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再也不下凡了/作者:别抓小德』 『状态:已完结』 『内容简介: 别的天女下凡都是唯美动人,水华下个凡……脸先着地,还把一不知名倒霉蛋的房子砸成了废墟。实在太过丢人,水华捂着脸遁走。随手救下了一个俊美公子,意外发现这俊美公子就是被自己砸了房子的倒霉蛋。水华:孽缘,两清了。然而孽缘远没有结束。...   』 ------章节内容开始------- 第1章第1章   晴空万里,一座宏伟壮丽的宅邸蔚然凌于祥云之上,宅邸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神匾,神匾上龙飞凤舞的题着“飞廉神府”四个大字。往日无时不刻透露着威严正气的宅邸,今日却是被一股喜气洋洋的气氛所代替,天界众神众仙皆拎着奇珍异宝前来道贺。   “贺,飞廉神君喜得麟子!”   今日是飞廉神君喜得麟子的百日宴。众神众仙聚集在一起,互相寒暄八卦。   “哎,听说了吗?传闻那典雅端庄的北辰大帝之女水华神君,竟当众对映月神君激情告白!并且被拒之后,还对映月神君死缠烂打穷追不舍!”   刚悄无声息落于地面的水华闻言,脚下一绊。   ……早知道就不来了。   要说如今这天界的“顶流”是谁?必然是水华当之无愧。   这年头,神仙也爱听八卦。   现如今六界太平,神仙们无事可做,整日就爱聚在一起听八卦。在如此契机之下,水华凭借“典雅端庄的神女”竟“当众激情告白并死缠烂打”的强烈反差萌,成为了当今天界最火的“顶流”。   一切都要从一年前的硕果节说起——   这节日也不知是谁发起的,已经持续了一百多年。若是在这天送上果子,便是表明心思之意。   彼时,水华正在瑶池附近闲逛,碰巧遇到一个提着果篮的小仙子,躲在假石后面鬼鬼祟祟的偷看情郎,却始终踌躇不敢上前去送,她不由好奇问了句:“怎么不去送?”   那小仙子红着脸支支吾吾的答:“多、多害羞啊,万一他不收,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水华宽慰她:“总要试一试,万一收了呢?”   小仙子踌躇片刻,看向水华:“那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水华当即豪气十足的点头答应:“没问题!”小姑娘嘛,害羞很正常,她来给她壮胆!   小仙子拽着水华的袖子,磨磨蹭蹭的就走向了一位长相俊俏的神君面前。几位正谈笑风生的男神仙们瞧见一个娇艳大美人和一个可爱小美人走过来,不由停下了谈话,目中询问。   小仙子许是太过紧张,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也不敢抬头看人,就那么低着头眼睛飘啊飘的,傻站着半天也不说话。水华暗暗戳了戳她。   扭捏了半天,她总算鼓起勇气将果篮举了起来:“映月神君,这个、这个给你。”   “啊?”那名为映月的神君一愣,随即脸也泛起了一层红晕,手足无措起来。   水华不禁暗暗姨母笑:不错不错,这气氛很不错。   举了半晌,除了一声“啊?”,也不见他有别的动静。小仙子还以为他是嫌弃自己,于是眼一闭心一横,直接将果篮塞过去,就指着水华大声喊道:“这、这是她送的!她不好意思给你就让我给你!跟我没关系!是她!”   说完,她抛下水华转身就跑了个没影。   O.O???   “不是,她?”水华当场就懵了头。   什么情况???   “咦?那是水华神君吧?”附近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映月神君看看手里的果篮,又看看面前正一脸“惊羞”状的水华,脸唰的一下红的跟那小仙子不相上下。   水华见他如此,赶忙摆手:“不是不是,你别误会,这确实是她的,不是我的!”   映月神君红着一张脸,羞赧的说道:“多、多谢水华神君……”   没想到这样的大美人对自己有那种想法,还真是……好羞涩呢!   一瞬间,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孩子长什么模样。   “不是你别谢我,这真的不是——”   “水华神君放心,我定不会负了你的情意。”映月神君耳朵里已经听不见她的话,唯有美妙幻想。   水华急的直冒汗:“不是,你别误会,真的不是我!”   求救般的看向四周,企图寻个明白人,没成想,这慌乱的解释在旁人眼里那就是欲盖弥彰。大家心中了然:女孩子嘛,害羞不敢承认很正常,懂得都懂!   看着众人脸上那“我懂我懂”的暧昧表情,水华简直欲哭无泪。   苍天呐!这误会大发了呀!   见解释不通,水华气得跺脚,索性一扭身走人。不管了,三十六计走为上!   映月神君痴痴的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一低头,发现她方才站着的地上,留下了一块手帕……   捡起手帕,映月神君一脸的酡红。讨厌!还说误会呢,手帕都给他了~!   水华根本就没注意自己丢了一块手帕。那天回家后想了一晚上,觉得还是得找他解释清楚为好,省得将来再闹出点什么。   于是隔天,她便前往了映月神君的家中。然而映月神君偏巧不在。   第二日再去,结果偏巧又不在。   第三日,水华接到了来自映月神君手下仙侍送来的玉佩,名曰:定情信物。   水华:……找谁说理去?   第四日,她再次去了映月湖寻找映月神君。   又不在???这映月神君一天到晚怎么不着家呢?   行,她换个地方去找他。   来到天宫,拉住一个人便问:可有见映月神君?   问了一圈,还是没找着人。   结果隔天,她又收到了来自映月神君送来的东西。   水华拒收,并道:“请让他亲自来见我,我有话对他说。”   送东西的仙侍暧昧一笑,露出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便回去了。   又过一日,映月神君总算粉墨登场了。   “水华神君,实在抱歉!这些日子我实在太忙,没有机会见你,可我也是一直很想见你的!今日我推了天帝派给我的事,专门来见你一面……”   “映月神君,关于先前的事,实在是误——”   “先前我送你的那块玉佩,你可喜欢?”映月神君的声音插了过来。   “哦对了,这玉佩我不能收,先前的事真的是误——”水华拿出玉佩递了过去,边递边道。   结果映月神君的声音又插了过来:“既已收下,哪有退还之说?我收了你的信物,自然也要送你一件信物。”   收下?她真不是自主收下的啊!是仙侍转递给她的啊!   “你真的误会了,那果篮可不是什么信物!”总算说出口了!   没曾想映月神君娇羞一笑,了然道:“我知道。”哪有果篮子当信物的?他说的自然是那手帕……   “你知道?那你还?”水华搞不懂了。他该不会阴差阳错真的看上自己了吧?!   映月神君又是娇羞一笑,摸了摸自己心脏处,道:“帕子我会一直放在这里珍藏,玉佩,你也要一直带在身上呀~”   帕子?什么帕子?怎么又扯到了帕子?   见水华一脸懵懂的样子,映月神君羞涩的掩嘴嗔笑,那眼神里仿佛在说:死相~!还装傻充愣呢~!   扭捏半天,他方再次开口:“好了,我得走了,最近事务太多,等闲下来我会再来看你的。”   娇羞的眨巴眨巴他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也不等水华回应,他扭着小翘臀就跑了。   ……头大。   再后来,她听说映月神君出事了。   在一次审讯魔族囚犯时,不料魔界派人来营救,映月神君一时不察被重伤,情急之下,他用了一种秘术,那秘术属幻术,只是一旦使出来,会损伤被施术者的魂魄,所以轻易他不会使。   眼下周围皆是魔族,唯剩他一人,他便使了这秘术,可不料,一个小仙子竟跟着来犯的魔族偷溜过来,然后被卷入了秘术之中,魂魄受损,乱了命格。   那小仙子便是先前送果篮的那位。   映月神君毁了她的命格,便担负起照顾她未来的责任。   水华听闻此事后,不禁一阵唏嘘:虽过程曲折迷离了些,不过那小仙子最终还是得偿所愿了。   映月神君委实也是个负责任的好神君。   再再后来,她与他又在瑶池相碰。彼时水华正因旁的事心情不好,对于映月神君满怀伤情的告别之语,她也没听太多,随意敷衍了两句便走开了。   却不料她这幅态度在映月神君看来,那就是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消极之态。   再之后,天界不知就怎么流传出了她“痴缠”映月神君的绯闻。   “听说水华神君给映月神君表白被拒!”   “听说水华神君被拒后恼羞成怒,竟对映月神君死缠烂打胡搅蛮缠!”   水华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带上痛苦面具。   这年头,神仙也躲不开绯闻。   听着周围的八卦声,水华打算找个偏僻的角落先呆着。   “水华神君,水华神君!”身后有人喊她。   有些耳熟的声音。她回头看去,登时眼前一黑。   ……还真是冤家路窄。   此人正是映月神君,与她同身处“顶流”的绯闻男一号。   俗话说的好,惹不起咱躲得起。对他露出个虚伪的笑容,水华转身离开。   然而映月神君却颇没眼力见儿的追上来:“水华神君,你等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水华决定装作听不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水华神君!水华神君你等等!”映月神君也加快了脚步。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水华越走越快。   “水华神君!你不要再逃避了!我们没有可能了!”映月神君急的喊出了声。   这一嗓子吼的水华差点灵魂出窍。   ……救命!   周围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他们,目中皆闪着那名为“八卦”的炽热。   水华瞬间窒息。   得嘞,本来只是绯闻,现在好了,彻底把绯闻给坐实了。   水华深吸口气。   端正好身为神女的姿态,她对映月神君露出了一个温润至极的笑容:“映月神君,我想你……是不是……”   “水华神君,我也想你……可叹命运的捉弄……”水华话还没说完,就被映月神君给接了去。   “……”   对不起,是她说话大喘气,怪她。   深吸口气,她再次开口:“映月神君,我想你是不是误——”   “水华神君,你不用说了,我都懂!可我们真的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再次打断她的话,映月神君满脸悲伤,看的旁人都忍不住唏嘘。   懂懂懂你懂个锤子!水华眼角一抽:“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映月神君闻言却蹙起了眉心,看向水华的眼中充满了悲戚,以及,一丝怜悯?   “水华,不要这样……诚然,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辜负了你,可我们总得做个了断。水华,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也很难过,我也不想去面对,可那样最终只会伤害了你,也会伤害了她……你知道的,她因我而受到劫难,命格混乱,我必须对她负责……”   他说的情真意切,掏心肺腑,好似他们之间的误会是多么的阴差阳错缠绵悱恻,别说旁人,连水华都要忍不住唏嘘。   听完映月神君一番真情实意的“演讲”,周围传来窃窃私语声:“还真是命运的捉弄啊!明明相爱的两人却无法在一起,也太悲哀了!”   “悲哀什么呀,人家映月神君如今都已经名草有主,水华神君还这般死缠烂打的,真是不知羞耻。”   “我先前可是听闻那水华神君,乃是顶顶的端庄淑仪!怎么还能做出这种死缠烂打的不耻之事来呢?”   “嗐,看人不能看表面!”   “啧啧,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我去你……水华已经在内心口吐莲花。   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低下头,遮住了眸底的神色。须臾,身体突然轻轻颤抖起来。   众人见她这可怜模样,不禁一阵的唏嘘。   哎,瞧,这就是爱情的苦涩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水华:该怎么解决掉普信男?在线等,挺急的。   下本开《温柔男二炸了我的鱼塘》,#我鱼塘里的鱼怎么越来越少了?#具体指路作者专栏,求收藏吖~∑(?ω??)? 第2章第2章   映月神君顿时满脸心疼:“水华……”   使劲掐了大腿一把,水华突然抬起头,竟是满脸悲戚之色:“真的没有可能了吗?映月神君,你好狠的心!枉我对你一往情深穷追不舍,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哗——周围瞬间炸开了锅:“哇哇哇我说什么来着!果真有料!”   这一声声凄凉的控诉深深扎在映月神君的心上,他表情更加沉痛:“水华,对不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我们真的不能有未来了,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不!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水华扭过头,双手抱耳,身体颤抖的越发剧烈。   “水华,别这样……”   “别哪样,你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吗?”水华眼中闪过狼狈之色。   “不!怎么会呢,你怎么会是无理取闹之人!你只是……心里一时放不下我,有些执迷不悟罢了……”   “执迷不悟……呵呵……真的是我执迷不悟吗?”   “水华,还是早些认清现实,别再作茧自缚……放过我,也是放过你自己……”   “作茧自缚……难道我真的不该再与你有任何交集了吗?”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   “是……我们结束了……”映月神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那我们以后,即便再相见,也只能装作是陌生人,不再互相打扰了吗?”   映月悲伤的点点头:“嗯,这样对你我都是最好……”   “好的。”脸上的悲痛瞬间消失不见,水华笑,“映月神君言之有理,你我以后确实还是做陌生人为好。”   嗯??围观的吃瓜群众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有些困惑。这剧情的发展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映月神君脑子一时也懵了,顿了须臾才回道:“嗯?呃,嗯……”   “那从此刻开始我们便是陌生人了。映月神君走好,不送。”水华笑得一脸和善。   “嗯?呃,好的……我走哪……”   “从哪来回哪去,快转身,去吧!”   “可我还要给飞廉神君道贺……”   “我相信会有好心人愿代映月神君送上贺礼的。”水华一脸坚定。   “呃,谁能帮我送上贺礼?”映月神君看向周围,举起了手中的贺礼。   围观的吃瓜群众们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光看着他,没人出声。   “没人愿意吗……”映月神君摸了摸懵懵的小脑袋瓜。   “那便不如隔日再来,飞廉神君并非小气之人,定能理解映月神君的。”   “好吧,那我便先……”   “快去吧。”   “那,”映月神君依依不舍的望了她最后一眼,“别了……”   水华悲戚地点头:“永别了!呃不,别了……”   映月神君终是转了身,在众目睽睽之中幽幽飞身而去。   没了八卦看,吃瓜群众纷纷散去。恰巧此时,今日的真主角飞廉神君也抱着一个胖娃娃出现。   “哈哈哈让诸位久等了,真是失敬失敬!我这儿子啊,死活都不愿过来!哄了好半晌才不哭,耽误了时间,大家可莫要怪罪呀!”飞廉神君满面红光,喜气洋洋。   “恭喜飞廉神君喜得麟子!这是我北辰之地送上的贺礼。”水华拿着贺礼上前道贺。   飞廉神君一手接过,客套道:“多谢水华神君,多谢北辰大帝!听闻近日魔界行动愈发猖狂,北辰之地多次遭受奸计,代我向北辰大帝问候,如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小神定义不容辞!”   “好,那便提前谢过飞廉神君了。”   飞廉神君点头,又认认真真地补了一句:“也望水华神君能早日摆脱情伤,觅得一个真正的好归宿。”   “……”水华笑容变得扭曲,“多谢。”   贺礼送到,经过这一番波澜,水华也没有再呆下去的欲望,索性拍拍衣袖准备打道回府。   就在她离开之际,余光瞥见远处一道墨绿色的身影落于地面。鬼使神差般的,她停下脚步,转头专注的看向那人的背影。   须臾,她回过头,对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感到些许困惑。   不知为何,那人给她一种很怪异的、她形容不上来的感觉。   ……   时光荏苒,弹指挥间已是百年而过。   锦帐暖床,罗纱轻覆,温室内幽香弥漫,美人如画。   “小水子,你干嘛呢?”一道明朗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水华睁开眼睛,盯着悬在她头顶的那张俊脸:“没听见吗?我在数羊。”   煊礼坐到床边,奇怪道:“数羊?什么东西?”   “云台神君说,若是睡不着,就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这样数,很快便能睡着了。”   “那你数到第几只了?”   “第三万零五百六十七只。”   “……你不累吗?”   “……累,且越来越精神。”   “……”   “咳,”水华尴尬地坐起身,“你找我有事?”   “小水子,咱们去凡界玩儿吧!”   “不去。”水华又躺了下来。   往日她没事便喜欢乱跑。凡界去的多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玩的。 第3章第3章   宁国京都,洛阳城。   此时正值仲夏季,亏得昨日的一场连夜雨浇灭了暑热,今日的空气甚是清新,混着花草泥土的芳香,驱散了往日的干闷。   此时宁国京都的二皇子府,管家藤叔接到信报,吩咐一旁的侍从:“王爷大概傍晚时会到城门口,吩咐下人们好生准备一下,为王爷接风洗尘。”   “是。”侍从走了下去。此时是晌午时分,离傍晚还有些距离。藤叔走出主厅,准备出趟门去买点东西。   “虎子,随我出趟门。”走到府门口,他对一旁的小厮说道。   那叫虎子的小厮应道:“好嘞!备马车吗?”   藤叔摇摇头:“走着去吧,年纪大了,多走走锻炼身体。”   虎子又问:“咱们去哪啊?”   “西街,听说那里新开了一家做绿豆糕的,我记得王爷小时候最爱吃这东西,去买点回来给他尝尝。”   虎子憨笑一声,刚准备开口说什么,突然,身后传来了“轰——”的一声巨响,把所有人都给吓了一大跳。   “啊——!!”巨响之中还伴随着一些尖叫。   “怎么回事?”藤叔一脸的惊疑之色,忙和虎子往回走去。   站在院子里,藤叔把眼睛瞪到了此生从未有过的圆度,他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指着面前的惨不忍睹的场面:“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久之前他还呆在里面的屋子,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得亏他出来的及时,不然……   “怎么回事?”他抓住了一旁的小厮。   那小厮明显惊魂未定,颤颤巍巍道:“好、好像,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从天上砸、砸下来了!”   藤叔忙喊:“还不快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丫鬟侍从们赶忙上去打扫废墟。藤叔看着面前这一片狼藉,一脸的铁青。好家伙,等傍晚王爷回来了他可怎么交代?   “哎呀!!”突然,一个小丫鬟叫了起来。在她旁边的人一看,也叫了起来。   “怎么了?”藤叔忙问。   “这这这,好像,好像是个人!”   “哎呀妈呀!!她浑身都是血啊!!”一个丫鬟吓晕了过去。   “好、好像不是血,是衣服……”   “她一动都不动的,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把房子都砸成这样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呢!肯定是死了呀!”   藤叔忙上前去看:“怎么还从天上掉个人下来……”   “这男的女的啊……”   “不知道啊,脸朝下呢……估摸着都已经摔个稀烂了吧……”脸先着地啊,肯定已经烂糊的不行了……   “哎呀你不要再说了!吓死人啦!”   “啊啊啊啊啊——!!!尸体动了尸体动了!诈尸啦!!!”   “妈呀快跑啊!!!”下人们四散奔逃了起来。   藤叔也吓得往后跑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不对啊,现在光天化日的,诈尸也不可能是这会儿诈啊……   “都停下!别跑了!”他大喊一声。   下人们哆哆嗦嗦的躲在远处,伸着脑袋朝这边观望。   “你!过去看看!”藤叔指着一个侍卫吩咐道。   那侍卫长得五大三粗,铁着一张脸,看起来十分威武。他英勇的走了过去,正想伸手去碰那“尸体”,却见那“尸体”又是一动。   “嗖——”的一下,那侍从已消失在原地。往后看去,只见他依旧铁着一张脸,暗戳戳的蹲在远处的大树上。   “……”搁这儿耍宝呢?   水华揉着脑袋,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妈呀尸体又动啦!!!啊啊啊啊啊啊!!!”   周围又骚动了起来。水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嗯,还好没流血,不然她的形象就又不保了。   “妈呀是个女鬼啊!!”周围人看清她的身形,又大喊大叫了起来。   “别喊了,吵死了。”   轻柔的嗓音清润无比,如甘泉一般沁入众人的心田。大家都不禁安静了下来,直直的盯着这“女鬼”。   水华是万万没想到,云台神君给她的这东西,竟然闻一下就能瞬间入睡,最关键的是,她从天上掉下来,竟然是脸先着的地,简直太太太有辱她优雅端庄高高在上的神女形象了。   明明她看那些凡间的话本子里,讲天女下凡都是极其唯美的,怎么自己跟那话本子里的就不一样呢……   还好没有天界的人看到,不然自己的形象就要毁于一旦了。   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是这家的主人。   “哎,神生不易啊。”水华一手遮着脸,站直了身子,对周围这些凡人说道,“劳烦各位就当没有看见过我,这是房屋的修缮费,应该够了的。”   她将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石随手丢在了一个人的手里。众人呆呆地看着面前这用手遮盖脸部的红衣女子,大脑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从天上掉下来的,把房子砸成那样竟然一点事都没有,虽看不见样貌,但那周身气度是如此的超凡脱俗不染纤尘,难道说,掉下来了个女神仙?   “罢了,还是直接改了你们的记忆吧,省得回头再传到天界去。”   她突然又改了主意。八卦的传播能力可绝对不能小觑,水华已深受其害。她将手放了下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还没待他们看个仔细,突然都变得呆滞了起来。   “十分抱歉,今日从天上掉下来的,是一只来自东海的小赤龙,绝对不是一个高不可攀风华绝代端庄优雅绝世无双的绝美神女,记住了吗?”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将罪责嫁祸给了别人,顺道还自夸了一波。   待众人恢复神智时,眼前早已没有了红衣女神仙。   “好奇怪啊,天上的神龙怎么会掉下来了呢?”   “可不是嘛,把咱们王府给砸成了这样,也不知是祥瑞之兆,还是不祥之兆……”   “啧,天上的神龙哪都不掉偏偏掉到咱们府中,那肯定是祥瑞之兆啊!说不定就是在告诉我们,将来登基为帝的不是太子,而是咱们二皇子呢!”   “够了!都给我闭嘴!”藤叔双目圆瞪,声如洪钟,“把这件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最好都忘了!绝对不能传到外面去!谁要是嘴巴管不住,我来帮你把嘴封上!都记住了吗!”   “是!”众人忙低下了头。   “记住,今日从天上掉下来的是一块大石头!”   “是!”   ……   水华此时正站在京都往西的一片山林之中。   这片山林处在地势颇为险峻的后山上,鲜少有人会来此,因此也就成了精怪们常待的地方。   此时她来这里,乃是因为方才在城中看见官府在张贴告示,说是后山有只作恶的蛇妖,已经吃了至少十几个人。此事惊动了官府,然凡人之力又无法与妖对抗,因此广寻天下道士高僧揭榜捉妖,若能将其除之则赏金千两。   水华自是对赏金不感兴趣,她身为天神,虽素日散漫只爱吃喝玩乐,甚少去做那守护天下除魔卫道的大义之事,但事情都发生在眼前了,她若还不管岂能说得过去。   这片山林十分的广阔,放眼望去皆是绵延不绝的绿树。她往前飞了飞,突然被一阵怪异感打住了脚步。   她身下这片土地的地底下,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勾的她不由落地查看。   一颗参天古树矗立于身前左侧,在这片茂密的灌木丛里显得有些突兀,仿佛并不属于这里。水华瞅了一眼,没做他想,抬脚踏过。   然而下一瞬的遭遇让她不禁后悔“没做他想”。   一只脚刚踏过去,脚下却是一空,她毫无防备的直直往下坠落。坠落的瞬间她脑子里还抽空想着,今日她怕不是跟自由落体运动有什么莫名的缘分。   坠落下后她并没有立刻落地,看来这地穴还挺深。想要运气稳住自己的身形,一股眩晕感却突然袭来,让她不禁一呆。   余光已经瞥见地面,她再不动作就得再次毫无形象的摔在地上。思绪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她矫健的一个旋身,以一个十分飒气的英姿稳稳双脚落地。   得意的一撩头发,戏瘾上来,水华学著书中那帅气侠客的姿态对着空气道:“哼,雕虫小技也敢在本尊面前班门弄斧!”   方才一瞬间她就察觉到了,这里是被妖设下了镇压灵力的结界,想来就是为了防那些来捉妖的道士高僧,因此她运气的一瞬间才会有眩晕之感。   能让她中招可见这妖倒确实有些本事。她抬手一挥,一道红光闪过,妖设下的结界就被她给破开了。   空气沉寂了一瞬,她突然捏着嗓子拍起了手:“哇~~水华神君好厉害哦~~!”   身子一转,她谦逊摆手:“还好还好,谬赞谬赞。”   “水华神君简直就是六界之中最厉害最漂亮最完美的神女了!”   “不敢当不敢当……”   正自娱自乐的高兴,突然“咚”的一声东西掉落的声音,吓得水华一个激灵。忙转身朝身后看去,然后不期然的与六双瞪圆了的眼睛对上——   O、O:“……??”   水华:“∑(°Д°;!”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   作者有话要说:   水华:让我死了吧 第4章第4章   水华瞳孔剧烈地震,怎么会有人?!   面前一共有六个人。为首的男子一身侍卫打扮,身体强健,五官锋利,虽年纪不大,但身上散发的气势甚是凛然。而紧跟其后的俊美男子,其周身气势更是强烈,一看就是人中龙凤,非富即贵。   水华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刚才掉下来的时候她怎么就没发现背后竟然还有人在?!   冷静理智冷静理智,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水华深吸一口气,脸上挂起一抹和蔼至极的笑容:“劳请诸位看这里。”   她抬起一只手,示意他们看过来,六人还挺听话的看过去。   她继续道:“我数三二一,方才的一切你们都会忘记,好吗?来,三,二,一。”   “啪!”随着一声击掌声,六人只觉得眼前一道刺眼的光芒闪过,再睁眼时,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俊美公子皱着眉晃了晃脑袋,开口道:“此地不宜久留,快找出口吧。”   为首的那个侍卫拍了拍头,一副疑惑的模样:“怎么感觉方才似乎看见了什么辣眼睛的东西?王爷,这里太诡异了,指不定有妖呢!”   俊美公子抬头看了看头顶,方才水华就是从那上面掉下来的,然而此时头顶已经变成了完整的石壁。听到侍卫的话,他训斥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赶紧找出口。”   被自家王爷训斥,侍卫尴尬的摸了摸脑袋,随众人一起往前走。   水华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地宫里晃悠,也在寻找着出口。   方才她本想原路出去,一抬头却发现洞口消失了,只好往前方走。左拐右拐,她才终于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宫殿,只是委实诡异得很,有些路她走过后依然存在,有些路走过后就凭空消失了,致使她一时也分不清方向。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疑惑的探寻着,跨过一道门槛,眼前竟赫然耸立着一座巨大的女娲石像。   水华蓦的瞪大双眼,原来是女娲宫啊!话说这女娲宫怎么跑到地底下来了……   知道这里是女娲宫,她不由松了口气。   六界之中奇闻异事数不胜数,这个女娲宫就是其中之一。上古时期女娲娘娘以身祭天后,无论是凡人还是天神都为她修建了不少座女娲宫,然而其中一座女娲宫最为奇特,就像有自己的思想似的,时不时就会自己跑路,出现在六界不同的地方。   水华活了两万多岁,这是头一次见到这座传闻中的女娲宫。   莫非这就是云台神君所说的,惊讶、惊喜、惊诧三连的宝贝?惊讶倒是挺惊讶,惊喜惊诧倒还算不上。   对着女娲石像拜了拜,她刚欲离开,耳朵灵敏的捕捉到从其他地方传来的惊呼声。   是方才那几个凡人。她神情一肃,顺着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   蛇妖吐血鲜红的信子,玩味的看着身前垂死挣扎的几个凡人。瞧其中有个俊美无比的男人,她笑的越发灿烂,低下头凑近他,妖娆的开口:“美人儿,若愿与我双修,我可以不吃你哦~”   六个人都被她长长的身躯卷了起来,动弹不得。为首的那个侍卫见蛇妖想要轻薄主子,破口大骂道:“呸你个恶心的东西!离王爷远点儿!”   蛇妖不悦的眯起眼睛,张开血盆大口想要把他吞下去。俊美公子见状忙大喊一声:“住口!”   危急关头他挣脱在地,捡起地上的剑朝蛇妖的头扔了过去。锋利的宝剑划破了一些蛇妖的脸,她愤怒的瞪向他,转头朝他扑了过来。   “王爷快逃!”侍卫惊恐的呼喊。可凡人之力哪抵得过法力高强的蛇妖,眼瞅着尖锐的牙齿就要咬下来,俊美公子呼吸都停滞了下来,身体却蓦的一轻,眨眼间已经站在离蛇妖两丈远的地方。   水华望着刚救下的身前之人,不由发起了呆。   俊美公子身姿挺拔颀长,眉目生的清冷如月,眼眸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然而眼中神色却并不冷,看着颇为平易近人的样子。   方才因为太尴尬没怎么注意,现在才发现这男子长得倒是极为俊美。   不过让水华发呆的并不是他的容貌,而是——   “你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   这人看着,有些眼熟。   “我们可曾见过?”   红色身影霸道的映入眼帘,俊美公子不由呆住。   “姑娘撩人之前,可否先看看场合?”   ??水华一愣,什么玩意儿?   “是谁竟敢坏我好事!”蛇妖回过神来,凶恶的瞪向水华。   水华头也不回,只抬手制止:“你稍等一下,我还有事。”   蛇妖:???当我跟你玩儿呢?   “公子以为我在撩你?虽说公子长相确实卓绝,然而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公子是否有些自恋了?”   你听说过哪个端庄淑仪的神女会主动撩汉?   蛇妖:“喂。”   俊美公子倒也颇为冷静的看着她:“可哪有头一次见面就说眼熟的?姑娘这种撩人的手法我见多了。”   蛇妖:“喂。”我有点尴尬。   水华冷笑:“告诉我你的名字。”   俊美公子与她四目相对,刚要开口说话,余光瞥见蛇妖俯冲而来的身躯,忙一把将她与自己调换了位置,挡在她的身前:“小心!”   水华愣了一瞬,随即抬手定住了蛇妖的身体。俊美公子紧闭着双眼,却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怀中蓦的一空,他怔怔回过头,水华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蛇妖面前。   仔细探查了一番蛇妖的内丹,水华开口:“我很少杀生,但因你而无辜惨死游离在阴阳之间无法去轮回的亡魂太多,罪孽太重。虽不知你是如何吸收了这女娲宫的力量,但女娲宫不是你能染指的地方,天道轮回,你该为你的罪孽付出代价。”   蛇妖一向对自己的能力颇为自负,此时被定在原地,连声音都发不出,只能瞪大眼睛惊恐的望着水华。水华抬起手,对准她的七寸一挥,蛇妖的身体登时便化为了灰烬,消散在空气中。   这蛇妖大抵也是最近不久才来到的这里,水华方才探查了一番,发现她吃的不只是十几人,而是上百人。   斩杀了恶妖,她看向那六人。也是他们幸运,竟然全都活了下来。见他们望着自己发呆,水华再次故技重施:“三声之后,你们会忘记方才发生的一切。”   俊美公子惶急想要开口说什么,脑中突然就一片空白。   水华最后看了他一眼。细细想来,那熟悉感大概是个错觉,便不打算再与他计较。   “哎?我怎么坐在地上?嘶!哎呦!我怎么流血了?我怎么受伤了?”话多的侍卫看着手上的血,困惑不已。   俊美公子捏了捏太阳穴,心里同样充满了困惑。他的记忆出现了断层,似乎有什么事情被他给遗忘了,而他的五个侍卫也一样。   “完了!肯定是有妖孽作祟!王爷咱们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太可怕了!”那侍卫噌的站起身,探寻了一番四周,指着一个方向道,“王爷我感觉应该走这边!”   “走反了,是这边。”   一道清润动听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几人吓得一个激灵,握紧剑护在身前,看向声音的来源。   水华其实本不想管他们。这里是女娲宫,女娲宫绝不会伤害凡人,这些凡人总能走出去的。但想到即便他们走出去,外面也是一些妖的地盘,他们还是不安全,因此又折了回来,秉着身为天神的职责,决定帮他们安全离开这危险之地。   总之他们也不记得见过自己,装作与他们一样是被困在这里的凡人就好了。   面前女子冰肌玉骨,身姿曼妙,一身水秀红裳,美得不似凡人。那话多的侍卫紧张的看着她,大声质问:“你!你是人是妖!”   水华温和一笑:“放心,我不是妖,你们是无意间掉下来困在这里的吧?我也是呢。方才我刚寻到了出路,又闻得几位的声音,便顺声寻了过来。其实出路就在前边,你们往那边反而走远了。”   方才她顺着蛇妖残留的妖气探了一番,寻到了出路。   --------------------   作者有话要说:   蛇妖: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第5章第5章   一番话听的几人微微发愣。俊美公子压下心中的一丝因她而起的异样,上前一步道:“手下唐突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无碍,跟我来吧。”她转身就走。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有些犹豫,俊美公子却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个女子十分熟悉,仿佛已经不是第一次见。   不久前他们确实刚见过两次。   水华见他们跟上,随意的问道:“可否询问诸位是如何到这里来的?”   这后山之中多精怪,他们竟然敢跑来这里,也甚是胆大。   “不瞒姑娘,我等因忙着赶路不想绕行,便进入这密林之中,本欲寻求捷径穿林而过,以便节省时间,不曾想竟迷失在内,误打误撞掉进了这里。”俊美公子看着温文尔雅的。   水华点点头,不再言语。出口就在前方,几人看见光亮,兴奋的冲了出去:“太好了!出来了!”   那话多的侍卫冲水华恭敬地行了一礼,道了声谢。水华眯眼一笑:“不必言谢。”   这一笑简直把他看呆了眼,脸刷的一下就热了,他结结巴巴的开口:“姑娘莫、莫不是仙女?”   水华眉毛一挑,仙女?   天地分六界,凡界,冥界,仙界,神界,魔界,妖界。神魔本同源,皆为天地之灵孕育而生。混沌初开,神魔被分为两界,神界主阳面,魔界主阴面。而凡界由此诞生。冥界掌管万物轮回,妖界游走于善恶阴阳,仙界故而形成。仙界与神界同掌天下苍生,两界又统称天界。   神仙神仙,虽然总放在一起并称,却并非一个种族。而她身为神族,天神之尊,自然不是那仙女,而是神女。   “不是。”她老实回答。   那侍卫挠了挠头,憨笑一声:“姑娘美得就跟仙女一样呢。”   俊美公子瞟了一眼那侍卫,对水华问道:“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又是为何出现在此?”   “是啊,这后山据说有妖呢,姑娘怎么会孤身跑来这里?”那侍卫也跟着问了一句。   “我与你们一样,忙着赶路就从这里走了。”水华瞎编道。   “姑娘一人不害怕吗?”   “我略懂一点八卦之道,便没什么可怕的。”   “原来是这样,看来姑娘胆子也挺大的。”侍卫没心机的笑了笑。   周围有迷雾弥漫,头顶的太阳也被遮掩,根本让人分不清方向。俊美公子思索了片刻,冲水华问道:“姑娘方才说懂八卦之道,那姑娘可知该如何走出这片密林?”   水华点头:“嗯,这里有精怪布下的迷雾,你们分不清方向情有可原,不过我可以带你们走出这密林。”   “如此,便有劳姑娘了。”俊美公子对水华施了一礼。   “客气了。这边走。”   “还未曾请教姑娘芳名?”走到她旁侧,俊美公子优雅地问道。   “水华。”   “水华,好名字,可是取自菡萏之意?”他继续优雅的开口。   “没错。”水华也优雅地笑了笑。   “在下尉迟渊。”俊美公子又优雅地笑了笑。   “公子的名字也不错。”水华再优雅地笑了笑。嗯?他这是在和自己比优雅吗?   “水华姑娘要去的地方所为何处?”   “京城。”   尉迟渊闻言不禁笑道:“那真是巧了,我们也是要去京城的,既然目标一致,姑娘不如与我们一起吧。”   既然目标一致,结伴而行也不错。水华点点头,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那便叨扰各位了。京城要走这个方向,还请各位跟紧我,莫要掉队。”   一个时辰后。   “水华姑娘,看样子,我们差不多快走出这丛林了吧?”尉迟渊问道,脸上虽略带疲惫之态,却依然风度翩翩,器宇不凡。   “不错,大致再有一个时辰便可走出。”   “我想姑娘走了这么久,应该有些疲惫,不若我们在此休息一下吧。”他道。   不过才连走一个时辰的路,这才哪跟哪儿。“劳公子关心,我并不累。”   尉迟渊表情一顿,随即淡笑道:“没想到姑娘身体如此康健,是在下多虑了。不瞒水华姑娘,我与手下已经连续走了三个时辰的路,期间未曾休息,也未曾进食,身体到此时确实有些疲乏,因此可否在此休息片刻?”   他端的是一派温文尔雅之态,言语谦逊却是不容忽视。   水华闻言微愣,回头发现他们的脸色皆是疲惫不堪的样子,瞬间顿悟过来。忘了他们是凡人之躯,连续走三个时辰肯定是会累的。   她干脆顺势道:“我忽然也觉得有些累,不如便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她嘴上说着累,还抬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汗珠,举止谈吐颇中气十足,显然跟累不沾边。   尉迟渊垂下思索的眼眸,吩咐手下原地休息。   “姑娘此去京城所为何事?”   吃饱喝足,几人各自靠着树干闭目养神。水华无意中与尉迟渊视线对上,对方便问道。   水华回:“玩乐。一个月后不是那乞巧节吗,听说洛阳城里好吃的好玩的最多,我便想去看看。”   尉迟渊闻言,风度翩翩道:“姑娘独自一人,恐怕会有诸多不便。在下为京城人士,若姑娘不嫌弃,可居于在下的寒舍。姑娘帮我们走出了这密林,在下无以回报,便尽地主之谊,带姑娘好好游玩一番这京城,姑娘以为如何?”   水华毫不客气的点头:“甚好,甚好。”   反正她身上也没凡人的银两,既然有冤大头主动送上门包吃包住包享乐,何乐何不为。   一旁那话多的侍卫见二人不再说话,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说道:“公子,姑娘,我瞧那边似乎有果树,我去摘些过来。”   水华朝他手指的方向瞧去,摇头:“不可,那果子不能吃。”   他挠了挠头,脸颊染上一抹可疑的红晕:“额,其实我是想去……如厕。”   当着姑娘的面说这种话,实在是太为难他了呀!   水华当即明白过来:“那千万莫要走远,这里并不算安全,周围浓雾弥漫,很易迷失方向的。”   他拍拍胸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姑娘放心吧!”   两刻钟后,那侍卫未回来。   又过了两刻钟,他依然未回来。   一名侍卫站起身:“我去找他。”   水华正欲阻止,远处传来一阵嘈乱。她凝神感应,随即秀眉一蹙,心道不好。   众人起身,朝声音出处奔去。只见一只金蛟张着血盆大口,凶恶的咆哮着,那话多的侍卫此时正神情紧张的举剑对着金蛟,浑身充满肃杀之气。   金蛟见到众人,变得更加愤怒凶恶。腾空盘旋了一圈,忽的俯身冲向众人。   水华看着那金蛟,心知它其实并非有意伤害他们。然而事情发展到当下的局面,说到底,不过是恐惧在作祟,互相被对方吓到罢了。   水华暗叹一声气,小金蛟啊小金蛟,你身为一只蛟龙,怎就如此胆小呢。   不过金蛟乃是圣灵之物,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妖气横行的后山之中?   一击未中,金蛟弓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尾巴扫向那话多的侍卫。男子反应不及,尉迟渊眼疾手快的将手中的剑扔了过去,挡住了攻势。   这一下,突然一股熟悉之感涌上心头,仿佛不久前刚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尉迟渊只怔愣了一瞬,就被现实拉回思绪。   金蛟被剑击中,立即转向了尉迟渊,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冲了过来,速度之快几乎让人无法反应。手中没了武器,尉迟渊堪堪狼狈躲开。众侍卫见势举剑刺向金蛟,那话多的侍卫趁机攻向金蛟的腹部,不料金蛟一爪袭来,朝他重重拍下。   水华见状,忙暗暗单手结印,只见一道淡红色的光闪过,金蛟的爪子被弹开。   “快走。”水华盯着金蛟的眼睛,嘴未动,心声道。   金蛟与她对视了一眼,敬畏的低下头,转身离去。   话多的侍卫愣愣看着金蛟远去的身影,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壮士威武,身手不凡,竟打跑了那蛟龙!”水华突然转身对着他竖指称赞起来。   “我,我打跑了它?”他回了魂,瞪圆了双眼。   “是啊,就是你打跑了它,”水华郑重地拍拍他的肩,“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木、木皓……真的是我打跑了它?”他对自己产生了深深地怀疑。   水华重重一点头,一本正经的忽悠:“没错,就是你,不要怀疑自己的能力。”   “可是,我怎么感觉刚才看到了一道红光?”   水华闻言一顿,眨了眨眼:“呃……你现在使劲揉一下眼睛。”   木皓闻言使劲揉了揉眼睛。   “好了,睁开眼,告诉我有什么感觉。”   “呃,感觉眼睛有点儿花……”   “嗯,这就是了,你并非看到了什么红光,而是你眼睛花了。”水华的眼睛里充满了笃定。   “原来是这样吗……”木皓又揉了揉眼睛,满脸迷茫。   尉迟渊看着水华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探究。方才混乱之中,确实有一道淡红色的光。   今日发生的诡异的事情太多了。   他弹了弹身上的灰尘,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剑:“既然都无事,便继续赶路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水华:捂好自己的马甲,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 第6章第6章   经历了方才的一番惊心动魄,众人都不觉加快步伐,很快便走出了精怪放置的迷雾之中。   水华回头看看。这迷雾放置的很巧妙,显然是大妖所设,如今身后的道路在凡人眼里看来便是杂草丛生,无路可走的灌木丛林。按理说凡人应该进不去里面,就算无意中闯了进去,也不会闯到那么深入的地方。   想到这里,她指着身后的方向,假装惊奇的开口:“咦?刚才的路呢?”   众人闻言也纷纷回过了头。待看到身后是密密麻麻的灌木丛,而没有了刚刚走过的道路,皆不由茫然:“咦?是啊,路呢?”   尉迟渊却直直指着一个方向,淡淡道:“路不就在那里么。”   听到他的声音,五人回头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又异口同声的说:“哎?对啊,路就在那里,刚才怎么没看见?奇了怪了……”   水华见此,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尉迟渊。这人,似乎不简单呐。   “许是刚才浓雾把路给遮住了,你们尽量靠近些走,这里是丛林深处,多浓雾,容易迷失方向。”水华见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不欲让他们过多纠结于此,便随口诌道。   众人点头,继续加快赶路。   然而才走了十几步路,水华又察觉到了一股怪异感。与察觉到女娲宫的怪异感不同,这种怪异感之中还带着一股熟悉感。   就在这迷雾后面,还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   大家都想尽快走出山林,因此都很沉默。水华想了想,干脆提出自己的一半神魂,化作虚无形态向吸引她的方向飞去。   而与尉迟渊众人行走在一起的水华,看起来与方才无异,只是神情变得有些呆滞。   置于丛林上空,水华不由惊诧的瞪大了双眼:“异介?”   这里不过是凡间一处普通的山林,怎么会有异介在此?   异介即为结界,却要比寻常结界厉害数倍,需要拥有非常强大高深的法力才能够习得。在当今天界,能习得异介的神仙屈指可数。   异介与寻常结界的布法不同。寻常结界,会随着布界者的法力变化而变化,法力越强,结界自然越强,若布界者生命消散,结界也会随之消失。异介却不同,异介的布界方式刁钻独特,需耗费大量的精力与时间,一旦布下,即便是布界者生命消散,结界也不会随之消失,亦会继续存在。   水华不禁疑惑:这不过是个普通的丛林,为何会有异介布在这里?云台神君所说的宝贝就藏在里面吗?什么宝贝重要到需要用异介护着?   带着满心的疑惑,她飞身而下。前方有一处异介的裂缝,看来是这异界存在的时间太过久远,布界者怕也是早已消弭,随着时光的侵蚀,异介也不再牢固。   从裂缝之中散出来的气息,十分香甜浓郁。水华思索片刻,踏入裂缝之中。   刹那间,她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此时她置身于一片花海之中,花海前方是一个与天相接的金色瀑布,瀑水飞流直下,在空中形成道道彩虹。极为浓郁的灵韵之气萦绕周身鼻息,淡淡水雾飘散在花海之中,将周围景物晕染的如梦似幻,美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如此强大的灵韵之气,这里是……天镜!   难怪那金蛟会出现在这里,原来是因为这个……   原来这才是云台神君所说的,让人惊讶惊喜惊诧三连的宝贝。   天镜,集有天地之间最浓郁最纯正的灵韵之气,景象绝非任何能及,乃绝佳的修养之地,是属于天界的地方。并不多见,现在整个天界不过只有六处。   没想到在这凡界竟然会出现一处天镜,实在是太匪夷所思。   “难道是谁用了乾坤挪移之法将整个天镜搬到了凡间?”思索片刻,她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然而却也没听说过哪一处的天镜消失不见……如此大的动静,不可能瞒天过海。   突然她又想到了什么——确实有一处天镜凭空消失了。   上古时期,昆仑山遭到太古凶兽“浑沌”的侵蚀,导致昆仑山上的一部分天镜被销毁。而另一部分的天镜,早在那浑沌侵蚀昆仑山之前,就已经凭空消失了。   据传说,是被那天地第一只孔雀从昆仑山给挪到凡界来了。但由于这二十万年来一直都未曾被发现过那半部分天镜的踪迹,因此也就成了传说。   眼下看来,传说是真的。   二十万年都未曾被发现,乃是因为异介的保护。而现如今,异介经过了如此漫长的岁月,早已变得薄弱,因而出现了裂缝,裂缝泄露了灵气,这天镜自然就无法再隐藏下去了。   天界与凡界时间的流逝并不相同,天界一个时辰便是凡界的一天。而这天镜本就属于天界,时间的流逝等同于天界,掐指算算,她虽然在这里待的时间不过须臾,外面早已过了不短时间。   时间过长,她离魂之事怕是会露馅儿。想到这里,她无心再留恋此地,忙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而尉迟渊这边也发现了一些端倪。他与水华搭话,虽然水华也有一板一眼的回答,然而神情太过呆滞,像是不欲搭理他一样。   之前还一副亲和灵动的模样,怎的突然就……   尉迟渊抿抿嘴,决定不再烦扰她。却听一旁水华突然道:“尉迟公子方才说什么?”   再回头看,水华目中盈满光芒,已然变回之前的灵动模样。   尉迟渊掩下心中困惑,浅浅笑道:“我们马上就要到京城了。”   水华抬头看看,他们已经走出山林,走在了官道上。   此时天已经天已变得有些昏暗。城门处停着一辆马车,周围还站着一个老者和一群侍卫。   远远瞧见那老者,水华登时脚步一顿:这老者咋看着这么眼熟捏?   老者虽年逾半百,双眼却依然炯炯有神。瞧见他们一行人走近,老者走上前,冲着尉迟渊鞠了一礼,声如洪钟:“恭迎王爷归来!”   尉迟渊点点头:“藤叔。”   藤叔又对五名侍卫道:“辛苦各位了。”   “保护王爷是属下的责任!”五人齐声。   藤叔那炯炯有神的双眼又看向了水华,不禁一愣。   “咳咳,藤叔。”   听到尉迟渊的声音,藤叔老脸一红,对她略施一礼道:“失礼了,请问姑娘是?”   “水华。”水华简单回答。   尉迟渊在旁说道:“这一路多亏有水华姑娘,我等才能顺利回来,具体回去再说。”   马车一路徐徐前进,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王府。   “王爷,到王府了。”管家藤叔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嗯。”尉迟渊先行出了马车,转身对马车里的水华伸出了手,“小心些下来。”   站在王府门口,水华看着府门,不禁眯起了双眼:嗯,好熟悉啊。   “恭迎王爷回府!”王府门口站了许多婢女与侍卫,看到尉迟渊走进大门,纷纷矮身行礼。   不过,神情都有点古怪。   尉迟渊一边大步向前走着,一边对跟在身后的管家藤叔吩咐:“为水华姑娘安排一个好住处,好生招待。”   管家藤叔的神情也变得古怪起来:“呃,是。”   尉迟渊疑惑了一瞬,也没在意,边走边转过头对水华道:“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他们,在下先去收拾下这一身的不堪,一会儿以洁净的形象与姑娘一道用晚膳。”   水华点点头:“好。”   尉迟渊浅笑了一下:“那我便先——”声音戛然而止。   这是,什么情况?!   原本好好的房屋消失不见,眼前只有一片废墟。尉迟渊瞪大了一双俊目,笑容消失,只剩下满脸的错愕。   他不禁左右看了看,这是自己家吗???   所有的下人们都默契的别开了眼,不吭一声。   连藤叔都把头扭到了一边。   不止尉迟渊,连水华都成了一脸呆若木鸡状:???这么巧的吗??? 第7章第7章   原来尉迟渊就是被自己砸了房子的倒霉蛋……   水华低下头,尴尬的捋了捋头发。   空气静默了良久,尉迟渊深吸一口气,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说罢,怎么回事。”   声音倒是十分的平稳,适应的还挺快。   藤叔反应过来,咳了两声:“咳咳,那个……”   他凑近尉迟渊,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王爷啊,其实是今日晌午的时候,有一条神龙从天上掉了下来,把房子给砸成这样了。”   尉迟渊:“……”你当我是傻子吗?   “到底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变得冷沉。   “王、王爷……”一旁的小厮开了口,“是、是真的……虽然,这很难让人相信,但,确实是有一条神龙从天上砸了下来,把房子给砸成这样的……”   水华不禁捂嘴轻咳了一声。咳,没错,不关她的事,是那东海的小赤龙砸的,不是她砸的。   “……”尉迟渊神色变得复杂。   转头再瞅瞅那一片废墟,看着确实像是被什么东西砸成这样的……   可说什么神龙掉下来……太荒诞了吧!   一个小厮捧着双手走了上来,对尉迟渊道:“王爷,这是神龙离开时留下的宝石,看样子是对咱们房子的补偿。”   尉迟渊拿过那宝石。这宝石何止能修一座房子,一座城池都能买下来。   他不禁开始相信这个说辞。   “此事不可外传。”沉默了须臾,他沉声开口。   藤叔接道:“自然,我已经吩咐过他们了。”   尉迟渊点点头,收拾了一下心神。转过头见水华一脸古怪的神色,还以为她是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尴尬的咳了一声:“实在抱歉,在下也没想到府中会变成这般模样。”   “呵呵,没事没事,我并不介意。”水华也尴尬地笑了一声。对不住,其实这都是她的锅……   还好只是前院用来待客的屋子给砸成了废墟,其他房子都完好无损。藤叔为水华安排好了住处,恭敬地说道:“姑娘有什么需求尽管和丫鬟们提,老奴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过会儿再来请姑娘用晚膳。”   “好,多谢藤叔了。”水华回道。   在桌边坐下,一个模样可爱的小丫鬟轻步走到水华身前,朝她施了一礼:“奴婢青环见过姑娘,今后便由奴婢伺候姑娘。”   “麻烦你了。”水华冲她温和的笑了笑。   小丫鬟青环性子看着甚是活泼,甜甜一笑:“奴婢这就给姑娘准备沐浴的汤水!”   ……   “梆梆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梆梆梆——”   夜半。三更的梆子刚敲过,天地间万籁俱寂。   “咕咕,咕咕——”一只夜鸮落于屋门外的树枝上,锐利的双眼在夜色之中亮的可怕。   屋内,水华难得睡的平稳。然而下一瞬,她的眉头蹙起,呼吸紊乱起来:“不,不……”   “伏羲!!”她突然弹奏而起,瞪大了眼睛,毫无焦距的看着前方,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感受到脸上一道冰凉,水华抬手抹去那滴泪,回过神来。   她又做噩梦了。最近不知怎的,常被梦魇困住。以往梦醒了就忘了,然而这次她却清晰地记得,自己喊了一句“伏羲”。   伏羲乃是上古创世之神,早在二十万年前就已经在浑沌之战中灰飞烟灭,与自己毫无联系,她怎么会在梦里喊着他老人家的名讳?   百思不得其解,她干脆合眼躺下,不做他想。   转眼到了第二日。天气正好,不是很热,很适合出门游街。今日的尉迟渊是一身象牙白色锦袍,玉冠束发,显得十分温文尔雅。水华看着他,觉得分外的养眼,不由暗叹一句:果然是美人啊美人。   只是感觉他身上还缺了点什么。   “水华姑娘。”见她过来,尉迟渊彬彬有礼道。   “尉迟公子。”水华亦回了一礼。   尉迟渊俊美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天香阁’的雅间已定好,我们这便出发吧。”   昨日晚饭时听尉迟渊介绍京都美食,这天香阁的美食据说是京都一绝。   水华眼睛一亮,点头称好。   门外马车早已候在那里。与尉迟渊对坐在马车里,一时无言。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尉迟渊拿起一旁矮几上的茶壶,斟了两杯茶,递给水华一杯:“水华姑娘,请喝茶。”   水华道了声谢,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味道如何?”尉迟渊问。   “不错,挺好的。”   空气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两人不甚相熟,水华想不到要说什么,便掀开了一旁的车窗帘。   道路两旁来来往往男女老少许多人,沿街有不少的商贩,卖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看着京城热闹非凡的街道,她来了兴致。转头看向尉迟渊:“一会儿尉迟公子可否陪我到街上逛逛?”   “一切都听姑娘的。”   马车徐徐前行,摇摇晃晃的就到了天香阁。下了马车,酒楼里的伙计看到尉迟渊,上前招呼道:“公子的雅间早已备好,请随小的来。”   尉迟渊定的雅间位置极好,既安静又能看到外面街道上的景象。水华走到窗边坐下。   店小二道:“菜马上就上来,请两位客官稍等片刻,小的先在门外侯着。”   说罢便退到门外识趣的拉上了门。   水华转头看向街上的风景,京城亦如百年前的繁荣,到处充斥着吆喝声,谈笑声,叫卖声。   百年之前她曾来过这里。彼时这京都便是如此的繁华。   静等了一小会儿,菜便上来了。与尉迟渊客套了一番,水华十分满足的拿筷子吃了起来。   二人正吃着,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锣声:“走一走瞧一瞧了啊,通灵神兽降世,帮汝实现一切心愿!”   哦?水华闻声好奇的望去,只见一名道士模样的男子身边放着一个笼子,笼中有一只长相奇特的小兽,似鸟非鸟,似豹非豹,头顶长着一只角,双眼懵懂而友善的望着围观的人群,看起来似孩童一般天真无辜。   水华眼角抽了抽,什么通灵神兽,这分明就是食人妖兽“蛊雕”,以婴儿般的啼哭声蛊惑人心,诱人靠近,然后再凶残的将其吞食腹中。   再看那道士,却是一只鹩哥所化,看样子道行不浅,只可惜身上戾气太重,怕是早已入了歧途。   有围观者好奇道:“真的什么都能实现?”   那鹩哥故作高深道:“心诚,则灵。五行至精,能役有数,不能役无数;百念纷起,能役有识,不能役无识。”   一个长着满脸麻子,身着锦衣的人走上前来:“可能将我这满脸的麻子去掉?”   那鹩哥摸摸胡须:“一百两银子,再朝神兽拜上三个响头,汝之愿便得以实现。”   那人将信将疑,鹩哥哼了一声,又道:“若是不信,便先朝神兽拜上三个响头。”   那人走到笼子前,对着蛊雕磕了三个响头,蛊雕啼叫一声,冲他吹了口气,瞬间满脸的麻子便消失无踪。   围观者纷纷惊奇:“是真的!”   鹩哥得意一笑,道:“神兽降世,法力无边,自是真的!如此,便将一百两银子给我吧!”   那人欢天喜地的交上银子,围观者也开始蠢蠢欲动,有钱的主儿纷纷拿出一百两银子给那鹩哥求愿。   从表面上看,那鹩哥只是想骗财,可水华看着他眼中的精光,总觉得这并非他的主要目的。 第8章第8章   很快这条宽阔的街道便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连在酒楼中吃饭的人都被吸引了出去。   “哦?这天下竟还有此等好事?”尉迟渊饶有兴趣道。   “尉迟公子不信吗?”   他摇头:“这天下不会有此等好事。”   “尉迟公子看的倒是比他们通透。”   他笑,神色却淡淡:“若是看不通透,便也活不到今天。”   人群中被开了一条小道,一个身穿紫色华服的青年男子走到那鹩哥身前,恭敬地说道:“可将此神兽卖给在下?当然,价钱由道长来定,绝不会亏了道长。”   那鹩哥眼中一道精光闪过,却装作为难的样子道:“这神兽本应为无价之宝,岂能轻易卖与一届凡人?”   那青年男子闻言忙道:“在下定会好生侍奉,绝不会轻薄了神兽。”   鹩哥眉头微皱,沉思了一会儿,道:“看公子确实是诚心侍奉神兽,我一届清贫道士定是不及公子对神兽的侍奉,如此,便卖与你吧!”   青年男子闻言面色一喜:“多谢道长的抬爱,在下给道长十万黄金作为谢礼,道长以为如何?”   鹩哥眼睛一亮:“够了,够了!”   “如此,便请道长来府上一坐,以表在下的谢意。道长,请!”青年男子一脸诚挚的热情。   “那是广平大将军的嫡子,严叱玉。”从窗边向下望,尉迟渊看着那青年男子,在旁注解。   原来如此。水华盯着那鹩哥的背影,总算明白他的目的所在。   看来那大将军府要有劫难了。   吃饱喝足,水华与尉迟渊漫步在街头。百年未曾逛过凡间的集市,倒是有些怀念。   走马观花似的闲逛,当看到一家扇铺时,她停下了脚步。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从扇铺里走了出来,手执折扇轻摇,一派儒雅气息。   她回头盯着尉迟渊,剪水的眸子里闪烁着微光:“嗯,我知道缺什么了。”   尉迟渊疑惑,嗯?什么缺什么?   水华不由分说拉着他走进扇铺。店老板看到有客人进来,忙上前招呼道:“两位客官,小店里有各种材质与样式的扇子,请问二位需要什么样的?”   水华笑:“折扇,劳烦店家给介绍一下有什么材质的。”   店老板热情的介绍起来:“姑娘请随我来。要说上佳材质的扇骨,便数这斑竹、罗汉竹和紫檀了。其中紫檀最是名贵,紫檀素有木中极品之称,木质坚硬,姑娘看,这便是一把紫檀扇骨的成品。”   水华拿在手里瞧了瞧,还算可以,便问:“可有半成品?扇面没有字画的。”   “有的有的。”店老板点头。   “多少银子?我买了。”她大手一挥,颇为豪气。   店家满脸喜气:“三百两银子。”   水华点点头,将手伸向衣襟,仔细摸了摸,却发现是空的。   顿时她才就想起来,她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呢。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水华犹豫着要拿身上的首饰来换。   “哦对了,为答谢姑娘的恩情,在下本为姑娘准备了一千银两当做谢礼,却一时给忘了,现下想了起来,便现下拿给姑娘吧。”一旁的尉迟渊突然开口,边说着,边拿出一千两的银票递给了水华。   “呵呵,公子盛情难却,我便勉为其难的收下了。”水华心安理得的拿过银票,抽出三张递给店家,“麻烦店家为我准备一些朱墨来。”   “小的这就去给您准备。”   待店家把朱墨准备好,水华走到旁边的小案前,铺开扇子,提笔蘸取朱墨在空白的扇面上画下了一朵红莲。虽是红莲,然而这红莲的姿态却如同火焰一般,妖冶而虚幻,就惘如在那九幽之下,幽冥最深处,能够吞噬一切,亦能净化一切,自上古混沌初开之时便存在的强大力量——红莲业火。   水华看着自己的作品,内心颇有些得意。又在画的右下角题上“水华亲作”四个字,才满意的放下了笔。   “尉迟公子可满意我这画?”   “水华姑娘真是才华横溢,钟灵毓秀,这画简直是惊为天人之作!”尉迟渊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得意之色。   “过誉了,尉迟公子喜欢就好。”水华端着腔,故作温婉内敛。   一旁的店家眼睛不住盯着扇画,禁不住赞叹了起来:“鄙人活了大半生,头一次见到如此妖冶的红莲,姑娘真真是才华不浅啊!”   水华内心得意的不行,面上却只是微微一笑:“谢店家的赞誉了。”   等这墨水彻底干掉至少需要半个时辰。店家询问:“两位客官是在这里饮茶等候,还是小的等墨迹干了给您送到府上去?”   半个时辰太过浪费时间。水华想想,索性拿起扇子轻轻扇动了几下:“用不了那么久,扇几下就干了,瞧。”   店家看着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干了的扇面,目瞪口呆:“这——!”   尉迟渊眼眸中的神色变了变,面上的惊异一闪而过。随即又敛去神色,恢复了常态,依然保持着优雅贵气的形象,仿佛一切都很正常。   水华将折扇放在尉迟渊的手中,尉迟渊打开折扇摇了两下,俊美的外表又增添了一抹风雅。水华莞尔:“美人儿当配折扇,这下当真是完美了。”   尉迟渊看着水华笑靥如花的样子,自动忽略掉她话中的那句“美人儿”,也一笑:“多谢姑娘赠与在下的折扇,在下定当天天扇不离手,仔细保护着。”   “你喜欢便好。”   回到府中,夕阳已渐渐落下。用过了晚膳,水华闲的无聊便在院中赏起了夜空,品着茶水吃着点心,嘴里还哼着小曲儿,好不惬意。   水华躺在藤椅上,看着满天的繁星,心情颇好。茶水和点心都吃的差不多,差遣青环又去拿。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以为是青环回来了,便道:“倒杯茶给我。”   那脚步声一顿,走到水华的身侧,倒了杯茶递给她。水华接过喝了一口,又道:“来块点心。”   “盘中已无点心,我叫人再拿些来。”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如流水击石般,水华闻声转过头。   “我当是青环,原来是尉迟公子。”   “听闻水华姑娘在院中赏月,便想着过来与姑娘一道欣赏。”尉迟渊淡笑着。   水华道:“我并非在赏月,我赏的是繁星。”   尉迟渊在一旁坐下:“哦?今日的星星确实繁多耀眼,都将月亮给比下去了。”   水华指着正上方一颗最为闪耀的星辰:“尉迟公子可知那是什么星?”   尉迟渊只看了一眼便答:“位于天之正中,三垣之中的中垣,乃北极星,又名紫微星、北辰星,代表天界尊神北辰大帝。北辰星右下方的那颗为天枢,乃贪狼星;再往下为天璇,乃巨门星;往左为天玑,乃禄存星;往上为天权,乃文曲星;文曲星左侧为玉衡,乃廉贞星;再左为开阳,武曲星;最后为摇光,破军星。七星连体为一勺形状,称北斗七星。”   水华莞尔:“你懂的倒是颇多。”   他笑:“儿时我也很喜欢研究这些星星,这些都是一位道长告诉我的,那道长还说我面相极贵,将来必定……”   他说了一半,却又闭上嘴,眼中暗芒流动。   不知为何,在她面前,自己莫名就放松了起来,该说的不该说的,毫无戒备。   水华好奇:“将来什么?”   此时青环走进院子里,瞧见尉迟渊也在,忙上前行礼:“王爷。”   瞧见青环回来,水华不再纠结尉迟渊未说完的话,转头招呼青环:“正盼着你手里的点心,这点心甚是好吃呢。”   “水华姑娘喜欢吃点心,我便吩咐府里多做些。”   尉迟渊见她吃得开心,也不顾维持往日端着的淑仪形象,不由轻笑起来。   “如此多谢。”水华抽空回了句,吃相虽不至于狼吞虎咽,却是十分认真专注。   尉迟渊手持折扇摇了摇,思索片刻忽然问:“水华姑娘是头一次来京城?”   吃的差不多,水华用帕子擦擦嘴角。点头:“是。”   当然不是,上次来的时候你曾爷爷还是个小奶娃呢。那小奶娃叫什么来着?对,尉迟宏,她还跟他说过话。   啊……   说起尉迟宏,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欠那小奶娃一个约定……   水华自顾自陷入沉思,尉迟渊抬头看着星空,眼神并未聚焦,也是满怀着心事的样子,空气一时又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他无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水华:“明日陛下要携后宫家眷及文武百官到避暑山庄游玩,水华姑娘可想去玩耍?”   水华闻言挑眉:“避暑山庄?这天气甚热,到避暑山庄避避暑也是极好的。”   她此时一副慵懒的架势躺在躺椅上,全然忘了要维持自己端庄优雅的神女形象。   听她这么说,尉迟渊点头,脸上不再迷茫犹豫:“如此,我便不找理由回绝了。”   尉迟渊身为当朝二皇子,皇帝要携后宫家眷百官去避暑山庄,按理他没有拒绝的由头。水华并不了解他的私事,便问:“尉迟公子本不想去吗?”   尉迟渊沉默,少顷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在下也在犹豫着,是水华姑娘帮在下做了答案。”   水华看了一眼他那深不可测的双眸,浅浅一笑:“能帮到尉迟公子就好。”   出生在人间帝王家,就是这点不好,太复杂。   “话说,我以什么身份去?你的小厮婢女吗?或是侍卫?”水华问他,一副对扮装跃跃欲试的样子。   尉迟渊笑:“不必伪装,人数众多,没人会细查的。”   “那便好,不过尉迟公子就这么放心的将我带去?就不怕我是刺客之类的吗?”   尉迟渊看着她,眼神十分的肯定:“你不是。”   水华挑眉:“你怎就如此确定我不是?”   “水华姑娘的眼神太过坦然。”   “若是我伪装的呢?你就不怕我是用美人计故意骗取你的信任?”   听到这话,尉迟渊摇头笑出了声:“什么样的刺客我都见过,但我活到了现在。”   “皇家都是这般吗?”她突然问。   听到这个奇怪的问题,尉迟渊一时疑惑:“哪般?”   “就是如你一般总是遇到刺客刺杀。我看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但凡是皇家的人就总是遇到刺杀。”   尉迟渊沉默片刻,黑瞳中透着清冷之色:“是也不是,如果你的存在会成为别人的阻碍或威胁,总归躲不开这一遭。而身在帝王家……又有多少人能平安喜乐度一生。”   水华也沉默了。她后悔起这个头,瞧,气氛沉重了吧。   思索着该说点什么岔开话题,可一时什么也想不到。她索性闭嘴不出声,任由气氛沉寂下去。   许是对沉寂的气氛也感到不甚舒适,尉迟渊干脆起身:“时候不早,姑娘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早起。”   水华也起身:“尉迟公子也早些休息。”   待尉迟渊离去,水华便回到房内躺下休息。待青环熄灯退了出去,她又坐了起来。   她倒也想早些休息,只是还有事情未解决。   施了个法来到广平大将军府,清楚的感受到笼罩在大将军府周围的晦暗之气。这是不祥之兆。   将自己的气息隐匿,水华默默等待着。   --------------------   作者有话要说:   尉迟渊:假装自己看不透。 第9章第9章   夜深人静之时,一道身影飞进了大将军府。   水华眨眨眼,终于来了。   那身影来到“神兽”的身旁,将笼子打开,“神兽”用它那天真而无辜的双眼望了望那身影,便站起身从笼子里走了出来,抖了抖身子,又闭上眼伸了个懒腰。   当它再睁开眼时,那双原本天真而无辜的眼睛,已经布满了嗜血与欲望。   “大将军府人口众多,今夜你可以饱餐一顿了。”那身影对蛊雕道。   此人一身玄衣,长相清俊,眼中却冒着绿光,满脸邪佞之色。   “哼哼,你钱也捞够了吧。”蛊雕开口道,声音如一个孩童。   那人登时眼睛泛光,哈哈笑道:“这大将军府真是有钱,这次可真大赚了一笔,哈哈哈哈哈!”   此人便是那白天里化成道士的鹩哥,只是模样与白天完全不同。   “快走吧,我饿坏了。”蛊雕面色不耐烦起来,凶恶的模样与它那如同孩子一般的声音相称,显得无比怪异。   两妖溜进了一间屋子。此屋正是那广平大将军的嫡子严叱玉的房间。   蛊雕跳到床上,低头盯着正在熟睡中的严叱玉,口水从嘴角边流了出来,滴在了被子上。   它左右仔细闻了闻,忽的张开了血盆大口。   “打算将他作为开胃菜吗?嗯,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道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两妖被吓了一大跳:“你、你是谁?!”   水华慢步走到床前,蛊雕被吓得忙跳下了床,躲在鹩哥的身后。   “此人正值青年,肉感鲜嫩而富有弹性,且身份高贵,福缘不浅,果然是不错的开胃菜。”水华瞅了一眼床上那正酣睡之人,轻笑。   那鹩哥面露凶恶:“你到底是谁?为何出现在此!”   水华转过头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叹息:“瞧你法力不弱,少说有五千年的修为了吧?真是可惜可惜。”   “哼,既看出我法力不浅,就不要在这里不自量力。”鹩哥亦上下仔细打量起水华,满脸不屑。   水华之前为方便行走人间便封闭了自己的灵息,鹩哥并探不出什么,只当她是个成仙不久的小仙来多管闲事,不足为惧。   “你们!你们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房中?神兽为何也在此?难道,你们是来偷神兽的?”   双方对峙间,背后忽然传来声音。水华回过头,与严叱玉四目相对。   水华一愣,竟把他给忘了。   弹了下手指,一道淡红色的光瞬间将整个屋子笼罩了起来,里面的声音传不出去,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   严叱玉痴愣愣的看着水华,脸颊两边印上了一抹酡红:“神、神仙,仙女……”   又一道淡红色的光闪过,严叱玉晕了过去。   “抱歉了。”水华对着他歉意地说了一句。   她转过头看向鹩哥:“白天,帮那些人‘实现’心愿的,不是这‘神兽’,而是你吧。”   鹩哥眯了眯眼睛:“不错,是我。”   “拥有如此高深的修为,若能一直坚持正道,加以勤奋修炼,用不了多久便可飞升成仙。若你现在回头,尚且还来得及。”   “哼,原来是来说教的,瞧你大概也就是个成仙不久的小仙,掂不清重量,还敢管到爷爷我头上来了!废话少说,受死吧!”   话不多说,鹩哥与蛊雕同时朝水华袭了过来。水华叹了口气,微微一抬手便施术将二妖禁锢在原地。   “真是两只坏鸟,怎么就不听劝呢。”   她摇头不住叹息,似是觉得极为可惜。   故事都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这神速的进展搞得鹩哥一时头脑发蒙,眼里充满了迷茫与震惊。自己好歹也是个有着五千多年修为的妖,此刻面对她竟如此轻松的就被制住,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他看着面前的水华,心里突生一股恐惧之感。   水华捏了个诀,周身瞬间泛起一道浅浅的红光。   “蛊雕,喜食人,便先将你封印起来吧。不过话说你可真够弱的,比这鹩哥差远了。”她单手结印,蛊雕化作了一道光,被吸进了她的手掌心。   “至于你。”水华看向那鹩哥。   水华此时已解除了对灵息的封闭。鹩哥感受到她身上强大的力量,惊得一下瞪大了双眼,身躯害怕的颤抖起来。   大概是察觉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强烈的求生欲使他一下子就蔫儿了起来,惊慌开口:“神、神君饶命,神君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触犯到了您,求神君宽恕小的,小的一定谨遵神君的教诲,虔心修炼,绝不再作恶,求神君宽恕小的啊!”   嘿,这鸟儿前一刻态度还强硬恶劣的很,下一刻瞬间就软了?水华心里有些好笑。淡笑着摇了摇头,她道:“你贪欲太强,被金钱所诱惑,到处行骗;还助纣为虐,帮那蛊雕食人;还吸人精魄,以增强自身法力。你犯下的罪孽,还需你来偿还。”   这话里的意思……鹩哥见有一线希望,赶忙开口狗腿道:“神君让小的做什么都行,只求神君能饶过小的一命!”   “做什么都行?嗯……”水华犹豫了片刻,“如此,我便散去你的修为,一切从头再来吧。”   将手放在鹩哥的脑门上,鹩哥惨叫一声,瘫倒在地。   “我的修为……五千年的修为……”   对于妖来说,被散尽全身修为打回原形,比直接杀了他还要难以接受,更何况这是五千年时光的努力。   “你作恶多年,精魄早已不纯,散去你的修为既是对你的惩罚,也是为你好。我瞧你天赋极高,便好好虔心修炼吧。”   鹩哥绝望的瘫坐在地,对失去全部修为一时还无法接受。良久,他闭上眼深深地叹了口气,透着满满的无奈与坦然。   他曾经也是修天道的,只是在不知不觉间,被凡间的各种诱惑给迷惑了心智。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其实他也曾预料到过。   他跪拜在水华面前:“多谢天神的恩泽。”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水华笑。挥挥手,鹩哥化为了原形,跳在她手背上。   水华摸摸它的头:“长得倒是可爱。”   转身看向昏睡中的严叱玉,水华将一根手指贴在他的脑门上:“抱歉,忘了方才的一切吧。”   撤了结界,水华回到王府内。   手一挥,摆在桌旁的油灯瞬间点亮。坐到桌子前,将鹩哥放在了桌子上,鹩哥蹦了两圈,弯头看着水华,倒是有些憨态可掬。   “嗯,叫你什么好呢?”水华趴下头盯着它,“瞧你通体黢黑,不若就叫你小黑吧!”   鹩哥惊恐的看着她。   “怎么,你不喜欢吗?”   鹩哥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小脑袋。   “哎,可是我真的不会起名字。”水华为难道。   鹩哥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就算你这样看着我,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啊……”   她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最终坐起身郑重的拍了拍鹩哥的小脑袋,道:“我实在想不出,你便委屈一下,就叫小黑吧。”   鹩哥眼中含满泪水。   “其实仔细想想这个名字很好的呀,简洁大方,最重要的是与你非常相像啊。”   鹩哥干脆背过身不理她。   水华声音一沉:“当真如此不满意吗。”   鹩哥娇躯一震,赶紧回过身使劲摇了摇小脑袋,啼叫了一声,伸头蹭蹭水华的手指。   水华咧嘴一笑:“你喜欢就好。小黑~”   鹩哥身躯轻颤,开口应了一声,叫声清脆而动听,婉转而悠扬。只是这动听婉转的声音中,还夹杂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水华眼中闪过偷笑。   站起身,她拍了一下鹩哥的脑袋:“你便先就在这里,我还有个事情要做。”   还有只蛊雕没处理呢。   算了算时辰,离天亮还有不短的时间,够她回天界一趟了。天界一个时辰,凡间便是一天,她得速去速回,赶在凡间天亮前回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天界一时辰,凡间为一天”乃世界观私设。 第10章第10章   “也不知云台神君那里有没有蛊雕……”水华边赶路边思索着。   她要去找云台神君,将这蛊雕交给他。   云台神君没别的什么爱好,唯一爱好的就是养六界各种禽兽。先前煊礼还曾感慨说,可惜云台神君不是出身于觊觎山。要说整个天界哪里栖息的珍禽稀兽最多?自然是神鸟孔雀一族的地盘,觊觎山啊!   甫一落地,首先吸引水华的是周围这绝佳之景象。这里是云台神山,乃云台神君所居住之地。云台神山与觊觎山、丹穴山、洞渊之地还有仙界的蓬莱仙岛并称为“天界五极”,因具有极其充盈的灵气与绝美的景色在天界极负盛名。   除此之外,这五个地方被称为“五极”还有一个重要原因:皆拥有天镜。那六处天镜,便坐落在这五处地方。   云台神山的景象是颇为磅礴大气的,群山峻岭巍峨壮阔,因常年有云雾环绕于山峰之中,因此被誉为“云台神山”。这里以山称奇,以水叫绝,各种奇峰秀岭连绵不断,各种沟谷溪潭、飞瀑流泉千姿百态,蔚为壮观。水华自不是头一次来了,可每次来,还是会忍不住对这里啧啧称奇。   一个小仙童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恭敬地喊了一声:“水华神君。”   水华冲他笑了笑,道:“云台神君呢?”   小仙童回:“您来的不巧,神君他出门去了,还未回来。”   水华这才猛然想起凡间与天界的时间差来。凡间的一天,不过是天界的一个时辰,她在凡间才呆了两天,天界不过才过了两个时辰。她去凡界时,云台神君正匆忙去往别处,前后不过才两个时辰,他不在是自然。   水华点点头:“那我回头再来。”   刚准备走人,却听远远的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呀,这不是水华嘛!你不是去凡界了吗?怎么在我这里?”   小仙童看向远处天际,开心的喊了一声:“神君他回来了!”   水华转头看向云台神君,笑道:“还挺巧,我正准备走,你便回来了。”   云台神君哈哈一笑:“我受滇帝邀请去了趟觊觎山,本想带个珍兽回来,可惜那珍兽不愿意,我便只好空手而归了!”   “觊觎山?”水华闻言一奇,“觊觎山一向不爱与外界接触,滇帝怎么邀请你去了那里?”   云台神君笑道:“前些日子在天宫碰见了滇帝,我便拉着他攀谈了起来,在得知我爱养珍禽异兽后,便邀请我去觊觎山做客。”   水华颇感惊奇:“那滇帝不是据说十分的孤傲难相处吗?”   许是身为上古神兽的原因,孔雀一族大多性格孤傲,再加上极为爱美,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甚至连被称作百鸟之王的凤凰一族都不被他们放在眼里。数万年来,孔雀一族从不屑与外族过多接触。   云台神君道:“其实也没有很难相处,只不过先前一直少与外界接触,况且这几百年,你也最清楚不过,魔界的行动越发频繁,因此觊觎山也与各方接触起来了。”   水华了然的点点头:“确实有听闻觊觎山在天界比以前活跃了不少。”   “话说你可见过滇帝的那个独苗?”云台神君话锋一转。   “滇帝的独苗?就是据说出生时魂魄残缺,一直到及冠之年才将魂魄养好的那个?不曾见过。”她摇头。   云台神君突然一脸的严肃:“那我可得提醒你一句,若是以后见着了,可千万要绕道走!”   水华不禁疑惑:“为何?”   云台神君摇了摇头:“那可不是个善茬儿,花言巧语多的很!满肚子都是花花肠子,简直就是‘女性杀手’!可还记得百年前飞廉神君儿子的百日宴?得亏你当时走得早啊,你是不知道,那滇帝的独苗,叫什么?卿怀胥!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来了,说是来代觊觎山送上贺礼的,结果没过多大功夫,把整个宴席上的所有神女仙女们给迷得团团转!就连飞廉神君的小娘子都抛下儿子夫君不管,和那独苗相谈甚欢起来!哎哟当时飞廉神君那个脸色啊,绿的都发黑了!”   “还有前段日子,竟听闻梨花仙子和杜鹃仙子为了他在南天门口大打出手!还有那青禾神女,本与白磷神君情投意合,两人都定下了婚约,结果后来也不知怎么的,那青禾神女愣是要解除婚约,说怀胥神君才是她的真爱,气的白磷神君当场吐血不止,至今卧病在床!啧啧啧。”   水华不禁拍手称奇,脸上挂着吃瓜的兴奋:“唔~”   云台神君语重心长:“所以哥可是很认真的告诫你一句,千万别与那独苗接触,能绕道走就绕道走,省得中了那人的糖衣炮弹,到最后被吃的连渣都不剩。尤其你还长成这般模样,要是被他碰见,指定要死缠着你不放,不把你吃干抹净都不罢休!所以,一定要谨记哥的劝告!昂!”   水华笑着点点头:“知道了。”   “话说你来找我有何事啊?哎,咱们一直站在这儿干嘛呀!走走走,咱们进去坐下说!”云台神君招呼道。   “不必了,光顾着听八卦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我来是给你送只妖兽的,喏,就是它。”经他提醒,水华才想起来此行目的,手一挥,那只蛊雕落于地面。   云台神君两眼一瞪:“蛊雕?这可不多见啊!你从哪弄来的?”   “在凡间碰到的,知你喜欢收藏珍禽稀兽,就给你送来了。”   “这蛊雕看着有点弱啊,还浑身戾气的。”云台神君用脚轻轻踢了踢那蛊雕,蛊雕一脸的惊恐状,身子都抖成了筛糠。 第11章第11章   王府大门口,尉迟渊已在马车前等候。   “让你久等了。”水华抱歉道。   尉迟渊风度翩翩:“无碍,并未等多久,出发吧。”   坐到马车里,尉迟渊从一旁拿出几本书递给水华:“大抵要两个时辰才能到山庄,我挑了些书给水华姑娘,若是感到无聊,便拿这些书解解闷吧。”   水华拿起来翻了翻,没多大兴趣。桌子上摆放了几盘点心,是水华爱吃的那几种。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嗯,果然还是点心更有吸引力。   点心虽好吃,但吃多了难免会有些腻。水华接过尉迟渊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两口,便拿起一本书翻看。   看着看着,水华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头侧靠在车壁上,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啪”的一声,水华手中的书掉落。尉迟渊放下书抬头一看,发现水华已经睡了过去。   伸出修长的手指,他捡起掉落的书,轻扶着水华的身子平躺了下来。给她在颈下垫了个软枕,又盖上薄毯,起身正欲坐回原位,袖子却被扯住。   回头一看,水华的手正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袖,双眼紧闭,秀眉微皱,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尉迟渊淡淡一笑,试图将衣袖从她的手中解救出来。   “混蛋。”   “?”尉迟渊愣。   “信不信我放火烧了你的羽毛?!”声音气鼓鼓的。   尉迟渊静静地看着她,低声自语:“这是梦见了什么?”   马车忽的颠簸了一下,水华猛的醒了过来。毫无防备的尉迟渊随着惯性向前一个趔趄,高大的身躯差点摔在了水华的身上。水华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尉迟渊堪堪定在她上方的身体,以及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尴尬。   水华看着他:“你这是,在对我投怀送抱?”   尉迟渊俊美的脸可疑地红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这是个误会。咳。”   他优雅地起身,优雅地理了理衣袖,又优雅地坐下。优雅地喝了杯茶,又优雅地翻开书,脸上还带着优雅的微笑。   “你的耳朵怎么红红的?”水华看着他。   “……有些热。”   “热?我觉得还好啊,不是有冰桶么?”   “水华姑娘方才梦见了什么?”尉迟渊忽然岔开话题。   “梦?我做梦了吗?”水华疑惑。   “哦?已经不记得了吗,水华姑娘方才还说了梦话的。”   “……?我说了什么?”   尉迟渊笑:“水华姑娘说,混蛋。”   一向以典雅端庄示人的水华绝不接受自己在人前说了这般粗鲁的字眼……   水华僵硬地笑了起来:“啊哈哈,是吗?”   尉迟渊点点头,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是啊。”   “我想尉迟公子大抵是听错了。”水华一本正经道。   尉迟渊也一本正经的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真挚:“在下确实没有听错。”   水华身体僵了僵,勉强牵起一抹笑:“你一定是听错了,我想我说的应该是‘浑沌’,就是那远古凶兽浑沌,却因为是梦话咬字不清,所以导致尉迟公子听岔了。”   尉迟渊顿时恍然大悟的样子:“听水华姑娘这么一说,在下仔细想了想,似乎确实是听错了。”   水华点点头:“说梦话总是很模糊的,听错实属正常。”   “看来是在下误会了姑娘。”尉迟渊满脸歉意,眼中却隐藏着笑意。   “可以理解,就像方才尉迟公子两耳通红,我还‘误’以为是在害羞呢。”水华脸上挂着微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水华姑娘真会说笑。”   “尉迟公子也不差。”   二人相视而笑,虚伪的样子就像两只腹黑的狐狸。   临近午时,才终于到达了山庄。尉迟渊前去拜见他父皇,水华闲得自在,便找了处安静偏僻、风景又好的地方随意乱走。   走到一处潭水边,水华瞧见一个青年男子正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样貌颇为俊俏,此时满脸惆怅又懊悔的盯着水面愣愣发呆。她抬脚正欲转身离开,那男子却忽然转过头,与水华四目相对。   水华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那男子在看到水华的那一刻,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惊喜。   水华不知道他的表情为何是这般惊喜状。难道他们见过吗?   想到这个,她忽然就觉得此人有些眼熟。   等等,这个人不就是那个广平大将军的嫡子,严什么来着?   “是你!”严叱玉惊喜的叫道。   水华一惊,他为何还会记得她?昨晚明明把他的记忆给抹去了啊?   “梦中与我相会的仙女!”   ……啊?   “梦中与我携手一起遨游这世间的仙女!”   啊??   “梦中与我私定终身的仙女!”   ???啊???   “这位公子,”水华温婉一笑,“我想你大概是认错人了。”   “不会错!”严叱玉激动道,“梦中的仙女便是你这般模样!” 第12章第12章   也不征求意见,严叱玉非常自然熟的凑过来和他们一起摘杏子。   “还不知仙女姑娘的芳名?”   “水华。”见他靠近,水华往旁边让了一步。   严叱玉又粘了上来:“水华,盈盈若水,步生莲华,真是好名字!在下严叱玉,严谨的严,叱咤风云的叱,温润如玉的玉。”   “幸会幸会。”再让。   “水华姑娘家住何方?”再粘。   “目前暂住在王爷府中。”这人是牛皮糖?   “什,什么?!水华姑娘一个妙龄女子,住在男子家中不太好吧……”   “劳严公子关心。”   “不若我给水华姑娘找个住所吧!”   “不必,住在王爷府中挺好的。”   看水华态度坚决,严叱玉生怕惹她不快,便岔开话题道:“都说祸福并存,我今早刚丢失了宝贝,正为此事而感到烦闷,没想到下一刻便在湖边遇到了水华姑娘,水华姑娘便是我的福啊!”   “我不是你的福。”你的宝贝丢了才是你的福,水华心想。   “即便水华姑娘不认为,但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福。”严叱玉坚定道。   “哦。”与傻子无话可说。   她态度淡漠,但凡是个正常人也该明白什么意思。偏巧这严叱玉神经大条的很,仿佛察觉不到她对自己的冷淡,自顾自不停的没话找话,吵的水华脑子嗡嗡的。   “水华姑娘……”   “水华姑娘,你看这个……”   “水华姑娘……”   “……闭嘴!”水华实在是忍无可忍。水华姑娘水华姑娘,她都快被自己的名字给洗脑了!   水华其实不太擅长对付这种简单没脑子的直肠子。   一旁的尉迟渊不由有些惊奇。虽与水华认识不久,暂且不论她内心如何,起码表面一向温和有耐性,这还是头一次见她耐性全失,不加掩饰的样子。   严叱玉见状,立即乖乖的闭上嘴巴。   世界总算清静。水华舒心的吁了口气。   严叱玉紧闭着嘴,在一旁心不在焉的摘着杏子,时不时偷瞄一眼水华的神情。虽然不再用言语吵她,却像是牛皮糖一样紧紧跟在水华旁边。   “哎呀!”他忽然轻呼一声。不知怎么的,头发竟给缠到了树枝上,原本梳的整整齐齐的发型被勾的鼓起了一个包。   偷瞄一眼水华,见她没有注意自己,不由舒了口气。他两手并用,想将头发从树枝上弄下来,却不知为何越缠越深,发型越发凌乱。   余光瞥见水华要朝他这边看来,他心下一急,干脆直接掰断了那节树枝,站直身子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然而头顶上鼓起一个大包,里边还插着几节木枝,怎么看怎么滑稽可笑的很。   水华定定地看着他:“严公子这是……?”   严叱玉面色绯红,抬手压了压那鼓起的头发,结果一松手,头发又“嘭”的弹了起来。   他不自在的咳了一声,眼中隐有泪光闪动:“新、新发型……”   怎么办!他出丑的样子被仙女姑娘看到了!   再次抬手试图将它压下,一松手,头发又“嘭”的弹了起来。   严叱玉干脆放弃,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好看吗?”   “挺……别致的呢。”水华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是、是吗?”注意到她的眼神,严叱玉的声音越发颤抖。   完了,仙女姑娘一定很嫌弃他……   眼泪已经挂在眼角,摇摇欲坠。他吸溜吸溜鼻子,努力保持坚强:“我忽然想起还有重要的事,就先不陪水华姑娘摘杏子了。”   水华善解人意的点点头:“严公子慢走。”   “那我、那我走了……”声音越发哽咽,严叱玉用此生从未有过的速度,捂着脑袋狂奔出了杏林。   仔细看看还能发现,他的肩膀在不停的上下颤动。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水华笑得一脸温柔和善。   不,整人是不可能整人的,不是她干的。   已经沦为背景的尉迟渊看着水华,嘴角挂起一抹玩味。   摘了一下午杏子,傍晚回到庄内,尉迟渊便离开前去赴家宴。水华用了晚膳,瞧天气不错,便蹦到庭院中的一棵树上,躺在树干上悠闲地赏着星空。   “姑娘,您可小心点儿!”青环在底下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青环也想上来吗?”   “啊?不不不,青环可不敢,青环胆子可小了。”青环皱着小脸。   “这上面的风可是很凉快的哦。”水华诱惑道。   “还是算了,青环可不敢上树……”   “哎,那好吧。”水华遗憾。   躺了一会儿,水华觉得有些困顿,便微瞌了双眼。   “母妃……”一个约莫只有五六岁,长相极为漂亮的男童出现在她面前,用充满无辜的眼睛怯怯的望着她。   水华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对自己叫的,而是对身后那美貌妇人。   这是梦。   那美貌妇人瞧见男童,赶忙擦掉满脸的泪水,强撑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子渊,过来。”   那叫子渊的孩童颠颠扑进自己母妃怀里,不住撒娇。   水华看着他那熟悉的眉眼,有些惊奇。这是尉迟渊的过去?   若一个人的执念达到了一定程度,她身为天神,是可以感知到的。如今她梦见了尉迟渊的过去,也就是说,尉迟渊对于自己的过往,此时潜意识里非常想与人倾诉。   瞧母妃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孩童也喜笑颜开。他脱离母妃的怀抱,跑向一旁的书案上,用手蘸取砚的墨水抹在自己的脸上,然后转身对着母妃做出十分滑稽可笑的表情。   他这是在刻意逗他的母妃笑。   美貌妇人果然笑出了声。拿出手帕弯下腰,温柔的帮他擦拭着脸上的墨汁:“调皮的小花猫。”   孩童红着脸,也笑了起来。   画面一转,孩童长大了两三岁。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那天真无邪的笑容。   他一身素缟,行走在送丧队伍里,周围皆是凄厉的哭声,漫天白纸飘洒,而他面无表情,无悲无喜,眼底麻木而冰冷,完全不像一个年纪尚幼的孩童。   他的母妃死了。他却没有哭。仿佛死的不是他的母妃,而他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一面支离破碎的镜子。   如此坚强,却又如此脆弱。   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为何会是这般神情?瞧着他越走越近的身影,水华伸出手,想要触碰他。   而他突然抬起头,冰冷的目光直直向她射来。   水华瞬间惊醒。   树下传来脚步声。水华警惕,那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又跑到树上去了。”   是尉迟渊。水华坐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尉迟渊抬着头,脸上微含笑意,眼神竟有些涣散迷离。水华看着他的眼睛,奇怪道:“尉迟公子这是,喝醉了?”   “嗯……”尉迟渊皱了皱眉头,“是喝的多了些。”   无声对视片刻,水华从树上轻跳而下,红衣翩跹,在月色之下耀眼夺目。   尉迟渊静静望着身前之人。水华问:“尉迟公子此刻在想着谁?”   “……我母妃。”他毫无隐瞒,开口回答。   “今日,其实是我母妃的忌日。”他的声音很轻。   若是旁人,他定不会说这些话。多年来他早已学会戴着面具示人,没有人能将他的面具摘下。可面对着水华,他竟头一次产生了想要摘下面具的想法。   很奇怪很突兀,却似乎并不抗拒。   今日是他母妃的忌日。而那人果然完全不记得,开心的与嫔妃家臣饮酒作乐。   尉迟渊早知是如此,他并不在意。可那人千不该万不该,竟指着一个舞女提起了他的母妃,拿一个舞女与他的母妃相比较。   那舞女与自己的母妃,长的有五分相像。   “这舞女的舞姿曼妙,一曲《月下仙》倒是让朕想起了阿黛,不过阿黛可没有这舞女笑的妩媚,朕很喜欢。”   阿黛,是他的母妃。而据闻当年便是一曲《月下仙》,让他的父皇对母妃一见钟情,而后不惜采用卑劣的手段,强行纳为自己的妃子。   太子闻言忙起来邀功:“此女来自关外,儿臣瞧她舞技决绝,便想呈现给父皇。”   太子说完,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向他。   尉迟渊不禁冷笑。太子知道今日是他母妃的忌日,而他刻意找来这舞女,让她跳《月下仙》,以此来恶心自己。   好一个太子,好一个皇兄。   此刻尉迟渊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嘴角的那抹笑容完美到近乎冰冷,水华却感觉到一丝悲伤和愤怒在缠绕着他。   无声静默片刻,水华忽而一笑:“尉迟公子已经是我的朋友了,有什么事大可以告诉我,我定会帮你。”   她本想充当一下慈祥的长辈,拍拍他的脑袋安抚他,转念一想不太合适,便作罢。   尉迟渊低笑出声:“好。”   --------------------   作者有话要说:   严叱玉:嘤嘤嘤,仙女姑娘嫌弃我了QAQ   感谢在2021-11-2315:32:30~2021-11-2515:3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踏浪行歌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第13章   第二天,水华难得睡到了自然醒,一夜无梦。   闲着无聊,她便装了些杏子走到了昨天的那个水潭旁看风景。   水潭旁有个小亭子,水华靠坐在亭中,塞了个杏子到嘴里。取出杏核,瞄准一个小水波扔了过去。   “咚。”水面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看着因她泛起的波纹,水华发起了呆。   呆了片刻,她翘起二郎腿,又取出个果核,对准一个小波纹丢了过去。虽少了平日里人前的端庄,却依旧不失美感。   “咚。”水面又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小丫么小儿郎,背著书包上学堂。”   “咚。”   “不怕太阳晒,不怕风雨狂。”   “咚。”   “只怕先生骂我懒呀。”   “咚。”   “没有学问喽。”   “咚。”   “无颜见爹娘。”   “咚。”   “哎哟别扔了!”水中忽然传出一个声音。   只见水中一道金光闪过,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慢慢浮出了水面。他双手放在头顶使劲地揉着头,气急败坏的瞪着水华。   “哟,这不是东海的小侄孙吗,你怎的在这里?”水华故作惊讶道。   小少年气鼓鼓的叫喊:“你是故意的!”   “你误会了,我不是故意的。”水华眨眨眼,满脸无辜。   “你就是故意的!不然怎么不管我挪到哪个地方,你都能砸到我的头!你看!都肿了!肿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确实实属巧合。”   “你!你这个坏女人!我姑姑竟然会和你做朋友,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小少年气得跺脚,愤愤然道。   “小赤龙,你怎的跑到了这里?”水华呵呵一笑,对他招了招手。   看到她对自己招手,小少年撅了下小嘴,颠颠地走了过去:“腹黑女人,别总叫我小赤龙,我才不小,以后叫我的名字龙月!”   “好的,小赤龙,那么现在告诉我,你怎么在这里?”   “你!哼,我逃出来的。”龙月撇撇嘴,他是大男子汉,不与小女子计较!   龙月乃是东海龙王的小侄孙,一尾天地间独一无二的赤月之龙。因出生时伴随着极凶的异象,因此一直被严加看管。   水华脸上挂起了然的笑容:“又不好好习法术了?然后又被罚抄经书了?”   “真是烦死了!整天让我待在家中习法术,我都快要闷出病来了!”   水华理解的点点头:“嗯,不能整天待在家里,不然就变成闷葫芦了。”   龙月闻言登时眉开眼笑:“果然只有你懂我!”   “来来来,这里坐。”   她拍拍旁边的位置。龙月乖乖的坐到她身旁:“我逃出来后就随意乱跑到了这里,没想到你也在。”   水华点头:“嗯,我也是走到了水潭旁才察觉到你的。”   “你果然是故意的!”   “不是。”   “还骗我。”龙月翻了个白眼。   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水华一挥袖,龙月变成了一只小狗崽被她抱在怀里。   “汪?”龙月不明所以。   “水华姑娘,我去你院中寻你却不在,就想着你或许会在这里,便找了过来,没想到你果然在这里!”瞧见水华,严叱玉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真是有劳严公子费心了。”水华皮笑肉不笑。   昨日才刚在她面前丢了脸,今日是如何做到无事发生的又出现在她面前。   “不费心不费心!找水华姑娘算什么费心呀,嘿嘿。”他还一脸傻笑。   “……严公子找我有何事?”   他忽然娇羞起来:“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水华姑娘……”   “既然没什么事,那严公子慢走不送。”   “呀!这小狗崽子真可爱!毛茸茸的呢!”他直接忽略了水华的话。   “……”   见他伸手想要抚摸小狗崽,水华忙阻止道:“严公子还是莫要摸它的好,它脾气大着呢,小心伤到了严公子。”   严叱玉不以为然:“不过是只小狗崽罢了,怎么会伤到我。”   “啊啊啊啊啊!”   只听一声惨叫,小狗崽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指。   “疼疼疼疼疼!哎哟快松开快松开!”严叱玉大叫道,秀气的双眉紧皱在一起。   水华拍拍龙月,龙月不情愿的松开了口。看着疼得直甩手的严叱玉,她顿时满脸担忧:“严公子没事吧?快让我瞧瞧你的手指,呀!都流血了!”   龙月鄙视的瞅她一眼,顺带翻了个白眼。   看着水华为他焦急的神情,严叱玉开心的瞬间忘记了疼痛,反安慰起了美人来:“没事没事!皮肉伤而已,男子汉大丈夫的,这点小伤不足挂齿,水华姑娘别担心,我完全没事哈哈哈!嘶~”   水华眼中有泪光闪动:“你看,你还是有事!严公子莫要管我了,还是快回去包扎一下伤口,不然我会担心的!”   严叱玉见状赶紧点头,生怕美人的眼泪真掉出来:“好好好,我这便回去包扎,水华姑娘千万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嗯,严公子快去吧。”   “那我便先走了!”   待他走远,水华瞬间收回了眼中泪水,屈指弹了弹龙月的小脑袋:“你咬他做甚。”   龙月嗤鼻:“区区凡人还想摸本小爷!”   “话说你怎的将我变成了一只狗!”他突然又生气道。   “想和我一起去玩吗?”水华笑望着他。   龙月眼前一亮:“想!”   “那就乖乖的。”   “可我是一条英明神武伟岸高贵霸气侧漏的龙!”   水华挑眉:“怎么,不乐意?还是更想让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狗狗挺可爱的。”父亲说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へ▼メ)   回到院落,青环瞧见她,招呼道:“姑娘回来啦。”   又瞅见跟在她身后的龙月,青环瞪圆了眼睛:“咦,哪来的小狗崽儿?”   “刚才捡到的。”水华随口答。   龙月看着面前的这个凡人小丫头,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该不会想……   “好可爱!”青环一把抱起了他,龙月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刚想呲牙,又想起水华不准他再咬人,只好乖乖忍住。   求救的看向水华,却发现她正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   “你还不救我!”龙月看着她的眼睛。   “我看你挺享受的嘛。”水华眨眨眼。   “姑娘,可给它起了名字了?”青环对小狗崽爱不释手。   “小白。”水华看着给它变出的白毛思考了一下。   “你这个坏女人!”龙月气的快要跳起来。   “小白小白,浑身白白的,真可爱!”青环轻抚着它的脑壳。   见龙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水华忍住笑对青环说道:“给我吧。”   青环依依不舍的把小狗崽递了过去。龙月一到水华怀里,张开嘴就对她的手指头咬了下去。   青环惊呼:“呀!姑娘!”   水华毫不在意:“没事,小狗嘛,闹着玩的。”   “可是姑娘……”   “好啦小丫头,别担心,我有些饿了,你去准备些吃的。对了,准备一只烧鸡。”   “……是,姑娘。”青环带着一脸纠结离开。   水华垂眸:“小赤龙,还没咬够?”   龙月不鸟她。   “我都叫人准备了你最喜欢的烧鸡了。”   龙月无动于衷。   “好吧,那烧鸡还是我一个人吃掉吧。”   龙月迅速松开了嘴。   水华睨了他一眼,目含鄙视。   龙月傲慢道:“大丈夫能屈能伸!”   (▼へ▼メ)   水华闻言嗤笑:“还大丈夫呢,顶多就一小屁孩儿。”   龙月炸毛:“才不是小屁孩!我是男人!男人!”   见水华一脸轻蔑,他更着急了:“我是男人!男人!!!”   “嘘!有人来了!”水华伸出手指让他噤声。龙月立即乖宝宝似的闭上嘴巴,装作一只平平无奇的狗砸。   两分钟过去了。   怒:“你不是说有人来了吗!”   “哈哈哈小屁孩儿真好骗~”   “不是小屁孩!你这个坏女人!!!”他气的上蹿下跳。   两人打闹间,门外传来脚步声。“嘘!这次真的有人来了。”   龙月立即闭上嘴巴。   水华本以为是青环,一抬头却对上了严叱玉的双眼。   ……这人又来干嘛?   “水华姑娘!你看,我伤口包扎好了!”他带着一脸傻笑,朝水华竖起了中指。   “你看!包的可严实了!一点都不疼!”他竖着中指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水华:“……o( ̄ヘ ̄#)”   啧,怎么莫名就感觉那么不爽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水华:啧,为什么呢。(▼へ▼メ)   背锅砸房的小赤龙上线。 第14章第14章   “严公子无事就好。”   严叱玉竖着中指在眼前晃来晃去:“水华姑娘别看包的大,实际上就一点小伤!不信我拆开给你看看!”   水华一把按下他的中指,皮笑肉不笑:“不用了。”   “嘶!”伤口被大力按下,严叱玉疼的倒抽口凉气。又怕在水华面前折了面,强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声。   此时门口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严公子出了什么事吗?”   尉迟渊倚着门框,轻摇折扇,面带浅笑的看着他们,眸中神色深不见底。   严叱玉忙上前行礼:“二皇子殿下。”   水华道:“小白将严公子的手给咬伤了。”   小白,是那只狗崽吗?尉迟渊望了一眼龙月,关切起严叱玉的伤势,严叱玉忙称无事。   “并无大碍,只是小伤罢了,殿下不必担心。”   尉迟渊点点头,身体依旧慵懒的倚在门框上,轻摇折扇:“听说半个月后,严公子要随广平大将军前往南边城巡视。”   严叱玉点头:“是,此番要随父亲一同去巡视,增长见识,将来好继承家父的衣钵,为国效力。”   “看来今后得称呼一声‘严少将军’了。”   严叱玉一脸惶恐:“不敢当,不敢当。”   “广平大将军一生叱咤风云,驰骋疆场,为国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如此这般强悍之人教出的儿子,怎会担不上一声少将军。”   尉迟渊表面恭维,语气却是淡淡的,浑身散发着压人的魄力。   严叱玉冷汗直冒:“殿下真是抬举我了。”   他心中不由哀叹。自己本是来找水华姑娘的,结果没和水华姑娘说上几句话,倒是和这位二皇子说了甚多。   眼瞅着尉迟渊岿然不动的身躯,仿佛是不打算寒暄两句就有眼力见儿的离开,他只得借口走人。   水华看向尉迟渊:“多谢尉迟公子解围。”   尉迟渊笑笑,看向她怀中的龙月:“哪来的小狗崽?”   “刚才在山林里捡到的。”   他抬手摸了摸龙月的脑袋,龙月竟然没有反抗,乖乖任他摸:“长得倒是可爱。”   水华有些惊奇。只听尉迟渊又接着道:“明日皇上会组织一场围猎,水华姑娘若是想,可以扮作我的随从与我同去。”   围猎?她倒是对这不感兴趣,不过总好过呆在屋子里,于是便点头:“好。”   尉迟渊笑笑,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他便借口离开。   待尉迟渊走远,龙月一脸郑重的开口:“他让我感觉到了一股压迫力。”   水华闻言惊讶,一个凡人竟让龙月感觉到有压迫力?   龙月道:“你知道的,我们龙族的感官异常敏锐。这个人应该不简单。”   水华默然。想到初见时对他的那一抹微弱的熟悉感,还有在迷雾之中时,他能看到凡人本不该看到的道路……   一个想法突然涌上心头:他该不会是什么神仙转世吧?   嗐,一天到晚的哪有那么多神仙转世,多无聊啊,还偏巧被自己撞上。   “管他呢。”水华摆摆手,抛开思绪。   ……(~ ̄△ ̄)~   在一个素雅而不失奢华房间中,香炉里正飘散着淡淡的紫烟。而在香炉一旁的锦帐软床中,正沉睡着一名妙龄的女子。这女子肤如凝脂,手如柔夷,领如蝤蛴,螓首蛾眉,她就这样安静的睡着,美好的样子令周围的空气都变的清雅肃静。   然而这安静美好的一幕,下一秒便被一只白色的球状物给打破:“别睡啦别睡啦!无聊死啦!你快起来!”   水华睁开眼,双眼无神的看着跳在她身上的白色球状物。   龙月用狗爪子拍拍她的脸:“你是猪吗?这么能睡,你还要睡多久?!”   水华拎着它坐起身来:“你可别这样说,猪可是很勤快的。”   龙月挣扎着跳了下来,白了她一眼:“勤快?勤快什么?勤快地吃和睡?”   “你不懂猪的忧愁。”   “我是不懂你的忧愁,但我听到了外面那个小丫头的忧愁。”龙月抖了抖身。   水华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青环正在门前焦急地走来走去。   听到门响声,青环一个猛回头,激动地扑了上去:“哎呀姑娘你终于醒啦!王爷都等你等了好久了!”   水华平静地打了个哈欠:“等我做什么?”   “参加围猎啊!”   “嗯?这么早就去?既然要早回去,你怎的也不叫醒我?”   “王爷说要姑娘多睡会儿,不让奴婢叫您。”   “你们王爷是好人。”   “……”青环将一个包裹递给她,“这是王爷让我为您准备的衣服,可用青环帮您穿戴?”   “不用。”水华拿过,转身回了屋子。   将包裹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是一身侍从穿的衣服,一柄短刀,一双加了增高的靴子,一条束发带,还有一张面具。她手轻轻一挥,衣服靴子已经穿在身上,拿过短刀插入靴子中,又施法束了个利落的马尾,拿起那面具戴在脸上。   站在铜镜前,她瞧着自己。面具只遮了上半边的脸,虽一身侍从装束,看起来却是分外的英姿飒爽。嗯,很不错。   她满意的打开门走了出去,迎来青环惊讶的视线:“姑娘这么快就穿戴好了?”   水华冲她笑笑:“带我去见你家王爷吧。”   随青环来到马场,尉迟渊正等在那里。瞧见青环旁边跟着的人,他轻笑道:“倒是颇为合身。”   一旁的木皓牵过来一匹马:“这匹马儿性子很是温顺,姑娘放心骑着。”   木皓说到“姑娘”两字时,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水华看着那匹马,面色犯了难。   她倒是没想到还得骑马。   尉迟渊眼睛甚是敏锐,捕捉到她脸上那细微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什么:“可会骑马?”   她不会。毕竟她也用不到这种代步工具。   不过,骑马而已,就算没骑过对她来说又有何难?   伸出手摸了摸那马儿,马儿看着她,异常的恭顺。   走到马侧,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   水华笑吟吟道:“已经会了。”   尉迟渊莞尔:“那便出发吧。”   与尉迟渊来到围猎场,这里人已经到的七七八八了。他的出现,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品貌气质本就绝佳,再加上一身劲装打扮,衬得他更加的丰神如玉,俊逸非凡。   不过他们的目光很快又放在了他身后的那个侍从身上。   水华虽然一身侍从装扮,带了面具,但光看着露出的下半张脸就知道长相出众,加上周身气质太过出挑,就算是一身侍从装,也比好些贵胄公子哥儿看着帅气,因此惹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有人打趣道:“真不愧是全京都女子最心仪的夫婿人选——二皇子殿下啊!连身边一个小小的侍从都这般惹眼。”   水华牵着马静静跟在尉迟渊的身后。路过一群女眷时,注意到她们一直盯着自己,便冲她们笑着点了下头。女眷们登时娇羞的闹作一团,娇笑声不断。   尉迟渊闻声侧首看了水华一眼,又将头扭了回去。   一位公主跑了过来,停在尉迟渊身前冲他甜美一笑,开口说道:“二皇兄!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尉迟渊笑道:“有些睡过了头,便来晚了。”   那公主虽与他开心的攀谈着,眼角余光却不停的瞧着他身后的水华。水华见状,便也礼貌的冲她笑着点了下头。   公主的小脸登时一热,与尉迟渊打哈哈了两句,便羞红着脸蝴蝶般的跑开了。   尉迟渊无奈一笑,转头对水华道:“你还是莫要再对那些女子笑了。”   水华不明所以:“为何?”   突然她明白了什么:莫不是他怕自己抢了他的风头,挤走他在那些女子心中的地位?   她恍然大悟:“你放心,我不会抢你的风头的。”   尉迟渊一时语塞:“……”   “皇上驾到——!”远处传来了内侍的传唱声。尉迟渊去了前面,水华则走向侍从的队伍中。   “你是谁家的侍卫?”一旁有个虎头虎脑的侍从好奇地对她问道。   水华侧头看了他一眼,用标准的男子声音道:“二皇子殿下。”   “原来是二皇子殿下的啊!你今年多大了?可有娶妻?”那侍从问。   水华默默看着他。为什么问她这种问题?还不待她开口,那虎头虎脑的侍从又问了一句:“你为何戴着面具啊?”   水华道:“脸上有一道刀疤,为了不吓坏家里那刚满两岁的女儿,便一直带着了。”   一句话回答了所有问题,那侍从登时一脸的同情与惋惜:“这样啊,瞧你这样子,本来长相应该是极好的吧?真是可惜了。还好已经有了家室。”   水华点点头:“是啊,还好老婆不嫌弃我这丑颜。”   狩猎比赛开始。与那虎头虎脑的侍从道了别,水华牵着马走到了尉迟渊的身边。   “走吧。”尉迟渊骑在马上,低头对水华说道。   翻身上马,二人往山林之中而去。   今日的阳光有些毒辣,不过处在树林之中,遮蔽了不少阳光,倒是有些凉爽。二人骑着马在树林中缓行穿梭,尉迟渊突然停下:“前面有只兔子。”   紧随其后的水华看去,是只大灰兔,长得还挺肥硕。   突然,身后“嗖”的一声,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直朝着尉迟渊的肩部而去。那利箭力道极大,似要将尉迟渊的身体狠狠贯穿。   伴随着这箭声,还传来了一个男子的惊呼:“小心!!”   箭矢的速度极快,然而在水华的眼中,却像是慢动作一般。她抬起左手,一把将飞在空中的箭给握在了掌心。   与此同时,尉迟渊也已经呈避开的姿势。   --------------------   作者有话要说:   尉迟渊:谁想害我!我可是有老婆保护我的!   水华:我好帅我好帅我好帅。 第15章第15章   水华抬起眼皮向后看去。从后面打马而来了五个人,一人衣着华贵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四个侍卫。   那人快步打马靠近,脸上满是惊吓之色:“二弟,你没事吧!”   尉迟渊凉凉的看着他,脸上却牵起了一抹温和的浅笑:“太子殿下,我并无事。”   来人正是宁国当今的太子,尉迟灏。听到他这样说,太子松了口气:“那便好。实在对不住,我这侍从远远瞧见前面那草丛里有动静,太想替我拔得今日的头筹,便急忙地开弓射箭,不曾想竟给射偏,差点伤到了二弟你!还好你没事,不然我可怎么和父皇交代。”   太子长相温润如玉,看起来亲和无害,说话声音也温和有礼。不过看他这一番演戏,水华心中暗暗发笑:演的也太假了,什么射偏,那箭可是目的明确笔直的朝着尉迟渊而来呢。   尉迟渊笑了,眼中神色却是晦暗:“我无事,太子不必忧心如何跟父皇交代了。”   太子眼睛瞅了一眼手中握箭的水华,眼中神色一暗,又笑着问道:“二弟怎就带了一个侍从?这样如何能拿到头筹?”   尉迟渊淡淡回道:“臣弟对头筹并无兴趣,带一个便够了。”   太子吟吟一笑,打趣道:“二弟近来倒是愈发清心寡欲起来,快与那道观里的道士无异。既然你无事,皇兄便先行一步了,这里地势有些偏僻,二弟可小心些。”   太子一行人打马朝右边的山林驶去。尉迟渊目光淡淡的看着他们,转过头对水华道:“多谢。”   他并没有对水华能空手抓箭的行为表现出任何的惊疑。   水华冲他一笑:“我可是殿下的侍卫呢。”   朝右边瞅了一眼,却见已经远去的太子一行人又停下了马。   “太子殿下,前方丛中有动静!不过离得有些远,看不清是什么。”一个侍卫压低声音道。   虽然相隔甚远,可水华并非凡人,耳朵里捕捉到他们的对话,她朝那遥远的灌木丛看去,是一只半大的棕熊。   取下背上的弓,将左手握着的箭快速搭在弦上,对准他们的方向,干净利落毫不犹豫地松手。   “嗖”的一声划破长空,利箭迅猛笔直的飞出,紧紧擦过太子的耳畔,打断了他耳际的一根秀发,重重射在了他们前方的一颗树上,力道之大,树干竟被冲击的颤抖起来。   躲在那棵树下的熊受到惊吓,慌忙逃窜开去。   碎发飘落于肩膀,太子被这一箭吓得慌忙扭转过头,看向水华的方向。   水华将弓又背回了身上,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对尉迟渊道:“咱们走吧?”   尉迟渊看着她,笑了起来:“走吧。”   同样看都不看太子一行人一眼,打马朝左前方驶去。   太子远远看着他们二人远去的身影,眼睛危险的眯起,脸上神色晦暗不明:他这个二弟身边,倒是总有不少能人义士相跟随。   →_→……   “前面的路不好走,咱们下马吧。”   二人追着一头鹿跑到了一处地势陡峭的丛林中,尉迟渊见没法再骑马,便对水华说道。   将马拴在树上,二人背着弓箭悄悄朝鹿追去。   那头鹿身体十分敏捷,很是难抓,水华虽跟在尉迟渊身后一同追着,但她心里其实在盘算着,怎么不动声色地放跑那头鹿。   原因无他,因为那头鹿,它不是一头普通的鹿,而是一头成了精的鹿。   能感受到它身上修天道的气味,水华秉着修行不易的思想,有意放跑它。   那小鹿精停下了步伐,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尉迟渊矮身躲在灌木丛中,紧紧盯着它的动静。见它不再跑动,尉迟渊轻轻的拿出弓箭,瞄准。   小鹿精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又往前跑了起来。   尉迟渊放下弓箭,继续紧紧的跟上。   水华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   小鹿精又停下了。尉迟渊带着水华藏身在一处很隐蔽的地方。这个藏身的地方确实不错,既隐秘又能看清小鹿精的位置,只不过,旁边就是陡峭的石坡,他们就在石坡边缘,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踩空掉下去。   箭再次搭在弦上。小鹿精不知危险,水华只得暗中传音给它:“往你的右边跳。”   尉迟渊松开了箭。箭嗖的飞了过去,而小鹿精听到水华的声音,也配合着往右边跳了一步,巧妙地躲开了利箭。   尉迟渊见没有射中,正欲起身,脚下的沙土却因为撑不住两人的重量,突然往下塌陷了下去。   “小心——!”尉迟渊惊呼一声,两人都毫无防备,一下子就滑了下去。水华在尉迟渊的上方,尉迟渊在惶急之中想都没想,反应极快的将水华使劲一把给推了回去。   水华手抓住一旁的灌木丛稳住了身形,而尉迟渊,因为推了水华一把,导致他自己更加迅猛的滑落了下去。   水华惊得忙冲上前两步想要救他,刚施法将尉迟渊的身子定住,不料石坡又滑动了起来,水华没有站稳,法术一下被打断。急速滚落中的尉迟渊只觉得身子在半空中顿了一瞬,又再次快速往下掉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根本容不得人反应思考。只听“啪”的一声,他重重摔在崖下,昏死了过去。   “尉迟公子!”水华惊呼一声。   她一跃跳了下去,落在他身边。   俯下身快速探向他的脖颈,察觉到还活着,登时松了口气。   陡峭的石坡全是尖锐的沙石。还好这高度不算太高,不至于让他给活活摔死。不过也正因为这不算太高的高度,导致尉迟渊完全没有自救反应的时间,就这么重重的摔了下来。 第16章第16章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参与狩猎比赛的世家子弟们都已经陆陆续续回到了庄子。临近庄子,水华从衣服里摸出面具重新戴上。听到不远处传来喋喋哒哒的马蹄声,众人看去,是方才大家还在疑惑久不见踪迹的二皇子殿下。   “王爷!”木皓瞅见他,一脸欢喜的冲了上去。看到他残破的衣衫以及身上的伤势,不由大惊失色:“王爷!您这!您这是怎么了?!”   众人被他的惊呼声吸引了目光,瞧见尉迟渊的模样,忙围了过去。   “我无甚事,莫要大呼小叫。”尉迟渊淡淡批了他一句,在木皓的搀扶下下了马。   太子看到他这副尊容,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后又是一闪而逝的幸灾乐祸,面上立刻堆起了十分焦急的模样:“御医!快把御医叫过来!”   疲累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今日的围猎,太子拔得了头筹。身为二皇子的尉迟渊虽一无所获,但念及他出了意外,皇帝依然赏赐了他一些东西。   其中还出了一个小插曲。在尉迟渊被簇拥着带走后,水华独自回了居所。皇帝了解了事情始末,欲要惩治跟随尉迟渊的侍从,却寻不见人影,不由气愤当场,欲要更加严重的处置水华这个侍从。尉迟渊赶忙拦下,并极力替水华开罪,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让皇帝放下了对她“护主不当”又“偷跑逃罪”的惩治念头。   一个凡间帝王要惩治天神这可是闻所未闻的。当然,皇帝也不知道自己差点就亲手给自己折了命数。   又在避暑山庄呆了三日,终于要回京都了。尉迟渊经过这三天的修养,再加上水华暗中小小的帮衬,身上的伤势好了许多。虽行动依然不便,但也不像受伤当天一样完全没法自主行动。   水华在青环的千呼万唤下从睡梦中醒来,刚走出房门就碰见了尉迟渊。   他正从拐角处一瘸一拐的走来,面带浅笑地看着她:“水华姑娘醒了。”   “总是叫尉迟公子等我。”   “应该的。吃了早膳再走吧,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不吃些东西恐熬不住。”   吃食对她来说不过是解馋之物,吃不吃都一样,为了等她迟了这么许久,她也甚觉不好意思,便道不饿。   尉迟渊思忖瞬息,转头对青环道:“多备些吃的带上。”   回到屋里,龙月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我想吃烧鸡,带上只烧鸡.吧。”   水华白了他一眼:“昨日吃了三只,这么一大早又要吃,你是猪吗?”   “切,我才不是你,那点儿烧鸡还不够我塞牙缝儿呢。”   “现在准备烧鸡又要花些时间,等回去了再给你吃。”   龙月委屈地哼了两声,不情不愿的跟着出了门。   炎炎夏日,烈阳高照,木皓时不时抬手擦擦额头的汗,心里只想赶紧回到府中。   看看头顶的太阳,已然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随行的侍从都已经出现了疲态。他大步走到马车旁喊道:“王爷,前面有一条溪流,我们便在那里停驻吧。”   “好。”尉迟渊应。   他们并未跟随皇帝的大部队一起回京都,而是以养伤为由提前回了来。众人临溪架起篝火,准备起了午饭。天气虽热但空气清新,大家都有说有笑的休息下来。   尉迟渊掀起车帘朝四周望了望,朝一男子开口:“盛将领,此地地势复杂,易埋伏,注意小心行事,严加防卫。”   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子上前回:“是。”   他又转身冲着一众侍卫们吩咐道:“木皓,你护在王爷身边,寸步莫离,其余将士一半散布到四周查看,剩下的原地休息,一炷香后交替。”   水华搀扶着尉迟渊下了马车,坐在石头上呼吸新鲜空气。   气氛十分的清闲。木皓与同伴们说着话,也不知说了什么,不停哈哈大笑起来。然而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值守侍卫的呵斥声:“什么人!出来!”   “啊——!”随即一声惨叫,声音戛然而止。   “保护殿下!”木皓咻地站起身,警惕地看向周围,严肃的表情与刚才哈哈大笑的样子判若两人。   四周传来打斗声,侍卫们肃穆而立纷纷拔出剑,围成一圈将一行人护在里面。   一些侍女奴才们吓得叫了起来。   水华挑眉:这是遇上刺客了?   一枚飞镖飞向尉迟渊,尉迟渊抬指夹住。一群黑衣蒙面人从树上跳下,朝他袭了过来。   “不自量力。”身体虽残疾,却并不影响他防备。尉迟渊干脆利落的拔出剑,挥手划断了一个刺客的喉咙。   “啊!!”一个刺客砍向了一名侍卫,木皓转身砍掉了那人的头,血喷溅在他的脸上,他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举剑又刺进另一个刺客的喉咙,招式迅速而狠辣。   青环被眼前血肉横飞的场景吓晕了过去。水华接住了她差点倒地的身体。   有刺客刺向水华,木皓拦腰挡下。尉迟渊脱下外袍,盖在了水华的头上:“姑娘家还是不要看这种场面了。”   水华老老实实的在原地不动,决定当那话本子里被英雄救下的娇弱美人儿。   周围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尉迟渊冷冷道:“留一个活口。”   盛将领将最后一个刺客拉到他面前,伸手将刺客的下颚掰断,防止他服毒或者咬舌自尽。   “说!是谁派你来的!”木皓恶狠狠的审问那刺客。   盛将领白了他一眼:“他的下颚断了。”   木皓一怔,又道:“写!是谁派你来的!地上写出来!”   刺客无动于衷。   他蹲下身威胁道:“若你写出来,能让你死的痛快些,否则,就是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刺客伸出颤巍巍的手,在地下颤巍巍地写道:小的不识字,求放过。   众人:“……”   “杀了他。”尉迟渊目光一寒。   盛将领手起刀落,刺客断了气。   木皓叉腰:“还真是个蠢贼子,竟然写自己不识字,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仔细搜他们的身,别放过任何信息。”盛将领没搭理他,径自对手下吩咐道。   “是!”   然而他们再三搜索,却什么也搜不到。   木皓紧皱着眉头:“王爷,什么也搜不到,他们所使用的武器也都极其普通,毫无标志性。”   上一次他遇到刺杀时,刺客的手段与身法与这次如出一辙,最后也是搜不到任何线索。最后几经调查,才查出与太子相关。因此这次……尉迟渊眸中神色沉沉。   水华低头看看怀里的青环,小姑娘此时双目紧闭,嘴唇发白,面如土色。   叹息了一声,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见到这种场面,真是要吓坏了。   抬手欲将罩在头顶上的衣服拿下来,却被一只大手按住:“别动。”   隔着衣服,水华抬头看向尉迟渊,他的眼睛如无底深渊一般,让人猜不透,却透着些许温柔。   “木皓,将青环抱进马车。”   “是。”木皓领命,走上前将青环从水华怀中抱了起来。   尉迟渊低下身,拉起了水华的手:“慢些起来,别摘下衣服。”   水华依言起身。   “跟着我走,别担心脚下。”他拉着她慢慢往前走。明明自己都走的一瘸一拐的,却步伐很稳。   他这是在保护自己?   水华没说话,脑子里想起了看过的那些话本子。   话本子里的英雄救美剧情好像就是这样的。那她此时是不是应该一副惊弓之鸟状?不对不对,小鸟依人状?   二人上了马车,尉迟渊放下厚厚的帘子,才将在头顶上的衣服取下。   “可有哪里不舒服?”他问道。   水华刚想摇头,突然又想到话本子里被救的美人才不会如此淡定,于是便一拧眉,满脸的惊慌失措状,声音里还特意加上了一些颤抖:“没,我没事,王爷不用担心我。”   尉迟渊闻言眉头皱了起来。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水华,神情却有些意味不明,似担忧,更多的是探究。   怎么不说话?水华疑惑了,不该啊,话本子里此时,不应该是他这个英雄心疼的上前安慰起自己这个美人来吗?   抬眼瞄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尉迟渊,他那是什么眼神?   “……你没事就好。”尉迟渊的声音淡淡。   “你怎么不安慰我?”水华愣愣的看着他。他怎么不按话本子里的套路走?   “嗯?”尉迟渊疑惑。   “……没什么。”水华嘴一抿,有些失望。   果然话本子里都是骗人的。   看着她的模样,尉迟渊突然明白了什么,不由掩嘴轻笑起来:“呵呵呵……”   这笑声笑的水华没头没脑,不禁开口询问:“你笑什么?”   尉迟渊平复了笑意,眼中含着微光,他温声开口:“抱歉,是我思虑不周,没能及时的安慰水华姑娘。”   水华摆摆手:“罢了罢了。”   此时外面响起了盛将领的声音:“王爷,这些尸体要如何处置?”   尉迟渊想了想,淡淡开口:“刺客全都找个地方埋了吧。尘归尘,土归土,他们也只是被驱使利用的棋子。牺牲的将士与下人们都带回去,各自交给他们的亲人,再重金抚慰。没有亲人的,就找个地方好生埋葬,立个墓碑。”   “是。”   一旁的木皓拍马屁道:“王爷宅心仁厚,连对刺杀自己的刺客都这么好,我真是越来越崇拜王爷了。”   尉迟渊没理会他的话:“半柱香后出发。”   “尉迟公子可是有什么仇人?”水华看着他。   尉迟渊面带浅笑,眼中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嗯……算是吧。”   突然想起那虚伪的太子,水华登时了然:“看来你心里已经有数了。”   尉迟渊轻笑两声,没有再说话。   一路上二人都很沉默,尉迟渊不知道在低头沉思什么,水华瞧他的样子便也不出声。   好不容易回到了王府,青环依然在昏迷中,木皓只好将她背回了厢房。   “姑娘,我去叫个郎中来给她瞧瞧。”木皓道。   水华点点头:“有劳了。”   书房内。   “你可知今日的刺杀是何人所为?”尉迟渊面无表情。   看王爷一脸阴郁的样子,藤叔心里一凛:“太子?”   “基本不会错。”整个朝中也只有他最想让自己赶紧死。   “他竟忍不住在这个时候动手么……”藤叔皱眉。   “十日之后,便是太子寿辰,此次会有各国使臣前来贺寿,衡国似还有和亲之意。”尉迟渊冷沉着声音。   藤叔亦沉着脸:“若是太子与衡国公主结亲,朝中必会有不少党羽倒向太子一派。”   “没错,到时形势将对我们非常不利。”   “必须想办法破坏和亲一事,或者……”藤叔欲言又止。   “或者什么?”   “昨日我听线报说,衡国九公主失踪了,失踪前曾留了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要来宁国玩耍些时日。如若消息是真的,那么过几日九公主将会出现在宁国内。我们即刻布下天罗地网寻找九公主的踪迹,届时王爷要是先下手为强,制造与九公主的不期而遇,获取九公主的芳心,那么……”   尉迟渊垂下眼帘,幽深的眼睛里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他对藤叔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是。”   九公主……思绪翻飞,他的手却不自觉的摸上了别在腰间的折扇。 第17章第17章   郎中很快就请了来,把过脉确定青环无事,水华安顿好她便起身离开。抱着龙月回到房内,一只黝黑的鸟飞落在她面前。   看着眼前的小黑,水华招呼道:“呀,小黑你看,我给你带了个同伴回来,他叫小白,来,互相打声招呼吧!”   龙月从她怀里跳了出来,张牙舞爪道:“人前也就罢了,人后不准叫我小白!还有这哪里来的臭鸟,竟敢跟本小爷相提并论!”   小黑撇嘴。他又没说什么。   水华道:“你在这里待几天便回去吧,省的到时候东海那边派人来寻你,给我添麻烦。”   龙月嘟嘴:“不要,我要和你一起,你什么时候走我也什么时候走。”   “不听话的孩子是没有烧鸡吃的。”   “我走!我走还不行嘛!”   水华微笑着拍拍他的头:“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龙月嘟囔道:“就知道拿烧鸡来威胁我,切。”   “今天你可以吃三只烧鸡。”   龙月眼睛一亮:“女神!”   水华满意的笑笑。   小黑将一切看在眼里,忽然怀疑起了鸟生:身为一只鹩哥,他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无语。   (*/ω\*)……   “今日尉迟公子感觉伤势如何?可有好些了?”   这两日水华都按时造访尉迟渊的院子。原因无他,主要是看一个大美人儿竟然得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路,并且一条胳膊还吊着,太破坏美感,因此借着看望伤势为由,暗戳戳的替他疗伤。   尉迟渊看见她,温和浅笑:“感觉每天都好了许多呢。”   一旁正为尉迟渊检查伤势的太医不禁啧啧称奇:“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虽说二皇子这没动骨,扭伤的程度也不算太严重,不过好的确实有点让微臣惊奇,殿下这身体素养,真是强悍过人啊!”   “那依太医看,还需多久才能彻底恢复?”尉迟渊问道。   太医摸了摸胡须:“照这个速度看,最多再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可痊愈了。”   “多谢太医。”   遣木皓将太医送走,尉迟渊含笑看向水华:“昨日睡得可好?”   先前他听闻水华睡眠不太好,便专门为她寻来了一种上好的安神香。水华点点头:“一夜无梦,睡得很香。”   “那便好。”   水华瞅他额头上已经结痂的伤口,问:“你抹药了吗?”   尉迟渊摇摇头:“已经结了痂,应该不用抹了。”   “那怎么行呢?还是要抹一抹的。”水华拿起桌上的药膏盒,“我帮你抹上。”   说着便走到他跟前,手指挖了一坨药膏,轻轻涂抹在他伤口边缘:“这样才能好的快一些。”   鼻尖萦绕着她的体香,感受到她近在咫尺的呼吸,尉迟渊突然觉得脸有些热。心跳漏了一拍,他眼眸朦胧,默默注视着她。   水华抹完了药,将药膏盒放回桌上,又将手探向了他扭伤的胳膊。   不动声色的将粘在手上的药膏尽数擦在他的袖子上,一边擦还一边假意的关切:“我这样捏可觉得疼?”   尉迟渊权当没看见她的小动作,温笑道:“不疼,感觉胳膊已经没什么事了。”   终于擦干净了,水华收回手,微微一笑:“那便好,看来只有腿部的扭伤恢复慢些。”   慢可是真不慢,哪有不过几天就好了差不多的。不过在水华看来还是觉得有些慢,不由再次暗暗推波助澜了一番。   干完事,水华正欲告辞走人,眼睛瞥见一旁的书架,瞧上面有令她感兴趣的,不由走过去抬头看了两眼。   尉迟渊的视线默默跟随着她的身影。   放在最高处的一本书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抬手,想要把书拿下来,然而书的位置太高,她够着有点费劲。   她并不矮,但这书架委实过高。尉迟渊就在身后,她不好施法,便打算放弃了。身后却伸出一只手,将那书拿了下来,递到她的面前。   “给你。”他轻柔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也不知他何时走了过来。水华拿过书,转过身面对着他一笑:“多谢尉迟公子。”   她的笑颜如浸了酒一般,让人看着不由沉醉。   此时她正处在书架与他身体之间。两人的距离很近,水华见他没有让开的意思,略感尴尬,刚想从侧边绕出去,木皓突然走了进来,伴随着他的脚步,还响起了他的声音:“王爷,藤叔让我问您一句,您想——!”   在看到水华与尉迟渊二人此时的状态时,他声音戛然而止。脚步倏地停下,他利落的转身往外走去:“我突然想起还有个急事要去先办。”   好家伙,他看见了什么?!王爷竟然在撩妹?!奇闻啊!得赶紧去给大家八卦一下,不是,分享一下!   ……好家伙,被误会了。水华一时无语。   尉迟渊回过神,往后退了两步,让开了路。   水华拿著书,开口说道:“这书借我两日,看完了给你送回来。”   尉迟渊温和一笑:“无妨,多久都是可以的。”   “那尉迟公子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水华冲他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这日,水华无聊正在府中花园漫步,迎面走来一个神色颇有些谨慎的妇人。   妇人是府中的下人,她低着头,走的步伐有些快,怀里揣着个小包裹。   直走到近前她才注意到水华,忙俯身行礼:“水华姑娘。”   水华冲她温和一笑,让开了路子。   妇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却不料脚下被石头给绊了一下,差点给摔个狗吃屎,还好水华在旁伸手拉住了她。然而她怀里揣着的包裹却掉在了地上。   包裹敞开,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水华低头看去,那是一串制作很精致的铃铛。她不由好奇的捡了起来,问道:“这是什么?”   妇人见她拿了起来,脸色陡然变得很是古怪,白白的面皮都变成了红色。她眼神闪躲两下,神色慌张,突然就朝前跑去:“不、不知道!那不是我的东西!”   “哎?你的东西不要了吗?”水华看着她跑开的背影,纳闷。   妇人一边跑还一边喊:“那不是我的东西!”   哎???   水华一时发懵。这明明是从她怀里掉出来的东西啊?   不明所以的看着手里的“小铃铛”,瞧做工甚是精美,她有点喜欢,便拿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虽外形是铃铛,可中间镂空部分什么都没有,并不能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水华坐在屋子里,看着这东西,好奇的研究起来。   “这是什么呀?”龙月跳上桌面,与她一同研究着。   “不知道呢。”水华左右翻看。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龙月不再说话,安静的做好一只狗崽子。   尉迟渊踏了进来。虽走路还有些不顺畅,但已不需要靠着拐杖。他带着一脸笑意开口道:“水华姑娘。”   水华冲他一笑:“尉迟公子。”   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尉迟渊顿了一下,疑问:“这是什么?”   水华举到他面前,说道:“不知道呢,看起来像个铃铛,但是里面又是空的。”   尉迟渊仔细盯了片刻,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一时也想不到哪里不对劲。   这时青环也走了进来。她端着刚泡好的茶壶放在桌面上,眼睛也瞥向了水华手里的东西。   愣了片刻,她不由开口:“姑娘拿的这是什么?看着有些眼熟。”   水华闻言眼睛一亮:“你知道这是什么?”   青环又瞧了两眼,脑海里闪过什么,陡然变色,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说话都咬舌了起来:“姑姑姑娘,你这,你,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个东西?”   瞧她神色古怪,水华一头雾水:“怎么了?这是什么啊?”   龙月也歪着脑袋,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里同样充满疑惑。   此时尉迟渊突然反应过来,神情也古怪了起来:“这是……”   “你也知道?这是什么?”水华看向他。   尉迟渊的脸上竟然罕见的泛起了一层红晕。他咳了一声,与青环对视一眼,稳住凌乱的思绪,沉声开口:“你从哪得来的这个东西?”   水华眨巴眨巴眼睛,愣愣开口:“府里一个妇人掉的,她不要,我就捡回来了。怎么了?这到底是什么?你们怎么都怪怪的?”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举起“小铃铛”晃了晃。青环看着她的动作,神情更慌乱了:“姑娘!这东西,不可,不可……”她真的说不出口啊……   “不可什么?”   青环不禁面红耳赤,嗫嚅了好一会儿,突的急中生智:“姑娘,其实这是一种,按摩用的东西!对,按摩!所以,不是用来拿在手里摇着玩儿的,您快把它放下……”   “按摩?嗯,倒确实有一点重量。可这怎么按啊,哦!我懂了!是不是中间镂空部分是放什么东西的,然后像这样,放在需要按摩的地方滚来~滚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撩起了衣袖,另一手拿着“小铃铛”在胳膊上滚动。   青环瞪着一双眼睛,惊悚的看着水华这一系列动作,嘴巴张开又合上,欲言又止。   尉迟渊额头一抹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脸一阵阵的发热。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他企图阻止她这骇人的行径:“水、水华姑娘,你,可否,呃,那个……”   水华还以为他也想按摩一下,于是十分大方地拉过他的手臂:“你也想试一试吗?那我们一切用啊!别说,感觉这小铃铛用来按摩还真有点舒服呢!来,正好我帮你按摩一下你这受伤的地方,疏通疏通筋骨!”   ∑(°△°|||)!   那我们一起用啊……一起用啊……用啊……   这句话不住的回荡在青环与尉迟渊的耳边。尉迟渊只感觉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从没如此凌乱过,从头顶到脖子处,就像是煮熟的虾一般通红无比。   --------------------   作者有话要说:   尉迟渊:人、人家还是纯情少男QAQ 第18章第18章   青环已经被震的说不出任何话来了,僵硬的站在那里,表情那叫一个多彩缤纷,五光十色。   “万、万万不可!”连尉迟渊说话都变得大舌头起来。他嗖的缩回手臂,一时竟觉得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从未在他身上见过这般手足无措的样子,涨红着一张脸,表情怪异地无法形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再看看青环,同样一副欲说还休的姿态,看的水华浑身难受。   不禁深吸口气,她拧起了秀眉,有些不耐烦道:“你们到底怎么了?为何这么奇怪?”   尉迟渊尴尬的笑了两声,思索一下,又朝她伸出手:“可否将它送予我?”   水华狐疑的眯起眼睛,拿着铃铛的手往后一移,罕见的不给面子:“不可。”   尉迟渊一顿,又换了个说法:“既是府里的下人掉的,此时必定也是着急想拿回去,水华姑娘还是交给青环,让青环赶紧给人家还回去吧。”   青环闻言立刻走上前配合道:“是呀是呀,姑娘还是赶紧给我,我去给人家还回去!”   水华还是不给面子:“她说不是她的。”   “那也肯定是别人的,还是赶紧让青环还给失主吧。”尉迟渊头上汗如雨下。   水华的手又往后退了退:“我捡到了就是我的。”   尉迟渊眨眨眼睛,一时失语。他感觉自己已经许久没遇到过如此棘手的难题了……   明明今日的阳光并不热烈,明明屋子里摆着冰桶甚是凉爽,可他却头顶直冒汗,呼吸都变得焦灼起来。   能感受到他们这些反常举动皆来源于自己手里的这东西,水华表情变得严肃:“这到底是不是用来按摩的?”   额,某种意义上讲,确实是用来“按摩”的……   青环此刻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时,木皓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个小木桶,边走边道:“水华姑娘,这是王爷让我给您送来的新鲜水果,刚冰镇好的,可甜啦!”   也没注意到周遭古怪的气氛,他将木桶递给了青环:“青环丫头拿好了。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屋子里也不热啊?”   他不由看向坐在桌前的尉迟渊和水华,这才察觉到了什么。目光从水华的手上一掠而过,又突然转回她手上,盯着瞧了片刻,十分震惊的开口:“水华姑娘!你怎么把这东西拿在手上啊!”   水华拧眉看向他:“有什么不妥吗?这是什么?”   为防止木皓乱说话,尉迟渊忙堆着笑插嘴道:“没什么,不过是……”   木皓却在震惊之中根本没注意到尉迟渊的话,瞪着眼睛快速说道:“这可是夫妻在床笫之间所——”   “木皓!”突然的点名打断了木皓的话。感受到一股冰冷的寒意袭来,他看向尉迟渊,腿登时就软了下来。   只见自家王爷正用着他从未见过的冷意死死瞪着自己,眼神里充斥着警告威胁之意。木皓突然明白了什么,双手一把捂住了嘴巴,缩在原地不敢动弹。   这东西叫勉子铃,是夫妻在床笫之间所用的情趣物品。虽然他们自是没用过,但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而水华姑娘如此一个纤尘不染冰清玉洁的年轻女子,怎么能让她知道自己竟然在把玩着此等污秽之物?   青环和尉迟渊努力想隐瞒的事情,结果被木皓这个大嘴巴一语道破。   虽然他的话没说完,但已经足够让水华明白了。水华静默。   空气一时安静的诡异。尉迟渊见她没动静,刚想说两句圆场,却见她突然站了起来,稳步走到房门口,然后向后伸直了胳膊,猛的扔出了手里的物件。   只见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小铃铛”消失的无影无踪。   水华拍拍手,状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抬头望着天空,声音缥缈的开口:“天气真好啊,很适合散步。”   说完,头也不回,就好像身后没人似的,自顾自就朝院外走去。   三人一狗在屋里大眼瞪小眼,一时寂静无声。   尉迟渊站了起来,狠狠瞪了一眼木皓,冷冷说道:“自己去领罚。”   说完,他也走出了屋子。   直至他走远,木皓终于敢放下了手。他扭头看向青环。青环剜了他一眼,重重把木桶放到一边,生气道:“你这个大嘴巴!”   说完,她也走出了屋子。   龙月跳下桌,抖抖身子,也走出了屋子。   难得见到水华的窘态,他要立即前往第一现场,进行盛大的嘲笑仪式。   留下木皓一人独自在屋内凌乱。   ……(个_个)   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水华一把捂住了脸:“我的形象……”   声音里充满了悲伤。她倒不是为那东西感到害羞,好歹她也有两万多岁,该懂的都懂了,脸皮早已修炼的极厚无比。她是想到自己竟然当着人前,做出如此愚蠢的行为,不禁为自己丢失的形象感到悲伤。   跟个傻子一样的把东西拿手里把玩也就罢了,竟然还对尉迟渊提出了“邀请”……   她都做了什么!!!   完了,完美的形象又破裂了。   绕是她博览群书,却也不知道这凡人玩的花样竟如此之多。   单从这方面比较,天上的神仙还真是清心寡欲的很。   水华不禁长叹一声。凡人总叹人生不易,其实神生也很不易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几天水华一直待在府内。期间尉迟渊虽表示过自己的腿伤并无大碍,但水华还是坚持让他好生养伤,待他伤好再兑现带她游玩京城的承诺。   一个大美人一瘸一拐的走路,实在是太损美感了。她看不下去。   夏风习习,带着热浪。云朵一团一团的漂浮在空中,却也遮挡不住头顶烈日炎炎。   觉得有些闷热,水华抛下休憩的龙月,来到府中偏僻的人工湖畔纳凉。   说起来这王府的景色还真是不错,便是这种少有人来的地方,也毫无荒凉之态。水华停下脚步,手一动,变出了一些肉干,坐在柳树下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   肉干是她的仙侍归人做的,味道十分得水华青睐。水华因为爱吃零嘴,身上常常备着一些不同的吃食。   她一边啃着肉干,一边悠闲地哼起了小曲儿。   夏日的天气总是多变,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便是乌云密布,风雨欲来。水华抬头看了看天,不禁叹息一声:“怎么要下起雨了。”   她不太喜欢雨天。站起身来准备回去,刚抬脚走了两步,一滴雨就落在了她的额头上,紧接着,天空便簌簌的落下了无数的雨滴。   雨下的很急。瞧见前面有个亭子,水华跑了过去。   罢了,偶尔看看雨景也是不错。   在石桌旁百无聊赖的坐了下来,又呆呆的望起了湖面。望着望着,她有些犯困,便一只手撑着头打起了瞌睡。   天空不住的下着雨,雨打落在湖面上,泛起无数击水声。虫儿、鸟儿早已躲起来避雨,周遭嘈杂又寂静。   在这嘈杂又寂静的环境中,出现了一道身影。那人身姿修长挺拔,腰间别着一把折扇,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脚步不快不慢地走向亭子,走向了亭中正在打瞌睡的水华。   尉迟渊低头看着她安静的侧颜,眼中透着些许温柔的神色。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轻手拍了拍水华的头。   水华睁开眼,抬头看向他。   “这么睡着,会着凉的。”他笑。   水华睡的有些发懵:“尉迟公子怎么来了?”   “我来寻你。”   尉迟渊看向水华周身,衣服很单薄,冷风吹动着她的衣角,显得她那么娇弱:“冷吗?”   “不冷。”   他不由分说的脱下外袍,披在水华身上:“快回去吧,换身衣服,不然会着凉的。”   水华点头应着。尉迟渊撑开伞,遮在水华身上。水华抬头,发现她整个人都被遮在伞下,而尉迟渊却淋湿了半边衣裳。   水华:“尉迟公子,不用把伞这么偏着我,你的半边衣服都淋湿了。”   尉迟渊淡淡一笑:“无碍,不过淋点雨罢了,水华姑娘不必担心。”   “怎的不多拿一把伞?”   他面露无奈:“却是忘了。”   “我瞧尉迟公子这几日,倒是挺忙的。”   尉迟渊点头:“嗯,在忙一些事情。不过现下基本已经忙完,而且这腿也修养的差不多,可以陪水华姑娘在京城继续游玩了。”   水华打量起他。慢步走时确实不再一瘸一拐,不仔细瞧还真瞧不出受了伤。   看来她的帮衬是极有用的。她点头笑道:“尉迟公子可要带我去些好玩的地方。”   “那是自然。不光是好玩的,还有很多好吃的。”   水华敬重地看向他:“尉迟公子懂我心。”   尉迟渊被她的模样逗笑:“姑娘来这京城,并非是为了玩乐吧。”   “何出此言?”   “我瞧你却是为了吃而来。”   水华一时竟觉得无法反驳。   “轰——”   忽的响起一声惊雷,天空由阴沉变得昏暗。雨下得越大发了,连伞都遮不住。   尉迟渊抓起水华的胳膊:“快走罢!”   二人快步跑到屋檐下避雨,却奈何雨太大,躲在屋檐下也还是被淋了个通透。   尉迟渊摇头笑道:“好大的一场雨。”   水华叹了口气:“今日本是去纳凉,天公真是作美,现下可当真凉快的紧。”   一道光划破长空,随后是一声巨响。水华目不转睛的盯着空中道道闪电,微微有些出神。   这雷来的略微有点不寻常。   尉迟渊看她这样,不由说:“你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那天雷,不害怕么?”   