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正文卷 ------------ 第一章:在曹营躺平的俊俏儒生 192年,初平三年。 魏郡兵变,与黑山军于毒年部数万人合兵攻陷邺城,杀魏郡太守。 曹操自东郡起,逐步得名气,在今年得陈留太守张邈、济北相鲍信拥立,成为了兖州牧,自领兖州,举兵除贼。 但是,扬州袁术入侵兖州南部,双方摩擦不断,导致除贼不顺,日益衰落。 陈留大营。 主帐之内。 “主公,袁术入侵我兖州,骑兵六千,步兵数千,过万,我兵力难以支绌,恐怕……只能退让了。”荀彧深深的叹了口气。 此时,一个面容英俊的年轻人站在他身后,沉默不语。 似乎是欲言又止,本想说点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不开口了。 这年轻人叫荀潇,是荀彧族弟,今年二十一,是荀氏一族的年轻人。 身穿黑色袍子,梳进贤冠,头发铺在脑后,额前散落几缕,显得潇洒,人如其名,荀潇是个浊世佳公子,金玉其外。 但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穿越者。 他本来觉得,袁术根本不用去管,他自己也深受附近蛾贼的困扰,但是这话说出去……没啥根据。 若是说自己提前知道,就有点惊世骇俗了。 所以他懒得提。 荀潇刚进曹营,虽是荀彧的族弟,但现在荀氏还没有取得过大的功劳,并没有那么多免死金牌。 乱说话不好。 现在他就只想着,早点结束这议会,自己回到营房之中,给那個青梅竹马写信,这是现如今每天最期待的事情。 恋爱的酸甜,总令人欲罢不能。 仿佛吃下青梅,清亮酸涩,心思牵动,相思如潮水来袭。 “气煞我也!!袁术奸贼,宵小之行!我必杀之!”站在曹操身后一猛将,身高臂长,膀大腰圆,雄武英姿,此刻咬着牙愤恨不已。 这是曹仁。 “主公!给我五千兵马,我去将袁术的人头给你拿来!” 曹操回头瞥了他一眼。 “哈哈哈!” 此刻的曹操正在吃饭,左手端着,右手拿着箸,听闻此话之后放声大笑。 “子孝,为将者,不可被情绪左右,袁术一时半会并不能打到陈留,我有孟卓,钱粮充足,可支撑过今年。” 曹操乐呵呵的笑着,脸色依旧还是风轻云淡。 荀彧听了,不由得微微点头,不得不说,主公这气度,的确令人钦佩,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感。 “主公泰然自若,在下佩服。” 荀彧深鞠一躬,面带微笑。 曹操目光幽幽,看向营帐之外,仿佛颇为深远。 此刻,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一个军士快步走进来,神色无比慌张。 “主公!不好了,鲍相刚到寿张!被黄巾蛾贼提前伏击,全军覆没。” “啊?!!!什么?!”曹操忽然爆喝一声,那种淡定当然无存。 曹仁顿时嘴角一抽,我擦?! 说好的淡定呢?! “鲍相呢?!” 曹操追问道。 那军士咬了咬嘴唇,几乎咬出了血印。 “鲍相战死!” “啊啊啊!!!” 砰!!! 曹操手中的碗划出了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狠狠地砸在了桌案上,一碗曹氏盖饭。 “黄巾蛾贼,我与你们势不两立!!!” “鲍相啊!!” “集合兵力,全军出击,追去寿张,杀贼!!!” 曹仁顿时一愣。 心底里马上就犯了嘀咕:我擦?!说好的不能被情绪左右呢?! 荀彧顿时抬手拦截:“主公,断然不可,此刻杀了鲍信,这些黄巾贼肯定也在设伏等待,知道您必然会出兵!” 曹操的眸子晃动了好几下,眼中满是血丝。 “又如何,我曹操不怕此这些贼人,哪怕是死我也不可不去,文若,鲍信是何人你可知晓?!” 荀彧点点头。 他的内心也很悲痛。 济北相鲍信。 乃是二千石的重臣,手底下数千兵马,此次应当只出来一二千人,原本前日商讨好与主公合兵在寿张,设下伏兵来伏击黄巾。 结果鲍信提前去寿张却遭遇了黄巾。 难道,这是天意在折磨主公吗? 其实,鲍相不仅仅是二千石那么简单。 “在下知晓,鲍相是您的恩人,”荀彧踏前一步,深鞠一躬,面容认真无比,“但如今,需要从长计议,青徐黄巾猖獗,兵力散布,虽是乌合之众但是人手众多……” 曹操听完之后,立刻回头,怒视荀彧。 “文若!你在教我,不仁不义吗!” “啊?!” 曹操怒喝之下,顿时盯上了荀潇,荀彧,荀攸,戏志才四人。 “满堂文武!无用之躯!恩人受难不可复仇,我枉为兖州牧!满堂无用之躯!都滚!!!” 曹操眼红之下,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许是不想被人看到这状况,直接发怒驱赶人出去,这状况,可从来没见过。 要知道,曹操下求贤令之时,为的是得到士族,寒门,有志之士的支持,聚集麾下,想要靠人格魅力让人追随。 为何要靠人格魅力呢? 因为他穷,现在穷得饭都要靠内诫令,省吃俭用。 这也养成了曹操一生节俭的性子。 忽然被吼。 曹仁立刻上前,准备安慰几句,“大——” 一句大哥的大刚出口。 曹操血红的眸子,带着些许泪水如同老虎一样盯住了他,“滚出去!” “诶!” 曹仁一愣,很敏捷的滚了。 荀彧和荀攸也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拉着荀潇出了营帐去。 荀潇心里一阵莫名其妙。 这不会是更年期提前了吧。 悲伤可以理解,骂人干啥。 “文若兄长……”荀潇刚想吐槽几句,出来之后便见到荀彧挥了挥手,“文伯,你且去吧,有些话,我要和公达说。” 荀攸顿时对荀潇微微一礼,皮笑肉不笑的道:“恭送小叔叔。” 荀攸,是荀彧的侄子,所以现在也是荀潇的侄子,但是若论年纪,他比荀彧还大不少…… 两人商讨,不打算带荀潇,因为他们觉得这个族人肯定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他除了会喂马,浇园,撰写文书之外,目前还没有什么长处。 不多时,荀潇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内,被如此冷落对待,他也不恼怒。 内心较为平静,原因无他。 他还有别的精神寄托。 “我的桃儿,哥哥给你写信。” 荀潇心里甜滋滋的想道,旋即拿起执笔,写信。 ------------ 第二章:一封离奇的书信! 不多时,一封书信写完。 荀潇叫来了副将,吩咐送出去。 “到陈留城内,驿馆之内便可以,而后帮我看看军营之内是否有我的书信寄回来。” “喏。” 副将王二深鞠一躬,然后转身离去。 走了一段路,路过茅房的时候,忽然觉得有点急,于是将书信放在了大门的木栏缝隙中卡住,进去如厕了。 不多时,又有巡守的军士到来,看到了书信。 仔细检查之后,心中有些奇怪。 “营中书信,为何忽然放在这?是否有蹊跷?” “不知是不是与敌军暗通有无?!” 巡守之人轻声细语的交谈,一下子心思都变得有些恐惧,这东西……细思极恐啊! “也许,此信,乃是故意放置在此处,看似没有任何诡异之处,实则里面都是通敌之言。” “这是要送去给谁?黄巾蛾贼?!黑山军?!又或者是袁术?” 几个军士互相思索之下,将信直接夺下,收入了怀中,“不如我们拆看一观。” “不可,若是就只是一封家书,而且是某位大人的书信,我们岂不是……” “这……那如何是好,装作没看见?” “也不行,要是以后真出了什么乱子,岂不是要被责罚?” “也有道理,不如,交给主公去看吧,总不能有人敢责罚主公吧?” “也有道理。” 几经辗转,这书信就送到了曹操的大营之中。 片刻后,王二从茅房出来,神清气爽,还打了个哆嗦。 然后快速走到了大门之外,一看那木栏,人傻了。 “书信呢?!卧槽?!书信呢!” “先生的书信没了?!” 他心里顿时十五个吊桶打水,晃荡得不要不要的。 营地之内,近卫将书信呈递了上去,曹操顿时就脸色大变! “从何处寻来的?!” “不知,但是上来的军士说,觉得蹊跷,才如此。” 曹操听完这话,原本悲伤的情绪直接被震怒所取代。 “嗯,退下。” 近卫退下,此刻,戏志才还在曹操的身边,两人一对视,互相的心思也就明朗了。 有内鬼。 “怪不得……”戏志才胡子拉碴,眼神颇为迷离,看起来有些醉意,他昨夜刚刚在陈留的巷柳雅舍之中留恋而来。 现在有点迷糊,但即便如此,戏志才也几乎想到了什么。 寿张设伏兵,是鲍相和主公同时定下来的规矩。 但是,此事算是十分隐秘,又没有传给军士知晓,都是各自的心腹将军。 那么这封书信刚好提醒,或许是有内鬼! 曹操阴沉着脸,看着自己桌案上的书信,粗糙的纸张,并非是帛布,说明此人不是富贵之人。 没有用竹简,也就是根本不想保存这些书信。 “志才,等我看看这封书信。” “喏。” 戏志才松了口气,内心虽然急切,但是刚好可以去缓一缓。 曹操深吸一下,胸腹高高隆起,一直没有沉下去,他是气到了极点。 别让我发现是谁,否则将你满门杀尽,屠灭九族!! 唰! 曹操拿出了书信,翻开第一页。 人傻了。 “宝,我今天吃饭了,什么饭?想让你怪怪就范……” 噗!!! 曹操顿时喷了出来,戏志才连忙靠近,“主公,怎么了!?” “无事。” 曹操抬起了手,示意他后退。 神色顿时变得十分古怪。 戏志才自己看了看,好像有点……脸红?! 看到这句话,曹操人是懵逼的。 这什么玩意儿?! 特么我的营地之中,居然有如此等徒浪子?!此话一看就是对女子说的,以打开其芳心。 若是没见过世面,不知甜言蜜语的女子,恐怕还真的就上当了! 谁家的膏粱!不务正业,有辱儒生之名!! 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无耻之极!! 曹操心中简直是越发的愤怒,恨不得找到此人,将他扒皮抽筋! 最关键的是,我刚刚才如此大动肝火,现在马上就看到这样一封信! 淦!! 我必不轻饶,以此人立军威! 曹操再往下看。 “咦,这话说得我自己都起鸡皮疙瘩。” “今日,寿张遭到伏兵,鲍相意外身亡,其实我早就知道会如此了,但是不想说……黄巾活动之广泛,遍布流民之中,有流民充当眼线,是以如何行动,都会第一时间被发现——” 什么?! 曹操乍看到这句话,顿时脸色大变。 果然!此人要泄露我营中之事! 果然是内奸!!! 到底是谁人的细作?! 难道,我曹操想行大事,却如此被人背离?!而且他知晓鲍相身亡之事,必然是今日在大帐之中的人。 乃是我的文武之士。 子孝?!必然不会。 荀彧将整個颍水几乎都献于我,必然也不可能是他。 荀攸,荀潇,乃是他的族人,必然会有所约束。 志才?! 对!! 极有可能! 志才生性风流,流连于烟花之地,喜欢与女子饮酒作乐,那些自称为“女博士”的烟花女子,虽有些许才学,但无非是以色取利!! 他必然是……被陈留之中的某些女子迷惑! 志才!! 难道真的是他?! 方才我发完火,他离去了至少半个时辰,一封书信,足够了。 曹操冷冷的看了一眼戏志才。 此刻,在下放肆意半躺半坐的戏志才忽然一个激灵,不知为何如芒在背,连忙坐直了身子。 却看到曹操的目光似乎刚刚从自己身上移开。 他的头皮瞬间就炸了! WDNMD!为何如此看我?! 我啥也没做啊! “主公,可是有什么发现?” 曹操脸上顿时露出笑容,那种紧绷感荡然无存,“无事啊,志才,寿张设奇兵,此时当初乃是你提出之军略,黄巾却可洞悉,你怎么看?” 我? 戏志才思索片刻,道:“我看,此事必有蹊跷。” 曹操嘴角抽搐了一下。 不是他。 扯犊子呢,没蹊跷我和你在这拉家常? ------------ 第三章:主公怒了,怒得恰到好处! “嗯,有蹊跷……” 曹操摆了摆手,继续看书信。 看到第三段,他愣住了。 “你知道吗?其实兖州除贼,很容易,照我看来,以主公现在的兵力,只需几月便可平定,但我不会如此,桃儿,你知道为什么吗?” 曹操眯了眯眼,翻到了下一页。 “都是为了你啊。” 沃日…… 曹操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捏紧了拳头。 “我若是立功,肯定得赏赐,这个时候,主公并没有多少钱财,肯定只能赏赐官位,女人,若是我有了正妻,你怎么办呢?所以我忍住了。” “你在郯县好好的,等我有机会就回去找你,多年不见,唯有书信相通,不知伱是不是想我了?望回复。” 曹操看完最后一句话,顿时冷笑。 “回复是吧,我这就给你回信。” 他悲痛震怒之余,脸色慢慢的阴冷下来,此事不宜声张,于是曹操自己拿来了差不多的纸张。 因为常年省吃俭用,他手中也有不少这样的粗纸。 而后尽可能以娟秀的字迹,准备回信。 但是写第一句的时候,他就写不下去了。 这我…… 这我怎么写?! 曹操一下子抓耳挠腮起来。 “呃,主公……” 戏志才忽然开口,正准备说点什么,他不知道为何主公忽然就要写信了。 写给谁?!难道是给这封信的人回信!? 好奇心一起来,戏志才顿时就有点忍不住。 啥情况……莫名其妙的。 “出去。” 曹操淡淡的说道。 “这……” “出去。” “我……主公,喏。”戏志才深鞠一躬,而后不敢再多问,虽然心里好奇得跟猫挠一样,还是慢慢的后退出去。 出了营帐之后,身后有人拍了拍肩膀。 乃是荀攸。 “志才,主公此刻情绪如何?” 戏志才还是一脸懵逼,甚至有点心有余悸,不知刚才经历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啊……主公虽说为蛾贼之事焦虑,为鲍相身亡之事悲痛,但方才似乎……有点,有点……” 荀攸眉头一皱:“直说便是,你以前可不是如此扭捏之人。” “呃……有点害羞?” “羞怒。” “怪嗔?” 荀攸顿时嘴角一撇,奇怪道:“志才,切莫如此诋毁主公!此情怎可能出现在一男子上,主公英明神武,乃是英豪,这……岂能这般小女子姿态?” “说的是……我可能眼花了。” 戏志才对荀氏叔侄,算是很服帖,因为是他们将自己引入曹营,得曹操这样的明主,所以心中感激,自然也就尊重。 而且,荀攸说得也对。 主公乃是大英雄,豪气冲云天,岂能如此扭捏作态?肯定是我看错了…… 唉…… 他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说不准是昨夜在雅舍和那些女子……那啥多了,又或者是多年孤身一人久了,看主公都觉得清秀。 荀攸教训完戏志才,长舒一口气,内心唯有苦笑。 真是荒谬! 怕是……还没醒酒,如此放浪日后必被人诟病而嚼舌根啊。 他掀开帐篷的帘幕,刚踏进去一步,然后抬眼就看到满脸通红正在疯狂绷紧身体,好似吃了一大颗酸梅一样,疯狂扭捏的曹操。 曹操猛然被惊动,然后也回瞪了他一眼,一开口说道:“哎呀!!!烦死了,出去!” “喏。” 荀攸吓了一激灵,出来之后满脸懵逼,立马回来盯着戏志才。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不知道多久。 荀攸才满脸不肯相信的开口道:“怎么会这样?!” 戏志才咂了咂嘴唇,“是吧?” “嗯,是。”荀攸有点机械的回答道。 嘶~~~不该啊! 他心里一下子犯嘀咕了,怎么会这样呢?! 鲍相的死打击这么大么? …… 当日,曹操营帐之内全然戒严,护卫增多,曹营之中全数关闭,而据说许多将军都与各部言说,主帐之中,偶尔会传来主公悲痛欲绝的大叫之声。 似乎是崩溃,似乎是愤怒。 谁都知道,定然是因为鲍相之事。 于是无形之中,兵士们慢慢都被感染,心中感动。 原因无他。 只因我主,乃是一位有情有义之主,跟着如此主公,何愁不得善终?! 短短一夜过去,整个军营竟然变得同仇敌忾。 又过了三日。 从荀氏叔侄在处理公文军务之时,荀潇正在一旁誊抄某些文书。 忽然听见了兄长荀彧的夸赞。 “我总算是明白了。” 原本安静的军帐,因荀彧的一句话,让其余两人都抬头注视他。 “明白什么?”荀攸问道。 荀彧笑了起来,放下手中重重的竹简,舒了口气,“主公不愧是主公,我荀氏,没有选错人。” “当日,我还以为主公发怒,乃是急火攻心,心性不足,气度不佳。” “如今我才知道,主公发怒,大哭,悲痛姿态,所有将士都看在眼里,因此感同身受,为鲍相之死而愤怒。” “于是,便成了哀兵。” 荀攸眼睛一亮,猛然一揪自己的胡须,“原来如此!” 哀兵必胜,此乃是兵家之计! “主公高瞻远瞩,令人敬佩!我等远不能及!” “叔叔能想通此节,公达也佩服。” “公达,用计我不如你,你懂得兵法甚多,如今主公将士气提至如此地步,接下来该当如何,便交给你与志才了。” “公达必不负叔叔所望,襄助主公。” 荀潇忽然立起上身,执礼而拜,道:“兄长,公达,请你们不要再吹牛逼了,我抄完了,先走一步。” 说完这话,他自顾自的站起身来,快步离去,似乎有什么急切的事情。 荀彧和荀攸对视一眼,呆若木鸡的懵逼了。 何谓,吹牛逼? “唉,这个文伯……不知何时才能正经些,真是……平庸之才。” 荀彧很少评价他人,但自家族弟,有时候也真的看不惯,学知识不求甚解,做事情浅尝辄止,永远是……做完手中事,片刻不留身。 该逍遥就逍遥,如此怎么被主公看中? 荀氏是指望不上他了,还是以后生個下一代吧,这族弟虽然年轻,却是不着调的模样。 …… 不多时,荀潇来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叫来了王二。 “小王,有我的书信吗?” 王二面露苦色,但是却意外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 说来也奇怪,前几日他丢了书信,不敢说,一直是心有戚戚,但是今日去一看,居然在丢失书信的地方,又看到了。 而后又仔细一看,居然是回信?! 这就神奇了。 他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书信带了回来,此刻刚好交给荀潇。 荀潇顿时面露喜色。 ------------ 第四章:好妹妹回信了!? 终于回信了。 这一次比平常要快一点。 “谢谢啊,王二。” “没,没……”王二挠了挠头。 他心里透着心虚,所以很快转身离去。 不过荀潇注意力都在那书信上,并没有什么感觉。 很敏捷的转身回到了营帐内。 对于荀潇来说,王图霸业成何用。 所以军备,内政,外政,他一概不感兴趣,只想莳花弄草,佛系练剑。 偶尔研究一下手工业。 是以取信件,在别人看来再平常不过了,这位先生,好似一直存在感都不高。 这个时候,远处有一人从暗中背着手走出,慢慢清晰。 胡须浓密,个子不高,但是极其威严,不怒自威。 面容冷肃,目光微沉。 他身旁,没有人。 只有远方隐没处有宿卫守候。 曹操。 “果然,是这小子。” 荀氏之人…… 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荀潇,竟然是这种人,看起来眉清目秀,不善言谈。 其实背地里写信就是个登徒浪子。 我的苍天。 想到自己的回信……此刻曹操背着的手还在发抖。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 冒充一個女子的语气,写那些肉麻至极的话语,来取悦他人! 一想到这,他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恶心! 恶心啊!!! 好在这件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信件的内容也绝不会被人察觉。 至于送信之人,也不过曹纯和那王二。 王二身手不差,喜爱钱财,这两人也好办,他们不知信的内容…… 封口保密便可,问题不大。 今日这个情况下,我绝对不能告知他人。 若是被人发现信的内容,比死还要难受! 啧! “那所谓的降服蛾贼的办法,若是不奏效,或者乃是胡言乱语,我定然将你绞死,文若都救不了你!荀文伯!!” 啧……唉! 曹操转身离去,面色古怪,走路的时候跟带风一样,准备回营帐之中好好的洗洗手。 …… 这边,荀潇拿起了书信,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娟秀的字体。 “诶,桃儿的书法似乎进步了很多。” 他自言自语,心里很是开心。 不知为何,这种淡淡的思念,青涩的恋爱气息,让他迷醉。 在古代,这样的书信往来,是最为单纯的,寄托了两人之间思念的心情。 【桃儿:我也想你。只是现在乱世之中,唯有以书信相通,不可见面,你我之间,地位不等,如何能长相厮守?】 嗯?这个厮守二字……为何写得这么模糊? 荀潇莫名其妙的盯着看了许久,总觉得这两个字好敷衍。 于是皱了皱。 而且一开始“我也想你”四个字,感觉要把这粗制的纸穿透一样。 好大的笔力。 伱这么想我吗?桃儿。 这笔力,仿佛思念要从纸张透穿,一下子射出来一样! 一定要用一个射字,才能表达这种力道。 难道已经思念成疾,于是写字的时候就用尽全力? 【桃儿:但我很惊讶,你居然知道怎么除蛾贼?哥哥你有这样的能力吗?】 嘿?还不信呢吗? 我只是在曹营比较淡泊,反正佛系开混,日后到了许县好行商罢了。 我还能骗你不成? 虽然曹老板在吃了许多亏之后,也会明白如何对付黄巾賊,但现在他还在一头雾水。 我不去献计,就是不想太累。 以后若是被弄去鞠躬尽瘁了,还怎么和你长相厮守,这年头英雄气短,儿女才情长。 不担重任,才有精力、时间来拓展生命的宽度。 我可不想像两任祭酒一样,都劳累染寒疾,鞠躬尽瘁,殚精竭虑而死。 哎哟…… 不过装杯还是可以的,我文伯就是喜欢装杯。 不就是除贼嘛,你想听,我就给你好好说道说道。 日常的一封书信,让荀潇心情大好,于是拿出信纸来又回了一封,在书信上写了兖州除贼之法。 归根究底,也就是四字总纲:游击战法。 十六字方针。 只要贯彻,基本上可以让蛾贼闻风丧胆。 除贼,岂不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 写完,荀潇照常将书信交给了王二,而后回到卧榻之上准备睡觉。 他的床榻后头,放着一个大包裹,包裹内是荀潇最大的秘密。 一个登山包。 在登山包内,存着很多东西,有野外用具,精细的工具箱,还有个人帐篷,换洗的衣物…… 甚至,还有一些食物,种子。 这个,是穿越的时候一同带过来的。 他一直保存得很好,没有被人发现。 作为一个登山爱好者,农学院的学生,种子是用于实验,穿越来之后,荀潇一直没有暴露过。 他伸手摸了一下,还在。 这些,是他真正的财富。 很多种子保存好,只要不被空气沾染,以后有机会了要一块封地,自己去种。 然后行商。 日子一定好过。 到时候任何番邦的东西这里都会有,粮食增产也不是难题。 但不能暴露,一旦露出来,解释倒是好解释,就是没了奇货可居的效应,自己就亏大了。 若是不小心换了个官位,还得去赴任,每天面对各种公文…… 苍天,千万藏好。 “好日子要来了,就这么几年,熬过去荀氏就发达了。” 等到迎天子之后,兄长荀彧就是大树了。 大树底下好乘凉呀。 至于曹老板以后打压士族……早点跑路就行,怕啥。 现在最主要的是终于再次联系上了桃儿。 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 …… 此刻,王二在路过茅房的时候,被一个将军拦住。 “曹……曹将军……” 来人目光微沉,淡淡的点了点头。 “传主公密令,从今日起,荀潇的所有书信,全部放在这茅房大门木栏第三个缝隙之中。” 这? 王二人傻了。 这啥意思,主公的新癖好吗? 惊动主公了?卧槽,那之前的回信…… 不会是主公帮忙去送的信吧? 也就是说,先生和青梅竹马的信件,主公都要亲自过目? 这多少有点…… 有点“佛前一跪三千年,佛说你是真的闲”那味儿了。 这么恶趣味么。 …… ------------ 第五章:这计策何等的卧槽,你们不惊讶? “将军,此事,此事跟我无关呀!我只是也送信的!荀大人他……他也只是贪恋某家姑娘的美色而已,也没有别的什么。” 王二顿时脸色大变。 心里一下子犯嘀咕了,主要是曹营法度森严,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违反军令,惹来杀身之祸。 若是因为送信被人绞死,那就真的有点血亏了。 曹纯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冷冷的盯着他。 “王二,主公有令,此事若是被荀潇发现,你全家性命堪忧。” 王二懵了一下,我全家就只有我一个了呀。 “不过,”曹纯又接着说道:“若是你愿意隐瞒,这一张帛,便赏赐给你。” 说着,曹纯拿出了一张极其精细柔布匹,递给了王二。 这一下,就让王二惊喜了。 诶? 还有这种好事儿?怎么感觉像封我口一样? 一张帛,可堪比金银啊。 这拿去能换好多粮食呢。 绝对赚啊。 但是他很快又摆出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有点扭捏的左右看,挠了挠头。 面带苦涩,本来就不咋大的眼睛眯了起来,脸上满是褶皱。 “将军,这,这……在下虽然是乡勇出身,没读过书,不明理……但是也明白忠义二字,荀大人待我如自家兄弟,平日里钱粮都分于在下,这……这是让我出卖大人。” 曹纯眼睛一眯,腮帮子一下子就鼓了起来。 不肯同意? 那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王二深吸一口气,深鞠一躬,郑重的道:“荀大人待在下如兄弟,此事乃是要我违背良心忠义,将军,您再加点……” 说到再加点的时候,王二已经伸出手在曹纯面前搓了。 这个动作,不自觉让曹纯眼睛也眯了一下。 这也是个妙人。 啊,这…… 曹纯捏紧拳头的手一下子松了。 伴随着面皮抽搐了几下。 人有点小懵逼。 我擦? “好,好说……” 他又拿出了一张帛,然后还有一袋碎碎的金子玉器,交给了王二。 “多谢将军!”王二顿时面露喜色。 王二,前段时日被荀潇赐字启年。 身手不凡,却身性怠惰,喜偷懒。 最爱的便是,一切与钱财相关的东西。 拿到这一袋金银玉器,虽然不大,看起来也就那么几件,也抵得过三四年拼死拼活的俸禄了。 荀大人,我回去就给您买酒,对不住了。 “那就这样……” 曹纯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 身后两個副将还搬着几个大箱子。 这都是曹操塞他嘴用的。 从此之后,这书信的渠道,几乎就成了一条埋在土底下的暗线了。 …… 一炷香之后,这封信自然也落入了曹操的手中。 他迫不及待的打开书信。 自动略过了那些让他牙根发痒的情话,然后寻找有用的话语。 【兖州蛾贼,其实很简单。】 来了,就是这个。 【四个字:游而击之】 【十六字方针:敌进我退,敌退我进……】 看到一半,曹操精神一振,顿时挥了挥手。 而后曹仁和荀彧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莫名其妙的退了出去。 不多时,营帐之内发出了酣畅淋漓的大笑声! “哈哈哈!我想到了!想到了!” “区区蛾贼,竟如此简单!!!文若!子孝!” 曹操在营帐之内大喝一声,两人刚出来还没说几句话,莫名其妙的又进去了。 一进去就看见曹操老神在在的背起手,满面春风。 不得不说,前后变化属实很大。 “文若,我想到办法了,这蛾贼,可周旋而灭,逐步蚕食!” 荀彧面色一凛,他本就是不苟言笑之人,哪怕是看到曹操十分开心,也不会去笑着询问。 “在下,愿闻其详。” “嗯……游——”曹操想了想,不能暴露,否则那小子肯定会猜测。 他马上改口道:“以骑兵钳制敌人,不可毕其功于一役,我们战马良好,进退有度,而粮草足备。” “袭扰黄巾军,打了就跑,能打便打,从今日起,我骑兵分为三十路,各自将领率领,子孝,你去问问诸将,懂会猎否?” “将这些蛾贼当做走兔野狗,我们会猎于兖州!” 话音刚落,曹仁皱着的眉头顿时舒展。 他带兵数年,当然听得明白。 以我军之整列,打黄巾之游勇! 人数少可分而歼灭! 不错不错… 正该如此!妙计啊! “主公大才!文若佩服!在下这就去让太守准备军粮!” 荀彧眉飞色舞,神色激动,对曹操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个时候,戏志才忽然歪歪扭扭的冲了进来。 酒气顿时散开来,颇为癫狂的笑道:“哈哈哈!主公,我想到办法了!游猎击之!我们可游猎击之!此乃我军之优势!” 欧? 曹操眼睛一眯。 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志才,也想到办法了? 戏志才盯着三人看了许久。 发现曹操没动静。 荀彧也不惊讶。 而曹仁则是用一种较为谦和的笑容,对自己笑。 就好像是在给安慰奖一样。 “主公,此法……难道不行?” “我军乃是纪律严明,进退有度之兵!又有战将无数,猛将如云,主公跟是英明神武,多年戎马,当初也有镇压黄巾之功绩,自然明白如何对付这些散兵游勇。” “如此,以游猎之法,我们便可游刃于野,将之逐步击破,不出半年,黄巾贼无利可图,又没有粮草补给,必然难以支绌。” “此乃是,蚕食之计!” 戏志才说得激昂高亢,脸色胀红,但是发现主公等人都在用一种很平静的目光盯着他看。 “怎么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 戏志才看了看荀彧,又看了看曹操。 然后打了个酒嗝。 我昨天在姑娘肚皮上,费心费力想出来的法子! 你们不惊讶?! 不震惊?! 不卧槽?! 这是何等的妙计?!简直是外瑞古德,没人鼓个掌吗?! 戏志才多少有点小懵逼,主要是曹仁还在那努力的挤惊讶的表情。 “别挤了将军!我看得出来!伱已经很努力了——” “但是你根本不觉得惊讶!!!” 戏志才在内心疯狂吐槽,但是并不能舒缓自己的委屈。 此刻,荀彧轻轻的咳了一声,“咳咳……志才,一刻钟之前,主公已经想到此法了,游猎于兖州,此刻子孝正要去下命令。” “什,什么?!” ------------ 第六章:浇花都浇出官来吗?! 戏志才茫然的盯着曹操,心里第一反应是不信。 虽然早就听闻主公乃是天下奇才…… 但是这…… 能为人军师者,都是才学颇多之人,而且文无第一,文人相轻,从春秋之时便是如此,他本觉得自己来了必然被倚重。 可如今看。 似乎才学比不过荀彧,奇计比不过主公,武力比不过曹氏宗亲。 用兵更是被主公按在地上摩擦。 这特么…… 找我来干什么? 戏志才背脊一凉,忽然觉得自己好没用,除了陪主公说话,已然没了用处了。 我就是个陪聊是吧?! 过分了吧。 “呵呵呵,志才,此计不难想……”曹操此刻背着手,慢慢的走近戏志才,伸出手拍打他的肩膀,脸上的笑容,十分自信。 “此计策,需熟知我军之力,熟知黄巾之性,方可呼之欲——” 说到这,曹操慢慢的不淡定了。 因为他看到一个人。 荀潇。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荀潇一出现,画风就变了。 原本肃杀的军营,变得像是踏青一样,好似耳边还有宛转悠扬的古琴之声。 这人真的绝了,温吞水的性格! 更何况,曹操才刚刚和荀潇写了一封书信…… 现在还拿着人家的计策,在这儿装逼。 有点装不下去…… 可是,荀潇好似心不在焉一样,走到曹操面前,深鞠一躬。 “主公。” 然后将手中的书简全部放在了桌案上。 始终是面无表情,动作缓慢而有气度,放下之后转身便走,没有停留议事的意思。 荀彧就这么看着自家族弟。 嘴角疯狂抽搐。 呆愣如木! 我特意给你安排一个文学掾的属官!为的就是可以亲近主公! 你平日里哪怕多说几句话!也不至于如此! 又不是要你阿谀奉承!按照礼法上所言,多与主公说几句话,实在不行表现出一副求知欲,也让人欣喜啊! 总是这般浅尝辄止,做什么事都是得过且过! 唉! 荀氏,后继无人! 荀彧内心悲痛,深吸一口气。 等到荀潇慢悠悠的走了之后,这大帐之内的空气似乎又流动正常了。 画风转回来了。 曹操咳嗽了几下。 “咳咳,方才的计策,就如此吧。” 妈的,说不下去了。 我现在为什么看到他会心虚?! 不该啊! 我岂是如此扭捏之人!? 曹操想到自己在信中,叫了好几句“好哥哥”,忽然间一种酥麻感涌上心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然后脸色就开始红了。 诶!? 荀彧发现了这一幕,往前凑了凑,“主公你——” “略微激动罢了。蛾贼将除,我激动。” 曹操板着脸连忙说道,神情甚至还有些不耐烦。 我啥也没问呐…… 荀彧莫名其妙的想道。 …… 当天日头上,曹仁从主帐出来,就直接下达了命令。 此时的陈留大营之中,曹操得张邈资助了不少钱财。 拉起来的骑兵精锐有一千八百人。 战马与军备都是上佳,训练有素。 是他手中的底牌,因为青州徐州两地的黄巾多数涌入了兖州之内,导致这三州之地,已经半年没有马商走动。 畜牧也不放便发展,养马场,自然也就几乎不见了。 所以这些骑兵,极其珍贵。 曹操下令,全部出动。 于是骑兵化作了三十路,各自搭配,选出将官,拿上足够的弓矢,出营游猎。 除此之外,东郡濮阳之处,夏侯惇处也有二千余骑兵,一样出兵。 各地乡勇只要有战马,都可编入行列之内,由曹仁总率,曹纯为前锋首领,曹洪与戏志才坐镇随军。 一系列的军令下去。 荀潇在营帐内就懵逼了啊。 诶?! 游猎于兖州?! 这话…… 嗯…… 多少跟我的游而击之的总纲有点相似啊。 他懵了一下。 “算了,总之桃儿也不懂此军略,刚好她收到我的信,随后不久,就能听说这战局,于是便会以为是我献计的。” “而我并没有功劳,也不会升官,到时候,我便说是我淡泊名利,不求功名,只为大汉百姓!” “如此,我的形象也就高大起来了。” 想到这,荀潇嘴角上扬,不由得苦笑咋舌:“啧啧啧,我真的聪明,真的。” 少倾,天色将晚。 今日巡营之事与他无关,于是荀潇从床榻一旁,拿出了一個木质花洒。 提拉着就出去了,到门口就遇到了兄长。 “文伯!” 荀彧有些严厉,背着手叫住了他。 荀潇愣了愣,然后快步走到了荀彧面前,深鞠一躬,做足了礼仪。 “兄长。” “嗯,你这是要去何处?” “浇花。” 浇…… 荀彧嘴角一抽。 “唉,文伯……军情紧急,人手不足骑兵已出前线,后方当以军资筹措而稳固,你居然还有心思浇花?” 荀潇登时茫然,眨巴眨眼道:“那不然呢?我单枪匹马去灭了长安?” 我—— 荀彧一时语塞,马上就板起脸来了。 “混账!这叫什么话!” “文伯!伱已经不是十七八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你已经二十一了!” “不该思江山社稷,也要懂文韬武略!” “你这样,迟早会被主公嫌隙!因为而连累荀氏!” 荀彧一步踏了上前来,抓住了荀潇的肩膀,神色十分认真。 “文伯啊,荀氏百年清誉!如何能毁在你的手上?!” “我压力好大。” 荀潇有点无奈的说道。 他的性子的确有点温吞水。 听到这话只觉得脑瓜仁疼,颍水荀氏,令君千古。 那你们都是真正有才学的人啊,我不是啊。 我根本没看过四书五经,没读过文韬武略,要说有什么优势的话…… 只是提前知道剧情而已,我不行的。 相当于我只是知道答案,但并不知道答案是这么推出来的。 这点见识装逼还行,真要运筹帷幄,我哪懂啊。 “唉,哥,我,我还是去浇花吧……晚上,还要去喂马。” “你这!唉!!文伯,你信不信,再这样下去,你迟早会被主公嫌弃,继而打发罢官!到那个时候,我荀氏的脸面,都丢尽了!” 荀潇听了这话,还打算再多说一两句。 忽然间,门外走来一偏将,到荀彧面前抱拳行礼。 没等荀彧回话,他马上转了一圈,对荀潇道:“先生,主公有令,最近营帐附近花圃齐放,植被葱郁,良驹健壮,大人功不可没,升大人为主簿。” 啊? 啊!!!? 荀彧顿时眉头揪到一起,死活没想明白,是你传令的疯了还是我耳朵聋了? 因植被葱郁而升为主簿? 你直接说因右脚踏入军营升主簿好不好?! 闹呢? ------------ 第七章:这曹孟德这么强吗?! 荀潇也面色茫然。 怎么回事? 为何要把我升为……额,升为主簿?!! 这跨度有点大吧…… 而且,我啥也没干啊? 荀彧现在,心里简直是惊骇到了无以复加,陷入了难以名状的震惊之中。 浇花?喂马?! 就这样直接升主簿了?! 我荀氏…… 祖宗保佑?! “主公,还说了什么?!” 他连忙追问了几句,这绝对不可能! 文伯除了浇花喂马的手脚不错,其余的基本上不会啊! 从来没有功劳,结果还能升官?!这传出去不气死人?! “主公说……浇花挺好,修身养性,淡泊名利,但年轻人锻炼一下,总不错。” 那偏将回忆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说道。 听完这话,荀潇顿时一震。 主公懂我。 然后对荀彧淡淡的说道:“哥,我去浇花了。” “哦哦,好,早去早回。”荀彧心不在焉的挥了挥手。 到底咋了这是…… 以前是谁说的乱世需用重典,三军用命方可上下同欲,同欲则可破釜沉舟。 是以,军不在多而在精。 这不都主公说的吗。 精就是修身养性浇花吗? 到我们这就是殚精竭虑,鞠躬尽瘁。 啧。 有点酸呢怎么。 荀彧咂了咂嘴,一时间没想明白,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荀潇的背影。 儒雅,随和。 走路缓慢,丝毫不慌,还挺有气度的。 就是人看起来傻了点。 “今天真是,怪事了……” …… 数日之后,于寿张附近盘踞的多股蛾贼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折磨。 千余精骑,如狼似虎,出现在各地山林之中,平原山丘之上。 分而打猎般,见到蛾贼身影立刻奔来屠杀。 并且结合当地百姓情报,清楚的知晓民居掩藏的额贼。 烧房子,堵门,水淹,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而且这些骑兵,每每进攻不拖沓,杀了人之后,一次冲锋绕道就走。 发现营寨就烧粮草,进退有度,绝不停留。 原本兖州曹军很急,进来的蛾贼首领都知道,曹孟德想要的是毕其功于一役,打一场浩大平贼的大战。 效仿去年公孙瓒在青州,斩杀三万蛾贼而名震河北。 所以他们还能拼。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曹操耍流氓那就肯定打不过了! 正规军和蛾贼余孽,那战斗力本来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曹操的精骑披坚执锐,三十万蛾贼有九成都是布衣扛锄头。 关键都这么大差距了,曹操还在非常郑重的用兵法军略,丝毫没有懈怠! 这么玩儿,就靠着一千多精骑,数千骑兵,加上数万兵卒。 可以把他们全拉扯死。 这几天,蛾贼们回到床榻上,掀开被子的时候,耳边全都是战马马蹄的嘶鸣。 吃饭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的冲锋声在叫他们别吃别吃。 可当蛾贼受不住,要反攻的时候,又发现根本没有敌军的身影。 这样的折磨,足足持续了半个月。 才十五日。 大部分黄巾余孽,已经受不了了,恨不得冲出去拼命。 于是集结于寿张前,对曹纯发起冲锋。 曹纯的精骑从两侧包抄,以一个极其干净利落的侧翼穿插,打乱了这些黄巾的军阵。 一阵屠杀,然后又跑了。 他们此刻,完全贯彻了,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方针。 等蛾贼气急败坏的后退时,曹纯绕了一圈又杀回来,再次对着后方蛾贼一阵屠杀。 此战之后。 精骑就成了他们的噩梦,那怕是没有战马的步卒,一旦出现在巡守探查的视线范围。 无形之中也能给到极大的压力。 蛾贼,慌了。 …… “大哥,十五日,各地的兄弟报来,已经死伤过万了。” “不光是如此,粮草也没了。每次出征总有人来劫粮,咱们太不团结了,分散驻扎,根本挡不住。” “现在进山都待不下了,他们会沿途伐木,若是没有粮食,在山里也撑不住。” “我查看过了,进太行的关卡都有曹军把守。” “这些曹军,個个见了我们都像是见了仇人一样!我那天好不容易抓到一个。” “他说我们阵杀鲍信的消息传到曹操耳中时,他大怒不止,哀嚎不断,将自己关在营帐内,现在这些兵,都是哀兵。” “哀兵必胜啊……他们都是给鲍信报仇来的。” “我撑不住了,我怕我刚睡着,曹操的骑兵就到了,我现在只想睡个好觉!” 好几个精壮的蛾贼,说到这都流泪了。 不知多少个夜晚,被马蹄声所惊扰,根本不敢闭眼。 哪怕是在严阵以待的山寨内,也不敢放心,一有动静就必须顶上去…… 这种日子,太难了。 谁知道曹操会这么打仗。 如此玩弄人心。 早知道,不南下了…… 他们在青州,徐州被追赶,本以为兖州刘岱并不如何。 结果刘岱杀了,倒是助曹操上来了。 要知道,在此之前,哪怕是联盟讨董之中取得了一些胜利,曹操也因在卞水大败于徐荣之手而不被人惧怕。 但今年。 一次匡亭,还有今次除贼。 让人刮目相看。 每一次,曹操都是以少胜多。 “要不……投了吧,我们无处可去了。” “投吧,各位大哥,咱们为乱贼本就图存活,难道现在还有人想成大业吗?” “诸如天公,地公,人公三师早已经死了,如褚燕,臧霸各自有路,都能投诚安置……咱们撑着图什么??连躲入太行都不行!” “是啊!想要靠着起义坐上大位,那是波才那等人,我们坐不上去,投了吧!” “曹孟德,好歹是推行农耕内政,稳固兖州的,好歹有我们一口吃的。” 七嘴八舌,三言两语,一时间他们的心思竟然都凑到了一块儿去。 曹操太猛了,打之前只知道他揍了黑山贼,却也听说差点被徐荣杀了。 还以为曹操和以往诸多尸位素餐的将军一样,都是沽名钓誉之徒。 现在,人家曹操不光平叛除贼。 还注重农耕,打压士族,也有可能是被士族打压。 这不和我们一样么!大家目的都差不多,有饭吃就行! 好歹不用被折磨。 “那,那降了吧。” “降了!!!” “咱们降了,别人不一定啊……” “管不了了,先降就是,其余的人等他们和曹军打一段时日就懂了。” 为首的大手一挥,直接下定决心投降。 这自然是一个缩影,三十万贼遍布兖州东、北部。 很多都还有没有经受这游击战法的毒打。 等打了,最后也是投降…… ------------ 第八章:我就不该看这封信!! 一两个月过去。 虽然只过去了短短数月时日,但是其余黄巾军的苦难,却让他们觉得过去了一整年的时间。 兖州境内的骑兵,越来越多,打法已经完全变了。 再也不是如之前那般死板,每一次都必须要共同进退,而是分散带领,带领骑兵的将军,也已经达到了几十位之多。 他们带领着各部的骑兵,进行袭扰。 而且,袭扰的时候,绝对是已经完全真正贯彻了那十六字方针! 每一次进攻都来得很突然,好像根本没有计划,只要在野外遭遇,这些兖州骑兵就会像虎狼看见兔子一样,呼喝劫掠,兴奋游猎。 几天时日过去,他们甚至分不清谁才是土匪贼兵! 这些兖州骑兵更像是土匪! 基本上不给人活路!来的时候如同风卷残云,打了就跑,或者砍头杀人,或者是飞箭射出,射穿黄巾贼本就不怎么样的布衣。 可当他们要反击的时候,这些混账骑兵,直接撤退,啥也不要! 人头,战利,地盘,什么都不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跑得干干净净。 比之前刚开始那几天,撤得更彻底。 黄巾贼去追也追不上,等黄巾贼抓不到人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些骑兵又杀回来。 而且,不知道有多少股这样的骑兵存在,任何黄巾余孽休息的据点,都会遭到骚扰,战马奔袭,火矢飞射,不厌其烦! 完全不管人受得了受不了。 过了不久之后,黄巾贼就崩溃了。 聚集又不可能聚集,首领太多了不说,又没有粮食,聚在一起只会死得更快,毕竟没粮食只能干瞪眼。 于是在这一年的五月份。 黄巾余孽,全部选择了投降。 一拨投降之后,其余的蛾贼自然接连投降,结果还没有两个月,连跟随蛾贼而来的流民人口,也闻风归附。 他们拖家带口,扛着锄头,全部投降了兖州,而青州与徐州的黄巾,听说了此事,都不再继续抵抗。 又听说,曹操一直以来,都在打击士族,摧毁庙堂。 这……这和黄巾的理念不是一样的吗?! 天赋皇权,纯属扯淡。 乱世之中,活命的本事,粮食,都要靠自己去挣,这等理念,和别的官吏截然不同。 所以,其余州郡的人,也跑来投降了兖州。 这一下,三十多万人涌入了兖州境内,曹操简直是乐得合不拢嘴! …… “哈哈哈!!绝妙,绝妙啊!” 庆功宴开了两天,第三夜曹操已经写了三首诗,广为流传。 争相吹捧。 结果今夜他依然还是豪气万丈。 “志才,今日便是畅饮之时,你如何醉我都不会怪于你。” “自起兵来,我从未有如此之盛功!今夜须醉,当张狂!” 曹操手举酒觥,和戏志才不断推杯换盏,大抒豪情,但眼神里却依旧还很清醒。 末了又扫视众人道:“张狂未能得长时,明日,我们又当履薄冰行,不止望兖州。” 哀叹之下,荀彧似乎听出了些什么,在一旁默不作声。 与此同时,他看了看末位的人。 作为主簿之一,帐内的地位已经不低了。 有参议之能,并且隶属于曹仁部曲,所以荀潇现在在末位一席。 和几个张邈太守麾下的军侯、主簿、功曹喝酒。 倒也是自在。 筵席很远,从衙署之内起,过了整個正院,一直到了大门边。 曹操在他们在堂内,荀潇等人却是到了廊庑之上。 在堂前,东西两侧的厢房口,木榻走廊上。 整个景观,倒也是文汇风流,儒士诸多,将军们以宗亲为主,曹氏和夏侯氏占多。 很是热闹。 看到荀潇,荀彧轻轻地叹了口气。 年轻人,知晓得了大胜,因此得主公心情而胜任主簿。 这是对我荀氏之鞭策,但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荀氏,树大招风。 从颍水投于曹氏麾下,受宗亲们的仰赖。 文伯他……若是再无成绩,便会惹人非议,日后怕是不顺。 需得再提点一番才是。 或者,唯有树己保族。 荀彧缓慢的吸了一口气。 百年声誉何等沉重,唯有我越发公正劳苦,方可护这一族走得安稳罢。 …… 文武,英才散去。 衙署内逐渐只剩下了荀彧,戏志才。 几个婢女在后忙碌收拾。 他们两人,忙碌较多,夜宴之后还要整理军中送来的文书。 曹操,则是正堂后有一张床榻,他休息片刻就要起来,根据整理所得下决断。 白天又要去军中巡视,清点各处。 所以说,从起事开始,他就明白自己戎马一生,轻易不得闲。 像今夜这种大喜得胜的畅快饮酒,下一次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也不知到时候,喝的是舍身酒,还是庆功酒。 “文若,呵呵呵……”曹操乐呵的笑着。 撑着自己的腰板,对荀彧和戏志才笑道:“辛苦你们了。” “今日兴起,我先去睡会。” 荀彧深鞠一躬,一板一眼的施礼等待曹操离去。 戏志才则不同,已经四仰八叉的倒在了木地板上,那进贤冠早就不知丢到哪去了。 真正的放浪形骸,每次喝酒,他志在必醉。 等曹操心中欢喜的回到床榻上,旁边的桌案早摆上了一封书信。 “嗯?” 又写信啦! 不用想都能知晓。 定是那小子来邀功了! 曹操暗自冷笑,却不自觉的加快脚步过去。 毕竟,荀潇那一战略颇为高深。 十六字战法简单明了,却内含乾坤,让曹操刮目相看。 这一封书信,内容又有如何? 好奇。 我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曹操心中反复了两遍。 打开书信。 第一句话就懵了。 “桃儿,我很担心,主公大获全胜,虽用我之策,可是却收了百万青徐蛾贼。” “足足,百万张吃饭的嘴啊,怎么安置呢?” 卧槽? 曹操忽然眼睛亮了一下。 心里突突了起来。 麻了。 我应该睡醒了再看信!!! 光顾着庆功了,百万人口怎么安置!!! 曹操闭了一下眼,眯着往下看去。 “但不是我自吹自擂,我知道怎么安置,只是没办法去献策罢了,只好藏在心里。” “嗯?” 曹操留了个心眼,却一时半会想不明白,荀潇这句话的意思。 为什么,无法来献策? “桃儿妹妹这番,应该信我是有真才实学了吧,聊点别的吧。 你最近累吗?很累吧?你已经在我心里跑了几个月了……” 弄死他算了…… 曹操嘴角猛然抽搐了一下。 ------------ 第九章:我绝不会再去叫好哥哥! 这一封书信到。 曹操哪里还能睡得下。 甚至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了。 去年击破了黑山贼后。 袁绍马上力主曹操做东郡太守。 又因今年蛾贼入侵,杀了州牧刘岱。 得张邈与鲍信等人推举,又有部将陈宫在其中穿针引线,左右游水。 是以曹操举为兖州刺史。 但,刚上任的时候,并没有被士族所接纳。 曹操的出身并不好。 父亲曹嵩虽为三公,但那是买来的,一万万钱,买一年太尉。 后来被罢免,隐退。 在往上一辈…… 曹操没有继续往下面想,因为下面没有了。 就是因为,阉宦遗丑。 被士族所不喜,所以遭到了名士极力反对,曹操在上任兖州刺史的时候。 境内大儒为首之人,叫做边让,辞官隐退,但是在兖州的声誉非常高,受士人敬重。 写了不知多少文章轻视,讥讽,乃至唾骂。 掀起了一股暗潮,他一带头,很多士族都羞于曹操为伍,隐退不仕。 所以,士族的钱,曹操弄不到那么多。 百姓的钱,本来就不多。 东郡的本,养不起这百万人,又要怎么安置他们呢? 原本为贼者,降后被自己接纳为领民,原本百姓如何接受,那些士族又会怎么说? 一连串的想法产生,曹操感觉有点上头了。 酒没喝醉。 这封书信给他灌醉了。 “唉!” 摸金的那些人也摸不出多少! 真要靠死人财去盗洞来养百万人也多少不太卫生…… 可这些人又舍不得弃之。 罢了!不问他了! 曹操汗流浃背,认知不足以让他一下子解决目前难题,但却再也不想去书信里写一句好哥哥了! 今日就是急死!死外面!从这里跳出去! 我曹孟德也不去信里叫好哥哥! 想到这,曹操匆匆起身,转而到了堂前。 前堂荀彧正在奋笔疾书,整理文书,忽然一个黑影杵在眼前。 吓了他一跳。 抬头起来看到曹操正一脸凝重的盯着他。 “主公?” 荀彧顿生疑惑。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去躺了一下感觉……脸色大变了。 “文若,”曹操顺势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手一搭上来,更显得有些奇怪了。 荀彧当即躬身,“主公有何事?是否是想起了什么纰漏?” “不错,”曹操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坐在了荀彧对面的蒲团上,双手相叠放于案牍。 沉声道:“我忽然想到,这百万人,如何安置?” 这话,让场面一度安静了下来。 荀彧缓慢的放下笔,一时间竟然有点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他早已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了。 当初受降的时候,便知晓这并不会很简单,只是一时没有理清此节。 而且,主公太过高兴,不忍说之。 这不同于击溃黑山军。 青徐两地的黄巾贼,乃是不敢北上,才选择南下,想要进太行以躲避。 太行里面,恰好就有黑山的余孽。 这样一来,就好似将兖州当做软柿子捏,主公乃是不得不接。 毕竟去年,青州黄巾被公孙瓒斩杀三万余,声名震荡之下,蛾贼不敢侵犯。 就以为曹操好欺负。 如今曹操入主兖州,全天下都在看着,若是被击溃,日后名声就不再是这么足以撼动人心了。 是以,招降这三十万降卒,百万人口……乃是必行之事。 奈何…… 荀彧想到这,淡定的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办法。”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曹操的表情基本上是石化了。 荀彧这个人,不苟言笑,一板一眼。 任何事情都力求完美不出差错。 他能这么敏捷的回答,说明是真的没办法…… “再,好好想想……受降时,本没想到能有这么多人。” 曹操善于治法,治典,重刑而立威,使上下有尊卑,军令有严度。 但论让百姓吃饱饭的内政,他恐怕真的不如荀彧。 而荀彧,也不一定比那些地方上的官吏厉害,这涉及到了认知的问题。 地方官吏常年和粮食打交道,知道多少粮食能救多少人。 真实的见过饿殍,明白一粒米的含金量。 荀彧当年是守宫令,为天子管理文具,之前在乡里更是不愁钱财。 自己又有“留香”公子之称,就是说,荀彧坐过的地方,走过之地,都会留下淡淡的香味。 足以证明,荀彧这些年,对于自己外貌、形象的把控。 他懂内政,懂的是大方向方略。 懂的是上行之策,具体落到地方的时候,也许就要因地制宜的变化才行。 现在一百万张吃饭的嘴,荀彧真不知道怎么安置。 兖州原本的百姓,畏惧这些青徐蛾贼如虎,他们如今降了,本地百姓会怎么办。 当地士族,必不可能接受。 这些蛾贼,来势汹汹的时候可是杀了任城相,杀了兖州刺史刘岱的。 士族恨他们入骨,同时也看不上这些为贼作乱之人,现在安置,像双刃剑。 总得得罪一方。 吊诡的是,荀彧心里非常笃定,曹操必然会选择得罪兖州当地士族。 “主公,真没办法。” 荀彧长叹了一口气,“唯有求贤才广纳策,不过现在,只怕是时间不多了。” 早知道不喝三天酒了。 曹操心里嘀咕了一句。 哪怕留一天早点来后悔呢。 这一百万人不接受,他们肯定继续南下去或者北上。 不是便宜了袁绍就是便宜袁术。 曹操忽然发现,这两兄弟在自己南北,那是真的逼着咱发展壮大。 许多吞不下的东西,哪怕卡到喉咙,也要强硬的吞进去,不能漏分毫。 窒息也无所畏惧。 想到这,曹操伸出手拍了拍荀彧的肩膀,“忙着吧,我再想想。” “主公,不如叫文武来此,集思广益?” 荀彧知道难,不过这么多人,各有擅长,总能想到点办法。 “嗯,再说吧,我先想想。” 曹操苦笑了一声。 这表情,好似苍老孤寂了许多,他背影消失的时候,荀彧看得心里不是滋味。 枭雄未成业,捉襟已见肘。 现在正是艰难时,度过这段时日便好了。 不断平贼得了名望,日后就会有人来投。 农耕或许,也逐年能升。 眼下这道难关…… 须得过去才行。 片刻后,曹操回到了床榻上,找来了书信纸张,毛笔,墨水…… 手都在颤抖。 又要回信了么…… ------------ 第十章:你是不是饿了,喝鸡汤吗? 衙署之内,安静不已。 曹操仍还在不断纠结。 此时在军营之中,荀潇所在的营地却显得很热闹。 他是虎贲营主簿,隶属于曹仁。 不过曹仁显然也是特殊照顾了,让荀潇在腹地靠近山林处。 而且粮食补给都交给他。 是以,荀潇得以浇水弄花草,日子过得比较清闲。 甚至还有茶喝。 除了日常的公务处置之外,平日里计策几乎不会来问。 这是打了招呼的。 但,荀潇对自己麾下的宿卫很好。 人也有仁义之气,脾气极好不会暴躁,乐于助人,名声在外。 今夜,便是有几个别营地的兵士在巡守操练之后,借着清点辎重的名头,到了荀潇这来。 荀潇给他们做了点别的吃食。 “这就是娇耳啊?据说冬至可吃这个,能把耳朵生出来!” “哎呀,再来五碗,俺还没吃够!” “说错了吧?哪有能生耳朵的东西!?” “前几年听亭里的行脚说的!” 营帐外院子内,坐着个膀大腰圆,宛如铁桶般的军士。 他的铁甲嫌小,套进去不舒适,所以直接脱下来扔在了一旁。 就盘腿在地上坐着,大口吃饺子。 这玩意好做,面粉加肉糜,面汤煮热了就好,冬天的时候荀潇就做了很多囤着。 饺子在这年代也不是没有,只是少,这时候还叫娇耳。 来自于这些年立志于治寒杂的张机。 张机先生,字仲景,也是個不志在官场入仕,志在治理流民之人。 不然早可为二千石。 不过跟传说比起来,显然这里荀先生做的更好吃些。 “先生,多谢了,每次都能多吃几碗!” “你在自己营里吃不饱吗?” 荀潇淡定的坐在对面,眼神颇为有些打量。 “是啊,完全吃不饱。” “营内粮食本就有数,俺能吃五个人的饭,总是被人诟病,久了俺就不想吃了!” “吃了还要看人眼色,没意思!” 荀潇听了暗暗点头。 “是有点惨。” “您找个机会,把俺要过来吧!” “俺力气大,给您当个宿卫,平日里差遣一番,只要吃饱饭,其余的都好说啊。” “诶,你这,给你吃就算了,怎么还……”王二一听就不高兴了。 我跟着先生好好的,你吃就吃怎么还动了别的心思呢。 别以为你块头大我就不敢回嘴。 “哈哈,我这儿并不缺人,”荀潇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而且,要人的话还得立功才敢开口。” “别看我日子清闲,其实都是沾了家兄的光。” “呵呵呵,小叔叔,你知晓就好。” 话音刚落,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 荀潇举目看去,颇为清瘦,胡须略微斑白的荀攸,站在木栏门外,正一步步进来。 “恭贺叔叔,升为主簿。” “公达,”荀潇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 相比于自家的两位名士亲戚,荀潇更愿意和这些吃不饱饭的军士相处。 原因无他,自在。 和荀氏叔侄一起,多少要受些所谓礼法钳制,很多时候他们都看不惯自己的温吞水性格。 不过算了,这次来估计又是提点几句。 他这一来,那些吃饭的军士连忙站起来,连中间那铁塔壮汉,也赶忙拿着铁甲往身上套。 不过荀攸看了他们一眼,伸手摆了摆,倒是不追究在意。 荀潇看了那汉子一眼,道:“嗯……那件事下次再说吧,几顿饭罢了,无需记在心上。” “诶!” 这几人点点头,荀潇这话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让他们先离去,免得等会被问起军队从属,把事情告知军中将校,还得受罚。 他们抱了抱拳,马上就转身离去了。 荀攸目送了这些人离去,依旧站得极有气度,但他心中是有杆秤的。 虽然对外绝不会表现出来,可路过门外的时候,就是有些看不过眼,想要进来和荀潇说上几句。 是以,人走之后,他立刻露出笑脸,回头来对荀潇深鞠一躬。 “二叔,有些话虽不当讲,但却也不得不说。” “请坐吧。” 荀潇人佛系,既来之则安之,倒是也不觉得苦恼,邀请荀攸上座。 两人相对而坐,荀攸左右看了几眼,一只手轻抚胡须,另一只手拿起了箸,乐呵呵的夹起了一个娇耳。 “天下士族,便如这一碗娇耳,本来都是为人所食,先后而已。” “而为饱腹之用,便会夹一个。” 说到这,荀攸把手中的娇耳吃进嘴里,咀嚼了几下,顿时满口生津。 荀潇眉头微微皱起,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伱看,我食下一个,若是还不饱,就得再食一个,”荀攸说完,又去伸手。 伸手的过程中,同样也有声音悠悠传来,“远近,大小,色泽光暗都可决定,我下一箸要夹哪一个。” “离我近的,浮于表面而不藏的,被挤出而不自觉的,便是目的。” 吧嗒。 荀攸夹起了靠外的一个。 “二叔,你明白这道理了吗?” “你是不是饿了?” 荀潇终于是忍不住了,带着灵魂问出了这个问题。 荀攸:“……” “有些话,说明白便没意思了!”荀攸的语气一瞬间有点着急了。 好似被人踩到了尾巴一样。 “我不是饿,我是想说……我是,我是在进言!让二叔你不要太过得意自满!这主簿得来简单,会否是有人,可以要将你提上来!做这个娇耳!” “我是怕你被人吃了!” “我不是饿!并非是饿!” 荀潇战术后仰了片刻,盯着荀攸看了好几眼,“不必激动,好好说。” “我,我激动了吗?” 荀攸眨巴眨眼看向了王二。 王二懵了几下,机械的点头,“是,是有些激动……” “激……激动了吗?” 荀攸动作缓慢,顾左右而看。 尴尬之下,又夹了一个娇耳,吃了之后长舒一口气,复盯着荀潇道:“所以说,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如同这碗娇耳,若是人已吃饱,剩余的便能保存于内,不再被吃。” 荀潇:“……” 他神情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 看向荀攸道:“剩下的,你打包带走吧?” “我不是要吃这娇耳!” 荀攸人都麻了。 我是在说这道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更何况你还没有任何功绩!就被提拔! 日后人家定然要记恨于此,招致祸端! 荀氏投曹本来就已是下了重注了! 俨然要将整个颍水祖宅都给了曹操!这是豪赌,经不起半点风浪。 “我那还有自己熬的鸡汤,公达你要不要。” 荀攸暗自叹了口气。 顿时抬起手拒绝,站得腰板笔直,一番交谈他已经明白了,无需再多言。 这位二叔,或许不能明白个中道理缘由了。 “鸡汤不喝了,这个娇耳我回去喝吧。” 荀攸把碗扣上,然后端着准备出去,自家的侄子荀潇多少要送几步路的。 直到荀攸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旁边又才有了动静。 “谁?”荀潇闻声回头,刚好看到刚才走的那铁塔般的壮汉又从一棵树下探头出来。 看了一眼远处荀攸离去的背影。 荀潇笑了。 “还没吃够?” “那哪够啊!我记得大人你这里有酒是吧?就上次那个,还有吗?” “二锅头啊?” 荀潇愣了一下,其实是乐呵的,他心底里很意外,这酒这么烈。 还爱上了? 这人有意思。 ------------ 第十一章:麻了,一封书信写一天 这个年代,酒的保存,酿造工艺都没有达到烈性,即便是有,也很少。 酒若是窖藏很多年,酒力会变得醇厚香浓,但是也不会变烈。 烈酒那真的是很少人能接受,除非他的性子也烈。 荀潇深深的打量了这人一眼,凶神恶煞,胡须如浓密钢针,横肉挂脸,肌肉虬结。 是个勇夫。 和荀潇理念中的“猛将”形象不太一样,这些年见到的武将,并不全是那种肌肉猛男。 其实是“肥壮”。 他们身上的肌肉,不明显,身体外甚至还有一层膘挡着。 不过人高马大,雄武非常。 但是这个人不同,从手腕的护手束紧之后,整条手臂都是铁块般的肌肉。 双臂极其有力。 真是猛将,如猛兽一般。 也不奇怪他爱喝烈酒了。 想到这,荀潇点了点头,道:“有,最后两瓶,只给你喝一口。” “哈哈,行!俺就喜欢烈酒!” 那壮汉顿时来了兴趣,然后又摸进了荀潇的营内,这一次直接进了帐子。 王二在门口都看傻眼了。 “诶,你怎么又来了?你到底是谁的兵?” “太守张邈的。” 那壮汉随意的回了一句。 “太……” 我的天。 王二的高低眼顿时就出来了,心底里突然麻了一下。 那可很麻烦。 “大人!您出来一下。” 王二在外招了招手。 荀潇笑着进帐内深处的床榻上,取了一瓶二锅头出来,给典韦倒了半碗,然后出帐门外,对王二眨了眨眼。 “怎么了?老王。” “这,这不好!” 王二挤眉弄眼了很久,余光多次看向了帐内那個壮汉。 “这人不能再接触了。” “大人,您得让他吃完赶紧回去,以免被人抓住此把柄!” “那可是,太守的兵!” 太守怎么了? 这话荀潇就不太听得明白了。 我也从来没有得罪过张邈,他大小有八厨的善称,不至于为了一个军士来为难我吧? 再说了,现在还没到决裂的时候。 “没事,一个军士,太守何苦为难呢?我找机会,去把他要来做宿卫。” “得罪不起的!”王二脸都全皱到一起了,“大人您性子淡,您不懂这些士族名流,背地里记仇!” “我以前家中有一族叔,在洛阳开武馆好好的,得罪士族,一辈子都攀不上权贵,只能郁郁而终,后来……” “好了好了,这事儿我听过太多次了。” 荀潇白了他一眼,“你那个族叔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他要是懂点附庸风雅,早就上去了。” “是是是,我早就说了他那是游侠本事,没多大用,后来就都教给我了。” “对了,你那族叔叫什么?” “王越。” 王二挠了挠头。 荀潇:“……” “王什么?” “越。” “是,越来越好,来来来来那个越吗?” “是。” 王二看荀潇那不开窍的样,当即就咋舌了一下,急忙接着道:“哎呀,大人,总之不要和太守扯皮就是了。” 荀潇眨了好几下眼睛,好个王越,汉末还真有这么个人,而且还真的剑术高超。 我还一直以为是民间传说呢?这么说早些年真有剑圣在洛阳开武馆来博取达官贵人的青睐? 怪不得王二的剑术那么了得。 “那你为何叫王二呢?” “我叫王尔!”王二麻了,我为什么叫王二您心里没点数吗? 还非给我取了个字叫启年。 “好酒!” 还没来得及再多劝几句,帐内传来了那猛汉的叫喊。 荀潇摆了摆手,对王二的担忧表示并不在意,去和他喝了几碗。 那猛汉笑道,“俺是真喜欢大人,记着您之前说,把俺从太守那要过来。” “这件事,可别忘了,俺若是来给先生当宿卫,定然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饭之恩足以记一辈子。” “大人千万莫要忘记!” “行,”荀潇本就是个淡然的人,既然他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没必要扭捏。 无非是吃得多罢了,吃伱能吃多少。 “你叫什么?” “小人典韦,己吾人,嗯……家里就不说了。” 荀潇顿时眼睛瞪大,脱口而出道:“哦典韦啊?!请你一定要加入我的麾下!” 他连忙过去,伸出手和典韦握在一起,深深的感受了一番他手上的力度。 早该想到的,这么大的块头,钢筋铁骨般的身姿,还能有谁呢。 这简直是……汉末处处有惊喜。 “你,明日就过来吧,我找机会和主公说。” “诶,好嘞……” 典韦眼神唰一下呆滞了,机械的挠几下头,没明白前后的期待这么大。 敢情我典韦的名号,也有人肯买账了啊? …… 深夜。 曹操还在秉烛伏书,写得很是难受。 在衙署外堂的荀彧都已经写完了所有的文书,并且准备上呈给曹操。 结果在外等了很久,都不好意思踏上那一层木地板。 因为他看得见,曹操在床榻上的案牍前,啃笔头发呆。 仿佛是在想什么极难的遣词。 “这是要写什么?恐怕是安置之策。” “实在不行,没有妙策就以下策安置,无非就是劳累艰苦一些罢了。” 荀彧心中有所决定,不由得叹了口气。 刚踏上去一步,曹操马上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那表情,仿佛还很惊恐,甚至不自觉的将桌案上的书信收了一下试图掩藏起来。 “文若!你做什么?” “主公,文书,军情,都已汇总。” “哦,哦……放那吧,”曹操舒了口气,不冷不淡的回道。 “主公可有需要商议之事?” 曹操又自顾自的咬笔头去了,甚至拳头捏得很紧。 荀彧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慢慢退了几步,在外等候。 这时候,曹操的书信才写了十行。 “好哥哥……不对……这里不用再说一次了。” “你,就直接写你算了,写这么多哥哥做什么!混账东西。” 曹操振振有词,想了许久之后又再下笔,“你既有才能,为何不献计,寻常时候倒罢了,可百万人口无法安置,将再次为贼。” “若是如此,岂不为祸,我在郯县尚见乱象,本以为兖州因君平定,现在却也有粮断之祸!莫不是君一直诓骗。” “安置百万,何等手笔,寻常人可行否?好哥哥,莫要诓骗我,否则我便羞于此也。” 哎……呀…… 曹操写到这,直接闭起了眼睛,眉头紧皱,表情更是痛苦不已。 太恶心了。 受不了了…… 荀文伯! 若是这一次没有好计策,我高低还是要干你一顿!!! 即便是没有人知道,但曹操现在还是感觉有点难以接受。 就好像忽然躺在床上,想到了小时候做的某些丢人荒唐事,然后恨不得钻进被子里一样。 ------------ 第十二章:这都敢收,他这么敢的呀! 曹军在兖州境内击溃三十万青徐黄巾余孽的消息,自然是作为胜报传遍四方。 荀彧在当日,就已经写了奏表到长安去,向天子邀功。 除贼平乱有功,现在长安虽然很乱,但是重新占据了天子的李傕郭汜为了稳固下来,不敢和诸侯太过对立。 更何况,曹操的确是平叛有功,是以一封诏书下,确定了曹操兖州牧的地位,并且封了爵位。 这些官位对于曹操来说是虚的,可是却足以震慑治下境内的士族,地位高了,士人自然不敢再随意议论。 百姓也会归心于曹操,知晓他是天子看重之诸侯,可以奉诏扶汉。 是以,昭告天下以宣扬除贼,让贼兵闻风丧胆。 这一次,算是将曹操的声威真正传扬了出去,当初讨董联盟那个排在极其靠后的小诸侯,凭借自洛阳出来矫诏之利,才被人请入了酸枣会盟。 现在已经是名震河间南北的乱世雄主了。 青州。 北海之中,田楷、刘备在此自然也是听见了消息。 他们当时除贼的时候花费了极大的经历,在贼兵渡河的时候而包围横击,才得以大胜,配合公孙瓒兵马之威,斩杀三万余人。 将青州的黄巾赶到了徐州。 徐州又有陶谦震慑,或收服或驱赶。 最后全部赶去了兖州。 这些诸侯听见这个消息,都是喜忧参半的。 忧便是后悔,曹操大胜之后,居然收容了三十万降卒。 要知道,这伙黄巾贼声势浩大,人数众多,虽然大部分都是用的锄头农具,甚至是木枝拳头来打仗。 可是他们真的是诡谲之辈,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十分狡猾,这样的老兵,一旦有了军备,有了战法的训练,操练数年就会脱胎换骨,比那些新兵更加厉害。 但喜的却也是这收容之事,三十万降卒背后,居然还有几十万的人口,足足百万人进入兖州,要安置下来谈何容易。 公孙瓒,刘备,陶谦等人,全都是驱赶不敢收留。 就算是仁德名流孔融,在北海得势的时候也以痛恨黄巾为由,断然不肯受降,怕的就是粮草累赘! 人口实在是太多了,这哪里是百万人,这是百万张吃饭的嘴! 曹操这时候吃下来,真不知是蠢还是如何! 至少数年之内要行内政来屯粮,方可满足境内这些随时可能饿死的人口之数。 何等愚蠢。 “曹操怎么会做这等决定?” 军营主帐之内,刘备收到消息的一瞬间就陷入了迷茫之中。 他和曹操打交道很早,早在洛阳的时候,就曾经有所风闻,后多次碰面,虽未秉烛夜谈过,却也明白此人性子潇洒,随性,喜爱冒险行事。 这性子好,可往往收效与风险并存。 “既然那乱民有了去向,与我们而言,便不再挂怀了,曹孟德得了多少好处是他该得的。” “呵,呵呵,哈哈哈!” 主帐内,一文士大笑而回,顺带抬手将自己的进贤冠扔在了案牍上。 “说的不错,阿备既然这般大气,就无需挂怀了。” “自然得大气,”刘备低了一下头,面容颇为坦然淡定,“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那一百万流民,我不敢保证令其全部存活,若是曹操可以,那也是百姓之福。” “只是阿备,这曹操得了百万人口,若是真的安置了下来……” “不可能的!” 帐内,一个黑脸壮汉,忽然粗声大喝,甩了甩手中的毛笔,扔在了旁边的桌案上。 满意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书法。 然后抬头扫视他们,道:“百万人呐!” “北方没有一個诸侯敢吃下来,你就是让他们去关内,也绝对不可能!” “关内太仓的粮食有几十上百万石,你问问天子敢拿来给这些人吃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饿贼如溺水之人,救者易殁也。” “三弟,不要胡言。” 刘备回头去瞪了一眼,多年相处,他知道张飞书法了得,识文断字的本事都不差。 就是脾性,火爆直接,如同那蛇矛一样,直来直去。 但是这话,可不兴说。 “哈哈哈,还是翼德说话干脆。” “曹孟德这一次,便像是万般负担在身,恐怕数年内不会再有发展了。” 那丢下了进贤冠者,名为简雍,是自小跟随刘备的友人。 口才了得,性情高傲,但和张飞,关羽两人关系不差。 属于刘备早年身边的忠臣谋士,但所谋的并不多。 简雍的能力主要是在口才外交之上,懂外政不通内政。 没有治理过什么城郡之地。 “想起当年在酸枣时,曹操对阿备是百般示好,想将我等收归麾下,好在,我们跟随的是公孙大兄……” “否则,呵,呵呵……” 简雍幅度极大的摇了摇头,后面要说的话也是不言而明。 百万人,在他看来曹操必然受其累,只怕是难以支撑了。 “不必说了,”刘备板起了脸,这话不像样,若是日后传出去,说不得要被人诟病。 “孟德在会盟时对我百般照拂,此我不会忘记,日后……再相助吧。” 刘备虽是这么说,可是眉头却不经意的皱了起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曹操这步子迈得太大了,心里有点担忧。 若是他真的安置下来了,那可就发了啊……到时候我就显得很是尴尬…… 一有这样的想法,刘备当即眼眸晃动了一下,若非是有人在这里,他非得反手给自己几巴掌不可。 呸呸呸!绝对不可能的! 那可是上百万人,这如何能吃下来? 绝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曹孟德,你这次是作茧自缚了,步子如此之大,当真是有些贪了! “阿备,”简雍知道刘备不想再说兖州,于是很快又说出另一个情况,“现下,公孙大兄和袁绍多次交战,袁谭兵马又缕进青州,咱们要撤回去了。” 刘备叹了口气,笑道:“不错,回平原一带,此地乃是伯珪与袁绍相争,与我也没什么关系。” 话语之中。 全然没有落寞,可是心中却有些感慨的。 天下之大,日后到底何处才是真正的容身之地。 现在东奔西走,也不过是找地方安身,招兵买马,留下名声罢了。 可实际上,却也是寄人篱下,得人收容。 真羡慕曹孟德。 如今已经得了诏书,任命为州牧。 整个兖州都是他的。 只是,太飘了。 百万人,何其难也…… 刘备憋了一整天,浑浑噩噩,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就一直处于茫然呆愣的状态。 一直到晚上,告别了简雍等人,到内屋睡下,将榻上凉被盖住之后。 躲在被子里,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兖州如今怕是要更乱,日后还有去处之可能,甚至……还可图得更多。 …… 三日之后。 荀潇的书信又到了。 ------------ 第十三章:你勤恳?我差点就信了! 曹操本来一夜就写完了,但他知道郯县到陈留,快马也要三四日。 是以故意停留了几日,才遣人送去给他。 王二拿到了书信,正和上头将军曹纯串通好了说辞,快跑来送。 “曹将军,我冒昧的问一句……这书信,是从何处来?” “确实很冒昧。” 曹纯的胡须吹动了一下,叹了一口粗气,冷冷的盯着他看。 王二顿时讪笑,“嘿嘿……小的就是好奇。” “那就不要好奇了,反正你记住,这若是让文伯知道,你我都有难。” 曹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又顺势慢慢的滑到腰部,把一粒指头大小的金块塞了进去。 那重量一落兜,王二脸上笑容更盛了,“放心,您放心,这都是为了我家大人好,大人收到书信也很开心!” “我就不多问了,只要这送信双方呃,呃这……呃,他们感情稳定,不吵架就好!” 他想了半天才想明白一个词汇来。 曹纯听了这句,顿时脸色又板了起来,颇为有些古怪。 最近是有些忙碌,所以一直没有时间去寻别的姑娘来。 等境内政务稍稍安定些许,百姓贼兵不再作乱,降卒可以安置,再想办法去寻一个女子来代写。 这样,大哥就解脱了。 我们也解脱了,不过在此之前,还不能暴露,是以曹纯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 “对的呢,别问了,好吗。” 王二脸上讪笑顿时凝固。 马上闭嘴不问了。 毕竟曹纯的笑容已经逐渐变得核善了起来。 再问下去保不齐要完。 …… 夜晚。 曹操的陈留大营主帐内。 荀潇正在撰写需要记录的文书,从纸张上誊抄刻录到竹简里。 竹简易于保存,所以比纸张更安全,不怕丢失。 很多内政之策,上书之言,都需要有人这样记录下来,放置在藏书之地。 荀潇大部分时候,就是做这等事务,现在当了主簿,其实也只是从自己的营帐,搬到了曹操的营帐来。 换了个地方誊抄文书,职责基本上没变,若是非要说当上主簿有什么好处…… 每個月,俸钱多了。 粮食五十斛,布半尺,还有金银。 总之现在为门客,曹操是已经快将能抵成俸禄的家产都拿出来了。 很不容易。 “文伯,抄录一天了,差不多该休息片刻了。” “不累,能为主公效力,实乃是我之荣幸,主公文才武略天下无双,气魄雄伟,当时无敌。” 荀潇头也没抬,但是说话的语速却很顺畅很快。 曹操的面皮猛然抽搐了一下。 你还敢再敷衍一点么? “不必了,这些誊抄非一日之时,文书慢慢存放就是。” 曹操自己很想问,对于如今这形式,荀潇有什么看法,若是能问出来,那就太好了。 那就可以去他娘的书信了。 “我倒是,有些事想要问问你。” 曹操的语气忽然变得柔和。 这一变化,让同在帐内的戏志才、荀攸顿时抬头对视了一眼。 问他? 为何不问我们俩? 荀攸心里多少有点奇怪,他不想荀彧那么儒雅随和,更注重细节。 忽然问荀潇,有点奇怪了? 难道,主公真的打算提拔荀潇到众人视线之内么? 这可不是件好事。 荀氏,现在除了许多在县乡为吏之人外,还有他们三人叔侄在营中任职。 荀彧和荀攸两人的地位已经很高了。 若是荀潇再高。 他思索间,荀潇已经放下了刻笔,对曹操微微拱手,淡定的道:“主公请问。” 情绪依旧很稳定淡雅,仿佛根本不担心未来。 曹操嘴角一咧,展颜笑道:“如今青徐蛾贼降,你怎么看待这形势,可有什么想法?” 卧槽,真的问了? 荀攸顿时一愣。 戏志才也懵逼了。 你问他干啥?? 还当着我俩的面问,我们都暂时没有完全之策,只有半点头绪,他能想到什么好法子? 荀潇当即立起身,深鞠一躬,神态十分镇定,嘴角甚至还含笑。 曹操一看这表情顿时就激动了。 有戏! 他不假思索,立刻躬身!必然是有话要说! 荀潇眼神对视了过来,干脆利落的道:“没有。” “知政之人在于野,而不在于廊庑之间。” “我怎么会懂?” 那伱搞得郑重其事,热血沸腾的! 我人麻了,想都不想一下吗! 其余两位谋士,也都不由得苦笑起来,这么看来,白问了。 就多余问他。 荀攸最是有感触,自家这个荀二叔,除了感官上有士族之风雅。 本领确实不令人敬佩,六艺之中,御与射本是辅艺,更重要的是其余四艺。 可是二叔偏偏最喜欢的就是御与射,而且甚至到了热衷的地步。 外人不知道,可他却有所耳闻,若说他是个谋士,倒不如说身上本领像是武将。 能提刀上马,厮杀游侠,但是论计策,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一计! 此刻。 荀潇没等曹操懵完,道:“主公,在下年轻尚无资历,不敢妄语,相比之下还是更喜欢兢兢业业的刻录。” 曹操:“……” “那你继续吧。” “嗯好,”荀潇说完这话,帐外忽然来了个宿卫,对着曹操拱了拱手。 道:“主公,荀大人麾下来寻,说夜快深了,还有些许紧急事务要处理。” 这话一问,荀潇顿时明白了什么。 然后放下刻录的活。 脸上立刻有了些许欢喜,拱手道:“主公,我先回去了。” 曹操咂了咂嘴巴。 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这,刻录……” “此等事宜不急,日后慢慢补齐便可,我先回去调派一番。” 荀潇立刻解释道。 我真的是信了你个鬼了! 曹操嘴角顿时抽搐了一下,改口太快了! “没办法,营中内务不可不理,在下能力不足,不如兄长那般玲珑剔透,左支右绌,方能堪堪理顺,殚精竭虑,才能不愧对主公提拔之心。” 请你不要再吹牛逼了好吗! 曹操真的是万万没想到。 看起来老实巴交,斯文儒雅的一个慢性子,撒起谎来这么自然! 你回去干什么我能不知道? 你那是心念青梅竹马吗?你就是馋人家的身子你下贱!!! 不过心里这么想,曹操脸上还是摆满了笑容。 “去吧,去吧。” “诚恳笃行,不错。” “在下告退。” 荀潇说完,转身带风,很敏捷的消失在了曹操的视野之中。 ------------ 第十四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多简单 回到营房内,王二早已经在院内等待了,看到他过来也是马上迎了上去。 “小人费尽心思,才得到的书信,中间遇到了些许波折,那徐州境内,最近好像并不安定。” 王二搓着手,满脸堆笑的到了荀潇面前说道。 荀潇一听也就明白了,又开始了,干什么事情都要看看有没有办法弄点钱。 “书信呢?” 他伸出手,问王二要书信,“我记住了,到时候典韦过来,你还是贴身宿卫。” “诶,好好好。” 王二脸上的褶子都开花了。 最近几天他最怕的就是,典韦一来,自己就会失去亲爱的大人的宠信。 以后前途堪忧。 这位大人,明显以后会飞黄腾达的,现在就已经惊动了主公暗中打探了。 连他来往的书信都要亲自过问。 诶不对!? 万一是通敌被监视?! 王二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给信的时候冷不丁凑近了去,悄声盯着荀潇道:“大人,这信里面,有没有什么不该说的内容,若是有的话,可要小心些。” “滚!我是那种人吗?” 荀潇忽然眉头一皱,“都是健康的。” “哦……那就好。” 王二放心的把书信放在了荀潇手中。 回到帐内,荀潇看完了书信。 情绪变化还比较多。 到最后的时候,脸色竟然有些涨红。 好在是帐内无人,没人可看到。 不过,他内心也是纠结的。 “好一句,百万百姓皆是命,匹夫尚且有愧责。” “这是在说我,不救他们。” 荀潇喃喃自语,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 对这个多年不见的青梅,又多了几分好感。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有侠气,和寻常女子根本不一样。 可是,并非是我不救。 而是不能救! 荀潇最怕的就是日后在曹操这里被提拔起来,荀氏整个家族就真的是要万劫不复了。 而荀彧,一直是以冰清公正之形在乱世立足,兼顾着世家与曹氏两头。 一时间要稳固士族地位与清誉,又要为曹操输送人才。 而他的理想,不过是为万民立命这几个字罢了。 可曹操迟早是要进位的,这就相当于出卖了荀彧。 毕竟两人一开始,都是为了扶汉,做这大汉乱世之中,一对忠良流芳的主臣。 可最后,必然会走向分歧。 荀彧绝对不会叛汉归附,因为他背负了整個荀氏的清誉。 这玩意对于他们来说,比命贵重多了。 是以,荀潇不想害人,也不想卷入其中。 到最后成为压死大兄荀彧的一只祸手。 “唉……” 想到这里,荀潇沉默了许久。 但,信上还是要说明。 他用了一夜的时日,慢慢的将这封书信完成。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交给王二送了出去。 …… 此刻,曹操一夜没睡。 他知晓书信一定会来,于是始终在主帐等待。 荀攸和戏志才两人都已经去睡下了。 但曹操睡不着。 百万人口安置之事未决之前,他也的确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不多时,曹纯进来了。 将书信放在了曹操的案牍上。 “大哥,可有新的消息?他真的是借此来传递我军中情报吗?” “嗯……还不一定,无需多问,此事我亲自来办。”曹操平淡的摇了摇头。 “好,那我退了,大哥,我最近营中兵马……短缺,可否让我领兵?” “再等等。” 曹操抬头看了他一眼。 曹纯是自家族弟,但现在的确已经没有合适的兵马给他了。 兢兢业业在身边许久,目前也还是个领兵不过二千之人,这承诺,也不知何时能完成。 罢了,以后有兵马了再给他吧。 “诶,多谢大哥。” 曹纯顿了一下,心里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压了下去。 曹仁兄长已经是主将了,我虽驽钝,但也勤恳,日后应当也有崭露头角的机会。 大哥不会诓骗于我。 …… 曹纯出帐之后,曹操很快打开了书信。 趁着现在无人在前,刚好可以看完。 不多时,荀潇飘逸的字体映入眼帘。 看得出来,每一个字几乎都是认真书写。 字斟句酌。 “好妹妹,非我不愿救世也,百万人口并不容易,我不愿进献计策,乃是为了家兄。” “家兄蠢笨,愚忠于汉,日后会为局势所迫,晚年无安,我如此,是为了给他一个后路。” 什么?! 曹操顿时眉头紧皱,心里咯噔一下。 家兄?! 文若?! 他说的是文若?! 文若不可能啊! 为什么文若会晚年无安?为何荀潇能现在就断定文若的晚年?! 这可是,几十年后之事,他能看得如此长远吗?! 一瞬间,曹操心情复杂了起来。 仿佛一个结,揪在了心口,五味陈杂想不通。 主要是想不通荀潇是不是在装杯。 这话,万一是瞎说的呢? 为了讨得女子的崇拜,说几句大话也并非没可能。 再看看。 想到此,曹操再次向下看去。 “其实,我也并不是眼睁睁看着饿殍遍地的那等狠心人。” “恰巧收到书信的今日,我已暗中提醒了主公,若是他足够聪明的话,应当不久之后就能明白。” 提点我?! 曹操人麻了。 你提点个der你提醒! 你今天一直在敷衍我好吗! 想起今日,曹操气就不打一处来。 在主帐内,问什么答什么,看起来好像很给面子,实际上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还文绉绉的说什么…… 知政之人在于野,而不在于廊庑之间。 诶等等!? 曹操忽然愣了一下。 知政之人,在于野? 难道这句话,便是提醒?! 这个关键一想通,他忽然有了点苗头。 “重任令官方可问出,譬如曾任东阿令的枣祗,以及早点跟随的毛玠,均是如此。” “而两人认知或许此刻暂且不明,可重任在肩,能在数日之内想出,不过他们都认知,必然不如我。无非是屯田修耕植,发展手工业罢了,让妇女可劳作,壮丁以屯田,计牛以入谷,军民以承包。” “只要承诺,上缴税收之后,粮食可自负盈亏,这便不是百万张吃饭的嘴,这是百万个劳力之体,何愁不能安置?”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曹操看到这,一瞬间眼睛通透了。 恨不得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就是这个! 关键之处便是这个,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哈哈哈!!!” 清晨,曹操的主帐之内,传来了接连不断的豪迈大笑。 帐外宿卫,甚至都能感觉到那种轻松写意,畅快豪情。 虽然不知怎么了。 但主公似乎开怀到了极点。 ------------ 第十五章:别夸了好吗,我咳嗽 曹操之所以高兴,是因为他虽然不知道荀潇方才说荀彧晚年之事是否为真。 但是却可以判断,这一策,绝不是在装杯。 而且,还暗中推举了两人。 一个枣衹,一个为毛玠。 这两人,曹操自然都熟悉,枣衹早年跟随,本身来自于寒门,而且做过许多地方的令官,属于地方官吏。 对于耕种行屯之事,自然了解。 而毛玠,是颍水人,荀氏对他的能耐了解这也是自然。 并且,信中也说到了“认知”二字。 在曹操看来,就是眼界与学识。 不如荀潇倒也不是奇怪之事。 想到这,曹操不由得将书信再看下去。 他想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信息。 “我虽有策,却不能献,除了不愿家兄有难,还自有傲气。” “普天之下,暂且没有能让我归顺献策之主。” 好大的口气!别再和小姑娘吹牛了好吗! 曹操的眼眉顿时挑动了一下。 我人麻了。 在我们面前唯唯诺诺,乖巧儒雅,一到写信就重拳出击,越吹越离谱。 还还还……还普天之下,没有你能归顺之明主! 我真想捶死你。 “至于为何,在信中当然不便多言,妹妹如今身在郯县,不易通行,等日后见了面,我再与妹妹促膝长谈,秉烛夜谈,抵足而谈。” 抵足而眠吧? 曹操愣了片刻。 好家伙。 你个流氓! 我差点以为是没文化了,结果故意写错,还抵足而谈! 你咋不说相拥而谈呢? “看来以后真不能再回信了。” 曹操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已经快受不了了。 等回到郯县,局势安定,让玉儿帮忙回一下…… 不行! 刚有这想法,曹操当即摇头,差点没反手给自己一巴掌。 想什么呢!玉儿可是你最宠的夫人! 啧。 到时候再说吧。 这事情交给外人又不方便,若是玉儿帮忙,以竹马之交回给别人。 而且这個人,还是我麾下谋臣。 我还在旁边看着。 嗯……多少有点奇怪。 算了。 …… 不多时,宿卫请来了戏志才。 至于荀攸,倒是不便让他到此。 曹操当即说明了自己的意思。 其实就是将荀潇在信中所言,大致理了一下。 没想到,戏志才顿时笑了。 “妙策!光是计牛入谷这一点,便已经让人佩服了,主公当真是有奇思妙想,而且胆大心宽。” 戏志才抱拳道。 他面相颇为杂乱,胡须八字山羊状,面庞瘦削,穿着白色的大袖长袍,腰间有墨色腰带束身。 儒雅有气度。 但头上却没戴那一梁的进贤冠。 只是随意的扎了个马尾。 “志才觉得可行?就没有什么,要再补充之处吗?”曹操顿时颇为意外,他虽然被提点些许之后,立刻明白了个中道理。 其实荀潇的法子好不好,无所谓。 他想要阐明的,应当是将这百万人口当做劳力,让他们自挣其粮。 成为屯田农耕的人手,那么日后自然而然的就可以安顿下来。 道理是明白了。 但曹操觉得荀潇所言不对的就是,上哪找这么多牛,又如何打造这么多的农具? “可行,无需补充,已经很完美了!”戏志才立马点头。 “主公是否担忧,农具,耕牛之数?” “哈,”曹操嘴一咂,无奈道:“知我者志才也。” 戏志才认真的思索了片刻,点点头道:“那就是了,我方才初听之时,也在想这个问题。” “可主公不妨试想,这降卒三十万,当初交战时,只有数万蛾贼手中有刀剑枪戟。” “其余之人,用的不都是锄头么?” 有道理。 现在他们应当都还有,而且境内百姓家中多有农具。 “再者,兖州境内有不少牛户,让利与他们,提拔商贾牛户的身份,向他们租借所得,用于分派。” 戏志才神情凝重的顿了一下,仿佛是在推算。 在他看来,能想出此法,已经是主公奇思妙想了。 官家与士族商贾的耕牛,那是自己家中的富裕之物,寻常百姓耕地,家中无牛者一般只能靠人力。 那真的是一年要累死不少人。 这么多年,没人提出过这个理念,租借耕牛于民,计牛入谷。 至少,暂时没听说过。 说出来会被嗤笑唾弃,异想天开。 这是阶层的理念隔绝。 而曹操这么一说,戏志才觉得可行。 并且,这必然是解决当下安置问题的重点所在。 “至于如何分置,田土多少,人力划分,军士几何,这些需要很长时间来谋定,这恐怕……” 戏志才说到这咋舌了一下。 曹操笑了笑,接他的话道:“需要集思广益了。” “不错,集思广益,并且,懂得典农的官吏最好,他们知晓地貌耕种,有的人甚至懂天时。” “那,到底还有没有值得改进之处?”曹操再次认真的问道。 “真没了,在下……暂且想不到。” “好,志才之想与我不谋而合!不愧是你!”无奈之下,曹操只能选择先夸赞几句。 “不不不,能提出这等见解的才是真正不囿于常理之才,主公当世无双也。” “好了好了,别夸了。” “为何不夸,这等大才,天下诸侯谁人能有?袁本初,公孙伯珪,袁公路,都不曾有!主公当得起!” “当不起,志才谬赞了!” 曹操白了他一眼。 “主公太自谦了,何来谬赞?” “别说了!”曹操直接板起脸了。 夸个鸡伱夸! 全夸在别人身上了! 戏志才笑容顿时凝固,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但是却慢慢的油然而生一种崇敬之情。 不愧是你,主公。 明明想出了打破常规理念的策略,却还在鞭策自己,不断求进。 曹操伸出手。 “十日,商议十日,将各地方善于农耕政务的官吏都叫来,此法商议十日,再决断。” 时间虽然不多,但挤出十日来并不难。 曹操笃定的看着戏志才,道:“定然还有比此法更精进策略,一定要集思广益想出来。” 戏志才听了这话,一瞬间陷入了迷茫之中。 迷茫,特别迷茫。 这话听起来不对劲啊。 怎么自己想出的策略,有仇吗? 还一定要精进? 这真的已经不错了!! 对自己要求这么严格的吗! 他真的,我哭死。 ------------ 第十六章:看他受宠,比我受罚还难受! 接下来的五日之内,各地官吏都有人来参议。 自然,枣衹和毛玠等人也在其中。 而荀氏之中,也就荀彧可以去参议罢了。 此时,荀潇的营寨偏帐之中。 荀攸和荀潇,根本没有被召见。 所以,在五日之后荀攸也就忍不住到此处来见一面荀潇。 将此事给他分析通透,再劝说其日后如何自处。 这对于荀攸来说倒是好理解,他和兖州士族的关系不错,往来颇多,而且陈宫,张邈,边让等人都有所联系。 商量这屯田之策,任用寒门和白身居多,也就是主公之前所言,乱世之中,任人唯贤,唯才是举。 不看出身门第。 所以他们商议之事,自己没必要去。 但是,荀潇也不能去就耐人寻味了。 他可是主簿,却不能去商议,传开出去,自然而然让人忍不住多想。 荀潇果真是不受重用,但是却能得擢升,其余士族会怎么看?那些世家难道不仇恨? “叔叔去了,志才去了,诸多地方官吏也去商议,连小小一个门客都可去!为何二叔你不能去,你没有想过吗?” 荀攸眉头紧皱,双手拢在袖中,这已经是在冒着产生嫌隙的风险,到荀潇这里来劝诫明白。 不能再这样不求进取,浑浑度日了! 曹营不知多少人在盯着荀氏!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也不愿做错吧。 “二叔,你可曾想过?” 荀攸年纪大,目光十分真诚,若非是自己有辈分问题,早就开骂了! 荀潇眨巴眨眼,正准备动身回陈留去买布匹,拿着钱袋和典韦要出门。 现在忽然停了这话,一时间愣住了。 “咋,你也没得到召见?” “对,但是这没关系!我说的是二叔你……” 荀攸登时有点急了,我说你呢伱提我干什么!你管我有没有得召见! “无妨,下次还有机会,你的长处在军政与计策,一旦战事起,主公自然会重用你,不必来诉苦。” 荀潇拍了拍他的肩膀。 同时心里也有点疑惑。 侄儿今天怎么了。 以前也不会受了点委屈就马上跑来诉苦相聊啊。 怎么现在心态这么容易崩溃了吗? “侄儿,我还有事,你在这等我,回来我和你一起喝酒。” “诶,我不是那个意思!” 荀攸连忙抬手,恨不得立刻把荀潇拉住。 我是来劝你的啊! 你心里有点逼数好不好! 你多少慌一下啊…… 我的苍天。 就真这么淡定。 “二叔,你可长点心吧?” “好,给你带点点心。” “好嘞。” 荀攸麻了。 看着背影远去,一时间百感交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等简单的道理,却和这位二叔说不出来。 谁让他辈分高呢。 若是和文若叔一样就好了。 知大义而通情理,任何事情都看得极为通透。 唉,现在可怎么办…… …… 傍晚,荀潇回来的时候,荀攸依旧还在。 不同的是荀彧也来了。 他刚入了营帐,荀攸立刻站起身来深鞠一躬,恭迎他进来。 荀彧微微回了一礼,面色严肃的问道:“文伯呢?” “唉……下午去了城内,说是赶市集。” “赶……”荀彧哑然一笑,“真是羡慕他的天真。” “都已是什么时候了,却还是保持清闲。” 确切的说是,一种“相对的”清闲,别人都很忙碌,为了生存而忧愁。 貌似他就从来不担忧,就好像已经在想封侯爵的时候封地选在哪个亭了一样。 不多时,荀潇也进来。 看两個亲戚都在,在营帐门口顿住了身形,双手相叠微微鞠躬,老实的道:“见过兄长。” “文伯,经商议,已经确定了屯田之策。” 荀彧似乎也不想多留,语速较快的表达来意,“接下来,我为你谋一差事,你且遣人去做,日后便可得功劳。” “只需要搭上此政,等到秋收之后,自然论功行赏,这样你这个主簿的位置便不会遭人非议。” “日后,只需恪尽职守,不离经叛道,自还会有擢升。” 说到这,荀彧不由得伸出手整理了一番荀潇的衣领,正了衣冠。 由衷的叹了口气,道:“你父母临终前,将你托付于我,我又怎忍心看你被人架在火上烤。” “以功绩苦劳攒身,日后就可以自保,记住,任何事兢兢业业,不可强行出头。” “知道了。” 荀潇心里一暖,再次鞠躬。 然后荀彧还了一礼,和荀攸对视了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又匆匆离去了。 “既如此,我也回去了,二叔。” 荀攸对着荀潇拱手,然后转身离去,点到为止吧,说多了反而不好。 其实他现在心中是轻松的,目前好歹有叔叔给他相助,日后不至于被人当做立威之人来宰了。 再说,即便是要对二叔做什么,也不会是现在,如今虽刚得胜,但却还在风雨飘摇,安定之前,不会做什么。 唉。 不知为何,荀攸心里的不详预感越来越重。 他总觉得主公这般提携文伯,肯定有鬼!从本是门客身份,一跃而成主簿,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主公这一步棋,打算做什么。 偏偏安排的又是荀氏的人。 恐怕……叔叔和我一样,都有些怀疑。 为什么是文伯?因为文伯并没有什么出色的能力,若是以后有一天弃了这一步棋,主公不会心疼。 可他,他却看不懂。 这种话,荀攸是不会主动说出来的。 只能靠着他自己去悟。 晚风习习。 凉意扑面而来,给逐渐炎热起来的气候增添了爽意。 走着走着,荀攸的面前忽然出现了几个将军,其中一人便是曹纯。 两人远远的对视,曹纯当即抬手抱拳。 对荀攸展露笑颜,精瘦的面庞上煞气顿消,显得和善。 “先生。” 荀攸背负双手微微点头,淡然一笑,问道:“将军何故来此?” “哦,此前文伯问主公要太守麾下一小军士,此事已经办好了,大哥另叫我带三十套军备与兵器来发放,多让文伯选三十人做宿卫。” “听从他调遣。” “凭什……为何会这样啊?” 荀攸心里咯噔一下。 啧,我特么还巴巴给他担忧呢! 特选三十人给他做宿卫? 他活得挺好的呀! 这他又干了什么,怎么……怎么又有赏赐了? 诶?怪事了! 为啥我看他被奖,比我自己受罚还难受!!! ------------ 第十七章:好家伙,你搁军营隐居呢? “哦,哦……好,子和将军且去,我回去了。” 荀攸背起了手,看起来很有沉稳气度,其实内心已经有点动摇了。 当然,他背手也不是为了装样,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酸。 主要是因为,他手里提着荀潇从镇里的市集给他买回来的点心。 他居然真的去买了点心! 走了几步,等这些军士都擦肩而过后,荀攸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眼里充满了奇异之色。 方才他心中所想,便是觉得主公要抬高荀潇之声誉,日后作为杀鸡儆猴之用。 但是也不用这么抬高吧? 这是当宝贝啊。 “啧。” 命真好。 …… 主帐之内,曹纯直接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在门口碰到了执戟宿卫的典韦,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道:“今后你就护文伯先生安全,太守那边,主公已经说明白了。” “他不会来追究什么,至于军中的俸钱也会加多,日后你的粮食尽管吃,不会再有人嫌你吃得多。” “这就对了,”典韦也不惧怕,咧开嘴笑了起来,“俺早就说过,能者多吃。” “曹公既然对俺这么大度,迟早有一日,俺会还他这份恩情!” 典韦郑重其事的说道,这么多天来,对于自己吃食这件事,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大度的回应。 饿怕了。 兵乱灾祸的这些年,在外若是不做点打家劫舍的勾当,那就只能挨饿。 好不容易参军了,到张邈军麾下,还是要挨饿,还暗中要被人说是酒囊饭袋,这谁受得了。 他话音刚落,忽然肩膀一沉。 回头看去。 荀潇正皱着眉头盯着自己,片刻后开口道:“你以后少说话,别乱插旗子。” “啊?何谓插旗子……” “就是日后什么什么,以后咋样咋样,这种话不许在说了。” 你是不知道自己以后咋死的。 还在这报恩呢。 “哦……” 典韦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 荀潇让了个身位,让曹纯进去。 这段时日,各地的官吏都在商议讨论屯粮安置之事,进展十分快速,这些事,荀潇插不上手。 他只是知道些许政策,装杯罢了。 正要论怎么做,他不懂,相当于他的手中只有答案,但是至于这答案怎么一步步得来的,那就要交给这个时代的学霸们了。 同样,曹纯也插不上手,他现在只是曹操帐下的小吏,不过他却知晓些许内情。 所以特意拿了好酒到荀潇这来,想和他好好结交一番。 之前,是有点小看了。 但,书信传送两次,主公就有了两次绝妙的计策,这难道还不够猜测么,而且每次计策之后,荀潇必有所赏。 不是地位擢升提拔,便是宿卫军备赏赐,连精缎锦帛,精铁器具,都开始准备赏赐给荀潇了,背后原因,必然令人泪目。 “将军此次来,难道不光是为了传此令?” “不错,先生初到曹营之时,在下就想来结交一番,可惜一直繁忙,最近才有时间。” 曹纯露出笑容,对荀潇抱了抱拳,直截了当的道:“是以,我从营中拿了四坛当年谯国的百年佳酿,每一坛都价值百金,特来和先生一叙。” “好,好。” 荀潇顿时意外了一下。 今日的花浇得差不多了,自己营内那几匹爱马也都吃了东西在安睡,晚上叫人去帮忙刷一下便可。 这么想来,今日还真的没什么事。 “将军有此意,到河边凉亭去生火做饭便是。” 荀潇做了个请的手势。 曹纯一下没明白,眨了眨眼盯着他看,“河边?” 王二和曹纯熟悉,毕竟见过几面,连忙讪笑着过来解释道:“呃,是这样,我家先生这些月,在河边造了個小营。” “并非是私自屯兵所用,寻常去钓钓鱼,打打野草,偶尔就在河边生火做饭。” “主要是以散心为主,不妨碍公务,将军切莫见怪,嘿嘿……” 王二搓着手,脸上满是褶子,这笑容让曹纯心里顿时就难受起来了。 诶我尼玛…… 曹纯人麻了。 合着你在乱世,还过点安稳日子是吧?! 跑军营里来隐居来了。 他面皮抽搐了几下,茫然点头,“那,文伯请吧,先多谢款待了……” 还能怎么办呢?我也跟着去偷半日闲呗。 这个荀氏小生,何等的离谱!行事竟然淡定到了这等地步! 要知道,之前可是三军用命随时准备和黄巾蛾贼拼命的! 那时候,不是没时间的问题,是人人自危! 所有新丁都在忐忑,上了战场如何面对穷凶极恶的蛾贼。 而济北相鲍信,甚至直接在阵前被那些蛾贼斩杀! …… 又是半夜之后,已经逐渐也深了。 明月照耀下河边波光粼粼。 这边主帐内,陈留城中衙署内,文武依旧还在商议,在曹操近乎于强制的要求下,不断精进策论。 几乎是变态的力求更好! 这些谋臣人都要麻了。 连荀彧都在打呵欠,那种淡定严肃,从不失态的气质有点绷不住了。 想骂人。 何必呢!? 这已经很不错了啊! 就计牛入谷,直接写进公告内就完了呗! 为什么要另想更好的办法! 他抬头看了一眼主位上的曹操,嘴唇蠕动了几下,还是没说得出什么来。 又轻轻的叹了口气。 继续思索。 终于,略显安静的堂上传来了一声怪笑。 “哈哈哈!!我想到了!” “我想到了!” 身材高瘦的枣祗状若疯狂一般,从蒲团上踉跄的爬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曹操亦是如此。 “说!” 曹操立起了上身,稍稍凑近,眼神十分期待说道。 “计牛入谷,确有弊端!”枣祗一身青衣,双手相叠而鞠躬行礼,虽然尽可能的镇定,但是语气却也的确压不住。 “租赁牛数入谷,丰收了不能多征,遇到水旱之灾,则要减免,太不利于我军,上不可大收,下则要体谅天灾民情,自然不利于大量屯田。” “我们可,以分田之术行之。” 曹操顿时拍了拍手,“好,请说,怎么个分田法?” “以农田,分于个人,自负之,便可自承盈亏,多于上缴,民可留定数之量,其余的尽数归仓。” “若是天灾,我们便可拨付以赈灾,让百姓无忧,如此进退有度,他们自然易于接受。” “好!好策略!” “先生厉害!不愧有厨者之称。” “当初东阿令数年满载清誉,真乃是实至名归。” “好计策。” 堂内忽然传来接连不断的夸赞声。 戏志才和荀彧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转头去看曹操,这……总该可以了吧?! 这已经说出弊端了。 谁知道曹操直接两手抹了一把脸。 然后开始揉脑袋了。 “唉……” 末了,还幽幽的叹了口气。 绝了。 这个计策,荀潇信中还又特别不在意的提了一句! 此人真的过于离谱,他的才学难道真是当世少有之大才!? 曹操的心中,已然有些起伏不定了。 ------------ 第十八章:哎呀好烦啊,又升任了 不过枣衹提出的所谓分田之术,不过是和荀潇所言有异曲同工罢了。 其内在完全不同,枣衹才是更可行之术,毕竟这些黄巾降卒想要活下去。 他们想活下去,便会遵循此策。 “好!” 曹操拍了拍桌案,对枣衹点了点头,又环顾四周,眼神左右顾盼之后,最终一凛。 此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是真的怕,可千万不要再精进了,已经真的没什么好改进的了。 目前集思广益能想出来的法子就这些,再改就真的要疯几个官吏不可了。 好在,气氛顿住片刻之后,曹操展颜一笑,朗声道:“就以枣衹为屯田都尉,以韩浩为典农中郎将,主责此事。” “毛玠,任峻为辅,相助麾下,诸将领听从调遣,除前线将士之外,其余军士你们自行商议。” “枣君,有什么难处现在尽可言也。” 枣衹中年年岁,胡须打理在下颌处,看起来颇为威仪,眼神很笃定严峻。 虽然方才的确是绷不住大声喊了几句,略显失态,但现在恢复之后,气度自然而然的显露出来。 他本是士族出身,家中曾有九卿,在颍水也算是显赫,虽不如荀氏,郭氏,陈氏等,却也是大族。 他的名望,人脉,加上在早早跟随曹操起兵,辅佐左右,又在前期资助了不少钱财。 几乎可以说,兖州本地士族,曹操的曹氏宗亲与夏侯氏宗亲都会买账。 由此,并没有什么难处。 枣衹此刻说明了计牛入谷的弊端后,心中的分田之术越来越清晰。 虽然不知道为何主公能这么信任他,让他来主管此事而不是荀彧。 但此时枣衹心中的确是自信满满的。 他本来默默付出,苦劳极高,却只有起兵资助之劳,没有谋划方略之功。 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眼前。 他必须要思考这是否是此生仅有的机会。 过去的大汉厉兵秣马,远征西域,封狼居胥,屯田之粮功不可没。 重铸大汉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枣衹胸膛一挺,铿锵抱拳行礼道:“主公请放心,在下殚精竭虑,必不负使命。” “好,那就托付于你了。” 曹操的腮帮子鼓了一下。 总算是敲定了下来。 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了,任用枣衹,毛玠,任峻,还有韩浩四人,军中武将,城中士族,寒门等才俊都在其中。 各地官吏响应,现在,只求今年是个极好收成的年份,不要再出什么天灾了。 …… 深夜。 河边波光粼粼。 小型的简易营地内筑起了一個篝火,此时荀潇,王二和典韦,已经就着曹纯的谯国佳酿,喝了几坛了。 是以大家说话都是敞开心扉,曹纯说到动情之时,还忍不住哀叹了一声。 “乱世之中,正是建立功名的时候,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持三尺长剑,立不世功勋,奈何现在,唉……终究不如族中诸多兄长。” “那不会,子和兄长太自谦了。” 荀潇伸出手端碗去碰,曹纯也只好苦笑。 不远处王二和典韦端来了鸡汤和鱼汤放在案牍上。 看到了鸡汤,曹纯又叹息了起来。 “文伯,你有所不知。” 他碰了一碗,满口饮尽之后,才接着道:“我族中多勇士,早年和大哥游侠之人不少,其中元让兄长同行多年,又多次救过大哥性命,他必然受重用。” “说句丧气话,别说他现在代领东郡为太守,哪怕是有一天东郡丢了,他一样不会受罚。” 卧槽? 荀潇意外的看了曹纯一眼。 绝了。 这嘴巴是开过光吧,以后东郡还真的会丢,曹操被弄得只剩下鄄城,东阿两三城,其余的都被吕布夺了。 夏侯元让,还要在那个时候丢一只眼睛,生吃之后,从此开始“一目了然”。 荀潇听这话就觉得乖乖的。 “兄长不可太急功近利,你当自有去处,实际上兄长之能当世少有,也是大将之才,日后必不会埋没。” “哈哈哈……”曹纯听了这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文伯,这话我可听得太多了,唉……到现在为止,依旧还是郁郁不得志。” “不要玉玉。” 荀潇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的是认真的,日后你的地位不可限量,主公此时只是在熬兄长你的心志。” “后进依旧可登峰,何须着急呢?以往为官入仕,光是搭上门路都要有名师,有二千石之女为妻,有人举荐向上,还要有钱财打点,还有懂附庸风雅……” “现在,以战功便可擢升,其实不需要急,兄长伱看我。” 荀潇淡然的笑着,温吞水的性子让他说话都四平八稳,毫无半点情绪波动。 “文若兄长名声在外,才学甚高,我侄子公达,兵法熟稔,军政皆强,我在他们之间一只被认为有家族的萌荫才得以进主公麾下。” “甚至,兄长都急着为我立功。” “哈哈,可是,心中安定,不急不躁,自然就会有好运来。” “我每天钓鱼,种花,面朝大河,春暖花开,何必要和自己内耗呢?做好份内之事,该有的,总归会有。” 荀潇的语气比较低声柔和,让曹纯也听得进去,他知道这是劝诫之言。 但同时也觉得,这话从荀潇的嘴里说出来,更加可信。 因为他的确是这样,恬静淡雅,从来不争不抢,不急不躁。 可是,这真的能行么? 曹纯心底里反问了一句。 他虽然喝了酒,但是现在却没醉。 两人之间,差距很明显。 各自的处境也不一样,那所谓不争不抢,淡然处世也就完全不同了。 荀潇不抢,因为荀彧和荀攸两人的地位乃是岿然不动的巨礁石,自然称得上中流之中的砥柱。 他无需去争,争也争不出个什么未来。 