动,各种各样的眼光都在打量她。   李玉书本居左上位,见了亲自己走下来,握住加洛的手道:“妹妹来了。”   加洛看清这位容颜秀丽的女子正是“怡仁阁”倚在何慕枫怀里的女子,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杜汐忙道:“这是王妃娘娘!”   加洛刚要施礼,李玉书忙扶住道:“妹妹,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了。”   众人没有想到李玉书免了加洛礼,还携她的手入了上座,坐在首位左边那席,右边便是曾月云、刘锦红,加洛下手是梅玉,几人都冷眼打量着加洛。   杜汐小声地在加洛身后交待,加洛刚开始有些紧张,后来想人都来了,实在镇不住大不了就开溜,于是便施施然坐了下去。   曾月云最先发难道:“哟,来位俏生生的新人儿,玉姐姐偏心眼,好歹也给我们姐妹介绍认识一下呀!”   加洛一下认出是打自己的人,李玉书听了微微一笑道:“这位新来的妹妹名唤施加洛。”   曾月云“嗤”地一笑道:“姐姐,恐怕还没人给你介绍过吧。”   李玉书脸一红,但她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端正颜容不软不硬地道:“云妹,洛儿妹妹才到府上,王爷未把洛儿妹妹引荐给大家,那是王爷公务繁忙!”   “姐姐,妾妹是替您感到悲哀,您是高贵的王妃,府上的正主子,却还落到要去巴结这么个连名份都没有的贱姓奴才!”   “月云!”李玉书一急,本来她就是一个郁结于心的人,何慕枫五年不回府,对她不闻不问,早就因心疾生了沉苛,让曾月云一气差点让痰迷住了,只听有人不冷不热地道:“其实说什么贱不贱,王爷一年在你房里呆几天,自从洛小姐来了后,王爷就没挪过步子,贱不贱还不是得王爷说了算。” 第二十二章争宠2   大家一愣,加洛抬头见那发话的人,是杜汐刚才小声在耳边点过的刘锦红,这番话是非常实在话,但本来对这事就嫉恨的曾月云听了,一挥手把一个水晶盏便砸在地上,刘锦红年纪尚轻,生得极是美艳,身家背景又厚,早对这个自以为是曾月云生了厌烦,见了冷笑了一下道:“云妹妹真是好大的脾气!”   曾月云却不怒反笑道:“红姐姐自从进了这府,王爷三年都未踏过红姐姐房间,红姐姐涵养倒越发好了!”   刘锦红淡淡笑了一下道:“云妹妹,王爷好象也有三年没踏进你的房间了吧!”   “红姐姐,妹妹是爱忘事了,王爷是从未踏入你房间,说三年还真抬举了你!”   加洛见两人唇枪舌战的,对那个张扬的曾月云特别讨厌,突然一下生气地站起来指着曾月云道:“你是我见过的最没休养的、最恶毒的女人,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背景,我施加洛与你誓不两立!”   加洛把自己能想到的恶毒的词语全部用上了,曾月云听了一下站起来道:“好,本宫没休养、本宫恶毒,那本宫让你瞧瞧什么叫恶毒!”说完便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加洛面前,所有的人都大气不出地看着曾月云会有怎样的举动,曾月云走近加洛一个巴掌给挥过去,加洛早有所备,十分轻巧地躲开了,害得用了大力却扑空的曾月云差点摔了个跟头,加洛躲开后很快地反过身狠狠就扇了了曾月去一个耳光,她蓄了全身的力气,又加上杜汐给精心修剪的月牙长的指甲,一巴掌挥过去,只听“啪”的一声,曾月云脸上有五个指印,还留下了两道红红的指甲抓痕,众人没料到是气势汹汹的曾月云落这么个下场,全部“呃”了一声愣在那儿。   偏偏何慕枫却在加洛下手这当儿进来了,他没让人通报,一个人走进来的,这“啪”和“呃”两声正好入他耳朵,加洛打完后是背对着何慕枫的,曾月云却是正对着,所以她第一个看见何慕枫,于是又羞又怒地大叫起来:“王爷,这个贱蹄子打臣妾,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呀!”   大家都惊醒过来,见何慕枫进来了,所有的人一阵惊慌全部起身跪下行礼,加洛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只想为那天句儿打自己的事情雪耻,没想到反中了曾月云的奸计,心里恨恨地,想着如果何慕枫责难她,大不了一走了之算了。   何慕枫听了不紧不慢地走到正中的榻上一撩袍角坐下问:“谁来讲讲是怎么回事?”   众人都不敢开口说话,曾月云就边啼哭边添油加醋地告了加洛一状,又出示了她脸上那五个红指印和两个抓痕做加洛下毒手的罪证。   何慕枫把目光转向加洛,加洛没什么可出示的,低下头弄着腰带上的丝绦,整个大厅除了曾月云的啼哭声和沙漏的声音,就没有声音了,何慕枫很生气问:“怎么,加洛不说话,不说话就是说你承认了,那按家法处罚,玉妃,这种目无尊长,大胆忤逆的行为如何怎么处罚?”   李玉书听了急得额头冒汗,虽没见过何慕枫几次,但她的聪慧及父亲时常的提醒对何慕枫的城府实在是知道一些,所以顿容道:“臣妾以为,洛儿妹妹初来府中,对府中的规矩还不太了解,要罚就先罚她熟悉府中的礼仪制度。” 第二十二章争宠3   何慕枫听了点点头道:“好,那就按玉娘娘的意思,明儿起罚加洛闭门思过,把府中的礼仪礼规和各抄一百遍!”   加洛听了差点没跳起来,怎么又是罚她抄书,她最恨的就是抄书,那真还不如打她一顿来得痛快,气得两眼瞪着何慕枫,又没敢真的跳起来,眼泪一个劲打转,终究没有转出来。   曾月云一听就知道是何慕枫明明就是偏袒加洛,心中顿觉得委屈极了,眼泪没打转,直接就流出来挂脸上了。   团圆宴并没有因为加洛与曾月云的打架就停止了,何慕枫一示意,李玉书就立刻吩咐开宴。   加洛一想到那么多东西要抄一百遍,心理负担特别沉重,没有了一丝兴趣,她看见重新换妆的曾月云款款地走出来,又如未发生事情地娇笑着取悦何慕枫,都快吐了,李玉书安排了予遥、予远、平蓉几个孩子也参加了晚宴。   说也奇怪,何慕枫这几个孩子全是身份婢微的侍女所生,大的才五岁,小的不过半岁,由于都没有见过父亲,所以看得出来予遥予远都极畏惧何慕枫,仅管何慕枫放低声音问了几句话,予遥都答非所问,予远还好一些,但太小了,只有不到两岁,何慕枫心里失望,但没加指责淡淡笑了,重重赏赐后,让奶娘嬷嬷们带下去了。   何慕枫文韬武略,是不喜欢的就歌舞乐律,他是个十分喜欢安静的人,有点空闲的时间宁可看书、练功或自己跟自己对奕,大概战争的生涯都过于吵闹,让他讨厌热闹;或是年少时为了气他父亲什么都折腾够了,觉得没什么新意了;现如今讨好他的人更多了,更觉得此中索然无味。   何慕枫不停地打赏表演歌舞的姬妾和伶人,可谁都看出他并没多少心思。   加洛安安静静坐在李玉书身边,曾月云因何慕枫在这儿,所以当然想好好表现一下自己的绝学,也想把气氛弄得活跃些,加洛不管她弄什么都发呆,这时忽听李玉书小声道:“洛儿,不要任性,这样王爷会不开心的,你想朝廷上本已那么多事了,回来再看这么一张脸,他心里能高兴吗,不要傻了。”   加洛看了玉书一眼,不知为什么,她忽觉得李玉书很可怜,李玉书示意她高兴些,因为聪明的李玉书早发现何慕枫不知道看了加洛多少次了,加洛只得伸手拿筷子挟了一块香酥鸡塞进嘴里道:“玉姐姐,这味道不错。”   “喜欢就多吃些,姐姐叫厨房多做些给你。”李玉书做为正室,管理这府中内务,当然是希望何慕枫在的场合有个热闹和协的气氛,明显加洛开始吃东西,她就看到何慕枫的脸色好多了。   加洛本挺饿的,刚才斗气,把饿给忘了,这会一吃便开胃了,于是对着自己面前的卤味拼盘大下毒手,她的性格本也是来得快去得快的,吃舒服了,就把不快统统忘掉。   加洛正吃着忽觉得李玉书她们都吃得极少,便放下筷子问:“玉姐姐,怎么发现你们都吃这么少,能吃饱吗?” 第二十二章争宠4   李玉书微微一笑道:“看见你吃东西真觉得是种享受。”   “嘿嘿,我以前是有上顿没下顿,吃饱一顿是一顿。”   “你在哪儿长大?”   “一座山上。”   “洛儿妹妹还有家人吗?”   加洛不知为什么,李玉书这么和气问她,眼圈就红了,她摇摇头过一会道:“出来后就不知了,小时候也没有。”   “为什么不请王爷帮你寻寻?”   加洛听了道:“寻到又能怎么样。”   “不管怎样,也算知道个下落。”   “也许有时候知道不如不知道。”   李玉书虽出身豪门,她毕竟是左相的女儿,见过不少世面,曾月云除了容貌在各方面都无法与她相比的,但也许人就是一种缘份,她并不太讨厌加洛,而且私下认为加洛单纯,身家背景不好,如果她能专宠,倒是对自己最没有威胁的人,与其让曾月云这样的人得宠,还不如加洛得宠,眼下加洛势单力薄,也正是自己拉拢的最好时机。   梅玉是第一个站起身给何慕枫敬酒,她与何慕枫成亲三载,可是今天她才看见自己的夫婿,没想到自己的夫婿比听到的还要神俊,自然心中向往,但毕竟还是女儿家,所以未开口脸就红了,花容月貌的她更显得楚楚可怜,我见犹怜了。   何慕枫也爽快地喝了,于是露过脸的或没露过脸的都纷纷给何慕枫敬酒,以前都私下都知道自己的夫君权高位重,猜测夫君是个什么模样便成了大家的心事,心里曾不止一次地想过遇到不好的也就得认命了,而今日得见的何慕枫的确不让人失望,也不如传说中那么不好接近,于是拼命要想讨好,获得一两分垂青,也是正常的事情了。   李玉书见了便道:“妹妹你们这么个喝法,王爷如何受得了。”   众人听了便问:“那姐姐说如何个喝法?”   李玉书想想道:“喝那么多酒也伤身,王爷博学多才是人皆尽知的,不如由王爷出些字谜,谁先猜中就由王爷…”   那曾月云立刻附合道:“字谜由王爷出怎样?”   “猜中的,再由王爷回赠一首诗好了。”梅玉轻声道了一句,何慕枫一听忙道:“这字谜由本王出了,再回赠诗,可就有些说不过了吧。”   梅玉一听又红着脸道:“不如这样更妙!”   众人听还有更妙的便道:“梅姐姐快说。”   “由姐妹们出谜,王爷猜,每人出一个,猜不出来的…”   曾月云到底胆子大一些道:“王爷猜不出谁的谜,王爷今夜就得进谁的房?”   何慕枫差点把吃下去的果子给吐出来了道:“云妃,你也太狠了吧。”   众女子听了都含羞不语却又极盼出个难的考住何慕枫,以便自己有机会。   何慕枫便道:“好了,好了,大过年的,别说本王偏心,你们把你们要出的谜都写出来,自己记了号,先说在座的每一个都必须出,难不倒本王,可就别怪本王了。”   于是没半个时辰,徐小海手里有了一堆彩纸写的各种字谜。 第二十二章争宠5   徐小海念一个,何慕枫解一个,被解谜底的女子失望叹气之余,又不免为何慕枫的才气所倾倒,更多了几分喜欢,加洛本是不想写的,况且并不知道多少迷题,李玉书硬塞了只笔给她,加洛想了一会终于想出一个极简单的谜题:天上要塞,打一地名。   李玉书本来身体也不好,也出了个并不太难的字谜:三人同去看落日,打一字。   忽听徐小海念了一条:“奴在娘家时,青青又翠翠,自从来婆家,一行泪千行。”   何慕枫听了笑了一下问:“小海,没说打什么东西?”   曾月云咬着银牙撒娇道:“打一物。”那咬牙的举动说不出的风情万种,这种方法多少有些作弊,不就告诉何慕枫那条是她曾月云写的吗,所以加洛见刘锦红、梅玉等人都轻扯了一下嘴角。   何慕枫想了一下没含糊地道:“是竹蒿!”   曾月云听了伤心坏了,明明知道是自己写的还给猜出来了,那种伤心,在座的人全感觉得到,加洛再次看到刘锦红和梅玉对视一眼,很有些落井下石的对视。   倒是刘锦红出的一个乌鸦的谜让何慕枫想了一会,最后被何慕枫解开了,加洛见刘锦红无所谓地笑了一下,连加洛都感到这个刘锦红倒没几分心思在何慕枫身上。   最后谁也没有想到何慕枫猜出来的谜题居然是:天上要塞,打一地名。   众嫔妃都急于看是谁这么好运气,这条谜语是何人出的,大家都认为是条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谜题呀,那纸条下挂的号是九号,却没人应,李玉书忽想起这是加洛出的便道:“洛儿妹妹这不是你出的谜题?”   本在一旁偷嚼果子的加洛先是一愣,随后就明白何慕枫在捉弄她,气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在众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目光下转身便跑了,何慕枫见了一下起身拦住道:“怎么了,且让本王看看是不是你出的?”   “我不要你看。”   “放烟花看不看,还有花灯哟。”   “不要看,都不要看!”   何慕枫看着加洛跑远,笑了笑道:“好了,今天守岁,大家伙愿意玩就多玩会,不愿意玩,就早些歇了本王累了,先去休息了!”说完便转身消失在众人面前,大家居然没看清他怎么走的,徐小海忙拿了何慕枫的东西告退了,杜汐、百灵也急忙回“止园”。   加洛气冲冲沿着内湖跑了一气,在一块巨大的太湖石前停下来擦眼泪,刚擦完全便看见何慕枫背着手站在太湖石旁边望着月亮,加洛没好气地转过身,何慕枫见了便道:“洛小姐,你约我到这儿来,不会不理我吧。”   “我约你,简直是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约你了?”   “不管,反正今天我得进你的房,谁让你出那么难的谜题,好难,我好奇,告诉我一下谜底呗。”何慕枫放下手讨好地问,加洛不听则罢,听了更气道:“你是堂堂一个王爷,现在和一个无赖有什么区别。”   何慕枫笑了笑道:“好了,逗你的,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加洛还没明白,何慕枫已抓住她几下纵出王府的大墙,加洛吓了一大跳,她不知道何慕枫居然是有些身手的人,这份轻功,怕远远在两个姑姑之上。 第二十二章争宠6   两人坐在皇宫最高的殿宇上,看皇宫里放烟花,加洛才乐了,鞭炮一响便往何慕枫怀里钻,何慕枫一个劲示意她小声些,别惊动了宫里的卫军,加洛还是忍不住,直到放完鞭,何慕枫又带着加洛来到老百姓放花灯河堤买了一盏非常漂亮的荷花灯,加洛许了愿,才放走花灯,两人跟着花灯追了很远,直到看不到,何慕枫才问:“洛儿刚才许了什么愿?”   “不告诉你,告诉你就不灵了。”   “我也许了愿。”   “你许了愿,一盏灯只可以许一个愿的,你许了什么愿?”加洛好奇地看着何慕枫,何慕枫促狭地道:“我许愿让加洛早日给我生个大胖儿子。”   加洛的脸一下通红小声娇嗔道:“你坏死了。”   “洛儿,我真的许愿了。”何慕枫忽很认真道:“我想和施加洛相守相携到头发全白,牙齿掉完,眼睛昏花,耳朵听不到那一天,我长过施加洛,我若先死,必不让施加洛独活!”   加洛听了眼泪忽地落了下来倚到何慕枫怀里,何慕枫伸手紧紧搂住加洛。   加洛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真没想到,在何慕枫这里的抄书与小姑姑那里的是截然不同的,回到府中,何慕枫根本没再提此事,悬了一夜的心,总算半放回肚里去了。   见何慕枫不在身旁,她急叫:“百灵,百灵怎么不叫我。”   百灵应声进来道:“王爷吩咐过,让你多睡会。”   “王爷又去哪儿了?”   “今天大年初一,皇上要带百官祭天祭祖,宫里每年都要的。”   “我昨天还说封喜钱,都来不及了。”   “杜姐姐都准备好了。”   “她哪里来的钱?”   “听杜姐姐说,王爷吩咐过小姐的礼钱,打赏下人钱,和所有府中规定以外的开支,都让杜姐姐去程安大人那里支取,还说支多少都不必禀报给王爷。”   加洛张大嘴道:“那我支个一万两白银不是发达到家了,走我们现在就去支取。”   百灵张着小嘴笑,加洛真正地喜从天降,一直为银子事情苦恼的她,一下掉下一堆白花花的银子,现在苦恼的是要怎样花。   两人正这里开心的时候,杜汐进来了见了道:“洛小姐,祭祖后,王子、公主和世子们会来拜年!”   加洛便笑道:“我又不认识,他们也不会来找我。”   “但会给王爷拜年呀。”   加洛只得起来梳洗,由得杜汐、百灵和几个丫头把自己打扮过来打扮过去。   午时,何慕枫才回来,加洛见何慕枫全副王爷的披挂,真的是威严又端重,有时候觉得他做王爷还真的很有些埋没了。   南园苏苑很快侍候何慕枫换了家居衣服,加洛躲在帘后笑,忽听何慕枫问:“昨夜睡得迟,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那你不是起得更早。”   “没办法呀,我得养家糊口呀,命苦呀。”   加洛听了这话乐得合不拢嘴,却问:“是不是还有许多人要来拜年呀?”   “是呀,你夫君命苦,这过年比早朝还苦。”说完用茶漱了口掀帘入屋,一把捉住加洛道:“我辛苦,你有什么可乐的?” 第二十二章争宠7   杜汐、百灵等人见忙放下帘退出屋子,加洛推开何慕枫道:“这么早起来,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好!”何慕枫本不觉得累,不过加洛这么体贴,让他觉得有些累,便在那张铺了厚厚白狐皮的躺椅上躺下。   南园端着刚泡好的“银山雪针”走了进来,加洛本想接过南园泡好的茶,但南园没有要给她的意思,加洛便知趣地收回手,南园便轻挪莲步,姿势优美地将茶盘跪递过去道:“爷,这是您最喜欢的‘雪山银针’。”   何慕枫伸手端起茶杯,加洛无趣转身想走开,还没走到屏风边,就听“乒乓”一声,不知茶杯怎么掉地上了,回头听见何慕枫怒意十足的声:“你想烫死本王呀。”   加洛回头见南园慌得忙跪到地上请罪道:“爷,奴婢不是故意的,求爷饶奴婢这次!”   “哼,本王看你们现在一个个是长进了,也长脸了,做事却越发不上心了,来人!拖到院里罚五十鞭,打了问她知不知错在哪儿,不知道再打!”   “爷!”南园吓得脸色苍白差点晕过去了,加洛也愣了,按理南园侍候何慕枫又不是一天两天,不应该连何慕枫喝茶的水温都不知道,而且她又那么尽心尽力,一心讨好买乖,哪有可能出这样的差错。   徐小海已经带了两个内侍,捂住南园的嘴拖了出去,一会便传来皮鞭“啪啪”的声音,杜汐忙把泡好的茶递到加洛手里,加洛刚准备进去,那苏苑却一下给加洛跪下了道:“洛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姐姐吧!”   加洛一向不喜欢南园苏苑,一副自恃貌美得宠、高高在上、目中无人、还有几分张狂的样子,只淡淡道一句:“你自己求王爷怕比我管事吧!”说完端了茶水进去递给何慕枫。   何慕枫接过茶水,加洛看着何慕枫喝了一口没烫着才松口气道:“枫大哥,南园做事一向都挺小心的,尤其做你的事无不尽心尽力的,怎么今天会这么不上心呢?”   何慕枫看了加洛一眼,差点没晕过去,这一眼,加洛忽然明白了什么,红叶那次算是杀鸡给猴看,这次算真的杀猴了,加洛虽不喜欢南园和苏苑,不过这个一个娇滴滴的人被这么莫名其妙地挨鞭子,她还是有些不忍道:“枫大哥,洛儿值得您这么做吗?”   “你认为呢?”   “枫大哥,洛儿来这里时间不久,但洛儿看到的女子鲜有不胜过洛儿的,洛儿不知道为何枫大哥如此喜欢洛儿,只怕…”加洛忽改口道:“枫大哥,今天大年初一,一会还有拜年的,这样是不是也太冲喜气了,不如这次就放过她吧!”   何慕枫没说话,加洛便起身道:“徐公公,王爷有吩咐。”   那徐小海一哈腰便进来,何慕枫只得道:“今天看在洛儿面上,鞭刑免了,禁足三天,罚到下房做事!”   徐小海立刻应声而退,杜汐等徐小海退了才进来问:“王爷,午膳时辰到了,传到这里吗?”   “就在西厢房好了,那里可以看梅花。”何慕枫就如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淡淡地吩咐了一声,杜汐忙安排人将膳食送到西厢房。   何慕枫略吃一点留下加洛喜欢吃的,便让人将其余的食物拿去赏给李玉书等姬妾。 第二十三章过年1   何慕枫年三十的夜上和加洛在屋顶上坐到下半夜,没怎么睡,一大早忙到现在,还得处理府上的事,自然有些累了,用过膳食就躺下了,加洛见何慕枫睡着了,就悄悄溜到了“天星阁”。   看着唐加浩平和有力的呼吸,加洛只想等哥哥好了,就和哥哥出去逍遥快活,现在所有的总总都当是在报答何慕枫不杀哥哥的理由吧。   一个人坐在“天星阁”的窗台上,入眼的是满园开得极灿烂的檀心梅,想起“云涯宫”的日子,就连大宫主和小宫主、施婧妤,都被何慕枫一点一点从脑里抹得干干净净,那些人和物连梦都不曾入过。   加洛偷偷打开过竹管的蜡封,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她不知道大宫主让她送这么个空竹管到玉城是什么意思?   加洛看了唐加浩一会,知道唐加浩一时半刻不会醒来,又怕何慕枫醒了,赶紧又溜回“止园”,刚一到“止园”,就有人来拜年了。   最先来拜年的居然是十一王子何慕柯、长仪公主何婉玉等几个年纪不大的王子公主,燕始皇过世时,大燕刚稳定下来,他只封了前妻的几个儿子的王位,余下的当时还小,瑞宗继位后,性格懦弱,心中被没完没了的战争弄得心烦意乱的,根本没有想到给那些渐渐长大的弟弟们封位,到了如今只有五岁的睿隆皇帝,他哪里知晓这些事。   几个人来的时候,何慕枫还未醒,便都坐在东厢房等候,加洛本欲去看百灵在做什么,却被长仪公主看到了,长仪一下认出加洛是“潇潇书院”砸花蓝的那个人,惊喜地问:“我见过你,你是不是叫施加洛?”   加洛略略一愣,徐小海忙上前回话:“洛小姐,这是长仪公主。”   加洛听了忙要行礼,那长仪忙扶住她道:“快别多礼了,听人讲起过你,以前我们还见过面呢,怪不得四哥喜欢得宝贝似的,真就象个画中的人一般。”   加洛脸一下红了忙道:“公主,您真会夸人。”   长仪和加洛同岁,何慕柯几位王子稍长几岁,都是年轻神俊并且地位尊贵的人物,何慕枫的地位虽不是皇帝却也和皇帝差不多了,他宠爱施姓女子的事,早传得沸沸扬扬的,几人倒没有轻视加洛。   加洛略拘谨一会,便也有说有笑了,这些王子、公主带兵打仗不一定行,吃喝玩乐却是高手,可以说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天文地理无所不晓。加洛本是施氏培养起来用来腐蚀燕上层人物的,虽然她还未用那些绝招就腐蚀了一个大燕最上层的人物,自幼是不学无术,但对琴棋书画、天文地理也算耳染目睹,多少入脑一些,于是几人从“高山流水”“阳春白雪”到“广陵散”,从古筝、萧、笛、大鼓、小鼓、瑶琴、竖琴到编钟,真是相谈甚欢,更是相见恨晚,连何慕枫来过也不知晓。   何慕枫见加洛和长仪一直说个没完,他本也对这些弟妹感兴趣的东西不太感兴趣,再加上年龄的缘故,相交极少,也没打扰,直接去了“仪霄殿”。 第二十三章过年2   何慕枫打发完所有的人、处理完所有的事回到“止园”,几个人还在园中赏雪吟诗,这下何慕柯几人先看到何慕枫,忙行礼问安,何慕枫寒暄一会自是留他们一起用晚膳,几人都连连回谢。   加洛没想到在宴席上,刚才能言善说的几个人,除长仪公主,其余的在何慕枫面前就没了一句话,而且明显紧张,说词都非常谨慎小心,另外几个年纪青的王子用三思而后行来形容是一点也不过分的,所有说话回话都要慢一点,让人听了心里犯急。   一餐饭吃得又闷又长,辛苦自不必说,加洛散席后还没吃饱,几人走后,加洛皱眉问百灵:“我大姑姑也很凶,但大家吃饭时都还和颜悦色的,枫大哥好象没大姑姑凶,他的弟弟妹妹居然连话也不敢讲,这饭怎么就象没吃饱。”   百灵听了也不明白,杜汐一边铺床一边道:“洛小姐,王爷这是不威自怒!”   不过加洛想起他整治红叶和南园这两件事,现在这里的人,没谁再敢对她不恭敬,加洛有时候在想,那南园与苏苑应该跟何慕枫许多年了,何慕枫怎么可以说丢开就丢得开,那有一天他会不会也这么丢开自己,想到这里不由打个寒噤。   接连几夜,何慕枫都没在“止园”留宿,加洛知道他一定去别的女子那里,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她只是有些心酸却没有了上次那么地受不了,想到自己迟早是要走的,能和何慕枫开心几日就开心几日。   杜汐坐在不远处做女工,宽大的卧房只留了几把琉璃灯,加了香的红烛静静在兽铜鼎中燃着,加洛扳指一算,自己竟然有三天没见何慕枫了,如果这样过一辈子自己非疯掉不可,便翻身问:“杜姐姐,陪我说说话呗。”   杜汐放下绷子坐到床边问:“小姐是不是想着王爷去哪里了睡不着?”   加洛没点头也没摇头,杜汐看着加洛清纯的眼睛笑了一下握住加洛的道:“洛小姐,奴婢已经着人打听了,王爷今天是玉妃娘娘那儿。”   加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道:“他在哪儿都没关系,我不是为这睡不着。”   “奴婢知道你不好受,但以王爷的身份地位不可能只有洛小姐一个女子,奴婢看得出洛小姐喜欢王爷,王爷也喜欢洛小姐,但是洛小姐也应该把握好机会,让自己成为王爷身边名正言顺的人儿才是!”   加洛一心想着等唐加浩的伤好了,就离开王府去逍遥快活,又怎会生出什么名正言顺的心思。   第二日,加洛刚起来,百灵急急忙忙进来道:“小姐,我刚才听小丫头说,云妃娘娘被王爷褫了封号,降了下等侍姬了,那句儿让打断了手让媒子领去卖了!”   加洛愣了一下,看了杜汐一眼,杜汐忙着人去打听,过了好一会才进来道:“是真的,不知那日云妃娘娘骂小姐的话,句儿打小姐的事怎么传到王爷耳朵去了,王爷说云氏讲出这样的话可见是个没有家教妇德的人,如此上不了门面的人,以后不见也罢,更不要辱没了封诰!” 第二十三章过年3   加洛没想到云娘娘转瞬变成了云氏,吓了一大跳问:“王爷怎么会知道呢?”   “小姐吩咐过不许说,奴婢和百灵都不会去讲,只怕是别的…”   “会是谁呢?”   加洛看了杜汐一会犹豫一下道:“难不成是玉妃娘娘?”   “洛小姐未进府时,云妃娘娘是唯一一个在王爷回府的时侍过寝的人,她又不是个内敛的人,得势的时候差不多能踩的都踩到了脚下,平日便连玉妃娘娘也没放在眼里,怕早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讨厌她,得罪多少人也不知道。”   加洛叹了口气,百灵便道:“那个叫句儿的丫头据说还是前顺的一个什么皇亲国戚,就因为云娘娘看中了,王爷就赏给她做丫头了!”   加洛没想到那叫句儿的丫头还有这背景,一听是前顺的,心里不免没有以前那么厌恶了,杜汐又道:“所以说王爷曾经是宠极云娘娘的!”   加洛没有说话,一瞬间三人都没开口,屋里极是安静,没一会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徐小海快步走了进道:“洛小姐,王爷刚刚吩咐下来,洛小姐以后的所有用度按妃子级别,在府中任何编制不可以低于侧妃,恭喜洛小姐,贺喜洛小姐!”   加洛听了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话,徐小海一挥手,一纵内侍抬着四季的衣衫、面料,端各式的珠宝佩饰来了。   加洛看得眼都花了,将那镶金带玉的步摇、玉簪、钗饰、项链、手镯、护指、玉腰带、佩环、玉琮、头面一把一把抓在手里激动了一会才道:“这应该值老了银子吧!”   杜汐听了差点晕倒,百灵跟着傻乐还一个劲地道:“洛小姐真的要值老了银子。”   加洛看了一个上午,才觉得这些东西似乎又没什么价值,在何慕枫身边,吃喝都是人间*,金银珠宝除了用来装饰讨好何慕枫,确实没别的用处,自己将来与唐加浩去逍遥快活,肯定缺不得银子,如果把这些东西换成银子倒更实在些,心里便开始盘算如何弄到宫外兑成银子,再存放在钱庄。   杜汐看着加洛变幻莫测的脸,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初三,皇宫举行家宴,所以有封诰的妃子都要参加的,曾月云被贬,梅玉有病,只有李玉书、刘锦红两人盛妆出席。   何慕枫从王府出来到皇宫,那脸都跟冰山一般,在家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突然辞了回府,弄得宫里上下一片难堪。   一行人回到王府时已经到了子时,到内院换软轿时,李玉书从后面的车下来问:“王爷,臣妾有话要讲。”   “讲!”何慕枫坐上轿,苏宁见何慕枫很不耐烦,便知趣地放下轿帘,李玉书急急道:“王爷,刚才这么不辞而别,有违宫仪。”   何慕枫冷哼一声问:“什么是宫仪?”   “王爷!”李玉书走上前刚要再开口,何慕枫伸手揿开帘子冷声道:“玉妃,本王一直认为你是个聪明的人,你不知道错在哪里吗?”   “王爷,臣妾实在不知道错在哪里?”   何慕枫看着李玉书一会才道:“府中的年夜饭深得王心,这皇宫的家宴让本王心里不舒服!”   “王爷,可是,可是洛小姐她没有封诰呀。”   “没有封诰如何?”   “不合宫仪。”   “在你心目中皇宫可真是个圣地,如果,有一天本王让你来订这宫仪,你敢不敢?没那个胆量,以后别说本王没给过你机会!”何慕枫冷冷说完手一松,软帘无声落下,徐小海忙吩咐:起轿! 第二十三章过年4   八个轿夫稳稳抬起大轿向内院走去,徐小海、人杰地灵紧随轿而去,刘锦红平日里与这李玉书并不相交,做为女人,她又同情李玉书,至少自己的状况比李玉书还不如,就走上前扶起李玉书道:“姐姐,王爷走了!”   李玉书玄然欲滴道:“谢谢红妹了!”   刘锦红笑了一下道:“走吧,现在这位洛儿妹妹,是王爷的心头肉、掌中宝,怕比以前那个云妹妹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玉书听了凄凄一笑道:“分明更甚!”   刘锦红又笑了:“只是不知道又会新鲜几时?”   李玉书知这刘锦红平日讲话大胆,看了刘锦红一眼,刘锦红无所谓地道:“花无百样红,人无百日鲜,难道妹妹有讲错吗?”   李玉书是个谨慎的人,摇摇头,却没接刘锦红的话,两人先后上了软轿,各向自己的院子而去。   随侍的天涯、海角等人走了,对视一眼摇摇头掉转过马头准备回住处,一同回来的时常之追上两人道:“你们说我们王爷是不是着魔了,没见他喜欢过哪个娘们到这地步。”   “是不是没仗打得找个喜欢的事情,偏让这个小丫头投其所好了。”   “问题是那个小丫头乳臭未干,王爷喜欢她哪点?”   三人摇摇头,带着卫军往外院去了。   杜汐收拾床的时候,加洛抱着暖手炉爬在榻上和百灵玩九连环时,何慕枫走了进来,听杜汐正道:“洛小姐,别玩了,那榻上凉,快上床来。”   “既然知道榻上凉,怎么不知道多放些被褥?”   杜汐和百灵吓了一大跳忙起身跪下行礼,加洛已换了衣服,又沐浴过和百灵又不老实,自是衣衫不整的了,何慕枫叹口气道:“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说完伸手将加洛抱起来放到床上,徐小海、杜汐、百灵忙行礼退下。   加洛没想到何慕枫会来,一时愣在那里,何慕枫见了一边躺在加洛身边一边问:“怎么认不得枫大哥了?”   “你不是参加皇宫里的家宴去了?”加洛觉得被子凉自然就蜷进何慕枫怀里,何慕枫听了道:“那还不是有完的时候,这过年真比平日还累,这两天,我可要好好歇歇。”   加洛帮何慕枫把靴脱掉,把外套也脱了,两人才偎在一起说话,忽加洛非常善解人意地问:“枫大哥还要不要喝些茶?”   “不了,我好困,只想睡觉。”说着何慕枫搂着加洛就睡过去了,加洛看着何慕枫俊秀的脸庞,越看越看不厌,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有些困意。   加洛醒来时何慕枫早已不在身边,何慕枫来过就象一场梦一样,加洛还真觉昨天夜里是南柯一梦,也不知道何慕枫歇哪里去了,接下来数日何慕枫都没过来,杜汐都私下打探了何慕枫的落脚处告诉加洛,加洛只有些纳闷何慕枫怎么又留连在梅玉那里。   何慕枫不来,加洛的身体倒渐渐好些,除了每天看护唐加浩,到时间给他换药外,一有精神就开始不安分了,山上喜欢的事在这府上都不许做,加洛着实苦恼,只能带着百灵这里窜那里跳,跳得杜汐万分紧张。 第二十三章过年5   加洛对王府已经熟悉起来,也不顾杜汐的劝阻,初四的一大早就带着百灵出了“止园”,沿着王府的内湖边走边欣赏景色。   梅花开得正热闹,加洛越看越喜欢,她对何慕枫长期留连于别的姬妾那里,真正有些不满了,把手炉及雪披取下来扔给百灵,就拿着那开得灿烂热闹的梅花发气,大施辣手催花。   百灵怕加洛冻着连叫了几声,加洛都不理她,偏加洛摘一枝又说不好,扔了又摘,把那片本来极美的梅园糟蹋得不成个样子,地上的雪踩得乱七八糟的,百灵不得不又连叫:“洛小姐,这么冷的天,你穿得太少了。”   加洛听了一叉腰抬起头道:“百灵,你要再象杜姐姐那样罗里八索的,我赶你回去!”   百灵嘟着嘴道:“如果洛小姐有个什么闪失,百灵少不得又要挨板子!”   两人正说着,忽听有人道:“这不是洛小姐吗?”   加洛一抬头看是刘锦红,不由得一笑道:“是红娘娘!”   刘锦红掩嘴一笑道:“看样子,我应该长你几岁,你别叫我什么红娘娘了!”   加洛有种感觉觉这刘锦红是所有嫔妃中最没有争宠之心的,人又生得漂亮,岁数也长不了自己几岁,没想到性子是如此直爽,心里生了好感,便道:“那我就叫你红姐姐吧!”   刘锦红扯着手里的手帕道:“随你喜欢,你在干什么,采梅花?你这见一枝爱一枝,不是活活糟蹋了这灵物!”   加洛看着被自己踩得乱乱的雪地,不好意思地笑了,刘锦红便道:“前面有处好玩的,那湖水暖别处,刚结了冻,跟幅水墨画一般,要不要一起去赏赏?”   加洛倒没有这些个雅兴,只是王府里实在没有她喜欢玩的,就点点头,把采来的梅花往百灵怀里一塞道:“那好吧,我们去赏赏!”   何慕枫的心思一般人是猜不透的,象他以前对府上的姬妾不闻不问到现在雨露均沾的做法,让府上的人都纳闷,而且许多连见他都不容易的姬妾此次都得到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结果,可以说个个心里开心,都攒着劲下着力气讨何慕枫欢心,程安私下倒认为何慕枫这种雨露均沾的做法不过是掩人耳目,分散大家对加洛的不满,只是加洛那点心思,连程安能看到的,她都看不到,又怎么能猜出到何慕枫想什么?   梅玉小心地跟在何慕枫身后,她做梦也没想到可以得到何慕枫的垂青,王府三年的孤寂早把她做为公主的那点锐气磨光了,如此强势的何慕枫完全全可以让她孤老终身。   一行人刚到湖边,便有军报呈来,徐小海忙拿了给何慕枫呈过去,何慕枫打开见是容恒书送来的连州战报,回回得知南方战争结束了,不知又从哪里知道容桓书代替了时常之,突然从玉城撤兵了,安平王不日即将回朝,虽打了个败仗,回回撤兵让他又有些趾高气扬了,要这样那样的入城礼仪,何慕枫撇了一下嘴,但这毕竟是捷报,脸上还得多了笑容。 第二十三章过年6   见何慕枫有难得的笑容,梅玉当然知道是捷报,随何慕枫的笑容而人也轻松起来,何慕枫看后递给徐小海吩咐让人把战报送给苏宁。   梅玉刚要说些吉祥讨喜的话,却听远处传来嘻闹,原来加洛跟着刘锦红来到那处湖边,糟蹋完梅园的加洛还觉得不过瘾,便让了两个内侍在湖边凿冰钓鱼,把刘锦红喜欢的那景生生给破坏了,刘锦红对加洛此举虽是生气,虽她对得宠并不感兴趣,却也有些女人的嫉恨,正好加洛夸口说上湖边一块巨大的太湖石是一件容易的事,刘锦红自然不相信,认为加洛是夸口,于是便拿话激加洛上去让大家瞧瞧,有多容易?   加洛本在王府都快闷出毛病了,加上何慕枫这些日子对她不闻不问的,心里本也有火,刘锦红一激就成了,连往太湖石上跃了两次,只是两次都没跃上去,第二次还给摔了一跤。   何慕枫与梅玉到湖边时,百灵正拉住加洛道:“小姐,求您了,别闹了。”   加洛一下甩开百灵的手道:“你走开,我就不相信我今天上不去。”说完一下提起裙摆很是恼火地道:“这讨厌的东西,我真是烦!”   刘锦红见了加洛认真了,忙道:“洛儿小姐,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别认真了。”   “我以前是可以上去的,怎么现在不行了。”加洛很是气恼地瞪着刘刘锦红,刘锦红一见道:“你别瞪我,是你说你有功夫的,我是不相信呀,现在还是不相信。”   加洛也很纳闷自己的功夫一天天就越来越差了,不知是不是自己不勤于练功还是这个裙子太长了,但刚才一用力有就些力不从心,从刘锦红身上转过眼睛去瞪那块太湖石,再转到自己那双漂亮的镶着珠宝小绣鞋上,上面已经沾了不少泥。   百灵见她瞪过来瞪过去,知她还没死心,紧张得要命,果然加洛后退几步,然后一跃,加洛竟然跃上了岩石,加洛只是觉得有什么托着她,否则她绝对上不去,但她顾不得这些,在太湖上高兴得又跳又叫:“怎么样,怎么样,相信了吧,相信了吧。”   刘锦红还没来得及说话,身边的丫头却先看到了何慕枫,众人忙跪下行礼,何慕枫抬看着加洛问:“你到那上干什么?”   “我…我…”加洛忽觉得好高居然不太确定自己是否下得去,何慕枫伸出手,加洛才跳下去,何慕枫扶住了她,然后才叫众人起来,加洛连连道:“好险,好险!”   梅玉见何慕枫看加洛的那个眼神那么地爱溺,心中不由地羡慕起来,她从上次家宴就发现,何慕枫看加洛的眼神跟看她们都是不一样的,有加洛在,明显他的笑容就多了。   加洛抽身出来道:“王爷,怎么也在这里?”   “那我应该在哪儿呀?”   何慕枫见加洛神色黯然,他属人精的,哪有不知道加洛在想什么,只是道:“这湖边冷,你少在外面玩,先回去吧!”   加洛点点头,带着百灵走了,百灵拿着梅花、捧着手炉、挂着大氅,手忙脚乱地跟上去,众人都看得分明加洛刚才连礼都没行。 第二十四章小产1   加洛带着百灵赌气在花园又转了好几圈,百灵再三催促,加洛才回了“止园”,绕过影壁还道:“今天好冷!”   “小姐,你明天别再去玩了,你看你的脸色,好难看,别是冻着了吧!”   “你以为我是泥捏的。”加洛哼了一声看见影壁后的徐小海等人,意识到何慕枫过来了,一下闭了嘴,赶紧跑进屋。   杜汐见加洛回来了松口气,何慕枫可来了一会了,一来就问了一句:洛儿呢?   杜汐小心回了一句:洛小姐早上到花园玩耍去了。   何慕枫那张本来还带着笑意的脸立刻就寒了下来,杜汐也不知道何慕枫听到加洛到花园玩耍为什么不高兴,按理他来也没着人能报,谁又知道他会突然来,难不成让加洛成天呆屋里守侯?   加洛吐了吐舌头将手中的梅花递给杜汐忙了里间,见何慕枫斜倚在榻上看书,兴高采烈地走过去故意磕了一个头道:“洛儿见过王爷!”   何慕枫抬头见加洛的头发吹得有些乱,脸冻得不是红红的,而是有些青白,那条裙子的下端也沾了不少泥,心里就更生气了,放下书道:“我不是让你先回来,怎么还玩?”   “我…我看景色好就忍不住多看一会,而且也不知道王爷要过来。”加洛有些日子没见着何慕枫,心里自然想,没想到何慕枫一开口就埋怨她,她很委曲地噘起了嘴,何慕枫看了加洛一会道:“明天找两个礼仪嬷嬷过来教教你规矩,如果哪天我带你进宫,你什么规矩都不懂!”   “洛儿不要进宫,不要学规矩!”加洛一听立刻大叫着反驳,何慕枫听了哼了一声淡淡地道:“这可由不得你!”   加洛又抗议地道:“如果你要让我学规矩,我就这么跪着不起来,永远不起来!”   何慕枫听了淡淡笑了一下道:“那好呀,只要洛儿觉得舒服那就请便,多久都行。”说完又拿起书倚着倚枕继续看书,加洛听了一下愣了,如果眼睛可以杀人,她想她一定杀了何慕枫几十次了,好在地毯非常柔软,让加洛撑了半柱香,但时间稍长,加洛就有些受不了了,她十分纳闷,以前没被少罚,就是在没铺地毯的地上她也可以跪许久的,现今这骨头这么娇气了。   坚持不住的加洛见何慕枫翻了两页书的时候有些不满道:“我不想跪了!”   “那就是要学规矩了!”   加洛忙闭嘴,见何慕枫并没看她,十分失望,心中忿忿地,想强撑着,可是冷汗偏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加洛心里这个气呀,只巴心不得何慕枫开口让她起来,徐小海进来送了两次折子,何慕枫都没理她,加洛越来越伤心了,仅管支持不住了,但又不得不做长跪的打算了,徐小海第三次进来的时候小心问一句:“王爷,可要传午膳?”   “传吧。”   徐小海忙吩咐人传膳,不一会就送上各色山珍海味送到起居间外面的堂屋,徐小海小心扶起何慕枫问:“洛小姐是否可以用完膳后再罚。”   “是她自己喜欢跪着,本王几时要罚她了?”   徐小海一听赶紧走到加洛身边笑容满面地道:“洛小姐,不管做了什么错事,都请先用了膳再自罚吧。” 第二十四章小产2   加洛早就累得手软脚软,徐小海替她找了个这么好个台阶,她赶紧就下了,忙要爬起来,只是没徐小海扶她,她还真爬不起来。   徐小海扶加洛在布了美食的案边坐下,加洛玩了一上午早就饿了,一气猛吃,方才觉得有些力气,心气稍平了一点,只是心里更烦躁,人更加倦怠,见何慕枫没有再追问刚才的事,盼到何慕枫吃完,便想以最快的速度溜掉,何慕枫一边漱口一边问:“又准备跑哪儿去?”   “没有,有些困了。”加洛收住往外溜的脚,改往内室走。   加洛不知自己现在怎么这么容易累,这么一会小跪就让她吃不消,只想找个地方躺一会,刚才本想躲开何慕枫自己找个地方躺的,现在不得不在何慕枫那张奢华的床上躺下。   何慕枫漱口净手后才走到加洛身边,加洛翻过身,背对着何慕枫,何慕枫见了在旁边坐下来道:“也只有你这么大胆子,我看呀都让我给惯的。”   “那你可以不惯我,找个借口打死我不是很容易。”   “打你还需要找借口,怎么生枫大哥的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加洛伸手扯过被子蒙着头不理何慕枫,她连那双沾满了污泥的鞋也未脱,所以被子也被她蹬得脏脏的,何慕枫见了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加洛的眼泪一下流了下来,杜汐等何慕枫走了才进来,扯开被子,见了道:“这又何苦了,王爷好不容易来了,你偏要给他脸色看,人走了,你又在这里伤心。”   “我才没有伤心,他走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我…”加洛一下坐起来,头一昏又倒下去了。   杜汐吓了一大跳,府中除了有妃位的女子才可传府上的大夫来诊治,加洛是没有名份的,好歹给唐加浩治病的两个御医还在,杜汐一边传那两人,一边着人去禀报李玉书,所以不仅御医来了,李玉书也来了,这几日,何慕枫的做法让她的心七上八下的,怕得要命,所以一接到杜汐的禀报,立即以探视加洛来探探何慕枫的口气。   宽大的卧房除了御医和杜汐、百灵两人就没再见着多的人,显得极冷清,李玉书有些失望,见那御医一脸讶异,见李玉书开口问忙回禀:“娘娘,洛小姐这是喜脉,但看脉象是保不住。”   李玉书听了有些不仅为自己心酸,却沉声道:“保不住,小心你的脑袋,杜汐,赶快着人禀报王爷。”   杜汐、百灵听了真的悲喜交加,喜是这何慕枫身边的人能有身孕的人是少而又少,加洛居然有幸有孕,悲的是这胎儿会保不住。   何慕枫连轿也没坐,几乎连走带跑从“仪霄殿”过来的,但是他来的时候,加洛已经见红了,加洛的衣裤和床上都有血迹,那两御医心里知道不好,怪着怎么今天会自己那么命好当这差当的。   加洛觉得自己做了个挺可怕的梦,梦见大姑姑和小姑姑曾经说起过二姑姑打得披头散发的,她很想分开她们,却总是没有力气,加洛只觉得堵得慌,拼命地想叫,但却看见小姑姑就那么冷冷地看着,还有施素素,看她的眼光那么冰凉,还恶狠狠的。   加洛惊醒过来,见衣衫略有些乱的何慕枫和愁眉不展的杜汐、百灵。 第二十四章小产3   心细的杜汐最先看到加洛睁开眼忙叫:“王爷,洛小姐醒了。”   加洛不解地问:“我怎么了,我好冷?”   何慕枫伸手将加洛搂入怀中道:“没什么,你只是身子太弱而已,所以我总是让你多休息,你又不听话,看吧,这次晕了可舒服了。”   加洛才放心了懒懒地腻在温暖的被窝里,不知道那两个给她把脉的御医被何慕枫重罚之后撵出王府便连皇宫的差也没得当了,杜汐、百灵都因此事被重重地责罚,而且何慕枫不准她们及李玉书告诉加洛小产的事。   杜汐、百灵挨罚多少有些冤枉,两人到加洛身边都不过十来天,加洛月信几时来,她两人哪里知道,加洛本人也不上心,这初潮还是在“烟雨楼”遇到何慕枫时来的,如果不是何慕枫在身边,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加之在初潮前被何慕枫伤了身体,月信一直一些不正常,这推迟,她也没上心。   加洛并不知道自己小产了自然也不会伤心难过,最难过的当属何慕枫,何慕枫本是极希望加洛能有身孕,在“烟雨楼”遇见加洛,尤其是加洛在他身边来了月信后,他就一直想要加洛给他生个孩子,而且还很注意这事,只是一直没动静。   何慕枫最害怕自己伤了加洛身子,毕竟那时加洛还太小了。这次加洛小产,他一是极度伤心,二又有些放心,证明加洛是可以有身孕的。   何慕枫一勺一勺地喂着加洛,加洛一边喝还一边道:“哼,看吧,下次你再欺侮我,就再也没有洛儿了。”   “胡说八道!”何慕枫温和地说,就如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何慕枫借昏迷的事将加洛困在床上,杜汐和百灵看得又紧,就象看什么一样娇贵的花朵,连地也不许加洛下,加洛难受得几乎疯了。   何慕枫每日从朝上回来便来“止园”陪着加洛,等加洛闹够了入睡了,才去东厢房休息。   加洛在床上呆足了一个月,何慕枫才离开东厢房,加洛心里总觉得哪不对劲,心想小姑姑的医书要还在就好了,都怪自己学的时候不认真,唯独就是救怪物那一次认真过,但才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悔之晚矣,心里倒有了重新拜师学艺的想法。   加洛得宠,杜汐、百灵都是非常非常高兴的,周围的奴才都是看碟下菜的势利人,见加洛得宠,自然争宠献媚不计其数,百灵从入府至今从未得到象如今的地位,虽只是一个没有名份的主子身边的丫头,却比李玉书身边那些上房丫头讲话还硬气,那滋味真是妙不可言,杜汐从南园苏苑来后就一直处于劣势,到如今南园被发配至下房,苏苑根本不许踏入内室,她已俨然是“止园”说话最算数的人,有时还胜过徐小海,所以攒着劲帮加洛巩固这地位,侍候得更加周到,一门心思都盼加洛能有个封位,大家都能扬眉吐气。 第二十五章身份1   转眼过了三月阳春,天气就更是一日长似一日,加洛拿着本书,装模作样地坐在窗边,只是无奈那书中的字认识她,她却认不全书中的字,正苦恼的时候,杜汐走进屋笑着道:“恭喜洛小姐,恭喜洛小姐,‘天星阁’唐爷可以坐起来了!”   听到这消息加洛很激动,一下站了起来,书也扔到地上,加浩整整躺了三个月十天,伤情时有反复,伤势太重,清醒过来一直无法坐起,也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现今终于可以坐起来了。   加洛走进“天星阁”,已换上夹衣的唐加浩正试着扶着床想站立起来,虽瘦了一大圈,多了几分忧郁的唐加浩,更加显得俊秀,两人目光碰到一起,加洛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慢慢地湿润了,好半天才叫了声:“哥!”   “加洛!”加浩的声音还有些嘶哑,但更好听,加洛有这么个哥哥非常自豪,怎么看都觉得他是世上最好的,心里还暗暗想自己娘家也是有人的,而且比他们的都好。   加洛忙叫来个内侍,一起扶加浩走到花园里,唐加浩毕竟才可以站立,走路就非常吃力,基本是被人搀扶着的,一会累了,找了一张石凳坐下来,加洛也要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百灵忙铺了锦毡,才退到一边,唐加浩苦笑了一下道:“看得出,他很喜欢你!”   加洛怕唐加浩不喜欢这事,便转了话道:“哥,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的事?”唐加浩记得自己从有记忆起就受着严苛训练,在众多同伴中脱颖而出的他是值得骄傲的,可父亲总是不满意,一个的招术,别人练几十次,他得练上千次,大多时候他的睡眠都不超过三个时辰,除了剑术,他还必须学更多的东西,和加洛比,他算是个非常优秀的学生,无论剑术、文采、礼仪从来就是在满堂喝彩中长大,只有父亲不满意,从没有过笑脸。   刺杀端康王的计划已经失败了十次,失败到了没有一个杀手活着回来,每传来一次失败的消息,父亲的脸更阴晦。   想到这里,唐加浩心如波涛汹涌,每当族里的人都讲何慕枫昏庸残暴,父亲都不发言,直到接到任务出发前一晚,父亲长叹一口气道:“浩儿,端康王实为燕之中流砥柱,北拒胡人、回回,西平西蜀、西藩,南扫各夷,没有哪一桩战事不是惊天动地的,残暴不如安平王,昏庸不敢苟同,传说他残暴昏庸、淫欲无度,也许都不是他的真实面目,所以不可轻敌,为父与你此次一别,不知是不是永别,凡事只有靠自己的造化了。”   唐加浩当时不明白,献酒时的一剑,别人看不出来,他却知道遇到了高手,他突然一击,他是剑掌齐发,最终只是掌风扫到了何慕枫,别人看着好象是苏宁一掌打飞了他,实际上,以他的功力连剑都没沾着何慕枫,只有一个可能,何慕枫本来就会功夫,而且功夫深不可测,自信的唐加浩受到从未有过的打击。   唐加浩苦笑一下道:“我小时候…,除了练剑就是练剑,日日年年如此!”   加洛一听立刻安慰道:“哥,别灰心,我去跟他们解释你没有出卖任何人。”   “我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既然没有死,再多说也无益!”唐加浩摇摇头,加洛忙拍拍唐加浩的肩道:“哥,等有机会,我们带着素素姐一起远走高飞,逍遥快活地过日子去!” 第二十五章身份2   唐加浩有些惊奇地看着加洛,加洛笑了笑问:“你为什么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   “你放得下他?他为了你可以放弃杀我,这要有什么样的胸襟,要多喜欢你才可能做得出来的。”唐加浩苦笑了一下问,心里却莫名地疼痛,他之所以连名节可以不要,父亲可以不顾地活下来,似乎不仅仅想要这样的结果,加洛听了伸手拉着加浩道:“哥,我下山之前不知道女孩子长大是要结婚嫁人的,”说到嫁人,加洛不由得脸红,赶紧接着又道:“后来知道了,只想嫁个给我吃给我住给我一个安定环境的人,谁知道枫大哥太富足了,给的太多了,福薄的人怕承受不起。”说完了又想到自己根本不算嫁给了何慕枫,脸更红,有些委曲地伸手拨着唐加浩束发的丝带,唐加浩一时找不着安慰的话,忽听徐小海的声音传来:“王爷,刘典求见!”   加洛一惊和加浩抬头看到湖边不远一块巨大的太湖石旁边,何慕枫正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里,也不知听去了多少,加洛想着自己那番话不由得有些心虚,却听何慕枫淡淡道:“传吧!”说完何慕枫慢步走了过来,百灵等人都忙跪下行礼,唐加浩坐着没动,加洛在何慕枫面前是从不拘礼节的,见唐加浩不动,怕何慕枫面子过不去,于是忙起身行礼,何慕枫笑了一下道:“起来吧,难得这么懂事!”   加洛起来有些不安地看着何慕枫,又转头看了一眼没动的唐加浩,加浩那张帅气的脸上充满了对何慕枫的仇恨,何慕枫在旁边亭内的石椅上坐下来才道:“唐加浩,这么看着本王,是不服吗?”   唐加浩摇摇头道:“王爷无论计谋还是功力都无人能及!”   “那就是你恨我罗!”   “算吧!”   “你是因为什么恨我?”   “我…,”唐加浩好一会才憋出一句话:“道不同不相谋!”   “道不同不相谋?”何慕枫眉一挑道:“你是哪条道,是你父亲那条道,还是你母亲那条道?”   加浩长这么大也没见过母亲,他本不是个善辩的人,被何慕枫的话一堵,一下僵在那里,加洛不由替加浩着急,何慕枫轻轻掀掀袍角又道:“如果因为你的父亲恨本王所以你就恨本王,本王不会怪你,加浩,你才两岁的时候,本王还抱过你,现在你父亲居然让你来杀本王,还教唆你来恨本王...!”   加浩听了这话有些错愕,徐小海趋步进来禀道:“王爷,刘典到!”   何慕枫没有再继续与加浩的话,略略撇了一下嘴点点头,加洛对何慕枫的喜好也算熟识了,见他此动作,知道并不太喜欢这个什么刘典。   过了一会,一个身穿湖水青的文官疾步走了进来,一掀袍角跪下道:“臣刘典见过王爷!”   “起来吧!”   刘典一起身,加浩和加洛都愣在那里,刘典也愣在那里,加洛指着刘典叫了一声:“韩进!怎么会是你?!” 第二十五章身份3   刘典大约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碰上了加洛与加浩,也一脸惊诧地看着加洛,但很快就收了诧异的表情,何慕枫见了侧过头看着加洛淡淡地问:“怎么洛儿你认识刘典?”   加洛才想起什么忙收回手道:“认错认错!”但眼睛一直恨恨地瞪着刘典。   何慕枫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问:“刘典有何事要禀?”   刘典赶紧小心递上一本折子道:“王爷,这是睿平一年栉选出贤人名单和他们的覆历!”   何慕枫并没有伸手接,只“哦”了一声又漫不经心地道:“这东西本王要了两个月,你终于拿出来了!”   刘典忙道:“因为战事,有一些贤人的覆历一直无从核实!”说完刘典瞅了唐加浩一眼,那意思是说比如眼前这位,何慕枫见了又撇了一下嘴才道:“是吗,本王看你大约心思不在本王交待的这桩差事上吧!”   刘典又忙道:“王爷所交待的差事,下官万死不敢不放在心上!”   何慕枫轻拍了一下石桌道:“放在心上,还办了这么久,你这吏部给事中从下个月起还是先做给事,多历练历练吧!”   加洛不明白,加浩却知道何慕枫在这言谈之间就把刘典降了半品,由原来的五品降到从五品。   刘典捧着折子,嘴角略有些抽搐,但很快恢复常态,徐小海这才走上来接了他手里的折子,刘典忙行礼谢恩后退了下去。   刘典走了好一会,加洛还不太相信刘典就是当日的韩进,当初他那么声嘶力竭、振振有词骂唐加浩的画面犹在眼前,他本人却是仕,怎么那时对唐加浩出仕会有如此嫉恶如仇的嘴脸?   徐小海小心地把折子递给何慕枫,何慕枫看也没看把那本折子扔到一边的石桌上,苏宁有事来报,何慕枫便起身与苏宁回了“仪霄殿”。   加洛因为生气,一伸手抓起那本折子,一本非常厚的折子,她听到身旁唐加浩倒吸一口气:“他就是刘典,他的隶书果然写得漂亮!”   加洛有几分狐疑地问:“怎么刘典很有名气?”   加浩点点头道:“刘典这个人做官的名声不怎么样,但他那手字真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之作了,后来他少有作品流传于世,曾经可是富人们的收藏上品!”   加洛才知道刘典居然有这本事,本想问刘典如何地声名不佳,唐加浩却翻起了本折子,看到刘典把此次入围的三十名的才子的过往经历写得非常祥细,显然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大约没想到何慕枫连看都没看,唐加浩看到自己的记录最为简单:玉城翠安郡栊乡村,永靖十年获参加科试资格!   没有太多笔墨宣染,确实也没必要宣染。   加洛看到玉城,心里一动,唐加浩有些不解地道:“端康王爷四处挑选贤人,这刘典不就是个人才,他不用反降,真是奇怪,更奇怪的是,刘典有必要在上书的折子上把每个贤人的经历写这么清楚吗?”   “哥,那刘典明显比你大得多,为什么称你为兄?”   唐加浩也不明白,没有回答,只觉得刘典这人的行事怪异。 第二十六章爱情1   三月的天气乍暖还寒的,畏寒的加洛依旧喜欢赖在还没撤火的炕上,唐加浩的状况是一天比一天好,一想到唐加浩的伤终有一天会全愈,到那个时候自己就要舍下何慕枫跟着唐加浩去逍遥快活,加洛的心情因为唐加浩的伤好而快乐又会因为要离开何慕枫而忧伤。   这日加洛正偎在炕上喝着杜汐刚弄好的紫心莲子羹时,何慕枫进来了,见加洛正专心地喝着莲子,笑了一下在一旁坐下来,加洛喝完了想今天怎么这么好喝,要不要再来一碗,觉得旁边有人,一抬头见是何慕枫吓了一跳道:“枫大哥,你几时来的,吓死我了。”   何慕枫坐在炕上就觉得有些热了,顺手脱下外,杜汐把茶端了进来,便与百灵退到帘外。   何慕枫喝了茶才问:“怎么样,身体好些没?”   “我一天能吃能睡的,怎么会不好,只怕再这么下去,非养得成肥猪了。”加洛靠在锦毡上有几分娇憨地回道。   “那这不是我的错?让我瞧瞧是不是真的养肥了?”说完何慕枫便情不自禁地把手摸到加洛腰上去,加洛怕痒叫了一声:“你痒痒我,我让你瞧瞧我的辣手功。”说完扑到何慕枫身上又打又咬,何慕枫自是被打得一阵求饶:“几日不见,你这撒赖的功又长进了不少,罢手吧!”   “我这叫辣手摧花功,你居然说是撒赖功,我给你好看。”   “可怜俺这么朵鲜花才结花苞就惨遭你摧残,天理何在。”何慕枫也忍不住玩笑起来,两人闹到一堆,畏寒的加洛也出了汗,脸越发红扑扑的,何慕枫忽停了手看着加洛,加洛感到何慕枫眼光的热情,想避开何慕枫的目光,何慕枫却将手伸到加洛衣服里,加洛脸一红噘起嘴道:“我要去沐浴,热死我了。”   何慕枫没说话,只是看着加洛,手却一丝也没放松,加洛还想找一堆借口,忽被何慕枫吻住,窒息得气差点喘不过来,已经淡忘的大姑姑、小姑姑又浮了出来,她连忙挣扎了几下,反让何慕枫有欲拒还迎的感觉,一手扶住腰,一手直摸进小衣里,轻轻地揉捏起来。   加洛自从遇到何慕枫以来,何慕枫都少有爱抚,这跟何慕枫的性子有很大的关系,何慕枫在这种事上少有讨好女人,都以满足自己为原则,而且以他的经验,知道象加洛这点岁数、经验和山上那次重创,很难在这种事上获得快感,果然加洛对于爱抚的反应就是害羞和紧张。   加洛最怕何慕枫白天做这事,周围不知有多少眼睛看着,有多少耳朵听着,但好象又逃不掉这种事,除了怕大姑姑、小姑姑知道了会责罚自己,就是希望何慕枫能快点完事最好。   对于从小就被一堆人侍候着的何慕枫就觉得这种事是天经地仪的事,私下认为和加洛,他已经非常顾及加洛的感受了,对于这种事,何慕枫是比较任性的,并不因为加洛的身体和感觉,就放低自己的要求。 第二十六章爱情2   “嗯”何慕枫亲了加洛一会才有些舍不得地放开加洛道:“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想要你,想得我都快疯了,洛儿,我真的喜欢你。”   加洛已经苍白的脸听了一下又红得象桃花,拿眼左右看看,生怕被人听了去,何慕枫伸手点了加洛的头一下,伸手挽好加洛的头发,将加洛搂在怀中问:“你看什么?”   “枫大哥,这个合礼数吗?”   何慕枫没回扯上别的话:“休息一下再沐浴,我来侍候你。”说完传人送来参汤,加洛桃花红的脸很快就苍白了,身体象掏空了一般,喝了参汤又在床上爬了一会才觉得缓过来,何慕枫便伸手把她抱进了浴池,以前加洛沐浴,何慕枫都回避,这次是抱着加洛一起进了池子。   加洛刚刚恢复的脸色一下就象煮熟了的虾子一般,何慕枫见了笑道:“洛儿真是个容易害羞的丫头,你这身子有哪地方,我没见过!”   加洛脸更红了,好在何慕枫把她放进池子里,并没有再为难她,松开手,由得她在池子里玩起来,池子里放了好些个漂亮花瓣,加洛不认得这些漂亮的花,忍不住问:“冬天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花?”   何慕枫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加洛又些好奇地问:“这些花是冬天开吗?”   何慕枫游到加洛身边,伸手搂回怀里道:“这些花冬天里不开,不过在南方的某些地方开,所以是从南方送来的!”   加洛有些诧异,觉得沐浴需要花心思从南方送花瓣来,实在是有些不可思异,却听何慕枫在耳轻声地道:“你不是喜欢吗?”   加洛才想着上次在沐阳府,自己就在浴池里玩了很久,就是因为浴池里有花瓣,于是忍不住笑了,何慕枫见加洛笑了道:“只要洛儿喜欢,天上的太阳水里的月亮,我也愿意去给你摘去给你捞!”何慕枫讲完这句话,有些想拍自己的头,这大约是自己长这么大对着女人讲的第一句肉麻的情话,貌似还非常肉麻,加洛听了却认真地道:“天上的太阳,水里的月亮怎么可能?”   何慕枫听了无语地拍了拍额头,只是加洛不老实地在池子里玩得高兴,偏自己把她搂到了身上,想到加洛刚才那种虚脱的模样,何慕枫只能强烈地忍着,终是以怕加洛凉着结束了这种考验。   沐浴后的何慕枫坐窗边看着月亮,让人觉得寂寞,加洛有好奇地问:“枫大哥,你在看什么?”   何慕枫没回头道:“这让我想起了一个曲子。”说完伸手拿过加洛的玉笛放在唇边。 第二十六章爱情3   加洛没想到何慕枫居然会吹笛子,而且吹得还非常地好,她所习之乐律多为温宛迷离,按正人君子说法就是麋麋之音。   何慕枫的笛声清越飞扬,几分飘逸中却又透着说不出的冷清和淡淡的寞落,反是让加洛听得有些出神,何慕枫收笛后问:“如何?”   “枫大哥,没想到你吹得如此好听,不知是个什么名?”   “我在山上练功时,一个老人教的,当时他饿得半死,送我一曲谢赠饭之恩,我这一生,铁马金戈,南征北战,不喜乐律,却独独记下了这个曲子,当时也未请教他是个什么曲子。”   “枫大哥,曲子太过于冷清寞落,让人惆怅,我来弹弹试试。”加洛想了想调琴拨弦,激昂的乐曲变得婉约而逸悦,加洛去了惆怅,寞落,多了行云如水般的欢快逶迤,何慕枫当时愣在那里,他倒没有想到的是加洛会有如此造诣,于是把笛放到嘴边,两人一人笛一人琴,配合得近天衣无缝,百灵不懂乐律,但杜汐却听得愣在那里,一是在她眼里,加洛是什么都不会什么也不懂;二是自己在“止园”呆了二十年,今天才知道自己的主子会吹笛子。   杜汐见何慕枫吹着笛子,一直微笑看着加洛,加洛却时而顽皮地冲何慕枫眨眨眼睛,也不知这王府中何人还可以得宠如加洛,又有何人的宠爱还可以胜过加洛,对于何慕枫传闻太多,尤其是杀帝自立早就沸沸扬扬地传遍天下,如果有一天何慕枫真的自立,那会不会立加洛为后呢?   程安是家奴,从小在何慕枫身边长大,这曲他听过,不过都是何慕枫心境凄苦时才会吹吹,何慕枫自从母亲,弟妹惨死,就不会笑了一般,九死一生,十年磨励,回到始皇身边,连始皇都激动不矣,何慕枫却还是那么淡淡的,以后也真的是荣辱不惊、波澜不动,所谓笑也是为了应付一些场合。   程安知道何慕枫少有发自内心的笑过,也从这天起,对加洛开始认同,在这以前,不管何慕枫如何地喜欢加洛,他与苏宁、天涯海角,人杰地灵等人并未从心里接受过加洛,都在等着何慕枫这段稍长些的风花雪月风去雪化。   何慕枫忽放下笛子,看着加洛,加洛好奇地问:“枫大哥,怎么了?”   “你觉得我的好还是你改得好?”   加洛便说:“当然是我改得好了,此曲本应如行云流水,如清风拂面,逍遥快活地于青山碧水中游乐,你却吹得很寂寞的样子。”   何慕枫看了加洛一会才道:“怕也只有你想得出来了,不过夜太深了,你还是早些歇下吧。”   加洛确实累极了,点点头,何慕枫一伸手扶她起来,将她抱到床上,给盖好被子,然后才换了衣服离开。   加洛醒来可是日上竿头,百灵端了参汤,加洛见了差点没吐道:“这东西是不是便宜?”   “小姐,这怎么会便宜,一支参听说千金呢。”   “那你们怎么就跟煮萝卜一样。”   百灵愣在那儿,杜汐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奴婢的洛小姐呀,别任性了,那是王爷疼你,你看连娘娘都没有你这福气。”   “把这萝卜给别人亨去。”加洛一边喝一边贫嘴。 第二十六章爱情4   加洛困倦,不爱下地,懒懒地爬在床上,偏天刚抹黑,何慕枫就来了,加洛瞪着眼看着何慕枫问:“你来做什么?”   杜汐笑着摇摇头,给何慕枫宽衣递茶后,示意百灵退下去。   何慕枫捏加洛的脸下道:“来干什么,来宠幸你。”   加洛倒吸一口气道:“你非把我宠死不可。”   何慕枫一把搂过加洛道:“洛儿,这几日我都会来的,我要让你给我生一窝的孩子。”   加洛一伸手去捂何慕枫的嘴,何慕枫却笑着道:“洛儿,等有时间,我再带你出去玩。”   “这可是你说的,不过那个什么太后知道了,会不会又骂你?”   何慕枫听了呵呵一笑道:“她又不是我的…,骂我什么?”   “可是她是太后哟,那天她的那张脸,我真怕她吃了你。”   “我倒是想吃了你。”   何慕枫真的是天天来,把加洛折腾得都怕见到他了,这样过了日,何慕枫才不再来,加洛总算松口气,但听杜汐讲去了梅玉那里却又是莫名地心酸,杜汐见了便道:“洛小姐,心情又不好了?”   “才没呢。”   “王爷已经是非常宠爱小姐,这府上怕没有一个人能留住王爷两日的。”   “天,杜姐姐,我可真是巴心不得他不来才开心。”加洛一边吃着糖渍藕片一边做怪相,两人正说着,徐小海却奉何慕枫命,带人赐加洛珠宝十盘,衣裙十箱,加洛听了瞪着徐小海道:“他把我这当成了仓库了”。   徐小海听了,小胖脸上全是笑容:“洛小姐,这王爷宠爱你呀。”   杜汐只得摇摇头,忙命人收下来,徐小海又有些讨好地道:“王爷还有话给洛小姐。”   “什么话?”   “王爷说他不在‘止园’的日子,洛小姐要好好将养身体,王爷日日会想着洛小姐的!”   加洛听了由徐小海传来的话,脸一下通红,徐小海传完话带着一干人走了。   加洛赖在床几日,怎么也赖不住了,让百灵陪她到了湖边,这已是三月草长莺飞一片春色,迎春花开得都快败了,桃花李花也开过,花瓣落得纷纷扬扬的,处处枝条都吐着嫩绿,加洛着紫色的裙边和衣袖口绣着金精美小蝴蝶的衣和长裙,外罩白色的锦衣,挽着白色的绣着昙花的披帛,手中的扇,身上的佩饰无不精美别致。   王府里的景色虽美,加洛不太喜欢,想想在这么美的地方随时可以碰到一两个和何慕枫有关系的别的女人,心里就不舒服,很想与唐加浩马上离开王府,但一想到有可能再也见不着何慕枫,又难受,加洛带着冰火两重天的心情在花园里逛荡着。   当加洛和梅玉不期而遇时,加洛并未行礼,听说过太多次梅玉受宠,加洛忍不住还多看两眼,梅玉做为一个公主当然有她的孤傲,见加洛不仅不行礼还盯着她看十分地不满冷哼一声吩咐身边的丫头道:“以后遇到这种没规没矩的人,我们离远点。”说完拂袖而去,加洛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恨不得冲上去给梅玉一拳方才解恨。 第二十六章爱情5   百灵叫了一声:“小姐。”   加洛方才回过神来道:“我们走吧。”   “小姐,没事吧。”   “没事。”加洛神情寞落,现在府上的下人常来讨好买乖,也是表面讨好,暗里对没名没分的自己怕是揣测不已,虽自己志不在这王府,心里某处又有那么一点奢望,希望何慕枫对自己与别人不同,但好象没什么不同时,不免失望起来。   那些自命非凡的主子却少有不嫉恨加洛的,何慕枫把加洛当做宝贝一般地捧在手心上,一个月有一多半的时间都在加洛那里,凭谁心里能好受。   受了梅玉的气,加洛一点心情也没有了,十分失望只得到“天星阁”看唐加浩的伤势如何,唐加浩已经可以自己走路了,加洛心里高兴,唐加浩是个三棍子打不出屁的人,因为心境,加洛想跟他聊,他也没有多少话。   加洛只好闷闷不乐地回了“止园”,一进园就看见徐小海,愣了一下,忙走进里屋,果见何慕枫坐在椅上看棋谱,见加洛进定放下棋谱问:“怎么好点就闲不住?”   “天天都呆在这里,怪闷的,就走走了。”   何慕枫伸手给加洛擦了汗道:“下次出去,备轿出去,免得走得辛苦。”   “我是去闲逛,坐着轿子还逛什么。”   “累不?”   加洛摇摇头道:“枫大哥,今天我在逛时遇见一个很漂亮的女子。”   “还有漂亮过洛儿的。”何慕枫重新拿起棋谱,加洛抢过棋谱道:“是真的,叫颜回。”   何慕枫伸手拿过棋谱道:“这谱我寻了好久,可惜是残谱,让我先瞧完。”   加洛受了梅玉的气,有些找岔的想法,偶听杜汐讲过有个叫颜回女子很漂亮,得过何慕枫的意,所以想来搬弄是非,但此时看何慕枫又不象装出来的,便一噘嘴道:“枫大哥,这个颜回不是你说的人若春花,目如灿星,你不是很喜欢的?”   “我喜欢?”何慕枫一下警惕了,抬头看着加洛问:“你怎么想着问这事?”   “哼,真是一个大美女也,你还挺会挑的。”   何慕枫一时也想不起便问:“你难道怀疑过我的审美眼光?”   “不理你了,那这个人我要了。”   “你要了,干什么?”   “我很闷,想找个人来陪我。”   “陪你?”何慕枫听了眯着眼忽叫了声:“徐小海。”   徐小海心小步跑了进来,趋身至何慕枫面前行礼后问:“王爷唤奴才?”   “颜回是什么人?”   “回王爷,颜回是以前一个战败国送来的,程爷挑选的二十洗衣奴,颜回为其中之一,程爷见她生得有几分姿色,便没有安排粗使活,教人习乐律,舞艺,没想颜回人喜庆,为王爷献艺时,得幸于王爷。”徐小海一边措词回话一边小心地察颜观色。   何慕枫点点头对加洛道:“如此身份的女子实在不适合陪你,赶明,我替你挑一两个陪你,好不好?”   “为什么?那我还姓施呢,也是卑微身份。”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说不行就不行!”何慕枫听了加洛的话有些气恼,加洛赌气转过身不理何慕枫,何慕枫见了忙放缓了口气道:“如果你实在闷,我让长仪来陪你,你好歹也得注意点自己的身份,怎么也不可以和一个贱籍之人在一起。” 第二十六章欢爱6   加洛气坏了大叫道:“那我也是贱籍,你瞧不起颜回,分明也是瞧不上我,才不稀罕长仪公主来陪我。”   何慕枫让加洛气得差点吐血,当然不仅他让加洛气得吐血,杜汐被加洛此举差点给吓死,见何慕枫的脸面十分挂不住,最后拂袖而去。杜汐确定何慕枫走了才进屋扶起爬床上的加洛道:“洛小姐,你也太不懂王爷的一片苦心了。”   “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王爷处处抬高你的身份,你却处处降低自己的身份,你不是让王爷为难吗?”   “我怎么就降低自己的身份了,他可以和一个他说的身份卑微的人做那些事情,我却连让她陪都不可以,这是什么歪理,他就不降低自己的身份了吗?”   “洛小姐,这能一样吗,他是男人,你是女人,但凡先不讲这个,你选一个绝色的美女放在屋子里,你是想让她替代你得宠还是怎样?”   “王爷反正不是也宠爱过,在不在屋子里有什么两样?”   “小姐呀,宠幸和宠爱可是两码事,王爷连她的名字都记不得,谈得上宠爱吗?”   “那你不会告诉我王爷以后都不会记起了吧。”   “洛小姐,曾月云漂亮不?”   加洛那点小心思不敢对杜汐讲明,点点头倦倦地玩着扔着床上的一节流苏,杜汐才道:“曾月云现在在哪里,住的使的还如颜回,王爷难道没见过漂亮女子吗,不是没见过,是见得太多了,多到眼睛都看累了。”   加洛不说话了,也不想说话了,心里却烦极,想拿颜回找事的事情就这么被搁浅了。   长仪第二天一早真的来了王府,加洛并不反感长仪,长仪和自己同岁,一双漂亮的眼睛就象天上的新月,特别是一笑,那真是倾国倾城,加洛觉得自己都看不够,也知道那些男人看不看得够,长仪见加洛又盯着自己看忍不住叫道:“小嫂子,你又这么看我?”   “长仪,你长得真好,真是百看不厌!”   长仪娇好的面容立刻红云密布,伸手就打加洛:“小嫂子,你…你真坏!”   加洛和长仪打打闹闹来居然闹到了“天星阁”。   身体已经恢复了七成的唐加浩,静静地坐在回廊中,听到嘻闹的声音抬起头来,长仪追上加洛,正要下手掐加洛,看到了唐加浩,在酒宴上她见过唐加浩,很多人都夸奖唐加浩是青年才俊,也许那时候就有那么的一点好感,这么近看着的唐加浩,脸一下就红了,此时的唐加浩比那日远观可生动了,仅管眉头紧锁,却依旧难遮掩他的俊美,长仪忽转过身拉着加洛回了“止园”。   加洛也不明白长仪怎么突然闹着要回去,只得随着回去,长仪一张小脸红了一整天,加洛见她不知想什么着了迷。   送走长仪,加洛自己爬在榻上,面前那张白玉案上,放着各式水晶盏,盛着西北送来的西瓜、哈蜜瓜,西边送来的樱桃、猕猴桃,南边的梅子、菱角,红红翠翠,光看着就有胃口。   加洛拿了颗淹了芽糖的梅子放进嘴里,胡乱地翻着何慕枫放在这里的书时,何慕枫却掀帘而入,加洛有些奇怪,以何慕枫气量一般不气个十来天才不会过来看她。   何慕枫坐下来看了加洛一会,加洛终是耐不住好奇地抬头看着何慕枫问:“你怎么了?”   “加浩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不知何慕枫为什么会问加浩的伤势,加洛合上书道:“应该没有大碍吧,只是武功不能恢复了。”   加洛想起是何慕枫废了唐加浩的功力,忽觉得又说错了话赶紧闭了嘴,何慕枫略坐了一会便出去了。 第二十七章称臣1   唐加浩坐在床边,伤势逐渐转好,他必须得考虑自己以后的去向,回漠北是不可能了,何慕枫那么做就是要堵死他回漠北的路,做为变节者,何慕枫肯定让他的名声在族里传遍,族人肯定容不下他;留在何慕枫的王朝,对于他来讲是生不如死;那从此以后天南地北地飘泊,活一天是一天,可现在自己连一成的功力都没有,出去就算族里的人不追杀他,他能飘到哪里?   正想着,听门帘落下的声音,唐加浩抬头见是何慕枫,纳闷中带着戒备地冷问:“端康王还想怎么利用我?”   何慕枫听了冷漠一笑,眉一挑道:“对本王来说,你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那端康王不会是来关心唐某伤势如何的吧?”唐加浩冷漠地取笑道,何慕枫没跟唐加浩再废话,一伸手点了唐加浩的穴道,唐加浩做梦也没想到何慕枫居然会给他运功疗伤,对于这种施舍,他是不屑的,但何慕枫早料到他的不屑,点了他的穴道,让他一动也不能动。   何慕枫收功后,唐加浩第一句话就是:“我不会感激你的!”   何慕枫站起来哼了一声道:“这,本王还真不需要!”   “你废了我的武功,将我打残,又治好我,恢复我功力,你认为我会感激你吗?”   “你觉得应不应该感激本王呢?”   “你做梦!”   “好了,唐加浩,本王麾下象你这样的人才,多得由本王挑着用,你走或留,本王都不会强求,留,我会欢迎,走,就你自己走,如果你要想带加洛走,那别怪本王翻脸,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清楚了回本王!”何慕枫说完便走了,唐加浩气得捶了一下床板。   加洛看着活动自如的唐加浩,真是又高兴又痛苦,一心盼着唐加浩好了,可以带着自己走,带着素素去过另一种生活,但一想到再也见不到那个疼爱自己的何慕枫,居然痛砌心脾,何慕枫就算天下人全对不起,但从没对不起自己,除了有一点喜欢沾花惹草以外,加洛忽想李玉书会不会也在这么想呢,想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唐加浩正走到“止园”见到加洛的笑容,呆了一下,他如果一个人走,也许隐姓埋名就是一辈子,那自己还不如自杀以谢天下;带加洛走,逃得吗?傻子都看得出加洛是真心地喜欢何慕枫,喜欢得还有些犯痴,跟着自己的日子,她会象现在这么开心,无忧无虑的笑吗?   想到这里,唐加浩停住了脚步,没有打挠加洛转身回了“天星阁”。   加洛坐着傻想了一阵,进了房见杜汐正在安排完晚膳,忍不住道:“杜姐姐,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就是暖房里随便吃点就好。”   杜汐忙回话:“王爷传了话要来用晚膳。”   加洛奇怪,何慕枫很少这样,要来就来,从没让人传过话,遇着用膳,也都随自己的意,并且这本来就是何慕枫的寝房,他需要传什么话?   掌灯时分,何慕枫便来了,坐下就便吩咐徐小海传唐加浩一起用膳。 第二十七章称臣2   加洛有些惊奇地看着何慕枫,何慕枫只是笑一下道:“一家人,一起吃个饭罢了!”   加洛听到这个“一家人”有点不自在,何慕枫对待唐加浩的方式,算是在对待“一家人”吗?而唐加浩恨不得喝何慕枫的血吃何慕枫的肉,“一家人”该如此吗?   没一会唐加浩就随徐小海进来,有些木木地坐在下首。   这算加洛吃得最闷的一顿饭了,何慕枫一如既往,慢慢地用着膳,唐加浩只是坐着,粒米未沾,加洛看一眼何慕枫又看一眼唐加浩,一粒一粒刨着碗里的饭粒。   何慕枫不紧不慢地吃完饭,给加洛夹了些平日加洛喜欢的菜道:“怎么光吃饭不吃菜?”   加洛吱吱唔唔没说出话,何慕枫放下手中的象牙箸才问:“加浩,本王所讲的话,你有想清楚吗?”   加洛见唐加浩突起身一掀袍角跪了下去:“臣唐加浩参见端康王爷!”   加洛吓了一大跳,愣愣地看着着唐加浩,何慕枫面色依旧道:“好,你既然选择留在朝里,就不要再自怨自艾了,伤好后,你喜欢可以继续住在王府,不喜欢,本王可以为你别寻处宅子。”   “多谢王爷抬爱,臣希望自己找地方住。”唐加浩很快回了话,何慕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也好!”   唐加浩又道:“臣想今日就搬出去!”   “有必要那么急吗?”   唐加浩跪在那里不再说话,何慕枫想想便道:“你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起来吧!”   加洛做梦也没想到唐加浩伤好后会选择留下来做官,自己每天想的那点大计不全完了,一直愣到唐加浩起身离开,加洛才放下筷子追了出去,追到认为何慕枫听不到的地方才停下来叫了一声:“哥!”   加浩停下来,没有转身,加洛大声道:“不管你选择怎样,我都不会怨你,但要你心甘情愿才好!”   加浩听完了抬起步子很快走出了“止园”,只知道自己眼睛涩涩的,加洛泪流满面看着加浩的背影。   对唐加浩这种投降变节,靠揭发同党,踩着同族人鲜血爬上来的人,就算官至五品,朝中谁又能看上他。人就是这样,唐加浩不投降变节,何慕柯用尽各种刑法都想打到他招供变节,一旦他真投了,变了,却又没人看得上他。   唐加浩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他本属不善言词的,虽名声不济,却有着自己的孤傲,朝上听不到他的声音;平日里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攀交,对别人的冷嘲热讽,指桑骂槐也装听不到;受兵部同僚的挤兑,即便是比自己官阶还低的人也可以指手划脚,重活差活没油水的差事安排给他,唐加浩从不反驳或力争什么;唐加浩的下属对此怨言满天了,对他没个好言好语,暗地都骂他软蛋,软骨头,也难怪会投降变节,有甚者当着唐加浩面也小声嘀咕着。   对于以上种种,唐加浩充耳不闻,很快唐加浩发现,自己的日子不好过,那个对端康王与苏宁崇拜不已的刘典在朝中的日子似乎比自己好不到哪儿去。   刘典的身份倒是显赫,居然是左相刘静安的义子,朝中倒有不少人巴结,只是他所崇拜的掌权人物端康王何慕枫与大将军苏宁都特别讨厌他,鄙视他。时日长久一些,加浩才看出点门道,刘典就长了张欠扁的脸,做的尽是欠揍的事。 第二十七章称臣3   大燕王朝的皇帝是不到八岁的壑隆,宫殿叫九华宫,朝中的派系多,端康王与安平王不和是人都看得出来,而这文臣中又分了两派,左相刘静安与右相李苑是死对头,刘静安是三朝元   老,居左相位十五年自有他的依恃和张狂;右相李苑是个名声、政绩都极佳的清官,又有着端康王岳父之头衔,为朝中臣工极欲巴结的人物,与太后的父亲容恩山又有千丝万缕的微妙关系。   刘静安居左相位,最怕的是什么,最怕就是被李苑给挤兑了,把义女刘锦红送给了端康王,为了弥补不是岳父的不足,但到底是刘锦红是侧妃,刘静安与李苑这个岳父就差了个档次。   刘典是刘静安的义子,自然就成了刘静安的先头兵,对李苑和亲近李苑的大臣、门生从来就不客气,就是说李派的人最好别做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一旦做了,刘典就会用毫不留情、言语犀利地上书弹劾,那种得饶人处偏不饶,踩不死你也刺你的丑恶嘴脸常常跃然于殿堂之上,而他所弹劾的李苑属于正直的清流,他的弹劾更多象在鸡蛋里挑骨头。   唐加浩经常听到人表面巴结刘典,背后又挤兑他,把他讲得一无是处,说是刘静安养的一条狗,又戏称他为狐狸。唐加浩想这刘典如果不是因为刘静安在朝中的势力,下场一定不会比自己强。   睿隆小皇帝经常称病不上朝,朝上的大小事体也就是何慕枫说了算,虽他没坐那把龙椅,唐加浩感到除了安平王,明里暗里也没谁不把他当皇帝了,刘静安、李苑、容恩山这些元   老,心里有什么想法不知道,表面还是很恭顺的,而且仔细一想这些个老家伙的女儿都是何慕枫明里暗里的妻妾,又不由得替加洛叹息。   唐加浩离开王府一直住在客栈,原想预支些俸禄,寻个地方安顿下来,到户部一讲要预支俸禄,户部那个比他还低半品的给事旅杰忠偏要按规矩,要这批条那签核,压着不给支,唐加浩离开时听到旅杰忠大着声气对手下的人道:哪种人最让本官看不上?就是这样的人,贪生怕死、苟且偷生,以为变了节,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这不,才几天就巴巴地来支取俸禄,真是我见过的最没脸皮的!   唐加浩咬着牙硬生生把气吞了下去,想想人家也没讲错,如果自己不算贪生怕死,苟且偷生又算什么呢?   唐加浩走下九华宫的定安门,听有人叫:“唐兄请留步!”   唐加浩停下来转头一看是刘典拱手问:“刘大人,找下官何事?”   “承让,承让,你还高我半品呢,按理,我是下官!”   “刘大人是前辈。”唐加浩警惕地看着刘典,刘典大约追得急,抹了把额头的汗道:“唐兄,我请你喝几杯,如何?”   “多谢刘大人,加浩从不饮酒,大人若没事,加浩告辞!”   刘典听了嘿了一声,唐加浩说完就大步走了,刘典叹了口气,朝中的人看不上唐加浩,也没人看得上他,他不管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在何慕枫的眼里他只是个沽名钓誉、夸夸其谈、玩弄权术的小人,而刘静安也不过是利用他罢了。 第二十八章情缘1   唐加浩一边想着刘典这个人非常奇怪,在朝中的举止怎么和当日那个满口之乎者也的韩进完全是两种人,一边拐进一条巷子里,忽听到有女子声音:“你好大胆,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   唐加浩转弯一看,一个个头不大的男子正指挥着一帮家奴围着一顶软轿,那轿子的帘布显得陈旧,几下被那些家奴扯下半块,抬轿的两个轿夫满头是血地倒在地上,小个子的男子正嘻皮笑脸地伸手去拉轿内的人,唐加浩听见轿内传来女子慌张地叫声:“走开!”   唐加浩想也没想走上前一把将那小个男子扯出几丈远往地上一扔道:“大胆!”   那瘦小男子一下爬起来,指着唐加浩的鼻子骂道:“你是哪家的王八蛋,敢打老子!”   “爷打的就是你!”唐加浩愤怒地看着那小个子,小个子男人一下跳起来大叫:“养你们这帮狗奴才是干什么的,上啊,打死他个狗日的!”   那几个家奴仗着人多势众扑了上来,但没想到完全低估了对手,唐加浩从何慕枫王府出来就憋着一肚子气,又好久没动过武了,轻舒猿臂、腾挪闪打,跟活动筋骨般不过片刻功夫,那些家奴倒全被打到地上,小个子男人气急败坏道:“有本事,有本事…你留下姓名来!”   “你大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唐加浩是也,你只管来寻!”   “好,我容雨虎与你结定了这个梁子,知道我爹和我哥吗,还怕了你了,你等着!”那容雨虎连滚带爬地由几个家奴扶着上了马跑了。   唐加浩哼了一声,跺了一下脚并没追赶,回转头,却见从软轿中小心地走出一个花样的少女,娇娇弱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唐加浩一眼,本来吓得苍白的脸一下通红,忙低下臻首,更是俏丽无比,唐加浩刚刚关上的心扉又被人轻轻地推开了,心下不由得一动,只听那少女轻轻一福吐字如珠:“唐公子,小女子是礼部给事中谢林的妻妹,这里谢过恩人!”   “姑娘多礼了,在下唐加浩!”唐加浩的脸也一下红了,想伸手扶那少女,却又觉得不妥,少女见了轻轻一笑,更如春风拂面般,唐加浩脸更红了忙拱手道:“在下送姑娘回府吧!”   少女点点头,虽一路上没再说话,一直拿眼偷望唐加浩,直到谢府,少女才开口道:“唐公子请到府上一叙,奴家家人也好当面谢过唐公子!”   唐加浩忙摆摆手道:“不必客气了,在下本也是举手之劳,实在算不上什么,今日之事也请不必再向家人提起,免得没有事传些不相干的话,让姑娘名声受损!”   少女眼里有了泪水:“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姑娘若不嫌弃,改日再登门拜访!”唐加浩不知怎么急巴巴就说了这句话,少女一下听出唐加浩话外之音,脸更红,却欣喜地点点头应道:“你可快些来!”说完满脸绯红转身跑进府里去了。   唐加浩觉得这是他出仕以来最美好的一天,这么多年,他单调的生活在遇上加洛后,曾经欢快地想将加洛融入,知道加洛是他亲妹妹后,唐加浩一度不肯接受,在知道加洛与何慕枫的关系后,心里的那种苦更无法与人诉说,遇上谢林的妻妹,唐加浩胸中郁闷之气至少去了五成。 第二十八章情缘2   结识谢林的妻妹后,唐加浩出仕为官有了点乐趣,这点乐趣就是如何结交谢林!   谢林这人却是朝中有名的呆人,本是永靖六年的状元,为人迂腐,但清廉正直,在礼部一做就是八年,没动过位置,官阶倒是从六品升到为现在的五品。   唐加浩做梦也没想到,他是一心想结交谢林,那谢林迂腐却是极清高之人,对他的结交嗤之以鼻,还当着礼部一纵官员的面清汤寡水扔了一句:“象唐大人这样的人,凡为君子之人都不敢结交的!”说完便和周永拂袖而去,周永是与唐加浩同中三甲的探花郎,此次也安排在礼部,只有从七品,唐加洛只觉得一股子酸水重新充满了胸腔,鼻子也酸酸的,却听人哟了一声:“唐大人,怎么想请谢大人喝酒呀,人家没给面子,年青人呀,做事不要太鲁莽才对!”   唐加浩见是容恩山身边的一个跟屁虫王子正,略一施礼便以有事为由告辞了,王子正哼了一声:“以为自己是谁还真不识抬举,不过一个变节之人,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了!”   唐加浩又气又怒地看了王子正一眼,转身下了定安门。   何慕枫看着何慕柯禀完了事情,没有走的意思,放下手中的笔问:“十一还有什么事吗?”   “四哥,十一还有一桩事。”   “你讲!”何慕枫伸手端起茶杯,何慕柯拐弯抹角地扯了一会才道:“四哥,长仪过了年也有十四了。”   何慕枫听了笑了一下问:“怎么,长仪想嫁人了,八月给她选的几家,她不是都不喜欢吗?”   “但是,四哥,长仪这事也应该放在心上了。”   “你想说谁,你就说吧!”   “四哥,十一怕你不同意!”   “先说了人,才知道为兄同不同意呀?”   “四哥觉得唐加浩这个人如何?”   何慕枫看了何慕柯一眼才道:“长仪喜欢他?”   “四哥不会觉得唐加浩是降臣,配不上长仪吧?”   “怎么会?”何慕枫原意只是想挫挫唐加浩的锐气,但唐加浩现在就跟不存在一样,做的几桩事都本分而平常,没有一点光芒。   何慕柯见何慕枫没有反对,反有赞成的眼色,心里就更高兴了道:“四哥,如果不反对,我想…。”   “好了,十一,这事为兄知道了,这几天天气不错,选个好日子,去狩狩猎玩乐玩乐!”   何慕柯一听忙欣喜地道:“是,四皇兄,十一这就去安排!”说完行礼就退了出去,何慕枫看着何慕柯的背影,想着唐加浩与长仪倒真是一段好姻缘,长仪是所有弟妹中,最为自己喜欢的,自然想给她找户好人家;只是长仪眼光高,前阵子给她选了几个附马,都不中她意,没想到看了上唐加浩,唐加浩文武双全,模样周正,配长仪倒不委屈,而且唐加浩是加洛的亲兄长,如果与长仪能联姻,对加洛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何慕枫一想到这里满心欢喜,心里倒想赶紧促成这桩亲事。 第二十九章拒婚1   在唐加浩眼里,这皇家的狩猎就象小孩子玩游戏般,提不起什么兴趣,他观察了半天这个所谓的狞猎,纯粹象何慕枫找个借口带加洛出来玩乐,加洛无名无份,在公开的场合,何慕枫带着她都显得不合礼制,只有这种踏春性质的狩猎倒还说得过去。   加洛好久没见着唐加浩了,看见唐加浩也来了,小脸上的笑容一直就没有消失过,好不容易才找着个周围没人的机会,从自己那匹小白马上跳下来高兴叫了一声:“哥,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不方便去看你呀,这些日子,你还好吧!”   “好什么,我都快闷死了!”加洛伸手用袖子擦着头上的汗,唐加浩忙把拿了帕子递给加洛道:“出来连个帕子也不带!”   “好不容易才溜开了,哥,你怎么不去打猎,你看容将军和时将军在那里比赛,你一定比容将军厉害的,对哦,”加洛忽想到唐加浩没有了功力的事连体贴地道:“你为什么要比容将军厉害呀。”   唐加浩没接这话,将手中的皮襄递给加洛道:“看你热成这个样子,喝点水吧!”   加洛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却听有人道:“唐大人好兴致呀!”   两人抬头一看还偏就是容桓书,唐加浩眼中的这个容桓书是个相当骄傲的人,年纪青青,任禁卫军参正,官居三品,在何慕枫南征北伐的几次大战中战功显著,深得何慕枫赏识,唐加浩见容桓书不停地用有些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着他和加洛,想他不知在往什么事上想,怕坏了加洛的名声忙道:“加洛,一会王爷等急了,你快回吧!”   “你先告诉我,你住在哪里,等我有机会溜出王府就去找你!”   唐加浩听了汗流了一身,加洛虽然换了身男妆,白色的锦衣,黑色的鹿皮小靴,黑色的帽子,但谁都看得出她是个女孩子,加洛不肯走,加浩只得把自己暂住的地方告诉了加洛,加洛才走了。   容桓书看了加洛的背影一眼才约唐加浩一起打猎,唐加浩本来没有一点兴趣,只是台面上的事不得不应付一下。   加洛回到何慕枫身边,何慕枫正蛮有兴致地看着天涯和时常之比角斗,时常之是个大嗓门,个头高大过天涯,人也壮实过天涯,但不如天涯灵巧,总输,这时正打得有些耍赖,逗得何慕枫笑没停,大家很难看到何慕枫笑,虽不知道是时常之耍赖还是别的事让何慕枫高兴,总之时常之就把这让何慕枫开心的事没完没了地进行下去了。   长仪也换了一身男妆跟着何慕柯身边,模样俏丽而可爱,长仪是始皇最小的一个女儿,加洛听何慕枫说过长仪长得象她的母亲,和另外三位公主相比,倒是位自爱的公主,何慕枫的口气也多是喜爱有加。   何慕枫带的基本都是年青的文臣武将,大家彼此之间暗有较量,个个朝气蓬勃,武将喜欢比武射箭,文臣就喜欢以诗会友了,谢林、周永几人以狩猎为题顷刻做了一堆首诗,容桓书、时常之也顷刻弄了一堆死鹿死兔,加洛看着死鹿死兔再听着谢林几个人做酸诗,不由得乐了,何慕枫见加洛开心,心情自然更好。 第二十九章拒婚2   加洛很快发现,长仪那双美目总喜欢随着唐加浩转,唐加浩偏喜欢找人少的地方呆着,长仪也就专往那人少的地方盯。   看看长仪再看看加浩,已懂得男女之情的加洛一阵窃喜,开始处心积虑地为唐加浩考虑起人生大事来,她现在跟着何慕枫过得舒服顺意,早也把她大姑姑,小姑姑交待的差事和家国大计丢到后脑勺去了。   大家玩乐几日返回,刚进圣安城,一个内侍跑来禀道:“端康王,太后在宫里备了酒水,犒慰王爷及众位臣工!”   加洛听了不由得有几分紧张,何慕枫点点头,带着众人上了马往太后的宫殿而去。   加洛随众人给太后行过礼后,发现何慕枫是给太后行拱手礼,并没行大礼,那太后赐何慕枫坐后,又讲了一些夸奖勉励青年才俊的话,众人再次谢恩,太后才赐坐。   虽何慕枫坐在侧位,加洛总感觉何慕枫坐的那地方倒象主位,太后坐的地方反象侧位了,正不知自己坐到哪里才合适时,忽何慕枫开口道:“太后殿下,臣想为您引荐一个人!”   太后听了愣了一下,何慕枫便冲加洛招了一下手道:“洛儿,过来!”   青年才俊们全都睁大眼看着,大家都知道施加洛这个人,明里暗里也知道何慕枫与太后的佚事,一下气氛就有些怪异起来。   加洛听了头皮发紧,身上发冷,整理一下衣衫,便硬着头皮走上前,在“云涯宫”学过一点宫仪,就按着规矩行了大礼。   容敏月早见过加洛,这会施施然问:“王爷,好清秀的一个男孩子,可是谁家儿郎?”   “太后,她是个女孩子。”   “哀家是说哪有如此俊俏的男孩子,可有什么渊缘?”   “太后可觉得她象一个人?”   容敏月知道何慕枫这个人做事说话都是简洁的,为一个人开口说这么多话,多是有目的的,现在明摆着就是让这个身份低贱的丫头可以走到台面上来,心中有些不甘,拿眼看着何慕枫,却听到何慕枫不经意地说了一句更让她震撼的话来:“你不觉得她长得很象你的义兄!”   容敏月惊了一下,何慕枫不仅是要让自己接受加洛,还要在这么多人面前给加洛名份,一个上得了台面,光明正大的身份,顿时浑身冰凉,不甘地看着何慕枫,何慕枫依旧温和地看着她,容敏月好不容易才平住心中那口闷气道:“真的是二哥的女儿?果真生得象!”   容敏月看见何慕枫满意的笑容:“本王也没想到她居然是太后义兄的遗腹女,受了好些苦,虽费些周折,为太后找到故人之后,总算了了本王一桩心事!”   加洛可就懵了,她压根不知道容敏月的义兄是哪方神仙,却见容敏月假笑着唤她上前问话,加洛的心扑扑地跳,好在问的大约都是天气,吃穿之类的话,加洛上次离容敏月远,看得不仔细,这次离得近了,才发现容敏月真的算得上美女,柳眉凤目、樱唇琼鼻、举止高贵、言语端重。   加洛有点紧张但还是一一回答,容敏月见何慕枫更满意了,于是赐与长仪同坐,何慕枫点了一下头,容敏月就知道今天办的事让何慕枫非常舒,他是舒心了,可自己一口气憋得慌。 第二十九章拒婚3   这些跟来狩猎的大臣听了都大眼小眼地看着,大家都知道加洛是逆贼后代,是前顺贱奴,身份低下,都以为何慕枫是一时新鲜,怎么眨眼就成了太后义兄的女儿,甚至还与长仪公主平起平坐,身份显贵到了一般人无法达到的。   能混到何慕枫身边来的人,基本上脑子还是够用,大多数人很快就明白何慕枫在给加洛一个名份,不满的、错愕的、惊异的…,丰富得可以做一桌子菜了。   唐加浩没想到何慕枫对加洛到了这种地步,不仅不避讳加洛的身份,似乎还打算给加洛一个名份;   容桓书是何慕枫一手培养提拨上来的,何慕枫如此压制他姐姐,心里非常地不满,闷闷地喝着酒;   何慕柯心里同样不舒服,他四哥此举摆明了不仅要娶加洛而且还会给加洛不太差的名份,一想到这里,他就心烦;   加洛本和长仪相熟,坐到长仪身边自是松了一口气,长仪对加洛的身份转变好奇了一下,她是个心思单纯的人,而这会心思全在自己心上人身上,只冲加洛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又去寻找心上人的身影。   酒过三巡,加洛和长仪两人年龄相仿自有同龄人的话题,很快就转到这些年青男子身上,加洛忽想起唐加浩,便想探听一下长仪的心事,打趣地问:“长仪,你觉不觉得谢大人很酸气。”   长仪抿着嘴笑了一下才道:“人家谢大人有朝里有名的美男子加才子,听了你这话会难过的。”   加洛吐了吐舌头道:“你说怎样的男人才算有才气?”   “当然象四哥和十一哥那样的人!”   加洛听了有些不满,撇了一下嘴道:“除了你四哥和你十一哥就没别的男人有才气吗?”   长仪瞟了一眼坐得远一些的唐加浩,没说话。   加洛很得意顺着长仪的眼光问:“你不会觉得唐大人也有才气吧?”   “你…,”长仪一听加洛说中自己的心事,连脖子都红了,加洛见了忙道:“好,好,我说错了,那容将军,刘大人,旅大人,周大人,算得上有才气的吧!”说完才发现没看到刘典,却听长仪撇了一下嘴道:“别个都还好,那个刘典也叫有才气,如果不是巴结刘静安,他什么才也没有。”   加洛倒没想到刘典这么不堪,想到和刘典结伴到皇都时,刘典虽有点呆气,并不象长仪口里讲的这样,只听长仪继续道:“听十一哥讲刘典家中非常贫寒,是刘静安帮他出资赁的官,从此他对刘静安比亲爹还亲,整个一条开路狗,平日工于心计、巧舌如簧,背后又喜欢落井下石,反正对刘相不利的人,无论对错,他整起来都不手软的,四哥最不喜欢他了!”   加洛有些吃惊,却听容敏月的声音提到了唐加浩,加洛见着她帅气的哥哥起身走上前,聆听太后问话,容敏月夸奖一番又勉励一番才问:“唐爱卿可曾娶妻?”   唐加浩老老实实在回答:“未曾娶妻。”   “可曾订亲?”   “臣也未曾订亲!” 第二十九章拒婚4   加洛有些纳闷这太后怎么想着问加浩这种事,忽见长仪的小脸粉红一片,一下明白是长仪把心事说给太后了,太后大约想替长仪出头,心里也一阵欢喜。   何慕枫倒没想到容敏月会提这事,他本还想找个机会先问问唐加浩的意思,容敏月就先提出来,何慕枫想也好,长仪的爱慕者多了,能真心看上唐加浩,也不委屈唐加浩。   容敏月听了唐加浩那番话自然凤心大悦:“唐大人仪表人才,又未曾娶亲订亲,哀家给你订门亲事如何?”   唐加浩一听忙道:“太后,此事万万不可,臣还不想娶亲!”   “这是什么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何况,哀家还没说是哪家女子,你就忙着拒绝,到时候可别后悔!”   唐加浩愣了一下,生怕太后讲的是谢林的妻妹,就他愣神这一当儿,却听太后有些得意地道:“我家长仪配你还不绰绰有余!”   何慕枫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心里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想睿隆是不是象极他母亲,无论相貌和心智。   唐加浩虽见过两次长仪,知她是公主,却没一丝犹豫地道:“臣多谢太后垂怜,臣身份低微,的确是配不上公主,请太后收回承命!”   一句话把容敏月噎在那儿,何慕枫见了只得笑着替容敏月圆场道:“太后,这些年青人的事也不必急于一时,让他们多接触一下才好,加浩你说是不是?”   唐加浩却接过来回道:“王爷,臣认为自己没有尚公主的福份,请王爷不必再费口舌了!”   加洛见长仪脸色一下变成苍白,几乎是弦然若泣,那模样要多让人垂怜就有多让人垂怜,何慕柯气得把手指都捏白了,何慕枫就算见多了风雨也没见过唐加浩这么梗的,一下还真没找着话圆过这场面,加洛听到长仪哭着站起来,又见长仪恨恨地看了唐加浩一眼拎着裙子就跑了,也忙站起来跺了一下脚追长仪去了。   唐加浩直接拒婚,何慕柯气得只恨当初在牢里下手慢了,没剥了他的皮。   加洛没追上长仪,返回来,酒宴被唐加浩这么一闹自然也有些不欢而散,加洛好不容易拦到了唐加浩,把加浩拉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才道:“你怎么可以这样,长仪是个女孩子,她怎么受得了?”   “这事你别管!”   “长仪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你不应该这样对她!”   “是,我是不该这样对她,我算什么,不过是个变节投降的丧家之犬罢了,我活着,就得感谢端康王不杀之恩吗,用最低贱的身份活着,大顺的女人该给他们大燕的男人作贱,男人呢,也得给他们的女人作贱吗?”   “哥,别说得这么难听,求你了!”   “我就要说,我为什么感谢端康王,成则王候败则寇,我不是因为端康王留下来的,不是,所以没有必要领他任何情!”   加洛看着发怒的唐加浩,从认识加浩起,加浩都一直那么平静如无风之水,温和如三月春风,从没象今天这样,加浩发完怒平静下来才道:“加洛,我出卖徐正义,出卖我自己的父亲,我做了高官,我还得尚公主吗,求你的四爷给我条路走吧,我先走了,你回去吧!”   “可是,哥你没出卖过任何人!”加洛看着加浩走了出去,忍不住又追了出去。 第三十章冲突1   唐加浩刚一出宫门,便蹿出十几个穿黑衣的人,其中一个道:“就这小子他妈张狂,你们给爷好好收拾!”   加洛追出来,见十几个人围殴加浩,加浩没有还手,加洛急得想上前去帮忙,不经意看见何慕柯几人站在不远处,面色都是非常地难看,一下明白那些人都是何慕柯找来教训加浩的,急得转身往回跑去找何慕枫。   何慕枫担心出事,也想离开,偏受了委屈又好不容易才见着他的容敏月哪里肯放,何慕枫一边应付容敏月一边道:“敏月,我还有些事!”   “是呀,用完我了,给了你的小相好名份了,就有事了。”   “讲那么难听,我是这样的人吗?”   “不是,以前你回来什么时候回过王府,天天呆在宫里,现在呢,你回圣安有三个多月了,一共进宫几次,而且哪次又不是我召你进宫的!”   加洛返回宫里,宫女当然不让她进太后的寝房,加洛急得一个劲地哀求那几位宫女,忽觉得自己身子一轻离开了地面,人也飞了出去。   何慕枫听到外面有加洛的声音,忙好言安慰了容敏月才转身追了出去。   加洛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抱着她飞出了宫墙,但她脸是朝下的,怎么也看不到人,急得又蹬又踢,那人抱着她很轻盈地飞上了一座阁楼,才放下她。   加洛转过头见是关笑天,一身黑衣,黑色的大氅迎风舒展,身后是一轮明亮的月亮,虽看不清关笑天的脸,但加洛知道是好看的,一幅轻风明月、孤胆侠士美得不行的画面。加洛比刚才还害怕,然后她听到关笑天有些不太高兴的声音:“我就那么让你害怕吗?”   “没有,没有,关大侠,我怎么会害怕关大侠呢?”加洛赶紧将那些武林人士口听关大魔头改称为关大侠。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没…,”关笑天忽苦笑了一下转了话问:“你怎么认识了何慕枫这个人的?”   加洛心里想:我也想知道我怎么会认识他的。   关笑天有些置疑的语气问:“你喜欢他?!”   “我…,”加洛本是喜欢何慕枫,但这次可是为了利用何慕枫回来的,原是想加浩获救后就可以远走高飞、逍遥快活,谁知唐加浩想当官,把她陷于这种与别的女人争风吃醋、争荣固宠的境地。   关笑天看着加洛轻声道:“象‘潇潇书院’那样的地方不是你这种好姑娘该去的,还有,你怎么又认识唐加浩这个人的?”   加洛不知道关笑天就想当她要的那枚野果,心里着急唐加浩,还没来得及回话,却见几条黑影从远处的房顶跃过来,关笑天皱了一下眉,飞身出去,加洛心想:要是关笑天没做过那么恐怖的事,该是一个多完美的男人。   只听到有人调侃着道:“关笑天,你好大胆,居然敢到皇都来,这次本公子让你有来无回!”   加洛见一个银衣的男子驭风而上,挺好的身形,戴了一副银色的蝴蝶面具,总觉得有些眼熟,关笑天冷笑一声道:“四公子,真是好多年没听到你的动静了,关某还以为你死了了,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装神弄鬼的,露出你的真面目来,藏头缩脑象个娘们!” 第三十章冲突2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看了!”银衣男子话音一落,已欺近关笑天,两人的轻功都十分了得,加洛眼花一花,两人就过了十来招,还没明白,几个黑衣人纵上来,加洛刚要叫,却被点了穴,让人给扛了下去。   关笑天有些着急,想去救加洛,那银衣男子哪肯放了他,关笑天一下全换成杀招,一时间斗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的,加洛到地上才见那四公子用的是一把铁戒尺,关笑天用的是剑,关笑天连下杀招,四公子却逼着着他往城外飞去。   两人的这番龙争虎斗把许多人都给闹出来了,大街上全是够着脖子看的人,加洛想着自己的处境,发现带她下来的黑衣人都不见,穴道也解开了,又急又骇,也不知道唐加浩那里走了,便急急忙忙往“潇潇书院”跑去。   “潇潇书院”正是红灯高挂、倚红偎翠的好时机,加洛一身男子骑士装还未换下来,轻松地浑了进去。   素素有客,丫头把她领到偏房,加洛又累又急,本想请素素帮忙想个办法,忽想到素素会不会还在为顺做事,如果把唐加浩的住址告诉她,反是害了唐加浩,于是向丫头借了些银子,盼到天蒙蒙亮就赶紧出了“潇潇书院”。   加洛在街上打听唐加浩的住处,那地方居然在贫民住的南街,她连忙租了一辆车去了南街。   一个不大的院子,院门没关,加洛推门进去叫了一声:“哥!”   没人应,加洛忙走到屋里,屋里没人,房间也不大,东西极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两个装东西的脱漆木柜,都是旧的。   加洛的眼睛一下酸了起来,她知道加浩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只是没想到境界如此不堪。   加洛着急想找左邻右舍问一下,就听到外面有踉跄的脚步声,忙打开门一看竟是的是唐加浩,唐加浩没有发现加洛,被人暴打一顿,他也没还手,只是不想人打到脸,一直都捂住脸,那群人把他打得昏死过去才罢手。   唐加浩醒来都下半夜了,撑着身好不容易进了院子,扶着墙就吐了几口血出来,加洛吓了一大跳,叫了一声:“哥!”忙跑上去把加浩扶到床上躺下,给加浩把了脉,查了伤,还好没伤内脏,左下肋骨被打断了两根。   加洛忍着眼泪,拨下自己头上那根玉簪子,在屋里寻了一条丝绦将头发缚住便寻当铺而去,这是加洛来到这纷繁人世间唯一知道来银子的地方。   这只玉簪子是加洛那身骑士服唯一的饰品,何慕枫送给她的自然不是凡物,递进去就有两百两银票出来。   加洛忙去药房抓了药,回到加浩的住处,脚都跑痛了,顾不上脚痛,忙着要生火,不过她不太会用北方的这种灶,忙又央邻家熬了药,给唐加浩喂了药,把外伤包扎上了药才松了口气。   做完这一切,加洛饿极了,才想起从早到现在都没吃饭,在唐加浩的房间里翻了一下,没翻到米缸,自然没有米,院中也没柴禾,也不知道唐加浩平日是如何过日子。 第三十章冲突3   加洛忍饿,犹豫中饭怎么办的时候,听外面有人叫:“唐公子,唐公子!”   加洛开门见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在院外叫,便上前问:“你找谁?”   “唐公子有在吗,我娘让我来问,他今日要不要到家中吃中饭?”   加洛才知道加浩在对门一户姓封的人家搭了伙食,一看是个极贫赛的人家,中午只有一盆青菜,一碟卤花生,一碟自家做的酱菜,主食是加了红薯叶的糙米饭。   加洛见有吃的,也不客气地坐下来吃中饭,这些东西与何慕枫的饭食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饿急的加洛吃得非常香,吃完又央那家妇人给加浩熬了些菜粥,把加浩这些日子的饭钱结了。   加浩醒来,加洛已经把粥热了四遍,见了忙问:“哥,好点没?”   加浩点点头,加洛把他扶起来喂了粥,再扶加浩躺下,加浩又昏昏地睡了过去。   天色暗下来时,加洛正想着要不要去封家的时候,到听到院门外有人呼唤:“洛公子!”   打开门加洛见两个青衣小厮站在门口,其中一个认识是余欢,两人手里都拎着盒子,加洛还没来得及说话,余欢已带着那个小厮将盒子放院内的石桌上才拱手回话:“洛公子,是四爷吩咐给您送来的,洛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奴才们好向四爷回话!”   加洛摇摇头,余欢行了礼和那小厮走了。   加洛打开一个盒子,却有一封浅蓝的信,她伸手打开漆封却见何慕枫行云如水的行书:见信如吾,洛儿畏寒,早晚薄冷,匆忘添加衣物,有事吩咐余欢即可。   属名一个枫字,盒子里放着一件蓝色软缎面,薄绒里子的夹衣,加洛只觉得眼泪一个劲打转,一边是她不肯接受燕国招安的亲哥哥,一边是让她亲哥哥变成现在这种去留不是的良人。   加洛觉得从山下下来后,好象一直都生活在这种夹缝中,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打开另一个盒子是个食盒,除了有自己爱吃的炒蟹、清蒸青鳝、卤鸭颈、捞三丝、几样小点、一碟三样的凉菜,还有两样小粥,一品鲜奶炖燕窝,一品梗米鸡子羹,半盏子梅子汤是两人份的,特别那炒蟹居然全是蟹螯,一共十对,就是十只大蟹只取了最大的螯脚,每一只都开边炒的由得那味道入进去,也方便加洛食用,那青鳝全选的是青鳝脊背那一条肉,蒸一盘也不知要花多少青鳝,虽平日在王府也吃得精细,怎么也没觉得有今天这么暖心。   加洛见加浩醒过来,给加浩盛了粥,加浩没有说什么喝了粥,吃了些三丝、青鳝,又喝了燕窝,他看得出来何慕枫对加洛是非常上心的,只是不知道是一时新鲜还是一世终情。   加洛倒不忠情那些燕窝、鸡子羹,只中意那盘蟹螯、鸭颈让她欣喜莫名,见加浩吃饱,又无大碍,就啃着蟹和鸭颈,畅快地喝着梅子汤。   加洛无事慢慢啃到烛火燃完,要翻找蜡烛,唐加浩见道:“不用翻了,我平日只点来找找东西,哪有象你这么用的。” 第三十章冲突4   “哥!”加洛一听就急了,“那…那我都没吃完,手没洗脸没洗的,怎么办?”   “没事,明天你的枫哥哥就会给你送来的。”唐加浩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哥,你生气了。”加洛才觉得自己刚才吃得张狂了一点,就着月光找水洗了手,却听加浩道:“怎么会,他喜欢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是他是我们的敌人。”   加浩听了摇摇头拍拍床边道:“来,加洛来坐!”   加洛坐下来,加浩才道:“不要替哥哥担心,他对你好就跟他好好过,不过,我总有些不放心。”   “哥,我知道你怕他对我不是真心的。”   “加洛,如果他要是一心一意对你,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托身之处,大顺完了,有他护着你周全,你毕竟可以少受很多罪。”   “真的象素素姐说的那样,皇上他自请投降?”   加洛听到唐加浩重重叹了口气好半天才道:“有些事不想告诉你,我本负北回和南顺联络的重任,到沐阳时,沐阳城已破,在沐阳山时才知道‘云涯宫’让燕兵围剿了,根本没有联络上。返回沐阳遇见被困的施大人和顺帝,助他们逃出了沐阳城,哎,那个顺帝不提也罢,真不值我们这么多人为他舍妻女姐妹丢掉性命。后来我就直接回来行使第二个任务刺杀端康王,只是在路上遇上了你和刘典。到云江时,父亲突然来了,我才知道自己有个亲妹妹!后来到了圣安才知道你就是我亲妹妹,那时也知韩进的身份,刘典是个非常奇怪又复杂的人,端康王不重用他,他时经常做一些象这种疯癫之举,永靖四年兴科举,七年科举时刚为户部郎中的刘典就因科举揭发过安平王贪墨一事,永靖九年又闹出一个李苑占地大案,得罪这两个人,刘典能受到多大的提拨,弄得朝里的人还恨他,端康王那时除了守边对朝里这些事并不关心,安平王、李苑只受到形式上的责罚,我也弄不清刘典的行为到底是有目的的还是闹着玩的。”   加洛才知道沐阳山的姐妹都被抓了,小脸苍白,加浩拍拍她的手道:“加洛,战争本就是非常残酷的,不是小孩子扮家家,这个也怨不得谁,只怨我们的主子是个靠不住的人,让这么多人情何以堪,听说中旬,顺帝会被押解回皇都,他们本想让你想办法解救,哥觉得实在没必要了,还有加洛,素素你防着点,她并不是个靠得住的人,她不仅在向顺提供情报,也在向北胡人和回回提供情报,端康王防她防得很厉害,你也不要轻易往她那儿去,小心被她利用了。”   “哥哥,你为什么给我讲这些,你不会…。”加洛有些担心地抓住加浩的手,加浩摇摇头拍加洛的手道:“你想哪儿去了,经过这次,我不会轻易丢了性命,世上就算父亲都不要我了,可我还有个要我的妹妹。”   加洛一听眼泪就流了下来,加浩又道:“我讲这些只是让你知道人是有多面性的,就是在端康王府上的那些姬妾很多都不是单纯送进去的,端康王也非常清楚个中端倪的。” 第三十章冲突5   “我真希望他不是什么王爷,以后不当这个王爷就好了!”加洛叹了口气道,加浩听了摇摇头道:“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就象顺皇也是这么想的,以为投降就不用再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他不当南顺的皇上,等待他的日子怕比担惊受怕还难过,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身后有一堆人,他投降了,剩下的人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如我归顺燕国,一生被人耻笑、唾骂,再如施大人,拥立一个小皇帝,能坚持到什么时候?端康王也是一样,一旦他要放弃,就有一大批人会没有归宿。”   “那哥哥,你住这里安全吗,大姑姑他们会放过你吗?”加洛对加浩那些大事体不关心,只关心加浩的安危。   “有可能她们现在没有这样的力量,组织一次行动,一是要人,二是要钱,杀我的意义在于警示族里的人,可能是实在抽不出对付我的人;其次她们怕我是端康王布在这里的一个局,眼下我住的地方,周围有多少高手,怕不会少于王府,所以我现在非常安全!”   加洛听了才放下一颗心,唐加浩叹了一口气道:“何慕枫一招就把我逼到这种境界,还把施大人他们埋伏了二十多年的徐正义杀了,族里的人不可能再相信我了,恐怕现在最想就是杀了我,不过我父亲和施大人他们哪是他的对手!”   加洛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人醒来发现那张旧桌已经有人收拾干净,又放了新食盒,照旧有一个浅蓝的信封,加洛撕开,却见何慕枫只写了一首小诗:宛彼鸣鸠,翰飞戾天;我心忧忧,念及洛洛;明发不寐,有怀一人。   属名还是一个枫字,加洛有几个字不认识看了好一会才忍不住问加浩,加浩不由得笑了起来,他不知道何慕枫有没有给人写过这样的东西,如果没有,第一次写,知道被加洛拿出来找人请教,非一头撞死不可。   又几日的一个晚上送来的信又是一首小诗:弁彼鸦斯,归飞提提,佳人不归,我独于寞;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忧矣,云如之何?   加洛字是全认识了,连在一起就不明白什么意思,无可奈何地看着加浩,加浩从懂事以来,都在一种悲苦压抑的环境中生长,愁苦多于欢乐,和加洛呆的这几日,不想快乐都不行,一见加洛那模样,他没由得笑了,如果不是受伤太重,他非大笑不可。   晚上余安送食盒来时直接把信递给加洛了,加洛打开一看上面就一个字:回!   加洛小脸粉红再粉白,好一会才有几分不好意思地对加浩道:“他写的字,我怎么大多都看不懂!”   加浩忍着笑道:“他写的是行书,据说燕国人最喜欢的字就是刘典的隶书,端康王的瘦金体字,就算是行书,也不至于让你这么痛苦吧!”   “反正我识字不多,小姑姑也骂我是笨极!”   唐加浩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加洛憨憨地抓抓头。   唐加浩毕竟是练功的人,身体底子好,这日已可下地了,起来打开食盒一看:“哟,有你喜欢的三丁炒腊肉、烩鹿肉,还有你中午说喜欢的虾仁蒸水蛋,哎哟,还有个小菊花锅。”   加洛听了赶紧放下信端起碗便把目标转到吃上去了,唐加浩身体好多了,饭量大增,每餐差不多都是和加洛算风残卷云地吃光了。   吃完饭,加浩就下逐客令了,加洛虽有些不舍但还是把剩下的银票留在唐加浩桌面上,出了院子,余欢和一乘青呢小轿早在那里等候。 第三十一章婚事1   加洛回到“止园”,杜汐才松了口气,加洛是何慕枫带出去了,那日却只有何慕枫一人回来,脸色还不太不好,杜汐以为加洛又惹了什么事,这见平安归来忙迎了上来,见加洛那身衣服脏得不象样子,忙让人备水。   沐浴梳洗打扮得光鲜照人的加洛跑到屋里见何慕枫坐案旁看书,上前一把抢了书扔到一边道:“你不是让我回来吗,回来,你就在这儿看书吗?”   “反正你一出去就把我忘到天边去了,我还不如看书踏实。”   “我不是去我哥那儿了吗!”   “哟,还忘了你有哥哥了,是有依恃的人了!”   “我哥哥被人打伤了,你...总欺侮我。”加洛眼一湿转身就要走,何慕枫却一把抱住她道:“哪这么大脾气,人家不是想你吗?”   “你是想气我!”加洛刚一说完,就被何慕枫用嘴堵住了,加洛急得两腿狂蹬,何慕枫却顺势分开她两腿抱到了床上,加洛好不容易把嘴挣开道:“早知道…早知道….,”   何慕枫听了哼了一声道:“早知道就不回来了,是不是?敢说这样忤逆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伸手就解开加洛的衣带,刚刚沐浴后的加洛只是穿了一件简单的夹衣,何慕枫很轻易地就给加洛宽了衣解了带,露出一具粉嫩的身子来,加洛的拍打与挣扎倒成了调情剂,何慕枫不由得笑着在耳边轻声道:“洛儿,等你大点,我一定让你知道这事有多快活!”   加洛羞得脸通红,身上更跟染了一层薄薄的胭脂,羞怯地道:“我才不要快活!”   何慕枫听了笑得更开心了:“傻丫头,哪有人不喜欢快活的!”   加洛很认真地道:“只要枫大哥快活就好!”   何慕枫听了本来就高昂的身体更加血脉喷张了,好不容易忍住才道:“洛儿的身子越来越美,到时候偿到了滋味,枫大哥就与洛儿夜夜欢娱!”   何慕枫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七八日没见着加洛,身边也不缺女人,但一见着加洛,就是急巴巴的,对这具明明还青涩的身体渴望得要命,有些凶狠地要了,偏还想要,那激情就象用不尽一般,如果不顾及加洛,他倒真准备天天欢娱,而不是夜夜了。   何慕枫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伸手抬起加洛的脸吻了一下才道:“洛儿,相信我有一天会用八抬大轿娶你做我的新娘子!”   以前何慕枫讲这句话,加洛还有些想头,现在知道这么多弯弯曲曲、理也理不清的事情,早没这想法了,只是笑笑道:“枫哥哥,洛儿不要,洛儿只要跟枫哥哥长相守就好。”   “枫哥哥八抬大轿娶你不就是想跟你长相守。” 第三十一章婚事2   杜汐本怕加洛几天没在园里,又出了什么状况,何慕枫大白天就按捺不住在屋里折腾起来,她倒放了心,刚刚放心,就听到本来还情意绵绵的何慕枫忽然质问:“我送你的簪子呢?”   “当了!”   “你又把我送你的东西拿去当了,去赎回来!”   “是死当!”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看我今天非常打烂你的小屁股!”   杜汐听了不由得笑了,摇了摇头,轻手轻脚出去做事了。   第二日傍晚,何慕枫回来面色极为不好,加洛见了不由得关心地问了一句:“枫大哥,怎么了?”   何慕枫哼了一声道:“刘静安居然去太后那里提亲了!”   加洛愣了一下,何慕枫没有继续讲下去,往榻上一躺道:“今天不管谁来,都说我不在!”然后又叫进杜汐吩咐道:“让程安去宫里报备,说本王病了!”   杜汐听了连忙应是退下,加洛不明白地问:“枫大哥,刘大人提亲,你生什么气?”   “刘静安给刘典提亲,刘典那个没脸没皮的东西居然想尚公主,我看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偏偏容敏月还应允了,她明知道我是极讨厌刘典的,还应这门婚事,真是岂有此理!”   加洛不由一愣,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何慕枫不喜欢刘典,但听唐加浩的意思,这刘典也不是一无事处,至少写了一笔好字,刘典模样倒周正,只是为人不地道,平日又猥猥琐琐的,的确配不上长仪,算不上什么好婚事,加洛想不明白何慕枫为什么会因为这桩婚事不去早朝。   加洛正想问的时候,杜汐进来禀道:“洛小姐,长仪公主来了!”   加洛只得走了出去,看见没找着何慕枫的长仪从贴身侍女手里接过一条绢帕一拭眼长叫一声:“本宫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呀!”便开始抽噎起来,然后越演越烈,哭得那个花容无色、山河失色的悲惨。   加洛听人说过长仪的母亲最位绝代佳人,极为始皇宠爱,后来到了专宠的地步,也不知道她母亲仙去的时候,她有没有哭得这么惨绝人寰,不过眼前这种悲哀的气氛让加洛恨不得也陪哭一场,只是才被何慕枫宠得快乐无边的她硬没挤出眼泪来。   长仪本是来守着何慕枫哭的,找不着何慕枫,只能守着加洛了,加洛把口水都劝干了,才把长仪劝走,可第二天长仪又来了,这可把加洛为难坏了,从那天起只能每天都备上十几条绢巾由着长仪哭。   长仪每天都着急太后许婚的这桩事,反倒把唐加浩拒婚的痛苦扔一边了,就算用着刘典求婚这事来哭而不是因为唐加浩拒婚哭,那是多么堂而皇之,多有面子的事,并且谁也不知道她到底真心在哭哪桩。   连哭了五天的长仪终于哭不出眼泪了,主要是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一般,不哭都疼,在第六天第三轮痛哭中抽抽泣泣地停下哭泣:“小嫂子,你现在不得宠了吗?”   加洛一头雾水,但为了配合长仪的悲伤情绪连连点头道:“是呀,好象是有点!” 第三十一章婚事3   “怎么会是有点?我来了六天,一天没看见四哥,你仅是有点失宠吗,是完全失宠了,好不好,你怎么就不伤心呀?”长仪非常不甘地问,加洛赶紧扯了一张绢子擦了擦眼睛道:“哪有,我不是也挺伤心的!”   “那你为什么不哭?”   “我…我…每个人的表达方式不同,我是把痛苦都埋在心里。”   “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你看我四哥,朝三暮四,十一哥朝秦暮楚,唐加浩一看就是个伪君子,刘典一个小人,想趁这个时候来捞好处,门都没有,小嫂子,我们不要跟这些男人过了了,我们...,我们去闯荡江湖好了!”   加洛想长仪一定让唐加浩、刘典气坏了,虽闯荡江湖也是她所想的,但加洛认为自己还是比长仪还理智那么一点点,当初想闯荡江湖的时候至少想过要拉上一个有点本领的唐加浩,而长仪貌似什么准备也没有,再说以前的长仪可把她那两个哥哥当个神仙一般的人物,今天大约是气坏了,终于讲了事实,加洛心里认可,只是长仪其中一个哥哥躺在里面看书,就不敢在嘴里认同了!   长仪哭闹了几天,都找不着何慕枫,守着个一眼看去就很快乐的加洛,实在无味,终于寻其他法子去了,不来“止园”哭闹,加洛才吁了一大口气。   在兵部呆了这么段时间,唐加浩弄清楚自己上司曾令怀归容桓书管,而那日得罪的小太保容雨虎正是容桓书的嫡亲弟弟,曾令怀显然得到过某些指示,对于他挨打受伤的事没有给予任何问候,反是不给他假,还扔一堆杂事。   唐加浩是咬着牙来上朝,皮外伤倒不怕,只是肋骨还未好,只能一拐一瘸地办差去了,心里便把这当成自己投敌卖国的报应,这个容桓书,虽非直属,但自己那直属上司归他管不说,好象还十分惧怕的样子,心里又纳闷容桓书任禁军参正,怎么会管到这兵部,后来才知道容桓书是当今太后容敏月同父异母兄弟,拿双俸,任双职,在兵也任着三品侍卿的职,原来容雨虎那结下梁子的话可不是假话,人家是真有来头、有仗势的。   大燕国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参加每三日一次的朝议,也称为早朝,唐加浩的品位刚好迈进这门槛,虽他根本就不想迈进这槛,尤其被谢林拒交以后更不想参加这什么早朝。   从官署去九华宫,必须经定华门,这段路虽不长,平日走当练脚力的唐加浩,这些日子走着总觉得有山水迢迢不知尽头的吃力,好不容易磨到定华门,唐加浩看到刘典也蹩进定华门,刘典降职后,何慕枫偏特许他可以参加朝议,唐加浩不由得高兴起来,朝中还有比自己更不想参加这朝议的。   刘典看了唐加浩一眼,唐加浩看了刘典一眼,谁也没说话,各走各的,唐加浩想着官署的人现在议论最多的就是刘典求婚的事,也觉得刘典这人所做让人想不透彻,明摆着是递着热脸去给人踩吗。   长仪刚被拒婚,就去求婚,如果不是刘典的脸皮够厚,就是头脑确实有点问题,换谁也做不出来,也许刘典认为这是一次最好的时机,但就算是时机在这时候表现出来明摆着让人嘲笑、唾骂,唐加浩真想敲开刘典的脑袋看看那里面倒底都是些什以浆糊。 第三十一章婚事4   两人各有心事,来到九华宫前那排台阶时,唐加浩一下看见了谢林,精神一来,肋骨也没那么痛了,忙加快脚步想撵上,犹豫了一下终是放慢了脚步,就听到刘典刻薄地冷笑道:“谢家是女人天下,你不会想上去掺一脚吧!”   唐加浩有些气恼,刚有的那点心事,怎么就让人一眼看透,只好把脚步放得更慢。   这日的早朝,何慕枫没来,唐加浩有些纳闷,何慕枫眼下这地位,明摆着就一太上皇的地位,他不上朝,小皇帝什么也不懂,太后凡事都拿不定主意,早朝就变得非常无聊。   这却是安平王玉城大败回朝后的第一次早朝,那败了的安平王表现得象个英雄一样,整个早朝都听到他一个人大讲如何拒敌,如何设防,如何艰难,如何辛苦,那夸夸其谈如江河之水真是连绵不断啊,唐加浩的那两根肋骨真疼,只盼着安平王赶快结束这段说词。   刘静安、李苑有何慕枫在的时候,大小事情没停过,今天没有奏一件事,唐加浩和刘典反正站在最后,都在安平王的滔滔不绝中开着小差,唐加浩用鞋尖蹭地,时而换换姿势让自己没那么痛苦;刘典想着自己的心事,也不知道在合计什么。   唐加浩知道这是何慕枫并没有想为难太后和小皇帝,如果大家真奏出一堆东西,那太后还真不知怎么办好,另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何慕枫称病不早朝,也是不想听安平王这么滔滔不绝,多么睿智的一个王爷呀,否则怎么能用那么一招就把自己置于死地!   唐加浩忿忿地想着,终于听到散朝的声音。   唐加浩、刘典都失意,同样失意的人却是有区别的,比如这散朝,大家三三两两往定华门走,刘典好歹可以亦步亦趋地跟在刘静安屁股后面走得乐颠乐颠的,天还没完全热,那刘典装模做样的不停地摸出张绢帕来擦汗,看到李苑在一堆人拥簇下走过来,也满脸堆笑地叫着:“李世叔!”   李苑并没怎么看自己这个世侄,只是和刘静安淡淡打个招呼。   唐加浩发现自己一个人是落单的,想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再走,也不用跟刘典比势,却听有人嘿了一声:“这不是唐大人呀!”   唐加浩一抬头看见一个平日与自己不太熟识的官员,一时也记不起,反正这上朝的人从衣服上看也是自己品位低,当然刘典更低,只是两人衣服颜色、图案都和他是一样的,也没太大区别,于是唐加浩尽量恭敬地道:“不知大人找下官有何事?”   “能不能跟咱们大伙讲讲你是如何揭发大学士徐正义的,也好让同僚们学学加官进爵的门道。”   唐加浩的血一下涌上来,认出此人名为王子正,咬着牙,却听何慕柯、容桓书、曾令怀等人都拍手附合道:“好主意!”   唐加浩知这何慕柯、容桓书是有意的,便没有理会避开要走,受到鼓舞的王子正一伸手拦住唐加浩更加得意洋洋地道:“唐大人,不会那么保守吧,只想自己一个人加官进爵?”   “大人请自重,你若没事,下官告辞!”   “唐大人!”王子正一伸手抓住唐加浩的衣袖,唐加浩一怒道了一句:“你也配!”说完反手一甩将王子正甩到台阶下,自己一掸被王子正碰过的衣袖,再双手一背就那么直直走了下去,走到王子正身边,王子正慌叫了一声:“你要干什么?”   唐加浩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走了过去。 第三十一章婚事5   王子正是永靖五年的状元,也就是兴科考后,第二届科考时的状元,当时他一篇文章可以说是迄今无人可及的文章,成为历界状元文的楚翘,哪一年的状元文都只能忘其文兴叹,也正因为此篇文章,让还是康王的何慕枫额外开恩定为户部给事中,五品,也是至今除了唐加浩无人能及的一个品位,当然唐加浩获如此高官阶是因为“有功”,而王子正却是凭的是那篇稳坐在状元头把交椅的文章拜上的。   唐加浩与王子正打过两次交道,心里认为王子正能写出如此的文章有些言过其辞,人品又极差,会不会是纸上谈兵的一类。王子正的品位数年未动,后因办事不力,还被何慕枫放到过工部管过治水,还是不行,放到吏部,还是差错不断,最后只好放到了礼部专管祭祀,才算停止了变动,何慕枫没贬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爱其文采的缘故,只是以后再也没有听说他写出过象样的文章。   唐加浩忍着疼痛在众人面前不失傲骨地走出了定华门,一出了门,痛得满身是汗,连站都站不住,忙蹩进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扶着墙壁喘气,就这当儿,他又听到刘典的声音:“苏将军,苏将军!”   唐加浩小心地探出头去,却见刘典气喘吁吁地追上刚下朝的苏宁,苏宁厌恶地看了他一眼问:“刘典,你有什么事吗?”   刘典好不容易撵上,苏宁一问话,他又不知所措起来,好一会才憋出一句话:“典想请苏将军饮一杯水酒!”   唐加浩有些措愕,这刘典看来脑袋确实有些问题,连他这才变节的人都看得出来,苏宁是何慕枫的铁板跟班,而刘典是朝上被何慕枫挖苦讽刺得最多的人,就算刘典做事滴水不漏,何慕枫都要鸡蛋里给他挑点骨头,苏宁怎么可能跟他去喝什么水酒,果然苏宁更加厌恶地道:“刘典你请本将喝酒,有什么目的?”   刘典忙摆摆手道:“苏将军文治武功,此次南征又立此奇功,典万分敬仰,所以…所以冒昧想请将军饮一杯水酒!”   苏宁冷笑一声道:“刘典,以前别人讲你无孔不入,本将还不太相信,如今看来,你还真是个无孔不入的东西,水酒都请到本将这里来了,你想保住你眼前这顶乌纱帽,最好做好分类的事,请本将,你不配!”说完苏宁拂袖而去。   唐加浩见被苏宁扔在那里的刘典,在原地站着,一直看着苏宁伟岸的背影消失在长长的巷子尽头,才耷拉着脑袋佝偻着身子慢慢向外走去。   唐加浩知道刘典是真心仰慕苏宁的,从认识刘典起,他满嘴都在夸苏宁的神武,何慕枫的英明,一朝为官,想与敬仰的人喝个水酒,就算官阶稍低点,也不是件为过的事,只是遗憾的是,苏宁并不太稀罕多这么一个敬仰他的人。   唐加浩并不特别喜欢这个把大燕朝吹得天花乱坠,把何慕枫、苏宁夸得天上人间的刘典,但这一会唐加浩觉得刘典很可怜,那有些单薄狐凉的身影也没有以往那么让人讨厌和防备了! 第三十二章嘉奖1   加洛窝在轻软的蚕丝被中,赖在床上想心事,忽听外间的杜汐低声道:“公公,王爷在书房,别挠了小姐!”   “是!”那内侍应着走了。   加洛也没了困意,爬起来倚在窗边,见一个内侍正匆匆往书房去了。   不一会见徐小海急急忙忙走出来,吩咐人备了轿,轿刚一备好何慕枫也走出书房,上了轿就走了,好象有什么事发生。   院中没了人,加洛百无聊籁收回眼神,杜汐却进来了,一见便道:“小姐,窗边凉!”伸手拿了件薄衣给加洛披上,加洛离开窗边,百灵端来了洗漱用具。   还没洗漱完,就听报长仪的声音,加洛连连叫苦,长仪今日没哭,是兴冲冲跑进来叫道:“小嫂子,听十一哥讲顺朝的皇帝被天涯大人和海角大人押解到圣都了!”   想着何慕枫刚才也应该是听了此事去朝中了,对于此事,加洛并不特别喜欢听,直接岔开了话:“长仪,你看你四哥还不是因为你这婚事生气,连早朝也不去了!”   长仪噘起嘴眼圈一下红了,加洛叹了口气问:“你为什么不试着接受刘典,也许你四哥对他看法有些太片面了。”   “哼,小嫂子,刘典本就是个工于心计的人,他看见我出了糗,以为这是一次机会!”长仪说到这里,眼圈一下红了,加洛连连怪自己多嘴,这一开闸不知又哭到猴年马月去了,加洛赶紧转到回皇押解回皇城的事上,长仪一听接过丫头递过的绢巾抹了一下眼道:“听说四哥封他为什么无节侯。”   加洛心想这个封不要还好点,是个男人,又是一个有地位的男人,这封号能受得了吗?   加洛没敢把这话说出来,陪着虚笑,心里又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长仪来的目的还是想找何慕枫把那桩婚事毁了,没见着何慕枫,只能怏怏不乐地走了。   送走长仪,加洛有些累便倚在榻上,没一会何慕枫进来了,见了有些奇怪地问:“怎么这两日这么容易累?”   “天天闷在这里,能累也是种福气!”加洛见何慕枫手里有把紫檀木的小扇,那香气十分好闻,便不客气地据为已有。   “我这不是过来陪你了吗!”何慕枫说着把加洛搂入怀中,加洛有些不悦地道:“枫大哥,长仪天天这么来哭,哭得我也烦,你许我出府去哥哥那儿好不好?”   “加浩昨天夜里被人伏击了。”   “什么?”加洛一下坐了起来,何慕枫忙拍拍她道:“还好,没受伤。”   “我要出去看我哥!”   “好,一会我带你一起出去。”   “真的!”加洛一听何慕枫应允了,乐得脸跟开了花一样,何慕枫见了,伸手揪揪加洛的脸蛋道:“这么就满足了?”   加洛点点头,忙起身去换衣服,只是何慕枫还没来得及出府,就有宫里的公公来传他进宫,说是皇上病了,何慕枫虽万般不情愿,本不想让加洛单独出去,见加洛噘着小嘴,一直用可怜的眼光看着他,叹了口气,只得应允了,吩咐何人多派些人侍候。 第三十二章嘉奖2   加洛来到街上,觉得那空气都比王府的好上百倍,百灵就不明白了,王府要什么有什么,吃的用的穿的哪一样不是人间极   品,多少人家的闺女挤破脑袋想往里钻,偏她家洛小姐觉得这人挤人的街上好。   加洛心里急切,一径来到了加浩的小院,结果加浩不在屋里,加洛看看这大白天的,加浩应该还在官衙里,想着有些日子没去施素素那里了,按捺不住带着百灵又去了“潇潇书院”。   书院的早晨特别安静,劳碌了一夜的美女都在休息,加洛带着百灵一径踱到了一品院,素素的丫头见了加洛笑了一下道:“洛公子,来了!”   加洛穿着一件米潢色的夹衣,束着玉腰带,头也用白玉冠束着,手里拿着才据为己有的紫檀香木扇子,所以丫头称她为洛公子也不奇怪。   加洛点点头便问:“你家姑娘可醒了没?”   “可巧,刚醒了...,”丫头话还没说完,加洛叫了一声:“素素姐!”便推门进去了。   一个有些妖艳的华衣男子走了出来,加洛凭感觉自己见过这人,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那男子看了加洛一眼,加洛忙拱了一下手侧过身,那人冷漠地走了过去。   加洛闻到一股子特殊的味道,有点象麝香,这不是圣安男人喜欢用的香。   那个男人的背影消失了,加洛才想起来,此人正是上次在素素床上撞见的男人,看来象是素素比较固定的恩客。   加洛心里并不太喜欢这个人,却又讲不出为什么不喜欢,想到素素也不一定喜欢,却又没得选择,不由得叹了口气。   加洛正为素素叹着气,一身大红,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施素素款款走了出来道:“哟,还知道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有哥哥就不要姐姐了。”   “姐姐,你要跟姑姑她们讲,哥哥没有出卖她们。”加洛早就急于替加浩洗清罪孽,正好顺着素素的话就接了下来。   “那就是何慕枫布的一个局了。”施素素不以然地道,加洛急忙道:“是呀!”但说完又觉得有些对不住何慕枫。   “这事我可不管了,她们还死心塌地地保那顺皇,我不可保了。”   “那姑姑她们有人来,你就帮我哥给她们解释一下呗!”加洛卑谦地讨好着,施素素笑笑很爽快地道:“行!”   加洛见施素素的言语并不热情,有些不放心,还欲再加重语气解释时,门帘一掀,一个长得丑丑的男人走了进来,施素素立刻站了起来热情地拉过那人,加洛愣了一下却听那人道:“加洛妹妹,我们可有好久没见了,我好想你呀!”   加洛愣了一下,然后心就沉到冰里,她一下听出了这是自己大半年没见过的施婧妤发出声音,自己与她几时到了姐妹相称的地步,这么做作的声音让加洛从心里恶心,施婧妤能想念自己,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讪讪一笑道:“原来是十香主呀,真有好久没见过了。” 第三十二章嘉奖3   “听宫主她们讲了你的表现,我差点都不敢相信,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呀!”丑男人摆出一副上司的口气,加洛听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知道自己什么表现让施婧妤刮目相看。   施素素就道:“婧妤,你和加洛都一样地出色,好了,好了,对于你们的出色,朝里是有奖励的。”素素说着取出一个盒子,打开却是一只手镯与一顶项圈,她拿起一只给加洛戴上道:“此物唤玉环五彩镯!”   施素素说完又拿起顶圈给婧妤戴上道:“此物唤金石七色攒!”   施素素然后坐下来施施然道:“这都是非常珍贵的东西,作为你们杰出的表现,朝里物别赐给的!”   加洛不知道自己最近在何慕枫这个大敌对身边,吃好喝好玩好,要多堕落有多堕落,怎么会跟杰出表现有关系?   那镯子非常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加洛实在受之有愧,还有刚才自己替唐加浩讲情时,施素素明明说了不保顺皇了,那她现在这是代表哪个朝呢?因为施婧妤在场,加洛不好问出来,只得与施婧妤一起谢了施素素。   施素素又说了不少鼓励夸奖的话,施婧妤才由丫头送走了,加洛只觉得施婧妤走的时候,不怀好意地看了她一眼。   回到王府,加洛看着那镯子觉得别扭,伸手要把镯子取下来,镯子的扣却怎么打也打不开,一想到这东西与施婧妤有关联,她就混身的不舒服,出府的那点高兴劲全没了,人也更加倦怠了,懒懒地爬在榻上。   何慕枫刚走进屋,徐小海忙趋步进来小声禀报:“王爷,佳仪公主拜贴,请您明日到府上。”   何慕枫点点头伸手接过来,扔到桌上,见加洛爬在榻上,倦倦中带着愁眉不展,能见到加洛这样安静沉稳的一面,那是太阳打边出来了,走过去握住加洛的手问:“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加洛翻了一下身,何慕枫见了有些奇怪地问:“洛儿,怎么了,出去了还不高兴?”   加洛叹了口气道:“本来挺高兴的,没找着哥哥就不高兴了。”   何慕枫笑了一下把加洛抱在怀里,加洛只能把见着施婧妤的不悦暂时扔到脑后去,忽想起什么:“对了,枫大哥,我想拜师学医!”   何慕枫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看着加洛有些不解地道:“怎么又生了这念头?”   “我什么都不会,我总得有个一技傍身才好!”加洛爬在何慕枫身上,用手托着腮道非常认真地说,何慕枫用手指轻轻地划着加洛的鼻尖问:“为什么想到一技傍身呢?”   “如果什么都不会,总觉得心慌慌的?”   “有我傍着,不比有一技傍着好吗?”何慕枫用手指从加洛的鼻尖慢慢划到她嘴唇。   加洛翻了一下白眼:我突发奇想的一技傍身,不就想防你喜新厌旧吗?如果你可以傍,我还需要去学什么一技了,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听大姑姑的话,如果那时候自己学勤学苦练,今天还有这样的烦恼吗,当时的条件多好啊,两位姑姑拿着鞭子往死里的逼自己学,可惜自己就不知长进。 第三十二章嘉奖4   加洛自然知道这种想法绝对不能跟何慕枫讲,如果讲出来还不如自己直接打包走人妥当,但已经完成了救唐加浩的目的,今后的日子就不能这么没骨气的赖在何慕枫这儿,等他高兴了宠爱一下,不高兴就宠爱别人去,她施加洛何时变得这么没志向了?   