水华以为他害怕,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有我在劈不着你的。”   尉迟渊觉得自己问这话简直是多余。   “也不知这雨会下到什么时候,我们还是快回去吧。”他道,“我护着你。”   快步跑起来,腿不免有些不顺畅,然而他却没有放缓脚步,而是把披在水华身上的外袍拉至她的头顶,将她牢牢护在怀中,手中的伞更是严严的遮在她身上。   被尉迟渊护在怀里的水华着实呆了呆,心想这凡人还挺体贴。   终于回到房中,两人俨然淋成了落汤鸡。一阵风吹来,还透着阵阵冷意。青环赶紧拿了套衣裳给水华,喊人去给尉迟渊取衣,却被尉迟渊制止:“这么大的雨,等衣服拿过来也已经湿透了,罢了。”   水华闻言,眼珠子一转,倏地一本正经道:“可穿着这湿衣服也不是个办法。不若……尉迟公子将就一下,先穿着我的衣服?”   ……?尉迟渊愣。   水华抿嘴一笑:“呵呵,我开玩笑的。青环,去拿条厚毯子给你家王爷披上。”   “是,奴婢这就去。”   水华转身走向内室更换衣服。就在转身的同时,她低声幽幽道:“长得这么好看,换上女装一定很美。可惜了。”   尉迟渊听到她的话,太阳穴不禁一抽。   --------------------   作者有话要说:   尉迟渊:女装是不可能女装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第19章第19章   换好衣服出来,只见尉迟渊身上披着毛毯,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似在运功驱寒。   听到声音,尉迟渊睁开了双眼,看向水华。水华冲他微微一笑,在他身旁坐下:“真是连累了尉迟公子。”   尉迟渊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水华姑娘总是这般与我客套。”   水华忙回:“那我今后便不与你客套了。”   “若明日天气晴朗,便带姑娘一起去京郊游湖吧。”尉迟渊建议道。   水华欣然的点点头:“好。”   结果到了第二天,水华前去寻尉迟渊时,却在他房门口碰见了木皓,他手里端着一碗药,正准备进屋。   水华问:“这是?”   木皓回她:“姑娘,这是治风寒的药,昨儿王爷不是淋了雨嘛,结果今早起来就染了风寒。”   “哦,那便快送进去吧。”   跟在木皓身后进了屋,瞧见尉迟渊正坐在床边,脸色有些虚弱。   尉迟渊看她过来,便道了声:“水华姑娘。”   水华走上前,看他病恹恹的样子,心想他这般模样也是因为自己,不禁有些歉疚。凡人的身躯,实在是太脆弱了。   看他喝完药,木皓便端着碗退了出去。尉迟渊正欲站起身,却被水华制止:“你先别动。”   水华将手掌心覆在他的额头上。尉迟渊静静地看着她,眼里似有一团谜雾,不知在想什么。   “这么烫,”水华轻蹙秀眉,“尉迟公子还是躺下休息好。”   “实在抱歉,答应了水华姑娘去游湖,却无法兑现。”   “不是还有来日吗,养病要紧。”水华对他笑笑。   一阵沁人心脾的暖意从水华的手掌心中传出,直达尉迟渊的体内,遍布了全身。这温暖的气息让尉迟渊感到了莫名的心安,这一刻,他仿佛忘记了往日的所有琐事,只有那心底的轻松与安心。   水华看着他渐渐好转的脸色,便将手移开。尉迟渊忽然感到了一阵不舍,却不敢深究。   “尉迟公子好好休息吧,我便不打扰了。”水华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却听尉迟渊突然道:“不打扰。”   水华没反应过来:“嗯?”   尉迟渊看着她,神情专注:“你在这里,并不会打扰到我。”   水华有些不明所以。这凡人怎么不按套路来,这会儿不应该对自己说,慢走不送吗?   “哦,那,我便与尉迟公子聊聊天吧。”水华又走了回来。   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想着能聊些什么。可左思右想,也想不到有什么可聊的。   “水华姑娘很喜欢养宠物?”尉迟渊主动开了口。   “嗯?有吗?”   “我瞧你养了一鸟一狗。”   “哦,宠物倒算不上,只是随手捡来的意外罢了,赶也赶不走。”   尉迟渊笑道:“我听下人说,这一鸟一狗,除了你之外,谁也不搭理。尤其是那个叫小白的狗崽,摸都摸不得。”   “你给他一只烧鸡,他立刻跟你走。别说摸了,抱着他睡都成。”水华嘴角一撇。   此时正趴在树荫下乘凉的龙月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啊呜~怎么仿佛听见有人在说我坏话?”   尉迟渊闻言哈哈一笑:“原是这般贪吃的狗儿。”   藤叔此时端着一小锅粥走了进来。粥香四溢,瞬间勾起了水华肚子里的馋虫。   藤叔道:“我给王爷做了些药粥,姑娘可想吃一些?老奴做了不少,味道还不错,养胃的。”   水华也不跟他客气:“那便多谢藤叔了。”   与尉迟渊对坐在桌前,水华心不在焉的吃着粥。   昨日她做了一个梦,然而梦到了什么她已不记得。只记得整个画面都是红色的,红得妖冶,红得摄魂,红的……如火。   不知为何,最近她偶尔会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在她体内有什么沉睡着的东西正在慢慢苏醒。可当她凝神去探查时,却又什么都探不到。   尉迟渊瞧着水华迟缓的动作,不由奇怪:“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被他的声音唤回思绪,水华淡淡一笑:“没什么。粥很好喝,多谢尉迟公子的款待。”   尉迟渊表情变得有些淡漠:“昨日才说不再与我客套,现下便又客套了起来。”   水华面露尴尬:“素日里客套话说惯了,一时半会儿还真改不过来。”   尉迟渊轻笑起来,眼中却毫无笑意:“许是在水华姑娘的心里,我还算不上是你的朋友。”   “怎么会,”水华忙道,“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尉迟公子在我心中便是朋友。”   “既是朋友,便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尽管说。”水华满脸的真诚。   他定定的看着她:“答应我,莫要再与我客套,不必总是谢我。”   水华点头答应:“好。”   尉迟渊表情总算缓和下来:“你可要说到做到。”   水华又点点头:“一定的。”   吃罢午饭,尉迟渊感觉自己的病似乎已经好了,便让木皓请了太医来看。   太医仔细把了把脉,笑道:“只不过才吃了一副药,王爷的病便已全好,这恢复力实在是厉害啊!不过为了保守起见,我再开两副预防的药,饭后半个时辰再喝。”   “多谢梅太医。”听他夸自己恢复的快,尉迟渊忽然就想到了上午水华用手探他额头的画面,与从她手掌心散发的温暖之感。   说起来,自从遇到了水华,他的恢复力就强的惊人。   “王爷好好休息,微臣先退下了。”梅太医恭顺道。   病既已好,隔天,尉迟渊便带着水华去游湖。   好巧不巧的是,他们竟在湖边碰见了严叱玉。   严叱玉身边跟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妙龄女子,长相甜美动人,小鸟依人,巧笑倩兮,与严叱玉相谈甚欢。   严叱玉一眼便瞅见了水华,兴奋地喊道:“水华姑娘!”   水华抬眼望去,瞧见是严叱玉,内心无奈的笑笑。   在哪都能碰见他,这是什么狗屎缘分。   而跟在严叱玉身边的那个娇俏的人儿瞧见是尉迟渊,忽然就变得扭捏起来,害羞的低下了头。   严叱玉上前欣喜道:“二皇子殿下,水华姑娘,还真是巧,竟在这里遇见了!”   那娇俏美人朝着尉迟渊柔声行礼:“乐鸢见过殿下。”   “严少将军,田大小姐。”尉迟渊彬彬有礼。   “水华姑娘,这是我的表妹,乐鸢。乐鸢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水华姑娘。”严叱玉腼腆的笑着说。   “早听我表哥提到过姑娘,今日一见,真是个难得的佳人呢。”田乐鸢看着水华,神色颇为惊艳。   “田姑娘过奖。”水华客气道。   严叱玉朝二人开口:“殿下,水华姑娘,既然相遇,不若一起游湖吧?”   尉迟渊看向身旁的水华:“这得看水华姑娘的意思了。”   他知道水华是不太喜欢这个严叱玉的。   水华却不甚在意的点点头:“好啊,人多也热闹些。”   虽然严叱玉有点吵,但其实她并不讨厌他。   “太好了!那便请吧!”严叱玉开心的就差跳起来。   尉迟渊嘴唇微抿。他本以为她会拒绝。   几人走向不远处的船只。田乐鸢慢步到水华的身侧:“水华姑娘。”   水华侧头看向她。田乐鸢扭捏了一下:“姑娘与殿下是什么关系?”   严叱玉一直在关注着身后人的动向,敏锐的听到表妹的问话,自顾回头接道:“水华姑娘是殿下的客人。”   “原来是殿下的客人啊,”田乐鸢略有些安心,“水华姑娘不是本地人吧?家住何方?”   “非本地人,目前暂居在王爷府中。”水华简单回答。   “啊?住在殿下的府中?”田乐鸢忽然像受到惊吓一般。   水华内心有些好笑,真不愧是兄妹俩,关心的问题都一样。   坐在船侧,水华看着湖中跟着船游动的鱼儿,时不时投放下一些食物。   严叱玉在一旁惊奇道:“咦?这些鱼竟跟着咱们的船游动,还真是有趣。”   “有食物吃,自然要跟着,再加上周遭安静,人烟稀少,这些鱼儿便也不怕了。”水华温声开口,望着水里争抢食物的鱼儿,目含浅笑。   田乐鸢对水华热络的攀谈起来:“水华姑娘看起来似乎比我年长一些,我叫你姐姐可好?”   水华随和的点了点头:“好啊。”   何止年长一些啊,她连自己的零头都没有。   田乐鸢甜甜的笑了:“妹妹我今年刚满十六,姐姐芳龄几何?”   水华掐指算了算:“也就两万三千两百六十八岁吧。”   不大不大,她也年轻的很呢!   “两、两万?!……呵呵呵,姐姐可真会逗我,什么两万三千两百六十八,是十八岁吧。”田乐鸢笑了笑,面若桃花般的红润。   哎,说实话都不相信。水华又扔了一把鱼食到水里,欣赏着那些鱼儿疯抢的画面。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田乐鸢差遣随侍丫鬟搬来了一把古琴,姿态翩翩地在琴身前坐下,羞答答的望着尉迟渊:“殿下,小女子为您弹奏一曲吧。”   严叱玉闻言接道:“好啊好啊!乐鸢的琴技高超,琴声动听无比,殿下一定会喜欢的!”   尉迟渊只是淡淡的笑着,并未开口说话。   “表哥~”田乐鸢嗔了一声,见尉迟渊也不开口,便自作主张道,“那小女便开始了。”   琴声响起,水华饶有兴趣地看过去。这田乐鸢的琴技委实不错,琴声有急有缓,有柔有钢,跌宕起伏,听着顺畅无比。   一曲毕,严叱玉拍手叫好:“好!趁着这良辰美景,真真是动听极了!”   田乐鸢眼中闪过得意,又羞答答的望向尉迟渊,问道:“殿下觉得如何?可还入耳?”   尉迟渊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浅笑,彬彬道:“甚好。”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让田乐鸢瞬间红了脸。   “水华姐姐可会弹古琴?”她转头看向水华。   “略懂一些。”水华回道。   “我瞧水华姐姐气质出尘,想来未必只是略懂一些,不若姐姐也来弹奏一曲?”田乐鸢建议道。   一直低头品茶的尉迟渊闻言抬头看向水华。   --------------------   作者有话要说:   尉迟渊:想听老婆弹琴。 第20章第20章   水华看向田乐鸢,瞧见她眼中的得意,便明白了她的意图。古云,君子有成人之美,这田乐鸢分明是想在尉迟渊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留下个好印象,作为旁人,理应不该插手搅和。   “不必了,远远比不得田姑娘的,还是不在这里献丑了。”水华回绝。   严叱玉在一旁两眼放光,饱含期待的道:“水华姑娘便来一曲吧?”   田乐鸢接道:“姐姐还是不要谦虚了,我瞧这里除了我,表哥与殿下也甚是想听,姐姐就莫要再推辞,弹奏一曲吧。”   水华内心有些好笑。若是弹得比她好,岂不是煞了她的威风;若是弹得不如她,岂不是丢了自己的脸。看来这姑娘对她自个儿的琴技甚是满意,认定了自己不如她,意图通过踩低自己来抬高她的光芒。   水华暗自摇摇头,这样做就委实有些不对了。不过,她倒也能理解,谁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一下自我呢?更何况,这小姑娘明显是把自己当作了情敌。   理解归理解,但,水华对外一向以完美示人,虽说君子有成人之美,可她也不可能为了那成人之美,故意去做贬低自己的事。她既不想煞了这小姑娘的威风,也不想做那贬低自己的事。   眼珠子转了转,一抹狡黠之色划过眼眸,被尉迟渊捕捉了个正着。尉迟渊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望着她。   只见水华脸上突然染上一抹我见犹怜的忧愁,她声音低沉了下去,有些踌躇的开口:“我……已发誓不再弹琴的。”   看到她这样,尉迟渊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瞬间了然。   她又要开始演戏了。   这欲言又止的样子明显是隐藏着什么故事,田乐鸢不禁开口问道:“这是为何?”   严叱玉见她难免愁容的悲伤模样,心瞬间就揪起来了:“水华姑娘,你,可有什么隐衷?”   “哎……”水华垂下了眸子,眼中有泪光闪动。   严叱玉见状忙道:“你若不想说便不说,不用为难自己!”   水华哀怨的摇了摇头,声音里充满了悲伤:“没事,只是想起,曾经我的祖母最是爱听我弹琴了……”   这是头一次听见她谈论起自己的事。尉迟渊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田乐鸢不禁有些怜悯:“水华姐姐发誓不再弹琴,可是跟你的祖母有关?”   提起自己的祖母,又是这般伤感的模样,不用说,定是跟祖母有关了。严叱玉叹了口气,心疼的看着水华。   “没有关系。”水华抬手拂去了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   “啊?”田乐鸢和严叱玉同时傻眼。没有关系提自己的祖母干嘛?   “祖母最是爱听我弹琴,幼时因我学会了一首新曲子,便奖励了我一只云豹……一只小花猫,我给它取名叫云豹。”其实就是一只云豹。   田乐鸢和严叱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水华继续说:“那小花猫和祖母一样,最是爱听我弹琴了,每次我弹琴,它都静静地窝在我怀里,认真的听我弹琴。可有一次,它趁我不在,在古琴旁边调皮的玩耍,不料竟将琴给撞翻在地,重重的砸在了它的身上……”   田乐鸢和严叱玉瞬间就懂了。严叱玉小心翼翼的问:“这小花猫可是……?”   所以,疼爱小花猫的水华从此之后发誓不再弹琴?   “没有事。”也就蹭掉了几根毛。   “啊?”田乐鸢和严叱玉又傻眼了。没有事提这小花猫干嘛?   “那小花猫有一个好朋友,是一只小黑猪。那小黑猪也和祖母和小花猫一样,十分喜爱听我弹琴……”   田乐鸢恍然大悟:“所以,这小黑猪可是……?”   水华点了点头。田乐鸢和严叱玉登时一脸的欣慰,终于让他们猜对了!   只听水华继续道:“嗯,这小黑猪很是活泼,最爱到处乱跑,然而一次意外失足,竟从屋顶上摔了下来!等发现它时,它已经……”   它已经站了起来,并且又跑回了屋顶。   田乐鸢和严叱玉理解的点点头。哎?等等,不对啊,这猪怎么还能跑到房顶上去呢?而且,这跟她发誓不再弹琴有什么关系?   哦!因为爱听她弹琴的小黑猪死了,所以她才伤心的发誓再也不弹琴了?   田乐鸢问:“所以,姑娘发誓不再弹琴是因为这小黑猪吗?”   “不是。”水华哀怨的垂下头。   “……”那到底是什么?!不是为什么要提?!   尉迟渊抬手放在鼻下,转过头轻咳了一声,努力掩饰嘴角的笑意。   “那到底是因为?”田乐鸢已经不在乎水华弹不弹琴了,她现在只想知道水华发誓不再弹琴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因为……”水华眨了眨眼睛,眼珠子转向了一边。   “因为?”严叱玉睁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里充满了求知欲。   “因为……”水华顿了顿。   因为??   “因为有一只梅花鹿在听我弹琴的时候喝水不甚被呛死了,从那以后,我就发誓不再弹琴了。”   田乐鸢和严叱玉终于满意的松了口气。原来如此!舒坦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跟前面的祖母小花猫小黑猪又有什么关系?!   仿佛看出了他们心中的困惑,水华幽幽补了一句:“梅花鹿和小花猫小黑猪是好朋友。”   “哦~!”这下田乐鸢和严叱玉彻底心满意足了。   水华看着他们一脸满足的样子,内心不禁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太好骗了,不愧是兄妹啊。   始终静静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尉迟渊,此时眼里噙满了笑意。   水华看向尉迟渊身前桌子上的李子。这个时节正是李子丰收的时期,瞧那一个个又大又圆的,一定很好吃。只是离得有些远,不大好拿。   尉迟渊注意到她的目光,便将装李子的盘子推了过去:“吃些李子吧。”   水华满意地拿起一颗李子。   吃的太香,一个不留神竟然被李子的汁水给呛到了。她掩嘴咳嗽起来,脸上不由染上了一抹红。严叱玉见状,立马关心的倒了杯茶,边倒边说:“水华姑娘,快喝些茶润一润!”   结果手里的茶杯还没递到她手里,就被横插过来的一只胳膊挡了路。尉迟渊与她坐的近,将手里的茶杯递给她,另一只手还抚在她背上帮她顺着气。   “你没事吧?小心些,快喝点茶。”尉迟渊关切地看着她。   一瞬间,田乐鸢和严叱玉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水华接过茶水喝了两口,感觉好多了:“咳,多谢。”   头疼,真是一不小心又丢形象了。   尉迟渊叹了口气:“作何吃得这般急,又没人与你抢。”   他这语气中含了些宠溺,听得田乐鸢和严叱玉更是如鲠在喉。   水华颇有些尴尬:“咳,意外,意外。”   抬头瞧见严叱玉举个杯子僵在那里,明白过来他是想给自己送水,不由感激一笑:“多谢严公子,我无事了。”   严叱玉放下茶杯,笑容勉强:“水华姑娘无事就好。”   尉迟渊突然开口问他:“严少将军何时启程前往南边城?”   严叱玉闻言忙回:“回二殿下,待太子殿下的寿辰过后三日便要去了。”   “哦?那便是四日后了,提前预祝严少将军此行一路顺利。”尉迟渊淡淡笑着。   “多谢殿下。”   清闲的一天很快便过去。分别时,田乐鸢一直用含情脉脉的眼神依依不舍地望着尉迟渊,尉迟渊却仿若未见一般,客气的道了声别,便与水华离开。   马车里,水华眨巴眨巴水润的眸子,满眼八卦道:“我看那田姑娘对你一往情深呐。”   尉迟渊但笑不语。   “倒是尉迟公子如此冷漠,可要伤了人家姑娘的心了。”   “既无意,又何必留情,空给对方留希望,只会更伤人。”   水华赞同的点点头:“这倒是。哎,真是妾有意而郎无情啊!”   尉迟渊笑笑,不理她话中的调侃:“明日是太子的寿辰,我需进宫为太子贺寿,明日你若想出府,就告诉藤叔,藤叔会跟着你。”   水华好奇:“太子的寿辰?那明日皇宫里岂不是会很热闹喽?”   尉迟渊瞧她的样子,心下了然:“是的,很热闹,宁国周边的几个国家也会有使者来为太子贺寿。你感兴趣的话,不若同我一道入宫,只是要委屈你易容成我的随从。”   水华心道,这正合我意啊!便点了点头:“甚好,我便易容成你的随从。”   自从与那孩童尉迟宏一别后,她已百年不曾去过宁国皇宫。   水华一大清早便被叫起来,在青环的伺候下穿上了送过来的随从服。站在镜前,她看着自己随从模样的打扮,感觉甚是满意。   青环在一旁拍马屁道:“姑娘即便穿的是下人的衣服,却依然遮掩不了姑娘的半点风采呢!姑娘若是扮男装出门,不知要俘获多少女子的心了!”   水华得意的笑了笑。她本就高挑,再加上周身气度落落大方,穿上男装自然很好看。   今日要进皇宫,不宜像此前在山庄一般戴面具,便只能易容。虽说她其实可以直接变换个模样,不过那样会叫他们起疑,便坐等着尝试一下凡间的易容术。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给她来易容的竟然是木皓。水华见他骨骼清奇,还以为是出身武将,原来他祖上竟是世世代代的易容世家,颇让水华感到惊奇。   --------------------   作者有话要说:   尉迟渊:谨守男德。 第21章第21章   “姑娘这边坐。”木皓走到桌前,将手里的箱子放下,从里面拿出了一些瓶瓶罐罐。   水华闭上眼睛,只感觉到一双手在自己的脸上灵巧的按来按去,冰冰凉凉的。不一会儿,便听到木皓的声音:“姑娘,好了。”   水华好奇的看向镜子,发现自己的相貌已经完全变样,不禁暗暗赞叹:这易容术不愧被称为凡间的四大邪术之一。   易了容,木皓带她去寻尉迟渊。见到他,水华本打算装作普通的小厮逗逗他,却不料他直接看着自己开口:“水华姑娘。”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c   水华甚感无趣,便用淳厚的男子声音回了他一句:“王爷。”   尉迟渊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姑娘还真是厉害。”   “雕虫小技而已。”   跟在尉迟渊的身后走到门口,尉迟渊先上了马车,又转过身来对水华伸手。水华看着那只手,犹豫道:“我现在是随从打扮,与王爷同坐马车不太妥当吧?”   尉迟渊看着她笑道:“不坐马车,你莫不是要跟着马车走到宫里?路途遥远,马车里也需一名侍从伺候我端茶倒水。”   水华二话不说拉着那只手上了马车。   话虽这样说,一路上却是尉迟渊伺候她端茶倒水。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渐渐地停下,从外面传来一个宦官的声音:“恭迎二皇子殿下。”   “明总管。”尉迟渊掀开帘子下了马车,水华紧跟在其后。   “殿下请这边走。”跟在明总管身后,水华悄悄打量着四周。这皇宫还是和百年前一模一样。   “微臣见过二皇子殿下。”   “二皇兄!”   周围的人见到尉迟渊,纷纷打招呼行礼。   尉迟渊持扇轻摇,脸上始终挂着优雅温和的笑容,一一回礼。   走到大殿之中,尉迟渊走到最靠近主位的位置坐下,水华默默地站在他身后。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殿下!”   “众爱卿平身。”人间帝王的声音浑厚而充满威严。   水华略施障眼法,让众人无法注意到她。身为天神,她自是不能对一介凡人行大礼,这是要折了他的寿。   皇宫里规矩多,又是送礼又是寒暄的。水华看着他们或真情实感或虚与委蛇,甚感无趣,只想脱身独自玩耍去。尉迟渊瞧出她的心思,便道:“若是觉得无趣,便出去走走吧,只是莫要走离这里太远,皇宫毕竟不是王府,规矩多得很。我现在还不能脱身,无法陪你了,自己小心些。”   水华听着这如同长辈对晚辈嘱咐一般的话,忍不住撇了撇嘴。把她当什么了?   走出殿门,她四下望了望,隐去身形。七拐八拐间,他来到了一片桃林。   这片桃林便是当年遇到尉迟渊的曾爷爷,尉迟宏那个小奶娃的地方。彼时,她闲得无聊在这里歇息,睡得正香,突然被一个小奶娃的叫声给惊醒。她低下头看去,那小奶娃正直愣愣盯着自己,满眼好奇之色:“姐姐,你是桃花仙子吗?”   水华登时有些差异,她明明隐去了身形,这小奶娃怎么看见她的?   她飘飘然跳下树,正站在尉迟宏的面前:“是啊,我就是桃花仙子。”   小奶娃闻言瞬间兴奋的睁大了双眼,一点也不认生的抓住水华的手:“仙女姐姐!”   还挺可爱。水华摸摸他的头:“小奶娃,你叫什么名字?”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这小奶娃命格可真是好,少有的福禄命呢。   小奶娃甜甜一笑,脸颊红扑扑的:“我叫尉迟宏,仙女姐姐叫什么?”   水华悠闲地靠着树干:“我?我就叫仙女姐姐。”   尉迟宏也不在意她的敷衍,依旧是满脸的灿然:“仙女姐姐,我经常来这片桃林玩耍,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因为我是第一次来呀。”看着他红嫩嫩的脸颊,水华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这样呀,那仙女姐姐能陪我一起玩耍吗?”   水华靠着树坐了下来:“玩什么?”   尉迟宏歪着脑袋想了想:“嗯……玩捉迷藏?” 第22章第22章   二人悠闲地逛了许久,估摸着晚宴差不多到了,便往回走去。七拐八拐,迎面却碰上了一行人,水华一瞧,原来是太子殿下。   尉迟渊上前行礼:“太子殿下。”   太子尉迟灏看着他,温润的开口:“怎的如此生疏,还是叫我皇兄吧。”   “皇兄。”   “下午怎的不见你?”   “我瞧今日天气甚好,适合散心,便到处走了走。”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 _0._c_o_m   “原是这样,皇弟身为朝中重臣,素日里为诸多国事操劳,是该多散心休息。”   “皇兄说笑了,论为国事操劳,我哪及得上皇兄。”   “论治国才能,朝中上下属皇弟最有天赋。将来,还要靠皇弟多多为孤出谋划策了。皇弟可愿与孤携手治国,为孤,保卫这天下?”   “臣弟自当鞠躬尽瘁,为‘国’效力。”   简短的几句对话,其中却暗含深意。水华心想果然人不可貌相,这太子表面上看起来温和无害,实则内在也是充满锋芒。   偷瞄一眼低下头的尉迟渊,却意外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寒芒。当太子问他可愿“为孤”保卫这天下,尉迟渊却避开词眼,答“为国”效力。   水华暗叹:看来生在帝王家,都无法避免“野心”这个东西啊。   两人又虚与委蛇的寒暄了几句,太子借口先行一步。   待太子一行人走远,尉迟渊道:“走吧。”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Τ ` 捌`零` . C`c   水华点点头,跟着他朝晚宴的方向走去,入席,站在他身后继续当好一个随身侍从。   脑子里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着,思绪早已飘远,直到一杯茶递到面前,唤回了她的思绪。尉迟渊的声音响起:“是否渴了?喝些茶水润润吧。”   水华接过喝了两口,低头瞧见他面前桌子上的精美糕点。还不待她说话,尉迟渊仿佛已经知道她在想什么,端起糕点盘子递给她,又取走她手里的茶杯。   这边水华津津有味的吃着,尉迟渊又倒了杯茶水递过来:“慢些吃,小心噎着。”   周围的人注意到了这一幕,有两人低下头小声议论道:“二殿下对他那随从还真是好,竟亲自给下人端茶倒水。”   “看来这随从不简单呐,竟然能得到二殿下的青睐。”   “话说二殿下年龄也不小了,竟然到现在还未娶妻,京城里许多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都想着嫁给二殿下呢!”   “可不是嘛,连房妾室都没有,还真是洁身自好啊。”   “你说,这二皇子身边不曾有女人,看他对那个随从如此关心,该不会——有龙阳之好吧?”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啊?龙阳之好?也是,看那随从长得眉清目秀的,估计还真是有那断袖之癖!”   龙阳之好?断袖之癖?水华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尉迟渊。   那二人讨论声音很低,然而尉迟渊的武功不弱,耳力过人,因此也听到了对话。本不予理会,可水华八卦的眼神实在太过炽热,尉迟渊忍了忍,没忍住,转头无奈道:“莫要听这些无聊的闲言碎语。”   “我倒觉得不是。”他话音刚落,又一个人加入了讨论。   “怎么说?”   “你们没听说吗?二皇子在府里藏了个美人儿,宠爱至极!”   “什么?一向不近女色的二皇子竟然在府中藏美人儿?我怎么没听说过呐。”   “也是前些日子才有的事,据说那美人儿有着倾国之姿,二皇子怕外人惦记,便一直深藏在府中,从未对外人提起过。”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这么说来,我还真是想见见这美人儿了,竟能勾住二皇子的心。”   “谁说不是呢,据说见过她真容的人,不论男女,都像是被勾走了魂魄一般!茶不思饭不想,只想再目睹一眼美人儿的容貌!”   水华愣住。这勾魂的妖女,该不会说的就是她吧?   尉迟渊幸灾乐祸的瞥了她一眼。   “朕看诸位都已吃饱喝足,接下来便请移步到锦缘池,一同欣赏烟火吧!”宁国帝王发话了。   一听到这个,水华立即兴奋了起来。   浩浩荡荡一群人跟在宁国帝王身后走向锦缘池。水华默默跟在侍从队伍的末尾。   到了地方,人群开始散开。水华盼了盼周围,走到一颗柳树前坐下,仰头望着天空,欣赏起那烟花盛景。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周围充斥着嘈杂的声音。水华一向喜欢热闹,心中不由觉得高兴。   感觉有一道视线,水华望了过去,尉迟渊正站在不远处。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o*m   尉迟渊走到她身侧:“你很喜欢这烟花。”   水华勾唇:“当然,很美呢。”   “烟花虽美,却是昙花一现,稍纵即逝。”尉迟渊负手而立,神情淡淡,望着天空。   他不喜欢热闹。   颀长的身躯笔直站在那里,墨色长发随微风轻轻拂起,他淡然清雅,风华无限,连天上的明月仿佛都成了他的陪衬之物,一时间竟宛若天神一般。   “虽是昙花一现,稍纵即逝,但它真真实实的存在过,”水华望了一眼尉迟渊,接着说道,“既然证明了曾经存在过,又何必在意是短暂还是永恒。”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c   尉迟渊闻言回头。她靠坐在树下,抬头仰望着夜空,嘴角噙着浅笑,眼睛里反射着烟花绽放时散发的绚烂光芒。微风轻轻拂动她的发丝,明明易着容,却无法遮拦她那无限风华,美得耀眼,美得摄魄。   她看着烟花,而他看着她。   心弦随风而动。   (丿▽〃)……   这日,王府上来了一位客人。   “王爷,”藤叔走进书房,对面前正在低头写东西的俊美男子道,“严府的严大公子来访。”   尉迟渊停下手里的动作,眉头微拧了拧:“嗯,知道了。”   来到会客厅,严叱玉瞧见尉迟渊走进来,忙行礼道:“叱玉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尉迟渊道,“严少将军请坐。”   “多谢殿下。”   “严少将军来我府上所为何事?”他问。   严叱玉回道:“啊,是这样,下官明日便要跟随父亲出发前往南边城巡视,因此今日特意前来见见殿下与……水华姑娘,来道声别。”   尉迟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严少将军真是有心了,可惜水华此时并不在府中,你怕是见不到了。我会代严少将军转告她的。”   严叱玉闻言一愣,讪笑道:“这样啊,那我便等水华姑娘回来吧。”   “水华傍晚才会回来,严少将军要在府中等上一天吗?”   “啊?这……”   “严少将军不必担心,我定会转告她的。如若没别的事,严少将军请回吧。”尉迟渊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严叱玉满脸失落:“那下官便告辞了。”   “我送严少将军出府。”   刚走出门没多远,二人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咦?严公子?”   严叱玉闻声转身,惊喜的看向水华:“水华姑娘!你在府上啊!”   尉迟渊面上神色微沉,似是有些不快。   水华有些不明所以:“我在啊。”   “那刚才,殿下……”严叱玉欲言又止。   尉迟渊没有理他,而是对水华说:“你不是出门去了吗?”   水华奇怪:“我没出去啊。”   尉迟渊一顿,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的样子:“可能最近没怎么睡觉,记错了。”   水华将信将疑:“尉迟公子要注意休息……话说严公子怎么在府中?”   严叱玉屁颠屁颠的上前道:“水华姑娘,我明日便要离开了,我是来跟你道声别的,顺便走之前再……多看看水华姑娘……”   “明日便要走了?那严公子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   “嗯!我会的。能在走之前见到水华姑娘,我已心满意足。”严叱玉看着她,满脸的娇羞。   水华对他笑了笑。   看着两人相视而笑的样子,尉迟渊顿时觉得格外刺眼。他上前一步,站在两人旁边,语气淡淡:“严少将军,请吧。”   “我也一道送送严公子。”水华想,既然对方专程来找自己道别,出于礼节,她没有理由不相送一二。   严叱玉登时满脸欣喜。   尉迟渊心里闪过一丝烦躁。他别过眼,幽深的眼睛里充满了不悦。   三人并肩走在林荫小道上,一旁的柳树随着清风的吹拂发出沙沙的声响。   “严公子此去南边城要呆上多久?”水华边走边问。   “此番只是随父亲去巡视,大概三个月后便回来了。”严叱玉脸颊微红,温言细语地回道。   水华浅笑点头。严叱玉看着她的样子,感觉好似有一汪山泉水般,源源不断涌入他的心间,清冽甘甜,驱走了夏日的炎热。他不觉看入了迷。   尉迟渊不动声色地走到了两人之间,挡住了严叱玉的视线。   他神态自若的走着,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表情,身姿挺拔,举手投足间散发着高贵优雅,惹得不远处几个小婢女不住盯着他瞧,低下头轻声议论。   水华侧头看了他一眼,感觉今日的尉迟渊有些奇怪。   “王爷和水华姑娘走在一起,看着真般配啊~”一个婢女小声说道。   听到这话,尉迟渊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了几分,心中的沉郁一下子消失不见。   水华听到议论声,并没有在意。严叱玉的心却咯噔了一下,忽然感到了不安。   他身体向前倾了倾,隔着尉迟渊侧头对水华道:“水华姑娘,我……”   不等他说完,尉迟渊便加快了步伐,再次挡住了他的视线。   严叱玉只好又将身子向后撤:“水华姑娘……”   尉迟渊突然又放慢了脚步,再一次正好挡住了严叱玉的视线。   严叱玉:“……”   这一前一后,气氛难免有些尴尬。水华正欲开口缓解氛围,严叱玉却忽然停下了脚步,朗声开口:“水华姑娘。”   水华顿住,转身看向他:“严公子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要忍住。尉迟渊这样对自己说。他的左脚不自觉在地上点了起来。   严叱玉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坠,是一块小巧玲珑的黑玉,闪烁着温润的光泽。他将项坠递给水华:“虽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却是我从小戴到大的,现在我想将它送给水华姑娘。”   他的脸颊泛红,眼神却是坚定无比的对着她的眼眸,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   水华退了一小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摇头拒绝:“既是严公子珍视之物,我便不能收,也没有立场收。”   严叱玉见状忙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在临别前送水华姑娘一样东西,算是留个念想,省得、省得水华姑娘回头把我忘了,嘿嘿……”   水华微微一笑:“不过是短短数月,我怎会忘了严公子。”   严叱玉脸更红了,支支吾吾道:“不会、不会忘那就好,不过这个,水华姑娘就收下吧!”   水华依旧客气的拒绝:“严公子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戴久的玉不能随意送人。玉都是有灵性的,严公子一直随身携带,早已与它互通心灵,危难之时,它会替你挡灾消难。所以这玉坠,严公子还是收回吧。”   嗯,绝对不能收。尉迟渊在一旁瞟眼盯着。   看着她不疏不亲的态度,严叱玉着急了起来。心一横,他上前直接将玉坠塞进水华的手里,然后转身大步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又顿住了身形,头也不回的大声说道:“我已将玉坠送与水华姑娘,水华姑娘若实在不想要,那便扔了罢!”   尉迟渊有点忍不住了。   水华看着他果决的背影,又看看掌心中的黑玉,无奈叹了口气:“那便谢过严公子了。”   回头再还回去就是。   之前还停留在脸上的笑容早已淡了下来,尉迟渊静默片刻,转身向前走去。在经过严叱玉时也没有停下来,只是淡淡开口:“严公子请吧。”   看水华收下了玉坠,严叱玉内心雀跃不已。方才还果断勇猛的他,现在却害羞忸怩了起来。他蹭到水华旁边,娇羞的说道:“你能收下可真是太好了。”   水华皮笑肉不笑:“还不是你硬塞给我的。”   严叱玉表情一滞,尴尬的笑了两声。   出了府,一辆华丽的马车停靠在一旁。严叱玉上了马车,掀开窗帘将头探了出来,依依不舍的对水华再次挥手:“水华姑娘!再见!”   马车渐行渐远。见水华还望着马车,尉迟渊幽幽开口:“舍不得了?”   “嗯?什么?”水华疑惑。   “没什么。”   水华看着他:“今日的尉迟公子似乎有些奇怪。”   尉迟渊闻言一顿:“有么。”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水华忽然想起什么,从腰际拿下一条穗子,穗子上串着块小巧精致的琉璃石。   “对了,我是来找你的。这个给你,当做扇坠。”   她也忘了这是何时得来的小物件,只是今日突然想起,觉得很适合作为扇坠,便想送给他,挂在那把自己送他的扇子上。   尉迟渊愣愣的接过,看着手中还残留着她余温的穗子,原本阴郁的情绪一扫而空,他笑了起来:“谢谢,我很喜欢。” 第23章第23章   今日天气甚好。尉迟渊一大早就入宫办事。水华吃罢午饭歇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自己跑去外面闲逛。   逛着逛着,觉得天色不早,正准备回王府,却被路旁那楼上传来的欢笑声所吸引。   街市本就热闹,然而却遮不住那楼上的喧闹。男男女女的大笑声不断的传来,惹得水华甚是好奇。   抬头一瞧,富丽堂皇的高楼上,挂着“万花楼”的牌匾。   水华记得下午在茶馆时听来的对话,这万花楼据说是京都男人最爱来的青楼,虽然消费高,但是绝对物超所值。   许久不曾逛过这烟花巷柳,今日天色已晚,水华决定明日就来消遣消遣。   心里有了新想法,她转身离去。   晚饭时,尉迟渊问她:“听闻你今日独自出门去了?”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8 0. l a   水华:“嗯,闲得无聊便随意去逛了逛。”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尉迟渊闻言一脸歉意道:“抱歉,今日皇上找我议事,一直脱不开身,没能陪你一起。”   水华浑不在意:“无事,话说,你明日可还要入宫去?”   尉迟渊无奈:“大抵还是要去的。”   水华闻言安心的点点头。   尉迟渊接着道:“我会尽量脱身,早点回来带你去游玩。”   水华忙摆手:“公事要紧,尉迟公子不必在意我。”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t x t 8 0. l a   尉迟渊不禁沉默。怎么看着她的神情,总感觉她好像很希望自己最好别回来?   第二日,尉迟渊入宫办事。水华穿上准备好的男装,带上先前在山庄带过的面具,准备出门。   青环问她:“姑娘,您要去哪儿啊?”   水华冲她神秘一笑:“去赏花。”   “赏花?”青环凑了上来,“姑娘去哪里赏花啊,可否带着青环一起?”   水华摇摇头:“那地方只能男子进去,你扮不了男装,没法带你。”   青环闻言有些失落:“为什么只能男子进去?哪里的花还不允许女子赏了?”   水华嘿嘿一笑,低声道:“万花楼。”   “万花楼?”青环想了一下,随即惊骇的叫起来,“那不是青楼吗?姑娘怎么——”   “嘘~”水华打断她的话,冲她笑笑,“所以没法带你去啦,要替我保密哦。”   青环皱着一张小脸,满脸的不赞同:“姑娘。你去那种地方不合适……”   水华双手抱胸,用纯正的男子声音道:“哪来的姑娘?我可是个男子。”   青环被她这声音震得目瞪口呆。   水华眯眼一笑:“好啦我走啦,不可告诉别人我去哪儿了哟。”不然她高洁的神女形象又要受损了。   目送着她远去,青环眨巴眨巴眼睛,心里很是复杂。   站在万花楼门口,一身的贵气立马吸引了老鸨的注意,老鸨端着一脸娇笑凑了上来:“哎哟这位爷~快进来坐快进来坐!咱们姑娘都可甜了呢!”   水华在她的拥戴下踏进了楼中。姑娘们看见她,立刻两眼放光围了上来:“公子~让蕊儿来服侍您吧~”   美人儿们身上香香的,但又不是刺鼻的香,而是恰到好处的香味,闻在鼻息特别的舒服。水华不禁笑了起来,怪不得那些男人独爱花钱来这万花楼,果然这里的花格外惹人喜爱。   老鸨笑着问道:“爷要订包间吗?”   水华点头:“要。”   老鸨笑的更开心了:“那您要点几个姑娘啊?看您是第一次来,需不需要我给您引荐几个?”   水华大手一挥,几张银票塞到老鸨的手里:“给我把这里最好的六个姑娘叫来!”   老鸨捧着银票,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忙招呼道:“爷您这边请,这边请!”   跟着老鸨上了楼,抬头瞧见一个身着墨绿色衣服的男子穿廊而过。没看到正脸,只瞅见个侧脸,却不知为何,水华的视线莫名的就被他给吸引住了,盯着他的身影,一时呆愣。   “公子您这边走!”耳边传来那蕊儿的声音,水华回过神,跟着她往那墨绿色衣服男子相反的方向走去。   被簇拥着进了屋,水华没看到,那墨绿色衣服的男子在她进屋时也转过头看了过来,只不过看了两眼便又转回身。   王府。   尉迟渊早早找借口回来,想着带水华游玩京城的承诺,直奔向了她居住的院落。   进了院子却寻不见人影,他问青环:“姑娘去了哪里?”   青环迟疑了片刻,移开视线,支支吾吾道:“姑娘……出去逛街去了。”   尉迟渊再问:“可有说具体去了哪里?”   青环咽了口唾沫:“没,没有。”   瞧着她不对劲的神色,尉迟渊眯眼:“是吗?”   感受到压迫感,青环不敢吭声了。   “青环,姑娘去了哪里。”他问。   青环感觉冷汗直流,她嗫嚅道:“姑娘,姑娘说不让我告诉别人。”   尉迟渊脸上神色不明,他沉声开口:“青环,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   青环头垂得更低了:“自然是王爷……”   “那还不快说?”   青环一咬牙,一闭眼,下定了决心:姑娘,对不住了!   “姑娘去万花楼了!穿的白色男装,还带了个半脸面具!”   不仅交代了地点,连穿着打扮都一并交代清楚了。 第24章第24章   手腕被拉在他手中,水华脑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带着满脸尴尬随他走着。   楼里到处充斥着不堪入耳的声音。尉迟渊面色自踏入楼中,就没好看过。   路过一间屋子,里面传来了一个清朗润泽的男子笑声。周遭环境嘈杂,然而他的笑声却十分显耳,仿佛是烈日下递来的一口冰泉水,听着十分舒心,一下子吸引了水华的注意。   她扭过头,透过半开的窗子看去,一群穿着红色衣裙的美人儿正围坐在一男子的周围,被围在中间的男子身穿着墨绿色的衣服,是她来时见到的那个。依然是只看到小半边脸,一闪而逝。她不觉又有些呆愣。   “客官慢走!下次来玩啊!”老鸨的声音拽回了她的思绪。   直到坐在马车里,水华才反应过来前后。   她玩的挺开心的,怎么突然莫名其妙的就被这凡人给带出来了?   “以后不要再去那种地方。”尉迟渊看着她,语气像是在教育一个无知少年。   水华眼睛不由一抽。竟然还管到她头上来了?   “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他面上带着无奈。   水华垂眸,暗暗撇了撇嘴,对他的话颇为不屑。   活的还没自己的零头久,好与不好需要你一个区区凡人来告诉本尊吗?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自己似乎管的越来越多了。   她还处在扮演花花公子的游戏被中断,而产生的不满情绪中。   瞧出她的不满,尉迟渊满心无奈。勾起一抹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他开口:“晚饭想去天香阁吃吗?听说出了道新品。”   水华毫无兴致:“不了。话说尉迟公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搞得她都没玩尽兴。   尉迟渊是为了她特意找借口早早回来的。不过他也没说,只道:“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了。”   水华点点头,没再说话。   尉迟渊继续笑着讨好:“今日既然累了,那便明日一起上街游玩可好?”   水华敷衍的点点头:“嗯。”   活脱脱像一个叛逆少年。尉迟渊无奈摇头。   次日街上。   皇城的街市总是喧嚣热闹。天气虽炎热,却并未磨灭人群的热情,叫卖声争吵声此起彼伏。   “糖葫芦嘞!冰糖葫芦~!”   水华目光追随着卖糖葫芦的大爷。   “可是想吃那糖葫芦?”   尉迟渊见她目不转睛的,心下了然。   “尉迟公子说笑了,那是孩童的食物,我岂会有这种想法。”水华收回视线。   “那为何一直盯着它瞧?”   “一直盯着它瞧?哈哈哈,尉迟公子说笑了,说来也巧,我向这边看时,这糖葫芦正好出现在这边,我向那边看时,它又正好出现在那边,便使得尉迟公子误以为我在瞧这糖葫芦了。”水华满脸正经。   她身为典雅端庄的神女,绝不可能对孩童才吃的食物感兴趣!   (°﹃°)   “哦,原来是这样,在下还正打算买给姑娘吃呢,看来是误会一场。”他笑。   “嗯。不过既然尉迟公子想要买给我吃,我也勉强可以接受,不能佛了尉迟公子的好意不是。”   今日的尉迟渊身穿蓝色锦袍,面带浅笑,一如既往的玉树临风高贵不凡。水华褪去了往日的红衣,换上了一件粉色的衣裙,一如既往的明艳动人,还多了一分可爱。   今早起床时,青环抱着一件粉色的衣裙走了进来,对水华问道:“姑娘,今日想穿哪件衣服?”   水华揉了揉眼睛:“给我拿件红……”   “青环给您个建议就穿这件粉色的吧,今儿王爷穿的是蓝色,姑娘穿这件粉色与王爷走在一起特别搭配!”她不由分说就将衣服塞了过来。   水华:“……都听你的。”   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撩起面纱咬了一口,水华道:“听说前面有家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不错,我们去看看吧。”   “好。”   此时,在两人身后不远处,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公子哥对一旁的侍从说道:“夜影,我忽然又想吃刚才那家的甜饼了,你去给我买了来。”   “是。”   在水华二人前方有一家饭馆,饭馆旁停了一辆牛车,牛车旁站着一位农夫和老板,老板笑着对那农夫说道:“孙老兄,果然还是你家种的菜最好了,以后就由你承包了。”   农夫开心道:“谢谢周老板了,每次给我的钱都比别家多。今日来晚了些,周老板莫要责怪,我这牛今日不知怎的了,脾气躁的很,几次都差点儿没拉住。”   周老板哈哈一笑:“这老牛今日可能想偷懒休息一下,孙老兄你又不给它休息,便闹脾气了吧,哈哈哈!”   农夫叹了口气:“哎,周老板你就莫要笑我了,我先把这些菜给您搬进去。”说罢解开绳子,拎着两大捆菜往后门走去。   突然,那老牛又开始躁动起来,撒开蹄子朝人群跑了过去。   “啊!!”前面的人瞧见忙尖叫着朝路两边跑开,水华听到躁动,抬头一看,一头大牛正往这边疯狂冲了过来。   她看着那疯狂的老牛,微愣了愣,尉迟渊心下一紧,连忙将她拉到怀中闪到一旁。水华只感觉手里一空,回头一看,自己刚吃了一口的糖葫芦正安静的躺在地上。   “啊,我的糖葫芦——”她看着躺地上的糖葫芦,正心疼着,余光又瞅见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公子哥儿正站在老牛的正前方。   说时迟那时快,水华身形一动,瞬间已离开尉迟渊的怀抱,带着那公子哥站到了街道的另一边,躲开了暴躁的老牛。   怀里的温度突然消失,尉迟渊不由一愣。   不远处的侍从夜影掏出了一把匕首,正准备扔向那老牛时,发现自家主子已经被人救下。   “你没事吧?”水华问他。   “小宝!!”又一声妇人的尖叫,水华扭头,发现一个妇人冲向了路中间,将一个孩子揽到怀里。   眼见老牛就要撞上她们,水华心念一动,将那老牛的蹄子定在了半空。与此同时,一把匕首朝老牛飞了过来,力道之大竟将那老牛直接击倒在地。转瞬之间发生的事,没人注意到牛身在空中定了一下。   水华看了一眼夜影,又转过头看向显然还惊魂未定的俊俏公子哥,问:“你没事吧?”   俊俏的公子哥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从惊吓中缓过神。他上下瞄了瞄水华,眼神中带着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倨傲,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对水华说道:“你救了本小姐,以后你便是本小姐的朋友了。”   俊俏公子哥其实是个姑娘,水华在看到她第一眼就知道了。   水华客气道:“举手之劳而已。”   那姑娘又盯着水华的面纱:“既然已成为朋友,你这面纱下的容貌也应需让我知道。”说罢便抬手揭开了她的面纱。   看到水华的脸,那姑娘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常色:“原来是这般绝色之人,怪不得要掩面。本小姐名叫桐凰,你叫什么?”   水华优雅一笑:“水华。只是既已成为朋友,你这易容下的真貌也应需让我知道。”   桐凰挑眉:“厉害呀,被你看出来了。”   水华勾唇:“你这易容术虽是不错,却比不上木皓的易容术高明。”   桐凰疑问:“木皓是谁?”   “我所认识的一位易容高手。”   桐凰转头:“夜影,你可听见了?回头去找找那高手学易容术。”   “这恐怕是不行的。”尉迟渊走了过来,插话道。他看着桐凰,眼里快速闪过探究。   桐凰闻声看向他,眼神倨傲:“有何不可?”   尉迟渊礼貌一笑:“木皓是在下的手下,出身易容世家,祖训绝学不得外传。”   桐凰不屑的哼了一声:“哼,稀罕。水华,走!我们去那边逛逛吧!”   她非常自来熟的就拉着水华大步向前走去。水华毫无防备被拉的一个趔趄。   “等、等一下,”水华拉住她,“我们正要去前面的茶馆听书,不若一起去吧。”   “好,那走吧。”桐凰说罢拉着水华就大步向前走。水华又一个趔趄。   水华内心:为什么一定要拉着她走……   看着水华被拉走的身影,尉迟渊突然觉得双手有点痒痒……   那侍从夜影跟了上去。路过尉迟渊时,锐利的双眸快速划过探究。   茶馆内,四人围坐在一张桌前。   店小二在一旁热情的推荐道:“四位客官要不要尝尝小店新进的信阳毛尖?味道很是不错呢!”   桐凰点点头,十分熟稔的开口:“再来两盘红豆酥,一碟花生米,一碟蚕豆。”   “好嘞!客官稍等!”   说书先生此时刚好上了台子,底下有人喊道:“先生,今日给我们讲个神仙的故事吧!”   说书先生一拍醒木,道:“如此,今日我便讲讲那上古之神,元胥与谦之的故事。”   哦?水华饶有兴趣的听起来。   “相传,太古时期,于九幽之下、十寒之地的地狱红莲业火之中,汲取万物之灵,凝结出了一朵红莲花。数万年过去,正神伏羲帝无意中发现此红莲,甚感惊奇,便留在其身边日日精心照料,以血哺之。百年之后,红莲化为人形,伏羲帝为其取名为‘元胥’。”   “元胥出身于十寒之地,虽为神却带着强大的鬼气,乃名副其实的‘邪神’。因其具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众神皆对她忌惮排斥,伏羲帝却力排众议,将她带到神界,悉心教导。”   “谦之乃神鸟孔雀,便是那大鹏金翅鸟的同胞,凤凰之祖得天地交合之气所生的天地第一只孔雀!这神鸟生性极恶,身为天地圣灵自是实力强大,却目空一切,甚至连佛祖如来都不放在眼里,还曾将佛祖如来给吞进了肚子里!”   “佛祖如来对他很是头疼,后来终是被正神伏羲帝给收服。伏羲帝对其悉心教导,并取名为‘谦之’,意在叫他谦和待人。谦之在伏羲帝的教导下,竟是愣生生改变了暴戾凶恶的天性。”   “元胥与谦之,一个是幽冥最深处的业火红莲,一个是天地圣灵神鸟孔雀,本是毫无干系的两位神,却因着伏羲大帝,命运出现了交织,结下了不朽之缘。” 第25章第25章   “伏羲帝将元胥带回了神界,元胥与谦之因此而结识。在朝夕相处中,谦之爱上了元胥,一向风流的他却对元胥情根深种,为爱成痴。元胥喜欢首饰,谦之便闯入那蛮荒之地,从鬼兽之穴取来稀世红鬼木,亲手为元胥雕成镯子,弄得满身伤痕;元胥喜欢吃美食,谦之便化为凡人到凡间学习厨艺,只为博佳人的笑脸;元胥犯下错事,不论事大事小,谦之通通替她揽下责罚;元胥偏爱凡间,谦之便为她将整个天镜移到了凡界,据传说那个天镜便在我宁国的某处,只是至今还未曾有人发现。”   “元胥渐渐地也被谦之所打动,在伏羲帝的见证下,两位订下了婚约。”   “然而事与愿违,就在婚期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使得伏羲帝与元胥通通丧了命。”   “彼时,昆仑之上出现了一头太古凶兽,名曰‘浑沌’。其状如犬,通体长毛,长有四只翅膀、六条腿,没有五官,却能通晓歌舞曲乐。浑沌在昆仑四处作乱,将整个昆仑笼罩在魔气之下,不少精怪与凡人皆被魔气所侵蚀,他们变得暴虐残杀同类,所经之处皆沦为荒芜。”   “为阻止惨剧,伏羲帝只身前去讨伐浑沌。那些被魔气所侵蚀的精怪与凡人,魔气早已与他们的魂魄相融合,唯有红莲业火方能净化这些魂魄。”   “红莲业火是自混沌初开之时,便存在于幽冥最深处的强大力量,能够吞噬一切,亦能净化一切。而元胥自身便是那红莲业火,她是这世间唯一能操控红莲业火的神。”   “元胥净化了这些被腐蚀的魂魄,并亲自将他们送入了轮回。此时,伏羲帝陷入了与浑沌的苦战。元胥赶来,用红莲业火将浑沌困于其中,焚烧它的魂魄,浑沌瞬间疼的满地打滚惨叫。伏羲帝见状,欲趁机将浑沌收服,不料那浑沌却突然起身攻向元胥,速度之快无人来得及阻止。”   “只见浑沌一个巨掌扇下,元胥却是安然无恙。原来,伏羲帝在千钧一发之际,飞身挡在了元胥身前,用身躯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击。这重重的一击,震碎了伏羲帝的三魂七魄。他感受到自己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便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在元胥身上设下了一个结界,保护她不受浑沌的攻击。”   “伏羲帝战死。悲痛欲绝的元胥攻向浑沌,然而浑沌的力量过于强大,为了除掉浑沌,阻止它继续到处作恶,最终,元胥用己之身化为神器,与浑沌同归于尽,终是除掉了浑沌。”   “浑沌被除,昆仑恢复了平和。然而这世间却不再有正神伏羲帝与幽冥之神元胥。元胥与谦之的情缘,终是以悲剧收场。”   “那谦之呢?谦之最终如何了?”有人问道。   “没有人知道谦之最终是如何,有传说他亦在浑沌之战中战死,也有传说他为爱殉情,还有传说他并未逝去,至今独自隐居在无人知晓的秘境之中。”   “悲哉悲哉!”   “彼此相爱的两人最终却无缘在一起,真是让人不禁感叹命运呐!”   “哎!这故事的结局实在是太悲惨了!”   “先生,再讲个圆满的故事吧!”   “如此,我便讲讲那前朝的一段秘史……”   “还不打算醒过来么。”水华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如清风一般,吹进她的心田。   “沉睡了数十万年,是时候该醒过来了。”身体忽然轻飘飘的,她睁开了双眼。   “你是谁?”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伏羲。”一张俊美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世上怎么会有笑得如此好看的人。   “伏羲是谁?”   “是我。”   “那我呢?”   “我想想……唔,不若名‘元胥’吧。”   “小红莲。”水华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我有名字。”   “我就要叫小红莲。”   “你为何如此执着的这般称呼我?我又不是那池子里的红莲花。”   “我喜欢这样叫你。”   一股悲伤的情绪忽然涌入了水华的心里。心像被针扎一样,难受的她弓起了背脊。   “水华。”冰冷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覆盖。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温暖,水华茫然的抬起双眼。   尉迟渊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有一丝担忧。   看着尉迟渊的眼睛,水华渐渐平静了下来。她看向自己被覆盖的手,发现茶水竟然洒了出来,茶杯也出现了裂痕,再稍微用点力,就会碎掉。   看到她不再是刚才的模样,尉迟渊放开了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没问,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桐凰和夜影还在专注的听着说书先生的故事,并未注意到异常。   喝完茶听完书,桐凰与水华并肩走在街上。桐凰道:“水华,明日一起去游湖吧。”   游湖?水华道:“若是游湖的话,不若等四日之后的乞巧节,届时会有许多不同的画舫,一定极有意思。”   桐凰略微思索了一下,道:“好,那到时候我们便一起去游湖。明日你便出来陪我逛逛街吧。”   “好,明日午时,就在那间茶馆外见。”   时候不早,桐凰与水华告了别。马车上,水华背靠车壁,闭上眼,想起刚才茶馆里的故事。   尉迟渊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水华摇摇头:“还好,只是想休息一下。”   尉迟渊不再吭声。   桐凰回到客栈,感觉心情颇好。坐在桌前,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手中茶盏,笑意盈盈的对身后忙碌的夜影道:“夜影,我在宁国交到了朋友。”   也不知为何,性格一向跋扈高傲的她,莫名的对水华很有眼缘。   夜影道:“九公主来宁国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交朋友?”   “这倒不是,”桐凰喝了口茶,“此番来宁国纯粹就是为了玩乐。不过没想到交到了朋友。”   “水华姑娘身边的那位公子不是普通人。他是宁国当朝二皇子,尉迟渊。”夜影说道。   桐凰挑眉:“你怎么知道?”   夜影回:“都说宁国二皇子长相俊美非凡,乃当朝第一美男子。”   桐凰嗤笑:“他长得确实十分好看,但好看的男子多了去,你怎知他就是那二皇子?”   “错不了,”夜影笃定,“我瞧见他身上的玉佩了。”   桐凰不屑:“哼,管他是谁,我的朋友是水华又不是他。”   夜影又道:“水华姑娘是什么身份还不得而知。”   “她的身份?”桐凰轻笑一声,“自然是我桐凰的朋友。”   夜影闻言不禁皱眉。她本想说,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之人,便对其毫无防备交付真心,是否太过不妥。   然而又想到水华……她确实给人一种可以无条件相信的感觉。   王府书房内。   “王爷,”藤叔站在尉迟渊身前,“据可靠消息,衡国九公主已经进入了京都内,只是目前还未能寻到其确切的行踪。”   “不用找了。”尉迟渊淡淡道。   “啊?不用找了?王爷是打算放弃我们的计划了吗?”藤叔惊异。   “我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   “嗯,”尉迟渊喝了口茶,“说起来也真是巧,今日在大街上遇到了。”   藤叔闻言不禁瞪大了双眼:“大街上遇到了?怎的如此巧?”   “说来话长,水华在大街上救了一名女子,那女子自称为‘桐凰’。”   “这正是九公主的名字!”   尉迟渊点点头:“那女子身边跟着一个名叫‘夜影’的女侍卫,武功极为高强,深不可测。”   “夜影?据闻九公主身边便跟着一个武功深不可测,名为‘夜影’的女侍卫。”   “不错,不光是这些,那女子虽是平民打扮,骨子里却透着高傲尊贵,年龄也与九公主一般大小,且世传九公主性子热烈,张扬霸道,那女子亦是如此。”   藤叔一脸喜色:“这样看来,八九不离十便是那九公主了!”   “是啊。”尉迟渊声音淡淡的,眼中晦暗不明。   藤叔喜上眉梢:“如此,我们的计划便可以开始实施了!”   尉迟渊闻言,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思绪。   长久未得到回应,藤叔不禁感到有些奇怪:“王爷?”   尉迟渊站起身,淡淡道:“你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   藤叔心下疑惑,却也不好再问,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尉迟渊拿起放在身旁的折扇,慢慢地将其打开。他看着扇面上那如火焰般的红莲图,和提在一旁的四个娟秀小字:水华亲作。   水华。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名字,开始时常出现在他的思绪中。   是夜。月色朦胧,晚风微凉,街头巷尾寂静无声,偶尔传来一两声夜莺的啼叫。   水华正闭眼酝酿着睡意。最近睡眠又开始不好了。   正寻思着用云台神君给她的那瓶神奇药水,突然,床边多了一道气息。   “水华神君!”来人看着床上躺着的美人儿,喊了一句。   水华睁开眼坐起身,疑惑的看着他:“……司命星君?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司命星君摸着胡子,苦着脸道:“水华神君,您在这儿干嘛呢!”   水华一脸不解:“我在这儿……有什么问题吗?”   司命星君重重叹了口气:“哎哟喂!问题大了啊!”   嗯?水华越发困惑。   “水华神君,你可闯了祸了!”   “……?”她闯祸了?   “我闯什么祸了?劳烦司命星君说清楚一点。”她不禁皱眉。 第26章第26章   时间稍往前移。   司命星君是个爱下围棋的。这日,他闲得无聊便跑去找长生大帝下棋。二人酣畅淋漓的对弈了三天三夜,终是没分出胜负,便约定下次继续。   司命星君意犹未尽的回了天宫,想起这几日都没查看洞渊大帝与桐凰神君的历劫进度,便拿起了小本本查看。这一看,把他给惊了一大跳。   司命星君身为南斗六星君之首,掌管凡界天子寿命,亦掌管宰相爵禄之位,因此受天帝之命,凡是天界品阶位高者下凡历劫,皆由司命星君亲自编写其命格。   洞渊大帝不久前因冒犯了天帝,被天帝贬到凡间让他历劫反省一遭。而那丹穴山凤凰一族的公主桐凰先前在与魔界之人打斗时,无意中将一粒天火丢下凡间,导致一片原本富饶的大地寸草不生,成了荒芜之地。因此她也被贬下凡历劫思过。   司命星君想着既然俩人都要去历劫,干脆就把命格写到一起,也给他省点事,多点时间研究下棋。   于是就随笔编写了这样的狗血命格:桐凰神君下凡投生为衡国九公主,而洞渊大帝投生为宁国二皇子。二人相遇在宁国京都街头,因一头发疯的老牛牵引着二人产生了羁绊。   二皇子当街英雄救美,救下了差点命丧牛蹄的九公主,九公主因此而爱上了二皇子。巧的是二皇子也对九公主情根深种,二人便山盟海誓私定终身。   然而殊不知,这只是二皇子的权谋。   救下九公主是意外,然而在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后,二皇子便刻意接近她,用美男计勾引九公主爱上自己。九公主是衡国皇帝最宠爱的孩子,二皇子本打算与九公主和亲来巩固政权,从而推翻太子,然而还未来得及实施,九公主便被传召与宁国太子和亲。   九公主偷偷找到二皇子,对其倾诉自己的心意,想让二皇子带她私奔,然而二皇子却利用九公主对自己的心意,让她嫁给太子,帮助他推翻太子。天真的九公主听从了他的话,心甘情愿地与他合谋迫害太子。   然而在经历一次次的伤心之后,九公主终于看清了二皇子对自己从未付出过真心,心灰意冷之下,自焚于东宫。   而太子为了救九公主,意外葬身于火海之中。二皇子终于如愿以偿得到皇位,却患了不治之症,一生无子嗣,且一生身边没有可信赖的真心之人。浑浑噩噩受病魔折磨孤寂的活了大半生,最终被皇后联手奸夫篡位谋杀。   桐凰神君历的是情劫,而洞渊大帝历的是孤寂之劫。   之所以让洞渊大帝历孤寂之劫,乃是天帝的特意授命。   因这两位身份地位都颇为高贵,因此司命星君便时不时就查看一番二人的命格进度。然而今日当他翻开一看,他编写的命格竟然变得乱七八糟起来,模糊的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赶忙探查一番,发现打乱命格的始作俑者竟然是北辰大帝的幺女水华神君。   他便匆忙赶了过来。   听了他的一番讲述,水华眨巴眨巴眼睛,怔怔的开口:“也就是说,今日本该上演英雄救美戏码的是尉迟渊,啊不,是洞渊大帝,然而洞渊大帝没有成为那英雄,而是我成了那英雄;桐凰神君本该被洞渊大帝救下,然而却被我给救下了;洞渊大帝本该救的人是桐凰神君,然而他救下的人却变成了我,当然其实我也用不着他救;因为他救了我所以没能救下桐凰神君;因为桐凰神君没被他救下所以变成了我把她救下;因为救下她的是……”   这大长串绕圈圈一般的话把司命星君给听的头晕目眩。   他赶忙打断她:“水华神君水华神君,那个,总之,就是因为你的介入,导致洞渊大帝与桐凰神君的命格被打乱,没有按照我编写的路子走;因为没按我编写的命格走,所以,他们二人的历劫将会失败,所以,水华神君,你闯祸了。”   “……”水华垂眸,似在思索着什么。   她突然瞪大了眼睛,惊诧地看向司命星君:“所以,尉迟渊其实是洞渊大帝?!”   怪不得当初在女娲宫时会觉得他眼熟,她总算想起来了,百年前她曾在东海龙三太子的婚宴上见过他。   彼时只是惊鸿一瞥,觉得此人长得甚是好看,便忍不住多看两眼,留了个印象,却也没多在意。   司命星君点点头:“呃,是啊。”说半天才明白个这?   水华又低头沉默了起来。   须臾,她突然又瞪大眼睛瞅向他。司命星君见她这样,以为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闯祸了,顿感欣慰。   水华又惊诧的开口:“所以,其实桐凰就是凤凰一族的公主?!”   司命星君眼角一抽:“……是啊。”这反射弧是有多长啊!   水华不禁捂住了嘴巴:“所以,我闯祸了?!”   司命星君无奈的点点头:“就是这么回事。”   水华扶额,欲哭无泪。这是什么运气,不过下凡度个假,不成想好巧不巧碰见俩历劫的天神,还好巧不巧的打乱了他们的命格。   等等,回想一下司命星君说的英雄救美戏码……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星君,你可有安排尉迟渊在避暑山庄坠崖,导致残疾这一戏码?”   司命星君瞪眼:“我安排这戏码干嘛?他残了还怎么在牛蹄下英雄救美,和九公主来个甜美邂逅?”   ……所以,那日尉迟渊原本是不会坠崖的,也不会因坠崖而毁容残疾。   所以,根本就不是因为他幸运的遇到自己所以现在完好无损,而是原本就该是完好无损的。   所以,其实她早就把他的命格打乱了。   “……那,该怎么办?”水华心累的开口。   司命星君摸了摸胡子,无奈叹息:“还能怎么办,努力补救一下,能不能成看天命了。补救回来是最好,补救不回来的话……桐凰神君的历劫天帝其实不怎么在意,但洞渊大帝的历劫天帝可是很关注的,因此若是失败了……水华神君,你可能就要惨了。”   “……”水华面如死灰。   司命星君不忍心的安慰道:“不过你也不要太悲观,毕竟天帝一向宠你,不一定会责罚于你,而且万一补救回来了呢?是吧!”   水华灵机一动,晶亮的眼眸盯着司命星君:“要不这样,我把他们关于我的记忆给抹了,然后你再重新写个让他们相遇的戏码,这样不就补救回来了?”   水华不禁为自己的机智竖起大拇指。   司命星君扶额叹息:“开弓没有回头箭啊水华神君!他们的命格已经混乱不堪,根本就什么也看不清了,我没法再修改了啊!”   “……”水华突然觉得身心俱疲。   司命星君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水华神君,努力吧,只要你让他们二人对彼此产生羁绊,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月老最擅长这方面的事情,您能帮我把他老人家请来吗?”   司命星君摇摇头:“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   水华一把拽住了司命星君的胡子,脸上却带着温和的笑容:“那星君可有空闲?”   司命星君平静地开口:“你就算把我胡子扯下来我也帮不了你。”   水华笑得更亲切了:“论年龄您可是长辈,身为长辈,您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晚辈要坠入深渊却无动于衷呢?”   司命星君面无表情:“首先没有哪个晚辈这样扯长辈的胡子,你这样的晚辈还是赶紧坠入深渊吧。”   “……”   静默了须臾,水华突然松开手,转而掩起了面,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声音里带了哽咽:“可我只是一个娇弱的神女,细皮嫩肉的,脑子还笨,做什么都做不好,这样的我怎么能扭转乾坤,怎么能承受的住天帝的责罚……”   司命星君眼睛都没眨一下:“水华神君,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就别演这蹩脚的戏码了。”   “……”   她放下手,重新躺回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司命星君慢走不送,路上可别发生什么意外。”   “……水华神君最好能补救成功,不然保不准我还得给你写个命格。行了,我还得回去找长生大帝下棋呢。”说着,司命星君消失的无影无踪。   水华睁开眼,愣愣的盯着床顶。   且不说天帝的责罚,若那洞渊大帝与桐凰历劫失败,肯定还要再来一次。神仙本来就讨厌历劫,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劳身劳心。若他们知道还要再走一遭,保不准要找自己算帐。   无声叹了口气,水华更睡不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水华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端着一碗瘦肉粥踏入了尉迟渊的房间。   一大早的登门拜访把尉迟渊搞得有点懵:“怎么了?”   水华把手里的碗放在他面前,笑意浓浓:“没什么,就是亲手做了一些瘦肉粥,想着尉迟公子可能还未用饭,便端过来给你,给王爷尝尝,呵呵~”   “王爷”这个称呼水华只偶尔玩笑话时叫过,突然一本正经的这般称呼,尉迟渊不由一顿。 第27章第27章   见他没反应,水华不禁问:“呃,莫不是王爷已经用过饭了?”   尉迟渊摇摇头:“还没。”其实已经吃过了。   水华赶忙把碗推了过去:“那你快吃吧!我专门给你,给王爷做的呢!”   专门给他做的……尉迟渊咳了一声,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好吃吗?”水华笑意盈盈。   “嗯。”尉迟渊突然觉得脸有些热。   很快一碗瘦肉粥便见了底。水华见他吃完了,又一脸谄媚的笑道:“王爷今日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逛街?”   虽有带她游玩京都的承诺在先,但她主动邀请自己去逛街……尉迟渊又咳了一声:“嗯。”   水华笑得更开心了:“那咱们午时便出去吧!”   尉迟渊摸摸鼻子:“现在也可以。”   现在?太早了,她和桐凰约的是午时呢。她道:“现在太早了,街上肯定没什么好玩的,便午时再去吧。”   尉迟渊点点头:“好。”   事情搞定,水华轻松的站起身,笑道:“那王爷忙事情吧,我先回去了。”   不就是当红娘给二人牵线搭桥嘛,虽然以前没演过红娘的戏码,但话本子她看过不少,硬着头皮上吧。   人算不如天算。水华正在脑子里编织着红娘戏码,却见尉迟渊步履匆匆的大步走过来:“实在抱歉,皇上突然召我入宫,回绝不得,我会想办法尽快脱身的。”   这样是没办法的事。水华点点头:“公事要紧,王爷快去吧。”   尉迟渊充满歉疚的看着她:“我一定会快些回来。”   掐指算算,午时将近。水华出门与桐凰赴约。   沿着街道漫步,收到了不少少女少妇们含情脉脉的眼神。水华低头看看自己,甚是满意这一身贵公子的打扮。她在脸上施了幻术,虽瞧不出原本的模样,倒也是俊秀。   与桐凰在茶馆碰面,两人吃了简单的饭食,悠闲的坐在茶馆里喝着茶。   也不知道洞渊帝君什么时候回来,反正她交代了青环,若他回来了就来这边找她。   “瞧那边有个姑娘在看你呢。”桐凰指了指。   水华抛了个媚眼过去,女子娇羞的跑开。   “那边有个公子在看你呢。”水华指了指。   桐凰眼神凶煞的瞟了一眼过去,男子惊慌失措的走开。   休息了好一会,桐凰实在是觉得无聊,便拉着水华出了茶楼。   天气虽热,街上却有不少行人。水华与桐凰并肩走在一起,俨然成了一对“俊男美女”,引来了不少的目光。   左瞅瞅右看看,桐凰对很多事物都十分感兴趣。   二人正逛着,发现前面围着一群人。桐凰好奇地拉着水华走了过去。   凑近一看,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正在辱骂抽打着一名样貌普通的女子,这名样貌普通的女子身后还护着一个孩童,正凄厉的哭着。   “你这丑女,长得这么丑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瘆我的眼,真是找死!”那面容姣好的女子一边挥动着手中的鞭子,一边大声嚷道,声音尖锐而刺耳。   鞭子狠狠地打在身上,那样貌普通的女子疼得大叫,却将身后的孩童护得严严实实。   “找死!找死!”   桐凰看不下去,上前厉声喝道:“给我住手!”   具有威慑力的语气瞬间让那女子停住了手。转头望去,一看是个比她还要美得多的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嫉妒之色。   “你算什么东西,敢来命令我?怎么,你也想来帮忙,然后变得和这个女人一样吗?”说着又扬起鞭子,朝地上那样貌普通的女子打去。   夜影身形一动,一眨眼就夺走了鞭子。   “你!”那女子反应过来,怒视着夜影。   “呵,这大白天的竟遇到一个比我还嚣张的。”桐凰讥讽道,对自己也是颇有自知之明。   那女子心知自己的武功远不及夜影,便不敢贸然行事:“将我的鞭子还给我!”   “还给你?呵,”桐凰冷笑一声,“你为何要欺负这两人?”   那女子手指着哭泣的孩子,满眼不屑:“这脏东西眼睛瞎了竟然敢撞到我,我正要教训教训他呢,这丑女却跑出来妨碍我!丑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敢对我说教,真是找死!”她朝地上的女子呸了一声。   “这孩子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你,你便要拿鞭子抽他,你好狠毒的心肠!”地上那样貌普通的女子冲她愤怒的喊道。   “你这丑东西长得这么丑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话!”跋扈女子抬起脚踹了过去。 第28章第28章   结果最后逛了一天,直逛到傍晚,尉迟渊也没有找过来。   水华看着灰暗的天色,不禁叹息:这红娘的活儿还真不好做,主角都不在场她该怎么进行下去。   与桐凰分别,回了王府,直到吃完了晚饭,尉迟渊才回来。   他直奔向水华的院子。瞧见她正坐在院中赏星星,忙大步走过去,面上充满歉疚之色:“对不起,我没能信守承诺……”   水华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无事无事,公事要紧,我并不介意,反正还有明天嘛。”   她早已做好万全准备,这几天都约上了桐凰。   听她还愿意约定明天,尉迟渊松了口气:“对不起。”   见他一脸歉疚,水华忙道:“王爷真的不用与我说什么对不起,我才是要对你说对不起,要不是我……”   要不是自己打乱了他们的命格,也没有这些幺蛾子事了。   尉迟渊对她的话很是疑惑:“嗯?”   差点说漏嘴,水华忙转移话题:“时辰不早了,尉迟公子忙了一天定是累了吧,还是早些休息为好。”   顿了一瞬,尉迟渊方点点头:“嗯,你也早些休息。”   目送他消失的背影,水华叹了口气:希望明天能一切顺利。   好在第二日没再出什么突发事件,水华的红娘差事终于得以展开。   坐在马车里,水华低头认真思索着红娘戏码。   仔细想想话本子里美人儿和英雄都是怎么看对眼的,嗯……   把他们带到河边,然后让桐凰掉下河,然后让洞渊帝君去救?   不行,还有个夜影在。那夜影武功极好,肯定用不着洞渊帝君去救。   要不提前把夜影打晕?   ……不现实。   把她支开?   可上次因为那头疯牛的缘故,夜影便对桐凰寸步不离。   要不让桐凰和洞渊帝君走在一起,然后趁桐凰不注意,自己把她撞到洞渊帝君的怀里?   ……什么馊主意。   变出一群喽啰把桐凰抓起来,让洞渊帝君英雄救美?   啧,有那个夜影在。   把桐凰带去山上,然后让她掉下悬崖?   啧,那个夜影肯定会先冲过去。   让洞渊帝君掉下悬崖?   ……万一演变成夜影和尉迟渊……   打住打住。   好好想一想,还有什么办法……   水华突然觉得平日里看的书都白看了。   头大!!   冥思苦想了很久,她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夜影是他们在情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让她好好想想该怎么不动声色的解决掉夜影……   “水华,水华?”耳边传来尉迟渊的声音,水华抬头看他。   “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给你们牵线搭桥。水华清了清嗓子:“尉迟公子有何事?”   尉迟渊微微一笑:“万家茶馆到了。”   今日她与桐凰依然约在这家茶馆。   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到了。水华掀开帘子:“那便进去等吧。”   等?尉迟渊一顿:“等什么?”   “桐凰,”水华道,“她与我们一道逛街。”   “……”尉迟渊神色沉了些许。   原来还约了别人。   坐在茶馆等了小半刻钟,桐凰与夜影也到了。一看到水华,桐凰瞬间一脸灿烂地笑容冲了上来,抓住水华的手:“水华!今日咱们去哪里逛?”   余光瞥见旁边站着个男的,她转头,这才发现尉迟渊:“……你怎么也在?”   尉迟渊淡淡一笑,有礼道:“桐凰姑娘。”   桐凰不由撇撇嘴。姐妹一起逛街,有个男人跟着真不自在。不过也不好说什么,她又转头看向水华:“咱们去哪?”   水华想了想,还是道:“去四通街吧,河边走走凉快些。”   先过去再说吧。   四人漫步在护城河边。桐凰始终走在水华左侧,而尉迟渊始终走在水华右侧。夜影默默跟在桐凰身后。好几次水华想要跟桐凰换位置,桐凰都巧妙的化解并依然稳稳走在她左侧。   没办法,她又想办法给二人制造对话的话题。然而桐凰太能说,不但没上水华的套跟尉迟渊直接对话,且一直制造与水华之间的姐妹话题,让水华无从下手。   侧头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河,她突然灵光一闪:等等,如果自己在施法让桐凰掉下去之际,同时变出来一群喽啰,不就可以绊住那个女侍卫夜影,从而让尉迟渊成功上演英雄救美?   一拍即合,她趁三人不注意,手指轻轻一挥,不远处出现一群喽啰,朝他们走了过来。   夜影察觉到危险的气息,立刻上前将桐凰护在身后:“主子,小心。”   尉迟渊同时也一把将水华拉到了身后,皱着眉头冷冷的盯着围在周围的喽啰。   路过的百姓吓得四散逃开。   “你们是何人,想做什么?”夜影冷沉着声音,目光森冷,气势全开,看起来甚是骇人。   若是平常的喽啰定要吓跑了,不过这群喽啰可是水华变出来的。其中一个开口道:“少废话,拿命来吧!”   没用的戏码水华也懒得安排,直接让他们动手。尉迟渊将水华推后了两步,沉声道:“别怕。”   说罢,也加入了与喽啰的打斗中。   桐凰跑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水华,你别怕!有夜影在,他们必死无疑!”   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抓住的衣袖,水华一勾手,一个喽啰身形诡异的突破了尉迟渊与夜影二人,站在了她们面前,然后举着刀朝桐凰猛劈过来。   水华一把将桐凰推离自己,装模作样的喊了一句:“快让开!”   然后自己动手把喽啰打趴下了。   尉迟渊听到她的声音时心脏骤然一紧,扭头看到那喽啰已经被水华解决,不由松了口气,转头继续对付其他的喽啰。   水华专门把桐凰往河边的方向推。见她正好站在河边上,水华又一勾手,桐凰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突然站不稳,然后往河里栽了下去。   水华紧张的看着她,心里很是激动:终于第一步要完成了!接下来就让所有喽啰死死缠着夜影,然后大喊自己不会水,然后尉迟渊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下去救人,完成英雄救美的路子!   “啊!”桐凰惊呼一声,直直往下掉去。夜影慌忙回头,大喊一声:“主子!”   脚刚挪动一寸,突然被喽啰紧紧包围住,一时难以移动。   水华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桐凰,眼瞅着她就要离河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笑容不由浮上嘴角。   然而下一瞬,这笑就僵在了脸上——   只见桐凰在空中一个灵敏的翻身,足尖在水面上一点,直接跳到了岸上。   ……???   水华震惊了。 第29章第29章   桐凰不是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吗?怎么还会武?而且还这么高超???   这一下子打乱了水华的思绪……   脑子一呆,被操控的喽啰们瞬间就变弱了下来。夜影和尉迟渊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松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由疑惑:方才还一个个难缠的很,怎么突然间就变弱了?   “你可有事?”尉迟渊担忧的声音召回了水华的思绪。她扭过头,只见他的目光紧张的扫视了自己一周,然后定在她的脸上。   水华眨巴眨巴依然茫然的眼睛,看了眼正与夜影说话的桐凰,呆愣的开口:“咳,没事。”   桐凰会武……   那她还怎么安排英雄救美的戏码?!   这年头当红娘都这么难了吗!   本来就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这下彻底想不出任何办法来了……   仔细想想,这一路上,桐凰和尉迟渊就说过一句话,就是一开始的那句不算问候的问候……   难道没有英雄救美,桐凰就对尉迟渊毫无兴趣了吗……   难道没有英雄救美,尉迟渊就也懒得对桐凰耍什么心机手段利用她了吗……   不由又想到一个问题:既然桐凰会武,那司命星君还安排什么狗血的牛蹄下英雄救美的戏码?!   是了,命格是这么写的,所以管她会不会武,总之她必须得对着牛蹄发个呆……   呸!水华心里不由对司命星君吐了口唾沫。   回想这段时间她做过的那些蠢事……   她突然觉得身心俱疲。   呵,她到底在干嘛啊。   看来真的是她太无聊了。   “奇怪了,怎么会突然冒出一群刺客?”桐凰不禁疑惑。   夜影眯眼:而且很明显,那些刺客是冲着公主来的……   不对,仔细想想,怎么感觉是冲着自己来的……   尉迟渊也眯眼:本来以为刺客是冲他来的,然而却是冲着九公主……   在宁国刺杀衡国公主,是谁想要挑起两国战争?   水华也眯眼:不是刺客,是喽啰。   本来好好的逛街心情因为这一突然事件被折断,夜影因为桐凰未易容,觉得十分不安全,因此在夜影的极力劝说下,桐凰先行和夜影离开,并与水华直接约定了后日乞巧节相约的地点。   看着水华一脸疲惫的样子,尉迟渊关切道:“咱们也回去吧。”   水华索然无趣的点点头。   坐在马车里,水华提起精神,恢复往日优雅端庄的神女形象,冲尉迟渊开口道:“这一个月多谢尉迟公子的照拂。”   尉迟渊听她这样说,神色莫名起来:“你又开始与我客套了。”   水华一顿,到嘴边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她本想说乞巧节后离开的事,被他这么一打断,反而没法开口了。   罢了,反正之前她也说过了。   水华放松下来。尉迟渊却情绪低沉起来。   他知道接下来她想说什么。   可他不想听。   明日便是乞巧节。水华一边悠闲地喂着鱼,一边想着怎么让天帝不要责罚自己。   瞥了一眼旁边睡大觉的龙月,她喊了一句:“小赤龙。”   “嗯?”龙月抬抬眼皮。   “你该回去了。”水华道。   “……我还不想回去,一回去又要抄经书了。”龙月可怜道。   “你在这里已经呆了不少天了,再不回去该被寻过来了。”   而且她也打算回北辰之地了。   “不要!”   水华斜眼看看他:“那你以后别想再让我带你玩了。”   “……就知道威胁我,我回去!我回去还不成嘛!”龙月嘟嘟嘴。   “那走吧,回头见。”   龙月呆住:“现在?你让我现在就走?”   水华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不然你还想什么时候。”   “这,大白天的不太好吧……”   “大半夜的也不见得有多好。赶紧走吧你。”水华不耐烦的摆摆手。   “……那我,走啦?”   水华笑着挥挥手。   龙月幽怨的看了她一眼,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原地。   一天很快过去,新的一天很快来临。   乞巧佳节终于到了。   水华不禁疑惑:乞巧节都已经到了,煊礼为何还没有来寻她?   虽然说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而隐匿了灵息,但也不至于让他这么难寻吧……   算了,等回去就知道了。   傍晚时分,天依然很亮。水华与尉迟渊坐着马车再次来到了那个万家茶馆。   很快,桐凰和夜影便也出现了。   桐凰今日与水华一样,带着个面纱。   天色暗的很快。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原本就很热闹的街市,并没有因为夜晚的来临而变得沉静,反而更加喧闹了。   夜幕下的街市到处充斥着年轻的男女,他们个个儿都打扮的十分精致,似乎都想趁着这个节日寻到自己的佳缘。   水华与桐凰尉迟渊并排走着。三人都形象颇佳,走在人群中甚是耀眼。尤其是尉迟渊,这不,又一个娇俏可人的少女“不小心”撞进他怀里了。   “嗯,这是第几个了?”水华调侃道。   尉迟渊无奈的笑笑,他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   “哈!那边有捏面人儿的!”桐凰看到好玩的,兴奋地拉着水华就往人群里挤。奈何人实在太多,好不容易靠前了些,却又被流动的人群挤到了后面。桐凰皱起了眉。   水华安慰道:“这里人太多,我们不妨去别的地方瞧瞧吧,捏面人儿的也不止这一家。”   桐凰倔着脾气非要挤到前面去,好不容易挤出了一条缝,一对年轻的男女却忽然插到了两人的身前,桐凰顿时火大。   “给我让开!”她喊道,清亮的嗓音带着霸道威严。   众人回头,容貌艳丽的女子眼中充满了傲气,不可一世的目光扫过众人,便拉着水华挤到了摊前。   水华早就知道这是位性子嚣张跋扈的主儿,便对周围投来的不善目光泰然处之。   “你这凤凰捏的不错。”桐凰眼睛里划过赞赏。   摊主嘿嘿一笑:“祖传的手艺。”   “你若喜欢,我便买来送于你吧。”水华掏出一些碎银,向人群里瞧了瞧,又对摊主道,“再依着这位姑娘和那位公子的模样捏个,哦对了,还有那位姑娘。”   水华指指桐凰和尉迟渊,又指指快要把自己变成透明的夜影。   难得在凡界与他们相见相识,也算是缘分。虽然将来等他们回归天界后,可能会来找自己算账。   所以,还是趁着现在赶紧和他们打好关系基础……   “怎么不给你自己捏个?”桐凰问道。   水华笑笑:“也好。”   摊主手艺颇好,两盏茶的功夫就捏好了四人,且捏的惟妙惟肖,面容、衣服、发饰丝毫不差。   “真好看!”桐凰把玩着手中的面人儿,开心的像个小孩子。水华看她笑的那么开心,不禁也笑了起来。   在这热闹繁华的街市中,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虽然拥挤嘈杂,却处处流露着安定祥和的气息。   尉迟渊看着水华的笑容,脸色却淡了下来,他垂下眼帘瞧着手中的面人儿,变得有些沉默。   “我们去游湖吧!”逛来逛去的,水华瞧桐凰有些玩累了,便提议道。   “好呀,我们走!”桐凰拍手附和,亮晶晶的眼睛里透着孩童般的愉悦。   月亮很美。皎洁的月光映照在夜晚的湖面上,伴随着微风漾起的水纹泛起粼粼波光。   “月亮弯弯的,就像在笑一样,真美!”桐凰不禁赞叹道。   水华闻言抬头望去:“是呀。”   湖面上漂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画舫,有的单调简陋,有的富丽堂皇。虽然大小形状样式各不相同,却是处处歌舞升平,笙箫共鸣。   跟着尉迟渊走上一条画舫,水华不禁称赞道:“你这画舫不错。”   低调而不失奢华,看着甚是舒服。   尉迟渊浅笑:“喜欢就好。”   坐在画舫之中,不远处的画舫上有伶人在歌舞。桐凰看的入迷,水华走到船头,享受着晚风的吹拂。   “今日过的可是开心?”尉迟渊走到她身侧问道。   “这段日子过的都甚是开心。一切都要多谢尉迟公子的盛情款待了。”水华冲他有礼一笑。   至于她对他“恩将仇报”的事,以后定会向他好好偿还。   这话显然是道别之意,尉迟渊沉默了片刻:“打算离开了吗?”   “嗯,明日便离开。”   “要回家了吗?我遣些侍卫送你回去吧。”他眼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不用,还不打算回去。”随意找了个借口回绝。她家在天界,这些侍卫恐怕是送不了……   “那是要去往何处?”尉迟渊追问道。   “这个……还没想好。走到哪里是哪里吧。”她就随意的走到北辰之地算了。   尉迟渊闻言失笑:“听起来像是无处可去。”   水华也笑笑,没搭话。   “既然如此,便留下吧。”尉迟渊眼中闪着微光,他静静地看着水华,眼神专注而深沉,像无底洞一般。   水华看向他,愣了一下。   “可好?”尉迟渊嘴角微勾,露出了一个暖暖的浅笑。他瞳孔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瞳孔,竟透着些魅惑。   这是尉迟渊从未有过的样子。   水华一时间竟晃了神。   此时的尉迟渊,浑身散发着一种勾人心魄的力量,霸道的掌握着空气,让人无法抗拒。   水华都被他这气场给骇住了。她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好。”   听到这一声“好”,那无底深渊霎时间流光四溢。   看着他眸光流转,水华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她刚才是被牵着鼻子走了吗?   竟然答应了他留下来的话……   这可如何是好……   算了,事已至此,多待两三天也一样。   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开始耍心机了●v● 第30章第30章   “既是乞巧佳节,便尝尝这巧果吧。”唤了下人过来,尉迟渊一手拿过托盘,递到水华眼前。   水华拿起一块小猪模样的,放在手里左右翻看:“这小猪的样子甚是可爱。嗯,味道甜甜的。”   她尝了尝感觉味道不错,便又拿起一块。   尉迟渊看着她,眼睛里带着笑意:“好吃吗?”   “好吃,你也尝一口?”   “好。”他低下头靠近水华的手指,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指尖上,未等水华反应过来,就已将她手里的巧果叼走吃掉了。   “……”水华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指,感觉自己的青筋爆了一下。对于食物,她一直秉承着一个原则:她可以分享,但不能被抢!   为此煊礼还曾给她起了个外号:大黄。   大黄何许人也?答:非人也,乃是煊礼在凡间遇见的一只看门狗,没别的特点,就是特别的护食,若是有谁胆敢窥视它嘴下的食物,它定要满街追着咬。   一次她的仙侍归人做了些点心酥,煊礼来找她,瞧见点心酥,便坐下来和她一起吃。不一会儿盘子里的吃完了,看水华还一手拿了一块,便从她手里拿走了其中一块吃掉。之后就被水华追着打了半个时辰。煊礼被追的满头大汗,无语道:“瞧你这样子,干脆叫大黄得了。”   然后又被水华追着打了半个时辰。   水华对尉迟渊皮笑肉不笑:“那是唯一一块小猫模样的。”   尉迟渊勾唇:“所以?”   “盘子里还有小狗小兔小猴模样的。”意思就是盘子里多的是你为何要抢我手里的。   尉迟渊脸上浮现出一抹狡黠之色:“可我就想吃小猫模样的。”   保持形象保持形象。水华笑。形象不能破,一定要微笑。   正想着要如何回击他的话,却发现尉迟渊盯着自己的头顶微微出神。水华疑惑,正欲询问,尉迟渊忽然开了口,声音低沉而轻柔:“可否将这簪子送与我?”   他脸上一贯是那淡淡而沉稳的笑容,却比平时多了些暖意。   原来是看上这簪子了。水华取下来递给他:“不过是一支普通的血玉簪子罢了,你若喜欢便送你。”   尉迟渊动作轻柔的拿过簪子放进怀中,随后取下自己的簪子,递给水华:“作为交换。”   他幽深的眼睛里闪着绚烂的光芒,眼中那发自心底的笑意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水华摆摆手:“无碍,我不缺簪子。”   尉迟渊盯着她的眼睛,声音里竟然透着几分委屈的意味:“你不愿收下它吗?是嫌弃它的样式?”   水华看着他可怜又无辜的样子,竟觉得他被自己欺负了一般,便赶紧拿过收下:“不不不,比我的好看多了,怎么会嫌弃。用如此好的簪子换我那简陋的簪子,倒是你吃亏了。”   许是在月光的映衬下,尉迟渊的脸庞显得格外的柔和,使得他俊美的面容更加的不可方物,让人似乎一不小心就会陷入那诱人的漩涡:“收下了,便不能反悔。”   “自然。”水华看着湖面,没注意到他话里的深意,随意道。   晚风轻轻拂过,吹起了水华耳鬓的碎发,她忽然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像是在注视着什么。眼睛如水光般潋滟明亮,又似罩着一层薄纱般雾霭朦胧,尉迟渊静静地看着她,不禁有些愣怔。   “啾”的一声,一只黑鸟停在了水华的肩头,打破了周身的寂静。水华道:“你怎么过来了?”   小黑哀怨的看了她一眼,眼睛盯向了尉迟渊手中的盘子。水华了然,看来是被青环那丫头扰的受不了了,便飞过来找她。   她拿起一块巧果,在小黑眼前晃了晃:“想吃?”   “啾!”小黑渴望的看着那巧果。   “那就唱首歌吧。”水华勾唇。   小黑身子一顿,看着水华。   “那就跳个舞吧。”   小黑一动不动。   “那说句‘恭喜发财’?”   小黑震惊的看着她。   “说啊。”   小黑吓得倒退了一步,差点摔下水华的肩头。   “唉,可惜了这美味的巧果。”水华叹息一声,将手中的巧果丢进了自己嘴里。   “哪里来的鹩哥,好生漂亮!”桐凰注意到动静,好奇地走了过来。   “唉,不过是一只连‘恭喜发财’都不会说的蠢鸟,长得漂亮又有何用。”水华惋惜地摇摇头。   桐凰闻言眼睛一亮:“我最喜欢训鸟了,我来教它!”   说着拿过一块巧果,放在小黑眼前晃了晃:“来,跟我读恭~喜~发~财~,读对了给你这个吃哦,恭~喜~发~财~”   小黑慌张的扇动起翅膀,如箭般飞走了。   “唉唉唉,怎么飞走了?”桐凰一脸可惜道。   “可能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羞愧难当了吧。”水华沉思道。   一旁的尉迟渊不禁轻笑出声,瞧她那眼中闪过的狡黠的光芒,分明就是故意的。不过说起来这鸟甚有灵性,说的话竟全都听得懂……   “水华,”桐凰忽然认真的看向她,“我明日便要回家去了。”   回家吗?看来这劫是彻底历不下去了。她想要说一些表达惋惜的话,却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道:“路上小心。”   桐凰有些失落,她微嘟着双唇,水灵灵的大眼睛带着满眼的不舍,没有丝毫的虚情假意:“我会想念你的。”   她性子虽然嚣张骄纵,内心却是个颇为良善之人,为人直爽大方,丝毫没有矫揉造作之态。水华冲她笑笑,安慰道:“有缘自会再相见。”   桐凰点点头:“嗯!水华,我总觉得,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的!”   确实是这样。水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忽闻不远处有吹箫声,桐凰顺声探去,一名年轻男子正在一间舫上吹箫,一旁还有一名身姿妙曼的女子和乐起舞,画面甚是唯美动人。桐凰忙拉着水华跑到画舫的另一侧去,趴在栏杆上欣赏了起来。   尉迟渊看着桐凰的背影,眉头微皱。明天就要回衡国了么?想起了藤叔的话,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顿了一瞬,他不自觉看向了水华,一抹柔光划过了眼帘。   罢了。   清晨,屋外枝头上,鸟儿正此起彼伏的放声歌唱,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地上,形成一块块光晕,斑斑驳驳。水华推开屋门走了出去,站在庭院中,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姑娘,您起啦。”青环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嗯。”水华看向她,“备些吃的来。”   “姑娘想吃什么?”青环问道。   水华想了想,也没想出个什么来:“随便吧。”   这些日子在王府吃的实在太好了,各种美食每天都变着样儿来,吃多了还真想不出有什么想吃的。   距乞巧节已过去两日,她抬眼看了看枝头上正唱歌的画眉鸟,心想这宁国京城也呆够了,该回北辰之地去了。   打定主意,便抬脚走回屋内,盘算着找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机会,跟尉迟渊道个谢告个别就走人。   说起来,自那日乞巧节过后,尉迟渊便有些不对劲,每次看见她,脸上就带着满满的笑意。当然,平常的尉迟渊脸上也时常带着笑,但大多只是客套的浅笑,并未触及眼底。现在的笑却是如沐春风般,充斥着他整个人。   水华虽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怎么在意,估摸着他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既然打定主意要回去,水华便打开了一直封闭着的灵息。   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衣摆无风自飘,红光消散,衣摆也旋即恢复了正常。   小黑看到这熟悉的一幕,不禁抖了抖身子,想起了那晚被抹除五千年修为的恐惧。   倒了杯茶,水华一手撑着头,慵懒的侧坐在桌前。   正神游天外,门却“嘭”的一声被打开。   水华看都没看一眼,继续淡定的喝着茶:“二哥早啊,终于想起我来了?”   说是带她一起玩,结果把她独自丢在凡间一个月,水华有点不爽。   煊礼没吭声。   放下手中的茶,水华看向煊礼,却见他神色有些凝重,不禁奇怪:“怎么了?”   煊礼叹了口气,一本正经道:“快跟我回去,出事了。”   水华闻言一愣:“出什么事了?”   “大哥受了重伤,不知中了什么奇毒,眼下还未寻得解毒之法,情况万分紧急。”   “……什么?!”   一眨眼,两道身影便在原地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屋外鸟儿依旧在歌唱,屋内却骤然安静了下来,只余桌上那空空的茶杯,与一只傻了眼,呆愣原地的黑鸟。   黑鸟张着翅膀一动不动,一副要起飞却硬生生定在了原地的滑稽样子,眼中是还未反应过来的神色。它愣了一会,才讪讪收回了翅膀。   看来是跟不上了,它无奈的想着,随即认命的继续在原地梳理着羽毛。   北辰之地它自己是进不去,只盼着水华什么时候能想起它了。   青环端着饭菜进了屋,愉快地喊了声姑娘。见无人应答,便走到内屋瞧了瞧,却发现房中空无一人。   小黑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梳理羽毛。   “唉?姑娘人呢?”青环愣愣道。   她走到院中喊了几声姑娘,回应她的却只有树上那几只唱歌的画眉鸟。   青环不禁有些奇怪,往常只要一喊姑娘,姑娘必会应答,现下喊了这么多次,却无人应她。她抓着一个路过的丫头问道:“可有见姑娘?”   “未曾见到。”那丫头摇了摇头,便走开了。 第31章第31章   此时,水华与煊礼正焦急的赶回北辰之地。   “桓玉怎么受了重伤?”水华问道。   煊礼沉声:“最近魔界动静越来越大,也越发猖狂,大概一个月前,也就是我们刚去凡间的时候,他前去查看一处灵气被吸食殆尽的山林,却意外中了圈套,被下了奇毒。”   “他行事一向谨慎,怎么会中了圈套?是何人所下?”水华皱眉。   “不知,大哥一直昏迷着,未曾开口说一句话。”   “他昏迷了多久了?”   “将近三天了。”煊礼叹了口气,表情十分沉重。将近三天,他说的是天界的时间。   将近三天……那岂不是她在凡间呆了多久,桓玉便昏迷了多久?!都这么多天了她竟什么都不知道……水华内心十分难受。   煊礼叹了口气:“那天与龙洆比了高下,我便去寻你,可还没寻到你就突然收到父君的传令,我便匆忙回了北辰,不停找解毒之法。今日抽了点空忙来寻你。”   水华皱眉:“我怎么没收到父君的传令?”   煊礼瞪了她一眼:“还好意思问,谁让你封闭灵息的?我在京都附近转了好几圈,要不是突然感受到你的灵息,我都寻不着你!”   水华登时羞愧不已:“是我的错。”   顷刻间二人便回到了北辰之地,归人见水华回来,急的忙道:“殿下您可回来了!”   水华看着她:“情况怎么样了?”   “大殿下的毒目前只是将将被抑住,还未寻得解毒之法,情况……不是很乐观……”   匆忙来到桓玉的寝殿,水华急急冲了进去,瞧见北辰大帝正在为桓玉护法。   煊礼道:“大哥的毒太过刁钻,现在只能输送灵力为他暂时压制住。”   北辰大帝瞧见水华,登时怒目圆瞪:“跑哪里去了!找都找不到你!”   水华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看向了桓玉:“大哥他……”   北辰大帝冷哼了一声:“哼,暂时无恙。”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煊礼焦急道。   北辰大帝沉吟了一下:“这些天能试的基本都试了,实在不行……就只能用混元珠了。”   二人闻言皆是一惊,水华道:“混元珠……这太危险了……”   “是啊,混元珠的力量太过强大,若稍有不慎,玉儿的魂魄便会被吞噬甚至撕裂,确实太危险……然而若再找不出别的办法,就只能一试了。”北辰大帝眉头紧锁,沉声道。   几人默声。混元珠乃创世神物,蕴藏着强大的混沌之力。若有混元珠在,桓玉的毒即可被混沌之力化解。可化解体内毒素的同时,混沌之力亦有可能将他的魂魄吞噬或者撕裂。   此法实非良策。可若真的别无他法,也只能一搏了。   煊礼在沉默中开了口:“母君呢?”   北辰大帝回道:“她耗了太多灵力,我让她先回去休息了。”   突然,桓玉的身体抽搐起来,三人一惊。煊礼与水华急忙上前,一同为桓玉护法。桓玉吐出一口血,从昏迷中转醒,虚弱的叫了一声:“华儿……”   水华忙道:“哥哥!”   桓玉艰难地抬起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面颊,温柔开口:“华儿,别怕,哥哥不会有事的……”说罢,再次陷入了昏迷。   北辰大帝面色紧绷起来,周身法力暴涨,他失声道:“不行,毒要压制不住了!”   “大哥!可恶!”看着情况越来越不好的桓玉,煊礼急的发怒。   “来不及找别的办法了,只能用混元珠一搏了!”北辰大帝神色凛然道。   水华站起身,转身朝外疾步而去:“我去洞渊之地要混元珠。”   混元珠在洞渊之地,一直由洞渊大帝所保管。   “我随你一起去!洞渊大帝若是不给,我们就抢过来!”煊礼欲要追上去。   水华看向他:“我一个人去,你辅助爹爹抑制桓玉的毒,我很快就回来。”说罢头也不回的飞身而去。   路上,水华一想到方才桓玉吐血的场景,内心便十分疼痛。   桓玉生死攸关之时,她却在凡界悠哉游哉地玩耍……   闭上眼,她努力平复纷乱的心情。   当下后悔还是怎样都没有用,拿到混元珠才是首要事情。   洞渊之地。此时洞渊大帝正在凡间,她怎么找他借……   罢了,先去拿了再说!   洞渊之地乃“天界五极”之一。看着四周绝美如画般的景色,若是平时,水华定会驻足好好游赏一番。然而当下她一心只想拿到那混元珠,根本无心在意周围景象。   脚刚落下地,一位仙官便出现在了她面前。那仙官朝她恭敬地施了一礼,彬彬道:“神君来访有失远迎,然而洞渊大帝此时并不在天界,神君还是等帝君回来了再来吧。”   水华冲他盈盈一笑:“我知道,小神此番前来只为借一样东西,仙官只需将东西借给我便好。”   “神君要借的是?”   “混元珠。”   仙官闻言大惊,面色为难道:“混元珠?!呃,这……混元珠乃创世神物,岂能是随便借的?神君若实在需要,还请等洞渊大帝回来了亲自与大帝说,这小仙做不了主。”   水华温和一笑,毕恭毕敬道:“这位仙官说的是,只是小神借此物确有急用。小神乃北辰大帝之女水华,吾兄桓玉不久前遭魔界之人下了奇毒,需混元珠之力方能化解,仙官只需将混元珠借我须臾之时,便当立刻归还。”   仙官摇头叹息道:“此物太过重要,唯有帝君才能决定。”   水华又是一笑:“洞渊大帝此时不是不在么,我想仙君身为帝君身旁的仙官,是可以有权力做个决定的。”   仙官躬身忙道:“小仙惶恐,小仙实在没这个权力。”   “那本尊给你这个权力,你尽管拿来给我便是。”水华眼中闪过一抹焦躁,面上仍维持着温和之态。   “这,混元珠为洞渊之地保管,神君恐是没有这个权力……”   “你也知混元珠乃是神物,本尊身为神界之人,自是有这权力。”   “神君莫要强词夺理……”   水华神情淡淡:“你若不拿给我,本尊便亲自去取了。”   仙官面露难色:“神君这与强抢有何区别……”   “我懒得跟你废话!”水华再也绷不住心中急火,想到桓玉身上的毒,耐性全失。   看水华欲要强闯,那仙官心一横,大义凛然的拦在了她身前:“神君请留步!神君不能就这么擅自的拿走神物啊!”   水华冷笑一声:“哼,我今天还非拿不可了!”   话音刚落,水华挥了下衣袖,那仙官反应不及,中了一招,瞬间跌倒在两丈外。他一股脑站起身,快速结了个法印,金光一闪,地下立刻现出一个复杂的法阵,将水华困在其中。   见着法阵,水华先是一愣,随即好笑的看向那仙官:“这法阵,是用来对付妖魔的。”   仙官闻言也是一愣,感受到水华的鄙夷,他脸“刷”的一红,眼中闪过一抹懊恼之色。   真是自己都被自己蠢到了。   水华打量了一下法阵,幽幽道:“看这法阵的布局,是洞渊大帝设下的吧,真真是极为厉害。若困的是妖魔,定是打不破也出不去的。可若困的是……”水华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幽幽地走出了法阵。   她回过头,冲仙官温和一笑。   那仙官脸一道红一道白,他使劲的“哼”了一声,气势非凡,然而看在水华眼里,便像是在给自己壮气一般,可笑的紧:“小仙只是一时心急,没想那么多。神君可是打定主意要硬抢了?帝君虽不在,我洞渊之地也不是那么好闯的!神君,得罪了!”   水华看了看周围,这里不知不觉已聚集了大量的守卫,她皱眉,若真与他们动手,定要消耗不少时间,这时间她浪费不起。   紧了紧拳头,她忽然变出一阵浓雾,趁众人反应之际,提出一抹带着她一魄的元神,幻化成她的模样,留在原地与他们纠缠,而自己趁着浓雾还未消散之际,飞速离开了那里。   “混元珠,混元珠……”水华蹙着眉,凝神感知神物的位置。   来到一处水潭前,水华一直紧蹙的眉头可算松了一松:“在这里。”   混元珠正封印在此水潭深底处。水华潜下水潭,来到封印前,看着那封印,刚松了一些的眉头又紧蹙起来:“大罗天罡印……”   大罗天罡印是一种极其强大的封印,若想要强行破此封印,需用天神之血加以禁咒方能破除,可若这样做,元神必遭反噬。   然而现下也容不得她考虑。   水华抬掌划开手腕,嘴里念起了古老的禁咒,鲜血不断涌出,流向地面上的封印。流淌的血液上,还缠绕着黑色的丝线,这禁咒,其实是一个古老的魔咒,神魔本同源,这咒术便是在神魔还未彻底对立开来时,魔宗留下的。   水华白着一张脸,随着血液不断地涌出,她的身体愈发的虚弱。水华晃了晃身子,口中还不停的念着禁咒。当血液布满整个封印后,封印终是解开了。   她拿起混元珠,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便是有大罗天罡印护着,我也能将你拿到。”   还没待她得意够,她便突的闷哼一声,嘴角涌出鲜血,像是胸前被狠狠打了一掌一样。她跌了一下,努力站直身子,不由皱眉道:“被发现了。”   刚刚为了解开封印,元神已遭反噬,现下那之前被她留下的一魄元神也被创伤,她已有些强弩之末。   元神既已被重创,那些守卫自然也就知道了和他们纠缠的人并非真身,她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运起全身力气,水华破水而出,飞速的离开。可还没走多远,便迎面撞上了那率着一众守卫的仙官。   “水华神君,莫要再为难小仙。”那仙官面对着她,劝道。   水华瞧着他,微微一笑:“仙官不觉得这话说的多余吗,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拿到了手,你简单的一句话,我便就将它还了你吗?倒是你莫要再为难于我,我说了,只借须臾之时,待解了毒,便当立刻归还。”   话毕,她虚晃了几招,避开包围,飞快的朝外驶去。   众天兵守卫正欲追去,那仙官抬了抬手,阻止道:“罢了,不必再追了。”   即便元神受了如此重创,却依旧不肯罢休,他再追除了浪费时间又有什么用?   看着水华远去的方向,他悲戚戚的叹了口气:“水华神君,你可要说到做到,不然小仙,就真的要死定了。” 第32章第32章   水华用最快速度赶回北辰,直奔向桓玉寝殿。   归人在殿门口等待,见水华回来,却是面无血色,袖口处和胸前竟有血迹,当即大惊:“殿下你……”   水华却不看她,直愣愣冲进殿中。   殿内除了北辰大帝和煊礼,北辰帝后也在。水华冲到近前,朝他们伸出手:“混元珠我拿到了。”   伸出去的手在细微的颤抖着,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沙哑无力。她紧抿住嘴唇,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   可再如何强撑,还是掩不住她元神遭重创的端倪。帝后满脸的惊痛:“华儿!”   “小水子!”煊礼也不禁在旁痛声喊道。   “我不要紧,爹爹,快拿着!”水华焦急的开口。   北辰大帝接过混元珠,眉头锁的紧紧的:“你快先回去好好休息,莫要管这里的事。”   水华惨白着一张脸摇摇头,坐了下来,运功一同为桓玉输送着灵力:“我没有事,不用管我。”   “回去!”北辰大帝发怒。   水华神色异常坚定:“我说了我没事。”   时间紧迫,没时间纠结太多。北辰大帝深吸一口气,催动起混元珠。   混元珠被法力催动,泛起了刺眼的白光。它停在桓玉的面前,将桓玉的身体包裹在刺眼的白色光芒之中。   众人神情都紧紧的绷着,专注的盯着桓玉的面部,生怕出一点点问题。北辰大帝脸上汗流不止,用尽全力控制着混元珠的力量。   在混沌之力的治愈下,桓玉的脸色一点点好转过来,直至完全恢复了正常。   众人都松了口气。还好,魂魄没有受到影响……   北辰大帝施法收回混元珠,混元珠动了动,却依然停留在半空,白光依然包裹着桓玉。   水华皱眉:“怎么回事……”   北辰大帝再次发力,混元珠纹丝不动。   “遭了……桓玉的神识陷在里面了,再不醒过来,他的魂魄就会被混沌之力给吞噬……”北辰大帝低沉着嗓音,眼中满是惊惧。   煊礼慌忙开口:“怎么会这样!爹你快想想办法啊!”   北辰大帝大喝一声,倏地周身法力暴涨,他再次发力,额头青筋高高凸起,眼球布满了血丝。   混元珠晃了晃,光芒减弱了半分。桓玉的身体微动了动。   煊礼死死盯着混元珠,幽暗的赤瞳里满是紧张之色。   水华此时身体极度虚弱,额角冷汗涔涔,她艰难喘息,可依然强撑着不动,用尽全力在旁护法。   众人大气不敢出,生怕会有一个不甚。混元珠动摇着,光芒忽明忽暗。   撑得时间越久,众人越力不从心。桓玉眉头微微蹙起,混元珠的光芒开始变强。   水华瞧着这一幕,心中焦灼感达到了顶峰。众人皆全神贯注地应对混沌之力,没人注意到,水华原本黢黑的瞳孔,变成了和煊礼一样的赤色,只不过颜色更比之明亮一些。   她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这股力量,甚至让她与混沌之力产生了微弱的呼应。   混元珠的光芒褪去,落了下来。水华的瞳孔恢复了黑色。   众人瘫坐当场。   只见桓玉长密的睫毛轻颤了几下,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玉儿!你要吓死娘吗?”北辰帝后虚弱着开口,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般的欣喜。   “娘……”桓玉浅浅开口,声音有些缥缈。   北辰大帝缓慢伸出手,把住桓玉的脉搏:“还好,没事了……”   桓玉看向几人,眉头紧紧皱起:“爹,娘,煊礼,华儿……你们……”   他看着水华,伸手想探过去,身体却猛的晃了晃。   “你别动,你身体还十分虚弱,先管好自己。”北辰大帝沉声开口。他原地打坐,运功回复力量。须臾睁开眼睛,与帝后二人扶起已经趴在地上的水华,再次施法为水华稳定元神。   煊礼靠近想要帮忙,帝后却道:“你照顾好你大哥,华儿交给我们就好。”   水华此时神智已经有些模糊。她只感觉到一阵阵暖流在体内回转,十分的舒适,渐渐昏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寝殿里,一旁的归人在不断的为自己输送着灵力。   “归人……”她轻声开口。   归人抬眼,发现水华已经醒来,激动的双眼泛泪:“殿下!您可算是醒了!您可知您一直苍白着脸,归人心里有多害怕吗?”   归人本是是一颗桃花树,性情并不算热烈,平日里都是沉沉稳稳的,此时这幅形容,可见内心是有多慌乱。   水华不禁有些动容,她浅浅一笑,声音轻柔,略带调侃:“所以,一直为我输着你那微不足道的灵力?”   归人听她的调侃,破涕一笑:“殿下昏睡了两天两夜,不做点什么,总感觉无法安心。” 第33章第33章   “那大哥打算怎么补偿我啊?”煊礼一仰头,露出个爽利的笑容。   桓玉挑了挑眉:“下次再闯祸替你背锅?”   煊礼顿时一噎:“你替我背锅,谁会信啊,大哥你也太没诚意了!”   水华在一旁插嘴:“是啊,整个北辰就属你最会闯祸,说不是你干的都没人信呢。”   煊礼一双桃花眼瞪得大大的,忿忿道:“小水子,我替你背了多少锅你数数?”   水华两手抱在胸前,抬头看了看房梁:“嗯?我有闯过祸吗,我怎么不记得?”   煊礼鄙视的看着她:“上次是谁把玄冰宝珠扔进岩浆里去,结果导致火山喷发差点引起大祸?”   水华一脸的坦荡荡:“全北辰都知道是你想看那玄冰宝珠扔进岩浆里会发生什么,于是便偷出来扔岩浆里了。”   煊礼气的叉腰:“是谁?!你摸着良心看着我再说一遍是谁想看?!”   水华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呀,今天外面的天气可真好啊!”   “不准无视我!”   桓玉在一旁笑出了声,狭长的眼睛里透着丝丝温柔。若说煊礼是夏日里的骄阳,活力四射,桓玉便是冬日里的暖阳,和煦温暖。   桓玉并非为北辰大帝与帝后所生。他本是太寒灵域之中的一块晶玉,晶玉有了灵识,灵识化作了一个婴儿,北辰大帝恰巧碰见,便将他从太寒灵域带了回来,当儿子教养。再后来有了煊礼与水华的降生,桓玉虽与他们并无血缘关系,三人却情同亲兄妹,关系甚笃。   水华看着他的笑脸,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她脸色微微冷凝了下来:“桓玉,你的毒是被谁所下,怎么会中了圈套?”   听闻此言,煊礼也表情认真了起来:“是啊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桓玉的笑容淡了下来。他敛下眸子,眉头紧紧锁起,面露凝重:“他们手上有吞灵萧。”   短短一句话,让水华与煊礼瞬间大惊失色。   吞灵萧,乃是上古魔器,由魔宗亲手打造。在上古时期被正神伏羲帝所封印。后来浑沌一战后,伏羲帝战死,这魔器便不知所踪。二十多万年来,从未有任何关于吞灵萧的传闻,此时却横空出现在了魔族手中。   此消息可谓是十足重磅。吞灵萧是极其危险的魔器,当萧被吹响的那一刻,自身会陷入幻境。哪怕封闭了听觉,失去了意识,只要操控者对你吹响了它,萧声还是会出现在你的神识之中。   在幻境中,神智会被萧声搅乱,迅速瓦解,灵力会被幻境吸食殆尽,最终,元神也会被幻境所蚕食,化为虚无。   便是强大如伏羲帝,彼时夺取此魔物,都没能毫发无损全身而退。   而此时,一旦吞灵萧的封印被解开……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煊礼抬起头看向桓玉:“那你当时,是如何逃脱的?”   “吞灵萧的封印目前并未被完全解开,他们只解开了一点点,我因此得以与之抗衡,可没能防住那一毒掌。我也不知拍我那一掌的魔头究竟是谁,以前从未见过,亦从未听说过他的存在。但能练就出如此奇毒,绝非等闲之辈。”   水华一脸凝重之色:“此事必须得告知天帝,提醒整个天界。”   桓玉点头:“自然,父君已经派人去上报给天帝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决断:“这世间太平了十几万年,终究还是要变天了……而我们北辰之地,将会是第一个。”   三人皆沉默。北辰之地与魔界、幽冥界相临近,幽冥界一直归北辰管辖。魔界与天界这十几万年来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直到一万多年前,原魔尊无故消失,不得其踪,魔界因此陷入了混乱。而终结这场混乱的,便是现任魔尊,刈刍君。   刈刍君野心极大,他一直都不满魔界被压在天界之下,不满天界能统领天地万物,便伺机与天界对抗。而现在的魔界并不能够与整个天界相抗衡,因此刈刍君急需力量来壮大势力。   刈刍君首先盯上的自然是幽冥界与妖界。如果能得到这两方的势力,对抗天界就会容易的多。可妖界离的甚远,且妖王是个极其聪明的主,只想站在中立角度作壁上观,而幽冥界又归北辰所管辖,想得到幽冥界的力量,首要就得攻破北辰之地。   因此这一万多年来,北辰之地不断的遭受到魔界的侵犯。然而因着北辰大帝布下的异介保护着北辰之地,再加上北辰之人皆骁勇善战,因此至今都未有丝毫损失。   可一旦等吞灵萧的封印被完全解开……临近魔界的北辰之地定将会是整个天界头一个不太平的。   气氛因这沉重的话题而凝固着。煊礼最讨厌这种氛围了,他晃了晃脑袋,强行抛开那些杂念,大声说道:“哎呀不要想那些了,以后的事以后自会有办法应对,我们现在站在这里想再多也无济于事。小水子,你怎么又出来了,你不好好休息又打算跑到哪里去?赶紧回去躺着!”   水华一脸痛苦:“元神也非一朝一夕躺一躺就能养好的,你就别再难为我了,我真的躺够了。”   桓玉摸了摸她的头,俊目微弯,声音清润:“好,不躺着,你许久都未曾找我学琴了,不如今日便与我学琴吧。”   煊礼闻言赞同的点点头:“我许久都未听大哥弹琴了,今日正好过过耳瘾。”   桓玉的琴技乃是北辰一绝。水华刚想点头道好,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了一张脸:尉迟渊。   水华愣了愣,怎么把他给忘了……之前离开的突然,都没来得及跟他打个招呼道个别。算算时间,她在北辰待了三天,凡间却是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说都不说一声便消失,这太不合礼数了。   虽说已经得罪洞渊帝君两件事了,但一码归一码,不辞而别实在是不好的行为。   想到这里,水华对桓玉摇了摇头:“今日不行,我还有事,等我回来了再找你学琴。”说着便抬脚往外走去。   煊礼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这身子骨打算去哪?”   水华回头:“之前一直借住在一位凡人朋友的家里等你,那天回来的突然,我都没来得及告知他一声,我去与他道个别就回来了。”   也没好意思告诉他们,这凡人朋友就是那洞渊大帝。   “那我和你一起去!”煊礼道。   水华拉开他的手:“不过是去道个别,立马就回来了,你跟着去干嘛?行了行了我先走了。”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桓玉拧眉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华儿……”   待水华的身影消失,桓玉扭头看向煊礼:“凡人朋友?”   煊礼眨了眨眼:“那天是在凡间的一座王府里寻到小水子的,找到她时她过的可滋润了,大概那座王府的主人便是她结识的凡人朋友吧。”   桓玉点了点头,没再做声。   今天天气甚好,京城的街头上甚是热闹,来来往往很多人。水华站在喧闹的街头,盘算着买点什么礼物作为不告而别的赔礼。左看看右看看,没想到送什么,倒是被一个做油纸伞的商贩给吸引住了。   商贩看起来而立之年,身形消瘦,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一双手却特别的巧,做出来的油纸伞皆十分精美。此时他正在专注的制作着一把女子所用的伞,吸引了几个年轻女子驻足观看。   水华站在一旁,好奇的看着。窈窕的身段,绝美的容貌,天神的气度,再加一身亮眼的红衣,她一站在那里,自己倒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而远处,一辆显贵的马车徐徐行驶着。木皓驾着马,心情颇好的四处巡视着,突然余光被一抹红色吸引,他不禁看了过去。这仔细一看,瞬间愣住了。他不敢置信的开口:“水,水华姑娘?”   坐在马车里的人面上有疲惫之色,薄唇紧抿,原本靠着车壁在闭目养神,耳畔划过木皓的声音,他登时睁开了双眼,大手一把掀开了车帘:“你说什么?”   木皓指了指前方的红色背影:“那不是水华姑娘吗?”   尉迟渊看着那抹身影,眼中充满了欣喜。原本有些苍白的面孔,瞬间染上了颜色。他激动的开口:“停车!”   马车倏地停下,尉迟渊和木皓跳下了马车,大步走向水华,却在离水华还有几步远的地方突然顿住。尉迟渊深吸了口气,目光直直的盯着眼前的身影,一时间心中竟有些紧张,无法上前开口。   木皓见主子这样,便开口叫了一声:“水华姑娘!”   嗯?这声音有些耳熟。正认真看着商贩制作纸伞的水华蓦然回头,发现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竟站着尉迟渊和木皓。   “呀,尉迟公子?怎的这般巧,我正欲去府中寻你呢!”水华有些惊喜地开口。   尉迟渊嘴唇动了动,眼中闪着晦涩的光芒。他轻声开口,好听的声音里竟透着些许的酸楚:“这一个月里,你跑哪里去了,为什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   听着他不满地控诉,水华一时语塞。她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呃,那个,实在抱歉,确实是我不对,所以我正打算买些东西给——!”   声音戛然而止。尉迟渊不等她说完,便走上前一把将她紧紧揽入了怀里。   被拥在他宽厚温暖的怀抱中,水华满脸的震惊之色。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不禁有些懵了头。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水华一动不动的被他高大的身躯紧紧拥抱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周遭响起一片吸气声与嘈杂的议论声,水华却没有心思听,只自顾自地蒙圈。   尉迟渊紧紧抱着她,声音闷闷的,再次开了口:“都不重要了,回来了就好……”   听到近在耳边的男子的声音,水华找回了神智。她结结巴巴地开口:“尉、尉迟公子,你你你这是干嘛,不太、不太好吧这样……咳咳,大街上的,虽然平时脸皮挺厚但我也、我也是会害羞的哈哈哈哈哈……”   洞渊帝君,你这样以后咱们天界相见,你会尴尬的……   素闻洞渊大帝乃是个清冷淡漠的性子,这转了世怎么性子也跟着转了。等他将来回归正身,若是想起今日自己这番壮举,怕是要羞愧难当的。   等等,他这样也是因为自己,那是不是说明,她又多了一项得罪他的罪名?   水华不禁头疼,真是一债未还一债又起…… 第34章第34章   木皓在后面目瞪口呆。这是他家一直冷静自持风度翩翩优雅贵气腹黑狡诈……呃不不不,优雅贵气的王爷?眼前这人怎么看着那么陌生?   惊讶的忍不住想清清嗓子,又怕打扰了他们,他捂住嘴低下头,瞪着眼睛悄咪咪咳了咳。太太太太吓人了!他家王爷竟然当街强抱女子!太不知羞耻……不是不是,太威武不凡了!   见尉迟渊没反应,水华只好硬着头皮伸手轻轻推他:“尉迟公子,咱们有话好好说,别这样动手动脚搂搂抱抱的,搞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呢呵呵呵……”   洞渊帝君啊,不要再做让你自己蒙羞的事情了!   感受着怀中人儿的温度,鼻息之间充盈着她身上的味道,尉迟渊颤动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她此时,是真真切切的在这里,真真切切的就在他的怀里……   在看见她的一瞬间,心中除了狂喜,还有生气、疑惑、酸楚与难过。生气她一声不吭突然消失,疑惑她为什么会突然消失,酸楚她消失后这一个月来自己疯狂寻找却一无所获,难过她对自己竟一点儿都不在乎……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此时她真实的在这里就好。   尉迟渊放开了她。   终于被放开,水华暗暗松了口气。她抬头看向他,当看到他面上那毫不掩饰充满情意的笑容时,她顿住了。   罪过罪过。她撇开了眼睛。没想到尉迟渊对她……水华有些凌乱。   突然想起乞巧节那天他要与自己互换簪子,彼时她并没在意,只当他是看上了自己的簪子又出于礼貌把他的给了自己,再之后他总是对自己莫名的笑意……原来他一直对自己有这样的心思,直到今天她才恍悟过来。   并非她迟钝,谁让尉迟渊表达的那么隐晦,而且她自己也没情窦初开过,也从没那方面的心思,怎么会轻易察觉到是这么回事……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水华摇摇脑袋,问题的关键是,既然明白了他对自己的心思,自己就得赶紧及时止损以绝后患了。不然以后二人在天界相见,得多尴尬啊……   麻烦事已经够多了。   想到这里,水华抬起头,换上一副有礼而又疏离的表情。她淡淡开口:“尉迟公子……”   此时木皓却突然出声打断了她:“咳咳,那个,水华姑娘,王爷,咱们有什么事先回府里再说吧。”   周围人越聚越多,一个个脸上看戏的神情,俊男美女才子佳人这种戏码大家最爱看了,明天这八卦不得满天飞啊。   水华默然。得亏周围没别的什么神仙,不然她的绯闻又得增加了。   尉迟渊执起了水华的手,满眼柔情似水:“走吧,我们回府。”   水华看着被他抓在掌心里的手,内心纠结。她是想抽回来的,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若强行抽手,气氛一定会变得异常尴尬……   她自顾思绪纷飞,尉迟渊已拉着她上了马车。   坐上马车,水华才想起来一件事:“啊,我原本想着给尉迟公子买个礼物作为赔礼,一时竟是给忘了……”   尉迟渊柔和地笑笑:“那便先欠着吧。”   “回头一定给尉迟公子补上。”   他目光温柔:“好。”   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水华有些不自在的整理着衣袖。现在开口道别不是时候,还是等回了王府再说吧。   尉迟渊突然开口:“饿了吗?我们去天香阁?”   水华摇摇头:“不饿,我们还是回府吧。”   “好。”尉迟渊依然脉脉含情地盯着她。   尉迟渊的目光太灼人,水华一路上都有些别别扭扭的,只想赶紧回到王府。好容易回到了王府,水华飞也似的跳下马车。   王府中的下人们看到许久未见的水华,皆有些惊讶。这一个月来,王爷的变化大家有目共睹,整日阴沉着脸,满怀心事,大肆派人寻找着水华姑娘的踪迹,一点不复往日的淡然从容。   而今日,水华姑娘终于是回来了。大家伙儿心里都不免有些喜悦。   闻讯而来的藤叔以及青环一见着水华,立即欣喜的开口:“水华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水华对他们歉意的笑笑:“藤叔,青环,让你们担心了。”   尉迟渊满足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待他们寒暄完,他再次执起了水华的手:“你跟我来。”   望着被拉住的手,水华挣脱不是,不挣脱也不是……   众人看着他们携手并行的身影,都不禁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水华一路被尉迟渊拉着走向书房。待周围不见了人,水华轻巧的抽出了手:“尉迟公子,我自己走便好。”   尉迟渊看着自己陡然空掉的手,脸上的神情一瞬间有些凝固。他将手握成了拳头,垂到身侧:“好。”   走进书房,尉迟渊径自走向书桌,自上面拿起了一个精致的木盒。他走到水华身前,轻柔的打开了木盒,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红玉项坠。   他递到了水华面前:“这是我前些日子得到的一块红玉,极为稀有,我一看便觉得与你甚是相称,便叫人打磨成了一条项坠。”   水华一时愣怔,她犹豫着开口:“多谢尉迟公子的好意,不过我并不缺这些。”   尉迟渊闻言,眼中的光彩立刻就淡了下去。他颦着眉,神情里竟透着委屈的神色,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可怜的狗狗:“你不喜欢它吗?是嫌弃它的样式?”   呃……这一幕怎么感觉那么似曾相识??水华有些茫然,看着他可怜兮兮的神情,又想到自己不告而别一个月,心里产生了些许的罪恶感。不假思索忙接了过来,她笑:“怎么会呢,真是多谢尉迟公子了。”   尉迟渊满意的笑了。瞬间,整张脸就像在发光一样,熠熠生辉。他看向水华的脖颈处,仔细查看果然没有挂那条严叱玉的黑玉项坠,心中不禁更加愉悦了。他又从水华手里拿过红玉项坠,抬手伸向她的脖颈:“我给你戴上。”   不给水华机会拒绝,他已经手臂穿过她的耳畔两侧,绕到脖子后面将项坠系了起来。   此时两人靠的极近。水华被他半拥着,脑子又有些茫然。仿佛过了百年,尉迟渊终于后退了一小步:“好了。”   “多谢尉迟公子。”水华神情有些尴尬,客套道。   尉迟渊闻言,脸上再次露出了一抹委屈:“你答应过我,不再与我客套的。”   水华登时一噎:“呃,是……”   “难道这都是玩笑话吗……”   “自然不是!答应你的自然是诚心实意的。”   “那你答应我,再在王府多呆些时日。”   水华愣了一下,歉意地开口:“尉迟公子,我不能……”   “你不告而别。”尉迟渊打断了她,再次控诉着她的罪行,一脸的怨念。   水华沉默了。虽然他只是洞渊大帝的转世,但说到底他本质就是洞渊大帝,顺着他就是顺着洞渊大帝……   再想想,确实是自己不告而别理亏在先,就算他不是洞渊大帝,自己也得赔个不是。思及此,她点点头:“好。”   “以后不可再不告而别。”   “好,绝不会再不告而别。”水华真心实意的答应。   “不要再叫我尉迟公子。”   水华疑惑地看着他:“那该如何称呼?”   “叫我子渊,这是我的乳名。”   这次水华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还是称呼尉迟公子吧,我这般叫着顺口些。”   看她态度坚决,尉迟渊怕她心生不快,便不再逼迫,眼中划过一抹失落:“好。”   不过转瞬他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只要她还在王府,就一切都不是问题。   空气一时沉寂。水华受不住他那炽热的眼神,便道:“没别的事了话,我便先回厢房了。”   尉迟渊突然垂下了眼睑:“我两日未曾进食了。”   水华闻言一顿:“这是为何?你莫不是病了?”   说着执起他的手腕,探向他的脉搏。   尉迟渊不吭声,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眼中如水雾朦胧。   “没生病啊……”水华放开了他的手。   “你懂医术?”尉迟渊看着她。   “不懂,只是能探查一下脉息是否正常。”   尉迟渊突然抬手掩着嘴咳了两声,整个人突然变得有些羸弱不堪的样子。他眼睛闪烁了一下,像使不上劲似的虚着声音开口:“我也觉得没生什么病,只是感觉有些不太舒服……咳咳。”   “不舒服?”水华蹙起眉,再次牵起他的手腕。   “确实没问题啊。”水华又抬手覆上了尉迟渊的额头。尉迟渊垂眸看着她,嘴角有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确定他没事,水华收回手。沉思想了想,她抬眼坚定的看着他:“你一定是饿的不舒服,吃一顿就好了。”   尉迟渊轻蹙起眉心:“可我一个人吃不下,没胃口。”   水华闻言叹了口气:“那我陪你一起吃可好?”   “好。”脸上突然有了光彩,尉迟渊眯着眼睛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这笑容有些晃眼,水华避开了视线。知道他是装的,但也只好顺着他。 第35章第35章   吩咐了下人去准备些简单的吃食,尉迟渊拉着水华在吃茶的桌前坐下,端起茶壶给她沏了杯茶:“这是前几日新进的茶叶,你尝尝可还顺口?”   水华接过,冲他点点头:“多谢尉迟公子。”   尉迟渊喝了两口茶,又开口道:“对了,你留下的那只鹩哥,我有让青环一直好生喂养着。”   水华闻言登时一怔。呀,完全没想起来自己还收了一只鹩哥。尉迟渊要是不提,小黑都被她遗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此时老老实实呆在水华居住的院落中的小黑,正抬着翅膀优雅的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其实在水华刚回府的时候小黑就知道她回来了。但他没有飞去找她,她一回来自己就热情的飞去迎接她,那样显得多掉价啊,整的跟自己多想她一样,哼啾。   水华:“多谢尉迟公子照顾他。”   尉迟渊仿佛察觉不到她对自己冷淡的态度,继续找着话题:“过几天,城西的一家川菜馆便要开张了,到时候可想去尝尝?”   水华点头:“好。”   “哦对了,这段时间我听闻京城里的姑娘家都在传阅一本甚是有趣的小人书,我也为你备了一本,就放在你的厢房中,无事便可看看。”   水华突的看向他,脸上带着疑惑:“尉迟公子不想知道我为何突然离开,去了哪里吗?”   一直跟她说些有的没的,却不问正经问题,他就不好奇吗?   尉迟渊闻言,却是柔和地笑了笑:“你不想说,我便不问。”   水华一时语塞。不是不好奇,只是她不想说,他便也不问。所以之前他从不询问任何关于自己的事,是因为这样吗……   顿了须臾,水华开口:“之前家中出了急事,我便没来得及说一声就赶忙回去了,委实抱歉。”   尉迟渊关切地道:“现下可是已经解决了?”   “是。”水华有些踌躇。解决是解决了,但就是……   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那个,洞、尉迟公子,我问你个事呗?”   尉迟渊看着她,脸上挂着浅笑:“你说。”   水华不由憨笑一声,不好意思地开口:“呵呵~就是,我打个比方,比方啊,就是,假如我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然后又未经你的允许,借走了你的某样很重要的东西,当然,是借走,很快就又还给你了,假如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会跟我计较吗?”   听到这话,尉迟渊不由一顿:“你可是需要什么东西?无论是什么,只要你说,我都会给你。”   水华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没什么需要的,我就是打个比方,假如嘛!假如我未经你允许拿了你的东西,你会跟我计较吗?”   尉迟渊深情款款地看着他:“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我有的我没有的,我都会寻来给你。”   “呃,也就是说,你不会跟我计较喽?”   尉迟渊点点头:“自然。”   水华深吸口气:“这可是你说的。”   尉迟渊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嗯。”   “将来你可别忘了。”   “嗯。”   水华舒心地笑了。很好,成功解决一件麻烦事。   陪着尉迟渊吃完了饭,水华以累了为由总算是逃开了他。拍了拍肚子,吃的有点撑。方才吃饭时,明明是他几顿没吃,却一直往她碗里夹菜,导致她现在肚子胀胀的,还真是有点吃累了想回去躺着。   左瞅瞅右瞅瞅,见周围没人,她捂着嘴打了个饱隔,满足的眯起了眼睛。虽是简单准备的吃食,但还是很好吃的呀~   回到了院中,一眼就瞅见了站在十分显眼的位置上的小黑。小黑就仿佛没看见她一样,低头一直梳理着自己锃光瓦亮的羽毛。   水华凉凉的开口:“别再啄了,再啄毛都秃了。”   小黑的娇躯顿了一瞬,蹦跶了一下背过身继续梳理。   “看来你很喜欢这里嘛,一个月不见竟都胖了一圈,那以后你就一直待在这里好了。”水华径自走到院中的石凳前慵懒的坐了下来。   小黑立时就飞到了她面前的石桌上,谄媚的啼叫了一声。   水华单手支着脑袋,眼睛望着北辰之地的方向,语气颇为可惜:“哎,本还打算带你回北辰之地,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里,那我也不勉强你,只要你别再走上不归路,在哪修炼都一样不是。”   小黑立即伸出脑袋亲昵的蹭着水华的手臂。   水华斜眼看着他,突然就绽放出了一抹璀璨夺目的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恭喜发财’总算是学会了吧?”   小黑顿时鸟躯一震,僵在原地。   水华继续笑着,笑容是那么的纯真烂漫:“打从第一次见你,我就看出你是那种天资不凡,学东西极快的类型,我就知道一句简单的‘恭喜发财’绝不会难得倒你呢!”   小黑鸟躯剧烈颤抖了起来。   水华的声音突然就冷了下来,语气里充满了深深地失望之情:“难道是我高看你了吗?我以为你有那个资质待在北辰之地呢……”   小黑只觉得眼前发黑,似有千斤顶压在自己的身上。   “哎……”水华失望的摇了摇头,站起了身。   小黑双眼绝望的闭起,颤抖着声音,结结巴巴干干的开口:“恭……恭喜……恭喜、发、发、发、发财……”   此时青环刚好出现,听见小黑的话,登时眼睛瞪得大大的,惊讶的嘴巴都咧了起来:“天呐!小黑竟然学会了恭喜发财!不枉我平日坚持不懈的教!”   水华在一旁表情淡淡的,声音里透着清冷:“一直听闻鹩哥学舌极快,这都多久了才学会这么一句,还说的结结巴巴的,真是只蠢鸟。”   小黑立即扬起脑袋大叫一声:“恭喜发财!”   青环在一旁乐的拍手:“哇!姑娘你听!小黑太棒啦!”   水华终于满意的笑了起来:“嗯~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小黑泪流满面。他活了五千年,头一次觉得,人间不值得。   回到房间内,听完了青环对她突然消失的抱怨,又面对着青环的疑问,水华随口搪塞了过去。   独自坐在椅子上,想到自己对桓玉和煊礼说的很快就回去,她叹了口气,抬起纤纤素手打了一个响指,一只可爱的小蜜蜂凭空出现:“告诉他们,我有些事要晚一些回去,不用担心。”   小蜜蜂得令,忽闪着翅膀嗡嗡嗡的飞走了。   “哎……”水华单手支着脑袋,“再呆几天就回去吧。”   夜幕降临,繁星在夜空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水华独自一人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悠哉游哉地观赏着星空。   原本说好是与尉迟渊同赏星星的,但临近傍晚时,尉迟渊却被召进了宫里。水华无聊,见夜色不错便独自赏了起来。   看着看着,眼皮打起了架,水华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却是被青环推醒的:“姑娘,不早了,您回屋歇着吧,别被夜风吹着凉了。”   水华点头,起身回了屋子继续睡大觉。   尉迟渊是在第二天下午回来的。一回来,他便直奔向水华的院落,却被青环告知她并不在府中。尉迟渊心头一跳,忙问道:“她去哪了?”   “姑娘上街去了。”青环回道。   尉迟渊闻言点了点头,一颗心略放了放。他以为她又消失了。   他转身,走向府门。   大街上,木皓驾着马车,问向身后的尉迟渊:“王爷,这也是不饭点,咱们去天香阁那里能找着姑娘吗?”   尉迟渊一手掀着窗帘探头不住的看着外面,一边淡淡回道:“先去那里看看。”   到了天香阁附近,二人转悠了一圈,果然没见到水华人影。   “王爷,咱们要不去西街找找?”木皓提议。西街那边茶馆和香粉铺子多一些,他觉得水华姑娘有可能在那里。   尉迟渊沉思想了想,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画面,那家卖伞的铺子。   “去四通街。”尉迟渊放下了车帘。   四通街,不就是前两天他们找到水华姑娘的地方吗?木皓咧嘴一笑,应道:“得令!”   水华吃了午饭,午后闲得无聊,想起那家伞铺,本想过去看看,却在半道上被一个美男给截住了去路。   美男面容俊秀,温润如玉,狭长的眼睛里透着暖暖的笑意,如冬日里的暖炉吸引着人靠近。一身白衣,身姿挺拔颀长,俊逸绝伦,气度淡然雅致,仿若从画中而来,堪堪站在那里就是一处风景。   “桓玉?”此美男正是桓玉。水华惊讶地看着他。   “华儿。”桓玉嘴角勾起了好看的弧度,对着水华温柔的开口。   只要是对着水华,桓玉总是十分的温柔。水华对着他,也不自觉变得十分乖顺:“你怎么在这里?”除非是与她一起,桓玉很少会自己来凡界。   此时他们正站在一座拱桥旁。过了拱桥,便是四通街了。河道里的河水缓缓流淌着,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点点金光。河道旁种着柳树,在艳阳天下给予了行人舒适的纳凉之地。   今日阳光甚毒,天气炎热,此时正是一天中最为炎热的时段,因此街上的行人并不算很多。水华拉着桓玉走到一处人烟最为稀少的角落,好奇地看着他。   桓玉看着她:“收到你的传信,我担心你的身体,便来寻你。”   水华乖顺的笑了笑:“我身体无事的,吃了那么多的珍贵丹药,现在元神恢复的还不错。”   桓玉无奈的摇头:“不过才修养了几天,不可胡来。你传信说有点事,到底是何事?”   水华思忖了片刻,不知该如何开口:“嗯,就是之前与朋友不告而别,实在是有失礼数,我便想再呆上几天以便补偿再回去。”   桓玉闻言,剑眉皱了起来。他不赞同的开口:“补偿可用别的方法,你现在元神受创,还是先随我回北辰之地将身体修养好。知道你喜欢在凡界玩耍,等身体无恙了再来玩耍也不迟。”   水华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我真的没什么大碍的,况且我已经答应了人家,之前先是不告而别,总不能紧接着再来个出尔反尔吧。”   桓玉一时无言,眉头依旧锁着。水华见状,伸出双手拉起桓玉的一只手,在身前微微晃了晃,甜甜地开口:“哥哥~”   对付桓玉很简单,只要装作乖巧的样子撒撒娇卖卖萌,搞定。   被她这么一晃,桓玉锁着的眉头总算松了松。他颇为头疼的一笑:“你总是这样。”   抬起另一只手,缓缓拂过水华的额鬓,帮她打理着额边的碎发。他柔声开口:“莫要贪玩,一定要快些回来。”   水华点点头:“知道了,我在凡界呆几天不过是天界几个时辰的功夫,哥哥不用太担心我,很快我们就又见面啦。”   桓玉闻言笑出了声:“是啊,可就算几个时辰不见,我还是会担心你。”   话音刚落,他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看向远处,本来笑意盈盈的脸陡然变得淡漠了起来。   水华不明所以的回头看去,尉迟渊正站在那里,离他们有些距离。 第36章第36章   见水华回头,尉迟渊的目光从桓玉身上转移到了水华身上。他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两人对视了几秒,水华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桓玉:“他便是我的那位朋友,这段时间在凡界承蒙他的关照。”   桓玉眉头又拧了起来。他顿了顿,终是说道:“早些与他道别。”   水华点点头,伸手推了推他:“哥哥快回去吧,你也是大病初愈呢,好生回去歇着。”   桓玉有些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拐入一个无人的小巷,一眨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水华亦回过身款步走向尉迟渊。在他两步之隔站定,她浅笑开口:“尉迟公子从宫里回来啦。”   尉迟渊却没有接话,见她笑,脸上亦是扬起一抹笑,然而笑容里却毫无笑意,眼中透着晦暗:“刚才那位是?”   他从未见过水华对谁如此亲近,哪怕是与她关系甚好的桐凰公主。可方才那人毫不避讳地摸着她的脸颊,她非但不排斥,还亲昵的牵着那人的手。   即便是背侧对着自己,他都能感觉到她脸上发自内心的笑意,如此的乖顺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一时间,他如坠冰窟。   心尖刺痛着,他面色发白,嘴唇紧抿,依旧努力维持着淡然的表情。眼中却没有任何光彩,袖子下的手紧握成拳,紧张的等待着水华的回答。   水华没有注意到他神色的不对,略微思忖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他是我的兄长。”   兄长?听到这个答案,尉迟渊的心陡然一顿,随即落了下来。握紧的拳头松了开来,眼中恢复了些许光彩。   “原来是你的兄长,以前从未听你说过。”他轻笑着说道。   水华点点头:“我有两位兄长。方才那位兄长恰巧路过此地,便与他见了一面。”   尉迟渊上前了一步,拉近了二人的距离:“怎的不请到府中坐一坐?”   “哦,只不过是路过,并不打算在京城歇脚,并且他大病初愈,要早早回家中休息。话说尉迟公子怎么在这里?”   尉迟渊看着她,眼中柔情如水:“回府中见你不在,便来寻你。”   来寻她的?水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总是叫尉迟公子寻我。天气甚热,我们回去吧。”   “好。”   这天,正是凡间的中秋佳节。   水华早早起来,发现府中甚是热闹。下人们都在忙着准备过节的东西,气氛甚是欢欣。   “姑娘姑娘!这是我刚做好的月饼,您尝尝怎么样?”一个在厨房做工的小厮捧着一盘月饼朝水华跑了过来,满脸讨好的笑意。   水华其实不太喜欢吃月饼,因为月饼里总是放太多的糖了,她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不过看着这小厮兴奋期待的样子,她还是拿起一块尝了尝。   入口味道是不错的,酥酥软软,很香,内馅儿嘛,不出所料是很甜的。   水华提了意见:“蛮好吃的,只不过我不太喜欢吃太甜的。”   小厮脸上原本兴奋的表情瞬间一垮,有些失落道:“太甜吗?师傅说挺好的呀……”   水华见状连忙安慰:“只是我不喜欢太甜的,你做的很好。”   小厮抬起了头:“那姑娘您等着,我去给您做少糖的!”说罢一溜烟就跑走了。   青环在一旁掩嘴笑道:“姑娘,府里许多下人都喜欢您呢,王爷若是看见定要吃醋了呢!”   水华平日里在府中对下人们都是十分的和善的,一点架子也没有,下人们自然而然就很是喜欢亲近水华。   她没有搭理青环的话,径自看着一盏灯笼上的嫦娥奔月画。天界自是没有什么中秋节的,不过每当八月十五,嫦娥仙子都会在广寒宫中起舞。水华曾和煊礼一起去看过,那美妙绝伦的舞姿当时让他二人都看花了眼。   水华抬头望了望天。此时,嫦娥仙子定是又在翩翩起舞了吧。   正思索着,耳畔听闻青环的声音:“姑娘,王爷来了。”   水华转头看去,尉迟渊正笑意盈盈的朝她大步走来。走到她身侧,方才开口道:“你随我来,给你看样东西。”   水华点点头,随着他朝他所居住的院落而去。青环没有跟上去,而是在后面贼兮兮的笑着,与路过的丫头们说着悄悄话打趣。   水华一言不发的跟在尉迟渊身侧,心里盘算着过了今日也该离开了。   这几日里,尉迟渊总是时不时便来找自己,闲的时候便拉着自己一起出门游玩,忙的时候也要抽空来对自己嘘寒问暖几句。看着他眼中越发掩饰不住的情意,水华也越发变得沉默。   “尉迟公子要给我看的是什么?”她找起了话题。   尉迟渊对她一笑:“你很快就知道了。”   来到了尉迟渊居住的院落,水华一眼就看到了石桌上的摆放着的花灯。   果不其然,尉迟渊走上前拿起了那花灯,一脸期待的递给了水华:“我亲手做的,你可喜欢?”   花灯是莲花形状的,做的并不太完美,但能看得出其中的用心。水花看着甚是喜欢,忍不住眯眼笑了起来:“多谢尉迟公子。”   虽是简单的一句道谢,但尉迟渊能看出她内心的欢喜。眼中瞬间溢满笑意:“你喜欢就好。”   水华抬头看他:“竟不知尉迟公子还会做这种小玩意儿,尉迟公子可真是厉害呢!”   尉迟渊闻言,笑的更加灿烂:“我会的东西还很多,以后都给你瞧瞧。”   水华左右翻看着手中的莲花灯,点了点头:“好啊。”   看着水华低头专注把玩莲花灯的样子,尉迟渊不禁有些看痴了。他忍不住抬手把水华垂落在额旁的碎发掖到了耳后。感受到他的动作,水华登时一愣,抬首看向他。   尉迟渊轻轻一笑:“今晚我得入宫参加家宴,但我会尽早回来,回来后我们一起去街上游玩可好?中秋佳节,京都会比七夕时更加热闹好玩。”   水华也是打算晚上出去游街的,闻言点了点头:“好啊,那我等尉迟公子回来。”   尉迟渊是在半下午入宫的。水华坐在屋中茶几旁,还在把玩着莲花灯。   莲花灯内有根小蜡烛,花灯四周系了绳子,用一根木棍吊着。水华拎了起来,在头顶高度晃了晃,突然发现花灯底部有一排小字。   她把花灯举过头顶,仰头看去,赫然发现上面写的竟是: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水华愣住了。   注视了须臾,她把花灯放在了茶几上。   “哎……”水华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我承认长得美是我的错。”   起身走向床榻,打算睡上一觉。   可刚躺下没多久,府上却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水华姑娘!”刚踏进会客厅,水华便看到了一脸兴奋的严叱玉。   水华有些意外:“严公子,不是说三个月后才会回来吗?这还不到两个月吧?”   比之一个多月前,严叱玉瘦了些,其他的也没什么变化。   严叱玉双颊红扑扑的看着她,眼中泛着点点星光,笑容格外灿烂:“是啊,本来是打算三个月后回来的,不过南边城那里出了点问题,家父便命我先行回来上报,正好陪家母一起过节。”   水华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严公子怎么来王府上了?”   听她这样问,严叱玉害羞的低头一笑:“其实我今日一大早就到了京都,在家中沐浴更衣后便进宫觐见了天子。出来后想起今日是中秋佳节,便赶忙来给水华姑娘道,道喜,嘿嘿嘿……”   水华一脸奇怪的看着他:“道喜?我又无甚喜事,何来的道喜?”   “呃不是不是,不是道喜,我说错了,就是,就是……来祝水华姑娘中秋节快乐!