自己却不一样,大哥日后若是再壮大,那空缺出来的地位,实权,甚至是爵位,太多了。 自己不争,不立功,拿什么攀升直上? 又或者,大业不成……该当如何,岂不是籍籍无名度过此一生? 罢了,荀潇终究只是士族之中的一个后进,他又懂得什么呢? 曹纯无奈苦笑,微微摇头,低下头喝了一大口鸡汤。 此刻,有荀潇麾下军士从远处连忙赶来,遥遥一声传令,到近前抱拳,朗声道:“主簿,主公宿卫传令!” “此次屯田之政,枣君和荀君都要各处巡察,总管屯田诸事。” “请,文伯暂领簿曹从事一职,掌管钱粮簿书编纂分发,储藏记录,分三百宿卫为调遣,明日辰时到衙署参议。” 噗!!! 荀潇还没说话。 这边曹纯直接一口喷了出来。 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荀潇的侧脸。 我的苍天,有没有天理了! 又升了,这次还是汉籍官职,哪怕是簿曹从事这等职,却和曹仁帐下的主簿有了本质上的分别。 再往上就是治中,若是干得不错,以后说不定就是别驾了…… 这人,这人真的…… 曹纯口中还有鸡汤的余味,顿时百感交集,五味陈杂。 怎么他天天钓鱼,就真的能等来呢? 难道说…… 曹纯还没来得及多想,耳边就传来了荀潇的咋舌声。 “啧……好烦啊,怎么又有委任。” 曹纯:“……” 你做个人吧,求你了。 这是人话??? ------------ 第十九章:等着等着,好处真就来了? 那书信……到底是有什么内容? 曹纯更加好奇了,可是又不敢私自偷看,这要是被发现了,恐怕这辈子都再也得不到重用。 这都还算好的,若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那可就…… 但是不看,我浑身难受! 他已经是簿曹了啊,苍天。 前几天还只是给了几十人做宿卫,现在都可以派遣三百人了。 而且是从宿卫营中挑选。 酸。 真的酸,嫉妒,让我面目全非! 这以后路途估计比得上很多如今各部的帐下主簿、甚至是许多海内名士了。 当然,士族儒生,地位自然不同,只是这荀潇…… 怎么看都很酸!他日子过得太清闲了,哪来的功劳! “文伯,恭喜了。” “唉,我真不想要,又无法拒绝,这……” 荀潇看了他一眼,当即长吁短叹起来,“我本想兢兢业业,抄录从事便好,现在又把这等重任交给我。” “这段时日,怕是每天连觉都睡不好,得到的不过是一堆苦劳,得不偿失啊!” 我在家睡觉不香吗? 以后怕是连给桃儿写信的时间都没了。 我的桃儿呀。 太尖锐的话,荀潇也不好一股脑吐出来,和曹纯也是刚刚喝了点酒才走心。 况且他还是曹操族弟,免得被他听了去。 听完了两人对话,典韦挠了挠头看向王二,有点闹不明白了。 “启年,这不是好事么?咋还不高兴呢?” 王二苦着脸凑到近前来,压低了声音道:“用大人的话说,装杯呢。” “大人说取了文伯这个字,不装杯都对不起它。” 典韦茫然撇嘴,这儒生文士,道道还真挺多的。 此刻,曹纯也知道今日差不多了,人家升任了簿曹从事,该庆祝几杯,和自己兄弟再抒发一下情感。 主要是他说话可气人了,不想听,还不如走了好! “文伯,今日这几坛好酒,刚好就恭贺了,接下来恐怕有得忙碌,咱们改日再聚!” “好,好,子和兄长且去,你真的莫慌,别急,做好份内之事,好事很快就要来了,实在无聊,哪怕读点书呢。” “诶,得嘞!”曹纯一咬牙,姑且听之吧!自己腹诽一万句又有什么用。 踏实等着日后有机会立功便是,或者兵马扩充之后,将领一旦少了自己迟早有机会的。 毕竟世上哪有这么多能统领上万人的上将之才。 有些人,领兵数千战无不胜,一旦上了万就不行。 这种人若是领兵几十万,甚至还有可能一把火就给烧没了! 所以,别急!机会肯定有的! …… 曹纯这一回去,心思却是真狠,也不着急了,不到处找人暗地诉说,也不去曹操那偶尔进言了。 从屯田令推广开始,各地官吏都在忙碌,贴出公文之后,还要将这百万降卒安置到兖州各郡县。 特别是东郡和陈留,以及济南济北几个腹地,荀潇还真就忙碌了起来。 当然了,他每天依然是朝九晚五,绝不加班,除非是急事需要收录分发粮食簿书。 没有的时候绝对不会停留半步。 而曹纯,除了笃行练兵之外,就是暗中牵桥搭线给荀潇送书信。 有了书信,荀潇在任上才乐呵轻松些。 每日送完信,练完兵,他还会在家中看兵书,兵法,韬略等等,有时候甚至还读春秋。 有些事,不做的时候觉得没意思,一旦做起来就停不下来。 久而久之,曹纯居然养成了夜读春秋的习惯,虽然经常一看就睡着…… 但这事儿还是很快就传到了曹操的耳朵里。 这一日刚好曹操从衙署来巡营,与戏志才一起路过曹洪营地。 发现曹洪,千里驹曹休,带着自己的义子曹真,一起在喝酒行令。 当即气就不打一处来。 冲进营帐内就杵在了门口,宿卫甚至都来不及通报,里面三将顿时眨巴眨眼,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特别是曹真,他不是曹家之后,本姓秦,父亲曾救过曹操性命,又是多年好友兄弟,所以在曹真之父战死之后。 曹操收养了他。 并且改姓曹,收入族谱之中。 不光如此,这主帐内就他年岁最小,辈分也低,前几日刚被夸赞一句勇力过人,日后当为猛将。 现在就马上如同被抓包一样在堵在了军帐内。 “父亲……” “主公!” “主公……” 几个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酒意全醒了,帐内鸦雀无声。 曹操眼神一凛,沉声道:“没事做吗?” “为何在此喝酒聊天!现在是喝酒的时候吗!百万人口刚安置,而妇女老幼尚且还有桑陌未曾落实,布匹,蚕桑,席履,多需诸人引导。” “若真的无事,其余兵马大可练兵!演阵!” “别忘了,我们只是战胜了黄巾余贼!只是战胜了黑山贼!” “别忘了,我们曾在卞水被徐荣杀得丢盔弃甲,若非是你曹洪将战马给我,我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曹操皱着眉头,并未看到脸红脖子粗的怒意,只是朗声痛骂。 每一句都是鼓上的重捶,无论捶下的是响鼓还是闷鼓,几乎都不敢有什么怨怼之言。 三個人低着头,心里却觉着离谱。 没忘啊! 前几天不刚喝酒! 最近也练兵的呀,并没有懈怠偷懒!前几天就没开骂,怎么现在反而骂上了。 “你们看看子和!!!” “我将兵马,重任都交托于你们之手,反倒忽略了子和,只让他领宿卫。” “可他除了练兵演阵之外,每日囤积军备,筹措军资,还夜读春秋!” “唯有此等上进,方可能称为上将!” 妈蛋,原来问题源头在这里! 曹纯你个憨货,还夜读春秋! 我真的是服了! 这一夜之后,曹操大发雷霆,将这三位将军骂得自惭形秽。 于是,此后在陈留驻扎的兵马几乎是日夜操练。 一直持续了数日。 终于到了一日休憩,曹洪带着侄子曹真就去找了曹纯。 结果曹纯果然又在看兵书! 说是看,实际上就是把书简攥在手中,然后倚靠在堂内木柱上发呆。 曹洪顿时气不打一出来,面皮都抽麻了,一天天深居简出,结果是摆烂! 看这样子就像是自知前途无望了,在这浑浑度日呢。 前段时日我还请他喝了大酒! “曹子和!你发什么疯,夜读什么春秋!” “啊?” 曹纯一脸懵逼。 “我看书啊。” “伱搞什么!?你小子这些日子在搞什么?!” “你在搞什么东西!夜读春秋!?”曹仁虽然没被骂,但他现在是军中主将。 真不敢怠慢,别人练兵那是逼着他加倍练兵。 偏偏部曲又多,一练军阵战策,那就是几日无休。 是以他听说了曹纯读书的事情,满脑子不信,自己的族弟还能不了解? 他毒书都有可能,夜读绝对有鬼! “我现在日夜操练,不敢半点偷闲!都你害的,你小子搞什么!” 曹纯面对夏侯渊,曹洪,还有自家兄长曹仁的追问。 他只能摊开手,颇为无奈的道:“就……东搞一下,西搞一下这样子。” “你快点说,你搞什么!!!你看什么春秋,你读什么兵法!” “你要攻长安吗你读兵法!?” 曹洪不敢动手,曹仁是气得不行,一脚轻轻地踹在屁墩儿上,闹了足足一天。 然而,在各地官吏,文武军民,足足忙碌了三个月之后,曹纯却真的迎来了他的高光时刻。 ------------ 第二十章:虎豹精骑,文伯没骗我! 这一年,从春末开始赶农忙,再到夏日划定水利,整个兖州各地忙碌到了极点。 但人们出奇的发现,并不觉得苦累。 因为荒土真的因此被翻新再种,土地的长势极好,恰巧老天爷也给面子。 这一年夏季没有多少雨,却也不是真的大旱,地里的长势并不差。 按照各地巡视的官吏汇报,今年必定可以有个好收成。 土地没有丰收的情况下,都能比去年多十倍屯粮。 这当真是军民屯田,一心团结所得的结果。 因此各地的百姓自然没有了反对之声,连边让也没办法再纠集名流来阴阳怪气曹操为州牧之事。 他只能在酒后痛骂了几句曹操出身后,因此被告发下狱,随之被斩。 边让一死,加上曹操即将收获粮草,得无数百姓民心所向,兖州内所以世家士族,自然而然的保持了静默。 没有人再敢说一句曹操的坏话,不敢再拿他祖父辈大宦曹腾来说事。 士族即便再痛恨宦官,及宦官的家人们。 也不至于失了智。 曹操完成了他的承诺,对百万人口安置的承诺,境内不会再有百姓非议,而青徐两地来的余贼,也不用再继续作乱。 对于他们来说,黄巾之乱是一次不得不参与的起义,否则就会被天灾和人祸累及性命,乃至全家。 但也是一场不知何时能结束的豪赌。 在今年,他们总归是赌对了,等秋收之后,各地分田的青徐两民不光可以得到粮食。 还能自行取山林之材,兴建集宿村落,依田而居,取水也自然方便。 枣衹在亲身主管了屯田事宜之后,又提出了多条可行之策。 顺势,让这些人安置在了田土附近。 于是,兖州开始繁荣起来,一跃称为了农耕重地。 那在外人看来一百万张吃饭的嘴,也变成了几十万劳作力,会在今后的数年之内,接连不断为兖州囤粮。 更让曹操惊喜的是。 青徐降卒,真正收心归附了七万余人! 他们虽没有军备,手无兵刃,可依旧愿意等待操练,甚至刚开始不求俸钱,只求粮食以养家糊口。 从覆汉之贼,摇身一变,还成了扶汉之兵了! 只是因为缺少兵刃兵甲,这些兵马只暂且操练拳脚,体魄,或为劳力取材附近矿产。 挖取铁,银等矿。 并且他们只肯听从曹操的话,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认。 除非是曹操亲自任命之人。 一时间,这些人便成了曹操幸福的烦恼。 可即便如此,由游击战法拿下余贼的经验,让曹操已然对骑兵突袭的战法更加熟稔。 也得心应手。 所以这一次安置下来,得来的贼兵资产,加上士族资助,还有秋收上来的税收,曹操能换取大量的上等马匹。 加上劳力开采出来的矿石,金,银,铁不少,工匠收录了许多。 他想要,打造一支精骑。 以轻骑,重骑相结合。 不用花销过大,又可以相互配合,彼此进退有度。 轻骑负责游猎,重骑负责冲阵与掩护,只是这统帅……交于谁比较好? 曹操心中的人选较多,最先想起的便是荀潇。 此刻,荀潇就在眼前编纂粮草录书,归纳各地公文。 这小子…… 曹操眯起眼偷偷打量了一会,忽然想起了他刚来时候,荀彧举荐时说的话。 武艺超群,善于御术,最好纵马。 好纵马,这小子喜欢骑马,而且御术不错。 他应当懂骑兵,并且对此有极大的兴趣。 “文伯,”曹操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你说,我以今年税收所得,组建一支骑兵营如何?” 荀潇抬起了头来,表情十分平静,颇为有些敷衍的拱了拱手,“以主公您的名气。” “组建一个骑兵西征军都不为过。” 曹操:“……” 啧。 算了,这小子看来没什么兴趣。 而且看这语气,似乎还有不少怨怼,是不是最近太忙了? 苍了天了,我这不是暗中擢升于你,让你接近主帐,多好的机会。 换個会来事的早就天天把我捧出花来了,这小子硬是一句奉承的话都不说! 不行,我就不信了,我曹操难道还没资格让你归附吗,总有一天要你心甘情愿的给我出谋划策! 而不是通过……通过写信! “嗯,说来也是,”曹操同样敷衍了一句。 场面有点小尴尬,但是荀潇已经埋下头继续忙碌去了。 此时,堂上曹仁和曹洪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两人一搭眼,马上就有一人站出来抱拳道:“主公所言极是。” 曹仁有些激动兴奋,笑着凑近去说道:“大哥,你以前就教导过我,兵马在精不在多,精兵强将,胜得过十万杂兵。” “是以既然青徐余贼愿意归附,我们有足足七万兵源,分精兵与预役兵马。” “日后逐步组建,就可以日益强大!” 这话说得不错,曹操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我麾下,刚好就缺精骑,若是编入营中,日后建功立业不在话下,保证堪比当年西凉飞熊!” 曹仁当即拍了拍胸脯,曹操顿时咋舌。 抬起头来略微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有外人在呢,能不能在只有自家人的时候露出这土匪相! 看伱那猴急的样子! 如今的库藏所得,至少数千精骑,而且轻重结合,战力几何未可知也,这些青徐来的黄巾贼都是身经百战之人。 个个都是狡猾老兵,组建起来岂能弱。 但这样的兵马,不能全交于子孝。 子孝有大将之才,但也要日后统帅,现在…… 麾下武将要各有提拔才行。 荀潇是不可能了,还有谁…… 宗亲之中,曹休曹真资历尚浅。 昂儿更加不可能。 大业未成便提携自家儿子,传出去如何服众,应当找一位,现在就有所名气,颇为令人信服之人。 宗亲…… 曹纯吧。 嗯,也该兑现当初承诺了。 况且,曹纯这些日子,夜读春秋之时全营皆知,声望四起,令人敬佩。 日夜操练之后,尚且还抽出时间不休息,研读兵法韬略,这是何等的心性。 这样的将军,日后还能没有成就么。 “嗯,子孝所言极是,我意组建精骑,名为虎豹,意取虎之威猛,豹之灵动,轻骑重骑相辅结合。” “由,子和去办吧,自青州兵中选出五千人入营,领战马,搭建营地。” “以后,即便是虎豹骑的统帅,归我直隶。” 也就是说,曹纯统帅,直属曹操管辖,依旧还是宿卫之能,却扩军到五千人,装备精良…… 一时间,曹仁,曹洪两人顿时懵逼了。 我靠他凭什么当门,当,当统帅!? 就靠夜读春秋吗! 这一刻,曹纯张大了嘴巴,眼神有点迷茫而,视线略微模糊。 最近因为静不下心来,一直失眠,拿着书发呆太久了。 精神一直不好。 本以为,近几年内立功无望了…… 结果我还真的……真的等来了?!! 他下意识的,竟然转头去看了荀潇一眼。 文伯,太厉害了,这都预见到了吗!!! 还是说……大哥曾在信中给文伯说过什么? ------------ 第二十一章:曹操?哼,看我戏他! “子和?”曹操催促了一声。 让曹纯瞬间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来抱拳,甚至现在想来还有点不现实。 自己并没有立过什么大功,一直都是做的份内之事,但大哥真的记得我。 曹仁知晓是自己的弟弟领军,心里只是有一点小失落,但还是为他高兴。 如此一来,他带虎豹骑,我有我的万余部曲。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多谢主公!” 曹纯在呆愣了片刻之后,总算回过神来,当即朗声谢恩,这当真是恩情,从此之后,兵马在握,而且还是如此精锐之兵,只要立下功劳便可扬眉吐气了。 “嗯,去吧,文若会为你打点好,青州兵那边,我自会去与他们说。” “喏!” 曹纯脸色喜不自禁,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荀潇,但是此刻荀潇只是埋头在处理眼前的公务,并没有和他对视。 而且情绪依旧十分平静,并不像其余人那般各有心思。 是以,曹纯心里不由得又意外高看了荀潇些许,于众人乱心之时而平静不已,相当于身在闹市而自身宁静。 此等人,心境必然不凡。 连我领了五千精锐,都不祝贺。 可恶,好歹看我一眼啊! 曹纯心里劝了自己半天,最终还是绷不住了。 这也太淡定了,好像他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一样,当初劝我的那些话,我还以为是无用之言,却没想到,字字珠玑。 日后当真不能小看了荀潇。 荀氏三杰,果然个个都不同凡响。 …… 十日之后,兖州秋收开始,由各地官吏在枣祗统筹之下,全境收粮草谷物,收归于仓中,只是花费了三日时间,就得不完全统计六十万斛粮食。 各地的百姓都在惊叹,这一年的劳作还真没有白费。 是以,曹操大慰之下论功行赏,各级官员有功之人要么擢升,要么是平调去了更好的县城,荀潇也在此列之中。 升为治中从事,可参议,跟随于曹操左右,移治所到鄄城。 主管众曹文书,日后所有功曹,各地公文,首先要经过荀潇整理。 从此陈留还给张邈驻守,曹操则是在鄄城屯军开渠,将家眷,家底,大粮仓全部放在了鄄城境内。 听到这個消息,荀潇把自己关在家里三天三夜。 多次大醉。 哀嚎不已。 别的人都以为他多年苦劳,守得云开见月明,所以喜极而泣。 只有典韦和王二每天都在安慰。 太惨了。 这职务擢升之后,事情是越来越忙碌,以前的那种清闲似乎一去不回了。 谁知第四天荀潇缓过来后,扛着鱼竿又去找河边钓鱼去了。 顺带说了一句,“怎么办呢?不要因为区区公务耽误了钓鱼,这是一种态度。” 惊得典韦人都麻了。 不愧是您。 …… 与此同时。 曹操在兖州的安置之策,传遍了河间南北,民望因此水涨船高,连远在冀州的袁绍也发来书信恭贺。 祝贺曹操彻底稳固住了兖州,从此他袁绍后背可稳固也。 毕竟当初曹操的东郡太守,虽是吉陈宫,张邈,鲍信等人相迎,但最主要的,还是来自于袁绍的举荐。 若非是他,长安那边还真不会给一封诏书,没有诏书就只能靠拳头让别人承认。 舍去了不少麻烦。 袁绍高兴,有的人就不高兴。 比如,此时在南阳郡同样站稳脚跟的袁术。 南阳地貌平坦,山林却也不少,取材造营连绵数十里,并且城池较为坚固,有樊城,宛城等据为险地。 以南阳为根据,袁术趁曹操除贼的时候,在这一年吞并了除颍川之外整个豫州以及扬州部分郡县,将孙坚当年旧部据为己有。 甚至还多次想要进驻荆州,但被刘表击溃。 忽然听闻曹操的消息,他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此时,南阳郡衙署之内,袁术叫来了谋士阎象。 以及现下领军声威最大的将军刘祥。 袁术身材瘦削,算不上高大,但是气度有富贵相,胡须细长而稀,呈八字往下,脸上褶皱已多,依稀可见苍老。 乍一看,此人面容略显阴翳,看久了就觉得猥琐,不像厉兵秣马的行伍雄主,像是掌管乾坤的儒生主君。 不过,大汉儒生通学六艺,再是读书人,却也有挺拔身姿的英气在,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袁术身穿墨绿色的华贵长袍,端坐在蒲团上,盯着手中的情报看。 看了许久,忽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 “哼,区区数万人归附吧了,青州兵,不过尔尔。” “曹操兖州刚定,估计只有三万余兵马,守于东郡、陈留两地,有陈留太守张邈的兵马相合,得当地士族商贾资助,故而壮大。” 袁术语气十分轻蔑,并不觉得曹操是个劲敌。 说完这话后,阎象和刘祥两人都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 “这么说来,主公是有意放弃南阳,转而北上进攻兖州?” 阎象眯着眼凑近了问询,他跟随袁术起兵有不少时日,自问对他的心思颇为了解,袁术一开口,他就已明白了其心意。 “不错,呵呵……”袁术扬起了下巴,笑了两声,“知我者,阎君也。” “如今,我收归麾下大军,五万余人,可分别而击,除此之外,我可修书一封,致幽州公孙瓒,让他缠住袁绍。” “再以同盟名义,让黑山张燕,南匈奴着,南下而攻兖州,这两军,都曾被曹阿瞒击败过,他们对这阿瞒心中必然怀有怨恨。” “当年陶谦,与我也颇为熟识,我可修书一封,让他自徐州再出兵入兖州,如此包围之势可成,曹操必定会左支右绌,捉襟见肘,逐步蚕食也。” 此计策,头头是道,条理分明。 阎象一听就觉得可行,而且何其毒也,趁着曹操刚刚收拢了青州兵的军心,还没有壮大起来,这时候刚好可以出兵袭扰蚕食。 让他这一整年,都不能去慢慢的扩充军备。 这样一来,那七万人不过是摆设罢了。 如何能算得上战力? 现在拉拢曾经和曹操结仇的黑山,南匈奴等贼寇兵马一同去攻,他们必然不会拒绝,而且一旦功成,黑山贼还有可能得我家主公收编。 这自然也是他们脱离袁绍,曹操两人夹攻之势的好机会。 至于公孙瓒…… “主公为何认为,公孙瓒会与我们同盟呢?” ------------ 第二十二章: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哼,”袁术自信一笑,“我为人主,他也是名将,我能看懂之势难道公孙伯珪不知道吗?” “袁绍和曹操,乃是同气连枝。” “而我所做,即是远交近攻。” “他本就要和袁绍大战,我与袁绍也迟早要相争,虽是同门却理念不同,他必不会拒绝。” “只要蚕食了曹操,袁绍后方就会大乱,到时候公孙瓒岂能不乐哉快哉?” “原来如此。” 阎象深吸了一口气,频频点头。 自家主公,果然也是乱世枭雄,并非靠着袁氏门庭才得今日之地位声望。 好一个远交近攻。 一旦合围之势成,曹操必定无路可逃。 “呵呵呵,”袁术拍打着扶手,眼神已经逐渐悠远,思索着悠然道:“我连袁绍这个外援的路,都算死了,曹阿瞒,我看你得意到几时。” 想起当初同盟之时,曹操曾放下“匹夫竖子,不足与谋”的豪言。 今次就让你看看,谁是匹夫,谁又是竖子。 “刘祥。” “末将在!” 刘祥当即抱拳拱手,听完了袁术的计策,他自然明白,自己的立功之时,也该到了。 “你且领先锋劲旅,越过陈国,进陈留,而后到匡亭屯军,我自领大军直指封丘。” “喏!” 匡亭。 身为将领,刘祥心中立刻出现了一地。 不由得对袁术更加敬佩。 此地战略极重,一旦占据,便是南北汇合之地。 可以合围封丘,陈留自然不在话下。 匡亭,就是最好的地方。 袁术眼眸凌厉,思绪似乎已经到了大战之时,他或许甚至已经在思考将治所放在兖州何地了。 …… 几日之后。 幽州平原。 刘备从田土之内农忙回来,帮乡里百姓收了粮草之后,径直走进了黑木筑建的衙署庭院内。 这个衙署即是刘备三兄弟的府邸,前院用以办公,处理公务,后院便是休憩之地。 院子里的石板路颇为简陋。 大院落下许多残叶,显得凌乱。 刘备放下了挽起的袖子,从进门开始,到正堂上跪坐下来,他一直板着脸。 身旁关羽,张飞都不敢说话。 能感受到大哥此时的心情并不好,甚至有点忧愁。 前几日在田地内,还乐意和乡里百姓笑而相谈,今日竟然是埋头劳作,干完之后立刻回衙署。 任谁也看得出来,心绪不宁了。 上一次感觉大哥情绪暴躁,还是在打那督邮的时候。 世人都说张飞莽撞,哪怕是自家兄弟,也觉得以令官鞭打督邮这种事,只有他张飞干得出来。 但那日,天地良心,的确是大哥动的手,二哥也干了,反倒是俺张飞,一直在劝架。 唉,别又情绪波动,意气用事了。 “大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且说来便是,别自個儿憋在心里,憋出病来。” “没病,”刘备白了张飞一样,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动不动就憋出病! “大哥,可是南方情报,让你心忧?”张飞悻然离去后,关羽则是柔声问道。 “忧?不至于。” 刘备低沉的摇了摇头道,二弟心思一向细腻,自己略有情绪浮动,他就能猜测到缘由。 不过,他这次还真的猜对了。 刘备嘴上说没有,但其实心底里真是因为南方的情报而浮躁。 百万人口,曹操竟然真的安置了。 若是当初没有弃他而去,而是留在曹营,此刻或许也在兖州壮大了。 何至于此地,区区一千余兵马,守着平原之地,身无寸功,寄人篱下。 公孙大兄和袁绍交战,竟然只是让自己守住平原,以为屏障。 如此一来,想要壮大必不可能,私自募兵对名声不好。 可如此下去,和黑山贼的作用差不多。 袁绍打击黑山张燕,是以这些人只能暗中和公孙瓒同盟,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而黑山贼,也不过是用来当屏障的。 这么说来,自己还不如黑山那伙人呢。 一想到此,刘备肝就疼,兢兢业业刻苦经营,为的便是那点名望和本钱。 结果曹操一个秋收,就有几十万,还得了整个兖州翻新的农田。 明年,后年……往后几年,可以源源不断增产。 唉…… 前几个月,我还在笑他胃口大,一口气吃百万降卒与流民。 “倒不是因为南方心忧,曹操虽说收拢了此百万众,但却于大汉,是件好事。” 刘备露出了笑容,只不过表情还还是眼观鼻,鼻观心,感觉不出太大波动。 他不是真正的快乐。 他的笑只是他穿的保护色。 “我只觉得,自己不如曹操,当初在青州,为了青州当地百姓,只能将他们驱之为贼,而反观曹操,却能将近乎灾祸般的流民,安置下来。” “我只是在自省。” “只是在自省。” “不过是自省罢了,并非是嫉妒而忧虑,云长不必担心。” 张飞瞪着眼,茫然插了句嘴:“诶?大哥,这话你为何一连说三遍?咱也没说是嫉妒呀。” “伱出去!去去去!” 刘备呆愣片刻后,真的蚌埠住了。 “哎呀大哥,是有点酸,俺就觉得酸,百万人口便宜了曹操,再等几年,他就可以变出几万大军来!这可真是他的造化。” “不过,他有本事能平此乱,俺还是服气的,大哥你也别板着了,开心点。” 开…… 我真想捶你一顿! 刘备面皮猛然抽搐了一下,痛苦的叹了口气。 …… 秋收之后。 兖州进入了短暂的休养生息,扩充军备之时,各营文武练兵,同时考察当地名士乡勇,按部就班的等待冬日到来。 这一年,过得应当是稍稍安定了些许。 当然,此时的曹操,还沉浸在屯田大成功的喜悦之中。 并没有注意到一直对刘表用兵的袁术,已经将獠牙伸向了自己。 在他看来,趁机除掉了边让等兖州名士一党之后,境内便不会再有反对之声冒出来,自己真正可以做到民心可依。 此时,一封书信落笔,曹操的心情格外的好。 是以,书信之内的内容,居然也看得过去了。 “子和,老规矩,去交给荀潇。” “喏。” …… 书信往来。 曹操每一次都会计算好路程,每隔几日才会寄出去。 并且,会派探哨去徐州附近打探,早点放出去的暗探,也会启用他们收拢消息。 这一切,谋士,将军们都在猜测曹操应该是对徐州有所心念,极有可能在明年集结了足够多的兵力之后。 找个由头师出有名攻打徐州。 将兖,徐两地都收入囊中。 这些动向,几乎是在治所鄄城内暗流涌动,各方人马猜测不断。 其中,就包括此时为太守的张邈与陈宫等人。 ------------ 第二十三章:这次的信,好生不要脸! 陈留的衙署之内。 曹操搬走之后,空缺出来的衙署大府,自然重归于张邈之手。 此时,为別驾的陈宫,就在张邈府邸之内。 两人本为同一派系,而且都敬重边让,本以为可以调和他与主公曹操之间的关系,但是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边让被下狱,随后斩杀,说是在狱中继续大放厥词,彻底惹怒了曹操,破坏了兖州屯田大计,但其实两人都明白,没那么简单。 必定是他们这位曹兖州,早就想杀了。 只是心思细腻,知道那时还需要一个宽怀仁德的名望,故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不去找边让的麻烦。 可百万人口都能安置下来,屯田又屯出了死心塌地的百姓民心。 那边让的那张嘴当然不必再留。 这就涉及到了一个更加尖锐的问题。 边让都不留了。 兖州士族还留不留? 陈宫与张邈都在自危。 曹操的手段,心思,心胸,魅力,甚至是用兵之法,都远远比他们以为的更加恐怖。 当真是应了早点月旦评许家兄弟的那句评语,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也。 他的奇思妙想,能打破常理,有绝人之相,天下少有的认知眼界。 “还要再考虑吗?” 两人在主堂上沉默了很久,整个大堂,就他们二人。 摆放的席子上,有娇小的脚印,眼看便是刚刚有舞女踩踏过,才被驱逐出去未曾打理。 张邈在主位,陈宫在左首客位。 案牍上都摆放了酒,不过两人都没有喝多少,是以面容基本没有发红。 显得很是清醒。 “孟卓难道,当真愿意将此兖州,拱手让与他人?你且不想,你身负八厨之名,不也是为了在乱世得民心所依?但现在民心全然不在你侧,该如何?” 陈宫立起身,神情郑重语气低沉,他说得很慢,但每一句话,都在撩拨张邈的内心,直击他这些年最为憋屈的事。 “你与袁本初,曹孟德本是发小同侪,盛世之时,你便已经是二千石了,做個刺史又有何难,日后擢升九卿三公也不为过,可到了这乱世……” “袁绍居冀州,曹操居兖州,你孟卓又如何呢?屈居于曹操麾下?当初我们迎举曹操入兖州平贼,乃是功不可没,应当占据一席之地,然现在曹操并未有此报恩之行,将让我们丧失容身之地。” “在下窃以为,日后恐当以荀氏为主,颍川为盛,宗亲为将,而兖州士族,仅仅只是兖州士族而已。” 言下之意也简单。 那我们图什么? 徒伤悲吗? 绕了一大圈,还是不受重用,甚至名流之首的边让还被下狱处死,加上荀氏得势,日后根本没有他们壮大之机。 “伱当初不是支持曹操吗?跟随左右,出谋划策,怎么现在又想背叛他?” 张邈一句反问,让陈宫陷入了沉默。 他虽然了解陈宫的为人,但是却还很担心,这会否是来试探。 边让之死,让兖州内的名流士族沉默了许久,对曹操的不喜,慢慢的转变成了恐惧和不敢言的愤怒。 那么现在问题就摆在眼前了。 如果想要日后活得好,可以自在畅怀的继续附庸风雅,那他们首先要学会到曹操面前虚与委蛇的臣服,再兢兢业业的做份内之事,栖身于此。 但这就意味着打碎自己的自傲,并且就意味着承认依附于他们并不看好的所谓阉宦遗丑。 如果不愿的话,那就在乱世之中,要么隐退,要么去地方治理为官吏,再也难以跻身于重任功高的行列。 “不了,本以为他是同道之人,但实际上彼此志向不和,迟早要分道扬镳。” 陈宫幽幽叹了口气,眼神已然变得颇为暗淡。 他曾经也觉得曹操是明主,可以扶持大汉回归鼎盛,日后跟随左右,必能封侯拜相,为朝廷中流砥柱,建立一番功业。 奈何,事与愿违,曹操并不会提携士族人,也不会将他陈宫当做大恩人,他倚重的反而是荀氏,是荀彧叔侄。 甚至那个养马种花的荀文伯,都比自己受宠信。 言听计从,每每相商无不感叹惊喜。 这是曹操每次和荀彧谈完之后的表现。 让陈宫好生难受! 明明最早来的就是我! 我早年在洛阳时,就得到过他的赏识!现在最重要的却不是我! 哼,怀才不遇。 诶不对?!我特么来找你是来共事的,不是来互相揭伤疤的! 我揭你的就行了,你这句话啥意思! 忽然的刺痛,让陈宫盯着张邈望了好几眼。 最后决定,不兜圈子了。 他长叹一口气之后,忽然道:“只要你肯,我早已与温侯暗中计划,拿下兖州并非难事。” “谁?!” 张邈人惊了一下,似乎坐不住了,挺腰立起身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宫。 “温侯,吕布。” 张邈此时再听到此名字时,依旧还没有回过神来,吕布这时候在张杨处,据说长安大乱之后,他因不敌李傕郭汜,只能带兵东逃。 以天子敕封的温侯及上将军之称,先去了袁绍处,但是袁绍不想用他,并且颇为忌惮,甚至要暗中杀害之,于是吕布假装在营帐内挑灯夜读。 实际上偷偷的带人先溜了。 后来就去了张杨处,召回部众,为其驻守暂且安身落脚。 现在,居然和陈宫勾连上了? “孟卓兄,还要犹豫么?人传言吕布武艺天下无双,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西凉骑兵天下闻名,麾下能征善战之人极多,我们大可以将曹操再赶出去。” “你堂堂八厨,难道要久居人下?你可别忘了,袁绍可以已经三番四次写信与曹操,要杀你!” “曹操多次拒绝,真是为了情义?他是在等自己收了所有民心,到时候安个什么罪名,百姓都不会有非议!又能在袁绍那里讨一个人情!” “他在等民心,你在等什么?” 一连串的话袭来,张邈觉得自己脑子都嗡嗡的响。 孟德不杀我,是他不想从了袁绍的愿,也不想寒了身边跟随志士的心。 绝非情义。 这乱世之中,哪有这么多情义可言,我们不过是童年玩伴,儿时好友,但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 我张邈,为何要将自己的命运,交托给别人? 讨董之时,在我陈留酸枣会盟,那时候我尚且还算一镇诸侯,威风凛凛。 曹操不过得我之便而入城,而现在…… “哼……” 许久之后,张邈不动声色的冷哼了一声。 陈宫听见了这一声哼,顿时就笑了,“你失一执戟郎,多一个温侯,有何不可?” 张邈听得出陈宫话里的意思。 执戟郎?说的不过是典韦而已。 区区匹夫,不在话下。 他想说的是,离开了曹操,可以得征伐天下之机,比起做个栖身的堂前燕,要好得多。 再说了!兖州本来就该是我的! 我的!!! 刺史、州牧,本就该从诸多二千石之中推举,他曹操才来多久。 本以为,他会和青徐黄巾两败俱伤。 却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 此时,鄄城一处宅院之中。 荀氏居住的大宅别院,荀潇住西厢,和荀彧同住,荀攸则是自有宅子。 王二从外匆匆进来,拿了一封书信。 “大人,路不好走了!” “徐州多了太多探子,布防。” “现在一封书信,艰难险阻太大,取信之难,真是让小人……唉……苦不堪言!” 王二边将外袍挂在房内的架上,边哭丧着脸说道。 荀潇看了他一眼道:“自己去领一金。” “诶!嘿嘿……” 一听这话,王二顿时就笑了。 钱到位就行。 荀潇等王二出去,将油灯往前紧了紧。 打开书信前,立刻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桃儿,现下虽是事务多了起来,可只要还能收得到你的书信,日子倒也挺有情调。 荀潇还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羊角辫,肉脸蛋,眼睛乌溜溜的很可爱。 【桃儿自然也思念哥哥,只是现在徐州山道极乱,不好同行,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桃儿听闻,这次曹公治理兖州有功,声望极大,救了百万百姓之性命,是流民的恩人,甚至还传扬出,诸多诸侯,只有他才是真心扶汉之人,是天下无双的雄主。】 【如此雄主,夫复何求啊,哥哥就在曹公麾下,真是令人羡慕,若桃儿日后能为女博士,也要去曹公麾下!】 诶?!酱紫夸?! 这一段怎么看起来这么笔走飞扬,飘逸顺畅的。 感觉写的时候兴奋得很一样,现在外面主公的声望已经这么高涨了吗?! 传成啥样了都。 咋不说他是天神下凡拯救苍生呢!? 等他以后屠徐州时,你们就知道哭了!一辈子的污点! 诶!? 卧槽! 徐州!!! 荀潇顿时冷汗淋漓,整个人从头到脚,忽然战栗了一番! ------------ 第二十四章:这么多钱,你打我一顿才敢收 若是记得不错,徐州在接下来,会有两件大事。 阙宣反叛称天子,并且占据小沛,引陶谦来除贼平乱。 而陶谦平乱之后,没有立刻退回去,反而是追逐逃入兖州的阙宣,顺势攻了进来。 结果被曹操一顿暴揍,就是从这个时候,曹操开始纵兵劫掠徐州。 让陶谦吃了哑巴亏。 只能和曹操讲和。 而第二件,便是曹操的父亲曹嵩。 曾经为三公之一的曹老太爷,本该在徐州琅琊隐居。 但他变卖家产,从琅琊来兖州,资助自己的儿子。 就在一次,他死在了徐州境内,并且所有家眷只有几人小厮幸免,财物全部被劫掠。 曹操愤而攻打徐州,而且是每下一城,就屠一城,让徐州百姓闻风丧胆。 以此,来发泄他内心的愤怒,丧父之痛,恨不得让整个徐州都陪葬。 最后还是刘备捡了徐州这块便宜。 但无论是哪一项,都很危险! 桃儿在徐州,必定危险,甚至还可能会因此丧命! 我得去救她才行! 书信,书信可用! 趁着这封书信,让桃儿先行离开,找人想办法去接。 否则,要出事。 荀潇的腮帮子马上鼓了一下,骑兵入徐,不到一日就可到郯县,日夜兼程不停留的话,一天一夜足以。 若是路上停歇耽搁,那就要一天半。 不,不能这么算…… 荀潇闭上了眼。 路上关卡至少十几道,过不去就要伪装百姓流民,或者是绕山道而入。 那要花费两日夜。 我要想办法亲自去接她!有好多话,我要和她促膝长谈,秉烛夜谈!抵足而谈! 荀潇当即快速写下了一封书信,此刻他心乱如麻,根本来不及耽搁,还没等王二睡下,立刻就叫典韦去把他叫来。 从衙署回来的荀彧刚到家中,就看到几名宿卫挎刀而过,去唤王二。 他一惊,连忙叫住了典韦,“阿韦。” “军师!” 典韦立刻回头抱拳。 这个家,他最尊敬的就是荀彧。 虽然心里最感恩的是荀潇。 主要是荀彧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一直奉行,哪怕有时候情绪极差,也会尽可能克制。 “这是在做什么?” 荀彧平静的问道。 典韦往西厢房看了一眼,道:“呃……大人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好似神情紧急,要我马上见提刀老王。” “什么事?” 荀彧眉头紧皱,以往可从没见过文伯为什么事情着急。 平贼的时候险象环生,他都能保持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内一样,在军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而且绝对不会为了功劳苦闷,又不能说,问就是拒绝内耗。 现在怎么…… “带我去看看。” 荀彧快步朝着侧院去,进了院门一路到房内,脱下鞋子踩在木地板上,探头进去看到荀潇跪坐在蒲团上。 认真的看着案牍的地图。 这份地图…… 好像是他自己所画,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标注,只有他一人能看懂。 “文伯。” 荀彧轻声呼唤,结果荀潇头也不抬,淡淡的道:“兄长,今日我不想听从教诲,改日吧。” “不,我是问问……”荀彧愣了一下。 是不是平常对他太严厉了。 一时间,他反而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本来是打算问问发生了什么,被荀潇的话噎住了,气氛不太对劲。 他顿了一下,马上改口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若是有事,我必尽心而为。” 荀潇的肩膀震了一下,有些意外的抬起头来,莫名其妙的盯着荀彧。 哦? 今日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以前可从来不是这般,若是有事,都会直接问。 自家兄长荀潇还是了解的。 家族内的任何事,都会扛在自己肩膀上,以至于他觉得所有计划都该谋定而后动,权衡以利弊。 这是,原定历史与演义中,曹操倚仗荀彧而喜欢郭嘉的原因。 曹操是個浪漫的人,浪漫的人肯定喜欢同道中人,从两人脑子一热,就敢远走辽东,还差点死在那就看得出来。 收辽东的那个冬天,是两个浪漫的人,酒一喝,头脑一热,做了一件浪漫的事,一场说走就走之旅。 结果曹操从辽东回来,郭嘉却不能再共饮。 相比之下,曹操就绝不会和荀彧这样,因为荀彧不喝酒,他会随时保持清醒,方可见四州局势,天下情形。 权衡利弊以安天下,一腔浪漫付诸热血。 今日的兄长,有点人情味了。 “无事,我能解决,兄长行事做主极多,早些休息。” 这时候,刚好王二跑了进来,刚拐进来差点冲撞了荀彧,好在已经在门口站定了脚,露出谄媚的笑容,连忙拱手低头,退到一旁。 也不说话,也不和荀潇眼神交流,老道到荀彧看不出什么端倪。 甚至他低着头,也不好问,这样子便是在暗示他快些离去。 荀彧对荀潇笑了笑,道:“有事可与兄长商议,自不会害你。” 荀潇跪坐起身拱手而拜,“多谢兄长,若是有求,必来请会。” “好。” 荀彧走后,王二回头看了一眼,马上大步凑了过来,“大人,有何事?” “给你十金,帮我立刻送这封书信去徐州给桃儿!” “十金!” 还有这种好事!? 王二眼睛都瞪大了,出门右拐进街道,转身去衙署就完成了。 问题是我送过去了,这些时日不能留在鄄城,否则要被怀疑。 “大人,可是之前送来的信中有何不妥?” “没什么不妥,只是桃儿可能有危险!你务必亲自去送,徐州现在局势乱。” “要出大事了。” “我……” 王二将信拿起,一只手拍在了胸膛上,收起往日嬉皮笑脸的神情。 郑重的道:“此一去艰难险阻,我必将信送到,应承之事与钱无关。” “这一趟,方才那一金足以。” 荀潇顿时大为震动。 古人高义,果然,老王这等人平日吊儿郎当喜爱钱财,没想到关键时刻,也是舍身的义士。 若徐州已经有乱象,他此去必然是有危险的,哪怕不被抓捕,也可能会受些无望之灾。 “好,等你回来喝酒。” “喏,小人这就去!” 老王提刀,将书信放进了最贴内的一件衣服内兜里,而后抱拳离去。 这一刻佝偻的老王也变得挺拔,他很高,高到荀潇要目送而走。 这是义士。 出了门,王二很敏捷的佝偻起腰来,从大街猫腰穿过,笔直的朝着衙署后门去。 同时满脸的冷汗,嘴角疯狂抽动。 我太难了! 十金啊!!!十金! 出门起步就得!!! 我居然不要!!! 主要是不敢要…… 这么多钱,就买他老王从床榻上起来跑几步,他总觉得荀潇不打他一顿他不敢拿这个钱。 片刻后,他就进了曹操的后院。 这还是老王第一次离曹操这么近。 他扑通一声就匍匐了下去。 恨不得抱住曹操的大腿。 “主公,主公!这书信写成不到一柱香时间,先生也急得火上眉毛,我才立刻来见您,我冒死来见,瞒着先生,是违背了义气,违背了忠诚!” “若是有急事,主公一定要救我家先生!” “一定要救我家先生,主公,拜托了!” 曹操眯着眼,心里也有些忐忑,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书信打开,第一行字,让曹操顿时陷入了震惊之中。 “徐州即将有人僭越篡汉,行大逆之事,桃儿速速避难!!” ------------ 第二十五章:合着你搁这虚空青梅呐? 徐州情报?! 这一封居然是徐州情报! 此刻,房内气氛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荀潇就开头这么一句话,已经让曹操不得不重视。 徐州之内,即将有人篡汉? 那他荀潇是怎么知道的? 他自己也有情报探子在徐州不成?若真的有,这探子的地位恐怕极高。 而且身份隐藏得极好。 毕竟逆反这种事,若非是临近行事的时候,不会轻易的露出马脚。 当年甲子,黄巾作乱的时候,都是提前半日被人抖了出来,在京都洛阳行事败露,后才逐步镇压下去。 若非如此,只怕是首先沦陷的就是洛阳,继而就是各地相继响应。 这一次,难道又是叛贼提前出了什么岔子,所以被荀潇的探子发现了端倪。 此节,曹操并不怀疑什么。 自党锢开始,党人暗中结交几十年,有的更是广交英才,暗中培植羽翼,以待解锢。 荀潇也遵循此大流,或者说荀氏给他的便利,让他在外结交过许多游侠豪士,寒门儒生,并不奇怪。 现在就在于,这个消息是否是真的。 曹操继续看了下去。 “妹妹千万要信,有些话在信中不宜明言,但哥哥的确担忧你的安危。” “徐州虽有农耕置业,粮仓满粟,但治下余贼众多,陶谦管辖不来,我也会求主公帮忙,以兵马来接,请妹妹千万做好准备,待我亲自来迎,带你回兖州避难。” “若到兖州,方可高枕无忧。” “除叛贼之外,徐州恐还有劫难,我夜观星象,此一州之地,都有屠城之劫,妹妹还是来鄄城安全一点!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保护你!” “想你的第三十八日,焦虑。” 啧,又来了。 你焦虑个芽儿你焦虑,我真想捶死伱。 特么全篇不提我! 夸我一句能死啊!哪怕跟着附和一下呢! 曹操心里酸了一下,好歹我自己比较中肯的以这桃儿的语气夸赞了几句,你好歹评价一下啊…… 难道我屯田不是功在当时,利在千秋吗?我不是救了上百万人的性命吗? 甚至,我还得了整个兖州百姓的民心呢? 还有这……这……哎哟,这成何体统!污言秽语,调戏此女! 断然不能让玉儿去写信,若是让女儿去写…… 宁儿就更不妥了。 自家长女,若是被荀潇这般调戏! 我怕她把持不住…… 曹操仔细思索了片刻,不如日后编一個,这个桃儿已经嫁了人,让荀潇逐渐死心如何…… 也不行,万一他反而更欢喜呢? 这并非没可能啊,荀潇明显闷里俏,私底下绝对不像平日里看着那么淡定儒雅。 啧…… “主公,”王二又苦涩的叫了几声,催促曹操想办法去徐州找人。 他可一直没忘记,自己这封书信可是要“亲自”送去徐州郯县的! 那明显就要穿帮了。 这总不能不帮忙吧? “主公,您也不想这件事,被先生知道吧?您得帮帮忙,寻人啊……” 来点作用啊主公! 曹操微眯着眼,伸出手不断摩挲下巴卷曲而浓密的胡须,思索良久之后,淡然道:“文伯可跟你说过,这女子什么模样?” “有!”王二当即眼睛一亮,“先生说过,此女小时候眼睛就乌溜溜的,非常可爱,现在应当是既端庄典雅,又美艳无双,笑容大气,举止温柔的那种!” 曹操顿时战术后仰了一下。 我的苍天。 上哪给你找这种去? 你荀潇,喜欢的是桃儿吗?你喜欢的就是这种美人!你馋她们的身子你下贱! 闹了半天,你连人家的面都没有见过,就在这虚空青梅竹马,难道也没想过万一十分丑陋呢? 真就是看内涵和才学吗?这世上还有人宁愿娶丑女只看才能的吗? 还有,他说夜观星象,徐州有屠城之劫?这小子还懂这个?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屠城之事,只有董卓那等蠢猪会干,冒天下之大不韪,让自己被世人非议,留下一个史书无法回避之污点。 谁会干这种蠢事。 除非是那所谓徐州的反贼击溃了陶谦。 现在看来,这小子不会是危言耸听……专门把人骗到兖州来吧? 曹操看向王二,淡然道:“无需惊慌。” “你且稳住心神,这段时日在府邸内藏身,到时候回去便说见到了。” “至于此女……”曹操咬了咬牙,“待我查探军报之时,去寻找一番便是。” 桃儿……这明显是小名。 大名荀潇是不知道的,曹操从多次书信便可推断,小时候两人相识都是用的小名。 我记得,荀潇有一封书信提到过自己的小名,找找看…… “你先去吧。” “喏!”王二长舒了一口气,心知日后就算败露,先生要闹起来,主公肯定还会保。 好歹,说几句好话,只要没有性命之虞,又还能搞钱,那就富贵险中求了。 大不了到时候给先生磕一个。 想到此,王二起身离去。 等他走后,曹操起身来,披着一件锦袍在背,走到书架上一个黑匣子前抽出滑盖,在里面书信中翻找。 很快凭借记忆找到了一封。 顺着有灯的光亮,一列列迅速看下去。 找到了小名。 “彦祖”。 “嗯,找到了,文伯的小名叫彦祖。” “只是,现在该如何去寻找那个女子……” 这让曹操很头疼,若是几日之内找不到,荀潇可能就要亲自去徐州找人了。 这么大的徐州,这小子性子又这么轴,他说不定真干得出这种事儿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门外起了骚乱。 宿卫阻拦的声音惊起了曹操的注意。 而后脚步声、金铁相撞声逐渐清晰,这必是军中将士。 那人脚步极快,曹操收起匣子的时候,已经到了门口。 “大哥。” 来人是曹纯。 曹操的眉头顿时一皱,这些日子,曹纯可是一直在练兵。 虎豹骑初建,战马军备刚刚打造,正是相互配合,演练军阵的时候。 他一直是日夜操练不敢怠慢。 虽卓有成效却没有浅尝辄止。 这时候来,必定有事。 “怎么了?” “不对劲!探哨发现,南方出现了兵马,目的当是我兖州!” “距离陈留不到四十里!” “应当,是袁术的兵马!” 曹操心里一紧,“袁术?” 思索片刻,曹操当即凝重的看向曹纯,朗声道:“立刻去军营!” “告知诸文武主帐议事!” “喏!!!” ------------ 第二十六章:耽误我接人?那你毁灭吧! 鄄城大营。 曹仁匆匆自外赶来,现在已经是深夜丑时,远处群山不见影。 今夜没有月色,只有朦胧微弱的光华将天边与山峦分隔出层次。 主帐外几十名宿卫举着火把。 曹仁挎刀从外大步流星的进来。 大部分文武几乎都在,身为治中的荀潇虽然此事无需来参议,却还是被荀彧叫了来,看得出来,荀潇站在末位一脸的阴沉,情绪很不好。 “主公!”曹仁进来立刻抱拳,道:“探子回报,的确是袁术兵马,而且陈留已经在求援了。” “我们唯有于禁领兵两千和张邈共驻陈留郡,估计袁术今夜就要攻城。” “根据探报,封丘似乎已经被他拿下了。” 一言毕,让满堂顿时惊讶不已。 眼看还有一两个月,就要到冬季,届时各大诸侯应当都要养精蓄锐,修生养息。 偏偏赶在这个当口,袁术遣兵来攻,这是眼看曹氏在兖州坐大,不想日后树劲敌。 刻意来打压! 若是能在这个时候将曹操赶出兖州,或者击溃,甚至收归了他麾下所有兵马,自然是极好的一步。 “封丘失了,可曾打探到,袁术多少人马?”曹操没有太过着急,虽然心疼,但袁术既然选择在秋收之后,冬至之前来战。 那封丘能守住反倒是怪事,他必然是有备而来。 “号称十万!” 曹仁早已经打听清楚了,而且袁术来时根本就没有隐藏任何消息,对外就是号称十万。 陈留当地的百姓,若非是因为今年粮仓满粟,荒土重耕,收成足以让家中眷属家在乱世活下去,只怕是早就跑了。 但即便如此,陈留也难以抵挡! 足足十万大军!整個兖州目前所以地方兵马加在一起都没这么多! 甚至,只有五万余人,还多是新丁,能舍身上战场厮杀者,不足三万。 青州兵倒是能杀,但必须要他们换上原本部曲的军备。 可若是这么上,青州兵必然会折损极大,曹操舍不得。 千金易得,老兵难求,还是七万老兵,甚至是七万狡猾如豺狼的归心贼兵。 这些人日后都可堪大用! 袁术这次机会可真是找的好! “今日对徐州布防,派人拉拢陶谦,若是肯结盟的话,日后再分,向袁绍发信,求援。” “另外,所有文武不得擅离职守,向陈留进兵,支援孟卓。” “子孝,再去查探这十万兵马,是否属实。” “喏!”曹仁转身又离去。 等他走后,营帐之内开始议论纷纷,都在心忧那十万兵马的消息。 毕竟,同样是十万兵马,但属于何等兵种效果却完全不同。 若是硬凑出来的十万,隶属于各种不同的来源,那么至少可以想办法分而击之逐个击破。 但若是十万自己的心腹精锐,由资助袁术的那些士族招募所得,那就真的是实打实的十万。 战力当然不同。 不过此刻,曹操却是格外注意站在末位的荀潇,此时的荀潇,仿佛没了心气。 额头在发汗,和寻常那等淡雅模样完全不同。 眼看是心急了。 “文伯,可是身体不适?” “不是,没事……”荀潇连忙拱手。 可恶。 袁术这混蛋为何偏偏这个时候来? 妈的,大战在即我不能离去,一旦离去恐连累了兄长和老侄子。 荀氏也会被认定为站前叛敌。 自己穿越过来被荀氏所养,虽没有生恩,但这年代养恩也极其之重。 主公也没有曹氏的生恩,但他就是曹氏主心骨。 家族清誉背负在身,其实没有那么轻松,我迈不出这个营地。 即便没有人拦我,我也迈不出去。 傻逼袁术,要是没有你,我现在已经奔跑在去见我桃儿的路上了! 我的桃儿!!! 只要不信郭!桃儿怎样我都喜欢!! 但是现在,因为袁术,我明知来年徐州必有危险,但是却不能相救! 可书信,老王却已经帮我送出去了! 桃儿肯定在徐州苦苦等待!夜夜哭泣!直到哭倒长城! 天杀的袁术!!! 想到这,荀潇忽然振奋了一下。 对啊!击溃袁术就可以了!! 若是没记错的话,历史上袁术这一次招惹曹操,可是被追着打了六百里,差点人没了。 后来就有了心理阴影,这辈子再也没用主动对曹操出击,哪怕篡汉之后,也是被围在寿春里当乌龟打了半年。 这么说,这场仗打出去就赢? 匡亭…… 这是匡亭之战,打一个袁术麾下将军刘祥,那真正是个除贼平乱有功,但打不了硬仗的人。 打! 本来主公也要打,那就……加速吧!! “主公,我想暂进虎豹骑,与子和一起迎敌。”荀潇深吸一口气之后,仿佛是鼓起勇气,对曹操抱拳道。 “哦?” 曹操愣了一下,此时帐内人不多,文武逐渐领了命令去催军传令。 不过戏志才却还在此,听了荀潇的话一时间愣住了。 请你停止吹牛逼好吗! 入虎豹骑?还在这义正言辞,挺身而出的!搞得像好似主公等待的就是你一样! 那虎豹骑是你能进的么?虎豹骑的军师,哪怕是暂代,那也是香饽饽。 如此全副武装的虎骑豹骑,明显是用来立奇功的! 你荀文伯都能去虎豹骑为军师?他能出谋划策吗?策不了!没有这个能力知道吗? 脸都不要了! 想到这,戏志才作为兄长,和荀彧私底下关系不错的存在,觉得应该趁主公尴尬之前,呵斥住荀潇。 否则,这年轻人,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个治中从事是怎么来的! 那都是看你兄长的面子上! 戏志才腰板一挺,胡须吹动,瘦削面容上,下巴长须飘动,长袖一甩指着荀潇正要开口,结果却先听见了曹操的声音。 “好,早就听文若说,伱善于御术与弓射,那就去吧。” 听起来,曹操好像真的是有所期待。 “不错!”戏志才面皮抽搐了一下,板着脸道:“文若也和我说过,文伯最好是御术。” “在下附议!” 没办法,我都已经激奋了一下。 总得说点什么。 戏志才说完,又很敏捷的站了回去。 “只是,你为何要亲自入营?”曹操眯起了眼,略微有些好奇。 难道,你入营就可以解决此事吗?难道已经有了破地之策? 不可能啊,袁术才刚到,现在陈留什么状况,暂且还不知道呢。 荀潇一挺腰,负手而立,面容肃穆,气势磅礴,朗声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兖州刚安定,百万百姓享安宁之乐,不过数月而已,却又有贼寇来犯!” “此时正该勇猛精进!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在下愿舍身忘死!痛击来犯之敌!” 曹操人麻了。 整个堂上鸦雀无声。 好有气势的一句话,势如怒海狂涛。 好一句,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不过曹操惊的却不光是这个。 他此刻面皮还是忍不住有点抽抽。 苍了个天了。 要不是我有书信,我差点就信了。 你明明就是想快点搞定了去徐州找你的桃儿!!! ------------ 第二十七章:冷言论断,但是他好帅啊 说得天花乱坠正气凛然的。 我差点整得热血沸腾! 几句话给我听进去了还。 你这小子真的是最离谱的!你迟早把自己给骚死! “既如此,如此,文伯去虎豹骑暂代祭酒之位。” “喏。” 祭酒,为首席之意。 本非官名,古时凡同辈之长,皆曰祭酒。 但被置为官位,也就是首席军师的意思。 这就意味着,荀潇现在可以行使军师之责,主理虎豹骑军中权谋。 但置了这个官位给他,曹操当然是不放心的。 只是自己一向奉行唯才是举,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表面上不可对外表现出来,在军中当还是要以曹纯为主。 是以,他又对荀潇道:“且先稳住,不可贸然迎敌,等子孝打探消息再说。” 荀潇当即摆了摆手,“不用了,他拿不出十万精锐。” “这十万,必然是将拉拢之援算在内!共计十万合围我军!” 戏志才一听这话,当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立刻看向曹操执礼而拜,道:“方才我就想说。” “主公可知,黑山贼退后,其贼首张燕等人仍旧有十余万贼人聚集,不曾归附。” “而主公曾大败之,痛击黑山军,是以成仇,他们便可顺北而下,近我兖州。” “再者,南匈奴单于於夫罗,自北而下混迹于大汉内,可共进兖州。” “除此之外,长安那边在平贼之后,封任的刺史并非是主公,而是金尚。” “由此,我们不占天时,但却有民心相依,勇力可嘉,将和兵士,上下同欲。” 戏志才当即背着手笑道:“此一战若是胜,主公就可得一张来自长安天子的诏书,李傕郭汜必不可能再得罪。” “此,也是文伯所言,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的道理,在下认为,此时趁袁术立足未稳,大军并未全部开入兖州,军阵还没有在陈留形成犄角合围之势,而黑山与南匈奴人是我们手下败将,当无视之,我们立刻出兵痛击袁术才是。” “兵贵神速。” “正合我意!”曹操顿时面露笑容。 戏志才不愧是我的祭酒,说话做事如此干脆利落,霸气像我。 趁着立足未闻便可打!若是唯唯诺诺,等着所谓谋定后动,估计很多机会都会因此丧失。 只要有三四成把握,都该去拼,有志者方可事竟成。 “志才认为,当选何处为攻?”曹操眯着眼问询,但他心中已经有了几个地方,已在不断权衡。 “匡亭!”戏志才正要回答,但此刻荀潇并不想和他们逐步推进,并且直接朗声把答案公之于众。 戏志才嘴巴咂了几下,回头有点愣神的看着荀潇。 你出去好不好! 能不能按套路出牌了,你献计谋略之前,好歹分析一二,有理有据方可服众。 口才呢?说动主公言听计从,不该拿出口才来吗? 你特么一句匡亭,直接就下了论断。 但是他好帅啊。 戏志才一下子忽然有点酸了。 他想起在颍川,自己也有一位这样的故人,和荀潇颇为相似,时常一句论断斩钉截铁,但是却不说结论为何而得。 往往,都是对的。 这虽然并不会令人信服,但一旦出了结果与之吻合,就显得格外的传奇。 这小子不可能也是对的吧? “为何是匡亭!?” 戏志才颇为疑惑。 曹操却已经笑了起来,“因为匡亭南北可通,袁术必取匡亭,方可让黑山,於夫罗南下汇合,他兵马多倍于我,却还要取匡亭等援!” “这说明,袁术也怕我!他不敢以自己兵马立刻交锋,要集结援手先消耗于我,再自己出兵厮杀!此等心思,岂能成大事!贪图小利,又有何人为他卖命?” 说到这,曹操已经在一瞬间想明白了战略。 文若!你的弟弟真好用! 匡亭两个字,蕴藏了太多东西,曹操确信荀潇必定是懂的!而且非常擅长兵法。 否则不可能鞭辟入里的说出如此关键之地! 不光如此,他若是对我兖州地形不是了如指掌,怎么可能和我有一样的见解! 这世上,试问谁不知道,我曹操才是用兵如神者! 荀潇可造之材也。 曹操这一番话,也让整個帐中将军面面相觑。 因为他们觉得这话有道理。 无论是袁术不敢全攻,还是他不愿自己的兵马死伤活多,都是示弱之行。 拉拢援军诸多,但是却不以自己兵马为主,其勾心斗角之能,和当年联盟军讨董时无二。 这等合围岂能是铁板一块? “哼,”戏志才当即冷笑道:“如此看来,我观於夫罗和黑山等贼,恐也是等着坐山观虎斗。” “不错,不错,哈哈哈!!!” 曹操大为欣喜,当即下令道:“命曹仁无需查看,立刻出兵往匡亭!” “而虎豹骑,虎贲两骑军,尽数绕匡亭的邝仪小道,隐藏不出等攻其后方!” “袁术断然想不到,我敢主动出击。” 曹操深深的叹了口气,仿佛是陶醉一般。 太妙了,虚实相间,玩弄敌于股掌之间。 “再令,于禁兵马,隐而不动,观袁术兵马颓败,趁夜色追逐掩杀,务必不可让其跑回去!” “喏!” …… 当天夜里,荀潇已经带着典韦换上了轻甲,手持兵刃到了虎豹骑营中。 典韦身材高大,威猛无比,一副轻甲在身上感觉轻松无物。 说了此状况后,荀潇为他又要了一副更大的。 “伱穿两副。” “诶!戟也再来一把!一只手一把!” “要什么戟把!”荀潇咋舌着白了他一眼,“等回来,给你量身打一副双戟,现在这种不适合。” “好!嘿嘿!”典韦另一只手挠了挠头,有些憨厚的笑了笑。 “军师说了,此次我的任务就是护住先生您的安全。” “听他的还是听我的?”荀潇眉头一皱,盯着他看。 保护我干什么? 这一次三军用命,虎豹骑虽然宝贵,却也不能再藏,必须倾巢而出击溃袁术,才能让他快速败逃。 至于追逐…… 历史上就是曹纯为主力去追杀的,就让他去吧。 “当然是听您的。” “那就去冲刘祥的军阵,继而再追袁术,你戟法怎么样?” “俺,俺就是力气大,没练过戟法。” 典韦有点小无奈,但是他知道怎么血战厮杀最厉害,战场上哪有那些套招,有的人天生就是绞肉杀神,靠的是敏锐和本能。 甚至于,有的人凭借此还敢一人入营杀个七进七出呢。 “那你就奋力挥斩,立身猛砍!这叫乱披风戟法!” 就是瞎瘠薄砍就行。 哪怕是军营练的一招一式,这典韦天生神力,单手能抬牙门旗。 已经快无敌了。 马上吕布第一!陆上典韦为首! 吕布骑马,马骑典韦,三者合一怕不是要天下无双! “诶!好名字!俺喜欢!” 典韦咧嘴一笑,拉过战马缰绳奋身踩在布镫上攀爬了上去。 “等等,我给你个好东西……” 荀潇忽然想起了什么,摸索着下巴,顿时反应过来什么。 他牵过了自己的马来,将马具都安置上去,然后又给了典韦一副。 “用这个。” 荀潇笑着说道。 ------------ 第二十八章:你说你惹他干啥 “诶?这是……自己锻造的吗?” 典韦愣了一下,看这环形铁镫的造型,典韦当然认得出这是一对。 而且银铁铸造,有吊扣和镫体两部分组成,坠于战马两侧。 看样子,双脚都可以放入其中。 这年头,大家都是用的布镫,多为上马所用,但也仅止于此了。 荀潇自己亲自试过,布镫在马背上能用的气力非常有限,和秦时夹着战马冲锋的艰苦差不多。 而且不敢用力镫,生怕弄断了那布匹。 秦时更惨,那时候就没有马镫,只能靠双腿夹住马背,以高桥马鞍得稳坐,缰绳拉紧稳固身形。 所以翻山越岭时,骑兵非常的辛苦。 现在眼见的这副,铁打的? 荀潇道:“我只有备用的一副。” 怪不得你喜欢弓马。 典韦深深的看了荀潇一眼。 收下了这一对铁马镫。 这东西来头可不简单,因为认知问题,荀潇又不会画设计图,也说不明白打铁原理。 找工匠摸索了几个月,才算是打造出来满意的一版,又经过多次加工锻造,不断完善硬度等…… 最终又加入了外观塑形,有了这两副看起来十分华贵,典韦一看就是高级货。 感觉像给王公陪葬的那种,所以多看了几眼,喜不自禁。 不多时,曹纯到来,请荀潇去了主帐,刚进入其中就展开了一张地图。 简单的刻画了此次的行军,郑重的对荀潇道:“文伯,我和你说一说方才商议之策。” “咱们行军到匡亭一侧,从邝宜小道而入,绕山半夜,清晨可到匡亭侧,主公届时会为我们争取一夜时日。” “第二日,刘祥必定会出来应战,大军正面厮杀,而我等则是要从侧翼突袭。” 曹纯说得很详细,将方才主帐内主将领商议之计一五一十的告知荀潇。 而后颇为柔和的问道:“若是文伯你来打,会怎么打?” “那我肯定瞎瘠薄——呃……” “好计策,就这么办!主公用兵如神,观大局而通势!” 荀潇敷衍的说了几句。 这我董根基啊……我就知道大势,会下论断,能骑战马敢砍人,别的我就有点束手束脚了。 毕竟怎么打他荀潇懂个屁,他只是知道这一战是被许多人忽略的一场以少胜多之战,曹操打得非常干脆利落,所以相信他就行了。 “好,既如此,立刻出兵。” 曹纯展颜一笑,整军出征。 先行一步去匡亭,斥候探子这些年耗费精力整理刻画了各地的地图,又有许多谋士对附近小道暗道烂熟于心。 行军路线早已经划定,不消一日夜,就可到达待命。 …… 陈留郡,治所。 陈留治所张邈衙署,麾下谋士已将兵马退至南部一线,至此整个陈留从封丘到匡亭,几乎已经被袁术攻下。 但也仅止于此了。 不知出于什么缘由,袁术没有乘胜追击继续攻伐张邈,而是停在此处,张邈让出两人陈留战场后,曹操大军已从东郡急行军而来。 当夜,曹操甚至还纵马到此,亲自见了张邈一面,为的就是一句话。 “我已告知家人,此战若是回不来,请君为我照顾好家眷。” 张邈沉声答应。 只不过,曹操正要走的时候,张邈叫住了他,神情颇为有些复杂的看了好几眼。 曹操回过身来,和张邈茫然的对视着。 “孟卓?” 曹操时间不多,没工夫和张邈继续纠缠。 张邈沉默了片刻,道:“于文则那边,在军屯时占据兵粮,而我则是为减免陈留赋税,放与百姓,是以军中缺粮。” “但我问他讨要,他却一点不给,更是言辞拒绝,不曾通融,我且想……孟德若是在,应当不会如此对我。” 曹操眼睛顿时眯了一下。 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这辈子,试探玩弄他人心思惯了,张邈这一句话,让他立刻就下意识有一种被试探的感觉。 孟卓,试探我心思做什么? “我自然是向着你的!”曹操当即朗声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无非是功劳苦劳分個清楚,我尚且也有治理之功,大战起时,兵粮何须分他我?” “懂了,我定然支持你,孟卓,伱我何分彼此,于禁在你陈留,你大可调遣,我这就去亲自问问他,是否是要谋逆!居然敢对你不敬。” 张邈听到这话,心里暖了一下。 他还是记我的情谊。 至少曹孟德,现在暂且没有任何怀疑…… 好在我如此试探一番,早早与于禁吵了一次,为今日见面留有伏线。 即便他去问,也问不出端倪来。 不愧是我。 日后行事,必有机会,曹操如此信任我,甚至愿意将妻小都交托与我,想来不会有所怀疑。 …… 俄而,曹操匆匆来营,见了于禁一面。 刚一碰面立刻喝退了左右侍卫,拉着于禁进了营帐内,问了张邈之前所说要粮之事。 于禁尽数告知。 曹操顿时笑了,拍着他的肩膀道:“我当然相信你。” “你治军极严,庄严肃穆,不会轻易通融,这是好事,所以我才放心让你在陈留,假节钺以行事。” “是,”于禁板着脸未曾有笑意,严肃的道:“此等事大,未得命令不敢予也,非节钺之由。” “嗯。” 曹操深为欣赏的点了点头,然后一只手揽住了于禁的肩膀,揽过来轻声道:“兵粮你尽可给,他要便给,而后随时待命,等待袁术奔逃时,趁夜追杀。” “务必,除尽。” “若是兵败我可能身死战场,这些粮草屯之无用,若是得胜,何惜这些粮草,至于张邈军令,无需听从,搪塞便是。” “喏。” 于禁心中一凛,自然明白曹操话中的含义。 这一战若是胜了袁术,一切都不重要了,他这一环最是重要,乃是等待追杀。 虽然只有两千余人而已。 曹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溃败之军不言多,追击之兵在于勇,若是袁术兵败,尽管纵情厮杀便是。” …… 当天夜里,东郡来的步卒就突袭了刘祥军阵,并且趁着夜色烧毁粮草。 半个时辰后,趁乱劫杀而退走,丝毫不拖泥带水,手法熟悉得青州兵们看了都要流泪。 刘祥在外驻守兵马被劫,但是事后又追逐不到,只能干吃亏,不过他转念就懵了。 这曹操的兵……怎么和当年黄巾贼兵一个作派? 也是趁夜烧杀劫掠,抢营杀人,攻其不备,而且人数众多,乌泱乌泱突袭。 然后绝不留恋贪功,等人反应过来立刻就走,这一手玩儿得实在是太熟悉了。 他不是在兖州除贼吗? 怎么和贼一个战法了?甚至还更加进退有度。 当夜被劫,自然愤怒,于是刘祥在匡亭站不住脚,第二日就带大军出城,准备以三万大军战曹操。 战至正酣时,他全然来不及去查探四周局势,侧露小道内,早已经被骑兵所占据。 曹操所料,当真不错,刘祥必然会攻出来! 曹纯连续派出三道探哨,直到听见刘祥中军以出,他才当即下令。 “冲锋!” “捏奶奶滴,冲!赶快结束!好去救人!” “喏!”典韦瓮声瓮气的一声喊,脚下一镫力气登时就开冲。 同时心里还是有点嘀咕,你说你惹我家先生干什么。 以前温文尔雅的一人,看把他给逼的。 命令刚落,荀潇和典韦就已经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带着他麾下的三百宿卫。 那可都是典韦精挑细选的死士,专门用以荀潇调遣。 而这段时日,都在典韦率领下和王二学当年洛阳王越的剑术武艺。 又练习御术弓马。 此时冲在前,丝毫没有怯意,甚至气质更胜豹骑。 不消多时从侧路小道杀入军阵,在刘祥侧后方军阵之中典韦横冲直撞,可立身斩杀,每每大喝令人不敢直视。 慌乱之中,只敢避让。 而他身上的两副铠甲,如同赋予了钢精铁骨,别说冲上去阻拦。 看一眼都觉得杀死这人好累。 而荀潇则是伏于马背上,等待着典韦将局势搅乱。 看准了戴银色头盔的那个人,催马而去…… ------------ 第二十九章:阿韦!好K! 战场之内,乱局四起。 刘祥只是因为惊叹于曹操主动出击而有些茫然,又因为夜晚被袭营损失巨大而痛心。 所以有一种迫切的想要打回来的冲动,他根本不服曹操这点兵力。 但他没想到,只要出城,就有大量的骑兵等待着他,但实际上不出城,曹操也可以马上收复附近的关卡。 横竖都要损失,让刘祥失去了权衡的能力,他权衡不了。 是以,这大军一交战,当侧路冲出军备精良的骑兵时,他整个人都慌了。 果然是中计了。 可是这计我好像又避不掉!! 曹孟德先是袭营,然后在眼皮子底下收拢四周失地,并且伴随着讥讽和无视。 若是不接,兵力优势被堵在城中,那且不说占住的各关口营寨又复失去不说,军中的士气就完了。 但是现在。 更完蛋。 大军交战,自顾不暇,侧路啥出来的骑兵,已经冲破了后侧兵马。 这些骑兵军备精良,为首的几百人更是身手矫捷,以骑弓攒射开路,又有长戟斩敌。 “将军,将军快走!” 这时候,旁边两人已经看出不对劲了。 拉住刘祥就打算让他先行离去。 奈何,典韦等人冲锋的势头已经完全起来,骑兵冲阵要的便是这等气势。 他已经跑不掉了。 前方曹操大军在推进厮杀,而因为战场没有那么大,自己的兵马有半数都是预备役,在战场之后随时准备补上。 说白了,主战场的军士,两方兵马其实是差不多的。 唯一区别就在于,曹操那边没有后补兵力,而刘祥这里有足足三倍。 可是那三倍,现在都回不来! 典韦浴血之中一路杀出血路,单手长戟舞得如风,周围兵士不敢接近,长枪卷进去都要被砸得大飞出去。 他如同恶鬼一般,气势凛然,单手舞戟出风影,让人不得不注释此劲风,又不敢去迎。 这人每每怒吼,就可斩落一卒。 掩护着身后源源不断的骑兵兄弟挤进了军阵,豹骑在扰乱了刘祥军队部署之后,井然有序的分散换上了虎骑而来。 曹纯指挥之中,有明晃晃的旗令用以简单的下发命令,不需要扯着嗓子喊。 所以这虎豹骑轻重骑兵配合,就显得极其的得当! 虎骑一来,这重甲骑兵更是横推向前,左右簇拥着荀潇,典韦两人先后而奔。 在一条血路之中快速接近。 电光火石之间,战马马蹄声奔腾,如江涛翻涌,刘祥只感觉眼前人潮汹汹,身边不多的宿卫已经被撞开。 他的战马希律律一声嘶鸣,勉强勒住缰绳往前跑了几步。 而荀潇此刻,则是自伏背上立起身来,以一个极其飘逸的姿态,从战马马背上,居然站里而起。 一只脚勾住了马镫,身体斜倾,抽出短刃来在错身而过刘祥面前时,闪电般插进了他的胸膛。 这一下来得极快,刘祥看那个距离,他以为荀潇够不到自己。 没想到,他可以在战马上勾住马肚起身来,仿佛是仙人点睛一般,展身靠近。 既威猛,又潇洒! 疼痛传来,无力如潮水一般遍及全身,刘祥顿时觉得浑身冰冷,唯有伤口处像火一样炽热。 他挺立起身,僵直了片刻,眼看就要倒了下去。 这时候典韦却也拍马到了,让人惊讶的事他居然也能立起上身来。 手中长戟单手而挥,一阵疾风呼啸而过,呜日一声! 斩下了刘祥的头颅。 四周惊惧而不敢出声,刘祥兵马四顾茫然心中惊骇。 他们只觉得虚幻。 三万兵马多是精锐,却也被人自侧路突袭而斩杀了主帅。 最主要的是,主力兵马被曹孟德引去了前方正面作战。 每一步被他算得死死的!这局势,出兵也不是,不出兵也不是! 好像来攻陈留开始,就注定是和错误! 曹孟德真能用兵!!!绝不是军中所传,运气收青徐蛾贼! 顿时,一股丧气情绪迅速在刘祥军中蔓延。 荀潇此刻复上战马,双脚落马镫,回头看了典韦一眼。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好k。” “嘿嘿!” 典韦得意洋洋的扬起了单戟。 此时战场,已经前后混乱。 刘祥军在前被曹操大军缠住,在后又因主将被斩杀,自顾不暇,一时间乱了阵脚。 所有将领军侯都在呼喝自己的兵士,而那边典韦和荀潇还在不断集结冲锋,准备去找新的将官。 猎杀斩首,这是曹纯在上阵前就强调无数次的,他生怕荀潇第一次上战场不懂。 这些兵卒军士,以军令为主,若是没有军令做什么都会慢半拍,如同无头苍蝇无法进退有度。 是以斩杀得军官越多,他们的乱兵也就越多。 不多时,就被逐步蚕食,茫然无措的兵马越来越多,军阵大乱! 乱军不以言勇,是以曹军越杀越欢,诸多将军统率之下,很快就开由优势转化成了胜势。 剩下的,只是花费时间再局部冲锋围杀,等待分隔成多個战场而厮杀了。 …… 此时。 在封丘之地,袁术的兵马才刚刚聚集在此地。 大军自南方逐步汇聚过来,将余下的三万余精兵都放在封丘等待,阎象有些不明,于是很快从前军来到了主帐。 此刻的营帐内,几乎所有人都在加紧赶工,安营扎寨。 就地取木而搭建围栏,足足几十里地,并且征收当地百姓的粮食,囤积兵粮与整理军备。 甚至还在收购战马。 带着狐疑走到军帐大门,掀开门帘,阎象看到了在账内主位上坐着的袁术。 略带笑意,认真看着前方军情。 甚至还有些志得意满。 看到这一路场景,阎象心中自然立刻就明白。 主公的多谋之心又开始了,权衡利弊之重,以让自己时刻属于最为有利之地。 恐怕,又是动了让贼兵先行,用他人之兵,来以牺牲消耗,等让曹军疲惫之后,再主攻而入。 这虽是好谋略,但却实在是…… 让人不会影从,特别是那些贼兵。 贼兵之所以为贼,乃是利己也。 虽有小利,但却更为惜身,你若是停了他们怎么会攻呢? 况且,曹孟德此人,虽有败绩闻名,但却面对的是名将徐荣…… 不至于用兵糊涂。 此时,不该停下整军。 主公不会以为,数倍兵马便可稳胜曹操吧?曹孟德,真没袁氏兄弟所想那么简单。 士族想来看不起他,但却也不该如此轻蔑其能。 当谏言也。 ------------ 第三十章:他曹阿瞒,怎么敢的呀! “主公。” 阎象身材高大,略显肥硕,面庞十分严肃,走近后执礼而拜,柔声而问,“为何停下来?” “嗯?” 袁术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阎象啊,你跟我多年,难道还不知我的心思吗?” “此时停下来,乃是为了更好的拿下兖州。” “张邈退避三舍,随后便是曹孟德大军来战,我停下来,你说是为何?” 阎象深吸了一口气,思索了片刻,叹道:“是为了让於夫罗和黑山贼,先与曹军交战。” “不错,你觉得此计如何?” 袁术捻着胡须眯着眼,笑得有些自得,在他算计之中,此刻应当是曹操刚刚领军到达,并且要和黑山与南匈奴的贼兵遇上之时。 这两路贼兵,本来就和曹操有仇,他们得了我的好处,自然会交战而攻,曹孟德不敢放任这两支贼兵在境内。 是以,刚好可以削弱。 我刚胜张邈,拿下陈留半数之地,正是兵锋强盛之时。 以盛势之兵,攻曹之疲惫,势在必得。 “我知是好计,”阎象眼神之中却有深深的担忧,犹豫许久之后还是说道:“可,若是此时停军,断了士气,那两路兵马也不攻该怎么办?” “不可能。” “曹操兵少,如何与我相斗,他唯有力战以图士气大涨,方可再连番交战,否则军中士气都会被我大军威慑!” “阎君,你果真还是不懂我,此乃是引虎驱狼之计,我自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自古联军当以先勇,主公亲自召集盟军相助,自己若是不攻,他们如何肯卖命?” “哼,”袁术淡然一笑,道:“贼军图白身,他们想要白身就只能助我,我可让其不再为贼,此战之后,便可收编。” “如此机遇,为贼之后便难寻,他们自然会要。” “从我军拿下匡亭,到现在不过两日,曹操大军甚至还无法反应,即便是知晓如此,也要时日来商议,再谋划而出兵。” “他需权衡东郡妻小,又或者要等袁绍援军,写信去冀州,又要数日之久,难道他就会急行军吗?” 袁术想得极其明白,这一路的军程至少百里,曹操绝不可能那么快。 至少,得打探消息吧? “但愿,主公所料完备,但在下认为不可以常理计,尽快拔营进攻,合围陈留,再占据东郡各地要道关卡,才可等待。” “再等等吧,等我的粮草全部运送过来,再徐徐推进。” “曹操不会有援军的,陶谦也已经送了五百匹布与我,用以示好,这便说明,陶谦不会相助徐州。” 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如此情况下,曹孟德应当也无可作为。 “他平贼兖州,打得都是疲惫青徐之兵,兵无什么战绩,君莫忘了,当年他在卞水被徐荣杀得丢盔弃甲,损兵折将。” “说明曹孟德也是冒进之人,不是什么用兵能手,我何须怕他?” 阎象听了此话,不知怎么接下去。 于是又退去,可他这一夜翻来覆去,却是怎么都睡不着,总觉得如此行事,未来恐怕被人非议。 既不仁,也不义。 唯一能大揽的渔翁之利,可你若是将这黑山军与南匈奴这等本该为盟友之宵小当做鱼肉。 岂不是……人家也不会为你卖命? 阎象在帐中床榻上,脑子里满是袁术今日所言。 他那些话。 初听觉得的确有些道理,可是细细想来就觉得经不起琢磨,有些太过托大了。 徐荣是何人,董卓麾下猛将,兵马精锐众多,又是以逸待劳,请君入瓮。 而并非是曹操无能。 想到这,他又起身来,朝着主帐而去,这一路看得又是心惊胆战,这些军士因为安营扎寨,就地取材,到附近山林去水伐木。 所以今日的防备,并不是很森严,甚至有点懒散。 同时,也可能因为刘祥大军在前,为他们当为屏障,是以可以稍稍懈怠些许。 阎象不敢停留,立刻快速进了主帐,看袁术还没有睡去,时刻在等待前方战报,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许。 好在主公也不是真的醉于得意,还是有些清醒的。 阎象放下两袖,拱手道:“曹操当年追逐天子座驾心切,深入卞水一线,想快速追上董卓兵马,是以并没能逐步查看附近地形。” “可现如今,情况完全不同,我们乃是他乡之兵,占据的是曹氏之地。” “地形,反而不如曹操了解也,是以,咱们最好还是不可如此拖慢,应当紧急行军,快速攻敌以策万全。” “哈哈哈!我自然也想到此!”袁术一听此话,也没怪阎象,他知道这位谋士认真而善于思索,虽然不如其余谋士那么思维敏捷,但胜在用心琢磨,忠心耿耿,反而有点感动。 袁术接着道:“可地利之便,不如兵临城下,我大军压境,刘祥三万兵马已在封丘驻扎!他若是不出城,死守便可数月之久!” “曹操凭什么呢!” 话音刚落,一骑自外入营,马蹄声踏如擂鼓一般,扯着嗓子大喊。 “前方兵败!曹孟德兵马来了!” “刘祥将军兵败,请主公立刻退走!” 袁术人傻了。 怎么可能呢? 谎报军情吗? 刘祥兵败了? 他可是有三万兵马守城,怎么会被曹操直接攻下! 转瞬间,无数种心思顿时席卷袁术的脑袋,他登时觉得呼吸粗重了起来。 “主公!” 阎象刚喊了一声,门外已经有将军连忙跑开掀开了营帐,同样也急匆匆的喊道:“主公先走,曹军已经杀到了。” “曹操骑军取得战果之后根本可以停留,连夜沿着官路急行军到封丘。” “我军还在建立营寨,来不及四处设防,此时已经被攻破了前哨,主公不走的话,极其危险!快走吧!” 麾下袁氏之将,士族谋臣纷纷来进言,让阎象觉得哭笑不得。 上一秒还在算计左右,谋划乾坤,现在就已经被全盘打破了。 伱能如何!? 曹孟德真的不按常理来行军,他的兵马得胜本该在匡亭停留等待,以收拢失地。 可他偏偏乘胜追击,又一日夜行军攻打立足未稳之匡亭。 竟然可以做到与军报几乎前后到达,这要人怎么设防! 更何况,这些兵马可都还刚刚安营扎寨! 做梦都想不到前方刘祥居然撑不过一夜! “迎敌,迎敌!” 袁术当即把书简砸在了案牍上。 大口喘息,猛然怒喝。 他做梦都想不到,等了一夜的军情,就等来个这! “曹阿瞒,他怎么敢的呀!” ------------ 第三十一章:怎么还在追!我没惹过荀氏的人啊! “来不及迎敌了,主公先走吧!” “敌军势大!我等没有防备,已经被突破前方探哨了!” 现下留给他整军交战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况且停下驻军之后,防御巡守,分派营寨,前方探哨等等都没有建立。 还在扎寨! 若是不停,依旧还在往匡亭附近行军,那至少在半路上可以早早知晓情况,马上支援。 一众人,此刻都紧盯着袁术,恨不得立刻上去架住他先走。 袁术自己被说了几句,几次要哭着脸再下命令,但是抬起头来又有点说不出话来。 可惜了啊,孙氏的那些旧部兵马没带,否则还可以让他们来殿后。 “那就,那就先撤吧,此次,就算曹孟德厉害,我大意了。” 袁术哀叹了一声,万般不愿的下了命令,而后大步流星的提剑出帐。 各部将领纷纷上马,集结了兵力组织后撤,前锋营还没有营地,只能放弃工事迎出去殿后。 而封丘一带多是山路,小道极多,他们搭营就是依山傍水,要分派几条路出去查探敌情。 一时半会又有些捉襟见肘。 毕竟不知曹军从何处来。 只知道他们马上就要来。 而且是骑兵百里夜奔。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估计必然会到,那时候天色蒙蒙,精神恍惚,更是麻烦。 果不其然。 只是片刻之后,曹军骑兵从两侧小道奔出,可却根本没有纠缠交战的意思。 将先锋军击溃之后,朝着袁术大营直奔。 “杀袁术!” “杀袁术有重赏!” “袁术大营就在前方!冲杀过去,找袁术!” “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为将之人!” “杀了袁术,我家先生赠千金!” “杀袁术,荀军师赠千金!”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呼啸传开,原本吵闹的袁术大营现在更是炸了锅。 宛如投入湖面的巨大石块,掀起了波澜不断荡漾开去。 很快整个袁术军营都在传,而此时,大营一角已经起火! 袁术跑了一段路,回头去看时,刚好得见曹军骑兵如一把利剑插入了自己的营地,而两侧己方兵马进退无度,无法立即整理。 唯有小股可组织军力上前抵挡。 但却也是杯水车薪。 火势一大,整个营地都要毁了,不知损失多少。 就在这個时候,前方不断传来的呼喝,让袁术听见了有人在买自己的命。 他当即问前方骑将道:“谁在狂言!” “谁在说要杀袁术!” “是谁!” 袁术隐约听见那人还不是曹操! 骑军听了一会儿,又上得前去找人询问,回来马上和袁术抱拳道:“主公,是他们的军师!” “此军的荀军师,出千金买您的命!” “千金!” 袁术脸色当即就黑了。 我堂堂袁氏嫡子,岂能只值千金! 袁绍尚且被黑山以举家之产买命! 我却只消千金就可令那些泥腿莽夫疯狂! 混账东西!! “主公,敌军源源不断,后续还有骑兵追击,咱们先撤才是,免得损失过大!” “只要回到南阳,我们粮草沿途收拢,兵马就不会遗失!” 不错! 眼前这些军侯还很清醒,是以一两句话也让袁术收回了思绪。 他一直以来都对袁绍耿耿于怀,以至于在会盟之后,自己屈居副盟主觉得是丢人现眼。 毕竟在袁氏,他才是嫡子,袁绍不过是个庶出,婢女生的儿子! 结果,那些士族名流,各地诸侯,大多都和袁绍交集!他自禧平年间一直于洛阳暗中结交党人! 占得先机! 我堂堂嫡子,却只能和黑山军,南匈奴等贼寇为伍,何等的丢人! 不过眼下,却不是该气袁绍之时! 这个荀军师,到底是谁! 荀彧,荀攸! 两个颍川谋士,都归顺了曹操。 但是我和他们没有仇! 从来没有仇!!! 我没有惹你们荀氏任何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袁术深吸了一口气,又定神看了那下方乱象一眼,沉声道:“撤!” “喏!” 一行骑兵,大军浩浩荡荡的后撤,留下一座大营焚烧,袁军也十分聪明,他们知道一旦火势起来,必然是挽救不了。 是以在另一侧也点起了火。 以壮大前后火势,阻挡袁军的道路。 不多时,整个大营南北全是大火。 虎豹骑之中,轻骑便捷的骑兵拉着缰绳,以手压马头不让战马因火势受惊而乱奔,而后夹紧了马背,拍背疾驰。 直接从火势之中冲了出来。 重骑则是只能另寻他路,先出营寨,再找小路汇合。 荀潇和典韦两人,已经领着豹骑以及他们自己麾下的三百宿卫骑军冲了出去。 一番交战,折损了几十人,虎豹骑之中亦是折损一二百,曹纯看得何其心痛。 当他此刻看着荀潇的背影消失在营寨口,又义无反顾的继续猛冲追逐时,心里简直惊叹到了极点。 这也……这也太疯了。 袁术是不是他的杀父仇人?! 曹纯脸色都发苦了。 也太能追了! 这是不杀袁术誓不罢休的样子。 袁氏,和荀氏之前是不是有什么仇怨? “将军!找到路了!” “好!” 曹纯来不及多想,调转马头又呼喝一声,重骑紧随其后,而后留下了数百人将残兵收拢,又得了战马数百匹,等待后方中军跟上。 此次大战,刘祥那边逃兵极多,但归附投降的降卒也不少,能继续追逐的兵马还可有五千。 逃窜之兵不在于多,追逐之士全凭余勇。 数千人追杀,袁术只要无法喘息,就可以一直追到南阳。 曹纯叹了口气,又复纵马跟随而去。 …… 一夜过去。 天色亮起,袁术此刻已经逃到了小山道之中,战马不可多行,只能容三四匹并走。 是以稍稍安定,在一处河边停下,准备洗把脸。 刚捧水喝了一口,准备拿水袋来装取时,马上又听见了布置在后的哨兵慌忙奔来。 “来了!!追兵就在数里之外,我可观其身!” “主公快逃,咱们抵挡不住!” “伏兵呢?!附近不是放了伏兵!” 袁术大惊失色,立刻回头大喊。 “没了!伏兵还没坐落,就被奔马斩首!那为首猛将悍不畏死,气势骇人,咱们埋伏不了!” “该死!” 袁术将水袋直接砸进了小河里。 崩溃真的就在这一瞬间。 “到底是谁在追我,我他娘的和他有什么大仇!” “我从来没有惹过荀氏的任何人啊!!!” ------------ 第三十二章:典韦扬名?是当年干饭那个? 来不及愤怒了,袁术知道这群疯子势如破竹,根本不给自己喘息的世间,曹操麾下的骑兵,居然已经强盛到了如此地步。 刘祥到底是怎么输的?! “等安定下来,我定要问罪!三万人竟然会败给曹操!守不住一个匡亭!” “主公,先走!” “好……” 袁术长叹了一口气,匆匆在河里装了水,转身上马,身边又有百骑护送离去。 大军如今已经被冲散,自有各自将军率领部曲撤退,自己只要跑掉,这千余骑军自然就不会再追了。 毕竟,他们也只敢小股突袭而已。 想到这,袁术稍稍安定了下来,只要回到南阳,自己便可高枕无忧。 于是转身向山道奔去。 …… 天亮。 陈留衙署之中。 张邈等待了一夜的军报也陆续传来,曹操大军在前线大获全胜,将陈留郡被夺去的城池,在短短数日之内又再次夺回。 大快人心。 稳住了百姓慌乱的情绪。 当然也更加得民心。 作为陈留太守,张邈就不得不更加关心此战的各种消息。 “大人,匡亭刘祥大军因被突袭,是以第二日忍不住全军出击想要毕其功于一役,若胜则立不世功勋,若不成也可大幅消耗曹军,等待随后大军来战!” “结果……” 张邈茫然抬起头来,呆愣着问道:“结果如何?” “主公骑军从侧翼杀出,将刘祥后方军阵冲乱,乱军之中斩杀了刘祥……” “这……” “斩杀的是,典韦。” “谁?!” “典韦。” 张邈嘴巴微微张开,肥硕的身躯因此有些震颤,但很快就保持了一种相对静止的状态。 整个堂上也变得尴尬肃穆起来,面前的几个校尉一时间不知他所想,所以都在抱拳等待。 过了片刻,张邈才回过神来。 “是,那個典韦?” “对,”一个校尉当即点头,神情已经有点不耐了。 还能有哪个典韦,就是在军中一人吃五个人饭的那个。 “哦,好好好,还有别的消息吗?” 张邈说话的时候,已经有点心神不宁了,是以有些顾左右而言他的感觉。 “有,大战之后,主公麾下虎豹骑没有停留,当即趁夜奔袭,一日便到了匡亭,想必也会大胜。” “此前我军探哨曾查探到,袁术行军并不快,应当是等待援军消耗于我等,再行进军,是以趁夜奔袭,刚好是攻其不备。” “哦,原来如此……”张邈点了点头,抬起头来和他对视的时候,眼眸里却还是有些颤动。 “方才你说的那个,是那个典韦吗?不是同名之人?有没有可能是同名而已?” “不,就是当初我们军中的那位。” 校尉无语的咂了咂舌头,连带着嘴角也颤动了一下。 主要是他也后悔,典韦当时虽吃得多,但却真正有气力,哪怕再无身份背景,好歹是乡勇。 却嫌弃吃得多,在军中还有人非议此事。 因此为了一视同仁而让他饿肚子。 其实当时,只需要以练兵之由,让其展示所能,以此服众,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让他随意做个校吏曲军什么的。 这不就可以解决了吗。 结果被曹军要了去。 平白损失一员虎威先锋。 此人敢冲入大军后方斩杀刘祥,那已经是先登猛将了,日后有他在,建功立业还在话下? 这小校一叹息,当即就被张邈抓住了。 “啧。” 张邈眉头一皱,顿时来气,瞪了他一眼,道:“这是什么表情!” “说下一军报!” “喏!” 那校尉接着道:“现下,匡亭之地主公并未安营扎寨,带大军杀出,兵马两万余人,急行军追逐而去。” “曹仁呢!?夏侯惇呢?!” 张邈顿时立起身来。 追出去了?! 这是个好机会! 若是可行的话,速度较快占据东郡,让曹操回不来便是! 千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 校尉抬头看了他一眼,平静的道:“都东郡,各自还有数千兵马,以及,青州兵四万在营……” 哦,那没事了。 张邈又缩了回去,一下子断了念想,完全没机会,军屯之策,让曹操已经得了民心名望。 青州兵本是贼,归附之后哪怕没有兵刃和铠甲,在战场上也是狡猾之兵,战力不可小觑。 毕竟,他们当初同样是农具在手,浩浩荡荡自青徐两地进入兖州。 在数日之内就斩杀了任城相,又斩杀了兖州刺史,甚至在阵前杀了鲍信,这些人能说弱吗? 不弱,反而非常狡猾,而且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而存活,为百姓所痛恨担忧。 现在这支军,归顺了曹操,张邈当然不敢贸然行事。 想到这,他不禁心中苦闷,复又抬起头来,看向那校尉,沉声问道:“你方才说那人,真的是那个……典韦吗?” 那校尉顿时战术后仰。 脸色几乎凝固,当即快速道:“不错!就是咱们营内,之前一人吃五人饭,被大人您说为劳之辍也,食之尽也的废材!后来被主公麾下主簿,如今的治中从事荀潇要去的典韦!” “就是咱们营里的典韦!就是他!!!” “滚出去!” 张邈脸色大变,卧槽!? 我可接受不了这么大的委屈。 他当即就开始轰人了。 “一个有用的军报都没有!发信庆贺孟德大胜!” “喏!” 那校尉转身急匆匆的走了。 其余之人也大多不留,毕竟他们大多都知晓为何太守情绪如此复杂,一是典韦,二是大业。 此一战之后,曹操必将名震南北。 哪怕是袁绍也要感慨。 袁术纠集足足十万人,却被快刀斩乱麻,在兖州彻底折戟败北。 足以抵消当年卞水败于徐荣之计了。 这些人走后。 张邈闷在了主位上,跪坐得很是颓唐。 脸色苦闷,好似已经学不会开心了。 “唉。” 他伸出手,轻轻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当年八厨,急公好义得此名望,怎么今次就错过了这等猛人!? 乱军之中斩敌军主将,何等的风光。 “唉!” 快乐都是你曹孟德的,我什么都没有…… 张邈抬头看天,但心底里,却已经坚定了此心。 他已经没办法再劝自己大度笑看曹操如此成就大业了。 主要是,好酸啊……嫉妒让我面目全非…… …… 封丘。 曹操大军此刻到此,在山丘上看,纵观而去,一眼废墟。 远处曹纯麾下副将,当即跃马上山路,而后翻身下马一路跑来,神情十分兴奋。 在很远的地方便开始抱拳大喝。 “主公!大胜!大胜啊!!!” “袁术兵马毫无半点防备,被我军袭击主帐,已然逃窜后撤!” 曹操眉头一皱,也不自傲造作,朗声问道:“子和与文伯呢!” “他们继续去追了!” “什么?!啊!!” 曹操眼神猛然凌厉,“追不得,谁叫追的!” “是,是荀军师。” “混账,糊涂!愚蠢!” 曹操一连三骂。 这也敢追? 你是怎么敢的呀! ------------ 第三十三章:一眼望去,满是年轻时自己的背影 “他为何要追!?凭什么追!”曹操冷着脸大喝,前方曹纯这副将当即有些茫然。 “主公,这,怎么了……” “我有于禁在半路截杀,就是为了劫其粮草!本来出其不意,斩获即走!但荀潇这一追,袁术岂能罢休!” “此等莫过于赶狗入穷巷,如何不遭反噬!他若是狠心舍命而搏,岂不危险?” “当初——罢了,叫志才来见我!” 曹操话锋一顿,嘴巴稍微动了一下。 擦,说得兴起,居然差点又想提及当年卞水之事,不是什么值得光荣的,一次两次用以激励便是了。 不可天天说。 但现在荀潇,很明显和我当年极为相似。 急功好利,欲速求成,只想在这斩袁术而立大功! 或者,是为了立功匹配如今的地位,有功劳令人闭嘴! 这必然是文若教他的! 有功时,勇猛精进!不可错失机会。 这的确是文若的风格。 可是,这追不得的! 不多时,戏志才匆匆纵马而来,冲到了曹操的面前,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身还在催军,观察附近地形与地图。 但是忽然被催促而叫。 让他心里有点慌乱。 主公一向是极其冷静之人,若是慌乱,必然不是小事。 “立刻下令,兵分两路,一路追逐文伯兵马后路,另一路驰援于禁,断袁术后方粮草,而后骑军再追击,袁术决计想不到,追兵之后再有追兵。” “这……”戏志才愣了片刻,马上就反应过来,当即问道:“文伯还在追?!” “不错,”曹操深吸一口气,沉闷的点了点头。 他还在追。 “这岂不是,孤军深入!” “袁术粮草必在后路,他若是得了粮草救济,辎重收拢,可随时再聚兵马。” “而且,他可先派出哨骑,在道路两侧布下伏兵,追兵若深,大可伏击!” “文伯危险。” 戏志才才思敏捷,在顷刻间就已经察觉到曹操所担忧之事,而这追击之计,一旦到了孤军深入时,被伏击一次,就会难以逃回。 荀潇,为何会犯这等错误! “果真,还是太年轻了,冒进!” “不错!” “太过冒进了!” 曹操再次感叹了一句,但心底里更是疑惑。 也有些庆幸。 果然,荀潇那看不上天下诸侯,所谓天底之下没有他可栖息之地,没有归附之主。 只是大话罢了。 这一次…… 此次若是能回来,一定要好好的敲打一番。 文伯,可千万要回来啊。 否则我如何与文若交代。 “我这就去下令!” 戏志才脚步顿时疾驰了起来,心中有些慌乱,平日里虽然和荀潇不对付,而且不喜欢他那随性飒然的模样。 可终究是当做弟弟。 如今,却犯下大忌! “去吧,所有兵马追击,务必接应荀潇,再次追击袁术!” 戏志才听了命令之后,深深的看了曹操一眼。 而后转身离去。 曹操紧紧的拉住了缰绳。 此刻的场景,何等的相似。 他的内心却也有些激荡起来。 荀潇在前追杀袁术,丝毫不肯留手,虽是贪功冒进,但若是成了,却能够真正把袁术打得抱头鼠窜! 这,和我当年追击董卓又有什么分别! 若是成了,天子救下,大汉将扶。 奈何,联盟军诸侯只知在洛阳城废墟之前,饮酒庆功,兵没有人再来追击! 若是诸侯群起,怎么可能会死这么多兄弟亲友,怎么会兵败! 在兵败的那一刻,曹操的内心无比冰寒,他只明白自己和这些人要走的并非是同一条路。 袁绍,袁术,乃至是陶谦,公孙瓒等人,多是各怀鬼胎。 不足与谋。 孤军深入,乃是联盟军的沾沾自喜,让自己变成了孤军,否则,大汉天子所在,乃是人心所向,董卓迁都岂能不穷追不舍! 哪怕是到现在,人心都依旧还向汉! 曹操此时,虽然见不到荀潇,可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荀潇的影子就在眼前。 若再仔细看,便发现看到的不是荀潇。 而是以前的自己。 此战。 胜负已定,但曹操要让当年卞水遗憾,从此自心中消除。 追兵之后,再去追兵! 此乃是并非虚实之道,不会让荀潇被袁术伏击而停下脚步,我曹孟德,不是当初洛阳城前邀功相庆,大打出手的诸公! 这世上,也不会有第二个徐荣来击溃我的文伯! …… 一日之后。 袁术被追到了南阳前的平原之上,一路狂奔,身边骑兵已经不胜多少,在足足一夜的追逐之后。 追兵的确越来越少。 可是那所谓荀氏的兵,就一直咬在身后,死死不肯放。 每当他稍微想要停留下来休息片刻的时候,巡守探哨又再传来军报,追兵又近! 他只能留下些许兵马阻拦,而后自己在宿卫簇拥之下逃窜。 如此逃了四五次,袁术便开始后悔了。 若是一开始和此人死命相搏,说不定已经凭借死斗之志拿下了! 可是自己却没有选择搏命。 导致每一次都会折损不少人,而这些追兵则可以在沿途,不断换马! 这就好像,乃是自己亲自在沿途布下了一匹匹战马给他们续此追逐之能。 可偏偏,又不能不跑! 若是不跑,必然会被追上拿下! 袁术多惜命! 他根本不愿在这里倒下! 于是,就到了现在模样。 前方便是南阳城。 有一事他憋在心中已经很久了。 自己的散兵无法收回,一路奔逃之下,已经数百里了。 越来越少! 就是因为粮草不济,只能如丧犬般被追逐驱赶! 可是,这分明就是我的粮道。 我的粮食呢!!! “欺人太甚!!” 袁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骑兵虽然风尘疲惫,但是却依旧咬着牙在追,战马虽摇晃虚浮,可是却还在奔腾。 尘土飞扬成一线,宛若要盖住这苍穹而来。 这一眼,袁术就觉得自己的天要塌了。 于是活生生的又将那回头和这些追兵拼了心思憋回去。 太憋屈了!! 我已经快到家了!! 足足六百里! 他追了我三日了! 我到底得罪了你荀氏什么! “主公,救兵来了!” 前方,忽然出现了小股骑兵,乃是自己麾下袁氏的宗亲部将,此刻早早得了军令,领了数千兵马在前方来接。 由此,袁术才算是松了口气。 可是松气的这一瞬间,眼泪差点没出来。 惨,太惨了。 我为何要去惹曹孟德。 又是荀氏的什么人这么恨我。 六百里…… 你特么干点什么不好啊!!你这么能追,去长安把天子迎回来啊!! 宛若疯犬! 我袁术迟早,迟早……迟早要忘记这段回忆! ------------ 第三十四章:诶?!这好像不是领功啊?! 袁术与大军相接之时,身后的追兵也顿住了脚步,遥遥相望,都是十分懊恼。 可惜了。 就在家门口,只差半步! “哎呀!早说了不该走小道!我的一千金!” 典韦拍了一下大腿,此时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在颤抖,而且肩膀的肌肉不自觉的凝成了硬块。 乃是劳累到了极点,他双目里全是血丝,望着前方军阵,心里满是遗憾。 差一点,就差一点! 他早已经杀得兴起,此时这气势完全还下不去。 若是这段路能再长些,说不定就斩了。 “罢了!” 荀潇恨恨的盯了那白马上的将军一眼,记住了袁术的模样,道:“以后还有机会的,早晚弄死他!” “文伯,回去了,咱们追不得了!” 曹纯大口喘息,但是眼眸却是极其的兴奋。 此时,停歇的这片刻,他终于可以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你为何敢下论断,袁术的粮草绝对不会在半路上?”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荀潇看了他一眼,笑道:“子和,袁术领了孙坚的兵马,并且与他为盟友是吧?” “不错。” “孙坚当年战功赫赫,先登扬威,为董卓最痛恨之人,是吧?” “是!” 曹纯极其佩服孙坚此人,带兵严厉,威武成风,每每交战必定先登,乃是一员天下难寻的猛将虎将。 是以孙坚之威名,他心中清楚。 “而孙坚在兵转向南时,诛杀了诸多士族,并且毫无半点商量余地,他已是士族的眼中钉。” “天下士族名流,多向于袁绍,是以袁术与孙坚结盟,就相当于走到了士族的对立面,你说袁术南阳的大本营,除了他之外,还有谁?” “哦!” 曹纯登时明白了,“刘表!” 刘景升,也是个狠人! 他如何看不出来,袁术一旦远离,粮草运送,便是攻不下荆州而转北上颍川。 既然为死敌,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他的粮道,早就被刘表断了! 而己方兵马出动太快,交战极其迅速,后方的消息甚至还没有传来,刘祥就已经败了。 粮道便只有此前先行运送的部分,后继的粮草,此怕完全被刘表一口吃下,他在南阳,估计也站不住脚了!! 荀潇点了点头,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此刻我们无力再追了,否则还可以让他在南阳也不得安生!” 天杀的袁术!! 荀潇愤恨的看着远处,不过算了,追逐数日,解了兖州陈留的危机,便刚好回去,继续享受自己安静的日子,去接桃儿来兖州。 只要到了身边,就可以暂且无所求了。 但荀潇这个想法,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当天没到午时就已经被打破。 他们退回到了安定县附近驻军停留,补充粮草后准备返程归去,而此刻却来了一支兵马。 于禁统帅的陈留兵马从另一条道同样汇合在了此地。 曹操的大军,同样到了安定。 一时间,兵马竟然出奇的集结。 而曹操刚到,听闻荀潇安稳无事,当即就大发雷霆,叫人去找荀潇与曹纯来觐见。 路途上。 阳光很大,两人都走得汗流浃背。 曹纯却是有些兴高采烈,回头来和荀潇道:“文伯,你知论断,是此次追击数百里而大胜之根本!等会进去之后,我必然会为你请功。” “而且如此论断,大胆有魄力!主公必然喜欢,你可升任军师也!” “日后,全军之兵恐怕都要有你调遣,再打这种仗,可千万要记得我!” 荀潇脚步顿了一下。 叹道:“算了,我只想做個内政之职,子和兄长,此次战后,我就离虎豹骑而去,只带走我二百余宿卫。” 典韦为他挑选的三百死士,此次折损了七十余人。 荀潇正为此而有些心忧。 自古言慈不掌兵。 在这种心忧的柔软完全消失之前,荀潇是不会乐意掌兵的。 更何况,和桃儿一起不香吗!伱莫害我! “这,真不说?那问起来,我该怎么说?文伯,这可是天大的功劳,你真不要?” 曹纯眨了眨眼,一时间胡须飘动,神情茫然。 这么有逼格的事情,居然不要?说出去可以吹好几年呢!!! 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莫非是要我自己领功劳? “兄长,大可自领功劳。” 荀潇淡笑着说道。 眼神里,没有丝毫不舍试探。 坦然到了令人钦佩的地步。 曹纯一时心里泛起涟漪,不知说些什么好。 苍天,真的直接给我?这也太有武德了,如此大胆之论断,当得起主公大行夸耀。 我曹纯,刚刚得虎豹骑就可立如此奇功,要扬名天下了。 “多谢文伯!此恩子和必不敢忘!日后必然图报!不过论断我却不敢僭言,便虚领了这功劳便是。” “言重了,我只想快些回去。” 荀潇叹了口气,平静的说道。 两人进了主帐,曹操抬头看了一眼,当即问道:“追逐数百里,赶杀袁术,是谁下的决定!” 曹纯胸膛一挺,铿锵抱拳,眼中精芒闪烁气势磅礴,朗声道:“是我!” “蠢笨如猪!” 曹操一声痛喝! 让荀潇和曹纯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卧槽!?好大的脾气! “文伯先出去,我与子和聊完再叫你。” “喏。” 荀潇执礼而拜,很敏捷的转身出去了。 曹纯愣了一下。 诶?! 不对劲啊! 这个气氛好像不是要赏我! 等荀潇消失在视线内,曹操的目光陡然冷淡下来,盯着曹纯快速走近,步步紧逼,让曹纯不敢站立不动,蹬蹬后退了两步。 “主公!” 曹纯顿时抱拳。 “你怎么敢追的!?啊!?你就不怕当年徐荣之事重演吗?!你追上了吗?!” “如此莽撞行事,如何能担得起大任!先锋骑军,以侧翼突袭最是妙用,你却用以千里追敌,疲惫不堪,若是中伏,我岂不是要损失几员大将?!” 曹操的质问让曹纯呆愣在原地。 而后想起了当时荀潇的论断,立刻打算解释道:“那是因为——” “无论因为什么,穷寇莫追的道理,你总该明白!” “这真不是——” 曹纯脸色顿时发苦。 不是我下的令! 是荀潇一直在追!! 苍天了,我刚才答应他不能说,这论断我又说不出口来! 若是日后传出去,文伯心中肯定会有想法。 “自己去好好反省,此次功过相抵,不予追究。” “此次,乃是运气好,袁术被追逐得无力反攻,也没有在沿途埋下伏兵,方可让你等安稳。” 实际上是,曹操看到他们这些心爱之文武,全都安全,是以心中要安宁了许多,心情也不再那么暴躁。 特别是,典韦,荀潇,曹纯三人都安然无恙。 响鼓不用重锤,提点两句便是。 更让曹操觉得高兴的是,此乃是曹纯犯下的错,并非是荀潇,这就说明,这小子或许还是有本事。 此前对荀潇的些许失望,登时就烟消云散了。 既如此,此事过去便是了。 ------------ 第三十五章:他好像求之不得! 不多时,曹纯出营帐来,看到荀潇还在不远处,和自己大眼瞪小眼。 心情多少有点复杂。 太草了,我还准备请他吃饭。 白玩儿了。 又是什么都没有的一天。 曹纯哀叹着走向荀潇,道:“得,好歹是功过相抵,不予追究,文伯且进去吧。” “看来,主公对我们追逐数百里而孤军深入之事,心中不满,所幸并没有追究。” 这种事,荀潇自然不会纠结太深,无论是有功还是有过,和他关系都不大。 但这一次之后,袁术当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了,而他入了南阳郡之后,也注定杀不死。 此事已了。 差不多可以回军去兖州了。 想到这,荀潇快速走进了军帐内。 “主公。” “文伯过来。” 曹操板着脸呼喊了一声。 面沉如水,气氛凝重,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 荀潇依言走到面前,双手拢在袖中,深鞠一躬,眼观鼻,鼻观心,等待曹操开口。 “你身为虎豹骑军师,该以己之见,正将军之视听,当献计以谋算得失,若是做不到此,难以堪当大任。” “天下奇人,我见过诸多。” 曹操说到这,抬起头来追忆往昔。 大汉在乱世之前,奇人之士天下多如牛毛,自负傲气之人,比比皆是。 是以,他心中的确做了决定,要借由此事,让荀潇敬佩而归心,用此一番肺腑之言,让荀潇看清楚。 他曹操,是不是值得依附之人! 一切皆攻心矣! “诸如当年许氏兄弟,以一言品评,可令如龙之升,一言贬,便可如坠深渊。” 他说的是许劭,许靖两兄弟,当年的月旦评,却是红极一时,品评天下人物,为士族擢升风评所选。 连曹操都不得不去威胁拐骗着要一句品评。 “此二人如何?未曾依附一方,乱世降临却也只能逃往蜀中避难,已不知生死也,”说到这,曹操冷哼了一声,看向荀潇。 “无非是区区,口齿之才,乱世求兵马,大略,重法典、兴法度!以兵马平天下!以仁德孝义治天下!” “若是怀才却不可遇,不得明主,心中岂能无憾?!” 曹操眯着眼,说到此处已经是颇为痛心疾首了。 目的就是要刺痛他!! 你荀潇,不是号称天下无可栖身之处吗!? 你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连曹纯都按不住! 或者换句话说,连这孤军深入不可追之事,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傲气自负,总该脸红了吧! “文伯乃是后进之才,你荀氏代代人才辈出,当心中有数也,不可埋没了自己的才学。” “同样,也不可太过欲求。” 曹操感叹了一声,道:“人生如烛,欲更似火,欲望越旺盛,烛燃便越残。” 他同样也担忧,荀潇是为了等别的雄主,嫌自己的地盘不够大。 荀氏虽全部归附,但他们依旧是士族,或许也存了分而栖身的心思,毕竟乱世之中,各自归附,才可保证家族可以延续下去。 诸如郭氏,陈氏,都是如此,在各地诸侯处均有任职,互不通信。 荀潇点了点头,对曹操拱手道:“文伯明白了,多谢主公点醒。” “嗯……” 曹操听见这句话,才真正露出笑容来。 你懂了就好。 明白就好啊。 下次不要再说什么,没有可以栖身之主了,我曹操就是你最好的明主嘛! 从今日起,便殚精竭虑,施展才能吧。 好啊文伯!来啊文伯!没问题的文伯! 曹操顿时激动了片刻,他自然明白,点醒之后要夸赞一句,打一巴掌总得给个糖葫芦。 荀潇既然明白了,那就再夸赞一番,刚刚入营就可得此首胜,也是值得论功行赏。 正要开口的时候,荀潇再次一拜。 声音略微淡定的道:“主公都已说了,那在下自然要反省自身。” “嗯,不错。” 曹操满意的点头。 “此次来见主公本就要说,这虎豹骑军中祭酒一职,我只是代为任之,在下并不善于此,刚好主公一说,我也好卸任了。” “啊?” 曹操愣住了。 卧曹?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主公明见,有识人之明,文伯不敢再其位,还是做好从事之职便可,还好今次没有铸成大错。” “但,典韦勇猛,悍不畏死,斩敌众多,令人闻风丧胆,还请主公行赏,我麾下宿卫死士,折损几十人矣,请主公抚恤。” “哦……但文伯。” “我还是走吧。” 荀潇深鞠一躬,而后转身,脚步轻快的退出了军帐去,仿佛卸下了重担。 曹操人都麻了。 苍了个天了!我真不是那個意思,伱把话听完好不好! 我马上就要夸了啊! 我的文伯!!! 怎么你好像还很高兴!难道这样的我都还不够吗!!? 曹操心里揪了一下,但只能板着脸,虚着视线注视荀潇离去。 其实他多想去拉住荀潇,让他回来继续做军师,虎豹骑能追击数百里,何等强悍。 但这话,身为主公,却没办法说出口。 不能说,要保持高冷淡然,大气宽宏,镇定……唉我心好酸啊。 “哼,让他去反省也好。” 曹操沉声说道,其实心都在滴血了。 不会从此记恨我就好。 旁边戏志才顿时看得乐呵起来,这么鞭策的吗? 好家伙,以前我来的时候,立下大功也未曾得到这等提点,这是攻心下放,日后又再擢升启用。 以此让荀潇全身心归附,知晓利害。 的确是主君常用之法,但实际上,有点不对劲。 文伯好像……答应得也太快了,而且那表情根本就是……求之不得。 …… 袁术败退,曹操将兵马直接驻扎在了安定县之外,命曹洪,于禁,曹休等人领军。 以防备袁术再来,并探查其近况,他则是率军先行回兖州,安抚陈留当地百姓,官吏。 几日之后。 大军陆续回营。 王二自然也回来了。 这一趟去徐州,带来了新的消息,桃儿已经和家中之人,逃往了琅琊。 在琅琊一带隐居山林之中,避难所谓篡汉自立的叛举。 书信中,还几次明言荀潇需得小心,保护好自己,以待日后相见。 “真好,”荀潇的心一下子就放下来了。 而且还很温暖。 这一趟奔波辛苦,仿佛都不在话下。 此刻,衙署府邸之中。 曹操许久未来的后院之中,见到了自己的长女曹宁。 脸上满是核善的笑容,笑得虽然僵硬,但是双眸却如同月牙一般。 “宁儿,父亲给你带来了一份礼物。” “为当年西周时的古玉,极其珍贵,宁儿喜欢吗?” 曹宁面容清瘦,高冷如冰山,米色裙袍,安然坐在庭院内木地板上,于案牍前奏一曲古琴。 眉头微蹙,却莫名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 第三十六章:你搞什么?跑去先登?! “父亲,送我古玉是何意?” 曹宁脸色一凛,并没有立刻收下,甚至也没有多少笑意,她只觉得父亲忽然这样,必然是有妖。 “哈哈哈,我得胜归来,送自己的女儿一些礼物如何?” “父亲还是直说吧,女儿虽收到过不少礼物,但是却知晓拿人手软的道理。” 她一向冷淡,面容清冷,但从小因为是长女,得刘夫人,丁夫人,乃至后面的卞夫人宠。 自小学礼法,懂儒学,喜看书籍,心性比一般女子不同。 曹操听了这话,登时立起身来,脸上笑容也收了不少。 从回到兖州之后,他就一直觉得不安宁,荀潇最后卸任之时,也太过迅速了,几乎是不假思索。 这也就代表着,他真的不想辅佐自己。 由此,曹操的心中生出些许挫败感,这种感觉一有苗头,就像猫爪挠一样,怎么都挥之不去。 继而越来越旺盛。 最关键的是,自己当时还巴巴在那敲打呢。 结果人家根本没有这个意思,一套连击全打在了棉花上,每每想起甚至还会自觉尴尬。 是以,书信是受不了了,每次想到自己扭捏姿态,写下那些缠人的污言秽语! 整个人都不对劲! 还是让女儿来! 若是让玉儿来写更加不对劲。 卞玉儿是曹操现在最为喜欢的爱妾,肤白貌美,温柔似水,双眸勾人。 他岂敢叫她写!想想都更不可。 但女儿不同,因为他曹操的女儿,无法避免的只能在自己麾下士族之中挑选夫婿。 说好听点,叫联姻以巩固关系。 不好听便是将女儿当做维系此情的纽带,虽说曹操自己舍不得……但却也没办法。 这是最好的归宿。 总比乱世流连要好得多。 “唔……”曹操随和的坐在了一侧,侧躺在了蒲团上,一只手撑住了脑袋,展颜笑道:“兖州境内之士子,你大都知晓,如今可有心怡之人?” “父亲,我才多大,你便张罗着如此,大可不必,现下兖州刚定,匡亭大捷我也听闻,但周边强敌环饲,为何现在就要以联姻而挑选呢?还是等父亲再立大业,女儿再择其一,也好拉拢更多士族。” 曹宁冰雪聪明,但是太过聪明了,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满是明悟,仿佛看穿一切般。 曹操已然听得出来,她自知命运无法改变,所以想要更多。 “哈哈,呵呵……哼哼哼哼,不愧是我曹操的女儿,”他一连笑了几声。 却是盯着曹宁看了许久。 但,女儿一直没有动容,眼神神情也都并没有闪躲。 心思,依旧非常沉稳。 “那,现在荀氏有一人,父亲只让你与他……写信交谈,先行了解一二,如何?” 麾下几女,曹节,曹华年幼,曹宪正是情窦初开之时,若是她去真被荀潇迷住了还得了。 唯有长女曹宁,心思缜密,志向不似寻常女子,有狠心与手段,懂行军而知政,虽浅显但也明理。 而且眼光高,若是自己不威逼的话,她恐怕不会轻易挑选。 这样,最是合适。 “荀氏?” 曹宁淡然一笑,摇了摇头。 “荀氏早已经不需要了拉拢了,父亲此举,无异于将女儿推入险境,且荀氏本忠诚,若是父亲急着让女儿嫁,他们必然生疑,疑宁儿监视也,日后如何能过得好?” “哼,我给你选的,你必定过得好,他们岂敢怠慢你。” 曹操冷笑一声,陡然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每次提及此时,曹宁都十分抗拒,觉得自己命运不该给依附的士族之家。 那伱想要的是什么? 为王妻相妾?或者后宫为妃? 我现在真不配。 再等,再等下去未来谁又知晓呢? 曹操一时间,有些烦躁。 这时候,刚好又有一女孩进来,十四五年岁,青春靓丽,却也已经亭亭玉立。 白净面容吹弹可破,鹅蛋脸,眉宇清丽,唇红齿白,在远处就已噔噔噔的加快脚步。 她跑起来的时候,脑后的马尾摇晃,前端也有发丝头帘在起伏,显得活力十足。 片刻后轻盈地扑到了曹操身前,脆生的叫了一声“父亲”。 “宪儿。” “父亲大胜,家中已经传遍了!宪儿写信去琅琊告知翁翁!” “父亲何时让宪儿习武学御!” “此次听闻麾下虎豹骑追逐袁术数百里!何等风光!子和叔叔要扬名天下了!” “好了好了,你可真啰嗦。” “嘿嘿,我去倒茶!”曹宪被一句话制止,又起身去屋内去端茶。 曹宁趁着这工夫,冷不丁的道:“父亲何不让宪儿去试试。” “宪儿本也到了此等年纪,若是她刚好乐意,却可如此,且宪儿天真烂漫,去了荀氏不会被人怀疑,反倒过得自在。” “嗯。” 曹操随意的回了一句,已经站起身来跟进屋内去了,没有再和曹宁多言。 等到他走远,曹宁微微回头瞥了一眼,不经意的咬了一下下唇。 姬发式的发丝垂落,艳丽面容上,竟然有一丝不甘,随后又看向桌案上的古玉,轻轻地摇了摇头。 “区区一荀氏士人。” 荀彧与荀攸已不可能。 剩下的便是那些各地官吏。 否则,便是荀氏那个养子,养子再亲,哪怕荀氏叔侄二人对他再好。 也绝对不可能承袭荀氏之位。 日后岂能如意。 …… 此时。 荀氏府邸之内。 荀潇在西院正堂的主位上,正一脸无奈的喝茶。 面前站着荀彧和荀攸。 一人一语,接连逼问。 “你在搞什么?” “你搞什么东西啊你说!” “你说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领兵!” “文伯!说啊你搞什么!你到底在搞什么!” 荀潇哭着脸摊开双臂,脸色发苦,支支吾吾的道:“就,东搞一下,西搞一下嘛……” “你当初说过什么,我们说过什么!?” 荀彧面色铁青,沉闷无比。 “我只是为军师,没有领兵。” 荀潇视线闪躲的抬头看了一眼。 “可是我听典韦说,刘祥是你伏于马背,以短刃刺死!并非是他所斩!这不是置身于危险之境?” “我可没说!” 荀彧话音刚落,典韦一個箭步从门外插进来,连忙瓮声瓮气的摆手。 神情十分慌乱。 荀潇顿时瞪起了眼,立起身来咬牙切齿,“典韦你!” “我没说!军师你莫要凭空污人清白!只是昨夜和军士漏了嘴!” 荀彧叹了口气,没有继续纠缠,逐渐平静下来,和典韦柔声道:“文伯,既然你已卸任,我便不多言了。” “我叔父唯你一子,虽……唉,你想想为何没见到他们最后一眼!” “我与主公说过你善于弓马御术,却从没说过你敢于厮杀血战,只盼你为文武治军之职,你却冲于先锋,欲予先登!难道你就这么喜欢立功吗!” 这话说完,荀彧几乎情绪有些难受,立即转身离去。 荀潇则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典韦和荀攸在前,心里都不是滋味。 也不知怎么劝。 ------------ 第三十七章:给我礼物啥意思!想定情?! 此时,荀攸身为侄子,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方才好话坏话都说尽了,荀潇若是在文治上没有成就,日后必然不入士族之流。 可若是治军有方,为将也不为过。 但总归最好不要领军,会给荀氏带来灾难。 “二叔,有些话,我想你应当懂,当初你好为游侠,集众颇多,最终被遣,戴孝为先,不失为一件好事,顺流而下吧。” 荀攸说完,双手执礼而拜,深鞠一躬退了回去。 毕竟荀彧走了,他失去了大声和荀潇说话的权力。 等他走后,整个正堂也稍微安静了下来。 典韦心里过意不去,毕竟这话还是从他的口中流出来的,若不是昨天不小心说漏了嘴,军师也不会知道。 就不会来这骂了。 但是他又好奇。 啥事啊。 好神奇啊,先生前几年,还任侠乡里过啊? 他现在也不过二十二,那难道十六七就已经出去砍贼人了? 那比俺可狠多了。 “先生。” 典韦走到了荀潇身旁,有些感慨,伸出手到他的肩膀上揽了一下,虽然不知道怎么劝,还是要说几句好话。 “开心点。” 荀潇愣了片刻。 然后目光呆滞的缓慢抬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紧接着接连几个大逼兜打在典韦的肩背上。 “开心?!” “我让你开心!!” “开心吗?!” “你开心吗?!我真是服了你个老六!” “嘴里没個把门的,曹纯都不说了!” 典韦被打了几下,虽然根本不痛,但还是象征性哎哟了几声,往前一股脑跑去。 这时候,王二刚好到门口,进来看了一眼当即就道:“大人,门外有女子来找你。” “啊?!” 荀潇一愣。 但是心里忽然喜滋滋起来。 “谁?!是不是桃儿?” “不是。” “哦。” 那没意思。 “是卞夫人的婢女,令大人在三日后,领宿卫护送夫人去当地忠烈祠告祭行事。” “哦,知道了。” 荀潇正是烦躁,等王二转过身去,马上又反应过来,“不对啊!” “啊?” 王二懵了几下,和典韦对视。 “为何叫我啊?这宿卫营没人了吗?” “小人也不知道,可能是大人声名在外,令夫人也敬佩,是以心生好感。” “知道了。” 荀潇摆了摆手。 心思一下烦躁了起来,破戒了不说,桃儿也没见到,现在她离得更远了,还跑到了琅琊。 嗯?! 琅琊望族好像是诸葛氏。 桃儿不会是诸葛家的人吧? 嗯,有可能…… 荀潇想到了当年见面之时,便已经是车马而行,衣着光鲜,说明家中并不贫穷。 小时红衣,肤白可爱,跳脱又活泼,想来应该是无忧无虑。 真好。 算了,给桃儿回信去。 …… 夜中。 曹操在家里享了一日的安宁,和卞玉儿游园交谈,之后又复回去见了自己的女儿。 曹宪现在活泼得很,缠着要学御术,而真正懂御术的自然是夏侯氏与曹氏的那些将军们。 别的人虽然懂,但自然是不放心交给他们的。 “宪儿天真烂漫,交给文伯肯定不错,让她自去学便是,也见不上几面。” 曹操吃着饭,卞玉儿在旁笑着应声,“阿瞒怎么现在就开始想着,给宪儿找了?” “荀氏百年清誉,代代都是人才,荀君更是夫君的左膀右臂,自然是可有通家之好……” “但是……”想到这,卞玉儿轻笑了一声,自然的捂住了嘴,接着道:“就是,伱与荀君是相交莫逆,却让女儿亲和他的弟弟,日后若是真成了……” “呃……” 曹操一愣,是这么个道理。 那我好像大一辈!? 不亏。 “我与文若,宛若与你,无妨。” “阿瞒还是头一次如此,既然有心,不如让阿翁从琅琊来此?” “嗯……” 曹操想到这,不由得点了点头。 再等等吧。 我已经写信叫父亲帮忙去找一名叫做桃儿的美人了,信中形容,极其美丽不凡,或许有这样的女子,不管是不是,找来给文伯总没错。 但若是宪儿可以和文伯关系好,哪怕如兄妹一般,也无需再受此折磨! 荀文伯,你非得归附我曹操不可! …… 三日之后。 曹操自去军营,荀潇带自己宿卫六十人跟随护卫,到鄄城建造的乡里祠庙,去告慰先灵英杰。 其实便是在即将到年关之时,行一个仪式,让当地百姓也跟着庆贺一番。 这等事,好久没有做过了。 今年定要做,便是因为屯粮成功,良田遍州郡之地,百姓得百万之数安居,不再为饿殍而苦恼。 同样不再为冬灾而恐惧。 温饱两字,真正落入了百姓心中。 正好借此,再收民心,安定兖州。 当然,这和荀潇没啥关系,他只是宿卫两侧,如今是深秋天气,即将入冬。 也算得上秋高气爽,天气怡人。 是以他在祠堂之外山路,逐级而下布置好了守卫,就随卞夫人,丁夫人以及曹氏的些许家眷,入了庙内。 在院中休憩。 不多时,一个穿淡青色长裙的少女好奇的近前来,上下看了几眼,眉开眼笑的道:“你就是,荀文伯?” “那位最年轻的治中从事?” “我叫曹宪。” “二小姐好。” 荀潇嘴巴撇了一下,颇为平静的行礼。 并没有什么波动。 这女子,很清丽,十四五左右,稚气刚脱,很活泼,倒是和小时候的桃儿有点相似。 但终究不是。 “果真是你,”曹宪笑了,很自然的坐在荀潇的身旁栏杆上,双腿前后摆动了几下。 “你随子和叔叔一起追逐了袁术数百里,你不怕吗?” “嗯。” 荀潇轻声说道。 “真羡慕,我也想去,可以教我学御术吗?” “不能,我没时间,二小姐可以让主公请军中将军来教,或者是夏侯氏的将军们。” “叔叔们都没时间,都要带兵。” 曹宪苦恼的嘟了一下嘴。 可爱捏。 荀潇不经意看了一眼,发现并不讨厌这位主公家的二小姐。 可惜的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取了个像男儿的名字。 不光是她,还有以后她的妹妹们。 什么宪、华、节…… 奇奇怪怪的。 不过也可以理解,操仁真爽家族取名一向如此。 “我也没时间,治中从事,要处理的公务极多。” 荀潇平静的拒绝了。 还是算了吧,昨天刚被兄长说了带兵会引来祸端。 现在和曹宪搞到一起,祸端岂不是更大。 “那,等你有时间再教我!这是一块白玉玉佩,送给你!” 曹宪听了这话,仿佛得逞一样,就等着荀潇说这句话,立马给了一块玉佩到他手中,转身就想跑。 “等会儿!” 荀潇当即叫住了她,刚才送玉佩的时候,的确碰到了一下。 有点小羞涩。 但送东西什么意思啊?!想和我定情!?我怕桃儿以后误会! 荀潇当即道:“无事献殷勤,你到底要做什么?不光是学御术那么简单吧?!” 是不是想和我学摇摇车!? 曹宪顿住了身形,有些尴尬的左右看了几眼。 然后讪笑道:“呃,其实是这样……” “父亲说,荀氏与我曹家一荣俱荣,生死与共,日后多是功勋,而文伯又年轻,让我多和你搞——” “和我吗?!”荀潇极其敏捷的战术后仰,同时直接站了起来,神情十分认真:“怎么搞?!” “哎呀,搞好关系!” 曹宪说完,转身跑了。 不多时跑回了庙宇祠堂之内,回到了卞夫人身旁。 卞玉儿伸手拉住了她。 小声问道:“去见了吗?他肯教你吗?觉得荀文伯怎么样?” “不知道。” 曹宪嘻嘻的笑了一下,然后登时闭口不谈。 ------------ 第三十八章:绝了,怎么又赏了呢?! 祭祀结束,告慰英灵。 当天夜里,曹操也拿到了王二送来的书信。 是以,期待已久之下,从军营巡视归来,曹操就立刻到衙署正堂之内,打开了书信。 这是大战袁术之后,回来的第一封书信。 曹操自然激动,双手摊开粗制信纸的时候,充满了期待。 当时,提点了他几句。 而后荀潇的确也沉寂了下来,虽然态度十分奇怪,并没有过激,也看不出什么失落茫然。 就,很自然的卸任了,好似正巧遂了他的心意,可曹操依旧自信,自己当时的话肯定能够刺痛荀潇的内心。 除非他脸皮已经宛如城墙般厚实,方可无动于衷。 信纸摊开。 【近朱者赤,近你者甜。】 “这……” 曹操当即嘴角猛然抽搐了一下。 整个人都不好了。 右手的拳头已经几乎捏紧,把信纸褶皱了起来。 他有过心理准备,但是实在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一道雷击。 【从再次收到你的回信开始,到现在过去了九十六天九个时辰一刻七个呼吸,我又再次从那一句“保重”中感受到了温暖。】 【就在我记录这個时间的时候,又溜走了四个呼吸,我想,我永远也追不上时间,就想现在追逐不上的你。】 【我以前听人说过,如果刀快的话,血从伤口喷出来的时候像风一样,很好听,我在战场听风,只为了追逐时间,去找你。】 【但你不用担心,刘表在后断其粮草,袁术一路无粮不过丧犬而已,区区百里不在话下,再追千里又如何?】 【可我知道,他愿意舍身退敌只求迎接心中白月光。】 【她心念求佛图他平安只为胸前朱砂痣,我想,这可能就是爱情。】 一段王导经典的浪漫式语句之后。 曹操:“……” 我剑呢?! 我青釭剑呢?! 我倚天剑呢?! 我非砍死他不可! 弄死他算了,弄死他!! 曹操深吸一口气,虽然大部分没怎么看懂,但是看得明白这小子好像污言秽语又深情了。 他上身慢慢后仰,右手不自觉的摸到了自己左腰一侧,但是空空如也,自军营归家之后,早已经将青釭剑收放在书架上。 是以摸不到佩剑的手只能在一侧捏紧,同时伴随着咬牙切齿的笑,整个人都扭曲到了极点。 那面容,眼睛都已经看不见了,只有一条皱纹遍布的缝。 书信扔在案牍上,曹操恨不得躺地上先抽抽一会儿,关键是,荀潇的书信没有别人看,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为什么我要承受这样的人间疾苦?! “哎哟,我的天……” 曹操麻了。 头皮发麻。 整个人都不好了,感觉比打了败仗还难受,这书信以后是真的不能回了,要不信里骂他几句算了。 “等宪儿回来,就去请她帮忙……” “宪儿这么乖巧,当不会回绝。” “就看她这一趟,和荀潇初见如何了……” 不过。 曹操此刻慢慢缓了过来,自动忽略了那些话,然后回想到里面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 刘表断其粮草? 刘景升…… 断袁术粮草…… 是以他们才敢这般数百里一直追逐,直到将袁术赶到南阳郡,如丧家之犬一般。 原来如此…… “来人!” 曹操立刻向外叫了一声。 “去叫子和过来。” “喏!” 门外脚步声很快离去,曹操立刻将剩余的书信看完。 后续稍稍正常了些,看来荀潇也不至于一直失心疯。 再一次提及了徐州此时的现状。 【徐州之地,乱象频生,自明年起,阙宣必会窜逆为汉,反叛天子,而且要攻兖州。】 【桃儿大可信哥哥我之判断,暂且不要出行,千万不要接近郯县,切记切记,往后自有机会见面。】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嗯……” 这句话还算正常。 也是不佳句。 一见到诗歌词句,曹操倒是来了兴趣点评一番,还是颇为有境界的。 如今不是儿女情长之时,乃是建功立业之际。 不错。 此子颇有才气。 只是太过小家子气了,不入流也! “呵呵呵……这写得,如女儿家模样,将才气抒发于此,暴殄天物!” “这个文伯,唉,酸死了!” 曹操心中暗想:跟我比起来,我之诗文若是在殿堂之内,他不过是廊庑之中罢了。 不多时。 曹纯到来。 战战兢兢。 走路的时候甚至脸色都有点畏惧,脚步是虚浮的。 自门外进来,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那件事还没过去。 当初被骂得狗血淋头,又自己去领了罪。 现在忽然从军营叫来,估计和那件事也有关。 这几步路,走得曹纯心中十分不愿,估计又要来挨骂。 曹操抬头一看曹纯来了,顿时冷哼了一声。 笑道:“你以为伱能瞒住我?” “下令追击袁术的,不是你,而是文伯,是吧?” 曹纯顿时一愣。 “呃,大哥,此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抚恤也发了,我也领了责罚了,再说您说了功过相抵。” 曹纯挠了挠头,准备装傻充愣混过去,实在过不去的时候,再明言当时荀潇所说,刘表会断袁术粮草之事。 这的确是极其重要的一环,可说出来……还是会令人觉得有些牵强。 一没有情报,二刘表并未有过互通书信。 就这样追出去几百里,若是说他料定刘表定然会断粮草,不知会怎样…… “我现在是问你,是不是文伯?” “怎么追的?为何你们敢追出去这么远?” 曹操已经站起身来,步步紧逼,脸色凝重得可怕,让曹纯感觉像一座山压了过来。 登时有点喘不过气,而且他的眼眸就此被盯着,根本不敢有闪躲,甚至不敢有半点晃动。 生怕被看出心虚。 “是,是我断言,刘表会断袁术之粮草,他与袁术交战多时,而且痛恨袁术结盟孙坚,站在士族之对立面,是以定然会断袁术之后。” 曹操面色顿时一板:“就你一个人如此决策?” 曹纯愣了一下,干脆利落的改口道:“文伯也干了。” “唔……”曹操的眼神冰冷,视线丝毫没有动摇。 这下,曹纯心虚了。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谁下的命令。” “文伯。” 曹纯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瞒不住了。 大哥心思缜密,聪慧非常,居然这般都能猜测出来。 只怕是,因我这些年跟随身边,早已熟悉我的性子,绝不会干这等太过冒险之事。 唉,文伯,对不住了,我实在是瞒不下来,这份责罚怒骂,唯有你自己承担了。 “的确是文伯所下论断,而且他敢断言绝不会有差池,刘表必定会断袁术之后路,是以才率军追杀,逐袁术数百里远。” “好!” 曹操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如此胆魄,又可分析极远之大势,的确不是寻常谋臣可比拟,文伯当赏也!” 他听完曹纯此言,明白和荀潇信中所说无二,他并没有吹嘘自己。 而是真的断定刘表必定出兵。 得此谋臣,夫复何求! “当再擢升!” 曹操拍了一下手掌。 曹纯:“……” 他已经生无可恋了。 整张脸几乎都已经揪到了一块去…… 毁灭吧,真的。 怎么就,又赏了呢!? ------------ 第三十九章:别夸了,我听着心虚 当初我承认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曹纯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好在如今,荀潇早已经卸任了虎豹骑军中祭酒一职,只是治中从事。 再擢升,恐怕就要去做县令,太守一类了。 但那等官位,得在地方有名望,得推举,或者有人举荐,方可逐步而升。 羡慕啊…… “子和,你可要多向荀潇学习,方可懂得机不可失之理。” “是……”曹纯叹了一声,“当时文伯还说,可惜追兵之后不会再有追兵,否则咱们可与刘表前后相击,让袁术虽逃回本营,却也要仓皇逃出南阳。” 哦? 曹操暗笑了一声,此言不差,可惜……当时追兵都和于禁去断粮草了。 结果粮草也没有断到,热血沸腾的扑了个空。 他伸出手又拍了几下曹纯的肩膀,安慰道:“也不必有何不平衡。” “难道,与袁术一战,你没有扬名吗?兖州境内,谁人不羡慕你可追逐敌寇从匡亭到南阳郡。” “足足数百里,何等的威风。” 那倒是。 曹纯心中登时美滋滋。 若非是文伯下此论断以追逐行军,绝不可能得如此威名。 唯一不足的便是军中将士,现在更怀念的是文伯军师。 “这就对了,去传令吧。” “什么令?” 曹纯愣了愣道。 曹操顿时一笑,“年关尚有两月,自不可全然修生养息,自当攻伐陈兵。你领两千虎豹骑,前去南阳战前。” “刘表与袁术,必交战不休,命曹休,曹洪,于禁不断袭扰南阳境内,接纳流民,让袁术自顾不暇。” “一旦有机会,便攻占南阳!最不济,要夺些马匹粮草,金银帛布。” “懂了!我这就去!” 曹纯深吸一口气,顿时眉开眼笑,文伯当时所言,现在出兵依然还可以有用! 这是送上门的立功机会。 而且文伯不在,刚好可以独自领军,功劳则是独享,日后镇北的名声也是独占。 天大的好时机。 …… 这一年的冬日。 在诸多州郡依旧还除贼,内政的时候。 在长安政权动荡,李傕郭汜占据天子,分兵而屯的时候。 在关外诸侯马腾韩遂等人收拢部族占据各关外城郡,发展壮大的时候。 曹操专心致志的袭扰了袁术足足四十余日。 到即将年关时。 袁术终于顶不住前后荆州刘表,后有兖州曹操的艰苦局面。 放弃了南阳郡。 带着盟友孙坚当年留下的旧部,逃入了扬州,刘表快速占据了南阳郡内。 但曹军虽没有得到地盘,却劫掠了袁术的许多辎重粮草,斩获了上千匹战马,无数金银辎重。 得了数千降卒,又在安定以开仓放粮为号,收拢了数万百姓归附,安置在了兖州。 由此,曹军声威浩大,随时可威胁南阳,刘表不得已大力驻军宛城以抗曹操,十分艰难。 曹军斩获良多,进城的这日,曹纯真正的是昂首挺胸,脸上藏不住笑意。 虎豹骑统领,名震河间南北! 哪怕是袁绍,都写信来贺。 …… 冬日,一场雪后。 衙署正堂内燃起了炭火,以火盆烧热,两侧而下放置案牍。 每个案牍后都有锦布所笼的蒲团,曹操在主位上等待晚宴。 此时荀彧,荀攸,戏志才等文臣已然到场。 荀潇也坐在了曹操左侧的末尾席,他在那个位置,乐得安宁。 反正也不喜欢这种推杯换盏,附庸风雅的场合,还不如自己吃喝。 典韦就在他身后站着。 对面便是武将们,今日的确是個值得庆贺之时。 袁术自南阳而撤,曹军斩获可谓丰收,而且名扬海内。 胜得强敌以安境。 真是应了当年荀潇所言那句话,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这个年关,过得何等安逸! 袁术一退,豫州也能逐渐空出来,拿下也是迟早之事。 此刻曹操,手拿书信,看完之后扬了起来,“袁绍来贺啦!” “呵呵呵……袁本初说!君兵马强盛,不在多而在勇,勇者数万当雄师,河之南可安矣!” “这是在夸赞我军将士,恭喜诸位啊,已经入了这位簪缨世族的眼了。” “那是!” 曹仁当即大笑。 他知道曹操是开玩笑,戏称其家,是以敢于顺着这话说下去。 “袁术败退,如败犬入扬州,当是主公之明!” “在下仍记得,当初袁术来时,无人看好兖州可胜,哪怕袁绍,也写来书信,让主公将家眷送入冀州。”荀彧悠然自得的抚须而言。 这些事,曹操早已经公开说过,哂笑度之,并没有任何心思将自家妻小送入冀州。 并且明了袁绍此节乃是想控其家人,静观其变。 “不错!却没料到,我军一战得胜!现在袁术连南阳都保不住!”曹操把袁绍的书信放在案牍上,不经意的看了荀潇一眼。 其实相比之下心中已经开始嫌弃了。 极度嫌弃! 这才叫书信!好吗! 你写的那是什么玩意! 我真想砍死你。 每每想到,曹操还是会抵挡不住,最近数月,书信还往来一两次。 互诉衷肠。 但是已经不是自己写了,誊抄了之后让女儿帮忙回信。 堂上大笑了几声,而后荀彧挺立上身,执礼而拜,双手相叠鞠躬而下。 而后又抬起,环顾四周,畅怀道:“真正令人感慨敬佩的,乃是主公之后对袁术袭扰之策!” “料定刘表必会夹击,双方各自默契,以此所获破丰,再得兵甲三千,资以虎豹骑。” “这份胆魄,谋略,远见卓识,令人不得不服。” “诶,”曹操肩膀顿时一震,“文若言重了,这是兵之常理。” “这怎么会是常理?主公太过谦了,”荀彧眼神闪烁,神情亢奋,接着朗声道:“此乃是敢为先之所想!古来几人矣!” “此等论断,当机立断,即刻下令!兵出南阳,才败以大敌,壮此声威,能做出这等决断的,当今天下雄主奇才!” 荀彧也并非是存心夸赞,他只是想要由此事起,在今日宴会上言说夸赞,等待明日自然传遍全军,甚至各士族官吏。 以及百姓的耳中,成为人津津乐道之事。 由此,主公方可声名大涨,乃至有些天降奇人以治乱汉之相。 这样一来,民心更加凝聚,军心更加高涨,在来年方可继续上下同欲,再扩以大军强之内政。 结果曹操嘴巴咂了几下,一下子茫然的盯着荀彧,眼神空洞,面皮抽动。 麻了。 文若啊,伱夸的不是我,是你弟啊。 是你口中,一直说着不求上进,小功即安的荀潇啊!! 他还在场呢你轻点夸好不好!我心虚!!! “那是!!!试问天下诸侯谁能有此决断?主公凭借论断便敢率军远击,这份风采真是令在下目眩神迷!” “啧。” 曹操白了一眼戏志才。 你怎么也开始了! 在右侧位置前列的曹纯忽然噗嗤笑了一声。 刚好被曹操敏锐的捕捉到,甚至感觉有点刺痛,当场回头瞪了他一眼。 “你笑什么!” 曹纯收起笑容,“我想起……立功了,高兴。” “笑什么,不许夸赞!区区小功不足为奇!四周依旧有敌寇虎视眈眈,岂能因此沾沾自喜!” “今日是庆功吗?并不是!” 曹操拍了一下桌案,沉声道:“今日,是与诸位商议来年之大计!” “明主啊……” 荀彧顿时暗中感叹。 “如此风采奇功,却不自傲,还在庆功之便,不忘大计初心,何等心胸心志。” “是我等狭隘了。” “主公胸怀!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下自当殚精竭虑,为主公出谋划策!” “我等甘愿为主公,冲锋陷阵,立不世之功!!!” 曹操:“……” “哎哟……小点声,差不多得了。” ------------ 第四十章:果然!这小子记仇! 荀彧以及戏志才等人自然是奇怪。 他变了。 志向太远大了。 竟然此等大胜都不放在心上,反而要立刻议事,如此明主,比之袁绍强得太多。 荀彧本是袁绍麾下,但看透局势,深知袁绍不可为天下雄主,又有意立刘虞为另一个天子。 妄图西边一个汉,东边一个汉。 是以弃之回乡,投奔曹操。 现在看来,这选择绝没有错。 奇怪的就是,晚宴还没开始。 美味佳肴,陈酒甜点就撤去了,而后换上了公文书简,各地陈情之信等。 至于人员擢升,官员任免,这些在数日之前荀彧早已经推举了合适的人选。 曹操一一查阅,不觉有任何问题,这些月,荀彧在后方不断搜寻查访,广招贤才,得了不少真正有才学之人。 足以分派左右。 此事倒是无需他担忧。 可真正让曹操想要商议的,乃是徐州之事。 徐州内部即将遭逢大变,这是荀潇在信中曾说过的信息。 并且,曹操的明探暗探确实已经打探到了此时在小沛附近的状况。 驻军此处的阙宣,乃是陶谦麾下将军,在本月,陶谦得到了长安天子的诏书,为徐州牧。 行州牧之职。 诚然,陶谦早就已经是州牧了,这一封诏书也不过是为其正名,名正言顺的统帅徐州诸地罢了。 但有这一封诏书,士族便不得不承认,百姓也会更为归附,这是共识。 在此等情况下,阙宣篡汉造反,恐怕耐人寻味,难道是自认功高,没有得到足够的封赏吗? “年关之后,南部贼寇,自当要剿灭,但徐州一侧也不可不防。” 曹操深吸了一口气,摆出言归正传的神态,早已忘却了方才的窘迫。 既然要商议,那就真正商议出一個结果来才是。 “袁术气势汹汹来攻我兖州时,他一封书信没有,并且不曾接受我求援,甚至还送了不少礼物给袁术,亲和南阳袁军。” “既不表示支持我,也不出兵支持袁术,坐山观虎斗,其心可惧也。” 曹操一言,让不少人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实际上现在周围的局势并非已经稳固在手,若是要一口气领豫州的话。 兵力不够。 守不住这么大的地盘,这也是因为董卓挟天子西迁之后,中原诸多诸侯的兵力实力都强。 估计明年一整年,都要向徐州动兵。 “在下认为,陶谦在徐州颇有威望,平贼之后,民心稳固,不会轻易受弃,若是要打,需师出有名。” 戏志才轻抚胡须,淡然而说。 荀攸笑道:“军师所言极是,不过陶谦治徐自然有他的策略,兵法云攻心为上,须知其治徐之策。” “陶谦本不是徐州人,领丹阳兵而入徐州,除贼之后,可得徐州当地士族支持,并且联合商贾,以开市屯田,治理百姓,这一两年内,所获颇丰,方得天子亲自委任其州牧。” “州牧者,以名望服众,以兵力立威。” “士人与百姓,多归附,可见陶谦并非是寻常凡夫俗子,自有手段,若是可知晓此节,方有机会。” 这一番缘由,许多人都不甚了解,只是知道陶谦的名望,具体事迹,这年代哪里有人去专门为他写传记呢? 自然只有熟悉的人才知晓。 哪怕是曹操,对陶谦的知晓都是风评多于事迹,至于他以往一些奇闻逸事,那就更加不知道了。 正因这话极其有道理,才让正堂上稍微安静了下来,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这里可没有徐州来的谋士。 各地谋士,之所以人才辈出,主要体现在“地利”这一点上。 他们知晓当地地形,不为人知的行军小道,或者是本地的行政之策等等…… 所以地位不一。 比如有些人在中原为政可以推行仁德治富庶,但若是去了辽东就必须要当地之谋臣来出谋划策,否则光是行军路途都找不好,被人玩得团团转。 沉默到此,忽然传来了一声感叹。 “怪不得啊……” “嗯?” 曹操,荀彧等人都寻声望去,看到在末尾席位端坐着的荀潇仿佛想起了什么。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在恍然大悟之中,根本没注意自己惊呼了一声。 “文伯说什么?” 曹操歪出头去看向他。 荀潇愣了片刻,笑道:“回禀主公,没什么,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哦?说来听听。” 曹操坐正了身子,饶有兴趣的盯着荀潇。 荀潇执礼而拜道:“不是策略之事,乃是一些细小琐事。” “哈哈哈!!!”在荀潇身侧的一个新晋参议的谋士忽然大笑。 笑声内有些讥讽之意,“治中从事可是在想文攥归籍之事?对此等行军策略并无兴趣?” “嗯,对对对,”荀潇连忙点头。 “此前去了虎豹骑营中为军师,自知无能担任,被主公卸任,已经明白和诸位之差距了。” 荀潇这话听起来还是很舒服的,至少旁边这位老儒生立刻就露出了笑容。 神情也不尖锐了,松了那口剑拔弩张非要教训一番的气,稍稍宽慰了下来。 道:“嗯,能有此心态,倒是成熟稳重,不错。在下程昱,字仲徳。” “见过先生。” 荀潇和他相对执礼。 程昱。 也是一位极其重要的人物,曹魏之功勋。 本就是兖州之人,但是荀潇前世听小道消息说,这小老头……吃人肉! 也是狠人一个! 惹不起,惹不起。 “文伯,仲徳乃是东阿县内,最有名的名士,又年长与你,当尊敬。” “方才你说,卸任卸得好?” 曹操介绍完程昱之后,又眯着眼追问了一句,其实心里已经咯噔了一下。 完了,这小子肯定是记仇。 上次我教训他,没有激起他的热血,几十反而让他记恨,怪不得卸任这么爽快,说走就走。 那我岂不是…… 把文伯反而推离了出去? “不错,在下不知兵,今日堂上许多人所言,都听不懂,是以心中感慨差距极大,不如做好份内之事。” 荀潇平静的说着,而后立马端坐着不再多言。 这话,我听着怎么不对劲呢?好像是在骂他们…… 曹操暗疑,自然是不好说出来的。 大家见荀潇这么随和,也就不再纠结,就当他听不懂走神了吧。 但许多外族之人,还是时不时的看向荀彧和荀攸两人。 眼神或是得意,或是略有指点,总之让两人兴趣缺缺,觉得有些脸红。 唉…… 这二叔…… 荀攸朝着右侧偷看一眼,发现荀潇自顾自的在与典韦交谈着什么。 对堂上商议献策这等立功扬名之事毫无半点兴趣。 须知这里可是文士儒生,谋臣幕僚的战场,丝毫不亚于真正短兵相接的厮杀。 怎么能直言听不懂呢?! …… 夜深之后。 曹操散了议会,刚回到家中,曹纯就通报而进,带着王二送来的一封书信交给了他。 果真来了! “大哥,王二说,文伯在写此书信的时候,似乎写明了今日在堂上所言,文伯稍微与他说了一二,具体都在信中。极为重要!须得看仔细!” “哦?” 曹操嘴角顿时上扬。 果然,这小子今天就是在记我的仇!不肯献计。 可恶啊,我曹操难道不足以让你肝脑涂地么!!! ------------ 第四十一章:扶汉救国的事,能叫骗吗? 期待好奇之下,曹操快速打开了书信,粗略的扫了一眼。 自动过滤掉了那些酸诗情话,快进到了今日堂上所言。 “我听闻了今日公达所言,才算明白为何你们徐州能安定下来,并且百姓,士族,都支持陶谦。” “他所用之策,应该是制衡之策,提拔士族以内政,拉拢庶人行商贾,又自带丹阳兵马镇境内安宁。” “如此三方制衡,方可保境平安,也正是因为如此,陶谦一死,徐州必乱!!” “桃儿应速速离开徐州,天下只有一个地方可得平安!就是我的心里。” “唉哟……” 曹操闭起了眼,微微向上抬了一下头。 难受。 猝不及防。 我已经尽可能的在避开了,但这些话宛若暗箭伤人,不知何时从什么地方就爆射出来。 完全不管人受得了受不了。 还你的心里。 我迟早给你心口插上一把刀子! “但他所言,确实如此?” 曹操眉头紧皱,在顷刻间就已想通。 嗯……的确如此! 他微微点头。 认可了荀潇的推断。 看来,此前他已经有所猜测,但在今夜听见了荀攸详细的情报,分析等,才算是确信如此。 陶谦治徐,是以自身为主,制衡多方之人,一旦他不在了,整个徐州便是一摊浑水。 徐州内政,人事等等以士族为首,商贾却居多,这两方都不会让任何一方坐大,陶谦就可以将他们牢牢的握在手中。 说白了,这两个阶层之人,都不愿彻底被打压下去。 士族延绵数百年而不衰,地位尊严不可丢。 商贾积蓄钱财,广交贤友,为的也是在乱世之中改头换面,从商贾世家转变为功勋之族。 他们只能依附于陶谦左右,听其任用,互相钳制,这其中,就是以他的丹阳兵为主。 “唔……不愧是文伯。” 曹操暗自点头。 “一句话点醒了我,虽然此节并不难想,但是初想到这一点,却要绕些路途。” 他嘴角上扬,心情大好。 想通了此节,明年之军备内政,各地政策,招募兵马的方向也都有了。 而且这与志才所划定的方略并不冲突,同样是以兖州为本,扩其徐豫。 横贯黄河以南,得渡口以拒袁绍,徐徐图之北地。 取徐。 …… 半夜,曹操到了后院内,发现宪儿所在的偏厢房还亮着。 很敏捷的揣着书信走了进去。 在门口顿住身形,房内的曹宪穿粉色裙袍,斜坐在卧榻上,伏于案牍上在看着什么。 曹操摆手喝退了左右婢女,举步进入其中,缓慢到了曹宪身前。 一個阴影挡住了光线,曹宪登时抬头,神情有点闪烁。 看清来人后,立刻尴尬的笑了笑。 “父亲。” “书信看了多少?”曹操尽可能让自己声音柔和,毕竟也不想让女儿认为是威逼。 “差不多看了,所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实在是好诗,却还不成文,文伯兄长当是个淡泊名利,有情有义之人。” 曹操顿时一愣,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猛然抓了一下又放开。 “诶不是……我不是让你看这个,只是宪儿可否与之回信?” 回个信你情深义重的干什么! 你看我这么久了,回信都多少次了,我内心有过哪怕一丝丝的古怪心思吗? 并没有嘛! 就是书写行事一气呵成,写完就忘了,谁把它真当情谊啊! 女儿伱可不能动情啊! “自然可以,可我要冒充这位桃儿姐姐,而且信中……文伯兄长偶尔有说起许多功劳政策,岂不是……以此来套取其计,这和父亲平日教导宪儿的不同,这不是骗人吗?” “宪儿!”曹操急了,脸色顿时板了起来,伴随着老脸稍稍红了一下,沉声道:“扶汉救国,救民水火的事,怎么能说是骗呢?!” “再说了,为父是那种人吗?啊!?” “你还不知晓为父良苦用心吗?!” 曹宪就怔怔的看着曹操,表情是似笑非笑,这分明就是看穿了什么,但是不说破而已。 在等着曹操编呢。 自家的女儿,心思随父亲,聪慧自然也随,一眼就可定真假。 是以,此刻曹操脸色一变,苦笑了一声。 随即坐在了床榻旁,自然的将女儿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中。 又缓慢而慈爱的看向了她。 “罢了,女儿聪慧,为父自然高兴,既然瞒不住你,我且与你直说吧。” 曹宪松了口气。 同时心里也好奇期待起来,果然,父亲要捋这书信往来,瞒着诸多亲戚叔伯,又瞒着文伯哥哥,肯定有原因的。 曹操深吸一口气,看向了远方。 仿佛放空一般,许久之后,才开口道:“这桃儿……可能已经不在了。” “吓?” 曹宪花容失色,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个她可从没想过,这个人,其实已经不在了吗?那文伯兄长他岂不是…… 深情赋予谁?相思赋予谁? 他却还不知道,可他若是知道,还能否这般风轻云淡? “唉,他有极为少见的才学,但是却为此不肯出仕,我如此做,便是为了不让他埋没,同时慢慢让他接受此事。” “宪儿,你天真烂漫,活泼可爱,总不会忍心打破此梦境吧?” 不错,这的确好似个梦境。 曹宪心里一紧,怎忍揭开此帘,让文伯兄长见那血淋淋的现实。 “我明白了,女儿自会好生回信,桃儿姐姐若是不在了,我就是桃儿。” 曹宪的眼神忽然真诚了起来,像原本混浊的湖面归于平静。 诶?你就是桃儿? 这么想……也对,但是又感觉不完全对! 曹操又懵了一下,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点亏心。 这算不算把自己女儿推火坑里? 应该不算,文伯一直不错。 …… 第二日。 荀潇至衙署,在门外刚好碰见了程昱,昨夜宴会之上已经认识,在门口互相打礼。 典韦在荀潇身后上下打量了这小老头几眼,摆出一副严肃冷峻的表情。 毕竟他记得,这所谓士族名流之人,昨天好像讥讽了大人几句来着。 刚见面,走了几步,程昱就笑着和荀潇聊到了一块。 “昨夜,似乎文伯在虎豹骑之中任军师,有些力有未逮?” “啊,对。” 荀潇敷衍的点点头,不过他心里只想着感觉昨晚手头的事,准备回去马厩喂马去。 最近开始学习相马经,对这种养成类的逐渐产生了兴趣。 “哎呀,的确头疼,如此名扬河间,的确是桀骜了些,我初为此军军师,有些头疼,是以才理解文伯昨夜所言,看来并非是文伯才能问题,而是那些出自青州兵的军士,并不善解人意。” “哦?”荀潇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兄长是本地名士,该去寿张或者东阿为令才是,怎么先去军中了?” 荀潇很平静,并没有因此产生什么嫌隙。 但是旁边典韦在后头有点咬牙。 妈的,说这干啥!俺听着都觉得烦! “是啊!”程昱露出微笑,“暂代此职。” “估计,不久之后便可再立奇功。” 程昱对未来极为看好,甚至颇为自得的轻抚胡须以畅怀。 “那恭喜了啊。” 荀潇乐呵呵笑了笑。 身后典韦看得牙痒!你骂他啊!你干啥呢!!!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怼我的时候怎么如排山倒海! “若是因威严治军,因此军士不适,文伯是怎么处置的?” 荀潇眨了眨眼,自然的道:“不知道啊……我没引起不适过。” “啧……” 程昱心里揪了一下。 我擦?猝不及防啊! 你吹牛吧!就是根本管不了,只能纵容! 典韦一听,乐了,诶,这怼得出其不意啊。 正要说话,正堂阶梯上,曹纯迎面走来,见到几人顿时眉开眼笑。 程昱远远的拱手,是以曹纯到来之后立刻回礼,接着不等开口,看向了荀潇。 “文伯,什么时候回来和兄弟们吃个饭。” “有几个校尉,囤了十几坛百年佳酿,就等着你去。” 典韦眼睛一亮:“真的啊!?今天就来!” 程昱眉头一皱,心里小酸了一下。 为什么我去就只有白水。 “还有,” 曹纯凑到近前来,压低了声音道:“刚从主公那过来,你的宿卫营,可扩至一千人,由典韦统率,可自行募兵,到时候虎豹骑可能有不少人都想去,你给我留一批人,剩余的都可挑。” 程昱眼睛顿时瞪大了。 卧槽?你们说悄悄话能不能把声音再压低点,我不想听!!! 这,这荀潇什么人? 凭什么虎豹骑都可以给他任意挑选? 他不是根本掌控不了此军吗? 我今天还问他引起不适怎么办……他真的没有引起过? 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不? ------------ 第四十二章:太妙了,不愧是我 不是,你这么年轻你凭什么啊!? 就凭你相貌不错,一战便可得这些军士崇拜? 程昱也是军政两项皆明之人,这一番话当然明白其中含义。 虎豹骑之中,补满一千人何等概念? 等等,补满? 就是说他本来就有几百人为宿卫了? 这是什么宠信! 主公好像很欣赏他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带不了虎豹骑。 程昱眉头一皱,顿时懂了。 兖州谋士多庸才!还看不起这年轻人。 他眼光很长远! 荀氏三人为入幕之宾,其中荀彧和荀攸都已经占据了极其重要的位置。 若是荀潇这么年轻再立功勋,便真的成了曹氏麾下第一大族,日后容易产生党羽,或者说让主公过于依赖。 一旦如此,日后迟早是要削弱荀氏势力。 因此会遭受打击。 这荀潇分明就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是以才会逐级擢升,不愿平步青云。 主公为了补偿,就以暗中宿卫扩张为赏赐。 这么想,那就全明白了…… 这一千人,便是荀潇卸任的补偿,明降暗升啊…… 耐人寻味。 程昱在一旁默默思索,同时也打破了一个士族该有的气度,稍稍倾斜上身想再多偷听一点。 可惜,曹纯笑着拍了拍荀潇的肩膀,“差不多就这样了,晚上等你。” “好,子和先去。” 荀潇展颜一笑,淡然点头。 两人马上转头看向了程昱,曹纯一愣,笑容顿收,道:“先生何故这般前倾站着?” “我,我腰身疼痛。” “哦,注意休息。” 曹纯抱了抱拳,“我先回军营了。” “将军走好……” 程昱老脸一红,赶忙躬身行礼。 等他走后,程昱的笑容越发的谦和,做了个“请”的手势,“正如方才所言,在下于军营之中,早就听说了文伯的事迹。” “称一句少年英豪不为过,风流倜傥,潇洒论断,敢横击千里,令人敬佩。” “能接任文伯之职,在下夙夜兴叹,不知如何能服众,现在想来,难以望君项背,汗颜呐……唉……” 嗯??? 荀潇和典韦偷偷对视了一眼。 这小老头…… 我还是喜欢你刚才桀骜不驯的样子。 …… 正堂内,曹操看两人进来,当即笑了起来,对荀潇招手道:“来得正好。” “文伯,天子送来了诏书,任命我为兖州牧,兼领豫州牧。” “我欲上表求封,你想要个什么官位?” 曹操乐呵呵的笑着,现如今长安天子身边之人,都是不足为惧。 兖州强盛,盛在民心稳固,屯田兴亡,商道逐步复苏,兵马也好招募,曹操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他们不敢不听,曹操上表要请封官位,也只是求一個汉廷正名。 名正则言顺。 荀潇眉头一皱,摇了摇头道:“在下才疏学浅,还是暂且做好份内之事。” “好,好好……” 曹操笑了笑,然后看向了程昱,“仲徳,年关之后,领兵马至济北附近,先行准备粮草辎重。” 冬日行军吗?年关之后……好歹还是让将士们在家中度过了一个年关。 倒是也不错。 “喏。” “嗯,伱先去吧。” “我……”程昱抬起头来,下意识的看了看荀潇。 怎么他就可以。 我也想一起…… 刚来,就传一个命令就走了,荀潇却好似有说不完的话,而且人家明显不想立功太多! “好,在下先行整军。” 程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不多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曹操为荀潇扩军至千人的话。 将军为典韦。 听从荀潇调遣,负责训练死士宿卫,护兖州刺史部各大重要人物的妻小安危。 如此一来,荀潇明面上是治中从事,可暗地里……比很多曹氏宗亲的将军都要高了。 也是一号厉害人物,还好我昨夜及时收住了嘴,这一千宿卫,以后就算没有功劳,也有逐年累月起来的苦劳。 而我,若是要迎头赶上这荀氏之人,应当不算太难。 “总不能,我兖州内部还能出事吧?呵呵,可笑……立功之事当是我多。” 程昱苦笑摇头的想道,兖州如今安宁到这个境地,怎么可能会有内乱。 …… 此时,陈留郡中。 张邈府邸之内,已再次收到了陈宫的密信。 兖州境内如今大军在握,不断积蓄兵马,各地太守唯有守军千余,乃是乡勇组成,其余都在曹孟德手中。 想要造反,难上加难。 是以,信中陈宫所言之计,乃是等待时机。 曹操图徐州之心,逐渐为人所知,徐州陶谦年迈,却还有所手段,可以安定当地士族百姓,募兵得以壮大,又可囤积粮草待机遇。 此时,张邈的弟弟张超在对面跪坐,压低了身子凑近而来,目光期待,道:“怎么说?” 张邈眯着眼,想了很久。 将书信忽然扣住,深深叹息。 “依旧要等待时机。” “就怕瞒不住了!我等以陈留御敌为由,募兵三千余人,如今日夜操练,只告知两千余,若是被人察觉……” 张邈:“……” “不怕,”他沉默片刻,何尝不是心中忐忑,一旦被发觉,估计立即就会被攻下,到时候自己全家都跑不了。 唯有……等曹操不在的时候。 “他的虎豹骑,虎贲,以及曹仁、曹洪所率的兵马不能在境内,明年开春,曹操必定会去攻徐州。” “毕竟,他已查探多次,想攻徐州。” “但徐州,又何尝不是想攻兖州呢?” 张邈神情淡漠而悠远,慢慢地将书信捏住,“不用担忧,再多囤兵便是,我与吕布已见过。” “自有誓言在,里应外合自可夺兖州,现如今,孟德并没有起疑。” “今后也不会,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到我们会反叛,毕竟我等,乃是鲍信死后最后一批支持他的人。” “那那些兵马,年关若是被人捅出来,只怕是……” “去交给他。” 张邈忽然打断了自己弟弟的话。 张超仿佛没听清楚,愣住了片刻,连忙追问:“什么意思?” “如果你这么怕,那就把招募兵马全部给他,我们只留两千守于陈留。” “再请孟德派遣将军驻于南侧,以防备扬州袁术再来犯。” “大哥你这话,你……” “认真的,多一两千兵马,有什么用呢?不如让孟德安心,感动。” “他越是信任,到时候背刺之时就越安全。” 张邈笑了笑。 忽然下的决定,让他一瞬间轻松了很多,兵马不在多。 而是暗中拉拢士大夫中人,结成同一党羽,日后一同响应,便可以在顷刻间,改兖州天地。 太妙了,不愧是我。 ------------ 第四十三章:熟知陈留的入我营 东去春来,冰霜化去。 荀氏的府邸住处内,荀潇坐在庭院的木制台阶前,倚靠栏杆上。 脸色有些恬静淡雅。 最近桃儿的信,收到了两封,可能是心情不错,字里行间更加活泼可爱。 话也多了起来,都已经开始与他交谈生活琐事,一口一个哥哥叫得可甜了。 可能是之前的情话终于起作用了吧。 以后再教她不要叫哥哥,与他人谈及时,要说“我家哥哥”,嗯……时间还长,慢慢教她。 如今已经说到了喜好六艺,最羡慕鲜衣怒马的少年,只可惜自己只是个少女。 “嗯,每一个梦想都不应该被辜负,下次若是曹宪再来叫我教她御术,那就教吧。” “桃儿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孩。” 荀潇露出了笑意,感觉脑海中那个女子的形象似乎更加完美了。 又增添了活泼之感。 “文伯。” 此刻,一声叫喊打断了他的思绪,让荀潇从那种畅想之中回过神来。 转头看去,是王二领着曹纯一路到西院来,是以立刻起身。 这段时日,曹纯和自己的关系越发的亲密,可能一起厮杀过,而且真正熟识已久。 “子和兄长。” “诶,叫子和就行了。” 曹纯笑着上前,同样坐在了木制地板上,一只脚踩在地面,双手刚好撑住地板。 安静片刻,他伸出手拍了一下荀潇的大腿。 笑道:“怎么?现在都还不肯选?虎豹骑的弟兄都着急了。” “扩充七百人,军备,粮食,马匹,都给你准备好了,寻常人想要这样的机遇都得不到。” “为何你不要?” 荀潇面色僵了一下。 但却没立即说原因,只是有些沉默了下去。 当年在外任侠,结识了很多乡勇,以及好为游侠之人,那时候荀潇才十四五岁。 正是血气方刚,热血沸腾的年纪。 凭借这个时代所不知的“答案”,身边聚集了很多以他为首的能人。 善枪之人,善剑法之人,善谋略之人,也有商贾,懂得玄学且不为人容身的奇怪术士等。 那时候,抓住一只蝉,以为就能抓住整个夏天,可以在大汉建功立业。 结果,偏巧这时候父母相继离世,自己都未曾见到最后一面。 想了想,自己的小家都没有顾好,哪有资格管整个大汉。 而且,穿越者又怎么样? 这汉末,英雄辈出,手握大势之人比比皆是,又没有什么系统加身,无金手指给那些超神的能力,得活个明白道理。 是以,在兄长荀彧的建议下。 自己守孝了三年。 一直到这年岁,入了曹营,当年的兄弟也各奔东西,自去奔个前程,身边本想留下的人都被荀潇赶走了。 在这三年内,荀潇也想明白了许多。 安宁方可,不必强求在汉末出头,万一不小心当雄主甚至篡汉为帝了,那可怎么办? 这辈子都活得累死。 平定汉末诸侯割据,还有富国强兵防着外在贼寇乱华,想想就觉得麻烦。 况且,你以为主公真的舍得吗? 可能舍得……但后头肯定会是三日一查,五日一看,生怕他的虎豹骑宝贝因此被浪费折损了。 我若是真要了一千虎豹骑,恐怕还要麻烦受那监视,还是罢了吧…… “唉,虎豹骑,怎忍取之?此为兄长部曲,日后建功立业全凭这些兄弟了。” “兄长自领便是,愚弟真不忍取之,是以拖沓了许久,又不知怎么开口和兄长说。” 荀潇诚恳的撒了个谎。 却让曹纯愣住了。 他尴尬的笑了笑,心里那种愧疚,就像是一袋水破了个缺口,哗啦啦就满盈在心间。 原来是这样,他一直在为我着想。 他真的很温柔,是个心思纯真,有赤子情怀之人,文伯真的,我哭死…… 曹纯抿了一下嘴,神态感慨表示深深的赞许,而后伸出手拍打了一下荀潇的肩膀。 郑重的道:“好,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瞒着了,今日来,确是给文伯另一个办法。” “太守自陈留募兵三千余人,趁着年关刚过,如今开春之时,尽数上报于大哥处。” “谁?张邈吗?” 荀潇眨巴眨眼,没记错的话,这个时间段,张邈应该已经和曹操快决裂了。 只是曹操不知晓而已。 到时候可能兖州会内乱,自己也有可能深陷危机之中,说起来,荀潇还正在想办法杜绝此事,或者能够积蓄力量,避开此劫难。 找机会,要和兄长说一声才是。 曹纯看他提及了张邈,顿时眉开眼笑,解释道:“太守与我大哥关系极好,两人是自小便是玩伴,所以这时肯将募兵如实送来,也不为奇。” “至少,在我们想要攻打袁术之时,大哥曾说让家眷妻小,若是无路可投奔张邈,那是何等的交情?” “哦,对了,典韦原本就是在太守帐下。” “是啊,饭都吃不饱。” 典韦没来由的跟了一句。 曹纯笑而不语。 当年穷苦,本就是省着用,若非是有了去年的军屯策略,恐怕现在都还没有足够屯粮资百万之民。 看着这么吃法,当然要权衡全军。 荀潇此时想了片刻,想起了记载说,曹操被张邈陈宫这一背刺弄得……差点就没了。 若非是荀彧,程昱死守鄄城,东阿,范县三地,整个兖州都没有容身之所。 “真的关系好吗?” 荀潇虚着眼,神情分明就是有所怀疑。 “真的啊,生死与共,肝胆相照!” 曹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看来曹操以前没少在他面前吹张邈的好。 张邈,鲍信,这几人可都算是老旧识了。 “真的?我不信……” “诶,文伯,我知道你要了典韦之后,太守曾说过几句风凉话,让你不舒服——” “什么?他还说过我坏话?”荀潇瞪大了眼睛,心里揪了一下。 他还敢说我坏话? “啊,伱不知道吗?”曹纯战术后仰了一下,早知道不透露了。 大哥叫我瞒着的。 “带我去挑人。” 荀潇顿时来了兴趣,和曹纯,典韦一起去军营。 他七百余人的建制,虎豹骑不好拿,那就直接拿陈留这些乡勇吧。 “诶!好。” …… 不多时,荀潇来到军营之内,张邈送来了一千五百余人,全部是他在陈留郡内招募的乡勇。 如今曹操名声浩大,粮草足备,又屡次大胜,募兵容易了许多。 眼前阵列排开一千余人,都颇为壮硕,精神奕奕,各自带着期待目光看着荀潇和曹纯。 此时荀潇站在他们身前,朗声问道:“你们谁比较熟知陈留各地地形,小道的?” “啊?” 站在前列的几名乡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呃,我熟悉,跑过的地方很多。” “俺也熟悉,以前一直在山里躲难,知道好多小道!” “俺也一样,从外进陈留,就没俺不知道的小路,而且还有几条人迹罕至的,就是险了一点!” 一个人开口之后,所有人都七嘴八舌,毛遂自荐。 荀潇点了几个,然后说道:“七百人建制,知晓陈留各地地形的,识字,愿意学绘制的都可以!” 他这一说,瞬间活络了起来。 虽然大家也不知道这位军师大人为什么看中这些能力。 熟悉陈留也没用啊,我们以后不都是去别的地方征战吗? 难道,让我们卫戍乡里?那嘎嘎好哇!这不就可以在乡里扬名了么! ------------ 第四十四章:蓄势已久!等的就是今日! “文伯怎么会看重这个?” 曹纯在一侧好奇的问道。 陈留招募来的人,自然是懂得些许地形之利的,但那是张邈的地盘,不需要他们再回去卫戍才对。 “培养一下,万一有用呢?” 荀潇笑呵呵的道。 “哦……” …… 七百人,很快选出,这个消息传到曹操耳朵里的时候,他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正巧他正和荀彧在商议粮草调动之事,听了这消息之后立刻笑了起来。 “你看,你总说文伯有些轴,错怪他了吧。” 荀彧苦笑摇头,拱手道:“在下,感谢主公抬爱,只是文伯真不会治军,也不愿治军,这一千人虽是太守所拿,唉……还是择日分于诸位将军好了。” “无妨!”曹操双手撑住了案牍,脸色笑意依旧不变,乃至有些悠然自得,“我曹氏,夏侯氏之内宗亲将军,绝不会说什么。” “只要我在,文伯就不会因此而受人非议。” 荀彧沉默着,眼睛眨了眨。 许久之后,才道:“就怕别人那……” “兖州本地士族诸多,也未曾有人得到过如此恩宠。” “那怕什么,”曹操摆了摆手,“我岂是那种畏惧人言之人?荀潇有才能,你且看他养的那些马,膘壮大马,膂力无穷,多是可行千里的好马。” “光是这一点,给他一千宿卫,由典韦统率便是。” 反正他没要我虎豹骑! 曹操稍稍坐得端正起来,若是他要了虎豹骑,自己虽然心疼,但一时半会也不好收回说出去的军令,那就只能等待日后再想办法弄回来。 没想到,这小子内心还挺通透,知道我舍不得,直接要了陈留送来的青头新丁。 嗯…… 挺会来事儿。 “不过,我最初之时,曾怀疑孟卓会暗中叛我,是以今年格外注意其募兵之事……他这一送,却让我心中愧疚。” 荀彧一听这个自然好奇,他也知道曹操与张邈的关系,以往曹操可不会有半点怀疑,现在为何会如此。 是因为,杀了名士边让,开始多疑了吗? 有时候,多疑能救命,但有时候多疑可能会寒人心呐。 “主公,为何会觉得孟卓要反叛?” “直觉。” “直……”荀彧抬头看着曹操,接着道:“从东阿,范县两地附近取材了不少矿物与木材,现可打造民居,让流民安置,此后与我鄄城互为犄角之势。” “如此,可将屯粮之仓,建在这此路之间。” 聊点正事吧,主公! 你可长点心吧! “嗯……也好,此事交由你去办,我要去一趟军营,差不多近日之内,便也要出兵了。” 既然决定了粮仓之地,接下来就是粮道,这些是荀彧擅长之事。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后方内政财权,以荀彧之手笔和眼界,必定能够做到事无巨细不出差错。 曹操自然放心。 此前,虎豹骑已经由程昱所率领,去了小沛附近。 小沛这座城池,本是兖州境内,但后又被贼寇所乱,归于徐州之手。 近年来大部分时候都几乎是被徐州所占,这一次文伯所谓阙宣称天子,篡汉自立,也是从小沛开始。 他们的兵马,早已经去整军等待了。 即便现在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可曹操是当做信任荀潇来思索谋划。 阙宣本来是陶谦部将,为何会篡汉自立? 他一旦自立,前后都有强敌,在北侧的泰山山脉,特别是开阳一代。 还有一群更加恐怖的贼寇,名为泰山賊,匪首名叫臧霸,南方则是袁术等兵马。 那他篡汉图什么? 四面皆是强敌,小沛一個小小的沛国,又不像辽东一样处在偏远的边境。 这时候篡汉,找死而已。 所以曹操有一个猜测。 只是一种设想,之所以会这样,恐怕图谋不是那么简单。 袁术,陶谦两人,有可能沆瀣一气,袁术居于扬州,赶走了刘繇。 陶谦也要图进,不想一辈子困在徐州之地。 是以,此次出兵,乃是曹操信了荀潇的话,再去印证自己心中所想。 …… 当天夜里,曹操中军开拔。 虎豹骑为先锋军,曹纯率领大部队前行驰道,沿途昼夜赶路,经大野泽湖泊水线,从巨野一路南下,到任城屯军。 此军令,之所以先动虎豹骑,便是为了保密,当初虎豹骑挑选之时,都是心腹死士,全部来自于青徐黄巾组建的精锐青州兵。 中军后行,那即便自己身边有来自徐州的暗探,消息传过去也会有偏差。 并且,在冬日年关刚过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派遣了不少兵马到任城去驻扎。 任城自从国相被杀之后,比较惨淡,去了军队驻扎,刚好可以复建许多被青徐贼寇毁掉的房屋。 三日,曹操中军到达了任城,在外驻扎营地,一连等了十七日。 都没有打探到多少情报,徒耗军粮在外,士气也逐步从高涨,变得平淡。 小沛那边,只是关闭了商道,不再有境内的商贾马队出来行走。 而流民不见多少,戒备也逐渐森严。 查探到此,曹操反而更加笃定,这里肯定要发生点什么。 “大哥,第十七日了,我们到底在等什么?” “等着便是,旗帜不立起,在营内安然等待,我们入徐州之机,或许就在此时。” 曹仁在他身前眉头紧皱,被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折磨得很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哥忽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又不敢问到底。 他们几个曹氏的族中兄弟暗地里都已经开始偷偷猜测了。 根本没有机会,所谓的师出有名,徐州不惹事,怎么能抓住这个机会进入徐州呢? 若是强行进入,哪怕是有所斩获,估计日后也要被陶谦以此名义,传扬南北,多少为大义不和。 毕竟当年诸侯联盟之中,想追回天子的共同目标还在。 袁术来打了兖州一次,便已经算是摆在明面上的众矢之的了。 大哥怕是要步了后尘。 “大哥,你老实说,我们到底等什么?” “等就是了,我何时让伱们空等过。” 曹操淡然一笑。 其实心里略微有点慌。 但无所谓,错了我也不会承认,大不了想个理由,夸陶谦几句便是。 不过,若是我等到了呢? …… 恰巧此时,远在徐州治所的郯县衙署,年迈的陶谦收到了一封密信。 “一切就绪,当举旗入兖州劫掠,主公以平叛之名,顺入沛县,三日内可据沛南谯国也!” 陶谦看完密信之时,精神矍铄的双眸顿起锋锐,立刻拍响案牍,唤来文武商议,蓄势待发以出军! “好!我等待已久,何时拓疆!就在今日!!!” ------------ 第四十五章:还百舸争流不?争不争? 不多时,郯县所在诸多文武都尽皆到场,将军们很快得令去整军,实际上徐州这些日子,各处军情打探了许多。 包括曹操在兖州之内修生养息,积蓄兵力之事,同时还有开阳屯兵的臧霸之意,都已经打探清晰。 至于袁术,只要自己一打起来,他定然会找时机进入兖州,从南向北威胁兖州之地。 同样,袁绍如今和公孙瓒相斗不休,就算是有机会,他也不会贸然来援助曹操。 只要找好了时机,兵马足够快速,自己便可以有一个极好的理由进入兖州之内。 阙宣篡汉?! 并非如此也! 小沛之内自己的部属将军,早已经控制了阙宣等人,这时候再以他篡汉之名,让其余兵马进入兖州,自己名正言顺的进入平叛除贼,正大汉之名! 曹孟德能奈我何?! 陶谦此时说完了自己的方略,让堂前诸多核心文武顿时惊叹,一场谋划不久,早该平息的叛乱,居然背后可以引出如此谋划。 若是真成了,丹阳兵只要足够快,就可以占据小沛,同时往南攻伐,对外就直说是篡汉之贼逃入了兖州便是。 曹操刚刚度过年关,如何能够快速反应过来? 等他赶来,只怕是谯郡已经收入囊中。 如此一来,豫州同样是一片贼兵地带,远交近攻,与袁术联手,便可稳扎脚跟,站稳在兖州南部境内,分割曹操的势力。 好计策。 没有人拒绝,唯有那些士族一派,沉默不语。 士族之中,因为陶谦的治徐之策,提拔上来的人名为陈登,乃是陈圭之子,在境内有很高的名望。 也是个年轻人。 以治理屯田,归置钱财粮草为擅长,这些年士族资助陶谦良多,他们陈氏推举的人才也极多。 基本上,境内有名之人,除了那早已经归隐不出的诸葛氏,都已经被征辟入幕,为各地官吏。 这其中,就属他陈氏劳苦功高。 陈登生得英俊,眉毛如剑形,英朗又不失儒雅,头发扎于进贤冠上,干净利落,穿着乃是黑色为底,红色为主的锦袍。 忽然被叫来,他早已知晓可能是有大事发生,但却没想到是如此大事。 居然是要入侵兖州,而且是借着阙宣造反的名头,若是没记错的话,去年的冬日,早已经秘密镇压了阙宣的叛乱。 但一直没有上表长安天子,以求功绩。 本还以为,主公早已经不需此虚名,只求境内百姓安好,囤积粮草数年,广为招兵买马,静待时局变化。 可没想到,他却是想要兖州。 “主公,万一曹孟德兵马来援极快,该当如何?” 陈登心系陈氏,也同样不敢贸然把全境士族的安危全搭进去。 陶谦的脸色登时变得慈祥,略显浑浊的目光看向了陈登,道:“元龙,你所担心,不无道理,但曹孟德素来与我和善,我从未招惹过他,此次乃是平贼之名。” “他若是大军来此,我自立刻整军回归,将除贼之事交予他,到时,将阙宣手下贼兵,放入兖州之内,任由其被曹孟德所捕,让他去向长安天子请功便可。” 陶谦越发笑得和善,眯着眼思索了片刻,又接着说道:“曹孟德,家中本是宦官,是以被士族所不喜,乱世之中求功名,他自会暗喜,继而也就无法再追究了。” “此事,便是试探一二,若成则占据兖州之南,继而徐徐图之。” “若不成,我不过损耗军粮,不足为惧。” 每一个细节我都已考虑到了。 哪怕是这些善于守成不愿冒险的士族,也不可改变我之心志。 乱世之中,开疆扩土,都是为了赢得身后名,我陶谦如今还有十年光阴,若是我才三四十年岁,必然和曹孟德割据相争。 可现在,我已五十老矣。 若是再不争,为中流所冲散,必将殁于灿烂长河之中,消逝。 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至少在十年内若是可占据兖,豫,徐州三地,独霸黄河以南。 便可和袁绍,袁术这两兄弟分庭抗礼,到时……也算是打下一片庞大的基业。 “诸位!今次来此之人,都是我陶谦心腹文武,方略大计在于此际,汉室衰微,诸侯割据,百舸争流!我等不可落于下乘!只希望诸位,把握机会,不可怠惰!” “喏!” 洪亮声音荡开,让陶谦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计,进可图兖州,也可全身而退。 曹孟德,你如何抵挡! “我陶谦,自会盟起,戮力同心以扶汉,舍小家以为苍生,却也有吞吐大志,扶汉于将倾,从此意开始,让天下也可见我徐州男儿峥嵘!” “诸君且战!此役必不会败!” 陶谦意气风发,大手一挥。 宛若投入平静湖面的巨大石块,激起了涟漪不断,荡漾在诸人心中。 “请主公放心!” “此役,以除贼平叛之名,定取兖州之南,为主公建立不世之勋!” “建功立业,便在此时!” “平贼除乱,当为先也!” 一时间,堂上七八人,无论文武都是群情激奋,当即抱拳行礼,各自离去。 …… …… 三日后。 同样是这個衙署门口。 陶谦坐在床榻上,神情颓败,目光呆滞。 人都是懵逼的。 “怎么会这样?!!” “啊?!怎会如此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特么的还巴巴在那当为先也。 我还百舸争流呢! 哎呀……我争个毛啊我小沛发兵当日就丢了! 连带着彭县,吕县一共六座小城,数不清的关口,在三日内接连丢失,大军被斩杀近万人,投降数千人,其余的全部散去。 今日刚来的军报…… 小沛才刚刚出兵,立刻遭到了曹军虎豹骑埋伏突袭,而后换上了徐州兵马的衣服铠甲,骗开了小沛城门。 城门大开之后,曹军以除贼之名,接连攻城,连哄带骗的迎头击溃了徐州兵马四五拨,占据城池之后,立刻开仓放粮以收拢百姓之心。 短短三日,立刻传遍了徐州内乱,阙宣篡汉自立为天子,妄图屠戮百姓,而兖州牧曹操率军镇压,为匡扶大汉,肃清阔野,是以宽厚仁德待流民。 当地商贾士族,不明就里,只能山呼海啸迎接曹军,甚至征粮募兵他们都是热血沸腾的来的。 短短三日。 消息一连串传到了陶谦的耳里。 他人已傻了。 此刻,他眼前站着的,还是那个年轻陈元龙。 还是那一袭深色锦袍,但却是面容冷肃,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过了许久,呆愣的陶谦茫然抬起头来,愣愣的凑过去问道:“这么说,我还得摆酒筵席,敲锣打鼓,去谢他曹孟德?” 陈登闭了一下双目。 深深的叹了口气。 “何止是谢……还得上表天子,以奏明其功,为其请爵,甚至还要赠兵粮以谢之,否则主公日后名望可就……” “唉哟……唉……唉哟……” 陈登话还没说完,陶谦老脸胀红,揪住了心口的衣服,慢慢的躺了下去。 这一幕看得陈登瞬间满脸嫌弃,眼睛都皱成一道缝了。 您要真的发病,那就倒快点好吗? 还怕摔疼了慢慢靠下去,绝了。 我早就看出不对劲了! 还万无一失。 还,还,还进可得兖州,退可资万全。 你看现在全不全,半个徐州都要被征一遍粮,我们还得说句“谢谢啊”!!! 苍天啊。 谁能想到,曹军早就在那外等着了,埋伏蹲点,等的便是小沛出兵…… 若是再晚点,人家都要埋伏完回去了。 这绝对是早已走漏了风声。 可阙宣篡汉,那是何等的严密,若非是有他的心腹告知,我们也不知道,曹孟德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人,这人当真用兵如神,能闻到战机不成?! “唉哟,元龙,我不见人,我不吃,我不喝……让我休憩些许,请医官来看,奏表之事,还劳烦你父陈圭为我撰写……” 陶谦此刻,已经背对陈登,慢慢的蜷缩在了床榻上,哀叹着准备睡去。 ------------ 第四十六章:唉,苦酒入喉心作痛 陈登在后看得也心累。 您说您屯田屯得好好的,境内百姓民心归附,声望四起…… 您惹他干嘛。 那曹孟德,真不是好惹的…… 陈登这样的士族,不光是着眼于眼前的屯田公务,也会时常看天下大势。 所以在主公之外,他们也会打探各地的消息,自然知晓曹操在年关之前,速击袁术,并且追逐了几百里的大战。 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却不难想象当时情景,疯子。 简直是个疯子。 袁术就惹了一下,稍微掉以轻心了些许,曹操就敢痛打到这等地步。 如果袁术没有亡命奔逃,只怕要被那虎豹骑在半路就杀了。 现在徐州……也要惹这事,唉。 袁术也是站在士族之对立,只因和孙坚结盟,拿了他麾下的彪悍旧部。 而孙坚在攻伐征战的过程中,几乎是一路打杀当地士族,根本不会和他们玩儿什么附庸风雅那一套。 曹操倒是对士族好……好歹他还问一下意见,虽然不管你说什么,同意还是不同意,他都不会鸟你。 但好歹会给一个附议的机会。 陈登苦笑着想道。 摇头叹息出门去。 …… 此时,在小沛之内。 曹操居于城主府上,笑得很是得意。 太妙了。 谁的计策?可用惊才绝艳来形容! 哦,原来是我想的。 啧啧。 “大哥,斩获兵甲上万,马匹一千七百余匹。” “还有粮食,各地百姓甚至无需征粮,士族商贾给予了共三万多石。” “唔……嗯,不错!”曹操淡定的点点头,三万石!白给。 “快运回兖州去,不日之后,陶谦还要再来给三万石!” “嘿嘿嘿……” 曹操不厚道的笑了起来,胡须都不断抖动,主要是这次便宜占得实在是有意思。 得了荀潇那封书信之后,曹操始终在思索,阙宣称天子,必定是暴死之结局。 那陶谦必然能极快镇压,但他没有。 那时候曹操就猜测,只怕荀潇也没想明白这一道理,陶谦为主君,他要一个名正言顺进入兖州的理由。 而我又何尝不是呢? “小沛兵马出动后,突袭其贼兵,以除贼平叛之名,斩获良多。” “陶谦老儿断没有料到我们会在此等候,大哥真是料事如神,守候足足十八日,也未曾离去。” “大哥是如何得知有此一役的?” “嗯……”曹操的嘴角稍稍下撇,而后自信满满的笑了起来,“情报,远见。” “为此二者,方可总揽全局,子孝,你要多学也。” “刺探军情之时,的确知晓小沛附近有所变故,但是却也只敢防备,何故有军情能得知是此造反之事?” 曹操刚要说话,门外曹纯踏入了进来。 这下又不太好说了。 曹操轻声咳嗽了几下,然后古怪的对曹纯使了個眼色,接着笑道:“此乃是人之心胸,远见卓识也,唯有把握时机,方可立于不败之地,个中缘由,子孝要多读兵书,烂熟于心,放可运用自如也。” 曹仁面容更为严肃,他一向听从曹操的劝告,是以深深的点了点头,将此话记在了心中。 等曹纯进来,两人打了个招呼,曹仁自然回去。 他走后。 曹纯看了曹操一眼,“大哥,又在指教子孝了?此军情,难道不是来自于——” “住口。” 曹操眼睛一瞪,“他能想到伏兵于此吗?他能想到趁机为名,攻入徐州,让陶谦自食恶果吗?!” “他能猜测到陶谦之心思吗?并不能!” “回去给他升官。” 曹纯撇了撇嘴。 又说没用,又升官。 这次以什么理由…… “大哥,书信来了。” “这是陶谦的书信,现在徐州已上表去长安天子,来使名为陈登,乃是陈氏之人,当地名士,以屯田之法为徐州带来了囤粮之法,这些年在百姓之中的民望非常高。” “嗯……” 曹操淡然一笑。 “他来了,我们也不可立即撤走。” 他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曹纯思索片刻,立刻跟着也笑了,“我知道,是以愚弟让兵士在外刁难,严查身份,故意冷落,拒不肯撤走。” “好,好!子和通透了。” …… 衙署偏厅之中。 陈登已经等待了多时。 不过他却没有着急,早在来时,他就已经猜测到此行并不会那么简单。 曹操没有对徐州用兵的理由,所谓师出无名,便束手束脚,即便曹操不要士族名声,百姓那里的民意,他多少还是会顾忌。 是以,他利用此次除贼之理由,实则是攻入了徐州,没那么轻易离去。 至少,小沛他可能会想要拿回去…… 唉,主公的兵马,如今只能在郯县停驻,压根不敢出兵来驱赶,因为一旦驱赶,那就意味着是恩将仇报。 如今全境百姓都知晓,曹操帮忙除贼,镇压了阙宣反叛之乱,你现在出兵去驱赶?! 以后徐州要不要声望了?! 老百姓骂都能骂成恩将仇报,陶谦可背不起这种名声。 境内士族也背不起,这一步棋下得。 简直是把自己弄成瓮中之…… 算了,不说了。 陈登棕色长袍,跪坐在客位,极其端正,丝毫不敢有半点烦躁之相。 他明白,曹操既然能利用此理由,必然早已经看破了这徐州之计策,那就没必要说假话了。 都是心照不宣。 徐州对兖州有图谋,怎么要求人家就这样安然撤走。 这一次,道歉根本不管用了。 “唉……” 也没个人来上茶。 就这样,他一直等到了傍晚。 曹操才来见他。 黑袍威严的曹操站在门口,颇为睥睨的看了他一眼,平静的道:“你就是陈元龙?” “曹公!” 陈登立刻站起身来,但因为一整天过去,脚步有些虚浮,摇摇晃晃的许久,双手执礼,深鞠一躬。 “呵呵呵,哼哼哼……” 曹操笑了几声,龙行虎步走去主位之上,金刀阔马的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陈登本来还敢镇定自若的。 可是被曹操这眼神盯得久了,不知为何,心里发虚。 慢慢的垂头下去。 “曹公,在下前来代我家主公之意,感谢曹公除贼平乱,正汉室之名。” “嗯,篡汉逆贼,诛杀无可贺也,哪怕我徒耗数万兵粮,死伤无数,也在所不辞。” 陈登立刻咬了咬牙,沉声道:“曹公劳苦功高,折损巨大,徐州自会募兵,自会给予粮草。” 其实他说这话心中也已明白,在他们来之前,曹操早已经运送了不知多少辎重,兵粮回兖州。 但没办法。 明白着哑巴亏,也要当成苦酒吞下去。 苦酒入喉心作痛啊…… ------------ 第四十七章:暗藏剑锋,极善攻心 “那,还要多谢陶徐州了。” 曹操端坐着,说话语气不冷不淡。 身旁乃是曹纯,戏志才两人在侧。 “无需如此,是我们要谢曹公才是,”陈登再次拱手执礼,面色冷静,“除此之外,上表天子,为曹公请封爵位。” “至于叛军贼兵,由曹公处置便是。” “但,请曹公在整军之后,归还徐州两郡之地。” 陈登说完这话,脸都是有些发红的。 若是他的父亲来,恐怕可以将此话十分自然的说出去,可奈何,现在父亲已经逐步退居了幕后,当年虽为二千石,但已自知无法治理一方百姓。 这是何等的疾苦,自己年轻有名望,却要提前和这等人物交涉。 陈登并非是擅长口才外政之人,是以现在内心有些忐忑。 可他心中有徐州仓中大概钱粮,所以心里有数,即便是口才并不擅长,但却是胸中有数,更好商谈。 只是,说出来的时候。 曹操,曹纯暗笑。 戏志才却是直接笑出了声来。 让陈登脸色更红。 “归还两郡之地?何出此言?” 戏志才将头上的进贤冠取下,而后拿出绳索随意将头发扎了个马尾,发丝落了下来,反而失去了儒雅,邋遢之中又有傲气在。 此时他走到陈登对面的蒲团上坐下,有些狠辣的盯着他。 面容沧桑,下巴上成缕的胡须飘动,已然是一副吃定他的模样,“元龙,你我皆是门客出身,各为其主,我自不怪你立场。” “听闻,你在徐州之内,屯田之策以安万民,为百姓所爱戴,典农之法务实笃行,乃是贤才。” “在下,戏忠,字志才,颍川人士,并非出身于士族之家,乃是落魄寒门,自问没有名气,但心中也自有方略。” 戏忠…… 的确没听过此名号。 陈登心中暗想。 可他偷看了一眼戏志才的样貌,只觉得此人不拘小节,行事傲气,一言一行都有十分自信在,轻易不会为人动摇。 而且双眸洞察明目,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曹操呆在身边的军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徐州,本就是我方略之内。” “而如今,徐州阙宣自称天子,篡汉自立,夺取了沛郡,彭城,我等乃是从贼兵手中,夺取汉之失土。” “谈何归还?” 戏志才说完这话,笑着盯住了陈登。 一时间,这话把他问住了。 要怎么回呢? 徐州瞒下了篡汉之事,现在被人家直接入侵到徐州城内,谁敢说半个不字。 人家到手的地盘,凭什么要还回来,更何况现在你根本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还是请,曹公考虑,我家主公得徐州牧后,知晓阙宣有异心,因他所得之位不得其心。” “是以,正要整军清剿,偏巧在此时,曹公兵马太快,神速入境,几日之内镇压此敌。” “并且以平贼之名,占据各地,实际上,这些年多次有篡汉自立之人,但其行事十分隐秘,轻易不会被人所知晓。” “然,曹公情报的确了得,军机恐怕很早就已看出端倪,并且布兵在左右,但,曹公既然知晓此事,为何不提早告知徐州,让我家主公做好防备。” “嘿嘿,”曹操忽然笑了一下,盯了陈登一眼。 这年轻人,厉害。 不过戏志才明显对此嗤之以鼻,轻笑了两声,将两侧散落下来的头发拨弄到脑后。 目光忽然阴沉起来,盯着他道:“年关已至,本想开春告知,但仍需防备贼兵入兖州境内,若是贼兵跑进了我兖州,陶徐州是否还要追杀至此,恐怕,贼兵应该是往南部跑吧?” “贼兵,应该会逃到谯郡吧?” 陈登:“……” 他还是无话可说。 这个戏忠,每一句话都是步步紧逼。 一定要自己漏出马脚。 而且一直在拱火,想让自己失去冷静。 陈登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不敢动怒,将烦躁的心绪全都压了下去。 他是热衷于将双腿埋于黄土之人。 每年和土地,天时,都能耐心周旋,这点气他压得下去。 但也明白,若是再顶撞的话,只怕这位戏忠就要如露出獠牙一般,将事情全部挑明了。 到时候,徐州危在旦夕。 兖州将可以顺理成章的进攻。 但现在,至少他们的粮草不足以支持如此征战,后援不济,那不会再咄咄逼人。 “在下,不知……” 陈登摇了摇头。 “此叛贼之心,在下才疏学浅,不可猜测,唯有曹公这等料敌于先之人,方可神兵天降,镇压叛乱。” “嗯……但在下认为,州郡之治,由知政之人方可养民,徐州屯田之策,乃是这数年来不断建制完善,有数百人,乃至千人心血在内。” “在下代表官吏,恳请曹公不可更换之,以免民心离散,惶惶不安。” “我兖州军屯之策,得安置百万降卒,数十万石粮食入仓,百姓无饿殍,数年囤积之后,便可兴盛商道,也是一年得政之成果,难道比徐州之政差?” 戏志才再次逼近一步,仿佛早知道陈登会这么说,所以几乎没有多少思索,立刻反问。 又将陈登之心,再次捏紧了一步。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你欺人太甚!真的一点活路都不给吗! 这两郡之地,非要占据! 却也站不住的!!伱们兖州文武,难道都乐意咄咄逼人以无视士族之声! 一点名誉都不要了吗!以此理由不归还两郡,完全可以说你们是强占之!到时候天下诸侯都要声讨! 别逼我了! 我真的忍不了了!!! 陈登内心抓狂了一下,一顿怒骂。 可是表面上,却还是保持冷静,谦和的笑着。 “那,军师以为当前局势,该当如何?” “我?”戏忠语气一顿,“我自然是认为,你大可不必来谈及此事,彼此心照不宣,不好吗?” 一点都不好。 陈登腹诽道。 若是这般丢了两郡,那真的没脸见人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人占据徐州两郡之地。 我们还要上表为你们歌功颂德,百姓还爱戴归附。 还有这种好事? 但是他硬气不起来。 这事没人硬气得起来,要不也不会是他来谈。 现在陈登就像是一口空麻袋,无论怎么捋直,他内部都是虚的。 “曹公。” 陈登看了戏志才一眼,他已经不知如何回下去了。 只能向着曹操双手相叠,深深一拜。 “请,曹公三思。” “且不说归还二字,曹公平贼之后,大方离去,可得徐州百姓挂念爱戴,又可得名望播于海内,士族感恩。” “也可让我家主公,心念此情,两家交好,除此之外,可得钱粮谢礼,得长安天子嘉奖。” “如此,乃是百利无一害。” “若是留于此处,难免两家生隙。” “而我陈氏,以及士族,更是两头难顾,一州之地行两侧,于曹公又有何益处呢?” “哦?” 曹操脸上表情几乎要笑了,但却是瞪大眼睛貌似呆愣的看着陈登,“你这是在恳求我吗?” 陈登一愣。 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咬着牙猛然低头,“就当是吧。” “好,”曹操上身后仰,气氛忽然轻松了下来,“我给你陈氏一個人情,听你的。” “三个月后,春耕结束,我军自当徐徐退去,但小沛,本就是兖州之地,叛军所在,彭城与吕县,我还给你们。” “小沛,归我了。” 曹操大手一挥,脸上笑意更盛。 直到这一刻。 聪慧的陈登才在忽然缓和下来的情绪之中恍然大悟。 从一开始。 曹操就不要这两个地方。 他要的是以退为进,拿小沛,给陈氏一个人情…… ------------ 第四十八章:二叔你来点作用啊! 多可怕的人。 我一开始就错了。 我以为他要的是城池地盘,没想到。 曹孟德要我陈登一个人情。 欠百姓人情,钱财可还。 欠一诸侯雄主的人情,日后我要用什么来还?! 陈登早已经想通了接下来曹操所要之物。 此乃是,以退为进。 他退去了本就不好占据了两地,但却得到了更多本不能得到的东西,此等人,不愧为乱世雄主。 怪不得能在短短一两年内,立刻占据兖州,并且军民归附,声望浩大,致以上下同欲,无人可撼动其地位。 还有身旁那戏忠,洞察人心,甘愿在侧翼如刀剑逼人,乱我心智。 直到曹操松懈的一瞬间,我才明白。 上套了。 …… 这一日。 陈登在戏忠的陪伴下,于小沛城中吃了一顿,夜晚赋诗而兴起,又找了城中之舞女来奏乐起舞。 款待宴席足足到深夜人乏。 第二日他离去的时候,又有曹纯客气相送,车马劳军数十人,送出百里之外,而后赠予钱财帛布,玉器美酒。 曹操虽未露面,但是却也嘱托了几句路上需平安,日后再相见时,必再为陈登摆宴。 一连串的对待下来,让陈登心里不是滋味。 不知为何,在路途上想到曹操夸了自己几句,徐州之藏龙也…… 居然,偷偷的能笑出声来。 也是绝了。 我以往岂是这等人也。 但没办法,被他治得死死的,可陈登还是无法从戏忠的口中问出什么情报来。 特别是,到底是谁泄露了如此大计? 徐州之方略,若是没有泄露,没有被曹军在小沛之外埋伏等待,自然不会经受他们暴风骤雨般的突袭。 如同山贼匪寇一般的劫掠。 或许,还能有所收获。 只可惜,没有如果。 戏忠怎么说来着…… 陈登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回忆起了戏志才昨夜喝醉之后的话。 “我家主公,天下无双之雄主也,古往今来几人可比,屈指可数,阙宣之乱,凭借只言片语之情报,便可论断。” “而且,胆大心细,自可破徐州也。” “徐州陶谦如今年迈昏聩,治理守成尚可,为何还要进取?!” 断断续续的。 陈登想起了他的话。 竟然是一句都不好反驳,毕竟徐州的确吃了闷亏,由此可见,主公决断之上,几乎是被曹操牵着鼻子走。 乃至送了这大笔的钱粮给他。 论断? 单凭论断,就可以知道徐州境内如此大计? 又凭借阙宣篡汉,可推断我主有意入侵兖州。 而且,他自己居然深信不疑,甚至布兵在此,真不怕徒耗钱粮。 不对! 陈登忽然叹了口气,“不可能的,绝对是哪个混账东西暗中透露了此消息!” 回去定要彻查方可定心。 …… 数日之后,曹操兵马归来。 “阿嚏!!” 春日。 在鄄城外军营内的荀潇揉了揉鼻子。 “有人在想我,肯定是桃儿。” “为啥呀?”典韦麻了,生无可恋的侧头看了他一眼。 麻了,才一两个月没收到书信。 “一想,二骂,三念叨,我刚才只打了一声喷嚏。” 荀潇的声音很温吞水,平淡之中带着恬静。 表情还是很笃定,并且伴随着淡淡的甜蜜在嘴角泛开。 “唉哟……” 典韦自动忽略了这個话题,话锋一转,瓮声瓮气的道:“大人,为何我们打了铁双镫,却还是要用布包着,伪装成布镫?” “这些东西,如果人人都用,就不稀奇了。” “若是敌人看了,他们学去了来对付我们,不血亏吗?” 荀潇手里还看着一本相马经,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对于这等事,他想得很明白,只能人无我有。 毕竟是暂时超出这个时代认知的产物,弄多了反而不好。 “哦,还有一件事,王二最近被一个校尉缠住,非要比剑,然后那人最近想加入宿卫营。” “拒绝,满编,不要。” 荀潇颇为冷淡。 “那还是得您亲自去拒绝。” “为啥,他耳聋吗?” 荀潇抬起头来看了典韦一眼。 典韦哑口无言。 恭喜您,您说话真好听。 老是平淡的说这些怼人的话。 “夏侯氏的人。” “叫什么?”这倒奇怪了,夏侯氏自己家里猛将一堆,找老王比剑干什么?老王那剑术又不咋地。 估计还没有王越五成水准。 “夏侯恩。” “哦,那加进来吧,第一千零一剑。” 夏侯恩啊…… 荀潇思索了片刻,很奇怪,夏侯家的人自己的军营不去,反倒是来我这里,即便是军俸高,军备好,也说不过去。 我这里有什么好的? “好,我叫他去入营。” 典韦匆匆离去,随后荀攸又到了营中来,径直走到了荀潇处,然后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急匆匆的拉进主帐内。 荀潇茫然无措,但是却没有反抗。 一般老侄子这么着急,定然是有什么急事。 到了军帐之内,荀攸挽起了袖子在额头上擦了一把汗,轻声道:“二叔,你收了张邈的兵马?” “是啊……” 荀潇点了点头。 “你糊涂!” “糊涂啊二叔!”荀攸压低着声音怒吼了两声,“这些乡勇乃是张邈试探所用,他必然是为了稳固自己地位,表明与主公休戚与共,毫无私心,是以这些兵,主公收纳之后,还会还回去!” “这不是兵马,这是太守招募之乡勇!你居然全数点收入营,你为何不要虎豹骑?!” “主公不是说了,虎豹骑都肯给你,你只治军而不领兵,日后立功且叫他们去便是。” “现在,叔叔所在之职,本就牵扯良多,与那位太守说不上关系好坏,伱先前要了典韦,如今又收了其募之乡勇。” “几乎是得罪到了极点,我听闻,他已经记恨了。” 荀潇顿时抬头,茫然的看着他,“八厨之名,不至于吧?!厨者可是急功好义啊,这都记恨?” “怎么能不记恨!你自己想想!” 荀攸的语气顿时变重,然后又马上压了下来,平静的笑道:“二叔你想想,若是一次,倒是情有可原,可偏偏接连收其部众,这岂不是故意为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二叔你不识趣呢。” “没事,要都要了,主公之命,不会如何的。” “虽也有理,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荀攸哀叹了口气,“荀氏,虽为肱骨,但诸多飘摇,二叔的每一步……唉,长点心吧。” “知道了,多谢公达挂念,”荀潇内心并没有波动,并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请你吃点心。” 我不是要点心! “还有,你那书信,不要再送了。” 荀攸深深的看了荀潇身后站着的老王一眼。 “别以为我不知晓,王二多次送信,我都看得见。” 王二顿时松了口气。 卧槽?多谢了军师…… 最近刚好时间没把握好,大人在怀疑我没送。 “二叔,你送信之事我略有耳闻,但一你早已多年没见过,二此路通常,从无失联,你就没想过对方身份?” “你写信去,有可能对面是个满脸横肉的黑脸莽夫,有可能是极其丑陋的无良男子。” 王二听完这话,忽然愣了一下。 脸色都大变了,站在荀潇的身后疯狂挤眉弄眼。 “别说了,军师!” 他没有发出声音,但口型非常的明显的暗示着。 “挤眉弄眼的干什么?!我现在就敢断言!二叔你那个写信互通之人,必然是个好事之徒!心思恶毒!其心当诛!!” 荀攸看着他主仆俩这模样,非常失望的摇了摇头。 “真不知,你们日后如何能安然无恙……” “需知,我荀氏虽得倚重,却也该是如履薄冰,我心中所望,无非是平安扶汉,万民太平。” “我虽是辈分不如,但心系大汉,又心念二叔安危,却又如何说不得!?” 荀攸冷哼了一声,准备拂袖而去。 一回头忽然被黑影挡住去路。 王二直接一扶额。 完了。 帐外站着曹操,脸色铁青,神情淡漠,眼神如刀。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的确有一种要吃了荀攸的感觉。 最终还是露出了一抹极其勉强的微笑。 “公达,自徐州得军粮,军备数万,辎重无数,劳烦你去全数清点,分发各营。” “再催问青州兵操练之事,此后请帮忙子廉铸造军备,顺带去济北征收赋税。” “回来之后,烦请公达为我布明探暗探往徐州,在今后三月内,为我查探徐州地形,各地小道,善埋伏之地。” “公达,你真心为汉,我岂能不知,全仰赖足下了。” 荀攸当场愣住。 布满皱纹的面容上忽而又有一种沧桑感,怎么了这是? 忽然就大任在肩了。 “公达,晚一点再吃点心吧,我看你回来估计都要十月了。” 荀潇冷不丁的道。 卧槽,二叔你这不帮我分担一下! 帮我说句话啊二叔! 二叔,我刚才声音有点大,说点什么啊? ------------ 第四十九章:阿韦!和我杀去徐州! “公达,你不肯入仕,只为幕僚,但我仍记你之情,万望尽力,我自尽可仰赖你也。” 曹操真诚的抱了抱拳,让荀攸根本没办法拒绝,一番话在口中晃荡了许久,愣是没法说得出来。 只能苦笑点头,“在下,自当会尽力而为。” “多谢,”曹操背起了手,不冷不淡的笑了笑,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忽然又笑了起来,“等此次大功告成,部署完毕,我若可拿下徐州,便再请你,去做个二千石。” “我……” 荀攸一愣。 正要说话,但曹操直接抬起手止住了他,“不必急着拒绝,我知你心思缜密,才能无双,堪称足智多谋。” “洞察世事,勘破人心,区区二千石,并不能让你全力施展其能,公自可考量。” 曹操声音沙哑而低沉,真诚之中带着期许,但不知为何,荀攸总觉得有种……非常摄人的压力。 洞察,勘破?! 我是不是说错了话?! 王二远远地站在荀潇之后,看着这一切。 偷偷哀叹。 唉,您虽然没说错,但正因为差点说对了,才有这等下场…… 还好我平常话少。 “去吧,”曹操笑了笑,“我与文伯,有话要说,至于伱方才说的书信之事,我略有耳闻。” 荀攸眼睛一动,好奇的道:“主公早已知道?” “呵呵呵,”曹擦轻松而笑,拍了几下他的肩膀,自然的道:“兖州之事,我如何不知?” “我若是无法洞察境内之事,如何为主君,又如何得知谁是忠奸?” “兖州境内,无我不知之事,此书信全然安全,文伯应当是以商贾暗探送信,送去的是徐州郯县外的山林村落,是也不是?” 荀潇深鞠一躬,心中泰然自若,表情没有动荡,“是,主公明鉴。” 荀攸顿时就放心了,原来您知道? 既然知道,怪不得,方才听了我那番肺腑之眼,忽然给了我许多重任,此乃是劳苦功高之任。 一旦得成便可足够胜任太守一职,可镇一方之民,可募兵抵挡贼寇,相当于委任以军政之权。 原来,反而是信任。 “在下,定当全力施为,为主公谋徐州。” “好,”曹操点了点头。 荀攸走后。 帐内王二也识趣的退了出去,和曹纯两人守在门口。 此时这里只有曹操与荀潇两人。 “文伯,”曹操坐在了主位上去,荀潇则是站在他面前微微躬身。 “主公所来,何事?” “我听闻,你治军有方,虎豹骑与你现在的死士营,军中将士对你颇为服帖。” “此声望传扬多地,何不如,给你一支兵马,你且领兵作战如何?” “我……” 荀潇愣了一下,表情逐渐纠结起来,“我在父母墓前立誓,不领兵作战,不去厮杀赴死,只为内政之臣,为主公分忧,为百姓立心。” “好。” 曹操也不纠缠,拍了拍大腿起身就走。 径直出了军帐之外。 荀潇在后深鞠一躬以示送别。 门外曹纯瞪了王二一眼,算作提醒,今日之事他最好是善后。 随后便离去。 没人知道他们在帐内说了什么,但当天夜里。 荀潇就从治中从事,升任了治所主记事掾史,负责参议记事,卸掉了他肩上的治中繁杂事务。 同时,赐鄄城内城宅院一座,府院四进出偏院,不比荀彧的小。 又赏金五十,布二百匹,拜为幕府参议,每逢议事不可缺席。 同时亲自派自家大儿曹昂,到府上来下令,命荀潇负责教导曹家诸多公子小姐,御术弓马。 一时间,荀潇自己都在懵逼的时候。 荀彧,荀攸直接到了他府上来。 三人促膝长谈,一夜难眠。 深夜,新府邸。 不说金碧辉煌,但是却家具俱全,石料上佳,木材极好,一看便是精心打造之地。 最吊诡的是,隔治所只有一条街而已。 曹氏的小姐若是从府中出来,到荀潇的府院,恐怕连护卫都不需要带。 毕竟荀潇自己就有几十个宿卫,还是典韦,王二统率。 现在死士营里有多了一个副统帅,本就是夏侯家的习剑之人。 忽然入营,这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可若是与荀潇又升官结合来看,那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文伯,你最近到底做了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不能一直蒙在鼓里,你的功劳……大家有目共睹,但绝不至于能如此抬爱。” 荀彧端坐在荀潇之前。 语气依旧还很沉稳。 说话缓慢温和,并不着急,但并非是事情没有超出预料。 只是荀彧能够推测未来会发生什么罢了。 “兄长会否是……思虑太多?”荀潇眉头紧皱,最近多是好事,但说来说去,这也只是個撰写文职,能干什么? 何至于此啊!? “若是你心中担忧,我去向主公辞去官位便是。” 关键是你们能不能先回去? 夜深了,让我写信好不好? 为什么,你们动不动就喜欢彻夜长谈呢?是晚上才有时间吗? 我志才兄,这个时候都已经在美人怀里醉酒赋诗了,你们不要折磨我了! “不,”荀彧淡然摇头,“并不是这么简单。” “文伯,你处境极为危险,如今悄然成了众矢之的,只是你尚且不曾自知。” “若你不是我的族弟,我自不用理会,可既然你我有此关联,我又岂能置之度外。” 这番话,不是什么真知灼见,算是荀彧作为一个亲人,而不是谋臣的关心。 荀潇自然也不会再怪罪。 “我真不知,主公想做什么,但若是此行危险,我的确可以退隐。” 荀彧笑了笑,“这倒不用。” “但,接下来,你须得勤恳做事,待秋收之后,主公攻徐,再遣典韦立功,如是可成,方能安宁。” “不过,这段时日,不可犯错,除张邈,陈宫,枣邸,毛玠等人之外,尚且还有不少曹氏宗亲将军,都对此颇有微词。” “从今日起,在拿下徐州之前,不可再贸然出头立功,当如往常一样,早出晚归,安然度日……” 荀彧始终认为,荀潇看似不爱争功,但他能与诸多军士如此要好,被虎豹骑将士,死士营将士崇敬爱戴。 与他平日行径有关,他虽无争,可是他人却因此而归心。 再加上主公抬爱,招致此危险之境。 如此,真不知要如何才能度过。 “好啊,我本来就不喜欢出风头!” 荀潇顿时点头,答应了下来。 …… 同年,春夏两季数月之久,曹氏宗亲将军在徐州附近不断驻军,从鄄城将兵马放置在小沛附近。 一时间厉兵秣马,扩充军备,反倒是没人再去揪着荀潇擢升之事不放,只是些许将军暗中略微不服。 恰巧在此时,曹操于小沛附近,打听到了一户商贾之家,有女初长成,乡里闻名,便和荀潇形容无二。 又收到了一封来自徐州琅琊的家书。 于是让曹宪回信。 一封久违的书信,从徐州郯县而来。 让荀潇顿时放下手中公务,到死士营中主帐去。 期待已久! 不过当他打开书信的一瞬间,却顿时愣住了。 “什么!?” “阿韦!和我去徐州!” ------------ 第五十章:消停了几个月!一来就搞大的! “怎么了?!” 典韦在外,满脸惊诧之色。 “桃儿写信,要从徐州来此,”荀潇当即站了起来,以往那种温吞水的宁静顿时散去。 整个人眉头皱了起来,散发出一股煞气。 “这怎么了?她来她的。” 典韦和王二,两人都茫然无措的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荀潇披了甲胄在身,而后将一把长刀挎在了腰上。 “难道要亲自去徐州接吗?” “听令!” 荀潇此时心中慌乱,但依然还能理清思绪。 信中明明白白的写着。 【小沛贼兵被镇压之后,徐州感念曹公之恩,知晓曹公乃是当世无双之雄主,兖州安宁远胜徐州数倍。】 【曹公之威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后听闻曹氏太爷正在琅琊境内隐居,是以,桃儿将与曹老太爷车马一同来兖州。】 【望君所知,桃儿心中,彦祖当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乐于教导,勤于政务,笃实善良。】 【很期待,见到彦祖,等见到了你,桃儿便会与君互诉衷肠。】 曹老太爷! 荀潇想起此事,登时整个心绪都纠在一起。 怎么能和曹老太爷一起来! 信里还插旗子!? 这能一起来吗! 若是没记错的话!曹嵩可是在这一趟自琅琊到兖州的路途之中,被张闿在半途……杀了啊!! 所带家眷妻小一百人,无一幸免,全部被杀! 而张闿则是远逃北上,只因曹嵩来兖州时,为曹操带来了这些年举家变卖之家产,足足两万五千金。 帛布器具,皇宫之物数不胜数,甚至还有名家书册,典籍传记等等,几十上百车。 如此车马行走大道尚且担忧,何况是被张闿带到了小道之内。 荀潇根本不敢有丝毫侥幸。 虽然没有见过面,可最近联系上之后,与之互诉衷肠,相约等待北方安定,日后便一起享乐安宁盛世。 难道,这一切都要没了吗?! “走不走!” 荀潇将弓箭背在手上,左手提了提腰间的刀,冷然看着典韦。 “无论你去不去,我都要去。” “无论死士营去不去,我都要去。” 一连两句话,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典韦还没回话,王二顿时露出了苦涩的神情,“我,大人,你也知道我这剑术,刀术都只是花架子……” “我自然愿意为大人去赴死,但好歹这一趟记得给小人加点钱。” “加!能活着回来,你们全都会大有嘉奖,死士即便战死,亦然有十金抚恤,家中妻小可安度晚年,问他们去不去。” 典韦沉声道:“死士营本就是护卫您的,嘿,男儿热血在,何处不可去,无非是闯徐州罢了。” “要不要将此行上报将军?” 典韦指的将军乃是曹仁,荀潇本身就是隶属于曹子孝的虎贲,只是曾去过虎豹骑为军师。 军营调动,至少要告知曹仁,再上表曹操,或者告知荀彧,调动兵马粮草。 不过此刻,荀潇直接摇头,“来不及了。” “此行若成,我们非但无过,全都有功。” “若是失败,我自有办法保你们离去,我自去赴死。” 荀潇的气度,典韦与王二似乎感觉是另一個人,仿佛一个苍茫北地的游侠,置生死于度外。 要功名,但是也要义气,让人相信若是失败的时候,他肯定会挡在身前,放自己部曲兄弟离去。 这一两句话,化作一股豪情,让典韦露出了森然的笑容,挠了挠头道:“那就行了。” “日后,俺也会如此。” “大人您教俺的,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若是有事,俺不会后退一步,哪怕千万人。” 荀潇一愣。 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想起了日后一个叫做宛城的地方。 那个一夫当关抵千百人,舍身成仁的高大身躯。 顿时皱眉上前,一把在他肩头打了一巴掌,“别乱说,今次事先做好!” “走!” …… 下午,夕阳未曾落下的时候。 曹操与荀彧,正在治所之内商议,这段时日,内政,军备逐渐增多,矿产,木材置业多人。 得铁无数,加紧铸造兵甲,让那青州兵预备役之中的人都可得甲胄在身,刀剑兵刃。 形势一片大好。 最让荀彧心中泰然的是,文伯真的履行了他的诺言。 这数月以来,几乎深居简出,养花种草。 即便是练武练剑,修习枪术大刀,都是在宗亲的马场和自家的演武院。 张邈,陈宫一党,多次暗中想要中伤荀潇,但是却找不到任何理由,主要是文伯担任的官位。 并不重要。 是以,此前的那等嫉妒之言,酸楚之语,也逐渐被日益增多的公务所冲散。 估计等到明年,便可真正胜任。 现在只求,主公不要再随意给文伯擢升了。 “好,好啊。” 曹操放下了手中的书简。 面带微笑的看向荀彧,“文若,不愧是吾之子房。” “一州之地,大小仓粟,各地民情,衙署所储,简直是烂熟于心,南北调运,东西粮道,井井有条。” “各地人文,当地家老,君都可一一探寻兵因人而用,为我擢升任免无数人才官吏,又公正清廉,为人崇敬。” “我得文若,兖州无忧也。” 啧啧啧。 曹操心里不由得感叹。 如此有才能之人,品性又这般高洁,从不怠惰敷衍,而且才思敏捷高瞻远瞩,管堂堂一州之地毫无压力。 这是王佐之才。 文若唯一的缺陷,便是不善兵法奇谋,不会治军带兵了。 “主公谬赞。” 荀彧躬身一拜,又起身来,淡然道:“主公厚恩,在下铭记于心,唯有尽忠职守,为君分忧也。” “厚恩?”曹操一愣,旋即苦笑道:“文若,我已许久没有给你赏赐过什么了?伱我之间,关系本无间,是以省去了此等凡俗之节,何出此言?” “呵呵呵,”荀彧坦然一笑,“主公对我之恩,全在文伯之身,我又何尝不知?” “是以,这些时日,让文伯务实笃行,不好高骛远,他却也的确听顺我之言,我心甚慰。” “哦?!” 曹操顿时一愣。 是这个意思!? “哈哈哈!!” 曹操顿时拍案而笑,“文若,你这就见外了,并非如此也,不过文伯的确很勤恳!” “数月之多,虽无奇功,但绝无过错,我甚慰满意,每逢议事必能编纂记录,一丝不苟,不与人交党结派。” “嗯……未来可期啊。” 话音刚落,正堂外匆匆进来三人,为首的乃是曹洪,人高马大的曹洪怒气冲冲,披坚执锐进来,将长刀递于宿卫。 大步流星的走时又取下头盔抱在一侧。 远远的便吼道:“荀潇反了!” “大哥,荀潇带死士营行色匆匆奔徐州去了!” “啊?!” 荀彧,曹操两人异口同声,瞪大了眼睛立起身来。 “这小子……他搞什么?!” 曹操顿时怒骂,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案牍上。 他不是气荀潇。 如此之久书信往来,荀潇虽然爱吹牛,可是曹操知晓他是什么人。 即便是在书信之中,他也从来没说过要背叛荀氏与曹氏。 而且一直认为兖州方是最为安宁之地。 所以不会背叛。 曹操心中气愤的是。 他有事不与我言说,却带兵冲去,如此不遵军令,哪怕是立功也保不住他! 荀彧一只手都快捂住心脏了。 听了这消息。 感觉被雷击了一般。 麻了。 你答应我消停数月的…… 我心好累,好疲惫…… ------------ 第五十一章:我高兴的是,荀氏完了! “文若,此事……”曹操的腮帮子鼓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回头看了荀彧一眼。 荀彧当即叹了口气,“我不知晓,近日来没有任何迹象,也许是临时起意。” 两人内心疯狂波动了几下后,也算是立刻进入了冷静期。 彼此对视一眼之后,曹操其实也是心照不宣。 他只能想到可能是那封书信。 但是,书信里面有什么问题呢? 我父曹嵩自徐州而来,举家迁兖州居住,然后到小沛的时候去请那位传闻中……与荀潇描述相差无几的女子同行。 是以才让女儿在信中,回了一句同曹氏车马一同来兖州。 这有什么问题吗? 忽然间,曹操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可是一时半会又想不明白是什么问题。 抬头看向曹洪道:“他可有留下什么话?” “能留什么话?什么都没说!”曹洪眼睛一瞪,猛然深吸一口气,道:“大哥,你也别宠着他了!这人毫无功劳,却接连擢升,兄弟们都不服!” “你给他一千人,他当场就可全数送去徐州,此次不告而别,必然是行事着急,不敢为人知晓,再不追他就过小沛而入徐州了!” “主公!!” “请准许末将追杀荀潇!!!” 曹洪之后,一个络腮胡的猛汉抱拳而出,乃是东郡部将蔡阳。 跟随了多年,履历战功。 曹纯满脸嫌弃的侧目一眼,又吹牛。 有没有可能你根本打不过他。 …… 此时,荀彧对此,自然是一句话不可多言,在一旁安静拱手。 不过心中也有些思虑,这孩子……到底是要去干什么? 荀潇虽只有二十出头的年岁,但心性一向很跳脱,若是在叔父等还健在之前,他甚至还很热血勇武。 只是守孝这数年,让荀潇性子变得随性了很多,对许多事都无所谓。 为何这一次,肯如此不顾生死去徐州,他不可能背叛。 作为兄长,荀彧还是相信荀潇的眼光。 陶谦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被他当做雄主,即便是,这么大年纪了他还能有多少雄心壮志呢。 “子和,立刻带虎豹骑小沛,命曹仁将大军压近下邳,驻军于前,无需攻伐。” “一切等弄清楚文伯为何忽然出兵再说。” “文若,你顾好鄄城,命元让严加防范濮阳之北。” “我亲自去小沛。” “走!” 曹洪听完这话,顿时有些欣喜,回头叫将军们立刻去催军,这段时日,军中传言四起,早就已经不满荀潇了。 此人年纪轻轻,又无寸功在身,可是接连擢升,明显沾了他兄长的功劳名望。 现在这小子犯这等大事,若是不处置,很可能日后那些恃宠而骄之人都要翻了天了。 曹氏如今需要天下贤才,才会如此唯才是举,爱惜人才。 但不代表就可以把自己的地位凌驾在曹氏宗亲将军之上。 需要一人以振威,让接下来的外姓将军,谋臣,士族们心中都应有数。 曹洪走时长舒一口气,总算可以以此立威了。 大哥为主君不便说,子孝兄长为大将,需有风范不可偏颇。 元让兄长劳苦功高,威震境内,亦不可行此立威之事。 这等事,也唯有我才能做。 …… 陈留郡,治所。 张邈猛然起身,以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眼前的张超,“当真?” “千真万确,荀潇反叛,全军怒不可遏,甚至有人闹到了荀彧处。” 张超绝对敢确定这消息是对的,虽然来得十分突然,但本身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而且,兖州内部,各地官吏都对他擢升官位看在眼里,文职无所谓,关键是他都可得宿卫营千人。 还都是陈留郡招募去的青头乡勇。 “主公亲自带兵追杀,现在东郡乱成一团,恐怕是我们的好时机!” 张邈眉头一皱,当即摆手,“不是,这断然不是好时机。” “我只是松了口气,笑看荀潇此子被当做立威之物罢了。” “孟德当年无地盘相争,如今壮大之后,曹氏家中的亲属宗亲,各带兵之将,当然都要立威以正其名。” “我高兴的是,荀潇完了,荀彧或许也会受猜忌,如此一来,曹操和荀彧便再也不会如此亲密无间,彼此默契。” “这两年来,你只见到孟德在外所谓用兵如神,却看不到在他背后,是荀彧在运筹帷幄,调集粮草之事。” “但恐怕,经此一役,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张邈露出了悠然自得的笑容,心中的把握忽然又大了一分。 他现在反倒不怎么憎恨厌烦荀潇了。 甚至还有点感谢他。 真是蠢笨莽夫也,不管是什么事,都不该一声不吭去徐州,又或者不顾自己兄长与侄子,反叛兖州。 而且,曹孟德给他的宠信,明显大于其他年轻谋士,连有屯田之功的枣邸,毛玠,韩浩三人都未曾有这等优待。 他却擢升极快。 必然是遭人妒忌,岂能好过? 哎哟,舒服了…… …… 此时。 荀潇带兵已经疾驰到了小沛之外,被驻军在此的荀攸拦住。 “二叔,” 荀攸本是在小沛监此铸造兵器军备之事,不过听闻有兵马突来,恐有急事,顿时急了。 立刻带兵前去询问。 一下子截到了荀潇。 “二叔,你做什么?!” “进去徐州救人,再晚就来不及了!” 荀潇眉头紧皱,腰间挎刀,身上穿着轻铠,头发则是束成马尾在后,发丝飘动偶尔遮住面庞。 和当年游侠打扮没什么两样。 荀攸登时就急了,“救什么人?这里没有任何军令!” “伱让路就是!” 荀潇冷哼了一声,双眸已有摄人气魄。 “二叔!你不要任性妄为了!如此只会让你为众矢之的!” “我志在必得,不可不救也,我承诺过自然不能食言!我死也无惧!”荀潇笃定的道,“让开,否则我闯关了!” 这关卡兵马不多,二三百人而已,而进入徐州去下邳,顶多三座关卡,荀潇的这些骑军军备都极好。 这些守军若是不明就里,不全力舍命阻拦,当真是拦不住的。 荀攸直接勒住缰绳,横在了荀潇眼前,胡须被风吹动,清瘦面容上满是怒容,“你清高,你了不起!” “你如此行事,将荀氏置之万劫不复之地!若是二叔你一走了之,叔叔怎么办!?他可是主公身边最为亲近之人!” 荀潇眼眸顿时震动,这世上除了自己心中执念的桃儿之外,恐怕就只有这位兄长,能够让他不得不顾及了。 此时,他沉默片刻,道:“好,侄儿你信我,老主公在徐州境内有危险,我之论断绝不可能错。” “我要去救人。” 荀攸顿时愣住,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百感交集。 但最终,荀攸双手排开,相叠而躬身,目露正色光华道:“二叔,方才我并非是故意刁难,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荀潇抬起手,“好了好了,我信了。” “二叔,入徐州我有地图,寻有两条入下邳之路途!” 荀攸从怀中取出了两张布,上面颇为柔顺的画下了徐州境内地图,同样也指出了两条不易被人察觉的小道。 他本想,日后作为奇兵突袭而用。 但……自己多月之前,被主公暗派到小沛来督军。 而今日二叔刚好便闯小沛准备入徐州。 这是巧合? 或许并非巧合,若真如二叔所言,这一次,恐怕可以将荀氏所有所谓暗藏危机,全部消除。 ------------ 第五十二章:诶?!你是特意来救我的吗? 徐州,郯县。 曹氏的车队从琅琊而来,同行一共九十余人,多是曹嵩的奴籍之人,以及家眷。 