当然加洛并不是个有志向的人,但想到自己是顺朝的子民,何慕枫对顺朝的那些手段、顺皇那封号和姑姑、素素受的罪,总觉得对不住她们,而且刚刚才受了施素素的嘉奖,实在没有勇气再继续呆在何慕枫身边,寻思着如何找个机会跟何慕枫翻脸,最好可以气到何慕枫把她象前次把自己撵出去,她就好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当然有了上次窘迫的教训,所以这一次出走,自己一定不能再重蹈覆辙了,那些值钱的东西,自己就得想办法搬到外面去换成银子,真到被撵走那天,自己就摆出一副离开你,也无所谓的样子,如果那时再回来拿东西,就太没面子了。   加洛思前想后,摇着那把檀香小扇转向何慕枫撒娇道:“枫哥哥啊,这个王府好闷的啦,以后你要经常许我多出去玩才好。”   何慕枫拿眼睛把加洛从头到脚地看了一会才道:“好吧,以后我会尽量抽空陪你出去玩。”   加洛听了刷地一收小扇,想变脸但又忍住了,讨好地道:“枫哥哥,你那么忙,我哪好意思让你陪我出去玩,你忙的可都是正事,我绝不能让你的臣民骂我狐狸精、妖精之类的,我一个人去就好。”   何慕枫伸手揪了加洛鼻子一下道:“我不介意你这只小狐狸。”说完又抱紧在怀里道,“来,我们来算算帐。”   “算什么?”加洛有几分不明白地看着何慕枫,何慕枫笑了笑道:“你想从我府上把东西拿出去,一次能拿多少,你身体不好,要吃药,畏寒症一犯,光那参就是一笔银子,而且到时候犯了,谁来疼你,所以我替你算来算去,还是傍着我有保障些。”   加洛一听忙摆手装糊涂道:“枫大哥,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何慕枫听了笑着拍了加洛的脸一下道:“你这会还真象只狐狸,不过就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洛儿,说真的,别一天脑袋瓜里就想着离开我,我真的那么不好吗?”   “枫哥哥就瞎说,我准备赖在王府里把你吃穷穿穷用穷,你想撵我走,我还不走呢,是不是开始烦我了呀?”加洛心里流汗流泪,满脸却摆出副耍赖的模样。   何慕枫摸着加洛的脸哼了一下道:“是嫌你,我一天想着怎么才能把你娶进门,你一天想着怎么才能离我远远的,不嫌你嫌谁?”   “我没有!”加洛自己都底气不足了,何慕枫在她耳边轻轻呵着气小声道:“洛儿,不喜欢这王府,要是看中哪我来安置,好不好?”说着手已经伸进加洛的小衣里轻轻地揉捏起来。 第三十二章嘉奖5   加洛本是一心想把自己变成富翁然后抛弃何慕枫的,没想到反让何慕枫弄得意乱情迷,从来不喜欢这种事的她,对何慕枫那明显是非礼的手居然还有点无耻地感到了舒服,至少没有以前那么不适。   何慕枫立刻就感觉到了,心里一喜道:“洛儿,这事你越长大会越喜欢的,我呀,要让你以后离不开我,信不信?”   加洛真觉得自己失败,自己才从施素素那里回来,就以何慕枫对施素素的手段,自己也应该从心里发自肺腑地恨何慕枫,自己不仅没恨,反而还跃跃欲试地想贪这份欢快,刚有的那点点舒服立刻被自己的良心给泯灭了。   何慕枫是何许人,他摸过多少女人,他自己都记不清楚,加洛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虽他不知道加洛在想什么,但是知道绝对不会想什么好事,自然也就不再多下功夫去爱抚加洛,有几分气恼地进入加洛身体,手脚自不温柔!   被何慕枫折腾得不太舒服加洛,身体是不爽快,心里却觉得对得住姑姑她们,何慕枫的手脚狠,她只当是在赎罪,在为自己赎罪,一心只盼着何慕枫折腾完。   何慕枫真折腾完了又后悔地问:“洛儿,不舒服?”   加洛摇摇头,好象她本来就没舒服过,对得住姑姑她们又觉得对不住何慕枫,于是伸手搂住何慕枫道:“枫大哥舒服就好!”   何慕枫叹了口气看着加洛道:“一心盼着你长大,怎么长大了,反而离了心!”   加洛摇摇头,眼里有了泪小声道:“洛儿与枫大哥永远不离心!”说完便闭上眼窝在何慕枫怀里。   何慕枫忽见加洛手上的镯子,不由得问:“这里哪里来的?”   加洛忙把镯子藏背后撒娇道:“不告诉你!”   何慕枫听了笑了一下道:“人家讨好你,送只镯子也是无所谓的事!”说完忽又道,“这东西看着不象我大燕的东西,如果是关笑天,你可多加留心!”   加洛听了有些纳闷:“枫哥哥认识关大哥!”   何慕枫便道:“有过数面之缘!”   “为什么他就要留心?只是因为他练的功夫?”   “你知道他练的功夫就好,除了这个,他的身世比较奇怪,我手下的奇人异士多了,偏就没人查出他是大燕哪里人士,所以除了他的功夫...,当然这个人,你最好少接触为好!”   加洛听了不满在噘了一下嘴,她倒认为关笑天除了那邪功,似乎是个不赖的人,何慕枫分明是对关笑天有不满,而且她总觉得关笑天似曾相识,只是想不到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   何慕枫见加洛噘着嘴的样子,不由得伸手去摸摸加洛的头道:“洛儿,枫大哥有许多敌人,你要多加小心,而且...”何慕枫忽见自己的左手腕有一个红点,愣了一下,又没见异样,便接道:“象施素素那里,最好不要去!”   加洛依旧噘着嘴,何慕枫见了用手揉了一下鼻子岔开话道:“那我们不讲这些了,休息吧!” 第三十三章喝酒1   何慕枫事多而忙碌,除了朝里一堆事,府中还有一堆莺莺燕燕等着他。   加洛则闲得无聊,除了每天脑子里挣扎着要不要离开何慕枫,就进出王府忙着自己认为的大事体,空闲时让徐小海在葡萄架下搭了上摇椅,忙完大事体后就快乐地在那上摇着,快乐地等着何慕枫从朝里回来,从“仪霄殿”回来,从哪个姬侍那里回来。   加洛还让徐小海从王府花园里移了许多串串红种到葡萄架下,远远一看她就象坐在一堆红云里,加洛为自己这个设计感到十分得意,然后大笔一挥写了一幅对联:美人如花坐红云,葡萄架下串串红。   加洛又吩咐杜汐、百灵挂在葡萄架两边,然后一日趁日理万机的何慕枫得闲,十分得意地拉着他来鉴赏。   何慕枫看着这幅要什么没什么的对联,心里狂呕:你不会写对联没人怪你,但你不会就不要写出来害人呀。   看着加洛粉红着小脸兴冲冲在等着夸奖,象极了要糖吃的小孩子,何慕枫揉了一下鼻子又咳了两声道:“还不错吧,没有一个错字。”   加洛本笑着的小脸,刷地一下变了颜色,气得一手把那副对联扯下来撕个粉碎。   徐小海、杜汐乐得肚子都抽了筋,因为不能表现在脸上,所以只能委屈肚子。   顺皇向燕称臣,被押解到圣安也是燕朝的大事和盛事,他的投降从某种意义上是代表着南顺朝的灭亡。   何慕枫下书赐顺皇为无节候,再赐宅北街。   看见无节侯苍白着小脸在大殿伏地磕头谢恩的模样,唐加浩叹了口气,圣安的宅子是东贵西富南贫北贱,他不知道此时已是无节侯的顺皇对周围那些战胜者的眼光有什么样的感觉,反正唐加浩的感觉特别不好。   唐加浩还不知道那种准备连自己都打算牺牲的父亲见了这一幕有什么感觉,此时只能为父亲的孝忠感到不值。   唐加浩听到无节侯带着点感情的表白,有些好笑,虽为侯爷,又有宅子,平时的一举一动还是有人看管的,想到无节候将来的日子还不如自己,加浩只有苦笑,对于前景越发觉得凄凉。   退了朝,那个令人烦恶的王子正往正当一站等着唐加浩走近就开了口道:“唐大人,别说,要不是你实事务,保不准哪天你比这无节侯还不如。”   旅杰忠接过来道:“王大人,不是不如,怕是人头都会落地!”   于是有认识不认识都出来说话了:“唐大人到底是聪明人,眼下不仅人头没落地,还是大大的功臣,荣华富贵眼瞅着享都享不完,会不会这无节侯也是唐大人揭发出来的。”   “那不就是更大功臣了!”   “哎呀,唐大人可真有先见之明呀!做功臣怎么都强过逆臣吧,活着多好呀!”   .............. 第三十三章喝酒2   唐加浩没想到这些人平日拉帮结伙,朋党之争得厉害,对自己这个变节投降的异类倒很团结,其他权高位重、王公贵族之类都站在一旁看笑话,包括杭虎和他的两个儿子,唐加浩出发来大燕时,父亲用很隐晦的言语告诉他有机会去看看杭虎,说是远亲。   唐加浩变节后倒是去了,却被杭虎的大儿子奚落过拒之于门外,他是一个孤高的人,自然知道不便再登门拜访。   顺朝败就是败了,自己降了就是降了,再讲什么都是多余,唐加浩知道什么尊言、孤傲、清高在失节面前都不存在了,看见刘典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对王子正之流懒于搭理,迈步就走,甚至还想配上一支小曲,只是心里堵得慌,终是没哼得出来。   回到官衙,唐加浩也没什么心情处理手上的事情,干脆出了衙门往自己住的地方走。   刚一进门却见加洛一脸灿烂地蹦了出来:“哥,我总算找着你了!”   “你怎么总往外跑,小心人家抓你的把柄!”   “哥,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跟你都说了没事,王爷派来保护我的人多着呢,你不用担心。”加浩苦笑一下说,加洛见了忙道:“哥,别伤心,我想会跟父亲解释清楚的。”   唐加浩摇摇头道:“无所谓了,加洛,你回吧,以后少出来,别让人说三道四了。”   “我可是有枫大哥亲赐腰牌的。”加洛得意地拿出何慕枫的腰牌,然后讨好地道,“哥,我请你喝酒啊!”   “我酒浅,喝不得!”   “走嘛,走嘛!”加洛抓着唐加浩便往外走,唐加浩摇摇头,这个圣安城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可以寻些安慰。   加洛在唐加浩住的旁边找着一店看着干净的小酒店,拉唐加浩进去,寻了一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加洛见招牌菜就是卤牛肉、卤花生、卤豆腐干三样卤菜,酒只有一种,家酿老酒,一心要请客的加洛看着这三样菜不满地噘着嘴,只得三样卤菜一样来了一份,又要了一壶家酿老酒。   唐加浩见加洛的样子便道:“这里住着的都是穷人,在外边吃饭的人不多,能来的,也多是驿兵、投亲未果、小商小贩,都是图个方便便宜才来吃东西的。”   加洛吃那卤牛肉味道也很不错,卤豆腐干也不错,卤花生没觉得特别好,加浩便问:“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我还把你的脏衣服都洗了。”加洛得意地夹着牛肉炫着自己的功劳,唐加浩听了不由得责备道:“你干嘛操这个心,对门封嫂子挺好,她会帮我收拾!”   “哥,你啥时候给我找个嫂子,我就放心了。”   唐加浩没回话,加洛又自做多情地道:“你有没有相中的,说给我听,我来做媒!”   “你啥时候改行当媒人了!”   “怎么看不上你妹妹这个媒人呀,对了,那个顺皇不是押解到了圣安,他...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唐加浩本就对这顺皇失望透顶,加洛一提,他厌烦的表情自然就流露出来了,加洛一见唐加浩的臭脸,赶紧岔了话问些冷暖用度的事。 第三十四章喝酒3   加洛觉得酒不好喝,喝了一口就不喝了,唐加浩反是多饮了几杯,他本来就酒浅,喝了几杯就喝醉了拍着桌道:“加洛,顺皇若有端康王一半的本事,不,就半成的气度,也不会让父亲他们情无所堪了!”说着,喝醉的唐加浩笑了,伸手拿壶又倒了满杯一饮而尽。   加洛也就见过何慕枫喝酒,凭感觉唐加浩的酒量不是太好,加洛知道唐加浩的心情不好,正不知如何劝慰,忽听有叫:“刘典,我告诉你,你别跟着我,你不要脸我要,跟那个什么吴功如结亲家,你去!”   加洛抬头见一个十七八岁略有些瘦黑的男子,把正在拉他的刘典猛地推到地上,刘典是个典型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一下就摔倒在地上,忙从全是土的地上爬起来连连叫:“刘中,刘中!”   那叫刘中的男子却头也不回地走了,刘典只得伸手拍着自己身上的土,看着刘中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那情形说不出来的悲凉,刘典叹完气又继续拍着身上的泥土,他本穿了件姜黄的单袍子,蹭的那点土根本看不出来,他反复这么拍着,加洛看着心里犯堵,忍不住叫道:“刘大人,您怎么也到这贫民百姓住的地方来了。”   刘典顺声一看是加洛,讪讪地道:“路过,路过!”   “刘大人,要不要一起喝杯水酒?”   刘典犹豫了一会才点点头走进了小酒店,在唐加浩对面坐了下来才道:“方贤弟,今天很有雅兴啊!”   加洛笑了一下道:“怎么比得上刘大人在街上追人有雅兴呢?”   “唉,我家刘中他…他就这脾气。”刘典有些发窘,伸手捻了一颗花生米放在嘴里嚼着,加洛一伸手打开小扇问:“刘大人,不准备跟俺们讲讲怎么变成了刘大人的吗?”   刘典嘿嘿一笑道:“那贤弟能不能跟为兄讲讲是如何变成洛小姐的,唐大人可不可以讲讲如何成刺客的?”   加洛没底气地收了小扇,于是刘典也没客气地喝着闷酒,唐加浩继续在那里醉着。   结帐时,加洛才发现自己没带银两,一时愣在那里,很有几分不好意思地看着刘典,刘典一下就明白加洛手中无银,心不甘情不愿地结了帐,嘴里还不依不饶地道:“以前你没银子也就算了,现在请客还说没银子,我就不信你了!”   “这不是忘了吗,下次,下次一定补请!”加洛讪讪地回着,刘典兀自不肯放过加洛,嘟嘟囔囔与加洛把喝得烂醉的唐加浩扶了起来送了回去。   刘典一走,加洛就听到唐加浩道:“你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哦!”加洛对自己的哥哥虽打心里的心痛,但是毕竟没有从小生活在一起,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见他酒醉人清醒,又下了逐客令,只得依依不舍地回了王府。   加洛刚到“止园”的影壁,就听到何慕枫发脾气的声音,加洛往旁边一缩,这次出府的腰牌可不是何慕枫给她的,而是她偷的,明显事情又败露了。 第三十四章喝酒4   加洛赶紧换上何慕枫喜欢的笑容摇着小扇,踱着小步走了进去,一见何慕枫故意惊慌失措地叫道:“枫哥哥,你怎么来了?”   何慕枫看了加洛一眼,加洛还是笑得花枝招展一脸无害的,何慕枫一伸手把她摁在榻上问:“信不信我把你锁起来。”   加洛一蹬脚耍起赖来:“这王府一点也不好玩,烦死了,闷死了,好…”   “好什么?”   “好无聊!”   “洛儿,无聊也不要出去,你这么一个出去多危险呀,也不带个人,身边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何慕枫伸手把加洛抱在怀里,加洛不满地道:“你说象我这么一只麻雀,被你整天关在笼子里,过段时间连飞都不会了,那不成了笨麻雀了!”   “你要会飞,我还非剪了你的翅膀,我还就喜欢笨麻雀。”   “喜欢还天天不在这里。”   “没良心,十天怕有九天在你这里,今天怎么了?”   加洛在何慕枫温言软语中软化下来,何慕枫见她手上的镯子颜色有些黯淡不由得问:“这镯子怎么好象不如那日光亮了?”   加洛抓抓头道:“我又不喜欢,想取又取不下来,是死扣。”   “你戴着挺好看了,取下来干什么?”何慕枫轻轻拨弄着镯子道,“要不我让工匠给你擦洗一下!”   镯子本来就来路不正,加洛赶紧藏到身后道:“不用了,不用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慕枫便道:“你喜欢这样的款式,以后我送你一个更好的!”   加洛摇摇头岔了话:“枫大哥,听我哥讲你能文能武,文可以治国,武可以拓疆!”   “加浩...?他会这么讲我?”何慕枫不相信地看了加洛一眼笑着摇摇道:“唐加浩那脾气跟你有得一比,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你怎么认为我哥不会这么讲你,枫大哥,他说你的字写得跟刘典一样漂亮好看!”   “跟刘典一样,怎么可能,如果真有这么一说,刘典写得就叫真好,我的就是图有虚名。”   “为什么?”   “我从十五岁就开始带兵打仗,一打就打到现在,怎么有可能有时间和闲情逸致去练字。”   “枫哥哥,我哥从不会骗我的,说刘典的隶书,你的瘦金体是燕国人最喜欢的字。”   “我的瘦金体字?”何慕枫乐得合不上嘴:“你哥还挺会讽刺人的,这瘦金体字真写得好的人是顺朝那个刚刚投降的皇帝,他写的才叫惊天地泣鬼神,也许就忙着写这字去了,反误了国。”   “那你怎么也是文武双全的雅人呀。”   “是吗,如果真是雅人,那全是你的曾外祖的功劳!”   加洛从没听过自己家里的事,疑惑而又有些雀跃地看着何慕枫。   何慕枫见了,便拿了枕给加洛枕着才道:“那时,你父亲青年俊才一个,且文武双全,你曾外祖在你父母亲大婚当夜,对你外祖讲了句什么话,你想不想听?”   加洛对于自己这个景阳侯的家人,还是很向往的,赶紧点了点头, 第三十四章喝酒5   何慕枫便一绷脸学着加洛曾外祖严肃地讲:“北地人粗鲁无知,只会骑马遛大鸟,我儿你这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呀!我那孙女琴棋书画都算是白学了,以后别说与人煮茶话诗、流斛斗草,回门时别牵只大鸟来吃了我的奇花异葩就阿弥陀佛了!”   加洛听了笑得捂着嘴软在何慕枫怀里,何慕枫伸手拿开加洛捂嘴的手道:“你父亲可是有名的才子,因为生得俊俏,还有个外号叫做‘玉面萧郎’。要依我,倒更希望那种放马南山、金戈铁马的快意生活。不过听了这番话,北胡人、北回人最名贵视若珍宝的海东青,居然被你曾外祖称为大鸟,还栽在我燕朝男儿身上,那时年青气盛,怕将来被你曾外祖这样的人瞧低了去,才发奋起来,没想倒成了你口中的雅人,不谢你曾外祖谢谁去,要不然我的洛儿断断是瞧不上我的了。”   加洛笑得更厉害了,何慕枫也笑了,两人笑成一团,好容易才止住笑,加洛忽问:“枫大哥认识我父亲?”   何慕枫点点头,加洛犹豫了一会才问:“父亲也是顺朝的臣子!”   何慕枫摇摇头道:“这些事三言两语也讲不清楚,洛儿也没必要弄清楚了!”   加洛知道以何慕枫的性格,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又犹豫一会才问:“枫大哥一定也认识我的母亲?”   何慕枫摇摇头道:“有过数面之缘,谈不上认识!”说完又道:“洛儿,不论你的父亲还是母亲,都是过去的事,如果有一天我觉得这些事,你应该知道,我自然会告诉你!”   加洛听了有几分不甘地从何慕枫怀里挣出来,拿了一个用白芦苇织就的枕倚着,何慕枫见了还想说什么,却听长仪的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小嫂子,小嫂子,明天要不要去九姐府上玩!”   何慕枫还未来得及说话,加洛已经急匆匆地答应:“好呀,好呀!”   长仪冲进房里才发现何慕枫在这儿,与加洛的情形看上去还有些暧昧,捂了一下嘴才道:“四哥也在这里呀,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四哥和小嫂子,”说完一福身便跑了。   何慕枫笑了一下,他喜欢加洛跟长仪一起玩,至少放心。   加洛见唐加浩的日子过得不如意,想帮加浩在何慕枫面前说上一两句好话,万一何慕枫可以帮帮,加浩的日子也不见得如此难过,其实她不明白归顺的唐加浩实际上还在继续与何慕枫较量。   加洛还有种感觉,何慕枫表面很大度,带她出府玩,带她去什么“怡然居”,讲那些个好听的话,其实他根本没打算放自己离开的。   长仪来约,以加洛以前的性格断不想去她的什么九姐十一哥的府上玩的,主要是觉得没名没份,不太好意思,现在加洛发现,无论是太后、王府的娘娘、王子公主还是朝廷重臣对她的存在就没人敢有什么妄言,个个见了她不讨好话连篇就是溜须拍马,当然在背后怎么议论就不知道,面上却没有谁敢让自己难堪的,本性贪玩的她,也就懒得避讳了。 第三十五章球手1   加洛第二天一早就兴冲冲地梳洗打扮一番,刚一收拾妥当,长仪的马车就来了,加洛只带了杜汐,直接坐了长仪的马车,往九公主的府上去了。   佳仪公主府与端康王府隔得并不太远,这一片都是王公贵族的宅子,各家的院子都够宽大,即便隔得不远,也跑了挺长时间。   佳仪公主府比端康王要奢华多了,却不如端康王府雅致,处处透着一股子富贵气,加洛从长仪的口中知道,她平日和佳仪极少往来,是佳仪反复邀了她,还叮嘱带加洛一起去,就因为有加洛才肯去玩的。   到了佳仪公主府,才发现佳仪还请了何慕柯、容桓书、刘典这些年青皇亲国戚,旅杰忠、唐加浩、周永这些年青俊才。很多都是上次狩猎的时候见过,只是自己不知道名字。   一直没弄懂士族举荐制、科考制、赁官制的加洛对着因这些制度而产生的人总算弄懂了个大概,这士族举荐的世家子,个个鲜衣华履,风   流倜傥,举止中自然透出一股人上人的优越;那科考出来的,个个清高,举止中也有天生我才必有用的酸气;那赁官的好象档次就要低点,就刘典这官品也不算太低了,遇到比他还低些的士族子弟时还不时点头哈腰的。   加洛见长仪那张小脸兴奋得通红,总用眼睛在找唐加浩,心里有些黯然,长仪从哪方面都是个不错的人,但她有种感觉唐加浩不喜欢长仪,不仅仅是身份的问题。   年青人多了,自是热闹,加洛向佳仪行过礼问过安便想溜,没想却被佳仪伸手拉住:“哟,这个就是洛洛吧,让本宫瞧瞧,真是个水晶做的人儿,也难怪四哥把你当个宝似的,人前人后都舍不得带出来。”   佳仪一席话把加洛说得窘在那里,她本来没名没份的,何慕枫凭什么带着她。   长仪岔开问:“九姐,今天请大家来准备玩什么呀?”   “今天的节目可就多了,正好呢,我这儿有几个会打马球的,四哥最喜欢,我就请了四哥、大哥一起来观赏,过一会他们就会来。”   “九姐呀,他们来了大家还玩不玩呀?”长仪一听就不满地嘟起了嘴,加洛认为长仪又讲了一句实话,有何慕枫这样的人在,他兄弟姐妹都拘束,又遑况是别人,但加洛身份与长仪不一样,自然心里赞同,嘴里却不会讲出来。   佳仪用手指点了点长仪的鼻头:“你个小人精,你大哥、四哥来了你怎么就玩不了了,我听三嫂说洛洛要封为郡主,好象连旨都拟好了,赐号永隽。”   长仪听了非常开心忙拍拍手道:“是呀,加洛是三嫂义兄之后,早就该封了。”   加洛吓了一大跳,心里又有一丝丝的甜,知道何慕枫心里是有自己的,但转瞬又骂自己,真做了这个什么郡主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大姑姑、小姑姑。   加洛骂自己的这会并不知道这事朝中的大臣对此反对之声非常大,所以拟好的旨是迟迟未发。 第三十五章球手2   加洛自责完发现长仪不知什么时候溜了,佳仪一定要拉着她逛逛,加洛对佳仪有一些耳闻,听说她是个生活上极不俭点的公主,象“棠花馆”的小倌就有经年被她包养的,她的那个驸马常随侍就象个哈巴狗一般,平日里在佳仪面前讲话声都不敢太高,佳仪除了自己不俭点就是府上还养着几百歌姬几百舞姬,经常四下里搜寻美女艳男,笼络她那些权高位重的兄长们,仅在这一点上,加洛就不太喜欢她。   正在加洛推托不去的时候,却听到内侍进来禀报:“公主殿下,‘萧湘书院’的姑娘们,‘裳花馆’的公子们都带来了。”   “按昨儿的安排便好,让樱花、墨玉来见本宫。”佳仪公主仪态万千又有几分慵懒地坐在榻上,天虽还有些薄凉,她却穿上了白绢做的低胸上衣,白绢料做的长长的裙子,袖边裙边领边用金线绣着各式的蝴蝶,外罩一件轻薄的绿罗纱,长长地坠在地上,本就是个风情万种的尤   物,再配上满头的翡翠金饰,任谁也看得出还是个有钱的尤物。   佳仪示意加洛坐,万般无奈的加洛只得半边屁股在榻边坐了下来,偏生那屁股下就跟长了针一般,怎么坐都不舒服。   没一会,一身华丽樱花彩衣的樱花夫人和白衣胜雪的墨玉公子被带了进来,樱花看到加洛眼睛跳了一下,两人行礼起身后,加洛听佳仪吩咐:“樱花、墨玉,本宫这里你们也不陌生了,呆会该如何侍候,你们可都明白!”   樱花夫人妩媚一笑道:“公主,这个自然!”   墨玉也回话道:“公主,您就放心好了!”   加洛从心里并不希望他们好好侍候何慕枫,想想又不可能,看样子这些人最想侍候的就是何慕枫了,那可真是抢手的香芋饽饽呀,不由得把嘴就噘了起来,看那樱花夫人拿眼在打量她,才意识到这不是在“止园”。   听到“端康王驾到!”“安平王驾到!”的传报时,加洛终于从佳仪公主身边脱了身。   加洛对安平王是仅次于端康王的如雷贯耳,忍不住仔细打量着安平王,他年岁显然长何慕枫许多,看上去并不象刘典所形容的那样凶残无能,仅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一身石青色的锦袍,以金冠镶红宝石宝束发,完全没有传说中的残暴形象,甚至还稍显瘦弱,肤色也细白,不象男人的肤色却象女人般细腻,说明保养得非常好。   加洛正打量着,忽感到何慕枫不悦的眼光,赶紧把目光转回到自己的心上人身上,玉冠束发,一身锦白的袍子带双翟暗纹,鸦青色玉腰带,只随随便便地挂上一块羊脂的玉琮便显出与别人都不一样的风采,肤色是那种健康的肤色,保养上面也不差于安平王,最最是那股子超越于万人之上的气势,把所有的男人都比下去,怎么看都还是自己的心上人好看,只是再喜欢也不方便这么紧盯着,正要收回目光时,见何慕枫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色。 第三十五章球手3   何慕枫与何慕杨一到,大家都纷纷起来行礼,何慕杨立刻开口笑问:“九妹贴子里说有好节目,可让为兄知道是什么好节目?”   打扮鲜亮得象只孔雀的佳仪拿着白玉柄坠着翡翠蝴蝶的团扇轻打了何慕杨一下笑道:“王兄,急什么,一会就知道了。”说完就起身带两人来了马球场,众人随后跟着,内侍忙将众人引入位,加洛与长仪坐一起,离何慕枫与何慕杨的正席很近。   何慕枫一看是打马球顿时来了兴致,何慕杨便要与他赌输赢,何慕枫随口道:“我赌红队赢,押一千金!”   安平王便押了蓝队,两人难免虚寒问暖地讲些客套话,假得加洛都想吐,如果兄弟做到如此地步,真还不如不是兄弟。   马球比赛立刻就开始了,加洛对这项运动并不善长,更多是看着长仪,长仪一点也不开心,嘟着嘴,翻着眼,有点象何慕枫池子里那几条名贵的七彩鱼。   忽听一阵高呼:“好球!”   加洛见红队一人一骑斜刺出来用手中的球杆将那皮革制的彩球一杆打入蓝队看守的门内,那个身形却矫健中带着纤弱,比别的队员都要瘦小一些,球员都戴了一副保护头的特质的帽子,大家并看不到人。   没一会大家都被精彩的表演吸引了,红队越打越猛,主要是那个头号射手太厉害,别的人都不如他轻灵,反应迅捷,让他连连进球,开场没多久就独领球场上风骚。   加洛见佳仪坐在何慕枫身边不停地指指点点,还不时地和安平王开开玩笑,也不会冷落了何慕柯等人,真是个八面玲珑、滴水不漏的人。   加洛看了一会有些累想寻个地方休息一下,小心地退了出来,还没走到休息的地方,却见刘典也从场中退出来,加洛见刘典东张西望一会才小心地往前面的花廊走去。   刘典的举动让加洛有些好奇自是跟了上去,还没追上却听前面刘典的声音:“苏大人,怎么苏大人也不喜欢马球比赛吗?”   “我只是想休息一下!”苏宁的声音很冷淡。   “听人说苏大人是南潼人?”加洛听到刘典有些讨好的声音,却听苏宁有些讥笑的语气:“刘大人不会也是南潼人吧!”   “下官,下官是南阳人。”加洛听到刘典有些不自在的语气,然后有苏宁嘲笑的语气:“刘大人,幸亏你是南阳人。”   然后苏宁的语气一转:“刘典,你多次打听本官家乡,本官劝你少动这些心思了,多把心思用在为朝廷分忧上,别说本官与你不是同乡,即便是,刘典你也不要动那些歪心思,好好做你的官才对得起朝廷的俸禄!”   苏宁说完了便拂袖而去,加洛拨开树枝见刘典的脸憋得红紫,手一个劲打抖,好半天才听到刘典叹了口气在回廊那大理石做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加洛想着刘典扮韩进骗她的事,心里就有气,施施然走出来叫了一声:“刘大人!” 第三十五章球手4   刘典迅速用袖子拭了一下脸,加洛有些诧异,刘典竟然在哭,在周围人的口里和加洛的眼里,刘典可算得上是个脸皮厚的人,刘典见是加洛忙讪讪道:“不小心让沙迷了眼。”   这万里无云,无风无浪的天气,还有沙迷眼的说法,加洛自也不好揭穿了,不知为什么突然没有找刘典算帐的心思了,反关心地问:“刘大人怎么不看球赛?”   “那边有些热,所以找个清静的地方坐坐。”心情不好的刘典显然不想说太多的话,加洛弄得没趣只得告辞,也不想休息了转身回了马场。   加洛一回位上,就见何慕枫的眼睛在搜寻她,见她回来了,才又把心思转回球赛,说句实话,他不太喜欢什么歌舞,倒喜欢这种有力量的较量,而且他与二哥庄周王曾是非常好的对手,庄周王死后,他因为失兄之痛再没玩过,而很多人却在传是庄周王是被他毒死的。   何慕枫被一阵喝彩声从沉思中拉回来,那红队的头号射手又进一球,对那个进球手,不由得有一丝欣赏。   最终红队胜出,押赢了的人都非常高兴地鼓掌,输的要求再来一局,容桓书押的是蓝队,非常不服,干脆跳下去要参加蓝队,把众人都逗笑了。   何慕柯便道:“九姐,那进球手,十一要重赏!”   “好!”佳仪有几分得意地一拍手,身边的人忙跑去传话。   没一会那个着红球衣的进球手骑着马进来了。   进球手轻灵地翻身下马,动作优美而飘逸,让大家的心无端端地痒了一下,进球手摘下帽子,众人一阵惊呼,居然是个女子,而且容貌非常地出众,那个眼波似乎扫到你又没扫到你,小嘴因为打球的缘故,还有些微喘,更显得红润娇嫩可人,小蛮腰不瘦不肥,是个男子就恨不得上去一握在手。   看着这美人,加洛的眼睛差点贴了上去,那个造形优美又不失雅致的人不是施婧妤又是谁?   施婧妤盈盈一拜:“民女方允儿嗑见王爷!”   加洛恨恨地想你几时又变成民女方允儿了,却听何慕枫几分玩笑地道:“起来吧,你打得好,有人要打赏呢!”   “谢王爷!”施婧妤盈盈起身轻启朱唇。   “不要谢我,是十一王子要打赏你!”何慕枫有几分调侃,那施婧妤恰到好处地羞红了脸:“多谢十一爷!”   何慕柯也调侃道:“你拿什么谢?”   周围一阵哄笑,施婧妤露出小女儿的娇羞回了话:“但凭十一爷吩咐!”   大家又一阵哄笑,显然何慕柯很满意,打赏黄金百两,珍珠百挂,加洛心里暗骂:你个不要脸的,咋这么多妖怪招术,你跟我打架的时候,怎么从没见你这个副样子!   加洛最恼怒的是见何慕枫眼里满是欣赏还带着笑意,何慕枫有笑意那是多难得的事呀;安平王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施婧妤,不知打着什么下流的心思;那什么六王子、八王子,更是个个都象苍蝇见着马粪,恨不得飞上去粘在上面,吃到肚里才舒心。 第三十六章妖姬1   加洛的郁闷就不是用笔墨可以渲染的,真后悔跟着长仪来什么佳仪府玩,同时又纳闷这个施婧妤什么时候学会打马球了,还打得这么好,以前在山上没见她学过。   佳仪看着施婧妤是满意得频频点头,不停地向何慕枫与何慕杨炫着什么,又不时以小扇捂着嘴吃吃地笑个不停,加洛就象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美人在场,一下挑起了男人的好斗心,以容桓书为首的世家子们又组织了几场略带炫耀的比赛,那个整得才叫热闹,一直到众人玩尽兴,已至中午。   因为大家玩兴正浓的缘故,午宴略往后推了,加洛本来身体就不好,这样的节目让她又累又困又饿,再加上有施婧妤在这里卖弄风   骚,她更气更饿,就一直不停地吃水果,直吃得胃寒凉起来,最盼望就是赶快上些热菜热饭。   众人从赛场回来,还未坐定,佳仪召来樱花夫人、墨玉,又是一阵调侃,精力充沛的男人们才三三两两坐了下来,口里还不停地议论着刚才的赛事,对施婧妤是赞口不绝。   佳仪自把那首位留给了何慕枫,安平王略有些不自在,樱花夫人自然而又恰巧地坐在何慕枫身边,墨玉乖巧而又听话地坐在何慕杨身边,都是头牌,何慕杨的脸色才好看了起来。   加洛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美食盼了上来,佳仪安排的“书院”美女、“棠花”艳男自然浓妆艳抹、粉墨登场了,加洛没见着施素素在场,松了口气。   那些风流倜傥的世族子弟显然与这些佳人美倌自是十分地熟识。若不是因为何慕枫在这儿,怕场面不知多么混乱,很有可能是淫乱,加洛恶毒地想着。   这些士族子弟分明都是败类,加洛把眼光转到另一边,只见唐加浩心思不知在哪里,刘典也一副郁郁寡欢的,两人与这欢快得有些混乱的场面实在格格不入。   杜汐怕加洛身子虚,支撑不住,乖机递了参丸,加洛皱着眉吞了参丸。   长仪伸手拿了蜜饯的盘子递给加洛,加洛拈了一粒放进嘴里。   加洛刚准备对着一桌子美食上下其手,一阵优扬的琴声响起,一群绿衣美人翩翩入场,又有如天簌的声音传来:“阳春三月天,绿水落杨花,春风入闺闼,香飘在南家?含羞出户软无力,红杏枝头春意闹。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然后…然后,施婧妤一袭白色舞衣,款款而出,似乎是飘出来的,又似乎是飞出来的,在一堆绿衣舞女的衬托下,越发显得她人都带了仙气,绿衣都成了绿波,独这仙子在绿波上飞舞,直映了她唱的“绿水落杨花”。   施婧妤出场后耳边的叫好声没停过,面前的美食一下让加洛觉得没有味道了,她不得不佩服施婧妤,这歌明里暗里带足了挑   逗勾引;又不得不承认那歌声直可以把个黄莺从树枝上气得跌了下来,免得叫着丢人现眼;那舞姿上又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优美。 第三十六章妖姬2   满场男人的心再一次让施婧妤掏走了,除了施加洛,即便连长仪这样的女子也放弃了食物,选择看施婧妤的表演,然后嘴里不停对加洛夸道:“尤物,尤物,不知今晚这尤   物会落我哪位兄长的床上?”   长仪是大的优点就是喜欢讲了,而此时还带足了戏谑讲了一句大实话,可加洛恨死了她这个时候的大实话,气嘟嘟的想当年自己怎么会觉得施婧妤没有南园苏苑生得美呢?   加洛才明白,佳仪今天搞的这个什么球赛、宴会,压根就是为施婧妤勾引她那些权高位重的兄长们提供舞台和渠道的,面前是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加洛更觉得如同嚼蜡。   安平王大叫:“好”然后直亲热地呼:“佳仪,让小美人为为兄斟酒,为兄才觉得喝得舒畅!”   加洛见曲终舞尽的施婧妤一手那么恰到好处地拎着裙子,另一手执着银酒壶,跟只轻盈的绿燕子一般走到安平王身边跪下去,给安平王斟满了酒,安平王趁枫摸了绿燕子的红酥手一下,人家绿燕子立刻可怜巴巴地望向何慕枫,那个眼神完全没有一点造作,就那么自然、那么弱弱的一眼,何慕枫便开了尊口:“皇兄,方姑娘给你斟了酒,也不应该让方姑娘冷落别的弟兄吧!”   何慕杨有些舍不得但面子上还得过去:“四哥,不是见美人给为兄倒酒吃醋了吧!”   何慕枫笑了一下,没回话,但大家都感到战争的气味很浓,至少在何慕杨身上体现了出来。   娇娇弱弱的施婧妤倾刻挑起两位王爷的醋海风波,加洛真是佩服到了家。见施婧妤再袅袅婷婷地起身跪到何慕枫身边给何慕枫斟酒,这一跪,加洛也看出了,施婧妤分明没有再要走的意思,把樱花夫人这壶酒自自然然地挤到一边凉快去了,樱花夫人看了施婧婧妤一眼,用手中的绢帕轻轻擦了一下嘴道:“王爷,奴家还从没见过这么靓丽标致的人儿!”   加洛心中的火要多大有多大,几乎可以把殿堂烧了,何慕枫笑了一下端起酒杯,看到加洛那张脸,又笑了一下放下了酒杯。   加洛噘着嘴转过头却见唐加浩看着她,眼神有几分不舍;加洛避开不看,转向别一边,却见刘典也看着她,好象连眼睛都在叹气;加洛鼻子一酸再转却转到何慕柯那边,何慕柯也看着她,眼里有些笑意,加洛见了真想冲上去大骂一通:“笑你母亲个鬼!”   加洛转向长仪,那个满脑子情愫的痴女正拿眼偷偷瞄唐加浩,相比之下觉得自己还不算最糟的,便安慰起长仪来:“你看你,何苦呢,我算看透了,这个世界上,男人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象你上次说的,见一个爱一个,吃着碗里的盯着锅里的。”   却听佳仪道:“大哥、四哥,九妹还安排了助酒兴的节目!”   安平王一听哦了一声道:“佳仪,你还藏着美人呀,赶快赶快呀。” 第三十六章妖姬3   佳仪扑哧一笑道:“那可不,此女可是眼下圣安城当当红的妖姬,正正地该为兄长们助酒兴。”   佳仪一句话把在座人的心又高高地吊了起来,何慕杨便道:“没想到九妹府上真是藏龙卧虎呀!”   佳仪得意地一拍手,然后加洛听到一个自己有些熟的乐曲,好象在“云涯宫”时常听到,然后见一群耦色舞裙的少女撒着花瓣出来了,少女后面跟着一个打扮十分滑稽的男人,人近中年有些发福,穿着红得有些艳俗的红舞裙,腰上围了一圈稻草,头上戴了一个用马尾巴花编织的草环,光着脚,脸上抹着两团红,象个猴屁股一样,随着那乐曲甩着袖子翩翩起舞。   加洛没想到竟是这么个“妖姬”,还没明白这是唱的哪一出,两边坐着的人个个笑得前仰后合,纷纷指着那个中年男人,何慕枫先还严肃着,后来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长仪扑到加洛怀里笑得咯咯不停。   加洛见唐加浩的脸色非常难看,似乎紧紧地咬着嘴唇,两眼也象要喷火,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刘典有些同情地看着唐加浩,那男人一曲终了才在何慕枫面前跪了下来:“伟大的端康王爷,奴才沧云为您跳艳舞助酒兴。”   那人一席话,众人笑得更开心了,何慕枫止住笑道:“好了,无节侯,好歹你还是个侯爷,这种酒兴以后还是少来些为妙,赐座!”   加洛才知道那个男人居然就是自己大姑姑、小姑姑拼着一家男人性命、女人名节要保的顺皇,只觉得两眼昏黑,喉发紧,手打抖,再无一点点心思看这节目了。   那无节侯低头入座,位置在离加洛不远,那身装扮,何慕枫没说换,所以并不敢取下来,依旧穿在身上任人取乐。   何慕杨一边用手轻拭眼睛一边笑道:“四弟,此‘妖姬’果然正点得很,为兄看了也不由得想多饮几杯,沧云过来给本王斟酒。”   那沧云忙起身去给安平王敬酒,还讨好地要给何慕枫敬酒。   长仪笑过后,才想着加洛刚才讲的,自己也实在记不起自己哪一次发脾气的杰骂,却见加洛气壮山河地给自己倒上酒道:“你没人倒酒,我给你倒,来喝!”   长仪有些吃惊忙伸手拦住:“小嫂子,你的酒量可浅得很!”   加洛喝了一口那个杏花涪,觉得比一般的酒好喝多了便道:“这个味道不错,长仪,好香,好甜,我喜欢!”   “你本来就贪甜食,不过,这怎么也是酒,你少喝一点解渴就好!”   和施婧妤斗了这么多年,加洛最大的经验就是:我比不过你,我还逃不过你呀!   现在施加洛没有“移花接木阵”可躲,再看到无节侯沧云丑恶行径,她只能把杏花涪当做“移花接木阵”了,一边倒着一边喝一边不停地道:“这酒真好喝,长仪,这杏花涪怎么就这么好喝!” 第三十六章妖姬4   长仪看了加洛一眼,再看看那无节侯,想到加洛的身世,她虽不工于心计,家国大事不放在心上,却不是傻瓜,便细声细气地讲着杏花涪如何酿制,加洛便兴高采烈地付合着,但手里一直没停倒酒。   加洛听到何慕柯、容桓书他们有意无意地把唐加浩与无侯扯到一起,唐加浩面上是平静,对这些充耳不闻,但加洛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唐加浩有的耻辱感,她今天终于那么深切地感到了,自己与何慕枫相差的何止是云泥,两人面前分明是条鸿沟,她不明白自己进进出出王府这么多久,大姑姑她们为什么没有抓自己,按理自己所做,大姑姑她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过的!   长仪一口气讲完杏花涪的酿制,加洛压根就没听到怎么酿制的,人有七分醉了问:“长仪,你为什么不喜欢刘典呢?”   “哼,我就是不喜欢他,小嫂子怕不知道刘典从我八岁的时候就开始想方设法的接近我,十一哥常叫我要提防他。”   “他这么有心机?”   “是呀,刘典本是赁官,一直在内府侍官居九品,我八岁那年,弄丢了我三嫂一只心爱的猫,害怕三嫂责骂,刘典居然说是他弄丢的,十岁时我帮三嫂把一个她看不惯的嫔妃推到水里,刘典居然说是他没除掉苔藓,害得妃子失足,因为这两件事,三哥反而欣赏他,把他提到了七品,你说他多会钻营!”   加洛带着醉意地看着长仪,总觉得不会因为这两件事,刘典就可升官吧,头越来越沉,好半天才嘟嚷出一句:“乖乖,没看出你这么淘的,人家刘典是对你好呀。”   “小嫂子,我十一哥说了如果我是平民百姓的孩子,刘典那个人一根手指也不伸的,别说帮我,说不准顺便把我也推下水了。”   “哎,你受你哥哥他们的影响太深了。”   长仪因为唐加浩的事,心情并不好,本是劝着加洛,但因为不高兴,后来倒是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不知不觉把桌上那壶杏花涪都喝完了,加洛好象觉得何慕枫在看着她,又好象没有,似乎何慕枫一直在和施婧妤、樱花夫人调笑。   加洛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康王府,只知道自己又吐又闹又哭又笑的。   头怎么那么痛,这是加洛睁开眼的第一个念头,一只手撑起自己的身体,杜汐忙掀起帘子问:“洛小姐好些没?”   “我的头好痛!”   “这是醒酒茶,洛小姐喝点。”杜汐从百灵手里接过一个青瓷杯递给加洛,加洛喝了一口便递回给杜汐,才想起自己和长仪喝了很多酒,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加洛是中午喝醉,醒来时已是晚上。   窗外的天气特别美,月朗星稀,纤尘不染。   何慕枫没在身边,加洛想到长仪讲的“这只尤物不知今晚会落到我哪个兄长的床上”就心酸地撇了一下嘴。   杜汐侍候完加洛,拿起女红坐在一旁做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妖姬5   加洛无聊地爬在旁边看着杜汐做女红,杜汐一般都是给她做,什么衣袖,衣襟,裙裾,腰带,绣鞋,荷包,香囊上的绣工全是出自杜汐的手,杜汐笑了一下问:“洛小姐,饿不饿?”   “不觉得饿。”   “王爷说今夜要忙晚点,让洛小姐饿了就先用膳。”   加洛听了睁着眼看着杜汐:“还没用晚膳?”   “没呢,才掌灯没多久。”   “枫大哥要到这儿来?”   “一直都在书房的,你可是王爷抱回来的,吐了王爷一身。”杜汐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加洛听了一下爬起来,站到窗边往书房望去,远远就从宽大的窗户看见端坐在书案前的何慕枫。   加洛趿上珍珠履,便往书房走,杜汐忙叫:“洛小姐,夜凉,加件衣裳。”   何慕枫听到声音,放下笔,抬头看着加洛走了过来,加洛看着何慕枫那宠溺的眼神,心里知道她又一次失去一个找借口出走的机会,但是她更愿意脆淹死在这份溺爱里,哪也不去了,别去想什么施婧妤、无节侯,也不去想什么大姑姑,小姑姑。   加洛几步窜进屋里,何慕枫还未开口,她就没羞没臊地爬到何慕枫怀里又是撒赖又是蹭的,象八爪鱼一样地缠着何慕枫,何慕枫笑了一下伸手摸着加洛的头问:“怎么了?”   “没有!”加洛有些想哭。   “好了,以后不让你去看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了。”何慕枫吻了加洛的眼睛一下。加洛擦了擦眼睛坐了起来道:“你要答应我不许喜欢那个方允儿!”   何慕枫看着加洛吃醋的模样,嘴角一翘道:“只要你天天腻着枫大哥,枫大哥除了洛儿,谁都不喜欢!”   “不,就是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许喜欢!”   “好,好,除了洛儿,别人枫哥哥都不喜欢!”   “拉勾!”加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何慕枫,何慕枫揪揪加洛的脸道:“你还没这样看过我呢,怎么我脸上长花了。”   加洛忽主动地亲了何慕枫一下,何慕枫揉着她的头发,加洛不知为什么就对何慕枫那么的舍不得,忍不住又亲了一下,这一下何慕枫没放开她,顺势摸进衣服里抚摸起加洛,用嘴吻着加洛。   加洛感觉到那双手的滚汤,感到何慕枫嘴唇的炙热,加洛不明白自己怎么没有了羞愧感只想狠狠地融到何慕枫的身体里,不顾一切的,也不要去管身体舒不舒服,就算这么死在何慕枫怀里也行,不知道是自己在蹂躏何慕枫还是希望何慕枫把自己蹂躏一番,何慕枫一伸手把她抱到屏风后面那张榻上,虽没放开手,但却还想问问。   加洛突然哭着扑到何慕枫怀里,亲着何慕枫的脸颊、腮帮、脖子,何慕枫终于放弃再问什么,他被加洛完完全全地挑逗起来,虽然这不是加洛平日里的作风,但何慕枫打心里地喜欢,只觉得今天真是个好天啊,月朗星稀,纤尘不染,他没有想到有好些年都靠回忆着这一天的美好来打发日子。   加洛对何慕枫的抚摸和亲吻有了越来越多的感觉,她不再象以前那样反感,反而觉得这是桩不错的妙事,何慕枫的进入虽还有一丝不适,但加洛想也许将来,自己也会喜欢的,自己一定会喜欢的,也不知道这么折腾了多久,只感觉得何慕枫一次比一次猛烈,一次比一次滚烫,后来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三十七章出走1   何慕枫安静地坐在书案后,除了上朝,批阅奏折,他都这么安静地坐着.   加洛带走了短剑、玉笛、檀香小扇已经三天了.   何慕枫总觉得房前屋后到处都是加洛的身影,到哪儿都能看见加洛的一颦一笑,屏风后面的那张榻上还有加洛身上淡淡的药香味,多美好的一夜。   何慕枫不希望只有这一夜,希望夜夜如此,他也知道找到加洛很容易,只是自己能不能再找回她的心才是关键。   朝里的大事小事、城防军务、南涝北旱、农田水利、春耕秋种并不因为他发呆就会停下来等着,每天都有一堆的折子,一堆的事情被人禀上来,所以他可以用来发呆的时间也不多。   何慕枫在朝上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都不想回“止园”,他想拼命地做事,做到躺下就能睡着,不要留一点精力,脑袋稍有空闲,那张俏丽,清纯的小脸又会跳来蛊惑他,把自己好不容易才收拾起来的心情击得粉碎。   加洛摇着紫檀小扇,一身紫色的锦袍子,黑色小皂靴,自己觉得这身打扮还过得去,偷了腰牌从王府出来了三天,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反正就知道自己于公于私都不该再呆在何慕枫身边了,当然这次她可是备足了私房钱的,住在“南北轩辕”,吃在“怡然居”,日子过得非常惬意快活。   加洛大张旗鼓地等了三天,也等来了她要等的人。   于是加洛立刻收了小扇,老老实实地跟着来找她的连嫂后面。   两人没说话,加洛没有想到跟着连嫂来到的还是“潇潇书院”,加洛暗地里觉得那个樱花夫人不是简单的人物,但一定不会是跟施素素一伙的。   除了在沐阳山那次,加洛每次见到施素素,似乎她都在床上或刚从床上起来,显然她的恩客是极多的。   施素素见着加洛优雅地打个哈欠笑着点点头道:“加洛,你和婧妤这次做得很好!”   加洛听得满头雾水,施素素这话的意思,貌似自己与施婧妤联手做了一件什么事一样,这怎么可能呢,打死她,她也不会跟施婧妤这样的人狼狈为奸的,除了在九公主府上见着了卖弄风   骚的施婧妤,除了暗地里吃着施婧妤的酸醋,两人连话都没说过,遑况是联手!   加洛不好把自己吃醋的事公布于表情上,只得讪讪一笑没说话,施素素便道:“虽然,你是我们自己人,但是,还是小心为好,连嫂!”   加洛不知道施素素的“自己人”究竟是哪一家的自己人,连嫂已经应声进来了,伸手递给加洛一粒药丸。   加洛拿着那粒药丸看了一下,就算施素素要害死她,连嫂是大宫主、小宫主的人,那就是大宫主、小宫主也要害死自己,自己离开何慕枫本身就是来赎罪的,自然也没想过会落下什么好下场,便一扬脖子把那粒药丸吞吐了下去,没一会施素素与连嫂都象水中的人一样,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三十七章出走2   加洛走后的第五天,何慕枫收到九公主佳仪的请他到府上晚宴的贴子,拿着贴子,何慕枫看了好一会,去一趟至少可以不让脑袋停下来。   佳仪笑盈盈地伸手扶何慕枫下了马车,身后还跟着素口蛮腰的方允儿,一身浅蓝的衣服,合着身量的裁剪,精美的绣花。   何慕枫只觉得方允儿的轻颦浅笑都有着加洛的影子,酒过三巡,他也分不清眼前这人是不是加洛了,其实心里非常清楚这个不是加洛的。   醒来时,何慕枫晃晃头,身旁有人忙伸手来扶他,何慕枫叫了一声:“洛儿,今天怎么这么乖,我的头好痛!”   接过茶喝了一口,何慕枫看清是只着粉色绣着一枝荷花肚兜、身批透明纱衣的方充儿,才开始回想起昨夜有些失控的疯狂。   方充儿接回空杯含羞叫了一声:“王爷!”又恰到好处地轻掀薄衾,让何慕枫看到锦褥上的几点浅红,暗暗地展示着昨夜的销魂和她清白的身子。   何慕枫下了床,还是觉得头痛,却听佳仪笑着走进来了:“四哥,恭喜你,当新郎的滋味如何?”   何慕枫洗了脸,漱了口才道:“佳仪,你不喜欢做正经事,就做点安分事吧!”   “四哥!”佳仪拉着何慕枫的手撒娇道:“我不明白你这话!”   何慕枫拂开佳仪的手道:“本王得去早朝了!”说完便起身让人备轿走了。   施婧妤听了何慕枫这么冷薄的话,指甲都掐到肉里去了,面上却带笑容一福礼道:“公主!允儿下去休息了。”说完抬头见何慕枫并没有瞧她,心中就更为气恼了。   佳仪只得点点头,对自己下这大功夫没有打动何慕枫,心里有些不满,她这个四哥是最难琢磨的,她在这个四哥身上花了不知道多少金钱跟精力,从没落过个好,象这样吃干抹净,再训她一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之后就可以做到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绝不会有那种吃人嘴软,拿人手软的事。   何慕枫的大轿到了九华宫,从轿里迈出来终是忍不住问苏宁:“她去了哪儿?”   “吃在‘怡然居’,住在‘南北轩辕’,最后去了‘潇潇书院’。”   何慕枫听了转身上了轿吩咐道:“去‘潇潇书院’!”   施素素听说何慕枫传唤她,施施然打扮了一番,迈着碎步跟着走进樱花夫人的房间,樱花夫人见了笑道:“哟,素素今天见的可是贵人!”   施素素盈盈一笑道:“夫人对这贵人也不会少见吧!”   樱花夫夫以袖捂嘴道:“我倒想天天见,可没素素那福份!”   施素素也笑道:“我把这福份让给夫人!”   “那王爷非拨了我的皮不可!”   两人嘴里说着,脚下没停来到一间被人包下来,又极少用的上房,只听天涯禀道:“苏大人,施素素到!”   施素素跟着苏宁走进屋里,一张宽大的描了兰花的龙须帘子将房间分成两部分,只听何慕枫的声音:“就让她站在那儿回话吧!” 第三十七章出走3   何慕枫以前只认为施素素是个美女,今天隔着龙须的竹帘子发现与加洛有几分地相似。   施素素没想到五年后会因为另外一个女子重新见到这个对她身心伤害极大的男人,其实如果何慕枫当初没有将她扔到青楼,就受何慕枫的折磨,施素素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恨何慕枫。   施素素还没没想到的是隔了五年,何慕枫只许她隔着竹帘回话,那层层薄薄的竹帘更把她的心也隔到了外面,无端端地难受。   施素素到底不是五年前才下山的单纯女子,五年的青楼生涯什么风风雨雨没经历,什么难堪耻辱没有领略过,尊言早就不复存在了,施素素很快整理好心情,笑容满面、风情万种地盈盈一拜道:“奴家施素素见过王爷。”   “施素素,本王也不想和你玩什么花样,本王问你,你见过施加洛吗?”何慕枫隔着帘子淡淡问。   “施加洛?”施素素听了笑道:“王爷,素素虽说是一介娼妓,身份低微,但是年轻时家教甚好,也是知书达理,知羞耻的人,如今做这些轻贱的事也是被迫的事,安平王是奴家的恩客,奴家就算再无廉耻也妄不敢在这种情况下接客。”   何慕枫冷笑一声道:“本王不想听你那些废话,你是顺朝的奸细,是燕的贱民,眼下你做这些事是你份内之事!”   施素素听了不知道在何慕枫心里,施加洛是不是也该做这样的本分事,何慕枫顿了一下又道:“别以为你被安平王包养了,就是安平王的人,就有了依恃!”   施素素笑了一下道:“王爷明鉴,奴家只是讲一个事实,并没认为是什么依恃!”   何慕枫哼了一声道:“不就是个安平王吗,如果本王不高兴,他怕连你全尸也见不到。接客?你很喜欢接客是不是?看样子,你是嫌圣安的恩客不够多,本王麾下,别的不多,就是男人多,等本王办完正事,给你找个千八百个恩客,这样怕才中你意。”   施素素当然知道何慕枫是个说得出也做得出的人,假假拍拍头恍然大悟道:“哦,王爷讲的施加洛是不是指那个傻小子?哟,奴家听人说王爷喜欢一个施姓女子,弄得满城风雨,原来就是这个傻小子,早知道,奴家与她都是景阳侯后人,也该好好喝杯茶聊聊些共同的话题,不过奴家只当是个恩客,喝茶后就送客了。”   “是吗?”何慕枫冷冷道:“施素素你可以不说,本王很快就会查到的,不要让本王知道是送走而不是送客!”   “王爷是什么样的人,奴家自然知道,就是借奴家十颗胆子,十个脑袋,也不敢哄骗王爷。”   何慕枫听了缓了口气道:“回去告诉他们,本王出前顺十个战俘换施加洛,包括施泰的两个儿子:施南德、施北义,其余的人由他们点,无论军职高低!”   施素素愣了,她没想到施加洛在这个薄情寡义的端康王心目中的地位是如此高,心中一阵酸楚。 第三十七章出走4   加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蒙着脸、捆着手脚,这种方式对待“自己人”,加洛还有点不适应。   不知马车走了多久,终于听到连嫂的声音:“换轿!”   加洛才被扶下马车,感觉脚下不是平地,有些象山路,只是脚还没站稳又被塞进了轿子。   加洛在王府曾按施杏雨的方子,配了种无色无味的磷粉,在马车上醒来,就用施杏雨交给她的那点微薄的本事给何慕枫留点记号。   记号只做了半天,加洛就不忍心了,两位姑姑落到何慕枫手里会不会好过施素素,她没底,如果是她害了两位姑姑,她是一万个不愿意,后来抱定自己从王府出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了,于是放弃了做记号,放弃做记号又觉得对不住何慕枫。   在这种患得患失中,加洛不知醒了几次,双腿也麻了,才被人从轿中拽出来,在山路上走了一会,她听到交换暗语的声音,然后被连嫂推了进去。   加洛感觉象山洞,住过山上最熟悉的莫过于山洞了,后又有问暗语,加洛听不明白,倒觉得不象中原人,她从空气中明显闻到有野兽的味道,很难闻,而且明显有蛇的腥臭味道,加洛不免有些害怕了,虽和小姑姑一起,对蛇虫并不陌生,但这么浓烈的味道,就如在蛇穴中,那就是非常恐怖的事情了。   加洛刚站稳,又被连嫂推上前,然后听到有人喝了一声:“跪下!”虽口音异常,但这她还是听懂了。加洛顺从地跪了下来。   蒙面被摘下来,加洛立刻觉得呼息顺畅,但顺畅又滞了一下,那腥臭味太过浓了,加洛一下被眼前的景象几乎吓晕过去,正中坐了一位非常妖艳的女子,不能说她不漂亮,虽画了奇怪的脸谱,但一条硕大无比比蟒蛇还大的大蛇缠绕着她,那蛇张着血盆大口,那口大得可以一下吞下那个女子。   加洛想叫却没有叫得出来,那女子周围的人莫不奇形怪状,加洛觉得象鬼魅,但又更花哨,然后,她在这堆奇怪的人中看见神色严历的施苹雨,和此时异常冷漠的施杏雨,看见两人,加洛没有了害怕,激动地叫了一声:“大宫主、小宫主!”   声音都还没落,“啪啪”两声,脸上火辣辣的痛,随后听到施苹雨冷漠的声音:“你还认识大宫主,小宫主,我还以为你跌到温柔乡里早就忘了了。”   “大宫主,洛儿再大胆也不敢忘记自己是‘云涯宫’的人。”加洛回到现实中,赶紧信誓旦旦地回道。   “哼,不敢忘记,那本宫吩咐你去玉城,你如何不去,你父亲冒险在那里等了你三天,险些也被燕兵抓住了,你知道吗?”   加洛不敢讲把竹管弄丢了又找不到路,更不敢质问竹管里明明什么也没有,让她去玉城做什么,一时没敢回话。   居中那位妖异女子却开了口:“师妹,人呢,我给你抓来了,你呢也别忘了你的条件,既然是你们的家务事,那你们自己处理就好。”   “多谢师姐这次帮忙,苹雨答应的事自然不会忘记。”施苹雨很恭顺地道。 第三十七章出走5   妖女带着那些个奇形怪状的人走后,加洛有些紧张地等待着噩运降临,施苹雨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吩咐连嫂罚了她二十鞭子,然后叫来红阳、紫日将她带到后面先关起来。   施杏雨这次没有出来庇护,连嫂下手也不算轻,加洛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鞭子,最后让红阳、紫日给架出了山洞。   一出山洞,加洛眼前一亮,居然是别有洞天,虽是冬日,却在清冷中显出山青水秀,恍如世外桃源,远处还有农人。   这些农家人都没穿中原人的衣物,加洛不仅心情好起来,在这么美好的地方的人应该不会太坏吧。就象她认为蛇也不一定全是伤人的,在“云涯宫”的山上蛇就很多,那时有不少偷她们粮食吃的老鼠,小宫主还不许她们伤害那些蛇,说要没这些蛇,老鼠还得多。   加洛挨了鞭子、关在地牢里,反而松了口气,心里倒蹋实许多。   关在地牢里加洛虽安心,却又极想何慕枫,这里的人对她都冷冰冰的,小宫主在她发寒症的时候会来看她,但并不多说什么,有时会看着她发呆,加洛也不敢问什么。   地牢里关了不少人,别的是一间间的大房间,通的,没有隔开,加洛这间比较特殊,是单独隔开的。   加洛无聊的时候就踮着脚从狭小的窗户看外面,常见一个异服打扮的少女到地牢里提人犯,而且这个少女特别凶恶,对那些人犯非打即骂,常放毒蛇咬人犯,咬伤了又由小宫主来救。   加洛很快明白她们在配制毒药和解药,看两人天天这么折腾也成为她打发无聊日子最好的事。   这天那个凶恶的小姑娘走开,只有施杏雨在牢里为加洛疗伤的时候,加洛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小姑姑!”   施杏雨没有搭理加洛,加洛有种感觉,施杏雨这一次真的是在生她的气,但这股子气与施苹雨的气又不太一样,加洛讲不出原因,只得又可怜巴巴地叫了两声,施杏雨才哼了一声问:“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小姑姑呀!”   加洛用更可怜的声音道:“洛儿知道自己错了,可是洛儿真的没得选择!”   施杏雨才叹了口气道:“也许这就是命吧!”   “小姑姑,洛儿有好多事都不明白!”   “不明白最好,人知道得越多,反而越痛苦!”   “可是洛儿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洛儿的父亲姓唐,而洛儿却要称呼宫主们为姑姑!”加洛刚一说完,屁股上就挨了施杏雨一巴掌,只听施杏雨恶狠狠地道:“不喜欢唤我们姑姑,以后仅管别再唤就是了!”   加洛负痛叫了一声可怜巴巴地道:“小姑姑,你知道洛儿不是那个意思!”   “所以你不知道反而更好!”   “那为施婧妤真是我表姐吗?”加洛对施婧妤一直没有好感,当然如果施婧妤确实是她的姐妹,她再没好感也忍了,施杏雨犹豫了一下才道:“她…,是你大姑姑抱回来的,你大姑姑什么也没交待过!”   加洛听了不由得有些发呆,施杏雨又道:“好了,药上完了,这怕得恢复一段时间,别胡思乱想,好好休养是正经!”说完施杏雨收拾东西走了出去,加洛继续爬着呆呆地想。 第三十八章赎罪1   天涯海角凭加洛放下的记号一种磷粉,很快来到了郊外。   加洛走了半天的路程,天涯他们走了一天多,而且不明白跟这无色无味的磷粉走了一天多,居然没有了,天涯手下的人只能靠踪迹来辩认,那辩认的人换了三个,都说线索断了,天涯束手无策,回禀何慕枫,踪迹在出城后断掉,方向是向西。   天涯怕加洛遭了不测,那几个村庄他动用军队,几乎是挖地三尺地寻找,终是没找到,何慕枫听了心中倒觉得加洛是怕他找到施苹雨和施杏雨,不再留记号,但让他十分纳闷,连天涯海角都找不到的线索,这世上怕已不多,难道有武林的人介入,那可以超过天涯海角的人一一在他脑里闪过,他把眼光转向苏宁,苏宁立刻行礼退出。   苏宁是第二天回来入密室见何慕枫:“臣已查清,应为蜀山‘异门’虏走。”   何慕枫听了微微皱眉道:“这就对了,蜀山‘异门’本是乌木干的相好开创的,乌木干这个相好就收过三个徒弟,姬宫、施苹雨、施杏雨,但乌木干这相好,早就...,如此一来,就算蜀山‘异门’的姬宫出来,也没有这么高的造诣。”   “但是除了施杏雨的痕迹还有另一种非常高明的手法,如果没有施杏雨雨的手法参与,下官反而查不出来,这种手法下官查不出来,只听师傅说过是一种非常高明的掩蔽返追踪法。”   “难道会是他?他怎么会跟施苹雨之流有联系?”   “王爷您是指…?”   何慕枫挥挥手摒退苏宁,皱着眉看着窗外。   加洛关了几日又被红日紫阳带到施苹雨处,红阳紫日以前本来就与施婧妤友爱,一路上对加洛不是拳打就是脚踢,极不客气。   加洛虽非常看不上两人的行径,但眼下只能隐忍不发。   没一会到了施苹雨的草庐,加洛看到为数不多的几间草庐,想想在“云涯宫”好歹有几十间木屋,眼前的景色分明表明了跟着施苹雨和施杏雨的人不多了,不知为什么她从心里难受,见到此种情景她有种想哭的感觉。   加洛在圣安最长见识的就是富人过的是什么日子,景阳候虽不及王爷,但那也应该是奴仆成群,锦衣玉食,高楼广宇,哪想到他的后人竟落到如此辛苦凄凉的境界。   施苹雨依旧是布衣衩裙,但脸色好多了,她摒退红阳紫日,居然放轻声音柔声道:“加洛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   “大宫主,加洛…,没有完成大宫主给派的差事,实在是有辱…。”   “罢了,本宫只是让你有机会得到锻炼而已,以后这种事情断不可再发生,凡事要以大局为重。”   “是,大宫主。”   “本宫还有一事要问你,你必须据实回答。”   “但凡加洛知道,不敢有半点虚言。”加洛没想到自己犯了这么大错,施苹雨可以不怪罪她,立刻雀跃而真心地回话。 第三十八章赎罪2   “听素素讲,那燕匪何慕枫十分宠爱你?”   “大宫主”加洛没想到施苹雨是指这一桩事,脸一下通红赶紧道:“弟子认识他时并不知道他是什么王爷,因弟子年纪尚幼,有些事实在糊涂,弟子所做之事有污‘云涯宫’,请大宫主责罚。”   “是呀,燕匪能是什么好东西,这何慕枫更是诡计多端,连大顺都栽在他手里,你一个小孩子被他欺骗也是情理之中,但你要从中吸取教训,并且要将功赎罪。”   “是!”加洛一听大宫主竟然连这件事也可以原谅,心情一下轻松起来。   “不过,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加洛一听又紧张了,施苹雨伸手拍拍加洛道:“你知道何慕枫在大燕的地位吧!”   加洛点点头,施苹雨又道:“如果我们活捉了何慕枫,用他就可以换出我们大顺的皇上!”   加洛的心咯噔一起,施苹雨接着又严厉地道:“你现在就可以利用端康王荒淫好色这点为国家做事,本宫这么讲,你可明白?”   加洛没想到施苹雨讲出如此的话,但让她出卖何慕枫还不抵让她死了算了,她紧张地看着施苹雨,施苹雨神色越发凝重道:“你赶紧调养好身子,本宫会安排你回去,记住:你只需要在素素安排的时辰引出何慕枫,剩下的事情由素素来安排就好,如此一来,你不仅无罪而且还立了大功!”   加洛到底年岁轻一听此言立刻大声道:“宫主,加洛如此做了与宫主平日教导我们的奸贼有何两样,这不是利用端康王的感情?”   “混帐东西孰重孰轻你都分不清了,何慕枫是个有感情的人吗,他是我们的大对头,我看你是被荣华富贵迷了本性!”   “大宫主,这种事情加洛做不出来,谁能做得了交给谁做?”加洛固执地一扭头,施苹雨挥手就给了加洛一个耳光骂道:“你小小年纪就如此贪图享乐,你可别忘了,我顺朝是被谁灭的,我们的圣上又是被谁抓的,他有没有带你去看看他们是怎样地在糟蹋我顺朝的皇后和嫔妃呀?你素素姐为什么在青楼,他有没有告诉你呀?你还真当何慕枫会喜欢你呀,人家不过把你当成玩物,你到对他儿女情长起来,‘利用端康王的感情’?亏你讲得出这句话,你还真是不知道廉寡羞耻!”   加洛被施苹雨骂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但在她心里却认为:顺朝的圣上是自己要投降的,素素姐落到青楼与施苹雨也脱不了关系。   这些事情何慕枫从未对加洛提过支言片语,加洛大多是从唐加浩与施素素那里听来的,于是加洛咬着嘴唇不做声。   只听施苹雨又冷哼一声道:“你就别在这里痴人做梦了吧,别说你们两人的身份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就算是门当户对,他又能把你当回事,他府上有多少姬妾,也没给你引见十个八个,还是你长了眼睛也看不到?”   加洛知道施苹雨讲的这些都不假,脸红一阵白一阵就是咬着嘴唇不开口。 第三十八章赎罪3   施杏雨见了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等施苹雨发气讲完了才道:“姐姐,加洛还小,有些事在她这个年纪还是不能明白的,有时候弄急了反而成就了坏事,把她交给我吧。”   “我只能给你一日时间,她不去也得去,否则…,”施苹雨“啪”地将面前的一张桌子拍得粉碎道:“便如同此桌!”   施杏雨点点头,领着加洛走出了施苹雨的房间,离施苹雨那间草屋远了,加洛才固执地道:“小宫主,你别劝我了,洛儿宁可如同那张桌子也不会去做这事的,洛儿…,不会出卖端康王的,更不会去引诱他的!”   施杏雨听了加洛的话一股子心酸,她太清楚何慕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一下子,她似乎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年仅十六岁的何慕枫只身带一个侍卫杭龙到圣安的情景,那时候燕朝才有十方城、南阳、南潼很小的几座城池,何慕枫来的时候,是在安平王和庄周王一场败仗之后,庄周王被迫送到圣安做质子,不成气候的十方城不得不用缓兵之计北与胡人和亲,南向顺朝称臣这个招术。   施杏雨记得就在这种状况下,何慕枫清儒尔雅的神态,不卑不亢的对答,进退有序的举止给整个顺朝廷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施杏雨怎么都无法忘记那一天,论岁数,何慕枫还长她一两岁,她的父亲,当时权倾朝野的景阳候就想以施杏雨招婿为名留下何慕枫。   何慕枫以已有家室推脱,父亲曾想杀何慕枫以除后患,何慕枫利用顺朝的那些不同的势力,留下侍卫杭龙逃脱,之后施杏雨一直以各种借口不嫁,潜心研究医术、遁术。没有多久,庄周王又潜逃,景阳候不得不竭尽全力对付燕的进攻而无力再眷顾着女儿的婚事,和何慕枫一起来的那个侍卫杭龙与顺的那些腐朽的士族子弟一比起来真的就如凤凰与乌鸦,杭龙的留下导致她的两个亲姐姐反目,从此真的是国无安稳,家无宁日,杏雨有时候都觉得真是天注定顺要亡在十方城手里。   杏雨看着加洛,加洛因冷,小巧的鼻尖有些冻红,杏雨叹口气道:“小姑姑没有要逼你,他真有那么好吗?”   加洛摇摇头道:“小姑姑,我真的不知道,在枫大哥那儿…”加洛忽觉得这么叫不妥忙改了语气道:“在端康王那里,总是心里不安;在这里,我又心神不定,怕端康王着急,当然也许只是我认为他会着急。”   杏雨和加洛走到一处背风处,两人都有心事,各自依地坐了下来。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加洛觉得身体冷了,施杏雨才带着她往自己的草屋子走。   来到施杏雨住的草屋子前,施杏雨忽停下步子道:“这些天,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大宫主那里,我去跟她说说。”   “谢谢小宫主!”加洛由衷地叫了一声,施杏雨苦笑一下进了草庐。 第三十八章赎罪4   加洛有种感觉,自己这次回来,施杏雨有心事,但不是以前那种操心家国大业的心事,想着大顺全军覆没,大姑姑小姑姑走头无路,加洛真的很想扑上去抱住施杏雨痛痛快快地哭一场,终是忍住了,转身走进那个大草庐。   加洛做梦也没想到,在这里除了有她讨厌的红阳、紫日,交好的黑妞、囝囝也在,三人见面是发自内心地高兴,但还未来得及说话,加洛却听到有人阴阳怪气地道:“你说现在这世道怎么了,跟人上床睡觉反倒象是立了大功了,做婊子也是极荣耀的事情了,咱们顺朝的荣辱真是系在了女人的裙带上。”   加洛不抬头也知道是红阳、紫日,以前她和施婧妤是死对头,隔三岔五就要闹上一场,此时的加洛却没这份心境。   黑妞、囝囝一听辱及加洛自然就不满了,先是黑妞发话了:“紫日,你讲这话什么意思?那么难听!”   “讲得难听又怎么了?”紫日不置可否地道。   囝囝一下跳起来,加洛忙拉住囝囝道:“囝囝,算了。”   加洛身体本来就不好,又加上没心情,只想在床上躺着休息一会,她来到自己的床前打开被子,刚想躺下,红阳却走上来一下将加洛的被子扔到地上道:“先别急着睡,跟我们讲讲,你都是怎么勾引到那个男人的,咱们以后说不准也多条出路。”   加洛听了眼泪打了几个转终是没落下来,只是嘿嘿一笑道:“还别说,你还真没那资质,就省了我浪费口水教你吧!”   于是一场混战便在屋中爆发了。   加洛一边用袖子擦着脸上的血和泪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混战后的加洛只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却听到一个川音:“关大哥,让我瞧一下,师傅有没有打伤你?”   “陶然,没你的事!”   加洛闻声抬头看见那个怪异的但不可否认是个美女的小精灵正心疼地在看一个男人的手,加洛心中叹气连这么个刁钻的小丫头都有喜欢的人,只听男子又冷漠地道:“我没事!”   加洛见那男子抽回手,才觉得声音熟识,一下没想起是谁,男子显然不喜欢这个陶然的古灵精怪的女子,加洛觉得奇怪,她怎么忽然有这样的感受。她不否认自己心里真的是非常想念何慕枫,大概是触景伤情吧。   男子转过身和加洛打个照面,两人都愣在那里,加洛好半天才回过神,那男子却先叫出来了:“加洛,你怎么会在这儿?”   加洛讪讪地笑了一下道:“是关大哥!怎么会这么巧?”   关笑天本来阴沉得要结冰的脸一下有了笑容,让人觉得他看起来舒服许多:“你…不会就是施苹雨她们要抓的那个人吧?”   “也许是吧。”   关笑天忽急切地抓住加洛的手问:“你这手上和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加洛忙抽回手道:“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第三十八章赎罪5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我这里有些止血的药,来我帮你涂上。”关笑天不由分说将加洛抓到背风处,小心地给加洛脸上和手上涂药,加洛不用抬头都感觉到陶然的眼光可以杀了她。   上好了药,加洛连忙有礼貌地告退,关笑天怅然若失地看着加洛走开。   加洛回到屋里,施苹雨已经来了,红阳、紫日早就恶人先告状地告了加洛一番不是,加洛并不想争执什么,随便两人怎么说她,她只觉得十分疲倦,想好好地睡一觉。   关笑天却走了进来对施苹雨道:“施宫主,加洛是我抓来的,人就先交给我吧。”说完也不管施苹雨有没有同意,伸手将加洛拉出屋子,加洛还没明白过来,已经被关笑天扯得云里雾里的。   加洛回头看时,关笑天攀上一个十分陡峭的悬崖,加洛吓得头昏目晕的,只得紧紧抓住关笑天,然后关笑天带着她攀上一个平台,平台上有个山洞,平台十分宽阔,山洞也十分宽阔。   山洞收拾十分干净,宽大的石床上铺着一整张虎皮,石壁上悬挂着一柄古香古色的宝剑,还有两个蒙了鹿皮的石凳,一些个日用品,这山洞的摆设和用度在山上是极为奢侈的了,加洛在山上住十三年,所以还是清楚的。   加洛有些防备地看了一会关笑天,终是太累爬到那张唯一的床上躺下来,关笑天拿了一件黑色的狐绒披风盖在加洛身上,加洛便昏昏地睡了过去。   加洛醒来后听关笑天讲,这个奇怪的门派叫“异门”,这个“异门”的掌门人叫姬宫,那个缠着他的丫头是姬宫最得意的徒弟叫陶然,然后又淡淡地说他欠着姬宫一个情,这次是来还这情的,没想到姬宫让他从何慕枫的眼皮子底下运一具棺木,更没想棺木里装的是加洛。   加洛才知道自己是被关笑天弄出圣安城的,哼了一声道:“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呢,准备什么时候还?”   “你要肯要,我连人一起还给你!”   加洛以前认为关笑天只是个吸血怪兽,没想到他能开这种玩笑,一时难堪,不知道讲什么好,便把头扭到一边发起呆来。   关笑天看着加洛呆呆地坐在山崖那块石头上,知道她在想何慕枫,叹了口气,总觉得老天太折磨人,如果让自己先遇上加洛该多好。   加洛安静地在关笑天的山洞里养着伤,顺便整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思绪。   关笑天也不打扰她,每日他都亲自给加洛做些饭菜。   加洛有些没想到关笑天居然会做这些,关笑天见加洛好奇也会说上一两句,说他很小的时候兄长不喜欢他,跟着师傅在山里练功,没人照顾两人的生活,他从八岁就会做饭做菜了,只是做得不特别好。   加洛看着关笑天做的饭菜,算不上精细,味道闻上去还是很香,只是她没有胃口,每次基本都是看着关笑天在面前大口大口吃得香甜香甜的,她吃不下的状况,关笑天又会给她重新熬点粥,加洛就靠着这些粥养着不舒服的胃。 第三十九章中计1   这样一过就是半月,这天中午加洛刚喝着粥,忽听山下人声鼎沸,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关笑天看了加洛一眼,带着加洛顺着山崖飞了下去。   加洛见那十来间草庐出现前所未有的热闹,草庐里的人都集合到了草庐前那个宽阔的场地上,两人过去时,那些人正欢呼着,施杏雨站在一张临时搭建的台上,不知讲了什么,大家挥手高呼,俨然过节一般。   加洛好容易才寻到黑妞、囝囝,两人兴奋地告诉加洛端康王爷被大宫主与连嫂她们抓获了,现在已经暗中押送往南边的素节岛,加洛听了先是一惊,然后是不相信地看着关笑天。   关笑天也不相信,有些疑惑地看回来加洛,只是这么激动的人们看上去这消息又不太象假的。   没一会红阳兴奋地走出来道:“施加洛,小宫主吩咐我们立刻带着你走!”   加洛终算回过神来,一抬头看着关笑天一字一句地道:“你欠我一个人情,你说了要还的!”   关笑天听了看了加洛一眼,然后就象没听见一般转身走了,加洛两步迈上去又高叫了一声:“关大哥,你欠了我六个馒头四碗粥,我要你还!”   关笑天还是没理,加洛一下跪下大叫了一声:“关大哥,我求你了,我求你还给我,来世加洛变牛变马报答你!”   红阳、紫日一见连忙抓住加洛讽刺道:“你又要施什么计,怎么听到端康王那个狗贼才被抓,你又想迷惑关大侠了,就你做牛做马,也得看关大侠愿不愿意!”说完两人连拖带架地把挣扎的加洛抓走了。   施杏雨当即就与姬宫、关笑天辞行,带着众人赶着回素节岛上与施泰、施苹雨会师。   队伍是昼伏夜行,也不敢走官道,只是抓住何慕枫,让热情高涨的众人也不知道疲惫,似乎抓住一个何慕枫就可以扭转大顺的失利。   队伍只用了不过一个月翻山越岭到了沐阳山,连嫂就带着人来迎接。   一路上,红阳、紫日得了吩咐把加洛看得特别严密,加洛不知道自己怎么一路都倦倦的,想办法逃过几次,但都没得逞,反而被看和得更加严密了,施杏雨吩咐吃饭睡觉都用铁链锁住。   加洛蜷着身子缩在施杏雨的房间里,连嫂兴奋地走进来道:“小宫主,我们真可以用何慕枫那个狗贼换出我们的皇上,还有施大人的两个孩子吗?”   施杏雨暗暗叹了口气,施苹雨、施泰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就算用何慕枫换出他们的皇上,怕也是无力回天的事了。   连嫂咽了一下口水又道:“听大宫主讲,这次是婧妤立了大功,她真是没有愧对大宫主、小宫主的栽培!”   施杏雨看向蜷在一角的加洛,加洛几天都是浑浑噩噩的,情绪非常地不稳定,还有绝食等死的迹象。   施杏雨只能让红阳、紫日加紧盯着。 第三十九章中计2   加洛断断续续从送饭的连嫂、黑妞、囝囝口中知道何慕枫被抓的大概过程。   施苹雨要活捉何慕枫换无节侯和施泰的两个儿子,这比毒死何慕枫还难。   整个计谋由施杏雨设计,再由施素素、施婧妤着手实施的,用来对付何慕枫的东西都藏在施素素给她们的玉环五彩镯和金石七色攒。   施婧妤的七色攒里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放在酒里、水里都发现不了,而且任何人饮用都没有问题,何慕枫身边的人怎么防也防不到的,而施婧妤只有用指甲挑一点放在何慕枫的茶水或酒水里即可,当然施杏雨并不知道施婧妤为了完成差事,还主动做出了更大的牺牲。   最重要的就是加洛手上的那只镯子,镯子是中空的,里面寄养了一条可以散功的盅虫,它要以动情的男人为寄主,而施婧妤七色攒里的东西,却是可以催动盅虫反噬寄主的药。   何慕枫对加洛的宠爱人尽皆知,让加洛下手是最容易得手的。   施杏雨把加洛带大,自然了解加洛性格,就连施素素都知道让加洛下药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假使加洛肯下了药再把何慕枫诱出来进入她们的包围圈,那需要费这么多周章,两人更知道这事也不能告诉加洛,一旦告诉了,肯定会坏了大事,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计策。   何慕枫既然喜欢施加洛,房事肯定是少不了的,盅虫上身是迟早的事,最主要的是他身上携带盅虫什么时候反噬,如果没在施苹雨她们安排的包围圈里反噬了,一旦被发现,所有的计谋都泡了汤。   施素素想了好多法子,第一次是利用佳仪公主,把何慕枫引了到了佳仪公主府,由施婧妤出面迷惑何慕枫,然后趁献酒的时候下药,没想到加洛的不高兴,何慕枫那晚偏生就没喝施婧妤斟的酒,加洛喝醉了,他更顾不上施婧妤,抱着加洛就回了王府。   大家都以为这一次失败了,没想到良心发现的加洛居然在那晚后离开了王府,施素素与施婧妤自然抓住了这个千载难缝的好机会,再次利用佳仪把何慕枫引诱到了佳仪公主府,下毒一举成功。   为了使下毒的过程神不知鬼不觉,施杏雨调制的这盅虫可以在人体内潜藏十五天发作,而十五天后如何再次把何慕枫引诱出王府抓获,又一次成了难题。   施苹雨曾还想让加洛回去把何慕枫引诱出来,就在对加洛加紧逼迫的时候,何慕枫竟然从佳仪府出来径直就去了“潇潇书院”。   何慕枫能查到了加洛被运走的痕迹,是施杏雨在关笑天运加洛出城后故意留下的手法,就是让何慕枫的人能够发现加洛的行踪。   何慕枫一出城,施杏雨立刻把他往偏僻的山上引。   施苹雨等人更没有想到的是何慕枫为了快些追上施加洛,仅带天涯、海角两人。   姬宫、施苹雨早在山上布置好了口袋等着何慕枫,何慕枫一进入了包围圈,盅虫反噬了,一旦反噬,任你有多大本事,也会成为待宰羔羊,任人宰割! 第三十九章中计3   只是何慕枫没有当场倒下,施苹雨很纳闷,但事已至此,还是发动了进攻。   其实施苹雨并不知道蛊虫的反噬已经起了作用,何慕枫虽没有瘫掉,那是因为功力太强,蛊虫一反噬他立刻就感觉到了,赶紧运内力去逼压盅主,结果内力尽失,但他还是当机立断利用山上的地形,与施苹雨交手数回,姬宫以手下惨死的代价抓获了何慕枫和负了重伤的天涯,海角当场就被几百条毒蛇咬死。   何慕枫被生擒后,施苹雨、姬宫立刻就捏断了他锁骨,挑断手骨、脚骨,连夜就送往素节岛。   加洛断断续续知道全部,叹了口气,怪说不得施素素一直在表扬她是功臣,在施杏雨设的此计中,自己还真是此连环计中最大的功臣。   从沐阳山到素节岛这一路,施杏雨对加洛看管更严历,一路都不让加洛离开马车,加洛的神情更加萎靡,发现手镯变了,没有了颜色,没有灵性,就象一只石头刻的镯子,从手镯接口处看里面果然是空的。   加洛万分地憎恨这只镯子,一想是这只镯子害了何慕枫,她就恨不得的镯子弄断拧碎,可是怎么也打不开暗扣,拨的力气太大,手腕也被她弄得血迹斑的。   一路上加洛都没下过马车,马车的颠簸让她吐得更厉害了,不过一个多月,加洛瘦得变了形,施杏雨怕加洛这么折腾下去,不到素节岛就小命难保,于是换黑妞、囝囝照顾加洛。   黑妞、囝囝知道加洛与何慕枫的事情,但是她们在此事上也认为加洛这样是不对的,何慕枫是她们的敌人,加洛不应该为一个敌人作贱自己,免不了会责备怪怨加洛几句。   加洛原以为换成黑妞、囡囡,自己能有一些机会,这才发现,敌我分明的黑妞、囡囡非常难得的与红阳、紫日站在一条线上,加洛心情虽烦躁、后悔,但想到施苹雨是想用何慕枫换无节侯,那就没生命危险,自己只能到岛上看能不能想出办法。   黑妞与囝囝见加洛的神情萎顿,一路上自然比红阳、紫阳照料细心,时间长了,黑妞觉得有些不对劲,细细替加洛把了脉,黑妞才知道心情只是一方面,而加洛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自不敢隐瞒,忙把加洛有身孕的事禀给了施杏雨。   施杏雨一听此事,又气又急,首先就想把加洛肚里的孩子给打掉。   加洛以死相逼,施杏雨才没敢下手,只得吩咐黑妞、囡囡此事万不可让施苹雨知道,心里却盘算着如何劝加洛,偏加洛却象着了魔一样,自从知道她有身孕后,反不象前阵子什么都不吃不喝,而是多难受都强迫她自己吃些东西,做足了要与肚里的孩子同生共死的架式。   加洛毕竟是施杏雨一手带大的,施杏雨从心里还是心疼加洛的,一时倒不敢对加洛肚里的孩子下手。 第四十章屠龙1   素节岛整天都象过节一样,明晃晃的、毒辣辣的太阳烤得大地都要裂了。   加洛感觉不到,只觉得浑身冰冷,她刚到素节岛上,就听说施泰与施苹雨改变了主意,不用何慕枫去换无节侯了,改成什么“屠蛇大会”以振军心,与逆燕誓死抗战到底。   施素素象英雄一样被众人从那艘船上迎了下来;施泰有些疲倦的脸上也范起了红光;施苹雨的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   一场大家盼望已久的屠蛇大会因施素素的到来,终于拉开了序幕。   加洛是被黑妞、囝囝搀扶出来,心惊胆颤地坐下,因为是景阳侯的后代,在顺朝的地位是高的,还必须坐在最前面,黑妞感到加洛把自己的手都掐破了,她就不明白加洛怎么对一个她们都同仇敌忾的敌人会有这么深的感情,心里不由得对加洛有些不满。   人声涌动过后,加洛终于见到何慕枫与天涯被人五花大绑地抬出来,一条铁链从何慕枫两手腕硬生生穿出来又穿入肩胛骨然后从后肩穿出挂在一个十字型的木架上,双脚也被钉在下面的木条上,平日极是讲究又有点洁癖的何慕枫现在浑身都是血污,头发乱蓬蓬的,脸是一层又一层的血痂,天涯也是如法炮制,他的功夫比之何慕枫又差了一大截,这时候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脸乌黑且肿得完全变型。   南方的天空,太阳是非常毒辣的,两人显然关了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肯定不可能给他们什么好待遇,从何慕枫干裂的嘴唇可以看得出来有几天应该连水都喝过了。   加洛见往日神采飞扬天涯张着嘴喘着气,如同案上的死鱼一般,眼泪一个劲地打转,何慕枫的精神要好一点,他的目光顺着人群一直在寻找,后来终于落到加洛的脸上,加洛见他嘴角轻轻扯了一下,然后目光很快转到另一边,加洛拼命地忍着泪水,想着何慕枫带她去看唐加浩时说过的那句话:“这种地方,我呆过两次,你信吗?”   两个月前,何慕枫及燕朝的那些百官对顺皇侮辱、践踏,让加洛感到屈辱。此时的施苹雨,施素素对何慕枫同样也是一种侮辱、践踏和折磨,只是何慕枫不象顺皇那样陪他们玩,让他们玩得不高兴!   首先是施泰一番很鼓煽动力的讲话,施泰的举手投足中仿佛收复河山只是指日可待的事,然后施苹雨一番慷慨激昂的鼓动让人们的情绪得到了高涨,何慕枫轻蔑地撇了一下嘴,招来台下棍子、破鞋子、石块的一番问侯,施素素忽然站了起来很有气魄地一挥手道:“同胞们,我们死在何慕枫这个王八蛋手下的人就不知多,这个王八蛋不仅杀害我们的同胞,还糟蹋我们的姐妹,而这个王八蛋糟蹋最狠的姐妹就是施加洛,加洛!”   施加洛身体一震,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施素素,见施素素拿着一条鞭子指向自己:“加洛,你有多少血债,今天都给你机会让你讨回!”   加洛私下认为施素素才应该讨回这个血债的,怎么也轮不到跟着何慕枫吃香喝辣的自己,她一直都非常同情施素素的,眼前的施素素却象换了副面孔,不再显得那么纤弱,不再显得那么自卑,她隐忍委曲、哄骗着自己似乎都为了今天。 第四十章屠龙2   加洛吃惊地看着施素素不停张合的嘴唇,有力地挥动着的手臂,只是她什么也听不清楚,囝囝再也按捺不住一下冲上了台,对何慕枫拳打脚踢,大声骂着:“你这个畜牲,千刀万剐不得好使!”   黑妞在下面还大叫:“大宫主,点他的天灯,烧死他这个王八蛋!”   红阳紫日也跟着叫,大家就叫成一片,忽听施素素却大声叫:“施加洛,你不想报仇吗?”   没有反抗力的何慕枫再被暴打一顿自是痛苦,他头微微向后一扬冲施素素一笑道:“施素素,怎么本王记得被本王糟蹋得最厉害是你呀,你不是不想死还跪着求本王玩你的,你怎么就忘了,本王厌烦你了,你又求本王只要每个月看你一眼,哪怕呆在青楼都行,本王不是满足你了,糟蹋够了把你放到青楼,让你红遍大江南北了,怎么你还欲求不满呀?哈哈!”   恼羞成怒的施素素抡起鞭子狠狠抽了向何慕枫,十几鞭抽得何慕枫口里又开始吐血。   施素素又瞪向施加洛,施加洛往后退一下,她身后的连嫂扶住她道:“可怜的孩子呀,不要怕,连嫂陪你上去,那畜牲再敢说半句不中听了,连嫂用鞋底抽烂他的嘴。”   连嫂连拖带拉地把加洛拖到台上伸张正义,加洛知道以她与何慕枫的这种关系,不仅施素素不会放过她,她不表个态,施泰、施苹雨都不会放过她的。   加洛被连嫂拉到台上,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周围的人全都在转,满耳都是嗡嗡的声音,她看见桌上有土碗,桶里有用来给何慕枫施刑用的盐水,慢慢走到桌边伸手拿起碗,舀了一碗盐水向何慕枫走过去,人未到眼泪却哗哗地流下来了,那段路并不长,加洛脚步沉重只觉得一生一世都不要走到才好,自己也不知道用了多久走到何慕枫面前,听到数万人的声音嗡嗡地响着:“泼上去,泼上去!痛死他,让王八蛋血债血还!把他的舌头割了,看王八蛋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加洛似乎看到施苹雨满意的笑容,她停下来,离何慕枫只有一尺,何慕枫定睛看着她,忽展颜笑了一下就闭上眼睛转过头,加洛却伸手摸着何慕枫的脸小声道:“她们已经几天没给你喝水了,你喝下去吧,能撑一会是一会?”   何慕枫猛地一睁眼低声吼加洛:“你傻呀!这是什么时候!”   加洛摇摇头道:“我不可能,不可能这样做,你说过你先死绝不许我独活,我不想你先死,我想死到你前面,我带着你的孩子先行一步了!”加洛说完固执地伸手把盐水递到何慕枫口边,何慕枫低低叫了一声:“洛儿,今次我绝是活不了了,泼到我身上,你有我的孩子,我真的好开心,你最想的不就是逍遥快乐地过日子吗,带着他去逍遥快活,记得我在‘怡然居’讲的那句话,你也可以衣食无忧了,不要再为我报仇!听话,快泼到我身上吧!”   加洛摇摇头惨笑道:“你知道吗,是我害了你,你后悔了吧!”   何慕枫笑了一下道:“如果可以重来,我还是一样的选择!绝不后悔!” 第四十章屠龙3   加洛听了也笑了,再把碗递到何慕枫嘴边:“那我等着你的八抬大轿,生等不到,就是到黄泉也会等着,你不许反悔,不许反悔!”   “施加洛,你在干什么?”施素素发现异常,出声问,何慕枫忙小声叫:“洛儿,泼到我身上,我求你了!”   “不!”加洛摇摇头,施素素冲了过来,一把抢过加洛手中的碗:“你要干什么?”   加洛擦了擦眼泪一昴头道:“我给他喝水,你们已经很多天没给他喝水了!”   “洛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呀!”何慕枫摇着头眼泪一下流出来了。   气极的施素素伸手抓加洛,加洛却一把推开她道:“他没有你说的那样,他从来没有糟蹋过我,他对我很好,甚至比大姑姑、小姑姑还好!他不象你们那么卑鄙,他光明磊落、掷地有声,你们可以杀他、可以折磨他,但是绝不可以羞辱他…,”加洛觉得自己还有好多好多要讲的,但施苹雨一巴掌就把加洛打到台下去,加洛的额头撞到台阶上,加洛爬起来看着施苹雨道:“你打我,只因为我没按着你们的意思去讲,但是我讲的是事实!”   “你有这个孽种的孩子,不想放弃是吧,让我就让你和他先偿偿丧子这痛!”说完施苹雨上前一脚踩在加洛的肚子上,加洛惨叫了一声,何慕枫一字一句大叫:“施苹雨,如果我何慕枫可以逃出生天,我要向你百倍千倍地讨要回来!”   施苹雨更是发疯般地往加洛肚上踩,嘴里疯狂地叫着,加洛的惨叫声,何慕枫怒吼声,黑妞冲上去一把抱住施苹雨的脚拼命的求饶声…,场上一片混乱!   施杏雨见加洛裤子开始浸出红色,也慢慢没有了挣扎和叫的力气,到底看不下去了,忙制止住施苹雨,半缠半扶起加洛.   加洛的身体不停地抖着,有些茫然地看着施苹雨,再缓缓看向何慕枫,满眼的不舍,然后头就无力地搭到施杏雨身上。   施杏雨抱着加洛非常怨恨地看向施苹雨叫了一声:“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就算你再恨她,又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海面飞扑过来十数条人影,广场上的人都还没从施加洛这出突变中反映过来,飞扑过来的人扔下大量的白烟暗器,其中两个黑衣蒙面的直飞到何慕枫身边,以内力震断铁链,那扔了完烟幕暗器的十个人立刻形成一个保护圈,保护着蒙面人救出何慕枫,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施泰反应很快大叫:“弓箭手!”   于是这十个人又成了一堵人墙,拼命地挡住那如雨的箭矢,手中的兵器打掉了,身上中箭了就象没感觉一般,等众人解决完这十个人追到海边,救人的那艘船只剩下小黑点,更远就是大燕的战船,远得象海鸟般大小。   后来有活下来的人形容那十个人周围的箭堆得有半人高,十个人身上中箭最多的有两百多箭。   施泰后悔开这个什么屠蛇大会,被加洛一搅不仅没达到鼓动士气的作用,反让何慕枫被救走了,那个损失有多大,他非常清楚立刻令下去杀了天涯,又吩咐说已经射杀了何慕枫,但施泰心里却非常清楚何慕枫被人救走了会是什么结果。 第四十一章开战1   何慕枫获救后,沿海三州二十八个郡全部进入顶级战备,大燕的部队是全线压境。   关笑天与苏宁运气为何慕枫疗伤整整一个月,何慕枫就跟一个活死人差不多,从可以坐起来那天起,每天都盯着那张海防地图和十几座海岛的草图看,然后就是不停地调军遗将,可不可以治好手脚,可不可以恢复功力,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何慕枫的颓丧让关笑天很生气,终于忍不住发了火:“如果不是加洛来求我,我关笑天才不来救你,早知你这样,当初真不该答应了加洛!救你干什么,省得还害死那么多人?”   何慕枫听了愣愣看关笑天半晌,突然“哇”地一声吐了一口血,关笑天对于何慕枫这个人是比较复杂的,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倒不希望何慕枫活着,想着岛上的人,虽然自己与他们没有什么交集,而且明摆着穷途末路,但施苹雨是姬宫的师妹,自己这种做法是还了加洛情,却无异于把施苹雨送到了鬼门关,自己是没有再想见到姬宫,但是关笑天看着何慕枫摆明要血洗素节岛的架式,又觉得对不住姬宫。   但关笑心又希望何慕枫活着,可以牵制某人,而何慕枫对加洛的这份感情,关笑天是很羡慕的,何慕枫至少有这种表现机会,虽然他想自己也可以为加洛这样付出,但是何慕枫稳稳占住加洛的心再稳稳地不给他一点机会,他一想起又非常郁闷。   关笑天并不知道岛上发生的一切,只以为何慕枫是报仇心切,想救加洛心切而已,心里便原谅了何慕枫,继续用心给他疗伤。   这场战争是残酷的,施泰、施苹雨和岛上的人都知道输了意味着什么,抵抗是非常顽强的,妇孺儿童都参加了战争。   因为隔着海,何慕枫的军队进攻也是不利的,一连打了三个月,都没有太大收获。   以往这样,何慕枫早就会处罚一部分将领了,但这次他非常冷静,不停地看地图,不停地找人来问海岛的军备情况,不停地在问岛上的存粮情况和岛上的淡水,了解到仅有一个大的岛屿有淡水,而燕军进攻的季节正是少雨的时节,他松了一口气。   关笑天见何慕枫自从发现岛上缺淡水一直在沉思什么,不明白何慕枫最终没有选择断水这个招术,只要派人上去投毒或做点别的手脚,那就意味着不攻而破了。   在关笑天眼里,何慕枫这天又是看第十次地图了,又一次的进攻不利,停下来整顿得久,将近一个月了,不过何慕枫获救后,沿海全部戒   严,海防森严得在五个月连海鸟都飞不进素节岛,岛上的状况也可想而知。   何慕枫经常呆呆地坐在海边的一块巨石上看着素节岛,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 第四十一章开战2   关笑天坐在一块巨岩上,看着望着素节岛出神的何慕枫,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岛上的人没吃没喝,加洛一样也没吃没喝,何慕枫在担心什么,他居然这么久才看出来,便生出潜到岛上把加洛带出来的心。   关笑天选了一个没风的夜晚,驾着一艘小船偷偷上了岛。   岛上的守卫也非常森严,只是从这些人的面色,可以看出来是被饥饿与干燥折磨了很长时间,关笑天连连放倒了三四个人都没有打听到加洛的下落,他摸进了施苹雨、施泰的大本营,没见着施苹雨。   却听到施泰道:“素素,你...是不是很恨父亲?”   关笑天翻上屋顶,揭开一片瓦,见施泰背着手正对着大门站着,施素素站在他身后苦笑道:“父亲,这么多年了,我只想问你,我们施家这么做,值吗?”   施泰好一会才道:“也许你认为皇上是皇上,施家是施家,其实不然,光两家的利益姻亲就讲不清楚,而且当年是你的两个亲伯伯亲手杀了何慕枫的母亲与他的幼弟妹,还把他的大嫂...,也许你觉得你的大姑姑让你做的事对不住你,那为父可以告诉你,只要战败了,施家所有女人的命运都不会比你好,男人如果不被杀死,就是你哥弟的下场!”   施泰略停钝了一下又道:“为父没想过要成为什么英雄,受什么敬仰,为父只不过是想尽点力,让这种命运晚一点降落在大家身上罢了!”   施素素嘿嘿笑了两声,转身走出了施泰的房间,象一个被抽了魂魄的人一般。   关笑天可以看出来岛上的状况极糟,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了,他只是还加洛的人情救何慕枫,却不愿再帮何慕枫结束这场战争,更不愿意再去伤害姬宫的师妹施苹雨,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人的底线,这就是他的底线。   关笑天悄悄离开了素节岛,想到岛攻下来,加洛自会有何慕枫来照顾,自己最终不过是个伤心人罢了,也没有回何慕枫的大本营,划着小船往北而去。   何慕枫终于又一次下了进攻的命令,苏宁领了军令状:不抓住施泰、施苹雨,拿人头来见!   这一次的抵挡也是顽强的,只是抵抗明显减弱,苏宁不到一个月就攻上了岛,施素素服毒自杀,施泰和施苹雨未来得及服毒就被苏宁的先头部队活捉了,另外还活捉了尿了裤子的小皇帝,施杏雨却不见了踪迹。   同样的广场,只不过场景又反过来了,何慕枫看着施苹雨看了好半天才问:“施苹雨,本王若问洛儿在哪里,你肯定不会告诉本王!”   “你知道就别废话!”   “好,本王问一次‘洛儿在哪里’,你不回答,本王就赏你一刀,杀你一千人!杀到你说为止!”说完便一字一句问:“洛儿,在—哪—里?”   施苹雨哼了一声,苏宁手腕一翻,一刀刺在施苹雨身上,那备好的刀斧手立刻砍下顺军一千人的人头。 第四十一章开战3   简易的广场立刻变成了人间地狱,血流成河、断头如山,刀斧手的刀都被砍钝了,不知都换了几次行刑的刀斧,施苹雨满身是血,苏宁的刀法足让她千刀万剐而死不了,何慕枫问一句,苏宁平静地下一刀再平静地报数,报到“二十”时有人疯了,报到“三十一时”终有一个施苹雨身边的女人战战兢兢地爬出来道:“王爷,我知道,我知道!”   施苹雨气如游丝,口吐鲜血地喝了一声:“你敢!”   何慕枫却淡淡道:“讲!”   那人带着何慕枫来到山上,一个土坟前,何慕枫一见眼泪就流出来了,叫苏宁推自己过去,苏宁哪里肯,先着人将坟挖开,果见一具尸体,只是已经腐烂。   何慕枫远远看着,看到加洛的短剑,自己送她的玉笛、檀香扇,挣开苏宁的手滚下椅子,爬到加洛的尸骨上失身痛哭起来。   苏宁愣了一下,才知道加洛死了,他一把抓起那人问:“洛小姐是怎么死了,怎么死了?”   “那天没救得过来,失血太多!”女人抹了一把眼泪也哭着道。   恢复理智的何慕枫看着加洛的尸体,对着一具已经开始腐烂并且臭气薰天的尸体,何慕枫看得很仔细,不停地让人小心地翻动尸骨,大约半个时辰才让程安、苏宁把自己扶起来。   何慕枫盯着又看了好一会才令人火化了加洛的尸体,把骨灰装在一个青玉瓷瓶里,收起短剑、玉笛、檀香扇,用手臂慢慢在在自己的衣服上擦着,程安和人杰地灵都忍着眼泪扭过头,何慕枫忽道:“对了,还有天涯、天涯!”   天涯早被挫骨扬灰连尸骨也没找到,何慕枫吩咐程安回去给天涯、海角建一个衣冢坟,苏宁、程安怎么也忍不住掉了眼泪,天涯海角和他们情同手足,一起打打杀杀十多年,那种感情已经不仅仅只是兄弟了,就象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   何慕枫回到台上,看了施苹雨一眼,吩咐将施苹雨挂在船桅上暴晒三日,并且停止了屠杀,下令通辑施杏雨等几个重要战犯。   苏宁、程安虽立即执行,心里却奇怪,何慕枫明显连死的心都有了,怎么突然不准把人犯都杀了。   苏宁、程安接下执行的差事更是莫名其妙,人犯不仅不杀,七岁以下的孩童全部都送到十方城抚养;所有男俘必须验身后才可以遣送到各地为役;女俘着人检查得更仔细,甚至调来大批御医,确认其真实年龄,超过二十五的直接送到圣安附近的归虏营,对于检出实属七岁以上到二十五岁以下下的女子,分别关押不准打骂、糟蹋,也不准烙印,还得好吃好喝地供养着!   颁师回朝的何慕枫进宫述职后就交出兵权,然后以身残辞去了所有职务,回到府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有名分的姬妾叫来,以自己身残为理由全部遣散,只要愿意走的,即送千金;第二件事就是安排了天涯、海角的后事。   于是何慕枫千金散姬妾的笑话也成为安平王等人长久的茶资。   做完这些事,何慕枫就带着加洛的骨灰和加洛的那几样遗物离开圣安回十方城休养。   何慕枫的车辇离长安越来越远,但他是燕朝的一个神话,他离开后的日子,燕朝到处都在流传他的丰功伟绩,流传着他战无不败的故事! 第一章涌动1   唐加浩没想到和加洛圣安一别居然就是阴阳两隔了,那天加洛穿着一身紫色锦衣从王府跑出来,兴冲冲跟他道别的情形,仿佛就在昨天,那时他并不知道加洛是偷偷跑出来的。   加洛的死讯是从民间听来的,起初加浩并不相信,直到何慕枫回圣安,打发姬妾的消息传来,加浩才知道是真的,他只恨当时自己怎么没跟何慕枫一起去参战,如果他在,他一定舍了命也要把加洛救出来。   唐加浩呆呆地在房间里坐了两天,觉得太可笑了,他背叛父亲、背叛族里的人苟且地活下来是为了和加洛相认,加洛却抛下他去了,以前心里还是恼着加洛对何慕枫的痴情,但现在他宁可加洛活着,继续在他面前与何慕枫有点傻、有点痴的那种恩爱缠绵;心里又痛恨老天太不公平,凭什么活下来的是何慕枫而不是施加洛。   何慕枫的退隐,容敏月不得不把倚重放在容桓书身上,容桓书在朝里的权利变得大起来,直升到兵部尚书。   刘派、李派可不想容家坐大,朝议变得非常热闹,容敏月和小皇帝多次被这群牙尖嘴利的大臣在朝上气哭。   何慕枫在朝里的日子,唐加浩都忙着思考自己何去何从的大事,没有仔细地看这殿上的风云涌动,何慕枫不在朝上了,唐加浩才深有体会地感到容桓书虽比他姐姐聪明,但比起何慕枫的捉摸不定、阴沉毒辣的手段他连徒孙子都算不上:刘派、李派自不用说,东涝西旱、北防南战的事每天捡几件出来,就让容敏月手无措足;安平王何慕杨装病不上朝,暗里指着萧和、杭虎跟容敏月、容桓书做对;平日与容桓书交好的何慕柯几位王子也,上朝倒成了他们休闲娱乐看笑话的好时光…   不善饮酒的唐加浩从得到加洛死讯的那天开始,天天喝得大醉,因喝酒误事被容桓书降为六品主事,这没有影响他继续酗酒,唐加浩感到自己被降职似乎是桓书手握大权做的最大的一件事了,朝里派系多,战功高的人比比皆是,容桓书就算有大权,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容桓书拿自己这只鸡杀了,效果并未见有多好,很多时候唐加浩看见容桓书也在喝酒,只是他喝酒的地方比自己的地方高档了许多。   一个没吃过苦受过罪,不敢担当,有些小聪明,标准的世家子弟,这是唐加浩对容桓书的评价,如果换成自己处在容桓书这一位置,虽不会讨好拉拢对手,至少不会在眼下这时候束敌太多,或许自己在容桓书眼里根本就是不屑的一个人。   唐加浩晃着酒杯自嘲地笑了起来,他不用参加朝议,有更多的时间来胡思乱想:自己对加洛到底是什么感情,遇着加洛的时候就觉得心有灵犀,一下子就喜欢上加洛,过了云江得知加洛是自己亲妹妹时,那时不是喜悦是失望,人跟掉冰窑里一般,不过想到自己最终是来送死的,也就释怀了! 第一章涌动2   唐加浩活下来不止一次告诫自己加洛就是自己的亲妹妹,不能对加洛的感情除了兄妹还掺杂着说不清楚的感情,直到谢林妻妹的出现,才让他这种掺杂不清的感情找到了归宿,加洛没有了,谢林妻妹成了不可能的感情寄托;何慕柯等人在朝上不帮容桓书,对打压自己十分感兴趣;象王子正之流,自己不理睬他们,他却总来烦挠自己…   这一切都让唐加浩灰心失意,他最希望的就是父亲来寻自己的不是,最好可以结束自己,但一直等不到,他的生活更加无所寄托。   朝上对何慕枫的做法是贬多褒少,刘静安认为何慕枫为了一个低贱的女子如此,实在轻重不分,不堪以重任,置国家大利而不顾,简直是丢尽大燕皇朝的脸;安平王是逮着机会就嘲讽一番,然后再叹叹气,惋惜一番,暗里却趁机上书请求降了何慕枫的番号、俸禄,削减封地,弄出几个老臣跟着起哄;李苑基本少有发言,事事都让着刘静安,大有退避之势。   唐加浩也看出,安平王的影响力显然比不上何慕枫的余威,连萧和、杭龙都不肯跟风。   何慕枫的隐退对容氏一族和李氏一门的伤害都是极大的,他的功劳迅速地在人们的嘴里变质了,更多版本都是说他打素节岛是为着一个逆贼女子大动干戈,因个人恩怨陷家国于危难,实难堪大任,他灭南顺也因私欲,变得无功反有过。   何慕枫退隐不到一年,安平王后再一次上书弹劾何慕枫因私利而害死燕国两员大将军天涯、海角,理应追其渎职徇私罪。   容敏月本就对何慕枫的做法隐退极为不满,终是下旨降何慕枫为康王。   端康王降封号的旨下了,没有从十方城传来任何动静,于是双俸禄也被降为单俸禄,十方城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容敏月一气之下把何慕枫在沐阳一带的封地也下旨收回了。   唐加浩倒觉得这些人是想落井下石,当初何慕枫手握重兵,把持朝政时,一样宠爱着施加洛,也没有什么人有什么异议;更有可能是看何慕枫残疾了,觉得他已经是被拨了牙的老虎,没了爪的龙,可以踩上只脚的便都踩了上来,尤其是当初被他打压过的人。   窥视中原已久的北回,在确定何慕枫身残退隐又开始联合北胡放马南犯。   何慕枫虽退隐,只带走了贴身的苏宁和家将人杰地灵,朝中的元气并未损伤,除了有容桓书、时常之这样的年轻将领,还有作战丰富的杭家将:杭虎及他的两个儿子,萧和父子。   何慕枫不在朝中,容敏月没了主张,容桓书到底年轻,安平王自认为到他说了算的时候,点了萧和为兵马大元帅,时常之为副将,萧和的儿子萧治为先锋带兵征讨北回。   时常之是一个实战经验丰富、作战勇猛的将才,只是性格急燥,极推崇何慕枫,内心根本就瞧不上安平王,一路对萧和的指挥颇有微词,对萧治那世家子就不是一般反感,言语中难免有些抵触。 第一章涌动3   萧和与时常之还没到玉城就已经生分岐,又加之时常之经常把当年端康王带兵如何怎样的话挂在嘴上,作为主帅,论谁也不喜欢听这样的话,谁也不会喜欢这样的人,有时常之这样的副将卡在那里,让萧和非常不舒服,萧和一封密报把时常之的言语报给了安平王。   对何慕枫大权在握、说一不二,军中将领更把他当作天神一般,安平王恨得牙痒痒,早想出这口闷气了,看了这密报,立刻以时常之不服军令,派钦差在阵前赐死了时常之。   战前斩杀主帅,燕军士气大衰,萧和连败两仗,玉城再度告急,安平王还在犹豫是派杭门三将还是派容桓书上阵时,北回已经攻下玉城,逼向连州,北胡一得了消息认为报仇的机会来了,也派兵逼近大燕最北边的要塞天关,对圣安形成夹攻之势,容敏月大急立即派容桓书出兵阻敌,但安平王就怕容家坐大,硬把杭虎的大儿子,二儿子封为副帅与容桓书一同北上。   三人本是年轻大将,虽说平日不是一路的,到底都是年青人,倒是一场好配合,同仇敌忾,一时保住了天关,却不知怎么送往天关的粮草、冬装让北胡突然截了。三人苦熬两月,安平王不是立即补给反是一道降罪书,给容桓书定了玩忽职守罪。   容桓书跟着何慕枫打了五年的仗从没这么窝囊过,一气之下上书容敏月说安平王是小人当道,奸佞误国。   安平王更是恨容桓书,想着方地给容桓书找罪名,别看他带兵要仗不行,但整人还是很有一套的。在朝里暗中十分地挤兑容恩山,王子正是个扶不上墙的稀泥,一见容恩山被打压,立刻做了缩头乌龟,不出头了。   容桓书到底是容敏月的亲弟弟,容敏月不顾一切下旨调集军粮和冬衣送征天关。   对于容家,不仅是安平王不希望他坐大,刘静安、李苑也都不希望容家坐大的,尤其是管着户部的刘静安难得与安平王配合得天衣无缝。   容敏月下的旨,刘静安按下一个月才开始征集粮草,冬衣,等两个月后送到时,天关失守,容桓书气得要自刎谢罪天关,被杭克峰、杭克岭死死劝住退守到天关后面的一个镇北地镇。   萧和父子在连州坚持不到一个月,连州失守,坊州又没守住,退到了南潼,圣安告急,刘静安与安平王没有再点将调兵,在朝里居然想着如何和亲过安稳日子。   始皇本来女儿不多,一共只有四个,长女是何慕枫的胞妹,还在幼年就被烧死了,最小的一个长仪公主也订了亲。两人眼睛盯过来盯过去,盯到了七公主顺仪公主那里,顺仪早年丧夫,留下一双儿女,两人非常默契地盯上顺仪刚满十三的小女儿曾泠弱。   顺仪公主虽早年丧夫,但也不是好惹的主,一得到消息立即连夜带着一双儿女投奔何慕枫去了。   阵前斩杀何慕枫爱将时常之,已让何慕枫气得吐血,现在开战不到四个月就用侄女去和亲,何慕枫气得已经没血可吐了,恨极了安平王的无能窝囊,偏又喜欢争权夺利,让自己想在十方城了渡余生的念头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第二章出山1   何慕枫回圣安是睿平三年的夏天,也是南潼失守,北回挥兵至圣安城下,容桓书虽凭北地镇的地势死守了两个月,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再次退后。   大热天,何慕枫回到圣安却穿着厚厚的皮裘,由人抬着下的马车。   一时间,康王府明访暗访的人络绎不绝,其实真正能见到何慕枫的人并不多。   苏宁推着何慕枫来到加洛最喜欢的那个葡萄架下,那架小摇椅还如当初,纤尘不染,何慕枫摸着那架摇椅,想着加洛当年写的那幅对联,真后悔当时嘲笑了加洛,否则还有一副墨宝给他思念,他用慢慢可以动的左手捏着紫竹笛出神地看着那架摇椅。   苏宁怕何慕枫想起加洛的点滴,心里难过,于是便道:“王爷,苏宁怎么觉得那次我们被乌木干大败在长河鬼谷就象有人泄了密一般,这次容桓书他们的冬衣冬粮分明也是被人泄了密!”   何慕枫点头头道:“长河鬼谷大败,是本王心头之恨,几万大军全军覆没,你也身负重伤,当年我怀疑是徐正义有问题,杀了他,而容桓书这一次分明还是有人泄了密,那个泄密的人,显然不徐正义!”   “看样子,这个人隐得还不是一般的深!”苏宁皱着眉道,何慕枫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不仅深,明显还是地位显赫的人!”说完便问,“苏宁,你不是说安平王来了吗?”   “都来了快半个时辰了。”   “哦,那还不快快有请!”何慕枫嘲讽地笑了一下,让苏宁扶自己坐到摇椅上,苏宁才吩咐有请安平王。   没一会何慕杨按奈住心里的气恨走了进来,边走边道:“四弟呀,现在边关告急,皇都告急,你还很有闲情逸致荡秋千呀。”   “皇兄,为弟身残心也残喽,那些家国大事,全得仰仗大哥才是。”   “四弟,一母同胞的兄弟只剩下你我二人,看你成这样子,为兄的心也痛呀。”   何慕枫听了倒觉得这不象何慕杨的风格,显然有高人指点了一番,于是笑了一下道:“皇兄,也怪为弟不争气,不争气呀。”   “为兄看你更象身残心不残!”安平王略有点恼怒地看着何慕枫,只差没说出来:你回来又要兴什么风浪。   何慕枫觉得何慕杨真经不起夸,心里才夸他一句,他又原形毕露了,看了何慕杨一会才道:“我为燕打了近二十来年的仗,皇兄,如果是你,你会给在史册上给我抹上什么样的一笔呢!”   “史册就是史册,你做了什么就是什么,他会如实记载的。”   何慕枫冷笑一声道:“皇兄啊,有几本史册是真的,可以说我杀人如麻、残暴荒淫、无恶不作、陷天下苍生于不义;也可以说我文可治国、武可安邦、贤德仁义、救天下苍生于水火,我的皇兄,你说如果让你选,你选哪一种载入史册呢?”   “为兄和你谈的是边关告急的大事,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何慕杨不耐烦地回道。 第二章出山2   “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说白了吧,大哥,你没带兵那本事,也没有治国的本事,你就收了心安生过日子,别出来扰事了!”   “四弟,为兄知道你当年恼我送你嫂子和亲,你宁可帮那个懦弱无能的老三,也不肯帮我,现在你可看到了,都看到了,有些事是没有办法的事!”   “何慕杨!”何慕枫声音一下提高吼了起来,“这些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睁只眼闭只眼,就是看在嫂子面上,你居然还有脸提她!”   “四弟,你明知那都是没有办法的事,你也知道父皇他决定的事,谁可以改变…”   “苏宁,送客!”何慕枫猛地打断何慕杨的话。   何慕杨见何慕枫的眼里一片冰凉,一时没敢再说,一甩手就走了。   翌日,何慕枫坐着马车来到城门,那些守城的将士个个对这场仗憋着一股子气,尤其是跟过何慕枫的,看着何慕枫被人抬下马车,没有不眼圈发红的。   唐加浩知道何慕枫在军队中的威信,但没想到没有兵权的何慕枫,威信到了如此。   坐在轮椅中的何慕枫就宛如天人,那些将士齐刷刷跪下行礼的场面,让加浩的眼睛也湿了,让无所寄托的他,都有找到寄托的感觉。   杭虎从城墙上走下来,和苏宁一起把何慕枫抬到城墙上,何慕枫看着城墙外那泛着银光的兵器、盔甲轻蔑地笑了一下回头问:“大家知道我们为什么而战吗?”   众人齐刷刷地看着何慕枫,何慕枫也看着大家不疾不徐地问:“你们害怕了吗!”   几乎是异口同声透彻云霄的声音:“不怕!”   何慕枫点点头道:“那燕朝的铮铮男儿们,请为你们的父母,姐妹,妻儿而战吧!”   何慕枫声音不大但有力,唐加浩却听到气壮山河的回复声:“誓死保卫皇都,保卫我们的家人,为大燕而战!”   这一战虽打得辛苦,但有了主心骨的燕军就有了信心,一鼓作气打退了北回的数次进攻。   唐加浩躲在官衙里,刚想交了差,到哪家去喝酒,何慕枫派人来传他。   唐加浩跟着那人来到何慕枫的临时指挥地,思虑一会才走了进去。   何慕枫坐在椅子上有些失神地看着城防地图,唐加浩行礼,何慕枫才收回眼光摆摆道:“这会哪来那么多规矩,起来吧!”   唐加浩起身有些不安地看着何慕枫,何慕枫笑了一下道:“加浩,我们有些日子没见了,真快呀,眨眼快三年了!”   唐加浩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失去加洛,他的心情不比何慕枫好,但他与何慕枫之间就象隔着什么,于是点点头道:“王爷是金贵的人,下官…”   何慕枫拿眼瞅了唐加浩一会打断了他的话:“你又不会讲这些话,听着本王着急!”说完又道,“加浩,现在城里的兵不多。”   唐加浩一下紧张起来,何慕枫见了笑了一下道:“我不会让你去打北回军的。”   唐加浩松了口气,何慕枫示意他坐下,唐加浩小心地坐了下来。 第二章出山3   何慕枫也坐下道:“城里的存粮也不多,我着人先征富人家里的粮食,只怕是杯水车薪的事,你带两百人去城外给我弄一批粮食进城。”   “王爷如何敢相信我不会反了,乘机逃回北回去。”   “加浩,你如果想逃,这几年的圣安谁能看得住你?”   唐加浩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何慕枫,听何慕枫叹了一口气道:“加浩,我既然用你就从没怀疑过你,粮草已经有人安排好了,你想办法运进城来。”   唐加浩看了何慕枫一会,起身拱手退出。   唐加浩走后,苏宁才道:“王爷,圣安都守了十日了,要不要何人他们增援?”   “不急,北回此次千里来袭,已是强驽之末,我要铁真子这支精旅有来无回,现在一定要坚守,给桓书他们足够的时间!”   “可是现在这个季节正北回兵强马壮的好时机,圣安没有存粮,本来留在这里的兵就不多,人员伤亡又大…”   “北回居无定所,铁真子除了这只军队他没有后援了,打不下来,他是不敢坚持的,虽是块肥肉,但要看他吃不吃得动。即便我没有兵符,圣安被围是大事,各地的救援军队会很快赶来的,圣安做为皇都,粮食的存量倒不少,只是不少都不在城内,加浩会弄进来的。”   “万一他倒戈呢?”   “你觉得我看不准唐加浩吗?”   “王爷,不是说加浩不好,加浩在北回长大,在那里待了十五年,他明显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就算不倒戈,难道不会犹豫!当年他不也变节了吗,只因为他是加洛的兄长,你就一点都不防吗?”   何慕枫看了苏宁一眼道:“苏宁,加浩他只是不想为无节侯这样的人去死,但他从没变过节,我相信他跟加洛没有关系。”   “他是死士,没有死就是变节!”   “一个根本不值得交付性命的无节侯,凭什么就要他托付自己的性命!”   “王爷,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么重要的事,至少派个亲信也好!”   “那就看我值不值得他托付性命!”   “王爷…”   “加浩本分,他答应的就算犹豫也会去做,否则他就不会答应!”何慕枫表示这个问题不想再讨论下去了,苏宁只得道:“王爷,昨日开始在各家征粮、征丁、征兵器,有几个大户拒交!”   “哪些大户?”   “除了安平王,还有六王、八王府上,一些贵族就跟风。”   “他们几个好对付,跟风的收拾一两个,他几个就老实了,没那大胆子总还要跳出来闹腾几下。”   “但这次不是各自为政,显然受了高人指点。”   “你不说容桓书的粮草被截是走漏了消息?”   “好象他们都很听佳仪公主的。”苏宁皱着眉道。   “佳仪?”何慕枫笑了一下道:“她没那么大的胸怀,指使老六、老八不缴粮倒有可能,投敌卖国这种事,她没那胆量,十一呢?长仪呢?” 第二章出山4   “十一王子和公主除了把自家的护院都送到了军队,长仪公主还跟着御医去给救伤员,把民间的郎中也全集中起来,作用是有,按御医的说法是…”苏宁不好说出犯上的话,何慕枫接过来道:“是有点添乱?!”   苏宁只得点点头,何慕枫摇了摇头,笑了一下道:“让他做点正事吧,不是兵器不够吗,让十一去想办法。”   圣安又经过十日残酷的反击,杭龙带着一身战火地进来报:“王爷,粮食告急!城里有人在耸着有粮的富户不交粮。”   “杭虎,粮食本王已经在想办法,凡有此举一经查实就地正法,管他是怎样的皇亲国戚!”   “士兵的伤亡也大。”   “圣安满十五的男丁全都征。”   苏宁十分担忧地看着何慕枫,何慕枫吩咐把端康王府的存粮全部拿出来,何慕柯、长仪就立刻效仿。   何慕枫又让程安把四公子名下的几个粮铺的粮全捐了出来,除了用武力打击囤粮,还用民间势力来平抑粮价,打击囤粮富户,圣安城中四公子的名声一下呼声非常地高,虽然谁也不认识这个四公子。   何慕柯、长仪利用这一机会鼓动老百姓也都拿出家里的积粮、菜刀、铁器之类的来支持皇都保卫战,场面十分感人。   苏宁所到之处,这种场面都看得到,何慕柯还让人做了认真的登记,并许诺打胜后一年内归还,苏宁跟何慕枫打过多年的仗,战场上较量居多,这种民间活动见得比较少,苏宁只觉得这对兄妹极有意思。   圣安又坚守了五日,唐加浩终于一身战灰地带着粮食进了城,显然一路也是非常辛苦的,苏宁确定粮食进了城才松了口气。   唐加浩交了粮就立刻来到何慕枫那儿,杭虎正与何慕枫在讨论守城的事。   杭加浩刚要行礼,何慕枫忙示意唐加浩不必多礼,非常高兴地道:“加浩,你这可是大功!”   唐加浩犹豫了一下道:“王爷,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你讲!”何慕枫转过头看墙上的城防图,唐加浩选着词道:“希望王爷不要给下官记什么大功,下官…。”   何慕枫看了唐加浩一会才点点道:“好吧,你去休息吧!”   杭虎有些奇怪地打量着唐加浩,唐加浩行礼退了下去后杭虎才道:“怎么有些眼熟?”   何慕枫看着唐加浩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道:“杭虎,说来加浩还是你至亲。”   杭虎一震,好半天才道:“杭龙当年叛敌时,曾有过一子,难道加浩就是那个孩子!”   何慕枫听了,想着当年坑龙的一切,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北回军果然如何慕枫所说的强驽之末,久攻不下,只能撤军了,撤军的时候却遭到强军的伏击,城里的军队一看有援军立刻开了城门杀了出去,一天的猛杀,北回损失了好几万人,元气大伤。 第二章出山5   杭虎没想到这支增援的部队居然是容桓书、杭克峰的军队,才知道何慕枫进圣安之前,先让人杰地灵带了一支三千人的精锐部队先去支援容桓书,在北地镇协助容桓书击退北胡后,容桓书按何慕枫的意思在北地镇设了个空城,将军队全部撤出,然后分成两队,他和杭克峰,带大军返回解圣安之围,杭克岭和人杰地灵带的那三千人的精锐部队留在北地镇,利用那里的险要地形应付北胡识破空城计的进攻,结果北胡人犹豫了三天没敢进城,错过了最好的进攻时机,等明白过来,再进攻,遇到的人杰地灵带的精锐,人杰地灵苦守着时,圣安之围已解,各地的援军源源增援过来。   粮草充足、装备齐整的容桓书再次挥师北上,直接把北胡打出了北地镇,北胡听说北回围城已败,何慕枫坐阵圣安,援军又到了,连天关也没守便灰溜溜地退过了狼山。   何慕枫用他那只微微可以动的手捏着那只紫竹笛再次来到九华天宫时有些悲哀,当年他为了加洛放弃了这里,但他从没放弃过找加洛,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连施杏雨也没找着,虽查出有施家潜下的奸细,那奸细在军中有一定地位,但是查到时,那奸细已经完成助施杏雨逃跑的任务全部自杀了。   何慕枫坐在轮椅上,裹在皮裘里,与以前那个何慕枫有很大的区别,但大家又说不出区别在哪里,以前不爱笑了,现在好象爱笑了。   长仪一见到何慕枫哭着上前拉着何慕枫的手,何慕枫见了笑了一下道:“北回退兵了,圣安也保住了,还哭什么?”   “好久没见四哥,一看见四哥,就…,”长仪说着又忍不住笑了,何慕枫笑了一下道:“长仪啊,四哥可不是当年的四哥喽!”   “在长仪眼里,四哥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长仪推开苏宁,自己来推轮椅,何慕枫笑了一下,看着满殿的金碧辉煌道:“象在做梦一样啊!”   长仪把何慕枫推到殿上,见容敏月、睿隆只是略略行了一下拱手礼,容敏月便赐坐,长仪和苏宁忙把何慕枫从轮椅中扶到座位上,何慕枫都不紧不慢的,好象大家就该那么等着他似的。   何慕枫坐好后,苏宁把他的衣服也理得一丝褶折也没有才在他腿上盖好毯子,何慕枫终于开口道:“好了,苏宁!”习惯性地用可以动弹的左手慢慢打开加洛的那把檀香小扇。   容敏月心里如何想,何慕枫不想知道,也不想听她说那些场面上的客套话。   大殿上鸦雀无声,何慕枫好象在听容敏月讲话,又好象没听,好象在看大家,又好象谁也没看,让大家都觉得心惶惶的。   刘静安终于打破这种沉寂,出例上前请安。 第三章改朝1   何慕枫看了刘静安一眼,也没露出喜欢还是厌恶,然后不太灵活地合上小扇淡淡地问:“刘相,别来无恙呀!”   “王爷身体可有好些?”   “残了能好到哪里去,没用了!”   “王爷这不是说笑,您...可是咱们大燕的顶梁柱。”   “顶梁柱,哈,刘相越来越喜欢说笑了。”何慕枫转头看着容敏月,“本王就是一废人,拿着朝廷给的俸禄还正惭愧着呢,这不,明儿还想上书请太后收回本王全部的俸禄和全部封地呢,不能让朝廷白养着呀!”   何慕枫一席话把容敏月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容敏月虽知道愧对何慕枫,但还是把脸不满地扭到一边,睿隆忽哭了起来,叫了一声:“四叔,你为什么一走就是那么多年,也不回来看我!”   何慕枫看着睿隆,皱了一下眉,好一会才道:“睿隆,你长大了,也长高了。”然后就什么也不讲,众臣的记忆中何慕枫似乎从没称睿隆为圣上。   这一天的早朝,何慕枫在殿上坐了两个时辰,众臣站了两个时辰,训完睿隆后,何慕枫未开口讲任何话。   第二日,何慕枫借口身体不适,没参加早朝,苏宁却上书请求严查此次贻误战机、羁压战备、主张言和、动摇军心之臣,以正国威。   于是在朝廷之上一片惶惶,谁都知道安平王和刘静安是力主言和的。   苏宁一上书,两年没开过口的李苑即刻跟着上书请严查佞臣刘静安,圣安被围时,抗旨不遵、拖押军备、盅惑军心、一心求和,将大燕推入不义之地,陷皇都圣安于危难之中!   容恩山见李苑上书,他就对安平王、刘静安那时候欺压容敏月孤儿寡母和自己的做法早怀不满,把刘静安的罪行从以前到现在好好地整理了一番,也急急忙忙地上书了请查刘静安的罪过。   容桓书总觉得此次的何慕枫跟以前不同,但又一时讲不出不同在哪里,很为容敏月担心,为容家担心,甚至觉得刘静安只是个开始,他想劝容恩山、容敏月想些对策,但何慕枫对容敏月的感情好到连皇位都可以放弃,自己好象顾虑太多了,容桓书患行患失地打发着何慕枫回来的日子。   弹劾刘静安的折子如雪花般地飞到容敏月的案上。   容敏月见那些堆积如山的折子,头就痛,这三年,朝上的事让她非常地烦恼还非常地反感,何慕枫在圣安时,虽强势,但她可以安安稳稳地隐在何慕枫身后,好坏都是何慕枫在前面挡着,何慕枫的退隐让她没了主心骨,她用那么多方法出了气,何慕枫回来了,出了气的她又没有颜面去见何慕枫。 第三章改朝2   何慕枫坐在葡萄架下的摇椅上,轻轻地把玩着手中的紫竹笛,回到圣安,他基本每晚晚膳后至入寝前都是在这架摇椅上摇过的。   徐小海最怕何慕枫在这里摇,一摇就要吹笛子,总是成不了曲调,每天光那玉笛都不知道摔了多少,挨打受罚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只有苏宁陪着才安静,徐小海只能求苏宁天天待在王府了。   这几年,何慕枫更多就靠回忆过来的,尤其怀念那个月朗星稀,纤尘不染的夜晚,那确实是个很美好的夜晚。   苏宁远远坐着,徐小海小跑过来道:“苏大人,王爷刚吩咐过了谁也不见,但现在来的是太后,如何是好?”   “你先阻阻,我去请示王爷!”   这几年,何慕枫的脾气相当暴燥,就是徐小海、程安、人杰地灵这样的最最贴身的人,受到重罚比前十多年加起来还多,何况是那些没有分量的内侍、宫女,丢了性命都不知道是怎么丢的。   苏宁走到何慕枫身边小声道:“王爷,太后来了!”   何慕枫恍若未听到,苏宁只得再次小声道:“王爷,太后来了!”   “本王睡了!”   “是!”   容敏月听了徐小海的话,哪里肯信,起身就往“止园”走,何人何杰虽要拦,但容敏月是太后,来硬的,他两也不可能真拿刀砍她,几人僵持着离“止园”越来越近,听何慕枫有些厌烦的声音:“本王养你们这帮饭桶做什么?”   “王爷!”何人,何杰跪下刚要开口,苏宁忙止住,容敏月却寒着脸走进来了:“康王不是病了吗?睡了吗?怎么又在花架下如此闲情逸致?”   何慕枫转头看了容敏月一眼淡漠地道:“这不让你们吵醒了吗?”   “康王你讲的笑话不好笑,你病了还会睡这里?”   “太后,如果连王府都收了,这可是个好地方,怕连这样的地方,本王都没得睡,现在先适应适应,以备不时之需!”   “你恼我!”   “我敢恼谁!一个缺胳膊断腿的人罢了,人家不恼本王,本王就烧高香了!”   苏宁忙示意何人何杰退下,两人小心地退出了院子。   “你还要怪我,扔下我和隆儿就走了,你居然还要怪我,为了那个施加洛,你连心都没了,她到底哪好,让你这么入魔!”   “你如果来就是为了讲这话的,那就滚!”   “何慕枫,你…!我恨你,我恨你!”容敏月听了这话不顾形象地抓住何慕枫又踢又打,何慕枫不耐烦地吼了一声:“够了!容敏月,当年你说瑞王体弱多病,你和隆儿无依无靠,太子我不当了让给了三哥,我连皇位也一并让了,又扶睿隆登上帝位。我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我都交给了你和睿隆,你觉得我还要做到怎样才叫对得起你母子!” 第三章改朝3   “枫,这个太后我稀罕吗,如果有得选,我愿意做施加洛!”   何慕枫摇摇头道:“是吗,你讲这句话不要后悔,你不想做太后可以,但是你永远做不了施加洛,永远!”   何慕枫靠到摇椅里,白色的狐皮上的毛草随着夜风不时擦着他的脸、脖和手,很象加洛的手。想着加洛,如果是加洛在容敏月这位置上,绝不可能因为几封谏书就拿掉自己封号、俸禄的事,加洛只会做一件事就是连夜丢了这后位跑到自己那里去投怀送抱,想着何慕枫笑了一下对容敏月也不恼了淡淡地道:“有什么,你直说吧!”   容敏月擦了眼泪道:“你以为我稀罕吗,这一切我都不稀罕!”   “容敏月,我手脚虽然残了,但我的头没残,心没残,眼没残,你不要再烦我了,好不好?”   “我在你心目中就是如此不堪吗?”容敏月终是失望之极地走了。   苏宁又走过来道:“王爷,鸾婧郡主求见!”   “鸾婧郡主?”何慕枫皱了一下眉头,苏宁便道:“就是方允儿,安平王的义女。”   “哦。”何慕枫哦了一声:“都郡主了。”   苏宁便道:“她说她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见王爷!”   何慕枫枫皱了一下眉,忽又笑了一下道:“有请!”   没有一会袅袅婷婷的方允儿便进来了,中规中矩地给何慕枫行了大礼,何慕枫见了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道:“方允儿,都是郡主了,你行啊!”   方允儿恰到好处地笑了一下道:“允儿寅夜来访,唐颓王爷了!”   何慕枫笑了一下道:“象鸾婧这样的美人寅夜来访,是让人向往的事情呀!”   “那王爷也向往吗?”   何慕枫叹了口气道:“再美的美人对本王来说也只能观赏观赏了,郡主见本王,所谓何事?”   “只能说予王爷一人听!”方允儿娇媚地笑了一下,轻言细语地说,看着苏宁等人,何慕枫挥挥手。   苏宁心里哼了一声,把他打扁再搓圆,他也不相信方允儿能找何慕枫除了上床那点破事,还能有别的正事,面无表情地拱手带人退下了。   苏宁退下后,方允儿又轻轻一福,何慕枫便道:“鸾婧郡主,有什么只能讲给本王一个人听的就讲吧!”   “王爷,鸾婧知道安平王一些事情,可以帮助王爷,不知道王爷想不想听?”   “讲”何慕枫闭着眼靠到摇椅上,方允儿看了何慕枫一眼,初见何慕枫,就让她怦然心动,几年后再见到何慕枫,就算他残了,依旧风采照人,是安平王那些个废物远远比不上的,只是何慕枫的眼睛却不肯多落在她身上,一想到这里心就堵得慌,好一会才开口道:“安平王早就在府上秘制了龙袍等物,允儿知道龙袍的藏放地方…”   何慕枫猛地一睁眼,看了方允儿一眼,方允儿吓了一大跳有些害怕地道:“允儿只是想…”   “滚!”何慕枫说完又闭上眼靠了回去,方允儿鼻头一酸,明明这何慕枫是恼极何慕杨的,她算准了这件事对于何慕枫来讲是件极有利的,怎么也没有想是这么个结果! 第三章改朝4   相府一夜被抄,二百多口人全部羁押入狱。   刘典是驸马,未下狱,却被何慕枫贬到牢房的典狱官。   刘家出事,刘锦红在“止园”门前跪了三天三夜,何慕枫都没见她,最后跪晕过去被人抬下去的。   唐加浩想着何慕枫终于有了动作,到底是整治了刘静安,谁都知道这只是开始,圣安城里从上到下都是惶惶不安的。   打了一壶酒,对于傣禄,自己除了喝点酒,给对面封家一些饭伙银子,别的也花不了多少,所以他都有两年没有支取过俸禄了。   唐加浩就着酒壶嘴喝了一口,却见刘典穿了件布粗衣带着一个老仆从自己走的这条僻静小巷走过去。   唐加浩挺可怜刘典的,说是驸马也有两年了,这公主就不嫁给他,不仅没得到一点好处,反因刘静安一案被贬了。说不是驸马,大家又都故意称他为刘驸马,加浩这两年不好过,刘典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戴了顶驸马的帽子,有时还不如自己。   出于好奇,唐加浩悄悄跟了上去。   一路跟着居然出了城门,刘典带着老仆越走越偏,后来到了一小村庄,再来到一个带着蓠芭的茅屋前,加浩见刘典站稳左右看了一会,才呆呆地站在那里。加浩等了好一会,见刘典似乎擦了一下眼睛,原来不是在发呆,而是在哭。   唐加浩和刘典打交道近三年,刘典的举止有时候会比较疯癫,而且也常有出人意料之外的举动,但加浩知道刘典算得上冷血的一种,也算得上脸皮厚的一种,这种落泪的场面他可是没见过的。   略等了一会,刘典带老仆进去了,加浩想了想翻墙入内。   院子并不大,一目了然,唐加浩忙躲到一扇破木门后,往里看。   几个官差四散坐着,居中的有一石桌,着枷的刘静安就坐在石桌旁那张石凳上,几个官差正嘟嘟啷啷、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   刘典带着老仆一进去,老仆便拿出十两的银锭给每位官爷一锭,那为首的一人才道:“刘大人,您也知道小的们都是当差的人,大人快说些贴已的话,小的们也好赶快上路,别误了交差。”   刘曲一拱手道:“刘典在此谢谢几位官爷了,路上怕我义父还要麻烦几位多多担待,所以略备薄酒小菜也算为几位官爷饯个行。”   “那小的们就不打挠刘大人叙话了。”为首的给刘静安打开木枷,那老仆忙将一个小的食盒递给刘典,然后拎着大的一个食盒和几人到一旁吃饭喝酒去了。   刘典将那食盒打开,将一碗红烧猪蹄,一碗炒三样摆后,然后倒了两碗酒后端上一碗酒道:“义父,这是您最喜欢的烧猪蹄,孩儿刘典来给您饯行。”   刘静安看着刘典,抖着手接过酒却老泪纵横地道:“哎,为父三朝元老没想到还是着了李苑那只老狐狸的道,从始皇开始,瑞宗,睿隆皇帝都十分倚重为父,你多次劝为父要提防李苑那只老狐狸;在端康王面前少露锋芒,为父真该听你的,现在的王爷文韬武略是先皇们都不能比的,在容桓书那一战中所做的事终被李苑参了一本,这也算是咎由自取。” 第三章改朝5   刘典叹了口气道:“义父,其实此事仅是李苑…,算了事已至此,说多无益,是祸也躲不过,典只愿义父一路平安。”   “为父一生还有一件后悔的事,就是拆散了你和锦红,强行将锦红送给端康王为妃,她性子如此暴烈,怕端康王也容不下她。”   “义父别说了,是孩儿害了锦红,是孩儿害的。”刘典摇摇头不想再提这件事,刘静安又叹了一口气道:“为父虽知道早有这一天,不过真没想到,为父收义子十八人,门生几十人,今天到如此地步,只有你一个人来送行!”   “义父!”刘典再也忍不住哽咽起来道:“如果当年不是义父收留,典只怕早就冻死街头,又替典出赁为官,要不哪会有今天这番成就。”   刘静安听了淡淡一笑道:“你现在这叫什么当成就,那时是见你还有几分才华,人又机灵,不过也没想到,你最合为父的口胃。只是事倒如今,你也退了吧。此次端康王没动你,但以端康王的聪明绝不会认为你独善其身的;还有你对公主有什么念头,为父不知,只是那长仪绝不会护着你周全的,这一点你要看清楚,你最好出个差错,那正到处找你差错的公主,自会以此为籍口离了你,十一王子也不会再为难你。你沉静一段时间就请辞,也许是条活路,此话谨记!”   “孩儿知道。”刘典忍着泪道,“父亲来让孩儿好好再陪你喝次酒吃顿饭。”   对于拜权臣为义父、投机尚公主的刘典,唐加浩和许多人一样不喜欢刘典,再加上又经常耳闻刘典心思缜密、踩低就高、落井下石、玩弄权术的话,自己是不如意,心里也是不屑与刘典结交的。   刘典对李苑这类有“清流”之称的大臣,因刘静安权欲之需时常攻击,手段也不欠光明,这让满朝稍有点羞耻心的人对他都有看法,还极是鄙夷;攻击了李苑,跟安平王也交恶;对恩山也是决不含糊,落井下石也做得不折不扣。   即便连唐加浩这样耿直的人也觉得刘典做得太绝了,连条后路都不给自己留,听多了刘典的事迹,此时见着刘典的举动,唐加浩不由得有些纳闷:刘静安倒了,他的那些义子、门生除了刘典,都上书弹劾了刘静安,只有刘典还偷偷来送行,当然李苑到底是宰相的气派,曾上书替刘典开脱。   但以容恩山为首的弹劾刘典的折子把何慕枫的案头都快压断了,何慕枫处置刘典的方法也是非常有意思的,每天上朝第一件事就是问:刘典来了没?   刘典出例行跪礼,何慕枫就让刘典跪在大殿,着人念弹劾刘典的折子,折子太多,常连念的人念到声音嘶哑,念完了何慕枫就问:刘典是几品?   容恩山立刻回答刘典的品位,何慕枫就降刘典半品,于是六天就把刘典降到丛九品。 第三章改朝6   唐加浩私下见刘典脸露不忍之心,其实仔细想刘典若不跟着刘静安,真算得上是个人才,他的折子从来思路缜密,条理清楚,很多都是一些非常具体地关系到民生疾苦的折子。   比如,刘典只是一个丛五品的户部给事,但圣安的户籍典制就是他弄出来的,可以说是一种非常成功的管制,何慕枫现在已在大燕全境推广,对于刚经历战乱的大燕,这种管制是非常必要的;又比如刘典关于轻徭役薄杂赋的折子写得也很好,其中还提出过全民皆兵,亦兵亦农的主张,对于四周尚有强敌环伺的大燕是非常好的一种提议,此提议也深得何慕枫之心的。   见何慕枫如此处置刘典,那些被刘典打压过的、弹劾过的、讥讽过的就犹如过节一般,势利到让人见了心寒,其实朝廷上的人就这么现实,落井下石的人又何止刘典一个。   大家折腾刘典起劲,唐加浩反被人忽视了,他从心里感激刘典,有刘典的存在,自己才可以时不时过点安稳日子,刘典真是他苦难人生的一道福音啊!   刘典降到丛九品那天,刘静安一案也结了,除了抗旨羁押军粮冬装,最终让李苑查出一堆罪:贪污受贿,聚众谋私,渎职罪,营私罪…,何慕柯、杭虎都知道何慕枫是要严办刘静安的,那天没有开口,这算非常仁义了;李苑是刚正不阿,便他的那些门生早就受够了刘静安的气,自然能把事情能弄多大就弄多大…   唐加浩记得那天,何慕枫听多了众人千篇一律的说辞,他居然慢慢打开檀香扇问:“唐加浩,你在朝上也有两年多了,从没见你开过口,也没见过你上过次折子,本王倒想听你讲讲刘静安这案子。”   唐加浩当时与刘典的遭遇有点同出一辙,只是丛六品,无资格参加早朝的,是何慕枫破格,实在没到何慕枫有这么一招,两年多,他确实没写过折子也没开过口。   唐加浩都不知何慕枫回来没两天,就又变成了说话算话的主,而且比以前更强势,以前还假假要请示太后、皇上,现在根本不请示,很多事情直接在大殿上就定了,只剩下拿玉玺直接往拟定好的旨上盖章了。   刘静安入狱,刘典被贬后不久,容敏月、睿隆也被软禁起来,容恩山在刘静安的案子中忙碌一阵,便没有消息。   唐加浩在官衙,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安平王、容恩山、容桓书了,做梦也没想到何慕枫问他这样的话。当时他头皮发麻,手心发冷,倒不是怕,只是不想趟这浑水,犹豫了很久才道:“王爷,臣以为…”   “以为什么!”   “臣以为右相为相十五年,三朝元老,很多罪名都名不符实!”唐加浩此言已出真的是满堂皆惊,都认为他是太久没参加早朝了,连最基本的形势也弄不清楚了,平日时常整治他的何慕柯都摇摇头,唐加浩属典型不随波逐流的人,但也应该看是随那一波,这可是何慕枫不喜欢的人,他也不知道顺应形势。 第三章改朝7   何慕枫合上扇子只说了一句:“说下去!”   唐加浩记得自己当时很卑谦地道:“右相为官数二十年,一直掌管吏部,为朝廷择人选才立下过功劳,所谓罪一结党营私,臣以为无立足之根本,与刘相往来过频的多为他所择取之子弟,臣私下认为,这是人之常情,算不了结党,营私却又无人举出实际的罪证来,结党自会营私不知是不是可取;所谓罪二渎职,只因误用几个官员,这几个官员罪不至死,那举荐他的左相如何定得下死罪;所谓罪三买卖官爵,朝廷有以赁为官制,是可以买卖官爵的,而且只有弹劾,无人查这买卖所得款项的去向,如果都入官库,这倒不应算是左相的罪名了;所谓罪四任人唯亲,臣倒认为此可大可小,朝廷本来就有举内不避亲,举外不避仇的用人制度;所谓罪五…”   刘静安为人刻薄张狂,又有恃才傲物的性格,得罪人多,当然也不是没有罪,有些黑幕也是不得已而为,是朝中官员都可能遇到的,唐加浩只是据实而讲,当然本来有些罪证本也是子虚乌有的,大家不过是顺何慕枫之心意往他身上栽而巳。   