哈哈哈……”严叱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满脸的羞涩。   看着他呆呆的样子,水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严叱玉听她笑,眼睛直溜溜的看着她。他痴痴的开口:“许久未见,我甚是想念水华姑娘,水华姑娘可有想我?”   水华认真的摇了摇头:“没有。”   严叱玉表情瞬间一僵,露出了像哭一般的笑:“啊哈哈哈,没有啊,那好吧,哈哈哈……”   “确实是没有,还望严公子莫要见怪。”   严叱玉眼中泪光闪动:“没事的。不见怪不见怪,没有也没关系……”   水华一脸的关心:“真的没关系吗?我怎么瞧严公子都要哭了……”   严叱玉猛的摇了摇脑袋,斩钉截铁的说道:“真的没关系的!我没有哭!水华姑娘不要担心!”   水华眯眼一笑:“那就好。”   调整一下心态,严叱玉再次支支吾吾的开口:“对了,在宫中时我听闻圣上今晚要摆家宴,来府上时也听闻二皇子已前往宫中,所以,水华姑娘如果不嫌弃的话,今晚,今晚可与我一道共赏圆月……我我我没别的意思!水华姑娘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中秋佳节如此重要的节日,却没人陪在水华姑娘身边同进美食共赏明月,实在是太过寂寥,所以我想,不如水华姑娘随我一同回将军府中,与我的家人一起过节……你放心!我的家人都是十分的和善的!绝不会让水华姑娘不适!”   没别的意思?这话里流露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好吗?听他说完这一大串话,水华暗叹一声,你瞧,又是她的美貌惹的祸。   --------------------   作者有话要说:   水华:就非常自恋 第37章第37章   冲他感激一笑,水华淡淡的道:“多谢严公子的好意,就是要佛了你的好意了,今晚我已另有安排。”   已另有安排?什么安排?严叱玉很想问清楚,但是又怕水华对他的刨根问底心生反感,便强忍住内心的泪水,僵硬的笑了两声:“啊哈哈,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我就是怕水华姑娘孤单,既然另有安排那就好,哈哈哈……”   忽略他脸上那哀戚戚的可怜模样,水华依然笑着开口:“严公子还有别的事吗?”   连番的打击,再加上这终结一言,本以为他会承受不住知难而退,没想到他竟只是犹豫了片刻,就再次鼓起勇气充满希冀的看向水华:“现在外面天气正好,适合出街游玩,水华姑娘同我一起去逛逛可好?外面可热闹了呢!”   水华再次摇头:“不了,严公子自己去逛吧。”   再次被拒绝,严叱玉一脸快哭的表情。他坚强的吸了吸鼻子,期期艾艾的开口:“那,那我便自己去逛了?”   “嗯,去吧,慢走不送。”   “那,那便不打扰水华姑娘了,我,我先走了?”   “嗯,去吧,慢走不送。”   “那……”   “嗯,去吧,慢走不送。”   严叱玉悲痛欲绝的转身,低着头可怜巴巴的朝外走去。   水华正欲转身回房,忽听头顶一声闷雷声响过。怎么回事?水华惊诧抬头,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怎么会出现一朵雷云?雷声响过,雷云便凭空消失了。   雷云很小,雷声也并不大,并不容易被注意到。天空恢复如常,然而水华原本悠闲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   她清楚的感受到了那雷云中强大的魔气。是魔,并且还是一个十分强大的魔。   心中闪过不详之感,她转头冲着严叱玉已走远的背影大声叫道:“严公子!”   严叱玉听见她叫自己,忙惊喜的回身:“水华姑娘,我在!”   水华快步走到他面前,一声不吭死死盯着他面部须臾,倏地开口:“突然想出去逛逛,我同严公子一起吧。”   严叱玉见她盯着自己,心里是又疑惑又害羞,听她这般说,瞬间整个人又惊又喜,生怕她反悔似的,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我们一起!”   水华冲他温和一笑,转头间脸上却闪过一抹忧虑。她叫住一个仆人,道:“去告诉青环,我与严公子上街去了。”   “是的姑娘。”仆人点点头,便跑去寻青环。   “走吧。”水华招呼严叱玉。   “嗯!我们走!”严叱玉开心的都快蹦起来。   水华见他这般开心的样子,几不可察的蹙了蹙眉,眼中神色莫名。方才还满面红光的严叱玉,此时却是印堂发黑,呈大凶之兆。   很明显,与方才突然出现的魔脱不了干系。如此强大的魔突然出现于此,绝不会是一件小事。而本该一世福禄命的严叱玉此时竟是一脸死相,此事绝非寻常。   今日,怕是过不成这中秋节了。   心事重重的水华边走边思索着,完全没听到一旁的严叱玉眉飞色舞的与她说话。严叱玉见她不回应自己,疑惑的问道:“水华姑娘?你怎么了?是不喜欢那杂耍吗?”   水华回过神来:“嗯?什么?”   严叱玉伸手指了指路边:“你瞧,那边有杂耍呢!”   水华随意瞟了瞟,对周遭的一切都毫无心思。她敷衍着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挺好的。”   严叱玉此时心情是万分的激动,要知道,这可是他与水华姑娘的第一次单独约会呢!兴奋如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水华的敷衍,依然兴高采烈的不停说着什么。   水华一直在警惕着周围,偶尔随口附和他两句。就这么逛了半个多时辰,完全没有感知到任何的危险。   那魔莫不是走了?水华蹙眉。可回头看看严叱玉的面相,依然是印堂发黑。看来那魔也在警惕着她的存在,一直隐藏着踪迹不肯现身。   “水华姑娘你看!这有做花灯的!”严叱玉拉住水华,开心的指着前方。   花灯?顺着手指看去,她突然就想起了尉迟渊给她做的那盏花灯。   “我们过去看看可好?”严叱玉满眼的好奇。   “好啊。”水华随他走过去。   二人站定在小摊前,严叱玉专注的盯着瞧那手艺人熟练的操作。水华则不停凝神探寻着周围的气息。   什么都没有。看来这魔,还挺有一手。   突然左手边传来一阵喧闹。水华望去,一家店铺的牌匾突然坠落在地,伴随着一阵邪风掀翻了一旁的小摊,有行人的腿被砸在牌匾之下,而邪风还在那里刮着。   是魔息!水华警惕的盯着,突然又察觉到了什么,连忙扭头朝身后看去。   严叱玉不见了。心里一个咯噔,水华朝远处张望,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定睛一瞧,严叱玉正转身拐入到一个小巷中。她连忙追了进去,大喊一声:“严叱玉!”   严叱玉却恍若未闻,依然朝前走着。水华正欲跟上,突然,他的身边出现了一团黑气,只一眨眼的功夫,黑气便包裹着严叱玉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遭了!”水华大感不妙,噌的一下就飞到房梁之上,探寻着严叱玉的气息。   感知到他的气息,水华快速追去。而那魔人动作也是极快,一时半会儿很难追上。直到追出去很远,水华停在一处荒郊野外。   她目光逡巡着四周,淡淡开口:“别躲着偷窥了,跟偷窥狂似的,出来吧。”   “桀桀桀桀桀……”一串诡谲的笑声响起,四周忽然暗了下来,一抹浓重的魔气笼罩在空气中,透露着诡异的锋芒。原本和煦舒畅的流风,变得如尖针利刃般凌厉,无情的呼啸着,散发着阴冷之气。   一道身影自暗影中现身,手里还提着目光呆滞的严叱玉。   看着那魔人,水华眼中寒芒乍现:“放开他。”   魔人露出了一抹邪魅的笑容:“神君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如何?”   水华笑:“魔君就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如何?”   魔人:“自然是不行的。”   水华亦回答:“那我自然也是不行的。”   “桀桀桀……”魔人眯起眼睛,不断打量着水华,“敢问阁下是?”   水华谦逊一笑:“小女不才,乃北辰大帝之幺女水华是也。”   魔人闻言眉头一挑,眼中冒起精光:“原来是来自北辰之地的神君,真是失敬失敬,我们魔界这万年来可是在你们手中吃尽了苦头呀!”   水华颇为难为情的笑笑,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应该的应该的。”   应该的?魔人顿时呼吸一滞,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桀桀桀,神君可真是一点也不谦虚啊。”   水华下巴微抬,眼神倨傲无比:“我们北辰之地没有弱者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就连普通的洒扫仙侍,都能吊打你们这些爱捣乱的虾兵蟹将。”   “虾兵蟹将?哼!神君好狂妄的口气啊!”那魔人听她这般形容,脸上瞬间就充满了阴鸷。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又戏谑一笑,“哦对了,不知败在我们这些虾兵蟹将手中的桓玉神君现下可还安好?”   水华客套道:“多谢魔君的关心,桓玉他现下已全然无碍,可以继续吊打你们这些虾兵蟹将了。”   那魔人深吸口气,努力压制着情绪,一只手背到身后:“哦?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   水华叹了口气:“哎,是啊,可惜了你们这些虾兵蟹将的小命就要自此终结了。”   “……到底谁才是虾兵蟹将可不好说呢。”   水华一脸讶异:“啊?这还不够明显吗?瞧你这一脸贼眉鼠脸邪佞小人的样子,一看就是虾兵蟹将的典型代表性人物啊!”   “……水华神君真是伶牙俐齿的很呐。”那魔人目光阴鸷,微微调整了姿势,蓄势待发。   水华笑:“过奖过奖,毕竟我们北辰之地没有弱者是指在任何方面。哪像你们魔界,一群虾兵蟹将不说,连半个值得称赞的优点都找不到。”   魔人死死盯着她,面色不善:“我劝你嘴上留点空间,省得打脸来的太快一时承受不住——!”   在他说话的空档,水华突然发起了进攻,速度之快让那魔人一时反应不及。电光火石之间,水华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与他过了几招,再回到原位时,严叱玉已落在她的手中。   水华冲魔人温和一笑:“还是劝你自己莫要太过自负,你瞧,这打脸说来就来了。”   她与这魔人磨嘴皮子周旋这么久,不断用言语激他,就是在故意扰乱他的心智,伺机等他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整个过程不过转瞬,魔人气急败坏,但很快就又镇定下来。不能自乱阵脚,现在越气,就越中她的下怀。   见那魔人平静下来,水华心中越发警惕。看来被看穿了,还真是不好对付。   现在该如何做,是继续激怒他?看着那魔人不慌不乱的神情,水华心里摇头,这招已经没有用了。   转头看了看手里的严叱玉,他正一脸呆滞,是中了魔障。抬手在他后背轻轻一拍,严叱玉眼中的灰蒙散去。   他眨了眨眼睛,一脸的迷茫。当眼睛聚焦在对面的魔人身上时,如梦初醒:“你?!你是何人?!”   严叱玉看着面前的魔人,内心惊惧不已。此人浑身散发着阴戾之气,强大,死寂,诡异,比厉鬼还要可怕,似乎只消一眼便可被其挫骨扬灰。他曾跟随父亲行军打仗过,战场无疑是可怕的,但眼前之人,却让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吞了吞口水,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惧,挺身挡在了水华的身前,将她完完整整的遮在了背后:“你是谁!是人是鬼是妖是魔?出现在此有何目的!水华姑娘别怕,我定会护你周全!”   明明隐藏在衣袖下的手臂在微微颤抖着,怕的呼吸都紊乱了,却如此坚定毫不犹豫的就挡在了她的身前。水华此时颇有些意外。看着眼前这宽阔的背脊,她嘴角不禁噙起一抹温暖的笑意。   “桀桀桀桀桀……”又是那一串诡谲的笑声,那魔人看着严叱玉开了口,“我是谁,对你来说并不重要。至于来此的目的嘛……”   他悠哉的踱了两步说道:“自然是……专门为你而来喽。” 第38章第38章   严叱玉一愣,神情更加紧张:“我?阁下找我有什么事?”   水华没说话,在一旁暗中观察着,这个问题她也很想知道。严叱玉不过是一介普通的凡人,到底有什么值得这大魔头亲自专程来抓?   魔人牵起一抹鬼魅的笑容:“有什么事?自然是天大的事,你可愿随我去一个地方?”   严叱玉眉头一皱,身上难得涌现出一股为将者威仪之感:“我若不答应呢?”   “呵,”魔人一声不屑的嗤笑,“不答应那是你的事。”话毕,他抬起一只手,手掌朝向严叱玉。   严叱玉浑身紧绷起来,神色冷峻:“水华姑娘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伤到你的。”   看到那魔人抬手,水华知道这是要动手了。她亦抬起一只手,推开了挡在身前的严叱玉。   严叱玉诧异的看向她。   水华冲他微微一笑:“多谢你,只是这魔人并非你能对付的。”   霎时间,周身红光四溢,驱散了不少肆虐在空气中阴冷的魔气。   一道和煦的暖风将严叱玉包裹起来,带着他朝身后安全的地方移动。严叱玉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瞪大了双眼。他直愣愣看着水华:“水华姑娘,你……”   水华没有回头看他,而是对着魔人问道:“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你要他做什么?”   “……普通的凡人?”魔人闻言眼睛一眯,眼中闪过一抹玩味,意味不明道,“原来神君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该知道些什么吗?”水华听出他话里有话,疑问道。   “桀桀桀……”魔人笑,“他可是几千年才难得一遇的十世福禄之人啊。”   前世修得多少福分才能换来一世福禄命,而能连续十世皆为福禄命格,几千年才能出这么一个。   水华惊讶的看向严叱玉,她知道严叱玉是个有福之人,却不曾发现他竟是十世福禄。   如此,便能明白这魔人为什么想得到他了。十世福禄之人的魂魄,能利用来做的事情可太多了。比如,打造什么绝世兵器,比如,逆天改命,再比如,成为强行解除什么东西封印的祭品。   魔人缓慢向一旁移动了两步,继续说道:“身为天神,竟没看出他是十世福禄?”   水华警惕的看着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我还没闲到随随便便去查别人的命格,毕竟我来凡界也不是来当算命先生的。”   魔人又道:“神君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他是十世福禄之人吗?”   水华奇怪:“话说,我瞧那书里反派都是一言不合就开打的,你怎的就这般多话?一副要打不打的样子,你究竟要不要动手抢人?不抢我可就走了。”   “桀桀桀桀,抢自然是要抢的,神君莫急。”   怪异感越发强烈,水华神情肃然起来:“不管你在玩什么花样,有我在你就休想伤害他。”   话毕,水华先发制人朝那魔人发起了攻击。魔人伸手挡了两下,身体突的遁入暗影之中,然后在另一个地方又突然出现。水华反应极快,几乎是同时就追到了魔人面前,凌厉的掌风挥了过去,魔人中了一掌,吃痛间再次遁入暗影。   水华探查着周身,眼神犀利,当看到那魔人出现在严叱玉附近时,一个闪身便挡在了两人之间。   魔人后退两步,快速结了个法印,缠绕在他周身的黑雾变成了一道道冰凌,刷刷刷的就朝严叱玉袭了过去。水华见状施法挡下,然而这只不过是魔人的佯攻,在水华保护严叱玉的同时,他一拳打过来,水华没防备住,硬生生接下这一击。她往后踉跄了几步,皱紧了眉头。   前不久元神刚受重创,此时还并未养好,打起架来其实有些吃力。水华深吸口气,必须速战速决,不能打持久战。   “水华姑娘!!”严叱玉焦急的喊道,想要上前却被水华抬手制止。   “你别过来,站在那里别动。”水华冷声开口。   “水华姑娘……”严叱玉痛心疾首的看着她。   魔人眯起了眼睛,探寻着看向水华:“神君原本就受了伤?”   “是啊,所以为了公平起见,魔君可否先站着别动让我打伤你你再动手?”水华笑。   魔人嗤笑两声:“神君可真会讲笑话。”   “魔君可真不懂怜香惜玉。”水华说完,一只手抬起对着天空。头顶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阵阵天雷声轰隆隆划破长空。   魔人见状,眉头锁起,表情变得十分警惕。他往后退了两步,快速结印朝水华打去。   水华举起的手往下一挥,一瞬间,电闪雷鸣,道道雷电嗖的劈了下来,挡下了魔人的攻击,并似长有眼睛一样追着魔人不断进攻。   魔人身体再次遁入暗影,但这次还不等他转移走,雷电就噼里啪啦的穿透暗影打在了他的身上。魔人惨叫一声,从暗影之中掉了出来,嘴角挂着鲜血。   他抬手擦掉嘴角的血:“不愧是北辰大帝的女儿,竟可执掌五雷正法。”   水华看着他:“魔君也不差,你这遁影之术修炼的委实厉害,被这天雷击中不过才受了点轻伤。”   “那我们现下动手可算是公平了?”   “自然是不公平,先前我可是受了重伤。”水华睨着他。   “桀桀桀桀桀。”魔人诡谲一笑,突然双臂张开,萦绕在他周身的黑雾更浓郁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直逼向水华。   如此雄厚的魔气,这魔人并不好对付。水华思及此,朝着严叱玉挥动衣袖,将他裹住,带着他往后退去。   将严叱玉松开,水华上前两步将严叱玉挡住,面对着那魔人,蓄势待发。   魔人猛的朝她袭来,两人飞身在空中斗法,一黑一红两道身影不断交叠着,狂风如利刃般呼啸在二人周围,噼噼啪啪的打斗声震得空气都在颤动。   水华想要速战速决,因此打斗的十分专注,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离严叱玉越来越远。在水华不断的进攻中,魔人越打越吃力,逐渐落了下风。他眉头紧锁,艰难勉力支撑着。   显然,水华的实力远在他之上。若是她元神没有受损,此时魔人就已经危险了。   心里明白这一点,魔人神情愈发紧绷。他一边勉力防守,一边往一个方向退着。   就是现在!   魔人眼睛瞟了一眼周围,然后使出全力朝水华打出一掌,趁水华躲避的功夫,一个闪身远离了水华,然后站定在那里。   水华正欲追上,周身突然闪起刺眼的光芒,一个法阵陡然出现在脚下,将她困在当场。   “……缚神阵。”水华眯起眼睛。   脑子里闪过几个画面,他一直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他看似悠闲的几次踱步,明明被她的羞辱气的要死,却强忍着不出手。原来……   “原来你一直与我说话周旋,是在布阵啊。你这魔头果然厉害,竟会布缚神阵法。”水华神色淡淡看着他。   魔人轻笑一声:“神君一直对我穷追不舍甩都甩不掉,我总得留个后手不是。”   回头看看严叱玉的方向,自己已经离他有些距离。水华皮笑肉不笑道:“一个没注意,竟让你给一步步引到阵里来了。”   魔人眼中透着得意:“神君可真是大意。”   水华看着他,神情却并不慌乱,声音倨傲无比:“你当真以为一个缚神阵便能困住我吗?”   明明身处困境的是她,成为猎物的是她,却好似她才是那个猎人,正鄙夷嘲笑着面前的猎物。   魔人也没被她眼中透露的霸气给震慑,气定神闲的笑了笑:“困不住没关系,只要能绊住你一时就够了。”   他飞身来到严叱玉的身边,将他抓到手里:“人我就先带走了,终究,还是神君被打了脸啊!桀桀桀桀桀!”   他大笑着,得意至极的抓着严叱玉飞身而去。   严叱玉惊恐的朝着水华大喊:“水华姑娘!水华姑娘救我!!”   水华愤怒的吼道:“你这卑鄙魔头,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你给我等着!”   待魔人的身影彻底消失,水华恢复一脸常色。   她叹息一声,淡淡开口:“都跟你说了别那么自负。”   挥了下衣袖,严叱玉翻滚在地。他噌的站起身,紧张的看向水华:“水华姑娘!你还好吗?”   水华冲他莞尔一笑:“我没事,让严公子担心了。”   在水华用衣袖把严叱玉裹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将真人替换成了假人。那魔人带走的,不过是严叱玉的一截袖子罢了。   后手什么的,她也是会留的。得亏留了一手,不然现在真是要吃了屎了。水华暗自庆幸。   危机解除,吊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水华疲惫的坐在地上。她脸色有些发白,捂着胸口位置轻轻咳了几下。   元神本就受损,她还如此损耗灵力,再多打一会,她真是要撑不住了。还是尽早回北辰抓紧把元神养好吧,不然再有什么意外,真是麻烦的很。   “水华姑娘!”严叱玉见她坐到地上,面色不堪,心里担忧极了。   “我没事,只不过有些脱力罢了,休息一下就好。”见他担忧的神色,水华安慰道。   “我有什么可以做的?”严叱玉拧着眉头,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才能帮到她。   水华笑笑:“你在旁边呆着就好。这缚神阵有些麻烦,你且稍安勿躁,待我休息一下,就破了这阵送你回去。”   严叱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坐在水华旁边。   水华闭上眼睛打坐起来。周身氤氲起淡淡的红光,温和的气息包裹着她。严叱玉呆呆地看着,眼中神色莫名。良久,他轻声开口:“原来水华姑娘,真的不是凡人。”   听到他的声音,水华睁开了美目。她看向他,眼神柔和:“抱歉,一直隐瞒着你。”   严叱玉摇了摇头:“我理解的。”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有些急切地开口:“水华姑娘以后,还会继续呆在京都吗?”   知道了她是高不可攀的天神,而自己不过一个普通凡人,这种落差是巨大的,可,他还是想要靠近她。   水华顿了一下:“抱歉。”   严叱玉急急地说:“水华姑娘是担心我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吗?不会的!我一定会把这个秘密隐藏在心里一辈子的!谁也不会告诉!”   水华笑:“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水华姑娘你说,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照做的!”   看到他眼中的执着,水华沉默。自己的出现,终究还是影响到他的命格了吧,不然本该福泽终生的他,是不会出现大凶之相的。   彼时在大将军府中降伏那食人蛊雕和小黑时,都未曾在他脸上看到凶相。想来那日便是没有她,广平大将军府也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可今日,她却在他脸上看到了死相……   再继续呆在这里,她只会影响他更深。想到这里,水华抬起眼,直直的看向他。   严叱玉见她眼中神色坚定,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似的,没来由的,心里突然感到了强烈的不安。他小心翼翼的开口:“水华姑娘?”   水华站起身,一语不发。须臾,她眼中闪过愧疚之色,轻轻的开口:“对不起。”   伸手在他面前一拂,严叱玉当即失去神智陷入了昏迷。   上一次在大将军府中第一次相见,她直接简单粗暴的抹去了他那晚所有的记忆。但这次,他们已经相识了这么久的时间,她不能再像上次一样简单粗暴的将他这几个月的记忆全都抹去。她只能将他脑海中所有关于自己的画面一点点的抹去,让她在他的记忆中凭空消失。   “其实我还是挺欣赏你的。”   虽然一开始对他的死缠烂打有些反感,可同时水华也看出,严叱玉是一个很简单的人。他善良、勇敢、直率,心里想的什么面上便表现的什么,单纯的简直就像一个孩童,那么的难能可贵。   水华将掌心贴在他的额头上,泛起了柔和的红光。   他脑海中所有关于自己的记忆画面,一幕幕呈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是你!梦中与我相会的仙女!”   “仙女姑娘,上午一别,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虽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却是我从小戴到大的,现在我想将它送给水华姑娘。”   “许久未见,我甚是想念水华姑娘,水华姑娘可有想我?”   有关于她的画面一点点的消逝而去,如同在阳光下蒸发的小水滴一般,仿佛从未存在过。   “仙女姐姐……”突然,一道似曾相识的童声出现在了水华的脑海中。水华瞬间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向严叱玉。   他仍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轻轻覆在眼下,沉睡的面容那般安详。   “姐姐,你是桃花仙子吗?”那孩童仰着头直愣愣的望着自己,满眼的好奇之色。   “我叫尉迟宏,仙女姐姐叫什么?”   “我才不是小奶娃呢!我都十岁了!皇兄说我是男子汉了!”   “仙女姐姐明天一定要来!”   “仙女姐姐……你怎么没来?”   “仙女姐姐,我都在这里等你很多天了,你为什么还没有来陪我玩?”   “呜呜呜……仙女姐姐……”   水华彻底呆愣住了。   “原来……”她怔怔的看着他。   原来是我欠了你。   原来严叱玉会与她相识,从来就不是机缘巧合。上一世,她许下了诺言却没有遵守,所以这一世,她是来偿还的。   “我定会护你一世平安。”她轻轻的开口,语气坚定而温柔。   手中出现了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对着心口处,一把扎了下去。   水华轻轻闷哼一声,眉头纠在了一起。还真疼。   她把匕首抽了出来。刀刃上沾染着鲜血,是她的心头血。另一只手快速点在心口处,伤口很快便愈合了。   手指拂过刀刃,心头血顺着她的动作汇聚在一起,然后向上升了起来,凝成一块莲花样式的坠子。   水华又揪下了一根发丝,变成了一条细细的红绳。红绳无比柔软,却又异常坚韧,便是再锋利的刀剑也砍不断。   她将红绳串上莲花坠子,戴在了严叱玉的脖颈上。   “只要有它在,妖魔鬼怪便无法靠近你,你有任何危险,我会立即感知到的。”水华对他说着,然而昏睡中的严叱玉并不能听见。   她又拿出了之前严叱玉硬塞给自己的那条黑玉项坠,戴回了他的脖子上。   “项坠还与你,谢谢你的心意。” 第39章第39章   尉迟宏从小就在宠爱的包围下长大。他的父皇母后宠爱他,皇兄皇姐宠爱他,宫女太监们也很宠爱他。因此他每天都是笑嘻嘻的,无忧无虑。   他最最亲的皇兄是太子,和他一样都是母后生的。有时,他会看到皇兄很不高兴的样子,可是当皇兄看到他,脸上复杂的神情就会消失不见,只剩温柔的笑意。   母后也是,有一次他偷偷看到母后在掉眼泪,可当母后发现了他,眼泪立即就不见了。   他们为什么会不高兴?他可是每天都很快乐的!   皇兄比他大好多岁,知道好多好多有趣的事情。他虽然出不去皇宫,但是皇兄总是给他讲外面的事情,还总是送他好多好多外面的东西,好吃的,好玩的,什么都有。   母后在他心里,是天底下最最最最美的人了!不仅美,而且还十分的聪慧呢!宫里的下人们常常这样夸母后。母后总是教给他很多的道理,虽然他都不太懂,但是他觉得母后说的都是对的!   他就这样快乐而祥和的长大着,从不知烦恼为何物。   直到十岁那年,他遇到了一个仙女姐姐,仙女姐姐和他的母后一样漂亮。   他问仙女姐姐的名字,可是仙女姐姐不告诉他。不过他也不介意,因为他在书里看到过,神仙都是很神秘的!   他和仙女姐姐一起玩了捉迷藏,仙女姐姐很厉害,虽然一下子就被抓到有些挫败,但是看着仙女姐姐的笑颜,他也觉得很开心。   天色渐晚,宫人们找了过来,尉迟宏知道自己该走了。可是才和仙女姐姐相处了一小会儿,他实在是舍不得离开。他太喜欢仙女姐姐啦!   和仙女姐姐约定第二天再一起玩,仙女姐姐同意了呢!他内心雀跃不已,但是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过于表现自己的情绪呢?   回到寝宫吃饭,洗漱,休息,他满脑子都在想明天拿哪些东西去给仙女姐姐,仙女姐姐才会喜欢?   幼小他想的太多,终是忍不住睡意,沉沉睡了去。他做了个梦,梦里,仙女姐姐和他在桃花林里快乐的玩耍着他的那些玩具……   终于到了第二天,他早就坐不住,一个人快快乐乐的带着一堆的东西跑去桃花林里。   可是,仙女姐姐在哪里?   昨天光约定了今天一起玩耍,可是忘了约定时间了!   现在是晌午,昨天和仙女姐姐是在半下午才见面的……   正午时分,太阳在头顶高高的挂着。他饿了。一个太监找了过来,但是仙女姐姐还没来,万一他走了,仙女姐姐来了怎么办?   想到仙女姐姐说不能让别人知道她,便挥手把太监赶了出去,不准任何人靠近这里。   他看了看布包里的那些好吃的。嗯……他带的挺多的,吃一点点仙女姐姐不会生气吧?   他就坐在那里一直等啊等。直等到太阳西沉,宫女太监们在远处着急的呼唤。   仙女姐姐……为什么没有来呢?   他头一次感到了沮丧。   窝在被窝里,他不禁流了两行眼泪。   不行!皇兄说他是男子汉大丈夫了!男子汉不能流眼泪的!   擦掉眼泪,他闭上了眼睛。没关系,仙女姐姐可能有事情吧,明天再去等她就好啦,说不定明天就来了呢!   可他再也没能等来他喜欢的仙女姐姐。   渐渐的,他长大了。父皇为他赐了婚,是一个很美好的大家闺秀,他很满意自己的王妃。   皇兄在他第二个孩子要出生前当上了皇帝。成了皇帝的皇兄,每天都十分的忙碌。但皇兄还是对他一如既往,各方各面一直都很照顾着他。   他的第四个孩子出生了。又是个男孩。他心里既开心又难过。他已经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若这胎是女儿,就是两儿两女。成双成对的才叫幸福美满嘛!   皇兄如今年岁已不小了。看着把小四抱在怀中哄的皇兄,他惊觉皇兄的鬓边竟有了白头发……   皇兄如今膝下有六个公主,没有一个皇子。朝中大臣们一个个都着急的要命,皇兄却不在意,还说,如果将来一直都没有皇子的话,就立他的孩子为储君。   可他不能让皇兄将来承个断了香火的名声。于是他决定将小四过继给皇兄,当皇兄的儿子。   他的王妃很明事理,也点头同意了。   皇兄十分的开心,当即立了小四为太子。看着皇兄开心,他也很开心。   时光荏苒,转眼间,他已垂垂老矣。   扭头看着身旁同样迟暮的妻子,他目光温柔。此生,他的王妃共为他孕育了四个孩子,两人携手度过了很幸福的一生。   临终前,他回忆着自己的一生。其实他一直都知道,生在帝王家,能如他这般平安喜乐无忧无虑,没有尔虞我诈的过完一辈子,是多么的难得。   他有爱他的父皇,有爱他的母后,有爱他的皇兄,有爱他的妻子,还有可爱的孩子。他对自己的人生十分满意。   要说唯一遗憾的地方,那就是,自那天以后,他再也没见过他的仙女姐姐。   --------------------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依然双更~ 第40章第40章   水华解开缚神阵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元神本就受损,然后她又是打斗又是解封印的,此时她是真的很累,便想坐下来歇一歇再带着严叱玉回到城中。结果才刚坐下几分钟,便见着远处飞来一个威仪的身影。   来人正是水华的父君,北辰大帝。原来,他见水华不在北辰之地,又询问过桓玉和煊礼,得知她不好好休养元神竟跑到凡界来玩耍了,一怒之下便亲自跑来捉她。   在见到水华这副恹恹的样子,又听她说了前因后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要拎着她回北辰之地。   水华忙道:“我还有点事,爹爹你先回去吧,完事我立刻就回去,绝不耽误。”   今日本来答应了与尉迟渊一同过中秋节的,可事发突然,她不能又一次不告而别。   北辰大帝瞪着她:“少废话,现在立刻就跟我回去!”   “不行!”水华倔着脾气。   北辰大帝两眼一眯,话不多说,一挥手,水华就晕了过去。   “小丫头片子,跟你爹我斗。”北辰大帝正欲拎着她走人,扭头瞥见靠着树在昏睡中的严叱玉。   想到水华与他说的话,他走到严叱玉面前,抬手按在他肩膀上。一道金色的印记在严叱玉的脖颈上亮了一下,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严叱玉是在第二天中午被人发现在城门口的。说实在他现在脑子蒙蒙的,他记得自己本来是在觐见完皇帝回大将军府的路上,怎么一睁眼,自己就睡在城外的荒郊野岭了?   “大公子?您一晚上跑哪去了,将军夫人都要急死了!”严府的一名侍卫惊喜地拉住他。   昨晚将军夫人在家中等着大公子回府一同过节,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回大公子。有下人说大公子半下午时去过二皇子尉迟渊的府中,刚差了侍卫们出去找,就遇到二皇子尉迟渊登门拜访,询问之下竟是来找大公子的。   而得知大公子不在府中,竟也差了人四处寻找。两拨人马在城中翻来覆去就是不见大公子,将军夫人心道不好,又扩大到城外寻找。这名侍卫是正准备出城去的,结果就在城门口撞见了严叱玉。   严叱玉懵着个脸,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他自己还想知道自己怎么会跑到城外去了呢。   侍卫见他不说话,也不多问,只急急道:“您快跟我回府去吧,将军夫人担心的到现在都没休息呢!还有二皇子,好像找您有什么急事,也是连夜在寻找公子您呢!”   听闻自己的母亲竟从昨天到现在都没休息,严叱玉便赶紧随着侍卫往回赶。可,二皇子这么找他所为何事呢?他有些疑惑,各种事情搅得他现在满脑子浆糊。   尉迟渊在得知严叱玉回了大将军府之后,便立即找上了门。懒得理会各种客套寒暄之语,他开门见山地问:“水华呢?”   此时他周身似凝着冰霜,寒气逼人,摄人的气魄压得人都要喘不过气来,一点不复往日见过的温文尔雅之态。   严叱玉却是一脸茫然:“呃,水华?谁啊?”   看到他眼中的迷茫,尉迟渊怔住了。   严叱玉是一个单纯的人。他心里想什么,脸上就会是什么。   “你,不认识?”   严叱玉挠了挠脑袋,满脑子疑惑:“我该认识这个人吗?”   他吸了一口气,继续百思不得其解的道:“话说我昨天本来是在回府的路上,怎么一睁眼就睡在了城外?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这之间发生了什么?水华,难道跟我这之间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关联?难不成她是个妖女?把我打晕了然后拐到城外去了?”   听着严叱玉的话,尉迟渊心中涌起一股寒意。他一语不发仔细探究着严叱玉,终是确定了一个答案。   严叱玉是真的不知道水华是谁。   他为什么会不记得水华是谁,还忘得如此彻底?   尉迟渊紧抿着嘴唇,脸色发白。余光瞥见严叱玉的胸前,他定睛看去。   感受到尉迟渊的目光,严叱玉也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处,随即道:“咦?我的项坠怎么跑到衣服外面来了。咦?怎么还多了一条?这是什么?”   他捏着那莲花样式的项坠,疑惑的看着。   尉迟渊死死的盯着那莲花项坠,一时间忘了呼吸。他看得出来,那莲花,与自己折扇上的莲花,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严叱玉看着那莲花项坠,虽不知从何而来,却莫名十分的喜欢。也不纠结从哪来的了,他连同自己的黑玉项坠一齐塞进了衣领里。   抬头见尉迟渊还是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满脸苍白之色,他不禁担忧开口:“二皇子殿下?您还好吗?”   尉迟渊身子晃了晃,没有搭理他,径自朝府外走去。   “哎?二皇子殿下?这就走了吗?”严叱玉感觉今天脑子不够使了。   他摇了摇脑袋,晃走那些纷乱的思绪:“不想那么多了。”   抬头看看万里无云的天空,他扬起一抹干净灿然的笑容:“天气可真好啊……”   水华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已经睡了两万多年的闺房之中。   腾的坐起身,水华忙掐指一算,心道不好,她睡了六个时辰,凡界已经整整过去六天了。   不禁叹了口气,一脸忧伤。又被迫不告而别了。   想她从前一向言而有信的,怎么最近这些年,不是失信,就是在失信的路上呢?先是没遵守与尉迟宏那小屁孩的约定,又两次对尉迟渊不告而别。   “难不成,我跟尉迟家的人犯冲?”水华学着北辰大帝的模样深沉的摸了摸下巴。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回去跟尉迟渊知会一声,嘶,等等,还是把他的记忆也抹去比较好吧……”水华不禁思索起来。   她下了床,没见到归人。左躲右闪,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偷偷摸摸的就溜出了北辰之地。   再次回到宁国的京都,天气正好,街上却并不热闹。越靠近王府,就越觉得有一股凄凉之意充斥在空气中。   直到站在王府门前,水华看着挂满白布的府门,愣住了。   心里一股不祥之感油然而生,她走了进去,抓住一名小厮:“这是发生了什么?你们王爷呢?”   那小厮正是先前给水华做过月饼的小厮。他看见水华,不禁睁大了眼睛,随即又满脸的悲戚之色:“王爷他……王爷他,薨了……”   “……你说什么?!”水华闻言一惊。   那小厮眼圈红了,抽噎着道:“王爷他三天前在受命前往怀庆府的路上,遭遇贼人暗算,不幸,中箭而亡了……”   水华沉默。   尉迟渊死了,也就是说,洞渊大帝回来了。   今后这世上,再也没有尉迟渊。   终究,她还是不告而别了。 第41章第41章   在我的记忆中,母妃永远都是一副伤心的模样。   初时不懂她为何总是那么悲伤,便想尽各种办法去逗她笑。故意用墨水把自己的脸弄脏,然后冲着母妃傻傻的笑。学着奶娘哄自己开心时做的鬼脸,做给母妃看。故意在母妃面前犯一些很蠢的错误,只为让母妃能露出那温暖的笑意。   每每我这样做,母妃便将我抱在怀中,一边笑一边亲吻着我。   母妃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   可有一天,我再也感受不到母妃的温暖了。   那是我刚过完八周岁生辰后的一个月。   母妃的身体一直都很不好。奶娘说,她几个月前身体就已经不行了,但为了不与我生辰之日犯冲,便一直吃着药物强行吊着命。   八岁之前,我唯一的温暖来源便是母妃的怀抱,八岁之后,我的生命就只有孤寒了。   母妃出殡那日,我没有哭。听着周围震耳欲聋的假哭声,我哭不出来。   母妃是祖父最疼爱的女儿。祖父过来抱住了我,满眼的悲伤。祖父的怀抱是热的,但我的身体还是那么冰冷。   我的父皇看到这一幕,盯着祖父的眼中却透着忌惮。   母妃死了,他一点也不悲伤。   祖父是当朝宰相,以前被先皇封为摄政王,辅佐当时还年幼的父皇。待父皇年长会自主理政之后,祖父便主动辞去了摄政王的身份。可作为两朝元老,在朝中威信极高,手中的实权依然很大。这便是父皇一直所忌惮的。   而祖父看向父皇的眼神中,也总是满满的冷意。   我当时还一直疑惑,明明祖父那么疼爱母妃,明明祖父那么讨厌父皇,明明,母妃也不喜欢父皇,却为何要把母妃嫁给父皇?   后来,奶娘告诉我,母妃嫁给父皇,从来就不是出于他们的本意,而是父皇逼迫的。   奶娘说,母妃长得极美,是名满京都的闺秀。而母妃曾有一个青梅竹马,是前礼部尚书之子。   母妃与那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祖父很是看好这段姻缘,与那前礼部尚书都商议好了何时来提亲。   可一次意外,却让母妃和父皇相遇,父皇对母妃一见倾心。   父皇想要求娶母妃,却被母妃和祖父拒绝。于是一怒之下,使了卑鄙手段,强行纳了母妃为他的妃子。   所以,母妃总是满怀悲伤,所以,祖父总是对父皇充满了冷意。   在我的记忆中,父皇从没疼爱过我。因为他怀疑,我不是他的孩子。他知道母妃与那前礼部尚书之子情投意合,便总是怀疑我是野种。   尽管他使计杀了那前礼部尚书之子,尽管他用尽了办法都验证了我是他的亲生骨肉,但他还是不喜欢我,因为他早已对母妃厌倦。   渐渐的,我长大了,父皇虽不喜欢我,却看重我的才能,常对我委以重任。也因此,使得太子对我心生嫉恨,生怕我抢走他的太子之位。   明里对我关怀备至,装做一个宽厚仁德的兄长,暗里却不断针对于我,甚至想置我于死地。   呵,就这么怕我吗?既然如此,那我便如你所愿。   我越发展露着自己的能力。眼见着太子看我的眼神越来越阴寒,我心中越发觉得好笑。   我曾在宫外遇到过一对兄弟。弟弟摔倒在地,哥哥着急忙慌的安慰着弟弟,眼中满是真挚的情感。   瞧瞧,同样都是兄弟,自己的兄弟却想杀了自己。   可突然有一日,父皇在宫外赐了我府邸,封我为亲王,却并未赐我封地,就这么将我赶出了皇宫,拘在皇城脚下。   看着太子眼中掩饰不住的得意,我自是明白怎么回事。无非就是说了什么谗言,让父皇对我产生忌惮,一边空给一个头衔,一边又怕我手里有实权,一边找个名义将我赶出皇宫,一边又舍不得我的能力,继续留我在朝堂上,正好也方便约束我。   至于父皇为何会忌惮于我,无非是因为,祖父乃手握大权的宰相,而姨父则是当朝兵部尚书。   他并不是怕我抢夺太子之位,而是怕我直接抢了他的龙椅。   而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我继续安稳实施我的谋划,与太子进行着较量。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欲望。夺位成了我唯一前行的动力。   直到那天,水华骤然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没来由的,对她毫无防备。不光是我,连一直跟随着我的侍卫们,也对她没有任何的戒心。   一直生活在尔虞我诈之中,总是时不时面对着算计。水华却如一阵清风一般,施施然的出现,吹散那些凡尘俗事。   其实我对打猎并不感兴趣。   本来没打算猎那头鹿的。但当看到身后的水华,莫名的,我突然很想表现一番。   于是对那头鹿穷追不舍起来。那鹿委实够机敏,几次三番都没能猎到。   又一箭放空。我不免有些心浮气躁。也不知水华心里可觉得我太无能,竟然连头鹿都猎不到。   起身的一瞬间,我察觉到了危险,然而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惶急之中,我把水华推了上去,自己却因为这股力而滑落的更迅猛起来。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水华那动人心魄的面容。   感受着她对我的悉心照顾,虽然身上很疼,但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明明与她不过才认识几日,从未对任何人敞开过心扉的我,却莫名的就对她投以百分百的信任。   她靠的有些近。我头一次明白了心猿意马的意思。   坐在马上,眼瞅着前方就是山庄,我心里突然一阵失落。   从避暑山庄回京都的路上,再次遇到了太子派来的杀手。我本心中生寒,在看到水华那纤尘不染的眸子时,本能的,心中柔软了一块。   她看起来并不害怕。然而在我询问后,却突然一副极为害怕的模样。我自然看得出她这害怕的模样不过是假装的,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她会不会真的被方才血腥的场面给吓到了。   与她相处的越多,心里便越是想要靠近她。只要靠近她,自己便会暂时忘掉那些尔虞我诈,会产生心安的感觉,会觉得,温暖。   至于她究竟是何人,来自何方,我并不在乎。   那天夜晚,漫天烟花。烟花很美,可却不及半点她抬头仰望夜空的样子。   我从不是贪色之人。然而我却看着她,看痴了。   听到她跑去了万花楼,我内心是生气的。   她如此的冰清玉洁,不染世俗凡尘,怎么能呆在那种污秽之地。   急匆匆赶去找她,打开门却把我看呆了。   要不是识得她的身形,识得她这男子声音,我差点以为自己找错了人。   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她总是这般出人意料。   她……她摸了我的喉结,这可是男子的禁区……   努力压抑住躁动的内心,我故作冷静的将她从那污秽之地带了出来。   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知道她在气我,我心里有些无奈。她太贪玩了。   当看到那头牛冲着水华飞奔而来时,明知水华并非一般人,但一瞬间,我还是心脏骤停,一把将她揽在了怀中。可我还来不及平复心中的惊惧时,水华眨眼的功夫就脱离了我,救下了另一个人。在得知那人便是衡国九公主时,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反而觉得压抑。   按照计划,我本该使计让衡国公主倾心与我,破坏太子与她和亲的苗头。可看着水华,我突然觉得,那些原本我一直坚持要做的事情其实都很无聊。   我越来越对尔虞我诈的生活觉得腻味。   七夕那天晚上,感知到水华的去意,我着实慌了,害怕今后再也无法见到她。好在,在我使了美男计的央求下,她同意了。看透她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我便又使计与她交换了发簪。   明知她根本就没理解到那一层的含义,我却还是暗自兴奋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严叱玉那条项坠消失的无影无踪的。   可没过多久,水华就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数日寻找无果后,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太子察觉到我的反常,自以为抓住了我的把柄,同我虚与委蛇,我却无心理会。   水华,我找不到她了。   终于,在一个多月后,她再次出现在我面前。还是同第一次相遇那般,穿着一身水秀红裙,明艳动人,不染纤尘,翩若惊鸿。   知道太过热烈会吓到她,可我还是忍不住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在切切实实感受到她的气息时,死去的心再次复苏。   她是这么的温暖。   这一次,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将她留在身边。   哪怕是装傻装可怜。只要能牵绊住她,让她不离开我。   可我激动的却忘记了她从不是个普通人。   满心欢喜早早找了借口回府,想要与她共度中秋,可却得知她与那严叱玉一同出了府。   又是那个严叱玉。心中妒火燃烧着,我直奔向大将军府。   然而,却听闻严叱玉不见了。   强烈的不祥之感席卷而来。   果然,直到第二天中午,严叱玉才陡然出现,而他身边,并没有水华的身影。更让人惊骇的是,严叱玉已经彻彻底底的忘记了水华的存在。   看着他脖颈上的项坠,我大脑前所未有的空白。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可我却不知该问什么,对谁问。   本复苏的心,再次堕入深渊。   父皇命我去怀庆府监查。可我哪有什么心思。浑浑噩噩的受命,浑浑噩噩的动身出发。却不料,被太子给抓到了空隙。也是,太子如此心思奸诈之人,怎么会注意不到我的反常,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被箭射中心脏那一刻,我竟觉得解脱。其实我从来就不喜欢这场尔虞我诈的夺位之争。其实自己心里一直都在寻找摆脱这种生活的办法吧,而水华,便是我寻找到的解药。   “水、华……”   可我终是没等到圆满结局。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第二卷新地图开启新剧情~(〃▽〃)   表面高冷内心闷骚的洞渊大帝即将登场!   求个收藏呀~   感谢在2021-12-2023:40:06~2021-12-2123:3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喵了个咪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了个咪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了个咪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卷:今世愿 第42章第42章   洞渊之地。   鸣已仙官看着陡然出现在冥思池上的洞渊大帝,一时惊诧万分:“帝、帝君?您怎么提前回来了?”   洞渊听到声音,扭头看向他。愣怔了一会儿,他才无奈一笑,淡淡开口:“一切皆为命数。”   磁性的嗓音如弹奏的古琴,悦耳动听至极。他容貌极为俊美,身姿挺拔颀长,周身气宇轩昂,傲然于世的姿态带着自亘古而来的清华之气。一身银白色长袍,如夜晚倾洒在大地上的月之辉光,目光清冷淡然,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只消一眼,便不觉让人想要踏入其中深陷下去。   悬浮在冥思池上方,他举步走了出来。鸣已仙官紧跟其后。他一边走着,一边问向身后的鸣已:“我离开这段时间,可有什么事发生?”   鸣已仙官一听这话,登时冷汗直流。他踌躇了一会才道:“呃……没、没什么事发生,一切皆安好。”   洞渊大帝停下脚步,清冽的眸子看向他。   感受到他眼中的魄力,鸣已打了个寒颤,不得不实话实说:“确、确实发生了一件事。”   洞渊大帝闭眼感知了一下,随即睁开眼,清冷的嗓音直压的鸣已冷汗涔涔:“我的大罗天罡印怎么被破了?”   混元珠还在原地,可他设下的大罗天罡印怎么会被强行破除了呢?   鸣已扑通一声跪下,绝望的闭上眼:“帝君,是我的错,小的甘愿受罚!”   完了呀,看帝君的样子,是轻易不会原谅他的呀……   心里不禁哀嚎:水华神君,您可真是害惨我了呀!   洞渊眉头一皱,声如碎玉:“到底怎么回事?”   鸣已结结巴巴地开口:“前段时间,北辰之地的桓玉神君出了事,危及性命……”   洞渊眉头皱的更紧:“然后呢?”   “然后,然后北辰之地的水华神君便跑来借混元珠,说是要救桓玉神君用……”鸣已快要喘不过气。   听到这句话,洞渊却是一愣:“你说谁?”   “呃,北辰大帝的幺女,水华神君。”   洞渊大帝沉默了。   鸣已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不说话,脸上却不复方才的那威严之感,偷偷松了口气:“小的百般阻挠,可实在敌不过水华神君,便只好眼睁睁看着水华神君破开了帝君的封印,将混元珠给抢走了……不过好在水华神君言而有信,很快就将混元珠完好无损的给还回来了!”   “知道了。”洞渊神色淡淡,朝着藏混元珠的地方而去。   “啊?”鸣已愣住了。就这?就一句知道了?也不问他的罪?   待洞渊的身影走远,鸣已才反应过来,兴奋的忙追了上去。真是吓死他了,还以为自己完蛋了呢!哈哈哈!哎,不过,帝君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呢?而且话说回来,帝君被天帝罚到凡界历劫,怎么就提前回来了呢?   古怪,这一切都太古怪了。鸣已摇了摇头,想不明白。   看着眼前封印被破开的痕迹,洞渊大帝叹了口气。他轻声说道:“原来当时突然消失是因为这个吗?”   想起之前她对自己说的那番话,问他若是未经允许就借走他的东西,是否会与她计较……   原来说的是这个。   先前因冒犯了天帝,被天帝罚到凡界去历劫。可他的劫还没历,便因水华的出现,提前终止了。   怪不得那天突然莫名其妙的对他恭敬地喊“王爷”,还亲手给他做瘦肉粥。看来是知道自己闯祸了。   他不禁无奈一笑。   看着地上残留的血迹,洞渊再次皱起了眉:“竟用上古禁术破除,元神必遭反噬……”   “哎……”他叹了口气。   双手结印,周身顿时衣袂翩飞,墨发浮动,嘴里快速的呢喃着咒语,再次布下了大罗天罡印,将混元珠封印在其中。   结完法印,洞渊转身朝外飞去。   鸣已看他不回寝宫,却往外飞,不禁疑惑:“帝君,您要去哪?”   “北辰之地。”淡淡丢下四个字,他头也不回的远处。   北辰之地?鸣已眨了眨眼睛,这是要去兴师问罪吗?原来帝君还是生气的呀……   不禁拍了拍胸口,还好帝君没有怪责于他,帝君真是个明事理的好帝君呐!   此时,北辰大帝正在灵霄宝殿之中,与天帝商讨魔界之事。   “吞灵萧最近可有什么新动静?”天帝与北辰大帝对坐于桌前。   北辰大帝摇头:“自那日玉儿被重伤之后,不曾再听闻到有关吞灵萧的消息。不过此次他们想要那十世福禄,必定是打算用来作为祭品破除吞灵萧的封印的。”   天帝点点头:“那十世福禄之人现下可还安全?”   北辰大帝抿了口茶水:“他身上有华儿用心头血凝成的神物,我亦在他身上留下了我的印记,魔界之人是无法动他的。”   “那便好。”天帝沉声开口。想到水华,他开口询问,“水华那丫头可还好?”   北辰大帝感觉有些头疼:“那个孩子,元神受损还乱跑出去玩,不过也得亏有她在,不然现下那十世福禄之人定要灰飞烟灭了,吞灵萧的封印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了。”   天帝哈哈笑了几声:“这孩子机灵得很,虽贪玩却也可靠。”   北辰大帝摇摇头:“也亏得她并非那玩物丧志之流,倒是勤奋好学的很,学东西也极快,时常我都惊讶她什么时候又学会了新招。”   天帝笑道:“定是把这些都当做好玩的来学了。”   北辰大帝嘴角抽了抽:“是啊,连那上古魔宗留下的禁咒都觉得好玩,倒是什么都不挑。”   天帝不甚在意道:“小丫头自有分寸,不必担心什么。”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神情严肃起来:“最近多注意幽冥界,让酆都大帝彻查一下,魔界能知晓有十世福禄之人,定是幽冥界里有叛徒。”   北辰大帝点点头,神情亦是庄重:“自然。”   “那魔尊刈刍君野心勃勃,上位一万多年来养精蓄锐精心谋划,如今,终是快要坐不住了。不止是吞灵萧,最近不断有消息称,他们一直在四处寻觅偷偷打探着什么。马上就要到我的生辰大典,届时正好与众神众仙共同商议魔界之事。这天下,太平不了多久了,必须抓紧做好防备,天下黎民万物苍生,绝不能毁于魔界之手。”   北辰大帝叹了口气:“前魔尊陌上桑虽乖张至极,但他在位时天下尚且太平,他也从不屑与天界有什么接触。那刈刍君却妄想成为万物苍生的霸主,搅乱世间秩序。我总觉得前魔尊的无故消失,多半与刈刍君脱不了干系。”   天帝皱眉:“我虽不喜那陌上桑,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刈刍君先前不过是他身边的一个下属,在他面前连个屁都不算,又如何能杀得了他?”   北辰大帝摇头:“那陌上桑发生何故如今是死是活尚不可知,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象且能被蚂蚁撼动,再厉害的人,也提防不住小人的暗算。而那刈刍君,如今也是深不可测的存在。”   能镇压群魔登上魔尊之位,绝不会是庸庸之辈。   (__)ノ……   当煊礼听闻洞渊大帝来访北辰时,顿感不妙。好家伙,这定是因混元珠的事,来兴师问罪的。   此时的水华正在昏睡中。   先前刚被北辰大帝从凡界提溜了回来,结果没多久就又跑出去了,可把北辰大帝给气坏了,一怒之下施法让她睡个三天三夜。   煊礼忙去找了大哥桓玉,二人一起来到了会客殿。   当看到洞渊大帝的面容那一刻,桓玉呆了一下。他怎么与水华在凡界的那个朋友长得别无二致?   洞渊见到他,眼神只驻足了一瞬,随即客套的冲他点了点头。   “不知洞渊大帝来访我北辰之地所谓何事?”煊礼傻笑道。先装傻充愣一波,探探口风。   洞渊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声音却是清冷:“水华神君怎的不在?”   原来是来找小水子兴师问罪的。煊礼撇撇嘴,瞬间对他没啥好感:“小水子她此时正在修养元神,没空见什么人。”   桓玉上前一步,语气温和诚恳:“想必洞渊大帝来此的缘由是因那混元珠吧,强行借走混元珠确为我北辰不对,此事也是因我而起,帝君若要问罪,桓玉甘愿受下任何的责罚,华儿她不过是救我心切,还望帝君莫要为难她,一切罪责皆由我来承担。”   煊礼在一旁双手抱胸,颇有敌意的看着他。桓玉的话也是他想说的话。   煊礼并不是不讲理之人,自然明白强借了人家的混元珠,就得付出代价。洞渊大帝要对北辰之地问责,情理之中,任何的罪责他都情愿受下。但若偏偏要为难小水子,他才管什么对与不对,他绝对不允许。   感受到二人的敌意,洞渊丝毫也不在意,目光依旧淡淡:“两位神君误会了,我并非是来找水华神君兴师问罪的,只是想将此物交与她。”   他摊开手,一个锦盒正躺在其上,带着一股清香。   “这是?”桓玉疑惑的问道。   “金麟丹。”洞渊道。   桓玉和煊礼皆是一愣。金麟丹是一种极其珍贵的丹药,对修养魂魄极为有用,一般都是在危难的关头才会用。   先前水华元神虽受到重创,但也不至于到危及生命的地步,且这几天水华也吃了不少珍贵丹药,再加上北辰大帝也有为她运功以灵补灵,元神恢复了不少,若再吃下这金麟丹,可谓如虎添翼。   煊礼一脸差异:“你,将如此珍贵的丹药送与小水子,这是什么意思?”   不对她兴师问罪反而送上如此厚礼,真是太可疑了。   洞渊浅笑一声,如那皎洁无暇高高在上的明月:“水华神君用上古禁咒破我设下的大罗天罡印,元神必遭重创,我便想将这金麟丹送于她。至于混元珠,既是用来救命的,且已归还于我洞渊之地,若再计较,倒是我不近人情了。”   煊礼原本充满敌意的目光瞬间转为了欣赏,他咧嘴一笑:“洞渊大帝真是气度非凡,不但不与我们计较,竟还送上如此贵重的丹药,方才我还误会了你,倒叫我惭愧了。”   桓玉冲洞渊拱手拘了一礼:“帝君宽厚仁德,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金麟丹我们实在不好意思受下,桓玉在此多谢帝君的心意。”   “神君就莫要推辞了,”洞渊将手里的锦盒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继而道,“既然水华神君在休息,我便不打扰。”   --------------------   作者有话要说: 第43章第43章   昏睡了整整三天三夜,水华终于醒了。   坐起身,看到了一旁架子上正默默梳理羽毛的小黑。   那日水华得知尉迟渊死后,失魂落魄的往北辰飞去。小黑第二次华丽丽的被她彻底遗忘,气的跳脚,在暗处眼瞅着水华要没影,也顾不得什么尊严了,展开翅膀狂奔着追向水华。   好在水华不在状态,飞的并不快,小黑呼哧呼哧的追到跟前,啼叫一声,水华才注意到他,随即带着他来了北辰之地。   他不过是一只修炼了五千多年的鹩哥,现在还修为尽失,能待在北辰之地已经是极大的幸运,况且,他还跟随在了水华身边。虽然,是作为水华的宠物。   不过那又怎样!小黑傲然昂起鸟头,他现在修为尽失,自然是要努力抱住大腿才是最好的生存之道!   水华感觉浑身的不自在。估摸着是睡得太久了,身体一直没得到舒展,所以变得有些僵硬。   掀开薄被,她翻身下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阳光灿烂明媚,有些刺眼。她一时无法适应,不由眯了一下眼睛。掐指一算,竟然整整睡了三天三夜,心里不免对她爹北辰大帝一阵腹诽。   拐角处,归人走了过来。一瞧见水华,她忙道:“殿下,您醒了!”   水华看向她:“这不是朕的桃美人吗?”   归人轻笑两声,正色道:“既然殿下醒了,奴婢这就去知会大殿下和二殿下一声,这是两位殿下的吩咐。”   听闻水华醒了,桓玉和煊礼赶了过来。   桓玉拿出手里的金麟丹,递到水华面前:“前两日洞渊大帝来了一趟,这是他送来给你的。”   听桓玉这么说,水华心里咯噔一声,莫不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   只听煊礼在旁接道:“本以为他是因混元珠的事而来,结果他并未同我们问责,反而还送了这金麟丹。以前从未与洞渊之地有过交集,竟不知这洞渊帝君还真是个不错的人。”   不对混元珠一事问责?水华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提了起来:“那他可还说了别的什么?”   煊礼摇摇头:“别的?他送了这金麟丹就走了。”   竟也没有提历劫之事?水华有些诧异,看着桓玉手里拿着的金麟丹,水华疑惑:那他来北辰就为了专程送个丹药?   桓玉将丹药递到她嘴边,温言道:“先把它吃下吧。”   金麟丹是一种非常珍贵的丹药,水华是知道的。那个洞渊大帝……心里有点复杂。   甩开思绪,她乖乖的张开嘴吃了下去。柔软的唇瓣蹭过桓玉的指腹,他缩回了手,背在身后。   金麟丹入口即化,似清泉一般涌入胃中。刹那间,一股舒适的凉意遍布四肢百骸,水华屏气凝神,打坐调息。淡淡红光笼罩在她的周身,鸦羽般的睫毛轻颤,面容如火般明艳夺目,又如水般清雅出尘。   就这么一会儿,水华感觉自己的元神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只需再静养些时日便好。   水华睁开眼,清润的眸子熠熠生辉。她轻启贝齿,嫣然一笑:“这金麟丹还真是个好东西。”   桓玉上前把住了她的脉搏,喜道:“竟已好的七七八八了。”   突然想到洞渊大帝与水华那位凡间友人长得一般无二的脸,桓玉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开口。   幽冥界。   判官冲着高位上的酆都大帝恭敬地鞠了一躬,道:“帝君,北辰大帝派人来询问,幽冥界叛徒一事可有眉目?”   高位上那侧卧着正闭目养神的男人闻言,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向下方的判官。   轻轻叹息一声,他调整了一下睡姿,慵懒的说道:“不过才几天的功夫,哪有那么容易,想让鱼儿上钩,总得先把饵放稳了。去回话就说,快了快了。”   判官拂礼:“属下明白。”   待判官走后,酆都大帝又懒懒的合上了眼睛。   没多久,白无常走了过来:“帝君,那半神又来了。”   酆都大帝闻言眉头皱了皱,不耐烦的睁开眼:“她这次又跑去哪了?”   白无常面无表情道:“十寒之地。”   “呵。”酆都大帝冷哼一声,坐起了身,“冥顽不灵。”   白无常依然是面无表情的问道:“可需要去看着她?”   酆都大帝冷沉着一双眸子:“不用管她。早就跟她说了,在幽冥界是寻不到那人的踪迹的,都寻了一万多年,还是不肯放弃。幽冥界都被她翻了个遍,现在竟还跑去十寒之地那种地方,我看她真是脑子被狗踢了。”   白无常的声音平静无波:“是被驴踢。”   酆都大帝一顿,周身气息陡然变得森冷无比,眼睛迷成了危险的弧度:“是狗。”   “是驴。”   “我说是狗就是狗。”   “属下先下去了。”白无常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径自转身退下。   待他消失在殿中,酆都大帝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想到那半神,眼睛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突然,他的眼珠子一转,定在了一个灰暗的角落,嘴角勾起一抹鬼魅的笑:“今日我这幽冥界还真是热闹,贵客一个接着一个的来。”   “呵呵呵。”灰暗的角落里响起阴冷低沉的笑声,随即走出一个周身气质比声音更为阴冷的男人。   酆都大帝看着他,表情高深莫测。   “我给你开出的条件,你考虑的如何了?”男人开口,阴鸷的双眸里带着嗜血的光芒,浑身散发着慑人的压迫力。   酆都大帝微眯了下眼睛,不经意的笑道:“魔尊的条件确实诱人,听的我不免要心动。”   男人正是现任魔尊刈刍君。听出他话没说完,接道:“所以?”   酆都大帝语气散漫:“可当前的魔尊,让我看不到任何未来。”   殿内空气骤然变冷,刈刍君深吸口气,却是笑了起来:“也就是说,帝君是选择要当天界的一条忠诚的狗了吗?”   不理会他难听的讽刺,酆都大帝一脸悠闲自在的笑:“我幽冥界虽不属天界,但却归北辰之地所管辖。我可不理会天帝,却无法背叛北辰之地。若魔尊当真想拉我入伙,就拿出点真本事让我瞧瞧,总得让我看得到未来,我才能安心卖命不是。”   刈刍君冷哼一声:“无法背叛北辰之地?北辰之地便是天界,说到底,你不还是要当天界的狗吗?”   “呵呵呵,那可是不一样的。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魔尊还听不明白吗?”   刈刍君沉吟片刻:“你是说,想让我灭掉北辰之地,只要我灭了北辰之地,你便愿意为我效命?”   酆都大帝意味不明的笑了:“首先,我不为任何人效命,只合作。其次,我可没说希望你能灭了北辰之地这种话。”   刈刍君看着他,也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呵呵……放心,用不了多久,北辰之地就会不复存在了。”   看着空荡荡的大殿,酆都大帝一动不动静默着。   魔尊刈刍君已经离去。   静默了片刻,他脸上突然挂起了一抹讽刺:“宵小之辈,就凭你?”   不羁而又不屑的表情在脸上停留了片刻,骤然想起白无常口中的半神,他表情又变得有些不耐。   烦躁的叹了口气,他又侧身躺下,紧闭起双眼。   此时,九重天,觊觎山。   天界有“五极”,分别是丹穴山、觊觎山、洞渊之地、云台神山与仙界的蓬莱仙岛,这“五极”,拥有着绝佳的风景与极为充沛的灵韵之气。而其中灵韵之气最为充盈的,当属神鸟孔雀一族的觊觎山。   觊觎山是最受各种珍禽稀兽喜爱的地方,因为这座巍峨壮观的神山坐拥着两处天镜,对于珍禽稀兽而言,这里就是最佳的修炼之所。   而在此时其中的一处天镜之中,有一位男子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男子一身织锦墨绿色长袍,身姿挺拔修长,墨发如瀑般垂在身后,单单只是背影,就美得不可方物。   男子所处之地充斥着一大片的花海。花海四周有淡淡的水雾缭绕,远处一道金色的瀑布直冲云霄,瀑水从天飞流而下。不远处的林中有鸟儿此起彼伏清脆的叫响,潭边还有几只可爱的仙兽在嬉戏玩闹。   如此似真似幻的美妙景象,置身于花海中的男子却并未在欣赏。他就定定地站在那里,神情恍惚,在认真思索着什么。   “还少了些什么……”他低声呢喃。   一个小仙娥由远及近而来。抬头看到男子正在思考,便停下了脚步。看着男子的背影,仙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解。   这天镜中原本是没有这片花海的。五百多年前,他突然就跑来这片全是树木的天镜之中,拔光了潭水附近的树,种下了这一大片的花海。之后的日子里,他便时不时跑来这里,然后就如同现在这般,站在那里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的思考着什么,一思考就是一整天。   等了许久都不见男子有动静,仙娥忍不住开口:“殿下。”   听到这声呼唤,男子终于动了动。依然是背着身,他淡淡开口,声音清亮圆润如击打的磬乐:“何事?”   小仙娥回道:“滇帝询问,此次天帝大寿,殿下可要随他同去?”   天帝大寿啊……他摊开自己握着的一只手,手中一片如火般艳丽的花瓣正躺在掌心。   一道清风拂过,吹起了他掌中的那片花瓣。看着那飘荡在空中的花瓣,他轻声开口:“去。” 第44章第44章   水华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剧烈的摇晃给晃醒。   “小水子别睡了!再睡就成猪了!快起来起来!”   被一双胳膊直接从床褥中拉起身,水华睁开双眼,望着眼前之人充满了不善:“你可知,你近来很是烦人。”   煊礼一脸的无辜:“有吗,我自认为讨人喜欢的很呐!”   说着他掐了掐水华的脸:“快醒醒吧!忘了今日是天帝的寿辰了吗?”   休养了这些时日,水华的元神已经彻底痊愈。她拍开煊礼的爪子,冷冷道:“还不去给本尊打水净脸,我看你这面首当的是越发飘了,想被本尊打入冷宫还是想去净身房?”   煊礼又将手按在她头上使劲的揉搓摇晃:“最近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小人书?回头给你全烧了信不信。”   水华定定地看着他:“你要与它们同归于尽吗?”   煊礼有些不满:“我在你心里还没有那些小人书重要?”   归人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水华净脸洗漱好后,方对煊礼开口道:“走吧礼公公。”   煊礼眼睛一抽:“我这直接就进净身房了?”   今日是天帝三十万岁大寿。朗朗乾坤下,天地一派祥和昌运之气,从西方不断传来钟鸣声,这是处于方外之地的佛界在向天帝送祝福。   九重天上的天宫中,众神众仙皆汇聚于此。百花齐放仙鹤齐飞,祥云随着清风不断流转在周围。大家有说有笑的,热闹至极,时而听到守门人的传呼声,感兴趣的便抬头看一眼,然后继续与周围人言笑晏晏。   “咯咯咯~”一阵娇柔悦耳的笑声响起。几个仙子神女围在一起,皆是一脸娇笑的看着面前的这个身着墨绿色华服的男子。   “各位姐姐觉得我说的可对?”男子笑着与她们说道,好看的凤眼笑得弯弯的,秀挺的鼻子巧夺天工,红润的嘴唇不薄不厚,笑起来格外的勾人。   百花仙子打趣道:“你这嘴巴可真甜,我让你说今日我们几个谁穿的最好看,你一句话把我们都夸进去了,倒是谁也不偏,果然孔雀天生都是会哄人的吗?”   “我们孔雀天生只会夸长得好看的人,若非几位姐姐长得太美,我哪有机会夸呀。”他一脸诚恳的说道。   “咯咯咯~”又是一阵娇笑声响起。   他转头看向洛神:“洛神姐姐,你这绣袋可真是好看,瞧这上面的五彩丝线,定是出自织女姐姐之手吧?”   洛神温婉一笑,温柔的开口:“是啊,这是上次生辰时织女送我的生辰礼物,这里还绣了我的名字呢。”   鸣音仙子羡慕地说道:“可真是好看,回头我也跟织女讨个去。”   “鸣音姐姐只需唱首歌,织女姐姐肯定就应了。”男子接口道。鸣音仙子脸都笑开了花。   “哎,你们听说了吗,不久前那映月神君成亲了呢。”六波天主帝君之女在一旁八卦起来。   百花仙子点点头:“听说了,方才我还看见他了呢。”   鸣音仙子突然叹了口气:“哎,真是可怜了那水华神君,若听闻此事,心里一定很不舒服吧。”   六波天主帝君之女摇了摇头:“我倒不觉得,百年前飞廉神君幼子的百日宴,你们应该也听说了,映月神君当众与水华神君划清界限,然而那水华神君非但没有伤心,反而看着比映月神君更急于撇清关系,一点也不像传闻中是水华神君痴缠映月神君,倒像是映月神君一直在痴缠水华神君。”   墨绿色华服的男子好奇的问道:“那日我也去了,怎么就没瞧见他们俩?”   此时,守门人突然高声传呼:“北辰大帝、北辰帝后、桓玉神君、煊礼神君以及水华神君到!”   百花仙子:“正说着人就来了。”   墨绿色华服男子闻声转头好奇的望去。   在看到水华那一刻,他神情陡然一变,呆愣当场。   如失了魂魄般的,他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她,脑子里充斥着嗡鸣声,心好似被重重的敲打了一击,疼的他忍不住颤抖。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事物,只有水华,好似烙印在他的灵魂最深处,而他寻觅了千万年,终于在这一刻得以相见。   “元……”一声极低的呢喃,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两行热泪从他的眼中缓缓滑落,而他自己却毫无察觉。   鸣音仙子惊诧无比的看着他:“怀胥神君,你……你怎么了?”   觊觎山孔雀王滇帝的独苗,名为卿怀胥。鸣音仙子的声音传来,他却恍若未闻毫无反应,依然痴愣的注视着水华。   诡异的气氛逐渐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热闹的场面渐渐变得有些安静,皆诧异的看着这一幕,好奇的、不明所以的、讶然的,各种目光都汇聚了过来。   北辰大帝与帝后二人早已走远。水华与桓玉、煊礼三人本慢悠悠的往里走着,水华与桓玉在交谈着什么,煊礼感受到一丝诡异从背后传来,不禁扭头看去,然后他也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他拍了拍水华的肩膀,示意她看过去。水华扭头,在看到那张流泪的脸时,表情微微一变。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倏然涌入心间,水华的心没来由轻颤一下。   他是……谁?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这么互相对望着。原本就诡异的场面,此时变得更加诡异。大家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一时竟没人敢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洞渊此时就站在水华的不远处。他身穿象牙白色华锦长袍,袖口领口绣着流云纹滚边,腰间束金色蛛丝带,侧挂红玉鎏金环佩,一头墨发以银冠高束,嵌羊脂玉为饰,脚踩同款象牙白履,鞋面绣黑金龙纹。从头到脚,无一不透着矜贵华丽。   今日鸣已仙官还对他这一身装束暗自疑惑了一番。他家帝君性子清冷一向不喜招摇,何时打扮过如此……惹人注目。   原本在听见守门人高喊水华的名字时,洞渊是有些紧张的。一时间在心里演示了无数遍水华看见他时的情景,脸上的笑容看得一旁的仙子都羞红了脸。微微上前一步,他握紧手中折扇,只等着水华的一个转眸。   可水华并没有看到他。水华此时看着的,是另一个男人。   洞渊紧抿起唇,目光幽暗。   水华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怎么回事。心里如有一团乱麻,看着那张流泪的脸,她就是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他的眼中,为何会有久别重逢般的伤情,而自己心中又为何会有奇怪的愧疚之感?   明明并不认识他。   视线突然被阻隔,水华看着眼前高大的背影,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那背影又转过来面对着她,脸上写满了担忧:“华儿。”   是桓玉。水华深吸口气,找回了神智。   同样找回神智的还有卿怀胥。感受到脸上的湿意,他抬手摸了摸,看着手上的泪水,他有些茫然。   “小红莲,你看你看,我这身新衣服怎么样,好看吗?”   “小红莲,我为你戴上这簪花如何?”   耳畔传来的是自己的声音,让他觉得陌生却又无比熟悉。   “小水子,你怎么回事?你与他认识?那人是谁啊?”煊礼连环三问。   水华亦是一脸茫然,她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怎么?”煊礼越发的糊涂。   发现自己在被当猴一样的看,水华皱了皱眉:“先别呆在这里了。”   转身,昂首,一脸无事发生的样子向前走去。   在转身的一瞬间,眼睛直接略过了洞渊。她最终还是没注意到他。   洞渊沉着眸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背影。   “呵。”他讥讽一笑,笑自己方才还心怀期望在她转身时能看见自己。   在人群中的云台神君不由疑惑:虽然他早就猜到若是这个“女性杀手”卿怀胥见到了水华,会像苍蝇见了屎……这个比喻虽不太恰当,但就是这么个意思,可是,水华的反应怎么也这么奇怪?怎么还跟他来个深情对视?这实在是有点超乎他对水华的了解。   莫不是看上他了?想到这个可能,云台神君不由的叹息摇头。这眼光,看上谁不成,偏偏看上个花花公子。   周围又逐渐恢复了热闹。终是没有了窥视的目光,水华松了口气。   “那臭小子是谁啊,这么明目张胆的盯着小水子。”三人围坐在一张石桌前,煊礼皱着眉头,一脸不友善的看着远处的卿怀胥。   桓玉淡淡开口:“是那觊觎山滇帝的儿子。”   煊礼闻言瞪大了眼:“他就是那个独苗?竟是这样一个登徒子!”   他俨然已经忘记方才水华也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人家。   水华一手支着下巴,同样也是拧着秀眉。最近这些年她常被绯闻缠身,也不知是哪个无聊的人总是盯着她,除却映月神君,这百年里跟她“有私情”的人就有八个,甚至里面还有个女子。不出意外,今日之事明天又要掀起一波八卦,后天就能编成多个不同版本的爱恨纠缠话本子来。   想到这里,她悲伤的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我还怎么维持我秀丽端庄温婉大方蕙心兰质优雅娴淑清雅出尘秀外慧中绝世无双堪称楷模的神女形象?”   煊礼:“……”   桓玉摸摸她的脑袋,安慰道:“你一直都是。”   水华抬眼看他。桓玉温柔的笑了笑:“你一直都是秀丽端庄……堪称楷模的神女形象。”中间的一堆什么完全没有记住。   “那就好。”水华满意的坐起身,又端起一副典雅端庄的姿态。   此时,远处又传来了守门人的传唱:“朝暮大帝、桐凰神君到!”   --------------------   作者有话要说:   重量级男二 第45章第45章   听到桐凰神君四个字,水华一惊,伸脖子向门口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娇艳无双、神情傲然的脸。   她也回来了?也是,洞渊大帝都回来了,她自然也要回来的。   洞渊大帝……突然想到这个人,水华不由四下观望了一圈,然而并没有看到那熟悉的面孔。   没来吗?   关于搅乱他历劫以及强借混元珠的事,其实本来她是想亲自去给他赔礼道歉的,但又想到他来了一趟北辰之地却什么也没说,再加上素闻洞渊大帝是个清冷淡漠之人,可能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无聊的事情,那自己也没必要跑去再打扰一番。   远远瞅着桐凰的身影,她站起身,有些激动:“我去见个朋友,先走一步。”   迈着雀跃的步伐,她朝着桐凰走去。突然想到桐凰既然提前回来,那必定已经知道是自己打乱了她的历劫,心里又有些犯怵。   也不知桐凰可会怨她,可还会待她如在凡界一般的亲密……   水华深吸口气,继续朝桐凰走去,余光却被一抹熟悉的身影吸引。她停下脚步,看着那人心头一跳。   是尉迟渊,不,是洞渊大帝。   他此时正在与司命星君说着什么,水华听不太清,不由凑近了些。司命星君表情有些无奈,只听他开口道:“这大概也是天命,想来天帝也不会怪罪帝君提前回来。况且近来魔界不断有异动,帝君提前回来也是好事。”   天帝不会怪罪?水华心里一喜,天帝不怪罪他没历劫成功,那就也不会对自己责罚了!   像是感受到了水华的视线,洞渊转头看过来,对上她的视线,清冷的目光不由沉了沉。   他眼睛盯着水华,却对司命星君淡淡说道:“星君说的是。”   司命星君也看了过来,见是水华,他非常识趣的对洞渊躬身一礼:“小神便不打扰帝君了。”   见司命星君走开,水华深吸口气,朝洞渊走了过去。   即便对方并不在意历劫和混元珠之事,她也要感谢一番送的金麟丹。   走到他近前,水华抬起眼眸,对上了他那清冷无比的目光。   突然,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洞渊,尉迟渊,长相一模一样,可性格气质却有着很大的差异。尉迟渊脸上时常带着浅笑,温文尔雅,很是有亲和力,从不会让她觉得冷。   然而眼前这位洞渊大帝,身上却有着一股清冷之气,似镜中花水中月,看得见却触碰不得,虽容貌极为俊美,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可那漠然的神情,骨子里散发的淡薄,却又让人望而生畏,让她觉得,有些冷。   水华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洞渊亦是回望着她,沉默不语。就这样无声对视了片刻,倏地,他露出了一抹浅笑,刷的打开手中折扇,他执扇轻摇:“水华神君。”   他脸上带着与尉迟渊一般的浅笑,却显得淡漠,不似水华熟悉的亲和。   水华看着他,一时竟觉得眼前之前是无比的陌生。他们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人。   “作何这般看着我?”   “……小神北辰大帝之女水华,见过洞渊大帝。”水华垂下了眼眸。   听她这对陌生人一般的态度,洞渊面色沉了下去。   不见他回应什么,水华抬眸看了他一眼,莫名的,她就觉得他是在生气。   莫不是在怪她搅乱了他的历劫?水华忙道:“小神先前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凡人尉迟渊竟是洞渊大帝的转世,搅乱帝君的历劫,实乃小神无心之举。”   洞渊依旧兀自沉默着,用他那清冷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   等了片刻,依旧不见他说话,还是那副生气的模样。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他莫不是在气自己又一次不告而别?   她心里顿时有些怯怯:“你可是在怪我又不辞而别?” 第46章第46章   和桐凰正聊着天,便听到仙侍的传唱。天帝神采奕奕的走到殿中高位,笑着接受众神众仙的祝福之语。   桐凰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嘴巴一刻都没消停过。二人说的热火朝天,俨然已忽略了周围的动静。   “水华,水华?”直至天帝那威仪的声音传来,二人才停下话头。   瞧众神众仙都瞅着自己,水华愣愣站起身:“天帝有何事唤我?”   天帝心情颇好的开口:“记得上次你说要学一首新曲子当做寿礼送与本尊,可准备好了?”   听天帝询问,水华心里有些虚。先前跟天帝说自己正与大哥桓玉学琴,吹自己要学会一首极难的新曲子当做寿礼送给天帝。后来她确实是学了,但练的很少,弹得很是一般。此时让她当着天界众神众仙的面弹奏,实在是不太拿得出手啊……   然而事已至此似乎不上也不行。她硬着头皮开口:“自是准备好了。”   走出席位,她鬼使神差的朝右手边看了一眼,不期然对上洞渊幽深的眼眸,她脸倏地一热。   奇奇怪怪莫名其妙,她紧张什么。   深吸口气站在殿中央,水华正欲摆琴,却听背后殿门口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少年声音:“哎,你给我站住!不准跑!停下!小爷我今天非抓到你不可!”   众人皆闻声看去,只见一个球状物嗖的一下飞到了大殿之中,紧接着,东海的小侄孙龙月呼哧呼哧的跑了进来。   “哎,水华,你快,快快快帮我抓住它!它在那儿呢!就在你左边!”龙月直呼其名,冲着水华大喊。   “什么?哪儿?”水华不明所以的左看右看。   一个球状物嗖的飞到水华左手旁,又嗖的一下飞到了水华的后脑勺。感受到脑后有东西,水华转过身,还没等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就又不见了它的踪影。   “哎你别动!你别动,你千万别动啊!”龙月突然盯着她的大腿处,蓄势待发。   水华此时背对着龙月,完全不知道他要干嘛,正想转身,才稍稍挪动了一下脚,就听龙月大喊:“你不要动啊!”   紧接着,龙月便以超越光的速度,嗖的一下朝她的大腿猛扑了过来。   下一刻,只听大殿上响起“哐咚”的一声巨响,水华,这个一向自诩为神女楷模的神女,突然毫无防备的、华丽丽的、当着天界众神众仙的面,以五体投地的完美姿势,重重摔在了大殿之上。   龙月双手死死抱着水华的大腿,与水华同趴在那里。   一瞬间,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死寂般的安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殿中央趴着的两个人,倒抽口凉气。   不能笑,绝对不能笑。众人皆绷着个脸,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来。一个高高在上优雅端庄的神女,竟然当众摔了一个狗啃泥,这场面实在是……无法言说。   诡异的寂静持续了良久,直至被龙月的哎呦声打破,他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自言自语:“哎哟喂,可摔死小爷了,脑袋都给摔蒙了。咳,那个,你,你还好吗?”   龙月踢了踢地上一动不动趴着的,姿态十分“优雅”的水华。   不能笑,一定要忍住啊!众人的表情越来越精彩。   “噗——”没想到第一个笑出声的竟然是北辰大帝。他赶紧捂住嘴。这不能怪他,这实在是!憋不住了呀!   这声“噗”就像是一个开关按钮,越来越多的人绷不住笑出了声。龙月看着地上“姿态优雅”的水华,心虚的蹲下身拍了拍她:“咳咳,那个,女神?女神你还好吗?”   水华没有动静。   有几人良心发现走上前来。桓玉拨了拨水华,企图把她抱起来,而水华就像一具尸体,一点反应都没有,手臂刚被桓玉抬起,就啪的一下又落了回去。   煊礼憋笑憋得脸都红了,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好似能滴出水来。他伸手推了推水华:“咳,那个,小水子,地上凉,快起来,啊?”   让我死在这里吧。水华一动不动。   “水华,你还好吗?那个,咳,我不是有意笑的。”桐凰表情十分的怪异。   毁灭吧,这个世界。水华已生无可恋。   “华儿,娘亲扶你起来,地上凉,乖。”北辰帝后的眉头明明是皱着的,可眼睛为什么是弯着的?   这大理石可真好看。水华突然佛系。   “哈哈哈……咳!水华神君?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该不会摔傻了吧?哈哈咳哼!”云台神君正站在一旁“十分关切”的看着水华。   干脆入魔算了。水华笑。   水华此时正面朝地,头发盖住整个头,没有人看得到她的脸。掩在头发中,水华一时竟觉得格外的安心,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华儿,华儿,咳,先起来吧,好吗?”桓玉手放在鼻子下轻咳了一声,温声细语的对水华说道。   见水华依然毫无反应,他与煊礼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一人架着一边,使劲把水华拖了起来。   不,不要!不要让我与大理石分离!水华内心在呐喊。刺眼的光芒射入眼中,水华瞳孔毫无焦距,安静的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那个那个,女神,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你给点反应啊……”呵,这家伙竟然还有良心。   因为是五体投地,水华此时额头红红的,鼻子也是红红的,好在顽强的没有出血。突然感觉到怀里有一阵异动,水华低下头,一只长着翅膀的毛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的一下向上飞了出来,翅膀不偏不倚的狠狠打在水华的额前,竟是把水华的脑门给划破了几道。   一瞬间,鲜红的血液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原本就狼狈的脸,此时更加凄惨。   感受到脸上的热流,水华眼神更呆滞。   “华儿!”桓玉面色一紧,手掌捂住了伤口,笑意全无。   “哎!”龙月看着那毛球大叫一声。云台神君眼疾手快,手一挥,那晕头转向的毛球就摔在了地上。众人伸头一看,原来是一只貔貅幼崽。   龙月上前抓起了它:“哈!抓到你了吧!”满脸的得意之色,完全忘记了被自己害惨的水华。   此时东海龙王可算是反应过来,他走上前一把揪住了龙月的耳朵:“你这个死小子,瞧瞧你干的好事!早知道就不该带你来!”   龙月歪着脑袋,疼的哇哇大叫:“哎哎哎轻点轻点!我错了还不行嘛!水华,不是,女神,女神女神,我错了我错了,你没事吧啊?”他这才想起关心一下水华。   难道这就是报应?想起之前在凡间,龙月被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狗崽,水华心里异常平静。   “药仙,快去看一下!”天帝发话了。   药仙赶忙跑到水华身侧,蹲下身,手指晕起柔和的白光,轻轻在水华满门前一拂,血便止住了。他手一翻,拿出一瓶膏药,抹在了水华的伤口处,一边抹一边说道:“这貔貅的翅膀坚硬无比,好在并无毒性,抹上这个药,很快就能恢复如初了,水华神君莫要担心。”   “多谢药仙。”桓玉温言道。   “带水华去寝殿里休息一下吧,今日真是……咳。”天帝意味不明的咳了一声。   桓玉起身冲天帝行了一礼:“那小神就先带着华儿下去了。”   他又蹲下身来扶起水华:“华儿,来。”   水华至此都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看着大殿上众人都看猴一样的看着自己,自尊心在不断的崩塌。同时,理智也在崩坏的边缘。   她可是最最在意自己的形象了,一直以来她都努力的对外展示着自己美好的形象,而如今……   不出意外,明天开始她又将成为天界的“顶流”。   站起身,水华并没有挪动脚步。她面无表情的看向了龙月,声音如古井无波,平静至极:“龙月。”   “啊?”看着她的眼神,龙月汗毛直立,一股莫名的恐惧感席卷而来。   水华看着他,突然就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明媚的笑容。   坏了,煊礼和桓玉对视一眼,心中皆暗道不好。煊礼一把捧住了水华的脸,将她的脸对着自己:“小水子,今日可是天帝大寿,我们先下去歇一歇吧。”   这是在提醒她,天帝大寿,你可不要乱来啊!   水华的头再次偏向龙月。桓玉又给她转了回来:“华儿,天帝很担心你呢,咱们先下去休息好吗?”   水华的眼睛转向了龙月。   龙月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立。他缓缓后退了两步,一脸的讪笑:“呵呵呵……那个,女,女神?”   水华朝他十分友善地摆了摆手,眼睛笑的都眯成了一条缝,声音十分的和蔼轻快:“来,快过来,别怕。”   龙月僵着身子:“不,不好吧……”   水华突然把视线对着身前的桓玉,一脸天真无辜的开口:“哥哥,你说龙的逆鳞都长在什么地方呀?”   龙月听到这话,彻底给吓傻了。她要干嘛?!难不成要拔自己的逆鳞吗?!   东海龙王登时一僵,表情那叫一个丰富多彩。   桓玉干干的笑了两声:“呃,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就算清楚也不能说呀!   众人再次瞪大了眼睛,眼睛里充满了吃瓜的热情。   “好想看看啊,龙的逆鳞。”水华的声音里充满了向往。   桓玉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从未笑的如此难受过:“咳,华儿,外面天气不错,我们去外面看云彩怎么样?”说话的语气就像在哄懵懂无知的小孩子一样。   煊礼马上附和,他头点的如在捣蒜:“哈哈哈是呀是呀外面的云彩可好看啦,小水子咱们去看云彩吧!”   “云彩?是龙鳞的形状吗?”水华眨了眨无辜的眼睛。   “呃,是呀是呀,龙鳞的形状呢!我们快去看吧?”桓玉额际都冒出了冷汗。   也不等水华反应,二人暗自发力强行把水华快速带出了大殿。   北辰大帝与帝后松了口气,天帝也松了口气。别看水华平时装模作样的,若真发起疯来,那简直是六亲不认。   洞渊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微皱。   而没人注意到,那觊觎山的独苗卿怀胥,也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   作者有话要说:   水华:最高端的食材,往往以最简单的烹饪方式。在线求一个简易龙肉食谱。   龙月(瑟瑟发抖):QAQ 第47章第47章   喧闹声渐渐消失在耳边。桓玉和煊礼一左一右跟在水华身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动静。   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水华,水华自小便极其注重形象,今日当着众神众仙的面摔个狗啃泥,自尊心怕是前所未有的受打击。   看着花丛中飞舞的蝴蝶,水华开了口:“天气真好呀,今天你们过得快乐吗?”   煊礼大力摇头:“不快乐不快乐,我们一点也不快乐。”   水华又看向了天边的云彩:“那就是龙鳞的形状吗?”   煊礼大力点头:“是的,那就是龙鳞的形状。”   “我看起来很好骗吗?”水华目光幽幽。   煊礼嘴角一抽,呃,原来理智还在啊……他赶忙开口:“小水子啊……”   不等他说完,水华抬手打断了他:“不用安慰我了,我没你们想的那么脆弱。”   桓玉和煊礼松了口气。   “大不了以后再也不出门就好了。”水华平静的说道。   二人登时冷汗直流。   水华走向一角凉亭,坐在了石板上:“你们回去吧,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吹吹风就好了,真的。”   “没事,我们陪你!”煊礼颇有义气的说道。   水华突然双手捂住脸,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你们快走。”她已经没脸见人了啊!   桓玉看出她的心思,伸手拍拍煊礼。煊礼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桓玉离开了。   水华头靠着亭柱,抬手用袖子盖住了脸。她长这么大,就从来没这么丢人过,而且竟然还是当着那么多众神众仙的面……   水华真是欲哭无泪。苍天啊!她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竟然要如此惩罚她?   “龙的逆鳞到底在什么地方啊……”   就这样静默了良久。突然,衣衫下的眼睛朝旁边看了看,她保持着姿势未动,声音淡淡:“出来吧,别偷窥了。”   一个墨绿色身影走了出来。水华放下了衣袖,看着他:“有何事?”   卿怀胥默了片刻,轻声开口:“你还好吗?”   水华疑惑:“多谢怀胥神君关心,神君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吗?”   卿怀胥靠近了两步,眸光清澈柔和:“我们以前,可曾见过?”   这问题问得好,可水华却无法肯定的回答:“……不知道。”   若说见过,她确实没有印象,可若说没见过,却为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卿怀胥又上前了两步:“我,我好像在梦里梦到过你。”   嗯,是熟悉的话语,之前那个严叱玉也这么说过。水华垂下了眼帘:“是吗。”   卿怀胥直接走到了她的面前:“……疼吗?”他抬起手,轻轻抚过水华的额头,眼中是真心实意的心疼。   看着他的眼神,水华愣了一瞬,向后躲开他的手:“孔雀都是这般轻浮的吗?”   卿怀胥的手僵在半空。他哂笑了一声,放下手:“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水华看向一旁的花丛。卿怀胥没有再吭声,静静的站在那里。   “怀胥神君不去参加天帝的寿宴吗?”良久,水华忍不住开口。干嘛呀,为什么要在她最没脸见人的时候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啊……   卿怀胥摇了摇头,声音轻柔:“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水华顿了一下,本欲拒绝的话却也不知为何没能说出口。   “……随意。”   卿怀胥嘴角泛起笑意,在水华旁边坐了下来。   卿怀胥。水华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水华,这名字可是取自莲花之意?”卿怀胥开口,眼中似有星光。   “大概吧。”水华也不甚清楚。   “那我可否叫你小红莲?”   听到这个称呼,水华的心跳一促,她看向他的脸,一时愣怔。   见她不说话只盯着自己,卿怀胥解释道:“你一身红衣,又名为水华,就好似一朵红莲花一样,所以我便想到了这个称呼。”   水华眨了眨眼,故作冷漠地开口:“我与怀胥神君似乎并不熟,这般称呼我不太妥当吧,还是唤我为水华神君比较好。”   闻言,卿怀胥眼中的星光瞬间暗淡了下去。他微垂下头,表情寂寥,竟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童一般:“对不起。”   看到他这副模样,水华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奇了怪,为何会感觉自己是个恶人一样,竟然对他产生了愧疚感。她深吸口气:“……随便你吧,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   卿怀胥眼中的星光再次闪耀起来。   “先前看着你流泪,希望没有吓到你。”   “好说好说,神君不必在意。”   “小红莲……”卿怀胥突然唤道。   “怎么了?”   水华很自然的回应了一句,对这个称呼一点都没有不适应的感觉,仿佛早就听了千万遍。   卿怀胥凤眼微弯:“无事,只是想这般叫叫你。”   水华默然。自己应的倒是爽利的很。   “小红莲。”卿怀胥再次开口。   “嗯?”水华疑惑。   “无事,只是又想叫一声。”   “……”水华嘴角抽了抽。   “小红莲……”   “……”   “小红莲。”   “……怀胥神君是太无聊了吗?”水华眼角又抽了抽。   “你的脸不舒服吗?怎么这里抽一下,那里又抽一下的。”卿怀胥满脸关心的看着她。   水华深吸口气,忽然觉得眼前此人莫不是她的克星。   “小红莲……”卿怀胥又开口了。   水华快要忍不住了:“你到底有完没完?”   卿怀胥的手却突然伸向她的肩头,从上面拿下来了一朵小花:“我只是想提醒你肩膀上落了朵花。”   水华青筋直跳:“周围并无花树,旁边的花丛也并不高,空中也没有风,这落花又是从何而来?”   “哦,可能是从别处一路飘来的吧。”   好家伙,编瞎话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水华眯起眼睛:“那这花倒是挺喜欢我,哪都不落偏落我身上。”   卿怀胥笑了笑:“那说明小红莲美的连花见了都不禁要沉醉呢。”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丝毫都不让人觉得是奉承之语,而是一句真心实意的观点。若是别的女子听了定要开心的羞红了脸。水华不由佩服,真是比她还能装。   “怀胥神君定是有许多红颜知己吧?”   这嘴巴甜的有几个女子受得住?   “红颜知己?小红莲要做我的红颜知己吗?那可太好了!我一直都很羡慕羽鹤仙君有红颜知己呢!”卿怀胥一脸的纯真。   方才一开始对着她还是一副腼腆内敛的模样,怎么这会儿感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水华看着他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突然觉得手痒。羽鹤仙君是谁她不认识,但她对眼前这位怀胥神君有了深刻的认识。   水华一脸忧愁,一副很可惜的样子:“可是我的蓝颜知己太多了,怕是顾不得怀胥神君呢。”   “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小红莲只需要偶尔给我一点点关怀就够了,我不贪心的……”怀胥眨巴眨巴水润的大眼睛。   “……可我会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怀胥神君还是另找她人做你的红颜知己吧,我不配。”水华惋惜的叹了口气。   “你怎么会不配呢?你是唯一配的人!”   “不,我不配……”   “那小红莲就把其他的蓝颜知己都抛弃掉。”   “啊?”水华没反应过来。   “小红莲把其他的蓝颜知己都抛弃掉,只留我一个人就公平啦。”卿怀胥笑的单纯。   “……”   “这个主意是不是很好?”   “……这怎么行呢,这样对他们岂不是太不公平了。”水华笑的勉强。   “没事,他们会找到其他的红颜知己的。”卿怀胥笑的肯定。   “那你就不能去找其他的红颜知己吗?”水华笑的狰狞。   卿怀胥突然一脸的娇羞:“人家,人家就只有你呢,你是人家的第一次……”   这话怎么越说越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看到水华眼中的呆滞,卿怀胥加了一句:“人家第一次想找红颜知己呢……”   水华的手忍不住颤抖。不知道为何,她真的好想用自己温暖的手掌狠狠地关怀一下他柔嫩的脸蛋啊……   “小红莲。”他道。   水华面上笑着,声音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做什么?”   “你真可爱。”   卿怀胥突然靠近她的脸,眼中流光四溢,脸上的笑容灿烂夺目。   一瞬间,仿佛天上的太阳都失去了光芒,唯有他的笑脸散发着无尽的光彩,那么的勾人心魄,那么的……熟悉。   “啪。”水华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卿怀胥愣了一下:“小……”   “啪。”水华的另一只手也贴上了他的脸颊。   啊,舒坦了。水华舒心的笑了。   卿怀胥眨眨眼睛:“小……”   水华两手按着他的脸,向旁边利落的一推:“离我远点。”   卿怀胥踉跄了一下,白皙的脸颊上隐隐透着十道红红的印子。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小红莲……”   “闭嘴。”水华冲他优雅一笑。   “不要,人家要和你说话。”卿怀胥死皮赖脸的凑上来。   水华噌的站起身:“肚子饿了,我先回宴会了。”   卿怀胥紧跟上去:“我也要回,小红莲你等等人家嘛!”   听不见看不见。水华大步向前走。 第48章第48章   快步走到了殿门不远处,水华突然顿住脚步。刚才只想远离他,没想那么多就直接往这边来了。   她进还是不进?水华一时踌躇。   “怎么啦小红莲?怎么不进去?是在为之前的事情感到尴尬不敢进去吗?”卿怀胥黏在她身边。   不然呢?水华撇撇嘴,没理他。   “怕什么,你越是这样畏畏缩缩,大家就越忘不掉你出丑的事,与其这样还不如大大方方的站在他们面前,他们议论够了自然就觉得无趣了。”   倒是挺有道理。   卿怀胥抓住了她的手:“走,本蓝颜知己为你开路!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水华一把甩开他的手,另一只手死死扒住了一旁的柱子:“我才不要!话虽如此,我现在就宁愿当个缩头乌龟!我现在内心可是脆弱的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卿怀胥无奈的看着她:“你这样岂不是更让人看笑话?”   水华伸着脖子向里面张望了几眼,然后一脸警惕的对卿怀胥说道:“我要偷偷溜进去,你可别妨碍我。”   卿怀胥闻言,也凑到她身侧,同样一脸警惕的张望着殿内的情况:“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带上我一起。”   水华小心翼翼挪动了两步:“那你可别暴露了!”   卿怀胥点点头:“绝对不会!”   水华仔细注意着殿内的情形,做好准备,对卿怀胥打了个手势,紧接着,只见殿门口处嗖嗖两道身影闪过,二人如同老鼠一般,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就溜进了大殿。   天帝的眼皮抬了一下,又神态自若的继续喝着手中的美酒。   两人猫着身子,悄咪咪的坐到了一个角落。旁边的仙君愣愣的看着他们,二人见状,非常有默契的同时伸出手指放在嘴边,朝那仙君“嘘”了一声。   仙君非常配合的点了点头。   “安全啦!”卿怀胥凤眼笑的弯弯的,很是好看。   水华整理了一番有些凌乱的衣襟,非常满意的给自己倒了杯酒。   喝了半杯,她又闲适的拿起一块绿豆酥。   “嗯~这酒可真香啊~”耳边传来卿怀胥清亮的声音。   水华转头看向他。只见他一脸的陶醉的样子,而他手里拿着的酒杯,正是自己刚才喝过的那杯。   “……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变态吗?”   “变态?为什么变态?”   水华眯起眼睛:“厚颜无耻。”   “厚颜无耻?小红莲这是在夸我内心强大吗?想夸就直夸嘛,干嘛这么拐弯抹角的。”卿怀胥笑的灿烂。   “……”水华扭过头不再搭理他。这孔雀绝对是她的克星。   “小红莲~”卿怀胥凑近她。   水华一脸嫌弃的往旁边靠了靠。   “小红莲小红莲?”   水华又往旁边靠了靠。卿怀胥再次死皮赖脸的凑去。   “你干什么!”水华怒视着他。   卿怀胥一脸无辜可怜:“人家只是想和你说话嘛~”   “那你靠我这么近做什么?”   卿怀胥眼睛眨了眨:“人家,人家觉得有点冷。”   水华深吸口气:“那需不需要我给你点个火烤一烤身子?”   卿怀胥朝她伸出了手臂,一副要把她抱在怀里的架势:“好呀好呀,我做好准备了!”   水华顿时气结:“你走开!”正欲伸手推他,却听他突然惨叫了一声。   “哎哟!”一个酒杯嗖的飞了过来,正打在卿怀胥的脑门上。   卿怀胥揉了揉红肿的额头,朝着酒杯飞来的方向怒视过去:“谁砸我?!”   水华也望了过去,只见洞渊正冷冷的看着卿怀胥,眼睛里迸发着股股寒意。   卿怀胥不明所以:“洞渊大帝?他作何这般看着我?”   洞渊的视线又转向了水华,清冷的眸子里泛着意味不明的光。   对上他的视线,水华突然觉得有些心虚,慌忙移开了眸子。   待反应过来,她不由疑惑:她心虚什么?   看着洞渊的眼神,又扭头看了眼旁边的水华,卿怀胥瞬间明白了缘由。   “呵。”他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冷笑,一把抓起了水华的手。   水华用力抽了一下没抽出来,皱眉看着他:“你又干嘛!”   卿怀胥挑了挑眉,正欲开口说话,高位上传来了天帝的声音:“今日邀众神众仙前来,其实还有更为重要的事要与诸位共议。” 第49章第49章   龙月出生在赤月异象之时,乃是一条赤月之龙。赤月乃是大凶之兆,龙族本身即为祥瑞神圣的象征,出生时必定是天降福泽于大地,而不该是出现那样的极凶异象。   他的出生,彼时还在天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东海龙王一度认为他活不了多久,然而龙月却出乎意料的平安无事成长了起来。   青华大帝疑惑不已:“魔界抓那十世福禄之人是为了破吞灵萧的封印,抓这赤月之龙又是为了什么?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殿中一时沉默。龙月左右看看,倏地小手一挥,颇有架势的模样:“嗐,管他们要做什么,总之小爷没被他们抓到!哼,一群乌合之众还妄图抓到小爷?你们都不知道,当时情况可危急了,得亏本小爷反应迅速动作敏捷,只见我嘿!哈!嚯!这样虚晃了几招,再梆!嗖!啪!这样跟他们过了几招,他们瞬间就被小爷我勇猛霸气的英姿给镇住了!然后我再——”   “再什么再!再晚点发现你你小命就交代在那儿了!还小爷?老子让你小爷!小爷!”啪啪啪的巴掌声响彻大殿,东海龙王怒目圆瞪,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抽着龙月的脑袋。   “哎哟别疼疼疼!什么小命交代在那儿,人家是来抓我的又不是来杀我的。”龙月捂着后脑勺,噘着嘴嘟囔道。   东海龙王啪的一巴掌又抽了过去:“还敢跟老子犟嘴?!”   “哈哈哈……”龙月的憨态把众人给逗乐了,有几人忍不住轻笑出声。   洞渊看着龙月,越看越觉得他像水华在凡间养过的那只叫小白的狗崽。   天帝叹了口气:“那魔族最近一直在打听着什么,虽不知他们到底意欲何为,总之,绝不会是好事。魔界最近行动越发诡秘,我们对他们的消息掌握的太少。从今日起,诸位皆要严加防范,仔细注意魔界的任何动向,有任何不妥之处皆要上报,六界的平衡绝不能被魔界打破,在座的诸位,皆要肩负起守护天地苍生的重任!天极,北辰之地距离魔界最近,负在你肩上的担子最为沉重,一定要格外小心。”   守护天地苍生吗?水华看着手中的酒杯。她只知道要守护好眼前物。   往常天帝寿宴,是要在天宫大庆整整七日的,而这次因天帝对魔界一事的担忧,不过庆祝了一日便挥手散了宴会。   天界各方虽都严谨了起来,不过魔界却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因此太平的日子依然在略显紧张的氛围中继续着。   香炉中正燃着安神香,寝殿内静谧的落针可闻。   锦帐暖床之中,水华安静的躺在上面,睡颜美好安详。   “这小火树长得可真是不错,小红莲,你对它倒是用心的很。”男子的声音里夹杂着醋味。   红衣女子没有理会他,抬手摸了摸小火树的树干。上面燃着熊熊火焰,她却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小火树亲昵的伸着枝干向她的手指更靠近了一些。   绿衣男子瞧着这一幕,不由不由醋意更浓,盯着那小火树,阴恻恻的说道:“据说树都是雌雄同体的,这小火树看着就不阴不阳的,指不定将来要化成个什么不男不女的玩意儿来,小红莲还是离它远点为好。”   小火树听到他的话,靠近他枝干上的火焰突然猛烈燃烧起来,吓得绿衣男子一个大退步。   红衣女子撇了撇嘴,开口道:“并非所有树木都是雌雄同体,并且就算是雌雄同体的树种,成了精便会定了性别,况且这是神树,而不是凡树,本就有性别。”   听闻这话,绿衣男子眉头一皱:“那它是雌的雄的?”   “雄的。”   雄的?绿衣男子看着那小火树,更加的不顺眼了起来。   “树不都需要喝水吗?我给它浇浇水。”边说着,手中涌起了一股水流。   小火树见状,浑身的火焰突的熊熊燃烧起来,像是在与绿衣男子对峙。   红衣女子也不制止,反而轻笑了起来。   正在睡梦中的水华,脸上挂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三日后。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水华站在云端,俯瞰着大地盛景。   眼瞅着要抵达洞渊之地,水华慢下了速度。   还未落地,便见一个眼熟的身影正躬身等候着她。   “恭迎水华神君,帝君已等候多时,请神君随我来。”是先前阻拦她取混元珠的那个仙官。   “有礼了,仙君如何称呼?”水华端着雅致的笑容。   “小仙鸣已。”鸣已态度恭敬。虽不知帝君为何会邀水华神君这个强夺混元珠的“罪人”来洞渊之地做客,但他看出帝君心情甚好,像是很期待她的到来。   随着鸣已的脚步,水华欣赏着洞渊之地的美景。   幽寂,这是水华对这里最直观的感觉。上次来借混元珠,根本来不及看沿途景色,此时才发现,洞渊之地被誉为“天界五极”,绝非浪得虚名。   水华突然想到了她最为熟悉的同样被誉为“天界五极”的云台神山。不同于云台神山的巍峨壮阔与明丽多姿,洞渊之地似一幅水墨画,清新淡雅,静谧悠然。   水华随鸣已仙君走上一条长长的木桥。木桥建在一片巨大的潭水之上,如翡翠一般的潭水清澈非常,深不见底,水面宁静无波,水下茂密的水草如水中森林,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青葱。   远处山上偶尔传来几声悠长的鸟鸣声与潺潺流水声,衬得这片山谷更加的幽静平和。   看着眼前的景象,水华突然就明白为何洞渊身上满是清冷之气。生活在这样幽寂的地方,也难怪他是这样的性子。   走过幽潭下了木桥,又拐入一个山洞。山洞里并不灰暗,无数夜明珠点缀在石壁上,照的倒挂在洞顶的钟乳石闪烁着幽幽华光。偶尔有水珠顺着钟乳石啪嗒一声滴落在地,清脆悦耳。   走出山洞,耀眼的阳光倾洒在水华的身上。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林木,而水华一身水秀红裙,在这片林木之中分外的突出,却一点也不突兀。   又随着鸣已拐了几拐,鸣已突然停下了脚步:“帝君正在前面等着水华神君,小仙便不打扰了。”   他总感觉帝君对这水华神君不一般。作为一个优秀的仙官,这点眼力见儿怎么能没有呢?   他可从没见过帝君有那般期待的神情。   水华颔首,独自朝前走去。这趟洞渊之地不白来,真是又让她好一番见识。   漫步走着,一道银白色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那人听到脚步声,转过了身,极为俊美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勾人心魄的笑容:“你来了。”   水华看着他,不禁暗自感叹:不愧是美人儿啊美人儿。   她十分端庄的朝他揖了一个标准礼:“见过帝君。”   洞渊走到她近前,脸上挂着愉悦的笑意,倒是不复前几日在天宫时的那副冷漠架势:“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故作姿态。”   故、故作什么?!!   “故作姿态?”水华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在我面前只需做你自己便好。”他眼中闪着柔光。   可惜水华只顾着气闷,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眼神:“洞渊大帝说笑了,我一直都在做我自己啊。”   我就是如此一个秀丽端庄温婉大方蕙心兰质优雅娴淑清雅出尘秀外慧中绝世无双堪称楷模的神女啊。   仿佛听到了她的话外音,洞渊轻笑两声,于是换了个说法:“好,那便不要再与我客套。”   她对人客套与不客套完全是两种态度,前一种的她虽看着亲和有礼好接近,实际却透着满满的疏离,让他感觉十分的遥远,他不喜欢。   眼前的洞渊仿佛又成了她认识的尉迟渊,水华撇开眼,点了点头:“好。”   说罢又抬头看向他:“帝君可想好了要我作何偿还?”   偿还?是了,三天前在天宫他是这样与她说的。洞渊敛下眸子,却答非所问:“你刚答应了不与我客套,这么快就又忘了。”   啊?水华有些不明所以,她不过正常问话,哪里又客套了?   “我有吗?”水华疑惑。   “你叫我帝君,不就是在与我客套吗?”   啊?水华更加迷惑了。她不过是礼貌的称呼他为帝君,怎么就成了客套了?客套跟礼貌不是一回事吧?   “那,怎样才是不客套?”水华觉得他好难搞。   “叫我洞渊。”洞渊看着她,目光专注。   “帝君身为神霄九宸大帝,我这般称呼不太合适吧?”   洞渊大帝与长生大帝、青华大帝、普化天尊、九天雷祖大帝、太乙大帝、六波天主帝君、可韩真君、九天采访真君并称为神霄九宸大帝,为元始九气所化生。洞渊与可韩真君、采访真君在这九位中化生最晚,是最为年轻的三位。洞渊便是化生在这洞渊之地,天帝便赐名他为洞渊。   水华身上可没什么神职,况且她自认为与洞渊并没多熟,称呼他一声帝君才最为合适。   洞渊皱眉:“叫我洞渊。”   “呃,还是称帝君合适一些。”   洞渊冷沉着眸子,神情变得有些凉:“叫我洞渊。”   ……洞渊与尉迟渊绝对不是一个人,尉迟渊没有这么难搞。   懒得和他再纠结,水华干脆的叫了一声:“洞渊。”   洞渊脸上的表情立时如春暖花开:“你随我来。”   本以为他是想好了要她偿还的事情,可当看到他递过来的东西时,水华呆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奉上~求收藏求支持呀~ 第50章第50章   这不是在凡界他还身为尉迟渊时,亲手做给自己的那盏莲花灯吗?   她还记得灯底下还刻了两排字: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你把这个落在凡间了。”   洞渊浅笑看着她,声音如酒般让人迷醉。   “……瞧我这记性,呵呵呵。”水华呆滞的笑笑。   “可莫再弄丢了。”洞渊望向她的脖颈处,“我送你的那红玉项坠呢?为何不带?”   水华彼时回到北辰之后便将项坠取了下来,她不习惯带着那东西。此时听闻洞渊这般问,忙将项坠拿了出来:“在这里。”   洞渊从她手上接过,也不询问水华的意见,直直伸手绕到她的脑后,帮她带了上去。   “带好。”   水华僵着身子,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感受到洞渊与她相隔不过半步之遥,她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帝君……你可想好了要我作何补偿?”   快做个了断吧。不知为何,面对着洞渊,水华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补偿……洞渊垂下眸子。他哪里想过什么补偿,叫她来洞渊之地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补偿,只是想与她单独相处罢了。   “你觉得该如何补偿?”他眸光微暗。   问她?水华眨了眨眼,瞅到他别在腰间的折扇,灵机一动:“要不我再送你一把扇子?比这扇子贵重千倍的,更华丽的,更配你的!”   洞渊目光淡淡,声音也淡淡:“你有送人扇子的习惯?”   水华摆摆手:“那肯定没有啊,你可是我唯一送扇子的人,我可不轻易送人东西的。”   听到这话,洞渊目光瞬间就柔和了下来,他道:“这把便是最好的,不需要别的扇子。”   啧,怎么不上道呢。水华暗自苦恼。   “那……”她纠结了半晌,不情不愿的变出了一颗球。球体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淡紫色,仔细看去,里面似蕴藏着星辰大海。   这球是她从天帝的宝库中搜到的,没什么实际用处,但是能随心在周围制造出各种不同的风景幻象,十分的华丽好玩,也是绝对的撩妹圣物。水华对它极其珍爱,一直都宝贝收藏着。   将自己珍爱之物当做赔偿,够诚意了吧?   “这是?”洞渊望着她手里的球。   水华轻轻一抛,圆球定在半空中,散发着神秘的紫光。   水华抬起纤纤玉手,打了个响指:“它可以这样。”   周围场景一变,他们瞬间置身于满天飞雪之中,远处是高耸入云的雪山。   “还可以这样。”又一声响指,他们又置身于望不到尽头的花海之中。   “还能这样。”一声响指,他们置身在漫天星辰之中。   “这样,这样,这样。”连打几个响指,他们周围的景象瞬息万变。   “你心中想变幻出什么风景,它便可以变幻成什么,简单来说,就是一颗风景球,但是可是极为珍贵的。”   这东西能收在天帝的宝库之中,定然是极为宝贵的东西。   水华拿着风景球,一脸肉疼的递向他:“给你。”   看出她的心思,洞渊有些好笑,却伸手拿过收入袖中:“还有呢?”   “这还不够?!”水华瞪眼,这可是她的宝贝!她都十分有诚意的把自己的宝贝给他了,难道还不够补偿他吗?   洞渊眯了眯眼睛,表情突然变得莫测高深。他走到一旁的石桌前坐下,倒了杯茶。   端起茶杯优雅的抿了一口,他淡淡开口:“因你打破了我的命格,导致我历劫失败,我倒是无所谓,可天帝追究下来,我必然要遭受责罚,明明不是我的问题,却要受责罚之苦,我这附加的罪,你是不是也该一并偿还于我?”   其实天帝根本就没有追究他与桐凰的历劫问题。   首先是因为魔界的事,天帝根本没心思管这种小事。其次,先前他冒犯天帝乃是因为天帝嫌他身边太过冷清,嫌这洞渊之地太过寂静,便想给他增添一些侍奉的仙官,结果被他直言拒绝,一点面子都不给天帝。   天帝气他不识好心,便罚他下界体验孤寂之苦。说白了也是一件无聊的小事,天帝不至于为一时之气小肚鸡肠的耿耿于怀。   听完他这番话,水华想起三日前在司命星君口中听到的话,她记得当时司命星君说,天帝不会怪罪他没能历完劫。   她不禁开口:“我记得好像听司命星君说,天帝并不会怪罪这件事?”   洞渊闻言一愣,眼神闪了一下,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我已受了天帝的雷罚。”   水华一惊:“啊?天帝还是责罚于你们了?”   是了,司命星君说的好像也不是百分百肯定……   不过,为何是雷罚,而不是重新历劫?   “嗯,本来是要再让我与桐凰神君重历劫一次的,但考虑到最近魔界的问题,便换成了雷罚。”他神色幽幽道。   原来是这样啊。水华突然面露难色。原本以为可以躲过一债,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洞渊突然捂嘴重重咳了两声,却又强装不愿表现出虚弱的样子:“罢了,你不必偿还了,小伤而已,是我斤斤计较了。” 第51章第51章   洞渊自然不是第一个对水华表达过爱慕之情的。从前对于他人的爱慕,水华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解决,可今日,她头一次不知该如何面对。   她往后退了退,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语无伦次的开口:“啊,是吗,那真是,咳,多、多谢……”   洞渊挪动脚步,又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然后呢?”   “然,然后?”她看了他一眼,又别开视线,“天,天气挺好。”   听着她的话,洞渊轻笑起来,如幽潭一般的黑眸里闪烁着晶亮的光。   感觉脸有些发热。水华趁机从他和书桌之间逃了出来,站在离他两步之遥的位置。   奇了怪,以前她可没这么慌手慌脚过。水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慌乱,努力让自己恢复往日的从容。   只听她清雅的嗓音平静响起:“帝君是还没从尉迟渊的身份中适应过来吗?”   洞渊嘴角满满的笑意瞬间淡了下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帝君刚回归正身不久,一时还没从尉迟渊的身份情感中适应过来吧,你此时对我的感情,不过是残留在你脑海里的尉迟渊的感情罢了。”   洞渊轻笑起来,眼中却毫无笑意:“难道尉迟渊不是我自己吗?”   “尉迟渊是你,可他不是真正的你,他的感情,不是完整真正的你的感情。所以你此时对我的感情,不过是虚幻的残留物罢了,不是真的。”   绝情的话语传入耳中,洞渊眼眸中的光瞬间变得晦暗,脸上笑意全无。他沉默的与水华对视着,良久,他嗤笑一声;“你没有心的吗?”   水华一愣:“我自然是有心的。”   “你若真有心,便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水华一时语塞。   “罢了,你走吧。”洞渊转过身,不再看她。   “……那你好好休息。”水华呐呐的开口。   她转过身,朝着门口挪去。   突然“砰”的一声,原本敞开着的双门紧紧闭在了一起。   水华吓了一跳,只听身后洞渊暗含着怒气的声音:“我叫你走你便真的走吗?”   静默了须臾,他突然话锋一转:“罢了,你走吧。”   “走吧,我不拦你了。”   “……”   “你倒是走啊!”   你倒是把门开开啊!   水华转身,却猛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以前从不知情滋味,却原来是这般叫人抓心挠腮患得患失,心如刀绞却甘之如饴。”   被他紧紧的拥在怀中,不知为何,水华并不排斥他的行为,只觉得脸部发烫。   “我知你心中没我。”洞渊垂着眼帘,声音涩然,“可你不能质疑我对你的情意。”   水华沉默。   “不要对我那般冷漠,明明答应了我不再称我帝君的。”   她总是这样,只要一感觉离的近了些,便立刻冷漠的拉开彼此的距离。   水华兀自沉默着。   洞渊缓缓放开了她,面如死灰:“……抱歉,是我冲动了。”   他后退几步:“你走吧。”   “门……”   “轰”的一声,门被一股无形大力打开。   两人僵在原地沉默良久,水华身体动了动,鞋与地面发出擦碰的声音。   洞渊脸色越发苍白。   “那个,你不难受了吗?”水华没有走向门,而是站定在洞渊面前。   洞渊神情一动。   水华耳垂泛红:“你,你方才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现下可还好?那个,我这里有一味药,对于雷罚的伤痛有一定的缓解作用……”   “……现下不太好。”洞渊又装模作样咳了两声。   水华忙扶着他坐下:“那你快坐下休息!这药需按压出它的汁液,味道不怎么好,我这里还有一些话梅,很好吃的,可以冲淡这药的味道。”   她说着,手里拿出药和话梅,把它们放在了茶几上。   “我帮你把它的汁压出来。”   洞渊眼中的神色渐渐柔和:“好。”   水华一边将手中的药压出汁滴在茶杯里,一边开口说道:“我虽没受过雷罚,但听说若受了雷罚后不好好休息,是最容易落下病根的了。”   她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拿起话梅递给他:“先把话梅含在嘴里,然后再喝下它。”   洞渊乖乖的照做。虽然他根本就没受什么雷罚。   看他喝完了药,水华眉开眼笑。   “话梅味道如何?”她问。   “酸甜可口。”   水华一脸的得意:“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你还会做这个?”洞渊眼中有一抹笑意。   水华:“自然!这可是……我头一次做。”潜台词:第一次做就做的这么好,厉害吧!   “哦?头一次便做的这么好,不如也教教我怎么做吧。”洞渊十分的捧场。   “好说好说!”水华一脸的傲娇。   洞渊嘴角微勾,眼中似有流光:“那便明日吧。”   “明日?倒是没问题,只是话梅并非一朝一夕便能完成的,少说也要两三个月,不如我将制作的方法写下来给你?很简单的。”   “我这人手比较笨,做东西若不手把手的学,再简单的也学不会。”洞渊眉头一皱,有些失落。   “……那我明日便来教你第一步,正好我那里有些新鲜的青梅,明日带来教你做。”水华道。   洞渊点点头:“那我需要准备什么?”   “先准备一些盐,和一个大盆子。”   “好。”浅浅的微笑始终挂在他俊美的脸上,一向清冷的眸色此时是从未有过的暖色。   又闲聊了一会儿,水华借口回了北辰之地。   目送水华离开,洞渊步入了自己的卧房。走到一个储物架子前,抬手结了个法印,架子上出现一个暗格。   格子里有一个精致的长椟,洞渊将它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根简单的血玉簪子,正是先前乞巧节那夜,从水华那里用美男计换来的簪子。   洞渊看着手中的簪子,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复又珍惜的放回长椟中,继而左手一翻,变出了水华送与他的那颗风景球。   风景球泛着柔和而神秘的紫光,里面似隐藏着星辰大海般,吸引了洞渊的目光。他盯着那球中景象,须臾,眉头却是微微皱了起来。   “风景球?”他语气缓慢的自语道。   他越看这球,越觉得有些怪异。   良久,他又将“风景球”收了回去。   水华刚回到北辰,便听煊礼讲了一个让她有些头疼的消息。   “明日觊觎山的滇帝会携着他那独苗来访。”煊礼神情有些不悦。想起那独苗前几天在天宫一直缠着小水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全世间第一可爱第一完美的妹妹,岂是那种登徒子可以觊觎的?实在是太令他火大了。在他的眼里,目前还没有哪个人配得上他的小水子!   虽然小水子平时总是爱欺负自己,但俗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那说明在小水子的心中,自己这个哥哥是多么的重要!   听到这个消息,水华不禁叹了口气。并不是讨厌那卿怀胥,只是自己一面对他,脑子里就总是产生一些复杂的情绪。她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罢了,干脆明日早些去洞渊之地。   只是让水华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她才刚起床,卿怀胥就已经来了。   看着站在面前笑得满面春光的卿怀胥,水华眼角一抽。这才什么时辰,也太积极了吧?   “小红莲,早啊!”卿怀胥一脸的灿烂。   “……早啊。”水华皮笑肉不笑。   卿怀胥得意的挑挑眉:“惊喜吧?是不是没想到我会这么早出现?”   “惊倒确实是挺惊的。”喜是一点没有。   “昨晚我梦见你想我想得都哭了,对我说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我,所以我为了你一大早就跑来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你做梦还没醒吗,梦游过来的?”水华担忧的看着他。   “小红莲,想人家就要直说,不用害羞啦~”卿怀胥娇羞的冲她抛媚眼。   水华一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别这样,辣眼睛。”   “哼,小红莲真是无情。”卿怀胥撇撇嘴,不再耍宝,恢复了正色。   清晨明媚而又柔和的阳光撒在他的半边脸上,精致的五官在另半边脸上投射下了阴影。他神情专注而认真,与方才嬉皮笑脸的模样判若两人,高大挺拔的身躯立在那里不动,浑身散发着成熟男子的魅力。   水华放下手,见他突然变得沉默,面露疑惑。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眸中含着复杂的情绪,声音低沉:“小红莲,我想起了一些东西。”   水华懵懂的看着他。   “虽然只是一些破碎的片段,但我知,”他嘴角突然扬起了一抹欣慰而又酸楚的笑容,“我已等了你太久。”   微风轻轻拂起他墨发上的青色发带,在空中荡起优美的弧度。一瞬间,水华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变成了缥缈的白色,连同眼前的墨绿色身影也变得虚幻起来。虚幻,却又极为熟悉。   “……你在说什么呀。”水华绕开他,朝前走去。   眼睛一直追随着她,卿怀胥笑笑,追了上去。   “你要去做什么?”   “远离你。”   “无情。”   “对你这种花孔雀有什么情可用。”   “绝情!”   “那你还不离我远一点。”   “你们女人总爱心口不一,我懂我懂,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离你太远的!”卿怀胥笑的灿烂。   水华:“……你们男人总爱厚着脸皮,我也懂我也懂。”   --------------------   作者有话要说:   洞渊:直球选手。   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呀!!!心想事成~   求收藏求支持~ 第52章第52章   “你?!你怎么在这里?!”突然,远处传来了煊礼的声音。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煊礼一脸凶神恶煞的冲了过来,直接插在了两人之间。把水华挡在身后,煊礼眯着眼睛死死盯着卿怀胥:“这么一大早的怀胥神君就过来了,可真是勤快的紧呐!”   卿怀胥挑挑眉,对煊礼话里的讽刺听不懂的模样:“还好还好,煊礼神君过奖了。”   煊礼:“你倒是脸皮挺厚啊。”   卿怀胥咧嘴一笑:“是吗?不愧是小红莲的兄长啊,方才小红莲也这么夸我了呢!”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干嘛粘着我家小水子?还有你叫她什么?小红莲?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   “小水子?这称呼倒是别致,可惜没有我的小红莲好听。”卿怀胥眼中划过一抹挑衅。   煊礼脸色一黑,眼里迸发着火焰:“小红莲,什么破称呼,你把我家小水子当什么了,凡间花楼里的姑娘吗?啊呸!”   卿怀胥笑的一脸无害:“小水子?怎么听着像是那凡间皇宫里对宦官的称呼啊,怪难听的。”   “比你的小红莲好听多了!”   “我还是觉得小红莲更好听。”   “水华更好听。”水华在后面默默的插了一句。   “小水子是我对她的爱称!小水子最好听!”   “小红莲也是我对她的爱称,小红莲最好听。”   水华:“还是叫水华吧,正常一点不好吗?”   “不行!我们可是一家人,叫水华太生分了!”   “是啊,我们将来可是一家人,还是小红莲叫着更亲昵有爱。”   煊礼当即怒目圆瞪:“谁和你是一家人?!”   “自然是我们呐,二舅哥。”   “放你的屁!谁是你二舅哥?!”   “还望神君能够自重,莫要胡言乱语。”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只不过里面还夹杂着满满的寒意。   桓玉大阔步走了过来,面上一片冰寒,朝水华伸出手:“华儿,过来。”   水华乖乖的走过去,握住了桓玉的手。   卿怀胥看着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不悦地眯起眼睛。   “怀胥神君这么早赶来我北辰之地,所为何事?”桓玉皮笑肉不笑道。   卿怀胥回道:“自然是来找小红莲。”   听到这个亲昵的称呼,桓玉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却也没说什么,只道:“觊觎山与我北辰之地并不熟,怀胥神君不随滇帝一同前来,反而私自擅闯进来,是否有些不妥。”   卿怀胥无害的笑笑:“以后觊觎山会与北辰之地多加往来合作,自然就熟了。”   “那也是以后的事。”桓玉面无表情地说完,扭身对上水华时表情又瞬间变得温柔,“这么早起来,是打算去做什么?”   水华乖顺的开口:“昨日答应了洞渊大帝要去教他做话梅,所以正打算去取一些青梅。”   “你昨日去了洞渊之地?我说怎么找不到你。”煊礼凑过来说。   桓玉问道:“你去洞渊之地做什么?”   水华道:“先前不是受了洞渊大帝的恩惠嘛,便去寻他感谢了一番。”其实是给他还债的。   桓玉点点头,又问道:“对了,我见那洞渊大帝与你在凡间认识的那个朋友长得一模一样,他们……”   水华一哂:“那是洞渊大帝的转世,先前他正在凡间历劫,我也是才知道的。”她并没有说实话。   煊礼闻言一奇:“啊?先前在凡间照顾你颇多的那个凡人,就是洞渊大帝的转世?那还挺有缘啊。”   是挺有缘的,不过是去玩耍一趟,偏偏就碰上了正在历劫的洞渊和桐凰,还不小心打断了他们的劫数,简直孽缘。   无声叹了口气,水华说道:“我要去拿青梅子了。”   桓玉看着她:“现在就要过去吗?会不会有些早?”   “早去早回嘛。”   洞渊大帝?想起前几天在天宫洞渊大帝对自己的敌意,一直被三兄妹晾在一边的卿怀胥眼眸一沉,双眉蹙起。   “那我随你一起去,小红莲。”他突然插话道。   三人转头看向他。水华问:“你去做什么?”   卿怀胥灿烂一笑:“我不是答应了你不会离你太远嘛,自然要说到做到。”   水华白了他一眼,朝前走去:“我可没这么说过。”   “就在方才啊,小红莲你记性这么差啊。”卿怀胥亦步亦趋。   煊礼盯着卿怀胥,眼中不住地喷火。不行,怎么能让这臭孔雀单独与小水子相处呢?太危险了!他大叫一声:“我也去!”   桓玉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二话不说也跟了上去。   水华本想拒绝,可看他们脸上的神情,心知自己说什么他们也会跟过去,索性闭嘴。就当给洞渊的一个意外惊喜吧。   只是对素喜清静的洞渊大帝来讲,恐怕是有惊无喜…… 第53章第53章   鸦羽般的睫毛微动,在眼帘处投射下一排阴影,望着她那双闪着无辜的眼睛,洞渊终是叹了口气,面色和缓下来。   “接下来怎么做?”   水华眯眼一笑:“把青梅晾干水,再丢到木盆子里。”   青梅哗哗的尽数落在大木盆中。水华在木盆前蹲下身,将盐袋子里的盐撒进去,随后拿起一颗青梅,放到盐中滚了滚,又拿起来轻轻的揉搓。   洞渊站在旁边侧头看着,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竟显得无比登对。卿怀胥瞧着这一幕觉得甚是刺眼,他不耐的走过去强行插在二人之间,还回头挑衅的看了洞渊一眼,刚准备蹲下,却被一股大力推开,煊礼以守护者的姿态蹲在水华旁边,看也不看两人一眼,学着水华搓起了青梅。   桓玉默不作声的蹲在水华另一侧。看着水华的两位“左右护法”,卿怀胥忍不住轻笑出声,眉目间阴郁下来。   洞渊与卿怀胥对视一眼,随即不耐的错开视线,各自找了空位蹲下。木盆子不大不小,刚好可以围下五个人。卿怀胥和洞渊蹲在一处,面上虽都没表现什么,却保持着能拉开的最远距离。   很明显,两人都非常不想碰到对方。   五人皆气度出尘,平日都是受人瞩目的存在,此时围蹲在一个充满凡尘气息的木盆子前,却丝毫也不觉得滑稽,反倒衬得那平凡的木盆子都显得不再平凡。   这边三兄妹搓的自在,那边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带着火药味。   洞渊伸手拿青梅,一个不小心与卿怀胥的手碰到了一起。两人同时飞速弹开自己的手,忍着想要擦干净的想法,强自镇定地接着搓青梅。   下一刻,两人的手又同时捏在了同一颗青梅上。   同时嫌弃的缩回手,动作幅度有些大,水华不禁抬起了头。   洞渊手指一挥,那颗青梅嗖的一下便从盆子里飞了出去,直接飞了个无影无踪。   水华疑惑的看着他。   “……它坏了。”洞渊淡淡说了一句。   卿怀胥翻了个白眼。   水华垂下眼帘,盖住了眸中神色。在水华之前的印象里,或者说在天界众神众仙的眼中,洞渊就如同那镜中花水中月,看得见却亵渎不得,不可亲近,乃是凡人臆想里真正意义上的天神,不该拥有七情六欲。   她本以为清傲如洞渊根本懒得与旁人计较什么,却原来也有幼稚的一面,还挺……还挺可爱。   搓梅的时间对洞渊和卿怀胥来说简直就是煎熬。好在煎熬的时间不长,五人分工速度快,很快便将所有青梅都搓上了盐。   “今日我便先回去了。”瞧洞渊那越发冷沉的面色,水华哂笑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洞渊之地这里本是清幽之地,却因为她被打破了平静。制作话梅的步骤并未做完,但怕再继续打扰他,水华干脆将剩下的步骤写在纸上。   水华:“两天后我再来看看如何了。”   洞渊望着她,半晌才点了点头。有旁人在,他们一起做话梅的行为也失去了意义。   卿怀胥站在一旁,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眼里却透着阴郁。   碍眼。   他扬起灿烂笑容,对水华说道:“洞渊帝君一向喜静,小红莲咱们还是快些走吧,莫要惹得他老人家不快。”   他老人家。洞渊原本就清冷的目光瞬间结上一层寒霜,水华只觉连空气都稀薄了几分,让人难以呼吸。   洞渊大帝如今有五万岁,这年纪在天界众神之中委实算不得老,还挺年轻,不过相比水华等人确实年长了不少。现下被卿怀胥这么一说,瞬间将他搁置在长辈一栏,暗讽他是老牛吃嫩草。   水华见气氛不对,狠狠瞪了卿怀胥一眼,忙道:“我过两天再来。”   说着便拽住卿怀胥大步往外走。桓玉煊礼两兄弟礼貌的道了声别,跟着离去。   洞渊冰冷的目光追随着水华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不见。   他眉头紧蹙。卿怀胥,太碍眼了。    ̄へ ̄……   “师尊?您回来了!这百年间您去了哪里?”   “抱歉让你担心了,这百年我都在十寒之地。”   “十寒之地?师尊一直待在那鬼地方做什么?”   被称作师尊的男子笑了笑,侧过头朝身后喊了一声:“元胥,过来。”   他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温柔,闻者无不陶醉其中。脸上的笑容仿佛是这世间所有美好的凝结,见者无不为之神往。   喊了一声却不见身后有动静,他无奈一笑:“莫不是还在看那些鱼儿?”   又提高嗓门喊了一声,依然不见有什么动静。   “师尊在喊谁?”身穿墨绿色长袍的男子疑惑的问道。   话音刚落,殿门处突然出现了一抹红色身影。仿佛是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火焰,无比的鲜活灵动,强势的闯入人的视线,让人无法忽略,又仿佛是一池寂静的冰泉,干净透彻,却泛着蚀骨的寒凉。   她目光澄澈,无悲无喜,眼睛轻轻飘过墨绿色长袍男子的身影,又望向了别处。   “元胥,过来。”伏羲温柔的看着她,眼中含笑。   听到他的声音,她乖顺的走到他身边站定。   “谦之,以后元胥会与我们一道生活。她初初入世,什么都还不懂,一定要耐心对她。元胥,这是谦之,我路上与你说过的。与他打个招呼吧。”伏羲轻柔的拍了拍她的脑袋,目光慈祥。   她终于将目光定格在了对面男子的身上。   叫做谦之的墨绿色长袍男子怔怔看着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呆愣。在她突然闯入他的视线中开始,他便再也没移开过视线。莫名的,就那么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全部心神。   元胥嘴唇动了动,思索片刻,脸上显现出一抹难为之色。最终,她别扭的开口:“谦之。”   动听的声音如清泉般沁入了谦之的心田,他笑了起来,魅人的凤眼眯成了好看的弧度:“在下谦之,见过元胥姑娘。”   *   卿怀胥睁开了眼睛,愣愣的盯着床幔顶端。   “元胥……”良久,他轻声念道。   算算时间,他起身出门,赶往了北辰之地。   前两日在那洞渊之地,小红莲说要今日再去看那梅子,所以他要赶在她去之前截住她,想尽办法让她去不了洞渊之地。   开玩笑,若让她去了,岂不就与那洞渊孤男寡女单独相处了吗?不行,绝对不行。   卿怀胥加快了速度。原本他计划着一大早就过去找她,结果没想这一觉醒来竟然已经是晌午时分。   都是因为做了那个梦……不,那不是梦,那是他的记忆。   想到这里,他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水华。   结果到了北辰之地,却被告知她并不在。还是来晚一步。截胡失败,卿怀胥郁闷的叹了口气,不得不返回觊觎山。   “洞渊……”他眯起了眼睛。   “真是碍眼的很。”他极为不快的得出了这个结论。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忘记更新啦!所以今天双更补上~晚八点还有一更~ 第54章第54章   不过此时的水华却并不在洞渊之地,而是跑到了丹穴山。   “水华?你怎么来啦!”桐凰看见她,兴奋的不得了。   水华亦是笑着握住她的手:“你不去北辰之地寻我,我只好来丹穴山寻你了。”   桐凰拉着她往前走:“我不是不去寻你,是这段时间我父君他不让我出去,整天让我抄什么经文。”   水华奇道:“抄经文?你犯了什么事?”   桐凰拉着她在亭中坐下,嘟了嘟嘴:“还是先前的事,我不是被罚下界历劫赎罪嘛,然后历劫不是失败了嘛,所以父君就让我待在家里抄经文赎罪。”   水华了然的点点头,关于桐凰先前因什么被罚下界她也听说了,而她历劫失败也是因为自己……想到这里,水华歉疚的道:“抱歉,这都是因为我。”   桐凰听闻此言,却是一脸困惑:“啊?这与你有何关系?”   水华一顿,她不知道自己历劫失败的原因吗?   “你会历劫失败,乃是因为我下凡扰乱了你与洞渊大帝的命格,我还以为你知道。”   桐凰眨眨眼:“原来是这样啊,因天帝完全没追究此事,我父君也懒得管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我还真不知道。”   桐凰的父君朝暮大帝发现桐凰命格有异时,第一时间冲到凡间把爱女带回了天界。他本就不愿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凡间受苦,自然也懒得管是谁破坏了宝贝女儿的历劫。   “天帝没追究此事?”水华睁大了眼睛。   洞渊不是说追究了吗?   桐凰点点头:“是啊,提都没提过。”   水华垂下了眼眸。好一个洞渊大帝,竟然能把她给骗得团团转,亏她还一直对他心怀愧疚。   果然看人不能看表面,瞧那洞渊表面一副纯良正经,实则内心腹黑奸诈的很。   水华心中腹诽着洞渊,抬头却瞧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迎面走来。女子一身劲装,英姿飒爽,举手投足间十分板正,完全没有女子的柔美感,浑身却散发着迫人的气势,就像个女将军一样,英气逼人。   女子瞅见二人,上前行礼道:“殿下,水华神君。”   水华看着她,有些惊讶。这不是桐凰在凡间时她身边那个女侍卫夜影吗?   桐凰对水华解释道:“她是夜影,你还记得吗?先前我要下凡历劫,父君便命她与我一起去,其实夜影是我丹穴山最强的将军!”   还真是个女将军。水华冲她温雅一笑:“夜影将军看起来真真是英姿飒爽、非同一般。”   夜影拱手一礼,谦逊道:“神君过誉了。属下还有事,便先行一步,告退。”   待她走远,桐凰对水华笑着说道:“既然来了,我便带你逛逛这天界五极之一的绝佳美景如何?”   水华眼眸晶亮:“好啊!带我长长见识。”   传闻说丹穴山上住着全世间所有品种的鸟兽。天界五极洞渊之地、云台神山、蓬莱仙岛、丹穴山、觊觎山她已见识过其中三极,就差丹穴山和觊觎山还未曾见识过了。   丹穴山的山谷很多,各个山谷的景象皆不相同。这里与洞渊之地仿佛是两个极端,洞渊之地极静,这里却是极为的欢闹。无论走到哪里,总能听到动听的鸟鸣声,虽鸟鸣不断,却丝毫不会觉得闹耳。   桐凰拉着水华站在高处一根宽广的树干上。这是一颗极为巨大的梧桐树。此处山谷称为阴阳谷,有一条长河分离开来,一半为阴,一半为阳,天然呈一副太极八卦阵图。   “是桐凰殿下!”一瞬间,树林晃动了起来,数不清的鸟儿从林中飞出,有的落地化为人身,有的依然是鸟身,还有的半鸟半人身,皆齐齐朝着桐凰扬脖啼鸣起来。水华听着周围此起彼伏各不相同,却都极为悦耳的鸟鸣声,感觉身心都被洗礼了一般。   她不禁羡慕的睁大了眼睛:“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百鸟朝凤?”   桐凰傲然一笑:“这只是个小场面,他们不过是丹穴山上的一小部分鸟兽罢了。”   她拉起水华的手道:“走,我再带你去别的地方!”   就这么与桐凰在丹穴山游玩了大半天,坐下来歇息的时候,水华才恍然想起她还与洞渊有一场约定。   她忙起身与桐凰道别:“桐凰,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桐凰心中不舍,便与水华约定来日再来。水华点头答应,随即赶往洞渊之地。   到了洞渊之地,依然是鸣已仙官在那里等待着她。一见到她来,鸣已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激动:“水华神君您可来了!帝君都等了你一天了!”   跟随鸣已走着,远远便瞧见一抹白色人影。洞渊转过身,看着她走近才浅浅笑道:“你来了。”   水华打量了一番他的脸色,也咧嘴一笑:“你的身体如何了?”   洞渊先是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立马掩嘴轻咳一声:“好了许多,但还是很虚弱,咳咳。”   演的还挺像。水华眼珠子一转,露出了一抹纯洁善良的笑容:“我给你带了一味药来,对于雷罚特别有用,保准药到病除!”   洞渊好奇:“是什么药?”   水华走到石桌前坐下,朝他招招手:“来坐下!”   手一翻,拿出个小玉盒子,递到洞渊的手里。洞渊打了开来,里面有一个黄色的药丸,散发着说不清的奇怪味道。   “……这是?”   水华眯眼一笑:“这可是我从天帝那里得来的药,味道虽然怪了些,但是效果特别的好,你快吃了吧。”   这药当然不是天帝那里得来的,而是她自制的。   洞渊看着那药丸,不禁犹豫了起来。   “这药……”真的能吃吗?   水华眨巴眨巴无辜纯善的眼睛:“快吃了呀,它可能味道不太好,但是极有效果的!这可是我留的最后一颗了,专门拿来给你的!”   看着她一脸殷切的模样,洞渊定了定心,仰头吃了下去。   看他咽下去,水华眼中一抹狡黠一闪而过。   咽下去的一瞬间,洞渊的脸色登时变得精彩纷呈。酸甜苦辣咸等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大肆冲击着他的味蕾,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黄一阵紫,硬是强忍着没吐出来。   水华不禁目露赞赏,不得不说,洞渊的忍耐力真是够强,想当初煊礼吃了她这药丸,差点没把胃给吐出来。这药丸倒是无毒无害,本来当初水华是想炼制一味补药的,没想到炼出来后竟有着催吐的奇效。   “味道怎么样?”水华促狭的看着他。骗她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洞渊强忍着不适感,艰难开口:“味道……甚是独特。”   他还从没表情这么丰富过。   水华纯良的笑笑,又故作关心道:“那你感觉怎么样?身子可还有虚弱之感?要不再吃一粒?”   洞渊忙摆手,强颜欢笑道:“不用了,我已经感觉好多了。”说着,他拿起桌上的茶壶想要倒杯茶。   水华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一本正经:“万万不可,喝了水药效就会减弱许多的!”   洞渊一僵,不情不愿的放下了茶壶。   水华郑重的望着他:“一个时辰之内万万不可饮水,切记!”   洞渊紧咬着后槽牙,脸色发白。   水华心中好笑,面上不动声色道:“青梅做得如何了?带我去看看吧。”   洞渊带她去了做青梅的地方。瞅了瞅那盆子里泡着的青梅,水华道:“泡的可以了,接下来就可以沥干水,放在太阳底下晒个两天。”   她又笑笑:“天色不早,我便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看看。对了,提前备一些白糖,还有一个罐子。”   洞渊强忍着胃里的难受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告辞。”看着洞渊越发怪异的脸色,水华心情颇好的转身离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55章第55章   天宫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有个魔族偷跑到了天帝的藏宝阁中偷盗宝贝,可惜还没得手就被发现了。   擎天将军手持利剑,横在那魔人的脑袋边,一双炯目闪过凌厉之色:“老实交代,是来偷什么东西的。”   那魔人自然不会轻易坦白,不屑的哼了一声。   见他不开口,擎天将军也不恼,收了剑,对一旁的天兵说道:“去请映月神君过来。”   映月神君此时就在天宫,因此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便赶了过来。   擎天将军朝他拱了拱手,指着被压跪在地上的魔人道:“整个天界没有比映月神君更擅长幻术的了,此魔头擅闯天宫禁地欲偷盗天帝的宝贝,还请映月神君用幻术套出他的目的所在。”   映月神君乃是那水中月所化,他的幻术可不仅仅是幻象那么简单。在幻术方面,他若称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   映月神君郑重的点点头,走到了那魔人面前。魔人警惕的看着他,开口说道:“我是绝不会透露的,别白费力气了。”   映月神君冲他一笑:“总得试试才知道。”   语毕,他抬手在那魔人面前一拂,魔人的表情登时变得木讷呆滞。   映月神君一手按在魔人的天灵盖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擎天将军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   须臾,那魔人的面部突然抽搐了起来,时而露出一抹笑容,时而又紧皱眉头,青筋暴起。   映月神君的眉头也微微的蹙起来。魔人身体开始剧烈抖动,头上布满了汗珠,面红耳赤。他似是清醒了一些,嘴角流出一抹鲜血,从牙缝里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我是,绝不会,说的!”   这时映月神君突然抽回了手,蹲下身子,与那魔人面对着面平视。魔人睁开了眼睛,映月神君也睁开眼睛,眼中有一轮破碎的圆月倒映在水中。看到他的眼睛,魔人的面色登时又变得呆滞。   “你要盗的是什么?”映月神君的声音不断的回荡在那魔人的脑海里。   魔人呆滞的开口:“定干珠。”   得到答案,映月神君撤了幻术。擎天将军恭敬地朝他一拱手:“不愧是映月神君。”   他转头询问一旁看管藏宝阁的仙官:“仙君,那定干珠可还在?”   看管藏宝阁的仙官是个白胡子老者,他转身进入藏宝阁,施法寻觅了一翻,疑惑的道:“定干珠怎么找不着了?”   擎天将军登时双目一凛,拔剑抵住魔人的脖子:“莫不是已被他得手了?快把定干珠交出来!”   “等一下等一下,让我看看册子。”仙官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他忙拿出记录册查看了起来。   “是了是了,很早之前就被水华神君给拿去了,差点就给忘了。”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映月神君愣了一瞬,眼底划过一抹黯然。擎天将军思索道:“既是被她拿去,天帝也不会怪罪。”   此时没有人发现,那魔人不知用了什么秘法,一道极细的黑雾在地面上缓缓向外涌动。就在黑雾即将消失的一刻,擎天将军察觉到了不对劲,瞅见那不显眼的黑雾,一把掷出了手中宝剑,可惜黑雾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魔人得意的大笑起来,擎天将军一掌拍在他的胸口,魔人的身体飞了出去,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表情极为痛苦,却是诡谲一笑,随即一翻白眼没了呼吸。   “此事得禀报给天帝。”定干珠是什么擎天将军不知道,但魔界冒险派人专门来偷盗,定是有什么大用途。   而此时的水华,正与桓玉悠哉的下着棋子。   桓玉放下一颗棋子,对水华温柔一笑:“你许久都不曾来找我学琴了,下完这盘棋,我带你练琴如何?”   水华盯着棋盘眉头紧锁,犹豫着放下了一颗棋子:“今日要去洞渊大帝那里一趟做那话梅,下完这盘棋我先过去,回来再找你练琴。”   桓玉点点头:“早些回来。”   水华亦点点头,又放下一颗棋子:“嗯,弄完我就回来。哎等一下等一下!我不走这里了,你先拿回这子,我重新走!”   桓玉宠溺的笑了笑,拿回了自己的棋子。   最近来洞渊之地来得太勤快了点,水华也不用鸣已带什么路了,轻车熟路的自己去寻洞渊。   洞渊瞧见她,依然是笑着说那句:“你来了。”   “这梅子晒得刚好,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了。将糖和青梅一层一层均匀的放入这罐子中,然后密封起来。两天后再打开搅拌一下,再密封起来等个三两月便做好了!”水华拍拍手,甚是满意的拍了拍已经密封起来的罐子。   洞渊笑笑,柔声开口:“今日时辰尚早,坐下来吃杯茶吧。”   想到答应了桓玉练琴,水华摆摆手:“不了,我得早些回去。”   洞渊挽留道:“我给你准备了那天香阁的菜肴,都是你爱吃的。”   天香阁?水华一愣,先前在凡间的时候,她很是喜欢那里的饭菜,许久没吃还真是有些馋了,便道:“既然你都特意备了那天香阁的吃食,我若不吃岂不是白费了你的心思?”   洞渊抿嘴一笑,眼中流光四溢。   吃饱喝足,水华回了北辰之地。一直在等她的桓玉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水华不好意思说是为了吃,便打哈哈道:“路上巧遇云台神君,与他攀谈片刻,花了点时间。走吧走吧,练琴去!”   (╯>д<)╯……   这日,北辰之地来了个小客人。   水华一手支着头,斜眼看着他:“哟,这不是东海的小侄孙嘛,来我这北辰之地有何贵干呐?”   龙月谄媚的靠近她:“嘿嘿嘿,女神~女神你今日看着怎么那么光彩照人呐!”   “你夸人的水平怎么那么烂呐。”水华冷淡的道。   “我这不是才疏学浅嘛,但我说的话绝对是发自内心的!你就是我心中最美的女神!”龙月一脸的赤诚。   水华翻了个白眼,不买他的账。   龙月又谄媚的笑了起来:“女神女神,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东西!”   水华瞟着他:“我最爱吃的?我最爱吃的是什么?”   龙月拿出了一只大烧鸡:“烧鸡!你看这烧鸡,又肥又大,皮焦肉嫩,这金黄的色泽,这完美的线条,是不是看着就口水直流!”说着他咽了口口水。   水华嗤笑:“我最爱吃的?我看是你最爱吃的吧?”   “烧鸡可是所有人的最爱!”   水华依然一脸的冷淡,睨着他说道:“我看起来就那么好打发吗?这么久了才来找我赔罪,还就带个烧鸡,当初害我丢了那么大的脸面,一只烧鸡就能抵消我那逝去的形象吗?”   龙月笑脸一僵,纠结了片刻,不情不愿的又拿出了一只烧鸡:“两只!两只可以吗?而且这段时间不是我不来,是根本出不来,今日还是偷跑出来的呢!”   “来找我赔罪,还自己偷藏一只,”水华看着桌上另一只烧鸡,“都说爱吃烧鸡的是狐狸,怎么你这英明神武的龙也爱吃烧鸡啊。说罢,怎么就出不来了?”   “嗐,之前不是有魔界的人来抓我嘛,母亲便不让我出来。”龙月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   水华了然的点点头,又垂眼看着桌面上的两只烧鸡:“就两只?”   龙月眼睛瞪得圆圆的:“我就买了两只烧鸡,童叟无欺!全给你了!你看我够有诚意了吧!”   水华挑挑眉,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行吧,勉强接受了。”   坐直身子,水华撕下一只鸡腿,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嗯~这肉可真嫩呐,连外面的皮都这么好吃!”水华一边吃着,一边点头不住地称赞。   龙月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   “呀,这鸡翅膀也太香了吧!”水华啃的十分开心。   龙月两眼发直,撇开视线,又忍不住撇了过来。   “鸡胸肉都这么入味,这烧鸡可太成功了。”水华吃的摇头晃脑。   很快一只烧鸡就全部被水华拆吃入腹。打开另一只烧鸡的油纸包,刚把一直鸡腿放在嘴边,瞧见龙月那垂涎欲滴的模样,好心的问道:“想吃?要不要分你一半?”   龙月咽了口唾沫,却是一扭头:“这烧鸡是给你赔罪的,我不吃。”   还挺硬气。水华暗暗一笑,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烧鸡诱惑着他。   眼见着一只烧鸡又变成了半只,龙月终于忍不住开口:“你都吃了一只半了,不嫌撑吗?”   水华摇头:“不撑啊,吃得下吃得下,你放心,我绝不会浪费了你的心意。”   龙月艰难的移开了视线。   水华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笑容:“你真的不想吃吗?要不来个腿子?”   龙月清了清嗓子:“不,不用了,你吃吧。”   “真的吗?这么香的烧鸡不来一口就可惜了!”   “真的不用了,我,我才不想吃呢!”才不想!   瞧着他那扭扭捏捏的样子,水华一把将鸡腿子塞进了他的嘴里:“装什么装啊,吃吧你!”   --------------------   作者有话要说:   龙月:真正的硬汉,才不会贪口腹之欲!我不吃!   ……真香!   ——感谢在2022-01-0304:36:30~2022-01-0321:4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田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第56章   水华擦了擦手,把剩下的半只烧鸡推到他面前,站起身拍拍手:“剩下的都赏给你了,吃完就赶紧回东海去!”   龙月开心的大快朵颐起来,一边吃一边说道:“女神,你让我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呗?”   水华转身:“干嘛不回去?”   龙月一擦嘴角:“你就让我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吧!整天待在东海我都无聊死了!我若是住在这里,父亲母亲他们也就能放心了,我也能自由了。”   “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少。想待就待着吧,不过进来容易出去难,想单独乱跑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那魔界之人之前没得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若是在我北辰之地出了什么事,我北辰之地可担待不起。”   龙月点头如捣蒜:“我懂!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   一龙一鸟此时正在大眼瞪小眼。   龙月盯着小黑:“这鸟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   水华道:“他就是你在凡间时的好伙伴小黑呀。”   龙月两眼一瞪:“谁跟这臭鸟是好伙伴,本小爷可是一尾英明神武的神龙!”   小黑拍拍翅膀飞到了一旁,低头梳理自己的羽毛。   归人端着一个盘子放在龙月面前:“小殿下请吃。”   龙月拿起盘子里的糕点吃了起来:“归人姐姐,这是什么呀,甜而不腻的可真好吃!”   归人回道:“这是奴婢做的紫株饼,小殿下爱吃奴婢便多做一些。”   “归人姐姐可真好!”龙月甜甜一笑。   “哟,这不是东海的小侄孙嘛,怎么在这里啊?”煊礼从远处走了过来。   “煊礼叔!”龙月冲他一笑,“我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煊礼坐到他身边,桃花眼里闪着八卦之色:“听闻龙洆那小子最近喜欢上了一个鲛人?”   龙九太子龙洆与煊礼一向不对付,听闻龙洆有桃色八卦,煊礼十分好奇。   龙月边吃边点头:“嗯,可惜那鲛人胆子甚小,你也知道我九叔他长得凶神恶煞,整天还不苟言笑的,上次那鲛人来奉礼,回去的路上被九叔横路拦截,一脸严肃的盯着人家,腰间还别着把剑,吓得人家姑娘还以为犯了什么错事来追捕她呢,结果你猜我九叔说什么?”   “说了什么?”   “说她回去的路上危险,所以他是奉命来护送的。真是要笑死我了,那鲛人国与龙宫离得特近,就没几步远,还危险呢!说这种蹩脚的理由也就罢了,还一板一眼一脸严肃的,搞得人家姑娘还以为九叔是对她有什么意见,一路战战兢兢飞也似地跑回了家里。后来每次见着九叔都躲着走,见着他就跟见着恶鬼似的。”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那小子还有今天!”煊礼笑的嘴巴都咧到腮帮子上了,讥讽道,“连追个姑娘都不会,真是笨的可以!”   水华摇头感慨:“看来他的路还漫长的很呐。”   “你们在笑什么呢?”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桓玉含笑走近。   “大哥!我们正在说龙洆追姑娘的事呢!”煊礼笑着道。   “追姑娘?咦,这不是东海的小侄孙吗?怎么在这里?”桓玉看向龙月。   “你们仨不愧是兄妹啊,问的话都一模一样。”龙月吐槽了一句,接着说道,“桓玉叔,我来躲几天清闲,暂时住在这里啦!”   桓玉笑着点点头:“可告知你父母了?”   龙月摇了摇头,桓玉见状便差人去东海递了消息。   “话说我九叔都有心仪的女子了,作为我九叔的挚友,煊礼叔,你可有心仪的女子吗?”龙月碰了碰煊礼。   煊礼桃花眼一瞪:“挚友?谁跟他是挚友,他就是我的手下败将!”   煊礼与龙洆自小第一次见面,就互相看不顺眼,不是打架就是对骂,不是对骂就是攀比,总要分出个高下来。后来有一天,龙洆得了个妹妹,名为龙瑶,便在煊礼面前狠狠地炫耀了一番。   煊礼败下阵来,回到家看着自己娘亲圆滚滚的肚子,整天嚷嚷着要妹妹,连做梦都在喊着。没过多久,还真如他所愿,娘亲生了个妹妹,便是水华。开心的他抱着襁褓里的水华,倒腾着自己的小短腿就跑去了东海炫耀,回来后被北辰大帝与帝后好一顿混合双打。后来两人便时常拉着自己的妹妹出来互相攀比。   龙月道:“可我九叔说你是他的手下败将。”   煊礼一拍桌子:“鬼扯!他才是我的手下败将!”   龙月敷衍的点点头:“是是是,那,煊礼叔,你可有心仪的人了?”   煊礼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心仪的人?还没有呢。”   “那你还说我九叔不会追姑娘,还以为你多有经验呢。”龙月鄙视道。   煊礼登时一噎:“我若是有了心仪的姑娘,我肯定比他会追!”   煊礼长得其实极为俊秀,尤其是一双桃花眼,暗红色的瞳仁,一笑起来给人一种沐浴在阳光下的感觉,甚是惹眼,有的不少神女仙女都对他芳心暗许。   可惜煊礼是个典型的情感白痴,完全察觉不到人家姑娘的心思,因此不知错失了多少情缘,还总哀嚎自己情缘惨淡。   “话说你胆子真挺大的啊,明知道魔界之人对你心怀不轨,还偷跑到凡界去买烧鸡又跑来北辰之地。”水华看着龙月。   龙月一挥爪子,满不在乎道:“我可是一尾英明神武举世无双的神龙,区区魔界我怕他们做什么。”   煊礼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魔界可没那么好对付,鲁莽。”   龙月揉揉脑袋,不满道:“谁说我鲁莽了,我聪明着呢!我可都是隐藏着气息跑来的!”   “知道隐藏气息,看来还有点脑子。”水华道。   “不是我说你们就这么瞧不起我吗?我自然也是怕被魔界抓到啊,我要是被他们抓走了,以后我都别想出东海半步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自由了!所以我才不会傻到被他们抓走呢!”龙月道。   水华嗤了一声:“你要是真被他们抓走了,都不知道有没有命能活着回来,还以后的自由呢。”   煊礼在一旁摇头叹息:“心真大啊。”   龙月嘟了嘟嘴:“总之我是很安全的来到了这里,你们就别数落我了,我吃东西都不香了。”   “哈哈哈……”众人轻笑起来。   觊觎山。   最近这段时间,觊觎山众人都察觉到了自家殿下不寻常的变化。   往日里,除了他独自跑到天镜时会变得一整天都沉默寡言,平日里可没那么安静,总是喜欢跑去寻漂亮的仙子们玩笑打趣,活脱脱一个潇洒不羁的风流公子模样。   可最近,他却越发变得沉默起来,也不与漂亮的仙子们打情骂俏了,全然没了以前那风流倜傥的劲头,整个人倒是稳重了不少。   众人一边欣慰着他那稳重的变化,一边又疑惑着怎么突然间就转了性。   回想起来,这变化还要从天帝寿宴那日说起。   自那日殿下他从天宫回来,就开始变得不同寻常了起来。   而关于在天宫时殿下与那北辰之地的水华神君之间发生的事,他们也都听说了。   所以,殿下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是与那水华神君有关吗?   说起来,殿下最近还变得十分嗜睡,而且一向对佛法不感兴趣的他,还主动跑去了方外之地的佛界好几次。   奇怪,太奇怪了……   卿怀胥睁开双眼,定定的望着头顶的床幔。   良久,他坐起身子,去往了一个阔别了太久的地方。   凡界,宁国。   当水华进入天镜的时候,还没落地,便远远看到了一个墨绿色正忙碌着的身影。   卿怀胥回头看来人竟是水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他放下手中的木板,脸上堆满了笑容:“小红莲!”   水华也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你在……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后。地上插了两根粗壮的木架子,地上还堆着一堆藤条,和一些木料。   卿怀胥却没回答她的问题,脸上仍是挂着惊喜的笑容,眼睛里流露出一抹期待:“你想起来了?”   水华疑惑的看着他:“想起来什么?”   卿怀胥含情脉脉道:“你会来这里,不是因为想起了以前的事吗?”   “以前的事?你在说什么?”   卿怀胥表情一顿,眼中光芒黯淡:“那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先前云台神君告诉我的,我便知道了这里。话说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水华反问道。   听到她的回答,卿怀胥垂下了眼眸。脸上闪过落寞,他轻笑一声,转身又拿起了木板忙碌了起来。   “我原本打算,等我把这里按照我们曾经规划的那样建造好了,就带你来看看。房子本来已经建好,但我觉得太简陋就又拆了,打算先整理好院子。你看,菜地我已经拓好了,里面种了几样你爱吃的菜,不过时间有些短芽还没冒出来。我现在正打算造个你想要的秋千,刚刚把架子给弄好。”他一边削着木板子,一边笑着说道。   听着他这番话,水华心里有些不适。她皱眉:“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原本想着,若是带你来看已经建造好的这里,说不定你会想起点什么,实在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卿怀胥笑笑,眼中却毫无笑意。   水华:“……我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醒来后突然就想到这里,便过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的事情比较复杂,并不像前面凡间说书的讲得那么简单╭( ̄▽ ̄)╮ 第57章第57章   听到她的话,卿怀胥猛地抬头,定定的看着她:“什么梦?”   水华看向远处那瀑布,眼中划过一抹迷茫:“梦见我身处在火海之中,可奇怪的是我却一点都不觉得痛苦,反而很舒服,就好像我就是那火海。”   卿怀胥一愣,眼中闪过希冀:“还有呢?”   “没了。”   许久不闻说话声,水华扭头,一下子撞进了卿怀胥的眸中。   他就那样无言的看着他,脸上挂着极为浅淡的笑容,眼中流露着莫名的情绪。   水华看不懂。   “怎么了?”她问。   卿怀胥只是笑笑,低头削着木板:“秋千很快就能做好,小红莲且在旁等一会儿,等我造好了来试试如何。”   此刻的卿怀胥,让水华有些看不懂。   看了看周围,他们此时正身处花海之中,只不过有一大片花海已经被夷为平地,不远处有一块儿造好的地基。   “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如何?就在这花海之中建个房子,在院子里给你做一个秋千,再腾出一块空地栽种一些瓜果蔬菜,你馋的时候我便做好吃的给你吃,如何?”   耳边传来男子的说话声。她转头看向卿怀胥,他正专注的造着秋千,显然并没有开口与她说话。   脑中灵光一闪,是了,这是她曾经做过的梦。   自那天来过这里后,某天,她做过一个梦。可当她从睡梦中醒来时,就忘记了那个梦。   此刻看着周围的花海,看着那造好的地基,看着那菜园子,还有那正在建造中的秋千,与卿怀胥那墨绿色的华服……   她突然就想起来了。   “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如何?就在这花海之中建个房子,在院子里给你做一个秋千,再腾出一块空地栽种一些瓜果蔬菜,你馋的时候我便做好吃的给你吃,如何?”梦中那墨绿色华服男子从背后轻拥着那火红色衣裙女子,言语中满是温柔与向往。   “好是好,但你何必如此大动干戈,竟然把这天镜给移到了凡间……”   “因为我知道我的娘子很喜欢凡间。”   “不是娘子,再这般叫我就放火烧你。”   “很快就是了。”他声音里带着自信。   天镜,卿怀胥……   有什么东西似是要呼之欲出。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她转身直直的朝外飞去,没有给卿怀胥说话的机会。   “小红莲!”卿怀胥唤了一声。水华却已没了身影。   “……秋千就要造好了。”   ……   是夜,水华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自前几日与卿怀胥在那天镜相遇,水华已经连着好几夜都没睡好觉。   每次她一睡着,就会被梦魇惊醒。醒来后,却又什么都记不得。   总是这样。   醒来后再想要睡着,就十分困难了。   翻来又覆去,水华噌的起身,出了房门。穿梭在寂静的花圃中,水华叹了口气。   “我莫不是魔怔了?”她喃喃自语。   “华儿?大晚上的怎么不休息?”身后突然传来桓玉的声音。   水华走近他:“桓玉,你怎么也没睡?”   “睡不着,便来这里走走。”桓玉温柔一笑。   “我也是呢。”水华叹了口气。   桓玉摸了摸她的头,道:“可有什么烦心事?”   水华面色犹豫:“也不算吧。”   桓玉看着她,眼中闪着温润的色泽:“与我说说?”   水华踌躇着,没做声。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桓玉了然道:“不知该怎么说?”   水华点点头。   桓玉又摸了摸她的头:“哥哥永远都在这里。”   他的声音温柔干净,水华不禁抬头看向他。桓玉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长身玉立在月下,看起来是那般的引人神往。   一股怀念之感迎上心头,一瞬间,桓玉仿佛与另一个熟悉的身影重叠了起来。   水华下意识扑进他的怀中。   轻拥着怀里的人儿,桓玉眼里满是柔和。   第二日起来已是日上三竿。瞅见煊礼正垂头丧气的往外走着,水华拦住他:“你干嘛去?怎么这幅形容?”   煊礼悲叹一声:“爹让我去听佛祖授课。”   水华挑眉:“你又犯什么错了?”   “哎,顶了几句嘴,你说我当时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干嘛非要逞口舌之快啊!”   水华幸灾乐祸:“看来是最近没挨批,皮痒痒了呗。”   “你就幸灾乐祸吧,早晚轮到你。”煊礼瞪着她。   “算算时辰,也快到佛祖授课时间了,你快去吧。”水华冲他摆摆手。   “哼,无情无义的小水子。”煊礼哼了一声,转身要走。   “哎等下!”水华突然叫住他。   煊礼语气不善:“干嘛?”   水华想了想:“……我随你一起去吧。”   煊礼闻言脸上瞬间有了笑容:“小水子是不忍心我一个人太孤单寂寞吗?”   水华白了他一眼:“你想得美。”   煊礼凑近她,嘻嘻笑道:“我就知道平日里没白疼你!”   最近被梦魇缠身,水华总觉得脑中有一团迷雾。她对佛法并不感兴趣,可她突然觉得,若是去听听佛祖授课,说不定可以解开这团迷雾。   _…… 第58章第58章   看着龙月那充满智慧的舞步,水华一脸的满足。   “小玉子,给朕剥个水果。”   “遵命。”桓玉面带浅笑,温润开口。   拐角处,北辰大帝大阔步走了过来:“你们在干嘛呢?”   他目光奇怪的瞟过跟中了毒似的正在四肢乱蹬的龙月,看向水华:“你又欺负人了?”   水华一时有点得意忘形:“哟,这不是天极嘛,来给朕扇扇风。”   “我扇你一个大嘴巴子!跟你爹怎么说话呢?!”北辰大帝一巴掌拍在水华小脑瓜上。   “哎哟!”水华惨叫一声,眼角瞥见父君身后跟过来的娘亲,告状道:“太后,天极他打我!”   北辰帝后一巴掌拍在了北辰大帝的脑瓜仁上,美目一瞪:“打我皇儿做什么?!”   得,全都配合着水华演起了宫廷戏码,北辰大帝眼睛抽抽了几下,听见旁边煊礼不合时宜的哈哈笑声,一记眼刀子飞了过去,煊礼立马噤若寒蝉,老实站好。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行了行了别跳了!”北辰大帝朝龙月摆摆手。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偏偏跌在水华手里。   龙月瞥了眼水华,见水华摆手,他才委屈巴拉的坐了下来。   北辰大帝眼睛又是一抽。自己的话竟然还没水华管用。   坐下来喝杯茶,瞧他们都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北辰大帝不由开口道:“魔界东南部有点异动,你们若是闲的发慌,就去瞅瞅怎么回事。”   能被这么休闲的说出来,那说明没啥大事,无非就是魔界的小打小闹,并且已经派人过去解决了。   最近魔界行踪越发诡秘,之前还时不时来闹一下,现在也基本不见有魔族来捣乱了,所以就连北辰大帝都有点闲得慌。   “什么?!东南部竟有大规模敌军来犯?!”水华突然一脸严肃,眉头紧锁,“不行,此战非同小可,朕必须御驾亲征!”   北辰大帝眼睛都快抽筋了。他啥时候说有大规模敌军来犯?!还御驾亲征,演上瘾了不是?   水华站起身,郑重的走到北辰帝后面前,开口道:“太后,请允准朕前去御驾亲征!”   北辰帝后秀眉一拧,摇头道:“不行,此战凶险,你身为国之帝王,怎能以身犯险!你若出了事,这江山谁来保护!”   不远处枝头上的小黑满头黑线的看着这一家人。虽然他本来就很黑。他突然有点怀疑自己来北辰之地的决定是否正确。   “太后你别说了,朕心意已决!朕的江山,朕必须亲自守护!”水华一身正气,大义凛然。   北辰帝后一脸悲壮的看着水华,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脸:“答应母后,一定要活着回来。”   水华郑重的点点头,回头看向其他人:“朕,去了!”说罢,她毅然决然地转过身,朝外走去。   北辰大帝剥了个橘子递到自己娘子的手里:“这孩子平时挺正常,怎么一演起戏来就跟脑子抽了似的。”一边说还一边摇头。   北辰帝后在他旁边坐下,嘴里嚼着的橘子:“这橘子还挺好吃的。”   水华幻化出一身戎装,英姿勃发的奔赴了“战场”。   到那里一看,不过就是几个无聊的魔族又来暗戳戳捣乱。   几位天兵早已支起结界,隔断了几个魔人的动作。瞧见水华穿着一身戎装过来,不禁有点惊奇。且不说平时这位小殿下就很少管这些事,更何况这种小打小闹也用不着她来“御驾亲征”。   水华穿过结界,冲他们说道:“你们退下吧,这里有我。”   几个天兵看她一脸正气的样,心道:莫不是又演上了?   得嘞,也给他们省事了。天兵们行礼:“是。”   这几个魔人显然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认识水华是何许人也,见天兵们走了,就剩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女娃娃,又开始嚣张起来:“小妹妹,不如加入咱们魔族来吧,看你长得这么美,哥哥们定会好好疼你的~!”   “你们平时也爱看那凡间的话本子?”瞧这地痞流氓演的,多像,多好啊!   地痞流氓们一愣,怎么突然问他们这个?   一个地痞挠了挠头道:“也还行吧,有时候闲的没事也看两眼。”   水华眼睛一亮:“同道中人啊!你爱看哪类的话本子?”   那地痞,不对,那魔人想了想:“打砸丨抢丨烧之类的,有一本可好看了,叫《恶人传》,是我最喜欢看的话本子了!”   水华:“《恶人传》?没听说过啊,你从哪得来的?借我看看呗?”   “你没听说过?不能啊,这书可有名了!排行榜第一!我也没带在身上,在家放着呢,要不你等我会儿,我去给你拿来。”   “放屁!《恶人传》才不是排行榜第一呢!《红莲狱》才是!你看的哪年的排行榜啊!真落后!”另一个地痞,不,另一个魔人在旁边嗤道。   “不可能!前几天书店老板还跟我说《恶人传》最畅销了呢!”   “嗐你们都说错了!《汉泥巴》才是!”   “《杏尸苟肉》才是!”   他们吵起来了。   水华听的脑壳疼,出声喝止道:“停停停!要不你们都拿给我瞧瞧,我给你们评判一下哪本最好!”   “行!你等着!你别走啊!我们去去就回!”几个魔人一边吵着一边往回走。   水华朝他们大喊:“快点啊!别让我等太久!”   几个魔人回到了魔界。其中一个看着就傻乎乎的魔人问道:“咱们还回去吗?”   另一个魔人一巴掌拍歪了他的头:“回去个屁啊!万一把书借给她,她回头不还怎么办?神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又一个魔人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你脑子有泡啊!还真想着借书啊!回去还有命回来吗?没看见她浑身散发的灵力有多强吗?就咱们几个打得过吗?”   “可是陆大人说让咱们去捣乱啊。”   “不管了!就说他们人来的太多,实在无从下手!你把胳膊卸下来,装装样子!”大哥指挥道。   这边水华等了许久也不见他们回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被耍了?   大意了大意了。得,本来想过一把女将军的瘾,结果竟然把他们给放跑了。   “还挺聪明……”能耍到她的人可不多。   低头看看自己的戎装,挥挥手,脱了。   百无聊赖的在周围晃了晃,正准备回去,余光却瞟见远处有三个魔人从魔界里出来。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他们朝水华看来,水华先一步隐去了身形气息,没让他们发现。   “小心行事。”其中一个面色阴沉的说道。   三人隐去了身形气息,消失在原地。   水华皱眉,感觉不太对劲。闭上眼努力感知他们的气息,偷偷追了上去。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一道红光划过眼眸,水华看清楚了三个隐身的魔人。   水华的法力在他们之上,想做到追踪他们而不被发现,对她来说不难。   一路追踪,竟是到了八荒之地。   这里在几十万年前曾是神魔大战的战场,如今却已经几乎是荒无人烟。   但这里镇压着一个东西,属于魔族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水华也不清楚。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鲜为人知的机密,水华还是儿时无意中从天帝与北辰大帝的谈话里知道的。   数万年来从未听闻有魔界之人踏足这里,说明他们也一直都不知道。而如今,这三个魔人来此,莫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来——者——何人!”   “咚——!”的一声巨响,是什么敲在地面的响声。接着,一道响彻云霄的人声重重击打在他们的耳膜上,三魔止步,水华也停了下来。   “雕虫小技,还不速速现身!”那沉重而又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三魔现出身形,神情紧绷。   “速速离开,否则,魂飞魄散!”   “离开?不可能!”魔人头领阴沉的开口。   水华感受到一抹视线朝自己飞来,但很快就移开,没有管她。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大地突然颤动起来,一座山平地突起,然后裂开一条缝隙,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满天尘土飞扬。   飞尘渐渐散去,一个灰衣老者凭空出现。   那老者有些瘦弱,身材也并不高大,背脊甚至有些佝偻,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那声音的主人。   他一手拄着木拐,眼神锐利如鹰。   三魔眯眼警惕的看着他,丝毫不敢放松。   水华不认识这位老者,躲在远处默不作声。   “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老者开口,声音低沉。   魔人头领冷冷一笑:“那还请你主动奉上来吧,毕竟那是属于我魔界的东西。”   老者不苟言笑,冷冷道:“我已给过你们机会,既然不听,那么,把命留下吧。”   话音落,拐杖重重敲击在地面上,水华没看清怎么回事,三魔却是被击的连连后退。   “就凭你们三个,也想与我作对。”老者傲然开口。   魔人头领却是不慌不乱,眯眼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容阴森至极:“桀桀桀,只有我们三个,便够了。”   老者突然抬脚朝他们踢去,速度极快,魔人头领虽防备住了,但是明显很吃力。   老者第二脚踢了过去,魔人头领再次防下,但是面露难色。另一个身材十分壮硕的魔人也加入了战斗,二人共同勉力抵挡着老者的攻击。   剩下一位魔人退后数步,拿出一面诡异的镜子,照向老者。   他要对老者施加幻术。水华眯起眼睛,静观其变。   “哼,雕虫小技!”老者不屑的冷哼一声,手一丢,拐杖朝那使镜子的魔人飞了过去。身材壮硕的魔人飞速跑来挡下,一口血喷了出来。   看出三魔之中哪个是武力最弱的,老者毫不犹豫干净利落的朝那镜子魔人袭去。然而另外两人也是难缠,一直护着那最弱的一个。   突然,三魔快速向后散开,形成一个三角形,将老者围在中间。   老者的法力明显在三魔之上,所以水华还不打算出手。只是她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三魔明显也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如老者,但他们非但没有打退堂鼓,反而沉着冷静不慌不忙的应对,这有些不对劲。 第59章第59章   水华打算先静观其变。   老者大喝一声,周身空气瞬间变成了尖针利刃,朝三人袭来。这次却是那魔人首领一人撑起了结界,抵御着老者的攻击。   勉力打开攻击,那魔人快速朝自己身上点了几下,瞬间额头青筋暴起,脸色变得通红,竟是法力暴涨。   随后,一团黑雾自他周身卷起,他向后退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水华皱眉,方才只觉得有些熟悉,此刻她认出那魔人了,正是先前下界去抓严叱玉的那个。   竟是他。   老者一拐杖朝最弱的那个劈去,而适才消失的魔人,又出现在老者身前,挡下了这一击。   老者眼疾手快,又一掌朝他拍去,魔人再次消失在黑雾之中。   突然,他出现在老者上方,涂毒的尖杵刺向老者。水华瞳孔骤缩,正要出手帮忙,老者却是速度更快,用拐杖打了回去。   被尖杵刺到的拐杖不仔细看并不能看到划痕,然而周围的一片却变成了黑色。   老者看了一眼,不屑冷哼一声。   魔人再次消失,并再次骤然出现在老者防备最弱的地方。老者完美防下。   此时只见那一直站着不动身材壮硕的魔人,脸突然变得十分诡异,嘴巴大张,越张越大,直到了西瓜一般大小才停下来。接着他的嘴里突然发出极其诡异的声音,老者不禁一滞,反应慢了些许。   另一边,那最弱的魔人将镜子抛到空中,镜子变大了几倍,直直照射在老者身上。   几乎同时,消失的魔人再次毫无防备的出现在老者的薄弱点,朝他袭了过去。   老者暴喝一声,直接将他震飞了去,另外两个魔人也被震得向后退了数步,但他们并未因此退缩,而是迅速重新摆好架势。   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老者虽接连挡下攻击,但明显不如方才游刃有余,那诡异的声音与幻术,让老者的步伐比之先前凌乱了不少。   几十招接下,总有一招防不胜防。老者被拍了一掌,脸色微白,一刹那间,就忽略了身后的空档,魔人再次举着涂了毒的尖杵刺了过来。   不能再作壁上观了。说时迟那时快,水华掷出一枚飞镖,打断了那魔人的动作。魔人被飞镖的力道震地后退一步,阴森的目光朝水华射去。   水华身形一动,速度极快的朝他们飞去,临近时双臂猛的一震,一股强力冲击的三魔连退数步,远离了老者。   “你出来做什么?”老者冷冷看着她。   “我若不出来,那尖杵可就刺到你背上了。”水华没有看他,而是警惕着三个魔人。   “哼,多管闲事,别说刺不到,就算刺到我也死不了。”老者傲然开口,对于水华的出手相助一点都不领情。   “你这老人家可真是不可爱。”水华吐槽了一句。   老者调整了一下呼吸,沉声开口:“数万年不曾动手,身体都生疏了,如今竟被一个小丫头给搭救,真是丢脸。”   “这里镇压的东西是什么?”水华非常不合时宜的开口问道。   老者瞥了她一眼:“你不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很不是时候吗?”   魔人头领看到是水华,冷冷一笑:“怎么又是你。”   水华叹了口气:“跟了你们一路都没发现我,蠢得可以,就说你们都是些虾兵蟹将。”   “桀桀桀桀桀,”又是那诡异的笑声,魔人脸上笑着,声音里却充满了杀气,“上次托你的福,我可吃了好一番苦,你说这笔账,我该如何讨回来?”   那日他得意洋洋的回到魔界复命,结果带回去的不过是那福禄凡人的一截衣袖,被魔尊好一通教训,差点没了小命。   “很简单,我再送你一套变戏法如何?”水华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容。   魔人眼睛一眯,怒极反笑:“那作为回礼,我送你身归混沌如何?”   “使不得使不得,这世上可不能少了我这么一个绝世大美女,不过,少三个虾兵蟹将倒是无所谓。”水华妙语连珠。   老者的声音插了进来:“你这小姑娘伶牙俐齿的,日后不如就待在这里陪陪我这老人家。”   水华连忙摆手:“那可更使不得,我才不要跟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待在一处呢。”   “桀桀桀,”魔人又诡异的笑了起来,“我送你们一起在这里身归混沌好了。”   语毕,朝另外二魔使了个眼神,诡异的声音与幻术再次出现。   “小丫头,可别拖累我。”老者沉声说了一句,迎面一击却被水华替他挡下。   “老人家,可别让我再救你。”水华还了回去。   三魔二神缠斗起来。本来一个老者就不好对付,现在又来个不好对付的水华。百十招过去,三魔没有任何进展。魔人头领开始焦躁。本来他们三人前来,就是做了完美的应对策略,势在必得,没想到中途却被她给搅和了。   而之所以没有带更多人前来,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不引起天界的注意。他们最近的谋划很多,避开天界,才能让他们更顺利的进展。   所以,一个行动人越少越好。   “你们就这点能耐?”老者冷冷的讥讽。   魔人头领同时受了二人一掌,捂着胸口嘴角流血。   “瞧这血流的,跟哈达子似的。”老者继续嘲讽。   “哼,罢了,是时候拿出杀手锏了。”魔人头领眼睛看向那看着最弱的魔人。魔人收到他的视线,点了点头,收回了头顶的镜子。   连另一旁那令人心浮气躁的叫声也停了下来。   水华舒了口气,身体总算感觉轻松了。说实在,这俩魔人的秘法倒挺难办的。还好她与老者两人并肩作战,不然单独一个人对付真的很不顺遂。   “本来是打算以防万一时再用的,现在看来,”他瞟了一眼水华,“也算是那个万一时刻了。”   杀手锏嘛,总是要留到最后再拿出来,不然怎么能叫杀手锏。   三魔再次呈现出二护一的阵容。   “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玩出什么花。”老者道。   “你会满意的。”   一柄长萧出现在那看着最弱的魔人手中。一瞬间,水华从那萧中感觉到了一抹十分熟悉,令人怀念的气息。   除此之外,就是一股神秘的压迫力。   “那是,吞灵萧?!”老者突然瞪圆了眼睛,神情紧绷。   听到这三个字,水华亦是神色一变。   上次桓玉因此差点殒命,这次就让她碰上了。   不过桓玉当时是一个人,而他们现在是两个人,且这萧封印不过解开一点,定有办法应对。   “水华神君,提醒你一件事,”魔人头领一脸的诡谲,“这萧的封印,可比之前遇到你兄长时,又解开了不少。”意思就是,你兄长能逃脱,你可就不一定了。   又解开了不少?难怪有如此大的压迫力。只是这段时间并不算长,他们并未得到严叱玉,为何能解开的这么多。   “若是能吞噬掉两个天神,封印又可以更进一步了。”魔人诡谲一笑。   “小丫头,若情况不对,让你走时你就走。”老者密语传音。   水华皱眉,没有回复。   “绝不能让他们吹响。”老者吩咐了一句,身形如鬼魅一般先发制人。   水华与他配合,再次与三魔展开斗势。不过这一次,两人都目标坚决的朝吞灵萧的所在而去。   在二人强势的攻击下,那魔人还真没机会吹动萧声。   “夺下那萧!”老者喊道。   水华点头,直直朝执萧者而去。魔人头领见势不妙,也冲了过去,然而水华太快,已一掌拍在执萧者身上,萧被抛在空中,水华与魔人头领同时抢去,然而被魔人先得了手。   魔人头领得手,身归黑雾遁走。   “你这笨丫头!”老者还不忘损她一句。   水华集中精力感知,感受到他要遁到那弱魔身边,水华嗖的一下飞扑过去,魔人无奈再次遁走,拿着萧出现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   “遭了!”老者看着那距离,心中一骇。旁边还有二魔阻碍,这距离,可能还不到他身边,就要被吹响了……   然而,那魔人头领并没有吹箫,而是再次遁走。虚晃了几个地方,再次遁到那弱魔身边,将萧递给了他。   水华看着这一系列动作,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萧,只能被他吹响!”水华指着弱魔说道。   老者会意,改变了策略。魔人头领听到她的话,脸色一沉。   怪不得带上这实力弱弱的魔,原来,他的用法在这儿。   “原来吞灵萧并不是谁都可以吹啊。”水华淡淡说道,眼神直勾勾望向那弱魔,杀意乍现。   上次就是他差点害死了桓玉。虽然给桓玉致命一击的是那毒掌,但若不是因为这吞灵萧,桓玉断不会被打到那一掌。   “今天你必死在这里。”水华看着他,面色平静。不是威胁,而是通知。   水华很少会起杀意。一旦起,便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保护好他!”魔人头领对身材壮硕的魔人吩咐。   身材壮硕的魔人闻言点头,紧接着,头颅突然就分成了三个,两边的头张成了西瓜般大小,中间的头还是正常模样。   见到这架势,水华不由眉头一皱。老者同样皱起眉头,与水华交换了一个眼神,再次配合着朝那弱魔袭去。   “啊————”   那身材壮硕的魔人一边联手与头领抵御二人,一边不断的发出令人窒息的叫声。水华试着封闭了听觉,然而听不见那一刻,眼睛却开始花了。她只好再次打开听觉。   好生诡异的能力。水华深吸口气。 第60章第60章   眼见着那弱魔将萧递到了嘴边,水华顾不得一旁打来的掌风,朝他挥出一道气刃。弱魔为了闪躲再次放下萧,水华也生生受下那一掌。   “真难缠!”水华语气少有的暴躁,忽然振臂一挥,手中出现一柄足有一人高的长剑。   这剑太大,并不适合女子使用。主要是看着不协调,不美观,盖住了女子本有的婉约美感,和水华给自己树立的形象完全不符。   “戮魔剑?你有这宝贝怎么不早点拿出来!”老者吹胡子瞪眼。   “我忘了。”   不是假话,她真刚想起来还有这东西,毕竟平时几乎就没用过。   三魔瞧见那剑,心中具是一骇。   戮魔剑是伏羲与女娲共同所铸,专门用于斩杀魔神,威力巨大无比。二十多万年前,伏羲在昆仑山讨伐太古凶兽浑沌,便是用的这把剑。能耐够强的或许可以抵下一剑,但若是能耐不够强的,就那么划伤一下,便可当场魂飞魄散。   至于这种上古神剑为何会在她手里,那是因为一万年前她在天帝的宝库中翻箱倒柜发现的,一眼见到,便深深地被剑上面温和的气息所吸引,于是便很自觉的拿走了,天帝也不管她。毕竟这剑也不是谁都能碰的,能被水华带走,说明这剑自己愿意。   魔人头领看着那剑,头都皱成了川字。这水华莫不是他的克星?   “别发呆!”瞅见那弱魔竟要吹箫,水华握着剑一个剑气横扫挥去。   剑气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扑面而来。老者惊的忙身子一坠,随即站起来骂骂咧咧道:“你是想将我一并解决了?”   “误伤。”水华脸不红心不跳,脖不粗气不喘。   “好你个臭丫头,等这事解决了我非叫天帝让你呆在这里不可!”他正想放个假去外面晃悠晃悠呢。   “不可能!”天帝才不会听你这个糟老头的话。   边说着,她边瞄准那弱魔举剑砍了过去。   三魔狼狈的躲开。这剑可不敢乱撞,撞上小命就没了。   水华正欲追去,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低头一瞧,是团团黑雾。挥剑一扫,很快就又缠了上来。   眯眼瞅着那魔人头领,水华冷哼:“真是难缠。”   身材壮硕的魔突然出现在她身前,然后双手拍在地上,地面凸起一堵堵锋利的石锥。水华前进不得,只得一边砍脚下的黑雾,一边后退。   老者见状也顾不得她,必须有一个人死死盯着那执萧者的动向。   抬脚再次踹去,身体却猛的一震。随后哇的一声,一大口黑血吐了出来。   魔人头领见状,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终于撑到了这时候。   在那拐杖染上毒的时候,就已经是计谋的开始。   那拐杖坚硬无比,多次被尖杵刺到都只是一点小划痕,毒也只侵蚀了划痕附近一小片。   然而,小划痕多了,毒的面积也就多了。最关键的是,尖杵上其实有许多细小的倒刺,即便每次只是刮了个小划痕,但也会勾起很细碎的木屑。而这些木屑,可都是沾了剧毒的。划痕多了,木屑也就多了,在打斗过程中,老者难免会握到那些细小的木屑,而自己却没什么感觉。   这老者的元身是一颗坚韧无比的巨神树,再抗毒,也有被侵蚀殆尽的时候。毕竟这毒曾经差点要了那桓玉神君的命。   虽然只有三人前来,但他们可是做好了势在必得的准备。   “老人家!”水华一惊。   “你,走!”老者捂着胸口。果然是老了,果然是太久没有活动过了,他竟被三个区区魔人给暗算了。   看来,他的命数已尽。   方才看似是二对一的防着水华,实则,不过是缓兵之计,拖延时间让老者毒发罢了。先搞定一个再说,那戮魔剑可真不是他们对付得了的。   水华急了眼,周身爆出一阵红光,一下子重伤了那三颗头壮硕的魔人。   耳边终于不再有扰人心智的叫声,可水华心里一点都没觉得轻松。   她看出来了,那毒和桓玉中的是同一种毒。   她提剑冲了过去。桓玉可以被救,他一定也可以。   “我让你走!”老者朝她怒喝,水华自是不听。她从来就不是听话的人。   此时,那弱魔却是抓住了机会,眼睛盯着水华,将萧递到了嘴边。   水华着急跑向老者,根本没注意到这一幕。老者却注意到了。   “呀————!!!”老者突然咆哮起来,身体寸寸化为枝干,攀着地面化成了一颗参天巨树,伸长枝干将魔人头领与那弱魔严严实实包了起来。   水华被阻隔开,连连后退数丈远。   萧声在树球中响起,原本不断紧缩的巨树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寸寸化为虚无。   “老人家!!”   眼瞅着巨树迅速的消逝着,水华握紧手中剑,想要冲上去。   一道声音突然传入她的耳中,制止了她的动作:“告诉佛祖,他交给我的使命,我完成了……”   老者本是一颗远古神树,生活在昆仑山上。   有一天,昆仑山来了个太古凶兽,名为浑沌。   他作为昆仑的守护神树,自是首当其中,要阻止它的恶行。可是浑沌太强大了,他被浑沌的魔气吞噬,成了帮凶。   他吸食了无数原本最爱亲近他、叫着他树爷爷的无辜生灵们的魂魄。   最终,是一个来自幽冥、名为元胥的神将他净化。可他心知自己罪孽深重,想要自我了断。这时,佛祖出现了。   佛祖对他说,他的使命还没完成。佛祖派他来守护镇压在八荒之地、那魔宗留下的魔心石,并告诉他,他的命数终结之时,便是使命完成之时。   而且,他会实现他的一个毕生愿望。   他本已罪孽深重无可救药,那来自幽冥的元胥却是不计前嫌拯救了他,让他活了下来。   他一直都想感谢她。可当他苏醒之时,元胥却已经死了。   这个愿望也就成了虚妄。   佛祖说,他会在死前实现这个愿望。   原来,是这样……   “能再次见到您,并与您说话,真是太好了……”   烈风萧萧。巨神树彻底消逝,魔人头领与那执萧者显出了身形。   吞灵萧看起来很兴奋,闪烁了几下光芒。   而执萧者脸色却比之前更惨白了几分。   吞灵萧到底是魔宗之物,岂是他这等小小的魔人能够完美驾驭的。他能使用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但他要付出代价的。   以他的元神为代价。   原本他想要操控的是水华,然而萧在吹响之前,却被这巨神树给阻断了。   吞灵萧乃是十分可怕的魔器。彼时神魔大战,魔宗一人便可操控数百天神。   而他一次只能操控一个。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一个一个来。   眼睛再次直勾勾盯着水华,萧再次递到了嘴边。魔人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他一下子杀了两个如此强大的天神,将来定能飞黄腾达了。虽然这萧对他的吞噬也越来越大,不过没关系,他还能坚持,他定不会死,他一定可以和这萧达成一心。   水华此时脑子里却有些混乱。为何一瞬间,她觉得这巨神树无比的眼熟。   “老人家……”她轻声呢喃。   “快吹!”魔人头领看水华神情恍惚,忙喝令道。   一道萧声响起。水华猛的清醒过来,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   身体一下子沉重的不像话,她连个动拇指的力气都没有。   眼前一黑,她的神识陷入了虚无之境。   身体像被什么撕扯着,水华疼的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儿……”   她为何动不了。   “好、好难受……”她神识再次陷入虚无。   身体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流逝。她越来越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脑子如浆糊一般,什么都想不了。   可这里有一抹很熟悉的气息,让她觉得十分亲切。   “伏羲……伏羲……”她毫无意识的喃喃自语,并不断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就如同她最爱的蜜饯一般,只想一直留在口中。   “还不打算醒过来么?”   “伏羲……伏羲……伏羲……”   “沉睡了数十万年,是时候该醒过来了。”   周身的撕扯感消失了。有什么东西暖暖的,又冰冰凉的,缠绕着她的周身,让她觉得无比舒适,无比安心,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肚子里。   “是时候该醒过来了。”   “嗯。”   只要是这声音说的话,她什么都听。   意识逐渐恢复,她再次睁开了眼睛。原来她在吞灵萧的幻境之中。   混沌便是这般光景吗?眼前一道黑一道白,一道青一道紫,各种颜色混合交织绚丽多彩,又压抑空虚。   周身法力暴涨,她张开双臂,额头上出现了一道似火似花的火莲神印,瞳孔变成了妖冶的赤红色。   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不断压制着她,但她周身也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不断破开压制。   幻境突然碎裂,执萧者一口血喷出来,萧掉在了地上。   “这,这不可能……”他满眼震惊。就算吞灵萧的封印并未完全解开,但是已经解开了大半,再如何也不可能不用靠外力自己逃出来!   “没有什么不可能。”水华淡淡开口。   她的衣服都似火一般燃烧了起来,包裹着她的躯体。她轻移莲步,足下开出一朵朵红莲,然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火……魔人头领眯起眼睛,瞬间又瞪大了:“这,这不可能!”   那火,分明就是红莲业火。   红莲业火是什么?那是只存在于九幽之下、十寒之地,自混沌初开以来便存在的,可以净化一切,亦可吞噬一切的强大力量,没有人可以操纵它,除了那诞生于红莲业火中,被称为幽冥之神,二十万年前就已经魂飞魄散了的——元胥。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很想让男主出来表现一下,但男主说他老婆很强,比他还强,他要做老婆背后的男人。   男主跟伏羲没关系嗷!女主对伏羲也不是那种感情。(伏羲是女娲滴!guke,yyds!) 第61章第61章   水华并没有看他,而是死死盯着那执萧者:“我说过,你今天必死在这里。”   “快捡起来继续吹!”魔人头领急了,他感到很不祥,十分不祥。他必须赶紧拿到那魔宗留下的魔心石回去复命。   看守魔心石的巨神树已经死了,只要能阻挡住这女人,魔心石唾手可得。   执萧者赶忙捡起萧,不顾身体的巨痛,再次放到嘴边。   水华冷笑一声,抬手朝他挥去,突然身前凸起无数道土墙,层层挡在她身前。   朝身后看了一眼,是那重伤的壮硕魔人强撑着身体阻挡了她。   知道用土墙来阻挡她,看来这魔人有点头脑。不过没什么大用。   一朵红莲开在了那魔人的身上。然后,瞬间成火焰状遍布了全身。魔人惨叫起来,挣扎了几下,就化为了虚无。   抬手又打断了身前层层土墙,萧声在那一瞬间便传入了她的脑中。   没想到他们竟然配合的这么好,就抓住那一瞬间的机会,再次将她吞噬在幻境之中。   又经历了一遍混乱的思绪,她再次挣扎着打破了幻境,从虚无回到现实。   睁开眼,眼前竟只剩下一个魔人,就是那执萧者。他此时半死不活的躺倒在地上,萧滚落在一边。   八荒之地突然震颤了起来,穹庐之上划过一道道可怖的雷电,阴云密布,万魔哭嚎。   “遭了……”看样子,镇压在这里的东西被那魔人头领拿到手了。   水华猛的回过头,恶狠狠的质问地上的魔人:“你们要拿的是什么?”   那魔被吓得神志不清,老老实实回道:“魔、魔心石……”   “魔心石?那是什么东西!”   “魔宗留下的,是一块封印着魔宗力量的石头……”   一团黑雾突显身边,魔人头领捡起了地上的吞灵萧,迅速又遁入黑雾之中。   “休想!”水华眼疾手快,在他彻底消失之前,挥过去一道火镖,扎在了他的手臂上。   “啊!!!”魔人头领惨叫一声,头脑却很清晰,在火将要侵蚀他的一瞬间,自我斩断了手臂,随即消失在黑雾之中。   水华想追,地上那原本战战兢兢的执萧魔人不知突然哪来的胆量,竟然抱住了她的腿,带着死前最恣意的笑意说道:“魔心石到手,魔尊大人又将更上一层楼,早晚有一天,你们天界必败无疑!哈哈哈哈哈——啊啊啊!!”   无数朵莲花在他身上盛开,消失,再盛开,再消失,直至他的身形消散。   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她呼吸有些喘。两度从吞灵萧的幻境之中挣扎出来,她并不好过。   闭上眼,她紧皱起眉。   老者为她而死,魔心石也没能保住,吞灵萧依然在他们手中。这一战,是她败了……   明明戮魔剑都拿出来了,明明,她连红莲业火都……她却败了。   真是可笑至极。   巨大的挫败感席卷而来,她只感觉浑身无力。   抬起手,一朵火焰般的莲花开在掌心,暖暖的,又冰冰凉的,似乎在安慰着她。   红莲业火,业火红莲……她到底……   八荒之地的动荡传到了天界各处。迟迟等不回水华的北辰之地众人,心中皆闪过不祥之感。   “华儿……”桓玉站在高处,眺望着八荒之地的方向,面露慌张。   卿怀胥躺在床上,突然睁开了双眼。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急急出门,想要去北辰之地。   出门却瞧见滇帝正急匆匆的准备出门。   卿怀胥问:“父君,您去哪?”   “天宫,天帝急召,八荒之地出大事了。”滇帝沉声回答。   卿怀胥听他这么说,沉吟了一下改主意道:“我随您一起去!”   站在宝殿中央的水华,此时面无表情,神态疲惫。她额头上的火莲神印已经被她隐藏起来,瞳孔也变回了黑色。周围或站或坐的神君仙君比之前天帝寿宴时还要多,她却再没心情维持什么端庄优雅的神女形象。   天帝看着她,开口问道:“水华,八荒之地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为何又在那里。”   洞渊皱眉瞧着她。她看起来很虚弱,可又看着没什么事……这反而让他很担心。   水华吸了口气,淡淡开口:“巨神树被吞灵萧所杀,魔心石被魔族拿走了。”   大殿之中起了一阵骚动。天帝又问:“那你……”   水华会意:“我无意中发现那三个魔人的行踪,一路追随至八荒之地。”   天帝颔首:“你且把吞灵萧的事情具体一说。”   水华面无表情的开口:“他们三魔人早已做了充足的准备,对那魔心石势在必得,其中一人拿着吞灵萧,且吞灵萧的封印,已经解开了大半。我与巨神树抵挡不得,最终巨神树死于吞灵萧幻境之中。”   桓玉听她说起吞灵萧,面色一紧,还好她没事……   听到她说吞灵萧的封印已经解开了大半,殿内又是一阵骚动。   “既然封印已解开大半,巨神树死于吞灵萧幻境,为何你没有事?”一道质疑声响起,是蛇仙。   不怪他有这个疑问,大家心里都是这样想的。   水华道:“吞灵萧并非谁都能使,那能使吞灵萧的魔人,一次只能操控一个,本来要被操控的是我,但巨神树替我挡下了。”   众人了悟。蛇仙继续质问道:“所以你就趁着巨神树替你陷入幻境之际,不管魔心石一走了之了吗?”   水华皱眉:“我自不是那胆小怕事之辈。”   蛇仙:“那你倒是具体说说,巨神树被吞灵萧操控之后的事!”   “巨神树在被操控之前,已身中剧毒,就是……先前吾兄桓玉所中之毒,而后他又替我挡下吞灵萧,很快便……消失了。”   蛇仙:“然后呢?你当时在做什么?”   “然后我……我也被操控了……其中一人趁我被操控之际,拿走了魔心石。”   蛇仙:“你也被操控了?那你为何还能活着?你不是说封印已解开了大半吗?你又如何能独自逃脱那吞灵萧幻境?”   大殿众人目光再次聚集在她身上,有担忧,有关心,还有质疑,困惑……   蛇仙问的都是大家的心声。   为何她能活着?因为她……红莲业火可净化一切,但她也不知道还能抵挡那吞灵萧的力量。   看着周围猜忌的目光,她一时哑然。她该怎么说,说,她用红莲业火逃出来的?谁会信?就算有人信,又要有一大堆的问题接踵而来……   下意识的,她不想说出自己会操控红莲业火之事。   “你倒是说啊!你怎么还能活着回来?”   “怎么,蛇仙就这么不希望我女儿活着回来吗?”一道极具有威慑力的声音穿透而来,北辰大帝神情危险的盯着蛇仙。   蛇仙一震,忙开口辩解道:“我自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水华,你说。”天帝沉声开口。别说大殿众人,别说天帝,就连北辰大帝心里也有这个疑惑,只是实在是听不下去蛇仙那质问的语气。   “我……自是有办法脱离幻境。”水华的回答就跟没回答一样。   “那是什么办法?你倒是说出来让大家知道啊!”另一个神君也忍不住疑问。   水华脑袋沉的不行,嗡嗡嗡的作响。   “水华神君经此一事,此时定是疲惫非常,不如让她先回去休息一下,再问这些也不迟。”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响起。   众人皆看向洞渊大帝。他性格清冷,一向甚少公开发表言论,此时竟当众说出这番关心人的话,也是头一次见。   天帝正要点头,大殿之上却又响起蛇仙尖锐的声音:“那可不行!八荒之事非同小可。除了魔心石还牵扯到吞灵萧,而当事之人就只有水华神君,她若不在这里讲清楚细枝末节,我们又该如何商议对策?”   这话其实没错,只是有些无情,再经由蛇仙那尖锐的嗓音以及讨人嫌的语气说出来,不少人都感到不满。   煊礼暴脾气第一个忍不住:“蛇仙你——”   在他开口的同时,另一道声音也响了起来,打断了煊礼的话,是卿怀胥:“水华神君她自是有那个能力逃脱吞灵萧的控制,用得着你这区区小蛇来质疑吗?”   蛇仙可不是区区小蛇,他现如今也有七万岁了。只可惜,年岁不低,能力却一直不上不下,甚至还不如许多天界新秀的地位高。就比如那方才开口的洞渊大帝,明明比自己小,自己却得仰视着他。   蛇仙怒极反笑:“你怎么知道她有什么能力,可以逃脱吞灵萧的控制?”   连天帝都不敢自夸能毫发无损的逃脱吞灵萧,然而水华确实看着是毫发无损,面上的虚弱之态也并不是那种受伤的虚弱,只是单纯的劳累。   卿怀胥看了一眼水华,开口道:“水华她不愿说,我自然也不会告诉你。”言下之意就是,他知道为何。   蛇仙嗤道:“你分明就是不知道,还在这里装知道。”   卿怀胥毫不在意道:“随便你怎么说,总之,水华她不想说的,我就不告诉你们。”   众人内心凌乱。知道你对水华神君有意思,但这个时候你在这里瞎掺和什么呀,简直就跟孩童吵架一样。   天帝无言看着水华。良久,他开口:“水华,除了方才所说的,还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没讲吗?”   “魔心石是什么想必不需要我来说,吞灵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只是那操控吞灵萧之人已经被我杀死,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备用人选,是否比被我杀掉的魔人厉害。”   “哦对了,关于吞灵萧封印如何解开了大半我也不知,但它在吞噬掉巨神树后,明显比之前难控制了些许,也就是力量强大了些许,必然对封印的破除有一定作用。还有就是,吞灵萧的操控者,元神也会被吞灵萧一定程度的反噬。”   “还有其他的吗?再想想。”天帝问道。   水华认真想了想,最终摇头:“没有了,就这些。”   天帝颔首:“好,你先回去休息吧。”   天帝都这般发话了,别人也不好说什么。桓玉与煊礼陪着水华一同回了北辰之地。   --------------------   作者有话要说:   洞渊:这么久没露面,我竟然就一句台词? 第62章第62章   梦。   佛祖看着手中的琉璃瓶,面上有些复杂:“放弃自己的未来,你真的不后悔吗?”   她笑笑:“不后悔。我虽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但他对我很重要,与伏羲一样重要,我愿意为了他付出我的一切,我的命、我的未来,我都可以抛弃掉。只是待一切尘埃落定后,他定要因此而痛不欲生,到时候还请佛祖抹了他的记忆,不然他定会犯傻事。”   “此生我对得起我自己,对得起苍生,要说唯一对不起的,便是那,在我的来世等待着我的人了。佛祖将来若是碰见了那人,还请替我多多关照他。”   往事如烟。夜风微凉,庭院中,水华睁开眼睛,嘲弄的笑了笑:“真是造化弄人,兜兜转转到最后还是……”   她疲惫的长叹一声。   “殿下,天气凉了,加件衣服吧。”归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脸外衣。   水华喝了口茶,望着那一轮弯月:“我可是天神,怎么会觉得冷呢。”   归人将衣服披在她身上,道:“□□哪能感觉不到冷暖,只是不像凡人会被冻伤身子罢了。”   水华叹息一声:“还是我的桃美人贴心。“   月色朦胧,她的眸底亦是朦胧一片。目光定定的望着月儿良久,连眨都没眨一下,竟是看出神了。归人看着她不禁怔愣。她从未见过水华有如此复杂的情绪,这样的水华,让她觉得陌生。   “殿下,你怎么了?为何这般心事重重?”她不禁开口询问。   水华眼眸动了动,脸上恢复常色,清浅地笑笑,问道:“最近天帝都没派人来寻我吗?”   归人摇头:“没有。”   “他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能逃脱幻境?”水华倒是疑惑了。   “您是天帝从小看着长大的,天帝必然也是不愿强迫您。”归人道。   天帝当然很想知道,但就如归人所说,水华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脾性,天帝最是了解。她不想说的事是怎么也问不出的。   其实在水华走后,众人对她掀起了一番讨论。有人相信她所说的,但仍然质疑她是怎么毫发无伤回来的;也有人怀疑她在撒谎,分明就是趁机抛下巨神树和魔心石自己跑路了;还有人甚至认为,她与魔界有了什么勾结,所以能毫发无损的回来。   这些水华都听说了,也没什么想法,就一个:她完美的神女形象当真是再也一去不复返了。都被人怀疑胆小怕事甚至勾结魔人,她哪还有完美无瑕的形象在啊。   “哎,我苦心经营了两万多年的形象,一朝覆灭再也回不来了……”她不禁悲伤的感叹。   龙月却是难得没有吐槽,而是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放心,我是百分百相信你的。”   该懂事的时候,他可是很懂事的!   水华捂住了嘴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小龙子可真贴心!”   龙月白了她一眼。他要收回刚才的话。什么小聋子小聋子,还不如之前的小赤龙呢!   不搭理她,背过身抱着自己的糕点啃啊啃,啃了一地渣渣,仿佛那糕点就是水华一样。   什么女神,现在归人姐姐才是他的女神!瞧瞧这糕点做的!绝了!   归人自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龙月奉为新晋女神。她看着一地的碎渣渣,心疼的道:“别吃完啊,给我家殿下留点……”   龙月顿时差点没呛死。   有一段时间了,魔界再次没了任何动作。准确的说,是没有任何踪迹可寻。   生活又回归了平静。   又到了天界十年一度的硕果节。   提起这个节日,水华就不禁想起了一段不太美好的回忆,便是与那映月神君的绯闻之事。   ……忘记忘记忘记。   “小红莲?在想什么呢?”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美男脸,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他……水华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随即道:“你怎么来了?”   “我自是来见你的呀。”卿怀胥笑的一脸勾人,“这个给你。”   他将手里的果篮递给她。   看着他对自己含情脉脉的眼神,水华转头喊了一句:“龙月!”   “哎!”龙月蹭蹭的跑了过来。   “给你了。”水华把果篮又递给了他。   “呀!好吃的!”龙月开心的拿了过去,拿出一颗人参果就啃了起来。   卿怀胥凉凉的瞥了他一眼。龙月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了个陌生人,不禁好奇的问道:“你是谁啊?”   卿怀胥眯眼一笑:“你未来的姑父。”   卿怀胥知道水华与龙月的姑姑龙瑶乃是好友,龙月理应也该叫水华一声姑姑。   龙月闻言大惊:“啊?你要娶我姑姑?”他怎么没听说过龙瑶要嫁人了啊?   水华也是一惊:“啊?你与龙瑶定亲了?”龙瑶怎么没告诉她?   卿怀胥眼前一黑,差点被噎死:“不是她。”   龙月又啊了一声:“那是谁啊?”他就一个姑姑啊?   哦不,他确实还有个姑姑,是东海龙王的二子。但她已经死了啊……   水华也是一脸求知欲的看着他。   卿怀胥深吸一口气:“自然是你。”   龙月眨巴眨巴眼睛,瞬间了悟:“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就不打扰你们啦。”说着提起果篮跑远。   卿怀胥甚是欣慰的笑了起来。不错,这小屁孩还挺懂事,虽然吃了他送给小红莲的果子。   水华皱眉:“你再瞎说我就放火烧光……”声音戛然而止。   卿怀胥目光一凝:“你说什么?”   水华:“……”   方才看着他,这句话就不自觉的说出了口。   “你用红莲业火从吞灵萧的幻境里逃出来的,对吗?”卿怀胥突然问道。明明是问,然而语气却是笃定的。   “……”水华默然。   卿怀胥清浅一笑,声音低低的道:“你不愿承认,我也是知道的。”   “你想起了多少,是一点点,一半,还是,全部?”   “……什么也没有。”水华别开眼。   “元胥。”卿怀胥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水华有些恍惚。她皱眉:“我不是。”   “你真的什么都没想起吗?”卿怀胥再问。   水华抬头望向他:“我说了,没有,你不要再说莫名其妙的话,我不是什么元胥。”   卿怀胥一笑,继续质问:“是没想起,还是不愿想起?”   “有区别吗?”水华淡淡道,“我没有骗你,没想起就是没想起。”   卿怀胥默然。他脸上流露出一抹落寞,就像只受伤的小兽。水华别过眼。   良久,卿怀胥突然又笑了起来,黯然神伤的神情一扫而空,仿若云开雾散:“没关系,过去的就过去好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她不愿纠结于过去,那他就陪她重新开始。   水华看着他,眼眸微动。刚想开口说什么,却突然愣在了那里。   她的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的,一幕从未见过的画面在眸中闪过。   她蓦的睁大了眼睛,神色微变。   卿怀胥见她盯着自己愣神,不由奇怪:“小红莲?你怎么了?”   水华回过神,冲他笑笑:“无事,时辰不早,你该走了。”   卿怀胥犹疑了片刻,最终点头:“那我先走了。”   临近傍晚,洞渊踏着晚霞来了。   他今日一天守在洞渊之地,期盼着水华能来找他。结果等了一天,也没等到心里的期盼。   所以他决定:自己过来。   “你怎么来了?”水华对他会来颇感惊奇。   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来找父君商议?水华了悟:“我带你去见父君。”   嗯?带他去见父母?这么直接的吗?洞渊一愣。   见他愣住,水华疑惑:“你不是来找我父君的?”   “……我来找你。”   “哦,何事?”水华看着他。   “……”竟然问他何事,她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这个给你。”洞渊将一个罐子递给了她。   水华看着眼熟,打开一看,是腌制好的话梅。   时间过得挺快,水华都把这件事给忘了。她捏了一块青梅肉,说道:“你把它们晒干了?”   洞渊点头:“嗯,腌制好了就拿出来晒了一下。”   这不挺会举一反三的吗?还说自己必须手把手的教才会。水华抱着那一大罐子:“你怎么全都拿来了,不爱吃吗?”   “你可还有自己腌制好的话梅?”洞渊不答反问。   “嗯,有啊。”她放下罐子,又变出一个小罐子。   洞渊拿走了她手里的小罐子:“交换。”   水华突然觉得脸有点热。   “我走了。”他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   之所以要跟她交换,除了今日的特殊意义,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罐话梅里,还有那个卿怀胥动过的。   品尝话梅的时候,想起卿怀胥参与过裹盐,他突然觉得嘴里的话梅瞬间不香了。   他只想吃水华与他一起做的梅子。至于桓玉与煊礼也参与过这件事……已经被他自动忽略了。   所以,他决定将水华做的梅子换到手里。   回洞渊之地的路上,他打开罐子悠闲自得的拿出一颗梅子放入口中,嗯,十分的酸甜可口。   等等……他突然顿住了脚步。   自己是吃不到那只孔雀染指过的梅子,可水华不就会吃到了吗?   洞渊:“……”现在再去要回来还来得及吗?   今日这种日子本就是天上的神仙们闲得无聊过着玩的,大多数神仙们也就一开始跟跟风。水华本也没把这个当回事,但看着手里的罐子,她想了想,把梅子分成几份,送给自家人。   送了父君母君和归人、龙月一份,还给了小黑几颗,又跑去煊礼的屋子:“给你。”   煊礼瞬间感动的眼泪直流:“小水子终于想起了哥哥我平日对你的好了吗!”   送了煊礼,又跑去桓玉的屋子:“给你。”   桓玉接了过去:“你自己做的?”   水华点头:“嗯。”不太好说是洞渊送来的……   桓玉温柔的笑了笑,拿出一颗麒麟果:“这个给你。”   “麒麟果!”水华惊喜的接了过去。这果子可不多见,乃是极品美味啊!   桓玉手指放嘴边嘘了一声,悄声道:“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只有你有。”   水华开心的一把抱住了桓玉:“哥哥真好!”   桓玉摸摸她的头:“偷偷吃掉,不要被别人发现。”   “嗯!”   此时,魔界。   魔尊刈刍君端坐在高位,举着手里的魔心石,仔细端详着。   这魔心石乃是魔宗所留下的,封印了魔宗的一部分力量。这封印乃魔宗亲手所下,他一时半会找不到解开的办法。   不过,他很快就会想办法解开的。   他看向下手的陆大人:“陆大人,吞灵萧的封印何时能彻底解开?”   陆大人面露难色:“先前封印能突飞猛进,全靠那半神的心头血以及那二百个童男童女,可现下我们与那半神的交易已经结束,天界也已经对凡界加强了防护,且不说想要再抓童男童女变难了,符合条件的也本就很少……”   所以,综上所述,起码近期吞灵萧的封印基本不会有进展。   刈刍君眼中闪过嗜血,一掌拍在了陆大人的身上,陆大人就如同小树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摔打在地上。   “废物!”   “魔尊饶命,魔尊饶命!”陆大人顾不得快要撕裂的身体,不停朝着刈刍君磕头饶命。   “去把那半神再给我找来。”刈刍君森冷的开口。   这是在给他活命的机会了。陆大人连连点头:“是是是,小人这就去寻那半神!”   坐回高位上,刈刍君再次举着魔心石端详。魔心石,吞灵萧。一抹诡谲的光划过他的眼底。已经两个了,虽还未达到目的,但很快,很快了……   ……?[┐''_''┌]?   水华闲得无聊,拉着桓玉和龙月跑到凡间玩耍。   本还有煊礼要一起同行,然而煊礼又被北辰大帝一个不顺眼,罚去佛界听课去了。   三人变换一身凡人的装束,闲逛在繁华街市。   “女神女神!我要吃这个!”龙月指着一家卖梨膏的。   “女神女神!我要吃那个!”他又指着卖糖葫芦的。   水华无语的看着他:“你可真能吃啊……”   桓玉笑笑,跟在一旁。   卖糖葫芦的老爷爷笑呵呵问道:“小朋友,来几串啊?”   龙月喊道:“两串!呃不对,三串!等等,四串!来四串!”   水华:“你可真能吃啊!”   “呵呵呵!能吃是福,能吃是福!”和蔼的老爷爷取下四串糖葫芦,弯腰递给龙月,“来,一个手拿两个,小心别掉了!”   “谢过老爷爷!”龙月嘴甜一笑。   桓玉上前递出铜板,温润地说道:“老人家,您拿好。”   老爷爷接过铜板,看着面前俊秀非凡的公子,又看看站在他旁边的水华,和舔着糖葫芦的龙月,笑着说道:“瞧这一家三口多幸福啊!父母都是这养好看的样貌,生的孩子也这么漂亮,还可爱!”   ?????   三人同时愣住了。   龙月一边发愣,舌头还不忘嘶溜嘶溜的舔着糖葫芦。 第63章第63章   水华嘴角抽了抽:“老人家,我看起来像是能生出这么大个孩子的人吗?”   龙月可是十二三岁小少年的模样,而不是二三岁稚童的模样。   老爷爷眯着眼睛又仔细瞧了瞧,随即笑道:“哎哟哎哟,年纪大了,眼睛昏花了,脑子也不灵光了,你们两个是姐弟吧?小夫妻带着弟弟出来玩啦?”   ……罢辽。这老爷爷也不是头一个误会她与桓玉关系的人,毕竟俊男美女一起出游总要引人遐想。   水华干脆将头靠在桓玉的肩上,笑道:“是啊,谢谢老人家的糖葫芦,我们走了。”   “慢走啊!哎,瞧这一家三口,真幸福!”老爷爷笑呵呵的念叨。   “咳咳。”桓玉脸颊微红,低头清了清嗓子。   瞧桓玉不好意思,水华促狭的继续演了起来:“相公,你渴了吗?咱们去茶铺歇歇脚吧?”   “瞧这夫妻多恩爱啊!”一旁卖馒头的大婶一脸的姨母笑。   “咳咳咳!”桓玉的脸更红了。   龙月在一旁低声道:“要不我干脆变成稚童模样,咱们就假装一家三口得了,也省了被人问来问去的。”   “要不你干脆变回小白吧!省的走一路吃一路。”水华看着他手里的四串糖葫芦,鄙视道。   龙月将右手的糖葫芦举到他俩面前:“我这两串是买给你们的!而且没听刚才的老爷爷说嘛,能吃是福!”   接过他手里的糖葫芦,水华又道:“你就说吧,这一路你嘴巴闲过吗?不怕吃成个小胖龙啊。”   龙月一甩头:“我还在长身体的年纪呢!才不会吃胖,只会吃高高!”   一路走一路买买买,买的全是吃的。三人坐在茶馆里,龙血开心的整理着买来的吃食。茶馆小二哥瞧三人气度不凡,又都生的那般绝佳样貌,不由跑来热情的添茶倒水:“三位不是本地人吧?今日上元节,晚上西街最为热闹,会举办大型花灯展会,三位可去那里游玩!”   “多谢小二哥。”水华冲他客气的点点头。   小二哥被水华的笑脸和声音迷的七荤八素,红着脸腼腆道:“花灯展戌时便会开始,现在离戌时还有两个时辰,三位可去北街逛逛,那里白天最热闹啦!”   “好,多谢小二哥。”   “花灯展?那是什么?好吃吗?”小二哥离开后,龙月眨巴着一双充满求知欲的大眼睛询问水华。   “好吃,可香了!酥酥脆脆的!”水华打趣他。   龙月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水华点点头。龙月有点狐疑,又转头询问桓玉:“好吃吗?”   桓玉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很好吃。”   “那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龙月坐不住了。   水华道:“没听人家说吗,戌时才开始。”   龙月有点失望,内心期待着时间能过的快一点。   三人休息良久,等龙月把一桌子零食吃完,踏上了前往北街的道路。   龙月又开始了一路买买买的快乐旅途。只不过这次,他的小爪爪拿不下那么多东西了。   “瞧这小粉团子可真可爱!来,姨娘再给你一块儿!”街边卖绿豆酥的大娘热情的往龙月手里又塞了一块。   “谢谢姨娘!”稚嫩可爱的声音从龙月嘴里发出来,他仰着脑袋笑的一脸甜腻。   水华在一旁凉凉道:“不给你娘亲吃一口?”   龙月一顿,举起左手的绿豆糕:“娘亲,你吃!”   水华确实只咬了一口,一口是一整块绿豆酥。   看着空空的左手,龙月的笑脸有点僵硬。他现在可是三岁稚童的模样,一手就只能拿得下一块,他有两只手,一共就有两块……   “不给你爹爹吃一口?”水华又凉凉的开口。   龙月一顿,当着街上这么多人的面不好发作什么,只得颤颤巍巍的举起了右手:“爹爹,吃。”   桓玉低下头也一口吃掉了整个绿豆酥。   龙月看着两只空空的小肉爪,沉默了。   水华脸上闪过奸诈的笑容。   行,你就欺负我吧,早晚被我欺负回来。龙月暗下决心。   “哈哈哈哈哈!这孩子可真可爱!来,不伤心,姨娘再给你两块!”大娘爱怜地又白给了他两块。   龙月立马喜笑颜开:“谢谢姨娘!姨娘人美心善!”不像他旁边某个黑心人……   东西自是不能白要,桓玉付了钱,见前面一家脂粉摊子围了很多人,便问一旁的水华:“想过去看看吗?”   女子皆爱美。水华点点头:“嗯。”   “各位小姐少爷看过来啦!咱们铺子新出的脂粉,味道可好闻啦!粉质可细腻啦!宫里的娘娘们都在用呢!今日便宜卖啦!小姐们抹上情郎爱,少爷们买来送娇娘!”   水华闻着味道是挺好闻的,便拉着桓玉挤到前面。   “哟!这位天仙姑娘您看看咱家的脂粉!”店小二瞅见水华,两眼放光的给她热情推销。   水华拿过闻了闻,又递到桓玉鼻边:“你闻闻。”   周围的姑娘居多,一瞅见桓玉,各个都羞红了脸,尤其是靠在桓玉身边的几个姑娘,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桓玉莞尔道:“不错。”   “让我也闻闻!”龙月喊道。   周围的姑娘们低头一瞧,绝美公子手里还牵着个可爱小粉团,瞬间都失望的垂下了眼。好不容易出门遇到个极品美男,结果人家连孩子都有了。   这脂粉的味道水华十分喜欢,便多要了几盒打算来拿送人。桓玉递过了钱,牵起水华的手笑道:“娘子,我们走吧。”   “哇~!”周围的姑娘们一边心碎着,一边脸上又充满了嗑糖的兴奋。   俊男美女的爱情谁不爱看!   水华颇有些惊奇,桓玉竟然也学会演戏捉弄人玩了?!   终于熬到了龙月期待已久的戌时,三人站在热闹的西街口,龙月兴奋的左右张望,寻找他想品尝的花灯。   “卖花灯喽!卖花灯嘞!”   花灯?龙月撒丫子朝着声音跑了过去。水华和桓玉忙追上去,不料人潮拥挤,竟将三人给挤散了。   “华儿!”桓玉心中一急,大喊出声。   一个女子转身看向他,羞红着一张脸:“公子是在叫我吗?公子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桓玉微愣,随即抱拳道:“抱歉,姑娘误会了。”说罢又焦急的看向四周。   那女子不依不饶的缠了上来:“公子可是在寻人?我,我可以帮公子一起找!”   看着挡在身前的女子,桓玉眉头皱了皱,心里虽不耐烦,面上却仍是温润有礼道:“多谢这位姑娘,不必了。”   直接大步绕过她,不再作理会。   “你说什么?花灯不能吃?!”龙月不可置信的看着商贩。   “哈哈哈哈哈!这花灯是纸做的,怎么能吃呢?谁家的孩子这么可爱啊!”   商贩的哈哈大笑声引起了桓玉的注意。看见龙月,他忙走了过去:“抱歉,孩子不懂事。”   商贩笑道:“孩子嘛,都这样,您看给他买个花灯不?”   桓玉一边观察着四周寻找水华,一边心不在焉的说道:“劳烦店家了。”   商贩看出他的不对劲,便问道:“您找什么呢?”   “找我家娘子。”桓玉回道。   “水、娘亲去哪啦?”龙月这才注意到旁边没有水华。   “小娘子走丢啦?哟,那可得赶紧找啊,今晚人多,街上的地痞流氓也多,姑娘家一个人不安全。”商贩忙道。   桓玉似乎忘记了他们不是凡人,闻言更焦急了,转头对商贩道:“店家,可否帮我看一会儿这孩子?”   商贩了然的点点头:“放心,孩子我帮你看着,快去找你娘子吧!”   “多谢店家!”桓玉转身又挤进了人海。   龙月不由愣怔,用得着这么着急吗?他们还用怕什么地痞流氓?水华若是真的遇到地痞流氓,该担心的是那地痞流氓才对吧!   “小朋友,来这边坐着,别乱跑!”商贩十分的负责任。   小朋友,小爷我比你祖宗都大!龙月内心翻了个白眼,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手里把玩着商贩递给他的花灯。   哼,臭水华,腹黑女人,还骗他花灯能吃!还有臭桓玉,跟着一起骗他!   --------------------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六点还有哦 第64章第64章   再说水华这边,她被挤散后,正想去找他们,却被身后的大屋子给吸引了目光。   许多人都往里面窜着,男人占多数。竖起耳朵听了听,里面有奏乐声起。   “花都的花魁今日来咱们这儿啦!听说一会儿有她的独舞,咱们快去占个好位置啊!”   花都的花魁?听着有点意思。本想先去找到桓玉龙月他们,结果人群不断的朝她这边挤,旁边还有个人喊道:“花魁来啦!花魁来啦!”   于是水华决定顺应着人潮进去先瞧瞧。   这屋子不是一般的大。里面人山人海,或坐或站,都伸着脖子瞅那高台上的花魁。   只见层层薄纱后面,隐隐约约有个女子的身影,那身段叫一个妩媚妖娆,只是剪影,都能迷的人移不开眼。   忽然鼓乐声起,花魁也随着音乐慢慢走出了薄纱。   “哇!!!”当她的脸露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这等妖娆绝美的脸,连女子看了都心跳加速。   水华也睁大了眼睛,不住地瞧着。   这花魁是真的很美艳,她头一次见长得如此妖娆的人。不仅有着天神的圣洁,又有着妖魔的魅惑。两种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毫不违和,浑然天成。   花魁嘴角微微一勾,所有人的魂魄都飞了过去。   花魁随着鼓乐舞动了起来,看着那前凸后翘的绝美身段,那大长腿,那大翘丨臀,那大酥丨胸,那小蛮腰,不少男人已经忍不住流下了鼻血。   水华也甚是心潮澎湃。看美人儿不分男女!   一曲终了,花魁也停下了舞姿。   众人久久不能回神,直到东家上台说话,才意识到花魁已经消失了。   “哎?这就结束了?也太短了吧!”水华不禁道,她还没看够呢。   周围有人听到她的声音,不禁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看,眼睛又呆呆的黏在她身上了。苍天啊,他们何德何能,竟一晚上见识到了两个绝世大美人儿!台上一个,台下一个。   等等,台下这个离他们好近啊……突然好羞涩呢……   女子都觉得不够看,那些男人们更是不满:“花魁呢?我们要看花魁!”   水华见没有花魁了,便退了出去。也不知怎么走的,她走到了一个小巷之中。   “哎呀!”转弯之际,她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你没事吧?”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那声音可真是美妙绝伦,勾人心魄。   水华抬眼看去,这,不正是方才台上那花魁吗?   “小丫头,待在这种无人的巷中很危险哦。”花魁看着她,勾唇一笑。   小丫头?水华看她也不过花信年华的样子,竟然对自己称呼小丫头。   那花魁突然凑近了过来,绝美的脸靠近了她的脸,勾人的嗓音低沉的响起:“你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   ……凑这么近干嘛,水华后退一步:“你身上比我好闻多了。”   “呵呵呵~”花魁轻笑了起来,又靠近了她的脖颈,仔细的嗅了嗅,“我很喜欢你的味道。”   那来自十寒之地的,独有的味道。   “……”水华突然想起自己身上带着的脂粉盒。她拿出一盒,“你说的是这个味道吗?”   花魁低头看了过去。   “你若喜欢便送你了。”水华递给了她。   花魁露出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她抬起柔荑拿走了那盒脂粉:“多谢。”   “客气客气。”   走出巷子,还没走几步,水华突然听到一声呼喊:“华儿!”   寻声望去,是一脸焦急的桓玉。   周围人听他的声音,不禁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几个大胆的姑娘走到他面前,娇声细语道:“公子是在寻人吗?我们可以帮公子一起找。”   “不用了。”桓玉绕过她们,不停的左顾右盼。   “华儿!”他一向温润如玉,沉稳冷静,很少会有这般焦急的样子。   水华走了过去:“哥哥!”   桓玉猛的回头,大步朝她走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桓玉紧紧抱着她,声音里是还没有散去的惊吓。   水华笑出了声:“你莫不是把我当凡人了?在这里我能出什么事?”   桓玉一顿,随即也笑了起来:“是我傻了。”   哥哥?那几个大胆的姑娘听到水华对他的称呼,登时心里乐开了花,原来是寻妹妹啊,那她们还有机会呢!   几个姑娘立刻走了过来,再次围住桓玉。其中一个娇声细语的说道:“二位看样子不是本地人?不如咱们一起结伴而行?”   桓玉一反常态的满脸不耐烦,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不用了。”   水华惊讶的看着他,这是她认识的那个一直都温润如玉谦谦有礼的兄长吗?   桓玉之所以会如此,乃是因为这一路上已经被无数次堵截搭讪了。本就因寻不见水华而心急如焚,刚开始面对搭讪,他还能勉强保持礼貌回应,可次数多了,耐性就彻底磨没了。   紧紧拉着水华的手,他抬脚就要突破她们的包围。   几个姑娘见他一脸不耐,脑子倒是转的快,立刻转移了攻略目标,一把拉住水华的胳膊:“哎这位姑娘,我瞧咱们甚是投缘,不如交个朋友吧?我们对城里甚是熟悉,可以带着你们一起玩呢!”   水华冲那拉着自己胳膊的姑娘温和一笑,刚要开口说话,桓玉的大手握上水华那只被拉住的胳膊将其拽出,带着水华大步穿过她们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水华不由哂笑,看来桓玉此时心情不是一般的不好。   “大哥?”她唤了一声。   桓玉缓下步子,扭头看她。   “龙月呢?”   桓玉轻柔一笑:“他在前面等着我们呢。”   水华点点头,桓玉竟然把龙月一个人丢下……   带着水华找到了龙月,三人提着花灯,往河畔走去。他们方才听卖花灯的商贩说,这里会有很多人来放河灯。   “我也要放河灯!”龙月耐不住新奇,嚷嚷道。   买了三盏河灯,三人蹲在河边。方才卖河灯的小贩说,放河灯是为了悼念已逝去的人,以及对活着的人的祝福,说白了就是用来祈愿。   将河灯点燃一一放入河中,龙月道:“咱们许个愿吧!”   凡人许愿是为了向神仙祈求祝福,他们三个天神在这里跟谁许愿?   不过,重在参与嘛,入乡随俗,随便玩玩。   龙月心里默默许愿:每天都有好多的烧鸡吃!   闭上眼睛,水华想了想,厚颜无耻道:“愿老天能实现我所有的愿望。”   桓玉看了眼水华,亦闭上眼许了个愿:愿华儿的愿望都能被实现。   远处黑暗的角落里,一双勾人至极的眼眸正默默盯着他们。   她的视线移到了龙月身上,微微一顿。   ……   看着面前这妖娆妩媚,风情万种的女人,刈刍君体内划过一抹燥热。   “刈刍君找我来,所谓何事?”女人故作不懂的开口。她的声音曼妙绝伦,魅惑勾人,任谁听了身子都得酥。   刈刍君咽了口唾沫,按捺住心神道:“我们再做笔交易?”   女人轻笑出声,这笑声勾的刈刍君口干舌燥:“你拿什么与我交易?”   刈刍君:“你想要什么?”   女人就是半神。她走到刈刍君身边,魅惑的双眼上下打量着他,徐徐开口:“想要我的心头血,就把魔心石给我好了。”   “那不可能!”刈刍君想也不想的拒绝道。   “那就没得说了。”态度倏地变冷,她毫不犹豫的走向外面。   “等等!你再想想别的!魔心石我是万不能给你的!”刈刍君皱眉道。   半神理都不理,头也不回的远走。   砰的一声,远处大门锁死。   半神停下脚步,魅惑至极的眼眸里此时充满着蚀骨的戾气:“若你这么急不可待的想将魔尊之位让给我,我可以成全你。”   “我需要你的心头血解除吞灵萧的封印,除了魔心石,你再想想别的。”刈刍君沉声开口。   “除了魔心石,目前我什么都不想要呢。心头血什么的,你找别人要去吧。”半神清浅一笑。   刈刍君皱眉:“除了你的心头血,没有人的血有用。”   “哦?那可不一定哦。”   她款款转过了身:“东海那条赤月之龙的心头血不是也可以吗?还有那十世福禄的凡人,还有……”   她走了两步,继续道:“那幽冥之神的心头血。”   刈刍君道:“那条赤月之龙的心头血不如你的管用,而且现在想抓他也没那么容易,那十世福禄之人被北辰和天界严密保护,根本就无法靠近,而那幽冥之神——我去哪找一个已经魂飞魄散的人?”   “魂飞魄散?”半神轻笑,“北辰大帝的幺女水华,不就是吗?”   刈刍君不屑道:“你是说她会操控红莲业火之事?哼,那不过是雾隐胡诌的说辞罢了!丢了自己的一条胳膊,还损失了我两个优秀的手下,只好诌那种可笑的谎话来骗我,把我当傻子吗?”   找到一个能被吞灵萧接受的吹箫人是很难的,那雾隐竟然没保护好他,自己觍着脸跑回来了。要不是看在他把魔心石和吞灵萧都带回来的份儿上,他就不只是被自己卸了另一条胳膊那么简单了。   半神意味不明道:“万一是真的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勤劳的我将二更奉上~ 第65章第65章   刈刍君道:“就算是真的,她也不是我想抓到手就能抓到手的。”   “这么说来,就只能用我的心头血了?可惜,你又不愿把魔心石给我,那没办法喽。”半神又转身朝外走去。   “你先前不是说想要那定干珠吗?”刈刍君突然道。   半神停下:“是啊,可你不是没得手吗?”   “虽没得手,但我知道那定干珠在谁手里。”   “谁?”   “北辰大帝的幺女,水华。”   “哦?”半神嘴角勾起一抹玩味,“那就等你得手了再来与我交易。”   刈刍君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眉头紧皱。吞灵萧乃魔宗所造,而又被创世神伏羲所封印,因此想要强行破除,就必须要天生便是至阴至阳之物才能作为解除封印的引子。   龙月作为一条龙,作为世间最祥瑞之物,却在最不祥之时降生,他便成了天生的至阴至阳之物。而幽冥神元胥是在十寒之地这种至阴之地产生的神,因此也是天生的至阴至阳之物。而半神——   魔界的人皆称她为半神,但她在天界,却是另外一个称号。   天界的人,都将她称为:魔神。   她本是天神,却堕落成了魔。   神魔本同源,因此当她堕落成魔的那一刻,她便也成了天生的至阴至阳之物。   ……   水华最近迷上了木雕。她的爱好总是千奇百怪千变万化的,北辰众人早已习惯。   水华拿着手里刚雕好的木雕兴致冲冲的递给了龙月:“你看!我雕的你!是不是很像!”   龙月看着手里那不明长条型长了四条腿的木雕,眼睛抽了抽:“这是,我???”   水华一脸自信的点头:“是啊,你看多像你!”   龙月内心凌乱:这东西,你说它是蛇,都对不起蛇祖宗。   放下手工刀,水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木屑:“我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带上我一起啊!”龙月忙站起身,一脸的渴求。   水华摇摇头,拒绝了他:“不行,带你去那地方,等于带了个拖油瓶。”   “你要去哪里啊?”龙月问。   水华诡秘一笑,把手放在嘴边嘘了声:“蛮荒,替我保密。”   “蛮荒?!你去蛮……做什么啊!那里很危险的啊!”瞅见水华瞪过来的眼神,龙月声音立马低了下去,惊诧的问道。   “听说那里有稀世红鬼木,我要去那里伐木,回来再给你雕个小相!”水华十分大方的模样。   龙月嘴角一抽:糟蹋这沉香木也就罢了,还要再去糟蹋那稀世红鬼木……   “不跟你说了,我去了!记得替我保密!千万不能说我去那里了!”说罢,她扬长而去。   龙月站在原地,看着她已经远去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嘟囔了一句:“……注意安全。”   一回头,瞅见小黑站在枝头上瞅着他,眼睛一瞪,恶声恶气道:“看什么看!”   小黑飞到了一旁。不与这小屁孩计较。   再次来到八荒之地,只不过她这次所处的地点和上次不同。再往前走个十几步,前方就是——蛮荒域。   摸了摸腰侧挂着的小瓶子,水华朝前走去。   呼啸的寒风刺骨凛冽,夹杂着沙尘。水华弹指在周身竖起一道结界,不慌不忙的走着。   周围有恶鬼哭声。隐隐还有几双可怕的眼神在暗处盯着她。水华也不在意,不紧不慢的走着。   她腰间挂着的瓶子,里面装的是麒麟血。麒麟血可镇压鬼兽,这可是她下了血本换来的。这瓶子也非普通的玉所制,远处那些普通的恶鬼蛮妖,根本就不敢靠近。   说它们普通,是跟这蛮荒域里的比。若是将它们任意一个放出去,都能把凡间搅个大乱。   好在它们根本就靠近不了蛮荒边境。   走着走着,呼啸的寒风停止了,空气里也没有了沙尘,变得十分纯净。   前方,竟是一片绿洲。   撤了结界,水华惊诧的看着四周。且不说这里是蛮荒域,就是整个八荒之地,都不该存在这种地方。   一开始水华还很警惕,可走了好久,她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那树都是真的,那水也是真的。只不过,水里没有鱼。   罢了,这里是蛮荒,诡异的现象多了去,她没精力什么都去在意一下。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却见不远处水边蹲了个女人,正在低头饮水。那女人听见脚步声,转头朝这边看来。   她脸上覆着一层薄纱,水华有点看不清她的脸。   那女人瞧见她,眼睛里却是亮光一闪。   她身上没有鬼气,没有妖气,亦没有魔气。水华皱眉,她看上去像个凡人。   但她肯定不是凡人。因为凡人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的。   那女人慢慢起身,玲珑妖娆的身段显现的一览无余。   水华突然觉得很是熟悉。   女人朝水华走了过来。她身上没有威胁的气息,所以水华也没有动作。直到她走到近前,取下了覆面的薄纱,水华的神情才有了变化。   她瞪大了眼睛,惊诧万分的盯着面前这女人的脸。这是一张魅惑众生的脸,既有着天神的圣洁,又有着妖魔的邪魅。这是水华见过的最妩媚妖娆的脸。   上一次看见这张脸,是在凡间。   “怎么是你?”水华开口。   女人笑笑,一瞬间仿佛天地都失了颜色。她开口,连声音都是那么的有魅惑力:“小丫头,又见面了呢。”   她突然凑近了水华,与她靠的极近:“你身上的香味,真是怎么闻也闻不腻。”   这来自十寒之地的味道,她真是太喜欢了。   水华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你究竟是何人?”   女人又是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你不是知道吗,我只是凡间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人,青楼里卖艺不卖身的花魁。”   “凡人能来到这里?”骗神呢。   女人也不再狡辩,又凑近水华的身体:“好想抱着你闻个够呢。”   “……”怎么感觉这个人不太正经。   水华推开了她:“离我远点。”   “你究竟是谁,又为什么在这里。”水华再次问她。   女人开口:“我不是说了吗,人家只是凡间一个小小的花魁。”   “……”没法沟通了。水华决定不理她,“仔细想想,你是谁又为何在这里好像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告辞。”   继续向前走去。走了十几步,她突然转身:“你跟着我干嘛?”   女人又是颠倒众生的一笑:“奴家迷路了。”   “……”骗神呢。   “再跟着我我就打晕你。”水华抛下这么一句,扭身继续走。   又走了十几步,水华忍着火又转过身:“你到底想干嘛?”   女人又是一笑,嘴里的话却与方才不同了:“这里不安全。”   水华眯眼,这不废话吗,蛮荒当然不安全。正打算开口再说什么,突然,绿洲产生了异动。   周围的景致突然扭曲起来,凭空响起了一阵鬼魅的笑声。这笑声似男似女,非男非女,水华神情一肃,警惕的看着四周。果然这绿洲不正常。   脚下踩着的地面突然破土而出了几根手臂一般的藤条,水华一把推开了女人,自己后跳了几步,躲开了藤条的缠绕。   女人后退几步,脸上依然挂着魅惑众生的笑容。   脚下又破土而出了几根藤条。水华再次躲开,女人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脚下的地还没踩热乎,又是几根藤条出现。水华一边后跳,一边扔了几把飞镖过去。   飞镖扎在藤条上,空气中传来一声不男不女的尖叫。被刺破的藤条处,流下了鲜红的血液,血液滴在地上,竟将地灼烧出了一个洞。   眼神再次飘向女人,发现她竟然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藤条再次出现。水华躲闪开来,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这藤条只袭击自己。   怎么回事?   女人的声音突然传来:“是你身上天神的味道吸引了它,它想吃了你。”   原来是想吃天神的肉。水华嗤笑一声:“能力不大,胃口倒不小。”   藤条并不难对付,然而却源源不断。水华屏气凝息,寻找源头。   闭上眼,感受着空气中的异动,突然又睁开了眼:“找到了。”   手一伸,一柄十分漂亮的宝剑现于手中,她眼睛一动,朝着空中某个点挥了过去。   “啊!!”又是一声不男不女的声音响起,空气被水华劈开了一条裂缝,从裂缝里掉出来一个长发女人。   长发女人转过身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水华。水华这才发现,他只是后背像个女人,前面的胸是平的。然而喉咙处也没有喉结,五官看着实在辨不出雌雄。   “……这到底男的女的。”水华看着他,困惑了。   长发恶鬼朝她扑了过来。水华与他缠斗几下,突然他又消失了。   背后有异动。水华举剑一挡,斩断了他缠过来的头发。   向后跳了几步,拉开距离,水华手指划过剑刃,一道刺眼的红光亮起,她用力一挥,长发恶鬼瞬间被劈成了两半。   “啊——!!”尖利刺耳的叫声响起,长发恶鬼的身体逐渐化为了虚无。绿洲也随着他的消失,渐渐枯萎干涸下来,变成了荒漠。   “这个绿洲全靠他的生命在维持呢。”女人在背后笑着开口。   水华收了剑:“怪就怪他不自量力妄想吃了我。”   看了看荒芜的四周,水华突然有点辨不清方向。   天色变得十分昏沉。女人指着一处说道:“那边有山,夜晚的蛮荒之地很危险的,先去寻个山洞休息一晚吧。”   水华顺着她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山。她点头:“嗯。” 第66章第66章   等寻到了山洞,天色已经彻底黑暗下来。在洞口设了个结界,点燃了篝火照明。   水华拿出一块大红薯,扔进火里。   “你到底是什么人?”水华不禁再次抬头问道。   女人笑而不语。   “不说算了。”水华不再理她。   女人的视线在水华腰际停了一瞬,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   “小丫头,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水华拨了拨火里的大红薯:“你告诉我你是谁,我就告诉你我来这里做什么。”   女人看了眼那红薯,笑道:“若是来玩的,我劝你还是早早离开这里。这里,可不是来野餐的地方。”   水华不甚在意道:“我既敢来,自然是有敢来的能力。”   女人闻言,眼神里流转了一道意味不明的光,顿了须臾才道:“呵呵,确实是呢。”   水华也没听出她的话里有话,继续拨弄着大红薯。   突然一个香软的身体靠了过来,水华的腰肢被一双藕臂缠住。女人又凑近了她的脖颈,吐气如兰:“啊,我好喜欢你的味道。”   不动声色的瞅了眼她的手放的地方,水华推开了她:“我没有那方面的癖好。”   “呵呵呵~”女人轻笑起来。她站起身,突然对水华说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就先走了。”   水华也不拦她,看也不看的说:“慢走不送。”   女人停在结界前,回头笑道:“劳烦结界打开一下。”   水华淡淡道:“好啊,你把东西给我留下,结界就给你打开。”   “……呵呵呵~”女人笑靥如花,“小丫头真是厉害,一下子就发现了呢。”   水华突然叹口气,撤了结界:“罢了,你走吧。”   “这么大方?”女人微微有些诧异,“那我便走了。”   “慢走不送。”   女人迟疑一瞬,转身走了出去。   等她已经走出几十步路远,水华突然一勾手,嘴里念了一句:“回来。”   嗖的一下,女人手里的玉瓶子也不知怎么就挣脱她的手,飞到了水华手里。   水华站起身,又将它重新系在了腰际,老神在在道:“哎,你有所不知啊,这玉瓶子可古怪啦,只听我一个人的话呢。”   “……”女人站在原地。难怪突然愿意让她走,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女人又走了回来:“哎,失策了呢。”   水华睨着她:“说罢,偷我的麒麟血做什么?”   女人嫣然一笑:“我若说了,你可会给我?”   “不会。”水华想也没想。   “呵呵~那我为何要说?”   水华耸耸肩:“随便你喽。”   空气一时沉寂了下来,只有火苗的噼里啪啦声。良久,三个字突然飘进水华的耳朵:“引魂香。”   水华抬头看她。   “引魂香,我来是为了找它。”女人淡淡开口。   “那是什么?”   “一块木头罢了,但是可以引魂,寻引迷失的魂魄。”   “你要引谁的魂魄?”水华问她。   “……一个,很重要的人。”她垂下眼眸,盯着篝火。   水华了然:“你的情郎?”   女人忽而一笑:“是啊。”   她的笑容很苦涩,但是却是水华从她脸上见到的第一个真笑。   “引魂香在哪里有?”水华问道。   “鬼兽之穴。”女人回道。   水华挑了挑眉,停了一会儿才道:“这麒麟血我自然是不能给你,因为我也要用。”   女人抿嘴笑了一下,也不说话。   水华拨出火里的红薯,继续说道:“不过巧了,我也要去鬼兽之穴。”   女人抬起头看向她。   “所以,你若想跟着便跟着吧,别拖我后腿就行。”水华掰开红薯,吃了起来。   “……呵呵~”女人但笑不语。   水华看了她一眼,又道:“红薯你就别想让我分你了,我就拿了一个,还不够我吃呢。”   “……呵呵呵~”女人不由莞尔。   第二天一早,伴随着远方传来的鬼哭狼嚎,两人动身前往了鬼兽之穴。   “你去鬼兽之穴做什么?”女人问水华。   “伐木。”   “伐木?”女人脸上有些疑惑。   水华点点头:“那里不是有稀世红鬼木吗,我要去伐点红鬼木回来。”   “你要那红鬼木做什么?做武器吗?”   水华诧异道:“做武器?那多暴殄天物啊!”   “那你是要做什么?”女人也诧异道。   “做木雕玩儿啊。”水华一脸的认真。   “……?”女人顿住了。做木雕不才是暴殄天物吗?   周围的空气渐渐阴冷了下来。两人停下脚步。   “看样子前面就是了。”水华神情严谨了起来。   两人踏入洞穴。空气里满是潮湿的寒气,黑暗的什么都看不见。   掏出一颗夜明珠,水华一抛,夜明珠浮在了头顶。   “走。”水华轻声说道。她一动,夜明珠也跟着她一起动。   “别动。”女人突然拉住她。水华也感受到了什么,站在原地不动。   那鬼兽徘徊了两圈,却没有袭上来。   “看来它不敢动手,我们走吧。”女人说道。   “嗯。”水华点头。   越往里走,潮湿的寒气越重,空气里飘散着难闻的味道。走着走着,洞穴突然变得宽敞。   “小心!”水华避开了一只突然扑来的鬼兽,催动夜明珠,瞬间照亮了整个洞穴。   二人环顾四周,只见石壁上密密麻麻趴着数不清的鬼兽,不声不响的盯着她们。   “它们只是低等的鬼兽罢了,但是也不能大意。”女人开口,“想必你也已经感觉到了,蛮荒之地会对灵力有所压制,一切小心为上,万不可大意。”   那些数不清的鬼兽忽然动了起来,看起来准备发起进攻了。   水华拿出昨日用的那柄宝剑,手指划过剑刃,宝剑嗡鸣起来。   鬼兽们没有发出声音,却十分默契的突然朝她们扑了过来。水华一个旋身,劈开了面前的一群。   女人手一挥,也击飞了一群鬼兽。水华看着她的法术,拧眉:“你是天界之人?既然是天界之人,为何一直对我隐瞒身份?”   女人没有说话。水华看出她在刻意压制着什么,扭身一个横扫打飞扑来的鬼兽,再次看向女人:“你为何压着自己的灵力?”   “……”这丫头的洞察力怎么这么强。女人突然后悔随她一起来了。   她是半神,在他们天界之人的口中,她是魔神,堕落成魔的神,最不齿的存在。她若不压着灵力,魔气会忍不住泄露出来。到时候,这丫头的剑刃,对的就是自己了。   眼前的鬼兽杀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鬼兽在一旁徘徊,不再动手。远处洞穴中传来鬼兽的嘶吼,是远比这里的鬼兽更可怕的存在。   二人听见声音,毫不犹豫的朝着声音的方向而去。   因为她们想要的东西,便在那些更为可怕的鬼兽身旁。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一边走着,水华一边问。   半神沉默了片刻:“我究竟是谁不重要,总之绝不会害你。”   “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会不会害我。”   一声鬼兽的低吼回荡在洞穴中,空气中的味道越发难闻。水华取下腰际的玉瓶子,打开了瓶塞,让麒麟血的味道散发出来。   鬼兽的声音停止了。二人小心翼翼的朝前摸索着。前面出现了两条分叉口,二人听着声音,感觉到有鬼兽在左边的洞穴中,便毫不犹豫的拐了进去。   “嗷呜——”类似于狼嚎一样的嘶吼声在前方响起,还伴随着野兽的脚步声。然而这声音并非是朝她们而来,相反,是朝她们前方跑去,就像是在被她们追逐一样。   水华加快脚步追了上去。这里实在太难闻了,她只想速战速决,赶紧拿到红鬼木和引魂香然后离开这里。   “有点不对劲。”半神企图拉住水华的手臂。   水华速度极快,没有被她拉住:“顾虑过多只会浪费时间。”   突然,洞穴颤抖了起来,地上的石子不断地跳动着,水华眉头紧锁,脚下走得更快了。   却听身后半神大喊:“小心!”   身后的洞穴突然坍塌,隔开了两人,水华停下脚步,正欲将那些石块打碎,右脚却被什么东西缠住,同时,脚下的地面也突然坍塌了下去,形成了一个洞,拉着水华直直的往下坠去。   这洞就像无底洞一般,那东西拉着水华下坠了很久,才啪的一声摔在了地面上。   水华坐起身,看着周围。这里就像一个地下宫殿,而她正在殿门口。水华转过身,前方有一扇巨大的石门,上面刻着看不懂的远古文字。   身后有一条黑色的触须嗖地朝水华袭了过来。水华灵敏的闪身躲开,看向那触须的主人。   高处的石壁上,趴着一个长相十分独特的鬼兽。它只有一只眼睛,却占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没有鼻子,嘴巴就像裂开了一般,大的可怕,还不断地往下滴着口水。突然,它张开了嘴巴,两条像腿一般粗的触须朝着水华再次袭来。   看来方才把她拽下来的就是这东西了。水华再次拿出挂在腰间的瓶子,正欲将麒麟血洒在剑刃上,突然,她又停下了动作。   收了瓶子,又收了剑,躲开一道凌厉的攻击,水华却是冲着那鬼兽清浅一笑,仿佛与她对立的并非是一只可怕的怪物一般:“我也懒得浪费时间,正好趁着没人,不如尝试一下我的新能力吧。”   鬼兽当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伸着两条粗壮的触须朝她扑了过来。水华看着它,身形未动,就在它的两条触须即将要打在水华脸上时,一朵莲花开在了那触须上,鬼兽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   只寂静了一秒,莲花突然化为了火,迅速的将鬼兽整个包裹起来。 第67章第67章   空荡的石殿响起了鬼兽凄厉的叫声。它不停的在地上翻滚,但很快,它的身体便化为了虚无。   水华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开出了一朵如火般跳跃着的红莲花。   “嗯,我真强。”总结出一句结束语,水华放下手掌,走到石门前。   看着上面古老的文字,水华不由沉思:“这是个什么,咒语吗?”   左右徘徊了两圈,水华灵光一闪,用业火强行打开试试?   脚下突起一阵强风,吹的水华衣袂翩飞。地面上,一朵朵莲花接连盛开,形成火焰缠绕在一起,一寸寸爬上了石门的缝隙。   火焰灼烧到了那些文字上。瞬间,那些文字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然后一点点消失不见。石门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缓慢朝着两边移动起来。   “还真可以啊!”水华欣喜的瞪大了眼睛。待石门的缝隙开到了足够的宽度,水华走了进去。   她抬头打量着四周。这里面十分的宽敞,整个石殿成圆形环绕。因为太过空荡,因此水华一眼就瞅见了那摆在殿中央,石盘上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盒子。   石盘四周被弱水环绕。从这边地面到那石盘的位置,只有一架漂浮于水面的木板桥。   水华本想腾空而起直接飞过去,却陡然发现自己的双脚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根本就飞不起来。   看来这里被下了什么咒法,让她无法使用法术。水华看着那木板桥,一只脚刚踏上去,突然又收了回来。   “等等,我记得话本子里有这样的戏码。”水华盯着那木板桥,自言自语起来。   “空荡的地下宫殿,诡异的布局,摆在最显眼位置的宝贝,而通往宝贝的路只有一条。话本子里是怎么写的来着?哦对,冒险者一旦踏上那路,必然有可怕的事情发生,就算没有发生,拿宝物的时候也一定会发生。嘶,嗯……我是走过去呢,还是走过去呢?”   用脚踩了踩那木板桥,水面因她的动作泛起了一层涟漪,然后很快又归于平静。   嗯……虽说好奇心害死猫,然而不知名的宝贝就在眼前,不上去瞅瞅都对不起自己闯到这里。想到这儿,水华抬脚走上了那木板桥。   木板桥浮于水面上,踏上去虽不太稳,但并没有沉下去。水华走了几步,水面因她的走动泛起了层层涟漪,向外逐渐扩散开去。   水华屏气凝神,缓步向前。踩水声回荡在石殿之中。   “咯吱——”是木板发出的声音。   直至走到了石盘前,什么也没有发生。   “嗯……看来是要拿起这宝盒时,才会出现怪物了。”水华摩拳擦掌,已经做好了迎战准备。   “三,二,一!”数到一时,她快速拿起了宝盒。   一动不动的定在原地了片刻,依然什么也没有发生。   “啧,这跟话本子里写的不一样啊。”水华顿时甚感无趣。   宝盒在她手里散发着幽幽的蓝色光晕。水华试着打开,尝试了几次也没成功。   “罢了,回去再看。”她将宝盒放进修袖中,转身朝外走去。   “红鬼木,引魂香,到底在哪里呢?”走出石门,水华迷茫了起来,不知该往哪走。   “嗷呜——!”洞穴里隐隐传来了鬼兽的嘶吼声。水华仔细聆听辨别了一番方位,快步赶了过去。   七拐八绕的走了很久,空气里飘散着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穿过狭窄的穴道,眼前又是一个宽敞的洞穴。地上有好几具巨大的鬼兽尸体,浓重的血腥味便是从它们身上发出来的。   一旁传来浓重的呼吸声。水华看去,是那半神。   她身上有好几处的伤口,虽都不至于危急性命,但也都不算轻。衣服变得破碎不堪,原本就凹凸有致的妖娆身段,此时更是暴露无余。   水华忙扶住她:“你还好吗?”   半神咳了两声:“死不了。”   她抬起玉指,指着其中一具鬼兽的尸体道:“引魂香,被压在它的尸体下面,你去帮我拿了来。”   “好,你好好调息一下。”水华站起身,朝她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地上躺了大概有七八具鬼兽的尸体,它们各个都长得十分巨大。水华看得出来,这些鬼兽都是这鬼兽之穴中的王者。从一到十来算,一开始她们遇到的鬼兽群最厉害的也不过属三阶,被她用红莲业火烧死的算是七阶,而躺在这里的,都属于九、十阶。   水华不由蹙眉,那女人凭一己之力便杀死了这些鬼兽,果然很不简单。   踢开那庞大的尸体,一块黑色的木头躺在地上。水华捡了起来,擦掉上面的血迹,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也没有什么香味啊,怎么叫引魂香这个名字。   “木头本身没有什么味道,点燃了才会有香味。”半神看着她的动作,解释道。   水华走回她身边,把她扶了起来:“走吧,我还要去伐木呢。”   “红鬼木的话,在这边有。”半神指着一个方向。她就是从那里过来的,所以她知道。   搀扶着半神,水华幽幽问道:“你到底是何人,那些鬼兽都是这里的王者,你却将它们杀了个干净。有这般本事,又为何还想偷我的麒麟血。”   半神扯了一下嘴角:“若有这麒麟血,我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水华看了一眼她的伤口,再次问道:“所以你到底是谁,为何在我面前隐藏气息。”   空气一时沉默。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水华目视前方,平静开口:“罢了,不管你是神,还是……魔,我都对你不感兴趣。”   半神身子微微一僵。   虽然她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气息,可水华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血里,隐隐透着魔的味道。   脑子里闪过一连串的讯息,水华眼眸变得幽深莫测。   事情要朝着有趣的方向发展了。   踏入一个巨大的洞窟之中,水华看着前方那几颗血红色的树木,登时开心的咧嘴笑道:“红鬼木!”   将半神扶着坐在一旁,水华走近那几棵树,手一翻,拿出了一把削铁如泥的斧子。   仔细比划了比划,水华举起斧子,动作干净利落地轻轻挥了几下,几棵树就变成木料整整齐齐的倒在地上。   又是优雅一挥袖,木料消失在原地。   回头看半神正用复杂而带着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水华装傻:“怎么了?”   “那个,引魂香……”   她总觉得水华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身份了。她突然懊恼,方才就不该让她去拿引魂香,眼下,若她真的察觉到自己的身份,这引魂香怕是不会轻易交给自己……   水华恍然,手一翻,变出了引魂香:“哦,你说这个呀。”   半神复杂的看着她,开始盘算是否要动手。   水华手里拿着引魂香,沉默不语起来。二人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紧张。半神的心越来越沉。   水华瞧着她越发绷不住的神情,眼睛眯了眯,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突然,她笑了起来,笑容是那般的友善亲和,仿佛方才紧张的气氛从没存在过:“喏,给你,自己的东西自己拿着吧。”   她将引魂香抛了过去。半神神情一滞,忙抬手接过。   她为何就这般轻易地给了自己?莫不是自己想多了,她根本就没察觉到自己的身份?   “既然你我二人想要的东西都已得手,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此地不宜久留。”水华走上前来,朝她伸出了手。   半神看着那手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拉住,借她的力站了起来。   二人七拐八绕,很快就走了出来。看着面前广阔的天空,水华舒了口气:“还是外面的空气好闻。”   她看向半神,笑得一脸和善:“接下来你要做什么去?我们是就此分道扬镳,还是结伴先出这蛮荒域?”   半神想想,道:“先出了这蛮荒域吧。”   她现在身上受了伤,跟着水华更为稳妥。   “好,那便走吧。”水华率先扭身,朝前走去。   半神快步跟上。   没走多远,水华突然觉得袖中有异动。她停下了脚步。   半神也察觉到了,她问:“你袖中有什么?”   是那从石殿中拿来的宝盒在动。水华将它拿了出来。   半神看着她手中的宝盒,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不禁开口问:“这是……什么?”   “不知。”   另一只手伸向宝盒,她再次企图打开它。之前在石殿之中她无论如何也打不开,这次,她一定要探个究竟。   在尝试了几次之后,手指无意中被宝盒上的铜片划破了皮,一滴血殷了出来,流到锁孔里,只听“啪嗒”一声,盒子真的被打开了。   盒子打开的瞬间,猛的一股神秘之力扑面而来,而盒子也瞬间停止了躁动。   里面静静地躺着,竟然是一枚玉镯。   “……镯子?”水华将它拿了出来,放在眼前端详。   半神紧皱着眉头,死死盯着那玉镯。   手指抚过镯子内面,一排远古文字突然显现了出来。   “这是?”水华眯眼。这文字,与那石门上的文字是同一种。   “可否让我看看?”半神的神情此时十分的肃然。她总觉得这文字十分的眼熟,似乎很久以前在哪看见过……   水华瞥了她一眼,将镯子递给她。   仔细盯着瞧了片刻,半神呼吸变得越发凝重。让她好好想想,她绝对在哪里看见过……   然而还不等她回想起来,突然,镯子发出了极其刺眼的光芒,镯身变得烫手无比,半神下意识的松开了手。镯子掉在地上,却并没有碎裂。   一股阴寒之气猛的席卷而来,察觉到危险,水华忙拉着半神快速朝后退去:“小心!”   令人难以忍受的阴寒气息越来越浓烈,充斥在她们周围,仿佛被人捏住了咽喉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天地陡然变色,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二人周身竟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哐当哐当”,耳边传来了车辆行驶的声音。   半神脸上陡然失色:“这是,鬼车?!” 第68章第68章   鬼车,水华在书中看到过。   乃是一只有着十颗头的鬼鸟,因出没时会发出像是车辆在路上行驶的声音,故而名为“鬼车”。   从何而来说法众多,具体并无法确定,然而早在十几万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   周围阴沉沉的,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水华拿出一颗夜明珠,催动法力使其发出最强烈的光芒,然而很快,光芒就被吞噬在这无尽的黑暗中。   “我们莫不是,被它给吞入了腹中?”水华猜测道。   “看样子是这样的。”虽什么也看不见,但尚能感知气息。二人紧紧站在一处。   “有意思,完全没注意到就被它吞了呢。”水华嘴角勾起一抹兴味。   左手化出那柄用了多次的宝剑,跳起来用力朝前方一挥。剑气打在鬼车的腹壁上,却是毫发无损。   水华不由皱眉。这一剑可是用了她七分力道,鬼车甚至连一点点的破皮都没有,自己这一击甚至连挠痒痒都不算。   “虽看书中有记载鬼车难对付,可也没到这个程度吧。”   这鬼车,比书中描述的要强大数十倍。   “不太对劲。”半神拧眉。   “嗯,确实,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帮助它。”   虽书中描述未必准确,然而直觉还是告诉水华,这绝不是鬼车原本的力量。   是有什么东西使得这鬼车的力量变得如此强大。   “是那镯子吧。”突然想起那镯子,水华沉思道。   虽不认识,但她看得出来,那刻在镯子上面的文字同石门上的一样,也是封印。这鬼车,看样子原本应该是被封印在那镯子里。   至于那“镯子”,原本的样子绝对不是个镯子。   所以,鬼车的力量来源,应该便是那“镯子”。   所以,“镯子”又是什么呢?鬼车为何会被封印其中?   “你从哪里得到的那个镯子?”半神问。   “就在鬼兽之穴,地下有一座石殿,我便是在那里捡到的。哦!怪不得拿宝盒时一点动静都没,原来是有意让我带出来,方便解开封印啊!”水华恍然大悟。   那个神秘的石殿,被施了什么奇怪的咒法,她在那里面被压制了法术。而现在看来很显然,那咒法主要是用来压制鬼车的。而鬼车很聪明,通过他人之手将自己带出来,再由他人之手破开封印,它便得以自由了。   想到这里,水华不由摸起了下巴:“如此说来,现在被吞进肚子里,岂非是我作茧自缚?”   那石门是被她打开的,宝盒是被她带出来的,然后鬼车的封印又是被她解的,所以……   她一不小心又闯祸了。   “……再待下去会死在这里的,先想办法出去吧。”半神沉声开口。   “自然。”水华恢复正色,凝神感知起来鬼车腹中的薄弱点。   再坚如磐石的东西也有薄弱点。想要出去,首先得找到这个薄弱点在哪。   然而感知了半天,什么也感知不到。   “先试着随处攻击一下吧。”半神开口。   “嗯。”水华点头。   她纵身一跃,再次拿出宝剑,再次朝着腹壁砍了起来。   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打算用红莲业火。   半神也不断朝着面前的位置攻击。   二人配合着对方的动作,不间断攻击着腹壁。而鬼车也终于感受到了疼痛,突然尖啸一声,翻滚起身体来,二人登时被晃得跌跌撞撞,被迫停止了攻击。   翻滚停了下来,二人却趴在地上,手掌抚上了脖颈处。   “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半神紧皱着眉头,表情有些痛苦。   不仅呼吸变得越发困难,就连周身皮肤都变得像被不断灼烧一般的疼痛。水华站起身,声音都变得严肃非常:“既然它想吃掉我们,我便满足它。打不破它的肚子,我就撑爆它!”   脚下平底起风,风越来越强烈,连带着她周身也爆发出强烈的红光。一头墨发随风恣意飘扬,衣袂翻飞,浑身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半神挺起身,眯眼看着她。   这小丫头,远比她以为的要更厉害。   身体浮在半空,水华振臂一挥,浑身的力量朝着四面八方倾泻而出,如同翻涌的浪潮,重重击打在鬼车的腹壁上,不断挤压着周围。汹涌的力量扑面而来,半神感觉更难受了,不得不在身前化出一道屏障抵挡着来自水华的力量。   无尽黑暗的空间颤抖了起来,鬼车再次躁动不安。它尖啸着,声音穿刺着耳膜,然而水华依旧是不断释放着力量,瞳孔由黑色变为了赤红色。   腹壁被撑得开始出现崩裂,半神站起身,准备朝着一处崩裂点袭去。然而就在这时,鬼车突然发出一道更为凄厉的啸声,紧接着,只见一束光射入瞳孔之中,无尽的黑暗突然充满了光明。   光芒之中有一道人影浮于半空。突然而至的光线晃得半神不由抬手遮挡在眼前,待适应过后,她看向了那人影,不由一滞。   来人一手执剑,银白色长袍随风鼓动,浑身透着清华之气。水华一惊,失声道:“洞渊帝君?!”   对她的称呼不甚满意的拧了下眉头,然而下一秒却被担忧覆盖,直直冲到她面前,拉住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写满了忧心:“你没事吧?你可有怎样?”   水华看着他,惊诧的开口:“我并无事,只是你怎会在这里?”   洞渊用剑劈开了鬼车的肚子,他们此时身处在光天化日之下。   见她确实无事,洞渊松了口气,情不自禁的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还好没事,还好没事……”   感受着他臂弯的温度,听着他声音里的珍重,水华的心突的猛烈一跳。   轻轻松开她,他怜爱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水华脸一热,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羞赧的开口:“你,你怎么在这里?”   洞渊今日本先去了北辰之地找她,结果人还没见着,只听见龙月自言自语的碎碎念,说她怎么还没从蛮荒域回来。听闻此言,他冲过去一把抓住龙月的小身板,问他怎么回事。   龙月根本没发现身后有人,突然这么一出把他吓了一大跳,恍悟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实在瞒不住就全盘托出。洞渊急匆匆赶过来,刚巧碰见正原地翻腾的鬼车,感受到水华的气息,便在外劈开了鬼车的肚子,把水华二人给救了出来。   “以后再说,咱们先离开这里。”余光突然瞥见不远处还站着个人,他看了过去,待看清面容,登时神情大变,一把将水华拉到了身后。   “是你。”洞渊的声音瞬间变得冷寒如冰。   半神见他终于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不由轻笑了起来:“洞渊大帝,许久不见,如今竟也有了心上人,着实让我惊讶。”   洞渊的脸阴沉无比,眼中闪过杀气:“所以,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半神听闻此言,风情万种的笑了:“你莫不是以为,这鬼车是由我操控,来迫害你的心上人吧?洞渊大帝可真是高看我了。”   “你误会了,不是她,准确来说是我——”水华话没说完,一旁的鬼车缓过了劲儿,突然朝他们袭了过来。   三人躲开,洞渊瞄准时机一剑砍断了鬼车的一颗脑袋。   鬼车尖啸,挥舞着翅膀欲朝天空飞去。   眼瞅着它肚子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水华一剑劈了过去:“不能让它伤口愈合,它带着个什么东西,等它缓过来就不好对付了!”   剑气打在伤口上,伤口再次裂开,不住地往下淌着鲜血。鬼车惊怒万分,两颗头冲着水华喷出了太阴鬼火,水华灵巧躲开,持剑朝鬼车挥去,再次打中了它腹部的伤口。   鬼车吃痛,怒极,两只翅膀大张开来,瞬间无数羽针像暴雨一般朝着三人撒下。三人挥剑抵挡,不料这鬼车极为聪明,趁机将九颗头齐齐冲向水华,然后同时张开大口,顿时,一股巨大的火焰急急朝水华席卷而来。   水华离它本就很近,这一击来的突然,水华没能躲开,瞬间淹没在火海之中。   “水华!!!”洞渊大惊,眼中光芒尽碎。   半神也一脸震惊的瞪圆了眼睛,倒抽口凉气。   太阴鬼火,虽为火焰却寒冷异常,一缕便可冻结魂魄,元神尽毁。   “不……”洞渊声音颤抖虚浮,脸色惨白,连呼吸都停滞了,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   “呀——!!!”他怒吼一声,周身法力暴涨,手中剑一下子卷上万丈光芒,朝着鬼车重重劈了过去。   然而下一瞬,他的动作停在半空,眼中再次绽放出了光芒。   一道仿佛能劈开天地的强劲剑气从太阴鬼火中破出,先他一步直直打向鬼车,鬼车一瞬间便失去了五颗脑袋。   熊熊烈火之中,一道曼妙的身影逐渐显现。一头青丝同衣服一起恣意飞舞着,绝美的容颜在火焰之中更加耀眼夺目。她一手持剑,表情淡然,微昂着头,目光睥睨着鬼车,一副傲视天下的姿态。   “在我面前玩火,好大的胆量。”   在红莲业火面前,任何火焰都只能化为虚无。   “做好身归混沌的准备了吗?”她微微一笑,温柔又绝情。   鬼车凄惨的尖啸着,疼的满地打滚。   水华嘴角微勾:“就算有不明神器相助又怎样,论玩火,我才是这世间第一人。”   半神仰头望着她,眼中神色莫名。   果然自己感觉的没错,她就是那诞生于十寒之地的幽冥之神——元胥。 第69章第69章   波光流转,瞥见定在不远处的洞渊,她蓦得反应过来,面对着他微微一笑:“我没事,别担心。”   见他胸口还在起伏,知道他定是被吓得不轻,水华突然觉得有些歉疚。飞到他身边,她想了想,抬起手臂,哥俩好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区区太阴鬼火伤不了我的。”   洞渊抬手抓住她的那只手,死死握住。沉默了须臾,方低沉开口:“你总是让我担惊受怕。”   一抹不好意思爬上水华的脸颊,抽出了被他握着的手,她装作一本正经的开口:“现在,还是先,那个什么,把这鬼车除了为好。”   洞渊轻吁口气,嘴角勾起一抹笑,与她并肩而立:“嗯。”   简简单单一声“嗯”,却让水华瞬间安了心。两人同时举起剑,冲着欲要逃跑的鬼车劈了过去。   鬼车狼狈躲开,然而很快腹部再次中了剑。身负重伤的它拼尽全力逼退了两人几步,突然抬起四颗脑袋,仰天长啸了起来。   尖锐刺耳的叫声迫的三人不禁捂耳皱眉,却见鬼车的胸前突然光芒骤亮,一个镂空圆盘形状的东西显现了出来,圆盘上闪烁着一圈神秘的上古文字。   半神看着那文字,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这文字在很久之前,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在一本古籍中见过,是一种远古龙纹。   而那本古籍,是上古时期的东海龙王所著,乃是东海独有的秘宝。   “那是,覆坤盘?!”洞渊瞧着那圆盘,惊诧道。   覆坤盘,水华在书中看到过,与那至今下落不明的定干珠其实本是一个物件,乃是由天地第一只龙,被称为祖龙的龙族始祖所造之物,拥有混淆乾坤之力。因其太过危险,被一分为二,一为覆坤盘,一为定干珠,在上古神兽大战中皆下落不明。   原来一直以来,这覆坤盘就被封印在鬼兽之穴的地底下。   鬼车狂啸着,源源不断的阴寒之气扑面而来,迫的三人不禁连连后退。怪不得这鬼车刚开始能在水华与半神毫无察觉之下便将她们吞进了肚,原来是得益于覆坤盘的力量。   呼吸再次困难了起来,感觉元神都在震荡。洞渊在水华周身架起一道结界,水华瞬间感觉舒服了许多。   他站直了身子,神情肃然,两手在胸前结了个复杂的法印,一手化出长剑,另一只手缓缓抚过剑身,所过之处流过一道白光。猛的飞身而起,腾于空中,阴寒之气吹的他银白色长袍凌乱的飞舞着,一双如幽潭般的眸子冷冷的盯着鬼车,执剑在空中画了个咒,然后猛的一挥,咒法亮着耀眼的光芒直直打向鬼车的胸前。   鬼车庞大的身躯被击的重重向后飞去,撞在了一座山丘上,把山丘砸了个大洞。   阴寒之气停了下来,水华站起身,目光瞅向腾于半空的洞渊。   不愧为神霄九宸大帝之一,这气魄真是相当厉害。   沉寂了一会儿,洞中传来动静,鬼车从里面爬了出来。   它此时身上伤痕累累,然而还是十分顽强地站直了身子,晃了晃四颗脑袋,对准洞渊再次喷出了太阴鬼火。   伤成这样还有如此力量,也实在是顽强的可以。洞渊也没躲,而是在身前化出一道结界,抵挡住了熊熊烈火。   退后了两步,他蓄力猛的向前一推,鬼车踉跄了一下,刚想再喷口火,侧边却突然袭来一柄漂亮的宝剑,一下子斩断了它的两颗脑袋。   鬼车吃痛,慌忙往远处逃窜。洞渊再次结了个法印,举剑朝天一指,顿时空中化出无数道剑气,唰唰唰的朝着鬼车刺了过去。   尖锐无比的剑气将鬼车钉在了地上,洞渊再次挥舞了一下手,两道巨大的剑气出现于鬼车的正上方,然后重重刺向它仅剩的两颗脑袋,鬼车甚至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被砍掉了所有脑袋。   水华举着自己漂亮的宝剑,站在洞渊的旁边。   鬼车的身体抽搐了一会儿,便彻底不动了。   水华舒了口气,收起宝剑,刚想过去把鬼车体内的覆坤盘拿出来,一步还没迈出去,只见一道身影嗖的已经扑了过去,将覆坤盘拿在了手里。   洞渊登时死死盯向她,表情森寒:“放下它。”   水华也不禁皱紧了眉头,淡淡道:“魔神大人,还是将它放下为好。”   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半神轻笑起来:“果然,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实不相瞒,我就是如此的机智。魔神大人的目的不是引魂香吗?想要的东西既已到手,还是莫要贪图过多为好。”   “比起魔神,我还是更喜欢半神这个称呼。”半神眼中闪过不解,“只是既然你已知道我的身份,为何还要将引魂香给我?”   水华没有回答,只淡道:“半神大人,那东西不可落入魔界之手,你好歹也是半个天神,多多少少为天下苍生着想一下吧。”   半神噗嗤笑出了声,妩媚的嗓音里却透着冷血无情:“天下苍生?与我何干?说到底这东西也是我龙族的宝贝,我拿着也无可厚非。”   东海龙王有两女,幺女名为龙瑶,而长女名为龙嫣,是龙王第二个孩子。三万年前,与前魔尊陌上桑不顾伦常坠入爱河,一万多年前,前魔尊陌上桑无故失踪,龙嫣为其堕落成魔,被天界视为最不齿的存在,随后消弭于天界之中。   东海龙王对外称其已死,然大多数神仙心里都清楚,她其实还活着,只是一直不见踪迹。   水华讥笑一声:“看来沟通不顺利,只能靠硬手段了。半神大人委实聪明,一直在一旁作壁上观,我道你还愚蠢的想对我隐瞒身份,原来是等着当那黄雀呢。”   “二对一,可一点也不公平啊。”半神盈盈一笑,笑的那般妩媚多姿。   她朝一旁走了几步,目光流转于洞渊和水华之间,红唇轻启:“我当年可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引诱洞渊帝君,然而洞渊帝君却丝毫不为所动,好生叫我伤了一番自尊心呢!小丫头,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他对你情根深种?”   一边说着,她周身漾起黑紫色的光,额间显现出堕魔的印记。她将覆坤盘收入囊中,站定姿势。   洞渊拉住水华的手,将她往身后带去:“小心点,她不好对付。”   心里明白水华也不好对付,但还是忍不住会怕她受到伤害,只想将她护在身后保护起来。   半神表面淡定从容,实则内心在不停的盘算。洞渊与水华都是难缠的主,别说打两个了,便是与其中一个打,她都不敢说自己能全身而退。现下二对一,对她来说是绝对的劣势,硬上只会失败。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寻机会逃走。   她想拿走这覆坤盘并不是为了给刈刍君那个恶心的狗贼,而是想要利用覆坤盘的力量,寻到那个人的踪迹……   抬手结法印,顿时漫天黄沙飞扬。洞渊执剑一挥,劈开了面前的沙尘。与此同时,天空陡然变色,乌云密布,狂风呼啸,雷声滚滚,电闪雷鸣。只听一声长长的龙啸声,一条巨龙从黑雾中显现。   它甩着巨大的尾巴朝二人扫来。洞渊与水华跳来,而他们方才站的地方,地上已经塌陷了一大块。   就在洞渊跳起的瞬间,他感觉腿上有细微的刺痛,但痛感太微弱了,加上周遭环境凌乱,致使他忽略了这微弱的刺痛。   龙吟声再起,半神腾空而起,穿梭于乌云之中,道道闪电朝他们劈了过来。   这闪电比不得水华的五雷正法,水华轻松躲开。抬头看向空中的魔龙,她正欲飞身追去,却见洞渊突然单膝跪地,紧接着,哇的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水华匆忙跑过去扶住他,喊道:“你怎么了?”   他咳了起来,黑血不断的涌出。   “哈哈哈哈哈哈!”从天空中传来半神妩媚的笑声,她道,“他中了我的毒蛊,这蛊虫可霸道着呢,若不及时解毒,可就危险了哦。”   水华眼中冷光乍现:“把解药交出来。”   “瞧你这话说的,你让我交解药我便交了?那我岂不是白暗算了?”半神讥笑。   水华起身,手一伸,戮魔剑现于手中,目光冰冷:“那你便葬身于此吧。”   陡一瞧见戮魔剑,半神顿时一惊。看水华一副要打过来的架势,她忙催动了一下蛊虫,洞渊又是一大口黑血喷了出来。   “洞渊!”水华只得蹲身扶住他。   “他的命现在掌握在我的手里,若想杀我,得先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如此,你当真还要动手吗?”半神俯瞰着他们。   “你过分了。”水华此时此刻是真的动了怒。她抬起眼睛,死死盯着天上的龙,眼中充斥杀意。   “与其纠结于我的性命,还是赶紧把他体内的蛊虫想办法取出来吧。我知道你有这个本事。”半神看着她,“解药我是定不会给你的,覆坤盘于我有用,我也必须带走。虽不知你将引魂香给我的目的,但我还是要说一声谢谢。先走一步,告辞!”   说罢,她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远方飞去。   顾及洞渊,水华只得眼睁睁看着她带着覆坤盘而去。   “别管我,快去追覆坤盘……”洞渊虚弱的开口,嘴巴已经变成了黑紫色。   “别说了,快躺下,我给你解毒!”水华扶着他让他躺在地上。   洞渊皱紧了眉头:“对不起,是我疏忽大意,连累了你。”   “别这样说,我亦没注意到她的暗算,是她太过卑鄙!躺好,我先找一下蛊虫的位置。”水华神情严肃。这么快他的嘴唇就已经变成了黑紫色,可见这蛊虫的毒性有多么的霸道,必须赶紧把它取出来。 第70章第70章   手掌张开放在他身体上方,掌中红光闪现。手掌移动到他的胸口出,他突然表情痛苦起来。看来蛊虫就在这个位置。   她试着将蛊虫吸出来,洞渊却瞬间痛苦的弓起了身子,闷哼一声。   “……看来不能直接取出。”水华眉头紧锁。   “对不起,我不懂医术,不知道该怎么把它……”水华着急了起来。   洞渊安慰:“别担心,毒性我暂时能够压制住,咱们先回天界……”   水华摇头:“这里离天界甚远,毒蛊太过霸道,只怕……”   洞渊艰难坐起了身,看着她虚弱的笑道:“别担心,我撑得住,而且也没别的办法不是?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水华还是摇头,表情纠结万分。   洞渊也不急,声音轻柔道:“那要不再强取一次试试?”   水华依然摇头。想了想,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办法……还有一个……”   “是什么?”   她抬眸,目光定定的看着他。   洞渊不说话,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自她周身突然涌起一股温暖而又清凉的气息,火莲神印浮上她的眉间,瞳孔由黑色变成了赤红色。   洞渊有些呆愣。   水华抬起一只手,摆在二人眼前。竖起一根手指,一朵莲花状的火焰盛开于她的指尖,盈盈跳动着。   洞渊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红莲业火可净化一切,我可用它来将蛊虫连同体内的毒素,直接在你体内炼化掉。”   “红莲业火,你怎么会……?!”他震惊的甚至忘记了疼痛。   水华冲他一笑:“你可要替我保密。”   手指点在他的胸前,红莲业火窜入他的体内。一瞬间,洞渊只觉得浑身温暖,又觉得浑身冰寒,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疼痛感,却不是被火烧的疼痛,而是蛊虫挣扎导致的疼痛。须臾过后,疼痛感消失,只剩下温暖又冰寒的感觉。   水华手掌摊开,覆于他的胸前,火焰席卷他的全身,将他轻轻包裹住,却丝毫未伤害到他。很快,他黑紫的唇恢复了红润。水华收回手,薄薄的火焰亦凭空消失。   “好了。”她声音轻轻的。   洞渊睁开眼睛。感知了一下身体,已经全然无恙。   他看向水华:“你……”   这世间能操控红莲业火的,只有那二十万年前就已经魂飞魄散了的幽冥神元胥,水华为何也会?她与那元胥……   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先前的那件事。彼时她当着众神众仙的面说,自己也陷入了吞灵萧的幻境,却闭口不谈是如何逃脱出来的。原来,是在隐瞒这个吗?   “要替我保密。”水华冲他笑道。   “自然,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亦不会说出去。”   火莲神印消失,瞳孔变回了黑色。水华站起身,看了眼天色:“天色不早,咱们抓紧离开这蛮荒之地吧。”   “嗯。”   他站起身,突然想起什么,眉头微皱:“以后莫要再一个人跑来这种地方。”   水华闻言心虚了一下:“咳,我就是想来伐个木,谁曾想遇到这么多事……”   洞渊叹了口气:“知你贪玩拦不住你,以后若再想跑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先来告诉我,我陪你一起去。”   水华咳了一声,模棱两可的说道:“我伐了不少红鬼木,就给你雕个小相当做赔礼。”   突然想到那引魂香,她咬牙切齿的接着道:“早知道那魔神是如此卑鄙之人,我就不把引魂香给她了。”   洞渊不禁问道:“为何要给她?”   水华叹了口气:“她想要复活那前魔尊陌上桑。”   洞渊皱起眉头。   见他不解,水华接着道:“既然她想复活他,我便帮她一把喽。”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淡笑开口:“试想一下,魔界突然出现两个魔尊,一个是前魔尊,一个是现魔尊,而且现魔尊还存在迫害前魔尊的嫌疑,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洞渊顿住。   “前魔尊陌上桑性格狂妄恣意,从不屑与天界产生任何交集,更不屑当什么无聊的六界至尊,活得我行我素潇洒随性。而现魔尊刈刍君,却是个邪佞奸诈之人,满脑子都是阴谋诡计痴心妄想。他们是无法容纳对方的。”   当下魔界正处心积虑的想要攻占天界,祸乱六界平衡,若魔界先自己内乱,无论于他们天界,还是于六界而言,都是好事一件。   与其与魔界硬碰硬,这样不是更有趣吗?   且她小时候曾见过那陌上桑。那个人,是刈刍君永远也及不上的存在。   回到北辰,龙月看见她,一下子扑了过去:“你终于回来啦!”   水华把他的小脑袋从怀里掰了出来:“有好好替我保密吗?”   龙月一顿,随即点头:“当然!谁都没告诉!”   水华冷冷开口:“那我为何会碰见洞渊帝君?”   龙月娇躯一震,心虚的开口:“我,我没泄密,是他自己偷听到的!他偷听我!”   水华睨着他:“还想不想要我给你雕小相了?”   龙月撇撇嘴:“那个东西无所谓啦,你平安回来就好……”   而且就你雕的那技术谁稀罕啊!他心里偷偷腹诽。   关于覆坤盘一事,水华告知了父君母君,免不了被他们一阵训斥。而洞渊前去天宫告知了天帝。   天帝听闻乃是那魔神抢走了覆坤盘,忙召见东海龙王。龙王闻之震怒不已,直骂“孽子”,并告诉了天帝,其实那覆坤盘与鬼车乃是自己封印起来的,本是利用它当做覆坤盘的守护者。   那远古龙纹根本没几个人知道,更别提能解开封印,且十几万年来他都未曾透露出覆坤盘的只言片语,如今竟被水华给碰到,且还破了他下的三层封印,实在是让人惊诧无比。   天帝听闻此言,叹了口气,只道一切皆为天意。   “前段时间,魔族跑来偷盗定干珠,好在并未得逞。如今覆坤盘到了魔神之手,接下来必定又有魔族前来抢夺定干珠。这两样东西合在一起有混淆乾坤之力,所以无论如何,覆坤盘必须从他们手中追回来。至于定干珠……”天帝沉思起来。   定干珠在水华手中,魔界已知道此事。虽说水华的能力他并不担心,但魔界接下来必定会使尽阴谋诡计去针对水华,届时水华的安危将受到威胁。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向一旁的仙官:“去北辰之地把水华叫过来。”   听到定干珠,东海龙王上前问道:“天帝陛下是打算将定干珠交到北辰大帝手中保管吗?”   天帝沉吟道:“定干珠如今就在水华手中,魔界之人已知晓此事,放在北辰之地有些危险。”   定干珠在水华手中?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洞渊想起那神秘的“风景球”,忙拿了出来。   “天帝陛下,定干珠,可是这个?”   瞧见他手中之物,天帝一惊:“这,定干珠怎会在你手中?”   洞渊回道:“水华她并不知这是定干珠,先前,当做是小玩具赠予了我。”   龙海龙王一听,登时眼前一黑,好家伙,他们龙族的宝物竟然被当做小玩具给送来送去的……   洞渊拿着定干珠,转身看向一旁的龙王:“此物是龙族的宝物,还是交于龙王保管更为合适。”   “这……”东海龙王看向天帝。   天帝赞同道:“洞渊说的有理,此物是龙族的宝物,而你身为龙王之首,由你保管更为合适。”   (ー`’ー)……   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水华拿着雕刻好的小相,递给正在埋头痛吃的龙月。   “雕好了,给你。”把木雕放在桌上,水华悠哉悠哉的坐了下来,伸手拿走龙月的食物,自己吃了起来。   龙月盯着面前的木雕,一瞬间忘记了食物被抢。   拍了拍手,他拿起桌上那栩栩如生的木雕,惊讶的开口:“你,这是你雕的?!”   水华白了他一眼:“不然呢?”   龙月震惊了。这,这能是她雕的?之前不还把他雕成了一根带脚的木棍吗?   瞥见她的神情,水华不由轻笑:“之前那是逗你玩的,我想学的东西能有我学不好的吗?我可是全天界的神女楷模!区区木雕算什么?”   震惊之后的龙月开心的像个小傻子,拿着木雕爱不释手:“女神!你是我女神!”   又过了两天,小黑惯例飞到自己常待的枝头,却不由一呆。   平常他站的位置,此时有一只与他一模一样的木鸟正待在那里。   小黑围着它左右看了看,甚是满意的蹲在旁边梳理起羽毛。   拿着木雕站在洞渊面前,水华故作随意的递了过去:“喏,给你。”   洞渊伸手接过,眼中泛着淡淡的笑意。   “咳,雕的怎么样?”水华故作不在意的问道。   “简直活灵活现。”洞渊甚是捧场。   听到这句话,水华满意的笑了。   隔日,天帝的床头也多了一个木雕。 第71章第71章   这日,北辰之地来了个稀客。   煊礼睥睨着眼前人,阴阳怪气道:“哟,稀客啊!许久不见,怎么憔悴成这样?莫不是被姑娘甩了?”   龙洆瞟了他一眼,直奔主题:“龙月呢?”   见他这态度,煊礼不由愣住了。不对啊,这不是往日龙洆的风格啊,要是搁之前,他早就反击回来了啊。   不由怔怔开口:“你,真被姑娘甩了?”   龙洆径自绕过他,黑着脸朝前走去。   煊礼两眼放光,一脸的吃瓜群众相,毫无眼力见儿的追问起来:“哎,兄弟,说说,怎么被甩的?哎哟我的天呐,咱们高贵神武、英俊潇洒的龙九太子竟然被姑娘给甩了?”   龙洆猛的顿住脚步,怒目瞪着他:“你有完没完?”   “啊?什么?你被姑娘甩了?”前方又投来三双吃瓜群众亮闪闪的眸子,说话的是龙月,另两个人是水华与桓玉。   龙洆脸色更黑了,黑中还泛着青。   几人围坐在石桌前,煊礼少有亲切的为龙洆倒了杯茶水:“说说怎么回事?哪家的姑娘?哦!莫不是那鲛人?”   龙月先前曾提过此事,这鲛人可谓是龙洆情窦初开的初恋。   龙洆的目光如利箭一般射向龙月。   龙月一缩脑袋,心虚的别开眼道:“不是我说的!”   龙洆狠狠剜他一眼,愤愤喝了口茶水:“对,没错,就是她,你们满意了吗?”   “哈哈哈哈哈!”煊礼大笑起来,“头一次追姑娘就碰壁,真不愧是你啊!铁面龙九太子绝非浪得虚名!”   “砰”的一声,龙洆手中的茶杯碎成了渣渣。   一把捂住了煊礼的贱嘴,水华冲龙洆笑笑:“他今天脑子不太正常,别介意别介意。”   看在水华的面子上,龙洆不与煊礼计较。他叹了口气,破天荒头一次面露悲伤的情绪:“她……早已有了未婚夫婿,我却不知道。”   前几天自己又跑去蹲她,企图制造个偶遇,却瞥见她与另一个男子拥抱在一起,脸上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娇羞。   偷听了他们的对话得知,原来,他们打小就定了亲。   心如刀绞的他浑浑噩噩闷在屋子里呆了几天,被龙王勒令前来看望龙月这个不着家的死孩子。   “她是那般的纯净美好,那般的温柔体贴,虽然胆子小了点,总以为我接近她是居心叵测。”龙洆少有的坦诚内心。   “没毛病啊,可不就是居心叵测。”煊礼在一旁插嘴道。   “砰”,又一个茶杯碎了。   水华死死箍住他的嘴巴。   “既然她已有了未婚夫,今后我不会再想她了,我会努力忘记她。”   “唔唔唔。”嘴巴被水华捂的死死的,煊礼啥也没说出来。   “砰”,杯子又碎了一个。   “唔唔唔唔唔!”煊礼挣扎起来。   “砰”。   水华按着他,咬牙切齿道:“你再说话咱家杯子就碎完了!”   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接近猴屁股,龙月幽幽道:“他要被你捂死了。”   “呀,还真是,一不小心连鼻子也给捂住了。”水华松开了他。   煊礼大口喘着气,万分委屈的瞪着一双桃花眼:“小水子你是要谋杀亲哥啊!”   龙洆站起身,对着龙月冷冷开口:“你回不回去?”   瞧这一副要吃人的模样,龙月果断大力摇头:“不回不回。”   “行,那我先走一步。”龙洆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快走到拐角处时,从拐角突然窜出一个女子娇俏的身影。她开心的喊声喊道:“水华水华!我解禁啦!我来看你啦!”   喊的太开心,一时没注意脚下一块凸起的石头,只听“啪”的一声,她五体投地的摔在了地上,正正摔在龙洆的脚前。   “……”   场面一时寂静。   桐凰抬起了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靴子。   继续往上瞧,她恍惚意识到了什么。   身子顿时僵住。   水华看着她,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龙洆本是满心的悲伤,被这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出五体投地的大拜,搞得瞬间忘记了悲伤。   “咳……你,没事吧?”他不禁开口问道。   低沉性感的嗓音响于头顶,桐凰的脸唰的一下涨红,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疯狂摆手:“啊我没事,没事!啊哈哈哈,啊哈,我我我没事哈哈。”   丢大人了!   “……没事就好。”龙洆又想起了悲伤,随意敷衍了一句,便继续朝前走去。   “桐,桐凰?呀你来啦,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水华故作啥也没发生过似的开口。   “咳,既然华儿的友人来了,我们便不打扰你二人叙旧,先回去了。”桓玉颇为暖心的打了圆场,招呼着龙月煊礼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桐凰露出了一个堪比哭一样的笑容,同样装作无事发生的开口:“啊哈哈,那什么,想给你个惊喜嘛,啊哈哈哈……”   水华上前拉过她,带着她过来坐下,倒了杯茶给她:“咳,先,先喝点茶水吧。”   “近来过得怎么样?”水华没话找话。   “哦,挺好的。”桐凰喝了两口茶,支支吾吾的问道,“那个,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水华闻言一惊:“你莫不是要灭口?使不得使不得!那人不是能随便灭口的!”   “……啊?我,我没说要灭口啊。”桐凰被她的脑回路搞得有点蒙圈。   “那是要……封口?放心放心,他不是那种无聊的人。”水华安慰她。   “……我就是想知道,他是谁。”桐凰眼眸一闪。   “哦,他是东海龙九太子,龙洆,大名鼎鼎的铁面黑龙。”   “龙九太子?原来是龙族的啊……”桐凰垂下眼眸。   “是啊,所以你……可千万别想着灭口什么的东西啊。”水华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像是生怕自己孩子误入歧途的老母亲。   “……”   北辰之地位于天之中枢北极,正中天之上,为三垣之中的中垣,因此所居之处被称作中宫或紫垣宫。瞧着面前这金碧辉煌的殿宇,桐凰不由发出了感叹:“这里还真是宏伟气派的很,丝毫不比天帝所居的凌霄宝殿差呢!”   她头一次来北辰之地,被这与丹穴山绿水青山完全不同的富丽堂皇所吸引,兴致勃勃的跟着水华在北辰各地游历了一下午,直到天色灰暗才依依不舍地与水华道了别。   有段日子没去天帝的宝库中逛逛,水华闲得无聊,便跑到了天宫,大摇大摆地走入了天宫的禁地——藏宝阁中。   镇守藏宝阁的白胡子老者瞧见她,恭敬地行礼道:“水华神君,可有段时间没来了呢!”   也不怪他把水华随意进出这里说的跟逛街边商铺似的。要说水华有什么固定的兴趣爱好,那就是看书,演戏,和翻天帝的宝库。   天帝的宝库就跟无底洞似的,永远也翻不完,总能让水华找到一些感兴趣的东西。她手中有两柄上古神剑,一柄为基本不用的戮魔剑,一柄为用过多次的、很漂亮的太阿剑,皆是从天帝的宝库中翻来的。   除了宝剑,无数宝库中的至宝都被水华收入囊中,天帝从未阻拦,甚是纵容。不止是这藏宝阁,天宫各处禁地水华都可随意出入。   这份特殊待遇当然不是谁都有的,天界可说只此一人。要说这原因,一切还要从水华的百岁宴说起。   天帝与北辰大帝本就私交甚好,听闻北辰大帝的幺女要办百岁宴,便特意亲自跑来了北辰之地参加宴席。   彼时水华不过刚刚学会说些简单的字词,十分的顽皮,被天帝慈爱的抱在怀里,竟然叛逆的伸手打了天帝一巴掌。众人吓得够呛,北辰大帝气的给水华屁股上就来了一巴掌。   猛地被打,小小的水华心里委屈,小嘴一撇,眼睛里瞬间氤氲起了泪光,可怜巴巴的,可把天帝看得心疼。正欲嚎啕大哭,天帝却突然转头训斥起北辰大帝,小小的水华眨巴眨巴水汽腾腾的大眼睛,瞬间忘记了嚎哭。   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之前二哥煊礼抱着她去凡间玩耍时,见到的一幕场景。   彼时还小小的煊礼倒腾着两条小短腿,抱着更小的水华在凡间的街市上撒欢乱跑。猛然瞧见前方一孩童正在放声大哭,而孩童的身前站着一位青年男人,正低头训斥着孩童。这时又冲过去了一个年长的老者,一把抱过哭泣的孩童,瞪着小眼睛训斥起那青年男人。   孩童在老者怀里一边哭一边委屈地喊着爷爷,小小的水华好奇的看着他们,不觉便记在了脑子里。   眼下瞅着面前这位抱着自己的好看的伯伯,像那老者一般训斥着自己的父亲,湿漉漉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盯着天帝,奶声奶气的就喊了一声“爷爷”。   听到这声“爷爷”,众人再次呆了,连天帝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北辰大帝脸都青了,气的差点吐血。好家伙,这是直接给自己找了个爹?   天帝其实长得一点也不老,看着挺年轻的,被叫了声爷爷,实在是怪异的很。他呆了片刻,竟是哈哈大笑起来。挚友突然变自己儿子,这便宜不占白不占不是?   玩闹归玩闹,他自然是不能认下这声“爷爷”。不过至此之后,天帝倒是把水华当作了自己孩子一般的宠爱,时不时将她接到自己身边养上几日。   水华喜欢探索新奇的地方,一开始镇守在天宫各处的神官仙官们都会加以阻拦并呈报给天帝,但天帝都是大手一挥,任她而去。时间久了,这天宫就成了水华的后花园,跑到哪里都没人拦她。 