有一人是曹操兄弟,名为曹德。 一个少年,曹安民。 除却他们,多是女眷。 女眷是曹嵩的十余名妾室。 这些年在琅琊避难,和当地山隐的寒门、士族之人为伍,但曹嵩虽不理政事,仍旧知晓自家儿子曹操如今的处境。 一片大好。 但居于兖州之中,百万流民安置之后,得降卒三十万,又挑选其中精兵,得七万青州兵日夜操练。 如此,他更是需要钱财。 是以正好趁此时机,与徐州罢兵言和之际,将家产变卖,全数一同送去兖州。 曹嵩料定,徐州陶谦即便知晓,也不会动手。 一来自己虽被罢免,但也曾是三公。 二来都是大汉忠臣,他不敢如此行事,再者说,此前曹军声势浩大,为徐州平乱,是有恩情的。 对有恩之人,行不轨之事,日后陶谦将会从此身败名裂,百姓离散,别说争夺天下了,甚至要落个恩将仇报,虚伪小人的名声郁郁而终。 是以,走到郯县的时候,曹嵩大方接受了陶谦的宴请,把酒言欢一夜,诉说当年大汉盛况。 虽不如鼎盛,却也安贫乐道,百姓乐业温饱。 走之前,陶谦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对自家儿子的恨意,只是一脸笑意的表示,要派人护送。 以求两家修好,请曹嵩再向曹操言说,进言稳固几句,保徐州平安。 是以,派遣了自己麾下丹阳兵之中的部将张闿,率部众送行,会将曹嵩送入小沛之内。 这一路,逐渐走得放心了起来,让曹嵩心绪大好。 本以为小沛附近曾有贼兵做乱,虽然镇压下去,但也可能有残余之人在半路打家劫舍。 但现在有了张闿率队,那就不简单了。 刚巧进入了小沛之后,还需找人去寻孟德信中所言一位心腹谋臣未过门的妻子。 此时骑兵兵马散去两侧驻守,他们到一处破庙内休息,曹氏的几十车马都停在了这庙宇前的山坳平地处。 曹嵩和妾室妻眷到了内堂休息。 “德儿,”曹嵩面容和善,长须及胸,都已经多是苍须,而头发以方巾捆缚,已经不几根了。 他叫喊了一声。 门外一个個头不高,但是扎实壮硕的男子进来,穿着灰色的袍衣,躬身道:“父亲。” “那位将军呢?叫他进来吃些东西吧。” “他率部众散出去,先行去探路去了。” “哦……那,那给将军留些,等快到小沛的时候,给予他们金三百,以为酬谢。” “好,父亲。” …… 夜逐渐的深了,曹嵩在这庙宇的床榻上临时铺了毯子,暂且安睡,带来的奴籍仆从在外守候。 曹德和安民在另一处偏院睡下。 忽然,曹嵩的其中一个妾室听见了门外窸窸窣窣的动静,猛然被惊醒。 便去推了一下曹嵩。 “门外,似乎有动静……” “嗯?” 曹嵩本身觉少,顿时就惊醒,反应过来后连忙起身坐在了床榻边缘,眯着眼看向外面。 砰! 一声脆响,声音很大,仆从自门外撞了进来,“大人!快,快快先逃!!” “那些人,是贼兵!是贼兵!抢了我们的家产,现在要杀人!” “大人从后院先逃走!!!” “啊!?!”曹嵩当即跳脚,哪里还敢淡定,还没来得及拿定主意,门外曹德拉着曹安民也跑了进来。 “父亲,快走!这个张闿不是什么好人,他们等的便是晚上到此处杀人,抢了财物要跑!” “陶谦,陶谦安敢害我?” “父亲,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逃走再说!” 曹德急了,现在再不走,恐怕就真的走不了了,沿途护卫的兵马数百人。 而且他现在方才猜测,张闿今日之所以离去,绝对不是去扫清前方隐患,探路而行。 他应当是回军营去召集自己的部曲! 现在人都已经到了,估计骑兵将会合围此地。 这时候,远处传来了喊杀声,四面八方都是战马嘶鸣,还有隐约震动。 曹嵩的小妾全都起身来,慌乱不已,甚至叫喊声此起彼伏,一个身材颇为肥硕的小妾甚至抓住了曹嵩的手臂不断摇晃。 可此时,只有这屋舍之内的后墙有一个破洞还可以逃生,曹嵩却听见那破洞之外好似还有喊杀之人。 当真是跑不掉了吗! 曹嵩脸色铁青,一颗心仿佛被什么揪住一样。 就在这当口,庙宇的大门之外忽然被一脚踹开,一行人冲了进来,瞬间包围了整个院子。 “父亲,完了!” “完了啊,跑不掉了!” 为首那人,身穿轻铠,头戴半式盔帽,腰间挎着一把刀,大步流星跨上台阶,而后进了这正堂来。 里面曹嵩人都懵了。 这人堵在门口,将月光遮住些许,但看面相,并非是张闿那些人,这人要儒雅许多,颇为英俊,像是儒生模样。 “老太爷可在这?” 来人正是荀潇,此时在门口向内张望,他身上还有血迹煞气,神态却颇为有些后怕。 “你,你是何人?!” 曹嵩在内,有些恐惧的抬头看了一眼,但他依旧还不确定此人是谁。 “在下荀潇,荀氏之人,带兵来救曹老太爷!” “我,我是!我是!” 曹操顿时想起,阿瞒信中所说为人寻未过门的妻子,当时说的名字就是荀潇! 还说此人乃是难得一见的傲世之才,因为太傲,不易收服,是以只能徐徐图之。 用美人来拉拢荀潇,让他知晓,曹氏恩情重如山,日后也不好再离之而去。 毕竟荀潇又没有在外的结义大哥什么的。 “你是,荀氏之人?!忠义啊!” “千里来援,让我逃脱生天!” “我便是曹嵩!且请先生带我家小离去,还有我全部家产,皆在此处也!!” 曹嵩一听是特意来救自己的,当时就感动到泪流满面,毕竟方才一瞬间还以为必死无疑。 这等死里逃生的感觉,实在是美妙不可言,此刻他心中对荀潇的感恩,简直恨不得将他当做自家后辈,日后将所有家产都给了他。 一家老小几十人性命,还能得救! “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老太爷,我问你,桃儿可在此处?!” 荀潇忽然问道。 曹嵩一愣,“她,她……她不在这。” 我还没去找啊! “哦,典韦,你带老太爷走。” 荀潇笑容顿时凝固,没有继续和曹嵩聊下去的想法。 索性直接转身,行色匆匆又挎刀去了别处。 紧接着一个壮硕如牛的猛汉从门外进来,搀扶着曹嵩就往外走。 曹嵩还在呆愣之中未曾回过神来。 诶?! 不是特意来救我的吗? 怎么感觉不对劲呢? 不多说两句,以后好要个功劳什么的?! 你好歹感慨一番啊,我还活着难道不高兴么?! 伱是特意来救我的吗?! ------------ 第五十三章:非惹他,徐州要没了吧 黎明。 已经到了破晓的时候。 曹操此刻依旧还坐在主帐之上,但很快,斥候的脚步声打断了帐内的宁静。 此时曹纯伴随斥候一同进来。 两人闯入打仗掀开门帘,斥候气喘吁吁的道:“主公,有动静了,小人亲眼看见有不少骑兵朝着此处来,不足十里。” “是以,立刻飞骑来报,晨雾较大,小人不好分辨是何人兵马,但听动静,应该人数不多。” “走,去看看!” 曹操叫宿卫进来,披上了一件甲胄,而后牵过他的战马,立刻整军向前去。 不多时,在军营之外四五里处,看到了灰尘漫天,地面石子震动,一队骑兵呈纵列接连奔来。 曹操眯着眼仔细分辨,他的身前,已经布置了诸多盾兵,拒马护卫,几乎不会被骑兵冲乱。 等到那骑兵到近前来,曹纯顿时笑道:“大哥,你快看,那是荀潇,是文伯!” “文伯回来了,他绝不是反叛!” 曹操暗自点了点头。 可实际上,他心中反而更加忧虑。 不多时,荀潇勒住战马,直接下马步行,他身后典韦等人同样是一同下马,但一个穿戴白甲,铁盔的年轻将官搀扶着老者,簇拥走来时,曹操心里咯噔了一下。 父亲!? 他猛然冲上前去,而带着曹氏宗亲的诸多将军,朗声喊道:“父亲!?何故如此!?” 所有兵马当即让开一条道路,让曹操等人一同出去,此时就连曹洪,曹休,曹真等人,都慌了神。 荀潇和老主公一起来的!? 卧槽?! 他去徐州是去接主公吗?! “阿瞒!!阿瞒啊!!” 曹嵩伸出手在空中胡乱的扬了几下,面如土色气若游丝。 这一路惊吓,让他心都快被捏碎了。 一路上都是追兵,若非是这一营之人勇猛,恐怕他现在就没了!! “父亲!” 曹操奔跑而来,扶住了曹嵩的双臂,真正握到了手臂的温度,曹嵩才算是松了口气。 总算,总算是安全了。 活过来了。 “活下来了,我居然还能活下来,阿瞒啊!!” 曹嵩当即哀嚎一声,而后强行镇定了下来,在众将士面前,自然不能表现得如此羸弱。 但他颤抖的双手,还是让曹操心都快碎了。 这一路上,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此时,曹操冷静的看了荀潇一眼。 而后嘴角猛然抽搐了一下。 他发现荀潇在咬牙,而且是仿佛失去了什么一样,双眸瞪着空处,既是茫然,又有些担忧。 这心绝对已经不在这了。 他又是怎么了?! 怎么我父亲,和荀潇,两人的症状一模一样?! 你这种心态,你冲这么热血沸腾干嘛?! 曹操人麻了。 “文伯?” 他试探性的叫了一声,荀潇似乎有所动容,但是却深深的叹了口气。 “文伯,我父已经回来了,你可能告知,这一路,到底发生了什么?” 荀潇惨淡的呼了一口气,望天道:“被追杀了。” “老主公,以举家之财来资助,此时诸多将军皆知,难道诸位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徐州之人,贼寇诸多,陶谦麾下将军张闿,便是贼寇……又或者,这本就是陶谦授意……” “此兵马追杀老主公。” “阿瞒!张闿贼人!杀了我仆从十数人,一路追杀,又杀光我小妾,我与德儿,安民能活下来,全来文伯兵马勇猛!” “若非是那位将军!” 曹嵩当即指了指典韦。 此刻,典韦的手臂还流着血,猩红的伤口十分醒目,他穿着两副肩甲,都已经被砍碎了,有一刀差点就到脖颈。 不过,典韦却还能自如活动,而且血煞之气十分骇人,虽然大口喘息,但血丝遍布的双眸只要对视,必定令人胆寒。 荀潇之言,如振聋发聩。 让曹洪,曹休等人顿时闭了嘴,甚至心里还有些愧疚。 “好,好!” 曹操走到荀潇面前,握着他的手拍打了几下手背,竟是声音都有几分颤抖,由衷的道:“多,多谢……” “你能特意去救我父,实乃是忠心耿耿,有卓识远见,又远超众人,文伯……我真不知如何谢你。” 曹操能给他封的都已经封了。 他现在为州牧,无非是让他升任别驾而已。 金器玉器,帛布宝物,都无法回馈其心。 “不用……” 荀潇此时,在沉默之中任由曹操握住手,一点反抗都没有。 而且说话的时候甚至还十分颓唐,仿佛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 这态度,让曹操心里更加担忧。 “文伯,振作点,财物丢了就丢了。” “呼……” 荀潇似乎把这句话听进去了。 神情有些动容,双眸晃动之下,好似心里在纠结着什么。 但很快,他喘息越发的沉重,最终抬起头来,盯着曹操,道:“主公不是要师出有名吗?” “陶谦暗害老主公,掠夺曹氏家产五万金,无数玉器,帛布,书籍,见财起意,虚伪小人。” “我曹军,在今年尚且还帮徐州平叛阙宣,却遭此对待,可还有天理?!” 曹操顿时一愣。 啊?! 这是什么意思?! 荀潇一直以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温吞水模样,今天这番话…… 和前段时日打袁术时那句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好像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怎么忽然就,就这么主动了? 和,桃儿有关?! 曹操忽然想到这种可能性,顿时脸就揪到一块儿去了。 然后心里开始发虚。 他若是知道,这书信是我叫宪儿写的……苍天,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要不真把女儿嫁给他算了,让她们多劝劝…… 诶!?为什么是她“们”?我在想什么。 “嗯……文伯此言有理。” “主公,陶谦如此行径,祸及家人,无耻小人。” 荀潇说到这,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咬牙切齿的道:“徐州不该是这等人为主,在下恳请主公此时攻徐!为老太爷报仇!为老太爷妾室们报仇!为死去的死士营将士报仇,为徐州当地的百姓报仇!” 百姓有什么仇? 曹操心里感叹,打击这么大吗,开始胡言乱语了。 “阿瞒,陶谦要害为父,伱且听文伯之言!” “文伯是我曹氏的恩人。” 曹嵩在曹操身后,被曹德与曹洪左右扶着,此时郑重其事的说道。 “此次,在下愿襄助主公,彻底拿下徐州!” 陶谦,我非要你守不住这徐州不可!! 曹操眼睛顿时一亮。 哦!? 这,这……这还有意外收获?! 陶徐州啊陶徐州,你说你惹他干嘛?! 曹操想起当初被追了六百里的袁术,一时间心里感慨起来。 这回,哪怕你是陶儿也救不了了。 诶?陶谦……陶儿?! 唉哟,狗听了都摇头。 曹操暗自摇了摇头想道。 ------------ 第五十四章:我可一句话没说啊 当天夜里。 曹操在小沛衙署之中,设宴为父亲压惊。 请了荀潇与典韦两人来,夏侯恩自然也在列。 不过夏侯恩性子冷,来了不爱言语。 王二和他一左一右,持剑站荀潇身后。 典韦则是得了一席,坐在荀潇身侧。 对面,便是曹氏的几位宗亲。 席间曹嵩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典韦也将腰间那包袱交给了曹操,那就是张闿的脑袋。 被典韦追上一戟斩了,而后包回来准备祭奠。 斩了之后,典韦虽被多人围困,妄图复仇。 但他还是杀退了那十数个张闿的亲信兄弟,剩余的人也就作鸟兽散了。 至于后来的追兵,他们就说不准是什么人了。 情况远比曹嵩口中更加凶险。 徐州境内,各郡县都有屯兵,他们搅乱了此地之后,一时半会人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曹军入境,是以派出哨骑去郯县报信请令的同时,也同样派人杀了出来,追截。 一夜追逐,乱成了一锅粥。 好在是死士营的这些骑兵,在荀潇的带领下,都不是很讲武德。 他们的布镫下包裹着的,是一副铁马镫,骑兵作战能力比起徐州兵马强了太多。 而且典韦没事就操练他们,个个性格都有点像典韦。 属于那种,悍不畏死,刚猛不退的作风。 这么来回血战冲杀了数次,追兵才逐渐减少,最终破了重围而出。 “此人,杀了我几十個弟兄,所有死士营中人都应得到抚恤。”荀潇指了指地上的包袱,接着道:“是我带他们去的。” “我心中有愧,不过这些死士,救的是曹氏太爷,均是忠烈之人,望主公记下他们的名讳。” 以后有机会,让他们也入忠烈祠吧。 如此牺牲,不也是为了心中大义吗? 话说出口,心中一细想。 年轻的荀潇,似乎内心又坚硬了些许。 乱世兵马岂能不死人? 牺牲乃是常事,而牺牲的人,无非是为了活在世上的亲友或者后辈能过上太平日子。 一番诉说之后。 曹洪与曹休几人,顿时自惭形秽,有些错愕的看了荀潇一眼。 他们自然也不由感叹此人论断。 好在当时话说得没有那么难听。 虽然也不好听…… 曹纯则是笑了,遥遥举起酒觥,对荀潇展颜,一口仰脖饮尽。 敬佩都在酒中了。 只可惜,这次没能一起去。 去年追逐袁术时,还历历在目。 酒后,诸人退却。 曹操独留下了荀潇几人,又从军营之中召来了荀攸。 从虎豹骑之中召来了程昱。 叔侄两人都在曹操眼前。 “诸位,畅所欲言。” 曹操知晓战机,他明白这是最好的时机,可以攻占徐州境内,以此为名,将陶谦彻底压死。 占据了兖州,徐州两地,日后便可收开阳屯兵的臧霸万余贼也,甚至跨过泰山入青州。 至少,可以守住青州一线,日后若是和袁绍交战,自不会落入被夹击之境。 是以,徐州的战略之重,在曹操心中,戏志才的方略之中,都占据了极其重要的一环。 后世之人,都知隆中对,都感叹隆中对。 实际上荀潇知晓,戏忠此时为曹操谋划之方略,其实也同样有吞吐天下之能。 不过这一次,荀潇却不想和他们抛砖引玉,他只想让陶谦付出代价。 “先发檄文,以讨贼之名痛斥陶谦行径,以当时我们在徐州平贼扶汉之名,斥责陶谦杀害曹氏眷属,夺取钱财,将他定为小人。” “再分别以兵马取彭城,吕县,都阳。” “此三地,我们都曾攻占过,并且当时主公开仓放粮,乃是仁义之师,当地百姓必不会同仇敌忾而阻拦,毕竟陶谦失德,还未曾有反应。” “嗯,”曹操微微点头。 旁边程昱,荀攸两人都是如此,荀潇所言都是顺势而为,必然之事,他们若是开口也准备这么说。 那接下来,便可以接下去了。 荀攸正要说话时,荀彧的声音又响起。 “攻占之后,继续开仓放粮,善待百姓,不可劫掠城池,对当地之民秋毫无犯,各将军与麾下军师约法三章,万不可因仇怨而发泄。” 曹操眉头一皱,“何出此言?!” 荀攸与程昱看了荀潇一眼,并没有说话。 但是已经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怎么,停不下来了呢还?! 你什么时候这么主动了二叔? 以前不是一言不发吗? 荀潇执礼而拜,郑重道:“三军将士知晓老主公被袭,钱财军粮已失,如何不气愤,以此为哀兵,必然卖力攻城拔寨。” “如此,入城之后,哀兵岂能不劫掠?!” 这是常事,乱世纵兵抢夺,几乎是领兵将领之间,不成文的规定,大家都会彼此默许。 甚至还会去占宅子。 特别是,曹操此时本应该极怒,那盛怒之下,兵马会做出什么?! 要知道,在原定世界里,曹操可是在这一次大战之中,屠了徐州城的! 这一屠城,是他身上抹不去的污点不说,反而让徐州百姓更加团结,致以每一城都军民死守,进攻牺牲了很多将士。 但若是以刘备的方式对待此时的徐州,也许有奇效。 只是,花费将会极大。 “主公压住心中怒火,以钱财资军,犒赏全军,令其不可屠城劫掠,与百姓秋毫无犯。” “这就让剩余城池的百姓认为,主公乃是仁德之人,如此害父之仇的冲刷下,居然不会迁怒百姓。” “又一掷千金,犒赏麾下军士,自然声名远播,与陶谦相比,自然高下立叛。” “如此一来,当地百姓将会逐步丧失对陶谦之爱戴,崇敬,更易于夺取城池。” “不错!”荀攸正要开口。 荀潇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接着道:“皆时,只需遣人去招揽屯于开阳的臧霸,便可兵临下邳,逼陶谦不得不决战。” “一旦下邳失守,他的郯县宛如囊中之物。” “主公可得名望,军队,百姓!一切都能赚回来,还可以在顷刻之间,稳定徐州时局。” 好家伙。 甚至不耽误春耕。 曹操听完哪怕是他,都不由得感叹。 文伯这计策…… 细的行军虽不说,但大方向已经算得死死的了。 但曹操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隐患。 “计策虽好。” “但,大军离开兖州过久,迟则生变?” 曹操说了此话,看似说给荀潇听。 可实际上是在自己思索。 不得不说,荀潇提前掐断了他的心思。 曹操原本是打算用雷霆之势,屠城而攻,让徐州闻风丧胆不敢阻拦,但现在看来,用荀潇之策,也许会缓慢攻城之速。 但是民心与军心,必然会随着不断开仓放粮收拢流民,善待降卒等策,不断靠向自己。 更为稳固。 唯一担心的,便是兖州空虚。 也许会生变故。 此乃是,不可估量之事。 “我可荐一人,能力保兖州不出大乱!” 荀潇知道,现在说张邈、陈宫等人,是不切实际的,直到今日曹操都还认为他们忠心于己,并且这两人都算是对曹氏有恩。 说不得。 为求万无一失攻下徐州。 暗中布置。 曹操好奇的盯着他,“谁?” “程仲德。” 荀潇笃定的道。 程昱:“???” 我特么可一句话没说啊! 你干嘛?! ------------ 第五十五章:诸君,如之奈何? 关我屁事啊!我特么的,我拿什么顶啊?! 兖州这么大,我顶不住的! 你怎么不说让你兄长荀彧誓死守兖州呢?! “还有我兄长,荀彧,有他们二人在,可保兖州不失。” 荀潇很是认真的说道。 程昱:“……” 你狠的。 真的。 自家兄长都往火坑里面推,这攻伐徐州明摆着的功劳不让我拿,把我推荐回去守兖州。 若是无事发生,我毫无功劳,顶多算是苦劳。 若是真的有外寇,或者袁绍、袁术两兄弟来攻,只怕是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程昱一瞬间就已经预判到了未来,断言自己绝对是血亏。 曹操十指交叉放在案牍上,盯着荀潇直看,但思绪在脑海之中已经测算好了许多。 檄文发出,袁绍必不会动兵,毕竟表面上两人如今还处于背靠相持的状态,远远没有到彼此争雄的时候。 毕竟大家周边,都还有劲敌未曾除却。 而袁术,距离尚且还远,并且他的兵锋一直在向着江东一带,还有刘繇和庐江要攻占,自然不可能同时再出兵北上来攻打兖州。 他在扬州寿春,淮南一部有兵马驻守,不过袁术应当不会这么莽撞。 “好,”曹操忽然笑了起来,“就依言如此,仁政攻徐,彻底收服,至于兖州交与文若,仲德。” “主……” 程昱还准备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落下。 罢了,荀潇刚刚救了老太爷,地位声望,恩情背景都在,此时与他提出相悖之策,万不可行。 他的计策十分拖沓,或许不可攻下徐州,到时候还要改变他策,召集我等自兖州而来。 回去就回去。 …… 从正堂出来。 程昱准备回帐中准备行装,而后率宿卫回兖州,并且传主公命令给荀彧,但刚走了几步,被荀潇叫住。 “仲德先生。” 荀潇在后追了上来,他身后还跟着典韦,铁塔一般的身躯落在程昱眼中,让他好生羡慕。 袁术一战,徐州救主。 两次都是典韦立下奇功,这等雄武之人,悍勇无双,若是我也有这样的宿卫就好了。 “文伯,有何事指教?” 程昱微笑而视,表面上看起来温和淡雅。 其实内心恨不得痛骂荀潇几句。 真不够意思! 我不就是当年稍微对你不太客气而已嘛,有必要这么记仇吗?! “仲德先生,我叫典韦带死士营跟随你回去,并且向主公为你请为寿张令,在东阿,寿张,范县三地,先生都有极高的名望,乃是百姓,士族尊重之人。” “我的死士营,是陈留兵出身。” “挑选时候,我特意挑选的对陈留郡内地形熟识之人,都知晓数条小路,并且画为地图。” 程昱愣住了。 想什么来什么啊?! 典韦和死士营,这次都暂且给我吗?! 这,这太好了太好了。 哪怕只有数月时光,也可以体会一番,帐下宿卫是这等绝世猛将之感。 希望能体验长一点。 不过,荀潇给我陈留兵是什么意思? 程昱狐疑的看向他,“文伯,伱难道在暗示,陈留会出事?” “不错,”荀潇点点头,“请仲德先生防范陈留,稳住东阿,范县,寿张,鄄城四城之地。” “当真?你可有真凭实据?” 荀潇面色冷了下来,沉声道:“如果有真凭实据,我就直接和主公说了,为何还要推仲德先生去防范?” 程昱听了这话,反倒信了几分,因为他也明白陈留太守张邈和曹操的关系。 “张邈和主公从小便认识。” “若真是要反叛……唉,各自命运都是大便样。” 什么小便大便的。 荀潇心里嘀咕了一句。 而后正色起来,对程昱郑重鞠躬,道:“请先生严加防范,兖州便靠你了,此一封书信,请交给家兄。” 最后一封书信放到了程昱的手里。 “好,我自会转交。” …… 程昱走后。 荀潇从外而进衙署正堂,荀攸和曹操正在相对而坐,行策论计。 已经划定了几条进军路线。 分派了几人将军带兵。 看到荀潇进来,曹操抬眼一看,心中越发的欣赏,柔声道:“文伯。” “你既有勇将之武,何不亲自领军?” “我再让你领虎豹骑,与子和分兵而进,可再取奇功,日后好封官拜爵。” 这也算是一种还恩情之法。 同样,曹操也很喜欢荀潇的勇武,据子和说,荀潇纵马为武,有北方游骑的风范,彪悍且武艺精湛。 这是搏杀出来的气势,绝对不是在家中练出来那么简单。 这方面,行伍之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荀潇坐到了侧位上,摇了摇头,道:“不行,主公。” “我为谋臣方可,我在二爷面前发过誓,不领兵。” “原来如——谁?!谁面前?” 曹操愣了一下。 哪个二爷? “啧,”荀潇咂了咂嘴巴,“皇天后土。” “呵呵呵,此等誓言非有天地之力束缚,不过是你困住自己内心罢了,何时你想提刀的时候,自会领军,我等你。” 曹操乐呵呵的笑了几声。 …… 一夜过去。 第二日,铺天盖地的檄文从小沛发出,往天下各地,特别是送进了徐州境内。 讨贼檄文天下皆知,陶谦在家中当时就气病了。 郯县衙署后院内。 在床榻前的木地板前,站满了徐州文武。 陈登当然也在列。 一脸无奈,甚至有点绝望的看着床榻上蜷缩侧躺着的老人。 陶谦白发苍苍,面容惨淡,形同枯槁。 浑浊的双眸看着空处,大脑已经全然放空了。 嘴里时不时的嚅嗫几句,“唉……唉……这徐州怕是待不下去了。” “怎么会这样……” “张闿,张闿竟是如此贼兵,曹贼的檄文发得实在是太快了。” 此时心乱如麻的陶谦,已经知道大难临头,徐州将会笼罩在血雨腥风之中。 他知晓惹了祸端,也明白曹操本就对徐州志在必得,自己又送了一个这么好的出兵理由给他。 年迈的陶谦,在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虚弱的望向众人,不知觉之中说出了一句高祖陛下时常说的口头语。 “诸君,为之奈何?” ------------ 第五十六章:徐州有难!我岂能不去!? “主公,求援吧。” 徐州别驾,庶人之中的孙乾在当地素有名望,口才上佳,而且懂得审时度势。 此时他知晓,曹军来势汹汹必然挡不住,开阳的臧霸贼兵盘踞数年恐不会相助。 现在不是逞能之时,曹操虽占据出师之名,但好歹当初他们都是同盟之军,以扶汉为名。 汉帝未曾回归,依旧还在长安的掌控之下,李傕郭汜再次占据了朝堂,将天子软禁,俨然成了另一个董卓。 大汉,哪怕是一驾破马车,却依旧没有到气数完全已尽的地步。 天底下大部分百姓,至少都还是一句“忍心向汉”为主。 这话一出,其余人也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这好似是最好的办法。 连一向和孙乾没有什么来往的陈登也不得不同意,执礼而拜柔声道:“主公可向袁氏兄弟,公孙将军请援,他们当初为讨董同盟领袖,彼此约定过同仇敌忾,如今天子尚且蒙难,曹操却要争夺徐州,他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恰巧,此二人驻军之地分别在曹操之南北,曹军倾巢而出,当是内部空虚,兖州无人防备,哪怕这些人不肯来援,也有可能会动心思出兵威胁。” “天下雄主,哪有什么用兵如神者,无非是顺势而为罢了,军势若倒向我们徐州一方,何愁世无强援。” 陈登的话,也是由衷之语,所谓天下大势却是如此,如果徐州失势,陶谦不可力敌,那相助之人必然不多。 可若是曹操一时间久攻不下,迟则生变,很多人都会落井下石。 “好,好,”陶谦无奈之下,连连点头,“也只好如此,立刻写信求援,不求他们能来救,只求这些人……能威胁曹操之后方!” 曹军,的确是倾巢而出,后方是何等的空虚,不可能真正安稳如磐石,虽然如此会让别人坐收渔利。 可,却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 陶谦将书信送了出去,同时也派兵前去抵挡曹军攻伐脚步,但是却没能抵挡住。 曹操的军队,以此为由,兵马几乎都是哀兵,冲入徐州境内在当初曾攻下的三城与守军交战。 三日就全部拿下,而且各自派遣了官员进驻,曹氏的三位将军,每一位到达城池之后,约束麾下军士,不取一分一毫。 让逃走的流民,商贾,当地士族又回来,根据原本所有的在册登记,取回他们的田土与宅院。 连郊外村落百姓居住的茅屋,草院等,都未曾有任何侵占,甚至战争之时摧毁的许多田地,曹军还进行救济。 让流民顿时懵了。 一时间纷纷又跑了回来,回到彭城,都阳之中,生活很快恢复了到了大战开启之前。 而且,曹操还命夺城各部,开仓放粮。 如此来稳定时局,这一次别说是陶谦麾下的文武,徐州的士族……就连那些早已经受够了战争折磨,将逃难迁徙当成理所应当的百姓,都觉得不可思议。 上何处去寻,这等明主?! 他父亲被暗害,差点身死于徐州之内,而且还丢了家产数万金,数不尽的金银玉器。 是曹氏几代人积攒下来的财富。 这种情况下,曹操居然还开仓放粮,施以仁政,规定低税收,以屯田之策让各地百姓准备明年的春耕。 完全将整个徐州百姓当做自己的子民。 秋毫无犯。 不到五日。 曹操的民望在口口相传,亲眼见证之后,水涨船高。 高到了远超陶谦的地步。 毕竟,他军队的威势给了这些人恐惧,但是他的仁德,又让他们置身于仙境。 仿佛一死一生之间,如何不感恩? …… 此时。 陶谦的书信才加急送到了各地。 邺城,平原县,蓟县,青州北海,扬州寿春等地。 除涿郡之外,几乎所有信使都吃了闭门羹。 去寿春的那位,还因为言辞过激被袁术的左右宿卫直接叉了出去。 陶谦应当是忘了,袁术匡亭大败而逃连一年都还没到,这时候让他再出兵援助徐州,去与曹操交涉。 这不是揭伤疤么。 平原县衙署之中。 刘备手中看着书信,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信使虽未曾找到我,伯珪兄长却给我送了一份书信而来,明言我该知晓此事,诸位怎么看?” “主公……” 简雍在前,当即拱手道:“曹操此行,对徐州图谋,天下诸侯与有识之士,如何不知?” “但是,以父仇之名,家仇之恨,攻入徐州,徐州恐怕是万民屠戮,百姓遭殃。” “不错!” 刘备顿时眉头紧皱站了起来,一时间看着简雍是百感交集,眼眸晃动之下,几次要开口,但是又放弃。 身前关羽,张飞两人看得心紧,特别是张飞,连忙催问道:“哎呀,大哥你直说,去还是不去,咱们以公孙将军的名义去便是。” “那个曹操,父亲都没死,只是被追杀,丢了家产,就要拿人家整個徐州,这心思也太明显了。” “唉,我又何尝不知,”刘备深深的叹了口气,背着手道:“我自洛阳时,就和曹公相交。” “他举家起兵之时,我们也曾同行,会盟时候,又是唯有曹公与我深谈,我自然明白,他是在招揽我兄弟三人。” “然,那时我为何不愿跟随?” 刘备由衷的看着兄弟两人,看着简雍。 他们自然是不明白刘备的心思,但是却也好奇,能是什么缘由。 刘备叹道:“因为曹公,确为枭雄也。” “天下人可说他威势霸气,可说他用兵如神,亦可说他奇计善断,纵使他有千般好,可却无人称其一个仁字。” “曹公,心中无仁,如今又是这般大仇攻徐,岂能不生灵涂炭!他若是从此憎恶为变,比董卓要恐怖千百倍。” “我岂能坐视不理,二位兄弟,宪和,如今哪怕是只有数千人,我亦要去相助徐州!” “云长翼德,且去整军,随我去见伯珪兄长,我要问他借一人,此去助徐,虽龙潭虎穴,我等要闯也!” “大哥说的是,子龙?” 张飞乐呵呵一笑,白马义从之中,只有那几个从常山来的人最对他的胃口,喝酒厉害,马术极强,而且枪法也不弱。 “不错!” 刘备顿时深吸一口气,朝远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 他与赵云谈过几次,知晓其心志,他想要的是一位施行仁德之主,而伯珪虽然勇猛,却也不是仁德之人。 幽州推行仁政的,是刘虞。 但现在看来,刘虞在今年败于公孙之手,被控为傀儡理政,生死难测,恐怕公孙瓒也要对其动手。 一旦刘虞死,这幽州绝对也待不下去。 刘备想了想,要了赵云南下助徐州。 如此一来,大势在手,又可脱离这趟浑水,百利无一害。 嗯,溜了溜了。 ------------ 第五十七章:大势在握,得心应手 几日之后,去往各地的信使返回徐州。 曹操在彭城外大营也收到了来自荀彧的书信。 此时,正好是深夜时分。 这段时日,因为要营造一种桃儿已经不知去向的假象,是以曹嵩只能含泪跟着儿子一起诓骗荀潇。 这也就让曹操轻松了一段时日,不用想着骗女鹅去继续写信取悦另一男子。 毕竟这种事情,怎么想都觉得非常奇怪。 自家女儿,日后虽也要嫁人联姻,但是现在就这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封封情书的看也太奇怪了。 这时候,收到一封荀彧的正常书信,那简直是一种享受。 “还是文若好。” “文伯什么玩意儿。” 曹操嘀咕了几句,但恰巧看下去之后,神态也逐渐凝重了起来。 嗯……并不乐观。 兖州虽屯粮许多,满仓米粟,草料充沛,可仅仅储备了一年。 如今此次攻徐几乎是全数拿出,源源不断的运往小沛。 好在,还没有开战的时候就曾运送了不少,囤了些许在小沛城中,不至于捉襟见肘。 现在看来当时的决策十分明智。 否则现在大军运粮,耗损更多。 再向下看,荀彧话锋一转,却又让曹操放心。 “私以为,公仁政之策,得民心众,日后归附可收文武于耄,沾为羽翼,徐州内当乱也,公之气概,令文若拜服,资粮草钱财,肉脯布匹一时,自有境内百姓资助。” “乃牧所得也,昔以勤政待民,今以资军奉还,为气数之兴旺,徐州公当取之,窃以无忧,万望莫退。” 嗯…… 曹操暗自点了点头。 文若支持我如此。 徐州之计,如今已然上下同欲,将士也明白我要的是什么。 整个徐州,当是囊中之物。 曹操刚想要回信,几次提笔又不知从何说起,可能是好久没写信了,措辞之时,脑海里总是浮现桃儿的语气。 几次咋舌之后,写下了一行字。 “有文若守兖,我心甚安,徐州必下,荀潇首功。” 一番话,以说明他心中志向。 刚好寄出去不久,曹仁便带着一老者进来。 在堂外求见。 曹仁人高马大,威严雄武,面容上严肃之下又平添几分喜悦,上得前来抱拳道:“大哥,有乡民长者来见。” “哦?何事?” 曹操愣了愣,乡民求见? 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等情况。 能求见什么?! 曹操当即来了兴趣,笑着抬手,“请进来。” 不多时,一个身穿灰布长袍的老人在一宿卫的搀扶之下进来,身材颇为圆润,虽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 喜笑颜开步履轻盈,很快走到了曹操面前,行了一个匍匐大礼。 “曹将军在上,小人是乡里长者,特来送万民书,请曹将军日后领徐州,千万别再走了……” 曹操心神忽然震动,不自觉的立起身来微微前倾。 万民书? 多陌生的名字。 近年来,只听说幽州刘虞曾得到过如此爱戴,没想到乱世之中,第二個得此之人,居然是我曹操? 我可从来不会去顾虑百姓生死,我信奉的向来是霸道之途,以法重典,匡正乱世之纲纪。 虽然刚正有度,但却少了几分人情。 这王道仁政……看来还真不错。 曹操笑了起来,左右顾之,喜不自禁。 说不高兴是假的,得民心依附,如今又被万民请求,请的还是让他曹操来领徐州。 无形之中,岂非是夸赞他比陶谦更值得归附。 不过转念一想,曹操却也明白了这些百姓的心思。 他们是怕大战刚起,曹操开仓放粮,若是日后军粮不够,后续乏力,或者是民心归附,无需再收买时,又征粮而走。 毕竟,屠刀在曹操手中,他动刀或是不动刀,都只是在一念之间。 “当然,陶谦与我有此大仇,此人德不配位,徐州不可交予他,我自会治理此地。” “老丈不必如此。” “万民书,我权且收下,你回去告诉当地亲友百姓,无需担忧此时,我曹军本就是大汉之军,你们是我大汉子民。” “绝不会辜负了你们。” “好,好好,好好……多谢曹将军!多谢曹将军!” “呵呵呵呵……” 曹操仰面笑了几声,让荀攸去收下了万民书。 曹仁送走了这位老丈,再回来时候满面笑意,走到左侧首位站立,沉声道:“陶谦向各处派出数十骑求援,如今已经回来不少。” “但尚且没有求援,我等兵马早已按捺不住,大哥可再下令围攻下邳,让徐州兵马不得不决战。” “嗯,”曹操点了点头,笑着看向曹仁,“子孝深得兵法精髓,此时攻心,令徐州急躁,上下不安,但在年初时,我们曾留下陈登以书信,此时刚好可以用上。” “公达。” “是,我已遣人送去书信,估计会被拦截,”荀攸轻抚胡须,貌似思索着道:“此书信,一旦被兵马拦截,在一夜之内便可到陶谦手中。” “信中所言,当为我大军前军攻城,请陈登以士族之名,开城来投,便可得领徐州,保陈氏继续兴盛。” “好!” 曹操哈哈大笑,大势在手,主攻不断。 一场战争本就不是一役得胜就能赢那么简单,要收拢各地之心,至少需要多方共进才可。 攻心之计,乱敌以心,便是今年年初,曹操留下的一条伏计。 陈氏若真的聪明,就该知晓怎么脱身,后续又该如何行事。 “子孝,着大军,去攻城吧。” 曹操淡定的下了命令。 曹仁铿锵有力一抱拳,转身离去。 …… 接连三日。 下邳城外曹军大军攻城,徐州兵马不敢硬接,只能高筑城墙以据守,其余骑兵伺机而动。 但周围数个关卡与营寨,全部被虎豹骑突袭攻占,烧毁粮草,村落各处百姓的房屋田地全部遭殃。 可曹操接纳降兵流民,持续开仓放粮以补偿,几乎是烧钱亏损也要打,主要是年初时候帮忙平贼。 陶谦为了拿回四座城池,不光是给了大量的军粮,也默认曹操劫掠了贼兵部曲的军备。 相比之下,曹操比他可有钱多了。 这等情况下,陶谦也完全坐不住了,只能从病床上强行起来,集结所有兵力,进驻下邳城内,准备好曹操决战。 此战得胜,可退曹军。 若是大败,郯县将会再无抵挡之屏障。 就在这当口。 陶谦心心念念的援军,居然到了! “援军?!”陶谦知晓消息时,从车驾上出来,神情激动。 有救了! “谁?!” “平原相刘备。” “哦……” 陶谦又很敏捷的坐了回去。 ------------ 第五十八章:啊?他怎么在这? 下邳之外,兵马来助,刘备自开阳急攻而下,路过了臧霸的领地,又击溃了曹军在北部的小股驻防兵马。 火急火燎的来到了下邳之前。 趁着曹军未曾急攻下邳,陶谦从侧城门迎刘备而入,立刻上前言谢,行走之时因为激动,脚步都显得十分虚浮。 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浑浊的目光盯着刘备,双手颤抖的拉住了他的双手。 声线发颤的哀叹起来,“我向各地求援,没想到唯有玄德公来救,真是……你才是当世英豪,我陶谦多谢玄德公了。” “陶公,”刘备顿时抱拳,面容严肃且急切,沉声问道:“敢问百姓可安好?徐州境内战况如何?” 他们三兄弟知晓战况之后,当即去问公孙瓒要了赵云,而后以三千兵马南下,赵云还带了五百当年从常山跟随他去投白马义从的部曲。 是以,此时刚到徐州境内,只知道曹军高歌猛进,攻伐了几座城池,占据了几乎半数徐州领地。 但他不清楚,如今的境况…… 陶谦顿时心虚,眨了眨眼之后,又犹豫的看向左右,跟随而来的孙乾与糜竺,陈登和曹豹,都是忽而尴尬。 不好言说。 他只能敷衍的点点头,“挺好。” 能不好么,在曹操那领了不知多少钱,自家的房屋也没有受损,全归还给他们了。 哪怕是在村落的百姓被烧了屋子,也有所补偿,或以军屯田土让他们有收成,或是搭建房屋之后,重为村落。 再加上曹操接连不断的檄文怒骂。 年初的平贼之功。 老百姓都快欢天喜地的换主公了,民心倒向了曹军处。 不过陶谦却不敢直接说出来,毕竟这事……很是理亏。 若是和年初那阙宣之事联合起来看…… 不光理亏,还丢人。 就显得他陶谦在曹操面前很呆。 刘备心中一松,那就还好。 继而表情逐渐变得深沉。 感叹道:“战之罪以十数年,自黄巾起各地民不聊生,流民四起,百姓多是深陷战祸之中,如今好不容易得以安定。” “却又要被曹操之图谋所害。” “我一路上,便是心念此节,不敢停留,当即来相助陶公,”刘备胡须飘动,身姿挺拔,其气势正气凌然,热血非常。 让身后诸兄弟都是同样提气,毕竟自家大哥,虽不如各地诸侯有地盘有人脉,有足够的兵马与钱粮。 但他一直以来都是真正奔波在扶汉除贼,仁政爱民的路上。 只是奔波得稍微久了些罢了。 说到此处,他反手紧握住陶谦的小臂,郑重其事的道:“陶公在徐州治理多年,平叛当地贼兵,声望巨大,又有天子诏书封为州牧。” “何其壮也,劳苦功高,一心向汉,除贼平乱,从无二心,如今被曹操以这等莫须有之名侵占徐州,屠戮百姓!民心怎能不依附?” “百姓如何肯归降,只需死守数日,曹操后方必乱,只要军民上下同心,不愁徐州抵御也。” 一番论断,刘备在路途之中早已经想明白。 他此次来助,必定可在百姓之中得不少声望,知晓这位大汉宗亲之一的刘玄德,千里迢迢自北方来助徐州安宁。 而且,自己这步棋,既可得南方之民心,又可脱离幽州之泥沼,乃是一举多得之法。 当是最妙的一步棋也。 如今最好是劝陶公死守,应对曹军,方可等其余诸侯威胁兖州,令他不得不撤军。 至于此后,便可再寻他处。 “玄德……可真是……嗯,多谢玄德了。” 陶谦的心登时就沉了下去。 嘴角猛然抽搐。 骂人是吧?! 我有个屁的民心,现在连郯县都是流言四起,我拿什么打!? 但是这话,罢了,晚上再说吧。 …… 然而,曹军自然不会让陶谦如此安稳,再一次集结兵马准备攻城。 不到午时。 陶谦只能与刘备一同登楼而望,看到曹军军阵雄伟,浩浩荡荡,接连不断集结方阵。 骑兵在侧,中军推进,还有无数攻城器械,冲车,铁锤,投石车。 随时会死战攻城,曹操将兵马已经激励得宛若是悍不畏死,只要攻下下邳城。 陶谦唯有请刘备登楼而看,叫阵之将在前引马怒骂,几乎骂臭了陶谦全家,所有卑鄙之语毫不吝啬。 又连斩陶谦两城中两将,现在曹军声势浩大,军威喊得宛若山呼海啸一般,仿佛城墙石砖都在震动。 刘备眉头紧皱,认得出那人,当初自己跟随曹操通行的时候也曾见过,乃是东郡部将韩浩。 但他怒骂之语,言过其实了。 “想不到,曹操以父仇为借口图谋徐州,本该是窃攻不语,早日攻城,但他却好意思如此大张旗鼓的叫阵引马。” “陶公何须怕也,我知陶公在徐州境内有诸多名望。” “自可与曹操叫阵便是,徐州境内,百姓民心至少还依托于你,陶公在徐州所行之事,南北皆知,绝不会如此溃败。” 别骂了玄德。 我真的要听不下去了。 陶谦站在刘备之侧,脸色极其不好看。 现在都在骂我…… 只有麾下丹阳子弟兵,那是带了多年的部曲,文武死忠,那是多年培植之势力,除此之外,动荡不堪。 “曹孟德起此杀戮,还大为叫阵,我愿助陶公迎敌,无非是阵前斗将罢了,我之二弟,当年斩华雄,斗吕布之时,诸侯皆称英雄也。” “玄德公!” 此时,一名银袍年轻将军当即抱拳。 “让子龙去吧,子龙感玄德公知遇之恩,愿为立功,斩敌将于马下,扬陶公之威名。” “好,陶公意下如何?” 陶谦当然说好。 “请,将军前去。” “嗯,在下定当不辱使命。” 赵云盔甲之下,是剑眉星目一张英俊面旁,虽有胡须却不失干净利落,双眸炯炯有神。 陶谦没见过这人,但是自己将军被连斩两员,他还敢站出来主动请缨,怕应当是有些本领才是。 …… 不多时。 下邳城门又开,一白马奔腾而出,银袍银甲的长枪将军持枪伏在马背上,自城门之内杀将出来。 也不与韩浩搭话,他战马极快,几步路就已经冲杀了过去。 韩浩当即举起大刀准备斩前端之路,准备逼迫赵云勒马,可赵云此时直接拉住了缰绳,紧接着侧身落在战马一侧,躲开了一刀斩。 随后斜刺里出枪,极快的速度在交错的瞬间刺向韩浩的脖颈。 韩浩双眸圆瞪,只能下意识甩头躲避,却闪躲不及被击中了头盔一侧,巨大的撞击让他头晕目眩。 伴随着城门楼上守军一声山呼较好。 韩浩拉着战马踉跄盲走几步,差点没摔落下来。 但却也已经高下立判。 这时,在曹军军阵之内的荀潇忽然在马背上立起身来。 脸都揪住了。 “啊?!他怎么在这啊……” “不在家守着他哥吗?” 荀潇嘀咕了几句。 不守着,怕不是要回去守孝了。 ------------ 第五十九章:军师正在热身!! 曹操远远看了一眼,顿时皱眉。 微微向左边倾身,问荀攸道:“徐州可有此等将军?” 韩浩,在东郡部将之中,可是十八般武艺都精通之人,武艺精湛。 深得元让之心,这还是荀潇指名调来徐州的,却战不过这小将? 开战之前,荀潇连夜来见曹操,说动了曹纯领虎豹骑二千余骑,直去东郡守濮阳。 而换的便是韩浩带部曲来徐州。 曹操想了想就同意了,骑兵不善攻城,善于野战,濮阳城池不高,地势平坦,山丘居多。 派去守濮阳反倒能防范袁绍兵马来偷袭,而且韩浩武艺精湛,领兵极严,本人更是在军中威望极大,更好冲锋陷阵,先登破楼。 结果,遇到克星了? 思索间,荀彧捻须而视,看了许久,却也是认不出来,赵云很年轻,胡须斑驳但面容也算白净。 颇有儒雅之风,而且枪法很是精妙,一丰神俊朗之儒将也。 可偏偏冲锋极快,御术很强。 善于伏背而击,如灵蛇一般。 哪怕是外行,也看得出有点门道,这日后至少是个勇将。 徐州还有这种人? 却还只是个小将? 暴殄天物。 “在下,不识得。” 荀攸摇了摇头。 但是我二叔若上马,比他儒雅。 “何人敢再去试试!”曹操左右看了一眼,面沉如水,韩浩败了,士气停滞,军士喝彩之声戛然而止。 “我去!” 先锋将之中,一将前发散落,戴盔拍马,从军中杀出去,持长刀拖行。 马蹄声踏,如密集鼓点,两道身影快速接近,雷霆般交错,赵云在一瞬间顿时侧身。 一只脚居然勾住了马身,整个人立起身来斜斜的悬空于马上。 那曹军将领看傻了眼。 这人…… 怎么能立起身来! 他腿上好大的气力居然能如此稳固,错愕片刻,赵云长枪再刺,真就像是灵蛇吐信一样,噗嗤一声刺进脖颈,直接刺死。 “好!!!” 下邳城门之上,众人此起彼伏的欢呼,顿时热闹了起来。 张飞和关羽两人登时就对视了一样。 “哎哟!这,这子龙还有这一手,在那马背上简直宛若平地上一般有力。” “好骑术。” 关羽淡淡的说了一句。 刘备惊叹于白马义从的厉害,但如此厉害,还会输给鞠义吗? 若是每個骑兵都如子龙这般……若是,日后我麾下骑兵若是也能有这等武艺骑术…… 妙不可言。 搞不好狼居胥山都能封个禅! 刘备此时才真正觉得,将赵云从幽州借来,是何等正确的决定。 赵子龙很可能在从此之后,会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乃至是一位真正可以领兵独当一面的大将之才。 可此时,陶谦军,曹军全军之中,唯有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了一眼荀潇。 王二麻了。 这伏背突袭,腿勾马镫而立身,在战马上宛若平地的战法。 真眼熟! 想到这,王二眼神就幽怨了些许。 不是说我和典韦,是头一个得到这等宝物的吗? 对面那一将怎么解释? “大人……” “闭嘴,扣你俸钱。”荀潇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威胁道。 得,不问了。 王二虽然不问了,但他打算回去之后把今日所见告知典韦。 “啧……不会真没人打得过吧?” 荀潇算漏了这件事,早知道典韦留这边了。 但兖州又不得不派猛人回去,否则程昱调遣还是捉襟见肘。 唉,堂堂曹军之中,难道找不出能战赵云之人? 说话间,又两个裨将联合左右冲去,准备拿下赵云,交错之后,三合便被刺死一人,败退一人。 此时,曹军这边军士们简直凝重到了极致,无数人盯着场中那银袍将军,竟然一时间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起来。 荀攸和曹操两人同是眉头紧皱,若是再去将军被杀退,士气自然低落,如何还能死战攻城。 还有谁,能如此大战? 此时,在曹操另一侧的军师戏志才忽然道:“此将御术,战法,和文伯都颇为相似。” “可令文伯去试试。” 曹操当即咋舌:“文伯是军师……” “岂不是说我军中无将?” 我可不好叫他。 曹操前些时日刚说了,等荀潇自己愿意提刀的时候再上马,这要让他来救场…… 而且对面那银袍将军又有些不对劲,武艺极高,又是接连斩将,士气高涨之时,恐怕文伯也…… 若是有什么事,岂不是悔死。 “泰山于文则请战!” 说话间,又一将出阵去,奔向赵云,乃是先锋将军于禁。 于禁手持长矛以当赵云长枪,但其实他最善用的是刀。 是以十个回合后压不过赵云枪影,被逼得险象环生,自然败下阵来。 引缰绳而后退,到阵前来脸色变化极大,虽气喘吁吁,却还是非常不甘心的看向赵云。 “主公,战不过此人,他马上御术极其精妙,极其有北游骑风范。” “而且气力十足!请文伯去吧,我曾听子和说过,文伯精悍,武艺极高。” 前方接连败退,此时许多猛将又不在身边。 而曹仁为主将,总不能让他上去交战吧? 是以曹操无奈之下,朝后方喊了一声:“文伯!!!” 此时的荀潇,正是下了前阵战马,准备溜去后面,找一匹在后方的马,溜回大营。 忽然曹操一嗓子喊过来。 他旁边一个不知所云的校尉当即兴奋的大喊回应:“军师,正在披甲!!!” 紧接着话一层层传上前去,且逐渐嚣张离谱起来…… “军师披甲上阵!!!” “军师定斩那贼将!!!” 荀潇整张脸都僵住了,人愣在原地盯着那人,曹洪营的是吧! 我记住你了。 我披你个hmp哦!!! 结果左右围了上来,一人将自己身上的锁子轻铠披在荀潇身上,又有人去让了座下爱马。 远处,骑兵纵马而来给荀潇送上了他的长枪与刀。 荀潇上了战马,脸上表情嫌弃到了极致,但这回来了,肯定跑不脱了。 那校尉一嗓子吼完之后是全军兴奋。 不管是看好还是看衰,都在等着军师亲自上阵。 别的营地自然想看看,虎豹骑天天吹的荀文伯到底有没有本事。 那六百里追逐的壮举,千里奔袭徐州救主到底他占了几分功绩。 不多时,荀潇便从阵中出去,马蹄逐渐踏前,但较为缓慢。 这是荀潇不行其便,不冲锋出阵,估计一出去就落了下风。 曹操看得心揪,要不叫回来算了…… 可结果,阵上两人一搭眼,登时愣了。 赵云眼睛瞪大,右手都在颤抖,持枪不稳似乎有些激动。 “阿潇!?你怎么在曹营?” ------------ 第六十章:你还肯摇旗吗? “啧,一言难尽。” 荀潇无奈的咋舌。 当初荀潇为游侠时,因为荀氏身份,虽党锢不可入仕,但身份依旧还很高。 身边豪士自然跟随,加上他认知新奇,思路清晰,做事不拘小节。 为人敬佩喜爱,而且心性不像是十五六的少年,极其老成。 乃至巨猾。 站得不少便宜,上曾去卢龙,中游河间渡,在北地帮过不少人。 结交了许多年轻豪士,而且目的明确,去一地必见一人。 集邮一样。 赵云就是其中之一,跟随同行多时,大家都觉得日后必然有一番作为。 奈何这个时候,荀潇解散了诸人,回去守孝了。 这孝不可不守,孝道乃是治国之道,不可违背。 现在再见面,赵云愣了片刻后,神情顿时有些烦躁。 “你说从此再不出山的!” “我说不领兵……”荀潇苦恼了一下。 这是迫不得已,这不是要攻徐救桃吗。 而且后面是哪个挨千刀的说我定斩贼将把我推出来的。 我真的谢你! “子龙……如今各为其主,动手吧。” 荀潇长叹了口气,将手中长枪握紧,而左手则是拿着缰绳往左侧靠。 这个习惯还在。 赵云眯着眼盯住这個细节,只是一眼他就已经确定,这还是以前那个荀潇。 他枪法很刚硬,可他阴险就阴险在,他不是个玩枪的。 真正杀招是他腰间的那把刀,枪法逼出身形来,而后出刀撞怀中,一刀毙命。 长兵一旦被贴近,马上就施展不开,但在接近之前,还是一寸长一寸强。 是以,他也警惕的握紧了手中银白长枪。 朝荀潇策马猛冲,顷刻间马蹄如雷霆滚落,立起上身一枪竖劈,以距离取胜。 荀潇立枪于地,精准横扫格开,而后战马交错,两人同时踉跄了斜落。 但都没有落马,脚尖勾住了马镫之后,稳住身形。 别人看不明白,但是王二和几个死士营的将士都看明白了。 这俩用的是同一种马镫。 而且都用布包裹成了北方游骑那种布镫来掩藏。 这等坏心思,肯定出自那个人。 “好骑术啊。” “都是妙到毫颠,千钧一发,只差些许,文伯就被长枪劈下了。” “可他为何用劈……” “不知,好似失了分寸。” “心中总觉有怒火。” 曹操以前本就是勇武之人,自然看得明白门道,荀潇是不是得罪过他。 下劈那就不是长枪的用法,但是气力大,适合发泄。 “你知道我们那几年是怎么过的吗!” 赵云忽然大喝,拉过了缰绳调转马头,朝着荀潇又冲锋而去。 两人身形顿时接近,荀潇单手挥舞,长枪横扫向赵云头颅,但此时赵云伏于马背,长枪握住了前段准备突刺。 荀潇则是果然左手放了缰绳,握在了刀柄上,抽刀而出。 但却是左手反手握刀,从马背上立起,一只脚勾住马镫,整个人以悬空的身姿在战马上。 划过去的瞬间,荡开了赵云的突刺,同时借力一抖手腕,长刀斩向了马腿。 这时候赵云身子一斜,拉住战马向地上一躺,躲开了此节,可荀潇同样也拉住了缰绳。 他战马前蹄扬起,唏律律一声嘶鸣。 此刻,荀潇立马提枪,指在了赵云的胸膛之上。 在失神错愕的瞬间,赵云咬着牙冷视荀潇,但是却没办法在起身,一番交锋,本身可以非常精湛的避开。 但此时却失了智。 再见到荀潇,不知是什么心思居多。 可就在此刻,荀潇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赵云的手臂,而后将之提了起来。 赵子龙无力反抗,毕竟已然战败,也不愿就此赴死,被荀潇提到了马背上,而后拍马而回。 但他那匹白马,似乎有灵性,眼见主人被带走,竟然也嘶鸣跟随在后。 曹军这边大声喝彩,山呼海啸,人人都在惊叹于两人几个回合之间的精彩博弈。 感觉每一个动作都是彼此了解极深,武艺极高。 曹操看完这场景顿时心底里高兴起来。 诶?! 掳回来了?! 那小将!难道文伯可让他归降,为我所用?! 文伯得胜,必然是以此将以为我驱策,之后他便不用再上战场,这银袍小将如此神勇,技艺精湛,分明就是如同武将般的荀潇。 苍天,白捡一员猛将,日后又可壮大也! “好!文伯得此猛将,为我立功也!” “我早就说过,只要文伯来,必然可胜阵!” “区区无名之将,何足挂齿!可惜,我早该派他出阵的!” 戏志才:“……” 啧,我真的是醉了。 …… “子龙!!” 城门楼上,刘备顿时急了,“陶公,请立刻出兵!” 陶谦神情无奈,心里已经开骂了。 出什么兵。 被俘虏了并非是什么奇怪之事,而且谁都看得出来,他两人绝对是旧识。 “玄德莫急……” “子龙怕是,故意为之,大哥俺去吧!” 张飞当即急了,“俺去捅他几个透明窟窿,把子龙换回来!” “那人打扮儒雅,一看就不是带兵之人,子龙岂能被他所骗。” “陶公为徐州州牧,如今人打到你城下,何故不敢出战,当真是害怕至此,满城鼠辈也?” 陶谦看了关羽和张飞一眼。 心里有苦说不出。 他身后文武也脸上露出怒容,一时间群情激愤正要回嘴。 刘备眉头紧皱回头瞪了他俩一眼,压低声音道:“二弟三弟,切莫胡言。” 而后转头来对陶谦拱了拱手,面无表情柔声道:“陶公乃是一州之主,却如此怯懦。” “今曹操如此蛮横攻伐,致全境之地百姓涂炭,有违天和!人神共愤!却不敢出兵吗!!” 陶谦顿时战术后仰,一时间面庞纠结到了一起,皱纹都出来了。 我…… 非要我自己说出来吗? 来个人告诉他真实情况啊,我理亏我怎么出兵!檄文发放各地,城内百姓都开骂了,刘备真的不知道吗? 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好,”陶谦深吸一口气后,捏紧了拳头,心一横,“就请玄德,随我去与曹操商谈!” “走!” 刘备急得看了远处军阵一眼,却已经看不见赵云的身影。 子龙可千万别有事! 不多时,整理军备要上马而去时,张飞一边急走,一边凑到了刘备身旁。 “大哥,子龙不会降了曹操吧?” “别乱说,”刘备冷着脸,毫无动摇,“子龙何许人也,忠义之人,仁德儒将,与我一见如故,我从未想过他会降。” “不一定啊……俺看他和那个粉面油头的小子,好像是旧识。” 刘备心揪了一下,不耐烦的道:“子龙绝不可能投降的,若是他降了,我认你当大哥!” 张飞一愣,这当口刘备已经走远了,他尴尬的看了看关羽,讪笑了几声。 “唉,这……大哥急了还。” …… 曹营之后。 荀潇和赵云在军阵之后一处空地相对而立。 王二在不远处好奇的看,真是旧识啊? “阿潇!现在还肯摇旗否?” 赵云当即铿锵抱拳,神情有些期待。 但同时,也很忐忑。 现在曹操可是屠戮一方。 若他愿意接纳,岂不是,弃明投了暗? ------------ 第六十一章:攻心之语,如出一辙 “你来我肯定高兴,”荀潇咋舌道:“我本以为,你在家中照顾大兄,至少公孙瓒与刘虞决裂之后,可回乡去。” “本来是要回乡的!” 赵云顿时点头,这一番话,更加让他心中笃定,当年情谊还在。 毕竟,荀潇依然如此了解他的性子。 “你果然还很了解我,知晓公孙瓒若失去仁义,我自会离开白马义从。” “但,中途遇到玄德公,他以南下助徐州之名,让我来此襄助,随后就会回乡。” “曹操以所谓父仇之名,攻占徐州,将会让多少百姓蒙难,屠戮劫掠,民不聊生,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顿时支离破碎,为何你要助他们?” “文伯,你当真变了吗?!” 赵云的眼神忽然热烈起来。 荀潇战术后仰了一下,脸色还是很平静,忽而苦笑道:“并没有变,曹军入徐州,乃是我的方略计策,曹老太爷,自然也是我亲自带兵到徐州救下。” “否则的话,他恐怕已经身首异处。” “陶谦派兵追杀,是事实。” “而我劝诫主公,对徐州百姓秋毫无犯,开仓放粮以稳住民心。” “如今徐州境内,百姓无不是对我曹军敬爱有加,何来屠戮劫掠一说。” 赵云愣了片刻,一时间有些神情错愕,“什么?” “可,玄德公说……” “玄德公,还说了什么?是否说曹公本是要屠城,徐州之内恐有大难,百姓涂炭,我曹军会屠杀徐州百姓,是以来相助对不对?” 赵云顿时点头,脸色还很是板正,严肃之中带着笃定,道:“的确如此,难道,与事情不符?” “子龙兄长,和以前一点也没变。” “很容易就上了当。” 荀潇苦笑摇头,“刘备在幽州,本就待不下去,他本事仁义之人,公孙瓒对他有恩。” “而此时的公孙瓒,正在与刘虞争权,甚至刘虞带兵相攻,却被他拿下,而刘虞在幽州的名望,无需多说。” 这话说出来,王二都忍不住暗自点头。 别说是幽州了,就连身在兖州的他,都听说过刘虞的名声。 那是个真正勤政爱民的汉室宗亲。 “如此,刘备只能以这等理由离开幽州,顺带把你拐带走。” “而以这等理由进入徐州之后,可以占据民望,得陶谦感恩,最终若是解了徐州之难,可以在此地落脚,得一块地盘容身。” “他是否还说过,此行兖州空虚,必然会有人偷袭兖州,让我主公首尾难顾。” 赵云眼睛稍微瞪大了一下,“对啊。” “伱看,这就是了。” 荀潇顿时了然,“我一猜就是,所以他劝陶谦死守,而后逐渐以自己名望,魅力,结识徐州众人物,以求得一地容身。” “当然,他以仁德立本,得了徐州之后,自然还是施行仁政拉拢民心,可现在我军从来没有侵害过百姓。” “这不就是在骗你吗?” “他知道,你向往的乃是推行仁政之地,求的是真正让百姓太平安宁的地方,是以以此来诱骗你跟随南下。” “啊?!” 赵云当即内心震动,被荀潇说得有些动摇了。 关键是,荀潇每一句话,都说中了刘备之言,虽然差了分毫,但大体意思差不多。 玄德公之目的,虽然也是推行仁政,但最终却是要一个地盘。 说什么徐州百姓水深火热,都是在骗我?! 徐州百姓,真的拥戴曹军吗?! 那我此时来,岂不反而是逆了民意,成了当地百姓口中之贼? 于己心,不义也…… 王二走到近前来,脸上流露出由衷苦劝的表情,道:“这位将军,我不知你什么性子,可若是我被人这么骗,怎么都会有点火气的。” 赵云:“……” 真的被骗了吗? “天地良心,我家大人,在献策攻徐的时候就曾和主公说过,彼时的徐州便是曹氏之领土,徐州百姓就是主公子民,自己的子民如何能劫掠呢?” “自然是要将所占房屋,商铺归还,令逃走之人再归来安居,甚至还当以军营之名,让百姓心中安稳方可。” “此话,早已被主公采纳,曹军上下奉行,与百姓秋毫无犯,将军您居然……” 王二一拍手,痛心疾首,“没想到,这般丰神俊朗,武艺高超的将军,居然被骗到此处。” “我……” 赵云刚想说话,王二已经摆了摆手,仿佛是不敢相信世事一般。 荀潇嘴角猛然抽搐了一下。 戏太过了。 老王。 “还有一事。” 荀潇的表情忽然凝重了起来,“你多年未曾回家,你的大兄大嫂独自在家难以支绌,而真定最近灾害颇多,黑山贼未除尽,你还被人诓骗。” “我是守过孝之人,我不想你也守孝……” 这话说来,十分诚恳。 让赵云顿时愣住,家中大兄是见过荀潇的,但并没有太大的情分,他现在还记得,那就是因我之由。 这是真正放在心里的兄弟情。 大兄大嫂他们…… 的确是在家中多年,为保住家里本就不算富裕的家业,守住一片故土,而灾祸极大,兵灾连年。 是该回去了。 “你回去,把他们接过来,或者直接回徐州,回到刘备麾下,都可以。” 荀潇向前走去,头也不回。 王二看了看赵云几眼,讪笑着拱了拱手,紧接着跟在了荀潇的身后。 不多时,荀潇的声音才飘来,“骑马走便是。” 赵云心思顿生复杂,但被赵云说了这一番话,与刘备的知遇之恩,高下立判了。 自家大兄,那是如父般存在。 那便回去接来就是。 “文伯不怕我直接走了,再也不回?” “那我不怕,我在这等你回来,这里有你必须要来拿的东西。” “什么?”赵云眉头一皱。 荀潇顿住了身形,侧身回头,余光看了他一眼,道:“你赵子龙的尊严。” 赵子龙深吸一口气。 不错。 若是不回来,他这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 阵前被俘,义释回乡,却去而不回。 别人可以做这等事,赵云绝对做不了。 …… 此刻。 曹操带戏志才,荀攸两人,引军到下邳之前,从阵前来与陶谦商讨。 几句话之后。 刘备顿时没了脾气。 回头盯着陶谦一直看。 这时候曹操乐呵呵的笑道:“怎么?你刘备当年是为大汉尽忠之人,我敬你三兄弟是英雄,豪杰。”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气吞山河,志盖天地,可现在你们看看。” “年初时,陶谦境内出了一个阙宣篡汉,我出兵剿之,为大汉正名立威!而陶谦妄图杀我父,夺我家产,卑鄙无耻。” “玄德如今,居然不助我而助陶谦?” 曹操拉着缰绳往前倾身,仿佛是凑近了些,但彼此距离还是很远。 他看着刘备,然后笑了笑,“呵呵呵……你不会是以,百姓免除兵祸之由吧?” “当地百姓,无不爱戴,从彭城起自这下邳门前,没有任何流民,我全数收容,并且开仓放粮。” “我之仇怨,只有陶谦一人。” “而陶谦呢?恬不知耻!三日前我查到数十名暗探,混迹于百姓之中散步流言,偷领粮食!” “乃是被百姓所查纠!你再看这是什么?!” 曹操大声一喝,身旁戏志才从怀中拿出一卷极大的卷轴,双手张开之后,是密密麻麻的名录与手印。 “这是百姓的万民书,请愿我曹操,领徐州之地!这是民意!” “民心可依也,”曹操不由得轻声感叹,虚起眼睛看向了刘备,口气顿时松了下来。 “却没想到,多年不见,玄德你居然变成这样了。” 这话一出。 刘备脸刷就红了。 关羽脸也红了,虽然本来就是红的。 但闪躲的神情是避不开的。 张飞更是眼睛瞪得像铜铃,好家伙,我们成贼了? 这陶谦老儿,搞什么名堂?! 这一刻。 荀潇与曹操。 几乎是同一时分,不同之地。 将自己的旧友,以一番话说得服服帖帖。 释其大势,又有收获。 谁也不知会收获什么。 但陶谦现在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万民书都有了? 我理政数年,囤粮无数,让百万百姓温饱而活,从来没人给我万民书!! 凭什么他曹操只是不屠城劫掠,仁义待民,你们就愿意这样!! 当真是善人百善不为奇,恶虎一善当天恩吗! 他只是不吃你们而已! “哼!” 曹操冷然看了陶谦一眼,哂笑道:“无耻小人也,如今你说什么也无用,我定要破你下邳城,此徐州你陶谦早已德不配位了。” 丢下这话,曹操转身离去。 双方各自归阵,刘备三兄弟在原地驻足了许久,一时间竟然没想明白怎么办。 “大哥,这……” “子龙也丢了,这陶谦也……连個理都没有。” 唉哟,这汉室俺有点匡不动了啊这汉室。 ------------ 第六十二章:放走了?!我还热血沸腾的! 不过刘备还是跟着进了下邳城,他觉得既然来了,真相如何好歹要有个交代才行。 不可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走了。 陶谦到衙署安坐之时,几乎头脑混浊,心思沉重,他知道曹操越是开仓放粮,就越不可能放过自己。 因为他付出已经太多了,只有拿下徐州城,才能挽回所有的付出。 越是如此,越表明了曹操的决心。 “唉。” 陶谦唯有叹息,懊悔。 当初对兖州动心思干什么……若非是自己送上去的理由,他曹操到现在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绝不可能如此大军兵临城下,攻伐得这般理直气壮。 此时,刘备跟随进来,面色铁青到了陶谦身前,深鞠一躬执礼而拜。 沉声道:“陶公,曹操所言是否属实?他之兵马从来没有侵犯过徐州百姓?” “且,一路以来都是减免赋税,安置流民?” “是……” 陶谦点了点头,混浊的眼眸盯着刘备,那眼神好似十分委屈。 “玄德是否……真觉得我是那等,无耻之徒?” 现在不是我觉得的问题。 整个徐州,都这么觉得,这才是问题。 刘备嘀咕了一句。 双手似无力般相叠拢在袖中,垂于身前,无奈之中露出些许笑意。 道:“明公知晓,百姓之心在何处,势便在何处。” “如今徐州失势,能守住的不过这一方城池,曹军来势汹汹,又有民众归附,他们恐怕不会退去了。” 说到这,刘备腮帮子鼓了一下。 心里揪着疼。 他论断错了。 当初,乃是冷静判断徐州形势对自己有极大便利,可扬仁德之名于海内。 又得雪中送炭之情谊于徐州。 只可惜,现在一切成空。 还要困于徐州之中再作打算。 “那,那贤弟……要走?” 陶谦说这话的时候茫然失措,一连眨不自觉的了好几次眼睛。 “不走,”刘备缓慢的回答道。 “贤弟真是……” 陶谦从卧榻上坐了起来,脚步虚浮的向前走了几步,不光是他,连同在堂上的所有文武,都有所动容。 你刘备既然知道徐州危矣,但却不走,这份情谊的确令人佩服。 一时间,很多此前觉得刘备来此,就是为了趁火打劫的人,心里都羞愧。 人家在你危难时候来救援,又如此洞察秋毫,知晓大势,却依然肯援。 徐州文武该记此情。 “玄德,若是此劫可过去,我愿将徐州交于你手。” “明公言重了,”刘备顿时拱手,“在下不是要徐州,并非是为了图谋而来,若是明公再说此话,我立刻就走。” 刘备说完,转身离去。 只留下陶谦坐在卧榻上目瞪口呆。 真不要? 连一点动容表现都没有,心沉如铁,看来是真的没动过此等念头。 若是有这样的念头还令人看不出来,那此人藏心之能可就太厉害了。 “仁义之人,令人敬佩啊……” 陶谦看着刘备离去的背影。 深深的叹了口气。 此刻,在一侧的一位身姿欣长的儒生,一样也是忍不住多看了刘备几眼。 似乎是非常欣赏。 世间真有这样的人?如此急功好义,为匡扶汉室而奔走。 若是这等人领徐州,可见日后必将是百姓安生,繁荣似锦。 该去结交一番。 …… 当天白日,曹军攻城三次,并且以精锐之兵占住了下邳城外各个要道。 封住了许多重要进军的道路,连同百姓行走的驰道,商道全都占住。 并且各将军正领军不断合围,准备在数日之内,逐渐把下邳围得水泄不通。 是以,一日过去,到深夜时分曹操才从战场上归来,到营地内休憩。 趁着吃了晚饭的工夫,来到了荀潇的军帐。 “文伯!!” 进门前,曹操掀开门帘,表情颇为兴奋。 “那将军呢?那使枪的将军呢?” “我本以为,当年吕布已经是无比勇猛了,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俊逸之人,他是谁的部将?” 荀潇正在看以前桃儿的信,暗自神伤。 忽然听见曹操进来,神色一动,收起书信到怀里,叹了口气,“刘备的部下,是我的旧识。” “我让他回家去了。” “啊!?” 曹操如遭雷击,背在后腰的一只手当即就捏紧了拳头。 “为什么啊?!如此猛将,不收归麾下,你让他回家?他不直接回去了吗?明日又要变为我们的敌人!!!” “你在干什么!?谁给你的权力!?” 曹操急了。 恨不得跳着脚骂! 不是给我掳回来的吗?啊?! 难道不是为了让我得一猛将,开怀畅饮,饮马徐州吗!!? 不是为了取代伱,让你安心为文臣吗?! 搞得我一整天热血沸腾的!! 现在你告诉我他回家了?回家干什么种地吗!这么好的身手,普通的土地配让他种吗! 种也只能种我曹氏的土啊! “不会的,他会回来的。” 荀潇继而又叹道:“可桃儿我却见不到了。” “啧……” 曹操头皮发麻。 眼神瞬间失去了神采。 果然是在偷偷看书信么…… 这桃儿的力量真大,我吼得那么大声,他居然很是平静。 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是我女儿写的,不然真发起火来……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以前还治得住,现在刚救了我父亲,是曹氏恩人……那不得让他翻了天去。 谁管得了他,这小子现在只要不通敌,都不会有事。 罢了,希望能回来吧。 “文伯,那小将叫什么?” 曹操背着手问道。 “赵云,字子龙,是我的旧识,我放他离去,他自会回来。” “如果没回来呢?” 帐外进来的曹洪沉声问道。 “那就说明他留在家乡了。” 曹洪:“……” 我就多得问你。 这一下,曹操闷了。 顿时兴趣缺缺,准备离去。 忽然荀攸从外冲了进来,“主公,你果然在这。” “公达,何事?” “兖州急报。” “兖州。” 曹操咂了咂嘴巴,神情迅速变得凝重起来,果然还是出事了吗? 此刻,他下意识的看向了荀潇。 但曹操发现,荀潇似乎还是带着淡定的表情,仿佛早已经知道是什么事。 他从荀攸手中接过书信,深吸一口气,缓缓看去。 然后头晕目眩,今日所有的疲惫涌上心头。 踉跄了几步,差点没摔在地上。 兖州,果然出事了,而且是自己最亲近之人。 “张邈!!腌臜匹夫安敢害我!?” 曹操将书信直接摔在了地上! 粗重的喘息声不断传来,来回走了几步之后,又蹲在地上捡起了书信。 皱着眉头仔细去看。 嗯……文若居然劝我无需回去,可问询…… 文伯??? 问他干嘛,他在徐州。 ------------ 第六十三章:这不嫁个女儿收不了场了 “文伯,兖州出事了。” 曹操目光凝重,盯着荀潇看了许久。 两人对视之时,久久未曾开口。 荀潇点点头,道:“我知道。” “到现在,我可以将前后之事告知主公了。” “好。” 曹操回头看了一眼曹洪,于禁等跟随而来的将军,挥挥手让他们出去。 这等类似于秘辛之事,无需让这么多人知晓。 几人退去之后。 帐内只剩下荀潇的人。 此时王二作为一个,知道不少秘密的人,心里有点发颤。 他也想出去。 毕竟这等大人物的秘密,他已经不想知道更多了。 对身体不好。 “主公与张邈本是自小相识,又同朝为官,后一同举事扶汉,他对你有恩情,我自不能编排其人。” “哪怕是在兖州,在下被其诟病之时,也忍住不说,个中委屈,主公自可明鉴。” 荀潇先是拱手执礼,脸上表情凝重得可怕。 让曹操心里咯噔一下。 开始了。 他真的记仇。 翻旧账了。 上一次自己让他卸任,半年之内什么事都不做,一做就是攻徐这等大事,而且若非是因为桃儿…… 攻徐他都不献计。 若是荀潇不献计,我必然怒而屠城,何来这等仁德名声,还有万民书在手,百姓爱戴。 恐怕,若是屠城而攻,刘备赶来相助,这徐州之战将会更加困难,又或者,兖州所谓安排,荀潇也不会总揽全局。 将前后布局全都算计好。 有可能,他只会布局自己,或者荀氏。 不会顾及我。 这小子…… 此次虽然为我所用,却没有诚心归附,我还是不够为他栖身之主吗? 曹操心里嘀咕了几句,越发的难受。 “文伯,此事是我疏忽,诸事繁忙,未曾考量你之处境。” “无妨!”荀潇抬起手止住了曹操,“在下没有要责怪之意,只是就是论事。” “对,主公,我家大人从来不会责怪,我早已暗中观察过,大人每次受气,一样平静如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小人在家中陪伴,甚至偶尔都心疼啊……” 王二苦笑着躬身,言辞十分诚恳。 让曹操心中又一暖。 原来如此啊。 他受了委屈,还去奔袭徐州救我父亲性命。 这恩情…… 曹操忽然觉得不嫁个女儿以后真的没法收场了。 “罢了,这些就不提了,”荀潇微微舒了口气,接着道:“我说起此时,只是想说,囿于主公之关系,不可说也,唯有暗中注意,小心猜测。” “如此可认定,张邈、陈宫两人,必有反心,是以我当时收了他自陈留送来的兵,加以操练,而后资以精良军备,暗中防范。” “此时,典韦带着他们,已经跟随仲徳先生回去了。” “仲徳先生,自会明白该怎么做。” 如果他不明白,典韦也知道该怎么做。 “好……” 曹操深深的叹了口气,防范兖州,居然还要自己麾下一名后辈谋士来防范。 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也真不知,自己如此御下,是否真的有好处…… 他的神情也因此变得有些颓唐,似乎是累了。 多年戎马,曹操之魅力自不必说,凭借的便是不拘小节,唯才是举。 当然,这個才有待商榷,他说谁有才,谁就是有才。 但如此擢升推举上来的人,也大多都很忠心感激,死心塌地。 王二在一旁深鞠一躬,道:“主公,小人身份低微,不敢妄语。” “但,作为一个局外之人,并不是我夸赞自家先生。” “他曾与我说过一句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乃是主公最大之魅力所在。” “正因如此,才会有这么多人影从跟随,誓死不渝。” “是以,这次不过是两个宵小之徒妄图反叛,若是小人并不会放在心上,先生曾说过,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小人多嘴了,嘿嘿……”王二再拱了拱手,转身一路小跑溜了。 这地方真待不下去,扯几句赶紧跑吧,这秘密我听了,日后泄露出去任何流言。 第一个死的就是我! 叔教导过!和士族相处,一定要找到最合适的时候,精准的送上一记妙到毫颠的马匹! 可惜他就是学不会! 此时。 荀潇对王二的背影真正是肃然起敬,以前一直以为他只是贪财。 没想到,还有这种才能。 这几句话说得我…… 自愧不如。 我真没说过那些话,虽然说过,可是却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曹操同样也是如此,乐呵呵的点头看了几眼王二畏畏缩缩溜走的背影。 一时竟觉得此人,既像个小人,有时候又不像个小人。 “哼,你这个随从,与你颇有几分相似。” 几句话,虽然知道是奉承之言,可曹操却从内心感谢他。 说得对。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本就是一把双刃剑,但终究是利大于弊。 断不可因张邈陈宫两个小人,便怀疑自己的准则。 “那,濮阳如何?” 曹操坐正了身子,心绪安宁了,他自然也可以如一雄主般,要对此局势掌控前后。 “濮阳有夏侯将军在,我去了一封书信,让兄长陈词利害,又换了子和兄领虎豹骑驻防。” “吕布,不过是虎狼也,凶残而无钱粮,坚守不出可抵御也,而陈宫,子和兄长应该已经拿下了。” “好,陈留只怕也不远了。” “不错,兄长在鄄城留有五千兵马,程昱在范县,东阿有四千余乡勇,典韦麾下有一千精骑。” “而且熟知陈留地形,早已经刻画成图,张邈一出兵,便可立刻突袭之。” “现在,应该已经有所建树,时至今日,方敢将前后之计全数告知主公,便是此前,主公对在下并不放心。” “加之荀氏受宠,为人注目,我答应兄长不可出头。” “此次同样如此,徐州攻克之后,我自会卸任,为主公编纂典册。” 曹操心一下就悬着了。 别啊! 好不容易出谋划策了一次!一结束又要卸任了吗? 上次我声音是有点大,但是这…… 啧,前后事无巨细均能算计,派遣合适的文武去各地防范。 此人为军师绝对不为过。 头疼。 …… 此时,陈留。 典韦趁城池空虚,一马当先伏击张邈粮草后军,而后穿戴军铠,威逼其首领将军一同回陈留城。 骗开城门,拿下此城迎程昱进入其中。 随后掌控了各部地方官吏,收其部众乡勇,牢牢占据此地,并且下发公告到各地,令百姓安心。 令其余官吏来降,并且全境追杀张邈、陈宫两人。 至此,典韦也和程昱辞别。 “大人,仗打完了,随后自有虎豹骑,虎贲军,东郡军来驻守陈留之地,俺带兵去援濮阳了。” “啊?这,这……”程昱心也悬空了。 这就走了吗? 多跟我一段时日吧…… 典将军绝对是当世少有的猛人啊。 可惜了,就这么短短月余,唉哟。 头疼。 ------------ 第六十四章:感觉一直活在荀氏的阴影里 兖州,东郡之南,在鄄城之外城池三十里室外,城门楼吊桥收起。 根本不给他将兵马送入鄄城之前的机会。 张邈只是以输送粮草之名,给荀彧去了一人通报,但是那送信之人都没有回来。 并且在半柱香之后,整个鄄城的城门之上,全副武装的站着兵马身影。 张邈就明白,事情已经败露了。 可是他却想不通在哪一环泄露了出去,直到曹操出兵之前,都还在给他去了一封书信,信上内容和以往无二。 多是请他照顾曹氏妻小,若是在外出事,兖州自可交予他手。 正因为如此,张邈才敢动手。 特别是,知道曹操用的乃是仁政攻徐,缓缓图之的战略。 当即大喜! 他一想,正中下怀啊! 等到与徐州交锋最为激烈之时,张邈当即召集了麾下部众,以张超为将,暗中占据了陈留。 又与陈宫通信,开东郡之城,迎吕布入兖州境内。 自己则是去骗开鄄城的城门,要知道曹操的家眷,妻小,家产,全都在鄄城之内! 而且在兖州境内有极大威望地位的荀氏,也在鄄城。 只要拿下此城,曹操必定会心思混乱,方寸大乱。 到时,徐州与兖州都可夹攻,而袁术当然也能趁势而上,一同剿灭所有曹军。 在张邈心中,一切计划都已经是万无一失,就等此一个机会罢了。 而且,他虽心中有愧,可此时在他看来,想要消除愧疚,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曹操彻底击溃。 再善待他的家人。 可事与愿违。 “大哥!不对劲了,陈留城门已经封闭,我们进不去了!” 出了陈留境内的关卡,若是想要进去必须得攻城拔寨攻进去,否则就要翻越山脉。 张超从后方疾驰而至,到身前的这句话,让张邈登时如坠冰窖。 糟了! 曹孟德一直在防范! 真正中计的人是我!? 他一直在等着我露出马脚来…… “现在怎么办?!大哥!我估计在濮阳那边也没什么分别,和我们这里差不多……” “陈宫肯定也败露了,那吕布……” “走!远离此地,去投奔别处!” 张邈神情一滞,只是纠结了片刻就下了决心。 打不过。 若是被抓住,更加是羞愧于孟德。 现在事情败露,张邈宁愿死,也不想去和曹操面对面。 他害怕曹操问出一句“为什么”。 他不敢回答。 答什么都会让他羞愧至死。 “跑!” 张邈下定决心,当即咬牙,“虽不知如何被察觉,但先走方可。” “我们,还能去何处?” “扬州,去扬州!” 张邈拉住了缰绳,调转马头率先动身,朝着扬州的方向去。 张超等身边武将,自然都是无奈之中对视了一眼,心里愤懑。 却又不敢提及。 张超是他的亲弟弟,当然不会对自家兄长说什么。 但其余的武将就不是这么想的了。 本身若是驻守陈留,日后行军打仗必然有战功可立,甚至只需要活下去,等到主公地盘逐渐扩张,如今的所有人的地位都会水涨船高。 可现在呢?! 成了丧家犬! 他们只能逃走,陈留回不去,鄄城攻不下! 此时身边掩藏在附近山坳之中的大军不过都是骑军与步卒罢了。 根本没有任何攻城器械,是以也不可能攻得下任何一座城池。 特别是在城门上有兵马死守的情况下,时间又不多了。 如今,只能冒着被追杀的风险,逃出兖州! 什么都没了! 接下来的年岁只能沦为贼寇,或者去别的州郡寄人篱下! 一时间,很多人都动了心思。 悄然离军! 这些军士都不是傻子,他们知道张邈既然要逃,必然不可能派军追杀逃兵。 是以这个时候逃走,还可能弃暗投明,重回陈留郡内。 树倒猢狲散。 几段路途,张邈就已经失去了足足一半兵马。 …… 此时。 濮阳之上。 夏侯惇站在城头上,威武身躯宛若山关不倒。 左右巡视守城之地,即便是在箭如雨飞的厮杀时,他也宛若在平地之上,泰然自若的指挥。 偶尔看到一人爬着云梯上墙,当即挥刀斩首,将之斩落其地。 他每到之处,士兵必士气高涨,卖力厮杀。 仿佛要在他面前极力表现般。 “落巨石!!” “滚水准备!” 两道军令之下,自有人推出巨大石块,城门之下登时有此起彼伏的哀嚎。 然后将准备好的滚水架在城头,有人在两侧伏墙站立,随时可以推到铁铸水桶。 在两侧,夏侯惇已经看到骑兵的身影。 淡定的露出了笑意。 在城头之上的门楼前,有一黑袍男子被左右宿卫以刀架住,冰冷的在瑟瑟发抖。 面红耳赤。 “陈公台!” 夏侯惇大步流星的走来,左手一直搭在自己的刀柄上,笑着道:“多亏公台立下大功。” “哼!” 陈宫眼睛顿时瞪大。 胡须都被粗气而吹飞,沉声道:“元让!你我在东郡共事两年有余!今日我死不足惜,但总归要告知,到底是因何被你察觉!” “至少在曹操出兵之前,我都敢确信兖州之内,毫无防范!” “为何忽然间,一切都变了!” “呵,自有人布局,笼中之鸟窥无全貌,你怎知笼有多大?”夏侯惇站在了他面前。 荀彧书信到了之后,以他荀君的名义诚恳而言,虽然只是让夏侯惇防范,可是这位东郡将军脾气本就火爆。 加之为人刚正不阿,御下极严,当即就带兵去了陈宫的府邸,凭借对荀彧的信任,抄出几封书信。 便是和吕布相通,与张邈之计。 当即以陈宫名义写了书信,约吕布今日辰时来攻城。 以伏兵在城门之上,诓吕布来攻,而后开城门迎其进城,吕布不曾察觉,等他兵马进入,骤起兵士箭雨齐射。 外城城门暂且封死,虎豹骑从侧翼动身,伏于城外小道。 吕布兵马一旦杀出外城逃走,不多时又要遭伏击。 夏侯惇心中明白,此贼必已退。 可心中愤怒,却是无以复加。 “你迎孟德入兖州,为何又要暗中害他!?” 夏侯惇怒视陈宫,声如洪钟般,令陈宫腮帮鼓起,只是盯着他,久久无法回答这個问题。 或许没人能解答这个问题。 用荀潇的话来说,陈宫属于是……习惯性出轨。 边让一死,荀氏一起,他心思自然就来了。 所以他没有回答夏侯惇的话。 再次追问道:“只求,元让告知,布局之人是谁?” “荀文若?戏志才?又或者是那个不出仕,但出谋的荀公达?” “荀潇。” 夏侯惇傲然而视,而后抽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什么?” 又是荀氏!怎么老是荀氏之人! 什么都有他身影!偏偏又传他毫无建树,全凭兄长照拂! 荀氏全是他在立功! 这小子不死,大事难成!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感觉自己……这几年一直都活在他们的阴影里。 荀彧,荀攸……特别是最不显名的荀潇…… 甚至,在夏侯惇说出这个名字之前,陈宫就已经感觉是他了,可却在内心近乎疯狂的祈祷,想听到另一个名字,任何人都可以…… 此时,他没来得及震撼多久,双眸便带着疑惑,视线在顷刻间天旋地转了一下,而后失去了所有知觉。 若是他还能有所感,恐怕心中也是要惊疑,为何他与张邈如此精妙布局。 袁术当初远交近攻。 都能如此干脆利落的败在这么个毛头小子手中。 他到底凭什么? 真非人也。 ------------ 第六十五章:说什么呢?莫非我不知兵? “照顾好他的家人。” “向陈宫妻小赠予府邸,好生照料。如今可出告示,告知主公陈宫、张邈反叛一事,不过乱军已被我击溃,陈宫被斩杀。” “将头颅,送至徐州彭城,让主公也得安心,可放心攻徐。” “便说,兖州濮阳安好,绝无后患。” “喏!” 左右军侯顿去发令,而后又有部将上来禀报,前方虎豹骑已经侧翼突袭吕布军阵。 请求追击。 此时夏侯惇总算是脸上露出了轻松笑意。 打胜仗的感觉真好。 将敌军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且吕布此人,有勇无谋,善于野战追逐不擅攻城。 偏偏被逼得只能攻城牺牲以阻挡追兵,而自己又亲自去破外门而出。 差一点,就可以在这方圆之地,于城墙之内,将吕布射杀于此。 可惜。 但是,镇守东郡多年,今日居然打如此胜仗,不愧是我。 连吕布之兵都被我如此击溃,日后说不定可百战不败,赢得一段常胜佳话。 既如此。 何不再乘胜追击。 孟德说过,败逃之兵不在于多。 追击之兵只需言勇。 精兵数千可追逐也。 “左右,随我追杀吕布,我们再给主公送去一场大胜!” “喏!” …… 城门外。 虎豹骑在前厮杀。 吕布骑兵多奔为一条长蛇般,蜿蜒在道路上奔逃。 侧路杀出来的虎豹骑,早已经横断了其道路。 让他前后无法顾及。 此时,身骑血红宝马赤兔的吕布勒住了缰绳,他战马高大,人也臂长勇武,头戴半盔而有冠束翎毛。 一身金鳞扎甲显得极其华贵,赤兔扬起前蹄时候,吕布回头一望,顿时有些气急败坏。 “陈宫欺我!” “陈公台,你不得好死!” “兄弟们杀回去罢,这再奔逃,也不知要逃走多少里路方可摆脱,唯有杀退追兵,震慑其势,才可脱得安全。” 他回头看了几眼,麾下诸多猛将都在身侧,还有数百骑精锐死士,粗略看阵势有八百余人。 这些人,哪怕是逃走了又能如何,还不如一起杀回去将兵马接出来,否则单单他吕布一人。 去投何处都必然受轻视。 他可没忘记,投袁绍之时哪怕自己将广名旺,只是稍稍兵马少了些,就差点被袁绍暗中杀害。 “君侯所言极是!” “我们乃是大汉之军,随后去何处都有容身之地。” “而且,兖州不该是被蒙骗,我看陈宫不是欺诈小人,而且他与张邈的确已经谋划已久,只不过是败露了而已。” “君侯可先走便是,我带兵在此处殿后,冲杀曹军,你且带死士营先走。” “死士营本是陷阵之士,当然我去!文远何故来抢?!”吕布左右,有两将争执起来。 身后兵马逐渐被曹操大军所掩盖,几乎已经失去了踪影,只能看到人影马蹄之声不断交错窜动,而后乱战一团。 “别争了!既然要回去,那就一起回去!” “若是夏侯惇铁了心的追杀,要跑也无力再起!既然如此,何不杀个痛快!!” 吕布挥舞了一番手中方天画戟,拉住缰绳倒转回头。 率先冲了回去。 不多时,身旁两侧所有死士骑军,自然纵马跟随。 群情激奋之下,竟也悍不畏死跟随身后。 和曹军再次交战。 势头极猛! 这一战,直从早晨杀到了午时。 烈日当头之时,吕布同麾下二将本快要杀到中军之腹,将夏侯惇斩杀,但忽然又杀出来一支骑军。 而且极其悍勇。 为首那人如云里金刚,膀大腰圆,提双戟纵马,立身而斩,所到之处无不是披靡落马。 原本麾下部将曹性准备张弓搭箭射杀夏侯惇,他自暗箭难防,一旦得手敌军大势去也。 但就是此人带兵而来,冲出一条血路来,让曹性不敢接近,只能遁走而逃。 而且随后,他依旧来势汹汹,直奔主将。 其势头与威武让吕布只能暂避锋芒。 由此拉开阵势,让他得以带数千部众又逃走,战场一片惨烈。 夏侯惇在后横刀立马,气喘吁吁。 终究是气力一松,在战马上夹不住马背,只能以长刀刀柄顶住地面,支撑自己的身体不倒。 众将到来身侧时,夏侯惇惨然一笑:“无妨!” “虽未捉到吕布,但却也击退其军!” “胜败乃兵家常事!收军备回城,死守濮阳。” “喏!” 一声令下。 夏侯惇直接下马休息,靠在了一块凸石之上,看着大步流星走来的典韦。 不过他却没心思和典韦说话,只是心里苦恼后悔。 娘的,本来是胜仗。 要是不追出来,等子和稍稍追击,突袭截杀之后,便可冲破吕布中军,而后夺其军备战马,便可回军。 早知道,不追了。 追出来让吕布等将军又率众杀了回来。 被围困的军士也如得大恩,悍不畏死。 才会如此血战当场。 怎么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就这么难吗!? “将军!俺来晚了,紧赶慢赶却没赶上。” “俺家先生说了,千万不可追逐,应当据濮阳之城深,不可轻易出击。” “你家先生了不起!他什么都知道!莫非我不知兵?!” 夏侯惇当即翻了个白眼。 但实际上,他心中还是认同荀潇之言,现在纯粹是嘴硬。 “额,我家先生……” “好了好了,可以了,典韦且领军回去,此后我自会保兖州安宁!为我带口信给主公,兖州安好,他可放心攻徐。” “好,将军切记,我家先生叫我带话,切记不可出城再迎敌,死守濮阳,据险而守,可保濮阳不败。” “濮阳不——” “可以了!”夏侯惇咋舌了一声。 现在心情正是不好的时候,又不好吼,毕竟人家才刚刚来救援,若非如此,恐怕还要后果还要惨烈。 夏侯惇傲然而视,强硬的站起身来,脑子里十分复杂,还在想着不追击之事。 若是不追击,就是一场干净利落的大胜。 他对典韦抱了抱拳,道:“我自有计较!无需多言!” “好。” 典韦也不计较,总之濮阳之危似乎也解了,其余的交给这位夏侯将军,应当无碍。 是以转身上马,集结兵马领了粮草即刻动身。 等他走远之后,夏侯惇无奈的撇了撇嘴,看了一眼典韦离去的背影,然后对赶来的曹纯道:“子和,回军濮阳,死守不出。” “唯有寸步不离的死守,方可让宵小之徒无机可趁。” “好!” 曹纯当即大笑,“兄长心思明朗,该当如此。” “嗯。” 夏侯惇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 第六十六章:山河之固在于德 数日之后,徐州。 曹军接连攻城,在多次之后逐渐耗光了城门守军的耐心与余力。 甚至城内的百姓,也渐渐怨声载道。 而陶谦,远还没有拉着全城百姓一起陪葬来抵挡曹操大军攻伐的勇气,毕竟这是他最后一条遮羞裤了。 不知多少个夜晚,陶谦始终在想着以百姓为盾,守此城门,若是如此曹操会做何选择? 他是否真的敢继续攻城?让当地百姓身死城门之上。 但他不敢。 真这么敢,倒的确是可以威胁到曹操立下的仁德之名,可真如此,首先倒下的肯定是自己。 麾下不知多少文武要离他而去。 特别是…… 在昨夜。 陶谦以为曹操撤军,定然是兖州之后出现了内乱,他必须要去援助。 于是特意让探哨出城,前去查探曹营景况,发现曹操大营已经空虚,并且派遣重兵将通往小沛的各处要道全部死守。 是以陶谦顿时明白。 这消息恐怕是真的。 有很多人都极有可能对兖州动手,除却北方袁绍之外,南方袁术等兄弟,都不可能坐视曹操壮大。 是以他在商议之后,决定抓住这为数不多的机会,干扰曹操回军之速度,不能让他回到兖州。 于是派遣大军,分两路攻打关卡要道,果真。 曹军只是死守,不曾有援军,四周也没有伏兵。 知晓如此结果,陶谦更加是笃定,曹操必然是要尽快返回兖州。 必然是兖州之内,出了什么大乱子! 于是他将兵马逐渐增多,要加快攻破这两路关卡的曹军守军。 好不容易厮杀数个时辰,攻破了关口,骑兵快速冲去追逐。 结果就在关后中了埋伏。 然后骑兵再也没有回来。 陶谦心里登时就算了一笔帐。 一骑兵之花销,在徐州之地,几乎是要花费二十,乃至三十步卒的耗费。 毕竟,要养马,要军备,还要花费心思去日夜操练。 而他丹阳部署里面的骑兵,更加是多年带在身边的心腹精锐。 一下,就损失了两只骑军。 足足三千余人。 还有数千步卒,最重要的是,军心已经离散,麾下丹阳兵哪怕是曹豹也不可震慑,人心惶惶。 不少人都已然是疲态尽露。 “如之奈何啊……” 这一败,败得陶谦心气顿时全无。 直到被曹军伏击,重创追兵,已经崩溃无法前行半步,又不得后退逃脱不出的瞬间。 陶谦才明白这就是曹操的计策。 以死士守关口要寨,引诱自己带兵前去,便是要让徐州兵马从城内之中出来。 以此重创。 如今此消彼长之下。 …… 在徐州内城之中。 孙氏的府邸之内。 于内堂之中深夜燃灯,微光照耀房内,可见两道身影。 乃是刘备与孙乾。 孙乾自那日见得刘备之后,就知晓此人非是寻常人等,直到今日,才找到机会邀请他到家中来一叙。 如今夜已经深了,但两人依旧没有睡意。 刘备一袭浅绿色布袍,诸多脏污,很是朴素。 头戴冠冕,坐得颇为端正,神情平静。 “君所言,我大致已明了。” 刘备浅笑道:“就是说,君打算助我夺得徐州,抵抗曹操,若是可击溃之,日后便能得一地盘,在乱世称雄。” “不错!” 孙乾生得俊朗,胡须打理得很是整洁,而且说话自有儒生气息,口才不亚于简雍。 只是气质上,与简雍属截然不同。 他深鞠一躬,再次请茶推到刘备面前,继续说道:“早听闻玄德公在平原时,仁政爱民,善于征战,平贼无数。” “若是徐州可得明公提领,乃是百姓之福也。” “在下,本就是徐州之中商贾庶人,本是青州北海人士,前几年家乡蒙难,贼寇诸多,听闻君在青州平贼,功劳甚高,是以倾心已久。”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若是明公取徐州,在下一定相助,至少糜氏,孙氏两家自会归顺明公。” 刘备喝了一口茶,情不自禁端起茶杯端详了许久,他戎马多年,未曾有过多少次喝茶的享受。 当初在平原时,一分一毫都要从衙署之中,分出来为募兵做准备,或购买兵粮,或是囤积军备,或是招募兵士以给予俸钱。 他们三兄弟又严于律己,除了张飞爱喝酒之外,自己是根本不敢想。 这一次,恐怕和结义之时一样,得上天垂帘,有巨富商贾资助,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 刘备不动神色,实则心思繁乱,又深邃的转念一想。 这可并非是什么上天恩赐。 这是多年仁德忠义,笃行不辍而应得之名声。 有此等美名,自然多助。 天时,地利与人和,若是能将天下百姓民心放于心中,自然得道! 得道有苍生相助也。 “不过,公祐说笑了,”刘备展颜一笑,拱手而拜,“我,才疏学浅,不足以领徐州之地。” “多谢公祐抬爱,我早已说过,此次来徐州,不过是为了相助陶公,实不相瞒,我本以为曹操会打家劫舍,趁机屠城,来发泄心中之怒火。” “可到了徐州之后,才发觉兵非如此,他对百姓同样是仁政以收取民心,开仓以拉拢流民。” “是以,方可得民心。” “依我看来,徐州是必失也,即便是有人领了徐州,最终不也要落于他人之手?” 刘备诚恳而言,让孙乾登时愣了片刻。 “明公……何出此言?” “山河之固,城池之固,不在于坚实墙堡,而是在于德也。” “山河之固在于德……” 他是不是骂我主公缺德。 孙乾第一次听见这等理论,但他本就是师承郑玄门下,对儒学有不少研究,自然很快明白这话的含义。 主公有德,民心依附。 城池自然坚固,哪怕尺寸之地也可为坚铁高城,哪怕是一兵一卒,抵抗之心也不会离散。 那要攻下,就极其困难。 若是无德,百姓恨不得开城门迎新主,百姓尚且如此,商贾士族,文武百官,军中将兵又如何? 那又怎么会坚固? 不错。 “徐州如今……民心向曹,曹军不惜举全境之才,也要施仁政,依我看,这才是恨陶公到了极点。” “这是,连些许名声都不肯给陶公留,我只是想不明白,曹操之父,到底还受了什么委屈?” 怎么恨成这样? 从攻心,攻城都是誓死要让陶谦死无葬身地,而且一点东西都不打算给他留。 他父不是没死吗? 陶谦到底是怎么惹了曹操了……下手太狠,一点机会都不给。 这还怎么赢? 被曹操玩弄人心到这等地步,陶谦竟然始终想不出对策,而现在若是再强行扭转风评,自然是不可能了。 这徐州,就是个烂摊子。 给我? 真不要。 但是又真想要…… 做梦都想要! 刘备心里揪痛了一下,他真正做梦都想要一個属于自己的地盘。 孙乾认真的凑近了来,眉头紧皱的问道:“那,依明公之见,现如今徐州诸人又该自救?” 刘备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说,我才疏学浅,想不到也。” “不过,若是此时能有一将强援率军与曹操相耗,等到秋收一来,他应当会撤去小沛,攻徐应当也会稍缓。” “但,必然也是惨淡退敌,生死难料。” 去哪找这样的猛将强援? 谁愿意来做这个冤大头? 谁又肯接徐州这烂摊子?谁上任,都要被曹操打得进退两难,徒耗心思罢了。 …… 此时。 在兖州南城边境。 吕布率所辖虎狼骑兵,并州残部奔逃至山道出口,奔出之后,朝着大山关口上的门楼看了一眼,其上并没有多少守军。 “文远,我们大致到了何处?” “上将军,此地当是徐州境内了,过了那道关,便可入徐州境地。” “好,好!” 吕布威严面容上终于出现笑意,“立刻去叩关,就说大汉温侯吕布,前来相助陶公!请立刻通报。” ------------ 第六十七章:他有点东西的,但不多 关卡之内,因需要时日通报,是以未曾敢让吕布通行,只能让他在外等候。 并且飞骑派兵回徐州郯县,以告知陶谦。 …… 第二日。 衙署内院之中。 孙乾一身墨色长袍,站在陶谦身前鞠躬打礼,面容十分认真。 “他真这么说?” 陶谦从床榻上坐了起来,面色颇为苍白,形同枯槁,但是双眸晃动显得十分震惊。 在他看来,刘备到徐州来援,怎么都会有些图谋,或者是名声,或者是士族,又或者,是以仁义之名,要这徐州百姓感念其恩。 是以,在那日之后知道陶谦失去了民心,也就再也不怎么起兴趣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孙乾如此近内去劝说,与其促膝长谈而诚恳直言,居然还是不要。 他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相助我而来? “总不能,刘备此人,当真是个心思仁义,毫无祸乱之心的人?他真的只是为了助我?” 陶谦百思不得其解,一时间更是连病顾不上了。 盯着孙乾看了许久,孙乾也愕然。 这话他可不敢回答。 “主公,在下看来,若是再言将徐州让与他,他也不会受的。” “不如,先以一城令其落脚,与我徐州可彼此支持,互为掎角。” 陶谦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不错,这位玄德公,有汉室宗亲的身份,又素来有仁德的名声,治理一地,可稳住百姓之心,倒是让他试试吧……” “将夏丘,淮陵两地给他,让他领兵前去,暂且容身,若是可治理得政绩,日后自然也能得不少功绩。” “喏,另外……” 孙乾正待要说话,忽然间门外曹豹匆匆疾驰而来,很快跨入了大院之内,到了两人身前。 对陶谦抱拳道:“主公,戚辖关来信报,说是温侯吕布来相助徐州,问我们是否要开关迎接。” “他带了数千兵马,多是当初长安所辖的部曲,本为董卓之兵,但董卓伏诛之后,天子将兵马归属赐予吕布,封为上将军,温侯。” “若是不开的话,恐徐州境内又有一贼寇。” 孙乾听完此话,顿时眼睛瞪大,惊讶的看着曹豹。 情不自禁喃喃道:“还真来了?” “公祐说什么?” “哦,没什么。” 孙乾当即躬身,连忙正色道:“吕布来援,是好事。” “但主公,曹将军,二位且试想,若是真要来援助徐州,以他麾下兵马之勇武,为何不攻兖州以救?” “要绕行山路,穿越兖州到我徐州来?” 是啊。 陶谦当即反应了过来,这刘备可以说一句真心仁义,急公好义。 那吕布呢? 他总不能也有这种美德吧?难道也是担心我被曹操所害,快马加鞭带人来救援? 我配吗?我不配。 吕布与我素来无旧,甚至当年还在虎牢关前诸军会战。 那这相当于是有仇的。 “那,公祐认为呢?” “定然是已攻兖而败,只能逃亡至徐州来,虽战报未至,但此前曹操有退兵之行,应当就是兖州后方出事。” “那现在吕布前来,一切都明了了,主公正好收吕布于境内,让其驻守下邳,攻伐小沛,击溃曹军,他麾下之武将众多,远胜我徐州兵马,如此方可割据至秋收之后。” “好!” 陶谦顿时深吸一口气,脸色红润了些许。 当即下令让曹豹率飞骑去边境关口,让人将吕布迎入关内,给予粮饷,而后请他将兵马引到下邳之上。 彼此自为倚靠。 既然吕布曾在兖州大败于曹,那就意味着,他与自己都同样是曹操的敌人。 敌人之敌,自然是友。 于是三日之内。 曹操兵马还在将歇之时,吕布率军从徐州北境山林入,在曹豹部曲带领之下攻曹军侧翼。 彼此战斗不休足足一日夜。 杀灭曹军足有二三千人,于是后撤入徐州下邳,守城不出。 又开始龟缩,此时接近秋收之时,曹操已经不能再战了,需等待今年收成之后,荀彧稳固兖州后方。 将粮草留有过冬之储,方可再出兵马。 是以,暂且占据徐州半数,却久攻不下一个下邳,眼看此城即将崩溃时,却又迎来了一个虎狼吕布。 这让曹操始料未及。 但却唯有退守小沛之地。 …… 小沛城池之中,此季秋高气爽,院落内日光金黄。 气候也颇为适宜,曹操却根本不急。 院落之中。 曹操在池塘前看鱼,而戏志才则是在他之后,执礼梳理如今情势。 “张邈不知去向,恐向南逃,一路上其陈留部众不断散去,又投诚回程昱麾下,不成气候。” “而夏侯将军斩陈宫,退吕布,足有大功。” “吕布逃入徐州境内,不过是为了得一地容身,而且,其人虎狼之心,有勇无谋断,又因其出身及过往,为士族所不耻。” “在徐州,恐怕待不下去。” 戏志才说到此处,笑了起来,道:“陶谦年迈,晚年之后诸事烦扰,如今无奈之下请吕布来守下邳,想要让他与我们鹬蚌相争。” “他则坐收渔利。” “趁此秋收之际,我们刚好不攻便是。” “越是稳固则徐州越乱。” “主公此时,甚至可回兖州坐镇,静待时机。” 戏志才这一战中,许多小役都是他奇谋致胜,诸多计策让人措手不及,也算是信心大增。 是以现在对于局势判断,十分明朗。 已经可以断言徐州之胜了,不过是时日早晚,大势所趋,即便吕布来此也不可能有太多变数。 曹操“嗯”了一声。 看向了在一侧发呆的荀潇。 “文伯,你怎么看?” “桃儿真的有可能还在郯县?”荀潇狐疑的问道。 昨天回到小沛,立刻被曹老太爷请到了衙署内,吃食之后,老太爷亲自告知此事。 说那女子在郯县时,就未曾跟随车马出来,而是去了亲戚家中探望。 所以没有遭到张闿毒手。 曹操:“……” “文伯,男儿当立戎马功!留美名于天地间!” “你不要误了大事!” 您才是不要误大事! 戏志才在心里疯狂咆哮,以至于眼神都变得幽怨了起来。 我叨叨叨分析一大堆!您倒是夸一句啊! 干嘛啊! 我不委屈吗! 我昨天一晚上没睡啊! “啧,徐州……此前您不是去了几封书信给陈登?” “不错。” 戏志才长舒一口气,叹道:“临走之际,在营地散落的公文之中,我又放了几封……” “烧毁之残页,有半数书信,此时恐徐州已知晓,而破下邳之关键,就在这士族陈氏也!” 戏志才深深的看了一眼荀潇。 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小子,嗯……有点东西,但不多。 还是我厉害,优势在我,哼。 ------------ 第六十八章:志才,爱惜身体 “却不知,陈登该当如何应对。” 戏志才捻须而视,继而背着手眺望远方,脸色十分沉凝。 为军师者,进退有度也,退军之时自然也要想好后却之路。 只不过,他心中明白,徐州之内也并非全是庸才,只怕人家也能想到是陷害之计罢了。 曹操听了他的话,当即知晓了戏志才的想法,两人多次交心,自然彼此知晓其心,不难猜测。 是以笑着看向他,“无妨,此书信留下,其意义并不是要陈氏马上来投,但是却可逐渐将他们逼得走投无路。” “士族,多是聪明人士,他们为了延续百年,千年,自然知晓择木而栖。” “不错。” 戏志才默然点头,的确是这个意思。 而且,书信内容并不是虚构污蔑,乃是寻常真实交谈,的确是曾经与陈登交谈过的话。 当时,戏志才负责接待陈登,两人深夜宿醉,喝酒聊天,又说起了各自的政令,说起各自主公之志。 大概对其有些许了解,这陈氏之人,不善阴谋、诡计。 善于治理,农耕,政务。 陈登更是偏于内政而非是外政或者军政。 此等人,是之郡乃至治州之才,可让一地百姓富足,足以温饱,但却不能玩弄权术,争夺地位。 但其父,应当善于此道,所以明哲保身,早逐渐退去太守之位,隐于陈氏祖地,却也肯为陶谦出谋划策,广结善缘。 这样的一族人,如果陶谦真的将其罢黜或者贬低,甚至是罢官不用,恐怕民心会进一步丧失。 也会寒了不少官吏之心。 本来就风雨飘摇的徐州,相当于雪上加霜了。 “嗯……志才,不愧是我军中祭酒。” 曹操深深感叹,“若是没有你,许多计策我也无法万全,日后若是成就大业,希望志才多多操劳。” “咳咳……” 听见这话,戏志才忽然咳嗽了两声。 虽没有什么太大动作,但是却也强行将一口气又吞咽下去。 这一幕,曹操并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在外行军,劳累是时有发生之事。 荀潇却忽然插嘴,仿佛是来了兴趣,“志才兄长,最近身体怎么样?” “啊?” 戏志才顿时一愣,但看荀潇的眼神很真挚,却也不好敷衍,回忆片刻,道:“阴雨天时,有些萎靡。” “而且,时常会有呼吸短促感。” 荀潇稍稍直起身,摇了摇头,“你把酒戒了吧。” “啊?!” “酒色财气莫沾身,你这是虚的,别玩儿了,晚上天天去看勾栏瓦舍赋诗饮酒。” “跟这个没关系吧!” 戏志才脸色红了一下。 胡须吹拂。 仿佛被说中了心思。 真的没关系吗? 荀潇以一种颇为关爱的表情盯着他。 天天要玩。 还吃药丸。 “今日之后,可留兵马在小沛,都阳,彭城三地,等待秋后再行决定。” 曹操摆了摆手,对戏志才道:“回去之后,酒肆就不要再去了,志才禁酒半年,调养身子。” “戎马扶汉,需看长远。” 戏志才嫌弃的偷瞄了一眼荀潇。 你真清高!敢情你不爱喝酒,现在还打算不让我喝! 还说为我好! 我不要你为我好!!! 哪怕以后我因醉酒取乐而死,也不需要伱帮忙! 你讨厌! 戏志才咬牙切齿的,在不知不觉之中,插了个旗子。 …… 九月。 曹军果然逐步退出了下邳之境,将兵马收回了彭城一带,以小沛为根据,囤粮屯兵。 但取下邳之意,从未曾有过任何减弱,这让徐州诸将更加不敢怠慢。 而就在陶谦还来不及高兴的时候。 他的病情更是加重了不少。 这些时日来,多次战败,从无一胜,被曹操压在下邳城不断进攻。 而城内百姓多有流言,可以说是内忧外患。 以致陶谦过度忧劳,即便是病倒之后,许多事都依然还需他来决断,全州宛若被凿漏了底的木舟,谁人也不知还能飘摇多久。 但谁人都知晓,沉底恐怕也是迟早之事。 因为陶谦已没有这么多的精力,去补上所有的漏洞。 是以,他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将徐州托付出去,而自己恐怕已经时日无多了。 他原本打算,托付给刘备。 而诸多文武也并不反对,因为刘备乃是新主,若是日后不敌曹操,徐州要投诚于曹。 那他们负罪感没有那么强,毕竟背叛的是一個没有多少深厚情谊的新主罢了。 刘备自然是被牺牲之人,不用弄得情深义重的。 奈何,刘备真不要这徐州,他当真是来相助的,并不图谋。 而且现在百姓也并没有呼吁期盼刘玄德来领徐州,民心不在,士族不熟,真没必要。 此后,陶谦便想到了陈氏。 陈圭是最好人选。 他本身为太守时就深得民心,善于理政,而且为人谦和不肃穆,治下以礼法,不兴刑狱。 虽然退居山野,但仍有不少人尊敬。 可是现在…… 陶谦披着一件袍子,眼窝深陷,面色难看的盯住了桌案上的几封书信。 其中不少是用帛布成书。 还有竹简。 都是焚烧一半,或是残余一角。 可是拼凑诸多之后,不难发现此乃是陈登与曹操军师戏志才互通有无之信。 信上虽未有任何泄露之言,可的确相交逐渐熟络,略有欣赏之言。 这让陶谦,心里犯恶心。 时至今日,我自己尚且不能保全家性命,文武自然寻求自保。 我不反对你陈氏亲和曹操。 可这话若是我说出来,你再亲近,是一回事。 你已经与之相交,却让我发现,又是另一回事。 现在他开始头疼了。 不知要将此位,交给何人。 陈圭若是和曹操真有来往,或者陈氏的心向曹操,那么徐州保不住多久就会落入他曹操之手。 但如今,虽败得很惨,陶谦也不打算就这样便宜了曹操,至少要让他也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行。 “唉……” 陶谦深深叹了口气,最终与曹豹道:“我意,将徐州之位交予吕布,你且去告知他也。” “明日召集文武,与之明言。” “真的?” 曹豹脸色复杂,眼睛瞪大。 竟有此等好事。 ------------ 第六十九章:这等人才,为何我就没有! 曹豹,在吕布来援之后,与之兵马合作多次,是以将自家女儿嫁与吕布为侧妻,与之关系算是十分熟稔。 乃至于绑于一体,实际上也是为了能有另一番出路。 他们徐州的文武,对于陶谦无力回天一态势看得心知肚明,各自也都在另寻他路。 毕竟,混迹于乱世而能有所成就者,大多都不是蠢人。 只是陶谦数年来对他们都不错,治理徐州时候又致力于推行仁德之政,获取民心。 现在,主公却在他面前告知此事,让吕布领徐州。 吕布若是领了徐州,自可募兵壮大,又可得自己麾下丹阳兵归附,至少能够守住徐州不被攻破。 而他麾下将军诸多,都是多年征战的猛将,说不定真能让曹操束手无策。 最重要的是。 主公不领徐州,退而居后,则曹操的理由便站不住了。 他所谓父亲被害而攻徐,其来势汹汹之势,将会被止住。 当然,这也意味着,自家主公真的已经被曹**迫到了这一步,方才出此下策。 “就怕刘备……” 曹豹欲言又止,他知道这时候说这话有点中伤他人的嫌疑,马上讪笑两声改口道:“不,实际上,是担心他身边的两位兄弟。” “无妨。” 陶谦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刘备可还算是个忠厚人。” “他自会遵照我的决定,让他去南部夏丘,淮陵驻守,可南拒扬州,北援下邳。” “吕布日后守我徐州之地,若是肯与刘备交好,二人合力,能保许多时日。” “曹操若是攻南部而绕,则吕布可出兵袭扰。” “若是攻下邳,则刘备能出兵相助,如此一来,虽大势不可逆,却能让曹操疲于奔命。” “这是,我最后能想到的谋划了。” “这些时日,我早已与公祐等人说清楚,徐州三派制衡,不可破也,如今陈氏等士族虽无用,但却依然要礼遇有加,敬重他们,不能有丝毫怠慢,待随后稳定时局,再让其重新归其位,主导内政事务,人员擢升也。” “这些书信,帮我去烧了。” “以后,我之妻儿,就交与你了,我无后愿入仕,只求他们做个富足的寻常百姓便是。” “喏……” 曹豹心里一紧。 交托后事了吗? 他心情一下蒙上了阴影,知晓自己方才是有些想错了。 他以为主公是要躲入幕后而坐观时局变化,却没想到他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土埋半截了。 这是他对徐州,最后的安排了吗。 想到这,曹豹伸手借过了陶谦手中递过来的书信残页。 帛布,书信,竹简。 多是残破的部分,这是他们在曹操营地内火坑中缴获之物,曹豹也看过,但这时候陶谦明言要烧掉。 他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心里就是不平衡。 这其中书信,有很多都是真的。 曹豹知晓戏志才与陈登互通有无之事,虽是战时,可双方的暗探怎么都除不净,徐州在曹营之中,依然也有明探暗探在打探。 除此之外,百姓之中依旧也有。 就是如此,在极难的情况下戏志才还派人送信到陈登处,那就是为了构陷他。 这书信烧到一半而走,留下了这些痕迹,不也是为了构陷。 “主公,末将明白。” 曹豹捏了捏书信,揣进了怀里。 他什么话都听,但是这些年陈登父子从来没有真心实意投诚过主公,这件事他一直记在心里。 这士族之人,看不上寻常庶人,也看不上武将。 却做着自命清高,亲近曹氏之事。 烧掉这些书信? 曹豹并不打算立刻烧毁。 …… 七日之后。 陶谦病逝。 刘备让关羽与简雍、孙乾、糜竺、糜芳等人将兵马带去淮陵、夏丘驻扎。 而自己则是独自纵马到徐州进行了祭拜。 并且恭贺吕布取得了徐州。 吕布为表祭奠,着白袍在外,因他受了徐州,便自认陶谦为其主公,也是因为此,陶谦之前部众才会认可他。 以此和刘备见了一面。 两人又交谈了许久,于是离去。 陶谦一发丧。 消息自然会传遍南北,而曹军在秋收之后,或会再次来攻,总之吕布接下来的日子也并不安生。 刘备当夜回到夏丘。 