于是唐加浩听到何慕枫冷冷问:“照你这么说,刘静安倒是被冤枉的?”   “臣以为刘静安有罪,即战时违抗太后懿旨,羁押军用物品,造成天关失守,贻误战机之罪。”   刘静安很快忽职守罪发配南屏,他的两个儿子也被收回所有职务,一同发配,何慕枫没有处死刘静安,让朝上的臣工们又摸不清头脑。   刘相府上除了刘典是驸马、刘中失踪、几百号人全都羁押入狱,妻妾子女或是被发配为役或是没了官妓,总之是完全散了,以前巴结讨好的,而今都如鸟兽散,没有不唯恐与自己沾上一点关系。   聪明过人的刘典现在做这些举动,让唐加浩有些不太相信他可以做出如此举动。   唐加浩仔细想一下,刘典很聪明,他做的事似乎都不太明智,他向公主求婚和现在给刘静安送行这两件事就不是聪明人做得出来的,要知道刘静安有十七个义子,一个没敢来给他送行。   唐加浩收回自己的思绪,不再看刘典与刘静安那顿难以下咽的送行饭,拎着酒壶爬出院子回家去了。   睿平三年九月,军中忽然有人拿出先皇遗诏,拥立何慕枫为帝,何慕枫推辞一番、勉为其难又名正言顺地坐上龙椅,随后以先皇遗诏登上九五,改国号为元洛,即下诏废除睿隆皇帝,降其为陈王;始皇余下几子赐封为王,加赐封地,同时大赦天下。   何慕枫称帝后,安平王称病不上朝,大概安平王没想到何慕枫有什么先皇遗诏。   何慕枫这人一但决定什么就会行动迅猛,手段凶狠,决不会有那种拖泥带水,犹豫不决的举措。   何慕枫登基后特别下旨让安平王好好养病,不传召不必上殿! 第三章逃生1   加洛不知道从广场上被人拖下来后关在哪里,只是一直觉得冷,迷迷糊糊中感觉施杏雨曾经在身边待过,醒转过来的日子都是暗无天日的,如果不是因为有按时送饭的人,加洛真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地狱。   加洛认为在那种状况下,何慕枫逃出生天的机会应该是没有的,只想跟着何慕枫一起去死,绝食的第四天,肚里的小东西不安份地动了一下,她才知道肚里的孩子还在。   加洛哭了,狠狠地哭了一场就开始恢复了饮食,虽然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食物还不如“云涯宫”,她却和在王府时吃得一样地起劲,只是这样的食物也越来越少,也不知什么时候,每天的饮水也只供给一次,如果不是黑妞、囡囡照顾着,加洛知道象自己这样的叛徒早就没必要浪费食物了   天气闷热异常,蚊虫、苍蝇、老鼠都极多,身上到处都被加洛抓烂了,她竭力地忍着这些痛苦,从墙上划的那些痕迹来看,加洛知道自己被关了快半年了,应该是岛上的一处地牢里。   加洛再次听到施杏雨声音的时候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隐隐听到黑妞哭道:“小宫主,洛小姐怕是没有力气生下这个孩子了,她都有三天没吃东西了,你得救救洛小姐和孩子呀!”   “现在岛上还有谁吃过东西,生不生得出看她造化了,你们都小声些,也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黑妞再去弄点水给她喝!把这个片参化在水里。”小姑姑的声音没有温度。   没有力气加洛感到有人把水递到嘴边,她张嘴喝了,大口大口把水全喝了,还把干干的参片也强行吞了下去,自己死无所谓,她哪怕有一点机会,一丝力气,也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喝了水,加洛有点力气,下腹一阵痛过一痛,终是听到小姑姑有些虚幻的声音:“头出来了,怕只能保住孩子了!”   “小宫主,求你别只保孩子,洛小姐受了多少罪...”黑妞的声音听起来更加虚幻,本来就痛得麻木的加洛还是感到身下传来的痛苦,周围好象有黑妞和囝囝的哭声,就在她再一次要痛得晕过去的时候,却感到什么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身体变得空空落落的,然后是囝囝惊叫:“出来了,出来了,是个男孩子!”   “小宫主,燕贼已经攻上岛了!”   “大家动作快一点!”   加洛只感到小姑姑不知加紧手脚在她身上做了什么,然后让人拿了止血的炭灰给她用上,加洛虚弱地看着施杏雨,施杏雨瘦得早就没有以前的花容月貌了。   忽然施杏雨一挥手,那两个递药的、端水的小丫头就毙命在她手里,然后加洛见施杏雨转过头来道:“洛儿,燕兵攻上来了,我给你喂了毒药,你会变得又丑又哑,活不活得成看你的造化了!” 第三章逃生2   虚弱的加洛不明白地看着施杏雨,施杏雨苦笑了一下看着加洛又道:“你的舅舅和你大姨都准备以身殉国,还有你表姐素素,我不强求你也这样,不过端康王爷把施家的人变成大燕最低的贱奴任意贱踏,你要能活着出去,你也去当当贱奴,偿偿那是什么滋味。还有他杀了不少顺人,我要让偿偿杀自己亲生儿子的滋味,我要让他用血来偿还他所做的一切。让他偿偿自己心爱的女人做妓女,自己亲生的儿子被亲手杀掉的感觉,那一定美妙极了!呵呵!”   加洛只觉得平日沉稳的施杏雨也疯了,也不知道她讲的舅舅、大姨都是何许人,出不了声只会哑哑地叫着、哭着,心里却不明白,明明顺皇自己都投降了,为什么自己的这些至亲偏要与大燕抵抗到底,偏要跟何慕枫纠缠不休。   施杏雨说完又看了一眼加洛,便走了。   加洛心里一下冰凉,还不太明白的地方就是何慕枫都死了,又怎么会来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躺在那里等死的时候却听见牢门被人打开,有人道:“这里还关了一个!”   加洛不知躺了多久,被人拖了出来,见衣服是燕兵,那些燕兵见着她都皱着眉头满脸嫌恶:“你叫什么名字?”   加洛张张口想说话,却说不出来,那几人更厌烦了,其中一个便道:“这么丑,还这么臭,上面吩咐过就是牢里的也不许放过,全部押送到广场!”   虚弱的加洛根本走不动,几乎是被燕兵粗鲁地拖到广场的,她长久不见光,突然见着光,还有好一会不适应,到了广场,两个架她的燕兵扔下她便走开了。   好一会加洛才睁开了眼睛,看见曾经屠杀何慕枫的广场黑鸦鸦地跪满了顺朝的残余士兵,加洛本不认识岛上的人,周围全是陌生的脸孔,那些肮脏的面孔要么面黄肌瘦、要么浮肿得厉害、要么血迹斑斑…,时不时还有一两个试图反抗的人在她面前被刀、戟刺穿倒了下去,血渐得到处都是,这一战对于顺来讲显然打得非常残酷。   顺兵稍有反抗,周围装备精良的燕兵便如狼似虎用刀、戟地将人活活刺死,也只有少少的反抗,在这种残酷的镇压下,都变成安分了。   加洛只觉得自己的下身还在痛,好象血还没止,但这里谁还顾得上谁,到处都是血,早就分不清是谁流的,是因为什么流出来的,那些缺胳膊断腿的人都不敢出声,出声也会立刻遭到屠杀,加洛只能忍着痛。   一个老太婆抱着个小婴孩突然挪到了加洛身边,她吃惊地一回头,却见那老太婆手上的扳指上有根闪着蓝光的针,对着那个小婴儿的头,加洛一下明白这人是谁,小婴儿又是谁。 第三章逃生3   加洛哀哀地看着老太婆,又想贪心地看几眼那个小婴儿,听到燕兵跪下参拜的声音,加洛抬头看见苏宁推着何慕枫进来时,当场愣在那里,何慕枫居然没有死。   加洛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转头看那老太婆手中的针离婴儿更近了,为着那个还没看过的孩子,加洛想阻止,但她不能开口,施杏雨却已下了同归于尽的心。   没一会加洛看到施苹雨,一样地被钉在木架上给推了出来,加洛听到了何慕枫每一次冷酷的问话,虽是问自己在哪里,但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看见苏宁毫不犹豫的刀子,每一刀都让施苹雨不停地痉挛;看见一排排人头落地,没了人头颈项喷洒出来的鲜血贱得到处都是。   有很多鲜血都溅到了加洛脸上,她真想扑上去大叫何慕枫住手,但施杏雨抱着婴儿的手更加坚定,加洛知道只要自己有什么举动,施杏雨手中的针就会立刻扎进没见过面的孩子的头部,那蓝荧荧的针虽然对着婴儿的头,但却象扎在加洛身上。   加洛心冰凉,身上冰冷,浑身发抖,她知道大顺完了,施苹雨的心死了,施苹雨死了,施杏雨的心也死了,她们输红了眼,所想的和所做的都变得疯狂和不可理喻。   加洛想阻止何慕枫杀施苹雨,但是施杏雨不给她机会,要拿自己和才出生的孩子为施苹雨和已经被颠覆的顺朝做祭品。   跪在加洛面前的人被杀得越来越少,有吓瘫的、有吓疯的、有吓傻的,她无论如何也不希望杀到自己才出一天的孩子,她不再看施杏雨,努力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施杏雨与那个婴儿前面,如果正好可以杀到自己这里停止,就把生的希望让给孩子好了,她这个做母亲的似乎只能为自己连面都没见过的孩子做这么点事了。   加洛知道哭已经没有任何用处,眼泪早就哭干了,上面坐着屠宰者是自己心里想着念着的良人,他要屠杀的却是自己至亲的人;身后跪着的是养大自己的小姑姑,她要杀的却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说是用刀在剜她的心怕也没有那么痛,哭麻木了,痛麻木了,加洛希望自己可以换成施苹雨或是那还没名字的孩子,要么痛苦地死,要么什么也不知道,都胜过这种痛!   身体也逐渐冰凉,血似乎流干了,加洛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可她得撑着,给那个小家伙一点点机会也是机会,想到这里还笑了,小东西可要象她,日子过得快快乐乐,简简单单的,不能象他的父亲,总在一堆复杂的人和事情中活着,每天脑袋没休息的时候,总在不停地打打杀杀,过得烦闷又不开心,那种日子一点也不快乐!   加洛到底没撑过去,毒辣辣的太阳照着她想不清,理不顺的脑袋,眼前的人影是越来越多,越来越花,在大宫主身边一个丫头叫着爬出去的时候,她晕了过去,后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四章奴役1   加洛经过一年的折腾,剩下半截命被从素节岛押往到圣安归虏营,因为现在的加洛在人们面前不过是个又丑又哑、百病缠身、没有任何用处的女人,太医直接把她划进了三十岁的行例,和那些被贵族官家挑剩的女犯关在一起由平民出些米、物之类的来交换回去做奴隶。   与加洛一起的那些年纪大的女人在半个多月也都挑走的挑走了,卖的卖掉了,只剩下加洛没人要。   归虏营的总管名唤宋边,见实在没人要,只能送到归虏营做女奴,这些女奴大都是被人挑完挑剩下的,别说漂亮,连正常的不多,加洛无论身体和长相在这些人当中都属于下等。   宋边看一次就几天都吃不下饭,而且做事也强差人意,几次想处死了事,偏加洛就象杂草,明明都要死了,明明也停留在死亡的边缘,偏偏就又活了下来。   没死成的加洛被分派到一个凶神恶煞的老太婆手下做事,负责给在工地上做事的男俘做饭送饭;有时还被送到圣安监狱,干送牢饭、给重刑犯倒夜香之类最低贱的肮脏活。   圣安监狱的男犯人多过女犯人数十倍,男犯那边的那几个贱奴忙不过来,加洛分和另外的女奴也会被分派去帮忙,每天被累得一躺下就想死了算了,稍微慢了或出了差池便会挨打,加洛算知道了贱奴的滋味,心里想自己这处境总算让小姑姑心愿实现了,心里又常常祈祷愿小姑姑能知道,别在为难那个孩子。   加洛的身体不好,体力跟不上,挨皮鞭是经常的事,畏寒症也时不时地侵袭着她,有今天没明天地活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苟苟营营地活着是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捱下来,手上那只镯子一直没取得下来,起初憎恨,现在倒觉得与她的身份挺般配的,也就懒于在上面动心思了。   加洛在归虏营苦捱的时候,朝里发生着翻天地覆的变化,加洛不知道都有些什么变化,但朝里的动静让归虏营有些小小的波动。   归虏营一直归宋边管,宋边是何允柯的手下,何慕枫归隐,安平王想坐大,也就是在加洛来到归虏营的第二年安插了一个亲信官员来管理归虏营,这个亲信官员就是吴功如。   吴功如的到来,让归虏营进一步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宋边对归虏营的战俘只是一种敌对的不满,为人刻薄,但分派下来给战俘的那少得可怜的东西,他倒从不克扣,甚至对顺朝一些战败的有军衔的将领还算礼遇,经常叫到他的官衙安抚一番。   吴功如是安平王插进来的,安平王这人本来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稀泥,还偏安排吴功如来管给战俘分派物品,宋边对吴功如的到来不欢迎,何允柯对安平王的做法也极是不满。 第四章奴役2   吴功如当年被何慕枫降职后,一直官居七品,四年中没有做出过什么政绩,也未得到提升,何慕枫隐退后,他先是巴结刘静安,用尽方法调到了皇都,一时又没有合适他的职位,在圣安城闲赋一年多;刘静安倒后,又去巴结安平王,才给他安排了归虏营的差事,偏偏吴功的运气实在不算好,他刚到归虏营上任,还没来得及为安平王做点什么成绩出来,何慕枫就称了帝,安平王告病在家,连早朝也不上了。   吴功如是带着家眷来的,吴芷兰当年费尽心机没讨到何慕枫的好,这并没有改变吴功如想利用月貌花容的女儿攀交高层的想法。   在刘静安势头正盛的时候,吴功如想方设法地与刘静安联了姻,把女儿许给了刘静安的义子刘中。   吴功如总算为年龄日渐大的女儿定下了门还算过得去的婚事时,松了一口气,只准备择日让女儿完婚,就可以稳稳地做相府的亲家了,日后自己也了个靠山。   谁知吴功如这口气还没喘得舒展,刘静安这棵大树又倒了,好在女儿还没嫁过去,但一时又找不到借口解除婚约,这让吴功如窝气,于是把那股子气全发泄到归虏营的战俘身上了。   施加洛倒不知道吴芷兰的婚事这么多舛不顺,只是时隔四年,又遇上了吴芷兰,才知道什么叫冤家路窄,知道吴芷兰当年憎恨她,最怕就是被吴芷兰认出来。   吴芷兰是个心气非常高的女子,婚事这么高不成低不就的,那心里能舒服,整日把她那几个丫头打得鸡飞狗跳的,这到了归虏营,可算逮着更多出气的人了,首先就是女俘营的人。   女俘营的人不多,吴芷兰还偏偏就把目光盯上了加洛,觉得这么丑的人打着骂着凭添她乐趣,时不时招来出出气,这让加洛苦不堪言,心里连叫报应呀报应,当年大概荣宠过盛,现在连老天也跟她过不去,这么多人中怎么偏生吴芷兰就挑中了自己。   加洛现在每天一大早还多了一件事就是给吴芷兰打洗脸水,那水的冷热从没让吴芷兰满意过,烫了、凉了、合适都会被吴芷兰连盆带水地泼到身上,然后吴芷兰就会乐得哈哈大笑,恶老太也不许她换干衣服服直接撵去做事,本身她就一身破衣服也没得换,加洛到都和别人一样称恶老太为管事婆婆,听说女俘营只有她不是战犯。   捉弄和折磨施加洛成了吴芷兰每日生活的一大乐趣,加洛尽最大努力使自己心平气和地卑谦,当年连对施苹雨都没用过的马屁招术全用到了吴芷兰身上,但吴芷兰这人的性情非常反复,前儿还在笑,后儿就翻脸了,一边折磨加洛,一边享受着加洛拍马讨好,加洛心里也暗想:是不是一直嫁不出去,人变得有些不正常了。 第四章奴役3   加洛有时想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一天又一次行尸走肉来到圣安监狱做苦力,没曾想却监狱看到了刘典。   加洛暗里打听才知道刘典是圣安城监狱的新任典狱长,她眼睛一亮,就象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明,高兴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心里开始盘算着如何利用刘典得到一点照拂,让自己的日子过得不要那么苦,至少弄件象样的冬装之类,去年冬天可把她冻坏了,没冻死算她属杂草。   看到刘典,让加洛又多了活下去的勇气,她一时忘了自己变成这样子,刘典怎么可能认识她。   可还没等加洛想出计策,刘典不知动了什么歪心思,公然在外蓄养一房小妾,何允柯一直拿不到他差错,总算是逮住了这么好机会,已封为淮明王何允柯着人猛打了刘典一通,把他右腿小腿骨打断,之后何允柯找了个借口把刘典关到牢里,只等到寻到更好的借口让刘典与长仪合离,因为纳妾并不是一个完全可以置刘典于死地的借口。   施加洛刚见着刘典时还是典狱长,动了一下过好点的小心思,不过十来天,典狱长就到牢房里呆着去了,这让加洛非常失望,私下认为典狱长也不是好做的差事,冬衣也似乎没了踪影。   由于吴功如的贪婪,这年十月归虏营发生了一件大事,归虏营的俘虏组织了一次暴动,施泰的二儿子施南德在这次暴乱中变节,成为继唐加浩之后的又一个施家叛逆。   归虏营处死了大批参与暴动的人,加洛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偶尔也可以远远地看着施泰被宋边、吴功如呼来喝去,随意支使。   加洛也有见过施泰在放风的时候站在角落,仰着头看着天,说不出来的悲凉,总想帮施泰做点什么,但知道自己是个要本事没本事,要方法想不出方法的主,以眼下的处境只能远远地看着,加洛不明白施泰这么重要的战俘,怎么会得以保全,关在监狱里。   暴乱发生后,加洛心里着急,怕施泰参与,现在在她有些模糊的家族意识里觉得施泰应该跟自己蛮亲的,不是亲舅舅就是亲叔叔。   暴乱过去几天,又看到施泰站在那个角落,没看天,只是神情更寥落了,加洛松了口气,这一急居然可以发出模糊的音节,只是声音好象不是自己的,大概施杏雨给她下的药性已经慢慢过去了,她自不敢跟任何人讲。   施南德因揭发这次暴动有功被提了出来,处理一些宋边不愿处理的杂事、琐碎事,这对于施南德是桩非常不利的事情,他本是揭露暴动起来的,那再让他和这些战俘打交道,是人都看得出来宋边他们是故意捉弄施南德的这种行径,此举分明是看不上施南德的。 第四章奴役4   加洛有气无力地从监狱回到归虏营,在路上趁管事恶老太不注意的时候,每天还要顺手采小把药草或捡些个竹片。   路过宋边的屋里时,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哀哀的求饶声,以前加洛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每次见管事恶老太那撇着的嘴,知道不是好事,而也有数次见着一个男孩子从宋边那房间出来,偶听管事恶老太与人闲聊,才知道这个男孩叫施北义。   施北义,一个在归虏营生待了十年的施家子孙,十五六岁的年纪,胆子特别的小,面相生得非常地好看,眉清目秀的,尤其是那皮肤在这种三餐不继的地方居然可以长成那样子,也不知道是吃什么吃的,用吹弹可破、欺霜赛雪一点都不为过,要不就是其母的条件太好,这本该是被人宠着疼着的小世子,长成这样子,要在以前的景阳侯家还不知会被当怎样的宝贝着,这长相在归虏营里就是非常不幸的了。   听到那哀哀的告饶声,慢慢加洛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心里特别难受,管事婆婆拿着鞭子催促着,她连多停留的机会都没有,更不可能帮上什么忙了。   路过吴功如的院子时,加洛又看到吴芷兰正在训斥施南德,别说施南德这人生得到是相貌堂堂的,眉眼甚至与唐加浩还有些相象,但平日的举止非常没有骨气,谁训他、骂他,他都一副毕恭毕敬的,不时点头哈腰,加洛不止一次看到那些战俘用鄙夷的眼光看着施南德。   吴芷兰训施南德的时候,是高高在上的,施南德的态度是恭恭敬敬的,还满脸带着媚笑,让加洛看得十分不舒服,虽她也对吴芷兰也这样媚笑过,但却非常反感相貌堂堂的施南德这么没身价。   加洛刚到了女俘营,就看见施北义面上带着泪水惊惊慌慌地过来,往男俘营走。   没一会施南德也走了过来,一拐弯不知塞了什么给北义,然后就走了。   施泰本有四个儿子,全是被何慕枫捕获的,抓来后都没处死,估计也折磨过一阵子,活下三个,就都送到这里来了,后来又饿死一个,只剩下两个了,南德比较聪明也比较识实务,但按战俘们的眼神就是没骨气的那种,象黄花鱼一样地活在归虏营里。   北义的下场就比较不堪了,时常被宋边叫去糟蹋一通,平日就象猫玩老鼠一般,所有给养都按规定给,北方明显是个干不了重活的人,经常都完不成差事,吃不饱穿不暖是经常的事,那宋边见北义支撑不了又周济他一下,又或许北义也在用出卖身体的这种方式换取他和他哥哥的生存用品,南德与北义也就这么苟苟营营活下来的。 第四章奴役5   素节岛的屠杀结束后,一直高热不退的加洛本就应该死的,燕朝来验身的一个老医倌见她可怜偷偷弄了几副药喂她吃了,她在高烧二十多天后居然退了烧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加洛本就不是一个有什么气节的人,在这里过得猪狗不如,所谓骨气离她更远了,对施北义不能施以援手,更不敢和施南德相认,生怕让吴芷兰认了出来。   在归虏营待了一年多,知道朝廷是不供养这些战俘的,战俘每月都必须做非常繁重的劳务才可以领取到少得可怜的生存物品。比如象她这样每个月累死累活做事,朝廷每月会发五斤烂谷,三斤麻的供养,还得自己椿米,自己剥麻织布才可以有得吃有得穿。   这些都是加洛不会做的事,椿米是需要力气的,她没力气,椿的米不干净,带着糠壳也将就吃;身上那件衣服也实在有些实在破得厉害,十月的天也开始冷了,加洛正着急天冷要剥麻织布这些事情,每天都累得半死,实在是没有一丝力再做这些事了。   男俘干的是修城墙、建水利这些繁重的活,只比女俘多两斤烂小米,听说他们连椿米剩下的糠都吃,累死饿死冻死抬出去一扔连席子都没得裹,归虏营创建有十五年,男战俘在增加—减少—增加—减少中循环,最高时候多达到二十几万,战争结束后不过两年只剩几万人。   在何慕枫身边没有感受,但他的冷酷阴险加洛却是常有耳闻,没想他整治人的招术这么厉害,对于归虏营分明就是一种放任不管,由得下面的人为所欲为。   加洛收拾了一下东西,每天的事都不会轻松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撑不下去,能让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也就是希望可以再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她偷偷给自己的孩子取名着各种各样的大名、小名,她最想念的人是何慕枫,能救把她救出这样境界,最容易的人也是何慕枫,但惨死的大姑姑、无路可走服毒自杀的施素素、那些成千上万被砍头的战俘,让她一夜一夜噩梦不断,偏就不敢对何慕枫产生任何奢念。   被管事恶老太撵到监狱门口,等着检查时,加洛见一个模样周正的俏媳妇拎着一个蓝子在门口紧张地等着,由于那小媳妇生得模样好,出现在这种地方,加洛忍不住多看两眼,小媳妇却被如狼似虎的狱卒吼到一边站着。   加洛又觉得那些狱狱卒虽如狼似虎,但还很照拂那个小媳妇,和这些狱卒打了快一年的交道,加洛完全分得清是真凶还是假凶。   男牢一直缺人手,加洛经常被分派去帮忙,和一个男奴一起收恭桶,她帮忙的这边还好,都是一个人一间的,而且很多可能家里条件不错,所以表面上没那么肮脏,听说那种关二三十人的牢房,恭桶几夜不倒,足可以醺死人。 第五章苦情1   何慕枫生气地放下笔,右手还是无法用力,左手写批示写得不流畅,发配了刘静安,罢了容恩山的官职,他面临着一个非常头痛的问题,他手下行武出身的居多,让那帮拥立他的武将上阵杀敌,打打杀杀是没有问题,但如果让他们提笔写字,再弄点利民利国的策论文书,订个规章制度,那真比登天还难了。   刘静安管的是户部,容恩山管的是工部,突然全罢了,何慕枫又一时找不到可以代替两人的,所有的事全堆他身上,这几年伤病又没好,加之在加洛事情上的无法释怀,登基后的日子过得都很辛苦。   苏宁见何慕枫放下笔,满头的汗,便小声问:“皇上,要不要歇歇?”   何慕枫点点头,徐小海连忙送上热的帕子,给何慕枫擦了额头的汗水,何慕枫示意苏宁把自己推到外面吹吹风,苏宁便问:“皇上,李苑是一个名声、政绩都不错的好官,皇上为什么不让分担一部分?”   何慕枫皱着眉,苏宁便不敢再说话了,好一会才听何慕枫道:“李苑基本没缺点,为人谦和、礼贤下士、公正廉洁,又知道圆滑通折,还有一肚子的墨水,实在是一个优秀的人。”   苏宁认真地听着,就不明白眼前不就缺这样一个人,何慕枫为什么不用,忽何慕枫又道:“刘典极有才气,常做些莫名其妙的事,以下犯上是经常的,言语又刻薄恶毒,得势时牙尖嘴利绝不饶人;失势时,他比刺猬还缩得快,你看这次纳妾这事,他难道不知道后果吗,他知道,照样在做,他还在想缩!”   苏宁看着何慕枫,有时知道自己不说话更好,果听何慕枫继续道:“再者唐加浩,一块厕板,又臭又硬,也在躲!”   “那个王子正,科考的时候文章写得条条有理、有头有脑,做事情就一蹋糊涂,并且没一点担当。”何慕枫越讲越气。   苏宁不知道何慕枫是什么意思,要依他来看,谁躲,唐加浩都不应该躲,何慕枫对他的信任连自己都有几分嫉妒,自己跟着何慕枫十多年,那种信任是一战一战打出来的,唐加浩凭什么就让何慕枫如此信任,说句不好听的,还不就是因为施加洛。   何慕枫叹了一口气道:“怎么除了李苑,他们就都有这样或那样的臭毛病。”   忽有一个内侍不知何故“呀”了一声,何慕枫大怒:“大胆,拖出去,拖出去,给朕打死!”   那内侍“冤枉”两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人捂着嘴拖了出去,何慕枫这些年的脾气特别容易暴怒,稍有不顺心,就是下面的人倒霉,只有苏宁的话可以听进去一点,苏宁也无法护所有人周全,只能眼睁睁看那个内侍被打死。   登基后何慕枫的心情并不好,在他身边的人都如履薄冰,没有哪一天不提心吊胆的。尤其是户部、工部两处一直未定下人来,何慕枫的心情更糟,他就不相信离了刘静安、容恩山,大燕国还不转了,但现在好象真有些这种迹象,何慕枫硬撑着,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罢了。 第五章苦情2   苏宁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何慕枫可以把加洛惨死的那桩事快些忘掉,一心转到朝政上来,否则大家都不好过。   何慕枫登基后只立了当年没走的李玉书为德妃、刘锦红为淑妃、梅玉为贤妃,也都是形式上的,三人除了在大典上出现过,到现在都没被何慕枫召见过,就别说召幸了。   内侍府送来嫔妃与秀女的绿头牌,苏宁正好顺势让那内侍府官员进来,内侍府官员还没跪稳就被何慕枫掀了盘子,吓得内侍府官员呆呆地跪在那里,苏宁只好让那官员赶快退出去才道:“皇上,今日劳累,早些安歇吧!”   “朕睡不着!你退下吧!”   “皇上!”苏宁有些伤感,何慕枫挥了一下手,坐息一向很好的自己,这些年常失眠,现在失眠得更厉害,本已经无意于这金銮殿的,却偏生出这许多的是非,连块让他安静下来思念的地方也不给他,这些人真是太可恶了,安平王,自己一次又一次放了他,偏要一次一次地折腾;刘静安,人老心不老;甚至连自己交付了所有的容敏月都这样对他,让他心凉。   何慕枫伸手拿过那只紫竹笛,慢慢摸索着,每次想到头痛,他只有这样好象头痛才好些。   以前也想过,刘静安、容恩山把持朝政多年,全部罢了,肯定有许多事情无法处理,但就没想到有这么不好处理,如果不罢,刘静安倚老卖老,指东打西;废了容敏月,容恩山留在朝上一样是个隐患。   何慕枫常告诉自己要振作,选择回来就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可他就是振作不起来,他无法不想以前的事,无法不去想加洛,无法相信加洛死了,那具尸体上,他没见着那只五彩镯,他就认定加洛没有死,他甚至把那些戴手镯的女战俘一个一个看了,没有加洛,就是没加洛。   三年了,并不是一个短的日子,他有些要放弃了,也许加洛死了,只是施杏雨不让自己找到她的尸体而巳。   何慕枫想着那夜施婧妤告密被撵走后,立刻派人去查了,何慕杨不仅准备了龙袍,还暗里与北胡联手,想刺杀自己废睿隆称帝。   何慕枫表面是淡定从容,心里还是有些吃惊,当年二哥战死,三哥登基时,安平王曾与自己有过血盟,只要自己将皇位让与老三,他也会平淡老此一生。   何慕枫当然知道这只不过是二哥惨死,安平王用的一个缓兵之计,这么多年,自己严守信诺,安平王就没平淡过,虽也有防,但还有些不相信安平王会联合让燕国吃过无数亏的北胡来对付自己,连夜派人抄府,还真抄出了安平王秘制的龙袍,登位檄文,与北胡暗通曲折的书信无数。   何慕枫又气又恼,没想到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为了争这皇位连引狼入室的招术也用上了,当即软禁了安平王。   所谓曲高寡和,何慕枫做王爷时就有体会,现在体会更为深切,登基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容易的事,得天下,之后呢,他不可能再依靠为他打天下的武将,那谁才是他可以信任又可以使用的人呢,忙于征战的自己,为燕国定下这么多择人的制度,登基后居然无人可用。   十月传来归虏营叛乱,何慕枫看着呈报好一会才道:刘典喜欢监狱,让他去,做宋边的下手! 第六章苟活1   刘典没想到眼前这个长得极丑的女人会接骨,愣愣地看着,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自己的记忆中实在又没有这么个丑女人。   丑女人用偷偷带进来的竹片给他把腿固定好,用破布把一些莫名其妙的药草裹到他腿上后用手比划着:“不要动这条腿,我也找不到药,但求别残了才好。”   刘典才知道这个女人不仅丑,还是个哑巴,眼里一阵酸涩,这些年,他觉得自己苦,哪曾想,这世上比他不如的人,下场更凄惨的,多不胜举。   丑女人用手比的什么,他看了好一会才明白一点,是让他长时间别乱动,看明白了,就点了点头。   丑女人一弄好忙端着送饭的托盘走了,因为慢了挨了管事婆婆的鞭子,刘典听到那鞭打喝斥的声音,轻轻叹了口气,再在脑里搜寻一通,还是没丑女人这号人。   第二天,加洛又带着草药去了,刘典的腿肿得厉害,加洛就把自己偷偷配制的一点草药递给刘典,然后忙收走恭桶,再送到外面,又去拎饭桶,把那些牢房的饭菜送完。   刘典的饭菜是单独送的,加洛忙着把饭菜盛在碗里放在托盘里送了进去,到刘典牢房里,却见昨天看到的那个模样俏俏的小媳妇跪在地上往里面摆什么东西。   加洛走过去,见那女子摆了三样小菜,一碗饭,一小壶酒有些害羞地道:“也不知道老爷喜不喜欢?”   三样小菜都是素菜,红烧豆腐、春榛炒蛋、盐水煮青豆。   加洛下意识地吞了一下口水,她从上素节岛开始,有三年没见过白米饭了,当然别说菜,现在玉米楂子参着野菜都吃不饱,见刘典没动,心里大叫:暴殄天物呀,你清高不吃,给我呀!   加洛放下刘典的牢饭,听刘典对那小媳妇道:“你回去吧!”   小媳妇没敢说不,忙收拾了空篮子就走了,刘典伸手拿过加洛的碗筷,见加洛猛盯着那几样小菜便道:“你要喜欢你就吃吧!”   加洛听了抓起筷子猛吃了两口,差点噎着,这些年,加洛最大的变化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吃不饱穿不暖成为她这些年的最大威胁,刘典见她可怜便道:“慢点吃,别噎着!”   加洛哪敢慢,很快扒完了那碗饭,收拾东西跑了,生怕慢了要捱打。   自此,加洛隔三岔五就能看到那个小媳妇来给刘典送点吃的、送点用的、送件衣服,又都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东西,显然不是什么阔绰的主,也不知用什么方式换些钱可以来见到刘典的。   刘典不用的、不吃的,加洛也就不客气地照单收着,吃了、用了就心里美滋滋地盼那小媳妇赶快再来探望刘典。 第六章苟活2   这天加洛兴冲冲给刘典端了饭送去,刚到牢门却被狱卒喝退跪到一边,加洛忙端着托盘到一边跪着,想应该是什么大贵人,然后加洛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刘典你在这里过得还挺舒心的吗?”   “托淮明王的福,刘典除了腿有些不方便,其余都还过得去。”   “刘典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性,皇上有旨调你到刑部历练,好啊,你喜欢这牢房,你既然这么喜欢牢房,那你就到归虏营给宋边做下手吧,记住是做下手!”   “臣谢谢皇上恩典!”   然后一个蓝色锦衣、玉腰带、头束玉冠的男子负手走出来,加洛忙低下头,只觉得这地方不适合这么高贵的人呆着,那人却停在加洛旁边道了一声:“你抬起头来!”   加洛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到是何慕柯,有些吃惊,并不知道为避讳,眼前的何慕柯已经改名为何允柯。   何允柯看是个极丑的女子,有几分失望地走了,只是走了几步又狐疑地回过头打量着加洛,加洛慌忙低下头。   一晚的噩梦和寒冷,加洛痛苦地从床上爬起来,刚想抱着腿发发呆,没一会那管事恶老太便吆喝着进来了。   大家都慌张地从床上爬下来,排着队走出门。   一队人刚走出房门却见刘典下了两人抬肩舆,一腐一拐地向宋边的府衙走去。   刘典在这队人中一眼就看到了加洛,加洛也看到了刘典,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刘典就来上任了。   加洛这么一滞的时候,管事老太过来就给了加洛一鞭,撵着走了。   干完活回来已经很晚了,加洛又饿又累,想找点冷水喝,那个又凶又恶的管事老太婆叫了一声:“小哑巴!”   这里的人本来都叫加洛哑巴的,后来那恶老太加了个小,于是就都管加洛叫小哑巴了。   加洛只得放弃喝水,因为天冷忍不住双手抱肩,跑了过去,才知道吴芷兰叫她去侍候。   加洛才想起一大早居然忘了给吴芷兰打洗脸水,看来自己的确不是什么会侍候人的主,只得往吴芷兰的房间,心里不安地盘算着如何对付过去。   吴功如住的房间是带着院子的两进两出的平房,院子打扫得洁尽。   吴芷兰的房间,加洛已经比较熟了,常被吴芷兰弄得一屋子莫名其妙的香醺得头晕脑胀的。   加洛走进去,见吴芷兰跷着二郎腿,坐在铜火盆旁边,一见加洛进来,一下站了起来,一前就抓加洛的头发喝道:“丑东西,早上死哪去了?”   “吴小姐。”加洛被吴芷兰扯着头发自是不舒服,但尽量装出一副温良无害的表情,用手比划着,虽她的表情很丑,还有点恶心:“今天比往日早些时辰去牢房,秋季问斩了一批,上面让赶快去收拾,所以就…” 第六章苟活3   加洛发现吴芷兰有个特点,凡事很自信,都不喜欢找人来对证就下判定,她手下那些丫头都给打骂怕了,从不多嘴,所以有时候也好胡弄,早上确实比平常要早点,但实际上还是自己不想来侍候这个吴大小姐,吴芷兰哼了一声道:“本小姐才不相信。”   一个丫进来小声跟吴芷兰说了什么,吴芷兰眼睛一亮一下松开加洛的头发道:“等一会再来收拾你!滚吧!”   加洛一听忙用最快的速度溜出来,到院子,才听两个丫头说淮明王这两日要来监狱巡查。   加洛后来才知道何慕柯是淮明王,那何慕柯生得貌似番安,勇胜吕布的,当年就风麋圣安城,何况如今身价倍增,不知更是多少年青姑娘,少妇心目中的情郎。   加洛不知道何慕柯怎么当了淮明王,但心里还是希望淮明王这类的救命菩萨天天来才好。   回到牢房,一颗小心还没平静下来,那管事恶老太又叫她。   加洛又赶紧出去了,恶老太指着她道:“以后你去照顾刘大人起居,也不知道这种好事怎么让你这么个丑女人轮上了!”   加洛愣了一下,然后一阵激动,刘典这个人的名声不好,但她接触的时候发现刘典大多数都是比较温和的,自己还帮他接过腿骨,以后日子有刘典的照拂怎么都要好捱些。   跟着恶老太往刘典的房间走,刘典的房间在宋边旁边,潢色土墙黑瓦房,两进两出的房间,吴功如有家眷,所以另有单院而居。   这间屋显然很久没有,刘典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看着那间房子正在叹气,一看见恶老太带着加洛进来便道:“你来得正好,先把炉子生起来,再把屋子好好打扫打扫,以后就在旁边隔着小间,你住就好!”   加洛一听连住都不用回恶老太那里了,雀跃得都想跳起来了,只是打小到大也没正经地干过什么活,只是近三年凡事都得自己打点,笨手笨脚,也还能糊弄糊弄。   加洛听加浩讲过,刘典年少时,家境贫穷,怎么也跟她一样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主。   经过加洛一天的折腾,屋子总算折腾得可以站人了,加洛放下手中的活,又忙去领刘典被褥,虽然宋边对刘典不友善,但刘典毕竟做过正五品的官,又有着驸马的身份,没弄清上面动向的时候,大家还是不敢特别为难他的,加洛很快领来了一溜簇新的被褥、木盆、碗筷、大铁锅。   放好东西,擦了一把汗加洛用手比着:“刘大人,要不要把夫人接过来。”   刘典愣了一下,好一会才明白加洛的意思叹口气道:“接来干嘛,受这罪。”   “怕夫人的日子还不如这儿的日子。”加洛又用手比着,她只是按自己的想法比,嘴里可以吱吱哑哑地叫,但不是人人可以看得懂的,刘典没看明白,沉默下来没说话。 第七章失意1   唐加浩不知道何慕枫是因为身残还是心情的缘故,刚回来的时候,露面都笑笑的,虽那笑让人心里不安,甚至发毛,但总在笑。   登基那天,何慕枫却一丝笑也没有,板着脸,大典虽隆重,何慕枫偏生一脸寒意,谁也不知道他当皇帝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退下来,唐加浩换了常服照旧出来沽酒,常沽酒的那家没他日常沽的那种米酒,他只得走远点,连走几家都没有。   唐加浩心里就气了,干脆散步来到了西街,路过“怡然居”,想这是圣安最有名的酒楼了,怎么也会有自己要买的酒,便举步走了进去,一问果真有,只是换了个新鲜的名,比自己寻常买的贵上五倍价钱。   想到如今每天夜里是无酒不欢,没有酒连觉都睡不着,唐加浩咬着牙准备掏银挨宰,忽听“哗啦”一阵巨响,抬头听二楼的雅间传来一个男人粗暴的声音:“滚,你们都给大爷滚!”   声音还没止,四五个花枝招展的女子惊慌地从那个雅间跑了出来,里面又传来掀桌的声音,过一会就见容桓书抱着个酒壶穿穿倒倒走了出来,大约喝得太多了,差点就从楼上滚了下来。   又一个失意人,唐加浩心想,摇了摇头正欲走,却听容桓书大叫:“唐加浩,你现在是春风得意了!”   唐加浩就纳闷了,自己什么时候得意过,从出山到现在就没得意过。   不过,唐加浩不是个落井下石的人,并不想与容桓书争什么高低长短,私下认为容桓书这人是个战将,却决算不上谋臣,太过于清高,眼下的举止还显得意气用事。   唐加浩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容桓书坐在一起喝酒,容桓书的心情,他能理解,昨天还是国舅爷,二品大员,春风得意马蹄疾的,今天就什么都不是了,还得提防着何慕枫随时拿他开刀,换谁也是受不了的事,更何况是他这种从小到大一帆风顺的世家子,但好象容桓书春风得意的时候,也在喝酒,只不过喝的都是闷酒,而不象现在这样大吵大闹罢了。   两人喝的是各自的酒,各想各的心事。   唐加浩酒浅,一般都是打些廉价老酒回院子慢慢喝闷酒,想加洛和一切种种过往,然后烂醉如泥倒床上,一觉到天亮;容桓书却是豪饮,喝的都是最好最贵的酒,还搂着数个色艺俱全的艳丽女子击案高吟高唱,弄得人尽皆知,结果也是烂醉如泥,一头倒案上。   这一夜,唐加浩难得没醉,容桓书倒醉得不醒人事,只是两人从开始喝酒到最容桓书醉倒散场,都没再讲过一句话。   看着容桓书被扶上马车,唐加浩又想起了另一个失意的人。 第七章失意2   刘典没想到第一个来看他的人居然是唐加浩,有些手无措足。   加洛看到唐加浩,眼泪一个劲往上涌,她拼命地忍着,躲在灶下面连头都不敢抬,差点把一锅饭给烧糊了。   唐加浩穿着一件半旧的靛蓝色袍子,眉目依旧清秀,人也依旧俊雅,当年那点朝气现在连一成都没有了,一双皂色的靴子也半旧。   刘典好容易恢复了正常,在自己最失意的时候,唐加浩会来看他,心里还是感动的,自是客气一番。   加洛听了觉得笑,刘典那话又有当年初见着的那股迂劲。   唐加浩给刘典带了一壶老酒,刘静安出事后,刘府被抄,刘典的官职不断变化,直到入狱,现在也是身无一文了,加洛煮的那锅青菜豆腐还是赊来的。   唐加浩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刘典这个丑丑的跟班,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却又说不出到底熟在哪里。   这是加洛见过的最无聊的饮酒,她做的菜实在不好吃,唐加浩、刘典就着那一大碗青菜豆腐,喝着唐加浩带来的老酒,从开始到快吃完,居然还没有开场白。   想想当年也是三人一起结伴入圣安,如今的下场似乎都不太美妙,加洛只觉得当年那种意气风发都如昨日黄花,不仅仅是自己前景惨淡,眼前两位出仕为官的,也都带着股墓气。   三年时间,仿佛过了三十年般。   到底是男人能吃一些,那盘连盐都没放的青菜豆腐没一会也见了底,刘典用筷子在那有一滴没一的汤中捞了两下确实没捞上什么才放弃了。   唐加浩倒酒时,酒壶里也没有酒了,他使劲地摇来摇去,连滴都不滴了只得放了酒壶。   酒没足饭没饱的刘典终于开了尊口:“唐大人来看我就不怕朝里的人参你本。”   唐加浩有些醉了,听了也没回话,他不是个话多的人,刘典也不是,所以刘典的话又沉了水连个涟猗也没起,终至唐加浩走,两人也没再说一句话。   加洛见过男人喝酒的场面,最多的是在何慕枫身边,何慕枫是个讲究的人,吃喝都是浅偿慢用,应付的多是大场面,周围光侍候的人就有无数,时常还有美人伴舞弹唱助兴,不用那些讲究的酒菜,都可以舒服地喝上几壶,那真是享受,不象眼前这两人,苦着脸愁着肠,不象喝酒,倒象别人借了银子还了他们糠一般,偏生还不好意思讲出来。   加洛知道加浩心情不好,三年前就知道加浩心情不好,没想到三年过后,加浩心境依旧,她很心疼自己这个亲哥哥,看着他沉沦、纠结、伤神,甚至想伸手抱抱唐加浩,问问他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但是想到小姑姑对自己的惩罚,终是放弃了! 第七章失意3   离开归虏营,唐加浩回到了城里,刚一进城门就遇到了容桓书,容桓书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大马,一身浅蓝的锦袍,与先前那种鲜衣怒马的气势有很大的差别,唐加浩愣了一下,却听容桓书问:“你去看刘典了?”   唐加浩不知该怎么称呼现在无官一身轻,却是自己曾经上司的上司,只得拱一下手道:“容大人,大燕律令上没有哪一条写着不可以去看刘典吧!”   “上次是你请客,今天我请客,‘怡然居’见!”容桓书打马便走了。   唐加浩有些气愤,上次容桓书喝得烂醉,当时他身上没带多少银子,最后还是赊的,好在老板相信他在朝为官,居然赊给他了,这事让唐加浩脸红了好几天。   来到“怡然居”,唐加浩跟人走进了容桓书的包间,心里又不太情愿,总觉得自己和容桓书不是一路人,一起喝酒实属浪费时间。   两人依主客方位坐下来,容桓书一边给加浩倒酒一边道:“放心,今天酒资已付!”   唐加浩虽不富有,自不会为这事计较,只是笑了一下。   唐加浩听人说,当时容桓书手下有人出主意,要他先下手为强,干脆兵变把何慕枫软禁了,容桓书一直没下这个手。   容桓书跟何慕枫那么多年,自然是非常了解何慕枫的,不仅没有兵变,还把出主意的人给法办了。   按理容桓书此举,算得上是在向何慕枫示好,却没想到最终换来何慕枫废了容敏月与睿隆,还罢了容桓书所有官职,容桓书整天这么喝酒胡混,不知道是不是后悔了。   “你怎么认为我一定会来?”唐加浩没想到自己第一句话居然是如此,容桓书听了哼了一声道:“如果我依旧还是居高位握大权,用八抬大轿抬你,你也不会来。”   唐加洛只得讪讪一笑道:“这么说来,我还挺贱的。”   “唐加浩你其实还真是挺贱的!”容桓书哼了一声道,唐加浩平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却是有血性的,听了有些不满地盯着容桓书,容桓书给唐加浩倒上酒才道:“就好比那刘典,得势的时候,你不也是多看一眼都嫌烦,现在他分派去归虏营,你倒贴过去了!”   唐加浩听了不由得苦笑,此举本来连自己都讲不出个所以然来,难不成就是因为看到刘典为刘静安送行那一幕,或是自己天生就是见不得人家落魄的。   “真没想到你居然和刘典可以…”容桓书笑了起来,唐加浩被他笑得有点不自在只得道:“其实刘典他…也许不是大家看到的那个样子。”讲完唐加浩又后悔,凭什么要给你容桓书解释?就因为你曾经是我上司的上司,伸手拿了酒杯一饮而尽。 第七章失意4   唐加浩在心里却替刘典不平起来,同样都是父辈居高位,刘典怎么降了职就如此落魄,吃的是青菜豆腐;容桓书身无一职照旧是锦衣玉食,做不做官无伤大雅,不过也知道两人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唐加浩虽每日醉酒,却少饮如竹叶青这样的烈酒,一杯下肚就有些头重脚轻了,又因自己心烦一气下肚三杯,却听容桓书笑道:“这可是当今的新贵呀!”   唐加浩抬头一看,见何允柯与长仪走进了“怡然居”,那上至掌柜,下至跑堂的全涌了过去,个个点头哈腰把两人迎上最好的雅间。   唐加浩苦笑了一下,只听容桓书道:“你可算浪费掉了这个机会,否则你也是当今的新贵!”   “我?”唐加浩摇了摇头,容桓书又望着下面道:“你看他们算不算挠民?”   下面搞得人仰马翻的,坐着的,站着的都忙行礼,唐加洛便笑着道:“这真算挠民了!你又不是没挠过,一丘之貉罢了!”   容桓书一听哈哈大笑道:“唐加浩,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幽默!”   “幽默?这还是真是心境不一样。”   “唐加浩,自从你做这兵部给事中后,我就没见你办过几件漂亮的事,你还真的就是高就了啊!”   “下官就只有那点能力,真让容大人见笑了,还是容大人慧眼识珠,让下官居该居之位呀。”   “唐加浩,你还挺自信的,你做六品也不称职呀,一样地高就了?”   “那倒也是,容大人有机会再给降一次。”   “我要还有机会,一定把你降去做驿丞。”容桓书拍着桌子道:“皇上这么整治刘典真是高招,高招啊!”   唐加浩听了吓了一大跳,容桓书这话可算得上忤逆了,却听容桓哈笑着道:“你看他平时那副熊样,有如今这下场,真是美妙啊!”   唐加浩实在不觉得容桓书的下场比刘典好多少,不过有一种人就是这样,自己不如意,看到有比自己还不如意,可以溪落几句,踩上几脚,自己的日子似乎也好过了。   两人一杯接一杯,没多久,唐加浩根本摸不清东西南北了,只听容桓书含混不清地说着:“他待我情同父子,又似兄长,我从十三岁就跟着他,有十多年了!”   唐加浩只觉得容桓书的声音越发缥缈,好象容桓书也不一定非要他听,只要找个人直抒胸臆就好,自己又不知哪里合了他心意的,便被拉来喝了一次莫名其妙的酒。   唐加浩都不知道怎么离开“怡然居”的,好象下楼的时候还摔下去了,反正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回家的。   一天喝了两个同样失势人的酒,一个沉默,一个唠叨,唐加浩昏昏沉沉还在想,人还真的就那么不同! 第八章依存1   给刘典当差,对加洛来说就相当于到了天堂,刘典从不打骂自己,反有几分宠溺,把加洛喜欢得都快喜形于色了。   刘典目送走了唐加浩,见面黑肌瘦的丑丫头,稍一接触,刘典就觉得这丫头从举止上看年岁并不如所看到的大,只是做事极差,拿东忘西,丢三拉西;做的饭菜就更难吃,饭是经常夹生,任何菜只会用水煮煮,还经常忘了放盐;长得够丑,满脸不知长了什么黑麻麻的东西堆满了脸,看着就不舒服;身体更是糟透了,就连做点这不成样子的饭菜,已经就累得气都喘不匀了。   仅管这样,刘典并不讨厌丑丫头,一是因为丑丫头帮他接骨,还有一个原因看到这个丑丫头就想起当年一起上圣安的小兄弟施加洛。   想到惨死的施加洛,刘典叹了一口气,挺好的一个丫头就这么没了,刘典一直不太相信那些传言,直到何慕枫的隐退,才不得不相信了。   第二日,加洛去领了官服,还领到一件半旧的棉袄,刘典见她穿得单薄,就把棉袄送给她了,加洛抱着棉袄,乐得心花怒放。   刘典见加洛不管怎样都乐呵呵的,心境也受到一点影响,自己的状况好象也没有那么凄凉了。   刘典的官不大,每天也有一堆的事,拖着一条伤腿,走路也不方便,非常辛苦,加洛又不特别能干,有时候还得等刘典回来才生得起火,刘典本是将就过日子,加洛直接把把两人的日子对付着过了。   两人就这么磕磕碰碰地相处了五六日,加洛发现刘典还是会做一些事的,象她的小棉袄被刮破了,刘典穿针引线给她缝好,居然比自己留在上面的那些补疤的针角还要细密,看着刘典那副专心致致的样子,加洛不知道为什么鼻总是酸酸的。   刘典也从没当加洛过下人,大约加洛是个哑巴,刘典也不如平日传闻般防心甚重,有时两个人还可以坐在燃着劣质木炭的火盆旁边,在加洛弄得青烟满屋得跟仙境一般的房间,一边呛得直咳嗽一边聊聊天。   加洛用手挥挥烟气,终于可以坐在盆边烤烤手,和这些年的非人生活比相当幸福了,刘典被呛得咳了一会才问:“小哑巴,你没有家人?”   加洛的手抖了一下,眼睛下垂看到手上的冻疮都烂了,好一会才用手抹脖子表示:“都让杀完!”   刘典叹了口气道:“别这么才沾了水就烤火,冻疮会烂得更厉害的,明天找两块萝卜,烧热每天搓三次,三天就会好,要有獾子油就好了。”   看见加洛有些吃惊的眼神,刘典便道:“我弟弟就爱长这个,一到冬天那手经常冻裂。”   加洛做了个很富贵的动作,又指着自己的手,刘典终于弄明白了加洛的意是指他做大官,弟弟也会长冻疮,刘典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弟弟还真没锦衣玉食过。”   “刘大人家里不都是做官的吗?”加洛吱吱哑哑地比着。 第八章依存2   “小哑巴,你不相信人的命…,有时候真的是说不清楚。”   “刘大人是穷苦人家出身?”加洛本就对刘典好奇,她所看到几次刘典做的事都是匪夷所思,刘典渐渐可以看懂加洛的手势,笑了一下道:“我家非常富裕,在八岁前过的也是仆佣成群,宝马香车的,也是那种不知道穷人为什么宁可饿死也不吃肉包子的人。”   加洛没比划,安静地看着刘典,刘典接着道:“我生在一个极殷实的商人家,我父母一共养育了三个孩子,商人虽富有但却没有地位。家父本也是个秀才,但是后来因为家道中落,他为了养家不得不弃文从商。没有博得一个功名成为家父一世的遗憾,他把一个破败的家族成功地从濒死的边缘救了回来,也许他不仅仅善于读书,也善于做生意,在乱世中居然成为当地首富。但家父一直梗梗于怀自己没为家族挣得功名,人呀大约没有得到就越觉得珍贵,开元二年,他已有两子,长子五岁,我是老二,刚刚出生,他认为战乱之中最容易有作为的应当是武将,所以他不惜花重金为长子请师傅,后来因长子确是天赋异禀,被一位大师收为关门弟子,带着云游四方去了,父亲做梦也没想到与长子这一别成了永别。”   刘典顿了一下问:“小哑巴,你说人的仇恨能有多长?”   加洛苦笑地看着刘典,这个问题也是自己非常想知道的,而且比谁都想知道。   刘典没再追问接着道:“父亲在我刚刚两岁的时候,就为我请了非常有名的老师,教我读书习字,六年时间,我与恩师情同父子。家里放书的地方比仓库还大,藏书也是非常多的,还有好多珍孤本、残孤本。在我八岁那年,最小的弟弟出生了,我记得非常清楚,那天为小弟弟办庆生酒,因为战火漫延至我的家乡,喝醉的父亲在后院发现一个奄奄一息的义军首领,他不顾母亲的反对,花重金救活了那个首领并和首领结为金兰之好,首领说自己有一个刚两岁的女儿,愿结为亲家,父亲便为我订下了一门亲事,并交换了信物。首领伤好走后,父亲救义军首领的事…”   刘典苦笑一下道:“父亲救人的事,居然被我的恩师告发,我和弟弟因得家里老仆的冒死相救,才得以逃脱,一家一百多口一夜全部都被腰斩于市,我却连父母的尸体也不敢收,从此我和弟弟便躲躲藏藏了八年,这种日子一直到顺在南潼败走。不久老仆也死了,只剩下我与小弟相依为命,说来好笑,为了读书博取功名,我靠年纪不到八岁的弟弟讨饭养活。所谓日子也是有上顿没下顿,因为实在贫寒,燕设科考后,十九岁那年才考获取参考资格,于是和弟弟把手中所有可以卖掉的东西卖掉,到圣安参加科考。”   加洛不知刘典这么坎坷,听得心里难受,却听刘典道:“不早了,睡吧!” 第八章依存3   加洛住外间的土炕上,被子还是用刘典的名去多领的,刘典的故事没听完,实在有所不甘,但刘典似乎陷入很痛苦的回忆中不想再说什么了,加洛没有忘记自己是做下人的,身份还是个贱奴,便放弃了追问,看着有些失神的刘典,叹了口气,乖乖地回自己那土炕睡觉了。   加洛跟着刘典的日子是下山以来最舒服的日子,除了身体不舒服以外,她的记忆中也没觉得自己的身体舒服过,精神上是非常好的,不用面对大姑姑、小姑姑哀怨失望的目光,不用看到何慕枫的伤心不满,没有人逼她选这个或那个。   翌日,刘典真的找了两个萝卜烧烫了给加洛敷手,把加洛痛得嗷嗷直叫,但这么敷了三天,她的手居然好了许多,刘典没找着獾子油就去找了个偏方给加洛,加洛打开一看,那手被唐加浩惊叹的隶书写着:桂枝六克、白芍十克、当归十克、生姜参片、红枣十克、灸甘草五克、分贰次煎服,每日壹帖,另还可用生姜汁搽抹创口。   加洛真的非常感动,直觉得这方子糟踏了刘典这手好字,刘典看着加洛的举动,傻傻一笑。   刘典的到来,让宋边、吴功如都不舒服,三人中,刘典官职最低,但他曾任的官职却比两人高,宋边、吴功如对刘典还有几分忌惮。   刘静安已经倒了,刘典又被贬了,吴功如还有一层不舒服是:眼下他官职是从七品,刘典是从九品,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可算亏大了。   吴功如想方设法要与刘家解除婚约,做梦也没想到转瞬间两人居然碰到一堆。   刘典对施泰这人是早就慕名,平日并不为难施泰,遇到施泰放风的时候,还喜欢和施泰聊聊。   刚开始饱受折磨的施泰对刘典非常戒备,慢慢发现刘典不是拿他取笑或戏弄的,刘典有问,他也如实回答,倒没想到燕国也有对农林水利工商感兴趣的人,而且关心民生疾苦还在他之上,非常务实的一个人。   在施泰的眼中,燕国虽打败了顺朝,但只有武夫之勇,内心的痛苦是无法道与外人知的,说他没有恨没有怨那是不可能的,归虏营三年的风雨也不算短了,何慕枫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没杀他,只是在这里待,反是生不如死。   施泰被扔在这里三年无人过问,到施南德揭发暴动时,他没有了指责、辱骂,施南德,施北义年幼被捕后,这里一关就有十年了,过的是什么日子,以前听人说,他感觉不到,甚至还掷地有声地骂过施南德无德无义无节气,如今自己身居其中,才知道有时候无德无义,也只是人生存下去的一种方式。   刘典的见解和学识是宋边、吴功如难望其项背的,多年无人过问的施泰一下忘了戒备与刘典颇谈得来,有时侃侃而谈、畅所欲言居然忘记自己身陷囫囵,完全没有牢狱上的困惑、年龄上的距离。 第八章依存4   吴功如、宋边奉着上面之意为难施泰是时常有的,刘典就暗中帮衬着,还暗里减轻施泰的一些劳役。   施泰毕竟也是在锦衣玉食中长的,如今年岁也大了,根本也受不起这些折磨,对刘典倒也感激。后来才知道这个人叫刘典,几年前他就对刘典这个人有所耳闻,听到的是贬大于褒,差多于强,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情景下认识,而且和听闻的有很大的区别。   施泰觉得自己生平所学无所施展,刘典好象当年的自己,看来燕国的何慕枫也是图有其表的,带兵打仗还行,把刘典这样的人才放到归虏营,倒真是白白浪费了,自己最终可以为顺朝做点实事,是因为身家背景在那里,刘典怕连自己那点作为都不一定能施展出来,施泰常常替刘典惋惜。   宋边对刘典所行之事,经常到淮明王那里进行禀报,所以刘典才来不到十天,就被刑部叫去申饬一番,然后灰溜溜地回来,依旧不改,再重复着以往的事,又被淮明王叫去申饬一番,再灰溜溜回来,半个月不到被申饬了两次。   在这种不停被申饰的日子,刘典和加洛不知不觉进入了十一月发饷的日子。   刘典是那种穷得没饭吃都不知道银子作用的人,发不发饷,对于他来讲,不如两本书实在。   加洛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一大早兴高采烈就去帮刘典领俸禄。   刘典被降职后月俸只有三两银子,扣去赊欠的柴禾,米,面,木炭之类也就不到二两银子,另外朝廷补贴十一两,月禄是一担米,半袋面。   看见米面让加洛有些为难,她连做饭的活都勉为其难,何况是挑这么重的东西。恰让施南德瞧见了,知道她是刘典的小跟班,便讨好地帮她挑回刘典的青瓦房。   施南德帮施加洛把米面挑回屋里,刚放下,却听有人阴阳怪气地道:“哟,本小姐今天倒算长了见识了,这贱人就是贱人啊,长得已经够丑的了,却还忘不了勾引男人啊。”   两人抬头一看是吴芷兰,加洛刚想换上一副献媚的嘴脸,施南德却比她换得还快,点头哈腰地道:“吴小姐,小的路过,顺便把刘大人的东西挑过来了。”   吴芷兰挥手就给了施南德一个耳光,加洛见施南德眼里闪过一丝不似平常那种的目光,却更卑贱地道:“吴小姐教训得是,教训得好!”   “你知道本小姐为什么打你吗?还有,你,小哑巴,当个下人都这么不老实,来人,给本小姐好好教训!”   加洛都不知这祸是怎么降临的,施南德就帮她挑了一下东西,吴芷兰这是在吃醋吗?她这样子都有人吃醋,可见本事也够大了。   施南德立刻禁言,明哲保身去了。 第八章依存5   加洛心里更觉得冤,自己也没求施南德帮自己,这怎就该自己要挨打呢,管事的恶老太得了命立马抡着鞭子就上来讨好卖乖了。   加洛这些年没少挨鞭子、板子、棍子,人家嫌她丑,打得都挺顺手的。   加洛再也没有小姑姑护周全了,最大的招术只能用双臂抱着身体,尽量让身体少挨些鞭子,其实哪捱都是捱,好象打在手臂上,让她心里觉得舒服点,越出声叫痛,打的人越高兴,尽量不出声,反容易让打的人觉得没意思,这是加洛用多次的实战换回来的经验。   加洛正拼命地咬着牙忍着时,却听刘典道:“吴小姐,这是本官的下人,你不觉得你僭越了吗?”   恶老太忌会吴芷兰,但也忌会刘典,刘典好歹有个丛九品在那里摆着的,忙停了手。   加洛松了口气,却听吴芷兰哼了一声道:“真是好大的一个下官呀,刘老太,我们走!”   加洛才知道那恶老太姓刘,她见吴芷兰瞪了施南德一眼,施南德忙低下头跟着去了。   刘典把加洛扶起来,加洛把俸禄银子递给刘典吱吱哑哑地比划半天,她本是个爱说爱笑的人,施杏雨给她喂了哑药,比给她吃毒药还让她痛苦。   刘典忙问:“小哑巴没事吧!”   加洛摇摇头,回了屋子,爬到自己那土炕上小声地哭了起来。   刘典不知道怎么安慰加洛,等加洛哭够了才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小哑巴,我们一个月用五两银子够不够?”   加洛已经完全明白银子的价值,一下忘了挨打的事连连点头,刘典便道:“赶明你帮我把这六两银送给到这里,剩下的你拿来添置点家里缺的东西,这是地址。”   加洛一看地址在南街,是要进城的,就把挨打的事彻底丢一边,赶紧应着要去。   刘典让她雇个车,加洛才想到凭自己的脚力什么时候才走得到,忙找了马车。   归虏营在城外,加洛也有几年多没进过城了,拿着刘典给的腰牌,顺利进城了,加洛的本性还是比较贪玩的,早上只被打了几鞭子,对于这几年的生活也不算什么了,所以被关了近三年,突然可以进城,那种心情一下好起来,看什么都喜欢、都新鲜。   加洛东看看西看看,恨不得什么用手去措一下碰一下,盘算着手里的银子除了六两,还剩下二两,添置些什么才好,刘典住的那破房好象什么缺,眼前的东西样样都好,真是太为难了。   路过“怡然居”的时候,加洛想起当年何慕枫跟她的话,真想进去吃到十二分饱才解恨,那还是可以不花银子的,但骂了自己一通就站在门口回味一下曾经享受过的美味才恋恋不舍地走了,心里想到底是何慕枫了解她,几年前就算准她有这种落魄的时候。 第九章相遇1   看见卖糖人的,加洛一阵激动,又一阵难过,再就是感叹,进一趟城能看到的东西似乎都与何慕枫有关,弄得眼睛一直都湿湿的,“怡然居”那地方断断是不敢去的,但是眼前这糖人还是可以买的,再说两个糖人也就两个铜钱,花不了刘典多少,于便伸手掏出两个铜钱刚想递给那卖糖人的就听有人道:“就这两个就好!”   加洛如遭雷击,这个声音是她思思念念,念念思思的,梦里不知听过多少次,每天想了不知多少遍,熟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了,而这会真真切切在耳边响着,反如在梦里一样。   加洛抬头一看果然是何慕枫,虽听声音知道一定是何慕枫,但真真切切看入眼里时还是愣在那里。   何慕枫坐在轮椅中,膝盖上还盖着羊绒的毯子,手里拿着那把紫檀小扇,人如以前一样俊朗,只是明显清减了,甚至连鬓角也有几丝白发,眼里少了以前的安宁,多了一种暴戾之气。   加洛只觉得有什么要从眼里溢出来,她被关在归虏营三年,倒不知道外面的风起云涌,也不知道当年就让自己觉得有些高攀的何慕枫已经贵为九五之尊了。   何慕枫从那卖糖人的手里接过两个糖人,看着糖人轻轻撇了一下嘴,然后浅浅地笑了,挥手示意走。   徐小海推着何慕枫离开那摊子,程安忙付了一两银子给那卖糖人的,随后人杰地灵忙静静地跟了过去,那卖糖人的遇着这么大方的顾主,自然高兴得合不拢嘴,立刻就要收摊,见加洛还在便道:“客官,明儿再来吧,今天的卖完了。”   加洛双手打抖、身体发颤,愣愣看着那行人,又生怕何慕枫就认出自己,卖糖人的讲了什么,她哪里又还听得到。   只是徐小海推着何慕枫慢慢走了过去,至始至终何慕枫没有看加洛一眼,加洛无端地又失望起来。   失望之后的加洛,松了口气,苦笑地想到现在的自己就连刘典、唐加浩也认不出来,何慕枫一样也不会认出自己了,忍着泪水,咬紧嘴唇,想到居然还指望让何慕枫认出来,又开始鄙视自己,看来那些教训都还不够,小姑姑对自己的惩罚还不够,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徐小海小心推着何慕枫离开那卖糖人的摊子十数步,何慕枫忽叫停下,吩咐徐小海把自己推回到卖糖人那里,看着加洛和气地问:“你也想买糖人?”   本已平静下来,打算走的加洛又闻到那股熟悉的薰衣香味,这是她曾经多么痴恋的味道,即便是在梦里时常都想闻到的味道,加洛呆呆的只想贪婪地、好好地吸两口,然后再抱着何慕枫好好地哭一通。 第九章相遇2   见何慕枫盯着自己,加洛才想到何慕枫在问话忙点点头,何慕枫便把手中的糖人递给她道:“最后这两个被我买了,送给你吧!”   加洛有些哽咽地嗯了一声,伸手接过来了,拿在手里,小小的竹签上的带着何慕枫的手温。   程安、徐小海怕眼前这个略有点反常的丑女人是暴民或反贼,示意跟在不远的人杰地灵多加注意,两人也紧张而防备地看着加洛,何慕枫看了加洛一眼,笑了一下,冲徐小海与程安再挥手示意回了。   加洛再次看着程安、徐小海推着何慕枫走远了,也没有心情玩了,找个没人的地方猛哭了一场,才擦了眼泪去刘典讲的地方。   程安走进书房,见徐小海等人都惶恐不安地跪在地上,地上又有一只摔碎的笛子,显然何慕枫又发脾气了,他看了徐小海一眼,徐小海苦着脸摇摇头,反正这几年何慕枫没有脾气好的时候,以前他心情不好喜欢一个人吹吹笛子,就可以平静下来;现在心情不好,也会吹,只是没有一次吹完了那支曲子;前两年,手不能动,就拿人撒气,现在手可能动,除了拿人撒气,就是摔吹不成调的笛子。   程安叹了口气,诚惶诚恐地等着何慕枫闹腾,何慕枫忽道:“刚才那个丑丫头,去找!”   程安一听找人,反是松口气,连应着行礼退下,退下来碰到苏宁,苏宁有些疑惑地看着程安,程安摇摇头叹了口气。   何慕枫总觉得那个丑丫头很熟,头发乱乱的,脸也脏脏的、黑黑的,还长满了什么恶心的东西,衣服东一个补丁西一个补丁,手上缠着破布条,那些补丁对于何慕枫来讲似曾相识,身上似乎还有股他非常熟的味道,那种药香味不是每个人都可能有的,只是比加洛的淡了许多,还有她的眼睛,虽被脸上长着的那些恶心东西挤得有些变形,但眼神,眼神明明就是,身形是瘦弱些,又分明是自己摸得连哪里有个疤都知道的身体。   何慕枫让徐小海把自己在山上穿过的那件衣服拿来,看了好一会,又摸了好一会,然后迫不急待地又把程安叫来。   程安还没来得及把寻人的事情安排下去,程安刚一回话:正在找!   何慕枫怒不可遏,抓起桌的上水晶笔架砸到程安身上,程安、徐小海吓得都忙跪下来,不知道何慕枫又要怎么闹腾,最后何慕枫结束闹腾讲了一句话:关了城门找!   程安最不明白的是当年明明见着了加洛的尸体、遗物,何慕枫为什么就不肯接受加洛已死这个事实。施苹雨身边那个侍女被折磨疯了,最后还是说加洛死了。   何慕枫还是不相信,没有抓到施杏雨,他更加不相信加洛死了。   程安心里更憋屈:施杏雨是施杏雨,跟施加洛是活还是死有什么关系? 第九章相遇3   加洛在南街找到住址,却没住刘典说的那个人,加上不能说话,刘典可以看懂她的手势,并不代表别人也看得懂,终没从房东那里打听出什么,见天色晚了忙准备出城,却不知何故城门被封了,所有进出的人都要盘查。   加洛不知道发生什么变故,也不敢贸然出去,在诺大的圣安城里,她只知道唐加浩住哪里,这么些年也不知道搬了没。   加洛没有去处,只得去找唐加浩,路上拼命地想编个什么样的谎话让唐加浩不怀疑自己。   还没想任何理由,加洛已经来到了唐加浩的门口,房间里没人,门也没锁,加洛推开门进去,和几年前一样,两个柜子,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张椅,只是更旧了些,还散落了一些旧衣服。   加洛从屋里的一切,就知道唐加浩依旧住在这里,心里堵得慌,当年的唐加浩虽不富有,却也干净整洁的,让人看着喜欢,也不知道唐加浩些年怎么过的,这么晚又到哪儿去了。   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唐加浩回来,加洛便把唐加浩换下来的旧衣服给洗了,又把屋子收拾了,还没见唐加浩回来,地上又冷,就窝到唐加浩床上。   天气已经很冷了,唐加浩也只有一床薄薄的被褥,除了人没被关着,比自己好不到那儿去,加洛的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加洛蜷在唐加浩的被子里并不觉得暖和,这么多年,她想过几十种,甚至几百种与何慕枫重逢的那一幕,但没有哪一幕是这样的,到底是造化弄人,偏让她姓施,见了面连相认都不敢,那种痛和当年看着大姑姑被凌迟是没有区别的,同样是剜心的痛啊!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她应该恨何慕枫,应该手刃何慕枫为大姑姑报仇雪血,可是她怎么就做不到啊!   唐加浩并不知道自刘静安一案后,朝中很多大臣对他的看法都有一定的转变,大家虽都在随波逐流,但对于只有六品的唐加浩敢于说出与大家完全不同的看法,让很多人觉得惭愧,六品是一个连早朝都没资格参加的品位。唐加浩逆流而上,算是揭了一下龙麟,但何慕枫没有处罚他,反而没处死刘静安,受过刘静安、刘典恩惠的朝臣也为数不少,虽不敢说话,但有人出来说话,暗地里还是佩服的。   唐加浩倒也不是想帮刘静安推脱罪行,只是觉得他犯了什么罪就是什么罪,没犯就是没犯,不应该那么含混不清,有过就把功全抵了,说那番话也只是凭着自己的良心说而己。   平日和朝中大臣不结交的唐加浩,这日下朝难得谢林几个人要喝酒,说少了个搭子,约唐加浩一起去,唐加浩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第九章相遇4   谢林是个老古董,约着唐加浩、周永、旅忠杰等人去的都是那正经的酒家,绝不敢去喝花酒的,传闻中谢林惧内,而且不是一般的惧。   选了一家干净整洁的酒店,几个坐了下来,沽了酒,点了菜,在上菜前就喝酒聊天,唐加浩话本不多,只是听得多说得少,经过四五个月的休整,圣安又恢复了以前的繁华、热闹,战争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周永为大家舀上酒,几人礼让一番,却听外有一阵喧闹,没一会见一架漂亮的马车驰过,马上的灯笼有“安平王府”字样,唐加浩听旅杰忠哼了一声道:“据说这是安平王的义女。”   另有人接话问:“就是那个方允儿吗?”   “是呀,比安平王府上的那些个郡主们还得宠。”   “三年前那次狩猎宴上会打马球的那个。”   “倒是个可人儿,对怎么又成了安平王的义女呢。”   大家胡乱地猜测着,唐加浩好象有些记忆,记忆中也是加洛当时颇受委屈的情形,他对这个方允儿实在不感兴趣。   唐加浩慢慢地喝着盅里的酒,听着几人胡天海地地瞎聊,这几人都是文官,旅杰忠的职位没有谢林高,但却是实缺,谢林又是极木讷的人,说不出什么有趣味的话来,旅杰忠这人和谢林有极大区别,见识也广,南北趣事顺口拈来,东西佚闻层出不穷,慢慢大家都忙着跟旅杰忠凑趣去了。   旅杰忠这个人因为有几分本事,又颇得何慕枫赏识,为人也是十分孤高的,今天能和这几个人喝酒也不知是不是头脑发热,他肯神侃,大家也都陪着海聊。   唐加浩本被旅杰忠奚落过,对旅杰忠谈不上什么好恶,见谢林落了单,正中下怀,但拿起酒勺给谢林舀酒,两人终于可以寒喧起来,还没说上几句。   被灌了几盅的旅杰忠,突然有些酒意斜着眼睛看着唐加浩地拍着桌子叫:“唐加浩,你为什么只给谢林敬酒,不和我喝酒?”   唐加浩愣了一下,觉得自己似乎跟旅杰忠从哪方面讲都没有交情,便没有说话,旅杰忠又一拍桌子道:“唐加浩,没看出你还是个挺孤高的人啊!”   谢林有些不满地道:“旅大人这些话,怎么让人听着别扭!”   “怎么别扭了?怎么别扭了,听说唐加浩还去看刘大人了?”   唐加浩哼了一声饮尽自己盅里的酒道:“这与旅大人何干?”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胆大呀,刘静安那么大的案子,你居然敢逆着圣上的旨意。”   “这又与旅大人何干?”   “就为这个胆量,我旅杰忠也得敬你一杯。”旅杰忠拿着碗走过来,给唐加浩舀上酒,唐加浩倒没想到旅杰忠也是个性情如此之人,脸色缓了下来,与旅杰忠对饮一盅。 第九章相遇5   酒过三巡几人讲话也越来越直白放肆,唐加浩和谢林都是浅偿慢饮,唐加浩能与谢林说上话,心情是难得的高兴,终忍不住问:“谢大人,与周大人是亲戚?”   谢林还未回答,有人找过话道:“唐大人,你还不知道呀,周大人是谢大*妹的未婚夫,明年三月就要成亲了。”   唐加浩本喝得有些热血沸腾,听了此话只感觉到一盆冰水从头上淋了下来,半晌无语,所有的喧闹在他的脑里都静止了,直到他反应过来大家都在好奇地看着自己时才挤出笑容来:“周大人,真是好福气。”   剩下的酒也不用人劝,唐加浩逢敬就饮,旅杰忠直觉得不对劲,替唐加浩拦了好几盅,唐加浩还是成了一堆烂泥。   加洛爬在床边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喝得烂醉的唐加浩回来了,加洛吓了一大跳,只听一个以为加洛是下人的人道:“唐大人喝醉了,你要好好侍候。”   加洛听着唐加浩满嘴胡说八道,总是在不停地喊:“父亲!父亲!”   后来慢慢听到唐加浩象在讲一个女孩子的事,然后道了一声“加洛,这是为什么呀?”才昏昏睡过去,加洛被唐加浩这一折腾累得连腰都直不起了。   早上,唐加浩醒来有些吃惊地看着加洛,加洛才不安起来:“唐大人昨天喝多了。”   “你怎么在这儿?”   加洛伸手胡乱比了一会,唐加浩也没看明白,但他并不讨厌刘典的这个丑跟班,也没追问下去了。   加洛乖乖地把煮好的茶给唐加浩端过来,想想当年的唐加浩,温润如玉、举止优雅,总让人觉得是冬天里的春风,现在她一共见着两次,都是喝醉的,也不知道是如何地失意和痛苦,加洛看着心痛。   唐加浩弄懂加洛的意思,忍着头痛起身送加洛出城门,加洛慢慢跟在唐加浩身后,心里就是紧张。   加洛一直紧张生怕出不了城门,忽见一个肥胖的女人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孩子从自己面前走过去。   加洛看着那个小家伙十分喜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小家伙居然张着嘴冲她笑,加洛忍住泪水,那小家伙突然朝加洛伸开手要抱抱,却被他的母亲抱着快步走到前面去了,小家伙不依张嘴就哭了。   加洛有点失望转过头,忽一阵颤抖,回身便去追,唐加浩听到身后声音,也转过身,见那个丑丫头不知在追什么,也忙追过去。   城里来往的人非常多,加洛根本没有再看到过那小孩子和那胖女人,只是盲目地在追,唐加浩撵上她,见眼里全是泪水便问:“怎么了?”   加洛捂着脸失声哭了起来,哭到浑身打抖。   唐加浩见了叹了口气一伸手抓住加洛道:“走吧,这年头,谁没点伤心事,总哭,老天还不得天天下雨。”   这是加洛听到加浩讲过的最幽默的话了,她却笑不出来,加洛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但又不敢确认。   城门突然撤了收查,加洛也顺利出了城门,唐加浩看着加洛的背影,喉头一紧,忽又觉得自己是多情了,摇了摇痛极的头回去了。 第十章救人1   刘典听加洛说那里没有要找的人,忽想起在狱里,有人告诉他让公主撵出去的话,才知是真的,神色黯然。   加洛没注意刘典的神色,无精打采地把银子递给刘典,刘典奇怪地问:“什么也没买?”   加洛点点头便到自己的土炕上蜷着身子,呆呆地想着什么。   刘典知道关在这归虏营中的人,谁的经历都不会好,有些经历也不是都可以与人讲的,便坐在火炉旁边道:“那一年我来到了向往已久的圣安,没想到弄得我家被灭门的父亲的结义兄弟做了极大的官,我是从心里把他当亲人。但我是个男子,也知道自己当时那种的境界实在不好意思登门拜访,并且还有婚约,所以我就想无论如何也要博一个功名才好让人家瞧得上,于是更加发奋念书。偏偏这时我的弟弟得了急病,家中别说银钱,连粒多余的米都没有,无钱医治,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我不得不改变想法去求已做大官的岳丈大人,早受尽人情冷暖的我却受了人生最大的一次侮辱,原来岳丈大人也许根本没将那次订亲放在心上,或许早就忘了,我登门求他时,他早将与我订亲的女儿嫁给王侯,拿二十两银子打发了我,还顺便解除了婚约。我并…并不是个有骨气的人,为了救弟弟,只得接受了那二十两银子。!”   刘典用火镰捅了一下火盆里的炭道:“永靖四年这年我也因为弟弟的病没能参加科考,有些心灰意冷的我却听说了端康王因战后朝廷急需人才,特恩准将三年一考的科考改为一年一考,在五年之内不变,当时这道旨令对我无异于是道福音,失望之极的心境才又被鼓励。”刘典讲到这里时停了一下问:“小哑巴,你可看不上我?”   加洛抬起头来看着刘典摇摇头,自己哪里配来评价刘典,只得用手比划着:“所谓骨气,在自己至亲人面前,有时候…”   经历过这么多苦难的加洛想也可以想到,山穷水尽,只会读书写字的刘典到了何种窘迫的地步,三餐不继,靠不到十岁的弟弟养活,又何等凄凉。   加洛没想到刘典的命运如此不济,怀疑地看着刘典。   刘典叹了口气道:“小哑巴,我只是想告诉你,苦难可以让人成长,他会过去的。”   加洛伸手做了个:“刘大人,你是个好人!”   刘典苦笑了一下道:“也就你这么说吧!”   刘典好不容易才弄懂加洛又用手比的意思:“刘大人,怎么不找弟弟?”   “刘中从来就是个有主意的人,虽不一定多么富足,他却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而且…”刘典又没说了,让加洛早些休息,加洛的心境实在不算好,奔波一天,也确实累坏了,就早早地歇下。 第十章救人2   刘典刚来的时候,宋边收敛了两天,可见刘典似乎没有翻身样子,又时不时把北义叫到屋子里去折腾。   加洛很可怜北义,听了快一年的惨叫了,不能完全明白是个什么事,却知道不会是好事,加洛甚至想过找何慕枫救北义,但知道真如此做了,小姑姑绝对认为她是假北义济自己,而且还不知道施泰肯不肯领这个情。   加洛苦笑了一下,盯着火盆,却听“啪”的一声,刘典把手中的一节树枝折断,狠狠地扔到炉火里。   加洛因为北义的惨叫声,很晚才睡着,第二天也起得晚,自己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不过在苟延残喘着罢了,也不知道哪天被人用破席子卷着一丢也就什么都了结了,还操那些心做什么。   看到柴禾没有了,加洛便去官署看能不能借些或赊些,没曾想碰到刘典正紧紧抓住施南德,施南德痛苦的脸孔让见惯他那副阿瘐奉承脸孔的加洛愣了一下,她不太相信施南德会有这样的表情,只听刘典小声道:“南德,这是使不得的,使不得,让我想想法了,总能想出来的,总能想出来的,你别急,让我想想!”   施南德终是用手捂着脸顺着墙沿坐了下去,刘典叹了口气,转身往官署里走去。   吴芷兰也没盼来英俊潇洒的淮明王来监巡查,刘典也没想出对付宋边的计策时,那李苑却不知怎么头脑发热来视查归虏营。   吴功如、宋边自然忙得双脚跳,把个归虏营弄得鸡飞狗跳的,因为归虏营建营起至今,被何慕枫弃为蔽帚,没人当回事,连何允柯正经管着这里,也没有正经来过一次,李苑算是最高级别的一个巡视官员了。   李苑做为当今德妃之父,左相刘静安又被他挤垮,权力使他那排场非常地不小,确实不是归虏营可以看到的高官。   这一日,所有战俘天不见亮就被集中跪在广场上跪着等候,一跪就是一个多时辰。   官员在指定的地方等候,加洛都快冻僵了,才听到报到志,心里只希望早点结束这种折腾,做为刘典的小跟班,加洛是随刘典一起的,只是没在那群官员里面而已。   李苑一下大轿没搭理吴功如、宋边居然急步上前扶起刘典叫了一声:“贤侄,贤侄,可苦了你!”   刘典谦逊地道:“有劳李叔叔记挂。”加洛听这语气感觉就象传闻中那个的刘典,虚假、客气,还带点狐狸般的狡猾。   “贤侄这些时日可好?”   “谢李叔叔牵挂,小侄还真没过过这么畅快的日子。”刘典谦逊得很假,加洛真想替他说:畅快个屁!   “贤侄,凡事多忍耐,一旦有机会,为叔会向皇上求情!”李苑叹口气拍刘典的手道。   “多谢世叔!”   刘典扶着李苑,平日那只有些不方便的腿,这时硬被撑得一丝也看不出来,虽官阶比李苑低了十万八千里,却就有不输于李苑的气度。   刘典陪李苑在归虏营走了一圈,李苑才问:“在这里还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缺什么只管到府上拿。”   刘典卑谦地笑了一下道:“多谢世叔,典拿着朝廷俸禄,倒不缺什么,只是缺两个跑腿的人。” 第十章救人3   “没有合适的,为叔府上多的是人,你随便挑两个就好!”   “那倒不必这么麻烦了,李世叔,小侄就在这归虏营挑两个即好,只怕…”   “怕什么,只管挑,有合适的,现在就挑出来,为叔倒要看看谁敢讲个什么?不就是些贱奴吗,中意的就留着你自己使唤!”   “那小侄就不客气了。”刘典倒也真没客气,当即挑了施北义、小哑巴做自己的家奴,宋边的脸一下就变了色,但李苑在那里没敢说话。   加洛一下明白刘典挑北义的意思,心里一阵高兴,觉得刘典对自己亲人施泰一家,远不象对李苑那般,虚假、客气。   等李苑一走,刘典便一屁股坐在石杌上刚要擦汗,宋边一下跳起来叫道:“刘瘸子,还真看不出来你啊,人模狗样的,拆我的台,你等着!”   刘典哼了一声道:“宋大人讲这话,我怎么就不明白!”   “施北义是朝廷重犯施泰之子,你居然敢庇护!”宋边咬牙砌齿地道,刘典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宋大人,朝廷有哪条规定重犯之子不可以用来做家奴的,是不是宋大人自己想留着庇护,倒是反咬下官一口。”   “你…好,好,刘瘸子你个牙尖嘴利的,你等着!”   吴功如自然明白刘典摆了宋边一道,阴笑一声道:“没想到刘大人也好这一口!”   宋边听了更是着急,刘典哼了一声,不理两人,一瘸一拐地走回自己的屋里。   刘典挂着官职,还有李苑这样一个世叔,下面的人自不敢为难,赶紧把北义给他带过来。   北义站在门边怯怯地看着刘典,身体自然想往后面靠。   刘典示意加洛给北义安置个地方,加洛立刻就从土炕上跳下来把北义拉到自己的土炕上,对于北义早就有了亲情,一拉上去就伸手轻轻拍拍北义。   北义怕刘典,却不怕加洛,冲加洛笑了,加洛顿觉得那笑容真可以倾国倾城,只可惜生成了男子,眼睛一湿,伸手摸着北义消瘦的肩膀使劲晃了两下。   刘典陪李苑坚持了大半日,只是忍着痛使自己表面看起来非常好,此时浑身就象散了架一样,贴身的棉帛衫全被汗浸湿了,那条腿更痛了,往他的炕上一坐就不停地喘气。   到了傍晚,施南德一下闪了进来,进门就给刘典跪下来:“刘大人的大恩大德,南德变牛变马也无法报答。”   “南德快快起来,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宋边背后有淮明王撑着还不知护不护得住北义周全。”   加洛正拿着梳子给北义梳头,她其实连自己的头发都梳不好,给北义梳着倒挺顺手的,北义本来生得俊美,加洛虽手不算太巧,也不影响他的俊美。   只是可惜北义的左额上有刺青,所有的俘虏,听说除了素节岛的女俘以外,都会在脸上留下一个“奴”或“俘”字的刺青,两个字,一是防止逃跑,二是烙上这个人一辈子的身份。 第十章救人4   加洛还听说即便是他们生下的子女都会刺上刺青。   一代为奴,世世为奴。   加洛想到自己生的那个小东西不知道有没有被刺上这样的东西,心一酸,还不知道是否还活在人世上,如果还活着,刺上就刺上吧!   加洛喜欢苟活,明知这种活着是一种屈辱,还是希望那个小东西是活着的!   加洛与北义两人本也是同岁,稍有时日,用手比划着也能沟通了。   加洛什么事都不会做,北义倒比她手巧多了,生火做饭全会,而且知道把那木碳用灶火烘干,再拿来用,这样的木碳放在碳盆烧时就不会青烟缭绕了。   加洛睁着眼看着北义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一切。   北义的到来结束了那种青烟缭绕的神仙的日子,加洛和刘典的咳嗽声也消停了。   北义还做了一手好菜,虽然每天不过青菜豆腐,经北义的手,就与加洛做的味道不一样,把加洛美得跟过了神仙日子一般。   这天,北义做完饭菜,刚给刘典烫酒,唐加浩却推门而入。   加洛一见到唐加浩激动得站了起来,忽又想到还是不能相认,忙坐回去。   刘典正半躺在那破炕上看着不知从哪个同僚那里借来的书。   唐加浩挟着一阵冷风进来,刘典愣了一下,唐加浩却一拱手道:“刘大人,加浩对刘大人所作无所回报!”   刘典一愣,没有明白过来,只放下书道:“唐大人,客气了,唐大人,来,来坐,正好北义烫了酒,一起喝!”   唐加浩也就没再说客套说点点头坐了下来。   刘典取出酒给唐加浩倒上,唐加浩看着北义,叹了口气,北义怯怯看了唐加浩一眼,没叫出来,唐加浩笑着摸摸北义的头,又拍拍北义的肩膀,瘦瘦弱弱的身子骨,唐加浩又叹了一口气。   北义看着唐加浩,不觉得可怕,反觉得可亲,抿着嘴笑了一下,一餐饭下来,不知打量了唐加浩多少次。   加洛看在眼里,惊在心里,这北义待的地方,基本没有女性,有也是象她这样的非老即丑的,北义被宋边糟踢得别真把自己当女孩子了,偏自己那哥哥生得相貌堂堂的。   天气越来越冷,一场初雪后,雪就铺天盖地,一场接一场地落下来了,在南边加洛还好些,在北方,天气冷,加上畏寒症,简直就可以要了她的命,虽北义把炕烧到最热,加洛还是觉得冷。   刘典也焦急地看着加洛,唐加浩走后,加洛发起了高烧,刘典拿着冷水给加洛去热,心里担心再这么冷下去,加洛怕小命也保不住了。   听到敲门声,北义忙去开门,却是个穿着皮斗篷的男子走了进来。   刘典没有看清楚,那人却都叫了一声:“老师!”   刘典才看清楚是旅杰忠,便生气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唐加浩都可以来看您,为什么我不能来?”旅杰忠取下斗篷问:“老师的腿好点没?” 第十一章贵人1   这阵子天气更冷,刘典的腿正痛厉害。   旅杰忠吩咐人拿来一只方盒子递给刘典道:“这是北方草原上的白狼王皮,最保暖,老师夜里垫着试试好点不。”   刘典本要拒绝忽想到什么,点了一下头,旅杰忠打量着屋子,有些不忍道:“老师要不先到学生那里去住。”   “那么远,折腾什么,杰忠你帮我打听个事。”   旅杰忠点点头说:“老师请讲。”   刘典又拿出给加洛的那个地址道:“帮我找找这里的人到哪儿去了,还有,你帮我给北义找个合适的人家。”   旅杰忠都应下来,坐着小叙一会就告辞了,刘典把白狼王皮给加洛盖上。   白狼王皮真如传说中的好,没一会加洛就觉得暖和许多。   刘典坐在旁边道:“小小的年纪,不要把什么都想得那么糟糕。”   加洛苦笑了一下,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自己现在更糟的了,刘典叹口气道:“我永靖五年参加的科考,那年我已二十了,终于迈入父亲和我都梦想的地方,觉得自己终于也可以实现父亲一生未能实现之愿望,当年的考题端康王为避做弊,直到考前才将题送至考场,我打开题看就是那非常有名的题目>,但是我做梦也没想到那监考官居然是…”刘典说到这里时停了下来,加洛忽记起唐加浩讲过这篇文是状元文中的个中楚翘,无人能及,但当年的状元却是王子正,唐加浩曾经非常不屑地跟她讲过:“人不如其文!”   加洛连比带叫着:“状元文,骈文吗?”   刘典好不容易听清她叫的意思,笑了一下道:“科考的文章是不许写骈文、诗词、歌赋,只能写驳文,讲究有立有破!对考取最后被朝廷录用的人,人品也要求德行敦厚、节仪可称、操屡清洁、学业优敏、文才秀美,不过这些最是被先中才会再加以考查,其实现在仔细一看,所谓德行敦厚、节仪可称、操屡清洁才可以被录用,倒有些言过其实。”   加洛点点头,刘典不知为什么避开没再讲监考官,用不急不缓的声音讲着别人的事情一般:“我虽不才,但因我生于富康之家,长于战乱,家中遭巨变,却从未放弃过博取功名,做一番大事的的念头,希望有朝一日能倾自己所学为天下人做点事情,觉得这题目就是为我所出。”   刘典接着道:“端康王为了防科考做弊,考题是开考才送来的,其实作弊的方式太多了,不一定是开考前将题送来就可以防的,那时候端康王忙着征战,无力紧跟此事,就派了清明、正直的官员做主监考官!”   刘典摇摇头道:“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发榜时没有典的名字,那天下很大的雨,在极度失望中来到‘清凉庵’,已有两日没吃饭的我不知怎么就昏倒在寺门口,而且淋了一夜的雨。早晨被沙弥用脚踢醒才知道是有钱人家来进香,我挡着人家的道了,从地上爬起来,又头重脚轻倒了下去,恍忽中听有女孩子的声音:‘这人怕是得了重病,主持,救人一命胜到七级浮屠。’醒来知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来进香遇着了,捐了许多银两,请了‘清凉庵’的主持救了我。有钱人家的规矩多,我只能远远看看救命恩人,恩人不过六七岁的光景,虽小却漂亮,我当时就发誓:哪天得志定要回报!” 第十一章贵人2   刘典淡淡地笑了一下道:“后来才知道这可是痴心妄想的事,可不管怎么说,这居然是我父亲死后最快乐的日子,那女恩人的一颦一笑都让典如沐春风,可是很快,女恩人替母祈福后就返回了,可惜我连句答谢的话都没跟她讲过,女恩人走后,我的病也好了,不得不出寺面对以后的日子。”   加洛听了笑了,她真不知道刘典会有这一面,却听刘典道:“所以很多事都会过去的,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翻不过的山。”   加洛不知是刘典的故事,还是那张白狼王皮起了作用,第二日,她居然退了热。   旅杰忠很快又来了,告诉刘典,在他入狱后,长仪公主就到了他给的那地址的宅子,把人全遣散了,那宅子里女子回娘家去了。   当然旅杰忠没敢告诉刘典,长仪还将那宅子里的女子打了个半死。   加洛才知道刘典在找那个模样周正小媳妇,笑了一下,又为长仪悲哀,为什么就不肯回头看看刘典,白白放过这么好的一个人,还在不停地做那些伤害刘典的事。   刘典叹了口气,旅杰忠便道:“要不,先把师娘接到学生家里。”   “那怎么行,淮明王和公主都不会放过你的,你要是也牵扯进来…,绝对不行!”   两人正说着话,施南德却拿了一只的兔子进了院子,于是大家都被他的兔子给吸引了。   刘典先道:“红烧兔子好啊,多放点桂皮、姜,去腥!”   “兔子还是卤着好吃,那才没有腥气。”旅杰忠不赞成,南德说多放香料烤着吃好吃。   加洛一想到那只被自己一针毙命的兔子,连犯恶心,管他们红烧、卤还是烤,自己决不想吃。   加洛爱热闹,见大家往院里去处理那只兔子,哪里还躺得住,跟着北义跑到门口看热闹,一到门口只觉得一股寒风把自己吹得透心凉,赶紧把白狼王皮裹紧了。   施南德一个没留神,让那兔子从手里跑了,三个大男人便手忙脚乱地抓兔子。   兔子到底比人灵活,刘典本来腿不方便,与旅杰忠都是典型的读书人,不大的院子让三个男人弄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的。   加洛急得直跺脚不停地用只有刘典才明白的噢噢声音叫着:“刘大人在这里,在这里,唉!南德在那里,在那里!”   刘典虽腿脚不灵活,抓兔子的身手居然比旅杰忠、施南德高明许多,最后不知从哪找了个竹蔑子扣住了连叫:“我抓住了,抓住了!”   “刘典看样子,你的日子过得不赖吧!”院外传来有人调侃的声音。   旅杰忠反应最快已经跪下了,刘典也忙跪了下来。   加洛本乐得张牙舞爪的,闻声抬头看过去,却见矮墙外面坐在轮椅里的何慕枫,玄色挑金丝的貂皮斗篷随意披在身上,玄金冠束发,看上去无比地尊贵,只是这大雪的天,手里依旧拿着那柄紫檀香木扇,看着斗篷上的落雪,不知道在外边坐了多久了。 第十二章   加洛见了,赶紧拉北义跪了下来,北义不知道是什么人,不过他跪的人就多了,是人他都得跪。   施南德是个机灵的人,见刘典、旅杰忠下跪,知道不是什么小人物,也忙跟着下跪。   苏宁推着何慕枫进来,徐小海及人杰地灵都在院外安静地侯着,何慕枫进院就四处打量一下。   程安一查到那天那个丑丫头是归虏营的,何慕枫说什么也要到归虏营看看,把众人都吓了一大跳,何慕枫贵为九五之尊,要到亲自到归虏营来看一个前顺的女战俘,这于哪一点都不合典制的。   程安提议是把那个丑丑的女俘着人送来,何慕枫无论如何不肯,一急差点还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只是跌了一跤,又不得不坐回轮椅。   何慕枫生气地拍着轮椅,如果换在以前,只要决定了,夜里就可以去看个究竟,还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   圣安离这归虏营有些路程,朝里总有这样那样的事,何慕枫去归虏营的事一直到几日后才成行。   苏宁推着何慕枫来到加洛身边,何慕枫看了一会才道:“你,抬起头来。”   加洛只得抬起头看着何慕枫,何慕枫盯着加洛看了好一会,忽问:“北方很冷吧!”   加洛点点头,何慕枫笑了一下又问:“本来就畏寒,这么冷的天受得了吗?”   加洛刚想点头,冷不丁地转醒过来,忙用手比着:“奴婢不知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何慕枫盯着加洛看了了好一会才转过身问:“你们都起来吧,刘典,你带四爷四处瞧瞧。”   “是!”刘典和旅杰忠都听出来何慕枫不想让人知道身份忙爬起来。   加洛伸手抹抹汗,虽很难过,但好歹过了一关,她的汗是流完了,刘典可心慌着,他瘸着一条腿推着何慕枫到归虏营里转悠,又一时不知何慕枫想瞧什么,何慕枫怎么会亲临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走到归虏营后面的山上,整个归虏营一览无余,何慕枫是穿着皮裘坐在瑟瑟北风中,刘典可就苦了,仅一件棉袍子站在雪地里,一条脚还痛。   何慕枫好一会才转过头看着刘典道:“刘典,朕问你。”   刘典忙跪下,何慕枫便问:“治国要治到何种境界才叫最高境界。”   刘典犹豫了一下才说:“四海升平、海清河宴、国富民安!”   “这些陈词老调,朕听得多了,讲具体点!”   “为民安其居乐其业,为官忠其君爱其民。”   “又是些陈词滥调。”   “皇上,耕者有其田,官者爱其民,怎么是陈词滥调?”   何慕枫微皱一下眉忽岔了话:“那个挺丑的女孩子,是归虏营的?”   “是,皇上!”刘典不明白何慕枫怎么又转到这上,何慕枫轻轻打开扇子问:“她叫什么名字?”   “小哑巴!”   “她不会讲话?”   “臣只听她叫过没听她说过话。”刘典愣愣地看着何慕枫,何慕枫合上扇子示意回了。   吴功如、宋边只知道来了个大人物,忙往刘典这边来看,何慕枫的车辇早已经不见了踪迹。   宋边狐疑地看着刘典:“那个四爷是什么人?”   刘典用手指竖在嘴边故意很神秘地道:“这个四爷可不许讲,所以典也不敢讲。”   宋边一看刘典就知道他是故弄玄虚,瞅瞅北义,北义赶紧往加洛身后躲。   吴功如就根本不相信来了个大人物,干脆拉着刘典把退亲的事提了,刘典也很爽快,立马同意了,那吴功如才把一颗心放进了肚里。   加洛裹着狼皮有点失落地回到屋里,爬到炕上蜷着再也没动,反正有北义,她可以心安理得沉浸到自己的伤悲中去。   没过几日一个大雪纷飞的清早,刘典冻得瑟瑟发抖,正在院里犹豫要不要洗脸的时候,听到院外有响声,抬头却见苏宁推着何慕枫推门进来了。   刘典有些紧张地看着何慕枫,不明白刚走不过两天的何慕枫怎么又来了,怎么突然重视起这个归虏营来。   何慕枫示意不必行礼,刘典就呆呆站着,却见何慕枫突然扶着轮椅就站了起来,然后有些不灵活地走进了自己那间有点漏风的房间。   北义刚生上火,屋里并不暖和,加洛裹着白狼皮正用嘶哑的声音一个劲叫着:“北义,快点,好冷!”那声音不连贯又难听之极,勉强可以听明白,这么叫让爱说爱叫的加洛非常痛苦,哼了几声却看见何慕枫进来了,吓了一大跳。   何慕枫打量着屋子,忽对院里的刘典道:“刘典,四爷这里有几只好参,留着用吧!”   刘典又一头雾水,何慕枫一直比较厌恶他,怎么突然想着给他什么好参,似乎对他也太大方了,那徐小海已经捧着盒子进来了。   雕着花纹镶着金边的檀香木盒子放在屋中唯一破杂木头拼做的,还有些油污的饭桌上,更衬得那只盒子珠光宝气了,也更显得那张饭桌丑陋了,让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刘典赶紧道谢,徐小海忙把饭桌边的一张长凳用袖子擦了擦,和苏宁一起扶何慕枫坐下。   刘典紧张,加洛更紧张,一时屋子安静得掉针都听得见,本生不大的屋子突然多了这么多人显得更加拥挤,再加上何慕枫在这里,北义的火还没生好,加洛已经出汗了。   何慕枫坐下才慢慢打开扇子对苏宁、徐小海挥挥手,苏宁、徐小海忙退了出去,何慕枫冲刘典笑了一下道:“刘典坐呀,吃过早饭没?”   “下官通常不吃早饭。”刘典没敢坐小心地回话,何慕枫愣了一下,刘典又道,“一天吃两顿省事,还有,四爷,这好的参…,下官实在用不上。”   “收着吧,要是有什么气虚体寒之类的,用着挺好的。”何慕枫转过头对加洛道,“小哑巴,过来!”   加洛没过去,反把身子往里缩了一下,何慕枫便撑起身想站起来,苏宁和徐小海见了赶紧进来把他扶到炕边重新坐了下又退了出去,加洛又闻到那股熟悉的醺衣香味,不过此时对她来讲只是一种折磨。   何慕枫坐下才温和地问:“你叫小哑巴?”   加洛点点头,何慕枫又温和地问“你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   加洛只得伸手比划着,刘典便在一旁边看边回话:“去年。”   “从哪儿来的。”   “素节岛!”刘典脱口而出,加洛本还想撒个谎,可转念一想讲自己是从别的地方来的,那不是欲盖弥彰吗,何慕枫只需要找宋边来问问,什么就知道了,自己反是弄巧成拙,而且以何慕枫的性格,怕早就弄清楚自己是从哪来的,说不准有些比自己还清楚,在素节岛,她基本都病着、昏着,很多时候怎么过的自己都不是太清醒,怎么到这里,也是懵懵的。   何慕枫眼睛转到加洛的手上,加洛下意识地把自己那双尽是冻伤的手收回来往袖里拢着,却听何慕枫问:“怎么冻成这样,徐小海!”   徐小海应着赶紧跑进来,何慕枫便道:“拿几盒好的冻伤药给这丫头用,还有那些上等的獾子油也拿几瓶来。”何慕枫说着忽伸手抓住加洛的右手,加洛冰凉的手一下落到何慕枫温和的手中,自己满是冻疮的手,落在何慕枫青玉般的手中,更显得丑陋不堪。   加洛不好意思,弯下手指想收回手,何慕枫却一伸手捋开加洛破破的衣袖,看到加洛腕上那支石头般的镯子愣住了。   加洛才意识到何慕枫可不是在跟她调情,他在找那只五彩镯子,更想把手收回来,何慕枫却紧握着不放。   “是!”徐小海应着有些狐疑地看着苏宁应着退了下去。   只听何慕枫喃喃地道:“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说完放开手,却又不死心重新抓回加洛的手又看了一会,才失望地放开了。   加洛心酸、难受,却不敢出声音,她只怕自己一出声就会哭出来,自己比什么时候都想扑到何慕枫怀里把这些年所受的苦难向他一一哭诉,可她最不可能做的也是这样的事,而且还怕出声多了,让何慕枫认出来。   何慕枫看着加洛,好一会才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怕是恼着我呢!”说完又唤,“刘典呀。”   刘典已站在门口,早被何慕枫弄懵了,一听叫他就有点神经质,只得趋步上前等候何慕枫随时发问。   何慕枫终于不在看加洛的手镯,饶有兴趣地问:“中午吃什么?”   刘典是个不讲究吃穿的人,平日有得吃就行,从来就是加洛与北义做什么他就吃什么,从不挑剔,并不知道中午吃什么看向北义,北义哪敢做主就转向加洛,加洛见看自己,忙瞪回去意思是:“你看我做什么?”   北义还是看着加洛,加洛便比划:“红薯粥!”   “没有红薯了。”北义打着颤有点不知所措地说,加洛一眼看到地上有红薯叶,便指着那叶子,北义一下明白过来:“红薯叶?有!”   “红薯叶粥!”加洛指着那红薯叶,告诉刘典,刘典有点诧异,平日吃这个不觉得,但何慕枫可是皇上,有几分犹豫、试探地问:“四爷,只有红薯叶粥,怎么样?”说完又有些怕何慕枫认为自己太过于矫情了,以他的俸禄养活三个人虽不至于大鱼大肉,但好歹也不会是红薯叶粥,显然那小哑巴是有意的,没想到何慕枫点点头道:“挺好!”   何慕枫干脆让徐小海把靴子脱了,坐到炕上,看样子对吃红薯叶粥非常感兴趣。   炕还没烧热,何慕枫看着站在一边的刘典,拍拍炕示意他坐炕上。   刘典只得半个屁股在炕沿边上坐了下来,才想到更难堪的事情:难道就让皇上这么坐着等一个时辰吃红薯叶粥。   加洛却不管这些了,想着自己弄红薯叶粥多少有点不合适,只得把身子往里缩了缩。   何慕枫忽又问:“刘典你会不会下棋?”   刘典赶紧起身回话:“回四爷,刘典会而不精!”   何慕枫点了一下头,示意徐小海把围棋拿来,上好的黄梨木棋盘,所有的棋子都是水晶制的,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东西,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刚开始刘典还有些拘束,怕何慕枫的棋艺不怎么样,自己真下赢了他,他下不了台面可如何是好,就如写字,明明何慕枫的瘦金体字比起无节侯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居然被那此善于拍马屁的人传得与自己的隶书并驾齐驱,刘典后来再不给人提字了,一是怕何慕枫憎他名号排了前面,二是认为何慕枫的字实在无法与自己相提并论。   下了半盏茶的功夫,刘典才发现何慕枫的棋下得霸气、凌厉、并且征伐杀异、调兵布局、心思奇巧,不仅不差,在棋上的修为远比他那手字的修为不知高了多少,而且好象自己还不一定是他对手,便收敛心神,下得仔细起来。   刘典属于好静沉稳、心思缜密型,是非常适合下围棋的人,在何慕枫面前装谦逊,平日却极是自负的。   何慕枫更是自负到自己跟自己下棋的地步,没想到遇到刘典这种高手,心中大喜,由开始的找个话题为目的,变成了真正的博奕。   炕渐渐热了起来,何慕枫有些热了,吩咐徐小海把貂皮大氅脱了下来,看了加洛一眼,就示意徐小海递给加洛。   加洛没敢伸手,徐小海是何慕枫肚里的蛔虫,见加洛不接,赶紧把大氅披加洛身上。   半个时辰不到,刘典开始一个劲地抹汗,加洛从棋盘上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利,她的棋艺实在连平平的修为都没有,又过了半个时辰,忽然刘典放下棋子道:“四爷,下官输了。”   何慕枫放下手中拈着的棋子笑了一下道:“怎么就认输了,不过,你下得已经不错了,只是不常下的缘故。”   正说着,徐小海送来了冻伤药和獾子油,北义也起身怯怯地道:“刘大人,粥做好了!”   刘典看了何慕枫一眼,何慕枫点了一下头,北义忙把盛好粥端上来递给刘典,刘典赶紧递给何慕枫,徐小海要拿了银针来试,何慕枫摆摆手道:“不用了。”   徐小海哪肯,坚持要试,何慕枫瞪了他一眼,徐小海只得收了银针退到一边。   北义从刘典的态度上到底看出这个四爷不是一般的人,凑出一些日常的吃食一碟盐煮青豆,一碟盐淹黄瓜,一盘子玉米面馍馍。   何慕枫看了北义一眼由衷地叹道:“刘典,你这里还真藏龙卧虎的,连个煮饭的都生得这么俊俏。”   刘典瞄了一眼北义,这小子是长得比女人还好看些,本来自己在何慕枫眼里就不堪,中不介意在何慕枫眼里再多些污迹,还是有些没底气地道:“看他有几分机灵,又缺人手做饭,所以就讨来了。”   何慕枫没再追问下去把目光转到加洛身上,加洛早就饿了,但在人世绕了这么大一圈,毕竟明白什么叫尊卑之分,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坐在这里已经儹越了,同桌吃饭那就不是儹越的问题了,心里正后悔刚才没趁两人下棋的时候找机会溜下炕去,这会也好和北义分亨红薯叶粥呀。   加洛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却见何慕枫拿着筷子夹了一粒青豆,青玉般的手指,长而有力,手掌还很温和,加洛有些出神地盯着,甚至感觉到了那手温。   刘典咳了一声,加洛忙收回眼神,却听何慕枫问:“刘典,这个也是讨要来的。”   刘典见何慕枫用筷子指着加洛,连忙应着:“是,先讨个干活的,没想到这个身体不怎么好,又没想退回去。”   “都怎么个不好法?”   何慕枫虽没看自己,加洛却觉得自己被何慕枫看得千穿万穿的,刘典便道:“体虚畏寒,耳鸣盗汗,血弱头晕。”   加洛听到何慕枫笑了一声道:“体虚畏寒,挺娇贵的身子骨,你在素节做什么?”   加洛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何慕枫是在问自己,忙小心地比划,刘典看着她的手势小心地回话:“做奴婢的事情。”   “做奴婢的哪些事?”   “都是些肮脏繁琐的下人的事。”刘典看了好一会才明白。   何慕枫喝了一口粥放下碗道:“小海,回了吧!”   徐小海忙趋身跪下给何慕枫穿好靴子,然后伸手去扶何慕枫,何慕枫摆摆手便起身走了出去,门一开,一股寒气直扑进来。   加洛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徐小海忙拿了皮氅追了出去,另有内侍进来收了围棋,却听何慕枫道:“棋就留给刘典了,皮氅就留给那个小哑巴!”   何慕枫走后,加洛又犯病了,她的梦里全是大姑姑,大姑姑浑身都是血恶狠狠地看着她,似乎在骂她又似乎在卑视她,还有施素素腰间系着一条绿腰带在笑,没一会成了青面獠牙的怪物。   加洛只觉得全身好冷,象冻在冰窑里一般。   刘典见加洛高热不退,只得托旅杰忠在城里寻了个有些交情的老郎中来。   老郎中下了几剂猛药,加洛退热后,也折腾得只剩半口气了,那老郎中又等加洛退热后用了何慕枫送来的参,那是三枝成了人形的形,按老郎中的话,就是死人都能活,何况加洛还有半口气,只是注意东西必须得退了热才可以用。   到了十二月,天更冷了,到了年尾,加洛看见吴功如那院子忙碌起来,几个小丫头每天忙着扫尘、除污、剪窗花,还有两个老婆子在腌制了腊肉、腊鱼、干菜,看样子,吴功如是南方人的习俗,加洛很羡慕在看着,现在知道自己在“云涯宫”过的日子很多都是北方人的习俗。   加洛听北义讲吴家在备看货,加洛才想到自己在这世上只过过一次年,虽然自己不太喜欢过年,那年的端康王府可是张灯结彩,用尽人间繁华,在这归虏营中刘典的屋子看不到一点过年的气氛,每天该做事还得做事。   不知何故,刘典要进城里去一趟,加洛身体好些,在屋里自是待不住,一听刘典要进城,便嚷着要一起去,刘典拗不过她,只得带着一起进城。   圣安城张灯结彩,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家家都在购买、添置年货,已经有些过节的气氛了,时不时还有几个顽童零星地放着鞭炮,加洛吓得总往刘典身后躲,她是喜欢放鞭又怕放鞭。   马车七拐八转地来到刘典要找的叶府,这叶府在西街,显然不是太穷的人家,刘典在门口递上拜贴。   看门的狐疑地看了刘典一会,才反身进去了。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时辰,把加洛冻得双腿打抖的时候,终于等到那人出来对刘典冷冷地道:“你们从侧门进去。”   加洛见刘典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忙跳下来比划问要不要她去侍候,刘典虽呆也是聪明人自是明白加洛的意思:“不去侍候,要你干什么?”   刘典气冲冲从侧门进去,加洛也忙跟着进去了。   一进门,便是一溜开阔的院子,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走了过来,这婆子长得不怎么好,腊黄的脸却偏涂着红艳的嘴唇,两个高耸的颧骨上还打着几圈红色的胭脂,一见两人撇了一下嘴,眼里分明是不屑地地里:“小心点跟着老身!府大,别走丢了,错了规矩可就是笑话。”   加洛见刘典的眼睛快瞪出来了,但很快又咽了一口口水,没说什么跟了上去。   加洛心里想好大气派,难不成跟当年的端康王府有得一比,生怕走丢了,忙也抬腿追上。   也就走了半盏茶的功夫,那婆子把两人带到后院,到了一面影壁前,婆子又道:“你们且在这里候着,容老身禀过夫人!”   加洛才觉得这座府邸大约还如当年端康王府一所“止园”大,应该没那婆子说的那可怕,听到又得等,不是刘典的脸色不好看,便连自己也开始有了怨气,什么样的人家,摆这么大谱,刘典虽是小官,可毕竟是官呀,见刘典都忍着气,自己这个小跟随更得忍着气了。   这次等的时候稍短一点,加洛双腿渐凉时,终于那婆子才传他们两进去,刘典一抬腿,加洛赶紧迈动着已经快僵的又腿追上刘典。   过了影壁,见门前有一个丫头,轻蔑地看着两人,没有伸手掀帘的意思,刘典便自己掀帘进去,加洛赶紧跟着进去,立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里面非常暖和,有两个大的铜火炉,加洛恨不得扑上去抱着,就是飞蛾扑火烫死了也好过冻死。   堂屋没人,两人只好再一次站在那里等着,不过这一次在屋子里还暖和,加洛就没刚才在外面那么着急了,只是加洛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等等到肚子都饿了,才终于听到响动,一个富贵的妇人走了出来,居中坐着,跟了一堆丫环婆子之类的,分两边站好。   刘典见了行了一下拱手礼道:“刘典见过岳母大人。”   加洛才知道刘典来的是他岳母家,有些好奇地看着,那妇人接过茶慢慢地掀开盖子,轻轻用盖子刮着茶水,然后轻吹一下才很标准地用凤凰三点头的姿势喝了一口茶,才道:“刘大人,你这是唱的哪出呀,怎么我家嫁出的晚娘泼出去的水,不明不白地就被你撵回家里来,这算什么?”   “典正是来看她的。”   “看她?养在老身家里算个什么,给你养着,养到几时,替你养的这段时间又怎么算?”   加洛见刘典的手抖了一下,没说话,那妇人得理不饶人地拍着桌子道:“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就没见过还有熊过你的,是不是老身家的闺女没有身家,你家里有长房,什么样的身家,我叶家不知道,只知道她是个泼妇,是个无德泼妇,说撵回来就撵回来,那你这个男人算什么东西,老身也是没见识的人,还真不知那家朝廷命官连纳的妾还要放在娘家!”   刘典知也没有理,只能不说话,任那妇人训斥。   加洛听这贵妇人敢骂长仪是无德泼妇,如果让长仪知道了,会是个什么样的场景,心想:如果这个老身碰上那长仪小蛮妇一定有好戏看。   加洛心里正想着两人对骂对打的美妙场景,听到门边有响动,一会见那模样周正的小媳妇怯生生走进来,加洛终知道小媳妇唤做晚娘,贵妇人却说得越来越上瘾,言语更加难听。   刘典听着非常气愤,转身就要走,加洛想叫住,刘典看那晚娘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将包好的十两银子塞到晚娘手里,晚娘一下跪在刘典面前哭着道:“老爷,你带晚娘回去吧,晚娘什么都会做,晚娘不怕吃苦!”   刘典伸手扒开晚娘的手道:“我会给你休书的,别外择户好人家吧!”   晚娘如遭雷击,怯生生地看向刘典,见刘典别过头,转过头看贵妇人,贵妇人一副看好戏地冷笑着,晚娘满眼的失望,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加洛见了没想到世上还有比自己更惨的,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休了,跟自己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失身真有得一比。不过这晚娘显然没自己那样的脸皮和没心没肺,这样一折腾多半想不开了,非丢了命不可,忙上前冲刘典比了半天意思是道:“连我这么个哑巴您都容得,怎么就容不下这么个漂亮的女人,她可比我会做事多了。”   晚娘虽不明白加洛在比什么,但知道加洛在帮她求情,见了一线希望望,又哭着给加洛磕头,刘典叹了口气,便道:“那就先回去再说吧!”   加洛一听忙扶晚娘示意她快给刘典磕头,晚娘忙磕头道:“谢谢老爷!”   坐首位上那妇人不屑地哼了一声拖着声音道:“刘大人,你就这么想带走了,怕也说不过去吧!”   刘典也冷笑一声道:“岳母大人,当初纳晚娘的时候,该给的都给了,现在岳母大人还要怎么样呢?”   “那这些天在老身家这府上吃,府上住,你就不算了。”   “那岳母说这些天应该怎么算呢?需不需要见官呀?”   “知道你是做大人的,不过就算朝廷命官,也该有王法管吧,在这圣安城,谁家没有一两个亲戚在做官呀!”那妇人的口气也不小,刘典也不口软道:“真不明白我犯了哪条王法,请岳母大人指正。”   两人正拉扯不清,听人报说这家老爷回来了,也就叶晚娘的父亲回来了。   约等了一会,那叶老爷摆足了老爷的架子进来了,听了那贵妇有些夸大刘典失德的说词,板着脸把刘典训了一通,到底同意放人了,那妇人却哼了一声带着一堆丫环婆子走了,那架式分明没把这所谓的叶家老爷放在眼里。   出了叶府,上了马车,马车的位置并不大,刘典坐马夫旁边去了,加洛也不管晚娘明不明白用手比着:“别怕,刘大人是个挺好的人。”   晚娘也没看明白只是忍着泪拼命点点头,加洛知道她心里的凄惶,伸手拍拍晚娘,晚娘终于偎着加洛嘤嘤地哭了起来。   加洛正劝着,却听刘典便问:“小哑巴,你们饿了没,要不要买些年货再回?”   加洛忙拉着晚娘点着头,很高兴,在晚娘身上比来比去,意思是要给你做新衣服。   到了一家卖布料的店面,马车停下来。   加洛看到拐角坐着个蓬头诟面的乞丐,不停地仰着脖子往自己嘴里灌酒,总觉得有几分熟悉,却又不知道熟在哪里,见自己的口袋里还有两个铜子,便放在乞丐面前,喝得半醉的乞丐眯着眼看着她,加洛忽又觉得自己有点傻,能有酒喝的乞丐应该不缺这两个铜子吧,早知道,早知道还不如拿去买糖人吃好了。   晚娘紧跟着加洛,什么也不要,最后都是刘典说了算,刘典给晚娘和加洛一人买了一身新衣服的布料,又给北义买了两块布料,加洛觉得他对北义比对晚娘还好,撇了一下嘴,晚娘捧着她那块布料带着泪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买了布料,刘典寻了个卖吃的地方,本是想包几张饼,在路上吃的,想了想还是进去了,早饿得有些头晕的加洛一见有吃的,那个心里乐得跟开了花一样,觉得刘典可算得上世上最好的人了,做着手势夸着刘典,刘典摇摇头。   一盘卤牛肉,一盘炒鸡蛋,一盘素三样,一大盆子面汤,几个肉包子,加洛只剩下流口水了,晚娘显然也饿了,但还顾及脸面,见加洛动起手的狠劲,犹豫了一下也开始下手了。   加洛吃到七八成饱,才有心顾及周围,她从小长这么大,除了在何慕枫身边的日子,基本都是缺衣少食的,有一次吃饱的机会,她一般是不会浪费的,不过这种机会比较少罢了,抬头一见刘典,正爱怜地看着她与晚娘,然后又轻轻地摇着头。   加洛抬眼望了出去,对面是一家医药铺子,上前写着“三不治医馆”,加洛有些纳闷地看着,心里不免好奇:‘三不治’是个什么意思?   刘典吃东西的速度不快,这倒不是象何慕枫那样是因为出身好,有教养,只是他穷的时候养成的习惯,一天只吃两顿饭,有东西吃的时候,每次都慢慢吃,怕吃太快,没感觉吃过饭,所以同样是挨过饿,他和加洛却有天壤之别,所谓混然天成是贵人,也不知是不是指刘典这样。   刘典听到加洛一直盯着那医篇看便道:“那‘三不治’是没钱不治,病不死不治,治不好不治。”   加洛眼睛瞪得大大的,想当初她给怪物治病和给关笑天治病不是太亏了,没有任何条件要求地就治了,怪说不得自己成不了神医,所谓神医一定有些苛刻条件让人觉得了不起,才“神”吗,但又觉得后面这两条“病不死不治,治不好不治”有些矛盾,但哪矛盾却又一时说不出来,正得愣愣地看着,却又总觉得有些熟识,又说不出熟识在哪里。   却听刘典笑着道:“这可是圣安最有名的医垆了,说那神医有起死回生之术。”   加洛心里一动,收回目光,心里又后悔,当初如果自己治病救人也弄出点条件,挂个什么“十才治医馆”的招牌,说不准现在也吃得好穿得暖的。   三人正吃着,忽听外面一阵打闹,抬头一看,却是刘中与容雨虎那个败家子的家奴撕打得正是厉害。   刘典见了忙放了筷子跑出去叫了一声:“中儿!”   刘中听到叫声回头看了刘典一眼,把抓他的一个家奴猛地推开,抬腿便跑。   刘典见了要追,那容雨虎没打着刘中,带着气举鞭就抽刘典,刘典躲了一下,还是被抽着了头发,一头乌丝随着四散开,加洛才发现刘典虽孱弱了一点,迂腐了一些,模样其实并不丑。   刘典好歹也算得上朝廷命官司,挨了一鞭极为气恼地看向容雨虎,容雨虎却哼地一声带着人扬长而去。   加洛和晚娘忙跑出去,刘典摇摇头说了一句:“家门不幸呀!”   加洛不知道刘典是指容家家门不幸还是指刘家家门不幸,看他迂腐的样子,想笑又不好笑。   一路上刘典自有了心事,闷闷不乐的,晚娘兀自捧着自己那块花布看得乐呵呵的,加洛想大概刘典从没给她买过东西的缘故,心里酸酸的,想到长仪,她不由地替晚娘的前景担忧起来。   回到归虏营,刘典把两块布料递给北义道:“北义,那白的给你,灰色的是给你父亲的,要过年了,找个裁缝量一下做身新衣服吧!”   北义捧着布料,有些不安地道:“刘大人,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   加洛想也是怎么使得,刘典除了官服,平日的衣服也都是五成旧的,倒给大家做新衣服,刘典摆摆手,不再说什么话,北义也就不再使不得了,欢欢喜喜给施泰送去了。   加洛听到吴功如那院传来欢声笑语,有些好奇,偷偷跑过去看,却见不知谁讨好吴功如来着,送了一箱衣料,那吴芷兰与几个丫头正在窗户那里兴高采烈地挑着,看来要过年,是不分贫穷、富贵的,穷人一身衣服是过年,富人一箱衣服也是过年,加洛极是不满悻悻地回了房间。   加洛刚一进屋,徐小海就带着十来个内侍,给刘典送来何慕枫的赏赐,除了黄金百两,白银百两,还有两车衣物、酒肉、食物。   刘典打从入朝为官起,何慕枫都没正眼看过他,无任何建树又没有名目忽然给了这么重的赏赐,刘典真的惶恐。   刘典不知所措地谢了恩,徐小海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才带着人走了。   徐小海一走,北义立刻跳过去一看叫道:“刘大人,有肉、有鸡鸭,还有酒!”说完又打开箱子惊叫,“刘大人,竟然还有好此被褥,这褥子是皮,上好的狍子皮和灰鼠皮!”   刘典更惶恐,看平日最喜欢这些黄白之物的加洛恹恹地裹着白狼皮爬到炕上去了,叶晚娘赶紧跟过去问:“小哑巴,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刘典看着在土炕上嗯嗯两声加洛不由得满腹狐疑,何慕枫有可能赏他吗?   刘中吃了容雨虎的亏,心里的恨就不是用语言能形容的,一气往北街自己住的那个狗窝走,快要到时忽听到有哭声,正在想着如何整治容雨虎的刘中寻声一看,一个身子娇小的女孩子扶着墙壁哭得正是厉害,刘中除了对自己那个喜欢结交权贵的兄长刘典不太满意,还是生就了一副侠义心肠,上前道:“谁欺侮你了,告诉中爷,中爷帮你收拾他!”   那个哭得正伤心的女孩子连个伤心的地方都找不到,非常生气,转过头看见眼前一个脑袋被人打破,眼眶还有些流血的青年男子在眼前摆出一副大侠的模样,一下觉得有趣忘了伤心道:“好啊,你自己说的!”   刘中一听不是圣安口音,一边抹着眼眶上的血一边道:“那当然,你在这一带问问,我刘中大爷的大名谁人不知,以后谁要敢欺侮你,你只管报上我的大名,包你没事!”   那个女孩子更觉得有意思了,上前道:“好呀,正好有人欺侮我,你帮我出头!”   “没问题!”刘中一拍胸,跟着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子便走到刚才被容雨虎打的那条街上,女孩子东找西看的,显然在找人,刘中只得跟在后面,后来终于在一个死胡同里,女孩子指着一个窝在墙喝酒的乞丐道:“就是他,就是他欺侮我。”   刘中一看,不就一乞丐吗,立马走了出来道:“喂,男子汉大丈夫,欺侮一个小女孩算什么英雄?”   关笑天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看了刘中一眼,然后没理转过头,刘中在北街也是有名声的,一见人家不屑理他,上前就要拉关笑天,却一下没拉着还摔了个跟头,把另一边没破的额头也撞破了。   刘中虽没刘典的书读得多,脑子的机灵却不差过刘典,立刻意识到这个人是个高人,只是还没来得及讲上两句奉承话,脖子已经被关笑天掐着,刘中连连大叫:“大侠,饶命呀,饶命!”   带刘中来那小女孩见了笑得花枝乱颤的,刘中才知道自己上当了,那个小女孩分明认识掐他脖子的人,而且还很熟,关笑天一挥手把刘中扔到几丈远的地上才道:“陶然,你够了!”   那叫陶然的女孩子一下跳走来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刘中才知道自己平日那叫闹着玩,这些才是真正的武林大侠,一下爬起来跪到关笑天面前道:“大侠,刘中我平日最敬仰的就是你这等行侠仗义的大侠,您收我做徒弟吧!”   “谁说我是大侠?”关笑天喝完最后一口酒,扔下酒壶便走了,刘中连叫了几声:“大侠!大侠!”哪里还有关笑天的踪迹,非常失望。   刘中生平最瞧不上的人便是刘典,能做一肚子好文章,写得一手好字,不靠溜须拍马,却又一事无成,便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他发了誓绝不做刘典这类人,一心想做一个不折不扣的大侠,铲除象容雨虎那样恶霸流氓,为百姓除害,眼前这人肯定就是自己心仪的大侠,与大侠失之交臂,实在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   关笑天除了没象乞丐一样乞讨,剩下都与乞丐无异了。对于施加洛的死,他一直自责着,问何慕枫,何慕枫除了沉默,不做多的解释,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关笑天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何慕枫离开圣安后,关笑天就天天在圣安的大街上游荡,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自己好象一直都没什么目标,在给何慕枫疗伤时才知道这个端康王居然是武林中久负盛名的“四公子”。这个“四公子”自己就打过很多交道了,除了武功高强,南北都有着他的大商铺,非常的富有,而且神出鬼没,后来被顺查出是大燕的奸细。   “云涯宫”为了抓这个“四公子”用过很方法都让“四公子”逃掉了,连真人面目都不曾见过。“云涯宫”和“异门”是很有渊源的,施苹雨与姬宫就是师姐妹。   关笑天因为加洛救了何慕枫,害死施苹雨,姬宫弄清楚此中曲折肯定不会放过他的,他就算武功高强也没必要回去看人脸,本以为何慕枫活着回来一定会寻“异门”的晦气,自己到时候再想办法给姬宫一个交待,但没想到何慕枫居然退隐了,退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天下尽知。   关笑天看到陶然就知道姬宫开始在找他,只是陶然都出现了半个多月了,还没见到姬宫的影子,也觉得奇怪,只是关笑天对这些不以为然了,他救人是为了给施加洛一个交待,只是救完了没有了交待的人,这是很他觉得窝心的一件事,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也许会陪着他一世,姬宫真要让他拿个说法,大不了就把这条命陪给她好了。   刘中这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关笑天基本每天都看得见,今天听那丑丫头说他是刘典的弟弟还有些不相信,刘典在圣安还是比较有名气的,闹过不少事了,官做得不大,却绝对算得上是个风雨满城的人物。   关笑天也看见过刘典几次,有点呆气又有点才气的一个人,这两是兄弟,关笑天还真有点怀疑。   这三年,关笑天每天基本都是打上两壶酒,找个地方一坐,便开始一天醉酒生活,他的酒量好,除非是自己想醉。   何慕枫走后,这圣安城每天都有许多事情在产生,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欺欺哄哄,你方唱罢我方登台。关笑天个人认为何慕枫不该走,这里太适合他了,正为何慕枫惋惜的时候,他又回来了,又一通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后,何慕枫居然做了皇帝,看来还是何慕枫在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修为才到了最高境界。   关笑天想着就想笑,这做皇帝和做生意有许多异曲同工之处,何慕枫的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心狠手辣、阴险狡诈的心肠,即适合做皇帝也适合做生意。   看着手里的两个铜钱,关笑天觉得这个丑丫头还有点意思。   苏宁、徐小海都十分担心,何慕枫的伤势并未完全好,大半夜突然要出城,还要骑马出城,两人又怕冻着又怕伤病再犯又怕出事,除了派几十人随行保护,苏宁带着人杰地灵更是一步不离。   苏宁没想到何慕枫深更半夜固执着要来的地方,居然是刘典住的地方,何人忙伏下身给何慕枫做下马的杌子。   何慕枫的腿脚不灵活,自从遇着这个小哑巴就变得急燥,那天突然站得起来后,一直站不太稳,这次骑马,好几次都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苏宁、徐小海忙连扶带抱地把何慕枫扶下马。   苏宁扶着何慕枫勉强站在雪地里,何慕枫立刻一下指着刘典那院墙,要翻进了院墙,好在那院墙不高,苏宁扶着他没费多大力翻了进去。   院子里飘着一股子烤红薯的香味。   何慕枫从破窗户望进去,见丑丫头、北义正手忙脚乱地从炉灰渣里往外刨红薯,刘典坐在南头炕上看书,丑丫头刨出一个冲刘典招招手吖吖叫两声,刘典忙摆摆手道:“不吃了,不吃了,你们吃好了。”   丑丫头又冲刘典身边正在做针线的一个女子晃晃红薯,   何慕枫才发现屋里又多了一个娇媚的女子,眼睛跳了一下,苏宁也明白何慕枫在指刘典还挺有艳福的,细想也是,除了这哑巴丑点,北义生得俊俏,现在又多个模样姣好的女子。   不过何慕枫几年没有说笑过了,让苏宁一下不适应,不过自从从刘典这里回去过后,何慕枫就渐渐有了笑容,脾气虽燥但发火明显少了。   模样姣好的女子摇摇头,丑丫头分了半个,就全塞在北义手里比着什么。   何慕枫看不懂,很着急,苏宁更看不明白,只能跟着干着急。   北义嗯了一声,忙拿东西包了,开门跑了出去,大约送给什么人去了。   丑丫头才起身拉着那模样姣好的女子指着告诉她要做些什么事,也不管那个女子听不听得懂,一交代完居然厚颜无耻地把那女子往刘典炕上推。   女子一脸娇羞,刘典从书上抬起头赶紧道:“小哑巴,你少胡闹。”   丑丫头忙笑着比了个拜堂入洞房的手势,刘典摇摇头道“你个人小鬼精的东西,你又没拜过天地,入过洞房,讲这样的话也不知道羞。”   刘典一句话,把丑丫头堵得哑口无言,赶紧做手势让刘典讲故事听,刘典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唉,你真是个泼皮。”   丑丫头嗷嗷叫了几声,显然是非常不满刘典讲的话,刘典叹口气道:“我的事都是悲伤的事,有什么好讲的?”   丑丫头继续不依不饶地叫,俏女子便去做那堆没做完的事,刘典叹了一口气才道:“后来那篇状元文章流传出来了,状元郎名叫王子正,我就不知道王子正怎么会和我写的文章写得一字不差。”刘典悲哀地摇摇头,丑丫头拿着正要往嘴里递的红薯愣在那里。   何慕枫和苏宁也愣在那里,何慕枫狐疑地看了苏宁一眼,却听刘典又继续道:“那时候还有些义气用事,跑到主监考官府邸大闹,当天夜里有人放了火烧了我们住的破庙,还要杀我和刘中,我和刘中逃命跑散,后来,我昏倒在刘相府前,没想到被早朝的刘相收留了。”刘典讲得淡淡的。   丑丫头一边吹一边剥掉手中那半个红薯的皮,刘典放下书后才道:“也不知刘相看中我哪儿,收我为义子,刘相知道我有弟弟也一并接入府中,在刘相府里是我父亲死后最安静和舒适的生活了,但和我一直少语的弟弟从此和我不是少语,除了吵架,我们兄弟基本不说话,后刘相出资为我在户部赁了一个九品的郎中,你猜我这时碰上了?”   丑丫头咬了一口红薯,做了个手势。   刘典笑了一下道:“我就改了个名字,我岳父大人居然都不记得我模样了,怕当初也没好好看,还有可能就是当时我投奔他的时候,穿得太破旧。”   丑丫头做了个要饭的动作,刘典苦笑了一下道:“我居然还看到了当年出卖我父亲的恩师。”   丑丫头“啊”了一声,刘典非哀地摇摇头道:“你说这个世道叫个什么世道,他在顺朝揭发我的父亲救了大燕的将领,我全家被腰斩于市,父亲的尸体被挂到腐烂,我也没有让他入土为安,他却转身到燕朝做着高官,而且和被我父亲救的岳父大人同朝为官。”   丑丫头有些难受地看着刘典比着:“那你怎么不让你义父帮你?”   刘典又苦笑了一下道:“他的官位也不低,跟我的义父相交也深,而且我一上任,很显然他早就知道我,因为是刘相的门生,他不能明来,就在朝中用尽更种方法诋毁我,刚入官场的我,嫉恶如仇,恨不得立刻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来,还没摸清深浅就得罪了安平王,旅杰忠就是永靖七年的状元,是安平王收了徐正义重金,把他给刷了下来,我的遭遇使我最痛恨这种事,可以说听都听不得,想方设法让在外征战的端康王爷知晓,旅杰忠是保住了,从此安平王视我为眼中钉,后来永靖九年,先皇要征地,我又把李苑得罪了,他现在可是国丈啊。”   丑丫头拍着手做个我佩服你的手势,刘典摇摇头道:“那有什么用,我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了踩高就低、口蜜腹剑、玩弄权术、落井下石、阴险小人这类的名头。”   丑丫头拍着腿笑,刘典也笑了一下道:“我那恩师非常了得,跟我义父相交不错,跟端康王又是姻亲,那一凡逮到点机会就在我义父和端康王面前讲我的坏话,如果踩高就低、口蜜腹剑、玩弄权术、落井下石、阴险小人是我的真实写照,想他是我恩师,一定比我的造诣高多了。”   丑丫头笑着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刘典苦笑了一下道:“这有什么可伤心的,只恼的是大家都听信这些传言,我的义父不完全信我,对我七分防,三分用;端康王对我就是十分讨厌。我花了整整三年时间,在打南顺的时候办事得力升七品。我终于见着当年的女恩人,做梦也没有想到恩人是如此尊贵,我哪里有机会报答当日救命之恩,只能更加卖力地办事,尽管我恩师拼命诋毁我、害我,大约因为事情办得实在漂亮,还是被慢慢提升到五品,这也算是刘相门生最高的官位了,刘相门生中做得最好的也用了十年才得以升至丛五品,刘相终有些刮目相看,因为官到了五品,我每天必须和岳丈大人、恩师,以及岳丈的王侯女婿同在一殿朝议,这种处境还真有点…有点美妙。”   丑丫头听了刘典的话更伤心了,又用手比着道:“你说你恩师在你幼年的时候出卖你父亲,那时候你那么小,长这么大,他怎么还会认出你。”   “这有什么奇怪的?”刘典叹了一口气说:“我参加科考的时候用的是真名苏进,义父为我捐官时用的是刘典这名,后来我才知道,我恩师就是永靖五年的主监考官,他对苏进这个名字太熟了,自然不会让他混进官场,却不知道刘典与苏进是同一个人,白白便宜了那个王子正,又白白让刘典混进了官场。”   何慕枫感到扶自己的苏宁的手不停地打抖,虽他听得肺都要气炸了,忽感觉苏宁更为异常,似乎身体在打抖,只见刘典喝了口土碗里的水道:“你不知道这时候还发生了一件更让我意想不到的事!”   丑丫头噘着嘴诧异地望着刘典,实在不相信还有什么会有什么比刘典遇到的事更糟,刘典笑了一下道:“不能这样就不让我活了吧,我从不对人讲这些过往,对刘中也没讲过,之所以讲给你听,是让你知道每个人都有苦难的,坚强一些,别什么事都搁在心上。”   “那还有什么事让你受不了的,我觉得你应该把世间的坏事都遇完了。”加洛很费劲地比着这句话,刘典也只看明白了一半,憨憨笑笑道:“这也应该算好事吧,因为在户部做官的缘故,我可以查一些早想知道的事。端康王手下有一个与我长兄同名同姓的将领,偷偷去查了那个将领的生辰八字,除了名字相同,生辰与兄长也是同一年,又是南潼长坊人。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经了这么多事,还有可能找到活着的兄长,那种欣喜、激动,你根本不能明白。自从知道他可能是兄长,那年我寻了个机会偷偷跑到南方战场,但没见着,也许他就在军营,不肯见我,也许是下面的人没给通报。你都不知道…那年端康王凯旋回朝时我真是激动,盼到他随端康王回朝,想尽方法找了许多机会想与他一叙都遭到拒绝。”   刘典叹口气道“因为我的名声不济,想想朝堂上的人都鄙夷我,就算真的是兄长,与我相认怕也让他尴尬,但小哑巴,我…我就是情不自禁地想去找他说句话,知道他活着就是忍不住。”刘典声音哽噎着:“后来我想,我的恩师做着高官,如果让我恩师知道他是我的兄长,对他也不利,我终是放弃了认亲的打算,原本以为自己不济,中儿也有个托付的人…”刘典再叹了一口气,丑丫头一拍炉子被烫了一下忙收手地站起来极诧异地叫了一句:“苏将军——是——你兄长!”她叫得不清楚,但隐隐可以听得出来。   加洛听到这里,想着当年与刘典结伴一起到圣安,刘典对何慕枫大军的那种仰慕,原来刘典当时仰慕的是苏宁,花着一百两银子要看的也是苏宁的风采,而在佳仪公主府,加洛又亲眼目睹苏宁是如何对待刘典的,所以发自内心地叫了起来。   刘典有点做贼心虚地嘘了一下道:“只是同名罢了,恰巧同名罢了!”   何慕枫吓了一大跳,见那丑丫头刚才急得不行,这会又呵呵傻笑,刘典忽挥了一下手对加洛道:“有个算命的讲我命硬,看来是真的,要不我爹娘也不会惨死了,都被我克死的,只这些贵人的命更硬,我就克不死他们!”   何慕枫回过头,苏宁已经忘了扶他,拳头捏得紧紧的,呼吸急促起来,身体打抖,知道刘典所讲一定不是假话,转过头却见丑丫头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刘典苦笑道:“女孩子别说粗话,我也没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你一门一百多人被杀,你就不想报仇。”丑女跳下炕又继续胡乱地比着,刘典好不容易弄懂了才道:“没有哪一天不想,当年端康王在南潼一战,杀了顺三万多人,苏将军把南潼的顺官全部被斩首了,也算报了仇了。”   “那也对哟,如果苏宁真是你兄长,那还真叫报仇了不,还有那个恩师呢。”丑丫头不依不饶地比划着,刘典一下就看明白了便叹口气道:“我自己没本事,只能这么想了,恩师还真不好报仇,我又不能拎着刀子跟他单挑,他要灭我跟捏蚂蚁一般,见着面我还得诚惶诚恐称他为世叔,其实我最想称他为恩师。”   丑丫头听了笑了起来用手又比着道:“怎么你不恨施泰?”   “施泰和我就是各为其主罢了,施泰可惜生在这乱世中,否则就以他的学问,当个宰相都没问题,施泰和他几个不成器的哥哥不太一样,你没读过他写的这本书,云江是燕国最大的一条江,经过云江也因它而得名成为南顺的首府,施泰守着云江用三年时间治水,那云江水利是当今世上最为有效的疏导水利。我去看过,构思巧妙,雨季可以防涝,旱季可以灌溉,这可是利民的大事,圣安也有茂河经过,我在想如果可借鉴施泰治云江的方法,是不是也可以治住茂河,只是茂河在北边,与云江又有许多区别,春季凌汛比云江又头疼。”刘典讲完身世,呆气又上来了,讲到水利上去了,丑丫头便表示这我倒不懂了。   “你一介女子需要懂这些干嘛。”   “不过,你老这么和施泰来来往往的,那宋边、吴功如少不了给你往上报的。”加洛指宋边、吴功如的房间比着,刘典见了点点头道:“这倒也是,以后还得注意一点,淮明王本就讨厌我,再加上我尚了他心肝宝贝的公主妹妹,就更是恨我了。”   “到时候把你的官帽摘了,再把你另一条腿打断了,我们连烤红薯都没得吃了。”丑丫头恨恨地做了个摘帽,打腿的动作,又拿起还没吃完的烤红薯比着。   刘典连连点头忽狐疑地看着加洛道:“倒也是,小哑巴你真够贪吃的了,跟我当年认识的一个小兄弟真象,不过她死了,想想当初结伴入皇都一幕还沥沥在目。”   丑丫头停止了做动作,刘典叹了口气接着道:“那算我长这么大最舒心的日子了,跟着其中一个兄弟重温了一下当年进皇都参考的感觉,可惜那结伴的两位兄弟都以为我在骗他们,其实我本来也没考上,说是北上考试也不为过,我母亲姓韩,我说我叫韩进更没骗他们,不过,他们不可能再听我解释了,跟你讲这些干什么,可能是你跟我那个小兄弟性格很象吧。”   “我想他们一定会知道你的,就象你心地这么善良。”丑丫头只管比划着直抒胸意,不管刘典明不明白,刘典看了摇摇头道:“怕这世上只有你讲我心地善良,那些人,我人微言轻,弄不动,不过,我倒相信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这一说。”   丑丫头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相信,刘典便笑道:“就拿王子正来说吧,他现在过得多痛苦呀,昨日,听唐大人讲皇上让他写了一篇拜祖祭文,他捱了两天交给皇上,被皇上骂一行白鹭上青天,两只黄鹂鸣翠鸟,他居然没听懂,呵呵!”刘典一乐,嘴有些歪,丑丫头皱着眉比着:“那个是什么意思?”   刘典才反应过来道:“骂他离题万里,不知所云,他把春季祭社庙的祭文写成祭祖文了,最后还得由谢林来重写,王子正自从当了这劳子什么状元,没哪天不提心吊胆的,我看还不如我自在。”   丑丫头还是没明白,刘典自顾着乐也懒得费劲给她讲祭祖和祭社庙如何的了。   听完刘典所讲的事,加洛心里并不好受,做梦也没想到刘典是苏宁的弟弟。刘典没提那些人的名字,害得加洛猜过来猜过去,一时也睡不着,便起身想给灶里加点柴禾,发现屋里没柴禾了。   加洛裹着白狼皮走出来抱柴禾,何慕枫正巧站在柴房旁边,连站立不稳,身手肯定不灵活,没想到加洛会出来,一下没避开。   加洛因为冷,出来得急也没想深更半夜院里会有人,差点撞上何慕枫,吓了一大跳,刚想叫却看清楚人,愣在那里,外面白雪皑皑,冷不丁见着何慕枫,疑是鬼魂。   两人一时都愣在那里,好一会何慕枫才伸出手想摸加洛的脸,加洛忙避开,何慕枫讪讪收回手扶着苏宁跃过院墙出去了,苏宁、徐小海出了院子赶紧何慕枫上了马,何慕枫坐在马背上又看了加洛一眼,才终于打马走了。   加洛清醒过来,甩甩头真当自己撞鬼了,或是眼花了,但鼻息尚存的那股子熟悉的味道,院里被人踏乱的残雪,都显示刚才面前站过何慕枫这个人。   加洛有点失魂落魄地跟着雪地里的足迹出了院子,又跟着何慕枫几人的马足印迹追走了一程,确实没看到什么何慕枫一行人,才跌跌撞撞返回往刘典的院子走。   