第72章第72章   与水华打了声招呼,白胡子老者便忙自己的事去了。   藏宝阁里应有尽有,无论是金银珠宝还是天地至宝,总之除了吃的什么都有。百无聊赖的左翻翻又看看,除了一把漂亮的匕首和一套稀有的茶具器皿,别的也没让她产生什么兴趣。   踏出藏宝阁,闲得无聊便打算去百花园溜达溜达。然而行至半路,不巧,迎面却碰上了一个许久不曾碰面的“老熟人”。   映月神君瞧见她先是一愣,随即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水华也是不曾想到会遇见他,瞧见他不甚自在的样子,便冲他礼貌的抿唇笑了下,一句话也没说,然后目不斜视的绕过他朝前走去。   “水华神君!”映月唤出了声。   脚步一顿,水华转过身,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端庄笑容:“映月神君唤我有何事?”   映月踌躇了几下,方才低声开口:“我已经知道真相了。”   这话让水华有些摸不着头脑。   映月继续道:“我已知道,百年前那果篮,并非是你所送,是我一直以来误会了。”   前些日子,他与那小仙子终是修成正果,结为夫妻,至此他方从她口里得知,那果篮确实非水华所送。   难怪,一直以来总感觉水华对他透露着冷淡。一直以来,都只不过是他可笑而愚蠢的幻想罢了。一直以来,从不是她纠缠自己,而是自己在纠缠她。   原来是说这个。水华清浅一笑:“无碍,映月神君不必放在心上。”   “一直以来让你蒙受了绯闻,是我的过错。”他态度很是诚恳。   水华无奈:“映月神君真的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件无聊的小事罢了。”   无聊的小事……映月的神情有些落寞。   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水华掏出那曾被映月神君作为“定情信物”的玉佩,伸手递了过去:“哦对了,把这个给忘了,既然映月神君也知是误会一场,那便收回这东西吧。”   映月看着那玉佩,却没动作。   他微微别过脸:“既已送出的东西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水华神君放心,我不会再纠结此事,更不会再纠缠于你,便把它当做是一件普通礼物收着吧。”   “还是不了。”水华果断的将玉佩塞到他手中,随即后退两步说道,“本就是一场误会,根本也不存在送这东西的理由,映月神君便收回去吧。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告辞。”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落寞从他眼中一闪而逝,随即扭转过头,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远去。   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映月面上露出些许凝重。   这些日子在他不断的调查中,发现了一个问题:那魔尊刈刍君急于解开吞灵萧的封印,首要目的很可能并不是要用吞灵萧的力量毁灭天界。   吞灵萧固然可怕,然而还不至于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单凭一个吞灵萧,不过是多一件难以对付的利器,况除魔宗外无人可让它发挥真正的力量。刈刍君并不傻,一向行事诡秘的他根本不必要为此去大动干戈,尤其最近行事更是比以前谨慎重重。   然而他却独独在解除吞灵萧封印这件事上行为乖张,不是多次公然跑去东海寻觅那赤月之龙,就是大肆抢夺凡童以及福禄命格之人,甚至迫害了一些刚成仙不久的微弱小仙,就算能给吞灵萧贡献的再少也丝毫不当小事。   抛弃一贯谨慎诡秘的方式,不惜与天界屡次正面对上,如此迫切的想要解开吞灵萧的封印,绝不仅仅只为了利用吞灵萧的力量。这其中,一定还有隐秘。   而这隐秘,很有可能与魔界最近一系列诡秘行为的原因所在,有着直接关系。   他必须尽快调查清楚。   ……   “佛祖。”冷不丁身后房檐上传来一道清润的男子声音,佛祖睁开眼,并未回头,而是看着眼前的云海。   坐在屋檐上的卿怀胥一双凤眼亦是朝着远处的云海,墨绿色的锦袍随风微微鼓动着:“你说,什么是‘业’?”   这世间大概也只有他对佛祖“你你”的这般直呼,行为毫无尊敬之意。   佛祖淡然开口:“一花一草,一木一叶,万物相生相克,相辅相成,口之言语,身之立行,念之意释,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取舍造作,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因果轮回,惯性使然,皆以为‘业’。”   “所以,本该早已不存于世的我,如今却坐在这里与你攀谈,便是受那业力的牵引,而产生的业果吗?”   “一切因果皆为环环相扣。”   “当年,为何不按照她说的,抹掉我的记忆,却是告知我真相?”卿怀胥的声音飘忽。   佛祖眼眸深邃:“你们之间的事,我无权插手。”   卿怀胥闻言,却是嗤笑出声:“佛祖当真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吗?”   佛祖没做声。   卿怀胥站起了身:“一切因果皆为环环相扣,不是吗?佛祖,你早已入这局中了。”   佛祖浅笑一声:“我本就生在局中。”   这世间从不存在真正的置身事外。   “罢了,不和你这无聊的人打哑谜了。”卿怀胥跳下屋檐,挥一挥衣袖,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就走了。   “阿弥陀佛。”佛祖轻轻的合上双眼。   ……   这两日水华又开始偷懒不练琴了。桓玉无奈摇头,这热情真是来也快去也快。   他决定亲自来督促一番。踏入水华的闺房,却发现人并不在房中。正欲转身出去,眼角余光却瞥见远处的桌面上放着一盏莲花灯。   他好奇的走过去,拿起来查看。   莲花灯的做工并不算特别精致,但看得出其用心程度。桓玉浅浅一笑:“所以这是又迷上了做花灯?”   左右翻看着,蓦的瞥见花灯底部有两排小字。他将花灯翻过来,声音轻轻的念了出来:“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他神情不由一怔。这不是水华的字迹。   看起来像是男子的字迹。   “大哥?”身后传来水华的声音。水华见他背对着自己正在看着什么,不由好奇的走过去,“你在看什么呀?”   当看到他手中之物时,水华面色一变,忙冲过去夺了过来:“这,这是在凡界买来的!哈哈,我觉得好看就买回来了……”   出门前竟然忘记把它收起来了……   她也就是突然想起来这个莲花灯,随意拿出来看看而已,平时没让人看见过,就是怕会被误会什么。   瞧她一脸的慌乱,桓玉心知她在撒谎,却也没戳穿,冲她温和一笑,转移了话题:“做什么去了?这两日又不来找我练琴。”   水华状似不在意的将花灯放到一旁的架子上,打哈哈道:“休息两日嘛,手指头都练疼了,你看,都红了。”   一副可怜状的把手举到桓玉面前,左右晃了晃。   “哎。”桓玉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她在卖乖,温暖的手掌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头,低下头哈了口气,温柔一笑:“那便休息一下。”   如同有圣光打在他身上,那般的纯净美好,那般的温暖,那般的……熟悉。   水华乖巧笑起来:“哥哥最好啦!”   ……   琉璃海渊位于东海与北海之间,属于中立海域。   半神捂着胸口,神情不安的快速躲闪着后面的追兵。   一张金丝大网罩在头顶上方,半神急忙跳了出去,不料那网上的一根金丝伸了出来,缠住了她的左脚踝。   半神一惊,挣脱起来。   “不要再跑了!”前方一身黑色戎装的男人手持尖戟,低沉的开口。   “滚开!莫要烦我!”半神怒道。   龙洆紧锁着眉头,眼眸深邃:“交出覆坤盘,我自会放你走。”   半神冷笑一声:“呵,放我走?你以为我会相信?怕不是在我放松警惕的一刻,就要了我的命吧。”   龙洆眉头再皱:“我不会那么做的!”   “呵呵,是,你也许不会杀了我,但东海龙王会放过我吗?”   “父王他从未想过要你的命!”   半神冷嘲一笑:“从未想过要我的命?那你觉得,我胸口上这道无法消弭的伤口,是谁捅的呢?”   她拉开衣领,露出了半截胸口。雪白的胸丨脯前,一块刺眼的丑陋疤痕盘踞于上。   龙洆瞳孔一缩,别开了眼:“……父王他不会的。”   半神将衣服拉回去,嘴角的笑容是那般的讥讽:“是,对你们这些乖宝宝自然不会,可对我这个离经叛道不知廉耻的孽子就不一定了。”   “皇姐!”龙洆痛呼出声,“不要这样说。”   “皇姐……真是久违的称呼啊,你竟还愿意这般叫我。”她声音变得有些飘渺。   龙洆凝视着她,苦涩开口:“无论你变成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皇姐。”   “……怕也只有你这个傻小子还把我当姐姐了。”   “阿瑶也一直牵挂着皇姐的,她一直都想见你。”   “阿瑶……我离开时她才六千岁,到如今都过去一万七千多年了,她竟还记得我吗?”半神声音低柔。   龙洆轻轻笑道:“六千岁不小了,都快及笄了,哪里还记不住人。她一直念叨着,明明你答应过在她七千岁及笄时,为她盘最好看的发髻,画最好看的妆容的。”   神界之人生长缓慢,七千岁才算成年。龙瑶只有这么一个姐姐,自幼便十分粘她,皇姐龙嫣对她来说,就是她最崇拜的女子。而龙洆亦然,周围八个兄长却只有这么一个姐姐,从小便温柔的呵护着他,在他受伤时会轻柔的给他上药,在他不开心时会拍拍他的脑袋。   “皇姐,你对我们总是那么温柔。皇姐,你是我与阿瑶最亲近的人。”   “……那是因为只有你们两个不会对我有嫌隙。”在所有人都因为她爱上了个魔头而对她指指点点时,只有龙洆与龙瑶,始终对她仰着脸笑的纯真。 第73章第73章   龙洆的声音无比的轻柔,一向严肃的面容此时满是柔和:“所以皇姐,不要故意推开我们,拉远与我们的距离。”   “如今我已是半魔之身,你却还对我说这些?我们早已殊途,再无任何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   “我知道,我知道很多事情一旦过去就无法再回头,可皇姐,我与阿瑶从不在意那些东西,你对我们来说,就只是姐姐而已。”   无关什么神魔身份,就只是姐姐与弟弟妹妹而已。   半神眼眸颤了一下。   龙洆上前一步:“皇姐,其实父王他——”   不待他说完,周围突然出现无数海魔兽。龙洆皱起眉,握紧手中尖戟。   半神恍然想起脚踝上的束缚,开始挣脱起来。海魔兽渐次朝他们涌来,龙洆见状忙挥手解开了那金丝。   金丝解开的一刻,海魔兽冲向了半神,将她包围了起来。   “皇姐!”龙洆瞳孔骤缩,挥动尖戟冲了过去。靠近的瞬间,那些海魔兽却转头朝他攻了过来。   劈开面前的海魔兽,龙洆抬头,只见半神毫发无损的站在远处,眸中神色不明:“叙旧时间到此为止。”   是了,虽然这里是中立海域,可海魔兽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聚集到这里。龙洆站直身子:“皇姐,覆坤盘不能落于魔界之手,把它交给我。”   “给你是不可能的。”   “皇姐,不要逼我。”龙洆沉着眸子。   半神轻笑:“怎么,终于要下定决心杀我了吗?”   龙洆皱眉。   半神冷着声音,无情的开口:“想要拿走覆坤盘,就只有踏着我的尸体拿了。来吧,杀了我。”   龙洆一动不动。   半神道:“机会已经给你了,是你不要的。”   一挥手,无数海魔兽冲向了龙洆。看着被围在中间挥动着尖戟的他,半神眸光闪烁,低低的开口:“阿洆,你也成长为一个出色的大人了。”   转过身,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皇姐!”龙洆喊着,想要追过去,海魔兽却不要命似的朝他袭来。   杀了一波又一波,待他喘息之际,半神早已没了踪影。   立于海面之上,半神皱着眉头一脸的茫然。   覆坤盘与定干珠融为一体时,可有混淆乾坤之力,然而单独分开时,覆坤盘虽做不到混淆乾坤,却可探寻万息,寻觅隐藏于乾坤之中的力量。   她就是顺着覆坤盘的指引来到了这琉璃海渊。根据覆坤盘的显示,这里有陌上桑的气息,可她到了这里,覆坤盘却不再有任何动静。   拿出引魂香,她决定先试着寻一下。   划破手臂,血液流到引魂香上,她心中默念着陌上桑的名字,脑海里回荡着他的面容。引魂香吸收了她的鲜血,自燃起来。   虽燃了起来,却无半点火苗,只有一缕青烟升起。空气中飘散着异香,半神紧张的盯着那青烟,等着它的动静。然而等了半天,青烟却不动,只缓缓向上升起,然后消散于空气之中。   “为何……”半神喃喃开口。她之前实验过一次,只要点燃引魂香,青烟便会流向魂魄所在的方向。可此时这青烟却毫无动静。   “难道这里并没有,覆坤盘显示的是错误的……”她声音轻颤,眸中满是失望。   书中写,若引魂香的青烟没有任何动静,那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这里没有那人的魂魄,二是——那人已经完全不存在了。   半神猛然摇头:“不,他一定还活着的,一定还活着。是覆坤盘搞错了,这里根本没有他的气息。”   眼瞅着引魂香已经烧去大半,她挥手将其熄灭。   海面风平浪静,烈日高照在头顶,晒的人都要睁不开眼睛。   一朵云彩飘过,遮住了这灼眼的日光。   半神抬头望向空荡荡的天空,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朵云在无聊飘荡着。   她眼中满是失落。   寻了一万多年,好不容易第一次有了确切的信息,却是空欢喜一场。   “咳咳咳。”她突然痛苦的低下头,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躲避天界与东海派来抓捕她的追兵,多次打斗中使她的身体不堪重负,积了内伤。   深吸口气,感知到远处又有追兵,她忙遁走逃离。   ……   “小红莲,小红莲。”睡梦中的水华皱起了眉头,她翻了个身,继续睡。   “小红莲,小红莲!”身体被一双手晃动着。水华惊醒,坐起身看向床侧。   卿怀胥带着一脸耀眼的笑容看着她:“你醒啦,睡得好吗?”   “你——你怎么在这里?”水华诧异的看着他。   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黑隆隆一片。   “大半夜的你跑来干嘛?!”大半夜跑来把她吵醒,然后还问她睡得好不好?!   卿怀胥依旧笑得耀眼:“有样东西急着给你看,就赶紧跑来啦!”   水华无语的看着他:“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卿怀胥拉着她的手臂就往床下拖:“哎呀你先跟我来嘛!”   “知道了知道了!”水华扥开他的手,无奈走下床,“你倒是厉害,闯我的屋子就跟入无人之境似的。”   卿怀胥谦虚一笑:“还好还好,毕竟北辰之地的结界对我不设防。”   北辰大帝所设下的异介是专门用来抵御妖魔鬼怪的,对于神仙并不设防。   “即便如此,能悄无声息的跑进来也是你的本事。”   “一般一般,若是没这点本事,将来怎么保护小红莲呢?”卿怀胥笑。   “你到底要我看什么?”水华皱眉。   卿怀胥拉过她的手臂往外走:“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瞅着前行的方向,水华问:“带我来凡界做什么?”   卿怀胥笑看着她:“还记得那个天镜吗?”   水华闻言一愣:“你要带我去那里?去做什么?”   卿怀胥笑而不语。   再次来到了这天镜,此时的这里却与之前见到的变了些样子。   一座精致的大木屋建造在花海之中,木屋旁边有着一个漂亮的秋千,花海还被开辟了好几块地,种上了些不同的瓜果蔬菜。不远处还圈了鸡圈猪圈,里面养有几只鸡和几头猪。   看着水华目瞪口呆的样子,卿怀胥满意一笑,拉着她往木屋里走:“进去看看吧!”   屋子里一应俱全,摆设完整,无论是装饰品还是日用品皆规整的摆放在该摆之处,一样不缺,就好似随时等着有人来使用一般。   “瞧,我连脂粉珠钗都备好了!”卿怀胥一脸骄傲的笑道。   水华默然:“……怎么,你终于下定决心要变成女人了吗?”   “……自然是给你用的。”   “……你到底想干嘛?莫不是要模仿那话本子里写的囚禁我不成?这种戏码太老套了,不合适,你还是莫要想着演这种戏码了。”水华语重心长的看着他。   “……我囚禁你做什么?再说就算要囚禁,我也是想被你囚禁,你若是想演囚禁戏码,我很乐意配合的。”   “……你是如何做到厚颜无耻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虎狼之词?”   卿怀胥笑的一脸纯良:“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虽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但你每一天都在刷新我对你的认知。”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小红莲每一天都在想我吗?我每一天都让小红莲感到新鲜吗?”   水华笑:“是啊,我每一天都在想用孔雀的皮做成的衣服会不会格外地保暖。”   卿怀胥张开双臂:“当然保暖,你抱抱就知道啦。”   “……我走了,告辞。”推开他的手臂,水华黑着脸朝外走去。   卿怀胥跟在后头探头探脑的问道:“怎么样,你可喜欢这里?完完全全按照你的喜好来建设的呢!我可完全没有动用任何法术,纯靠手一点一点建造的哦!刚弄完立马就去找你来看了,怎么样,有没有很感动?”   “感动,回头得加强一下寝殿周围的巡防了。”省得某些人再随意乱闯。   “小红莲真无情!”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把他的话再还给他。   “我每一天都在想你。”他笑着说道。   夜风微凉。水华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眼眸朦胧:“……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哎,”卿怀胥拉住她的胳膊,“月色如此迷人,不用来欣赏真是可惜了。”   水华挣脱开他的手:“月色如此迷人,不用来睡觉更可惜。”   “你就当陪陪我嘛,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儿上,你看,这是昨天不小心被锯子给划伤的,流了好多血呢!”他撸起袖子,露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伤口处看着有些狰狞,隐隐还在渗着血。   水华无语的看着他:“身为天神,这么点伤,哪怕管都不管,应该很快就能自行恢复吧?”   卿怀胥眉头一皱:“是啊,好奇怪呢,这都一整天了竟然还没好,小红莲,你说我是不是中毒了?那锯子里有毒!”   水华眯眼:“嗯,有毒,毒的还不轻,看来得……”   “得什么?”   “来,把胳膊伸直。”   “哎?”   抓着他的手臂伸直:“可千万别动啊。”   卿怀胥乖乖的伸着:“哦。”   朝手心吹了口气,两手合在一起搓了搓,又十指交叉做了一下拉伸,扭了扭脖子,动了动肩膀,然后双手举到头顶,太阿剑现于手中,紧接着,只听她一声爆喝:“得做截肢处理!”   狠狠地朝下劈去,丝毫不带犹豫。卿怀胥吓得飞速缩回手,一双凤眼瞪得溜圆。   “轰”的一声巨响,他身前的地面被劈开了一道深深的剑坑。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深坑,不禁倒抽了口凉气,脸上冷汗直流:“小,小红莲……”   “啧,”水华眉头一皱,“都说了让你别动。”   “我……”   “来,伸直,你放心,我技术很好,绝对不会让你感到疼痛的,来!”   “可,可是……”   “可是什么呀可是,快点,再不砍掉毒就要蔓延全身了!”   “没事,不用了不用了!”   “那哪能没事呢!快快快,我不会手抖的,你放心!”   “没,真的不用了!它好了!它已经好了!”他举起手臂,方才还狰狞的伤口处已经光洁如白纸。   “完了,毒定已经蔓延全身了!没办法,看来只能……”她目光灼灼的盯向他的脸。   仿佛有一股冰寒之气划过全身,卿怀胥打了个冷颤,哂笑起来:“小红莲,你冷静一点……”   水华一脸的大义,声音沉痛:“你这毒看起来很危险,为了大义,只能牺牲你了。”   说完,她甩了甩剑,月光打在剑身上,闪过刺眼的白光。   卿怀胥不禁向后退去:“不要啊,小红莲……”   “受死吧!”   “不要啊啊啊!!!” 第74章第74章   夜色迷人,万物沉睡,繁星点缀夜空,一闪一闪的很是可爱。夜月之下,剑影缭乱,一红一绿两道身影穿梭于空中,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一抹躁动。   “小红莲,我会死的!”卿怀胥惊恐的喊道。   临空而立,夜风吹的衣裙鼓鼓,鬓边一缕青丝吹在鼻下,水华抬手拂开,一双勾人的眼睛里此时闪烁着无情的光泽:“哦?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为了大义而死,也是一种荣耀,后世都会记得你的。”   说着,握紧手中剑,又朝他毫不留情的劈了过去。   本以为他还会像方才一样狼狈的逃跑,不料他竟然朝自己扑了过来。水华惊了一大跳,在砍到他的一瞬将剑收了回去。衣服被划破,好在没伤到□□。   “你疯了吗!”她惊喊一声,话音还未落,就猛的被他拥住,快速朝一边闪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水华反应了一瞬,才搞清楚状况。她目光冷冷的看向不远处的二人,准确的说,两个魔人。   方才有一道飞镖直奔水华的面门,水华没注意到,好在卿怀胥及时发现。   此时他们处在天境外面的不远处,一座山头上。察觉到自己还被卿怀胥抱着,水华推开他,却见他身体晃了一下,面色有些不对。   虽然躲开了飞镖,但还是被划到一些。水华查看了一下,发现竟然有毒。看他的样子,很明显这毒相当的厉害。   水华的面色刷的冷沉下来。这毒她可熟悉得很,桓玉中过一次,巨神树也中过一次。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个魔人,水华满眼冰寒,却没有动手,而是半拥住卿怀胥的身体,带着他朝下飞去。   账一会儿再算,当务之急是解毒。   “小红莲你看,我没骗你吧,我可真的中毒了……”卿怀胥虚弱的说道。   “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打趣,看来不用管你也没问题。”带着他飞入异介之中,水华将他放在地上。   两个魔人见二人凭空消失,忙往下追去,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给挡住。   “异介?这地方怎么有异介?”其中一个诧异的开口。   嘴里虽说着无情的话,却也没真的放着他不管。带着他坐到木屋中,水华手指在他肩膀的伤口处点了一下,一朵红莲盛开其上,随即化为火燃烧了起来。   对于她毫不避讳的行为,卿怀胥只愣了一瞬,随即脸上出现了笑意。   水华也懒得说什么。两人心照不宣的沉默了须臾,看他脸色好转,水华收回手。   “可还有不适之处?”她问。   卿怀胥点点头,指着自己的心口:“这里还不太舒服。”   水华皱眉:“毒没解干净吗?”   别的不说,她现在可是行走的解毒圣物。   卿怀胥再点头:“这里的毒不好解,要亲两下才能解,哦,亲这里只要一下就能解了。”说着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满脸的期待。   看来解干净了。水华转身朝外走去。   得去算账了。   几次三番的对她身边人下这种毒,她已经忍到极限了。   不知名的致命剧毒,若非自己的红莲业火可将其净化,卿怀胥此时就会如同当时的桓玉一般危险了。   还有巨神树……他的死虽不是这毒造成,但这毒却是功不可没。   能制出这般几乎可以说是解无可解的毒物,她都想见识一下那制毒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那飞镖是朝着自己而来的。也就是说,他们的目标是自己。虽不知目的何在,但,算他们倒霉,这毒对她完全没用。   天空传来一阵巨响。水华抬头看去,异介正在被攻击。   想要她的命,就派区区两个魔人?这么看不起自己吗?   卿怀胥在一旁道:“他们是冲你来的。”   “嗯,虽不知目的为何。”   不欲让他们继续破坏那异介,水华飞了出去,卿怀胥紧跟其后。   看着陡然出现的二人,魔人停下了动作。见卿怀胥面色如常,他们不由皱起了眉头。他为何没事?   “让你们失望了,无法理解也正常,毕竟你们不过是些只会用卑鄙手段的虾兵蟹将罢了。”水华淡淡开口。   “虾兵蟹将?”高一点的魔人闻言,登时危险的眯起了眸子,有些蠢蠢欲动。   矮一点的魔人拦住他,冷冷开口:“定干珠,交出来。”   冰冷的嗓音仿佛地狱修罗,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切入正题。   定干珠?水华皱眉:“怎么,最近那刈刍君脑子被驴踢了?找我要哪门子定干珠?”   卿怀胥一愣:“小红莲,定干珠竟然在你手里?”   水华翻白眼:“我怎么可能有那东西。”   在她认知里,定干珠可是失踪了数万年至今下落不明的东西。她可真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先前拿着当玩具玩的“风景球”,就是定干珠。   高一点的冷哼一声:“哼,我们已经知道定干珠就在你手里,装傻是没用的。”   水华不由奇怪:“你们从哪查到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有那宝贝。”   说着她叹了口气:“都说了你们魔界都是虾兵蟹将,调查个消息都能调查错,看来那个刈刍君真是不行啊,魔界早晚得毁在他手里。”   高一点的魔人登时气的跳脚:“休要口出狂言!不乖乖交出来,那就死在这里吧!”   说着,他如同一阵凌厉的狂风般袭了过来。水华和卿怀胥侧身躲开,矮一点的魔人也袭了过来。   四人在空中缠斗了起来。不得不说这两个魔人还是挺有本事的。开始为二对二的状态,打着打着就变成了一对一,水华对那个高的,卿怀胥对那个矮的。   “哈哈哈哈哈!令人作呕的天神,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高的这个明显是个话痨,边动手嘴巴还不停歇。   水华躲开一击,微笑一声:“你可知我是谁?”   魔人开口:“你这不废话吗?我们就是来找你的,能不知道你是谁?”   “也是哦,那你们可知他是谁?”水华指了指卿怀胥。   “哼,不就是滇帝之子吗,无论是谁,今日你们都别想逃掉!”   “竟然知道。好吧,那你可知……”她拖了个音。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那你可知,我们完全不知道你们是谁?”她开口。   魔人哼笑一声:“哼哼,好吧,死也让你们死个明白,吾乃魔尊座下——”   “哎行了!不用说了,不感兴趣。”水华打断他。   “你!”   “你搞错重点了,重点在,为何我们完全不知你们是谁?”   “为何?”   水华温和一笑:“因为不重要的人物是不需要有名字的。”   “你……”魔人危险的眯起了眸子。   水华接着道:“你瞧哪本书里会对一个无关痛痒的人起名字?所以还不懂吗,今日会死在这里的,是你们啊。”   魔人闻言面色阴森非常,他咬牙切齿的开口:“无关痛痒?那我就让你在临死前跪下来求着问我的名字!”   说罢他再次动起了手。看那边卿怀胥游刃有余,水华专心对付起眼前的这个。   不知为何,与这魔人打斗总让她有一股怪异感,就是总感觉有另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这注目并非来自另一个矮一点的魔人。可这里确实只有四个人。   躲开一击又还回去一击,她突然察觉到远处山石后头的不对劲。   凝神看去,发现那里还藏着一个魔人。   “呵,原来又是三人组合,魔界还是这么爱搞三角关系啊。”她轻笑一声,朝那山石挥了一下衣袖。   “砰”的一声,山石碎裂,藏在后面的魔人跳了出来。   是个女魔人,水华防备的看向她。一般躲在后面的,都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型的。这种类型的敌人,在不知对方深浅的情况下,必须首要防备。   可是……还是感觉不对,这也不是一直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卿怀胥也注意到了女魔人,佯攻了一招,来到水华旁边:“原来有三个魔人,小红莲,你可要保护好我。”   “你在说什么厚颜无耻的话。”水华漠然开口,“正好,发挥你特长的时刻到了,你去对付那个女的,用你的花言巧语把她勾引住,别让她添麻烦,我帮你拖住这两个,等时机成熟听我指令赶紧逃。”   卿怀胥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小红莲真好,这时候了还想着让我先逃。”   水华端起作战架势,严肃的开口:“快去!”   卿怀胥点点头:“小红莲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说罢,他朝那女魔人而去。一高一矮两魔人见状忙追过去,水华眯起眼睛,只见她一个侧身——   给他们让开了道,然后快速朝后飞去,一边飞还一边扭头冲卿怀胥大喊:“快走!”   “哎?”卿怀胥的手将将碰到女魔人,感受到身后两道凌厉的攻击,忙一个侧身躲开,然后看向已经飞出很远的水华,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快走啊!”水华喊。   卿怀胥:“……原来我是诱饵吗???”   飞出老远的水华顿住脚步,双手结了法印,朝卿怀胥身后打去。法印张开成一张大网,网住了三个魔人欲追过来的脚步。卿怀胥见状化作一只大孔雀极速朝水华飞去,如箭般一眨眼的功夫就飞到水华身边,又化为了人型:“小红莲你太无情了吧!把我当诱饵!”   见他过来,水华道:“快走。”   卿怀胥不依不饶:“小红莲你不对自己刚才的不耻行为解释一下吗?”   水华边飞边道:“你身为大鹏金翅鸟的同胞,逃跑的速度可比我可快多了,我知道你完全没问题的!”   这是在夸他吗?卿怀胥表情缓和了些许,又道:“话说咱们为何要逃跑?又不是打不过。”   水华道:“有这个时间打架,还不如回家睡觉呢!多没劲呐,打架有什么好玩的。”   “可他们会穷追不舍啊。”卿怀胥朝后看了看,虽然拉开了不近的距离,但他们正朝这边努力追着。   水华也看了一眼,随即自信回头:“他们追不到的。”   卿怀胥笑着开口:“小红莲厚着脸皮逃跑的样子也十分的可爱呢!”   突如其来,身后出现一道极强的压迫力,直击心灵的阴寒之气骤然将水华两人周身笼罩。两人本能的汗毛直立,瞳孔骤缩,电光火石之间,水华祭出太阿剑,扭身挡住了强势的一击。   挡是挡住了,但这巨大的力道实在是太猝不及防,水华重重朝后跌去,卿怀胥挡在她身后,拥着她努力稳住了态势。   攻击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身材高一些,话很多,气性浮躁的魔人。可这形容此时已经不适合他了,此时的他已经丝毫没有了先前的浮躁感,相反,阴沉的可怕,气场强大了数倍,让人不禁心生胆寒,可以说,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   水华惊诧不已。   没错了,就是这个眼神,她感觉到的那道视线就是这个眼神。   可他看起来与方才完全不一样,这压迫感可强大了不止一点点。难道之前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不,装的话她是看得出来的。   “怎么回事,之前他是这样的吗?”卿怀胥也不禁疑惑开口。 第75章第75章   愣怔之际,另外两个魔人也追到了近前。卿怀胥紧皱眉头,拉住水华的手腕轻轻往自己身后带去。   “呵呵呵~”柔媚的笑声从女魔人口中传出。她看着水华二人,红唇轻启:“七杀大人竟然醒了,你们不如自我了断,还能死得体面一些。”   浓重的森寒之气蔓延在空气中,压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水华不禁握紧了手中剑。   “七杀大人”一动不动的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卿怀胥正想办法如何对付,突的,那七杀大人竟消失不见,然后下一瞬,他竟然已经出现在了眼前,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一拳打在了卿怀胥的胸口上。   重重的一击让卿怀胥极速向后跌去,一大口鲜血随之喷涌而出,水华惊的瞪圆了眼睛,朝他震臂一挥,衣袖唰的变得老长,在卿怀胥身后垫住了他的身体。   同一时间,名为“七杀”的魔人又用不可思议的速度与力道袭向了水华。水华勉强挡下,收回衣袖又挥向魔人,迅速向后跳开企图拉开距离。   然而那魔人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嗖的出现在她身后,然后对着她重重打了一掌。水华也被打的吐了鲜血,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跌去。   “小红莲!”不远处传来卿怀胥的叫喊。水华还来不及反应,脖子蓦的被掐在那女魔人手中。   她痛苦的皱起眉头,只见女魔人眼中紫光一闪,水华的瞳孔也变成了紫色,神情呆滞起来。   卿怀胥强忍着痛,朝她飞扑过来。可还没到跟前,就被七杀给挡住,他扭身躲开了攻击,另一个矮一点的魔人又朝他袭来,卿怀胥一时应接不暇,完全没法靠近水华。   女魔人为噬心魔,只要中了她的魅术,就可为她所用。她嘴角勾着妖媚的笑容,看着水华轻声道:“定干珠,把它交给我。”   水华呆呆的开口:“我,没有……”   噬心魔柳眉微拧,莫不是还没完全中自己的魅术?紫色的瞳仁再次亮了起来,水华也跟着发亮。她再次魅惑的开口:“来,乖乖的把定干珠交给我。”   “定干珠,我没有……”水华依然是这个回答。   噬心魔不禁愣怔,仔细看向她的眼睛,魅术没有问题,她并没有在反抗。   所以,她是真的没有?   “那它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   得出这个结论,噬心魔不禁看向七杀大人。感受到她的目光,七杀一掌拍开卿怀胥的纠缠,转头看向她。看懂她的意思,本就阴沉的脸更加阴沉了几分,转身朝她们移去。   “小红莲!”卿怀胥焦急的大喊。   水华的眉头皱了皱,手指轻颤起来。感受到她的抵抗,噬心魔惊讶了一瞬,随后加紧了掐她脖子的力道。水华猛的抬起手,紧紧抓住噬心魔的手臂,大力反抗起来。   “竟然这么快就找回了心智?”噬心魔不由惊骇。   身后七杀靠近,水华身体本能的感受到危险,周身突的燃起火焰,噬心魔尖叫一声,赶忙松开手,惊恐万分的看着自己燃烧起来的手臂。七杀当机立断,在火焰蔓延的一刻,一下子斩断了她的那条手臂。   得了自由,水华彻底回魂,连续后跳两步,手中祭出了戮魔剑。   这名为“七杀”的魔人,是她迄今为止遇到的最难对付的魔人。   胜算是多少,她目前也掂量不清楚,但她知道,他绝不是轻易能对付的,在场的另外两个魔人加起来,可能都达不到这七杀一半的力量。   七杀,以前从未听过有这号人物,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会与先前判若两人?   看着地上消逝的手臂,七杀眯起了眼睛。他看向水华,又看向她手里的戮魔剑,始终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玩味。   “啊,啊!七杀大人救我!”旁边,噬心魔再次大叫起来。七杀回头,发现她整个身体竟然开始由内而外的燃烧了起来。   水华斜睨着她。斩断手臂又怎样,业火早已附上了她的魂魄,很快,她就会彻底魂飞魄散。   “没用的东西!”远处矮一点的魔人飞了过来,毫不留情的将噬心魔砍成了两半。七杀冷眼看着,很快视线又移回了水华身上。   卿怀胥飞到水华旁侧,看着戮魔剑,眸中复杂了一瞬,既而看向两个魔人。   “呵呵呵,看来雾隐说的是真的,你确实可以操控红莲业火。”矮一点的魔人名为地煞,是魔尊座下的五大将星之一。雾隐便是先前两次与水华对上的那个魔人,本也是五将星之一,可惜实力太弱,现下也残废了,已经被踢出。   而七杀,乃是五将星之首。   看着水华手中的戮魔剑,地煞不由心下一惧。斜眼看了眼旁边的七杀,见他面露兴奋,知道已退不得。   既然定干珠不在她手里,其实没有意义继续缠斗,况她手里还有便是那魔宗都会忌惮几分的戮魔剑。可七杀大人此时根本听不得劝说,便只好道:“既然拿不到定干珠,那就只有将二位的脑袋带回去了。”   水华神经紧绷,却丝毫不惧,嗤笑一声:“呵,哪里来的虾兵蟹将在这里口出狂言?”   “呵呵呵。”诡谲的笑声从七杀嘴里传出,下一秒,他的身影陡然消失,与此同时,水华握紧手中足有一人高的长剑,向前一挥。   只听“砰”的一声,是刀剑相碰的声音,碰撞处火花四溅,两道剑气正碰,掀起一阵狂风。 第76章第76章   四人回到了北辰之地。凡界此时天已经大亮,天界还在后半夜里。龙月坐在院子里,一手支着脑袋,眼睛微瞌,正不住的点着头。   身后传来动静,他惊醒过来,转头看到四人皆一身寒气,不由站了起来:“你们怎么了?”   水华看着他:“你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等你们回来。”龙月揉揉眼睛。   水华问:“你大半夜的跑来找我做什么?”   听她这样问,龙月答:“我做噩梦梦见你出事,吓得我赶紧跑来看看你,结果发现你不见了,就去找桓玉叔和煊礼叔了。”   原来是这样。水华面色柔和了几分,拍拍他的脑袋:“我没事,你先去休息吧。”   此时归人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张毯子。见到水华等人,忙走上前对水华道:“殿下,大半夜的您跑去哪了?也不知会归人一声。”   说到这个问题,煊礼方想起来一旁还跟着个卿怀胥。他斜眼看向卿怀胥,不善的开口:“话说你这小子怎么会和我家小水子在一块儿?还有你不回自己家跟我们过来干嘛?我家小水子大半夜会跑出去是不是你搞的鬼?你对小水子用了什么恶心的魅术蛊惑她跟你跑出去?”   卿怀胥对他的敌意视而不见,浅浅一笑道:“我怎么会对小红莲用什么魅术呢?她可是自愿与我私奔的。”   私奔?!水华脸皮一抽,刚想开口说话,桓玉已经帮她说了出来:“你休要胡言乱语!”   “我可没胡言乱语,不信就问小红莲,你是自愿跟我私奔的不是?”   “不是,他绑架我。”   “你!哼,来人!”桓玉怒目,喊来了几个天兵。   “小红莲,不带你这样的!”卿怀胥幽怨的看向她。   水华当没看见。桓玉示意:“把他压送天牢!”   “哎?”卿怀胥瞪眼。   水华打了个哈欠:“我先回去睡觉了,有事明天再说。”   说罢,她就转身回了屋子。   “小红莲,你怎么能丢下我不管!”卿怀胥挣扎,却还是被拖着去了天牢。   靠坐在天牢里,卿怀胥望着窗子发呆。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动静,他嘴角勾起,看向来人。   “怎么样,我北辰之地的客房住着可还舒服?”水华站定门前。   卿怀胥眯眼:“啊这里原来是客房啊,我还以为是天牢呢,我就说小红莲怎么忍心把我丢在天牢呢!”   远处传来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可恶的天神!等我出去一定把你们全都吃掉!啊哈哈哈全都吃掉!啊呜!”   “……”   “北辰之地的特色主题客房,只此一间,你可喜欢?”水华笑。   卿怀胥笑:“不错,除了床板硬了些,空气冷了些,环境吵闹了些,偶尔还有士兵过来过去,旁边还挂了铁链,没有桌子椅子茶水点心,不能使法术,偶尔飘着血腥味,其他的都挺好。”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不喜欢呢。既然如此,我便回去继续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待她身影彻底消失,卿怀胥叹了口气,回过头时,眼中又盈上了笑意。   床上铺着软绵绵的床垫与被子,空气中的味道与声音被隔绝在栅栏外,变得温暖舒适,一张茶几摆在中间,桌上还有一壶热茶和杯子,和一盘点心。   第二天,水华与北辰众人说了昨夜之事,而关于她大半夜为何会出去又去了哪里,她借口说半夜睡不着就跑出去闲逛然后遇到了卿怀胥,给搪塞了过去。   说到这里,她才想起来卿怀胥还在天牢里,吩咐人去把他放了出来。   隔日,北辰大帝从天帝那里打听到了缘由。   “啊?那个风景球竟然就是定干珠?”水华汗了。她还把它当个没用的玩具给送人了呢,还好是送给了洞渊……   “乱拿天帝藏宝阁里的东西也就算了,还不知道查查拿的是什么,风景球,你暴殄天物的能力倒是有增不减,都是给你惯的!”北辰大帝瞪她。   “什么暴殄天物,是那东西确实没什么用啊,哪能怪我没发现它的真面目。”水华狡辩。   “没什么用?龙族始祖所创之物能没什么用吗?!是你不会用罢了!”若不是帝后就在旁边,他真想让自己的巴掌和水华的脑袋来个亲密接触。   定干珠和覆坤盘,只有用龙语方能催动其力量。而水华没学过龙语,她自然无法使用定干珠,最多只能把它当个玩具来玩了。   能当玩具玩儿也算她有本事。   北辰大帝头痛扶额。他到底犯过什么错,三个孩子,两个都是造孽的。煊礼还好,表面张牙舞爪,实际上很好管教,水华恰恰相反,表面看着挺乖顺懂事,实际上内里就是个蔫儿坏的,比谁都爱反叛。   一开始以为是煊礼给她带坏的,后来他才逐渐发现,完全就是水华在牵着煊礼走。   最后背锅的还都是煊礼。   只有桓玉那个孩子能让他省心了,可关系到水华,他也是跟着乱来。   甚至连自己的娘子都帮衬着她,明里他是北辰之地的帝尊,暗里水华才是这里的老大……   “好了好了,不就是把定干珠当玩具玩儿而已吗,又没犯什么错事,定干珠如今也在东海好好待着,你跟个孩子那么较真干嘛?”帝后拉过水华,冲着北辰大帝拧眉道。   你看,他不过才说了两句这就护上了。北辰大帝抽了口气:“孩子?!她都多大了还孩子?!”   水华一把将头埋在了帝后的怀里,委屈巴拉:“娘亲,爹他凶我。”   又演上了。北辰大帝见状更加生气,不禁抬高了声音:“我是你爹我凶你不应该吗?!多大了还撒娇卖萌?!”为什么不对他撒娇卖萌?!   “你声音那么高干嘛?!你对我有意见就直说!”帝后瞪他。   北辰大帝那个委屈的。他明明教训的是水华,怎么就变成了对自己娘子有意见了呢?   “你出去!现在我不想看见你!”帝后冲他吼道。   “……”北辰大帝着实委屈。   水华窝在帝后的怀里,背着帝后冲他露出了一个奸诈无比的笑容。   “……”北辰大帝的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魔界。   魔尊刈刍君手中把玩着魔心石,看向下面的陆大人:“半神寻的怎么样了?”   陆大人额际一抹冷汗流下:“回禀魔尊,完全寻不到半神的踪迹。”   刈刍君冷眼一眯。   陆大人连忙接道:“但听消息说,最近天界与东海一直都在追捕她。”   “哦?为何?”   “好像是她偷盗了什么至宝,因此才会被追捕。”   至宝?刈刍君感兴趣的开口:“去查清楚,她偷盗的是什么宝贝。”   “遵命。”   本身派人去抢夺定干珠就是为了和半神做交易,现下她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就得考虑其他能快速解开吞灵萧封印的办法。北辰之地的水华……   经过这次贪吞和地煞的印证,没想到那上古幽冥神果真还活着,身为至阴至阳体质的她,心头血确实可用,甚至应该会比半神的心头血还好用,但她实在不好对付,相比之下,还是东海的那赤月之龙更好得到……   他吩咐一旁的侍从:“去把万荼大人请来。”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青衣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子单薄,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脸也很寡淡,没什么肉,走路也是拘拘谨谨的,背略微有些佝偻,大概二三十岁的样子。可就是这样一个外形普通甚至有些卑微的人,靠近他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刈刍君笑着走到他面前,语气竟带了些恭敬:“万荼大人,近日可又研制了什么好药物?”   万荼向他弯腰行礼,刈刍君忙拦下:“哎,万荼大人在我面前不必如此多礼。”   “回魔尊,属下近日一直在研制一种无色无味的蛊毒。”   “哦?这蛊毒有何作用?”   “这种蛊毒与魅术作用相似,可操控人心为己所用。但并非单纯控其心智操其肢体,将其变为提线木偶,而是直接操控其魂魄,保持独立思考能力,会哭会笑会说会想,完全与正常人无异样,只不过已经彻底是自己人了。”   刈刍君闻言,眉头微皱,语气变得有些冷淡:“听起来不错,但高级魅术亦可做到这地步,是否有些多此一举了?”   万荼道:“虽高级魅术亦可做到这地步,但术法到底是术法,施术者心境稍有波动,术法就会受影响。说到底魅术仅仅只是浮于表面的惑乱罢了,只要中术之人心境足够强大,甚至不必靠外力影响就可自我动摇被操控的思维。”   他顿了顿:“而这蛊毒却弥补了这个问题,蛊虫进入体内会直接与魂魄融合,对中蛊者下达命令后,其就会彻底按照下达命令者的思维进行思考。只要中蛊者不死,蛊虫就不会死,只要蛊虫不死,中蛊者的魂魄就一直不会产生动摇,哪怕下达命令者死了,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好好好,万荼大人有任何需要尽管提,千万别担心旁的事物。”刈刍君笑着开口。   万荼想了想,道:“属下需要活体仙人之躯来试验。”   “好说!本尊这就吩咐人去办!”   “多谢魔尊,魔尊叫我前来,可是有什么事?”万荼也没多兴奋,依然语气淡淡的说道。   刈刍君笑了一下:“先前大人交给我的那毒药确实十分有用,大人可还能研制出比之更厉害十倍百倍的?”   他说的是桓玉中过的那毒。   万荼抬眸看向他,眉头微皱。那毒可是他的得意之作,毒性极其霸道凶狠,便是再有抗毒性,只要剂量足够也绝无法抵挡。他十分确信,除了他,没有人能配出解药。   也确实,先前桓玉中毒,就连整个天界最强的医圣都无法配出其解药,最后还是兵行险招用混元珠勉强捡回了一条命。   现下这毒却可被幽冥神操控业火之力将其净化,只要有她在,那就基本等于没用了。   刈刍君接着开口:“它还不够强,我需要更强的,强到没有任何办法,即便是红莲业火也无法将其剥夺的,至尊之毒。万荼大人,可有这个能力?”   万荼一愣,随即不悦的皱眉。确实很难,但,这是在质疑他的能力吗?   不待他开口,刈刍君笑道:“我自是相信你的,这天地间除了万荼大人,还能有谁有这个本事?”   万荼,其实是个凡人。   或者说,原本是个凡人。   他是个战争孤儿,天生喜欢毒物,幼年被彼时天下最强的毒圣捡到,收为徒弟。那年,他只有三岁。   八岁时,他用自己研制出来的毒药,毒死了自己的师父,那个被称为天下最强,无毒不可制无毒不可解的毒圣。   十二岁时,不费一兵一卒,仅靠毒物,一夜之间便毁灭了敌国十座城池,而城池中,没有任何活物幸免,哪怕是蚊虫蟑螂。   南耶国一举成为天下间最强大国。而南耶国的帝王崇敬他的同时,也深深惧怕着他。   十四岁时,帝王对他下了暗杀命令。他成功逃离。一个月后,南耶国倾国覆灭。而毁灭掉这个国家的,只有一人,万荼。   至此,世上再无南耶国。而他也隐居了起来,不再涉及天下事,一心一意只痴迷毒物。   直到有一天,刈刍君得知自己手下的一员猛将竟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给徒手杀掉了。   区区凡人,不会任何法术,亦没有任何神兵利器,竟然徒手轻易解决掉了一个强大的魔人?   刈刍君亲自找到了他。   “凡人之躯寿命太短,凡人之力也太过微弱,你不该如此浪费自己的才能。”他诱导他。   万荼自愿抛去凡人之躯,渡成了魔。   那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 第77章第77章   桐凰近来很是烦恼。她发现自己有点不太对劲。   一向无忧无虑的她,竟然时不时会发起了呆。她总是想起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为什么会这样?桐凰又发起了呆。   那个人,是龙族的……   她莫名有些失落。   上古时期,神兽之间曾爆发过一场大战。其中,属凤凰一族与龙族闹得最为激烈。   虽然现在两族之间早已和解,可到底关系还是有些僵硬,朝暮大帝与东海龙王在天宫相见也是甚少接触,可以说形同陌路,井水不犯河水。   桐凰曾经也甚是讨厌龙族之人。不过随着年岁的增长,她倒也没觉得龙族有多讨厌了。   同为神兽,就应该友好相处不是?   话说,水华是不是和龙族走的挺近的?她说过与那东海二公主是闺中密友,和那个男人也关系甚近,还有那个东海的小侄孙,就跟个小跟屁虫一样的整天跟在她身后呢。   凤凰一族与龙族之间的关系也该更进一步了。桐凰站起身,她决定了,要找水华牵线搭桥,她要和那个东海二公主结为朋友,为两族之间的关系做引线。   能被水华奉为密友的人,一定也能和自己成为好友!   当水华听到桐凰的请求时,着实是有些惊讶。转念想想,这倒是件好事。于是她做了安排,送信给龙瑶,邀她来北辰一聚,顺便介绍个新朋友。   龙瑶性格温吞,和很多人都能处得来。而桐凰性格高傲,总是不可一世的姿态,甚少能和他人处得来。看着面前一脸温和笑意的龙瑶,她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   若是以往,她根本就不会和这类人接触的,并不是讨厌,就是感觉差别太大,合不来。   “你好。”龙瑶温声开口,完全没有对于她身份的介意。   “咳,你,你也好。”桐凰有些僵硬的开口。   “水华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以后我们便是朋友了,很高兴认识你。”龙瑶冲她柔和一笑。看出她的拘谨,还以为是介意两人之间的身份问题,便主动开口亲近。   温柔的嗓音让桐凰感到了些许轻松。她心性单纯,看人一向有自己的一套准则。面对龙瑶不含杂质的目光,不免产生了些许好感。她也笑了一下,说道:“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水华对这一幕并不意外。   三人一起相处了一下午,桐凰与龙瑶二人相处的甚是融洽。龙瑶一开始也曾担忧过,毕竟之前听闻过桐凰的性子张扬跋扈,非常难以相处。如今真的面对面相处了一下,发现其实她本性是纯良的,并不如外界所传那么孤傲自大。   “下次便与水华一起来我东海做客吧。”龙瑶对她提出了邀请。   “好啊!一定赴约!”桐凰已经对她彻底放下了芥蒂。她凤凰一族与龙族破除冰封的使命就肩负在她身上了!   龙瑶临走前,对龙月问道:“你打算何时回去?堂兄堂嫂很是担忧你的。”   龙月挠了挠头。他确实在这里呆了不短的时间。   “嗯,过段时间就回去吧。”他想了想。   隔了些时日,水华带着桐凰一起来到了东海。   第一次来到海里,桐凰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分外新奇。   海里比她想象的美丽多了!   “原来这就是龙宫啊,太奇妙了……”她不禁惊叹连连。   “喜欢以后便常来做客,东海随时欢迎。”龙瑶笑着说道。   龙瑶带着水华桐凰二人在龙宫逛了很久,逛累了便坐在园中休息。桐凰看到什么都会像个孩子一样的惊叹,水华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她来过这里无数次了。   三人坐着休息,桐凰拿着手中点心吃的欢实。她并不是贪吃的主,但这海里就是和外面不一样,吃的点心都如此有特色。   “阿瑶,水华妹子。”不远处响起一个低沉又带着些微性感的男人嗓音。桐凰一怔,不禁扭头看去,忘记了嘴里还塞着满满的东西。   是那个男人……桐凰愣愣的看着他。   “九哥,你今日倒是空闲。”龙瑶笑道。   龙洆看向桐凰,眼里带上了疑问。龙瑶忙站起来介绍:“这位是桐凰,朝暮大帝的女儿。”   凤凰一族?龙洆不禁挑眉。   “桐凰神君,初次见面,有礼了。”他礼貌的冲她点头示意。   桐凰这才想起嘴里的东西,不由脸颊一红,嚼也不嚼的咽了下去,站起来道:“有,有礼了。”   初次见面……果然他不记得自己了。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失落。   并非初次见面来着。水华心想。不过那种尴尬事她还是不提了,桐凰的面子要紧。   “九哥一起坐下聊聊天吧。”龙瑶道。   龙洆点点头,寻位坐下,反正他也没啥事。   四人围坐在石桌前,桐凰变得有些拘束。   “桐凰,这个也好吃,你尝了吗?”水华看向她。   “嗯?哦,尝了。”其实没尝。   嗯?怎么感觉她突然有点怪怪的?水华狐疑的眯起眼。   “听你们方才笑的开心,在聊什么呢?”龙洆问道。   龙瑶笑道:“桐凰很是不解海马一族为何是男人生孩子呢。”   桐凰脸红了起来。她只是好奇,不懂就问嘛。   水华支着手臂,上下打量了一番龙洆道:“龙九哥,我老早就想问你了,你怎么总是穿着一身黑?脸上表情还一点都不丰富,跟衣服一样总是黑着,你这样哪里会有姑娘敢靠近你?”   这简直就是戳到他的痛处。不禁又想起那鲛人,龙洆的脸耷拉下来:“……你不也是永远都一身红吗?”   水华一呆,看着自己的一身红衣:“啊,也是。”   龙瑶笑了起来。桐凰突然道:“龙九太子只是表面看起来不好接近罢了,实则内心是很和善的!我,我是这样觉得……”   三人看向她,眼里都有些诧异。别说,她这感觉还真没错,龙洆确实是面冷心热挂的。只不过了解他性格的人都是跟他有了一定的接触后才会发现他的本质,桐凰真算起来,是第一次和他有接触,并且还没说两句话呢。   水华敏锐的嗅到了什么。她眼睛一眯,眼中闪过不明八卦之色。   嗯,春天的味道。   “对了九哥,过两日你可有空?”龙瑶问道。   “有,怎么了?”   龙瑶柔柔一笑:“过两日我三人商议着去妖界逛一逛呢。”   去妖界逛一逛?说的跟去凡界逛一样的轻松。龙洆眼睛一抽:“虽说妖界一向安稳,与天界也算友好相处,但到底与天界有别,岂能随意乱跑去?”   龙瑶闻言表情有些低落,本就柔美的五官此时看起来甚是我见犹怜:“阿瑶只是很久没有出门玩耍过了,刚刚结交了新朋友,想要一起出去开心的玩一玩。”   龙洆见状,心立刻就软了下来。他龙族兄弟姐妹众多,但唯独与龙瑶最为亲近,对谁都能冷脸,唯独为龙瑶冷不来。他叹了口气,柔声开口:“真想去就去吧,九哥会陪着你的。”   龙瑶立即喜笑颜开:“九哥最好啦!”   水华挑眉。怎么突然就邀请起了龙洆?蓦的接收到龙瑶暗中递过来眼神,水华恍然大悟。   心中不由对她竖起了大拇指:龙瑶,好样的。   又看向一旁在听闻龙洆也会一同前去后,桐凰掩饰不住的兴奋样子,水华促狭的笑了。还好自己提议去妖界玩而不是去凡界,不然龙洆还不一定会去呢。   只是实在没想到桐凰竟然喜欢龙洆这一挂的,以她强势霸道的性子,还以为她喜欢的是性子软的会言听计从挂的呢。   到了几人相约去妖界的日子。   五人站在妖界入口不远处,水华掏出五颗药丸递给其余四人:“吃下这个,气息就会变成妖的味道,可持续三日。别轻易动用法术,就不会被察觉到真实身份。”   煊礼拿着药丸,对水华道:“小水子,你到底有多少宝贝。”   煊礼在听闻水华几人要来妖界玩耍,当即要求一起前来。他倒不是担心水华,就是想到上次水华和桓玉龙月一起去凡界玩耍,却没有自己,很是不甘心,于是这次硬要跟着来。   虽然同行的还有跟他不对盘的龙洆,实在影响心情。罢了,就当他不存在吧。   龙月本嚷嚷着也要跟来,但东海那边传消息说近日魔族又开始盘算对他下手,因此水华就让他老老实实待在北辰之地,回去给他带好玩的好吃的。   几人吃下药丸,又变换了身妖族的行头,正大光明的踏入了妖界。   “五行仙丹!特价大甩卖!一丹可涨百年修为!”   “天池玉露!洗髓圣品!存货不多,先到先得!”   “极品千年蛇胆!千年蝎毒!千年□□心!千年老字号,妖王都称好!”   “狐族美人图谱!最新排行图鉴!一本不要一百斛,只要九十八!九十八斛带回家!”   斛,是妖界的通用货币。妖界某种意义上和凡界很是相似,永远都充斥着热闹的烟火气。   在妖界,修仙并不是可耻的事,如今仙界不少仙人都是妖族出身。因此大街上会卖有修仙所用的仙丹妙药,就是为了给那些选择修天道的妖精所用。   当然,也并非所有妖精都喜欢天道,大多数还是喜欢安安稳稳的做只妖。   “狐族美人图谱?”桐凰被吸引了过去。都说狐族盛产美人,她有些好奇到底能有多美。   拿起一本图谱翻开,排版就像凡界的连环画一样,上面为图画,下面为文字。只不过,这图画里的人是会动的。   “咯咯咯~小娘子~”画中绝美娇娘眨巴着媚眼,娇滴滴的冲着桐凰笑道。   桐凰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每一页都有婀娜多姿的绝美娇娘。翻看完了,她称赞道:“不错,倒确实都能入眼。”   店老板笑着递过来另一本图谱:“小娘子看看这本如何?”   桐凰翻开,这本里面的清一色都是男子。   一个唇红齿白的美男冲她一笑:“小娘子,一起快活呀~”   桐凰又往后翻看着,看完了才合上,递还给了店家。店家笑着问道:“小娘子可要买回去?”   桐凰挑眉:“说来也怪,我站在这里都看完了你也不阻拦我,都给你看完了谁还会买?”   店家闻言却是神秘一笑:“看来小娘子有所不知,这图谱的真正用途呢~”   “哦?”桐凰好奇。   店家再次翻开那图谱,凑近她笑的狡黠:“夜深人静之时,只要轻轻一滴血滴在上面,就可任选美人相伴在侧,共度良宵哦~”   此时图谱上的美男亦神秘的冲她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的魅惑。 第78章第78章   桐凰的脸唰的通红,一把将图谱推了回去:“伤风败俗!”说罢转身快速走开。   店家摇了摇头:“双修之术而已,有何伤风败俗的?”也不过多在意,他扭头继续吆喝起来。   “妖界就是与众不同啊,什么奇奇怪怪的都有。”煊礼感叹一句。瞧见前面有个面具摊,拉着水华走了过去,“哎小水子你看,这个面具多适合你啊!”   他举着一个猪头模样的面具递到水华面前。水华取下一个癞蛤丨蟆模样的面具直接带到了煊礼的脸上:“嗯,这面具简直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面具一带在脸上,瞬间就与他的脑袋相融合了。他的头突的就变成了癞蛤丨蟆的头,还“呱”的叫了一声。   龙洆在一旁附和:“确实,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他带着面具。”   煊礼一把拽了下来:“什么破东西!哪里和我像了!我明明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看水华笑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他气的把猪头面具就往她头上套:“你就跟这个面具长得一模一样!”   水华挣扎着不让他套上,结果一个没注意竟然让他得了逞,头一下子就变成了猪头,还“哼哼”了两声。   龙瑶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龙洆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奇耻大辱!水华拽下面具,眼中怒火冲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震耳欲聋的笑声从煊礼的口中传出,声音大的整条街都听得到。他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没办法,让小水子吃瘪的时刻实在是太少见了,他可太得意了!   “你,死,定,了!”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四个字,周身气场都变得阴暗,猛的朝煊礼扑了过去。   “妈呀!”煊礼大叫一声,连忙转身逃跑。   卖面具的老板也大叫一声:“哎!还没给钱呢!”   龙洆递过去两斛:“给你。”   龙瑶拉着龙洆走到桐凰身边:“你在看什么?”   桐凰指着面前的两个小面人儿:“你看,他们在打架呢!呀,它的脸陷下去了!”   两个面人儿依然在你来我往的挥着拳头,直到其中一个被打成了饼状。   “我的面人儿赢了!给钱给钱!”旁边一个狼妖喊道。   另一个不情不愿的掏出五斛递了过去。   “下一个下一个!”   这边三人看面人儿打架看的欢实,完全没人理会他们身后街对面,两个正在打架的真人。   准确的说,是煊礼被水华压在身底,单方面的挨着毒打。   “哎呀!啊!救、救命!谋杀亲哥啦!啊呀!”   一个多时辰后,五人坐在茶馆里歇脚。   “哎哟,嘶,好疼。”煊礼摸着肿脸,苦叫连连。   “我第一次来妖界呢!”桐凰笑着说道。   龙洆看了眼周围:“魔界到处作乱,妖界倒是完全没受影响。”   “小水子,我脸疼。”   水华接着龙洆的话道:“确实,妖界不选择与魔界为伍是明智的。”   “小水子,这里肿的都让我喝不了茶了。”   龙洆道:“妖王很少露面,也是个神秘的存在,天界对妖王了解不多,还是得多加注意。”   水华点头:“嗯,妖界态度一向模糊,若有一天反戈也不是没可能。”   “小水子,我嘴巴里流血了。”   水华接着道:“不过据说妖王一向善待子民,很受妖族的爱戴,看这周围如凡界一般祥和的生活气息,大抵妖王也不会做那种蠢事。”   “啊啊!小水子你够了!”煊礼气的拍桌。   水华这才看向他,恍若才听到他说话:“啊?怎么了?”   “你不关心我!”煊礼拧眉控诉。   他指向龙瑶:“你看!别人的妹妹都给哥哥倒茶喝,你都不给我倒!”   正在和桐凰交谈的龙瑶停下话题,两人同时看向他。   龙洆得意的笑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起来:“嗯,果然还是我的妹妹更好。嗯~妹妹亲手倒的茶就是好喝。”   听到这话,煊礼立即转变了态度:“你懂个屁!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   桐凰别开眼,嘴角不明显的撇了撇。之前没怎么注意过他,现下才发现水华的这个哥哥,原来是个如此幼稚之人。   她又瞅了眼龙洆。没想到这个男人看似成熟稳重,原来也有如此好胜的一面啊,有点……反差的可爱呢。   水华无奈的给他倒了杯茶:“喝吧喝吧。”   煊礼立马喜笑颜开,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满足。   果然还是他的妹妹最好!   歇息够了,几人又逛了起来。桐凰拉着龙瑶左窜右跳,龙瑶深深感受到了来自桐凰霸道的爱。   “这边这边!”龙瑶一个踉跄,被桐凰拉着前行。   龙洆跟在她们后面。   这边煊礼拉着水华在一个摊位前驻足沉思:“小水子,你说,这东西给咱爹吃了,会有用吗?”   水华抚着下巴:“嗯,不好说啊。”   店家忙推销道:“二位放心!哪怕是大罗天神吃了都得中招!保管有用!”   煊礼拿在手中端详:“真的会如你所说,吃了就会爆哭不止,还口吐真言?”   “绝对保真!童叟无欺啊!咱就是靠这行谋生的,哪能做骗人的买卖不是?”店家一脸的真诚。   水华大手一挥:“买了!还有这个,吃了就会不停的放屁?”   “没错没错!功效可长达三天!”   “那这个吃了就会不停的唱歌?”   “没错,能唱一整天呢!”   “这个呢?”   “这个会跳一整天的舞!”   “这个?”   “一整天只能发出猪叫声!”   “还有这个?”   “一整天倒立行走!”   “全买了!”   “好嘞!我给客官包起来!”   水华看向煊礼:“有没有用回去一个一个都给他试一下。”   煊礼赞同的点头:“好主意!”   本来桐凰是一手拉一个,左边龙瑶右边水华。但水华总是被煊礼拉走,桐凰不太喜欢他,就只拉着龙瑶窜来窜去了。   拿好东西,水华看向人群:“咦?他们三个呢?”   不知不觉间竟然走散了。   煊礼摇头:“没看见,可能在前面吧。”   “哎?水华?煊礼?你们怎么在这里?”身后传来一个男子声音。   煊礼讶然:“云台神君?你怎么在这里?”   云台神君哈哈一笑,走了过来:“我来妖界买点东西,养的几只妖兽嘴巴可叼了,非要吃只有这妖界才有的食物,我就时不时来这里采购一番。你们是?”   煊礼道:“我们来这里随便玩玩。”   “哦,这样啊,行,那你们玩吧,我得走了,告辞,回头见!”云台神君朝他们挥挥手,消失在人群里。   “他怎么看着行色匆匆的。”煊礼不解的撇撇嘴。   “可能有什么事吧。”水华不甚在意。   那边,龙瑶拿起一根簪子问龙洆:“九哥,你看这个好看吗?”   龙洆点点头:“不错,很适合你。”   桐凰手里抱着个大纸包,从街的另一边笑着跑过来:“阿瑶你看!这个烤鸭这么大呢!味道还挺不错!”   才跑到路中间,突然冲过来一个瘦小的身躯撞到了她身上。她哎哟一声,低头看向撞她的人:“你干嘛!”   撞她的是个小猫妖,耳朵还没收起来,屁股后面还垂着尾巴。他可怜兮兮的抬眼,委屈的说道:“对不起,漂亮的大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桐凰见他如此,也不好发脾气了,只得道:“算了,你走吧。”   小猫妖的双眼立刻变得晶亮:“漂亮姐姐真好!”   说完他也不走,眼睛直溜溜看向桐凰怀里的大烤鸭。   看了两眼,他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那我走啦,漂亮姐姐再见。”   “哎,等一下。”桐凰叫住他。瞧他瘦巴干精的,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撕下一大块鸭腿递了过去,“喏,给你吃吧。”   小猫妖耷拉的小耳朵立刻竖了起来,他一把抱住了桐凰,开心的大喊道:“谢谢漂亮姐姐!”   拿过大鸭腿,他边跑边冲桐凰摆手:“漂亮姐姐再见!”   一溜烟的功夫,就跑没影了。   一个商贩把一切看在眼里,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   桐凰笑了一下,转过身继续走向龙瑶二人。走了两步,突然察觉不对:“咦,我的荷包呢?”   钱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还放了方才水华送她的礼物呢!   蓦的反应过来,桐凰登时双眼冒火:“可恶的猫妖!”   谁能料到妖界竟然也有小偷呢。   她大步到龙瑶身边,将怀里的烤鸭递给她:“阿瑶在这里等我,我去把我的东西追回来!”   说罢头也不回的冲进了人群。   她本来想用法术,突然想到这里是妖界,用法术可能会暴露身份,只得像个普通凡人一样的寻找了。   “哎,桐凰!”龙瑶担忧的喊了一声,“她一个人乱跑会有危险的!”   她转过头看向龙洆:“九哥,你快去帮帮她,她一个人不安全!”   龙洆皱了下眉:“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安全,走吧,一起追上去。”   龙瑶摇摇头:“我脚程慢,跟不上你们,你快去把她追回来,我在这里等你们!你放心,水华他们就在后面,我去与他们汇合!”   龙洆犹豫了一下。   龙瑶推他:“你快去啊!别再耽搁时间了!”   “那你赶紧和水华汇合。”龙洆说罢也冲入了人群。   龙瑶叹了口气。回头看看后面,她抱着烤鸭往回走去。   “快快快!望江阁的对诗比赛快开始了!”几个青衣男子大步从身边路过,嘴里还探讨着什么。   龙瑶有些好奇。   “哎,豹兄等等我啊!”一个长着满脸白毛的男人从龙瑶身边跑了过去。   龙瑶不由拉住他询问:“这位小哥,你们是说对诗比赛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煊礼:呜呜呜小水子她谋杀亲哥T^T 第79章第79章   蓦的被拉住,白毛男人有些不悦,见是个温婉的美人儿,也发不出脾气了:“是啊,就在前面的望江阁,今日妖界众多孺者齐聚于此,优胜者据说奖励十分丰厚呢!”   龙瑶点点头:“多谢这位小哥了。”   看着那白毛男人急匆匆的背影,她清浅一笑:“原来妖界也有人喜欢吟诗作画啊。”   左右看了看,也没看见水华和煊礼的身影,她想了想,决定先去望江阁里看看。   走到拐角处,却撞上了一个高大的陌生男人。   “啊!对不起!”她抬头看去。那男人一身锦袍,脸上带着个青面獠牙的半脸面具。   男人低头看她。龙瑶长得婉约柔美,怀里却不合气质的抱着个大烤鸭。幽深的眸光透过面具意味不明的暗暗打量了一番她,随即薄唇微微勾起,隐隐带着点兴味:“无事。”   龙族敏锐的感官让龙瑶察觉到了一丝不安。她低下头客套道:“打扰了。”   刚绕过他抬脚走了两步,身后神秘男子朗朗的嗓音再起:“最近妖界有些不太平,姑娘可别太过贪玩,到处乱走。”   龙瑶顿了一下,头也没回道:“多谢小哥提醒。”   看着她步入望江阁,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神秘男子再次开口:“东海龙族,呵呵。”   站在路旁,他抬首闭眼感知了一下:“嗯,迷途的小羔羊不止一个呢。”   水华此时正左顾右盼的寻找着龙瑶等人的身影。   “跑哪去了……”她自言自语。   蓦的,一道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定睛看去,却寻不见那身影了。   方才一瞬间,她察觉到了一丝危险感。凝神感知,却什么都没有。   错觉吗?她皱了下眉。   “小水子!这个蛮好吃的!你尝尝!”煊礼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水华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嗯?这是什么?挺好吃的。”   “是吧!我就知道你爱吃!”   暗处,神秘男子注视着他们:“北辰之人,嗯,看来把我妖界当游乐园玩儿了。”   “羔羊总是纯真的察觉不到危险……”他的声音消失在黑暗里。   踏入望江阁,龙瑶有些兴奋。她一向对吟诗作画很有兴趣。不知妖界可有能让她欣赏敬佩的贤者。   台上有人出诗,台下有人对诗。龙瑶隐在角落默默地听着。确实有不少诗对的不错,不过也没有哪个让她眼前一亮的。   台上又出了一句:“寂寞寒窗空守寡。”   听到这个,台下人皆笑了起来。   一个男人喊道:“波涛汹涌泛海潮!”   “哈哈哈!”一阵淫丨笑声贯穿阁中。   龙瑶不禁皱起了眉。   “围困囹圄图团圆。”也有人正经作对子。   这个还行。   “浊酒消沉泪满洒。”一般。   “荏苒暮落苦葬花。”一般。   “远近达道过逍遥。”不错。   “梧桐朽枕枉相栖。”一个声音在角落想起。   这个倒是很好。声音似乎有些耳熟。龙瑶寻声望去,却没寻到声音的主人。   此时,离她不远处站着的一个佝偻瞎眼老者,蓦的对上了她的身影。   “有香甜的气味。”嘶哑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他闻着味道走了过去。   “嗯,很纯正的味道。”耳边突然传来嘶哑难听的声音,龙瑶吓了一跳。她扭头看去,是一个长相丑陋,看着甚是骇人的老者,此时正用他那瞎掉的双眼,直勾勾的对着她。   龙瑶察觉到危险,扭身往外走去。   老者却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龙瑶穿过廊庭,加快脚步。快走出去了,很快了。   “呵呵呵。”她眼前骤然一黑,周身一切景致都消失不见了。   龙瑶一惊,内心慌乱了起来。   她并不擅长打斗。   怎么会这样,明明她没有露气息才对。   虽妖界大多人对神仙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并不会主动招惹,但不乏有居心不良者,想要吃神仙肉来增长自身修为。   如今看来,她是被那样的恶妖给盯上了。   她突然后悔自己乱跑来这里。   此时的她已经身陷那老妖精的幻境之中。   “呵呵呵,真是幸运,竟然遇到了一只可怜又弱小的神龙~”嘶哑的声音响彻耳畔。   “龙的肉,会是什么味道呢?呵呵呵呵呵~”   “你是谁?出来!”龙瑶壮着胆子。   她从小就被好好的保护着,从没自己遇到过这样的危险。   “九哥,水华……”她喃喃叫着。   不行,她要稳住自己的心态。没有人能永远保护着自己,自己必须强大起来。她深吸口气,从容的观察起四周。她是龙族,龙族的感官十分敏锐,她可以察觉到那老者的位置的。   “找到了!”龙瑶一喜,想要先发制人。可惜老者动作更快,一把掐住了她娇嫩的脖颈。   “呃!”龙瑶的五官痛苦的皱在了一起。   虽然化为龙身可以突破出去,但她出去了就会彻底暴露自己,到时候是否会更加危险就未可知。但当下,她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周身氤氲起一道青光,就在她要化为龙身的时候,掐住自己的手蓦的松开,他整个身体飞速向后跌去。 第80章第80章   越追越偏僻。桐凰看着周围荒芜的土地,神情越发严肃。   “别动。”龙洆突然拉住她。桐凰抬眼,终于发现了魔族人的身影。   三个。桐凰皱眉:“他们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像是在寻找什么。”   “嗯,我们先保持距离,切莫打草惊蛇。”   远处三个魔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看,像是地图一样。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其中一个开口。   “万一不是怎么办?”   “能怎么办,凉拌,反正也找失败很多次了,魔尊一时半会儿不会太着急。”   “话说这妖界跟凡界还挺像,妖王真是一点上进心都没有,竟然多次拒绝魔尊好意的邀请。”   “哼,怕是给天界当狗当太久,当习惯了,骨子里都刻着奴性呢,跟那个酆都大帝一样,眼界低微,不识好歹。”   “这里探查不到,换个地方。”   见他们走动起来,桐凰和龙洆也跟了上去。   从他们方才的谈话可得知,看来这几个魔族人也是偷溜进来的,与妖界并没有勾结。   那么就得搞清楚他们在找的是什么。   “等等。”一个魔人停下了脚步。   “老大,怎么了?”   他眼睛一眯:“我们被跟踪了。”   三个魔人周身气场立即就变了。   龙洆皱眉:“被发现了。”   没有再躲藏的必要,他二人走了出来。   魔人头领阴沉的看着他们:“两只小妖?不对,你们不是妖。”   龙洆祭出了自己的武器,不再隐藏气息。桐凰亦然。   “原来是两个天神,呵呵,天神竟然跑来妖界,是有什么目的?”   桐凰反问:“魔族竟然跑来妖界,又是什么目的?”   “呵呵呵,你猜猜看?”   “我不猜。”语毕,桐凰先发制人冲了上去。   龙洆握紧尖戟,也打了过去。   五人缠斗在一处。一勾一侧一挥一转,桐凰身姿矫健灵敏,接连不断的发动着攻势。   龙洆与她意外配合的十分默契,即便是二对三,他们丝毫也没有落下风。   桐凰蓦的冲天而上,化为一只金色的凤凰,仰天长啸了一声,一股强劲的风随着翅膀的煽动不断袭向三魔人。   三魔人被强风刮得睁不开眼,龙洆趁机飞入云端,天空变得昏暗,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一条黑色巨龙盘旋在云海,只听一声龙啸,噼里啪啦无数道闪电劈向大地。   “找到了,迷途羔羊四号,迷途羔羊五号,以及,阴沟里恶心的虫子们。”一道身影出现在远处。神秘男子脸上依然带着青面獠牙的可怕面具,只露一张完美的薄唇在空气中。   “凡人常说龙凤呈祥,今日终于得见龙与凤合体的场景,但,这真的是祥瑞之景吗?看这地都给我劈成什么样了,哪里就呈祥了?”他吐槽了一句。   他抬起手。   龙洆与桐凰又化为人形,不给三魔人喘息的机会,继续发动着凌厉的攻击。   龙洆举着尖戟朝着他们的方向用力一挥,攻势却被凭空出现的一道金色屏障给拦截住了。   “再让你们这么打下去,我这块儿地得翻个个儿。”一道磁性的嗓音响起。五人同时转头看向来人。   龙洆将尖戟对准他:“来者何人!”   神秘男人笑了笑:“一个爱护土地的过路人罢了。两位羔羊何不听我一言?就此收手,别再乱闹,剩下的由我妖界来解决。”   桐凰看着那罩在三魔人周身的屏障,冷冷开口:“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神秘男人呀了一声:“你们该不会以为,我这是在保护他们吧?真是误会了,我只是在保护他们脚下的土地。至于这几只阴沟里的虫子……”   他抬起手,手掌是张开的状态,只见他忽的一握,“噗”的一声,没人来得及反应,金色屏障已经缩成了拳头大小,而里面的三个魔人——   已经被挫骨扬灰,连滴血都没留下。   龙洆与桐凰瞪大了眼睛。空气寂静的可怕。   “哎呀,吓到羔羊们了,罪过罪过。”神秘男人薄唇微勾,“好了,事情解决了,时辰也不早,羔羊们就该早些回羊圈里去,别再到处乱跑。”   随着他的话说完,他的身影也彻底跟着消失无踪。   又寂静了良久,龙洆收起尖戟:“……我们回去吧。”   “那个人……”桐凰还在懵怔。   龙洆声音笃定:“妖王。”   “妖王……”   “不会错,他一定就是妖王。”那般身手,世间能有几人拥有?   原来一直神秘莫测的妖王,竟是个如此可怕的主。   这样的人若与魔界联手,天下当真要大乱了。   “啊,差点忘了。”神秘男人的声音骤然又再次响起。   龙洆与桐凰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就被强行咽下了什么东西。   “别担心,我可不会给羔羊们喂毒药,这是你们来时吃过的那个东西,能隐藏你们气息的。你们已经破开了压制,只能再吃一颗了,待在我妖界可以,千万别给我闹出什么乱子。”   他说完,就又自顾自的消失了。   龙洆忙感知了一下周身,随即放下了心。确实不是什么毒药。   “天色已经如此黑暗了,我们快回去吧。”龙洆对桐凰说道。   桐凰点点头:“嗯。”   ……   煊礼坐在桌前,打了个哈欠:“我都逛累了,他们到底跑哪去了。”   龙瑶有点心绪不宁:“水华,我有点不安,他们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水华安慰她:“放心吧,不会的,龙九哥的能力你还不了解吗?而桐凰你也不必担心,她很强的。”   龙瑶突然站起来,脸上挂上了笑容:“九哥!他就在附近!”   她冲了出去,水华煊礼随即跟上。   “九哥!桐凰!”她冲着不远处两人喊道。   “阿瑶!”龙洆大步走了过来。   龙瑶扑进了他的怀里:“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   龙洆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没事,让阿瑶担心了。”   桐凰在一旁看着,莫名有些吃味。   晃了晃脑袋,挥散奇奇怪怪的想法,她一把抱住了水华:“水华!我想死你啦!”   水华哭笑不得的拍了拍她的背:“不过才分别了几个时辰,就想死我了?”   “当然了,你是不知我们遇到了什么。”她声音低了下来。   龙洆闻言,表情也严肃了起来:“我们遇到了一些事,在这里不便开口,天色也甚晚了,先找个地方住一晚吧。”   煊礼道:“和我想到一处去了,走吧,既然有事就别呆在这里惹眼了。”   几人前去寻找合适的客栈。   围坐在一起,简单说明了魔族之事和遇到妖王,几人陷入了沉思。   “妖王……这么厉害吗?”水华摸着下巴。   “魔界到底在寻觅什么,那魔尊到底有何目的?”煊礼疑惑这个问题。   “看样子这妖王十分厌恶魔界呢。”龙瑶开口。   龙洆嗤笑一声:“现在的魔界能有谁喜欢?在刈刍君那个恶心小人的带领下,魔界早晚得覆灭。”   “咕噜噜。”一串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四人同时看向桐凰。   桐凰脸唰的一红,捂住了肚子,垂头挣扎:“不是我。”   “对了,今日你买的烤鸭还在呢,快吃了吧,放到明天就不新鲜了。”龙瑶善解人意的拿出差点被自己遗忘的烤鸭。   桐凰看到烤鸭,眼睛一亮,随即故作矜持的说道:“我一个人吃不完,咱们一起分了吃吧。”   龙洆站了起来:“我就不吃了,先回去休息了。”   水华摸了摸肚子,歉意道:“我今日吃了一整天,实在是吃不下,我也先休息去了。”   煊礼跟着站起来:“小水子等等我!”   龙瑶笑着对桐凰道:“那我陪你吃一点吧。”   ……   妖王站在荒芜的土地上空,俯瞰着大地。   “所以,这里难道藏有什么连我都不知道的宝贝?”   今日不是第一次有魔界之人偷溜进来寻找什么东西了。   “阴沟里的虫子头领想要羽化成蛾,倒是下了不少功夫。”   他落在地面上,漫步走着。   “不过再怎么扑腾,最终也只能玩火自焚了。”   他停下了脚步:“以前没注意过,现下感觉这里似乎确实不太对劲呢。”   一直以来,这片土地就很荒芜,他只当本就如此。   不过现在心中有了怀疑,就开始觉得可能是有别的原因。   他蹲下身,一只手掌撑着地面。自掌心处掀起一阵风,大地开始震颤,随着风力越来越强,大地也颤动的越来越激烈。   就这样持续了很久,连离这里很是遥远的城镇都受到了波及。   水华唰的睁开眼睛,坐起了身。地震了?   莫名其妙的怎么就地震了呢?   穿上鞋站起身,一个没站稳差点跌倒在地。   外面不断传来噼里啪啦的各种砸落声。   跑到院子里,发现煊礼他们都在。   “妖界这是要出大事了吗?竟然地震了。”煊礼努力稳住身形。   水华蹭的跳到屋顶上,向远方眺望。总感觉那个方向不太对劲。   大地不停的在震颤。屋顶上的瓦片随着震动不停的移动,水华转身,刚想跳下去,脚下一个打滑,栽了下去。   煊礼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无语的吐槽道:“地震了还往屋顶上跑,怎么想的。”   突然,地面停止了颤动。一切又归于平静。   “不震了。”桐凰看向脚下。   妖王终于感知到了什么,他停下手站起身:“还真有个什么东西。”   嗖的飞到那东西所在位置,他用脚踩了踩地面:“这里吗?”   向后退了两步,他手里捏了个法术。顿时,面前凸起一大块方形土地,然后不断的向上拱起。就这样一直向上拱,直到快拱到云端了,才倏地停下。   一盏像灯一样的东西散发着幽幽的蓝光,镶嵌在土石中。 第81章第81章   看着终于呈现在眼前的东西,妖王眼里闪过光辉:“竟然藏的这么深,这是?”   他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伸手想要取出来,在靠近的一瞬间,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在极速流失,不禁缩回了手。   “哦?”他眼中光彩更盛。   这是一件上古魔器。做了一下防备,他再次伸手尝试碰触。刚一靠近,力量瞬间流向这灯中,他再次抽回手。   “看来,只有魔族人才能碰这东西了?”   “原来,这片土地如此荒芜,都是你搞的鬼啊。”   是魔器吸食了这里的灵气,才导致这里变得如此荒芜。   “哎,确实是个好宝贝,可惜只看得却碰不得。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是个废物品了。”   他手指一动,通天的土地重新凹陷回去。   “就算是个废物品,也不能便宜了那帮虫子。”   ……   近日,天界有了一些奇怪的传言。   “听说了吗?据说云台神君私下与妖王有所勾结!”   “听说了吗?据说云台神君和妖王有一腿!”   “听说了吗?据说云台神君其实是个女儿身!”   “听说了吗?据说云台神君其实就是妖王!”   越传越离谱。水华瞟了一眼远处正悄悄话的两个仙侍,无奈的摇摇头。一天到晚真是吃饱了闲的,云台神君怎么可能是妖王呢?好歹也是在天宫当差的,这种话也能信?   不过云台神君难道之前真的是女儿身?水华沉思了一下。   回头去旁敲侧击的问一下吧。问一下他的过去,问一下……对妖王的看法,嗯。   当然,她是必然不信云台神君会做出勾结妖王反叛天界这种事的!   一抹熟悉的身影蓦的映入眼帘。是洞渊。她刚想走过去打个招呼,却见一个娇俏的小仙子出现在他身边。   洞渊是背对着她的。离得太远,也不知他们在交流些什么,只感觉两人距离似乎站的挺近的。水华不禁凑近了一点,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怎么感觉那小仙子好像在哭?   “……怀胎……孩子……”   怀胎,孩子?   水华愣住了。   突然,那小仙子竟然投入了洞渊的怀里!   而洞渊,也并没有闪躲,而是抬起了手放在她身上,看着亲密非常。   “……”水华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走了些距离,突然听到侧方远处传来一声呼叫:“水华?”   她权当没听见,继续平稳的走着自己的路。   “水华!”那声音大了些,还带着跑走声渐次靠近。   “水华!等一下!”声音近在耳边,水华无法再装作没听到。她转过身,一脸的讶然:“洞渊帝君?真是巧啊,你怎么也在这里?”   听到这称呼,洞渊不悦的皱了下眉头,开口道:“我有事路过,没想到会碰见你。”   水华莞尔一笑:“哦,那挺巧的,我也是闲的没事干来这边闲逛呢。既然洞渊帝君有事,那我就不耽搁你了,你快去忙事情吧。”   冲他端庄的颔首,她扭身继续走。洞渊一把拉住了她:“你怎么了?为何对我这般冷漠?”   水华试图挣脱他的桎梏:“洞渊帝君这是做什么?公共场合麻烦放尊重一些,会引人误会的!”   万一方才那小仙子跑过来看到了怎么办?自己不就无辜背上了第三者的臭名?   “误会,误会什么?我对你的心意吗?那就不是误会,而是事实。”   水华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怒极反笑:“没想到洞渊帝君的脸皮能够如此之厚,简直堪比佛祖的金钟罩!真是令小神甘拜下风!”   听她这反讽的嘲弄话语,洞渊不由眉头皱的更紧:“你到底怎么了?是我做了什么错事吗?”   水华讥笑一声,还在试图挣脱他的手:“我没怎么,洞渊帝君也没做错什么事。”   洞渊冷肃着张脸:“水华!”   水华停止挣扎,呵呵笑了起来:“只是没想到不过短短数月未见,洞渊帝君就已经扬帆起航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祝贺一番帝君。只不过小神生平最是厌恶脚踏多条船的男子,所以麻烦洞渊帝君以后离我远一点,莫要靠近我百丈之内,不然我会恶心的。”   “……你在说什么?”洞渊听的云里雾里。   扬帆起航?祝贺?蓦的,他明白过来什么:“刚才你看到了?”   呵,渣男。水华冷笑一声:“放心,我会当什么都没看到,不会往外乱说的。”   “……你看到了多少,又听到了多少?”   水华不耐烦的扭过头:“没看到多少,也没听到多少,但足够理解了,帝君能放开我了吗?如果是担心我乱说那大可不必,我从不是八卦之人。”   “……”洞渊叹了口气,“我倒希望你是全都看到全都听到。”   水华鄙夷的目光里带上了些许奇怪。   洞渊笑了笑:“这下总算搞明白我做错什么了。”   他依然紧紧握着她的手臂,自己上前一步,靠近:“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是不是就听到了什么腹中孩子这几个字?”   水华默认。洞渊无奈:“就靠这几个字你就下定结论了?”   呵,这话说的,意思是她无理取闹的呗?   “帝君是在我说无理取闹吗?单凭这几个字确实无法判断,可帝君都身体力行了,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身体力行?洞渊思索了一下:“你是说我和她拥抱在一起吗?”   不然呢?!水华满脸不耐烦。   他顿时哭笑不得:“就知道你连看都看错了,我没有抱她,她也没有抱我,也不知你哪个角度看的,竟以为我们抱在一处。”   水华觉得有些好笑:“抱在一处就是抱在一处,这还能看错不成?”   “她确实怀了孩子。”洞渊突然说道。   水华皱眉:“我听见了,用不着多说一次。”   “可孩子不是我的。”   水华愣。   “她本是在我手下当差的一位仙侍,后来为了心爱之人转来天宫当差,两人结为夫妻。前不久,她的夫君离奇失踪了,而她陡然发现自己刚怀了身孕。她多方打探都寻不到任何消息,实在走投无路,今日碰见我,便来央求我帮一帮她,寻找她的夫君。而因为她这段时间一直怀着身孕还过度操劳,方才要离开时差点晕倒,我便扶了她一下,她也并没有摔在我怀里,和我还是隔了些距离的。”   “……”是,这样吗?   “这便是一切始末了,半句虚言都无。”   “……”水华一时无言。   洞渊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所以,我不是什么脚踏几条船的男子,从头到尾就只有一条船。还有,这才叫抱在一处。”   水华愣怔了片刻,脸色突然涨红,她使劲一把推开了他:“你做什么!公共场合不要动手动脚的!”   洞渊笑看着她。   水华昂首挺胸,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眼睛却不看他,故作淡定道:“既然是误会一场,那解开了就没事了。帝君不是还有事吗?小神就不耽误帝君了。”   洞渊又拉住她:“你唤我什么?”   “……帝君。”水华不看他。   “你答应过我什么?”   “……洞渊。”   洞渊满意的笑了起来。他拉着水华的手,清冷的眉眼之间带着溺死人的柔情:“数月未见,你不想我吗?”   “……”我们关系很近吗?!水华脸阵阵发热,撇开脸默不作声,也忘记了挣脱被牵住的手。   见她回避,洞渊心里有些酸意。“听闻最近你常与那滇帝独子来往?”   说到这里,他不禁冷嘲一笑:“待我如旁人一般,对他倒是颇为亲近。也是,怀胥神君红颜知己遍地,最是会说那哄女子开心的话。不像我,向来洁身自好从未有过红颜知己,自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确实比不得怀胥神君。你喜欢他……也正常。”   他言语刻薄拧巴拈着酸意,又飘着莫名的……茶香?水华倒不反感,在听他最后一句时只想慌忙解释:“我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   水华一时哑然,眼睛与他对上又不自觉的慌忙移开。洞渊见她这样也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起来,方才的阴郁一扫而空:“虽然你不想我,但我想你,没空闲时想见却不得见,有空闲时想见却又不知该找什么借口来见。”   “总感觉离你很是遥远,觉得很了解你却又很多都不了解,想要寻找拉进距离的方法却又始终寻不到,不知该如何做才能让你不产生厌烦,想要了解不会让你厌烦的方式,却又因不了解你的内心而左右不前。”   他拉过她,让她面对自己:“水华,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水华眼眸微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当然我也不奢求能从你嘴里听到什么办法。你只会想着顺其自然。”   “……”好像被说中了。   “可若真的顺其自然,我与你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那是我最怕的结果。”   顺其自然就会越来越远吗?水华有些茫然。一直以来她都是顺其自然的活着,无论是与龙瑶桐凰还是与云台神君,皆是顺其自然就成了好友,和她有羁绊的人,不都是顺其自然而来的吗?   她从未想过,爱情与友情是不一样的。   “我只希望你能主动靠近我一点点,不要头也不回的向前走着,不要离我那么遥远,能在我面前露出些许破绽,让我知道该如何了解你。”   他牵起她的手:“就好比现在,你垂着头,把自己包裹起来,一点都不让我探查你的内心想法。”   “……”   “把头抬起来看我一眼,好吗?”   水华踌躇着抬起头,眼睛对上了他的。只停顿了须臾,她立刻又把眼神移开,左右飘忽。   对她的眼神思索了一会儿,洞渊忽而一笑:“水华,其实你一点都不坦然,别扭得很。”   别扭吗?她别扭吗?   洞渊握紧她的手:“上面这些掏心窝子的话,曾经我也是不会说的。只是我想了想,你不说我也不说,那我们永远就拧巴在这儿,你不了解我心里怎么想,又该让我如何知道你的想法,所以,哪怕变得不像自己,总要有个人先迈出一步。”   “不过还有些话,虽然直接告诉你也可让你明白,但我不打算说,我要让你自己明白。因为有些事与其从别人嘴里说出,不如自己想明白来的更透彻。”   --------------------   作者有话要说:   直球。 第82章第82章   “小水子,你在想什么呢?”煊礼伸手在水华面前晃了晃。   “……我别扭吗?”水华认真的看向煊礼。   “嗯?为何突然这样问。”他在一旁坐下来,“别扭。”   “……我也知道我别扭,但就是不知道到底哪里别扭。”水华有些苦恼。   煊礼想了想:“不知道自己哪里别扭,是因为现在还在别扭。等哪天不别扭了,就知道到底是哪里别扭了。”   水华郑重的看向他:“想不到有一天能从你嘴里听到正经话,爹若听到一定会分外欣慰。”   “……小水子你是多看不起我。”   “行了,我练琴去。”她站起身。   龙月打了个哈欠走过来:“什么?你出去玩去呀?记得给我带点好吃的回来。”   “就知道吃,早晚变成大胖子。”水华白了他一眼。   “上次你去妖界都没给我带好吃的回来!”   呃,那次确实忘了。她道:“下次带你一起去,好了吧?”   龙月立马清醒过来:“好啊好啊!什么时候?”   “等魔界不再抓你的时候喽。”   龙月脑袋立马耷拉下来:“没个准信的。”   幽冥界。   白无常永远是一身纯白的装束,古井无波的样子:“帝尊,半神在十寒之地已经半月未曾露面。”   酆都大帝给盆中花浇着水,头也不回的道:“嗯?还没走?你去看看她是不是已经死在里面了。”   白无常:“十寒之地漫无边际,属下没有能力寻找。”   “那就带着那三头犬去。”   “三头犬不得踏入十寒之地。”   酆都直起身:“那就不用管她。”   白无常行礼:“是,属下告退。”   十寒之地,是一个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神秘莫测的地方。这里的景象唯美奇幻,空气中蕴藏着无穷的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混沌力量。不知到底是混沌之力存在于此,还是这里本身就是混沌间境。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他看着面前正抬首望天的妩媚女子,淡淡开口:“半神殿下倒是悠闲。”   半神没有回头,只道:“酆都大帝,别来无恙。”   酆都漠然道:“殿下是打算住在这里了吗?”   半神轻轻笑道:“若是可以,我倒欢喜。”   “你还真想住在这鬼地方。”   半神转过身,看向他:“这里很安静,很和谐,很美丽,不会被任何人打扰到。最重要的是——”   她毫不避讳的拿出了覆坤盘:“这里,有他的气息。”   酆都看着那覆坤盘,微微眯了眯眼,随即意味不明的开口:“哦?”   “可奇怪的是,明明覆坤盘指引着我到了这里,引魂香却又完全寻不到他的气息。覆坤盘既然有显示,那就说明他还存在于世间,而引魂香哪怕只有丁点儿的残魂也该能寻到的,但现下却是丁点儿的踪迹都寻不到,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上次在琉璃海渊也是如此。   半神看着手中覆坤盘,疲惫的开口:“我甚至都不禁怀疑,这覆坤盘真的有用吗?”   酆都默不作声的看着她,眼角是凉薄的弧度。   半神黯然神伤了一阵,强打起精神:“眼下引魂香也快烧完了,我还得再去鬼兽之穴一趟。这东西本就极其稀有,上次能被我遇到是我幸运,也不知这次去是否还有那个运气,但不管怎样我都不能没有引魂香,哪怕整个鬼兽之穴翻过来我也要——!”   眼前蓦的一黑,她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一双大手抓住了她的身躯,没有让她摔在地上。   酆都垂下眼,用凉薄的眼神看着她:“你在这里呆太久了。”   这里确实如她所说,很安静,很和谐,没有任何具有威胁性的生物存在。这里是安全的,安全到可怕。因为没有什么生物能在这里待太久,待久了,自身就会逐渐融入这个空间,逐渐被混沌之力瓦解,最终,彻底成为十寒之地的一部分。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十寒之地的景象是如此的唯美曼妙,却被世人称作是个“鬼地方”。   半神轻微喘息的几声,站直了身子,虚弱的开口:“多谢帝君。”   酆都收回手,浅笑一声:“举手之劳。”   她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酆都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哎,无聊。”   他转过身,身躯逐渐消失在原地:“戏看多了也会腻啊。”   ……   最近天界有些不太平。偶尔会有品阶低微的仙侍无故失踪。   一开始失踪了一两个,没人怎么在意,只当大概是去了别处当差。可接二连三的失踪,不免就惹人怀疑了。   擎天将军看着手中书信,剑眉皱起:“第二十三个了。”   最近云台神君也不怎么太平。因为天界很多人私底下都在猜测,天界接二连三的仙侍失踪案,跟云台神君脱不了关系,很有可能,就是他干的。   要说被怀疑的原因,据说是因为这些个仙侍,失踪前都曾和云台神君有过来往。   本来单靠这个自然也不能作为评判的依据,但联系到最近盛传的云台神君与妖王之间的传言,就不免让人信以为真。   有人笃定:定是云台神君与妖王私下勾结,企图反叛天界。   一时间,云台神君成了整个天界都猜忌避讳的存在。   而处在暴风眼的中心人物,此时正带着一脸单纯坦荡的憨笑向遇到的神君仙君们打招呼。   “羽鹤仙君,早啊!”   “云台神君,早。”   “可韩真君,长生大帝,早啊!”   云台神君是个喜欢交朋友的,和善热情又简单干脆的性子和谁都能说上话来,待人从不虚与委蛇。再加上极其热爱饲养宠物,曾一度被评为天界最受人喜欢的神君。   现在大家都说,还真是人心隔肚皮,看人不能看表面,就说吧,越是这种对谁都笑脸相迎的人,城府越是深不可测。   “云台神君?今日看着心情不错啊,昨日我去云台神山寻你怎的不在?”水华瞅见他,上前打招呼道。   “哟,水华啊,我昨日去了趟妖界,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周围立刻传来窃窃私语声。   水华一把拉住他往人少的地方拖:“云台神君,你乱说什么呢!”   “我没乱说啊,我确实是去了趟妖界,不信你问我那仙童!”   水华表情无奈:“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不知道自己在风头浪尖上吗?说话还不小心注意点!”   云台神君满不在意道:“嗷,你是说我与妖王的传闻?嗐,那个什么,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其实,也并不是不符实来着,我没什么好狡辩的啊……”   水华闻言一惊,瞠目结舌:“你,你跟那妖王?!”   “我跟妖王确实认识——”   “你们真的是断袖?”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声音重叠在一起。   “……啊?”云台神君一愣。   反应了一下,他表情变得扭曲:“你瞎说什么呢?!”   “呃?”水华眨眨眼。   云台神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一脸的受伤:“水华啊水华,我一直寻思着你冰雪聪明,与我是推心置腹的关系,断不会听信那种无聊的污言,没想到你竟还真信那种话?!”   水华一噎,表情有些尴尬:“呃,那个,啊哈哈,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   “你好奇什么不行偏偏好奇点乱七八糟的?!”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那,关于你原本是女儿身的事,大概或许可能也许……也不是真的了?”   云台神君指着她:“你你你?!”   水华忙摆手:“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云台神君哼了一声,背对过她。   “言归正传,你和妖王到底怎么回事?”   云台神君白了她一眼:“我和他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罢了,也没多少交情,普通朋友罢了!”   最后几个字他咬的格外重。说到这儿,他突然狐疑的盯向水华:“话说你该不会甚至还怀疑我与他真的私下勾结做出反叛天界的事吧?”   水华一脸真诚:“那怎么可能呢!说你与他有特殊关系我信,但说你做反叛天界之事我必然是不信的!”   “你?!”   “呃没有没有,我说错了,说你们什么我都不信!”   “哼!”   擎天将军早就注意到了这边。他走了过来:“云台神君,可否询问你几句话?”   云台神君见是他,便道:“擎天将军有话尽管问。”   擎天将军拱手一礼:“并非是我不信神君,只是确实有些问题需要神君说明,关于那二十三个失踪的仙侍,有人说他们在失踪前都曾与你有过接触,此事可是真的?”   云台神君表情凝重起来:“此事我也做了一定的了解,其中确实有七八个与我有过接触,但并非全部,而且与我有接触的那几个,要么是因为公事,要么是与我手下仙侍有关系,喜欢来看我养的那些个珍禽稀兽,除此之外,失踪名单上其他的我可没印象有接触过。”   擎天将军颔首:“实不相瞒,方才二人所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并非有意偷听,只是我天生耳力过人。云台神君说与妖王相识,可否具体说说是如何相识又有哪些接触?”   云台神君道:“有一段时间我常去妖界寻一些稀有的妖兽,机缘巧合就碰上了那妖王。说起来那妖王其实也是个和善的,知我爱养那些,便传授了我一些妖兽的喜好习性,一来二去就偶尔有些来往,也都是些琐事。但要说我与妖王有什么不耻勾结,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擎天将军斟酌了一下:“云台神君是否想过,妖王可能利用了你?”   云台神君眉头一皱:“你是说这二十三个仙侍失踪是妖王做的?不可能!他可是妖王,他若想对天界做什么,抓那些仙侍有何用?!”   确实,妖王是什么身份地位,他要真想对天界做点什么,不至于偷摸抓一些身份低微的仙侍。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   擎天将军也觉得没道理,只不过当下事情实在没有进展,总得什么可能都想一想、猜一猜。   没什么可问的,他再次抱拳:“不打扰二位神君,告辞。”   看着擎天将军远去的背影,水华摸着下巴:“话说,是谁传出的你与妖王有勾结之言?”   云台神君撇撇嘴:“谁知道是哪个无聊嘴碎的。”   忽的感受到一个不怀好意的视线,水华看了过去,蛇仙站在远处,正朝这边看着。见水华看过来,他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水华瞬间不悦的皱起了眉。看见这个人她就觉得心烦。   之前因魔心石之事,有人怀疑她勾结魔族,就是蛇仙带的头,害得她丢了一波维护多年的好名声。   “话说你身上又没有什么职务,一大早的怎么就跑来天宫了?”云台神君问她。   “哦,我,闲着无聊嘛。”水华有些支支吾吾。 第83章第83章   “无聊?要不我陪你下下棋?哦对,你说你昨日去寻我,是有什么事啊?”云台神君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最近那些传闻。下棋就算了,我,我先去别的地方了,告辞。”水华笑了笑,转身离开。   云台神君摸着下巴:“怎么感觉她有点怪怪的。”   水华又走到了前几日和洞渊相遇的地方。今日从这里来往的人很多,水华都十分有礼的一一打招呼。逛了整整一个时辰,她有点没精打采,决定去看看天帝他老人家。   眼前映入一道熟悉的身影,水华立刻就来了精神:“洞渊!”   她笑着走了过去打招呼:“好巧啊,你又从这里路过吗?”   洞渊见是她,清冷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柔和:“水华。”   水华看着他笑的灿烂:“我来天宫有点事,正巧从这里路过,没想到又碰到了你。你要干吗去呀?”   洞渊回道:“我刚从天帝那里出来,正打算去一趟凡界。”   “凡界?那,那我跟你一起去呀!”   洞渊一愣:“你不是还有事吗?”   “哦,已经忙完了,这会儿正无聊呢,呵呵。”水华眼睛向右瞟了瞟。   洞渊笑道:“那便一起去吧。”   “好啊!”水华自是乐意。路上,她问,“你要去凡界做什么啊?”   洞渊看她的眼中带着深意:“我要去,天香阁。”   天香阁是水华在凡界最爱去的酒楼。“你去天香阁做什么?”   洞渊还是看着她:“去买一些饭菜,然后,给你送去。”   水华一呆:“啊?”   洞渊莞尔:“本想找个借口去见你,不想提前就碰到了你。”   水华别开视线,脸有些发烫:“哦,那,那挺巧的。”   “我希望,这样的巧遇能够多一些。”   水华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指着前方道:“快到了,咱们下去吧。”   宁国京都洛阳,不管何时处处都是繁华盛景。二人变换了一身普通不起眼的装束,踏入了天香阁。   天香阁依然如从前那般,一直保持着京都最高水准。看着面前这一盘盘香气扑鼻的饭菜,水华心里充斥着满足感。   “这里的饭菜依然是那么好吃。”水华吃的开心,平日里总端着的架子此刻全然卸下,少了一份端庄,多了一份憨态可掬。   洞渊看她吃得这么开心,心里也觉得十分满足。只就这么看着她,他就觉得无比宽心。   “慢点吃,喝点汤,别噎着了。”他宠溺的帮她撩起耳边散落的发丝。   水华对他的动作恍若未见,低头喝了口汤。   帮她梳理了一下鬓边青丝,掖在耳后,他拿起她见了底的汤碗,又盛了一碗。见她吃的腮帮子鼓鼓的,轻笑起来:“怎么把自己吃成了小仓鼠。”   水华脸一红,结结巴巴道:“你,你别看我吃,你也吃啊。”   洞渊调侃道:“我就不吃了,万一只因我吃了一口你就不够吃,那我不就罪过了。”   水华顿时羞赧:“我哪有那么能吃!这么多的吃的我一个人肯定吃不完!”   洞渊笑望着她。水华不再理会,低下头继续品尝美味。   洞渊本不是个爱说话的主。平日里的他寡言少语,目光永远是清清冷冷的,就如冰山雪莲,水中明月,高洁傲岸不可亲近。然而面对水华,他的情感就丰富了起来,话也多了起来。   他不禁想起曾经可韩真君的一句感叹:情情爱爱什么的就像毒药,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   吃饱喝足,二人又默契的游起了街市。听闻路人谈起北边山上有个桃花坞,此时正是桃花盛开之际,二人便前去观赏。   半山腰有座道观。两人正走着,一个小道童突的撞在了水华腿上。小道童看起来只有三四岁,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刚想嚎啕大哭,却见眼前一个漂亮大姐姐蹲下身看着自己,还用温暖又柔软的手摸着自己的脑袋,瞬间他就忘记了哭泣。   水华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小道童,哪里摔疼了吗?”   小道童呆萌地看着她,看了一会儿,奶声奶气的开口:“不疼。”   他站起身,非常独立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却瞧见裤子那里湿了一片。他当即掀开衣袍,瞧见挂在腰间的葫芦果然松了口正往下流淌着透明液体,小嘴一撇,一下子委屈的不行:“唔,我的仙露没了。”   仙露?水华闻着这味道分明就是酒。就听小道童继续说:“师叔说喝了这个仙露就会长高高的,呜呜……”   水华好笑的拍拍他:“喝这个才不会长高高。”   小道童闻言,疑惑的看向她:“师叔说会的。”   水华残忍的告诉了他事实:“你师叔骗你的。”   小道童闻言睁大了眼睛,仿佛一时无法接受她的话,片刻后失落的低下头:“师叔骗了我吗……”   洞渊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着。   小道童却也没失落太久,抬手拉住水华的衣服:“姐姐,我的衣服脏了,你带我去换好不好?”   这小道童倒是很自来熟。水华不好拒绝,只得道:“好吧,你住哪里?”   小道童指着一个方向:“那里!”   水华牵着小道童的手,转头看向洞渊:“走吧。”   洞渊刚要抬步,小道童却拉着水华的衣服一紧,缩到了她的身后:“我不要这个叔叔一起。”   叔叔?叫水华姐姐却叫他叔叔?洞渊平静的脸上忍不住出现了一丝裂痕。   水华尴尬的笑了笑,对洞渊道:“要不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把他送回去。”   洞渊看了一眼小道童,无奈点了点头。   他站在一处空旷的地方静静等着。此时旁边路过了一个人,那人看着他的脸愣了片刻,随即不敢置信的失声道:“二,二皇子殿下?!”   洞渊转头看他,想了一瞬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此人,正是严叱玉。   洞渊一挥衣袖,严叱玉只觉得脑子一懵,再回过神时,周围已经没有了洞渊的身影。   他一脸错愕的左右环顾着。   一个妇人牵着个六七岁的孩童走了过来,见他形色怪异,不禁问道:“夫君,你在找什么?”   严叱玉呆呆的开口:“我,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二皇子殿下。”   妇人闻言一愣,随即嗔道:“二皇子殿下都已经死了十年,你定是看差了。”   严叱玉此时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听她这样说,也觉得不可能:“大抵是方才那个人长得与他有些像,我便给看走眼了。”   妇人手里的孩童跑过来拉住他的手:“爹爹,我要去看桃花!”   严叱玉冲他慈祥的笑了下:“我们这就过去。夫人,我们走吧。”   妇人点点头,想起那二皇子殿下,不禁感慨道:“说起二皇子,真是不禁想到十年前,我们四个人一起游湖。彼时我心仪那二皇子,而夫君心仪那水华姑娘。不曾想,那之后没多久,二皇子殿下竟突然就薨了,而自你消失一夜归来后,那水华姑娘也消失了,而你甚至不记得她的存在。”   骤然提到这个名字,严叱玉鬼使神差的抬手摸向了脖颈间的吊坠。   妇人正是曾经一起游湖的严叱玉的表妹田乐鸢。二人一开始只是把对方当作是哥哥妹妹,后来到了年纪,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为了夫妻,这么多年也过得恩爱。   妇人一边走着,一边思索道:“你当年莫名失踪一夜归来,又忘记了那人的存在,并且至此之后水华姑娘当真也就凭空消失,就跟从来不存在过一样。我就不禁琢磨,那水华姑娘莫不是神仙下凡?当年看她那周身气度,怎么看都像是天上的神仙。还有那二皇子殿下,曾经我也是被他那神仙一般的气度给迷了眼,指不定啊,他也是神仙转世来下凡历劫的呢!”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真可怕。   洞渊隐在不远处,默默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   凡间一遭就如黄粱一梦,他犹记得作为尉迟渊时的冰冷心境,好在梦中有水华的出现,让这一场梦有了温度。   天帝本想让他通过这一场梦了解到何为孤寂,虽梦被中途打断,但天帝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心里有了重要的人,就会患得患失,也就明白了孤寂的感觉。   难怪天帝总是嫌弃洞渊之地太过冷清无趣,总想再塞点仙侍过去。可他缺的不是几个仙侍,而是一个重要的人。   此时,这个重要的人正如蝴蝶一般,迈着轻巧的步伐,披着满身的光辉,施施然向他靠近,对他露出这世间最甜美的笑容:“洞渊,我回来啦!”   阳光倾洒在她的身上,一瞬间仿佛万物都不复存在,唯有她的音容笑貌。他情不自禁牵起了她的手,脸上是极致的温柔:“我们走吧。”   被他牵住手的小女子一呆,脸颊抹上了胭脂,害羞的别过了脸:“嗯。”   酥酥软软的一声回应,像是甜而不腻的蜜饯,甜到了他的心坎里。他只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小女子总是爱穿一身红色,就像是跳耀的火焰,热情洒脱。可这小女子,其实口是心非的很。就像此时,强装着与他保持着距离,却没有挣脱被牵着的小手,假装毫不知情,没有这条手臂。   这桃花坞十年前是没有的,也不知何时出现的。桃花坞面积不小,洞渊带着水华避开严叱玉一家三口,在花林里游走玩乐。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夕阳西下,到了该回去的时间。   宁国京都正处在北辰之地的下方界。洞渊不舍与她分离,看着她不语。   水华被看的不自在,开口打破了尴尬的空气:“咳,我先回去了。”   洞渊依旧一声不吭地看着她,须臾,终是叹了口气。见她仰着如晚霞一般红润的脸蛋看着自己,情不自禁弯下了身,轻轻在她的额间扣下了一吻。   这突如其来大胆的举动,让水华瞬间呆滞。   洞渊心满意足的一笑,轻声道:“我走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留下了一脸不知所措的水华。   心从没跳的这般快过。水华反应过来,摸了摸被亲吻的额头,心里涌起一股她从未体验过的复杂情绪。   但她好像不讨厌这种情绪。 第84章第84章   归人见水华回来,笑着上前道:“殿下回来啦。”   虽在凡间过了一天,天界也就不到一个时辰。从水华早上出门到现在,也就不过两个多时辰。水华随意敷衍的应了一声,一股脑就钻进房间里:“我休息一会儿。”   归人看着紧闭的房门,不禁有些愣怔。   怎么感觉她家殿下有点怪怪的,方才在她脸上的,那是,娇羞吗?   水华一直在房间里闷了很久,直至煊礼的敲门声把她召唤了出来:“小水子,快快快,今日有戏!”   之前在妖界,他们二人买了一堆奇奇怪怪的整蛊药丸,回来后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给自家爹爹下手。煊礼这段时间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终于今天让他看到了好时机。   一把将她从屋子里拽了出来,他走路的步伐都是跳跃的。   迎面碰上桓玉,说明目的后,桓玉加入了队伍。   龙月窜了出来,请求加入队伍。   忽然又碰上了北辰帝后。几人支支吾吾的说明了小九九后,北辰帝后加入了队伍。   北辰大帝今日格外清闲。他正悠哉游哉地在园中漫步,正打算寻自己的娘子过美好的二人世界,就见娘子带着一群小毛孩子笑容灿烂的朝自己走来。   嗯,虽然没了二人世界,但享受一下妻儿环绕的天伦之乐也是不错。   哎,看来这群小毛孩子们今日也如自己一般心情颇好啊,看这一个个的,笑的多可爱纯真。   这孩子啊,虽然有时候能让你气得牙痒痒,但终归还是贴心的小棉被。   北辰帝后率先热情的拉着他在亭中坐下:“夫君,来坐下歇会儿。”   夫君?这甜美的称呼,北辰大帝顿时心花怒放。   平日里都是“天极天极”的对他直呼其名,今日竟然叫了他夫君,真是该死的甜美!   水华紧随其后:“爹爹~华儿给您捏捏肩吧!”   嗯?水华这个小姑奶奶怎么突然对自己撒起娇来了?嗯,这该死的甜美!   煊礼不甘示弱,拿出一把扇子:“爹,我给您扇扇风凉快凉快,瞧这大太阳晒的。”   这小兔崽子今日还算有点眼力见儿。   桓玉咳了一声,有点不知所措:“我,我给爹倒杯茶吧。”   嗯,桓玉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他省心。   北辰大帝转眼看向一旁站着的龙月,这小赤龙是打算长在他北辰之地了吗?   龙月不知道该干啥,索性一屁股坐了下来:“那个,我陪您吃点儿?”   话说这小子在这里是干啥?瞧这眼神飘忽的,一看就居心不良。怎么,难道他真打算开口说要永远定居在北辰之地了吗?   据说自从这小子住在这儿,他们北辰之地饲养的鸡就急剧减少。   北辰帝后闻言,立马热心地招呼人准备吃食。不大一会儿,归人带着几个仙侍,端着些吃的走了过来。   嗯?这归人不是水华手下的仙侍吗?怎么在他这儿?   龙月看见烧鸡,开心地扑了上去,忘记了此行目的。   吃食上来后,仙侍们退下,归人站在一旁,说是服侍。   水华和煊礼交换了一个眼神,打算先用简单的试试。   偷偷拿出那个会放屁的药丸,水华用鬼斧神工的手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加入了北辰大帝的茶杯里:“爹爹,再喝口茶吧。”   北辰大帝有点受宠若惊。虽然刚喝过,但还是接过来喝了一口。   嗯,怎么感觉些微的有点不对劲……   看他喝下,六双眼睛充满炽热的盯着他。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啥动静。几人有点失望。   水华暗暗撇嘴:哼,奸商。   算了,买了那么多,不能放弃,再试验一下别的。她掏出一颗据说会让人打一天喷嚏的,暗戳戳递给了娘亲。   北辰帝后接过来,拿起一块糕点,将药丸融合进去,伸手递到了北辰大帝的嘴边:“夫君,据说这个可好吃了,你尝尝?”   天呐!他的娘子竟然亲手喂他吃东西!关键还是当着这么多个小毛孩子的面儿,真是……好兴奋呢!   他想也不想的张嘴吃了下去,吃得那叫一个满足,吃完还觉得不够。   眼巴巴看着娘子,等着她下一波投喂。   然而娘子就像看不到他渴求的目光试的,一瞬不瞬盯着自己。   等了片刻,还是毫无动静。   嘿,还不信了。水华又拿出一粒让人唱一天歌的药丸,又递给了娘亲。   终于在北辰大帝心里不住的呐喊下,自家娘子又亲手投喂了他一口吃食。   嗯,这也太香甜了!这是梦吗!   关键怎么就一口啊,再来一口嘛。北辰大帝意犹未尽。   不行,直接上重头戏!水华一咬牙,拿出了那个据说会让人爆哭不止并且口吐真言的药丸:“爹爹,我喂您吃口烧鸡!”   嗯,虽然不是娘子喂的,但女儿喂的也不赖。他张嘴吃了下去,一时间竟感觉从未有过的幸福。   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伦之乐吗?   不赖不赖,难怪龙月这小子这么爱吃烧鸡,果然味道不错,回头好好褒奖一下他们膳房的人。   接过归人递过来的拭巾,他擦了擦嘴角的残渣。一抬头,发现他们又用无比炽热的目光盯着自己。   嘶,他们干嘛呢?话说回来,他们怎么就偏偏今日对他如此的关怀?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没擦干净?”他不禁疑问。   “啊没事没事。”几人立马移开了目光。   北辰大帝突然觉得很可疑。   重头戏都喂了,还毫无反应,看来没戏。几人意兴阑珊的别开身子,自顾自起来。   肩膀也不捶了,扇子也不扇了,茶水也不倒了,娘子也不投喂了。只有龙月还在埋头苦吃。   他突然觉得有些失落:“你们……”   “噗噗——”的一声,从他的不明下方位置响了起来。   众人立马扭转过头死死盯着他。   北辰大帝呆了一瞬,不由老脸一红。他他他,他放屁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不不不,一定是错觉……   “噗噗——”又一声响窜了出来。   北辰大帝噌的站了起来。   “啊~~~”他突然莫名其妙的唱了一声。   哎?????   他在干什么?????   众人的眼睛晶亮的吓人,亮的简直晚上不用点灯就能照亮全世界。   他惊悚的想开口询问怎么回事,结果一张口,又是一声美妙的转音。   突然,他委屈的想哭。说哭就哭,泪唰的就流了下来。   众人的表情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娘子,我好爱你,呜呜呜……”他突然边哭边说道。   啊啊啊他说了什么!!!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他羞的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北辰帝后一点都没有被告白的羞涩,而是诱导他把手拿下来:“你怎么了?快把手拿下来,别把自己捂坏了。”   手被扒拉下,北辰大帝嘴唇动了动,终是没忍住:“华儿啊,你就不能多跟爹撒撒娇嘛……”   “吧嗒”一声,龙月嘴里的肉肉掉在了地上。   他都说了些什么!!!北辰大帝感觉自己脑子都快烧着,一瞬间,所有问题都想通透了,他深吸口气,运功强压□□内的药性,捂着嘴咬牙切齿道:“你们——!!”   他本想说你们这群小兔崽子给老子等着,但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娘子,没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   看也不看他们,抬脚迈着大步飞速离开。   奇耻大辱!他天极,堂堂北辰大帝,至尊帝位,上统诸星,中御万法,下治酆都,从未受过如此大辱!   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整个北辰之地都知道了北辰大帝当众放屁唱歌还爆哭的事情。   北辰大帝头一次有了毁天灭地的想法。   ……(╯>д<)╯   佛祖看着座下两个低眉垂眼打哈哈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希望两位神君下次再来能是主动过来的。”   煊礼和水华立马正襟危坐。   _   魔界。   阴暗的大殿中央,魔尊刈刍君闭着眼睛运功打坐。他的面前,一块不规则的石头漂浮在半空中,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他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抬手来回的比划。魔心石在他的动作下,愈发诡异。他突然昂起了头,魔心石化出五道光,灌溉进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里。   他的表情不知是痛苦还是享受。不大一会儿,光芒消失,魔心石变成了灰色,吧嗒掉在地面上,化为了灰烬。   刈刍君闭着眼睛,表情有些狰狞。须臾,他睁开眼睛,只感觉全身上下充盈着满满的力量。他忍不住振臂一挥,一股强烈的气息自他身上喷涌而出,击打在周围的墙壁上,整个大殿颤抖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这,这就是魔心石的力量,这就是魔宗的力量!现在,它是我的力量了,哈哈哈哈哈!”他无比兴奋的站起来,仰天长啸。   兴奋够了,他渐渐冷静下来。仔细感受了一□□内的力量,他眯起了眼睛。很不错,这力量很强大,但还不够,他还要更多,要更多!   蓦的看向殿门,他大喊一声:“陆大人何在!”   陆大人慌忙跑了进来:“属下在!”   刈刍君走下石阶,垂眼俯视着他:“吞灵萧的封印解的如何了?”   陆大人满头冷汗:“一直在进展中。”   “太慢了。”   头顶传来阴邪至极的声音,陆大人腿一软,趴跪在地上:“小的会加快进度,不辜负主人的吩咐!”   刈刍君弯下腰,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提在了空中:“我再说最后一次,别让我把你当做是没用的废物。”   一把将他扔出了殿外,刈刍君坐回高位上。   等吞灵萧的封印一解,蕴藏在其中的魔宗的力量,就又是他的了。   天界以为他迫切解开吞灵萧的封印是为了使用它的力量,然而他的目的根本就不在吞灵萧本身。天界人不知道的是,在那正神伏羲下的封印之下,还隐藏着一道魔宗的封印。   那封印如魔心石一样,封印着魔宗的力量。   他必须先解开吞灵萧的封印,才能解那隐藏的魔宗的封印。 第85章第85章   这一段的仙侍失踪案终于有了结果。   映月神君深入魔界调查得知,他们是被魔族人抓去当了药人。   这下总算没有人在背后非议云台神君,天界各方也针对薄弱点加强了防护。   魔界暂时也收敛了起来。   水华奉命来给天帝汇报近日境况,半路遇上了卿怀胥。与其说是遇到,不如说卿怀胥就是特意来找她,半路给她拦截了,然后跟着跑过来。   “小红莲,事情忙完后不如来我觊觎山游玩一番?”卿怀胥热情的邀请道。   水华想了想倒是觉得不错,便点头道:“好啊。”   卿怀胥的笑容刚浮现在脸上,就听水华继续道:“回头我会与家人一起到觊觎山做客。”   单独去那是私事,和家人去那就是公事,味道完全不一样。卿怀胥笑脸一僵,耷拉了下来。   “小红莲,好歹我们这么亲近,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漠嘛。”他委屈的看着她。   水华瞥了他一眼:“谁跟你亲近了?你我二人有很多交情吗?”   卿怀胥不满的道:“看你这话说的,我们怎么不亲近?怎么没多少交情?虽然我是说过抛开过去的事与你从新开始,但这并不能抹除你我二人过去的情意啊!”   水华瞪他:“谁和你有情意?你少乱说!”   卿怀胥深吸口气:“小红莲,说到这儿我就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可别忘了你我二人曾经是定了终身的。”   水华倏地停下脚步,眼中有怒气涌现:“卿怀胥,我可不曾记得还有这么一回事。”   卿怀胥撇撇嘴:“你不记得没关系,但关于上古时期,幽冥神元胥与天地圣灵神鸟谦之的故事,你该知道吧?”   水华一愣,没有做声。   “所以,你该知道,元胥与谦之,也就是你和我,是定下过婚约的。”   脑子里骤然闪过曾经在凡间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所讲的:“……元胥渐渐地也被谦之所打动,在伏羲帝的见证下,两位神订下了婚约。”   “……那只是传说罢了,传来传去早就会变味,故事而已当不得真。”   “是真的,小红莲,你不记得,我可记得。”卿怀胥盯着她的眼睛。   “那也是元胥和谦之,和我水华与你卿怀胥有何关系。”水华转头继续前行。   “因为你心里明白的,元胥就是你,你就是元胥,而我是卿怀胥,亦是谦之。否认也是没用的。”见她想否认,卿怀胥加了后面一句。   水华很想反驳他,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卿怀胥笑了笑,柔声开口:“小红莲,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我会给你时间让你重新熟悉我,但我不会放任你去爱上别人。”   “好,我承认我就是元胥又怎样?元胥与谦之有婚约又怎样?那也只是前世之事。我现在的名字也不叫元胥,而是水华。水华可不曾与怀胥神君有过什么婚约!”   “小红莲,我本不该存在的。”他突然这般说道。   水华眸光一颤。   “是你让我继续存在,是你亲手续下了你我的缘。所以,我们命中注定要在一起。”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天外,让水华听不真切。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总有一天你会懂的。”他笑笑,牵起了她的手,“所以,玩够了就该收收心,不要轻易放纵自己的心乱跑,要记得你已经有我了。”   水华啪的打开他的爪子:“何为命中注定?看不到未来就没资格说这个词,我确实对怀胥神君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怀胥神君何不知难而退,给自己留点余地。”   卿怀胥浑不在意道:“那真是不巧,我是知难而上型的。”   水华眯眼:“拒绝的话我都说累了,你就听不累吗?”   他摇摇头:“没什么感觉,大概是因为我们孔雀的脸皮太厚了吧。哎,说起来前世我也是靠着这得天独厚的脸皮才把你给捂热乎,要说这皮厚有什么好处,那就是再是一块儿寒冰,捂久了也得给捂化。今生既然你又是那般无心无情的人,我也只好故技重施了,反正也习惯了,身为男子若这点毅力都没,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男人。”   “那你就做好反复伤心的准备吧。”水华懒得再搭理他,加快速度而去。   “哎,就奇了怪了,你说为何这世上会有心甘情愿被欺负的人呢?就比如我,小红莲越是对我横眉冷对,我就越是兴奋。”   “有病就得治。”   到了天宫,水华走向凌霄宝殿。一抬头,竟又碰到了洞渊。   洞渊显然刚从殿中出来,瞧见水华,脸上的笑容还没成型,就瞥见紧跟在水华身边的卿怀胥,神情顿时就冷了下来。   卿怀胥看见了他,神色也莫测起来。   水华眼睛一亮,走上前两步:“洞渊!”   听到这亲近的称呼,卿怀胥心里顿时不爽。   洞渊看着她,微微笑了笑:“来找天帝?”   水华点头:“嗯。”   两人相视而笑的场面刺痛了卿怀胥的眼睛,他上前插在两人之间:“你不是有事要与天帝讲吗?快去吧,别让天帝等急了。”   水华顿了顿,觉得现在也不是与洞渊交流的好时机,毕竟旁边还有个拖油瓶,便道:“我先进去了。”   冲洞渊笑了笑,她往前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看向身旁的卿怀胥:“你干嘛?”   卿怀胥眨眨眼:“和你一起啊。”   水华白了他一眼:“别跟着我。”   卿怀胥叹了口气:“哎,好吧,那我在外面等你。”   水华瞄了一眼洞渊,皱眉对卿怀胥道:“你该干嘛干嘛去!”   说完,大步走进了凌霄宝殿。卿怀胥耸了耸肩,站在一旁默默等待。   洞渊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已经变得十分寒冷。   卿怀胥瞟了他一眼:“洞渊大帝还有何事?”   洞渊声音冰冷:“离她远点。”   卿怀胥嗤笑一声:“该离她远点的是你。实不相瞒,我与她之间的关系,可远比帝君以为的要亲密的多呢。”   空气骤然变得冰寒无比,洞渊冷笑:“怀胥神君的脸皮倒是厚的可以。”   卿怀胥满不在意的轻笑一声:“帝君可知她是谁?”   没头没脑的问题。洞渊皱眉,不做声。   卿怀胥笑,慢慢开口:“我自然不是说她表面的身份。我是指真正的她。”   洞渊一愣。   “先前魔心石一事,她自称从吞灵萧中逃脱,却闭口不谈是如何逃脱的。洞渊大帝可知她究竟是如何逃脱的?我也不卖关子了,是红莲业火。没错,她会操控红莲业火。”   “不,应该说,她就是红莲业火本身。”   看了一眼洞渊的表情,他脸上竟然没有惊讶。卿怀胥轻笑一声:“看来你知道。”   他竟然知道,小红莲竟然没有瞒着他。抛开一瞬间复杂的思绪,他继续道:“这世间能操控红莲业火的,只有自身便是红莲业火的上古幽冥神——元胥。水华不过是她这一世的名字,而她真正的名字,便叫做元胥。”   卿怀胥深吸口气,缓慢吐出:“而我也有一个真正的名字,叫做谦之。”   看着洞渊复杂的表情,卿怀胥又笑了:“元胥与谦之,这两个名字想必洞渊大帝并不陌生。如此,你还不懂吗?”   “我与她,才是天生一对。所以帝君还是早点认清现实,你与她是没可能的。”   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捏的死紧,骨节都泛了白。元胥,是了,从得知她会操控红莲业火时,他便预感到了,只是一直将此事压在心底不愿多想。   沉默了片刻,洞渊有些低哑的开口:“她现在是水华,不是元胥。”   卿怀胥,怀胥。呵呵,连这名字都在昭示着什么。   卿怀胥眉头皱了皱,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不予理会。   “她过去是谁与我没关系,我只知她现在名为水华,想来水华也是如此认为的。怀胥神君亦不是过去的谦之,该认清现实的是你。”   洞渊转过身背对着他,继续说道:“水华并不喜你的靠近,怀胥神君还是莫要再对她死缠烂打,自取其辱。”   说完,他冷漠的大步离去。   卿怀胥冷冷的盯着他的背影,面色阴沉的可怕。   水华从殿中出来,不见洞渊的影子,心里有些失落。她以为,他会等她出来。   看着脸色不太好的卿怀胥,她皱眉:“你怎么还在这儿。”   卿怀胥自顾自沉思着,没注意到她的出现。听到声音,他立马笑了起来:“你出来啦。”   水华径自向前走去:“怀胥神君还在此处可是有什么事?如此我便先行一步,告辞。”   卿怀胥故作不懂的笑道:“我的事就是做你的小跟班呀。”   水华无语的盯着他。   卿怀胥故作深沉的摇了摇头:“小红莲身边的烂桃花实在太多了,没办法,我只好勉为其难的当个小跟班,担负起保护你的责任,帮你把那些烦人的苍蝇都除掉。”   水华面无表情:“多谢苍蝇一号,麻烦你赶紧先自行了断。”   “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是苍蝇呢,再不济我也是只可爱的小蜜蜂。”   “你可真是什么厚颜无耻的话都说的出来。”   “厚颜无耻不好吗?厚颜无耻的人才有前途,才是真正的强者!”   “卿怀胥,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红配绿赛狗屁,你与我离得太近会被别人笑话的。”水华常年一身红,而卿怀胥一直都是一身墨绿。   卿怀胥不赞同道:“此言差矣,小红莲不知道吗?红色与绿色才是最高级的搭配!”   “以后我就只穿白色的衣服。”   “那我以后就穿黑色的吧,为了小红莲,我丑点也无所谓。”   “以后我每天都换个颜色穿。”   “哎,那我也只好各种颜色的衣服都备上几套了。”   “我以后不穿衣服了!”   “……小红莲,裸奔可不太好,会被当傻子的。人要脸树要皮,畜生尚且知道用一身皮毛遮羞,咱身为天神,可不能连畜生都不如。”   水华气得牙痒痒。   卿怀胥看着她面目狰狞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水华咬牙切齿:“你笑什么?”   “小红莲,”卿怀胥眉眼弯弯,笑容比阳光还要耀眼,“你真可爱。”   --------------------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从未喜欢过卿怀胥嗷,他们俩前世有隐情。 第86章第86章   落于地面,水华舒了口气,笑容还没定性,又皱起眉不耐烦的看向身后:“你干嘛还跟着我?!”   卿怀胥从一旁溜了出来,嘿嘿一笑:“最近不太平,我这不是怕小红莲出事,作为你的小跟班,得安全护送你到家不是?”   水华皮笑肉不笑:“多谢你的诅咒,我现在已经平安无事的到家,你可以走了。”   卿怀胥故作未闻,非常闲适的走上前,看着周围景色,伸了个懒腰:“哎呀这北辰之地就是好地方,这扑面而来的安全感简直就是家的味道啊!到家的感觉就是好!”   水华决定不搭理他,扭头就走。   “哎你等等我啊!”卿怀胥忙跟上。   水华深吸口气,停下脚步看着他:“你老跟着我做什么?你不觉得你这种行为会让旁人嘲笑你吗?”   卿怀胥嗤笑一声,傲然昂首,满脸不屑:“旁人怎样觉得与我何干?我怎样做是为了让我自己开心,只要我自己开心了,旁人又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   水华顿了一瞬,无语的别过眼:“卿怀胥,我再明确的说一次,我不想与你产生什么纠葛,你别再纠缠我了。”   卿怀胥轻摇叹息:“若是别的男子,或许会心生退意,但我呢,脸皮厚,所以我也明确的说一次,你说什么也没用的。”   水华气恼:“你再这样下去,你会后悔的!”   “后悔?有什么好后悔的,我是那样的人吗?”   水华看着他:“就算是死也不后悔吗?”   “死?”卿怀胥眨眨眼,“死在你的怀里吗?那也不错啊,凡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是这样那也死而无憾了!”   一瞬间,水华周身气场变得冰寒,她狠狠瞪向卿怀胥,一字一顿的说道:“卿怀胥,别再让我听见这句话。”   突如其来的怒火,反常的让卿怀胥呆住。   水华深吸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恢复常色。她淡淡开口:“我今日不想再看见你。”   卿怀胥呆呆地上前一步:“小红莲……”   “没听见吗?小水子说了以后都不想再看见你,还不赶紧回你的觊觎山去!”旁边飘来一道身影,煊礼飘到水华身边,将手臂揽在她的肩上。   卿怀胥看着那只胳膊,不悦地眯起了眼睛:“把你的猪蹄拿开。”   “就不。”煊礼揽的更紧了。   “拿开,不准靠她那么近。”   “就不,我凭什么听你的?我们可是亲兄妹。”煊礼说着,单手揽肩变成了双手环抱,从背后把水华亲密的圈在了怀里。   水华眼睛抽了抽。   卿怀胥深吸口气:“就算是亲兄妹,这般亲密会不会有点太过头了?”   煊礼天真无邪的眨眨眼,将水华圈的更紧了,还把头搁在了她的肩上,与她脸贴着脸,蹭了蹭:“嗯?过头吗?不觉得啊,兄妹之间就是这样的。羡慕吗?是不是很羡慕?”   “你!”卿怀胥气的一噎,刚想出手教训一下他,就见煊礼身体陡然腾空,满脸迷茫。   水华细嫩的手腕轻轻一动,煊礼整个人快速向后飞去,“嘭”的一声撞在了柱子上。   “咳咳咳!小水子,你,你谋杀亲哥……”煊礼痛苦的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几声,嘴角流下鲜血,倏地头一歪,晕了过去。   “……”卿怀胥默然了。   水华纯真良善的冲他粲然一笑:“你也想跟他一样吗?”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卿怀胥咽了口唾沫,转身速度逃走。   见他彻底消失,水华转身走向煊礼,在他身前蹲下。   “也不知你为何总是与卿怀胥针锋相对。”煊礼对龙洆还带着点不打不相识的兄弟情,对卿怀胥却像是宿世仇敌一般。   抬手在他脸上拍了几下,见他没动静,刚想捏他脸蛋,突然又顿住。   她目光复杂了些许,神情骤然变得严肃。垂眸想了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复抬起眼皮,定定的盯着煊礼俊秀的面容。   眸光流转见,她的眸色变为了赤红色。就这么盯了须臾,她脸色微变,眼睛睁大。   为什么是空白一片……她摇了摇头,再次认真的看向他。   依旧是空白一片。这就意味着……   一幕模糊的场景现于眼前。她举着剑,一把捅进了煊礼的胸膛之中。   她脸上血色褪去,神情有些恍惚。   煊礼闭着眼睛,等了许久都不见水华有动作。奇怪,小水子在干嘛呢?他不禁偷偷抬起一只眼皮,瞄了一眼水华。这一瞄,把他给看愣了。小水子的脸上,那是眼泪吗?   他忙睁开眼睛,急急开口:“小水子你别哭,我是装的!我没事!这血是假的!我逗你玩的来着!你别当真啊!”   看着她的眼睛,他蓦的一顿:“你的眼睛,怎么是红瞳?”   突然想起娘亲曾说过的话,她刚生下水华时,水华的眼睛与自己一般是红瞳来着,不过很快就又变成了黑色。   如今,竟又变成了红色?   水华垂下眼眸,再抬起来时已经成了黑瞳。煊礼不由又呆了。他方才难道是看错了不成?   顾不得这个,他心疼的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小水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我就是想逗逗你,你别哭啊,哥哥最怕看你哭了。”   水华不说话,眼泪还在掉着。这可把煊礼看的心疼死了,手足无措起来:“是我过分了,我以后再也不逗你了好不好?你不要哭啊!小水子,我,要不你打我吧!你打我,打到你开心为止,你不哭了好不好?”   水华闭起了眼睛,紧紧的眯了眯,再次睁开。她吸了口气,嗫嚅道:“不可能,应该是我搞错了。”   煊礼疑惑的问:“什么搞错了?”   水华摇摇头,竟罕见的主动俯身抱住煊礼,将头埋在他的臂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突然的亲近让煊礼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家小水子竟然、竟然主动亲近自己?这,这……他幸福的宕机了。   在他怀中窝了一会儿,水华直起身子。见煊礼一副魂不附体的神情,不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煊礼目光涣散,嘴角带着怪异的笑容,面色红光,一副痴汉的样子:“呵,呵呵呵,妹妹主动抱我了,妹妹主动抱我了,好、好幸福,哈哈……”   水华:“……”   他激动得一把握住她的双肩,热泪盈眶:“小水子,你终于把我当哥哥了吗!”   “我什么时候不把你当哥哥了?”   煊礼委屈的控诉:“你有!你当然有!从小到大你都只对桓玉乖顺对桓玉撒娇,都没有对我这样那样过!还一直欺负我!”   “……我刚才不是对你这样那样了吗?”   煊礼:“那是刚才!我说以前!”   水华:“以前也有。”   煊礼:“没有!你没有!”   水华:“我说有就有。”   煊礼:“你看你又凶我!”   水华:“……”   “你看你又对我冷漠!”   “……”   煊礼歪过头,颤抖的捂着嘴,哭着控诉:“天底下没有比我更惨的哥哥了……”   “……”   他哭得更大声了:“你看,哥哥都伤心成这样了妹妹还不来安慰,天底下还有哪个哥哥比我更惨?”   “……”天底下有哪个哥哥整天冲妹妹撒娇?水华无语望天。或许方才看到的一幕是真的吧,毕竟她现在就有那个冲动。   “我实在是太惨了呀……呜呜呜……”   “哥哥。”一张绝美的笑脸现于他眼前。水华看着他,头微微歪了歪,娇柔的开口,“哥哥,你带华儿去买糖吃好不好?”   煊礼一呆,停止了哭声。   水华甜甜一笑:“好不好嘛~”水华觉得自己快要吐了。   煊礼那张俊秀的容颜上立刻浮起灿烂笑容,他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好啊!”   “那你先起来好不好?”   煊礼嗖的站了起来:“走,哥哥给你买糖吃!”   多大人了还买糖吃。水华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带着乖顺的笑容:“哥哥真好!”   看着他脸上无比满足的模样,水华不禁暗自腹诽:这傻子真好哄。   一日很快便过去。水华躺在床中,双眼默默的盯着头顶床幔。   想起白天看到的那模糊一幕,她皱了皱眉,嗤笑一声:“无稽之谈,滑稽可笑,我才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翻了个身,她用被子蒙住头闭上了眼睛。   无论真假,她都不可能让那一幕发生。   这日,水华收到了来自洞渊的书信。   “邀我一同参加花神的朝会?”水华看着手中书信,有些愣怔。   过段时间花神将举办一场大型花朝会,这是每隔三千年便会有的惯例,借万花盛景为六界祈福。   而天界众人,常常借这个朝会与有情人互表忠心,互诉衷肠。意识到这个,水华脸刷的就红了。   “华儿,父君找你。”身后传来桓玉的声音。水华一个激灵,忙站起身看向他。   见她脸色发红,桓玉不由奇怪:“华儿,你怎么了?”   水华摇头:“没什么,父君找我吗?我现在就去!”   说完,她急匆匆地向前走去。   桓玉看着她,再次开口道:“对了,过段日子的花朝会……”   话还没说完,只见水华看也没看他就绕过他而去,根本就没听见他的声音。   桓玉无奈叹息一声:“那么急做什么。”   瞥见石桌上的信件,他走过去拿了起来。浏览了一番,看着末尾“洞渊”二字,他陷入了沉默。   这字,他熟悉,与水华屋中那盏莲花灯下的两排小字,为同一字迹。   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捏着信纸的手骤然发紧,纸皱了起来。静默了良久,他放下信纸,转身离开。   --------------------   作者有话要说:   煊礼:终极妹控罢了。 第87章第87章   “父君找我有何事?”水华看着北辰大帝问道。   北辰大帝抬起头,把她招呼到旁边坐下:“近日有情报说,魔族人频繁偷入幽冥界,你且去调查一番,记住,对那酆都大帝不可信。”   水华一愣:“为何不可信?”   北辰大帝喝了口茶:“先前那十世福禄的凡人你可还记得?彼时让那酆都调查幽冥界叛徒一事,然而到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很明显,他刻意隐瞒了什么。”   “父君怀疑他在暗中帮助魔界?”   北辰大帝眼眸幽深:“不好说,不可断,但需防。还有,”   “什么?”水华问。   北辰大帝两眼一瞪:“都说了多少次了,不准叫父君!要叫爹爹!”   “……爹爹。”   北辰大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行了,你有空就去吧。”   水华有些疑惑:“孩儿明白了。只是这些事以往不都是交给桓玉去做吗?这次怎么让我?”   北辰大帝看着她,眼中神色不明。顿了须臾,他抿了口茶水,声音低沉:“你出生时,曾发生过异象。”   水华一愣,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北辰大帝继续缓缓说道:“你出生那天,北辰上空黑云密布,这本是凶兆,然而黑云之间却又流转着紫金圣光,奇异非常。随后,幽冥界无端发生震荡,百鬼夜行,万鬼哭嚎,差点给凡界带来灾祸。”   他吸口气,继续道:“紧接着诡异的是,那酆都大帝竟不知怎么得到的消息,第一个跑来祝贺你的降生。要知道彼时我们还未对外宣布你的出生,且那酆都常年不离幽冥界,却无端跑来庆贺你的降生。若说这一切都是巧合那是不可能的。你可知,为何给你起名为水华?”   水华摇头。   北辰大帝回忆着当年之事:“因你出生时,眼睛是赤红色的,并且额间,”他抬手点在了水华的额头上,“有个似火似莲般的神印。”   水华呆住了。   “彼时我们也没多想,只觉得这莲花状的神印甚是好看,便以莲花为引,起了水华这个名字。如今结合种种细细想想,华儿,”北辰大帝盯着她的眼睛,“爹和娘并不在乎你的隐瞒,只要你自己觉得对那就是对。”   水华彻底愣在那里。   北辰大帝又低头抿了口茶水:“那酆都或许并不效忠于我,但对你应是不同的。幽冥界的事交给你去办,比玉儿去办更合适。行了,没别的事你就回去吧。”   水华默默地站起身,低声说道:“孩儿明白了。”   “等一下。”北辰大帝又叫住了她。   “爹爹还有何事?”   “让桓玉与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我有点不放心。”北辰大帝想了想。   水华点点头:“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   幽冥界。   白无常平静无波的对上手位行了一礼:“帝君,北辰之地的桓玉神君和水华神君来访。”   听到水华这个名字,酆都微一挑眉,脸上浮现出兴趣:“快把他们请进来。”   踏入殿内,水华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酆都大帝,与桓玉朝他行了一礼:“酆都大帝,有礼了。”   酆都带着一脸笑,忙扶住水华的动作:“这一礼我可受不起。”   桓玉看了他一眼,心下有些疑惑:他对华儿的态度,怎么有些奇怪?   水华顿了一下:“帝君的位阶在我二人之上,怎会受不起。”   酆都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继续笑道:“二位神君此番到访,所为何事?”   两人对视一眼,水华开门见山道:“近日魔界频繁偷入幽冥界,我二人是前来协助帝君调查此事的。”   说是协助,实则就是信不过。酆都也不点破,依旧笑着说道:“二位神君有任何吩咐,小神定全力相助。”   水华点点头:“如此,话不多说,你便陪我二人在幽冥界四处转转。”   明明位阶在酆都之下,话却是命令的语气。酆都朝水华施了一礼:“遵命。”   桓玉更奇怪了。   水华挑挑眉,转身往外走去。别说桓玉奇怪,她都觉得有些意外。   听今日父君的意思,这酆都明显对她的身份知道些什么。可酆都年岁只有六万岁,即位幽冥帝尊也只有六万年,不可能认识二十万年前就已经死了的,她。   走在忘川河畔,水华看着一旁的彼岸花丛,如烟般的气息流传于花间,散发着惑人的香气。水华忍不住弯下身细闻起来。   酆都在一旁笑道:“彼岸花花开彼岸,荼靡往生,勾魂引怨。闻多了可是会迷失自我的。”   桓玉忙拉起水华,带她远离了这里:“快起来,这幽冥界处处不安全,莫要大意,跟紧我。”   水华乖乖点头:“嗯。”   桓玉见她乖乖的,不由温柔一笑。   酆都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脸上始终带着让人看不透的浅笑。   “这附近来来往往的鬼差,魔族不会跑来这里。”桓玉观察着周围。   水华看向忘川河。忘川河中的流魂就像小鱼儿一样,不禁有点看入了迷。   她寻思了一会儿,变出了一根钓鱼竿。   桓玉认真的思索着魔族人的动向,一转头看水华手里的东西,不由一愣:“你,这是做什么?”   酆都大帝也挑起了眉。   水华一甩鱼线到河里,站在不动:“把他们钓上来。”   “……?”酆都蒙了。   “……为什么要钓他们上来?”桓玉温声问道。   “好玩啊。”   “……钓上来之后呢?”   “再扔回去。”   “……华儿,放过他们吧。”桓玉轻拍了拍她的头。   “你不觉得好玩吗?”她一脸认真。   酆都忍不住暗自腹诽:你们这是来观光旅游来了?   “水华神君倒是有闲情雅致。”他开口。   水华瞥了他一眼:“怎么,你没钓过吗?”   “……钓过。”酆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怎么了,活的太久有时候真挺闲的,干点蠢事这不是很正常吗?谁闲得无聊的时候没干过蠢事?   “那你还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水华白了他一眼。   这,自己做蠢事和看别人做蠢事能是一回事吗?   “……你倒是和以前别无二致。”一样偶尔莫名其妙的缺根弦。   桓玉疑惑:“华儿与帝君之前就见过?”   水华也疑惑。酆都挑挑眉,意味不明道:“没见过吗?可能是我记错了。”   两人都有些莫名。水华收起鱼竿,叹了口气:“算了,没意思。”   “话说酆都帝君常在何处发现魔族的踪迹?”水华回头问道。   酆都嘴角噙着笑,伸手朝忘川河对岸遥遥一指:“那里。”   二人看过去,远处竟有一座村落。桓玉问:“那是什么地方?”   酆都大帝一笑:“封门村。”   三人走在村巷中,水华看着道路两旁荒凉的景象,叹息道:“还真是名副其实的鬼村。”   酆都大帝道:“这些孤魂野鬼,要么是执念太深不愿投胎转世的,要么是阳寿未尽却意外暴毙在此虚度光阴的,自是与凡间景象不同。”   桓玉打量着四周:“这里藏有什么宝贝是魔族想要的?”   酆都大帝模棱两可的摇摇头:“嗯~会是什么呢?”   水华看了他一眼,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蹙。这个人,总是隐藏着什么。   “先前魔族人还跑去妖界寻找着什么,现在又跑来了幽冥界。酆都帝君身为幽冥界的帝尊,也不知自己的地盘上藏了什么魔族人想要的物件吗?”她问。   酆都大帝笑笑:“幽冥界是最接近混沌的地方,这里诸多神秘莫测之境,便是我也无法完全掌握啊。”   “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水华眼神淡漠。   酆都笑笑,没说话。   水华觉得无趣,便转过了头朝前走。然而刚迈出一步,一个破破烂烂的大茶缸迎面直击在她的脸上。   “哐当”一声,茶缸滚落在地。水华默然。   桓玉忙紧张查看:“华儿!你可有事?”   捧着她的脸左右端详了一阵,瞧没什么事,紧紧将她护在身后,警惕的看向前方。   一个身穿已经变得破烂的锦衣华袍的瘦老头朝地下啐了口唾沫:“呸,老子最讨厌美女了!呸!”   酆都看了眼他,解释道:“这人生前死于美人计下,看样子死后对美人痛恨非常,呵呵。”   桓玉皱着眉头有些生气,拉紧水华的手道:“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远离那些孤魂野鬼,桓玉才放心的撒开手。酆都沉默不语的观察着他们,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要如何才能知晓哪里藏了宝贝?”水华看着周围,毫无头绪。   她推开一扇门瞧了瞧,道:“这房屋倒是与凡间的别无二致。”   桓玉问道:“魔族人近日偷入这里了几次?”   酆都想了想:“嗯,大概有三四次了吧。”   “那东西会不会已经被他们拿走了?”水华道。   “不会。”酆都斩钉截铁的回答。   水华看向他:“你倒是很确定。”   酆都顿了顿,笑道:“他们若已得手,不会这般悄无声息。”   水华眯眼:“帝君的意思是,你知道那东西在哪里藏着?”   酆都笑着摇头:“这我是真的不知。”   水华紧接着问:“那便是知道魔界寻觅的东西为何物了?”   酆都没有做声,而是随意走到了桓玉旁边。桓玉此时正站在一扇门前,酆都状似随意的站到他身前,然后猛的将他推进了门里面。   水华惊:“你做什么?!”   她追了进去,却发现屋中空荡荡的,没有桓玉的身影。   “你!”她回头怒视着酆都。   酆都淡笑着。   “你把他弄去哪里了?你想做什么?”水华怒声质问。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除夕快乐~今天中午吃了火锅,好开心好满足!火锅yyds!嘿嘿嘿~   九点还有一更! 第88章第88章   酆都不紧不慢的笑道:“尊主莫急,我只是想与你单独待一会儿。”   “你把他弄去哪儿了?”水华怒视他。   “只是把他送去了一个好玩的地方。至于是否危险……只要他心神够坚定,就不会有事。”   水华皱眉:“若有事呢?”   “那便……回不来了。”   一抹戾气划过眼眸,水华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满脸寒霜:“你找死。”   