三兄弟与孙乾、糜氏之人喝了一顿酒。 最终又留下孙乾、简雍两个儒生文士。 五人趁着酒兴,说起了如今扶汉之局势。 “陶公,不愧是一州之主,殡天之前,便可安排妥当徐州诸事,我自然是佩服,如今夏丘、淮陵之地虽不如腹地富庶,却也给了我一块容身之地盘。” “至于吕布,他手中有兵马,又武将,又娶了曹豹之女,刚好可领徐州之地。” 最重要的是,刘备看懂了徐州局势之后,他已经将两位庶人一派,家中巨富,资产雄厚的孙乾与糜竺带走。 这两個家族都不是士族传承,但是想在乱世之中求得士族身份之转变。 “哎呀,照我看,就该是大哥你领徐州才是!!那个陶谦,有眼不识泰山!”张飞颇为有些怨气,喝了几口闷酒大为光火。 他们三兄弟在最危难的时候到徐州来,可谓是壮大了陶谦之声势,让他军心稍稍稳固。 为此还丢了子龙! 现在都不知子龙在何处,恐怕已经被曹操囚禁了。 “三弟,不可胡言乱语,”刘备佯装嗔怒,瞪了张飞一眼,“我们来此,并非是为了图谋徐州。” “陶公将徐州交予吕布之手,乃是因其在外名声,又有战将兵马。” “而我们,居于淮陵,便是在徐州南部,如此便可多方守住下邳之地,继而守住郯县。” 郯县不失,琅琊尚在。 百姓逐渐就会民心平稳。 孙乾笑了笑,道:“其实,主公如此做,向着的还是玄德公你。” “哦?”刘备淡定的笑了笑,“公祐说说看,如何向着我?” “等民心安定,吕布败走,自然感念仁德之政,徐州百姓定然还是会顾念您。” “原来如此……” 刘备无奈的露出一丝笑意,“只是,不知曹操会如何应对。” 若是他真的按照以往所想,秋收之后再来攻徐,与吕布大战就好了,至少也是两败俱伤。 “这倒是,我离开之时,从军中情报内,听说了一消息。” “曹操此次行军,方略计策,便是那年轻人力主……是他说动曹操,以仁攻收揽民心,又离间毁我主公之民望。” “这年轻人,不简单。” “到底是谁人?”刘备顿生好奇,但同时,心中也有点不期盼,这等人为何不能跟随我。 若是我能得此大才在身,日后方略大计岂不少了几分艰苦。 ------------ 第七十章: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这个人,叫做荀潇,”孙乾眯着眼说道,神情似乎有些迟疑。 “荀潇?从未听闻。” 刘备自然也是喃喃自语,“噢!公祐说的……莫非是,抓了子龙那个?” “不错,荀氏之人,也是曹操帐下军师。” 孙乾所知晓也就到这了,更多的消息他也不清楚,但是这人还有些许传奇之事。 主要是,此前一直不温不火,从来没有担任过任何要职。 唯一能推测的,便是进徐州救曹家老太爷这件事,可能与他也有关。 “真是,少年英豪。” 这等人,刘备自然是感叹的。 那日与子龙交战如出一辙,两人战法何其相似,又看得出两人有旧,或许此前就是一起闯荡过也不一定。 毕竟,在幽州之时就曾经听赵云提起过,学艺之后有纵马北疆,除贼败寇的游侠经历。 那时候他们有一伙人,赵云负责将自己的枪术教出去。 其余之人也是各自教导本领,但时至今日他们那一帮人早已经解散,不知各自去了何处。 “此等人才,却不能为我所用,荀氏当真是依附曹操过甚也。” “那颍水一带的四长之族,我是心中感念,望得一人归附便是,只可惜他们都看不上我刘备。” 说这话时,他虽语气时分轻松,但却听在别人耳中有些凄凉。 孙乾沉默不语,但思量更多。 与诸多诸侯相比,这位主公的确少了几分背景身份。 不过他汉帝后裔,宗亲之身,再加上以往至今从未改变过的仁德品行,就是他最大的优势。 如此之人,又有远见卓识,懂得审时度势,不比曹、袁等当世雄主差也。 “主公。” 孙乾第一次改口。 也许他觉得是时候说这话了。 的确,叫住主公两个字的时候,刘备的身形忽然顿了一下。 神情应当是激动的,以至于双眸有些颤抖,手掌握不住酒碗,洒了些许出来。 “在下认为,天下各主皆为利,唯有主公为仁德忠义,以匡扶汉室为旗。” “而如此心志,只要神州大地还有一寸汉土,就定然还有主公与我等的容身之地,在下愿将家产变卖,跟随主公,招兵买马。” “同样也愿归附主公,甘愿为主公前后驱策。” “在下,虽没有经天纬地之才,没有鬼神之谋,亦不善于带兵布阵,但却自问有悬河口才,笃实之学,察人之明。” 这一番话,让屋内的数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多少年,未曾听见有人说这等肺腑之言。 他们三兄弟自黄巾之乱起,就一起厮杀多年,那时候只是为了百姓除贼赈灾,治理一方,得名望与功绩。 却从未曾想过建何等壮大功业。 但自会盟之后,眼见各方诸侯哪怕是袁绍、公孙瓒、张扬、陶谦,都只是为了能够得一席之地,根本不愿真的去迎回天子。 从那时候起,刘备就知晓,他们难成大事,即便是也最终有一诸侯可统此破碎山河,也不再是那个大汉。 既如此,为何不自己为主君,于乱世之中拨乱反正? 实际上,会盟之后,很多人都看清了当时手下拥兵之诸侯心中所想,大概都是争夺地盘。 而不是真正聚在一起会盟而扶汉,是以从那一刻开始,心灰意冷之下,将董卓赶出了中原腹地,便开始了割据时代。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刘备寄人篱下,颠沛流离。 已经很久没有再听过如孙乾这番话了。 在他看来,士族不会跟随,庶人却只能看时运,不知何时才能遇到一个,但今日孙乾之话,让刘备感动。 真正感动的是,自己一心向汉,以仁义立本,终究会有人欣赏跟随。 孙乾,只是其中一人而已。 最重要的是,他肯如此。 子龙若是还可回来,日后定然还会回到我身边。 “好!” 刘备端正坐了起来,将手中酒端平齐胸,难掩激动之情,声音颇为有些颤动的盯住了孙乾的眼睛,“既如此,从此之后,备必不会负你。” “主公,”孙乾面容冷肃,再次匍匐一拜,起身之后方才伸手接了刘备递来的一碗酒。 …… 与此同时。 在下邳城内。 陈氏的府邸宅院之内。 昏暗的烛火光亮之下,陈氏父子相对而立。 此时,陈登的表情十分苦涩,却依旧还保持着平静。 “父亲,儿与戏志才相通,书信自没有留下一封。” “但我去之书信,听闻却曾被吕布军中校尉所拾得。” “是以,主公虽未对我们下手,但其余之人不一定,孙乾,糜竺等人,或是曹豹等人,都并不会手下留情。” “而且……” 陈登苦笑道:“吕布为主,提领徐州以对抗曹军,恐怕会以此要挟,让陈氏为其内政。” “若是如此,此后均衡将不复存在。” “嗯……” 在他对面,是身穿素衣的陈圭。 此时陈圭脊梁已经有些弯曲,是以驼背,双肩微微塌陷,显得身体瘦小,但是一双眼睛还是表现得颇为精悍敏锐。 思索片刻之后,道:“元龙,你可知为何会被吕布的军士,得到你的书信?” “父亲的意思是,曹操故意为之?” “嗯。” 陈圭笃定的点了点头。 “他不攻,虽有粮草之虑,可真的只是因为如此吗?”陈圭自得的笑着,“那是他不愿牺牲过大。” “任何攻城之战,若是死守,攻城一方都是死伤无数,以人命堆得先登也。” “即便是再善战之人,也不愿时刻血战攻城,兵法云,上兵伐谋,便是其道理。” “他在等我们立功也。” 陈圭的话,让陈登陷入了平静。 他有想过,只是年纪尚轻,对许多事不会立刻下论断。 “那,我们就真的……” “真的。” 陈圭的话,更加坚定。 他知道儿子还无法做此决定,那这个决定他可以来做,日后整个家族的未来,他也足以承担其后果。 “曹操仁义待徐,若是他夺下徐州,可以在顷刻之间稳固时局,得百姓民心。” “此时,孙乾等人必会寻去处后路。” “曹豹也和吕布有亲近之意。” 而我们,则只能转而向曹操了。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你嫁你的女,他散他的财。 我卖我的城。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 第七十一章:不愧是她,真聪明 兖州,陈留。 今年并非是一个丰收年,但是所幸在整个兖州的翻新土地,种植了太多面积,而且延续了一年之策,已经足以稳住整个民生。 秋收之时,各地百姓都趋于平静,曹操自然也是率文武回到兖州鄄城。 真正去将张邈、陈宫两人作乱留下的隐患全部消除。 同时,也趁着此次大败贼寇而坐稳兖州牧这個位置,是当之无愧的一言堂,再也不可能有任何士族能够威胁到曹操的地位与名声。 荀潇回到鄄城府邸之后。 一个人也立刻来拜访。 程昱。 在他的府邸之外,程昱拉来了一马车的书简,还有金银玉器。 甚至为了典韦还特意从自己家乡弄来了百年佳酿。 “仲徳先生这是为何?” 荀潇在门前拱手,一时间没想明白这是要干什么,他记得程昱可是对自己没什么好感的。 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是还桀骜不驯的斥责了几句吗? 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文伯,”程昱面带微笑,深鞠一躬。 让人将所带来的礼物全都搬入府邸之内,又说道:“此乃是,我家中所藏,许多藏书都是名家之做,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金银玉器,是主公赏赐。” “这些都是我的一番心意。” “之前一直以为,你让我回兖州来,是公报私仇,实乃是我心思狭隘了。” 程昱由衷的感叹了一句,“主公归来之后,立刻让我代为管辖陈留,为代太守。” “在此其中,你的兄长文若,也同样因此进言,他们都因你举荐我守兖州而推举。” “由此功绩,名望皆在手。” “是在下当初不识才俊,只以为文伯乃是沽名钓誉,败絮其中的士族浪荡公子罢了,却没想到,你是真正英才,淡泊名利,不追求功名。” “令我汗颜,是以,在下特意在此等待,只想与文伯能共饮数巡,但求一醉。” 荀潇顿时恍然大悟。 哦…… 原来如此。 那他这有点心虚了。 毕竟自己并没有改变什么,原定历史上本就是程昱与荀彧守住了兖州。 而他荀潇也只不过是将这件事十分笃定的说出来罢了,这是占了先知之觉的好处。 并不算什么。 若是受了这么大的礼,还得了一个让程昱记一辈子的情。 这…… 受之有愧啊。 荀潇咋舌了一下,当即对程昱拱了拱手,朗声对周围的军士道:“全搬后院儿去!后院有藏书阁!” “其余金银都拉进库房。” “王二清点一下!” “诶!!好嘞!” 王二千恩万谢,登时眉开眼笑,脸上褶子都笑得挤了眼眉,看都不大看得见了。 虽然这些钱不是他的,但自家公子得了这么多钱财,日后好赏给自己,这层关系他还是想得明白的。 这一夜。 到前半夜时候,荀潇和程昱喝了几口酒。 “文伯,夜已经深了,我也将去陈留数日,等将各地官吏安排妥当,再回鄄城谋化军务,等到冬至之时,我再回来与你共饮。” “马上就要走?” 荀潇咂了咂舌头,这最近真没什么事。 他正是无聊的时候。 而且他又卸任了军中军师的官位,自己麾下只有那死士营宿卫一千人,日子清闲了很多。 现在就在等桃儿那边的探哨情报呢。 自己心中本就是忐忑的时候。 有个口才不错的长者能与自己说说话,交谈一番天下大势,说得慷慨激昂,热血沸腾。 打发打发时间也挺好。 “我这不是,怕扰了你休息吗?” “不不不,我今天不休息,”荀潇摆了摆手,拉住了程昱的手,笑道:“今夜若是醉了,就在我这睡去。” “此宅院本来就大,我又未曾娶妻,仲德兄长怕什么?” “文伯真是……” 程昱顿时乐呵呵笑起来,脸上像一朵盛开的花朵。 “好,既如此,我今日就陪文伯一醉方休!再畅谈天下英豪,纵观古今人文!” “伱们,且先回去,明日再来接我便是!今日我就在文伯这府邸安睡了!” “喏!” 门外宿卫知晓自家大人高兴,自然也不会多质疑,抱拳之后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了视野之内。 “哈哈哈!” 荀潇豪气万丈的笑了起来,今夜有个人陪着说说话,也省得失眠了,感觉还行! 这时候,王二自门外走来,越过了程昱之前,走到荀潇身侧,然后深鞠一躬,道:“大人,书信来了。” “哦!?” 荀潇顿时站起身来,脸色大变! 真的来了?! 桃儿居然还没事?! 这就意味着,她即将可以来见我? “先生,我又想休息了,要不您先去侧院睡下?” “诶?” 程昱脸色一凝固。 唉哟,你干嘛?! 不是你叫我留下来?我特么宿卫都叫走了,明天才来接我!我这刚要酝酿情绪聊几句! 现在你整得我毫无睡意了,叫我去偏院睡下?! 这不太礼貌吧?! “文伯,可是有何事?” “嗯……无公事,有些私事忽然来了消息,抱歉了。” “哦……原来如此。” 程昱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我先回去便是。” “我让典韦送您回去。” “诶,好!” 程昱顿时眉开眼笑,典韦好。 典韦好呀。 这猛将我喜欢得紧,多熟络熟络也是好的,万一日后又可以借我打一两场仗呢。 …… 荀潇快速进了后院。 跟随王二的步伐一同到了内屋之中。 王二沿途快速说道:“此前那些暗探,有不少人都还没被发现,徐州之内极乱,各部派系看似平静,实际上已经是暗流涌动。” “是以一直没有联系上,那日实际上是姑娘看出老太爷那一队车马上路极其不安全。” “所以才谎称去亲戚家,后来就不和他们走了。” “天!”荀潇顿时脸色大好,一口气长舒出来,“不愧是桃儿,果然和我心中所想一样聪慧!” “一眼就看得出来,带着全部家产长途跋涉,那就是找死!” “她没事,太好了。” “果真是极其聪慧之人。” “只是……”王二迟疑了片刻,“后面徐州与我军一开战,自然就不敢再来了。” “大人您先看看这书信,”王二心虚的看了一眼桌上。 额头上虚汗都冒出来了。 后背更加是汗流浃背,衣物紧贴,差些心都要从胸腔跳到嗓子眼了。 他到底信没信啊…… 我家大人,现在是越来越看不到底了…… 他本事到底有多大。 千万要信啊,不然我吃枣药丸。 ------------ 第七十二章:我这女儿,还有救不咯? 【如今,家中父兄已决定迁往北地,至冀州境内安家,兄长也有南下者,但女子不便出门。】 【唯有,暂且满怀思念,不与君相见,但随后书信,去往之地,自会给予。】 【此次入兖,早在出门之时便已经知晓不可安全到达兖州,需知如今时局纷乱,携带大量财产至徐州而过,不引起人眼红是不可能的。】 【这是,曹氏太爷考虑不周也,但其人十分和蔼可亲,并且在路途之中对我极好,彦祖切莫怪罪。】 【我知此事让你担忧惦念,但如今一切安好,请开心点,曹老太爷那边,等天下安定,北方不再有战乱,小女子定来与君一同拜会。】 【不知,你过得如何,甚是挂念,还望回信。】 【暂且,可送至青州济南国,章丘凌吾村落,会有我家中家眷联系收取。】 荀潇看完,顿时大为感动。 青州…… 真想带上典韦飞骑去见你。 只可惜,若是独自前往,可能花费数日,还要过开阳一带,恐遭遇臧霸万余兄弟贼兵。 典韦可能扛不住这么多人打。 罢了,日后还有机会。 总之桃儿还活着就好。 “唉,真是当世奇女子也,老王,你看看她,她如此聪慧,真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所在,但却有忍住不说,信中还在为曹老太爷说话。” “她真的,我哭死。” 王二眯着眼,小心翼翼的道:“那,现在没什么事了吧?” “嗯……” 荀潇点了点头,然后对王二说道:“自己去领十金回去。” “记得入账。” “诶!” 王二顿时兴高采烈,脸上阴霾一扫而空。 欢天喜地的转身回头去,到后院去向自己领十金。 …… 此时。 在鄄城衙署之内。 后院之中。 曹宪端坐在案牍之前,面容有些茫然,怂着肩膀,面前站着两个男人。 曹操和曹嵩。 “写了吗?确定写了吗?” 曹宪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写了,翁翁……” “哦,那就好。” “都写了就行,一定要让文伯知道,我是个和蔼可亲的慈祥老者。” 这样以后就好邀请其到家中来宴会了。 “好了好了,”曹操在一旁脸色都不好看了,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些什么。 “父亲,此书信,乃是为了让荀潇不经历那等丧妻之痛,方才这般让宪儿写信,与之相通。” “宪儿,也并不是桃儿。” 曹宪:“可以是。” “啧。” 曹操白了她一眼。 曹嵩当即拄了拄手中的拐杖,在地上敲打了几下,笃笃清脆之声传开,板着脸看向曹操,嗔怒道:“你那是为了他吗?” “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 “之前伱那些书信写的都是什么!?啊?!” “是不是写了,曹操乃是天下雄主,世人皆知,文武相随,乃是真心向汉之人,若我是男子,我就投身曹公麾下。” “你看看你写这些,好意思吗?!” 曹操老脸一红。 嘴巴迅速的动了几下,但没说得出什么话来。 太羞耻了!! 您忘记这些话好不好! “那,那您不也写自己是个慈祥的老人吗?” 曹嵩眼睛一瞪,刚要说话。 这时候,曹宪弱弱的道:“我觉得……不对劲。” 她左右看了一眼,两代血亲都是得罪不起的,而且从小就是在他们的威严之中长大。 那种对心中的服从和孝道,早已经深入骨髓了。 是以刚开口,气势顿时就弱了下去。 肉嘟嘟的面庞鼓起,嘟囔着道:“这真的是在帮文伯兄长吗?” “怎么觉得,父亲和翁翁,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诓骗他……本身桃儿姐姐很可能已经逝去了,他若是知道这消息,会何等的伤心。” “你们还如此骗他……” “若是他知道了……” 曹操冷不丁的道:“若是他知道了,不得恨死我们一家?包括你。” 曹嵩连忙点头:“对啊,你不怕吗?” 曹宪双手在胸前一紧,心里咯噔一下。 “哈?!父亲,翁翁你们……你们!!” 怎么说得出口这种话的!! 这不是威胁自己的女儿和孙女! 我的州牧父亲!之前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不是感人肺腑的为他着想? 你们都是长辈,这么欺负我的吗?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曹嵩顿时笃定的敲了敲案牍。 两人一左一右,曹宪就可怜巴巴的坐在案牍后,被虎视眈眈的盯着。 “好过分。” “哼!” 曹操和曹嵩对视了一眼,父子两难得的默契,相视一笑。 …… 他们一家人书信并没有等多久。 很快王二就托人送来了书信,看似要十几日才可到达。 实际上,出门左拐,到了街道一角拐入小道内,就可以从后门进入院内,送到曹操处。 今夜他们估计,荀潇绝对是忍不住,激动不已的回信。 是以都要一同等待。 至少要看個结果。 他信还是不信,或是有所怀疑。 都要知晓通透,而后才能想到对策,再行补救,那么这一次徐州书信之乱就可以渡过了。 曹操当时挽留荀潇之时,那人家可是心灰意冷,直接卸任,什么功劳都不要,而自己也确实没什么可给。 只能让荀潇做了别驾。 但却是那种,不怎么管事的别驾,依然让他在兖州做个闲差。 现在唯有这书信,才能揣测一下荀潇心中真实的想法。 顺便去嫖点计策,方略什么的。 哪怕是透露一丢丢,让自己有所启发,是最好的。 曹操虽心中早有方略,又有戏志才在侧谋划,可是却还很好奇荀潇的诸多想法。 信一送到。 祖孙三代人在案牍之前,凑近一同观看。 一行苍劲有力的字映入眼帘。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你信来时,我刚好吃了碗面,这我才发现,吃的是你的心里面。” 曹嵩:“……” 曹操:“……” 苍天…… 我刀呢? 我拐棍呢?! 我特么为什么要看!? 两人对视一眼,头皮发麻,拳头都捏紧了。 曹嵩一个年事已高的老人,恨不得咬着牙去给荀潇邦邦来两拳。 曹宪:“噗嗤!哼……” 曹操:“???” 曹嵩:“???” 两人茫然盯着看得起劲的曹宪,说起来曹操还是第一次发现,她对这些话,好像并没有什么感觉。 这,这还有救么? ------------ 第七十三章:刚休息几天,又去打!? “然妹妹远走,却是不必如此,不过也尊重你家中父兄之决定。” “徐州虽只得半数之地,如今全境归附却是迟早之事,你往青州再转魏郡,日后不还是要经历战乱?” “北方袁绍,如今与公孙瓒相斗不休,而公孙瓒与刘虞素来不合,恐怕不久之后,刘虞必遭其害。” “一旦刘虞身死,幽州崩溃,袁绍可得幽州也。” “如此曹公当据官渡以南,迟早与袁绍有一战,无关乎他们过往关系如何,无法避免。” “到时候,袁绍占据幽州,冀州,青州,并州……沃野千里,雄兵百万!” “曹公却依然有办法得胜。” “战乱数年,方可得见,但开战仍不是近年,妹妹还可以来兖州……若是你愿意,我马上想办法派人来接你。” “望回复。” 嗯…… 曹嵩,曹操父子顿时陷入了长足的沉默之中,方才的一番情绪逐渐压了下去。 特别是身为主公的曹操,多的是对此话的认同。 袁氏门生以及北方士族多选择支持了袁绍而不是袁术。 这就让袁术只能去联合各地势力组成的贼兵,任用自己与孙坚多年带出来的旧部。 由此也可以想象,袁绍麾下的势力有多大。 光是冀州清河郡的几个家族,就足够与颖川士族争锋。 这几个地方,都是文汇风流之地,多年汇聚了大量的人才。 再加上河北的英雄豪杰多被他纳入帐下,那真就是……百万雄兵,战将千员之众,何等壮观。 他要取幽州,而我同样需得壮大,不可为半个徐州而沾沾自喜。 须,在数月之内,今年年关之前拿下徐州才是! 曹操内心顿生些许急躁,因为荀潇这信中所言,虽然荀潇在信中所言,不过是冰山一角,但是和戏志才当年方略所谋划、论断,都是如出一辙。 戏志才在归附曹操之时,就曾花费了一天一夜时日,为他划定了方略,抒发了自己的豪情。 在他看来,袁绍在夺得北地之后,于兖州夺取地盘而发展壮大的曹操,必然会成为他一统的绊脚石。 如此,两人迟早会有一战,这是毋庸置疑之事。 而他也曾说过,到时候的袁绍,可能会变得空前强大,然兖州为根据,占据颍川一地的曹操,可夺徐州、扬州之地为本,同样也能不断输送人才。 至于战场,他们一致认为的确是在官渡一代。 所以从曹操入主兖州,得兖州牧起,一直自己的心腹之将守濮阳,与袁绍割据。 便是夏侯惇。 双方暗中也都认定了官渡这一代占据了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是以谁都不肯放。 从黄河东北支流,袁绍有五条水路可以输送粮草。 而曹操亦是有一条大河支流可沿江阻击,便是地势的重要。 官渡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在那一代,双方早就已经进行了多年的夺取,水路运送粮草可比山路快多了,并且还可少去路途之上的耗损。 荀潇提及此事,又一次让曹操刮目相看。 至少他在论断这一方面,与见戏志才是差不多相同的。 “好谋断啊。” 曹操深深的叹了口气。 此时的事,让曹宪知晓自己不该多听,是以很乖巧的对两人深鞠一躬,慢慢的退了出去。 而后曹嵩端坐在曹宪方才所坐的位置上。 和曹操相对而坐。 “阿瞒。” 曹嵩的表情凝重,语气沉稳。 “我能逃得一条性命,全赖文伯来救。” “他能从兖州之地,马不停蹄,不顾一切的来徐州救我,说明其心思纯良,有赤诚之心。” 他不一定是特意去救您的。 曹操不动神色,心里嘟囔了一句。 “此子,定要收入麾下,助你建立功名。” “他信中有一言,你是否注意到。” 曹操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说,曹公总有办法,唉,他到此刻,依然只是把我当做曹公,却不愿叫一声我主。” “要让此人收心,仍需恩威并施,坦诚相待,当做自家人。” “人家救了我的命,也让伱得了仁义之名,如此恩情,自然不能以寻常谋士对待,不需要威,你且当成自家子侄便是。” 曹嵩感叹道:“不过,我要说的并非是此事。” 曹操眼眉一挑。 不是这個?! 还能是什么? “他说,曹公有办法得胜,”曹嵩眼神顿露慎重,盯着曹操直看,“你是否,真的有办法?” “我暂时……”曹操愣了半晌,“没有。” 我与志才,以及为内政的文若,都只是做好了此等准备,但是并没有行而有效之策去应对。 毕竟袁本初,也不是庸才,他在洛阳下的那一盘大棋,若非是自己求稳,被董卓赢了成果。 现在天下是谁的,尚且还不好说。 多年经营,加上人脉魅力,又多有谋略。 袁绍唯一缺乏的,只是一个“断”字,他没有赌的勇气。 做任何事,便需要十成把握方可出手,这是他的弊端,因为世上本就没有绝对十成把握的事。 哪怕五成,四成,三成。 在乱世之中,仍需一搏。 唯有搏杀方可得王道。 哪怕天命之中,也有一线造化,所谓天道五十,自衍四九,遁去其一,求那个遁去的一,就是搏一个造化。 “既然你没有,”曹嵩听了他回话,也知晓曹操心中思虑万千,立刻追问道:“他却说你有,此话总不能只是信口胡诌,让那女子心生崇拜吧?” 有可能。 曹操下意识的想道。 但不好意思打断自己的父亲。 “文伯如此大才之人,自然不会信口开河,是以阿瞒,你接下来,要问出为何他有这般自信。” “或许,你真正能够成就丰功伟业的因素,南北得胜之关键,就在这句话的可能上。” “好。” 曹操深鞠一躬,他自然不会拒绝,不过因荀潇这番话,让他原本已经打算休憩的心思沉了下去。 徐州,还是得继续催促,不可懈怠。 我等休息之时,恐怕袁绍正在摩拳擦掌,准备攻打幽州。 绝不是好时机。 …… 当天夜里。 所有文武收到了军令,包括荀潇在内。 “什么!?” 刚睡下,披着一件墨色袍子的荀潇不可思议的看着典韦。 “又出兵打徐州?!哪个杀千刀的献的计!!刚休息没几天!我刚联系上桃儿!” 一听见马上出兵,命荀潇为随军司马,率死士营部众跟随时,一向温和的荀潇也炸毛了。 “打打打,打胶呢天天打!” 典韦挠了挠头,“大人……何谓胶?” “我一个朋友。” 荀潇颓唐的摆了摆手。 烦死了。 ------------ 第七十四章:但是他真的,好帅啊 “文伯,此次徐州之行,主公应当是志在必得,不若来虎豹骑之内。” “虽是行军司马,但依旧可出任虎豹骑军中祭酒。” “此次主公只带两位军师,一文若你,另一人便是程昱。” “除此之外,你侄子公达先生正在小沛整军,与子孝兄长一同,你跟我就行。” 刚到军营,曹纯就带人在门口迎接荀潇。 两人关系本就不错,曹纯应该算是曹氏诸多将军之内,和荀潇最为亲热的。 一开始接近荀潇的时候他就莫名其妙得到过许多便利。 而且还是王二的上级。 书信内容虽然没看过,但是从主公很多次神奇变策,行事多变而卓有奇效来看,几乎可以断定和荀潇的书信脱不了干系。 况且,现在荀潇有攻徐这么大的功劳名声压在那,可谓是日后不可限量。 他的兄长又是中流砥柱,相当于总揽了整个全境曹氏领地的内政与官位任免、擢升之事。 地位只在主公之下。 是以,两人现在关系越发的好。 “你带兵,就凭借那御术,教导一段时日,虎豹骑可能会更加精悍。” “咱们一同立功,日后可一同擢升啊。” 曹纯笑得很是和善,一把揽住了荀潇的肩膀,若是有荀潇相助,以后弄个车骑好像也不在话下。 至少也是个上将军,封列侯,乃至县侯也不为过。 “不了,主公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我任职之后,卸任根本卸不掉。” 荀潇的表情有点颓唐,颓唐之中又带着些许平静,好似他准备跟着去郊游一样。 “兄长不要贪功冒进。” “此次再下徐州,此前数月之功便可成矣,而且徐州易主之后早已经不是当年那等稳固,吕布初来不可能得百姓支持,是以此次取徐州之功,全听主公安排便是。” “诶?” 曹纯顿时犯难了,因为取徐州最大之阻碍,那就是攻下邳。 而虎豹骑都是骑兵。 攻城战必然舍不得让他们出动,若是精锐损失过大,对于大哥来说何尝不是一种重创。 哪怕是得胜,也会心疼。 是以,他立功的机会可能还真的不大了。 “那,那就只能听任安排了?” 荀潇苦笑道:“子和兄长,这必须要听从,此次取徐州并非是苦战,不需要各位将军力战取功。” “随意吧,听从调遣。”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攻徐之战,意义重大,徐州四战之地,孤地一方,可以说陶谦治理得已经很是完善了。 现在取之,刚好是各方面颇为纯熟的时候,不需要过多的整治,而吕布……本就是死在曹操攻徐之中。 只不过是早晚而已。 哪怕是刘备在侧可为掎角之势,不断袭扰曹军后方,但现在时间太短,他来不及募兵过多,翻不起什么风浪。 只需遣一将率军去攻他淮陵、夏丘之地,打刘备一個立足未稳,便可以不断袭扰,让刘备无暇顾及此地。 荀潇其实认为,这一战不光是要在今年取下徐州,更重要的是,诸多文武可以因此得功绩,代表了日后到徐州之后,官职之任免。 而自己已经足够出风头了。 因为桃儿的缘故,他对攻徐这件事,稍微出了一点点力。 所以得了不少功绩。 若是这一次再去争功,那就真成了众矢之的了。 一旦如此,拿下徐州之后恐怕要给他个二千石做。 真要是成了二千石可怎么办? “好吧,唉,我还以为此次若是得徐州,功绩大振之下能占取不少功劳,唉呀!” 曹纯拍了一下大腿,有些懊恼。 “都怪我,当时对文伯你的话不全信,没有在路途布兵埋伏吕布,否则不会让他逃脱。” 其实他埋伏了,但只用了一千余人,所以斩获并不多,而且还被吕布及麾下诸多将军一同杀将回来。 不过这些细节,曹纯自然不想直接说出来。 他也认为,荀潇看破不会说破。 心照不宣就行。 …… 军营大帐集结。 曹仁与夏侯渊、于禁、曹洪等将军率先锋军早已经出发,将兵马自兖州之内又囤于彭城。 粮草运送也同样先行出发。 此时文武待命,三军整备疾行。 曹操在主位上等待许久,商议之后自然是要说些什么。 “诸位,此次回兖州,一是为了秋收,二是为了看一看,张邈陈宫所留下之乱,是否真的彻底平定。” “此役,仲德做得极好,我心甚慰,不曾想到于我后方境内,不光有文若这等宛若子房般的良臣名士,还有能提刀上马的程仲德。” “自然,文伯也伏有奇兵在后,安排妥当,令我宽慰。” “但徐州仍旧未下,不可如此轻慢骄傲,诸君当勇猛精进,再夺下邳,秋收之前,我军已经将下邳围攻多次,如今整军再去,即便是吕布,也不可挡也。” “我意,在今年年关之前,拿下下邳之地,随后收拢整个徐州。” 曹操一两句话,已经说出自己决心, “主公,我想随后军来,”此时,荀潇忽然拱了拱手,一揖到底,神情十分沉凝郑重。 “为何?” 曹操和诸多文武都看向了他。 戏志才更是深深往了一眼。 这小子还挺聪明,知道这当口了,让别人也立立功。 一时间,他对荀潇好感顿生。 以前还一直以为是狂傲之辈。 懂得些许文治武功,但是却不通人情。 荀潇道:“我要等一个人。” “等谁?” 曹操眉头一皱。 我让你去徐州拿功劳,拿下之后,马上就可以向长安天子请封!给伱个二千石! 你等谁! 又不要! 死活不肯要! “等一个人,他应该差不多要回来了。” 曹操腮帮子一股,登时长舒一口气。 想起了当时荀潇放走的那人。 叫什么? 常山赵子龙是吧。 是个猛人,但他当真会回来吗? “别等了。” “你肯回来?” 荀潇咂了咂嘴巴,道:“应该肯。” “破徐之功,难道你不要也要等他?” 曹操露出了戏谑的神态。 荀潇顿时淡然拱手,“在下本就只是兄长麾下一小吏,乃是谋生方为吏做务,不想在家吃白食。” “所谓功绩都是运气好。” “愧不敢当,不要,我等他来。” 荀潇的淡定,和这急躁的主帐截然不同,当即仿佛有一股清风吹拂而过,让许多人一时哑口无言。 哪怕是刚刚对他有了些许好感的戏志才,也有些说不出的烦躁淤堵感。 就你有兄弟挚友!?我没有?! 小心我把我挚友叫来!我也等! 但是他这样,好帅啊。 ------------ 第七十五章:不会真等来了吧? “真不要?” 曹操缓缓后仰身,呼吸逐渐粗重起来,面容上颇为有些无奈。 在他看来,有情有义是好事。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c 可这时候说这话,不就是真的不想要功劳吗? 扯淡呢么。 还等人? 谁信呢?无非是这小子明哲保身,将机会给别人罢了。 吕布在徐州,毫无根基可言,拿下他并不难,而且还有陈登父子在下邳之内,可为我开城门也。 取徐州拿功绩,刚好可让众人尽数立功。 只可惜,荀潇不想拿。 曹操深深的叹了口气,在中军出发前,大致还有七八日,到时候再问问。 …… 夜晚,中军集结,整理军备。 而荀潇在军营内总管军务,编纂名录,率麾下幕僚忙碌。 荀彧忽然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文伯。” 许久不见,荀彧对荀潇的态度依然十分温和,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从徐州回来,你我兄弟就没能再见到过,今次路过军营,特来见你一面。” 荀潇立刻起身,深鞠一躬,“兄长好。” “不必如此,现在都是自己人。” 荀彧淡然笑着。 帐内只有一两个识字的幕僚,而帐外是典韦率内卫驻守,他死士营内都是自家兄弟,所以说话真可以自在一点。 “文伯最近,声名鹊起,令人生慰。” “没有让荀氏蒙羞就好。” 荀潇不冷不淡的说道。 这话一说,荀彧当即愣住了,话题有点聊不下去,自己以前是说过这话,但那是担忧的成分居多,怕日后荀潇就这样安于现状。 “此话,算是我说错了,文伯为荀氏所做,得无数声名,荀氏当以你为傲。” “如今,公达已经是驻守小沛之将,又被征辟为别驾,算是总算肯入主公麾下了。” “至此,我一门三人,都在曹氏麾下也。” 荀彧在此刻,才稍稍的叹了口气,这是他真正担心的事情。 三人为官吏,而三人都各自有功绩,若是只有他荀文若一人尚且还好。 可是兄弟两人,加上一个侄子公达,名气都在不断上涨,日后很可能会招来妒忌。 也就自然会有诸多灾难祸端。 “兄长与侄儿都是当世王佐之才,文伯自然比不了,自是恭喜他了。” “唉,”荀彧提起衣袍下摆,屈身端坐在荀潇眼前,“我听他信中说了,乃是你断言徐州境内老太爷必有一难,后又是你,主张仁义以攻徐,终得此胜。” “也才会让陶谦郁郁寡欢,恶疾而终,只能安排徐州身后事,可是……徐州人心沦丧,上下向曹已是定局。” “我很欣慰,此时你又可抽身出来,将此功劳让与别人。” “唉……”荀彧长叹了一口气,脸上全然是欣慰的笑,“为兄错看了伱,文伯当是通透之人,以往只认为你沉寂多年,并不懂如今天下形势,也兵败如何与雄主相处。” “荀氏祖宗,在泉下有知也当自豪,我也可……放心为政。” “多谢文伯。” 荀彧这的确是肺腑之言,当初刚把荀潇带来为官吏之时,他心中的确有些自惭。 多少有些心虚。 后荀潇被主公多次提拔,却没有立下多少功勋,一时为人所诟病。 窃窃私语时,荀彧就曾听过不少人酸楚这事,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特别是张邈、陈宫一派兖州之地的士族名流,对他更是暗中恶意中伤。 但现在一切都好了,真正内乱之人是张邈他们,而荀氏并为反叛过。 “张邈,死了。” 荀彧想起这些,鬼使神差的和荀潇说了这个消息。 本来还没传扬出去,被军中探马知晓,但荀潇只是淡定的看了他一眼。 好像此事和他并没有关系,道:“我知道,被自己的下属所杀。” “嗯?”荀彧顿生疑惑。 “文伯如何得知?” “叛人者,人恒叛之,我猜的。” 荀潇笑了笑,没有说别的,但是这话依旧足以让荀彧怀疑。 也足够让荀彧看不清荀潇的背影底蕴,总觉得一瞬间自己这和蔼可亲,人畜无害的弟弟在瞬间变得陌生了。 虽然气息依旧还很熟悉亲切,可荀彧已经看不透他了。 “不错,”荀彧点了点头,笑道:“人不患无能,患不知足。” “文伯,知足则长乐,为兄心中深感欣慰,嗯……此次你与后军出发,最后在去时,恐怕徐州已经拿下了。” “既如此,我且先回去。” 荀彧也不打算多逗留,但他听闻荀潇这一次以等人为由,不去徐州取功,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故而特意到此,和荀潇见一面,再勉力几句。 这是最好的做派,可取而让功,可以让荀氏有谦让之德,不会功高而令人生畏。 这孩子,真好。 荀潇躬身将兄长送走,他说的这些话,荀潇倒是全都听进去了,不过实际上他倒并不是为了荀氏的名声。 …… 七日之后。 曹操已带大军开拔,临走之前吩咐曹宪写一封书信与荀潇隔十数日一次相聊。 至于书信地点,曹嵩自然会想办法做到稳妥不被察觉,信的内容,自然也是祖孙三代人熬更守夜的苦思措辞。 荀潇等大军走后,日子顿时就休闲了起来。 骑马打猎,河边钓鱼。 准备享受一波再说。 至于等人,谁知子龙啥时候来啊。 曹操可能做梦都没想到,荀潇果然还是演的。 文武猜了半天,又是明哲保身,又是让其领功。 其实就是荀潇不想动了。 找個理由先躲在兖州再说。 而老曹刚好是个浪漫主义的人,说各种理由不如一句等他。 男人间的浪漫,便是在这些承诺之中。 …… 三日后。 荀潇在东郡外一条河边,坐在一根横放枯木上,穿戴斗笠,身旁放着蓑衣钓鱼。 典韦百无聊赖的靠在一侧呵欠连天。 老王则是早早在平坦的地方生火做饭。 唯有夏侯恩,在远处倚靠于一棵树干上。 看似安静的场景,忽然间被地面石子抖动所打破。 夏侯恩手中持剑忽然一紧,眉头紧皱朝远方看去。 但见尘灰扬起,身影窜动,从一条道路之上,忽然出现一线,而后迅速化作起伏身影,朝着河岸边奔来。 “诶?大人,你看看是不是有人来找你了,都是好马啊。” 王二伸直了脖子看,一时间心中好奇,几百匹马啊,这人也就算了,主要是战马和他们营中精心喂养的也差不了多少了。 荀潇咂了咂嘴巴。 不会真等来了吧? ------------ 第七十六章:我必立功,谁也拦不住! 荀潇蓦然起身来,回头向后张望,眼见数百骑兵自远处奔腾而至,速度极快,几乎在顷刻间就到了他们三人面前。 为首正是白袍小将赵云,眉清目秀,但风尘仆仆。 他们为首三人翻身下马,走到荀潇面前一抱拳,赵云神情顿生激动。 马上握住了荀潇的手,“文伯!!!你救了我大哥之命!” “我真是,真是……感激涕零!!此行我将当年乡勇召集而来,又得白马义从之中十几位兄长跟随,一起来投奔!” “从今日起,子龙伴随宿卫左右,生死不渝!!!文伯救我大兄一命,恩同再造!子龙不敢忘却!” 荀潇的眼眸顿时失去了神采。 啊? 我,我什么时候…… “子龙,你大兄他……” “我到家时,他已经病入膏肓,若是再晚几日,可能就不行了,到时候留下孤儿寡嫂,不知如何生活,我多少守孝照拂又有诸多不便,幸好……” 赵云回乡之后,兄长寒疾虽严重,但他请了医者,自己又亲自去挑了家里的重活。 养了一段时日,病情好转了些许。 赵云才听闻在他去往幽州之后,冀州行仁政之策,但是褚燕在大军来之前,搜刮了附近的商贾与百姓。 虽弄得怨声载道,但他的确卷了无数钱粮而走,乃至是家中的被褥与袍子,厚实的布匹等等都没有留下。 直到袁绍大军与曹操兵马南北合击击溃了黑山,白波两大贼兵。 袁绍入主了冀州之后,开始减免赋税,仁德待民,方才有所好转。 但是也因此,赵风一次过冬变得极其艰难,在这一年病倒。 若非是赵云忽然回来,补齐了家中所缺,又帮忙担起家中重任,请来了治所郡内的一位大夫,据说是投缘得见。 本身其也是一位气度不凡,到处行走的医者,救天下之民,专治冬灾一类。 兄长治好之后,赵云说动了他,让他带着一家妻小,又募集了乡里壮士,离开了故土。 得资助数百金,购了良驹,自真定又出发,就如同当初投奔白马义从一样。 南下来奔荀潇。 这一来,他已不打算回去,他家中大兄大嫂一样如此,既然是人家断言相劝,让子龙归来,这绝对是救了一家妻小性命。 恩同再造,绝不可忘却。 荀潇大为感动,“真的?” “就做我宿卫,不去别处。” 要是这样的话,倒是符合子龙本身路途。 “全凭文伯调遣,尽可吩咐。” 说完这话,赵云一甩衣袍下摆,直接单膝跪地,铿锵抱拳。 典韦愣了愣,“那我干啥?” 荀潇看了他一眼:“啧,一起宿卫啊。” 典韦战术后仰了一下,有些无奈,“需要这么多么?” 你自己不也会武艺。 而且挺厉害的,上了战场千里取敌也不在话下,上次斩那刘祥,一看便是不是一次血路厮杀。 “这么多人宿卫,不可能真的有人要刺杀您吧?” 荀潇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急道:“你说就说,插什么旗子!” 曹老板身边刺杀之事还少么。 万一哪天就波及我了呢! “那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荀潇懒得动,但是典韦想去打仗啊,他又不喜欢钓鱼,方才那安静场面仅仅持续了一柱香,他已经快要靠在荀潇身侧睡着了。 荀潇:“……”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夏侯恩此时持剑到了荀潇身侧,冷冷的看了赵云一眼,道:“以数百壮士来投,一来便要宿卫左右?” “伱可知何等官位能宿卫大人左右?” “恩啊,别闹。” 荀潇咋舌,你谁都可以试着惹一惹,但是子龙真别惹。 别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就出兵吧……高速妙才将军,后军可出发了,我等的人来了。” 赵云眼睛一亮,“文伯在等我???” 荀潇苦着脸笑了笑,“是啊。” 怎么办呢?自己随口说出去的话,肯定要笑着圆回来呀。 赵云哑口无言,但是内心泛起一抹感动。 文伯居然……如此深信我会回来。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义字当先。 在他心中,我绝不是那等弃其恩于不顾,转身投于他主之人。 他相信我,我自不能让他失望。 文伯既然最后等了我才出兵,便是忤逆了军中行军之令,如此深情厚谊,如何能视而不见。 此徐州,我必为他立功!!! 此刻,赵云的内心仿佛燃起了一把火。 …… 第二日。 清晨刚起,荀潇坐在自己坐骑上打呵欠,身上依旧没有披甲,只是穿着武服,腰间挎刀。 老王在前方走着牵马,笑得乐不可支,也不知道他高兴个什么。 可能是上次赏的十金让他赚到了今年年关前最大的一笔钱财。 赵云与典韦各自领一骑兵在后。 此时得了赵云带来的乡勇三百余人,还有十几位从白马义从之中,界桥战败退而走之人。 那几百乡勇暂且不说都是赵云在当地名声所招募,十分听他的话。 这十几名白马义从之人虽是败军之将,但是却经验丰富,每个都可以领兵数十乃至上百。 一下壮大了很多,荀潇现在就怕赵云一到徐州被曹老板借去。 赵云降我而不降曹氏。 日后是我的家将…… 荀潇在战马上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那和以前有什么区别,日后我若只是个普通杂号,如何对得起他们。 哪怕不争,恐怕为了这些跟随之人的忠义,都得去争点什么…… …… 此时下邳战事早已打了数日之久。 曹仁领兵数次攻城,全部被吕布率军阻挡下来,而徐州南部夏丘一带,曹操让于禁前去屯军相抗,阻挡刘备。 由此曹军中军一至,立刻从侧路开始包围下邳,攻占城池两侧高山各大关卡。 至此让吕布难以支绌。 城中军士多是疲惫不堪,唯有靠着意志而战。 城门楼之中,大堂内吕布叫来了曹豹,情绪极其沉重。 “为何曹操要迫不及待来攻打下邳?” “他回到兖州之后,兵马刚刚安定生息,该是休养整军之时,为何又愿出兵来战?” 吕布思虑极多,颇有疑心,曹操在徐州的彭城一带耗费众多。 现在回去稍稍补给,一個秋收又敢来打,他真不怕自己因此穷困吗? 还是说觉得下邳必然能拿下? 若非是曹操有足够自信,那就意味着下邳城内有内应! “会不会是……”曹豹眨了眨眼,欲言又止。 这一作派,立刻加重了吕布的怒气。 ------------ 第七十七章:你说有错,就有错呗 “陈登父子,可是一直与曹操麾下军师书信往来的。” “哪怕是在如今双方交战之时,据说也有许多暗探冒死送信。” 曹豹一言一语,不动声色将此前书信的事再次提及。 陶谦去世之前曾叫他到身前去,耳提面命的告知如何对待陈氏为首的士人。 这些人盘根错节在徐州多年,下邳、鄄城、琅琊更是他们的祖地。 对付他们很难,哪怕是曹操那等不顾名声的猛人,也是分好几次打压镇杀,才做掉了兖州反对的士人,将声音全都压下去。 但陶谦没有那个魄力,也不符合当地民情,只能拉拢与倚仗。 他怕的就是曹豹看不懂其中利害。 却没想到,曹豹不是看不懂,而是不喜士族久矣,趁此机会刚好可以肃清这些人,再守城不出,击退曹军。 等来年开春再延续陈登所行政令继续屯田,这样权力也收回,又可以得粮食,百姓有了吃的就不会继续闹事。 乱世嘛,大家无非是想要吃饱饭而已,只有那些始终自认为清高的一派人会才会在吃饱饭之后诞生别的追求。 …… 三言两语。 吕布已经是眉头紧皱,双目圆瞪已经是怒火中烧,哪怕是大马金刀的坐着,身姿震颤之时也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 其实吕布他武艺虽高,但是从五原那等地方一路拼搏至此,难以得入中原士族之眼。 到了徐州之内,虽然得领下邳而坐拥半数徐州领土,但这辈子都在和士族附庸风雅,想要得到他们的赞誉。 但是换了这么多个义父他终于明白,乱世还是屠刀重。 “你上次给我看的书信,还在手吗?” “在。” 曹豹登时来了兴趣。 他知晓这位君侯脾气可不好,又是出身于虎狼混杂的并州兵。 在董卓麾下早已经轻淡了士族儒雅的观念,这样一来,陈氏今天若是说不明白就得完蛋。 如此,他们家族之内的钱财都可以充公。 再收其奴籍之人为死士,又可得上千人。 毕竟一旦要动手,就不光只是陈氏一家那么简单,其中牵扯的家族只会更多。 而这些奴籍之人,可以用战功换取自由身,日后为民拥有自己的土地,他们也能悍不畏死去守城。 是以,短短数个呼吸之内,曹豹已经仿佛看到了陈登父子被斩杀的下场,按捺着喜悦之情从怀里拿出了那些书信的残页。 给吕布递了过去。 这些东西,早在吕布主下邳时,就已经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那时候他刚刚得大权在手,并且曹军还没有退去,不想动也不敢动陈氏父子。 但现在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就已经是没有后退可言了。 不多时,陈登从衙署被叫到了城门楼上,此时吕布麾下诸将除了郝萌、高顺之外几乎都在。 张辽更是冷眼相看,以一种颇为轻慢的神情打量他。 其余人的目光虽不曾这般凶狠,但是却也颇为奇怪,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一样。 这种眼神,是藏不住的。 因为这些将军已经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了,好似多说一句客气话,对他们都是一种侮辱。 陈登心中一紧,已经明白了是何事。 他今日恐怕,难逃一劫,但却不知能否还有回转的余地。 “将军。” 陈登一袭黑服,雕饰纹路,佩戴香囊,本是很儒雅温和,此时双手拢在广袖之中,捏得很紧,未曾被别人看见。 吕布端坐在座榻上,暂且没有说话,只是粗重而缓慢的喘气。 这时候,他越是不说话,陈登的内心就越是难受,不过好在,这不是他第一次经历这等场景。 相比之下,喜怒形于色的吕布将军,和之前曹公那谈笑间杀气若隐若现的气势并非同一种。 这种只是求饶还有机会。 那种可能不知道哪句话错了就要死。 若是这么讲,倒是要感谢曹公了。 陈登心中逐渐平静了下来,镇定等待吕布发言,也是不急不躁,面带微笑。 半晌之后,吕布伸出手在眼前案牍上敲了敲,沉声道:“这些书信,你怎么解释?” “我等将士死守陶公基业,不被曹操所夺,为何你陈氏还在与之通信?” “这些,乃是被烧毁之信,我听你怎么说?” “这些?”陈登当即懵了一下,笑道:“这是当时在下受主公之托,自下邳之内前去慰劳犒赏曹公之兵士天降徐州为我等平定阙宣之人乱。” “于是与之麾下谋士戏志才结交,此乃是为了两家日后共谋壮大,匡扶汉室所做。” “此后,始终保持往来,望可进而交好,是以在下才会不断通信,而此书信,其实主公大多知晓,他都曾看过。” “哈!” 曹豹轻蔑一笑,当即摆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世间岂有这等事?你是说你的书信往来,主公都先看过再给伱?” 陈登意外的眨了眨眼,“曹将军,主公在世之时,你乃是心腹之将,这些事难道你不知道吗?” “此书信,并无泄露徐州任何机密之内容,君侯应当也没有看到。” “对吧。” 陈登从容了起来,深鞠一躬,但其实相叠的双手已经有些紧绷了。 这一番话,还有他的态度,的确让许多人神色缓和下来。 可吕布在思索了许久之后,却依然眉头紧锁,他现在要的不是真相。 陈登一看他这模样,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难道,说不过去?非要杀我? 这些书信,有一些的确主公看过,虽然并没有看过全貌。 而且陈登从来没有见过这些残片,他也不知道戏志才有没有放了点别的书信进去。 毕竟若是要构陷他,稍微混进去一些含糊不清的书信,立马就可以让他解释不了。 但是…… 陈登想到了一种可能,但是心一下就寒了。 他试探性的拱手,道:“君侯若是担忧……在下可自卸其任,向军士谢罪。” “嘿,”吕布露出森森白牙,忽而笑了一声,“怎么谢罪?” “在下自认言语不慎,泄露军机,方引曹军来公,君侯明察秋毫,已交由曹豹将军处罚,至此罢免在下以安军心。” 陈登低下头去,脸上已有些失去了神采,他忽然从吕布那眼神中看明白。 对错不重要,真相也不重要。 他要一個人来稳住现在颓败的军心,将曹军来攻,节节败退的罪责,甩在这些书信上。 吕布点了点头,“这么说,你果然是不慎泄露。” “是,在下无能……害了军士,请君侯发落。” “好,”吕布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和张辽对视了一眼,“文远,即刻告知三军,将陈登下狱,待我退曹军之后,再做决断!” “喏。” ------------ 第七十八章:去就崩 张辽等拿人而下,将陈登下狱,不过陈登心思却反倒是松懈了下来。 至少不用死了。 以并州军的作风,若是犯了通敌之罪,估计不会吝啬大堂的整洁干净,抽刀说杀就杀。 但吕布只是下狱发落,罢黜官位,那就说明他并没有铁了心要杀人。 此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陈圭的耳中,而且还是吕布麾下颇为和善些的郝萌来传。 陈圭得知此消息,登时一愣。 当即和来人清楚的问道:“他真的通敌?” 郝萌颇为肥胖,此时一听这话,脸上肥肉都稍稍抖动了一下,怎么这么问? 真是他父亲吗?看这模样,似乎是要大义灭亲一般。 “也不是,陈登招供,只是在书信之中泄露了消息。” “恐有我军布防之兵士多少,城内百姓之民意……” 郝萌说到这,憨厚的笑了笑,“大人,我家将军知此事不好明说,于是派遣我来告知,还请切莫责怪。” “哼!”陈圭冷哼负手,腰板逐渐挺了起来,原本严肃的面容上满是怒容,“哪怕只是泄露,也是通敌,此虽无心,却害死了多少三军将士。” “将军可知晓,一战之布防、军情是何等重要,我儿若是书信之中有所不察,被人勾了话去,是他无能,无能之人岂能姑息。” 陈圭面容冷肃,双眸之中满是失望绝情之色,“请上将军自行责罚便是,若是他给我这个人情,自可留其一命,这是作为父亲最后能做之事了。” “只是此子连累我陈氏声名,实在丢人现眼,日后不可再任用!” 郝萌呵呵一笑,连忙点头,“如此,我便回去告知君侯。” 他转身离去的瞬间,表情立刻收起,颇为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不多时,他回到了城门楼上大堂之内,抱拳行礼之下将此事告知了吕布。 几人都陷入了惊讶之中,在场之人几乎都没有理解士族心性的人。 不知道陈圭这是什么意思。 吕布看向侧位的曹豹,“他们父子,一向如此吗?” “是,”曹豹也不明白,但是以往听说了陈登家教极严,小时便是在严格教导之下长大。 陈圭有这样的反应也不为过,因为陈登让他们家族蒙羞了,甚至此等所作所为,还可能会让整个家族牵连遭祸。 “士族之人,向来是如此,”曹豹沉吟片刻之后,当即说道。 “不错,”吕布微微点头,似乎赞同这个观点,“当年董卓老贼也说过,士族之人酸得很,不实在。” 提及董卓,张辽、高顺等人也就不说话了,他们虽然在董卓被斩杀后,归于吕布麾下。 但是却始终对他的忠义有些许怀疑,吕布为人如虎狼,善战而无情也。 这当年一口一個义父的叫着……竟因为一女子,现在叫人家董卓老贼。 “君侯,那此时城内百姓之事……” 张辽抱拳,刚要问是否应该继续启用陈氏的人,毕竟他们这些年在徐州之内的民望很高。 刚进此地来驻军的时候,张辽就知晓这陈登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二十二岁之时就已经是典农官了。 将当地百姓的屯田之策修缮,又广修农田兴修水利,让田土逐渐变得充实起来。 徐州在短短数年内的富足,和他分不开关系。 此人对于内政方面,特别是民政一行非常擅长,不光是论著那么简单。 他自己也多次亲自下田地,带人和百姓一起耕种,并且广为告知农户屯田之政。 若是荀潇来夸赞的话,会由衷的说一句这是个极其笃实勤劳的驻村官吏。 但张辽还没来得及开口,郝萌直接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将军!” 郝萌笑呵呵的抱拳道:“陈圭这样,反而 感觉恨意在其心中,不如杀了以绝后患。” “至于百姓,不至于管他们如何,若是不听从咱们的军令,不肯参军抓壮丁,不给粮食就搜刮,先守住下邳击退曹操再说。” “哼,”吕布轻言冷哼了一声,他自进城起,就明白不能这么干。 以往的城池,干就干了。 但是这个绝对不行,没听见满城的百姓都在说曹操的仁德吗? 若是我在劫掠,城内没有哗变就算不错了,现在是倚仗陈氏的时候。 定然要他们出来,将城内十数万百姓的心思稳住。 否则后面的郯县就更不可能守住了,这下邳就是最坚固的一道屏障。 “不行,”吕布松了口气,“既如此,此事就当结束吧,不得再提。” “哈,”郝萌打了个哈哈,然后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自然是不敢说话,也没有地位权力,但是从进城之后不让扰民这一条。 麾下兵马已经很是不服了,放着大量的钱粮不要,却偏偏牺牲无数性命去帮别人守城。 这下邳的百姓又根本不会念你将军的好,他们甚至还期盼着曹军速来。 这仗,怎么打得下去。 郝萌此时的想法,其实和当日刘备所断一样,守不住的。 只是刘备换了一种说法,叫山河之固在于德也。 现在却也可说一句,领土之固乃在凝聚。 若是一城之人皆凝聚,上下同欲,同仇敌忾。 那哪怕有外族强寇,皆当贱类,恒不惧欺也。 …… 吕布拿了陈登,诉其罪行,让军中军心逐渐稳固了起来,守住了曹操几次进攻。 城内百姓,却不得不倚仗陈圭出任二千石、别驾一职,安定四方,筹措军资。 终于,曹军在久攻不下之后,后退了三十里扎营,攻势终于缓和了下来。 这令整个下邳也都松了口气。 城防松缓之后,探马送了军情进来,向吕布说刘备被堵在了夏丘不可进军,此时趁着曹操兵马疲惫,当南下合攻。 与之前后夹击共破于禁,命诸将死守下邳,而后两军汇合便可大败曹军。 吕布一知晓这状况,当即就动了心思,召集文武前来商议! 若是能退曹军,恐怕就此在战了!这机会可不曾一直有,等曹操缓过气来,那等围攻又会再来! “诸位,我意出兵至夏丘,先助刘玄德,再共击曹军,若是可成必然趁势而起!” “方可稳住脚跟,成就一番功业!” 吕布大手一握,神情激昂,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他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左首武将张辽却忽然迟疑。 真的去吗? 感觉…… 去就崩。 ------------ 第七十九章:你看我说得对吗? “去吗?” “去啊。” 吕布的表情十分笃定,在他看来,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能够战胜曹操唯一的合兵之机。 此前陶谦谋划布局的时候,将徐州分为二,让他和刘备得以掎角之势,就是为了抵抗曹操。 陶谦在时,徐州虽节节败退,但是却紧守一下邳不被夺城,护住了身后郯县大片领地,这是何等的意志力。 现在,若是能与刘备互相配合,一样能够合兵一处,抵抗曹操。 毕竟城池再高,也架不住曹操这么攻伐,若是不找强援,再过不久就没了。 吕布这么一说,已然极其笃定,其余将军自不会再有什么顾虑。 当天夜里,三千骑兵当即从城中出兵,朝着夏丘一线去。 城内则交给了郝萌与魏续驻守,两人自是看得住陈圭,文武官吏都在城中听从调遣,又有三万余人驻守城池,绝不会有失。 只需让城中将士死守住城门,曹操不过是又一次损兵折将的败绩罢了,久而久之,曹军的士气就会下降。 而吕布则可得到强援而军心大振。 这是当时牺牲了陈登所得的成果,对于此时下邳城内的驻守有极大裨益。 但是,吕布错误忽略了陈圭在下邳之内的名望与人心,吕布率众将出去的当夜,他就暗中以信令骗开了城门,震慑了曹豹麾下的将士。 而后令文武百官不做反应,继续行政,不必慌乱,他去救了自己儿子陈登从狱中出来,名所部兵马大开城门,放下了护城河外的吊桥。 曹军在半个时辰之内,骑兵先行入城,此时这一侧城门守军本就不多,自然来不及反应,随后城内曹豹兵马只能后退。 曹操大军到来时候,下邳之内百姓被劫掠一番,虎狼兵士随同曹豹的丹阳兵从此名声一落千丈,这些老百姓哭天抢地,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劫掠家产。 却无可奈何,目送他们离去。 此时,曹军一进城,当即封锁了各地道路,让陈圭派遣所有官吏安抚百姓,军士护卫清点,不去劫掠任何一家,哪怕商贾、官吏之家也不曾动。 数次攻城,曹操殁了数千死士,但最终还是拿下了下邳这一座坚城,如此接下来徐州各地应当可以望风披靡。 登城门楼后,曹操解除了吕布所有的宿卫,并且收为降卒,将城上旗帜全部更换,开始总理内政之务。 首要见的,便是这陈圭。 苍老的陈圭从门外跨进来,躬身趋步而行,快速到曹操面前,面带微笑的拱手行礼,“在下,参见曹公。” “下邳得曹公来此,宛若久旱逢甘霖。” “哼哼哼……” 曹操轻松的笑了起来,“全仰赖君之计策,与我麾下死士舍命而攻,多谢了。” “只是,城内百姓,最终还是被劫掠。” “并没有。” 曹操当即反驳。 让陈登一时有些错愕,不是,明明已经被抢了,抢了很多。 足足数万百姓,仿佛是地里的稻子,被蝗虫席卷而走,家里钱粮几乎都已经没有了。 这光是凭借一些话语是无法安抚的,至少要在明年见面赋税才行,这些仁政必须要施,否则的话不知何时才能恢复稳固之时光。 当年的下邳之所以为坚城,那与百姓愿留之意是分不开的,民心在则稳固,他们也不愿离开,那守城之兵就不会是孤独收城之人。 曹操乐呵呵的一笑,道:“城内百姓并没有被残害,仍旧还在,那又有什么损失呢?” “这座城内,最大的财富便是这些百姓。” “明年春耕一年,等待秋收之时,大家都会富裕起来,钱粮日后可挣,若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还活着,就是最大的财富,是吗?” 陈圭愣了愣,而后心里顿时出现了一丝温暖。 但是多年混迹于官场,见惯了乱世离殇、人情冷暖的陈圭马上就清醒了过来。 心里犯了嘀咕:是不是不想现在开仓放粮? 啧,这…… 这话也说得太厉害了吧?! 绝对是不想开仓放粮! “陈圭,我听闻你陈氏在徐州乃是名门大族!你也曾为太守之位,算是位高权重,深谙内政之道,此后下邳太守之位,就交给你如何?” “这……” 陈圭顿时一愣。 当即匍匐在地,道:“主公,在下年事已高,恐无法胜任。” “不,你当之无愧,从你能开了这城门来看,便再也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 曹操虚着眼看向陈圭,心中更是明镜一样,吕布驻军在此,他都能把城门打开来迎,说明在军中与堂上,都有极高的地位,被人尊重。 自己派谁来做这个太守,都要面对陈氏的盘根错节,不如就直接给他了。 文伯曾说过,徐州三派抗衡,乃是陶谦多年结果,现在既然只剩下了这名流士族,那就让他们在徐州起势。 总会知晓感恩的。 “那我……” “嗯,全靠陈君了,伱之子陈元龙,我十分欣赏,日后必成大器。” “啊!” 陈圭双眸顿时颤动,这话的分量,比他去做二千石可要大多了。 “多谢曹公!” “嗯,”曹操满意的点了点头,柔声道:“那去吧,把我方才所言,告知城中百姓,明年春耕,当为百姓再囤钱粮之时,只要人活着,就是最大之财,现在我这话,你说对吗?” 陈圭沉默了片刻。 最终双手排开再相叠合拢,匍匐在地,由衷道:“太对了。” …… 此时。 荀潇的后军,夏侯渊已然与军粮一同运送抵达,随后听闻了下邳已破,沦陷之消息。 于是在城外扎营。 全军情绪似乎都不高,知晓后军来此恐怕只存在苦劳了,断没有什么功劳可言。 荀潇自然也驻军在外,不过他本来就不打算来抢功,所以心态非常好,甚至带了自己精心打造的渔具,趁着秋天再去钓一发。 秋日,那是黄金时节,下邳是黄河水支流,靠近泗水大泽。 路线和地点,他花了好几天研究。 战前研究这个,荀攸知道的时候,差点没把胡子揪掉。 这像個带兵的谋士吗! 不过,此时荀攸却到了荀潇营地之内,找到了务实练兵,日夜不辍,不敢怠慢的赵子龙。 “子龙……叔。” “军师叫我子龙就行了!” “算了,不想听二叔念叨。” 荀攸摆了摆手,而后对赵云笑道:“上次你和我说,想立功来报答二叔之恩。” “不错!”赵云眼睛顿时一亮。 的确如此。 “那我这有一个天大的功劳,看子龙叔是否能拿到。” ------------ 第八十章:二叔,我这都是为了你! “军师请说!” 赵云不说是激动了,但的确忍不住催促了几句,他最近想立功已经是夙夜兴叹、彻夜难眠。 自家大兄的救命之恩,不,应当说是大兄一家妻小的救命之恩,都是文伯给的。 而自己这孝义之名,也是他一句话给的。 一想到当初文伯擒到了自己,第一件事竟然是放回家见大兄,将人接过来不再受苦,这份恩情难得一见。 乃是当世少有的义士。 而且,他一直在等我。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哪怕这取徐州的功劳文伯折损了半分,他也要等我。 若是我晚回来一段时日,那他恐怕只有一个献策之功,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现在则还有补救之机。 “吕布。” 荀攸悠然自得的笑了笑,背着手来回踱步,思绪似乎很是清晰。 而赵云则是愣住了。 “吕布如何?” “嗯……” 荀攸叹道:“子龙叔……算了,我还是叫子龙吧。” 大不了二叔在场的时候再加个叔。 二叔那个性子一般人受不住他,太跳脱了。 “吕布此时救援刘备,实则只带了数千骑兵死士,但实际上,那封信令并非是刘备所发。” “玄德公,乃是当世豪杰,他不会与劫掠百姓之贼兵为伍。” “不错!” 赵云深以为然,他知道刘备的为人,心系百姓之君,称得上仁义二字,若是没有荀潇的话,自己不会到曹营来。 一定会跟着这位主君,一同征战。 当然,王二当时那些话,确实刺痛了赵云的心灵。 不知是否是骗我从公孙将军处到徐州,险些耽搁了大兄之病情。 “是以,其实夏丘与淮陵一带,主公并不打算攻伐,而且打算将两地给玄德公。” “再把东城、雎陵两地也让玄德公驻守,与陈氏共治下邳全境之地。” “等待豫州拿下,甚至还愿让玄德公以仁义之名,皇亲之身,去做豫州牧。” “原来如此……” 根本不会和玄德公打。 说白了,如此一来,敌人也就只有吕布而已。 他所谓的掎角之势,本就不存在,那于禁将军到南方去,驻军于小沛之南,那并不是为了攻下夏丘,而是为了掩人耳目。 “既如此,吕布自然是无功而返,”荀攸成竹在胸的笑了起来,从怀里拿出一张厚实的布匹,其上记录了一条小道。 “你看,这是我在小沛多月之久,率探马查到的诸多地图,汇聚而成附近各地行军之道。” “他若是自夏丘回军,自然要受夹击,主公将会亲自率军到司吾拦截,让其不能回郯县。” “与此同时,也会派别驾陈圭等人,去收取郯县,琅琊,东海等地。” “于是吕布必不可能东逃,一旦被逼入了一角,他定然没有出路。” “为今之计,只有走西而向下,从蓟县下寿春,方可逃出生天。” 蓟县! 赵云当即抱拳,“我这就率军去阻拦在蓟县之外,定可取胜,不让吕布去寿春投奔袁术!” 袁术自大败之后,在寿春招兵买马,收拢各地残部贼兵,这一年闷声发大财,已经得了南方诸多士族支持。 并且逐渐得雄兵十万,而且还在不断扩招。 又有孙氏旧部帮他攻伐江南,带着孙坚将军的遗志,几乎算是要把刘繇赶得无处可去。 若是吕布再蹿去了扬州,几乎是后果不堪设想。 “呵呵,”荀攸看赵云这模样,顿时就放心了,此恩情应当可还,而二叔的功绩也不至于最后竹篮打水。 一個献策,还真不如后面这些将军之功,既然拿了,那就多拿点,现在今非昔比,自可出工出力些。 我身居幕后,为二叔建功。 他日后若是知晓,定然也会夸赞我,感恩我。 就会对我尊敬些许了,这都是为了你,二叔。 “我且带死士营去,”赵云转身准备离去,但荀攸当即叫住了他,“不急,小沛兵马四千人,交与子龙率领,这些乃是当地所部,属曹仁将军。” “好,多谢。” “子龙,靠你了。” …… 一日夜。 吕布知晓了下邳已经失守,被陈圭献了整座城池出去,曹操后不费兵卒便拿下了此地。 而郝萌更是直接将兵马劫掠,卷了钱粮逃往郯县。 最终被曹军追上,陷入苦战。 于是他只能引军去救,半途中杀退了曹军三次伏击,但是兵困马乏,望着远远的坡道驰路而兴叹。 他已经不敢再冲了,若是再继续往郯县去,只怕是所有人性命都要交代在这条道路上。 此郯县之路,漫长无生。 再回望身旁精锐死士,多是出自张辽骑军与高顺陷阵营,虽还有坚毅之色,悍不畏死。 可却已然都是灰头土脸,不知还剩余多少膂力。 “将军,现在该往何去?” 张辽皱着面容问道。 神情茫然四顾。 他跟着吕布自长安到徐州,如今更是不知去何处,一直都没有栖身之地。 这徐州也是在万般无奈的状况下,才交予他手。 自从拿了徐州,吕布就没有安宁过。 反倒是先来的刘备,虽只有夏丘小地容身,反而还得以安稳度日,募兵囤粮,逐渐壮大。 自己到夏丘的时候,只是遭遇了于禁的兵马突袭,但并没有看到刘备的身影。 那一刻起,吕布就知道自己被陶谦放在了什么位置。 若是士族以投诚,则可拿自己献攻而保全。 若是庶人以出走,则能让自己殿后战曹军。 无论怎么看,他吕布都是一个很傻的位置。 用来消耗曹军,恶心曹操。 仅此而已。 但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自己损失太过重大,无法再夺回此城。 至此,兖州谋夺失败,徐州也被陶谦玩弄于股掌之间。 中原诸多雄主,难道真无一人是庸才吗。 “南下!若是可出得去,我便辅佐袁公路,以我等勇武之名,他定会开城迎接。” 吕布冷哼了一声,“此为虎落群山也,此后我什么功名且不要,定然要帮袁公路杀回来,斩曹操之首级!” “唉,”张辽深深的叹了口气,却没说得出什么。 倒是高顺在一侧洪声抱拳道:“君侯失下邳,乃是失势也,人心不在君侯处,守不住一城。” “若是能逃脱升天,君侯定要约束军中将士,不可再懈怠仁义之名,治军以严,方可有所作为。” “高顺,不必多说。” 吕布沉声打断了他。 高顺忠义,他心里十分清楚,但就是太过计较太过严格,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先离开徐州再说。 我南下去扬州,总不可能有追兵了吧? 曹操如今恨不得快点收拢了徐州各地,哪还可能来追赶我。 今日你疏忽大意,令我得离去,日后必然卷土重来,杀光你曹氏一族! …… 此时。 下邳之内。 曹操把荀潇叫来,一同去了衙署改建的府邸后院。 远远的在门口见到一女子,其人分红裙袍,端坐于蒲团前。 远观已如桃花殷红,身姿曼妙,头戴粉饰皆为华贵得体,一举一动都宛若流水自然,韵味极足。 无不令人垂涎,还没见到其眼睛,已经知晓那是柔情似水的绝美女子。 两人看得几眼,曹操不冷不淡的问道:“文伯你看看,这是不是伱的桃儿。” “可以是。” 荀潇头也不回的回应道。 曹操:“……” 我就知道!你就是这种人! ------------ 第八十一章:你年纪轻轻的懂个屁! “你可知,那女子是谁?” 哼,说出来羡慕死你! 曹操压低了声音,但却也没有太过显得猥琐,他最近这段时日,听荀潇老是说起桃儿,加上书信攻势之下,自家女儿几乎快要沦陷。 不,已经沦陷了。 现在不如让荀潇先转移一下,毕竟今年拿下徐州之后,实力地盘,领土军力,乃至是人才都壮大了一倍有余。 暂且不愁他书信之中的各种政策,荀潇的作用,也就逐渐没有那么大了。 说白了就是,老曹现在觉得,一切尽在掌握。 完全没必要像之前那样,再偷偷摸摸于夜深人静时,避开妻子去找女儿,父女俩哼哼唧唧一晚上,写些奇怪的书信,然后辗转各种渠道,送到王二手中。 还要不被荀潇察觉。 在他面前,还必须保持威严,其实心底里已经多少有些逐渐发虚了。 荀潇点点头,还在伸直了脖子看,似是无意识的道:“我知道,貂蝉嘛。” “诶?!” 曹操愣住了,“你如何得知此女?认识?” “不,形容得像,果真是美女。” “只是……唉,我的评价是不如桃儿。” “谁说的?”曹操眼睛都瞪大了,“这不美!?” 我若是年轻十岁,我必要! 现在就算了,赏给你还挺好。 “主要她都已经嫁了两夫了。” 董卓与吕布,那都是人妻了。 “苍天,你懂什么!?这才是最好的!” 曹操当即背着手就训斥了起来。 年轻人不知其好! 如此美眷,如此韵味,你只需一个眼神,便能互相通透而心意纠缠,便能共登天梯! 少女娃子好个毛线! 伱这种事你……唉,你情深义重个什么?! 要的是气氛,情绪!当时的心跳欲飞的感觉!这,嫁过人的不寒碜! 好得要命! “那我不管啊!”曹操顿时冷哼了一声,腮帮子鼓起了几下,严肃的看向荀潇,“这我给你了,另外小沛还有一女子,疑似你曾与文若说过的你那個什么,梦中桃儿……” “真的?” 荀潇一下子来了兴趣,但是马上就颓唐了下去,感叹道:“不可能的,她不在小沛。” “主公你可能不知道,桃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太知道了。” 曹操冷不丁的说道。 “不,你不懂。” 没有人比我更懂。 这句话他却没说出来,只是站在一侧眼神颇为有点小嫌弃。 混账东西,总有一天,高低给你来一刀。 “我曾经和桃儿说过——” “别说了,我不想知道。”曹操当即打断了荀潇,心里一阵恶寒,但是表面上要表现得镇定。 “文伯啊,”忽然,他语重心长起来。 “你乃是立功之人,虽然后续夺徐州之功,与你干系不大,但此前那数月策论之功,依旧还是劳苦功高,取徐之功,在于你也。” “徐州得以如此完整归附,你绝对是功不可没。” “此二女,算是我曹氏一番心意吧。” “反正你不要,我也交给你了,你自行处置,若是实在不要,你将此二女都遣散便是。” 这乱世,一旦遣散逐出,基本上也就意味着女子余下的人生要么是死,要么全是苦楚。 但荀潇还没有回话,曹操直接转身走了。 这座衙署改建的大院,还有在院内的两位女子,都留给了荀潇,作为曹操的赏赐。 而典韦已经带着宿卫开始与曹纯的虎豹骑换防了。 王二则是等着荀潇下令,他去清点一下院内的家具与财产,或是重新规划一下院落与房屋等。 这样一来,日后在徐州也有一座极其壮阔的府邸了。 但荀潇则是挠头。 “唉,”荀潇深深的看了一眼,叫人送她们先回后院去,另在后院有三十名美人做女婢,还有三百金,三百匹布,以及数箱珠宝。 都是曹操留下的赏赐,估计也是整个下邳城在被郝萌等将兵劫掠之后,所留下的不多财产了。 是以全都暂且先拿来感谢了荀潇,至于地位擢升。 曹操却依然很头疼。 主要他已经是别驾了,真不知还能如何擢升。 唯有去一大郡做太守,否则绝无可能。 …… 曹操出来,径直去了新打造的衙署,曹纯等将军早在外面等待许久了。 此时曹纯脸色算是很羡慕,他没想到大哥居然这么舍得,那两名女子,一人乃是小沛当地商贾之女,为荀潇迎娶而来,另一人乃是吕布之妾,据说有祸国殃民之姿。 不光如此,进下邳之后,本来剩余的钱粮就不多,居然还给了荀潇这么多,算是稍微可缓和些许内心之愧疚。 “大哥,怎么样?文伯定然是感激涕零,千恩万谢吧?” 曹纯虽酸,但是并不嫉妒,反而是十分兴奋,他也期待着荀潇能够真正感恩曹氏,归附曹操麾下。 日后与自己一同征战,也可有一段文武之佳话。 曹操脸色颇为有些尴尬,但还是很快自信的笑了起来,“无需关乎他也,此次文伯功劳甚大,算是得以还了些许。” “总之,我心中不会有所亏欠便是。” “哼哼哼,”他说完,沉声笑着拍打了几下曹纯的肩膀,步履轻盈的背着手进了新造的衙署。 取下邳之后,现在就等各地的消息传来了。 “那大哥!”曹纯追了过来。 语气忐忑而纠结,追到曹操面前来,沉声问道:“那,那吕布怎么办?” “吕布?” 曹操冷哼了一声,“随他去吧。” 一颗棋子而已。 可怜至此,大汉虎将之威名,居然被局势所左右。 麾下猛将如云,我倒是想要。 只是现在要去追他,不甚容易。 “不如稳住徐州。” “区区一个吕布,罢了。” 曹操心中有些自觉惋惜,可是却也没办法。 “不如我带豹骑去追?” “不必了。” 曹操摆了摆手。 他知道曹纯想立功,毕竟他现在领了虎豹骑之后,得此精锐名声大噪,但是却一直不温不火,没有立过旷世奇功。 但困兽之斗,岂能让虎豹骑去? 吕布若是南逃,现在应该也快到袁术地盘了,此二人都与我为敌,若是能联合也并不奇怪。 “喏。” 曹纯抱了抱拳,暗自叹一口气,果然不能强求。 文伯之言不差分毫,此次果真只是分功而伐,主公以此来擢升军中将军,分配战功。 自己已经领了虎豹骑了,就难以再得功绩。 文伯通透啊。 还是他心性好,不争不抢,淡定处事。 真好。 …… 当天夜里。 荀潇在中院的一处演武场院落休憩,看典韦和王二学剑。 忽然想起了点什么。 顿时抬头问王二道:“诶?!子龙呢?!最近几日都没见到他!?” “出兵了啊,不是还和您说了一声吗?”王二眨了眨眼回道。 然后被典韦一剑背砍翻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唉,下次注意,专心一点。” 典韦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笑了几声。 荀潇这边眉头紧皱。 回想起来确实是说过。 但他是说出去探探情报。 “我好像还和他说了,别跑太远。” “他还说好,就在周边。” 王二那边忽然闭口不言,稍稍发愣。 《周边》是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子龙将军说的是徐州周边。 ------------ 第八十二章:偷偷立功不叫我是吧 此时。 在蓟县之外山林内。 吕布兵马过时忽然被骑兵蹲伏所围。 带头小将纵兵从高坡冲下,沿途骑射,一轮箭矢下后吕布军战马受惊居多,阵型大乱。 本就是疲惫之兵,如今刚看到了出路,却被弓箭所退,自乱阵脚,是以根本没办法交战。 吕布自己也想不到,居然在此处会有人伏兵,是以被赵云直接冲破了军阵。 厮杀一夜之后,追逐数百骑兵而走,斩杀了诸多将领,赵子龙与吕布马上斗战数十个回合而不分胜负。 两人各自心惊生疑,后又有一将领率所部骑兵缠住了赵云,两人也是旗鼓相当,让吕布趁机得以溜走。 一路朝南带着残部数十骑逃走,剩余上千人死伤逃亡,吕布麾下两员猛将被捕。 从此作鸟兽散。 …… 天黎明时。 从徐州各地去收取城池的曹仁军与陈圭臣归来。 立刻到衙署去禀报曹操。 曹操主位上披了一件袍子,但精神还不错,也不知他是一夜不睡,还是起得较早。 陈圭大步流星的跟着曹仁进来,从曹仁神清气爽,面带笑意的表情就可看出,并没有再遭到城池反抗。 “主公,所到之处皆降,如今都要归附了,所有官吏会很快来见,唯一没有回应的,便是……” “嗯?”曹操忽然眉头紧皱,“何处?” “开阳。” 曹仁的神情有些尴尬,笑容也逐渐消失了,抱了抱拳后站到了一旁,让陈圭上来说。 他们两人在进来之前就已经商量过了,开阳那边,从陶谦开始就基本上属于同伴而非是从属关系。 吕布主徐州之后,也派人去谈过,但臧霸表示了臣服归附,却也没有出兵。 这伙贼兵当时啸聚于此,推了臧霸为首,足有万余人,占据地形进退有度,在开阳屯兵招募人手,得了陶谦许多军粮与军资,以此而壮大。 也说不清人家是何等人,他们肯定是想要归附一方的,毕竟这么大的本钱若是投了一位诸侯,必然会得到重用。 但是吕布、陶谦在他们看来似乎都不是明主。 所以一直都是表面投诚,阳奉阴违。 而臧霸更是肩负了接近两万人,以及当地一同驻守数万百姓的性命与未来,不会轻易做出决定。 曹仁派人去的时候,同样也是得到口头承诺,愿意投降。 但是不肯让出开阳之地,愿为曹公屯军开阳,守徐州领土,不被南北侵犯。 陈圭上来之后,执礼而拜,当即道:“除开阳之外,还有南部之地刘备未曾归附。” “此二人都有大志,恐是顽疾而不是阵痛,在下无法说动其二人。” “若是吕布兵马逃走在外,再卷土而来,内部又有如此顽疾,徐州想要彻底治理也并非那么简单。” 这两处地方说重要也并非是必争之地,但若说不重要……开阳临近山脉,臧霸这些年最擅长据守山地。 而夏丘与淮陵则是有水路,可引水利之便利,又可南下与袁术相联合,其实也像卧榻之猫一般,随时能偷点什么。 甚至若是趁你熟睡,还敢来挠一下。 曹操听完了此话,短暂的沉默了片刻。 臧霸,刘备。 臧霸其人,曹操只是听闻,但是却没听说过,但他能被数万人信任,说明此人品行必然不差,应当是义气之人,而且在乱世之中颇有才能。 但刘备,曹操很是熟悉。 刘玄德,仁义立本。 绝不会做与百姓民心相悖之事。 “玄德老弟,我亲自去迎便是,”曹操笑了笑,似乎情绪还很是轻松,并非是那么在意。 “但这个臧霸,倒是要问问他到底要什么。” 曹操心里有所猜测,可是却暂且不能确定。 这个人,可能还在观望局势,不敢率先归附一方。 那徐州一下,这北地之中,诸多诸侯剩余之公数人也,能称霸的无非两人。 一是我曹操。 第二便是公孙瓒与袁绍之中任意一人。 如今便是静待幽州谁人可得胜主宰,便是我未来之敌。 “但,仍旧要恭贺主公,”陈圭面露微笑,气息逐渐轻松。 “哦?” 曹操笑道:“何喜之有?” “徐州本是分派而衡,局势颇为混乱,百姓愁苦,但自曹公领徐州之后,各地百姓欢呼雀跃,再无乱象。” “日后,徐州上下同欲,共同匡扶汉室,民心可依啊。” “得民心之曹公,兵锋自然锐利。” 曹操嘴角上扬,虽未笑出声,但是这几句话,却令他心情十分舒适。 这时候,门外荀潇从一侧偷摸打着呵欠进来,身后几人抱着公文放在了一旁的案牍上,而他则是仿佛透明人一样,静静的站在了文臣末尾一席。 整個过程十分安静,而且不与人打招呼。 站进去之后十分安静,甚至表情还露出一种认真聆听的样子,感觉就好像他一直就在这。 曹操眉头皱起的瞬间,荀潇甚至还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但此时陈圭所说的只是一些恭贺的场面话而已。 看到这一幕,曹操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怎么养成的习惯,这一气呵成的装模作样,简直熟练到令人心疼。 若非是我一直盯着看,可能还真以为你在认真听了很久了。 就离谱。 “好。” 曹操忽然振奋,朗声大笑,环顾四周之后,起身而行,背着手朝外走去,很显然,他的心情极其不错。 众文武同样也是各自抖擞,此次徐州之役几乎算是大获全胜,看似艰苦攻城了许久,但是赚得比一路强攻更多。 毕竟,百姓并不需要过多安抚,已经认定曹操乃是仁义之君,早早的拥戴了。 “诸位辛苦了。” “此次攻占下邳,收拢徐州,诸君功劳甚笃,我自欣慰,当论功行赏,不负此战之辛苦。” “子孝率众攻城数次,收拢诸地众多,当为第一功。” “子廉守城数月,稳固小沛,为我军牢牢占据徐州之策,功高也。” “文则与刘备据守相抗,同样辛苦。” “公达、仲德出奇制胜,文伯谋划方略,力主攻伐徐州,皆有功绩。” “子和护卫有功,虎豹骑也有犒赏。” 曹操说到这,曹纯顿时苦了脸,有些茫然的看向荀潇,目光有些惋惜。 唉。 本来我们才是第一功的,可惜了。 文伯还是这么淡定,好像还犯困了。 真羡慕他。 这时候。 门外忽然疾走进来一人,一路小跑而来,在大堂门外就开始大喊,“报!” “急报!!!” 堂内众人向外看去。 那人顿时大喝:“别驾死士营统帅赵子龙率兵突袭吕布残部,斩杀数千,降数百虎狼兵卒,得三将而回!听候主公发落!” “啊?!” “什么?!” “他啥时候去派人去突袭的?!” “这小子,怎么自己偷偷的去追吕布了!” 曹纯:“……” 文伯!!你怎么回事!!! 卧槽,偷偷发兵不叫我是吧?! 荀潇眼睛瞪得老大,顿时就麻了。 啊?什么情况? ------------ 第八十三章:赵子龙,我撤你的番! 不远处,进来的军士还是曹操的宿卫统领,眼中满是得意之色,如此锦上添花,那可谓是真正壮了声威。 曹操此时背着手看向门外,眼神更加精神,可以说这早晨的睡意在一瞬间消退。 真的醒了。 来人所言那名将军叫什么? 赵子龙! 荀潇还真的等来的这个人,传于全军当是一段佳话,千里奔投,续其旧恩。 而且,此人一来就拿下了吕布众部将,虽未能抓到吕布本人,但他至此所有部众亲信都已经没了。 唯有孑然一身只怕是袁术也容不下他。 “文伯!” 曹操乐而展颜,刚好朝着荀潇走去,眼神真挚的盯着他看,接着笑道:“没想到你暗中竟能有如此论断。” “不是我,”荀潇当即摇头,“此功断不能受,我从未有过任何军令。” “这是子龙自己违抗军令,独自出营!” 赵子龙,我撤你的番!!! 阵前抗命!说了别走太远!怎么越走越远!!! “哦?竟有此事?”曹操斜着眼看向他,根本不信这话。 在他看来,荀潇应该是想彻底拿下徐州解除后患,吕布一败,他的军队一解,便可公告全境吕布军全灭。 很多事情就好办很多。 比如某些妄图等着联合抗曹的太守或者皇亲将军自然也就没了这些念想。 “文伯无需推脱,大功在身,自有封赏,如此功绩乃是给了吕布迎头痛击,消除徐州隐患。” “多谢了。” 曹操十分深情的拍打了荀潇的肩膀,其实内心更是震惊。 同样也是期待惊喜。 他更加盼念的是,等赵子龙归来,他麾下那些将军全部进入麾下,该是何等的壮大。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荀潇选择了沉默,只是看着曹操发呆。 这事情的发展,和自己想象的好像不一样了。 感觉越发的离谱了起来。 子龙怎么…… 怎么能干这种事! …… 晚上。 军营之内。 主帐之中。 荀潇端坐在蒲团上,伸出手敲打着案牍,笃笃作响,伴随着略带怒气的问责。 “谁让你们出兵的!谁给你的权力!!!” 曹纯就站在荀潇旁边,同样是略带怒气:“为什么不带我?!” “文伯你为什么不带我!” “你叫我别争别争!伱为何吃得如此开心!” “怪不得你成竹在胸,毫不慌张!” 荀潇抬头略微看了他一眼,但是暂时没有回话。 而是继续看向面前的赵云,笃笃笃敲了三下桌子,“天天练兵,一个月练一个遵守军令这么难吗?” “连军令如山都做不到,以前也是,哪一次不是被人围成狗!你再厉害又怎么样,孤胆英雄吗?!” “现在不比以前,为什么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我好不容易可以边缘化休息一段时日。 现在你居然又…… “文伯,我是……” 赵云看了站在荀潇身旁侧对自己,佯装观察武器架的荀攸一眼。 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很显然。 荀攸也是没想到的,他以为这事儿回来之后,二叔该是抱着自己猛夸,至少也得亲自下厨做一顿娇耳犒劳一下。 没想到,大发雷霆。 还精神内耗上了。 二叔真是,奇人也。 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我都用此计帮你拿下吕布部众,并且斩获了如此大功,这比破徐之战所得更多! 今日被主公猛夸感恩,明言要赏赐难道还不够? “是什么是?” “大……” “大什么大?” 荀潇很是烦躁,顿时盯着赵云看,许久之后才暗暗叹了口气。 “唉,罢了,只此一次,千万不要再擅离职守了,好吧?我的大先锋,你消停消停,好好带兵!” “那不对啊,”典韦忽然嘀咕了起来,“又不出兵,练兵干嘛?” “你以为我想吗?!” 荀潇当即眼睛一瞪。 “如果不是主公强塞给我这一千多兵马,我现在早就是一個画家了好吗!?” 典韦:“……” 赵云:“……” 荀攸那边捏紧了眼前一把刀的刀柄,心里都在麻爪。 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就没有兵过!? 他怎么不给我塞一千多人?! 你多鸡毛啊!? 这是不是过分了,当着我的面……不是,当着我的背面,说这些话! 荀攸在后头狠狠地瞪了荀潇背影一眼。 然后继续端详眼前的刀柄。 典韦那被吼了一句,也悻然不说话了。 曹纯看大家都不说话,马上又插入,当即道:“文伯,如此功绩,你为何不告诉我!” “还让我等!” “为何,为什么!” “我们的关系,难道还不够亲密吗?!” “啧。” 荀潇咋舌了一声。 曹纯顿时闭嘴。 卧槽? 不会也吼我吧? “不是,文伯,我的意思是,下次能不能也告诉我一下……” “虎豹骑现在,急需大功再立身。” 上次击退袁术的八百里追击,过了今年真不好意思吹了,再吹要被几个兄长嘲笑了。 不,此次徐州之功拿下,基本上就已经开始居功而豪了。 日后地位堪忧啊。 “好。” 荀潇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此事,是我不对,”荀潇平静了下来,抬头面向曹纯,道:“日后不说了,不说了,扰了兄长对时局之判断,实在是愚弟之过也。” “不不不!!!” 曹纯顿时慌了。 好家伙,大哥说过,这小子非常记仇! “文伯老弟的话,我肯定是听的,你可曾是我的军师啊,我们一起,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那我,那我还是先回营了,老弟你息怒,平复一下心绪,开心点,好歹是立功啊。” 啧……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这叫什么话? 曹纯自己都觉得奇怪。 娘的你是立功了啊? 还是如此大功,甚至可以名扬河间、河南及河北部分地区。 这可是击溃了吕布中军! 战退了他麾下所有精锐兵马,麾下战将。 你伤心什么?! 卧槽!? 越想越离谱。 曹纯感觉不能呆在这儿了,你们自己玩吧。 他转身走到军帐门口,然后荀潇顿时叫住了他。 道:“兄长若是要功劳。” “倒真的有一个大的。” “哦?!” 曹纯脚步一顿,眼睛顿时发亮。 回头来十分惊喜的看向荀潇:“什么功劳?” ------------ 第八十四章:文伯太温柔,我真的哭死 “在许县,兴建一座宫殿,划定内城,并且驻军。” “啊?” 曹纯感觉自己没听明白,这话就有点没头没脑了,为何忽然这么说? 建一座宫殿在许县。 且说我能不能建,若是上报给大哥,估计要被一顿臭骂,若是自己偷偷兴建,应当要被重罚,并且背上一个叛汉之名声。 “这不可能,文伯,这叫什么功劳?能否将话说明白?” “我们拿下徐州之后,接下来要做什么?”荀彧凑近了再次问道。 “取扬州。” 曹纯笃定的说道。 袁术和曹氏本身就已经是有仇了,而且袁术从南阳入扬州之后,坐稳了寿春之地。 曹操攻徐的这段时日,他也没有闲着,一直在极其凶猛的扩张领土,甚至已经快要拿下江东之地。 收拢了原本刘繇的所有部众,特别是得了孙策自家中来投,这等猛将在手,给予其数千精兵,破城极快。 他如其虎父一般,都是先登好手。 一般的小型城池在他们眼中仿佛如踏土坡般不在话下。 这些军报,不断从南方刺探之军中,传到徐州来。 荀潇摇了摇头,道:“一年之内,不会再打,需要休养生息以等待军粮筹措。” 这一年,光是攻徐就消耗了巨量的钱粮,必须要等待一年,没有钱财,全靠着将军主帅的浑身魅力,怎么可能让军士全然卖命? 所以,各自都有安然所得,袁术也抓住了这个时机,在不断壮大,甚至已经远超此前,屯军至少十几万,乃至二十万之众。 在寿春建造起了一座极其坚实的城墙。 袁绍、刘表、蜀地刘璋等君一样是如此,每个地方诸侯,都会抓住各种时机发展壮大。 徐州战事一结束,整個天下形势,自然同样推进了一年的变化。 而攻城得成果,也不只是单单获得那么一块巨大的领地那么简单。 “是,但为何要我去兴建宫殿?” 曹纯还是不明白,基于这等状况还怎么可能有余下的钱财去建造。 此等计策,若是告知了大哥,一样要被打回,甚至是痛骂。 “文伯,都已经到休养生息的时候了,我再去兴建,岂不是要完蛋了?” 荀潇道:“我是说,让兄长自己掏钱去买地。” “啊?!” 那更不可能! 再多钱也买不了一座宫殿啊! 那可是颍水,我可不敢去那里抢! 豫州必然是今年休养生息就可以顺便带兵平定,然后占据之地,只需要拿着徐州战功和朝廷要一个诏书就好。 但,若是花钱买宫殿,哪怕是最小的那种,也要花光现在的家产。 “文伯,这真的是功劳吗?” 曹纯苦着脸笑了笑。 荀潇叹了口气,然后左右示意道:“你们出去吧,我和子和兄细谈。” “好!” 荀攸、赵云、典韦、王二等人听了这话就很是敏捷的出去了,帐中只留下了曹纯一人在内。 一出来。 荀攸就赶紧往外走。 赵云连忙加快脚步追了上来,语气十分平静儒雅,还是有礼貌的先抱拳行礼,追问道:“军师。” “为何我拼死立下如此大功,文伯反而如同我坏了他的大计一般?” “嗯……这,自有他的道理,二叔一向是深谋远虑之人。” 这我哪知道啊?! 荀攸本来都不打算过来的,他之所以满怀期待与兴奋的跟着进营帐内,那就是觉得必然有二叔猛吹,再夸赞一波自己内有王佐,外可行军。 为当时无双之谋! 料敌先机!! 结果进去之后一句话不敢说。 还好子龙是个厚道人,没把自己说出来,将这擅离职守的罪责都扛在了肩膀上。 而且此事,若是要说有过,也不至于,毕竟赵云是巡逻探营出去,只是不小心远行了那么一点点。 “此乃是大功,而且子龙你奔袭吕布,预料其出行之地,埋伏于此,截杀其部众,完全可扬名也。” “按道理说,应当是该高兴才是。” “而且,子龙确实是以命相搏,深入险境,二叔可能只是担忧你的安危。” “自觉不必为了这份功绩,让子龙孤身犯险。” 赵云顿时恍然大悟,神情一下震动,心里更是有些惶恐,此前的一些憋屈怒火顿时消散于无。 对,以文伯的性子,应该是这个意思。 在他看来,自己的命比这些功劳、名声重要很多。 并不是气这功劳,而是气我不顾安危去追击吕布。 “听君一席话,心中明了许多,明白了,文伯此举,让我汗颜。” “是啊。” 荀攸说到这,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自己已经信了这个猜测了。 “文伯如此,不知何时能还他厚恩。” 赵云心里平复下来,甚至还觉得有些愧疚。 原来文伯如此看重我之性命。 其实本不需如此担忧。 我兵力多于吕布,又带兵极多,并且提前埋伏于地,碰不到便算了,碰到了自然可趁势突袭。 此乃是必胜之战,但他太过于担心我,以至于如此生气。 文伯他,太温柔了,我真的哭死。 这不立个旷世奇功,都对不起文伯这份恩情。 比起当初刘备对他的好,赵云此时更能感觉到温暖。 若非是公达把这点说明白,还真的想不到他真实的用意。 “唉,我来说句真心话。” 这时候,王二在侧忽然开口感叹。 “若是大人也能对我这么好,我为了他死也愿意,子龙将军可真是……令人羡慕。” “我与文伯历经生死,自然如此。” 赵云笑了笑。 心中更是坚定,下次若是见到玄德公,定要和他说得明白,唯有辜负他的一番期望了。 …… 此时。 身在夏丘的刘备,收到了飞骑南下的一骑书信,来自于曹操之手,明言徐州已归附。 邀他至下邳一叙,并不想再动刀兵。 刘备思索了足足半夜,方与孙乾、糜竺敲定,再回下邳暂且投身曹操麾下,毕竟此时有一地容身方才最为重要。 张飞与关羽听了,也都保持了沉默。 但刘备却忽然深为感叹,缓缓道:“至少,可再去见一面子龙,也不知,他在曹营那边是否受苦。” “以子龙之忠义,曹操若是招降不得,或许会痛杀折磨!” “我的子龙,多少日夜,我心难安。” 刘备捏紧了拳头,眉头紧皱敲打了一下案牍。 ------------ 第八十五章: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三日之后,刘备到了下邳城内,特意来见曹操一面。 曹操亲自出迎,带着文武在下邳城门之外,迎刘备来投。 这位好友,和他早已相识,两人最初相识实际上应该算是在洛阳城时候。 那时,虽然是袁绍主导了许多大势导向,但实际上刘备也有不少影子在内,彼时曹操就已经发现,自黄巾开始,到后来反对陛下以裁因军功上任的诸多官员之事。 这位敢于鞭打督邮的猛人志士,一直都在很多地方留下了他的名声,是以也被士族所知晓。 以至于,当他们酸枣会盟时候再相见时,曹操就刻意结交了一番刘备,是以相见恨晚,只不过两人之间的理念还是有诸多不和。 但再次见面却也是唏嘘不已。 “玄德老弟。” 曹操张开双臂,十分热情的放在了刘备的双肩。 刘备则是十分镇定,甚至脸上还有愧色,慢慢后退半步,深鞠一躬,苦涩的笑道:“曹公恕罪。” “嗯?”曹操背起手来,神情有些奇妙,好奇的问道:“你,何罪之有?为何一见我就让我恕罪啊?” 刘备顿了片刻,然后再次一拜,由衷的道:“在下,当时不知曹公仁德,也不明陶谦之行径,以为乃是曹公以军威之盛,威逼徐州。” “是以贸然来助,却没想到,道义并非是在陶谦处,而在曹公处。” “哦?” 曹操反而笑了,“那确实,没想到吧?” 他自然的拍打了几下刘备的肩膀,顺势拉起了他的手,一路向城内走去,同样脸上也带着些许得意之色。 “君以为,我当以狂怒对徐州,下城而屠掠百姓否?” “并不如此,徐州子民也是我大汉子民,我是汉臣,如何会做此丑恶行径?我对陶谦有恨,恨在他祸及家人,掠我曹氏之家产,暗害我之亲父,险些杀死。” “若非是我帐下谋臣英勇,独自冲入徐州相救,只怕已经遭其毒手。” “既如此,我必收其地,揽其政,令其真实丑恶嘴脸昭然于世,方可解心头之恨,也可让百姓看清这位貌似仁德的陶徐州到底是个什么人。” 曹操说到这,还暗中捏了刘备的手臂一下。 这一手,让刘备感触极多,他也不知道曹操这话是什么意思。 手下谋士勇猛? 这叫什么话。 谋士岂能用勇猛来形容。 而且,他捏我做什么? “曹公,有此谋士,令人羡慕。” “哈哈哈!” 曹操大笑而视,偷偷看了荀潇一眼,发现他本人似乎又在发呆,心不在焉的跟在众谋士之后。 罢了,夸他他也听不见。 “我此次来见曹公,乃是来辞行的。” 刘备当即说明了来意,虽手被曹操拿住,话语却还是十分由衷。 “在下,不好再留于徐州之内,但夏丘与淮陵是陶谦当初托付,我殚精竭虑,治理得稳固,虽远算不上富足,百姓却还算是安宁,是以曹公请一两位亲信前去收取便是。” “于禁将军那边,我已经将领地让了出来,请其驻军在附近,至此我三兄弟,便要离去了。” “哦?” 曹操当即脸色一凛,“去何处?” “天下之大,总有能容身之地,总之谁与汉室为敌,我刘备便去何处。” “那你大不用离去!” 曹操索性直接一把揽住了刘备的肩膀,霸气的道:“就在徐州,随我一同去豫州。” “我将豫州交与你治理,为天子给你请一个州牧之名,如何?” “你乃是皇亲,若是从我这走了,天下人要说我曹操不尊皇亲,不懂仁义了。” “这……” 刘备迟疑了片刻。 曹操当即打断了他,“不必多言,以后随我一同匡扶汉室。” 这番话,让刘备没办法拒绝,若是领兵南下去投刘表,或许不会得到他的青睐,而且徐州之地,刘备怎么可能舍得放弃。 他说这话,便是想让曹操留自己。 在他看来,曹操怎么都会留一下的。 因为自己的名声并不低,曹操广纳贤才、求贤若渴的名声,便是在此处体现,若是他驱逐,说明他容不下略有德行之人。 若是留下,对两人自然都是双赢。 “曹公,多谢了。” 刘备再次拱了拱手。 曹操哈哈大笑,示意他不必太过在意,大可放宽心来。 一番交谈,直至深夜。 曹操将在宴请了文武来迎接刘备之后,逐步散去。 张飞和关羽护送刘备而回下邳驿馆安睡。 准备明日启程。 但刘备一直忧心忡忡,早在宴席上的时候,他几次与曹操交谈,都想要问一下子龙的下落。 却一直不知如何开口,但走在街道上时,忽然在拐角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穿银甲,身姿挺拔的将军,跟在一個儒生青年之后,那青年穿广绣黑袍,束发戴冠,腰间玉带颇为华贵,也是十分挺拔。 这一眼,刘备登时忍不住快速往前走了几步,“子龙?”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不过在静谧的夜色下倒是显得很突兀。 荀潇停下脚步,醉醺醺的双眸迷离回望,看到了一个双臂很长,方面大耳的中年人,表情错愕,面相看起来却还是很和善。 刘备。 荀潇打量了几眼,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就像是极其感兴趣一样,又看了看他身边那两位。 都是人高马大。 特别是戴着墨绿色帽子,身穿墨绿色袍子的关羽,面容煞红,神情自傲,双眸眯起而胡须飘扬。 在刘备另一侧,则看不出什么,但见一眼睛如铜铃般,凶相毕露,若是这人笑一笑,应该可以看到大白牙。 可惜天色太黑了,黑袍张飞的样貌特点看不太清楚。 “子龙,是你吗?” 刘备顿时往前。 荀潇回头又看了一眼赵云,然后转身继续向前。 典韦则是拍打了他几下,“去吧去吧,做个了断。” 说罢也跟着回去了。 留下赵云一人,在月色下与刘备相对而视。 刘备一激动,想要仔细再看看赵云,结果刚踏出一步去,赵云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啊!? 刘备当场愣住。 这,这…… 子龙伱怎么了?! 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 第八十六章:别联系了,我怕文伯误会 “子龙,你上一次,在阵前被……之后去了何处?” 刘备心里揪痛了一下,但却还是很快平复了下来,颇为关切的问道。 他想到与赵云当初在公孙瓒处就是互相钦佩,自己对他的态度也是越发的亲密,现在虽然有一段时日不联系,但可能只是生疏了些许罢了。 “玄德公,在下回了一趟老家,救了家兄,此乃是文伯之意,也是他对我全家的恩情。” “是以,现在我在文伯处为宿卫,护卫左右。” “我与文伯,在数年前就已经相识,现在也算是再一同共事,建立功业。” “哦……宿卫左右。” 刘备无意识的多次点头,一时间顾左右而言他,不知做何思索,眼中满是酸楚。 真的酸。 宿卫左右?! 这样的人才,那是万人敌之猛将,刚才那个年轻人,竟让他宿卫左右!! 刘备曾远远的看过荀潇一眼,但是万没有想到,此人居然有这样的魅力,而且让子龙做个宿卫他都愿意。 这可简直是暴殄天物! 过分! 过分!!! 那还不如给我呢! “可是,子龙……” 刘备情急之下,无奈笑道:“若是这样,岂不是亏待了子龙的一番武艺,这等勇武不用来匡扶汉室,征战天下,立不世之功,却去做他人之宿卫!” “我如何能安心,不过子龙,嗯……你若是安好,我心甚慰。” “何时,我们能再把酒言欢,诉说衷肠啊。” 他想要再好好问问,赵云是否已经完全归附于许臻麾下,或者是跟随了曹操。 直到这一刻,他都不肯相信,赵云会愿意在曹操的麾下为将,毕竟曹操并不是他所期盼的那种主公。 赵子龙想要的,是仁德之君。 而他本人,也的确是一名儒将。 勇武无匹,胆略过人,而且还很儒雅随和,正气凛然,是难得一见的先锋大将。 而且他是我带来的!! 赵子龙本来就是我哒!!我的!! “不了。” 赵云笑了笑,又后退了半步,抱拳之后微微躬身,神情认真而十分凛然的对刘备道:“玄德公,罢了吧,以后还是不要再来找子龙了,我怕文伯误会。” 轰隆!!! 这一瞬间,刘备的脸色瞬间僵硬,当场石化,整个人都宛若是被雷击中一样。 耳边仿佛响起了一些雪花飘飘、北风萧萧的音乐,登时整個人都已经懵圈了。 子龙!! 苍天呐。 真就被拐跑了吗! 赵云说了这话,情绪依旧还很是坚定,当即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刘备在原地看了一会,也十分颓唐转身而走。 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这府邸。 好大。 若是没记错的话,以前这里是下邳的衙署。 “曹公可真是大气,如此衙署之邸,居然可以赠予麾下一士人,做此府院,荀氏可怕、可叹、更加可敬。” 荀彧、荀攸、荀潇。 荀氏三杰也,在曹氏之下所担任的重任极多。 除了宛若中流砥柱的荀彧之外,荀攸有兵法奇谋。 而这位荀潇更是重量级。 能文能武,乃是最近一两年来,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不知不觉之间,他似乎已经在大汉百姓子民之中拥有了大量的声望。 刘备走后,荀潇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等待赵云走到面前来,两人一打眼,荀潇眨巴眨眼问道:“搞定了?” “说明白了。” 赵云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唉,唯有辜负玄德公的一番期盼了。” “没什么辜负的……”荀潇又看了一眼远行到街角的背影,似是无意识的喃喃道。 “他又能怎么样呢?这乱世的英雄也不是他。” 若是没记错的话,荀潇可记得刘备入蜀中之后,三丁征一,四六开税,掏空了蜀地,季汉也绝对算不得是汉,是一架在诸葛丞相治理下,伪装得极好的破马车。 只是此次刘备归附,和以往一样。 他肯定是不会留在曹老板麾下的。 那他什么时候会走呢? 或者说,他等待的机会是什么? 荀潇暂且想不明白,汉帝么? 汉帝,若是迎得干脆利落,不让衣带诏,董承等人的反叛行径得逞,那日后刘备还有何等理由顺理成章的离去,到北地去投袁绍。 这却也是个问题。 荀潇虽然有所防范,可是内心却还是有些拿不准,都说历史的车轮会始终滚向前,而不会因为某些阻力而改变。 那么刘备,又会如何? 算了。 回去给桃儿写信吧。 …… 半月之后,徐州大军已经回到了兖州境地之内,曹军驻扎各地,荀彧则是已经派遣了诸多官吏前往徐州上任。 徐州之内,大部分要职依旧还在陈氏等当地士族的手中。 地方小官吏则是可以逐步派遣,至于屯军,则是曹洪与夏侯渊将兵马囤积在徐州下邳城内。 同时命曹仁到郯县镇守。 曹操带数万大军回归兖州,两地开始趁着秋收之后的余粮招兵买马。 而仁德攻徐的政策在这个时候就立刻体现了出来,徐州境内募兵事宜大为振奋,当地乡勇全都愿意投身于曹操麾下。 兖州自是多年经营,募兵一向逐步推进,特别是当年青州兵留下的预备役,一堆人想要进入虎豹骑。 但虎豹骑挑选太过苛刻,一两年内不过选出数千人罢了。 至于军备更是极其精良,对于他们来说,进入虎豹骑便是多一份保障。 是以修生养息的日子持续了许久,不知不觉,就到了年关。 …… 兖州,鄄城衙署。 正堂之上。 “什么?!” 曹操震惊的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目光盯住了面前精壮瘦高的这位将军,曹纯。 他做梦都想不出,曹纯居然在自己面前提出这种要求。 “你要去许县买地买宅?” 曹操脸色都纠到一块儿去了,“子和你……你是打算,解甲归田?” “不不不!” 曹纯顿时脸色大变。 卧槽! 我可没这个意思! “大哥,我是打算建点宅院,这些年军功不少,总归是找个好地方准备日后安住。” “哦,喜欢许县是吧?” 曹操浑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害。 留后路,置办宅院,这等事最近逐渐多了起来,诸多将军都在如此,子和也不能免俗。 只是,他们都是在家乡谯郡。 为何偏偏你打算去那豫州之地。 “去吧,”曹操露出了笑脸,心中也并没有多想。 区区一个许县,日后若是他战功继续累积,封给他做县侯爵位之地也不为过。 喜欢许县就给他便是。 “诶!” 曹纯嘿嘿一笑,欢天喜地的离去。 ------------ 第八十七章:我都是为了文伯啊!女儿快写别犹豫。 果然还是很轻松的,自己出钱去置办宅院,自然不会被深究。 自上一次和荀潇聊完了之后,曹纯可谓是豁然开朗,颍水之地一直是文汇风流,贤才汇聚。 而那一条河流贯穿的南北之地也同样适合居住养人。 最重要的是,它处于东郡,陈留,豫州颖川等地的腹地之中。 若是日后要说安全,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荀氏和许多人有卓识远见的士人都打算将自己居住之地放在这附近。 那么许县更是有一得天独厚的优势,四周取材方便,从山上直接雇人就地取材,得木材与石料,方便搭建房屋宫殿。 当然,曹纯自己是不敢做宫殿的。 他决定听文伯的话,暂时先买地而后修建宅院,再选华贵石料与木材,在院内静心打造长廊广场…… 至于院落不够,就拆院墙。 这些弄下来,若是不耍赖出兵,暗中强占的话,几乎要花光他曹子和这两年来各种大战所得了。 这是劳民伤财之时,要悄悄滴进行。 一旦被大哥知道,必然遭到重罚,所以今天就来先说一声。 这叫什么,叫…… 勿谓言之不预。 对,文伯就是这么说的,这叫有言在先也。 曹纯走到门口再次感谢了曹操,又迈腿而去,曹操在后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苦笑摇头。 “这个子和,此前一直想要的是功劳,现在反倒不要了,却乐意提前为家族值班宅院府邸,想花费钱财。” 如今,董卓改小了五铢钱之后,逐渐丧失了货币之用,大部分地区都是以贵重品或者布匹、粮食来交换。 是以要雇佣当地百姓的话,也需足够的钱粮。 曹纯这一去,曹操倒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可是心中有些不确定。 于是立马眉头紧皱,思索着想起了什么。 “文若,我先回去了。” “哦?” 荀彧茫然抬起头,这才正午,就要回去了? 曹操说完这话时人已经走了很远了,如此态势也让他哭笑不得。 看来,这个年关大家拿下徐州之后,都轻松了下来,不再如一开始入住兖州那般紧张苦楚。 那个时候,可真的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荀彧看了看堆积如山的公务折子,笑着摇了摇头,长舒一口气,眼神重新振奋精神起来,继续一笔一划的批阅。 查看各地官吏所送陈情。 …… 不多时,曹操进了内院。 刚好遇到曹宁要出来,大女儿虽然冷淡,但礼仪还是非常周到,登时后退了半步,盈盈一礼,淡然轻音道:“见过父亲。” “父亲,来此所谓何事?女儿要出行至刘夫人院内抄录学文。” “去吧,”曹操摆了摆手,“不找你。” 说完当即再次动身走了,一直进到屋子里问门外的婢女,“宪儿呢?” “二小姐在后池。” “好,我这就去,叫庖厨送美酒,准备好茶,还有果蔬点心。” “喏。” 一连串的命令之后,曹操背着手连忙朝后池子边行去。 曹宁的脸色稍微变化了一下,看了曹操的背影许久,不知为何心中一下淤堵了起来。 回来就知道曹宪、曹宪。 可能父亲都快忘记了还有個女儿曹宁了。 整夜与曹宪也不知在商量什么,问谁都不肯说。 “二小姐,或许可以跟着主公去看一眼,据说二小姐最近得到的赏赐很多,而且每日都较为欢快。” “是吗?” 曹宁淡淡的回应道:“不去。” “女子同样要以德才为先,光是会讨好父辈又有何用?” 说到这,她的脸色逐渐冷淡了下来,深深的看了后池的方向一眼,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又顿住了身形,轻声道:“不过我在后池放了几位金鳞鱼,可别被他们胡乱喂死了。” “去看看。” “喏。” …… 后池之中。 曹操找到了在此处看习字的曹宪。 “宪儿。” “诶?!” 曹宪欢快的抬起头来,双眸明媚,面带微笑,道:“是有文伯兄长的书信吗?” “那没有。” 曹操摇了摇头。 “哦,”曹宪脸色顿时失望,马上低下头去继续练字。 啧。 曹操心里咯噔一下。 这,没有书信就没兴趣了吗!? 当父亲的也是人呐! 我也需要认可,我也需要嘉奖! 怎么看见我还不高兴呢! “虽然没有书信,但是我忽然想到一件有助于文伯日后擢升的事,你写一封书信去给他。” “我不!” 曹宪顿时回绝,嘟了嘟嘴,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哎呀,宪儿!你也不想文伯日后没有功绩吧?” “他若是封爵,声明大涨,为大汉功臣,岂不是更好?” “那时候,你岂不是更加与之门当户对?” “父亲,你这是利诱,你这样对文伯兄长,伱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什么良心,我要这玩意儿有何用。 曹操嘀咕了片刻,蹲在了曹宪的面前,“唔,罢了,我女儿聪慧,我便与你说句实话。” “嗯。” “其实……文伯他……唉……” 曹操欲言又止,索性很亲和的直接坐在了青石板上,盘腿而略微颓唐。 这一幕让曹宪吓了一跳,她可从来没见过曹操这模样,登时就忍不住追问道:“发生什么了?” “他,如今位居别驾,但是却德不配位,一有人说他太过年轻,也有人说其功绩不高。” “是以,我如今有一计,要在信中暗中告知文伯,你且想,若是日后他知晓这计策是你所言,又该对你如何感恩?” “这……” 曹宪顿时眼睛一亮,心跳忽然就加快了。 还有这好事?! 妙啊。 