快至刘典院子时,忽从暗处急走出一个人和加洛撞在一起,加洛被撞到地上,对方也被撞得晃了一下身形,手里的东西掉地上了,然后加洛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一个劲道:“对不起,对不起!”伸手来扶加洛。   加洛愣了一下,这归虏营的女人实在不多,而在这大半夜可以四处闲逛的更是屈指可数,于是摆摆手,自己坐了起来,在雪光中,眼前的人让她一愣,竟然是曾月云当年的那个大丫头句儿。   句儿自然不认识眼前的加洛,见加洛没事便拾起自己掉的小包袱急急忙忙地走了。   加洛见句儿往施南德的住处走去,有些好奇,暂时忘了何慕枫的事,小心地跟了上去。   施南德住的地方是早时看归虏营的燕兵住的营房,离刘典等官员住的地方近,因为大量的战俘冻死饿死,不需要那么多人看管了,营房自然多出来,其中一间就分派给了施南德,没有院子,但和关战俘的营房一比,是自由很多,一般进营盘查得要少些,看样这句儿也许经常来,要不深更半夜怎么进得来。   加洛走到窗户旁,用手指拈点口水轻轻撮开窗纸,见北义也在那,正在讲:“二哥,一会你找人给父亲送红薯去吧!”   施南德懒懒躺在一张薄着薄毯的榻上,不知在想什么,随便地应了一句,那句儿一进去,北义立刻站起来叫了一声:“句儿姐姐!”   句儿一见施南德眼圈就红了,本懒懒躺榻上的施南德忙起身伸手把句儿搂过去问:“怎么又来了,不是跟你说过,过些日子我会去看你吗?”   “二少爷,句儿想你!”句儿扑在施南德怀里哭了起来,施南德忙问:“他又打你了。”   句儿忙摇摇头道:“没有,句儿想二少爷!”   施南德握着句儿的手,忽看向句儿的脸,神色黯然没有再开口。   加洛一头雾水,即使在昏黄的油灯下也可以看到句儿脸上被人打红的痕迹,明显是被人打过的,右手似乎真的是废了,加洛只记得当年句儿因为打自己,让何慕枫知道了打断了手着媒子领去卖了,看样子卖的人家定不是什么好人家,不知她怎么跟施南德象认识,而且好象还不止认识那么简单。   北义似乎见怪不怪了,趁两人没注意就躲了出来,加洛忙让到一边,等北义走了才重新爬到窗上,看见施南德搂着句儿亲昵地说着什么,句儿的情绪渐渐平稳,窝在施南德怀里亲热了一会,然后施南德便送句儿出来了,加洛又躲到一边,见施南德把句儿送了出去才小心地回屋子去了。   回到屋时,北义已经在往灶里加柴,一见加洛便道:“你看,你看,我要再不回来加柴禾,这灶里的火又得熄了,炕就冷了!”   加洛笑了一下,北义比刚来时开朗许多,就是有股子女孩子的阴柔气,干那些男人的活有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可做家务事却比女孩子还做得好,两人的关系一直不错,加洛因为畏寒,换下的衣服,大多是北义洗的,这让加洛非常不好意思,但有人给洗,至少不用象以前那样一天到晚都脏脏臭臭地对付着过。   何慕枫虽不知道加洛怎么会变成这样,却可以肯定这些跟施杏雨一定有关系,只是加洛见过刘典、唐加浩都不肯相认,眼下这种状况,就算把加洛强行接到身边,加洛也不会承认的,弄不好以加洛那执拗的小性子,还不抵会跟自己闹出些什么恩断义绝的事来。   看着加洛憔悴如斯的模样,已经煎熬了三年的何慕枫却又不敢贸然接回加洛,生怕这个明显有了心结的傻丫头,心里一固执,他就真的失去了这个傻丫头,只得吩咐苏宁派人严密盯着。   何慕枫见刘典善待加洛,只能想到赏赐刘典来改善加洛的境遇这么个愚蠢的法子,只是让他气恼的是:想赏赐刘典偏就找不出合适的理由!   何慕枫一边想着用何种妥当方式接加洛到身边,一边又按捺不住对加洛的思念,哪怕看上一眼也好,没曾想却误听到刘典一番身世的话,这番话让他如吃了苍蝇一般梗在喉咙般不舒服。   苏宁的表现就有些乱了方寸,数次想返身回归虏营,都何慕枫给喝住了,苏宁的情绪变得悲愤起来,何慕枫忽想到什么看着苏宁道:“苏宁,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不要乱了分寸!”   “皇上,你说臣都做了些什么,臣怎么可以那样对刘典呀,他居然是臣找了快二十年的亲弟弟,臣怎么就没有一点点感觉?”   “这些天你不用上朝了,好好歇些日子,歇着的时候什么不许做,什么也不许想,觉得心静了,再来见我!”   苏宁拧着脖子不走,何慕枫见了有些不悦地道:“怎么我的话,你也敢忤逆?”   “臣不用休假,皇上,您就放心好了,臣在您身边不会给您添乱的,臣之所以想回归虏营,就想再看看刘典,仅此而已!”苏宁无力地道。   何慕枫见了叹了口气道:“好吧,苏宁啊,我就暂且信你,不过,在我没有同意你与刘典相认时,你敢走露半点风声!”   苏宁点点头应了声“是”,然后一直都蔫蔫的。   何慕枫自知道苏宁是什么心情,即便是自己也得好好整理一下心情,刘典虽没讲到人名,别说自己,便连苏宁也可以猜出十之七八来,最主要何慕枫是个非常自负的人,对刘典看走了眼,让他不舒服,加之刘典这番血迹斑斑的话,那就更不舒服。 第十三章   归虏营依着茂河而建,处圣安下游,地势比较险峻,两边都是陡壁,经战俘开凿后,利用地势形成一个半人工半天然的圆形监狱,在冬季时用战俘在两边陡壁上泼上水,结水成冰,战俘营里的人想逃就更困难了。   出口处设了三道大木门,没有繁重工事时,只需不多的燕军就可以看管了,而且所有的战俘都有烙印,就算逃出去,抓捕也是很容易的,最后一道木门外就是燕军的看管营,这里的地势相对平坦,营房建得整整齐齐,在这种冬季,劳役不忙的时候,空营房就更多了。   象归虏营按理不应该建在皇都附近,一旦发生暴乱后果是不堪设想,但因为战后一直在修建宫殿、城墙、河堤、水渠这一类的事,关在附近也是为了方便奴役,而且十五年间发动的几次大暴动都被成功镇压,加之后来渐渐少了工事,但战俘数量也急骤下降,也就没有往别处迁移了。   刘典就算多了晚娘,也不将加洛当下人看,屋里的事被晚娘与北义收拾得干干净净,加洛越发没有事做了,鉴于自己低贱的身份实在不好意思享用晚娘与北义的成果,最主要不想让北义一个男孩子总给自己洗贴身衣物,选了一个自认为比较暖和的清晨,端了半盆子衣服往河边去了。   一出来加洛就后悔了,北方十二月的天气,和南方是有根本区别的,怪说不得自己端盆子出来时,晚娘有些吃惊地看着自己,还上来抢过盆子,都让想发奋的自己给坚决地宛拒了。   走到河边加洛才发现根本没办法洗衣服,因为河面上都结了冰,加洛不由得气恼地跺了跺脚,又发现几处燕兵无聊时钓鱼凿开了的冰块。   加洛见还没封冻上,赶紧舀起一瓢水把衣服泡了起来,犹豫好久也没勇气伸手,干脆把水倒了,端着盆子往回走,心里不由得怪怨起自己来,看样子天生是个不会做事的,吃了这么多苦还干这种蠢事,被水打湿后的衣服沉重许多,加洛没力气一口气端回屋子,寻了间看上去很久没人呆过的营房喘口气、避避风。   加洛一边搓着手,一边自怨自艾的时候,听到有人跑进来的声音,这间营房因为好久没有人住,所以堆放了杂物,加洛正躲在一个杂物堆后,纳闷谁没事会跑这里来,小心地探头出去,见是吴芷兰,吓得赶紧又缩回头,心里一个劲叫:真是冤家路窄!   好一会加洛没听到动静,又小心地探头出去,却见吴芷兰手里拿着一个白布包,在那里来来回回地走着,小嘴噘得高高的,不知在等谁。   加洛正意识到吴芷兰在等施南德时,施南德已经急急匆匆跑了进来,吴芷兰见了劈头盖脸便给施南德一顿粉拳:“我等了你半天了,你想找死呀。”   “我这不是当着差吗,一时脱不开身吗?”   “你当的那也叫差,我才不信,不知又到哪儿鬼混去了。”   施南德的脸色一沉,然后赶紧又换上了一副好脸嘴道:“小心肝,除了你,我还敢到哪儿鬼混去呀。”说着施南德忽就把吴芷兰压在一个草垛上,加洛吓了一大跳,原以为只有些过分的举动,没想到施南德一用力就扯下吴芷兰的裙子,露出吴芷兰白晰的身体来。   吴芷兰被冷空气一刺激,下意识往施南德怀里躲,那施南德一反平日那种下贱样子,又亲又捏的,手段非常高明,一会把吴芷兰弄得情欲高涨哼哼唧唧的,然后一挺身就占有了,吴芷兰叫得更欢畅了。   加洛虽没念什么书,也知道非礼勿视,被施南德这么大胆的举动吓得赶紧蹲下身来,偏两人的淫声浪语不停地往耳朵里灌,尤其是吴芷兰的声音,要多夸张有多夸张,好象很享用的模样。   加洛跟着何慕枫虽没有名份,但被何慕枫吃干抹净的次数就多了,从来都是难受不舒服,就不知道吴芷兰怎么会发出这么欢愉的声音来,连忙伸手捂住耳朵,又总觉得施南德刚才对吴芷兰的举止明显非常不尊重,而且手重,与何慕枫在这事上不同,加洛不知怎么这会想到了何慕枫,虽在这种事上何慕枫比南德还要凶狠,但绝对是宝贝自己的,施南德怎么看都有点象在作贱吴芷兰。   加洛怕被两人看到自然不敢出去,听着两人不知折腾了多少回,反正知道自己在地上都坐累了,如果换成施南德那张破榻,没准都被两人折腾垮了,终于听到吴芷兰有些发颤的声音:“南德,你将来要是对不起我,我非杀了你不可!”   “怎么会,怎么会,我的小心肝,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加洛不由得想到那天晚上的句儿,这个句儿算不算施南德对不起吴芷兰呢?刚才的施南德对吴芷兰似乎还没对句儿好。   加洛好奇又起,不由得探着头看,见施德南拿了一个什么东西给吴芷兰,象木刻一样的东西,却见吴芷兰一伸嘴咬了施南德一口道:“雕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心让人抓牢里去。”   “不就一个欢喜佛吗。”   两人因为冷,所以激情后很快穿了衣服,然后抱在一起,加洛想到唐加浩会拓片,这施南德会雕刻,这施家看来有人极是精通这些东西的。   施南德是十六岁才被抓到这里来的,他生就一副不错的模样,又过了十六年锦衣玉食的生活,通房丫头怕也有一堆,保家卫国不一定是高手,可吃喝玩乐、声色犬马的东西,就燕国现在那些皇室成员的见识还不一定比得过他,所以对付吴芷兰这样屡屡婚配不成又早就情窦已开的少女,他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得手了,而且显然吴芷兰被他弄得服服帖帖的,这会还有些情欲未退地在施南德身上粘着,加洛甚至看到施南德有些不耐烦的神色。   加洛见吴芷兰把那白布包递给施南德道:“有两块布料,人家带给你拿去做衣服。”   施南德嗯了一声,顺手放到一边,施南德明显有些应付吴芷兰,加洛坐回去又想,会不会北义也是施南德支使着去勾引宋边的,想到这里,加洛有点为吴芷兰担忧了。   施南德和吴芷兰在一起搂搂抱抱的,加洛私下里撞见过好几次,只是不知道两人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人前,施南德总是一副卑躬屈膝地下贱,吴芷兰却是一幅高高在上的高贵,此时眼前这一对人与平日在人前的模样似乎又调了过来。   加洛算在两人身上真是长足了见识,这施南德是施泰的儿子,与自己到底是亲戚,心里不由得担心施南德出事,那吴功如一看就是要拿女儿出去做交易的,别说施南德是个战俘,施南德即便做着刘典那样的小官,这吴功如怕没看上。   加洛还发现吴功如在归虏营的人缘不怎么样,有一次见施南德与吴芷兰在一起动手动脚,宋边也在不远看到过,嘴角还带着不屑的笑,两人如此猖狂,加洛可以肯定除了宋边,别的官员或燕兵一样碰到过,吴功如却一直被瞒着,上下愣没一个人告诉他。   怪说不得这段时间吴芷兰没来找岔,加洛原来以为是因为刘典的庇护,当然肯定有一部分原因,看来她更多是被施南德折腾得没有精力、心思来折磨她了,这对加洛倒是个福音,加洛一边担心施南德的同时又一边打心里感激施南德,心里一个劲希望他们再折腾得厉害点,自己可以多逍遥快活一段时间。   唐加浩正想着把北义寄托在谁家比较好的时候,没想到何慕枫又一道圣旨把刘典从归虏营调回户部,提为七品还让他兼了户部的职务。   不仅唐加浩奇怪,刘典更奇怪,他的小日子才刚过得舒泰惬意,咋又不让过了,圣旨让他即刻回皇都任职,他也不敢耽误,急急忙忙收拾一番,拖着一条残腿,带着加洛、晚娘、北义在吴功如羡慕的眼光、宋边仇恨的眼光中回皇都任职去了,吴功如又开始有些后悔那门取消的亲事了。   刘典的俸禄并不高,要养活这么多人,在归虏营都有点捉襟见肘的,何况是回繁华富庶的皇都做官。   象唐加浩那样一个跟随都没有的,仅此一例,但人家唐加浩生得气宇轩昂,走路步步生风,极有气势,刘典可不行,书是念了几十车,字是写了几十筐,身子骨却不如唐加浩壮实,还半残了一条腿,不穿官服还真没人把他当做官的,往哪酒楼客栈门前一坐,没准还有人扔钱给他,明显就孱弱一大截。   好在回皇都之前,何慕枫莫名其妙赏赐了不少东西,回到圣安好歹做了几身新衣服,才不至过于寒酸,只是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跟随。   翌日,北义就乐颠颠地跟在刘典屁股去了官署,没找着跟随,只得北义临时给刘典壮壮声势,让拖着半条残腿的刘典轩昂一下。   刘典先到兵部找到唐加浩,想知道回来到底有没有什么缘故,不过唐加浩在官场混得实在失败,比他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他被调回来这码事,刘典只得到户部去签到。   吃力走到官署,刘典在门口碰到了苏宁,这让他有点吃惊,忙行了个礼道:“卑职见过将军。”   “刘典,你回皇都任职了?”苏宁笑着问。   刘典更诧异,苏宁就象何慕枫的一个影子,朝里有个风吹草动,他比谁都清楚,这也是李苑、容恩山甚至安平王、淮明王都对他极礼让的缘故。   刘典有些拿不准苏宁是个什么意思,只得回话道:“卑职昨日接了调令,今天赶来述职。”   “刘典既然回皇都了就要好好为朝廷出力。”   “是,这个卑职自当竭尽全力!”刘典一个劲地点头哈腰地回应,却见苏宁和颜悦色地道:“有时间,我们一起喝喝酒聊聊天。”   刘典真很想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愣愣看着苏宁好半天才回过神,忙堆上笑容道:“苏大人,这个…这个卑职真是求之不得。”   与苏宁分手后,刘典很兴奋想是不是自己将被委以重任,要不,就苏宁那么个千年不化的冰砖居然会主动邀自己喝酒,但很快又想到以前苏宁也没有和任何一个被重用或将被重用的人喝过酒呀,怎会独独欣赏自己这么个名声政绩都不佳的人,这让刘典心里犯着嘀咕,心里还有些发毛。   加洛也不管晚娘管不管得了,把刘典结的俸禄一并手交给了她,如果手头宽裕,自己就打算以吃喝玩乐打发日子,如果不宽裕,就逛逛也好,说不准就找到她所想找的人。   回到皇都,加洛最开心的就是可以在繁庶的街上这里逛逛,那里逛逛,她喜欢热闹和繁庶。   加洛不由自主又逛到“三不治”医馆,没想到真的又一次碰到那个小家伙,小家伙穿着厚厚的棉袄,戴着虎皮帽子站在那家名为“三不治”医馆的屋檐下,雪白粉嫩,十分可爱,正伸着胖胖的小手接着天空飘舞的雪花,还不时咯咯地笑。   加洛慢慢走过去,小家伙看见加洛伸着手要让她抱,加洛不由得蹲了下来,伸手抱在怀里,柔柔的,软软的,十分受用,加洛用额头抵在小家伙冰冰的脸上,小家伙被她弄痒了格格直笑叫:“姑姑,姑姑!”   一个胖女人急忙走出来一把抢过小家伙大叫:“你是什么人,想偷我娃!滚!”   小家伙脱离了加洛的怀抱“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加洛看着那胖胖的女人,忽眼一跳,但很快咬着牙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加洛转到“三不治”医馆背风的地方坐了下来,那个小家伙的哭声一直不停有半个多时辰。   加洛坐了一个多时辰,人都快冻僵了,终于见那个胖女人抱着小家伙出来了,小家伙的眼睛还点红。   胖女人拿着一件半旧的红色斗篷把小家伙裹在怀里便迎着风雪走了,加洛忙站起身,悄悄地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过几条街,天色渐暗了下来,那女人拐进了一条小弄,加洛也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刚一进去,加洛就觉得脑后有风,赶紧躲了一下,她只有招式,没有功力,动作要慢很多,后肩挨了一掌却听人“咦”了一声:“你怎么会这功夫?”   加洛转过头看着那胖女人一急叫出来声来:“囝囝!”   胖女人愣了一会,终于激动起来:“洛小姐,你没有死!”   “囝囝!”   “洛小姐!”   “这…,是我的孩子?”   “洛小姐!”   加洛说着伸手想抱小家伙,囝囝猛想起什么把小家伙换到背后,加洛忙道:“囝囝,让我看看,就让我看一眼,就一眼,求求你了。”   “洛小姐,不可以,小宫主知道了,会…”   “我就看一眼,就看一眼,行不行?”   “洛小姐,不行啊,不行的,你快走吧,别让小宫主知道你还活着,快走啊。”   “囝囝!”加洛一下跪了下来哭道:“我知道,我知道,小宫主知道了,大家都活不了,不过,我求你了,就让我看一眼吧,就看一眼,生下来,我还从来没看过呀。”   囝囝的眼圈也红了,忙拉起加洛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掀开斗篷把小家伙递给加洛看小声道:“还没取大名,我们都管他叫牢儿。”   小家伙长得并不如加洛所想的瘦弱,粉嫩嫩的一团,一见加洛哭着就扑到加洛怀里,加洛也哭了起来,囝囝急得直叫:“洛小姐,你别这样,如果让小宫主知道了,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加洛拼命想忍住眼泪,但眼泪怎么也忍不住,牢儿紧紧地抱着她,见她哭就撇着嘴叫了一声:“妈妈!”   加洛哭得更厉害了,忙摇着头道:“不是,是姑姑,牢儿乖,牢儿乖,好好跟着姑奶奶和姑姑她们。”   “不!”   “回家别说遇到过姑姑。”   “不!”   囝囝担心到了极点连道:“洛小姐,好了,好了,别这样!”   “囝囝你们住在哪里?”   “洛小姐,这个我不能跟你说。”   加洛忙点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住在南街新安里一百二十二号,房东是一个姓朱的人家。”   “洛小姐,我要走了。”   囝囝抱着哭天喊地的牢儿不管加洛如何地舍不得终是走了。   加洛望着越走越远的囝囝,慢慢跪到雪地里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喉咙却偏偏紧得发不出一丝声音,她拼命地拍着雪地,终是昏倒地雪地里。   何慕枫坐在龙案后,正专心的看折子,程安急急忙忙走了进来,人还没跪下去就急急忙忙地叫开了:“皇上,皇上!”   何慕枫不悦地放下折子靠进椅子里道:“程安,你现在是越发没规矩了,又有什么事!”   程安跪在地上向两边的内侍,宫女望了一眼,何慕枫见了,挥了挥手,那些内侍、宫女赶紧都又轻又快地离开了。   “皇上,那个小哑巴就是洛小姐!”程安以前根本不相信施加洛还活着,心里私下认为,加洛只要活着就不可能不到“悦然居”来,派人监视小哑巴,不过是不敢违命罢了,做梦也没有想到加洛真活着,才知道何慕枫对加洛用情深到了哪种地步。   何慕枫听了立刻站起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程安忙道:“洛小姐回圣安后,安一直着人盯着,今天才算等到了,而且还有一桩奇事,洛小姐好象还有一个孩子,叫牢儿,让一个胖女人抱走了。”   何慕枫听了呆住了喃喃地道:“难道那个孩子没有死,没有死!”已经无法听完程安讲这个经过了起身说:“带朕去,洛儿在哪儿?”   加洛醒来,只觉得嗓子很痛,身上盖着厚厚被子,虽不是什么绸面缎面的,但很干净,但加洛觉得这是个男人用过的东西,她费劲地坐起来,有人扶住她道:“再睡一会吧。”   加洛迎上一双好看的眼睛,好不容易看清是关笑天,有些奇怪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应该在哪儿?”关笑天在一边的木凳上坐了下来,对于关笑天,加洛这一次没感到害怕,好一会才道:“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关笑天端着一碗粥递给加洛道:“你饿了吧,喝点粥!”   加洛摇摇头,关笑天叹了口气道:“还是当初那样让人不放心些!”   加洛有些不明白,关笑天笑道:“就象总吃不够,什么也没吃过一样!”   加洛不由得脸红,接过粥默默地喝了两口,眼泪却漱漱地流了下来,关笑天见了又叹了口气:“我这个人不太会安慰人,但足可以护你周全!”   “这是哪里?”加洛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问,关笑天笑了一下:“我在圣安即便是要饭,也得有个地方住吧。”   “哦,你就在这里要饭?那个乞丐是你。”加洛打量着这间简单的房间,关笑天笑了一下道:“我也就只能要要饭,没有你枫哥哥那么有成就,而且这里也没你的枫哥哥那里奢华。”   加洛听了不好意思地看了关笑天一眼:“我不是那个意思,他那里是挺奢华,就是有点不自在。”   关笑天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加洛也忍不住笑了,关笑天岔开话道:“真没想到,你没死,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好熟识,如果不是你跟囝囝相认,我还不敢相信。”   “关大哥!”加洛的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是你救了他!”   “不是因为欠了你的情救他的,是因为你要我救他!其实我跟他应该是不两立的,可是我不愿负你,离开素节岛,本准备过天关,刚到北地镇就听到你的噩耗。”关笑天伸手给加洛擦了泪水道,“别哭了,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能活下来就好,以后,我天天跟着你,保护你,不让别人再欺侮你了,尤其不能让何慕枫欺侮你,这个人太差劲,怎么现在倒不如以前爽快!”   加洛被关笑天逗得一下笑了起来,不能跟唐加浩、刘典说自己活着,更不可能跟何慕枫说自己活着,大家都不知道自己还活着,但却可以跟关笑天说,甚至还可以说自己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笑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关笑天见了叹了口气,加洛便用自己那还有些嘶哑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唠唠叨叨讲着自己认为辛酸的某段,关笑天也认真地听着加洛前一句后一句,讲一句歇半天的不连贯的回忆,忽一下站起来道:“刚刚才讲不爽快来着,转瞬就来了,动作还真快呀。”   加洛还没明白就听到何慕枫的声音:“笑天!”   加洛有些紧张地抓着被子,关笑天看了加洛一眼淡淡一笑道:“又想见到又怕见到。”   加洛没回话,关笑天盯着她又继续道:“给你机会啊,想跟他相认,我就放你出去,不想跟他相认,他就进不来!”   却听何慕枫叹了口气道:“你别为难她了,如果你不想让我找到,我又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把她给我吧,你的功力是至阴的,对她没好处。”   关笑天见加洛的眼睛一下红了,充满了不舍和不忍,长叹了一口气道:“何慕枫,你的命怎么这么好,得了天下,你还不够吗,加洛怎么对你就那么死心塌地的,老天爷也太眷顾你了,今天可没那么多便宜的事,人在这里你带得走就带,带不走也没办法。”   加洛只见眼前一花,关笑天人已经飞了出去,加洛听到一阵“扑哧”的声音然后就没有动静了,她不安地揪着被子,又等了一会还是没动静,加洛急得想下床了,却关笑天终于开口了:“你为什么不还手?”   “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要取走,你随时可以取走!”   “何慕枫,你表面功夫做得真好,你本就不是我对手,这么一来倒是你光明磊落,我阴暗狭小了,这个时候,你都还在算计,也难怪那么多人都败给你。”   “随你怎么讲,而且我也不是那样大度的人,总之我说过,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要随时取走好了,但是洛儿,我一定要带走!”   “哟,真是有情有义的呀,把她害成这个样子,你还装成一副一往情深的,也只有她才信你这些鬼话,真是滑天下大稽,你要想死,还用得着我来杀你吗!”   然后好一会,加洛没听到声音了,又过了一会却见何慕枫急急掀帘进来,加洛下意识地往床里边退了一下,忽见何慕枫胸口上全是血。   两人看着对方,也不知看了多久,加洛才听何慕枫轻轻唤了一声:“洛儿。”   加洛低下头没应,何慕枫走过来伸手把加洛从床里面拉出来道:“洛儿,我不会逼你的,一定不逼你承认的,先跟我回去,有什么我们慢慢说,好吗?”   加洛哭着摇摇头,何慕枫把她抱得更紧,好一会才道:“我知道你恨我,洛儿,本来我想等你把那些事都淡忘了再和你相聚,不过,我真等不了了,就到我身边慢慢淡忘吧,我们先撇开这些事不说,你想想以你现在这身体,怎么能坚持到我找到牢儿。”   加洛听了止住了哭,看着何慕枫,何慕枫却又不说了伸给加洛擦了眼泪才吩咐:“备车!”   听到有人应声:“四爷,备好了!”   何慕枫听了伸手把加洛抱起来,加洛觉得自己还得有点节气,不能就这么就遂了他心愿吧,挣扎了一下,看到何慕枫胸口不断涌出来的血,又放弃了。   宽大的浴室,氤氲朦胧,彩色花瓣把浴室衬得更加流光溢彩,不太象“芷园”的那处浴房,象牙铺就的池子,黄金铸成的龙头,明显比“芷园”气派富贵得多。   加洛小心地泡在水里靠在一角,舒服是舒服,只是她不会游泳,太大的浴池怕淹死在里面。   加洛知道何慕枫不会害自己,但何慕枫经常会骗自己。   加洛忐忑不安,心情很乱,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何慕枫,是大义凛然地痛斥他一顿还是委曲求全地投怀送抱,又或者是半推半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正想着的时候听到屏风外传来问安声,加洛更紧张,伸手想去抓自己的衣服,可那身脏衣服早被收走了。   加洛想了半天的说词,到这个时候脑袋还是一片空白,何慕枫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你…要干什么?”加洛感觉嗓子很不舒服,刚才构思好的话一句没来得及用。   “没什么,只是等你好一会,想你了。”何慕枫在浴池边上坐了下来,伸手想给加洛擦背,看见加洛身上到处的伤痕,手抖了一下,忽然翻身进了浴池,将加洛抱在怀里,加洛轻轻推了一下何慕枫,刘典认不出她,连唐加浩也认不出她,她却敢说何慕枫在糖人摊那会就认出了自己。   两人很快就是肌肤相接,水池里的水立刻红了,加洛知道何慕枫的伤口在流血,刚说了一句:“你的伤…”   何慕枫的吻就象雨点一下落到她脸上、身上,加洛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眼泪忍不住漱漱地落下来。   何慕枫伸手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健壮的胸膛上道:“我讲过,不会逼你的,你要是觉得承认心里不舒服,就不承认好了,只是我想你,忍不住而己。”   加洛看见何慕枫左胸上缠着的白色的包扎带也被染红了,想伸手去摸摸,却又放下了手。   何慕枫一伸手把加洛抱了起来,扯了件寝衣包着进了寝宫。   加洛辗转反侧,躺在何慕枫怀里,感觉跟做梦一样,她怎么睡得着。   何慕枫也睡不着,加洛不安稳,他不时伸手拍拍加洛的背,不管加洛的模样变成什么样子,她的很多习惯是变不了的。   加洛不知翻第几次身的时候,何慕枫终是忍不住将加洛搂入怀中道:“洛儿,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这么狠心,明明活着都不与我相认!”   加洛心里的火气一下上来了,明明是自己过得猪狗不如,何慕枫过得鼎钟玉食的,他反而觉得委屈。   加洛两眼一瞪还没发起火,何慕枫伸手抚摸着她脖子上的伤痕,顺着脖子扯开衣服,身上到处都是一道道的伤痕,新的旧的交织在一起,也不知加洛这个傻丫头这些年是怎么捱过来的。   何慕枫忽用唇轻轻蹭着那些伤痕,加洛的眼泪又掉下来了,连忙用手捂着脸,在唐加浩、刘典面前多丑,她都不觉得有什么难堪,但在何慕枫面前,她不知怎么就在乎自己的容颜。   何慕枫手上一用力就把加洛身上那件棉帛的寝衣扯了下来,人也覆上来,拉开加洛捂脸的手用唇和舌把她的嘴堵住,迫不急待地下自己的衣服,一手托住加洛的脊背,一手分开加洛的腿,加洛还没来得及反抗,只觉得一阵钻心巨痛,何慕枫已经进到她的身体里去了。   何慕枫想用这种方式在告诉加洛,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的,但加洛生牢儿的时候是九死一生,落下一身的病,何慕枫这么没节制地进入差点要了她的命,她不知道吴芷兰在这种事上怎么会叫得这么欢快,她如果不是嘴让何慕枫堵上了,非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不可。   何慕枫这几年身边没一个女人,刚开始只是想对加洛表达自己的心意,一会就犹如离弦的箭哪里还收得回来,这种事他又是任性惯了的,也不顾加洛的死活,强行地还带点暴力地要了加洛。   加洛除了痛苦不已,自责之心又起,真觉得古话讲得对,狼怎改得了吃羊的习惯,都怪自己老是相信何慕枫,老是忤逆两位姑姑,受这罪也是活该!趁何慕枫放她喘气的当儿,狠狠咬了何慕枫的嘴唇一口,何慕枫笑了一下,伸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加洛下口不轻,这一舔带着一股子腥味,伸手把加洛的脸按到自己结实的肩上道:“我就是想你,天天都在想,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要是真敢舍我而去,我上穷碧落,下至黄泉也要把你揪出来打屁股!”   加洛听了心又软了,她心一软,何慕枫就更放肆了,好象非要把这些年的损失补回一样,生怕加洛拒绝,一直用口和舌堵着加洛的嘴。   加洛痛得晕了几次也只能发出不完整的声音。   不知被何慕枫折磨了多久,何慕枫忽然看到看到锦褥上的血,才没敢再任性了,勿勿结束了这种折磨。   何慕枫带了一个丑女回宫的事,不仅在后宫,在朝里也轰动一时。   圣安丑女身价倍增,皇上喜欢这样的类型,自有她的妙外。   所有的人都知道何慕枫最终会找个替代品,三年身边没有一个女人,只有个英俊帅气的苏宁天天跟着,很多人私以为他会转到男风上,谁也没想到最后喜欢上丑女,这种兴趣爱好也是匪夷所思的。   何慕枫刚一下朝,十几个御医都在那里恭候,何慕枫朝服也没换就问:“如何?”   为首的太医姜太常忙回:“那姑娘性命暂时无忧,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姑娘除了有畏寒之症,带下病特别严重,并且…不能生育,还不宜有房事。”姜太常话声刚落,何慕枫已经把接在手里准备漱口的青花白瓷茶杯摔到地上大怒道:“胡说八道,不能生育,不能有房事还要你们这群庸医干什么?朕给你们十天时间,再说连房事都还不宜的鬼话,就都给朕拎着脑袋滚回家去!”   御医们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何慕枫,何慕枫恨恨地道了一声:“退下!”   几人忙退了下来,其中一个问:“皇上那是什么意思,不能生孩子,只要宜房事也行?”   另一个说:“这个…这个有点让人费解。”   “虽这带下病可以治,怕需要的不是一日两日,这病也明显被拖很长的时间,只是这…”姜太常不好讲出来,皇上找这么丑而且还一身是病的女子行房,也有点出于一般人的正常想象力,又有一个人有些担心地道:“这女子从归虏营来,不要有什么脏病?”   “皇上不让人查验,谁还敢去查验。”姜太常也有些吃不准何慕枫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是大燕朝御医的品位都不高,一般是九品,从八品,姜太常是因为医术了得,任了医署总管也才是个从六品,几人正想讨论如何是好,却碰上前来请安的李玉书,几人又忙磕头行礼,李玉书忙虚礼扶了一下道:“几位卿家快快请起。”   姜太常等人起身,李玉书才问:“怎么听说皇上又发怒了?”   姜太常忙把加洛的病症说了一通,李玉书听了心中是大喜,一边往“嘉乾宫”走一边想自从何慕枫回圣安后对府上当年没走的嫔妃不闻不问,后按遗诏称帝,却没有立自己为后,只封了自己德妃之位,这让李玉书及李氏家家族没有想到,父亲李苑为这事一直很生气。   宫里的嫔妃仅立了刘锦红为淑妃、梅玉为贤妃,一个低等的侍姬颜回为采女,十一月,为何慕枫选过秀女,至今没有一个被招幸。   李玉书昨天听说何慕枫肯招幸女子了,本有些纳闷,再听说那被招幸的女子长得极丑,李玉书吃惊之余只感到自己快被何慕枫折磨得精神失常了。   李苑听说何慕枫有了新欢更为着急,昨天就带话进来催促李玉书把立后的事放在心上。   李玉书也知道这不是自己放不放在心上的事情,和何慕枫做了八年多夫妻,见面不多,就少少地见那么几次面,也知道根本不是个可以被人控制的主。   李玉书站在门前略等了一会,徐小海很快走出来行了礼恭顺道:“德娘娘,皇上歇下了,今天谁也不见。”   李玉书憋着一口气,但面上还是带着淡淡笑容道:“有劳公公了,本宫明日再来。”一转身,眼泪就流了下来,跟着的大丫头大气也不敢出,好不容易等李玉书平静下来,那丫头才小声道:“娘娘,反正那人也不能生养!”   李玉书瞪了那丫头一眼左右看看才道:“大胆,这种忤逆的话你也敢说?”   丫头赶紧止了声,上前扶着失望之极的李玉书上了肩舆,慢慢回了“慈安宫”。   何慕枫给加洛喂完了药,取了一粒糖渍的梅子递加洛嘴里,然后用袖子轻轻拭了一下加洛把嘴边的药渍,又拿起几上的獾子油边给加洛擦手边轻声问:“这药可苦了些?”   加洛没说话,一是能开口讲话后,嗓子一直很疼;二是不知该说什么;三是不知道是不是该承认自己是加洛。   何慕枫见了叹了口气,一边轻轻地给加洛涂着一边道:“我会找到牢儿的,你放心好了。”   加洛有些不安地看了何慕枫一眼,即怕他找到牢儿,又想他找到牢儿,找到牢儿是夙愿,但找到牢儿,小姑姑就有可能有性命之忧;找不到,也许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牢儿了。   何慕枫看着加洛不安的眼神,又轻轻叹口气,给加洛涂完手,徐小海来禀李苑求见,便起走出寝宫,找回加洛,让他心情好转,对于恢复身体变得积极主动起来,非常配合太医治疗,不过几天就可以不让人搀扶了,只是朝里的事依旧多,常常急急喂了加洛药,就得去处理朝里的事,但他乐此不疲,精神焕发。   只是让何慕枫有些苦恼的是加洛不仅不愿意承认她的身份,明显有了心结。   何慕枫一大早去早朝,一般要忙到掌灯的时候才回宫,得闲,中午会回来给加洛喂药,实在不得闲的时候,也会着人送来各种甜食为加洛去药的苦气。   加洛一边喝着药,一边叹了口气,好象自己从小长到大都跟这样或那样的药结下了缘份,虽怕苦也习惯了,从水晶盏里取了一粒淹了糖的梅子含在嘴里去那苦涩的味道。   身体舒服一点,加洛就趿上珍珠绣履,披上紫貂绒的披风,走出了“嘉乾宫”的寝宫,才发现这真不是当年的“芷园”。   加洛疑惑地看着,忽见别人都象看到怪物一样,想想也是在这何慕枫身边,即便是个扫地的也都会生着一两分姿色,她算真是一枝奇葩吧。   加洛很久没照过镜子了,只知道现在自己眼下的模样很丑,也不知小姑姑给自己用了什么样的药。   何慕枫这么个生活在一群美人中的人对她还不离不弃,让加洛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想起大姑姑的惨死,又不敢有感动。   加洛有几分惊奇地在回廊上走着,九华宫内有非常巨大的人工湖泊“太玉池”,是用各国的战俘花三年功夫凿建而成。   加洛并不知道何慕枫所居的“嘉乾宫”在九华宫居正中的地方,左边是“慈宁宫”,右边是“慈安宫”,成品字型的三宫占据了九华宫最好的风景,最好的地方。   连绵不绝的宫阁楼殿延绵十多里,此时虽是隆冬却依旧可以看见不少青翠,“太玉池”的景致此时就象一幅水墨山水图,雪粒不断落下,加洛发现“太玉湖”居然没有结冰。   加洛到底怕冷,在湖边略站一会就身回寝宫里,刚在窗边坐下,就看见何慕枫的大轿进来了,“嘉乾宫”的内侍,宫女肯定是别的宫殿没得比的,单单从何慕枫回宫这排场,随行的内侍,宫女就有几十人,在开阔的院内,两边侍立的宫女,内侍也不会少于几十人,而且回廊,影壁,基本是十步一侍,加洛见徐小海伸手掀起了轿帘,何慕枫下了轿。   加洛托着腮想,何慕枫这么讲究的人,在素节岛会不会是他最落魄的时候,正想得入神,听到了何慕枫的声音:“这么冷,你坐那里干嘛?”   加洛刚要说话,何慕枫却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何慕枫的手脚不是很灵活,一边坐一边道:“嗓子痛就不要说话了。”说完吩咐人将烧着白炭的铜炉子放到窗边,然后搂着加洛一起静静看“太玉池”的落雪。   闻到何慕枫身上的气息,加洛觉得安心,每到这时候,她就拼命地想大姑姑,让自己别那么沉沦,两人就这么静静坐了很久,谁都没有再开口。   眨眼,加洛到“嘉乾宫”有些日子了,除了按时喝药,她什么也不用做,这让加洛一时不适应,早上醒来还有忙翻身起来的习惯,想起什么也不用做了,才伸手随意地挽了一下头发走下龙榻。   几个宫女都好奇地看着她,这让加洛非常不舒服,第一天看到她丑,奇怪就罢了,天天这样看自己还活不活了。   加洛不由得气恼地想:以前刘典、唐加浩都是男人,见着自己的丑模样,也没这些女人这么多好奇,都这么多天了,还大惊小怪的!   加洛以前就不喜欢用镜子,变丑了后更不喜欢用镜子了,已经那么难看了,再照还是那么难看。于是生气地瞪回去,见加洛瞪着眼睛,那几个宫女忙收回眼睛做事去了。   加洛委屈地跑回宫里,爬在床上,没一会又想透彻了,只等何慕枫对自己这副尊容实在是看厌烦了,肯定也就不会让人把自己盯这么紧,自己瞅个空子打包走人,找牢儿去,于是懒懒在“嘉乾宫”打发着时日。   终在某一天加洛想起那些内侍、宫女似乎都称何慕枫为皇上、圣上,想到这里,加洛眼睛一下睁得大大的。   加洛正想着,何慕枫已经大步流星地进来了。   听到响动加洛回过头,却见何慕枫的眼睛跳了一下,急步走上来将她拉入怀中,然后端详起她的脸。   加洛有些莫名奇妙,想推开何慕枫,自己那么丑,最怕何慕枫看她,这么仔细的看法实在让她无地自容。   何慕枫嘴角轻扬,忽笑一下,轻轻地吻了一下加洛的唇,加洛见何慕枫满眼的笑意,莫名其妙的看了何慕枫一眼,看着他还穿着朝服,就指了指何慕枫的衣服用眼睛问:你怎么还不换衣服?   何慕枫才松开手道:“来!洛儿侍候侍候枫大哥!”   加洛来了这些天,从来都被何慕枫侍候,突然何慕枫用了这口吻,一时有些转不过来,仔细一想何慕枫本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自己又没承认是施加洛,侍候他本是情理中的事,便伸手帮他解了腰带、披挂,两边的宫女赶紧小心谨慎地上来帮忙。   每天都躺在床上,就算加洛再喜欢这种慵懒的日子,躺了这些日子也躺够了,不想承认自己是施加洛,她就得自觉些,就不能象施加洛那样对何慕枫撒娇弄痴、指手划脚的。   在床上翻了几圈的加洛还不太明白昨天夜里,何慕枫抱着她看了又看、亲了又亲,然后又抱在怀里,没完没了的,加洛那天差点没让何慕枫折腾死,生怕何慕枫兴致一起,又要行那房中之事,好在何慕枫不管如何喜欢,终是叹口气,只是一直不肯松开手,以至于两人都睡得很晚。   加洛这些天是睡够了,早早就醒了,何慕枫却赖在被里,从两人相识到现在,这种情形是头一次,在加洛的记忆中,何慕枫不管睡得多晚,都是个喜欢早起的人。   这次,加洛明显感到何慕枫的睡眠不如以前有规律,想想何慕枫受的苦,加洛的眼睛湿了,便撑起身爬起来,看何慕枫怎么还没醒,却见何慕枫在笑,终是忍不住问:“怎么了?”   何慕枫睁开,用手把加洛一把搂到怀里道:“枫大哥好想要你!”   加洛吓得抖了一下,忙想挣开何慕枫,何慕枫却把她抱得更紧了道:“洛儿,我讲的是真的!”说完忍不住亲了亲加洛的脸,加洛立刻感到何慕枫的身体硬了起来,虽然她从心里畏惧,却又从心里爱慕着何慕枫,就算那事痛苦,至少表示何慕枫喜欢她,怎么也强过在归虏营里挨鞭子,如何地狂风暴雨也打算咬咬牙挺过去,何慕枫却长长叹了口气,轻轻捏了一下加洛的鼻子,忽道:“今天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加洛不知道何慕枫怎么突然生了这心思,有了心结的她不象三年前一样欢欣鼓舞,轻轻点了点头,由着宫女给她换了一身男妆。   圣安的街还是以前的街,似乎比以前更加洛繁华,人多、车多。   加洛提起兴致东看看西看看,不经意走到一处买铜镜的地方,吓了一大跳,镜中的自己居然已不是昨日的丑女,脸上长的那些莫名奇妙的东西不知怎么就没了,除了有点黑,她已经恢复了以前的容貌,也就是说小姑姑下的毒不知怎么就解了,加洛才明白为什么何慕枫和周围那些宫女都会用不同的眼光看她。   加洛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还在这里想要不要承认自己的身份,何慕枫偏可以做到什么也不说,自己真够…,和何慕枫比,自己就是一只被戏弄的老鼠,想着不禁悲从中来。   何慕枫看着街上车马川流不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很有几分成就感,倒没注意到加洛看到了镜子,回过神忽感到加洛心情比刚才出宫那会子还不舒服,有几分纳闷,伸手去牵加洛的手,加洛却拢进袖里去。   何慕枫一下没有弄清楚加洛是什么缘故,知道加洛因为素节岛的屠杀,进宫后心结未打开,一直有些小性子,也就没有勉强,收回手来,随加洛来到了“三不治”医馆。   医馆已经满目疮夷了,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恶斗,加洛见了眼圈一下又红了问:“你把他们怎么了?”   何慕枫听了这话有几分失意,但还得很快醒悟过来,伸手搂过加洛叹口气道:“洛儿,牢儿这事,我比你还急,相信我!”   “枫大哥!”加洛一开口嗓子还是痛,只是至少可以讲出比较完整的话了,突然抓住何慕枫的袍子跪了下来,何慕枫见了忙扶起加洛道:“洛儿,你这是干什么?”   “枫大哥,你放过我小姑姑,求你了!”   “洛儿,凭良心讲,是我不放过他们还是他们不放过我?”   “枫大哥,求求你!”   “好,我答应你,但是一定是你小姑姑不许伤害牢儿。”   “枫大哥,就让牢儿为我赎罪吧,让小姑姑他们走吧!”   何慕枫听了脸色一变道:“洛儿,你本来就没有做错任何事,赎什罪,还有牢儿不仅仅是你的孩子,他身上也淌着我的血!”   “你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也不少这一个,是不是?”   “你满嘴胡话!”   “洛儿从来没求过枫大哥。”   “洛儿,你讲这话是在用刀割我的心呀,不可以,这个我决不可能答应,施杏雨不伤害牢儿,我可以放了她,但是她敢动牢儿一根头发,我就饶不了她!”   加洛见何慕枫态度坚决,知道何慕枫的决定的事,再求下去也没用,便自己站起来了,呆呆地看着“三不治”医馆。   何慕枫伸手搂过加洛道:“洛儿,别这样,你和牢儿,我都不想失去,不想逛,我们就回了。”   “我想去看看哥哥,你先回吧!”加洛执拗地道,何慕枫看了加洛一会才道:“那我陪你一块去。”   加洛很想说“不用了”,一时又找不到很好的借口,没说话继续往前走,何慕枫见了便道:“坐车去吧,加浩住的离这比较远。”   加洛本想逞能说不用的,只是逞强是需要身体的,走几步就有些喘气加洛,很快得出结论坐马车比较适合现在自己的状态,于是转过身,一个内侍忙伏下身请加洛上了马车,加洛还是有些站不稳。   何慕枫见了伸手扶了加洛一把,加洛却象被烫了一下,慌慌张张爬进车来,何慕枫笑了一下,小心地上了车。 第十四章   坐下来的加洛尽量把身体往一边靠,何慕枫在心里笑得更厉害了,伸手抓过加洛道:“是不是没有告诉你,就恼我了,从此以后连碰都不许我碰一下了?”   加洛噘着嘴把手抽了出来,何慕枫把身体往她身上一靠轻声道:“就这么大个地儿,你往哪躲呀?”说完又握回加洛的小手。   这些天,加洛这双手被何慕枫天天保护着,那些冻伤都已经结痂了,名贵的去疤的药,他也当泥一样地往加洛的身上和手上抹,也不知道会不会好,顺手把加洛拉入怀中道:“洛儿,我们经历这么多事才能又在一起,别这样好不好?”   “你总是捉弄人家。”加洛一说出这话,声音就噎了起来,何慕枫听了委曲地道:“我又几时捉弄你了,只不过没说你的模样变回了,就叫捉弄了,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从不去照镜子的,还想你照的时候有个惊喜!”   “我才不相信!”加洛嘶哑着声音不满地道,何慕枫用手抚摸着加洛的脸道:“洛儿,我对别人也许…,但对你,我几时有不真心的?”   加洛听了鼻头一酸,何慕枫是有些不好的毛病,但对她确实是好到了骨子里了,有几分气恼地问:“为什么小姑姑下的毒会解?”   何慕枫听了用手抬起加洛的脸笑道:“我发现你这小姑姑下毒都喜欢用情与欲来折腾人,不过不管怎么解的,解了就好!”说完便在加洛冰凉的唇上吻了一下,加洛没想自己心中的气还没解,何慕枫就来了情欲,慌张想躲,何慕枫却用舌翘开她的唇,狠狠地吸吮了一番才道:“我一定要治好洛儿,然后天天与洛儿欢好!”说完又狠狠地亲吻一番才道:“还有牢儿和你小姑姑,我一定尽量用好的方式去解决,还不行?”   加洛撇了一下嘴,眼睛就湿了,一般情况下,何慕枫讲两句好话,她有多大委屈都算了,说何慕枫不会讨好女人,那是他不想讨好,如果真心要讨好,那讲出来的话完全可以把自己融了,就算自己知道他说的全是假话,也会融的,何况本身就对何慕枫心心念念的舍不得,三年来的苦难和委屈一发不可收拾,再也忍不住爬到何慕枫怀里哭了起来。   何慕枫轻轻拍着加洛,等加洛哭够了,才道:“好了,身体不好,不许哭了!”   加洛抽抽噎噎看着何慕枫那质地上乘的衣服,前襟和衣袖都被自己的眼泪、鼻涕弄脏了,又换块还干净的地方搁着脸。   “知道不好意思了,就把脸藏起来。”何慕枫见加洛的情绪慢慢过去,又扶起来,搂在怀里。   加洛觉得自己这张脸没以前那么丑了,也放心地把脸贴到何慕枫脸上,何慕枫轻轻用下巴蹭着加洛的脸,好一会才道:“洛儿,过去的事不要再去想他了,回到我身边,就开开心心的,如初相识那会子。”   “嗯!”加洛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人,只是不知道经历了这些年,是否还可以与何慕枫如初相识般,但何慕枫的这番话到底让她心情为之一宽,便用嘴轻轻咬着何慕枫的腮帮子,何慕枫笑了一下道:“臭丫头,还是看你哭好。”说完伸手把加洛手上那只石头一样的镯子给捏断了,然后从袖中掏出一个不大的檀香木制的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两条金丝结,他取了一条慢慢给加洛戴在手上又道,“这是我亲自到皇家寺庙求的,还请大主持开了光,名唤如意金丝平安结!”   加洛一听这名字自然明白何慕枫的心意,含着泪取了另一条给何慕枫戴手道:“你也要平安如意!”   何慕枫伸手搂过加洛轻声道:“这条平安结平是替牢儿求的,我且替他戴着,以后洛儿要平安如意,牢儿也要平安如意!”   “还有枫哥哥!”说完加洛紧紧依到何慕枫怀里,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倚在一起,好半天都没说话,三年的思念,到了这时候偏就一句话不用讲,加洛只有在这个怀抱里才觉得安宁,虽对大姑姑、小姑姑充满了一肚子的内疚,但只有这个怀抱才让她踏实。   到底是何慕枫先打破了这种气氛:“别以为我就饶了你,以后再敢跟枫大哥这么离心离德的,看枫大哥怎么收拾你,这次看你身体不好的份上,且寄着了!”   加洛气恼地打了何慕枫两下,两人本是爱慕对方的,那些气与别扭经这一折腾到底是解开了。   何慕枫笑着伸手打开暗格,从里面拿了只雕花漆盒递给加洛,加洛一见是她以前喜欢的小零食整齐地放在那分好的格子里,眼睛略一湿就抱着盒子又偎回何慕枫怀里。   何慕枫看着加洛娇媚的脸庞,心想那日发过火后,姜太常回说可以治加洛的带下病,还有偏方可以治加洛脸上的东西,只是加洛的身体伤得太厉害,生育是不可能的事了,当时自己还生气地把姜太常一阵痛骂,降了他品位,没想到几剂药下去了,加洛的脸真的变成光洁,那眉眼比之三年前,竟然枝枝蔓蔓地长开了,如果不是因为药性肤色还有几分黑,不知是如何地光彩夺目,何慕枫越看越喜欢,此会儿更想重重赏赐姜太常。   何慕枫见加洛脸上渐渐有了笑,人又活泼起来,才从另一个暗格里取出一张羊皮卷,慢慢翻看起来。   加洛拿了一粒杏仁干放到何慕枫嘴里也凑到那张羊皮卷上看,见不是字,而是一些线条画的画,但又不太象画,便问:“枫哥哥,这是什么?”   “这是地图,是北边胡地的地图。”何慕枫没抬头嚼着杏仁道,加洛看了一会又问:“这个有什么用?枫哥哥怎么这么喜欢看?”   何慕枫听了笑了一下道:“这个东西让从没到胡地的人不会迷路。”见加洛没明白便道,“就好比圣安与云江之间有很长的距离,但可以缩短了放在图上,也可以把圣安周围的地方缩小了放上去,你看了就知道云江往哪个方向走,就不会走到赣州了。”   加洛一听这么神奇,当年自己有这东西不就到不了玉城了,忙拿过来,却还是看不懂,何慕枫就给她讲看地图的方位,又举例从圣安出发,经哪些地方可以到天关,从天关到狼山的几条路怎么走。   加洛听得半迷糊,还想问时,却听徐小海禀道:“四爷,唐大人在前面。”   何慕枫嚼着杏仁干掀开帘一看,果然是唐加浩和刘典从官署回来,边走还边在说什么,何慕枫便道:“小海,让人叫住他们,四爷请他们到‘潇潇书院’喝酒。”   徐小海吩咐人去请唐加浩与刘典,就赶紧命人将马车往“潇潇书院”赶,加洛一边嚼着杏仁干一边看着专心看羊皮卷的何慕枫小心地道:“枫大哥,其实刘典…”   何慕枫扔开羊皮卷伸手把加洛搂入怀中道:“你想讲什么,枫哥哥都明白!”   加洛有几分不相信,何慕枫拍拍加洛的肩道:“那些日子特别想你,特别想知道你在做什么,所以忍不住就去听你的壁角!”   加洛听了眼泪一下又流了下来:“那天夜里真的是你?”   何慕枫点点头,伸手给加洛把眼睛擦了道:“怎么说哭就哭,象这样,身体哪天才好得起来!”   加洛忽伸手搂住何慕枫,就何慕枫这份心,她也想搂一生一世,何慕枫伸手拍拍加洛的手背笑道:“枫哥哥还是喜欢你象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好!”   加洛终是忍不住笑了,把头埋在何慕枫的颈项里。   唐加浩和刘典在“潇潇书院”那间最大的包间坐着,几分狐疑,几分莫名其妙。   刘典一回朝,唐加浩受创的心又找到了寄托,反正他在朝里一直就这么没有建树,刚开始还有人想拉他入伙,谁知他一直平淡得跟没有一样,也渐渐失了吸引人的光彩,大家也就没人理他了。   父亲和族里的人音讯全无,唐加浩也不敢贸然去查,以前想跟谢林套套近乎,也是因为有那么点龌龊的想法,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是周永的未婚妻,刚开始还怒火中烧,满腹委屈,后来想也好,自己都是过一天是一天,真要是跟了自己,还耽误了人家,离谢林也远了,但他又无法抑制自己不去想谢林的什么妻妹了,偶尔又想从谢林口里旁敲侧击地打听一点有关于他妻妹的事,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邋遢,几乎天天是喝醉了事。   唐加浩的失意和刘典的不得意,相得益彰,倒也是一对不错的喝酒搭档,本来两人今日从官衙回来就想寻个地方喝酒,没想到有人请。   坐下后,刘典先开口问:“唐大人…”   “你就叫我加浩好了。”   “你是大人呀。”   “你迂吧,还当你的韩进比较好。”   刘典笑了一下,两人都想起了加洛,同时叹了一口气,气氛瞬间凝滞了下来。   刘典忽想起什么:“唐加浩,你有段时间不是想讨好谢林吗?”   “什么讨好,你讲的那样难听!”   “是不是看上谢家哪个闺女。”   “象你那么没见识。”唐加浩避开话题,刘典嘿嘿笑,见加浩不肯说也不好多问,加浩反问:“刘典,你就打算跟公主这么耗着。”   “耗着,这也不是我说了可以算数的事,还真想问你,那长仪长得不够漂亮吗?”   “漂亮!”   “地位不够尊贵?”   “没有,是太尊贵!”   “人不好?”   “好!”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这婚事呢?”   “那不给刘大人你留着吗?”   “真是的,公主那么喜欢你,就算瞎子都能看出来。”刘典有些不满地喝了口酒,唐加浩听了哼了一声道:“不会你自己喜欢公主吧?”   “怎么可能,再说象我这样的人配不上公主的。”   “你要配不上,我不更配不上。”   “你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刘典有点自失意。   “什么不一样,我是个不忠不义的人。”唐加浩自嘲了倒了一杯酒在自己口里,刘典嘿嘿一笑又叹了一口气说:“我是个无德无才的人。”   “刘典你这个人有时恃才傲物得张狂,有时却又谨小慎言得卑微,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张狂是本性,卑微是没办法。”   唐加浩听了笑得肩都抖起来,刘典撇了一下嘴道:“我倒羡慕你,敢说敢做的。”   “那你就向我学呗。”   “没你那勇气。”   “刘典,你知道背后人家都叫什么吗?”   刘典笑了一下道:“不会有什么好听的。”   “他们都叫你狐狸,但怎么我总觉得你有点名不符实呢。”   “那东西多狡猾,要真符实了,我岂不成精了。”   两人越聊越开心,看到徐小海带人进来布置用具,他们这才明白这个四爷是谁,幸好刚才没推辞,否则还不知怎么得罪的皇上。   樱花夫人看到何慕枫愣了一下,何慕枫有几年没来过这儿了,她忙行了一下礼,何慕枫示意她起来,樱花见施加洛偎在何慕枫身旁,嘴里不知嚼着什么,东张西望地打量着,看情形,没这丫头陪着,何慕枫还不会来这儿。   施加洛虽黑了点,身形五官明显长开了,那双眼睛本就黑白分明的,左盼右顾更有一番韵味;身形虽瘦了一些,脱掉外面的貂皮大氅却玲珑剔透得可人;举手投足也有些大家风范了,倒不似几年前那样毛毛燥燥的。   以前樱花夫人不知何慕枫喜欢加洛哪点,照这情形看,何慕枫挑女人的眼光还是没说的,心里不免泛了酸意,陪着何慕枫往那间最好的雅间走,又有些不甘心地道:“四爷,好些年没来了!”   “是啊,樱花,四爷是有些年没来了,好象比以前阔气多了啊。”   “四爷又说笑了。”   “樱花,这里交给你打理,四爷很放心的。”何慕枫点点头,樱花听了眼睛一下湿了:“四爷,樱花做得再好,做得再多,也是给四爷做,四爷可不能不闻不顾樱花了。”   樱花夫人的话明显带着伤感,加洛听了这些话也知道两人并不是只认得那么简单,自觉地松开挽着何慕枫的手,何慕枫却伸手把她的手握到手掌里,何慕枫的手掌厚实而温和,这时握着让加洛有点难为情,偷偷拿眼打量樱花夫人。   樱花夫人艳丽的脸波澜不惊,慢慢跟着往里走,但加洛能从她眼里看到淡淡的哀怨,只有怨没有恨没有悔,看样子多半又是一个与何慕枫有着千丝万缕的人,加洛一会觉得樱花夫人可怜,一会又觉得是自己的不应该,各种滋味齐齐涌来。   唐加浩与刘典知道是何慕枫请客就停止了聊天,规矩地坐着等侯。   何慕枫携加洛走了进来,两人刚要正身跪下行礼,却又都被雷击了一下,同时抬起头来看着加洛。   “好了,这里就不用多礼了,都坐下吧。”何慕枫一边说着一边居中坐了下来。   唐加浩的眼睛再也没离开过加洛,刘典迂一点,不好意思紧盯着加洛看。   几人重新坐好后,樱花夫人唤进两个风情万种、姿色迷人的书院头牌陪酒。   唐加浩一下局促起来,他长到这么大都没来过这种逢场作戏的地方,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行礼后坐在他旁边,加浩更局促;刘典并不特别喜欢这种场合,跟着刘静安倒是常客,看上去比唐加浩要自如些,倒不显得迂了。   何慕枫看着唐加浩,自己风流无度惯了,不知为什么却喜欢唐加浩这样的人,唐加浩为官三年,虽没建树,但人品是极好的,似乎所有攻击他的说词只有投降变节这一说,这满朝文武,即便连家里有个母老虎的谢林,都有过一些劣迹,唐加浩就没有。   加洛看着唐加浩的模样,赶紧起身走到加浩旁边把那个美人摒退了,才对唐加浩道:“我来给你斟酒。”   “我自己来吧!”唐加浩总觉得在做梦,“你…”   加洛酸涩地笑着,没有回答,给唐加浩倒上酒,樱花夫人自是坐在何慕枫身旁,优雅地给何慕枫倒上酒,唐加浩见了便小声对加洛道:“你还是去管你的枫哥哥吧,我自己就好。”   “我可是专们来找你的。”   “都说他喜欢丑女,怎么你又蹦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真的就是那个小哑巴!”   加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加浩忽明白加洛一定不想回忆那些事情,忙道:“过去的就过去了,你没事就好。”说着眼睛一下红了,拍拍加洛,加洛的眼泪却忍不住落下来了,加浩忙小声安慰她,“不都说了吗,过去就好了。”   刘典倒没料到加洛和加浩的关系好到这种地步,愣愣看着,但想两人的名字又有说不出的相似,何慕枫叫了他两声才回应过来,听何慕枫道:“他们叙旧,你陪四爷喝酒如何?”   “这个自然好,四爷!”刘典虽不象唐加浩那么天不怕地不怕,骨子里也有几分狂傲的,但他就是有点怕何慕枫,所以紧张,何慕枫与他对饮一盅后才问:“刘典,你是南阳人还是南潼人?”   “是南阳人,四爷!”   “怎么四爷听人说你说自己也是南潼人,家里还有什么人?”   “还有一个弟弟,挺顽劣的。”刘典不知道何慕枫为什么问这些,更有些紧张,因为他是南潼人,如果何慕枫要查,他回自己是南阳人可算是欺君之罪了,所以只回了后面一句话,前一句没敢再回,何慕枫示意他不必紧张,刘典又听何慕枫道:“你和长仪都订婚有两年多了,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刘典有些不知所措了,正在叙旧的加洛和加浩听了都抬起头来看着刘典,刘典面红耳赤嗫嚅半天才道:“四爷,这事,这事,还得请示公主,公主订好了,公主要是不喜欢,下官就…”   “你一个男人,怎么讲这样的话,你不喜欢公主,不想娶公主?”   刘典有点不好意思回话了,回不喜欢不想娶算假话,回喜欢想娶,好象又不太可能,只得有些含糊地道:“怎么会,怎么会…”   加洛有些急问:“那,那晚娘怎么办?”   刘典惊奇地看着加洛,不知道加洛从天上掉下来,居然还知道晚娘这事,何慕枫便道:“什么晚娘要怎么办?”   “晚娘可是刘大人花了彩礼纳的妾。”   “那就是妾呀!”何慕枫喝了一口酒,加洛听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道,“就长仪那脾气,她能容得下晚娘。”   “那这就是刘典的事了,是他的妻妾,该他自己管啦,刘典,过了年,二月初二和公主把婚事办了,你好好准备一下,还有,长仪脾气娇纵,你也不要太惯她了,让她多吃点苦头。”   刘典吃惊得嘴都合不拢,唐加浩忙拱手道:“恭喜刘大人。”然后又带着调侃道,“刘大人,这可是齐人之福呀!”   刘典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喜还该忧,长仪那性格,他还真怕这种齐人之福,忽地自卑起来,不自然地伸舌头舔舔嘴唇。   何慕枫一席话,把刘典的心情弄得一会在水底,一会在山巅,这酒自然没敢喝,菜也没敢吃。   唐加浩觉得奇怪,何慕枫厌恶刘典,朝里上下都知道,对刘典官职任免的随意情,就象猫玩老鼠一样,朝中大臣虽表面都故意叫刘典刘驸马,谁都知道,一旦有合适的人选,何慕枫肯定要毁掉这桩婚事的,这种改变让唐加浩摸不着头脑。   加洛知道刘典曾给她讲那故事中的贵人,就是长仪,并且从长仪口里讲的那些佚事,知道刘典是喜欢长仪的,心里既为刘典高兴,又有些担心。   加洛是替刘典高兴的,又终于可以和让自己骄傲的哥哥相认,一高兴就又多喝了两杯,然后就迷糊了,后面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加洛拍着有些痛的头,发誓以后再也不贪杯了,她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小姐,醒了?”   加洛睁眼一看是百灵,头一下不痛,翻身坐了起来,然后看到了杜汐,加洛抱着杜汐就哭了起来了,三人是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杜汐好不容易才止住泪道:“洛小姐身体不好,百灵别再刺激了小姐!”然后又道,“小姐快正午了,先起身吃点东西,要不又跟晚膳搅一起了。”   百灵忙点头擦着泪水,给加洛端水洗漱。   杜汐给加洛穿戴好后才道:“洛小姐,皇上早朝之前,吩咐奴婢把这面腰牌交给小姐,口谕说小姐要出宫就多带点人,也好有个照应。”   加洛一见是块有龙字的腰牌,大喜,一把抢过来道:“那还穿这身衣服干什么,换,换!”   加洛换了衣服,才发现何地、何灵都外侯着,杜汐一定要她带着百灵、余欢才放心了。   加洛和百灵坐车内,余欢驾车,何地、何灵骑着马护着。   按加洛的想法,没有何地、何灵跟着,出门倒是一件美事,但发现自己干什么,何地、何灵都象影子一样,也渐渐觉得是件美事了。   加洛出宫最想去的地方当然是“三不治”医馆,来到那医馆,那地方已被收拾干净了,加洛撇了一下嘴,眼睛又红了,呆呆看着那里。   正坐在马车里感伤的加洛忽见施南德与一个年青男子过了对面一家茶馆,对于施南德,加洛的看法颇多,也寻摸着进去了,百灵赶紧拿了斗篷追了进去。   加洛眼下穿着上等的蜀锦制的袍子,袖口领口除了有精美的绣工,还都露出轻柔昂贵的皮草,头上戴的帽子镶着美玉,玉腰带上挂着绿得要滴水的翡翠葫芦,手上缠着何慕枫亲求的大师开过光的金丝如意平安结,黑色的靴子上缀着十颗个头不小的南珠,怎么打量都是个极阔气的主。   这么阔气一个主一走进这间小茶馆,当然有点轰动,加洛寻了个离施南德近的地方坐下,那小二立刻殷勤地凑上来问:“客官,您来壶什么茶?”   加洛平日并不喝茶的,听了愣了一下道:“青茶吧!”   已经迈步过来的掌柜听了当即决定停止了上前搭讪的举动,看着挺阔气一主,却喝最贱的茶,那小二便又忙问:“客官还需要点心吗?”   刚刚把美食吃得过饱的加洛哪里还吃得下便道:“不用了,只要茶就好!”   小二也不得不撇了一下嘴,加洛阔气的打扮和寒酸的出手,一下让形象变得没有光彩,大家也就收了目光各忙各的去了,茶水上来后,加洛终于听见听清楚施南德和那男子的谈话,似乎是那年青男子在讨好施南德:“南德兄,那事,你咋也帮帮忙,如果成了,定少不了你好处。”   “正康兄,别那么客气,朋友嘛老提什么好处做什么,只不过是帮帮忙而己。”   “南德兄,这事若成,你可帮了我大忙呀!”   “正康兄,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就当做朋友的见面礼吧!”   “那就多谢南德兄了。”   加洛睁大了眼,这个施南德揭发暴动没几日似乎就和商人勾结在一起了,好象还有了利益上的关系,和唐加浩还真不是一类人啊,唐加浩这么多年还活在内疚、痛苦中,施南德压根没什么压抑、羞愧的不良感觉,现在明显已经奔往新的目标去了。   听了一会知那人叶个正康,是个做生意的,好象家里做着大生意,但看穿着打扮又不象什么大户人家,举止比自己好不到哪去,有些寒酸,偏要装大,想必施南德现在结交的人也不会上档次到哪里去,加洛现也会看人衣着打扮举止了,甚至还能判断富不富足了。   施南德与吓正康茶喝好了,话也讲完了,叶正康付了钱两人便走了。   加洛没听到什么有价值的话,白花了这大好时光,真觉得不值,一共花了两个铜板喝了一壶茶,百灵忙掏荷包,里面最小的银窠子都有一两,百灵也比她主子爽快不到哪里去,硬生生让掌柜找了九百九十八个铜板,那掌柜与小二的脸色不太好看,同时不屑地撇了一下嘴。   百灵拎着那串有些沉重的铜板十分不方便地跟着加洛走出了茶馆,何地、何灵算在加洛和她的小侍女身上长足了见识,给加洛当跟班与跟何慕枫当跟班差别太大了,看百灵拎着那串铜板,何地、何灵被茶馆射出的那些目光看得有些个脸红,即使换他两来喝这壶茶怕也把那两银子赏给掌柜的了。   加洛找不着牢儿,怏怏坐上车准备回宫时,忽听到一阵轰闹,加洛忙掀起帘子见不远处很多人围着,便让余欢驾车过去瞧瞧。   马车到了,加洛从车窗看见了人间惨剧,那围着的地方有一根铁桩,上用一条粗链拴着一个披头散发却只着单裤的人,这大冷的天,这身打扮看着就有让人发抖。   两边两个牛高马大的异域人正用两条手指粗的蟒皮皮鞭抽打那个人,那人身上被抽打得血肉翻飞,周围的人发出一阵阵的声音:“这么打还要不要命?”   “北胡人本就是十分野蛮的。”   加洛那点正义感不由得就来了,立刻大声质问:“天子脚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两个拿鞭子的异域人一愣停下手,另有一个比这两个槐梧男人要瘦得多的小个子男人冲加洛一挥手道:“我们在惩罚自己的家奴关你什么事?”   “这人这么经打。”加洛忽改了口气带着两分玩笑地问,那小个子男人看了加洛一眼道:“关你什么事?”   加洛跳下马车,往前一走,人群自动为她让出一条路来,有点死亡之路的感觉,加洛偏不知死活地走了进去,往那一站道:“小爷我也喜欢打家奴玩,不过都不经打,你们这个倒结实,要不要卖?”   那瘦小的男人听了有些诡异地笑了道:“你也喜欢,好呀,就卖给你了。”   加洛没想到这么痛快,又觉得不踏实,问:“多少才卖?”   “我家这家奴贱,玩得也不想玩了,你随便给点就归你了。”   加洛听了不太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忽又想到会不会有猫腻,是不是那种看着结实,长得却吓死人的,忙道:“你抬起头来!”   挨打的那个人没动,两边的男子挥动皮鞭狠抽了几鞭,那人才抬起头来,加洛看见一张绝色的面孔,棱角分明,刀凿斧削般,冰冷的眼睛,有些野性,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正是大好年华,嘴角上有些血丝,没什么痛苦的表情,加洛一看这眼神后退一步,有些后悔耍赖地问:“我给你一文钱,成不成交?”   那瘦子却一拱身道:“您真慷慨,狼娃归你了。”说完命人打开铁桩把铁链递给加洛:“希望你能玩得愉快!狼娃,这是你的新主人,以后,你就好好侍候吧!”   加洛心里后悔得要死,本想买了就放了,也当做件好事,眼睛一转道:“契约呢?”   “契约?”瘦小的男子愣了一下,只得找了笔墨写了契约,加洛看了叫来余欢问:“契约是不是这样的?”   “公子,奴才见人家的契约还要按手印、签名的,而且是一式两份。”   加洛便看向小个子男子道:“你不是成心做生意的,按上手印,签上名。”   “真麻烦,我们北胡人可没这么多规矩!”那矮个子男人想了一下便签了名,加洛见是北胡人文字,又拿给何灵看,没有问题,便让那个小个子的男人摁了手印,让百灵给了一个铜钱,却没敢接那链子,等那三人走了才道:“你起来吧!你可以走了!”   狼娃站起来,加洛没想到居然比自己高一个头不止,不比何慕枫、唐加浩矮,似乎更壮实一此,体型非常健壮优美,脖子除了套着一条粗粗的铁链,还挂着一根黑绳挂只半月型的玉坠子,那头凌乱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更有野性,洁白的牙齿让加洛总觉得除了诱人就是太过于锋利。   狼娃没走却向马车走去,拉车的两匹马立刻不安地刨起了蹄子,何地、何灵立刻闪了出来:“公子,回府了!”   何灵干脆一挥鞭狠狠抽到狼娃身上吼道:“滚开!”   狼娃伸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没动,冰冷的目光看着何灵再转向加洛,加洛转身要上车,马车比较高,余欢正要扶加洛,狼娃却又向前走了一步,马惊得更厉害,却见那狼娃在加洛脚边跪下来,加洛忙要扶起狼娃,狼娃却象铁坨一样跪着一动不动。   加洛看到那三个人不过走远了点,只找个地方挡住不让自己看到他们而己,心里也觉得怪异只得踩到狼娃身上上了马车道:“余欢去‘怡然居’,狼娃自己跟着吧。”那意思就是告诉余欢:你跑快点,把这个怪物丢掉就完结了。   余欢看明白加洛的眼神,狠狠地打了马,狼娃真的带着沉重的铁链跟着马车跑,速度居然不比马车慢,那两匹马由于害怕狼娃,跑得更快,何地、何灵心里更担心,忙打马追了上去,加洛从车帘看到那三个人不知哪里找了三匹马骑着追了过来,心里开始怪自己有点多事了,显然对方根本不是真的想把狼娃卖给自己了,一路监视着跟来,也不知是监视狼娃还是监视自己,自己与他们没有冲突,那就是监视狼娃了,心里又同情起狼娃来。   到了“怡然居”,加洛下马,那狼娃依旧俯下身来,加洛只得不客气下了车道:“百灵,你和狼娃随侍就好,你们都退下吧!”   何地、何灵哪肯,加洛却道:“你们把鞭子拿来给我使使。”加洛接过何地的鞭子伸手拉着狼娃就跑上去了,何地、何灵紧张地下了马,但他们知道程安平日都在这里,随时可以调来人,稍放心一些。   来了何慕枫专用的那个雅间,加洛让百灵拿着鞭子道:“你随便打什么好了!”   百灵不明白,加洛挑开窗帘,见那三人果然跟着,便叫:“百灵,快点,下手狠点!”   程安听说加洛来了,忙过来请安,却见百灵拿鞭子对一扇屏风抽得起劲,还不停地叫:“看我不打死你。”   加洛经这么一折腾倒也饿了、累了,坐到榻上一见程安便道:“我好饿!”   程安对加洛也算熟识了,曾经对加洛是不以为然的,天涯海角的死,对加洛更是不满,但现在他对加洛的看法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这三年何慕枫问他最多的就是加洛有没有来过“悦然居”,以程安对加洛的认识,加洛是个受不了苦,又没什么大志的主,只要活着一定会来,大江南北十家“悦然居”三年都没等到加洛,所以程安认为加洛一定死了,只有死了才不可能来,没想到加洛真的活着,而且在素节岛和归虏营呆了三年,这三年是什么日子,程安再明白不过了,心里自不会象以前那样轻看加洛了,而且加洛明显比何慕枫好侍候多了,笑了一下:“洛主子,稍等一下就好,平日都喜欢喝什么茶?”   加洛一听忙摆手道:“喝了一肚子的茶了,再喝不得了。”   程安点点头忙安排人送来精美的食物,加洛对狼娃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狼娃没动,加洛伸手把狼娃拉来坐在自己身边道:“你不饿呀。”   狼娃冰冷的眼里有些温度了,加洛便把自己认为好吃糯米蒸莲藕夹到狼娃面前的碗里,狼娃犹豫了一下,大概确实是饿坏了,警觉地看了一会加洛,然后就伸手抓起来吃,在确定没有危险的情况下越吃越快,加洛吓了一大跳,显然狼娃并不喜欢她夹的东西,更喜欢肉类的东西。   加洛的记忆中关笑天算是能吃的了,这个狼娃显然比关笑天能吃多了,鲸吞牛饮、风卷残云,也不知道多少天没吃东西,而且牙力特别好,不管吃什么肉都是连骨头一起嚼碎了吞下去。   加洛端着碗有些发抖,再一次感觉到危险了,直觉得眼前坐了头野兽,好一会才打着颤讨好地问:“狼娃,还要再吃点什么吗?”   吃饱的狼娃非常安静地跪坐在一旁,加洛掏出卖身契递给狼娃,狼娃没动,加洛更主动带点讨好地递狼娃,狼娃还是没有动,加洛便讪讪地收了起来。   程安先还没觉查,进来询问饭菜是否可口时,一看狼娃的吃象就感到不对劲了,那狼娃浑身就发着一种兽类的野性,牙齿也明显锋利过常人,看着加洛的眼神总是闪过凶光,忙发了暗号。   加洛稳定住自己吃了半碗饭,忽听到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哨声,狼娃开始变得燥动不安,不时发出奇怪的声音,加洛吓坏了,放下碗,往后退了一下,哨声越来越急,声音越来越尖锐,狼娃低低嚎了一声。   程安忙挡在加洛面前,百灵吓呆站在那里,手里的皮鞭也忘了挥了,狼娃烦燥不安地在原地转了几圈,忽低嚎一声扑向程安,加洛忙喝了一声:“狼娃,你敢!”   狼娃犹豫了一下,也在这犹豫间,窗外一下跃进两个黑衣人拼命挡在程安面前,加洛听到哨声更尖锐,狼娃终于长嗥一声,加洛都没看清,他已经咬断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咽喉,长臂一伸一下穿入另一个黑衣的胸部再一回手,加洛见狼娃掏出了一颗血淋淋的心,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狼娃出手怪异,程安本就不会功夫,狼娃一挥手就把他打到墙上撞晕了,百灵看到这血淋淋的画面直接晕了过去。   加洛也想晕过去,但是怕自己晕了就小命不保了,狼娃在加洛身上嗅来嗅去,加洛看着狼娃冰冷的眼睛,打着抖拱手讨好地道:“狼大侠,咱们近日无怨,远日无仇,大侠就放过我吧!”   狼娃忽伸手抓起加洛的头发把玩起来,那手上全是血,把加洛吓得抖得更厉害了,一声尖锐的哨声让狼娃的动作忽然凝固起来。   加洛紧张地看着,忽听到狼娃低嚎一声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加洛连自己牙齿打抖的声音也听得到了,哨声更紧,狼娃烦燥地挣扎一下终于向加洛扑来,加洛大叫着往门外跑,却被人一下拉到身后,狼娃已经扑了上来,加洛被那人推到一边,才看清是关笑天,关笑天挥手就给了狼娃一掌。   那狼娃灵敏异常,虽有些狼狈但还是躲开关笑天一掌,关笑天大约没有料到“咦”了一声,狼娃很快就反扑了回来,与关笑天顷刻交了五招,狼娃功力好象不在关笑天之上,但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关笑天皱了一下眉,想下杀手时,忽听外面的哨声又变了。   狼娃突然舍弃了与关笑天舍命的搏击,一个返身扑向窗台,听到声音的何地、何灵却从另一扇窗户跳了进来,拨剑就封住狼娃的退路,狼娃一掌拨开了剑一头撞破窗户,回头看了加洛一眼,飞身跃了出去,消失在茫茫的雪夜中。   何地、何灵两人的虎口被狼娃那么一拨都被震裂,加洛赶紧选择晕了过去。 第十五章   发生这事后,无论加洛怎样哀求,何慕枫也不许她出宫了,并且在城里、宫里都加强了戒严,传来谢林看那契约上的签名,签名为脱脱敏,谢林认为是参加此次朝贺大典的北胡使者。   何慕枫立即着人去驿馆查,很快有人回禀说驿馆没脱脱敏及狼娃这两人,北胡的使节也还未到圣安,何慕枫只得着苏宁、何允柯在圣安城加强搜寻。   何慕枫称帝,暗里还有人在指责他谋权篡位,周边各国却不敢忽视,极为慎重地派出使节前来庆贺。   圣安城这一年比哪一年都热闹,除了抓捕狼娃是件大事,各国使节的蜂涌来圣安朝贺却成了一桩盛事。   各国的臣服及找到加洛让何慕枫的心境极好,徐小海每天象个螺蛇一样,巴心不得把九华宫重新修葺一通来应衬何慕枫心情。   在朝贺大典前,何慕枫恢复了容桓书军部三品参正一职,唐加浩兵部五品给事中一职,却把原本归容恩山管着的兵部兵器置办一事交给唐加浩办理,这可是朝中的大事,凡明白事理的人都知道这里面的文章就大了,兵器置办是一桩实实在在的肥差,当年管户部、吏部的刘静安与管工部的容恩山为了争这桩美差,多次对薄大殿,暗里不知使过多少龌龊的手段,后来何慕枫为了抑制刘静安过大的权力,转到容恩山手上才算终了此事。   现在这桩肥差转到兵部唐加浩手里,暗里自是一番轩然大波,首先唐加浩年青,其次官阶品位太低,再则唐加浩没有容家那么大的背景,吃不吃得动这块肥肉还真让人拭目以待。   何慕枫同时还下了三道圣旨,一道圣旨是改元洛年号为天塑;一道圣旨封加洛为永隽郡主;最后一道圣旨就是将刘典调到户部任右侍郎,官阶从二品,赐右侍郎府邸,二月二日与长仪公主完婚。   后两道圣旨在朝廷内外掀起掀然大波,对以刘典被委重职,以李苑为首的大臣,纷纷上书弹劾,弹劾刘典的占了七成,全让何慕枫留中不发;另三成就是对加洛身份的质疑,也让何慕枫留中不发。   长仪听到第三道圣旨,立刻寻死觅活起来,知道加洛回来了,哭哭滴滴地进宫守着加洛,大约太过于伤心,也不过问加洛怎么回到宫中,拿着绢丝小手帕就哭开了。   加洛真没想到自己当年离开王府前,是长仪天天守着哭,这才回来又续上了这个头,加洛记不得自己在这世上做过多少有始有终的事,但长仪这事肯定算一桩!   加洛想劝解整天哭个不停的长仪,又怕一没讲好,就把刘典给耽误了,长仪哭了几日,见加洛都用好奇而没有一点同情的眼光打量着好,终是无趣,生气不来守着加洛了,加洛才算松了口气。   加洛看着徐小海每天催命一样地把那些个内侍、宫女催得吐血,只觉得这个年跟那一年不一样,很隆重。   加洛记忆中的第一次过年是在王府,因为那些嫔妃的争风吃醋,如果不是最后何慕枫带她看烟花、放花灯,对加洛来讲过年并不是什么好事。   而眼下的皇宫,加洛不知道何慕枫有多少嫔妃,只是她在何慕枫身边的日子倒没见到过一个,这让她心里不象在王府那么压抑。   离年三十越近,在徐小海拼命逼催下,皇宫终于露出一番全新景象:门阙深深,宫殿重重,红柱金瓦,高大崴峩的九华宫更是披金戴银;锦帐翻舞,幡旗招展,百兽鼎,百禽炉里焚着名贵的香,整日里烟雾缭绕,让人整天都象生活在仙境;红色的灯笼,红色的地毯装点了所有的地方;到了夜间更是大小宫殿灯火通明,灿若白昼。   到了这一天,加洛一大早就被杜汐从床上唤起来,着人赶紧地梳洗打扮起来。   加洛从窗户看出去,眼前的红栏绿杆全是油漆一新,光亮亮的,十分喜庆,在她眼里这些东西全可以折成一堆一堆的银子,心里偷乐时,却见徐小海急急忙忙走了进来,一见便急了:“奴才的小郡主呀,怎么还没收拾打扮,皇上那边祭祖祭庙都完事了,没见着郡主,不放心,吩咐奴才来催呢。”   杜汐等人连忙应着,加洛现在和三年前是有区别的,三年前她无名无份,干什么都是委委屈屈,虽她自己没这么觉得,但大家都这么认为,现在她可是名正言顺的永隽郡主。   在杜汐不停的催促下,加洛终于换上了一身绚丽的郡主衣裙,毕竟不是何慕枫的妃子,装扮还是要简单多了,一身紫色宽袖窄腰有银色芍药缇花的锦袍,很长,直坠到地上,紫色的披帛,内着米白色衣裙,腰带、裙边裰着的浅色粉东珠,头饰也是有规定的,好在没有成亲,而且公主、郡主的装扮只要合制,并没有特别规定,所以杜汐按制给加洛戴了紫水晶珍珠栅,紫水晶的耳坠,再插在右鬃角插了只粉白的芍药绢花,没有再加别的装饰,加洛虽还有点黑,却也光彩夺目、楚楚动人起来,加洛畏寒,戴着与袍子相同的貂皮袖套,还抱着了个银暖炉,杜汐选了一顶白色的狐皮雪褛给她披上,才放出门。   加洛在永安门下肩舆,看到有三副车驾,一位内侍正在报:“长仪公主驾到!尹安郡主驾到!鸾婧郡主驾到!”   加洛扶着百灵小心下车后,见穿着樱色锦面貂皮披风长仪正从车上出来,一辆车上下来的是穿着月白色毛大氅的曾泠弱,加洛并不认识,最后一辆车上下来的居然是穿着藕荷色毛披风的施婧妤。   加洛顿觉有吃了苍蝇的难受,三年并不是一个太短的时间,精明的施婧妤当然知道利用这三年的时间为自己做许多事情,居然从佳仪公主府跳出来又做了什么鸾婧郡主,当然如果换成加洛也许就碌碌无为地过了三年,自己这三年也的确是碌碌无为。   三位郡主忙给长仪施礼后才互相施礼,加洛就觉得美艳的施婧妤笑中带着不轨地看着自己,自己也只好虚虚地笑回去,四人一起进永安门的偏殿等侯,发现所有的王储都已在这里侯着。   加洛的出现引起一会骚动,因为现在圣安谈论最多的就是她了,其次就是交了好运凭空尊贵起来的刘典。   对于加洛,更多人私下认为是假的,只不是何慕枫找了一个相象的人而已,加洛看到何允柯打量着她,有几分不好意思。   最让加洛吃惊的是,那个被软禁的安平王也在,依旧如以前一般,还带着一脸的不满,只是没有多少人搭理他,显然落了单。   几个人的贴身丫头都来取走了厚重的雪褛,披风之类的,长仪是一身大红绣牡丹锦袍,她的身份比她们三人要高贵,象什么牡丹,凤凰之类的东西,她只要愿意就全可以用,头饰也更讲究,但郡主却不能轻易用这类饰品的,显然这些王储之间非常熟稔,没有召见,便小声地和交好地谈论着,加洛除了长仪可没什么交好的,长仪忙着找何允柯讨论自己那桩倒霉的婚事,所以加洛就落单了。   加洛刚想转身找个地方透气,施婧妤却姍姍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永隽郡主安好!”   加洛扯着嘴角连回话都懒得回,施婧妤却没有生气,依旧笑道:“郡主,今天的天气真是好!”   加洛畏寒,实在感觉不到这大冬天能有什么好天气,还是没有回话,施婧妤从她面前,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道破,当年你做药引的事,我可以让人告知皇上!”   加洛一惊,那施婧妤已经走了过去,仿佛什么事也未发生一般,加洛的眼睛一下红了,正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整理一下心情,穿着绣了富贵牡丹大红锦袍的佳仪款款走到加洛身边,加洛只得福了一下,佳仪却一伸手扶住加洛道:“几年没见,越发俏丽了。”   加洛想这可算是鬼话,这三年折腾得差点成野鬼了,而且皮肤还黑些,年岁还长些,怎么可能比当年俏丽了,忙道:“公主又拿加洛说笑了。”   加洛不知有多少人在看她,因为施婧妤那句话,实在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躲,偏偏这佳仪多事,佳仪就象孔雀,唯恐人不注意她,佳仪伸手亲昵地挽着加洛道:“本宫会说笑吗,差的人,我四哥能看上吗?四嫂你说呢?”   加洛才发现李玉书、容锦红等人都盛妆在这里侯着的,听着佳仪那翻话,汗水无端端就冒出来了。   李玉书只得虚虚地笑了一下道:“那可不吗,加洛可有些多年没见了。”   加洛只得给李玉书几人行礼,来之前,她听杜汐讲过李玉书已经是德妃了,只是纳闷何慕枫为什么没有立李玉书为后,她当年可是何慕枫的正妃。   行过礼,佳仪又自自然然、亲亲热热挽着加洛给她介绍那些个皇亲贵胄,这让加洛平白受到重视,心里非常不安,忽听有人冷声问:“九姨,怎么以前没听过有这门子亲戚?”   加洛定睛一看正是自己不认识的曾泠弱,她的话引来一阵的笑声,当然恶意的更多些,佳仪宠溺道:“弱儿,那时你还小,她是你三嫂家的亲戚,永隽郡主,永隽,这尹安是七姐的爱女,最是调皮。”   曾泠弱哼了一声,一个脸色有些腊黄的男青男子忙用手拉了她一下,曾泠弱瞪了加洛一些。加洛只得转开眼,何允柯走上前一步:“果真是加洛!”   加洛只得给何允柯行礼,何允柯忙道:“快免了,可也有些年头没见了。”   “是!”加洛还就怕问这些事,何允柯显然不是笨人,并没追问下去,只是问了些诸如吃穿之类的事,让加洛轻松下来,一会就把曾泠弱带给她的不快忘到一边去了,很快加洛看到何允柯身旁的艳妆女子,知道淮明王妃,凭感觉何允柯与这位王妃貌合神离。   何允柯一心想与加洛多聊一会,加洛感到那位淮明王妃的不悦,尽量把话题都断了,加之长仪在一旁诉说,何允柯没有再紧追不放的架式。   看着长仪跟她这十一哥没完的哭述,加洛觉得长仪真厉害,这么一件事可以哭这么多年,她不喜欢刘典,象这些站在这里的上层,十有九成怕都是貌合心不合的,唯独长仪没完没了的,何允柯对他这妹子却非常有耐性,劝解就没停过。   佳仪也自然在一旁劝解,说话也直白:“你不喜欢就找喜欢的去好,把他晾在屋里不就完事。”   佳仪的那位驸马常随侍还在一旁点头哈腰地道:“就是,就是,长仪想开点!”   加洛吃惊地看着、听着,那位常随侍生得也生得有模有样,五官标致,说话做事却象极佳仪养的小猫小狗一样,跟在佳仪后面,小心翼翼的,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长仪听了佳仪这话心里更烦,不由得跺跺脚,咬着唇,佳仪却不知又凑她耳边说了什么,长仪一下面孔绯红,何允柯见了不悦道:“九姐,你别跟长仪什么上不了台面的话都讲。”   佳仪不理何允柯,继续跟长仪咬耳朵,加洛看着这些皇亲,好象除了富贵一些与平常的百姓也差不多,加洛发现这里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皇族,象王储的的世子们、郡主、多得她根本记不得,很多都用眼光打量着她。   加洛、曾泠弱、施婧妤与二十几个世子,十几个郡主一起觐贺的,虽以前在山上学了点礼仪,杜汐又临时抱佛脚地教习她几日燕宫中的礼仪,但规模这么盛大的场面,加洛还是有些心虚,看着施婧妤那么笃定的模样,自己怎么也得咬着牙不出差错,在加洛阴暗的心中败给谁也不能败给施婧妤,这是没什么坚持的加洛唯一的坚持,这样紧张让小鼻尖上冒出了汗,加洛也不知道是热汗还是虚汗。   好不容易走完这一通规矩,便有内侍引大家归位,内侍把加洛引到长仪案前,加洛还没坐下就听到有人的不满地“啊呀”声,刚才觐见时,位置与曾令弱同一排,曾令溺是皇族中最长的一个郡主,把加洛和她排在一排就拍在其他郡主前面了,让很多人不满,现在又把她放到公主一桌,那在这么正规的场合何慕枫就是告诉大家加洛的封位比所有世子、郡主的封位都高,只差再给加洛尊号了,燕国的郡主至今还没人有过尊号。   加洛见和长仪坐一桌才松了口气,也不管别人满不满了,把她和施婧妤分到一桌,她今晚非得饿着。   曾泠弱与施婧妤在加洛下首,曾泠弱非常憎恨地看着加洛,按理她是顺仪公主唯一的女儿,那可是正儿八经的郡主,这种安排,反而加洛还高了她,殿上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样的安排让尹安郡主非常地不痛快。   加洛坐下来才有心情打量起那金碧辉煌的宫殿,然后才敢看端坐正位的何慕枫,玄色的金冠上缀着非常明亮的东珠,黑黄两色的缀着珠子的金丝发带顺着金冠自然垂下,玄色的绣着日月星等十二星章的外袍,上面有用彩色多线攒绣上去的飞龙图案若隐若现,玄金镶有金龙腾云图案上的十二个东珠熠熠生光,宽衣广袖,剑眉星目,天庭饱满,真是威言中透着飘逸,俊朗中又有着霸气,加洛倒有些看愣了,觉得当年那身王府披挂就是没这身衣服适合何慕枫。   李玉书是德妃只能坐在左侧位之首,一身品红镶着金丝,绣着八尾鸾的朝服,头上按制戴着八支点翠嵌珊瑚的金簪,中有金鸾冠,加洛听人说燕朝宫中的嫔妃,是妃以上的朝服都是品红绣鸾的,但鸾的尾巴的数量却不相同,鸾冠上鸾嘴叼的珠子不同,只有皇后才可以着正红,绣凤凰,戴凤冠,凤十尾,簪十支,叨九珠,想想一个人头上、身上戴那么多东西,该多么辛苦,忍不住笑了,长仪见加洛笑有些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今天皇上很迷人吗?”   “你今天犯痴啊,我四哥哪天不迷人了,怎么今天才看清楚呀?”   “还有啊,长仪,我们今天可不能喝多了,上次太丢人了。”   “你现在是心情好,当然不会喝多了,我可心情还不好。”   “其实,长仪,刘大人挺好的,你为什么就不肯多了解了解他呢?”   “他这下当然好了,和我大婚,他就直升丛二品,能不好吗?”   加洛让长仪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又听长仪道:“他要好,就不会是捐官了。”   加洛彻底战败,看臣工命妇的规矩也快走完了,只求食物快快上来让自己大快朵颐。   容桓书、唐加浩、曾令怀、旅杰忠、杭克岷、萧治几个,是何慕枫朱笔专勾划出席大典的。   加洛没想到可以看见唐加浩,心里开心,转头见长仪也看着唐加浩,满眼地哀怨,忙碰碰长仪,长仪收回眼神,噘了一下嘴,加洛便道:“你看看刘大人,挺好的。”   长仪把眼横到别的地方去了,加洛见刘典和户部左侍郎一桌,那左侍郎是老臣,年纪大一些,大约从心里瞧不上刘典,宁可勾着脖子与别席的人讲话也不搭理刘典,所以刘典只能干坐着,有时会拿眼看看他的心上人长仪,偏长仪到处乱看都不肯看他一眼。   加洛还想与长仪说说刘典的时候,听报:“贺兰国王子朝拜!”   一会,加洛见贺兰国王子及两名侍者走了进来,那王子头束玉冠,一身白衣胜雪,袖边,领边,襟边都镶着名贵的毛草,汉人的装束,生得极是秀气,除了那双鹰眼,其余的地方都不象贺兰人氏,倒象燕国的南方人,薄薄的嘴唇鲜红,眼睛却是浅蓝的,有种妖异的俊美,加洛总觉得有些面善,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那贺兰王子行礼后道:“贺兰王恭祝大燕昌盛繁荣,祝燕皇贵登九五!”说完双手奉上贺贴和贺礼送上,内侍伸手接了转身趋步递给徐小海,徐小海再跪承给何慕枫,何慕枫打开看了一眼道:“贺兰与燕交好十数年,贺兰王子不远万里庆贺,赐上座!”   “谢燕皇!”贺兰如云显然也是受过贺兰王室正规培养的,举止高贵不俗,动作不紧不慢地坐到位上。   徐小海便扯着嗓子念开:“贺兰国贺礼:金银各万两,战马一百匹,牛羊各千头…”   贺兰如云的位置离加洛与长仪不远,不一会波斯、高丽、琉球、大食、契丹等十数个周边国家的使节都递了贺贴和贺礼,加洛没想到这样也可以收银子,小声对长仪道:“还是皇上挣银子容易些。”   长仪捂着嘴笑,加洛也偷偷笑时,听报:“北回使者朝贺!”   唐加浩本就坐得很端正,这下更端正了。加洛有些纳闷地问:“贺兰是朝拜,北回怎么是朝贺?”   长仪便说:“贺兰是燕国的附属国,北回不是。”   加洛点点头见一盛妆回回衣饰,体格健壮的年青男子带着两个中年人走了进来,那年青男子只行单膝跪礼:“北回使者格尔参见燕皇!”   加洛觉得那格尔有些傲慢无礼,见唐加浩盯着其中一个中年人,那中年人走上前犹豫一下行了磕头礼:“唐人参见燕皇!”   加洛的血一下冲到头顶,忙坐直了身子,仔细地看着那个曾经自称是自己父亲的中年男子,有点惭愧,长到这么大,她今天才知道父亲长成什么样子,那夜父亲蒙着面,她只闻其声未见其面,却听何慕枫笑了一下道:“唐人,都成了北回使节了,赐上座!”   杭龙看到唐人差点站了起来,然后狐疑地看着,加洛见唐人不慌不忙告谢随格尔入坐,又似乎看了自己一眼,赶紧低下头又听报:“北胡使节朝贺!”   加洛见为首居然是一个病容的公子,看上去有几分的怯弱,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人却显得极为干练,一个是面色阴沉,唇乌黑得象中了什么毒的高大男子,另一个个头不大,瘦瘦的还留着小山羊胡的瘦小男子,因为两人的体型,这么走进来,让人觉得怪异又好笑。   苏宁一下站了起来:“乌木干,是你!”   那阴阴的老头转向苏宁:“老夫闭关十五年,居然有人趁老夫闭关的时候,从天关杀到狼山,杀我多少北胡好男儿,此仇未报老夫是不会死的,苏大将军,长河一战,有十五年了,你还好吧!”   苏宁哼了一声,刚想说什么,见何慕枫看了他一眼,立刻道:“挺好!”然后坐了下去,那乌木干哈哈大笑道:“何老四,我们又见面了,真没想到当年的败家之犬现在居然象模象样地坐在这里当皇帝,滑天下大稽!”   苏宁大怒,何慕枫却摆摆手道:“乌木干,长河大战既然是朕败,怎么反是你闭关十五年,不会告诉朕你是虽败犹荣吧!”   乌木干上前恶狠狠地道:“如果不是你手段卑劣,使那些下三滥的招术,老夫岂会中你们的计?”   瘦小老头忙制止住:“国师!”   那病容公子才上前行礼道:“拖拓木见过燕皇!”   瘦小老头也上前行礼道:“北胡使者脱不归见过燕皇!”说完送上拜贴。   乌木干根本就目中无人,十分张狂,没有行礼便与脱不归、拖拓木入了位。   乌木干的举动让燕国的将士个个双目血红,甚至有人恨不得立刻拨剑杀了乌木干。   然后拜仪,颂吉,烧塔,一应如是后才进入正规的大宴。   作为皇家的军队礼仪还没结束,那乌木干却站了起来道:“何老四,别弄这些女人的东西,是男人就玩男人的东西!”   脱不归有此生气,但殿上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压根约束不了乌木干,对于乌木干明显的不尊重,何慕枫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还是不紧不慢地问:“怎么玩?”   “来真枪实干的玩。”   “如何才算得真枪实干?”   “把这娘们的东西都弄开,你不是兵多将广,那咱们就来个比试,听说你当皇帝,我乌木干才来窜窜门,换别人,八抬大轿请我,我都不来,别当皇帝当得胆小如鼠,倒不如当年豪情万丈!当年就算你使的招术不怎么光彩,我乌木干也还把你当个对手。”   何慕枫听了皱了一下眉道:“乌国师,所谓用兵讲究的是兵不厌诈,没有什么招术光彩或不光彩,你是豪爽之人,输了就是输了,胜败本是兵家常事。”何慕枫略顿了一下才道,“不过不陪你玩玩,倒显得朕怠慢国师。”   脱不归和拖拓木对视一眼,脱不归才道:“尊贵的燕皇,刀枪无情,燕国都是文人雅士,只怕伤了人…”   何慕枫淡淡道:“朕听说北胡人刀剑马术天下无敌,许多年前觉得是言过其辞,这些年也不知道有没有长进,难得我朝盛世之际,有几个有点血气的北胡人献艺,大约也是所谓的真本事,刀剑确是无情,不过这所谓比试,死伤都不可避免的,脱不归,场中无论谁伤谁死,朕都赐他们无罪!”   脱不归的小山羊胡不停地颤抖道:“好,那不归就好请我朝五位勇士,为大家献丑了。”   “准!”何慕枫没有一丝犹豫。   没一会五个腰圆腿粗的穿着黄金甲的胡人走了进来,从他们走路的震动,可以感到力气上面是非常强撼的,早按奈不住的将士立刻就有人跳了出来,萧治主动请缨,谢林忙道:“胡是五人,燕是一个,是否太不公平了?”   那为首却燕语道:“燕一个人,我等是五人,燕一百人,我们也是五人,有不服者可以一试!”   先是萧治带着四个人上去迎战,根本就是以卵击石,一番进攻,萧治算反应快的只被打伤了大腿,另外四人被北胡那五个力士重力震碎了五脏六腑,躺地上一动也不能动;然后是杭氏两兄弟立刻拨剑而上,比萧治带的人多坚持了几个回合,也带彩地被打到地上;李玉虎迟疑了一下,终没敢出这个头,李玉书看见李玉虎没上松了口气。   容桓书坐着没动,虽复官为禁军参正,但朝上的人谁不是见风使舵的主,对他那种阳奉阴违,大有看场笑话的作法,容桓书是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他坐在那里没动,连争都懒得争。   乌木干乐得哈哈大笑道:“你们燕国好象只有个苏宁可以打打,现在连苏宁也是缩头乌龟了,苏宁,不会你的伤还没好吧,哈哈!”乌木干狂笑起来,直笑得人气血翻滚,难受得直想吐。   苏宁一撑案就站了起来,却听杭加浩朗声道:“杀鸡蔫用牛刀,皇上,臣想请教五位壮士的功夫!”   何慕枫听了,脸上有了笑容点点头道:“准!”   加洛的一颗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心里连连骂:人家李玉虎、容桓书都不出头,你出什么头,逞什么英雄。   刘典也有些着急,唐加浩与他的关系突飞猛进,已经好得快穿一条裤子了,还真不想自己这个情敌出事。   乌木干看着唐加浩的官服一眼撇了一下嘴不屑道:“何四公子,居然只能用用文臣了啊!”   何慕枫淡淡地道:“朕的文臣都能打赢你的武将,不是更证明朕手下更无弱兵!”   乌木干听了哈哈大笑道:“老夫最喜欢何四公子这个不阴不阳的调调,老夫是说不过你,可不见得打不过你。”   何慕枫挑了一下眉没说话。   唐加浩不急不慌退下,再进来时,已经换了一身银色盔甲,红色短披风,本来人就帅气,此时自是鲜衣怒马,彰显气节隆重,加洛更觉她这哥有些战神的模样,和长仪一起呆呆地看着她这个哥。   唐加浩伸手拿了木剑,那五人也取了木剑,为首的非常自负地道了一声:“验剑!”   唐加浩也手持木剑一挥手以剑试过,全是木剑声音便说:“验毕!”   语毕,出于礼貌,双方都各退三步才一起道:“承让!”   加洛看着唐加浩行云如水的动作,一气呵成,不象不懂装懂的样子,瞪着的眼睛才收回来了,不过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安。   唐加浩当年刺杀何慕枫也只是一剑而已,他的雷霆之势使许多文臣还包括武将根本看不出玄机,并不知这一剑的力量,归顺后一直碌碌无为,平淡无奇,至今,朝中人没人认为靠着变节投降起家的唐加浩有什么真本事,对何慕枫复他官位,又委以重作,不满的居九成。   当唐加浩与北胡人武士电光火石的十招后,大家才意识到唐加浩绝不是平日所看到的那样子温和而有些怪僻,俊雅而有些腼腆,出剑的果断,进攻的凌利,下手的凶狠顷刻逼五人各退了五步。   五个北胡人武士这才知道唐加浩不是容桓书、萧治那类的雅将,而是真正的对手。   五人屏神敛气,重新认真地组织进攻,只看得众人眼花缭乱,一阵木剑相击的霍霍声,红黄颜色的人影在众人面前飞腾闪跃,加洛真没想到加浩有这个本事,眼里就更得意了,那可是她最引以为傲的亲哥呀,长仪的小嘴惊异得一直没闭上过。   几个胡人是真攻,唐加浩也是真打,所以二十招后便有两个胡人挂彩了,唐加浩撤剑退后五步让五人重组进玫,苏宁笑了一下道:“加浩太仁慈了!”   新的一轮进攻,几个胡人更加凶猛,到三十招时却听唐加浩一声:“撤剑!”但见他手中的剑挽成五个剑花,直直地刺向五人,只听一阵惨叫,五柄剑齐齐落到地上,五人一起捂着手跪在地上惨叫不止,唐加浩潇洒一宛剑回身向何慕枫磕头道:“臣有幸不辱使命!”   那五个武士却不死心,一齐用左手抽了匕首刺向唐加浩,满朝文武全都吸了一口冷气,不少人都惊叫出来,却见唐加浩起身之际,猛地一反手挥剑,许多人都觉得眼前一片血光,那五个突厥武士便如断了身的秸术齐刷刷倒下,杭加浩闭上眼睛,感到五人的血喷洒到自己的背上。   于是只听尖叫声不断,从加浩对敌开始,长仪就紧张地抓住加洛的手,到这会加洛感到长仪的手指都掐到自己肉里去了,痛得直想叫,安平王见不不阴不阳地道:“皇弟呀,这唐加浩杀的可是使节!”   何慕枫看了安平王一眼淡淡道:“朕已准死伤无罪,加浩宅心仁厚,本只欲废他们右手,没想到脱不归你带来的武士如此居心不良,唐加浩杀得好!来人,重赏唐加浩黄金百两,玉腰带一条,南珠一千。”   脱不归大话已出,被何慕枫一句话掐死,算是哑巴吃黄连,只能恨恨地看着唐加浩。   乌木干这才细细打量起唐加浩来,何慕枫看着乌木干道:“国师,贵国只有如此的人吗?”   “何四公子,看不出,还真有点人才啊,这个文臣倒比你那些个狗屁不是的武将强多了,有点招术,单打就单打,我也让人跟他单打独斗。”说完也不管大燕武将恨不得杀了他的眼光,拍了拍手。   没一会加洛便见当日那两个凶残的北胡人带着狼娃出现在大殿上,狼娃依旧头发凌乱,系着铁链,只着单裤,加洛张大了嘴吃惊地看着,乌木干才得意地道:“何四公子,这是我乌木干的一个家奴,想讨教一下你们的唐加浩大人。”   加洛急忙给唐加浩使眼色,让他别打,唐加浩没看明白加洛的眼色,加洛狠不得冲上去把唐加浩拖下来。   唐加浩与狼娃才过一招,就被狼娃一爪抓烂了胸前的盔甲,苏宁立即跃出来道:“乌木干,加浩才打一场,你是胜之不武,还是苏某人来!”   唐加浩当年刺杀何慕枫时,就是被苏宁一掌打伤的,所以两人并不交好,唐加浩倒没想到苏宁会来帮他,有点吃惊。   乌木干嘿嘿笑,没说住手,狼娃也没停手,苏宁也不顾什么规矩,抓起地上的木剑飞身而起挡住狼娃再次伸向唐加浩胸口的利爪,一伸手将唐加浩拖离狼娃的进攻范围。   狼娃没抓着唐加浩,血红着眼睛,嚎叫着扑向苏宁,苏宁没想到狼娃这么灵活,很狼狈地一个懒驴打滚才躲开狼娃的一击,却扯着了他大腿上的伤口,他用木剑硬撑着站起来,乌木干得意地大笑起来:“苏宁原来这么多年没见,你也变成一条毛毛虫了,当年你不是很能打吗。”   苏宁忍住翻上来的那口血,狼娃却一挥手又抓了过来,苏宁只得用剑挡了一下,却退了三步,唐加浩忙挥剑上来帮苏宁解围,但狼娃非常凶悍,他的掌只是打在唐加浩的木剑上,几乎就把唐加浩的心脉震断了。苏宁又忙挥剑上来解唐加浩的围,两人这么打实在狼狈,而狼娃根本不按什么招术出手,功力又极强,顷刻把苏宁和唐加浩打得是丢盔弃甲的,乌木干笑得腰都要直不起来:“何老四呀,何老四,你居然只有这样的能臣。”   唐加浩忽听苏宁小声道:“你内力不如他,不要跟他硬碰,他这样用内力,坚持不了多久。”   唐加浩听了忙放慢进玫,狼娃的进攻,依旧凶悍勇猛,慢慢两人摸清狼娃的出招方式,避开狼娃的猛力,也狠狠刺到狼娃几剑,只是没伤着要害。   乌木干见了拿起个黑黑的东西一吹,加洛听到那尖锐的哨声,狼娃变得有些失常的凶猛,就象一头迷失本性不要命的野狼,身上流着血的伤似乎也不知道痛,再次把苏宁,唐加浩逼得手乱脚乱,而且是逼向何慕枫方向。   乌木干哨声一转,狼娃突然又改了招式一下扑向唐加浩,张嘴就向唐加浩的咽喉咬去,苏宁回撤剑已经来不及了,加洛恨不得扑上去拦住狼娃,却何慕枫说了一声:“够了!”一伸手将唐加浩硬生生从狼娃口边抓出来,狼娃没咬着,猛地扑向何慕枫,何慕枫挥掌狠狠地向他脑门打过去,何慕枫的掌快,先拍到狼娃的脑门,狼娃见掌来得快,已经在往后退了,所以中何慕枫一掌并不是足力之掌,但何慕枫的掌不轻,狼娃立刻血流满面,但象不知痛一样,更凶悍地反扑回来咬何慕枫,何慕枫伸手拨开他的利爪再一掌打到狼娃头上骂了一声:“孽畜!”。   这下狼娃实实在在挨了一掌,被打得如断线的风筝撞在蟠着飞龙的金柱上,柱子被撞裂了,然后掉到地上,加洛听到狼娃痛苦地叫了一声,心也揪了一下,那乌木干见了骂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脱不归忙抢在乌木干前说道:“尊贵的燕皇,狼娃与苏宁的比试是孰赢孰输呢?”   何慕枫刚要说话,加洛却抢过来道:“当然是燕国胜了!”   大家都吓了一大跳,加洛才觉得自己唐突,脱不归用阴冷的眼光看着加洛道:“老夫就不太明白了,请郡主示下!”   加洛便道:“狼娃与苏大将军是彻磋武艺,与你们北胡有什么关系!”   “郡主这话,让老夫更不明白了,这狼娃可是我北胡乌国师的家奴!”   加洛哼了一声道:“狼娃原本是你们乌国师的家奴,可就在前几天,本郡从北胡人脱脱敏手里买了下来,有契约的,所以我本郡的家奴跟苏大将军彻磋武术为燕皇助兴,跟你北胡有什么关系?”   脱不归愣了一下,加洛便笑嘻嘻道:“脱大人,要不要本郡去拿契约来看呀,你私挟我燕国奴隶,那可是死罪哟,本郡主看你一大把岁数上也就不追究你了。”   脱不归气得一甩袖子,乌木干愣愣看了一会脱不归问:“脱脱敏不是你侄儿吗,什么时候把老夫的狼娃卖了,回去再跟你们算帐。”显然乌木干更急于找何慕枫动手,转头道:“何老四都亲自出手了,那些都是小孩子的玩意,我乌木干非常愿意陪你玩玩。”   苏宁用木剑撑起自己叫了一声:“皇上!臣愿意接乌木干几招!”   加洛觉得自己算没脸没皮的了,怎么遇到几个比自己还没脸没皮的,那乌木干转得也太快了。   何慕枫知道苏宁不是乌木干的对手,没伤都不是何况还有伤,他是今天晚上最为尊贵的,各国来朝贺的帝王,与这乌木干比试了武功,传出去还真是一个大笑话,只得笑道:“乌木干,前面两盘都是北胡输了,你这一战,朕不比也是赢啊,朕需要出手吗?”   “何老四,不爽快了,不爽快了,那狼娃本就是老夫的奴才,老夫卖才做数,老夫没卖给那个小丫头,狼娃就还是老夫的,他没输,前两局一赢一输,就是平的,你不会是想做缩头乌龟了吧!” 第十六章   乌木干气焰嚣张,何慕枫知道照这么闹,不把乌木干压下去,是燕国无人;自己出手压不压得住另当别论,即便把乌木干压下去了,也是他在给大家表演助兴节目,无论怎样,都是燕国没面子。   加洛听乌木干不承认狼娃是自己买下来的,很生气,忽见格尔、拖拓木、脱不归等人都一副看笑话的样子,瞬间也明白何慕枫的处境,虽她的父亲也许想看何慕枫的笑话,但加洛是不愿意的、舍不得的,眼睛转了几圈,忽笑着道:“乌国师,大燕最尊贵的皇上怎么会稀罕和你动手呢?”   乌木干转向加洛,阴冷的目光盯着加洛道:“小丫头,你牙尖嘴利的,老夫不想跟你费口舌,不会你这个小丫头也是燕国的高手吧,老夫还真瞧不出来。”   加洛只觉得那眼光比大姑姑的眼光不知阴冷多少倍,凶狠多少倍,这时又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但开了口,在这种场合又不好否认自己刚才所讲过的话,一下站起来尽量弄得优雅淑女一些道:“本郡倒不是什么燕国高手,但本郡知道燕国有高手,只是不知道国师,敢不敢跟他斗一斗!”   乌木干哼了一声道:“燕国有高手,你且说说,老夫倒不相信燕国有几个能从老夫手里走三招,你说的高手配不配给老夫提鞋子?”   “这个人啦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而且是打败南北无敌,他的拳….”   “你少废话,讲,是谁,没有,别说你是郡主,就是皇帝老儿,老夫也拧下你的头!”   加洛忙道:“他就是…就是远近闻名的…”   乌木干急得真想挥手给她一巴掌,何慕枫连用眼神制止加洛,脱不归生气乌木干被施加洛这么牵着鼻子走,连叫:“国师请以大局为重!”   乌木干如未听见,一步一步朝加洛走去,加洛有些紧张,慢慢把步子往拖拓木方向移,脑里转了好多圈,终于在乌木干走到她面前时才灿若春花地道:“他就是远近闻名的关笑天关大侠,据说他的‘满天星雨’,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无仅有的厉害,你就不想讨教讨教?”   乌木干听了狂笑起来:“小丫头,你还想骗老夫,且不说‘满天星雨’跟关笑天屁相干都没有,就关笑天还有人称他为关大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再则以他的身家,怎么可能给何慕枫当走狗?”   加洛一听可算抓到乌木干的把柄,极为得意地道:“关大侠,乌国师可在骂您哟,说你不配做大侠只配做走狗,再不出来,脸都丢完了。”   “老夫什么时候骂他是狗了?”乌木干大怒。   “你就是骂了,大家都听到了,你说的关笑天是何慕枫的走狗来着,还说关笑天不配做大侠,不配做大侠,难不成只配给你提鞋子。”   “老夫今天非拿你这个胡说八道的丫头的心掏出来下酒喝!”乌木干气得暴跳如雷。   加洛一见乌木干变脸,转身就跑了,乌木干被这般戏弄了哪里甘心,一掌挥过去,早就想方设法移到拖拓木案边的加洛顺势就躲到拖拓木身后去了。   乌木干只得硬生生地收了掌,那掌风还是把拖拓木面前的那上好的黑酸木枝雕花案打得粉碎,拖拓木倒没想到施加洛会躲到自己身后,愣了一下,乌木干再挥掌,加洛很迅速地用遁术爬到另一张案下,乌木干根本没想到加洛会功夫,第二掌又没打着,挥着手便要出了第三掌,何慕枫有些着急,却听加洛在案下大声叫:“天,关大侠,你终于来了!”   那乌木干一回头,哪有什么关笑天,转过头,加洛兴高采烈地从案下伸出头来冲乌木干春花灿烂地一笑说:“乌国师,你的武功也不怎么样吧!”   乌木干不明就里,加洛继续道:“你看连我这么个不会功夫的小女子都接了你三招,燕国就是人都接得了你三招的!”   大家一想,乌木干不正好出了三掌吗,加洛讲得一点也没错,席上有人发出了笑声,被戏弄的乌木干,气得呀呀直叫:“死丫头,老夫今天不打得你粉身碎骨就…”话未说完手一下暴长,加洛连冷汗都没来得及冒出来,面前却被人挡住了,看到面前一双黑靴,然后有股强大的声音把大殿震得地动山摇,那双脚硬硬地站进了地板半尺多深,然后听到一片“啊”的声音,忽听有人朗声道:“乌木干,居然沦落到找个小丫头练功夫了,还是关某陪你玩玩。”   加洛连叫好险,从桌下探出头,真是关笑天,一身黑衣从天而降,衣袂翩跹,说不出地潇洒,就象个仙人一样,乌木干没想到真的是关笑天,连道:“好,好,关笑天,老夫要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脱不归急得连叫:“国师!国师!”   那乌木干大约难得遇上象关笑天、何慕枫这样的对手,哪里还理会脱不归,两人一交手,加洛才真正知道这个“血影掌”与自己那两匹玉马的‘满天星雨’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两人的掌力把大殿震得簌簌发抖,吓得没见过世面的王公贵族们簌簌发抖!   加洛刚从案下钻出来,见何慕枫瞪着她,又忙把头藏回案下,不经意见不远处落着乌木干用控制狼娃的那个黑东西,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这边,都抬着头看关笑天与乌木干比划去了,她便小心爬出来,但黑乎乎的东西在拖拓木脚边,加洛的手不够长,还差点让拖拓木踩了一脚。   加洛收回手再探出头却见何慕枫依旧瞪着她,恨了她一眼才暗用内力把那黑黑的东西移到加洛面前,加洛忙伸手捡起来,一高兴头撞着案上,痛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加洛揉着头,趁人没注意才从另一边爬出来,却听施婧妤的挖苦的声音:“几年没见,你倒学了不少东西,不仅可以对付乌国师,连钻案子这样的功夫也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也不知师承是哪一脉呀?”   加洛才发现自己钻的第二张案子正是施婧妤与曾泠弱她们坐的那张,有些讪讪地掸掸衣服上的灰爬了起来,虽然地板被擦得逞亮根本不可能有灰,假假掸完忙归了位,一身的冷汗。   长仪一边埋怨一边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们看看唐大人怎么样了吧!”说完拉着加洛要上去看,加洛忙拉回她道:“他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   长仪不甘地噘着嘴,加洛见狼娃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显然狼娃进攻何慕枫实际上是强弩之末,只是被这哨子控制着不得不拼命,那一掌挨得不轻,这会还没缓过来,眼里的凶光没了,姜太常领着几个御医上来只给苏宁、唐加浩等人包扎,没人搭理狼娃。   很快内侍,宫女们收拾了地板,关笑天和乌木干在殿内束手束脚,打得不过瘾,干脆飞到外面去了,谁也不知道往哪飞了。   大殿终于恢复了正常,加洛再抬眼看时,狼娃没了。   加洛经过这么一折腾,人也倦了,只是宴会才刚开始,那贺兰国、北回国见武功没占着便宜就玩起文的,好在燕朝的能文的人就更多了,如李苑、何允柯、刘典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施婧妤早就恨加洛抢了风头,恰到好处地露了两手,虽比加洛含蓄,但却得到比加洛多得多的赞誉,这让加洛非常郁闷,自己刚提心吊胆、九死一生,只得到何慕枫瞪两眼,人家可能还认为她喜欢出风头,这让加洛有些伤心,自己怎么做都不如施婧妤,悲伤之极。   贺兰、北回在文斗上明显落于弱势,也没讨到什么便宜,文斗很快就结束了。   后面就连加洛也看出燕国的文臣武将对拖拓木与脱不归语气非常不友善,时不时冷嘲热讽的,两人没有了国师,脱不归明显收敛刚来的张狂,拖拓木本来就一病公子,更显得嗫嚅。   唐加浩并没有实际上的受伤,只是寻个地方运了一周天的功夫,便没事了,他知道父亲一直都在看着他,对他所做一定不喜欢,但不知为什么,他在等了三年之后见着父亲时,偏偏就要这么做给他看。   丰盛的酒菜传了上来,这让有点伤心的加洛心情又大好起来,加洛听着他们唇枪舌战的,也听不太明白,只是她的父亲很奇怪,一直没开过口,加洛不敢看唐人,耍赖地往长仪身上靠,长仪伸手使劲地掐她道:“你不喜欢听他们酸掐,我们来喝酒!”   “不喝!”   “来吗,你偿这个好好喝,还甜甜的。”   加洛听人说长仪从小就属顽劣的,当年有异域的王子来提亲,她用刺瞎眼睛的招术把人家吓走的,也是朝里一经典,偏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就栽在她那个英俊无比的亲哥手里了,不知道算不算一物降一物。   加洛一直觉得何慕枫怪怪的,又说不清哪不对劲,一直苦捱了两个时辰,这场盛大的宴会才结束了。   加洛累得跟散了架一样,没杜汐、百灵的侍候,她一定是爬回“嘉乾宫”的,还没换完寝衣,何慕枫就气冲冲地进来了:“这种事,你要再敢做第二次,我…”   加洛委屈地噘着嘴,眼泪一个劲打着转,何慕枫依旧生气地道:“你觉得很委屈是不是,你…”说两句到底舍不得伸手搂过加洛道:“我知道你是因为我,可我不想看到你这样,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人家…,人家不想让他们看你的笑话。”加洛更委屈。   “真是笑话,我让人看的笑话还少了吗?又不在乎这一回。”   “那是因为没有我在你身边保护你!”加洛有几分得意,何慕枫笑了一下才道:“以后再也不许你来保护我了,头撞疼没?”   “枫哥哥,你今天好威风呀。”   “嘴是越来越甜。”何慕枫伸手揪加洛的脸,却“哎哟”一声,加洛捋起他的袖子一看,右手腕完全肿了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那个狼娃的头挺硬的!”   加洛才想着一直觉得何慕枫怪,原来他在殿上一直都在用左手喝酒,没吃过一口饭,想是当年的伤未完全好,给狼娃那一掌重新伤了手骨,居然就这么忍了几个时辰,于是心痛起来:“也不让人包一下!”忙传太医送来药品等物什,亲手给何慕枫驳骨固定好。   做完这一切,加洛又让人送来了绿梗米粥,喂何慕枫吃了一碗,何慕枫忙道:“好了,你快歇下吧,早就累了,还撑着做什么?”   加洛一听忙爬上床偎到何慕枫身边道:“枫哥哥,洛儿还没给你拜年呢!”   何慕枫听了伸手搂过加洛道:“现在拜呀!”   “枫哥哥,洛儿给你拜年!”加洛挣出来跪在床上给何慕枫磕个头然后迫不急待地道:“你的首信呢!”   何慕枫笑了一下伸手从枕边拿了一块翡翠给加洛,加洛却见是那块翡翠上刻得活灵活现两个人,一个正是何慕枫,一个却是自己,加洛一下扑到何慕枫怀里问:“我刚才怎么没看到?”   “你…”何慕枫刮了加洛的鼻头一下摇摇头,又笑了。   年三十折腾了一晚,大年初一,加洛是快至中午才起来,用过午膳,见外面没那么大风,便想出门走直,雪褛、手炉一样不掉地装备齐全才挪了步,但一走出来加洛就觉得冷,心里还是想返回宫里,正犹豫间忽听身后跟的内侍大喝:“是什么人?快来人!”   余欢忙挡在加洛面前,弄得加洛也有些紧张,小心探头问:“什么事?”   加洛眼快,一下看到,在一块太湖石旁躺着一个冻得快僵的人,李玉虎摔着一队宫中禁军包围了那人,加洛忙叫余欢去看是什么人,很快余欢青着脸回禀道:“郡主,是昨天那个狼娃!”   加洛一听立刻拨开人群走了过去,见真的是那个狼娃,此时不仅没有那种凶悍,两眼呆滞无神,身体打着抖,加洛一看就是发热的症状,忙道:“余欢,先把人带我那去。”   余欢吓了一大跳,禁军头领李玉虎不同意,加洛很生气:“皇上怪罪下来,由本郡主一力承担。”   李玉虎听了忽道:“那下官就不阻拦郡主了。”   加洛倒吓了一跳,刚才不同意,怎么转瞬就变了口气,狼娃看到加洛就象溺水的孩子看到母亲,余欢害怕这东西,不敢上前去搀扶,加洛只好自己亲自上前扶起狼娃。   余欢见了打着抖,也伸过手来来,狼娃却冲余欢龇牙裂齿,不让余欢碰他,余欢赶紧收回了手。   加洛扶着高她快一个头的狼娃摇摇晃晃地一走,那李玉虎立刻着人去禀报给何慕枫。   加洛没经过何慕枫同意,到底不敢把狼娃放到正寝殿,找了个偏殿,放下来,人累个半死,一边吩咐人把偏殿收拾收拾,一边传御医送来退热的药,让百灵去熬了,百灵有几分担忧地看着加洛,极不情愿地去了。   加洛刚从百灵手里接过药正要喂狼娃时,何慕枫气冲冲走了进来,一抬手就把那药打翻了:“你不要命了!”   狼娃见到何慕枫呜了一声,防备地缩成了一团,加洛忙拍着狼娃的背道:“没事,没事,他不会打你的。”   狼娃还是极防备地看着何慕枫,何慕枫冷冷看了狼娃一眼才道:“好了,让御医来好了,你身体好点就折腾!”   加洛不放心了,何慕枫可以把她哄得团团转,事情该怎么处理,绝不会有什么回旋的余地的,忙道:“那只哨子没在乌木干手里,狼娃不会听他的。”   “好了,回去休息!”何慕枫还是没有商量的口气。   加洛只得不甘地回了寝殿,但又不放心,估摸着何慕枫走了,又悄悄甩开百灵跑回那偏殿去,见狼娃依旧躺在那里,呜呜地叫着,就是不肯喝药,留在那里的内侍全都不耐烦了,开始责骂起狼娃。   狼娃大约一直没听明白内侍们讲什么,但听那语气不善,眼里又有凶光,加洛见赶紧走了进去,把内侍全撵了出去,才坐到狼娃身边,端起药,喂狼娃。   狼娃见着加洛,乖乖地喝了药,然后可怜巴巴地望着加洛,加洛忽想起什么:“你肚子饿不饿?”   狼娃还是看着加洛,加洛忙叫人送食物来,却见狼娃背上的鞭痕显然是新的,很多地方都破了,还渗着血,那些食物一送来,狼娃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这一挣,那渗血的地方血流得更多了,加洛见了眼一湿,又让人送来外伤药,小心地给狼娃涂抹上,狼娃一边吃一边感激地看着加洛,冰冷的眼眸生出无限的温情,加洛更觉得自己做的太值了。   何慕枫听到有人库报加洛又去了偏殿,极气地扔下那些个使节,走到偏殿,却见加洛正在道:“狼娃,别噎着,慢慢吃,慢慢吃啊!”   狼娃的食量极大,何慕枫见他那副吃像简直可以吞下两头羊,而且典型吃饱了还硬撑的那种,真的象极了草原上的狼。   加洛怕狼娃这么吃口干,倒了一碗米酒给他道:“这个,除了我哥不太喜欢,男人好象都喜欢,你也偿偿。”   狼娃喝了一口,便抱着坛子喝了起来。   狼娃吃饱喝足,似乎也不发热了,围着加洛一个劲地嗅。   加洛又想起什么,让人弄热水,让内侍给狼娃洗澡,狼娃明显不喜欢,但也没的拒绝,之后加洛又给狼娃抹了外伤的药膏,狼娃好奇地看着加洛做这一切,忽不安地低声嘷了起来,加洛一愣,抬头却看见何慕枫在幔帘外的身影。   加洛做贼心虚地低下头,赶紧拍拍狼娃让他休息,然后换上春花灿烂地走了出去抱着何慕枫道:“枫哥哥,几时来的?”   “我几时来重要吗,看样子我应该找把锁把你锁起来。”   “枫哥哥舍不得。”加洛一下抱着何慕枫的腰,何慕枫哼了一声,伸手把加洛搂到怀里道:“你要想试试就看我舍得还是舍不得,自己的身子都没好,总喜欢操这些闲心。”   加洛很得意地挽着何慕枫的手撒娇地问:“这几日是不是可能清静些日子。”   “按理是不该清静的,可我不喜欢热闹。”说完抓过加洛的手往寝宫走。   两人刚一回宫,李玉书、刘锦红、梅玉都在那里侯着,一见到何慕枫便跪下给何慕枫拜年。   何慕枫的后宫中只有这三人有名份,嫔下以及那些新来的秀女没得到封诏是不可以不经宣来见圣的,所以来拜年的妃子也只有这几位,加洛忙给三人行礼,也没敢冒冒然坐到何慕枫身边,却听李玉书笑着道:“郡主就别见外了,大家都相识的。”   加洛一想真的是老熟人了,只得笑了一下叫了一声:“玉姐姐。”   人家来拜年,何慕枫心情也不错,除了赏赐怎么说也得给顿饭吃,于是几人按品位在何慕枫身边依次坐下,加洛正犹豫是溜掉还是找个不显眼的地方坐了,却听何慕枫道:“洛儿,过来!”   几道目光不友善一下射了过来,加洛硬着头皮走到何慕枫面前问:“皇上,有什么吩咐?”   “来,坐这里,坐朕身边!”   那几道目光就不是不友善了,几乎可以把加洛吃了,加洛象只待宰小羊一般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坐到何慕枫身边。   徐小海看何慕枫点了一下头立即吩咐传膳,一传上膳食就忙着给何慕枫布菜,那李玉书等人也都由身边的贴身大丫头布菜。   加洛才发现这种由何慕枫赏赐的正正经经的大餐还是非常讲究的,与昨天夜里的又有区别,这会大家明摆着都在比排场、比规矩、比教养,加洛只得讪讪伸回自己伸出一半的魔爪,忍着饿,等着徐小海布菜。   徐小海是个极乖巧的人,虽有违规矩,居然先帮加洛布菜,这让加洛感激不尽,如果让她饿着肚子看何慕枫先吃,她还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不合礼制的事来。   跟何慕枫的徐小海早就看出只要这个施加洛在,所有的规矩都可以不是规矩,再不成礼仪的事情做出来,也不会被何慕枫训斥。   加洛见徐小海给自己布的菜全是自己喜欢吃的,那个开心就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要不是有人,一定是喜形于色了,唯一不太完美的就是每一样菜都只有那么一口,实在叫她吃着不爽,恨不得一样夹上满满一碟子才称心如意。   徐小海还真没给加洛布过菜,只是象他这样跟在何慕枫身边都做成人精的人,看过几次就知道加洛的口味了,见加洛吃得高兴,便放心地给何慕枫布菜。   何慕枫比加洛难侍候很多,对于吃上的爱好并不固定,而且挑剔,越是这样的场合越挑剔,虽有几样喜欢的,但也不会多吃,所以徐小海在何慕枫身上花的时间比加洛的多出了十倍不止。   用膳时间长,加洛吃得都有些犯困了,如果不是徐小海一样只挟一口,加洛琢摸这么长时间大概早就撑破肚子了。   李玉书便捡宫里一些芝麻蒜皮的小事讲讲,以增加气氛。   在位的几人都是有教养、守规矩,性格都比较好静的,最主要是何慕枫这个人好静,加上大家见何慕枫少,就更静了,空气中有点淡淡的尴尬。   何慕枫就随口地问了一下予遥、予远的学业,平蓉的饮食起居,加洛想又过了三年,这予遥应该有八岁了。   李玉书一一回了才道:“予遥自从母亲病殁后,一直没有固定的人照顾,臣妾想…”   加洛好一会才明白李玉书多年无所出,想将予遥过养到身边,予遥本是个没有名分的婢女所生,过养到她身边对她对予遥肯定是件好事,加洛不知这种好事,为什么何慕枫没回话。   李玉书见何慕枫不回话,有些失望,便说起了宫中秀女的事。   何慕枫只是听着,还是没有回话,让加洛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何慕枫吃完接过徐小海递过来的帕子慢慢擦擦嘴才道:“小海,今晚着内侍府送秀女的牌子。”   “是!”徐小海伸手接过何慕枫递回的手帕,加洛只觉得心一紧,然后听何慕枫道:“朕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大家忙起身迅速地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加洛自然又是一夜晚起,杜汐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道:“皇上册封了两位小主,一位曾美人,一位齐才人。”   杜汐也想不明白,明明何慕枫是非常喜欢加洛的,按这种喜欢即便不封妃起码也能封嫔,但却给加洛一个郡主的封号,实在让人费解,现在的何慕枫可是一国之主,说话的力度和手中权力又是三年前无法比的。   加洛听了心里就想:乖乖的怪说不得这些人都眼巴巴想和何慕枫睡觉,这睡一夜,睁开眼,身份就与别人不同,到底来得轻松。   不过加洛想着自己在何慕枫身边都睁了多少次眼,身份还是这么不尴不尬的,着实失败到了家,看来即便同样是上了龙榻,也还是很有区别的,别人可以一睡封妃,自己怎么就不行,山上自己就属笨的,那时心里还有些不服,现在知道连这种事也没人家做得好,不服也不行了。   自怨自艾的加洛噘着嘴来到偏殿,那狼娃饱餐几顿,身体已经恢复如初了,只是不太习惯穿衣服,被内侍逼得到处跳,一见加洛来便扑到加洛身边,加洛见了便道:“狼娃,要听话,你是个人就得穿衣服。”   狼娃听了才由得内侍给他穿上衣服,还是很不习惯地抓耳挠腮的。   加洛便问狼娃:“你认字吗?”   狼娃看着加洛,大约是不太明白加洛所指,加洛非常失败便把百灵叫来道:“从今天开始,我要教你和狼娃学习写字、认字。”   百灵也是扶不上墙的稀泥,一听吓得花容失色,摆摆手,却又不敢不从。   长仪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加洛一本正经地教狼娃和百灵认字,看到狼娃吓得差点扭头就跑,狼娃倒是认真地学着,小声地跟着念,只是那声音听着别扭,却不象那天在宴会上那般凶狠,长仪才抚抚胸口。   加洛一见长仪,有几分高兴地道:“长仪,你来得正好,这里,我还有些个字不认识,你来教我,我再教他们吧!”   长仪被她彻底打败,一把合上加洛手中的书道:“你知道我今天做了什么大事?”   “什么大事?”加洛有些莫名其妙地问,伸手想拿回书,长仪推到一边道:“我把刘典好好地骂了一通,还把他纳的那房小妾罚在雪地里跪了半天,真是痛快,他要敢真去住那侍郎府,我就放火把那侍郎府烧了。”   “长仪,你这是干什么,今天可是大年初二,你怎么可以这样?”加洛吃惊地望着强悍的长仪,长仪哼了一声道:“对这种道岸貌然的东西,我就是看不上,越想越生气,他要是再敢玩什么花招,我非让十一哥打断他另一条腿,让他上朝的时候爬着上!”   “长仪,刘大人不是想象的那种人,你应该和刘大人多接触一下,他其实是个不错的人,有才,人品又好,为人也很仗义。”   “我发现你这次回来,有些莫名其录,总替刘典说好话,对刘典,我不比你熟。”   “长仪,错过了刘大人,你会后悔的,刘大人真的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加洛只敢这么说,但却不敢讲出刘典为奸人所害的事,她也明白一旦说出来,定会掀起掀然大波,因为刘典的身世牵扯到的朝廷重臣不是一个两个,而且应该还有皇室的人,虽她不太清楚是谁,至少与何慕枫有姻亲这一说真的。   加洛没想到何慕枫当天夜里翻了刘锦红的牌,加洛不想知道这些,偏杜汐对这些非常敏感,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就来禀加洛知道,加洛知道杜汐是在警醒自己,不过这让加洛有些诧异,刘锦红是刘静安的义女,嫁给何慕枫有六年了,何慕枫都没搭理过她,这又是哪里不对劲了,难道是因为何慕枫要重用刘典的缘故。   何慕枫翻刘锦红的牌,果然朝里对此事敏感,刘典被提,刘锦红被宠,那是不是意味着何慕枫要重新起用刘静安,大家对何慕枫的举动都有点摸不清方向。   尤其是李苑,费九牛二虎之力才扳倒刘静安,再让他东山再起,不是什么都完了,自是如热锅上的蚂蚁,再如果何慕枫立容锦红为后,那自己多年的苦心经营不全泡汤了,加上李玉书没有生养,也是让李苑极头痛的一件事,让李玉书领养予遥似乎又没有结果。   唐人的出现,让加洛极为担心唐加浩的安危,另外还担心被长仪收拾的刘典,一大早没见何慕枫就换了男妆带着百灵、狼娃出了宫。   加洛出宫,何地、何灵本就不放心,不知道她用什么手段又搞来了腰牌,见她带着狼娃,就更不放心了。   唐加浩打了那两场都是硬功夫,尤其是和狼娃,身体受了点内伤,在宫宴上可以坚持,回来后就躺在床上,虽他早就习惯了冷清,这时候也觉得不舒服,对于那天的做法,他不知道父亲是个什么看法,加洛对父亲明显没有任何感觉,没心没肺的,之后也肯定也不会去驿馆找父亲的,自己是去或不去,唐加浩极为苦恼,反不舒服起来。   一直躺到中午才懒懒从床上爬起来,对门那封家的人也回乡下过年了,所以大过年的,唐加浩连个做饭的人也没有,他撑起身体,想起来弄点什么吃的,到外面找食似乎也不太可能,忽听到院子有响声,然后听北义小声在问:“表哥,在吗?”   “是北义呀!”唐加浩忙坐了起来,没一会北义与南德推门进来了,唐加浩连忙拿起外衣披上,北义见了兴高采烈地道:“表哥,我们给你拜年来了。”   “哦,谢谢啊,可…可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唐加浩头一次觉得这么难为情,更别说给北义封什么首信了,北义一看冷锅冷灶的,想生火把屋子弄得暖和一点,没想院里连柴禾都没有,有些诧异,按他哥施南德所讲唐加浩是五品官,怎么也算得上大官了,没想到日子过成这样,就算他和南德带了些吃的,没有火也做不成。   施南德见了便道:“北义,去看有现成的就买点现成的好了。”   北义倒真为难了,这大过年的,到哪去买东西,谁家又可能这时候来卖东西。   北义想了一下只得厚着脸皮到邻居家去买,大约唐加浩这个人平日不招人烦,邻居虽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一个人,好象是朝廷命官,却从没命官的架式,所以都不讨厌他,走了四五家,北义也买了一些一担柴禾,熟食有八宝饭、一大盘饺子、半斤熟肉,唐加浩住的地方,穷人多,这些都已是非常好的东西了。   加浩这间房的灶大概有几年没用过,生火非常费劲,北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生起了火,弄得满屋子烟,好不容易烟散了,都下午了,三人将就着吃了那些熟食。   南德吃着吃着就笑起来了:“加浩,你平日就这么过日子的?”   加浩也不由得笑了:“过日子不就越方便、简单越好吗?”   “怎么不找个人照顾一下?”   “我一个人挺好的,以往有对门封嫂子过来照顾,去年,她家里的男人死了,所以回乡下去了,才这样的。”   南德笑了摇摇头道:“要不,跟刘大人说一声,把北义接到你身边来。”   “过些日子再说吧!”   北义听了便道:“表哥,我想跟着你。”   唐加浩听了有些疑惑:“刘大人性子不是挺好吗?”   北义便不说话了,忽听外有人问:“请问是唐大人府上吗?”   唐加浩不知道自己这破院子也能被人称为府,有些纳闷,北义忙起身去开门,一阵凉风进来,唐加浩见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中年男子带着四五个家奴,挑着两个箱子,找着两担物品进到院子,只是那院子实在小,这么多人、物一进来便显得拥护,那人连连道:“唐大人,叶伯青给您拜年啊!”   唐加浩一头雾水,实在不知道自己几时结识了这人,忙道:“叶老伯这可使不得,拜年就心领了,东西请拿回!”   “拜年怎么可以空着手来呢,唐大人,请收下,一些吃食,叶某的心意而己!”那叶伯青放下东西又放了拜贴忙就走了,唐加浩连连叫也没叫住,回来时,北义好奇地打开箱,真的都是吃的、用的,担子里还有两坛上好的花雕,北义见其中一个箱子有一个红色信封,好奇地打开一看立刻就睁大了眼:“表哥,这有五百两银票。”   唐加浩吓了一大跳,拜个年送这么大手笔,够他花一辈子了,便道:“北义看是哪里,给表哥把这银票,东西都送回去。”   唐加浩话音刚落,又来了五六个拜年的,同样都是大手笔,不大的小院子立刻就被塞得满满的,鸡鸭鱼肉堆得象开了屠宰场,又各都有几百两不等的银子夹在物品里。   南德见了好些好奇地问:“表弟莫不是接了什么好差事?”   唐加浩不知道何慕枫为什么会把兵器置办这桩事放到自己头上,也知道官场有些地方水深,但眼下看来,这的确是一桩让人眼红的差事,想了一下把那银子让北义一一送回,东西就分给了街坊邻居,反正这一带的人都不富有,南德看着唐加浩,觉得唐加浩还是太年青了,便小心地提醒:“你这样会得罪很多人的。”   “那有什么,反正我也一直没交好过谁?”   “你把这些东西分给街坊邻居,最后的结果人家反说你贪污受贿,街坊邻居不知道你收了多少,你给他们的是全部,他们可不知道这是全部,其结果,他们成为你谣言最快的传播者。”   唐加浩看着施南德,施南德便道:“你如果这样做还不如东西、银票一起还给人家,反正都得罪了,也比最后落个东西没得,还谣言四起好。”   唐加浩听了笑了一下道:“还是表哥考虑得细致一些。”   施南德笑了一下便问:“朝里给你落了什么差事,让这些人这么大手笔?”   “哎,兵器置办。”唐加浩摇摇头,施南德的笑容一下凝固在脸上,做梦也没想到唐加浩有这么大的权力,又赶紧道:“加浩,这可是大买卖呀。”   唐加浩心里想:当然是大买卖,虽燕国兵器由朝廷严格控制,兵器置办必须涉及到一铁矿,二制成熟铁,三制成兵器。铁矿最大商家有两家,一家是皇上指定的,听说那铁要求精度极高,另一家跟容家可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了,皇上指定的那家所提供铁矿占所有铁矿中的五成,容家的占三成,另外还有一家占一成,余下一成便散落各处。制成熟铁与制成兵器,都由朝廷设专们作坊,但这些作坊也形成了固定的商家,这些商家争斗是非常厉害的。   唐加浩只得笑道:“量大自然买卖也大吧!”   施南德一听就知道唐加浩随便张开手指,漏那么一点出来,就可以让人富甲一方,心里有些激动,却不露声色的道:“你真得朝廷重用呀!”   唐加浩笑了一下道:“我都不知道自己有那没有那么大能耐。”   “怎么会没有,加浩,你一定有的!”施南德忙说,只是纳闷,唐加浩只是个五品官员,怎么会有这么大权利,唐加浩又笑了一下。   让南德、北义把院里的东西及银票找人送还,唐加浩准备去驿馆看父亲。   加洛先到加浩的家里,屋里有些乱,冷冷清清的没有人,只得折到刘典家里,那租来的朱家人的院子果然被长仪拆得乱七八糟的,连院门都让长仪叫人给劈了,加洛一眼看到北义在院子一角熬药忙走过去问:“北义,谁病了?”   “夫人病了,昨天在雪地里冻的,郎中说伤了肺腑。”北义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却又回得那么顺口。初二本在唐加浩那里,刘典原本也许他在加浩那里住几天过个年,初三一大早刘典忽请邻居来找他,才知道出了事。   加洛真为长仪着急,忙走进去问:“刘大人呢?”   “他找人做门去了,还有我哥、表哥都一块去的。”北义睁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加洛。   “年初三做大门。”加洛摇摇头,听到唐加浩在,也放心了,推门进屋却听晚娘一阵接一阵地咳嗽,叹了口气,给晚娘把了脉,见已吃上药,好在没有大碍。   晚娘不认识加洛,奇怪地看着她,加洛没说话看着这个有几分熟悉的屋子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叫百灵进来收拾一下。 第十七章   加洛刚从屋里走出来,苏宁就来了,坐在马上十分生气地打了一下马道:“这简直是胡闹,好歹也是堂堂二品大员。”   苏宁翻身下马,见加洛忍不住道:“你怎么又跑出宫,回去,不然又会被骂。”   加洛避着苏宁,苏宁见到狼娃吃了一惊,狼娃一见着苏宁又处于戒备状态,加洛忙道:“苏大人,你别吓着狼娃了!”   苏宁听这话有些哭笑不得地道:“郡主这话可就偏袒狼娃了,下官都不明白谁能吓着谁。”   “狼娃很乖的,总之你别吓他。”加洛摸着狼娃的头,拍拍道:“别怕,别怕!”   苏宁更是哭笑不得,两人正说着,刘典和唐加浩、施南德回来了,见了加洛已经奇怪,见了苏宁就是非常奇怪了,施南德见刘典与唐加浩都给苏宁、加洛行礼也跟着行礼,后又知道这个永隽郡主居然是自己的表妹施加洛,心里惊叹,施加洛与何慕枫的事情在归虏营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只是知道加洛失踪了,不知道怎么会光彩照人地出现在刘典这破院子里。   出于礼貌,刘典行礼后也不得不说些到屋里坐坐,喝杯茶之类的话。   苏宁没客气翻身下马进去了,刘典当场就哑了,他屋里连茶壶、茶杯都让长仪给砸了,还不知道用什么泡茶。   加浩刚要跟加洛打招呼却看到了狼娃,有些吃惊,但没有苏宁那样巨大的反应,狐疑地看了不安的狼娃几眼,他比狼娃还不安。   加洛见苏宁在这里,刘典也不至于太难受,便把加浩拉到外面小声道:“哥,你离施南德远点,他…不好!”   唐加浩好奇地看着加洛:“他如何不好法?”   加洛又讲不出来施南德如何地不好,见唐加浩盯着她,便道:“反正他不好,就是不好,你最好防着点!”   唐加浩皱着眉道:“都是一家人,这话听上去可就见外了!”   “也许你是把他当成一家人,他不将你当一家人,怎么办?”   “怎么会,南德是有些急功近利,但不至于会害家人!”   加洛见说服不了唐加浩就噘着嘴不开口了,唐加浩伸手摇摇加洛道:“知道你关心哥,哥多注意就是了,对了昨儿去了驿馆,没见着父亲!”   加洛才想起父亲这事,有点内疚,想着自己偷了腰牌溜出来的时辰不少了,忙跟加浩道了别就急急回了宫,但是这么来回一趟也折腾了半天。   刚到“嘉乾宫”,见徐小海等人侯在那里,知道何慕枫来了。   加洛的心就象七八只水桶打水一般上下扑腾个不停,一进去,果然见何慕枫端坐在榻上正在看他那羊皮卷,加洛轻手轻脚地想溜过去,却听何慕枫淡淡地问:“我讲的话,你是从来不放在心上的,是不是?”   “没有!”加洛忙堆上讨好的笑容想腻到何慕枫身上,何慕枫一抬手挡住她问:“跟你讲过多少次了,你怎么就是不听?”   “那我在宫里干什么,闷得要死?”加洛不满地把嘴噘得高高的。   “乌木干还在圣安,你带着狼娃还到处招摇,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何慕枫生气地把手中的羊皮卷扔到榻上,本来心里恼着何慕枫的加洛一听那股子火就上来了哼了一声道:“我可没想气死你,我是自己想找死,还不行!”   “你!”何慕枫本是担心加洛,没想到加洛反一副怒火冲天的样子,就算他告诫过自己多少次两人在一起是多么地来之不易,自己要多让着加洛一些,偏加洛就喜欢做那些操心事,此会还摆出一副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火苗还是一下窜了上来,叫了一声:“来人!”   徐小海一听不对,忙连跑带窜地跑进来,何慕枫便冷冷地道:“何地、何灵这两个混帐东西,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都弄不清楚,给朕好好地罚,打到知道了再来回话!”   