酆都五官有些痛苦的皱了皱,嘴角却依然噙着一抹笑,漫不经心的道:“尊主就如此不信任桓玉神君的能力吗?”   水华冷冷的盯着他,瞳孔变成了赤红色,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气息,地面都开始颤抖:“若他有任何事,我就将你碎尸万段!”   看着她的瞳孔,酆都笑了两声:“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可怕,重生一次也没让你削弱半分。犹记两万多年前你出生那天,万鬼感受到你的归来,害怕颤抖的齐齐哭嚎了三日,可把我吵得头疼。”   水华加紧了掐他的力道:“你到底是谁?”   酆都痛苦的皱着脸,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臂:“你这样掐着我……我,说话,不方便……”   狠狠将他身体掷了出去,他重重撞在墙壁上,墙壁被撞得稀巴烂。他在废墟中咳了几声,缓缓站起身:“世人皆知幽冥界的帝尊,加我这任,一共有六位,每一任帝尊逝去后,很快就会有新的继任者出现。”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可世人不知的是,幽冥界的帝尊,并没有六个,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   他浅浅的笑了:“每当我对旧的肉身厌烦后,我就会抛掉这肉身,换一个新的肉身回来,也算是我的一个,小癖好吧。换个肉身,换个名字,继续观赏着这不断变换的世间百态,看着这世界,会朝着怎样的方向发展,看着那些无聊的,神,人,魔,妖,仙,亦或是鬼,如何享受这无尽的时光。”   水华沉默不语的盯着他。   “呵呵,说的有点远了。酆都这个名字对你来说是陌生了,你可唤我你熟悉的那个名字,随楼。”   水华看着他,不做声。   酆都叹了口气:“我本就是为守护你而存在,彼时伏羲将你从十寒之地带走,我还担忧了一阵,怕你把神界给毁了,不过后来想想,着实是我想多了,毕竟你身上可是混杂了伏羲的血,不可能无心无情。”   “所以,先前十世福禄的凡人,魔界是如何知晓的。”水华不欲过多废话。   酆都笑了:“嗯,若是尊主问我,我也不好隐瞒。是半神。一次她闯入命簿阁得知的,那次确实是我的失误,险些害了那十世福禄的凡人。”   是她。水华皱眉:“为何隐瞒不报?”   酆都顿了顿,没做声。水华轻笑一声:“怎么,怕那魔神被天界追缴吗?”   酆都淡笑:“既并非幽冥界的人背叛,且那凡人被保护了起来,此事也就无关紧要了,更何况,戏剧就是要有更多的扑朔迷离才更好看,不是吗?”   水华睨着他:“你把这三千世界当戏看?”   酆都笑而不语。   水华走进他,淡淡开口:“魔界想要寻觅的东西是什么,他们的目的何在。”   酆都道:“魔界想寻觅的是一件魔宗留下的魔器,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甚清楚,至于目的……我只能告诉你,刈刍君的心不小。剩下的秘密,就留给尊主自己来解密吧。”   水华道:“所以,你是打算继续作壁上观?把三千世界当戏看倒是颇有闲情雅致,希望你有一天,不要把自己看进去。”   酆都依旧笑而不语。   水华沉思起来:“魔宗留下的魔器……魔心石,吞灵萧,刈刍君是打算收集这些魔宗留下的魔器,用以对抗天界吗?呵,天真。”   她转头看向酆都,嘴角勾起一抹笑:“若是这样想,是不是反而是我天真了?”   酆都挑挑眉。   她继续说道:“魔心石封印着魔宗的力量,刈刍君抢夺魔心石就是为了魔宗之力。吞灵萧,他急于解开伏羲所设下的封印,大抵也是因为里面封印有魔宗之力,而他又是跑去妖界、又是跑来幽冥界寻找魔宗的魔器,是因为这些东西也封印了魔宗之力吧?刈刍君,想要得到魔宗的力量。”   “曾有听闻上古神魔大战后,魔宗弥留之际将自身力量封印于魔器之中。但到如今除了魔心石以外,没有发现任何还封印着魔宗之力的东西。”   “吞灵萧若不是我进去过两次,根本察觉不到里面还封印着魔宗的力量。先前对此也没在意,毕竟那是魔宗亲手创造之物,现在想想原是有些不寻常的。所以当年魔宗到底将力量封印到了多少件魔器之中,这些魔器又是什么,还真是一团待解开的迷雾。”   桓玉被推入房屋中时,首先想到的是酆都想要对水华不利。   门砰的一声在眼前自动关上,他飞速冲了过去,打开门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异处。   “华儿!”他大声喊道。   “我要赶快回去,那个酆都……”他握紧了拳头,心中焦急万分。   一想到水华此刻可能被酆都算计,他心下一痛,更是急躁。   大步向前奔走着,他努力寻觅着突破口。这里十分的诡谲,东西南北都分辨不清,完全没有方向,他只能胡乱走着。   “哥哥!”   远处突然传来水华的声音。他惊喜的回头:“华儿!”   水华站在那里不动,双眸若水,柔柔的望着他:“哥哥……”   桓玉冲过去一把抱住她:“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我不该大意的,让你一个人身处险境……”   水华抬起藕臂,亦环抱住了他的腰身:“让你担心了。”   怀中人儿身上散发着迷人的幽香,桓玉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他甩了甩头,微微松开了怀抱,看着她温柔道:“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水华却不松手,反而靠的更近了一点。她仰着绝美动人的脸,娇柔的声音清浅响起:“桓玉……”   桓玉一愣。   水华的衣领突然松开,半抹香肩隐隐约约的露了出来,她抬着眼眸望着他,欲语还休。   桓玉猛的大力推开了她,神情倏地变冷:“你是谁?”   水华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娇柔开口:“桓玉,你怎么了?”   说着,她又扑过来抱住了他。   桓玉再次推开她,祭出了剑抵在她面前,声音冰冷刺骨:“无论你是谁,不准变作她的样子侮辱她。”   “水华”惊恐的看着他不住摇头:“桓玉你做什么?你别这样好不好?我害怕……”   “我说了,不准侮辱她!”毫不留情的一剑劈了过去,“水华”尖叫一声,随后身体消散于空气中。桓玉警惕的看着四周,拿着剑继续寻找出去的路。   走着走着,眼前不再一片虚无,出现了房屋树木。他快速穿梭其间,心里不住地担忧着水华的状况。   拐角处突然窜出一个身影。桓玉蓦的一顿,抬头看去。   水华惊讶的看着他,随后面露笑容:“桓玉!找到你了!”   桓玉本能的心中一喜,随后又冷静了下来,有些狐疑的看着她。   水华走过去拉他的手:“我们先出去吧!这里太诡异了。”   然而手还没碰到他,却见他往后一退。水华一愣:“桓玉?你怎么了?”   “……华儿?”桓玉迟疑的喊了一句。   水华有些奇怪:“怎么了?”   “你……”他犹豫着。   水华歪了歪脑袋,不明所以。想了一下,她拉住他的手,朝自己来时的方向走:“这里太过诡异,先出去再说。”   刚走没几步,突然迎面飞来一柄刀刃,速度之快令人反应不及,一下子捅入了水华的胸口处。桓玉大惊失色:“华儿!”   水华痛苦的倒在他怀里,嘴唇变成了黑紫色:“离我远点,有,有毒……”   桓玉摇着头,紧紧抱着她:“不,不,华儿别怕,我帮你把毒吸出来。”   水华一把推开他:“不要!”   桓玉不顾她的挣扎,运功为她驱毒,然而……   “怎么没用?!”桓玉绝望道。   “我,我没事……”水华艰难的说着。   桓玉打横抱起她:“你坚持住,我带你出去!”   刚走两步,水华却大口大口的喷出了鲜红的血液。桓玉立马停了下来:“华儿!”   “放,放我下来……”   桓玉放下了她,抱着她满脸的不知所措:“我该怎么办……华儿,你不要有事……”   水华笑了一下:“不会的,我休息一下就好……”   说着,她又大口大口吐着鲜红的血液。   桓玉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双目赤红:“华儿!怎么会这样……”   水华虚弱的靠在他怀里:“桓玉,我快不行了,我坚持不住了……”   “不,不要,别这么说!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回家!回家就有办法了!”   水华制止了他的动作:“不,太晚了……你要活着出去……”   “别乱说!你若出事,我岂能独活,我岂愿独活……”他的声音颤抖不已。   水华轻柔一笑:“桓玉,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很开心,最后是躺在你的怀中死去,如此我便心满意足了。桓玉,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我……”   她眼中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白。桓玉睁大了眼睛。   她的头靠近了他的。一抹幽香传入鼻息,相隔毫厘之间,桓玉一把推开了她:“……你不是华儿。”   他站起身,用剑指着她:“你不是她,你是假的……”   水华疑惑的看着他:“桓——”   “住嘴!不准用她的声音!”桓玉打断了她的话,“我是不会相信你的,你明明中了剧毒,嘴唇都变成了黑紫色,吐出来的血为何是鲜红色?很明显,你是假的。”   他握紧剑,毫不犹豫的刺了下去:“不准你侮辱她!”   她的身影消散而去。   桓玉大口喘着气,神情有些脆弱:“华儿……你到底在哪里……”   他大步向前走着,看到一扇门,他停了下来。   紧握了下双手,他推门而入。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除夕快乐~开开心心过个好年,我们明年再见! 第89章第89章   “所以,桓玉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是不是该送你上路了?”水华脸上划过急躁,冰冷的目光射向酆都。   酆都哂笑:“尊主稍安勿躁,时辰尚早。”   水华深吸口气,开口道:“你把他送去了什么地方,把我也送过去。”   酆都摇头:“那个空间是不共通的,你进去了也只有你自己。”   水华怒气翻涌,刚想动手,身后却传来了开门声。她忙惊喜的回头:“桓玉!”   她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你没事!太好了!”   桓玉却神情冰冷的狠狠推开了她,用剑抵着她的脖颈:“够了!”   水华怔在当场。   “哈哈哈哈哈……”酆都笑着摇头,“桓玉神君,可要注意刀剑无眼,别一个不小心做了让自己后悔之事。”   桓玉这才注意到他。他冷冷的目光又回到水华身上,神情松动了起来:“……华儿?”   水华眨眨眼:“啊?”   桓玉一把扔了剑,紧紧抱住她:“我还以为你又是假的……对不起,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他明显惊魂未定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水华,恶狠狠的盯向酆都:“你到底是何居心!”   水华拉了拉他的衣袍,安慰道:“他没对我有什么。倒是你,你怎么了?为何这般……”惊慌失措的样子?   桓玉深吸口气,再次抱住了她,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有些颤抖:“我,害怕你出事……”   水华安抚的拍了拍他:“我这不是没事嘛。”   酆都淡笑着看着他们,眼中是意味不明的光。   桓玉脸上总算有了放松之色。水华对他笑笑,转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酆都。   也不知桓玉到底经历了什么,一出门竟拿剑指着自己……水华此时心里对酆都满满的恼怒。   “我决定不了他在里面经历什么。”一道密语传入脑中,酆都淡笑看着她,仿佛看透了她对自己的恼怒。   水华别开眼,淡淡开口:“去别处看看吧。”   桓玉一路走在水华与酆都之间,暗自警惕防备着酆都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再搞幺蛾子。   “桓玉神君不必如此防我,我不是坏人。”   “哼。”桓玉冷哼一声,拉着水华大步往前走。   酆都笑。   “这村子倒是不小。”走到另一片区域,水华打量着周围,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酆都仿佛看透一切,淡笑道:“这里,靠近十寒之地。”   水华眼眸一颤。   “这里感觉不太寻常,说不定魔族人想寻的东西就在这附近。”桓玉分析道。   一扇宅门吸引了水华的注意。那宅门里,似乎在亮着光?她走进,抬头看着大门。   桓玉询问:“华儿,你在看什么?”   水华喃喃:“里面……为何如此明亮?”   “明亮?”桓玉皱眉,“哪里有光?”   里面明明漆黑一片啊。   水华推门而入。桓玉见她进去,也跟了过去,然后踏入屋中,却没了水华的身影。他冲出来一把揪住了酆都的衣领:“你又搞什么鬼?!”   酆都无辜的抬手:“我什么也没做。”   “那华儿呢!她去哪了!快把她放出来!”桓玉死死揪着他,眼中满是怒火。   “桓玉神君稍安勿躁,本尊确实什么都没做。”   桓玉手上力道加重:“你以为我会信你吗?少废话,把她还给我!不然我定踏平你这幽冥界!”   酆都看着他,一语不发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某些方面来讲,你与伏羲确实有相像之处,也难怪她会对你如此乖顺。”   桓玉皱眉:“你在说什么。”   酆都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就轻易摆脱了桓玉的束缚,后退两步,上下打量着他,继续说道:“要说脾性,我觉得你与伏羲并不太像,他可没你这么冷,不过在水华面前的你,倒是与伏羲极为近似。穿衣品味方面嘛,嗯……别说还真类似。总的来说,你与伏羲还是挺像的。”   桓玉冷冷道:“伏羲帝乃上古正神,你如此直呼其名是为不尊。”   “呵呵呵~”酆都笑了几声,继续说着,“大千世界,各种稀奇的故事数不胜数,有些戏看多了会腻,可有些戏,真是百看不厌啊。桓玉神君,你的戏,我会好好看下去。虽然结局我大概已经看到了,但也是个不错的消遣。”   桓玉拿剑指着他的脖颈,斥道:“你废话连篇,说话不明不白模棱两可,到底有何居心!魔族多次偷入幽冥界,莫不是你在其中牵线搭桥,背叛天界勾结魔族?”   酆都忍不住嗤笑一声:”背叛天界?我幽冥界何时归天界管了?勾结魔族,刈刍君他配吗?更何况,我只喜欢看戏,不喜欢入戏。桓玉神君委实是冤枉我了。你不必过于着急,水华神君的消失确实非我所为,但我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第90章第90章   最近卿怀胥脑子里不断地在想着一个人。   水华?不,不是她。他在想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无论是样貌还是身姿气度都是上上之乘,总爱穿一身银白色锦袍,腰间一直别着一把折扇。   一个拥有无上风华的男人。   没错,这个被他日思夜想的男人就是——洞渊。   一想到他卿怀胥就不禁咬牙切齿:这个男人太碍眼了。   “哼,整天冷着一张脸,跟个面瘫似的,一点情趣都没有,到底有什么好的。”他一拍桌子。   “小红莲莫不是被他的皮相所迷惑?切,不可能!我长得比他好看多了!”卿怀胥拿出一面镜子左右照了照,最终得出结论,“嗯,还是我更好看。”   “哼,除了会故作清高还哪里比我强,我呸!”   卿怀胥摸着下巴,眼中眸光流转:“得想办法除掉他。”   ……?(?_|   从凌霄宝殿中出来,水华漫步在天宫中。刚想去寻织女求件漂亮的衣服,转头远远瞧见了洞渊的身影。   她一喜,还真是巧,又在天宫中碰见了。   她开心的朝他走了过去。   洞渊侧对着她,并没有发现她的身影,自顾自朝前走着。水华刚想喊一句,却见与他面对面路过的一个小仙子突的踩住了自己的衣裙,重重向前跌去。   洞渊眼疾手快拦腰接住了她,直到小仙子站稳才松开了手。   小仙子红着一张脸,羞赧地说道:“多,多谢帝君!”   洞渊朝她温和一笑:“你没事便好。”   看着他的笑脸,小仙子的脸更红了。此时洞渊却又抬手抚上她的发间。小仙子睁大了眼睛。从她发间取下一朵碎花,洞渊又动作轻柔的帮她将凌乱的发丝掖到耳后:“你头上落了一朵碎花。”   水华看着这一幕,僵在原地。   同样僵在原地的还有小仙子。蒙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脸已经如同煮熟的虾仁:“多多多、多谢帝君!”   洞渊朝她勾人一笑,竟又伸手触上了她的脸颊:“怎的如小花猫一般,吃的东西都黏在脸上了。”   蓦的察觉到一束强烈的视线,他扭头一看,脸上有些惊喜:“水华!你怎的在此?”   小仙子羞红着一张俏脸,低下头冲洞渊俯身一礼:“奴婢先、先退下了。”   也不知怎的就如此迷糊,她竟又莫名其妙的踩到了裙摆,向前栽去。洞渊再次拦腰抱住了她,将她放稳才松开:“怎的这般模糊,呵呵。”   水华的眼睛已经可以发射火焰了。   感受到杀气,小仙子忙不迭跑远了。   洞渊走到她身前:“还真是巧!”   水华僵硬的笑着:“哈,哈哈,是挺巧。”   “你要去哪里?”   “去寻织女。”   “我陪你一起去吧!”   “呃,不必了,呵呵,不用。”   “我陪你一起。”   “……”   洞渊牵起了她的手。水华一把抽出,僵硬一笑:“男女授受不亲。”   洞渊似乎有些失落,很快又打起精神:“走吧!”   突然“噗——”的一声不明突兀声,回荡在周围。声音之大,让周围所有人都停下自己的事看了过来。   水华看着洞渊,不明所以的眨巴眨巴眼睛。   洞渊脸上一囧,尴尬的笑道:“咳,今天有点吃坏肚子了。”   突的又是“噗”的一声,响彻在空气中,还伴随着一道,嗯,不可明说的气味。   水华的表情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摒住了呼吸。   洞渊尴尬的咳了两声:“咳咳,意外,意外!呵呵呵……咳咳咳等下嗓子里有口痰卡着了。喝忒!咳哼!吐出来舒服多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脸上充满了震惊。这是以往看见的那个高洁傲岸的洞渊大帝吗?原来洞渊大帝竟然是这样的人?   水华大脑此时已经一片空白。   洞渊突然又□□了起来:“哎哟哎哟,脚底板有点痒,等下啊。嘶,哎哟不行,太痒了,我,我得挠一下。”   说着,他脱下了鞋子,顿时,一股不可明说的“芳香”飘荡在空气中,久久无法散去。离得近的人,都大步向后退了好几步,脸上表情那叫一个五光十色。   水华在人前可是时刻保持着自己高雅端庄的形象。她强忍着自己的冲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要保持住自己平易近人典雅亲和的形象。   洞渊隔着袜子挠了挠,没挠过瘾,于是又把袜子脱了下来。这下子,水华只觉得眼睛有点辣,她屏住呼吸强迫自己不能动。   “吓——”四周传来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众人看着洞渊的脚底板,震惊的嘴巴都能吞下一颗鸡蛋了。   在他脚底板上,那生长的密密麻麻的一片黑色毛发是什么?!是脚毛吗?!   这脚毛还能生长的这么茂盛吗?简直比森林还密啊!还,还那么黑!天呐,这世上竟还有人的脚毛可以长成这般模样?!   洞渊恍若未见似的,自顾自挠着自己的脚底板。挠了半天可算挠够了,想要重新穿上袜子,却一个没站稳坐在了地上。然后又是“噗”的一声,从他不明位置发出,还伴随着不明气味。   水华终是没忍住后退了两大步。   周围寂静得可怕,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他,没人敢出声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你!你是谁!”一道清冷好听如古琴一般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众人转头看去,不由再次呆住。   嗯?洞渊大帝?洞渊大帝怎么有两个?   水华呆呆地看着他,又呆呆地看向地上的“洞渊”,脑子一时被打了结。   地上的洞渊也是一呆,脸上闪过慌乱。   站着的洞渊眼中满是冰寒,祭出剑不带犹豫的就劈了过来。地上的洞渊都来不及反应,就被劈成两半,然后消失无踪。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奥!原来这个才是真正的洞渊大帝啊!就说方才那个奇奇怪怪的!   那,被砍的那个又是何人所为?   洞渊袖袍一挥,空气中不可明说的怪味消散而去。洞渊禁拧着眉头看向水华:“水华,那个不是我。”   水华也反应了过来,结结巴巴地道:“洞、洞渊。”   洞渊看向四周,声音冷寒非常:“是何人所为?滚出来!”   察觉到远处假山后面的异常气息,洞渊一剑劈了过去。假山被剑气劈成两半,躲在后面的人露了出来。他见暴露,立马一个旋身遁走。   “卿、怀、胥!”洞渊盯着他消失的方向,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了他的名字。   水华不禁眼角一抽:卿怀胥,你干嘛呢???   洞渊收了剑,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向水华:“水华,你在这里做什么?”   水华回道:“哦,我,我正要去寻织女。”   洞渊点点头,声音变得轻柔:“那你去吧,我还有事。对了,信你可收到了?”   之前洞渊给她写信,邀请她一起去花朝会。   水华脸一热:“嗯……”   洞渊冲她一笑:“你可会去?”   水华别开眼,有些手足无措:“呃,嗯……”   “嗯?”   水华垂下头:“会,会去。”   盈盈笑意充斥了洞渊的眼眸。他抬起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随即离去。   最近水华的名字再次响彻天界。   “哎,听说了吗?前两天那觊觎山的怀胥神君,在天宫假扮成洞渊大帝,各种出丑诋毁!”   “啊?为什么啊?他们两个有仇不成?”   “嗐,还不是为了女人嘛!北辰之地的水华神君!你知道吧?”   “那当然知道啊!当年和映月神君的事可闹得沸沸扬扬啊!怀胥神君对她有意思倒是早有耳闻,但还真没想到,连那清冷孤高的洞渊大帝都对她有爱慕!”   “哎,听说了吗?前几天那觊觎山的怀胥神君,为了那北辰之地的水华神君,在天宫与洞渊大帝当众大打出手!”   “哎,听说了吗?前几天觊觎山的怀胥神君与洞渊大帝,当众搂搂抱抱!”   ???   “哎,听说了吗?前几天在天宫,怀胥神君与洞渊大帝进行了一场比试,据说谁赢了,水华神君就同意和谁在一起!”   “哎,听说了吗?水华神君脚踏两条船,一边与洞渊大帝交好,一边又与怀胥神君牵扯不清,前几天被洞渊大帝逮了个正着,与怀胥神君为夺美人儿大打出手!”   “哎,听说了吗?怀胥神君脚踏两条船,一边与水华神君交好,一边又与洞渊大帝牵扯不清,前几天被洞渊大帝逮了个正着,气的当众对他大打出手!”   ???   “哎,听说了吗?水华神君爱慕洞渊大帝,竟做了个与洞渊大帝一样的人偶并与之当众搂搂抱抱!结果被洞渊大帝撞见,气的一刀劈了那人偶!”   “哎,听说了吗?传闻水华神君怀了洞渊大帝的孩子,结果又与那怀胥神君暧昧不清!”   而传闻中的水华,此时正翘着二郎腿,悠哉游哉地将一瓣橘子丢进了嘴里。   嗯,这熟悉的味道。   “华儿。”桓玉走了过来,温声唤道。   水华回头看向他:“哥哥。”   桓玉在她旁边坐下:“过段时日的花朝会,你可想去?”   花朝会?水华点点头:“呃,嗯。”   桓玉一笑:“好,那到时候与煊礼我们兄妹三人一同前去。哦对了,还有龙月那个小子,他定也要吵着去,到时我们四人一起。”   水华僵住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总不能说,她已经和别人约好了,而那个人,就是洞渊帝君吧……   “华儿?怎么了?你有什么不妥吗?”桓玉疑惑的询问。   “啊没有没有没有!没,没什么不妥……”水华僵硬地摇头。   “那就好。”桓玉温和一笑,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犹豫着开口,“对了,华儿……”   “嗯?”   桓玉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你,你与那洞渊帝君……”   水华疯狂摆手:“没有没有没有!你是说那些传闻吗?当然是绝对没有的事!”   “我瞧你似乎与他走的颇近……”   “没有没有没有!也没有多近!就是,就跟与云台神君一样!嗯!没,没别的!”   “真的吗?”   “当、当然是真的!”   桓玉叹了口气:“那便好。”   水华不禁盘算起过段时日的花朝会。她该如何是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哎,听说了吗? 第91章第91章   日子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花神举办花朝会的日子。早早与桓玉煊礼龙月一同到了这里,水华盘算着如何不着痕迹的脱身。   嗯,竟有种偷会情郎的既视感。   啊呸!呸呸呸!什么偷会情郎!她在想什么!   水华打了自己一巴掌。   “你抽自己大嘴巴子做什么?”龙月看着她,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水华一个大嘴巴子拍在他脸上:“为抽你大嘴巴子做准备。”   煊礼凑了过来:“小水子,你说我今天这身打扮的怎么样?”   水华点点头:“挺好的。”   煊礼一脸得意:“那你说会有多少姑娘盯着我看?”   “零。”   “为什么?!”   “因为她们身边都跟着情郎呢。”   “……也是哦。话说小水子啊,”煊礼看着她,“你今日这身打扮倒是惹眼的很呐,这身衣服从哪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水华有些支支吾吾:“哦,前段时间,织女姐姐送给我的。”   煊礼不住地上下瞧着:“这衣服做的可真精致啊,别说还真挺衬你的。我家小水子真是穿什么都好看!”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水华仰头,一脸的得意:“那是自然,我可是天界神女之楷模。”   她今日依旧是一身红装,但这红装比往常穿的要华丽不少。她本就长得甚是惹眼,再加上这身衣服,简直要把周围的万花都比下去了。不少路过的神仙们眼睛都没放在盛开的花上,而是瞅着她一个劲的瞧。   水华不动声色的挺直了腰板,脸上始终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瞧见没,咱这就是门面担当!这就是全天界神女的楷模!快别看什么花儿了,看咱!把咱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名传播出去!   精确的捕捉到水华眼底暗自得意炫耀的神色,桓玉忍不住笑了起来。摘下一旁枝头上娇嫩的小花儿,别在了她的头上:“天上天下,华儿最美。”   那是自然!   嗯,不知洞渊看到了会是什么表情,可会觉得她比这些花更美?   花神举办的花朝会规模相当宏大,便是走马观花不停歇,一整天也逛不完半个花园。四人走走停停,甚是悠闲自在的观赏着景色,而水华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寻思着脱身之法。   “这花儿可以吃,你尝尝!”龙月举着一朵花递到她面前。   水华摘下一瓣放入口中,清甜的味道,口齿留香。   走到一片樱花林,樱花仙子正站在高台上舞动着身姿,婀娜多姿的很。   “哇,真好看!”龙月好奇的张望着。   看完了樱花仙子的表演,水华越发焦急起来。时间不早,洞渊是否等的急了……   “华儿,怎么了?”桓玉发现她神色有些异常,不禁问道。   “没有,就是日头晒了些。”水华打马虎眼。   前方是一片梨花林。这里聚集了不少神仙,水华瞅了瞅,突然灵机一动,转头对三人说道:“我瞧见那边有个熟悉的仙子,好久没见过了,我去与她叙叙旧,你们先往前逛,我随后就跟上。”   说罢她就转身离开。   “哎?那你快点啊!这里太大不好找!”煊礼冲她喊了一句。   桓玉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眉心微蹙了起来。   远离众人视线,水华捏了个诀,闪现到了与洞渊约定的附近。她呼了口气,脸上不自觉挂起了笑容,脚步轻快地朝着约定地点走去。   “哟,这不是水华吗?哈哈哈!”旁边突然传来云台神君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扭头看去,笑着打了声招呼:“云台神君!多日不见你还是这般俊朗呢!”   云台神君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我说水华啊,你今日是遇了什么喜事?嘴巴这么甜啊!”   “我一向实话实说不是。”水华看着他。   “你今日打扮的甚是惹眼啊!莫不是要去会见情郎?”云台神君调侃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水华一下就乱了阵脚:“怎,怎么可能!你别瞎说!”   “得得得是我瞎说,看把你急的。”云台神君走到她面前,脸上带上了八卦之色,“我说水华啊,近日怎么又听到你的绯闻了?你与那洞渊帝君是怎么一回事?”   水华心一跳,支支吾吾道:“什么怎么回事,当然什么都没有。”   “可我怎么感觉你与他走的颇近啊。”   “什么颇近!哪有!我,我与他一点都不熟!”水华心脏乱跳。   “真不熟?”   “不熟!我与洞渊帝君,不过萍水相逢而已!点头之交而已!”   云台神君有些狐疑:“你对他真没那个意思吗?”   “没有!绝对没有!我,我怎么可能对他有意思!他那么清冷孤高,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温柔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我怎么可能对他有意思!无,无稽之谈!可笑至极!”   云台神君神情变得有些古怪:“水,水华……”   水华手一挥:“你别说了!绝对没有!我对洞渊帝君根本没有任何意思!从来都没有!”   云台神君看了一眼她背后,表情僵硬:“咳,水华。”   “你还不信吗?我说的是真的!绝对没有,绝对绝对没——”她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僵硬的转过身,洞渊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面色阴沉至极。   水华呆在当场。   空气寂静了良久,洞渊自嘲的笑了一声:“我原以为与你已是心意相通,原来从头到尾不过是我自作多情。”   不,不是的。水华想开口解释,他却脸色煞白,受伤至极:“你说的没错,当真是,可笑至极。”   他转身大步离去。   “不是的……”   他离开的速度极快,仿佛身后是洪水猛兽。   “不是的!洞渊!”水华反应过来,慌忙追了过去,完全将云台神君的存在抛在脑后。   “……这次竟是真的了。”云台神君摸摸下巴。   水华在洞渊身后追跑着,满脸的惊慌失措:“洞渊!洞渊!”   洞渊仿佛听不见,脚步丝毫不停。   “洞渊,不是的,一点都不可笑,完全不是的!”水华追上他,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你听我说,我刚才——”   洞渊挣脱了她的手:“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水华不依不饶的又抓住了他:“不是的,洞渊,我都是瞎说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洞渊看也不看她,绝情的摆脱着她的手:“放开。”   “我不放,除非你停下来!”   “放开!”   水华也是十分的固执:“不放!”   洞渊停下脚步看向她,满眼的赤红:“你还想让我难堪到何种地步?”   水华摇头:“不是的,我不想你难堪,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洞渊深吸口气,闭了闭眼,双手紧握成拳:“好,你说。”   “我方才说的话,都,都不是真心话!”她结结巴巴的解释。   洞渊看向她,没有出声。   水华低下头:“有,有一句话倒不是假话,你确实,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见他周身又冰寒起来,她忙道:“以前确实不喜欢!”   洞渊的手握的死紧:“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水华咬了咬唇,说道:“不是自作多情。”   她轻轻拽住了他的袖子:“你对我不是自作多情。”   洞渊眼眸一动,手上力道松了些。   水华低着头继续说道:“以前我曾觉得自己只喜欢温柔可亲的男子,可自从遇到了你,我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喜欢或不喜欢的类型,只有喜欢或不喜欢的人。”   她的心跳又加快了起来:“你不是自作多情,我,我亦……心悦于你。”   说完最后四个字,她的心跳的从未有过的凌乱。   “……你让我如何信你?”洞渊淡淡开口。   水华看向他:“我说的是真的!”   洞渊撇开眼:“你说你之前的话是假话,那我又怎知你现在的话就是真话?你让我如何相信你此刻的话是真话?”   这话把水华难住了。她焦急的想了想,然后一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抬头盯着他的脸,然后踮起脚尖,猛的对着他的唇亲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一吻,把洞渊吻懵了。   这一吻来的突然去也匆匆,仿佛从没发生过一样。水华的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声音细细软软的:“现在,你总能信了吧?”   “……不信。”洞渊冷淡开口。   水华焦急的看向他。   “方才你做了什么?太快了我没感觉到。”   “……方才,方才我亲了你的。”   “没感觉到。”   “……”   洞渊自嘲一笑:“果然还是假话。”   水华一着急,又踮起脚尖大力亲了上去。   “现,现在总感觉到了吧?!”   “没有。”   水华怒视着他:“我那么用力,你明明感觉到了的!”   “我是说,我还是不能信。”   “那你要怎样才能信?”   “不过是亲了我两口就想让我相信你,你把我当傻子吗?”   “那我再亲你一口总行了吧?!”   “吧唧”一口,她又踮着脚尖亲了上去。   “你当我这么天真吗?”   “那我!”吧唧,她又亲了一口。   “呵,可真是敷衍。”   水华再次亲了上去,但这次停留的时间久了一点。   “这样总行了吧……”   “这与方才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时间久了点!”   “没感觉到。”   “你!”水华一狠心,踮起脚尖抱住了他的脖颈,将自己的唇死死印在他的唇上,停了一会儿又轻蹭了蹭。   “总行了吧……”   “不太行。”   水华快急哭了:“那你要怎样!”   洞渊抱住她,周遭景致斗转,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到了一处陌生的僻静无人之地。   “这是什么地方?”水华背靠在一颗参天大树上,疑惑的问。   “不知道。你可以继续了。”   “……嗯?”   “方才你不就是担心会有人从旁边过往吗?现在这里荒无人烟,你可以安心的继续了。”   “……没有继续,你不信算了!”水华作势推开他。   洞渊怎会放开她,将她抱的更紧了:“你不继续吗?”   “不!”   “那我只好继续了。”说着,他低下了头,深深吻住她的唇。   水华想要躲开,却无处可逃。   两人在口中纠缠了良久,水华只觉得胸腔的空气仿佛被抽干,她捶打着洞渊的胸脯,想让他放开自己。洞渊不情愿的结束了口中的缠斗,大口喘着气。   水华嗔怒:“你耍流氓!”   “不是你先对我耍流氓的吗?”   “才不是,是你诱导我!”   “那现在也是你诱导我。”他又低下头覆了上去,与她纠缠不清。   良久,仿佛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洞渊终于放过了她:“你干嘛总是打我。”   水华愤怒的又捶打了他一下:“我都快被你憋死了!”   “那你现在呼吸够了吗?”   “没有!”   “中气十足,看来是够了。”   “唔唔!”她的抗议声被吞在了肚子里。   --------------------   作者有话要说:   芜湖,终于谈恋爱啦! 第92章第92章   背靠在参天大树的树干上,水华搂着洞渊的腰身,脸埋在他的怀中。一切进展的太迅速,她感觉很不真实。   “洞渊……”   “嗯。”他轻声回应着。   “你给我下套是不是?”水华质问起来。   “什么套?”洞渊故作不解。   “哼,你就装吧。”   “我是真的很生气的。”洞渊搂紧了她。   “……对不起。”   “好在你最后终于愿意面对自己的心,所以可以原谅你。”   “那我要是没有去追你呢?”   “……那我能怎么办,只好冷静一下,再……”   “再追我吗?”   “再做一些让你后悔的事。”   “你要做什么?”水华抬起头看向他。   洞渊无奈一笑:“……我怎会忍心做什么让你后悔的事。”   他紧紧的抱住了她:“我爱你。”   “……嗯。”她把头死死埋在他怀里。   “你该回应我的。”   “哦。”   “然后呢。”   “谢谢。”   “……不是这样吧?”   “多谢。”   “有区别吗?”   “非常感谢。”   “……水华。”   “嗯?”   “……罢了,看在你主动献吻的份上,暂时放过你。”   “……不准再提此事!”   “嗯?提什么?你主动献吻的事吗?”   “你闭嘴!”   “哈哈哈哈哈~”洞渊愉悦的笑了起来。   看到她头上的那朵花,他摸了摸:“真好看。”   水华抿唇一笑:“好看吗?是桓玉给我带的。”   桓玉?想到她说自己喜欢温柔可亲型的男子,他一把将花扔了出去。   水华睁大眼睛:“你干什么?”   “和你不太搭。”   “那,那我这身衣裳和我搭吗?”她期待的看着他。   洞渊看着她,满眼都是宠溺:“非常搭。”   水华心满意足的笑了。没白费力气让织女为她量身制作这身衣裳。   “我们在这里呆了很久了吧?”她问。   “没多久。”   “没多久吗?”   “嗯,所以再多呆一会儿。”   “好。”   良久,水华想到桓玉煊礼他们,伸手推了推洞渊的胸膛:“我们回去吧。”   洞渊有些不情愿:“回去做什么?”   “赏景品花啊,三千年一次的花朝会呢。”   洞渊收紧了胳膊:“品花不如品你。”   水华低头浅笑,道:“我是与兄长们一起来的,他们还在等我。”   洞渊有些不情愿:“他们又不是小孩子,让他们自己玩去。”   水华并不想节外生枝,非要回去,洞渊无奈只得放开她。   回到花朝会,天色已经不早。水华已经做好被盘问的准备。与洞渊道别,她欲走,却被洞渊牵着手不放:“你食言了。”   水华疑惑:“我食言什么了?”   洞渊淡淡开口:“今日你本答应与我赴约的。”   “我这不是赴你的约了吗?”   “你并非一人前来,我等了你很久。”   水华顿时理亏:“那你想要什么补偿?”   洞渊一笑:“你若主动献吻,我便不予追究。”   水华登时脸一红:“会有人看见的……”   洞渊眸色一淡:“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献,我献还不行嘛。”水华感觉自己被他吃的死死的。瞄了一眼周围,见没什么人,她踮起脚尖亲了上去。   洞渊嘴角牵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水华红着脸后退一步:“我先走了。”   洞渊又把她拉了回来,想要再次一亲芳泽。水华抬眸间,眼角余光瞥见远处有三道熟悉的人影,赶忙大力推开了他。   洞渊一愣,只见水华慌里慌张的与他拉开了距离,快速说道:“我先走了!”   趁着桓玉等人还没看到她,她大步朝他们跑了过去,仿佛生怕被他们发现她与洞渊呆在一处。   洞渊眸光一暗,脸上闪过不快。叹了口气,无奈转身离去。   看到水华朝他们跑了过来,煊礼怒气冲冲:“小水子!一整天你跑哪去了!”   水华自知理亏,尴尬的陪笑:“我与朋友相处得太开心,一直脱不开身。”   “什么朋友?”   “就是几位神女仙女,凑在一起聊了一些八卦什么的。”   煊礼叉腰:“你把我们抛下跑去和别人聊八卦?!”   水华撇撇嘴:“明天我不乱跑了不行嘛。”   花朝会一共举办七天,一天也逛不完,一般至少会逛个两三天的。龙月哼了一声,损起了她:“我就说你今日打扮的这么好看,怕不是去偷会情郎了。”   龙月只是随意损了一句,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水华登时乱了手脚,一把掐住了龙月的脸蛋,使劲拧:“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龙月疼的哇哇大叫,却又挣脱不得,只得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是我瞎说!疼疼疼快放开啊!”   煊礼被他的惨样逗得哈哈大笑起来。桓玉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沉默的站在旁边,眼中晦暗不明。   他想到了那封信,还有方才,他似乎隐隐看到了洞渊帝君的身影。   洞渊帝君,华儿与他到底……   连连逛了三天,龙月可算是玩累了。水华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休息,卿怀胥突然造访。   “小红莲,一起去逛花朝会啊!”卿怀胥笑得一脸灿烂。   水华晃着二郎腿:“我已经逛了三日,逛够了。”   “那你再陪我逛一天嘛~”   “不。”   卿怀胥失落的叹了口气:“哎,小红莲真无情。”   水华瞥了他一眼:“这都第四日了你才想着去逛?许多花仙子准备的节目都已经表演完了。”   卿怀胥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花朝会头日是我母亲的忌日。”   水华一愣,怪不得意义这么特殊的节日,他竟消失无踪没来纠缠自己。   卿怀胥的母亲她听说过,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据说本就身体羸弱,却执意要生下卿怀胥,虽生产时度过了难关,却也因此落下了更大的病根,在卿怀胥三百岁时便香消玉殒了。而滇帝在她死后一直都没有续弦,也是个痴情种。   见她不说话,卿怀胥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小红莲是在为我伤心吗?”   水华一把推开了他:“别靠我太近。”   卿怀胥突然眉一皱,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小红莲,我好可怜,你快安慰我。”   “去找你的那些红颜知己。”   “我只有小红莲一个红颜知己。”   “快得了吧,这天界可有大把的神女仙女愿当你的红颜知己呢。昨日碰见那杜鹃仙子,把我好生警告了一番让我离你远点。哎,那杜鹃仙子生的彪悍,我不过一个柔弱神女,只得听从她的警告,所以你以后可要离我远一些。”   卿怀胥眨眨眼:“小红莲你是吃醋了吗?我发誓,我与那杜鹃仙子一点事情都没有!”   水华看也不看他,继续说道:“前日碰见了青禾神女,就差拿着剑抵着我的脖子了。我不过去赏个花却被各种威胁,你说我无不无辜?所以,以后咱们还是装作互不相识吧。”   卿怀胥再眨眨眼:“小红莲你吃醋了。”   “卿怀胥,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实话告诉你,实际上我就要命不久矣,所以我们没有可能,我不想拖累你,你就了却了我的这个心愿吧。”   “既如此,那我更不能离开你了,我会让你生命的最后时光充满了珍惜的回忆。”   水华:“……实不相瞒,实际上我喜欢女人。”   卿怀胥:“实不相瞒,实际上我是个女人。”   水华:“实不相瞒,我有扮女装的癖好,其实我是个男人。”   卿怀胥:“那太巧了,我有扮男装的癖好,其实我是个女人。”   “……”水华一时语塞。   卿怀胥:“所以,我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水华:“……实不相瞒。”   卿怀胥促狭一笑:“嗯,说罢,让我听听又是什么瞎话?”   水华表情认真起来:“实不相瞒,我有心上人了。”   卿怀胥满不在乎的点点头:“嗯嗯,实不相瞒我也有心上人了。”突然他表情一顿,“谁?”   水华垂下眼眸:“洞渊。”   空气一时安静了下来。   “呵。”良久,卿怀胥冷笑一声,嚯的站起身往外走去。   水华瞧他神情不对,忙拦住他:“你做什么去?”   卿怀胥停下脚,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我去杀了他。”   水华皱眉:“卿怀胥你别闹了。”   “闹?”卿怀胥嗤笑,“我可没有开玩笑。小红莲,你红杏出墙一次我可以原谅,待我杀了他,此事我会当没发生过。”   “卿怀胥!你少乱说话!”水华也怒了起来。   卿怀胥直直的看着她:“我乱说什么了?你明明已经与我有了婚约心里却还惦记着别的男人,不是红杏出墙是什么?”   水华冷冷道:“卿怀胥,我与你没有婚约。”   卿怀胥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冷怒开口:“元胥!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水华一把打开了他的手:“我再说一次,我现在是水华,而你是卿怀胥,元胥与谦之已经是过去的人,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面对现实?!”   卿怀胥嗤笑起来:“面对现实?说得好,元胥,你何时才能面对现实?” 第93章第93章   水华皱眉:“我何时没有面对现实?”   卿怀胥逼近她,声音冷沉:“若你当真面对现实,就不该装作什么都没想起来的样子!你骗不了我的,元胥,我一直都在配合你演戏罢了。”   水华一时语塞。   卿怀胥满脸的伤心,声音都在颤抖:“元胥,前世你抛弃了我一次,现在还要抛弃我第二次吗?”   水华眉头紧紧拧起:“卿怀胥,不要把我说的像是背信弃义之人,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卿怀胥冷冷一嗤:“你明明答应与我订下婚约如今却又出尔反尔不愿承认,不是背信弃义是什么?”   水华深吸口气,眸色深沉:“卿怀胥,既然你记得前世的一切,那说明佛祖并未抹去你的记忆,既然如此,你也该明白,我当时会答应你是因为什么。”   听她这样说,卿怀胥嘲弄的笑了起来:“哈哈哈……是了,你会答应我,不过是因为你怜悯我,可怜我,安慰我。”   “没错,”水华声音干干的,“所以卿怀胥,你该知道那婚约根本就做不得数。”   卿怀胥:“哈哈哈,是了是了,元胥,我怎么就忘记了你从来就是个无心无情之人?无论我为你做了什么你都是满不在乎,哪怕我伤痕累累你也不过是冷冷一瞥。”   “做不得数……做不得数?呵呵,答应了就是答应了,元胥,无论你怎样挣扎,你我之间的羁绊已经复杂到解也解不开的地步,我们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   水华皱眉:“我说过,我与你从未有过这样的缘分,你并不是我的命定之人,从来都不是。”   卿怀胥嗤笑:“呵,那谁是你的命定之人?洞渊吗?”   “没错,他就是我的命定之人,无论前世今生。”水华表情认真。   卿怀胥笑的刺眼:“哈哈哈……也没关系,待我杀了他,他就不是了。”说着他转身离开。   水华上前拦住他:“卿怀胥!你不要乱来!”   “呵,这就护上了?你对他还真是在乎啊。可是小红莲,你越是在乎他,我就越想让他死!”卿怀胥满脸的肃杀之气,眼神里充斥对洞渊的恨意。   水华拦在他身前:“卿怀胥,你不要再这样执迷不悟了,这样纠缠下去没有意义!”   卿怀胥缓缓摇头:“不,小红莲,你我之间早已是解不开的结,我们注定要纠缠到永远的。让开吧,我还有事要做。”   水华看着他,眼中竟闪过哀求:“卿怀胥,你非要如此下去吗?”   “是,非要如此。让开!”他作势要突破她的阻拦。   水华岿然不动,伸开双臂:“好,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先解决了我。”   卿怀胥蓦的双眼赤红,表情伤恸,双手紧握成拳,骨节都捏的泛了白。   “卿怀胥你想做什么!”旁边蓦地传来煊礼的怒吼声。他身形极快的冲了过来,一掌打向卿怀胥。   卿怀胥后退躲开,冷冷注视着他:“哪哪都有你,真是阴魂不散。”   煊礼怒瞪着他:“卿怀胥,这里可是北辰之地!阴魂不散的是你才对!你刚才想对她做什么!”   “怎么回事!怀胥神君,你这是要做什么?”桓玉也赶了过来,皱着眉头问道。   卿怀胥冷冷的笑了:“爱管闲事的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来。”   煊礼怒气冲冲的质问道:“你刚才想对小水子做什么?”   卿怀胥冷笑:“做什么?我只是想离开罢了。”   煊礼一愣,接着道:“那还不快滚!”   卿怀胥冷冷瞥了他一眼,作势要走。水华阻拦:“你不准走!”   煊礼与桓玉有些愣怔,一时搞不清状况。煊礼拉住了她:“小水子你做什么?让他走啊!”   “不准走!”   桓玉也拉住了她:“华儿你这是做什么?”   卿怀胥冷声开口:“两位可把她拉好了。”   说着他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卿怀胥!”水华在后面大声的喊,然而他却恍若未闻。   “你们放开我!”水华挣扎起来。   煊礼道:“小水子你平时不是挺讨厌他的吗?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放开啊!”水华急得脸都红了,“我与你们说不清楚!你们别拦着我!”   “不行!你们刚才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不能放开你!”煊礼也倔起来。   水华急得简直要崩溃,见挣脱不得,她突然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停止了躁动。   “好了,我知道了。”安静了片刻,她淡淡开口。   煊礼狐疑的看着她:“你不乱来了?”   水华叹口气:“罢了,无所谓了。”   桓玉问道:“所以你们刚才怎么回事?你为何不让他走?”   水华踌躇片刻,又叹了口气:“没什么,我不想再提此事,就这样吧。”   桓玉眉头蹙着,见她神色疲惫,只得道:“不想说那便算了。” 第94章第94章   水华凝视着他,压抑着情绪:“卿怀胥,别打了。”   卿怀胥面若寒霜:“不,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他。”   说着,他再次朝洞渊动了手。   水华出手阻拦,洞渊一把将她拉至身后,挡下了卿怀胥的攻击。   擎天将军自知这里已经没自己的事,便退到了一旁。   卿怀胥被他们之间的动作激怒了,面露疯狂:“洞渊!”   他怒吼一声,持剑直直朝洞渊的心口处刺去。水华以为洞渊能避开,却不想剑还是刺进了肩膀,鲜红的血液瞬间染红了他洁白的衣袍。   水华逼退卿怀胥,焦急的扶住他:“洞渊!”   她怒瞪向卿怀胥:“卿怀胥你够了!”   两人紧挨着的身躯刺痛了卿怀胥的眼睛,他怒极反笑:“他刚才分明躲得开。”   水华:“你想说是他自己撞上去的?卿怀胥,我竟不知你何时变得这般不讲道理?”   卿怀胥只觉一口闷气郁结于心,他笑的讽刺:“好一个高风亮节的洞渊大帝啊……”   似是剑伤有些严重,洞渊闷哼一声。水华心下一急,紧紧扶住他:“你还好吗?”   洞渊脸色发白,摇摇头:“我无碍。”   水华冷冷看向卿怀胥,开口:“卿怀胥,你滚,我不想看到你。”   望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卿怀胥只觉得心中更是疼痛难忍,表情再次变得癫狂:“洞渊,我杀了你!”   洞渊把水华推到后面,与卿怀胥又打了起来。水华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一狠心,握紧手中剑冲了进去,挡在洞渊身前,执剑指向卿怀胥:“卿怀胥,别逼我!”   卿怀胥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心中痛到无以复加。她竟然拿剑对着自己……   他颤抖着声音:“你竟然用剑对着我……你用剑对着我……很好,很好,很好……”   他连说了三遍很好,身体猛的朝前一靠,让剑刺进了他的胸膛:“这便是你想要的吗?想要我的命,我给你就是。”   水华惊的想要抽回剑:“你做什么!”   卿怀胥一把握住了剑身,没让她抽回去。锋利的剑刃划破了他的手掌,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又让剑更深入了身体几分:“想不到有一天,你会为了别人拿剑指着我。原来我于你来说,是如此无关紧要。”   “卿怀胥你放手!”   卿怀胥恍若未闻,脸上已是伤心至极:“小红莲,你怎能对我如此狠心……”   突然,他的身体一软,瘫倒下去。原来是擎天将军出现在他背后,一记手刀把他劈晕了过去。   闹剧差不多也该收场。   洞渊冷冷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卿怀胥,对一旁的擎天将军开口道:“剩下的劳烦擎天将军了。”   说完话,他抱着水华消失在原地。   一路无言的带着她回到了洞渊之地,洞渊方松开对她的禁锢:“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水华想去看他的伤:“你的伤……”   洞渊拂开她的手,声音冰冷:“你与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华皱眉:“我与他什么也没有。”   洞渊继续问:“所以,你是元胥,还是水华?”   水华蓦的抬眸:“你什么意思?”   洞渊冷声质问:“他对你来说是什么,我对你来说又是什么?”   水华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我不想骗你,他于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你对我来说,亦然。”   洞渊心中一痛:“所以,你选择他还是选择我?”   水华摇头:“不是这样的,他与你是不一样的。”   洞渊眸光黯淡:“所以,他更重要是吗?”   水华再摇头,还未开口就被洞渊一把搂进怀中:“水华,说点让我安心的话。”   洞渊其实明白她的想法,他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更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忍不住想要得到一句安心的话。   水华只觉得心中暖洋洋的。她紧紧抱住他的身体:“我心中只装得下你,你是我想要携手一生的人。就算你将来不要我了,我也要死缠着你,绝不放手。”   “还有呢?”   水华脸蓦的一热,吭吭哧哧的说着:“我,我,我,我,我爱你……”   搂着她的手臂骤然一紧:“……这么勉强?”   水华把脸死死埋在他怀里:“洞渊,你放过我不行嘛。”   “不行。”   “……我爱你。”超小声,蚊子煽翅膀的声音都比这大。   “嗯?你刚才说话了吗?”   “我,爱,爱你……”   “听不清楚。”   “我爱你!”她眼一闭,心一横。不就是三个字嘛!男人就是肉麻!哄着哄着!   洞渊满意的笑了。   水华也不禁笑起来。突然想到什么,她闭上眼睛。黑暗中,两条红线交缠在一起,一条从自己身上出现,一条从他的身上出现。   水华收紧手臂:“果然你是我的命定之人。”   洞渊轻蹭着她的头发:“难不成你还会相命卦?”   水华得意道:“自然。”   红莲业火本就有消除业障之力,再加上她的身上还混杂着伏羲的血,她便与佛祖还有伏羲一样,拥有能够看透天神命格的能力。   看了姻缘线,她又忍不住看了他的命格。这一看,却把她看迷惑了。   他的未来,竟然是一片黑暗。   为何是一片黑暗?若将要遭遇不测,看到的也该是一片空白,可他的却是一片黑暗……   见水华变得沉默,洞渊不禁问道:“怎么了?”   水华摇摇头:“没什么。”   觊觎山。   卿怀胥自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坐起身,看到胸口包扎好的伤口,他眸色一恸。   紧接着,他又想到了洞渊,眸色又变得愤恨。翻身下床,他朝屋外走去,打开房门,却发现门口被下了结界,怎么也出不去。   他怒声道:“来人!”   一位仙侍出现在房门口,躬身行礼:“殿下有何事吩咐?”   卿怀胥冷声道:“把结界打开。”   仙侍又是一礼:“殿下,这是帝尊亲手所下的封印,小的打不开。”   “那就把我父君找来!”   仙侍低头道:“殿下,帝尊说,让您在屋中修养些时日。”   卿怀胥冷笑一声:“修养?我看是禁锢吧!”   仙侍恭敬开口:“帝尊是想让您冷静一下,待您消了做傻事的念头,帝尊就会放您出来。”   “哼,你们以为能把我关住多久?”他冷嗤。   仙侍默然道:“殿下好生歇息,小的就先退下了。”   最近东海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瞬间盖住了水华三人在南天门的事情风波,倒让水华松了口气。不过松口气的同时,心中不免也有些凝重。   东海的龙五太子在例行看守定干珠时失踪,随之一起失踪的,还有定干珠。   大家都猜测,龙五太子背叛龙族背叛天界,与魔界为伍了。   “不可能!”龙洆听到这个猜测,勃然大怒,“五哥不是那样的人!”   可若是他遭遇不测,现场却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封印定干珠的宝盒也并不是被强行打开。   一切证据都只能表明,龙五太子,与魔界狼狈为奸了。   有人暗讽东海龙王,瞧他生的孩子,一个自甘堕落成魔,一个与魔族狼狈为奸。又联系到上古时期的魔龙,与那出生不详的赤月之龙,甚至暗讽起了整个龙族。一时间,龙族在天界的地位变得有些微妙。   龙瑶听闻凡间一处地方常有孩童被贩卖,乃是与魔界有关,便只身一人前往了那里。   一想到之前在妖界,桐凰面对魔族丝毫不惧,水华也是一身好本领,唯独自己,不过碰上个有些道行的老妖,却手足无措,只能寻求他人的帮助,不禁有些低落。   她眼神坚定的看着前方城镇,下决心要好好锻炼自己一番。一直待在坚硬的保护壳中,她永远也不能像水华一样的英勇。   这里是宁国的边境城镇,天高皇帝远,因此发生一些贩卖人口的事,官府也查不清楚,更何况,这还与魔界有关。   龙瑶化出一身普通布衣,掩去自己的气息,伪装成一个普通的凡人,漫步在镇子上。   镇子并不荒凉,却也不如腹地的城镇繁华。镇子上的人们井井有条的生活,丝毫也看不出任何异常。   她想了想,朝着偏僻的地方走去。记得水华说过,越偏僻的地方,越会聚集法外之人,法外之人越多的地方,才有情报。   走在城郊的道上,果然路两边的乞丐都多了起来。时不时还有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奸邪的人,眯着眼瞅来瞅去的。   察觉到有几道不善的目光在打量着自己,龙瑶垂下头,加快了脚步。   区区凡人她自是不怕,她只是不想徒添麻烦,不想出手伤了他们。   只顾着逃开他们的视线,一时不察竟撞到了街边的一个孩童。   孩童手中的糖人被撞掉在地上,他抬头瞧了过来。   龙瑶一惊,忙俯下身去捡,对孩童连连道歉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糖人,坏了……你别生气,我,我赔给你!”   她摸了摸身侧,才想起自己身上没有备凡人用的银两。她顿时面色难堪了起来。 第95章第95章   “对不起,我,我没有钱……”她面色红的能滴出血来,十分的不好意思。   想了想,她又摸上头顶,取下了自己常戴的发簪,递给了孩童:“要不我把这个赔给你,这个也能抵一些银两的。”   她声音小心翼翼轻轻柔柔的,生怕孩童会不同意。   这发簪何止能抵一些银两,这座城镇都能买下来。那几个一直盯着龙瑶的邪佞之人,在看到那个发簪后,两眼顿时放光。   孩童看着手中的发簪,一句话也不说,又看向了龙瑶,眼神有些奇怪。   孩童不过六七岁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对发簪并不感兴趣。龙瑶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红着脸柔声道:“这发簪,可以换钱的,也可以换糖人。”   孩童依旧不说话,看着似乎不买账。龙瑶不禁更急了,刚想说什么,却见孩童的眼神看向了她身后。她转头看去,是那几个一直盯着她的人,带着一脸的□□朝她靠了过来。   龙瑶站起身,挡在孩童身前,柳眉微拧,温声开口:“各位小哥可是有什么事?”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听她这称呼,笑的更淫丨荡了:“小哥?哈哈哈!哥哥们想要那小孩儿手中,妹妹的簪子,妹妹可否将它送于哥哥们?”   龙瑶摇头拒绝:“抱歉,那是我赔给这孩子的,不能给你们。”   龙瑶生的柔美娇嫩,声音也是轻轻软软温声细语的,几个人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看着她的目光带上了欲望。   如此娇俏美人儿若在自己身下辗转反侧……想到这里,他们笑的更开心了。   龙瑶察觉到他们的恶意,不由咬紧了唇瓣,低声开口:“你们,你们不要乱来,我,我不想伤害你们。”   伤害他们?几个人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靠的更近了。   龙瑶一咬牙,转身抱起了那孩童,大步朝后面跑去。   几人见她突然跑了起来,忙追了上去。然而拐了几个胡同,竟然把人给跟丢了。   “嘿这小娘子,看着柔柔弱弱的,脚程倒是快的惊人!”几人喘着气,一脸的疑惑。   龙瑶抱着孩童跑到一处无人之地,见后面不再有人追,才停了下来放下孩童。   孩童看着她,眼中有讶然之色。   龙瑶拍了拍他的脑袋,温柔一笑:“你别怕,他们没有追过来。”   孩童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没有说话。   龙瑶蹲下身看着他:“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闲逛?这样很危险的。”   孩童看着她,眨眨眼。龙瑶见他不说话,又道:“快回家去吧,这附近很不安全,有人贩子出没的。你生的这般有福相,若碰到他们,一定会有危险的,嗯?”   孩童依旧不说话,忽而冲她一笑,转身跑开。   龙瑶看他跑的欢,不由摇头轻笑:“挺可爱的孩童,可惜竟患有哑疾。”   摸了摸空荡荡的头顶,她有些心疼的自语:“我最喜欢的发簪……早知道就不戴出来了。”   城外,溪边。龙瑶看着涓涓流水,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晃悠了一下午,竟然什么都没发现,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远处传来了马车行驶的声音,龙瑶隐藏起来,遥遥观望着。   马车很大,也很破旧。外面坐着驾车的两人,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车里还有孩童的声音。龙瑶皱起眉头,表情肃穆起来。   “娘……我要见我娘……”马车里传来了一个孩童的哭声。   一个孩童哭了,其他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驾车的胖子掀开车帘,恶狠狠的吼道:“都给我闭嘴!你们的爹娘已经不要你们了!”   这些孩童,有的是卖给他们的,也有的是被他们偷来的。   孩童们哭的更大声了。   另一个瘦的阴恻恻的回头,声音里充满了戾气:“你们再敢哭,就把你们丢下山崖喂狼!”   孩童们瞬间吓得捂住了嘴,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孩童之中,一个孩童沉默的缩在角落里,低垂着眼。   突然,行驶的马车猛的停了下来,马儿嘶吼了一声。孩童们吓得叫了起来,紧紧握住彼此的手。   角落里的孩童抬起了眼眸,看向车帘。   “来者何人!”瘦子看着挡在车前的龙瑶,恶狠狠道。   龙瑶神情肃穆,沉声开口:“放了那些孩童!”   角落里的孩童听到这声音,表情微变。   两人跳下马车,抽出了佩刀:“小丫头,你在找死!”   龙瑶咬了咬唇,下定决心:“若不放了他们,我,我就,我就要伤你们了!”   两人邪笑一声,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龙瑶决定先吓唬他们一下,让他们自己放弃。   抬手平平一挥,马车的四壁顿时散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的孩童们。   孩童们惊恐的看着他们三个,一动也不敢动。两个邪佞之人惊诧的看着她,面上却没有惊恐的意思。   龙瑶眸光一暗,看来没有吓到他们。   胖子笑了一声:“原来,小丫头不是凡人,是个天神呢。”   周身迷雾环绕,两人露出了真身。原来,这两人也并不是凡人,而是两只妖。   龙瑶有些惊讶:“你们是妖!是你们将这些孩童卖给魔族,妖界竟与魔界联手了吗!”   两只妖冷哼一声:“既然被发现了,那你就死在这里吧!”   话音落,他们朝龙瑶袭了过来。龙瑶心中一慌,本能地闪躲到一边。   龙瑶,你不能再缩在壳里面了!没人能保护你一辈子!她心里呐喊着。   “我可以的,九哥说我并不弱的。”龙瑶喃喃自语,双手紧握成拳,不断给自己树立信心。   后面的孩童们缩成一团,惊恐的看着他们。两妖再次朝龙瑶袭来,这次龙瑶没有再躲开,而是抬手挡下。   重重的冲击力使周围掀起狂风,孩童们抬手挡着风沙,瑟瑟发抖。那沉默不语的孩童一边挡着风沙,一边默默注视着他们。   两妖见她挡下,再次联手攻了过来。龙瑶一开始被动的勉力抵抗着,渐渐动作越来越顺畅,竟化被动为主动。两妖逐渐落了下风,不禁有些慌乱。龙瑶乘胜追击,三两下便将他们制服,却在最后一击时,动作犹豫了下来。   两妖见她犹豫,对视一眼,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求神君放了我们!是我们一时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做下这种贩卖孩童的伤天害理之事,是我们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神君看在修行不易的份上。饶我们一命吧!”   龙瑶见他们求饶,有些犹疑:“你们,可是真心的?”   两妖疯狂点头:“真心的!真的不能再真!天地可鉴!”   龙瑶收起武器,冲他们道:“那我可以放过你们一次。”   两妖登时千恩万谢:“多谢神君!多谢神君!”   龙瑶点点头:“你们可以走了。”   两妖点头哈腰,笑的谄媚:“神君心善,我们定铭记于心!”   他们慢慢的后退着,却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龙瑶没有注意到,转过身走到那些孩童身前,温柔的冲他们笑了起来,声音轻轻的,安抚着他们:“别害怕,你们已经安全了,我送你们回家。”   眸光流转,她的眼睛放在那个沉默不语的孩童身上,有些惊讶:“小弟弟,你怎么在这里?你,对不起!我当时应该把你送回家的!”这孩子定是在回家的路上被这两只妖给抓了,她懊恼的想着。   孩童看着她,眨了眨眼。   背后突然袭来一个猛烈的攻击,龙瑶一个转身接下,愤怒的看着那打过来的胖子:“你们竟然出尔反尔!”   胖子神秘的笑了一下,后退几步,在他背后,那瘦子突然冒出了头,龙瑶只觉得呼吸一滞,身体竟变得僵硬,丝毫动弹不得。   她心中骇然起来。   胖子走到她身前,得意的笑了起来:“神君,好生心善啊,哈哈哈哈哈哈!”   龙瑶自幼便良善非常,也因此,她被大家更用心的保护着,生怕她因为自己的良善受到伤害。   善良,是她的优点,同时也是她的缺点。   胖子举起手中弯刀,朝她的心口处刺了过去。龙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紧紧闭起了双眼。   “噗”的一声血肉破开声,龙瑶心头一震,却发现身上没有疼痛感。她疑惑的睁开眼,却见那胖子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待在原地。一只妖臂从她背后延伸而出,穿插在他的胸膛之中。   龙瑶心中生寒,蓦的,一道慵懒而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迷途羔羊一号。”   妖臂抽了回来,胖子直直倒在地上。龙瑶这才发现,他背后的那个瘦子,与他一样胸膛被穿了个大洞,晃了一晃,倒在了地上。   孩子们被这血腥残暴的一幕吓傻了,有的摔在地上尿了裤子,有的直接吓晕了过去。   “羔羊果然是羔羊,连妖的话也敢信。”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龙瑶慌忙转身,震惊的看着他。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具:“……是你!”那在妖界时救过自己的人。   精致的薄唇微微勾起一些弧度,他淡淡开口:“羔羊的胆子大了不少。”   龙瑶警惕的看着他:“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不敢露出真容?”   妖王嘴角勾笑,声音平和:“羔羊这般看着我,是怕我杀了你?放心,我对羔羊不感兴趣,不会伤害你的。”   龙瑶见他身上确实没有杀气,且方才还救了她,不由放下了心。   妖王见她如此,摇头轻叹:“又信了。”   龙瑶身体一滞。   妖王声音凉凉,眸光也凉凉,透着危险:“你娘没告诉过你,妖,都是善变的吗?”   龙瑶身体紧绷了起来,她咬着唇,沉默了片刻,身体却又放松了下来:“你不会害我的。”   她笃定的声音让妖王有些诧异。打量了她两眼,他一语不发的转身便走。   本想混在这些凡童之中,进入魔界腹地探查魔器之事,可惜,被这个羔羊给打乱了计划。   才走了两步,手臂却被拉住。他回头看向她。   龙瑶咬了咬唇,抬头坚定的看着他:“我不是羔羊。”   妖王眉头挑了挑,唇角微微上扬,抬起手,曲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就像是在安抚小宠物一般。   龙瑶被他的动作吓得一个闭眼,再睁眼时,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她左右瞧了瞧,有些茫然。   转过身回到那些孩童身边,数了数,却没见到那个不会说话的孩童。她一急,随即又明白过来,那个孩童,便是那个神秘的男人。   她手一挥,唤醒了昏迷的孩童,安抚了他们的情绪,柔柔的说道:“没事了,我送你们回去。”   温柔而平和声音让孩童们对她没了惧怕,年纪小的还紧紧拉住了她的衣衫。龙瑶笑了笑:“走吧,我们回去。” 第96章第96章   魔界。   半神跪在地上,浑身是骇人的伤。两个魔女站在她身前,笑的开怀。   刈刍君自暗中走来:“拿到手了吗?”   两个魔女一个名为傀姬,一个名为伽耶,皆为五将星之一。听到刈刍君的声音,傀姬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魔尊大人,自是拿到手了。”   刈刍君满意的笑了:“两位不愧为我的将星,做事就是利落。”   看着手中覆坤盘,他笑的更开心了:“哈哈哈哈哈!覆坤盘,定干珠,都拿到手了,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震醒了昏迷的半神。她艰难的抬起头,虚弱的开口:“你,没有资格用它们。”   刈刍君挑了挑眉:“我知道,不就是只有龙族才能操控它们吗?小问题。”   他朝后看了一眼,一道身影自黑暗中走了出来。   半神看着他,不可置信:“你,五弟!”   龙五太子冷漠的看着她,开口道:“皇姐,好久不见啊。”   半神眉头紧锁:“五弟,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龙五太子面无表情:“一个自甘堕落成魔的人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刈刍君笑了两声,将覆坤盘交给了他。龙五太子转身离去。   伽耶阴毒的开口问道:“魔尊大人,要杀了她吗?”   刈刍君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都出去。待人走光,刈刍君弯下身,手捏住了半神的下巴:“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我会留着你,让你见证我坐拥六界的一刻。”   半神嗤笑一声,没有搭理他。   “怎么,你不信我吗?”   半神恶心道:“离我远点。”   由于用刑,她早已衣不蔽体,白皙圆润的胸丨脯暴露在空气中,看的刈刍君喉头一紧,邪欲丛生。   他低下身闻了闻:“可真香啊,你在陌上桑的身下,就是这么娇弱撩人的吗?”   半神猛的抬头,凶狠的看向他:“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刈刍君手上力道加重:“是他不配出现在我的口中。龙嫣,你不如跟了我,将来,我可许你六界帝后。”   半神啐了口唾沫,不屑道:“就凭你还想称霸六界,简直痴人说梦!”   刈刍君也不生气,而是将手握在了她的柔软上:“女人都需要□□才能乖乖的。”   半神挣扎:“别碰我!简直让我恶心的想吐!”   刈刍君一把将她推倒在地,附身压了上去。半神使出全力挣扎,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狠狠地咬了下来。   刈刍君疼的大叫,起身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贱丨货!你竟敢咬掉我的耳朵!贱丨货!”他气急,又一巴掌扇了下去。   半神吐出口血,笑了起来:“连你的血都这么令人作呕。”   刈刍君抬脚狠狠揣在她腹部,眼神凶狠非常:“你给我等着!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还想着陌上桑会回来?别做梦了!他已经死了!想知道他怎么死的吗?不妨告诉你,他,是死在我手里的!”   半神闻言,疯狂的扑向他:“混账!我杀了你!”   刈刍君又是一脚将她踹飞:“他死的样子还真是他这辈子最好看的时刻。”   半神嘶吼着:“刈刍君!你不得好死!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刈刍君冷冷俯瞰着她,声音阴鸷:“身为阶下囚还能说出这番话,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愚蠢。”   拿起自己的耳朵,他转身离开。   半神蜷缩起身体,放声痛哭。“阿桑,阿桑,你到底在哪,你到底在哪……”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东海派人来接龙月回去。   水华笑的开心:“快走吧快走吧。”   龙月一脸伤心:“我走你就这么开心,枉我还这么伤感。”   水华拍拍他的脑袋:“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有什么好伤感的。”   “你就是个没有心的女人!”   水华捏他的嫩脸:“一点尊卑都没有,不让你叫我声姑姑已经够宠着你了。”   负责来接龙月的龙六太子笑出了声:“水华神君与我小妹情同亲姐妹,这一声姑姑理应叫得。”   水华瞅着龙月:“听见没有小崽子,来,叫声姑姑我听听。”   龙月挣扎:“不叫不叫!臭女人!坏女人!腹黑女人!”   水华手上的力道更重了,龙月哇哇大叫起来。龙六太子摇头轻笑:“该回去了。”   水华松开他,拍了拍手:“有段时日没有与阿瑶相聚,我便随六太子一同去往东海吧。”   龙六太子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勉强的笑笑:“好。”   龙月斜睨着水华:“哼哼,怎么,你是舍不得与我分开了?还要亲自送我回去。女人就是女人,肉麻的很,还嘴硬。”   水华凉凉的看着他:“你再女人女人的叫我,我就让你这辈子也做不成男人。”   龙月夹紧大腿,惊悚的看着她:“你要对我做什么?你别乱来啊!”   水华不搭理他,冲龙六太子温雅一笑:“我们走吧。”   龙六太子一摆手:“请。”   跟在龙六太子身侧,水华瞅了瞅随行的那些兵将,感觉有些奇怪。   方才进入北辰之地的只有龙六太子,这些随行的东海兵将却远远等在北辰的外面。而且他们现在这个站位,怎么如此……严密,就像在打算随时动手一般。   一路上,龙六太子有些沉默。龙月手里抱着吃的,悠哉悠哉的腾云驾雾。   行至很远,龙六太子突然慢下了脚步。   水华看向他:“怎么了?”   龙六太子将龙月推至那些兵将身边,神情肃穆的看着前方:“神君小心,前方有些异常。”   异常?水华感知了一下,没察觉到什么。转念一想龙族的感官天生极为敏锐,便将信将疑的面朝前方,做好备战架势。   龙六太子手握三叉戟,朝前方探了探。水华跟着他往前探去,依然没发现什么异常。   “啊!”蓦的,身后传来龙月一声大叫。水华忙转过身,却见将龙月挟持住的,竟是那些东海的兵将。   她欲回去,尖锐的三叉戟却横在她的身前:“别动,你若敢上前一步,他便死在这里。”   水华回头,冰冷的目光射向龙六太子:“龙六太子,这是何意?”   龙六太子嘴角扬起一抹邪笑,身形突变,竟变成了龙五太子。   水华眉头紧锁。   “水华神君,你本来不会有事的,可你偏要跟来,如此,我便不能轻易地放你回去了。”龙五太子邪笑开口。   “刈刍君许了你什么好处,不惜背叛龙族,背叛天界,甘愿成为魔族的走狗?”水华问。   龙五太子摇头:“只是觉得,天界太虚伪了,虚伪的让我恶心,反正神魔本同源,加入魔族,好过继续待在天界让我恶心。”   水华语气沉沉:“所以,定干珠就是你的投诚之物?”   龙五太子勾唇一笑:“是啊,魔尊大人很是喜欢呢。”   “放开我!你们这些叛贼!”龙月不住地挣扎起来。   龙五太子威胁的看了水华一眼,来到了龙月身边,将他抓在怀里:“水华神君,你若敢乱动,我就挖出他的心脏。”   龙月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五叔叔!你当真要如此对我吗?!你怎么能做出勾结魔族的事!我不相信!”   龙五太子一手掐住他的脖子,龙月登时脸都憋红了。   水华冷声呵斥:“放开他!”   龙五太子朝身后挥了挥手,那些兵将也卸下了伪装,原来是一群魔族。   水华这才明白,为何这些随行而来的东海兵将没有踏入北辰之地,而是远远在外面等候,因为他们根本进不来,也不敢靠近。   可是,自己这一路为何完全没有察觉到魔族的气息?   龙五太子笑着道:“水华神君很疑惑?看来万荼大人的药果然有用。”   几个魔族上前,做好架势。   水华皱眉:“你们要抓龙月,到底是为了什么?”   龙五太子回道:“龙月身为至阴至阳之躯,他的心头血,可太有用了。好了,废话到此为止,我该回去复命了。”   他带着龙月转身就走。水华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挡在身前的魔族,追了上去。龙五太子回过身,五指成龙爪,按在龙月的心脏处:“再敢靠近,我就杀了他!”   水华睨着他:“你是不敢杀他的。”   龙五太子嗤笑一声,爪子陷入了龙月的身体,捏住了他的心脏,龙月登时痛苦的扭曲起来。水华见状双瞳大张:“住手!快住手!”   龙五太子冷冷开口:“我只需要挖出他的心脏便好,根本不需要他必须活着。水华神君若再敢乱动,我就顾不得叔侄情义了。”   水华双手紧握成拳,压制住心中怒火:“你变幻成龙六太子的模样来此,那龙六太子呢?他现在在哪?”   龙五太子无情的开口:“死了,被我亲手所杀。”   龙月满脸痛苦,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五叔叔,你竟然!”   水华心中生寒:“他可是你的亲弟弟。”   龙五太子满不在乎:“那又怎样?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水华深吸口气,放平语态开口:“所以,你今日是绝不会放过龙月了?”   龙五太子打量了她一番,冷冷道:“魔尊大人说,你是幽冥神转世,你的心头血,远比他的更有用。若你愿意用自己跟他换,我也不是不可以放过他。”   水华闻言一愣,随即毫不犹豫的道:“好,我跟他换。”   龙月不顾疼痛的挣扎起来:“不行!不准!”   水华上前两步:“放开他吧,我跟他换。”   龙月大喊:“小爷我不准!臭女人你走!快走啊!”   龙五太子倒也不傻,依然抓着龙月岿然不动:“你这样我可没法相信你,我可没自负到觉得能轻易制服得了你。”   他丢给她一粒药丸:“吞下去。”   水华想也不想的就吞了下去。很快,她情不自禁的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鲜血吐了出来。龙五太子将三叉戟朝她猛的扔了过去,水华浑身瘫软,难受的根本顾不得突然飞来的尖戟,一下子就被三叉戟穿透身体,向后倒去。   “水华!”龙月惊痛的大喊。 第97章第97章   “没大没小,要叫,姑姑……”水华虚弱的爬了起来,拔下身上的三叉戟。   龙五太子手又挥动了起来,三叉戟再次重重刺穿了她的身躯,水华吃痛,躺倒在地,痛苦的不停口吐鲜血,已经是虚弱至极。   龙五太子放开龙月,走到水华身边,拔下三叉戟,又一次毫不留情的刺进了她的身躯。三次被三叉戟贯穿身体,水华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就如布娃娃一般,任凭他蹂丨躏。   “水华!!!”龙月亦是痛苦的坐在地上不得动弹,悲痛的呐喊。   龙五太子得意的笑了起来:“万荼大人果真厉害,这药竟是如此厉害。”   鲜血不断的从水华身上往外流淌,将一身红衣染的更加浓重。水华毫无生气的躺在血泊之中,瞳孔涣散,没有焦距。   龙五太子眼神阴寒至极,又再再一次,举起了手中三叉戟,狠狠刺穿了她的身体。   水华身体一个颤抖,身上遍布十几个窟窿,完完全全成了一个破布娃娃。   “不要!不要……住手……”龙月哭着趴向她,痛苦万分。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竟这般没用过,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残忍的蹂丨躏,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龙五太子满足了自己变态的嗜血欲望,挥了挥手:“带走。”   龙月使出浑身力气,朝龙五太子扑了过来。龙五太子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阴鸷的目光看着他:“今日心情好,看在叔侄一场的份儿上,我便饶你一命。”   说罢,他与剩下的魔族人用极快的速度朝魔界的方向飞去。   “水华!!!”龙月声嘶力竭的呐喊着,踉跄着身躯,却是怎么也追赶不上。   他强撑着残破的身躯,使出浑身力气,朝北辰之地飞了过去。然而,没飞多远,他便失去了意识,直直往下坠落。   当水华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被架在木桩上,全身皆被严严实实的用铁链束缚了起来。   她挣扎了几下,发现根本挣不脱。   “别费力了,你是挣不来的。”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刈刍君走了过来。   水华看着他,虚弱的开口:“你,就是魔尊刈刍君?”   刈刍君赞赏道:“不错,有眼光。”   水华笑了一下:“果然和我想的一样,长得贼眉鼠眼,像个虾兵蟹将。”   刈刍君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身为阶下囚,就该有点阶下囚的自觉!”   水华被他掐的难受,面上却依旧悠然自在:“刈刍君真不懂怜香惜玉,枉你还叫‘君’,真是没有一处地方能配得上这个字。”   刈刍君放开了她:“我对神界之人有什么可君子的?”   水华睨着他,缓缓开口:“刈刍君想要我的心头血到底作何用处?”   刈刍君冷嗤:“我作何要告诉你?”   水华语气泰然:“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是为了吞灵萧的封印吧。魔界到底是怎么一群虾兵蟹将,这么久了还没解开伏羲的封印,就这水准还想踏平六界?简直痴人说梦。”   刈刍君眸色冷沉:“嘴巴放谦卑点,我还能让你死个痛快。吞灵萧的封印不用你的心头血我也很快就能解开了,与其把你的命浪费在解封印上,我还能让你死的更有价值。”   水华不禁疑惑:“你想对我做什么?”   刈刍君靠近她:“红莲业火,多么强大的力量,若能为我所用……呵呵呵,把你做成我的法器,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法器?他竟然想把自己炼制成法器,只能说是……   “异想天开。”   刈刍君摇头:“不不不不不,只要我再得到一些魔宗的力量,没有什么事不可能的。”   魔宗的力量。听到这个字眼,水华眸中飞速闪过一抹精光。她毫不留情的嘲笑他:“魔宗的力量?你是得了失心疯吗?除了魔心石里封印的那么点魔宗之力,你还怎么能得到魔宗的力量?怎么,你要把早已身归混沌的魔宗复活吗?你的脑子是不是被自己吃掉了?”   刈刍君阴恻恻的笑了,高深莫测道:“天界的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能又愚蠢啊,什么都不知道,还总喜欢自作聪明。”   “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魔宗之力还封印在别的什么法器里?这不可能!魔宗都已经死了二十多万年,若还有别的法器封印了魔宗之力,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水华惊呼,满脸的不相信。   刈刍君摇摇头,一语不发的笑着。   水华嗤笑:“我看就是你在故作高深、弄虚作假,亦或者你是得了癔症,对自己的弱小深感无力,于是就在脑子里给自己编了一出英雄戏码,呵,还真是令人发笑。”   刈刍君大掌握住了水华细嫩的脖子:“你以为我为何要不顾一切的解开吞灵萧的封印?你当真以为,我是想用那东西给天界吹吹小曲儿?”   水华因他的动作脸变得通红,痛苦的仰起头,满眼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那里面,竟封印有魔宗之力?这不可能!我进去过的!就算有,也不会有太多,你就算得了那点力量也成不了第二个魔宗!”   “你以为魔宗会把力量仅仅封印在两件法器中?自然还有别的法器,而我,很快就能得到它们了,很快,我就会成为第二个魔宗了,哈哈哈哈哈哈!”他得意至极的大笑起来。   水华仍旧不可置信的样子:“还有别的法器?不可能!还有别的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刈刍君看着她,高深莫测:“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在套我的话吗?”   水华登时一顿,随即笑了:“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聪明点。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若有别的法器之中封印有魔宗之力,这二十多万年不会一点发现都没有。”   刈刍君看着她,眼中净是狂妄自负:“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告诉你也无妨,反正用来炼化你的祭坛很快就要准备好了,你根本逃不掉的,让你死个明白,也算是我对你的奉献,给予的最后一点恩惠吧。”   他覆手而立,沉声开口:“上古时期,神魔大战,魔宗败于神族之手,拼死逃脱。弥留之际,他不忍自己强大的力量就这样白白浪费,便将力量封印在五件自己亲手制造的魔器之中,并将这五件魔器分别藏匿于世人难寻之处,只留下了一点模糊的线索,下了特殊封印,留给魔族后代。”   “这五件魔器,分别为魔心石,吞灵萧,乜缺门,泯生剑,三途盏。现在我手中已经得到了其二,泯生剑与三途盏我也已知藏在何处,很快,它们都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而乜缺门,也不会太遥远了。”   他突然凑近她的脸,脸上带着得意至极的癫狂:“很快,这世间将迎来第二个魔宗,你们谁也别想逃脱我的制裁,哈哈哈哈哈哈哈!”   水华愤怒的挣脱这束缚自己的铁链:“你休想!这六界不会落于你手中的!”   刈刍君怡然自得地看着她:“别挣扎了,你是挣不脱的,难道你就没感受到吗?在这里,你什么力量也使不出来,你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乖乖的,等着我的祭坛准备妥当,然后,为我奉献你自己。哈哈哈哈哈哈!”   他说完,便大笑着离去。   水华怒声嘶吼:“刈刍君!你休想!我是不会屈服的!你休想!休想!”   刈刍君丝毫不把她的挣扎放在眼里,自顾自消失无踪。   感受到他已经彻底走远,水华脸上愤怒绝望的表情瞬间消失,面无表情道:“蠢货。”   只见她身体向前倾,被束缚的身体部位竟化为了虚无缥缈的火焰,轻轻松松就离开了木桩,聘婷落于地面。   她活动了一下筋骨,眼眸里平静无波,老神在在的叹了口气,摸了摸被那龙五太子戳了十几个窟窿的身躯,瞬间,窟窿全都消失,连衣服都恢复了齐整。   其实在龙五太子刺下去的时候,她将被刺中部分化为了业火,身上的这些伤口以及流的那些血,不过是她变的伎俩。   “还真以为一粒药丸就能奈我何?嗯,不错不错,我的演技又精湛了不少。”她语气平缓的说着,面上满是对自己的满意之色。   “你们也太小看我红莲业火的力量了。”她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打量着周围。周围空间成诡异的黑红色,像是一个幻境。   “这什么鬼地方,看着真不吉利。”她眉头微蹙。   进来时,为了防止被他们发现自己是装的,封闭了自己的五感,所以并不知怎么来到这里的。   她来这里的目的主要是探查魔宗之力的消息,顺便有条件的话,盗走吞灵萧和定干珠更好。   “乜缺门,泯生剑,三途盏,这不是传说中的神奇宝贝吗?还真存在啊。”她思索着刈刍君的话。   “如今幽冥界与妖界各存在一个,那乜缺门在哪里呢?罢了,先出去再说吧。”   待逃出了这个鬼地方,水华得意的一笑:“关都关不住我,还想把我练成法器,这刈刍君果然蠢得可以,还真是离陌上桑差了十万八千里。虽说我与那陌上桑也不熟……”   她突然沉默了下来。陌上桑,在她刚及笄时曾见过两面,虽只有两面,却对他印象深刻。因此在十寒之地看见他时,她一下就认出了他。   陌上桑,真的还活着,她先前在幽冥界神秘的空间里见到的那个人,就是陌上桑。   “刈刍君啊刈刍君,你的如意算盘恐怕要打水漂咯。”   “你竟然逃出来了?”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子妖媚的声音。水华回头。大意了,光顾着想陌上桑,没注意周围的情况。   “你倒是真挺有本事,可惜,遇见了我。”那女子妖媚的说道。   水华不屑的笑了:“嗯?你又是何人?”   妖媚女子走近两步:“奴家,名为傀姬,乃是,魔尊大人座下的五将星之一。”   水华撇撇嘴:“没听说过。”   傀姬也不恼,意味不明的笑了:“没听过?那就得自己赏自己一巴掌了。”   水华嗤笑:“我为何要打自己?”   傀姬神色笃定:“我只要让你打,你就得打。”   水华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脑子没问题吗?真是可惜了这张脸,魔界怎么到处都是疯——!”   话还没说完,她一巴掌打在了自己脸上。   “???”水华给自己打懵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注:乜(miē)缺门 第98章第98章   “到处都是什么?”傀姬笑着问。   “……到处都是疯——!”啪的一声,她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什么?你倒是说完啊。”   水华有些懵的笑了起来:“等一下等一下,我,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可能被你操控——!”啪,她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不可能,这一定是幻觉——啪!”   “嗯?还是幻觉吗?”傀姬得意至极的看着她。   “……你以为我会一直被你控制吗?你不会再得逞了——啪!”   水华嘴角流下一抹鲜血,表情开始变得狰狞:“差不多得了——啪!”   傀姬怜悯的看着她:“我说妹妹啊,你怎么就这么喜欢扇自己巴掌呢?这是什么特殊癖好啊?”   水华突然就笑了,缓缓开口:“你当真以为我会被你操控吗?这只不过是我在演戏罢了。”   傀姬眉头蹙了蹙:“演戏?”   水华泰然自若道:“魔界还真到处都是疯子蠢货,这么容易就被我的演技所骗,哎。”   傀姬厉声一喝:“给我跪下!”   噗通——水华利落的跪在地上。   “……”   “……”   “哈哈哈哈哈哈!嗯,妹妹果然好演技,我真的差点就信了呢。”傀姬拍着手掌。   水华心中不由有些骇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是反抗不了她的命令。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傀姬抿唇一笑:“没什么,只是把你变成了我的傀儡,我想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魔尊座下的五将星,倒确实有些本事,我竟不知何时中了你的术。”   傀姬笑道:“若能让你察觉,我便不配坐这个位置了。小丫头,别挣扎了,乖乖成为魔尊大人的法器吧,也算你活的有意义。”   水华有些不愉:“又是妹妹又是小丫头的,怎么,难道你是个老太婆?明明是个老太婆却要变幻成年轻女子的样貌,不嫌恶心吗?”   傀姬的脸登时沉了下来:“你说谁老太婆?”   水华淡笑:“这里有第三个人吗?不如你照照镜子问问自己?”   傀姬大怒:“你找死!”   水华安抚道:“别生气,生气容易长皱纹和白头发的,呀,你还真长有白头发啊。”   傀姬闻言一惊,变出一面镜子:“不可能!哪里有白头发?”   “就你头顶七分地啊,那么明显你都看不到吗?”   傀姬翻看着自己的头发:“哪里?哪里?”   水华暗中对她施了个幻术。这幻术并不算高明,然而傀姬此时心神紊乱,一时没察觉到。她看着镜中自己头顶的银色发丝,惊恐的说道:“不,这不可能!我怎么会长白头发!”   趁她心神恍惚之际,水华挣脱了她的控制,飞速逃离。和她打是不行的,这里毕竟是魔界腹地,她只身一人,若闹出大动静,危险的只能是她。   傀姬反应过来,大声呵斥:“好你个贱人!敢耍我!”   一路疾驰躲避,水华发现自己似乎在打转。   后面紧追不舍的傀姬得意的笑了:“是不是很困惑?”   水华扭头看她,无奈道:“本不想引起太大动静的,既如此,那就委屈你一下了。”   话音刚落地,傀姬只觉得眼前一花,水华突然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手掐上了她的脖颈,威胁道:“别妄图挣脱,没用的,虽然你的傀儡术法着实诡异,我确实对付不来。但只要你现在敢稍稍的动一下,我就送你身归混沌,你大可以试试,是你先控制了我,还是我先送你上路。”   一朵莲花凭空开在她的眼前,美得让人心底发颤。傀姬认出那是红莲业火,不敢乱动。   水华满意一笑,甚是礼貌的询问起来:“美人儿可否带我出去?我不太认识路呢。”   傀姬虽害怕红莲业火,却依然放着狠话:“哼,你是逃不出这里的!”   红莲花化成了一个尖锥,抵在她的眼前,只有毫厘之差。水华笑的和善:“嗯?美人儿方才说了什么?我走神了。”   傀姬吓得僵直了身子,颤颤巍巍的道:“就算我带你出了这里,外面也还有地煞在守着,你拿我做威胁也没用,炼化你的祭坛很快就准备妥当了,无论如何,你今日也是逃不脱魔界的。”   水华掐她脖子的力道加重了,声音却依然和善:“没关系,美人儿只管先带我离开这里便可,其他的美人儿不必替我担心。”   傀姬受制于人,不得不在水华的胁迫下,带着她出了这个地方。而外面果然同她所说,五将星之一的地煞就等在外面。   地煞见她挟持着傀姬出来,不由眯眼:“魔尊大人让我守在这里果真没错。”   刈刍君虽自负,但他也不是傻子,对水华的防备倒是严峻非常。   地煞看着傀姬,冷哼一声:“废物。”   傀姬登时恼羞成怒:“少说风凉话!”   水华依然胁迫着她:“美人儿,要不你跟他商量商量,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不是放我一条生路,而是放你一条生路,水华很清楚用傀姬做胁迫是没有用的,刈刍君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手下的得力干将定然也不会有什么仁义存在。   地煞冷笑一声:“神君还是莫要挣扎了,你真以为自己逃脱了吗?只不过是从一个牢笼,逃到另一个牢笼,然后再逃到了一个牢笼中。”   “笼中笼中笼?呵呵,没想到刈刍君这么看得起我,难怪总觉得第一个牢笼逃的轻松,原来外面还有笼子在等着我。”水华摇头叹笑。   “所以,神君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好好享受一下自己最后的自由时光。”   水华笑:“要我束手就擒吗?你在说什么梦话?”   “呵呵呵,果然不能小看你,竟然逃脱到了这里来。”刈刍君从黑暗中走来,阴鸷的眼神死死盯着水华。   地煞和傀姬忙恭敬地道:“魔尊大人!”   水华看着他,笑道:“哟,魔尊大人亲临呢。”   魔尊看也不看被束缚的傀姬一眼,阴鸷的目光直勾勾盯着水华:“不愧为上古连浑沌都能打败的幽冥神元胥,不过,别挣扎了,你是逃不掉了。”   水华叹息一声:“这话我都听烦了,你们说不烦吗?倒是你,别再幻想着成为什么第二个魔宗了,与其沉溺于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如多看看书,写写字,做一个不惹人烦的苍蝇垃圾,也算是你对这六界的贡献了。”   不待刈刍君开口,傀姬先破口大骂:“贱人!你竟敢对魔尊大人出言不敬!找死!”   水华凑近她:“现在是谁更接近死亡?”   刈刍君阴恻恻的笑了:“贡献?等我坐上六界至尊宝座,才是对六界最大的贡献。”   水华不禁嗤笑出声:“你是还没睡醒吗?竟然能说出如此不害臊的话,凡间五岁稚童都要羞红了脸呢。”   刈刍君表情一瞬间变得阴郁至极,然而随即,他却笑了起来:“呵呵呵……我曾预见到我一统六界的情形,何为预见?那便是命中注定的未来!因此,本尊,早晚,必定会一统六界的!哈哈哈哈哈!”   水华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甚是可惜的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说道:“这梦呢,偶尔做做是好事,可以激励我们前进,可说到底,梦,毕竟是梦,适可而止就行了,若非要将梦境当真,那这脑子可就真的太……弱智了点。”   语毕,还颇为可惜的啧啧两声。   刈刍君猖狂至极的笑容登时又沉了下来,空气一时都变得浓稠:“好生厉害的一张嘴,只是不知还能张开多久?”他作势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水华一把将傀姬挡在自己身前,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动手吧!我做好准备了!”   傀姬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试图求救:“魔、魔尊!魔尊大人!”   刈刍君看着她,面上竟有些惋惜之意:“傀姬,你很好用,失去你,确实有些可惜……”   傀姬脸上燃起了希望。   刈刍君摇了摇头,嘴里念叨着:“可惜了,可惜了。”   傀姬脸上又染上了绝望:“魔尊大人,我错了,是我错,魔尊大人,给我一次机会吧!”   刈刍君不吭声,目中没有一丝情感。地煞冷冷嗤笑一声。他一向与傀姬不太对付。   外面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传来,地煞与刈刍君猛地回头看去,牢笼空间被强行从外打开,一道无比高洁的白色人影立于空中,在看到水华那一刻,庆幸的大喊:“水华!”   龙月失去意识的一刻,身体化为龙形,快速朝地面落去。摔在地面的巨大动静吸引了远方正往北辰之地而去的洞渊。他听到动静,便过去瞧,见是奄奄一息的龙月,忙问:“你是东海的小侄孙?你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龙月在他的救助下睁开了双眼,痛心疾首的哭道:“水华,水华她,她要死了……呜呜呜……”   洞渊双眼蓦地睁大,表情骇然:“你说什么?!她在哪!”   龙月艰难的说道:“水华,她被五叔带走了,带去了魔界,水华她,受了很重的伤,流了好多的血,呜呜呜,都怪我没用,都怪我没用……”   他此时精神十分崩溃,悔恨的就要自我了断。   若他知道其实那只是水华的做戏,怕是真要气的当场自尽。   洞渊听完他的话,心中大震,甚至顾不得重伤的龙月,急匆匆朝魔界赶去。   龙月还躺在地上呜呜痛哭:“都怪我没用!对不起呜呜呜!水华要死了,是我害死的呜呜呜……” 第99章第99章   “水华!”洞渊朝她大喊。   水华看到洞渊,不由震惊的愣住了:“洞渊?!你怎么会?!”   余光瞥见洞渊背后,她失声大喊:“小心背后!”   洞渊一时不备,受了五将星之一的贪吞重重一击。   “洞渊!”水华大喊。   心里担忧着洞渊,一时对傀姬的胁迫松懈了下来。傀姬瞅准机会,反客为主,再次控制住了水华,口中得意大喊:“给我跪下!”   水华唰的重重跪在地上,疼的不由闷哼一声。地煞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背后,一掌拍在水华的天灵盖上,水华一下子昏死了过去。   刈刍君命令道:“很好,傀姬,带她去祭坛!”   傀姬得令,一点也不温柔地抱着水华朝一个方向飞去。   洞渊想要追上去,却被团团围住。他满眼冰寒,声音森然:“你们若敢动她,我必踏平魔界!滚开!”   他浑身爆发出骇人的力量,疯狂的朝他们袭去。在他强大的力量下,地煞与贪吞一时竟没有还手之力,被动的抵挡着。刈刍君眯了眯眼睛,转身朝祭坛的方向而去。   洞渊眼睛尖锐的捕捉到他的动作,想要追上去,却被团团阻挡。   水华自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诡异的空间里。想到洞渊,她猛地站起身想要冲出去,却被一堵泛着紫色的透明的墙给死死的关住。   这气墙像是液体一样,软而有劲道。水华使劲全力推动不得,拿出太阿剑狠狠的朝着墙劈了下去,然而墙体却没有任何的损伤。她皱眉,又接连来回砍了十几剑,毫无用处。   她收起剑,瞳孔变为暗红色,双手振臂一挥,却发现使不出任何力量。   她不由惊呆:“怎么回事?”   她再次尝试,依然什么力量也发不出来。   刈刍君笑着走出来:“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乖乖等着被炼化吧,我会把你打造成一件最强的法器的,哈哈哈!”   水华怒目而视,声音焦急:“洞渊呢?不准伤害他!”   “他?嗯,快死了吧,不如,我把他带来同你一起炼化,让你们融合在一起,做一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不分离的鸳鸯?哈哈哈!看我对你多仁慈啊。”   水华死死怒视着他:“你若敢伤他,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她再次挥掌攻击着气墙,不死心的想要冲破这牢笼。   刈刍君幽幽道:“这可是我专门为你打造的祭坛,瞧啊,铺在你周身的这些红色血液,这可是三千个魔人的鲜血!看我为了你做了多大的牺牲啊!我三千优秀子民就这样为了你,牺牲了他们自己,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癫狂,毫无感情。水华怒喝道:“你这个疯子!”   刈刍君看向背后,眯起了眼睛:“你的情郎来了,我便发发善心,让你们做一对鸳鸯!”   他话音刚落,傀姬便冲了过来,身上带着伤喊道:“魔尊大人!他杀过来了!”   刈刍君挥挥手:“让他过来便是。”   “轰”的一声巨响,贪吞的身体重重摔在地面,喷出一口鲜血。洞渊冲了过来,遥遥看见水华,大喊一声:“水华!”   水华焦急的呐喊:“洞渊!你别过来!这是陷阱!”   洞渊一剑杀死一个不自量力者,声音毅然决然:“不管是陷阱还是万丈深渊,我都会闯进去将你救出来!”   水华死死掐着拳头,满面动容。   地煞想要冲上去,却被刈刍君拦住:“让他去。”   前方是铺满魔血的法阵,无数的怨气嘶嚎缠绕着。洞渊想运气腾空过去,却发现脚下沉重无比。他皱眉,抬脚踏了进去。   法阵发出耀眼的光芒,魔血缠绕过来,侵蚀着他的身体,怨气穿透过他的身躯,腐蚀他的三魂七魄。洞渊表情痛苦,却强忍着,坚定的一步一步朝着水华走去。   水华心疼地喊着:“不要再往前了!你会被侵蚀而死的……别过来……”   洞渊定定凝望着她:“我绝不会丢下你。”   他一步一步,身形缓慢,步伐坚定。水华咬紧牙关,再次发力冲破这束缚她的牢笼。   眼瞅着洞渊一步步靠近水华,地煞担忧道:“魔尊大人……”   刈刍君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自负道:“无碍,同时将两个天神炼化为法器,岂不是更好?”   傀姬亦傲然道:“哼,这法阵可是魔宗留下的,她是无论如何也冲不破的,地煞担心的太多余了。”   地煞冷冷瞥了她一眼,面上还是有些担忧:“可那洞渊……”   刈刍君抬手:“被法阵侵蚀至此还能挺着不倒下确实令人佩服,不过,也是强弩之末了,只要再稍加帮他一把……呵呵呵。”他阴冷的笑了起来。   洞渊此时已经行至水华近前,眼看着就要触碰到那透明的紫色墙壁。水华看他已经是摇摇欲坠,更加努力冲破着束缚。   洞渊满身皮肤被侵蚀的皴裂,脸上毫无血色,形容狼狈不堪,双目却无比认真,颤抖着向她伸出手臂,呈迎接的姿势:“水华,我来了,别怕。”   他脸上扬起了笑容,却蓦的僵住。   几根巨大的尖刺穿透他的身躯,大量鲜血从身上数个洞口沁出,一身银白色的衣袍瞬间被浸染成了红色,他的口中亦吐出鲜血,从头到脚成了一个血人,仿佛一朵开到极致的艳花,下一刻就要颓败。   刈刍君得逞的大笑起来。   水华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只觉得一股热血冲到脑中,她悲痛的喊道:“洞渊!!!”   洞渊很想说话安慰她,却是一个音也发不出来,扑通跪在了地上。   一股滔天的怒火涌起,水华赤红着双目,从喉咙中爆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吼。地面陡然颤动起来,法阵亮起刺眼的光芒,刈刍君忙站稳身子,方才还狂妄之极的表情此时肃然起来。   随着水华的嘶吼声,她的头发从发根开始逐步变成了火红色,如火般跳耀翻飞着。火莲神印显于额间,闪烁着火光,地面颤抖的更加剧烈,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水华体内爆发而出,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束缚着她的那堵墙竟然碎裂开来,而水华周身也被包裹在巨大的火焰之中,法阵竟一点一点的在消失,更准确的说,在被吞噬。   刈刍君震惊的大喊:“这,这不可能!!”   众魔都惊骇的看着这一幕,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刈刍君愤怒的吼道:“愣着做什么,都给我上!务必把她给我拿下!”   众魔犹豫了一下,刈刍君一手掐碎了旁边一个魔兵的头颅,满脸阴鸷:“还等着做什么?!”   迫于他的淫威,魔兵们颤颤巍巍的靠近。水华根本没有在意他们的动作,而是俯身抱着洞渊,心疼的替他拔出尖刺,止住流淌不停的鲜血,替他将脸擦拭干净:“洞渊,洞渊……”   两人包裹在红莲业火之中,凡是靠近的魔兵,一瞬间便化为了灰烬。洞渊抬手轻轻的擦去她眼角的泪,强撑笑着:“别怕,我没事。”   水华搀扶起他:“我带你回去疗伤!”   巨大的业火团护在他们周身,傀姬想要用傀儡术牵绊住她,却发现自己的术法在靠近业火的一瞬间便被湮灭。地煞紧皱着眉头,实在不敢靠近,只得随着水华的步伐连连倒退。   刈刍君自然也不敢靠近她,只能在远处施法袭击,却都被业火给挡下。   水华恶狠狠的看着他们:“挡我者,灰飞烟灭!”   没想到连魔宗的法阵都没能困住她,刈刍君心下骇然非常,只得连连后退。以他的能力,想要对抗红莲业火的力量,简直是痴人说梦。   水华心中对刈刍君恨极,恨不得当场将他诛杀,可洞渊伤势太重,奄奄一息,水华根本顾不得其他,只想立马带着他回去。   “滚开!”她怒吼着。   地煞看着他们的背影,皱眉道:“魔尊大人,就这么放他们走吗?”   刈刍君心中亦是气愤非常却又无可奈何,听到他的问话,气的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那你告诉我,该怎么阻止她?嗯?!”   地煞差点被他掐死,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刈刍君狠狠的将他扔在地上,阴鸷的目光盯着水华二人的背影,憋屈的浑身都在颤抖。   杀意乍现,他抓住瑟瑟发抖的魔兵,毫不留情的捏碎。   ……   迟迟等不回龙六太子与龙月,龙洆授命前来寻找。直直来到北辰之地,却得知他们早已走了多时,水华也跟着一起去了。他疑惑的往回赶,却碰见了正搀扶着洞渊朝北辰之地疾驰而去的水华二人。   水华出了魔界便恢复了往常的样子。龙洆上前拦住他们,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水华妹子,你不是与六哥他们一起去东海了吗?现在怎么?龙月呢?”   水华这才想起龙月,问道:“龙月没回去吗?”她并不太清楚龙月受伤的程度,以为他已经自己回去了。   龙洆顿感不妙:“没有,六哥与他都没回去!”   水华皱眉快速解释:“你六哥,大抵已遭遇不测,来接龙月的根本不是龙六太子,而是龙五太子,他真的做了魔界的走狗!”   龙洆怒声呵斥:“这不可能!五哥他!”看着水华与洞渊,他突然说不出话了。   洞渊咳了两声,虚弱地开口:“龙月,在东边的山林里,受了重伤。”   龙洆闻言,手紧紧一握,快速说道:“我先去找他!”说罢,他转身快速离去。   水华带着洞渊忙回到了北辰之地。桓玉看见她搀扶着洞渊,而洞渊满身是伤,忙上前来询问:“这是怎么了?洞渊大帝怎么会这样?”   看着两人半拥着甚是亲密,桓玉将洞渊接手:“我来吧。”   水华没有松手,直直带着洞渊来到自己的屋中,放在自己的床上,方才开口:“洞渊他因我受了伤,大哥去拿一些疗伤的药来可好?”   见她焦急的不知所措的模样,桓玉点点头,安抚她道:“别担心,我这就去找!”   水华翻身坐在床上,运气给洞渊疗伤。桓玉很快便回来,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上前将丹药喂到洞渊口中,也翻身坐在另一侧为洞渊运气。   “多谢大哥!”水华看着他,眼中闪着感动。   桓玉笑着摇摇头,温声开口:“救人要紧,洞渊大帝曾与你我有恩,自是要全力相助。” 第100章第100章   锦帐暖床中,洞渊安静的躺着,气息平稳。良久,他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感受到肩膀旁的气息,他扭头看去,水华正趴在那里,双眼紧闭,眉头也锁着。她还穿着那件衣服,头发也有些凌乱,一看就是一直守在他身边一步都没离开过。   洞渊眼中划上柔情,缓缓抬起手,抚上了她的脸颊。抚了抚,他将头靠过去,轻轻在她眉间扣下一吻。   水华被脸上的瘙痒弄醒,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洞渊近在咫尺的脸。她眨巴眨巴眼睛,嘴角噙起笑意,声音软软的:“洞渊……”   洞渊手掌置于她脑后,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头上,两唇相碰,洞渊爱恋的啄着,与她缠缠绵绵。   推门声响起,水华猛地起身,红着一张脸,缩到一边。   归人走了过来,见洞渊醒了,不由笑道:“帝君终于醒了,殿下不必再担心了。”   洞渊冲她点点头,坐起了身。归人递了杯水过去,洞渊接过,礼貌道:“多谢。”   归人笑道:“帝君客气了,殿下也喝点吧。”   她又递了杯给水华。见她脸色红红的,不由有些担心:“殿下的脸怎么这么红?身体不舒服吗?”   水华摆摆手,一口喝完杯中水,递还给她:“咳,你先出去吧。”   归人犹疑了一下,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开。   又剩下两个人,水华才敢靠近洞渊。洞渊看她别扭的模样,不由轻笑:“过来。”   水华蹭了过去。   轻轻环着她,洞渊开口:“刈刍君对你心怀不轨,以后见着魔族,莫要冲动行事,保护自己要紧。”   水华乖乖地点点头,不敢告诉他自己是故意被抓去的。   洞渊见她如此乖巧,不由有些动情,缓缓将唇递了过去。水华红着脸,乖乖等着被一亲芳泽。   双唇刚碰上,房门声又响起,水华猛地推开洞渊,站了起来。洞渊被她推到了伤口,不由疼的闷哼一声。水华想上前扶住他,但又忍住没动,紧张地看向外面。   人未见声先传,煊礼的大嗓门随着脚步声响起:“小水子!洞渊帝君他醒了吗?一直躺在你的床上像什么话?”   煊礼和桓玉一同走了进来。煊礼见洞渊坐在床上,精神挺好,便道:“帝君醒了就好,先多谢帝君对吾妹在魔界的相助!”   他拱手朝洞渊郑重地行了一礼。桓玉也同样行了一礼。洞渊拱手回礼:“亦要谢谢各位对我的救助。”   煊礼笑了笑,上下打量着他的伤势:“洞渊帝君此时感觉如何?看样子已无大碍了吧?”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洞渊翻身下了床,淡笑回道:“多谢关心,我已无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煊礼见他如此识相,满意的笑了起来。   水华在一旁道:“在屋中躺了许久,去外面晒晒太阳吧,有益于伤势恢复。”   洞渊看着她,眼中含笑的点点头。水华不好意思的别开眼。见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煊礼眯了眯眼,插在两人之间:“小水子说得对,咱们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吧,对帝君身体有好处。”   桓玉做了个请的姿势:“帝君请。”   四人坐在院中,归人倒了热茶上来。桓玉温润有礼道:“我已通知人送信去了洞渊之地,洞渊帝君的仙侍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洞渊冲他点点头:“多谢。”   听闻洞渊醒来,北辰大帝与帝后也过来探望。洞渊起身庄重的行了一礼,帝后忙亲和的上前扶道:“帝君不必如此多礼,快坐下好好休息。”   帝后坐在洞渊身边,亲切地看着他:“大概怎么回事我与天极也已经听华儿说了,真是多谢帝君不惜以性命相救我女儿。”   洞渊恭敬地回道:“帝后客气了,我与水华……身为朋友,这是晚辈该做的。”   瞥见水华一脸紧张的看着他,眼中哀求,洞渊顿了一下,只道是朋友。   见水华瞬间放松的神色,洞渊心里有些不快。   北辰帝后是个爱听八卦的人,自然也听闻过自己女儿与那卿怀胥和这位洞渊帝君之间的传闻。只不过自己女儿一向是个容易引桃花的,乱七八糟的绯闻她也听了不少,本来也没有把这次他们三人的传闻放在心上。   此时敏锐的看出洞渊对自己女儿的不对劲,心下了然,再看洞渊的气度样貌,言谈举止,无论哪方面都是绝佳,不禁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目光中不禁带上了看未来女婿的炽热。   她拉住了洞渊的手,笑的更亲切了几分:“帝君是我北辰的恩人,以后有空随时来做客,我北辰之地的大门永远对帝君敞开!”   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洞渊有些愣怔。还没有哪个人敢对他如此热络过,这让他一时有些不适应。   北辰帝后长得甚是年轻,容貌绝艳无双,身段玲珑有致,与水华站在一起,与其说是母女,反倒说是姐妹更让人信服,与北辰大帝成亲数万年,生了两个孩子,到现在都还有不少人惦记着她。   “咳哼咳哼!”北辰大帝不悦地重重咳了两声,一把拽过帝后的那只手,紧紧攥在自己手里,“成何体统!”   帝后白了他一眼,抽回自己的手,还嫌弃的甩了甩。北辰大帝面部登时丰富多彩。   俗话说家丑不能外扬。桓玉咳了一声,打圆场道:“帝君可还感觉哪里有不适?”   洞渊摇摇头:“我已无碍。”   桓玉温笑点头,面上带上了沉重:“想不到东海那龙五太子真的与魔界为伍了,竟心狠到弑杀自己的亲弟弟,还要将自己的侄子送给魔族!若不是有华儿在,龙月那孩子此刻就……”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向水华,难得对她摆出严厉的表情开口:“华儿,以后若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先保全自己逃离开,再寻人一起去解决问题,莫要再像这样独自只身去犯险,听到了吗!”   煊礼也怒瞪着她:“就是!听到了吗!”   水华心虚的低头认错,一点也没了往日在北辰恨不得横着走的气焰。她只挑着说龙五太子想要谋害龙月而自己救下龙月被带到魔界一事,没说刈刍君想把自己炼化成武器,更不敢说,其实她是故意自愿被带去魔界的。   她要敢说自己是故意的,怕是今后再也没好日子过。   北辰大帝也摆出父亲的威严,愤愤的怒视着水华:“你兄长说的没错!一天到晚凭着自己有几分本事就爱乱来,以后再敢如此你就别想再踏出北辰一步!”   北辰帝后一向娇宠着女儿,此刻也是生气的瞪着她,完全没有维护的意思。她转过头对洞渊道:“让帝君见笑了,水华她就是这个个性,别看她在人前一副端庄典雅知进退的淑女样子,实际上贪玩胡闹的很,以后还请帝君多多担待。”   当着洞渊的面,自己被家人各种百般教训,水华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耷拉着脑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委屈的低声说道:“我知道错了,别说了嘛……”   洞渊头一次见水华如此的卑微乖顺,像只犯错的小猫一样可怜巴巴的,眼中不由染上了笑意。   桓玉见她如此,终是不忍心的软下了态度,摸了摸她的脑袋,叹息道:“不说便是了。”   水华更委屈了,继续嘟囔道:“我虽犯了险,但我不也得到了魔宗之力的重要消息嘛,怎么着也将功抵过了不是……”   北辰大帝登时怒目圆瞪,大声呵斥:“还敢犟嘴!”   水华吓得一个哆嗦,不敢再说话。桓玉安抚的拍了拍她,温声对北辰大帝劝慰道:“华儿她是知道错的,爹别生她的气。”   洞渊看着桓玉,眼中闪过一道意味不明。   煊礼不赞同道:“大哥,不能太惯着她!”   水华偷偷瞪了他一眼,煊礼顿感委屈。同样都是哥哥,待遇咋就差别这么大?自己咋就一点做兄长的威信都没有?   等鸣已仙官赶到北辰之地,洞渊便起身告辞与他一道回了洞渊之地。北辰大帝亲自前去天宫,将水华探听到的魔宗之力封印在五件魔器之中的事告知了天帝。   龙月听闻水华安然无恙终于不再嚎哭,而龙六太子也在一处海域被找到,他并没有死,虽危在旦夕却也一息尚存。   从龙六太子以及龙月的口中证实了龙五太子的背叛,东海龙王气得差点晕厥。天帝下令搜寻除魔心石与吞灵萧外剩下三件魔器的下落,企图在魔界之前得到它们。   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天界。众神众仙对东海议论纷纷之时,只有蛇仙角度刁钻的提出了疑问:魔尊想要龙月特殊的体质破除封印,为何又愿意水华与他交换?   据说水华是身负重伤被带去魔界的,洞渊为了救她也是身负重伤,两个身负重伤的人,是如何轻而易举地从魔界腹地众魔之手中逃脱?   最关键的就是,水华怎么就能如此轻易得知,整个天界二十多万年都没人知道的,除却魔心石外,还有另外四件魔器中封印了魔宗之力的事?   蛇仙始终坚信水华从八荒之地的魔心石一事便与魔界私下有勾结,暗中散播着她的谣言。有人对他的言论嗤之以鼻,也有人心下产生了一些疑惑:仔细想想蛇仙说的,确实也没毛病。   是夜。水华从梦中惊醒,面色苍白如纸。她梦到了二十万年前对抗那太古凶兽的场景,随后又预见了自己的未来。   她的未来……一片空白。 第101章第101章   一片空白,就意味着——她的命数将尽。   她面色煞白。   落于洞渊之地的地面,惯例依然是鸣已仙官先冒出头对她迎接:“小仙恭迎水华神君!神君是来看帝君的吧!神君知道路,小仙还有事,就不带神君过去了,神君请便!”   他很识相的走开,不去打扰自家帝君与水华的二人世界。   水华来到洞渊所居住的院子,见他正在案前作画。洞渊听到动静,走到她身边将她环在怀中:“你来了。”   每次来找他,他总是含着笑,轻描淡写的一句“你来了”,就像是随时在等着她一样。   水华在他怀中,有些沉默。洞渊看着她:“怎么了?”   水华摇摇头,看向案上的画,是她。洞渊笑着问道:“画的可满意?”   水华点点头:“我真好看。”   洞渊扑哧一笑,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倒是一点不客气。”   水华颇自恋道:“我好看可是公认的,很多神君仙君都对我有意思呢。”   洞渊一把抱紧了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你是我的。”   水华轻笑两声,问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洞渊回道:“嗯,好多了。”   水华安心道:“那就好……对不起,若不是我,你不会如此的。”   洞渊又亲了她一口:“不要与我说这些,为了你,我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哪怕抛却性命,都心甘情愿,都是值得的。”   水华闻言,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低低的开口:“……不要为我抛却性命,不准说这种话。”   洞渊笑了起来:“好,不说。但我说的是真的。”   动人的情话响在耳畔,水华心中情绪更加纷乱。她缓缓推开了他,脱离了他的怀抱:“……不理你了。”   洞渊只当她耍脾气,又笑着将她拉回了怀中,低下头吻了上去。水华犹豫了片刻,还不待洞渊深入品尝,她便推开了他:“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洞渊愣怔了一下,不舍的拉住她:“你才刚来,多呆一会儿不行吗?”   水华狠下心抽回手,笑了笑:“我突然想到还有急事,回头再来看你。”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洞渊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心不由沉了下来。   魔界。魔尊刈刍君看着跪在地上的陆大人,沉声问道:“吞灵萧的封印,如何了?”   陆大人面露喜色道:“有了半神的心头血与那些福禄命格的童男童女,吞灵萧的封印已经指日可待!”   刈刍君满意的点点头:“给半神留一口气,喂些补药,别把她弄死了。”   陆大人俯身:“是,魔尊大人!”   这日,云台神君发帖邀请水华与煊礼来云台神山见证他心爱的妖兽诞下幼崽的时刻。   水华会与云台神君成为朋友也是因为煊礼的关系,三人走的颇近。云台神君在待产的妖兽旁边忙前忙后的做着准备,水华笑了笑,头也不回的道了一句:“我渴了。”   煊礼忙倒了杯茶递到她手中。云台神君也回头看着他道:“我也渴了!”   煊礼白了他一眼:“自己倒!”   “嘿,帮我倒杯茶都不行,得,我自己倒。”他也懒得计较,乐颠颠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大口灌了下去:“准备的差不多了,算算时间,也快该生了!”   他乐的就跟自己媳妇要生了似的。水华见他如此开心,不由笑道:“你当真是爱养这些珍兽。”   “那可不嘛,没有它们生活将索然无味!”云台神君道。   水华走近那妖兽,妖兽抬起头,蹭了蹭她的手。水华心中欢喜,将茶杯递给一旁的煊礼,拿起云台神君准备在侧的食物,给它喂了喂:“真可爱!”   云台神君像是夸自己孩子一样的骄傲:“那当然了!”   看着那憨态可掬的妖兽,煊礼也想上前摸一摸,妖兽却躲开,有点怕他。   煊礼顿时受到了打击:“为什么小水子摸得我就摸不得?”   云台神君撇撇嘴:“不喜欢你呗。”   水华驱赶他:“你到后面去,它都不亲近我了!”   煊礼委屈的站到后面去。   云台神君看着煊礼,啧啧道:“我看你对水华,倒不像哥哥对妹妹的情感。”   煊礼奇怪的看向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云台神君幽幽道:“我看你对水华,倒像是——宠物对主人的情感。”   煊礼登时火冒三丈:“嘿你这嘴里怎么就吐不出人话呢!”   水华听到云台神君的话,不禁笑了起来。宠物吗?嗯,她也觉得。   云台神君回道:“本来就是啊!你看你对水华的话言听计从,还跟屁虫似的她走哪你跟哪,可不就是宠物嘛!”   煊礼气愤的叫道:“你懂个屁!这是哥哥对妹妹的宠爱!你没有妹妹你当然不懂!这是亲情的羁绊!”   云台神君不置可否。   煊礼不服气的走到水华旁边,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是有身为哥哥的威严,挺直腰板摆出兄长的架势:“小水子,哥也渴了,你给我倒杯茶去!”   水华看也不看他一眼,冷漠的开口:“一边去。”   “……一边去就一边去。”煊礼灰溜溜的走到了一边。   云台神君哈哈大笑起来,无情的嘲笑着煊礼。   水华见妖兽不再亲近她,而是有些难受的轻声叫唤起来,忙对云台神君道:“她是不是要生了?”   云台神君走过来,面露喜色:“看样子是了!水华!别靠得太近!咱们看着就好!”   妖兽抖了抖柔软的毛发,站起身啼叫了两声。周围氤氲起白色的雾气,妖兽腾于雾气之中,来回翻腾了几圈,不多时,雾气包裹着一只湿漉漉的幼崽,缓缓落在地面。   妖兽落在幼崽旁边,爱怜的舔着它的身体,帮它清理干净。   水华问向云台神君:“它的父亲呢?”   云台神君摇摇头:“我发现她时她就已经怀了身孕,奄奄一息的,我便将她带了回来。”   煊礼看着那幼崽,桃花眼里满是笑意:“还真挺可爱呢!话说这是什么妖兽?”   云台神君回道:“夫诸,性情很是温顺,然而凡人却常将其视为灾兽。”   那妖兽冲着水华啼叫了一声。云台神君笑道:“看来她很是喜欢你呢!她想让你摸摸她的孩子!”   水华受宠若惊的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抚摸着那还在瑟瑟发抖的幼崽。煊礼满眼羡慕的望着,只能过过眼瘾。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洞渊养了一段时间的伤,身体已经大好。他行走在天宫之中,身后一道女声唤住了他:“洞渊帝君!”   洞渊闻声回头,淡淡点了点头:“稻禾神君。”   稻禾神女柔声问道:“听闻前段时间帝君受了伤,此时可好些了?”   洞渊点头:“已无大碍。”   稻禾神女笑了笑:“那便好。”   一时无言。洞渊见她没什么事,便道:“没什么事,便先走了。”   说罢,他转身走开。   稻禾神女见他要走,忙上前两步唤道:“洞渊帝君!等一下!”   洞渊停下脚步再次看向她,清冷的眸中闪着疑问。稻禾想了想,刚想到一个话题,正欲开口,却见洞渊原本冷淡无情的双目突然变得炽热,脸上还带起了一抹笑容。   这笑容把她看的一呆,脸不由热了起来。张了张口,还没发出声音,洞渊却先一步开了口:“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他越过她,大步朝她身后走去,走向远处那个一身红装的绝艳美人儿。   水华看见他,不由一愣。洞渊已经大步走到她身前,手握上她的肩膀,将她带入怀中:“水华!这么多日过去,你怎的也不来看我?”   自那日她离开之后,虽许诺说回头去看他,却到现在一直都没去过。   看着他们亲密的抱在一起,稻禾神女神情黯然。看来一切传言都是真的,洞渊帝君与她,真的关系不一般。   虽然这附近人不多,但到底是公共场合,水华推着他:“这里有人,你松开我。”   洞渊却毅然道:“我不。为何这段日子不与我联络?我给你传信也不回,这是为何?”   三三两两的人看到了他们,不由暗下私语。水华听着洞渊的疑问,心中不由有些愧疚。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思索,思索自己到底该如何抉择。   她看到了自己的命格,她的未来,一片空白。   她该如何告诉他,她的命数将尽?她该如何告诉他,他与她,不会有未来了?   经过种种事情之后,她心里很明白洞渊对她的情感。若他知道自己的命数将尽,他定不会轻易接受,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   若是她得知洞渊即将殒命,她会不顾一切的为他逆天改命,哪怕牺牲她自己。而洞渊,亦然。   这是水华最不愿意看到的。   曾经看书中讲的那些凄美的爱情故事,一方知道了自己将要赴死,定会选择放弃另一方,赶走另一方,最终自己独自一人孤独的死去。她看那些故事时,虽明白这样做的原因,却无法理解。   若真的要死了,死前与自己相爱之人一起经历最后的时光,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推开对方,让自己痛苦,让对方痛苦,最后连死都死的那么痛苦。   如今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她突然就明白了。   死去的人,并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被留下来的,深爱着死人的活人。   赶走对方,只是一时的痛苦,也许将来再想起会觉得心酸,但总能走向未来。可若亲眼见证着深爱的人死去,那痛苦,将是一辈子也无法磨灭的,一辈子也走不出去的。   那将是一个无尽的深渊。 第102章第102章   没有人愿意让自己深爱的人,踏入无尽的深渊。没有人愿意让自己深爱的人,为自己痛苦一辈子。   她不愿让他走向无尽深渊。所以她想,她需要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斩断这一切。   虽然这会伤害到他,但总比让他踏入深渊好太多了不是吗?   她想,推开他,才是对的。   书中曾觉得不切实际的那些东西,才是最实际的。   忍住心中的酸痛与难过,她轻而有力的推开他的身躯,冲他温和一笑,带着礼貌与疏离,就如同她在别人面前那样:“我没收到你的信,这段日子有些繁琐,没来得及去看你,如今见你伤已大好,我便安心了。”   洞渊感受到她的冷漠,心中不由沉了下去,他拉住她的手,不安的问道:“你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水华垂下眼眸不看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没事啊,就是最近琐事太多有些累,歇一歇就好了。”   洞渊皱着眉,满脸质疑:“真的没事吗?”   水华摇头:“没有。”   洞渊沉默了下来。他清冷的眉眼默默凝视着她,眼中是不安的思绪。   水华抽了抽被他抓住的手,洞渊手一紧,不愿松开。   水华只得开口:“洞渊帝君……”   听到这声称呼,洞渊瞳孔一缩:“你唤我什么?”   “洞渊,帝君。”   空气骤然结冰,洞渊冷冷的盯着她:“这是何意?”   被他慑人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水华头垂的更低,嗫嚅着开口:“只是觉得,该有的尊称还是要带上比较好……”   捏着她的手力道加大,捏的水华有些疼。但她不敢出声,不敢动作,亦不敢抬头面对他。   她做了恶人,她觉得自己很卑鄙。   良久,洞渊清冷淡漠的声音从头顶缓缓传来:“水华,你这次又在演什么戏码?这戏码我不喜欢,别演了。”   水华深吸口气,终是狠下了心:“我没演戏。洞渊,这段时间我想了想,我觉得,我觉得……”   “什么?”他淡淡的问。   “我觉得,或许我对你……不是真的喜欢。”违心的话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原来说违心的话,心是疼的。   安静了须臾,洞渊干涸晦涩的声音响在头顶:“我说了,这戏码我不喜欢,别演了。”   “我很感激帝君在魔界对我的出手相救,以后帝君若有需要小神的地方,小神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水华态度越发疏离。   她使劲抽回手,冲他端庄有礼的笑了笑:“若我继续把感激之情当做是喜欢,这是对帝君的不负责。我不想耽误帝君,先前跟帝君说的什么命定之人也只是我胡言乱语,这确实是我的错,希望帝君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小神计较。小神就在此提前恭祝帝君,能早日觅得自己真正的命定之人。”   洞渊此时的脸已经煞白如纸。   水华不忍看他的模样,对他拱手一礼:“若没别的事,小神就先行告退了。”   转身的瞬间,手腕再次被死死的握住。她呼吸一滞,不敢回头,因为她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演不下去了。   洞渊死死抓着她,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与痛楚,一字一句的道:“水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是说了吗,我发现我对你并不是真的喜欢。”   “你以为我会信吗?”   “你信与不信,我也没办法左右,总之,我的话句句属实。洞渊帝君,你是一个骄傲的人,莫要再做纠缠女子这般贬低自己的事,放开我吧。”   “水华!”他忍不住怒吼了一声。这声怒吼吸引了周围三三两两人的目光,好奇的张望过来。   水华闭了下眼,狠心一把甩开了他,冰冷的目光扫向他的脸:“小神最讨厌被纠缠,还请帝君自重。告辞!”   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洞渊看着她绝情的背影,眼中的光芒支离破碎。唇已经毫无血色,连呼吸都像无数钢针划过喉咙般的痛。   他身体晃了晃,手都在颤抖。   直至行出很远,水华强行提着的一口气才吐了出来。她身体一软,差点摔在地上,满脸的苍白无力。   ……   鸣已仙官远远看到自家帝君回来,忙上前笑着迎接:“帝君回来了。”   靠近帝君,鸣已抬头看清他的表情,不由一愣。他从未见过如此冰冷的帝君。   当然,平时帝君也总是冷冷的,但那种冷,是他自身气质的冷,而不是情绪上的冷。帝君不是个坏脾气的人,他时常都是不喜不悲的,很少有事情能影响到他的情绪。   当然,在与水华神君相处时帝君会是非常明显的开心状。除此之外,他很少会为什么感到开心,也很少会为什么感到不开心。而此时的帝君,非常明显的,他非常不开心。   他周身就像裹了厚厚的一层寒冰,刺骨的冰冷。   他看也没看鸣已一眼,直直朝自己的居所而去。   鸣已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帝君,为何会如此的,难过?   就他目前的观察来讲,帝君每次的情绪波动都是因为水华神君,所以这次,也是与水华神君有关了?   “这是与水华神君发生什么了……”鸣已十分困惑。   最近东海众人都感到十分的惊奇。因为一直喜欢到处乱跑瞎玩,不学无术的龙小侄孙龙月,竟然主动把自己关起来,努力刻苦学习起法术,还找龙洆教他武功。   看来经历了一遭劫难,他终于成长了起来。龙瑶看着远处正在练武的龙洆与龙月,欣慰的笑了。   嗯,她也要更加努力让自己独立起来,强大起来,面对危险时再也不用别人来保护自己。   站起身,她转身离去。   龙洆与龙月练了一会儿有些累了,便停下来休息,这才发现,龙瑶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疑惑:“阿瑶呢?”方才不还坐在这里吗?   龙月擦了把汗,挠了挠头:“方才恍惚间似乎见她走了。”   “回寝宫了?”   龙月想了想:“应该不是吧,她是往左边走的,好像。”而寝宫在右边。   龙洆闻言,眉头微皱:“莫不是又自己出去了?”   最近,龙瑶总是一个人出去。之前她很少会出门,就算是出门,也基本会拉着他一起。可最近,她出门开始不告诉他了。   那个一直依赖着自己的妹妹,开始不再依赖他了。这让龙洆骤然觉得有些失落。   站在妖界边境,龙瑶看了看手里可以伪装成妖的药丸。这是她不久前从水华手中要来的。   俗话说得好,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上次就是在妖界,她恍然到自己的软弱,所以,她要回到这里,直面自己的软弱。她深吸口气,吞下药丸,大步跨入了妖界。   妖界一如既往的,如凡界一般热闹繁华。龙瑶其实是喜欢这里的,她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很新奇有趣。   再次站在望江阁门口,今日里面很是冷落。龙瑶看了一眼,转身走开。   道路两旁是喧闹的吆喝声。龙瑶左看看右看看,心中独自一人处在群妖之中的胆怯与紧张渐渐消散。她希望今日能平平安安的度过,又希望发生点什么。   突然一个小小的身体撞在自己腿上,龙瑶低头,觉得这撞自己的孩子有些眼熟。   “大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小猫妖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满脸的害怕。   龙瑶想起来了,这个就是上次偷桐凰荷包的那个小贼猫。   小猫妖的耳朵缩在脑袋上,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大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龙瑶叹息一声,拉住他的小胳膊,温柔地开口:“偷东西是不对的,把我的荷包还给我吧。”   小猫妖登时一僵,支支吾吾道:“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我没有拿你的荷包呀!”   龙瑶笑了笑,岿然不动的拉着他,声音轻柔:“那你背在身后的那只手里拿的是什么?”   小猫妖眼睛贼溜溜的转来转去,突然手指向她身后,惊恐的喊道:“那、那是什么!”   龙瑶回头看了一眼,小猫妖趁机想要开溜,却被龙瑶轻轻巧巧的抓住:“偷东西是不对的,把荷包还给我吧。”   小猫妖攥紧了荷包,不肯撒手:“这才不是你的荷包!这是我刚才捡到的!”   龙瑶无奈地看着他:“那便是我的荷包。”   “不是!才不是!是我的!被我捡到就是我的!”小猫妖挣扎起来。   周围的商贩们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也不多管闲事。这小猫妖是惯偷了,常对一些陌生面孔下手,他们都见怪不怪了。   龙瑶不敢太用力的抓着他,怕弄疼了他,却也坚定的没有松手:“小猫儿,不可以耍赖的哦,这荷包不是你捡到的,是你从我身上偷的。”   小猫妖见挣脱不得,开始躺地下打起滚来,泼皮无赖的哭喊:“哇哇哇!大人欺负小孩啦!大人欺负小孩啦!呜哇哇!”   龙瑶颇为头疼的看着他,见他胳膊腿都瘦瘦的,捡起被他丢在地上的荷包,走到一旁卖甜糕的铺子,买了一纸包的甜糕,蹲下身递给正打滚的小猫妖:“你若是饿了,我可以买给你吃的,但是不可以偷东西哦。”   闻到香味,小猫妖打滚的身子一顿,鼻子动了动,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又继续撒起泼来:“哇哇哇诱拐小孩啦!有坏人诱拐小孩啦!”   龙瑶笑容一僵,又走向一家卖烤兔子的店铺,买了一整只兔子,放在了小猫妖身边,温柔地开口:“这些都给你吃,你不要哭了好不好?我不是坏人,这些都是刚从他们那里买来的。”   烤兔子的香味馋的小猫妖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看看龙瑶,又看看地上的食物,思索了须臾,快速抓起两个纸袋子,嗖的一下就跑没影了。   龙瑶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无奈叹息一声。   一旁卖香糕的蝴蝶精大娘说道:“你还真是善心,那小贼猫是惯犯了,用不着可怜他。”   龙瑶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只道一句:“多谢大娘。”便转身走开。 第103章第103章   转了几条街,龙瑶拐入一个无人的小巷。正走着,突然一粒小石子砸在了她的后脑勺上。她回头,没见人影,突然又一颗石子从另一个方向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哎哟!”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嘿嘿嘿。”一个小孩的笑声从角落里传来。龙瑶看过去,是那小猫妖,他冲着龙瑶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略略略~!”   然后嗖的一下,又消失在角落。   龙瑶揉了揉脑袋,转身继续走。   “咚”的一下,又一颗石子砸在衣裙上。龙瑶转身,什么也没看见,刚一转过来,小猫妖手里举着一朵小红花,笑眯眯的站在她面前:“给你!”   龙瑶笑了一下,接了过来:“谢谢。”   小猫妖把脑袋在她身上蹭了蹭,龙瑶想伸手摸一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小猫妖却一下子躲开,又冲她吐舌头:“略!”   他转身刚想跑,又被龙瑶拽住了胳膊:“荷包。”   小猫妖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把手里的荷包丢给她:“略略略!”   刚想跑,龙瑶又拽住了他:“等一下!”   小猫妖疑惑地看着她。   龙瑶蹲下身,帮他整理了一下凌乱不堪的衣襟,打开荷包从里面拿出了不少的斛钱,塞到他的手里:“这些够你花一些时间,不要再去偷东西了,找个地方打打杂,给自己找个安身之所。”   说完她想了一下,又从荷包里取了一些斛,然后直接把荷包递给了他:“这些都给你。”   小猫妖看着手里的荷包,又看看她,古灵精怪的眼睛眨巴眨巴,也没说什么,转身跑开。   龙瑶看着他,温柔的笑了笑。   逛的有些累,她便进入一家茶馆歇息。妖一向都很向往凡间,因此很多方面都与凡间很像。   茶馆里,说书先生正激情澎拜的讲述着妖王的丰功伟绩。这说书先生是只鹦鹉,把凡人那套说书的架势学的有模有样的,龙瑶不觉听得入迷。   说书先生说,妖王是如何如何的英勇,是如何如何的机智,又是如何如何的爱护子民。讲完他的丰功伟绩,又开始讲他的绯闻情史。   说,妖王本体乃是一只九尾白狐,曾受过佛祖的照拂,长相那叫一个绝美无双,连妖界最美的妖姬看见他都自惭形秽。无数女妖都深深爱着妖王,不求做他的妖后,哪怕只能做个小婢女就已经心满意足。   而妖王也是一个多情之人,做妖王十几万年不曾有妖后,乃是因为曾经深深爱着一个凡间女子,可惜人妖殊途,最终凡间女子因承受不住妖王强大的妖气,身体受到妖气侵蚀而死去。   妖王痛失爱人,因此至今都不曾娶妖后,据说那妖后的位置,就是留给那凡间女子的。   妖王吗?龙瑶不禁有些好奇。虽不曾见过,不过据九哥与桐凰的描述,十分的厉害倒是真的。   说书的说累了,她也歇够了,留下茶水钱,踏出茶馆。   继续行走在街市上,龙瑶看见有卖凡间的糖葫芦,忍不住嘴馋买了一根。她其实挺喜欢吃甜食的。心情颇好的咬着糖葫芦,忽见前方巷子里窜出一个熟悉的小身影。   那小猫妖直直朝着前方一个男子身上撞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哟哎哟的惨叫起来。   那男子幽幽回头,瞅着地上那小猫妖,因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出任何表情。   小猫妖揉了揉摔疼的屁股,眨巴着他那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开口:“大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男子看着他,不发一语,似乎在欣赏着他拙劣的演技。   龙瑶没注意那男子,见小猫妖又开始偷东西,柳眉一皱,大步冲上前蹲在小猫妖面前,难得严厉的教训他:“不是说了不准再偷东西了吗?我都给了你那么多钱,你怎么还偷别人的?把人家的荷包交出来,还给人家!”   小猫妖见是她,不禁面露苦色,不情不愿地拿出了刚偷到手的荷包:“……给你。”   龙瑶拿过荷包,起身递给那男子,抬头看清他的脸,不由呆住:“你……”   妖王挑了挑眉,颇有些惊奇。接过荷包,他幽幽开口:“迷路了?”   龙瑶不解。   “没迷路,孤身一人跑来妖界做什么?”妖王道。   龙瑶抿了抿嘴:“不能来吗?”   妖王轻笑一声,性感磁性的嗓音淡淡响起:“迷途的羔羊就不怕再发生上次一样的事情吗?”   上次,她差点被一只老妖给吃了。   龙瑶不满的努了努嘴,垂下头低声嘟囔了一句:“你才是迷途的羔羊。”   没搭理他,她径自拉着身旁的小猫妖,教训道:“我给了你那么多钱,为何还要偷东西?”   小猫妖耷拉着脑袋,从怀里摸出一个物件,是把镯子。他抬手递给她:“给你。”   龙瑶看着那镯子一愣,随即有些生气的质问:“这又是从哪偷来的?快还回去!”   小猫妖不满的叫道:“才不是偷的!是我买的!”   龙瑶一愣,语气放缓:“是用我给你的钱买的吗?”   小猫妖点点头:“嗯。”   龙瑶叹了口气:“所以为了买这个镯子,又没有钱了?”   小猫妖垂下头:“嗯。”   龙瑶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谢谢你的心意,但你还是去把这镯子换回钱,留给自己花。”   小猫妖撅着嘴,一把将镯子塞到她怀里,不满的对她哼了一声,转身又跑了。   “哎?”龙瑶无奈叹了口气。   一转头,发现那面具男子还站在旁边,不由开口:“你怎么还在?”   妖王挑挑眉,不发一语转身欲走。龙瑶叫住他:“等一下!”   他回头。   龙瑶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你救了我两次,我似乎还没对你表达过谢意,多,多谢你之前的出手相助……”   妖王随意笑了笑:“无碍。”   龙瑶看着他,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为何总是带着这个面具?”   妖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淡淡开口:“嗯……习惯了。”   见她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的脸,妖王挑眉:“怎么,好奇我的长相?”   龙瑶也不扭捏,大方的点了点头:“嗯。”   妖王顿了一下,眼中突然染上一抹玩乐的兴味,他勾唇:“若一日之内你能找到我,我便给你看。”   说完,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龙瑶怔然,随即奇怪的开口:“好生奇怪的人,不对,好生奇怪的妖。”不给看就不给看,还玩什么捉迷藏。   并不打算理会他自顾自定下的赌约,龙瑶想要找那小猫妖。   七拐八拐,总算听到小猫妖的声音,只是,有点奇怪。   她顺着声音忙追过去,只见小猫妖正与几只看着凶神恶煞的妖扭打在一处,小猫妖处于弱势,却不要命一般的还击着,嘴里还不住大喊:“还给我!把我的荷包还给我!”   一只妖手捏着荷包,狠狠踢了他一脚:“呸!什么你的荷包,又是从哪个倒霉鬼身上偷来的?看得出这是什么吗?这上面附着天神的气息,这是神物!能卖大价钱呢!”   小猫妖浑身都炸了毛,瞳孔眯成一条缝,尖牙都冒了出来,恶狠狠的怒吼道:“还给我!不然我就撕碎你们!还给我!”   那妖又是一脚上去,嘲笑道:“就你还撕碎我们?信不信我现在就剥了你的皮?”   龙瑶忙上前制止:“住手!”   那几个妖见突然冒出个人,凶恶的开口:“你谁啊你?少多管闲事!不然连你的皮一起剥了!”   小猫妖闻言,发狂的朝那妖扑了上去,张嘴死死的咬住他的手臂,任凭那妖怎么拽都拽不下来。   其他妖见状,朝小猫妖伸出了致命的爪子,想要直接杀了他。龙瑶情急之下运起灵力掀飞了他们。这一下,她天神的气息再也藏不住,几只妖都震惊的盯着她:“你不是妖!你是天神!”   龙瑶心里一慌,想起上次那差点吃了自己的老妖,突然就有些害怕。她后悔起自己一个人跑来妖界。   小猫妖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捡起地上的荷包,死死抱在怀里。那几只妖互相对视了一眼,自知道行低微,转身逃走。   小猫妖身上伤势很重,头上不停地流着血。龙瑶心疼的抱住他,替他止住了血:“不过一个荷包而已,给他们就是了,作何这般不要命?”   小猫妖难得乖乖的窝在她怀里没动,软软的开口:“你是天神呀,我就说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妖呢。”被他偷了荷包也不教训他,反倒买吃的给他,还直接把荷包送给他,真是奇奇怪怪的。   龙瑶笑了笑,见他伤好了许多,才摸摸他的脑袋:“你不怕我吗?”   小猫妖不屑的撇了她一眼:“你这么笨有什么好怕的。”   额,好吧。龙瑶无奈,又柔声问道:“身上还疼吗?”   小猫妖摇了摇头,那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他嘟起嘴巴,吧唧一口亲在龙瑶的脸颊上。   龙瑶眯眼笑了起来。   藏不住的天神气息泄露出来,吸引了几只大妖过来。小猫妖察觉到危险,一下子窜到龙瑶身前,炸毛冲那几只大妖发出威胁的嘶吼。   几只大妖嗤笑一声,一掌就将他拍在墙上,小猫妖惨叫一声,化为原型晕了过去。龙瑶愤怒的起身,原本害怕的心被怒意填满:“你做什么!”   几只大妖危险的盯着她,嘴角勾着阴邪笑:“呵呵呵,妖界竟然混入了一个天神,兄弟们,咱们有福享了。”   另一个口水都滴了下来,满脸的贪婪:“也不知道这天神的肉好不好吃,嘿嘿嘿~”   这里是妖界,而她孤身一人。自知处境不好,她看了眼昏死过去的小猫妖,想要趁机带着他逃走。几只大妖看出她的心思,一把将小猫妖捏在手里:“想逃?”   小猫妖幼小的身躯被他狠狠捏在手里,龙瑶瞳孔骤缩,正欲出手抢夺,却又骤然僵住。   有一个极其可怕的气息,就站在她的身后,让她瞬间汗毛直立,身体都忍不住轻颤起来。 第104章第104章   龙族敏锐的感官告诉她:身后之人,极其极其极其的危险。她整个人僵在那里,连转头的勇气都没有。   那人一步步靠近她,离她只有咫尺之距。龙瑶心里不住的呐喊:快逃,快逃!可双脚双腿就像被灌了铅一样,她根本动弹不得。   那人俯下身,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肩头,让她连呼吸都不敢了。只听那人轻笑两声,低声开口:“被你找到了。”   这声音……龙瑶一愣。   那几只大妖自这人出现,也如龙瑶一般被他身上的气息骇的一动都不敢动。妖王直起身,目光淡淡扫视他们一眼,低沉开口:“还不滚?”   几只大妖方才回过神一般,惶恐的逃命而去。   收了身上骇人的气息,妖王看着龙瑶:“害怕了?”   龙瑶转过身,惊魂未定的看着他,呐呐开口:“你,你到底是谁?”   妖王嘴角勾着笑,答非所问:“迷途的小羔羊终于知道害怕了?”   龙瑶看着他,依然惊魂未定。   妖王摇摇头,拿出一粒药丸:“胆子这么小,还敢独自跑来妖界。吃了。”   龙瑶看着那药丸,没动。   妖王开口:“若不想再被盯上,就吃了。”   龙瑶认出那药丸,拿过一口吞下:“谢谢……”   想起小猫妖,她抱起他弱小的身躯,看着妖王哀求道:“我对妖不太熟悉,你救救他好不好?”   妖王看了看她怀里的小白猫,抬手拂过他的身躯:“好了。”   小猫妖果然瞬间就好了起来,面上不再痛苦,安详的窝在龙瑶怀里睡觉。   龙瑶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再次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妖王依旧没有回答,而是摸上了自己的面具:“既然被你找到了,那便兑现承诺。”