若真是如此,那就不怕被文伯兄长知道是我冒充了桃儿姐姐。 他应该就可以接纳我。 等数年之后,他功盖同侪,为当世无双之臣,为万民立心之英雄,一定还记得我曾在背后默默的出谋划策。 也是一段佳话。 这么说来。 父亲一直在为了我绞尽脑汁? “父亲,您真好!” 曹宪明媚的笑了,随意扎起的马尾摇晃了几下。 曹操同样也露出了欣慰的笑,语重心长的道:“自家女儿,我不疼谁疼啊,来,宪儿,快写信。” “嗯!” ------------ 第八十八章:文伯月下斩貂蝉 荀潇府邸。 后院之内。 在东北角落的一间院落内,落叶满地,雪融之后,地面略微有些湿润,踩上有些许沙沙之声。 荀潇进得这院子,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了。 吕布之妾就住在这里,曹操强塞给他之后,荀潇一直没有时间进来,但却觉得此恩受不得。 主要是貂蝉这人,宛若画中、传说,见得多了越发的觉得入迷,脑海中总是出现她的模样。 每当如此,他就觉得对不住自己的精神寄托。 而下午时候,王二送来了桃儿的一封信。 荀潇看完,大受感动。 信中桃儿知晓自己如今在兖州做内政之臣,居然绞尽脑汁想了一计,以兴建院落,修建水利等,让百姓得以更多安置。 由此可让许多无业游民有钱粮可赚,鼓励其做工而非是在家中等待农田得耕。 毕竟现在的壮丁们,若是又不参军,也不种地,当然也没有本钱去做商贾。 每天吃完饭之后,除了和邻里闲聊之外,就只能蹲在墙角傻笑,笑得累了就去卧榻上早早睡去。 久而久之,随着流民安置越来越多,百姓归附于兖州各地,治安上就不得不出现些问题。 这些人是乐意聚在兖州曹氏治理之下而活,但不代表他们都是好人。 当然大部分是好人,少部分还是喜欢不劳而获的。 最主要的是,他们没事可做,无田可耕,若是在犯案就要被抓下狱,为了赚钱活命,养家糊口,只能卖给士族做奴籍之人。 所以,书信中,桃儿为荀潇想了这个办法。 荀潇已经被感动得不行不行的了。 桃儿为了我,本不善于此道,却强行说这等计策与我,为的是盼我得建功绩! 而我脑海中却总是会出现他人之妻的面容身影。 我与那曹……何异!? 不能在这么下去了! …… 此时已是入夜之后。 荀潇第一次踏入了这间院子。 腰间佩着他的刀,身穿黑色裘袍。 门外的婢女见到他,早已经匍匐在地行大礼迎接,同时也高呼了一声别驾,让屋内的年轻妇人听见。 里面的烛火自然是马上点起。 露出了一个剪影。 荀潇走到门前,摆了摆手让婢女们退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他则是敲响了房门。 里面沉默片刻后,居然寂静了一会儿,似乎是她在思索,许久才传出一个糯糯的声音。 “别驾何为?” “我来看看你。” 荀潇顿时推开房门。 貂蝉的面容映入眼帘,桃色长裙,薄纱在外,内则是一件半袖半身的绸子,屋子里燃着火盆,所以比外面暖和很多。 这一进来,两人都愣住了。 荀潇哪里知道她在屋内这么随意。 “快把门关上!”貂蝉顿时惊呼了一下,红着脸慌忙叫喊,仿佛是不想见到光亮照着。 “哦哦!!”荀潇一急,当即转身把门关上,这一下屋子里就剩了他们两人。 貂蝉:“……” “我是,我是让将军出去,把门关上。” 荀潇愣了愣。 哦,这個意思。 这就…… 他刚要出门,发现婢女们当即很是知趣的把外门帘也给放了下来,遮上了稍许。 “去给别驾准备热水、美酒、茶水。” “还要些许吃食,等会许费气力,要补食一番。” “喏!” “太好了,别驾终于来了。” “可惜了,要是里面那夫人不肯,我就肯了。” “哪有不肯的呀,这年头……别驾可是得胜之人。” 几人叽叽喳喳,小声嘀咕。 让荀潇心里一下麻了。 我不是来干这事儿的! …… 房内,窗户大开。 在往后是一个平静的池塘。 月色下,池塘水颇为静谧,偶尔泛起涟漪。 貂蝉和荀潇大眼瞪小眼。 片刻后,貂蝉才想起来自己衣着不是不是那么正经,恐会引起此人的心思。 说起这,当初人在长安,自己光是着舞服,便已经倾倒无数人心,哪怕英雄盖世的饮马将军一样不能免俗。 这年轻人又能如何。 但看荀潇,呼吸逐渐粗重了起来。 貂蝉更是马上转头避开,不敢直视。 俄而偷看一眼,却发现荀潇在逐步靠近。 她登时就心揪起来。 一女岂能侍三夫! 如今落入敌人之手,我当自尽,可温侯之女却还在尚且不知在下邳何处……托付于我如何能撇开。 难道我今夜,必要再奉迎一番! 看他生得标致,比董卓强上千百倍。 若是我…… 貂蝉红唇嚅嗫,不经意间咬住了下唇,这我见犹怜的模样让荀潇稍稍有一阵恍惚。 特别是在窗外月色照耀之下。 当真是,月下看美人。 更是圣洁之中尚有怜意。 忍不住令人想要动心摧残。 “对不住了。” 荀潇腮帮一鼓,忽然一只手放在了刀柄上,蹭的一声抽了出来。 月下精铁刀,光寒摄人魄。 貂蝉登时吓了一跳。 “别驾,要做什么?” “你乱我心志,我心本有所属……奈何主公将你交与我,我不得已,只能杀之!” “别驾!!” 貂蝉大惊失色,整个人往后靠去。 她做梦都想不到,这年轻士人竟然如此手段。 什么叫乱了心志?! 关我什么事!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别来看我啊! 伱杀我干什么!? 荀潇手握精铁长刀,一步步靠近,但是心中更是不忍。 如何能对一女子下手。 此时,月光刚好照射下来,落在了窗内。 将貂蝉曼妙身影映照出来。 他忽然神色一怔。 右手松懈了些许。 片刻后,再次紧握,猛然挥刀。 “啊!!” 貂蝉痛苦的发出了一声尖叫。 继而瑟瑟发抖。 但她发现却没什么事。 而后情绪一松,大口大口喘息起来,那是劫后余生的后怕和庆幸。 荀潇没有杀她。 而是一刀斩在了她的影子上。 “算了,我下不去手。” 杀女子,和屠民何异?可能荀潇内心本质还是个善人,但是斩了这影子,却令其心中稍稍安定。 此时,在门外偷听的几个婢女大惊失色。 其中靠近的回头对另几个问道:“你们方才听到没有?” “听见了,别驾这也……太猛了。” “怪不得我听闻别驾是文武双全。” “在战场上,也是将军哩!” “太猛了,太猛了。” 几人说着说着,茫然晃神了。 天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 第八十九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舍得杀!? 屋内黯淡,气氛沉闷。 这一刻,就连月光照射进来都变成了不吉祥的死灰。 忽然,大门打开,外面的人也都看清了状况,没有她们所想的猛人景色。 婢女们只是有些讶异,继而用手紧紧捂住了嘴巴,眼神流转,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因为他们见到荀潇持刀。 门内,劫后余生的貂蝉脸色苍白,半晌之后才弱弱问道:“别驾......为何不杀贱妾?” 精铁刀闪着寒光,依旧让人心有余悸。 就在刚才,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确实,那一刀要不是斩在影子上,貂蝉已经是个死人。 恐惧的极致,反倒让她多了几分淡然。 已经死过一次,又有什么好再怕的? 这一刻,占据在她心中的更多是好奇。 别驾既然提刀便斩?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如果不曾想杀,何必多此一举? 貂蝉看向荀萧,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脸上的轮廓英俊而突出,仿佛岩石雕刻塑成,一看便不是优柔寡断之人。 “貂蝉已死,留下的不过是个寻常妇人罢了。” 荀潇猛然拔出精铁刀,脸色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呀!” 门外响起一阵惊呼,婢女吓得惊慌失色,四处逃窜。 荀潇淡淡一笑,没有理会。 貂蝉也没多说,只是眼中好奇更甚。 她似乎懂了,但又好像不懂。 “昔年董卓祸乱朝纲,当吕布助纣为虐,众朝臣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束手无策,王司徒为了江山社稷这才巧设连环,为国除害。” 荀潇苦笑了下,又说道:“这是匡扶天下的大事,可是谁又在意过一个女子的想法和命运?” 诚然,当年连环计,天下都在为王司徒深明大义歌功颂德,为董卓吕布贪图女色鄙夷不耻。 谁记得貂蝉? 这個时代的女子便是如此,即使是公主也有太多的不得已,甚至沦为联姻的牺牲品。 荀潇记得! 不然,天下正乱着的时候,他怎么会一直记得桃儿?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本心上也无法将女子当做筹码商品。 “你于天下有功,委屈求全至今,到头来却为天下人不耻,人人得而诛之,我不喜欢。” 荀潇说完,已然收刀。 那一刀,斩了貂蝉的影子,也斩了自己的心魔。 除却美色,他其实对貂蝉有一丝佩服。 貂蝉呆愣一瞬,两行清泪如瀑流下,顿时哭得梨花带雨:“别驾懂我……” 这一次的哭,不再因为恐惧,是感动是感激……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的想法,也没人在意她的感受。 荀潇当然也没有问,但是他懂! 这一刻,貂蝉心中百感交集,只叹相见恨晚。 如若自己还是完璧,定然要跟着别驾,管她什么的董卓或是天下。 “既然如此,别驾为何要斩我身影?难道是要做给世人看?” 她忽然又想起道。 “咳咳……当然是这个意思!” 荀潇正色。 只是,脸色有些微红。 斩心魔的事,关云长也干过!罢了,不能乱说,以后让他们自己去猜好了。 至于这个他们是谁,荀潇自己暂且也无所谓。 更不能跟貂蝉说。 然而,貂蝉能将董卓和吕布耍的团团转,怎又会是寻常女子? 刚才一瞬,已经捕捉到了荀潇脸上转瞬即逝的羞恼。 “那貂蝉已死,小女子又当何去何从?” 她站了起来,很是随意地倚在窗前,神情慵懒中带着丝丝妩媚。 月光照在她身上,圣洁又勾人。 “啧,刚斩又要来了吗!” 荀潇暗骂一句,赶紧转开念头,去考虑后续安排。 这谁顶得住? “你且暂去许县安置,我们日后再说!” “嗯?” “咳咳……我是说以后自有安排!” 荀潇想了想,又从袖中摸出些钱财递过去:“你先去置办些田地,我以后有大用。” “贱妾日后还能见到别驾?” 貂蝉猛然抬头,眼中有惊喜。 她知道,貂蝉既然死了,那自己必须走的。 一辈子隐姓埋名。 这倒没什么,能留下性命已是足够,但现在她想要更多。 荀潇坚决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只是田地不好置办,何况我还是女子。” 这个时代,田地还用佃户都慢慢被控制在豪族手中,普通人就算开荒,恐怕没两年就被恶意收购了。 荀潇一想,是这个道理。 穿越也有年头,脑海中的现代思维确实得改一改。 钱,不是万能的。 至少在这个时代不是。 不然士农工商,商怎么是最低的身份呢? “那你拿着这封书信去找曹纯好了,让他给你想办法!” 荀潇突然想到,曹纯现在应该在那买大宅子。 买一个也是买,就让他再辛苦下吧! 很快,荀潇就写下一封书信,简短交代了几句,没有提及貂蝉的身份。 书信交给貂蝉之后,她还是一脸茫然。 且不说为何要在许昌买田地,买了之后做什么呢? 我又不会种地。 她知道荀潇自然不会无的放矢,只好耐着性子听着。 “置办了田地之后,再花些钱财招些人,佃农要些,农妇也要些,估计她们也没什么农活,雇佣应当不贵,但是切记先不用种植粮食。” “至于你,就管着这些人就好。” 荀潇一边安排,也是一边琢磨。 他准备将手里的种子赶紧种下去,这些种子跟着自己穿越一场,又放了段时间,要是坏了可就亏大了。 这可是宝贝啊! “农妇?” 貂蝉顿时愣住,感觉越来越看不懂别驾的操作了。 种地要汉子,农妇又能做什么? 荀潇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正色道:“农妇怎么了?谁说女子不如男!” “既然貂蝉能够舍身为国,那我大汉的农妇也能顶起半边天!” 荀潇掷地有声,再次将貂蝉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农妇也能顶起半边天! 士族未曾说过,宫里大儒未曾说过,别驾之言果然惊天地泣鬼神…… 这一刻,貂蝉的三观碎了一地。 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合理。 自己……不……貂蝉不就是女子么? “别驾胸怀天下,民女替天下女子跪拜!” 貂蝉深吸一口气,鼓起高高地胸膛,上前两步行了个大礼。 “不至于,赶紧出城吧!” 荀潇赶紧扶起,又很快松开:“王二已经准备了快马,伱即刻出城!” 说完,他点了跟火烛,又推倒。 火很快燃起,照亮了貂蝉绝美的脸。 事已至此,她也知道不能久留,赶紧离开。 走到门口,实在不忍回头看了一眼。 看了一眼荀潇,又看了一眼火烛。 难道,这一刻她希望自己是火烛? 这一夜,城外一起快马,极速奔驰。 “什么?貂蝉死了?” 曹操于睡梦中惊起,差点错杀了一名宿卫。 懵逼了片刻后,当即大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都舍不得杀! ------------ 第九十章:他不好美色?不可能啊 “啪!” 床榻响起一声震响,曹操一拳捶在上面,怒不可遏。 他怎么敢的? 那可是貂蝉啊! 你就算不要,杀了干什么,啧啧……暴殄天物! 曹操当时忍痛割爱,将貂蝉赐予荀潇,便是看他最近连立奇功,钱财不要那就赏美色嘛! 既然你心心念念你的桃儿,登徒浪子如何能拒绝貂蝉。 然而,荀潇不仅拒绝,还杀了。 杀完了不过瘾,还放了一把火! 特么火烧自己宅院部分角落?这么狠?! 他狠起来挺不看钱的。 据说王二在火势前痛哭流涕,比哭丧还孝感天地,不知道在哭个啥。 但这一把大火,烧的曹操有些心慌。 不错,一个貂蝉不足以让他心慌,究竟是因为什么不安? 曹操起身,大马金刀地坐在床榻,冥思苦想。 一定要找出来! 左右宿卫死里逃生,早已吓丢了魂,低着头哪里敢出声。 荀彧! 这个时候只有荀令君能够劝住主公。 是夜,经过禀告之后,荀彧火急火燎地赶往曹操府邸。 …… 熊熊大火点燃了整個偏院,连带附近的梅树花丛也被点燃。 浇了这么久的花,最后又一把火烧了。 岂不是像这轰轰烈烈的汉末,三家各谱史诗,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荀潇望着大火负手而立,有些感慨。 府邸里的脾女护卫各自去救火,这些事情自然不用他担心。 就算烧坏的宅院,曹公自会安排人来修缮。 对账下之臣,曹操还很是不错的。 荀潇只是想起刚才的事情有些后怕,连忙转移了念头感慨一番。 不得不说,貂蝉的美色威力真是惊人。 短短相处片刻,就让人不得自已。 心魔,如果真的这么容易斩断,吕布和董卓怎么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特别是最后,貂蝉接着感谢为由,越来越靠近。 差点就上手了! 可恶!早知道来个快餐也行! “苍天可鉴,桃儿,我可没有负你!” 荀潇拍了拍胸口,问心无愧。 虽说这个时代三妻四妾都不是个事,但也得讲究先来后到不是? 桃儿,必须是正妻! 如今貂蝉的安排倒是刚好,收购田地是为了将棉花先种进去。 小冰期的到来,冬天越来越冷,虽说有皮毛大衣顶一顶,但是普通将士呢? 寻常百姓呢? 棉花绝对是个大杀器,确保了在冬天有开火权! 特别是这里还不是幽州啊! 而招募那些妇女,可算是荀潇的一次尝试,准备将种出来的棉花,发展轻工业制成棉衣,说起来还是桃儿给的灵感。 就是不知能否成功。 农妇能顶半边天,这可不是他想出来的。 这个时代种田主要劳力还是男子,所以各家各户有能力的都拼命生男丁。 女儿是败家玩意。 然而,荀潇知道这也是可以组织起来的力量! 试想,其它诸侯势力眼里都是男丁,谁能将妇女组织起来,那不直接劳力翻倍? 而貂蝉,就是典型,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如果桃儿知道了我将农妇平等待之,也会很感动的吧?” 荀潇想到此处,嘴角不禁微微勾起。 大火? 有什么好看的。 回去写信去! …… 明月高挂,月华如雾。 快马上朦胧的倩影,更添几分朦胧之美。 只是,这道身影不知心念着什么,每跑出去一段距离,便回头看一眼。 早已看不见的人,却好像从未离开。 桃儿不知道有没感动,貂蝉是感动到不行。 一路上,荀潇的那几句话都在她脑海里反复。 “谁说女子不如男!” “农妇也能顶半边天!” “谁都盯着天下,谁又想过一个女子的心思?” …… 惊天的言论好似晴天霹雳,一语惊醒梦中人。 貂蝉从来没这么想过,也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话。 这些话,好像有一种力量,在她心里也燃起些许火苗! “别驾这人,倒是也不错,不同于寻常男子?” 她想着想着,月色更加朦胧。 或者说,是眼前的月色更加朦胧。 快马出城,马不停蹄,转眼便出城数十里。 貂蝉却还在想着荀潇的那些话。 初听振聋发聩,再仔细思量之后,更是令人心惊。 她好像抓住了一条脉络,顺着脉络明白了荀潇的想法! 男女平等! 貂蝉蓦然心惊,一把勒住缰绳,两眼惊恐。 很快,又苦涩一笑。 多么可笑而荒诞的想法。 天下大乱,男子尚且为奴为牛马,女子怎么为人? 不过,心中随着荀潇的那些话语回响,心中的熊熊大火重新燃起。 那是一种心灵上的力量! 谁说女子不如男? 这一刻,貂蝉心中突然有了明悟,知道自己的使命。 也明白了别驾要自己做什么! 既然貂蝉可以舍弃自己的命运拯救天下,如今为何不能让世界出现千千万个貂蝉? 农妇能顶半边天! 说起来,自己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或许,如此能活下去比依附卖笑要好得多。” 貂蝉停马,重重看了一眼明月。 明月照耀大地,夜色静谧美好。 日曜月华,各照耀半分天地。 只是,别驾难道能成为那日曜? …… 荀彧来到曹操府邸的时候,他正穿着内衬,正襟危坐,眼神微眯。 “文若,你说伯文不要钱财,不要官职,如今美色也不要了,是为何?” 曹操眼睛眯得更小,话中却大有深意。 他说的,当然是貂蝉的事,又不是。 就在刚才,他已经想明白自己的担心是什么! 忌惮! 荀彧好忠名,曹仁好功,甚至戏志才好酒色,他都可以不管。 任人唯才! 但是,他不能看到一个没有喜好,还有大才之人! 荀彧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主公老毛病又犯了啊…… “伯文还年少,加上荀家深受主公信任,委以重任,怕被庸人嫉妒也是他所担心。” 荀彧斟酌了会,劝解道。 这种时候,就算是他也不敢随意。 然而,曹操摆了摆手,“文若,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些的,伯文是个聪明人,自然也知道。” 这…… 荀彧额角冒冷汗,我洗不动了。 “真的杀了?” 他忽然问道。 曹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心里也很疑惑。 按照以往通信,不应该啊! 不好美色? 伯文绝无此种可能! 如果是突然改变,更令人心惊。 这时,宿卫上前跪报,是夜有一匹快马出城,一路向西。 据轻骑来报,好像是个女子,有十余人马正在跟踪,待主公定夺。 快马? 女子? 曹操眼睛陡然睁开,脸色精彩极了。 哦?! 这小子是,不是杀了,或许是放了?! 他这是要做什么? ------------ 第九十一章:有名声是好事,赏他! “文若,你怎么看?” 曹操噘着嘴,捂着胡须,眉头紧皱但显然无刚才那般忌惮。 我坐着看。 荀彧差点脱口而出,随后不禁恼怒一笑。 最近抽空一直在想荀萧的事,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他那语出惊人的论断,差点没被带歪。 这个族弟......真是有毒啊! “主公,此时已是半夜,出城的女子八成是貂蝉了。” 荀彧心里想着,主公既然忌惮文伯无任何喜好,不好掌控,自然会希望貂蝉还活着。 而且,他也不相信荀萧会无故杀人。 果然,曹操登时哈哈大笑:“我就知道这小子舍不得,其中滋味自是难以言传,只能自己体会。” 只是他很快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既然不杀貂蝉,为何要将她放走呢? 又是月下斩人影,又是一把大火,显然是故作毁尸灭迹的假象。 文伯想让世人知道貂蝉已死,难道是忌惮吕布好金屋藏娇? 亦或是,他就喜欢欲擒故纵,假扮追逐的戏码? 别说,想想还挺激动! 曹操顿时来了精神,会玩啊! 这是连我都没试过的船新版本。 “主公?” 荀彧并不知道曹操的笑容为何逐渐放肆,甚至还有些变态,连忙问道:“不若我去打听文伯是何用意?” “不可!” 曹操挥手制止。 先前才夸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现在去问算怎么回事。 貂蝉既然已经赏赐给他,如何处理便是他的事。 怎么玩,也是他的事。 只是,真的很好玩么? 文伯又什么时候去追? 如若入戏太深,真给貂蝉逃走岂不是血亏。 这时,又有披着轻甲的斥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报道:“前方来迅,今夜出城的女子确定是貂蝉,问主公是否要追回。” 曹操眉头彻底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扬,一切果然如我所料。 文伯还是那个文伯。 不过,他很快又板起脸来,斥道:“什么貂蝉?黑灯瞎火怎能看清,谁说不是寻常女子?” “貂蝉已被文伯月下斩杀,出城的不过是寻常民女!民女!” “尔后荀府失火,貂蝉尸骨无存,好生安葬以后不用再查了!” 曹操的咆哮传来,直接将斥候给吼懵了。 额,关我什么事? 我就是一個传消息的...... “滚出去!” “得令!” “回来!” 斥候满头冷汗,走到门口又亦步亦趋的转回来。 “下令不用再跟了,斥候全数撤回来!” 安排好一切之后,曹操心中郁闷一扫而空,脸带微笑战术后仰。 文伯,我果真没看错你。 既然能写出那般肉麻的信,怎会不好女色? “对了,文若你且将消息放出去,貂蝉已死,伯文月下亲斩,尸骨已被大火烧毁,任何人不得再查!” 既然荀萧想让世人如此认为,曹操就顺水推舟。 知道真相的他甚至还有一点暗爽。 “吕布......” 荀彧不愧是曹操的子房,大事上首先想到仍是大局。 如今已经进入深冬,不论是从粮草还是行军,都不是出征的时节。 因此,徐州反倒暂时成了僵局。 眼下兖州刚刚经过张邈陈宫叛乱,根基不稳,有些事情需要重新安排,有些士族,则需要清算。 此前荀彧有过一次劝谏,希望将接下来的方略定在豫州。 此前袁术大败,逐渐失去对豫州的掌控,剩下无非匪兵和黄巾余孽,加上土地肥沃,士族林立,是可以轻易便彻底掌控之地。 此时,用貂蝉之死去刺激吕布,显得有些不明智。 “三姓家奴罢了,何足惧哉!” 曹操志得意满,哈哈大笑。 相比拿捏住了那该死的文伯,吕布又算的了什么。 文伯......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他忽然又想道:“文伯月下斩貂蝉,心志坚定,坐怀不乱,可谓一段佳话!” “传出去!” “如此以来,荀式三杰,文若冰清玉洁,公达忠正温良,文伯不受魅惑,也冰清玉洁了。” 你担心遭小人嫉妒是吧? 我曹孟德就给你名声。 名声好啊,不然我还得绞尽脑汁找理由赏赐。 一旦成为名士,反倒一锤子买卖,省了不少事。 那些功勋文武也好,士族门阀也罢,还能如何说事? 哼!做这么多,就不信文伯你不真心投效于我! “这......文伯年纪还轻,资历又浅,不太好吧?” 荀彧也是聪明人,一转眼就明白曹操的剑锋所指。 这是又要升官啊! 我不酸! 只是担心文伯仕途太过顺利,日后经不起风浪,易折! “文若伱说暂且安排个校尉如何?” 曹操脑海中总是有个画面,徐州之战,三两下就把赵云给擒下了。 如此猛将,不上战场真是亏啊。 反正你上了战场还要写信不是,计策依旧可以“借用”。 正所谓人尽其才嘛! “万万不可!” 荀彧吓了一跳,连忙劝阻:“文伯愈发的淡雅,恐怕还跟主公赐他一千营中挑选的死士有关。” 哦?? 曹操略一思量,明白了荀彧的担心。 如今,曹氏集团的武将,主要以曹家和夏侯家的宗亲将军为首,加上来投奔的外姓将军。 当然,能力重要,但是忠心更重要,那些军政的重要岗位始终是“自己人”。 而内政人员,主要是以荀彧为首的颍川士族集团。 两方各有牵制,同时又保留了派系的纯粹性。 袁绍账下光谋臣便有颍川,清河,南阳几方,党争越来越凶险,曹操是早有预料。 可以说,如今的局面便是他和荀彧暗中默契安排。 然而,现在出现了一个变数。 文伯说起来是荀家人,便只能为文臣。 一旦成为武将,荀式一族便有让人忌惮的实力,就算自己用人不疑,长远来看对荀家,对曹氏宗亲将军也是一场灾难。 可是,他那么能打啊! 曹操就很是头疼。 如此帅才不可为将,我是浑身难受! “文若此言也是有理,再议。” 曹操琢磨良久也是点了点头,大局为重,只是这些天白嫖了不少计策,心中多少有愧,便又多说了一句:“看来文伯之前浇花养马,倒不是心性淡然,而是早就看到了这番局面。” 他真是太为我着想了,哭死。 曹操越想越愧疚,琢磨怎么的也要将文伯抬上来。 很快,他又一秒破功。 因为有急信传来。 大半夜的急信,不是荀萧写给桃儿的又是谁的? ------------ 第九十二章:梅开二度,又开始了? “军师……也在?” 王二火急火燎地冲进来,脸上隐约有泪痕,看到荀彧的时候也愣了愣神。 就在刚才,看着偌大的院子被熊熊大火吞没,本来还悲伤着。 结果就被荀潇打断施法,拿着信很是急切,要他赶紧送出去。 不用说,定然是送与他的桃儿。 只是先生生性淡雅,他能急的事情,想必是头等要事,这不也顾不上算好时间,直接便来找曹操。 他不知道的是,荀彧在这。 曹操心领神会,顿时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莫不是文伯有完事提醒? 还没等他开口,荀彧已然问道:“荀府大火,文伯可还好?” “先生很好,如今火势已经控制。” 王二心里想着,先生可好了,看了半天大火,还一副若有兴趣的样子。 真是一点都不心疼哪! 不过,后半句他没说。 “哦,如此便好。” 那你还急个什么呢? 荀彧翻了一眼,不无担心地想着。 “咳咳......正是担心主公担心,特意前来禀告。” 王二灵机一动,一边疯狂往袖子里掏,眼神不断望向曹操。 他琢磨着,军师八成不知道主公偷看信件的事情,要是被他知道,主公颜面大失,自己估计就完蛋了。 这一次,他赌对了。 “咳咳.....文若,你且先回去歇息,一定要将这两个消息好好散发出去。” 曹操心里急切,还是按捺着性子瞪了王二一眼。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要是被发现了,我以后怎么还有脸见人。 荀彧见曹操并无疑心,文伯也无恙,心中放心之后便起身告退。 只是出门的时候,若有若无地看了王二一眼,看得他头皮发麻。 军师不会对我有什么意见了吧? “又有信?” 待荀彧走后,曹操也急了,走上前来。 “先生说很急,得快马加鞭,加钱。” 王二紧忙将信件递上去。 自从上次徐州救了曹老太爷之后,曹操便知道荀萧偶有惊人判断,所以特意交代了王二两句。 试想,要是消息知道迟了,自己和阿父已然阴阳两隔。 大不了多托些时间再回信嘛。 “刚才你做的不错,去账房领十金吧。” 曹操挥了挥手,揣着信就回了床榻上。 “好嘞!” 王二收回脖子,很敏捷地就溜了,还顺手关上了门。 心里再好奇,但他也知道不是自己能看的。 好在的是,刀尖跳舞又多了十金,美滋滋。 房屋内再没其他人之后,曹操赶紧凑近火烛,眯着眼迅速拆开信件。 啊~ 满脸的担心瞬间化作无奈,变成了一副地铁老人手机。 “又来了?” 尽管心里有所准备,没想到伯文这家伙又玩出了新花样。 我到底是在期待什么? 但他害怕错过什么,皱着眉头眯着眼睛也得看下去。 【撞到一辆车和遇到一个人,有什么区别?】 【人撞到车,是祸;人撞到人,便是情。】 【那一天的午后,我架着马车,变了四次道,超了五辆车。】 【幸运的是,我没撞到车;不幸的是,我撞到了一個人,那是一个扎子两根小辫子的女孩,很可爱。】 【她一上来就问我,你要去哪,其实我也说不上来。】 【如果她问的是路,我会说我去颍川,一路向南,但她如果问的是心,那我也不知道。】 【那一路同行,我们聊的很开心,我也找到了那个答案:桃儿。】 【桃儿,多好听的名字。】 【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我都会看着远方,举头见日不见桃花,他们笑我身处桃园却为何不看,只有我知道我在看桃花。】 ...... 曹操:??? 什么鬼? 他的脸都快皱成一团,就无比痛苦。 这便是文伯和桃儿相识的故事? 倒是还有几分浪漫情怀,但不妨碍我想砍死他。 “呼!” 曹操深呼吸一口气,决定看完。 文伯断然不会随便写急信,消息一定在后方。 一定! 曹操不断地提醒自己。 不然看不下去啊! 【看了这么多年的桃花,我以为拥有了整个春天,从此不会再撞上人。但是今天我才明白,我简单了。】 【人不如花,花不如她,所以当我举起屠刀的那一刻,我犹豫了。】 【她一直在哭,那一刻我明白了,她不仅仅在哭,也在哭诉。】 【我最终还是没斩下,因为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杀不了她,就像放不下你。】 【半刻又三息后,她问我为什么不杀,我答不上来,也许就像情,没有为什么,只有来没来。】 【最后我放了一把火,放走了她。她问她该去哪,我说了一个地方。】 【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终于想通,她问的不是她的路,而是我的心。】 【如果她再问一次,我一定会说,伱走你的道,我找我的桃!】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有人走上了这条道,这条道就不再通人。】 “没了?” 这就没了? 曹操揉了揉眼睛,从头到尾再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一点有用的消息。 或者说,是对当前有用的消息。 他有一丝明悟,这不就是文伯向桃儿解释貂蝉之事么? 桃儿又不知道,你急什么?wdnmd太离谱了! 曹操嘴角疯狂抽搐,并不能理解。 男儿大丈夫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这个文伯在想什么呢? 不过,也全然一点用处没有。 现在曹操完全确信貂蝉还活着,而且文伯定然是有心动! 心动,便是好事! 曹操全然放心,就准备明日交给宪儿回信便好,顺便开导一番。 大丈夫怎可在一棵树上吊死,万一那桃儿还活着,宪儿咋办? ...... 荀府的一场大火,对荀萧来说丝毫没有影响,该吃吃,该喝喝。 每天准时上下班,做完分内之事便朝大火的灰烬看上几眼,然后找个清闲的地方,看着冀州的方向发呆。 他不知道的是,一个巨大的名声在一双大手的拨弄下,正在向他砸来。 这一天,荀萧月下斩貂蝉的消息散发开去之后,声势在酝酿之际,荀彧来了。 “兄长好。” 荀潇有些意外。 荀彧挥了挥手,将典韦等人挥散后开门见山道:“王二此人不对劲!” ------------ 第九十三章:王二,你给我过来! 冷风呼啸,河面波光粼粼,泛起白雾。 风未定,雪又来。 荀潇此刻的心如坠冰窟,比寒冬更冷。 自从上次劝过自己要上心立功无果之后,荀彧已经很少来,可能是曹公愈发莫名其妙的看重,连荀攸也不再多说。 这是好事,意味着他们不再将荀萧看做荀家小辈,嗯......年纪上的,而是放在平等上的位置。 加上荀彧谨小慎微的性格,定然不会胡说。 “兄长何出此言?” 荀潇略一思忖,还是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王二虽是胆小贪财了些,心底里还算忠心,可是有何事得罪了兄长?” 不对劲? 王二不对劲的地方多了去了。 寻常意义上来说,根本就不能算一个好下属。 贪财、胆小又爱拍马屁,怎么看都是十足的小人。 荀萧严重怀疑,这家伙要不是碰到了自己,应该会一辈子出不了头,或是因为贪赃被处死立威。 当然,现在也不算出头。 不过这都是表象,君子同而不合,小人合而不同,老王在关键时刻还是有点原则,虽然不多。 对自己还算有良心,虽然也不多。 荀彧欲言又止,叹息一声坐下,见到河边烤架上有鱼,便取了一条下来:“鱼烤得不错。” 说完,好想完全忘记刚才的事,撕下一片慢慢品尝。 淦,你不会就是来蹭我的烤鱼吧? 荀潇脸颊抽了抽。 前有公达劝诫蹭点心,今有文若批王蹭烤鱼? 你们这叔侄俩...... 还没等荀萧反应,便有谄媚声音传来:“我说句公道话哈,先生烤的鱼真是不错,好鱼当然要配好酒,小人特意寻来佳酿请军师品尝......” 是王二。 不知道他从哪个洞里钻出来,一脸谄媚胸前还抱着一壶酒,这模样滑稽极了。 无事献殷勤,必有妖! 荀潇突然有点相信荀彧了。 “军师......” “滚!” “好嘞!” 王二缩了缩脖子,求饶似的看了看荀彧,然后很敏捷地滚了。 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然而荀彧根本没正眼瞧他,更说不上眼神交流,这一刻他眼中仿佛只有那条烤鱼。 “文伯愚钝,还请兄长明示。” 待王二彻底离开,被典韦一把缠住脖子后,荀萧才在对面坐下,恭敬地给荀彧倒了一杯酒。 “前些夜,王二深夜去见了主公。” 荀彧终于放下烤鱼,享受中又显露些许担忧。 “我等均是曹公账下之臣,去见曹公也说明不了什么吧?” “就是荀府大火的那一晚。” “大火那晚?” “貂蝉还活着,自然瞒不过主公,也瞒不过明眼人,只是王二去得太快了些,而且也不应该是他去通告。” 两人快速交流,没有半句废话。 荀潇苦涩笑了笑:“我本来也没打算瞒着曹公,也知道瞒不了兄长。” 荀彧没开口,继续捡起烤鱼。 貂蝉的事情不是重点,而是王二。 那一晚,他去找主公做什么? 从任何角度来说,这都是跨级,僭越了。 而且,曹公的反应也耐人寻味。 荀彧清楚地记得,主公脸色并无不喜,反而有些急切。 说明王二并不是第一次去找主公。 二人对话,好像还刻意避开了自己。 以这份主臣关系,什么事情需要自己避嫌? 必然是与文伯有关了! “兄长的意思是......” 很快,荀潇隐隐抓住了一条脉络。 王二,本来便是曹公的人? 这不是废话? 是刻意安排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的? 曹操本多疑,如此安排倒是可以理解。 不过他很快摇了摇头,王二跟来的时候,自己在曹营绝对是个小透明。 没有价值,自然就不值得监视。 而且,谁会派这么個缺心眼的玩意去监视,这不给点钱就被拐跑了么? 你看,他现在还看着那边没心没肺地笑呢! “虽不能妄自揣测主公用意,但也不可不防。” 荀彧这才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越来越出色的族弟,认真地说道:“荀氏一族,在曹营万万不可为将!” 他说的,自然是那晚跟曹操商议之事。 可问题是,现在文伯虽无将领之名,却有武将之实。 如今手下两名宿卫,典韦赵云也是渐渐声名鹊起,更不用说那新组建的一千多虎豹骑。 可以说,荀潇如今的实力就算比起军中寻常军官,也是有过之无不及。 加上荀彧和荀攸又是文臣魁首,主公对荀式有忌惮也是正常。 荀潇作为穿越者,自然对曹魏文武了解,前世甚至还为河北战神张辽而愤愤不平,自然很快就明白荀彧的担心。 只是...... “我也很无奈啊!我也从没想当武将啊!” “一千多虎豹骑未取曹公一兵一卒,半数是张太守所赠,半数是赵云所带乡勇。” “再说了我也并无大志,是兄长和公达非要我立功......” “不若我将人马赠与曹公,从此辞官,找我的桃儿去?” 荀萧双手一摊,很是无奈。 荀彧也一时语塞。 倒成了自己的不是? 不过谁能想到,自己这个族弟还文武双全。 不仅如此,曹公还想“人尽其用”。 同时,他心底还有了一丝愧疚。 若不是因为自己个公达,文伯怕是在曹营平步青云了吧? 或者说,将他放在任何一股势力,必定会受到重用。 何必像如今一般浇花养马。 他真的为我们牺牲了好多! “不可,如此一来不是更遭主公怀疑?” “总之,文伯是聪明人,主公可以不疑,但是小人不可不防。” 荀彧愧疚心愈重,有些聊不下去,交待了句便要离开。 其实他也未抓住王二有何实质的把柄,想必以文伯的能力,要查还是能轻易查出。 荀彧走了,荀潇还盯着河面,没有起身。 寒风吹过,河面起了波浪,不再平静。 他的心也不平静。 这个时候,没有心情钓鱼了。 曹操怀疑自己? 绝不可能。 现在徐州未平,兖州刚结束内乱,天下未定,更不用说冀州袁绍虎视眈眈,要清算也还远远未到时候。 那么,王二背着自己去找曹公究竟做什么呢? 自己做了什么让曹操有兴趣? 或者说,安排给王二的事情,哪些有问题? 荀潇一时想不通,王二跟自己一样,闲得很。 想不通便不再想,这是他能保持心灵平静的原则。 有时,简单粗暴便是最好的法子。 “王二!你给我过来!” ------------ 第九十四章:我有办法了 “先生,有何吩咐?” 听到荀潇呼唤,王二浑身一哆嗦,紧忙挣脱了典韦的围脖杀便屁颠屁颠地赶过来。 缩着脖子仍旧是一脸谄媚。 看起来真像个十足的小人。 荀潇淡淡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先生?” 王二知道荀彧定然跟先生说了什么,联想到前些晚上那大有深意的一眼,他更是紧张。 军师不会怀疑我吧? 先生不会也怀疑我了吧? 谁能知道,那晚荀彧就刚好在,大晚上的找主公作甚? 如果怀疑我是主公派来监视的,那可真是冤枉。 可是,若是先生怀疑信件…… 那彻底完蛋。 不仅自己完蛋,主公怕是也要完蛋! 王二想到此处,像刚尿完一般,浑身一颤。 一抬眼,就看到荀潇灼灼目光,哪里敢对视,连忙低下头。 先生现在到底怎么想的呢? 他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不说话,便不会错。 硬着头皮等先生开口好了。 “我知道你在曹营日子过得不错,办事收钱发了财,生活过得很好,还有主公护着你,已经不需要我,但是你对我一点尊重都没有,很多事已经瞒着我,你并不把我当自己人,甚至都不肯叫我一声别驾……” 半晌之后,荀潇吃了一条烤鱼,喝了三口酒,待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道。 他当然不能直接问王二,你那晚找曹公是为何? 真说起来,曹公是主。 王二和自己都是臣。 王二去找他,天经地义。 反而自己若是问王二,反倒落下口实,打探主公安排,算怎么回事? 而且以王二的灵泛,他定然知道自己想问何事。 “别驾,误会啊!!!” 王二哭着嗓子一把跪下,发出杀猪般的哭嚎。 越哭越大声,引得远处典韦赵云二人面面相觑。 死了爹都没这么嚎的啊! 王二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知道的是,王二嚎得越大声,心中越是害怕。 办事收钱? 主公护着你? 很多事情瞒着我? 天哪! 先生肯定不会无的放矢,种种关键信息加起来,没一个字在说“信”,却又无一不在说。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 不会吧? 既然发现了,为何不去找主公,要在这折磨我呢? 这一刻,他就无比后悔收了那些金,早知道就不送信了! “先生明察,那晚我实在是怕主公挂念,便去通告火情。” “我绝对是一片忠心哪!” 略微琢磨,王二硬着头皮决定打死不认,嘭嘭嘭死命磕头。 要是认了,主公责罚下来,死的会更惨! “吼啥呢,就伱忠心哪?” 荀潇皱了皱眉。 王二立马不再做声,这份收放自如的本事,想必能令影帝汗颜。 “你若是对我不满,可以跟主公申请调离,但不能认为我傻。” 荀萧微眯着眼,眼神愈发冰冷。 “咳咳......我知先生放走了貂蝉,便想用消息换二两钱财。” 王二脑筋运转极快,迅速又找了个理由。 很符合他人设的一個理由。 两害取其轻,相比背叛或者信件曝光之事,这已经足够轻。 迎着荀萧审视的目光,王二壮起胆,终于对视了几息。 应该能糊弄过去吧? 他心里默默祈祷着。 “算了,你走吧。” 荀萧收回目光,盯着河面良久,才挥了挥手。 待王二如释重负般走开后,又提醒了句:“貂蝉已经死了。” 王二哪里不明白,连忙应下,然后迅速溜了。 “文伯,你信他所言么?” 又是半晌之后,赵云上前问道。 他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但从荀萧脸上沉重的表情,猜到了一二。 当年结马游侠的那段日子,二人有了出乎常人的默契。 “不信。” “那我暗中查探一番?” 赵云自从入了曹营之后,便一直心心念念要立大功,以抱文伯知遇之恩。 况且,当时完全是看着文伯来的,若是真要事关主公,自己去查倒是极好。 和一般的下属上级不同的是,赵云从来都是荀萧本位,然后才是曹公。 “不至于。” “主要是我想不到王二有何事要跟主公去说。” 荀萧摇了摇头,无论如何,曹公于自己都有知遇之恩。 而且他现如今还没有理由忌惮自己。 “子龙懂兵法,若是发现敌军弱点,并不是一击破之,而是诱导其出现更大的破绽。” 赵云一想也是。 只是,那我怎么立功呢? 这又成了个问题。 荀潇突然有些头疼,赵云也不是省油的灯,前些日子已经劝过,不用立功,自然便好。 今日看来,并没什么鸟用。 他实在太积极了啊! 可是如今王二和荀彧也算提醒了自己,需要安定了一段时间,不可立功。 其实他也从未想立功。 也不知从何时起,整个世界好像变得奇怪了起来。 “子龙想要立功的话,交给你一要事!” 荀潇唯恐赵云坏事,干脆令他带着那千余虎豹骑暂时离开。 人都走了,你总不能立功了吧? 去哪? 就去保护貂蝉好了。 “许县?可真有功劳?” 赵云脸上写满了不信。 “待时机成熟,子龙自然知道如何做。” 荀潇也没找到好的理由,便随意搪塞了几句。 ...... 几日后。 荀潇声明鹊起,突然有了冰清玉洁,坐怀不乱的名声。 不起眼的荀潇,顿时成了一颗超新星般,世人不仅知道荀家有荀彧,有荀攸,还有荀潇...... 这自然离不开曹操和荀彧的一双大手拨弄。 名声,首先从曹营开始传起。 一时之间,荀潇便成了个大忙人,文臣武将中的聪明人仿佛闻到了某种讯息,纷纷拜访结交。 并且随着时间推移,消息正往四方传开。 郁闷了好几天的王二,终于找到了机会离开。 这当然不是告辞,而是要找曹操放弃送信的活。 “主公,我真的顶不住了,先生已经怀疑。” 曹府深夜,传来鬼哭狼嚎般的哭声,令人胆寒。 曹操半夜爬起,捏着胡须板着脸,这次没吓唬宿卫而是将他们全都赶了出去。 因为,这次他真的犯了难。 本来形势一片大好,荀潇的名声如他预期般高涨,正准备升官呢! 就在今天午后,还去找曹宪商议如何好好回信。 曹宪感动地稀里哗啦。 人和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曹操只是觉得女儿哭声很吵。 不过当下的局面,他倒是乐见其成。 谁知道,这个节骨眼上,竟然出现了变数。 “文伯已然发现?” 曹操伸了伸脖子,试探问道,不知为何脸颊像火灼般滚烫。 “那倒没有。” 王二说着,便将那日之事,简短交待了下。 “不应该啊,文伯如何会知道你来过曹府?” 曹操很快想到关键点。 “荀......寻常都会计算着时间,那日拿信便来了曹府,也许先生才怀疑?” 王二本来脱口而出要说荀彧,连忙改口。 如今要是再引得军师和主公心神间隙,那就真的完蛋。 关键时候,机谨救了他一命。 不过,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现在该如何办啊! 若是以后再送信,隔得又这么近,吃枣药丸。 “拖,先硬拖着!” 曹操一时也没想到办法。 “主公,怎么拖啊......” 王二又要哭出来了。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有办法了!” ------------ 第九十五章:打死你也不能说! 王二总算松了口气,挪了挪早跪麻了的脚,恭敬行礼道:“还是主公足智多谋。” 心中急归急,拍马屁的功法没落下。 曹操哈哈大笑,心情很是愉悦。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 _0._c_o_m 这一刻,他有点理解荀潇了。 王二此人毛病虽多,但也很有意思。 人和事一样,如果没用,那最好便有意思。 他的才能要是再多些,保不准就是下一个戏志才。 然而,王二并不这样看,看着曹操愈加放肆的笑容,总是有不好的预感...... 有话好好说,你笑什么呢? “文伯会有质疑,定然是太闲了些!” 曹操无视王二抽搐的神情,自言自语道:“英才不能尽其用,是我的过失啊!” “啊?” 王二一听就懵了。 这关太闲了什么事? 先生是真的懒,连公务都是按部就班,准点下班,一直便是如此。 之前怎么没怀疑? 主公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看这样子,是要给他加加担子了。 妈耶,又是罪责一件。 大冬天的,王二额角已经冒汗。 曹操起身,快步走到窗前看了会雪,又围着王二看了两眼,脑海中思绪也同脚步一样越来越快。 “既然太闲了,那就再安排他些事情!” “我知道文伯是担心荀家声势太大,不敢立功,但如今天下未定,岂可因噎废食?” “如今他又有了君子留香之名,若是再立下功劳,纵是宗亲将军也不敢多言,到时候再给他升官,便要处理更多要事,就更忙了,也就无暇顾及此事!” “那安排他何事好呢?” “最好暂且离开一段时间。” 曹操于房中来回踱步,自问自答,纵是王二都插不上话。 他也知道,不需要回答。 只是......我好像又坑了先生? “有了!” 曹操一声大吼,吓了王二一大跳,随后便是爽朗的笑声传来:“让他出征打仗的好!” 要说什么事最忙,那一定是打仗。 “可是先生好像不愿意为武将。” 王二叹了口气。 还以为是啥好法子呢。 难道是去打吕布? 多少有点不明智。 刚杀了貂蝉就去找吕布麻烦,岂不是正中下怀。 虽然貂蝉还活着,但是吕布不知道啊! 杀妻之仇的怒火下,先生能顶住么? 王二能够想到的,曹操自然能够想到。 吕布不行,陶谦已死,袁绍打不过,其他人更是没有出兵的理由。 倒是不好办。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名字。 “文伯似乎不喜袁术?” 当年八百里疾行,追得袁术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还历历在目。 文伯不愿带兵,但是打袁术好像很来劲啊! 袁术,字公路,既然我曹孟德今天无路可走,那就只好走一走你的公路了。 王二想了想道:“确有其事。” 不过,他也不知二人有何恩怨。 “那就打!” “文伯带兵去打!” 曹操一拳敲掌,很愉快下了决定。 从战略上来说,如今吕布死而不僵,倒是威胁不大。 加上双方粮草都不多,又逢冬日大雪,暂时都不会出兵了。 前些日子已经跟荀彧商议过,如今最好的战略便是放一放徐州,回兖州处理张邈之乱的后事,同时彻底拿下豫州。 而后好生经营豫州兖州,方才有天下争雄的基本。 豫州,仅剩下些山贼土匪和黄巾余孽,战力不强,给文伯去立功是最好。 你看我多为你着想,你能不能别多想了? 同时又有消息来报,袁术逐渐不安分,号称收复失地,自南一点一点往北移,又不敢有太大动作。 趁着兖州内乱,好像快到挪到颍川了。 此时再征袁术,也是师出有名。 曹操越想越兴奋。 如此一来,曹营推行了战略,实力上涨。 文伯忙于战事,定然无暇顾及其它。 王二跟随文伯征袁术的话,也离自己远,送信也就更隐蔽了几分。 没有人受伤,皆大欢喜啊! 我真是个天才! ... 王二心中腹诽道:“我要是袁术,可真谢谢你啊!” 不过,此时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暂且先相信主公吧。 “对了,以后伱切莫再来曹府,像以往那般交给子孝等人,再递交给我便是。” 曹操心情大好之下,还总结了上次差点被抓包的失败经验。 自己和王二,不能再直接接触了。 “能不能换個人?” 王二这才想起,自己是来撂担子的啊。 绕了一圈,差点没被绕懵。 “不可再让他人知道!” 曹操一口便拒绝,还不放心地提醒了一句:“若是文伯再问起,你就算被打死也不能承认!” 自己偷看书信,还装女儿家回信之事,打死也不能被世人知晓。 不然,荀彧会怎么看我,袁绍会怎么看我,天下人会怎么看我? 王二砸了咂舌:“真的打死也不能说?” 曹操微眯着眼,眼射凶光:“如若被文伯知晓,满门抄斩!” 王二被吓得浑身一哆嗦,他知晓主公并非笑言,他真能干出来。 只是有些苦涩地低声叹道:“小人全家只剩一人了。” 战乱年代,这种情形并不少见。 如果只剩下一人,那被打死和满门抄斩也没什么分别。 这倒是把曹操给整不会了。 不过,他愣神片刻后,又阴险地笑了笑:“我还有摸金校尉......” 王二像丢了魂一样,都顾不上行礼,疯了般逃窜。 快步离去的同时,嘴上还骂骂咧咧。 神经病! 惹不起! ...... 王二走了,曹操缓缓回到床榻,将火盆拨开了些,传来阵阵暖意。 窗外风停,又下起了大雪,落在地上凝成冰雪,万里苍茫。 这个冬天越来越冷,也不知北方的袁绍和公孙瓒战事如何。 不过如今是顾不上这许多,他的心也像苍茫大地,落了些雪花。 总感觉不太稳妥。 “不行,明日便要军议,将文伯调走再说。” “然后再让宪儿尽快回信,以安其心。” 多管齐下,因势利导,想尽办法将事情糊弄过去再说。 不论多少管,都得导啊! ------------ 第九十六章:就你清醒啊? 翌日,曹营军议。 原本好生修养的曹营顿时热闹不少,除了驻扎在外的夏侯惇等人,其余武将纷纷快步赶往曹府。 文臣军师亦有不少,不过却只有荀彧、荀攸等重要大物。 看上去,主公是要准备兴兵? 天寒地冻,粮草不足,可不兴出征啊! 戏志才扶着老腰打了个呵欠,满腹酒气依旧无法驱散天地间的严寒。 若是主公非要出征的话,怎的也要阻拦。 匡扶主公之过失,不就是我等为臣之忠心? 嗯......虽然主公从未说过我的不是。 想起昨夜的妙不可言,戏志才嘴角露出微笑。 一抬眼,便看到荀彧二人齐肩并步,有些讶异。 “文伯没来?” 他这一问,荀彧和荀攸同时停下脚步。 是啊,好像习惯性又忘了荀潇。 这个文伯,仿佛有一种魔力,总是在正事之时便忘了他。 曹操议事不讲排场,只讲求结论,所以往往军议只是召集特定人员,内政便找军师文臣,战事便召集武将,除了夏侯惇和荀彧等寥寥数人,总是会在。 荀潇不喜议事,能不来就尽量不来。 加上之前毫无存在感,倒是没人记起。 久而久之,经常忘了叫他。 可是,他如今是别驾了啊! 荀彧心中想着,看来军议之后得修改名单,文伯不可为武将出征,议事总是要的。 戏志才倒是嘴角微扬,有些高兴。 看来主公心里还是惦记着我啊! 优势在我。 ...... 府内。 曹操望着满座文武,脸露欣慰,当日自谯县起兵,到如今覆灭陶谦,退吕布,实力又增强不少。 然而,不见文伯。 “又没来啊!是不是忘了叫他?” 曹操心里想着,我能忽视文伯,你们怎么可以? 看来还是官位不够大! 得升官了! 刚好此番出征豫州,击讨袁术,便是给他一个升官的理由。 “诸位有何异议?” 此番议事,曹操罕见没有征求众人意见,直接讲出了心中方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主公这就是走個过场。 全臣沉默。 果真是要出兵了。 只是它们如何没想到,击讨的不是吕布,而是袁术! 我咋记得才没抽多久呢? 而且,主将的人选,竟然是荀潇? 荀彧也没有想到。 暂且放一放徐州,开拓豫州地盘与兖州连成一片,然后消化势力静待时机,是二人秘密商议过的战略。 所以,便无疑意。 只是文伯为何成了主将? “主公,我记得文伯是文臣,带兵出征不太妥当吧?” 荀彧上前执礼,眼神疯狂暗示。 咱不是说好了,荀家不可为武将嘛? 曹操自然明了荀彧之意,只是其中缘由哪里敢说,只得避开他的目光道:“袁家怎么也是四世三公,即使袁绍虎踞冀州,声势正旺,袁术依旧不可小觑。” “而我军中与袁术对战的只有文伯。” “袁绍在北,吕布在侧,此番兵出豫州不容有失啊!” 这个理由,倒是堵上了诸将的嘴,也让荀彧无话可说。 是啊,谁说袁术败过,便真是不堪一击呢? 既然荀潇赢过一次,为何要轻易换帅? 他去打袁术,可谓是专业对口。 戏志才张了张嘴,只感觉口干舌燥,人都是傻的。 你把我叫过来,心里却想着他? “恩?志才可还有何异议?” 曹操的声音传来,戏志才只感觉大冬天的也太过燥热。 他本来准备说,天寒地冻,不宜出兵。 看主公今日议事的反常和荀彧的反应,想必二人早有商议,我还能说什么? 我喝酒,我逛勾栏,但是我又不傻。 只是,文伯又有立大功的机会,心里总是不得劲哪! “不若志才......” “主公,大可不必,文伯定能不负主公重托!” 曹操还未说完,戏志才便果断拒绝。 我能跟他一起去嘛? 你心里都是他,到时候劳苦我来,功劳他拿。 我就不可能去! 况且,我哪里懂打仗。 见他拒绝的那个快,曹操笑了笑也不恼,反正目的已经达到。 群臣再无疑义。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荀彧定是和主公商议过了。 外事问主公,内事问荀彧。 若是主公出征,那就都问荀彧。 这是曹营一致默认的规矩。 既然大哥二哥都同意了,那有我们什么事? 今日能够参与议事的,断然没有傻子。 军议很顺利,曹操很高兴。 接下来便又将大略方针具体安排下去,待荀潇出征之时,曹操大军也要做好徐州善后,然后便回许县。 今后的重心,便又回到了兖州。 兖州自张邈叛乱后,士族豪族需要重新洗牌,曹操早就想回去了。 最后,夏侯渊继续驻扎,防止吕布偷袭,其余人则随大军回兖州。 夏侯惇镇守濮阳,盯着冀州袁绍,夏侯渊虎步兖徐,远拒吕布。 夏侯氏的宗亲将军们,逐渐在汉末大放异彩。 就在军议就要结束之时,诸将各自领命,突然有一人闯了进来。 曹营议事,一般人自然进不来。 是曹纯回来了。 并且是一副火急火燎,激动难耐的样子。 他带回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主公,貂蝉还没死!” 满堂皆静。 曹操板着脸,一言不发。 曹纯见众人懵逼的样子,心中一喜,更加确认了心中想法。 在许县买了大宅子后,他便收到荀潇来信,说要照顾帮扶一女子。 荀潇所托,他倒是没在意,只是尽心去做。 可是越看越不对劲,这女子不就是貂蝉么? 而后,荀潇月下斩貂蝉的消息传来,他越发觉得主公和文伯是被蒙骗了! 本来他想先去告知荀潇,后来又听说主公议事,便直接来了此处。 咦? 文伯呢? 曹纯扭头看了一眼,也觉得有些怪异。 于是,又继续说道:“确是貂蝉,文伯会不会斩错人......” “不,貂蝉已死!” 曹操又坐回了主位,板着脸冷冷道。 “不是......那我在许县看到的那女子......” “子和,你累了!” 一旁的曹仁气得是紧咬钢牙,呼呼作气。 浑身都在哆嗦。 什么玩意? 难道回许县买大宅子买傻了? 主公都说死了,大家都说死了。 全天下就你清醒啊! “子和将军舟车劳顿,兴许是看错人了。” 荀攸也帮忙着解释了一句。 其余人纷纷附和。 貂蝉到底是否死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公说他死了。 甚至以此立荀潇的名声,此时曹纯多少就有些不明智。 但是他刚从许县来,哪里知道其中门道。 看着众人反应,他越发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奇怪了。 难道又是文伯坑我? “子和便随文伯一起出征罢!” 曹操突出一个眼不见心不烦,曹纯刚回来便将他撵走。 让文伯头疼去! 曹纯也知道不对劲,带着一肚子疑问,直接去了荀府。 不过临走之前还留下了另外一个消息:天子东归,已经到了洛阳。 这下,就轮到曹操等人愣住了。 天子回了洛阳? 怕不是长安有变。 暗流涌动之下,天下形势恐怕会更加凶险! ------------ 上架感言,给各位彦祖的一封信 【桃~】 不好意思,走错片场了。 马上上架了,还请一直支持的彦祖亦菲喂个首订支持下。 话说,不会真的有女读者吧? 一个多月,每天四千字,说实话有点少。 上架之后肯定会变多,一万不算少,两万不算多。 在保证质量的同时,每天都会尽量写,只要码不死就往死里码! 断手断脚不断更! 不过现在一章存稿没有,慌得一批。 总之,更新的问题会尽力,成绩可以的话,驴也会飞啊! ...... 然后讲讲书。 三国不是第一次写了,不过到这里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给你们了! 外站的成绩俱往矣,暂且不表,这本写得还是很认真,良心不会痛的说。 看标题就知道,本书不是很正经。 以整活和玩梗偏多,史实有,演义有,甚至民间传说好玩的都进来了。 三国的史诗波澜壮阔,但我总觉得那些人好玩。 蓝脸的窦尔敦,白脸的曹操...... 又放错BGM了。 当然,到了历史关键的那些节点,重要的场合,就会严肃一点。 这也是想表达的一个理念:人总是平凡一辈子,光辉一瞬间。 那些高高在上的历史人物,说不定私下里比你还皮。 同样,咱普通的观众老爷,要是刚好站在那個风云际会的风口浪尖,说不定也能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总之,平时已玩梗整活为主,权谋、战争、热血在适当的时候也会有。 至于表现如何,就请你们批评,我说了不算。 批评可以,请温柔点。 祸及家人,刻意引战,对人不对书啥的,无脑删。 之前也说过,本站有好多精彩的书,您乐意看这本,我很高兴,不乐意就换嘛。 何必浪费时间骂街,大家看书不就图开心,轻轻松松乐呵呵,多好? ...... 再次感谢一直以来支持的朋友,你们是码工每天码字的动力。 特别是投资,投喂月票,推荐票,打赏的各位朋友。 青铜拜首,叩谢! 也祝所有的支持的彦祖亦菲们年年有余,节节高升,岁岁平安,门门满分,越来越漂亮,永远十八岁,天天长一厘米! 跪求个首订,不说了。 哪怕多写一个字,还不如去码字! ------------ 正文卷 ------------ 第九十七章:说这个我可不困了! 午后,下了一场大雪。 大地像是穿了件厚厚的袍子,将万物完全包裹起来,看起来很是简洁。 荀潇却忙碌了起来。 冬日,只有梅花开的很好。 然而如山茶、朱瑾等其余花株,需要好生养护。 雪实在是太大,连山后种的那片小竹林,都有不少被压弯,像垂钓般弯腰。 这样下去可不行。 若是断了枝丫,待明年春天养分便用作发新枝,能开出什么好花来? 所以,荀潇带着人,需要将枝丫叶上的积雪清扫。 典韦、王二都知道他懒,其实他感兴趣的事情上,一直做的不错。 这时,曹纯像一头豪猪般冲了进来。 “文伯,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这一次,他学聪明了,没有直接开口便问。 来荀府的一路上,他作了深刻总结,方才军议被主公痛骂,定然是忘了寒暄! “子和回来了啊。” 荀潇抬头笑了笑,便又低头扫雪去了,小木棍轻轻在叶落上敲打,待冰雪破碎后,再用自制的鸡毛掸子扫落。 认真而细致。 曹纯见此,更是坚定了心中想法。 寒暄虽浪费时间,但是必要。 你看看文伯便深谙此道,不慌不乱,春秋上怎么说来着? 难怪主公如此看重他! 于是,他也若有兴趣地盯着荀潇扫雪。 看了没一会,实在觉得无趣,心里的疑惑太挠人。 “文伯,咱俩什么交情自不用说,你给我交底,那托我照顾的女子到底是谁?” 曹纯还是没忍住,轻声问道。 “谁?” “你托我在许县照顾的女子啊!” 曹纯呼道。 荀潇这才想起,最近脑子里都是曹公和王二,倒是把貂蝉忘了,不对劲啊,于是连忙问道:“事情办的如何了?” “文伯所托,自然尽心竭力!” 曹纯拍了拍胸脯,很得意。 “哦!” 荀潇点了点头,便又走向下一花株,继续扫雪。 诶! 我的问题呢? 曹纯这才醒过神来,被荀潇错开话题,自己的问题还没答。 “文伯,你就说实话,那到底是不是貂蝉?” “你月下会不会斩错人了?” “还有,为什么所有人都说貂蝉已死,我方才在军议上提起,还惹得主公不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曹纯装不下去了,将心里疑问一股脑问出。 “我去泡个茶!” 王二眼皮抬了抬,决定先消失一会。 看着王二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曹纯这个好奇宝宝,荀潇实在忍不住笑了笑。 “我知道主公为什么对你发火了!” “啊,为何?” 曹纯脑子更加懵了。 “因为你的问题太多了!” 荀潇说完便不再理他。 曹纯在旁沉思一会,想不明白又急不可耐。 难受啊! 而荀潇心里想的是王二。 最近,他已经没安排做任何事。 既然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那就一刀切。 如果曹公真有事情让王二办,那等那件事情出现的时候,王二定然会急。 问题也就找到了。 然而,王二并没有。 无事一生轻后,他好像过得更开心?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取得自己的信任,像牛皮糖一样跟在身边。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8 0. l a 什么事也不干,就跟着。 荀潇睡觉,他在门外守着。 荀潇如厕,他也守着。 方才离开,好像也看不出问题。 荀潇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 “我认真看过,去许县的那女子,好像是貂蝉……” “文伯你是真不知,还是故意放走的?” “既然不杀,为何要假传消息?如果是真不知,为何不再去杀?” 曹纯等了一会,见荀潇不开口,又小声问道。 此时,王二正端上茶水。 人都是傻的。 天哪,还没说完? 你这么好奇做什么呢? 这一点上,荀潇和王二保持一致:“你知道的太多了!” “说句公道话,知道太多了确实不好!” 王二点头叹道。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曹纯,还是其它。 “你有个屁公道话!” 曹纯瞪了王二一眼,拿过茶水猛喝两口,又惊道:“文伯你不会又故意坑我吧?” 什么叫又。 在许县买的大宅子,曹纯现在还不知有何用处,反倒因此被曹仁等人好生嘲讽了一番。 然后便是那名女子,又被主公骂了一顿。 咋感觉哪里都不顺呢? 荀潇没说话,这种时候王二会接上。 果然,王二立马道:“有一说一,先生对我们自己人是极好,怎么会坑子和将军?” 解释了,又不着痕迹表忠心。 高,实在是高。 曹纯一想也是,伯文在这方面还是跟自己很像,不然为何跟他处得来呢? “既然如此,伯文便告诉我罢,不然我出征在外还惦记此事,怕要吃败仗。” 曹纯一计不成,改为求情。 反正怎么都得弄明白才舒坦。 “子和要出征?” “是啊,三日内启程!” 荀潇愣了楞,随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曹纯皱起了眉头,心里总觉得没好事。 “你可知道主公为何让你出征?” “为何?” 果然,曹纯还是一如既往容易被带偏。 “眼不见心不烦。” 王二恰当好处插了一句。 顿时,庭院内传出朗朗笑声,只有曹纯憋了个大红脸,一脸郁闷。 “子和也无须多想,主公虽有责罚之意,也是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况且,虎豹骑也是需要练的,再精锐的骑兵,不从战场上磨炼,便不可称之为精锐。” “主公很看重你啊!” 荀潇见他这模样,实在不忍,劝了两句。 曹纯还是很郁闷。 不过,荀攸的到来,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我要出征,你就能躲过? 荀攸来了,自然不能继续问,而出征之路漫长,有的是时间。 我就不信你能憋一路! 曹纯顿时开朗起来,向荀攸行了个礼,便告辞去了军营。 ...... “文伯叔叔!” “公达来了啊!” 与曹纯不同的是,荀攸刚来便被迎到了庭院的亭榭中,王二又去安排茶水点心。 气得他加快了脚步,拂袖而去。 其实荀潇只是有点累了。 “公达点心可吃完了?” 荀潇笑道。 荀彧和荀攸这两叔侄,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是有要事。 当然,现在多了两个理由,一个蹭点心,一个蹭烤鱼。 荀潇自然不会主动提起。 自从上次荀彧来,一阵深谈之后,叔侄俩都不再劝荀潇立功劳,他也回到了浇花养马的日子。 今日的表现,想必让他们很满意。 然而,荀攸看着此情景,脸上却是说不出来的苦涩。 荀彧其实跟他提起过,二人都觉得是自己拖累了文伯,心生愧疚。 “树欲静而风不止。” “主公有要事交于我?” “文伯叔叔果真在韬光养晦!” 荀攸十分赞赏地点了点头,也就说明了来意。 因为荀潇没有参加军议,最后的结果便由荀攸代为传达,还带来了军令。 荀潇要出征了。 “文若不是说荀家不可为武将么,怎么没劝?” 平静的日子很快被打破,荀潇有些头疼。 更头疼的是,又要立功了! 荀攸无奈道:“劝过了,但是主公很坚持。” 荀潇叹道:“哦。”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二人都没开口。 半晌过后,荀攸实在心有不忍,宽慰道:“其实主公能力排众议让文伯......叔叔挂帅,也是有信任之意。” 荀潇点了点头,也只能这么想了。 只是他不解的是,主公既然不怀疑我,那派王二盯着是咋回事? 如果怀疑,就不可能把兵马交给我。 想到曹纯也说要出征,此番征战想必是带着虎豹骑精锐了。 那就更说不过去。 难道是对我有什么想法? 荀潇浑身一阵鸡皮疙瘩,不记得曹操在历史上有龙阳之好,这才放心了不少。 “总之,叔叔以大局为重,至于此事我同文若商议之后再找主公。” “公达言重了。” 荀潇正容道:“出征事关千万黎明百姓,岂能因我个人而害了天下人?此番出征不论主公如何想,也不论事后招来非议,定会竭力取胜!” 打仗,会死很多人的。 打仗,也是为了今后没有战乱。 相比之下,个人立功与否,是否引来忌惮,反倒无足轻重。 大节上,荀潇还是有自己的原则。 荀攸愣了愣神,仿佛此刻才重新认识小叔,执手行了个大礼:“叔叔果真不负君子留香之名!” 这一拜,不再像以往那般拜辈分,而是拜为人。 然,荀潇不以为意,挥了挥手,转身便递了一块点心过去。 “好嘞!” 荀攸吃的津津有味。 方才光顾着说正事,倒是忘了吃。 荀潇想了想,也确实没有其余办法。 曹公点名了要出征,军令以下,难道还能拒绝不成? 至于立功......他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不管立功与否,干了再说。 到时候在曹营实在干不下去,那就去冀州找桃儿去算了。 颍川虽无龙气,但是如今自己也不是孤零零的野草,手里有典韦有赵云,加上对今后历史的熟知,自立一方也许有难度,换个工作还难么? 重要的是,桃儿在冀州! 冀州是谁的地盘? 袁绍! 荀潇的思绪很快发散开去,如今的时间点应该是195年冬,估摸着时间天子估计快到洛阳。 到时候怕是有一场凶险的天子争夺战。 他不知道的是,天子已经到了洛阳。 从历史的结果上来看,最终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是其中凶险,怕是只有曹操和天子才有体会。 袁绍,还是极有可能。 从版图上来说,洛阳离冀州也更近些,谁说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若是如此,袁绍得天子之威势,加上四世三公的招牌,定然引得大批士族投效,实力将变得更恐怖。 曹操和袁绍,最后鹿死谁手还真的难说了。 嗯......待桃儿回信之后,便立马再写一封信。 曹营待不下去了,就去冀州找她好了。 还能早日相见。 想到桃儿,荀潇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对了,此番出战,征讨的是谁?” 荀潇这才突然想起。 老曹不会脑抽,让自己去打袁绍吧? 吕布也能打,但是因为貂蝉之事,多少有点理亏。 “是袁术!” 荀攸道:“主公想必是想先收复豫州,况且最近袁术有些不安分,趁着兖州内乱,将战线缓缓往北推移,如今也不知到了何种程度。” “袁术?” 荀潇一把站了起来。 说起打袁术,那我可就不困了! 看来上次还是抽得太轻,不长记性啊! 真要说起来,徐州没见到桃儿还全拜他所赐。 不然,现在早已是神仙眷侣好一对,哪用管那曹营洪水滔天。 不爽,就游历于江湖了! “公达请放心,那个小盒子才是袁术永远的家,他到不了豫州,更来不了兖州!” 荀潇突然间的豪气大发,看得荀攸连连咂舌。 早有听闻文伯与袁术有仇怨,可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哪? 想到上次八百里追击,替袁术默哀....... ...... 两日后,荀潇和曹纯点了万余虎豹骑,准备出征。 曹纯本为虎豹骑统帅,临时受了个讨贼将军,荀潇为行军司马,作为军中参谋。 当然,出征之后到底谁听谁的,那就无人理会。 徐州还有诸多要事善后,曹操大军要过段时间才能离开。 本来曹操是要荀潇多带些人马,胜战当然重要,但是文伯的安危同样重要。 最后荀潇一句话拒绝了。 “打袁术要那么多人作甚,浪费粮草。” 他知道,不管袁术还是黄巾余孽,都是新手副本,老曹就是要自己和虎豹骑去刷经验的。 曹操顿时也是豪气大发,满眼都是赞赏。 沙场点兵。 虎豹骑的将士面容严肃,写满了生人勿进。 整齐划一的黑色铠甲,在冬日的暖阳照射下,闪着寒光,冬日的冷风都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曹操带着荀彧等人,一路送到了门口。 “文伯,一切小心行事,切莫多想。” 城门口,曹操拉着荀潇的手如是说道。 荀潇点头称是。 这一份主臣之情,看得众人好不羡慕。 戏志才与人群中撇了撇嘴,有一丝后悔,早知道同文伯一起出征了。 不过他哪里不知道,主公这是有意抬高文伯。 从月下斩貂蝉之事开始,到出征豫州讨伐袁术,都是让荀潇立功扬名。 这是重用的开始啊! 主公的心思,简直溢于言表。 戏志才越想越是酸溜溜的,好在的是,自己与文伯的关系还不错。 如今,是时候更进一步了。 难道待他凯旋,便将那新来的花魁也介绍给他,那日后便是同道中人了。 戏志才心中琢磨着,文伯声势不可争锋,得顺应大势。 其余文武自然也是明白人,哪里不明白曹操心思,纷纷上前执礼,与荀潇寒暄几乎,说了几句祝福。 曹仁倒是有意思,同荀潇讲完后,又到曹纯面前嘱托了几句。 曹纯顿时面红耳赤,闹了个大红脸。 大哥,这么多人,我不要面子的么? 曹仁交代的,自然是貂蝉之事,让他切莫再多言了。 其余人憋着笑,点破也不说破。 以子和将军的性子,这开战前的一路上,文伯怕是有够头疼的了。 “出征!” 一声大喝,曹纯一马当先,带着大军便向西去。 待不下去了。 为什么都在夸赞文伯,却要取笑于我。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呼!” 总算是送走了。 看着荀潇离去的背影,曹操浑身一抖,大松了口气。 文伯一直在身边,就算什么不查,也让我如坐针毡啊! 谁让我理亏呢? 还是忙点好,忙着忙着就忘了。 当然,免不得要夸自己两句。 妙啊! 接下来,讨伐袁术自然不用担心,相信文伯即可。 倒是还得多管其下,不能掉以轻心! 话说,回信写好了没? ------------ 第九十八章:他这样,我怎么回嘛 寿春袁府前院,四周新植了无数棵松树,恰逢有雪,远远望去仿佛云雾中青色的火焰,很是好看。 当然,袁府最近的修缮,远不止于此。 就在秋收之后,整个九江郡百姓均被征调,将袁府上下包括围墙及外出数里的荒地都重新修整了一番。 整个府邸拓宽一倍不止,陈旧建筑皆重新修缮,新拓宽的空地上又建起数栋楼宇。 院中,不知从何处移来了不少名贵花草,点缀在亭榭之中。 就算荀潇见了,也免不得夸赞两句。 当然,他兴许也会说秋日属金,有肃杀之气,应该待来年春天,天地万物生发之际再移植,便能有更多花草存活。 不过袁术并不在意。 大不了来年再寻再种嘛。 此时他坐于客厅主位之上,凝眉沉思,手里不断把玩着一块硕大美玉,似有心事。 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总是觉得不太得劲。 袁府已经拓宽不少,但是还不够大。 赔不上自己的身份。 身前案牍,阎象说是取幽州上等木料制成,却总觉得有些硌手。 臀下蒲团,袁涣说是从蜀中花大价钱买来绝品蜀锦,却总觉得不够软。 要是如云朵一般,倒是刚好。 厅堂已经被修缮得像个大殿,却还是不够奢华。 新筑的几栋楼宇倒是不错,可惜夫人太少,略显清冷。 总之,问题还是很多啊...... 袁术收回心思,看着手里的美玉,得意大笑。 还是这块东西有意思! 这块美玉,赫然便是大汉天子的传国玉玺! 当初十八路联军讨董,孙坚是其中一只,在攻进洛阳的混乱之际,偶然间得到了玉玺。 然而,玉玺并没有给他带来好运,不受其重,必有灾祸。 在讨伐刘表之战中,被刘表部将黄祖射杀。 玉玺便流落到孙家。 然而,就在前些日子,袁术以一千兵马,还是孙坚当日旧将,便从孙策手中将玉玺夺了过来。 如果他想,倒是一千兵马都不需要。 孙家那小子还算有些本事,因此袁术令他围攻庐江的陆康过后,又指使过奖取吴郡会稽等地去了。 “哈哈哈......黄毛小儿如何能拥玉玺,天命在我!” 袁术想起往事,开怀大笑。 并且越想越是兴奋。 当年洛阳风云,袁家一场大谋最后被董卓摘了桃子,袁绍和袁术两兄弟不得已远走洛阳。 随着袁家家主袁隗被董卓所杀,袁家陷入短暂内乱。 然而,袁绍没多久便取得士族依靠,算是彻底掌控了袁家。 我袁公路竟然不如那庶子尔? 这是袁术第一次大败。 随后回南阳老家建立势力之后,在北上兖州之际,又被荀潇赐了一场大败。 接连两次失败,让袁术有些怀疑人生。 不在今生? 就在今生! 所有的失败,随着传国玉玺到手都烟消云散,袁术再次找回信心,不然也不会偷摸摸地将兵马又摸到了兖州。 甚至,他还联想到了更多。 只是稍微放出了些玉玺的消息,豫州境内山贼土匪,黄河附近南匈奴,黑山山贼皆是又有呼应。 若不是幽州太远,他甚至打算联合乌桓鲜卑。 袁绍确实坐稳了袁家,收拢了大批士族,但是袁术也不是泛泛之辈,很快就走出了另外一条路。 俨然成为了汉末黑恶势力的话事人。 民心? 士族? 袁术已经全然不在意。 拳头大的才是天命,何况还有玉玺。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主公.......” 阎象一进门便看到袁术又孤身坐在大殿发呆,欲言又止。 之前也是劝过几次,无果。 如今天下未定,战乱为平,主公这样子可不是好事啊! “啊,是阎主簿啊...” 空旷的大殿,多了些人气之后,袁术这才想起少了点什么。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o*m 有君,自然要有臣。 很好。 刻意叫出来的官职,很过瘾。 袁术问道:“有何要事奏?” 还上奏! 还键鼠! 阎象兀自叹息一声后道:“前方来讯,纪灵将军率军兵入汝南,已达冀州,一路上收复刘辟、何仪、黄邵、何曼等黄巾军数十万,陈相袁嗣驻扎于陈地,亦有上万之众。” “这是大胜啊!” 袁术当即大喜,摸了摸玉玺才快速起身道:“想必很快就能拿下兖州,那主簿还有何担心?” 阎象没说话。 袁术说完自己都不信了,很快脸色唰地苍白。 “难道是那曹操有所动作?” “荀潇不会又来了吧?” 上次八百里狂追,过去有些时间,还是给袁术留下极大的心理阴影。 “那道还没收到消息。” 阎象皱眉道:“正是因此才反常,如果确定曹军是谁出兵反倒还好。” 如果是荀潇...... 算了,打不过。 不管天下人怎么说他,懒散怠慢也好,是个文官也罢,其中恐怖只有经历过才知道。 “还好!” 袁术松了口气:“荀潇还是个厚道人哪!” 刚说完,看着眼前的玉玺,他又觉得过于长敌方士气。 当时我是没玉玺! 今时不同往日了! “哼,也是他不敢来,不然你信不信我要新仇旧恨一起算!” 阎象没有说话。 儒生的操守便是要诚信。 “主簿先退下吧,无大事莫要打扰朕......正在忙的我。” 袁术挥了挥手,便又坐了回去,继续把玩玉玺,继续幻想。 阎象却未离开,犹豫片刻后道:“前方来报,无粮草了。” 今年不算丰收,加上袁术又不注重内政,粮草一直短缺。 而他手里兵马,大多为匪兵出身,上无禁令之下,偶尔还抢一把自家的百姓。 此消彼长之下,粮草更加不够。 “主簿可有何妙计。” 袁术有些头疼。 本来粮草就少,去了豫州收了不少黄巾,那就是十几万张吃饭的嘴。 士兵没得吃,那就会吃了自己。 阎象无奈道:“刚秋收完,只能借粮了。” 找谁借? 曹操?他又不傻。 刘表?死仇。 袁绍,粮草能不能过来还是两说,袁术低不下这个头。 陶谦?死了。 袁术蓦然发现,周围一圈的人好像都得罪了。 难道只能找吕布借? “对了,当年曹操一口气收下了百万黄巾贼,粮草是如何解决的?” 袁术突然想到。 既然他曹孟德行,那我袁公路如何不行? 不行也得行! 阎象回忆着过往情报,理清思绪才道:“有消息说,好像是荀潇献计,这才安抚了百万黄巾。” “只是具体是何计策,当年又是如何度过,其中具体缘由倒是不知。” “不过看曹操如今毫无缺兵短粮之困,想必与荀潇之策有很大关系。” 荀潇? 怎么又是他! 怎么老是他! 袁术听到这个名字,只感觉头皮发麻。 可是偏偏,这个名字总是会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出现,给你来一下。 哎哟,头疼。 “诶,看来我与那曹孟德,就差一个荀潇啊!” 袁术嗟叹道。 阎象摇摇头道:“确是如此!” 既然是荀潇之策,那自然不可知。 可眼下的问题需要解决。 怎么办呢? 袁术突然想起,那日同小妾同游,在淮河边见到不少百姓拾取河鲜炖煮。 口味还极好。 没有粮食,去捡贝壳吃不就行了? 九江有淮河,有芍水,有施水,甚至以东还能直达海面。 将士们一起吃海鲜、河鲜好了。 “这......多少不太好吧?” ...... 几日过后,政策自袁府出。 九江百姓分部各地,拾取扇贝,鱼虾,按比例收成之后,送往豫州前线。 百姓纷纷破口大骂:“收了地上的还不够,还要收水里的,收收收,迟早老天收了你!” 袁术缺粮,九江收成的赋税本就高,吃不饱的百姓就只能从山林和江河中找些食物。 如今这条路又断了,自是恼火。 袁术自然听不到,其实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在意,他从来不靠民心。 很快,寿春城摆了大宴,袁术带头吃贝壳,大有引领新风潮之象。 平日多以粗粮为主,偶尔吃顿河鲜倒是口味极佳。 袁术兴致极好,为此妙计重重夸了自己几句,而后便是拉着一众文武胡吃海喝。 酒过三巡,诸家趣闻便成了饭后谈资。 其中最夺人眼球的,自然还是属荀潇月下斩貂蝉的故事。 随着时间发酵,荀潇的名声已经传来。 “荀氏一门,皆豪杰君子也!” “君子爱美不淫,气质高远,令人叹服。” “荀潇乃我辈楷模!” 尽管是仇敌,士族对于士族子弟,还是多了一份赞赏。 从大了说,所有的士族才是自己人,选择明主不同而已。 听着众人窃窃私语的夸赞,袁术心里就有点酸。 “真是暴殄天物!” “我那后院还是冷清,若是收了貂蝉为爱妃,那定是美。” “这读书读傻的呆子,好好的美人不要,要名声有什么用!” 袁术撇着嘴默默想着,大为鄙夷。 你不要给我嘛! 阎象见众人谈论地热烈,眉头紧皱,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长敌人士气,恐怕人心不稳啊! 九江士族豪族多有不附,若是再说下去恐怕对主公不利,于是他上前执礼道:“此为天时,优势在主公!” “此话怎讲?” 袁术总算开心了些。 还是主簿会说话。 “荀潇月下斩貂蝉,士族赞叹,虽能给他带来声望,却是彻底得罪了吕布。” “我军与温侯一起抗曹,纵然先前有诸多误会,此时可以联合!” 阎象唯一琢磨,又道。 可以借粮草了! 袁术心中一喜,有戏! “阎主簿所言不差,那荀潇定然是想强迫,貂蝉夫人宁死不从才不惜痛下杀手,赚了个名声。” “如此虚伪小人,人人得而诛之!” “诸位知道,温侯一直是我兄弟,怎可见他受此大辱?” “即日遣一使者联合温侯,我袁公路愿同他杀荀潇贼子报仇!” 袁术突然暴起的怒喝,久久回响。 满座文武顿时醒过神来,酒醒了一半。 是啊,荀潇是敌,夸他作甚! 然而,很快又懵了。 主公和吕布......什么时候成兄弟了? ...... 寿春大宴,曹操自不知晓。 徐州百姓安顿,士族安抚,兵马驻扎防吕布等等事情忙过一阵之后,曹操总算是清闲了些。 再过些时日,便可率大军回兖州了。 估摸着时间,文伯应当到了吧? 可以回信了! 曹操琢磨着,得亲自盯着此事,于是转身便朝曹宪的院落走去。 “阿父也在啊!” 曹操连忙行礼。 他一来就看到曹宪和曹嵩两爷孙卧在书榻上,冥思苦想。 曹嵩站着,一手抱胸,一手捏着胡须。 曹宪单手撑腮,灵动的眼珠向上不知看着何处,眼角隐有泪痕。 “还哭呢?有什么好哭的!” 曹操心中狐疑。 “孟德啊,荀潇小友的君子之风,令人叹服!” 曹嵩颤颤巍巍走上前,看了曹操两眼之后又道:“当日徐州救我,仁义无双;不受貂蝉魅惑,对桃儿一往情深,用情专也!” “这让我想起了当年的我......和你的母亲......” 曹操面皮疯狂抽搐。 阿父你可省省吧! 当时荀潇在徐州救你的时候,可是还带着小妾呢! 您都多大年纪了! 没法说了,曹操直接绕了过去,温柔地看着曹宪道:“宪儿,信要仔细读,认真体会文伯之用意和情感,但不可沉迷其中!” “关键是......你得记得回信哪!” “父亲你不懂。” 曹宪回头看了一眼,便又神游万里之外去了。 一时笑颜如花,一时蹙眉忧伤,怀春少女也不过如此。 “我如何不懂?” 曹宪和曹嵩顿时扭头看向他。 “我确实不懂......” 曹操咳嗽两声又道:“我就真不懂文伯了,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如何嘛?莫说没与貂蝉发生什么,就算发生了又如何?” “用得着写信专门解释追忆一番?” “倒像偷腥的猫一般了,岂不是自找麻烦。” 曹宪歪了歪嘴,翻了个白眼:“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 曹嵩适时也点了点头,好奇地打量着曹操。 好像他也不理解...... 女大不中留! 曹操怎么也没想到,今日来催促回信,转眼就成了自己的声讨大会。 一个是父亲,一个是爱女。 惹不起。 人前纵是再霸气的曹操,此刻也毫无办法。 关键是,以后还得靠这二人回信。 “不跟与你们争辩,如今紧要的是回信。” 曹操无奈,生硬转移了话题。 曹宪也无奈道:“文伯哥哥用情极深,文风极奇,倒是令人无从下笔回信。” 曹嵩道:“我只可意会,无法言传,也写不了。” 曹操脸都快扭到一块了,本来一气之下想说亲自来,一想到那日看到的内容,浑身一颤。 还是算了。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卡文了。” 曹宪又道。 “什么问题?” “文伯哥哥谈起了他和桃儿姐姐相识的故事,但是我不知晓。” “父亲和阿翁想必也不知晓。” 不知道过往,稍一偏差就会露出马脚。 加上最近因为王二之事,文伯极为警惕。 只需要一个很小的错误,一切便会如山般崩塌。 这倒是不好办啊! 曹操顿时也难住了,原来宪儿一直不回信的原因,便是如此? 可是得回信啊!得更新啊! 不回信我怎么借用计策。 不回信怎么让他不怀疑! ------------ 第九十九章:雪花飘飘,寒风萧萧,一剪... “孟德,上次嘱托你去寻,可有找到桃儿?” 曹嵩看了一眼满脸花痴的曹宪,叹息道:“我知你是想把宪儿许配给他,但如今怕是难咯,文伯和桃儿之情,我每逢想起都是感慨万分。” 如果能找到人,那就好办了。 无论是询问往事,或者是干脆接到曹营来,都有个善终。 曹操摇了摇头道:“并未寻到。” 忽然,他又想到:“会不会世上根本无桃儿此人?” “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啊!” 爷孙俩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异口同声地道。 如果没有桃儿,那荀潇写什么信? 那不是神经病么? 曹操面上挂不住,憋了个大红脸。 “桃儿姐姐......怕是死于战乱,文伯哥哥好惨......” 曹宪眼中带泪,说不下去了。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曹操和曹嵩均是没作声,他们想着,宪儿之猜测十之八九是真。 如此一来,这出戏暂时还得演下去啊。 松一口气就全完了。 信,也是要回的。 只是现在该如何回呢? “既然不知道,那能否不说从前?” 曹嵩冷不丁的来了句。 可以有! 曹操和曹宪对视一眼,眼中出现惊喜,然后齐齐看向曹嵩。 曹嵩极为满足,抚了抚胡须后,接着道:“当年文伯和桃儿都年幼,尔后战乱又四处搬迁,忘记些事情也正常,就像我当年和你母亲的事情,也有些忘记了......” 曹操:“......” 曹嵩无视曹操目光,继续道:“那就不谈过往,谈将来!” “阿翁这个办法好,若是文伯哥哥知道桃儿姐姐已经不在,那该有多伤心哪,我看书上有殉情一说,这封信便是他的希望。” 曹宪说到此处,脸上忽然又有了笑意,全然不顾泪痕还没干。 少女的心就如同春日的天气,说变就变。 “但是他知道以后,怕是会更失望。” 曹嵩又叹道。 “也许桃儿姐姐真是阿爹未寻到呢?” “在此之前,我就是桃儿。” “若是谈将来的话,我就知道怎么写了!” 曹宪反倒变得积极乐观起来,眼睛都笑成了一轮弯月。 或许,这个将来她早就想过许多? 又是谁和谁的将来? 曹操哪里不知她的心思,摇头直叹,免不得还要提醒:“宪儿切记提起立功一事!” “桃儿不是在冀州嘛,要是待我拿了冀州便去接她。” 因为荀家在曹营的关系,文伯不敢立功了,特别是不肯为将。 谁劝都没用。 人不能尽其用,曹操很难受。 只能用军令压,如何让他心生臣服? 我要让文伯尽心竭力辅佐我! 最好的法子,莫过于借桃儿之口了。 此时,曹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微笑着研好墨,如敬神般调整好气息之后,方才将帛布缓缓展开。 总算动笔了! 曹操长叹一气,也没当即离开,便命人端上茶水,同曹嵩一起围在火炉边,偶然小声说两句。 此次回信很重要,加上徐州事了,他要亲自盯着。 看着曹宪专注的神情,心情有些复杂。 入戏的好,但宪儿会不会入戏太深? 时间缓缓流逝,曹宪写得极慢,看得出足够用心,曹操也不催促,连交谈的声音都越来越小。 仿佛能听到窗外雪花落下的声音。 “到时候在冀州接不到桃儿姐姐怎办?” 曹宪突然停笔,抬头问道。 方才父亲的话,她显然是听到了。 曹操愣了愣神,看向曹嵩。 曹嵩拨了拨火,悠悠道:“我估计活不到那个时候......” 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曹操凝眉转而大喜:“宪儿也相信我能拿下冀州?认为我比那袁本初强?” 曹宪认真摇了摇头,道:“我不是相信父亲,是相信文伯哥哥,我记得他曾经有信提起。” 女大不中留! 向着外人! 曹操的脸色突然耷拉下来,显得一旁曹嵩的笑容格外开怀。 到时候怎么办? 难道换到幽州,或者说交州去? 路过兖州而不见,好像真说不过去了。 曹操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去了院中散心,脚步极快,想必思路也转得极快。 半晌之后,他于院中走了三个来回,抬头看了四次雪,方才回房道:“如果真能拿下冀州,文伯知道便知道了罢!” 袁绍若死,自己坐拥青徐兖冀四州,快半个天下了。 大局已定,便不是一两个人可以改变。 “父亲是想杀文伯哥哥?” 曹宪突然放下了笔,不肯再写一字,就睁大着眼睛讶异地看着曹操。 “我也不答应!荀潇小友于我,于曹家有救命之恩!” 曹嵩也站了起来,郑重道。 “那倒不至于......” 曹操嘴角闪过一丝苦涩:“但实在找不到桃儿,高低要给文伯一个交代的。” 怎么交代,什么时候交代很重要。 若是天下已定,信件之事便会无足轻重。 曹操反正从来不掩盖过失,以往失败之战也从未要求史官改写,是非自有后人评判。 偷看信件虽然丢人,但无论如何...... 天下一统就好! 结束战乱,天下归一! “阿翁常说,文伯哥哥于曹家有恩有功,不该如此的。” 曹宪深深看了一眼,便低头继续写去了。 我何尝不知? 曹操苦涩笑了笑,还是先瞒着好了,最简单。 最好等我也死了再告诉文伯。 我多少还是要些面子的! “对了,宪儿记得夸我两句,这样文伯才会尽心尽力辅佐于我。” 曹操又想到先前计划,提醒一句。 曹宪头也未抬,冷冷道:“阿爹你信么?” “信么?” 曹嵩也问道。 ...... 徐州广陵郡,靠近九江一代。 千余骑兵驻扎在一家农舍四周,只是相比于虎豹骑的威风凛凛,这队骑兵的日子并不好过。 莫说是战马,就算是骑兵也饿得瘦骨嶙峋,连驻守的士兵都是摇摇欲坠,士气低落到极点。 农舍之内,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胡须也是许久未曾打理,就坐在墙角,不时癫笑几声,不时提起酒壶灌一口。 他的肚子同样饿得咕咕叫,幸好还有酒。 至于门外的士兵,已经顾不上了。 这赫然便是昔日威风凛凛的温侯吕布。 想当初,虎牢关一役,是何等的威风? 当世英雄,无一人可敌。 本以为刺杀董卓是争霸天下的开始,谁知道却是巅峰。 于徐州被曹操大败之后,吕布心有不甘,一路奋勇杀敌逃到了袁术处,请求庇护。 袁术此时本就是黑暗势力收容所,二话不说便收下。 只是嘴上说得漂亮,打发了三百余骑并令吕布寇徐州南一代,当初刘备直接投了,曹军还未彻底掌控,袁术便想着趁机劫掠些粮草。 动手迟了,就都被曹操卷走了! 吕布受此大辱,心有不甘,但还是收下这三百骑在广陵一代大肆收刮。 凭借着昔日威名,又聚拢了不少拒绝投靠曹操的山贼土匪,逐渐发展到了千余骑。 本打算回去便找袁术算账,却遭遇夏侯渊大军,损兵折将不说,致命的是劫来的粮草被夏侯狗贼打包带走了。 有军无粮,无法形成战力。 接连的失败,反倒让吕布看开了不少。 我就个将军的命,何必当主公呢? 回首出道即巅峰,一路走下坡的命运,吕布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心气没了。 窗外的雪越来越大,雪花飘飘,寒风萧萧。 肚子不饱可顶不住严寒,吕布看了看窗外,想着自己的命运便像这大雪一般,声势惊人,令天地变了颜色,可是待来年春天冰雪消融之时,一切都不复存在。 仿佛没有来过。 一切都是浮云。 “可笑,可笑!” 他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这个天下,最后又化作一股暖流入肠。 “温侯,后将军有消息传来,是貂蝉夫人的消息。” 袁术派来的使者,找了好半晌,才终于找到吕布。 再次相见,差点没认出来。 其实说是使者,更像是带着军令的斥候。 给吕布抬抬身份,也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貂蝉啊......” 听到这个名字,吕布浑浊不堪的眼神才终于有了些光彩,不过很快又黯淡下去,暖阳透过门照着他的眼睛,仿佛都变成了不吉祥的死灰色。 “貂蝉如何了?” 半晌之后,喝了口酒,他才继续问道。 妻女走散多时,这个名字好像太过久远,被劣酒蚕食的脑子需要很久才能回想起来。 “貂蝉夫人为那荀潇所斩......” 来使说着便将荀潇月下斩貂蝉的传言解释了一遍,当然也没忘记添油加醋激起吕布心中仇恨:“后将军听了此事勃然大怒,于众将士前立誓,要给温侯报仇雪恨!” 他洋洋洒洒讲了一大通,讲得口干舌燥。 回头一看吕布,不为所动,顿时也大感唏嘘。 你这样,我可交不了差啊! 后将军还望你去抗曹呢! 吕布的脸色并无太大起伏,又是许久之后才张了张嘴:“貂蝉也去了啊......” 想到袁术的虚情假意和豪言壮语,更是一笑置之。 还报仇! 还立誓! 你当年不也被追了八百里,咋看不清形势呢? “貂蝉身死,也未曾受侮辱,荀潇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吕布笑了笑,提前酒壶,不知朝着哪个方向举了举,便又喝了一口。 这都不生气? 来使人都看傻了。 都说貂蝉是吕布的逆鳞,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还感谢荀潇呢! “后将军还说了,如今大军已经征至兖州,粮草无以为继,不知温侯的粮草筹集如何了?” 来使想赶紧逃离,说出了最后一个来意。 心死之人,还有什么好说。 “被那曹操抢去了,袁术要就去找他要吧。” 吕布说完,便不再理会。 他早就预料了袁术缺粮,不然怎会安排自己来徐州南一代劫掠? 正是如此,他才打算收刮些粮草,趁机讨伐袁术,占了他的寿春...... 然而,俱往矣。 现在吕布不愿再费神,只想多喝两口酒。 袁术爱干什么随他去,都是浮云...... 来使走了,雪下得更急,吕布依旧没离开那间农舍。 ...... “哈哈哈!” 大军回兖州之际,曹操心情极好,回头看了眼徐州的方向,大笑数声。 莫管一众文武是否头皮发麻,那也得笑。 转眼之间,便覆灭陶谦拿下徐州,救下阿父得了一大笔钱财不说,终究未曾亏了孝道。 “文伯要记首功!” 曹操默默提醒着自己。 不论是徐州士族之间的分化拉拢,还是救人,都跟文伯有脱不开的关系。 或者说,与那封信有脱不开的关系。 想到信,曹操笑得更开心了。 前些日子,曹家三代人冥思苦想,终于敲定了内容,而后又几经修改,终于估摸着时间寄了出去。 只要文伯收到信,只要信中内容未漏出马脚。 这件事便可暂时告一段落了。 想到这段时间的紧张,即便是曹操也有些后怕。 生平无数征战,没有更凶险的了。 “出发!” 一声令下,大军浩浩荡荡出发,在雪地上踏出极宽的一条大道。 相比来时,士兵非但没有折损太多,还又收编不少。 更重要的是,当时收编的黄巾,如今改名青州兵,有了战斗经验,逐渐成长起来。 这又是拜文伯所赐啊! 顶级官宦之家出身的曹操,从小被培养君子六艺,见识高远,太知道这只青州兵的重要性了! 汉末皇权势微,地方豪族崛起,土地不断兼并。 无家可归的百姓要么信仰了太平道当了黄巾,要么便是成为豪族的佃农。 随着时间的推移,豪族势力越来越大,不少家族将多余的佃农训练为家丁,建立堡垒,自己便能防卫匪寇。 势大者,家丁上万,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因此,各方诸侯大多联合当地豪族,就算是有了州牧之名义,也得仰仗豪族的支持。 刘表为荆州牧数年,安抚百姓得民心,广开荒地囤积粮食,却始终无法跨出荆州。 后来孙家每每外战便丢人现眼的原因正是如此。 豪族要守护自己的地盘,自然尽心竭力。 但要出征抢新的蛋糕,打赢了是主公的,折损的士兵是我的,谁干? 曹操此时虽不知刘表和日后孙家的困扰,却明了手里的这只青州兵,听自己的! 不用再受掣肘了! 什么联合豪族,什么商议再征,都不再需要。 我曹孟德要去何处,便打向何处! 曹操坐在马车内,掀开帘子看着苍茫大地,白雪皑皑,豪气大发。 就连寒风挤进来,却丝毫不觉寒冷。 车轮滚滚向前,能够碾碎这天地的冰雪,却无法碾碎他此刻心中豪情。 待大军走过一段路程之后,车上挤上一个人来。 是荀彧。 “文若来坐。” 曹操知道荀彧找自己,定然是有要事商议了。 以往无数次决定曹营命运的军令,便是由二人探讨而出。 当然,现在多了封信。 “主公,此番回兖州,接下来可有方略?” 荀彧拍了拍身上的雪,这才在炉火前坐下。 马车有些颠簸,曹操也不急,帮他清扫了些雪。 不知为何,本是极为正常之事,却让曹操没来由想到荀潇的信,感觉有些怪异。 于是只好作罢。 曹操调整好思绪,见荀彧并未觉得异常后,才说道:“就按之前同文若商议,清兖州,拿豫州,然后讲文伯的屯田之策布全三州。” “如今文伯已经出征,定能取胜,豫州不用担心。” 荀彧抬了抬眼。 你这么相信他啊! “此事已经商定,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那文若想说的是?” “天子!” “大汉天子确定已到洛阳!” ------------ 第一百章:文伯会怎么想? 当年董卓火烧洛阳,天子被迫远走长安。 随着董太师被孝子刺死,整个晋西北乱成了一锅粥,先是李傕突然发难,在一次军议中刺死樊稠,而后郭汜自危,带着手下兵马与李傕血拼。 期间,蜀中刘焉妄图掺和,结果死了两个儿子,剩下不成器的三子刘瑁,四子刘焉。 太师继续血拼,留下一地鸡毛,整个关中被祸祸完,以致于谷一斛五十万,豆麦二十万,人相食啖,白骨遗樍,臭秽满路。 天子派人调停,结果没人搭理,李傕扣了天子,郭汜绑了太尉杨彪、司空张喜、尚书王隆、光禄勋刘渊、卫尉士孙瑞、太仆韩融等一大票汉臣高官。 大家都有人质,公平了,继续对打。 直至将关中粮草彻底祸害一空,将大汉所剩不多钱财挥霍一空,羌胡雇佣兵不干了。 恰逢此时,贾导再次闪亮登场,一顿饭几杯酒劝走羌胡,推动了整个剧情往东走。 关中实在无粮,所有人就要饿死之际,西北诸派系达成共识。便选了个黄道吉日,天子正式开拔,各方势力各怀鬼胎护送天子车架东归。 然而,这一路依旧不太平。 首先,郭汜部将夏育、高硕突然发难,打算劫天子回长安,被杨奉、杨定奋力击败,天子开始逃亡。 而后抵达华阴,杨奉、董承等人打算袭击驻扎于此的段煨,混乱之际,李傕也反悔,前嫌尽释同逃回来的郭汜一起追击天子。 双方于弘农东涧大战一场,杨奉等人不敌,被抢走大量汉臣,天子露宿于荒野。 而后杨奉等人佯装投降,暗中联系黄巾余孽白波军同南匈奴偷袭,阻断李傕等人追击之后方才继续向东。 可是还没走出多久,天子一行再度被李傕等人追上,在不偷袭,对方有闪的情况下,白波军远非西北匪兵的对手,再次大败,天子被迫度过黄河,来到白波军占据的山头。 好景不长,白波军再度内乱,天子被迫再度东逃。 兴平二年冬,天子一路跌跌转转才终于回到洛阳,杨奉出屯梁县护卫洛阳,白波军韩暹和董承则留在了京中守卫皇宫。 房子破归破,总算不要荒野求生了。 或许,这还要感谢曹操,若不是荀潇八百里追击袁术,致其四处求援,引开了不少黑山山贼和黄巾余孽,天子的流浪之旅还要更久些。 待到洛阳之时,天子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如野人一般,哪里还有大汉天子的威严? 荀彧虽不知具体细节,但也知其中艰辛。 关键是,天子初到洛阳的落魄,被人看见了! 他得到的消息,便有证实! “文若的意思是,待文伯凯旋,向汉天子表二千石?” 曹操想了想,试问道。 荀彧无奈哼了口气,叹道:“不是。” 你老是想他干什么? 况且现在还没打赢呢! 虽然都是我荀家子弟,但也不可因为我,偏爱于他啊! 曹操点头,沉思片刻后,问道:“那文若是何意?” 荀彧不答反问道:“天子落魄,天下人如何看之?” “人心动荡,狼子野心之人势必有所动!” 曹操想明白此处,也不禁皱紧了眉头。 三百余年大汉,实在太久,天下势必早已早已习惯天命。 天命,上天之命也! 然而,如今天子如同路边乞丐,还有何天命可言? 就像扯掉遮羞布的花魁,顿时变得庸俗。 汉家天子失去了威仪和震慑力,天命便未尝不可取而代之! 曹操念及心底深处的大汉征西大将军之梦,愈发担忧。 “不错,君不君,臣将不臣,天下势必大乱。” 荀彧紧捏着通红的手,愤愤道。 甚至因为太过用力,露出一块一块的苍白。 黄巾之乱也好,董卓之乱也罢,天子终究还在。 世家大族或许早就看到了天下形势变幻,然小士族还是对大汉有念想,黎民百姓还不知天命旁落。 天子若是蒙难,便会放出最后一个魔鬼。 将时,天下大乱。 “文若的意思是......” 曹操这段时间只是被信件牵扯去了精力,经由荀彧一点,很快想明白其中关键。 “奉主上以从民望!” 荀彧掷地有声道。 如果荀潇在此的话,定然会有些惊讶,因为与后世所传挟天子以令诸侯有些许不同。 不同之处在于,前者是大汉本位,后者,则是曹操本位。 荀彧是大汉忠臣。 一直是大汉忠臣! 曹操深吸一口气,身形微微后仰,心中受到极大震动,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前些年他便听过类似的话。 那时实力弱小,不曾考虑。 如今手握三州,贤才无数,恰逢此时,倒是个好时候。 只是,还有必要? 扶汉,或是覆汉? 曹操一时犹豫了。 如果是多年以前,他定然毫不犹豫,征西大将军便当进京勤王,讨逆! 然而如今的他,已经看透了这世道。 十八路联军讨董,唯我曹孟德真出兵! 天下诸侯数十家,竟无一人是汉臣! 既然无人能承载我大汉征西大将军的理想,那就变成最大的拳头。 如果是文伯的话,他怎么想? 曹操忽然想到,有些懊恼地一拍大腿。 信寄早了! 早知道还有这回事,就在信中提一句好了。 文伯每每有惊人决断,事后证明往往是对的,他能参考一二就好了! “主公,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昔年晋文公迎周襄王大驾,高祖为楚怀王发丧,终是赢得天下归心!” “天子蒙难受苦,但想必也能理解主公,先前徐州有陶谦作乱,主公忙于征战才无暇顾及,天子定然知晓主公的拳拳忠心。” “奉天子乃大顺、大略、大德、大明之事,不可轻断。” “如今天下纷争,诸侯并起,如若他人得先,于主公极为不利!” 荀彧见曹操还在犹豫,却不知道他想着荀潇,连忙又劝。 说事实,讲道理,荀彧不可谓不尽心。 曹操心动了,但又没完全动。 主要是荀彧最后说的那句有些吓唬人,如果其余人奉迎了天子,那我岂不是成了反贼? 袁绍会不会动心? 曹操沉吟半晌,最后化作一声叹息:“还是等文伯凯旋再议吧。” 说完,自己都不禁笑了笑。 不知从何时起,竟将文伯与荀彧相提并论了? 要知道,荀彧可是被他称作“吾之子房”的人。 “文伯?” 荀彧也愣神片刻,随即笑道:“文伯确有才能,即便在士族中也可谓英才,只是年纪尚轻,怕是不懂天下大势。” 曹操顿时也哈哈大笑。 他是不懂,但是在桃儿面前吹牛的时候,一定懂! 信中的他,方才是惊才艳艳! 其中缘由,曹操自然不会解释给荀彧听。 这事情就没法解释! 荀彧等人或许知道文伯的才能,却不知道他的才能到底有多少。 但是我知道啊! 曹操心中莫名有些暗爽,脸上笑意更浓了。 荀彧哪里知道他在笑什么,随后又劝了几句,依旧无果。 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先下了马车,从长计议。 不同以往,逢迎天子一定得让主公做才行! 如果去了别处,难保不会是才出狼群,又入虎口。 荀彧立于冰雪之中,看着远处孤零零又洁白的山峰,也觉得有些孤单。 他想到了天子。 他此时便像拿白雪皑皑的孤峰吧? “文若,主公如何说?” 正当荀彧感慨之际,后方有一骏马提速赶来。 是荀攸。 荀彧索性也懒得回马车,找了匹马翻身骑上,伴在大军一侧随行。 二人并驾齐驱,一路商讨。 “逢迎天子百利无一弊,你说主公为何犹豫?” 听完大致情况,荀攸不解问道。 “我也不知,主公只说待文伯回来再做决断。” 荀彧想了想,还是没想到此事跟荀潇有何关联,只好作罢。 “文伯?” 荀攸同样一脸黑人问号:“那主公可有问起我?” “没有。” “哦。” 荀攸搓了搓冻僵的手,突然停住,感觉心更冷。 主公何时对文伯如此看重了? 主公怕是也喜欢吃点心! 他心中暗忖。 二人皆是低头沉思,走过沉闷的一段路。 “洛阳离兖州倒是有不短距离,西有李傕等人,北走袁绍虎视眈眈,你说主公会不会担心有征战,迎不回天子?” 荀攸突然又想起,问道。 要说文伯之才,最大的便是能打了。 当年追袁术,说出去都没人信,也就他们寥寥几人知道一点。 若有战,说不定就等他回来打。 荀彧摇头道:“主公要是惬战,就不是主公了。” “况且曹营从来不缺征战猛将,子孝将军,妙才将军,元让将军,皆是不世出良将,况且还有刚降的张辽等人。”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c 要他征战的才能? 不可能。 之前从未有人知道荀潇能打,曹操一样打下偌大地盘。 “或许主公只是不想张扬,引得各方争抢。” 荀彧也猜测道。 荀攸附和道:“有道理。” 做好迎接天子准备之前,确实不该声张。 只是,文伯现在如何了,他又会如何想呢? 荀攸此前没想过,现在却有点好奇。 ...... 颍川境内,一队骑兵自是威风凛凛,带起雪水泥泞一路。 自徐州出征后,便是快马加鞭,一路疾行。 荀潇自然不是为了兵贵神速,不然他也不会直接奔赴许县,而应当自陈国或是经过沛国便往南,直奔豫州而去。 他只是觉得曹纯很吵。 果然如同众人所料,曹纯就貂蝉之事,问了一路。 只要停军修整之际,便会趁机暗示。 荀潇明白曹公为何命他出征了,真的是无孔不入。 甚至,演变成结果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荀潇承认。 还变成了精神追求,让人无话可说。 “子和,你若是不姓曹,我真怀疑你能否在这乱世活下去。” 距离许县不远处,荀潇刻意停军驻扎于此,曹纯果然又凑了过来套近乎,于是荀潇如是说道。 “可惜我不姓曹。” 王二兀自叹息。 出征的时候,他为了表忠心,也跟来了。 有个人应付曹纯,倒是给荀潇省心不少。 “文伯,其实这一路行来,我已经知道答案。” 曹纯露出一个大聪明的眼神,挑了挑眉毛。 荀潇无语了:“那你还问?” 曹纯扫了扫地上的雪,坐在地上找了个杂草随意叼在嘴里,叹道:“我只是想不通,既然都知道事实,为何没人说真话。” 荀潇愣了愣,又点了点头:“也许真相有时候并不重要。” “但是总得有人说真话!”曹纯露出一个不知是狡黠还是憨厚的神情。 荀潇更是坚定了心中猜测,这家伙英年早逝真有道理的。 只是,不论曹纯是否知道真相,荀潇都不会说。 天下人有猜测是猜测,但要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便全然不同,到时候怕让曹公也下不来台。 真要说了,曹纯这大嘴巴没几天就会弄得天下皆知。 “你确实适合统率虎豹骑!” “为何?” 荀潇没再答他,翻身上了马,准备进城。 王二悠悠道:“先生的意思是,子和将军和虎豹一样,勇猛有余,智慧不足?” 曹纯顿时停步,指着荀潇愤愤道:“文伯,你怎么骂人呢!” 王二摇了摇头,叹道:“恐怕先生实在骂虎豹,毕竟它们还是有些智慧的。” ...... 荀潇留下队伍,独自进了城。 期间曹纯担心,跟了过来,最后还是被他忽悠了回去。 此番特意在许县停留,是为了去看一看貂蝉。 嗯......还有些事情要做。 怎么能让曹纯知道? 此时的许县并不大,只是颍川土地肥沃,水利灌溉方便,人口不少。 此时进城城门的人群熙熙攘攘,看来张邈陈宫之乱,并没有对百姓影响太大,主要的动荡还是在士族。 荀潇翻身下马,像个寻常百姓般接受驻守士兵盘查,便牵着马缓步向城内走去。 街道不算宽敞,房屋也还简朴,还不出日后许都的繁华。 荀潇也不知道哪些宅院是自己的,让曹纯买了大宅院不算,还让他替自己也买了不少。 日后这里变成许都,便会坐地起价。 反正京城的房价,从来没有便宜过。 “现在,我也算个有钱人了?” 荀潇在穿越之初便想过生意,没想到会这么简单。 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房地产,果然暴利啊! 就是不知道曹营那些文武到自己手里来买宅院,会是如何精彩的神情。 也许不会,因为黑锅全让曹纯背了...... 荀潇穿过人群,听着百姓议论纷纷,似有大事发生。 他停下脚步,认真听了会。 原来,谈论的是天子东归洛阳以及天子落魄的场景。 “怎么提前了少许?” 他记得,史书上记载献帝回洛阳的时间点,应该是明年七月左右。 此时他还不知道,一切都还得从他追击袁术说起...... 很快,他又加紧了步伐。 奉迎天子是大事,但是他没有兴趣。 如果是桃儿在洛阳,那还见什么貂蝉,早就率领虎豹骑杀过去了。 