徐小海一听这不是纯粹拿何地、何灵发火,这两人可够冤了,加洛心肠软、耳根也软,所以徐小海立刻把求救的眼光看向加洛,没想加洛一下跳起来道:“好,好,你不打死他们,你…你…就是王八蛋变的!”   何慕枫更气,大喝一声:“打,给朕往死里打!”   徐小海不知这算那出戏,忙应声:“是!”就急急退出去了,没一会外面就响起“啪啪”的声音。   何地、何灵挨着板子才觉得冤中,都不知道到底哪做错了,虽徐小海暗中做了手脚,叫人不伤骨头,但也挨不住这没完没了地打。   何人、何杰急得团团转,这真应了神仙打架,凡人遭秧的说法。   苏宁因刘典的事急急忙忙返回宫里想找何慕枫讨个说法,没料到加洛居然跟何慕枫闹起来了。   苏宁知道加洛是个心肠软的人,想了好一会才绕到加洛待的那间暖阁,果然见加洛在窗前急得走来走去,苏宁便上前道:“郡主,皇上这么真会打死他们的,何地何灵跟了皇上十多年了。”   加洛跺跺脚道:“好,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他们了!”说完气冲冲地走到何慕枫的房间。   何慕枫依旧坐在那里看羊皮卷,加洛几步冲到他面前叫道:“够了,他们跟了你十多年,你可真够狠心的了,是我自己要出去的,跟他们没关系,你要罚就罚我好了,要打就打我好了!”   何慕枫被加洛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加洛偏气冲冲地又道:“那好,我自己领罚行不行?”说完转身走了出去,在何地、何灵行刑的地方跪了下来。   苏宁做梦也没有想到会闹成这样,他听徐小海讲何慕枫翻了牌子,知道两人多少会有些摩擦,但怎么也没想到擦出这么火爆,看着天上飘着雪,地上全是冻雪,加洛还真的是找死,不仅没救出何地、何灵,连她也搭进去。   苏宁摇了摇头赶紧往何慕枫那里走,刚一进去,却见何慕枫猛地站起来,身体晃了一下,一口血吐了出来,就倒了下去,苏宁忙趁机叫:“小海,皇上晕过去了,快快传御医,郡主、何地、何灵都先羁押起来,等候皇上处置!”   一时间里,“嘉乾宫”一片混乱。   加洛虽跪的时间不多,被杜汐、百灵连抱带扶地弄回宫里,然后就晕了发起热来。   杜汐见何慕枫几乎一直站在屏风后看着宫女与御医忙进忙出,却没进来,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   加洛一病就是十来天,可以下地,元宵已经近了。   李玉书为着自己的地位当然也是想方设法想接近何慕枫。   刚嫁入王府时,见夫君神俊过人,李玉书那时侯还带着颗少女的情怀,想得最多的是如何得到何慕枫的宠爱。   经了八年的风雨,李玉书那颗少女的情怀已经越来越淡了,如今想得更多的是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现有的地位,或都再把地位提高,得不到情爱,总不能全都失去了。   施加洛一病,刚翻了两天绿头牌的何慕枫又连牌子都不翻了,至少断绝了李玉书得到何慕枫恩宠的希望。   施加洛的喜怒哀乐显然完全左右了何慕枫,这不仅是李玉书不能接受,嫔妃们也受不了,听人说梅玉私下对加洛都颇多怨言,而李玉书的父亲更不能接受,明里暗里示意她一定要把何慕枫的恩宠从施加洛身上转开。   施加洛身体不好,整个后宫都知道,李玉书从那些太医的口里更知晓加洛的身体根本无法承欢于何慕枫,与李苑都认为是个很好的机会,两人私下商量居然都认为性格、脾气、人缘极好的鸾婧郡主方允儿是代替施加洛的最佳最好的人选。   方允儿才高貌美,性子温和,招人喜欢,何慕枫并不讨厌她,好象还有一两分喜爱。另外一个最主的原因是何慕枫不喜欢安平王,方允儿是安平王的义女,即便将来得到再多宠爱,也不会让安平王得多少好处,做为安平王义女的方允儿,那身份是可高可低的,将来也便于掌控。   李玉书来到“勤政殿”,约等了一会,徐小海才请她进去,李玉书本是精心打扮过,这会又整理了一下仪容才迈着碎步走了进去,行礼后听到沉香楠木书案后的何慕枫头也没抬地道:“起来吧!”   李玉书站了起来小心地讲明自己的来意:“皇上,元宵节,臣妾想设家宴请各宫的姐妹们、王子、公主聚聚,庆庆元宵,猜猜灯谜,赏赏歌舞,热闹一下,皇上以为如何?”   何慕枫抬起头看着李玉书问:“各宫的人会不会少了一些?”   李玉书一听自己还真是给何慕枫搭台阶来了,便道:“皇上勤于政事,后宫的确不够充盈,臣妾想多安排一些人。”   “哪一些?”何慕枫伸手去拿茶杯,李玉书忙先伸手端了递过去道:“臣妾想把长仪公主、永隽郡主、尹安郡主、鸾婧郡主比较活泼喜人的主子们一并请来,这才喜庆。”   何慕枫接过茶杯道:“永隽病着,就怕来不了。”   “臣妾问过姜太医,说永隽已无大碍。”李玉书心里酸了一下,何慕枫果然最担心的还是加洛来不了,听何慕枫沉吟一声道:“她那脾气说不准,说不准就不来了!”   “皇上放心好了,臣妾亲自出马一定把永隽请来。”   “那歌舞少弄些,别的就你安排吧!”何慕枫喝了茶放下杯道:“没事就退下吧!”   李玉书说不出地失望,何慕枫的语气只剩下没说:如果施加洛不去,朕也不必去了。   心里酸痛着,李玉书还是中规中矩地行了礼退了下去。   加洛刚喝了药,李玉书就来了。   加洛忙翻身要起来,李玉书却伸手按住她道:“好了,都是自家姐妹,别那么多礼,早就想来看你了,好点没?”   加洛觉得好多年没见过李玉书了,现在比以前似乎更多了心事,象李玉书这样的人,再锦衣玉食怕也长不胖,只得应了声:“好多了!”   “你呀,也是,当年那脾气怎么就没变一点。”李玉书摇摇头,这个施加洛虽是她头号敌对,但李玉书明白只要加洛稍有点手段,这后宫恐怕就得让她把着了,何慕枫决计不会从她身边挪步的。   加洛觉得自己和当年比不知变了多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算不算在糟蹋自己,只得苦笑一下,当加洛弄明白李玉书的来意,她根本不想参加这个什么元宵的晚宴,但经不住李玉书的劝说,再听到长仪也会来,想着还要劝她和刘典的事,又答应下来。   加洛身体本就没好,这一病更显得没几两肉了,穿了一件浅蓝镶了风毛的蜀锦外套,内着一身粉荷色的衣裙,略略施点粉,倒还掩饰了那种白中带青的脸色。   加洛慢步走进“瑶光殿”,这里早让李玉书布置得灯火辉煌,灿如白昼,青铜兽鼎焚着香,香气四溢得象进了仙境。   穿着桃红色绣金蝴碟花边锦衣的长仪一见到加洛立刻走过来关心地问:“怎么瘦成这样了。”   加洛笑了一下,要去给李玉书等人行礼,李玉书温和地笑了一下忙虚抬了一下手道:“加洛,别多礼了,快坐下吧!”   长仪忙扶加洛坐到自己身边,加洛见嫔妃中除了李玉书、刘锦红、梅玉,还多了几位丽人,女眷中除了长仪,还有曾泠弱、施婧妤,施婧妤见加洛看她,便冲加洛微微一笑,加洛心不甘情不愿虚虚地回笑一下。   曾泠弱看着加洛忽笑道:“永隽郡主,怎么瞧上去总象是病了一样。”   “让尹安郡主见笑了,这些日子确是病着。”   “是不是在归虏营里染上了什么难治的病呀,听说归虏营有什么花柳病、杨梅大疮之类的,那些病是不是都挺可怕的。”   曾泠弱故意说的声音很大,加洛听到那几个年轻貌美、圣宠正浓的丽人轻声笑起来,其中一个还道:“表妹,这是什么场合,说出来羞人不?”   平蓉到底是个孩子便好奇地问:“表姐,怎么蓉儿没听过这病呀。”   予遥立刻象个小大人一样地训斥她道:“蓉儿,那都是坏女人才得的病,奶娘说这宫里有狐狸精呢,你莫脏了耳朵。”   所谓童言无忌,但大家的若有所指的笑声让加洛的心一下沉到湖底,平日还觉得予遥、予远、平蓉没了母亲可怜,这会儿心里非常地厌恶起来,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才道:“这些都是些什么病呀,难不成尹安郡主得过。”   “你放肆,敢坏我名声!”   加洛用袖子掩了一下口道:“郡主这话就让永隽不明白了,永隽可以得,怎么说郡主得了就是坏了名声。”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跟我相提并论,一个施姓的贱女子,本来就是男人的玩物,还娇模娇样地装什么高贵?”   加洛愣愣地看着曾泠弱,长仪终忍不住训斥道:“泠弱,你这是怎么在说话呢?”   “小姨,你整天和这种人在一起,人家都怎么讲你,你知不知道?”   “泠弱,你知道你在讲什么吗?”长仪很生气:“你现在这个样子凭什么来指责加洛,看上去,你没有一点修养。”   曾泠弱哼了一声看着加洛:“她有嘛,无论举手投足哪有一点合礼规矩,四舅舅怎么会把她这样的东西当个宝。”   “你既然知道你四舅舅当她是宝,你还在这里胡说八道!”长仪非常生气地讲了曾泠弱,曾泠弱撇了一下嘴没哭出来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挑衅地看着加洛。   加洛看到绝大多数人都是兴灾乐祸的,眼里的泪水转了好一会,终是抑制住了,心想自己和曾家的人还真犯冲,三年前跟曾月云争斗,三年后又跟曾泠月争斗,怎么偏生都姓曾,后来才知道曾月云还真是曾家的远房堂姐,只不过拐了几个弯而已,却听施婧妤带着三分玩笑七分认真地道:“永隽郡主,总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怕皇上就喜欢这样吧,是不是呀永隽?”   加洛忙用手按了一下头虚虚一笑道:“那这可得问皇上才知道了。”   几人在这剑拨弩张的时时候却听报:“皇上驾到!”   大家忙起身都跪下,过了一会,何慕枫才走进来道:“都起来吧!”   长仪见加洛跪下有些发呆忙扶她起身坐下来,何慕枫看了加洛一眼,加洛却把眼睛转开,从上次吵架,两人有十多天没见过面了。   何慕枫收回眼光走到居中的主位上坐了下来后,询问了予遥、予远、平蓉的生活起居读书习字的事,此时的三个孩子已非当年,象予遥虽惧怕他的父亲,但用不太流利的话也可以把事情讲清楚了,予远要机灵一些,谈吐上还强过予遥,平蓉是个女孩子,何慕枫对她并不来严苛,还有几分宠溺,然后一一赏赐了,三个人才规矩地告退。   长仪从宫女手中接地酒壶一边给加洛倒酒一边道:“泠弱只是个小孩子,口没遮拦的,你不要往心上去。”   加洛点点头苦笑道:“她讲的本来也是实话!”   “她是胡说八道的,不过,加洛毕竟都是一家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要和四哥讲这事了,这个小家伙也是个惹祸精。”   加洛忍着泪水又点点头道:“我不会讲的,长仪,我看上去真的很糟糕吗?”   “你听她胡说,别理她,但是加洛,我又不得不说你,你看那个曾美人、齐才人哪个不比你年青漂亮,你总跟四哥闹个什么劲?”   加洛见曾子溪粉脸含俏地正向何慕枫讨好买乖着,齐佳如到底要年青一些,活泼一些,又加上刚被宠幸,自有一番优越感,李玉书又专们选了四五个模样堪称上乘的,也许私下有授予过,个个俏皮可爱,曾泠弱、施婧妤巧妙帮衬着,气氛很热闹,有点过年的模样。   只有一个坐在下位的丽人与这热闹的气氛略有些脱节,应该地位也比较低下,人家都拉帮结伙的,把她晾在一边,加洛很快就知道这个就是颜回,当年何慕枫府上没走的姬妾也还是有不少的,只有这个给了采女之位。   加洛才发现施婧妤跟大家的关系都极好,互相姐姐妹妹亲昵地叫个不停,想着方引着何慕枫注意,施婧妤还主动请缨要跟何慕枫下棋,何慕枫听了有几分感兴趣,两人便走了十来手盲棋,何慕枫笑了一下道:“不错,有空闲好好跟鸾婧下下棋。”   施婧妤娇笑了一下道:“皇上平日朝里的事都忙不完,哪会还有空闲与鸾婧下棋。”   “会有空闲的。”   “那就明日,皇上下朝就下!”   “好啊!”何慕枫倒也爽快地应允了,加洛听了挺不是个滋味,只听李玉书也道:“听人说鸾婧的舞跳得好,皇上今天兴致好,鸾婧下棋还要等到明天,不如轻舞一曲为皇上助助酒兴?”   施婧妤娇笑一下道:“娘娘,鸾婧舞姿平平,怕皇上看不上呢。”   “鸾婧姐姐,你也太谦虚了,谁不知道你是个中楚翘无人能及呀。”那曾泠弱立马给施婧妤递竹竿,让她好顺着往上爬,施婧妤还是娇笑道:“你们别让鸾婧在皇上面前丢人现眼了。”   何慕枫颔首道:“那跳一曲让朕看看是不是不如三年前了。”   人家施婧妤等的就是这句话,乔模乔样地推辞一番便退下去换舞衣,长仪冲加洛挑了一下眼道:“看看人家,再想想自己。”   加洛抓抓头冲长仪笑了一下道:“是啊,真是高招,这叫江山有待才人出,一代新颜换旧人,她们年青,这自是她们的天下,要不怎么总是我们俩喝闷酒,不要以为我老了,你还年青哦,你可跟我同年!”   长仪一甩袖一个妩媚的动作撑着脸哼了一声道:“我还没嫁人呢,施加洛你也没嫁人,可不能这样红颜未老心先蓑!”   “我跟你不一样,你是高贵的公主,人又漂亮,想娶你的人怕把你府前那条街都排满了,我可是人老珠黄,扔哪都没人要的。”   长仪掐了加洛一下道:“就象你是颗黄珠子,也是被蒙了灰尘的珠子,我四哥最是的惠眼识珠,把你捡起来擦擦,你就光芒四射了。”   加洛听了长仪的比喻,觉得很好笑,看着长仪却又笑不出来,好一会才道:“长仪,大过年的,你去把人家刘典的门给砸了,你委实真狠得下心呀。”   “其实刘大人是个不错的人,你真的不要错过他。”加洛叹了口气又说。   “那我说我四哥是个不错的人,你不要错过他,你怎么想呢?”   加洛忽揪了长仪的脸一下道:“今天挺奇怪的,左右不离你四哥,怎么当说客来了。”   两人正说着,那施婧妤已经换了身烟红的轻纱,那身舞衣恰恰好地把她那漂亮的小蛮腰勾勒出来,加洛敢肯定如果没事前准备,那衣服哪就那么恰到好处地诱人,只瞧人家长袖轻甩,裙带翩翩,却是一曲艳舞,倒更衬了喜庆的气氛,加洛呆呆看着,长仪好奇地看着加洛:“小嫂子,怎么我觉得我那四哥没被迷着,你怎么反被迷着了一般。”   加洛似乎没听见长仪说什么,还是呆呆的,长仪叹了口气。   施婧妤动人之舞后,那曾子溪也不甘示弱地表演了瑶琴,齐佳如来个彩衣伴舞,十分地热闹,看得人眼前一片繁荣景色,虽是隆冬,这里却象春天一样,银红、瑰紫、翠绿、葱白、靛蓝、杏黄满目都是绚烂的色彩,看得人眼花缭乱。   加洛正愣愣看着,却听长仪又道:“小嫂子呀,你别跟四哥闹了,你瘦了,他也没见胖,你这是何苦呢,我四哥脸皮子最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就饶了他这一回,再说他不也是为你好吗,不是担心你的安危吗?”   加洛苦笑了一下道:“长仪,你这话就让我奇怪了,我生病也成了闹了,那好我这回去,不吃药了,干脆病死掉算了,大家都舒心!”   长仪听了有些难过地道:“四哥喜欢你,你喜欢四哥,为什么偏要闹到这么死呀活的,相互折磨,只是生场病,还好,如果真是…你不也经历过吗,那时候再后悔还来得及吗?”   加洛听了眼圈一下红了,好一会才道:“有时候这么活着还不如阴阳两隔。”   “小嫂子,是我不好,别伤心了。”长仪忙拿手帕递给加洛,却听李玉书问:“加洛怎么了?”   李玉书这一问实实在在算破坏了气氛,但并不是李玉书破坏,她只是关心加洛而已,而且她也看到何慕枫的心思根本没在那些热闹上,基本上一直用眼睛看着施加洛,所以破坏气氛的真正罪魅祸首是加洛,大殿里一下静下来,玩得高兴的大家都拿眼看过来,长仪忙道:“让沙子迷了眼!”   加洛不知道沙子是从哪里飞进来的,但还是站起来道:“皇上,诸位娘娘,加洛身体不适,请告退!”   何慕枫看着加洛,加洛低下头,长仪忙道:“是呀,四哥,四嫂,小嫂子的手一直冰凉,我送小嫂回去吧!”   加洛忙说了句:“不用了!”行了一下礼就急急退了出来。   长仪叹了一口气,回看了何慕枫一眼,心里直着急,何慕枫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了声:“你们都退下吧,朕乏了!”   长仪上前叫了一声:“四哥!”   “跪安!”何慕枫“啪”地一声把杯子放紫檀木几上。   加洛走出“瑶光殿”,入眼一片雪白,随侍都急急忙忙追出来,加洛却躲开他们,等那些人急急忙忙跑到前面去找了,加洛才慢慢走出来,清凉的空气让自己没那么难受,加洛想起了“云涯宫”的日子,只觉得连雪花中都带着了那里的气味,但这里不是“云涯宫”,“云涯宫”那里没有下过雪。   夜时非常安静,加洛听得见自己衣裙拖在地上的声音,“太玉池”岸边都有用青色云石铺着的宽宽的路,即使是夜里,积雪也被扫得干净,但是走一会,雪水还是浸湿了自己并不厚的珍珠绣鞋,没有穿厚的鞋子,加洛很快就感到脚的冰凉,没有穿雪褛身上也感到凉了起来,刚从屋里带的那点热气顷刻就消失了。   加洛只得走近回廊里,忽听有人道:“还没见你这副打扮,挺好看的!”   加洛看到关笑天一又漂亮的眸子,即便在黑夜里也非常明亮,便笑了一下道:“你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吗?”   “我要是不神出鬼没的,你就让乌木干打死喽!”   加洛听了笑了一下道:“谢谢你,关大哥!”   两人沿着湖边的回廊往“嘉乾宫”走着,关笑天终开口问:“又跟你枫哥哥闹别扭了?”   “我怎么会和他闹什么别扭,他哪有空理我?”加洛有点酸溜溜地讲,关笑天听了笑了一下道:“其实有时候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何慕枫,你根本不适合生活在这里。”   “我也没有喜欢他呀,他是皇上,哪里轮得着我来喜欢。”加洛有点不好意思,关笑天撇了一下嘴道:“唉,加洛你本来应该是个快乐的人,偏选中他,也算一物降一物吧!”   “我…是不是挺笨的?”   “笨得没治了。”关笑天摇摇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但又怕你和你的枫哥哥更不开心。”   “什么事?”   “我知道你小姑姑的住哪了。”   “在哪里?”加洛差点伸手去抓关笑天了,但又忙伸回来了,关笑天有点失落,叹口气道:“你的枫哥哥也知道,并且派了很多人守在那里,你确定你去不会破坏他的计策。”   “他的计策如果是要杀死我的小姑姑呢?”   “你小姑姑和他,你是一定要选择一个的,你回避不了的。”   “如果我选小姑姑呢?”   “那可不明智。”   “为什么?”   “选择你小姑姑只是死路一条,选择你枫哥哥,可能是双活哦。”   加洛知道关笑天取笑自己便道:“我想你告诉我小姑姑的地方。”   “先把你身边的人处理好了再说吧,否则你枫哥哥再拿什么人撒气,你还得病,他不心疼你,我心疼你。”   加洛听了裂着嘴笑了:“你先告诉我小姑姑在哪里?”   “现在也不适合告诉你,等合适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那个孩子好吗?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挺好的,有机会,我会带你去的,也许你的枫哥哥现在即要得到孩子,又不想伤害你小姑姑吧!”   “我倒觉得更可能的是,他怕小姑姑在牢儿身上下毒。”   关笑天摇摇头说:“你可真了解他啊。”   “你又笑我,其实我也怕。”加洛神色变得黯然,关笑天只得转移话道:“你枫哥哥的宫殿到了,我走了。”关笑天说完一转身就没影了。   知道小姑姑的下落就等于知道了牢儿的下落,加洛又生了新的希望兴高采烈回了“嘉乾宫”。   “嘉乾宫”里的内侍和宫女见加洛回来了,都松了口气。   唐加浩一下朝,就递贴要进宫见加洛,按理象这样的事必须经过是经过内待府批签的,加洛不是妃子,是郡主,到内侍府批签好象也不合理。可加洛又住在宫内,唐加浩要见她是必须经过内侍府才合规矩的,两人虽是兄妹,内侍府没有记录,朝里的人也不知,唐加浩只得直接到“勤政殿”让何慕枫批示,何慕枫听加浩一禀就同意了。   何慕枫回到“嘉乾宫”时,唐加浩刚到,加洛在偏殿教狼娃、百灵认字,大约是百灵写错了一个字,加洛正发火呢:“百灵啊,你连高兴的高都不会写,以后怎么嫁人?”   小百灵本还在为不会写那个字惭愧,但听到后面一句,脸一下通红忙摆摆手道:“郡主,百灵跟你一辈子,不嫁人!”   加洛用戒尺啪地一声,敲了一下桌子骂着道:“你个没上进的东西,今年也有十六了吧,我本还觉得那何灵大人与你年岁挺相配的,有心求皇上把你许给他,你这样大字不认识几个,要什么没什么的,让我怎么好开口!”   唐加浩听了想笑,加洛这样讲人家居然理直气壮的,也不看看自己,教人认字已算得上误人子弟,现在又点个乱点鸳鸯谱,看样子不仅准备误了百灵,还打算把何灵也给误了。   百灵听了这番话,先是吃惊然后再次满脸通红,百灵因为加洛名不正言不顺,这些年在端康王府中也就是一个位份不高的丫头,人杰地灵四人中何灵品位最低都是正三品,在百灵眼里那都是真正的官爷,见着还得磕头的那种,加洛蓦地把平日爷一样的人和她扯一起,百灵差点没吓死。   百灵仅有那点小心思,也只想不出差错地做事,每月有点月例银子拿回家去孝敬爷爷、奶奶,平日交往得多的也只有余欢这类的跑腿的小内待。心里也合计着多攒些银子,等以后岁数大了可以放出宫,能寻个殷实的人家,安安心心过日子就好了,当然也想过侍候加洛一辈子,但加洛这样,便连杜汐都拿不准能侍候到什么时候,心里可从没敢想过高攀上何灵这样的人物。   所以百灵好半天才憋红着脸道:“郡主,你别拿奴婢开玩笑了。”   “怎么是开玩笑,你不觉得灵大人的人蛮不错的,人长得标致,武功又好,人品也不错。”   “郡主,灵四爷当然是人中龙凤,肯定错不了的。”百灵红着脸附合了一句。   “那你不喜欢这样的人?”   “这是哪跟哪的事,百灵只是个粗使丫头,您就别笑话百灵了。”   “难不成你有心上人了。”   百灵都快急哭了:“郡主呀,你真是的,奴婢不理你了。”   “敢不理我,我可打听好了,何家四兄弟只有灵四爷没有成亲!”   百灵哭笑不得,只得岔了话叫道:“小姐,奴婢看你呀应该多关心关心杜姐姐!”   “杜汐姐姐,她怎么了?”   百灵一听就来了劲:“奴婢瞧见杜汐姐姐给人做鞋子,做男人鞋子!”   加洛听了不由得一挥手道:“你别乱讲,是我央着她给我哥做几双鞋子,几身衣服的!”   “不是的,除了给唐爷做鞋,她还给别人做了!”   “给别人做,给谁?”加洛一下好奇,百灵立刻凑她耳边小声道:“奴婢瞧着象是给苏大将军做!”   加洛听了先一愣然后一喜,再然后一敲百灵的头道:“不许胡说八道,认字,认字,连灵四爷这样的人物都不喜欢,怕你的眼睛真长到头顶上去了,以后嫁不出去也不要来怨我。”   百灵再次羞得满脸通红,余欢一见唐加浩来了,忙进去通报,加洛本是坐在桌上教习狼娃、百灵读书认字,听了一下跳下来,叫了一声:“快让进来呀!”   百灵才算松口气,却见狼娃好奇地看着她,大约没明白嫁人是什么意思,百灵的脸又红了。   加浩进来忙要行礼,加洛见了忙伸手拉着唐加浩道:“你怎么舍得时间来看我?”   “这算什么话?”加浩哭笑不得,加洛反身又坐到桌子上问:“哥,你坐啊,站着干什么,我问你个事?”   唐加洛坐下才问:“什么事?”   “你有多少俸禄,你能不能买个宅子呀。”加洛满怀希望地看着唐加浩,唐加浩愣了一下道:“我有些年没领过俸禄了,我去问问,如果宅子不大应该问题不大吧!”   “那你买好了,告诉我一声!”   “你要干嘛?”   “那我自有用处,对了,那次宫宴过后,父亲有没有找过你。”   唐加浩摇摇头,神色黯淡下来,加洛也从桌上下来,在窗边坐了下来,一阵沉默后,加洛才打破这种沉寂:“哥,你今年都二十三了,怎么还没成亲?”   唐加浩听了笑了一下道:“象我这样的人,哪家姑娘要嫁给我不是前程尽毁。”   “怎么会呢,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加洛狡黠地看着唐加浩,唐加浩连忙辩解道:“没有,真的没有!”   “还敢骗我,说是哪家姑娘,我一出马立刻帮你马到功成。”   “真的没有!”   “我不信,你拒婚那次就想问你,只是没来得及罢了,不要以为我就会放过你。”   “真的没有!”   “我不信!”   唐加浩被加洛缠得没办法,只得道:“好吧,就算有吧!”   “你看,我还是给问出来了吧,讲吧,是哪家姑娘!”加洛托着腮,得意地死缠烂打,摆出一副绝不放过唐加浩的架式,加浩笑着摇摇头道:“都过去了。”   “什么叫都过去了?”加洛伸手抓了一个果子,不满地咬了一口,加浩只是笑不开口,加洛急了一下放下果子:“你要急死我呀,讲呀,只要我出山,你还不怕不成吗!”   “没什么,她已经定亲了,过两月就要成亲,你出山也没用了。”唐加浩神色再一次黯淡下来了。   “啊!”加洛差点让果子给噎了:“就这样!这算什么,拆了他们!我最善长做的就是做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事情,你放心把这事交给我,我非给他们把这婚事搅黄了不可。”   “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呀,胡闹!”唐加浩忍不住加重语气,加洛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叫道:“她也太没眼光了,我哥,她都看不上,她想找哪样的,告诉我,我去比比!”加洛看得出唐加浩大约挺在意这个人的,气得不行了,加浩忙转了话题:“听说你病了,没事吧!”   “我没病,你就不来看我。”加洛不满地又继续咬起果子来,加浩只得道:“有些不方便,你自己要多注意身体,还有,他是皇上,毕竟不是你一个人的夫君,既然选择了他,有些事就要放宽心。”   加洛眼圈一红,转过头继续买力地咬着果子掩饰着,加浩见了又道:“他对你我也算不错的了。”   加洛不想继续这事上纠缠,转到别的事情上问:“哥,你是几品官,大不大?”   唐加浩听了又笑问:“加洛,你今天怎么了?”   加洛见唐加浩想避开便紧追不舍:“哥,刘典、容桓书都是几品,还有李玉虎、萧治、曾晦之、齐国安?”   唐加浩愣了一下才道:“应该都有四品吧!容桓书原是高的,兵部最年青的左侍郎,现是军部参正,正三品;刘典如今也不低,是丛二品;曾晦之是户部左侍郎,也是顺仪公主的小叔子,也是曾美人的父亲,正二品;齐国安,齐才人的父亲,是工部老臣,正三品。”   “那李玉虎,萧治呢?”   “应该都是四品。”   加洛听了忙问:“哪你是几品?”   唐加浩看着加洛哭笑不得:“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我跟他们又不是一样的。”   “为什么不一样?”加洛听了这话就觉得好奇了。 第十八章   在加洛的心目中,自己是低人几等,但她这亲哥长得相貌堂堂,又是正儿八经的状元,怎么又跟别人不一样,不一样也应该是她亲哥高别人几等才对,如果不是这样,加浩讲何慕枫对他们两不错,到底不错在哪儿呢?   加浩想了一下才笑着道:“我没有什么建树,在朝时间也晚。”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样才叫有建树?”加洛嘴里虽问着,心里到底明白唐加浩的官做得不如这些人都低,更有几分失落,还怕唐加浩脸子挂不住,不甘地道:“要不你和李玉虎换换,也做这个什么侍卫总管,那我们不就经常可以见面了,品位不要他那么高就好了。”   唐加浩听了一愣,不知道这种事也可以互换的,见加洛认真忍住笑个不停:“这个不一样的,他是武将,我是文臣,职务编制也不一样。”   “他是武将又怎样?他的功夫明显不怎么样,肯定比你低得多,你三两招就可以把他摆平,这皇宫是什么地方,是皇上和他的嫔妃们住的地方,皇上是全天下最大的,那些嫔妃又都是最娇贵的,当然得放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守着了,李玉虎的功夫太差了,不行,不行,他在这儿守着,谁能放心!”   唐加浩先还忍着笑,到后面实在忍不住了,笑得都快岔气了,觉得这不象平日那个没心没肺的加洛,心里不由更加心疼。   加洛见唐加浩那种笑知道自己又在讲诳语,又有些不死心地道:“你去跟皇上讲讲嘛,换一下试试总行吧!”   唐加浩爱怜地拍拍加洛道:“为兄不知道你怎么突然会关心这些事,其实,加洛,象容桓书、李玉虎、萧治他们是士族举荐出来做官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的父亲是当大官的。”   “不仅仅是父亲做大官,象他们可以说本来就是燕国的贵族,不仅仅是父亲做大官的缘故,而是一个家族有许多人在朝里做官,枝深叶茂,盘根错杂,有些关系是非常复杂的。”   “那就是不管他们有没有本事,理应当比有本事的人做的官还大。”   唐加浩对加洛这句咄咄逼人的话办法解释了,只得道:“他们还好啦,虽骄纵一些,但都有一些本事的,不象顺朝,唉,我们不讲这些了,好不好?”   加洛失望之极,加浩的话不够明了直白,她还是听出来了,自己与加浩左右不如那些盘根错杂的士族人家,只得再一次转变话题问:“哥,你觉得做官有意思还是打渔捕猎有意思?”   加浩看了加洛一眼没有回话,加洛十分没面子,只得道:“哥,你还是快点给我找个嫂子吧,你看我不在你身边,你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加洛想起给唐加浩做的几套衣服,两双鞋子,忙让百灵去拿,狼娃蹲在桌上歪着头看着两人。   唐加浩看着狼娃,真没想到这个狼娃在加洛身边,与那天在大殿里那个满身野性的狼娃竟有很大区别,不再光着身子,当然大冬天只穿一件薄薄的米色绣花带黑色软靠、黑色箭袖的衣服,是单薄了些,可究竟是穿了衣服的,那张有棱有角的脸虽少些野性,却刚毅得更加吸引人。   加洛见唐加浩在打量狼娃,忽得意地道:“哥,我怎么觉得狼娃有些地方长得象你!”   唐加浩听了呵呵一笑道:“是,你说南德跟我长得有几分象,难不成,但凡生得好些的男人,都要跟我长得象了!”   加洛听了“扑哧”笑了起来,伸手刮了唐加浩的脸一下:“我还没递竹竿呢,你就开始往上爬了,谁讲你生得好看了!”   两人正说笑着,百灵把东西拿过来交给加洛,加洛接过来得意地道:“这鞋子我还做了两针啊,可惜杜姐姐嫌我做的丑,不让我做了。”   狼娃最先看到何慕枫进来了,一下从桌上窜到地上躲到柱子后面去了,何慕枫觉得自己再不进来,不抵加洛还要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唐加浩拿着衣服鞋子正要夸,见何慕枫走了进来忙起身行礼,何慕枫伸手扶起他道:“加浩也难得来一次,用过午膳再走吧!”   唐加浩本是想拒绝,看着加洛眼睛望着别处忙道:“臣遵命!”   徐小海得了吩咐,立刻就安排人布置上来美食,本把加洛的碗筷布在何慕枫的案上,加洛偏端着碗拿着筷坐到唐加浩身边,徐小海只得看向何慕枫,何慕枫只得示意不打紧。   何慕枫寡言,唐加浩也不是多话的人,唯一爱说话的就是加洛,偏她端着碗从头到尾都只是吃,在说话上坚决做足大家风范:“食不言,寝不语”。   唐加浩看加洛几眼,以他的性格,任何一个人做自己的妹夫,都会相处甚欢的,但对于何慕枫这个“妹夫”,唐加浩打心里还是很有戒心的,说句上不了台面的话,他还有几分惧怕。   加洛很快就吃饱喝足了,实在吃不下去就托着腮东看看西瞅瞅,突然发现唐加浩也是个很有教养的人,也是浅偿慢用的,但和刘典那种怕吃完就没有的慢吃又不一样,跟何慕枫的讲究也不一样,于是好奇地看着,如果不是长得有几分象,她都怀疑自己和唐加浩怎么可能是兄妹。   唐加浩不知道加洛为什么盯着他看,本来跟何慕枫吃饭就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如果脸上再有污迹,那就真是失礼了,赶紧伸手摸摸脸。   加洛忙撤了目光,心里却笑翻了,自己和加浩真不象兄妹,一转头见何慕枫有几分生气地看着她,加洛又把头扭到另一边。   何慕枫的再一次示好,被不识抬举的加洛硬生生给破坏了,偏加洛对加浩的那番话又一字不拉的进了耳里,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百灵等加洛歇下了,跑去找余欢托人给家里带封信,遇到刚从何慕枫那里退下来的人杰地灵,百灵忙给四人行了礼,四人是何慕枫的随侍,加洛给百灵点鸳鸯谱那话进了何慕枫的耳朵,自然也就不小心也进了四人的耳朵,何灵见三人揶谕地看着自己,不仅脸红起来,不知自己怎么就被加洛牵扯到这事上来了。   百灵等四人走过去忙起身,却听到余欢在叫她:“百灵,百灵,我在这儿。”   “余欢,信…我还没找到人代我写,你就帮我把银子带家去就好。”   “好咧,对了,百灵前次欠你的银子,下个月再还!”   “不急的,余欢,让你爸别赌了,十赌九输!”   “他要听我的就好了。”   百灵便举例自己家的邻居谁谁赌钱怎么怎么样了,余欢低着头听着,被百灵训得一愣一愣的,何灵看着百灵教训余欢一套一套的,平日看不出百灵是这样的,都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跟加洛做主仆挺般配的,何人伸手在何灵眼前一晃打趣地道:“灵四爷,动了春心了!”说完一拍何灵,何灵“哎哟”一声回了一句:“去你的!”   何人才想起他挨打后伤还没好,然后三人都瞅着何灵笑,把何灵笑得心都乱了。   加洛正专心爬桌上写字时,杜汐急急走进来,见了皱了一下眉对加洛道:“郡主,皇上册封容敏月为仪妃了!”   加洛有些纳闷问:“容敏月封仪妃又怎么样?”   杜汐见最近突然爱上读书写字的加洛有些急:“郡主,连容敏仪都可以封妃,你也要为自己想想呀,好歹也可以封个嫔位,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呀?”   加洛放下笔有些为为难地道:“这个也是我急不来的呀,那不都得皇上说了才算。”   “郡主呀,你可以向皇上提呀!连仪妃这样的身份都可以封妃位,你怎么就不知道提呢?”杜汐又气又急,真不明白加洛怎么白白放过那么多的好机会,现在和何慕枫这么僵冷着,想讨个封位不就更是难上加难了,只得叹了口气。   别说杜汐想不透彻何慕枫的举动,大家都知道何慕枫为着加洛,三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终于把加洛寻回来,却封个郡主。   其实加洛更想不透彻,经历了三年的人情冷暖,她到底明白许多事情,何慕枫给她封个永隽郡主,三年前她会感动,现如今却知道以自己这身份,做郡主纯粹是让人笑话,还不如何做慕枫的待姬名正言顺,虽地位不高,但好歹可以算得上何慕枫的妾呀,眼下这算什么,不明不白的!   李玉书对何慕枫封容敏月为妃的事是极端不满的,虽燕国民风开化,对此种事情并不认为失德,而且做为上层,这种事也是屡见不鲜的,但说句上不了台面的话,这种行径就是荒唐,并且何慕枫做为皇帝,除了没立皇后,三妃的位置已经满了,偏他又弄个仪妃出来,没有尊号,却也是妃的编制。   李玉书不高兴,李苑更不高兴,何慕枫宠谁好过宠宠容敏月,容敏月的家族现在在朝廷上是唯一对李家有威胁的大族了。   李玉书难过两天还是满脸欢喜地为容敏月的封诰办了一次家宴,庆贺容敏月的册封,其实容敏月是没有尊号的妃子,品位在三妃之下,李玉书却偏偏是如何隆重就如何办,而就容敏月现在这身份,根本上不了台面,册封得这么隆重,就连那些等级低的嫔妃都不舒服。   加洛本是极喜欢热门的,现在对这些个家宴、晚宴、酒宴、庆封宴,却讨厌得要命,甚至听着就烦,以前只是讨厌施婧妤,现在更不喜欢看到曾泠弱,但偏偏李玉书这种热闹的事,就不放过她,三番五次来请她,她终于在烦不胜烦的状况下去了。   加洛随意地穿了件看上去隆重一点的衣服出席容敏月的诰册庆宴,何慕枫与容敏月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也许很多人心里看不上,但表面还得奉承称赞一番。   这次看上去何慕枫心情挺好的,至少比元宵那次好,看样子容敏月在他心目中还是有一定位置的。   李玉书依旧如以前一样对加洛十分热情,加洛也只得打着精神回应,见周围没人的时候才小声道:“玉姐姐,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可怜,你比我还可怜!”   李玉书的身体抖了一下,眼圈红了一下,不过一会又恢复正常的神色道:“我老了,跟你们不能比了!”   “仪妃娘娘还大您两岁呢?”   “所以加洛这就是你为什么不快乐?”李玉书叹了口气,曾经想过利用加洛讨好何慕枫,加洛是前顺的郡主,没有身家背景,地位不高,就算何慕枫再喜欢最多只能封到美人,再往上封怕朝里跳出来反对的就不是一个两个人了,只是后来发现加洛实在不明事理,更有想一个人占着何慕枫之嫌,这在后宫是绝不能容忍的事,于是就放弃了。   加洛现在冷不丁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是一句实在的话,却让李玉书听着不舒服,于是就外强中干地装了一把,却听加洛回问:“难道玉姐姐非常快乐吗?”   李玉书苦笑了一下,加洛讲完就走到长仪的案边,从那次大宴后,但凡出席这样隆重一点的场合,加洛都被与长仪安排在同案。   长仪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加洛看着长仪有些不明白地问:“为什么这宫里的封诰也要你来参加?”   “我四哥不就是想见你吗,把我抓进来,自然就有借口把你抓进来了。”长仪掐了加洛一下,加洛笑了一下道:“你四哥现在正忙着享受左拥右抱这样的美事,还会有这份心,否则就是折腾大家伙,怪累人的!”说着坐下来,伸手在七彩雕花盒里的挑水果蜜饯。   长仪听了捂着嘴笑道:“小嫂子,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他那么个好面子的人,你就给他个台阶下,不就完了。”   加洛放下刚挑好的荔枝蜜饯转向长仪:“我还想有人给我台阶下呢!”   “我四哥怕不止给了你一次台阶下了吧!”说完一伸手搂着加洛的肩道,“是,我四哥是有些管不住自己,不也是因为你身体不好吗,你治治他就算了,别玩得太过火了,他这人输不起的,你一跟他闹,他就喜欢做荒唐事,这次立我这三嫂做妃子,在朝里还不知挨了多少口水?”   “喜欢一个人就不会怕那点口水的,还不是你三嫂有魅力,你四哥为了你三嫂别说口水,就是天下都可以拱手相让!”加洛说归说,做为喜欢何慕枫的自己在心里头还是有些羡慕容敏月的。   长仪一下没话了,好一会才道:“别说我四哥真的蛮喜欢我三嫂的,但是,加洛不是我说你,你看看除了你,她们谁不是使尽手段地往我四哥身上贴,听人说她们想留住我四哥,什么招都用,也只有你才动不动给我四哥脸色,你这是自找的,没人同情。”   “所以嘛…我只能做郡主,她们才可以给妃子。”加洛伸手拿起荔枝蜜饯放到嘴里,长仪便凑过来问:“我四哥这么做,我是指他封我三嫂做妃子,你就没点想法?”   “怎么会,天天都在想,长仪,你是公主,有公主府,郡主有郡主府,象你和尹安郡主还有封地,我这个郡主封地就不敢说了,怎么连府邸都没有,没封邸好歹给点月例银子拿吧。”   长仪听了乐得嘴都合不拢,如果不是这种场合,她倒地上打两滚,加洛看着长仪笑成那样欲哭无泪,极不满地道:“我讲这话是非常认真的!”   “那你应该跟我四哥说去呀?”长仪捂着肚子笑着道。   “我哪敢呀,早知道这里的洞天这么多的,哎,早知道,我…”   长仪用手掐了加洛好几下才道:“我终于知道我四哥到底喜欢你哪了,你太有意思了,我也喜欢你,我去帮你说。”   “不用了。”加洛忽又很得意道:“我已经跟我哥讲了,让他去领俸禄,然后在外面置个宅子,没郡主府,我就住我哥那儿住!”   “哎哟,还忘了你有个哥呀,真有依恃呀?”   “那当然!”加洛吃掉荔枝蜜饯又得意起来,继续伸手到漆盒里翻颗粒大点的龙眼干来吃,看着长仪那张兴灾乐祸的脸,又放了龙眼干很委屈地看着长仪,自己那么痛苦,长仪却笑得那么开心,早知道当初她来守着自己哭的日子,不给她好脸就好了。   忽然长仪上来揪着加洛的脸道:“哟,黄珠子,你老大不小了吧,怎么只知道吃,赶快把握机会吧,否则我四哥真把你一脚踹到冷宫里去,看你跟谁哭去,还有,我十一哥早讲过了,你最指望不上的人就是你那个哥!”   加洛本为唐加浩的官职比别人低气结,听了就真生气了:何允柯居然讲这种话,这算人话吗。   长仪也拿了一粒龙眼干放嘴里嚼了起来道:“人家德妃有李相,仪妃有容大人,容参正,贤妃是公主,淑妃好歹还有个刘侍郎,你什么都没有。”   加洛听了哼了一声道:“别告诉我,你把算把淑妃的背景弄得更厚实此。”   长仪听了伸手来掐加洛的脖:“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   “那位颜采女看上去好象很孤单。”   “长得挺漂亮的,胆子好象不大。”   “这跟胆子大不大有什么关系,万一人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呢?”   “除了你没人不喜欢。”   “你四嫂看上去好象很高兴。”加洛冷不丁地说了一句,长仪听了有些好奇地问:“你说的是哪个四嫂,上面可有一堆。”   “当然是新四嫂仪妃娘娘呀。”   “她能不高兴,否则就得在冷宫孤老终身,现在多风光。”   酒菜送上来,加洛见施婧妤笑着去给容敏月敬酒,还闹着让何慕枫与容敏月喝交杯酒,除了她和长仪,即便连刘锦红、梅玉这样的主都随大家围上去庆贺庆贺,闹得殿顶都快翻了,其实这庆宴倒真是不可能正正式式娶容敏月而设的一个类似于婚礼的晚宴。   因为何慕枫对容敏月很特殊,大家自然就跟着想方设法凑趣、讨好。   施婧妤这么讨好买乖,容敏月自然高兴,连夸了施婧妤乖巧懂事,施婧妤都红着小脸挺害羞的,转过头却道:“颜姐姐,一个人坐在哪里,怎么也不知道给仪妃娘娘敬酒。”   颜回愣了一下,施婧妤却快步走过去拉起颜回,加洛见颜回也不孤单时转过头看着长仪道:“鸾婧郡主太强悍了吧!”   “你以为人人都象你呀。”   “我是做不到,我恨不得把这群…”加洛一边说一边做个杀人的动作,长仪怕加洛又讲上不了台面的话忙岔开道:“他们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虽我四哥不可能风风光光地娶三嫂,但这么个名分,好歹也说得过去了,加洛,我觉得你应该跟鸾婧好好学学,嘿,你怎么又吃上了,你是不是只会吃?”   “你不老说我瘦,多吃点,长胖点走路也有力气点,反正我想讲的话,你又不许我讲。”   “你干脆说吃多点跟我四哥闹腾更有力气一点才对。”   “不闹了,以后都不闹了,要是有人早点告诉我这些事情,我也许不会成现在这样子了。”   “后悔啦!”   “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还是你好,有那么多哥哥把你当个宝,想喜欢谁就可以喜欢谁,不喜欢谁,人家就不敢来惹你讨厌。”   “加洛,你看,这些不都是你自找的,其实你就现在对我那四哥露个笑脸,我敢保证这宴会散了,我那新四嫂今天夜里肯定守空房,你偏要自己找那么多罪受。”   “长仪,我当初不知道他是王爷,他跟我说是结拜兄弟,我就信了,后来他讲什么,我都信他,可他讲的都是假话,总在…”加洛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长仪忙道:“你看,又难过了,你忘了上次了,别又让人看见了。”   加洛一边嗯着一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其实,我也该知足了,如果不是皇上眷顾,我现在还在归虏营洗马桶呢。”   “你讲那些是什么话,我四哥要是听了去,不又得让你气得吐血!”   “不说这些了,吃东西。”   长仪一时也不敢再讲让加洛伤心的话了,长仪不讲,加洛就把心放到吃上去了,吃到八成饱时见敬完酒的刘锦红眼含笑地看着自己,伸手摸摸脸,实在不知道她笑什么,然后只好提起精神冲刘锦红笑回去。   容敏月特地穿了一身红的衣裳,按她的意思,今天才算她大婚之喜,更想穿正红的喜服才高兴,到底何慕枫不同意,没有太敢造次,虽只是做了何慕枫的一个仪妃,她倒觉得比做那皇后、太后还高兴,特别是大家起哄让她和何慕枫喝交杯酒,入洞房之类,她更高兴,一高兴就来者不拒,很快人不胜酒力就软到何慕枫怀里去了。   加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散的,后来,跟刘锦红、长仪三人喝得多了点,头也迷糊了,出了宫一迎上冷风就吐了,吐了才觉得舒服一些,百灵忙递上帕子,却听刘锦红笑问:“怎么酒力这么差?”   “你管我酒力差不差呢?”加洛不耐烦地挥挥手,却听刘锦红有些梦幻的声音:“来吧,坐我的轿子,我的宫离得近。”   加洛昏昏沉沉被人扶上了轿,一直到下半夜酒才醒过来,睁眼玉帐轻摇,红蜡垂泪,刘锦红还坐在灯下看书便问:“红姐姐,这么晚还看书?”   “反正也没什么事?”刘锦红放下书,加洛忍着头痛坐起来道:“我得回去了,不打扰姐姐了。”   “外面下雪了,这么晚了就住这一宿吧!”   “怕宫里的人着急。”   “我已经让人禀了皇上。”   “皇上今天夜里忙着和仪妃的洞房花烛,怎么会管这些个小事,我只是怕杜姐姐她们着急。”加洛有点不好意思,刘锦红笑了一下道:“皇上都着人来了三次,问你好点没?”   加洛摸摸头叹了口气道:“人啦,真是大一岁好象就不如一岁了。”   “你才多大,不过,加洛,有时候真羡慕你。”   “羡慕我?”   “真的羡慕你的勇气,我要有你那一成的勇气该多好,宫里没人敢乱讲,但民间都在传你们的故事。”   “故事就是故事,人们津津乐道一阵子就会过去的,便连我也快忘了,对了,红姐姐,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加洛对刘锦红一直都好奇,总觉得刘锦红不象别人一副心思都在争荣固宠上,刘锦红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道:“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人家不喜欢我。”说完陷入深深的沉思中去。   加洛凑上前问:“你不会喜欢刘典吧!”   刘锦红叹了一口气道:“公主多好的福气呀!”   “你也好福气呀,淑妃,多少女子都想不来的。”   刘锦红眼一下红了:“我给你你要吗?”   加洛有那么一点想要,但赶紧表白道:“不是我想不想要,就以我的出身,这种好事可轮不到我。”   刘锦红看着加洛叹了口气:“我只是乱世的一叶浮萍,是义父救了我一条命,明知前面是个火杭,只要义父需要我跳,我也毫不犹豫地会跳下去的。”   和刘锦红这气节一比,加洛顿觉惭愧,知道前面是火坑,大姑姑,小姑姑就是推她,她也不会跳的,也叹口气道:“乱世之中,大家都是无根之萍,飘哪算哪儿?”   “皇上是很喜欢你的,你不要跟他赌气了,你也赌不赢的,你看那个方充儿,比你漂亮,比你乖巧,还想着方往他身边靠,你要是喜欢皇上,就不要傻了,白白放过许多机会,就算身份不好,封不了妃,也多少讨个嫔吧,有时候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什么名份,但有个名份总有保障些,你说对不对?”刘锦红帮加洛把衣服褶子抹平了,加洛听了苦笑道:“锦红姐,这也不是我说了算,封什么还不得皇上开口才行。”   “那你可以问皇上呀!”   “这种事…怎么好意思问?”加洛总觉得这事不应该是自己来问,刘锦红看着加洛笑了一下道:“别看这殿上的嫔妃多,都想围着他转,怕这么多人也就你才能让他笑笑,不至于你连开这个口的机会都没有吧!”   “以前他还是王爷的时候说过要让我给他当妃子,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也不知道这事的重要,现在也没那个身体了去争什么。”加洛苦笑一下,长这么大都极少有象刘锦红这样的女性跟她促膝长谈的,她在山中,实际上施杏雨根本没有认真教过她任何东西,下山遇着的都是男性,后来又呆在归虏营三年,所有的心事只能悄悄放在心里头。   刘锦红笑了一下道:“互相爱慕着的人,有些话不用讲出口,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方就可以明白的,所以你也不一定需要开这个口就可以让他明白呀!”   加洛有些不好意思,以前她从没把这些放在心上过,现在有了牢儿才知道,如果何慕枫不给她名份,牢儿也就没有名份,她脸皮厚,被人嘲笑她无所谓,但想到牢儿会被人耻笑,加洛就不得不正视名份这个问题,如果施婧妤把自己做过药引的事告诉何慕枫,何慕枫连牢儿都不承认就更麻烦了,刘锦红这番话对她来讲多少有些触动。   刘锦红也知道当年在王府,何慕枫确实多次说过要立加洛为妃的,加洛那时侯的话也是极硬气的,把王府弄得也算鸡飞狗跳,让大家惊为天人,估计把何慕枫也是伤够的,所以现在才立她做什么郡主,又笑了一下:“那你现在就学乖点,不要象当年那样,他是个明白人,名份不是迟早的事。”   “现在就不敢想了,我身体不好,也无力承欢皇上,说不准皇上找着我,还后悔了,封我做郡主也好,只希望我哥哥可以把我接出去,正正经经做郡主,象这样总有些心神不宁的。”加洛想想又有些气妥,低头玩着床头的流苏。   “加洛这就是你不懂了,你哥哥那性格,你还能指望他有多少前途,你看上次他在大宴上可算是立了大功的,到现在不也只是个给事中,你不为自己也该为你哥哥想想呀。”   加洛没有想到长仪不看好唐加浩的前程,刘锦红也不看好唐加浩的前程,于是有几分生气地道:“为了给我哥哥一个前程,我就必须去讨好他吗,就是想讨好现在也讨好不了了,与其这样,我还不如跟哥哥去打渔种地,倒逍遥快活一些。”加洛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不知道我哥哥怎么想做这官,如果他的前程真的需要我来挣,我明天就去给皇上磕头求他看以前的情分。”   “你那不是小孩子的气话吗?”刘锦红见加洛伤心,叹了口气把话转别的上。   加洛很快就把这些烦心事忘到脑后勺去了,也不知怎么就睡着了,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洗漱后连忙辞别刘锦红回宫了,刘锦红叹了一口气,自己比加洛也好不到哪儿去,心里更烦。   加洛喝了酒,头还有些痛,但喝了酒,和刘锦红把心事倾述了,那些不快就淡得多,只觉得酒还是个不错的东西,如果不是杜汐不同意,她还想再接着喝两杯。   何慕枫下了朝,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去了“嘉乾宫”,加洛不高兴,他也没什么开心的,他可以封这个封那个来怄怄气,冲加洛撒撒气,但之后也没什么开心的,结果只是把加洛伤得更深,心里更恨他。   一进寝宫,何慕枫就看见加洛就跪坐在一张宽大厚实的狸猫皮毡上,跟杜汐学做女工,加洛学得非常认真,就那认真劲,何慕枫都能感到她的鼻尖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忽听加洛叫了一声,显然是扎了手,加洛一边用嘴抿着手指,一边有些气馁地放下绷子道:“杜姐姐,我想我真的是最笨的那种人了。”   “这是下人做的事,你是郡主,是高贵的人,这种事哪是你该做的。”   加洛听了嘿嘿一笑道:“杜姐姐,你真会说话,而且总说好听的话。”   “郡主,哎。”   “杜姐姐又要开始说教了。”   “别跟皇上闹了,你不开心皇上也没见得有多开心,再说那次明明是皇上心疼你,怕你出事,你也要讲道理,如果是因为封曾美人,齐才人,心里不舒服,这么闹有用吗,这样只会适得其反,而且你身体也不好,是不是?”   “我有什么不舒服的。”加洛往杜汐身上一靠道:“我可有自知知明的,我自己这身子骨,根本不能侍候皇上的,皇上这不是迟早的事,我才没什么不舒服的。”   杜汐拍着加洛的手叹口气道:“知道就好,女人呀,怎么说呢,男人当你是回事就是尊贵,不当你是回事也许就只剩欢娱了,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体,连欢娱都没有,何苦再使那些小性子,那不是把皇上往别人怀里推吗,唉,又怎么会把身子搞成这个样子?”杜汐想也不敢问,那做了战俘的女子又有几个会落下好的,那些经年参战的士兵,对待女战俘不就是往死里祸害,如果是那样,何慕枫对加洛真的是情深义重了只得道:“过去的事,就别去想了,想想皇上对你的好。”   加洛点点头道:“我哥也说皇上对我非常好的了,我也知道皇上对我很好,我什么也没想。”   “郡主,你总叫奴婢姐姐,就说句姐姐的话,这是宫里不是寻常的百姓人家,你想把皇上整个人占住,姐姐跟你说,你身体好都不行,何况是身体不好呢。”   “杜姐姐知道,知道。”加洛红着眼圈说,杜汐拍着加洛的手安慰道:“没封位就没封位,就你的性格,真给你封个什么…,还不见得好,你的性格…做郡主也挺好的,只是不要跟皇上呕气了。”   “是!杜姐姐再也不呕气了,做郡主是不是都有自己的府邸呀?”   “一般来说都有,怎么想着问这个?”   “那我为什么没有呀?”   “这个…郡主呀,你住的是皇上的‘嘉乾宫’,普天下有哪个郡主谁能住在这儿,郡主你别糊涂了,皇上宠谁也没把这地方让她们来住呀。”杜汐摇摇头抚着额道,“还有啊,以后不要总喝那么多酒!你看昨天都醉得住淑妃那里去了,回来还要喝!”   “我也没想喝,可老有这个宴,那个宴,不喝也不行啊,长仪那个臭丫头老是想着方灌我酒,不过说不准,就这么把我的酒量给练出来了。”   “你练那么好酒量要做什么呀?”杜汐打散加洛的头发道:“坐了这么久了,小憩一会吧!”   加洛伸了个懒腰:“不睡了,睡了晚上又睡不着了。”   “你身体不好,中午睡一会,下午才有精神些。”   “那我就不仅下午有精神,晚上也有精神。”加洛忽想起什么问:“杜姐姐,有件事我正要问你,可不许撒谎!”   杜汐听了拿起绷子有几分不明白地问:“郡主,奴婢怎么会对你撒谎!”   加洛听了狡黠一笑问:“那天我看你针线蓝子里有一双鞋样,不是我哥的,老实告诉我是谁的?”   杜汐愣了一下,赶紧摇头道:“郡主,别瞎讲,会害死人的,奴婢除了给皇上、唐爷做鞋,还会给谁做?”   “好呀,还敢不老实,看来得让我出狠招了!”说完加洛就伸手痒痒杜汐,杜汐怕痒连叫:“郡主饶命!”这一闹却看见了何慕枫,赶紧扯了加洛一下道,“郡主,皇上来了!”说完忙跪直了身子,仔细地回忆刚才的话有没有说错或说过的,想想有些话还是后怕得出了汗。   加洛听了回过身真看见何慕枫忙走了进来,忙转过身当没看见。   何慕枫走了进来,冲杜汐挥挥手,杜汐自是以最快的速度退了出去,见何慕枫终是舍不得加洛,心里高兴,又开始后悔刚才没有多叮嘱加洛加洛几遍:皇上来了,一定就把要封位这事放心上!   何慕枫在加洛身边坐下笑着问拿着一幅才绣了几针的绷子问:“这是你绣的?”   加洛一把抢过来,忽回过头冲何慕枫娇媚一笑道:“皇上,永隽有些困了想午睡,请皇上也去休息吧!”   “洛儿,真打算再也不理我了?”   “皇上这话,怎么永隽就听不懂呢?”   “装吧,你!”何慕枫伸手点了加洛的头一下:“挺乏的,就这儿休息了,你来侍候我吧!”   加洛一下跳起来,何慕枫顺势就把加洛拉进怀里,加洛挣了几下没挣得开便呜呜地哭了起来,何慕枫忙道:“好了,逗你的,别哭了!”说着伸手拿了绢帕给加洛擦眼泪,加洛哭得更厉害了,何慕枫拍着她的背道:“你要真恼我那些事,虽册封了她们,但我什么都没做过,你信不信我?”   “鬼才信你!”加洛本也想好,一定不要再那么任性了,不过事情到眼时,她又把那些想法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根本没经脑袋的话又扔了出来。   “洛儿,她们与朝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也无法一一跟你讲明白,相信我好不好,我差点失去了你,可不想真的失去你了,再则你身子没好,我才没那心情呢!”   “那我要好了,你就有那心情呢。”   “那要看你如何对我,天天都缠着我,让我连那见缝插插针的机会都没有,那有心情也抽不出人,是不是?”   “美不死你。”加洛伸手去推何慕枫,她知道也许何慕枫讲的都是假话,但这么讲还是让她心里舒服了很多的,这段时间积下来的气也顷刻间散去了九成便道:“你这么气我,我一辈子都不想原谅你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磕头道歉才算真心实意。”   何慕枫听了看了一下周围,忽一下站起来轻掀袍角就跪了下去:“何慕枫错了,请洛儿原谅!”   加洛吓了一大跳也忙跪了下来,伸手扯何慕枫起来道:“你干什么,我…我…”   “原谅我没?”   “你快起来呀!”   “原谅我没?”   “原谅了!”加洛扑到何慕枫怀里道,“要是传出去了,别人还知道怎么编排我呢!”   “谁敢!”何慕枫搂着加洛顺势坐到地毯上道,“我怎么觉得刚才咱两挺象成亲时夫妻拜堂那景呢!”   加洛脸一红道:“又胡说八道,谁知你跟多少人成过亲拜过堂?”但又觉得这话讲得算得上唐突了,忙伸手捂了一下嘴,却听何慕枫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还天天新郎,夜夜洞房了。”   加洛听了忽笑起来,何慕枫见了便道:“笑什么?想不想跟我拜堂成亲?”   “哼,别人稀罕你,我可不稀罕你,你以为你是谁呀!”加洛一讲完就后悔了,好象自己原来并不是这样想的,何慕枫听了看着加洛忽道:“要不,我们今晚就补个婚礼?”   加洛心里一阵激动,看见何慕枫眼睛的笑意,才明白何慕枫又在逗自己,低下了头,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何慕枫笑着摸着加洛的头道:“以前不是不要吗,怎么现在英雄气短了?”   加洛感到手背上凉了一下,用手擦了一下眼睛,抬头赌气道:“那些药好难吃,我不想吃了。”   “又胡说八道,药一次不许拉,你不嫌身上不舒服,不想好,我可想得很,想你的身体都快想疯了!”   加洛一听满脸通红,别开脸叫了一声:“你尽胡说八道!”   何慕枫看着又开始装外强中干的加洛,伸手把她拉到怀里道,“不要听别人乱嚼舌根,我讲过要八抬大轿娶你的,绝不食言!”   加洛的心事被何慕枫一语击中,脸更红,立刻狡辩道:“我才没有,你是皇上,怎么可能用八台大轿娶我?”   “我拿谁开心也不会拿你开心。”何慕枫贴着加洛的脸道,“我等你身体好,你可赶紧好起来!”   却听加洛又极扫兴地道:“不喜欢那药,难吃死了,而且那个味道好难闻。”   “为了我,你忍着也得吃。”   “那做成药丸,加多多的蜂蜜。”   “那还有多少药性,我也怕你嫌难吃,让那些太医做成药丸,但说要热的喝才有疗效。”   加洛也知道吃药这事撒赖也没用的,只是找着机会耍耍娇而已,最主要听何慕枫的口气,是不会让自己这么不明不白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何慕枫当夜也不走,与加洛沐浴后早早歇了,其实真跟加洛在一起,对他来是一种折磨,搂着加洛更是一种酷刑,夜里翻过去翻过来都睡是不好,倒是加洛有何慕枫在身边,比哪天睡得都踏实。   加洛睡觉喜欢有烛光,何慕枫隔着红烛透过红绡帐透进来的光,看着加洛那张熟睡的脸,闻着加洛身上的药香气,越看越闻就越血脉喷张,偏加洛畏寒,有地热的屋子,也不如何慕枫这个大活人实在,就是睡着了还恨不得把身体挤到何慕枫身体里去,时间一长又热得耐不住,蹬开被,搂住了何慕枫的脖子,一条腿也搁何慕枫腰上,嘴里还嘟嘟囔囔地娇呓着。   何慕枫哭笑不得,伸手扯过被给加洛盖上,又轻轻摸着加洛的腿,然后顺着腿往上摸,因为寝宫里暖和,加洛只穿了薄裤,小衣,有些衣不遮体地紧贴在何慕枫身上,何慕枫的喉头动了好几下,最后无奈地拍拍加洛的小殿部,又不甘心地摸了好一会,他太明白这个有弹性而又紧致的小身体能给自己带来怎么样的快乐了! 第十九章   长仪大年初二劈刘典家门的事到底让何慕枫知道了,何慕枫把长仪叫来狠狠训斥了一通,把原本订在二月初二的婚礼提前至一月二十日,责令长仪与刘典立即成婚。   长仪以为是加洛告的状,本一直与加洛交好的长仪在对自己的婚事无力乏天的状况下憎恨起加洛来,驾着马车到了“嘉乾殿”把加洛吃里扒外、好了伤疤忘了痛地骂了一通,再跑到“勤政殿”闹了一通,最后在何慕枫那挨了板子,这事才算消停下来,长仪心在心里憎恨刘典,憎恨加洛。   一月二十日不过两天功夫就到了,长仪千不愿万不愿地下嫁了。   长仪成亲当天,两件事轰动圣安,一是除了陪嫁按制由内待府置齐,何慕枫本人还出了一份五千两黄金的大礼,所以长仪的陪嫁之重轰动圣安;二是长仪公主当天居然身穿白色嫁衣,更为轰动圣安,不知她是要嫁人还是要送葬。   加洛觉得自己算是有点脾气的人了,经起长仪真是小巫见着了大巫。   唐加浩因为长仪的恼恨他的缘故,连刘典的请贴都没收到,后听旅杰忠讲长仪成亲当夜,当着刘典的面把晚娘好好地羞辱折磨了一番,在驸马府,连住的房间都不准给刘典设,更别说入她的卧房了,人家是洞房花烛夜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刘典的洞房花烛夜是被长仪责罚和晚娘跪了一夜的下人房地板。   唐加浩听了旅杰忠讲完叹了一口气,心里真替刘典报不平,恰巧施南德带了个叫叶正康的人来找他喝茶,旅杰忠以有事为借口拱手告辞了。   三人坐定后,施南德给唐加浩倒上茶才道:“表弟,今天来呢,我们真有点事求你的。”   “表哥,别那么客气,有什么只管说好了。”唐加浩喝了一口茶,施南德才道:“表弟呀,正康在家里颇受上房的气,所以呢他希望可以有些机会!”   唐加浩很快就明白施南德的意思,要自己照顾一下叶正康,唐加浩知道自己那摊事除了大的两家商户不能轻易动,一是何慕枫指定的一家的铁矿,那家铁矿确实矿中精品,别家的铁矿都达不到这种精度,加浩也知道这是来打造部分最精锐的兵器;二是与容家有关系的一家,他也去看了一下,铁矿石没有问题,作坊也没有问题,他认为没有问题也就没有必要换掉。剩下的那部分给谁都得给,施南德是自己的表亲,所以一提出来,唐加浩便道:“表哥,只要是正经生意人,作坊没有问题,并能按兵部要求的日子交出东西就行。”   “那现在兵部有没有需要?”   “倒有,一些弓胎熟铁,量比较大,不知道叶兄的作坊是否能制出来?”   “那当然能!”叶正康忙道,唐加浩听了便点了一下头道:“那改些日子,我安排人去你作坊看看。”   “那好,那好,唐爷随时可以安排。”   “那就二月初一吧!”   叶正康没想到唐加浩这么爽快,伸手到袖里,却见施南德摇了摇头,只得停了手,把那感激不尽的话讲了好几筐。   南德见唐加浩一口就应允了,自然高兴,也知道唐加浩并不是使奸耍诈的人,与唐加浩分手后把叶正康叫到一边细细叮嘱不要出了漏子,一定要购上好的铁矿,叶正康连忙道:“南德兄,你把我当朋友,小弟我怎么会做那缺德事,小弟一定会购最好的成铁。”   “听人说这种成铁,兵部给的银子价格不低。”   “南德兄,你放心好了,兄弟我这次在家里能露脸,啥时候也忘不了你。”   施南德笑了一下道:“还有为兄这表弟非常本分的一人,你如果出了纰漏,为兄也无颜见这表弟了。”   “南德兄,您放心好了,唐大人的好处,小的自然不敢忘了。”   “这个你倒不用了,反正把事要办漂亮些,别出了差错。”   “没想到南德兄还有这么样的亲戚!”   两人又说了一通才分手各自着手去准备了。   施南德没有急于回归虏营,直接拐到句儿家去了,恰巧句儿的男人没在家,句儿一见施南德自是激动不已,对于吴芷兰,施南德纯粹是因为一种心理上的要征服她,对于句儿,心里是有感情的,原是想从那个不怎样的男人手里买出来,那男从却出了五十两的天价。   施南德现在在归虏营的位置不属于朝廷的正式编制,也就是说朝廷管他吃喝,但不给他俸禄,办的事又是些非常不好办的事,宋边他们明显是故意编排他,心里实际是看不上他的,所以他连拿五两的能力都没有,更别说拿出五十两的天价银子了,对吴芷兰,他可以占有她的身体,但绝不可能再管她要银子,这是他做人的最后底线了。   从句儿的家里出来,施南德想着怎么凑银子的事,却听有人问:“这不是施南德大人吗?”   这话可算讽刺,施南德抬头看见一个美丽的女子掀着车帘看着他,愣了一下问:“在下认识姑娘吗?”   “我只是个低下的婢子如何可以跟施南德大人比,奴婢家的主子有人请。”那美婢眼波流动地看着施南德,施南德愣了一下,就自己身无分文,无权无势也没什么可怕的,于是上了马车。   施南德没想到那婢子在自己眼里都已经是美女了,没想到她主子却是个更美的人,一颦一笑都那么地叫人心动,左顾右盼更象含着情带着俏,把施南德这个算有些见识的人也弄得心砰砰跳的,终于施南德知道这人是安平王的义女鸾婧郡主,如坠到云雾中,自己怎么也攀不上这号人物。   鸾婧郡主轻声问了归虏营的事,施南德把知道的都一一告诉鸾婧郡主,那郡主听得极是仔细,时而蹙眉,时而叹气,时而担忧,里而惋惜,施南德只觉得自己都看傻了,讲完了听鸾婧叹了口气道:“唉,真是可怜,战争都结束这么久了,什么时候跟皇上讲讲能不能不这样对待归虏营的战俘了。”   施南德听了只差点没哭,他那表哥、表妹都算得上圣眷正浓的人,又有谁提过这样贴心的话,所以只差没跟鸾婧磕头道谢了,只得道:“郡主真是仁慈呀,是好人呀!”   “唉,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吧,有机会,再聊。”   施南德回营的路上一直不停地想着这个动人的鸾婧郡主。   长仪的婚礼过后,一月二十二又是容敏月的寿诞,以前做太后时,那可是头大事,即便现在身份发生变化,圣宠正浓,李玉书在宫内也不敢不正视此事。   加洛一听又要参加这个容敏月的寿诞,实在怕听那些难听的话,却又无可奈何。   一大早换了盛妆,这两日与何慕枫和好,心情与那两次到底有些不同,以至小脸有些血色,青中居然透出粉红来,百灵都说瞧着挺好看,还说那身天青碧的锦裳穿在加洛身上,真的是光彩照人,娇媚无比。   加洛觉得百灵也会讲假话了,皮肤黑的自己穿天青碧会光彩照人。   来到“瑶光殿”,气氛依旧如前,加洛走进殿里没见着长仪,却多了佳仪,有些失落。   没一会曾泠弱、施婧妤进来了,依旧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加洛本与两人没什么交好的,只是礼节上地打了个招呼,内侍府给她安排的位置是和佳仪同案,这让加洛心里又喜又怕,喜不用跟曾泠弱、施婧妤虚委周旋,怕是她真不太喜欢佳仪这么漂亮的尤物。   因为是贺寿,大家都备了礼物,容敏月被何慕枫赐坐在身边,说不出的开心与满足,大家都拿出各自备的礼品说了不少吉祥话,加洛送了杜汐准备的一具巴掌大的刻着山水图的水晶挂饰,倒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容敏月却象喜欢得不行一样,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才道:“加洛就跟个水晶一般的人儿,连送的礼也那般玲珑剔透的,真是喜煞人了。”   弄得加洛真后悔送得不够贵重,再想那水晶做的东西不玲珑剔透也就不水晶了,只得带着笑在那里听着考奖,于是李玉书也道:“就永隽这机灵劲,怕这里就没一个人比得上。”   佳仪也跟着凑趣:“要不四哥怎么喜欢得跟个什么似的。”   加洛脸一下红了,不提这还好,提这自己还真觉得燥得慌,却见何慕枫笑了一下,加洛平白得了这么多好话,差点找不着自己坐哪儿了,容敏月把礼物递给她的大丫头才道:“加洛,来,坐到我身边,陪我说几句话。”   加洛愕然后,有些紧张和小心地坐到容敏月身边,这与前两次太不一样,前两次除了长仪就没任何人理会自己还偿够了风言风语,这一次怎么自己比寿星还尊贵一般,不就是这两日何慕枫都在自己那儿罢了,却有那么大的区别。   容敏月伸手牵加洛坐到自己的身边才道:“拿着暖炉,手还这么冷!”   “我是属蛇的。”加洛笑了一下说,毕竟有何慕枫坐在一旁,虽有点紧张,但觉得容敏月不会太为难自己,慢慢安下心来,何慕枫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对于容敏月这么做,还是满意的,便问:“你不最喜欢看热闹,要不要点几出?”   “我没点过,还是容姐姐点吧,容姐姐是寿星!”   跟着容敏月,加洛还是点了两出热闹的折子戏。   那台上的忙着去准备了,容敏月点完便问:“皇上不点几出?”   何慕枫摇了摇头道:“你们喜欢就好!”   容敏月便让人传给李玉书点,加洛才想起这有先后顺序的,德妃可是这里地位最高的,容敏月是寿星先点了,实属情有可原,自己连推都没推就抢先点了,这是非常不合规矩的,看见曾子溪、齐佳如不善的眼光,直觉得容敏月是在害她,有些不安地看着李玉书,李玉书却面色依旧地看着那镶着金边有着桂花香的红册子,心里更不安。   这一次的何慕枫明显跟那两次不一样,谁都能看得出他是真的高兴,心情也是真的好。   李玉书点完后传给刘锦红,加洛早看出刘锦红的脸色不好,心里正想着是不是刘典成婚,她心里不好受时,却听刘锦红点了一出的戏来,一时满殿鸦雀无声,容敏月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大家都偷偷拿眼看何慕枫,何慕枫听了转过头看了刘锦红一眼淡淡地道:“刘更衣很喜欢这出戏,朕派人专演给你看,让你看够!”   刘锦红无畏地看着何慕枫,几个内侍赶紧上来除了她的头饰、锦衣,然后刘锦红站起来跟着他们走了出去,走到大门口时,刘锦红忽回头看了加洛一眼,加洛感到刘锦红挺直了背,似乎还笑了,立刻盘算着,等何慕枫一消气就立马帮刘锦红说好话,让刘锦红再复淑妃之位,当然也只是敢想想,能不能行还真不知道,却听何慕枫淡淡地道了声:“继续!”   起先众人还怕何慕枫会因为刘锦红的事恼怒,很快又发现何慕枫的心情没有因刘锦红受到一点的影响,才齐齐松了一口气,刚开始大家还怕何慕枫是装的,后面发现何慕枫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又一如既往地热闹起来。   加洛慢慢看高兴了,又加上容敏月明显有讨好之举,也没那么拘束了,吃着东西看着戏,看到高兴的时候还要跟容敏月争上几句,争不赢就耍赖,容敏月摇摇头道:“你这丫头是什么变的,满嘴的胡说八道。”   一个内侍走进来,小声跟徐小海说了什么,徐小海又趋步到何慕枫耳边小声地讲了什么,何慕枫点点头道:“知道了,退下!”   徐小海忙退了下去,容敏月取了玉盏给何慕枫舀了些杏仁露递过去道:“皇上,喝了些酒了,都是空着肚子喝的,伤身的。”   “嗯!”何慕枫接了过去,喝了道:“洛儿,这个甜,你也喝点。”   “容姐姐和我都喝饱了,实在喝不下才给你喝的。”   “这丫头总满嘴胡说八道的。”   何慕枫笑了一下忽侧过头低声问加洛:“要不就把你嘴里喝不下去的喂我喝,怕我还欢喜些。”   加洛羞得满脸通红一下扑到容敏月身后:“容姐姐,他欺侮我。”   “你自己没大没小的,还要怨人!”容敏月摇摇头,心里却叹一口气,她从没见何慕枫这样的一面,何慕枫这个人是以严肃著称的,但今晚一直笑着,现在又讲出这样的话,也算改了德性。   何慕枫一伸手把加洛从容敏月身后抓出来道:“你还真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了。”摸到加洛头上有汗便道:“热了怎么不脱件衣服,还抱着个手炉干什么?”说着把加洛的暖手炉拿出来,但并不敢让加洛脱外衣,加洛的身体是热比凉好得多。   何慕枫那么爱溺地给加洛擦汗拿手炉子,弄得加洛更热,直怕那些眼光杀了自己一个劲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加洛好不容易在容敏月身边才适应了,这会被何慕枫捉来坐到他身边,充分享受了坐如针毡的感觉,汗出得更多,但何慕枫却兴兴致勃勃半倚在椅内,和大家吟诗饮酒,偏又有几分慵懒地靠着她,那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便小声道:“你要再这样,我就回了啊!”   何慕枫回过头,双眸如漆般盯着加洛看了一会才道:“看来看去,你最丑!”   加洛本还紧张、害羞、不安,一听这话,一咬牙,恨不得一头撞死何慕枫,容敏月抿着嘴,摇摇头,却见何慕枫伸手搂住加洛道:“不过,我就喜欢丑的,越丑越好!”   加洛伸手摸摸何慕枫的额头问:“你是不是喝多了?”   “不喝多,也不敢讲实话!”何慕枫倒真是有点喝多了,加洛听了眼睛瞪到最大:“皇上,那平时可真委屈着您了啊!”   “是呀,是呀!”   加洛被何慕枫一句话弄得心里不是滋味,虽自己并不太在意自己的容貌,但他这么一讲,弄得加洛最想立即找面镜子照照,跟大家比比。   容敏月忙传人送来醒酒汤,却见加洛不经意举手时,右手腕缚了一条金丝如意平安结,何慕枫左手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平安结,容敏月的喉头紧了一下,这种平安结除了昂贵精美以外,另还得请皇家寺庙最高贵的僧人开光,是非常难得的,最主要何慕枫的性格根本不喜欢这些装饰的东西,平日仅有的饰品最多是玉佩、玉琮之类,为着这个施加洛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贯例,容敏月的心里又何止酸楚两个字来形容。   加洛见容敏月一勺一勺地给何慕枫喂着汤,何慕枫却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越看越让加洛发毛,自己真那么丑,她扭头看着施婧妤,怪说不得当年自己处处比不上她,原来真的自己很丑,既没施婧妤的美貌又没容敏月的娴惠,加洛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失败过,又觉得施婧妤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杜汐不知道加洛回了宫怎么就捧着面镜子不停地照,不一会余欢跑进来道:“郡主,淑妃娘娘,哦,刘更衣殡天了!”   加洛手中的铜镜一下掉地上问:“怎么回事?”   “听人说,刘更衣回宫里,在演到第七遍的时候就上吊了。”   “就没人拦着。”   杜汐见加洛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忙拉过加洛道:“谁会拦,皇上就是要她死,谁那么傻!”   加洛一下坐到地上哭了起来,想着不久前还在她的寝宫里把烛夜聊,不过几天功夫,她就变成一缕香魂了,杜汐急了:“郡主呀,你别糊涂了,刘锦红跟你又不交好。”   “我只是,只是可怜她!”   “我的主子呀,你这可是忤逆的话,你让皇上知道了,可怎么了得!”   加洛忽想起什么问余欢:“那皇上知道吗?”   “上半夜皇上就知道了。”   加洛想起有内侍进“瑶光殿”通报,想必那时就是通报这事,何慕枫居然无事般地吃喝玩乐,心里有些凉凉的,便问:“皇上说了什么?”   杜汐叹口气道:“她这是大逆不道的,被皇上宠幸过的女人无旨自裁,是要牵连九族的!”   第二日,加洛便知刘锦红身边的两个姆妈,四个随嫁丫头,十多个宫女,内侍全部被处死,想是不是刘锦红早就不想活了,只是怕连累了刘典一直忍着,何慕枫的召幸对她来说不是福音倒是痛苦,现在刘典尚了公主,她没有后顾之忧了,就安心地去了。   刘锦红的事,又成了李苑等人弹压刘典的好借口,那弹劾刘典的折子立马在何慕枫的案头堆得比人还高。   容敏月寿诞过后,加洛也有好多天没见着何慕枫,说不上话,自是着急,背着杜汐到何慕枫下朝必经之路等着,等到太阳快落山了,才知道何慕枫连着几日都在“勤政殿”没回宫,犹豫着要不要进“勤政殿”时,徐小海却堆着笑脸出现了:“是郡主啊!”   “徐公公!”   “嗳哟,郡主唤奴才呢!”   “你不在皇上身边侍侯着这是要去哪儿?”   “这不正奉了皇上的旨请郡主到里边说话!”   加洛才发现自己不由自主走到“勤政殿”,并且在楼下应该转了蛮久,抬头见何慕枫站在上面看着她,加洛真觉得丢人也丢到家了,鼓起勇气便上去了。   加洛第一次来“勤政殿”,这和当年的王府书房比更显得庄重肃穆,何慕枫依旧还是倚栏而立,虽没有穿大典的冕服,但一件的玄色的常服穿在他身上也是威严的,加洛走过去,又不知怎么说,倒是何慕枫回身在案后坐下问:“怎么想着来看我?”   “想看枫哥哥累不累?”   “你有那么孝心?”   “真的!”   “说吧,什么事?”何慕枫的神情居然有一丝的失落,加洛那点小面子搁不住了,抓着何慕枫的袖子蹭过来又蹭过去,何慕枫见了道:“过来就是为了抓我袖子蹭的,等会我回去,再给你蹭,这会我可还忙。”   “你都几日没回了?”   “怎么想我了?”何慕枫顺手把加洛扯入怀中,反正加洛只要在他身边,这就是他的习惯动作了,加洛一贴近就闻到何慕枫身上那股好闻的薰衣味道,总觉得有自己曾经在哪里闻过的丹桂的味道,正要说话,却听何慕枫道:“在我这用了晚膳再走。”   加洛还没回答,徐小海已经领着人捧上晚膳,比宫里菜式简单,然后又有内侍头儿领着几个内侍进来,每人手上都托了东西,那内侍头儿从第一个接过一个白色瓷炖盅递给两旁侍候的内侍,徐小海打开盖道:“‘慈安宫’德妃娘娘送来补身的龙井竹孙汤!”   再打开别一盒盖道:“‘慈仁宫’仪妃娘娘送来的花茹鸭掌!”   然后有曾子溪的十色点心,那点心做得非常好看,别说吃了,看着都要流口水;齐佳如的粟子红枣羹,光那亮晶晶带着几点红的色泽就让人胃口大开。   加洛是汗流浃背,你看人家知道自己的夫君如此辛苦,都弄个什么汤什么点心地来慰劳一下,自己别说弄,从来连想都没想过这事,当然何慕枫品偿时也赏她,加洛没敢一起品偿,怕下来被人骂死。   觉得饿了,加洛端起碗吃起来,只有何慕枫一人的时候,他怎么讲究那是他的事,自己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倒让徐小海省事,加洛觉得那点心如果让自己吃,自己可以一口气吃两个,何慕枫却只偿了一口,自己又装有骨气不吃,所以何慕枫就让人撤了赏人,点心赏给了人杰地灵。   加洛吃饱了才想起自己来找何慕枫有事的,忙放下筷子道:“我找你有事的哟。”   “知道,没事你也不会来找我!”何慕枫淡淡地说,加洛听了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怎么每次是自己吃亏,委屈的总是何慕枫,何慕枫放下筷子问:“吃饱了没?”   加洛点点头,何慕枫伸手接过徐小海递过来的帕子擦擦嘴,把那桌菜赏了人。   加洛很佩服何慕枫基本每样菜只吃一口的造诣,忍着耐性看何慕枫在椅里坐下来,接过茶水漱口,正出神望着时,忽听何慕枫问:“什么事,你说呀?”   加洛想了半天,转了半天才说:“我明天要去长仪府上玩。”   “她有请你吗?”何慕枫放下青花瓷茶杯,加洛翘了一下嘴道:“她不请我,我就不能去吗?”   何慕枫笑了一下看着加洛,加洛的耐性再一次没了忍不住发起火来:“如果,如果…”   “好了,好了,稍逗一下就那样没耐性,来!”何慕枫伸手把加洛拉到怀中道:“去就去吧,别带着狼娃了,要长仪敢为难你,就说我让你去的。”   加洛听了笑颜逐开地道:“这还差不多。”说完抱着何慕枫亲了一口便要跑,何慕枫气得骂了一句:“臭丫头,利用完了就想跑呀,有那么便宜的事!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加洛才不好意思了,又依回何慕枫怀里伸手玩着何慕枫腰间玉佩上的络子问:“还有什么话?”   “今天夜里留在我这儿,陪我!”   加洛听了猛的一抬头撞到何慕枫下巴上,何慕枫痛得差点没叫出来:“你想谋杀亲夫呀!”   “杜姐姐说的皇上不许女眷到‘勤政殿’的。”   “那你不也来了吗?”   加洛不管何慕枫做的事有多残忍阴暗、多风流无度,但就管不住自己的心,就是想跟何慕枫在一起的,刘锦红的自杀对何慕枫显然有一定影响的,加洛总往好的方面想,是不是何慕枫想补偿对刘典的伤害,宠幸了刘锦红,没想到反面是害了她。也没等何慕枫再次邀请就窝回他怀里,何慕枫笑了一下,摸着加洛的头,加洛好不容易才把几天的心事搁下了,没一会居然爬在何慕枫怀里睡着了。   长仪听说加洛来访,摆足了公主的架子。   加洛也难得乖乖的按着规矩给长仪这个臭着脸的丫头行了大礼,长仪却架式极大地往榻上一靠道:“永隽郡主来本宫府上有何尊干呀!”   “看看公主!”加洛尽量在脸上摆上笑容,心里想:你长仪也太狠了,不赐座也就算了,还不让起来,就太不够意思了。   却听长仪冷冷地道:“奇怪,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来看宫,再说本宫好好的,用得着你来看吗?想来看笑话吗?”   “公主能不能许我起来说话?”加洛决定对长仪这前后都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装脸皮厚,装什么也不懂,避开不回答,因此一咬牙厚着脸皮说出这一句,没想到长仪一拍桌子大声道:“给你竹竿你还真会往上爬了,太放肆了,就这句话,本宫就可以掌烂你的嘴,来人!”   加洛措愕地看着长仪,已有几个精壮的妇人上前来,两个押住加洛,两个准备掌嘴。   加洛想过千个人万人个打她,就没想过长仪会打她,几个人正要下手时,却听有人制止道:“公主,你真是不要命了。”   加洛看清是刘典,松了一口气,长仪冷笑一声道:“刘典,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刘典叹了一口气道:“公主,你拿谁撒气都行,但你绝对不可以拿永隽郡主使气。”   “本宫今天倒要看看这个目无尊长的东西怎么就罚不得了,掌烂她的嘴,看皇上能说什么!”   刘典立刻跪下来磕着头道:“公主呀,永隽郡主就算犯什么错也轮不到你来罚,你禀给皇上,皇上自会定夺应该如何罚!”   加洛没想到,刘典这一席话,长仪大怒:“好,拿谁撒气都行,本宫今天就拿你撒气,来人,驸马敢忤逆本宫,给本宫掌嘴二十!”   没一会刘典就被几个强悍的妇人打了二十个耳光,长仪一甩袖就走了。   加洛有些可怜地看着脸颊红肿、嘴角带血的刘典,刘典用袖子擦擦嘴角上的血迹反而松了一口气,加洛便问:“刘大人不是没住府上吗?”   “是没住,她关着晚娘,我实在担心,来看看!”   “刘大人,锦红她…”加洛一句话,刘典悲从中来:“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我是个不吉的人呀。”   “刘大人,你别义气用事了,听说你今天上表要给锦红收尸,皇上正在气头上,你要信得过我,我来帮你办这事。”   刘典诧异地看着加洛,摇摇头道:“她是因为我而死的,是我害了她,我再怎么忍心连她的尸体都不收呀。”   “刘大人连我都信不过。”   “不是信不过郡主,郡主收和我收不一样。”   “你好歹也要顾顾刘中呀。”   “这一辈子就是顾得太多了,很多反是没顾到。”   “刘大人,你别傻了,这样做能有什么用吗?”   “郡主也是性情中人,我眼下的心境,郡主难道体会不到,那时候只知道读书,有一女子看上典,典却装不知道,后来那女子嫁人嫁得不好,生孩子死了;到了在义父府上,锦红求我说她不想去康王府,让典娶她,她会对典一辈子好,典没应,是典害了她呀。”   “那不一样,她生前,你就什么也应过她,何苦在她死了还让她对你心存奢念,而且你有自己喜欢的人,不是你害的她!”   “典喜欢的人却不喜欢典,连看都不愿意看典一眼!”刘典无限凄凉地说,加洛看出刘典心中的失望、灰心,甚至有放弃的打算。   刘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加洛讲这些,如果这些话传到何慕枫耳里去,非诛他九族不可,他赶紧闭了嘴,摇着头走了。   加洛叹了口气,长仪不理她,她连劝的机会都没有了,想想好久没看到加浩了,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怎么也得去她那个自以为豪的哥哥那里,便往加浩住的地方去。   加洛推开院门,院里没人,屋子倒收拾得整整齐,换下的旧衣服扔在床上,大概还没来得及洗。   加洛顺便帮加浩把屋子收拾了一下,将那些脏衣服拿起来收到盆子里,对门那封家的嫂子却过来了,见了道:“小公子,我来吧!”   “封嫂子,我哥呢?”加洛笑着问,那封家嫂子便道:“刚来了一位公子找他,象有什么事,急急忙忙就出去了,还说不回来吃午饭的。”   “女的还是男的?”   “男的,长得挺壮实的,象个做生意的人。”那封家的嫂子挽起袖子,从井里打起水来道:“小公子,你说大公子是不是该说房媳妇了,我看他这日子过得也太辛苦了。”   “是哟!”加洛随口应着,那封嫂子听了却高兴起来:“我有个远房侄女,模样没说的,家里的活,地里的活都没有问题,能不能跟大公子提提?”   “哦!”加洛吓了一大跳,看样子她这哥还是挺有人缘的,忙堆着笑道:“封嫂子,这事还跟我爹说的好,我哥什么都听我爹的。”   封家嫂子听了有些个失望地问:“怎么从没见你兄长的父母?”   加洛不好回答就没有回答,也伸手帮着一起洗,封家嫂子却挡了她的手道:“一看你就是个没做过事的,对呀,你怎么不和你哥住一起,你住在哪里呀?”   “我暂时寄居在朋友哪儿,等我哥攒够钱,他就会接我回来一起住。”   “怪说不得唐大公子一向很节俭的。”   加洛愣了一下,她还真不相信唐加浩节俭跟要接自己回家有关。   “谁家闺女找到这样的男人都是很有福气的。”   “那是,那是,谁找到我哥,那还真是她的福气。”讲这话,加洛还有几分底气。   加洛在封家嫂子家蹭了中饭,回到加浩的房间,坐他床上正等着时,忽听到有人敲门问:“表兄在家吗?”   加洛听出是北义的声音,便走了出来,见是北义与南德两人便问:“北义,你找我哥!”   “我认识你,你来过刘大人家,原来你是表姐呀!”北义笑着问,对着加洛,北义自生出几分亲昵,加洛也笑了一下道:“北义,进来再说吧!”   两人进来,北义再次问:“表兄没在家吗?”   “是呀,我也在这里等了一会了。”加洛感到施南德打量着自己,施南德和唐加浩长得有几分象,自然也是唇红齿白的美男子一个,加洛被他看得十分不自然,没有看见他与吴芷兰那些事,还好点,看到了,心里多多少少对施南德有些小疙瘩,却听施南德问:“表妹莫不是永隽郡主吧?”   加洛倒也没什么隐瞒的,她自己并不喜欢这个什么郡主,便点了点头。   “郡主妹妹怎么一个人出宫呀?”施南德有些讨好的问,加洛便道:“我就是来看加浩的。”   “听说当今圣上十分宠爱郡主妹妹。”   加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道:“这个所谓荣宠过盛,也未必是好事。”   施南德听了不以为然地道:“既然在皇上身边自要有些手段了,只要中了皇上的意,用些个方法,就会荣宠不衰了!”   加洛就觉得奇怪,唐加浩与施南德两人都是兄长,怎么说出来的话就这么地不同。   施南德见加洛的目光有些冷,显然不喜欢,便讪讪地收住了话,他是个聪明人,对女人似乎比别人更了解,心里又奇怪,怎么对这个表妹就有那么的熟识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北义本打算帮唐加浩收拾收拾院子、屋子的,但见收拾过了坐在床边,唐加浩这间简陋的屋子实在没有什么多余的坐处,北义一坐下就问:“表姐,表哥什么时候才回来?”   “北义,我也不知道,我也来了好一会了。”   北义有些失望,加洛看着北义,再一次涌出一个念头,北义别真看上她那个男女通吃的加浩亲哥了吧,一想到这儿,加洛又想到那个封家嫂子也是新近丧夫,整日照顾她哥,别也生出了感情。看样子眼下给唐加浩找个合适的人家是非常迫切的,封嫂子家那远房侄女,肯定不行的了,大臣自己认识的又不多,有闺女的人家更不知道了,长仪本与自己非常交好,无论从哪一方面都是没得挑剔的,但她那个的哥居然没有看上,再说人家也嫁人了,就不得不放弃了。   加洛终没等着唐加浩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正准备上马车,却听到施婧妤的声音:“真巧了,怎么就遇着了?”   加洛抬头看到一架漂亮的马车,一个漂亮的丫头打着车帘子,施婧妤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正从那浅红软纱的帘子露出来了,被那红色衬得更是人若花一般,加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仔细一看,那漂亮的丫头居然是紫日,真是女大十八变,当年的紫日除了脸蛋有几分漂亮以外,加洛没觉得有什么好,如今感觉好象是上了个档次,不仅更漂亮了,还显得多了几分心眼。   “永隽郡主,人家说相缝不如偶遇,既然遇着了,我们何不稍饮几杯。”施婧妤漂亮的桃花眼含着笑,轻柔地问,加洛忙笑着回:“鸾婧郡主,虽是相缝不如偶遇,但是永隽还有许多事要忙,就改日再与郡主喝茶了。”   施婧妤略略一笑道:“那永隽郡主你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那帘放了下来,加洛没由得觉得浑身汗毛倒竖,余欢忙过来扶加洛上车,加洛还有些恨恨地看着施婧妤的马车。   加洛坐在车里,想着加浩的婚事,到哪去找合适的人家,而且还得是她那亲哥又看得上的人,真让人操心,却听余欢小声禀道:“郡主,前面那是表少爷吧!”   余欢早发现他这主子最不喜欢的就是回宫里,在外面怎么都逍遥快活,一回宫就象霜打的茄子,所以看见施南德时便生了枝节地告诉加洛,加洛听了打帘一看真的是施南德,便道:“余欢,跟着他去看看,别让他发现了。”   “好勒。”   人杰地灵一听加洛还不回宫,吓了一大跳,都摇摇头,上次出宫与何慕枫闹得那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式,何慕枫对于她出宫不敢太管了,只是把何地何灵两兄弟跟随变成了人杰地灵四兄弟供加洛差遣,看样子,那次大闹以加洛大获全胜告终。   行了一会,余欢停下车道:“郡主,车进不去了。”   加洛便要下车,余欢忙过来扶她下车,加洛见是一条小巷子,忙追了进去。   好不容易才追上了施南德,加洛冲得急,要不是余欢手急眼快抓住她还就冲了过去,躲在一边偷看,原来施南德是来见句儿的,加洛怕被发现,缩回头,只听施南德道:“句儿,还忍些日子,我一定将你接出来。”   “二少爷,句儿知道。”那句儿带着哭声,又听施南德道:“这些,你先拿着使,别让那人看见了就好。”   “二少爷!”   “我得走了,一会要关城门了。”   “嗯!”   加洛听两人又说了几句,那施南德便走了,十分失望地回宫了! 第二十章   刘典因刘锦红的事再次入狱,加洛有时候觉得刘典挺聪明的人,但有些事就处理得不好,那李苑不停地上折子,一是对刘典毫不客气地往死里奏,二是再次提出立后之事。   刘典的事在朝廷上震动大,立后的事在后宫暗潮涌动,首当其冲就是容敏月和李玉书的暗斗,朝廷上自然就是容恩山与李苑的明争。   加洛托着腮看着何慕枫坐在不远的地方看奏折,最近何慕枫对容敏月和李玉书都挺公平的,去容敏月那一夜就会去李玉书那一晚,喝了容敏月送来的补汤也会吃李玉书送来的家常小菜,加洛非常地羡慕何慕枫,明明朝秦暮楚的,偏偏大家还施展着各种招术来取悦他,讨好他。   “你又看着我发什么呆?”何慕枫放下折子,加洛本伸手去拿果子,听了收回手来道:“我说皇上,最近您挺辛苦的。”   “让洛儿说我辛苦还真不容易,怎么心疼了?”何慕枫没有抬头,加洛白了何慕枫一眼睛道:“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每天下了朝还偏要来我这里一遭。”   何慕枫一下凑过来道:“别说,来你这里,我是唯一不觉得辛苦的。”   加洛无力地再翻了一次白眼,何慕枫却不客气地把她粘到怀里道:“好好给我吃药,你要敢顿一顿,我就非吃了你。”   “枫大哥,我有件事想求你!”加洛想了半天很慎重地提出来,何慕枫听了有些奇怪地问:“什么事,讲得我挺害怕的。”   “我哥,他怎么不成亲呀?”   “你哥不成亲你求我干什么,难不成还让我代他成亲不成?”   加洛听了两眼一瞪,何慕枫见了忙笑着道:“你说,你是他亲妹子,他都不告诉你,怎么会告诉我呢?”   “我要帮他找一个。”   “那你找就好了。”   “可我认识的人不多。”加洛有些苦恼地道,何慕枫听了笑了:“要不,那我让内侍府把那些合你条件的画像拿来你挑,成不成?”   “那传出去还了得。”   何慕枫又笑了一下,加洛认真地道:“真的使不使得。”   “我说使得就使得,你把入眼的都选挑出来,然后再把加浩叫来,如果他也有入眼的,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去办。”   “好呀,好呀!”加洛觉得何慕枫这主意不错,忙道:“快呀,快叫拿来挑呀。”   “那你也要给内侍府个日子画吧!”   加洛一听就不好意思了,又很想问何慕枫想把刘典怎么处置,但觉得帮唐加浩选亲,无伤大雅,刘典的事好象涉及到朝政,最终没好问出来。   趁风声过了,加洛找人把刘锦红给埋了,还给刘锦红上了香烧了纸。   和何慕枫恩恩爱爱,日子过得也很快,又加上这段时间都风平浪静,大约何慕枫搁平了李玉书、容敏月,宫里各式各样的宴会少了,李玉书老搞这些名堂不过是为了引起何慕枫的注意,既然已经把何慕枫吸引到身边,她也没必要一定要把何慕枫再分给别的女人。   当然,李玉书、容敏月都知道何慕枫对加洛与对众人都是不同的,和后宫所的人一样,她们最希望的就是加洛失宠,当容敏月发现李玉书总在讲施婧妤好话的时候,很快就明白了李玉书的意思,她现在地位低过李玉书,自然更希望何慕枫对自己的人感兴趣,而不是对李玉书选定的人感兴趣。   加洛一直没等到关笑天带来牢儿的消息,心里很着急,几次想问何慕枫,话到嘴边都忍着没问,后又听余欢讲公主一听刘典入狱就很高兴地把晚娘撵出了公主府,加洛完全被长仪打败了。   转瞬就到了二月中旬的一天,加洛懒懒地躺在何慕枫那张龙榻上想着自己一会是去偏殿教狼娃、百灵认字还是再去选自己未来的嫂子,杜汐就急急地走了进来道:“郡主呀,贺兰如云、拖拓木、格尔都上贴子要与燕国联姻!”   加洛不明白他们联姻,杜汐着急什么,杜汐见加洛没明白过来忍不住道:“郡主呀,你现在的身份是最适合用来联姻的。”   “那也不错呀,去看看塞外风光,我哥常说那里蓝天一望无垠,草地一望无垠,比哪儿都美。”   杜汐哭笑不得却听何慕枫的声音:“这个想法真不错,那你看中了哪一个,朕立马帮你订下来!”   加洛发现又讲错了话,赶紧低下头不出声了,半天没听到声音,却见何慕枫坐着生气去了,忙从榻上爬起来腻到何慕枫身上去了,何慕枫推开她道:“不是喜欢塞外风光呀,到我身上来蹭什么?”   加洛再蹭回去,何慕枫哼了一声,倒没推开加洛,反是伸手搂了过来道:“我都够纵容你的了,还那么不知足?”   “你说我哥的婚事怎么办啦?”加洛靠到何慕枫怀里用最快的速度转了话,想着昨天自己选好了几个家势、模样都没得说美女,让何慕枫把唐加浩招来,神神秘秘拿出五六个画卷让唐加浩选一个时,唐加浩差点跟她绝交,何慕枫笑晕的那一幕,心里就生气。   何慕枫伸手摸着加洛的头,看加洛的神情,听了加洛的话也想到了昨天那幕,又笑了,然后想着贺兰如云、拖拓木、格尔三个人居然都向施加洛求婚就来气,仅管用加洛已订婚把三人打发了,那格尔居然还问订的是谁家。   加洛一见何慕枫笑,小脸一板就要发火,却听何慕枫道:“徐小海,传长仪!”   加洛一下忘记发火的事,好奇地盯着何慕枫,何慕枫却半倚着榻道:“洛儿,把枫哥哥昨天看的那本书拿过来!”   加洛不知道他肚里揣着什么药,只得走到旁边的案上,把何慕枫昨天夜里没看完的书拿了过来,何慕枫现在是不管去谁哪里,但都不留宿,夜里一定会回加洛身边,就是加洛睡着了,也要弄起来说说话;不去的时候就把加洛抓来来一起看加洛根本看不明白的书,昨天夜里加洛就打着哈欠做了小半夜的陪读。   想着何慕枫一边朝秦慕楚着,一边却把自己这里弄得特别温馨,加洛不由得噘着嘴把书递给何慕枫。   何慕枫就把她搂到身边,虽加洛看不明白的地方多,何慕枫也不真是让她一定要看什么,但何慕枫就要搂着她一起年,加洛倒还认了不少字。   何慕枫有传,那下嫁的长仪对何慕枫栽给她的这桩婚事再怎么不满,还是在加洛与何慕枫用过午膳后赶来了。   长仪一进来立刻一本正经地给何慕枫行大礼,加洛见这架式,也赶紧从何慕枫身边站起来,一本正经地给长仪行大礼。   何慕枫看了长仪一眼没让去,却吩咐加洛给自己倒盅茶,加洛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给他倒茶去了,倒底长仪按不住先问:“不知皇上召长仪所谓何事?”   “听说刘典纳的那房妾氏又被你撵出府了?”   长仪一听就得意地哼道:“皇兄,对付刘典这样的人,这种方法最具实效!”   何慕枫听了摇摇头道:“长仪呀,唐加浩拒婚那会儿,朕还怪唐加浩是个不识抬举的东西,我们的长仪又漂亮又温柔又乖巧,身份又高贵,哪点配不上你唐加浩了,不过,现在你想知道朕是怎么想的吗?”   “怎么想的?”长仪迎上何慕枫的眼睛,何慕枫不紧不慢地道:“朕现在想,唐加浩当初真有眼光,早看出你不是个上得了台面的人,图有其表罢了!”   长仪一听眼泪就涌了上来:“皇兄要辱没臣妹,臣妹无话可说,别朝,臣妹不知,本朝驸马纳妾刘典怕是第一人,皇兄不为臣妹说话就算了,难道还要偏袒刘典?”   “长仪呀,朕偏不偏袒刘典,你心里清楚,刘典为什么要纳妾,你自己不明白是为什么,还有他至今入狱过两次,他那个怕字都识不得几个的小妾每天眼巴巴守在天牢外面,变卖着仅有的那么点家当想去看看他,长仪啊,人心都是肉长的,就朕是刘典也不会选你的。”   “皇兄,臣妹不喜欢刘典,所以跟他谈不上什么情感,再则刘典是罪臣,臣妹可不象那些没见识的妇人,想臣妹偏袒他是更不可能的。”   “好,刘典的罪可大可小,就冲他敢上表为刘锦红收尸,朕倒觉得他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但他敢忤逆公主,那才真是罪不可赦,这事,朕可以帮你,你不喜欢这驸马,朕也可以帮你。”   长仪听了便道:“不知道皇兄要如何帮臣妹?”   “朕先问你,你为何不喜欢刘典?”   “皇兄,你又不是不了解刘典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明明知道这是个火坑,还把长仪往火坑里推!”长仪一说,眼睛就红了起来,何慕枫看着长仪好一会才道:“你不没回朕,你为什么不喜欢刘典?”   “一个恶名昭著的人,为什么要娶臣妾,分明就是用心不轨,对刘典这番险恶用心,皇兄难道会看不透彻!”   “如果抛开这些名声和用心,你觉得刘典是何样的人?”   加洛有几分紧张地看着长仪,长仪皱着眉噘着嘴好半天才道:“有点小才气,有点自负,读过些书,字还写得可以!”   何慕枫听了便吩咐带刘典,然后看着长仪道:“长仪啊,你看不上刘典,那如果有一天十一落了难,你会怎么对他?会不会有刘典对刘锦红这样的勇气和执着呢?”   长仪听了不满地道:“皇兄,你凭什么拿长仪与刘典比?”   何慕枫哼了一声把书扔在一边,由得长仪跪着,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加洛看着长仪,长仪气得满脸通红,嘟着嘴,正恨恨地看着她。   加洛被恨得有些莫名其妙,有些冤枉,长仪总认为是自己去何慕枫面前讲了她的坏话,难不成她不知道她这个四哥是个世上少有的人精,他想知道的事还会不知道,长仪怎么动不动就往自己身上怪怨?   加洛身体不好,又被何慕枫惯得不成样子,平日里是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站这会有些乏了,但长仪那么气鼓鼓地跪在那里,她也不好懒散,只得站在一旁陪着。   好在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见徐小海佝着身子趋步进来见何慕枫闭目休息,没敢说话,拿眼瞅着加洛,却听何慕枫问:“人带来了!”   徐小海立刻堆起笑禀道:“皇上,带来了!”   加洛觉得何慕枫明明闭着眼,你徐小海还那么满面堆笑的干什么,这种情况下也不知道偷偷懒,让那张终年都年着笑的脸也寻个时机休息一下才对。   何慕枫示意加洛和长仪退到屏风后,加洛本想扶长仪,看着长仪那气鼓鼓的瞪着眼,觉得还是不扶为妙,便先走进去,在一个厚厚的锦褥上坐了下来,长仪随后也气鼓鼓走了进来。   没一会加洛听到刘典被带进来的声音,加洛听到何慕枫懒懒地问:“刘典,朕如此提拨你好象你心里并不知恩吧!”   “臣不敢,臣愿为皇上粉身碎骨,肝脑涂地。”   “算了吧,刘典,按民间的,你呢就是那茅厕里的石板。”   加洛听刘典心安理得地回道:“是,是,皇上如此形容臣都觉得斯文了点。”只差没笑出来,却听何慕枫继续问:“刘典,你知道朕拿你下狱是何罪吗?”   “知道,是大不敬,微臣之妹忤逆皇上,本罪当诛臣的,可皇上体恤,没拿臣说事,是臣自己,是臣自己…皇上,臣这妹妹幼年特别辛苦,她是一时糊涂,并不是真的要忤逆皇上的,臣实在不忍心。”   加洛觉得刘典可怜,更觉得何慕枫可恶,明明是你自己害死人家妹子,还拿人家在这里开涮,被害的反要认罪,却听何慕枫道:“刘典,朕看你就这个罪,认的也是个装模作样,不过呢,朕并不是因为此事治你的罪,而且如果仅开一面。”   刘典有些不明白他还有什么罪,何慕枫又道:“刘典,你忤逆公主,以下犯上,公然还敢纳妾嬖宠,你把公主当什么了?你如此对待朕的妹妹,你说朕容不容得你?”   刘典有些更弄不清楚状况,好一会才道:“皇上,臣可以尚公主,那是天大的福份,哪里还敢忤逆?更别说以下犯上了。”   “又来了,你纳妾不是明摆着的。”   “那是公主讨厌臣,臣想给公主寻个借口,和臣和离。”   “你又在这里假仁假义了,不过了朕还是信你,也给你机会,现在休了那妾氏,看公主肯不肯原谅你,如果公主肯原谅,朕就不再追究你的过失了,如果不肯,那朕也要给她个交待。”   加洛听刘典叹了口气道:“皇上还是治臣的罪吧!”   “所以朕就知道你是满嘴讲的都是假话,明明是自己想纳妾还偏美其名曰是为了什么公主?”   加洛好一会没听到刘典回话,又听何慕枫加重声音问:“朕是不是讲对了?”   “皇上,如果在以前臣也许是…算了,皇上怎么讲都行,臣休了她,她回家也是死路一条,她既然那么死心跟着臣,就让她跟臣一起死吧,至少还留个好名声!”   加洛看了长仪一眼,长仪两眼冒火。   何慕枫听了点了一下头道:“这个朕自然会承全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刘典,有时候朕还有点好奇,你今年三十一了吧?”   刘典点点头道:“是,皇上!”   “按理,这岁数早该娶妻生子了,怎么你一直未娶?”   “臣幼年时,家中贫寒,娶不起妻。”   “朕还听说你原来姓苏。”   “这…”刘典不知道怎么回答,却听何慕枫又道:“你原名叫苏进,是南潼下坊人。”   “这…”刘典知道何慕枫是个不好侍候的主,自己隐瞒出身,不知怎么还是让他知道了,脑袋里转了好几圈也没想出何慕枫问这些的目的,听何慕枫继续道:“朕查了一下永靖五年你有参加那年的科考,但让朕纳闷的是却没找到你的试卷。”   “皇上!”刘典的声音有些打抖,他不知道何慕枫是如何想着来查这事的,但这就是毁了自己这一生的冤,连同他的信仰、人格都毁了,虽他没有再想过翻案,何慕枫这么冷不丁地一问,还是让他的心跳加快了许多。   “你家三兄弟,兄长好象与朕的爱将苏宁是同名吧!”   “没…没这事,皇上,这也太巧合了。”   “更巧的是,你和苏宁不仅是同乡,甚至籍贯、住址都是一模一样。”   “战乱时期,臣和苏将军都有记错的可能。”   “朕也这么想,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你和苏宁两人都记错了?而且那么巧都错在一起处了,于是问了苏宁,没曾想,苏宁讲他上山学艺后就与父母居然成了永别,但常有家仆送家信,家信中告知他有了两个弟弟,一个叫苏进,一个叫苏中,苏中出世后,家讯中断,等艺成下山后,家早就被成了一片废墟!”   加洛的眼圈一下红了,认识何慕枫这么久,她不认为何慕枫会做好事,但这应该算为数不多的好事之一吧,长仪纳闷地看着加洛。   “苏家是当地的旺户,就算苏宁在家毁人亡五年后才回到家中,但还是听当地的老人说起苏父是收留了燕将领,被顺官府剿杀的,而出卖苏父的人就是苏进的恩师,苏宁打听到苏进的恩师叫白浩天,后来战乱再也没有找到,但苏宁从没有放弃过,一直在找,不停地找他两个失散的弟弟,还有白浩天,但他们都好象在人间消失了一般!”   “皇上,臣…”   “刘典,朕还想问你,你恩师和你岳父,你还记得吗?”   “臣…”刘典稳了一下情绪才道:“臣从父亲被杀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了。”   “这也是,你说茫茫人海中,能遇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兄长已经是奇事了,哪有那么多奇事。”   “是,是,这是,这是!”刘典唯唯诺诺地道,何慕枫便道:“那明日,朕就要给满朝臣工宣布:你和苏宁是失散多年的兄弟,让你认祖归宗!”   “皇上,这可使不得!”   加洛觉得人家都说刘典是狐狸,可这会觉得何慕枫更象成了精的狐狸,就听何慕枫继续紧逼道:“这是好事呀,那又如何使不得?”   “皇上,这不,臣已是获罪之身,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想到这时候因臣让苏家蒙上羞辱,再者臣与苏大将军是不是兄弟也没有信物,光凭嘴说,无凭无据的。苏大将军本来前程似锦,只因这有一个与他弟弟名字相同的人而蒙了污,皇上,臣就是死也死得也不安心呀!”   “这倒也是,倒是朕考虑得肤浅了,朕该问的都问完了,带下去吧!”   刘典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来了,被带走后。   加洛忙以最快的速度从屏风后溜出来,自从刘典被带进来,长仪就用怪怪的眼光盯着她,加洛怕自己再不出来就被那眼光给盯死了,长仪见加洛跑了也跟着追了出来问:“长仪不知道皇兄这是所为何故?”   “不为何故,朕一直看不上刘典,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喜欢攀交权贵,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为人无所操持,为臣无所操节,皇上哥哥当然看得上这种人呢?”   “哪你说说他有哪些攀交权贵的事情。”   “他拜权臣刘静安为义父、想方设法娶长仪为妻、现在不知怎么又弄出个苏大将军是他兄长的说词,不都正好说明他在攀交权贵吗?”   “算上刘典,刘静安一共有十八个义子,为什么独独刘典有这样的名声。”   “就因为他喜欢沽名钓雀,在朝上踩高就低、口蜜腹剑,落井下石害过不少人,所以名声名不好!”   “好了,长仪,朕也不怪你了,这些也许都不是你的眼睛看到的,是朕和你十一哥的眼睛看到的,就朕还有被人蒙了眼的时候,更何况你,对了,洛儿!”   加洛本跪坐在榻边托着腮看何慕枫训长仪,忽听何慕枫叫自己忙应了声:“皇上,叫洛儿干什么?”   何慕枫示意长仪也坐,长仪只得坐了下来,何慕枫便道:“洛儿,刘典给你讲过许多他的故事,我给长仪讲这么多,也讲累了,你把你知道的刘典的故事告诉给长仪听听。”   加洛看了何慕枫半天才放下托腮的手转过看长仪,好一会才小声道:“其实我知道得也不多。”   “知道多少讲多少!”   “刘大人曾讲过,永靖五年发榜时没见着自己的名字,多年读书的目标一下变成了空谈,受到沉重打击的刘大人,昏倒在‘清凉庵’,被来上香的有钱人家的小姐救了,赏了热饭,刘大人这人虽迂却最怕欠人恩情,心里一直挂着这事,好不容易做了大一点官才再次见到当年的救命恩人,发现以自己的微末之官根本无法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情时,就从日常的小事上,但凡有机会都想方设法回报恩人。刘大人只是迂迂地做着,想必也没人领他的情,但他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慢慢对他的恩人生了情愫,他那恩人也特别有意思,有一次把她嫂子的猫弄丢了,吓得躲起来哭时,刘大人就连这样的事也出来承担了。”   长仪先还愣愣地听着,但听到这里时开始怀疑加洛所讲的恩人是自己,只听加洛接着讲:“还有一次,他那恩人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把她哥哥的侧室推到水中,刘大人也傻傻地跳出来说是他没安排好,差点丢了性命。”   长仪叫了一声:“他那个恩人是…”   “后来他那恩人又出了事被人拒了婚,他就傻傻地跑去求婚,保存恩人的颜面,自己倒成了满朝的笑柄,所以永隽倒觉得刘大人在娶公主的事上没有结交权贵之举。”   长仪愣在哪里,后又呆呆地念了两遍“清凉庵”,然后也未行礼就走了。   何慕枫见了叹了口气道:“她也真让我操心,尤其是她的婚事,但愿让她醒过来。”   加洛听了也叹口气道:“就算刘典为她做多少事,她不喜欢刘典都是枉然!”   何慕枫听了却道:“就长仪的性格,有人喜欢她的人,对她倒好,如果真换成了唐加浩,两人每天的官司有得打!”   加洛心倒希望长仪配给唐加浩,只是她那哥不喜欢长仪,有几分失落,却听何慕枫笑道:“又在为加浩伤神,你呀,别以为长仪喜欢加浩,两人在一起就好,加浩那性子是典型不服硬的,就他两的性子,真的到了一块,肯定天天闹事!”   加洛不知道何慕枫讲得是不是这个理,可自己与何慕枫的性子不硬吗,忽听何慕枫叫了一声:“洛儿。”然后伸手抓住加洛的手道,“今天我忽然发现一件事情。”   加洛有些不解地问:“你发现什么事情?”   “别说我觉得你还挺适合当我内子的,你看,刚才配合得多好呀。”   “那是,那是,适合是适合,那还得你肯娶才得!”加洛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伸手从榻边的水盏里拈了一粒葡萄放进嘴里,何慕枫凑过脸道:“那倒也是哦,你说娶妻娶德,纳妾纳貌,你无才无德又无貌,人瘦得没几两重,没貌也就算了,偏还丑,让我头痛啊,娶不了,纳又窝心。”   加洛气得一口咬在何慕枫腮帮子上然后道:“信不信我拿你下葡萄吃。”   何慕枫痛得叫了一声:“还这么凶悍!”   “你去找那有德有貌,又温柔的去呀,赖在这里干什么?”   “要我去了,到时候回来,你不更凶悍了,我这是怕呀。”   “找着好的还回来干什么。”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找到好的就用不着回来看你脸色了哦,徐小海,传晚膳!”说完无赖地咬了加洛的耳垂一下,加洛才发现到了掌灯时分了,一时出神地望着那些轻手轻脚点灯的宫女,何慕枫伸手把她搂入怀中。   何慕枫在龙椅上坐下,徐小海刚一尖着嗓子叫完:“有事报来,无事退朝!”   萧和赶紧出列道:“皇上,臣军中操练时出现一个特殊事件。”   何慕枫示意继续,萧和便道:“臣军中的大力士突然增加了许多!”   殿上便有人笑了出来,何慕枫也笑了一下道:“这不是好事!”   “是的,臣先也以为是好事,好几个大力士都力大到可以拉断铁弓,平日没发现他们有那么大力气,怎么这些日子吃了神力丸了,臣经过仔细查验过,发现不是将士力气增大了。”   何慕枫点点头道:“自然不会是,那是如何?”   “皇上,臣花了时日查验才发现是他们使的弓有问题!”   何慕枫示意继续,心里却已经非常清楚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了,只听那萧和接着道:“那被拉断的弓居然是用生铁铸造的!”   于是大殿上传了一阵惊呼,王子正立刻出列道:“皇上这如何使得,连兵器都敢造假!”   何慕枫听了冷冷道:“不仅兵器可以造假,便连状元也可以造假!”   王子正吓了一大跳,愣在那儿不敢再开口,何慕枫冷淡地看了王子正一眼才道:“萧和继续!”   萧和接着道:“臣后来发现这批弓都是从兵器库新领出来的,所以臣斗胆请皇上彻查此事!”   唐加浩一听愣在那里,明显感到有把火朝自己烧来,但他可以肯定叶正康那批弓胎铁是熟铁,不可能是生铁,对施南德,他是从心里是当成自家人的,他介绍的人自己没有拒绝,但绝对不是让他拿劣质的东西充好东西,用生铁是更不可能的,因为叶正康这批货是自己亲自抽验过,没有任何问题才同意入库的。   唐加浩一时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了,却听何慕枫冷声道:“军中利器岂可当儿戏,曾令怀,兵器库不是你管着吗?”   曾令怀立刻出列道:“皇上,臣即刻彻查些事!”   “什么时候可以查出来?”   “这几日没有批过太多兵器出库,臣想只需要两个时辰。”   “朕末时要知道结果。”   “是!”   唐加浩做梦也没想到弓胎铁果然跟自己有关,兵部当即将他羁捕入狱,关押待审。   刘典看着唐加浩也进来了,就有些想不通了,现在他略略知道唐加浩与施加洛的关系不一般,很有兄妹之嫌,就何慕枫那么一个护短的人,怎么也不会让唐加浩进来,两情敌的监狱是对着的,所以等看押的走了就对门坐着,互相看了好一会,还是刘典先开尊口问:“来啦!”   “还吃了呢!”   “怎么你也得罪皇上了?”   “唉!”   “你管那兵器置办出事喽?”   “你真是神人啊,是啊!”唐加浩叹了口气,刘典继续问:“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兵部要一批弓胎铁,正好南德介绍了一个叶正康的生意人,我也没在意,去那叶家作坊看了,没有问题,可以做出来的,做出的胎也亲自查验过,也没问题,刘典不怕你笑话,你跟我说施南德心术不正,我也没放心他,那二十万斤成铁是花了几天去看的,只差没有每一件去验了,用了那么多年兵器,我相信自己不会弄错,生铁、熟铁还是分得出来的,只是不知怎么到萧治手里却变成了生铁。”   “官场里只有不去做,没有不可能!”刘典笑了一下,唐加浩伸手枕着自己的头道:“我想了很久没想出个所以然。”   “很简单,你的成铁入兵甲库的时候有人验吗?”   “有!”   “如何?”   “说是新人疏忽,已经查办了。”   “如何疏忽的?”   “因为只有十万斤是生铁,另十万斤是熟铁,验时按规矩没有十成验,所没有发现生铁混入,而且单据没有也没有写熟铁,那个确实是个新兵,根本也分不出来生、熟。”   “弓胎铁还要制作呢?”   “制作的不管是生、熟,只管做。”   “还好,只是小惩你一下,要你不要轻易动一些人的利益而己,没事,过几天就会出去的,那些人在试探你有多硬的后台。”   “怎样才是大惩?”   “就是一两年内都没问题出来,要到战场上才发现这兵器有问题,而且数量是现在的百倍,那时你恐怕连小命也保不住的罗。”   “现在会是怎样?”   “你有没有得人好处?”刘典抓抓有些脏的头发问,唐加浩听了苦笑了一下道:“你觉得我可能吗?我连人家拜年送的米都是退了的,过年我那屋的米缸可一粒米都没有,我都没留下,我怎么还可能得人好处。”   “只要人家抄了你家,确实没有贪贿,就是渎职。”   “那抄家的人要害我呢?”   “皇上应该很信任你的,一定会派信任的人去抄你那屋的,你那屋实在也没啥抄头,人家如果不是因为想害你,多半也不爱抄。”刘典继续抓着,唐加浩见他抓着了什么东西便道:“好象你那家多富有一样,你抓了啥呀?”   “我说什么在咬我,原来是只臭虫,哦,我那家自然比你的富有,我二品的俸禄就高过你啦。”   “你才拿了几天?”   “拿几天也叫拿呀,不用担心啦,多半是小惩,最大可能是撤你置办兵器的职位,这恐怕是人家害你最想达到的结果,还会降你职,会让你把生铁那部分的损失赔偿了,一共有多少银子?”   “正好白银一万两。”   “还好计算,对半分,最少你得赔五千或再多些,呵,你这三年的俸禄,按你现在的月俸,所有禄都折成银共是九十两左右,三年你只支过几个月的俸,你还剩下三千两的俸禄,不够赔,好在你平日节约,连个跟随都没有,怎么你早料到有今天,拼命攒着呀,剩下两千就得想想办法。”   “我能想出什么样的办法?”   “要不请皇上通融一下,用未领的俸禄来抵,以后发了俸先别管吃喝,把欠的先赔上,大约需要两年,对哟,这还是你俸禄不降的状况下;又或者去抱着皇上的腿哭,皇上会可怜你的。”   “得,我抱谁的腿哭,也不敢抱他的腿哭。”   “你不敢,让永隽郡主去抱,比你哭效果要好得多。”   “那我宁可发配喽!”唐加浩哼了一声,心里更憋得慌,刘典笑了笑。   刘典听了嘿嘿笑忽想起什么道:“我进来,可有把北义接你那去。”   “去了,你家就北义一人在家,北义现在又没指望了。”   “刘典就你花花肠子多,什么北义一人在家,你想问嫂夫人就问出来好了,拐那么大个弯,累不累,听北义说嫂夫人是让她哥强行接回家去了。”   “哦!”刘典松口气,又有点失落:“回家也好!”   两人正聊着,却听有人喝道:“你动作快点,时辰一到就快走。”   刘典,唐加浩一抬头却看见是晚娘怯怯地进来了,晚娘明显没想到唐加浩也在这里,便在刘典对面有些距离的地方跪坐下来道:“老爷!”   “上次不说了不要来了,怎么还来?”   “给老爷做了个垫子,牢里潮!”晚娘小心地把一个小包袱给典狱查验,那典狱才递了进去,唐加浩见刘典伸手揉了一下眼睛,晚娘便又道:“家里都挺好的,你放心就好!”   刘典点点头道:“有你在家里,我怎么会不放心!”刘典强行地忍回眼泪,唐加浩听着两人扯谎的话别过脸,眼睛也湿了,摇了摇头。却听有人冷笑道:“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呀。”   听了那声音,晚娘下意识地把身体往角落移了移,她是从心里怕这个让她吃了不少苦头的声音。   唐加浩和刘典都没动,看着长仪,长仪看着两人有些恨恨地道:“刘典,你这牢呆着可还舒服?还有人陪着。”   刘典忙跪直了身道:“回公主,臣有罪之身,呆这里心里舒坦踏实,臣也没想到唐大人会来陪臣。”   加浩听了实在想笑,这才觉得刘典和外传的有些名实相符。   “刘典!”长仪听了气得上前就要踢刘典,可有木栅挡着,反倒把她的脚踢痛了,长仪气恼地转向晚娘,刘典忙道:“公主,您有气冲我!”   长仪一听哼了一声道:“我偏不,晚娘,刘典很心疼你!”   晚娘有些害怕地看着长仪发抖地道:“没…没有,是老爷他…”   “刘典,你说晚娘一个人在外孤苦零丁的,被你纳了,总是回娘家去住,传出去,让皇家的颜面也不保呀,不如这样本宫接到府上去,也好互相有个照映。”   刘典忙道:“这最好不过了,不过,公主,晚娘是上不了台面的人,粗皮燥肉,又没规矩,万一到府上冲撞了公主,那可是罪过!人家只会笑刘典无能养妾,决不会让皇家脸面无颜的。”   “冲撞了本宫,本宫自会用鞭子治她,治一次记不下来,那就两次,三次四次总会了吧,如果三四次都不会,本宫就用刀子治她,从耳朵开始,再眼睛,鼻子,舌头,本宫就不信都割完了,她还学不会,如果真有那么笨,本宫就把她关猪笼子去和猪养在一起。”   晚娘吓得哭了起来不连贯地叫着:“公主,不要…不要…!”   “你有那胆勾引刘典,就得有那胆受罪!”长仪笑着拍着晚娘,晚娘只吓得十魂丢了九魄。   “公主也在这里!”   几人回头却见是苏宁,公主见了哼了一声道:“哟,今天这是什么庙会,各路神仙都来齐了。”   “公主,现在是巡牢时辰,请两位都离开吧!”   “本宫还忘了,天牢是苏大将军管着,也难怪呀,本宫就纳闷呢,这天牢怎么跟私家院子一样,原来是有苏大将军护着啊!”   “让公主见笑,下官定会严查此事!公主请先回吧!”   “哼,你们都是一伙的,合着来欺侮我!”长仪又开始使上小性子,说完便一跺脚跑了,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苏宁依然站在那里,过了一会才道:“中,挺好的,就是喜欢打架,还总喜欢跟容雨虎打。”   刘典有些手足无措,唐加浩好奇地看着他两,好半天才听到刘典憋了一句:“谢谢!”   苏宁看着刘典,忽扭过头走了。   加浩好奇地看着刘典,刘典却道:“晚娘回了吧,别给苏大人添麻烦了!”   “这个对苏大人来说算哪门子的麻烦?”唐加浩摇摇头,其实还真没见晚娘和刘典讲过什么话,一般都是送来东西,就跪坐在一定距离的地方,时辰到了就走,晚娘大概以为时辰到了,忙站了起来出去了。   苏宁急步走进“勤政殿”,行了礼,何慕枫就摒退了李苑、何允柯等人问:“苏宁如何?”   “臣奉旨抄了唐加浩的家,确是没有赃款赃银。”   “按唐加浩的性格应该不会的。”何慕枫点点头,见苏宁欲言又止有些纳闷问:“怎么,还有别的事吗?”   “臣还查到两封信函,请皇上过目!”   何慕枫接过来,一封是施杏雨写给唐加浩的,打开看了只是约唐加浩见个面,别一封没署名,却写着:兵器一事做得深得可汗之心,还望有更大动作,汝妹之事定会倾力相助!   何慕枫皱了一下眉沉吟道:“加洛有什么事需要人倾力相助?”   “皇上,由此信可以看出唐加浩用生铁虽没收受贿赂,却是受人指使,比收受贿赂还可怕。”   “唐加浩是受人指使,那他是因为什么要与人勾结呢?”   “因为加洛,信中明显写出来了吗?”苏宁笑了,何慕枫笑了一下道:“唐加浩与北回往来的书信一定不少,怎么就偏留下这封呢,他不可能把别的毁掉,单留下这一封。”   “皇上,臣认为唐加浩应该彻查!”苏宁忽道,何慕枫听了有几分不解地看着苏宁:“苏宁,唐加浩要有事,早就有事了,朕不在圣安那两年,他就完全可以一走了之,押送军粮那次也是他的机会,他都没有,为什么要到这个节骨眼上来,还留下这么明显的授人把柄的书信。”   “皇上,你对加浩就是不一样!”苏宁不由得叹了口气,何慕枫听了笑了一下道:“苏宁,施杏雨的事一直是你在查,她还和谁在来往,顺已经灭了,她在为北回,还是为北胡做事?你相信吗?还有唐加浩被关牢里了,要想在他屋里放一两封信怕就是一个稚子幼童都做得了。”   苏宁便道:“去年的圣安之战,明显是有人在给北回、北胡通风报信,现在有人把信件放在加浩的屋里,我们为什么不将计就计,让这放信的人以为加浩里通外国,然后…”   何慕枫眼睛一亮道:“苏宁你长进了呀!”   苏宁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又道:“皇上,还有一件事!”   何慕枫点点头道:“你还要讲什么,我自然明白,这事也不是你我可以解得了,看他们折腾吧!”   苏宁一下明白何慕枫的话,眼睛一润道:“臣并不是有意偏袒他,只是觉得他确实不太会处理自己的事情,尤其是感情上的事!”   何慕枫听了不由得笑了:“他不会,难不成你又会,这么些年了,也该成亲了!”   “臣身体表伤,还是不耽误别人为好!”   “胡说,你是朕最忠心的臣子,你受伤也是为朕受的,看上谁家闺,朕给你做大媒!”   “皇上,怎么今天怎么了,怎么想着拿臣开玩笑!”   何慕枫拍拍苏宁道:“你跟着朕南北征战,真的应该考虑这事了,朕不是跟你玩笑的!”说完又道,“关于唐加浩里通外国,勾结外辱的事,你去想个周全之计,到时候用到刀刃上,此事除了你我,断不可让第三人知晓!”   “是!”苏宁连忙应着退了下去,何慕枫拿起两封信反复看着,然后眉头紧紧地皱着。 第二十一章   加洛掀起车帘,从不高的院墙往唐加浩的房子看,却见北义一个人蹲在门边,衣服有些旧了,头发也乱着,心里又气又怜,正想叫,忽听有人叫了一声:“北义!”   加洛定睛一看却是宋边从院门口闪了进去,手里还拿着个油纸包样的东西,加洛一见两眼立刻飘出火苗,正要吩咐何地、何灵好好收拾一通宋边,却见北义一见宋边忙往屋里缩,宋边一步迈进去抓住北义小声问:“听说刘大人、唐大人出事了,你有多少日子没吃东西了?”说着把手中的油纸包递给北义,北义却一伸手把宋边递给他的东西打掉了。   宋边忙叫了一声:“北义,我…”   “出去,你出去!”北义突然大叫了起来,宋边还想讲什么,加洛已经迫不急待地跳下了车,狼娃赶紧扶了她一把,否则一急非跌地上不可,一站稳就冲了进去叫道:“宋边,你滚,你赶快滚!”   宋边愣了一下,诧异地看着加洛问:“你是什么人,干你何事?”   “别说宋边,这事我可管定了,还有,我警告你,从今儿起,你如果再敢出现在这里,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宋边听了不屑地道:“就你,别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说完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刚要伸手推加洛,狼娃一下挡在加洛面前,加洛扒开狼娃指着宋边道:“我就开染坊了,看你能怎么着!”   宋边一抬手,就被狼娃抓住了手腕,他感到狼娃的手跟铁箝一般,手骨似乎都让狼娃捏碎了,忽一抬头看到人杰地灵四人,忙叫了一声:“何大人!”刚想磕拜,何人却冷冷道:“滚!”   宋边的脸一下涨红,有些不甘心地看了北义一眼,但自己的官职比何家四兄弟小得多,又看了人杰地灵四人一眼,想走却挣不开狼娃的铁箝,连扯了两下,都没扯开。   加洛示意狼娃放手,狼娃才松开了手,正用力的宋边一下跌到地上,从地上爬起来,又看了几人一眼才走了,那眼里带着不甘心和憎恨。   等宋边一走,加洛一脚把那油纸包踢开,没想到从里面滚出一只肥肥的烧鸡来,加洛再狠狠地把烧鸡也一脚踢开,走到北义身边问:“晚娘呢?”   北义噘着嘴站起来道:“她有个哥,很凶,把她抓回家去了,还说她要把全家人都给害死!”   加洛忙给北义拍拍身上的土问:“被抓回去多久了?”   “有五六天了,表哥就把我从刘大人那里接来,没想到表哥又出事了!”   狼娃好奇地看着北义,加洛一时还没明白唐加浩出了什么事,把北义扯到水井边道:“北义,你都是个大人了,就算表哥不在家,你也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呀。”加洛讲得好象自己多会照顾自己一样。   余欢是个极有眼力的人忙跑进来舀水,北义洗了脸忽转头问:“你怎么象小哑巴一样?”   加洛没理北义,走进房里,房里也乱七八糟的,北义跟在后边小声道:“收拾过的,朝里的人来抄家给翻的。”加洛愣了一下刚要问为什么抄家,却听见施南德的声音:“何大人,您们怎么也在这里?”   “施公子!”人杰地灵知道施南德是加洛的表哥,不管心里如何看他,表面都尊称了一声“施公子!”   加洛忙拉着北义走出来,施南德见了忙道:“郡主,北义就交给我吧!”   加洛忽见施南德身上那身崭新的衣服,居然是郎官官服,她愣了一下道:“表哥,你几时做官了?”   “有人举荐,恰又被批上了。”   “恭喜表哥啊!”   施南德谦逊笑了一下,加洛知道施南德是个不甘平凡的人,但他境遇好了,对北义来讲倒是个好去处,施南德又道:“郡主,有一事,为兄不知当不当说?”   “表哥请讲!”   “加浩出事了,郡主妹妹不知知不知晓?”   “我哥出了什么事?”   施南德叹了一口气道:“听说是办一批兵器得了好处,幸好发现得早,没酿成大祸。”   “怎么可能?”加洛根本不相信唐加浩是这样的人,却听施南德道:“是呀,加浩为人正直清廉,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听了施南德的话,加上北义又有人照管了,加洛立刻急急忙忙地返回宫里,没回“嘉亁宫”,直奔“勤政殿”去了。   殿前的跟随、内侍都知道加洛是红人,直接放了,到了门口徐小海也没拦阻,只道:“郡主,皇上忙着呢,要奴才通报吗?”   “我自己进去就好!”加洛几乎是冲进去的,何慕枫提刘典原本是想要他分担一部分朝政,没想到刘锦红死了,事情就按自己所想的发展,刘典的事还没了结,唐加浩又出事了,何慕枫叹了口气,所有的事还得自己扛。   加洛冒冒失失闯进来时,何慕枫刚叹完气,也只有加洛还是自己小棉袄,见着心情就没由得愉快,于是笑问:“洛儿又怎么了?”   “我哥他…他不可能做那些事?”   “加浩?我没有说他做什么事了?”   “枫大哥,你就别骗我,他都收押了,你还不告诉我!”   何慕枫没说话,加洛便道:“枫大哥,你相信我,我哥不会收人好处的。”   “洛儿很多事情都要讲个凭据的,现在不是没有凭据吗?朝堂上的事不是光说相信就可以的。”   “枫大哥,你要相信我哥哥!”   “我要是不相信他怎么会把那么大的事交给他去做?”   加洛点点头,何慕枫见了便道:“洛儿,又出去半天了,到后面休息一会吧!”   加洛在外面折腾了一天,确实累了,嗯了一声便到屏风后的躺椅上坐了下来,看到有两份折子,加洛顺手拿起来,却见正是郎官举荐的折子,有些好奇地翻看了起来,居然看到施南德的举荐书,虽有一些字不认识,但大概还是看明白了,施南德的举荐人居然是户部左侍郎曾晦之。这让加洛十分好奇,曾晦之是曾令怀之父,是曾泠弱之叔父,是正受宠爱的曾美人之父,自己与曾泠弱是势同水火,与那曾美人也不交好,施南德和曾晦之有什么关系,而关系还好到了受到曾晦之举荐的地步。   另外一份,是兵部曾令怀弹劾唐加浩与商人叶正康勾结以生铁代替熟铁从中获利的折子,加洛看着叶正康几个字,总觉得在哪里听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急得直拍脑,又转去看那份举荐的折子,忽一下想起这个叶正康正是与施南德喝茶的那个。   加洛一下明白过来:一定是施南德受了曾家的好处,叶正康一定也是受施南德指使,故意栽赃陷害唐加浩,显然何慕枫也在怀疑里面有什么,要不不会恰巧将两份折子放在一起。   加洛一刻也坐不住,“啪”地一声放下折子,便冲了出去,何慕枫连叫了两声,也没有叫住,只得摇了摇头。   刘典本以为自己死罪难逃,做梦也没想到,关了不过月余,何慕枫竟将他放出来,让他负责查唐加浩这案子。   唐加浩的案子,刘典花了不到十日便结了,结案后唐加浩被何慕枫降为六品主事,没支取的俸禄折价赔了损失,另罚俸两年,却又只字没提要交出兵器置办的差事。   唐加浩觉得冤,加洛更生气,她根本不相信唐加浩会做这些事,而且对何慕枫处理朝政也非常失望,明明知道王子正是假状元,人家依旧做着官;肯定也知道刘典的杀父仇人,但也没做任何动作,只敢拿她那个老实本分的哥出气,越想越气,越想越失望!   下了朝,刘典叫住唐加浩,唐加浩装没听见,刘典笑了一下道:“哎哟,真没想到唐大人就这么个胸襟!”   “别人也就罢了,可你明明知道我是冤枉的。”唐加浩有些不满地道,刘典也不恼继续道:“加浩啊,你认为这事你就一点错都没有?”   唐加浩不说话了,刘典叹了口气走上来道:“皇上也知道你是冤枉的,但皇上说了加浩太年青了,让他多磨练磨练!我是向着你的,知道你穷,一文都不想罚你,要不这话也不会告诉你了。”   “我知道,你恨着我呢,伺机报复罢了!”   “这话讲的,我报复你什么?”   “自己心里明白。”   刘典笑了一下拍拍加浩道:“走吧,我们喝酒去,以后都我请客。”   “好啊,那你可天天请啊,现在呀,我算大燕最窝囊的官了,不仅没有俸禄,还欠着户部的,有两年呀,我要不当这官,皇上还亏了呢。”   “你好象一直也没风光过呀。”刘典笑着拍拍唐加浩,他虽比唐加浩年长很多,说句上不了台面的话,唐加浩还是他的情敌,刘典却从没讨厌过唐加浩。   唐加浩一听,一想:也对,自己真的也没风光过。   加洛可不管他哥有没有接没接受这种处罚,她是不能接受的,她根本就不相信唐加浩会做这样的事,而且认定施南德从中捣了鬼,在宫里更呆不住了。   加洛又把何慕枫的叮嘱扔到脑后去,车也不坐,人也不带,仅带着狼娃来到句儿的住处,却没见着句儿,连便句儿的男人也不见了,房子也空着,这让加洛极恼火,打听了半日才从街坊邻居那里打听到,句儿让她男人给高价卖了,那男人得了那卖身银子回乡下置地去了。   加洛给狼娃讲了半天,狼娃才明白她要找人,狼娃冲加洛做了个容易的眼神,偷偷溜到句儿住过的那房里闻了一下,便走了出来,带着加洛七拐八拐地找开了。   狼娃走得是轻松自如,可苦了没坐马车的加洛,边走边歇地随狼娃来了到西街,心里一个劲后悔今天出门可是失算了,本准备对施南德这个相好的地方来个突袭,哪晓得句儿被她男人给卖了。   加洛正后悔没坐马车时,狼娃突然停了下来,加洛见狼娃停下来的地方是一个不大院子,不过西街一个不大院子可以在南街卖一个带院子的屋子。   院子的房门紧闭着,狼娃带着加洛绕到了后门,有角门也从里面锁了,狼娃正要爬进去开门,加洛一看这正是她最善长上不了台面的事,忙止住狼娃,几下弄开锁,两人便大摇大摆从后门溜了进去。   院子不大,一进去拐过花门就见句儿带着微笑在前面的院里晾晒刚洗的衣物,那些衣物好几件是男人穿的,院子收拾得干净整洁,和煦的阳光照在小院子,显得安静祥和。   再看见在一旁种花弄草的北义,加洛一下什么都明白了,果然如自己所料,施南德已经有能力买下句儿了,还有能力买下这院子了,那施南德哪来的这么多银两呢?刘典做郎官时自己帮他领过俸禄,一个月把朝廷补给加在一起不吃不喝也就只十五两,施南德才当了几天官,就有这大手笔,就是傻瓜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加洛恨恨地看了一眼,转身便走出去了,狼娃不明白加洛费了这大半天劲找着了,怎么就走了,也忙跟着追了出去。   加洛想了一百种方法报复施南德都觉得不妥,见天黑了,自己也累得不行,只带着狼娃租了马车回到九华宫。   刚一进去,在宫门的一角就有备好的轿子等着她,累得半死的加洛坐上轿,心想何慕枫肯定又知道她溜出去了,因为对何慕枫的做为不满意,所以没有恐惧,甚至想大闹一场。   轿子很快拐进了“嘉乾宫”,进了初始宫,加洛才懒懒下来,走进平日起居间的门,就听到施婧妤的特有的娇笑声:“皇上,鸾婧又输了!”   “你和颜回的棋都下得不错呀。”   “皇上要是喜欢,鸾婧和颜回天天来陪皇上下棋。”   “好啊!”   那笑声象毒针一样扎了加洛一下,心里骂了一声“不要脸”一掀珍珠帘子走进去道:“真是妙极了,原来有两位姐姐陪着皇上呢!”   施婧妤忙站起身道:“是永隽妹妹回来了!”   “妹妹可不敢当,象鸾婧这样的美妙人儿,永隽可不敢高攀。”   施婧妤有些委曲地噘着嘴看向何慕枫,何慕枫便道:“鸾婧、颜回,朕乏了,退了吧!”   “是,皇上!”施婧妤虽在行礼,那浑身上下都透着委曲的味道,显得更加惹人怜爱了。   两人都按规矩行了礼,退了出来,施婧妤走过加洛时做了个你能把我怎么样的眼神,便轻盈地和颜回走了出去,加洛恨不得追上去跟她大打一场方才可以出心中的恶气,转过头却看见何慕枫正皱着眉看她,加洛扭过头转身往里走,却听何慕枫道:“今天只带了狼娃就出去了?”   “是呀!”   “我跟你讲的话,你就不记得,是不是?”   “皇上,我出去了,您不正好约人下棋吗?”   “加洛,那你在这里,我就不可以约人下棋了吗?”   “那倒是,您是皇上,想干什么都行。”加洛说完悻悻地往里走,何慕枫用手拉住她道:“今天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不让你带狼娃出去,不对了。”   “对,对,你做什么不都是对的,就连冤枉我哥也是对的!”   “我有冤枉他吗,是他自己年青,办事不沉稳,对他这样,根本就不叫处罚,好了,这事我就不想再说了,说了你也不明白,出去一天一定也累了吧,早点休息吧!”   加洛肺都气炸了忽转过身大声道:“你要走了,我以后都不要再理你了!”   何慕枫听了笑了一下道:“我有说我要走呀!”   加洛一下扑到他身上道:“我不要你和她们下棋!”   “好,我不和她们下棋,只和你下!”   “我不会下!”加洛的气焰明显小了,何慕枫又笑了起来:“洛儿,真想问你,你会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加洛已经没有了气焰,何慕枫更乐了,伸手搂过加洛道:“休息吧!”   “明天我还要出去。”   “我要不许呢!”   “不许,我就腻死你!”   “甘之若饴!”何慕枫轻轻地拍着腻在他怀里的加洛。   何慕枫前脚去上朝,加洛后脚就得意扬扬地去了,她已让余欢给自己查清楚,施南德到圣安做官后,那吴芷兰以归虏营憋闷为由也缠着父亲在圣安置了处不大的宅子,实则是有自己目的的。   四月的阳光还不算太猛烈,吴芷兰刚洗了头正院中晒太阳,施加洛得意洋洋走到吴芷兰面前问:“吴大千金,你还认识我吗?”   吴芷兰愣了一下,看着加洛,加洛得意地转了一圈道:“当年你不是那么恨我,怎么现在就把我忘了?”   吴芷兰仔细地看了半天才道:“哟,这不是施加洛吧,女大十八变,还真没看出来,瞧这身衣服料子,还是三色锦的,好象混得不差了!”   “还过得去吧!”施加洛得意地拍拍那身有些炫丽的袍子,四年前,吴芷兰与加洛争风吃醋,自是将加洛一举一动放在心上;四年后吴芷兰显然没有把争风吃醋的心放在何慕枫身上,心事重重,并不十分想搭理加洛倚着门有心无心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老熟人了,不就想来看看你吗?故人见了面,一起喝杯茶吧!”   吴芷兰本来无事正闷得慌,想也没想就应了加洛,叫上人跟着加洛一起出了门,加洛定睛一看,那随行的人正是归虏营的恶老太刘妈,真是新仇旧恨一并涌了上来。   吴芷兰住的是南街,加洛却把她约到西街一个景色不错的地方喝茶,心里纳闷,反正也无事,而且她也知道当年的何慕枫已经称帝,加洛得过何慕枫的宠,那身衣服又显得混得不错,她有两分好奇,又有八分想结交,喝茶的地方虽远了点,却也不疑有他。   选了个临窗的位置,当然实际上是加洛早让余欢订下的,加洛与吴芷兰依主客位坐了下来后,吴芷兰好奇地问:“施加洛,这些年你的日子好象过得不错嘛?”   从不爱喝茶的加洛象模象样地给吴芷兰倒上茶才道:“得,我要不错,天下人全可以当神仙了。”   “当初的端康王爷不是挺宠爱你,怎么你走了,他没找你?”   “甭提那事了!”   “我听我父亲讲,他现在做皇帝,你这模样子比四年前还耐看,怎么不去试试?弄不好混到宫里去,以后也衣食无忧了!”   加洛听了有点不好意思,这吴芷兰把混到何慕枫身边的事讲得跟做衣服一样要试试的,于是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道:“今天只喝茶,不提别事!”   