面具拿在手上,他取了下来。   当他面容露出来的那一刻,一瞬间,龙瑶再次僵住。   这是何等绝美的一张脸?她甚至找不到语言来形容他的美。这脸莫说男子,就是女子也要自愧不如。   妖王见惯了这种反应,也不吭声,任凭她看着。   龙瑶呆呆开口:“你,你是妖王吗?”突然她就这样猜想到了。   妖王不禁挑眉,没有否认。   龙瑶心中骇然:“原来你就是妖王……”   妖王淡漠开口:“怎么,很失望?”   “你真的是一只九尾白狐?”她突然问。   妖王愣了一下:“怎么?”   龙瑶呐呐道:“我还从未见过九尾狐……”   妖王轻笑了一下:“如今你见到了。”   龙瑶再次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妖王顿了片刻,终是开口:“伯彧。”   这世上见过妖王的人很少,见过他真容的少之又少,而知道他名字的,更是少的可怜。   此时小猫妖醒了过来。他睁开朦胧的眼睛,抬眼瞥见身前站着的妖王,还以为他也是贪图龙瑶天神的肉,猛地跳下地弓起背冲他呲牙咧嘴,可惜奶凶奶凶的,丝毫没有威慑力。   龙瑶俯下身安抚他炸起的毛发,温柔开口:“别怕,他不是坏人。”   小猫妖狐疑的看着妖王,依然弓着背做威胁状。妖王睨着他,轻笑一声:“气势倒是挺足。”   龙瑶再次开口:“别怕,他方才还救了你的。”   救了他?小猫妖感受了一下周身,确实一点伤痛的感觉都没有。他不禁有些懵。   龙瑶抱起他,帮他顺着毛发:“乖。”   小猫妖被她摸得舒服的打起了呼噜,抬头蹭着她的手。   妖王也想摸一下,靠近的瞬间,小猫妖却凶狠的冲他呲起牙。   “哼,忘恩负义。”妖王不屑的哼了一声。   龙瑶不禁笑了起来。妖王看了眼天色,淡淡开口:“天色不早,你该回去了。”   龙瑶这才注意到时辰不早,不由有些惋惜:“我还未逛够呢……”   “妖界夜晚更加危险,还是早些离开对你更好。”   听到龙瑶要走,小猫妖用爪子钩住她的衣衫,不舍道:“你不要走嘛。”   龙瑶为难的看着他。小猫妖立即道:“我会保护你的!”   妖王伯彧忍不住嗤笑出声。小猫妖立即对他龇牙咧嘴。   龙瑶想了想,终是道:“那我明日再走吧。”   小猫妖立即眉笑眼开。   妖王不赞同的皱了皱眉:“一些妖夜晚时嗅觉会异常灵敏,你的气息藏不住的。”   龙瑶抿了抿嘴:“我会小心一点的。”   妖王拧着眉,顿了会儿方才开口:“随我来。”   龙瑶疑惑的跟上:“伯彧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伯彧”两个字自然而然地就从她嘴里吐了出来。妖王愣了一瞬,不禁停下脚步看着她:“就这么信任的跟着我走?”   龙瑶冲他一笑:“你不是坏妖。”   妖王默默看了她一瞬,转身继续走。   “所以我们是要去哪里?”龙瑶小碎步跟上。   妖王淡淡开口:“我的王宫。”   龙瑶会心的笑了起来:“伯彧是担心我会遇到危险吗?”   妖王看了她一眼,默然道:“你胆子虽小,却意外的能惹事,我可不想看到我妖界被你搅得乱七八糟。”   龙瑶不甚在意的笑着,亦步亦趋跟着他一同走。   “伯彧是我交到的第一个非天界的朋友。”她笑着说道。   听着她自顾自就将自己划归为朋友,妖王奇怪的看着她:“朋友?”   龙瑶点头:“你告诉我名字,我们自然就是朋友啦。”   “……呵呵~”妖王笑了起来,“真不知你到底是胆小还是胆大,敢与妖做朋友。”   “妖又怎样?妖也有好坏之分,就像伯彧你,就是好妖。”龙瑶道。   “……好妖?”妖王危险的眯起了眼睛,“只因我救过你,便是好吗?”   龙瑶点头:“嗯!”   妖王摇了摇头,叹息道:“羔羊就是羔羊。”   “伯彧,我有名字的,我不叫羔羊。”龙瑶皱着秀眉,似水般的眸子带着点脾气抬头瞧着他。   白嫩的脖子上仰着,仿佛轻轻一握便会折断。精致的粉唇微微嘟起,好似一颗饱满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要品尝。妖王挑眉:“你有名字?你告诉过我吗?”   龙瑶一滞,眨巴眨巴眼睛,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我没说过吗?”   “有吗?”   龙瑶眯眼一笑:“伯彧如此厉害,应该不用我说你也是知道的。”   妖王闻言轻笑一声,停下脚步,对她调侃道:“那么,便恭迎东海小殿下纡尊降贵来到我的妖王宫。”   眼前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宫殿,比之凡间帝王的皇宫更加气派非常。守门的妖兵见是妖王,俯身恭敬行礼:“恭迎王上。”   巨大的门缓缓打开,整整齐齐两排妖侍恭敬地俯身,迎接他们王上的归来。   妖王看了龙瑶一眼:“走吧。”   龙瑶点点头,抱着小猫妖跟在他身后。小猫妖对周遭的一切眼睛都看直了,就差口水流出来。   妖侍们虽低着头,眼睛却都不着痕迹的盯着龙瑶瞅。有厉害的妖,已经嗅到龙瑶天神的气息。   王上竟带了个天神回王宫?真是稀奇。   夜幕降临,妖王宫处处张灯结彩,金碧辉煌。坐在豪华的餐桌前,妖王道:“不知我妖界这些吃食可入得了小殿下的眼。”   龙瑶笑道:“多谢伯彧的盛情款待,我的朋友都唤我阿瑶,伯彧也唤我阿瑶便好。”   “……阿瑶。”妖王缓缓开口,表情莫测。   小猫妖明知眼前这男人便是他的王上,但他一点儿都不在意似的,看着满桌见都没见过的饭菜,他两眼放光,口水直流。回头渴望的看着龙瑶,龙瑶拍拍他的脑袋:“快吃吧。”   小猫妖得令,毫不客气的冲上饭桌,大快朵颐起来,丝毫没把妖王放在眼里。   妖王倒也对他的行径也不甚在意。旁边服侍的妖姬笑盈盈的给妖王斟了杯美酒,妖媚的声音让人听的浑身酥麻:“王上,奴给您斟酒~”   小猫妖闻到酒香,冲到了妖王面前,盯着他手中的酒杯。   妖王看着他:“想喝?”   小猫妖大力的点头,嘴里还叼着块鸡腿。   妖姬柔媚一笑,也给他斟了一杯:“小馋猫~”   小猫妖低头闻了闻,伸出舌头舔了起来。妖姬走向龙瑶,看着她笑道:“奴也为殿下斟一杯~”   龙瑶平时从不喝酒。可这酒实在是太香了,她忍不住递到唇边尝了一口。只一口,浓烈的酒香便让她有些微醺,脸颊微微泛起了红晕,看起来更像是一颗鲜嫩多汁的樱桃。   妖王笑问:“我这妖界的美酒,味道比之天界的如何?”   龙瑶咳了两声,新奇道:“我还是头一次饮酒,原来酒这么好喝啊!”   妖王笑而不语。   小猫妖喝完了一杯酒,脑袋变得晕晕乎乎的,他脚步虚浮起来,东倒西歪的走来走去,扑通一声躺倒在一盘烤鸭旁边,眼睛半阖着,小爪子还不忘扒拉烤鸭往嘴里送。   “咯咯咯~”妖姬被他可爱的模样逗乐了,娇媚的笑了起来。   龙瑶觉得这酒甚是美味,忍不住一口喝光了杯中酒。妖王挑了挑眉,淡淡道:“这酒后劲很足,慢品为好,不然容易喝醉。”   龙瑶不甚在意的摇摇头,脸上如带着朝霞:“我没觉得醉呢,还能再来!”   妖姬促狭一笑,又给她斟了满满一杯。龙瑶谢过,又一口喝光了。妖姬瞧她这模样,便又给她斟了一杯。就这样一杯接着一杯,龙瑶的眼神越来越迷离,却还拿着酒杯伸向妖姬:“再来!”   妖王出声制止妖姬,淡淡道:“你下去吧。”   妖姬拂了一礼:“是,王上~”   眼见着妖姬拿着酒壶走了,龙瑶朝她伸手:“哎?我还没喝够呢!别走啊。”   妖王看着她:“你醉了。”   醉酒后的龙瑶与往常温顺的模样有些不同,变得娇嗔了起来。她不满的嘟了嘟嘴,瞧见伯彧身前的酒壶,她走了过去,趴在他旁边,伸手夺过他的酒壶,就往自己嘴里送:“伯彧真小气,什么我喝醉了,你就是怕我把你的酒给喝完!哼!小气!” 第105章第105章   妖王按住她的手:“再喝下去,你会沉睡三天三夜不醒的。”   龙瑶啪的一声打开他的手,生气道:“我们都已经是朋友了,你还这般小气!你不是好妖了,你是坏妖!”   妖王无语的看着她:“怎么还变得跟平常不一样了。”   龙瑶拿着酒壶,仰头大口大口的喝着。这酒壶明明小小的,里面却仿佛有喝不完的酒。妖王伸手夺过,开口道:“阿瑶,你喝的太多了。”   龙瑶气恼的瞪着他:“你果然就是嫌我喝得多!小气!我不管,把酒给我!”   她猛的扑向了他。妖王头疼的按住她的身躯,不让她乱扑腾:“羔羊就是麻烦。”   龙瑶闻言停下抢夺酒壶的动作,转头将脸对准了他,生气的怒吼:“你才是羔羊!你全家都是羔羊!”   “……”妖王手一动,酒壶凭空消失在手中。   龙瑶见酒壶竟然没了,双手一把拽住妖王的衣领,威胁道:“快把酒壶交出来!不然我就用雷把你劈成秃毛狐狸!”   “……”妖王额上青筋一突。   龙瑶扑在他身上,两人此时靠的极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妖王看着她红的能滴出血来的娇嫩脸蛋儿,就像是个造反的小白兔一样,突然很想伸手捏一捏。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滑嫩的触感停留在指腹间,让人有些爱不释手。见龙瑶还是恶狠狠的瞪着自己,无奈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就像在安抚小宠物:“好了,别闹了。真是捡了个麻烦回来。”   龙瑶更生气了:“你才是麻烦!你全家都是麻烦!”   “……呵呵~”妖王突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绝美的容颜仿佛带着毒,不笑便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这一笑,简直让人甘愿溺死其中。   龙瑶看着他,不由看愣了,也忘了生气,就呆呆的盯着他瞧。   妖王魅惑的开口:“我好看吗?”   龙瑶老老实实的点点头。   “有多好看?”   龙瑶呆呆开口:“伯彧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妖王勾唇,手指摩挲着她的脸:“所以,想对我投怀送抱?”   龙瑶眨巴眨巴眼睛,眼中有些不解。   妖王凑近她,两张脸靠的极近,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精致的薄唇轻启:“小丫头,不知道什么叫危险吗?”   龙瑶把头往后缩了缩,抬手擦了擦上嘴唇,娇憨的开口:“你呼吸喷我脸上了,痒死了。”   她突然打了个哈欠,像只小猫一样窝到了他的怀里:“九哥,我困了。”   看着怀里的小脑袋,他抬起她的下巴,对准自己的脸:“小丫头,看清楚我是谁?”   龙瑶不满的拍开他的手,双臂一把抱住他的腰身,又把头埋到他怀里:“娘亲,阿瑶想听故事。”   他又成娘亲了?妖王又把她脑袋抬起来:“我不会讲故事。”   龙瑶为难的皱了皱鼻子,失落的说道:“娘亲不爱阿瑶了吗?以前阿瑶想听故事娘亲都会讲给我听的。”   “……我不是你娘亲。”   “娘亲不爱我了吗……”她眼睛一红,突然就要哭出来,委屈的不行。   “……”妖王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堂堂妖王,有朝一日竟被一个小丫头给为难住了。   “阿瑶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龙瑶此时就像一个小孩子,可怜巴巴的,晶莹的泪珠已经挂在了眼眶里。   妖王沉默了须臾,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安抚道:“阿瑶没做错什么。”   “那娘亲为什么不给阿瑶讲故事?”   “……”   “呜呜,娘亲讨厌阿瑶了……”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从前有一只小狐狸。”   朦胧的眸子蓦的晶亮,她停止了哭泣,开心的看向他。   妖王抿了抿嘴,满脸写着无可奈何,继续说道:“他长了十条尾巴。”   龙瑶好奇的睁大眼睛:“还有长十条尾巴的狐狸?”   “狐族将他视为异类。渐渐的九尾狐族开始凋零,族长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只小狐狸,便将他驱逐。”   “小狐狸也以第十条尾巴为耻,便动手砍掉了一条尾巴,奄奄一息之际,被佛祖捡到,收养在侧。”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小狐狸呆的久了觉得无聊,便逃离了佛祖。” 第106章第106章   缓了许久,龙瑶终于从懵怔中清醒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眼圈一红,瞬间就盈满了泪水。   见她要哭,妖王无奈:“又要哭了,真是个小哭包。”   龙瑶委屈的抽噎了起来,无力的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你做什么!你,你是坏妖……”   她的那点小力气根本不被妖王放在眼里。依旧将她束缚在怀中,他邪魅一笑:“我何时说过我是好妖?”   她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抽噎着,一边委屈的开口:“你,你欺骗了我,亏我,亏我那么,那么信任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妖王挑眉,纠正她:“明明是你先对我做了一些事情,怎么现在反倒怪在我身上?”   龙瑶闻言一顿,心虚了起来,哭都不敢哭的太用力了。   见她这幅可笑又可爱的样子,妖王忍不住笑了起来。龙瑶被他笑的突然恼怒,大力推着他的胸膛,恶狠狠道:“你这只坏狐狸!你走开!”   她自以为的恶狠狠,在他眼里就跟撒娇似的。妖王顺着她的力道放开她,瞧着她接下来还能做什么。   龙瑶沉默了一阵,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瞪着他,开口道:“今后我们不再是朋友!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说罢,她冲出了殿门,也顾不得压制气息,飞身冲向妖界的大门。她没发现的是,自己本来湿漉漉的头发,早已变干。   一路疾驰,吸引了不少妖的注意。有妖动了邪心跟了上去,然而最终都没能得手。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妖界入口,妖王缓缓显出身影,拿着一根发簪,攥在手里瞧着,眼中神色莫名。   那发簪是先前在凡界时,她当做糖人的赔礼给他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妖王勾唇。   一路直奔东海,回到自己的寝殿,就连前方等着自己的九哥都没看到。龙洆见她直直就绕过自己,脸上还带着泪水,心里骤然一沉,一把将她拉住,担忧地问:“阿瑶!你怎么了?怎么穿着妖的衣服?你跑哪去了?为什么哭了?”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龙瑶心中更是烦躁。抬眼见九哥担忧的目光,她顿时觉得委屈非常,一下子扑进他怀中,死死抱着他抽噎起来。   龙洆顿时就慌了,抱着她安抚道:“阿瑶乖,阿瑶不哭,告诉哥哥,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欺负你了吗?告诉哥哥,哥哥给你报仇!”   龙瑶只哭着,不开口。妖王那么厉害,哥哥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她怎能让哥哥去犯险。   见她不答,龙洆看着她的衣服,灵光一闪:“你去妖界了?”   龙瑶身体一僵,算是默认。   龙洆登时愤怒起来:“是妖?阿瑶,你怎么能独自跑去妖界!你若出事可怎么办?!告诉我,是什么妖欺负了你,对你做了什么,哥哥这就去宰了他!阿瑶,告诉我,你可有事?为什么换了衣服?”   宰了妖王?那是去送死!龙瑶攥紧了衣服,不敢说实话,只抽抽噎噎道:“衣服脏了,我便换了,我,我没事。”   “那你为什么哭?阿瑶,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别让我担心!”   龙瑶想了想,瞎编道:“就是,有个坏妖想吃了我,我害怕,我把他打伤逃回来了,没,没别的事。”   龙洆紧皱着眉头,气恼的看着她:“阿瑶!以后不准再去妖界!得亏你今日平安无事,不然你置父王母后,置哥哥,置所有关心你的人于何地?!”   龙瑶乖乖低头认错:“对不起,阿瑶知错了……”   龙洆大喘口气,重重叹息一声,平复心中的惊惧,抬手摸摸她的头发:“好了,去歇一歇吧。不用怕了,有哥哥在。”   龙瑶点点头,龙洆带着她进了屋中,给她盖好被子安抚道:“阿瑶乖。”   龙瑶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沉默不语的看着他。龙洆爱怜的看着她,柔声开口:“睡吧。”   龙瑶此时就像一个小孩子,听话的闭上了眼。   等到她呼吸平稳,龙洆轻叹口气,方才起身离开。   ……~>_<~   “爹爹在想什么?”水华带着一脸憨态可掬的笑从他背后跳出来。   北辰大帝此时坐在庭院的石桌前,手指轻捏着眉心,闭眼沉思着什么。听到水华的声音,他睁开眼沉声道:“我在想,妖王与魔尊联手的可能性。”   水华听闻此言,也蹙眉想了想:“妖王,此人神秘莫测,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还真不好说。”   北辰大帝叹息一声:“希望他能继续保持中立的态度,别跟着乱来就行,一个魔界已经够受的了。”   水华见他神色疲倦,难得乖巧的主动给他捶起肩来:“别想那些了,我给爹爹捶捶肩呀!”   这小熊孩子竟然主动给自己捶肩?怎么回事?天要塌下来了吗?北辰大帝一下子躲开,惊恐的瞪着她:“你又想干嘛?我可是你爹!你别乱来啊!”   “……哎呀爹爹你干嘛呀,华儿就是想给您捶肩而已,你这么害怕干嘛呀,我又不会吃了你。”水华一把扳过他的身体,亲昵的捶打起来,“爹爹别动,我给您按摩按摩!”   北辰大帝一个激灵迅速起身逃离,快步绕过石桌,与她隔着桌子对立而视,一脸惊恐:“你到底想干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警告你你别乱来啊!有话直说!”   水华眼角一抽,摆出一副谄媚相:“哎呀爹爹你干嘛呀!我没别的事啊!我就是想孝顺孝顺您不是?哎呀你坐下坐下!”   她往右边绕,北辰大帝也赶忙往右边绕:“哎你别过来!别动!”   水华又往左边绕:“你不动我就不动!你坐下嘛!让我给你捶肩啊!”   北辰大帝忙往左跳:“小崽子我警告你我可是你爹!你别乱来啊!你别动!又想给我喂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想整我是不是?还是又犯什么错了?又想要什么东西?你直说!别玩儿这些虚的我跟你说!”   水华倔脾气上来,原本谄媚的模样登时变为恼火,长幼尊卑都不顾了:“你不准动!坐下!”   俩人就绕着石桌左三圈右三圈,谁也不让谁。水华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石桌上,只听轰的一声,可怜的石桌登时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够了!”她怒喝一声。   北辰大帝被吓了一跳,恍然想起自己才是她老子,立马肃穆而对:“小崽子你跟谁说够了?!”   水华一噎,气恼地嘟起了嘴,愤愤道:“你干嘛绕来绕去的!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就是想给你捶捶肩而已嘛!你老躲什么躲啊!我在你心里就如此不堪嘛!我还是你女儿嘛!”   见她难得对自己一副小女儿家的撒泼姿态,北辰大帝一愣,狐疑地看着她:“你,吃错药了?”   “……”是可忍熟不可忍。骤然掀起一阵风,水华周身晕起红色光晕,在北辰大帝惊恐的目光中,她抬起手,一根金色的绳子唰的就把北辰大帝捆成了粽子,然后手指又是一动,北辰大帝一屁股坐在了尚且安好的石凳上。   “水华,你,你要干嘛?我可是你爹!”   水华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声音从牙齿缝里蹦出来,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给、您、捶、捶、肩!”   “砰”的一声,伴随着水华一只拳头落在他肩上,石凳往下凹进了地里一寸。   “啊呀!!”一声惨叫从北辰大帝口中发出。有仙侍听到声音忙跑过来看,只看一眼立刻又原路返回。   眼不见为净,他们啥也没看到。   眼瞅着第二拳要落下来,北辰大帝瞪大了眼睛:“水,水华,别,等一下,啊呀!!”   砰的一声,石凳又陷下去一寸。   桓玉远远听到声音,赶忙跑了过来。北辰大帝瞅见他的身影,忙大喊起来:“救命啊!谋杀亲爹啦!”   桓玉一惊,冲上去拦下水华的第三拳:“华儿,你这是做什么?”   水华依然笑的狰狞,幽幽开口:“我给爹捶捶肩呀。”   北辰大帝登时高呼:“你这是捶肩?你这是要谋杀亲爹!快给我松开!”   “爹老实一点我也不至于绑你不是?来您别动,华儿继续给您捶肩。”   桓玉紧紧握住她的两只手攥在掌心,冷汗直流:“华儿乖,先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温柔的安抚果真有效。水华表情渐渐恢复平静。桓玉继续乘胜追击,好言好语的商量着:“先给爹松绑好不好?”   水华瞥了北辰大帝一眼,北辰大帝冲她谄媚一笑,生怕再惹到她。没办法,闺女就是来讨债的,自己能怎么办?宠着让着呗!   动了动手,绳子消失。北辰大帝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眼自己儿子。还好来的是桓玉不是煊礼啊!   桓玉温柔的对水华笑笑,柔声问道:“华儿为什么要给爹捶肩?”   水华撇撇嘴:“孝顺孝顺爹呗。”   额,好像没毛病,但依水华的性子,这行为是挺突然的。桓玉又问:“呃,怎么突然就想?”   水华奇怪道:“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女儿孝顺爹有什么不对吗?怎么就突然了?我就想尽尽孝道就这么奇怪吗?”   女儿孝顺爹没什么不对,关键是……   “也没见你平常多关心孝顺我啊,你突然来这么一出当然奇怪了!你就直说你有什么目的,爹都满足你还不行嘛!”北辰大帝悲愤的哀嚎。   “……”水华沉默了。目的?命数将尽的她,都不知还有多少时间可以陪伴他们,孝敬他们。她只是不想太过遗憾。   爹说,她总是惹事。爹说,他想让自己多给他撒撒娇。   所以她不再乱跑,所以她想给他捶捶肩。   罢了,还是顺其自然的像以前一样就好,这样他们才不会担心自己。水华笑笑,轻松道:“本想演个父慈子孝的戏码,爹爹一点也不配合。算了,玩儿累了,走人。”   她转身离去。   原来又是演戏。北辰大帝与桓玉松了口气。就说华儿怎么突然这么古怪,看来她还是原来的她,没啥问题。 第107章第107章   桓玉从凌霄宝殿出来,站在南天门旁等着水华。   父君今日命他来给天帝传话。水华说想去寻织女做衣服,便随他一起来了。他办完事,便在这里等着水华。   桓玉长得本就十分俊美,再加上周身如画般清雅出尘的气质,天界不少美娇娥都对他芳心暗许。一个仙娥瞧见他,开心的上前打招呼:“见过桓玉神君!”   桓玉冲她礼貌地笑了笑:“见过这位仙子。”礼貌的回完话,转过头继续望着水华过来的方向。   仙娥笑着问道:“神君是在等人吗?”   桓玉点点头,淡淡嗯了一声。   “那我陪神君一起等啊!”仙娥眼眸晶亮。逮着机会怎么能白白浪费呢!   桓玉眉头不着痕迹的蹙了一下,温言道:“不必了,仙子忙自己的事情就好。”   虽态度温和有礼,神情却是淡漠疏冷的。仙娥一点也不气馁,道:“我没有什么事的,神君独自等人也是无聊,我陪神君一起!”   桓玉脸上的温和淡了下来,带上了冷意。他其实是个外热内冷的人,表面温润如玉,笑起来如冬日的暖阳一般温暖亲和,内心其实并不喜欢与他人亲近。   他的温柔,只给在意的人。   不想再被纠缠,他决定直接去找水华。他礼貌的朝这仙娥拱手一礼:“先行一步。”说罢朝直直朝前而去。   仙娥本想追上,但桓玉的速度太快,若是强追会显得她不矜持,只好放弃。   来到了织女处,在打听下得知水华的位置,他走了过去。   “织女姐姐,这套衣服对我来说似乎宽了点。”水华摸着身上的衣服,左右看看。   织女看了看,也觉得不太合身,便道:“这套衣服对你不太合身,我还有一套与这花样相近的,我去拿过来给你试试。”   织女这里没有男子,因此她们就站在庭院里试着衣服,没有什么遮拦。水华脱得只剩单薄的里衣,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站在原地欣赏着一旁的暖水池子,等着织女去拿衣服。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以为是织女回来了。她笑着回身:“这么快呀。”   然而来人不是织女,而是桓玉。水华一愣,桓玉见她暴露的着装,也是一愣,脸刷的一下就红到了耳根子,转过身背对着水华,结巴道:“抱,抱歉,我不知你没……”   水华拿过一旁的外衫套上,对他道:“转过来吧。你怎么过来了?”   桓玉这才敢转过去,却有点不敢看她,眼神飘忽:“我在南天门等你不得便寻来了。”   “不是与你说了不用等我吗?”   桓玉看着她:“想等你。”   水华眯眼一笑,拉过他的手臂:“那正好,不如让织女姐姐也为你做套衣服。”   桓玉温柔笑道:“那就不必了。”   织女拿着衣服走过来,瞧见多了个男子,愣了一瞬便反应过来:“桓玉神君。”   桓玉行礼:“织女仙子。”   织女将衣服递给水华:“试试这套,你应该会喜欢。”   知道水华钟爱红裳,她拿给她的自然也是红裳。水华接过,桓玉识趣的走开几步背过身,站着一动不动。   水华换上,觉得分开合身。织女笑道:“果真适合你!你可还喜欢?”   水华本就爱美,一下子就被这华丽却并不过分的精致做工所迷住,开心的点头:“喜欢!”   桓玉转过头,水华走到他面前转了一圈:“哥哥,好看吗?”   桓玉呆呆的点头:“好看。”   与织女道了别,水华干脆直接穿着新衣服与桓玉一同回北辰之地。路过南天门,一路上吸引了不少惊艳的目光,水华是个爱臭美的,昂着头目不斜视表情淡然的稳步走着,看似没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实则内心得意到不行。   桓玉本有些不耐,但见水华开心,他便只得无奈的笑了。   “快快快!那边有好戏看了!”前方传来一个人的高呼声。听见有八卦,周围的神仙们都蠢蠢欲动起来,纷纷好奇的跟着走过去瞧。   “好戏?什么好戏?”水华也有些好奇。八卦不看白不看。   恰巧旁边也有人像别人问了同样的问题。被问的人回道:“好像是那东海的龙九太子与朝暮大帝的独苗打起来了。走咱们快去瞅瞅!”   听见这话,水华一惊。桐凰与龙洆打起来了?什么情况?桐凰不是对龙洆颇有好感吗?   她一把拉住桓玉的手,赶忙往那边走去:“咱们去瞧瞧!”   桓玉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神情有些恍惚。   瞅见前方围了一圈的神仙,水华拉着桓玉挤了进去。而半空中,龙洆手持尖戟,面色阴沉眉头紧锁,桐凰手持长鞭站在他对立面,面色恼怒非常。   旁边有人窃窃私语:“龙族与凤凰一族向来不和,看这架势,怕是又要起冲突喽。”   “素闻这桐凰公主向来嚣张跋扈张扬狂妄,而这龙九太子向来内敛深沉,性子上就合不来,也不知怎么就互相看不顺眼,这就要打起来了,哎。”   “看来想让龙族与凤凰一族握手言和是不可能喽。”   水华秀眉蹙起,很是不解的看着那两个剑拔弩张的人。   先前不是一起相处的挺和睦的吗?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只听桐凰娇声怒喝:“龙洆!我到底哪里不好,你就这般避我如瘟神?”   龙洆皱眉开口:“桐凰神君没有哪里不好,只是我已表明态度,望桐凰神君莫再纠缠不休。”   这对话把大家都搞蒙了。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   桐凰羞愤道:“我到底哪里配不上你!你就这般厌恶我吗!”   嗯?听到这话,吃瓜群众们眼睛不由亮了起来。   好像剧情发展的和他们想象的有些出入?   龙洆皱着眉又道:“你没有哪里配不上我,只是我喜欢的并非神君这种类型的,这我已经说过了。”   桐凰不服气:“你不尝试一下又怎么知道不喜欢?就算你现在不愿接受,也不必这般避着我吧?!”   水华已经大致明白了。感情是桐凰大胆示爱,惨遭龙洆拒绝并百般避讳,桐凰一怒之下拦下他质问,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桐凰的性格便是如此,大胆,张扬,面对喜欢的,她热情如火,主动靠近,勇往直前。就如当时在凡间时与她相遇,也不知自己哪个点被她喜欢上,不过刚认识,她便毫无保留地与自己亲近,将自己视为挚友。   她的感情从来都是干净纯粹,却又莽撞。   龙洆眉头一皱再皱,沉声开口:“有些事物不用试便知不喜欢,桐凰神君莫要强人所难。”   桐凰恼羞成怒:“强人所难?既然你这样说,好,今日我便强人所难了!”   一鞭子挥了过去,龙洆挡下。两人缠斗了起来,周围人不禁发出唏嘘:“啧啧啧,这桐凰神君还真是够跋扈的啊,人家不喜欢还硬往上凑。”   另一人摇头叹息,目中含着鄙夷:“还真是有够,啧,不知廉耻啊。”   水华冷冷朝那人瞥了过去。感受到她骇人的目光,那人不禁打了个寒颤,愣愣的看着水华。   水华声音冷沉,面无表情:“桐凰她并非不知廉耻,她只是心性如孩子一般简单,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感情问题罢了,望仙君自重,不了解就不要妄下论断。”   周围的神仙皆不由噤若寒蝉。水华看着空中缠斗的二人,心中担心,想要上前阻拦。桓玉一把拉住她,摇了摇头:“你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们的事,该由他们自己解决。”   水华默然。是啊,这是他们二人感情的事,自己去了也只是添乱,龙洆又不会动真格,桐凰亦不会气到丧失理智,她也需要自我成长。   捏紧拳头,水华心中忧愁。其实一开始得知桐凰竟对龙洆有好感,她也是有些犹豫的,因为二人的性格确实不像是能合得来的,且龙洆喜欢的女子类型是与桐凰恰恰相反的。   但她身为旁人也没有资格去阻止桐凰的喜欢,只能心里为她祈祷。   桓玉握住她的拳头,温柔地对她笑笑,安抚她的忧虑:“别担心。”   龙洆后跳拉开二人的距离,大喝一声:“够了!我不想伤害你,停手吧!”   桐凰死死攥着鞭子,脸上悲愤交加,娇艳的面容看着竟有一抹我见犹怜之感:“龙洆,我到底哪里不好,就让你这般厌恶?”   龙洆沉着气,收起尖戟,临风而立:“我并非厌恶你,你若真想泄愤,我便让你泄,动手吧,如果这样能让你满足。”   一抹悲凉袭上桐凰的面容,带着怒意,又带着心伤。她胸口不断地起伏,呼吸带着颤抖,扬起鞭子,犹豫了片刻,猛地暴喝一声,扬着鞭子大力甩了过去。   龙洆闭上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准备硬扛下这一鞭。周围神仙都倒抽了口气,紧张的看着这一幕。然而鞭子挥下,却并未打到龙洆身上,而是擦过他的脸,擦过他的身子,打在他面前的空气上。   热泪在桐凰眼中打转,她强忍着,昂首挺胸,维系自己最后一丝尊严,静默了须臾,转身急速离去。   水华松了口气。看着还站在原地的龙洆,心下沉重。   爱是强求不来的,不喜欢便是不喜欢,龙洆没有什么错。   待桐凰的身影消失不见,龙洆也转身离开。   围观的吃瓜群众吃够了瓜,纷纷散去。桓玉拉拉水华,温言道:“我们走吧。”   水华点点头,与他一道离开。 第108章第108章   回到北辰之地,桓玉又要拉着水华去练琴。水华哂笑一声:“哥哥对教我弹琴这件事还真是执着。”   桓玉调侃道:“作为天界神女之典范,若是连琴都弹不好,岂不是会让人笑话?”   听到这话,水华登时双目一凛:“今日必叫你叹为观止!”   说完她大刀阔步的就朝桓玉的寝殿而去。桓玉在后面摇头轻笑,一脸的宠溺。   煊礼老远就听见他们谈话,凑了过来敲敲她的脑袋:“就你能耐!”   水华掐住他手臂上的嫩肉:“你刚才说什么?”   煊礼疼的哇哇大叫:“小水子举世无双!小水子天赋异禀!疼疼疼!”   水华满意的松手。   到了桓玉的院落,水华与他各自执一把琴对坐于亭下,煊礼坐在一旁嗑着瓜子。水华先是练了一遍上次新学的《广陵散》,桓玉又教水华弹奏另一曲。只是还没多久水华就赖着想偷懒。   桓玉无奈道:“不过才练了一小会儿就累了?”   煊礼嗑着瓜子:“什么累了,她就是想偷懒。”   水华趴在琴上撒起了娇:“就是累了,歇一会儿呗,要不大哥给我们弹个别的换换心情?”   桓玉望着她那耍赖的样子,目中无奈又宠溺。他垂眸沉思了一下,搭在琴弦上的手指不自然的曲了起来。   默了片刻,他抬眸凝视着水华,深吸口气,眸中神色晦涩复杂,缓缓开口:“好。”   他垂下头望着古琴,表情变得极为认真。一拨一按,一首曲子缓缓响起。   直到曲毕,余音绕于亭中,没有人开口说话。   水华依旧趴在琴上,而煊礼斜斜倚靠着亭柱,低垂着眸子,敛住眸中神色。直到余音也散去,天地寂静无声,水华笑着拍手打破寂静:“不愧是大哥,这一首《近却相思》弹得真是让人闻之如痴如醉,我和大哥果然还是差的太远了。”   煊礼也跟着道:“咳,是啊,反正我是没听过比大哥弹琴弹的更好的人了!”   桓玉望着水华,淡笑道:“毕竟这曲子我早已练了千千遍,若你也能将一首曲子连上千千遍,也能弹成如此。”   水华表情一丧,苦苦道:“还是饶了我吧。”   桓玉无奈摇头。   煊礼在一旁打趣道:“她能练上一百遍就已经是烧香拜佛了。”   桓玉笑了笑,望着水华柔声开口:“华儿……”   话还没说,一人影走进亭中,走到水华身边。归人看着水华,道:“殿下,有人来寻你。”   水华问她:“嗯?何人寻我?”   归人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煊礼和桓玉,她俯身附耳低声道:“是,洞渊大帝的仙侍,自称鸣已。”   水华表情一愣:“他有何事?”   归人摇头:“不知,但看起来似乎挺着急的。”   煊礼问道:“谁啊?”   水华嘴唇动了动,没回答他的话,只道:“我还有事,今日就不练了。”   她站起身,随归人快步离开。   她的表情明显不对劲,不免让人浮想联翩。煊礼难得没有缠上去刨根问底,而是有些犹豫的看了桓玉一眼:“大哥……”   桓玉未看他,而是看向身前的琴,表情晦涩,已经没了笑意:“我有些乏了,你回去吧。”   说罢,他优先起身,转身离去。   煊礼看着他僵直的背影,脸上带着担忧。   鸣已远远看见水华,急忙冲了上去,皱着脸道:“水华神君!你快随我去见见帝君吧!”   水华一顿,淡淡开口:“鸣已仙官来寻我便是为了此事?那你可以回去了。”   鸣已苦着一张脸,焦急万分:“水华神君,小仙不知你与帝君之间发生了什么,可帝君这段日子一直将自己封闭起来,曾经帝君很少会饮酒,便是饮也不过一两杯,可他如今已经喝了整整三天三夜不停歇,喝的还是千日殇那等烈酒,再喝下去,帝君的身子可要喝出问题了呀!”   水华依旧是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那你阻止他便好了,来找我做甚?此事与我何干?”   鸣已哀叹连连:“我若能阻止那就好了!可帝君在居舍外设了结界,我别说劝阻,连靠近都靠近不得,小仙也是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找水华神君你了啊!若是神君你,定能劝阻帝君的!”   水华转身:“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休息了。”   鸣已见她如此冷漠,心中一急,顾不得身份,上前一把拽住了她:“水华神君!莫要再伤帝君的心了!你明知道在帝君心里你有多么的重要,若说帝君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导致你如此绝情,那我是万万不信的!”   他喘了口气:“水华神君,不论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相信定然都是误会,有误会就该面对面的解决,而不是逃避,更不是这般绝情的划清界限,帝君为了你几番让自己涉险,你为何就如此无情的要抛开他?神君难道就没有心的吗!”   归人想要上前阻止他的拉扯,然而见水华并未发怒,只得站在原地干着急的看着。   水华静默了须臾,淡淡开口:“随便你怎么认为。”   她面上冷冷的,心里却揪疼揪疼。他为何要如此折磨他自己,就是为了让她心疼,让她愧疚吗?他是傻子吗?   她当然想去见他,想要阻止他,可她不敢,她怕自己在见到他的一瞬,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就会动摇,瓦解。   鸣已依旧抓着她不丢,痛声开口:“水华神君,算我求你了,就算你讨厌帝君了,也请你看在他几次为你涉险的份儿上,去见他一面,阻止他继续伤害自己的行为,不管以后神君想怎么做,起码这一次,求神君帮帮他,好吗?”   水华沉默的垂着眼,一声不吭亦一动不动。   鸣已再道:“神君!”   深吸口气,水华缓缓开口:“知道了。”   鸣已惊喜的看向她。   再见他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水华心里不停的重复着,以此坚定着她的决定。   就让她最后再放纵自己一次。   水华随鸣已一同赶往了洞渊之地。一路上,鸣已其实是有些心虚的。是的没错,他撒谎了。   帝君他确实饮酒了三天三夜没错,但他喝的不过是清酒,根本不是什么烈酒千日殇。结界?也不存在,他只是根本不敢去劝阻帝君罢了,每当他下定决心想要靠近,帝君只需冷冷一瞥,他便吓得冷汗直流,声音都不敢发出一点。   他看得出帝君很伤心,可帝君性格一向内敛,说白了挺死心眼的,所以他决定帮帝君解决问题,也省得让他整日生活在寒风之中,睡都睡不踏实。   来到洞渊的居所外,水华有些疑惑的问鸣已:“结界呢?”   鸣已眼神乱飘:“可能是刚撤了吧!我走的时候还在的。哎呀神君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您快去看看帝君吧!帝君今日都咳了一天了!”   为了让水华不怀疑自己,鸣已不由又扯了个慌。   听到他说洞渊咳了一天,水华心中一紧,不再理会他,大步走向后院。   洞渊常待在后院。   鸣已见她走远,做贼心虚的吞了吞口水,赶紧躲猫猫去。   踏入后院,果然见洞渊坐在石桌前,背对着她。   他一只手臂支撑着头,桌上只有一小盅酒壶和一个白玉杯。仰头喝完一杯,他拿起酒盅又倒满一杯,然后继续仰头喝下。酒盅并不大,里面却仿佛有无穷无尽的酒,始终倒不完。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下意识的皱眉,刚想呵斥,却蓦的一怔。   这气息,不是鸣已,而是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   喝酒的动作也随着顿住,僵在半空。水华走上前夺过他的酒杯,将酒泼在地上,生气的看着他:“你作何这般作践自己?喝三天三夜的千日殇,你是不要命了吗?!”   千日殇?洞渊默然。不用说,定是鸣已。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有……咳咳(挤眼睛) 第109章第109章   清酒的度数不高,并不容易喝醉。他虽想借酒消愁却也只有清酒。   此时头脑虽有些昏沉,却也清醒,感受到佳人就在身旁,他心跳紊乱了几分,眸中一闪而过欣喜。   但他没有看她,而是看着自己空掉的手心,凉凉开口:“你是何人,有什么资格管我。”   水华呼吸一滞,心中揪疼。是啊,她已经和他划清了界限,她算何人?   不见她出声,洞渊抬头眯眼望向她。望了一会儿,他又垂下头,自嘲一笑:“呵,又是幻觉。”   他抓起酒盅,想要往嘴里灌:“她怎么会来呢?她那般的无情。”   水华一把夺过酒盅:“不要再喝了!”   洞渊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不过是她的幻象,我幻想出来的幻觉,有什么资格管我?把酒给我。”   水华一把扔了酒盅:“不给!”   洞渊忽然危险的眯起眸子,冷冷的看着她:“不过是个幻觉而已,滚出我的脑子!”   他推了她一把,在触碰到她的身体时,蓦地一愣:“……呵呵,好生真实的幻觉。”   他大掌握住她的肩膀:“莫不是我在做梦?不然怎么会有如此真实的触感。”   水华默然。他若把自己当幻觉,那也好。   洞渊猛的将她拥入怀中,头埋进她的脖颈:“……看来真的是梦,不然你怎么会如此乖顺的待在我怀中。呵呵呵,千日殇千日殇,终是梦中殇。”   他抬起她的脸,深情的看着她:“水华,我好想你,可你为什么不来寻我,为什么不来见我?你可知,我的心有多痛,你可知,我根本就不敢入睡,因为一睡着,就会梦见你头也不回的离开我。水华,不要离开我……”   他低下头,深深吻了上去。这吻疯狂又缠绵,蕴含了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痴怨。水华闭着眼,与他一起沉沦。   抬起双臂,她亦用力环抱住他的腰身。洞渊猛的一颤,更加用力的吻着她。嗖的一下,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庭院之中,水华只觉得身上一沉,身下柔软,两人已躺在锦帐之中。洞渊覆在她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胸口上下起伏,然后猛的低头再度吻上她的唇瓣。   水华抱紧他,积极回应着他的热烈。   屋中温度升高,只有呼吸声和惹人脸红的声音。   良久,直到两人都口干舌燥,嘴唇红肿,洞渊才停下这一吻,把头埋进她的脖颈:“呵呵,总算是个好梦了。”   水华亦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大口喘着气,不发一语。   “水华,好想就此一梦不醒。现实太寒冷,只有在这梦中,我才感觉到温暖。”   洞渊轻啄她的耳垂,诱惑着开口:“对我说,我爱你。”   水华顺从的轻声道:“我爱你。”   洞渊勾唇一笑,低下头密密麻麻亲吻着她。痒痒的感觉让水华不禁颤栗,意乱迷情之中,两人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褪去。水华浑然不觉,直至痛感袭来,她蓦的清醒,一声惊呼,身体紧绷。   细腻的吻不断落下,洞渊的声音温柔动听,令人沉沦:“不怕。”   琴弦动,琴声起。初时如凛冽的寒冬,刺骨难耐;渐渐是清爽的秋日,柔风细雨;继转为和暖的春季,万物复苏;最后呈燥热的夏天,缤纷盛放。室内温度比夏日更炎热,跳动的琴弦有轻有重,有急有缓,上手勾勒的是重音,下手勾勒的是停连,软硬兼备冰火共生,有曼妙之声不绝于耳,绕梁不散。   古琴反复弹奏着,一曲接着一曲,直至筋疲力竭。   水华看向枕边熟睡的男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炽热情意。她轻轻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忍着酸痛的身子,想要离开这里。   就让他将这一切当做是梦一场吧。虽然这一切早已超出她的控制,但她并不后悔。   一只有力的手臂蓦的圈住她的腰身,低沉带着沙哑的声音淡淡响起:“你打算去哪?”   水华一惊,倏地回头看向他。她明明对他施了沉睡咒,怎么?   他睁着眼睛,淡淡盯着她,目中清醒,全无先前的迷乱。   手臂蓦的一收,她跌入他的怀中,洞渊一个翻身,将她禁锢在身下,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水华,你打算逃去哪儿?”   水华愣愣的看着他,一时搞不清他还在醉酒中还是已然清醒。   洞渊继续冷冷道:“你毁了我的清白,却想如此不负责任的逃走?”   水华愣。嗯?这话怎么感觉怪怪的?   “你夺了我的纯洁,不该给我个说法吗?”   嗯?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我,我……”   “你什么?你强迫了我,现在却想翻脸不认人?”   她强迫了他???反了吧!   “明明是你强迫我!”喊出这句话,她脸唰的绯红。   洞渊面露愤懑:“不要因为我醉了酒就想把锅甩到我头上!我记得很清楚,是你硬要对我动手动脚,霸王硬上弓!”   水华瞪圆了眼睛,傻了。   他坚定的语气,搞得她都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出现了问题……   意乱迷情之中,呃,两人的衣服是怎么没了的?她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洞渊脸上更愤懑了:“你觉得我是在撒谎吗?!”   水华嘴角不禁一抽。难难难,难道说,他的衣服,是被她强行扒下来的???   怎么可能呢?她怎么可能会做那种饥渴难耐的行径呢???   可洞渊的表情看起来那么严肃认真,完全不像在撒谎……   水华大脑错乱了。   “我,对,对不起……”她支支吾吾的开口。   一抹狡黠快速闪过他的眼眸,水华还来不及分辨,洞渊已经将头埋进她的脖颈间,迷茫的质问:“一句对不起便完了吗?你可知,这对我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为了不伤害到你,我连反抗都不敢,只能强行忍着……”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与悲伤,然而水华看不见的是,他嘴角的弧度都快咧到腮帮上了。   水华登时慌张起来,她她她,竟然如此兽性吗???   “我我我,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好一句不记得,一句不记得,简单的三个字,就能洗掉所有罪行,什么也不用担当……”   “不是的!我,我!”   “呵呵呵……原来我不过是你宣泄的工具罢了……”   “我会对你负责的!”她急得大喊出声。   空气骤然安静。洞渊强忍着笑意,淡淡开口:“好,这是你说的。”   水华一呆。她都说了什么?!负责?她才是有损失的那个好吗!   况且她都下定决心不再见他……   “你休想出尔反尔。”他冷冷道。   静默了片刻,水华踌躇着开口:“洞渊,我,我不能唔唔——!”   洞渊突然堵住了她的嘴,发狠的啃噬着,不给她丝毫说话的机会。   良久,待水华彻底没了力气,他才松开了她。   “你不能什么?”他问。   “我不能唔!!”又被堵上了。   良久,他又问:“不能什么?”   水华欲言又止,看到他眸中的威胁,最终开口:“……没什么。”   暗中再次窥探他的命格,未来依然是一片黑暗。   为何她无法看到他的命格?这太奇怪了。不过,只要不是白色就好。她松了口气。   事已至此,他的命格也并未发生黑白的改变,那说明,未来不会发生她不愿看到的结果。   那就好。   “水华,”洞渊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愿意与你一起面对,所以,告诉我,你想离开我的原因。”   一起面对?可她不想看到他因为自己痛苦一生的情景。   良久等不到她的回答,他继续道:“我既选择与你携手共度余生,那便是我的抉择,无论开心的不开心的,好的不好的,只要有你就好。”   “可你若为了什么事情想要推开我自己去面对,我并不会为此而幸福,只会为此而更加痛苦,并悔恨一生,直至生命终结。”   “我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会有多长,可至少在我活着的这些日夜里,我只愿有你的陪伴,那才是我的幸福。”   有她的陪伴他才会幸福?被她推开才会痛苦一生?   “所以,可以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吗?”   是她想错了吗?她不由迷茫起来。曾经的思想如今已经分崩离析,她动摇了。   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她水华何时这般扭扭捏捏过?她想和他在一起,她想余生的记忆中有他的存在,未来?未来会怎样那也是未来的事,为何要为了还未发生的事情而让现在的生活过得不痛快?未来的事情就留在未来解决,当下,就该享受当下。   就让她自私一点。   一切都想通透,原本迷茫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她主动的搂住了他,豁然一笑:“没什么,是我一时失了智,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做下了愚蠢的决定。”   “洞渊,对不起,我会对你负责的。”   虽然没有得到问题的答案,但这回答已经够了。洞渊笑了起来,眼中再次盈满了光彩:“好,要对我负责。”   “所以,你喝的真的是千日殇吗?”   “……嗯。”   “那你现在到底是清醒的还是沉醉的?”   “软香在怀,自然是沉醉的。”   “……你耍流氓。”   “我的纯洁都已经被你夺走了,所以不是耍流氓,而是正当调戏。”   “……你真的是洞渊吗?洞渊才说不出这种话来。”   “我是不是,你想亲身验证一下吗?”   水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远离他:“不用了!”   洞渊一把捞回,欺身而上:“晚了。”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有良辰美景妙音雅韵,却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   作者有话要说:   被锁两次改了不少嘤嘤嘤(我尽力了) 第110章第110章   “轰隆隆——!”   夜,黑的深沉。狂风四起,刮得树林沙沙作响。暗夜之中,时不时被一道闪电点亮天际,树林阴翳,投射着摄人的影子。   暴雨随即而来。大块大块的雨滴砸在地面,很快形成了无数坑坑洼洼。一只妖捂着不断流血的臂膀,惊慌失措的奔跑在林间,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溅了满身泥泞。   他想站起来,可感受到身后已经靠近的气息,他的腿一下就软了,一点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嗯,我最喜欢会挣扎的猎物了。”阴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只妖惊恐的转过身,看着那人向后不断倒退。   “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我好不容易修行了四千年,很快就可以修成正果了!求求你,求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他苦苦哀求。   魔尊刈刍君摇了摇头,淡然道:“你修的是天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天道了,所以,我可不能轻易放过你。”   那妖立马道:“我改,我改!我不修天道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刈刍君为难的想了想,终是叹了口气:“既然你这么说,我便饶你一命吧,记住,以后若再敢修天道,我便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妖立刻大力点头,为自己的重获新生感到高兴:“是是是!我绝不会再继续修天道!”   刈刍君慈悲的摆摆手:“去吧。”   那妖站起身,千恩万谢后转身就跑。可刚没跑两步,他突然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还保持着,可,他怎么从地下看到了自己的身子?   “咕噜咕噜——”刈刍君抬脚踩住那滚到脚边的头颅,看着自己的手掌,嘴角勾起狂妄的弧度:“这力量,可真强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傀姬从身后扭着娇躯走进,嗔道:“魔尊大人,您也该玩够了,都已经毁了三个村庄了,再这样下去,就要被天界盯上了~”   刈刍君不屑的嗤了一声,狂妄至极:“那又怎样?如今魔宗之力就在我体内,如此强大的力量,他们能奈我何?”   吞灵萧的封印不久前已经被解开,很快他便也得到了封印在其中的魔宗之力。如今的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忍不住跑出来试验一番这强大的力量。   “嗯,还不够,还不够,我还要更多,更多!回去吧,泯生剑,也该回来了。傀姬,召集其他将星,好戏要开始上演了。”他看向傀姬,眼中充斥着贪欲。   ……   幽冥界传来消息称,泯生剑落入了魔族之手。   水华站在酆都大帝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就是这样看守幽冥界的?”   酆都苦笑一声:“幽冥界如此之大,很多地方连我都不甚熟悉,加之我又不知那泯生剑藏于何处,又如何能防得住魔界夺走?等我发现泯生剑被魔族寻到,就已经晚了,我也是没有办法。”   水华冷笑:“是没有办法,还是懒得想办法?”   酆都挑了挑眉:“自然是,没有办法。”   水华对他的说辞嗤之以鼻,讽刺道:“既然你如此喜欢看戏,好,你便继续看吧,望你不会有入戏的一天。”   “不管尊主信与不信,我确实并非刻意将泯生剑奉给魔界。”   水华回头,目光慑人:“是啊,你并非刻意将泯生剑奉给魔界,却也从没想过要刻意阻止。”   酆都大帝笑了笑,没有说话。   “好了,我没什么话跟你说了,告辞。”水华转身。   “尊主慢走不送。”   从幽冥界出来,水华直奔向洞渊之地。   足下轻盈,她带着满心欢喜绕过竹林,在看到前面那道粉衣倩影时,脚步一顿。   稻禾神女盈盈笑着,将手中木盒放在桌上,含情脉脉的望着面前的洞渊:“帝君,这些是我做的一些点心,用料皆为我亲手所种,前几日大丰收,我便做了许多点心送与众神众仙,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一份,还请帝君莫要推辞。”   洞渊冲她点点头,没有推辞,开口谢道:“多谢稻禾神君。”水华或许会喜欢吃。   稻禾神女又拿出一瓶酒,递了过去:“这是我亲手酿的甜酒,味道很是不错,送与帝君尝尝。”   甜酒?虽然他不太感兴趣,不过或许水华会喜欢。他点点头:“多谢稻禾神君。”   见他全都收下,稻禾神女脸上都要笑开了花,望着他满眼柔情:“帝君喜欢便好。那个,帝君若是没事,我可以陪帝君下下棋赏赏——”   “景”字还没说出来,她的话就被背后一道柔美温婉的女子声音打断:“洞渊!”   洞渊看着她,脸上盈起了笑容,眸光变得柔和,连声音都变得更加富有磁性,动听至极:“你来了。”   稻禾神女见他这幅动人心魄的样子,先是脸一热心一跳,反应过来他这样子是为了那个由远及近走来的红衣女子,她的心又是一揪。   水华直奔向稻禾神女,路过她时,水华随意瞥了一眼,站定在洞渊身前侧,冲她温润一笑:“稻禾神女。”   稻禾神女亦回道:“水华神君。”   一红一白,两人站在一处,明明没有做什么亲昵的举动,却透着浓浓的默契,看着是那么的搭配。稻禾神女心中一痛。   她暗暗咬了咬牙,不打算放弃:“帝君,我想赏一赏——” 第111章第111章   魔界终究是开始动手了。   天界众人心里都知早晚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六界,要乱了。   北辰之地的西南部有个薄弱角,魔界集中火力大肆袭击这里,虽守住了阵地,北辰却也损失了不少骁勇之将。   天界各处得到消息,明白这代表着魔界正式宣战,纷纷进入了严备的作战状态。   东海龙王与北辰大帝一向交好,听闻此事便派了龙洆与龙六太子龙陆一同前往北辰之地,助北辰一臂之力。   自从上次龙五太子假扮龙六太子一事,如今所有来到北辰之地的人都得验明一番身份方得以入内。煊礼见着龙洆,还不忘损上一句:“可验准确了?别什么人都给放进来啊。”   负责看守的仙侍恭敬道:“二殿下,验准确了,确实是龙九太子无疑。”   龙洆懒得搭理耍贱的煊礼,一把推开他:“让开,好狗不挡道。”   煊礼一听这个,火了:“你骂谁是狗呢!”   龙洆云淡风轻道:“谁回我谁就是。”   龙六太子无奈:“好了九弟,休得无礼。”   煊礼笑着问他:“六太子身体可大好了?”   龙陆笑着回道:“自然,不然怎会被我父王派过来。”   有消息称,西北部驻扎了大批魔军,看样子下一步便是要从这里攻打。煊礼带着二人来到此处,北辰大帝正在这里。   几人寒暄几句,突然有兵急匆匆跑来汇报:“帝尊,西南部又遭到了魔军的攻击!大殿下和小殿下刚赶了过去!”   北辰大帝眉头一皱,龙六太子忙道:“帝尊尽管放心前去,这里交给我们便好。”   北辰大帝冲他点点头:“多谢,麻烦了。”说罢便赶了过去。   煊礼看着自己爹爹匆匆而去的背影,沉重的叹了口气:“神魔战争终是又要开始了吗?来的如此突然,甚至让人一时感觉不到实际感。”   龙洆淡淡道:“战争便是如此。”   神魔本就是天生的宿敌,自上古神魔大战结束至今,六界太平了二十多万年,已经是非常难得。可沉积了二十多万年的夙愿,终究还是会被再次点燃。   煊礼最看不惯他这模样,哼了一声:“装什么深沉。”   龙洆:“是你太幼稚。”   煊礼:“我说你找打呢是吧?手下败将!”   龙洆:“莫要把你的称号随便乱丢。”   龙六太子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就不能和平相处一会儿。”   “不能!”两人异口同声,互相怒瞪着对方。   西南部那边,水华与桓玉正与魔军交战。随着北辰大帝的赶到,魔军很快便节节败退。   “他们倒是聪明,趁此处还未来得及休整恢复,再次突击过来。然我北辰之地岂是这些虾兵蟹将能轻易攻破的。”北辰大帝不屑的哼了一声,转头吩咐手下快速整顿好这里,严加防守。   “西北部可有动静?”桓玉问道。   北辰大帝摇头:“目前还没传来消息,看样子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指不定还在谋划些什么,我们得做好一切应对准备。”   水华道:“我们先过去吧。”   三人来到西北部,无数兵将正在排兵布阵中,随时等候着战事的打响。一向吊儿郎当的煊礼此时都一脸的严肃认真,让北辰大帝颇感欣慰。   魔军一直没有动静,他们亦不好轻举妄动,紧张的氛围充斥着这里,没有人敢松懈半分。   突然一个信兵跑来过来,众人心中一凛,还以为是魔军终于有了动静,然而信兵却报:“天宫传来消息,云台神山突然遭到魔军大肆进攻,此时岌岌可危!”   “什么?!”煊礼与水华同时一惊。他们二人与云台神君关系甚好,听闻此消息,他们不免心中担忧。   北辰大帝眉头紧皱:“想不到云台神山竟是魔界第二个攻陷的目标。”   煊礼上前道:“我去支援云台神山!”   水华也道:“我也去!”   北辰大帝点头:“你们二人便去支援云台神山,记住,莫要冲动行事!”   两人点头,急匆匆赶了过去。桓玉紧皱眉头,担忧的望着他们:“华儿……”   北辰大帝看着他道:“你也去吧,看好他们两个,不用担心这里的状况。”   桓玉点点头:“知道了!”说罢也急匆匆追了过去。   看到兄妹三人离开,龙六太子眼眸微动。   此时又有一个信兵跑了过来:“禀报帝尊,帝后传消息说,东北部似乎也有些异样!”   北辰帝后一直在其他地方进行着巡查。听到这个消息,北辰大帝便赶了过去查探情况,留龙洆与龙陆在此镇守。   龙洆善战斗,而龙陆善谋略,魔军此时也没有任何动静,留他们二人在此镇守完全没问题。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巧,北辰大帝离开不久后,信兵突然传消息说,魔军有动静了。   龙洆当即道:“速速去通知北辰大帝!”   山雨欲来风满楼。凉凉的大风突然而至,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布满了乌云,竟是要下起暴雨的样子。   龙洆祭出尖戟,准备随时开战。他目视着前方,沉声开口:“还好这里有北辰大帝布下的异介保护着,魔军想攻破进来,没那么容易!”   “是啊,有这个异介在,魔军想进来确实不容易。”身后,龙陆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话没有问题,可这说话的语调却透着一股怪异。龙洆疑惑的回头看向自己的六哥,却在看到他手中的物件时,惊骇的瞪大了眼睛:“六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龙陆原本儒雅的神情陡然消失不见,换上了一副奸邪的神情,他冷笑一声:“定干珠与覆坤盘,我们龙族的至宝,九弟认不出吗?”   心中升起不详之感,龙洆只觉得遍体冰凉:“六哥,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中?”   龙陆轻笑:“自然是,魔尊大人交给我的。”   “魔尊大人?六哥,你在说什么?”龙洆僵硬的看着他。   龙陆摇头,举起手中之物:“九弟啊九弟,别怪六哥,怪就怪你到现在都看不清天界到底有多恶心。”   龙族至宝只能龙族人能使用。而此时,两样至宝在龙陆的手中合二为一,将要发挥出它真正的力量:混淆乾坤。   龙洆惊骇的大叫一声,妄图阻止:“六哥不要!”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咔咔咔”,一阵奇怪的响声响起,空气陡然扭曲起来,大地在颤动,狂风在呼啸,周围景致一切都变得错乱起来,正严阵以待的无数兵将东倒西歪的站也站不稳,所有的一切,全都被混淆了。   龙洆单膝跪地,强撑着保持稳定,怒视着龙陆:“六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本以为只有五哥投奔了魔界,没想到你也!难道上次你被五哥重伤,不过是一场戏吗!”   龙陆笑了:“戏?确实是一场戏,不不不,应该是一场计,苦肉计。若不演那场戏,我就要被发现了,毕竟,你一直敬重的五哥——早就已经死了。”   龙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早就,死了?什么意思?”   龙陆表情漠然冰冷,老神在在,仿佛讲述的是别人的事:“嗯,早就死了,就在定干珠丢失的那天,被我亲手杀死了。哎,你是没看见他死前那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啊,太好笑了,哦,就跟你现在的表情一样。”   定干珠丢失的那天,龙五太子也消失不见。   众人猜测是龙五太子背叛天界带走定干珠,其实真相是,龙六太子趁其不备杀死了龙五太子,带走定干珠交给魔界,并伪造出龙五太子失踪的场面,让大家怀疑是龙五太子投奔了魔界。   以龙六太子的真实身份去接龙月,随后半路又变成龙五太子的模样袭击龙月,让大家以为是龙五太子杀害了龙六太子,坐实龙五太子背叛天界一事。   最后再出现表明他龙六太子没死,这样他就可以继续在天界做着奸细,随时等着为魔尊效力。   如此缜密的心思,简直让人胆寒。   龙洆愤怒的大喊:“龙陆!!!”   眼前身影骤然消失。龙洆一滞,突然一柄剑从背后捅入了他的身体,穿膛而过:“你在看哪里?我在这里呢。”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他颤抖着嘴唇,恨恨的回头:“你——!”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龙陆毫不留情的抽出剑,再一次捅了进去:“别怪六哥,怪自己天真。”   抽回剑,龙洆残破的身体瘫倒在地,动弹不得。他用尽浑身力气颤抖着伸出手,拽住了龙陆的衣摆。   龙陆后退一步,被拽住的衣摆便从龙洆手中脱落。   意识越发模糊,龙洆终是昏死过去。   龙陆看都不看他一眼,转头看向那因为混淆空间从而导致裂开的异介,邪狞的笑了。   东北部确实出现了异样,然而当北辰大帝赶到时,异样又消失了。感受到西北部的异常,北辰大帝与帝后二人匆忙赶了过来,然而首先看到的,竟是魔尊刈刍君那得意至极的笑脸。   看到站在刈刍君身旁的龙陆,又看到远处地下躺着的不知死活的龙洆,北辰大帝瞬间明白了一切。   “北辰大帝,好久不见啊。”刈刍君优先打招呼。   北辰大帝沉着眸子,表情淡定:“是啊,上次见你,你还是跟在陌上桑身后的一只跟屁虫呢。”   一句话一下子便激怒了刈刍君,他表情冷了下来,阴恻恻道:“北辰之地的人嘴皮子功夫倒是都挺厉害,看来这舌头用来做下酒菜一定非常可口。”   北辰大帝摇头感叹道:“现在的虾兵蟹将都这般不自量力,真是世态炎凉啊,魔界除了陌上桑当真就没有人了?怎么随随便便就拉出个虾兵蟹将挑大梁?” 第112章第112章   刈刍君彻底被激怒了,他大手一挥,登时身后数万魔军列阵,只等魔尊一声令下。   北辰大帝袖下一手紧紧握着帝后的手,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有些担忧。   北辰之地众多兵将因定干珠与乾坤盘的力量无法动作,剩下能动的也因突发的变故而散乱开来,情况非常糟糕。   周围空间被混淆扭曲,他们甚至连维持平衡都有些困难。而魔军蓄势待发,这对北辰之地的众人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不过想再多也没用,退是万万不能的,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拼死一搏,誓死保卫住北辰之地。北辰之地乃天之正中,绝对不能就此陨落。   北辰帝后站在北辰大帝身侧,与他十指紧扣,她坚定的说道:“同生死,共存亡。”   北辰大帝突然高声喝令道:“众将听令!誓死捍卫北辰之地!北辰之地绝不会就此陨落!”   听到这声高呼,原本有些慌乱的北辰众兵将眼神坚定了起来,快速调整好队形,做好随时冲上去的准备。刈刍君冷冷的望着北辰大帝,说了一句:“北辰之地,今日将陨落于此。”   话音落,他的手一挥,魔军冲了上去。两军交战,登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厚厚的乌云笼罩在上空,天空阴沉的可怕。   北辰大帝与帝后一马当先,气势逼人,不一会儿便使魔军折损了无数兵将。   刈刍君藏匿在角落,朝傀姬递了个眼神。傀姬会意,混入战场寻找机会伺机而动。   刈刍君观察了一会儿战况,又冲一旁的陆大人说道:“开始投放。”   陆大人领命,带着身后十几魔兵,朝战场四周散去。   北辰帝后身姿矫健的穿梭于魔军之间,毫不费力朝干掉了沿途无数魔兵。余光瞥见远处有奇怪的淡红色雾气朝战场飘散而来,她看了过去。   淡红色雾气飘散的很快,接触了那些魔兵后,魔兵变得更加疯狂起来,而接触了天兵,天兵突然就失去理智自相残杀起来。   北辰帝后当即大呼一声:“不好!天极!”   北辰大帝听到她的声音,回头亦看到这一幕,登时心中一凛,大声喊道:“远离那些雾!”   众天兵赶忙朝后退去,然后雾气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他们包围在中间。明明周围狂风呼啸,那些雾却根本不受影响,依然朝战场弥漫着。   众人心中惶惶,北辰大帝见状,一个腾空而起,两臂振臂一挥,一道金色的屏障出现,快速朝四周扩散,那些淡红色的雾气接触到金色屏障后,再也进入不得,且在接触到屏障的一瞬被点燃,化为青烟消散。   刈刍君见状,决定亲自上阵。   如今,他体内已经有了一半的魔宗之力,或许曾经他不是北辰大帝的对手,但如今,他已经今非昔比。   他趁其不备,快速朝北辰大帝袭去。北辰大帝眼疾手快,挡下了他的一击,但是却向后退了两步。   刈刍君得意的笑着:“感受到这毁天灭地的力量了吗?如何?是不是很厉害?”   北辰大帝不屑的嗤笑:“偷来的力量,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他回击了上去。   两人在空中对打起来,一时竟难分伯仲。   渐渐的,北辰大帝占了上风,刈刍君心中骇然,刚想使阴招,远处一道声音吸引了北辰大帝的注意:“啊!帝后!您,您这是做什么?!”   他慌忙转身去看,只见帝后拿着剑一下子砍掉了一个天兵的脑袋。   帝后惊骇于自己的动作,茫然的看着面前那还没倒下的无头尸体。   “我,我怎么……”说着,又是毫无意识的一剑刺进了一旁天兵的胸中。   “阿锦!”北辰大帝焦急的呼喊了一声。   听到他的呼喊声,帝后看向他,无措的开口:“不是我,我没有……”   暗处,傀姬笑的狡黠。   傀姬的控制能力并非是控制人的意识,而是直接控制肢体,当你反应过来时,你的肢体已经在你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自己动作了起来,比起控制意识,这样反倒更加可怕。因为意识可以抵抗,毫无意识的动作却很难控制。   “成为我的傀儡吧~”傀姬妖娆一笑。   拿着剑的手再次无意识抬起,帝后察觉是有人控制了她,使尽全力禁锢住了自己的身躯。   北辰大帝也看出来了,他慌忙想跑去帝后的身边,背后刈刍君突然袭来,他迅速躲开,然而手臂还是被划伤了一道。   剧毒顺着伤口快速蔓延。北辰大帝反应迅猛的点住穴道,暂时稳住毒素的蔓延。   “卑鄙无耻之徒!”他怒瞪一眼刈刍君,却无心再与他缠斗,心里担心着帝后的情况。   帝后那边,她将自己的身体禁锢住,让自己动弹不得,这样,她便不会再受傀姬的操控,但相对的,她自己也无法动作。   傀姬再度发力,然而帝后岿然不动。她皱紧眉头,哼了一声:“不愧是北辰的帝后。”   周围的天兵看着帝后,有些不知所措。帝后喝令道:“你们都离我远点!不要靠近我!”   然而有魔兵不断的袭来,天兵们又不敢离开,守在帝后周围防止魔兵的偷袭。   傀姬见状,又操控了几个天兵,剩下的天兵们一边防着被伤到,一边又不敢伤到自己人,场面顿时乱了起来。   有魔兵见缝插针,举着刀朝帝后砍了过来。   北辰大帝急忙将手中武器抛掷过去,飞身来到帝后身边,将她护在身后。刈刍君追了过来,北辰大帝一边护着帝后,一边与刈刍君缠斗,一时有些分身乏术。   有机灵的兵将发现傀姬,朝她袭去。傀姬一边躲着,一边丝毫不松懈对帝后的控制。   刈刍君一掌打伤了北辰大帝,虽不重,但他还是禁不住后退两步。帝后担忧的大喊一声:“天极!你别管我!”   刈刍君乘胜追击,再次袭来。北辰大帝堪堪躲过,帝后看的心中一揪。   意识被分散,她对自己的禁锢减弱了几分,傀姬抓住机会,再次发力。帝后拿着剑的手又一次举起,与刈刍君前后夹击,朝北辰大帝的背后刺了过去。她惊慌的大喊:“快让开!”   北辰大帝打回了刈刍君的攻击,但却不愿以同样的方式抵挡帝后的攻击,因为这样会伤到她。犹豫之下已经躲闪不及,帝后的剑刺中了他的胸膛,他闷哼一声,生生忍下。   还好这一剑伤的不算太重,帝后在紧要关头拼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力量,没有刺的太深。   可即便如此,帝后依然痛心疾首。她痛苦的哭喊:“天极!对不起,对不起……”   北辰大帝冲她温柔的笑了笑,艰难开口安抚着她:“没事,我没事,别怕。”   身后,刈刍君再次抓住机会袭了过来。北辰大帝一把抽出胸口的剑,回身抵挡刈刍君的攻击。涂满剧毒的刀刃再次划破胳膊,这次他没有精力再抑制毒素,直接毫不犹豫的砍断了这只胳膊。   帝后痛极,无助的哭喊:“天极!”   北辰大帝这次没有时间再安慰她,因为刈刍君和无数魔兵再次袭来,他只有一只手臂,一边抵挡着进攻,一边守护着帝后,丝毫怠慢不得。   帝后咬紧牙关,眼睛直勾勾望向傀姬。凌冽的眼神射的傀姬心中一紧,她指挥手下保护好自己,将全部精力放在控制帝后上。   “宵小之辈,休想再控制我!”帝后开始发力,想要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傀姬额上流下一抹汗,拼力与她对峙着。   不远处,曾与水华几次对上,曾是五将星之一的雾隐,观察到这一幕,从陆大人手中要来一枚药丸,潜入暗影之中。   帝后并不是吃素的,逐渐解开了傀姬的傀儡术法。然而身前突然出现在一团黑雾,雾隐从雾中现身,用极快的速度,趁帝后分身乏术反应不及,将那药丸喂进了她的口中。   帝后只觉得什么东西顺着咽喉吞进了肚子里,很快的,她抵抗傀姬的动作一顿,原本晶亮的眼睛骤然发黑,表情变得木讷。   这药,是万荼研制的试验品,魔尊刈刍君曾说,他想要一种极强的,强到任何办法都无法将其剥夺的至尊之毒。   他不久前方研制出的与魅术相似却远比魅术更可靠的,并非操控其心智,而是直接操控灵魂的蛊毒。   先前天界不断有仙侍失踪,便是用作那蛊毒的试验,终于成功研制出来。而那蛊毒的成功品,此时就作用在那龙六太子身上,效果自不用说,百分百的好用。   研制出那蛊毒,结合蛊毒的功效,紧接着他又研制出了比那蛊毒更强的,符合刈刍君所说的,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将其剥夺的至尊之毒。不过这药丸还并不算成功,只是半成品。但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肢体被傀姬控制,灵魂被这药丸控制,帝后瞬间失去了自我。她举起剑,一剑捅入了身前还未离去正得意邀功的雾隐。   “魔尊大人!您看!我还是有用的!唔——!!”雾隐正得意至极的向不远处的刈刍君邀功,却被穿胸一剑刺破了心脏。   他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大口大口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很快,他的身躯便倒在了地上,再也没了生息。   刈刍君冷冷的瞥了一眼,没有多大反应。帝后举着剑,面无表情的乱杀起来,魔兵,天兵,只要出现在她眼前的,通通都被她夺取了性命。   “阿锦!快醒醒!阿锦!”北辰大帝焦急的呼喊着。他冲了上去,想要制止她的行动,然而却被她无情的朝着致命点袭来。   “阿锦!快住手!停下!”他大喊。帝后的动作在快砍到他身上时停止了一瞬,接着又毫不留情的砍了过去。   她的面上冷若寒霜,可她的眼眸深处,却是无尽的痛苦。   刈刍君愉悦的大笑起来,欣赏着眼前这一幕。北辰大帝击飞她的剑,用一只手臂紧紧将她禁锢在怀中:“阿锦,醒醒,阿锦。”   刈刍君朝傀姬使了个眼色。   在他动情的呼喊声中,帝后眼中挣扎的神色越发浓重。然而下一顺,她的手不受控制的变出一把匕首,狠狠捅入他的身躯。   血从北辰大帝的身上流淌而下,染湿了外衫。可他依旧死死抱着她,不断在她耳边呼喊:“阿锦,是我,阿锦,别怕。”   姒锦,是她的闺名,而阿锦,是他对她的爱称。 第113章第113章   帝后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呜咽声从紧闭的牙关里挤出,体内爆发出一股力量,她一把推开了他,把他推离自己:“……走开!!”   “阿锦!”   “别,靠近,我……”她艰难的说着。   刈刍君眼疾手快,一掌打向北辰大帝。   “噗!!”北辰大帝口中喷出鲜血,身形有些不稳。他向帝后伸出手,想要靠近她。刈刍君再次袭来,北辰大帝无奈躲开,拉远了与帝后的距离。   药丸的力量再次上涌,傀姬也加紧了对她的操控。她不受控制的捡起地上的剑,危险地朝着北辰大帝走了过去。   “不……不!”她突然顿住脚步,抵抗着自己的心智,抵抗着傀姬的操控。可双重的力量太强了,她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了。   “呀——!!!”她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掌,用尽全力狠狠拍向自己的胸口。   她要震碎自己的骨头,震碎自己的心脉,让自己想动作都动作不得。   她宁愿死,也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再伤害她的兵将,伤害天极!   突如其来的一掌把所有人都看愣了神。傀姬大惊,她没想到帝后竟然会选择自尽。北辰大帝悲痛的大喊:“不!!!阿锦!!!”   帝后的身子轻飘飘的瘫倒在地上。一瞬间,北辰大帝的脑子一片空白,周围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他的眼中只剩下阿锦一人。   “帝尊!小心!”一个天兵飞身扑在他身后,替他挡下了刈刍君致命的一击。   这声呼喊把北辰大帝的神智拉回,他接住那天兵,惊慌失措的看着他,天兵弥留之际,再次说了句“小心”,便停止了呼吸。   “不!!”北辰大帝心痛不已。可他顾不得别人,他的阿锦还躺在那里,他的阿锦快要死了……   放下天兵,他踉跄着,慌张的朝他的阿锦跑去。此时,刈刍君拿出了泯生剑,一把捅进了他的后背,刺穿了他的身体。   脚步因这一剑而蓦的顿住。他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一下子震飞了泯生剑,震飞了刈刍君。他跌倒,又爬起,拼命地奔向帝后,抱起了她软绵绵的身躯。   大滴大滴的泪珠夺眶而出,他抱着她,痛苦万分:“阿锦,你做什么,你做什么这么傻……”   帝后颤抖着举起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你才是,哭什么,我又没死……”   北辰大帝手足无措的说着:“阿锦你不要有事,我现在就为你治疗,你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帝后看到他身后举着剑再次袭来的刈刍君,用尽力气一把推开了他:“快让开!”   他被推的跌坐在地,刈刍君剑锋一转,刺进了帝后的胸膛。北辰大帝用力一挥,刈刍君一下子被拍飞,重重跌在地上喷出一口血。   本就垂垂可危的帝后因这一剑更是危机万分。泯生剑,是魔宗亲手打造魔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北辰大帝再次抱起帝后,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可帝后却无法再开口说出一个字,虽还未死,气息却只出不进。   北辰大帝悲痛欲绝,突然仰天长啸起来。骤然间,巨大的力量从他体内喷涌而出,席卷了整个战场,不论是魔兵,还是天兵,通通被这股力量掀翻在地。   刈刍君刚站起身子,猛的被这股力量震得向后跌去,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伴随着他的嘶吼声,力量源源不断的喷涌出来,所有人皆被震慑的动弹不得,魔兵的身体开始慢慢瓦解。   再这样下去,魔军将要溃败。   刈刍君心中大骇,惶急拿出吞灵萧,艰难的冲着北辰大帝吹了起来。他如今体内有一半魔宗之力,想要驾驭吞灵萧还是没问题的,只不过,还是不能如魔宗那般运用自如,且,吞灵萧亦会吞噬掉他的一部分。但他此时没有选择。   萧声响起,北辰大帝的嘶吼声蓦然停止,力量也骤然消失。   身体本就伤痕累累,意识也在崩溃边缘,吞灵萧的封印已经完全解开。他,已经没有生还的余地。   ……   云台神山。   水华三兄妹赶到时,云台神山已经多处遭受破坏,大量的珍禽异兽伤痕累累的躺在地上,有的死了,有的昏了。   云台神君架着仙兽,身上亦伤痕累累。可他依旧拼尽全力的怒吼着,冲向魔军之中拼死厮杀。   云台神山遭受魔军重创在天界传遍后,不少神仙皆赶来支援。魔军见状往后退了退,开始重新部署计划。   五将星中,地煞与傀姬在北辰之地,而贪吞与伽耶在云台神山。五将星之首的七杀,与贪吞共用一副身体,虽此时还在他体内沉睡,但也可说是在这里。   越来越多的支援到来,危机感让七杀醒了过来,贪吞陷入了沉睡。   “七杀大人!”见贪吞的神情骤变,迦耶明白是七杀醒了,不禁欣喜地喊了一声。   七杀有多强?其他四个将星加起来都不是七杀的对手。在七杀的带领下,魔军与众神众仙旗鼓相当的缠斗着。   水华刚徒手杀死一魔兵,突然感受到身后骤然袭来的寒意,她迅速躲开。七杀见一击未中,诡异的笑了一声。   自上次在凡界一战,他的目标便锁定了水华。水华皱眉,与他缠斗在一处。   七杀确实很强,这样徒手打斗让水华略微吃力。但她也不落下风,渐渐的适应了七杀诡谲的速度,化被动为主动,   这让七杀更加兴奋,身形越发诡谲多变。   桓玉与煊礼见水华与他单打独斗,上前帮衬起水华。三人对一人,七杀开始吃力,逐渐落了下风。   他皱眉,眼中嗜血欲望更盛,刚想不顾一切的再次冲上去,却被迦耶拦下:“七杀大人!计划已成功,该退了!我们需要保留实力!”   其实,对云台神山的攻击,是一种计谋,这个计谋就叫做——调虎离山。   刈刍君忌惮于红莲业火,调查得知水华与云台神君关系甚为密切,因此一旦云台神君有难,她必会赶来此处。   就算她没来也没关系,关于其他能威胁她让她离开的手段,刈刍君也做好了准备。   攻打北辰之地,水华必不能在场,他现在还没得到全部魔宗的力量,还不能与红莲业火之力对抗。   七杀想要推开迦耶,迦耶突然大声道:“这是魔尊大人的命令!”   七杀顿住身形,阴森森的瞪着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迦耶松了口气,冲魔军喝令道:“退!”   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方法,极快便消失在众神仙的视野中。有人追了几步,却发现已经追不上了。   “怎么回事?”煊礼疑惑的道。   “计划已成功?这话是什么意思?”云台神君大口呼吸着,亦疑惑的道。   不祥的预感陡然袭上心头,水华三兄妹互相对视一眼,刚想开口说什么,远处有信兵跑来,大声的呼喊:“报!北极星骤然陨落!北辰之地出大事了!”   北极星陨落。听到这几个字,所有人心中惊骇无比。北极星,便是代表着北辰大帝。北极星骤然陨落,那么就代表着……   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三道身影已经消失无踪。   天宫之中,星官正坐观星象,判断着天界境况。星盘正中间的高处位置,一个闪耀的星星立与那里。数万年来,这颗星星都是所有星星之中最闪耀的,然而此刻,它却陡然陨落,光芒尽失。   星官大吃一惊,惶急跑去禀报天帝。天帝闻言震骇非常,一边通知信兵传递消息,一边亲自飞速赶往了北辰之地。   信兵有特殊的传递消息的方式,很快便传遍整个天界。水华三人回到北辰之地时,天帝也带领着一批天兵天将刚刚到达了这里。   “保护北辰之地的异介呢?怎么没了?”天帝疑惑的道。   陆陆续续有神仙也赶到了这里。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北辰之地,众人心里都有些骇然。   水华三人急匆匆往西北部的战场飞去,众人见状也跟了过去。   此时西北部的现场,一片狼藉,众人赶到时,恰好看到北辰大帝的身体消散于无形。   而不久前还在云台神山的那些魔军,此时也出现在了这里。   众神众仙惊骇的看着这一幕,天帝大手一挥,擎天将军率领众天兵天将朝魔军扑了过去。大战再次点燃。   “爹!!!!!”煊礼嘶吼一声,飞速朝他扑了过去,然而已经什么也碰不到了,北辰大帝,已经魂飞魄散,消失的无影无踪。煊礼呆呆的站在那里,停滞了呼吸,大脑一片空白。   桓玉抱起地上的帝后,悲痛的大喊着:“娘!娘你怎么了!”   然而帝后此时已经没了呼吸。   煊礼扑倒在地,浑身剧烈颤抖着,不可置信的朝帝后伸出了手,轻声唤道:“娘?娘?”   帝后安静的躺在桓玉的怀中,任凭他们如何的呼唤,没有任何回应。   “娘!娘你醒一醒啊!”桓玉无法接受帝后已经死去的事实,不住地摇晃着她的身体,大声呼唤着。   他们身处战场之中,周围充斥着厮杀声,血肉裂开声,可这一切仿佛都与他们无关,他们的眼里心里,只有他们的娘亲。   煊礼赤红着双眼,不住地哭喊着:“娘!你醒醒!你醒醒啊娘!你别吓我啊娘!娘你快醒过来啊!!!”   他推着面前貌美女子的身体,然而她只是安静的沉睡着,毫无反应。   泪水打湿了煊礼的脸颊,他用颤抖的手抚上娘亲的脸,无助的哽咽道:“娘,不要学小水子演戏了,一点也不好玩,娘,你是不是生礼儿的气了?礼儿是不是做了让娘不开心的事?礼儿知道错了,娘你快醒来打礼儿一顿好不好?”   “娘……娘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理我……”   “娘……你说句话好不好,就一句,就一句……”   桓玉紧紧抱着她的身体,闭上眼无声的痛哭着。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让他们如何能接受?   明明不久前,一家人还围坐在一起说笑着。   “娘……娘……”凄惨的哭喊声回荡在四周,让闻者无不为之动容。   可他们没有空去安慰。   因为,这里是战场。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1723:51:32~2022-02-1923:5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旧年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第114章   水华站在不远处,如失了魂魄般,双眼瞪得大大的,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   旁边有魔兵举着刀剑朝她砍了过来,她毫无反应,如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就那么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   还好擎天将军正巧在一旁,他阻挡了魔兵,朝水华大喊一声:“水华神君!”   水华对他的喊叫恍若未闻,依旧呆在原地。   北辰大帝的消逝,帝后的死亡,眼前这一幕幕,刺激的她已经感受不到周遭的一切,甚至连她自己都感受不到了。   她脑中的那根弦,断了。   恍惚间,二十万面前伏羲死在她面前的那一幕浮上脑海,她脑中只有嗡嗡的鸣响声,震得她头痛欲裂。   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一股力量将要冲破枷锁,喷涌而出。   擎天将军守在她身侧,不停的唤着她:“水华神君?水华神君!”   煊礼抬头看向远处正与天帝战在一处的刈刍君,目眦欲裂:“刈!刍!君!我杀了你!!!”   他站起身,身上充斥着从未有过的戾气,欲要冲过去手刃仇人。   然而此时,天地间陡然晃动起来,天空原本乌黑的云,竟然变成了暗红色。所有人身形不稳的顿下动作,疑惑的看向天际。   大地剧烈的颤动起来,匆匆赶到这里的洞渊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安之感。   刈刍君后退寸步,与天帝拉开了很远的距离,看着天空疑惑道:“怎么回事?”   暗红色的云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不停的有雷鸣电闪而过,压抑的让人感觉仿佛要喘不过气来。   离水华最近的擎天将军最先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惊骇的看着她。   只见她头发一寸寸化为了火焰,额间显现出火莲神印,然后紧接着,神印蔓延开来,一道道如红丝线般的缠绕在她的肌肤上,脸颊,脖颈,遍布了全身。   她身上的红衣骤然燃烧了起来,却并没有让她裸露身体,与其说衣服燃烧了起来,不如说,是业火成为了她的衣服。   预感到将有一股可怕的力量袭来,擎天将军后跳了几大步,远离了水华。与此同时,水华周身蓦然爆发出一股火光,掀飞了周围的一切。   战场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她,甚至忘记了身前还站着敌人。   刈刍君早已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愣了一瞬便反应过来,偷摸着准备逃离战场。   而此时的幽冥界也在动荡着,察觉到十寒之地的异常,酆都大帝心中一凛,起身往北辰之地赶来。   看这架势,必定是水华失控了。红莲业火乃是混沌之力,拥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他就算再怎么喜欢看戏,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天地毁灭还无动于衷。   水华周身散发着巨大的力量,让任何人都靠近不得。   众神众仙惊骇的看着她,皆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那是,什么?”有人愣愣的开口。   “红,红莲业火?”有人认了出来。   “她怎么?怎么会操控红莲业火?”   全场哗然。煊礼与桓玉亦是愣愣的看着她,反应不过来。   水华她,她怎么?她到底?为什么他们从来都不知道?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几道巨大的火柱从地下喷涌而出。所有人吓了一大跳,慌忙远离了危险的地方,聚在一处。   可有的可怜虫没来得及逃掉,业火灼烧着全身,很快便化为了虚无。   水华此时脑子里已经是混乱一片,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只有宣泄。   “水华!”洞渊大喊着,想要靠近却靠近不得。   “水华!!”他在周身结起一道屏障,不管不顾的想要冲过去,却被擎天将军一把拉住:“帝君!万万不可!”   那可是红莲业火,触之,必毁。   大地依旧在震颤。天帝紧皱着眉头,沉声开口:“不行,这样下去必定会引起大祸!必须得阻止她!”   桓玉努力靠近她,大声呼喊着她:“华儿!快醒醒!华儿!”   “小水子,小水子!”煊礼也尝试着唤回她的神智。不知为何,面前的红莲业火并没有让他感到害怕,相反,他竟有一丝亲切感。   然而没有人的声音能够唤醒她。天帝在她周围设下一道屏障,企图隔绝她的力量,可很快她的力量便冲破了屏障,从地下喷涌而出的火柱越来越多。   刈刍君想要逃,却一时找不到逃跑的路线。   “红莲业火的力量,太强大了……”有人喃喃道,心中又惊又怕。   再这样下去,整个北辰之地都要被水华亲手给毁了。   所有人看着水华的眼神,都充斥着惧怕。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之际,酆都大帝匆忙赶到。看着水华的样子,他不禁叹了口气。   凭空立于高处,酆都大帝周身泛起剧烈的白光。众人愣愣的看着他,很多人都不认识他是谁,亦不知他要做什么。   只见白光愈发的强烈,和红莲业火融合在一起,竟是将业火的力量给压制住了。   喷涌的道道火柱明显减弱了许多,呈逐渐消减的趋势。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酆都大帝,疑惑他是何许人也,竟然能够压制红莲业火的力量?   “酆都大帝?”天帝震惊的看着他。此人一向特立独行,基本从不出幽冥界,因此大多神仙并不认识他。此时他竟然陡然出现在这里,并且还压制住了红莲业火的力量?   酆都生来便是为守护十寒之地的混沌之力而存在,换句话说,他就是为了水华的存在而存在。因此他自然是有压制红莲业火的能力,不过,也只能压制。   虽能压制得住一时,却无法彻底消除爆发的红莲业火。水华不恢复神智,业火之力会一直暴走。   映月神君当机立断,反应极快的冲上前,双手结印,在水华的面前创造了一出幻象。   “华儿……”帝后的声音陡然响在耳畔。水华空洞的眼睛颤动了一下。   “华儿,快停下……”是爹爹的声音。   “华儿,爹娘没事的,你看,我们就在你面前……”娘亲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水华的双目渐渐有了神光。   “娘亲?爹爹?”望着面前的两人,她喃喃着。   他们温柔的冲她笑着:“是我们,没事了华儿,一切都没事了……”   “华儿,快停下吧,你看看周围,大家都被你吓到了……”   水华抬眼看向周围,这才恍然察觉到周遭的一切。   所有人都望着她,眼中或惊或怕,或忧或虑。   “华儿,以后爹娘虽不能再陪伴你,但你身边还有许多人在关心着你,你要坚强起来……”   “华儿,爹娘永远都活在你的心里,不要伤心,不要难过……”   “华儿,爹娘永远爱你……”   “爹爹,娘亲……”水华轻声哭喊着。   “华儿,你要永远好好的……”   她面前的幻象消散,业火之力也随之消失。   众人皆松了口气。   刈刍君见状,想要趁机溜之大吉。   “刈刍君!!”水华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狂怒吼道。   刈刍君忙喝令众魔:“退!”   此时的战况明显对魔军不利,先逃才是良策。   魔军开始撤退,天兵极力阻止,战争再次打了起来。   刈刍君一边躲避着袭击,一边快速撤退。   水华以极快的速度追上,单手以红莲业火化为一柄长剑,朝刈刍君劈了过去。刈刍君慌忙闪躲,然而拿着吞灵萧的胳膊却被砍了下来。   “啊!!!”他惨叫一声,在众魔的保护下终是逃离了这里。龙六太子龙陆也跟着一同逃离,却被水华眼尖的发现,张开手掌,一只无形的巨手抓住了他的身体,重重朝地面摔了下去。   “噗!!”龙陆被摔得脊骨都断了,大口大口喷着鲜血。   他之前一直躲在暗处,此时众神众仙才发觉到他的存在。   “龙六太子?他怎么会和魔族凑在一起?”   龙陆被抓住,刈刍君等魔军趁机逃离了这里,消失不见。只余一些没来得及逃跑的魔兵,尽数被不留情的诛杀。   水华朝龙陆走了过去,周围的神仙见她靠近,皆慌忙的退开,远离了她。   方才的场景还刻印在脑海中,他们对水华多多少少有一些畏惧。她为何可以操控红莲业火?众人心里再次疑惑起这个问题。   水华才没有心思在意这些,她走到龙陆面前,红瞳幽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看见他以及他手中的覆坤盘和定干珠的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我北辰之地如此信任你东海,你们就是这样对我们的?”她冷声质问。   一瞬间,跟随龙洆以及龙陆而来的东海兵将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一名小兵慌忙解释:“不是的,你们误会了,我们东海并没有背叛天界!是他背叛了东海!还亲手杀害了九太子!”   龙洆?说起来根本就没见到他的身影。死了?他竟然死了?   煊礼虽一直与他互相不对付,然而此刻骤然听闻他竟然死了,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龙九太子没死!他还活着!”远处一个兵将大声喊道。众人看去,龙洆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浑身都是血。   擎天将军跑了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松了口气:“还活着。”   “到底怎么回事?”天帝问道。   东海的兵将回道:“北辰大帝听闻别处有异常,信任的将此处交付与我们,然而,他!他却拿出了我龙族至宝定干珠与覆坤盘,混淆了乾坤,将魔军放了进来!并且毫不留情的残害了九太子!还好九太子福大命大……”   他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继续说道:“还有我们五太子,根本就没有背叛天界,定干珠也并非五太子盗走,一切都是他!五太子早已死去,是他亲手残害了五太子,将定干珠盗走送给魔界!然后他隐藏了五太子的死,伪造成是五太子背叛天界,自己则一直当着奸细,欺骗了我们所有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哗然。一直以来,大家都认为是龙五太子背叛天界做了魔界的走狗,然而真相却原来是这样。   “你说什么?”一道难以置信的声音传来。东海龙王不知何时也到了这里,瞠目结舌的看着那小兵。   他身旁还跟着龙瑶以及龙三、龙八太子。 第115章第115章   龙王身形摇晃的走到龙陆面前,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龙陆,你都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龙陆咳了两声,擦了擦嘴边的血:“为什么?因为你们让我感到恶心!天界就是一个恶心的存在!虚伪!恶心!你们没有资格站在六界的顶点!”   “所以,你就为了投奔魔界,杀了你的亲兄弟?”龙王痛心疾首。   龙陆嗤笑一声,轻蔑的道:“是他自己蠢,死的那一刻,都还不相信是我杀了他,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他大笑着,突然又剧烈咳嗽了起来,看起来十分痛苦。   东海龙王双眼充血,目眦欲裂:“逆子!我杀了你这个孽障!!!”   可一个人比他更快的出手了。水华伸手,一团剧烈的火焰在他身上骤然燃起,他痛苦的惨叫起来,凄厉无比。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动作。龙瑶死死咬着唇,别开了眼睛不忍直视。   没有人有立场去阻止水华。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龙陆必死无疑时,灼烧着他身体的业火渐渐褪去,他却依旧完好无损。   所有人又是一愣。水华没有杀他?为何?   看着掌心里半死不活的蛊虫,水华默然了。她方才就一直觉得龙陆的魂魄有些不对劲,果然。   原来……   原来他也只是个可悲的提线木偶。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只见龙陆剧烈的咳嗽之后逐渐回复了平静。静默了片刻,他坐起身,看了看周遭,突然双手抱头,死死拽着自己的头发,满脸的不可置信:“……我都做了什么?”   众人再次愣住。此时的龙陆,仿佛变了个人,周身气场与方才已经完全不同。不,与其说变了个人,应该说,这才是原本龙陆的样子。   “我,我都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没有人开口说话,因为没有人知道此刻到底该说些什么。所有的一切,仿佛就是一场闹剧,转折来转折去,让人无法消化。   水华将蛊虫扔在地上,众人看着地上的蛊虫,也都明白了什么。东海龙王身体摇晃的后退两步,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呵呵呵……”水华突然不合时宜的笑了。那笑容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这算什么?若龙陆是凭自己的意志犯下的这一切罪孽,杀了他,还能抵偿一点点罪孽,可他只是个被操控了灵魂的工具,他犯下的一切罪孽,又不是他的罪孽……   龙陆痛苦至极的捶打抓挠着自己的头,仿佛这样能让他减轻一些痛苦:“我杀了五哥,我害死了北辰大帝与帝后,我还差点杀死了龙月和九弟……我都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啊啊啊!!!”   他痛苦的嘶吼着。   “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该死,我该死……”   他突然朝着自己的心脉重重拍去,想要自行了断。水华眼疾手快抬手阻止了他。   他不解的抬头。   水华垂眸睨着他,眼中似有惊涛骇浪:“你不配死。”   如火般的双瞳透着彻骨的冰寒,亦如她冰冷的声音:“死太容易了,而你不配。想要一死了之?你休想。”   “你该活着,一辈子活在这罪孽之中,一辈子承受着这罪恶感。”   明明知道不是他的错,可她做不到原谅他。   她做不到。   东海龙王静默的站在那里,不置一词。龙陆是他的儿子,他亦不想让他死。   即便知道他罪孽深重,依旧存着私心无法让他去死,更何况,这一切也不能说是他的错……   虽然对于龙陆来说,或许死才是真正的解脱。   他曾是那么一个善良的人,从不会去伤害别人分毫,他和五哥的关系最好了……   在这一切发生过后,活着于他而言,才是痛苦。   龙王此时心绪复杂非常。   “我大皇姐。”龙陆突然开口。   “我大皇姐龙嫣,此时在魔尊的手里,奄奄一息。覆坤盘是魔尊从她手上抢走的。”   “她虽成了魔,却并没有与魔为伍。我心知我罪孽深重,没有资格要求什么,但如果可以的话,求求你能救救她。”他看着水华。   龙嫣……听到这个名字,龙王表情更是复杂。   “骨碌碌——”定干珠与覆坤盘从龙陆的怀中滚落出来,滚到了龙王的脚边。   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那两件东西上。   这两件东西,是龙族的至宝,也是间接害死北辰大帝与帝后的物件。   龙王捡了起来,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两件宝贝,干脆交给了天帝:“天帝……”   天帝看着它们,亦不知该如何处理。作为神物,该好好保护起来的,可……   水华朝天帝伸出手:“给我。”   天帝顿了顿,将东西又交给了她。   “这东西太过危险,没有留下来的意义。”手一收,覆坤盘与定干珠,就被红莲业火之力给摧毁了。   有人心疼的看着,有人理解的看着。龙王亦没有阻止,只是别开了视线,双拳紧紧握起。   两件上古神物,就这样轻易地被毁掉了。   而水华并没有停止,她捡起地上的吞灵萧,亦用红莲业火之力毫不留情的将其彻底摧毁。   “你,你为何会操控红莲业火?”一片寂静之中,有人问出了声,看着水华,眼中有些忌惮。   此时的水华,依旧是一头火发,火瞳,火衣,脸上身上依旧是布满了神印。看起来是那样的绝美,又是那样的骇人。   煊礼与桓玉亦是充满疑惑的看着她。   水华静默了须臾,抬起了眼眸,轻描淡写的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   “吾名水华,北辰大帝之女。”   “吾亦名元胥,乃幽冥之神。”   ……   自那天过后,龙陆疯了。   一向擅谋略的他,如今宛如一个痴傻的稚童。   众神众仙一边惋惜北辰大帝的陨落,一边又对北辰之地产生了忌惮。谁曾想得到,那北辰大帝之女水华,竟然是上古幽冥之神元胥转世。   若没见识到她失控的那一幕倒还好,可在亲眼所见那毁天灭地的力量后,难免对她心生忌惮。   本身幽冥出身的,难免带着些鬼性。准确的来说,她乃是邪神。若有一天她再次失控,鬼性大发,于天地将是一场劫难。   毕竟红莲业火可是自混沌初开时便存在的无比强大的力量,有谁能与之抗衡?   说到这里,不禁又想到那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继位幽冥帝尊六万年,没人知道他是从何而来,只知道他是在上一任幽冥帝尊死后突然冒出来的,从未出现过在大众的视野,神秘程度堪比妖王。   然而那天他竟陡然出现在北辰之地,并且还压制住了强大的红莲业火。   原来这个酆都大帝竟是如此厉害的角色?   虽然一直以来幽冥界都不太被天界信任,不过如今还好有他在,若有一天那幽冥之神真的再次失控,好歹有能压制她的办法。   ……   “天极,想不到你与姒锦就这样突然的没了……”天帝独坐月下,独饮着美酒。   “你我身为挚友,以后却只能我一人独饮了。”他喝下一杯,又朝地下撒了一杯。   “想不到水华那孩子竟会是元胥的转世,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以后,我会如亲生父亲般,替你们照顾好她,照顾好桓玉与煊礼,照顾好北辰之地。”   北辰大帝何许人也?众星之主,万象宗师,上统诸星,中御万法,下治酆都,执掌天经地纬,以率普天星斗,节制鬼神雷霆。   这样一个强大的人,就这样突然的陨落了,没有任何预兆。   桓玉继任了北辰帝尊之位。   煊礼一反常态,不复往日的散漫,变得勤快起来。   而水华将自己关了起来。   她很后悔,没有提早去探查爹娘的命格,只因为她潜意识里的逃避,害怕看到不想看到的结果。   而如今她后悔了,她后悔自己没有探查他们的命格,否则说不定她还能阻止这场劫难的发生。   可她此刻心里难受的不止这一件事,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她看了桓玉的命格,而他的未来……   一片空白。   桓玉会死。而煊礼会被她亲手杀死。这是她算到的他们的未来。   她该怎么做才能阻止这一切……为他们逆天改命吗?   曾经她为了谦之这样做过。可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价的。万事万物皆有因果循环,强行逆天改命,会产生相应的业果,会因此而产生无法估量的后果。   业果是最难消除与阻断的,即便是通天的神力也敌不过业力。就是强行改掉一个凡人的命格,都会造成不小的混乱,更别说强行逆天改掉一个本就是为天地而生,为天地而存在的天神的命格,那必然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混乱。   因此,即便是天神,也不会去轻易改变他人的命数。   但是红莲业火具有消除业果的能力。前世她看透了谦之的命数,为了保护他,她为他逆天改命,并消除了因逆天改命而产生的业果。   消除了业果,也就不会发生不可估量的混乱。但是这不代表她不需要填补代价。   她填补的代价便是,用自己的命数替换了谦之的命数。   前世,她已经知晓会拥有身为水华的这一世。但是为了谦之,她放弃了这一世生,换了谦之的生。   然而造化弄人,佛祖没有消除谦之的记忆,反而告知了他真相。谦之不愿如此活着,便又用他的命换回了她的命,让她的命数又回到了正轨上,她因此再次拥有了水华这一世。   然而如今,她也是将死之人,她又如何能填补上为煊礼桓玉逆天改命的代价?   其实根据前世的她所算到的,这一世的她并不会死,起码不会死的这么早。   然而如今她却算到了自己的死。   她的命数,发生了变化。   一般来讲,命格不会轻易改变,尤其是天神的命格,更不会轻易变化。若发生了改变,那就意味着,有什么非常重大的事情正在发生改变。也就是说,某个原本不会发生的事,将要发生了。   因此,影响到了一些人的命数。   比如她的,就发生了变数。   可她先前没注意到这一点。如今想来,说不定北辰大帝与帝后的命数也是发生了改变,才会突然陨落。   桓玉与煊礼的死,指不定也是如此……   她该如何是好?   若一切的源头是那本不会发生却将要发生的事,她又如何知道那是什么事?她不知道又怎么能阻止?   水华痛苦的抱紧了双腿,头埋进膝盖里,无声啜泣。   无论怎样,起码她能管住自己,她绝不会让煊礼的死变成现实。   而桓玉,她也一定也会想到办法阻止。 第116章第116章   这几日,很多人都来寻找水华,龙瑶,桐凰,云台神君,卿怀胥,洞渊,龙月,甚至一些与她平日并不算很熟络的都来寻她。但她通通避之不见。   桓玉和煊礼也时不时来找她,她亦搪塞不见。   洞渊每日传信好几封,可她都不回复。   魔界这些日子也都很安静,没有任何动静。因为刈刍君被水华用红莲业火砍掉一条胳膊,这让他有了巨大的损失。   红莲业火灼烧的是魂魄,他的一条胳膊被砍,意味着他的魂魄也遭受了损伤。   若是其他的刀剑砍掉,他还能用魔族禁术将胳膊再长回来,但红莲业火伤害的不只是他的肉身,他的胳膊无论用什么办法也无法再挽回。   魂魄受损,他的力量也消减了不少,这让他震怒万分。然而也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停止推倒天界的计划,待修养好了魂魄再继续。   水华将自己关了七日,终于走出了房门。   消沉够了,总要面对现实。   又收到洞渊的信,水华抚摸着信上的字,无声的笑了笑。不能让他一直担心着。她去了洞渊之地。   洞渊见到她,激动的大步冲了上来,一把将她死死搂在怀里:“……你来了。”   没有别的言语,依旧是这句话。窝在他怀中,水华突然觉得委屈非常。明明这几日哭够了,可现在竟然又想哭了。   洞渊心疼的抱着她,在她耳边坚定道:“你还有我。”   水华点点头,靠在他的胸膛。   “洞渊,我好想你。”   洞渊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头发:“我也想你。”   他低下头,轻柔的亲吻着她的脸颊。没有过多的语言,却让她觉着安心。   龙瑶再次来北辰之地寻找水华,和她一起过来的还有龙洆和龙月。   水华是龙瑶最好的朋友,从小玩到大,早已亲如姐妹。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让龙瑶对水华心里无比的愧疚。   多次求见多次传书都没有回应,龙瑶心里难受至极,以为水华讨厌她了。今日再次前来,总算没有再被拒之门外,这让她欣喜若狂:“水华!我……”   明明有一肚子话想对水华说,可真见到她的面,却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见她满脸的愧疚与不安,水华冲她温和的笑笑:“阿瑶。”   龙瑶握紧她的手,难过的道:“我以为你再也不想看到我了……”   龙月和龙洆站在一旁,亦是满脸的愧疚与不安。毕竟害死她父母的,是他们的家人。   水华叹了口气:“怎么会呢?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可……”   “我懂的,阿瑶,不是你的错,不是你们的错,我不会因此而对你们心生隔膜,放心。”   “对不起……”龙瑶红着眼睛低下头。   “不要说对不起,不要再说这些了。”水华拍拍她的头,“到那边坐下吧,聊点开心的。”   龙瑶点点头,死死牵着水华的右手,仿佛生怕水华会甩开她。龙月抿了抿唇,上前默不作声的牵住了她的左手。   水华顿住脚步,垂眸:“这是做什么?”   龙月脸红了红,也不看她,昂首挺胸郑重其事的道:“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自从上次水华被抓去魔界那次,他就已经对她愧疚不已,如今又发生这样的事,他更觉得对不起水华,便发誓再也不做个废物,他要成为能保护别人的人,他要保护好水华!   这是他能想到的偿还水华的唯一方式。   他的六叔害得水华没了父母亲,那他便代替北辰大帝与帝后的位置,担当起保护她的责任!   若水华知道他心里这么想,一定想大耳刮抽死他。   听他这样说,水华嗤笑一声,抽出手戳了戳他的脑门:“就你这小身板,个头才到我下巴……你是不是长高了?”   龙月挺了挺身板:“那当然了!”   “可惜还是个小屁孩。”   龙月一听这个瞬间炸毛:“谁说是小屁孩!我是男人!男人!挺天立地的男人!”   水华:“能娶亲了吗?”   龙月:“不,不能……”   水华:“那就还是个小屁孩。能娶亲了才是男人。”   龙月:“才不是!很快我就能娶亲了!三千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水华:“那还早着呢,还是个小屁孩。”   “不是!小爷我不是小屁孩!是男人!”龙月急得上蹿下跳。   龙瑶和龙洆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爹都说我是男人了!”他气的直嚷嚷,非要证明自己不是小屁孩。   呃,爹……这个字眼此时是个敏感字眼,是不是不该说啊……   他顿时噤了声,偷瞄着水华的神色。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水华倒是没在意,继续说道:“想吃烧鸡吗?”   龙月眼睛登时一亮:“想!”他好久没吃了!   水华轻笑:“连烧鸡的诱惑都不能抵挡,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男人。”   龙月不满道:“烧鸡跟男人有什么联系!”   “当然有联系了,只有小屁孩才会抵挡不住口腹之欲。”   龙月一噎,不情不愿道:“那,那我不吃了!”   “你想吃也没有,我也就一问,没打算给你吃。”   “你你你!哼!反正我是男人!我,我才不爱吃烧鸡!”他的心在滴血。   “那这些美味的糕点想必你这个“男人”也不爱吃了?”水华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在他眼前摆弄。   龙月吞了吞口水,头一别:“不爱吃!才不爱!”   水华放入口中咬了一口:“嗯!这味道绝了!”   龙月砸了咂嘴,装作完全不在意道:“切,破糕点有什么好吃的,女人就是幼稚!”   “阿瑶你快尝尝!龙九哥……也是男人,那就我与阿瑶分了吃吧!”龙洆无奈的笑了笑。   远处归人走了过来,对水华道:“殿下,桐凰神君来了,可让她过来?”   一听到这个名字,龙洆登时表情一僵。水华明白个中缘由,犹豫了一下。龙洆起身道:“我去寻煊礼了,你们女孩子聊。”   水华点点头:“嗯,那你去吧。”   龙瑶也知道一切,没有说什么,表情有些尴尬。   之前他们两个在南天门的时候早就已经传遍整个天界了。   龙洆离开了,归人才把桐凰领了过来。桐凰激动的大步而来:“水华!终于见到你了!这些天我都担心死了!”   瞧见龙瑶也在,她一顿:“阿瑶?你也在?真巧啊!我们三人许久没这般聚在一起了吧!咦?这个小孩儿是?哦,东海的小侄孙?”   小孩儿?!龙月再次炸毛,但碍于与她不相识,他硬憋住了火,憋屈的别过头。   水华噗嗤笑出了声,招呼她坐下:“确实巧了,快坐下吧。”   “桐凰,有段时间不见了。”阿瑶打招呼道。   桐凰笑了笑:“是呀。”   自从南天门一事后,她再也没去过东海了。   桐凰拉住水华的手,关切的问:“水华,这段时间你一直避而不见,你还好吗?”   水华笑笑:“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嗯,见你气色尚好,我就安心了。”桐凰真挚的看着她。   龙洆那边,寻到了煊礼,两人相对而视,煊礼不冷不热的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龙洆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那个……”   他想开口道歉,他心里是有罪恶感的。如果那天,他能阻止龙陆,就不会有这些事发生了。在他心里,这一切都怪他。   煊礼撇了撇嘴:“算了,闭嘴吧,我不想听你说话。”   龙洆沉默不语的站着。   煊礼走到一旁坐下,拿出一坛酒:“能喝酒吗?”   龙洆看了眼还在愈合期中的伤口,点了点头。   煊礼豪气的把酒倒入酒碗里:“来喝!”   两人便这样你一碗我一碗,沉默不语的喝起了酒。平日里虽然一直不和,可心里深处早已将对方视为兄弟。像此时这般没有硝烟的坐在一处,委实也是难得的头一遭。   祥和的时光总是短暂。很快,魔尊刈刍君再次开始了行动。神魔之战,算是彻底打响了。   这场旷日持久的神魔战争大体分为东南西北中五处战场。哪处战场有战争打响,各路神仙便去哪处支援,与魔界打的可谓是不可开交。   天界忙着与魔界大战,受影响最大的却是凡界。往日里都是各路神仙庇佑着凡界的方方面面,如今众神众仙都忙着与魔界交战,没有空闲庇佑凡界,导致凡界也混乱了起来,开始了连绵不断的战争。   凡人们不光是与凡人自己打,还有一些喜欢在凡间作乱的妖魔鬼怪也肆无忌惮了起来,凡界一时间混乱不堪。   水华除了守在北辰之地,便是守在凡界,不曾参与其他战场的战争。   这日,她方降服凡界一方作乱的妖魔,突然感应到一阵寒意。这种感觉之前不曾出现过,以至于她都遗忘了还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严叱玉。   他身为千年难遇的十世福禄命,曾经被魔界盯上,为了保护他,水华与北辰大帝皆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   如今北辰大帝已死,他身上只余她留下的那枚莲花项坠。而此刻,莲花项坠向她发出了危险的信号。   虽然他已经不再被魔界盯上,但在这样的乱世之中,他的命格会吸引一些嗅觉灵敏的妖魔鬼怪靠近。   他有危险了。水华匆忙赶了过去。   “爹!娘!你们快带着祖父离开这里!我来拖住他们!”一个青年男子手持驱邪宝剑,挡在家人面前。   他学过一些道法,抵御这些魑魅魍魉绝对没有问题!   他身后的中年男子搀扶着年迈的老父亲,冲一旁的媳妇儿道:“你快带爹离开这里!”   青年男子闻言回头焦急地大喊:“爹你也快走!这里交给我没问题的!”   中年男子横眉冷对:“少废话!你们赶紧走!”   中年妇人虽也十分不情愿,但此时容不得再多废话,她搀扶着年迈的老父亲:“爹!咱们先走!”   然而年迈的老人家也是倔脾气的很,他狠狠一敲拐杖,怒声开口:“一家人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远处的魑魅魍魉们啐了一口:“呸!一个都别想走!都把命留下吧!哈哈哈哈哈!”   他们眼冒精光,贪婪的朝他们扑了过来。青年男子嘴里大喊着道法,冲了上去:“万象归一!斩!立!决!”   这一招确实有点东西,魑魅魍魉们被镇住了一瞬,然而很快又反攻而上,让青年男子措手不及,眼瞅着就要命丧黄泉,一道红光却挡在了他们的面前,击退了那些魑魅魍魉。   几人呆愣间,只见一个穿着红裳样貌绝美的女子落在他们身前。水华瞅了眼一旁的青年男子,淡淡开口:“跟我学,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一边说着,手上一边比划着。动听至极的声音回荡在心尖,青年男子怔愣间就跟着学了起来。倏地,一道金光闪烁,直接将身前的魑魅魍魉们给震飞了去。   青年男子瞪大了眼睛。   “很好,再来一次。”   青年男子依言重复了一遍,这次的金光威力更大了,魑魅魍魉们惊恐的后退了些距离,却并不是怕青年男子,而是惧怕水华。   水华睥睨着他们,冷冷道:“还不滚?”   魑魅魍魉们闻言,慌忙逃窜开来。水华抬起手,轻轻一挥,瞬间,他们都定在了原地:“我开玩笑的,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她姿态高傲,神情睥睨,清润的声音却是无情至极。话音落,那些魑魅魍魉们眨眼间就化为了灰烬,甚至连求情的机会都没有。   比起那些魑魅魍魉,水华看起来更加的可怕。一家人愣愣的看着她,一动都不敢动。   目光淡淡扫视过他们,水华开口:“别大意,你们还没脱险,方才那些不过是些杂碎,厉害的还躲着呢。”   水华能感受到威胁还没离去。暗处,还躲藏着更强大的妖怪。   红唇微勾,她逡巡了一周,开口道:“鼻子倒是灵敏的很,可惜这人,是我罩着的。”   青年男子似乎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是何人?”   他长得倒是与严叱玉颇有几分相像。水华没说话,回头看了眼那中年男子,随后将目光定格在那年迈老人的脸上。   凡间已经过了这么久吗?她之前认识的那个淳朴青年,如今已经垂垂老矣。 第117章第117章   年迈的老人,也就是严叱玉,他凝视着水华,满脸的错愕,与复杂。   曾何几时多少个午夜梦回,总有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在脑中浮现,挥之不去。他不知道那个身影是谁,但他总觉得,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而此时,那身影与眼前之人似乎重叠在了一起。   他颤抖着开口:“你,你……”   看到他眼中的困惑,水华方想起来:是了,他的记忆被自己抹去了。   眸光陡然一凛,水华望向前方:“终于出来了?”   严家几人这才陡然发现前方出现了两只妖怪。他们登时汗毛直立。这两只妖,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   水华上前两步,想要将他们护在身后,手臂却蓦的一紧。那青年男子死死拽住她:“别去!他们很危险……”   竟然是在担心她吗?方才不还怕她怕的要命?眼中一道柔光闪过,她温和的笑了起来:“莫怕,我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们。”   这人是严叱玉的孙子,倒是与严叱玉各方面都挺像。   水华抽回手,上前两步站定。青年男子着急的开口,欲要跟上来:“姑娘!”   水华制止了他的步伐:“保护好你的家人,别乱动。”   抬手在他们周围设下一道结界,水华悠哉悠哉的望着那两只妖:“道行不浅,修行不易,不如改过自新?”   妖界与魔界虽然没有联手,但难免一些野心勃勃的妖想要趁机分一杯羹。两只妖也不惧怕水华,邪狞的开口:“据说吃了天神的肉就能当上妖王,今日便尝尝天神的味道!”   水华冷笑:“不自量力,愚蠢至极。”   她不欲过多周旋,数朵如火般的红莲自周身燃起,两只妖尚且还未反应过来,便惨叫着消散于天地之间。   “……是她!是邪神!”   “快走!”   还隐藏在暗处的妖魔没想到碰见的竟是那上古幽冥之神,慌忙遁走,然而还未踏出一步,眼前便出现一道红色身影。她的脸上明明在笑,却让他们只觉浑身血液凝结。   然后下一瞬,天地间只剩那一抹红色身影。   这一切都被严家人看在眼里。这陡然出现的红衣女子分明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们却只感到恐惧。   严叱玉愣愣的看着水华,有什么东西要从脑海中呼之欲出。在脖颈间戴了数年的莲花项坠突然发热,他不由抬手握住,似乎这样就能抓住些什么。   水华远远凝视一眼被严叱玉握在手心的项坠,又瞧瞧望着她发愣的一家人,她抬手朝他们挥舞了一下,严家人只觉得有一阵暖流打在身上,随后就再也不见那红衣女子。   “水——!水……”严叱玉望着空旷的天际,握着拐杖的手止不住轻轻颤抖。   水……什么来着?   ……   混沌的大脑逐渐恢复意识,浑身的伤痛大概因为已经疲乏因此麻木了不少。一抹若有似无的幽香飘入鼻息,龙嫣挣扎着睁开双眼,暗黑色的衣袍映入眼帘。冲天恨意汹涌而上,她发了疯的朝那人扑过去,带着玉石俱焚的癫狂。   “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双臂突然被牢牢牵住,身体再也动弹不得。龙嫣催动元神欲要将对方拖入深渊,却听头顶响起一道凉薄中又带着戏谑的声音:“半神殿下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熟悉的声音让躁动中的龙嫣猛然一僵。她抬头看向对方的脸,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充满了迷茫。   她沉寂了良久,似乎在努力思考这一变故是梦境还是现实。   酆都大帝依然保持着半拥的姿势一动不动,就这么任由她发呆思考,凉薄的眼角染着淡淡兴味。   龙嫣记得自己明明是在魔界的地牢之中,承受着那渣滓刈刍君的刑罚,怎么一转眼就……   这里不是魔界地牢。   “我……”   似乎明白她想问什么,酆都大帝缓缓开口:“这里是幽冥界。”   幽冥界?   脑中一阵刺痛,龙嫣紧闭上双眼,回想起先前的事情。每日丑时,刈刍君的手下伽耶便会来用各种手段折磨她。而今日……也许是今日,听见牢门打开,有脚步声缓缓靠近,她本以为是伽耶,抬眸间看见的却是“老熟人”酆都大帝的脸。她突然就泄了浑身气力,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刈刍君喜穿黑色,方才她醒来时恍惚间看见暗黑色的衣袍,下意识以为是刈刍君那个渣滓,原来……她被酆都大帝所救,不是梦境。   酆都此人向来凉薄,看着人的目光永远都带着审视与观赏,似乎把世间万物都当做有趣的消遣。龙嫣从不喜与他过多交涉,说是“老熟人”不过是因为认识的时间太过久远。她心知此人根本无心无情,救人这种举措根本就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就算偶尔帮人也只是一时兴起的消遣。然而如今他却不惜以身犯险,亲自跑去魔界将她救了出来。   这又是为何?   “你的戏我才看到一半,我可不喜看有头没尾的故事。”酆都似乎又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等对方询问就直接给了答案。   果然。龙嫣自嘲一笑,方才她心里竟还一时有点期待能从他嘴里听到句人话。   意识到自己还被他半搂在怀中,龙嫣直起身子言谢:“多谢酆都大帝出手相教。”   酆都放开她,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倒也不必言谢,毕竟救你也不是为了你。”   龙嫣:“……你可真不讨喜。”   身上的伤势很明显被处理过,龙嫣闭眼运转灵力一周天,再睁眼时眼中已恢复一些神采。   “外面如今,是何局势?”龙嫣问。   她一直身处魔界,自然知道刈刍君已经对六界展开行动。想到覆坤盘被刈刍君夺走,而定干珠也被自己的五弟送给刈刍君,两个神物合体,龙嫣不由心头一紧。   酆都将外面的事一点点都告诉了她。听到北辰之地差点覆灭,听到背叛东海之人并非是龙五太子而是龙六太子,而龙五太子已经被杀,龙嫣也只是怔愣了一瞬。然而听闻覆坤盘与定干珠竟已被水华亲手毁去,她变了脸色:“你说什么?覆坤盘被毁了?”   她寻找陌上桑需要覆坤盘,覆坤盘被毁,她还怎么?!   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气,龙嫣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床沿上,扶着床柱缓缓下滑。她寻找陌上桑的残魂寻找了一万七千多年,也品食了一万七千多年的绝望,天知道她在拿到覆坤盘那一刻内心是有多么的狂喜,就如同在汪洋大海之中终于找到了一块浮木,让她一下子拥有了生的希望。可如今浮木被剥夺,唯一的希望没了,脚下的暗流再次将她卷入水底,而这次,她再也没有力气游上来。   刈刍君的话还回荡在耳边,龙嫣痛苦的抱紧头颅,无法接受听到的这一切。   “阿桑……阿桑……”   酆都大帝就这么站在原地俯视着她狼狈的样子,凉薄的双眼此时如同笼罩了一层迷雾。良久,他嘴角勾起一抹无情又冰凉的浅笑,淡淡吐出两个字:“无趣。”   像是彻底失了兴致,他懒得再施舍一眼给龙嫣,转身大步离去。   **   长宁山西北部山脚下,焦土凄凉,枯骨遍野,空气中还弥漫着挥之不去、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陆大人颤颤巍巍的站在一旁,充满敬畏的望着前方正回味无穷的魔尊刈刍君。   肉眼可见的阴鸷煞气萦绕在刈刍君周身,脸上身上的筋脉血管似虫子一般不停的涌动,刈刍君却并不显得痛苦,反而万分享受的紧闭双眼平复体内充盈的魔气。他刚刚吸食了一整个村落上千凡人的煞怨之气,地上还残留着诡谲的阵法。   这是他从上古魔宗留下来的秘籍中学到的一种阵法,可以将凡人隐藏在心底处的煞怨之气释放到最大程度并不断膨胀,让他们以最残忍的手段自相残杀,无数煞怨之气凝集在一起,便是天神也无法轻易将其镇压抹除,而这恰恰是魔族最佳的食粮。   自然,也只有强大如他,才能够承受这份食粮而不会反噬爆体而亡。刈刍君因兴奋的面色逐渐平静下来,周身的煞怨之气全部收敛至体内,缓缓睁开眼睛。   陆大人见状忙上前拍马屁:“恭祝魔尊大人的力量再上一层楼!”   魔心石、乜缺门、吞灵萧、泯生剑、三途盏,五样上古魔宗留下的魔器,如今他已将其中三件魔器封印的魔宗之力纳入体内,就差这上千凡人的煞怨之气,再次突破了一个瓶颈。   刈刍君听到陆大人的马屁,面无表情的睨了他一眼,身影骤然从两丈外出现在陆大人面前。他伸手掐住陆大人的脖颈,目光阴鸷:“你叫本尊什么?”   陆大人突然被扼住呼吸,脸色涨红,声音半点也发不出来,双眼中充满畏惧与不解。刈刍君的手越发收紧,冷冷开口:“记住,以后要称我为——魔宗大人。”   魔宗乃是能与正神伏羲相比肩的上古传说,他的力量绝非随便什么人就能吸收的。而他的身体不但承受住了魔宗之力,并且还能将魔宗之力化为已用,再并且,他生下来便觉得自己天赋异禀,如今看来,他认为自己必定与魔宗之间有什么深刻的联系,说不定——他就是魔宗转世。   都说魔宗早已魂飞魄散,刈刍君越想越觉得魔宗未必真的魂飞魄散,而他,就是魔宗的转世,只是记忆还未恢复罢了。   “吾乃魔宗甘庥,记住了吗?”   他松开手,目中满是狂妄与自得。陆大人瘫软在地,浑身颤抖不止。 第118章第118章   刈刍君听闻幽冥界的酆都大帝亲自跑来魔界将半神龙嫣带走,面色阴沉至极。   下方五将星之一的地煞垂着头小心翼翼道:“伽耶已死于酆都之手,五将星的位置空缺出一位,宗主可要另选一位上来?”   如今全魔界都得称呼刈刍君为“魔宗”,否则便是不敬不尊。刈刍君冷笑一声:“看来酆都还是选择当天界的一条狗了,本还念他是个人物,真是可惜。”   对于伽耶的死刈刍君并不在意,废物一个死了也好。六界之中,神界、仙界、凡界为同一阵营,他本想笼络幽冥界与妖界,如今幽冥界已做出选择,唯有妖界摇摆不定,还未表态。他曾几次三番给妖王传信约见,都被妖王无视,想到这里,刈刍君心中越发恼怒。   他堂堂魔宗竟被一个小小妖王无视,真是不识好歹!   很快他又平静下来。如今大势未成,这些小事还不能计较。他招呼地煞再次去给妖界传信,突然又改了主意:“等等。”   他眼珠子转了转,又道:“去调查一下,妖王最近的行踪。”   想要控制一个人,首先要知道他的弱点在哪。   ……   靠近东海的中立海域——琉璃海渊,沦为了神魔之战的东部战场之一。   龙洆手握三叉戟,与龙瑶背靠背凌空于海面之上,望着眼前越来越多的魔兵,表情肃穆:“这里是中立海域,不属于六界任何一方,魔界为何要派如此大规模的魔兵抢占这里?事有蹊跷,速速前去北辰之地求援!”   一旁的将领听令,化作一道光消失于海面之上。   龙瑶挥刃斩飞一个妄图偷袭的魔兵,焦急道:“九哥,魔兵越来越多,我们快要顶不住了!”   战局越发混乱,魔兵斩杀无数,却也顶不住不断的涌入援兵。而东部战场分了好几处,东海的兵力被分散开来,且还派去不少前往北海、西海、南海支援,一时间竟难以自保。   “他们趁东海的兵力被分散,派遣大规模的魔兵抢占这琉璃海渊,分明就是早有预谋!这里一定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此地虽是中立海域,却绝不能落入魔界之手!坚持住!”魔血喷洒在龙洆的脸上,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继续挥舞着三叉戟。   东海的兵将逐渐被魔兵包围起来。龙洆身上早已挂了彩,他将龙瑶护在身后,声音低沉却透着安慰:“阿瑶,一会儿我让你跑的时候,立刻化为龙身朝北方跑,不要犹豫,用你最快的速度。”   龙瑶听出龙洆这是要用自己做诱饵让她逃离,当即不同意道:“不,我绝不要抛下九哥一个人逃走!”   “听话!”   “我不!要死一起死!”今日她好不容易才说服龙洆要一起并肩作战,她不要再做一个被保护在贝壳里的公主,她也要做一个能保护别人的战士!   她声音颤抖,带着满满的倔强:“我可以帮九哥的,我没有拖后腿!”   龙洆握住她的手,深深地看着她:“阿瑶当然没有拖后腿,阿瑶很强的。只是现在战局不利,我不能把你置于危险境地。你可以保护别人,保护东海,也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但九哥必须保护你,因为我是你的九哥。”   “算九哥求你。”   龙瑶双目通红,而魔兵越发逼近。就在关键时刻,远处突然出来一声龙吟,天空中骤然变得昏暗,无数黑云压在魔兵头上,道道闪电劈下,一条赤红色的龙从黑云中穿梭而来,落地化作一个穿着铠甲、意气风发的少年:“姑姑九叔莫怕,小爷我来救你们了!”   龙洆见是龙月,脸色更加黑了:“你乱跑来做什么!”   本来帮龙瑶一人逃离这里就很难了,现在还要再多一个。   龙月回道:“难道九叔是让我在听闻你们有难后,还安心的待在龙宫里不管不顾吗?”   龙洆噎了一下,只得道:“保护好你自己。”   很显然只是多了一条龙并不能被魔兵放在眼里。战况依旧艰难,好在很快北辰之地的援军到了。早在开战之前,东海与北辰之间就建立了一条时空通道,两地之间可以快速抵达。来支援的不是别人,正是水华。   北辰之地的援兵数量不多,却势如破竹,一来便打乱了魔兵的节奏。水华落于三人面前,表情微肃:“抱歉,现在是北辰之地也无法派出太多援兵过来。”   北辰之地作为天之正中天,与魔界相邻,可谓是整个天界最危险的地方。龙洆自是明白,点头道:“多谢北辰之地愿出手相帮。”   “这种时候还说什么客套话。”水华腾空于海面上,望着面前重重魔兵,并不慌张,反而轻轻一笑,目中傲然,“况且也不需要来太多,有我一人就够了。”   数量再多也不过是些小喽啰,而她对付小喽啰最是得心应手。   红裙自尾摆开始化为火焰燃烧,一头墨发随风扬起,带着簇簇火花。无数红莲业火凭空绽放,形成一堵火墙攻向了混乱的战场。天兵接触到火墙并未受任何伤害,而魔兵在接触到火墙的一瞬间。便尖叫着化作虚无,消散在空气中。   魔兵见状皆惊恐的连连后退,天兵们士气大涨,一瞬间战局逆转,龙洆一直紧绷的脸总算有了松动。   “琉璃海渊不是中立海域吗?魔界怎么会对这里如此重视,竟然派这么多的魔兵只为抢占一个中立海域?”水华觉得古怪。   “我猜这里一定有魔界想要的东西,至于是什么,不清楚,但对刈刍君来说一定很重要。”龙洆回道。   琉璃海渊是个极其危险的地方,倒也从未听闻这里藏有什么宝贝。龙洆骤然想起之前大皇姐龙嫣也曾拼死来过这个地方,彼时他只是以为龙嫣是为了摆脱他的追捕,现下看来,并非如此。   不管是龙嫣还是魔界,都是为了一个秘密而来。   水华腾空打量着四周,最终目光定格在远方某一处。   她感知那一处隐隐有种熟悉的气息。这种熟悉的气息在哪里碰到过?她蹙眉沉思了良久,豁然开朗。   是了,在十寒之地。   琉璃海渊与十寒之地八竿子打不着,会有相似的气息,倒是古怪的很。   可仔细看看,气息的源处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空气。   这里只是琉璃海渊的上空,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有。   她朝那个方向而去,想要一探究竟。身后却骤然传来惊呼声:“泯生剑!”   “阿瑶小心!”   水华猛然回头,只见一个与魔界五将星之一的地煞实力相当的魔头,手中竟挥舞着上古魔器泯生剑,而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龙瑶。没有人注意到魔军之中竟还隐藏着这等厉害的魔头,龙洆龙月与她相隔甚远,根本来不及出手相救,水华同样与她隔着一些距离,眼见那泯生剑快要砍到龙瑶身上,她瞳孔骤缩。   “叮——”的一声巨响,是兵器相碰发出的震荡声。一眨眼的功夫龙瑶已不在原地,手拿泯生剑的魔头竟被震退两步,再仔细一瞧,震退他的,竟然只是一颗小石子。   要知道他手中握着的,并非一般的魔器,而是上古时期魔宗亲手打造的,用来封印魔宗之力的,与那上古神剑戮魔剑可以并驾齐驱的上古魔剑——泯生剑。   既然被一颗普通的小石子给击退?   天牤心头大震,浑身竟止不住的颤抖。纵然是他实力不足以操控泯生剑,然而他到底也是魔宗刈刍君亲手提拔上来的新五将星。他抬头望向石子飞来的方向,只见一个打扮如同凡间儒雅贵公子般,却戴着半脸恶鬼面具的男人,精致的薄唇微微勾起,掩藏在面具后的那双眼睛慵懒的打量着他,在这充满肃杀之气的战场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在那颗石子飞来的一瞬间,带来的并不只有难以抗衡的力量,还有令人窒息的压迫气场。   这恐怖如斯的压迫气场,甚至比魔宗刈刍君还要……   这骤然出现在战场之中的男人,究竟是谁?   龙洆望着那个男人,同样心头大震:“……妖王!”   他曾在妖界见过此人,同样也见识过他那恐怖如斯的实力。自从见了妖王之后,他无时不刻都在担心着妖王会与魔界联手。而如今他竟出现在战场之上,这代表什么?妖界真的与魔界联手了吗?   龙瑶此时被妖王揽住腰身半搂在怀中。龙洆见状心中更是惶恐,他死死握住手中三叉戟,厉声说道:“妖王此时出现在战场之上,掳走舍妹意欲何为?”   难道他也是为了隐藏在这里的秘密而来?或者说为了这个秘密而与魔界联手?   妖王伯彧闻言不禁轻笑出声,低下头打量了一眼龙瑶,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指替她抹去脸上的一块血迹,慵懒开口:“掳走?难道不是救命吗?”   这亲昵的举动让龙洆呼吸一滞。妖皆奸诈狡猾,绝不会轻易出手相助,更何况他是妖王。龙洆的手又握紧了几分,脸色越发苍白:“多谢妖王出手相救,现下可否将舍妹放开?”   龙瑶抬首望着这个半搂着自己的男人,一脸惊诧。伯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微启朱唇,目露茫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妖王又是一声轻笑,即便半张脸都被恶鬼面具挡住,却依然掩不住他颠倒众生的魅力:“我若说我真的只是路过,你信么?”   偏偏从这危险而偏僻的琉璃海渊路过?龙洆心中自是不信。他一心担忧龙瑶的安危,正要开口周旋,却见水华已经上前。   水华只看了一眼魔头天牤和他手中的泯生剑,便将目光停滞在妖王身上。妖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任由她打量自己。   “刈刍君竟然连泯生剑都拿了出来,我倒越发好奇是为了什么。”   这话分明是与魔界相关,水华的眼睛却是始终看着妖王说的。在她眼里无论是那个新五将星,还是泯生剑,都不足以构成威胁,整个战场上唯一构成威胁的,只有眼前的这个妖王。   她根本无法估量出这个妖王的实力。   与妖王对视良久,她移开视线,突然抱胸闲庭信步般摸着下巴猜测道:“嗯……让我猜猜看,是为了,乜缺门?”   她望着天牤轻笑道:“如今魔心石、吞灵萧、泯生剑都已经落入刈刍君那只臭虫之手,而三途盏若我没猜错应该就在妖界?唯有乜缺门始终下落不明。刈刍君如此兴师动众,也只能是为了它吧?” 第119章第119章   听到“乜缺门”这三个字,所有人皆是一诧,连妖王也不例外。   五个封印魔宗之力的魔器,在此之前皆从未有人见过,已然成了传说,而除了魔心石外更无人知晓其他四件也封印着魔宗之力。后来随着秘密揭开,五件魔器再次浮出水面,魔心石、吞灵萧、泯生剑、三途盏,这四件魔器即便无人见过也多少有些记载,唯有乜缺门几乎毫无记载,唯有一个名字,以及它是所有魔器之中最神秘、最可怕的传说。   除此之外,无人知道乜缺门到底是什么,长什么样,有什么能力。   而那东西竟然就在琉璃海渊?   被道破目的,魔头天牤心中打起了退堂鼓。现在战场上的战况对魔军不利,再加上还多了个妖王,这妖王实力深不可测,亦不知他来此地的目的何在,若妖王也对乜缺门动了心思,魔军绝无丝毫胜算。   更何况今日即便他抢占了琉璃海渊,也并不代表乜缺门就收归于魔界之手。作为封印魔宗之力的五件魔器之首,唯有将其他四件魔器中的魔宗之力汇聚起来,方能找到乜缺门的位置,并将其召唤出来。   天牤狭长的双眼在龙瑶与妖王之间停滞了一瞬。虽今日抢占琉璃海渊失败,但他也得到了一个新的情报,以此相抵,魔宗大人应该不会再惩治他这次的失手。   他收起泯生剑,对魔界大军下令撤退。魔族掌握着诡秘的遁走之法,只一眨眼的功夫数万魔兵便消失不见,水华等人即便想追也来不及。   魔族走后,龙洆再次将视线放在妖王身上,声音里透着冷意:“妖王可否将舍妹放开?”   虽不知妖王为何会出现在琉璃海渊,但看方才的架势,似乎与魔界并无关系。在他第一次见到妖王时,便知此人性格桀骜,与曾经的魔尊陌上桑倒是有些相似,且他很讨厌魔族,想来会与魔界联手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妖生来便是狡诈善变的,若为利益也并非不可能。   妖王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当真松开了半搂着龙瑶的手。龙瑶得了自由便飞速躲在龙洆身后,妖王微微摇头:“羔羊们不必如此提防我,我对羔羊不感兴趣。”   龙洆记得第一次见妖王时,他也是这样称呼自己为羔羊,似乎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无论如何,妖王曾在妖界时帮过他们,刚才还救了龙瑶一命,即便非友人,目前也非敌人。他收起三叉戟,冲妖王抱拳言谢:“多谢妖王方才救下舍妹。”   “顺手罢了。”   龙洆绝不怀疑他说的是假话。伯彧甚感无趣,瞧了一眼龙瑶便要转身离开,目光划过水华时却又顿住。水华还没明白他此为何意,下一瞬背后突然涌起一阵寒意。   她本能的用红莲业火攻向身后方向,而能焚尽世间万物的红莲业火却被一堵金色屏障挡住,再也无法进击分毫。   妖王与她之间只相隔一臂的距离,面具后那双深邃的双目盯住水华,带着审视,最终泛着笑意慵懒开口:“幽冥之神名不虚传,果然很强。”   妖王突然的试探只是一瞬间的事,待其他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退开数步。他大笑几声,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水华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身体还在微微颤栗。这种颤栗并非是因害怕而起,而是因为遇到了无法估量的强者,身体本能的兴奋起来。   她面色微沉下来。方才妖王出手挡住她那一击,那堵金色屏障,她看的很清楚,那根本就不是妖术,而是佛法。   妖王,竟会佛法,且运用的炉火纯青。   魔族逃走,此战暂时终结。水华带着北辰兵将返回北辰之地,龙洆龙瑶龙月他们也返回了东海。因此没有人注意到,就在水华曾注视过的方向,虚无缥缈的空气突然扭曲起来,竟凭空撕裂出一条黑色裂缝。而裂缝也没有维持太久,不过瞬息的功夫,便又消失于无形,仿佛从未出现过。   ……   桓玉坐在大殿之中,这曾经是父君北辰大帝的公案。无数奏章看完,他放下手中笔,疲惫的用手指揉着眉心。   余光瞥见公案旁摆放着的一块木雕,这是水华用红鬼木为他雕的小像。他伸手拿了过来,轻抚过木雕的纹路,目光变得温柔。   突然,他抬手捂住了左半脸,面容因痛苦而微微扭曲。良久后,他才平静下来,手掌有些脱力的扶着案桌一角垂头微喘,彻底平复后他方起身朝外走去。   而他的左眼角下,多了一颗不起眼的红色泪痣。   每隔半月,天界各方都会派人聚集在凌霄宝殿汇总战况。水华刚从凌霄宝殿回来,便在净心殿外碰见桓玉。桓玉看见她先是脚步一滞,似乎下意识想转身离开,但又生生顿住,脸上扬起水华熟悉的温柔笑意。   水华注意到了这一幕,心下不解,但见桓玉十分正常的与她打招呼交谈,似乎又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便也抛开思绪。她走到桓玉面前,在离他还有两步远的时候,却见桓玉突然退后半步。   她脚下不由一顿,桓玉此时却又主动走上前两步,十分正常的望着她温柔浅笑:“最近辛苦你了,华儿。”   水华掩下心中思绪,摇头道:“哥哥才是最辛苦的,我只是替你分担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最近都瘦了几分。”桓玉心疼的看着水华,抬起手伸向她的脑袋,却在即将触碰到她头发的刹那,像被针扎了一样猛然缩了回去,连呼吸都瞬间凌乱粗重了几分。桓玉侧过身只留给她一个侧脸,不再看她,笑容都变得勉强。   水华再也无法忽略心中的疑惑,她秀眉蹙起,担忧的看着桓玉:“大哥,你怎么了?”   桓玉笑:“我没事,有些累罢了。”   “那你这些天为何躲着我?”水华目光灼灼。今日并非是第一次,早些天她便隐隐察觉到了这点,然而桓玉总会很快又变得如往常一样,让她总是怀疑那只是错觉。   “怎么会!我怎么会躲着你!”桓玉似乎想证明什么,他抬手握住她的肩膀,认真道,“华儿是我最重要的人。”   水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抬头望着他俊逸温润的面容,瞧见左眼角下的那颗不起眼的泪痣,奇怪道:“你脸上怎么多了颗泪痣?”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想触碰那颗泪痣。肌肤相碰的一瞬间,桓玉猛的后退一步躲开了她,脸色竟苍白了些许。   水华眉头紧锁:“你到底怎么了?为何要躲着我?”   桓玉狼狈地躲开她的视线,表情有些无措。他深吸口气,强自镇定的笑了笑,却根本不看她:“我,我今日批了太多奏章,实在是有些累,有些心烦意乱,与你无关,你不要多想。”   “我先去休息一下。”说着他也不等水华回应,便大步朝净心殿内走去。   净心殿并非是桓玉的寝殿,而是如其名,净心除杂念的修行之地,过去水华与煊礼每次犯错时,唱会被父君罚到这里来修行思过。望着桓玉的背影,水华心事重重。   而进入净心殿内的桓玉在感知不到水华的视线之后,原本还挺拔的身躯骤然痛苦的蜷缩起来,豆大的汗珠从苍白的脸颊上滑落,他捂着左脸大口大口喘着气,像是在与什么做抵抗。掌心下的那颗泪痣,比方才越发殷红了几分。   空旷寂静的大殿之中,唯有桓玉凌乱粗重的呼吸声。良久,沙哑低沉的声音从他口中艰难吐出:“……闭嘴。”   “闭嘴!”   ……   例行半个月来到凌霄宝殿汇总战况。南天门前,众神众仙瞧见是她纷纷避让,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他们因她幽冥之神的身份而忌惮于她。水华早已习惯,目不斜视的朝前走,身后却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她:“元胥。”   现如今会叫她元胥的只有一个人。水华本不欲回应,又不想闹的太难堪,终是停下脚步转过身,客套浅笑:“怀胥神君。”   卿怀胥目光复杂的看着她,走到她的面前,声音干涩:“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水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见她一脸为难的模样,卿怀胥情绪越发不稳:“我就让你这般讨厌?连句话都不愿与我说?”   “水华。”   洞渊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水华如遇救星般转身大步朝他奔去,与洞渊的手紧紧牵在一起。而这一幕更加刺痛了卿怀胥,他表情一瞬间阴沉下去。   如今局势紧张,她与洞渊已许久未见。水华开心的抬头看着洞渊俊美的脸庞,亲昵道:“洞渊!”   洞渊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将她又朝自己拉近些许:“可有想我?”   “当然。”两人四目相对,那种有情人间的默契与亲昵是想掩藏也掩藏不住的。周围一切似乎都不复存在,他们的目中只有彼此。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肉中,一滴血从指缝中滴落,卿怀胥却丝毫不觉疼痛。他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两人,晦暗的情绪如滔天巨浪在眸中翻涌。良久,他嘴角挂起一抹冰冷至极的笑意,转身离去。 第120章第120章   自上次得知魔界出现在琉璃海渊是为乜缺门而去,她便时而跑去琉璃海渊,企图先魔界一步找到乜缺门。   刈刍君知道乜缺门需要集齐其他四件魔器封印的力量才能找到乜缺门,水华可不知道,她对乜缺门除了一个名字外一无所知。再次上天下海如无头苍蝇般寻找无果,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北辰之地,洗了个澡坐在院中晒太阳休养生息,却见归人一脸无奈的走过来,在她身边轻声道:“殿下,怀胥神君求见。”   水华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淡淡说道:“我不是说过,谁来也不见吗?”   归人道:“我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怀胥神君像是早有准备,又递了封信过来。”   她说着拿出一封信。水华眉头皱了皱,终究是接了过来。   “你下去吧。”   “是。”   信上写着“元胥亲启”。水华表情不耐的打开,快速浏览一遍信上的内容后,她表情微凝。   上面只有一句话:若想知道桓玉的事,便来凡界天镜。   桓玉的事?回想起最近这段时间,桓玉确实有些古怪,可每当她想探求原因,总会被桓玉搪塞过去。她与桓玉每日朝夕相处,都不知道桓玉到底发生了什么,卿怀胥又怎会知道桓玉的事?   “卿怀胥,你到底搞什么鬼。”水华秀眉紧蹙在一起。她坐在原地权衡了许久,最终决定去一趟那凡界天镜。   比起回避卿怀胥,她更关心桓玉的事。她曾算到桓玉的未来是一片空白,她害怕桓玉最近古怪的变化将会是未来命运的开端。   如今六界大乱,这凡界天镜却依然如往昔,不受外界丝毫纷扰。金色天瀑依然是那个金色天瀑,花海依然是那片花海,木屋依然是卿怀胥修建的那座木屋,秋千,菜田,甚至连鸡圈里的鸡都发展成了一个大家族。   这里是实打实的世外桃源。   一个着墨绿色长衫的男人从木屋中走了出来。在看到水华的那一刻,卿怀胥笑容满面:“小红莲,我就知道你会来。”   他朝水华大步走过去,脸上带着兴奋:“你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水华躲开他想要拉自己的手,直入主题道:“说正事吧,你知道桓玉什么事?”   卿怀胥收回手,淡笑一声,转身朝木屋方向走了两步,回头看她:“你想知道他的事,那就跟我来。”   水华皱眉:“卿怀胥,如今六界纷乱,战况吃紧,我没工夫跟你在这里玩故弄玄虚的把戏。桓玉最近越发古怪,你若真的知道他怎么了,麻烦请直接告诉我。”   卿怀胥闻言表情微微一愣,对她的话感到些许迷茫。水华当他真的是故弄玄虚,气的想要转身就走,却听卿怀胥轻笑起来:“兴许是记起前世了?”   这次轮到水华一愣:“你在说什么?”   卿怀胥嘴角勾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点头示意她跟着自己到木屋里:“跟我来就知道了。”   看着他的背影,水华思虑片刻,抬脚跟了上去。   卿怀胥带着她头也不回地走入书房,当真是要跟她谈正事。他从书案上拿起一幅画卷,与水华保持着安全距离,将画卷递给了她:“打开看看。”   水华接过,缓缓打开画卷。随着画卷的展开,一幅男子画像映入眼帘。男子头戴飞云冠,身穿绛红色腾蛇锦袍,剑眉星目,左眼角下一颗红色泪痣十分灼目,衬得原本温润如玉的眉眼都妖冶了三分。   看清上面的人物,水华却有些迷茫,迟疑开口:“桓玉?”   卿怀胥摇头:“你再仔细看看,这是桓玉神君吗?”   不,他不是。纵使眉眼五官长得一样,身姿气度也相近,然而桓玉从未戴过飞云冠,从未穿过腾蛇锦袍,左眼角下也没有灼目妖冶的泪痣……过去是没有的。   水华抬眼看向卿怀胥:“他是谁?”   卿怀胥笑:“上古魔宗,甘庥。”   上古魔宗甘庥,无人知其来历,无人知其长相,只知他以黑纱覆脸,青面獠牙,创造出无数魔咒魔器,乃魔族史上最强大的魔。水华满脸震惊,无法置信:“无人知魔宗甘庥的长相,你又怎知这便是魔宗甘庥?”   卿怀胥幽幽的看着水华:“因为,画中此人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曰,”   ——“伏羲。”   卿怀胥的话让水华完全听不懂。她摇头倒退两步:“卿怀胥你在说什么,伏羲他根本不长这个样子!”   卿怀胥幽幽道:“你可知甘庥的来历?世人只知甘庥乃是魔族史上最强大的魔,却无人知其来历。事实上,甘庥乃是师尊他曾经抛弃掉的肉身以及一魂一魄。”   “上古数万年前,始祖华胥氏生下伏羲。随着年龄的增长,伏羲发觉自己竟多长出了一魂一魄。凡世间生灵皆三魂七魄,而他却长了四魂八魄,并且这一魂一魄还是后天形成,此事过于古怪,伏羲便将此事隐瞒下来。开始这多余的一魂一魄十分正常,因此伏羲只当自己是天赋异禀,不再在意。后来随着时间的增长,伏羲发现这多余的一魂一魄并非神根,而是魔根,才骤然察觉到问题。”   “神魔本同源,可终归是两种灵根,这是从未有过的。伏羲算到未来他会因此而给世间带来灾难,便想炼化这一魂一魄,将它们彻底融入到三魂七魄之中。因此他塑了一个新的肉身,化名为‘甘庥’,意在想为天下带来庇荫。他以‘甘庥’的身份穿梭于六界之中修行,然而事情并未朝他所想的方向发展,这一魂一魄非但没有被炼化,反而越发强大。他时常会因这一魂一魄而变得心思狭隘气性大发。”   “伏羲别无他法,最终决定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强行剥离掉这一魂一魄,他决不能让自己毁了这世间。”   “一魂一魄最终被他成功剥离,伏羲抛弃了那具肉身,做回了原来的自己。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被剥离的一魂一魄竟然没有消散,而是回到了被他抛弃的那具肉身之中,并渐渐拥有自我意识,修行出了二魂六魄,补全成为一个完整的元神。”   “这便是魔宗甘庥真正的来历,他其实就是伏羲抛弃的自我,而这件事几乎无人知晓。”   听完他最后一句话,水华不禁质疑:“既然几乎无人知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卿怀胥挑挑眉:“我第一次见到这幅画时,是在师尊的房间里,这是师尊当时亲口告诉我的。我知你难以相信,但我说的是事实,你可以去问佛祖,他是知道的。”   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幽冥界那个酆都或许也是知晓此事的。”   “其实桓玉神君与甘庥之间是否有关,我本来还只是怀疑,毕竟甘庥是魔,而桓玉神君是神,他脸上也没有那颗泪痣,他们之间除了长相相似以外,没有任何共同之处,更何况魔宗早在二十多万年前就已经魂飞魄散。但你方才说桓玉神君近来越发古怪……他左眼角下是否多了一颗红色泪痣?”   见水华不否认,卿怀胥笑了:“现在我倒越发确定了。”   水华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说桓玉是魔宗甘庥转世不成?无稽之谈!”   “是否是无稽之谈,你心中自有判断,我只是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实。”卿怀胥望着她,眸光幽深。他不动声色的靠近了水华两步,而水华还在混乱之中,并没有察觉他的动作。   水华捏着画像,目光死死盯着画中之人。她无法相信桓玉会是魔宗甘庥转世:“不可能,桓玉不可能是魔宗转世,魔宗早在二十多万年前,在我都还没化形出世之前就已经魂飞魄散,而桓玉乃是太寒灵域里的一块晶玉,四万年前才化形,跟魔宗八竿子都打不着,他不可能是魔宗的转世!”   “甘庥是魔,且不说他早已魂飞魄散,即便他没有魂飞魄散,即便他真的转了世,也不可能转世成为一个天神!