天子? 真不熟。 要是曹操和荀攸等人知道他此时想法,定是要郁闷到吐血。 满腔期待都化作滔滔江水,向东流了...... 穿过几条街道,荀潇按心中测算,来到一家小店铺门口。 只是这家店铺,不卖东西也不是当铺。 看着门前挂着的招聘佃农的木牌,荀潇知道自己没有找错地方,曹纯也没有骗自己。 在行军路上,荀潇很轻易就打听到了貂蝉所在之地。 忽悠曹纯,真没任何难度。 店铺比较空旷,除了排队的人群,只有中间一个柜子,上面放了些竹简和笔墨。 柜子上趴着一个约摸三十多的妇人,面容还算清秀,但不是貂蝉。 “诶?哪家汉子怎么不排队?” “大家都是讨口饭,没必要吧。” 吆喝声传来,荀潇才突然发觉,那夜走的匆忙,貂蝉和自己好像并没有留下暗语。 不然进门就是一声天王盖地虎。 妇人一句别驾托XX,然后带去后院。 可谓极其威风又装逼。 此时,却有点尴尬。 妇人此时也发现店里来了个怪人,盯着荀潇看了半晌,才试探问道:“可是别驾来访?” 荀潇大喜:“正是。” 心中更是夸赞连连,貂蝉真聪慧,世上第二聪慧。 第一是桃儿。 妇人见此,紧忙放下手中笔,上前行礼。 然后对身旁另外一妇人交代了几句,便带着荀潇自东门出城去了。 走了约摸数里地,城外田地深处,缓缓现出一间小屋。 荀潇,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 第一百零一章:这可是我的种子 小屋不大,用泥土夯成,房顶盖上些茅草,用以遮风挡雨,连院子和围墙都没建,很是简单。 不用说当年洛阳城,就是比起如今许县城中楼宇,也寒碜的很。 四周除了田地还是田地,只有数里之外隐约可见山丘和树林,显得极为冷清。 然而那道熟悉的身影,穿着极为朴素的粗衣,看起来却尤为自得。 貂蝉并未发现有人来,正专注于手里的事情。 只见从小屋旁取来农具,将门口的雪一点一点铲开之后,便又回屋端出个簸箕,不知装了何物,在地上慢慢铺开。 此时暖阳正好,应该是在晒东西。 她的动作很笨拙,就像婴儿学步一般,却极为认真,且乐在其中。 倒真跟寻常农妇一般了。 荀潇停下了脚步,远远看了会,有些讶异。 貂蝉本是王允养女,后因连环计先后跟了董卓和吕布。 不管是王司徒还是其余二人,都是地位极高之人。 也就是说,她从来都是生活在养尊处优的环境,早已习惯衣食住行都有人照顾,富贵命。 没想到失去这一切,变回平凡人后,她还是活得很好。 心情似乎更加平静。 “别驾不去看看夫人?” 带路的妇人,见荀潇缓缓转身,有些讶异。 “算了。” 荀潇摇了摇头。 此番刻意来许县,就是看看貂蝉过得如何。 见她乐在其中,田地置办和佃农招募也是做得极好,倒没有相见的必要。 我怕桃儿误会。 “只是夫人嘱咐过,如若别驾来访一定要相见,她有话要跟别驾说。” 嗯? 难道她早有预料我会刻意避嫌? “那就去吧。” 荀潇突然笑了笑。 君子坦荡荡,有什么好担心的。 桃儿定能理解我。 而且他才想起,自己也有事情要交待。 貂蝉忙碌了许久,终于将房中簸箕尽数搬出,只剩最后一个了。 只是这一次,刚走出柴门,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愣住。 荀潇也停住了脚步,远远相隔。 “城中还有许多要事,小人且先离去,别驾和夫人若是有事,托人来即可。” 农妇浅浅一笑,转身便走。 已经人事的她,如何不知道这一刻珍贵,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小别胜新婚。 她显然是误会了二人关系。 荀潇要是知道她的想法,定然要怒斥一句:君不知伯文君子之名呼? 她确实不知别驾就是荀潇。 ...... “最近可好?” “最近可好?” 二人沉默良久,最后又不约而同地问候道。 也许当不知说什么好,避免尴尬的最好方式就是寒暄。 “承蒙别驾照顾,一切都好。” 貂蝉笑着点了点头,紧忙将手中农活放下,行了个大礼。 她的笑容也变得纯粹,不再向之前那般一举一动皆有媚态,好像在刻意勾人的魂。 短短时间内,变化很大。 荀潇本来也想说一切都好,只是想到桃儿如今在冀州不知如何,只好点了点头保持沉默。 还没见到桃儿,那一切就谈不上好。 “别驾请,寒舍粗茶还是有些。” 貂蝉见荀潇兴致不高,示意道。 这个时代,茶是奢侈品,就算是粗茶,也不是寻常人家喝得起。 随便有几口清水,便能打发了。 貂蝉不爱喝茶,想必是早为荀潇准备。 荀潇犹豫一瞬,还是点了点头跟了过去。 柴门再次打开,日光立马照射进来,顿时充满整个小屋。 荀潇也走了进去。 “别驾怎么来了许县?” 又是半晌的沉默,待泡好热茶,端上前去后,貂蝉觉得气氛有些沉闷。 “出征路过此地,便来看看。” 荀潇喝了口茶,方才答道。 “又出征了?” 貂蝉愣了愣神,随即想到,如今正是乱世,征战本就是平常。 只是,怕是又苦了百姓。 回许县购置天地,雇佣佃农之后,她与百姓接触比以往都多,也知民间疾苦。 “征战,是为了以后不再有战。” 荀潇知道她所担心,安慰了一句。 这也是他心底里的想法。 若是没有征战,我与桃儿早就相见了。 或者,当年就不会走丢! 貂蝉又愣了愣,思量片刻才想通,不由对荀潇更是佩服。 别驾每每论断,总是令人振聋发聩啊! “不知要征谁。” 貂蝉叹息道。 荀潇犹豫了会,觉得不太重要,便道:“豫州和袁术。” 说完,他脸色忽然有些怪异。 记得吕布好像投了袁术,当着貂蝉的面说去揍吕布,多少有些不礼貌。 然而,貂蝉想的却是,别驾自徐州来,去豫州哪里要路过许县。 他定然刻意绕路了! 顿时脸色不觉微红,大雪纷飞的冬日竟觉滚烫。 “对了,赵云呢?”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荀潇也不知道她脸红什么,突然想起。 赵云先前被他安排过来保护,也不知为何没见到。 此次征豫州,倒是可以喊他一句。 我那一千部曲也想刷经验啊! 况且,有他在,此时也没那么尴尬。 貂蝉收回心神,道:“子龙将军说别驾有要事相托,在许县周围巡逻,静待时机。” 荀潇顿时皱了皱眉,搞什么飞机? 给你安排的要事就是保护貂蝉,还有什么要事? 子龙你是不是有误解? 荀潇当然知道赵云立功心切,索性懒得管他。 立功立功,豫州之功就给典韦了。 典韦也跟了过来,现在时刻盯防曹纯。 “子龙将军还是安排了数十精骑在树林中,暗中保护。” 貂蝉见荀潇脸色,知道赵云果然是安排来护自己安危,不由又是一喜。 荀潇点了点头。 只要有人出面就好,不然土地兼并严重,许县这帮士族打主意打到自己头上,可就大水冲了龙王庙。 “既然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这便告辞。” 荀潇走了出去。 这时他才发现,门前簸箕中放的,赫然是黄豆。 看来自己迟迟不安排,她还是自有准备。 比起只会听命不会自己用脑的王二,强得多。 “别驾请慢。” 貂蝉紧忙追了出去。 “对了,那妇人说你有要事……” “嗯。” 貂蝉脸色忽然变得极其郑重,三拜九叩行了个大礼:“民女能苟活下来,全仰仗别驾当日仁慈。” “如今能置办田地,雇人一二,也全靠别驾照顾,特来郑重道谢。” 哦。 原来是这个事啊。 “事情已经过去,况且田地我自有大用。” 荀潇挥了挥手,不愿再多说。 “黄豆且先留着吧,先种这个。” 说着,他便将早已准备好的棉花种子拿了出来。 待棉花真能种活,手工业就可以开始了。 桃儿的嘱托便算完成。 “这是何物?” 貂蝉哪里见过这么奇怪种子,睁大了眼睛满脸好奇。 “这是我的种子!” 待荀潇离去半晌,貂蝉才觉得此话有些奇怪,好不羞恼。 ...... 就在荀潇来到兖州的同时,兖州士族也听到了风声。 自张邈陈宫叛乱后,夏侯惇便驻扎在濮阳,防卫北方袁绍有异动,同时也扣留着一些人。 除陈宫张邈出逃外,主要叛贼皆是扣于此。 然而,与之牵连的人远远不止,当时整个兖州,只有两三个郡未叛,其它郡县皆有呼应陈宫张邈。 夏侯惇一直在查,本来打算全部扣押来濮阳,结果发现牵扯太多,太广,恐怕会动摇整个兖州的根基,只好当做不知道等曹操回来再做定夺。 曹操会不会秋后算总账,没人知道。 但是生命会自己寻找出路,兖州的士族不敢赌,早就因此事商议数回。 依旧摸不透曹操的心思。 陈县附近,如今就聚集了不少人。 陈县靠近豫州,不少人怕是做好了投奔刘表或是袁术的准备。 钱财和家丁可以带走,只可惜多年经营的田地。 兖州士族豪族心思动摇,可见一般。 “听闻荀潇带着虎豹骑到了许县,诸位怎么看?” 有人率先问道。 “许县附近可有敌?莫不是曹操派来清算的吧?” 这话说完,人人自危。 如果荀潇准备攻打袁绍,应当去濮阳与夏侯惇汇合。 如果讨伐袁术,那也该去豫州啊! 怎么算,这个路线也不对。 “听闻荀潇出自颍川荀氏,与荀彧为同族兄弟,不知在曹营分量如何?” “不错,近有消息传来,荀潇月下斩貂蝉,确有君子之风!” 说到此处,众人连连点头赞叹。 大家都是士族,读过几年圣贤书,就很吃这一套。 其中也只有豪族子弟,暗中骂两句不识货。 说起这件传言,众人讨论得热烈,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诸位说,可否找到荀潇替我等求情一二?” “我们都不是缺钱财的人,只要能保住性命,打点些又算什么?” “只怕是荀潇的分量不够重,若是荀彧先来才好。” 曹操大军回兖州的消息已经传开,兖州士族更是急躁。 本来他们把希望寄托在荀彧。 只是荀彧同曹操一路,到时候万一开始清算,哪里有时间准备?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之际,人群中一位其貌不扬的青年儒生陡然睁大了眼,眼光亮堂了几分。 趁着众人争议,他悄悄溜出了院落,快步离去。 “公义,可是要去何处?” 还没有出门,便被一个大汉拦住。 看来,士族商讨,并不是人人诚心,还是有人注意到了他。 “出去散散心。” 被拦住的儒生,名叫董访,济阴定陶人士。 当年鲍信等人推举曹操为兖州牧,其实只是东兖州极力促成,西兖州并未变态。 说白了,兖州众士族大多观望,希望找个冤大头去对付百万鹅贼。 张邈后来叛乱的原因,也有如此,小弟变大哥,谁心里能平衡? 谁能想到,曹操竟然成功平了黄巾。 而董访,是追随东兖州派系,后来迫于无奈没有阻拦张邈。 这是可以与曹公解释的,他也觉得自己跟方才院中大多士族不同。 哪知那大汉生的五大三粗,眼神确透露着一股精明,他笑了笑道:“要是去找荀别驾的话,算我一份!” “你也认为文伯可以说服曹公?” 董访抬了抬眼。 那名大汉哈哈大笑道:“吕布如丧家之犬,貂蝉又何尝重要?” “荀潇月下斩貂蝉,名声不至于。” 言外之意,便是有人推动,要荀潇名声大涨。 那曹操就算不是始作俑者,也是默认。 既然如此,那荀潇在曹公心中分量还需猜测什么? 赶紧去舔啊! 其它人反正又够不到。 正是如此,董访这才悄悄离去,打算回家筹集钱财,希望路上“偶遇”荀潇,望他求情几句。 争论,有什么好争论的,耽误了时间可就人头落地了。 “张将军大智,可惜出身差了些。” 董访叹道。 这大汉赫然就是张邈之弟。 本来他应当在雍丘陷落之时战死,只是因为荀潇的到来,曹操对兖州之乱的处理不同,他因此留下一命。 只是也被夏侯惇痛打,士兵全走散不说,自己还受伤一路逃到陈国。 一步错,便是步步错。 兄长求援路上被杀,他就知晓天下之大,竟是无路可走,只好奢望曹公能够开恩了。 “不管如何说,荀别驾能坐拥美人不乱,某还是佩服,公义提一句就好了。” 大汉无奈叹道:“如果曹公还是要我的命,也只好替兄长谢罪。” “你我不同,我现在自身难保!” 董访没好气地说完,不再理他,急匆匆离去。 他有一种预感,曹操隐而不发,估计是有大动作。 我出身好,加上去找荀潇才有一线生机。 还给你求情? 不是一起死么? 张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笑了笑了,也没再进院,转身走进小巷,很快被黑暗吞没。 ------------ 第一百零二章:到底收了多少? “文伯怎么还不回来?” “先生肯定有正经事要干。” “许县有什么正经事,袁术不可能打到这里来。” 许县之外的驻军中,兵马日常操练,小股部队去附近筹集粮草后,曹纯便和典韦在营帐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同时,也是等荀潇回来。 “文伯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曹纯出营帐抬头看了看,面露担忧。 典韦一闪身,如山般壮士的身体挡在他身前,然后用铁钳一样的手臂夹住曹纯,傻呵呵笑着:“以先生的武艺,能出什么事!” 哎哟! 曹纯被夹得有些生疼,脸颊直抽抽:“文伯领兵确实厉害,但万一遇上山贼咋办?” 兵形势,兵权谋,领军打仗的方式不同。 在曹纯看来,荀潇又是文官,又会打仗,肯定得算兵权谋一派。 典韦嘿嘿笑了声,手上可一点没放松:“子和将军忘了先生怎么降服子龙?” 曹纯一想,好像也是。 赵云也是个勐人,结果没几下给文伯生擒了。 那只能说明文伯更勐! 想到此处,曹纯都不禁骇然。 比武将还勐的文官,文伯到底是个什么鬼? 也幸亏了他对立功没兴趣,不然还有我们啥事? “哎哟,我说你能不能放开点,这样抱着不成体统!” “子和将军是主将,先生让我保护安危,我得守令。” “我又不出去!” 曹纯怒骂。 “哦。” 典韦嘿嘿笑了笑,挠头表示很尴尬。 曹纯一脸郁闷地坐可回去,心里琢磨着荀潇到底干什么去了。 不会擅自立功,把功劳都抢了吧? 哦,文伯不是这样的人。 突然,他想起上次来许县,文伯嘱托了自己买大宅子,还照顾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十有八九是貂蝉。 卧槽! 曹纯一拍大腿,又站了起来。 文伯不会丢下数万将士,找她去了吧? 说好的冰清玉洁,君子留香呢? “不行,我不能看着文伯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曹纯想着,作为一个朋友,此时应该做些什么。 然而,他一起身,典韦也起身,挡住了门口。 也不说话,只是嘿嘿直笑。 看样子,怎么都不会放他离开。 “阿韦,让开!” 曹纯一脸急切道:“真有要事。” 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开拔? 到时候主公大军到兖州,戴罪立功没有,罪上加罪。 文伯又坑我! 你不想立功,我要啊! “先生有令,你叫爹都没用。” 典韦摇了摇头。 套近乎,又被识破。 还叫爹,我就想一脚过去。 可惜打不过,忍忍算了。 曹纯就郁闷了,典韦长得五大三粗的,看起来也傻憨憨的,关键时刻脑子还清楚。 仔细想想,文伯的部曲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典韦自不用说,赵云也是勐将。 就连小人王二都让你想抽两巴掌,却找不到理由。 准确的说,王二名义上算副将,不像典韦二人一来就跟了荀潇。 “子和将军无聊的话,小人可以陪聊。” 王二从典韦腋下伸出个脑袋,探进账内。 “滚滚滚……” “好嘞!” 王二没皮没脸,曹纯也没办法。 “你们吵什么呢?” 就在这时,荀潇回来了,一回来了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你可终于回来了! 曹纯大喜,连忙迎了出去,走到营帐门口还瞪了典韦一眼。 这一次,典韦倒是没再拦他。 先生回来了,自然不用看着。 他的世界,一直很简单。 “我还以为文伯需要好几日呢!” 曹纯叹道。 “几日?” 王二不解,难道你知道先生去做什么了? 荀潇:“……” ...... 进了营帐,才歇息一会,出去筹集粮食的士兵也回来了。 其实,荀潇离开不过两天。 一天去见了貂蝉,然后一天许县到处看了看,办了点事。 曹纯忍不住问道:“文伯干什么去了?” 又来。 “子和,你问题真多。” “幸亏你知道的事情不多。” 荀潇摇了摇头,叹道。 哪知道,曹纯并不恼,眼睛眨了眨略带笑意,心里想着,其实我知道一个大秘密。 连文伯都不知道的秘密。 “去借了些粮草。” 荀潇琢磨着他一路上肯定不会上罢干休,想着也不重要,就如实说道。 “粮草?” “不是徐州带了粮草回来,我又遣一只小股部队去征集。” “不够。” “需要粮草,很多很多粮草!” “文伯的意思是,这次打袁术不好打,要进入持久战?” 曹纯脸色变得沉重起来,本以为跟着文伯这次戴罪立功会很顺利。 不对,好像我才是主将? “给你个功劳要还是不要?” “要!” 曹纯绝对不带犹豫的。 “到时候主公问,你可以说退敌计策是你想的。” “还是文伯仗义!” 曹纯开心极了,抱着荀潇的肩膀,极为亲昵。 典韦撇了撇嘴,都哝道:“成何体统!” 真特么记仇! 曹纯脸上笑容瞬间凝固,很是尴尬地将手慢慢收回。 “在此之前,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何事,任凭文伯吩咐!” “闭嘴!” 说完,荀潇就出了营帐。 “哈哈哈......” 一脸懵逼的曹纯就显得王二和典韦的笑声格外爽朗。 ...... 大军正式开拔,一路向豫州奔去。 曹纯纵是再郁闷,看到押在后方一车一车的粮草,也闭上了嘴。 他派出去的那小股部队,定然是筹集不到这么多。 文伯又是从哪里搞来的? 同时,也对荀潇接下来讨伐袁术的计策更是好奇。 这些问题就好像火一般的在他心里燃烧。 难受。 诶,为了功劳先忍了。 在大军路过陈国的时候,再次停下。 就像在许县一样,大军驻扎在城外,荀潇又要一个人进程。 “马上就要到豫州境内了,文伯为何又要停下?” 曹纯终于忍不住。 这一路行军,他只感觉荀潇的操作越来越迷。 是文伯故弄玄虚还是我脑子不好使? 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 “等人。” “等谁?” “袁术的人马。” 说完,荀潇便又丢下众人,一个人进了城。 典韦又变成了门神,守在了营帐门口。 又停! 难道文伯在这里也安排了一个女子? 曹纯摇了摇头,最终决定不多想。 越想问题就越多,偏偏都没有答桉。 太折磨人了。 所幸的是,这一次荀潇只花了一天时间,回来的更快。 再次回来,典韦三人倒是没再争吵,围在营帐中有说有笑。 而且,还多了一个人。 “济阴定陶董家拜见别驾。” 董访自那日离开之后,绕了一大圈,终于在陈国找到了荀潇。 也是幸亏行军并不快,还停了一天,不然就给错过去了。 要知道,就在等着好了…… “董氏?” 荀潇看了一眼曹纯,没反应,他自己想了半天也没印象,只好问道:“阁下找我有何事?” 董访没有说话,只是朝旁边看了看。 王二和典韦自是明白,起身就要出营帐,看得出来这位儒生有要事跟先生单独说。 然后,曹纯脸色一下就变了。 合着你跟我有说了半天,还很高兴,结果就是等文伯?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才是统帅啊! 还没等他发泄怒火,典韦就笑呵呵地夹着他的肩膀,像抓小鸡一样抓了出去。 多少有点没面子。 可又打不过。 待营帐中只剩下二人时,董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别驾救我!” 他知道荀潇此番要出征,定然紧急,也就不废话,将当日被张邈裹挟之事大致讲了一遍。 都是挑了重点。 “原来如此!” 荀潇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 这一路上,他几次出城都是找兖州的士族“借粮”去了。 按照历史的发展,兖州这帮士族老爷们的下场可不太好,如今曹公引而不发,只是还缺一个时机。 他早明白这点,唯恐这帮家伙带着钱粮去投敌了,于是提前借点。 反正不要白不要,到时候搞不好一点没了。 董访今日求情,才提醒他,原来兖州这帮士族也在寻求自救。 亏大了,要知道就多借亿点点…… “此事若是属实,你跟曹公说,他定能理解。” 荀潇想清楚其中缘由后,摇了摇头。 这事我也管不了。 说实话,他现在也搞不懂曹操为何对他青睐有加。 现在也未查明王二的目的,只能更加谨慎。 “别驾有君子美誉,主公厚爱,若亲自劝说远非小人可比!” “此事若是帮了董家,日后定当效死力。” 董访痛哭流涕,不可谓不诚。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怎么也得抱紧了。 然而,荀潇劝慰了几句,还是没答应。 走出营帐,便又看到曹纯满脸疑惑夹杂着埋怨。 荀潇朝里面看了眼。 你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好了。 曹纯果真不信邪,深吸了口气就冲入了营帐…… 这一次,典韦又未阻拦,依旧笑而不语,憨憨的。 “先生?借一步说话?” 如蚊蝇般的声音传来,荀潇一扭头便看到王二在给自己使眼色。 想起来,王二好久没主动找过。 看看他搞什么名堂。 荀潇率先走向营帐之间的一块空地,周围巡逻的士兵也不会过来。 “先生,那董家本也是忠心,迫于无奈才容忍了张邈叛乱。” “我观那董访也是个人才,加上身后又有士族,主公现在正用人之际,何不帮他一帮?” “主公也不一定会计较,先生此时帮他岂不是百利无一害……” 王二滔滔不绝。 好家伙,原来是给董访求情的! 还有理有据的。 “说吧,收了多少?” 荀潇也不跟他废话。 “啊?” 王二大惊,连忙解释:“先生,我哪里敢啊……” “不说没收。” 荀潇冷冷道。 “三千金。” 王二搓了搓手,有些紧张:“先生八,我二?” 三千金! 荀潇也愣了愣神,士族还是有钱啊! 要是自己去经商,得搞多久才能赚到? 结果,现在只需要一句话。 此外,王二的表现也让他很意外。 胆小又贪财,荀潇早就知晓。 只是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还敢收钱,不怕自己责罚? 还是说,真的误会他了? 此前已经有过试探,不再交给王二办任何事,结果他好像更开心,玛德简直比自己还佛系。 该收钱收钱,该拍马屁拍马屁,让人看不出异常。 总之,他能保持本色,确实让人更放心。 “要不……先生九,小人一?” 王二见荀潇犹豫,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 简直比割了他的肉还痛! “计好!” 荀潇说完,便又准备回营帐。 刚到门口,就看到曹纯一脸愤愤地冲出来,怒道:“这怕不是袁术派来的吧?” “没跟子和说?” 荀潇笑道。 “哼,我还不想知道了!” 曹纯说完,气鼓鼓地走了。 这一趟出征,我是要什么来着? 听到营帐外传来声响,董访准备再找荀潇求情,结果一出来就看到王二朝自己使眼色。 妥了? “万谢别驾救命大恩,董家定当竭力相报。” 董访大喜,连忙跪谢。 同时心中琢磨着,别驾还是相信王副将啊,以后得效彷他,紧紧跟在别驾身边。 以曹公对别驾的看重,未来不是梦啊! …… 就在荀潇再次开拔,准备痛击袁术之时,冀州袁绍大营,召开了一次重要军议。 发起人是监军沮授。 大汉官职,本来没有监军,是袁绍特意给他封的,用来监统内外,威震三军。 袁绍对他的信任,可见一斑。 在袁绍初入冀州之时,就是沮授进言了自己的“河北对”,帮袁绍迅速理清战略思路,替代了韩馥成为冀州牧。 在战略层次,他的作用类似于荀或之于曹操,后来诸葛亮之于刘备。 只是,袁绍四世三公的金字招牌引得太多士族投效。 袁绍能用他,但不能尽用。 如今,为了平衡各方士族之心,商定战略往往以军议决断。 这一次,沮授私下里劝袁绍无果后,便立即发起了军议。 因为天子东归洛阳的消息已经传来。 同荀或一样,他也看到了抄底的机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 第一百零三章:天天吃贝壳,吃枣药丸 中军大营,袁绍虎踞在主位之上,他本身形高大,姿容甚伟,加上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气势,仅仅坐在主位不动,便有了大家气象。 当年在洛阳城中,便是非海内名士不可见袁本初。 洛阳惊天大谋虽然失败,但金子总是会发光,出逃洛阳的袁绍很快拿下冀州,凭借四世三公之名,收拢了大批士族归附。 而后在界桥之战,大胜公孙瓒,拿下青州和幽州大片地盘。 在保持对公孙瓒持续高输出的同时,还轻易扛下了黑山军的袭扰,并且乘势掌控并州,与胡人建立良好关系。 一时之间风头无两,气势自比当初更甚。 袁绍虎视账内文武,面上微露喜色。 左为谋臣,以沮授为首,依次有田丰、逢纪、审配、郭图、许攸等人。 右为武将,以颜良文丑为首,张郃、高览、淳于琼、韩猛等当世猛将着铠甲赫然在列,杀气腾腾。 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人才济济。 偌大的营帐,都快挤不下了。 更不用说,如今天子东归落魄的消息传来,士族大受震动。 天命既然要旁落,“四世三公”这块金字招牌自然更加闪耀,就差没亮瞎眼。 于是乎,大批小士族奔向冀州投靠袁绍,为四州各郡治理提供了大批基层人才。 袁绍如何不志得意满? “以往议事,可从未像今日这般热闹啊!” 袁绍感慨道。 “主公众望所归,四海之内名士自当投效。” “袁家四世三公,历为大汉忠臣,逢此天下乱之际,良臣便当投效主公匡扶汉室。” “主公威震四海,如何能不让天下英豪折服。” ...... 营帐中顿时响起一阵阵夸赞之声,心思活泛之辈争先恐后献上一记马屁,生怕被他人抢了先。 袁绍嘴角微微勾起,战术后仰谦让了几句。 心里却极为受用。 “主公,天子东归洛阳,身旁却还有白波贼子,我等大汉忠臣怎可见天子蒙难,应当接到冀州来。” 眼见说好的战略商议就要变成袁绍表彰大会,沮授皱了皱眉,还是上前进言道。 人太多了! 就算一人一句,什么时候是个头? 之前私下里进言,沮授说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但如今人多眼杂,自然得说是汉臣。 人群终于消停了会。 “咳咳……沮监军之言也有道理,诸位怎么看?” 袁绍微微皱了皱眉,很快又变了一副极为大度的模样。 不少人自然不禁对袁绍更佩服几分。 “此事万万不可!” 袁绍刚问完,便有人大呼道。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Τ ` 捌`零` . C`c “公则有何高见?” 沮授一回头,便看到了郭图站在武将那一列,与自己争锋相对,面有不喜。 “天子无德,才沦落至此境地,而我主公英明神武,又得天下民心,自当……” 郭图再次上前一步,比沮授更靠近袁绍一点。 说话的时候,还配上了动作,一会向袁绍执礼,一会面朝洛阳。 只是,还没说完便被袁绍怒斥打断。 “放肆!” “我等皆为汉臣,岂可大逆不道?” 只是,他说这话的时候,眼角隐隐有笑意。 郭图连忙称失言甘愿领责罚,心里却暗叹,果然赌对了。 方才沮授进言,袁绍眉头微皱便被他捕捉到了。 袁绍又口头责罚了几句,众人当然知道,什么也不会发生。 沮授顿时脸都黑了。 大家心里都门儿清,就你非要装个逼! 显然,郭图纯粹是针对他。 “主公,我也认为沮监军之言有理,迎大驾于冀州,更令天下百姓归心。” 此时,又走出一位面容严肃,眼神刚毅的儒生。 要不是他这一身儒衫,倒像个武将。 田丰。 “元皓之意,主公便不可让天下百姓归心?” 同样话刚说完,逢纪走了出来。 此时前列已经有三人,他干脆就站在了文武中间。 “我可没说过!” “那你又是何意?” “我以大局为重!” “好个以大局为重,如今冀州一切正好,若迎来天子大驾,诸位如何自处?” 郭图冷笑连连。 都是儒士,刚开始还是引经据典,商议对策。 争来争去,很快就成了菜市场一样。 整个营帐,都乱成一锅粥。 武将见了,也是连连咂舌,原来儒生吵起来,也跟我们没什么分别。 不,应该是读书人吵起来更可怕! “吵够了没有!” 袁绍只感觉头疼,难得大火一次。 家大了,不好当啊。 之前有争论,尚且还在控制范围。 如今势力牵扯更广,要平衡各方势力,难度更大,也更加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意愿。 田丰是巨鹿人士,沮授是广平人士,审配是魏郡人士,这三都是冀州本土士族,如今袁绍根基在冀州,稳定局面自然不能得罪。 许攸,逢纪是南阳人士,袁绍老家来的,为了让账下文武不寒心,自然也不能冷落。 不然,就是砸四世三公老袁家的招牌。 人家可是大老远来投奔你的。 郭图,荀谌,辛评三人是颍川人士。 颍川士族众多,影响极广,要拉拢自然也不能得罪了颍川派系。 更不用说那些中小士族,那就连袁绍自己都弄不清楚。 如果能携手合作,自然无往而不利。 然而,这不可能。 冀州士族认为在我的地盘,凭什么给你面子?颍川士族觉得,咱是天下士族老大,都得听我的。南阳士族则觉得还是我们老交情关系铁。 各方相互看不顺眼,只得相互争抢功劳。 天子迎不迎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公听谁的去迎! 袁绍要平衡各方势力,只感觉头顶凉嗖嗖的。 “主公,机不可失,如若错过,那曹操迎回了天子,于主公不利!” 沮授见争论已经彻底偏离主题,再下猛药。 他很清楚,主公面上看不起曹操,实际却十分忌惮。 只能用他逼一逼了! 况且,他也认为曹操很可能动心。 “哼,孟德小儿岂敢得罪于我!” 袁绍不屑道。 现在也就公孙瓒咬的得紧,等我腾出手来,看不打死你。 就是个弟弟! “主公无需但心,曹孟德定然想不到。” 郭图附和道。 “别忘了还有荀彧,曹操站稳兖州,击败陶谦又拿下徐州定然与他有脱不开的关系。” “我最近听闻曹营最近出了个荀潇,有君子之名,还是荀彧的族弟,怕是有经世之才。” “可是月下斩貂蝉那位?” “我来冀州途中也有听闻,传言兖州徐州之功,荀潇比起荀彧更甚!” “吹牛!” 说起月下斩貂蝉,一众文武顿时来了兴趣,营帐再次热闹起来,就连一直不曾开口的武将也免不得议论两句。 这等趣事,比起迎天子这样干巴巴的要事,好玩太多。 那些地位本就低一等的谋士,更是唯恐天下不乱,谈论的起劲。 反正天子来不来,都没我吃肉的份! 而荀潇的大名,第一次响彻冀州。 有惊讶,有赞叹,甚至还有笑骂两句不解风情...... “还君子之名,我看就是孟德小儿想要拉拢荀彧之策!” 袁绍一眼就看穿了曹操的心思,冷笑连连。 还是像当年一样喜欢玩些小伎俩啊,孟德。 只是,想到荀彧,袁绍略有惋惜。 当年荀彧首先投奔的袁绍,因袁绍要平衡各方势力,荀彧觉得不会受到重要,这才转身找了曹操。 若是文若还在,曹操哪有今日。 至于荀潇,袁绍并没有什么印象。 看着议论得热火朝天的营帐,沮授脸都气绿了,只感觉心累。 咋又被带歪了节奏呢? 还要不要商议了。 就连主公......主公都被带歪了,这些缺心眼的玩意! 军议,是从早上开始,黄昏还没结束。 最后,在各方面的周旋之下,达成了个让各方均还满意的结果。 冀州不奉迎天子,也不让别人接,特别提防曹操。 不过,大多数人均是认为,曹操不会因为此事同袁绍撕破脸皮。 实力差距过大,而且四方未平。 袁绍当然知晓奉迎天子的好处,然而势力过于复杂,已经不能武断决策。 从个人层面上,他也不想接,之前初到冀州曾谋划立刘虞为天子,算是有了过节。 要是迎回来放身边,总感觉不太自在。 天子继续待在洛阳,四世三公闪闪发光,便是最好的结果。 “隽义驻扎魏郡,公则联络张扬,阻断曹操进京之路!” 袁绍安排两则重要人事之后,军议总算结束。 派张郃盯防,不可谓不重视了,其余大将,首要目标还是公孙瓒。 只有击败公孙瓒,没有后顾之忧,天下便可望! ...... 荀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一种奇怪的方式在冀州出名。 正如他如何也没想到董访这名浓眉大眼的儒生,竟是又一个王二。 他本让董访先回老家,或者就在陈国等就好,结果他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就跟在后面形影不离。 怎么劝都不听。 跟着冲锋都愿意。 连王二都无可奈何了。 于是,荀潇有了两个跟屁虫。 自陈国出发之后,带了满满一大车队的粮草,一万虎豹骑奔赴豫州。 粮草走的汤渠进颍水的水路,骑兵从则在岸上随行。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这个时代,由于交通的原因,运粮走陆路的话,折损极大。 最好的办法,便是水运。 颍川自古以来是四战之地,与其发达的水路系统有分不开的关系。 此时天寒地冻,连中部区域的豫州都降了大雪,所幸的是,河道并未像北方一样结冰,速度已经相当可以。 然而,曹纯依旧满是嘟哝:“带这么多粮草做什么,难道要跟袁术对峙一年半载?” 这算他第一次带虎豹骑出征,虎豹骑又是如今曹营最精锐士兵,本想好好表现一番,最好是如同文伯上次那样八百里奔袭,好不快哉。 结果,粮草带太多了,奔袭不起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是现在的局面,郁闷极了。 难道文伯就不允许我装逼? “想不想立功?” “想。” “那你需要做什么?” 曹纯立马不说话了。 看着王二和董访二人抿嘴直笑,他憋红了脸,还是不说话。 十余日后,大军过了项县,穿过新阳,最终在细阳附近,荀潇命令全军驻扎。 又停了下来。 因为斥候来报,前方几十里有发现袁术兵马,同样还在驻扎。 “既然发现敌军,为何不冲锋呢?” “以虎豹骑的精锐,纵使对方人多,也定能取胜啊!” “况且敌军不知我方动向,此刻正好偷袭,狠狠地插进去!” 看着士兵有条不稳地翻身下马,驻军扎营,甚至还起锅做饭后,曹纯实在忍不住。 耽误战机,绝对是耽误战机! 显然,他好像已经忘记,自己才是统率。 “不急。” “曹公没教过你,为将者切莫冲动,冲动会降低你的智慧......” 荀潇摇了摇头,并未解释太多。 此前探子来报,对方集合豫州黄巾,怕是有数十万之众。 加上一路上极为谨慎,走了这么大半天,号称到了颍川附近,结果没离开寿春多远。 之前本想是从许县南下颍川决战,结果压根没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抽的太狠,袁术的兵马像乌龟一样慢慢往北爬。 心里不安分,又不敢爬太快...... 因此,荀潇也随即换了战略。 如今遭遇,对方有数十万之众,加上驻军扎营,很是稳健。 真如曹纯所说直接偷袭冲锋,非但不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反而虎豹骑发挥不出机动的优势,面对严阵以待的大军,要吃大亏。 阵型,永远是平原大决战的关键。 十万,就算十万头猪也能踩死不少人啊! “文伯,你就直说,是不是突然想立功了。” “我说句公道话,先生不是这样的人。” 恶人自有恶人磨,有王二加董访,荀潇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 汝南郡,汝阴以北数十里,驻扎着袁术的部队,其中夹杂着山贼土匪以及刚刚投降的黄巾余孽。 纪灵为主帅。 鱼龙混杂的十万大军,倒是还没闹出哗变之类的内讧。 袁术的部队本就大多是山贼土匪,见面一聊,哪个哪个山头都能谈论得热烈,融合自然丝滑。 若是有一炷香,定有不少人当场就拜了把子。 反正你是贼,我是匪,大家都在道上混,现在跟了武林盟主,袁术大哥。 几日过后,出去巡逻的士兵才仓皇赶回,前方发现了敌军。 “可是曹操人马?” 纪灵很快召集诸将商议对策,两路黄巾首领也赫然在列。 “旗帜上写的是曹,应该是曹操。” 传令兵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答道。 上次为数不多的逃亡者,他便是其中之一,曹操之威名,恐怖如斯。 “可有打听到敌方主帅?” “好像是......曹纯!” 呼! 众人顿时大松了口气,幸亏不是那个灾星。 “那有什么好怕的!” 纪灵一拍大腿,高兴极了。 重铸袁公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就在今天! “荀潇任行军参谋......” 纪灵一屁股坐了回去,呼呼喘气,怒目圆睁地盯着这名传令兵。 你特么不能一口气说完? “将军,不若退兵吧?” “将军,若是荀潇的话,主公想必也能理解……” 桥蕤和黄邵都是被打怕的,一听到荀潇这两个字就有点犯怵。 主公都被追了八百里,还打个屁! “嗯……怕倒是不怕,就是我有十万之众,粮草不足,不然怎的还会在此地,早就打到……” 纪灵抚着胡须,悠悠叹道,极为无奈。 桥蕤二人深表赞同,连连点头。 不赶紧同意,换主意了咋办? “报!” 正当此时,后方有急令来。 “将军,主公的粮草终于来了!” 桥蕤:“……” 黄邵:“o__o!” 营帐之中,气氛就显得极为尴尬。 先前那名斥候,腿不禁开始打摆子,不知道是跪久了还是其它。 半晌之后,纪灵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好!粮草到了就好,不知是豆麦还是谷物?” “是贝壳!” “又是贝壳,天天吃贝壳,嘴都淡出鸟来了!” 他不知道的是,袁术也真没粮食了,寿春的士兵也是抱怨连连。 就连河鲜海鲜,都还是又收刮的一层民脂。 “天天吃贝壳,吃了就腹泻,这仗怎么打嘛?” “撤军!” 纪灵愤愤不平,又大骂道。 黄邵二人差点感动地痛哭流涕,纪将军太关心将士疾苦了。 我哭死。 ------------ 第一百零四章:他写信,我也写信 “主公还有令!” “啊?不早说。” 纪灵嘴角疯狂抽了抽,本来已经快走出营帐,准备立即引兵撤退,听到袁术还有军令,只得又坐了回去:“说!” 他快想抽死这两个传令兵了,果真是山贼土匪出身,一点都不专业。 “主公说,今时不同往日,无需再畏惧曹操和荀潇。” “难道主公有援军赶来?” 纪灵睁大了眼睛,看了张勋几人一眼,面露喜色。 “那倒也没有。” 那你说个屁! 你说不用怕就不用怕? 当然,纪灵没把这话说出口,免得落了口实。 “那主公有何良策退敌?” 那名传令兵没说话,紧张兮兮地看了周围一眼,纪灵只得将先前那斥候赶出去。 剩下的,都是军中主要将领。 黄邵,刘辟二人刚带着数万黄巾兵来投,此时也不好将他们排除在外。 “说吧。” “天子玉玺在主公手中……” “主公乃天命所归,自当如此!” 纪灵说着朝寿春的方向抱了抱拳,肃然道。 这话是说给黄劭两位黄巾首领听的,他早就知道了此事。 袁术拿到玉玺,怎么可能不显摆显摆? 只是,这与如今征战有何关系?纪灵就搞不懂了。 难道主公有了传国玉玺,我军就能打败荀潇? 靠什么,靠一腔热血么? “撤军……” 他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随即,传令兵又复述了袁术的各项军令,豪言壮语自是说得康慨激昂。 黄邵二人听得热血沸腾,早有听闻传国玉玺丢失,有说被孙坚所得,有说被天子在西去长安的路上遗失。 谁能想到,竟在袁公手中。 是否,冥冥天意在诉说着什么。 纪灵脸都快绿了,主公几条军令下来,总结一个意思就是无需担心,如今攻守易型,应当狠狠反击以报当日八百里之仇! “撤军……是不可能撤军,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又打不过,只能驻扎于此勉强维持对峙这样子。” “且先看看荀潇要搞什么名堂。” 出了营帐,纪灵第一件事便是收拢了大军,在北面开始建立防御工事。 数万人挖出丈余高的沟壑,其中埋伏了尖刺圆木,沟壑之后还有用泥土夯起来的垒墙,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探子来报,荀潇带的是骑兵,这应该能抵挡一阵。 同时,之前劫掠附近村落的小股部队,也被召集回来,用来侦查南面的敌情。 确保一旦征战不利,撤退回寿春的路能够畅通无阻。 …… 纪灵大军往北几十里,荀潇和曹纯也驻扎了下来,不过防御工事没那么夸张。 双方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却都没出兵。 荀潇倒是不急,除了日常去演练场看两眼,便又回去。 倒是与在曹营中无太大区别。 几日之后,他甚至在颍水附近钓起了鱼,王二和典韦在一边陪着,悠然自得。 董访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仗哪有这么打的? 别驾是在干什么? 不过他从王二身上又学到的一点是,多看,少问。 “哗啦。” 水声响起,一条肥硕的河鲫被翻了上来,荀潇露出灿烂的笑容。 冬天其实不好钓鱼,鱼虾早已吃饱长了膘躲起来。 但荀潇今天运气不错,非但没有空军,还连竿了。 “阿韦,烤鱼了!” “诶。好嘞!” 典韦也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一路行军吃的都湿了豆麦,可终于能吃上肉了。 开心^_^。 王二过来搭把手,很快把鱼开膛破肚架了上去。随后典韦便双手抱胸守在一旁,极其认真。 这都是什么人…… 董访看了连连称奇,不说荀潇,就连典韦和王二,他都越来越看不懂。 这个天下,真的还乱着么? “先生再钓一条,给公义也尝尝烤鱼。” 典韦见他沉思,以为在打鱼的主意。 “不用了,典将军饭量大,多吃点。” 董访连连客气。 我真没兴趣。 话刚说完,荀潇又翻上来一条,看着颍水里的货真不少,他不禁笑了笑:“听说袁术的士兵天天都吃鱼,看样子是有道理的。” 驻扎对峙已经有几日,对方的情况他基本了然。 其实,算一算也知道,这个时候袁术确实没粮食了。 不成想,还给他找到办法,真是不走寻常路的袁公路。 “今年河里鱼虾富足,袁术怕是又能挨过这个冬天。” 董访也叹道。 荀潇点了点头,他来钓鱼,除了真的闲也有刺探之意。 “但是鱼肉再好,天天吃也要烦。” 王二有些阴险地笑道。 典韦却摇了摇头:“如果是吃肉的话……” 顿时,河边传来爽朗的笑声,王二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 这时,曹纯操练完士兵也赶了过来,大老远就听到了笑声:“什么事如此开心?” 典韦挪了挪位置,挡在曹纯和烤架前:“分完了,子和将军让先生再钓一条。” 小气! 曹纯嗤之以鼻,看着荀潇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文伯,驻扎驻扎,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主公怕是到兖州了吧?” 刚开始几日,他还能保持澹定,结果荀潇好像在这住下来一样,哪里还忍得住。 每次提起,都被一句“想不想立功”打发。 就显得我很傻。 荀潇没说话,曹纯心中一喜,今天有些不同怕是有戏:“大军出征又不战,不是浪费粮草么?” 士兵同样是要吃,但是出征比驻扎在城,消耗大得多。 “子和有进步。” 荀潇突然笑了:“就是要浪费粮草!” 这话说完,不仅是曹纯,就连王二等人都懵了。 打仗还故意浪费粮草? “子和将军不用担心,我军浪费粮草,敌军也同样要浪费。” 王二劝道。 “不错,我们仅有一万人,对方可是有数十万……” 董访也附和。 二人本来是想劝曹纯别bb了,赶紧吃鱼,结果说着说着,一下将思路打开了! 曹纯陡然睁开了眼睛,也醒过神来。 就这样复对峙着,大家都浪费,可是袁术大军的消耗多得多。 听说他们已经没粮草,在吃贝壳了,如何能对峙下去? 只要不动,就是稳赢的局面。 再等等,对方穷途末路估计都要人相食啖,都不用打了。 难怪当初出征之时,文伯仅仅要了一万虎豹骑。 难怪一路走来,在兖州征集这么多粮草。 原来都在这等着啊! 曹纯顿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对荀潇的佩服之情更如眼前的滔滔河水。 不对,难道文伯出征之际就想好了整个战略? 太妖孽了吧? 其实荀潇比他想得更多,就算没有消耗的悬殊,曹营如今的种田能力也远非袁术可比。 到时候屯田之策在兖州徐州一铺开,来年大丰收,袁术就只能干瞪眼吃泥巴了…… 颖水河畔,一时有些安静,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只有典韦一贯始终地盯着烤鱼,时不时翻了下,避免烤湖了。 彷佛鱼烤得好不好,比什么战略都重要得多。 他的世界一贯简单,听先生的命,办事。 至于先生怎么想,怎么想到的,他不关心。 因为完全信任荀潇,没有想过,此刻也就丝毫不震惊。 不多想,有时也是智慧,因此他率先挑到了一条最肥硕的鱼,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子和有什么事?” 荀潇不动声色接过典韦递来的烤鱼,又盯着浮漂去了。 这条是第二大的。 “哦,倒也没什么事。” 曹纯知晓整个战略后,顿时静心不少,尴尬地挠了挠头道:“就是有将军的信。” “在哪!” 荀潇一把丢了鱼竿,烤鱼都丢回给了典韦。 能给他写信的,只有桃儿了。 拿过信一看,果然如此,也顾不得众人,转身就走。 “诶?文伯打算驻扎到何时?” 曹纯看着他的背影呼道。 “看完信再说。” 荀潇的声音远远传来,曹纯好不气恼。 要知道晚点再给你好了。 哪次看信不是跟消失一样? 满腔的怨念都化为食欲,他也挑了条烤鱼狠狠咬下去。 诶呀妈呀,真香! 董访再次人都看傻了,烤鱼的香油从嘴角缓缓留下都浑然不知:“什么信啊,比征战还重要?” “难道是曹公有军令更改?” “主公怎么会给先生写信,子和将军才是主帅……” 王二笑道一半,自知失言,笑容凝固。 结果还是被曹纯狠狠回击了一次。 就你话多,可不是主公写的嘛? 好在的是,董访完全不懂,典韦眼里只有烤鱼…… …… 荀潇揣着信,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营帐,对门口两位执戟郎交代几句后,才回到桉牍。 “桃儿,应该不会怪我吧?” 满怀着期待,他打开了信。 【文伯哥哥,见信如面。】 【文伯哥哥的心意,桃儿当然最是清楚了。】 好! 荀潇紧紧握住了拳头。 桃儿果然善解人意,聪慧过人,才不会随意揣测,干争风吃醋这么无聊的事情。 【貂蝉姐姐的事情我也听说,很是惋惜,文伯哥哥有君子之风令桃儿目眩神迷,但貂蝉姐姐也是女子,哥哥就算放走,桃儿也不会多想。】 这个事情都传到冀州了嘛? 荀潇心里想着,桃儿就是善良,跟我想的一样。 这就是夫妻像? 不过你不知道的是,貂蝉其实还活着。 早知道桃儿如此大度,当时直接就放了好了,搞的现在自己名声很大,有点烦。 荀潇摇了摇头,继续往下看。 【文伯哥哥如今声名鹊起,今后必受到曹公重用,男子汉大丈夫就应当建功立业,无愧天地,文伯哥哥切莫因为桃儿耽误了自身前程。】 【我听族里长辈说过,曹公是明主,桃儿深以为然,毕竟他是文伯哥哥选的主公呀!】 哟! 这小妮子还这么看好曹操么,上次说过,这次又提起。 不过......有眼光。 汉末雄主,曹操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曹公今后要是知道桃儿早就如此看好他,定然要高兴地不得了! 【当今天下大乱,以致于当年我们走散,迟迟不能相见。】 【我常常想起,天下肯定还有很多很多苦命人,文伯哥哥这样惊才艳艳的人应该往前看,让天下不再纷争,让百姓不再流离失所,到时候桃儿见了家中长辈,也会觉得面上有光。】 【到时候我就可以自豪的说,这可是我的文伯哥哥啊!】 【哥哥,你说是么?】 卧槽,桃儿已经决定带我见家长了么? 荀潇顿时有点小紧张。 这个时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我和桃儿这样的自由恋爱,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到反对。 对,还是桃儿说得对。 打铁还要自身硬,到时候我有了些功名,再向曹公讨要个官职,桃儿的长辈应该就不会反对了吧? 不过,他很快又想了荀或的嘱托。 荀家不可为将。 最近声势涨得太快,要低调些,给他人一些机会,不然容易遭受小人攻击。 但是,不建功怎么见桃儿,怎么见家长? 诶,先不管了。 荀潇琢磨着,以自己对这段历史的了解,要立功应该不难,要知道现在手下还有典韦和赵云。 到时候真要出大事,就去冀州找袁绍玩去,还能早点见桃儿。 要是袁绍把天子接了,那在冀州朝九晚五陪着桃儿,反正那边人才多,又不是我一个混的,显得很突兀。 到了官渡之战,甚至还不用打逆风局了。 多好! 对了,可以先提醒下桃儿,给她一个惊喜! 【最近还听说了天子回了洛阳,家里长辈大哭了一场,有人说袁公该去迎,有人说不该,我也不懂。】 【只希望文伯哥哥有一天来迎桃儿......】 【转念一想,又觉得天子比我还小,这些年来应该很苦吧?】 【伯文哥哥你说呢?】 嗯? 桃儿最近是长大了,开始关心家里的事,天下的事。 难道是想着我建功立业,才关心的? 荀潇心中大喜。 要说奉迎天子的事,天下可没有谁比自己还清楚了。 这次可得好好装一杯。 至于迎桃儿,荀潇满脸甜蜜。 这一天,就要不远了! ...... “王大人。” “公义别这么客气,就像先生和典韦将军一样叫我王二,或者老王就行。” “这哪能......” “你要是不这样叫我,我反倒浑身难受。” “好吧,老王,你说别驾都消失几天了,可是要紧?” 颍水河畔,还是曾经的位置,王二和董访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自此荀潇看信之后,已经消失了几天。 他们二人就被典韦抓了过来钓鱼,钓鱼就钓鱼吧,看荀潇一会一条本以为是很轻松的事情。 只是,试过之后才发觉不简单,二人空军好几天了。 一旁的典韦黑着脸,随时准备变身古之恶来。 这么下去不行啊! “习惯就好,先生每次看信都是这样的。” 王二轻松地道。 他现在就希望荀潇写完,别找他寄出去了。 到时候就很难解释。 主公不给我松松担子,但先生自己不给我,那我也没办法。 现在的日子,就挺好的。 “诶,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别驾了。” 董访摇了摇头,叹道:“到底是什么信,能比征战还重要......” “不可知,不可问。” 王二也叹道。 董访愣了愣神,心中暗忖,此事想必极为重要,以后切莫再提,引得别驾不快。 又是半天过去,浮漂就像乌龟一样,一动不动。 董访忍不住站起身来,活动下脚,结果典韦就一脸期待走过来,随后又黑了脸。 “典将军啊,我是真不会。” 他转念一想,又道:“我方才想起,也有要事......” 丢下王二一脸懵逼地盯着河面,董访仓皇逃离。 他说的倒也是实话。 最近一个月,简直比过去数年都要精彩,成功说服了荀潇之后,董家算是保住了。 而且,相处一段时间后,荀潇和王二、典韦等人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更不用说对袁术大军从容不迫的战略,惊为天人,让人目眩神迷。 “我总算知道曹公为何对别驾青睐有加了,他值得啊!” 董访默默想着,是时候将消息传出去了。 也算是加大筹码,先绑定在荀潇的船上再说。 他写信,我也写信! ...... 转眼,又过了十余日,年关将近。 冬日的寒风在释放着最后的疯狂,不久就又到了来年春天。 袁术的大军很快就吃完了上次支援过来的粮草,没办法,人实在太多了。 特别是刚归顺的豫州黄巾,就特么饿死鬼一样。 “荀潇到底在干什么,战又不战,退又不退。” 张勋躲在沟壑之后,远远看着前方,眉头紧皱。 同样是驻扎对峙,显然他们的心理压力要大,每天都是神经紧绷,夜晚都不敢睡太死,几人都有些憔悴。 像某种国宝。 “天天吃贝壳,说句话都是大海的味道,兄弟们都不干了!” “我说袁工什么时候能送点正八经的粮草来?” 黄邵和刘辟也满是抱怨。 黄巾兵本就大多是饥民,肚子里没啥油水,天天吃水煮贝壳,肚子里荒的要死,不少人已经开始喷射。 加上又是一年最严寒的时候,吃不饱就更加寒冷。 “还粮草!” 桥蕤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现在连贝壳都快没了。” 顶不住了。 所以,荀潇到底是想干什么? “诶!看来他是想拖死我们啊!” 纪灵身材很魁梧,是个十足的勐将模样,如今脸上的肉都掉了不少,想到此事又添了更多风霜。 摆明了就是僵住,有本事就来打。 但是真的能打么? “我就不信那荀潇还会有三头六臂了,纪将军为何还不出兵?” 黄邵愤愤道。 “我看他定是怕了,要知道我们可是有十余万大军。” “他那骑兵就算再勐,不过两三万,真要冲杀起来,谁输谁赢真不一定。” 刘辟也附和道。 他们没跑过那八百里,自然不知其中恐怖。 更重要的是,当日归降袁术,他二人并无多少真心,只是想讨口饭吃。 好的时候自然一切都好,一旦陷入困境,问题便暴露了出来。 “到底还有多少余粮?” “不足十日。” “好,十日之后,荀潇再不进攻,那就我们先进攻!” 纪灵又向黄邵二人抱拳道:“到时候就仰仗两位将军了,纪某定当向袁工表将军首功。” 黄邵,刘辟二人点了点头,颇为得意地归整队伍去了。 “还有十五日粮。” 待他们走后,张勋才又道。 纪灵点了点头,并无意外:“还是十日之后开战。” 桥蕤不解问道:“将军,真的打?” 纪灵眼角闪过一丝狡黠,笑道:“到时候让他们先冲,我们随机应变。” 张勋桥蕤均是暗暗点了点头,还是纪将军精明。 ...... 两军对峙之际,曹操大军已经回到兖州。 听闻前方战报,曹操只是一笑,并未多言。 他完全相信荀潇的能力,而且稍一猜测,便也大概摸清了思路,只是笑骂了句:不当家不知米贵。 随后,又有人进谗言,便被拉出去打了板子。 曹营之内文武,方才知道,主公如今维护文伯,可谓不遗余力。 今后知道怎么做了吧? 这一日,荀或又在进言,说奉迎天子之事,曹操收到了荀潇的信。 “文若啊,你说的我都懂,让我再想想。” 曹操有些急,他想看信。 也不知道上次要宪儿,不,桃儿传达的几个意思,文伯呼应上没有。 应该不会再怀疑我了吧? 至于天子之事,又有如何看法? “主公?” “我再想想,很快!” 曹操故作沉吟,袖中握紧了信。 果然,荀或前脚刚离开曹府,曹操就把信拿了出来。 ------------ 第一百零五章:去迎天子,不惜一切代价! 【我寻你到三上优雅云岚宗,等到天空井也空......】 【又是想你的一天,桃儿。】 诶呀,什么玩意? 曹操猝不及防,一不小心就戴上了痛苦面具。 你干脆被袁术打死算了! 中了几次招,他现在也学聪明了,直接跳过前面一段,看向最后。 【亲亲,mua!】 诶呀呀。 怎么后面也有? 真是躲不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曹操脸颊抽了抽,然后好生将帛布前后一段,都向后折起,挡住那些粗鄙之语,确认四周无人之后,才开始认真看信。 【桃儿聪明,曹公确有雄才大略。】 这才是人话嘛! 会说,以后就多说点,就来这种。 曹操顿时开心了,战术后仰哈哈大笑,原来文伯心底还是很认同我的。 那平日为何要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不知道。 应当是宪儿的话提及,文伯才会谈起我。 曹操暗自思忖,并且知道荀潇对自己的看法后,心情极好。 毕竟,他对桃儿说的,才是绝对的真话! 【但是,我跟你说个好玩的事,曹公有些不对劲。】 曹操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顿时来了兴趣继续看下去。 【最近他夜会了我那副将王二,以王二的那副尊容,我想主公倒不至于有龙阳之好。】 噗!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曹操突然想到曹宪经常对他说的那句话,大为鄙夷。 还龙阳只好,你是不是想死! 【我起先是怀疑他对我有所忌惮,安排了王二来盯着,后来我小心试探了王二许久,没有发现异常。】 【而且我琢磨着,我在曹营也算不得出色,才能不显,腹中也没两本圣贤书,这应该不可能。】 【后来我又想了许久,有了一个猜测。】 原来他只是以为我疑他? 曹操看到这里方才明白,一切都是误会,看来文伯没有怀疑信的问题,反而多心了。 不过想想也是,谁能想到信有问题? 谁能想到信被我看了? 如今是宪儿在回,无论口吻还是心思都是毫无破绽,没有人能知道。 曹操总算是大松了一口气,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同时对后面内容极为好奇。 这个事,就算是文伯也万万想不到。 他还有何猜测呢? 【我怀疑曹公有偷窥癖,这是一种心理上的病,就是喜欢暗中偷看他人隐秘之事,得治!】 【你知道曹公向来有喜欢已婚之妇的癖好,想想倒是正常。】 【对了,桃儿你帮我寻两人,一人名叫华佗,一人名叫张仲景,这二人都是当世名医。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心理治疗,但是我想若是华佗在他脑袋瓜上来一下,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 放肆! 岂有此理! 曹操拍桌而起,勃然大怒,对着新就隔空破口大骂一通。 不骂实在不足以平愤! 还偷窥癖,还喜欢已婚之妇,还要在脑袋瓜上来一下...... 我难道在文伯心目中就是如此? 你才夸我一句,就说了多少坏话了? 现在就想给你脑袋瓜来一下! 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主公,有......” 门外的宿卫听到里间动静,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冲了进来。 “滚出去!” “额......得令。” 那几名宿卫在门口划过一个U形,果真很丝滑地滚了出去。 “不能看了,迟早要被文伯气死不可。” 曹操嘴里轻声呢喃着,眼睛还是很诚实,一目十行地扫过。 生怕遗漏了重要讯息。 总算跳过去了。 曹操待心情终于平静了些之后,眼睛陡然一亮,看到了想看的东西。 他早就好奇文伯对天子有何看法,只好耐着性子看下去。 【奉迎天子者得天下,若是袁绍奉迎了天子,我便去冀州找桃儿去。】 信件之中,荀潇还详细地分析了奉迎天子的利弊,以及可能对今后局势的影响。 这当然是他知道后续历史,在桃儿面前装杯,自然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然而,曹操此时却不再关系,只是一直盯着最后一句。 奉迎天子者得天下。 文伯也如此看重此事么? 曹操双手死死按在案牍之上,面色极其沉重,甚至因为太过用力,手上尽显苍白。 这家伙,难道袁绍迎回了天子,他就要去投奔袁绍么? 那我能让你走? 去迎天子么? 去啊! 我不可能不去! 曹操这才想起来,之前荀彧和程昱等人已经轮番来劝过几次,只是一直好奇文伯的想法,才拖着没做决定。 现在看来,文伯也是赞成的。 而且他做的更绝,竟然偷摸着不进言,准备谁接了天子就去投奔谁。 也就是说,他极为看重此事。 真是岂有此理。 我得赶紧去迎! 现在立即马上。 不惜一切代价! “快请荀彧!” ...... 荀彧出了曹府,刚离开没多远,便迎来了一架马车,黑色的车厢黑色的车帘,透露着些许阴森。 马车停住,从上面走下来一个人,是程昱。 “令君,主公还未做决断?” 自徐州回来的路上,荀彧提起奉迎天子大驾一事,后来又数次提起。 甚至,还找了荀攸轮番上阵,荀攸找到了程昱,毕竟镇守兖州他立了大功。 程昱哪里又不明白事情轻重缓急,一直在关注。 然而,荀彧摇了摇头。 “主公到底是如何想的呢?” 车厢里又探出了个脑袋,荀攸的脸色也有些失望:“要是文伯在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劝劝主公。” 咕噜。 话说,好久都没吃点心了。 “也许我们都错了?主公智慧过人,自然清楚其中诸多好处。” 荀彧也顾不上二人失望,低头又沉吟:“会不会是主公压根不想?” 天子有难,主公不想管。 这个事情就严重了。 荀彧想起当日和曹公初次见面,彻夜长谈,谈起当今天下局势,谈起以后。 当时,二人曾共同立誓,要拯救大汉于危难之间。 如今羽翼渐丰,明公可是改变了心意? 荀彧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军师!军师!” 这时,曹府宿卫从后方跑来,一边呼喊着一边挥手。 大喘了几口气,才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主公……主公有请,还请军师速速回去,商……商议要事。” 荀彧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难道主公想通了? 这怎么突然就想通了呢? 还是荀彧有办法,荀彧总是有办法。 不然我们怎么劝都没用,他今天去了一趟就劝好了呢。 “不愧是荀令君,看来我们在主公心中的位置还是有点远啊……” 程昱看着荀攸,摇摇头有些酸。 “我们可不比子房。” 荀攸拍了拍他肩膀,安慰到。 你不是一个人。 不过,主公既然想通,还是正事要紧,先把战略商定再说,二人齐齐看向荀彧。 荀彧点了点头:“来都来了,一起去吧。” 于是,一行人上了马车,再次去见曹操。 “文若,我想好了,应当迎接天子,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迎回来!” 刚一进门,曹操就快步出来,紧紧拉着荀彧的手。 果真如此! 荀攸和程昱各暗叹一声,跟着走进去。 再来曹府,曹操的反应已截然不同,没再坐回主位,引荀彧等人入座后,他干脆在一旁坐下,不时还起身。 显然有些急。 这是受啥刺激了啊! 几人啧啧称奇,主公可极少流露出这种情绪。 “我若出兵上洛阳,袁绍定然不会看着,必定阻拦。” 商议一阵后,终于到了最关键的节点。 天下群雄,自反董联盟开始,如大浪淘沙一般,已经有不少英杰随滚滚大江去了。 剩下的袁绍自不用说,曹操定兖州,拿徐州,如今还在往豫州出兵,隐隐有分庭抗礼之象。 曹操很清楚袁绍,知道他不会干看着。 “袁绍必定动!” “不若谋而后定!” “先低调谋划一番。” “不错,暂且先命人与天子联系上再从长计议。” 荀彧点了点头,看来把荀攸二人叫过来不错。 这二人都是当今顶尖的谋士,给出的主意很不错。 “天子归东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如今也不知道洛阳情况如何,要是陛下也有意,有内应的话,就容易许多。” 几人快速商议着,荀彧很快理顺了几人思路,而想到天子受苦,他这个汉臣自是心有苦涩。 这同样是他一定逢迎天子的原因之一。 在洛阳,在其它地方保不准,来兖州的话至少还有我荀彧看着。 “很难了!” 曹操面带苦涩:“刚才来了消息,我们进洛阳的路已经被堵死,张杨关了城门,路过人等皆要经过层层排查。” 从兖州进洛阳,说白了就两条路。 豫中通道有天险,极不好走,而张杨卡在了豫北通道上。 之前曹操表兖州牧,给荀潇表功,走的就是这条路。 然而,现在此路不通。 当然,也可从南阳绕一圈进关中,但现在天子已经不在长安,绕一大圈联络一次都要很久,更不用说把天子迎接回来。 “袁绍,这些年张杨一直在向袁绍靠拢!” “看来袁绍已经有所预料,在防备主公。” “袁绍若是要争,倒是更紧急。” 荀攸几人都是聪明人,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几人跟张杨势力并无交情,况且袁绍势大,他就早想靠拢。 也就更不会因为此事得罪袁绍,形势更麻烦了。 “不管多大困难,天子必须迎回来!” “我等汉臣世受皇恩,怎可见陛下在洛阳受苦?” “你们想办法,不惜代价迎回来!” 曹操突然的大喝,将荀彧都喊懵了,说完便丢下众人直接走了。 啧啧。 我都没急,你怎么急了? 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最近是受了啥刺激啊…… …… 河内,张杨所在之地。 一名体型富态的中年儒生回到府邸,泡了一壶好茶,又叫来探子问了一遍当今情报后,这才惬意躺下。 此人名叫董昭,当年举孝廉入仕,后又成为袁绍的参军。 在界桥大战袁绍与公孙瓒血拼时,当时舆论普遍看好猛男公孙瓒,袁绍手下钜鹿太守李邵和郡中士族准备叛变。 腾不出手的袁绍便派董昭去夺权。 董昭到钜鹿之后,二话不说闹事士族的领头孙伉等人,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又迅速展开慰问,忽悠士族说前线一片大好,袁绍马上就要赢了,剩余人等不闹事便不再追究,迅速平定了钜鹿。 其实,当时袁绍于界桥极其劣势,胜败还不可知。 后来黑山贼趁着袁绍出游,一口气把魏郡端了,杀太守,起大事。 董昭再次深入前线,快买了黑山贼内部人做探子,为袁绍黑山剿匪立下大功。 留探子问情报,这个传统艺能便是从那时一直保留下来。 接连几次立下大功,他本以为要受到重用。 结果曹操入了兖州。 董昭是兖州济阴定陶人氏,董家人全部在张邈手下,当时张邈未反叛,与曹操有托妻献子之情。 自然,董昭的出身很快引来袁绍账下各个派系攻击,被认定为曹营奸细。 当时袁绍内部党争已经初现端倪,大家都拉帮结派,不搞你这个兖州独苗搞谁? 袁绍为了平衡各方面势力准备做了董昭,结果董昭早发觉不对,打着见天子的名义直接溜了。 半路被张杨截胡,留在了这里。 “也不知董家如何了……” 想起当年往事,董昭也十分感慨。 后来他才知道张邈之乱,而他那弟弟董访顾及兄长还在袁绍处,没帮曹操平乱,选错了路。 殊不知,当时董昭已经逃到河内,投奔了张杨。 “真是个愚蠢的弟弟。” 董昭摇摇头,想到曹操的为人,董家和董访怕是难得善终。 这时,探子来报:“大人,有家书。” 家书? 董昭一愣,接过书信一看,这不是董访的字迹么? “公义还活着,他竟然还活着!” 他顿时大喜,激动地痛哭流涕。 董家之事,他一直就心存愧疚,特别对自己这个胞弟。 如果同在一起为官,他怕是也名声渐起了吧? 擦了两把眼泪,他打开了书信。 董访的书信相比荀潇,就简单了许多。 也许,是他写的少。 简短说了一番董家的情况,便让董昭不用担心。 当然,送给王二那三千金就不小心忽略不表,他怕兄长骂他败家…… 随后更大的篇幅,则是谈起了荀潇。 “荀潇,荀文伯?” 董昭拿着书信,颤颤巍巍地道:“以公则之言,他是我董家的恩人哪!” 荀潇的名声,他也是最近才有耳闻。 月下斩貂蝉的君子之名,在黑山贼中还引起了一阵嘲笑。 董昭不太关心,只是笑了笑便未多想。 现在,从董访的信中,他看到了另外一种解释。 曹操在有意抬高荀潇的名声! “原来如此!” 董昭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多年不见,公义又长进了很多。” 他再继续看下去,便发觉剩下的内容,董访都在说他已经投奔荀潇,以及之后的一些见闻及对荀潇的看法。 嗯......基本都在夸赞。 “这个荀潇真有如此才能?” 董昭仔细想想,除了知道他是荀彧的族弟之外,没其他过人之处。 可以说,董访信中的荀潇和听闻到的荀潇,根本就是两个人。 他不知道的是,董访这封信时,正被荀潇征伐袁术大军的战略震惊之时,字里行间不免有几分吹嘘。 结果就是,把董昭人都看傻了。 “公义此番来信,除了报平安之外,定然另有深意。” 董昭心里想着:“难道是要我也投奔曹操?” 果然,董访最后提了一句。 荀潇有惊人谋略,加上又被曹操赏识,日后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而公义如今投靠了荀潇,看起来关系还处的不错,若是我去曹营,也想必会因此受到重用。 大不了就干脆也投奔了荀潇,日后董家定然兴盛。 不比现在好? 如今天下大势渐渐清晰,董昭也看好曹操,只是在袁绍处入仕的经历,很难取得信任。 如今便是最好的机会。 只是,怎么去呢? 空手去,还是带着功劳去,效果截然不同。 “我得先做点什么。” 董昭心里有了决定,便再次招来了探子。 “打听打听曹操的动向。” “仔细盯着城中,如有异常,迅速禀告!” ...... 豫州战场,天气放晴,冰雪融化了少许,天地仿佛更加寒冷。 转眼,十日很快过去。 荀潇还是没有动作,纪灵几人等得是已经是头皮发麻。 十日之约已到,他还不动! 难道只能开战? 不开战不行了,数十万的黄巾兵要兵变。 贝壳都再次吃完,天气又愈加寒冷,局势真是日渐艰难啊...... “那就战吧!” 纪灵来到账中,召来黄邵二人,发了一道军令。 黄巾军先冲。 中军大营,虎豹骑派出的斥候第一时间便收到了消息,赶紧上报。 这段时间,荀潇等人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一直在密切关注袁术大军的动向。 “可算是要打起来了。” 曹纯摩拳擦掌,早已急不可耐,正要下令全军冲锋的时候,手被荀潇一把抓住。 “向后撤退。” “啊?” 曹纯就搞不懂了,之前尚且说在消耗战,磨平对方士气,还能等。 现在对方肯定没粮食了,哪里还后撤的道理? 虎豹骑第一场大战,有点憋屈啊。 “正是对方粮草所剩不多,真打起来肯定拼命。” 荀潇哪里不知道曹纯的心思,解释了句安他的心:“先撤,因为逃离得太过匆忙,丢下一些粮草很合理吧?” 王二立马答道:“说句公道话,很合理。” 曹纯脸都气绿了,后撤不行,还要丢粮草。 主公要是知道你挥霍,怕是也要气死,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收下百万黄巾那年,日子是怎么过的! 又想坑我,这次打输了回去一定狠狠告一状! “典韦将军,你说句公道话” “诶?典韦呢?” 曹纯不甘心,就准备带着典韦冲锋好了。 加上自己有两个猛将带队,也是足够。 典韦在低头收拾东西。 “靠!” 动作倒是挺快。 曹纯没得办法,总不能一个人冲上去吧。 于是,虎豹骑迅速整理好阵型,有序向后撤去,同时颍水上运粮的队伍也向北去,不时丢些粮草袋子在河面。 为了制造仓皇逃离的假象,甚至营寨都没来得及拆除。 几刻过后,黄邵带着数万黄巾兵,不费吹灰之力攻下营寨。 “我看那荀潇,也不过如此。” “纪将军官大了,胆子就是小。” 志得意满的刘辟二人,坐在曹纯的位置上哈哈大笑。 更高兴的是,士兵还在河中捞到了粮草,顿时高兴得不行,立马开锅做饭。 天天吃贝壳,多久没闻过豆麦了啊! 随后,有人发现粮草又有从上游漂来,甚至岸边都能找到。 “他们有粮!” “定然是逃离的太匆忙,落了下来。” 黄巾军顿时士气大涨,随意填了些生粮便向前追去。 只要能追上,就能吃个饱饭。 黄邵和刘辟自是大喜,可终于不用啃贝壳了,带着大军就像蝗虫一般扑过去。 又是几息过后,纪灵带着张勋两位大将,也来到荀潇留下的营帐。 此时,黄巾兵祸祸完之后已经离开,满地狼藉。 “竟然打赢了?” 几人都是不可置信。 主公的梦魇荀潇,竟然被一群黄巾贼给击败了,如何让人不震惊? “怕是没这么简单!” 桥蕤眉头紧皱,冥思苦想却没找到思绪。 荀潇到底在干什么? 还是我们想多了? “不好!” 纪灵一声大喝,紧忙加快了步伐,向河边走去,张勋二人不解,也连忙跟了上去。 一路上,发现了遗落的粮草。 以袁军现在的情况,定然是争抢落下,不然哪有豆麦? 迎着这条道路,果然在河边发现了麻袋。 粮草是从上游下来的,也就是荀潇留下。 “可有大仗?” “好像还未交锋,荀潇便引兵撤退了。” 那定然是了。 “那荀潇定然是佯装撤退,好引兵进入他的陷阱。” 纪灵迅速将心中猜测说与二人听,张勋和桥蕤顿时脸色苍白。 我就说了不可能。 果然有诡计。 “纪将军,那现在怎么办?” 往前看去,黄巾士兵早已不见踪影,要召集回来,怕是迟了。 而且,他们真的会听令么? 许久没吃饱的黄巾兵,看到粮食已经疯了,哪里管军令? 你要是让他撤退,不吃了你才怪! 那是要他们的命! 原来荀潇的计策,竟然落在了此处。 然而,这是阳谋,你就算是识破,局势还是会往预计的方向走。 士兵也是人,在就要饿死之际,生命会自己寻找出路。 只是,看似都在自救,却入了一个更大的局。 想到此处,纪灵才面露苦色:“看来一生征战,要死在这了。” “将军,撤军吧。” “怎么撤?” 张勋二人一回头,便看见袁家的士兵也发现了残留的粮食,没有任何军令就向前冲了。 再不快点,就要被那帮饿死鬼吃完。 纪灵摇了摇头,迅速往前追赶,一边杀人立威,一边妄图重整阵型。 结果,更乱了。 他忘了,袁家的士兵,十有八九也是贼出身。 接连几日,荀潇有条不紊撤出了几十里。 每隔一段时间,便抛下粮草少许,引得曹纯大骂败家玩意。 荀潇当然不心疼,反正都是找兖州士族借的。 估摸着敌军人数和粮草,荀潇终于就地整理阵型,不再退了。 曹纯眼睛顿时亮了,像两把利剑般射出:“上吗?” “上啊!” 一声大喝,荀潇已经冲了出去,典韦穿了两幅铠甲,也骑了匹马紧紧跟在他身后。 随即,万余虎豹骑冲锋。 惊雷劈大地! 高山落大石! 声势惊人! 曹纯嘴角疯狂抽了抽:“文伯这该死的气质,又装杯!” 说完,他也策马跟上。 留在原地的董访人都傻了,别驾不是文官么? 你们都上了,我怎么办? ------------ 第一百零六章:文伯之才,到底有多高? 一万虎豹骑,虎骑五千,为重骑,豹骑五千,为轻骑,分位四个纵队,军阵集结,一声令下便浩浩荡荡再次朝南扑去。 这一次,不再需要等待。 这一次,不再有正奇(ji)之分。 兵法有云:以正和,以奇胜。 所谓出奇制胜,便是以大规模部队正面抗住战场,少数精锐部队为奇兵从侧翼突袭,打乱敌方阵型。 然而,在足够的优势面前,不再需要。 一万大好男人,全是正,又全是奇! 没有预备部队,又都是预备部队。 几十个日夜的等待,都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猛虎下山天下惊! 短兵相接,嘶喊声震天,这一万虎豹骑在两尊杀神的带领下,全都打满了鸡血一般,冲进了密密麻麻的黄巾军中。 再次相见,没有任何阴谋或是阳谋,也没有任何试探。 只有竭尽全力地冲杀。 犹如狼入羊群,又像四把尖刀狠狠插入,数万黄巾兵顿时奔溃如潮水。 典韦化身古之恶来,冲在了最前。 数万黄巾无人不恐慌,开始四处逃散。 如果是数十万大军集结,严阵以待,或许能用人命逼停虎豹骑的冲锋。 骑兵一旦停下,便跟步兵也没有太大区别。 然而,河流上依稀漂来的粮草,让这帮黄巾兵彻底陷入疯狂,数十万人被分散在数十里的河畔。 甚至还有不少人直接跳入了冰冷的河水中,争相抢夺。 兵力分散,也就不再具备人数优势。 军阵不整,便没有什么能阻挡这只骑兵。 随后,曹纯调集五只队伍,来回穿插数次,将对方彻底击溃。 一旦上了战场,他便不会再多想。 “文伯,你看如何?” 曹纯雄姿英发,看着四处零星逃散的敌军,很是得意。 “追!” 荀潇只是说了一个字,便策马再次突袭。 战机不可失! 好不容易才分散敌军,抹平了对方的人数优势,现在不逐一击破,更待何时? 留下一只小股部队之后,剩余骑兵风风火火再次朝下一个战场赶去,一路砍瓜切菜。 那只小股部队,在河面上一字排开,开始打地鼠。 之前跳入河中争抢粮食的敌军,刚要上岸,便又被敲了回去。 正值冬日,河水冰凉,越来越多的人支撑不住,沉入河底。 董访不知从何处找了匹走散的马,一路赶来,人都是懵的。 “已经结束了?” 剩余散兵游勇疯狂逃窜,根本没人顾得上他。 活了几十年,董访没见过这么绝望的士兵,也没见过这么打仗的! 如雷般轰鸣的马蹄声,渐渐远去,他知道荀潇带人还在一路反击。 他还去,怎么敢的啊? 难道还真是个猛将? 董访一拍大腿,信写早了! 之前写给兄长的信中,他已经提及荀潇谋略过人,曹公应当会看重,董家抱着这根大腿能跟着富贵,所以让兄长好生考虑。 外面不好混,干脆回老家跟曹公混去,顺便沾沾荀潇的光。 结果,他打仗还这么猛! 文武双全,各是惊才艳艳,曹公何止看重啊! 绝对重用,尽用! 以后仕途定然不可限量! 那还考虑个屁,赶紧抱紧大腿,要是被他人抢了先,那简直对不起这段机缘! 仔细想想,现在他有王二、典韦,听说还有赵云,是为部曲。 董家此时投靠,绝对算不上晚。 “不行不行,我得再写一封信!” ...... 前方战场,虎豹骑如闪电般突袭,转眼便反攻了数十里。 其中走散的敌军暂且不算,大股敌军便接连破了三波,气势如虹,士气高涨。 之前驻扎对峙良久的优势再次显现,不论战士还是马匹都吃饱喝足,精力充足,闪电突袭十余里竟丝毫不觉疲乏。 士兵们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杀得两眼通红,人人如神如魔,哪里想要歇息? 相比之下,袁术的大军就显得极其悲惨。 本来粮草断绝,吃了几个月的贝壳就体力不支,士气低落。 见到粮草之后,爆发了最后的疯狂,结果却是一个陷阱。 疯狂之后,便是迅速的毁灭和绝望。 数十万大军,此时根本无心战斗,也完全不听命,哪里能形成有效抵抗? “纪将军,后撤吧,前方已经溃败。” 追出去的桥蕤,很快又回头,一脸焦急地说道。 这一路上,纪灵几人都在奋力追赶,试图重新组织大军。 黄巾兵和豫州刚降的山贼土匪可以死,但是从寿春带出来的士兵可不行。 然而,战场的局势并不会因他几人的想法而改变。 袁术的嫡系部队,冲得更凶,因为黄巾士兵都在前方吃香喝辣。 凭什么? 结果,便是被逐一击破。 桥蕤远远发现不对劲,便连忙赶了回来汇合。 “还能撤去何处,我受袁公之命率三万大军征兖州,就算碰到荀潇哪里能不战便退?” 纪灵摇了摇头,饱经风霜的脸上,皱纹更深了。 早知道如此,一鼓作气就该打。 可惜,现在都迟了。 “黄邵,刘辟等数十万黄巾不听军令,加上又碰上荀潇,主公定能理解。” “将军撤吧,敌军已经追来,速度极快。” 张勋同样也劝道。 “我有幸得主公赏识才有今日,不怕死。” 纪灵听着越来越近的滚雷之声,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心中已萌生死志。 又一次北伐失败,又一次倒在荀潇手里,他有些绝望了。 打不过,这辈子都打不过,算了吧。 “主公兵马本就不多,如今征兵又日渐艰难,哪能尽数埋葬此处?” “不错,纪将军不能死,切莫忘记了孙家那小子!” “有我二人断后,将军速速回城禀告主公。” 纪灵顿时愣了愣。 孙家的小子,最近好像过了大江,一路势如破竹,有点东西。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不会真心归附主公,还得防着。 如此想来,自己现在还真不能死。 “那二位将军一切小心!” 纪灵重重拍了拍二人肩膀,便带着刚收拢的两千余人,快速撤去。 雷声滚滚,荀潇的虎豹骑就要到了,多说无益。 不然一个都走不了。 只是片刻过后,一万虎豹骑携大胜之威,快速淹没战场。 典韦一马当先,提着长戟在混乱之际刺死桥蕤,哈哈大笑。 “阿韦,好K!” 荀潇大喝一声,调转马头向张勋冲去。 瞬息之间,又是一个人头落地,引得拍马赶来的曹纯破口大骂。 “说好的功劳给我呢!” 一个个的,下手倒是快。 没有斗将,斩杀敌将完全抢不过荀潇二人。 之前数次突袭,黄巾首领黄邵和刘辟同样分别被荀潇二人点菜。 结果曹纯冲得凶猛,毛都没捞着。 太狠了! “子和,留个纪灵给你。” 荀潇说完,便带着虎豹骑再次来回穿梭。 切割战场,冲散敌军,然后砍瓜切菜一般逐一击破,有了之前几次会战的经验,虎豹骑已经很是熟悉。 同时,曹纯心神一凛,带了一只分队二话不说继续追。 这一追,便又是数里。 很快便来到当初两军对峙之地,心境和处境却是截然不同。 当初袁术大军修建的防御工事,就成了后撤之路的绊脚石,曹纯引兵追上,再次大战一场。 真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纪灵再次损失千余人,带着残兵败勇,疯狂逃窜。 当初带了三万余人出征,在豫州大杀四方,一路招降发展到十多万,待后撤之时,仅仅剩下百余人。 “文伯又坑我!” 掉落在陷阱坑中的曹纯,生生看着纪灵逃去却追不上,郁闷极了。 你怕是知道追不上才让我来的吧? 过分! 战壕深坑,对虎豹骑影响更大,一时被挡住脚步,曹纯也只好作罢。 ...... 半晌之后,荀潇清理后方杂鱼之后,也引兵赶来。 “子和,此战如何?” 荀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此时,他下了马,换了身干净衣衫,又跟寻常儒生没有两样。 “别说了,杯都被你装完了!” 曹纯愤愤道。 最近一段时间,他从王二口中学了个新词,觉得十分好用。 王二没说错,文伯这个表字,不装杯都对不起。 “主公又不知道,总归是大胜不是?” 荀潇挥了挥手,邀着众人再去河边,准备修整一番,自己则是钓会鱼休息下。 今天加班,可太累了! 此前,一万虎豹骑面对数十万黄巾军,还有袁术嫡系的三万大军,由于策略得当,几乎全歼。 而自身的战损,可以忽略不计。 抓到的俘虏,如今还在清点,起码也有两三万。 虎豹骑再是精锐,这个战损比也足够吓人。 曹纯想想也是,主公怕是也没想到会赢得如此漂亮。 大胜啊,虎豹骑有近乎无损,便是最好的消息,毕竟虎豹骑本就是从各军中挑选的精锐,极其难培养。 “还是文伯厉害,佩服佩服!” 曹纯顿时忘了纪灵的遗憾,神采飞扬,显然心情极好。 这一路大胜,大开大合,气势如虹,可真是太爽了。 简直打了一辈子仗,从来没这么爽过。 之前两军对峙,迟迟不动手的郁闷,都随着一波又一波的冲锋,尽数释放。 当初等得有多焦急,冲杀起来便有多痛快。 而这一切,他知道都是荀潇在运筹帷幄。 “文伯,我知你能战,但也没想到如此善战!” 曹纯满脸谄媚,蹲在荀潇身旁狡黠笑了笑:“以后我都想跟你一起出征,你我二人联手,岂不天下无敌?” 嗯......我跟文伯合砍十余万大军。 我俩真强! 荀潇抖了抖鱼竿,没有鱼上钩:“不,你不想......” 半晌之后,不知是没有曹纯的惊扰,还是运气又好了起来,荀潇又开始连竿。 硕大的肥鱼,一条接一条被翻上来。 典韦顿时乐开了花,邀着王二迅速架起了烤架,生了火杀了鱼好生放上去。 一面仔细盯着,一面不断向荀潇请教。 他在学自己烤鱼。 随后双手撑膝,一脸憨憨地在一旁等待,好像已经忘了方才在战场是如何凶残。 过了一会,董访终于赶了过来。 一来就看到这副惬意场景,连连摇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来郊游呢! 想到刚才战场的压迫感,浑身一颤,免不得又恭维了几句。 “公义,你有大才,不用学老王的。” 荀潇冷不丁地来了句,给董访闹了个大红脸,就很尴尬。 王二坐在地上,脸颊疯狂抽搐。 先生,你什么意思? 难道说我没有才能? 还是说学我有什么不好? 他摇了摇身子,跃跃欲试想解释两句,看了看对面典韦杀气腾腾的眼神过来,缩了缩脖子只好继续盯着烤鱼。 算了,我脸皮厚。 转念一想,先生又会同我说笑,是不是误会解除? 他顿时又开心不少,我本来就没做什么啊! “别驾......误会,我真的只是赞叹,怎会有人用兵至此。” 董访尴尬地笑了笑,便在荀潇身旁坐下。 要靠近点,抱紧了。 “不错不错,文伯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曹纯一听,立马也来了兴趣,在另一边坐下,满脸期待:“我知道此战定能取胜,但不曾想简单的战也能打得如此漂亮,大胜。” 荀潇一抽竿,空的,叹息一声干脆放下了鱼竿。 这个事情不重要,可以解释。 “其实很简单,袁术就是冢中枯骨,就算我不来子和也能取胜。” 荀潇说的是实话,袁术志大才疏,在没有孙家帮忙的时候,没赢过一次。 他从来没证明过自己。 上次八百里追击,便能窥探一二,这家伙做梦没输过,真打起来没赢过。 曹纯正了正身子,挺直胸膛,下巴微微扬起,听到荀潇的认可显然很得意。 荀潇没理他,打赢袁术有什么好高兴。 他继续说道:“既然怎么都会赢,那怎么赢就很重要。” “曹公挑选各军精锐,建立虎豹骑,无论战马还是待遇,冠绝全军,可以说每一个士兵都花费不少,每个士兵的牺牲,都是巨大的损失” “然而,曹公建立虎豹骑的初衷定然不是好看,而是希望这只精锐在日后平定天下能有大用,甚至专门打其它士兵不能打的仗,一如昔年董卓的飞熊军,吕布的陷阵营。” “又要练成精锐,又担心牺牲,怎么办?” “要知道精锐,都是从尸山火海中走出。” 荀潇侃侃而谈,董访和曹纯都听得极其认真,就像两个在听先生讲课的孩童。 这一次曹纯竟然没有问题,让人意外。 于是荀潇又继续说道:“曹公令虎豹骑出征豫州,有让子和戴罪立功之意,更重要的是以战操练虎豹骑,豫州贼兵不强,损失也不会大,倒是很好。” “要知道虎豹骑成立至今,还未经大战。” “不过,我想比练兵更重要的是,势。” “势?” 曹纯安静听着,连连点头,到此处终于不懂了。 就连董访,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不错,势,兵势。” “一只部队自成立开始,经过不断征战便会形成势,连战连胜,便会有胜势;连战连败,便会有颓势。这也可称之为军魂。” “要养精锐部队之势,就要不断打胜战,绝对不能败,长此以往威势便能积蓄。” “胜仗要越多越好,要越大越好,积蓄的势就越强。” “一旦蓄势到了一定程度,这只精锐之师便会有一往无前,逢战必胜的气质,那就不会再败了。” “因为他们早已习惯胜利,从未想过战败,便不会战败,就算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只能说士兵拼完了,没有战败!” 说到此处,曹纯陡然睁大了眼,恍然大悟。 他本是武将,征战多年,自然对士卒了解得多。 “文伯的意思,你这次便是用袁术十几万大军,在养虎豹骑的势?” 他蓦然惊醒,惊讶道。 “不错,以一敌十,可谓大胜;战损极低,又是一势。” “将对方十几万大军分割成数个战场,有逐一击破之意,但也有数次养势的原因,一场胜仗变成数场大胜,养起来就会快不少。” “况且还能减少损失,何乐而不为?” “每个虎豹骑好男儿,都是钱哪......” 荀潇淡淡笑了笑,便又拿起了鱼竿。 想清楚其中种种,曹纯再也坐不住,一把惊站起,盯着荀潇良久,只是张大着嘴。 太有道理了! 简直振聋发聩! 从未听闻战可以这么打,兵还能养势! 文伯可真谓神人也! 曹纯又仔细想了想,当初谈及粮草一事,本以为理解了文伯的战略意图,结果还是简单了。 他想得更多,一石二鸟,不......应该说是一石多鸟。 豫州一战,简直玩出了花。 要是自己统率全军,虎豹骑也许能击溃十余万大军,但想必损伤惨重。 主公本就为了练兵,自己就算打了胜仗,怕是还要被责罚。 可是,如今呢? 驻扎多日,损失的只是一些粮草,这些粮草还是从兖州士族处借来,徐州带的真不多。 “文伯真是让人目眩神迷......” 曹纯醒过神来,不禁笑了笑:“我要是袁术,就不想活了。” 数十万大军,以为是决战,然而在文伯眼中只是如何练兵。 太侮辱人! 袁术知道么? 也幸亏我不与文伯为敌,不然真要郁闷死...... “记清楚了么?” “啊?” 曹纯一脸懵逼。 “主公问起,你知道怎么答了吧?” “不行不行,此战功劳太大,我都不好意思了,文伯还是亲自告诉主公......” “那你要不要?” “诶,要......多谢文伯!” 真香! 之前就说好此战功劳给曹纯,荀潇是一个很有信誉的人,自然不会反悔。 桃儿一语惊醒梦中人,自己也该立功。 但是之后有的是办法。 “这......别驾不负君子之名,让人好生敬仰。” 董访听到这里,人都傻了。 天大的功劳,说给就给啊,一点不心疼啊! 此前荀潇谈及兵势,他听了半天没太听懂,毕竟不是武将。 但是从子和将军的神情看,定然不简单,不然能把孩子吓成那样? 别驾懂用兵,还懂军论,定然兵权谋一系。 不过,想到他率队冲锋那英勇的一面,董访又摇了摇头,那是兵形势一系。 天哪,别驾用兵,到底是哪一系? 董访想不清楚,干脆不再想,总之知道别驾极其能打就行了。 然而,让他更意外的是,他还不贪功劳,一句话就给了曹纯。 待属下是极好。 以后跟着别驾,还怕无法立功嘛? “不行,我得写信,写信!” 董访已然决定,立马再写一封家书,劝兄长不再观望。 文武之才均是天下无双,又有君子之风,还犹豫什么? 加大力度! 赶紧梭哈! ...... 数日之后,曹纯清点了俘虏,有三万余人,最后都绑起来,统一在军营西北角看守。 随后大军再次开拔,不是回兖州,而是往寿春而去。 还要继续打袁术。 曹纯自然无异议,反正大功劳在手,文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多问一句我是孙子! 另外一边,纪灵最后带着不到三百人,如乞丐般逃回寿春,极其惨淡。 待传令兵进入大殿,袁术抱着玉玺兴高采烈地站了起来:“前方可是大胜?” ------------ 第一百零七章:荀彧总是有办法 “怎么会......” 看着纪灵衣衫褴褛地跪在大殿前,身上不时还有血迹冒出,袁术摊坐在地仍不可置信。 “我有天命啊,怎会败?” 袁术两眼翻白,兀自呢喃。 前方战场有消息传来,本以为是大胜,便可趁此战之威将玉玺天命公之于天下,然后登上那贵不可言之位。 结果,三万人出征,就回来不足两百人? 不对,加上豫州先前招降的匪兵,黄巾,那就是十几万人。 十几万人一败涂地! 就算十几万头猪,也得杀上好些天吧! “到底怎么回事!” 袁术想着想着,顿时勃然大怒,将玉玺重重敲在案牍上,发出爆裂的炸声。 左右宿卫见状,低头不敢言语,生怕惹了不快。 而纪灵,满脸苦涩,颤颤巍巍抱拳道:“是曹军,荀潇率虎豹骑......” 哦,是他啊。 袁术意兴阑珊,又一屁股坐下。 上次被狂追八百里的梦魇,再次袭来,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荀潇用兵,当真如鬼神也! 只是,越想越气。 怎么又是他! 怎么老是他! 难道此子就是我一生之克星? 自远走洛阳在九江一代收拢数万人后,两次大战,均是惨败,均是败在荀潇手里。 袁术心里越发觉得,冥冥中自有天意。 有文伯在,北伐怕是不能成功了。 他不甘心。 “就算是荀潇,你有十万人人啊,怎会惨败?” 纪灵早知主公定然恼怒,也从未想过隐瞒,便将整个战局缓缓道出,从双方驻扎对峙到最后士兵抢夺粮草失控。 当然,荀潇因此战养虎豹骑的势,纪灵是不知道了...... 不然,袁术听了定然是要气吐血。 “为何一开始不战?你可是有十余万大军啊!” “荀潇有多少人,那曹操的虎豹骑再是精锐,能挡住数十万人的冲锋?” 豫州一代,颍水附近是一块大平原,四周并无山丘沟壑,虽有利骑兵冲锋,但数十万也能展开阵型,彻底发挥人数优势。 结果拖着,拖没了吧? 你纪灵是猛将,能跟他比谋略么,就谋不了,没这个能力知道吧。 “如若是我有数十万大军,定然见面就冲锋,一雪前耻!” 袁术抱着玉玺,下了台阶,指着纪灵破口大骂,骂得他连连点头。 “自是不如主公。” 纪灵低头叹道。 舒服了。 袁术微微抬了抬下巴,颇为自得,“话虽如此......” “报!” 这时,传令兵匆匆闯进大殿,急切道:“有大军来袭,不时就要到城下。” “是谁!” “好像大旗上写着曹。” “难道是荀潇追过来了?还有多远?” 纪灵一愣,连忙起身向外探了探,见马蹄声还远了,稍微放心了些。 “什么,他竟然追到寿春来了?” 袁术人都傻眼了,惊得玉玺差点掉落在地,连忙去接,混乱至极。 我刚才也就说说,何必呢? 大胜一场,不回兖州找曹操邀功,追过来干嘛? 袁术就很头疼。 我琢磨着也没得罪你啊,倒是你一直在得罪我! 多大仇啊! 袁术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到,荀潇或者曹操跟自己到底哪来的仇。 就算我北伐吧,也就蹭一蹭,又没进去! 真是过分。 “主公,如今城中还有数万兵马,加上城中百姓将军数十万,请主公为末将报仇!” 纪灵大喜,双手抱拳跪道。 还报仇! 袁术嘴角抽了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关城门,死守!” ...... 寿春城外,荀潇等人于十里外,再次驻扎。 很快,营寨扎起,万余虎豹骑派出几只分队在四处探查,剩余部队便留在中军操练。 俘虏的数万黄巾兵,也带了过来,一個个接受审查招降。 “哈哈,都到了家门口了,袁术这缩头乌龟都不敢还手。” 再次驻扎等待,心境已经截然不同,曹纯单枪匹马去城门口显摆了一番,见到袁军只是疯狂加固城池,修建防御工事,回来后很是得意。 之前是未战,心里焦急,现在功劳在手,自是心安。 我不动便看着袁术忙前忙后,就很有欺负人的快感。 “估计一时不会出来,子和且安心练兵。” “俘虏数万人,能用则用,不能用则带回去安排屯田。” 荀潇交代了几句后,便又恢复了安逸的日子。 行军在外,杂事缠身,心有不安。 实则非事之乱,心乱而已,倒是可以炼心。 曹纯自然欢喜,从那日之后,便不时带数千人去城门口炫耀一番,破口大骂袁术。 果然,袁术气得半死,也不肯出城门一步。 虎豹骑哪里有过如此威风的时候,众人顿时觉得,四世三公袁公路,好像也不过如此。 这不,我们骂他都不还嘴的。 岂不是,我也可以? 顿时,虎豹骑心里发生了些变化,士气大涨。 曹纯也是后知后觉:“原来文伯是借袁术四世三公的名气给虎豹骑养威势啊!” 这是要榨干袁术不成? 太惨了。 然而,想明白其中关键的曹纯,非但没有同情,还加大了力度。 以往只是隔一天来一次,后来就将一万人分成几队,早晚来一次。 还两班倒了..... ...... 河内。 董昭于书房内冥思苦想,有些犹豫,书房阴暗的角落里,一个黑影若隐若现。 “查明确是曹操的人?” 前段时间收到董访的家书之后,他便收回了一部分探子,在城中打探消息,也去打探曹操的动向。 曹操已经回了兖州,荀彧似乎要要是进言,经常出入曹府。 具体何事倒是不知,曹府守卫森严,探子进不去。 然后,便又在城中发现了可疑之人,妄图穿过河内。 张杨已经下令关城,不许百姓进出,那人刚好被抓个正着,收到了监牢。 董昭在城中经营也有段时间,很快就打探到了,那人疑似曹操派来。 曹操此时在令荀潇抽袁术,兖州刚刚经受张邈之乱,定然不会两线作战,意图拿下河内。 那暗中派人又是为何? 董昭认为其中定然有联系,他好像要抓到了一条脉络。 天子东归! 他忽然想起,董访在信中提起荀潇时,说过一句。 当今天下大事,也就这一件了! 荀彧经常出入曹府,怕不是劝曹操逢迎天子? 曹操看上去毫无波动,瞒过了所有人,其实暗中已经在做准备。 在河内被抓之人,很可能就是要去洛阳面见天子的。 曹操要逢迎天子! 那一切就都能说通了。 董昭之前也曾劝过张杨,天子东归,应当献礼拜见,自然很快想通。 自己能想到,荀彧定能想到。 只是,现在该如何做呢? 董访的信动摇了他的想法,董昭确实准备投奔曹操,只是没找到好的机会。 于是想等个功劳。 如今机会来了,若是将人放出去,曹操和天子取得联系,日后要是知道自己帮忙,定然有赏。 只是,这就得罪了张杨。 先前离开袁绍,是因为袁绍有杀心,但是张杨对他还是不错。 董昭并非不忠之人,此时便有些犹豫。 “最近张将军可见了哪些人?” 他忽然又想到。 “前段时间,好像冀州来使。” 冀州,袁绍! 是了,定然是袁绍的意思,不让张杨为何突然关了城门。 袁绍和曹操…… 董昭一手扶额,一手慢慢敲着案牍,脑海中谋略快速闪过。 天子东归,看似一切平静,实则已经暗潮涌动。 袁绍威名已久,曹操异军突起,如今实力皆是其余诸侯不能争锋,也就他二人有逢迎天子的实力和理由。 不能让袁绍计成! 董昭于情于理,都不想看到袁绍成事,不然天下之大,哪里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要帮曹操,是为投名状! 然而,如今张杨心向袁绍,自己私自放人,势必结仇,他念及张杨有恩,不愿如此。 “张将军想投靠袁绍,却被吊着,想必也有不快,倒是可以劝说。” 董昭最后做了决定,当夜便去了张府。 …… 城门之上,皓月当空,将月光洒在冰雪之上,天地苍茫一片。 张杨身披铠甲,双手附后,不时看一眼冀州的方向,脸上有愁容。 其实这些年,他过的不错。 河内之地,土壤肥沃,养小城之民足够。 四方会战,一时也没烧到此处,毕竟洛阳都被董卓一把大火烧了,没人关注河内。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天子东归,有了些变化。 张扬很清楚自己的才能,知道天下大乱,这个副本是自己玩不了的,一直想找个大腿。 自从界桥之战公孙瓒惨败,他就极其看好袁绍,这些年有意靠拢。 然而关系一直很模糊,就像这次一样,有要事袁绍会遣使者或者来信,却不肯彻底接纳。 张扬就很郁闷。 名义上是跟着袁绍混,但如今这河内太守是当年董卓封的。 之后西北军阀内乱,吕布出逃也曾在河内待过一段时间。 袁绍爱惜羽毛,不愿为了张扬跟董卓之党扯上关系,张扬也是清楚。 但这都是过去,我有什么办法? 这时,董昭登上了城墙,上气不接下气地挥手道:“张将军怎在此?” 刚才去府邸没见着人,又绕了一大圈。 “看看城防。” 张杨这才醒过神来,上前迎去。 “是在看冀州吧?” 董昭来河内已经有些时间,从他脸上的神情,哪里看不出。 张杨愣了愣神,随即摇头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公仁。” 北风吹来,有些寒冷,二人便进了城楼,靠着火炉有了些暖意。 “公仁深夜来访,是有事?” “正是为了冀州之事!” 张杨正了正身子,侧耳聆听。 董昭见他神情自若,心中放心了不少:“如今袁绍势大,却迟迟不可接纳将军,想必将军也知晓。” “既然如此,何不另寻明主?” “明主?” 张杨愣了愣神,这话可说的太直白,有些尴尬。 在河内之地,自己也算是一方主公,不过他不是吕布心比天高,叹了叹便示意董昭继续。 “天下英雄,袁,曹。他二人虽以兄弟相称,却必然不长久。” “曹操如今有了兖州,徐州,想必很快能拿下豫州,为当世英雄。” “将军不愿得罪袁绍,也当为自己寻条后路,私下跟曹操结交,如今却是有这样的机会......” 董昭说着,突然停住看着张杨。 他也摸不住张杨的想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张杨顿时闹了个红脸,有些尴尬:“公仁也知道了?我也是方才得知那竟然是曹操的探子。” 他说的,自然是扣入监牢的那人。 董昭顿时大松了口气,看来张扬也不是腐朽不知变通之辈,于是连忙劝道:“多条朋友多条路,将来胜负谁又能说得准?” 就像当年界桥大战,天下普遍看好公孙瓒,可谓占尽优势。 可袁绍偏偏以少胜多,直接把公孙瓒心气都打没了。 “将军不想得罪袁绍,但绝不可为了投靠袁绍得罪曹操。” 张杨再次犹豫了,半晌之后才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 “公仁是更看好曹操?” 他忽然问道。 “之前还不确定,如今曹操有荀潇,定能胜。” 董昭开始胡说八道。 袁绍能赢,自己也不可能投奔了,既然如此何不吹曹操。 “荀潇?” 张杨又愣住了,想了想才道:“有所耳闻,有君子之名,似乎是荀彧的族弟。” 说起这个,董昭顿时就来劲了。 之前董访在信中说过的,都是现成的材料,于是董昭稍加修饰后又复述了一遍。 重点落在了荀潇之才能和曹操对其的看重。 “张邈之乱将军可知?董家因文伯一句话,曹操便不再追究!” “如今董家与文伯关系极好,将军日后若是有意入曹营,也是能美言几句。” “袁绍不接纳将军,曹操有爱才之名,定然欣喜。” 董昭一阵吹嘘之后,最后如实说道。 张杨陷入了极大的震惊和久久的沉默之中。 这个荀潇,果真有绝世之才? 曹操能将他收入麾下,倒真是天命所归。 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留住此等英才的...... “公仁所言有理,然我还是相信袁绍。” 张杨笑着拍了拍董昭的肩膀,无奈笑道:“看来公仁是要离开我了啊!” 董家既然归顺曹操,董昭定然要走。 这是他不愿看到,不过他也知董昭有才能,应该去更大的天地施展,也就只能叹息。 “昔日得将军礼遇,一直铭记在心。” 话至于此,董昭起身,郑重行了个大礼:“也正是不愿将军受袁绍玩弄,方才进言。” 张杨点了点头,拉起董昭重重按了按肩膀,却是不知说什么。 主臣之情,皆在不言中。 携手合作数年,终于不负忠义,不负仁义,也是不易。 坐回位置,二人沉默喝了一泡茶,张杨突然道:“那人明日会放走,公义也是明日离开?” 董昭点了点头,随后又是沉默。 月光照进来,更显二人脸色苍白。 张杨知道留不住,也不该留,只得沉默。 当然,他可以现在就杀了董昭,但并非心中所愿。 董昭也有些惋惜,终究是没劝说成功,如果说服张杨投靠,那携河内及迎天子的大功,日后在曹营必然受重用。 张杨也能有个好归宿。 到时候再问问文伯好了,他想着一时也没开口。 二人相对而坐,一坐便到了天明。 不时说两句,有过去的经历,也有对当今天下形势的判断。 董昭没再劝说,张杨没再留,二人都是极为默契。 月华消散,黎明之后便是晨曦,董昭再次起身行了个大礼,便去了监牢。 二人直接去了洛阳。 董昭以张杨特使的身份,进洛阳面见天子。 ...... 又是数十日过后,冬日终于过去,又是一年春天来临。 冰雪消融之后,天地万物显现出生机勃勃之象,一片欣欣向荣。 曹府的花开得很好,曹操刚嘟哝着文伯怎还没回,便收到了个天大的消息。 天子有诏书来。 “什么?怎么突然放行了?” 曹操差点高兴地跳起来,脸上每根胡须都在诉说着喜悦。 自从那天跟荀彧等人商量之后,他就一直在尝试跟张杨联系,同时想其它办法,均是未能成功。 结果,不知为何,张杨突然就放人了。 还没告诉他。 真是天大的好事! 天凉了就有人递枕头,今年定然一切顺利,曹操心情大好,爽朗的笑声在府邸久久回荡不止。 “到底是何人在帮我?” “找出来,我要赏死他!” 欣喜过后,曹操又陷入了沉思。 整个事情,都透露着一种古怪。 他可不会认为是袁绍或者张杨突然好心,定然是曹营有人暗中谋划! “戏志才?” 曹操摇了摇头。 听说他最近天天留恋酒色,不知哪找了个花魁,还想买回去,也不知道要干甚...... 不过,曹操忙着奉迎天子一事,懒得管他。 他从来是任人唯贤,私生活一向不太管。 “难道是文伯?” 曹操想想自己都笑了,他在豫州呢。 听说打了胜仗,都追到寿春去了,也是不可能。 荀攸,程昱,曹仁......一个个名字在他脑海中闪过。 也只有荀彧最像了。 “一定是荀彧,荀彧总是有办法!” 曹操大喜。 不乱是论资历论人脉,还是论在颍川士族的影响力,荀彧都是最有可能的那个。 说不定,他联系到了颍川哪个士族子弟说服了张杨,或者私自放行。 不论如何,这都是大功,天大的功! 此人要大赏,荀彧也要大赏。 要知道,如今不仅跟天子取得联系,天子还有诏书! 将曹操一顿夸之后,还表明了来兖州的想法。 天子有了态度,奉迎天子便有了大义! 要知道,他派出去那使者,只是打算探探洛阳情况,尝试与天子接触。 如今回馈的结果,比原先计划还好。 定然是那颍川士子在背后又出力了。 不仅明白自己的意图,还会抢答,曹操愈发有兴趣,就想问问此人到底是谁。 “快请荀彧!” “快请荀彧来!” ------------ 第一百零八章:孟德哥哥有情有义啊 “主公找我......” 荀彧刚进门就被曹操一个藏獒抱住肩膀,只见他哈哈大笑,极为兴奋。 这,多少有些不合礼数。 荀彧是一个儒生,言行举止皆有君子之风,虽知曹操不拘小节,总有些不适。 “什么?联络上天子了?” 很快,听完曹操诉说的荀彧,一脸懵逼,心中受到极大震惊。 哪里还顾得上其它。 咦? 难道不是荀彧? 曹操面露狐疑,看他神情也不像在骗我。 而且荀彧没有理由瞒着自己。 “是张杨放行,还是逃了出去?天子又是何样态度?” 奉迎天子,对曹操或是袁绍,或许是利益上的考究,但是对于荀彧却有不同的意义。 知道此事后,一向镇静的他也忍不住了。 问完之后,方知失态了。 曹操挠了挠头,表示我也不知道。 荀彧也是真不知道? 既然不是荀彧所为,那这件事情就更奇怪了。 “逃应当不可能,那张杨昔年能被董卓看重,封河内太守卫于洛阳周边,还是有些本事。” 曹操捏着胡须,冥思苦想。 于是,二人便在案牍相对而坐,仔细猜测推演,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 与天子取得联系是好事,只是一切都不在自己掌控,就怕是个陷阱。 万一是袁绍布的大局,骗自己进了洛阳,再来个瓮中捉鳖呢? 曹操很清楚,袁绍那家伙就喜欢导这种片子。 当初在洛阳唯恐天下不乱,导了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引得何进和十常侍厮杀,而后又在冀州妄图立刘虞为天子。 就想搞大手笔,显得自己多聪明。 曹操瘪了瘪嘴,面有不屑,我曹孟德才不会着你的道。 “如今主公坐拥三州之地,在徐州更是有仁义之名,可是有志之士在河内起事?” 荀彧暂时能想到的,也是如此了。 天下局势逐渐明朗,吕布逃了,陶谦死了,袁术经此一败被困于寿春,天下诸侯最强的便是袁绍和曹操。 总有人不喜袁绍。 “未曾听闻河内有异动。” “据元让来报,袁绍军中也无大动,应该不可能。” 曹操想了想,突然笑道:“文若不必如此的。” 他喜欢听好话,但不希望谁都说好话。 呸! 我就是猜一猜,谁夸你了? 荀彧嗤之以鼻。 “我倒是更觉是颍川哪个士子,想入曹营便交个投名状。” 曹操于是将刚才猜测,全数告知荀彧。 “极有可能。” 荀彧于是乎在脑海中迅速翻找。 说起颍川士族,没有谁比他更熟悉了,在原来的历史中,曹操每次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荀彧总是能想到办法,找到人来平事。 推荐的人才更是不计其数。 然而,荀彧这次却是难住了。 “难道是钟繇?” “谁?” “他跟着天子东归,此时想必在洛阳,不太可能。” 荀彧摇了摇头,想着如今也不是举荐的时候,并未多言。 如果只有天子诏书,那极有可能,现在被张杨扣住的那使臣,也有密信回来。 那就不可能。 啧啧! 曹操听了都馋哭了。 文若,你果然还有人才未推荐,就不能多搞点过来么。 最好都像文伯一样,那天下大定了。 “时机未到。” 荀彧也没多解释。 当然,他也没完全猜到曹操的想法,不然定要怒骂一句,我上哪找去? 二人接着又是商议许久,依旧没找到缘由,越发觉得奇怪。 “天子诏书可有提示?” 荀彧突然想到,曹操连忙拿出诏书摊开在案牍上,二人一同参详。 看着通篇都是天子在夸赞主公,荀彧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微微皱紧了眉头。 天子蒙难久矣! 曹操脸上却是说不出的痛快,舒服了。 “文若可有发现?” “天子并未提及。” 二人不免有些失望,曹操本欲收回诏书,却被荀彧拦了下来。 “嗯?” 曹操一愣,随后便看到荀彧指向一处,定睛一看,原来天子还是有所暗示。 是关于洛阳的情况。 如今洛阳也是鱼龙混杂,有几股势力,主要有临时救驾打跑李傕等人的白波军,以及南匈奴残留,还有当时从洛阳出发的旧保皇派。 当时天子刚到洛阳,为表彰护驾有功之臣。杨奉出屯梁县护卫洛阳,老冤家韩暹和董承则留在了京中守卫皇宫。 而在回洛阳路上,天子于白波军大营曾有封赏,李乐为征北将军,韩暹为征东将军,胡才为征西将军,杨奉和董承录尚书事。 官职都是混乱不堪,自是无法协作共处,几方势力又闹矛盾了。 其中,以杨奉兵力最强,却离天子最远。 诏书之中皆是夸赞之言,却是三言两语将形势说清楚,从中也可看出当今天子有些才能,荀彧不免叹息。 曹操倒是没想着许多,刚才光看夸自己的去了。 看着荀彧面色严肃,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一帮乌合之众,若是天子有令,我曹孟德率军三万即可。” “只是,袁绍必动。” 是啊,还有袁绍。 就因为还有袁绍! 从实力上来说,曹操此时尽管拿下三州之地,但根基都不稳固,袁绍显然更强,他也就一直被公孙瓒拖着无法南下,不然曹操哪里还有空去找袁术的麻烦。 “河内张杨突然关了城池,定然也是袁绍的手笔。” “奉迎天子,袁绍看来也有想法,得加紧了。” 荀彧微微皱眉,预想到了最差的结果,也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天子去了冀州。 此前,袁绍妄图立刘虞为天子,为荀彧所不齿,这也是他离开袁绍的原因之一。 天子说换就想换,天子去了冀州能有个好? “是得加紧!” 曹操想到那封信,忧心忡忡。 袁绍要是迎了天子,文伯这家伙说不定真跑过去了。 能给你跑了? 必不可能! “如今洛阳我已不太熟悉,文若可还有办法?” 曹操问道。 “也只有他了。” 荀彧想了一圈,只想到钟繇,“另外我再去颍川问问,是哪家士子在河内有壮举。” 二人散去之后,曹操再次派人带着钱财,试图拉拢张杨。 而荀彧,去了颍川。 ...... 洛阳。 此前董昭一行人顺利通过了梁县,抵达洛阳面见了天子。 因为他名义上是张杨的特使,不论是杨奉还是董承一帮人都不敢不敬,无他,河内之地太近了。 此时东归路上与李傕数次血拼,保皇党也是损伤惨重,不愿意在家门口再次树敌。 