吴芷兰没什么心思,只是接过茶小口饮啜起来,加洛玩着手腕上的平安结别有用意地问:“怎么瞧着你象有心事一般?”   “哪有?”吴芷兰愣了一下道:“我会有什么心事?”   正说着,加洛见余欢上来在门口做了个手势,便探头从窗户往外看,一下看到施南德刚下朝回来便道:“兰姐姐,来瞧,这条街挺热闹的!”   吴芷兰也爬了过来,却一眼看到了施南德,愣了一下道:“妹妹,姐姐有点事,改天再请回你啊!”说完带着刘妈急急忙忙下了楼。   加洛得意地抓了一把瓜子在手里,爬到窗台上边嗑边看自己安排的好戏,见吴芷兰躲在一角,刘妈小心地跟在施南德后面,加洛找的这间茶馆本就离施南德那小院子不远,所以刘妈没一会就找到施南德的住处。   加洛原本还准备了一堆要激吴芷兰的话,但没想到都没用上,吴芷兰显然对施南德着魔了。   加洛不知道施南德离开归虏营后,根本就没按他自己的许诺很快去向吴功如提亲,而是一离开从没回去过,吴芷兰是望穿秋水也没他一点消息,虽她父亲做官,但让他父亲去查一个男子的地址,于情于理都是不合适的,最近她的父亲正为着退了刘家婚事在烦,刘典此次复出虽是三品,三品也不是低的官阶了,吴功如正为这退婚的事恼怒了。   加洛几日来总算心情顺畅起来,顺带连那陈年老茶也不觉得苦了,喝了一小盅又再倒了一小盅,吃了一些个点心才开心回宫等好消息。   加洛午睡刚醒,余欢就急急忙忙地来了,加洛才想起上午的杰作忙爬起来问:“余欢如何?”   “郡主,那个句儿投井了!”   加洛愣住了,好半天才问出来:“如何投井了?”   “吴芷兰找到了表少爷家,发现有个句儿,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就跟泼妇一般,要去打那句儿,被表少爷推到地上。吴芷兰哭滴滴地道:若果不是您请她喝茶,她怕要被施南德瞒一辈子。说完便走了,接连几日也没什么事。”   加洛着急地问:“这个吴芷兰这么就把我给卖了,你快讲呀,没什么事,怎么又投井了?”   余欢忙道:“没成想今天吴芷兰带了那个姓刘的婆子、四五个丫头婆子和两个家丁到了表少爷家,指使姓刘的婆子和两个小丫头剪了那句儿丫头的头发,衣服,还让家丁把院子和屋子里的东西能砸的都砸了,然后吴芷兰就去了南德大人的衙门,那句儿穿着破衣服在院子中站了一会,没等到南德大人回来就投井了,奴才们忙找街坊,那井却不好掏,等掏出来就断气了。”   “那北义没在吗?”   “表少爷恰出去了。”   加洛听一下晕了过去,吴芷兰去闹事,正是她所想,她的目的就是让施南德那小院从此不再安宁,原本只是想让施南德难堪一阵,只是她没有料想到受了太多苦难的句儿,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受不了再起的风波。   余欢一见忙叫:“杜姐姐,郡主晕了,郡主晕了!”   杜汐听了急急忙忙走进来一边让人去请姜太常一边骂:“你们这群小王八蛋呀,惹祸的东西,又耸着小主子做什么事啊!”   何慕枫认真地听着刘典、何允柯所禀的每一桩事,刘典用起来是非常顺手的,他没有唐加浩那么生涩,却有做官的圆滑,处理事情面面俱到,考虑问题瞻前顾后,果断而不拖拉,这让何慕枫非常喜欢,刘典才复官十几天,何慕枫基本每天都召刘典、何允柯到“勤政殿”处理政事。   刘典一心想用施泰,只不知何慕枫能不能接受,正在犹豫的想提出来的时候,徐小海急急进来小声禀道:“皇上,郡主晕了过去!”   “又怎么了?刘典,刚才那几桩事你先拟出旨,朕再看一下,你们退了吧!”   “是,皇上!”   何允柯看着何慕枫离开的身影,好一会才收回了目光,他也很想知道加洛为什么晕了过去,刘典看着何允柯的目光有些吃惊,见何允柯收回目光,刘典也赶快低下头写折子装什么也没看到。   何慕枫回宫的路上听徐小海讲了个大概,大约是加洛出去做了什么事,余欢回来禀了就晕过去了。   何慕枫一走进寝宫,杜汐、百灵、余欢都跪在榻边,姜太常已经开了药方吩咐人熬药去了,正在道:“郡主这晕是吓的,惊厥了,怎么会这样?”   余欢吓得一个劲地打抖:“奴才,奴才也不知道会这样。”   “混帐东西,什么都不知道还要你这奴才做什么,来人,拖出去,狠狠打,打到郡主醒了朕再收拾你!”   余欢吓得哭了起来,徐小海忙着人拖了出去。   加洛醒来看着何慕枫只会哭,何慕枫摇了摇头,把加洛搂在怀里,却听加洛小声哼哼:“这下表哥恨死我了。”   “你是不是想吓死我,从明天起再敢出宫,我打断你腿,天天在宫里给我抄书!”   “不!”   “一个女孩子在家里怎么就这么呆不住的!”   加洛可怜巴巴地看着何慕枫,何慕枫再摇摇头,拍拍加洛叹了口气。   在宫里乖乖呆了不过两天的加洛,又一次一大早从床上起来,周围的宫女及内侍都惧怕得吸了口气,总觉得加洛还是躺在床上大家的日子起比较安稳点。   听到加洛叫备车,人杰地灵也吸一口气,从心里都怕了,余欢除了挨顿板子,让何慕枫罚了半年的月俸银子,这会还爬在床上动不得。   人杰地灵吸完气也不敢不跟着出去,知道跟去了有可能挨板子,不跟去那怕不是被打板子的事了。   加洛到施南德的院子,院子锁着,加洛只得坐在马车里等着,虽报复显而易见地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成效,加洛却高兴不起来,虽然当年句儿打过自己,何慕枫的处罚让句儿为此付出的代价可以说是毁尽一生,自己也没再恼她,现在句儿好不容易才脱离苦海,又让自己断了生路,加洛心里那种难受是无法说的。   中午,施南德和北义才回来,加洛忙从马车上下去,却见施南德看她的眼神冰冷带嫌恶的,这让加洛很难受,还是怀念施南德以前那种讨好带卑谦的眼神,加洛知道自己再说什么施南德也不会接受的,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到底没说出来,北义倒了茶叫了一声:“姐,喝茶!”   施南德上前端起茶杯往地上一摔冷冷道:“郡主这样高贵的人,别让我家下贱的茶给污了嘴!”   加洛只得怏怏地去了唐加浩那里,唐加浩刚回来,见加洛那副灰溜溜的样子与平日的趾高气扬很不相同,忍不住责备道:“乌木干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你一天倒晚就在外晃,你就不怕呀!”   “怕什么?”   “还有南德又怎么碍着你了,你那么多事做什么?”   加洛听了委屈得不行看着唐加浩道:“那还不是因为想帮你!”   “你帮我什么,我有让你帮我吗?”唐加浩十分生气地道:“加洛,宫里比不得别的地方,要呆就好好呆着,别成天就东逛西晃的!”   “好,你能耐、高傲,不用我帮,算我贱好了,自讨的!”本来就负疚的加洛原以为到唐加浩这里可以得些安慰,这样的质问气得她浑身发抖,四肢发冷,到何慕枫身边一直没发过的畏寒症突然无声无息地发作了起来,人杰地灵吓得都大叫了声:“郡主!”   加洛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何慕枫,何慕枫摸着她的头叹气道:“你呀,只要身体好一点就折腾,就不能好好养着吗?”   加洛撇了一下嘴爬到何慕枫怀里哭了起来,何慕枫拍拍她的背道:“好了,才好些,又哭。”   “只有枫大哥对洛儿最好!”   “这是我听你讲的最有良心的话。”何慕枫忽低下头道:“只是那个惹你生气的哥哥在花厅跪着呢,我想也是,居然还敢惹我的洛儿生气,也该罚罚!”   加洛又撇了一下嘴道:“让他跪死算了!”   “也是哦,我也没心痛他,他要跪就让他跪了三天三夜,没吃没喝,离死也差不多了。”何慕枫说完伸手拿起一本书靠到加洛身边,加洛一下跳起来:“他至于吗,不就是吵了个嘴吗?”   “那我就不知道你们吵了什么?”   加洛听了连鞋也来不及趿光着脚便跑了出去,一过门,拐手到了花厅,果然见加浩跪在那里,忙走上去道:“你这是干嘛!”   “你没事了?”   “没事了,你快起来吧,这是做什么?”   唐加浩笑了一下道:“我是来道歉的,可是皇上恼我…”   “皇上真是,他为什么要恼你?”   唐加浩一屁股坐到地上苦笑一下道:“我挺好,你没事,我就回了。”   “哥,我本来也为那事难受呢,所以你一说,我就更难受了。”   “我知道,是我不好,句儿本是表兄的一个通房丫头,圣安当年被攻下后,施府被抄,南德、北义也被抓了,那句儿本是要送到洗衣房的,后来让康王府的云妃看上了,留在身边做丫头,逃过了洗衣房一劫,却还是惹了事,现在才知道是惹了你,后面的日子就不用说了,表兄经过十年的颠簸,身边的女子也只剩下这个还活着,想着方去赎出来,最后也落了这个下场,唉,命运弄人吧了!”   “哥,我不知道这些,我以为是他让你…”   “加洛,他也许会嫉妒我,但应该不会对我不利的,他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轻重的。”   “那他哪来的银子买院子买句儿。”   “那是找叶家借的,写得有借据,叶家是要送给他的,他没接,这事我也知道,我只不过想帮帮他罢了!”   “都是我不好,总做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事!”   “也怪我没跟你讲清楚,而且我办事还是…。”唐加浩拍拍加洛摇了摇头道:“事情都已经成这样了,就别再想了,我去想办法。”   “不过,哥,南德虽是表亲,但他还是让我…”   唐加浩点点头道:“你说什么,我明白。”   杜汐已经让人准备了一些粥菜,便走过来道:“郡主,您和唐大人是不是稍用点粥菜点心再叙。”   加洛才想起自己很饿了,忙道:“我好饿,我要吃。”说完便拉起唐加浩直奔放了膳食的桌子,筷子也拿起了才叫:“枫大哥要不要也吃点。”   何慕枫摇摇头,加洛又窜回来拉何慕枫:“快,人家肚子饿了。”   唐加浩被饿了三天,在何慕枫面前虽注意着形象,却比哪次吃得都随意,加洛也很饿,姜太常不让她吃太多,只让她喝了一碗粥,两块点心,这让加洛太痛苦了,只能看着唐加浩、何慕枫吃,唐加浩随意一些,让加洛终于生出一种家人的感觉,这顿饭吃得倒象一家人。   吃饱喝足后,唐加浩才道:“皇上的饭菜就是好吃!”   何慕枫笑了一下道:“好吃,就常来吃呀,什么时候来,都欢迎!”   “这…”唐加浩是有自知知明的人,别人做妹夫倒真有可能常来,他可不敢把何慕枫这个“妹夫”这儿当茶楼酒肆,只得笑笑。   唐加浩走时,何慕枫让人封了五十两黄金给他,唐加浩忙拒绝,何慕枫便道:“这两年你打算不吃不喝了!”   “那也要不了这么多。”   “倒也是,朕曾经还赏过你百金吧!”   “是,皇上还赏过臣百金。”   “怎么都用掉了吧,要不抄家都没抄出百两黄金?”何慕枫看着加浩,加浩听了愣了一下,才知道何慕枫要想知道的事的确是瞒不了的,便道:“臣家里有个远房亲戚的孩子病了,找到臣,臣就借给她了。”   “一下借百金,定不是一般的亲戚吧!”何慕枫淡淡地问,伸手接过帕子擦嘴,加洛两眼睁得大大的,心里一动,加浩便点点头道:“是很亲的亲戚。”   何慕枫点了一下道:“拿着吧,罚你,是因为你做事没做好;给你,是因为你是加洛的家人,也就是朕的家人,家里人有困难,朕总不能不管吧!”   “皇上对臣已经很好,是臣…”   “这些话,你自己留在心里,我也不想听。”   “谢皇上!”加浩便收了黄金,行了礼便退下去了,加洛又想追出去,何慕枫见了便问:“还没叙够?”   加洛忙收住了脚跟着何慕枫回了寝宫。   受到沉重打击的加洛,病好了也不敢胡闹了,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想着何慕枫与唐加浩关于那百金的对话,这圣安城里还有谁与唐加浩会亲到一下借出百金地步,仅有杭家,但听加浩的意思,人家并不认他这门亲戚,正想着却听杜汐的声音:“奴婢见过仪妃娘娘!”   加洛知道杜汐这么大声气是在通知自己,本想爬起来,想着唐加浩的事也不会少了容家插手,又干脆不动了,直到容敏月进来了,才假假要爬起来,容敏月忙道:“躺着,不舒服就别动!”   “娘娘,恕永隽无礼!”加洛现在也算看透了,自己一不舒服何慕枫又赖在自己这里哪也不去,各宫又急了,只要何慕枫对自己宠爱,各宫都忙着讨好,何慕枫一变脸,自己就算装孙子,也没人当自己是回事。   “看呀,这身子骨怎么说病就病了呢,恰巧我娘家送些参来,合着给永隽带两枝,也不知用不用得?”   “谢谢娘娘,永隽身子弱,用参最好不过的了,娘娘快快请坐!”   容敏月嘘寒问暖的时候,李玉书也带着名贵的药材来探望了,加洛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起来行礼,正犹豫之中,何慕枫下朝了,两人忙起身给何慕枫行礼,何慕枫点点头示意起来,看向加洛问:“好点没?”   “好多了,谢谢皇上!”加洛只得正经地回,心想:昨天姜太医不跟你说已无大碍了吗?   “皇上,永隽的身体太差了,臣妾想去给永隽求个平安符。”容敏月拉着加洛的手动情地说,何慕枫点点头说:“好啊!”   李玉书也附合着道:“还是仪姐姐有心啊!”   三人在那里聊着,只有加洛这个病人倒插不上一句话,加洛干脆躲回被窝,却听李玉书道:“皇上还未换常服呢!”   两个后宫里最尊贵的人看样都想做这事,加洛羡慕地看着何慕枫被两人舒舒服服地侍候完,重新半依回摇椅里,就这么几分慵懒的模样,比平日都诱人,李玉书与容敏月也小心在两边坐下,杜汐这边的茶水、点心又正好送过了。   加洛心里苦了起来,人家三人聊天、品茗、偿点心,非常地惬意舒服,自己这个病人难道就该这么躺着没人管没人问吗,不过想着自己如果能吃能喝,也不叫病人了,听到容敏月的笑声,大约是聊到了高兴处,加洛忽想不是都来看自己的,怎么都跟何慕枫说话去了。   等两人一走,加洛便让杜汐送多多的点心来,吃了个够,何慕枫乐呵呵地看着她,加洛还没擦干净嘴,却听鸾婧与颜回又来探病,加洛翻了一下白眼,施婧妤怕是巴心不得她死,会好心地探什么病,而且颜回地位低下,不经召是不可以来面圣,施婧妤每次都带着,弄得那颜回心里不知多感激她,每次来都显然好好地打扮了一翻,那姿色倒也不输了施婧妤。   加洛从小就搞不懂施婧妤总喜欢把漂亮的人带身边,是因为太自信了还是…。   施婧妤走进来的时候,加洛手里还捏着半块糕点,何慕枫还是舒服地坐在椅里,施婧妤、颜回进来自然会先给何慕枫行礼,何慕枫抬了一下手,就听施婧妤脆声道:“皇上,听说永隽病了,允儿专程来探视,没想到可来晚了,永隽妹妹的病似乎好了。”   “怎么会呢,皇上还等着和你下棋呢。”加洛堆上笑说,施婧妤一听便道:“真的吗,皇上,要不允儿可愧得慌。”   何慕枫笑了一下道:“好吧,那就下一局!洛儿就好好歇着!”   加洛真气自己怎么送了这么好一根竹竿,一下爬起来,却又很快缩回去了。   徐小海等人忙在一边的隔间布上了棋盘。   施婧妤便袅袅一福道:“皇上请!”   何慕枫起身时故意看了加洛一眼,加洛那嘴都快翘到天上了,却听施婧妤撒娇道:“皇上,还是鸾婧和颜姐姐联手哟!”   “好呀!”   加洛气得恨不得上去咬何慕枫一口,见有杜汐把何慕枫的茶重新换了端了进去,又吩咐丫头送茶水点心上来,加洛心生一计,从床上爬了下来,找了一点自己管姜太常要的泻药便溜了出去。   加洛放完泻药重新回到床上躺了,却听小隔间里相谈甚欢。   一会两个丫头把茶水、点心送了进去。   加洛开心地躺着,忽听施婧妤道:“皇上的茶喝了怎么肚痛!”   加洛笑到肚子痛,忽听颜回叫了起来:“婢妾的肚子也好痛,痛死婢妾了。”   加洛更乐,只准备看两人狼狈地跑恭房的样子,却听颜回惨叫着跌到了地上,施婧妤也痛苦地叫着,加洛很纳闷,用泻药整人的效果自己自是知道,但都没痛到这个地步,施婧妤也太夸张了吧,正想着听何慕枫的声音:“徐小海传御医!”   加洛一下跳起来,跑到隔间,却见颜回已经口角流血,嘴唇乌黑,脸色发青,手还痛苦地抓着毯子,施婧妤也好不到那去,只是口角还没流血,这分明是中剧毒的症状,加洛吓了一大跳。   姜太常急急忙忙赶来时,颜回已经没救了,施婧妤因为喝得少所以中毒轻给救了回来,在皇上这里有人下毒,这可是天大的事,加洛明白自己又让施婧妤装进去了,后悔之极。   姜太常一查很快来禀说施婧妤、颜回的茶盅里除了有泻药还有一种剧毒。   何慕枫一听是中毒立刻道:“把膳食房所有人及送茶水、点心的人全都羁押,朕一一审问!”   徐小海、姜太常一听何慕枫亲自审都愣了一下,宫里这种事正常都会交到内侍府审理的。   加洛心里知道惨了,却见何慕枫摒退所有人,一个一个叫来问,有一个厨子说看见永隽郡主进过膳食房,一个送茶小丫头颤颤抖说看见永隽郡主打开过鸾婧郡主和颜采女的茶杯,加洛知道完蛋了,她知道施婧妤下毒的手段是非常高的,她只需在指甲缝里带那么一点,就可以成功地下毒,那房间的茶水因两人中毒挣扎过程中洒了,施婧妤的手只需沾上那茶水,所有的罪证就没有了,施婧妤那么聪明肯定会这么做的。   加洛听何慕枫叫了一声:“徐小海!”   徐小海急忙走了进来,加洛又听到何慕枫道:“将他两带下去吧!”   “是!”   等两人被带走后,听何慕枫又吩咐道:“徐小海,他们已经都招了想害朕,处死赏全尸!”   “是,皇上!”徐小海一听何慕枫对这要害他的人可算得上仁慈了,但不敢多问,何慕枫又继续道:“手脚干净点,别留下什么闲言碎语!”   “是!”徐小海应完就立即退了下去。 第二十二章   加洛等徐小海退下才哭着走进去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讲,不是我下的毒。”   “唉,你真是个惹祸的东西。”何慕枫摇了摇头,加洛急了忙道:“枫哥哥,我真的没下毒,我只下了泻药,你要相信我。”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   “但是枫大哥这么做是在袒护洛儿,不是相信洛儿。”   “洛儿,我不袒护你怎么办,所有的人我都问了,他们看到是你而不是别人,而且他们看到的是你下药而分不出你下的是泻药还是毒药。”   “枫哥哥是不相信我。”   “我没有不相信你,而且就算是你下的毒,你不喜欢她们,我不会怨你,但用这种方式太我不喜欢!”   加洛一听此话就生气,那不明摆着说是自己不喜欢施婧妤与颜回吗,施婧妤稍一施招就害死了三个人,还让何慕枫不相信自己,确实是高手呀,自己以前不是她对手,现在也不是,将来怕还不是!   对于颜回被毒死一事,尽管何慕枫用最快的手段处理了,而且是灭了口,但后宫里还是传得五花八门的。   何慕枫的闺治极严,身边的妻妾暗里争斗,表面上还都一团和气,但如果谁要用下毒这些招术,处置是非常严厉的,所以身边的姬妾并不敢太过于放肆使下三滥的招术,对施加洛宽松的处置不可避免地再次成为千夫所指的事情。   加洛因颜回的死两晚上都没睡好,一早无精打采,沿着“太玉池”走走,却碰上平蓉、予远两人,两人身后的内侍及宫女给加洛行礼后,按着身份,两人是皇子、公主,加洛只是郡主,也得给两人回了礼。   礼后,加洛看着平蓉、予远两人,仅管两人还没晋封,心里不免酸酸的,同样都是何慕枫的孩子,自己的牢儿还不知在哪里受罪,这两从小就是尊贵的主,锦衣玉食、奴仆成群,虽自己也没想牢儿好到这种地步,只想他个平安都那么难,想着想着眼泪就要流下来了。   却听平蓉很稚气地道:“二哥,我奶妈讲永隽郡主是狐狸精。”   加洛愣了一下,予远忙道:“平蓉别乱说!”   “奶妈说了,既是郡主于礼于制都不应该住在父皇的宫殿。”   予远忙拉着平蓉走了,加洛却听到予远道:“你不知道不要乱说,她连颜姨都敢毒死,父皇都不处置!”   加洛拼命吸了好几口气,才平住那种痛苦,心里无端端地憎恨自己现在这种身份,又想牢儿,走了几步吐出一口血来,百灵吓呆了忙上前叫道:“郡主,那些小王子小公主是童言稚语,您可别往心里去啊!”   “我知道,这事别告诉皇上了,无端端又生出许多事来!”   “郡主!”   “我没事,歇会就好了。”加洛说着却又吐了几口血,百灵吓得惊叫起来。   当天夜里,何慕枫就以犯上罪处死了平蓉的奶妈,五岁的平蓉也被迁至“清风殿”,不经召见不许出殿,听人说“清风殿”比冷宫还偏;七岁予远身边的内侍、宫女全部严加处罚、撤换,新派的内侍、宫女在编制上减少一半。两个本是已没有母亲的孩子,现在的处境形同坐牢,这宫里的人又是世最势利的人,那两个岁数不大的孩子以后的日子是可想而知的了。   加洛从小到大,淘是淘一点,并且屡教不改,平日连杀只小虫子都不会杀的,现在接连的几条人命都与自己有关,也不只是后悔的事了,只感到自己是罪孽深重,加洛对自己接连犯的傻事连出家的心都有了,又觉得自己所有这一切都是何慕枫造成的,对何慕枫越发冷淡了。   何慕枫处死厨子、茶房丫头、平蓉的奶妈本是为着加洛,却换来加洛不理不睬,就算他再有涵养,再包容加洛,也终于耐不住生气了。   加洛醒来过后,一直都没理睬,这次依旧,何慕枫叹了口气道:“洛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理我,我自问没有哪里做得不好。”   加洛不想听,因为自己也知道何慕枫这么做全是为自己,但她由心里恨,也不知是恨自己还是恨何慕枫,却听何慕枫又叹口气道:“那你当初求关笑天来救我做什么,死了不就一了百了!”   加洛的眼泪一下流了下来,何慕枫起身给加洛掖好被角,伸手给她擦了眼泪才道:“不要哭了,身体本来就不好,你烦我,我不来就是了,至少让你可以清静养身!”说完慢慢起身走了出去。   杜汐见此情景,自然着急,加洛的性子实在让她太担心了,很想劝解,可又怕刺激生病的加洛,左右为难,看着何慕枫离开也只能不停的叹气。   加洛一直到病好,也没再和何慕枫说一句话,何慕枫倒数次主动想改变这种状态,但加洛都装不知道。   加洛病好了,何慕枫也有十多天没来过了。   日子就这么一日暖似一日,加洛从病了一直没有出过门,常常抱着膝坐在床上发呆。   杜汐叹着气,徐小海趁着何慕枫休息的时候来探杜汐口气,杜汐也不知道加洛这么做是为什么,摇摇头,徐小海便小声道:“这真是个实在的主,你要想法多劝劝,别人可是想着方往上贴呀,这些日子皇上翻牌子翻得勤了,时间长了,皇上怕会记不起喽!”   杜汐还能不明白这事,除了干着急,什么劲也使不上。   加洛坐着发够了呆,终于肯下地了,信步来到偏殿,狼娃非常听话地爬在案上练字,虽写的那字比自己还差,但狼娃比自己可有恒心多了。   狼娃一见加洛进来,裂着嘴笑了,加洛也笑了一下,好奇地看着狼娃项上的链子,那块月形的坠子只是很一般的玉石,上面有个“圭”字。   加洛好奇地问:“狼娃,原来你的名字叫圭呀,以后我就叫你圭!”   狼娃听了也好奇地看着那坠子。   加洛又自言自语地道:“怎么取一个这么奇怪的名字,姓呢?”   狼娃又爬下继续练字,加洛见他左侧额有块疤,好象是被人烙上去的,捉摸也不是好东西,不再打扰了。   一直蜷在“嘉乾宫”的加洛终于想着出外面走走,带上百灵正准备出去时,杜汐忽小声地说了一句:“郡主,皇上最近都在‘翠栊宫’。”   加洛看了杜汐一眼,知道以杜汐的性格,没什么事绝不会多事说这么一句,杜汐还想添上一句:“翠栊宫”是皇上宠幸嫔以下小主和没有封诰秀女的地方。   杜汐想想还是忍住了这句话。   加洛沿着“太玉池”边那条路慢慢走着,这路是云石板铺成,很宽,可以并排过四辆马车,路两旁种满了丹桂树,沿湖边也是各色奇花异草,又是蜂蝶相戏,莺歌执手的四月,加洛心情也因这一派繁花似锦的季节弄得大好,近黄昏的时候居然慢慢地来到了“翠栊宫”。   两边的宫女,内侍都非常安静地侍立着,见着加洛都忙行礼,加洛点点头便进去了,走得有点累,想歇歇脚,再说何慕枫也在这里,也想去看看,进了园子,却听有女子轻柔的笑声:“皇上,可喜欢这点心?”   加洛听到何慕枫懒懒的声音:“还行吧!”   加洛太熟悉那娇媚的声音了,头一热就冲进去了,却见曾子溪,齐佳如,和几个自己没见过的女子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娇模娇样地四散坐在铺着厚厚锦褥的地上,掠过这些女子,加洛看到了与坐主位上何慕枫有些纠缠的女子,正是施婧妤。   心情刚好一些的加洛双眼一下就射出火来,何慕枫抬头看到了加洛,施婧妤也回过头,一见加洛便忙笑着站了起来道:“是永隽郡主,鸾婧在和皇上斗草做诗,郡主不要误会!”   曾子溪等人早就对加洛不满,纷纷拿眼看着,加洛还没说话,却听何慕枫一笑道:“允儿你很怕有人误会,和朕生分啊!”   “皇上,您说允儿这不是…”施婧妤那么恰到好处地低下头,叫人万分疼爱,何慕枫却一伸手把她拉入怀中道:“怎么,这么想跟朕撇开关系啊!”   施婧妤稍加扭捏便腻到何慕枫怀里撒娇道:“皇上,允儿怎么会,只是怕永隽不高兴罢了。”   “她有什么不高兴,再说过几日你就会进宫,她凭什么不高兴?”   无论何慕枫与哪个女人有染,以加洛大大咧咧的性格,又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生死与共的事,最主要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生生小气,发发小火,闹腾一下也都是想要何慕枫放下身段,跟她说上两句好话。   独独这个施婧妤,施加洛是最不能接受的,除了特别嫉妒,另就担心她再下毒手害何慕枫,但听了何慕枫的话,刚升起的妒火就象沐了一盆冷水,火一下浇灭了,想何慕枫自己愿意找死,自己也挡不住,虚虚地笑了一下,转身便要走,却听何慕枫道:“许你走了吗,不懂规矩是不?”   加洛听了只得回过头跪下道:“永隽见过皇上!”   “这里跪着朕嫌碍眼,门外跪着去!”   加洛的火一下又窜了起来,但想了想又压了下来,倒也听话地移步到门边跪下,然后听到里面传来施婧妤、曾子溪一众女子或是有意或是无意的笑声,撒娇声,偶尔还听到何慕枫的调笑声,看来是个不错的季节。   加洛盯着面前的一棵芙蓉树恨恨地想:幼兽撒欢闹腾,老兽撒野站地,你何慕枫在里面发情,拿我施加洛开什么涮,还偏让我施加洛听你壁角,你做着不嫌恶心,我听着还嫌恶心!   四月的太阳毕竟有些温度了,虽有扶花绿树,奇草异葩,跪了一会加洛才发现自己居然有半个身子跪在太阳照着的地方,便想方设法地往阴凉处蹭,就这么一下也累得浑身冒虚汗,百灵跪在加洛身后,见了也算服了她这主子,都什么时候,她还有这闲心。   加洛用手撑着地,还没把全部身体移进去就累坏了,里面的调情大宴似乎终止了,看样子何慕枫没有打算要把刚调上来的情致给灭掉,然后便有美女们相继出门的声音,加洛眼里映入了一双珍珠绣鞋,然后那双绣鞋中的一只踩到了她手背上,加洛听到齐佳如的声音:“姐姐,我的手帕掉了。”   穿那鞋的脚看上十分娇弱,但攒着劲地踩在手背上还是痛的,这当儿,一张绣帕落了下来,然后齐佳如放大的脸进入眼睑,齐佳如笑盈盈地弯下腰捡起了手帕,转过身和那些带着不友善笑声的人走了。   加洛等她走了才吹着被踩疼的手,偏施婧妤又走了出来,施婧妤蹲下身,加洛看见施婧妤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带着嘲笑,口里却非常真心地说着:“郡主,鸾婧和皇上真的没什么,你可不要误会哟!”   加洛忙道:“那是,那是,您和皇上能有什么事,不就过几天要进宫了吗,哪能有啥事呢?”   “鸾婧也没想到,皇上如此喜欢鸾婧!”   “象郡主这样人若扶柳,面若桃花的人,别说皇上是个男人喜欢,即便永隽这样的女子见了也喜欢呀。”   施婧妤拿着手里的帕给加洛擦了一下汗道:“你看呀,多娇贵的个人儿呀,皇上也舍得!”   “郡主,您请别了,永隽不太喜欢您那帕上的香味,过敏!”   “郡主,你还有这娇贵的毛病,怎么鸾婧都不知道。”   “不知道的可就多了,象永隽也不知道郡主打了那么一手好球,是不是?”   “倒也是。”施婧妤笑得花枝乱颤的道:“鸾婧就先走了!”   “您慢走,走好!”加洛也笑得跟狗尾巴花一样。   等施婧妤一走,加洛差点一屁股坐地上了,想想人家刘典断着一条腿还走得跟正常人一样,自己也得长点志气,可她就酸得直不起那腰,提不上那口气。   徐小海小跑出来道:“皇上口谕,永隽起了,以后好好学学规矩,别总那么上不了台面!”   加洛虽没做过,但看多了,也象模象样地回话:“永隽谢皇恩!”然后就要爬起来,跪的时间长了点,差点又跌回去了,徐小海忙扶住她小声道:“您这又是何苦呢?”   “这不春天闹的吗?”加洛扶着百灵往外走去,出来施婧妤还没上肩舆,施婧妤一见加洛迎上来就要热情地拉手,加洛忙收回了手,两人客套了一番,加洛才听到施婧妤极小的声音:“你做药饵那桩事,我是不会告诉皇上的,不过可得看你自己知不知晓轻重了。”   本还想张狂的加洛一听立刻变得象被打到痛处的落水狗一般,耸下脑袋没有还口,施婧妤却又大声道:“不就想你到鸾婧府上做客,真是的,有时间一定来啊!”   加洛假笑了一下,连话都懒得回,施婧妤上了肩舆后,百灵忙要去找肩舆,加洛却道:“不用了,我就是爬也要爬回去!”   如果没有杜汐派来的肩舆,加洛真会到戍时才爬回“嘉乾宫”。   杜汐见加洛难得有心事地躺床,一会呆呆地两眼无神,一会又傻傻地没什么内容地发笑,有时还会叹一口气,心里很急,不管自己出什么样的好主意,到了加洛这儿一使出来全是变了味的。   施加洛被罚跪,当夜就传遍了全宫,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杜汐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都可以掀了九华宫了。   长仪下了轿一气冲到“嘉乾宫”的寝宫。   加洛夜里睡得晚,还没起来,当然她本人的习惯就是一团糟的,现在就更乱了,长仪径直冲过去伸手掀开被把加洛拉起来道:“气死我了,你起来呀!”   “干什么呀,长仪!”加洛拂开长仪的手重新又躺了下来,长仪一把扯住她问:“怎么,你又失宠了?”   加洛只得重新爬起来道:“我几时得过宠,这不正准备躺这儿等着死了,死了就有人把我扔出去,你别捣乱。”   “加洛,你说,你说,他们这么气我,我怎么办?”   “我还被人气着呢,我怎么办?”   “我不活了!”   “我也不想活了。”   “加洛,你要帮我,一定要帮我!”长仪蛮横地说,加洛抬起睡眼看着长仪:“我能帮你什么,你是堂堂公主,你随便一个哥哥哪怕伸这半个小手指,也比我有用,有的还不用伸小手指,瞪瞪眼,就解决了,找我,你是找错喽。”   “不,只有你能帮我!”   加洛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有用的时候,来了精神,忙坐正了道:“讲吧,本公子有力出力,有钱出钱!”   “你说那个晚娘哪点有我好?”   加洛一听又跌回被窝里去了,长仪忙扯出加洛大叫:“她分明就是一只狐狸精,想勾引刘典。”   “刘典还好啦,只有一只狐狸精,你四哥那就是一堆了。”   “你说,我是不是该把那只狐狸精剁成肉酱!”   “你可以把狐狸精剁成肉酱,我得让狐狸精给剁成肉酱喽。”   “加洛,人家跟你说正经的。”   “你先问清楚刘典,狐狸精用哪儿勾引他的,再把那狐狸精逮回家,用嘴就割嘴,用手就斩手,用舌头拨舌头,用脚丫就剁脚丫。”   杜汐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偷偷拿眼打量何慕枫的眼色,听着加洛在里面胡说八道。   长仪才回过神打量着加洛道:“小嫂子,不会你真的又失宠了吧!”   “失什么宠,我还芸英未嫁,失哪门子的宠,我以后才不会象你这么无能,自个男人都看不住!”   本来一肚子气的长仪听了笑得花枝乱颤:“这是我听到的最有趣的话了,别告诉我,你好象能看得住我四哥似的。”   “真是奇怪了,我干什么要看住你四哥了,任什么你四哥该我看着。”加洛站起来在床上跳了两下,长仪也爬上去,两人就在床上蹦,长仪一边蹦一边道:“我要是你呀,才不这么傻。”   “公主,我是笨了一点,丑了一点,但我从来不傻呀。”加洛有点没自信,长仪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你是又笨又傻又丑,我真不知道,我四哥到底看上你哪儿了?”   这句话实在打击了加洛,加洛坐到床上道:“谁说你四哥看上我了,长仪我真的又丑又傻吗?”   长仪正跳着却看见了何慕枫忙跳下床叫了一声:“四哥,来看小嫂子了?”   加洛听到,忙爬下床一本正经地跪了下来:“永隽参见皇上!”   长仪不知她玩什么,也只得一本正经跪下来:“长仪参见皇上!”   却听何慕枫道:“喜欢就跪一个时辰!”说完便转身走了,长仪张大了嘴自己气冲冲是来找人解闷的,怎么转瞬变成陪跪的。   等何慕枫一走,长仪便叫:“我已经够倒霉的了,怎么还要来陪你罚跪!”   加洛还真不知道何慕枫是要罚谁,不过,这里的地板上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与那跪墙角还是有天壤之别的,两人罚着罚着就半跪半坐,半爬半倚家长里短地聊起来。   “小嫂子,你帮我想个办法怎么治得那晚娘心服口服的。”   “你应该把刘典治得心服口服才是正经。”   “他关我什么事,我费那神干什么?”   “还嘴硬,既然不关你的事,他纳的妾与你关系就更不大了。”   “小嫂子,你懂不懂什么叫脸面,他这么做让皇家颜面何存?”   “忘了嗳,你是公主,长的是皇家脸。”   两人的姿势实在舒服,聊着聊着早就过了一个时辰还不知道,却听报:“仪妃娘娘驾到!”   两人忙跪直了身子,加洛小声道:“这才是你嫂子!”   “那我嫂子可就多了!”   “她怎么想着到这儿来看我们!”   “怕我们没那福份,是来看我四哥的,你别自做多情好不好!”   容敏月进来忙叫两人起来,按制现在的身份,长仪只需给她行福礼的,所以有些纳闷,请长仪起身,长仪却道:“不敢,皇上罚跪呢!”   容敏月听了便道:“皇上怎么舍得罚你们两,在哪,本宫给你们求情去。”   长仪便道:“皇上自然舍不得罚本宫,但说不准就舍得罚永隽了。”   “永隽,你也是个惹祸的主,又哪里惹着皇上了,前阵不还好好的。”   人都走了,加洛终于可以安静下来了,心里想,关笑天怎么还不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实在担心牢儿,其实也只能担心担心,并不能真为牢儿做什么。   用过简单的晚膳,加洛自己点了支安神的香,看见施婧妤,她就会变得心神不定的,总觉得会有什么不测出来,越想心里越烦,一伸手把香炉和香都扫到地上,摔得粉碎。   杜汐吓了一跳,加洛这个人是个没心没肺的,何慕枫怎么冷落她,她就算再伤心,都不会拿任何人或物使气的,忙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见加洛正蹲地上捡碎片忙道:“郡主,这怎么使得,奴婢来!”   “有什么使得使不得。”加洛扔掉手中的碎片站了起来,心里发酸地想就算施婧妤害死何慕枫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操那些心做什么,加洛知道自己使的小性子反把施婧妤越来越推向何慕枫了,对这样的结果自己却又一筹莫展。   进入五月,雨水又开始多了,唐加浩趁雨停的时候赶紧往家里走,到家门口看到马车知道加洛来了,有些奇怪,两人不过刚刚见过面,加洛又会有什么事。   与何人、何杰互相行了礼便忙推门进去,心里又感慨,人杰地灵是何慕枫贴身侍从,何灵的官阶是四人中最低的,是三品,都拿来给加洛做随侍,不知道算不算有点大材小用了,朝里都在传加洛失宠了,唐加浩不知道别朝或别人失宠是不是都是这样的。   看着加洛那么安静地托着腮坐在屋檐下的石桌旁,要不是下着雨,唐加浩一定认为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关上门问:“加洛,你怎么了?”   “哥!”加洛一下跳起来叫道:“你回来了!”   “是啊!”加浩取下雨批斗笠,用袖擦了一下汗:“你找我有事吗?”   加洛噘了一下嘴:“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两人重新坐下来,加浩给加洛倒了一杯茶,加洛摇摇头道:“不喝!”   “哎哟,好茶喝得多了,看不上你哥的茶了,忘了,你枫哥哥喝的是十两银子一两的‘雪山银针’。”   “那破茶要十两银子,怎么还会那么难喝?”   唐加浩只能笑,然后问:“找我有事?”   “哥,你跟我说实话!”   “我基本没有瞒过你什么?”唐加浩自然听人说加洛失宠的事,在朝上大臣除了争权夺利最关心的另一件事就是皇上晚上和哪个女人睡觉,当然在脑子里也许把皇上换成了自己,另外这也关系着权利之争,容家和李家表面和气,暗里是势同水火,只差没在大殿分派而立了。   何慕枫对容敏月、李玉书一人一夜,然后再弄点杜家女,齐家女的小插曲,让大家摸不清头脑,都不知道他到底想立谁为后,除了踩得厉害,就是争这伴君的争得厉害。现在又听说安平王的义女方允儿又被塞进去插上了脚,唐加浩对加洛的处境只能叹气。   看着天空又开始下起了雨,唐加浩听着加洛东拉西扯,只以为是加洛心情不好,忽听加洛问:“哥,小姑姑还好吗?你见过她吧?”   “还好吧!见过,前不久她让人来找过我。”   “是小姑姑向你借银两。”   “是,‘三不治’医馆是她现在唯一的进项,也不知出了什么缘故让朝里给抄了,多半是发现了她,她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来找我。”   “就小姑姑一个人。”加洛有些激动,唐加浩摇摇头道:“有两个粗使丫头。”   “就他们三个人?”加洛小心地问着,加浩疑惑地看着加洛:“那应该有多少人?”   “我上次见囝囝抱着个小孩子,还以为他们谁有了孩子。”   “上次找我借银子就说是个孩子病了,好象有两岁多了,挺可爱的,可小姨不许我碰他,只是这孩子长得真好,绝不可能是那两个粗使丫头所出。”唐加浩忽想到什么转过头看着加洛:“那个孩子不会是你的吧!”   加洛的眼泪一下流了下来,一下给加浩跪了下来道:“哥,能不能带我去看一眼,就看一眼就好!”   加浩听了捶了一下桌子,忙把加洛扶起来,又觉得心让人猛扎了一下,加洛在素节岛的遭遇,苏宁回来只跟他淡淡地讲了几句,何慕枫身边的人嘴很紧,唐加浩私下打听过,没有打听出苏宁说的那句话以外的任何东西。   加洛爬在唐加浩身上哭了起来,这种事居然跟何慕枫哭不得,跟施杏雨哭没用,加洛本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人,加浩基本没见加洛哭过,他知道加洛其实很不容易的,自己又一点帮不上加洛,何慕枫在施杏雨那里安排了大批人马,加洛居然只能来求自己,唐加浩心里那股郁闷之气憋着非常难受扶起加洛道:“走,我带你去!”   程安急急忙忙进了“勤政殿”慌张叫道:“皇上,皇上!”   “又怎么了?”何慕枫放下折子揉揉额头,不满地看着,程安忙跪下道:“唐大人带洛小姐去施杏雨藏身的地方了。”   “这个加浩就坏我的事!”何慕枫一下站起来吩咐备马。   唐加浩见加洛翻身下马在雨中走向那个黄土坯成的草房时,有些后悔了,自己这么做是不是错了,隔着篱笆看到屋檐下一个老太婆抱着小男孩子正在识字,加洛推开院门进去了,老太婆回过头看着加洛,加洛眼一红叫了一声:“小姑姑。”   “我是说,怎么周围有那么陌生人,原来是你引来的,你还真命大。”施杏雨看着加洛的脸忽然笑了起来:“他还真把你当宝啊,就那样了他还不嫌恶你呀,居然还跟你行房,真是恩爱呀。”   “小姑姑,洛儿知道自己的任性做错了许多事,打和罚,小姑姑都不稀罕了,洛儿只想以自己的命换牢儿的命!”   “你的命值几个钱?”   “洛儿的命是不值钱,小姑姑,从小到大,我都淘气,但我洛儿从没求过小姑姑,小姑姑,我求你了,给我一次改错的机会吧!”加洛说完跪到地上,施杏雨冷笑一声道:“施加洛,何慕枫不是对你比你大姑姑和我还好吗?你去求他,求他别再来烦我和牢儿,就万事大吉了,你来求我做甚么!”   “小姑姑,世上任何人也没大姑姑和小姑姑对洛儿,所以,洛儿知道求他倒不如求小姑姑。”   “三年前你在素节岛讲得这么掷地有声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可一字一句我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小姑姑若还记得就不会救洛儿了!”   “施加洛你走吧,从此我们无怨无仇也无恩无德了,你走吧,天下之大,就算何慕枫容不下你,以你的机灵,总有容得下你的地方。”   “洛儿今天来就选择了小姑姑,小姑姑让洛儿去哪里?”   牢儿看见加洛又哭了起来,还伸手拼命地去推打施杏雨,黑妞、囝囝只能躲在屋里哭,加洛叹口气道:“小姑姑,洛儿的命死不足惜,可洛儿不想看着小姑姑…”   “施加洛,该讲的我都讲完了,你走吧,我就算走到尽头也有牢儿陪着,我满足了。”   “小姑姑,牢儿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你就让洛儿代他死吧!我求你了!”   “你还真看高了自己,你觉得你死何慕枫会心痛,会当回事?呵呵,你还真高看了你自己,也许转身就睡到别的女人的床上去了,但牢儿流着他的血,这叫什么叫龙种,牢儿陪我死比你陪我死要值钱多了,我不会换的!”   加洛听了道:“小姑姑,我知道是我贱,是我糟蹋了施家,我是换不了牢儿,那我就陪着你和牢儿一起死好了!”   “你滚,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打动我吗?”   “不想打动你,只是小姑姑对洛儿的好,让洛儿一死也无以回报。”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和素素是一样的,没有区别的,我从没对你另眼相看过。”   “是,小姑姑,我是笨了一点,但我知道小姑姑就是用我笨这一点让我什么也学不会,是舍不得让我象素素姐那样任人践踏;小姑姑在我身上下毒,也是为了不让大宫主更多的责罚我,又或者是为了保全我的性命;小姑姑给我的竹管里什么也没有,其实是想放我去逃生,给我一条生路。小姑姑,所有这些洛儿到现在才明白了,却太晚了,洛儿无以回报,如果真的有来生,来生,你还当我的小姑姑!”   “不管你说得多好听,加洛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想改变是没有可能的事。”施杏雨忍着眼泪尽量用冰冷的声音说出来。   加洛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我从没想改变过什么,我这几年都被关在牢里,一直没办法来找小姑姑,现在终于可以找到小姑姑了,没想求小姑姑原谅,原是想牢儿太小,但小姑姑觉得有牢儿才可以告大姑姑在天之灵的话,洛儿也不会舍不得的。”   “你走,走!”   唐加浩看着加洛跪在雨里不停地哀求施杏雨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他也慢慢走了过去,在加洛身边跪了下来伸手扶起哭得快爬地上的加洛道:“小姨,加浩知道自己也是没有资格在这里跟姨妈说话的,只是请小姨不管多么生气都不要再折辱加洛了,是加洛求我,我才带她来的!”   “你为什么要带她来?”施杏雨几乎用吼的,加浩便道:“小姨,加浩所做的事都可以饶恕,怎么就不能饶恕加洛呢?”   施杏雨往前走了一步,差点走到雨里来,忽一下站住厉声道:“你回去问问你妹子都做了些什么?”   唐加浩摇摇头道:“加洛的事,我是断断续续得知的,我不觉得加洛有什么做错,她只不过要陪康王死罢了,她甚至连象我这样的背叛都没有,小姨,她错就错在太傻了、太痴了,在感情上太执著了!小姨求您就别再拿牢儿来折磨她了!”   “你们两都滚,滚呀!”施杏雨忍着泪把手指向门外,牢儿一边哭一边用小手拍施杏雨叫着:“坏姑奶奶,坏姑奶奶!”   关笑天看到何慕枫的行辇过来,他站在一棵大树的树洞里,在这里呆到第三天,他就明白何慕枫为什么一直没动手,施杏雨发现多了陌生人,基本每天牢儿都不离手,关笑天及何慕枫的人都无法确定牢儿身上有没有毒,所以谁也不敢贸然出手去救牢儿。   于是关笑天就躲在树洞里天天守在这里,也没告诉加洛,何慕枫确实比大家都聪明,更了解加洛、施杏雨,早就料到眼下这种状况,根本不是为了在加洛面前隐瞒什么。   施杏雨硬着心肠往屋里走,忽然眼前一花,手中的牢儿被人抢着了,她急声道:“何慕枫,你敢抢走牢儿,我已经在他体内下了毒,三个月,没有解药,他会生不如死地死掉!”   加洛听了急急叫了一声,却见乌木干抓着牢儿哈哈大笑:“施杏雨,你这毒可下得好,正合老夫之意,这是何慕枫的儿子,长得真象啊!”   何慕枫和关笑天几乎一起飞身扑过去,乌木干一扬手中的牢儿道:“好呀,你们只要过来,我让他连一眨眼的功夫也活不了。”   何慕枫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忙落下来道:“乌木干,你说,你想要什么?”   “那可得好好考虑一下,考虑好了,老夫会让可汗告诉你的。”说完抓着牢儿狂笑而去,关笑于提气追了上去。   乌木干与关笑天一战没分胜负,各有受伤,乌木干治好伤后想再找关笑天大战一场,找了几天才在这北街一棵树上找到了关笑天,而且跟了两天,关笑天似乎都在那树上,好奇心本来重的乌木干也寻了棵树,耐着性子跟了关笑天蹲了三个月,慢慢就看出些门道,有许多人在监视那间破屋子,乌木干不知那老太婆和两个粗使女仆是什么重要人物,除了燕国几十号人看着,连关笑天这样的人物也盯着,所以也就耗在这儿,最终没想到,天上给他掉了一枚金蛋。   这些人原来盯的不是那个老太婆,而是那个两岁多的男孩,乌木干把男孩抢到手里时施杏雨说的那翻话更证实了他的想法,这个真的是何慕枫的儿子,让他做梦都没想到老天爷掉下来的是只装满宝石的金蛋!   加洛看着乌木干、关笑天越来越小的身影,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何慕枫走到加洛身边抱起加洛道:“洛儿,他们提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的,我们先回宫去。”   加洛让御医送来几十种草药,配了几十副药,越配越哭,最后把面前的一堆药罐子全推地上去了,坐在地上不停道:“她到底下的是什么毒,我怎么就看不出来,我怎么那么笨啊!”   何慕枫心痛地看着,走上前把加洛搂在怀里道:“洛儿,他们提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的,我一定会把牢儿换回来,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想替牢儿去死,为什么老天都不肯。”   “洛儿!”   “我才看过他一眼,才抱过他一次。”加洛继续哭叫着。   没了牢儿,加洛所有的信念和希望都没有了,她没有一点留恋地倒下,何慕枫杀了十多个御医,几乎连姜太常也要杀,却没有人让加洛有一点起色。   曾子溪、齐佳如人乘机告发“翠栊宫”有几个受过恩宠的新人在用桃人加害永隽郡主,从不信这些东西的何慕枫让徐小海把整个后宫清了一遍,真的从两个新人那里查出桃偶,因此而被牵连处死的人超过两百多人,后宫笼罩在一片血雨腥风中,丢了儿子,加洛久病不愈,让素来冷静的何慕枫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施杏雨被人从牢里带到城楼上,看到何慕枫云淡风清地坐在一张紫檀椅中,施杏雨整理了一下头发冷笑一下道:“何慕枫,找老身来是叙旧还是喝茶呀?”   “施杏雨,还老身呢,你比朕还小一岁吧!”   “那还真看不出来。”   何慕枫觉得施杏雨也真没讲错,短短几年,施杏雨的变化实在太大了,看上去起码有五六十岁,和这么多人打交道,何慕枫倒认为真能称得上美女的是施杏雨,能称得上才女的也是施杏雨。   何慕枫冷笑一声道:“想当年,我们曾经还秉烛夜谈,闲话天下,一眨眼就过去了好多年,真快呀,没想到居然会这么见面!”   “你是找我来叙旧的。”   何慕枫淡淡笑了一下道:“你觉得我现在有那个闲情雅致吗?”   “那你找我来做什么?”   “看看风景,你那么聪明的人,还明知故问。”何慕枫看着城墙下面道:“你过来看看这边的风景是不是很美呀?”   施杏雨有几分疑惑地走到城墙边上,却见下面黑压压的站满了拿刀的军队和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何慕枫笑了一下道:“朕知道你一定会问,何慕枫你这是什么意思?”   施杏雨真是准备问这句话,听何慕枫讲了就闭上嘴没有开口了,只听何慕枫继续道:“现在开始吧,你什么时候答应救加洛,什么时候停止。”   施杏雨脸一白大骂:“何慕枫你这个魔鬼,杀人狂。”   何慕枫却一挥手,施杏雨只见眼前一片银光,但见人头落地,血流成河。何慕枫看了施杏雨一眼道:“怎样,还要不要再杀,跟在素节一样,依旧是一次一千人。”   “你这个疯子,你杀了那么多人,就不怕老天爷惩罚你!”   何慕枫听了哼了一声道:“你不答应救洛儿,老天爷要怎么惩罚朕,朕都认了!”说完又一挥手道:“疯子,朕真不知道谁是疯子,你们打着所谓家国利益的旗号,实际上不过是舍弃不了自己已经失去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把自己亲兄妹的孩子培养起来送给人糟蹋,你们这样的人算不算疯子呢,我何慕枫会让敌人流血流泪,但就不会把自家亲姐妹亲兄弟的孩子用来换取江山社稷,怎么样想通没有?”   施杏雨红着眼没说话,何慕枫又挥了一下手道:“没关系,这里也就够朕挥手四五十次,朕封地上还有一些顺朝的孩子、女人,对还有你多年的跟随黑妞、囝囝,加在一次还够再挥一下手,分到宗室的那些奴隶呀,婢女呀,都凑一凑,看能不能挥个几十次,咱就先把这些挥完,对,还忘了还有施泰和他两个儿子,他们三个算一千人怎么样?”何慕枫举手又要挥,施杏雨一下瘫坐到地上道:“我救她,我救她,你不要杀了,不要杀了!”   何慕枫放下手道:“施杏雨呀,加洛是你一手带大的,你可真狠得下心呀,有什么,你们冲我来就好,只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一个自己的晚辈,也难怪加洛宁可跟着我也不跟你们!”说完这话,何慕枫转身不疾不徐地往城楼下走,施杏雨大声哭了起来:“天啦,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呀,我施家换来的究竟是为什么呀,是为什么呀!老天,求你告诉我,告诉我!”   加洛昏昏沉沉被人喂了什么苦苦的东西,好象长这么大,隔三岔五都在喝,现在她不想吞,可是喂她的人不许,加洛好烦,只想好好睡一觉,就那么好好睡一觉就好,偏那人不让她睡。   加洛浑身发冷,头就象裂开一样,只要一想到牢儿,她就头痛,痛到恨不得死了,眼前晃动着许多人,有施苹雨、施素素、天涯、海角、时常之、句儿、颜回有的要带她走,有的向她索命,她吓得不停地挥手。 第二十三章   恍惚中加洛听到施杏雨的声音:“洛儿,我是小姑姑,是小姑姑!”   听到小姑姑的声音,加洛心扑扑跳,总以为自己听错了,还以为再见不着小姑姑了,加洛不停地叫着:“小姑姑,小姑姑!你在哪儿,在哪儿啊!”   加洛不知道自己折腾了多久,终觉得身上暖和些了,很想睁开眼,她心里还有疑问,一定要问清楚,一定要向小姑姑问清楚,又觉得眼皮过于沉重,怎么也睁不开眼。   睁开眼的加洛,看见头发花白的施杏雨佝偻着背坐在自己面前,加洛不太相信地叫了一声:“小姑姑!”   施杏雨的手抖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加洛,好一阵才伸出手颤颤抖抖摸着加洛的脸,加洛又叫了一声:“小姑姑!”   “洛儿!”   “小姑姑!”加洛扑到杏雨怀里哭得一塌糊涂。   何慕枫在门外听着,几次想走进来几次都停住了脚,松口气却又怕,一会握紧拳头一会又松开。   加洛哭够了才怯怯地看着施杏雨道:“小姑姑,你不怪憎洛儿了!”   施杏雨摇摇头,加洛低下头想了一会才又小声地问:“小姑姑,洛儿是不是很笨?”   施杏雨摇摇头,把加洛抱在怀里哭了起来,加洛忙问:“那洛儿怎么看不出小姑姑给牢儿下的什么毒?”   何慕枫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却听施杏雨哭道:“我在你身上下了十年的毒,怎么还舍得在牢儿身上下毒?”   “真的吗?”加洛有点不相信,施杏雨伤心地道:“我不过是骗他的,牢儿生下来就猫那么大点,身体太弱了,哪还再经得起那样的折腾。”   “小姑姑。”加洛松了口气,抱着施杏雨道:“都是我不好,我应该让牢儿跟着你,我不应该去找你。”   “傻瓜,哪有母亲不想自己孩子的。”   “小姑姑!”加洛的眼泪又流下来了,施杏雨拍拍她的头道:“还哭什么,快把身体养好,我们好去找牢儿。”   “能找到吗?”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他很淘吧!”   “你有多淘,他就有多淘,不过比你可聪明多了。”   “是哦,要象我这么笨,那可惨了。”加洛说着就笑了,施杏雨摇了摇头,杜汐忙送进去两碗粥和四样小菜。   加洛一口气就吃完了自己那碗连叫:“杜姐姐,还要,还要,饭都不管够了,皇上没银子了?”   何慕枫摇摇头,用手抚着额头,不过听到加洛有精力跟他闹腾,心里又觉得高兴,听施杏雨道:“你刚好点,喝碗粥就好,等肚子缓过来再吃。”   加洛休息几日,身体好点便急不可耐地道:“小姑姑,我们什么时候去找牢儿?”   施杏雨摇摇头道:“找牢儿是要身体的,就你这样现在连走都走不动,怎么找?”   “那我每天都吃多多的,快点把身体养好,就去!”   施杏雨摸着加洛的头点点头,加洛偎着施杏雨,从小是施杏雨带大的,对于施杏雨,早就有母亲的感觉,施杏雨可以原谅她,对她来说不知是多大的安慰,施杏雨拿起梳子慢慢给加洛把头发梳直,加洛便道:“小姑姑好久没给洛儿梳头了。”   “是呀,有好多年了,头发比以前倒长好了些。”   “小姑姑,为什么哥哥叫你小姨,我叫你姑姑呀?”   “没有为什么,我本来就是你小姨,你的大姨为了公平起见,在‘影宫’的所有施家子弟都称我们为姑姑。”   “大姑姑不是我的母亲吗?”加洛有些好奇,施杏雨摇了摇头有些哀伤地道:“你的母亲是我的二姐施桃雨,一个非常漂亮、善良的女子,当年给她提亲王公贵族,把景阳侯府的大门槛都踩断了。”   “那为什么我这么丑?”加洛有些不甘地问,施杏雨听了笑了一下道:“是呀,你怎么长得一点不象她。”   “给我讲讲母亲呗!”   “你大姨,你母亲和我,还有你施泰舅舅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我和你大姨很小都在山里‘异门’学艺,只是学的不同罢了,而你的母亲一直在景阳侯府,陪着我们的母亲,你的母亲除了貌美,知书达理,聪明过人还胜过你舅舅,你舅舅的书还没她念得好。”   加洛有些诧异,她的母亲这么厉害,怎么自己这么笨,便小心问:“那我母亲在哪里?”   “你出生没多久就死了!”施杏雨本来还讲得神采飞扬,加洛的问话让她的神色一下黯了下来,加洛喉头紧了一下依着施杏雨道:“小姑姑,是我不好,不该问!”   “傻孩子,一天没见过自己的亲娘怎么会不想问呢。”施杏雨摸着加洛的头道:“不过死者已矣,就让她入土为安吧!”   加洛点点头,何慕枫听了摇摇头,关于施家三姐妹,他打交道多,施桃雨当年的死也比较离奇,他查过知道此事与施苹雨脱不了干系,只是到这会才知道加洛竟然是施桃雨的女儿,但那些恩怨与他无关,他也懒得管,也不想加洛再去体会一遍他们的恩怨情仇了,只听加洛终于问了自己急于想知道的话:“那我们怎么确定能找到牢儿,又怎么确定一定是牢儿。”   听施杏雨哼了一声道:“你那儿子奇怪的地方多了去了,小脚板这里有三颗痣,还是红的,颈项后这里,就是这里有个圆型的小胎记,还有一副烂脾气,人不大,脾气真象他爹。”   “那这些都是特征,怎么找啊?”   “你呀,从小就是说风来雨的。”   “怎么找吗?”   “我在他身上放了一种‘天罗香’,‘天罗魈’最喜欢‘天罗香’一定会找到的。”   “在哪里,在哪里,可要喂好了。”   加洛直到看到那只丑得让人哭的狐狸让黑妞抱来才放下心来,又有些不相信这么丑的东西会有那么神奇,但一直就抱着那只脏脏的“天罗魈”不肯松手。   刘中一心想做大侠,关笑天的已经完全全地把大侠形象刻到了刘中的心口,但刘中只能想想,与人打架常有的,再一次被容雨虎纠缠后,有些灰心丧气地走着却听有人笑道:“这不是刘大侠吗?”   刘中抬头一看是陶然坐在不知哪家的墙头,扭过头便走,陶然见了一下跳下来道:“刘大侠,怎么每次碰见你,都是你这个大侠被人打呢?”   “这关你什么事?”刘中上次被陶然戏弄后,心里自然不高兴,陶然却不以为然地道:“我虽不是什么大侠,不过,对于那种小混混,我倒可以帮帮你。”   “我才不需要你帮呢。”刘中一昂头便走了过去。   陶然一看可气坏了,她长这么大,除了受点关笑天的气,还没人敢给她气受,一下跳到刘中前面道:“刘大侠,你想不想对付容雨虎呀!”   刘中对这个还比较感兴趣便停下来道:“讲来听听。”   陶然一讲了计策,刘中立刻忘记了呕气,和陶然直奔容雨虎常去的“潇潇书院”,果然看见容雨虎的家奴,刘中一看这种地方,有些犹豫,陶然推着刘中光明正大地往里走,龟奴一见便来拦:“两位,这是干什么去呀?”   “爷们到这里当然是找姑娘了。”刘中被推上前自然就装起硬气来。   “你找姑娘。”那龟奴斜着眼打量着刘中,刘中因陶然在身边自不愿露怯一挺胸便迎上去道:“那红玉,碧珠都是爷的相好来着。”   刘中是从刘典那里听过红玉、碧珠,于是顺便把他哥的相好借来用一下,那龟奴一听便道:“哟,还有两相好。”龟奴虽有些疑惑,但开门做生意,不就是为了招人来吗,便放人了。   刘中与陶然迅速找到了容雨虎的房间,正有送茶的姑娘端了茶上来,陶然一伸手点了那人的手,拿过茶往里倒了一点白色粉末,往快又放回盘里,再一点姑娘的穴道,那姑娘就象做了一个小梦一样,端着托盘进了房间。   樱花倚着栏,慵懒又有点好奇地看着刘中与陶然,她不认识陶然,但太熟识刘中了,每天都在门口过几次,这个刘中因为刘典而名满圣安。   樱花也知道里面是容雨虎,对容雨虎,她打心眼没什么好感,仗着家里有钱有背景,没干过几桩好事,对书院的姑娘也挺狠的,总往死里整那些姑娘,不知是不是花了银子,不作贱死,他觉得银子花得不值得,每次来,手下的姑娘都不想接他这客。   容雨虎跑了第五次茅房里,终发现茶水有问题,便在“潇潇书院”闹开了,直接站大门口闹腾,樱花让人换了茶水后才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道:“容少爷,讲我‘潇潇书院’茶水有问题可有什么凭据?”   “我不管,小爷我是在你们这里出这症状,你们就得赔,不赔就给小爷把这砸了!”   “哟,容小少爷,这天子脚下还真没王法了,今天,妾身就看看容小少爷如何敢动这手!”   容雨虎一挥手叫:“小的们,给爷上,砸得多的,砸得狠的,爷就把那院里的一品姑娘赏你们玩。”   那十几个家奴峰涌而上,正要开始动手时却听有人喝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真的是无法无天,给我滚回去!”   大家一抬头却见是容桓书,容雨虎便撒开身子在地上打着滚道:“你敢欺侮我,我回去告爹去!”   “混帐东西,我今天还真要收拾你!”容桓书一下跳下马,抡起马鞭便抽向容雨虎,樱花见了淡淡一笑道:“容二少,你家小少爷还真该管管,你慢慢教训,妾身告退!”说完施施然一施礼便走了。   刘中和陶然没想到容雨虎他哥跟容雨虎居然不是一路人,大获全胜地溜走了,找了一家酒馆点了一桌子便开始豪饮豪吃。   酒过三巡后,陶然拍着刘中道:“刘中,今天这酒,算给我的送行酒。”   有三分醉的刘中听了问:“送什么行?”   “明天我就要走了,也许再也不回这里了。”   “走哪去?”   “出关去,去大草原!”   “去那里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总之我得去。”   “我陪你一起去!”   “你…不行,只能在这圣安城混混,草原太大,你太嫩!”   刘中喝得有些多了,但对陶然这句话极为不满,嘟嘟囔囔一直叫着什么,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时,陶然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满桌的狼籍。   对北胡、北回那种歼灭性战争打过几次,何慕枫认为那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即使打胜也都打得都不成功,而且自己在长河也吃过大亏,所以从哪方面来说这么快开战对大燕是不利的。   牢儿被掳走的消息一传开,满朝哗然。   何慕枫对于有牢儿是自己儿子这事,在朝里没有一点隐瞒,让苏宁有些不明白,施加洛没有嫁给何慕枫就有了孩子,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慕枫完全可以隐瞒下来,不让人知道,现在也不会这么大风波。不过,就算自己跟了何慕枫这么多年,何慕枫的心思有时候也不太好捉磨的,他要这么闹得天下人尽知,总有他目的的。   何允柯、苏宁、杭虎等人上书主张袭击狼山,给胡人一点颜色,连皇上的血亲都敢如此对待,燕国百姓还能安泰;李苑、容恩山、萧和是极担心打胜了真把牢儿给救回来,以何慕枫对施加洛那种接近逾制的举动,施加洛一旦再有这么个皇儿,光母凭子贵就让何慕枫可以名正言顺给她的风头、地位超过所有的人,所以各自都在想着如何拖着不打这仗,能拖到牢儿出事最好,所以几人就以国家刚刚平稳,国库尚不充盈为由,上书请求皇上以国家大局,江山社稷为重,避免开战,或推迟开战。   两派在朝上闹得不可开交,何慕枫都是听的多,开口得少,对于牢儿,他有多少希望与寄托,如果知道施杏雨没下毒,他早就下手了,让乌木干钻了这么大一个空子,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事。   连着数夜的失眠,都没有想出一个好的计策,原本想救回牢儿就风风光光地给加洛名份,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不得不让臣工知道他有牢儿这么一个孩子的事,如果牢儿的事是从北胡传回来的,那些心里有目的的三公九卿又会想出许多方法来否认这个孩子,到时候不仅是加洛名份的问题,牢儿想归回身份都会成为困难,他可不想让这帮人再弄出个什么滴血认亲的法子来糟踏加洛母子,干脆自己先下手为强,让大家都知道牢儿的存在,免得将来说三道四,心里却越发憎恨施杏雨。   苏宁再一次提出袭击狼山,何慕枫略略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唐加浩有些急了终于忍不住出列道:“皇上,臣以为与其这样坐着等,反而不利!”   何慕枫叹了口气道:“加浩,你知道当年为什么拿下狼山又放弃了吗?”   “臣愚昧,臣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臣知道,如今再拿下狼山,对北胡确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北胡不得不考虑燕军深入他腹地作战的可能,至少不敢狮子大开口危胁皇上!”   何慕枫没说话,唐加浩急了有些愤怒地道:“皇上,那也是您的儿子呀!”   “唐加浩,你放肆!你把这里当什么,这是九华宫,容得你在这里大呼小叫!”何慕枫大怒然后冲苏宁使了个眼色,唐加浩一听气得差点扑上去再杀何慕枫一次,苏宁赶紧出列道:“皇上,臣截获了北回人的一封书信!”   何慕枫点点头道:“什么书信!”   苏宁又道:“是北回人写给唐大人的书信!”   何慕枫哦了一声道:“呈上来!”   苏宁忙把在唐加浩房里抄出来的那封书信呈了上去,何慕枫一看立刻变脸道:“来人呀,将唐加浩这个里通外国,勾结外辱的乱臣贼子收押!”   李玉虎忙带人上殿将唐加浩抓住,唐加浩失望之极,有些痛心地道:“还以为你和他们有些不同,原来也不过如此,除了是拿自己骨肉换安稳江山的主还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糊涂虫!”   刘典不知道苏宁怎么在这会突然拿出这样一封坐实唐加浩的罪证,生怕唐加浩再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让何慕枫更下不了台,忙出列道:“皇上,唐大人是担心龙种落入敌手对国家不利,是一片赤诚之心呀,还有书信的书,臣认为务必要弄清楚再定罪!”   唐加浩鄙视地看着刘典心里想:如果单单只是龙种,刘典你看我管不管,请我,我都不管。   当然,这种话唐加浩还是知道不能说的,只是把头别到一边,何慕枫听了刘典讲完了冷笑一声道:“书信在此,真凭实据在这摆着,他还敢口出逛语,以下犯上,拖下去,四十杖,先打他个不敬,再收押入天牢,秋后问斩!”   外廷内宫现在都在传唐加浩是加洛的亲哥哥,何慕枫对唐加浩明显的偏爱,让朝里的旧贵们提心吊胆的,尤其是李苑对何慕枫近来避而远之的态度越发摸不着边了,如果唐加浩是施加洛的哥哥,上次胎弓铁的事可就做得太心慈手软了。   李苑忙站了出来,强烈指责唐加浩,认为斩刑太过于仁慈,应该凌迟处死。   容恩山也立刻出列强烈斥责唐加浩,又请何慕枫节哀,应以大局为重,他心里巴望不得他最好可以舍弃这个儿子,同时也听说唐加浩与施加洛的关系,如果唐加浩真是施加洛的亲哥哥,他要有建树,这也是非常可怕的事情,不仅后宫的格局要变,朝上的格局怕也会有很大变化。   容恩山最生气的是容桓书,现在对这些事都不闻不问的,在朝上如个活死人一样,用眼睛瞪了容桓书几眼,容桓书不是一动不动。   杭虎出列想为唐加浩辩解两句,但话刚一出口,何慕枫就砸了龙案上的朱笔,气冲冲地道了一声:“散了!”便离开了金銮殿。   唐加浩被打四十杖收押的事在他人还没被拖下刑台就传遍了后宫。   别人也许还在猜测唐加浩与加洛的关系,但杜汐是很早就知道,杜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事告诉了加洛,加洛听了愣愣坐在那里,然后心里就是一片冰凉,对何慕枫刚刚有的一点企盼和热情又一点点地冷却下去。   施杏雨听了杜汐的话心里就奇怪了,按朝里人所讲就是何慕枫要舍弃牢儿,不同意唐加浩带兵打北胡,还给唐加浩治了个里通外国、勾结外辱的罪,那他何苦用那种方式逼自己救加洛,又何苦弄得天下人都知他有个私生子的事,这不是又把加洛往死路上推,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牢儿的事让何慕枫有半月不合眼,终于有了一个救牢儿的初步计策,虽还不成形,但总有些眉目了,才放心地回“嘉乾宫”,只想尽快回到加洛身边安安心心休息一下。   何慕枫兴高采烈地想到加洛面前讨个好,却没想到从见到加洛开始,加洛就摆出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而且眼神里是对他非常厌恶,非常冷漠,这让十几日没合眼的何慕枫一下没联系起自己到底做了哪桩事让加洛这么讨厌自己。   两人这么僵了两天,何慕枫终于忍不住把那只脏脏的“天罗魈”从加洛怀里扯出来扔到一边,自己爬上床,加洛大叫一声:“你扔了他,我就死给你看!”   “这是狐狸,你让它休息一会,抱抱我好不好?”   加洛一下窜下床伸手再把丑狐狸抱在怀里,让何慕枫很没趣但还是继续厚着脸皮道:“我每天上朝下朝地养家糊口,不容易呀,我比它可辛苦多了,你也好歹匀点给我吧!”   加洛看了何慕枫一眼道:“皇上,想抱你的人可就多了,但这里没人想,所以请你自重!”   何慕枫被加洛呛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加洛小心把狐狸抱回来才道:“皇上,我施加洛虽然是低贱的人,但是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皇上对加洛如何,加洛心里很清楚,所以呢,加洛劝皇上找那些知冷图热的人去抱最好,你喜欢,人家乐意,我这不乐意!”   何慕枫斜躺在榻上听了拍了一下腿道:“加洛呀加洛,我呢,真不希望我们是这样子,我一心想讨你高兴,你都觉得是假的。还有牢儿的事情,你怪我、怨我,我都认了,可以凭良心讲,那应该怪我、怨我。我承认你对我是真的好,可是一碰到你那个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你就乱了方寸。你既然喜欢这样,那我们就互相作践好了,什么时候作践死了一个,日子倒清静了!”   加洛忍着泪水恨恨地看着何慕枫叫道:“那我哥呢,我哥呢!”   何慕枫起身在屋里走了几圈,看了好一会才十分失望地道:“你身体刚好些,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何慕枫一走,加洛就坐到地上,抱着双膝哭了起来。   徐小海跟在何慕枫身后,一路小跑,知道下来的日子肯定是非常不好过的。   何慕枫走进“翠栊宫”,挑上十多个女子折腾了一夜,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处心积虑地想讨好施加洛,怎么每次都换来这样的结果,何慕枫发誓以后再也不讨好加洛了,管她对自己有多好,有多喜欢,他绝不讨好施加洛,他要女人,那会让多少女人挣得头破血流的,他不要在乎施加洛一个了。   徐小海知道何慕枫喝多了,他这个主子是个很自律的人,这种状况是非常少的,除非他装醉,徐小海看何慕枫宠幸完一个就不满意一个让拖出去打死,象疯了一样,徐小海也快疯了,只怕下一个被打死的就是自己。   徐小海团团转的时候,何慕枫衣着不整地坐在那里拍着床叫:“还有没有,找一个如意的就那么难吗?”   照这情形,就算平日有再多想法,那些女子也没胆子去了侍候何慕枫,全躲在一旁打抖,徐小海忽想起方允儿,知道那是个比较有办法的人情急之下忙说:“皇上,那方姑娘可是个伶俐的人儿!”   “宣!”   施婧妤果不负徐小海之望,成功地让何慕枫舒服了,安静了;终于不闹腾了,睡着了。   徐小海长长吁了口气。   何慕枫早上醒过来,连地毯都换掉了,想必夜里折腾得也狠,身边躺了一个有兰花香味的女人,一定不是加洛,加洛除一股子药香味,从不用别的香。   何慕枫不知道自己居然除了加洛还能跟别的女人在一张床上睡着,那个女子转过身来,何慕枫揉着头笑了一下道:“怎么又是你?”   “允儿听徐公公…,没想到换来皇上的嘲笑。”方允儿说完掩面欲泣,何慕枫见了又笑了一下道:“怎么会笑呢,这么一个可人儿,疼还来不及呢。”说完轻佻地扯开方允儿的仅着的寸缕,露出一片大好风光,只听方允儿娇呼:“皇上,人家还…”   “还怎么了?”何慕枫一下把方允儿压在身下,方允儿噘了一下嘴道:“人家还芸英未嫁,传出去如何了得!”   “还芸英未嫁,四年前,就跟人洞房了,还好意思说芸英未嫁,好好侍候侍候朕,侍候舒服了,你嫁人就有着落了,侍候得不舒服,可就真算没人要的残花败柳了…,”   其实在何慕枫心中,这榻上这事,是比较中意樱花的,樱花聪颖懂事,待的地方又是风花雪月最甚的地方,所以那种滋味是妙不可言的。   何慕枫没想到方允儿初经人事,却很快可以摒弃处子的羞怯,他稍一引领,便无师自通,什么招式方法都敢偿试,竟不差于樱花,人又敏感得很,滋味自与樱花有着不一样的妙趣。   两人不知在对方身上折腾了多久,何慕枫听到方允儿娇声叫道:“皇上,皇上,允儿,允儿…”   何慕枫微微笑了一下,带方允儿一起升到了天上,一种征服感油然而生,施婧妤玉体轻颤,媚色无边地抱紧何慕枫喃喃地道:“皇上,允儿还要,允儿还想要!”   “真是贪心!真是个放荡的小妖精!”何慕枫口里说,人还是成功地被施婧妤挑逗起来,而此时,他又需要这样的挑逗来忘记施加洛,于是新的一战一触即发,这一整天两人都没下过床,早膳、午膳,连同晚膳都在榻上吃的。   第二日,还不想下床何慕枫还是坚持离了榻,在上朝前开了金口封方允儿为充华,赐号舒,赐“尚怡殿”,方允儿没想到自己折腾得人快散架,腰快断了才弄个九嫔之末,虽有赐号,但总有些不满意,心里总觉不应该是这样,而且最让施婧妤恼恨的是,何慕枫离榻时调笑着摸她的腰,却顺势按了腰上的一处穴道,并且如此做了还不放心,他人一起,徐小海立刻笑咪咪地带着两个侍女送上一大碗汤药,说是皇上赐的补身汤,施婧妤心知肚明这是什么补身的汤药,却又不得不忍着恨地喝了。   施婧妤等这一天等了好些日子,机会来了,她可是暗暗下足了功夫,自己身上用的香就是一种非常厉害的催情药,施婧妤早听过何慕枫从不许侍寝的女子与他同榻面眠的,吸取三年前那教训,除了春药,还下了一种安息香,成功地打破了何慕枫不许侍寝女子同榻而眠的惯例。   但现在这个封位和何慕枫不让她有身孕的做法,都让施婧妤失望之极,以她的身份和昨夜何慕枫的喜爱,施婧妤至少可以封个九嫔之首。   施婧妤虽失望,至少认为自己第一步已经很成功了,平静下来准备打破何慕枫另一惯例,从不在一个女人身边呆超过三天的惯例,当然这些惯例似乎都不包括施加洛,施婧妤有时都觉得何慕枫喜欢施加洛喜欢得有些莫名其妙,施加洛在她眼里真是个要什么没什么的人,甚至还有点傻,怎么配得上何慕枫这么个优秀的男人。   但让施婧妤没想到的是何慕枫接连两天都在“勤政殿”处理政事,第三天虽回了宫,却招幸了“翠拢宫”的一个比较低贱的秀女,封了个采女的位,这让施婧妤十分地失望,这知道何慕枫这个人果如别人说的是个非常不易捉磨的主,既然可以进宫,她只能咬着牙耐着性子等待新的时机。   加洛想了两天两夜,觉得何慕枫讲的话也不无道理,想想自己还是不应该这样对何慕枫,而自己这么冲动很有可能就害了唐加浩。   沿着“太玉池”加洛无聊地走着,忽听有人道:“哟,这不是永隽妹妹吗,怎么又象霜打的茄子?”   加洛抬头一看居然是施婧妤,想着施婧妤捏着她的把柄,她只能少惹为妙,转身想走开,施婧妤却上前挽住加洛的手臂娇声道:“怎么,这些日子皇上都不去你那儿了?”   加洛拂开施婧妤的手道:“这话就奇怪了,皇上为什么要到我那儿去?”   施婧妤抬手掩嘴笑了一下道:“以前啊,我还在奇怪,加洛妹妹为什么就这么痴迷皇上,前日偿了滋味,才知道皇上真是叫人着迷,那么体贴、温柔又那么强悍、凶猛,妹妹都不好意思跟你说,皇上让我好舒服,姐姐从来不知道做女人能有这么多妙趣…妹妹不稀罕皇上?姐姐我可巴心不得皇上天天来!”   加洛听着先觉得头顶一片乌鸦飞过了,再就觉得施婧妤也真够放荡的了,就算这种事很舒服,她也用不着拿这事来跟她炫耀,当然加洛没体会过,所以不知道那事会如何舒服,愣愣看着似乎还在情欲中的施婧妤,心里对何慕枫刚有的那点愧意一下消失殆尽。   施婧妤当然是为了气加洛,其实那两日后,何慕枫从没光顾她的“尚怡殿”,她去过“勤政殿”,不仅没见着何慕枫,反被何慕枫传谕申斥一通,这让施婧妤非常没有面子。   施婧妤见加洛的脸色,知道自己又成功了,加洛这个人的性格非常好左右,喜怒哀乐全在脸上,仅管过这么多年,她没有一点改变,她是个跟何慕枫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加洛这一不高兴又是半个多月,为着加浩和牢儿,她都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不懂事了,之后听杜汐说何慕枫这段日子只要不在“勤政殿”就在“翠栊宫”,心里更凉,自己对这事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后又想,这是何慕枫的家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加洛慢慢地走进“翠栊宫”,心想以后尽量别跟何慕枫这么闹了,闹至最后两人都不开心,再说这么闹着终对牢儿与加浩都不好,何慕枫完全可以不在乎牢儿的,就象他不在乎平蓉、予远一样,他想要孩子,多的是女人眼巴巴等着给他生,而自己可就只有一个牢儿,就是想要怕都是不可能的了,何慕枫如果真不管,不就是自己害了牢儿。   加洛有些悲哀,不知道与何慕枫的感情什么时候掺杂了加浩与牢儿,想着想着就走进去了,却听见里面一阵嘻笑声,如果不是听杜汐说何慕枫每天都在“勤政殿”,加洛甚至觉得何慕枫已经准备一心扑进温柔乡了。   加洛看见曾子溪轻盈的舞姿,听见齐佳如优扬的琴声,对于这些,加洛都可以孰视无睹,但她却看见施婧妤的手在何慕枫袍襟的开口处,那个位置实在让人脸红,这种亲昵,让有准备的加洛觉得还是有什么东西坍塌下来了,好象听到有人在说话,她却偏偏什么也听不到,后来加洛终于听清楚了是齐佳如在道:“永隽郡主呀,你也来为鸾婧郡主庆贺呀!”   “庆贺什么?”加洛总算回过神来,那齐佳如娇娇一笑道:“现在鸾婧郡主是皇上的方充华了,以后是充华娘娘了!”   加洛看着齐佳如有些讨好地看着施婧妤,笑了一下道:“齐才人,我还真纳闷,人家升充华,你跟着高兴个什么劲,你不是进宫比她还早得多吗?”   齐佳如脸色一下惨白,但还是很快稳住,嘲笑道:“要比进宫早晚,谁也没有永隽郡主早呀。”   “那倒也是,我不仅到皇上身边比你们都早,而且还跟皇上把孩子也生了,现在皇上照样把我一脚踢到一边乘凉去了,你们认为这位方充华能让皇上热乎几天,你们又能让皇上喜欢几天,都一样的,所以呢我是你们的先辈,千万不要学我啊!”   “施加洛,你放肆!”何慕枫拿开施婧妤的手看着加洛,加洛展颜一笑问:“皇上,加洛放肆的事情就多了,敢问皇上讲的是哪一桩吗?”   何慕枫看着加洛没说话,加洛笑了一下道:“如果皇上记不起了,加洛告退!”说完施加洛施施然转过身走了,加洛虽然心酸却突然觉得是一种解脱。   加洛一气跑回到“嘉乾宫”,她见着什么就砸什么,恨不得把何慕枫的“嘉乾宫”全给砸了,杜汐、百灵、余欢都被加洛吓呆了,但东西太多,加洛很快就砸不动了,她倚着一根柱子坐下来,很想大哭一场,偏就流不出眼泪。   加洛呆坐了一会忽想到什么,以最快的速度翻出加浩当年给自己的那张银票,小姑姑给自己的短剑,何慕枫常看的那张羊皮卷,几件贴身的衣物、碎银和十二片金叶子,六十粒药丸用两个玉瓶装了,再捡了五枝最上等的参,收拾成一个小包袱。   收拾好东西,加洛抱起那只丑狐狸,打量着“嘉乾宫”,眼睛又开始湿润了,眨眼间自己在这里也住了快半年,虽病着、躺着的时间加在一起就超过三个月,再除去与何慕枫吵吵闹闹日子,也还是有很多值得回忆的。   刚从“翠栊宫”回来那会,她非常生气,恨不得把何慕枫这个大骗子撕成碎片。这会平静下来后,她的气渐渐消了,自己和何慕枫都好不容易逃过了死亡,为什么还要互相呕气呢。即然都侥幸地活了下来,就应该快快乐乐地活下去,何慕枫喜欢朝秦暮楚,喜欢身边有各式各样的女人,喜欢施婧妤,他觉得那样过快乐,就让他那样过好了,自己也可以选自己喜欢的日子,两人都快快乐乐的,这才是本来的自己,何苦总去钻牛角尖。   加洛的性子虽是大大咧咧的,何慕枫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她还是有点受不了,难得安安静静地在“嘉乾宫”回忆着与何慕枫的种种酸甜苦辣,知道自己还是舍不得与何慕枫的感情,却又无能为力,何慕枫来过几次,加洛每次感觉到的时候,何慕枫又走了,其实想通了的加洛倒很想跟何慕枫好好聊聊,何慕枫又不来了,   于是加洛厚着脸皮主动去“勤政殿”找何慕枫,何慕枫都不见她,加洛知道何慕枫倒不一定是什么绝情之类,凭她的感觉,何慕枫做不到对自己绝情,就如自己如何也舍弃不了对他的感情一样,加洛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这种感觉很强烈。   五月底已经很热了,这段日子,她每天都至“勤政殿”求见,已成为宫里最大的笑话,杜汐阻止过她的行为,并告诉她宫里娘娘们对她的做法看不上。加洛可以想象得到施婧妤、曾子溪她们会用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笑声把她的事情做为茶资。但施加洛是谁,当年在“云涯宫”也没怕过你施婧妤,又何况现在你施婧妤在何慕枫嘴里远没有当年在施苹雨嘴里香,每日照去不误。   加洛摇着羽毛小扇子一如往日来到“勤政殿”,徐小海一见依旧笑咪咪地道:“郡主,皇上一早就吩咐过,永隽郡主来了不见!”   “能不能再帮我通报一次。”加洛继续摇着小扇道:“这大热的天,我跑一趟也挺不容易的,徐公公您说是不是?”   徐小海哭笑不得,苦着脸道:“郡主,你让老奴说您什么呢,为什么偏要弄到这种地步?”   “你就再帮我跟皇上说说。”加洛再一脸清纯无害的看着徐小海,徐小海只得叹口气转身跑进去,没一会跑了出来有些为难地道:“郡主,皇上还是说不见你,但多讲了一句!”   “多讲了一句什么?”   “皇上讲,如果是因为唐大人,他自有分寸!”   加洛来“勤政殿”见何慕枫,为着唐加浩是其一,为着暗示何慕枫防备方允儿却是主要。   听完徐小海的话,加洛叹了一口气,有时她想不通:明明是你何慕枫沾花惹草伤害了自己,结果好象反是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加洛没做过皇帝,不知道是不是做到那一步才有体会。   加洛没有再说什么了,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凭感觉何慕枫一定在窗边,加洛看了一会在门口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才有点伤感地走了,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再回头看了一眼,才终下决心走了。   杜汐听说加洛去了何慕枫那又一次吃了闭门羹,叹了一口气,回来的加洛脸色并不好,心烦地说了一声:“杜姐姐,我不想用晚膳了,你不要叫我了,我想睡觉,不要来扰我,我睡好了自会叫你。”   杜汐就奇怪加洛这中午躺下的,一直到晚上没起来,但现在都第二天快中午了,还没起来,而且睡得还挺沉,一直都没动过,犹豫了好一会才掀开银红色的菱纱帐,只有一床锦被裹在那里,哪里还有加洛,吓得大惊失色,忙着人去禀何慕枫。   何慕枫听了没当回事,加洛虽然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但她要是认真起来,也并不是个笨人,昨天加洛的举动比平常都要奇怪些,平常不见她,她也不说什么就回了,昨天让徐小海再通报,被拒绝之后又在楼下赖了那么久,但加洛的腰牌早被他收了,以加洛那点本事,她能跑哪去。   何慕枫知道这次自己玩得有点过了,不是不想见加洛,自己去过“嘉乾宫”数次,对那种事情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虽方允儿是在施加洛进来那一瞬把手伸过来的,这仅是加洛看到的,加洛没看到做的那些事,与这一比,这事只能算小巫。   就在何慕枫找不出解释的理由时,加洛反过来找他,他又有些不好意思见加洛。   何慕枫从没想过有不好意思见加洛的时候。不过加洛天天来求他相见,甚至用这种伎俩想见他,让他那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是自己做得不对,潜意识还是想能不能这样磨磨加洛的小性子,让她以后就会对自己千依百顺,自己是一国之主,有些事情她可以接受,那是最好不过了。   何慕枫抬起头看了杜汐一眼淡淡地道:“杜汐,你这个奴才当得倒越来越象主子了,自个儿的主子也看不住了,在花园里、小桥下、亭子中好好找找。别一惊一乍的!”说完何慕枫忽想起了什么,他放下笔,拨腿就往“嘉乾宫”走,那只丑狐狸没了,那把短剑没了。   何慕枫转身往狼娃住的地方走,一进去,只见狼娃写的字飘得满屋都是,哪里还有狼娃的踪迹。   何慕枫又惊又怒又气一屁股坐到花台上,狠狠地捶了花台一拳。   加洛买了匹大青马来到施杏雨住的地方,怀中那只狐狸果然烦燥起来,加洛把乌木干用来控制狼娃的黑哨子递给狼娃道:“狼娃,这个你自己收着吧,最好把它毁了!”   狼娃好奇地看着加洛没有接,加洛便将黑哨子挂在狼娃脖上又道:“狼娃,去吧,去过你自己喜欢的生活吧!”说完爬上了马,才放了狐狸。   狐狸立刻往前跑,加洛得意地一抖手中的链子道:“天罗,你可跑不出我的手掌心。”再一扬马鞭,一人一骑一狐狸,歪歪扭扭、快快乐乐地向着远处的蓝天白云跑去。   加洛记得加浩说过:草原上最美的时候是夏季,一马平川的绿,一望无际的蓝。   加洛想那才是自己要去的地方,即便找不到牢儿,在身体撑不住时,埋在那里,定也是件极美好的事! 第一章   加洛带着那只丑狐狸顺着官道跑了一上午,刚开始的畅快潇洒很快就变成不舒服的事了,一是她不善骑,第一次骑这种成年大马,马不受她控制,骑了多久,人和马就折腾了多久,还没到中午人就乏了;二是她不常出门,六月的天气,实在不凉快,看着明晃晃的太阳,白花花的大路,心里到底有点害怕;三是跑了一上午她才想到乌木干这么高的功夫,不可能一直都走官道的,如果他不走官道,自己怎么办呢。   从圣安刚出来,官道两边倒也繁华,行至午时,加洛见前面有个小客栈,又渴又饿又累,便想喝喝水吃点东西歇歇脚,顺便再打听一下路况。   半爬半跳地下了马,客栈小二忙迎上来把马领去了马厩,加洛双腿有点打晃,身子也发酸软,也不如刚出宫那么有激情了,心里有些看不起做事从来都是英雄气短的自己,出来时是豪情万丈,转瞬就蔫了,不过出都出来了,怎么也不好打转再回去。   这次从何慕枫身边逃出来,加洛没敢穿那种非常耀眼的紫色锦衣,出了宫就换上早备好的一件灰色布袍子,又用灰色的发绳束发,还好在圣安出发时考虑到六月的日头比较毒辣,顺手还买了顶斗笠,除了带上防身的短剑,象玉笛、紫檀扇这类奢侈品都没敢带。   小客栈不大,有几桌打尖休息的过客和商人,加洛寻了个角落摘下斗笠正用袖子擦着汗,那牵马的小二回来立刻上来倒了茶水,加洛见主要经营各种面食,要了一碗杂酱面片,行了半日早就渴了,加洛端起茶大口喝了一气,觉得好喝,便问:“这是什么茶,好喝!”   “公子,这是农家人常喝的老荫茶,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那茶叶可以买些给我。”   “好!”   “小二哥,这里去天关还要走多久?”   “去天关呀,前面还要经过雄阳、泗阳几个大城镇,驿兵换马不停歇地走,三天三夜能到,一般的商旅要一个月,小哥是几时出来的?”   “晨时出发的。”   “照小哥这样走法得走两个月到三个月。”   加洛一听差点晕过去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是最快速度了,居然在小二的嘴里是一种龟速,再加快速度怕自己只有累死的份了,又有担心地问:“小二哥,这一路上可安全?”   “一路到天关都都平安。”   “路上不会有贼人出入?”   “怎么会有,当今圣上治辖极严,在燕国境内,小哥都可以放心来往,前面不远是恩平镇,出圣安的第一站,很多商旅都会在那里落脚。”   “为什么在恩平镇落脚,不在圣安?”   “小哥一看你就不常出门,这你就不懂了,恩平镇离圣安近,快马不过一个时辰,但平日的吃食、住宿的客栈比圣安便宜至少五成,很多商人都在那里落脚,进圣安又容易,挟带的商品只要不进圣安城,朝廷管治也没那么严格,大家都图个便宜实惠还方便。”   加洛听了才明白,圣安的管治比别的地方还是要严格的,又听那个自来熟的小二道:“不过到了北地镇,就要稍加注意了。”   “那是为什么?”   “因为北胡常有骚挠,不过也没关系,他们一般过不了天关,但那里的商旅就混杂了,人多了也就龙蛇都有,虽管得严苛,但总有不怕死的,到那里把银钱贵重的东西保管妥当,所有出关的商旅队都要到那里备查,准备食物、水源,然后才可以出天关,进关的商旅也要到那里查验交换文书。”   加洛听得算明白了,路上应该是安全的,松了口气,又寻思自己得和那匹大青马好好谈谈,争取能再走快点。   吃过面片喝舒服了茶,小二拿了一大包老荫茶,告诉她要等凉着喝才解暑,加洛笑着接了一问才收她两个铜钱,加吃的面片,喂马的草料一共是五个铜子,小二还乐呵呵给她把狐狸喂了。   加洛一看有这等便宜的事又把出门的不快和烦恼忘了,乐得眉开眼笑,和小二天南地北地聊了一会,才戴了斗笠出了小客栈。   吃饱喝足的加洛多了些精力,信心又来了几分,但下午比上午热得多,骑上马不到半个时辰,浑身的衣服就让汗浸透了,加上大青马还是不听话,这让加洛的体力很快也用完了,一整天似乎都在跟这匹大青马折腾,加洛恨死了这匹大青马,边骑边骂:“等到了恩平,我非把你给卖了,你这么不听话,还花我十五两银子,我要换马!”   一路骂骂停停,停停走走,走走骂骂,傍晚时分才终于到了恩平镇,果然是个大镇,虽不如圣安那么繁华,但是井然有序,明显少了华衣锦服的王公贵胄、高官大族,往来多是布衣草履的商旅,在恩平的商贾显然数量不少。   加洛想人家快马从圣安出来一个时辰可以到这儿,自己却用了一天,照这样的走法,自己走到天关肯定不止两、三个月,非得用上半年不可,心里的那种失落就无法用笔黑来渲染了。   北边小镇与南方自有许多不同,平房多,瓦房少,大约雨水比南方少的缘故,加洛找了一家不怎么起眼的客栈,客栈不大,干净整洁。   加洛觉得自己必须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合计一下,下面的路该如合走。   订了住房,安置好马匹,那家客栈比别家便宜只管早饭,不管午饭、晚饭,加洛只得出来寻吃饭的地方,也想顺便逛逛。   刚一走出客栈,却见有军队经过,而且行军都很急,军队没有扰民,只是很快地过去了。   看样子在何慕枫的治辖下,没有战争的时候,安全还是不成问题的,当然,关笑天、狼娃这类人多了又另当别论。   军队人数不少,加洛站在屋檐下等了一会,那军队才全部过去了,整齐的步伐声渐渐消失,掀起的尘灰也慢慢消散,恩平镇立刻恢复了原貌,街上不失为热闹,到处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人,或是散步,或是闲聊,或是乘凉,从装束上也可以看出商人居多。   加洛看见军队完全消失,才选了处看上去干净整洁的店面,要了一碗肉沫面,中午她只吃了一点面片,折腾这半天早就饿了,一见到那油乎乎的面,接过来开口便吃,却烫得她一口吐了出来,舌头的麻木感还没消失,旁边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加洛抬头,却见一个红衣箭袖长得标致的女子坐在不远的地方吃面,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正吃吃地笑得欢。   加洛不好意思了,忙放缓了速度,吃完面,肚子没那么饿了,又要了一碗面汤,斯条慢理地喝了起来,毕竟跟着何慕枫有些日子了,不用学,也能感染他身上的那些气质,吃饱的加洛即便是喝面汤,也不由自主地就带着何慕枫的调调,不过加洛不知道这样的调调,对于情蔻初开的女孩子是多么具有吸引力。   吃过饭,加洛精神头好点又到镇上逛了一圈,买了皮水囊和一些干粮才回客栈,一进客栈却碰到了白天遇着的那个红衣女子,红衣女子一见加洛抿嘴笑了一下,更有一番妩媚,让加洛也不禁怦然心动,笑了之后红衣女子依着楼梯的扶手道:“我叫罗照英!”   加洛忙拱手道:“再下方人洛!”   与罗照英打过招呼后,加洛才发现不大的客栈也多了许多人,打听后知道是一队燕东贩山货的商人,要去北胡人地界做买卖,加洛听了心下一动,自己带着“天罗魈”这么走太无头绪了,不如跟随贩山货的商队到了北胡人地界再慢慢找。   找到掌柜问清商人老大是一个叫罗正的中年人,便按掌柜给的房号寻了过去,那是个很精悍的中年男子,个头不高,清瘦,加洛说明来意要去北胡寻找亲人,并许诺随商队到了北胡王庭给两片三两重的金叶子为路资。   加洛虽扮成男子,但身子偏文弱,又面善,罗正一听带到北胡王庭有两片金叶子的报酬,稍有犹豫便答应了,加洛立即预付了一片。   在九华宫这半年,加洛被何慕枫惯得生活习惯极糟,加上一天的行程实在是累了,浑身酸痛,前半夜难受得根本没办法入睡,直到下半夜才入睡了。   罗正早早地赶起商队的人,正要出发时,发现施加洛还没起,忙叫人去催促了好几次,加洛才千般万般不情愿地起来了,让商队的人一看就象个不喑世事、没经风雨的富家公子。   加洛见天才蒙蒙亮,把为数不多的东西收进包袱里,挂在身上懒洋洋地下了楼,发现大家的眼神都有些不满,忙把自己正在酝酿的的那个哈欠乖乖收了起来,却听有女子“扑哧”一声笑出来,抬头一看居然是昨天碰着的那个红衣女子罗照英,另外还有一个男子更叫加洛吃惊,这个男子虽没讲过话,怎么也算得上是老熟人了,这个男子正是刘典的弟弟刘中。   此时的刘中,手里握了把富丽堂皇的宝剑,骑了一匹大白马,加洛想那匹白马和那把宝剑没准花完了刘中全部的积蓄。   见人家都准备好了,手忙脚乱的加洛也急忙把皮水囊、干粮挂到马背上,又将装着金叶子和几件换洗衣物的小包袱横到胸前,一抬腿,酸痛得差点上不了马,还惹得那匹和她还不算太熟的大青马发了一下小小的脾气,差点把她给掀下来。   罗照英见了笑得更是开心,刘中不屑地撇了一下嘴。   加洛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狠狠打了马一鞭,那马负痛一下窜了出去,加洛迄今为至除了骑过一匹老马就只骑过一匹小白马,这种健壮的成年大马还是第一次骑,那马猛地一跑把加洛吓了一大跳,人往后一仰了忙慌乱伸手抱住大青马的马脖子。最后还是那位罗照英姑娘骑马撵上死死拉住了缰绳,才让加洛从鬼门关下救回来了。   加洛才知道红衣美女罗照英,正是罗正的侄女,不自然地道了谢,重新翻身上了马,一路上那罗照英小姐笑个没停,弄得加洛灰头土脑的。   被马这么治了一次,加洛一下老实了,连昨天那点的劲头也都没有了,两腿酸痛得有些坐不住马鞍,几次都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了,如果不是因为牢儿,加洛非打道回宫抱何慕枫痛哭流涕去。   意识到这趟是个实实在在的苦差事,加洛不由得回头看了几眼,早已看不到圣安了,看来加浩讲的好风光好景色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看到的,加洛开始后悔走的时候没有想办法告诉加浩一声。   这支商队为了赚钱是非常赶时间的,路上基本不给停歇,大家又都是经常出门的,个个都能吃苦耐劳,身手矫健,不矫健的也都经打磨,刘中就属经打磨的。   中午是在马背上吃的东西,加洛就着皮水囊啃着硬硬的高梁饼子,昨天见这东西便宜,便多买了些带在身上,今天一啃才知道又干又硬实在不好吃。   这样的行程可苦了加洛,整个游山玩水的主,身体又比一般的病人还差,如果何慕枫在身边,加洛怕自己早就现原形了。   奔波了一天,罗正终于吩咐进镇寻了客栈落脚,与众人胡乱地吃了一点东西,加洛便直奔自己的房间,加洛立刻让人送热水到房间,除了浑身的汗水,两条腿内侧还火辣辣地痛,一脱贴身的裤子才发现都磨破了皮,血沾着贴身那条中裤上,疼得只加洛咬牙彻齿,想自己在归虏营没少受罪,怎么还这么娇弱,再想到第二天还会这样赶路,加洛都不知道自己受不受得了,白天只有一点后悔,现在已经是非常后悔了。   加洛收拾完毕,找了个卖布匹的店铺买了些白棉布和药膏,回到店中沐浴后,处理了磨破皮的伤口,才放心地躺下睡觉了。   浑身酸痛、夜里也没怎么休息好的的加洛咬紧牙让自己尽量早些起来,用白棉布缠了磨破的地方,收拾好东西,又躺下休息一会,不到四更就听到罗正在外面有吆喝起床的声音,忙拿起东西出门了。   和这些南来北往的人比,加洛到底稚嫩了很多,一路上不停地被大家拿来取笑,那些皮粗肉燥的男人都嫌她过于娘娘腔,不喜欢她,还嫌她拖慢了队伍,如果不是因为她给的路资实在可观,罗正一定早就抛下她走人了。   商队的人都在嘲笑施加洛,罗照英却是个异数,鞍前马后地照顾她,这让加洛挺不自在的,想想同样都是女子,人家罗照英怎么就那么强,自己就那么差,对于罗照英的照顾,刚开始加洛还红红脸皮,后面被照顾得多了,便连谢都懒得说了。   加洛就这样和罗照英始熟识起来,话题也越来越多,从罗照英口中,加洛知道刘中是商队聘请来的保镖,这事让加洛半天合不拢嘴,对刘中也有些刮目相看,在她的印象中刘中最多和容雨虎那个败家子斗斗,而且屡斗屡败,怎么转瞬做起了保镖,用他那家镖局也真是不怕砸了名声。   一路上常有军队经过,罗正着人打听,才知道一个月前,大燕军队偷袭了狼山,用三天时间拿下狼山,杀了北胡人上万人,连守狼山的北胡首领都被人取了项上人头,有可能两国又要开战。   罗正非常着急,也不知道这次赶到天关,还能不能顺利出城,即便出去了,也不知道北胡那边太不太平。   加洛可不希望他打退堂鼓,那这样的话,她就得只身前往了。只身前往的好处是没人嘲笑了,但也绝对不会有跟着商队这样顺利,加洛到这时候才知道出天关还必须有通关的文牒,否则只能象关笑天、狼娃他们那样飞出城了,这是她羡慕的却不是她善长的。   罗正看着那几十袋的山货,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前往天关去试试,这决定让加洛放下心来,只是这之后罗正就象要奔丧般,搬命地催大家赶路,大约真是应了常言:富贵险中求!   谁都知道从燕东到这里都走了大半的路了,不坚持下去,怕此次真的是血本无归了。   罗正继续北行,加洛松口气。   罗照英倒不是关心罗正的几十袋货,赚不赚钱,只担心罗正放弃北行,选择南下返回,她就无法去北胡,并且还要与加洛分道扬镳了,她不希望,听罗正的决定也松了口气。   经过一个多月的行程,在雄阳、泗阳除了补充水和食物都没有做太多的停留,加洛终于随罗正商队来到了北地镇,听罗正的话是因带着加洛而整整耽误了十天的脚程,商队的男人们有些生气,但好歹赶到了北地镇,刘中不满地挥着宝剑冲加洛做了个杀头的动作,加洛当然知道自己拖累了商队,很客气地连连冲商队的那些男人和刘中卑廉地笑着表示歉意。   北地镇果然有大批南北商旅,街上到处都能见到异域人,奇装异服也比比皆是,当然也就聚积了大量的坐骑马匹、贩买的牛羊,甚至还有骆驼商队,各种各样的货物堆得连主街都快占满了;并且还有大量的军队的战马也停留在这里。   地上污水横流,苍蝇乱飞,在这种酷暑天,光那被酷热日头烘烤起来的味道就让人不舒服,加上人多、货多,使得北地镇看起来比恩平镇肮脏许多,加洛不太喜欢这个地方。   加洛听罗正皱着眉头对罗照英道:“既然狼山出了事,这里的商人比平常多了十倍水止,怕通关文牒不容易换了!”   罗照英听了便道:“叔父都在这里了,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出天关了,叔父在北地镇不是有些关系!”   罗正叹口气道:“是有些关系,平日里肯定没有问题,但这个时间是非常时期,为叔只能尽力了!”   “叔父一定能办妥的!”罗照英很有信心地说,罗正点了点头,到了北地镇还没安排住宿就跑到通商署交换通关文牒。   当天没换到文牒,罗正着急,加洛更着急,也不知道罗正有没有加上自己的名字,到底能不能拿到通关文牒,但想到自己付足了路资,只能静下心来等。   罗正对北地镇极为熟识,带着大家很快到了一处偏静的客栈,把人马货物都安置好,第二日一早就跑到通商署去了。   加洛一路奔波,早就疲备不堪,基本是拼了半条性命到北地镇的,住进客栈才取了半枝参嚼着,咽下去过了盏茶功夫才觉得好些,现在她知道这种参连一般富贵人家都吃不起,为了不引出麻烦,她只能生嚼。   一行人虽被阻在天关,但加洛到底可以休息一下,吃过参,休息好了,苍白的小脸红润了一些,然后泡上买来的老荫茶,放在井水里浸凉,才开始思虑出关的事,甚至想看看有没有恰巧认识的人在这里,最近一段日子加洛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又没有发现半点蛛丝马迹,心里有点不安。   北地镇实际上已经变成大兵营,士兵、马匹比商旅多出数十倍,燕军的纪律还是比较严明的,并不扰民,所以老百姓该过日子还正常地过着。   街上依旧有做生意的,而且生意比平常好多了,卖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许多换不到通关文牒的商人,把一些实用的东西干脆就当街摆了出来,价钱比平常的还低,能出手一些就出手一些,免得战争爆发,东西出不了手,损失更大。   天气热,加洛见东西便宜,顺手买了把白纸扇,又买了一包自己喜欢的酸枣、核桃仁之类的零食,好在回客栈打发等侯的时日。   加洛买好东西,便边摇纸扇边四处逛逛、看看,不一会看到一个半旧摊子在玩皮影,那东西自己从没见过,皮影演的又是一对年青男妇私奔的故事,唱词虽上不了台面,但通俗易懂,再加上艺人的打科插诨,一下吸引了加洛,觉得很好看,便站那儿一边吃着酸枣、核桃仁,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越看越觉得好看就越不想走。   加洛看着别人看着都往一个破铜盘里扔铜子,一时没明白,一直吃到那个玩皮影的艺人收摊了,还恋恋不舍的。   那玩皮影的艺人大概还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看了大半天,自己唱得口干舌燥,加洛是唯一一个没有挪步也是唯一一个没给一个子的,于是就不客气了:“小哥儿,走了,走了,散场了!”   “大哥,你这个叫什么?”   “皮影,没见过呀?”   “演的叫个啥名呀?”   “!”   “这个顶好看的,你这一次还没演完,演完呗!”   艺人一听火就上来了,现在要打仗了,别人的生意做得热火朝天,但他这摊却没多少生意,自己辛辛苦苦一个下午,才收了不到二十个铜钱,早憋着一肚子的火气,这个白看了一下午的臭小子还让他再来一段,火一下就上来了:“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要让老子给你演完。”   加洛刚要噘嘴,却听有人道:“演,这位小爷让你演多少出就演多少出!”随着声音什么东西沉重地砸在那艺人的用来敲锣的铜盘里。   艺人面前的破铜盘“砰”地一声巨响后,他才看清从天上砸进来一锭十两重的银元宝来,玩皮影的艺人一下被砸蒙了,好半天才打着抖伸手捡起那锭银子擦了擦放入怀里,忙将收拾的摊子打开来给加洛又单单地演了起来。   加洛一下没了兴趣,扔了手里没吃完的纸包,用扇一下按住玩皮影的手道:“您还是演给那给你银子的爷看吧,小爷我不看了。”说完唰地一声甩开扇子便走了,玩皮影的愣了一下,抬头看给银子的人,为首那穿鸦青色衣衫的男子的已经轻提马缰赶上那小公子。   加洛知道自己的脚力是走不过那些个大宛名马的,只能装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东看一下西看一下,然后听到有人叫:“方公子,方公子!”   加洛抬头见是罗照英,罗照英翻身下马就兴高采烈地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叔叔已经换到文牒,后天就可以走了。”   “真的!”刚有些兴奋的加洛忽又觉得怎么可能这时候还让人出关,罗照英又道:“我好开心,你呢!”   “我也开心啊,罗小姐!”加洛忙说,罗照英一听就有两分不悦地道:“都和你说过好多次了,叫我照英就好,总是那么生分!叫阿英也行!”罗照英说着脸一红,加洛愣了一下:“罗小姐,这个称呼有错吗?”   加洛便听人道:“你在这儿慢慢谈情说爱,我到客栈等你,别溜啊,溜了,可就出不了关的。”   加洛见何慕枫带着程安、人杰地灵一行十几个人飞驰过去了,心里那个气呀,这个人怎么才不到两个月就可以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脸皮不是一般地厚,还没气过来,却听罗照英有些疑问地看着她:“你认识这些人?”   “怎么可能?我一介书生,哪里认得这些武夫!”   何慕枫听到勒住马回过头看了加洛一会,傍晚的日头照在他俊朗的脸上和伟岸的身上说不出的迷人,然后温和一笑,才掉转马头走了,罗照英看着远去的背影道:“这人看上去很气派呀,就连他的跟随都这么有气派!”   加洛又觉得那艺人收了银子没看太划不来,拉着罗照英又返回让那玩皮影的又演了几出,直到把结尾看够了,才觉得过了瘾。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加洛有些饿了,拉着罗照英寻了处卖面的地方要了两碗面,罗照英被她拉着虽不好意思,但到底是个豪爽的女孩子,一会也自然了,看见她要了面忍不住道:“我们还是快些回了吧,一会叔叔该着急了。”   “没事,吃完就回,别说这越往北,这牛肉面越好吃。”加洛拿了筷子递给罗照英,罗照英一下看见加洛手腕上的如意金丝平安结,知道是好东西,带着疑惑地多看了两眼才道:“北方养牛的多,可能牛肉长得好吃。”罗照英一下午被加洛拉了两次手,心里的高兴和兴奋,加洛哪里能体会到,专心吃着面问:“怎么一下就换到了?”   “说来也巧,还是刘大侠在街上遇到了一个熟,好象是做大官的,刘大侠于是拿着文牒去找了那个大人,没想到真的就给批下来了。”   听到刘大侠三个字,加洛一时并没反应过了,弄清是刘中便好奇地问:“是个什么样的大官?”   “听说姓苏,是个将军呢。”   加洛便知道苏宁也来了,放下碗笑了一下,她知道救牢儿,只凭自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一路上也没有要掩饰行踪,当然以她的本来掩饰不掩饰都是一样,原本是想看能不能引出何慕枫来救牢儿,到了北地镇听说狼山被袭,感觉到何慕枫不会平白无故袭击狼山的,更不会莫名其妙有这么多兵的,想是自己是误会何慕枫,但心里还是不能接受何慕枫与施婧妤的事,更不能接受何慕枫处罚唐加浩的事。   想到这里加洛又重新端起了碗,患得患失吃了快两碗牛肉面,罗照英也不客气地陪她吃了两碗,要知北方人实在,一碗都是用大海碗装的,满满的,撑了快一碗多的牛肉面,加洛差点撑吐了,终是没撑完。   加洛和罗照英回到客栈都很晚了,罗正正在着急,见两人终于回来了,忍不住训斥了一通,特别是看加洛的眼神有些不满,加洛就纳闷了:难不成以为我拐了你家侄女?   加洛忽想起什么忙问店小二:“小二哥,我那大青马的草料可有加两个鸡蛋?”   “哟,小哥,你没吩咐只喂了草,没加鸡蛋!”   “快快去加,光喂草不行!”加洛忙促催着道:“你别加错了!”   一路行来,加洛这大青马脾气越发大了,一次无意中吃了加两鸡蛋的草料,第二日就给加洛好好走了一天的路,当晚没加鸡蛋,第二日行路跟加洛闹得那才叫欢,为了不拖累大家,加洛每天自己舍不得吃鸡蛋,对这大青马却一顿不敢拉下。   加洛吃得太饱,实在没精力再讲什么,吩咐完小二忙说累就回房休息,刚一上了楼,在门口就遇着何慕枫,加洛有点吃惊,连忙避开要进屋,何慕枫也跟着往里走,加洛见了忙伸手拦住道:“这位公子,怕你走错了房间。”   “没有,小兄弟,客房满了,掌柜讲了就你这间房还有张床,安置我住了这间房。”   加洛住的不是上房,是两人一间的,跟着何慕枫娇贵的半年,自然不愿意房间再住别人,而且最怕住进别的男人,两张床全包下来也比上房便宜,就一并包了下来,听了何慕枫这话一下变脸叫了起来:“你胡说!”   “不信,你问掌柜去。”   “我才懒得问,这间房是我包的!”加洛转身进门就关上了门,何慕枫在外敲敲门道:“就这么去,真的不需要我一起?说不准,我能起点什么作用呢,能不能让我给你合计合计?”   “不稀罕!”加洛说完把自己扔到床上,又听何慕枫道:“要不,这样,等把牢儿救回来了,你再来生我的气,咱们现在还是合计合计比较妥当。”   加洛一想何慕枫讲的没错,如果是因为自己发脾气,把救牢儿的正事耽误了那可就糟了,而且以自己那点本事想从乌木干手里把牢儿救出来,那基本是不可能,想了想才开了门。   何慕枫在心里笑了一下,其实加洛是很好骗的,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   加洛关上门,转过头道:“如果…如果你不让我出关,我…我再也不回去了!”   何慕枫又笑了一下,知道通关文牒没有加洛的名字,加洛看着不说话的何慕枫很郑重地道:“我是非常认真的!”   何慕枫坐下来问:“从圣安到北地镇,有什么感觉?”   “挺累的!”加洛爬到床上去,这让她舒服点,何慕枫揉了一下鼻子低下头道:“洛儿,其实你去的作用不是很大,而且女孩子家出门有诸多不便,再说你身体也不好,能到这儿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你认为我讲得对不对?”   “我不管,我要去,我去我的,我不影响你的事。”   “洛,你就不相信我会把牢儿救回来吗,你真以为我不急吗?”   “我要去,我要去!”加洛又固执地叫了两句,何慕枫叹了口气,习惯地伸手把加洛搂在怀里,加洛却一把推开他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那是不是说我同意了,就准我搂你?”   “你胡说八道!”加洛急得都快跳起来了,发现每次生气都被何慕枫牵着鼻子走,经常很轻易地就原谅了他,何慕枫见了忙道:“好了,洛儿不闹了,早点休息吧,你还是乖乖呆在北地镇,要是你再敢胡闹,我就送你回圣安!”何慕枫叹了口气,加洛立马就闹起来了,不过知道何慕枫是要去救牢儿,还是放了一大半心,闹了一会也知道只要是何慕枫定下来的,再怎么闹也是没用的,便爬到自己床上合计如何才能出得了关。   加洛想了半天,何慕枫在这儿,苏宁一定会在,刘中找的那个人肯定就是苏宁,自己要不也去找找看,刚兴奋没一会又爬下来,即便找到,苏宁怎么敢放她过去。   加洛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何慕枫坐在她旁边笑笑地问:“洛,想什么呢?”   “我在想,为什么有的人,会有那么厚的脸皮呢?”   “有这种人吗,有多厚?”何慕枫凑过来,加洛恨恨看了何慕枫一眼,转过身,避开何慕枫,却听何慕枫低声问:“你认识方允儿?”   “我!”加洛差点让一口口水噎死,一着急坐起来自己的嘴差点碰上了何慕枫的嘴,连忙伸手挡住何慕枫的嘴道:“请你别吓人了,那样的贵人儿、妙人儿,只有您这样的高贵的主子才配认识,怎么会和我这样的人认识,您还真别抬举我了。”   “哟,不大点人,好象有心事了,还跟我隐瞒起来了,洛儿,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何慕枫很自然地就把加洛搂入怀中,加洛连忙挣出来,拂开何慕枫的手道:“真不好意思,我不认识,怎么,很重要,你要立她做皇后呀,忙着弄清身家呀。”   何慕枫笑了一下,没说话,加洛更觉得心中酸涩,不过也不得不承认,施婧妤哪方面都强过自己,人家又是安平王的义女,确实是适合做皇后,不象自己这样,论身份、模样、举止、文采没哪一样上得了台面的,连做个嫔的资格都没有。   何慕枫忽搂住加洛在她耳边道:“上次是罚跪认错,这次要如何才能原谅?”   “你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性,鬼才再相信你!”   何慕枫看着加洛忽邪邪一笑道:“洛儿,我用江山来换你原谅,成不成?”   “你去死吧,你能舍弃你的江山、美人?”   “也许,我是经常约束不住自己,但洛儿,我绝对不要失去你!”   加洛忽意识到自己又被何慕枫抱在怀里又让他占足了便宜,忙一脚把何慕枫蹬到一边去道:“你朝秦暮楚,还在这里讲得象个君子一样,再相信你,我还真白痴了!”   于是这一夜,程安,人杰地灵等人住上房,何慕枫却下房过了一夜,反正程安等人知道遇着了这个施加洛,他们的主子什么荒唐事也能做得出来。   加洛到天快亮时才好不容易睡着了,是被嘈杂的声音很快吵醒,打开窗户往外看,原来是罗正他们趁早天气凉快要去置办水、食物、毛毯等路上要用的东西。   罗照英知道没有加洛出关的名字正跟她叔叔闹着道:“没他的名字,你怎么收了人家的路资,人家是要去寻人的,你不是耽误了人家?”   罗正忙道:“我也不是不要带他出去,现在不是管得严了吗?”   刘中反复给罗照英解释说通商署现在加强戒严,正规商队出关都难,更不允许挟带的人,怕混了奸细出去,不给放的。   加洛叹了口气,转头见何慕枫也醒了,一个屋,两张床,何慕枫偏要跟她却挤在一张床上,那床本就不大,加之外面一夜都没安静过,象何慕枫这么个尊贵的又好安静的主肯定没睡好,所以何慕枫这会正躺加洛那张床上假寐。   加洛收拾了自己并不多的东西,却听何慕枫道:“那上没你名字,你出不去的,昨夜没休息好,趁早上凉快再睡会。”   “您心情好,慢慢睡着,我出去逛逛。”   “舍不得你小相好,怕她路上孤单!”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无聊啊,是不是没带相好,无聊啊!”   “我的洛儿还是挺有魅力的,一个转身,几天不见,说不准给我娶房媳妇回来啊!我还得想办法安置养着呢。”何慕枫用胳膊支着腮帮子睁开眼看着加洛,加洛看了何慕枫一眼,哼了一声抱着“天罗魈”就走了。   罗照英一见加洛出来,忙从追上来叫了一声:“方公子!”   “罗小姐!”   “我也才知道叔父的文牒上没有你的名字。”罗照英看上去非常地着急,加洛也蔫蔫的,提不起劲道:“是呀,我也是到这儿才知道要什么文牒的。”   “那你怎么办呢?”   “再想办法好了。”   “要不这样!”罗照英把加洛拉到外面道:“明早,你起早点,我把一个小伙计留在这儿,你顶他出去,反正文牒上也没有画像,谁也不认识人,你记住他的名字就好。”   加洛一听眼睛一亮便小声道:“这个可好,你叔叔可会同意,那小伙计可会同意?”   罗照英听了道:“放心,那小伙计绝对听我的,你早点起来就是,尽量不让我叔叔看到你的,等队伍一走,你就跟着,一会,我想个办法让小伙计跟你换马,明天你就不用骑新马,也就不那么引人注意了。”   罗照英一席话让加洛挺脸红的,加洛觉得自己怎么没一样行的,让人真操心,不过何慕枫到了天关,她到底放了心。   罗照英又交待加洛记下小伙计的名字,明日不要穿帮了。   加洛连连点头,罗照英定下此计,才松了口气。   看着罗照英转身离去,加洛这才考虑起何慕枫的话,好象这个罗照英真是看上她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不就穿了件男人衣服,难道看上去就那么不象个女子。   没一会罗照英又走出来了,与加洛如此这样地合计好重新回到客栈,一进去罗照英大声道:“方公子,你反正也出不了关,你那匹马脚程不错,干脆你就把那匹马卖给我的小伙计好了。”   加洛也装模作样地道:“罗小姐,能不能让你叔父再帮我想想办法?”   “我叔父讲了,不行的,现在关卡查得极严,多一个人都不行,他还让我把你的路资退还给你。”说完罗照英把那片金叶子递还给加洛又道:“怎么样,你那马不错,如果肯换的话,我再多些银子。”   加洛假装考虑一下道:“除非你原价买我马,那匹马是挺让我烦心的!”   罗照英便道:“那是你不会骑马!”把小伙计的老马换给了她。   说者不无心,听者有意,罗照英顺口说出来的话,那句不会骑马对加洛的打击很大。   两人做完这一切就看见何慕枫走了出来,程安本想跟着侍候,何慕枫摆摆手,程安便和人杰地灵一样成了影子一样的人。   这家小客栈不做饭菜生意,却还为住店的客人准备了早食,不过是些白粥、大饼、酱菜之类的东西。   加洛与罗照英布置了出关的计划,两人两颗心都落回了肚,感到饿了,寻了桌子坐下来,小二忙送来了早食,何慕枫也一掀袍子在两人这张桌坐了下来,小二也把何慕枫的早食送了过来。   罗照英见何慕枫懒懒地伸手拿筷子,左手腕居然有与加洛右手腕一模一样的金丝如意平安结,愣了一下,加洛却端着碗一边吹气,一边又伸出手要去拿饼,端碗的手被烫了一下,忙放下碗吹手,罗照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方公子,昨天才吃那么多面,又饿了。”   加洛讪讪地道:“我这人好象比较容易饿!”   程安忙走过来小心地问:“四爷,要不要人送些早点过来?”   何慕枫挑了一下眉道:“为什么要送,这个很好了,只要是方公子喜欢吃的,四爷也喜欢吃。”   罗照英一听这话也太暧昧了,加洛两眼一瞪道:“我喜欢吃跟你喜欢吃有什么关系,你愿意到哪吃山珍海味,请便!”   何慕枫笑了一下用勺子喝了一口粥,程安看自己又多事了忙退下了。   罗照英看得心惊胆战,最怕眼前这方公子是人家常说的那种相公,看两人的举动,确实又不止认识那么简单,何慕枫喝着粥就粘到那方公子身边了,那方公子专心地喝着粥,也没感到有什么不妥,罗照英连忙提醒道:“方公子,你不是要吃饼的吗?”   加洛听了一抬手,袖子却让何慕枫的手臂压住了,才发现何慕枫和自己的距离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近,忙推开何慕枫道:“这位公子,你是不是坐得有点太靠近方某了。”   “怎么公子的那碗粥闻着比我的香,换换吃!”何慕枫连脸都没红,伸手换了粥,加洛气道:“我吐了口水的,你还觉得香。”   “怪说不得香得与众不同的香,原来有美人唾呀。”   “你无耻!”加洛说着眼一下红了,脸也气红了! 第二章   何慕枫见了伸手拍拍加洛的手爱怜地道:“好了,不逗你了,快吃吧,一会吃晚了又和午饭吃到一块了。”   加洛才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罗照英有几分狐疑地看着两人,何慕枫笑了一下放下筷子道:“程安,我们回了!”   “是,四爷!”   “把商队的用度全结了。”   “是,四爷!”   刘中和一众人都惊呆了,大约跑了这么多年从没遇到过这么阔气的主,商队一共二十二个人,人和牲口都吃住了六天,因为驮货,那马和骡子的数量是很可观的。   何慕枫顺手拿着加洛的扇子出去了,人杰地灵等人也忙跟着出去了,程安递给掌柜十两金元宝,也没要找头就走了,把掌柜惊得嘴巴一上午没合拢,刘中看着惊叹了一声:“阔人呀!”   何慕枫走了加洛才终于静下心来把早饭吃了,加上和罗照英商量好了出关的事,心情一下轻松起来,又想到自己可什么也没准备,吃完早饭便上街去了。   准备完东西,加洛便到街上漫无目的,东游西晃,想那些大侠、游客是不是就是象她这样成长起来的。   行至中午,日头猛烈起来,街上的人也渐少了,可能都在哪里避暑,加洛逛够了也想赶回客栈小憩一会,正走着,加洛忽听有人大叫:“你干什么,偷东西,好啊,打断你的手。”   于是许多人听到都往那边挤,加洛好奇,反正也没事,便也跟着挤了过去,费了挺大劲才挤进去,听到人们不停地“啧啧”声:“真能吃啊!”   加洛终于挤进去,却见那卖包子的,拼命地在打一个人,那个被打的人衣着破烂,却还没放弃手中的包子,不停地往嘴里塞,又一可怜人,加洛叹了口气,转身想走,却见那卖包子的人一下扯下什么东西道:“这个东西值此个钱吧,抵你吃包子的钱!”   那吃包子的人一下抢了回去,这一下加洛看清了,居然是狼娃,那卖包子的人一下恼了,抡起捅火的铁钳就要往狼娃身上打去,加洛忙叫:“住手!”   那人一见便道:“他偷我的包子,不该打吗?”   “不就是吃你几个包子吗,算我的就好,一共多少?”加洛虽豪情万丈,但囊中实力让她不能象何慕枫那样一下砸出十两白银,这有点遗憾,听那人道:“一共十一个包子,二十二文!”   加洛心里叫了起来:狼娃你怕又是几天没吃东西了吧,居然又吃这么多。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钱袋子,数出了二十二文铜子有些肉疼地递给卖包子的,说完伸手把狼娃拉起来,狼娃口里还塞着包子,手还要伸向那包子笼,加洛“啪”地给了他的手一下道:“你这算什么行径!”但看狼娃一路上似乎都是这么吃来的,想想以狼娃的身手,那一百个卖包子的也不是他对手,他任人打骂证明自己也知道是错的。   加洛心软了,找了个成衣铺给狼娃置了身半旧的衣服,有点半胡人半汉族的服装,换衣服时,见狼娃身上各种各样的伤疤,知道这一路上没被人少打。   加洛看着更心痛,又拿出她为数不多的金叶子,数了半天只剩了九张,狠了狠心分了五张递给狼娃道:“这个,可以换很多肉包子,你拿着吧!”说完塞到狼娃手里,狼娃拿着一动也不动,加洛便道:“你走吧,去找你的家人吧,好好过日子去!”   狼娃拿着那金叶子呆呆地站着,加洛狠了狠心转身便走了。   刘典知道何慕枫定下来的事情,十匹马也拉不回的,把何慕枫走前安排的事情一一处理掉,何慕枫算得上个勤政的君王,也是心中有大志的君王,只是边关不稳,许多抱复都没来得及实施,刘典想苦劝他不要御驾亲临,但知道这话他劝不出口。   何慕枫对施加洛的感情,朝里的大臣可以说是沉迷女色、腐朽荒淫、为私情所惑,刘典知道那是一种生死相托的感情,如果施加洛真有什么,何慕枫恐怕连性命都可以舍弃,他从心里羡慕何慕枫有这样的机会。   刘典心里犹豫要不要去把晚娘接到身边,就如何慕枫所讲,他此行凶险,走时已安排何允柯为监国摄政王,意思也是非常明了的,一旦他有什么,何允柯就可以登基为帝。   何慕枫走了一个多月,圣安表面安静,实际却是波涛汹涌。   腿也时痛时不痛的,好久没走路居然走着非常吃力,一个人慢慢在街上着,刘典没有地方可去,长仪不许他住侍郎府,他也挺听话没去住,所以只得回新安里住着。   以前下了朝还有个唐加浩可以喝喝酒,自从唐加浩收监,连喝酒的人也没有了,刘典悄悄到天牢查了,唐加浩根本没关在那里,看来何慕枫打北胡是下了决心的,只是牢儿的事让他提前了,唐加浩多半早下狱没有多久就让他派去天关了。   即便是瞎逛那条腿也让刘典很不舒服。七月流火,在日头下这么走着,那滋味绝对不是象散步般轻松惬意,刘典找个阴凉处坐了下来,想着托旅杰忠找了刘中,却说给一队东淮的商队当镖师去了,刘典听了吃惊得让旅杰忠都好笑,刘典只得讪讪道:“还不知道我家中儿有这本事!”   刘典坐着想刘中的本事时,却见晚娘出现在街上似乎在找什么。   刘典知道晚娘是在找自己,晚娘东张西望一阵,有些失望,准备转身时却看到了刘典,愣在那里,好一会才慢慢走过来道:“老爷,回家吧!”   “哪还有家呀!”刘典笑了一下道:“你还是先回你家里住一段日子吧!”   “我娘跟父亲大人讲了,他同意你先暂做到家里。”晚娘又一次去牢里探望时才知道刘典早出来了,所以连着几天都在认为能碰上刘典的地方转,直到今天才遇着,有点不知该怎么表述,她和刘典从没有过这样长的对话,刘典点点头道:“那就谢谢岳父大人了。”   晚娘脸红了,好半天才道:“不用,只是父亲…”   刘典看着在日头下站着擦汗水的晚娘。当初,他不过是想随便找个人气气长仪,好让长仪找到借口与他分离。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极柔弱的女子却是他两次入狱,唯一一个天天想办法去看他的人,当初纳晚娘时只说是大燕的郎官,郎官在大燕地位并不太高,加之又是做小,所以叶家并没有太张扬,陪嫁明显寒薄刻薄。   刘典当然不可能让叶晚娘进驸马府的,只是在南街买下一处不大的处所给以安置,他连一桌酒席未摆,一个人未请,甚至连看都没仔细看过,在新房中也没呆半盏茶功夫就走了,后来就将晚娘扔到脑后去了。   叶晚娘在叶家地位很低,刘典后来知道,叶家在算计,自不可将最得宠的女儿嫁给一个地位不高的郎官做小,当然他本也不想太张扬,不想害更多的人,这样的人家更让他心安。   叶晚娘没有告诉刘典是她母亲去求了父亲叶伯青才勉强同意暂住,但要求却是苛刻的,刘典进门不准走正门,只能住在下房。   叶王氏一儿一女,晚娘小,儿子在家里开的铺子上帮工,因出身低贱,并不受重用。   刘典到不介意走不走正门,驸马府与侍郎府都住不得,而他还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何慕枫此行不会太顺。   到了叶家才知道叶晚娘,并非叶伯青所出,只是叶王氏飨客时留下来的一个孽种,如果不是个女儿,叶伯青是不会养的,地位还不如她的母亲,也怪说不得会答应许给一个郎官做小,刘典知道这个叶家是个有靠山的大生意人家,他的靠山就是七公主的夫家。   刘典在叶家的第三天夜里,三人围坐在小桌前吃饭,饭菜并不多,刘典刚要吃,晚娘便将自己碗中的饭菜都尽多地刨给他。   叶王氏虽低贱,却还是很为女儿担忧,现在又发现刘典这个女婿是个非常奇怪,不爱说话,先前只以为是读书人清高,相处时间久了,至少他现在也在这里住了三天,只听他讲过三听话,而且都是晚娘问他答。叶王氏这闺女没出嫁的时候倒是极活泼的,自从知道要嫁人做小,就沉默了,嫁过去没两天就被正房撵了回来,又接走,又回来折腾了好几次,现在还夫君带回家,已经是家里最大的一个笑话,府上的那公子小姐本就没有人把晚娘当姐妹兄妹,现在更加看不上晚娘了。   三人正默默吃着饭却听有人道:“娘,晚娘,我回来了!”   刘典见一个长得结实的男子走了进来,叶王氏忙放下筷子接了那男子的袋子,大约有些家用,男子看到刘典愣了一下问:“这是何人?”   叶王氏便道:“是你妹丈!”   那男子一听便生气:“这可奇了,即是妹丈,怎么住到叶家来了?”   晚娘忙道:“哥,我们只是暂住几天!”   男子哼了一声道:“晚娘,去把那些吃的整治些出来,一会要来贵客!”   晚娘忙从叶氏手里接了袋子去了,男子把刘典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好好打量了一番然后冷声冷气地问:“当初我妹子这婚事,我是不同意的,可是他们说你是做官的,也就勉强答应了,我妹子这嫁人了,跟没嫁一般,现在可好,你这妹丈竟然住家里来了,你这算什么?”   刘典正寻思如何回答,却听到有人问:“正康兄在家吗?”   没一会施南德走了进来,刘典见到所谓的贵客居然是施南德,有些吃惊,反正叶晚娘的哥没有叫他,他就躲在屋子里,听到南德的称呼才知道这个人正是害唐加浩下狱的那个商人叶正康,叶正康居然是叶晚娘的哥哥,刘典觉得天地实在是太小了。   却听施南德问:“正康,先别忙着喝酒,我想问你,那胎弓铁你究竟参没参生铁?”   叶正康一听便折着腿道:“南德兄,甭提那档子事了,为这事,我父亲把我骂得狗血喷头,本以为接了朝庭的大买卖,终于可以在叶家出人头地了,谁知出了这档事。”   “但我查过,生铁胎弓是从你们这里送去的。”   “南德兄,跟你说,如果这次不是因为我大妈家背后硬,我父亲是会被砍头的。”   “你大妈家的后台是谁家?”   “告诉你也不怕,我大娘是顺仪公主那小叔子的妹子。”   南德吸了口气说了声:“是曾家…”   “我爹用家法处置了我,看来我也不是此行中人,不提了,不提了!”   “我表弟怎么可能得罪曾家呢?他那副性子本份又老实。”   “那我就不知道了,大约又碍着谁的利益了。”   施南德便没说话了,只是略坐就走了。   这一夜加洛早早就睡了,因心里有事,所以睡得并不踏实,在半夜里,甚至还觉得何慕枫来过,抱着自己大半夜,似乎一直在叹气,但她一直迷迷糊糊的,又感觉不特别真切。   罗正为了赶早凉快,所以天还没亮就把商队的人全都撵了起来,加洛跟着商队跑了一个多月,到底习惯了,一听到动劲也赶紧爬起来,匆匆忙忙地梳洗,胡乱吃了点东西,换上小伙计那件汗臭的衣服就下了楼,趁队伍一出发便混了进去,好在天没亮,这小伙计平日的人缘也不怎么样,他有个哥哥朱大忠又被罗照英叮嘱过的,所以一路都没人问过,只有大侠刘中略有些奇怪地瞅过她一眼。   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天关,即便在浓雾中,从黑乎乎的影子中,加洛也感觉到它的雄伟,两边好象都是高山峻岭,模模糊糊可以看出非常陡峭。已经有几支商队在这里等侯开关门出城了,加洛再紧张也只得耐心地等侯着。   罗正贩的主要是山货,旁边一队好象是贩丝绸,听罗正与那队大当家聊天中知道,北胡人的上层是非常喜欢燕国的丝绸,弄过去都能买好价钱,罗正便说下次也弄一些,只是不知道好不好脱手,那大当家说非常好脱手,两人聊得近乎,便约着一起上路有个照应,于是在罗正的交谈中知道那个商队的大当家叫任可,手下也有二十多个贬丝绸货物的弟兄。   对这些加洛都不关心,只希望可以赶快混出关。   出关确实盘查得极严,但是正如罗照英讲的,没有画像,也不知道谁是谁,念着名应了检查一下便放行了,当然轻易不收身的,这让加洛松了口气,顺利了出了关,却见前面是个狭长的地段,都属大燕国地段,走了约半个时辰,又见城门,再次验名,城门打开,加洛才见到了一望无际的关外风光。   加洛回过头再看一眼天关,此行一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回来,想着心里顿生了一种凄凉感,有点伤感地道:“枫哥哥,洛儿这一下也许永远都见不到你了,珍重吧!”   却听有人问:“怎么了,跟谁道别呢?”   加洛回过头见是那贩丝绸大当家任何,长相平常却生得高大壮实,加洛懒得搭理,一打马撵上罗正的队伍。   这会商队才发现小伙计变成了加洛,罗正脸色一变,但已成事实,总不可能让加洛再回关把小伙计给换出来吧,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得瞪了罗照英一眼,罗照英很得意地笑了一下,转过头冲加洛吐了一下舌头,加洛也偷偷笑,伸手拍拍怀中的“天罗魈”道:“你今天表现不错,没有乱叫,一会好好奖励你。”   丑狐狸往她怀里钻了一下。那只丑狐狸一直没叫过,证明乌木干没经过这里,加洛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即便出去了,又去哪里寻?从圣安到天关,无论道路、秩序、环境都是不错的,就这样已经要了自己半条命,一出天关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天地!   加洛想弄不好把小命丢那也有可能,她忽打个激灵,怎么有这样的想法,牢儿自有何慕枫会去寻,她那么执意地要出关是为了什么,为了寻牢儿,连自己也知道其实自己真的没有一点用处,自己这么活着也痛苦,每天喝不完的药,受不完的罪,还得看着何慕枫朝秦暮楚的,北国风光,好呀,一到十月加浩说就冷了,自己不是有畏寒症吗,那就冻死自己吧,省得再受尘世那些罪了。   两队人马为了赶路都不歇,有股拼命的劲,要不是因为都贩得有货,脚力要慢些,加洛想自己就赶路也得给赶死,罗照英打着她那匹枣红大马追上来问:“方公子,没事吧!”   加洛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道:“没事!”好在当时她怕路途遥远,花重金买下这匹大青马,虽不如那些个大宛名马,也不比罗照英的枣红大马差太多,但在宽阔的草原,马匹的好坏优劣一下就分了出来了。   任可骑的也是匹青马,但比加洛的要大一圈,身上有白色的雪花,跑的那个轻松,明显是这些马都没得比的,加洛忍不住赞道:“乖乖,阿英,瞧不出这任公子的马好象很不错呀。”   “洛哥哥,他这马是非常有讲头的。”   “是大宛名马。”   “不仅仅是名马的问题,那是大宛野马的后代,大宛有一种青花野马人称‘草原鬼影’,就是速度快得让人感觉不到,但这种马特别野,喂不家的,只能抓捕小马来喂养,那小马更是极不易得到的,因为这马本来就少,能遇到的人罕见,再遇到见马驹就更罕见了,我还是很小的时候见过有人捕到过成马,但不过三日就死了,说是饿死的,却口角流血,我看倒象气死的。”   “阿英,你懂得真多啊!为什么是气死的?”   “只是幸好见过,你想如果你把一个成名的英雄人物捉来关起来,难不成是饿死的?”   加洛佩服地看着罗照英道:“乖乖,你这个比喻太形象了,天下英雄都被你比成一匹马了,那这样的马会不会很贵?”   罗照英一听便道:“怕那所谓的英雄还不如这匹马值钱,听说以前有个草原可汗出过狼山那么大的地来换这么一匹马,后来又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青花玉’。”   罗照英一说,便顿住了,两人同时想到一个商人骑这么贵的马,那该是富到了何等地步。   任可大约听到了,停下马道:“任某因做生意游走于南北,有幸救了个有钱人,那有钱人报恩送与任某的。”   “啊!”两人同时点了一下头,再对视一眼,好象说这任可救的人要么是有钱过分,要么就是惜命过分。   加洛却盯着那马猛看,罗照英忍不住问:“洛哥哥,你看什么?”   加洛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了洛哥哥,好象是自从出了关就这称呼了,回过神来有些异想天开地道:“如果任公子睡着了,别人偷了他的马,不是可以卖个很好的价钱!”   “这‘青花玉’非常认主人的,如果不是一生下来就养着驯服,根本就不可能再驯服了。”罗照英对加洛无知的问题摇摇头,加洛听了便道:“那别人连骑都是奢望了。”   “那是,没主人的同意,别说骑,摸都摸不得。”罗照英接过话就回了,见加洛羡慕在看着任可,只差道:把你那有钱的朋友也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呗。   罗照英见加洛的样子,忍不住问:“你很缺钱吗?”   加洛一下不好意思了,忙收回自己明显有些邪恶而贪婪的目光,专心跟着罗照英赶路,心里又疑惑:罗照英不是大家千金,怎么又知道这么多?但这显然不是自己关心的范围,所以转瞬就忘到后脑勺去了。   这一路上,加洛做得最多的就是一会看看任可那匹“青花玉”,一会看看自己这匹大青马,心里就纳闷得慌,同样都是青马的,凭什么那“青花玉”价格那么昂贵,自己这大青马花了十五两银子,这价当时也是马市里高价的了。   这么赶路,加洛又累又渴又热,好不容易熬到了正午。   正午的日头更加猛烈,在一处有巨石阴影的地方,两支马队停了下来,人和马都耗得厉害,加洛立马滚下了马,到那阴凉处一屁股就坐了下去,罗正那帮贩子也三三两两地爬下马,寻了阴凉处休息起来。   任可下了马,他那个跟随岳中海立刻上来牵着马喂水喂食去了,他那些兄弟看上去比罗正的手下要强壮很多,似乎没觉得这么走路辛苦,而且个个都少言慎行,在阴凉的地方,很规矩地坐了下来。   罗正这边的人喝了水啃了干饼子缓过气来就开始胡吹乱侃,讲讲南北窑子的特色,开着一些不入流的玩笑,罗照英照着一个讲得正欢的抽了一鞭子,那人赶紧住了嘴,刘中裂着嘴巴听着傻笑,加洛心里倒怕真的来了贼,刘中非得露馅不可。   任可走到罗正旁边坐了下去,岳中海又拿来他的水囊。   加洛喝了水吃了一点食物,喂了狐狸水和食物,那狐狸便跑到罗正与任可身边,与两人玩耍起来,加洛便翻出何慕枫常看的那卷羊皮卷问:“阿英,我们现在离狼山还有多远?”   罗照英一看叫道:“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怎么了?”加洛因为对到天关的路问过人,又跟着商队,所以从没拿出来过,关外显然不太能问到,才翻出来,那罗照英便道:“这种东西,军队上都只有极高身份的人才有,民间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你从哪弄来的?”   加洛一听愣了一下,本以为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东西在哪不能捡两卷,只得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道:“一个朋友送的,他听我要出关寻人。”   “这也是朋友送的,你们的际遇都不错呀,你这朋友多半权高位重吧?”   “也不是啦,他也是偶然的机会得别人送的。”   “这可是机密的东西,你的这些朋友怎么当礼物般送过来送去的。”   加洛一下无语了,但心想罗照英一个普通商户人家的千金怎么懂这么多,愣愣看着罗照英,罗照英一屁股坐她身边道:“管它哪来的,我们来看看。”   罗照英便给加洛指现在大家的位置大约在哪里,狼山在哪里,加洛用十分佩服的眼光看着罗照英:“阿英,你懂得真多。”   罗照英愣了一下忙拍拍头道:“以前偶尔看见过,所以知道一二。”   “你的偶然也太多了。”加洛没心没肺地羡慕地道:“我咋就遇不到这么好的事呢?”   “会的,会的,你还很年青吗?”   “你有我大吗?”   “我…我不知道。”   结果两人都是十二月满十八,罗照英晚两天,比加洛小,罗照英却高兴地道:“我们两这么合得来,干脆结拜吧!”   加洛一听便道:“好呀,我们结拜姐….结拜兄妹好了。”   于是两人真的结拜了,任可看着笑了一下,加洛愣了一下怎么又跟人结拜了。   罗正只让大家休息了半柱香的功夫,便招呼大家上马,加洛忍不住道:“气都还没喘均又要出发了。”   “洛哥哥,你怎么象个大家公子哥?”罗照英因为结拜过,洛哥哥前洛哥哥后地叫得更亲了,加洛便叹了口气道:“公子的身子奴才的命。”   加洛听到任可“扑哧”笑了出来便问:“任大当家的,你笑什么?”   任可用水袋当扇子扇了两下道:“没有,没有,没笑什么?”   加洛不满地往她的大青马走去,第一次没爬上去,第二次才爬了上去,心里直怪这大青马长得太高了,罗照英是见怪不怪了,也翻身上马,刘中却说起了风凉话:“我说方公子也,你出关寻人,就这样寻什么人呀?”   “这关你什么事,我想寻谁就寻谁?刘大侠,你是圣安城排名第几呀?”   刘中不屑地道:“圣安城算什么,知道我师傅是谁吗?”   加洛摇摇头,刘中便得意地道:“关笑天关大侠,你有听过吗?”   加洛又一次从大青马上跌了下来,因为大青马动了一下,加洛又没坐稳,但这一次她绝对是被吓的,几十道目光一下射上刘中,几十道目光有九成是不相信的,看样子,关笑天在江湖中的名声不是一般的大。   罗正也忍不住问:“刘大侠是关大侠的徒弟?”   加洛总觉得罗正后面还有一句话“不太可能吧”的话没讲出来,但刘中没有感觉到,继续在那里夸夸其吹了一阵,不过加洛自始自终都无法刘中大侠与关笑天大侠的徒弟联系到一块。   岳中海把任可的“青花玉”牵了过来,加洛才转过头流着口水打量起来,罗照英给她大青马的屁股上挥了一鞭道:“洛哥哥,我们走吧!”   “不走也得走了。”加洛手忙脚乱抓住缰绳,“下次…下次不准这样的,你是成心想害死我不成。”   