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可桓玉身上与伏羲相似的气息又是为什么?   甘庥是伏羲抛弃的一魂一魄,甘庥与伏羲必然是有着相同的气息的。而桓玉与她熟悉的伏羲气息相似。   其实水华曾经怀疑过桓玉是否是伏羲的转世,但她很快就抛弃了这个想法。伏羲是她亲眼看着魂飞魄散的,即便她希望伏羲能够转世,而事实就是不可能。   可若桓玉真的是魔宗甘庥的转世,那他会有与伏羲相似的气息便说得通,毕竟甘庥就是伏羲的一魂一魄。   可一个魔转世成神,这根本就说不通,更何况魂飞魄散本就不存在转世一说。   即便桓玉和魔宗甘庥长的一模一样又怎样?世间巧合多的是。气息相似又怎样?也只是相似罢了,而不是完全相同。即便巧合再多,桓玉都不可能会是魔宗的转世。   水华越发坚定想法,她把画卷收起,抬眼坚定的看向卿怀胥。   只与卿怀胥对视了一眼,下一瞬,她便失去了意识。   卿怀胥接住她娇软的身躯,指腹无比珍重的轻抚着水华的脸颊,目中的光彩疯狂而灿烂:“小红莲,让我们把前世未完成的事,于今生继续完成吧。” 第121章第121章   “贺——元胥神女与谦之神君,新婚大吉!”   一只温暖的手掌将她的手牵起,与另一只陌生的手交叠在一起。   “元胥,谦之,祝福你们。”这是水华在这世上最喜欢的声音。她抬头呆呆看着眼前这张世上最喜欢的笑脸,只觉得头脑发昏。   “伏羲?”她听见自己开口。   见她迷糊的模样,伏羲忍俊不禁:“都这个时候了也能发呆。”   这个时候?   旁边牵自己手的主人晃了晃她,语带笑意:“小红莲,我们马上就要拜堂成亲了,等拜完堂你再发呆,嗯?”   拜堂成亲?看着周遭喧闹喜庆的场景,水华了悟,是了,今日是她与谦之的大喜之日。   “紧张了?”谦之突然低下头凑过来,与她近距离四目相对,面上满是动人的笑意。水华脸不禁微微发烫,撇开视线。   “吉时到!”   “一拜天地!”   谦之牵着她的手,与她一起面朝天地,然后双膝跪下。水华心中虽隐隐觉得怪异,却还是乖乖一起拜了天地。   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祝福声。他们个个喜笑颜开,欢闹之声不绝于耳,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正常到让她感到怪异。   “二拜高堂!”   伏羲坐在高堂之上,笑意盈盈的望着她,眼中满是期待。   期待?   心中怪异感越发浓厚,在谦之下拜时,水华僵硬着身子没有动弹。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声。谦之拉了拉她的手:“小红莲,你发什么呆?拜高堂了。”   司仪咳了一声,又唱了一遍:“二拜高堂!”   “不、不对……”水华后退一步。   “哪里不对?小红莲,快拜高堂了,别让人看了笑话去。”谦之又拉了拉她,催促道。   水华看向他。他俊秀的面容上满是喜悦,可又隐隐带着一丝急切与不耐。   “元胥,你怎么回事?为何还不拜堂?莫不是不满我做你的高堂?”伏羲也催促她起来,“吉时过了可就不好了,听话。”   听话?   “二拜高堂!”   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她听话的屈膝,弯腰,拜高堂。   “夫妻对拜!”   水华僵硬的转过身,与谦之面对着面。手被他紧紧握在掌心,好似落入了一个囚笼,让她觉得难受至极。   “元胥,这场婚礼是我们一直都很期待的,不是吗?”   是的,她一直都很期待这场婚礼,她今天很开心,很紧张,很激动。脑子里不断有声音这样告诉自己。   可为何会感觉如此难受?   眼前之人真的是她想与之共度余生的人吗?   她是……谁来着?   “小红莲。”   水华猛的撒开他的手,摇头:“不对,这一切都不对。”   这一切都不对劲!   手再次被他紧紧攥住,谦之强硬的将她拉回来,笑容满面,却无端让水华感到一丝凉意:“小红莲,别闹了。”   “就差这一拜,我们便结为夫妻了。”   水华摇头,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可是不对,这不是……”   对方猛地一个用力将她拉入怀中,谦之紧紧抱住她,声音低沉了几分:“没什么不对,师尊还在等着我们礼成呢,乖,听话。”   师尊?水华看向伏羲。伏羲依旧摆着那期待的笑脸,目中的光芒很满,满到像一个假人。   水华越发觉得奇怪:“不对,他不是伏羲,伏羲已经……”伏羲已经死了。   谦之看着她笑道:“你在说什么呢,师尊不就好好的坐在这里吗?”   伏羲还活着?可她明明记得……是她记错了吗?难道是梦不成?一切声音都消失不见,耳中只有阵阵嗡鸣声。   是梦?是梦……   骤然,伏羲死在她面前的画面在脑海闪现而过。混沌的大脑越发清明,她突然想起来了——   那不是梦,她已经不是元胥,她有一个新的名字新的身份,她叫水华,她是北辰大帝之女。   “不,伏羲已经死了,你放开我,放开我!”水华大力挣扎起来,“这里根本就不是现实,而是你创造出来的幻境!我爱的人根本不是你,我爱的人是洞渊!你放开我!”   听到她喊那个名字,卿怀胥表情一瞬间变得阴森可怖。他努力抑制住怒气,更加用力的禁锢住水华:“元胥,我们该对拜了。”   “放开!”身上猛的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水华挣开了卿怀胥的禁锢。她一把扯下头上的发冠,挥手打破了周围的幻象。   周身燃起红莲业火,将身上的大红色嫁衣烧了个干干净净。水华怒瞪着他:“卿怀胥,你疯了吗?!竟然强迫我与你成亲!”   卿怀胥闻言讥讽一笑:“疯?我当然是疯了,眼睁睁看着你扑进别的男人的怀抱,我还怎么能保持清醒?!”   胸口因生气而剧烈的起伏,水华握紧双拳,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她转身背对向卿怀胥,声音冰冷:“卿怀胥,别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今日的一切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你好自为之吧。”   是她太天真,心中尚对卿怀胥存有一丝不忍,才会对他失了防备。   幻境被打破,他们依旧还在凡界天镜之中。水华欲要离开,却又被卿怀胥一把拉住。   卿怀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眸中带着疯狂与倔强:“你不能走,我们的堂还没拜完。”   水华再也没了耐心,挣开他的手怒吼:“你到底有完没完!”   “没完!”卿怀胥双目通红,歇斯底里,“元胥,你已经抛弃了我一次,还要再抛弃我第二次吗?”   “当初你明明已经答应了要嫁给我,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将你的命格换给我,为什么要替我去做牺牲,为什么要让留我独自一人活着……”   “你想替我的命运做决定,你可有问过我的意见?你可知我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却无法阻止,我心中有多么痛苦多么绝望吗!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你高高在上地主宰着我的命运,你以为我会感激你?你替我去送死,你以为我能心安理得的活着?我不能!那样根本比死了还痛苦!我才不要接受你高高在上的恩惠!所以我要把命还给你,我还给你!”   “二十万年……我为了给你聚魂,我日日夜夜承受着红莲业火焚烧魂魄整整二十万年!二十万年的焚烧之痛,你可知到底是什么感觉?每天我都觉得自己坚持不下来了,每天我都想了结我自己,可我一想到你,哪怕我再痛,再也无法坚持,我也要咬着牙坚持下来,只为了能把命还给你,只为了能在我死之前再看到你一眼……”   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卿怀胥的眼中夺眶而出,他浑身颤抖,似是对回忆感到无比痛苦,却倔强的攥住水华的手腕,就像攥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一直以来,卿怀胥在水华面前表现的无所畏惧,他就像那凡间无忧无虑的公子哥,阳光乐观勇往直前,似乎一切都不被他放在眼里。水华早已习惯了他的嬉皮笑脸,以至于忽略了他们之间最根本的问题——   她为何会活着。   早在回忆起前世之后,水华便猜到自己活着的原因是因为卿怀胥。她知道定是卿怀胥做了什么,才会导致本该魂飞魄散的自己,重回属于自己的命运轨迹,而卿怀胥也因此重入轮回。强行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价的,之前她算到卿怀胥会因她而死,她本以为这便是卿怀胥的代价,可现在才知并非如此。   卿怀胥付出的代价,是忍受整整二十万年的红莲业火焚烧之苦。   “我本该灰飞烟灭的,小红莲,我为救你的代价是付出自己的命。”卿怀胥继续说着,“可我没死,在我就要灰飞烟灭之际是红莲业火护住了我的魂魄,是你,护住了我的魂魄,将我也送入轮回,让我与你今世相见。”   “小红莲,你为我逆天改命,你为我牺牲你自己,你为我护住魂魄,让我与你今世再相见,你对我是有感情的,对吗?你心里是爱我的,对吗?”   卿怀胥满含期待的看着她,想从她口中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与他对视良久,水华终是轻声开口:“我确实对你是有感情的,但不是你想要的那种感情。”   “我生自红莲业火,是伏羲哺育了我,让我化形出世,了解到这世间的一切。我无父无母无亲人,身边唯有伏羲与你陪伴我成长,你们于我而言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二的亲人,是与我骨肉相连的亲人。”   “卿怀胥,你于我而言,是我可以为之抛弃生命,与我骨肉相连的亲人。”   她的话音落下,卿怀胥不发一语,只直直的望着她。空气沉寂了良久,卿怀胥突然讥笑起来,声音在轻轻颤抖:“骨肉相连的,亲人?”   两人四目相对,卿怀胥突然捧住她的脸,低下头强吻上她的唇。   牙齿磕破了唇肉,铁锈味在口中蔓延。突如其来的吻让水华反应不及,她双手抵住他的胸膛大力将他推开,卿怀胥却再次强吻上来。水华挣扎不得,狠下心重重一掌拍在了卿怀胥的胸膛上,卿怀胥被击飞出去,狠狠撞在身后的木屋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捂着胸口站起身,嘴角是无尽的嘲弄与悲痛:“骨肉相连的亲人?骨肉相连的亲人能像刚才那样亲吻吗?”   “骨肉相连的亲人,能许下婚约吗?”   “小红莲,我们许了婚约便是夫妻,是亲密无间的爱人。”   水华痛苦的闭上双眼:“卿怀胥,往事已成空,今生我们不过是陌路人,你就不能面对现实吗?”   卿怀胥轻笑:“元胥,或许你能无心无情的抛却前尘往事,我却无法抛却。那是支撑我活到现在的唯一食粮,元胥,我抛不掉。”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始讲前世,很多东西要浮出水面啦 第122章第122章   “还不打算醒过来么?”   这是她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沉睡了数十万年,是时候该醒过来了。”身体忽然轻飘飘的,她睁开了双眼。   她看见这世界的第一眼,是一张面带含笑的俊美容颜。   “你是谁?”初初化为人形的绯衣少女坐在业火之中,双目清灵而懵懂,对于第一眼看见的事物产生了生平第一次的好奇。   伏羲眉眼弯弯:“伏羲。”   “伏羲是谁?”   “是我。”   “那我呢?”这是绯衣少女对这个世界产生的第二个好奇。   伏羲对这个问题仔细想了想,道:“唔……不若就名‘元胥’吧。”   他的母亲名为华胥,而红莲业火乃是天地本元,各取一字,名为“元胥”。   “元胥,”绯衣少女跟着重复了一遍,莞尔,“我喜欢。”   数朵业火红莲自她周身盛放,那般惊心动魄。伏羲笑着站起身,向她伸出了手:“跟我走吧。”   看着递在眼前骨节分明的宽厚手掌,元胥毫不犹豫,握了上去。   足足行进了一天的路,两人都还没有离开幽冥界。元胥蹲在忘川河边望着河中的游魂,脸上满是专注。她已经蹲在这里看游魂看了整整两个时辰。伏羲静静的立在她身后望着她,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他甚至没有催促一声。   虽然初初化为人形便是成熟女子的身躯,心智依旧是刚出生的婴孩,自然会对眼前看到的一切事物产生好奇心。伏羲耐心的回答着她每一个问题,看着她对再平常不过的事物露出新奇的表情,不由会心一笑。   纯洁,无垢,天然,就如同那红莲业火,明明危险至极,却引人忍不住驻足观赏,呵护。   “彼岸花花开彼岸,荼蘼往生,勾魂引怨。这些鬼魂徘徊于此不愿离去,是因为心中有挥不去的执念,有放不下的人。”伏羲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元胥听着便心生欢喜。   她摘下一朵彼岸花递到伏羲面前,双目清灵:“你的执念是谁?”   伏羲闻言微愣。感叹于她敏锐的洞察力,伏羲莞尔:“……是我的,爱人。”   后来元胥才知道,他的爱人叫女娲,是他的妹妹,亦是他的妻子,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亦是让他放弃生命的归宿。   行至鬼门关前,伏羲再次停下了脚步。这次却不是因为元胥,而是出现在两人身后的那个玄袍男人。   伏羲淡笑回头:“幽冥之主跟了一路,终于肯现身了吗?”   被称为幽冥之主的男人眼尾带着凉薄的弧度,他目光驻足在元胥身上片刻,也淡笑道:“伏羲帝应当知道真正的幽冥之主是谁,而我的存在只不过是为守护她罢了。伏羲帝当真要带她去神界吗?”   元胥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显然并不欢喜。她虽不懂,却能隐隐觉察出这男人是想要分开她和伏羲。伏羲感知道元胥的变化,牵住了元胥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让元胥稍稍感到心安。   伏羲道:“神界比幽冥界更适合她。”   玄袍男子回道:“既然是伏羲帝做出的判断,自然不会有误,只是神界当真容得下她的存在吗?伏羲帝就不怕那些顽固的神界之人对她忌惮防备?”   伏羲的目光温润,却透着坚定不移的力量:“她体内流有我的血,只要有我在,没人能对她置喙半句。”   玄袍男子沉默下来。目光再次放到元胥身上,发现她也正好奇的望着自己。他眉眼微弯,走到元胥的面前,与她四目相对片刻,轻叹一声:“既然伏羲帝执意如此,也亦是尊主的意愿,那我也没理由再阻碍什么。”   他拿出一根隐隐透着神秘流光的黑色簪子,递到元胥面前:“这簪子便当做给尊主的送别礼。尊主若是在神界待的烦了,欢迎随时回家。”   簪子乃是十寒之地特有的黑曜石所制,对混沌之力有镇定压制的作用。红莲业火乃是天地初开时便存在的强大的混沌力量,元胥不仅仅是天神,更是天生携带鬼性的邪神。伏羲对元胥点点头,示意她接下。   元胥对玄袍男人的防备已经放下。她接过簪子拿在手里端详片刻,抬眸好奇的问:“你叫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难倒了玄袍男人。他皱眉思索片刻,道:“嗯……说来我还从未起过名字。若尊主愿意,不若唤我一声‘随楼’吧。”   五行六界、九天八荒不过是沧海中的楼宇,而他只需随波逐流。   ……   “师尊?您回来了!这百年间您去了哪里?”谦之站在神殿之中,回头瞧见熟悉的身影,不禁激动的冲过去询问。   伏羲冲他歉意的笑笑,道:“抱歉让你担心了,这百年间我都在十寒之地。”   “十寒之地?师尊一直待在那鬼地方做什么?”   伏羲笑而不答,转头朝身后喊了一声:“元胥,过来。”   他的声音清润而温柔,闻着无不陶醉其中。脸上的笑容仿佛是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凝结,见者无不为之神往。便是同身为男性的谦之,都不由对他心生敬仰。   喊了一声却不见身后有动静,伏羲无奈一笑:“莫不是还在看那些鱼?”   又提高嗓音喊了一声,依然不见动静。谦之不由奇怪:“师尊在喊谁?”   他话音刚落,殿门处便出现一抹红色身影。她目光澄澈,无悲无喜,仿佛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强势闯入视线之中,明艳鲜活让人无法忽略;又仿佛是一池寂静的冰泉,干净透彻却泛着蚀骨的寒凉。两种冲突的气息,却在她身上毫不违和的体现。   谦之身为孔雀最是贪恋美色,常做那风流公子流连花丛,却是生平第一次,看一个女子看痴了眼。   兴许是因为路上已经见了一些人,元胥并未对谦之产生好奇,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便将目光放在别处。伏羲道:“元胥,过来。”   元胥听话的走到他身边。   “元胥,这便是谦之,我路上与你说过的。谦之,元胥以后会与我们一道生活,她初初入世什么都还不懂,一定要耐心对待她。”说着伏羲慈祥地拍拍她的脑袋:“元胥,与谦之打个招呼吧。”   元胥这才正式将目光定格在谦之身上。对他痴愣的视线有些不解,元胥皱着眉为难了片刻,终是别扭开口:“谦之。”   她的声音如清泉般,沁入了谦之的心田。他活了数万年,什么样的美人都见过,纵然眼前女子长得确实绝美惊艳,也不至于让他失态至此。仿佛他们之间有着奇怪的磁场,又仿佛是命中注定,谦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内心的感受,他只知道在这一刻,莫名的就被她吸引了全部心神。   魅人的凤眼眯成好看的弧度,谦之笑了起来:“在下谦之,见过元胥姑娘。”   ……   亲自为元胥安排好了一切琐事,伏羲再也忍不住闭关修行起来。十寒之地是一个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地方,不知是混沌之力存在于此,还是这里本身就是混沌间境,没有任何生物可以在这里呆上太久。也就是伏羲仗着自身力量强大,如若是别人在这里呆了上百年,恐怕早就已经身归混沌,成为十寒之地的一部分。   不过纵然伏羲力量再强大,也经不住这百年时光的磋磨,况且他还日日用自己的血来哺育元胥,损耗巨大。   看不到伏羲,元胥情绪低落了下来,连带对周围的新鲜事物都不再好奇。这百年里,是伏羲日日守护在她身边,还喂她血喝,纵使她一直在沉睡状态,却也并非一无所觉,她能感知到外界。伏羲的气息元胥早就习以为常,她睡醒看见的第一眼世界也是伏羲,于现在的元胥来说,伏羲就是她的世界。   现在她的世界离开了她身边,元胥再也无法对周围的一切提起兴趣,终日百无聊赖地守在伏羲的寝殿门前,如老僧入定一般坐着一动不动。   谦之数次找她说话,都被当做空气一般无视。他知道元胥对一切事物都很好奇,便常常拿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过来给她看。而元胥只是好奇的瞥一眼,很快就收起兴趣继续老僧入定状态,任凭他使尽十八般武艺都不为所动。   看了许多日的谦之终于忍不住,隐身在角落,学着伏羲的声音和语调对她说:“元胥。”   骤然听见伏羲的声音,元胥眼睛一亮,噌的站起身对着殿门笑:“伏羲你醒啦!”   她不懂什么是闭关修行,只当伏羲在睡觉,如之前的她一样。   谦之捂嘴咳了一声,继续道:“嗯,我甚是担心你便醒了过来,果然见你傻傻的坐在这里等我。”   元胥见他只说话却不出来,不由奇怪:“你怎么不出来见我?”   谦之道:“我之前损耗过多还未休息好,担心你才醒了过来。元胥,不要再坐在这里傻傻的等我,以后你要把谦之当做如我一般的存在,你依赖我,亦可以依赖他,多与他亲近亲近。他会陪你瞧遍世间万物,带你了解这个世界,你要把他当做最重要的人,听他的话,不能总是无视他,知否?”   元胥闻言为难的皱起了秀眉,似乎不理解伏羲为何要这样说。不过既然是伏羲的话,她听就是:“知道了。那你何时出来?”   谦之回:“休息好了便会出来,但我担心你总会恢复的慢一些。你乖乖地听谦之的话,同他去玩耍,莫要再等我,我才能安心休息,好早点出来见你。”   元胥对着殿门点点头。谦之见计谋成功,假意从外面淡定走了过来,冲着元胥打招呼:“元胥。”   听见他的声音,元胥回过头看向他。想到方才伏羲的话,元胥第一次对他点头回应:“谦之。”   她对自己说话了!谦之忍住内心兴奋,故作平常道:“你初来乍到还不了解天宫,我带你四处逛逛如何?”   伏羲让她听谦之的话,她便听。这次元胥没有再拒绝,答应了他:“好。”   谦之内心雀跃不已,望着她纯净清灵的双眸,却又忍不住心虚起来。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懂,才会如此轻易上了他的当。如此单纯,若是被用心险恶之人利用……   一向多情的凤眸变得认真坚定,世间多险恶,而他会护她周全。   从看见她的那刻起,他就懂得了一件事情——何为“一见钟情”。 第123章第123章   “体内流着相同血液者,即为血亲,哺育成长者,即为生身父母。”   元胥听着谦之的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眼中在思索着什么。   “非血亲却堪比血亲者,即为有情人。”谦之意有所指,趁机插科打诨,“有情人当立即结为夫妇,顺应天道阴阳和合,琴瑟共鸣享天伦之乐。”   元胥澄澈的眼睛眨了眨,没有作出回应。谦之见她无甚反应,干脆明示:“所谓有情人就同我与小红莲一般,按照礼教,我们应当尽早结为夫妇。”   不知从何时起,谦之对她的称呼就变成了小红莲。元胥并不喜这个称呼,闻言秀眉微蹙,眼中带着质疑:“我与你不是有情人。”   明媚热烈的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鸦羽般的睫毛在眼角下投射出一片阴影,透着几分冷淡。元胥就如同一块海绵,对任何事物都吸收的极快,不过数日就已经学会举一反三,谦之发现她已经不如一开始好骗了。   他故作哀怨:“这世间也就只有小红莲能伤到我的心。”   元胥一本正经的反驳:“我没有做过伤你的事。”   谦之还待说什么,忽闻远方仙鹤长鸣,他话锋一转笑道:“师尊闭关出来了。”   元胥知道他口中的师尊便是伏羲,登时脸上一喜,嗖的如一道箭羽便消失在了视野,留下谦之表情复杂的站在原地,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她待伏羲倒是极为热忱。   元胥远远瞧见伏羲从门中走出,兴奋的冲上前去,刚想开口呼唤他的名字却又迟疑,一瞬间她似乎想通了什么,抬头冲伏羲笑逐颜开,高喊一声:“爹!”   伏羲脚下一个趔趄,一脸惊骇的看着她。随行在后的谦之亦是做惊骇状,突然又想明白了什么,脸上表情一阵复杂。   “什么?”   元胥以为伏羲没听清,又大声喊了一次:“爹!”   想当初与魔宗甘庥交战时,伏羲都没有半点犹豫,此时他的脸上却是茫然无措。“你为何这般称呼我?”   元胥表情认真:“体内流着相同血液者,即为血亲,哺育成长者,即为生身父母。你喂了我你的血,哺育我成长,按照伦理,你就是我爹。”   伏羲看了一眼谦之,总算明白了缘由。他总觉得元胥的话有些问题,但似乎又没什么问题。想了想,他开口:“虽然……不过……罢了。”   一个称呼而已,她喜欢就由她好了。   元胥咧嘴一笑:“爹!”   伏羲一向泰山压顶不动摇的身躯因为这声爹又是一个震颤,他表情复杂的思索了片刻,终是向自己妥协:“……你乃是由天地孕育而生,我委实算不得你的父母,不用我以血液哺育,你早晚也会自己化形。你……还是像之前一样,唤我伏羲便可,这声爹……我委实有些受不起。”   虽说他年岁是不小,可外表看起来也就比元胥大不了多少,他与女娲并未孕育过孩子,突然喜当爹实在是有些别扭。   元胥有些为难:“可谦之说,直呼你的名字是为不尊。”   伏羲闻言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过一个称呼罢了,我并不在意。”   既然不过是一个称呼,那为何伏羲可以,爹就不行?元胥心中困惑,却也没再询问,她现在已经学会了自己思考答案。点点头,她换回了之前的称呼:“伏羲,我等你等了好久。”   红唇微微嘟起,脸上带着些许委屈。伏羲心软的叹息一声,又是摸摸她的脑袋:“抱歉,以后不会再让你等我。”   十寒之地的红莲业火聚灵成神,且还被伏羲帝带回了神界,这消息早在来神界的那天就已经传遍。有的神对此颇有微词,毕竟十寒之地是什么地方,红莲业火又是什么存在,没有人不清楚。于纯正的天神而言,带着鬼性的邪神与魔没有区别,根本不能对他们掉以轻心,遥想当年的蚩尤,若能尽早提防,何至于发起征战。   各种非议皆被伏羲顶了回去,并放言他会以全力相互。没人敢驳斥伏羲帝的决断,纵使心有不甘却也只得接受元胥的存在。   元胥不仅对一切都会好奇,且学习能力极强,伏羲早就发现这一点,只要是她想学的,皆倾囊相授。伏羲不是不明白元胥自身的危险性,可毕竟是他看着“出生”的,体内还流淌着自己的血液,伏羲比谁都了解元胥的心性,她越是强大,才越能够降低自己的危险性。力量从来都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无法控制的力量。   “昆仑山中有一‘天镜’,最适合修行,你若觉得有所瓶颈,可到那里去。”伏羲交代谦之带她去那天镜看看,元胥刚踏入天镜之中,便被这里充沛的灵气与绝佳的美景所吸引,干脆时常流连在这里。   谦之从前是个实打实的风流公子,神界众多神女与他或多或少都有些许暧昧。自打元胥的出现,谦之倒是收敛起来,再也不找那些神女打情骂俏,只一心跟在元胥屁股后面转,神界之人都戏称他是“爱情奴”。谦之丝毫不介意旁人的调侃,他只觉得曾经日子过的浑浑噩噩,现在他才方找到生活的真谛——与心爱之人朝夕相处,哪怕是无聊的修行,都变得快活至极。   置身于花海之中,一片红色的花瓣飘然拂过元胥的嘴唇,衬得越发勾魂摄魄。谦之痴愣地望着元胥的侧颜,心跳如擂鼓。他悄然向她又靠近了几分,轻声开口:“小红莲既然如此喜欢这里,干脆我在这里造一个房子,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如何?”   元胥闻言有些不赞同:“昆仑离天宫甚远,伏羲住在这里不方便,还是算了。”   谦之接道:“没有师尊,只有我们两个。”   元胥摇头:“不要,我要与伏羲住在一起。”   在她心里,自己远不及伏羲重要。谦之心中吃味,一时不免有些神伤。虽明白元胥对伏羲的感情并非男女之情,他却忍不住还是要难受计较。   “我不比师尊差的。”   元胥对他没头没脑的话感到不解,没有说话。谦之知道自己的话很幼稚,还是忍不住攀比起来:“我可是天地圣灵凤凰之子,比吾胞弟大鹏金翅鸟要强上百倍,连那佛祖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佛祖曾被我一口吞进肚子里,若非师尊对我毕恭毕敬的求情,哪里还有佛祖现在的威风。”   不知话题为何突然就转到了佛祖身上,元胥不明所以的看着谦之,实在不太能理解他脸上的别扭是怎么回事。   谦之还以为她是不信自己的话,拉起她就要带她去见佛祖:“小红莲还未见过佛祖吧?你见了他,便知我有多厉害。”   第一次离开神界,元胥心中有些不安。好在方外之地的佛界看起来与神界无甚差别,甚至比神界还要让她感到心安。在这里见到的每一个人,不会有人对她投以复杂的眼神,他们看她的眼神同伏羲一样,温柔,善意,温暖。   “我们终相见了。”佛祖望着她,目中含着笑意,“我对你好奇已久。”   便是远在方外的佛界也早已听闻她的存在。元胥也早已听过许多关于佛祖的事,而今日第一次见,她发现佛祖与她想象中并无不同,又处处不同。   “可否稍等我片刻?”佛祖身上并无什么架子,他手中拿着一个琉璃净瓶,对着旁边的一棵孱弱的火树浇了浇。那小火树在喝下那净瓶中的甘露后,身上的火焰旺盛了些许,却又很快蔫了下去。佛祖见状不禁叹息一声。   “便是佛祖也不知该如何养活一棵树吗?”在元胥听闻的故事里,佛祖就如同伏羲一般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却原来也不是万能的。   谦之低下头靠近她说:“我就说,我比佛祖厉害。”   他的话佛祖又怎会听不见,闻言笑道:“便是我,也会有做不到的事。”   元胥第一次见会着火的树,许是因为同属性,她对这孱弱的小火树心中欢喜,不禁靠近它伸手想要抚摸。这火树的火自然不是一般的火,乃是天玄炽火,轻易触碰不得,然而在红莲业火面前,任何火焰都得退却三分。那小火树感受到她的抚摸,竟意外的旺盛起来,比喝了甘露还要管用。佛祖脸上划过讶异,随即轻笑起来:“看来它与你有缘。”   元胥见小火树回应自己,心中更加欢喜。   “既如此,这火树便赠予你,由你来养吧。”佛祖道。   谦之本意是想让元胥知道他有多厉害,不曾想又给自己带了个“情敌”回来。元胥虽对自己没有情意,但过去好歹每天都愿与他待在一起,现在却日日一心放在那颗火树身上,谦之觉得自己都快要成了透明人。   越看这火树越觉得不顺眼,他心里盘算着干脆哪天弄死它算了。   元胥自然不知谦之心中所想,她手心开出一朵火莲喂到火树嘴边,火树开心的吃了下去,枝干越发茂盛。元胥满心欢喜的轻抚着小火树的枝干,小火树亦亲昵的与她做着回应。谦之在一旁看的吃味。   “这小火树长的可真是不错,小红莲,你对它倒是用心的很。“他声音里满是醋意。   元胥莞尔一笑。谦之不怀好意的接道:“据说树都是雌雄同体的,这小火树看着就不阴不阳的,指不定将来要化成个什么不男不女的玩意儿来,小红莲还是离它远点为好。"   小火树听到他的话,靠近他枝干上的火焰突然猛烈燃烧起来,吓得谦之一个大退步。   元胥撇了撇嘴,开口道:“并非所有树木都是雌雄同体,并且就算是雌雄同体的树种,成了精便会定了性别,况且这是神树,而不是凡树,本就有性别。”   听闻这话,谦之眉头一皱:“那它是雌的雄的?”   “雄的。”   雄的?绿衣男子看着那小火树,更加的不顺眼了起来。   “树不都需要喝水吗?我给它浇浇水。”   边说着,他手中涌起了一股水流。小火树见状,浑身的火焰再次熊熊燃烧起来,像是在与他对峙。   元胥也不制止,反而轻笑了起来。 第124章第124章   自两万年前神魔大战结束后,神界元气大伤。神族人本就清心寡欲极少繁衍后代,大多数天神都是由天地自然孕育而出。如今即便一些神族例如龙族有意努力繁衍后代,却也远比不得神魔之战中陨落的数量。   神族面临凋零的境况,无法周全的守护六界平衡,仙界的地位因此被提拔上来,广纳六界生灵得道成仙,开始有着不分神、仙共掌三界的趋势。   不过这些都与元胥无关。她每天都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伏羲、谦之、小火树。在她的生命里,只有这些存在。   她不喜欢同谦之一样,常与旁人打交道,因为旁的人没有人会真心实意对待她。即便有的人会对她投以善意,眼中依旧带着距离。   没有人不在忌惮她。刚开始元胥并不解,后来逐渐明白,也懒得去在意。   她只在意那“三点”就够了。   元胥每天过的有滋有味,谦之却觉得她落寞。想到六界中最为鲜活的凡界,虽然充满危险与诱惑,但好歹要比神界鲜活百倍。思即此,谦之决定带元胥去凡界看看。   他要带她看遍世间盛景,给她最美好的快乐。   只是他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不过才去了一遭,元胥就已经深深被吸引住了心神,整个人像是重生了一般。天神留恋凡间尘火,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容易心生妄念,严重的可能会影响神格,不是没有天神被欲望左右堕落成魔的例子。谦之本还担心伏羲会怪罪他,然而伏羲却并未阻止。“元胥虽心性简单,却并不愚昧,她知道何为尺度的。”   既然伏羲都这么说,谦之干脆放开了手脚,每天只琢磨着怎么学那些凡人的手艺,变着法哄元胥开心。   谦之乐在其中,只是无论他怎么表现,元胥都丝毫不为所动。凡人的七情六欲元胥学了个遍,唯独在“情”之一字上,始终像个榆木疙瘩,就是不开窍。谦之也难免因此心生挫败,决定找师尊要个答案。   伏羲擅卦,即便是天神的命格他也能算的出来,只是天神的命格轻易不可窥视,因为有可能影响因果。谦之央求伏羲只想看看姻缘,伏羲拒绝:“元胥的三魂七魄现在并不完整,她还欠缺了半魂半魄,心智并未完全打开,自然无法领会你的心意。”   至于为何会欠缺半魂半魄,伏羲也搞不明白,并非是他提前唤醒了元胥导致的原因,而是她始终无法完整那半魂半魄才会沉睡至今。伏羲想或许需要她先醒过来才能元神完整,毕竟她本身便是非常理的存在,因此才会日日以血哺之,催她提前苏醒化形。   而现在看来他的想法是对的,元胥的三魂七魄在逐渐完整,且越发稳固。   谦之不听这些,依旧执意央求。伏羲终是禁不住无奈的答应下来。   一番卜卦后,伏羲的表情却变得复杂起来。   谦之紧张道:“师尊,卦象如何?我与小……我与元胥可是天命之缘?”   伏羲沉吟片刻,开口道:“不知。”   不知?这是何意?还能有师尊算不到的命格不成?谦之焦急询问,伏羲表情微肃,缓缓开口:“谦之,不可生妄念。”   “师尊到底是何意?还请师尊明说!”   伏羲也有些为难。并非是他算不到,而是因为……“你的姻缘线,很模糊。”   谦之的命格中,并无姻缘线。   “很模糊?这是为何?”谦之问。   伏羲摇头:“不知。”   他也没想到谦之的命格之中,竟然没有姻缘线。三魂七魄掌控七情六欲,姻缘线的存在并不代表必定就会与命定之人结为伴侣,只是代表双方之间存在着或深或浅命定的羁绊。而即便是天神也无法彻底避免七情六欲的存在,因此也无法避免羁绊的存在。确实也会有极个别天神能斩断七情六欲,永世孤寂,然而按照谦之的性格,不该没有姻缘线。除非这意味着……从出生那刻起就注定了一生的结局。   伏羲不欲再往下想。   没得到自己的答案,谦之又问元胥的。伏羲想了想道:“元胥的姻缘线就像一粒种子,虽存在却还并未萌生。谦之,你能明白其中含义吗?”   谦之沉默下来。伏羲叹了口气,眼中有些不忍:“谦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否则会生出业障。”   谦之握紧双拳,脸色发白:“或许是师尊想错了?”   元胥的姻缘线存在却并未萌生,代表着她的命定之人尚未出世。谦之怎不明白伏羲想表达的意思,可他又怎能死心。“师尊不是说我的姻缘线很模糊?兴许就是因为元胥现在三魂七魄尚未凝聚完整,因此无法显现姻缘。我的姻缘线并未与其他人相连,说明与我命定之人就是元胥。”   伏羲无法告诉谦之实情,他并非姻缘线模糊,而是根本没有。别看谦之现在性子随和,实则骨子里极其偏执狂妄,当初若非他极力保下他,谦之早就被众神讨伐。   如果现在告诉他没有姻缘线的实情,伏羲不敢保证谦之不会因此而发狂,将自己逼进无法挽回的境地。   或许让他心存一份幻想更好。伏羲终是没有说破。   这样的说法才是最说得通的。谦之越发坚信心中所想,不再纠结于元胥的态度。时间对于天神来说是最不缺的东西,他有的是时间等待,等待元胥开窍的那天。   直到有一天,元胥独自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谦之熟悉却又不太熟悉的表情。   每当元胥发现新奇事物,脸上就会有掩饰不住的兴奋。这是谦之见惯了的,却隐隐又觉得有些不一样。   “去了哪里?”他问。   元胥从不会欺瞒他,如实道:“去了东方的洞渊之地。”   洞渊之地?那里现在不过是一片有些灵气的荒山罢了。不过伏羲曾卜过卦象得知,那里将来会变成六界绝佳的水之福地。   “那里什么都没有,你去做什么?”   元胥这些日子在书中看到一种极为罕见的药草,可以精进体魄,只有在东方位才能找到。她想寻了那草药赠予伏羲,便跑去东方寻找,无意间便进了洞渊之地。   “我在那里找到了陆安草,还遇到了一个……人。”元胥笑道。大概是个人吧,虽然无形无实,也没有脸。   谦之心中警钟大作。他脸色微僵,强颜欢笑道:“是何人?”他就不该让元胥一个人出去的。   元胥摇摇头表示不知,脸上也有困惑:“不知道,他无形无实就像一缕幽魂,但是却没有脸,也不会说话,时不时就看不到了。就是他帮我找到了陆安草!”   谦之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伏羲算的卦没错,洞渊之地果然早晚会变成六界福地,不然不会孕育出天神。   不过据元胥的描述,现在还不能称之为神,只是一缕灵,一缕意识,若想聚出实体,怕是还要等十几万年。   听了谦之的解答,元胥目中升起一抹期待。嘴角无意识勾起,她道:“那我就等他化形的那一天。感觉会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   元胥的生活又添加了新乐趣,便是去洞渊之地,找那缕灵自言自语。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喜欢对一缕灵自言自语,明明那缕灵根本就不会说话亦不会回应她。她就是莫名觉得亲切,或许她内心在期待着他能开口回应自己。   就像……就像她期待着小火树在她的养育下成功化形的那一天。   谦之也曾随她一起去过洞渊之地,只是那缕灵在他们面前现身了一次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谦之安慰她洞渊之地目前灵脉匮乏,灵无法支撑太久,定是陷入了沉睡。元胥却不死心,多次回去寻找,终于又找到了他。元胥隐隐明白,他似乎并不喜欢被人打扰。   “你是否不喜欢被打扰?”她看着面前虚无缥缈的一缕灵,又开始自言自语。   她知道他肯本就不会回应自己。   元胥再次忍不住伸手想要试探着触碰他,果不其然又从他身体上穿过,只能触碰到空气。   “你若不喜欢被打扰,今后我便不来了。”   他依旧是默默站在她面前,什么反应都没有,和空气没什么两样。   “我碰不到你。”   元胥叹了口气,也谈不上失望。她后退一步:“如此我便走了。”   “多谢你当日带我寻到那陆安草。”   那算是他唯一一次回应自己。大概……算是吧?他只是默默出现在陆安草面前,她看见了他,便也看见了陆安草。   脚下微动,元胥突然发现面前的“幽魂”也动了。   身体顿住,元胥看着他举起了手臂,缓缓探向了自己的身躯。   “我碰不到你。”   这是她方才说过的话,现在却从他的口中发出。   元胥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是在,回应自己吗?   他的手从她的身体上穿过,而后他收了回来,低头望着自己的手。虽没有脸,元胥却能感知到他是在困惑。   “你……不想我走吗?”元胥的心跳快了些许。   他抬起了头,“脸”正对着她的。   “我想碰到你。”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补充一个设定(一直都没明确说过),本文设定神与仙有所区别,神乃天生便是神,并非修炼可成,要么是天地自然孕育而生,要么是神孕育诞下。仙乃修炼而成,也可天生仙胎,但仙不存在修炼成神一说,两者是两个种族,神就是神,仙就是仙,不可互通。 第125章第125章   自从那“幽魂”开口与她回应,元胥更加频繁的往洞渊之地跑。而他每次都会现身,虽然有时现身的时间很短,却从不会无视她的呼唤。   除了谦之也在的时候。   元胥明白了,他并不想见除她以外的任何人。察觉到这点后,元胥再也不让谦之随同她一起过来。   每当她谈起他,脸上总是带着鲜活的笑意。分明他只是偶尔才会回应自己,大多数时候依然如同空气般存在,元胥却依旧觉得开心。谦之表面好奇的听她转述,实则却是强颜欢笑。   为何她对别的事物,总要比对自己专注好奇的多。   对那小火树是这样,对凡界是这样,对那缕灵也是这样。   “小红莲,我们成亲好不好?”谦之不死心。   元胥已经习惯他的胡言乱语,摇头:“不好。”   她站起身,朝寝门走去:“我要继续修习婆罗术了。”   谦之闻言眉眼间有些担忧:“那是魔宗甘庥创造的术法,你不该过多触碰的。”   元胥并不以为然。神魔本同源,术法是可以相通的,更何况她乃是红莲业火,她不觉得自己修习魔法会出什么问题。   谦之劝不动也只得作罢,心中却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   狂风呼啸,滚滚雷声彻夜不间断,却始终不见雨水,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元胥蜷缩在软床之中,睡的极不安稳,像是被梦魇住。身下的被褥都被她的汗水打湿了一片,她呼吸越发急促,皮肤上泛起诡异的黑色脉络。   突然,随着一声巨雷落下,她长啸一声,整个殿宇都被吞噬在业火之中。元胥的意识陷入了混沌之中,她只觉得浑身疼痛的就像要撕裂开一般,体内的灵气充盈到快要撑爆身躯,她只想把它们都释放出去。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直到一声熟悉却又不熟悉的呼唤响在耳边,她才苏醒了过来。   “元胥!”   元胥茫然的看向火海之外的伏羲,他脸上带着自己从未见过的严厉。   如梦初醒般,看着四周被摧毁的惨不忍睹的殿宇,元胥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慌乱的瘫坐在地,直到又一声呼唤传来,她收起周围熊熊燃烧的业火,站在原地无措的望着伏羲。   “伏羲,我,我不是故意的……”   伏羲将她紧紧拥在怀里,轻声安慰她:“没事了,别怕。”   元胥窝在他怀中呜咽,想到了什么,她焦急询问:“我可有伤到人?”   “没有,别担心,只是殿宇毁了,并未伤到任何人。”   元胥提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因为她的存在,伏羲已经受了无数非议,若是她伤到了人,众神要如何讨伐她无所谓,可伏羲一定会护着自己,她不想看到伏羲因为她受到牵连。   她抬眼打量着周围怕有纰漏,目光定格在一颗已经焦黑的小树上时,她瞳孔骤缩。   ……小火树!   她慌忙跑过去查看小火树是否还有生的迹象,可惜任凭她如何输入灵力,小火树都死气沉沉。往日她常常会给小火树喂食红莲业火,小火树吃下去平安无恙,乃是因为红莲业火受她的意识控制,不会伤害小火树。然而因为她的失控,红莲业火成了能够吞噬一切的可怕力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不惧红莲业火,小火树也不例外。   “我都做了什么……”元胥脸色灰白,心中愧疚不已。她从未伤害过任何生灵,小火树于她来讲不仅仅是一棵树,更是她的家人。可现在,她却亲手杀死了她的家人。   伏羲最是了解元胥,心知她此刻定是愧疚万分。他用灵识探了探小火树的生命迹象,意外发现小火树的元神还未完全散去。他忙将小火树的元神聚齐起来置入净瓶之中,对元胥道:“别急,它还有生还的可能。带它去找佛祖,佛祖或许会有办法护住它。”   元胥惊喜的望着手中净瓶,连连对伏羲道了数声谢,匆忙便赶往佛界。佛祖对她的突然到访并不惊讶,不等元胥说话,已经自行接过她手中的净瓶:“它的命数未尽,莫慌。”   元胥惊喜之余,也不由疑惑:“佛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遭?”   佛祖和蔼浅笑:“我早算到它命有一劫,若挺得过去,自会有福缘将至。”   元胥对佛祖千恩万谢,终是安心里去。临走前,佛祖对她说了一句话:“它与你缘分未尽。”   待元胥再深入询问,佛祖却是笑而不语。   ……   元胥暴走一事终是瞒不住,神界再次掀起一番议论,伏羲被扰的不胜其烦。元胥心中愧疚不已,伏羲却从未埋怨过她半句,只道以后修行术法不可过于自负,要量力而行,丝毫不提外界对她的分毫非议。好在此事并未发酵太久,因为神界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   此事还要追诉起数万年前共工怒撞不周山一事。彼时共工撞到不周山,导致爆发几近毁天灭地的水灾,众神合力将水灾控制住,把水引向东方海域。此事过后本以为再无后患,却不想因果循环,数万年后东方海域因此而灵脉受阻,导致爆发海啸,海水倒灌。   好在有天神提前算到此事,及时将海啸控制住。可是过溢的海水必须要尽快想办法解决掉,否则东方位将会遭受灭顶之灾。而解决过溢的海水唯一办法就是再引到别处去。   过溢的海水灵力枯竭,无论引到何处,都会给那处带来灭顶之灾。而若想保住整个东方位,就只能牺牲一处灵脉。   元胥听闻他们要将海水引到洞渊之地,脸色巨变。“不可!为何是洞渊之地?何不引向八荒之地!总归那里本就是一片荒土!”   伏羲自是直到元胥与那洞渊之地的灵识一事,他望着元胥,眼中满是歉意:“八荒之地太过遥远,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只能在东方位择一处地方。洞渊之地相比别处灵脉最为微弱,生灵最少,是最为合适的地方。元胥,对不起,此事不容改变。”   看着满脸无措的元胥,伏羲心生不忍,安慰道:“我曾算到过洞渊之地将成福泽之地,而我的卦象一向不会有错,或许此举乃是契机,这是它注定要遭受的一劫。”   知道此事已经无法改变,元胥沉默下来。   以后,还能见到“他”吗?   “他能活下来吗?”   伏羲知道元胥口中的“他”指的是洞渊之地的那缕灵识。望着元胥充满希冀的双眸,伏羲说不出违心的话:“……不知。”   突发的劫难连他也始料未及。而失去灵气的海水就是死水,死水只能带来毁灭,无法带来生机。   元胥终是连最后一面都没能与“他”相见。望着她落寞的神情,谦之心中却可耻的有些开心。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卑鄙,可……现在小火树没了,洞渊之地没了,一切都回到了最开始,小红莲只有他的时候。   “小红莲,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这一次,元胥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默默将脑袋依偎在他的肩头。   ……   转眼又是万年过去。伏羲最近神色越发沉寂,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元胥几次探究,伏羲都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   她去问谦之,谦之摇头:“师尊日理万机,每天总会有许多事需要他思考,兴许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其实谦之也发现,师尊看他的眼神越发复杂。谦之直觉可能有什么事是与自己有关的,但师尊既不愿说,他也不该多问。   “别担心,师尊自有自己的考量。”   直到听闻昆仑山有“浑沌”出没,元胥终有所觉。   浑沌乃是太古时期的凶兽,具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其状如犬,通体长毛,长有四只翅膀、六条腿,没有五官却能通晓歌舞曲乐,感知万物欲念。自十几万面前被众神合力击败,便消失的彻彻底底。所有人都以为它早已魂飞魄散,却不想,如今竟然会卷土重来。   浑沌在昆仑山四处作乱,将整个昆仑都笼罩在魔气之下。无数精怪凡人皆被魔气侵蚀,变得暴虐开始残杀同类,一半的昆仑已经沦为荒芜,天地间陷入了巨大的浩劫。   伏羲想起魔宗甘庥魂飞魄散前,对他说的话:“六界不会安稳太久。”   他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好了。甚至连魂飞魄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魔宗甘庥,是另一半的自己,伏羲对自己再了解不过。他不敢拿未来赌,他决定只身去讨伐浑沌。   元胥与谦之皆不赞同:“浑沌太过强大,师尊三思而后行!”   伏羲摇头:“正是因为它太过强大,我才必须只身前去。神魔之战后神界已经受到重创,不能再添加无谓的牺牲。守护天下苍生,守护六界平衡,此乃我的职责所在,是我生的意义。”   “那我们要与你一起去!”   伏羲再次摇头:“你们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去做。谦之,浑沌的出现躁动了魔界与妖界,如今他们在凡界四处作乱,你要守护好凡界的安危。元胥,”   他看向元胥,目中闪着温润的光泽,“元胥,有一件事只能你去做。那些被浑沌魔气侵蚀的精怪凡人,他们的魂魄已经彻底与魔气融为一体,若想阻止他们,唯有将他们的魂魄泯灭。可他们犯下的罪行并非出自本意,皆是被浑沌所控制,他们不该为此付出代价。红莲业火能吞噬一切亦能净化一切,因此唯有你,能够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元胥,你必须去净化他们的魂魄,送他们进入轮回之中。”   “可是你……”   “元胥,”伏羲打断她的话,“我不会有事,你知道,我很强的。我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回来,可好?你知道我从不会食言的。”   元胥与他四目相对,沉默良久,终是点头答应。   伏羲交代完元胥,又再次看向谦之,眸中带上些许复杂:“谦之,”   谦之心头莫名一跳:“师尊还有何事吩咐?”   藏在袖下的手指紧捏了捏,伏羲开口:“无论如何,都不要靠近昆仑山,记住。”   心中虽不解,但谦之知道伏羲不会再多说什么,只点头应下。   “你们要照顾好彼此,要选择做对的事。”   这是他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126章第126章   六界纷乱,没人能独善其身。元胥净化了大部分被浑沌魔气腐蚀的灵魂,却始终不得伏羲的消息。   心中不安越发放大,她决定违背伏羲的话,开识卜卦。   如今这六界能够占卜天神卦象的,唯有伏羲与佛祖,以及元胥。兴许是因为元胥体内流有伏羲的血,亦或是因为她自身过于强大,伏羲发现她有这个天赋时也颇为惊讶。他将占卜术倾囊相授,却又强调元胥决不可随意占卜天神的命格。   如今元胥顾不得他的告诫,她觉得很不安,她必须知道些什么。   占卜出来的卦象,让元胥哑然失色。   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她明白伏羲越发不对劲的神情是为何,她明白伏羲要只身前去讨伐浑沌是为何,她明白伏羲不让谦之靠近昆仑山又是为何。   伏羲是要替谦之去送死。   “伏羲,你早就算到了谦之会死是不是?你早就算到我的命运是不是?”   他早就算到,谦之会在讨伐浑沌之战中,以牺牲自己为代价,与浑沌同归于尽。   这是谦之的宿命,是从他出生那刻起,就已经注定的宿命。   天神存在的意义,便是为守护天下黎民苍生而生,亦要为天下黎民苍生而死。   而伏羲要代替谦之去做那“英雄”。   明明他常说,决不可为他人逆天改命,要遵守天命,此乃自然法则。   “伏羲,你骗我。”   说什么答应她会平安回来,骗子!   泪水从眼眶跌落,她咬紧唇瓣,冲向了佛界。   佛祖看到她的到来,长长叹息一声。他似乎永远都能预料到会发生什么。   元胥苍白着脸色,虚弱的将手中琉璃瓶递给佛祖,眼中满是乞求:“佛祖,帮帮我。”   佛祖看着手上的琉璃瓶,面色复杂:“放弃自己的未来,你真的不后悔吗?”   每个天神降生之时,都会有自己的使命。伏羲的使命是造福万物苍生,谦之的使命是以己身拯救苍生,而她的使命,是带给苍生新的生机。   她除了算谦之的,算伏羲的,也算了自己的。因为浑沌的侵蚀,无数生灵会产生混乱的业果。这世间唯一能消除业果的只有红莲业火。而她需要用自己的肉身为药,消除所有业果,让六界恢复平衡。这是她的使命,不过她并不会因此而死,只是失去肉身,她的魂魄会受到业力牵引再次回到十寒之地陷入沉睡,重新塑成新的肉身。   这是她算到的自己的命运。   而现在,她要用自己的命运,去换谦之的命运。她要用自己的命,换谦之活着,换伏羲活着。   元胥笑笑:“不后悔。我虽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但他对我很重要,与伏羲一样重要,我愿意为了他付出我的一切,我的命、我的未来,我都可以抛弃掉。只是待一切尘埃落定后,他定要因此而痛不欲生,到时候还请佛祖抹了他的记忆,不然他定会犯傻事。”   “这一魂一魄交于佛祖,还请佛祖帮我完成我的使命,待浑沌被除,用这一魂一魄净化苍生。”   “此生我对得起我自己,对得起苍生,要说唯一对不起的,便是那,在我的未来等待着我的人了。佛祖将来若是碰见了那人,还请替我多多关照他。”   她亦算到了自己的姻缘。只不过她的命定之人不在当前,而是在她的未来。可惜,她终是无法赴那场约了。   脑子里突然闪过洞渊之地的那个“他”,可惜,她也等不到再次与他相见的那一天了。   回到神界,谦之也碰巧镇压完一方邪祟归来。元胥叫住他,说道:“谦之,我们一起去天镜吧。”   这个节骨眼上去天镜?谦之有些奇怪:“现在?可浑沌尚未被除,你怎么?”   怎么突然有兴致跑去玩耍?   元胥没有回答他,而是固执的询问:“一起去吧,我想去。”   伏羲与浑沌交战,导致浑沌无暇四处作乱,纷乱的六界很快就被镇压的七七八八。谦之思及此,妥协的点头。   因为元胥喜欢凡界,又喜欢呆在天镜,谦之干脆将昆仑山半个天镜给挪到了凡界去。自那之后,这里便成了两人共同的“秘密基地”。平躺在花海之中,元胥闭上双眼,享受着最后的安宁时光。   谦之自是不知元胥的打算,难得元胥对自己主动邀约,谦之的心思不禁又动了起来:“小红莲,我们成亲好不好?”   “好。”   谦之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元胥睁开眼:“好。”   谦之猛地坐起身,满眼不可置信与狂喜:“你答应了?”   “嗯。”   得到了一直想要的答复,谦之反而不知所措起来。他面红耳赤的靠近元胥,与她四目相对。他缓缓地、小心翼翼的试探低下头,元胥并没有拒绝。他终于放心大胆,吻上了那梦寐以求的红唇。   “谦之,对不起。“   谦之还未反应过来元胥在说什么,突然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柔和的红光自掌心亮起,元胥将手贴在他的面门上,嘴角挂着悲伤的笑意:“红莲业火,聆吾之声,以吾之死,换其长生。“   将谦之轻柔的平放在花海之中,她抬头看想西方位,头也不回地离去。   ……   昆仑山上,伏羲陷入了与浑沌的苦战。浑沌太过强大,即便是他也无法轻易将其击败。擦拭掉嘴角的鲜血,伏羲重聚灵力,划破手指,念着咒语将血液涂抹在戮魔剑上。戮魔剑发出兴奋的嗡鸣声,伏羲看准时机,挥剑朝浑沌劈了过去。   浑沌吃痛,登时愤怒的用满是尖刺的翅膀扇向伏羲。伏羲来不及躲闪,正准备硬生生抗下这一击,却听远处传来一声呼唤:“伏羲!”   浑沌瞬间被困在红莲业火的牢笼之中,无法再靠近伏羲一步。业火不单单焚烧着它的肉身,亦焚烧着它的魂魄,浑沌痛的不停打滚惨叫。   伏羲没想到元胥竟会出现在此,生气大喊:“你来做什么!”   “你这个骗子!”望着遍体鳞伤的伏羲,元胥倏地红了双眼。她强忍着不让泪落下,死死掐住掌心肉,“你要抛下我是不是?”   伏羲愣怔一瞬,知道终是瞒不住她。可现在没有时间叙旧,他见浑沌此时满是破绽,双手结界欲打算将其封印。   然而还是低估了浑沌的力量。浑沌被红莲业火焚烧,一时暴怒无比,竟猛然起身朝元胥攻了过去。速度之快甚至元胥都来不及反应,千钧一发之际,伏羲挡在了她的面前。   鲜血喷射在元胥的脸上。她睁大了双眼,呆愣的望着身前的伏羲。   “伏,羲?”   “乖,闭上眼睛。”他的声音温柔而平和。   鲜血从他的身躯之中不断涌出,元胥颤抖着双手接住他倒下的身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伏,伏羲?”   “闭上眼睛,别怕。”   "元胥,听着,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这是我想要的结果。我早就……活累了。“   自爱人死去,伏羲其实每天都活的很痛苦。   不是没想过干脆随她一同去了,可她的愿望是守护好天下苍生,她深深爱着这个世界,而他深深爱着她。   “元胥,这是我的宿命,这是我的劫难,我早就算到会有这一天,你没算到是因为我故意隐藏了起来,就怕你……不听话。你果然还是不听话。”   “一切皆流,无物永驻,这个道理我告诉过你。我已经活了太久,也该到了这一天了。”   “元胥,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你还有大好的未来,你的终点不在这里。”   伏羲的身体渐渐化为金色光芒,将元胥包裹在其中。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在她身上设下结界,保护她不受浑沌的伤害。元胥伸手想要捧住他破碎的笑容,却是什么也捧不住。   “元胥,别哭。”   天雷震荡,大地悲鸣。这是神陨的迹象。留在指尖的温度彻底消逝,元胥似乎才恍然发生了什么。   “不,不……”   “伏羲,伏羲!!!”   她似乎已经忘记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忘记眼前还有什么,失去力气瘫倒在地,空洞的望着自己双手上的鲜血。   浑沌自是不会给她喘息的机会,扇动着巨掌朝她重重挥下,然而在触碰到元胥周身金色的结界时却被猛的弹开,翅膀接触到的地方瞬间焦黑一片。它狂怒,巨掌如雷雨般疯狂落下,却是伤不到元胥分毫。   元胥终是反应过来,她抬眼望向浑沌,双目通红目眦欲裂,燃烧着熊熊恨意。   她缓缓站起身,雪白的皮肤上凸起红色的脉络,如神秘的咒文般遍布全身,头发与衣服一寸寸化为火焰,赤红的双瞳里疯狂而又平静。   伏羲的愿望,是守护好天下苍生。所以,这也是她的愿望。   “你有你的选择,我亦有我的选择。”   “伏羲,对不起,原谅我不能听你的话。”   直至万鬼哭嚎声从幽冥界传来,昆仑山上空云开雾散,仙鹤飞舞在祥云之间,众神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众神之首伏羲大帝,陨了。而他们一直所忌惮的邪神,为守护天下苍生,以己之神化为神器,与太古凶兽同归于尽。 第127章第127章   往事如过眼云烟。看着眼前偏执的卿怀胥,水华心情复杂万分。   或许她早该想到,她能为谦之送死,谦之又怎会甘于接受她的选择。   “卿怀胥,放下吧。”   她如今没有心思去纠结于这些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她一定要搞清楚桓玉是怎么回事。   卿怀胥拦下她的脚步:“你不能走!”   水华袖中双拳握紧,她紧抿着唇瓣,放下绝情之语:“卿怀胥,我受够你了,如今我看见你一眼就觉得烦躁。”   “你让我感到恶心,就想吃了馊饭一样。以后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纵使水华一直躲着他,却从未说出过这样的绝情之语。这话简直比用刀剜他的心更让他痛苦,卿怀胥脸色惨白,摇晃着倒退了两步,一时无法接受。   良久,他声音干涩的响起:“这可是你的心里话?”   水华掐住掌心肉:“是,这才是我的真心话。”   嗓子突然泛起一阵痒意,卿怀胥忍不住捂嘴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流下,染红了他胸前的衣领。他不停的摇着头,忽然转身仓皇而逃。   待他的身影消失,水华紧闭起双眼,深深的吸了口气。   “对不起。”   只有让你彻底远离我,你才能够继续活下去。   ……   藏在妖界的三途盏,终是落入了魔族之手。   水华对此丝毫都不意外,毕竟妖王从未说过要站在天界这边。至于东西是妖王主动给的还是魔族自己寻来的,并不重要。没见过妖王时,水华曾数次担心妖王会与魔界为伍,见过之后,她反而不担心了。水华看得出,他不是一个喜欢麻烦的人。战争,太麻烦。   至于妖王与龙瑶之间……水华皱眉。   还是先着眼于眼前事。   “桓玉最近对我越发冷淡,他一直在躲着我,我甚至连跟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水华头疼的捏捏眉间。   洞渊知她在担心什么,安慰道:“别想太多,他初任北辰帝尊之位,或许是太过繁忙。”   水华摇头。她直觉桓玉在隐瞒她什么。“他这里,从前是没有泪痣的。”   她指了指左眼角位置。洞渊道:“一颗痣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水华依旧摇头:“可是……”犹豫再三,她终是将桓玉与那魔宗甘庥长相相似之事说与洞渊。   洞渊闻言沉默良久,试探着问:“你是怀疑,桓玉是魔宗转世?”   “不可能!”水华下意识便否认此事。无论如何她也不愿相信桓玉与魔宗之间会有什么联系,这根本就不是一件小事,尤其在现在的节骨眼上。   可是……她能察觉到,桓玉在刻意压制自己的灵力,就像怕被人探知到什么一样,就像……就像当初,半神龙嫣面对她时一样。   洞渊表情严肃:“水华,无论此事真假,没有结论之前,都必须存疑。虽然对你可能有些残忍,但是……你必须随时提防桓玉神君的一举一动,此事容不得一丝侥幸。”   水华捏紧手指:“我懂。”   ……   自从父君母君双双离世,煊礼仿佛是一夜间成长。曾经他总是讨厌参与正事,只爱做那吊儿郎当的懒汉,如今却主动请缨,几乎每天都呆在战场之中。三兄妹曾经几乎每天都相聚一处谈笑风生,如今三人却是见一面说句话都难。   水华记得上次与煊礼见面,已经是两个月前。   正这般想着,便见他身着戎装大步朝这边走来。两人几乎同时看见对方,煊礼原本严肃的容颜在看到水华时骤然开朗,他加快步伐走到水华面前,一把将她拥在怀中:“小水子。”   水华鼻子忽然有些发酸。以前她很讨厌煊礼这样称呼自己,现在听着却倍感亲切。   “小水子,想哥哥没有?”煊礼低头看着她,笑的一脸明朗。   水华难得对他乖顺的点头承认:“想了,很想。”   煊礼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坦荡,感动的就要热泪盈眶:“真是不枉哥哥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   才刚有点气氛就被煊礼打破。水华白了他一眼:“早知道不想了。”   “那可不行,必须想。”煊礼又紧了紧拥着她的手臂,笑着问道,“最近过得可还顺心?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告诉哥哥,哥哥帮你解决。”   “我能有什么事还需要你来帮我解决。”水华不以为然。   煊礼挑了挑他好看的桃花眼:“以前你不是一惹事就来找我背锅?怎么转个身就忘了?小没良心的。哦!我知道了,是因为有了洞渊帝君吧?哎,一想到我的妹妹不再属于我,成了别人的,这心里怎么就这么不痛快呢。”   水华一拳捶打在他胸口:“我什么时候属于你了?”   煊礼忽然痛呼出声,水华本以为他又在耍滑头,却发现他脸色发白,忙问:“你受伤了?”   煊礼故作轻松的笑笑:“小伤而已,没事没事不用担心,你哥我皮厚着呢!”   水华狐疑:“你真没事?”   煊礼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前两天刚受的伤,现在确实有些疼,但是真的无碍。”   水华一颗心放下:“那便好。”   煊礼拍拍她的肩,恢复正色道:“我还有事要找大哥商议。最近魔族越发猖獗,如今刈刍君已经得到第四件魔器,真正的危险才刚要开始,你一定多加小心,不要乱来。”   水华点点头,想到桓玉,她问:“二哥,你可发现大哥有些不对劲?”   煊礼闻言却是疑惑:“有吗?是变得比以前严肃了些,倒是越来越像爹爹了。”   想起父君,两人都有些落寞。水华又问:“你上次与大哥说话是什么时候?”   煊礼答:“两天前,怎么了?”   两天前……看来桓玉只有对自己会变得不寻常,否则煊礼不会毫无所觉。   水华不再多问,与煊礼分开。   ……   百万魔军聚集在北辰之地的东南部。此次规模比上次还要大,看样子,刈刍君是打算再一次攻打北辰之地了,并且,势在必得。   “不过才聚齐四件魔器,就迫不及待想要攻占北辰之地。也不只是哪来的自信,真是狂妄的很。”水华冷笑。   “据探子回报,三途盏的封印刈刍君目前尚未完全解开。魔心石在他吸收完魔宗之力后就已经毁去,吞灵萧也被你所毁,他现在手里只有一把泯生剑和没解开的三途盏,按说他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如此心急,怕是有别的准备。”煊礼皱眉分析。   桓玉低头观望着地势图,沉声道:“煊礼,你先守好东南部,有任何动静随时来报,半点大意不得。别的地方我会安排人都仔细盯着,以防他再来一次调虎离山转移视线。”   水华看向他:“我去上禀天帝,请求各方支援。”   桓玉并没有看她,只是看着面前的地势图,淡淡点头:“嗯,此事交给你。”   对于他冷淡疏离的态度,水华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煊礼并没有察觉到他们之间的不对,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剑,道:“我先去东南部看着。”   水华没有随他一同离开。大殿中只剩下桓玉与她二人,水华打破沉默的气氛:“大哥,我……”   “我还有别的事要忙,若无事你便先出去吧。”不等水华说完话,桓玉先一步下逐客令。   水华捏紧拳头,皱眉:“我有事。”   桓玉正要离开的身体一顿,目光只落在她身影旁边的位置,冷淡回应:“何事?”   两人此时相隔的距离有些远。水华靠近他两步,不意外桓玉又拉开了距离。以前两人最是亲密无间,现在两人的距离,就像是陌生人。   水华心里发涩,眼角微微泛红。她低声带着委屈:“是华儿做了什么惹哥哥厌恶了吗?”   桓玉表情晦涩,眉眼间带着隐忍:“怎么会。”   水华忍不住控诉:“那你为何与我拉开如此远的距离?为何要疏离我?到底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吗?明明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纵使我们并无血缘但在华儿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哥哥,我记得曾经——”、“闭嘴。”   水华呆愣住,有些不可置信。桓玉脸上变得难堪,他背过身,语态急切:“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脚下的步伐迫切而凌乱,仿佛身后是洪水猛兽。顾不得路旁仙侍惊诧的神情,桓玉冲进一间空旷的屋子,俯身以手遮住左半边脸,声音从喉咙缝里挤出来:“闭嘴。”   脑中响起一道诡谲的笑声,紧接着是一阵低语。桓玉手上越发用力,脸皮都被他抓到泛了白:“你休想左右我的思想,我绝不会做伤害她的事。”   ……   东南部战场。刈刍君眯眼望着北辰之地的方向,声音如毒蛇般:“万荼大人,确保那药蛊万无一失?”   一旁的万荼闻言,表情有些愠色:“宗主不是已经见过效果了?这般问是在质疑我不成?”   刈刍君赔笑道:“我怎会质疑万荼大人,只是计划在即,欲求个心安罢了。”   万荼神色稍霁,不可一世的笑道:“宗主尽请放心,今日必祝宗主将她得到手。红莲业火又如何,我万荼的药才是最强的。” 第128章第128章   北辰之地地处中天,乃天界最重要的腹地之一。听闻魔族要与北辰之地再次开战,云台神君、长生大帝、可韩真君、飞廉神君、羽鹤仙君等多方神仙皆前来助阵,这也多亏往日北辰大帝在天界的威望与人脉。   水华对他们郑重的鞠了一躬:“多谢各位前来相助。”   飞廉神君阻止了她的动作:“水华神君这说的是哪里话,往日北辰大帝对我照拂颇多,先前没能……此番我绝无法姑息!”   如今身居北辰帝尊之位的是桓玉,然而天界众神众仙还是习惯以北辰大帝称呼她的父君。水华感怀过往,再次言谢:“多谢。”   水华本以为再次见到刈刍君,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恨意,然而真的见到,水华很平静。   “水华神君,别来无恙?”仿佛是友人之间的问候,刈刍君笑得一脸温和。   虚伪并非刈刍君的专属。水华笑:“托你的福,一切尚可。”   “哈哈哈那便好,瞧水华神君容光焕发的模样,倒所言非虚。我可就不太好喽,自上次被神君砍了一条胳膊,是再也长不回来了,我只得做个义肢装上,可惜用起来实在不大顺手。”刈刍君一边摆弄着左手,眸光变得阴鸷。   水华笑:“无碍,总之马上你也不再需要用了。”   刈刍君闻言冷笑一声,双目毒蛇一般危险的盯着她。洞渊握住水华的手与她并肩而立,掌心的温度传递给水华安慰。   她与洞渊大帝之间在天界早已不是秘密。桓玉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脸上的泪痣越发殷红。   煊礼上前一步,用剑指着刈刍君的方向,脸色阴沉:“少跟他废话,和一只臭虫说话,那是臭了自己的嘴。”   刈刍君闷笑两声并未动怒,上下打量着煊礼,他幽幽道:“记得以前煊礼神君活的潇洒随性,如今倒是变化不小,若是我的老友北辰大帝能够看到煊礼神君的变化,大概也能宽慰不已吧。”   煊礼登时暴怒:“你这只臭虫还敢提我父君!当日我父君母君以及北辰十万将士的牺牲,今日我必叫你拿命来抵!”   刈刍君抬手示意:“哎,煊礼神君稍安勿躁,今日本尊亲自前来是想与诸位和气的做个交易。”   云台神君啐了一口:“呸!和气?你带着百万魔军到此,六界被你搅得乌烟瘴气,你还有脸在这里谈和气?”   刈刍君笑:“本尊说的可是实话。”   说着他扭头与身边的万荼交颈低语起来。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阴谋,水华与桓玉对视一眼互相示意,随即她走到煊礼身边将他往后拉了拉,这是只有三人之间懂的小动作,煊礼稳住气,往她身后缩了缩。   另一边桓玉朝身后的侍从摆手示意,侍从默默的朝一旁走去。讯息的传递只在一瞬间,众神众仙皆做好架势,只待一个契机。   那边刈刍君已经抬起了头,似乎又要说什么。水华死死盯着他,心中默念法诀。穹庐之上乌云密布,战场之间流转着和煦清风,却无端叫人背脊发凉,汗毛耸立。   每个人的呼吸声仿佛都被放大,时间如同被凝固,瞬息之间却恍若万年。双方皆按兵不动,空气越发焦灼。   手上的指令已经做好,水华正要动作之际,却见刈刍君忽然诡谲的对她笑了起来,无声做了个口型。   一只手臂从背后直直刺穿了她的心口。水华闷哼一声,不可置信的低头望着穿透到身前这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手。   所有人都望着水华与煊礼,同样是震惊不已。没有人反应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根本没有人能理解为何会发生这种事。   “煊礼,你在、做什么?!”桓玉的声音打破了诡异的寂静。   “水华!!!”洞渊袭向煊礼将他逼退。没了穿胸而过的手臂的支撑,水华跌倒在地,洞渊一把将她接住,惊恐的望着她血流如注的胸口。   “她的心脏被毁了……”   “煊礼神君入魔了!”   “快压住他!”   “哈哈哈哈哈!!!”刈刍君望着眼前的混乱,极度愉悦的放声大笑起来。   万荼心中同样得意至极。刈刍君曾言想要连红莲业火都无法将其摧毁的至尊之毒,万荼研制了很久总算研制出半成品,上一战时作用在北辰帝后身上,果然效果极佳然而却还不能称之为“至尊”。之后无论他如何尝试都始终无法参透根本,好在又有了三途盏,在三途盏力量的帮助下,他终于研制出了连红莲业火都可以不惧的“至尊之毒”。   嗡鸣声回荡在脑子里,她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事物,她的眼前只有一片红色。思绪混沌,胸口滚烫无比,体内的力量在快速流失着,水华无法思考,只知道再不做点什么,她就再也没有力气。   强忍住滚滚睡意,她颤抖着捏起法诀。红莲业火包裹住她的全身,似回到母亲的肚子里一般温暖。力量逐渐回流,胸口的滚烫也在慢慢冷却,声音与画面重新回归,她恢复了意识。   “水华!水华!!”   “洞渊……我没事。”她握紧洞渊的手,与他四目相对时发现他眸中竟有泪光。   身体突然被扯入另一个怀抱。桓玉手足无措的上下检查着水华的身体,手指颤抖到不行:“华儿?华儿?”   望着他煞白的脸色,水华反倒松了口气。原来大哥还是在意她的,大哥依旧还是那个爱她护她的大哥。   “别担心,我没事。”她拿下脸上的手,站起身看向发疯中的煊礼。   此时的煊礼如同六亲不认般,对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下了死手。   朵朵业火红莲凭空开起,形成一堵火墙将煊礼与其他人隔绝开。水华跳入火墙之中,制住了他的身体:“二哥,醒醒。”   她的呼唤声并没能唤醒煊礼的意识。煊礼的眸光此时木讷而黢黑,失去了他原本夺目的赤瞳。他空洞的盯着水华,如同一潭死水毫无感情,唯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   水华颤抖着抚上他俊秀的面容:“二哥,快醒醒,求你了。”   “哈哈哈哈哈!水华神君还是莫要尝试了,他已经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二哥!”刈刍君得意的声音跨过长空而来。   水华并不回头看他,声音平静无比:“你给他下了什么蛊?”   刈刍君道:“自然是一种至尊之蛊,若你想要解药,那可当真是没有。提醒你一句,最好不要尝试用红莲业火净化,此蛊已经与他的魂魄彻底融合,他现在已经是个实实在在的魔,你若想强行将蛊与魂魄剥离,可是会要了他的命的。”   “何时下的?”   “呵呵,就在不久前,可费了我好一番功夫,还好煊礼神君是个鲁莽的,稍微逗一逗就沉不住气,否则我还真不好得手。“   水华想到前段时间煊礼受伤一事,原来就是那个时候,可她没有发现。   “为什么是他?”   刈刍君无辜的摊摊手:“还有比他更好的人选吗?”   死死掐住掌心肉,水华转身看向他:“你给他下蛊,难道以为这样就能打败北辰之地,打败我吗?”   刈刍君摇摇头:“这就错了。我可不想打败你,我是想得到你的。”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声口哨响起,身后的煊礼猛的突破禁锢,疯狂朝水华扑去。水华早有防备,再次将他禁锢住,煊礼如一头野兽般不停嘶吼着,浑身经脉爆裂也要破开禁锢与水华来一场厮杀。   水华怕他活生生将自己爆体而亡,不得已松开禁锢,左躲右闪避开他的攻击。火墙之外的人想冲进来帮忙却被牢牢堵在外面,只能干瞪眼看着。煊礼是拼了死的要伤她,水华情急之下一咬牙,决定唤起红莲业火尝试净化他的魂魄,将蛊毒与魂魄分离。   业火焚烧起煊礼的三魂七魄,他停下动作爆发出极度痛苦的惨叫声。水华慌忙收回红莲业火,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若再焚烧下去,煊礼的魂魄会活活被她烧尽。   不单如此,水华发现与此同时,自己的力量竟然在同步快速流失。   “这怎么可能?!”红莲业火能摧毁一切亦能净化一切,先前那龙六太子身中蛊毒被控制,她都能将蛊虫与魂魄分离,这次为什么不可以?!而且她的力量怎么会同步流失?   “哈哈哈哈!我早说了让你最好不要尝试,你怎么会觉得我在骗你呢……”刈刍君得意至极的声音传来。他若没做好万全之策,又怎么在魔宗之力还未全部得到之前攻打北辰之地,光是一个幽冥之神就根本让现在的他无法对付。   在给煊礼下了至尊之毒后,同时他也下了一道咒术。此咒术乃是魔宗所创,是一种血缘咒术,若中咒者死去,与其血脉相连的血亲会随之一同死去。此咒术依附于中咒者的魂魄之上,水华可以用红莲业火将其强行剥除,然而因为蛊毒的原因,一旦她焚烧煊礼的魂魄,煊礼就会死去,身为血亲的她亦会随之一起魂飞魄散。可若不强行剥离咒术,想杀死煊礼,她同样会一起魂飞魄散。这是一个死结。   “此蛊毒可与先前水华神君所知的完全不同,一旦中下就会与魂魄彻底融合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煊礼神君如今已经彻底成了我的傀儡,水华神君若想阻止他,就只有杀了他,然后与他同归于尽。不想杀了他,就只有让他杀了你,如此他才会停下。没有我的指令,他是绝不会停下的,你亦可以选择不杀他将他关起来,最后他也会在极度痛苦中自曝而亡。”   此次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水华。   红莲业火身为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之一,若能够将水华炼制成武器便能操控红莲业火之力,他上次失败了一次,不代表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然而这幽冥之神到底太过强大,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成功得手,因此他也留了后手,若煊礼成功杀掉水华,他可以得到水华的身体以及魂魄,将其将其成武器。若煊礼无法成功,那她也终会随煊礼一起死去。得不到就将其毁掉,水华的存在始终是他的心头大患。   “如此,水华神君要如何抉择呢?被自己的亲兄杀死保他一条性命,或与自己的亲兄同归于尽?”   嘶吼声不断从煊礼的喉咙中发出,他浑身的经脉正在被自己寸寸爆裂。   水华望着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煊礼,头一次心中恍惚起来。   她知道,刈刍君说的都是实话。   干脆让煊礼杀了自己,起码能保住他的一条性命?   即便今后他不再是他,而是作为一个傀儡活着。   亦或者,杀了他,与他同归于尽,起码,他不会再痛苦。   她想起了曾经算到的煊礼的命格,那个她看到的画面。   无法再眼睁睁看着煊礼折磨自己,她松开了对他的禁锢。下一瞬,煊礼就朝她扑了过来。   “水华!”   “华儿!”   外面的声音她已经听不见。被煊礼死死掐住脖颈,她望着眼前全然陌生的人,泪水止不住滚落在他的手背上。   “哥哥……”她已经发不出声音,唯有嘴唇在动。   煊礼空洞的盯着她,浑身早已被鲜血浸染,有他的血,还有她的血。   “哥哥。”面色红的发紫,因呼吸被夺她脸上无法抑制的泛起痛苦之色,嘴角却是牵起了一抹和暖的笑容。   亦如往常兄妹欢闹时,她发自内心的柔软。   纵使她总是欺负他,总是戏耍他,总是嫌弃他……可她也总是纵容着他。   她不撒娇他就向她服软撒娇,她不满意他就扮蠢装傻摇尾巴。   他们是最不像兄妹的兄妹,也是这世上最契合的兄妹。   被泪水灼烧的手不停颤抖起来,煊礼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眼中浮起挣扎。   长长嘶吼一声,他猛的松开了手,抱着头痛苦的跌倒在地。   “啊……啊!!!”   水华俯身抱住他,口中不停的呼唤:“哥,哥!”   煊礼停下嘶吼,抬起赤红的双目看向水华。他满脸痛苦之色,嘴中不停呢喃:“杀了我,杀了我……”   水华摇头。煊礼捏住她的肩膀:“杀了我,杀了我!我好痛苦,小水子,我好痛苦……你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水华已经泣不成声。她不停的摇头:“不,我不要,我不要……”   刈刍君脸色大变,他狠厉的揪起万荼的衣领:“怎么回事!他怎么还会有思想!”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万荼也未曾想到。他不顾尊卑一把推开刈刍君的手,手中捏起法诀,口中再次吹起哨声。   煊礼再次抱头哀嚎起来。身体的经脉凸起,他嗓子已经喊的肿胀嘶哑。   “小水子……杀了我……”   “杀了我……”   “求求你……”   “痛苦……我要……控制不住了……”   “哥哥……永远……爱你。”   他扭曲的身体猛然顿住。须臾过后,他停止了颤抖与挣扎,缓缓抬起头颅,面上只剩一片空洞。   万荼满意的笑了起来。   “哥哥?”寂静之中,水华轻声呼唤。   煊礼听到声音,身体动了动。下一瞬,他眼中闪起嗜血的光芒,猛然扑向水华。   水华向后躲开,与他拉开了遥远的距离。   煊礼,已经不再是煊礼。   “水华!躲开!!!”   煊礼不会伤害他的小水子分毫。   咬破手指,水华在心口画下一道咒文。血液在身下凝聚成一个圆圈,闪烁着诡谲的光芒。   “华儿!!!不要!!!”   煊礼已经冲到了她的身前。水华静静望着他,不躲不闪,目中流下的不是泪,而是血。   “噗”的一声闷响,是血肉破开的声音。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愣愣望着火墙之中的两人。   戮魔剑穿透了煊礼的胸膛,水华抬手轻抚上煊礼的脸颊,与他额头相顶。   刈刍君失望的叹了口气。终究,她选择了同归于尽,预料之中。   手中温度在消散,水华哭着笑了起来。   “哥哥,你的小水子现在不开心。”   “你不哄哄我了吗?”   相顶的额间发出幽幽白光。被封印在深处的记忆,连煊礼都已经遗忘的记忆,涌入了水华的脑海。   视线晃了晃。火光映照在面前女子白皙的脸上,它伸出一根枝干蹭蹭她的手,乞求一口甘露。   元胥含笑望着冲自己撒娇的小火树,将手中甘露滴在它的头上。   “好喝吗?”   小火树欢喜的摇晃着枝干,再次故技重施向她撒娇求甘露。   “你是一颗雄树,倒是惯爱与我撒娇。”   【它与你缘分未尽。】   佛祖曾对她说。   原来……是这个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做你的宠物,今世依旧做你的“宠物”。   哥哥永远爱你。   只可惜今后再也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帮助你,替你背锅抗揍,带你游山玩水,与你吃遍天下。 第129章第129章   抱着煊礼已经彻底僵硬的身躯,水华跌坐在地。   火墙之外是无数人心痛的呼唤,水华却没有精力回应。   刈刍君见此情形,明白水华他是得不到了。总之也除了一个心头大患,他索性朝随从示意,趁机赶紧遁走。   他才不傻,在这个节骨眼上折损自己的兵力?他要等到魔宗之力全部聚集,轻而易举将六界收入囊中。   “刈刍君。”   水华的声音穿透长空,惊得刈刍君险些一个趔趄。   还活着?!   也是,到底是红莲业火,生命力顽强些可以理解,总之也撑不了多久了,魔宗的咒术不可能有例外。   水华将戮魔剑从煊礼身体里抽出,将他的尸身缓缓平放在地,平稳的站起了身。   她转过身面对着刈刍君的方向,脸色虽苍白,却并不是灰白。   她虽身体虚弱,元神却并未散乱。   刈刍君变了脸色。“你?!你没事?!”   水华道:“你的计划很完美,可惜会那血缘咒术的并非你一个。我既会下咒,亦能解咒。”   她画在地上那诡异的圆圈,便是解咒之法,煊礼踏入的一瞬间,咒术逆转,自然可解。   刈刍君闻言满脸不可置信:“不可能!那是魔宗留下的秘术!根本无人知晓!”   “终究你还是愚蠢的。”水华望着他,淡淡得下结论。   她的目光定在缩在刈刍君身后的万荼,再次开口:“他叫什么?”   震惊之下刈刍君不得已接受了现实,听到水华的询问,他报复性般笑了起来:“他叫万荼,我这完美的至尊之毒可就是他的杰作。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这至尊之毒的半成品曾用在你母亲的身上,效果虽不如这至尊之毒,却也是出奇的好呐,哈哈哈!还有龙六太子所中的蛊毒,你兄长桓玉中过的毒,皆是出自万荼之手。怎么样,他是不是很棒?”   “万荼。”水华没有理会刈刍君的话,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   “万荼。”   她曾预见自己亲手杀死煊礼,一直以来她都极力避免发生这个画面,认为自己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到头来还是做了。   “万荼。”她一连念了三遍这个名字,握着戮魔剑的手开始颤抖。   她用手中这把剑,亲手杀死了煊礼。   握着剑柄的手越发用力,戮魔剑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似乎在表达痛苦。这是上古伏羲与女娲共通铸造的神剑,坚不可摧无人能敌,然而此时戮魔剑的剑身却出现一道裂痕。   明明她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做什么动作,脸上亦看不出什么神情,可就是叫人无端背脊发凉,呼吸凝滞。   刈刍君嗅到危险气息,一声令下准备遁走。黑雾凭空出现,刈刍君匆忙踏了进去,头也不敢回。   百万魔军也随之快速撤退。长生大帝反应极快,大声喊道:“决不能让他们就这样离开!杀!”   战争一触即发。天兵天将冲上去与没能离开的魔军厮杀起来。狂风烈烈似有万鬼哭嚎,苍穹之上瞬间被染成了红色。   刈刍君遁走的黑雾即将关闭,只见一道红色嗖的刺破长空,直逼向黑雾之中。   “水华!不要去!”洞渊根本来不及阻止她。斩杀掉身旁的魔军,他匆忙追了上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黑雾倏地关闭,水华就在他眼前凭空消失。   “华儿!!!”   水华竟只身闯入了魔窟之中!刚刚失去兄弟已经让桓玉痛不欲生,此时又眼睁睁看着水华落入危险境地,他只觉得脑袋就要炸裂。   “不,不……”   他身形摇晃几欲站不稳,理智在崩溃边缘。云台神君一把拉住他,在他耳边大喊:“桓玉帝君!你冷静一点!你可是北辰的帝尊!”   是,他是北辰的帝尊。桓玉强制自己稳住理智,眼角的泪痣却红的似要滴出血来。   洞渊此时心中只有水华,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冲向魔界方向,生怕慢一步,就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水华,你不要乱来……”   残阳如血。在魔君刈刍君的统治下,魔族人每天都惶惶度日。他们不知道哪天自己就得成为魔君的祭品,哪天就惹怒魔君,死无葬身之地。   可没有哪一天,比今天更让他们感到恐惧。   空气中充满了难以忍受的恶臭,这是血的味道。地上早已不存在净土,到处都是断肢残臂,惨叫声哀嚎声,与血肉破开的声音。   一个魔族人已经失去了一条腿。他在地上极力的向前爬着,可这并不能带给他希望,只有越发窒息的绝望。   身后那比修罗更可怕的红衣女子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剑上的鲜血,无比温柔的对他开口询问:“刈刍君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留你有什么用?”剑毫不留情的刺穿他的心脏。再没了生息,水华抽回剑,面无表情的看向下一个目标。   “刈刍君在哪里?”   ……   洞渊不知道自己究竟找了多久。他只觉得仿佛海枯石烂,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煎熬。   所过之处皆是修罗场。他很怕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不愿看到的东西。   远处传来一声刺破长空的惨叫。他冲了过去,终于,他看到了她。   空气中粘稠的腥气逼的他要喘不过气来。她一身刺眼的红衣,脚踏在尸山血海之上,迎日而立,在地上投射下暗影。她一手握着剑,一手提着一颗狰狞的头颅,如雕像般静默在原地,无声无息。 第130章第130章   三途盏散发着幽幽的蓝色光芒。刈刍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似是快要压抑不住体内过于强大的力量。   “哈哈……哈哈哈!魔宗之力……魔宗之力是我的了!咳咳咳咳咳!不够,我还要更多!更多!”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脸因为暴涨的力量都憋成了猪肝色。身上经脉不断凸起,像是随时都要爆开,骇人非常。   一旁的陆大人有些看不下去:“宗主,还是先缓缓?您快支撑不下去了……”   “你说什么?!”刈刍君暴怒的掐住他的脖子,双目阴鸷无比。   “宗主,我、我错了,求宗主……原谅……”   “哼!”刈刍君将他甩飞出去,满脸的狂妄自大,“这本就是我的力量,便是再多我也承受得住!乜缺门……就差乜缺门了,立刻派人去琉璃海渊探查天界迹象,我今天就要得到乜缺门!咳咳咳咳咳!”   陆大人慌忙夺门而去。   琉璃海渊上空。   刈刍君佝偻着背脊,像是一具干尸,眼中光芒却亮得吓人。因为魔宗之力,他连义肢都用着顺手了许多,想必等得到了乜缺门中剩余的全部力量,他便可以重新塑造元神,长出新的两条胳膊出来。   联想到两条胳膊是怎么没的,他眼中阴鸷更甚,心中默念法诀,周身爆发出令人窒息的力量,笼罩在琉璃海渊上空。不多时,一处空气突然扭曲起来,刈刍君心中狂喜,忍住咳意加大力量的释放。   烈日当空,一道透着古老气息的大门凭空出现在苍穹之下。所有魔人皆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奇异的一幕,包括潜藏在暗处,默默窥视的半神龙嫣。   古老的大门上盘踞这一条黑色腾蛇。随着大门暴露在空气中,那腾蛇像是活了一般游动起来。刈刍君抑制不住颤抖的身躯,他急切的靠近,期待着大门打开。   头顶烈日隐藏在乌云之后,琉璃海渊之下波涛暗涌。一切都透露着不寻常的气息。   终于,在众人忐忑的等待之下,大门缓缓开启。刈刍君狂死死盯着门满面狂喜,大门彻底打开,却有一道暗影从门后浮现。刈刍君疑惑,然而在看清暗影的脸后,大惊失色。   “你?!你?!”   潜藏在暗处的龙嫣更是震惊万分,除了震惊之外,还有失而复得的狂喜。   “阿桑?!”   身后的陆大人失声道:“魔尊大人!”   他口中的魔尊大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了一万多年的,前任魔君,陌上桑。   许久不曾见过天日,陌上桑眯起眼睛适应起来。海风拂过他英俊苍白的面容,他不禁舒心地勾起唇角,享受这久违的新鲜空气。   “你?!怎么可能!你分明该死了才对!你怎么还活着?!”   刈刍君破防的嘶吼声唤回了陌上桑的注意力。他锐利的双目轻飘飘投射在刈刍君那丑陋的嘴脸上,无端让刈刍君背脊发凉。   陌上桑的眼睛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了几番,眼中流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挺好,不必我费心去寻,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烙印在灵魂深处熟悉的嗓音,让刈刍君止不住浑身颤抖起来。陌上桑俯下身捏住他的下巴,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看你这丑陋至极令人作呕的样子,想不到还有点用处。”   刈刍君很想拍开他的手然后干脆将他杀死,可浑身就如同被失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他眼睁睁看着陌上桑将手盖在他的天灵盖上,然后紧接着,浑身力量如同滔滔江水,直涌入陌上桑的体内。   他甚至来不及惨叫一声,瞬间就变成了一具真正的干尸,尸体又化为粉末,消散在天地之中。   仿佛是吃了世间最美味的东西,陌上桑餍足的闭上眼,嗓子里发出愉悦的轻笑声。   所有魔人都心惊肉跳的看着这一幕,没想到一直压迫着他们高高在上的刈刍君,竟然就这样轻易的死了。 第131章第131章   龙嫣熟悉陌上桑的每一个细枝末节。陌上桑看似潇洒不羁实则容易害羞,他喜欢一切甜的东西,尤其喜欢“千丝媚”,那是龙嫣知道他喜欢特意学来的。他坐着时喜欢两腿平行放置不会点着一只足尖,他拿茶杯会用五个手指一起而不是三根,他最厌恶的就是葵腹香因为他最敬爱的师父就是带着这个香惨死在他面前。   他拥有陌上桑的记忆,可行为习惯与陌上桑不尽相同。他即便再怎么伪装成陌上桑,无意识的行为习惯是改不了的。   望着眼前这张明明熟悉到不能再熟悉,表情却陌生至极的脸,龙嫣发不出声音,眼泪却止不住的翻涌。她本以为自己真的找回了他,可到头来还是泡影。   这具身体明明就是陌上桑的身体,他的气味明明就是陌上桑的气味,可他却不是陌上桑。   “陌上桑”松开了对龙嫣的钳制,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瘫软在地的龙嫣,嘴角挂着玩味。   “你是谁?你为什么……占据着陌上桑的身体,陌上桑……阿桑呢?他呢?他在哪里?”龙嫣断断续续的说着。   “我是谁?”他笑的恣意,“告诉你也无妨,吾乃甘庥,算起来也能算你半个祖宗。至于陌上桑……那个可怜虫斗不过我,已经彻底被我吞噬了。”   他俯下身,状似温柔的抚摸着龙嫣的脸颊:“既然美人儿什么都知道了,就不能让你离开了呢。”   ……   昆仑太虚境,这是天地间最为神圣之地,即便是妖魔邪祟,也会对这里充满敬畏,绝不敢踏足半步,亦不敢动半分歪心思。   原因无它,只因这里是天地间唯一连接六界的地方。远处那高耸入云不见首尾的巨大锁链——栓天链,便是连接六界的神物。   若锁链被破坏,天地将会被颠覆,五行六界九天八荒将一同毁灭,无人可以幸免。因此再是邪佞险恶之徒,也不会想着来这里造次。   水华行走于昆仑太虚境中,身后还跟着她的仙侍归人。他们来这里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栓天链,而是水华听闻这里有女娲补天时遗留下的神土,故来此地寻找。   无坚不摧的戮魔剑如今被她毁的多了好几道裂痕。水华平复下来顿生愧疚,便想修补好戮魔剑。可戮魔剑并非普通的神剑,想要完好如初唯有用那能补天的神土才行。她翻阅遍了古籍,得知昆仑太虚境或许存在神土,便来此处寻找。   只是昆仑太虚境内存在着混沌之力,踏入其中元神将会受到压制。灵力低微者到这里来无异于自寻死路。   “归人,你其实不必帮我一起寻找的,在这里呆久了对你并无好处。”昆仑太虚境中的小秘境内,水华扭身对身后的归人道。   归人脸色发白,却顽强地摇了摇头:“殿下放心,归人撑得住。昆仑太虚境漫无边际,小秘境数不其数,多一人寻找便多一分希望,我想帮殿下。”   水华明白她是觉得这段时间以来发生了这么多事,而她什么都没能帮到自己,心中不舒服才会执意跟来帮她。   水华暗叹一声,帮她擦拭掉额头上的虚汗,往她身体里注入些灵力又在她身上架起一道结界,最后捏了下她的脸,看到气色才满意的笑起来:“我的桃美人真贴心。”   两人说话间,忽觉天地一个震荡。困惑的对视一眼,又是一阵剧烈的动荡,小秘境的空间竟然开始崩塌扭曲。心中不祥之感顿生,水华拉起归人的手往秘境之外狂奔。本以为出了秘境便逃脱了危险,却不想秘境之外更是惊骇。   苍穹之上如同海中漩涡,无数草木被拔地而起,吸入那可怕的漩涡之中。水华察觉源头来自于栓天链,吩咐归人立即返回北辰之地,便匆忙赶了过去。   栓天链在微微晃动,好在并无损坏痕迹。旷野之间,唯有一个身穿绛红色衣袍的男人站在那里,抬头默默望着动荡的天际。水华认出他是陌上桑,秀眉蹙起:“陌上桑?”   听见她的声音,陌上桑偏头看向她,嘴角挂起一抹笑意:“来的还真够快的。”   “你怎么在这里?栓天链怎么回事,是你做的吗?”   陌上桑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靠近栓天链几步,缓缓开口:“我考神君一个问题如何?你说,六界为何而存在?”   “陌上桑,离栓天链远一点。”水华紧盯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神君但请回答便是。”   水华沉思片刻,答:“没有为何,太古时期盘古大神开天地后自然而然就存在。”   陌上桑摇头:“我问的不是为什么,我问的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太古时期盘古大神初开天地,并未有六界,而是只有神魔两界,后来才有了其余四界。你说,他们为何而存在?”   水华皱眉:“自然是顺应天意秩序自然而然就存在。陌上桑,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懒得跟你玩文字游戏。”   陌上桑轻笑着:“那我再问神君一个问题,相比起无知无能的凡人,神君作为天神,会觉得自己高他们一等吗?” 第132章第132章   “吾儿!!!”   孔雀王滇帝惊痛的声音传来。此时又有第二波人赶来,天帝也在其中。从旁人口中得知始末,天帝的脸色巨变。   魔宗甘庥,曾一直以面具示人,天帝未曾见过他的真容,却与他交过战。那时他还年轻,能力也不足,只能站在众神之后远远观望着魔宗。如今,他却是站在众神之前,再次与魔宗对上。   魔宗……竟然还活着。   那边孔雀王滇帝顾不得其他,将卿怀胥的尸身抱在怀中,悲痛的仰天长啸起来。水华还跌坐在原地失神,洞渊将她带到安全的地方,替她擦去脸上的血污。“水华。”   方才她二人的对话,如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他一向讨厌卿怀胥,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卿怀胥所救。心情复杂无比,然而此刻没有时间去发呆。他握住水华的肩膀,唤回她的神智:“水华,保持清醒。”   水华深吸口气点点头。他们此时还面对着魔宗甘庥,她必须暂且抛弃掉一切情感,专心御敌。   魔宗甘庥见又来一群人,且此次来的人要比第一波的厉害不少,眉头也不由轻皱起来:“一个个都来碍事。”   滇帝忽然抬起头,目眦欲裂,暴怒大吼:“我要你为吾儿偿命!!!”   神兽一系中,当属神鸟的速度最快。滇帝的动作让甘庥都差点没防住,略显狼狈的躲开后,脸色较方才阴沉了些许。   天帝身为众神之首,自首当其冲,也朝甘庥攻去。一时间天地动荡飞沙走石,众神众仙的合力攻击让魔宗甘庥都一时应接不暇难以对付。   他的力量相比二十多万年前削弱了些许,此时他也没有带上魔军前来,并且手中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眉头越发紧蹙,他恼怒的全力一击暂且逼退围攻之势,身形陡然出现在数丈之外。   “今日先到这里。一个月后,一切就该结束了。好好享受你们最后一个月的时光吧!”   他狂妄地放下豪言,笑着消失在原地。   ……   上古魔宗甘庥重生于世,且打算毁掉栓天链将六界覆灭,此事很快就传遍了六界。   除了魔界之外,其余五界难得第一次同仇敌忾,神、仙、人三界共主天帝,神秘的妖王和摸不透的酆都大帝,竟也是头一次出现在同一屋檐下。   自从知道那“陌上桑”便是魔宗甘庥,水华心里一处地方稍稍安了心。这便可以表明,桓玉并非魔宗甘庥的转世,然而隐藏在桓玉身上的秘密还是没有彻底揭开。水华照顾着昏迷过去的桓玉悠悠转醒,看着他眼角下红的发黑的泪痣,欲言又止。   桓玉生了心魔。在他昏迷过去后,压抑住的灵气释放,她便察觉到了。   “华儿,对不起。”不等水华开口,桓玉先开了口。他脸色苍白,眼神黯然,“我愧对父君母君,我愧对北辰之地,我愧对……你。”   “我生了心魔,我甚至打败不了它。我愧当这个帝尊之位。”   在他昏迷之时,他便搞明白了体内的那个声音是什么。那是曾被魔宗甘庥抛弃掉的“贪欲”。   无论神、魔、仙、凡、妖、鬼,佛,皆有七情六欲。甘庥曾将自身的“贪欲”剥离,然后不知为何这“贪欲”竟会依附在自己的身上。若他没有生出心魔,这抹“贪欲”也不会苏醒过来,是他的心魔唤醒并滋养了它。归根结底,都是他自己的问题。   “华儿,其实从魔宗甘庥重现于世那天,我就已经斗不过它。我强行压制着自己只想再拖一拖,再多拖一天,让你晚一天对我失望。”   他的心魔越重,它也就越强,而它越强,他的心魔也会越重。   “华儿,我已经入魔了。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彻底成魔,失去自我。”   水华握住他的手:“别乱说,你为何会生心魔,我们一起找办法消除它。”   桓玉却是闭口不谈。他羞于启齿心魔产生的原因,更不愿让水华因他而产生负担。他摇摇头,眼神变得坚定:“华儿,戮魔剑已经毁了,是吗?”   此时他虽昏迷,醒来后却也得知了一切。“魔宗甘庥太过强大,他手中还有泯生剑。如今戮魔剑已毁,你需要一把新的能与之抗衡的神兵利器。”   水华喉头发紧:“你想说什么?”   “华儿,我是最合适的。”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柔和。   他本是太寒灵域里的一块晶玉。晶玉乃世间极为罕见的锻造材料,虽为玉却比金刚石更加坚不可摧。北辰大帝曾讲过,他当年从佛祖口中得知自己将来会有一儿一女,便去太寒灵域寻找晶玉,想要为自己未来的孩子打造出一把神兵利器当做出生礼物。晶玉世所罕见,他苦苦寻找良久终于找到,然而却没想到这块晶玉有了自己的意识,并化为了一个婴儿。北辰大帝感叹此乃天缘,便将他带回北辰,当做儿子抚养长大。 第133章第133章   “卖糖葫芦嘞!冰糖葫芦!”一个老大爷肩扛着稻草桩,闲庭信步的穿梭在人群中。一群孩童蹦蹦跳跳的拦下老大爷,用脏兮兮的小手讨要糖葫芦。   水华看了一眼那糖葫芦,故作平常的扭过了头。   洞渊促狭浅笑:“想吃?”   “怎会?那是孩童才吃的东西,我身为天界神女之典范,怎会对那东西感兴趣。”水华一边说着,一边咽了口吐沫。   洞渊惋惜地叹了口气:“是吗?本还想给你买上一串,既然如此那便罢了。”   水华心里一急:“你要是非要给我买,我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的接受。”   凡间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充满烟火气,仿佛并未受到六界动荡的影响。并非是他们不知道天地即将面临浩劫,只是明白在这场浩劫之中他们并不能做什么,若最终他们真的败了,与其在绝望中死去,不如好好享受最终的美好时光。   而最美好的时光莫过于稀松平常的生活。   举着可口的糖葫芦,水华摇头晃脑的吃着,一点也不见“天界神女典范”的风采。温暖的阳光倾洒在街头巷尾,空气中流转着甜甜的气味。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一座道观,里面无数年轻男女围在梧桐树周围,往上面挂着同心结。水华拉着洞渊跑过去,也挂了个同心结上去。   “凡人挂同心结以乞求天神降下祉佑,若他们知道天神就站在他们身边,会怎样呢?”看着周围双手合十虔诚乞求的男男女女,水华不由一笑,目露狡黠。   洞渊弹了下她的脑袋,“他们求的是月老,不是我们。”   “那我们也求求月老。”   “你不是一向害怕月老吗?”   水华一噎,“那小老头委实是缠人了些,还是求我们自己吧。”   道观深处隐隐飘来饭菜香气。水华摸了摸肚子,道:“不知不觉凡间已过了上百年,也不知那天香阁可还在?”   刈刍君大闹六界,凡间经历了一场动荡变迁,兴许已经不在了。   “去看看?”   水华正等着:“好啊好啊!”   与洞渊初相识时,便是在凡间宁国京都。上百年的时光历经多少更迭,所有的一切都早已不复当初,然而天香阁竟然还屹立在原地,从不曾改变。   仿佛岁月静好,唯有当下韶光。   时间似乎总是过得很快。日影西沉,湖面上似燃烧起了熊熊火焰,给这平凡的天地增添了绮丽的色彩。水华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轻声开口:“洞渊,该回去了。”   一切美好的幻境,该打破了。   洞渊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之水。他收紧环抱她的手臂,声音喑哑,暗藏一丝不安:“水华,答应我,不要乱来。”   水华沉默片刻,笑着点点头:“好。”   “你若是敢乱来,就永远别想让我原谅你。”   “我不会乱来的。”   “我不需要你许我来世,我只想要今生今世。”   “我不早就是你的了?”   “你若食言,我便不要你了。”   “……好。”   “不准说好。”   “……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   昆仑太虚境,是这世间最神圣之地,没有生灵敢轻易踏足这里。然而此时,不论是神仙妖鬼皆齐聚在此,甚至是连一向不问世事的佛界都露了头角。   他们来这里皆有一个目的:阻止魔宗甘庥摧毁栓天链。   水华身着一身飒爽戎装,望着远处天际沉默不语。不仅仅是她,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严阵以待。无数神仙妖鬼的大军交叉列队而立,彼此之间竟是无比和谐。对于他们来讲,这不仅仅关于六界,更关乎他们自己,因此今日只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必须胜利。   在无尽的沉寂之中,即便是一颗小石子落地,都会激起心中的颤栗。   终于,当天际泛起一层涟漪,沉寂终被打破。无边的旷野之上皆被坚不可摧的“异介”所笼罩,然而谁也不会天真认为,这真的能阻挡住魔宗甘庥的脚步。   魔族大军黑压压的一片不见边际,遮住了微薄晨光。魔宗甘庥摇头轻叹,仿佛在嘲笑天界联军的多此一举。他手掌微动,一道透着古老气息的大门凭空出现,异介轻易便被打开了缺口。   甘庥立于穹庐之上睥睨着他们,语气轻慢:“还真是好大的排场,神仙妖鬼也会有联手的一天。”   “甘庥,二十五万年前你失败了,今日你依旧会失败!”随着天帝的一声令下,联合大军按照摆好的阵型先发制人。妖王、天帝、魔宗三人战在一处,强者之间的对决产生的气浪瞬间震飞了周围一切。   手中玉剑在嗡鸣着,水华握紧剑柄,浑身化为火焰冲向正在布阵的魔兵。水华认出这阵法是血祭咒术,一旦成功布下阵法,魔兵的力量将会呈十倍暴涨,即便失去意识,只要身体还能行动就绝不会倒下,如同行尸走肉,而代价是自己的灵魂。   想要打破阵法,必须先摧毁阵眼。她挥剑砍向布阵的魔人,身体却猛然撞在一堵看不见的墙上。   一声凤鸣声呼啸而过,桐凰对水华大喊:“水华,跳我背上来!”   在她身形靠近的一瞬间,水华跳到她的背上。再次只闻一声凤鸣,红莲业火覆盖了桐凰的浑身,化身为耀眼夺目火凤凰,从上空之中冲向那堵无形的墙。无形墙抵不住二人的合力攻击,破碎开来。水华挥动玉剑,朝阵眼劈了过去,法阵瞬间被摧毁。   然而这并不是唯一一个阵法。   另一边,妖王、天帝、甘庥三人战的不可开交。妖王与天帝合作之下总算捕捉到甘庥的漏洞,妖王立即结印,凭空出现一方金色的屏障,将甘庥困在其中。妖王双手猛然交合,屏障也随之倏地闭合,甘庥的身体瞬间化为粉末。   “是假的。”妖王皱眉。   “不是假的,是分丨身。”天帝知道甘庥有这样的能力。   “那他的原身在哪?”   天帝沉默了一瞬,脸色陡变:“栓天链!”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甘庥的身影出现在栓天链附近,正要对四方布界者发起攻击。天界联军自然不仅仅在外围布了异介,栓天链附近亦有佛界之人以四天方位布下结界阵法,将栓天链护在其中。   洞渊守在栓天链附近,见甘庥突然出现并要对布界者下手,上前与他缠斗起来。水华看到这一幕也冲了过去,与洞渊一同抵挡甘庥。   “甘庥,你摧毁栓天链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挡下一击,水华冲甘庥喊道,“你口口声声说欲望有多么恶心,然而你自己不也在受着欲望所驱使吗?”   甘庥轻笑一声:“你说的没错,我也逃不开欲望。因此我便来推翻这一切,包括我自己。”   “你若想死便自己去死,拉上整个六界为你陪葬,实乃小人行径,只会暴露你的狭隘懦弱,令人不齿!”   甘庥并不在意她如何骂自己,这些比起他的宏图伟业都微不足道。拉开与水华洞渊的距离,他单手结了个古怪的法印,如同一个月前那天一样,水华只觉得浑身血液凝固,忽然就动弹不得。洞渊亦如此。   那天发生的事让水华心中警钟大作,她用尽力气冲破禁锢,一切不过瞬息间的事。然而再眨眼,甘庥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一方布界者身前,瞬间将其杀死。   阵法出现一个缺口,结界瞬间削弱许多。他正欲要对第二个下手,伴随着一道响彻云霄的钟鸣声,一只巨掌从天而降,击退了甘庥的步伐。   一个慈眉善目却又充满威严的金装佛人堵在他的身前,口中道了句“阿弥陀佛”。水华惊喜的脱口而出:“佛祖!”   然而下一瞬她便先自我否认。佛祖无法以真身离开佛界,这是他捏造的一个替身泥人。听见她的呼唤“佛祖”冲她慈祥一笑,便与甘庥斗了起来。   两人交战在一处,没人能够靠近。然而到底只是一个替身泥人,没用多久,甘庥便将他打败。   “连口口声声说着‘众生平等’的佛祖都无法看透世间的本质,真是可悲。”将替身泥人击的粉碎,甘庥擦掉脸上的一滴血,冷笑一声。   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天帝接着向他袭去。多人围攻一个,数招缠斗下来,甘庥落了下风,水华举剑刺进他的胸膛,却只见他诡谲一笑,身体化为了粉末。   “还是分丨身!”   六界所有强者皆齐聚在此,却无一人能看破他的分丨身。甘庥再次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第二个布界者身边,却被同样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妖王拦下去路。   凶煞无比的恶鬼面具遮住妖王的半张脸,唯留下如刀刻般完美的薄唇。他嘴角噙着慵懒笑意,性感低沉的嗓音里听不出丝毫慌乱:“让我猜猜,你应该是本体?”   甘庥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开口:“其实我早就想问一句,你莫不是在模仿我?”   世人皆知上古魔宗甘庥一直以恶鬼面具示人,从未袒露过真容。妖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谁知道呢,只是见过我真容的人最后都死了。你要见一见吗?”   “重鼋与你是什么关系?”甘庥问。重鼋是上古时期的妖王,他曾试图拉拢的对象。   妖王伯彧耸耸肩:“前任妖王,被我杀了。”   “你比他,倒是有用许多。”甘庥看着他道。   毫无征兆的,两人的闲聊戛然而止,互相缠斗起来。水华等人也不闲着。然而本体的力量到底要比分丨身强许多,再加上这次甘庥做足了准备,各种法宝祭出,即便是一对多,也丝毫不落下风。   缠斗了许久许是感到厌烦了,甘庥怒吼一声,浑身经脉暴起,实力竟是又提升了一个层次。多对一的好处是增加胜算,然而相对的,因为害怕伤到自己人,反而会束手束脚无法放开全部力量,瞬间水华等人反而落了下风。从地底下突然窜出数条魔龙袭向水华等人,在他们躲闪之际,甘庥已经靠近了第二个布界者的身前。   根本来不及阻止,随着一声惨叫,结界又削弱了许多。   “遭了!他已经毁了两处阵眼,若再毁一处,结界就要破了!”有人失声喊道。   狂风呼啸间飞沙走石,无数鲜血挥洒在大地上,偌大的旷野之中处处都是斗争,天地间早已沦为修罗场。甘庥已经毁掉两个阵眼,得意的放声大笑起来。魔族大军不知被甘庥用了什么办法,实力要比刈刍君时期强硬了数倍,即便桐凰等人不停在毁掉他们的布阵,却还是防不胜防。   血祭阵法早已完成,数万魔兵沦为了行尸走肉。不仅是血祭阵法,还有其它闻所未闻的阵法被一一布下,魔族竟以一己之力牵制住了六方兵力。众人心中再次对魔宗甘庥的能力产生恐惧感,魔族大军的势不可挡,竟一时间让不少人萌生退意。   决不能让甘庥破坏保护拴天链的结界。水华眼疾手快再次阻挡在甘庥身前,一边全力以赴,一边提防着甘庥无声无息又释放什么诡异的秘术。   毫无疑问甘庥是比天才更加天才的存在,可惜天才多疯子,天才中的天才,更是绝对的疯子。   红莲业火包裹着两人,甘庥竟能在业火的包围下片叶不沾身。水华瞅准时机一剑刺向他的脖颈,眼瞅着剑尖离他的皮肤只在毫厘之间,甘庥脸上却丝毫不见慌乱,反而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意识到是他故意露出的破绽,水华的剑已经收不回来。剑被打飞出去,甘庥掐住她的脖颈,“你很强,但到底年轻。”   他收紧手掌,只听“咔嚓”一声,水华的脖子便被扭断了。   甘庥想要将手中尸体扔下,脸色却突然一变。他低下头看着穿透身躯的玉剑,眼中带上了不可置信。   水华的“尸体”忽然化为青烟散去。水华出现在甘庥的背后,握紧手中剑:“你很强,但是太过自大。”   甘庥突然转头看向右前方。映月神君被他如毒蛇般的视线吓得一个激灵,立即掩藏于人群之中。   映月神君擅长幻术,他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即便是魔宗甘庥,竟也中了他的计。   朵朵红莲开在玉剑之上,向着甘庥的身体燃去。水华想要用红莲业火焚烧他的魂魄。甘庥察觉到她的意图,更快一步遁走在十丈之外。   他捂着腹部的血洞,忽然低头闷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他抬起头,脸上终于出现了愠色:“你们皆是被欲望所污染的,肮脏不堪的东西。”   大地突然剧烈震荡,空间扭曲起来,和当初北辰之地被覆坤盘与定干珠扭转了空间的情况类似。原本在战斗中的众多天兵突然无端爆体而亡,力量源源不断涌入了甘庥的体内。   “甘庥!住手!”水华冲上去想要打断他的术法,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飞出去。无人能靠近甘庥半步,无人能阻止天兵不断的爆体而亡。浑浊的天地间再添一抹浓重色彩,众人绝望之际,一声娇喝声突然穿透战场传来:“陌上桑!你给我醒过来!”   “皇姐!”龙瑶看到阔别已久的龙嫣,激动的想要跨过战场中心冲到她面前去,半途却被妖王拉住了手臂,“羔羊莫要乱动。”   龙嫣并未听到龙瑶的呼唤。她目光灼灼凝望着甘庥的方向,声泪俱下的大喊着:“陌上桑!我知道你还在!你给我醒过来!”   甘庥的动作一顿,望着龙嫣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你竟摆脱了我的禁锢。”   不是没想过干脆直接杀了这个女人。然而每当他动手之际,身体却本能的始终下不去杀手。   龙嫣不顾危险,一步步靠近他,嘴里不停的喊:“陌上桑,我知道你还在。”   她来到甘庥面前,绝美的面容上满是泪水,似濒临破碎的瓷娃娃。身体陡然一僵,甘庥脸色微变。   面对着龙嫣,他方才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原本早以为陌上桑的意识已经被自己吞噬殆尽,然而每次靠近龙嫣,身体就会变得僵硬。心中不是没有讶异,可终究这具身体已然属于他的。   他抬手想要干脆杀死眼前这女人,手却不由自主的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这不可能!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心中头一次产生了名为不自信的情感。脑中越发混沌,他惊骇的发现早已被自己吞噬的陌上桑竟然再次出现。   “嫣……阿嫣……”自甘庥的口中,发出了不一样的语调。   龙嫣惊喜不已:“阿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这突然转变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不由呆愣。然而还等不及他们惊喜,甘庥突然仰天长长暴喝一声,再次夺回了身体的控制。他一掌将龙嫣重重击飞出去,一道身影快如闪电般冲过来接住她的身躯,龙嫣抬头看去,竟是东海龙王。   “哈哈哈哈哈……精彩,真是精彩!一群肮脏不堪的蝼蚁倒是恁的会挣扎。”甘庥表情突然变得阴鸷,“你们已经彻底惹怒我了。”   天帝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冲人群大喊:“快远离!”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水华架起火墙阻挡住这股无名的力量,保住了身后众人,却保不住所有人,凡是接近甘庥百丈之内者,在一瞬间都化为了粉末。   甚至连一眨眼的功夫都没有,甘庥便杀死了第三方位的布界者。早就对甘庥的强大做足了心理准备,然而恐怖如斯到六界强者围攻都无法抵过的地步,还是让所有人心中忍不住的绝望。保护栓天链的结界轰然崩塌,栓天链暴露在甘庥的视野之中。   他还来不及得意大笑,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男人陡然出现在他面前。眼前场景瞬息变换,他竟已经不在昆仑太虚境内。   酆都大帝对他眯眼一笑:“欢迎来到幽冥界。二十多万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疯癫。”   拴天链的结界并非最后一道防线,酆都大帝才是。   甘庥看着他,“你们还真是花样不少。”   “哪比得上你的花样多,以一己之力对抗六界丝毫不落下风,不得不说令人钦佩。”   “你是那个幽冥之主随楼?”   酆都点头:“正是我。”   甘庥冷笑:“你以为你能挡的住我?”   酆都闻言无奈叹了口气:“伏羲都挡不住你,我哪有那个能耐。不过能耗耗你也是不错的。我喜欢看戏,但戏台子要是塌了哪还有戏可看。”   他抬起双臂,空气陡然变得稀薄,一股无形之力压在甘庥身上。甘庥抬眼望了望四周,表情平淡,“十寒之地,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诡谲起来:“只是我也不是当年的我。”   蕴藏在十寒之地的混沌之力,忽然像有了实体,不断涌入甘庥的身体。酆都惊骇的看着这一幕,绕是他也实在想不到甘庥竟然可以掌控混沌之力。   “我在乜缺门中呆了二十多万年,早已与混沌之力气息相通。”甘庥颇为好心跟他解释了一句。   “想拖延时间?时间如今归我掌控。感谢你带我来这里,本来我还做不到那一步……”   他未说完的话飘入酆都的耳里。眼珠子转动的功夫,甘庥就如同蒸发了一般。   酆都一向凉薄的眉眼染上了从未有过的惊恐。并不是甘庥突然消失不见,而是刚才他……时间停止了。   昆仑太虚境。众人想不到才刚消失没多久的甘庥,竟然又回来了。   下一瞬,天地之间,万籁俱寂。   在场所有的人,无论神仙妖魔,脸上尤带着惊讶的表情,如石化般定在原地。不仅仅是他们,空中的风沙尘土,还没来得及落在地上的血珠,飘扬在半空中的发丝,喧嚣的哀嚎声,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凝固了起来。   时间,停止了。   “……怎么回事?”   万籁俱寂之中,水华呆滞的望着四周。甘庥随意睨了她一眼,眼中并无惊讶:“你还能动,我倒一点也不惊讶。”   “怎么回事?!他们,他们怎么……你做了什么?!”水华睁大眼睛。   甘庥轻飘飘的解释:“没什么,不过是时间凝滞了而已。你本就是混沌之力的化身,不受影响是自然的。”   时间凝滞?!这是从未听说过的事情。然而现实摆在眼前,水华也只能被迫接受。名为绝望的情绪涌上她姣好的面容,水华无声一笑,“甘庥,你真是个疯子。”   “从我拥有自我意识开始,我便在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万物存在的意义。可是这个问题太深奥了,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甘庥望着前方那硕大的栓天链,缓缓开口,“但好在我想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欲望是一切邪恶的源头。”   “我们总是会为自己的欲望安上冠冕堂皇的理由,然后心安理得的做下恶事。可同样都是生灵,凭什么有的天生高高在上,有的却天生卑贱如泥。”   “这世间无法做到真正的众生平等,这世间早已没救了。彼时我与伏羲说过这些,然而他却无法领会,叫我甚是心寒。所以我要推翻这一切,开创全新的、真正平等的秩序。”   “欲要开创文明,必先毁灭文明。”   “你们没人能懂,我就只好亲自来矫正一切。”   水华挡住他欲要靠近栓天链的脚步,“你说的话都是一堆狗屎。”   甘庥摇头:“你不能理解,我不为难你。”   头发一寸寸化为火焰,皮肤上浮现红色的脉络。手中玉剑感知到了什么,发出不安的悲鸣。水华温柔的看了它一眼,抬手抚摸着剑身,轻声开口,“哥哥,华儿再最后任性一次。”   玉剑震动的更加强烈,水华却不再看,挥手将玉剑大力抛掷向远方。   火发火衣火瞳,水华从头到脚都化作了火焰,夺目刺眼,惊心动魄。从大地深处传来万鬼哭嚎之声,在这一切静止的天地间惶惶而凄厉。足下开起朵朵绝美红莲,水华踏于之上,红唇轻启,“我不需要懂一堆狗屎话。我只知道,你没资格替别人决定生死。”   其实此战还未开始之前,他们所有人都明白,一旦他们无法阻挡住魔宗的步伐,她,将是最终一柄利器。   她的目光望向那些她熟悉的人。天帝、桐凰、龙瑶、龙洆、龙月、云台神君、映月神君、擎天将军……等等等等。此刻她突然发现,与自己有了羁绊的人太多了。   无数记忆如走马灯般尽数浮现在脑海。她每次毁了天帝的宝贝时天帝那想发怒却又隐忍无奈的矛盾表情,和云台神君、煊礼一起为妖兽接生时的期待心情,与映月神君之间好笑尴尬的误会……太多的记忆,无论好的、不好的,在此刻突然都觉得无比弥足珍贵。   她目光的尽头,停留在洞渊脸上。   前世就已经产生的奇妙羁绊,今生未曾相识前婚宴上的惊鸿一瞥,凡间女娲宫尴尬丢脸的初相见,他雨中寻来时身上干净温和的冷香,互表心意时羞涩的甜蜜,交颈相缠时极度的欢愉……与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每一个相处的瞬间,都令她无比眷恋不舍。   她抬起手隔空描绘着他俊美无双的轮廓,一滴眼泪划过脸颊。   “洞渊,我终是又要食言了。”   她本不是一个爱食言的人,然而面对洞渊,她似乎总是在食言。   “等我……”   做完最后的告别,水华收起眼泪,坚定的看向魔宗甘庥。   “二十多万年前,我阻挡住了凶兽‘浑沌’,二十多万年后,我亦能阻挡住你。”   “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那浑沌是怎么没的吧?毕竟那时你已经死了。”水华歪头轻笑一声。   心中莫名产生一股不安之感,甘庥不喜欢这种感觉,眉头紧锁,“你阻止不了我!”   “我阻止得了。其实今日此战六界必胜,这件事除了你以外,所有人都是知道的。”   甘庥望着她逐渐变化的躯体,脸色也开始跟着转变,他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体内陌上桑的意识却在此刻突然再次冒出了头,将他的脚步定在了原地。   “……不可能,不可能!”他脸上终于出现了惊恐。   “你们什么都不懂,你们什么都不懂!存在本身才是邪恶的,这世间根本就不该存在!”他开始歇斯底里的大吼。   水华望着他的目光中带上了怜悯:“甘庥,你好可怜。”   这是甘庥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你好可怜。   当灵魂被撕裂那一刻,时间不再由他掌控。一切再次动了起来,众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魔宗甘庥的身躯突然爆裂,而他身上燃烧着熊熊的红莲业火。   却是不见其主人,那幽冥之神。   有的人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有的人却明白了。   天帝悲戚的紧闭上双眼,从不曾露出过软弱的脸上却挂了两行清泪。   龙嫣低头望着停留在手掌心的那缕魂魄,又惊又喜。甘庥与陌上桑的魂魄已融为一体,她原本以为甘庥死去,也再不会见到陌上桑,然而现在,陌上桑就躺在她的手心中……她看向水华消失的方向,眼眶红了起来:“……谢谢。”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成全。   “水华呢?”龙月茫然的左右张望,还未长成熟的少年身躯上染满了鲜血。   龙瑶捂住嘴唇,痛哭着跪在了地上。桐凰不愿相信心中猜测,还在继续寻找水华的身影。云台神君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怒骂自己没用。   而洞渊仍表情木然的站在原地,时间对他来说仿佛还是凝滞的。   良久,他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笑:“水华。”   “其实我一直都想说,有时你的性子太过顽劣,开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只会无端让人惊吓。”   “但这次我不与你计较,只要你出来。”   “再不出来,我就不要你了。”   “水华,我说我不要你了。”   一柄泛着幽光的玉剑映入洞渊的视野。它孤零零的插在土地中,发出阵阵悲鸣。   洞渊认得那炳剑,那是水华无比珍惜、从不离手的玉剑。   身体开始止不住的剧烈颤抖,他强忍着喉咙中的酸涩,声音因此而变了调:“水华,你答应过我什么。”   “你这个……骗子……”他再也控制不住,倒在地上痛哭出声。   ……   “哎,听说了吗?东海龙王要与凤凰一族联姻亲了!”   “当然听说了!没想到曾经对立为敌,一直颇有嫌隙的两族也会有冰释前嫌的一天,也不知两相结合下会生出个什么来……哎,你听说了吗?东海龙王那小女儿龙瑶公主,据闻最近与妖王走的颇近,似乎他们之间……”   “我知道我知道!还有那魔神龙嫣,如今已经是魔界的魔后。嘿!说来还真是有意思,东海龙王就只有两个女儿,结果一个跟魔尊私定终身,一个跟妖王不清不楚。听闻前段时间东海龙王与长生大帝把酒言欢,醉酒之时哭着喊着捶胸顿足说自己是造了什么孽……”   祥云流转于苍穹之上,仙鹤穿梭其中,一派太平盛世的气息。两个看守南天门的天兵无聊地望着天际,嘴里不停的打着八卦。   “说来三千年前那魔尊陌上桑竟然没有死,也真是稀奇,看来命不该绝啊!”   “还不是那幽冥之神的‘功劳’。”   “说到那幽冥之神,就不得不想到洞渊大帝了……”   “是啊,也不知那洞渊大帝要沉睡到什么时候。”   “这二位在一起时我就觉得登对无比,可惜一方身陨,另一方便将自己封印在冰棺里,躺在那寒潭地下陷入无尽的沉睡之中。如此情深相随,当真叫人哀叹唏嘘啊!”   “哎,罢了罢了,都是三千年前的陈年往事了,现在提来做什么。话说今日从凡界新飞升上来的小仙竟被天帝亲自召见!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一会儿换班瞧瞧去?”   “瞧瞧去!”   两人的声音逐渐走远。   ……   升仙台上,严叱玉懵懂的望着身前的仙官,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恭喜叱玉仙君飞升成仙!”接待他的仙官笑得一脸温和。   “成仙?我真成仙了?”严叱玉还不太敢相信。他是望族之后,生下来本该继承家业,然而他也不知为何,天生对权谋什么的一点也不感兴趣,就对修仙极为热衷,糊里糊涂的遇到一个道长就拜他为师,又糊里糊涂的进入修仙门派开始修仙,结果怎么他的师父还没成仙,他反倒糊里糊涂就成了仙?   “此乃天降福泽,叱玉仙君就莫发呆了,小仙还要带你去面见天帝呢。”   严叱玉闻言更加诧异:“啊?我不过一个刚刚成仙的小人物,竟然还能面见天帝?!”   仙官笑着解释道:“旁人自然是不能的,不过仙君比旁人特殊。”   严叱玉听的稀里糊涂。跟着仙官踏入庄重气派的凌霄宝殿,严叱玉看到高座之上的那个威严身影,一时竟忘了礼数,双眼直勾勾望着天帝发起了呆。   一旁的仙官急的脸都红了,忙拉拉他的衣袖:“叱玉仙君,还不快跪下拜见天帝!”   天帝并不介意严叱玉的无礼,笑着挥手让那仙官自行退下。严叱玉这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拜、拜见天帝!”   天帝庄严而慈祥的声音传来:“叱玉仙君不必多礼,我不过是对你有些好奇罢了,不必慌张。”   不明白天帝为何对自己好奇,严叱玉红着脸站起身,藏在衣领下的项坠掉了出来。   那项坠是莲花形状的,很是漂亮。天帝本来惬意的神情在看到那吊坠的一刻,倏地一凝。   严叱玉注意到他的视线,以为天帝是好奇自己的项坠,便道:“这莲花项坠据家父家母说,乃是我出生时含在嘴里的,家师说此乃神物。”   师父还说,里面封印着天神的残魂。不过他怎么看都觉得不过是一件死物,与普通项坠没什么分别。   难道是因为自己不同寻常的出生让天帝对自己好奇?   他低头取下了那莲花项坠,抬头却发现天帝已经站在自己面前,几乎用“抢”的方式将莲花项坠拿了过去。   严叱玉不禁有些傻眼。就,这么好奇吗?   红色的莲花项坠晶莹剔透,里面隐隐流转着神秘的气息,给一件死物赋予了鲜活。天帝握着莲花项坠的手越发颤抖起来,把严叱玉看的越发傻眼。   不就是一个项坠吗?便是神物也不至于……这天帝怎么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天帝却顾不得其它,只愣愣望着手中的莲花项坠,心中越发震荡。   他突然向殿外大步冲去。跟在他身边随侍的仙官匆匆跟上询问:“天帝如此匆忙这是要去哪啊?”   天帝的身形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唯留下一道激动无比的声音:“十寒之地!”   是那孩子的气息。   是水华的气息。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后面还有个番外~   感谢读者一路以来的支持!下本新文《温柔男二炸了我的鱼塘》求收藏吖~文案如下:   别人穿书都是肤白柳腰大美女,白煦却穿成了一只秃噜毛儿、脏了吧唧、还丢了心脏快要死翘翘的丑狐狸。   原本是顶级大美女的白煦望着着水中丑到极致甚至都不再是人的自己:听我说谢谢你……(此处省略bgm)   某天她捡到了一个快嗝屁的男人。   白煦记得书中有个备胎温柔男二,名为夫御,心怀大爱受万人敬仰,是女主的爱慕者之一,最终因爱而不得坠入魔道,结局凄惨。   白煦看着男人脸上的泪痣以及千玦宫宫主令牌,认出此人正是那备胎温柔男二夫御。   长得倒是芝兰玉树,不过吸引白煦的,是他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很适合做她的心脏。   为了互相求生,两人结下契约。而因契约的约束,白煦需要时时刻刻与他呆在一起,睡觉都不能分开。   白煦干脆变回原形,挂在他身上节省体力,顺便把他当仆人使唤。   这温柔男二还挺听话,让他干嘛就干嘛。   就是不太经逗,一逗就脸红。   时间久了白煦就觉得索然无味,干脆换别人逗着玩。   只是刚换个人逗,过不了多久这个人就会消失不见。反复多次,白煦虽觉得奇怪却也没太在意。总之她鱼塘里的鱼还多的是。   直到有一天,温柔男二竟将她禁锢在臂弯下,笑的冰冷癫狂,目中闪着入魔的迹象:“今日你与萧师侄说了三十七句话,笑了十五下,看了三十六眼,却只与我说了三句话,看了两眼。怎么,终于对我厌倦了吗?”   “不如就将你锁起来。”   白煦:……?   #我鱼塘里的鱼怎么越来越少了?#   #这个温柔男二怎么越来越不对劲?#   注:   *女主妖娆魅惑御姐美人型,万人迷,女海王,爱招蜂引蝶乱抛媚眼,女非男c 第134章第134章   (一)   云州城郊雨后空濛的官道上,一辆低调中透着雅致的马车缓缓向前行驶着。五月芒种,正是暑热之际,马车内的幽香时不时飘出晃动的车帘外,给又潮又闷的空气平添一抹清雅。   车中坐着两位女郎,其中一位却是女扮男装。她眉毛画的又黑又粗,鼻下唇间还粘了一颗又大又黑的痣,面上被涂成了小麦色,原本柔和的下颌线也被画的锋利。然而即便如此,也遮挡不住她五官的明艳。   此时她正斜倚在软垫上,手中拿着团扇不耐烦的扇来扇去。“热死了。还没到云州书院?”   她对面坐着的侍女归人给她倒了杯凉茶,安慰道:“娘子莫急,家主也是为了娘子将来能过得幸福,虽这违背了娘子的意愿。娘子再多反抗些时日,家主疼爱娘子,定不会再勉强娘子。”   到底是从小侍奉到大的贴身侍女,一下便看穿她心烦的原因并非天气,乃是气恼那门亲事。水华烦躁的叹了口气,道:“从小父亲便疼我尊我,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不经我同意就为我定下亲事,偏偏还是那尉迟家的大公子。”   想到那尉迟家的大公子尉迟渊,水华只觉得心头更烦了。   朝中几代皇权更迭,尉迟家却屹立百年不倒,始终为京都第一望族世家。如此权贵自然是别的士族挤破脑袋也想要攀附上,更何况传闻那尉迟家大公子龙章凤姿、芝兰玉树,更有八斗之才、踔绝之能,年仅十四便替皇帝解决了长达十年未解的刺州贪污一案。如今虽还未在朝为官,却已经受到皇帝的重用。   出身高贵、才华横溢,又有超凡之姿、前途无量,不知何时就成了名门贵女之间常聊的话题人物,京都中人对他的赞美之词更是数不胜数,吹捧的已然是天上有地上无。   水华原本就对这种口口相传的言论半信半疑,吹的如此之过,更是让水华心生反感。尤其她还知道,那人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所有的赞美皆是夸大其词。   尉迟家家风严谨,世代只能一夫一妻,女子不可招蜂引蝶,男子不可寻花问柳,一生一世要对配偶保持忠贞。便是没有别的美誉,光如此家风便很难不让女子心动。   水华出身名门,父亲是正二品尚书,而祖母乃是公主,水氏在朝中的地位不比尉迟家低。名门贵女从出生起就已经开始相看夫家,水氏与尉迟家门当户对,因此水华打小便听说过那尉迟渊。   年少时她也不是没有因那些溢美之词和尉迟家家风动过心,然而一次无意间捡到的一本诗册,让她开始恢复清醒。   水华喜欢诗词歌赋,因此捡到那本诗册便好奇的打开来看。可惜除了开头有三篇称得上佳作的诗词外,后面的皆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故作高深,浮而不实。   更让水华不齿的是,最后竟然还有两篇淫诗。   合上诗册,她已是羞恼不已。那淫诗里将女子描写的极为污浊不堪,各种不堪入目的词语,简直看的水华要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她出身名门,任何男子面对她都是毕恭毕敬,从不曾被轻贱半分。如今看到有人对女子如此轻贱,气的只想揪出此人教训一顿。遣侍从去打听,这诗册乃是从尉迟家中流出,而从那诗中透露的信息来看,作诗之人绝非寻常普通身份。她又仔细翻了翻诗册,终于在一角落里看到了一个“渊”字。   她不敢确信此渊是否就是彼渊,毕竟这与传闻中的形象大相径庭。直到隔日闺中密友给她看尉迟家大公子一篇被传诵的诗赋,那字迹那内容,正与诗册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水华终是明白,口口相传的话最是不可信。   她找人买通街上的地痞流氓,将上街的尉迟渊绑起来毒打一顿,最好断了他的子孙根,可惜三次都没成功。   再后来听到旁的人对尉迟渊大肆赞美,她都要冷笑三声。只是最令她难受的是,父亲也常念叨那人有多么多么的好。父亲二十岁时便考中文武双状元,竟会看不透一个腌臜顽劣之辈,可见那人有多么虚伪,多么会伪装。   水华数次对父亲旁推侧引的表示对那人不感兴趣,却不料有朝一日,突然就被告知要与那腌臜定亲。   她气的顾不得贵女姿态多次大闹,一向疼她的父亲竟不欲尊重她的意愿,硬是要焊死这门亲事。   “休要胡闹!爹这是为了你好!”父亲每次都这样说。   她在家中呆的快要郁闷出病,听闻辞官的老祭酒在家乡云州办了所书院,便前来拜学。为了方便隐瞒身份,她便女扮男装。   她先前跟着一位易容大师学习过,无论是外表扮相还是声音,她都能模仿的惟妙惟肖,因此也毫不担心会暴露,留下不好的名声。   总算是到了云州书院的门前,然而书院却建在半山腰上,还得自行爬上去。水华以前就听说张老祭酒惯爱给学子设立难关,这书院开在城郊还是山上,想来便是为了考验学子对于求知的毅力。   漫漫青石台阶仿佛没有尽头。前方零零散散走着一些学子,日后都将是她的同窗。水华跟着走上去,拐弯处却看到路旁竹林里插着一把极其漂亮的,散发着淡淡幽光的玉剑,似乎在引诱她过去拔下。   “咦?”她有些惊奇,不明白为何这里会有一把如此漂亮的剑。抬头看看前方的准同窗,他们却对这把剑目不斜视,唯有一人扭头看。   难道,这也是张老祭酒给学子设立的考验?如今男子崇尚琴心剑胆,会舞剑亦是展现男子的魅力点。张老祭酒在这里插一把如此漂亮的剑,可是为了考验学子对于求学的专心程度以及抵抗诱惑程度?   怕有人暗中观察记录他们的一言一行,水华忙收回视线。   一场雨刚停不久,青石板上还有很多水迹,踩在上面会发出“噗噗”的声音。水华在无聊中发现了乐趣,低头认真踩着水迹,却没看到前方一人停下了脚步,一头就撞在他背上。   那人惊愕回头,水华却因他的容貌看呆了眼。普普通通的学子服穿在他身上,犹如镀了一层辉光,颀长挺拔的身躯侧身而立,好看的叫人移不开眼。水华想便是天神下凡也大抵如此。她身为名门贵女自是阅人无数,却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男子。   那人见她望着自己发呆,却没有被冒犯的情绪,反倒温和有礼的先道歉:“抱歉挡了小郎君的路,小郎君可有碍?”   他眉眼生的清冷如月,声音却很温润。水华红着脸低下头赔罪:“抱歉无意冒犯了郎君,还望郎君莫要计较。”   “没事便好。”他浅笑一声,回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原来这世上真有天人之姿。想到上一次听到这个词是从父亲口中夸尉迟渊所用之词,水华不由再一次对尉迟渊心生讥讽。   她抬脚继续爬坡,却见那俊美公子又停下了脚步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水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笑问:“郎君有何事?”   雨后阳光透过层层树叶照射在她扬起的脸上,眼中的澄澈让人不由忽略脸上那丑陋的伪装。俊美公子的眼睛在她面上流转一圈,问:“在下冒昧,可否询问小郎君的名姓?”   水华对他颇有好感,热情回道:“我姓元,单名一个‘胥’字,华胥氏的胥,还未有表字。郎君呢?”   俊美公子清雅一笑:“在下姓郁,单名一个‘池’字,池水的池,也未有表字。”   大多男子二十及冠才会取表字。水华热情上前:“那今后我便称呼你郁郎,你唤我元郎。”   书院第一次开堂授课,学子们第一天自是先互相寒暄熟络一番。郁池人长得极好,谈吐举止颇为文雅,文采也极为出众,很快便成了人群的焦点。有人夸郁池的文笔与那京都尉迟家大公子相比竟也毫不逊色,而谈到尉迟家大公子,可谓众多年轻学子心中的榜样,不由开始传诵其文章,大肆赞扬。   “这一首《呦呦鹿鸣》辞趣翩翩,毫无赘述,实乃上佳之作!“   听了半天他们的无脑吹捧,水华终是忍不住嗤笑出声:“不过是故作高深罢了,浮而不实。”   她这一语在满是夸赞的声音里可谓万分突兀,众人皆向她看来,甚至连郁池眼里都带上了惊诧与不解。   水华与郁池结伴而来,两人面容皆生的耀眼,早就引起众人的注意。只可惜相比郁池,这位身子骨太小,看着弱不禁风的,鼻下唇间还长了颗又黑又大的痣看起来十分瘆人,平白浪费了这出尘的五官。   那夸赞的学子义愤填膺道:“《呦呦鹿鸣》是有些晦涩难懂,你年纪小看不懂也正常。《上仙赋》相比《呦呦鹿鸣》正适合你这个年纪理解,虽行文相对简单却丝毫不比《呦呦鹿鸣》差,你又怎么看?”   水华年芳十六,个头在女子中生的高挑,然而到底是女子身板娇弱容貌也生的嫩,刻意伪装的男子声音又偏中性,因此男装看起来像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公子。   “哼,不过是外强中干,看似文雅实则生硬无趣。“   水华曾经也很喜欢这两首诗,然而自从知道了那人的真实为人,越看这些诗便越觉得不好。来云州书院求学的学子出身门第大都不算太低,为保持自己士族的君子风范,拥护尉迟渊的学子们强忍着怒气没与水华过多计较,只暗讽她有眼无珠不通笔墨。   水华也懒得跟这群只会盲目跟风的无脑之辈纠缠,自顾自寻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等待夫子来授课。一下子得罪了整个书院的人,没人愿意与她挨着坐。水华也乐得自在,她虽女扮男装混入男子行列,却不代表她乐意和这群臭男人勾肩搭背。   授课时间快要到了,所有人都纷纷落座,水华颇为诧异地看着坐到自己身边来的郁池。方才在外面的一番交流中,她便发现郁池对那尉迟渊似乎也颇为欣赏。本以为自己一番言论定也会惹得他不喜,却没想到他还愿意坐到自己身边来,凑过头温声询问:“你很讨厌那尉迟家的大公子?”   面对着他水华总有些不自在。她抿了抿唇,道:“是不大喜欢。”是非常厌恶。   “为何?”郁池见她面色有异,忙补充道,“元郎别误会,我只是单纯有些好奇,并无其他意思,若元郎不喜我便不再问了。”   在书院的一天很快便过去。水华下山的时候,发现那炳漂亮的玉剑已经不见了,看来还真是老祭酒设下的考验。扭头发现与自己一道的郁池也在朝那处看,水华明白了原来先前那个与自己一样看剑的人便是他。   水华住在城西而郁池住在城南,两人便在书院门口道别分开。回到住处水华感觉颇累便想先补上一觉,然而刚准备躺下,她就被躺在角落的那炳玉剑吓得一个激灵。   这正是今日所见的那把玉剑,它生的太过漂亮水华一眼便认出,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房中?   她走下床,玉剑感受到她的靠近,发出悦耳的嗡鸣声。   水华反被吓了一大跳,迅速远离了三步。玉剑感受到她的远离,又发出悲鸣。   这剑怎么这么邪乎?脑子里想到看过的灵异类话本子,水华登时便明白,这是一把邪剑。而她被这把邪剑缠上了。   心中登时怕的要死,她忙吩咐归人进来把剑扔了。归人看见那把剑也甚感新奇,心中却并不觉得这是把邪剑,“娘子莫怕,我瞧它颇有灵气,兴许是一把……神剑?”   “不可能!话本子里只有邪剑才会这般缠人,因为要作祟!”水华还是令她把剑扔的远远的,越远越好。   却不料,第二天她一睁眼醒过来,发现那玉剑又出现在昨日的角落。   归人安慰道:“要不我去请个道士过来看看,娘子莫慌,先去书院吧。”   到了书院,郁池见她脸色不大好,上前关切询问。水华把事情给他讲了,郁池听闻后笑道:“其实我略通五行之术,那玉剑身上灵气充沛,就算不是神剑也绝非邪剑。我本以为只有我能看见,却原来元郎也能看见。”   “郁郎的意思是,并非所有人都能看到那把剑?”水华着实惊讶了。   郁池点点头:“它是一把灵剑,唯有有缘人得见,它跟着你,兴许是与你有缘,元郎不必担心,且安心将它收下,此乃大好机缘。”   郁池的话总是莫名让人愿意相信。水华如此便也安下了心,想到那是把灵剑,内心反而开心了起来。   (二)   在书院呆了两个月,她与郁池每日朝夕相处,常常相约出游,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十分熟稔。水华发现自己最近变得有些不大对劲,每次靠近郁池时,心跳总是会加快,脑子也变得不太冷静,动不动就脸红。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回事,直到有天两人在戏园子里看戏,台上正讲那痴男怨女的戏码,水华恍然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对郁池生了爱慕。   明白这一点,她更不敢直视靠近郁池了。   自己如今是男装,若是被郁池察觉到自己对他的心思,怕是要厌弃自己。不是没想过干脆告诉他自己其实是女郎,可这样一来便挑明自己两个月的欺瞒行为,且还会败坏她身为名门贵女的名声。思来想去,她决定先让自己远离郁池几天冷静冷静。   数日的刻意疏离,郁池也察觉到她的冷漠态度,容色也渐冷下来。又一次放课水华刻意的躲避,郁池终是忍不住,将她堵在无人的竹林里,“是我做了什么事,让元郎厌弃我了吗?”   水华怎么敢告诉他自己的心思,红着脸支支吾吾躲闪他炽热的目光:“我怎会,厌弃郁郎,郁郎大概是多心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水华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支支吾吾的就想赶紧远离他。再和他挨的这么近,自己心脏就要跳出来了!   她的不断躲避似乎刺激到了郁池。郁池一把握紧她的肩膀,低下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元郎,其实我……”   他反倒开始支支吾吾起来。犹豫了片刻,他再次抬起头,目光坚定,“我心悦于你,你可能感受到我的心思?”   这会轮到水华惊讶了:“你喜欢男人?!”   一时间太过惊讶促使她都忘记伪音,而她也对此毫无所觉。女子娇柔婉转的嗓音却并没有让郁池露出半点讶异,闻言哭笑不得起来,“……元郎。”   “啊?你,你喜欢男人?”水华心里已经开始崩塌。长这么大好不容易有了个爱慕之人,结果竟是个断袖,让她好不伤心。   “……元郎,你忘记伪音了。”   水华愣怔一瞬,瞬间便明白了什么:“你,你,你知道我是,女的?”   郁池笑了起来:“嗯,第一天就知道了。”不仅知道她是女子,还知道,她便是自己未过门的未婚妻。   竟然第一天就知道了?!水华对自己的易容术还是万分自信的,两个月的时间其他同窗都没看出来便是证明。可郁池竟然第一天就看出来了?!   她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分明她可不光外形上伪造的像男人,声音、行为举止、甚至包括焚的香都是男子才会用的款式!   “其实……我也会易容之术。”他好心宽慰了一句,“你的易容术很完美,旁的人确实看不出来。”   许是意识到自己这样握着女子的肩膀极为失礼,他松开手,看着她道:“我的心意,望元郎能考虑一下,不要急着拒绝我。”   他此刻还以为水华是厌烦他的。   说罢,他便优先离开了竹林,头都不带回的。   书院恰逢放假一周。水华躺在屋子里平复自己激荡的心情,想着该如何让父亲同意把与尉迟家的亲事退了。   她自是万分愿意接受郁池的心思的。忽然想到自己还未表过态,便打算明日就去寻他,告诉他自己的心意,以及自己的真实身份,与她有婚约一事。既然决定与他在一起,自然任何事都不都再隐瞒下去。   只是第二日一大早,她便被父亲派来的侍卫强行绑着带回了京都。   “你一个女子,况且你还有了婚约,整日扮成男人和一群男人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云州离京都不远,快马加鞭不过五日的路程。一开始水父以为女儿只是去云游散心,便派了暗卫一直跟着她保护,却没想到她竟然扮成男子整日和一群男人呆在同一屋檐下,气的他也顾不得心疼令人将她直接绑着回来。   水华一开始也很气愤,然而路上她便冷静下来,首先确实是自己做得不对,其次,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爹爹,我已经有了心爱的男子,真的不能与那尉迟家的大公子结亲,还望爹爹心疼女儿,成全女儿吧。”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水父更是气恼不已,命人将她关在院子里禁足,直到她头脑清醒过来。   水华自是不会听他的,写了封信让心腹侍卫亲自送到云州郁家去。待心腹快马加鞭的往返回来,交给她一封信,是郁池写的。   信中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便是让她莫要忧心,她不辜负自己自己绝不会辜负她。字迹略显潦草,看来落笔时他是着急的。水华心中安慰不少,安心等着郁池的计划。   然而又是等了一周,也不见郁池的信到来,反而等来了尉迟家前来商议成婚的日子。   听闻亲事竟然就定在两个月后,水华惊异不已。两家皆是名门望族,从定亲到结亲的时间竟不到半年,委实有些操之过急,坏了规矩。然而尉迟家愿意如此,父亲竟也同意,水华气的就要发疯,夜里在心腹侍卫的帮衬下,提着包裹翻墙逃了出去。   她要找郁池私奔去!去他的古教礼法吧!   可不眠不休的跑到了云州郁池家,却发现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宅。她左右打听一番,邻居皆不知住在这里的郁郎君去了何处。   水华终是明白,她被抛弃了。   许是因为她的出身过于高贵吓到了他,又或许是因为她分明有婚约还与男子不清不楚,让他这种正人君子感到不耻。   说起来,她甚至从不知道郁池的任何事,除了他的一个姓名。   原来从一开始,他也从未对自己付出半点真心,不过是……逗她好玩罢了。   不等父亲派来的侍卫找到她,她就先自己回了家中,与父亲说,会安心待嫁。   总之世间男子多薄情,嫁谁都一样,不过是为了家族利益罢了,就当报答父亲多年的养育之恩。   ……   外面是震耳欲聋的唢呐声与炮竹声。水华木纳的坐在轿子里,等待京都所有女子都爱慕的,所有男子都向往的尉迟家大公子尉迟渊,她的夫婿,将她接下轿子。   外面乱七八糟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帘子外,水华听着感觉一点都不真切。直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掀开了轿帘,凑到她眼前说:“夫人请下轿。”   耳熟的声音引得她不由抬眼看向那逆光站在轿子口的高大男人。清冷如月的眉眼,英挺的鼻梁,好看的薄唇,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俊美面容让水华震惊当场。   郁池,尉迟,尉迟渊。原来如此。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一时恍惚,然而紧接着又是一股被骗的羞愤涌上心头。她一把拍开他的手,气愤说道:“不嫁了!”   外面的人因她这句话吓得不轻,婚姻本就不是儿戏,更何况,这是尉迟家与水家的婚姻。尉迟渊像是早就料到这一幕,不顾礼数踏入轿内放下帘子,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将水华的手死死攥在掌心,讨好的笑道:“未能及时告知夫人实情是我的错,然而……夫人一直都很讨厌‘尉迟渊’,我怕告诉夫人,夫人反而会不愿嫁给我,因此才一直没敢告知实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夫人尽管怪我骂我,现在我们先把亲事走完可好?”   说到这里水华也不由一阵害臊。思来想去确实也有自己的问题在里面,与心爱之人成亲的喜悦冲淡了羞恼,她终是羞红了脸,点点头随着他的牵引下了轿子。   大婚之夜,两人交颈相缠互诉衷肠。浓情蜜意过后,尉迟渊想起过去,终是忍不住问:“夫人过去为何那般讨厌我?甚至还几次三番叫人堵我……”   说的还算含蓄的。分明是几次三番叫人对他下毒手,毁了他的根。   这个问题他一直疑惑了许久,反复思来想去,他确定自己从未得罪过这位大小姐。   水华想起那本诗册,不由心生动摇。与尉迟渊相处了这些时日,她也看得出尉迟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那本诗册确实有他的诗,字迹也确实与他的字迹一样。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她干脆敞开了质问。   尉迟渊听她说明了前因后果,登时哭笑不得起来,认真解释:“那段时间家中来了个远方表亲投奔,他甚是爱临摹我的诗,也爱模仿我的字迹,想来你捡的那本诗册,是他的。”   原来是这样?!一切真相大白,水华终明白原来是自己一直对他误会质疑。想到自己还让人去毁他的子孙根……水华顿时羞愧不已。   尉迟渊闷笑着抱紧她,交耳道:“如此,我们可算两清了?”   他指的是没及时告诉水华他就是尉迟渊的事。水华娇嗔着锤了他一记,道:“才不两清,两清的都是陌路人,你我要纠缠一辈子!”   尉迟渊愉悦的大笑起来,抱紧怀中人儿:“好,我们纠缠一辈子。”   ……   九天之上,司命星君翻看了看命格本子,瞧洞渊大帝与水华神君已经成了亲,与一旁的月老说道:“水华神君的劫历地差不多也该结束了,这两位也该归位了吧。”   月老瞟了一眼那命格本子,轻哼一声:“说是历劫,这分明是去享受去了,哪来的劫?”   司命星君捋捋胡子:“她元神刚凝成还不稳固,去凡间历经一番七情六欲有利于稳固三魂七魄,我让她误会以为自己遇到负心汉伤心难过,已经快触及天帝的底线了。”   月老又是轻哼一声,却又笑了起来:“……能回来就好啊。”   那女娃娃他一直都还挺喜欢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吼吼!   感谢各位看官一路以来的支持!下本新文《温柔男二炸了我的鱼塘》求收藏吖~指路作者专栏,文案如下:   别人穿书都是肤白柳腰大美女,白煦却穿成了一只秃噜毛儿、脏了吧唧、还丢了心脏快要死翘翘的丑狐狸。   原本是顶级大美女的白煦望着着水中丑到极致甚至都不再是人的自己:听我说谢谢你……(此处省略bgm)   某天她捡到了一个快嗝屁的男人。   白煦记得书中有个备胎温柔男二,名为夫御,心怀大爱受万人敬仰,是女主的爱慕者之一,最终因爱而不得坠入魔道,结局凄惨。   白煦看着男人脸上的泪痣以及千玦宫宫主令牌,认出此人正是那备胎温柔男二夫御。   长得倒是芝兰玉树,不过吸引白煦的,是他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很适合做她的心脏。   为了互相求生,两人结下契约。而因契约的约束,白煦需要时时刻刻与他呆在一起,睡觉都不能分开。   白煦干脆变回原形,挂在他身上节省体力,顺便把他当仆人使唤。   这温柔男二还挺听话,让他干嘛就干嘛。   就是不太经逗,一逗就脸红。   时间久了白煦就觉得索然无味,干脆换别人逗着玩。   只是刚换个人逗,过不了多久这个人就会消失不见。反复多次,白煦虽觉得奇怪却也没太在意。总之她鱼塘里的鱼还多的是。   直到有一天,温柔男二竟将她禁锢在臂弯下,笑的冰冷癫狂,目中闪着入魔的迹象:“今日你与萧师侄说了三十七句话,笑了十五下,看了三十六眼,却只与我说了三句话,看了两眼。怎么,终于对我厌倦了吗?”   “不如就将你锁起来。”   白煦:……?   #我鱼塘里的鱼怎么越来越少了?#   #这个温柔男二怎么越来越不对劲?#   注:   *女主妖娆魅惑御姐美人型,万人迷,女海王,爱招蜂引蝶乱抛媚眼,女非男c   ——   再次感谢各位看官一路以来的支持!我们有缘再见!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