宽阔的天地间响起了罗照英银铃般的笑声,加洛顿时觉得没那么累了。   下午的草原更热,不象在关内,一路上好歹可以见到几棵树,或还有店铺可以避避暑,出了关,上午还见些巨石,看到河流,到了下午连巨石也少了,这种行路变得非常考验人了,两支商队的人都没人再说笑了,沉闷地赶着路。   加洛戴着斗笠,仍然热得受不了,头晕得厉害,汗出得多,加洛都怕出完了汗,就被晒成肉干了,罗照英戴了一顶红头巾,策马飞扬,就象个逍遥快活倒象个仙子,加洛恨恨地看着,心里非常不满:同样都为女人,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任可忽打住马道:“罗大当家的,前面有片沙枣树林,好象有帐蓬,到那儿歇歇脚吧!”   “好的,任大当家。”两人策马过去,加洛一听有得歇脚立马来了精神,忙打着马追过去,发现沙枣林里有军队帐蓬,任可与罗正交涉后,对方看过他们的通关文牒,才许他们找个荫凉处歇息。   大家忙下马休息,加洛便问:“怎么会有军队?”   罗照英撇了一下嘴道:“大约是大燕去狼山的军队。”   加洛也顾不了那么多,摘了斗笠用衣袖拼命地擦汗问:“这一路都是这样的。”   “听我叔叔讲,以前,这一路有北胡人做生意的帐蓬,行人可以歇歇脚,现在应该被大燕军队管制了,不敢有人出来招揽生意了,可恶的大燕军队!”   加洛有些吃惊地看着罗照英不满地反驳道:“为什么大燕军队可恶,北胡军队就不管制了!”   罗照英立刻反驳回来道:“北胡军队管制的时候,至少有人出来做生意,路上还可以补充给养!”   加洛立刻又反驳了回去:“大燕军队这不是才管制吗,等战争结束了,肯定也会让人出来做生意的,一定比北胡军队管制的时候还要热闹繁盛!”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加洛与罗照英一下争执了起来,罗正连忙叫了一声:“阿英!”   罗照英噘嘴含着泪看着加洛,加洛见了也不好再争执下去了,赶紧拍拍沙地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偏遇到管制这事。”   本来极不不高兴的罗照英一见加洛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洛哥哥,你太有意思了。”   “我怕是爬不到狼山了。”   “没事,刚才我叔父讲,照这样,走五天就可以到狼山。”   加洛一听还有这样走五天才到狼山差点背过气去了,任可看着加洛又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两只商队经过商量,改为下午和傍晚休息,后半夜及早上赶路,避过过于毒辣的日头,加洛才松了口气。   当下两支商队商量好就没再赶路,寻了个有水的地方安营扎寨了,显然两队人马都十分熟悉地形,看到水加洛的精神头好一些,用水好好地洗了个脸,才觉得人又活过来了。   加洛知道自己在商队里是个比较没有用的人,出了天关跟在关内就不一样了,没有现成的客栈,只能自己安营扎寨绝,而这事绝对不是加洛善长的,她就只能躲在一旁丛懒,罗正底下的兄弟本来一路对她颇多意见   ,这会对她更是怒目相视,尤其是那个小伙计的哥哥朱大忠对加洛一路怨言颇多,这让加洛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地走出来,却又不知道在哪里才能搭上手,被同样没做事的刘中一通嘲笑。   加洛寻个凉快点的重新地方坐下来住问:“刘大侠你有什么可以嘲笑我的呢?”   刘中一挥手中的宝剑道:“你怎么可以跟我比呢,我是负责保护大家安全的,你是什么呢?”   加洛一拍腿道:“对呀,我是付了路资的,我的路资难道不够包食宿吗?”   “那你就去问问,这跟罗大当家出来的人,谁没付路资呢?”   加洛一听赶紧闭了嘴,已经非常没有人缘了,别在触怒了众人,于是和刘中躲着众人偷懒,而两人在偷懒这一方面都比较善长。   任可的那些兄弟显然是扎帐篷是高手,而且有条不紊的,扎帐篷又快又结实,还可以腾出人手来帮罗正。   两边同样都是扎一个大帐篷一个小帐篷,因为罗照英,所以罗正这边多扎个小帐篷,但不知道任可那边为什么也扎了个小帐篷。   加洛这会可就羡慕罗照英了,如果是自己立马就进去躺着休息,但大帐篷不行,生火做饭是少不了的,加洛还是不会,还有些男人干脆到水边打了水来洗澡,加洛想他们如果不是因为罗照英,恐怕连那亵裤也不穿了,想到这里一下害怕起来,一会住到帐篷里去,那些人不穿衣服怎么办?   加洛又见朱大忠带着一伙人拾了不少干牛粪,不知干什么,只觉得味道不太好,后见任可那边用来点火,才张了一下嘴,知道这东西居然可以用来当柴烧,想着那火煮出来的东西,差点吐了。   加洛不敢表现得太娇气,勉强吃了用干牛粪煮的东西,就想进帐篷休息,却见朱大忠一伸手挡着道:“你还真是什么都不做呀,如果此这般,以后兄弟们都不做事了,对不对?”   “朱大哥,小弟是头一次出门,有些事没做过,以后一定跟大伙好好学。”   “这话可奇了,那刚才怎么没见你来学?”刘中扇风点火的,加洛以前非常同情刘中,现在才发现他比刘典招人烦得多,怪说不得刘典跟他不和不来,这样的品性,能跟他和的人还真不多,加洛不知怎么回话,却听任可道:“小兄弟,到任某的帐篷歇会?”   加洛本来就委屈,被刘中、朱大忠说得眼泪都要流了,听了任可的话便转身向任可走去,任可指指那个小帐篷道:“就在那儿!”   这可真算喜从天降了,加洛做梦也没想到有这么好的事,刚才受那点委曲也就不算委曲了,忙跑过去,忽又觉得不好意思地反过身:“这…这怎么好?”   任可的嘴角扯了一下一抬手道:“洛公子请便吧!”   “那就谢谢了!”加洛赶紧给任可鞠了一个躬,就无羞无耻地往那个帐篷爬了进去,两个小帐篷在两个大帐逢之间,加洛没想到任可这个不大的帐篷里居然用厚厚的毯子垫了一个睡觉的地方,加洛胡乱地洗了脸手便爬了上去,心里给任可不停地烧高香。   罗照英走进大帐篷没找到加洛有些好奇地问:“洛哥哥呢?”   刘中哼了一声道:“人家有贵人相助了。”   罗照英才知道加洛住到任可的帐篷里去了,忙走过去一掀帐篷就进去了,加洛刚要解发绳,罗照英进来吓了她一大跳,忙放下手有些不自然地问:“阿英,你怎么还不休息?”   “你怎么住人家的帐篷?”   “任大当家的很豪爽的。”   “你懂不懂什么叫吃人嘴软拿人手软!跟我回去。”罗照英说完便伸手来抓加洛,加洛忙道:“阿英,阿英,我不习惯和那么多人住在一起。”   “那你跟我住一个帐篷就好了。”罗照英一说完立即伸手捂住嘴,顷刻满脸通红,加洛忙道:“那怎么行,我就住任大当家这儿好了!”   “那任大当家的住哪儿?”   “任大当家的当然和我一起住。”   “那…今晚就先这样吧!”罗照英有些不满地走了,加洛才松了口气,正要解发绳,任可却进来了,她再一次停下手,又看着任可,任可便道:“这么晚了还不歇下,明天走得了吗?”   “是准备歇了,那你…”   “我的帐篷难不成你还让我住露天去。”   加洛才想起自己是被人收留,一时愣在那里了,岳中海送来洗漱的东西,任可擦了一下汗,又听岳中海小声问:“大当家的,要不要洗澡。”   任可摇摇头道:“算了吧,这路上就将就了。”   加洛心里狂叫:“你不洗让我洗呀。”   却听岳中海又道:“只是水都烧热了。”   任可转向加洛问:“要不,洛公子你去洗洗。”   加洛差点乐得喜形于色,赶紧忍住点头哈腰地道:“那就不要浪费了,不要浪费了。”说完便乐颠颠跟着岳中海去了。   加洛走到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岳中海他们拉起了密实的围帐,做了个临时的浴房,虽只有两桶热水,但对于这样的行路,那已经是神仙才可以享受到的美事了,加洛也就美滋滋地毫不客气地享用了,换上干爽的衣服,觉得凉爽许多,而且最让她舒服的是,任可不知道去了哪,她一个人独享了小帐篷。   狼山并不是单指一座山,而是一个泛指,是指一个地方,听罗正他们讲大路经过的狼山还是一个水草茂密,景色宜人,物产丰富的地方,加洛心里十分向往。   经过五天的苦旅,加洛终于随两只商队来到了早就如雷贯耳的狼山,这一带显然刚刚经历过战争,没打扫干净的战场偶尔还经常可以看到一两具北胡兵的尸体,刚刚经历过战争的狼山并不美好,常有战火烧樵的痕迹,沼泽地里可以见到虫蛇游走,草原上时常见到落单的孤狼,天上飞着以腐肉为食的凶禽。   狼山已经被大燕军队管制了,正道不允许商旅经过,而且还划分出了一定的路线,商队只得走另一条不太好走的路。   现在两支商队经过的地方也叫狼山,只不过不是加洛心里比较美好的去处,这里除了美丽的草原、还有凄凉的戈壁、炙热的荒滩和令人恐惧的沼泽。   在沼泽见过了虫蛇,加洛又见到草原上另一种可怕的动物——狼,正在撕咬那些没人掩埋的北胡兵尸体,见到有人来,便撒四散着跑开了,还有就是天上不停飞过的秃鹫,让人随时感到死亡的气氛,加洛才真实地感到关外远没有唐加浩讲的那么美好。 第三章   这一条路沼泽地比较多,大家只能放慢速度走,加洛怀里的丑狐狸突然不安分起来,不停地叫,加洛被狐狸叫得心里很烦,见任可盯着她那狐狸在看,忽意识到什么,才想起自己出关是为了什么,忙伸手安抚着狐狸,狐狸却烦燥不安。   任可见了便道:“你这狐狸好象要带路,你不如让它带带试试。”   加洛只得放下狐狸,那狐狸撒开四脚就朝着一片水塘子跑去,加洛忙拉住铁链,打马追了上去,那狐狸没犹豫地迈进了水塘子,加洛的大青马刚要撵上去,却听任可叫:“方公子,等一下!”   但是大青马的两个前蹄已经迈了进去,立马陷进水塘子里去了,加洛才知道前面是片大沼泽,那狐狸身体轻盈自是没事,扯着铁链还在拼命往前,如果不是因为加洛用铁链子拴住它,早怕跑得没踪影了。   岳中海、罗照英忙上来,把加洛从沼泽拉起来,加洛听任可沉声问岳中海:“这片烂沼泽地过去是哪里?”   岳中海便道:“方向是向着阴厥山。”   任可点了点头,加洛心里懊悔得要死,看着大青马两条腿上的黑泥,又看看那片泽沼,却听罗正道:“任大当家,这就是北胡人常说的连鹅毛都沉得下去的‘阿兹’大沼泽?”   任可听了笑了一下道:“还没听过沼泽可以沉鹅毛呢,夸大其辞罢了,不过‘阿兹’沼泽是非常大的,这一片地区怕都在沼泽旁边,大伙要当心一些。”   罗照英却冷笑一声道:“那任大当家的可以试一试能不能沉鹅毛呀!”   加洛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住了任可的帐篷后,罗照英就这么地与任可针锋相对,不与任可说话就罢,一说就带着刺,却听刘中道:“我听我哥讲过,形容湍急而深的河流可以用沉鹅毛,从没人用沉鹅毛来形容沼泽。”   加洛终于听到刘中讲他哥哥用了自豪的语气,任可只道:“小心为妙,中海,沿沼泽往胡王庭中还有几天?”   “照这样绕道走,至少还有十五天,如果速度慢,怕要二十天。”   加洛觉得大家不由自主都在听这个任可的,任可伸手扯过加洛的马道:“还愣着干什么,还想陷进去?”   “你们可以不走这里,我得走。”   “那不明显是送死的,到阴厥山的方式很多,不一定偏要从沼泽地里过呀?”   “真的。”加洛胆怯地看了“阿兹”一眼,却听任可道:“先到王庭,一样可以到的,只是多绕些路,也好过立马掉进去死掉吧!”   加洛犹豫一下也知道这没什么好犹豫的,只得跟上任可,那狐狸还是不停地叫着,在离开了那块水塘子几十丈远,才终于停住不叫了,加洛虽没办法过沼泽,但狐狸叫,证明牢儿从这里经过,那自己就有希望。   加洛打着马赶上任可小心地问:“任大当家,从王庭往阴厥山好走吗?”   任可笑了一下道:“别人呢,也许还可以走走吧,你呢…就…”   “我走怎样?”加洛十分着急地抢过来,任可笑了一下道:“你走可就困难了点。”   “比现在难走吗?”   “没去过,应该要难一些吧!”   加洛一听没去过,顿时生了轻视:“原来任大当家也没去过,刚才听任大当家的语气还以为是熟门熟路的呢。”   任可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止住笑才说了句莫句其妙的道:“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当天夜里大家不得不在沼泽附近寻了个干爽点的地方安置下来,虽有水,那水却是喝不得的。   加洛呆呆地坐在一处干点的地方,看着沼泽,想象着自己看不到的阴厥山,罗照英在她身边坐下来有些好奇地问:“你去阴厥山做什么?”   “我…”加洛伸舌头舔了一下嘴唇道:“我要去找人。”   “找人?去那找?阴厥山又称‘魔鬼山’,听说凡进山的最英勇的北胡猎人,都没有回来的,北胡人都把阴厥山当做圣山,常有人到山脚拜祭,家中死去的亲人也放在山脚天葬。”   “天葬?”加洛又不懂,罗照英便道:“燕国人讲究入土为安,但北胡人却认为将亲人的尸体放到自己心目中神圣的地方,才能得到升天。”   加洛点点头,和罗照英聊了一会,因为累便回到任可的小帐篷里早早歇下,对于任可,加洛刚才始觉得平淡无奇,可稍加接触,就十分信任,才不过五六天连一般女性该有的防备心都没有了,只差自己亲口告诉任可自己是个女的了,这样让加洛觉得舒服,最主要夜里也用不着用那白绫束着胸睡觉,那样让自己非常太舒服,一夜都睡不好,任可没有一丝惊奇,连问都懒得问。   睡至半夜,加洛忽被一阵吵闹惊醒,听到有人大叫:“狼,狼!”   加洛吓得一下坐了起来,任可也坐了起来,加洛抽出短剑就要出去,任可却一伸手摁住她道:“没事,休息吧!”   “你不怕狼?”加洛有些打抖地问,任可却躺下道:“这么多人有什么好怕的,最多是一个不大的狼群来偷马,弄不好只有两三头狼,能偷走一匹马算好的了,又或连一匹都没偷走。”   “任大当家的懂很多。”   “这里怕只有你什么也不懂!”任可淡心无意地道,“也许是经常在外跑的缘故。”   加洛狐疑地看了任可一会,但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到,大草原白天酷热,晚上并不暖和,只有一床毯子,基本就让加洛占了,这会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均了一半给任可,任可没动。   一早起来,果然是朱大忠一匹驮货的马让狼咬了,结果因为“青花玉”的警醒,把人给闹起来了,那匹驮货的马只是被咬伤屁股,还能照常行走。   加洛完全折服于任可了,骑在马上还不忘用崇拜的眼光打量任可,罗照英却驾马迎上来小声问:“你是不是贪人家的马,顺便连人都给人家了,一副丢了魂魄的样子。”   加洛愣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忙收回自己崇拜的目光,忽听罗照英大叫一声急往加洛身边窜,加洛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蛇,蛇,蛇!”   加洛见只不过是条乌梢蛇便道:“没事没毒的,不咬人的。”   罗照英惊魂未定,对于那些虫蛇,加洛不怕,但怕狼;但罗照英与她正好相反,不怕狼却怕极那些虫蛇一类的东西。   夜里再入睡,两边商队都安排了两人守夜,原来都只安排一人,刘中大侠理所应当地担任起如此艰巨的任务来,对刘中知根知底的加洛不免为他担忧起来。   睡前,岳中海安排人在帐篷附近洒上雄黄酒,罗正也安排人来撒雄黄酒,加洛知道是为了避虫蛇类的东西,虽乌梢蛇没毒,但这大片沼泽地里爬出几条毒蛇,显然是非常容易的事。   当天夜里只有罗照英因为梦到蛇尖叫把大家弄醒了便一夜无事。   在沼泽边走了两日,渐渐熟悉了沼泽,大家的脚程到底快了许多,又赶了两日路,商队的人都开始呈现出疲备,尤其是罗正的商队,疲惫得更厉害,无边的草地和沼泽让人非常不舒服,一进入沼泽,两支商队都很有经验,都开始服瘴气丸,但还是有人呕吐,拉肚子,刘中大侠也不幸地拉起了肚子,这实在让他光辉的形象有点受挫,然后是罗照英也拉起肚子来。   加洛只得开始寻苍术、厚朴、半夏、草蒲这类的草药熬成汤给大家治呕吐、拉肚子之类的病症,罗照英见了忍不住虚弱地问:“方公子,你还会医术?”   “以前偶有见过。”   “大伙是不是中了瘴气?”   “大家都有呕吐,拉肚子,多是发的冷瘴,要有藿香、甘草这类草药效果更好,可惜这里没有。”   刘中刚开始不太相信施加洛的草药,但后来拉得一丝力气也没有,迫于无奈只得吃了,没想到吃了几剂居然日见好了起来,才相信起来。   加洛本不会太多的医术,在云涯宫的时候,瘴气也多,只多不过多是热瘴,偶听小姑姑讲过热瘴、冷瘴的区别,热瘴如何治,冷瘴如何治,因为讲的次数多,又正好遇到自己用过那么一次心,就记下来了,但很不幸她辩识草药的功力有限,就象她脚踩着一丛藿香,她愣没认出来,还大叹没有甘草、藿香!   加洛见任可的人症状要轻些,但也多熬了一些道:“任大当家的,你们也喝些,没有病当预防。”   “好!”任可点点头,让岳中海盛来来每人都喝了一大碗。   几日走下来,大家都有些筋疲力尽了,朱大忠一个劲骂:“打什么仗?那条路走过没十次也有五六次了,从没这些事?”   “听说是皇上的儿子丢了。”   “那可就是正儿八经太子呀。”   加洛虽有些惭愧,但人家一下把她儿子与正儿八经的太子联系到一起,还是让她汗颜。   罗照英的病好了自对加洛更好,而且很明显就把加洛当成了她自己的什么人一样,象老母鸡一样地护着,把加洛弄得哭笑不得,但罗照英爽快直接的性格并不让人讨厌。   商队基本天天都在找不潮湿的地方安营扎寨,但这样行进,速度毕竟慢了好多,对于加洛反没那么痛苦,夜里嚼了半支参,躺在毡子上只希望能够坚持到找到牢儿,哪怕看上一眼也好,正想着忽听到一阵奇怪的琴声传入耳中,那琴声与一般的琴声还有些区别,让人觉得碜得慌,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听到琴声已经十分奇怪了,又是这么硌人心脾的琴事就是恐惧了。   加洛一下坐了起来,见任可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地听呢,加洛便问:“任大当家的,草原上还经常有人弹琴的。”   “草原上的人喜欢弹马头琴,却没人喜欢弹这种竖琴的。”   “那一般什么样的人才喜欢弹这样的琴。”   “妖精!”   加洛吓得大叫了一声,任可见了笑了一下道:“要不要出去看看?”   加洛赶紧收拾利落了,跟着任可走出帐篷,见帐篷里的人基本都出来了,琴声是从沼泽地里面传出来的,加洛想着这是可以沉鹅毛的大沼泽,不仅疑惑,敢在这样的沼泽里行走已经是非常不一般了,遑况是弹琴,慢慢地一些白色的烟雾慢慢飘过来,加洛一见大叫:“那烟有毒,快捂住口鼻!”   大家一听先有不信,却见前面遇着烟的人倒了下去,忙扯东西捂住口鼻,加洛找水打湿了两块帕子递了一块给任可一边捂住口鼻一边道:“要放毒完全没必要用琴声把大伙弄醒呀,毒完再拎着刀一刀一个就好了。”   任可听了笑了起来道:“人家也许没想到有人知道那烟有毒,只想弄点噱头的,出场时显得隆一点,让你这么一整没一点效果了。”   加洛好歹用帕子蒙着嘴,否则张着嘴实在算不上好看:“那都是我的错了。”   任可点点头没接话,只是凝神地望着前方,却见沼泽地里有大片的地方在蠕动,任可忽叫:“大家快上马!”说完一伸手把加洛抓上马,然后听到有人惨叫的声音,任可那帮兄弟全都很快地上了马,罗正手下的人可就慢得多了,还有人想顾及货物,然后加洛听到有人恐惧地叫:“蛇,蛇,全是蛇呀!我的妈呀!”   任可把加洛带到高一点地方,岳中海等人已经拨出弯刀来,将两人围在当中,罗正杀死了十几条蛇才把罗照英从蛇群里弄了出来,好在没有咬着,然后又返回去救其他的人,罗照英一边打抖一边叫:“天啦,吓死人,好多蛇,那来那么多的蛇?”   加洛忙伸手把罗照英拉上去道:“是呀,怎么会有这么多蛇?”   “刚才我还见从沼泽里窜出好大的一条蛇,把朱大忠给咬去了。”   岳中海便让五个兄弟出手去帮罗正,立刻有五人挥着弯刀上前救助,但见眼前人蛇混战,浓浓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罗照英差点吐了,加洛虽不太害怕这东西,见这么多,也让她恶心。   大侠刘中终于被岳中海从蛇群中救了出来,一出来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连魂魄都没有了,本就不象大侠,现在就更不象了。   任可盯着蛇群看了一会,忽道:“中海,那有条大的,象是蛇王,射死它!”   岳中海伸手取下弓箭,拉满弓,刚要射,那琴声越离越远,忽听有女子咯咯娇笑的声音,又似乎在唱着什么歌,大家便在烟雾中见一个女子欢快地跑着跳着,那些围攻人的蛇转瞬跟着那个女子去了,大概人家是带着蛇路过这儿,刘中愣在那里好一会才叫了一声:“陶然!”然后就跟着去撵,加洛忙叫:“刘中,刘中!”   刘中却拼命地追着那个女子跑。   加洛急得也想追,任可却一伸手把她抓了回来,却见刘中已经陷进了沼泽里,大家又七手八脚地上前把刘中从沼泽里拉了出来,刘中兀自在那里大叫:“陶然,陶然!”然后又向沼泽跑。   罗正皱眉道:“是不是中了蛊了!”   罗正正说着,却见一条大蛇猛地从沼泽地里窜出来,咬住刘中拖进沼泽里去,没一会就不见了踪迹,于是大家惊叫连连。   不知多久,加洛才回过神来,发现罗照英给吓晕了过去,忙扶起罗照英,又掐人中又揉额头的,好半天罗照英才醒转过来,罗正便道:“奇怪,这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蛇了!”   加洛愣愣地望着泽沼,心想刘典要知道刘中没了还不知道如何地难过。   加洛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还被任可抓着,立刻打开任可的手,任可忙道:“不好意思刚才情不得已!”   加洛哼了一声道:“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吗?”   任可有些玩味地看着她:“还真不懂,你教教我。”   “非礼勿动,就是请你知道规矩,一个大男人别动手动脚的。”   任可听了点了一下道:“哦,明白,就是说一个大男人别随便抓另一个大男人。”   加洛忽想起自己装的是个男子,忙讪讪一笑道:“对,就这个意思。”   任可立刻做恍然大悟的模样,让加洛反觉得象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任可与罗正都着人清点人数和马匹货物,除了刘中、朱大忠没了,任可商队丢了一匹马,罗正商队丢了两匹马,罗正的商队还有两个兄弟给咬伤了,很多人都说看见朱大忠被大蛇咬着了,心有余悸地谈论着刚才发生的事。   大家有清点东西的,有按着给两个被蛇咬的蛇毒血,加洛弄清是什么蛇毒寻了草药给两人包上,胡乱地忙了大半夜,天边已经开始泛白了。   大家都唏嘘不止,罗正便让大家路上更要小心,互相要照应一些。   离开那是非地,又赶了一程,才见沼泽地少了,渐渐露出了荒滩,大家都松了口气,寻了块干净的地方,弄些吃的,罗照英一看加洛又在发呆,便忍不住问:“洛哥哥,你怎么了,害怕了?”   “那刘中是故人之弟,替他难过一下。”   “你和刘中认得!”   “有过数面之缘。”加洛叹了口气,摸着狐狸,那只丑狐狸不知从哪里叼了只草原鼠,正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吃得欢,加洛看着忍不住笑了:“这东西,好象还挺机灵的,也省得我老想着给它找吃的。”   “洛哥哥,你要找的人跟你什么关系?”   “亲人!”   罗照英听了松了口气,便没继续问了便道:“到王庭再打听!”   “行,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打听出什么?”加洛叹了口气,只觉得前景不明显。   经过昨天夜里的折腾,大家都又困又累,胡乱地吃了些干粮,便找凉快点的地方休息。   加洛看着开始有了温度的荒滩有些头晕,忍不住问:“那前面通向哪里?”   又困又累又惊吓过度的罗照英在一旁睡着了,加洛却听到:“这里叫虎落滩,那边是长河!”   一听到长河,加洛打了个冷颤,因为这个地方,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好象何慕枫与苏宁就在这里出过什么事,转过头却见是任可,没有表情的脸,眼眸却有一层冰凉。   “长河好象很有名!”加洛不知为什么端端地讲了这么一句话,任可听了收回看着那方向的目光道:“长河是有名,是荒滩与沙漠相接的地方,人烟罕至,但过去了就是贺兰、北回!”   “那人烟罕至还出名!”   “没人敢去的地方,都很有名气的!”   “象阴厥山?”   “聪明!那里还有一种很奇怪的石头可以燃烧的。”任可一笑,加洛才发现他的牙齿洁白而整齐,比他的脸好看,加洛疑惑地看了任可一眼,忽一下扑上去,伸手去抓任可的脸,任可一偏头躲开,看着加洛,加洛还想再伸手,却被任可抓住手,虽不重,但足可以让加洛没有反击的力气。   罗照英大概是热醒了,一睁眼便见这么诡异的景象:“你们是在干什么?”   “方公子说会功夫,试试!”任可松开手,加洛却一下扑过去,把任可一下扑到地上,任可正坐在落虎滩河床边上,加洛扑得狠两人一起滚下河床去,好在是条干涸已久的河,河床下没水。   罗照英吓了一大跳,困意全没了,也忙追了下去,却见掉下去加洛被任可紧紧抱在怀里,那场景比刚睁眼看到的还诡异,加洛挣了出来,挥手就给了任可一个耳光,大约是任可觉得占足了便宜,松开手脚,把加洛放了出来,加洛还不甘地上去又踢了两脚才往河床上爬。   岳中海手握弯刀有些紧张地看着,却见任可慢慢坐起来,本已开始往河床上爬的加洛,突然返回去又踢了两脚才解气地重新开始爬河床,罗照英连拉带扯地把加洛弄到河床上,加洛坐在河床边上失声哭了起来,罗照英非常生气,一下拨出刀道:“我去结果了他,他居然敢欺侮你。”   过了一会任可也从河床下面爬了上来,额角、手背都被砂石蹭破了,还有些流血。   罗照英毫不客气地道:“任大当家的,你太过分了,从现在起我们走我们的,你们走你们的。”   罗正想说什么,张张嘴却没说出来,任可伸手擦了一下额角的血,看了加洛一眼才道:“好!”说完翻身上了他的“青花玉”又看加洛一会才一打马走了,岳中海一干人也都急忙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罗照英才走到加洛身边问:“洛哥哥,你没事吧,他做了什么坏事?”   罗正打马没追上任可,叹了口气,吩咐大家赶紧上马赶路,然后说了一句:“这一条路不安全,多些人怎么也要好些。”   罗照英听了哼了一声道:“跟这样的人一起赶路不是更危险。”   罗正听了闭上嘴没再说话了,加洛从地上爬起来,翻身上了马,一路都没说话。   离开了沼泽大家都松了口气,但一路上经常有狼出没,还是让大家不安心了,夜里都是两个人守夜,遇蛇那晚已让罗正损失了不少货物,所以一路上都比较紧张,生怕再丢了货物,此趟多半是血本无归了。   与任可分道扬镳后,当天晚上还没扎寨就遇上了北胡兵,北胡兵就不象燕队那样验什么文牒,一个人上来说了一通北胡话,便要将所有的东西充军,罗正急了,上前交涉了很久,加洛见他掏了一样什么东西,那为首的北胡兵一看脸色一变才下令制止住手下的人抢东西,让罗正带人过去了。   加洛松了口气,但又觉得奇怪罗正拿的什么东西这么有用,心里总有不祥的感觉。   安营扎寨后,那种不安越来越强烈,加洛觉得自己有点疑神疑鬼了,白天与任可的纠缠,遇北胡兵的虚惊,在荒滩草原上跑比沼泽上的速度快多了,都让加洛觉得累了,把自己那个小包袱横挂在胸前很快就睡着了,半夜睡得正迷糊的时候有人大叫:“快起来,狼,狼!”   一阵惨叫把加洛吓醒,加洛睁眼时,帐篷乱成了一团,她忙把短剑握在手里,此时才后悔把任可撵走了,然后加洛看见居然有比几个人还大的狼扑进帐篷,大家都拿起东西进行反抗,后听有人惨叫:“是狼群,是大狼群!”   一头狼朝自己扑来,加洛知道自己绝不是那头狼的对手,那头狼的利爪还没伸过来,却被人狠狠地打到地上,加洛抬头见是罗正,手里拿着一根圆木棍,也不知哪里顺手扯来的,忙叫了一声:“罗大叔!”   那狼在地上打了个滚又扑上来,罗正挥棍又打倒了狼,拉着加洛便出了帐篷。   加洛站稳才发现围攻货队的是一群有上百头之多的狼群,两腿早软,颤抖着拨出短剑,罗正从靴中拨出刀来,却听小帐篷传来罗照英的声音,两人挥动刀剑想杀过去,那么多狼着,怎么可能,两人只好背靠背地站着,周围的狼一下围了上来,从帐篷里又杀出几个人加入两人,其中有人问:“这季节,草原上不会有这样的狼群呀!”   “一般冬季才有大狼群,一个狼群也不会有这么多狼呀,这是怎么回事?”   谁也没办法解释这个现象,只知道能杀多少是多少,胆小害怕连帐篷都没出得了就落入狼群的利口了,能杀出来的都属勇猛的,加洛看着罗照英的帐篷,心里连叫怎么办?罗正怎么没有先去护着自己的侄女,反先护着自己?   罗照英的声音不如刚开始那般勇猛,以她一个女子之力就算不怕狼也杀不了几头,何况这些狼都体型硕大,凶猛异常。   周围又有人倒了下去,加洛几次差点让一头成年大狼咬到,手软脚软,眼看一头狼扑上来,罗正没法护她周全的时候,却听到一声长嗥,那些狼一下停下了进攻,凝神听着,再一声长嗥响起时,那些狼开始四散逃溃。   已经没有多少精力的加洛立刻瘫坐到地上,却见不远处的两个石堆,南北方向各站了一个人,南边的那个人一身银衣,戴着一副银色的面具,他身后好象还有一些人,北边却只狼娃。   加洛眼睛一热,狼娃已经很快扑了过来,一下扑到加洛身上,满眼地紧张和不安,加洛吓得抱着狼娃就哭了起来:“狼娃呀,你怎么才来?”   加洛抱着狼娃确定自己哭够了,忙松开狼娃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抬头看那个银衣人站了一会,便翩翩飞身走了,实在比狼娃扑的动作好看多了,他身后的确跟着人,也跟着他飞身迅速离开了。   狼娃舔舔嘴唇,觉得这事好象不怨他,加洛当时那么潇洒地把他扔掉两次,但他又不会说,只能不停地舔嘴唇。   加洛的情绪稳定下来才想起罗照英,见罗照英居然没被咬,只是手被狼抓了一下,而且还不重,见狼都跑了才后怕扑到加洛身上哭了起来,把加洛弄得惊悚莫名,难道何慕枫讲的是真的,这个什么罗照英看上她了,那她可会死得很难看的,罗正也受伤了,除了自己和罗照英好象或多或少都有重伤。   罗正基本是全军覆没,马咬死的咬死,咬伤的咬伤,没死没伤的都不知受了惊跑到哪里去了,几十袋山货也被马、狼践踏得不成样子,人也只剩下不过七八人,还全带伤,罗正一下蔫了。   罗照英爬在加洛怀里,哭哭啼啼半天都止不住哭,狼娃看了一会,忽然一下扑过来,把加洛扛在身上转身就跑了,加洛吓得哇哇大叫,狼娃却越跑越快,加洛只听到罗照英不停凄惨地叫着:“洛哥哥!洛哥哥!”活生生让罗照英叫出了生离死别的味道。   对于这一带,狼娃显然不陌生,反十分熟识,也不管加洛拼命叫喊,只管扛着加洛一路飞跑,加洛嚎叫一阵嗓子都叫痛了,人也累了,可狼娃为了让她舒服点,把她换成到背上背着,照旧跑着很起劲,加洛只得乖乖闭嘴,想着自己是一路骑马来的,狼娃可是一路都用脚在跑,自己就不要再给狼娃添麻烦了。   狼娃终于累了,停了下来,东看西看一会,加洛才道:“狼娃先别跑了,休息一下!”   “狼娃,把我放下来吧!”   狼娃却固执地背着,加洛便道:“看你满头大汗的,快弄两匹马,我们去王庭!”   狼娃听了背着加洛东寻西找起来,加洛发现狼娃的背非常地宽而且结实,除了何慕枫,她还从没这么接近男性,正在发神中,却看到两个牧马人赶着一群马。   加洛刚要出声叫住,却发现背着她的狼娃盯着那些看着,周围的气息似乎都凝结起来了,那样子象极要扑食的狼。   加洛心里奇怪,自己只是让狼娃弄两匹马,狼娃的模样却象要吃掉两匹马。   加洛不知狼娃看什么,看了好一会,终于把加洛放在一块比较隐蔽的地方,加洛还没落稳,那狼娃已经飞跑出去,迅速扑入马群,象狼一样贴进两匹马,嚎叫着硬从人家马群里连吓带撵弄出两匹骏马。   加洛落稳了正伸手去掏金叶子,想去跟人家换马,看着两个牧马人吆喝着拿起长长的套马索追撵着狼娃,狼娃撵出马立刻翻身骑上一匹,赶着另外一匹飞快地跑出牧马人的包围,越跑越远。   加洛回过神来,没曾想自己教狼娃认了那么久的字,居然就忘了教他包子是可以用银子、金子、铜钱去买的,这马也同样可以买的,自己以后教导狼娃,貌似这种基本东西更为重要。   两个牧马人以及马群眨眼从加洛的视线里消失,四周可怕的安静提醒着加洛,在这茫茫的大草原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加洛赶紧向四周看了一下,确实还是一个人也没有,小包袱倒乖乖地挂在身上,可里面既没有水也没食物,就算遇不着狼自己也只有被饿死渴死这一条路了,加洛一屁股坐在地上,忽想起自己的丑狐狸也丢了,于是捶胸顿足地骂了起来。   正当加洛惶惶骂着不知走还是留的时候,又传来了马路蹄声,加洛抬头一看,狼娃甩掉了那两个牧马人骑着马回来了,加洛才松了口气,开口就想训狼娃:马不是这样去弄的,这样太危险!   但想到自己的狐狸,加洛又忙道:“狼娃,得回去找我的狐狸。”   狼娃弄懂了加洛的意思,伸手扶起加洛,加洛好不容易才爬上了马,马一跑起来,两步就把她颠下来了,狼娃忙伸手抓住她,加洛才发现这两匹马是裸马,没有马嚼头和马鞍。   有的嚼头和马鞍的马,加洛都骑不好,这没有嚼头和马鞍的马,让她使出了十成吃奶力气抓住马鬃,用了一天的时间,才跑完狼娃背她跑半天的路程。   回到遭到狼袭击的那地方,已是下半夜了,四处散落着马尸,死人的尸首不见了,大概让罗正他们埋了,还有几匹成狼在那里吃着马尸,加洛吓得又叫了起来,狼娃打马把狼撵走了,加洛才敢驱马上前去,哪里还有狐狸的踪迹。   加洛失望之极,红着眼睛,眼泪在眼眶里一个劲地打转。   狼娃倒不知道加洛的伤心事,很快跳下马,从死马身上取了马鞍、嚼头,把加洛抱下马,将马鞍、马嚼头、缰绳弄好。   加洛在确定找不到狐狸的情况下只得随狼娃离开这里,这一下让她的心情如到了冰点,返回时的心急已经荡然无存,这么一折腾,身体极乏,骑马本费的是腰力,这一下腰更加乏力了,几次差点被马掀了下来。   以狼娃的体力可以连换十匹马不停,与加洛这样的跑法,显然不过瘾,但狼娃见了加洛的状态,只得勒住马,把加洛的马也拉住,找了处水源,放马去饮水。   加洛急于找逃跑的狐狸,和那匹马折腾了一整天,到这时已接近午夜,有一天半的时候没吃没喝,精力劲全耗光光。   狼娃把加洛扶到一块巨石下坐下来,月亮已经完全升起来了,草原上的月亮真的很美。   只是加洛身上的汗水不停地流着,人也又饿又累,看狼娃没有要吃东西的样子,只觉得跟狼娃这样走比跟那商队走还苦,哪还有心情赏月,想到那商队,加洛忙道:“那商队的人,狼娃,你能找得着吗?”   狼娃好奇地看着加洛,加洛便道:“我们这么走,没吃没喝的是不行的。”   狼娃还是好奇地看着加洛,加洛见说不明白,也好奇地看着狼娃,似乎狼娃是不用吃喝休息的。   狼娃看着加洛一会忽转身走开,没一会狼娃拎了只肥硕的兔子回来。   加洛盯着那只不知被什么打破头的兔子,还滴着血,直犯恶心,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吃兔子肉,一吃就想起那只冤死的兔子,如果有一碗已经做成菜的兔子肉放在她面前,她不知道也就算了,但这样一只血淋淋的生动形象的兔子摆在她眼前,着着实实在提醒当年年幼无知所犯下的罪行,她就愧得慌了。   狼娃看了加洛好一会,见加洛只盯着看,便伸手把兔子的皮剥了,用水洗尽,递给加洛,加洛没接,掏出包裹里的的火镰,想生火却又没柴禾。   狼娃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弄了些油迹斑的石头来,狼娃用加洛的火镰居然把那石头点燃了,比干牛粪好用多了,加洛忽想起任可讲过这里有一种可以燃烧的石头,看来狼娃也知道。   狼娃用火把兔子架在上面烤着,加洛就坐在一边看,闻着兔子香,饿极的加洛忽然不觉得兔子肉恶心了,等狼娃烤熟了递给她,她扯下一条腿,剩下的都递给狼娃。   狼娃把另三条腿都扯下来,两口就把兔子其余部给解决了,然后找了块布把那三条腿包好,在马鞍上挂好,加洛吃了一条兔腿,没有盐并不特别好吃,又鞠了点水喝,才有些精力。   狼娃收好东西才一字一顿地道:“你——这样——太慢了!”   “圭,你会说话!”   “不会——说——你们——话!”   “哦!”加洛拍拍头,自己怎么就忘了他是乌干木带来的,很有可能不会说燕国语言,现在那话听起来也生硬别扭,不仔细听还听不懂。   有狼娃在身边,虽然比跟着商队还苦,但加洛莫名地心安起来,靠着狼娃身上就睡了过去。   加洛还是因为虫子爬到脖子里不舒服才醒过来的,睁眼一看狼娃还象昨天夜那么坐着的,一动也没动,居然坐了那么久,加洛顿觉得脸红,忙爬起来,贴身的衣服全湿了,抬头一看明晃晃的日头升到了正空,原来到了正午,怪说不得那么热,看着远处的河流,加洛很想痛快地洗个澡,但想到狼娃在身边就克制下来。   倒是狼娃见加洛起来了,跑到水边去喝水,然后一头扎了进去,把加洛羡慕得恨不得也一头扎进去,却只敢想想,走到河边伸手鞠起水洗个脸,胡乱地擦擦,去去暑气。   狼娃还抓了一条鱼才从水里出来,打湿的衣服贴着他的身体,把漂亮的体型一览无余地勾勒出来,加洛有些不好意思了,狼娃的衣服不知是因为天热还是别的原因,很快就干了,就去找来油石把鱼烤了,加洛也饿了吃了半条,心里真希望有点盐吃起来就美好了。   狼娃走的路并不是什么正规的路,比商队走的路更难走,很多地方都是人烟罕至,时而是一望无际美得人心旷神怡的蓝天草原;时而又是天地相连让人遐想连篇的戈壁沙滩,仅管日头依旧明晃晃地,让人看着就犯晕,但加洛觉得狼娃就象此中的精灵,碧草蓝天,姿意潇洒;天地高远,任其驰骋。   这样没日没夜地跑了两日,狼娃怕加洛受不了,没有选择露宿,找了个地窝子,又拾了些干柴用加洛的火镰点了火,加洛好奇地看着那个地窝子,狼娃便道:“放牧——留的!”   “哦。”加洛想那些放牧的也是要找地方休息的,要能遇上更好,看可不可以结个伴一起去王庭,跟着狼娃跑太辛苦了。   狼娃抓了两只野鸡回来几下拨了毛,把鸡毛尾巴全挂在门后,然后取下门后的皮水囊道:“再过去是——没水的地方,象这样走要走——三天。”   加洛见狼娃忙,忍着乏想做点事,伸手要来烤鸡,狼娃摇摇头,有条不紊地做起事来,加洛坐在一旁,看着狼娃的侧影,真是怎么看都觉得好看,甚至比自己那亲哥唐加浩还要好看,加洛不知道怎么就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这一夜加洛是浑身痛,比之前所有加在一起还要难受,那张床硬得直硌自己,怎么躺都不舒服! 第四章   睡不着的加洛侧过身看着狼娃用两根粗点的竹竿架着就在上面睡得很香,羡慕得不行,听着狼均匀的呼吸声发自内心地佩服狼娃,自己也没少吃苦,怎么还象泥捏的。   加洛又有些打退堂鼓了,算了,先不死了,以后再慢慢死,反正看样子,何慕枫一定会救牢儿,自己就不掺合了,回天关去等好,加洛也不知烙饼似地翻了多久,终于睡着了。   加洛是给热醒的,只觉得浑身粘粘的,湿湿的,睁开眼,狼娃已经没在地窝子里了,加洛费力地撑着身坐起来,腿也痛,腰也酸,连手都抬不起来,好不容易才站稳了,爬出地窝子一看,外面明晃晃的日头似乎更加毒辣,看样子应该又是正午了,一眼望出去,确实如唐加浩所讲的,美也美哉,壮也壮哉,可她偏没一丝精力和心情去欣赏那种美和壮了。   没一会狼娃健步如飞地过来了,手里拿着皮衷和烤好的鱼,加洛将就吃些,这种酷热,再美味的东西入嘴也没什么味道了,何况还是些油腻的东西,加洛怀念起何慕枫那梗米粥、小菜、小点心,那些冰镇过的杨梅、西瓜、哈蜜瓜…更是首选,虽何慕枫不许她吃凉的,现在只是想想也可以过过瘾。   加洛吃完还有些想吐,刚才满身大汗,这会突然就一滴汗也没有了,想自己别中暑了,见加洛的模样,狼娃给她找来藿香之类的草药,加洛一见愣了一下自己不说没有藿香,眼前这不就是吗,汗一下就流出来了,也不想吐了,狼娃不知加洛怎么突然满头大汗,见没事了便示意上马吧,加洛心里恨恨地想:这个狼娃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自己都成这个样子了,还只知道拼命赶路。   加洛真怕上马,好不容易才拉住僵绳问:“圭,你说要走三天,知道我要去哪里吗?”   狼娃看着加洛,好一会才道:“我——知道!”   加洛只得打马追上,以前看着何慕枫他们骑马觉得挥着鞭真是潇洒,现在知道连这挥鞭也是需要力气的,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北胡王庭,撑到阴厥山。   狼娃干脆一把伸手把加洛抓到自己的马背上道:“我来骑!你休息一下!”   刚才还怪狼娃不知怜香惜玉,转瞬狼娃知道了怜香惜玉,却把加洛吓了一大跳,挣扎着差点掉下了马,狼娃有点失望,没再坚持,让加洛重回她那匹马上。   接下来的日子,狼娃都专心带着加洛赶路,有时候为了赶路就将就吃一些狼娃保存下来的食物,有时候狼娃也会顺手猎些野鸡之类的东西,把那些好看的鸡尾毛都留下来,却把鸡扔了,看得加洛怪怪的。   每次赶路都赶到加洛受不了了,才休息一下,加洛总觉得越接近北胡王庭,狼娃越发有了心事。   狼娃,与自己只是萍水相缝,到底有多可靠,加洛心里没一点底,但加洛知道现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返回去了。   又奔波了一天,狼娃突然示意加洛下马,加洛没明白,还是非常配合手软脚软地爬下马,狼娃便把两匹马背上东西取下来,吆喝一声把马撵走了,加洛不明白地看着,直到两匹马跑了很远才问:“为什么把它们放了?”   “如果让它们的主人抓到我们,就——”狼娃没有词语来表示,加洛立刻明白,这两匹马是路上抢来的,如果进了王庭遇着它们的主人,那可真是解释不清的事,但还侥幸地道:“就算遇着,他们怎么知道这两匹马就是他们的,不是我们的?”   “马身上有记号!”   “我们就说是我们买的,他们怎么又有如何?”   “卖的马都上了掌的,也打得有印记。”狼娃不知不觉中已能和加洛比较流利地对话了,加洛便道:“我们就说买的时候他们忘打了印记,不行吗?”   狼娃看着加洛,确实无法反驳,他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加洛见狼娃那样笑了拍拍狼娃道:“我们走吧!”   “好!”狼娃伸手拿起自己一路上留下来的东西,带着加洛继续走。   加洛被折腾得快散架时,终于看见了成群的牛羊,又与这些牛羊参杂中走了半天,终于随狼娃来到了一座繁华的城镇,那就是加洛早就如雷贯耳的北胡王庭。   到了北胡王庭,令加洛大失所望,此处与繁华的圣安根本没有可比的,建筑与圣安有本质的区别,住帐篷占绝大多数,即便有房子,也是那种泥土和杂草和在一起打的墙批,比起大燕的建筑实在太过于寒酸,怪说不得北胡喜欢侵边挠民,象这样的帐篷根本就可以居无定所,一有危险随时可以卷起来走人,没有危险立刻又可以出来侵挠别国。   就算何慕枫不惜代价打败北胡,除了牛羊马匹那些东西在这里都多得平常,用随处可见以外,似乎什么好处也得不到,而且还守不住。   何慕枫不可能花大量的人力物力打下这里再花大量的人力物力来镇守这里,如果把大燕子民迁移到这里来生活,不夸张地说很多人得造反。   狼娃用这两天在路上顺手猎的兔子、野鸡,狼娃给加洛换了一身北胡男人的衣服,原来这里很流行以物换物,鸡尾巴居然比兔肉、鸡肉更值钱。   那身换来的衣服上有加洛不太喜欢的羊膻味,她还是皱着眉忍着恶心穿了上去。   到了王庭,加洛才发现,狼娃的地位似乎非常低,即便是一般的北胡人也可以对他呼来喝去的,狼娃都很卑谦地躲着人们的皮鞭、马鞭,加洛不知他们凭什么确定狼娃的身份的,按理狼娃的功力那么高,稍微凶悍点,谁敢把他怎样,在草原上的精灵,到这里来就完全变了,畏缩、害怕、恐惧、卑贱,后来加洛才发现,狼娃居然也不会讲太多北胡话,这可让加洛纳闷了,难道狼娃只会讲狼话。   加洛不知道胡人管奴隶比燕国人狠得多,狼娃额头侧面的烙印和手腕的黑铁链上的北胡文明确无误在向人们展示着他的身份、归属,如果知道他是个逃奴,任何人都可以报官,或就地处死他,狼娃实际是冒着生命危险带着加洛来到北胡王庭的,对于狼娃来说,这里却是他的地狱,只是加洛不认识北胡文,也不知道狼娃的处境,到了这里就一门心思想如何去阴厥山。   狼娃把加洛安置在一处帐篷里,便出去了,那个帐篷是个极差的帐篷,四面透风,好在天气够热,帐篷差点,漏点风也无所谓。   加洛估计狼娃也只有这能力了,这帐篷还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的,焦急地待在帐篷里等了三天,狼娃没等到,那租帐篷给他们的的北胡大妈倒不停地跟她吱吱哇哇讲了一堆,加洛半天没明白,后来找个懂点胡语又懂点汉语的人才知道那北胡大妈在找她要租帐篷的银两,这里用北胡铲形币,不用燕的铜板,但还是可以收银两,还有就是一些奇怪的贝壳、好看的珠子、好看的佩饰也可以拿来当钱用。   加洛想也没想掏出一块二两重的碎银扔给了那个北胡大妈,那大妈见加洛出手阔绰乐得满脸开花,只不过象一朵菊花。   加洛又做了个吃饭的动作,北胡大妈立刻明白,一会给她端上一碗羊肉汤和两个馍,加洛也有几天没有正经吃东西了,都吃狼娃留给她的那些东西,天太热,哪里放得住,有些有点变味了,这么热乎乎新鲜的东西让她吃得舒服,汤和馍顷刻见底,加洛又泡了茶,凉了喝到肚里才觉得舒畅之极。   这样吃馍喝茶又过了四天,加洛也不觉得有什么舒服的了,正着急狼娃平白丢了时,忽听外面传来凶恶的声音,加洛属身体好点就闲不住的,挂上小包袱就偷偷溜出去看热闹,一走出去,却见那北胡大妈带着一队胡兵指指点点地朝自己这边走来,   加洛一下就明白,胡人大妈大约是发现了什么,揭发了自己,赶紧转身就跑,只听后面一阵自己听不懂的叫喊声。   加洛有限的胡语能够听懂是:“抓住她,抓住她!”听了这话更是用尽了吃奶的劲来跑,而且是慌不择路地乱跑,后来也不知摸进了什么帐篷,一看是那种比自己临时住的那破小帐篷大数倍的大帐篷,加洛才知道胡人有钱人是不住房子的。   这顶宽大的帐篷别有洞天,地上铺着厚实的的毡子,睡的床也是用厚毡子铺成的,开了窗,燃了香,感觉不象一般的北胡人住的帐篷,却又不富贵。   加洛见窗前背对着自己坐了一个北胡人打扮的男子,那男子大约听到响动,说了句话,加洛听不懂,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短剑架到他脖子上,男子一回头,加洛和男子都愣在那里,眼前这略带病容的男子正是拖拓木。   “这不是永隽郡主吗?怎么到我王庭来了?”拖拓木在圣安做过很长时间质子,所以燕国官方语言讲得不错。   “少废话,帮我把外面那些人打发了。”加洛说完灵机一动,从玉瓶倒了自己平日吃的药丸顺手塞进拖拓木口中,端一杯水强迫他吞了下去,才道:“你吃了什么自己明白,去,打发了!”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近,终有人到了帐篷边,加洛躲到案后去,拖拓木看了加洛一眼走到门口。   听到那些北胡兵进来的声音,加洛小心地从案子缝里望过去,发现那些北胡兵很是无礼,并不将拖拓木放在眼里,拖拓木拿了腰间的一块腰牌递了过去,又抬手指了一下,那些北胡兵才往拖拓木指的方向冲过去了。   拖拓木放下门帘走了回来,加洛已经非常累了,顺势坐到地上,从玉瓶里倒了一粒药丸吞了。   “他们都走了!”拖拓木走过来看着加洛的一举一动,加洛吞下药丸觉得,心里觉得舒服一些,看着拖拓木腰间县挂的腰牌,上面有龙形花纹,中间有一个北胡文字,然后撑起身子道:“看什么!”说完便要走,拖拓木却一伸手拦住她道:“就你这样,又不会讲北胡话,他们还是会把你当做奸细抓起来的。”   “那如何是好?你别指望我这样就把解药给你。”   拖拓木听了笑了一下道:“原来你是经常把毒药当零食吃的,吃了和我一样的毒药,你就不怕!”   加洛才想自己怎么这么笨,当着拖拓木的面居然吃同样的药,连瓶子都没换一下,就这样的事都做得这么失败,大窘,但依旧非常强硬地道:“我本来身剧毒,必须以毒克毒,这药每日必吃,不吃就会毒发身亡,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本来就没中毒,吃下我这毒药自就中毒了!”   “算了吧,你根本就不会使毒!”拖拓木的嘴角有些忍不住上翘,豪不客气地揭露施加洛。   加洛无语,脸红了红道:“我那是不屑做那些小人行径的事!”   语气硬归硬,但好象自己也确实不会使毒,最经典的也是给人下下泻药捉弄一下人罢了,最后似乎还比较丢脸地栽在施婧妤手里,现在连泻药也不敢给人下了,加洛再次强硬地道:“拖拓木,你想怎么办,拿我交官?”   拖拓木听了哼了一声道:“要把你交官,刚才就已经把你交出去了。”   加洛眨眨眼从地上站起来问:“那世子留着我想当丫头使?”   “那可真是最尊贵的丫头了。”   “除了做丫头,加洛别的可什么也不会做?”   拖拓木在圣安早就听闻何慕枫宠这丫头都快宠疯了,不成想今天一见,居然这么有意思,便问:“你是为何而来?”   “那可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燕皇拿下狼山便可以威胁那当可汗,逼那当可汗用他儿子换回狼山,天下人尽知,我还捉摸,燕皇什么时候开始把他那两个儿子当回事了,你出现在这里,不用脑袋都猜到燕皇想换的儿子是你生的才对,那肯定又是另当别论了。”   加洛小脸一红,毕竟自己与何慕枫还未成亲,他却弄得天下人都知道自己给他生了儿子,加洛就算脸皮够厚,也还是知道什么叫臊的,好在皮肤微黑,红得不那显眼,但又纳闷:拖拓木的意思是何慕枫拿狼山换儿子,才知道自己的儿子被掳了,那他就没见过乌木干。   加洛正要问,却听外面有声音,忙隐到案后,然后看见脱不归翘着小山羊胡进来了,略一行礼用北胡话不知讲了什么,拖拓木便随他出去了。   加洛有些着急,出去怕也是自寻死路,留在这里,拖拓木可信度到底有多大,从没遮严的窗户缝向外望去,才发现这一带的帐篷都特别大,显然这里住的人都是北胡的上等人。   犹豫再三,加洛认为拖拓木的可信度还是值得怀疑,还是起身溜出了帐篷。   刚绕过两个帐篷,却听到一阵哭闹声,加洛听出是几个燕国女子发出来的,她小心地探出头,却见脱脱敏和几个高大的北胡人不知从哪儿掳来几个燕国女子,将她们拳打脚踢一顿,然后用皮鞭赶到一个帐篷内。   加洛躲在一旁听到那几个女子不停地求饶,一会来了好多北胡兵,轮流着进去,加洛先没明白,等看到出来的一个个都在那里系裤腰带才明白过来这些北胡人在奸淫那几个掳来的燕国女子,又气又恨,血一下涌了上来,拨出短剑想冲进去,却也知道自己连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进去也是送死受辱。   加洛正在侠义与苟且中挣扎的当儿,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加洛吓了一大跳,一转脸看到是拖拓木,才松口气,拖拓木一伸手把她拉回帐篷,有些生气地道:“你很想进去送死还是想受辱。”   “我要杀了你们这群北胡狗!”   加洛挥着的短剑就朝拖拓木刺去,只是还没刺到就被拖拓木给挡到地上了,拖拓木一把抓住她道:“你以为何慕枫就少做这样的事了,打下狼山,他杀了多少人,狼山一样有我北胡人的妇人,他还不是一样拿给人糟踢!”   “你胡说八道!”加洛吼了一声,拓拖木哼了一声道:“施加洛你不是前顺的人,前顺战败了,你们前顺的妇人是什么样的下场,你不知道吗?”   加洛想到施素素、北义,一下没有反抗的语言,拓拖木又哼了一声道:“要比狠毒,这世上怕没有几个甚于何慕枫的了,当然你不相信,我也可以花点时间给你举几例!”   加洛一听便道:“你很有闲情逸致,不过小爷我可没那么多闲功夫!”   拖拓木听了哈哈一笑道:“实在看不出你在忙什么?”   “有屁就放,不放,小爷我可就走了!”加洛哼了一声,拖拓木也收了玩笑道:“告诉我,何慕枫在哪里,我想和他合作!”   加洛听了耸耸肩道:“不知道!”   “你在这里,他不可能不在这里,至少派人跟着你的。”   “那你可真是高看了我。”加洛横了拖拓木一眼,拖拓木长得本来还好,只是身体好象有什么不足之症,看上去一副病秧秧的样子,拖拓木听了加洛的话,脸色变成狰狞,脸色更加不好,一咬牙道:“好呀,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早就知道你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露馅了吧!”加洛哼了一声,拖拓木正欲再讲什么,却听有人道:“木儿在吗?”   “嫫嫫,孩儿在!”拖拓木忙收起了刚才的凶狠象,然后加洛就看见一个高贵的妇人走了进来,虽穿着北胡人上层人的衣饰,加洛却一眼可以看出她不是北胡人,那妇人看到加洛有些惊奇地道:“木儿,草原上难得见到如此俊秀的孩子!”   “嫫嫫,她确实是汉人。”   那妇人一听面带欣喜忙伸手扶起加洛道:“画中人一般,看着就叫人心疼。”   加洛听了这话有点不好意思,如果她真是画中的人,何慕枫也不会讲她难看了,拖拓木显然极敬他的嫫嫫忙道:“嫫嫫要是喜欢,就留在身边为仆好了。”   加洛一听,刚才自己讲留下做女仆,这拖拓木还立马就加以施为了,气得直想跳,就凭自己那句话,拖拓木就把自己变成了这妇人的仆人,不过,一时她也没有地方可去,只好隐忍不发,又见拖拓木如此敬重这妇人,这妇人的地位肯定不低,说不准更好打听牢儿的下落。   加洛便被拖拓木派人送到那妇人的住处,只是到了,那些人都在门口守着,没有要走的样子。   加洛哼了一声才发现妇人居然没住帐蓬,而是住在木头做的房间里,这间屋子显然比那些泥砌的屋子要上档次得多,里面的木榻、案几的摆设居然跟燕国的一样,那妇人坐好后,指着木榻道:“坐吧!”   加洛脱下靴坐了上去,听那妇人说:“小公子,叫什么名字?”   “方人洛。”   “挺奇怪的名字,是哪人呀?”   “十方城。”加洛顺口打哈哈地报出了何慕枫的老家。   “十方城,你是十方城的人!”那妇人一听十分激动,加洛一看,这人别也是十方城的吧,便忙道:“我是十方城人,却不是在那里长大的。”   “那也是家乡人。”   “夫人也是十方城的人?”   那妇人点点头,眼里有了泪水,忙用手帕擦了泪才道:“方公子累了一天了,还是先歇下吧!”   加洛点点头,哪里睡得着,等妇人走了,忙从榻上爬起来,小心出了门,见这房子完全按大燕房屋的格调来布置的,房屋的装饰居然有南方的精致秀美,还带了一个后花园,加洛小心地走到后花园,却听有人的哭声,加洛忙躲在柱子后,好一会才听到有人道:“娘娘,今天明素居然见着家乡来的人了,很水灵的一个人。”   加洛心里的好奇一下又被挑起来了,探出头看居然是白天见过的那妇人,那妇人跪在一个坟前,兀自地说着:“娘娘,咱来这儿有多少年了,有二十多年了吧,小主早也长得很大了,前阵听世子讲,小主人现在已经是一方霸主了,连那当大汗怕也不是他对手了,娘娘,您就安息吧!”   加洛听罗照英讲过北胡人有天葬的习惯,但不知道北胡人还有喜欢把死人埋在自家后院的习惯,这可不算什么好习惯的,自己住在这里也够害怕的了。   听着那妇人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的,实在又听不明白她讲些什么,于是加洛不耐烦了,身上又乏,忙摸回屋子里。   拖拓木住的地方不怎么样,但这个叫明素的妇人住的地方,东西倒不差,就加洛住的这间房,榻上全是上好的皮制品,躺上去,比一路上住的客栈还舒服。   加洛这才放眼打量起屋子来,所有的摆设、制品,比那拖拓木的帐篷到精致、昂贵许多,心里奇怪,这个明素是什么人,是燕国人吧,刚才也看到北胡人是如何对待燕国女子的,想不明白明素为什么可以得以保全。   加洛也实在没精力想了,一会也就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毕竟大半个月跟着狼娃没睡过比较踏实的觉了。   加洛仅管知道离自己住房不远的地方就是后院,后院里还有座坟墓,还是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加洛从床上爬了起来,刚想伸懒腰,感到屋里有人,吓了一大跳,好一会才看清是拖拓木,一边伸手摸自己的衣服一边忍不住发火道:“世子不知道女子闺房不可以随便进入的规矩?”   “什么规矩,永隽郡主,有规矩的人会没嫁人就跟人家把孩子生了吗,即便是我北胡人,也没这么豪放,我还真想请教郡主什么叫规矩?”   加洛摸到衣服都还好,虽有些乱但多属于自己睡觉不老实,听了拖拓木的话只得干笑一下道:“那只能说我是个不怎么样的人,怎么也不好埋汰了世子的名声,所以世子在名声未被辱及前,请您出去吧!”   “真是给你竹竿,你就往上爬呀,这是谁的地盘,你睁大眼看一看,也难怪第一眼看你就觉得你是个男盗女娼这辈。”拖拓木有些生气地说,加洛听了哼了一声道:“这确实是世子的地盘,但就算在世子的地盘也得允许永隽讲句实话吧!”   “你想讲什么实话?”   “永隽是男盗女娼之辈,那世子怎么还眼巴巴地去提亲?”   “你放肆!你以为这是圣安吗,这是我北胡的王庭,轮得到你胡说八道。”   “难道世子没去提过?”加洛不以为然地撇了一下嘴角,拖拓木看着加洛道:“那是因为想偿偿大燕荡女是什么滋味?”   拖拓木刚一说完,便听“啪”地一声,脸上火辣辣的,他大怒叫了一声:“你…”   加洛收回手看着拖拓木,那拖拓木突然就不象平日的病中公子了,而且拖拓木与那脱不归出去回来后对自己的语气完全不一样了,加洛就算笨到家也还是能感到区别的,那拖拓木还欲说什么,却听有人进来禀道:“世子,贺兰王子求见。”   “有请!”拖拓木狠狠地看了加洛一眼,才转过身出去了。   加洛本也想扑出去,却被两个粗壮的北胡男子挡住了,加洛不明白自己昨天还是明素的坐上客,一觉好睡之后怎么就沦为阶下囚了。   加洛心里急得要命,牢儿没一点消息,自己反被人关了起来,心里大骂狼娃死到哪里去了。   加洛没想到拖拓木一关她就关了十天,这十天她都快要急疯了,终于有一天那明素来了和两人看守说了一阵北胡语言,那两看守便急急忙忙地走了,明素走进来看了加洛一会才问:“你是小主喜欢的女人?”   加洛不知道明素讲的小主是谁愣在那里,明素伸手摸着加洛又一会子才忙走过来问:“方公子,快走吧,刚才我听见他们要把你交给那当大汗!”   这话把加洛吓了一大跳,忙站起来就要走,那明素却拉着她的手道:“代我向小主人问好!还有不要怪怨木儿,他是迫不得已的!”   加洛愣了一下,哪里还顾得上明素的木儿是被迫还是自愿的,只想赶快逃才是正经,那明素见了拿了一样东西迅速塞到加洛手里便道:“快走从后门跑吧,那边的人我都支使开了,见到小主人,把这给他!”   加洛觉得自己这样的行径有些丢脸,再想问问明素还有什么话,却听到外面有声音,也顾不了明素了,她本就善长逃跑,连忙拿着东西顺着明素指的后门跑了,然后听到里面传来呼喝声,再就是拖拓木大声责骂的声音,然后听到明素用胡语讲了什么,再听到拖拓木大叫:“嫫嫫,嫫嫫!”的声音,里面似乎一片混乱,加洛也顾不上了,一气跑出了后门,从后门窜了出去。   到了外面,加洛才大叫惨了,自己不会胡语,逃出来多半也是会被收到的,但又不能不逃到外面,在那不大的小院子,怕更容易被发现。   刚一来到外面,就看到北胡兵开始巡街收查帐蓬,加洛慌慌张张不知怎么办时,却被人拉进了一个帐蓬,加洛抬头一看居然是北胡妆束的罗照英,又惊又诧,罗照英见加洛正高兴地想扑到加洛身上,却见加洛的神色紧张,立刻明白外面在搜捕施加洛,小声跟加洛道:“你别怕,躲到后面去!”   加洛不知道罗照英是否能对付外面的北胡兵,忙在脸上抹些黑灰碳之类东西,把衣服换了,心里直恨自己当年不跟施杏雨好好学点正经的易容术。   加洛还没收拾妥当,就听到外面北胡兵收到罗照英帐篷的声音,她紧张地把衣服裹成一团,扔到窗户外面,又听到罗照英用北胡语言说着什么。   加洛偷偷从床边那扇木屏风缝里往外面看,那些北胡兵收查得很急,听到罗照英说的话全都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对罗照英的口气非常不友善,似乎语言也不恭顺,大有调戏的举动。   见过那些北胡兵糟蹋燕国妇女,加洛怕罗照英危险,悄悄把短剑握在手中,心想无论如何这次不能象狗熊一般,如果那些北胡兵胆敢欺侮罗照英,自己也得杀上一两个再自我了结。   正寻思当儿,没想到罗照英的口气突然变得大严厉起来,那北胡兵都愣了一下,罗照英忽从袖里伸手拿了什么东西给北胡兵,为首的北胡兵首领愣了一下,语气一下变成敬畏,不停地拱手行礼,象是在道歉,最后那为首一挥手便带着北胡兵走了,加洛看人走了才松了口气一下瘫到地上。   罗照英打发了北胡兵走过来,加洛有气无力地道:“你拿什么东西这么好用?”   “这是护身符,我叔父讲了遇到那不知规矩的北胡兵,一用准保没事。”罗照英见着加洛,脸上根本无法掩饰那种重缝后的欣喜,从袖中掏出一块木牌子给加洛看,加洛见那上面刻着一个北胡文字,再仔细看居然与拖拓木的腰牌有些相同,应该是北胡王庭的东西,加洛不免有些疑心,罗正能有这东西显然也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罗照英看见加洛的脸色,忙道:“看把你紧张的,我叔父年青时做生意,无意间救了当时还不是可汗的那当王子,后来那当做了可汗后对我叔父一直照料有佳。”   “是说不得,两国都交战了,你叔叔还敢来做生意,我还当他真不怕死呢。”   “哎,别提了,就是因为这交战,所以都不能出去玩了,街上的北胡兵只要看到是燕国人,男的立刻杀了,女的就让他们关起来糟蹋,也不管是不是正经的生意人,还说什么‘宁错杀,勿放过’。”   “打起来了?”加洛有些紧张地问,罗照英摇摇头道:“虽还没开战,但边界上全是兵,开战看样子只是迟早的事,你说为什么又要打,听北胡人讲是燕国皇帝的私生子丢了,燕国皇帝找岔开战要打北胡人。”   加洛吓了一大跳,这样的传言对何慕枫可太不利了,很有可能让燕国的士气低下,让北胡兵的士气高涨,忙道:“你别听人胡说,燕帝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   “是呀,我叔叔也说燕帝文治武功,断不会做这样的糊涂事出来,不过,这些所谓的帝王有时还不如平常百姓,涉及到私益怕比普通百姓还要不择手段!”   罗照英讲这话,让加洛觉得有些档次,罗照英至少讲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同时也加洛到也意识到,做为一个国家最高统治者,有许多事不可以任性妄为的,那何慕枫在朝堂之上打唐加浩,那是太必要了,如果不打,那不就印证了他为私生子大动干戈这一说,为着个人小利置家国大利于不顾,那让天下人如何看待,但想不通的又是何慕枫又完全可以不把有牢儿这事张扬出去呀,毕竟当时守在施杏雨门前的都是他的亲信,不张扬出去,就算乌木干乱传,他只要不承认,谣言也不至于这么猛烈,如果何慕枫真这么做,最难堪的不就是自己和牢儿吗,现在加洛越来越觉得当时冤枉了何慕枫,却还在施婧妤的事上恼着不肯原谅他。   罗照英说完又道:“算了,我们不管那些个高层怎么想怎么做的,你饿没饿?”   加洛一听忙象无家可归的小狗一样流露出一副快饿死了的样子,罗照英笑了一下便去按排饭食。   等罗照英走开,加洛才打开明素递给她的东西,用一块上等的丝绢包着的,加洛打开一看,两枚不大的古币,其中一个刻着“杨”字,另一个刻着“枫”字,加洛愣了一下只觉得有种熟稔,明素口里的小主人,是不是就指何慕枫或者是安平王何允杨呢。   这事怎么也得遇着何慕枫才能弄个水落石出,于是重新包好,塞进荷包里,心里又重新盘算着如何找牢儿。   没一会,几个侍女便把马奶子酒和手抓羊肉、蒙面之类的吃食端了进来,说句实在话,北胡的吃食相对于燕国的食物要粗燥得多,但早晨起来还没吃东西又逃了半天的加洛早就饿了,吃了一大碗面,和一盘羊肉,没喝马奶子酒,她不太喜欢,只喝了一点水,罗照英在一旁看着她吃,见她吃饱了才道:“看你吃东西真是享受!”   加洛才想着礼节礼仪,擦干净手笑了一下道:“我是饿极了,你又笑话我!”   “我没有笑你,你有找到亲人吗?”   加洛摇摇头,一听这话,遇到罗照英的欣喜心情一下没有了,罗照英忙安慰道:“没事,我叔父在这里认识不少人,呆会跟他说说,看他能不能帮忙!”   “真的,那就太谢谢了!对,你们的货物都损失大不大?”   “别提了,差不多都损失了。”罗照英说着,脸上没有一点心疼的模样:“我叔父还讲血本无归,回去怎么象街坊邻居交待?”   看着罗照英,加洛挺纳闷的,真是富家女不知嫁穑艰难呀,两人正说着话时,罗正却回来了,一见到加洛愣了一下,加洛向罗正行了一下礼才调皮了叫了一声:“大叔!”   罗正嗯了一声,加洛从他脸上看到了不安,罗照英出去的当儿,罗正忽小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加洛不太明白地看着罗正,罗正皱着眉头又小声道:“在这儿好好待着,那也不许去!”说完便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加洛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对罗正大叔的话实在不喜欢,想当年她大姑姑那么惩罚,她都不听,何况只是个并不相熟的罗正大叔;再说那么大的九华宫都困不住自己,何况这么不大的顶帐篷又怎么可能困住自己呢。   左等右等,终于把罗照英等回来了,罗照英本也是个闲不住的主,一听加洛不想呆在帐篷里,趁罗正不在,忙与加洛换了北胡男妆就溜到外面去了。   其实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北胡本就是个游牧民族,他的王庭本也不象燕国的城镇繁荣富足,倒象个聚积地,现在要打仗的,基本全部肃清,气氛除了紧张就是严肃,连个做小生意的胡人都没有,到处都是北胡兵,加洛见好几次那些人都眼神不善,好在罗照英有一块非常有用的牌子,所以两人倒也畅通无阻。   罗照英便说:“还是大燕好玩多了,上个街卖什么的都有!”   “是呀,还是大燕好!这里连想吃点东西都没有!”   加洛的心思其实不在玩上,只看有没有机会打听到牢儿的下落,或是寻找到狼娃,但走了半天什么消息也没打听到,罗照英又觉得不好玩了,两人便想还是早些返回帐篷,免得让罗正发现了又要挨骂,其实按加洛的观察,罗照英根本就不怕她这个叔父,但总喜欢用这个叔父来做各种搪塞的借口。   两人正欲返身时,忽听到一阵打骂声,加洛不太喜欢但已经习惯,北胡人脾气爆燥,喜欢在光天华日的大街上动手动口打骂人,对那些奴隶尤其地狠,在北胡呆的这些日子基本都被这种声间包围着,本不想理,却听罗照英道:“他们打的那个奴隶怎么那么眼熟?”   加洛抬头一看,那个被吊在柱子上被抽打的人竟然是狼娃,加洛吓了一大跳,怪说不得一直等不到狼娃,原来被抓了,加洛便挤了进去,罗照英也跟着挤进了人群,小声地把那些话翻给加洛听:“说是抓了私逃的奴隶,十天内没人认领就要处死!”   “能不能把他认领下来!”   “那不行,必须对手掣的!”   “那能不能买下来!”   “在北胡,逃跑的奴隶只能处死,不可能再交易,如果再交易,那交易的人都会被处极重的刑罚。”   “求你,阿英想想办法!”   罗照英摇摇头,见加洛哀哀的目光又不忍道:“我让叔父去找人试试。”   回到帐篷并没有遇到罗正,罗照英说她去找找,加洛便在帐篷中来来回回地走,一直走到夜暮时分,罗照英才带着狼娃进了帐篷,加洛见了狼娃情不自禁地激动,一下抱住狼娃,狼娃比她高大得多,差点变成了拥抱,加洛忙收回手道:“圭,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加洛让罗照英备了温水给狼娃把身上的血迹擦干净,扶狼娃在床上躺下,又在罗正备的货里翻出一些北胡人常用的创伤药毫不客气地给狼娃用上了才道:“狼娃,好好休息一会。”   正忙着,却有人跟罗照英用北胡话讲了几句什么,罗照英的脸色一下变得不好看,跟加洛说了一声:“洛哥哥,我出去一会,你待在这里千万别乱跑!”   加洛点头当儿,罗照英已经出去了。 第五章   加洛立即把心思全转在狼娃身上,等罗照英走了,狼娃才吃力地开口说:“洛,谢谢你!”   狼娃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有些温度,还象蒙上了雾气。   加洛很豪气地拍着狼娃的肩膀道:“狼娃,那我又怎么谢你呢,快休息吧!”   狼娃点点头,安安静静地躺在加洛身边,没有那种野兽的凶猛的习气时,狼娃看上去还是很温和的,甚至是迷人,加洛用梳子把狼娃乱乱的头发梳直,才开始用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罗照英对草原并不陌生,明显她的叔父是非常地神通广大,象这种只能被处死的逃奴也能救出来,难道她只是一个一般的商户,太不可思议了。   加洛又觉得求人家帮忙救了人又开始怀疑人家,这太不应该了,忙宽下心来看着身边的狼娃。   狼娃已经睡着了,脸贴着她的腿,一只手还抓住加洛的手腕,这个姿势实在有点暧昧,加洛忙往外移了移,又想把手取出来,但此时的加洛却觉得狼娃就是她的亲人一样可以依靠。   加洛的移动一下惊醒了狼娃,狼娃本来就警觉得不象人类,忽用手不安地抓了一下加洛说了声:“走!”   “你都成这样了,往哪儿走!快睡吧,睡一觉起来身上就不痛了,快睡吧!”   狼娃很不安地看着加洛道:“快走吧!”   “为什么要走,等你伤好了,我们就走!”   “我们?”狼娃重复着我们两个字,加洛点点头,救狼娃回来后,罗照英出去再也没回来,罗正也没见着,加洛先觉得莫名其妙,然后就有了不安,最后想带狼娃逃,但是已经晚了,脱脱敏带着十几个北胡兵拥了进来。   加洛正在犹豫自己是束手就擒还是大义殉节的时候,已经被北胡兵抓住了,加洛指望地看向狼娃,却看见自己有些当亲人看的狼娃只看着却没动,两眼又变得冰凉,没有一点温度。   加洛忽想起狼娃就是自己从脱脱敏手里买来的,他们本来就是老相识,所谓的惩罚逃奴是不是只为了把自己诱出来罢了,想到这里,加洛叹了一口气,也怪自己这些天是给吓破了胆,随便什么人都敢当亲人。   对于狼娃,加洛没有太多的怪怨,还在两天前,狼娃连句完整的话都不会讲,又怎么能让他对是非对错有正常的判断力,再说对于北胡人来讲,自己就是他们的对头,狼娃也是北胡人呀,狼娃与他们同仇敌忾,这样做才是对的,但想到这里心里莫名地一阵心酸。   那几个北胡兵的力气很大,加洛觉得胳膊差点让他们给拧断了,她吃痛地叫了一声,素节岛的噩梦又回来了,当年自己可以在素节岛熬下来的勇气现在已经没有了,再让她熬一次,她宁可选择死,不过她不知道自己死不死得了。   加洛看见几个北胡兵拦着想扑过来的罗照英,加洛听到罗照英叫了一声:“洛哥哥,我会想办法去救你的!”加洛冲罗照英笑了一下,这句话倒使她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几个北胡兵连拖带架地把加洛押走了。   土牢里阴暗潮湿,不过比南方的地牢好,没有那么多蚊子、蟑螂、跳虫,仅管如此,加洛的手脚都被铁链缚着,那滋味也不好受,尤其是手腕,这么吊着,身体往下坠,开始加洛还能感到火辣辣的针一样扎的痛疼,吊了两天,也没什么感觉了,只知道痛,也不知道哪痛了,平时没做好大义殉节的准备,这会就想殉节也无计可施了,加洛开始后悔没听罗正大叔的话了。   加洛也不记得来过多少拨人,对于可以抓住何慕枫的女人,显然是件让整个北胡王庭非常震惊的大事情,那个高大威猛的那当可汗看着相当养眼,而且很有教养的样子,也没太为难自己,不象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粗鲁,只是每天都要来问自己同样的问题:施姑娘有没有想到何慕枫在哪里?   加洛私下还认为那个北胡的那当可汗比何慕枫看着要好相处一些,最少问话直接,要换作何慕枫,还不知道要绕多少个弯,最后还不知道他到底在问你什么,他想知道什么。   如果不是手脚被缚得难受的话,加洛觉得还可以跟那个可汗闲聊一下,略有一点遗憾的是总让人把话翻过去再翻过来有些影响两人的交流。   加洛缄默了三天,那当再问她这句话时,加洛终于开口了:“尊贵的可汗,我是来找我儿子的,燕皇凭什么因为我来了他就要来?”   拖拓木就充当这把话翻来翻去的角色,很快把那当的话译了过来:“你是燕皇最宠爱的女人,这不是什么密秘!”   “我不是燕皇的女人,我是永隽郡主,再说就算是燕皇宠爱过的女人,那也得让燕皇觉得值才会来,是不?”   “我很好客,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如果燕皇有来,我至于这么就落到你们手里了吗?我是自己出的宫、自己来的北胡王庭,这会那燕皇在哪里风流快活我还不知道呢!”加洛话刚落音,那脱不归突然进来了,小声地用北胡话给那当呈报了什么。   那当眼一亮,对加洛非常爽朗地道:“施姑娘看来非常不满燕皇风流快活,孤会给你机会报复他的!”   加洛没明白,那当可汗带着拖拓木、脱不归走了,拖拓木走的时候看了加洛一眼,加洛觉得那当可汗这话听着心里发毛,还抵不过毒打她一顿来得踏实。   被人点了穴带进一顶可以称为华丽得花俏的帐篷,扔到一张厚毡子铺的榻上,加洛好一会才看清榻前是贺兰如云,突然脑有了灵犀这个贺兰如云,正是当年在施素素那个一品院里遇到过两次的那个恩客,以前只觉得眼熟,怎么就没想起来,看着贺兰如云慢慢地往杯里倒着白色的药粉,再用木勺子调均才温柔地道:“洛姑娘,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什么?”加洛有气无力地问,贺兰如云妖娆地笑道:“此物唤作‘春风一度’。”   “那是个什么鬼东西?”加洛撇了一下嘴唇,贺兰如去端着走到加洛身边道:“不是鬼东西,是好东西,对身体大有补益,来,我喂你喝了。”   加洛知道那绝对不是好东西,却又无计可施。   贺兰如云象个温柔的情人把她抱在怀里,再加上生得妖异的俊美,准确说怀抱并不太冰冷,贺兰如云拿着勺一勺地喂加洛,加洛不想张口,贺兰如云妖异地一笑道:“如果郡主不肯喝,那本王就用嘴来喂!”   加洛虽不觉得贺兰如云长得丑,但那样的喂法还是只留给何慕枫比较安心,于是把心一横将那杯东西全喝了下去了,喝完了,加洛苦笑着道:“一点也不好喝。”   贺兰如云拿了张绢帕轻轻给加洛把口角的药渍拭干净后才又道:“怎么会不好喝呢,此药还有个好听名字呢。”   “还有个什么名字?”   “还有个名字唤做‘人尽可夫’,一会药性发作,你就知道我的好了。”   加洛听了心里大骂,这贺兰如云不是一般的有问题,贺兰如云轻手轻脚放好加洛十分温柔地道:“多漂亮的一个人儿,这药可是‘异门’顶顶好的春药,而且‘异门’没为它配制出解药,药性一发作,只要是雄性的东西你都会喜欢。”说完话声忽变得恶狠狠地:“当年,何慕枫放在素素身上的手段,本王要替素素一点一点讨回来!”   贺兰如云说完,声音又变得非常温柔:“你不用担心,本王跟何慕枫那个畜牲还是有区别的,本王会对你非常温柔的,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要求,本王都会满足你的。”   加洛听在耳朵里却觉得十分恶毒,心想:这男人怕都是畜牲变的,贺兰如云也不比何慕枫好多少,区别不过是此畜牲与彼畜牲而已。于是有气无力地回道:“那你找何慕枫去好了,给他吃什么‘人尽可妻’的药,拿我出什么气?”   “洛儿,如果不是因为素素,我都有些喜欢你了,这两天,在我身边,我一定好好待你,本来那当可汗想来这头一筹的,我讲尽好话,拿着两座城池才换来的,你要什么样的花样,我都会满足你,等我腻烦了,你也不用担心,发情的时候,外面有数十万的北胡兵、北回兵。”   “你拿何慕枫没办法只能拿我说事,算什么男人?”   “是不是男人,一会你就知道了,别要了又要,没完没了,我就不喜欢了。”   “放你娘的狗屁!”   “别说粗话,这么漂亮的一个人动粗口,会让人不喜欢,没关系,我下的量也不是太大,你刚开始发作时,每天会需要个几十次,我满足不了你,这里的人多着了,老的、少的、壮的,会让你得到满足的,连这都满足不了你,还有那牛呀、羊呀、马呀,总之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加洛听着贺兰如云极尽侮辱的话,咬着嘴唇,更后悔没听罗正大叔的话,心里想:原来男人都一样的,那个可汗看着象个男人,招术居然也这么下作,比何慕枫的招术好不到哪去,更上不了台面,这个贺兰如云讲得那么兴高采烈、唾液四溅的样子,简直就不是一般的下作。   不管加洛在心里如何地骂着那当、贺兰如云,身体却开始慢慢发热,而且还有股子火急不可捺地从小腹往上窜,这种现象是她长这么大也没遇着过的,贺兰如云大概讲得高兴,笑得更妖异了,偏加洛听着他的笑声居然没有刚才那么讨厌了,还有些渴望,知道药性要开始发作了,十分着急,心里想着就是拼着一死也不让贺兰如云得逞,偏又一丝动弹不得。   贺兰如云瞧着加洛的模样,并不着急,摇着扇子慢慢喝茶,大约是要等加洛忍受不了来求他,加洛的头脑越来越迷糊的时候,看着眼前的贺兰如云不停地变成何慕枫的样子,知道自己的意识在涣散了,偏忍不住开始呻吟,还不停地叫:“枫哥哥!”   迷迷糊糊中加洛听到帐篷发出巨大的响声,贺兰如云好象与什么人打了起来,然后自己就被抱了起来了,再后来加洛看见狼娃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没一会又变成了何慕枫,然后加洛还是看清了是狼娃,加洛的意识越来越迷糊了,只知道狼娃在奔跑,自己抓着狼娃不停叫着:“枫哥哥,枫哥哥!”   狼娃抱着加洛一阵狂奔,加洛不知道在哪里把自己放了下来,她只觉得浑身难受,狼娃也是个成年的男性,加洛咬破嘴唇让自己清醒一些才道:“狼娃,帮我找枫大哥。”   “我也是男人!”狼娃说完抱着加洛就亲吻了起来,虽然非常生涩,加洛一点也不反感,并且加洛也分不出生涩、熟练,下意识地回应着,伸手抱住狼娃非常结实的背,只希望狼娃再有点更实际的动作,或者象何慕枫那么凶猛一点,心里还小小自娱了一下,看来只要是男人,这种事都不需要教的,狼娃连话都讲不清,却也知道他是男人,想要做什么。   脑里残存那点意识又让她不敢如此堕落,拼命咬破自己的嘴唇叫了一声:“不,我只把你当兄弟!”   “我不要做你兄弟!”狼娃血红着眼睛把加洛抱到怀里,加洛只能不甘心地拍打着狼娃,连哭带叫地推着狼娃,但又渴望,所以又是推又是抱,自己也弄不清到底是推还是抱,又或者是半推半就,加洛挣扎着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她伸手抓着自己的手臂,用头撞墙让自己痛,让自己清醒,但那股欲火却越来越烈,最可怕的是它让自己神志不清,可以把任何人都当成自己心里想的人,她心里最想的就是何慕枫,所以狼娃的模样也变成了何慕枫。   加洛挣扎到了没有一丝力气,全身就象着了火一样,再被人抱住时,她终于放弃了挣扎,任人亲吻、抚摸,这种抚摸让她感到从没有的舒服,她甚至还主动地拉扯着自己的衣服,迫不急待地想脱了衣服靠近贴进到那个男人身上。   加洛下意识里不希望是狼娃,身体却非常喜欢,不停伸手抱紧抚摸她的人,下意识地又流着泪,感到有人在亲吻她的泪水,然后很有耐心用舌头挑开她的唇……   加洛被弄痛了,不由得冲着爱抚她的人又抓又咬,舒服了,还是冲着爱抚她的人又抓又咬,最后痛得也一塌糊涂,身体却没由得轻轻痉挛起来,一种快乐的从不知道的痉挛,怪说不得吴芷兰喜欢,施婧妤喜欢,加洛慢慢地升到了天堂。   加洛在天堂似乎还听到何慕枫的声音,可她的身体却不一定需要是何慕枫,任何人都可以当成何慕枫,加洛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和虚弱,不停地索要,生怕那个男人离开自己,一直就紧紧地抱着,也不知撑了多久,还是想紧紧地贴着,终因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加洛睁开眼又闭上了,她实在没有勇气睁开眼,只希望昨夜所发生的都是假的,身上的酸痛和下身的不舒服都在提醒着自己昨天不是在做梦。   犹豫了好一会,加洛才重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易的榻上,虽简易上面铺了几张厚厚羊皮毡上,躺着还是很软很舒服,身上还盖了一床薄薄的毯子。   加洛一伸手想掀毯子,手酸痛得有些吃力,摸了一下身上,已经被人换上了干净的寝衣。   手臂上、胸口上,凡加洛能看得见的地方,都有欢爱的痕迹,她的眼泪一下掉了下来,却听有人问:“方公子怎么一大早醒来就哭?”   加洛才发现任可依在帐篷门边,别说任可穿着胡人的衣服看上去好象稍好一些,加洛愣在那里,好一会才问:“你是什么人?”   “在下任可,怎么虎落滩一别没几日,方公子就不认识了?”任可戏谑道,加洛有些发颤地问:“昨天是你!”   任可没回话,加洛急了大声问:“昨天是不是你?”   “这个很关键吗,是谁又怎么样?”   “我杀了你!”加洛立刻在床上翻自己的短剑,没翻到,不顾一切地从厚厚的羊皮毡子上爬下来,一急一脚踩空了,就从那张简易的榻上跌了下来。   任可见了忙伸手把加洛接住,身上的痛让加洛动作滞了一下,回转过来身,伸手把能抓到的东西都往任可身上招呼,没想到抄的是一壹滚烫的茶水,没扔出去,反把自己的手烫了。   任可忙把茶壶抢了下来道:“方公子,任某是你救命恩人,有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方公子,别着急,要不这样,任某回燕就托人到你家里提亲,可我有大房了,你能不能将就做个小?”   “美不死你,你给我滚!”   “这个没问题,方公子确且不再需要任某了,任某走了,方公子可不要后悔呀!”   “后悔个屁,还不快滚!滚!”加洛大叫着,和任可撕扯中,把任可的衣服扯开了,加洛看见任可露出来的脖子、肩膀、胸口到处都是抓痕和咬痕,更是又羞又愧,一头撞过去想和任可同归于尽,任可被加洛一头撞地上,哭笑不得连连叫:“方公子这事怎么也都发生了,我是个男人,受点委屈无所谓,但找你这么凶悍的做小,昨夜我就犹豫,现在我压根就不敢了,求你放过我吧!”   加洛忽想不对,怎么可以让任可这么轻易地就走了,这算个什么事,一反手抓住任可就恶狠狠地道:“你以为你占完我的便宜,就这么就算了吗?”   “方公子,讲话可得凭良心的,昨天夜里是你抓住我不放的,你打我、咬我、抓我,脱我的衣服,我连死的心都有了,本是方公子占足了我的便宜,现在反要来找任某算什么帐?”   “你胡说八道,想坏我名声!”   “方公子,天地良心,是我的名声没了,我家还有贤妻美妾,这让我回去如何面对她们,方公子,做人不能不讲良心,你占够了我的便宜,反说我坏你名声?做人好象不可以这样的吧!”   加洛又气又急,差点就晕过去了,任可一见吓着了忙拉着她的手道:“不是早就想揭我的脸,揭揭试试!”   加洛愣了一下,看见任可右手的金丝如意平安结,迟疑一会才伸手一下揭下一块人皮面具来,何慕枫那张俊朗的面孔一下映入眼睑,加洛不知是喜极、恨极还是气极一下昏了过去,何慕枫一见连连叫:“早知道不逗你了。”忙让人端了参汤来喂。   加洛悠悠醒过来只会哭了,何慕枫见了叹口气道:“要你留在天关,就不肯,这会出了事又只知道哭了!”   “我要去找贺兰如云找解药。”加洛知道是何慕枫,一下宽了心,刚一爬起来又跌回何慕枫怀里,何慕枫忙抱着她道:“药太猛,你的身体又没好,伤得厉害,好好休息些日子,好好吃药。”然后又暧昧地道:“那解药,我看也不必去找了,这样挺好的,养好身体,我们天天这样。”   “好呀,天天这样,我咬死你!”加洛说完扑到何慕枫身上,张嘴就咬,何慕枫负痛叫了一声:“这不成,这不成。”   “你不是要天天这样吗?”   “光咬不行,那事做上,咬多狠都行!”   “色鬼!”加洛抓住何慕枫一阵猛打,何慕枫笑得浑身发抖,由得加洛对他一阵惨无人道的摧残。   加洛对何慕枫一阵报复式的摧残,到底没多少力气,很快就累了,何慕枫止住笑道:“就这样就完了,洛儿,要不是你身体受不了了,我可还不想放过你?”然后俯到加洛耳边小声道:“我随时候命,抓我、打我、咬我都行,决不还手!”   “你…你欺侮我!”加洛叫着就要哭了,何慕枫见了忙道:“好了,好了,这事到此为止,以后我再也不提了,还不行吗?”说完把加洛搂到怀里,加洛忽想起什么:“我…,”   “又怎么了?”   “我还在生你的气。”加洛推开何慕枫,何慕枫听了重新搂回来道:“生什么气,说来听听?”说完从盘里拿了一粒葡萄喂到加洛嘴里,加洛推开何慕枫的手,何慕枫放到自己嘴里忽然俯过身用嘴送到加洛嘴里,加洛正准备说话,一张口,何慕枫就用舌头把那粒葡萄递进加洛口里,加洛想吐出来,却满嘴的葡萄甜汁,只得吞了下去,还顺便裹了一下何慕枫的舌头,见何慕枫满眼的笑意,又觉得上当,忙想别过脸,何慕枫一伸手把她的脸用手转过来道:“这样吃葡萄可否是别有一番滋味?”   “你就会欺侮我,可我还在生气!”   “你看你又说我欺侮你了,要不这样吧,你继续生气好了,现在不是中毒了吗,在毒药没解这段时间,就暂时先不生气,等解完了毒再生气,行不行?”   “那解完毒我要是忘了呢?”   “为夫一定记得提醒你。”   加洛又觉得不太可能,何慕枫便道:“怎么你还相不过我信吗?”   加洛抓抓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何慕枫又拿了一粒葡萄放到加洛口:“别说这里的葡萄不错,又大又甜的,你不就喜欢甜食,多吃一点。”   “真的很甜,不过,我不喜欢吃皮!”   “那我来剥皮!”   加洛吃完一串葡萄还想吃,何慕枫却罢手了,拿过帕子擦净手才道:“你畏寒,少吃些就好,一会肚子又不舒服!”   加洛点点头固执地道:“可是我还是生气!”   何慕枫把她搂到怀里道:“我知道你生气,我们现在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救牢儿吗,所以在这里我们能不能暂时不相互折磨,而是相互信任,一致对敌,等把牢儿救下来了,回到圣安,你再和我慢慢折腾,我们不能因小失大,对不对?”   “你总在骗我?你还装成什么任可来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呢?你对我好象只认得这张面皮,戴个面具就认不得了,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我倒要让你气死了,你还生什么气,好了,中午了,一会吃点东西再睡会吧!”   加洛被何慕枫说得脸皮一红,好象何慕枫也没说错,忽又想起什么问:“我昨日穿的衣服呢?”   “那都破了,脏了,我让人丢了,还要他干什么?”何慕枫终于伸直了腰道:“还留作纪念呀”   “那里有很重要的东西。”加洛急叫道,何慕枫见加洛确实很着急,便吩咐人去找了送进来。   加洛在那身烂衣服里翻了半天,终于翻出那个丝绢包着的两枚古币道:“我总觉得这跟你有关系。”说完便将古币递给何慕枫,何慕枫眼睛跳了一下一伸手抢了过去失声问:“你在哪里得到的?”   加洛便把那日如何遇到明素的,明素如何助自己逃跑,塞了这东西给自己的,何慕枫听了有些颤声又有些激动地叫了起来:“带我去找她,带我去找她!”说着忽又无力地垂下手道:“找着又能怎么样,都化做枯骨了,我能怎么样?”   加洛不知道何慕枫指的是哪个她,后面又是什么意思,忙道:“我是在拖拓木府上遇着明素的!”   “还在拖拓木的府上。”何慕枫苦笑一下站了起来,“这么多年了,死了不能按北胡人的规矩天葬,又不能落叶归根回大燕,可苦了她了,我到什么时候才能为给她雪耻,让她魂归故里!”   施加洛小心地看着何慕枫,她很少看见何慕枫有过这种悲哀得有些无助的神情,忙伸手抱着何慕枫。   何慕枫说完便再也没开口,慢慢冷静下来,只是用手紧紧握着那两枚古币。   身体好些,加洛就带着何慕枫来到了那天自己遇到明素的那个小院子,守护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护院家丁,并且都不象会功夫的,人杰地灵很快地点了那几个护院兵的穴道,何地、何灵两人在外面守着,何人先进去探路,并开了院门,何杰跟两人身后。   何慕枫带着加洛进去了,院里一片漆黑,加洛因为那药太猛,何慕枫盼了那么久的事,逮着这种机会还能节制,所以走路都还有点费劲,加上不太认路,磕磕绊绊由何慕枫扶着进去,好在院子不大,房间也不多,所有的房间找完了,也没见着明素,加洛只得带何慕枫来到后面的院子,那坟旁边居然又多了一个新坟,加洛愣了一下,莫不是那天自己逃走,明素也遇害了。   加洛见何慕枫看着旧坟的墓碑,一下拉着加洛跪了下去,摸着墓碑的手一个劲打抖,加洛不敢说话,却听何慕枫喃喃地道:“大嫂,一别就是二十年啊!你在这里过得不好吧!”   加洛愣了一下,却听外边有北胡兵巡街问话的声音忙道:“枫大哥,地大人、灵大人他们还在外面,小心被发现了。”   “我知道你过得不好,所以我不敢来看你,这么多年,我不能让你叶落归根,不能让你回到十方城入土为安,我无能呀!”何慕枫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加洛只得劝道:“枫大哥,明日我们备些火烛纸钱再来祭拜,好不好?”   “不来了,是我无能,二十年了,我不能替她报仇,我怕见她,我没脸见她!”何慕枫一下醒过来,忽站起来,拉着加洛出了院墙,加洛想也是,除非是何慕枫不想来,要不以他的势力还能不知道对他来说这么重要的人埋在哪里。   两人出了院子,何人冲何地、何灵挥了一下手,几人松了口气忙牵出马来,骑着马立刻离开了。   何慕枫从那小院回后就一直坐着看那两枚古币,加洛终于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何慕枫叹了口气说:“我的父亲是在十方城做太守时起事了!”   加洛记得施素素讲何慕枫的父亲是个盐商,只听何慕枫继续道:“父亲早年贩盐,攒了些钱换的十方城的太守,那时候母亲已经有了我们六个孩子,给我们六个兄妹一人一枚古币,上面刻着我们的名字。至如今,那四枚都随兄妹埋到地下。大哥长我很多,家里很早就为他订了门亲事,大嫂家与我家只有一墙之隔,和大哥一起长大的。记得五岁那年,大嫂带我去她一个小姐妹家玩耍,回家时,我家被顺兵围住了,不知状况的大嫂带着我到她家院子屋顶,就在那里我亲眼看着我的母亲和弟弟、妹妹让人活活烧死!”   加洛听人讲过,何慕枫的母亲与弟妹,是顺兵烧死的,而且领兵的人正是自己的三个舅舅,便不敢说话了,何慕枫也略有些烦燥地道:“不他们怎么知道嫂子与我大哥订了亲,那些人又到了嫂子家,嫂子把我藏好,他们杀了嫂子家的父母、兄弟,见嫂子生得漂亮,又奸污了我嫂子。”何慕枫转过话题:“大难没死的嫂子带着我从家乡逃了出来,靠着要饭到了十方城找到了父亲,自立为王的父亲怕早忘了家里的发妻,已经有了两个新的妃子。”   “我执意要上山学艺,大哥和嫂子就带着我到了山上,那时候算是幸福的,大哥喜欢嫂子,怕嫂子在山上没有照顾,就送了一个丫头来,那个丫头就是明素,还把这枚古币玉佩送给嫂子做定情信物。后来,山下战事吃紧,大哥只得辞行下山去了。嫂子和明素留在山上一心一意地照顾我的起居生活,我不知道嫂子有没有忘记那日之辱,不过,在山上那些年,我每天都在想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些杀害我母亲、弟妹,糟蹋我嫂子的人血债血还,也是因为这种信念,我每天都用最严格的方式要求自己。”   加洛见何慕枫的神色不好,只会紧张地抓住何慕枫的手,何慕枫拍拍加洛的手道:“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没事,我十一岁那年,父亲派人来接嫂子下山与大哥完婚,我练功也到了紧要关头,嫂子待我如亲生母亲,我无以回报就问嫂子将来若能报答,嫂子喜欢我怎样的报答,嫂子讲:都是自家兄弟说得那么见外。后来嫂子又说:你终非池中之物,有朝一日真有所作为,好好待你大哥就好!我当时笑着道:嫂子,我和大哥是亲兄弟,一生自会对你和大哥好,不信,我这枚古币也送你,做日后凭证。第二日嫂子和明素就随派来的人下山了。”   何慕枫叹了口气道:“我做梦也没想到,这居然成了永别,大哥在和大嫂成亲不到一载,因为那时的燕国弱小,北有胡南有顺,他就用曾经与他相亲相爱的大嫂与北胡的那当王子和亲,说是那当王子在燕国偶见大嫂惊为天人,恬不知耻地要娶已经成为我大哥发妻的大嫂,我那个忙着过安稳日子的父皇,居然就同意了,大哥也没反对,用我大嫂为燕国争取了几年北边边境的和平,也换来他们安安稳稳地玩乐了几年。”   加洛听何慕枫讲得平平淡淡的,却偏又知道何慕枫那时会是个什么样心情,只听何慕枫继续讲:“十五岁那年,我艺成下山,见到我的父亲,那时他用我大嫂换来的几年和平,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新的姬妾带来的欢娱,而且我一下多了一堆弟妹来,好象那时候最受宠的就是十一的母亲,那是个美人,父亲被她迷得哪里还有什么天下、家国,守着圣安、南潼、十方城几块小地方已经没有一点斗志了,但他是想守着那些姬妾过安稳日子,北胡不同意,顺也不同意,那些年他也过得不安稳。”   何慕枫苦笑着摇摇头道:“一别近二十多年,再见到当年的信物,却是天人之隔,我不知道他们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送给别人是一种什么心情,或许根本没有心爱过,我何慕枫决不会拿自己的女人去做交易,更不会拿自己的血亲去交换所谓的家国利益。有时,我在想,我大哥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大嫂,如果喜欢怎么会舍得下,又或者是成亲了才发现大嫂失身的事。”   加洛跟着何慕枫这么多年,何慕枫甚少提及他的事,今天讲大概也是触景伤情,想安慰何慕枫,却又觉得不合适,杀何慕枫母亲、弟妹的人正是自己的血亲,虽自己跟他们连面都没见过,那也是血亲,自己开口安慰弄不好反让何慕枫火上加火。   翌日一早,已准备多日的何慕枫带着人杰地灵便去了阴厥山,走之前拉过加洛道:“在这里,我没有更多的人来照顾你,我希望你一定听话,乖乖等我。”   “那为什么不带我一起?”   “太危险了!而且你一个女人不方便!”   加洛把嘴噘得高高的,何慕枫拍拍她的脸又道:“现在我顾不了你,但是记住如果真发生了事,不管是什么事情,一定要坚强一些,死皮赖脸都得想办法给我活下去,只要活着,缺胳膊少腿,我都会要你的!”   加洛听了眼睛一下润了,很想大哭一场,伸手要抱住何慕枫,何慕枫却拿开她的手眉一挑道:“这会想可不行,等我回来!”   眼睛刚润的加洛一下满脸通红,抬脚就踢到何慕枫身上,何慕枫大笑着跃上他的“青花玉”,带着人杰地灵等人扬长而去。   加洛总觉得何慕枫那番话象是决别,哪里坐得住,心里又恼恨何慕枫,就算死也应该和自己死在一起。   加洛装了两天乖乖女,瞒过照顾兼看管她的人,换了衣服便去找罗照英,罗照英看到加洛愣了好一会,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回过神来一下扑到加洛身上哭了出来,加洛忙笑着扶起罗照英道:“阿英,我又没事!”   罗照英一听加洛要去阴厥山连叫:“我跟你讲过,那是连北胡人都害怕的地方,恶狼出没,蛇雕横行,听人说还常有厉鬼出来吃人,你是不想活了。”   “阿英,你帮不帮我?”加洛对于恶狼、蛇雕倒相信,那厉鬼吃人之说,就怀疑是不是乌木干这个老东西捣的鬼了,罗照英听了加洛的话忙道:“不是我不帮你,那里连一般的北胡勇士也不敢去。”   “我不管,你不帮我,我就自己去,或者你把那面腰牌借给我。”   罗照英可不想加洛一个人去送死,想了一下道:“要不这样,我们先到山边去看看,如果确实很险恶,我们就不进去了,然后马上回来。”   “好吧!”加洛听了也觉得可行,而且说不准遇着何慕枫,她就不需要再跟着罗照英了。   两人拿定了主意,带了水、吃的、用的,罗照英找来两匹不错的马,便骑着马去了阴厥山,也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了。   罗照英的腰牌非常好用,两人一路顺风地过了十几道关卡,没有一道关卡阻拦了两人,后来关卡没了,越往北行越发荒凉,然后时而见到有北胡人把放死人的天台,不过是几块石头垒成一个平台,把死去的亲人放在上面,大多连尸骨都没有,应该被狼拖走了,能见着骨架的,也被狼或秃鹫叼啄得差不多了。   乍一见到加洛还害怕,后面见多了,也就不怕了,心里还觉得这北胡人对亲人也挺残忍的,完全是用亲人喂这些牲畜,罗照英见路越发难走,忍不住连道:“方公子,我们还是回了吧!”   “阿英都到这里了,我们怎么也得再往前走走吧!”加洛其实更希望可以赶上何慕枫,那就没什么可怕了,但她就没想过何慕枫都走了两天了,以她的脚程追上何慕枫的脚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罗照英有些担忧,只是已经走到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眼前除了荒漠好象还是荒漠,无边无际的,她也不知道如何才好,只得跟着加洛继续往前走,一路上时常听到狼嗥不断,看到凶禽翻飞,罗照英皱着眉,加洛一心想撵上何慕枫、想着牢儿,连狼嗥声都没听到。   日头慢慢往山下走,山影倒投到身上,罗照英再次忍不住道:“方公子,这地方不对劲,我们还是回吧!”   加洛没想到赶了一天也没见到何慕枫的踪影,这才发现连路都没有了,全是荒漠、戈壁,北胡人天葬的天台也有些时候没看见了,也开始着急了,只得同意先回去,两人急忙策马往回走,天色越来越暗,哪里还记得来时的路,四面看着分明都是一样的,越转越迷糊,心里着急的时候,偏又从山谷里刮起了大风,加洛罗照英都乱了方寸。 第六章   风越刮越大,呜呜的声音就象发怒的山妖,那风挟着沙扑打到脸上还痛得很,罗照英与加洛更加恐慌,好不容易看清有处山坳,忙翻身下马躲到那里,从没在北边呆过的加洛,听着那风声,跟山猫子惨叫一样难听,碜得慌,罗照英不由自主把身体靠到加洛身上,加洛其实比罗照英还害怕,但自己把人家给带了进来,怎么也得撑住才是,于是一个劲地安慰:别害怕,别害怕,一会就好。   刚开始风还只是挟着沙扑打过来,但很来越来越大,扑天盖地的,象要把天地都摧毁一般,加洛没想到自己的小命会葬送在这里,也没词安慰罗照英了。   碜人的妖风一刮就刮了半夜,风停时,两人被沙半埋了,没什么经验的两人居然侥幸躲在土坳后,没被埋进去,拍着身上、头上的沙,白天还热得死人的戈壁、荒漠此时又冷得让人打抖,好在两人别的经验没有,毕竟在荒漠都呆了一段时间,翻出毛毯披上,罗照英便问:“方公子,我们怎么办呀?”   “我们先在这里待一夜吧,天亮再说。”   两人这时才感到肚子饿了,忙想拾此柴禾生堆火取暖吃点东西,哪里又有柴禾,罗照英忽想到什么道:“我记得叔父他们都是烧干牛粪。”   加洛听了便道:“那我们找找,看有没有?”   罗照英低下头正要寻,忽见不远处有两点绿光,愣了一下大叫:“方公子,有狼!”   加洛吓了一大跳,才想起一路上所见,草原上这东西和牛羊马一样多得平凡,随处可见,正慌神间,却看到不止两点绿光,好象有很多,加洛心里惨叫:这下完了,这下完了,枫哥哥,你在哪里呀?   罗照英并不畏惧狼,人多的时候她还有些胆量,但只有手无缚鸡的加洛和自己两人,知道不是那么多狼的对手,吓得干脆哭了起来,加洛摸出短剑,连叫:“阿英,哭也没用,我们退到石壁那边,然后用刀击杀狼!”   加洛说完拖起罗照英,平日有些天不怕地不怕,欺软怕硬的罗照英这会只会哭了,那群狼也意识到加洛、罗照英想往石壁那面移动,很快包抄上来,把两人阻隔在到到石壁之前发起了进攻。   论剑术刀法,加洛远远不如罗照英,短剑一个劲挥却连狼毛都没碰到,罗照英却一气砍死了两只狼,两人背对着背,但加洛实在太弱了,那老狼很快发现了这个弱点,带着几头凶狠的狼猛攻加洛,加洛胡乱地挥着短剑,她的剑术不行,但剑确实是把好剑比罗照英的剑锋利得多,瞎猫碰死耗子的不知碰到了什么,只听那扑过来的狼嚎叫一声,退到后面,进攻的几头狼都原地转起来,只是加洛越发没有力气了,连短剑也有些握不住了。   加洛听到罗照英一声惨叫知道不是让狼抓了就是让狼咬了,自己也没什么力气了,本来自己来就抱有寻死的心来找牢儿的,与何慕枫重归于好,寻死的心淡了,偏让她又一次遇到狼,有些不甘,又无计可施,心里想不能埋到地下,天葬也是种不错的方法,只是没想到连累了罗照英,心里有些歉意、愧疚。   两人正苦苦支撑时,忽听有人哈哈大笑道:“那个不是方公子吗,深更半夜,在这里玩得挺开心吗?”   那群狼十分机警,一听有人迅速四下散开,加洛才看清,打头的居然是拖拓木、贺兰如云、脱脱敏,心里暗暗叫苦,落到这群比狼还差劲的人手里,还不如让狼咬死为好,加洛正在犹豫要不要用短剑自裁,免得再受侮辱时。   却听到拖拓木急问:“咦,这不是阿英姑娘!”   加洛虽知道罗照英不简单,但没想罗照英不简单到会认识拖拓木,只能静观其变。   拖拓木见罗照英受了伤,忙叫跟随侍给罗照英查看伤势,加洛才发现罗照英让狼咬伤了手臂,那些血迹斑斑,都在昭示罗照英被咬得不轻,随侍看了忙用北胡话回了拖拓木话。   加洛见拖拓木的脸色放缓,想是没伤到筋骨,好在北胡人常跟狼打交道,都有些极好的特效药,拖拓木忙叫人拿出来,给罗照英包扎上药,罗照英痛得嗯嗯叽叽地直叫,加洛紧张得直冒汗,拓拖木也不停地关心地问:“怎么样,阿英没事吧!”   加洛正紧张中,却见那贺兰如云看着自己似笑非笑地道:“方公子,真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药性发作别忘了告诉本王一声,本王定当效犬马之劳。”   罗照英好奇地问:“贺兰公子什么药性?”   拖拓木连忙咳了一声道:“罗姑娘,贺兰公子只是眼方公子开个玩笑。”   加洛倒没想到拖拓木不仅认识罗照英,而且非常熟识,似乎还心仪罗照英,倒有几分放下心来,一般一个没人性的男人,在自己未得手又心仪的女子面前,比一般的正值的男人还装得道岸貌然,没理贺兰如云便道:“阿英,我们也不叨挠人家了,走吧!”   “但是…”罗照英可没勇气跟着加洛再跑了:“我们还是和拖拓世子、贺兰王子一起走吧!”   “这可真是不错的主意。”拖拓木连忙道,加洛有些急,但不又方便说更多的话。   加洛只能等私下再跟罗照英商量这事,便只得暂时随罗照英一起跟着拖拓木、贺兰如云的队伍,罗照英松了口气问:“拖拓公子,你们这是去哪里呀?”   “我们刚狩猎完,正打算回王庭。”   “真的,太好了!”罗照英有些激动,加洛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更好骗的人,你罗照英激动什么,打猎,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们的猎物了,但回王庭正也是自己所想,便没吱声,任由罗照英天真灿漫。   拖拓木、贺兰如云带的人不少,但这些人及他们的跟随的衣着都有些脏乱,而且还有人有伤,显然刚才经过了博杀,打猎用不着带支军队吧,难道是猎杀了上千头老虎不成,对此谎话加洛很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   贺兰如云却驱马过来带着有些暧昧地道:“方公子,有需要小王帮忙的事只管提出来,小王甘愿为你驱使。”   加洛气得恨不得一脚把贺兰如云从马上踹下去,再用一块石头砸烂他的嘴,但她又没这本事,只得忍气吞声,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早晚要收拾那贺兰如云一通。   贺兰如云见加洛保持缄默更是张狂。   加洛只得寻着找机会把罗照英说服再逃,带上罗照英,那拖拓木至少不敢玩阴的,现在罗照英也算得上自己的一道护身符了。   因为是半夜,大家寻了块避风的地方休息,加洛自和罗照英待在一起,跑了一天又和一群狼大战半宿,两人都累极了。   加洛心里还是很好奇,拖拓木、贺兰如云他们显然在赶路,要不就在哪打败了,否则也不会半夜遇着他们了,想到这加洛想是不是被何慕枫打败了,心里又多了一丝希望,不一会又奇怪,这是北胡的后方,何慕枫能来不奇怪,能把军队带过来,那不是太奇怪了。   又困又累,罗照英很快爬在加洛身上睡着了,加洛想半天也没理清楚,便扔到一边,没一会也靠在罗照英身上迷迷糊糊进入梦乡,加洛有种感觉拖拓木他们一直都是紧张又警觉,但她累得不行实在顾不得那么多。   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的号角声传到耳朵里,加洛一个激灵醒过来。   加洛眼前,没有了罗照英,只有贺兰如云笑眯眯地坐在一旁看着她。   加洛随后又听到那种若有若无的号角声,总觉得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却听到周围杀声突起,加洛怎么也觉得贺兰如云不应该是来保护自己的。   贺兰如云叹了口气道:“本来,我与拖拓木得到消息何慕枫进了阴厥山,带着人想把他在这里收拾掉,谁知他还真是神出鬼没的,居然弄了支军队来,我们反遭到燕军的袭击,好在老天爷不是那么眷顾他,至少让你落到我们手上!”   “贺兰如云,燕国与贺兰国交好,燕国待贺兰又不薄,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待贺兰不薄,当年何慕枫的铁骑把西北诸国踩了个遍,杀了多少人,你知道吗,之后又实行了十年的管制和经济制衡,象我贺兰国并不大,每年经缴纳给大燕国的贡品折银子是两千万,你知道那是个什么数字吗,那是贺兰国力的五成,这叫什么交好!”贺兰如云因为愤怒,本生得有些妖异美的他更有些妖异的戾气。   加洛便道:“这些我不懂,你抓我有什么用?”   贺兰如云哈哈大笑道:“何慕枫抢我贺兰国的黄金白银美女,还有素素,也是因为他,身陷‘潇潇书院’,沦落风尘,我要替素素报仇,替贺兰国报仇。”   “贺兰公子,你敢说你贺兰兵就没糟踢过大燕的女子吗,再说施素素还是我表姐,你怎么也不因把她的仇报到我身上吧!”   “施加洛,你真可爱,不愧是心胸宽阔呀,讲你枫哥糟踢我贺兰女子,居然还为他辩解,真是鲽鹣情深呀;为了生存,你还真是什么不要脸的招术都用,你在素节岛为了何慕枫连命都不要了,何慕枫为了你千金散姬妾,天下尽知,你居然说与你没关系。”   加洛被贺兰如云狠狠戳了一下,人家讲的又全是实情,弄得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不知多久那种丢脸的感觉才过去了,于是又问:“那你要怎样?”   贺兰如云阴阴地笑了一下道:“今天就算杀不了何慕枫,我活不出去,也不能这么便宜他了。”   加洛听了也笑了一下道:“贺兰如云,我现在还不想死。”   “那可由不得你说了算了。”贺兰如云冷笑一声,加洛忙道:“我知道,我知道,贺兰如云,我出来是为了寻我儿子的,不知道燕皇怎么也来了,但是我不想跟燕皇回去,寻到我儿子也不打算回去,杀我真是浪费你的力气,你不用杀我,我也活不了多久,我只想看我儿子一眼。”   “施加洛以前你讲这话,说不准本王还真以为是那么回事,但现在本王不相信了。”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你?做交易,说说看,你还有什么资本可以拿来做交易。”   “你可以拿我做挡箭牌,燕皇一定不会杀你,但是逃出去,你带我去找乌木干。”   “凭什么我要带你去找乌木干?”   “你答应咱们就出去,如果你不答应,我们两一起死,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你愿意陪葬,虽我不太喜欢,但也没办法了。”加洛尽量装得无所谓一点。   贺兰如云想了一下才道:“好,杀你不过只是一刀子的事,你要敢耍什么花招,你也知道后果…”然后又道,“本王还真奇怪,象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人,怎么能让何慕枫这么痴迷!”   加洛不想跟贺兰如云争论这样的事,而且以贺兰如云对她所做所为,做敌人显然更合适,便道:“贺兰如云,咱们就不讲这些废话了,我的提议你到底接不接受,接受就走,不接受就死!”   贺兰如云冷冷一笑道:“好吧,成交,如果你胆敢耍花招,别怪我不客气。”贺兰如云说完一伸手把加洛拉起来用内力叫了一声,“何慕枫,我知道你在这里,叫你的人停手,否则你的小相好可就没命了!”   加洛很配合做作地叫了两声:“枫大哥!快救我!”   贺兰如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加洛,加洛很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扬了一下头   ,贺兰如云只得继续道:“现在你给我备两匹马,两袋水,两袋干粮,我出去了,自然会放了你这的小相好!”   包围在外的燕军很快退开让出一条道来,被燕军分成几段的拖拓木的部队总算汇合到了一起,没一会何人从大燕军队里走了出来,牵着两匹马,马上显然放着贺兰如云需要的东西,贺兰如云抓住加洛道:“方公子请吧!”   “逃出去可不要反悔哟,没有我看来你也走不出这片荒漠。”加洛冲贺兰如云得意地笑了一下,贺兰如云哼了一声:“我堂堂一个男子,自然一诺千金。”   “不带你的结义兄弟拖拓木。”   “一个成不了气候的好色之徒。”   “算了,是你想自己一个人逃命就好,还讲那么好听的。”   贺兰如云和加洛拌着嘴,连推带拉走下那个小山包,拎起加洛飞身上马,依旧拿刀架在加洛脖子上,大叫:“拖拓木,上马!”   “你自己走吧!”拖拓木受伤多处却神色冰凉地看着贺兰如云道:“我誓与自己的兄弟在一起。”   加洛听了便道:“真是豪杰呀,贺兰如云你和拖拓木一比,真是狗熊。”她看见罗照英,罗照英叫了一声:“方公子!那个燕皇是你什么人?”显然罗照英听到小相好两字,只担心自己的心上人真是做那种苟且之事的人,她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己喜欢的人有断袖之举的,压根忘了自己身处险境。   加洛尴尬地笑了一下,实在没想到这时候罗照英还一肚子儿女情长的,一时连安慰的话都找不出来,贺兰如云见了冷笑一声双腿一夹马,一脚踢在另一匹马上,从燕军让出的那一条路冲了出去。   两人一冲出来,燕军又把那条路围上了。   两匹马跑了半天,确实没有燕军追赶,加洛便道:“贺兰如云,你可以放了我吧!”   “美人在怀,我可舍不得呀!”   “贺兰公子以为燕皇手下没几个能追得上我们的吗?”   “追得上又如何?”   “那我要是自尽了,你贺兰王子不是也活不了了!”   “是吗?既然知道,就少废话!”   “你可以说给我下了奇毒的毒,不就完了。”   “你这一提醒,本王倒忘了。”说完贺兰如云把什么东西塞到加洛嘴里,掐着加洛的脖子强迫她吞下去,加洛便笑道:“放心,我不会不吞的!”   加洛吞了毒药终于可以骑上另一匹马,松了一口气才道:“走啊,找乌木干去!”   “我见过不要命的,也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你这种不要命又不要脸的!”贺兰如云用最恶毒的语言打击着加洛,加洛却哼了一声道:“那是你见识太少了。”   贺兰如云气得想用鞭子抽加洛,加洛哼了一声瞪了他一眼道:“你只要敢抽下来,我立马死给你看!”   贺兰如云恨恨地收了鞭子,两人便策马往北而去,第一天,加洛是咬牙坚持的,但越往北越没有路。   到了第二天,加洛便道:“我不走了。”   “为什么?”贺兰如云勒住缰绳有些不耐烦,带着这么个人实在是要多麻烦有多麻烦。   加洛爬下马靠在一块石头上有气无力道:“其实你根本不知道乌木干在哪里,对不对?”   “那就看你信不信了!”贺兰如云打开皮囊喝了一口,加洛也拿起皮囊喝了一口,贺兰如云放下水囊又道:“你既然不相信我,何慕枫给你发了那么多次信号,你怎么不逃?”   “我这不保护你吗?”   “你是怕我不给你解药吧!”   “我枫哥哥,有一千多种刑法,随便哪种就可以让你交出解药。”   “你还挺看好你枫哥哥的,你那枫哥哥算得上草原上的白狼王。”   “和我枫哥哥比,你连看家犬也算不上。”   “是,你那枫哥哥是好,人中之龙,禽中之凤,不过对你来讲就一只喂不家的白眼狼,娃都快三岁了,连个名份都不给你,不如你跟了我,我给你名份,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做:宁头不做凤尾吗!”   加洛扬起马鞭抽贺兰如云,贺兰如云哈哈大笑一声打马跑了,如果不是要找乌木干,两人后面的路程倒象游山玩水。   越接近阴厥山的路越发不好走,但荒漠少了,出现了荒滩,然后就是山路,有了树林,加洛在这些不多的绿色植物里发现了一种马不能吃的一种草:醉马草。   这种醉马草,加洛在小姑姑的石室见过,记得当年她问小姑姑时,小姑姑只说这种草,马不能吃。现在回想起来,倒象小姑姑在培育这种草,只是眼前这醉马草似乎比小姑姑种植的要大得多,心里纳闷怎么这里会有这些东西。   路不好走,两人不得不放弃骑马,加洛当然不会把醉马草的功能告诉贺兰如云,看贺兰如云不停地找路,便嘲笑了起来:“贺兰公子,乌木干如果象你这样进出,那一年到头都在忙这进出的事了。”   “乌木干都快成神的人了,本王能跟他比。”贺兰如云到底也是一代宗主,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加洛蹲在一块石上不屑地问:“你到底来没来过?”   “来过一次,这里的路太复杂了,记不得了,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站没站相,坐没坐相,那燕皇如何看得上你的?”贺兰如云依旧不紧不慢地,加洛气得一下站了起来,,贺兰如云总算可以用话堵住加洛更得意地问:“怎么不敢回了吗?”   加洛看着不远处一片茂密的水草,忽灵光一现,不动声色地问:“贺兰如云,不会你也在找乌木干吧?”   贺兰如云哼了一声道:“我找他干什么,我又没私生子落他手里,对,方公子,我听说乌木干最喜欢吃人的心肝,尤其是小孩子的心肝,他不会把你和何慕枫的私生子给吃了吧!”   加洛看准了一挥鞭子,贺兰如云一躲往后窜了出去,一落地就大叫一声:“施加洛,快拉我上去!”   加洛早看到那片地方水草茂密,捉磨不离十是片沼泽,用打闹的方式把贺兰如去给逼到那里去了,还真是片沼泽。   加洛走上前,见贺兰如云两条腿已经陷进那片沼泽地,开心地拍着手道:“贺兰如云,这真应了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呀,那片地瞧着凉快,这天酷热,你自己在那里好好玩吧!”   “施加洛,你以为你一个人走得出去!”贺兰如云知道上了当,气得牙痒痒的,加洛摇头晃脑地道:“贺兰王子,忘了告诉你了,象本公子这样没规矩、没德行的人本来就是来送死的,压根就没想出去,所以呢,走不走得出去也不劳您挂心!”   “那好,你不怕死,难不成我还怕死不成,我死就孤家寡人一个,你可就不一样了,何慕枫那私生子可就没人救了,自己考虑啊!”   加洛见贺兰如云的膝盖已经开始陷到沼泽里,便双手抱胸道:“好象这个有点让我动心了,贺兰如云,不过我怎么看你也不象那种不怕死的,你就慢慢陷吧,我等你陷下去,如果救不了我的牢儿,我就一刀结束自己来谢我儿子。”   “人都没嫁,就我儿子,我儿子的,你不闲臊得慌!”   加洛又让贺兰如云占了便宜,人也有些累了,寻了一块干爽点的地方,便坐在那里看着贺兰如云,贺兰如云一动也不敢动,也恨恨地看着施加洛,但慢慢地大腿没进去了,只得狠狠地道:“你要问什么?”   “贺兰如云,我真没看错你,你舍不得死,你还有家国大计等你去完成吧!”   贺兰如云哼了一声道:“少那么多废话,你想问什么!”   “你见过我儿子吗?”加洛拍拍手不紧不慢地问,贺兰如云听到依旧是“我儿子”三字,翻了一下眼道:“看到过一眼。”   “在哪里看到的?”加洛紧追着问,贺兰如云叹口气道:“在王庭。”   “他在乌木干手里?他没有什么事吧?”加洛有些紧张,贺兰如云撇了一下嘴道:“肯定在他手里呀,他当自己得了个宝一样,谁也不许碰?你儿子没事,挺好的,不过呢,那乌木干对算不算得上好,就不知道了。”   “乌木干打他吗?”加洛心里一痛,贺兰如云哼一声道:“你认为乌木干会把他含在嘴里吗?”   加洛的眼圈红了,别过脸选择别的问:“你看到过关笑天吗?”   “关笑天?我没看到关笑天,却看到了姬宫,听说姬宫是来找他算帐的。”   加洛终于知道这里怎么会有醉马草了,大约就是姬宫种的,恐怕比小姑姑种的更毒,种在这里最大目的就是不让马匹上山,不过就这道路,马匹上山的可能性本也不大,加洛又问:“你阴厥山来干什么?”   “不是跟拖拓木一起出来追你们吗?”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跑出来了。”   “施加洛你还真可爱,那罗正凭什么有那当可汗的令牌,你还真当他是个生意人呀。”   加洛愣了一下,却听贺兰如云道:“那当可汗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燕皇潜入了王庭,等着何慕枫,但一直没查到燕皇的落脚点,只得利用你。”   “怎么会?”加洛本也纳闷狼娃就可以找到何慕枫,为什么不告诉北胡可汗,偏要用自己来引何慕枫出来,绕那么大一圈,贺兰如云却道:“那当与铁真子本是盟友,去年打圣安没讨到好,正为这事气着呢,谁知乌木干抓住了燕皇的儿子,本来那当可汗还有些不相信,燕皇出现在这里,他现在应该终于相信了,你想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他们自是想用你与燕皇那私生子把燕皇引来,趁此机会除掉燕皇,而那乌木干那个自大狂又有他自己的想法,所以最后就把地点定在阴厥山。”   “你讲这么多,我还是有很多地方不明白,你不会也与他们结了盟吧?”   “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只是不知道燕皇神出鬼没的,怎么弄了一支军队到了王庭的后方,我和拖拓木本是奉命阻截他们,结果被打败了,还进了他们的包围圈,正好你和罗照英出现了,快点弄我上去!”   贺兰如云已经被沼泽没过腰了,加洛有些狐疑地看着贺兰,贺兰道:“你快弄我上去。”   “慢着,还有那‘春风一度’的解药拿来!”加洛并不着急,继续坐在那儿盯着贺兰如云,贺兰如云听了嘿嘿一笑道:“那药真没得解药!”   “那就等着陷吧!”加洛转身就走,贺兰如云心里把加洛的祖宗十八代全问候完了,偏生又无计可施。   贺兰如云是贺兰国王一个庶妃所生,在宫里并不受重视,很小就被贺兰国送到圣安做质子,但他从小长到这么大,都非常要强,也靠着自己的聪明异禀变得强大起来,至少在贺兰的几个王子中,是不容小视的,还从没这么窝囊过。   身陷囫囵的贺兰如云心里那个恨,是纸笔根本无法描绘的,但见沼泽快没到胸了,加洛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只得道:“除了男人,真没得解药,只是慢慢的药性会弱一些,你不去想你枫哥哥也了胜于无,当然想别的男人,另当别论了,反正你喜欢你枫哥哥,就当那是调情药好了!”   加洛气上前想踹贺兰如云几脚,无奈隔着沼泽,她可不想陷了进去,该问的都问完了,加洛便用马鞭指着贺兰如云道:“你现在必须给我道歉。”   “道什么歉?”贺兰如云只差没疯了,加洛不紧不慢地问:“谁是人尽可妻的?”   “施加洛你太过分了!”   “是吗,不回答就算了!”   “好啊,我是!”   “谁是乌龟王八蛋的?”   “施加洛!”   “你以为你在人尽可妻这事上可以占便宜,乌龟王八蛋你还占得到便宜吗?”   “施加洛,我错了,我以前对你所做的种种都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贺兰如云看着加洛,加洛哼了一声道:“这还差不多,否则我准备拿那野牛屎扣你头上!”   加洛出完气,找了一根粗一点的树枝一头用自己的发绳固定在树上,一头扔给贺兰如云,第一次故意没把那绳绑紧,贺兰如云一拉树枝,头绳就开了,反而陷得更深了,贺兰如云一看就知道加洛是故意的,恨得牙痒痒的,加洛见了也不敢再玩了,再玩凭自己一个人之力还真有可能拉不起贺兰如云了,忙绑紧了树枝再扔给贺兰如云。   被加洛治了一下的贺兰如云有些不相信加洛没有玩花招,犹豫了起来,没抓那扔过来的树枝,加洛见了便嘲笑道:“怎么了,贺兰王子,这就不敢了,害怕了!”   贺兰如云到底还是有过人之处的,想到不拉也是死,如果加洛做手脚还是死,怎么也得试一下,于是才伸出手来抓住了,这次绳子没断,拉着树枝慢慢往干的地方爬,加洛也慢慢地往上拽,两人折腾好久,贺兰如云才被拉出了沼泽地,加洛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贺兰如云也坐在一边大口喘气。   加洛休息过来又嘻皮笑脸地问:“贺兰王子,死里逃生是什么感觉?”   贺兰如云撇撇他那血红得妖异的嘴唇道:“我死里逃生,别忘了你也是死里逃生。”贺兰如云不满地看着浑身的泥污,忽看见沼泽一阵颤动,他忙抓住加洛一下跃到一棵大树上,加洛大叫一声:“贺兰如云你又发什么疯?”话音刚落却见泽沼里窜出一条大蛇,头比箩大,身比人腰还粗,至少比贺兰如云的腰粗得多,饶是她不怕蛇,猛然间见到这么大条蛇,也吓得嗷嗷叫。   贺兰如云也出了一身冷汗,想到自己如果还在沼泽里,这条大蛇出来了,自己也就不用再玩了。   那条大蛇一下向树上窜上来,贺兰如云一挥掌,那大蛇却象有灵性地躲开了,再一次扑了上来。   加洛忽听贺兰如云小声道:“把短剑给我!”   加洛忙把短剑递给贺兰如云,贺兰如云挥剑与再扑上来的蛇游斗一番,偏那条大蛇象灵活得不得了,贺兰如云连着几剑都没碰到,加洛急得真骂:“你怎么这么笨?”   贺兰如云听了不高兴了,大声叫:“明明是你的剑太短了!”   “是你的功夫太差了好不好,如果换做是我哥,一剑就让他脑袋开花。”加洛才不管贺兰如云是什么贺兰国王子,没给他留一点面子,在他面前夸起她那引以为傲的唐加浩亲哥来。刚一夸完,那条大蛇又一次顺着树干爬了上来,加洛想这次贺兰如云杀不了蛇,这将如何是好,正想着却见一片血光,那大蛇还张着大嘴,腥臭气还萦绕在鼻端,脑袋却让贺兰如云用短剑刺得开了花,加洛回过神来才说:“乖乖,别道,贺兰王子你还真经不住夸!”   贺兰如云抹着脸上的血,往右边一看,好象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涌下来,加洛随着贺兰如云的眼光看过去,没一会看清楚了是一群老鼠,加洛大叫一声想往更高的地方窜,她不怕蛇虫,却怕极这样的东西,贺兰如云显然也不喜欢这东西,但一个在男人也总不好跟着加洛往更高的地方爬吧,那群老鼠领头居然是一个又大又白象小猪一样的大老鼠,还长了长长的白胡子。   加洛见那大老鼠连连跺着脚大叫:“老鼠精!”差点从树枝上摔了下去,忙抓住另一枝桠才稳住了身形。   贺兰如云挥起短剑顷刻砍死数十只老鼠,但后面的老鼠更加凶猛还是不停扑上树来咬两人,而且越扑越多,好象有成千上万只,或许还不止,加洛大叫:“贺兰如云与其让这群东西吃了还不如喂大蛇的好,我想待蛇肚子里还能有个全尸,这群东西显然没那么大肚量,只能一只吃一块了,没想到我施加洛居然是死无全尸呀!”   加洛话音刚落,但见银光一闪,丛林中什么东西飞出来,直直地把跑在最前面扑得最狠的那只又肥又大的老鼠精钉到了一棵古树上,其余的老鼠见了呼啦一声四下散开,然后跑得无影无踪了,加洛定睛一看是一支银箭将那老鼠精的头贯穿在古树上,连边抚着胸道:“贺兰如云你要是有这手箭法,我们应该不至于如此窝囊了。”   贺兰如云一边掸着身上半干的泥泞一边道:“弄不好就是你枫哥哥听到你要死无全尸,心痛了,舍不得了,本殿也跟着沾沾光,省不少力气呀!”   加洛噘了一下嘴看着贺兰如云狼狈的装束嘿嘿一笑道:“贺兰如云别告诉我,你根本不知道乌木干在什么地方吧!”   “地方是知道,只是进不去。”贺兰如云的衣服干了些,对于那当、铁真子、乌木干的不满,无法讲清楚道明白,干脆就不回答,伸手把那乌黑的污块拍掉些又继续走,加洛连忙叫住他道:“你先慢着,我总觉得这沼泽有玄机,这沼泽应该就是‘阿兹’大沼泽的一部分,正好环绕着阴厥山。”   “沼泽就是沼泽,有什么玄机?”   “我们也转了个快两个时辰了,都绕着这片沼泽不停地在走?”   贺兰如云听了不由得加洛有些另眼相看,这丫头看上去,并不是特别精明的,但这一路没少受她的折磨,弄不好就是装的,于是问:“难不成你还精通阵法?”   加洛一听不以为然地道:“本公子别的不行,还就精通这东西。”   贺兰如云听了眼睛一跳,加洛看着那沼泽好一会又问:“奇怪,怎么这么象‘移花接木阵’,只不过用的是沼泽、树林、岩石,还比‘移花接木阵’大了几倍?”说着忽又想起姬宫,会不会姬宫也在这山上,眼前的景象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姬宫也在山上。   贺兰如云有些紧张,对于乌木干这个神秘的老巢,北方这几个国家都有诸多禁忌,各种传说太多,却还真没有人进去活着出来过,当然能进去的人也不多。   贺兰如云做为一方霸主,自然也是有几分胆识,一听加洛的话,也生出了进去瞧瞧的想法,没有出声,加洛看了一会心里道:“这沼泽环山而绕,象极当年小姑姑布的最外层,看上去不象个阵法。”于是加洛看着天上的日头,迅速确定了方位道:“贺兰如云你可跟好了,否则弄丢了你,可别怪我。”   贺兰如云没有说话连忙跟上加洛,加洛走到与“移花接木阵”入口相同的方位,试探着用一只脚去踩踩,果然上面全是沼泽,底下却被人打上了实木,心里可以肯定与小姑姑的“移花接木阵”同出一辙,而这沼泽与“阿兹”大沼泽又同出一体,那陶然走的地方本应是死路的,怎么却没事,想到当年连嫂带着那些哑巴妇人也是从那个方位出入的,加洛的大脑突然就那么灵光一闪,但也就一闪就过了。   加洛踩着实木冲贺兰如云做了个没问题的手誓,贺兰如云看了加洛一眼,将剩下的水和食物都扛在身上忙跟了上去。   这片沼泽地势宽阔,比当年施杏雨弄的那阵法可气派多了,走了快半个时辰还没走完沼泽,这条生路两端铺了实木,中间很长一段居然是不太深的沼泽,这样组成了一条可供人通过的沼泽之路。   时间一长,日头又毒,加洛浑身让汗水打湿了,贺兰如云把水囊递给她道:“先喝点水吧!”   加洛喝了一口道:“我们还是快点走,这种地方容易有虫豕毒物。”   “好!”贺兰如云这时候倒配合。   又走了半个时辰,两人终于走过了“阿兹”大沼泽,都松了一口气。   加洛感到人都快虚脱了,想吃点东西,贺兰如云却道:“我们走进一些再吃吧,想想刚刚杀了蛇和老鼠,心里就不舒服!”   “也是。”加洛倒怕贺兰如云发现自己用磷粉做的记号,立刻同意了,一边掏出参来嚼一边在心里纳闷,这个“移花接木阵”不如当年云涯宫的“移花接木阵”精致,而且破绽也多,只是比当年小姑姑布的那阵大数十倍不止,也许就是因为大,所以无法做到那么周全,或者又是为了放那些蛇虫老鼠才留下的那么多的破绽。   陶然那晚走的路,在小姑姑的“移花接木阵”是一条死路,曾多次告诫她们不可善撞,加洛胆小怕事,连试都不敢试,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她见过连嫂从那条路里走出来过,显然小姑姑在用那条路做事,不想让自己、黑妞、囝囝发现罢了。   仅管眼下的“移花接木阵”有破绽,加洛没有再遇到那些看着象成了精的虫蛇老鼠,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人家故意在放他们入山。   加洛带着贺兰如云在丛林中、岩石中穿了一天终于走了了那“移花接木阵”,何慕枫给的水和食物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阴厥山,那阴厥山似乎并不高,至少没有当年的云涯宫所在的大山高,感觉就在眼前,可是又好象很遥远,怎么走也走不到,那山顶还冒着黑烟。 第七章   刘典在叶家混着,日子过得有一天没一天的,本不想害晚娘,到这一步也无所谓害不害了,寻了一个好的日子,便和晚娘圆了房,晚娘本是一心倾慕他,哪还有不依的,这让刘典的心气也平和了起来。   叶晚娘和母亲每天都有挺多事做,叶晚娘为了别人不为难刘典,更是任劳任怨的,刘典有幸又见着那次入府接晚娘的那个江婶,经常拿着绣品来要晚娘绣,不是上房太太的就是姨娘太太的,要不就来指手划脚地骂骂人,顺带连刘典一起骂了,是刘典所见的恶仆之一了。   一次,江婶再来送绣品时,晚娘忙放下手里的活起身福了一礼道:“江婶,您有什么事吗?”   “对了,这还有四件坎肩,二姨娘讲了,绣祥云瑞草的图案,就不拿花样了,你可绣快些,过两日就要用。”   晚娘刚要接,刘典却一伸手接过来扔到地上,伸脚就踩了两脚,晚娘吓得脸都白了,那江婶刚要开口,刘典却一挥手将她推开道:“我娘子从今日起不给你家什么姨娘做绣活了。”   那江婶一见破口大骂起来:“你个小白脸是什么东西,到我叶家来吃软饭的罢了,逞什么英雄,有本事,你另起炉灶把你家娘子养起来呀,告诉你,弄坏的东西你得赔,少一个子也不行。”   “真是不好意思,偏生一个子也没有!”   江婶听了立刻嚎了起来:“来了人,快来人了,有人活得不耐烦了!”   正好叶正康回来了,和一堆下人一起挤进了院子,那江婶一挥鸡爪大叫:“给我打往死里打!”   刘典刚要说话,晚娘一下拉住他护在面前道:“江婶,我家老爷…相公不知道这料子很贵,有什么你打我吧!”   叶正康忙上前拦住要上来捉人的人道:“又怎么了,又惹什么事了?你们又惹什么事了!”   那江婶便上前恶狠狠地道:“三少爷,你养的好妹子和好妹丈,把太太的坎肩弄成这样了,你说怎么办?”   叶正康一看头就炸开了冲刘典狠狠瞪了数眼才低声下气地道:“江婶,我这妹丈什么都不懂,您老担待,那东西,我赔,我赔!”于是又作揖又说好话,废许多的口水才低声下气地把江婶请走,江婶一走,他那张刚才还陪着笑的脸转到刘典面前就阴沉得快要滴水了:“我说妹丈大人你心疼我妹子,是不是?”   晚娘忙叫了一声:“三哥,不关老…相公的事,我来赶工就好!”   “你赶工就好,你知道四副坎肩,每副都要十两银子,你拿什么赶工!”   晚娘语滞可怜巴巴地望着叶正康,叶正康见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我算认识你们了,活活养了一群白眼狼,先想办法赔这坎肩吧!”   晚娘怕叶正康再发威忙把刘典拉入屋中,左看右看,她知道自己最多有十几个铜子,四十两银子对她来说算是个非常大的数字了,刘典见了低下口气道:“是我不好了!”   晚娘忍着泪摇摇头道:“不是老爷不好。”   刘典想了想从大拇指上撸下一个翠绿的扳指递给晚娘道:“这个说不准可以当几个钱,拿去吧!”   晚娘摇摇头道:“三哥会想办法的。”   “我不想他想什么办法?”   “这个东西不象寻常物件,晚娘不敢。”   刘典听了苦笑着看着那扳指喃喃说了一句:“曾经是,现在不是了”说完塞到晚娘手里。   在叶家白吃白喝一个多月,刘典有空闲时也帮晚娘打打水,扫扫院子,不过,他干活确实不是好手,一般不干还好,一干反是越帮越忙,常常他做完了,晚娘还要花更多的时间再来做,弄得刘典非常不好意思。   这天叶正康一进门便道:“妹子,这些日子不要出去了,听说安平王反了!”   刘典听了忙道:“正康,此话不要乱说,那是要杀头的。”   叶正康斜扫了一眼刘典道:“你那胆小的东西,乱说?你可知道现如今整个圣安戒严了。”   刘典很纳闷,自己按何慕枫的意思把那几桩事办完,基本就半隐退地不上朝,何允柯也没来催他上朝,难道何允柯也有份,刘典忙起身出去了,叶晚娘有些担心想拉住刘典。   刘典急急忙忙来到九华宫,九华宫已经换防了,被官兵重重把守,刘典赶紧转身来到旅杰忠家,旅杰忠一见刘典便道:“老师听淮明王说您病了,去了您那院子,数次都不得见,您这是去哪儿了?”   “没关系,现在怎么回事?”   “安平王、忠王、义王反了,说皇上乱后宫在先、挟私情在后、又施暴政、信任小人,打的旗号是‘肃清小人,还燕明君’。”   “他如何敢反?”   “说是接了密报,皇上于虎落滩大败,再次被陷于长河,脱不了身,还说皇上身负重伤,怕是凶多吉少。”旅杰忠叹着气,刘典却道:“安平王没兵权!”   “但他有萧氏父子。”   “萧治与杭虎是庄周王手下的两员大将,萧治居然如此糊涂!杭虎呢?”   “杭虎称病,不过他那两个儿子杭克岭与杭克峰好象也不安分。”   “容家呢?”   “容恩山也称病,容桓书几天没上朝,老师,安平王反了,肯定很快就得让朝中的大臣表态,身为人臣理应当对安平王这种卑劣伎俩进行揭发,老师您说呢!”   刘典听了点点道:“杰忠,自古以来,身为人臣,文谏死,武战死,你所讲不差,但我还想你留着命做件更大的事,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胆量!”   “老师,请讲!”   刘典便将该托付的事都秘密一一交待给了旅杰忠。   不到一个月,淮明王与安平王又反目了,刘典又趁着混乱的当,把没办完的几桩事安排旅杰忠办完,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再三叮嘱了旅杰忠,才放心地回了叶府。   叶晚娘一看见刘典便哭了,刘典拍着她道:“不怕,不怕!”然后拿了一百两银子给晚娘道,“如果有一天我有什么事,此资予你渡日!”   “老爷会有什么事!”晚娘有些着急,刘典看着晚娘一副着急的模样,不由得笑了道:“只是防备而已!”   刘典躲在叶家后院倒也不去管那朝中风云,只是叶正康时而带些小道消息回来,权当解闷,后来听叶正康说淮明王打败了安平王,在九华宫门前杀了安平王、忠王、义王,抄了三王的府邸,共杀三府近三千人,说是护城河被血染红了十天,后来燕史称此次事变为“三王之乱”   刘典叹了口气,安平王做过许多恶事,何慕枫都放过了他,没想到最终还是死在自己兄弟手中,虽知何允柯不是个手段软弱的人,但怎么也没想到他连三个哥哥的妻妾子女也不放过。   又一个闷热的傍晚,刘典刚吃完饭,把叶晚娘叫到身边看了一会才道:“晚娘,跟着我,你也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典不想给你和家人带来性命之忧,怕终究还是要负你的!”   叶晚娘不明白地看着刘典,刘典摸摸晚娘的头发道:“晚娘还年轻,以后遇到合适的人家,好好跟人去过日子去吧,就把典忘了吧!”   “老爷,晚娘只想跟着老爷过日子!”   “傻瓜,我什么也没给过你。”   “晚娘喜欢老爷。”晚娘好一会才有勇气说出这句话,刘典听了愣了一下,摸着晚娘的脸笑了一下道:“好,典记得,晚娘喜欢典,来世我们做一对好夫妻,如何?”   “为什么这世不能?”晚娘有些纳闷地问,刘典依旧摸着晚娘的头道:“这世不能了,典欠你的,等来世再还吧!”   叶晚娘不知道刘典所讲话的含义,和刘典相处这么久,他是头一次讲这么多话,晚娘只觉得可以这么偎在刘典的怀里很幸福,那天两人偎在一起很久,仅管天很热,但两人都没觉得。   刘典趁晚娘去上房送绣品的时候,走出了叶府,他是从后门出来的,离开时,他看了一会,才往新安里那间院子走去。   刘典一进门,就有两个青衣仆人走了出来道:“刘大人,我们王爷有请,请吧!”   刘典看见轿子停在门前,怎么进来的时候就没发现,发现了也省得再多走这几步路,刘典也没有再推脱上了轿。   何允柯等了好一会才终于听下人禀报:“王爷,刘大人请到!”   “快请!”   没一会刘典便跟着一个内侍进来了,刘典按规矩给何允柯行了大礼,何允柯便道:“刘典,你起来回话吧!”   “谢王爷!”刘典起身后,何允柯又赐座,这可让刘典有些受宠若惊,半个屁股坐下才道:“王爷,今日传下官所谓何事?”   “刘典,本王问你,你可要说实话。”   “王爷,典不敢稍有隐瞒。”   “本王私下认为象刘相与刘典你都应算是国家栋梁之材呀。”   刘典眼睛一跳,抬起头看着何允柯,何允柯笑了一下道:“刘典,有没有想过家人团聚?”   “王爷所讲,典有些不明白,所谓家人团聚是人没有不想的,不知王爷所讲的家人是哪些家人?”   何允柯淡淡一笑却岔了话道:“刘典你的墨宝,大江南北都极负盛名,我有一幅画想请你提诗。”   刘典笑了一下忙回:“刘典字迹拙陋,实在无颜登大雅之堂!”   “刘典你就装吧!”   一会,有内侍送上画来,何允柯接过来打开,刘典见一幅非常一般的画,实在与平日何允柯使的东西不相衬,只听何允柯问:“刘典,知道这幅画上画的是什么吗?”   “典瞧着那象一块苔藓。”   “知道苔藓都长在哪些地方吗?”   刘典没有接话,何允柯便道:“苔藓都长在阴暗潮湿见不得光的地方。”   刘典还是没说话,何允柯又道:“如果它不呆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到了有阳光的地方,说不准也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你说本王这话讲得对吗?”   刘典眼一跳,看了何允柯一眼,何允柯着人备了笔墨,请刘典提诗,刘典看了何允柯一眼提起笔便写了两句诗:“天阴雨湿苔藓滑,劝君莫向苔藓去。”   何允柯见了脸色一变道:“刘典,你还真是装糊涂呀,你难道真想这样碌碌无为一辈子!”   “王爷,有些事是不得已而为之,有些事是不得已也不能为,王爷请一定要三思呀!”   “刘典,本王还有一些字画,这些日子都要麻烦你帮提下诗词。”说完不待刘典说话便叫道,“来人,给刘典大人安排住处。”   刘典知道实际上何允柯是软禁了他,好在事先已给晚娘一个交待。   在一处悬崖边,累极的加洛坐下来,贺兰如云也如泥一样地瘫了下来有几分气馁地道:“这样走,何时是个尽头?”   “你不是来过吗?”   “是来过,不是没进来过吗。”贺兰如云机警地四下打量着,加洛听了不屑地撇了一下嘴,不经意却看到悬崖下边,成群的狼正从下面经过,似乎都是往阴厥山主峰方向跑,加洛吃了一惊,心里打起了寒颤,不由自主往四处看,希望能看到何慕枫,只是四周非常安静。   贺兰如云忽叫痛忙脱下靴子,挽起裤腿,加洛见他腿上爬了几条蚂蝗,便道:“用火烧就可以烧下来。”   贺兰如云便用火摺子来烧,加洛故做好奇地往前一凑把贺兰如云的靴子踢到悬崖边了,贺兰如云叫了一声:“你干什么,总是毛手毛脚的。”说完便爬起来去捡靴子,加洛却趁贺兰如云弯腰捡靴子时一脚把贺兰如云踢下悬崖,贺兰如云大惊,忙用办抓住一块伸出的石头,做梦也没想到才三天就着了加洛两次道。   加洛走上前道:“贺兰如云,你看看下面是什么?”   贺兰如云看到狼群,还有狼群让滚下去的石头惊了,正抬着头往上看呢,贺兰如云见了吓了一大跳急道:“你要干什么?”   “老老实实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说完拿着短剑在贺兰如云抓岩石的手上划来划去道:“我只需要这么轻轻地一下,你就算做狼的美食了。”   “施加洛,别玩了,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要同仇敌忾,快拉我上去!”   “我和你有什么仇需要同的,你不说我就走了。”   “这深山老林,你往哪走。”   “你不说我枫哥哥跟着我的吗,我当然找我枫哥哥去了。”   贺兰如云心里狂叫:“怎么遇着这么个小魔头,是谁说她单纯好骗的!”连连叫:“好,好,我都告诉你,我是与铁真子、那当结了盟,想把何慕枫诱进来或抓或杀都行,结果没想到你成了最好的诱耳,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既然这样,我更是凭什么要救你,你死了,我枫哥哥不就少个对手?”   “好吧,再说吧,如果我上不了山,你的枫哥哥也上不了山,诱不上你枫哥哥,你的儿子就一点用处也没有,他们就会杀了他!”   “你胡说。”   “那你说他们留着他干什么?见不着我,也知道计策被识破了,他们也不会留着你儿子。”   “按理我们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进来的,是不是被人放进来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只负责把你带到沼泽一带!”   “那我瞧你就没你讲的那么重要,乌木干会因为见不着你杀我的牢儿?”   贺兰如云心里骂了一声,没再开口,加洛从贺兰如云的表现,应该可以肯定贺兰如云是不知道进山路的,弄不好这里真的还有不少她不知道的矛盾。   加洛虽然从心里憎恨贺兰如云给自己下药,又讲过那么多辱及自己的话,如果自己用剑砍到贺兰如云手上,那就可以报仇了,但想到贺兰如云对素素的一枉情深,和与那当、铁真子比起来的弱势,都应该是属于为何慕枫争取的一方,才找了东西把贺兰如云拉上来。   贺兰如云脚落地上终于可以松下一口气,心里想着剩下的路还真得小心为妙,说不准什么时候又着了加洛的道,却听加洛奚落道:“贺兰如云就你这身手,你也敢出来混,你不嫌丢人呀?”   “丢人不怕,只别丢命就好。”   “丢命我看也是迟早的事。”加洛掏出一枝参慢慢嚼了起来,贺兰如云见了道:“还是你枫哥哥出手大方,这种东西给你当零食吃啊!”   “这谁喜欢谁吃,我还不稀罕呢。”加洛靠着一块岩石继续嚼着,贺兰如云看着加洛,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却偏偏不象自己想的那种不经风雨。   两人又行了一日,终于爬到了阴厥山主峰,累得丢了半条命的加洛看着眼前那如蜂巢般密密麻麻挨着的怪峰,灰蒙蒙的一片,好几个山口都冒着黑烟,感觉自己如到了地狱一般,光看着就觉得诡异。   贺兰如云也有几分不安地道:“这就是阴厥山主峰。”   “我们是被人放进来的吧!”   “也许吧,还有个可能就是所有的人都认为,你不过是燕皇的一个宠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事做得比较多,谁都没想到你有此本事吧!”   加洛听了只恨一路上没把贺兰如云给整死,但事已至此无法再下狠手了,只得撇了一下嘴,贺兰如云笑了一下走上前道:“乌老前辈,贺兰已带到永隽郡主。”   加洛听到一阵阴磔磔的怪笑声道:“贺兰如云,真没想到你小子还能把人带到这里来,倒也省了老夫些力气。”   贺兰如云听了这话讪讪地笑着,加洛听那话把贺兰如云骂得一无是处,也跟着傻乎乎地笑,贺兰如云看着偏生就认为加洛在嘲笑他。   加洛正傻笑着,眼前一道黑光一闪,却见那乌木干老头飞身出来站在一个如刀削的尖峰上,加洛便上前道:“乌前辈,你要弄清楚,不是贺兰如云把我带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   “臭丫头,没想到你还真有些胆量!”   “我儿子呢!”   “一个还未出阁的丫头,总满口‘我儿子’的话,也不知道脸红。”   加洛没想到乌木干如此大地声音又那么直爽地就把自己的糗事讲了出来,想乌木干也没讲错,只得脸红了一下,好一会才道:“乌前辈,废话少说,我要见我儿子。”   “凭你!”乌木干哈哈大笑一阵才道:“你凭什么管老夫要你儿子。”   “那你能不能把我跟我儿子关一起。”加洛算是语不惊人不罢休的人了,乌木干倒被她吓着了。   加洛忽一下跪了下来道:“乌老前辈,不知道你有没有孩子,不过,加洛愿为自己的孩子去死,就请老前辈承全吧!”   “你把何慕枫的人头拿来,老夫让你母子团圆。”   “就象老前辈所说,我凭什么管老前辈要孩子,那我凭什么要何慕枫项上人头呢。”   “臭丫头,你还是那副牙尖嘴利的,即知道没资格跟老夫谈,那就不谈!”   “老前辈,且慢,我没资格拿何慕枫项上人头,但有资格来管你要孩子。”   乌木干听了道:“你且说说!”   “就因为我是孩子的母亲,而且,乌老前辈多收押一个象我这样的人,也不影响乌老前辈任何事的,而且我会做饭、会洗衣、会扫地。”   贺兰如云还真看不出施加洛善长此类事情,笑得嘴角都搐痛了。   乌木干大概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先一愣然后哈哈大笑道:“何慕枫,你听到没,你女人都讲这样的话了,如果再不出来,老夫可就不客气,你女人和儿子老夫全收了啊。”   “乌木干,有人说别时容易聚时难,真没想到,我们聚还是很容易的,这时日不多,我们又见面了!”   加洛看到远处树林中翩翩飞出一个戴着银蝴蝶面具,白色锦衣的男子,身形姿势优美,动作轻盈,一气呵成地落在她身边,那风采也不在关笑天之下。   加洛有几分疑惑,眼下这人自己至少见过两次,和那晚遇到狼群时的那个人装束一模一样,还和当年与关笑天那夜相博击的人装束也是一样,难道何慕枫真的一直都跟着自己的,再想想自己一路上的行径和何慕枫的风采一比真是太猥琐了,何慕枫不是全都看去了听去了,那还不丢人丢到家了。   乌木干冷笑一声道:“缩头乌龟,你终于露面了。”   何慕枫一拱手道:“乌木干,你是准备单打还是准备群殴呢?”   “何慕枫就以你现在的身手,居然敢跟老夫说单打。”   “我们不仅可以单打还可以文比呀。”   “何慕枫你就喜欢玩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老夫却不喜欢。”   “那好,乌木干,你说怎么玩?”   “武斗,我们比过很多次了,都没什么新意了,我们就比掌力,你那小相好曾经骗过老夫三掌,现在老夫还是跟你三掌定输赢,你只要能接住老夫三掌,你就可以带走你儿子跟你这个小相好。”   何慕枫没接话,慢慢打开手中的纸扇,加洛觉得这不太象形象光辉的何慕枫,却听乌木干道:“何慕枫怎么怯了?”   “乌木干,你不觉得这条件对我来讲太不公平了?”   “你儿子在我手上,你那小相好跪着在求我,你认为你有资格谈条件吗?”   加洛听何慕枫不紧不慢地道:“这…倒也是啊,好象我是没什么资格来谈条件?”   “何慕枫你这人诡计多端,你不比,老夫也就不陪了,你那小相好,老夫也看不上,你就好好陪陪你这个小相好吧!”   加洛一下从地上跳起来道:“乌木干,你真对你那掌法那么有把握?”   “怎么,臭丫头,你还想来挑战我三掌吗?”   “那不敢,不过,我就合计,当年你也发过三掌,那三掌也不怎么样,如果你输了,是不是真的让我家枫哥哥带我和牢儿走。”   “施加洛,真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人家有没有要你呀,左一个枫哥哥,右一个枫哥哥,你还真一个劲拿着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   加洛就算脸皮比城墙还厚,也经不住乌木干如此侮辱,满脸通红得说不出话来,真希望何慕枫跳出来道:“老不死的,你少挑拨离间,今生我非洛儿不娶!”之类的豪言壮语,偏何慕枫没发一言。   乌木干盯着加洛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让加洛的红脸更搁不住,到底也算知道何慕枫的心意了,一下由红变白了只得讪讪地道:“看着好象也是那么回事,不过,你那三掌确实不怎么样在那儿摆着的。”   加洛有些怪怨地看着何慕枫,眼里充满了委屈的眼泪,却听何慕枫小声道:“我都没说要你,你还在这掺和什么个劲呢?”   加洛听了恨不得乌木干赶紧发三掌把何慕枫打得稀巴碎才能解心头那口闷气。   乌木干见何慕枫与施加洛咬耳朵,便大声道:“何慕枫你是个爷们就痛快点,不敢,就算了!”   “乌木干,我也没说不同意这个比法呀,但是就算白挨你三掌你也好歹让我看到我儿子,让我挨得放心吧!”何慕枫朗声道。   “怎么何慕枫你还担心我把你儿子杀了灭口了呀,不会的,那么好玩的一个小东西,总比养个小猫小狗好玩,打一打,骂一骂也比小猫小狗听话。”   加洛心一紧,想着乌木干是怎么对付狼娃的,想着就怕,心里更酸,也顾不得何慕枫没说要她的事情了,却见乌木干一挥手,什么东西呼叫着飞上了天。   约半柱香的功夫,加洛便见一个女人一摇一摆带着一个小孩子走了出来,小孩子脚边还跟了个什么东西,那个女人身边也跟了什么东西。   加洛睁大眼睛终于看清了,那女人身边跟着一条非常大的大蛇,比那天在沼泽地里的遇到那条蛇还大。   那个小孩子子自然是牢儿,加洛见眉眼没有多大变化,却比上次见着又大了一些,头发似乎长了些黑了点,他脚边跟着的正是那只丑狐狸,加洛的眼睛一下湿了。   牢儿本边走边跟着狐狸在玩,看到加洛就站在那里不走了,忽伸手向加洛跑来,只是两人面前横了一道悬崖。   加洛见了哽着声音叫了一声:“牢儿!”就是是面前隔了一条山崖,她也忍不住扑了过去,何慕枫一伸手抓住了她,那女人却冷声命令牢儿道:“到那边去站好!”   牢儿显然吃了这女人不少苦头,看着加洛有些恋恋不舍,还是乖乖走到女人用手指着的地方,加洛见那地方离浓烟冒出来的山口不远,牢儿在旁边停了下来,伸手把狐狸抱了起来,乖乖地坐在那里,却听那女人开口道:“施加洛,你可真是命大,这么都没把你折腾死!”   加洛才想起这人是姬宫,终于知道那“移花接木阵”确实是姬宫布的了,忍着眼泪道:“姬掌门,施加洛自问跟你无怨无仇,又没有过节,你为何要如此为难我的牢儿?”   “施加洛!我想也只有你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讲这番话了,你跟我无怨无仇无过节?你可以当作不认识我的师妹施苹雨;你也可以不作不认识关笑天,他是我的未婚夫,居然为了你跟我毁婚,还救了我师妹的死敌何慕枫,那么施加洛,本宫想问你,什么才叫有怨有仇?”   加洛才知道关笑天当年说欠了姬宫一个情,居然欠了毁婚这么大个情,只是加洛不知道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这个玩笑可开得够大了,现在也没办法分辩清楚,只得道:“姬宫主,就算我与你有怨有仇,可牢儿跟你没有仇恨,我愿意用我与他交换,我愿意任你割宰。”   “施加洛,我发现你还有个特点,就是比较喜欢高看自己,你和牢儿相比,你认为我会选哪一个呢,还有,你知道报复人如何才让他痛苦,甚至让从心里认识到自己错了,那就是用他至亲的人给他的教训比什么都能让他后悔。”   加洛紧紧咬着嘴唇只觉得满嘴腥味,身体发抖却又无计可施,乌木干却大声道:“何慕枫,你那私生子也见着了,可以开始了吧!”   “行!”何慕枫的声音也有点沉,松开抓加洛的手,加洛却一把抓住何慕枫大声道:“枫大哥,你挨三掌,他们也不会放了牢儿的,我们走吧!”   何慕枫身体抖了一下,姬宫大怒一挥掌把牢儿掀到离那冒黑烟更近的地方道:“好呀,听说虎毒尚不食子,没想到你施加洛比老虎还毒呀,做的那些事如此狠绝也难怪了!”   姬宫一掌把牢儿打得离那冒烟的地方更近近了,显然那地方站着不舒服,牢儿不停地换着自己的一双脚,那只丑狐狸也不停地蹦来跳去。   加洛心如刀绞,何慕枫伸手拉开加洛的手,加洛却一把抓住何慕枫小声道:“我已经失去了牢儿,不想再失去你了。”   “胡说八道,牢儿在你面前,怎么就叫失去了,我已经来了,怎么也要试一试,不试一下,我会悔恨终身的!”   加洛听何慕枫坚决地道:“乌木干,那就快点动手吧!”   加洛的脸色苍白,却听何慕枫用另一种声音道:“退后面去,一会逮机会就往我出来那片林子跑!”   “我不,我不要你去送死!”加洛脸变得苍白起来又转向牢儿,牢儿正抬头用圆圆的眼睛打量着加洛,然后又不停地跳动着双脚,加洛冲牢儿笑了一下,牢儿看着加洛,脚下象被烫到又蹦了起来,冲加洛裂着嘴笑。   加洛死的心都有了,却尽量在脸上带着笑,牢儿看见加洛笑也很开心,也跟着格格地笑着,大约以为加洛在跟他玩。   姬宫大怒一挥掌把牢儿打得离那冒黑烟的地方更近了,   何慕枫咬了一下嘴唇,飞身落到另一个山柱上朗声道:“乌木干,开始吧!”   加洛逗牢儿笑后才发现贺兰如云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乌木干专心开始酝酿第一掌,加洛见何慕枫收了纸扇,淡定地站在那里,山风扬起他的一身锦衣,加洛愣愣地看着,忽想到什么道:“乌木干,你别骗我枫哥哥了。”   乌木干已经开始出了第一掌硬生生地收住了道:“老夫从来就是个响当当的人,何存骗人之说。”   “你早已布下局,然后用这种方法打伤我枫哥哥,再把打尽。”   “你这臭丫头满嘴地胡说八道,老夫从不喜欢用骗的,如果要用那些下三滥的招术,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到这里。”   “乌木干,你为什么放我走到这里,不就是想把我枫哥哥给诱进来吗?”加洛故意把枫哥哥三个字叫得特别甜,乌木干哼了一声,加洛接着道:“也许您是光明磊落的,没布什么局,但那那当和铁真子也如你一般磊落吗,你敢说让我枫哥哥硬接这三掌不是他们想的计谋。”   “你这个死丫头!”乌木干忽想这确实是那当与铁真子的计谋,一下顿在那里。   加洛见乌木干不说话,立刻乘胜追击地道:“你看,我说准了吧!所以呢,这三掌就算把我枫哥哥打赢了,也证明不了你是第一高手对不对?”   “那好,老夫给你机会,你说如何比?”乌木干生平最想的就是名正言顺地当第一高手,最恨人家说他是弄虚作假当高手的,加洛偏从第一次遇着他就发现他这毛病,乌木干一席话不知急死了多少人。   加洛便道:“乌木干还真怕你不敢玩真的。”   “老夫已经说了如何比,还有什么不敢玩。”   加洛便道:“我数了一下,你和我枫哥哥面前这山柱一共有十六根,那就玩真的,谁被打下就算谁输,如果你被打下,就放了牢儿。”加洛受到何慕枫与乌木干多次打击就算脸皮厚也不好意思再讲“我儿子”的话了:“若是我枫哥哥被打下了,把我留下!”   乌木干一听便道:“臭丫头,刚才没比,我就不稀罕留你,现在我打赢了还是留你,你有多少份量,你怎么总把自己当成宝了。”   加洛便听何慕枫道:“她确实是算不上宝,如果朕输了,就朕留下好了。”   “好,何慕枫这可是你说的,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加洛并不知道论功力,何慕枫不一定比得过乌木干,但轻功却是他的强项,加洛看过何慕枫的身形两次,自然选选着何慕枫的强项下手,何慕枫看了加洛一眼,加洛却扭过头定定地看着她的牢儿。   让何慕枫硬生生接三掌任即便是傻瓜也知道是何慕枫吃亏,但加洛与乌木干约定的这种打法对何慕枫来说回旋的余地可就大多了,还打不过人家也是技不如人了,但他的地位和名声都不允许一向骄傲的自己象加洛那样说出那番话,有些时候明知是吃亏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承受。   加洛虽知道何慕枫有些功夫,只是没想到功力这么好,而且明显不是差于乌木干,尤其是轻功的修为怕还在乌木干之上,一下知道自己蒙对了。   山风猎猎,何慕枫的锦衣飞扬显得特别飘逸好看,与乌木干那一身的灰袍子相比,美感可就强多了。   加洛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真以为何慕枫最善长的就是风流好色了,但乌木干决不是弱手,看着两人在十六根如柱子般的峰尖上腾挪闪躲,上窜下跳的,也得有一定心里承受力的,乌木干被打下柱子,加洛的心跳得还算正常,要是何慕枫被打下去,加洛的心就快跳出来了。   看了一会,但见石块纷纷往下掉,加洛知道那是被两人踢下去的,顷刻,那十六根山柱子矮了一截。   加洛见姬宫一直十分警觉,那条大蛇也就离牢儿不过半尺,好象皮子要厚些,没那么怕烫。   加洛心疼极牢儿,偏又无能为力,一边急何慕枫一边急牢儿,嘴里的腥气越来越重,头跟着一阵一阵地疼,心口更疼。   加洛想伸手揉揉胸口,忽然眼一花,一黑两白三个人子从山崖下追打上来。   三人越来越近,加洛才看清楚,前面的那人是关笑天,后面的那两人除了衣服是白麻布的,连头发也是雪白,看面孔岁数又不大,却面带凶光,下手极是凶残,加洛恍然间如见到了另两个狼娃。   关笑天一下跃上对面的山崖,那两白发人也跃了上去,姬宫一把抓起牢儿走向山口道:“关笑天,只要你敢过来,我就把他扔下去!”   关笑天抓住一根粗壮的藤条停了下来,两个白发人也在距关笑天不远的地方,一左一右抓住两条藤条停了下来,原来关笑天比较熟悉姬宫的阵法,先潜了进来,本想趁乱救走牢儿,结果姬宫每天都抱着牢儿,吃喝拉撒一直没离过手。   关笑天没找着下手的机会,还被这么乌木干养的一群怪物纠缠着,也不知乌木干是怎么喂出来的,武功修为稍差点,但嗅觉特别灵敏,跟一群狼似地追着关笑天,不交手则罢,一交手就是往死里打,关笑天花了数日打死了不少,还被两只纠缠着。   加洛看着其中一个白发人舔了一下嘴唇,直盯着关笑天,关笑天却看着牢儿,姬宫看着关笑天,关笑天叹了口气道:“你说要怎样才放了那孩子!”   “关笑天,施加洛是天下第一不要脸的女人,你也算得上天下第一下贱的男人了吧,你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你还跟着掺和个没完没了的,你好歹也算得上一代宗师,就不想想天下的人是怎么讲你的,怕唾沫都淹得死你!”姬宫说得十分激动,手一个劲打抖,加洛真怕她抖得太厉害,失了手,牢儿就得掉进那冒黑烟的山口里,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牢儿被姬宫抓痛了,一伸嘴咬了姬宫一口,姬宫负痛一下松了手,加洛大叫了一声:“牢儿!”   关笑天飞快飞了过去,但他的距离太远了,那两个白发人也跟着扑过去了,何慕枫避开乌木干的掌,也飞扑过去,牢儿一落地就滚到山口边上,被烫着了的牢儿终于大哭了起来拼命向外爬,姬宫转身向牢儿走去。   三只银箭从树林中飞出来阻住姬宫,姬宫飞身躲开箭,但箭速太快,她一只手被射中,姬宫咬着牙扬袖还是赶在关笑天、何慕枫到之前向牢儿一甩袖子,牢儿被姬宫的袖子卷了起来,飞进了山口,加洛的心也跟着飞了进去,沉了下去,她捂着脸一下跪了下去,连连叫:“姬娘娘,求你把我也打下去吧,求你把我也打下去吧!”   但落进去的牢儿,哭声一直没止,想必让什么东西卡住了,加洛听着牢儿的哭声一直没断,强撑着没有晕过去,手脚并用地爬到悬崖边上不停地叫:“枫哥哥,你救救牢儿吧!救救牢儿吧!” 第八章   乌木干、两个白发狼人很快追上何慕枫与关笑天,两人又不得不一边对付三人一边往山口去,姬宫听到哭声没止,很是疑惑,举步就往山口走,树林里连连飞出十数只银箭,都被她避过去了。   何慕枫与乌木干对了一掌,忙翻身到关笑天身边道:“笑天,他们会跟我纠缠,你去救牢儿!”   “好!”关笑天抽出身便走,乌木干追上来,被何慕枫用掌力挡住。   两个白发狼人也扑了上来,何慕枫一下陷到三大高手的进攻中,但何慕枫尽量用游走的方式躲着三人的掌力,那乌木干很快发现上当,丢掉何慕枫去追关笑天。   姬宫走到山口,刚要探头,一团黑的东西突然从那山口爬了出来,加洛见牢儿被一个满脸满脸乌黑的男子抱着,那男子大约也被烫得厉害,一爬出来就顺着山口往下滚,姬宫没料到眼前跳个人来,愣了那当儿,那人已经顺着山势滚了几丈远。   姬宫大怒提起脚便追,关笑天的轻功比姬宫到底好多了,一下抢近,挥掌把姬宫逼好几步,那个男子一看忙把牢儿扔给关笑天,关笑天忙接过牢儿,姬宫从腰间扯出一条鞭反扑了过来,关笑天抬手抓住鞭,用力一抖道:“姬宫,不要迫我了!”   姬宫一听大怒道:“是你忘恩负义,如果当年不是我师伯,你早就尸骨无存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关笑天听了点点头道:“是关某对不住姬娘娘了,其实关某更想说一句,我们两并不合适!”   “放你娘的狗屁,师伯在世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讲这句话呢,是不是施加洛那只小狐狸更与你更合适,但是人家生了别人的孩子!”   关笑天叹了口气,姬宫已经一把拉住鞭,猛地一挥掌过来,关笑天只得出掌相迎,两人掀起的掌风却把那个浑身乌黑的男人震到崖边。   关笑天的功力到底混厚一些,打姬宫退了好几步,抱着牢儿又看了姬宫一眼,顾不得牢儿还在哭了,一下把那个黑乎乎的人从悬崖边拎起来扔到加洛这边。   加洛才发现悬崖之间最窄的地方不过只有数丈远,两个白发人狼人立刻发疯般转扑向关笑天。   关笑天一见乌木干、白发人、姬宫全冲自己扑来,把牢儿扔给了何慕枫,那两白发人狼人转身又扑向何慕枫,何慕枫一伸手接过牢儿。   关笑天避开乌木干也飞了过来,何慕枫把牢儿递给关笑天,转身很果断地一挥扇子猛地击中一个猛扑上来的白发狼人的头,那白发狼人痛得嗷嗷直叫,乌木干也飞快扑到,何慕枫与关笑天同时出掌打退乌木干,避开乌木干飞过悬崖。   关笑天抓起加洛,何慕枫拎起那个浑身乌黑的男子飞身向林子飞去,这都是电光火石的功夫,所有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   加洛根本就没看得太清楚,何慕枫出来的那片树林一侧忽飞出无数的箭矢,何慕枫一把将手中那个乌黑的人丢进自己出来的那片树林,打开扇子拨开那些弓箭,林里也有无数铁箭射向侧面那片树林,让对方的箭稍顿了一下,关笑天拎着加洛抱着牢儿,与何慕枫很快进入了树林。   乌木干反应非常快,两个白发人也稳住身形立刻飞身直追,何慕枫与关笑天般飞出来挡住了乌木干三人的去路,乌木干大怒:“何慕枫,你原来也个贪生怕死之辈,没比完就要逃!”   加洛吓得心惊肉跳的,见那乌木干拨开林射出的箭雨依旧不依不饶地往前追上来,两白发狼人也跟着不要命地拨开箭向前追,何慕枫从旁边的人手里接过弓箭,一挽弓,连发三次三箭,他射出的箭与别人的力量完全不同,所到之处,山崩石裂的。   乌木干连翻了七八个筋斗才躲过,本被何慕枫打伤头的那个白发狼人动作迟缓一些,大腿又中了一箭,三人只得退到远一点的地方,却见受伤的白发狼人猛地把那带钩的箭拨出来,加洛的心紧一下,这东西就不知道痛的。   加洛才看清把弓递到何慕枫手里的人是唐加浩有些吃惊,愣愣地看着唐加浩,唐加浩冲加洛笑了笑,伸手从何慕枫手里接过弓,重新放上箭,盯着乌木干等人的动向去了,加洛看清唐加浩加上的箭与射死那头的老鼠精的银箭一模一样。   加洛见唐加浩跟着何慕枫,而不是在天牢里,心里一宽,一屁股坐地上,浑身酸软,眼巴巴又看向关笑天。   关笑天笑了一下把眼睛睁得大的牢儿放加洛洛手里,加洛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关笑天见了叹了口气转身想要走,何慕枫却一把拉住他道:“笑天,你现在出去是送死!”   关笑天苦笑一下道:“我这样的做法,已经是欺师灭祖了!”   何慕枫便道:“笑天,你既然出手救了牢儿,就好人做到底,真正地把牢儿救出去,好不好?”   关笑天有些没有明白,何慕枫又道:“笑天,铁真子已带了五万人围追了过来,按他们原定的应该是让木乌干拖住我们,等铁真子的人马到位再动手的,谁知这老家伙最经不起洛儿激他,现在接到军报,我留在山口的一千人马已经失势,铁真子夺了出口,留下一万人在阴厥山出口,其余四万多人已经全部上山了,只是道路不好走,山势又险峻,没办法迅速全部到达这里,我们人少,你也看到了,外面又有乌木干守着,想带着牢儿全身而退,是很困难的!”   关笑天知道何慕枫所讲不假,于是苦笑一下道:“反正我不该做的都做了,再多做一桩也不妨,你想我怎么做!”   乌木干盯着树林,要知道那里面有何慕枫与关笑天两个高手,倒底是他忌会的,没敢再轻易扑过来。   加洛根本不知道何慕枫在讲什么,摸了牢儿的头和脸就一把紧紧抱进怀里,牢儿手上和脚上都有烫伤,刚才大约也吓着了,到这会才哭了出来,加洛一下看到牢儿手上的烫伤,忙擦了擦眼泪道:“牢儿,别哭,坚强一点,娘这就给你找草药,涂上就不痛了!”   牢儿看着加洛点点头有些不明白地问:“可是姑奶奶讲过,牢儿没有娘也没有爹!”   “那是姑奶奶骗你的,我就是你亲娘,他是你亲爹!”加洛指着何慕枫说完又指着唐加浩道:“那是你的亲舅舅!”说完看到蛇,想到那东西的油正是治烫的好东西,也顾不得恶心便捡了几条,想办法弄出油来给牢儿敷在手和脚上。   牢儿没有那么痛了就好奇地看着何慕枫,何慕枫摘下面具冲牢儿笑了一下,牢儿也裂着嘴冲何慕枫笑,何慕枫伸手把牢儿抱在怀里,牢儿确定这爹娘跟乌木干、姬宫都不是一样的,才伸手拿过何慕枫的面具,戴在自己脸上,把大家都逗笑了,何慕枫亲了牢儿一下才递给加洛,加洛本就一刻也舍不得给何慕枫抱,迫不急待地接到手中,忽又觉得接得太快了,赶紧补罪道:“牢儿还没叫爹呢?”   何慕枫翻了一下眼,牢儿听了犹豫了一会才脆脆带着奶气地叫了一声:“爹…”   何慕枫听了再伸手接过来,拍拍牢儿的屁股道:“再叫一声!”   “爹!”牢儿这回顺口多了,何慕枫亲了牢儿一口又转向关笑天道:“牢儿真乖,记住这是你的救命恩人,关叔叔!”   牢儿是被关笑天抱进来的,自然不惧怕,脆声声叫了:“关叔叔!”   关笑天笑了一下,伸手摸摸牢儿的脸,他手是黑的,自然在牢儿不算干净的脸下又留下些黑迹,牢儿格格地笑了,何慕枫便道:“牢儿乖,爹和关叔叔还有些事,看你娘那德性,好好陪她去!”   加洛才不管何慕枫是不是在讽刺她,又指着唐加浩让牢儿叫舅舅,牢儿倒不认生大声叫舅舅,唐加浩将弓挽到身后,把牢儿抱到怀里道:“好象又长高了一些!”   “我也觉得他长高了一些!”加洛兴高采烈地附合着,唐加浩亲了亲牢儿的小黑脸道:“你娘可想死你了,好好跟着你娘啊!”   加洛终于可以抱着牢儿好好地看了,怎么看也看不够,牢儿看着加洛委委曲曲地叫了一声:“娘!”   牢儿那声“娘”叫得又粘又顺口,直接在把他在加洛心目中的地位升到了第一,活生生超过了他亲爹不知多少,加洛的眼泪又流了下来,用额头抵着牢儿,连应了好几声,所有的辛苦、痛苦、委屈、曲辱似乎都因为这一声“娘”变得风清云淡了。   牢儿见加洛哭了吓得用手给加洛擦着眼泪问:“娘,牢儿叫错了吗?”   “没有,牢儿最乖,娘是听了高兴才哭。”   牢儿听了才放下心来,坐在加洛怀里,加洛脱了牢儿的鞋袜,果见胖乎乎左脚板有三粒红痣,牢儿并不胖,但手脚却生得肉乎乎的,加洛开心地捏着牢儿的脚丫子,把牢儿弄得痒痒地连叫:“娘,娘!”   加洛才给牢儿把袜鞋穿上,那袜鞋都有些小了,还有些烫黑了,显然还是施杏雨那时做的,再看颈项后真的也有施杏雨说的胎记,加洛把牢儿身上看来抹去,恨不得把牢儿看回刚出身的模样重新养过一次才甘心,怎么看也看不够。   牢儿毕竟是小孩子,见加洛确实跟别人不一样,也慢慢纠缠着要玩,加洛本也不大,平日就贪玩好耍,尽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事,便教牢儿编草狗、草鸡,牢儿开心地和加洛在那里玩,格格笑个不停,加洛见牢儿的嘴唇有些干裂便问:“牢儿,口渴?”   牢儿犹豫地看着加洛,过了一会才点点头道:“姬娘娘不给我喝水。”   加洛心里一酸,忙取来水囊慢慢喂牢儿,牢儿越发觉得娘是跟别人不同,自就更亲近加洛了,加洛忽想着还没谢谢牢儿的救命恩人,那乌黑的人已经擦干净了脸。   加洛一看竟然是刘中,又惊又喜,还没来得及谢谢,刘中却对加洛道:“快跟他们说那山要爆炸了!”   加洛有些不解,刘中便道:“山里燃了火!”   加洛长这么大都住山里,从不知道山里会燃火,看着屏神凛气的何慕枫等人,冲刘中做了个“嘘”的动作,刘中能够死里逃生,也软在地上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何地、何灵不时把周围的情报送过来,铁真子的大军、乌木干、白发人、姬宫和那些蛇虫守在外面,加洛不知道何慕枫要如何逃出去。   日头慢慢西移,终是一直没开过口的何慕枫道:“笑天,这阴厥山背非常陡峭,下去后有一个非常大的湖泊,天黑后,你就带牢儿从山背去,那两个狼人肯定会追你的,他们的功力不是你我的对手,跟踪能力却特别强,非常缠人,我差点吃了亏,但他们有个弱点不会游泳,眼下这两个狼人,其中一个受了伤,乌木干我会想办法缠住,你应该能对付得了他们两,姬宫也有可能追去,但她的轻功没法跟你们比,肯定追不上的,你是在水里泡大的,自不怕水,想办法过了这个湖,除了他们,别人的轻功都没办法从背面下山的,只要你过了湖,就可以甩掉那两狼人,之后速去狼山,我们还是用老办法联系!”   加洛听了心一紧,只把牢儿狠命地抱在怀里,却看见那只狐狸爬了进来,牢儿一伸手把狐狸抱了起来,加洛才觉得这个丑东西真的是个灵物,也知道与牢儿又要分开,慢慢地用手给牢儿梳着还不太浓密的头发。   终于看到何慕枫与关笑天走了过来,何慕枫蹲下逗了一下牢儿才道:“洛儿,你听我说…”   “我知道!”加洛费劲地把牢儿举起来递给何慕枫的,何慕枫接过牢儿道:“我们出去,很快就能聚在一起的。”   何慕枫看着牢儿亲了一下才道:“牢儿,记着爹跟你说的话,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以什么时候都记住:男子汉大丈夫只能流血不能流泪!”   牢儿点点头,何慕枫说完把自己的平安结解下来,细心地给牢儿缚在右手腕上,才把牢儿递给关笑天,牢儿撇着嘴要哭想到何慕枫的话又极力忍着,加洛忙起身拍着牢儿道:“牢儿最乖了,好好跟着关叔叔,娘很快就能与你团聚的!”然后亲了牢儿一下小声地道:“别理你爹,你还小,该哭的时候就哭!”   关笑天听了愕然,唐加浩的嘴角扯了一下,何人、何杰只能忍着笑,何慕枫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牢儿一下受到两种截然不同的教诲,一时不知该听谁的,只得避开到加洛耳边小声道:“娘不许骗人的!”   “不骗人的,来拉钩钩!”   加洛与牢儿拉了钩钩,抱起狐狸递给牢儿,牢儿看着加洛眼泪汪汪的,想着何慕枫的教诲,终是忍着泪没哭,加洛又劝慰一会,关笑天才接过何人准备的长布条,将牢儿紧紧敷在胸前。   何慕枫一拱手道:“笑天,我就把牢儿拜托给你了!”   关笑天笑了一下道:“你这一拜,我怎么受得起,我来了就是要带牢儿出去的!”   何慕枫安置完牢儿的事才对唐加浩小声道:“何人、何杰,你们带五百人与朕阻敌,加浩,你不是乌木干的对手,天黑,我一动手,你就带剩余的人和加洛杀出山去,把铁真子的人引开,五天后,我们在长河再会!”   唐加浩叫了一声:“皇上,铁真子怎么会被我引开,他的目标明显是您,这不行!”   “这是命令,听话,否则一个人也逃不出去,而且我和乌木干还有些事情需要解决!”   “皇上…”   “我把剩下人的性命和加洛都交给了你,你可得给我看好了!”说完将自己的令牌递给唐加浩道:“但凡有不服从命令者,杀无敕!”   “是!”唐加浩只能极不情愿地应了一声,然后道:“所有弓箭手把箭都留下,其余人等把各自的干粮留一半!”   除了那选出来的五百人,其余的弓箭手纷纷解下箭囊和干兵解下干粮袋放在地上。   何慕枫又拿出十枚亮晶晶象星星的东西,递给关笑天两枚,递给唐加浩四枚,递给何人三枚,自己留了一枚道:“这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暗器‘满天星雨’,我十数年只收集到十枚,你们善用就好!”   乌木干骂得口干舌燥,铁真子对乌木干改三掌为和何慕枫比试武功这一点非常不满,任他在那里骂,不加予理睬,只让弓箭手都准备好封杀住何慕枫等人的出路。   何慕枫安排好便朗声道:“乌木干那么心急做什么,朕会与你彻磋的!”说完冲关笑天使了个眼色,人杰地灵领人拉弓射出数百的箭,铁真子埋藏在树林中的兵不少发出惨叫,也忙往树林里射箭,但何慕枫选的这个藏身方向让铁真子的弓箭手非常不好射到。   加洛便见何慕枫将一把弓箭背在背后,把手里的扇扔了,从何人手里接过一把长刀,关笑天把牢儿在自己胸前捆好,也抽出宝剑,把狐狸踢给加洛,两人对视一眼,一点头便飞身出去了。   铁木真的弓箭手迅。   何慕枫与关笑天用,飞了出去,关笑天挥动手中的剑把箭纷纷拨掉,何慕枫大声道:“乌木干,你不是要跟朕砌磋功夫吗,只管放马过来。”说完往另外一个方向跑,乌木干立刻飞扑过去叫:“老夫倒要和你好好算一帐!”   关笑天知道“满天星雨”这种暗器对付多的人是非常好用的暗器,自己只要冲出去,用处并不大,趁何慕枫与唐加浩还没动手便向铁真子弓箭手隐藏的地主扔出一枚暗器,于是加洛听到惨叫声不绝于耳,关笑天那枚“满天星雨”把铁真子埋伏在附近的弓箭手伤了不少,然后林中升起大量白雾,本就已经接近日薄时分,这一下更看不清楚。   加洛才知道何慕枫居然有这么多“满天星雨”,自己还经常当着他的面唬人,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也没想到那暗器看上去比传说中的杀伤力还大,据说一枚暗器可以杀死千人。   唐加浩赶紧拉着加洛、刘中带着人往外冲,加洛再抬头时,关笑天已经跃过悬崖飞上山顶,果然那两个白发人追了上去,其中一个显然慢了一些,姬宫也要追了上去,加洛却大叫:“姬娘娘,咱们两的事情好象还没算清楚,你就要走吗?”姬宫一犹豫,关笑天与那两个白发人的轻功显然都是世上少有的,尤其是关笑天,没一会便将两人甩开,身影越来越远,后面就看不清了,那两点白色隐隐约约还看得到。   姬宫只好返过来道:“好呀,施加洛我们再来好好算算!”   唐加浩立马一箭射了过去,姬宫没想到除了何慕枫与关笑天,居然还有一个高手,右手臂再又中箭,显些被射断,才知道那人前面射中她的是偶然,除了功力不差,箭法还奇好,好在自己反应快没躲命,唐加浩的箭带钩,她一下弄不下来,想动手,又扯着筋骨,不得不退到林子里想办法取箭。   人杰地灵也冲了出来,铁真子的又压了过,又用内力扔了一枚满天星雨,在惨叫声中连让人迅速往进山时的路上撤,人杰地灵也趁此机会带着五百人冲出树林,见唐加浩的满天星雨快失去作用时,何人又忙补发了一枚,这一下让铁真子的弓箭手彻底安静下来。   铁真子因地形的关系,五千的弓箭手布得比较密集,就是想把何慕枫等封在里面,没想到这么让几人用暗器和弓箭杀得七零八落,所剩不多了,看着唐加浩带着大队人往山下冲,气得直咬牙,忙让人不停地吹号角。   加洛看了何慕枫一眼,知道自己是个拖累,只得抱着狐狸跟着唐加浩往来时的路上跑,但此时的路就不如来时那么好走了,树林里,山石后,草从中到处都有北回兵阻杀,加洛听到号角呜呜的声音,知道对方也在布局,肯定想把唐加浩带的人全歼掉,一下想起陶然走的那条路,便对唐加浩道:“哥,这个阵还有一条路,但我不熟,你敢不敢走?”   “你是说不走原来进来的路。”唐加浩眼一亮。   “进来的这条路怕已布满了北回兵,即便我们可以冲出去也怕死伤惨重,我们走另一条路。”   “好!”加浩用赞许的眼光看着加洛。   加浩留了两百人守住一处狭隘的山口,然后和加洛临时换了方向带着六千余人突然走了另一条路,加洛是连蒙带猜也不太确定地带着大家往陶然进来的沼泽方向走,居然真的是条活路,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了出去,除了那两百人没有消息,仅有几十个人在奔跑的时候摔伤。   铁真子原本在沼泽出口布置了一万人是为了包抄何慕枫大军的,一旦出来就全歼他,要知道何慕枫总共是不到八千余人的兵力,除去出口和一路上关口的人,身边不到七千人,他带着这不到七千余人在后有追兵前有包围,要冲出去根本不可能的,铁真子志在必得地等着何慕枫。   铁真子没想唐加浩留了两百人守住隘口后,所有的人马突然消失了,气得双脚跳,只以为躲在山上某处,与自己周旋,留五千人马与乌木干将何慕枫、人杰地灵那五百人团团围了,用另外的兵满山地搜唐加浩,花了两个多时辰都没见一点踪迹。   姬宫包好伤出来,铁真子才知道还有另一条道可以出山,从那边下去离狼山就非常近了,这会再追也追不上了,气得铁真子差点与乌木干、姬宫翻了脸,好在何慕枫没有出去,于是把剩下的人马全压到悬崖边的密林上,一心要活捉何慕枫。   铁真子知道再追也追不上,留了一万人守着沼泽地出口,把剩下的人马全调过沼泽上山,再把唐加浩溜出去的隘口那两百人全数消灭,留了一千人守住,便全力抓捕何慕枫。   山上却有山上的劣处,铁真子人多,在丛林中实在没有占太多优势,但何慕枫想带着五百人冲出铁真子与乌木干几万人铁桶一般的包围圈,也是不可能的。   何慕枫见关笑天、唐加浩都没了踪迹,与乌木干纠缠一会,施了个计甩掉乌木干,又带着人杰地灵等五百人退回原来那处在悬崖下的易守难攻的树林。   何人把人分为三拨,两百人挽弓守护,两百人休息备战,一百人负责把敌军射进树林的弓箭拾起来,能拾多少是多少。   何慕枫坐在一棵大树下运气调整后,何人忙递过去水和干粮,何慕枫喝了一口水吃了点东西,靠着树闭目休息,何人不再打挠,也退到一边休息,看着手中还剩的那两枚“满天星雨”,他想无论如何也会用在何慕枫前面的,一定要把生的机会留给何慕枫。   唐加浩走出大沼泽,很快与何慕枫布置在外看守战马和接应的三千人马相遇,得知铁真子留了一万人守着沼泽出口,剩下的人全增派上山了,那当的数万人马正在增援的路上。   唐加浩看着那座浓烟冒得越来越黑的阴厥山对加洛道:“加洛,虽然皇上武功很高,会在合适的机会从里面逃出来,但是北胡人、北回人、乌木干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皇上的,现在山里北回兵有近四万,皇上只带了五百人,而且只知道从进去那条路杀出来,我要带人从他们背后杀回去救皇上!”   “好计策呀,我也去!”加洛已累得半死却仍然扔出了豪言壮语。   唐加浩见了拍拍加洛道:“加洛,你的心情我比谁都明白,但以你的身体,你进去只能添累,我给你留两百人,剩下的人我全带走,你把所有这些马匹带到你带我们出来的那条路口,静心等候,如果两天我们都没出来,你就去狼山报信!”   “好!”加洛知道唐加浩讲的都不假,也知道时间紧迫,便点点头,唐加浩握住加洛的手道:“加洛,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么坚强、聪明,以后一定要更坚强,我去救枫大哥了!”说完把还没用的“满天星雨”留给加洛一枚,自己留两枚,加洛忽想到什么道:“哥,铁真子见你从条路逃过一次,不会在那条路上把守吗?”   唐加浩听了对加洛有些刮目相看,便道:“正因为我们是从那里出来的,铁真子这种经验老道的人,认为我们不可能第二次还从那里出来,那个隘口把守的人一定不多,而这个沼泽出口,他放了一万人,所以他看重的应该还是原来我们进山那条路!”   “那为什么不派人去那种隘口上查看一下,或许派些人在那里接应,到时候你们出来也有个接应。”加洛听了忙说,唐加浩点点头道:“洛儿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查看已经来不及,只能派人直接去那里接应了!”   “哥呀,那些人听你的吗?”加洛有点担心,唐加浩苦笑一下道:“他们都让皇上带得傲气得很,不过,有皇上的令牌,他们也不敢不听!”   两人说完,唐加浩立刻传令,让士兵们就地休息,然后将何慕枫的令牌放在案边,便将几个将领聚在一起,临时作了一个作战计划,几个将领本都比唐加浩随军早得多,而且跟着何慕枫出生入死也有十来年,都觉得唐加浩的计划大胆而冒险,山上有敌军是近四万人,心里都明白上山十有就是送死,对于送死,大家都没有异议,只是听令于唐加浩去送死,就有些怨言了,但看到案边那块令牌,大家心里有多不服这个投降变节的唐加浩,却不敢不去执行。   对于山口的那一万北回兵,唐加浩的计策是采用急行军深夜偷袭,这一万北回兵所有的注意地都对准山上,知道山上的战斗还没结束,大家的防备意识很薄弱,入夜吃过饭,该睡的都睡了,根本没想到会从背后杀出一只队伍。   唐加浩令三千人围住,切断所有出口,让领军将领立了军令状,不许一个敌军逃逸,然后自己带着六千余人干掉值夜,静悄悄地杀了进去,唐加浩下的命令是不留活口,不见光亮,尽量不出声音地全数歼灭!   敌军一万人有九成以上都在睡觉,干掉值夜后,摸进去大家就象砍西瓜一样地畅快,这只骑兵队伍本就何慕枫精锐中的精锐,要不何慕枫也不会选这些人孤军入敌后方,所以下起手来都心狠手辣决不留情,不过一个时辰就全数歼灭,当然不可能不出声音,但达到了唐加浩尽量不出声音的要求,唐加浩夜袭狼山,众将领还有认为他是意外得手,没想到这一万人杀得干净利落,众将领才开始对他有不同的看法。   唐加浩留了两百人守出口,并清理战场不准留一个活口,处理完后见信号相会,然后带着近万人迅速摸过沼泽,进入对面的山里去了。   加洛见刘中傻傻地站在那里,一拍刘中道:“刘大侠,你让我如何谢谢你!”   刘中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了道:“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女人,那比我可强多了。”   “你怎么在那里!”   “跟着陶然进去的,那大蛇没吃我,把我带到陶然面前,那漂亮丫头不是妖怪,我认识,我跟她关系铁着呢。”   加洛心情好,自然又被逗笑了,刘中兴奋地道:“陶然不高兴我来追她,进山就把我扔在山上,我一直藏在那山里,渴了喝叶子上的水,饿了就吃野果,有次下雨,躲雨时发现那个山洞,不知什么缘故废弃了,却通到山口,没事也爬进去玩,从那里爬出去就进去,在山洞里,时常感到有人在那附近走动,还可以听清他们在山上讲话,但听不懂他们讲话,可姬宫的话听得懂,那乌木干有时候跟姬宫讲燕国话,大约知道他们要如何引关大侠出来,如何处置那孩子,平日也不觉得热,昨天邪了,怎么那么热,尤其是那洞口,往下看全是红的,就象是一个大的冶铁炉子。”   加洛从没觉得刘中这么可爱过,刘中便道:“我躲那越来越热,后来躲不住的时候,姬宫居然把孩子扔了下来,我赶紧接了就出来,他们对付的可是我最崇拜的关大侠呀。”   “以后我帮你跟关大侠说说,让他收你做徒弟。”   “真的!”刘中一听兴奋得一个劲道:“你不许反悔,不许反悔!”   “那当然,我从来说话算话。”   两人聊完,便在山下专心地等候。   加洛无聊时指挥人动手改变了临近沼泽那片树林的阵法,看到何慕枫那匹“青花玉”跟何慕枫一样地象马中之王一样,只能由专们的人来侍候,加洛想靠近摸摸,那马“咴咴”地叫两声,然后一扭屁股抬脚就走了,加洛忍不住骂:“跟你主子一个德性,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等有天,我非把你…,”加洛做了个挥鞭的动作,那“青花玉”一撂后腿,加洛忙退了数步。   加洛跟“青花玉”搭不上讪,正恼着,忽听到一阵地动山摇,那阴厥山喷出一条火龙来,加洛吓了一大跳,却见那火龙冲到天上很高的地方很快又落了下来。   加洛紧张地看着,发现沼泽似乎也变热了,冒着热气,然后天似乎也变黑了,火龙一直不停地喷着,满天飘下来些黑黑的灰尘,心里实在担心何慕枫、唐加浩。   刘中见那怪异的情景,想着自己如果还躲那山洞里不就惨了,想着后怕,见那景象一直不变,后怕一会又摆出一副大侠的模样,“青花玉”他不敢动,别的马哪匹好,他都要拿来试骑一下,并且乐此不疲地玩着,加洛见了摇摇头,刘中试骑完一匹大白马,驱马跑过来道:“方公子,刚才遛马时我看见那边有好多马!”   加洛跟着刘中偷偷跑过去一看,居然是铁真子部队的战马,有数万匹之多,加洛想到自己和贺兰如云的马匹进不去,何慕枫与铁真子军队的战马都进不去,何慕枫军队的马匹得留人在外看守,北回人也一样,那这应该是北回人留在外面的战马,灵机一动,她和刘中别的不行,胡闹可是一个顶两的。   加洛把自己的想法给刘中一讲,刘中一拍大腿双手支持,两人带五十人到发现醉马草的地方割了大捆的醉马草,用马拖回来剁成草汁。   等到了夜里,圈好马后,刘中带着一百人端着何慕枫军队留的战锅溜到北回战马周围的草地上的撒上那些醉马草,当然他们不敢靠太近,也怕对方发现,对方不仅马匹数胜过他们,看马的人数显然也胜过他们,因为阴厥山喷火龙,北回兵以为惹到了神灵,都在那里葡伏顶拜他们的天神,所以没有发现刘中他们诡异的行径。   何人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打退铁真子的进攻,所剩的人数不到四百人了,只知道守了一夜一天了,何慕枫疲倦地靠着大树收了功,刚才乌木干在铁真子弓箭手掩护下扑过来,何慕枫与他周旋,两人各捱了对方一掌,显然伤得不轻,乌木干的掌力,何慕枫运气疗伤至少要十天,象这样运功疗伤,只是治根不治本,何人非常担心。   天色又渐渐暗下来,何人松了口气,黑夜至少是一种保护色,对方也不敢贸然进攻,何慕枫喝了一点水立刻又开始运气疗伤。   何人四处看看,依旧把三百多人还是分成三拨,只是三拨人数量都减少了。   忽何人听到一阵琴声,听何慕枫讲过姬宫当年用毒蛇的事,忙叫守护的人一半执弓一半执剑,将休息的人与何慕枫都护在圈内,没一会便听到了沙沙的声音,何人一看果然是毒蛇,众人忙挥剑砍起来,拿弓的还得注意着四周,怕铁真子剩空带人夜袭,何人手起剑落顷刻杀死了十数条蛇,却听有士兵的惨叫,显然有人被毒蛇咬到了,何人便让人补上那中毒的人,继续围好,何灵举着箭四处寻找蛇王,但怎么也没找到,忽听到有士兵大叫:“天,好大的蛇!”   何人与何灵便分开寻找,几次看到那条大白蛇都因那蛇太灵活,月亮半隐半藏,没杀得到,反而让那大蛇咬去了了几个士兵。   几次没得手,那条大蛇有些猖狂起来,知道何人、何灵厉害,便躲过何人、何灵猛烈地向别的人进攻,进玫的次数越来越多,林中蛇的腥臭味与人血的腥味混合在一起,让人真想吐,但因为有人血的腥味刺激得那条大蛇更加疯狂了。   就在大家防不甚防的时候,那条大蛇扑出来身形挣所了几下忽然从半空中跌上了,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假寐的何杰趁那大蛇扑出来,跃过何杰时,何杰一剑从下把大蛇的肚子从头划开了,那蛇内脏和蛇血把他变成了个血人,居然还有几个没死的士兵在里面动。大家都松了口气,忍住那股想吐的欲望,忙挥剑把蛇砍开,救出那条肚里的活人。   琴声大约招唤不回大蛇变得急燥,那些蛇有点失控了,反让何人等人趁机杀了不少蛇,那琴声越来越弱,大家都知道姬宫受了伤的,大约力气也用完了,那些蛇没人控制了很快就四处游走开了,何人松口气,却听姬宫在对面的树林里哭骂起来:“何慕枫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你把本宫的灵儿怎么了?”但姬宫毕竟中了唐加浩两箭,伤得不轻,就如她弹琴一样骂声很快没有后续了。   大家才知道那蛇居然有名字叫做灵儿,本来都很累,却在累中找起了乐子,都促狭地看着何灵,何人拍着何灵道:“别说这个灵字无论人或畜都挺喜欢用,看来是个好名字!”   何灵差点被何人打击出内伤来忙转移话题道:“我看那姬宫丢了这蛇比关大侠毁婚还伤心。”   何杰便道:“听老人说蛇这种东西灵性,小时候,我家乡山上有条大蛇,村里每年祭祀都要给它送小姑娘才能保来年的风调雨顺!”   何灵便道:“送小姑娘给它做什么,是吃还是干什么?”   何灵一句话让大家都觉得诡异,何杰便道:“听你这么一讲,那姬宫娘娘自不会把自己喂蛇吃,留着那蛇自有她使着的妙处了。”   何人一听这两人还越讲越不象话,便出声制止道:“别忘了是在军中!” 第九章   两人忙止住话都不约而同地去看那蛇,何灵冷不丁冒出一句道:“还真是雄的呢!”   何人伸手狠狠拍了何灵一下,何地吃吃地笑,何人便道:“何杰、何地你两还不快睡,明天可是你两守护呀!”   何地躺到地上道:“反正不管谁守,你不都没睡过,所以一夜不睡死不了人。”   “又胡说八道了,不休息好明天哪来的力气,快休息,何灵,你再仔细转一圈,好好守着!”   “是,人大爷!”何灵忙背上弓箭巡夜去了。   何人走到何慕枫身边坐了下来,何慕枫收了功靠到树上问:“刚才又损失多少人?”   “十五人!”   何慕枫听着猎猎的山风没有说话,何人便道:“皇上,下半夜,您还是先突围吧,您功夫高,下半夜,他们一定发现不了!”   何慕枫听了好一会才道:“我再多陪你们一天!”   “皇上,多一天就多更多的危险!”   “你去休息吧,我替你值夜!”   何人看着何慕枫,知道何慕枫开口的事,谁劝都没用的,这么多年好象也只有施加洛对付何慕枫有些过人之处。   天刚微微亮,铁真子就按捺不住地按排弓箭手发起了一轮猛攻,何人醒过来见何慕枫正在指挥大家躲在可以避开箭矢的地方,尽量减少伤亡。   但无论如何躲避也有人在伤亡,何人忙走过去道:“主子,您还是先疗伤吧!夜里怎么也得走了。”   何慕枫闭着嘴没有说话,依旧如平常般的孤傲,但眼里也难掩有伤色,何人见了忙道:“主子爷,别犹豫了,毕竟只有五百人,比原来的损失少多了,如果再耗下去...”   何慕枫点点头看了看何人,又抬头看着还活着的士兵,虽大多数都受了伤,却都依旧坚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何慕枫喃喃地道:“我会记得你们的,会记得的,永远会的!”   正当大家苦捱着时,忽传铁真子的军队后面传来嘶杀声,何慕枫见坐在树林对面守着他的乌木干站了起来,赶紧把那枚“满天星雨”捏在手里,却听篷的一声,一枚“满天星雨”在铁真子军队隐藏的树林中开了花,何慕枫忙道:“何人,让大家准备往外冲,应该是加浩杀回来了!”   “他还回来干什么?”   何慕枫把手中的“满天星雨”用手指弹到铁真子弓箭手埋伏的地方叫了一声:“冲出去!”   “是!”   几百人正冲出去的时候,那山口忽然喷出一条火龙,地动山摇的,何慕枫便叫:“赶快与加浩会合!”   这几百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虽从没见过如此奇异的景色,听了何慕枫的话趁那火龙从天下落下来的机会向唐加浩靠近,乌木干忙飞身而起来拦截何慕枫。   挥着大刀的唐加浩一见,赶紧扔下刀拉弓射向乌木干,虽他的力道不如何慕枫,但还是把乌木干滞了一下。   何慕枫趁这会飞落到加浩身边一把接过弓箭道:“赶紧接应何人他们!”   “是!”唐加浩立刻捡起刀带着人冲了出去。   何慕枫拉开弓不停发箭,阻止飞扑过来的乌木干,唐加浩又挥刀带着人阻当铁真子的部队,人杰地灵终于率着剩余与唐加浩的人会合了,何慕枫立刻吩咐一声:“撤!”   唐加浩赶紧下命撤退,离开树林好奇的看了那条火龙一眼问:“枫大哥,那是什么?”唐加浩没注意到自己很顺口地叫了一声“枫大哥”。   “别管,落下来多半会烫死人的!”   果然那冲上天的火龙没一会就落了下来,所到之处,传来一片惨叫。   何慕枫、唐加浩带着人迅速往山下撤,唐加浩带人从背后杀上来的,那条路上暂时被唐加浩的人清理干净,这会又地动山摇的,火龙从天上落下来就变成了滚烫的浆液,顺着往山下流,大家都弄不清什么状况,铁真子的人也是身经百战的,很快稳了下来,又从四处涌了上来。   何慕枫刚要往来时的路上走,唐加浩一把抓住他道:“枫大哥,我们是从另一条路下的山,这条路虽然被我们杀得七零八落,但铁真子实力尚存,而且,那当的人马正在来的途中,一旦赶在我们之前上进山,后果很难想象,我们走另一条路!”   “好!”何慕枫拍拍加浩道,“怎么还有路?”   “是加洛发现的,臣已让人将那铁真子派去守关口的人清除了!”说完唐加浩便带着何慕枫往出去的那条路上奔去。   加洛第二天夜里又让刘中去撒醉马草汁,终于在下半夜听到刀剑相博的声音,然后加洛看见何慕枫在人杰地灵的拥簇下从沼泽地里走出来,不是一个个出来,而是数十人同时出来,加洛才发现,那“阿兹”大沼泽居然已经干涸了,不知是不是火龙喷出来时,那沼泽被烧干了,然后唐加浩也率人跟了上来。   加洛立刻乐得眉开眼笑,连忙叫:“枫大哥,往这边走。”   何慕枫率人立刻进了林子才道:“洛,你这阵法拦不住他们,姬宫也在,赶快走!”   加洛听到后面人声鼎沸,还伴着地动山摇,“阿兹”沼泽干涸了,何慕枫的人过得快,北回的追兵也过得快。   “好!”加洛立刻要上马,她的那匹大青马早不知去哪里了,跟着何慕枫与唐加浩出来的人显然比唐加浩带进去的人又少了,留在这里的战马远远有多的,加洛忙随便找了一匹白色的战马。   何慕枫却伸手把加洛托上自己那匹“青花玉”,自己骑上那匹白色的战马。   加洛没想到自己能骑上“青花玉”的机会,乐得心花怒放,不由得叫着:“小样,这下看我怎么治你?”   何慕枫上了马道了一声:“撤!何人何杰带一千人在前面那个山坡阻敌半个时辰,所有箭囊留下,人马通过,立即撤退!”   “皇上,臣愿带人阻敌!”唐加浩坚决要留下来阻敌,加洛忘记终于骑上“青花玉”的兴奋,看着加浩,何人何杰忙抢着要留下来,何慕枫看了唐加浩一眼道:“珍重!我到虎落滩后等你半个时辰!”便一拍“青花玉”,自己也一夹马走了,人杰地灵都取下箭囊扔在地上,其余的人纷纷效仿。   加洛知道如果自己回过头,肯定得儿女情长地哭上一通,然后就挪不了脚步的,狠着心不回头。   这种急行军对加洛来说又无异于一种苦差,好在这两日在山下等何慕枫,虽提心吊胆的,多少也休息了一场。   不过跟着队伍跑了一个多时辰,加洛就感到身体承受不了了,因为怕影响了队伍的行程,只能咬着牙苦苦支撑,忽听何慕枫大声道:“既然选择了一起,死活都给我撑下去!”   加洛眼泪再也忍不住如开闸般流了出来,何慕枫打着自己与加洛的马,带着军队直接去虎落滩,一直到了那日将何慕枫打下去的河床才停了下来,跟着商队走了几日的路程,加洛跟着队伍居然只用了一天不到的功夫就到了。   何人立刻吩咐大家就地给马匹喂水喂食,从阴厥山活着出来的士兵不到七千人,个个安静有序地执行着何人的命令,就没有一个人把一口水一口粮塞到人的口里的。   马匹喂完,何人才下命令马上饮水吃干粮,大家整齐划一地完成这一动作,“青花玉”也有专人喂了,“青花玉”显然对换了新主人不太满意,吃东西时还不停地打着咴咴。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加洛看这情形,知道后面的行程才是要命的,喝了水,吃了干粮,拿了参嚼了起来,何慕枫打着马来到河床上,何人也策马跟上,忽听到更急的号角声,然后便有沉重的马蹄声响起。   又一会,左侧见有数百骑飞奔过来,数百人下马参拜后,其中一人大叫:“皇上,中海落败!只剩下这么多弟兄了,请皇上处罚!”   加洛一看居然是岳中海,听说落败,心里紧了一下。   又一会,右侧见有数百骑飞奔过来,也只有数百人,也同样是落败。   何慕枫没说话,加洛很怕何慕枫要处罚岳中海和那右侧将领。却听何地打马上来禀报:“皇上,虎落滩左路有北回、贺兰军队包围上来阻断去狼山的路,约有骑兵两万,步兵六万!”   “知道!”   再一声号角,何杰又报:“皇上,虎落滩右路有北胡、北回的军队包围上来,约有骑兵两万,步兵八万!”   “知道!”   再一声号角,何地来报:“皇上,后有北胡军队,约有骑兵三万,步兵十五万!”   “知道!”   加洛只觉得被马颠得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何慕枫策马下来,何人也跟下来了,何慕枫便问:“加浩有没有回来?”   岳中海伏地听了一会才起身道:“皇上没有!”   加洛听了咬着嘴唇,忍着泪水,却听何慕枫没有犹豫地道:“岳中海,朕再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带一千人阻敌,朕在长河鬼谷等你!”   “是!”   何慕枫一挥手,带着人马向着他曾经指给加洛的方向奔去,加洛骑着“青花玉”到底比别人的脚程轻松,所以忍不住问:“枫哥哥,我们现在…在干什么?”   “在逃跑!”   “啊!”这太让加洛失望了,却听何慕枫道:“那当与乌木干还只给我一条路逃。”   “那条路!”   “长河鬼谷栈道!”   “啊!”加洛又叫了一声,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一下唐加浩的方向,她一回头便见在沉沉暮蔼中,岳中海的一千人被扑天盖地北胡兵、北回兵掩没,知道唐加浩多半也是凶多极少,眼睛又酸   ,只听到何慕枫道:“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再回头!”   加洛忙转过头,一夹马,跑到最前面,接着又听到一阵凄厉的尖锐的哨声,加洛恶心得受不了,一口就吐了出来,那哨声除了恶心还让人想发狂。   一气狂奔了大半天的功夫,加洛突然听到后面有人恐慌地惨叫起来,加洛忍不住要回头却听何慕枫大声道:“别回头!”   加洛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的场景,这些士兵显然都是何慕枫的精锐,除了训练有素,还有着一般人没有的顽强毅力,不会轻易会被什么吓着的,但也不敢回过头看,只得憋着劲往前赶,那哨声越来越尖锐,加洛听着碜得慌,几次从马上掉下来,身后似乎夹杂着阵阵野兽的嚎叫。   加洛更加心慌意乱,“青花玉”是匹非常罕见的好马,载着加洛一直跑在前面,却又不丢下何慕枫,只是“青花玉”再好,她都没有力气了,连缰绳也抓不住了,虎口似乎也被捏出了血,心里想:罢了,罢了,这辈子没机会再见着牢儿了,也只能陪何慕枫走到这里了!便松了缰绳,主要她也抓不住缰绳了,还没掉下马,何慕枫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拎到自己的马上,伸手一勒马缰,这一匹跑得已经快吐血的马,哪里还再经得住多一个加洛的重量,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加洛听到一片惊叫声:“皇上!”   何慕枫抓起加洛又一提气飞身到自己的坐骑上,“青花玉”显然比一般的马要神骏得多,但是载了两个人,速度到底慢了。   加洛便叫:“把我放下去吧!”   何慕枫没说话,加洛见他的嘴角往上翘了一下,这时候他还有心笑,加洛想伸手摸摸何慕枫的嘴角,却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   因为何慕枫慢了,大家都把速度放慢了,后面的惨叫声更多。   加洛再看着何慕枫道:“这样大家都逃不出去!”   何慕枫还是没说话,加洛又道:“你是皇上,不可以这样的。”   却何慕枫大声问:“何人还有多远?”   “还有十里地!”   “你带加洛去鬼谷!”   “不!”十几个的异口同声,何人急道:“皇上,你已经受伤了。”   “你敢抗旨!”   “皇上,就您杀了臣,臣也要抗这个旨!”   两人正争执时,何杰忽叫:“前面有人。”   大家愣了一下,何杰忽握紧剑道:“皇上,那人是狼娃!”   加洛转过身,看见狼娃迎面跑来,身后的月亮又大又圆,怪说不得在黑夜里什么都看得清,原来月色这么漂亮,要是没有追兵,这真是唐加浩所讲的无边的美好风景。   大家都非常紧张,后有追兵,前面还来个这么棘手的东西,加洛倒不怕狼娃,只是不知他这次的出现是友是敌,狼娃看着加洛,加洛忽意识到狼娃在找她,便大叫:“狼娃,快找匹马,到长河再说!”   狼娃似乎没听到依旧往前走,加洛有些担心,挣扎着越过何慕枫的肩膀,才看清后面除了成千上万的追兵,还有几千头狼,怪说不得自己在悬崖那里看到狼,弄不好就是乌木干召唤来对付何慕枫的,那些狼显然是被饿坏的,凶残异常,受伤落马的士兵根本没有挣扎的力气,就落入狼口狼爪。   乌木干骑在一匹黑色的大马不停地挥着鞭子、吹着哨子,驱动着凶恶的狼群,加洛听到觉得恶心的正是那乌木干吹的哨声,狼群后面就装备精良的北胡骑兵与北回骑兵,数量不知是何慕枫人马的多少倍。看到这些狼已经让人胆寒了,但那些骑兵中还夹杂着一批象狼娃一样的人,不骑马跑得比马快,一扑上去就直咬人的咽喉。   加洛吓得连叫声都发不出来了,想那些士兵叫是因为象人象狼的东西,狼吃人,大家都不奇怪了,但人吃人怎么都让人觉得恐惧。   那狼娃忽然跃上一块岩石,扯着嗓子开始狂嗥起来,身后的月亮衬得狼娃象头白狼王一样。   加洛呆呆看着,忽又听到身后传来惨叫,忙转回头又看见了一个奇异的景象,那些狼居然反扑向北胡兵与北回兵,包括那些吃人的人也停止不前,于是又是一片惨叫,乌木干大怒,弃马飞扑向狼娃,何慕枫忙从马上取下弓箭,反手就给了乌木干一箭,乌木干不得不躲开何慕枫的箭,加洛听何慕枫小声道:“叫狼娃跟着!”   加洛忙叫:“狼娃,走!走!”   狼娃看了加洛一眼倒也听话,又狂叫了一气,抓了一匹没人的战马追了上来。   乌木干必须去解决那群反噬的狼,没敢追上来。   把追兵甩开一段距离,何慕枫就吩咐大家就地休息,加洛见何人忙给何慕枫的马喂了水、草饼,这些马都跑了快一天,肯定又饿又累。   何慕枫解下自己的水囊递给加洛,大家抓紧时间下马,人马都稍做休息,加洛不明白为什么不趁这会多逃一点,看剩下的人居然不过三四千人了,个个疲备,明显被那群狼一样的人吓了一下,但没有人有什么怨言、惧怕,都在马旁边安静地吃着干粮喝着水,一个议论声也没有。   何灵被狼抓伤了,何地忙趁这会给何灵包扎着右臂的刀伤,加洛见何灵已经没有什么精神了,也不知道还跑不跑得下去,何慕枫看了何灵一眼,没有说话。   狼娃也不明白何慕枫为什么不乘这么好的机会逃走。   乌木干的哨子声杂乱地响一阵这会又有规律地响起来,何慕枫听了一挥手,何人便大声下命令:“上——马!”   加洛见那被追得有些狼狈的燕国士兵几乎是整齐划一地飞身上马,即便连受伤的何灵也动作极快地上了马。   何慕枫打马到加洛身边看了一会才小声道:“休息一会好点吧!答应我再坚持一会!”   加洛喝了水又拼命嚼着一节参又有点精神,点点头,何慕枫扶她上了“青花玉”,一拍马屁股,“青花玉”就带着加洛窜到最前面去了,狼娃也赶紧跟着加洛的马往前跑了。   何慕枫才不慌不忙地翻身上马看了他的军队一眼一挥手道:“走!”   加洛听到后面的马蹄声又响起来,知道何慕枫他们撵上来了,而所行之地却更加荒凉冷僻,路也越来越难走,加洛都怀疑何慕枫在深夜里是不是被追得迷了路。   一会何慕枫策马追了上来,何人也上来了,何慕枫便问:“还有多远?”   “八里地!”   “传下去,加快!”   “是!”   大家这么没命地逃,让加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何慕枫让她坚持住,她相信何慕枫,不会让大家就这么逃下去的,只是这种坚持除了需要毅力还需要力气,加洛觉得毅力自己有,那力气似乎就不能由自己说了算的。   加洛再一次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忽听何人大叫:“皇上,鬼谷到了!”   “进鬼谷!”何慕枫说完抽了“青花玉”一鞭,这是何慕枫的爱骑,大约从来没被鞭抽过,而且人家一直跑第一,你还抽它,加洛都感觉到那匹“青花玉”非常不开心地叫了一声,然后犹如离弦的箭一样遥遥领选。   听到“到了”这些话,加洛又重新振作起来,一抬头眼前出现一个奇怪的如长蛇的大裂谷,不仔细看又象远古时弃置不用的栈道,只是又宽大了十倍不止,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入口前却是个圆形象磨盘的大坑,一个非常奇特的地形。   “青花玉”带着她一溜烟穿过那圆形大坑,第一个钻进了那个象古栈道的东西,一群受惊的蝙蝠扑啦啦地飞了出去,随后何慕枫也跟着冲了进来,却听乌木干用内力传出的声音:“何慕枫,又到长河鬼谷了,还记得当年你和苏宁被老夫困在这里四十天,呵呵,没想到你还没待够,老夫让你这次让你呆上四百天!”   加洛听何慕枫哈哈大笑道:“乌木干,就你那几头破狼就想困朕四百天,痴人说笑!”   加洛听见何慕枫用内力说完话就咳了起来,忙用手捂着,尽量咳得小声些,加洛的心一下又紧了,只听乌木干又大声叫:“何慕枫,老夫最佩服的就是你死到临头,还能装出手握千军万马的调调,上次就让你这样逃了,你以为老夫这次还会上你的当!”   “乌木干,朕能逃一次就能逃第二次,你信不信?”   “何慕枫,人家有常胜将军,你是善逃皇上啊!”   加洛听何慕枫压抑着咳嗽,身后那些北胡兵与北回兵发现一片轰然讥笑,何慕枫缓过劲来又道:“乌木干,十五年不见,你功夫没见长进多少,对子却做得不错,现在朕就要告诉你,鬼谷有十多条道,都是死路,但却有一条路是活路,那路朕牢记在心,朕就要象当年一样从这条鬼谷栈道逃出生天,你信不信?”   “都说了你是善逃皇上,但老夫这次让你逃不出生天!”   加洛是第一个驰入那栈道,却见满地枯骨,也不知是人的还是兽的,好象人兽都有,随后何慕枫,狼娃,何人、何杰的马都策马进来,但没看到何地、何灵,显然拉到后面去了,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大家就象忽撞进了一座黑森森的充满各种鬼怪幽灵的城堡,刚开始地上到处都是人的枯骨,头颅,后面视线就不太清楚了,里面有什么东西爬出或飞出,然后听到后面的狼嚎声和北胡兵、北回兵象放牧的声音传来,加洛想这些人是故意发出来的,是在嘲笑起哄,把何慕枫的军队当成牛羊了。   这条栈道非常长,非常宽阔,地面虽有些不平,但马匹行走不成问题,人多,也并不显得拥挤,只是地上枯骨,腐木多,两边都是长满了滑滑东西的峭壁,所毕竟不象在开阔的平地上跑,速度到底不如外面那么快,马跑不快,但体型小的狼在这里的优势就充分体现出来,速度没受到任何阻碍,后面传来有人落到狼口中去的惨叫,还有几匹居然窜到前面来,被何人、何杰用刀砍死。   加洛狐疑地看着何慕枫,这多象自找死路呀,难道出了栈道就有人接应吗,这后面看上去起码有十万人,人家那当、铁真子显然动了全部精锐要灭掉何慕枫的,那前面得有多少人接应才打得过,难道从这里逃出去就是另一片世外桃源天地,大家一到都可以化羽登仙,如果不能,那于甩掉后的追兵有什么用处呢。   大约跑了半个多时辰,加洛终于见到栈道出口,松了口气,何慕枫挥鞭又打了她的马一下,两人一起窜出裂谷,浑身都是汗和黑色的灰。   天色已经完全亮开了,眼前让加洛大失所望,却依旧是无边无际的大裂谷,而且地面山石林立,马根本无法跑过去。   何慕枫放慢马速,加洛听远处传来一阵巨响,加洛似乎听到有很多人大叫着,却又听不真切,何慕枫的嘴角又向上弯了起来,还伸手揉揉鼻子,手脏,脸上嘴边也花了,嘴角还有血迹,何慕枫用手背擦了嘴角的血迹,血迹是没了,却黑了一片,加洛看着有些洁癖的何慕枫想笑偏偏泪水流了出来。   何慕枫见了,伸手给加洛把脸上的泪水抹了,看着加洛的脸忽笑了,加洛恨恨地想肯定把自己的脸也抹花了,何慕枫笑了后伸手牵过加洛的缰绳,往旁边一条人工开凿出来的路向山上跑去,却见狼娃、何人、何杰与很多士兵也冲了出来。   这个出口两边都是山崖,不一会出来的士兵还夹了几条狼,显然在里面狼跑得比马还快,大侠刘中居然也夹着一起出来了,只是被一个象狼一样的人追得嗷嗷直叫,何人抬手一箭把那狼人射死,筋疲力尽的大侠刘中才滚下马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何慕枫举起手,何人见忙叫:“皇上,何地、何灵还没出来!”   何慕枫犹豫了一下,就这一犹豫便有跑得快的北胡将也追了出来,何慕枫只得将一信号弹扔到天上,加洛听见爆炸骤然响起,眼前沙尘飞起,巨大的石块从两边山崖被炸下来,将出口堵了起来,何人、何杰悲哀地看着那些断了人生路的的巨石。   加洛也愣愣地看着,何人、何杰还不得不拿起剑对付那些出来的几个胡将,加洛见何慕枫驱马继续向山上去,也赶马追上。   原来何慕枫在两边山崖早就布置好了埋伏,剩下的事就是如何把敌人从千里之外诱进这个大埋伏圈里,现在他终于把北胡兵、北回兵引诱进来,然后将栈道两端炸掉,就把那近十万的追兵全封进栈道了,想想封进去的还有一群恶狼,加洛是汗毛倒竖,觉得那不是大口袋倒是一个大坟墓。   何人、何杰很快解决掉了逃出来的少数的追兵和那些狼也打马撵上来。   加洛一到两边峭壁上,发现看着险峻的裂谷上去也不难,裂谷外面的两边并不陡峭,反而平坦,有数万的弓箭手都从地面的掩体中爬起来,这数万弓箭手分了两部分,一部分拉弓拉射杀想从里面冲出来的敌人,一部分将准备好的大量可以燃烧的石头成筐的倒进去,弓箭手便往栈道里发射火箭,没一会底下便成了一片火海,那些人又赶紧将巨石、带炸药的石头推下去,没一会剧烈的爆炸声传来,让加洛觉得大地都在颤抖。   裂谷里面那两边的山崖非常陡峭,除非个个都有乌木干和狼人那样的功夫,底下的人想爬上来并不容易。   加洛听到乌木干的哨声杂乱起来,想必那群恶狼不听使唤,底下的情景可想而知,除了干草、可燃烧的石头外,栈道下还是一个屠宰场,不是人杀了狼就是狼吃了人,各种惨叫声此起彼伏。   何慕枫伸手拿过弓箭,骑着马沿着栈道慢慢往前走。   加洛忽见被炸这那里,何地拉着何灵和几十个燕兵冒了出来了,想往比较缓地方爬,那后面的北胡兵、北回兵和十几个狼人也追了上来,知道上不去是必死无疑,所以拼了命地要拖住或者杀死何地何灵两人。   何人、何杰一起赶紧搭上弓箭,把追上来的北胡兵、北回兵、狼人解决掉,只是狼人特别灵巧、敏感,非常善于跳躲,于是燕国士兵都赶紧搭箭救人。   加洛见狼娃呆呆地看着那十几个被弓箭射得东躲西藏的狼人,眼露哀色,忙上前,把狼娃牵到自己的身边,不让狼娃去看。   何灵一个劲示意何地自己上去不用管他,何地又哪里肯把何灵扛了起来往上爬,底下的北胡兵、北回兵也弯弓搭箭地射起来,但因为被封在里面,心里发慌,毕竟不如平日沉着,箭失准头的居多,而且何人、何杰和燕兵站着有利的地势,那箭是一射一个准。   加洛听见哨声突然停了,狼人突然往回跳,不追赶何地、何灵了,大约那乌木干要保存力量不再指挥狼了,何慕枫的神色凝重起来,拉满弓,就听到乌木干的声音:“何慕枫,你可真阴险呀。”   何慕枫没说话,乌木干又用内力传出声音:“何慕枫,你就会用这些损招!”   何慕枫还是没说话,两人僵了大约一柱香的时辰,那乌木干没有了声音,何慕枫松开弓。   何人、何杰已经不要命地爬下去救何地、何灵,何慕枫只是看着,没说话,指挥士兵把剩余的油石、干柴全扔进去。   加洛终于见何人拉住何灵,何杰拉住何地,然后把两人拉了上来,她也松了口气,见四兄弟在那崖边就紧紧抱在一起,不过看到何慕枫带的一万多人只有一千多出了谷,加洛叹了口气,这一路上又增加了多少白骨,看着栈道埋的又何止是北胡、北回、贺兰的人,还有燕国的士兵,异国他乡埋忠骨,远得连魂魄都找不着回去的路了,心里一阵悲凉。   另外一面似乎杀声没停,显然还有一部分落后的没有关进去,却遭了何慕枫在大坑的埋伏,北胡、北回此次应该是出了血本,加洛见何慕枫并不紧张知道也在预料和控制之中。   加洛拉着狼娃,见着整整厮杀了一天的栈道,连饥饿都没感觉到,忽听何慕枫小声道:“洛,让狼娃想办法把乌木干逼出来,天又要黑了。”   加洛知道乌木干的功夫,只要天一黑要逃是非常容易的,但又少许不忍,看着何慕枫,何慕枫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加洛看着狼娃好一会才道:“乌木干不出来,天黑就会逃走的。”   狼娃看了山谷下一眼,忽然扯着嗓子长嗥一声,只听底下一阵人仰马翻,底下更乱,乌木干果然生气大叫:“狼娃,你居然敢反了老夫!”,只是不知他用了什么功夫,弄得满谷都是他的声音,判断不出他人在哪里。   加洛便道:“乌木干,你不是骂我是缩头乌龟吧,原来你也是缩头乌龟。”加洛话音还没落,何慕枫已经一伸手把她推到一块巨石后,搭箭就射了出去,加洛见一支袖箭冲云破日了射到自己刚站的地方,飞了过去,没入后面的山石,山石裂开,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加洛便躲在巨石后气急败坏地大叫:“乌木干,刚才我还同情、可怜你,还想我枫哥哥给你求个情,现在看你是活该,你知道我枫哥哥布了多少人吗,有十万,你等着送死吧!”   “你放屁!你还以为你枫哥哥真那么能呀,还可以点石成兵呀!”乌木干吃了大亏,也不顾形象了,加洛便哈哈一笑道:“我枫哥哥就有那么厉害,就可以点石成兵,你嫉妒吧!”   “人家要没要你,叫得挺亲热的。”乌木干也难怪算是何慕枫的对手,这时候居然还有闲心调侃加洛两句,加洛气得恨不得立马冲出去,揪住乌木干一顿猛砍,何慕枫也似笑非笑地看着加洛,加洛赶紧闭嘴不说话了,只希望何慕枫一拍胸站出来道:下山我就八抬大轿娶回家。   但人家没说,加洛悻悻地闭了嘴,只听另一面的厮杀声越来越弱。   北边的天气,说黑就黑了,黑夜逐渐笼罩着大地,加洛立刻冷得打起抖来,何人拿着何慕枫的斗篷很知趣地递给了加洛,加洛胡乱披在身上也没什么力气了依着块石坐下来,接过何人递给来的水和食物,一边分给狼娃一边往自己嘴里塞,何人又给何慕枫拿过去,何慕枫只喝了一口水,另一面的厮杀声越来越弱。   加洛见何人指挥两边的士兵砍来的大量的干草往栈道里扔,不知何慕枫又要干什么,至半夜的时候,何慕枫令人将油石点上扔到谷里,那些带着火星的油石铺天盖地落天裂谷里,又把干草点燃,刚开始还是浓烟夹着点火星,底下一片咳嗽声和惨叫声,燕国将士不停地扔油石,终于火越燃越大,把裂谷照得亮如白昼。   刚开始还有惨不绝于耳的叫声,狼的嘶嚎声,不知多久这些声音都归于平寂,只有山风呜呜,大火猎猎的声音,那股恶臭从谷底被火带上来,加洛把刚吃的那点东西倒吐了出来。   那条大裂谷就象一条平铺在地上的火龙,在谷顶,加洛才看清楚了,何慕枫只选了裂谷最刚开始那段,前面好象还有很长,相对于这段更加开阔,只是路非常不好走,路面有很多尖石柱,只有这一段是空前的平坦,否则何慕枫还可以把这条火龙弄得长一点,可以把所有的人都关进去。   这么折腾了两天,乌木干终是没有冒出头来,也不知是溜了还是还在谷下又或是给烧死了。   何慕枫布置了人杰地灵带五千人马,每天继续那些事情,便带加洛下山了,一到山下,一个将领带着一队人马迎了上来激动地道:“皇上,那当带的五万北胡骑兵,三万北回骑兵全歼!”   何慕枫挥了一下手,那些诱敌活下来和埋伏在这里的士兵都欢呼起来,荡气回肠的声音,在长河的长空久聚不散,在山崖上的士兵也跟着叫,不过两万的人马,那气势倒显得有二三十万的人马一般,加洛见那将领笑着却流出了眼泪。   何慕枫便问:“苏宁那边有消息传过来没没?”   那将领点点头说:“苏将军说都布置好了!”   何慕枫点点头说完没往前走,往来时的路走,却依旧没见到岳中海、唐加浩,便道:“洛,走吧!”   那将领擦了擦额上的汗,何慕枫却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大家一阵手忙脚乱。   加洛本还怪何慕枫不坚持拿住乌木干再走,她还等着将乌木干那张毒嘴用针线缝上,原来何慕枫是坚持不住了。   听何人讲,加洛才知道何慕枫中了乌木干一掌,虽不重,撑了五天,还拼着内力与乌木干对话壮声势,也是精竭力尽了。   加洛走进帐蓬时,苏宁给何慕枫疗完伤,刚刚收功,扶何慕枫躺下。   何慕枫看加洛的脸都还没洗干净,却绷着脸装出一副深沉的模样,裂着嘴就笑,还想逗加洛,却又没有那个精力。   脚步也有些轻浮的加洛本想走上去,跟何慕枫撒撒娇,苏宁却走了进来递给何慕枫一封密信。   何慕枫看苏宁的脸色也知道不会是好事,打开一看是容桓书写的:圣安恐有变,皇上请速归!   何慕枫皱着眉头把密报扔在火盆里道:“变就变吧,是鬼就是鬼不跳不出也不知道日头的厉害,让桓书盯着就好,不必动手,让他们都跳出来吧,苏宁,长河一战如何?”   苏宁脸上立刻布满了笑容:“皇上,这次一共灭了北胡、北回共近三十万人马,除了贺兰如云不知道为什么中途撤了兵,灭的可全是精锐,基本把两国的主力歼了,光鬼谷就埋了八万余轻骑,余下在虎落滩的那部队有近四十余万人,其中有一万多是重骑兵,轻骑兵基本全被皇上诱走了,我方人少,只有不到十五万人,有轻骑兵不过三万,没有重骑兵,这个包围圈大,是围不住的,本来只有一个优势,就是对方只有重骑兵,没有轻骑兵,那骑兵的作用不大,谁知道贺兰突然撤了他的三万大军,北回又起了内讧,严重地影响了他们的战争力,让我们白拍捡了便宜,才得以全歼,我想鬼谷的那当大概是活不出来了,只是可惜了铁真子没在。”   “铁真子没在,可惜了,想当年他们与乌木干联手杀了我五万将士,我用了十五年才给他们报了仇,终可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了。”   何慕枫说着要坐起来,加洛与苏宁都忙扶他起来,何慕枫靠好后才道:“内讧是怎么回事?”   “正在查,北回兵是铁真子的大儿子格尔,没想到格尔突然被人杀了,战前失了主帅!”   何慕枫听了眼一跳,然后笑了一下问:“阴厥山那边如何?”   “臣派人没有寻到加浩和中海,应该是被打散了,奇怪的是铁真子难道算到皇上在长河布了局,那从阴厥山剩下的两万人马怎么就没来追?” 第十章   “是呀,如果比带兵打仗,那当倒比铁真子多招术些,怎么那当都上当了,铁真子就没上当?”   “天不亡他!”   “再继续找加浩和中海,还有不留活口俘虏,不让北胡、北回知道确切消息,包括圣安!”   “是,这次加浩打狼山和阴厥山都打得漂亮啊!”   “是呀,他不反打阴厥山,别说在山里灭掉铁真子三万人,怕朕都出不了阴厥山了。”   两人突然一起没说话,大约想到加洛在这里,唐加浩生死未赴,怕加洛伤心,何慕枫伸手拍拍加洛,加洛才终于哭了起来。   苏宁见了赶紧退了出去,安慰加洛肯定不该是自己的事,一走出何慕枫的大帐篷就看见刘中正满心欢喜地跟着何地、何灵屁股后叫:“地三爷,灵四爷,教教小的,刚才那招叫个什么来的?”   两人都笑,何灵忍不住道:“刘中,你不适合练武,再说你的骨头都长老了。”   刘中大怒抖着手里的木剑道:“胡说,我立志要做一个关大侠一样的人物,除强扶弱,杀富济贫!”   两人笑得更开心,刘中受了打击,却听有人道:“那我教你如何?”   刘中转头一看是苏宁,受到打击的心灵一下得到伸展立刻跑到苏宁身边道:“苏大将军肯交我,那…那…当然更好了,不过你那么忙,可得说话算数。”   “一定啦!”苏宁笑了一下,刘中忙讨好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就开始。”   “真的,那我们第一招学什么?”   “先学洗脸洗澡!”   刘中才想到刚从栈道钻出来,浑身都又脏又臭,没处是干净的,何地、何灵听了哈哈大笑。   刘中乐颠颠跟着往苏宁的帐篷跑去,一边问:“苏大将军,你在北地镇怎么知道小的叫刘中的?”一边还忘不了回头冲何地、何灵做鬼脸。   苏宁便道:“你在圣安城的名气那么大,想不知道都难呀!”   刘中吃惊得有些结巴:“真…真的?”   何地何灵听了笑得都快抽了,然后又有些不知道所措地看着,平日里跟个冰山一样的苏宁跟刘中这么个小混子说笑,还要教他武功,看样子苏宁一定是闲慌了,要不就是打胜了搞不清东西南北了。   几天没睡这样狂奔,加洛本是来探病的,反是浑身酸痛也顾不得地窝在何慕枫怀里睡着了,何慕枫看着加洛脏脏的脸,乱乱的头发,摸着加洛地被缰绳勒出血的手,然后搂到怀里,也舒心地睡了。   加洛醒来第一件事就嚷着要洗澡,才发现何慕枫已经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了,又恢复平日的光彩照人,早给她把沐浴的汤水安排好了。   加洛顾不得身上的酸痛,脱了衣服就爬进浴桶,一爬进去却一下叫了起来,何慕枫忙走进来问:“怎么了?”   “好痛,我的手好痛,我的腿也好痛。”   “我看看!”   加洛大窘,何慕枫拿了干净的布衣把加洛从水里抱出来,却见加洛的手被缰绳把虎口、手掌都勒破了皮,忙要看腿,加洛的脸一下通红,一抬头就撞上了何慕枫的脸,两人近得嘴差点粘在一起,本被“春风一度”折磨着的加洛,狂于逃命时,还没感觉,这一松驰下来,再加上这种场景,加洛立刻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燥热。   何慕枫见了眉一挑用极诱惑人的声音问:“想不想要?”   加洛的血一下涌了上来,小腹那股子火四肢百骸窜了出去,忽想到施婧妤的事,自己还没有原谅何慕枫,上次那是自己神志不清,不能做数,于是咬住那唇摇摇头,何慕枫见了,笑了起来,忽一伸手往加洛身下摸去道:“不想,那让枫哥哥瞧瞧!”   加洛更窘,何慕枫的手已经摸到了,然后笑道:“还说不想,都这样子了!”说完手往里一探,加洛吓得连呼吸差点都停了,却没有反感,何慕枫另一只手托住加洛的身体,然后用嘴唇轻轻地吻着加洛的耳根,加洛身体想极何慕枫,嘴里却固执地道:“我恨你!”   何慕枫听了嗯了一声才道:“知道你还恼着我,但这会不是给你解毒吗,等解完了,再来恼我!”说完嘴唇就从加洛的耳根移到加洛的唇上,堵住加洛“春风一度”发作显得更加娇艳的小口,加洛还有话没讲完,非常不甘,一张嘴想要一吐为快,何慕枫的舌头却趁机探了进来,把她刚翘起来准备反抗的小丁香弹压了下去,然后不甘的加洛就感到何慕枫在身下的手指也跟着进去了,另一只手落到她已经开始有了反应的小花蕾上,加洛身体一哆嗦,非常不争气地就交了差。   加洛见着何慕枫带着笑意的眼睛,又羞又恼,虽是快乐地交了差,但那股子火苗还没下去,想想那次,就算是神志不清,已让何慕枫占足了便宜,自己再推三阻四的,那不是太矫情了,而且她本来就爱慕何慕枫,身体又想,于是身体就软了下来。   何慕枫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在这种事上,不管樱花也好,方允儿也罢,她们都知道如何才能取悦自己,自己最想的人却是加洛,偏加洛的身体总让他欲想不能,刚才见着加洛又要闹,心里还在叹气,没成身体突然又软到自己怀里,自然欣喜万分,巴心不得把加洛侍弄到最舒服,让她从此沉迷此事,没事就与自己纠缠。   加洛脸色更红,嘴唇也更艳,身体泛着粉红,连便喘气声也重了,难为情中不忘不了叫了一声:“腿痛!”   何慕枫暧昧地道:“为夫会很小心的!”   加洛听了有些兴奋地回应着何慕枫的亲吻,甚至轻轻地回咬着何慕枫的舌头,任性地摘掉何慕枫的发冠,闻着何慕枫身上带着丹桂香气的薰衣味道,轻轻咬着何慕枫结实的肩膀。   加洛连连偿到了滋味,没有好的身体略感不适,在“春风一度”的作用下,加洛忘了牢儿,忘了没名没份,甚至连自己最憎恨的施婧妤的事也忘了,等到自己被何慕枫带到天堂后晕过去后,下意识又觉得自己挺下贱的,理当被何慕枫这么糟蹋,然后再没名没份的。   鱼水之欢好是好,舒服也舒服,只是之后乏力、酸痛、胸闷让加洛不得不大吞参丸,这事好象何慕枫获益颇多,连那内伤也好了,自己就象个八十岁老头行房过猛给掏空了般。   加洛看着自己的手被包得象个馒头,之后何慕枫细心地给她手上,腿上都上了药,然后又细细地包了起来。   加洛总觉得有些难为情,也不知道是不是欢好太过了,吃了参也都没有什么精力,只得由着何慕枫把她侍候得舒舒服服的,在何慕枫那张行军榻上躺着,才慢慢缓了过来。   连躺了五天,手上和腿上的伤都好了,加洛终是可以下地,这些日子何慕枫很忙,夜里都回来很晚,早上很早就走了,两人睡在一张榻上,居然连面都见过,加洛一着急唐加浩的生死,二着急牢儿的下落,脚一可以沾地立刻就跑到何慕枫的大行营。   何地何灵当值,自没有加以阻拦,加洛一径走了进去,轻轻掀起门帘子,见里面有许多将军,除了苏宁、何人、何杰,其余的她都不认识,加洛一见不方便进去,跺了一下脚,正准备回去等候何慕枫,忽见何慕枫把手上正看的东西扔案上道:“安平王反了?真是出朕意料之外啊,他还有这样的胆量,你们都退下吧!”   “皇上,天关还在我们手里,前可拒北胡,后可打圣安。”何杰不屑地道,何慕枫点点头道:“朕思虑再做定夺,退下!”   众将领忙行礼退了下去,大帐只有苏宁时,何慕枫才问:“你还有什么要讲?”   “刚接到消息,淮明王已把安平王策反镇压了,用犯上罪将安平王、义王、忠王腰斩于市,原来萧治父子早就被他暗里收买了。”   加洛听了这消息吓了一大跳,这安平王虽与何慕枫不和,但却是何慕枫唯一的一母同胞兄弟,只听何慕枫拍了一下案子,连忙探头一看,何慕枫闭上眼摇了摇头,苏宁忙放低声音:“皇上,皇上,你没事吧?”   “他杀也好,免得我与兄长终究有一日执刃相对,何允柯也想称帝。”   “何允柯想不想称帝不得知,但他手下有一谋臣却不同意称帝。”   “哦,朝里还有这样的谋臣,谁?”   “施泰的二儿子施南德。”   听到安平王反的事,加洛已经吓了一大跳,听到何允柯与施南德闹这么大动静,实在有些不敢相信,她不知道这就后来中极负盛名的“三王之乱”,只是安平王他们没有乱多久,就被平了下去,但安平王却是第一个有胆量反何慕枫的人。   何慕枫睁开眼顺手拿起案上的一把宝剑看了一会才问:“施南德又给他献了什么样的计?”   “施南德认为,皇上在北胡虽已…”   “赐你无罪,讲!”   “说皇上已薨,却有两子,于理于制都应变子袭父位,力主在皇上两子中选一子登位。”   何慕枫听了把宝剑扔到案上大声道:“好计策,好计策,这计策,在眼下朕生死不明的时候,比淮明王登基可强多了,还落个好名声,真是一举两得,即怕朕已薨是假消息,又怕失去机会,朕最大的皇子也才八岁,小的一个五岁,无论是八岁还是五岁的皇子登基,都不失为一条好计,朕失策,居然没发现施南德这个人才!”   “淮明王已将尹安公主许配给施南德。”   “一计成功,身登显位,不错,这皇帝选了,那太后选中了谁?”   “李苑当然力主德妃娘娘为太后,萧将军自认为他立了大功,自有他的想法,容参正却不许仪妃娘娘做太后,说再做什么太后,容家在天下也没颜面了,连容大人也一并称病在家中,不上朝!”   “刘典呢?”   “刘典被接到淮明王府便没了消息,但皇上吩咐的事在进淮明王府前都已安排妥当。”   何慕枫叹了口气道:“朕在这北方苦地为大燕的边界呕心沥血地打打杀杀,连命都不要,他们却诅咒朕薨,闹得欢腾呀。”   “关于皇上在北胡已薨的消息不知是谁传回去的。”   “总是那些相居心叵测、唯恐慌天不下乱的人传的,朕倒最怀疑是安平王假造消息好自立为帝,安平王做梦也没想到朕心慈手软,还有那心狠手辣的吧,一失足成千古恨呀,倒给别人做了嫁衣裳了。”   加洛是退也不好,不退也不好,又听何慕枫道:“加浩和中海呢!”   “还派人继续在寻!”   “笑天不是有飞书传来,牢儿如何?”   “皇上,这是关大侠的传书!”   加洛便听何慕枫调侃的声音:“想看就出来啊!”   加洛忙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来,从苏宁手中把关笑天的书信抢了过去,看了信,知道关笑天带着牢儿已经到了天关,牢儿身上的烫伤,现已无大碍,便放心了,但一会又不放心:“还是把牢儿接过来的好,万一天关…”   “万一怎样?”   苏宁忙退了出去,何慕枫看着桌上的两格古币,加洛走到何慕枫身边不放心地问:“枫大哥,天关会不会有事?”   “只剩下一个了。”何慕枫伸手拿起那枚有“杨”字的古币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呀,兄弟六人最终还是只剩我一人了。”   加洛只得不问天关如何了,何慕枫忽凑过来问:“我说过舍弃江山换你原谅我,你原谅没?”   加洛忸怩了一下才道:“那不原谅,不是都…”   “都怎样?”   “你坏死了…”   “那怎么能算了,你那叫中毒了,为夫就算你不原谅也要给你解毒呀。”   加洛一听何慕枫又在逗他,立刻挥拳相向,直把何慕枫打到地上,一下扑了上去,把何慕枫打得一个劲求饶:“饶了我好不好,真是悍妇,悍妇,这么凶猛,天下谁还敢娶呀。”   “稀罕!”加洛不满地噘着嘴,何慕枫伸手拍着加洛道:“你说你总那么嘴硬,还不如顺从我些,我一高兴说不准就给你个名份,也免得人家笑话了去,是不是?”   “我才不稀罕呢,如果不是中那什么劳子毒,我理都不想理你?”加洛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何慕枫一见道:“好了,别哭了,不想理就不理我好了,中毒是另一码事,就你不想理,我一样给你解毒,那是一码归一码的事。”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有那么小气,你还生我的气,继续生好了,但果需要为夫效力,为夫绝不以此事来为难洛儿。”   加洛听了心里一宽,却见何慕枫眼睛里的笑都快溢出来了,忽觉得上当,那种事好象何慕枫比中毒的自己还喜欢,自己生不生气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如果只在乎自己生不生气,为什么对那些个莺莺燕燕自己怎么会屡禁不止呢,气得又继续挥拳相向,何慕枫一手捏一枚古币仰身躺到榻上道:“放心,洛儿,天关没事!”   加洛自知道这些消息都算不上什么好消息,何慕枫那么个骄傲的人,嘴里不说,心里不知道有多失落,轻轻伸手摸着何慕枫的脸,何慕枫却一把把她抓到身上道:“洛儿,枫哥哥想要...!”   加洛听了吓了一大跳,张眼左右望望,何慕枫不由得笑了起来,伸手把加洛狠狠按在自己身上道:“枫哥哥想要抱抱你!”   加洛闹得满脸通红,用拳头狠狠打了何慕枫两下才道:“我知道你恼我呢?”   “为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离开圣安,安平王、淮明王怎么有这样的机会!”   “知道就好!”   “那枫大哥处罚洛儿吧!”加洛鼻子一酸,何慕枫听了立刻精神起来,眼一亮道:“真的?”   加洛认真地点了点头,忽又觉得何慕枫神泰有异,明白过,立刻挥起粉拳往何慕枫身上招呼,何慕枫乐得哈哈大笑道:“洛儿,那枫哥哥可真要罚你了!”   加洛还要挥拳,何慕枫伸手捏住她的手坐了起来道:“枫哥哥罚你就这么无名无份地跟在身边!”然后在加洛耳边低下声又道:“不准吃醋不准生气,由得枫哥哥任意取夺!”何慕枫话刚落音,又被加洛的粉拳残酷镇压了下去,何慕枫只得大叹:“悍妇,悍妇!”   何地何灵在外听到两人打闹,都摇了摇头,他们跟了这十多年的主子,只要施加洛一出现,就主威无存了,也难怪圣安城的人都骂施加洛是狐狸精,这个主子还就服她迷惑。   加洛知道何慕枫事多,现在是非常时期,也不敢总缠着何慕枫,乖乖在行辕里养伤,待了两天,实在无聊,想起好些日子没见着狼娃和“青花玉”,忙便收拾利落,刚一出帐蓬却听人道:“唐将军和岳将军回来了!”   唐加浩和岳中海回来了,这让加洛的精神为之一振,开心得都快哭了,刚跑到何慕枫行营不远,就见唐加浩骑着一匹大白马远远地进了营门。   加洛忙跑了过去,走近了才发现唐加浩一身疲备,但没有受伤,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袱一样的东西,包袱似乎被血浸着,唐加浩见着加洛,冲加洛一挥手道:“一会来跟你说话!”说完便和岳中海骑着马驰向何慕枫的帐蓬。   加洛哪里还等得到一会,紧跟着撵了进去。   一进去就听到唐加浩正禀道:“皇上,也知道那铁真子带的马都吃了什么东西,跟喝了酒一样,别说追臣,连站都站不起,能骑的马并不多,也就只有数千匹,臣就带着人与他们周旋了两天,把箭都用完了,杀他们两千人,可惜没有杀得了铁真子,只杀了他两个副将,后赶往长河,结果遇上虎落滩的伏击战,就带着剩下的人参加了虎落滩的战役,只是可惜让他们跑了几万人,听闻皇上大胜的消息,又急急赶到狼山,在路上遇到了岳将军,便一同前往。”   苏宁便道:“怪说不得,铁真子和他剩那两万多人没被诱进去,原来马跑不动,这是怎么回事?”   “回苏大人,下官查了一下,那些马吃了一种叫做醉马草的汁,所以跑不动!”   何慕枫与苏宁都惊奇地“哦”了一声,加洛才知道自己给那些马吃了醉马草,救了唐加浩,却破坏了何慕枫杀那当、铁真子两人的大计,有些脸红,但如果重新再让她来一次,她还是会给那些马吃醉马草,听加浩讲完原因,何慕枫笑了一下道:“加浩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要不要朕为你记功呀!”   唐加浩听了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苏宁也在一旁笑,却听何慕枫道:“你和中海快去休息吧,也累了几天了。”   唐加浩便道:“臣还有事给皇上禀报!”   “讲吧!”   “臣想单独禀报!”   何慕枫点点头示意苏宁、岳中海都退下,加洛纳闷了,她哥还有单独禀报这种心眼,太难得了,等两人退下后,才听唐加浩道:“皇上,臣在虎落滩参战时遇到了父亲,北回兵是格尔领的兵。”   “他有话要跟朕说。”   “是,皇上,父亲告诉了臣很多事,还杀了格尔策反了北回军。”唐加浩说完双手递上那个包袱,何慕枫听了道:“你父亲,他还好吗?”   “好,只说想念皇上,还说当年不该意气用事!”   何慕枫过了好一会才道:“杭龙呀杭龙,这些年…”何慕枫忽一顿道:“加浩,朕都知道了,你去歇了吧!”   “皇上,臣当初…!”   “起来,加浩,起来,找个机会把你父亲接回来!”   “谢谢皇上!”   “去休息吧!”   “是!”   加洛立刻屁颠屁颠地跟在唐加浩后面走了出来,刚一出来就见有将领返回,正与岳中海打着招呼,岳中海便问:“看你们那么高兴,拎了什么?”   为首的便道:“是那当的人头!”   岳中海一听立刻兴奋地道:“是那当的人头,好呀,你们这可是头功!”   那为首的笑道:“可惜让那乌木干老贼跑了!”   另有一个也拍着马屁股道:“本来乌木干那老贼让皇上射了一箭,受了伤的,被封在那栈道里十来天,也跟条落水狗似的,结果突然又来了一个狼人,把他和另外两只狼人救走了!”   岳中海一听有些奇怪:“按理,所有的狼人都被乌木干带上了,怎么又出来一只?”   为首的就摇摇头道:“鬼知道乌木干养了多少这种东西!”   旁边那将领便道:“好象那天在洛小主子身边见过这个狼人!”   岳中海听讲到加洛忙道:“快去报给皇上吧,不知道要如何地奖赏你等!”   那几个将领就带着那当的人头进了何慕枫的大帐,加洛才想到怪说不得几天都没看到狼娃,原来做这事去了,加洛觉得何慕枫这一战本来布置得极完美,所有不完美的地方好象都与自,是因为自己的醉马草,乌木干得以逃脱,是因为自己救的狼娃。   加洛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哥,我好象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唐加浩听了有些惊奇,伸手拉着加洛道:“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我们说会话!”   加洛点点头,乖乖地跟着她这个引以为豪的哥去说话了。   刘典虽被软禁,何允柯他还算不错,好吃好喝地供着,所以吃好喝好就是睡好,也记不清过了多久,反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过以前了,只希望何允柯再拿两本书给他看看,日子过得就惬意了。   刘典正躺在榻上想着书的事,忽听外面传来长仪的声音:“把门给本宫开了!”   “公主,这…”   “怎么,尔等敢抗命!”   “可是王爷吩咐过…”那人话还没讲完,刘典就听到“啪”的一声,然后门被人打开了,长仪走了进来。   见到长仪,刘典有些吃惊,长仪明显有些憔悴,被骄纵惯了的长仪此时让人感觉到非常无助没有依靠的,刘典忘记了要行礼,开口便问:“公主怎么了?”   “刘典,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刘典一听就知道他担心的事发生了,忍着腿痛站起来安慰道:“公主,有些事情不是你可预料的。”   “可是他是我的亲哥哥,我不想他去送死,但现在他就象中了蛊一样,什么话也听不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说皇上又被困在了长河,安平王、义王、忠王怕皇位旁落,干脆打着‘肃清小人,还燕明君’的旗号反了。”   刘典进来的时候知道安平王反了,叹了一口道,长仪便道:“杭虎不肯反,安平王杀了杭虎的两个儿子,还软禁了李苑、容恩山,他们把容府,杭府都给抄了,容桓书、杭龙的小儿子杭克岷不知怎么得了信早跑掉了。”   “那淮明王呢,他到底没有出来主持大局?”   “我哥他…”长仪的眼泪一下流了下来,刘典听了叹了口气道:“淮明王真是糊涂啊,皇上不相信安平王,但从没不相信过他,他已是百王之首,他还想要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以前他不这样的,从来就只想做个贤王,这次不知道怎么了,偏想当这劳子什么皇帝!”长仪说着又哭了,刘典听了皱着眉道:“公主,淮明王正如你所讲,虽好强,其实性子还算淡泊的,怎么突生了这念头!”   长仪摇摇头道:“刘典,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小嫂子是他的心魔!”   刘典便想到那次何允柯的眼神,正要开口,却听长仪不悦地道:“你说小嫂子这人要心机没心机,要手段没手段,四哥为着她连江山也不要了,十一哥为了她,好象是连命也不想要了,她到底有哪点好,长得漂亮,四哥、十一哥没见过漂亮的?就他们身边的那些嫂嫂,哪一个不比她长得漂亮!”   刘典听了不由得莞尔:“也许他们就喜欢这种没有心计的丫头,对于淮明王此举,只要未成事实,你都要力争劝阻他!”   “他哪里还肯听我的!刘典,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刘典便道:“那他身边的人,谁的话能让他听进去两分!”   “好象现在就只有施南德了,好象还要把尹安许给施南德!”   刘典听了“哦”了一声:“南德,这人有几分才气,头脑也够用,那公主,我教你一招,你肯不肯听?”   长仪眼睛一亮道:“当然要听,你有什么好招术赶紧告诉我!”   刘典冲长仪招招手,长仪赶紧走近他,听刘典如此这般地说完,才眼睛一亮,一抬头道:“刘典,真有你的!”长仪讲完这句话,才发现她与刘典离得那么近,近得可以闻到彼此的呼息,不由得小脸一热,忙站了起来叫进自己的贴身丫头,那丫头拎了个小布袋,放在刘典面前的案上道:“驸马爷,这是公主给你带的书!”   刘典听了先愣了一下,然后眼睛就湿润了,抬头哪还见长仪的身影,伸手摩挲着书,打开一看是自己本日喜欢的比较冷僻的书,也就是说一般在世上不容易找着的书,心里就更平静不下来了。   有了书的刘典更觉得淮明王这里关着好了,每天吃好喝好就看看书,日子过得不是一般的惬意,一日正看着书,长仪忽又急匆匆地来了,刘典刚要开口,长仪又急着道:“刘典,这又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刘典有些奇怪地问:“难不成,我教你那招,没有管用!”   长仪摇摇头道:“管用了,施南德果然是个明白人,我十一哥听了他的话!”   “既然听了,你还有什么紧张的,而且你是淮明王的亲妹妹,他是不会为难你的。”   长仪摇摇头道:“跟这没关,他们选中了五岁的予远做皇帝!”   刘典便道:“不管他们选中谁,只要不是淮明王登基,将来就有回旋的余地,你还急什么?”   长仪不满地甩了几下手道:“可是…可是他们要你来写予远的登基檄文。”   刘典愣了一下才知道长仪在担心自己,更象遇到了春风般舒服,忙道:“长仪,我没事的。”   “你怎么就没事了,就你的性子,怎么可能来写这个登基檄文!”说完长仪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刘典坐了下来,身处险境倒没什么感觉,一颗心里都在想长仪担心他,不知不觉到了晚上,长仪却带着人来了,命人打开牢房,刘典一看忙道:“长仪,这个使不得,使不得,你十一哥知道了,还不知如何难为你。”   “我十一哥不是以前的十一哥了,他疯了,把我大哥、六哥、九哥都杀了,他早收卖了萧治父子,刘典你快逃吧,能逃多远就有多远。”   “这怎么可以!”   “你赶快走吧,我派人送你出去。”   “长仪,我想见见王爷!”   “我十一哥已经知道你安排人送走了几十万石粮食,几十万件兵器,正派人去追,回来非把你凌迟了不可,你还见他!”   本就抱着必死之心来淮明王这里的刘典听了,没有说话,长仪让刘典换上她带进来的一个侍女的衣服,亲自护着刘典出了城门,好在何允柯追粮追兵器去了,人家都知道长仪是淮明王最喜欢的妹妹,当然不敢来查车,长仪便一路送刘典过了茂河才道:“从这里过去,你自己寻我四哥去吧!”   刘典忙道:“公主,淮明王回来,他若对你发怒,你就把你送典到的地方告诉他。”   “你想死呀。”   “蝼蚁尚且偷生,公主冒着性命危险救典,死了如何对得住公主。”   “那为何要告诉他?”   “当然不要他一问你就告诉他,等他问急了,要动真时,你再告诉他。”   长仪看着刘典,刘典看着长仪点点头道:“公主回吧!”   “刘典!”   “嗯!”   长仪忽跳下马车看了刘典一会,刘典愣在那里,却听长仪道:“我要你活着,我不要做寡妇。”   刘典脸一红,心一热,然后眼睛也红了一个劲地点头道:“公主,放心,刘典无论如何也不让公主守寡。”   长仪重新爬回马车,让人驾车回去了。   刘典却没有继续向北,而是等天黑又返回圣安城了。   加洛终于可以和加浩坐下来了说说话了,加洛总觉得这一场仗打完,她哥发生了变化,但一时又说不出变在哪里了,加浩看着加洛好奇的目光于是笑问:“你要问什么?”   “哥,你是怎么到了北胡王庭后方的?”   唐加浩便笑道:“皇上在圣安那些都是苦肉计,刚把我关进天牢,没过几天就让我到了狼山!”   加洛虽已经猜到了,但听到从加浩口里讲出来,更安心,继续问:“那北胡后方怎么会有大燕的军队?”   “皇上早就密谋好了,是从贺兰国后方的荒漠进到北胡后方的。”   “贺兰如云会让你们从他的国境经过?他不是每年要向燕国缴两千万两白银,听他的口气还发着火呢!”   “贺兰国地处北回和北胡之间,贺兰国力弱小,常被两国侵犯,向燕国进贡些白银,也比不知什么时候受两国侵犯好呀,而且是他私下与皇上达成的交易。”   “这个混帐东西说得那么声泪俱下的!”加洛有点不相信贺兰如云和何慕枫是一伙的,如果真的是,他讲那些话的时候又分明是发自内心的。   “一是为了做戏给那当、铁真子、乌木干看,二是他的目的也许并不单纯。贺兰如云这个人是贺兰王最喜欢的儿子,但出身并不高贵,如果没有过人之处,如何又可以脱颖而出?表面上与皇上在合作,实际上还有自己的想法,帝王之间只有利益没有情谊的,这中间大家互相利用罢了,要是他真与皇上联手,怎么还会派几万人参与围剿,如果这次那当胜了,他也会从中分一杯羹吧,皇上胜了,对他也没坏处。所以我带人进北胡后方,贺兰如云知道,长河和鬼谷的埋伏他却不知道,不过他很聪明,很快发现风向不对,立即给苏大将军发了信号,否则他那点人马也叫他有来无回。”唐加浩的语气带着意气风发。   加洛喜欢看到唐加浩这样的表情,点点头满意地道:“我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好心的。”   唐加浩笑了一下道:“听皇上说,和你失去联系是在罗正商队遇狼的那个晚上,应该是狼娃把你带走了,后来再得到你的消息,却是被北胡兵抓走后,皇上正在北胡后方布置打阴厥山,得到这消息是夜晚,当晚就往回赶,第二天晚上到的王庭。那贺兰又送了消息来,说那个那当王爷要对你用下三滥的招术,皇上没有歇一下,立刻只身入狱去寻你,你却已被换了地方,皇上却在那当那里遭到伏击,原来那当早就布置好了等着皇上的,伏击皇上的就是那种凶猛异常的狼人,经过严格挑选,自幼就与狼一起喂大,他们有着狼一样的凶猛、残忍,而且培训前都下过蛊,在进攻之前,用谁的血喂蛊,这狼人就听谁的,好在这次长河鬼谷把那当的狼人大多埋进去了。”   “那狼娃是不是也是狼人?”   “狼娃有思维,而且武功、轻功非常不错,狼人没有思维,身形灵巧,但不会武功、轻功,可狼娃的某些行为又象极狼人。”   “皇上是怎么摆脱这些东西的。”加洛听了有点不好意思,唐加浩接着又道:“这些东西凶残无比,而且受指挥只要不死就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有蛮力,却不象狼娃那样反应快,会功夫,皇上受了些小伤还是出来了,对贺兰原来就三分信七分不信,这时怕是十分不信了。皇上回来后立刻又着人去查你的下落,重新再去找你的时候,你又被狼娃劫走了,当听到这个消息时,皇上的脸都变了,因为皇上认为找狼娃比到那当里寻你还不容易,但你却又奇怪地被狼娃放在皇上的帐篷前。”唐加浩一口气讲完,加洛也跟着松了口气又问:“那个罗照英和罗正是商人吗?”   “罗照英是那当二弟泰邪王的女儿,罗正是他们的家奴,长期潜伏在燕国做生意,那罗照英这次纯属意外到燕国游玩而己。”   “怪说不得,她知道那么多,而且还有块那么好使的令牌,哥,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皇上打我一顿是为了做给朝里朝外看的,我被打的第五天,皇上就派我和苏将军来了天关。打狼山时,我们是偷袭,只用了两万轻骑,狼山得手后,我们故意放北胡俘虏回去传了消息,让北胡王庭知道我们只有两万人马上了狼山,其实皇上后来很快增派了五十多万人马,本可以调动更多兵力,但皇上一直认为朝里有奸细,其中三十万还留在了天关,迷惑朝里,让北胡人从朝里得到的情报,调动兵力只是加强防守,而不是打北胡,到狼山的军队只有二十万步兵和三万骑兵到了狼山,皇上认为这些兵力用好了完全可以打败北胡。”   唐加浩继续道:“狼山得手后,皇上随即让苏将军带三万人用步行的方式避开北胡兵去的鬼谷布置好了埋伏,据说苏将军对那一带极为熟悉;皇上再派我带两万人马从贺兰境内进入北胡后方,只是那路上环境太过于恶劣,到了北胡,我们剩下不过一万五千人;剩下十七万人由苏将军从鬼谷返回后,在虎落滩布下一个大的埋伏圈,几处圈套都布置好了,说句实在话真的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是如何把那当、铁真子、乌木干又或者摇摆不定的贺兰如云诱进包围圈里。”   唐加浩看着加洛又道:“这次最没想到的是你,因为皇上此次出兵急,所有布置好的计策都是临时的,如果进不了阴厥山,就救不出牢儿,如果那当、铁真子不上当,鬼谷与虎落滩的局都白设了,你误打误撞成了这次计策最主要的一个环节!” 第十一章   “看到你落到贺兰手里,我有多着急,偏皇上坚信你能对付得了贺兰如云,没想到我妹妹真的...这么聪明,看你整治贺兰如云,皇上虽听不清你们所有的对话,可总见他在笑,巧在那阵法你熟悉,否则这个计策最好的结果也是救下牢儿,由皇上一人出阴厥山,与前接应的三千人马来将那当的人马引向鬼谷,如此而来容易让那当生疑,而救了牢儿,有几千人马逃出阴厥山,被逼围逃向鬼谷,就变得顺理成章了,加洛你可是这次大战的大功臣!”   “我哪是,那当本用牢儿来引枫大哥上阴厥山的,我不出现,他们也得想办法引皇上上山的。”加洛听到加浩又夸她,有些害臊,自己接近利用贺兰如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他把自己带上山找牢儿,把何慕枫和他的人马带上马救牢儿,哪里知道自己稍有不慎,有可能导致何慕枫全盘皆输。   唐加浩笑了便道:“还害臊起来,如果没有你,你哥从阴厥山活着出来的可能性基本为零,我更不可能有带兵反杀回去的机会,杀他们个措手不急,不仅把皇上和人将军他们救出了山还损失极小。”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而且我…我做错了很大一件事。”   “什么错事?”   “我说出来,你不许生气!”加洛鼓足勇气准备坦白。   “我怎么会生气,现在是大胜呀,就算你做点糊涂事,怕也是忽略不计的了!”唐加浩笑了起来,加洛便道:“那铁真子没上当,是我在他那些马周围洒了醉马草汁,那些马吃了醉马草汁,中毒跑不动了,害得他没进皇上布好的埋伏圈里。”   唐加浩听了笑道:“还当啥事呢,我也纳闷,报给皇上,皇上早就知道了,那吃了醉马草的马,死了快一半,不能动的又有三成,铁真子下山的两万来骑兵连坐骑都凑不齐,才让皇上的几千人马得以平安到达虎落滩,否则才一起步就被铁真子撵上,成败得失还真不好说,你和刘中是大功臣。铁真子一共带了五万人马进的阴厥山,我带人返回时杀了他近三万多人马,又在草原上和我们周旋几日,也只剩下不过万多人了。那当被歼的队伍却有四十万之众,你说谁多谁少。”   加洛知道自己也许有那么一点作用,却都被何慕枫与唐加浩夸大了,不过见没人怪怨自己才放下心来小心问:“那我们会不会打圣安?”   “皇上还没定下来,安平王反已经被淮明王平乱了,淮明王立了予远为帝,如果传回消息皇上安然无恙,他们自己就收了手,也就不存在打不打的事了。”唐加浩说完在草地上躺了下来,加洛有些担忧地道:“不回去,没有粮食、冬装?”   “这个皇上已经安排了,而且北胡的精锐已经被我们吃掉了,虽然我们也损失了一些人马,但不大,皇上说这是与北胡交战打得最漂亮,伤亡却是最小的一次了,就算粮草、冬装都来不了,我们可以管北胡要,不吃大米白面吃牛羊不好吗?”   “北胡能给吗?”   “这可不由他们说了算了,圣安应该还在皇上掌握中,你不要太担心了,关大侠的功夫带个牢儿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有,而且他一定会善待牢儿的,打完了仗我第一个要抱抱他。”   加洛最担心的就是牢儿,想到天关有何慕枫三十万大军,确实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听唐加浩这么讲,更放心了,裂开嘴笑了一下,心里想:我还想第一个抱抱呢。   加浩点了加洛的头一下道:“看你那样,都知道你在想什么,小气样!”   “对,哥,你在圣安被捕下狱为什么会定里通外国、勾结外辱的罪名?”   “皇上就是要瞒过朝里的眼睛,因为皇上怀疑朝里有北胡的奸细。”   “真会有奸细吗,会是谁呢?”   “上次圣安被围时,容将军粮草被劫很明显地是被人走漏了消息,那粮草运送可都是极高的军事秘密。”   “就没有恰巧的事。”   “也有,只是没巧到这种地步,所以,这次皇上用了掩人耳目的方法,先当着满朝文武打了我,关押我,定了偶的罪名和处决的日子,让所有的人都以为他还没下决心打北胡,征集兵马也是秘密安排的,否则不会让三十万大军停在天关的。”   加洛从来都觉得唐加浩是比较仁慈、善良的,没想到到了战场上杀人也是不眨眼的,不过,如果到这里还仁慈、善良,也许早就成了长埋地下的忠骨了,加洛到底不想要只是一堆忠骨的亲哥哥。   两人正坐着长叹短吁的时候,一个传令兵过来道:“皇上有请唐将军!”   战场上虽残酷,但是却以真功夫见优劣,加洛感觉唐加浩此次回来,那些将军们对他的态度明显变了,大约他此次的表现确是非常卓越。   唐加浩一走,加洛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忽听有人问:“方公子,你和唐将军是兄妹?”   “刘中,你偷听人家说话是不礼貌的。”   “我才没偷听你们的谈话,我是听苏将军讲的,你想不想你那小相好罗姑娘?”   “不会是你想陶姑娘了吧!”   “我们要不找个机会溜回去,找我们的小相好去。”   “刘中你读书写字不怎么样,这找小相好还挺勤快的。”   “反正那‘青花玉’跑得那样非凡,我把苏将军那座骑也摸透了,这两匹马应是军中跑得最快的了,我们如果用它两去王庭,军中别的马都追不上的,你敢不敢?”   “我当初有勇气是因为一心要救我的儿子,现在我可没那个勇气了,你如果往天关跑,我还考虑一下。”   “我才不回天关呢,草原多好,让人觉得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刘中,你能有什么烦恼?”   “你懂什么,女人!”   加洛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听刘中道:“听苏将军的意思,那北胡要派使者来和谈。”   “那就不用打了。”   “那就要看他们出什么样的条件了,条件好,也许就不打,不好可说不准,皇上的心很大的,都打成这样,再给他机会让他慢慢坐大,任谁也舍不得。”   “北胡在圣安肯定有奸细,说不准他们也在拖时间。”加洛说完又想到什么接着道:“但北胡王庭应该不知道长河败得那么惨呀。”   “几天那么大支队伍一个人都没回,多少也预料到了,除非北胡人的脑袋全长屁股上了。”刘中扯了根草放在嘴里嚼着,加洛不知道脑袋长屁股跟自己所讲的有什么关系,但还是叹口气道:“打仗也是挺折磨人的。”   “是呀,苏将军连觉都睡不好!”   “怕皇上也是一样的,所以我们就安安心心享福,别给他们添乱了!”   “你说苏将军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在北地镇的时候,我在大街上闲逛,他突然叫住我,说句实在话,在这之前,我从不认识苏将军,你说苏将军那么大个将军真会知道我这么个人?”   “那弄不好是苏将军尽忠职守,对圣安城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加洛故意若有所思地道,刘中继续嚼着草根苦恼地胡思乱想着,两人又唠叨一阵,加洛有些困了,反正条件一好,她就生活紊乱,于是回帐篷里睡觉去了,一沉睡醒听说刘中偷了苏宁的马跑了,惊出一身汗,看来刘中还是放心不下陶然,苏宁又气又急只得派暗人去北胡找刘中。   刘中跑了,加洛挺失意的,本来就她与刘中在狼山上是两个比较特殊的人,都闲散到无所事事,刘中这突一跑掉,留下加洛一个人无所事事,她要想干什么,都没人阻拦,所以她是军营里最特殊的一个,也是最随意的一个,加洛自己都觉得自己扎眼。   几天后,泰邪王带着北胡的使者脱不归等人来了狼山,做为战胜国的何慕枫自带了几分傲气,但又恰到好处地收发自如。   加洛自然知道何慕枫眼下事多,不便打挠,从这个或那个口里听了个大概,北胡和谈的条件:第一是割让狼山周围数百公里;第二是将北胡的硕颜公主、明月郡主献给何慕枫;第三献战马一千匹。   何慕枫当场就拒绝了,认为北胡和谈不诚心,狼山本就是燕国领土,不能做为此次和谈的东西,加洛替他脸红一下,听燕国的和谈条件相当苛刻:第一是北胡割让虎落滩至狼山、长河近千里的土地;第二是赔偿损失白银两亿两;第三是献战马两万匹,牛羊各万头;第四向燕国称臣,从天塑二年起每年向燕朝缴纳贡银七千万两。   别的加洛不知道,只是这损失和这贡银不知何慕枫是怎么算给苏宁的。   泰邪王与脱不归当场脸就白了,脱不归还有几分挣扎地道:“尊贵的燕皇,我北胡和谈是诚心诚意的,请燕皇也考虑一下此时的处境!”   何慕枫便道:“不知脱相所讲的处境是指的什么,如果不答应,朕定挥师王庭与你们的那当可汗一见高低,回去让你们的可汗准备吧,他太小气了,朕挥师过去,怕你们连北胡都不存在了,也不用赔偿了。”   泰邪王忙道:“尊贵的燕皇,请允许小王回王庭与可汗再行商议。”   “朕给你们十日时间,过了十日,也请泰邪不必那么辛苦来狼山跑腿了,还有你们如果要送女人就快点送,朕这些日子正难得打发呢,送那些假的来,朕就把她们的头割下来给你们送回去,送一个假的让朕不舒服你们就得赔十个真的。”何慕枫摆足了一个战胜皇帝准备荒唐一把的模样。   看着泰邪王与脱不归退出来有些苍白的脸,加洛很同情,总感觉那脸色与四年前那沧云的脸色有得一比,却比沧云精明很多,并且没有胆怯。   泰邪王与脱不归走后,何慕枫把天关的军防做了安排,然后又化妆成任可,带加洛、岳中海去了北胡王庭。   加洛被化妆成何慕枫的一个小跟班,有点丑但没特色,何慕枫一看忍不住道:“这长得丑,化妆成丑的还是挺容易的。”话音刚落便捱了加洛一拳,何慕枫心里又觉得奇怪这么风吹日晒的加洛反而比以前白净了,听施杏雨那话,似乎是因为和自己的欢好才让加洛由丑变美的,那姜太常不就是欺君之罪了,回去定好好审他一番,不过何慕枫对施杏雨一直颇有不满,但独独对她在加洛身的此毒感到妙不可言,只想找个机会告诉加洛,再加之引诱一番。   何慕枫骑了一匹汗血宝马,快乐地想着如何引诱加洛。   加洛骑了一匹大青马,一看又是大青马,不由得有些气闷,只是此大青马非彼大青马,明显比自己那十五两银子买的大青马要高贵些,脾气也明显更大一些,加洛按理也骑了一段时间的马了,但结果这匹大青马也仍然不买她的帐,这让加洛非常气愤、非常痛苦。   快乐的何慕枫很快回到现实,见了扯了一下嘴,摇了一下头,就这样的马技居然也敢孤身来大草原,确实是不要命了,伸手牵过缰绳,加洛却叫:“我不要,我自己来驯服它!”   何慕枫听了点点头松开缰绳,打马慢走,由得加洛在那里折腾,加洛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追上何慕枫问:“我们还去那里做什么?”   “上次那些绸缎还没卖掉,放坏了或让人抢了,那不亏了!”   加洛哼了一声问:“绸缎还会放坏?干嘛要带我,我只会拖累你们。”   “那倒也是,总算讲了句良心话,不过不带着你,我又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   “到时候哭着闹着找枫哥哥的时候,为夫可不想浪费这种为洛儿效力的机会。”   加洛脸一红踢了何慕枫一脚道:“都是你!”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加洛噘着嘴不再讲话,心里想不是你和施婧妤那么龌龊,自己也不会被气得想跑这里来寻死了,不过好在自己来寻死,到底救了牢儿。   八月的大草原依旧酷热难奈,加洛入眼是无边美景,只是她不仅畏寒也不耐热,不过半个时辰,就汗流浃背,好不容易等到岳中海吩咐队伍休息一下。   加洛赶紧跳下来躲到大青马肚子下凉快一下,何慕枫也跳了下来,已有人递上帕子和水,何慕枫擦了汗,才慢慢喝水,见加洛躲在马肚下喝着水笑了一下,加洛的招术一般比较上不了台面,但却管用。   加洛喝了水才道:“怎么你那匹大红马看着比我的马威风。”   “我这是汗血宝马,当然比你的威风。”   “为什么要比我的威风?我们换。”   “哪家规矩主人骑的马还要比跟班差的。”   “为什么你是主人,我就是跟班,现在我要当主人,你做跟班。”   “也行!换马换马!”   加洛一兴奋就不觉得累了,忙跑去跟大红马套近乎:“大红马,呆会我骑你的时候,你可拿出本领跑快点,把他们统统地都扔在后面。”   换了马后的加洛兴奋一会,又发现这大红马没自己的大青马骑着舒服,原因是那马鞍没大青马的马鞍舒服,才知道大青马的马鞍是何慕枫让人特制的,鞍面垫了极软的天鹅绒毡子,比一般的毡子要软,想再换马鞍,这大红马的身形明显比大青马大一些,换不过来,后来又折腾回自己的大青马了。   加洛第一次夺权因马鞍的舒适问题只能怏怏败阵下来。   岳中海已经见识过了就见怪不怪了,见夺权失败的加洛闷闷不乐地低着脑袋就想笑,又不敢笑,才知道程安所讲的辛苦是怎么回事了。   如果只是何慕枫那十来个人走这近道最多一天就可以从狼山跑到北胡王庭,带着个加洛,一会换马,一会换鞍,一会摘花,一会休息的,一会又受不了了,结果用了五天才到了北胡王庭。   北胡王庭明显加强了戒严,但他不象燕国的城镇都有什么围墙,护城河之类的,必须盘问检查才准进,一队人都穿的是北胡的牧民衣服,队伍中有半数上以的人会讲北胡话,混进去也非难事。   街上巡罗的胡兵比以前明显多了,集市上基本没有来交易的了,所以加洛实在怀疑何慕枫的绸缎有没有可能卖出去。   加洛跟着拐了几个变来到一个大帐篷,大家都下了马,加洛也手忙脚乱地从马上翻下来,这次不象在草原上,要下来的时候,都是何慕枫半抱半扶弄下来的,这次是自己下的。   跟着何慕枫走进帐篷,立刻有两个北胡女侍过来行礼,加洛累得半死,几步就抢到何慕枫前面想往那铺着厚厚毯子的榻上坐,看着两个女侍有些惊奇的眼光,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忙又退了回来,却听何慕枫道:“累了就去歇着吧!”   加洛一听两步并做一步地跳到榻上去,连靴子也没脱,其中一个女侍忙过来给她脱了靴子。   另一个女侍忙送舆洗用品,何慕枫给加洛擦了汗,洗了手才自己擦汗洗手。   然后就有人送来了糕饼、点心、水果、奶子酒,加洛吃着点心问:“你不会在这里也妻妾成群吧!”   “不仅妻妾成群,还生养了一堆孩子。”   “要么不做人,做人就做男人,做男人还得做到你这地步才不枉人世走一遭。”   何慕枫听了端起茶喝了一口道:“你只看到为夫享乐了,没看到为夫辛苦的时候!”   “你有辛苦吗?”   “当然有,这一路上,不够辛苦的,过来,帮为夫捏捏。”   加洛摇着头道:“那事,我可不敢做,一会你那些个红颜知己见着了,倒把我象蚂蚁一样捏死了。”   “怎么还要让为夫动用家法来收拾你。”   加洛只得爬起来,帮何慕枫捶背,何慕枫叹了口气道:“你说,我下了多少次决心想娶你,可娶你有什么用,你连给人捏一下,那手都没三分力气,你的手是糯米做的是不是!”   加洛一气之下干脆上了嘴咬住何慕枫的脖子,疼得何慕枫大叫一声,加洛才松开口道:“我从没想嫁你,你别以为就完了,你跟施...方允儿那事,让人一想就恶心。”   “怎么就跟她那事你就恶心了,跟别人难不成还用了别的地方,你就不恶心了。”何慕枫恶毒地还击。   “你下流!”加洛气急了,拼命用手打着何慕枫,何慕枫叹口气道:“我怎么下流了,你又不想嫁我,那还跟我有什么完不完的,我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会觉得恶心了,怎么那么不喜欢方允儿,有什么渊缘吗?”   加洛扭过身不理何慕枫,何慕枫却凑上来问:“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   加洛翻了一下白眼道:“这人讲个缘份,有的人一见面就喜欢,有的人一见面就不喜欢,我从见方允儿第一面就不喜欢。”   “就这么简单!”何慕枫若有所思地看着加洛,加洛心虚地把脸藏在枕头里大叫:“就这么简单!”   “我真恨你,如果不是舍不得你,非把你…,”何慕枫做了个掐脖的动作,摇摇头道:“一定要我花上更多的精力,跑更远的路。”   “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花多少精力,跑多远的路都是值得的,你说是不是?”   何慕枫稍微休息了一下,一个侍女送了茶进来,岳中海也进来了小声禀道:“爷,他们来了!”   “让他们一个一个进来好了!”何慕枫打开盖子喝了一口茶然后将茶杯放到几上。   然后加洛看见一个略有些胖穿着北胡服装的男子走了进来,按燕国的规矩行了礼,何慕枫便道:“起来了吧!坐吧!”   那人坐在何慕枫不远的毡子上,何慕枫才问:“怎么样?”   “回爷的话,听脱不归的意思,是想拖时间。”   “为什么?”   加洛爬起来轻轻给何慕枫捶着背,倒象个小侍从的模样,那人清了一下嗓子道:“是从圣安收到了消息,说是圣安已经断了狼山的给养。”   何慕枫斜靠在蒙了锦毡的倚枕上,用手托着腮小声地问:“消息这么快?有没见着东西?”   “小的翻遍了脱不归的帐篷都没发现,东西应该不在脱不归手里,所以核不了笔迹。”   “脱不归想立谁为可汗?”   “脱不归想立拖拓木,拖拓木肯定比立别人容易控制的得多,泰邪王却不肯,而且就算没有泰邪王,王庭立汗呼声最高的当属二王子善丹,他是那当的嫡亲子,他的母亲是桂桂儿大阏氏,出身高贵,那当在位时,比泰邪王说话还算数。拖拓木的地位在所有子嗣中是最低的,比一般王储的子女还低,据说他的母亲是燕国人,而且他本人也胆小懦弱。”   “那当一共不就三子。”何慕枫听了问,那人便道:“是,大儿子有勇无谋,二儿子除了出生好,而且有勇有谋,那当在位时就想立为太子。”   何慕枫点点头道:“你退下吧!”   那人忙行礼退下了,没一会又进来了一高大的男人,加洛听何慕枫问的都是桂桂儿大阏氏的一些事情。但这个人汇报的与第一人要差很多,不尽如何慕枫意,一个下午何慕枫共招见了六个人,加洛见自己知道的这些北胡王族都被何慕枫安插了眼线,惊叹何慕枫的厉害。   最后进来的居然是罗正,加洛睁大眼愣在那里,罗正人行了燕国的礼,何慕枫便道:“罗正,坐吧!”   “谢皇上!”   “泰邪王除了立汗的事最近没什么动静吧?”   “是,不过他与圣安联系似乎非常紧密,只是正一直找不着主子要的东西!”   何慕枫点点头,又问了罗正很多事,罗正才退下去,加洛联系起罗正的一举一动,想罗正是何慕枫的人才解释得了所有的一切,在草原遇狼首先救自己,自己被狼娃带再从拖拓木那里逃出来时,正是罗正去通知何慕枫的,只是何慕枫所处的地方比较远,所以耽误了,发生了那么多事。   等人都走了,何慕枫忽然摸着加洛的手问:“刚才怎么这么乖?”   “我是好奇,不过,你不觉得你太相信我了,我要是出卖你,你怎么办?”   “是吗,你敢出卖我,我就…,”   “就怎样?”   “就要了,还管你死活做什么?”   何慕枫话一落,便挨了一顿粉拳,却又听何慕枫问:“饿了没?”   “早饿得前胸贴肚皮了。”   “我带你吃北胡最正宗的烤全羊,好不好?”   “好呀,快快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加洛吃饱喝足,心情舒畅地洗了澡换了干净的寝衣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对于北胡王庭,加洛已经比较熟悉了,一大早没见着何慕枫又化成那个丑小子便想出去逛,其中一个侍女忙道:“爷吩咐地,他不在的时候请您不要出门。”   “那他什么时候才回来?”加洛倒也怕何慕枫动不动处罚这些下人听了有些气馁,那侍女便道:“爷出门时说巳时回来。”   加洛一看离巳时已经没有多久了,便坐下来,却一直等到午时何慕枫才回来,加洛一见不满地问:“你不说巳时回来,怎么这时候才回来了。”   何慕枫接过侍女递过的帕子擦了汗道:“没想到有事耽误了。”   “我想出去。”   “好,我陪你出去。”何慕枫看上去有些疲倦,但还是点着头道:“先把午饭吃了吧!”   加洛只得点头,何慕枫坐下等着送饭那会却睡着了,加洛见了小声问送饭的女侍:“他今早什么时候出去的。”   “昨夜,小公子一入睡,爷就出去了。”   加洛听了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是一觉睡舒服了,何慕枫却到现在还没合过眼,便道:“不要把饭传过来了,我过去吃好了,让他睡一会。”   饭菜居然完全是燕国的口味,加洛以极慢的速度吃着饭,那女侍见了便道:“小公子要不要奴婢陪您玩踢毽子。”   “这个我会,好呀!”   吃过饭稍稍休息,加洛便和那个女侍玩踢毽子,这个加洛比较善长,以前在山上无聊的时候,也靠这个打发时日,所以还会蛮多花样,那女侍也会许多花样,两人一边比试一边互相学着花样,加洛踢踢歇歇倒也不觉得累,能胜过那个显然是高手的女侍,让她觉得兴奋。   两人不知不觉居然玩到掌灯时分,见天要黑了,加洛才想起要出去玩的事,看着那女侍有点上当的感觉,   加洛放下毽子道:“我这人的性子特别倔犟,但凡想要做什么,都一意孤行,谁也劝不了,没想到你倒比别人多些心思。”   “奴婢不敢!”那女侍极乖巧地跪了下来,让加洛识破,有些不好意思,加洛便道:“如果你愿意,我向爷讨要你,如何?”   女侍吃惊地看着加洛,眼圈一下红了,好一会才道:“奴婢愿意!”   “愿意还哭!”   “奴婢来这北寒之地有七年了,从没有想过还有回去的时候。”   “你叫什么名字?”   “绛衣!”   “你起来吧,去安排晚饭。”   “是!”绛衣忙退了下去。   加洛起身走进帐篷,不知自己为什么这样做,是因为牢儿呢还是因为自己躲不开何慕枫终究得跟他回到九华宫,虽然极受何慕枫的宠爱,但总让她在众多美女面前有危机感,重新回到九华宫,她一定不以象以前那样任人宰割,玩弄于股掌之间,她必须变得强一些,才能保住牢儿。   不过加洛又有几分失落,九华宫的生活终不是自己喜欢的,为什么自己要遇到何慕枫呢。   进了帐篷何慕枫已经醒了,并且沐浴换了衣服。   绛衣便和另一个侍女将晚饭送了进来。   用过饭,等绛衣和那个侍女收拾出去后,加洛便道:“枫哥哥,我想向你讨要一个人。”   “什么人?”何慕枫坐下来问,加洛便爬到何慕枫身上道:“我觉得绛衣挺好的,想要她侍候我。”   何慕枫听了道:“绛衣比一般的侍女要机灵得多,你讨要她没有问题,但是,洛儿,我喜欢现在的你,别变得跟别人一样。”   “我就是要变,要不总是我被人欺侮。”   “胡说八道,谁欺侮你了,谁敢欺侮你。”   “你就经常欺侮我。”   “你不会要了人是为了对付我吧!”   加洛觉得自己真该打,怎么一急就瞎说,噘着嘴不说话,何慕枫便道:“还有牢儿的事,你也别乱掺和,要如何对待,我自有安排,外廷内宫多的是眼睛盯着。”   “那我能做什么?”   “你!”何慕枫看着加洛好一会才说:“倒是个头痛的事,要不这样,就做好一件事就行!”   “什么事?”   “我要怎么舒服你就怎么侍候!”   “我杀了你!”加洛气得一下扑到何慕枫身上,何慕枫拍拍加洛,在她耳边轻声道:“别跟她们学,我就喜欢你的没心没肺、迷迷糊糊、无德无貌、凶悍蛮横、无理取闹、小题大作、黑白不分…”何慕枫还没说完就变成惨叫了一声捂着腮帮子道:“还没说完,还有,还喜欢你单纯善良、率直可爱、大智若愚、心思灵巧、善解人意、爱憎分明。”说完往后退一下,加洛听了眼圈都红了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何慕枫,却听何慕枫又说了一句:“还有一样,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加洛听了眼泪一下掉了下来,何慕枫见了俯过身道:“好了,好了,逗你的。”   “就是你最喜欢欺侮我。”   “好,好,为了赔礼道歉,我要你!”何慕枫话一落音,又挨了加洛一顿粉拳,立刻改口道:“你若不想,今天夜里我带你出去玩。”   “真的!”加洛忙用袖子擦了眼泪,何慕枫笑了一下道:“当然是真的!”   “这里看上去死气沉沉的,黑夜会有什么好玩的?”   “当然有好玩的,我才带你去玩!”   加洛做梦也没有想到何慕枫带她去的地方,等待人的居然是拖拓木。   两人行礼后依主客位置坐了下来,拖拓木坐定后先开口道:“听说任先生是做绸缎大买卖的!”   “正是,世子。”   “任先生可否告之今日之约所为何事?”   “世子大人身为可汗之子却连王子都称不上,可知为何?”   拖拓木一听大怒道:“任可,你大胆!”   何慕枫一下站起来道:“世子认为任某不敬,看来还是喜欢现在这位置,任某告辞!”说完便起身往外走,加洛也忙跟了上去。   两人就这么走了出来,加洛还以为拖拓木会立刻把两人再重新叫回去商议大计,没想到拖拓木却没有,这让加洛失望,跟着何慕枫回到住处才叹口气道:“没达到目的呀,怎么就回了?”   “达没达到目的,你现在就知了?你觉得拖拓木这个人如何?”   “好象身体不太好,但应该不属于愿意居于平庸之辈吧!”   “为什么呢?”   “也说不清楚,大约是他的眼神吧,总有一种恨意,还有就是他没事总跟贺兰如云这样的人走得挺近,如果没有想法,不应该喜欢跟贺兰如云这样的人鬼混吧!”   何慕枫听了笑了一下,打了加洛的头一下道:“什么上不了台面的话不经脑袋就出来,鬼混这样的词也随口就出。”   加洛揉了一下头,何慕枫便道:“今日早些歇了吧!”   岳中海急急忙忙走了进来道:“爷,听说桂儿大阏氏与泰邪王动上手了!”   “为什么动手?”   “泰邪王要送一批女子到狼山,桂桂儿坚绝不送她的女儿颜硕公主去狼山,认为泰邪王的女儿朗月郡主更该去,泰邪王说桂桂儿不以大局为重,所以就打起来了。”   “好呀!没想到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有结果再来报!”   “是!”   加洛不知道何慕枫是不是睡得着,她自己是睡不着,那种厮杀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也可以传进耳边。   下半夜,没安静过,满耳都是脚步声、吵闹声、吆喝声。   加洛实在睡不着了,便小声央何慕枫:“我们去泰邪王那里看看,行不行?”   “怎么担心你那小相好?”   “求你了,去看看吧!”   “好吧!”   两人换了衣服带着岳中海几人悄悄地去了泰邪王的帐篷,泰邪王有几十顶帐篷,据说他也有蛮多妻妾的,一人一顶也人数可观,这会儿灯火通明,不知哪几路人马正打得欢,何慕枫看向加洛,加洛可傻了眼,这要如何才能找到罗照英。   加洛想了一下选了一顶最大的,好象已经打完了进去,见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还有几张纸飘在地上,加洛捡起来看了一下,全是胡文,不明白就扔到一边,正好落到岳中海手中,岳中海见了愣了一下递给何慕枫道:“主子爷,这不就是您要找的东西!”   何慕枫听了伸手拿在手里看了一眼道:“念!”   加洛听岳中海翻的话:尊敬的大汗,圣安现在已经全部落入淮明王的掌握中,大汗只要在狼山拖住燕皇,过了冬,燕皇将不战而败!   加洛没明白,何慕枫点点头道:“我可算是找到了,全部都收起来!”   “是!”岳中海忙全部捡了起来道:“一共是六份!”   “好,回去再看!”   何慕枫说完笑咪咪地看着加洛道:“别说,我觉得洛儿怎么象个福女,带在身边除了笨手笨脚   ,却做什么事,都能让我收获颇大,看样子是个旺夫命呀,今晚还真没白来,我一直以为这些东西在那当手里,没想到居然在泰邪这里,怎么样,还找不找你的小相好呀?”   加洛一听知道何慕枫在调侃自己,找罗照英又一时没有头绪,只得摇了摇头刚想道:回了吧!   却听有人急促往这边奔跑的脚步,几人忙贴着帐篷站着,北胡人这帐篷一览无余真还没地方好藏,然后加洛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在呼救的声音,岳中海便翻过来道:“她说:爹,救命!”   加洛听了声音忙走了出去,却见十数个胡兵把罗照英的几个侍卫都杀了,正抓了罗照英,忙叫:“住手!”   那些胡兵听到声音停下来看向施加洛,为首的看样子不象一般的北胡兵讲了几句胡文,罗照英一看到加洛就叫了一声:“洛哥哥,救我!”   加洛有些纳闷罗照英怎么就认得出自己,于是很仗义地上前道:“你们把她放了!”   北胡兵有会说燕国话的,便开口道:“有大燕人?”   为首的一个赶紧道:“来人,将这群燕狗拿下!”   罗照英忙道:“二王子,他是我未婚夫,来与我完婚的。”   加洛愣了一下,却见那泰邪王带着一队人骑着马过来,罗照英忙叫:“爹,我未婚夫君来了。”   那泰邪王忙下马对为首那男子道:“善丹王子,本王没有说谎,这正是小女的未婚夫,前来完婚的。”   加洛听了岳中海翻过来的话,差点晕了,却见何慕枫的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善丹王子看向加洛眯着眼看了一会,说了一句话,岳中海便又翻过来:“你真的是朗月郡主的未婚夫?”   加洛犹豫了一下看着罗照英焦急的眼神只得道了声:“是!”   “是做什么的?”   加洛心里暗暗叫苦,对方是王子,还带着一群穷凶恶极的兵,不回答肯定是不行的,象刚才差点就把何慕枫给暴露了,刚要开口,却听何慕枫接过去道:“王子,草民们是做生意的,他是任某的侄儿。”   善丹王子看来认识何慕枫,脸色稍好一些问:“任大当家,王族通婚可当不得儿戏。”   “是呀,任某也没想到,朗月郡主到大燕游玩,遇到小侄就私定了终身,任某也是两个小鬼胡闹后才知道此事的,哎,反正生米也做成熟饭了,所以这次来除了做生意,还有就是送小侄与朗月郡主完婚。”   对于何慕枫这样找根竹竿就往上爬的手段,加洛自愧拂如,而且最没弄明白自己与那罗照英怎么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再则顷刻自己又变成了何慕枫的侄子,还要与这个罗照英完婚,这种荒唐的事让她感到眼前一群乌鸦飞过。   泰邪王见善丹还不相信,便道:“两人连婚期都定了,日子就是明天。”   加洛以前不相信什鲤鱼跳龙门这种事情,跃进何慕枫这个门槛是困难丛丛,没想到自己时来运转一下跃进了北胡王族,看来许多事也不那么不可能的,善丹王子一听便要留下来观礼,这事也怪不得善丹王子不相信,就连加洛自己也不相信。   原来善丹王子找了个借口说泰邪王不送女儿去狼山,是有私心,便想趁此机会除掉泰邪王。   泰邪王当然也不是吃素的,善丹带人来抓罗照英的,泰邪王自不会放人,两边就交上了手,于是加洛也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罗照英的未婚夫。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