更何况,杨奉这太守还有董卓的干系,万一联合李傕等残部来个夹心饼干呢? 于是,董昭趁势留在了洛阳,还被天子封为侍中。 这年头,官职不值钱,连白波军都能封为四征将军。 这时,董昭的能力开始发光发热,接住杨奉的见面礼跟天子取得良好关系同时,也跟守卫皇城的几股势力处的不错。 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这一日,董昭出了宫殿之后,来到自己的别府。 洛阳经过一场大火,房屋楼宇都被祸祸得差不多,如今也没钱修缮,天子皇宫尚且断壁残垣,他的府邸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董昭也不在意,他很清楚洛阳的日子只是一个过程。 接下来,就得看曹操怎么做了。 “是理应外合?还是直接带兵勤王?” 董昭看着洛阳城的一片惨状,心里默默计算着。 洛阳城墙被烧毁不少,如若里应外合,自己又可以从哪些地方逃走? 如果直接开打,董承等人首先便会控制天子,又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 曹操定然是能赢,那洛阳的关键就是天子的安全。 董昭针对可能会发生的变化,都作了充足的准备。 河内的探子都被他的暗中带进来,考察着洛阳的情况,他心中了然。 这时,又有密信到。 自然还是董访的家书。 “公义刚跟着打了场胜战,便要跟我显摆?” 董昭摇头笑了笑,心想这胞弟还是年轻时候的性子。 但我也不差啊。 曹操若是成功奉迎天子,我当是首功! 董昭微笑着打开信,笑容瞬间凝固。 “什么?他真的还会打战?” “还是个猛将?” 不错,当日董访看到震惊的一幕,久久不能平静,于是还没等兄长回信,立马又写了一封。 信件内容将当日战场的所见所闻复述了一遍,至于荀潇所谓养兵势的理论,他没太听懂,只好简单提了几句。 然而,这依旧给了董昭深深的震撼。 士族从小培养君子六艺,但其中的武是剑术,是为强身健体和防身,哪里教打仗的? 董昭看的第一眼便是不信。 难不成荀家有高瞻远瞩? 也不对,没听说荀彧和荀攸也会打仗啊! 但征战事大,董访绝对不会随意吹嘘。 那就八成是真的! “文物无双,皆是惊才艳艳,这荀潇是个什么妖孽?” 董昭摇头苦笑,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兴奋,董访在字里行间已经表达,如今和别驾关系又亲近不少。 舔的好啊! 董昭一拍大腿,立马会意。 公义是想我在世人不知之时,早早投效,便有了时间的优势。 “不能等了,要积极准备!” 董昭当即下了决心,梭哈。 曹操还没消息传来,但是自己也不能被动等待,要主动谋划。 奉迎天子是大功,但,是暗中配合曹操还是直接将天子带回兖州,又有差别。 难度大了,功劳也就大。 搏一搏! 董昭当即下了决定,离开了洛阳城,去了不远的梁县。 此时,杨奉的大军驻扎在那里。 这段时间董昭已经摸清楚,在保皇党中就属杨奉的兵马最强,如果有他同意,大事可成! ...... “久闻车骑将军英明,曹公仰慕将军已久!” 杨奉亭榭中,董昭一见面就奉上了一个免费的马屁。 随后,便将这些年积攒的钱财,代替曹操送给了杨奉当见面礼,哄得杨奉好不开心。 “谬赞,谬赞......嗯?” 你是曹操的人? 杨奉笑着谦虚了几句,才反应过来。 你不是张杨的特使么? “人多眼杂,自然不可声张,将军是自己人,那自然不会瞒着。” 董昭郑重行礼,眨了眨眼睛。 杨奉顿时会意,挥散了左右。 仔细想想也是,洛阳城中还有董承等人,势力混杂,确实得多留个心眼。 “孟德真是这么说?” 杨奉开心大笑几声后,忽然又问道。 来了洛阳之后,杨奉便经常听到曹操的消息,他如今定兖州平徐州,风头一时无两。 能得到他的认可,怎么不开心? “岂敢骗将军乎?” 董昭神秘笑了笑,缓缓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这便是曹公给将军的密信。” 杨奉大惊,连忙双手接过。 原来,搞得神神秘秘的,还有这一事啊! 看完之后,杨奉脸上笑开了花,比娶了老婆还高兴。 信自然不是曹操写的,而是董昭亲自代劳。 言辞之中定然要吹捧许多,反正董访夸荀潇的那些用语,董昭挑拣着都用了一遍。 直接把杨奉忽悠瘸了。 “孟德兄对我信任有加,真是意外。” “曹公如何说?” 董昭明知故问,还表现出了一副极为好奇的神情。 “诶`” 杨奉微微后仰,自得道:“公仁倒是多心了。” 还不告诉我! 董昭心中窃笑,口上却连忙称是。 “那将军是如何想?” 董昭又问,抬眼暗中观察着杨奉的神情,见他丝毫没有怀疑,才放心了些。 “孟德要与我结盟,共同守护天子,自然是极好。” “如今洛阳城中,心思各异啊!” 杨奉指了指皇宫的方向,明显在暗示董承等人。 他以为董昭不知。 董昭心中却是大喜。 看来自己猜对了,杨奉果然想要干掉董承等人,可是兵力能压制一方却不敌对方联合,此时曹操这个外援他就是一定会动心。 “但是袁绍呢?” 杨奉顿了顿,问道。 “袁绍不足畏惧!” 董昭早就算到他会有此问,不屑道。 “公仁可莫要信口开河,袁绍四世三公......” “四世三公又如何?淮南袁术,如今正被曹操痛打,为首的将领,将军可知是谁?” 还没等杨奉说完,董昭便打断了他。 等的就是你说四世三公的名号,才好拉袁术出来鞭尸。 “什么?后将军又败了?” “将领可是夏侯元让,或是曹子孝?” 杨奉心头大震,连忙问道。 随着曹操的声名鹊起,手里的几个将领也逐渐有良将之名,其中以夏侯惇督军数十万,曹仁专干硬仗最为出名。 董昭如预料般,微笑摇了摇头:“都不是。” “那是何人?” “荀潇。” “荀潇?” 杨奉想了想,半天才记起:“最近倒是有所耳闻,有君子之名......” “不是,他不是文官么?” 说到这里,杨奉才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一脸不相信。 看他的神情,董昭想到了自己听到消息时,也是如此,不免有些想笑。 “不错,是文官,还是颍川荀家的士子!” “曹公账下的文官尚且能击败后将军,可想此时曹营是如何卧虎藏龙。” “要知道,袁术此番集结了十余万大军,而荀潇多少人,一万!” “一万对十万,不是惨胜而是大胜,如今更是追到了寿春。” “如此看来,将军还认为曹公不能胜袁绍么?” 董昭抓住机会,一顿死亡连问,说得自是慷慨激昂,直接把杨奉说懵了。 好像有点道理。 只是,这个文官怎么这么猛? 一万对十万啊! 那可是后将军袁术啊! 杨奉也是带兵的,自然知道其中难度,不免连连咂舌。 “此等英才尚且归顺了曹公,曹公武德充沛,将军岂有意乎?” 董昭接着又问道。 杨奉没有回答,仍旧不相信。 无他,太匪夷所思了。 董昭也没再劝,他估摸着再有几日,豫州之战的消息就会传来。 果然,过了三日之后,杨奉亲自请董昭入府,商议要事。 “别驾威名远镇,我倒是轻松了许多。” 出发之前,董昭朝着汝南的方向行礼拜了拜,一脸微笑。 此番洛阳之行比想象中的轻松,跟荀潇在豫州打出惊天威名,一路点炮是有脱不开的关系。 ...... “真是神了!” 刚入府邸,杨奉拉着董昭的手,久久不能平静。 不知是说荀潇以少胜多的神,还是董昭消息灵通神了。 “那将军的意思是?” 董昭明知故问。 说到此处,杨奉嘴角微微翘起,很是得意:“孟德以兄弟相称,他有粮,我有兵,自然互相依存,同生死共患难!” 他说的,赫然便是曹操信中所说。 杨奉自然开心,荀潇此等神人尚且在曹操账下,他却与我称兄道弟,岂不是说我更强? “恭喜将军,也替曹公谢过将军。” 董昭哪里不明白他心思,低头笑了笑,也不点破。 “去,去面见陛下!” 杨奉大喜,兴致极好地拉着董昭便要入宫。 孟德哥哥这么有情谊,我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 第一百零九章:不可能是文伯,绝对不可能! 此时,天子所在正殿之中,尚且还有重重围困,身边诸人看似都是保皇派,可实际上谁也不愿放弃这大汉的最后一根稻草。 毕竟即便是董承、张扬那种人。 没了天子在手,出去也不好自称是汉室宗亲。 再者说没有真正为天子抛头颅洒热血过,怎么可能有这脸面天天蹭天子的名。 杨奉领着董昭穿行之前,尚且还有很长一段路,别看皇宫被董卓烧过,稍微复建一下又是一座巍峨巨宫。 在一侧领有执金吾的宿卫里有贾诩的探子,在他们刚进宫的时候就快走去告知了他。 几乎是杨奉等人面见天子的一夜内,贾诩也知道了消息。 那边见天子,这边消息同样也如潮水一般,传向了各地四方。 谁的探子都有,原因无他,都是为了快走送消息,好换点钱。 若是王二名显于外,估计人人都要笑王二。 但是这一刻,人人又都是王二。 挣钱么,不磕碜。 彼时的贾诩,从段煨处又离去,虽然留下了家人在此,但却又是一次极其华丽的转会。 据说贾诩在跟着李傕追击献帝后,回关中时投奔了华阴的段煨处。 是以张济那边一在乱军中战死,贾诩不知为何,马上又给身在宛城继承了数万兵马的张绣示好。 结果这一示好,登时让张绣大为欣喜,宛若天赐。 张绣是派着兵马,仪仗队伍浩浩荡荡来接的这位搅动了整个西北的大军师。 那时,贾诩要走,身边人问他段煨对您不可谓不厚啊,为何要离开。 贾诩极其高瞻远瞩,当即明言段煨天性多疑,曾观察他有猜忌的意思。 如今虽然礼遇甚厚,但他不会永远允许一个拿不准的人在身边的。 他这一走他必定很高兴,他也盼着我在外能给他拉来结盟帮手,所以必厚待我妻子儿女。 张绣无谋主,我这一走可谓自身与家庭全都能得到保全啊! 他和张绣正是互相有所排布,然后准备南下寻一块地安身立命的时候。 这位斡旋于诸多关外大佬多年的老先生,最是看得懂局势,做事也会留一万個后手。 这一手在宫中的眼线,自然也是辉煌时候早就布下,以至于天子东归一逃,贾诩没多久就也脱身离开了李傕郭汜去了段煨那。 然后又很快看清局势,如今来了张绣这。 这等人忽悠自然是本行,厉害得很。 张绣没多久就奉为上宾了。 消息一到手,贾诩就疑惑了起来。 和张绣是更为热切的商谈此事,“将军,董昭此人一向亲和袁绍,此时终于入宫见天子,而且还是杨奉所带,说明已有一方要动了。” “我们一直在等消息,现在等来了却有些扑朔迷离,董昭此人名声在外,能力极强,对内督军,内政行策都是上佳之选,但是袁绍一直若即若离。” “在下觉得……他很可能不是为袁绍。” 将心比心,若是袁绍对他这么冷淡,避而不亲,不肯给予任何承诺,那为何还要给他卖命? 这不出几个计策把周围大势引过去坑他一把再说?? “先生以为如何?如此我们可要去夺天子于手?” “看将军心思了,”贾诩长舒了一口气,布的局很多,现在的局势在于,要夺天子没问题,随时可以接走,但最终还是要投一地。 贾诩看来,最好的就是投荆州刘表,至少可保大汉这架破马车再跑那么十几二十年。 至于之后就要看北方局势和江东是否稳固了。 那长江之险也绝不是轻易可入的,就像是一个龟壳,若是越发稳固的话要几代人硬啃才能啃下来。 一时间,贾诩思维发散出去,整个大局都在胸中,夺天子易,守天子难。 现在多方人马都想用天子去做筹码,到一地继续为大员。 问题就在于,北方的袁绍和曹操两人,谁也争不过他们。 西北关外那些诸侯就算了,已经忽悠瘸了。 “还是那句话,若是只想活下去,倒是简单。”贾诩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想要争夺,就不可能了。” “如此态势,将军更倾向于谁能得天子?” 张绣端坐在主位上,神情认真的思索了许久,才道:“看局势,应该是袁绍的。” “这些人都愿亲和袁绍,而冀州更是极其稳固,如今并州与青州他也逐步囊入手中,何等气魄。” “若是天子归袁,北方必定更加强盛,其余之人无非只是在外贼寇。” “而我取南阳宛城一地,该如何自处?” 张绣虽然年岁不大,但是也戎马奔波多年,自己叔父一死,大任在肩倒是真的,可确实没有争夺天下的雄心。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连隔壁刘表都跨不过去,还谈什么争夺天下。 “我是不是不该取宛城?” “不,将军正因取宛城,乃是最好之地,这是张济将军能留下的,最为重要的战略之地。” 贾诩清瘦,面容冷肃而严厉,双眸深邃混浊,很难看清他的真实想法。 他扇了几下羽扇,笑道:“将军取宛城,若是能交好刘表,放弃仇恨,那么当为荆州之屏障,他必然会为你送兵送粮。” “往北,则可威胁曹操之兖、豫两州。” “如此,曹操必然要亲和,而袁绍迟早与曹操有一战,袁绍也会拉拢,将军居于城内而作用三方,日后必然得显贵,只要不争天下,可为柱国之功。” “如此,虽无能人异士影从,但可得利,安享晚年也不为过。” “又或者,将军可好好随老夫看这一次洛阳的龙争虎斗。” 张绣眼睛一亮,“看什么?” “看天子最终落于谁家,落在谁那,谁就可以是将军日后明主,而宛城这数万兄弟,也可为汉室立功。” “我们忠于汉室,而非局势。” 贾诩悠然自得的笑着,不过他话倒是没说全。 其实也不是看天子所在,而是看他们两家谁有那个能力,迎到天子。 这简直是天子争爸战。 个中内容门道,可深了。 贾诩虽然不掺合,但是如今的局势他当初可是在长安推了一把的。 可以说天下大势,很多都有这老小子的身影,不过很少有人记得他,也不会联系到他身上。 但这一次。 贾诩感觉不对劲。 总觉得还有别的推手?? 董昭应该是个废棋才对,怎么忽然感觉……活了呢? 难道他愿意向袁绍摇尾乞怜,求一个区区二千石终老? 这一刻,观景的贾诩虽不在风暴中,却觉得一切并不简单。 …… 兖州,鄄城。 衙署正堂之上。 曹操看着桌案的一道诏书,眉头紧皱。 数日以来,大军整队而发,准备远赴洛阳去迎天子,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 曹操反而先收到了一封天子诏书。 封官? 天子亲自下诏书封他为镇东将军,承袭费亭侯。 费亭侯!!! 这个爵位,让曹操整个人为之一震,心中大为振动。 费亭侯,是父亲当面的爵位……早已被剥夺,现在回来了。 都回来了。 可是怎么回来的? 曹操一时间没想明白,是洛阳那众人选择了自己? 还是天子在暗示什么?又或者是其中有谁在推动此一切? 文伯!? 最近可能是习惯了,有好事的时候曹操下意识就会想到他。 但是旋即立刻苦笑摇头,感叹道:“绝无此种可能,他人都不在洛阳,甚至不在兖州。” “若真是文伯,那真的是智多近妖了。” ------------ 第一百一十章:子和兄长,我教你钓大鱼 “主公,大军已经准备开拔了,至于袁绍那边,似乎还是没有动静。” 这时候,门外进来一将军,抱拳对曹操快速直言,打断了他的思绪。 “哦!” 曹操回应了一声,“先锋军先去,骑军需加快速度,而后让子孝的虎贲先行到洛阳附近屯军,最主要的是……去鲁阳做准备。” 此地,所谓鲁阳早已经是诸多谋臣商议之地,这里距离洛阳不远,而后又有河流,有屯田之地,是最好屯军的地方,在这里屯军,之后洛阳下来的天子可以很快安住下来。 距离又不远,其余那些所谓保皇派的人当然也易于接受。 不至于一开始就反对。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必须要比袁绍军快上一步才行。 但曹操这样安排,却没有说他也要立刻动身,旁边荀彧当即迟疑了片刻,神情有异的在侧面看了曹操一眼,他心中奇怪,不知道这是何意,为什么这么安排。 讲道理,早就应该动身了,而且主公应该是最想要第一个带兵去的才对。 等将军离去,曹操长叹了一口气,回头来看向了荀彧,激动得甚至向前了两布来攥住他的双手。 曹操将那诏书卷好,而后郑重其事的放到了荀彧的手中,这一刻倒是显得十分郑重,也说明曹操内心并不平静,荀彧看了这诏书忽然懂了,还是那费亭侯。 至少天子那边刻意封这个费亭侯,就是为了告知曹操某些话。 荀彧还记得,当初曹嵩为费亭侯、太尉之时,不满一年就被罢免,而后士族之中因不耻他曹氏为阉宦遗丑,更是大为讥讽。 不过在荀彧看来,当初曹嵩要那三公之位,花去了两万万钱,意义极多。 而同样,这一次又再复得这些爵位,官位。 同样也是意义极多。 大汉士族终于原谅曹氏了。 不再讥讽那阉宦遗丑的身份了。 曹操笑道:“文若,你且再等我一会儿,我要到家中去一趟。” “好,”荀彧当即执礼而拜,眼眸好似有水波荡漾,因此涌上几分热血,于大汉男儿来说,这件事的确意义也重大,能凭借自己,为父亲当年被罢官之事再平反。 传出去,自然也是一道美名。 同样也是声名大振之事。 当然,从個人情感来讲,荀彧真心为曹操感到高兴,这是为家中父亲,或者是整个家族这些年被讥讽之过往,出了一口气。 虽说主公向来不会如此看重,但当真正到来的时候,怎么可能不激动,这是被讥讽了多年之事,让父亲被士族诟病多年,甚至曹氏一度沦为笑柄。 曹操拍了拍荀彧的肩膀,转身去了后院,一路疾行直奔最靠里的厢房院落,父亲最近几日过得不错,马上开春了气候也好,身体逐渐康健,此时正在安睡。 不过人老了觉自然是少。 曹操刚进门,他登时也立刻被惊醒,一脸茫然的看着曹操。 人仿佛是还懵乱之中,愣了片刻后,才道:“阿瞒?” “父亲!” 曹操展露笑颜,一个箭步凑近了些许,跪坐在床榻之前,曹嵩马上坐起身,眨了几下眼睛,方才将那迷茫散去,此时稍稍有了些许精神,但很快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诶!? 不对劲,他不是要出迎天子了吗? 若是如此为何慌慌张张的跑回来?! 难道已经被袁绍抢先了一步? 或者是写信的那事,被文伯知道了?! “怎么了这是?!快快说来!” 曹嵩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他心里急,回来之后在家中养老,于后院内也没别的事,就这么几件当然要抓住。 曹操苦笑道:“没事。” “父亲,你可记得,当你封为费亭侯之事?那时候,为三公之列,位极人臣,地位显赫,又有巨富一方,曹氏为之振兴,在乡里得数万人依附,民心所向,可还记得?” 曹嵩一愣。 和我追忆往昔? 专门跑回来就这? 他眨了眨眼,最终却笑不出来,叹道:“一时兴衰罢了,当时不提也罢,散其家财而求名,最终却未满一年被罢免,为人讥讽,羞于士族之家也。” “终究是无能而罢,算不得自己调任。” 曹嵩心里明白,当时是被天子罢免,不存在衣锦一说,只能归隐而逃却乱世。 后来差点在徐州死了,若非是文伯相救,恐怕早已经见不到日光春色了。 此时,曹操从怀中拿出了诏书,放在曹嵩的面前。 摊开之后,乃是天子诏书,字迹工整,洋洋洒洒一篇任免之诏。 “父亲,朝堂封我为镇东将军,承袭您当年的,费亭侯。” 曹嵩顿时一愣,“承袭?” “不错,是承袭。” “太好了,这,这太好了,他写的是承袭……” 若是封为费亭侯,那并不会让曹嵩兴奋至此,但若是承袭,相当于这是从父辈继承下来的爵位,岂能同日而语。 “天子封的?阿瞒已经得达天子视听了?” 曹嵩虽激动,但也不至于老泪纵横,只是觉得他现在终于可以和人吹嘘一番当年三公与封爵之事,再和乡里说清楚当年罢免之由,无非是政绩不佳,但那些年岁,政绩如何能佳? 内忧多年矣,唯一好处便是汉末诸侯太强,外患基本上没有多少,进来的都被诸侯们顺手收拾了。 “那倒没有!” 曹操奇怪的事就在这! “按道理,没有人知道我想要什么?天子若是要示好,镇东将军即可,他何必如此!?” “定然是有人推波助澜,但我却不知是何人,许多迹象早已表明,在如今的洛阳,有人在帮我,而且是不遗余力帮我,如今这费亭侯,对我而言可谓是意义重大!” 曹操神情十分郑重,这是事关他曹氏声威,在父亲那丢了,于曹操这又复得。 “此人很是明白,我要的便是这个!” “我曹孟德,不是非要这荣华富贵,我只是向让世人明白,我曹氏失去的东西,一定拿得回来!” “对!” 曹嵩当即抱住了曹操的手臂,激动不已,甚至雄心又起,当即问道:“这个人可是文伯?!难道是他在背后谋划此事?!” “或者,是他的兄长文若?他们可是最为了解你之人!” “断然不是,文若与我一同得知此事,他也正为我而欢喜,至于文伯,早就去平乱了,与曹纯南下相抗袁术兵马,又岂能空出来谋划此事?而且在洛阳能布下暗探,甚至拉拢一位能见到天子的人,这等本事只有志才才有!” “他帐下豢养了数百名暗探,其人又极其善于攻心,也懂局势奇谋,又知晓人心善恶,喜恶之礼,极有可能是他,等我找到其人,自然会重重有赏。” “但眼下,这天子我已经是非迎不可了!” “是!” 两父子也是相视一笑。 这一刻,两个人都无比的庆幸,幸好在徐州之时,曹嵩活了下来。 否则哪里还有今天的快乐可言? “既如此,我也会为迎天子,出一份力。”曹嵩笑了许久,忽然动了心思,颇为激动的说道。 曹操奇怪道:“您能帮什么?难道还可以说服某些大臣吗?” 当朝的那几个,可都是跟你不对付的。 当年至少是讥讽过曹氏太尉的。 “那不能。” 我不配。 “不过我手中有不少器具,都是当年洛阳皇宫中的物件,有几件,还是先帝所赐,是宫中流传。” 曹嵩交了实底,当年家中巨富,虽然对内有内诫令不可随意花钱,但身为一族之长的曹嵩,还是收藏了一些宫中旧物,或是出钱购买,或是找人拿出。 权当是对旧时自己权力的眷恋,或者是享受一下宫中流出之物的尊贵。 现在家中也还堆积了不少。 这倒是个好东西。 但是曹操却也有点犯难。 这些东西有也没地方可摆啊,“父亲,我现在是没地方做宫殿。” “天子若是能接到,接去何处?” “去了一地,如何能够起一座,让满朝公卿全部不敢妄语的皇宫,至少要有个大体地界吧?!谁能想到这时候天子能东归?!” 曹操眉头紧皱,神情紧张,他原本想的是,先弄到手再说。 无非是个宫殿,实在不行用大院连成一片,先建造框架再慢慢堆砌。 可现在,谁人能有成片的宅院,而且还得是在洛阳附近,否则那些公卿可不好忽悠。 诶,等等!? 想到这,曹操忽然眼睛猛然一瞪,盯着曹嵩看:“哈哈!!” “怎么?!” 疯了?! “我想到了!成片的院落,洛阳附近!早已有了!多谢父亲了!” “这诏书,您自己看吧!” 曹操哈哈大笑,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他不由得想起一个人,当初就觉得很奇怪,他为何忽然跑去颖水大量置办宅院,而且还是不遗余力,甚至散尽家产,和族亲借钱,都要去置办。 在这里等着呢! 曹子和! 我做梦都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虎将资质,居然也能有这等心眼! 若非是自己意有所图,那就是天命使然! 不过说实话,曹操倒是更加倾向于后者,这就是天命所归! 天子终究是要给莪曹操的! 曹纯哪里有这等心思呀,还宅院! 他打仗勇猛,善于用兵已经很不错了,若是还能有如此论断,当真是鬼神了! 天子东归难道半年前就已经预见到了吗?!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连荀文伯这等善于赌未来大势的人论断大师都不可能预见到! 这是何等复杂的事态变化,才有可能提前预知天子东归一事! 若真是他们早就有所图,我把我父亲的床榻吃了! 曹操暗地里随意发誓,然后脚步轻快的走了出去。 曹嵩则是倒头继续就睡,只是手里攥着那诏书,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好歹这一生最丢人的地方,现在来了一张诏书,遮得严严实实的。 生这阿瞒,真好。 …… 春日在冬雪消融之后。 寿春已经被围困到了极点,荀潇在外趁着天暖,钓鱼钓得董访已经怀疑人生了。 他们可能天生不适合钓鱼,钓不上来就算了,心性还变得一塌糊涂。 想不通便是,为什么时间越发的着急短促,荀潇反倒越发的懒散。 今日更是睡到中午才起。 还自诩卧龙,说卧龙当然是卧着的,哪有起早贪黑的。 “先生真的不急?咱们追了纪灵太远了,又要到扬州境地了。” 这些天,来回进攻,就像是放风筝。 攻城是不可能攻城的,但是可以把人堵进去,控制周边地带的关隘和营寨,然后在有利地形居高临下建立城防,偶尔平贼平叛,俗称“打点柴”,大部分时候就在营地里不动。 消耗粮草。 越是消耗,纪灵就越退。 这逐渐退却,就真的退进了寿春城内。 主城甚至还高筑城墙以据守,防卫到了极点。 久而久之,整个寿春之外的城池就已经被荀潇占据了。 “文伯!” 此时,在军营外钓场,曹纯纵马而来,一封书信在手,大步流星靠近,道:“主公已经出发了,去迎天子。” “估计要与袁绍争先了,咱们这边最好是退军,此消息很快便会传遍天下,不可托大!” 曹纯的表情很是严肃,现在局势虽然好,这仗打得就像是骑在别人脸上喷射一样无限张狂。 但是也不得不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噗!” 荀潇听完这话,忽然笑了。 护卫在旁的典韦,死鱼脸夏侯恩都是转头去看了一眼,不知道他笑什么。 “文伯笑什么?” 曹纯挠了挠头,语气有点慌张起来。 我擦? 不会是这书信里面有什么内容我没有悟到?所以被嘲笑了? 笑我?!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荀潇淡然的说道。 “什么高兴的事,我不信,你肯定是在笑我!”曹纯当即坐在了一旁,脸色有些不耐,撇嘴道:“文伯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必这样戏弄,咱们关系这么亲密,我自然是会受教的。” 荀潇收了竿,然后凑近曹纯道:“子和兄长,想不想立功?或者说,想不想装杯?” “想啊!做梦都想。” “我有一计,或许你能钓到大鱼。”荀潇神秘莫测的挑了挑眉。 ------------ 第一百一十一章:荀潇来了!荀潇来了!!! “什么计策,文伯可直说!” 曹纯性子急,被荀潇说了这么几句话,自然是很快就忍不住,立功这事儿,谁不想,问题就在于好像文伯坑了太多次了,导致这个人变得好坏难测。 不知道他哪句话说的真话。 荀潇淡然一笑,道:“兄长记不记得,当初围徐州的时候,主公曾用过一计,大败陶谦兵马,赚足了大势,也是那一计彻底击垮了陶谦内心的坚持。” 当初围困徐州之时,谁也不知道陶谦在等什么。 毕竟他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下邳被攻占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陶谦一直在死守,全城上下的军士都是一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心态。 所以攻城极难,或者说,曹操当时想要速攻下来是不可能的,至少要花费不少时日,并且付出足够多的代价。 但就在兖州消息传来的时候,曹操后撤了。 最妙的是他后撤的同时,还让自己兵马占住了各地要道,严防死守陶谦大军来追。 陶谦一看,当即就怀疑曹操是真的退! 再加上周围诸多消息不断传来,让他自己思考出了一种可能,这不需要任何的探子给情报,陶谦断定曹操的后方已经被内部兖州的谋士所夺,他的根基已经动摇,所以才不得不回军去救。 所以,为了万无一失,只能在各处的要道放下死士。 也因此,陶谦自己得出的结论,当然是自信得一匹,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自己聪明之人,居然能从只言片语、蛛丝马迹之中推断局势。 于是雷霆出兵,当天夜里就倒在卧榻上呜呼哀嚎。 三四万兵马出城,中了埋伏。 原本的守城之势已经没了。 回想这些,曹纯当然是历历在目,因为当初埋伏陶谦时,就有他虎豹骑不少人,虽然曹纯自己人在东郡,后来却听说兄弟们立下了大功,打得好不痛快,让陶谦的丹阳兵是抱头鼠窜。 那等风采自然也被其他营地的兄弟们广为流传。 传得多了,脸上当然就有光。 此时荀潇一说,曹纯马上就被点明白了,故技重施是吧?! “你怎么敢断定,袁术一定会上钩?” 曹纯颇为有些疑问,旁边王二、董访两人也是奇怪的投来目光,那袁术可已经是被打怕了呀,看得出来,自己兵马在几十里之外驻扎之后,纪灵他们是真的一眼都不看。 就高筑城墙,打造一個巨大的寿春龟壳,甚至外面很多小城,关隘都不要了。 突出一个关门吃河鲜。 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肯出来? 虎豹骑撤走之后,这些人反倒是应该松口气才对,为何还要特意杀出来涉险夺人,没这个必要,袁绍麾下将军也都不是蠢货。 “不知道,但钓鱼嘛,总要有点未知才有意思,”荀潇自信满满的笑了笑。 “你知道,当初为何陶谦会杀出来吗?” 曹纯陷入了沉默,王二和董访嘀咕了一句,“你看,真要让将军说话的时候,他反而沉默了。” “啧。” 曹纯瞪了他一眼,吓得王二缩了缩脖子。 董访倒是很老实,真的去思索了一下,皱着眉头道:“想来应当是,无需过多引导,为主君者,大多心思强大,自己因势利导出来的论断,最为自信。” “他已经断定曹公退走,兖州危急,才必须派人死守要道,谨防追兵,但是陶谦没想到这些乃是死士,就是诱他来追!” “那么,如今袁术大军被虎豹骑大败数次,丢盔弃甲,毫无军心可言,而现在,迎天子的消息恐怕也会传来,甚至袁绍处也会有书信送到寿春,让这位袁氏胞弟想办法拖住曹公兵马,多方消息汇聚之下,袁术可能自己就会有所思考,而后深信不疑。” 这个道理其实不难想,不过当然是在被人已经想出来提点的情况下。 但荀潇就不一样,他能够在短时间内就立刻想到这一点,并且准备布下命令,诱袁术来攻。 光凭借这一点,就不难看出,这位別驾用兵打仗的思维,恐怕和他那主公是一样的。 如出一辙。 都喜欢以折磨为主,虚实相合,然后敢于用兵,成功与否都要试一试,从不做什么“策万全”方出手这等拖沓行策方式,这等人能成大事。 或许胜负不会向其倾斜,但人心会。 “我正准备说!” 曹纯傲然而立,左手放在挎刀刀柄上,神情颇为不屑,“董访你是知道的,我一向懂文伯的心思,下次不必如此急切表现自己。” 董访:“将军我没有……” “你急于表现,无非是担忧自身安危,或是要再立功攀升一般,但你别忘了,你本是张邈麾下,本就有恩怨,越立功反而越不好!” “将军,我……” “董访,我此言可有差?!” 董访神色一滞,目光瞬间失去了神采,机械而无奈的道:“将军,是我唐突了,多谢将军告诫教导,在下感激不尽。” 曹纯摆了摆手,“无妨。” 然后就闭嘴了。 董访头皮发麻,心都快揪到一处了,这特么的…… 我不服软就一直抓住我的痛处猛戳。 太离谱了曹将军。 真的谢谢您。 …… 当日下午。 袁术的寿春快乐大衙署,正殿之上。 刚刚换上了崭新华贵的座榻,还在享受撑头俯瞰的袁公路一脸憧憬的缓慢起身。 “真的?撤走了?” 纪灵满是兴奋,“不错!我有两队哨骑去探,虎豹骑已经远远离去,荀潇已经不在了,若是如此,正好杀将出去!” “不可令荀潇就这么轻易的回兖州,他回去,乃是去驻守本营,兖州后方必有大事!” 杀出去! 哪怕是佯装追杀,去吼几声也好! 再不去这士气真的药丸了。 孙氏的儿郎旧部已经远去,这流言四起,好歹要让我这一大军支楞起来才行。 虽然都是贼兵统合,也得有军心才行。 主公下令吧!出去追着喊几嗓子,不磕碜! 袁术小眼睛一转,伸手捻须思索,脑子里是一团乱麻。 能是什么事呢? 让他们这般撤军,而且还是如此急切的撤军而走。 甚至,占住要道留下了兵马驻守,就是为了不让我追杀? 可他不让,我偏偏就要追杀。 至少能夺回军心来。 吃了半个月的贝壳了,好歹吃点他们的粮草啊。 袁术坐立难安,但就是得让自己想明白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才行。 这时候,纪灵正要再劝几句,阎象他们快步进来,远远地就已经急不可耐的开口,“昨夜的消息,必然和此时荀潇退军有关,曹孟德已大军出动,去迎汉帝了。” “主公可坐观其变,等待荀潇完全撤离,而后收复失地,尽可能北扩!” “短时间内,失地可再收回,此乃是大好时机。” 阎象长须及胸膛,腰部肥硕,体态富余,此时背着手轻松大笑,这么久的愁苦总算是解决了。 主要是荀文伯这个煞星应当是真要远走,不再继续消耗了。 他耗退了纪灵十万大军,让其损失惨重不说,现在又要来耗这寿春城内的存粮。 更可恨的是现在是春天。 他这人宛若土匪,兖州自己屯田之事进展顺利,而且行屯田之策也是卓有成效,于是这小子就到境内来干扰种植。 等到秋收时,他们又有大量粮食丰收,而扬州这淮南一部又什么都没有。 此消彼长之下,若他每年都来?! 这岂不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那还玩儿个屁。 但是阎象这话,却让袁术更加皱眉,下意识的问道:“君之言,言下之意是我只能把失去之地捡回来?” 阎象愣住了。 “我不是……” “主簿何故要骂我呀?” 袁术眯着眼,倚靠在了座榻扶手上,双手拢进袖中,胡须吹动了一下,“哎,我许久不带兵,诸公怕是已经不知当年袁公路之威名了?” “这次,我就亲自带兵追杀,让你们看看我是否真怕那荀潇!” “诶?!” 阎象瞪大了眼睛,嘴巴动了几下,好似是想说什么,但是说不出口来。 怎么劝成这样了?! “主公不必如此!”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亲自去什么!? 那边纪灵看扫视了诸多文臣一眼,心中才算是放下心来。 这才像话! 赶紧出兵追杀,现在还来得及去吼几声,免得人家走远了,真的像是去冲回去捡失地了。 “必须要去,诸公不用劝。” 袁术自然有他的道理,这消息一看就是真的。 曹操去迎天子,必然是要带兵去,如此一来那袁绍前段时日的书信就是真的了。 那封书信,袁术本不打算拿出来,也没有告知他人,实际上便是袁绍在冀州坐镇,与公孙瓒继续相斗,暂且无暇脱身去迎奉天子,是以请暗中授意袁术在淮南一带拉扯曹操,不让他能快速敢去。 当然,这只是书信之中的状况,真实的情况是,袁绍那边还没有吵完。 等谋士吵完,得出一个结论之后,袁绍还要慢慢的思索许久,权衡利弊,再准备好车架兵马,去迎天子。 那个时候,时日就耽搁了。 那耽搁了怎么办呢? 当然是再想计策,拖住曹操。 如此,达成一种“尽在我手,运筹帷幄”之感。 一开始袁术是不打算鸟他的,主要是不知道怎么拉扯,荀潇已经快骑到脸上来了。 但是现在,既然荀潇退了,我自然要去袭扰,我坐拥大军,骑军也有万余,顷刻间杀出岂能怕了他虎豹骑。 “立刻出兵,我势要破其虎豹骑。” 善于出击袁公路! 此时当真是豪气万丈。 仿佛那乌龟。 缩久了,趁敌人不备之时,将头闪电般伸出,吐一口再说。 …… 半日之后。 “怎么会这样?” 颓唐在山林之中的袁术,披头散发,浑身沾血。 他盯着一条小溪之中映出的自己,已经有点怀疑人生了。 中计了。 而且是自己一头撞进去的陷阱。 这么明显的陷阱,我为什么就看不出来?! 莪在寿春缩着不就好了?! 我出来干什么?! 他守关口,居然也是为了诱我?! 苍天了,荀潇心脏! 袁绍害人! 若非是他那封书信,我断然不会出击。 在正殿内享受荣华安逸,喝蜜水,它不香吗? 此时周围四五十个骑兵宿卫在前,当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警惕的看着四周的状况。 他们杀了出来,抢夺了数个失地,而后一路高歌猛进,近乎疯狂的追杀,然后被引入了一片平原之中,虎豹骑小支兵马自两侧杀出,合围而攻。 几次冲杀就分割了战场,进退有度,各自有统帅。 曹纯统兵这么久,养了数仗军势,如今可谓是军势大成。 袁术之兵马多是败军,打心眼儿里对虎豹骑就有畏惧,一发现中了埋伏,登时就战意全无。 紧接着就是被几波疾风骤雨般的冲击猛揍。 到现在才算是逃出来,进了山林内稍作休息,再回寿春城内去。 “主公,唉……” 纪灵手持大刀在前,一样也是强撑着站立,兵马各自败退,能回去多少尚且不可知,依照他的判断,此追杀之势一旦成,结局不该是这样。 但是这虎豹骑…… 完全焕然一新了,与第一次交战时又有不同。 仿佛已经有必胜之气。 而且这一次,根本没看到荀潇。 纪灵不由得心生感慨,上一次,还是荀潇亲自领军,又有那宛如杀神的猛将在,方才被厮杀败退,但这一次,只有曹纯领军都已经有这等军势。 但是他心里有此想,却又不敢说。 毕竟这军势是他养出来的。 说出去估计要被主公骂个狗血淋头。 这时候,树林外又响起了战马的嘶鸣,地面震动擂鼓般,如奔雷压来。 袁术猛地起身,左右看了几眼,布满血丝的双眸颤动不已,大为慌乱。 “荀潇了!荀潇来了!!” “荀潇!荀潇来找我了,荀潇来了!!” 袁术肩膀颤动,纪灵等将军顿时上前扶住,连忙安抚:“主公,主公冷静一点。” “没有荀潇,此战没有荀潇。” “他早已经离开了,没有荀潇。” “主公冷静,荀潇不在,不在。” 纪灵人麻了,打了一早上了,荀潇根本不在,他根本就不在呀!! 怎么逼成这样了?! ------------ 第一百一十二章:好家伙,原来在这等着呢 “哦,哦……没有荀潇……” “没有荀潇吗?” 袁术脸上的恐惧余色才刚刚消退,此时只觉得是劫后余生,捡了一条命。 不过他这样子被宿卫骑兵和纪灵等将看见,心里又生了怨恨。 可恨,可恨…… 此子不除,我心难安,难道日后也要这样一直被他压着打吗? 袁术的双眸再次晃动了几下,长舒一口气看向了水面。 逐渐平稳下来的水面映照出了他的面庞,自然是慢慢冷静下来。 好在是走了。 “走了,走了就好。” “那这马蹄声是怎么回事?!啊!?” 袁术皱着眉头,朝外张望了一眼,纪灵也是抬头去看,不多时就看到了自家旗号。 一时间闹了个乌龙,是各部的军侯,将军去收拢己部。 别的不说,这些贼兵出身的各部兵马,虽然目前是乌合之众,并没有精锐战力,但是他们都很明白。 哪怕是吃河鲜再吃几个月,也只能跟着袁术吃,自己出去的话过不了多久就会又变成贼匪。 所以无论他们跑了多远,现在还是回来了。 部众死去数千人,被劫掠了战马与军备盔甲,这些东西很之前,但是好歹人还肯归附。 此乃是目前来说,唯一利好的消息。 “主公,是我们的兵马,”纪灵松了口气。 “好,好……” 袁术左右看了几眼,硬抗了周围自家兵马古怪的眼神,冷哼了一声,“回去,传遍全军,我们拼死打退了虎豹骑。” “守住了寿春城外。” 纪灵嘴角一抽,神情古怪,但还是抱了抱拳,朗声道:“主公所言极是。” “荀潇见我大军来,当即望风而逃。” 这不是嘴硬。 他身为带兵之将,太清楚军心士气之重了,唯有这么说,才能让军心逐渐稳固。 假以时日,日夜操练,迟早可以成为精锐铁军。 或许还能再报仇。 袁术听完他这句话,方才满意。 不过却也暗中发誓,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亲自带兵冲锋了,下次再也不带了…… 晦气! 袁术看了一眼北方,暗骂了一句。 回去喝蜜水去。 …… 洛阳。 杨奉府邸之内。 董昭与之对立而坐,两人在面见天子之后,推举了曹操一系列官位。 列举了这些年曹操在外之功劳,一顿猛夸,最终结果也是帮他拿回了那费亭侯。 又封了一個镇东将军。 虽然这些官位爵位,对于曹操来说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费亭侯乃是恢复了其父的爵位,再承袭给他。 对于曹氏来说,是一种看重和褒奖。 董昭自己感觉,也就如此了。 这是一记恰到好处且拍在灵魂深处的马匹,足以令人感动。 唯一不好的便是,囤兵在皇宫内卫那几人,恐怕已经要有所猜测了。 袁、曹之争,要落下帷幕。 这功劳,当然是要自己去争。 杨奉此时端起茶喝了一口,抬眼看向董昭,深沉的道:“公仁可满意?” “多谢将军引见,如此,刚好不负那信中对将军之情,日后若是天子安定,归于鲁阳,你与曹公当是左膀右臂也。” “为文武相济,将相与合,大汉当再为昌盛,”董昭深深一拜,面无表情,深藏功与名。 提及书信让杨奉心思更放松,说其日后席位让他更为欢喜。 至少能快点送天子而出,此时就等着曹操大军到,遣使来见。 当即就可杀入宫中去迎天子。 至于董承…… 董昭估计,他应当更倾向于曹,相比于袁绍来说,曹操在他心中可能更好相与。 又可牵制韩暹。 这么一斗,高下立判。 至于韩暹、张扬期盼的袁车骑,现在还不知在何处。 甚至不知他做了何等排布。 若是我所料不差,此时的袁公路甚至还没能完全统一麾下谋臣之见。 估计还在吵。 董昭苦笑摇头。 “将军,那就说定了,此时就等着曹公到来,再与你商定如何?” 杨奉暗自点头,颇为受用,淡然道:“你去见他时,再为我说几句吧。” 他自然看得明白局势,在外诸侯可无人给他撑腰,其余皇宫护卫的那几人,背后或多或少都有诸侯身影。 董承则是自己还有不少保皇亲汉的兵马,与天子走得又较近。 此时曹操来,还是要表现得亲善一些,毕竟他这些年在颍水延线的数个州郡里,名声和实力都到了某种地步。 …… 同样是在这一个夜晚。 皇宫内董承等人也并不安稳。 因为董昭一事,为曹操求了数个官位,让其得费亭侯,看似寻常,其实并不简单。 是以,在万般无奈之下,董承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他现在虽归张扬。 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要保住汉室,坐稳外戚大员,还得解决了韩暹才行,此人已经逐渐居功自傲起来。 在宫中行事越发的嚣张。 他所倚仗的,无非是救驾退郭汜之功。 还有自己的白波骑兵,王庭外族骑兵,这些乌合之众贼人居多,不是什么善类。 当时董承就觉得,他们变成第二个李傕郭汜也是迟早的事。 没想到变得这么快。 而董昭这一手进言,和杨奉一同来见天子,又耐人寻味。 让董承急了。 “罢了,不等了!” 他此时心里下了决定,等不到那位袁车骑了。 我也要写信! 再不写就晚了。 …… 于是在一夜之间,数道书信从洛阳发散出去。 在时年五月时候,曹操到达了洛阳之外,暂且搭建一座营地,倚靠小城而驻扎。 到凌晨时分,他和荀彧两人都在主帐之内大眼瞪小眼。 此刻。 武将有曹仁在。 文有荀彧与志才。 曹操于主榻上披着一件单袍,吹灭了案牍上的烛火。 于是鱼肚白的天光将帐内映得蒙亮,光线似乎刚好照得出来曹操那懵乱之中带着惊喜之色的面庞。 “第几封了?”错愕之下,曹操似无意识的问了一句。 荀彧拱手道:“不知是第七,还是第八了。” “但却除了韩暹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有书表送来。” 这简直骇人听闻。 洛阳不是在内斗吗? 按照此前的局势,应当是勾心斗角,暗中谋划才对。 怎么现在一股脑全给主公写信表诚,这成什么了?! “嗯,”曹操表情凝重的应了一声,但人还是懵逼的,他真没想到。 无论是士族,还是保皇一派,又或者是争夺天子多年的旧时将军,都来了书信。 诡异的是他们甚至有些人还在互相诋毁,生怕晚了一步。 这局势瞬间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甚至让曹操心生多疑,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这董昭,董承可都是亲和袁绍之人。” “不然,”荀彧当即反驳了这个观念,“主公断不可这么想,袁绍虽是壮大,麾下兵马强盛,文武汇聚,可他性格刚愎自用,反复难决,董昭已然是不受重用之人。” 戏志才笑道:“这一点,我早有查探。” 他负手而立,颇为不羁傲气,神情对北方露出一丝不屑,冷哼道:“探报暗中早已传来消息,袁绍对这天子周围的众人都是若即若离,连一开始与之相投的张杨也是随时可以弃之不顾。” “他真正贤德的名声不在这一方,而是在那麾下那些谋臣,武将之中,当然,能权衡好这么多有识之士已经是难能可贵。” “哦……” 曹操欣赏的看了戏志才一眼,“志才。” “在。” 戏志才躬身执礼。 心里疑惑了一下。 怎么了这是? 忽然间语重心长的叫了我一声。 “我知道,你暗中做了很多事,令我解了烦忧,这一次的局势,恐也是你所促成,多谢了。” 曹操笑得意味深长,甚至是真正有感激之意。 让戏志才登时感动,心神甚至因此而不稳,终于,终于看到我的作用了吗?! 我这些年一直暗中在排布,许多探哨消息,整合各方态势,心中暗自论断,不断推演,方得次时消息。 甚至,多少次我夙夜兴叹,在各地魁姬枕下沉睡,其实都是为了大业忧愁!才会去寻找慰藉! 终于,主公感念到了我的苦劳,总算夸赞了我一句! “主公!在下能有今日施展抱负,乃是承蒙主公知遇!是以,愿肝脑涂地!为主公分忧,不辞辛劳!” 曹操哈哈大笑,当真是大慰平生! 我有如此佳策之宾,岂能不得天下,麾下谋士无需争夺,暗自会为我谋事,这就是魅力。 “好,既如此,局势乃是你所布下,如今这多方来投,争先恐后的态势,也是你所推动,我便应此一计,去见董昭。” 曹操展颜一笑,深深的点了点头。 然后这边戏志才就懵逼了。 诶?! 是我推动的吗?! 我没在后面推啊。 主公不是自己动的吗? 不过,或许真的是我! 有时候许多事都是如此,暗中自然而然会引动不少局势,我做得越多,反而越有可能令人亲近而来。 必然是这样,而大势,主公看得懂,莪自然是劳苦功高。 那看来,之前的排布没有白费。 此时来不及太多解释,荀彧当即执礼而拜,柔声道:“主公当快去,事不宜迟。” “洛阳之中贼寇尚且还有,而袁绍就算再犹豫不决,恐怕也会因主公之动,而心慌意乱,继而派人来。” “不错,”曹操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没有人会真的一直停滞不前,就算是头猪现在也应该做决断了。 若是袁绍还不动,那只能说他根本不打算来。 放弃这波迎天子,而偷时间去求一个发育壮大,定幽州之局势。 …… 此时。 冀州邺城。 “主公,在下认为还是应该去迎天子,有天子在手,方可挟天子以令诸侯,到时主公便有大汉民心所向!” “不,主公断然不可,若是天子到来,主不主,臣不臣,我等该当何从?” “主公啊,此时不该是优柔寡断之时,去与不去都该有个决断,否则停滞不前,反受其乱呀。” “其实迎天子,或者不奉诏都应该早些决断,让三军之心,文武情绪都稳固下来,不可再继续于此事上挣扎了。” 沮授真的受不了了,他想结束这折磨。 和这群人打嘴仗,真的打不过,他清河百年名声,吵是吵不过的,怎么说都有理由来辩驳,现在演变到一方献计,另一方必然是要驳斥。 而且总能找出理由。 满堂的谋臣,说他们都是能人异士也不为过,都是有经世之才的人,居然都用在了吵架上! 好,那我就劝不去! 沮授现在冷哼了一声,平日里气度风范何等潇洒儒雅,现在咬着牙鞠躬,对袁绍道:“主公!当务之急应当是发展内政,壮大军备,好一举拿下幽州才是,那公孙瓒杀了刘幽州,正是遭反噬之时!” “坐拥四州之地,方可争雄天下,至于曹操,无非是第二个董卓罢了!” 袁绍顿时眼睛一亮。 哦?! 沮君妥协了?如此争论方可有结束了吧? 他如此一说,很多人都附和了几句,但郭图又不乐意了,当即哂笑了一声,道:“君世受皇恩,代受汉禄,如今天子蒙难而不救?那车骑四世三公之名岂不是惹人非议?” 卧槽?! 沮授眼睛瞪大,头皮发麻,盯着郭图直看,要是眼神能杀人,他现在已经把郭图吊在五档电风扇上鞭尸了。 你特么不是支持不去吗?! 是你一直说无须去管天子!你现在跳出来狗叫什么?! 真以为我儒生只能讲道理是吧?! 你再这样对着干! 主公哪怕是四百世三百公,我今日也当堂砍死你! 不过这都是腹诽,沮授这等涵养极高的人,此时也只是将心中怒火,化作了一个笑而不语,退至其位苦笑摇头。 于是争论依旧还在。 袁绍却知道不能再拖了。 最终摆了摆手,道:“诸位,无需多言。” “命张郃,高顺领一万骑兵星夜赶往洛阳,让张杨,董承将天子送往冀州,我自要迎奉也。” 袁绍这话,让很多谋士都陷入了沉默,几个武将当即就快步而去。 但是很多人还是看得明白,这是不想迎。 那又不得不迎,所以这个时候才派骑军去。 看明白此节,很多人都不做声了,甚至对袁绍有些敬佩。 这位主公,很是懂得权衡御下,他看了这么多天的辩驳,将所有人都摸得一清二楚,顺带拖了时日,再去迎天子。 若是迎到了,那是天命所归,自然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迎不到,也不会损害了名声,反正我已经动兵来迎接了,只是没别人快。 好家伙,在这等着呢? 主公,厉害。 ------------ 第一百一十三章:什么?!他也给你写信了? 袁绍,终究也还是派了点兵马去,由此做成了迎接汉帝的样子,但却没有得到董昭的回应。 甚至,张扬与董承都没有回信。 但袁绍已经无所谓了,他现在的重心,并不是在洛阳的天子,而是在幽州的公孙瓒。 此时乃是关键时刻,公孙瓒界桥大败之后,当乘胜追击,以此让军势滔天。 联合他幽州之内想要为刘虞报仇之人,可以合围公孙瓒的同时,收了幽州各地太守官吏,甚至是得民心。 因为袁绍可以以救世主之姿态进入幽州,为刘虞复仇。 指责公孙瓒残暴无仁,这才是关键。 是以,曹操很顺利的见到了董昭。 …… 在洛阳外一城中,董昭独自来见曹操,两人在一处庭院相对而坐。 董昭不是第一次见曹操,但是曹操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善于权衡各方,口才上佳的儒生文士。 颇为喜欢。 主要是他肯投诚归附,那就更加喜欢。 董昭穿黑袍,头戴进贤冠,神情颇为淡漠,此时和曹操对视,不由得多看几眼。 “你便是写信给我的董公仁,我记得一件事!”曹操金刀阔马坐在一个矮小的石台上,笑吟吟的看向董昭。 这气势当然是先给一个下马威。 对于董昭来说是早已经想到了这個进展,曹公善于攻心计,把控人心极其准确。 自然是要先试探再交谈,董昭执礼而拜,登时神情认真郑重。 “主公请说,那件事?” 董昭心理已有猜测,只是不好明言。 曹操笑着盯住他,大笑三声之后快速道:“你弟弟,乃是董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董访是张邈麾下主簿,张邈叛我!尚且还不能亲手杀之,其弟张超不知去了何处,你可知晓?” 董昭沉默,但是表情没有太多变化,甚至不曾惊慌失措,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 如果曹操是这样的人,那他也自然没必要再跟随,哪怕是今日死了也算是个正常结局。 毕竟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谋划的了。 “哈哈,哈哈哈!”曹操看他窘迫沉默,又笑了起来,然后伸出手拍了一把他的双肩。 “你坐稳了,不必担忧。” “公仁不是孟卓之流,只是未曾遇到明主罢了,能以左右逢源,进上下得见天颜,又能权衡利弊以盘旋堂上诸公,你之才能已然不在兖州众士族之下。” 不过比文伯还是要差了亿丢丢。 “曹公所言之事,我自是知晓,舍弟太过愚昧,但他在张邈麾下,应当不会做乱,这事必不是主谋。” “重要的是,我董氏如今迎曹公,乃是对曹公极大的帮助。” “哦?”曹操眨了眨眼,端坐了一下身体,“怎么说?” “世人皆知我弟参与了张邈乱兖州,便是贼子,既如此若是曹公不计前嫌,而我等又能履历战功,那自然天下人也知晓曹公举贤任能,岂不是大有裨益?” 曹操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嗯,所言极是。” “不过,公仁将我迎来此,入洛阳之后我该怎么做?” “袁绍又会如何?” 董昭当即拱手,立刻说道:“袁车骑兵马刚从冀州来,还有数日。” “然此举已然不尊天子,来不及了,诸公也不愿再等,任谁都看得出来袁车骑并不想立刻迎奉天子,去了冀州只会弄得主不主,臣不臣。” “既如此,自然乐意迎曹公。” “至于出处,应当寻一地,让天子离洛阳不远以稳住诸公将军,又可以有所凭大兴宫殿。” “最好是鲁阳。” “不!”曹操当即摆手,“最好是许县。” “哦?” 董昭眉头一皱,许县的话…… 离鲁阳又东移了数百里。 这距离很暧昧,看似数日可到达,可中间有七八个关隘,没有翻山越岭的本事就得一关一城的过。 “许县,才安全…”曹操再次补了一句。 许县就在豫州颖川腹地,离陈留一日之远,东郡兵马更是一日急行军便可到。 但是这个地方…… 不知道杨奉会不会答应。 董昭实际上心中有点犯嘀咕,不过既然曹公已经有了决定,说不定早就已经安排好了,轻易不会改变。 这天子的价值,最好是现在还有人要赶紧卖出去。 若是日后所有诸侯都不要,汉室逐渐衰微,慢慢的就卖不出价钱了。 他们这些乱世之中求变的家族,也同样慢慢的会没落,错失非常多的机会。 “好,自然都依曹公之言。” 曹操笑道:“那么,杨奉离得很近,公仁认为我是否该对他动手呢?” “否则,他在侧,总能为一隐患也,又如何肯让道?” 杨奉的确是…… 董昭内心咯噔了一下,因为他之前和杨奉商谈,就是准备将天子放在鲁阳。 如此可以掌控些许,不至于完全落入曹操手中而失去控制。 如若不然,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杨奉只是求在外诸侯合作,但是又不准备归附投诚。 合作同盟,总该拿出点样子来,断然不可什么都给了曹操。 董昭沉默了片刻,想起自己假冒曹操给杨奉写的那封书信,信上可是模仿了曹操的语气一口一个兄弟的。 其实还不光是杨奉,诸如李傕郭汜,他都一时兴起为求万全,写了书信去通达各方,而且还按照身份地位之高低,写得各有不同。 所以现在曹操来迎天子之事,大家早已有了点预料,都算是知道了。 想到这,他当即叹了口气。 书信之事,还是以后再告诉曹公的好。 “曹公,杨将军缺少袒护援助,将会独自归顺。镇东、费亭的事情,都是杨奉所确定,又听说他写信命令约束自己的士兵,足以看出他的诚信之心。应该时常派遗使者送上优厚的馈赠,答谢他的好意,以便安定他的心意。” 董昭转念一想,深沉的说道,“在下看来,曹公就说迎天子到鲁阳,鲁阳距离不远,杨奉不会怀疑,而且那是他们能接受之地。” “等路过鲁阳之时,再转而去许县,到时候就说许县距离粮草较近,鲁阳更远,他不会怀疑。” 曹操笑了笑,“好。” 他其实不是在问计,到洛阳东之时起,曹操就已经明白,这洛阳内斗可能已经有结果了。 派出来谁与他谈,都自然有一套说辞,所以很多事情恐怕都已经是他们商谈好的。 “好,那就这么定了,”曹操不拖沓,下了决定,一切依照董昭之计。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事成,功劳就是他的了。 董昭当即心中一凛,深鞠一躬,“多写主公。” 嗯,转得很快。 而且很是时候。 舒服了。 曹操战术后仰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豪气丛生,董昭恰到好处的一声主公,已经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 当天夜里,就此事两人商谈了许久,而董昭也适当的说了些许自己的心里话。 这等酒局,戏志才自然是在的,他和董昭当然也是相谈甚欢,两人各自了解过往之后,董昭对这位颖川的寒门奇人也是心生些许敬佩。 打光棍二十余年,还可出仕为祭酒,甚至到了曹操一口一个“堪称谋主”的地步,还说此次大事便是他在后推波助澜。 一下子让董昭也敬佩起来,因为他信中只有荀潇,自己那弟弟对荀潇也是赞誉有加,丝毫不吝啬。 这么说来,在荀潇背后,还有一个戏志才在谋划,方才可以无往不利。 那么曹操帐下的谋士便令人恐惧了。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大家尽在不言中,互相敬佩了许久。 直到后半夜,曹操才忽然开口,“得你二人,方得天子奉迎,日后可奉天子以令不臣,再匡扶我大汉之声威。” “如志才这般,暗中推波助澜着,才是我之肱骨!”曹操也算是喝醉了。 一扫阴霾,毕竟这些年被荀潇的书信折磨得不轻。 但身边谋臣本也有大智大才,又何须一直倚靠他! 如果多来几个志才这样的,那书信不看也罢!!无非是让宪儿看好了他,别让这小子跳去别人那就是了。 想到这,曹操顿时欣喜,啧啧感叹道:“此等谋略,卓识远见,文伯不如志才!!!” “哈哈哈,谬赞了,谬赞了主公!!” 戏志才嘴都笑咧开了,还是一连摆手。 心里简直舒服到麻痹大意。 哎呀,爽了。 我的确是付出了太多,安排了这么多暗探,整个曹营都是我在c! 唯有文若能与我相提并论!! 荀文伯?小技尔! 今夜这酒,喝得实在是舒服。 “敢问主公,文伯是……荀潇吗?” “不错。” 曹操点头称是,“便是他,那位暴殄天物月下斩貂蝉的所谓君子。” “哦,原来如此。” 董昭忽然激动了起来,“主公,等回去许县,还请为我引见其人。” “哦?你也对他感兴趣?”曹操写着眼看一眼,心道这小子还挺受欢迎。 君子之名的确是不一般。 董昭坦言,“真要说如今局势,便是从文伯那一方来了书信开始,我才会立刻离张扬而去,找杨奉联合,为主公牵桥搭线。” “什么?他也给你写信?!” 曹操顿时心中一紧,不知为何十分不舒服。 他怎么能给你写信呢?你们信里面都聊什么? 有没有说什么“以前车马很慢”这种浪蹄子话,他凭什么给你写信啊!? 平日里给我写信都不够吗? 我其实并不在意,但自家谋士给别人写信肯定不行啊! 要不这董昭,用完了把他贬谪出去算了!!! 他和文伯写信!? “哦哦,不是文伯本人,乃是舍弟,实不相瞒,舍弟董访,此时正在文伯帐下。” “哦,那就不奇怪了。” 曹操语气顿时缓和,连带着整个屋舍内的气氛也缓和了下来。 我就说嘛。 那小子只和桃儿写信才对。 不过无所谓。 谋士也有往来,疑人不用何须动气,很正常。 区区些许书信而已。 曹操心里思绪万千,这时候董昭又笑着道:“正是舍弟投诚,令我为主公奔波,这也是莪董家偿其罪也。” 曹操懵乱了一下,“什么意思?” 戏志才也愣住了,“公仁快快说来,这里面有文伯的事?” 怎么又有他。 哪儿都有他就离谱嘛。 不是我推波助澜的吗? 董昭你仔细想想,是不是遗漏了什么,是我的探子接近你,拉拢了你对不对。 这两人一逼问,董昭心里也急切起来。 怎么了这是? 他忐忑着,支支吾吾道:“呃……此事,两位不知道?” 两人同时摇头:“不知道啊,他在寿春。” “那就奇怪了,”董昭看了看戏志才,又看了看曹操,大眼瞪小眼的,懵了。 “那方才一夜,我都在夸赞此事,主公夸赞志才的样子分明就是知道的呀?” 哦,夸错了? 曹操嘴巴咂了几下,啧。 甚至看了戏志才一眼。 你认什么。 还大慰平生纵酒激昂,激昂个毛。 “这一切,乃是文伯在后推手?”曹操表情狐疑,断然不敢相信。 绝了。 他人都不在,还可以谋划迎天子之事!?这荀老二到底是个什么妖孽! “这倒不是,”董昭笑了,“乃是我自发而为,只是舍弟如此倾佩文伯,我自然要有些功绩,方敢投诚,所以才暗中谋划这一切。” 曹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这特么的,叫特么的惊喜。 “文伯……” “罢了,志才的确也劳苦功高,”曹操冷不丁的夸了一句,对戏志才露出了勉强的笑。 戏志才面庞顿时苦涩。 您这话……说得好冷漠,好像我不曾让您快乐过。 …… 一夜过去,天子迎出,各方人士因为董昭早已经提前打点,所以不曾阻拦,曹操大军在侧,当然也不敢阻拦。 是以,曹操以洛阳之中各个将领人心各异为由,为保天子安危,现今不好留在洛阳匡弼天子。 于是要移驾鲁阳。 杨奉自然和韩暹一同关注,数日行军,谁知曹操在到达鲁阳之后,非但没有停下。 反而带着文武东走,直奔许县。 那杨奉顿时就明白不对劲了。 叫上韩暹带上大军就开始追逐,这是必不可能让曹操如愿的。 一旦落入他手,这些所谓保皇派的兵马几乎要全部受掣肘。 而杨奉也绝对没有极高的地位,被骗了,兵不厌诈的混账!!! 他数万大军一同出动,从屯军的梁县出发,只留下了二三千残兵老弱在守。 如此浩荡,令整个洛阳周边都大为异动。 偏巧,此时在鲁阳附近一处山林之中。 一骑冲入临时搭建的营内,将消息告知了一将。 这人是赵云。 他一听到消息,马上就站了起来。 神情无比震动。 “就在今日!!!” 我早就知道,文伯叫我来此,绝不是赋闲,而是给我这个机会,立个天功!!! ------------ 第一百一十四章:啊?这背后推手是他?! “将军,主公大军就在这条路上,消息打探清楚了,护送天子去许县。” “本该是在鲁阳,但临时决定去许县。” “不是临时,”赵云冷然而立,神情凝重,此刻内心思虑万千,许多暂且没想明白的事,一瞬间就明白了。 这绝对不是临时起意。 主公迎天子去许县,而文伯则是叫曹纯在许县先行置办了那么多宅院。 这些宅子与地有了,拆掉那些院墙整合一处,那岂不就是一个宫殿之基吗。 而他现在也不由得反思自己所处。 早在数月之前,文伯派他到许县之西,说是要保护那女子。 可其实,区区一个女子何必需要上千精骑来保护,这本来就过于荒诞了。 但是此刻,消息传来的一瞬间,一切都明了了。 赵云当即明白,这一切都是暗中安排,文伯也知道我报恩心切,特意在这里排布军力,或许他早就已经知晓,天子将会途径此地。 “立刻出击,跟着我去!” 赵云此时不再犹豫,穿戴兵甲,拿上银枪跨马而上,不多时带着手底下的兵马冲锋,从山坳之中出去。 行军数刻,大概四五里地就已经听见了大军追逐之声,而他刚好在侧翼,曹操大军护卫天子,且战且退。 他在高处看准了一人,此时地形尚好。 于是反而勒住了缰绳,秘而不发。 赵云指了指那大军之中为首的几人,对左右道:“诸位,等他们先军进入,而后我们在从山林掩杀出去,到时候凭借气势先行取首,将那敌将斩杀。” “都听将军的!” 子龙所带的兵,基本上都是自己从常山带来的乡勇所组,这些人跟随多年,对赵云几乎是有盲从般的信任。 大小战事经历数次,早已经有了默契,而且彼此之间敢于将后背交托,悍不畏死。 此时。 曹操大军在退,他人在先锋军之中,和董昭等人一同在宽敞的座驾上。 一路上,他都很少说话,但董昭却越发的心惊。 虽然被追逐,但是曹操展现出来的沉稳,就好像常年被人追逐的那种,已经久病成良医了,根本一点都不慌。 可他不慌,董昭心里慌。 天子虽然在手,诸多文武也同样随行,若是真的被追上了,恐怕这半路就要死不知多少汉室官员。 而天子必然也会受惊。 天子嫔妃,宦官随伴,婢女等等,必会大乱,到时候一旦产生了哗变,他这到手的功劳很可能会变成灾难。 许是见他坐立不安,曹操冷哼了一声,“为将者需冷静,气度需保持,慌什么?” “主公,我……” 董昭苦笑,他真的慌,但是又不敢说出口来,这事引他推动而起,若是真的最终被曹操怪罪,也只能认栽。 曹操笑道:“公仁督军甚严,应当明白,我军势不乱,进退有度,任他杨奉追逐百里又如何?” “此时已入山林,他追不了多远了,逢林莫入本是常理。” “不过,他要是入此山林,便不能让他出去,我方才三道军令,已经传了出去,而志才并不与我一同回去,你猜是为何?” 曹操老神在在的模样,颇为有些高深莫测。 董昭这时候逐渐冷静下来,才回想起曹操这些年在外作战打出来的名声,传得玄乎些的,甚至还有人上一句“用兵如神”。 他猜测了片刻,没什么结果,但戏志才既然是军师,当然手中还能有信令可指挥其余军力。 “主公是留有暗兵?” 他猜测式的问了一句。 “杨奉屯兵在梁县,如今我转道去许县,他必然是情急之下倾巢而出,留下兵马必然不多,我可断其后路。” “等他追逐我过深,又可在两侧埋伏,将其诛杀,或者缴其部众。” “嘿嘿嘿……” 他说到这,忽然笑了起来。 这是第一次发笑。 让董昭心里却发寒。 他早就在算计了。 这等人,心思活络到了何等地步,目光又是这般长远,他似乎早就知道杨奉会来追逐,所以安排部署好了各级的兵力。 如此之人,怪不得可以平定百万青徐,又可以将袁术打得抱头鼠窜,不敢再战。 日后,怕是袁本初也斗不过他。 只是,他根本就不信我,也不信杨奉,所以才会这般安排,如此看来,曹孟德乃是枭雄之辈,俯瞰天下生死,以霸道立本。 日后侍主不可懈怠了。 这气度,当真是沉如深潭,不可见底。 “主公当真是,算无遗策。” “不必颓唐,杨奉若是不追,他也不会落入网中,”曹操百无聊赖,又有些懒散的说道,但这一句话就已经算是言中了董昭此刻心中所念。 “我并没有寒他的心,只是在确保天子,万无一失罢了。” “杨奉如不追,那等我到许县之后,自然为其请封为爵,做個四镇。” “只可惜。” “那是,”董昭汗颜,一时间甚至是心里都不敢乱想了,“主公真是天下无双之人,进退之间有如此排布,在下庆幸。” “哼哼……” 曹操拨弄了一下车架上的门帘穗坠,长叹了一口气,眯着眼看向了远方,淡然的道:“那是因为,我以前追别人,差点死了。” “如同今日杨奉追我。” 倾巢而出,情急而追。 随情况有所不同,但结果不会有错。 那一战损失了不知多少人,卫兹、鲍信之弟,还有无数兵马折损,若非是曹洪借马,自己也逃不出来。 西凉军之中,大将徐荣并非浪得虚名。 不过战随败,却可学得经验,日后便不会在这么追了。 “主公大才。” 董昭当即执礼而拜。 深感佩服。 这世上,像这等临危不乱,又能保持沉稳气度的雄主,还能有多少呢? 杨奉骤然来追,结果便是落入陷阱之中。 曹公早已将一切都掌控在握。 此时他的身躯在董昭眼中,只有伟岸二字。 不过,远处忽然追逐而来一哨骑,奔驰如雷追逐上了车架,并排来到曹操身侧,朗声喊道:“主公,后方有伏兵杀出,已将杨奉先锋将军斩首!” “观其军旗,是荀別驾麾下赵子龙!” “什么?!” 曹操猛然跳脚,眼睛都瞪大了,背着的手忽然间捏紧,“他怎么在这里?!赵子龙?!” “赵子龙在这里干什么?!” 卧槽?! 搞什么?! 赵云能有多少人,别被围在其中死伤大半! 我这是佯装而逃! 诱敌深入。 你别去送啊!! 你们死士营可都是文伯的宝贝啊! 若是死了大半在这里,我回去必定会血亏大量钱粮! 曹操人都麻了,当即慌了起来,勒住缰绳让大部队停下。 “回去救他,斩了敌将不算什么,杨奉在后军,自然会围杀他!” “不,子龙将军已经在杨奉军中杀了三个来回了,现在他们军阵完全乱了,我方大军正在追逐。” “哦,那就,那……那就没事了。” 打赢了啊。 啧。 曹操咋舌了一声,一下子放松了起来。 转头就看见董昭在盯着自己目瞪口呆。 当即轻松一笑。 “我就知道,子龙之勇猛,文伯之诡谲,必然大胜,根本不慌。” “可主公方才有点急。” 董昭下意识嘀咕着。 曹操眉头一皱:“我急了吗?” 旁边曹仁探了个头过来,点了几下,“对,大哥是有点急。” “没有啊,这我急什么,呵呵。” 曹操摆了摆手。 嘴角猛然抽搐了一下。 但是心底里却忽然有些想笑。 文伯安排赵云在此,特意为我斩杨奉不成? 这倒是省下了不少麻烦。 毕竟他行军是临时分兵去埋伏,不一定能准备妥当。 但是杨奉大军追逐之时,一直盯着曹军动向,所以在前段路上就不会太警惕。 荀潇这人狠,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提前数月就已经叫赵云出来了,这简直是…… 宛若鬼神。 他怎么知道要走这一条道?! 等等! 曹操忽然一愣。 董昭乃是他麾下董访之兄。 而董昭为我穿针引线,正是因为有董访在,所以可深知其兄为人与才能。 而后子龙出现在这鲁阳半途,刚好埋伏后军杨奉之追逐,确切的说,不是埋伏杨奉。 是埋伏任何一个敢于追击之人。 那么就意味着,他早已经知晓莪会接到天子,而去向乃是许县。 许县的话…… “天呐!” 曹操登时瞪大了眼睛,茫然看向苍天,神情满是不可思议。 许县那边,曹纯买了无数相连的大宅院! 而曹纯和荀潇走得最近! 这么说,迎天子这背后真正的推手,其实是他荀文伯?! “是他荀文伯?!” 曹操脱口而出,仿佛是在反问自己。 这一刻,他将这些日子来发生之事忽然联系一处,得出的这等结论简直是让曹操心中骇然。 这世间竟然能有如此近乎鬼神之人?! 还是人吗?! 若真是如此,他才是真正的料事如神,智多近妖。 不过实际上。 荀潇现在对这里的所有事,都不知情…… 但这足以让曹操震慑许久,很多事情不能细琢磨,一琢磨自己能震惊半晌。 杨奉兵马被赵云突袭,斩破了中军,曹操大军回身而扑,曹仁的虎贲在半日之内追逐了数十里,反而大获全胜。 那更远处的追兵,几乎是没有再继续追逐的欲望。 只能退避三舍而观望,就这样眼睁睁的看曹操将天子接往许县。 而后将兵马囤积在许县附近的城池之中,慢慢屯兵以收拢百姓,存粮以劳作,这些兵马为日后天子之侧的护卫,自然是可以问天子要粮的。 实际上就是问曹操要粮,若是不给,其心自然可诛。 当然,给了这些人也不舒服。 原本我们拥有天子,让你一个在外的诸侯领兵来护卫。 现在怎么……我们要跑去你的地盘匡弼,而不能带兵,这不就是我为鱼肉,你为刀俎。 当梁县的大火烧起来之时,这些诸侯算是才看清此刻的局势。 这曹孟德,现在已经是又一个李傕、郭汜了。 他们争夺了半天,到最后什么也没到手。 最气的就是董承等人了。 若说董承、张杨等袁绍没有等到,退而求其次则是乐意将天子控制在自己的领地范围之内,然后消耗曹操的钱粮来资军。 好利用曹操,去养天子。 等袁绍愿意接纳天子的时候再将他送去冀州,这样的话既不用担忧再起战乱,又可以有无数钱粮来资军养民。 谁知道曹孟德…… 好深的心计,杨奉和韩暹之军,杀的杀,降的降,已经是溃不成军,这两人也带着残余部众向南而逃,不知去向何处。 可怕的是,在这行军之路途上,早早就有伏兵。 人们收拢了各方消息之后,才算是在战事结束一两日内搞明白了背后的事。 那一支伏兵,成了关键。 正是因为他们突然出现,杨奉措手不及,损兵折将,才有了后面曹军之追逐,不然的话曹操要布置伏兵,还需不少时机。 甚至在他布置之后,由于太过深入,杨奉军随时可以撤退,但那个地方杨奉一直跟着,当然不会想里面有伏兵。 这一战,曹操虚实用兵之道,神鬼莫测之心,令这洛阳诸多将军又更加心惊。 便是李傕郭汜追来,也不敢入那豫州、兖州境地,当今天下若是还有诸侯要争夺天子,恐怕就只有一个袁绍了。 好厉害的曹孟德。 董承等人自知失了势,天子已经丢了,无奈之下只能跟着去许县。 别的不说,明面上曹操还不敢对他们如何,毕竟这一帮人都是护卫天子东归的功臣,可以挑点许县的不是,静待时机,看是否还能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许县区区一个县,无非是曾经有不少文人雅士文汇于此。 但绝不是什么重镇之地,我就不信,还能起一座宫殿?! …… 许县。 曹操还在路途之中时,就已经让荀彧先行回去,召集兖州、徐州境内重要官员迎接天子。 当地百姓得知,自然也是奔走相告。 那一日许县有曹氏六万精兵驻扎,分别护卫在了一侧,而南侧与西侧则是保皇派的兵马,董承等人有两万余分派,算得稍稍相抗。 迎天子之后,曹操直接叫人去找曹纯。 有些事情,他必须要问个清楚,否则心痒难耐。 ------------ 第一百一十五章:各方摄伏,方为建安。 “子和!” 曹操进了衙署正殿,曹纯已经被叫到此地等待,这时候是一脸懵逼,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在临来的时候,文伯使了个眼色,似乎是说自己的好运真的要来了。 “你的宅子,全部拿出来,改建为宫殿,日后天子将会在许县常驻,你亲率虎豹骑护卫左右,我向天子请封你为执金吾,如何?” 曹操言简意赅,开门见山,一番话说得曹纯脸色逐渐精彩。 真的来了?! 来好消息了! 这些宅院献上去,那就是功绩,我乃是提前为了天子来置办了屋舍,并且有些事说出来也不算什么了。 曹纯当即抱拳,朗声笑道:“大哥!我早知天子会在许县,其实我当时置办院落宅屋,就是为了能改建宫殿!” “实不相瞒,在宅子之内,早已就已经起了一座宫腔院落了,只是还不敢以高墙封顶而已!” “现在大哥既然得了天子,只需三天我就可取材完工!” 曹纯挺直了腰板,语气都是趾高气昂起来,这是大大的出了一口气,对于他来说,之前来许县置办宅院所受到的非议,这一刻都不算什么了。 曹操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这件事曹纯当出说出来的时候,曹操是没有半点猜测的,毕竟谁又能想到不到半年,天子便东归到洛阳了呢? 如今接到天子,所有的事情都在一瞬间迎刃而解,包括曹纯也是其中一环。 他买宅子这件事,若是荀潇也知道,那就可怕了。 这等排布计策的手笔,已经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了。 曹操自信自己若是还在世,能够稳压荀潇,甚至压制整个荀氏家族,让他们归于自己所用。 不是用计策,而是用恩情,这是曹操自己的魅力所在。 但他若是不在了呢? 身为一個主君。 此时的曹操,担忧与惧怕胜过了喜悦。 最重要的是,荀潇手里面还有兵! 如同前些时日,赵云出现在那战场上一样,都是他意想不到,并且大为诧异之时,荀潇安排他在那个地方埋伏,根本就是不着痕迹。 没有人可以推想到为什么。 但曹操在来的这一段路途中已经想明白了。 不是荀潇算到了他们会经过鲁阳。 而是他暗中安排的一切,都是为了推动天子,走鲁阳。 甚至连我也算计在内。 如此之人,何等可怕。 若是有一天桃儿也控制不住他,该当如何? 只能杀了! 曹操的眼神忽然锋锐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转为柔和,由此同时而生的想法是,若是真的杀了,他其实也舍不得。 然后在片刻沉默之中,看向了曹纯。 “子和,我现在问你,你为何要在这许县,买宅子,又为何知道天子会到来?” 曹纯一愣。 然后眼睛眨了眨道:“我,我是知晓此地乃我腹地,而大哥想要真正争霸,甚至是与袁绍抗衡,必然是需要占据天道。” “而天子在长安,本就已经是形势可危,迟早是会东归的,而一旦东归洛阳,距离靠近的鲁阳不可能成为腹地,大哥若是争取的话,就只能是许县。” “许县之地,是颖水腹地,依山傍水,又有一条颖水贯穿而过,只需就地取材就可以堆砌建立华丽宫墙。” “而我方兵马就在附近,当然是在许县最好!” 曹操听完,神情颇为有些许动容,但是却没有意外,暗暗的点了点头,最后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伸出手捏住了曹纯的肩膀,郑重的道:“既如此,日后大任我便只能交给你了。” “好!” 曹纯顿时惊喜,“大哥你放心,我誓死护卫长安之侧,绝不会让天子有事!” “嗯。” 曹操实际上说的可不是这个。 因为曹纯方才的回答,已经让他确定,这必然是荀潇教他说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等思绪虽不是什么高明见识,但是却不太合理。 许县依山傍水不错,但同样的地方还有数个。 而且曹纯很少到颖川来,年轻时候也不在颍川游走,他不知道许县这等地形意味着什么。 没那个能力,知道吧。 一个武将,不看兵法看水陆地理之位。 这有可能吗? 不可能的。 所以曹操所言的重任,和护卫天子自然是没关系。 但不重要了。 事已至此,顺其自然。 文伯,必须要赏,但他麾下的死士营,也需要严格控制,不能再继续壮大了。 …… 数日之后。 一个初建之宫殿很快坐落,原本就已经有了围墙地基,所以只需要立柱的话并非很难,虽然不够巍峨,还很简单,但却勉强已经让那些公卿无话可说。 曹操拟定了一个功绩奏折,也是这些年的功劳簿。 送到了天子面前。 天子身穿黑色华袍,在偏殿坐塌上接过这奏折,顿时看了几眼,清秀的面容上忽然逐渐疑惑起来,有些奇怪的抬头看向曹操,问道:“爱卿,为何不给自己请功?” “只是要,要……司农?中郎将?” “爱卿为司空可好?如此方可顺理成章管辖钱粮米粟,可管辖境内兵马。” 保皇派的八万人都不在附近,而且还在互相内斗。 而且刘协也明白,真要说起来,那所谓的护卫天子的兵马八万人,本就是各大将军为了争夺功绩而汇聚。 现在自己移驾到了许县,就已经不再能让他们保护了,功绩几乎已经全部在曹操的手中,保不齐,曹操也要像董卓,李傕郭汜那样,做个霸权掌控之人。 不过现在看来,他似乎是看错了。 曹操好像没那个意思。 “我倒是随意,”曹操拱手躬身,颇为恭敬,但是表情很是轻松,“陛下给我什么,我就要什么,本就是汉臣,没必要奢求过多,漫天要价。” “但是麾下之文武,功绩当赏,他们的确为大汉立下了汗马功劳。” “那这不对啊,”董承忽然凑了过来,诧异的瞥了曹操一眼,“为何你为袁绍请大将军之职呢?” “袁本初坐拥三州之地,麾下雄兵四十万余,还在逐年增多!他不是大将军,难道我是?” 曹操似笑非笑,根本不与董承虚与委蛇。 这帮大臣,他算是看得明白,就打算让自己去请一个大官。 非是大将军就是丞相,一旦如此,袁绍必定不服,在外做乱。 他们好看戏,再引得两军相斗,从中再图一个发展,这等心思曹操岂能不知。 若是董卓那种人,很可能就要了丞相之位了,当然,他当年的确是急不可耐的去当了相国,但结果大家也都明白。 犯其众怒,而失了势。 但是奉天子嘛,就该是循序渐进,不能太过着急冒进。 “这么说,曹司空果然是忠君体国。” “正是,”曹操全然当做没听懂董承在讥讽,直接了当的应承了下来,他就是忠君体国之人,“陛下还请酌情考量,除此之外,宫殿依旧还在加紧修建之中,在许县之侧,靠近水流之地,我会修建一座巨大的粮仓。” “我兖州,徐州去年得粮百万余斛,百姓早已温饱,家中有余粮,是以五铢钱之铸造,可以恢复至大钱币,消除董卓当年削币之政。” “好,好……” 刘协顿时点头。 你看,我就说你适合做司空,你现在做的无一不是司空该行之事。 兖州、徐州富足安定,兵马强盛。 豫州之地现在天子驾临,皇宫都城于此,当地那些积累了这么多年的隐士,胸有才学之人都会马上来投。 不断进入曹操麾下,他会在数年之内不断壮大。 刘协聪慧,看得懂此道理,最重要的是曹操在徐州还有仁爱之名,这名声足够让老百姓哭泣的了。 何等的威名。 恩威并施,治三州之地还游刃有余,曹孟德经国大才,天下少见之人。 比董卓之流全然不同,厉害。 “朕,在此等待,一切事宜都交由爱卿统筹,另外,还请爱卿为我感谢曹公。” “他送来之物,解我思念,有心了。” 曹操嘿嘿一笑,点头应承。 父亲的确在寝宫之中送去了很多皇宫之中的旧物,让天子可以睹物思人。 毕竟在东归的时候,后来被李傕兵马追逐,导致大量的财物玉器都流失在了半路途中。 这时候以此来缓解天子之情,他自然是感激,而天子这么一说,那些公卿大臣自然而然就没有反驳的可能。 一连数日,许县改名为许都,扩建向外,建立粮仓,屯兵左右。 还有行策用政,人员任免等等,都在忙碌不堪。 因此让曹操根本很少有时间去休息。 总算安定了下来。 一直到六月底,最为炎热的时候,各部才正常运转而不再着急,各地税收等也开始逐渐征收。 在外那些保皇派的将军们,终究还是不再有什么动作,默认了天子在许都的事实,各自领了官职,屯兵到州郡之中去。 是以国号顺理成章的改为建安元年,天下大安,大汉这架破马车,换了一个执鞭的“马夫”,估计又能再跑数十年。 …… 这时候的宛城。 张绣也听从了贾诩的建议,和刘表讲和,并且投诚麾下,请求准许在南阳宛城屯兵。 刘表经过和麾下大臣的商议,给张绣送去了粮草,让他驻守宛城,从此两家讲和,互为掎角之势,守住荆州一地,保一方百姓安宁。 衙署府邸之内。 正堂上张绣在伏案浏览着什么,贾诩从外快步进来,气度不凡,清瘦严肃,冷着脸到了面前来,“将军唤我?” “先生!” 张绣立刻起身,上前来如同弟子一样执礼而拜,将手中的诏书递给了贾诩。 “您看看,这诏书上,追封莪叔父为杂号,为何只字不提我?” “还有宛城兵马,也不曾有天子使者来交谈,而当年那些共谋的将军,也不曾来信再说些什么,那我的处境,真的只能为刘表所用了吗?” 张绣面容英朗,神情却有些慌张与愠怒。 他感觉没有受到尊重,好歹他大小还是个将军,手底下有数万人,自己的武艺也不低,凭什么一封诏书任免都没有?! “哦?!将军是在为此烦忧?”贾诩意外的盯着他,羽扇扇动了几下,脸色逐渐轻松精彩,最终呵呵笑了几声,在此拱手道:“若是此事,倒是要恭喜将军了。” “何喜之有?” 张绣心里迷茫,喜什么呢? “看来,那位曹公很快就要亲自来招降将军了。” “到时,将军便可择情而归附,既能回到天子麾下,又可达成先将军心愿,让麾下这些跟随的兵士都有个去处。” “将军的封赏,应当是在曹公来之后。” 现在当然不会封赏。 你都已经在宛城了,怎么可能让你名正言顺?而且你又年轻,欺负的不就是你。 不过真好。 贾诩暗自笑了笑,来就降,降必重用。 要知道,宛城可以是刘表挡住北方的第一道防线,也可以是北方踏入荆州的第一步踏板。 如此战略地位,岂能卖不出价钱?! 贾诩对自己的眼光很是自信,但他现在最好奇的是,是谁在背后推动了天子去许都安住。 当初多少谋划,献言无数,都只是为了让天子能够推出来,东归洛阳,至于谁能够勤王而接,就是各凭本事。 说白了,对于贾诩个人而言,他只是觉得李傕郭汜差不多没出路了,自己要想办法离开,去可以长久的地方。 最终能够安享晚年。 从打探的消息来看,里面多次出现了一个名字。 荀潇。 荀潇的话,贾诩听说过一点,计策不错,善于内政。 但是这种大局面,他一个荀氏的年轻人怎么会牵扯其中。 “那,我就等着?” 张绣当即疑惑,“等着就行?” “当然不行,”贾诩收回自己的思绪,笑了起来,“将军要日夜操练,强兵屯粮,等曹操来的时候据险而守,要令其有所阻碍。” “等他至少能到渭水,再与之商议归附之事。” “哦!” 张绣连忙点头,战术后仰。 明白了。 不愧是您。 卖价钱当然要展示一下,得力挫曹军哪怕一次才行,如若不然,日后归附了也不会得到重用。 ------------ 第一百一十六章:他一个儒生,就拿他下刀! 许都。 内城荀氏府邸之中。 这一夜家宴。 荀彧和荀潇在其上,宴请了族中的亲朋,以告慰先祖,以庆贺天子东归。 同样也是庆贺荀氏逐步壮大,已然不是乱世刚起之时的没落家族。 光是为令君的荀彧,令尚书台之事,又得封列侯,这等成就已经超过了诸多先祖,更别是荀潇和荀攸了。 一门三英杰。 荀潇升任了五官中郎将,死士营可扩军,得封绥亭侯。 但是今夜,他却是最闷闷不乐的那一个。 “二叔,怎么不开心?” 荀攸凑过来敬酒。 这时候,其余的荀氏与外族亲朋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是以他们三杰自然好商议。 荀彧不喝酒,所以此时已然还是很清醒,倒是荀潇已经有点脸色发红了。 他叹了口气,看向荀攸,叔侄俩眼神对视了片刻,荀潇发现这侄子的眼神,如今似乎出现了一点点变化。 以往那种蔑视之中带着些许期待的光芒已经不见了。 现在就是多了几分崇拜。 “公达,别喝了,再喝真的要玉玉了。” “二叔怎么还,不高兴呢?” 荀攸笑容僵硬了一下。 心里觉得离谱嘛,今日不该是高兴到豪气万丈吗? 如此年轻就可做五官中郎将,这官职倒不算什么,无非是从文官暂且转为武官,又在将军之下,但重要的是,将官籍从曹氏,转到了汉室。 这是荀氏所需要的。 而他荀攸,如今也有一二千石可做,但却不必赴任,只需要派遣官员,巡查数次,便可稳固当地。 但真正让荀攸觉得高兴的是,荀潇封侯了。 二十几的年岁,便可以封侯,这在荀氏的族谱之中可罕见,几乎就没有,他荀攸年过半百方得此位,已经足够高兴了。 乱世之中可以立足,甚至还能名扬一方,而荀潇封侯,更是值得大书特书。 前些年那些对荀氏极不看好之人,自然也会羡慕不已。 “唉,封侯非我愿。” 荀潇偷偷的看了一眼赵云。 无话可说! 乌鸡鲅鱼! “这叫什么话。” 荀攸愣了片刻。 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吐槽。 还非你愿,做个君侯不必以前当主簿好? 三年前的你,还是在帐门前泼水的一個小吏而已,如今却已经有亭侯之爵位,地位不可谓不遵崇! 麾下还有死士营二千八百余人! 个个都是龙精虎猛的好手。 整个许县的人,包括那些保皇派都要羡慕到头皮发麻了,还非你愿! “二叔过谦了,此次你暗中布兵,推动天子之事,已逐渐传开了,如今这名声比起什么月下斩貂蝉来说,要好得多。” 荀攸喝了一口,接着说道:“我荀氏被成为三杰,都是文官出身,唯有二叔你这中郎将沾点武官,此代表主公信任。”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不可为武官,乃是不好带兵,叔叔已经得官吏擢升之信任,而二叔就不能再去领兵引军权。” “但是现在,天子在许都,天下必然文汇于此,我荀氏大放异彩的时机也就到了。” “二叔年纪尚轻,日后恐怕真正要辅佐的,乃是下一代。” “是昂公子。” 荀攸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荀潇和他对视着,心中也不由得感叹,这位老侄子的确很长远,一眼就看得明白这封侯拜将的目的所在。 五官中郎将和侯爵,都是让荀潇可以暂且离开曹氏,先行打入朝堂一派,日后他要面对的便是三公九卿那帮人。 其中的保皇派、汉室旧臣、士族推举的各个官吏多如牛毛,派系又复杂,曹操乃是想要他在此积累政绩,站稳脚跟。 等到大功可竟时,再进位,辅佐曹昂。 可惜曹昂…… 荀潇惋惜一叹,幽幽的道:“唉,卷入这等争夺之事,同样也极为危险。” “怎么会危险呢?!” 荀攸没看明白。 没有公子争啊!? 这争什么争?其余的公子掺在一起日后全部封公便是,但大位必然是昂公子的,他乃是长子,而且如今在军中已经颇有威望。 很明显这个位置让你积累镀金,日后好给曹昂公子去做左膀右臂,这为的是曹氏江山的长远日后! 这有什么不行!? “唉!” 荀潇懒得说,反正说了也不知道怎么和侄子解释。 最终只能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侄子,没那么简单,这些保皇派水很深的。” “我现在进入他们的视野,唉……估计还得麻烦。” “公达,你长点心吧!” 荀攸摆了摆手:“吃不下了。” 啧。 荀潇偷偷白了他一眼。 他怕麻烦,本来就喜欢佛。 现在想想,估计日后要卷进某些斗争之中被针对了,若是能再来个帮手来就好了…… 善于弄探子,而且对局势把握极其果断迅猛,又心狠手辣的。 这种谋臣,有么?! 荀潇摸着下巴,仔细思索着目前还在野之人,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人来,苦恼。 但在此时,一个披坚执锐的宿卫匆匆被王二带着进了内堂来,神情有些轻快,一路到了荀潇面前。 凑近到耳边,小声道:“君侯,您之前要请的两位神医,都到了。” “哦?在哪里?” 荀潇顿时惊喜。 这两位可就不简单了,张机、华佗。 没想到小小的一个许昌,能同时见到他们二位! “快带我去!” 荀潇当即站起身来。 这消息,本来也没打算瞒着,所以被荀攸听了个满耳,他暗中摇了摇头。 这二叔,心性还是天真无邪了些。 他无病无灾的,请什么神医,难道是对医术还感兴趣? 有这时间还不如去钓鱼呢。 呸,不如去练兵。 他和荀彧对视了一眼,发现叔叔并没有怪罪,甚至很欣赏的看向荀潇的背影,仿佛在看向往的自己。 …… 许都。 内城的卫将军府。 同样也是庆贺宴会,请了不少人来,其中太尉杨彪赫然在列,据说还请了之前的洛阳尹司马防,这两人便是士族之中身份地位较高者了。 但司马防婉拒。 而钟繇等人还在关中返回的路途之中,所以并不在,此处还有不少校尉,杂号。 都是与董承关系不错,或者有旧之人。 董承为卫将军,地位极高,而且他的女儿为董妃,又是外戚。 所以往来院落里,自然不可能有白丁。 其中簪缨之家的杨彪,就自然与之最为亲密对等。 院落内歌舞升平,他们二人则是并排在主位,凑近而聊。 但是,董承的笑容看起来其实还是有些耐人寻味,“唉,说到此局势,我兵马尚且在外,要进许昌至少一日。” “沿途行军会被探哨发现。” “不过,曹孟德现在对天子礼遇有加,从不威逼,难道他真的是忠臣?” 杨彪笑而不语,喝了几口酒之后,眼神稍稍晃动了些许,沉声道:“曹操必然不是。” “曹孟德无非是要循序渐进,蚕食汉裔罢了。” 他看得通透,诸如司空,司农,大司马等职都尽皆是自己人,或者是发出去。 譬如给袁绍一个大将军。 但只是名头而已。 可一个虚衔名头,袁绍要接受的话就得来奉诏,承认曹操手里的天子之名。 而且日后要伐曹操,就必须要有最为合理的理由,否则的话将会师出无名,被定为造反。 曹操现在,已经堵住了悠悠之口。 而且还在积极设立校事府。 校事府之中,都是他的心腹精锐之人,武艺超群,而且文职都是机敏诡诈之辈。 不只会是何人来任职。 “若是他是真的忠臣,为何要设立校事府?国舅可知道,这校事府一旦设立,你我皆在掌控。” “或许今日这宴会,都不敢随意而言,更别说畅怀痛饮,”杨彪摇了摇头,这局势完全不在他们手中。 老汉臣怕的是如今到了许都,不过是换一个地方侍董卓罢了。 但现在看来,曹操如果不是仁德忠义之人,那就是个比董卓更加可怕的枭雄。 校事府……一旦落成,日后整个许昌一样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嗯……太尉觉得,这校事府令君会是谁?” “不知道,难以猜测,但必然不会是他曹氏自家人,曹孟德这口实还是不会给我们抓住。” “他本人不太在意名声,但这些年偏偏在兖州,徐州都有极好的名声。” “是,颍水荀氏为主,那年轻人有可能,最近声名鹊起的荀文伯?” “有可能。” “也有可能是戏忠,戏忠除了为军师祭酒之外,这些年暗中负责探哨之事。” 杨彪与董承一问一答,在交谈之中将最近曹操身边颇为有名望的人都梳理了一遍。 这个职位极其重要,必然是要心腹,而且为了不成为董卓那等名声,肯定也不会是曹氏宗亲。 更加不可能是他曹操的儿子。 至于执金吾,已经是曹纯了,这许都上下多是虎豹骑护卫。 肯定是选一人可以相互配合。 最好,应该是那个荀潇。 “日后,我们则是要从这荀潇下手。” “嗯……”董承心里暗暗深思,他们人在长安许久,虽不知兖州与徐州之事,但是却也听说过荀潇的声名。 此人,善于用奇兵,应该是师承曹操,若是要谋划的话,需得提前除掉他。 荀氏之文士太多了,除掉这人方才好,他太年轻了,日后不可限量。 若是不能用计离间,最好便是刺杀。 董承眯了眯眼,喝了最后一点酒。 内心对荀潇升起了一丝恨意。 据说,天子东归之后,就是他在背后给曹操出谋划策,最终迎到了许都。 甚至半路上,还安排了一名武将,截击杨奉,否则不至于那么顺利。 此子,必死! 坏了全盘大计!如今只是区区五官中郎将,正好在最近时局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时。 刺杀他,只要将他宿卫调离,区区儒生又能如何,随便一条小巷,皆能让他喋血而扑。 至于身边宿卫……据说有一人极其贪财。 倒是可以试试接触一下。 …… 许都驿馆。 荀潇从车架上下来,快步而踏进了大门,很快就看到一个老者,一个精神奕奕的中年人在交谈。 彼此间谈笑风生,互相欣赏。 赞誉根本不吝啬,拉着手聊得很是兴起。 察觉到他进来,两人同时转头来,那老者先行微微鞠躬,道:“在下,久闻君侯之名,如今君侯所请,特应邀来会。” “恭贺君侯,”旁边那中年人稍显沧桑,但是神情十分坚韧,仿佛内心有追逐之求,从来不会因此动摇。 这人,应当便是张机,张仲景。 荀潇派人寻他们,又邀请而来,为的是令两人能齐聚一堂,其实当时本也是想尝试一番。 却没成想,真的能全部请来。 “多谢两位赏脸!” 荀潇当即执礼而拜,行大礼,这能请来,估计他的君子之名,加上迎天子的功绩名望。 否则张仲景这种本身二千石都不做,要去行医治寒症之人肯定不会因为官威而来。 “君侯过谦了,老朽也想来看看,救了天子回来的年轻人是何许人也。” 华佗乐呵呵的笑着,半白长发,半白胡须,但是精神矍铄。 “这次,是准备请两位来做个医术交流。” 华佗的笑容凝固了一下,“嗯?!君侯懂医术?” 那边张仲景也是奇怪,甚至还小兴奋了一下,这位君侯,和我一样? 要不君侯别做了,五官中郎将别做了,跟我一起游方去!!! 荀潇背着手道:“今年冬日,自北方冀州而来的灾民,必然会增多。” “而天子脚下,须有仁德安宁,在下想自发的请两位,统率医官,为大汉出力,治疗冬灾之患,对此我还有一些防止冬寒的见解。” “可与两位先生交流。” “如此,能让百姓安定,为大汉重振声威。” 自发?!? 华佗和张仲景顿时对视了一眼,这可不简单,若是曹公示意倒还合理,毕竟他刚刚迎了天子,自然需要声名。 可你自发。 就奇怪了。 为啥? 这名声若是起来了,日后岂不是要被曹氏忌惮?甚至有可能卸磨杀驴啊…… 这位君侯是赤子心?真的想为百姓做点什么。 还是为了功绩,要与曹公分庭抗礼! 这位君侯!难道是当世枭雄!暗藏于许都吗? 荀潇看着两人惊诧不已,目瞪口呆的神情,心中暗暗放下心来。 看来是有戏了。 如此声名,桃儿若是知道定然会开心。 大汉子民逃于天子脚下,一定要安置才行,从现在开始准备,数月之后必然是万事俱备。 成竹在胸了。 ------------ 第一百一十七章:奉孝刚露头,又被按回去 这一年的收成是肉眼可见的不错,夏天没有旱灾与蝗灾,屯田的面积甚至再次增加,百姓人口也在逐渐增多。 而天子到了许都,将会堂百姓心安,对于曹操来说,同样也可以因此大做文章。 荀氏那位极其重要的三杰之首荀彧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会将豫州,兖州,徐州这三个州郡,人心完全稳固下来。 荀潇这么一说,两位自然也就明白。 这是利国的事,而且人家并没有强求,只是请来商议,若是不来可以走。 之前请的时候,也是派遣的军侯寻找,礼遇有加,并没有威逼。 华佗张机,两人都是云游四方,在各地去行医救民。 都有仁义济世之名望,但是这时候忽然来了荀潇这样,真正以方略策论,可以救民百姓之人相邀,那就完全不同了。 “君侯有济世救民之心,老朽很是敬佩,既然您相邀,我们便留下来。” “不过,君侯当真有医术可以交流吗?” “有!”荀潇当即笑了起来,“华佗先生好似有一套养补的拳术,叫五禽戏,是吧?” “不错!”华佗眉头顿时一皱,这件事他没有给太多人说过,都是自己身边人。 还有一些亲友。 其余的便是不信之人,或者说对“养补护气”一说不曾在意,又或者是并没有觉得是什么重要之事。 毕竟乱世,能活下来就不错了,没有多少人会在意所谓养生。 饭都吃不饱,养鸡毛。 但是荀潇能知道,而且信,这就有点奇怪了,是谁告诉了他呢? “不过,”华佗轻抚胡须,苦笑道:“尚且还没有完善,依旧还在寻拟兽禽之姿,来探寻其理。” “这個我赞同!”荀潇当即笑了起来,“我会开龙脊,与仿生术相结合!还略通一种拳术,叫太极拳,可以交互商谈一番。” “实不相瞒,我对此道也是非常热衷!毕竟只有乌龟才会——不是,毕竟谁都想要活得更长一些。” 荀潇脸上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让华佗和张机都极为意外。 这世上,这样的人很少了。 这般年纪已经开始研究老气横秋的养生功夫,怪不得能有这种温吞水的气度。 他说话语气、态度似乎都不像是儒生那般遵循礼仪,但反倒是这样,两人都觉得这小友非常好相处。 即便人家已经是为大汉立下无数功勋的君侯。 “呵呵呵,”华佗登时笑了起来,实际上荀潇说的什么太不太急的,他也不在意。 太急拳,一听就是极快的军中武术。 但既然他有心投其所好来让自己心生好感,那也稍微附和一番。 这位小友很是有意思,并不讨厌。 “好,进去细说!” 荀潇对驿馆正堂内做了个请的姿势,而后叫典韦去拿好茶,水果。 …… 夜晚。 忽然下起了大雨,天气也凉爽了起来,内城的一座府院内,却显得十分忙碌。 身穿棕褐色素袍麻衣的仆从各处奔走。 婢女们则是紧张的在内院伺候。 这是祭酒的府邸。 戏志才本身没有士族背景,他属于是寒门出身,但若是追溯祖上的话也比较模糊,所以已经快要到白身边缘。 所以这一次天子东归,安置许都之后。 曹操并没有让他入汉籍,依旧还在身边做谋主。 不多时,仆从带了龙行虎步的曹操进来。 但他根本不是在前面带路。 曹操一下车,和荀彧就大步急走,神态慌张,眼眸都在颤抖。 那仆从跟都跟不上,眼睁睁看着他们身形如风,长袍飘起的冲进了内院。 “志才!!!” 曹操大喊了一声,几乎是冲进了房屋之内,顿时看见在卧榻上虚弱苍白的戏志才。 已经是气若游丝,蠢白干涩,仿佛随时有可能一口气接不上来。 这让曹操心里大为震动! “志才,”他快步走到了床榻前,顺势坐在其上,戏志才感受到他的到来,伸出手拉住了曹操。 无奈的笑道:“不知怎么,今日本是暑气极重之时,但在下却觉得极冷。” “让主公担忧了。” “不必多说,”曹操反手握住了他,接着道:“我叫了吉平过来,他为太医,必能救你。” “吉平!” “下官在。” 从身后跟随的属官内走来一个憨态可掬,面容慈和的老者,头发斑白,皱纹不算很多,穿着灰色锦袍,头发束冠。 眼睛笑起来时,能眯成一线,个头不高双手壮士,乍一看颇为圆润。 “下官来之前,已听人说了病情,如今观此,乃是虚病,而此时气血逆行,冲入心肺。” “先用药稳固,之后再根治,但要看今夜是否会继续恶化!”吉平脸色不好看。 他见的病人多了,都是达官贵人,这个状态了基本上无力回天,除非是命大。 吉平对很多病也无能为力,他是医官之家,但是世间有太多疑难杂症都是游方之人才有机会学习。 他在宫中,遵循的是医书之法,虽然地位高,但也只能说力有未逮。 “快去!”曹操何等心思,自然明白这把脉都不把,只是观望就可判断,说明已经到了极其艰难的地步。 “诶!”吉平当即带人去煎药,他自宫中也带了不少名贵药材来,快速离开了内堂。 这时候,戏志才又握住了曹操的手,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主公,不必如此。” “志才!!”曹操神情动容,嘴唇都在颤抖,荀彧站在一旁也是感觉悲痛。 这模样,好像真的要死了。 这位老友三十余岁,方才从浑浑噩噩之中遇到明主,如今他方略所言的天子归而手握天道刚刚达成。 即将享受成果之时,却忽然病重…… 其实也不说忽然病重。 荀彧心里已经有些准备了,毕竟荀潇经常说志才兄长这么玩儿下去,吃枣药丸。 不过荀彧一直以为只是文伯不喜欢志才,咒他…… 现在好像,志才是真的病重了,不可能是文伯乌鸦嘴吧。 “文伯一直说我……不爱惜休息,日夜疲惫……迟早要完,没想到被他说中,”戏志才苦涩的说道。 这倒是和荀彧不约而同的想到一块儿去了。 让曹操实在没忍住,回头来偷偷瞄了荀彧一眼,表情耐人寻味。 你瞧瞧你这弟弟! 乌鸦嘴。 荀彧保持了尴尬的沉默。 “主公,我若是挺不过去,日后就无法再看到大汉一统,百姓安宁,看不到那盛世了。” “是以,有一人我要推荐于主公,还望主公切莫我而忌,不予任用。” “他曾在袁绍麾下为文学掾,但因看出袁绍无法成就大业,于是痛骂其麾下众文武,傲然离去。” “士子只以为他乃是气急败坏,不得重用,是以名声败坏沦为笑谈,但其在颖川一直暗中结交志士,淡泊名利,对此充耳不闻。” “此人,真正的才学极高,才情无人能出其右,其敢于论断,善于奇计,为今我只见过文伯可以与之媲美。” “主公可让其接我之位,若是主公愿意,我已写好了书信,请主公信在下,最后一次。” “志才!!”曹操此时被说得有些心神震动,思绪难平! 志才他,我真的哭死。 这时候了还在为我谋人才,而此人还是他如此看好之大才。 “我只要你!” 曹操当即斩钉截铁的说道:“志才!你我相约于盛世纵酒狂歌!不可弃我而去!!!” “只要你活下来,此人我必定重用!” 他声音近乎于咆哮,虽然话语有些酸楚,让旁边的荀彧都感觉不适。 但是曹操却很意外的没觉得有什么,很是顺畅的把话说了出来,甚至还热血沸腾。 这恐怕要归功于荀潇了。 毕竟这和他的书信内容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主公!”戏志才感动得一塌糊涂,强撑着坐起身来和曹操抱在一起。 主臣都快哭了,一时间曹操的鼻头也酸楚起来,这些话虽然说出去了,却也只能表明其心。 可若是戏志才还是要去,无法痊愈!又有什么用!! “主公!!有主公此话,在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即便是去也放心了!!” “在下先去,等主公立万世之功后,到坟前与我诉说山河秀丽!!” “志才啊!!” 两人正要进一轮的哭嚎,忽然间门外出现了一声轻飘飘的感叹。 “唉哟,老远就听见哭声了。” 曹操:“???” “文伯??!” 曹操顿时站起身来,神情有些错愕,错愕之后很快就恼怒,“志才病重!如何不令人悲痛!” “早就和他说了注意身体,这不是自己作吗?” “迟早的事啊,你们不会以为我一直是在咒他吧??” “那没有……” 曹操和荀彧顿时语塞。 他还真是说过很多次,而且还真的是……从来没有人注意过。 原来他说的是真的啊? “文伯!”荀彧沉重的叹了口气,道:“志才乃是我的至交好友。” “你不可如此无礼!” “你来做什么!!?” 戏志才咳嗽了两声,感叹了一句,“文若,是我叫他来的。” “我有些事要交代一番。” “等奉孝来了,日后难免要与文伯有些争执,文伯向来淡泊,但奉孝喜争。” “不用再说了!”曹操有些烦躁,“莪说了,我只要志才好起来。” “真的??”荀潇顿时惊喜,“我死士营之中,差一位军师!” 曹操:“???” 我就客气客气。 等等,他说什么? “你什么意思??” “志才兄长这病,病得恰到好处,我那有两位高人或许可以医治。” “唉……” 戏志才一听这话,顿时又躺下去了。 太医都没有,你那有个鸡儿高人,还键鼠。 “吉平都在这,还有什么高人!?” 曹操也是哀叹着说道。 荀潇顿时暗中咬牙,我擦?等会儿我直接十根金针要你们跪着叫我龙王! “什么高人!?”荀彧问了一句。 “华佗张机,应当是五日前他们到了许都,今日我刚见到,已经是朋友了。” “我请了他们过来,现在在正堂。” 曹操顿时站起身,“那,快请啊!!!” 苍天,南北神医,华佗张机! 这游方之人当中,这两个都是极其高超的医书,虽不参与各地大战,但是救人无数,阅病几何。 或许真的有办法。 不多时。 华佗和张机从外进来,两人快步到了戏志才身前坐下,问切一番,只是一思索后,华佗微微点头。 表情有些凝重的道:“曹公,君侯,这病我以前见过。” “主要不是风寒,不是暑气,实际上是内气亏损。” 荀潇眨了眨眼道:“就是重度肾亏呗?” “嗯……肾水亏损引起不适,长于酒色进导致毒素沉积,根治须长期疗养,至于今夜,嗯……还是有办法的。” 华佗点了点头。 张机笑了笑,道:“草药若是够,晚上以热疗,饮药,加上针灸推拿可以稳住,不至于无计可施。” “至于之后,要忌酒忌色。” 荀潇白了床榻上的戏志才一眼,“听到了没有?祭酒忌酒啊。” “哦,没事啊?”曹操眨了眨眼,左看右看,顿时有些茫然。 那搞得我热血沸腾的,还哭成一团。 啧。 瞎搞!! 荀潇使了个眼色,“交给两位先生吧,或许明日就好了,但我有些事要与主公商议。” “好。” 曹操登时起身,拍打了几下戏志才的手背,又沉声道:“志才好好医治,手里繁杂的事务先行放下,等好了之后,再说你那奉孝好友的事情。” 戏志才也是松了口气,笑嘻了,嘴角都快合不拢的上扬,连忙点头。 那没事了,我不死,奉孝还可以在赋闲几年。 荀彧:“……” 我替奉孝谢谢你。 刚露头,又缩回去了。 院门外,荀潇和曹操坐在凉亭石台上,荀潇拱手道:“今年秋收之后,当以粮草资百姓,用以放粮,如今北方在大战,袁绍与公孙瓒估计会有胜负之分。” “趁此时机,南来之民尽可安置,而流民一旦到了冬灾,以前基本上都是任其生死,不予入境,今年最好收纳,以扬天子威德。” 曹操听完连连点头,很有道理。 但是他却觉得奇怪。 诶???你图什么? 不像你啊,冬天不去冰钓!? ------------ 第一百一十八章:你也不想你的事被人知道吧 “文伯,是谁让你做此事?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曹操唯一能想到的是,荀潇必定要这样的名声,他需要名望来壮大自己。 身为荀氏三杰之一,荀潇的名气在士族之中已经声名鹊起,让许多人不得不关注。 而现在荀潇要名声来保命,名师在汉末极少,身为名士,只要得民心与士族之尊敬,那么他们无论主君胜负,都一样能够被招揽。 是,文伯已经开始布局什么了吗? “主公,许多话我说过很多次了,但是现在我一样不吝啬再说一次。” 荀潇的脸色凝重,语气沉着,散发着一股成熟而坦然的气质。 他面色凝重接着道:“大汉因诸侯割据而分崩离析,百姓流离失所,早已经不再像当年强盛之时。” “冠军侯封狼居胥时,天下共振奋。” “而如今到处都是生灵涂炭,汉室衰微,何等令人唏嘘!大汉往日之荣光不复,昌盛不再!而此时天子刚归!建安已至,今年冬灾绝不能出乱子!” “重铸大汉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说得好!” 从屋内出来的张仲景刚好听见了这句话,慷慨激昂,令人振奋。 这个年岁的青年大多在战场厮杀,要么是为进入仕途而努力奔波,附庸风雅攀附权贵。 又或者是隐居山林,只能望而哀叹。 但这位君侯,不光有功绩、有才学,甚至几乎功成名就之后还愿意真正为百姓做事! 这样的人不是仁人志士又有谁是! 荀氏才是真正忠心于大汉的! “先生谬赞了。” 荀潇拱了拱手。 张仲景出来打了盆水,又直接进屋内去了,很快吉平也熬了药从后院过来。 似乎早知道两人在里面,所以神态非常和善谦和。 而这院落庭院内,曹操和荀潇一直在大眼瞪小眼。 一阵风吹过,让曹操的大胡须因此而飘摇颤动。 说实话,从内心深处曹操对荀潇的所说半个字都不想信。 他宁愿相信荀潇就是为了装杯给桃儿看。 但是不知为何,曹操从内心深处不肯相信,这世上有人会这么无聊。 做这么大的阵仗,感动了自己,结果就是为了装杯。 没这样的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文伯就算是再乖张胡闹,也不至于干这种荒唐事情。 不,方略是好事,但这出发点…… 千万不要是为了桃儿!!! “好,你既然能请到华佗与张机两位神医,这些事交与你也无妨。” 曹操背着手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古怪的深深看荀潇几眼。 尽管内心已经在疯狂的呼喊着千万不要是因为桃儿,但是不知为何还是觉得有点害怕。 …… 当天夜里,三位医者都在戏志才家中施救,从针灸到推拿,从药补到食补,写下来的方子非常多。 曹操听见华佗说没有生命之虑后,自然回了府邸,刚回去就直奔后院。 果然。 女儿深夜都不睡,倚栏看书信,而且那眼神时分空洞,根本就没看任何东西。 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曹操撇了撇嘴,心中升起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快步走了过去。 咳嗽了一声。 “咳咳,宪儿。” “啊!父亲!”曹宪慌忙起身。 今夜她将发丝随意扎了個丸子,穿着粉色的长裙,脸色一红显得可爱。 行礼之后马上伸手到脑后把头发放下来,又胡乱扎了个马尾,好像是被撞破了什么似的,目光闪躲。 曹操敏锐的察觉到了问题所在,不对劲!!! “最近书信,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最近的两三封,曹操因为忙碌一直没有偷看,毕竟天子已经回来了。 这对于曹操来说,当初戏志才的方略达成了几乎一点半,奉天子以令不臣。 可以让今后数年内的发展壮大加速,百姓会源源不断的到天子脚下来安住。 那只需要按照之前兖州的安置之法,就意味着可以得到越来越多的人力。 所以曹操这段时日一直在忙碌,也算是逐渐松懈了对荀潇的倚重。 在他看来,之前创业初期之艰难,需要荀潇很多奇妙的谋划方略,但是现在逐渐稳定时局之后,便没有那么重要了。 但是没想到,松懈了不到月余时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懵逼了,完全跟不上荀潇的心路历程。 一回来又看见自己女儿这少女怀春,昼夜难安的模样,这还得了!!! 荀潇是不是又灌什么迷魂药了!!! 曹宪一看父亲似乎有些愠怒,好似是发现了什么,当即笑了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 “还是和之前一样,和文伯兄长彼此交谈,互诉衷肠,联络感情!” 曹操狐疑的战术后仰了一下,眼神还是怀疑,绝对不可能。 他沉声道:“听话,让我看看。” 曹宪汗颜,表情尴尬,“不用了吧……” “让我看看!” 曹操眉头一皱,威严自然而然散发出来,让曹宪心里一紧,无比惧怕。 没办法只能讲书信递给了曹操。 刚好,这是荀潇最近的一封回信,曹操直接忽略了那些肉麻的情话,又有点心理阴影的扫了一眼结尾处。 他忘不了上次头尾都有恐怖,小子不讲武德,随时随地可能会来一句偷袭,肉麻到极点。 看着看着,曹操逐渐眯起了眼。 “兄已迎了天子,此大事看似曹公、志才、文若兄长之功,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背后都是我在谋略一切。” “我人在寿春之外,守住袁术等人,暗中安排众多,没有错!赵云就是我所安排,他是我特意安排!” 反复表强调?? 曹操愣了一下,怎么感觉说到赵云的时候有点咬牙切齿呢? “促成此局面,我却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你拂个屁!!! 曹操连忙深呼吸,也就是现在没有吸氧机,否则现在必须要吸氧了。 赵云立功回来的时候你可是快哭了的,差点没给他一个抱摔,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那特么就是个意外!!! 董访也是个意外! 我特么还以为你在背后握着这些所有的线,没想到是麾下这些谋臣自发而为,才立下此矿石奇功!! 包括曹纯!!曹纯建造宫殿之功,也是你嫌他麻烦!!! 曹操早已看穿了一切,所以还是给了荀潇一个 “为了结束这乱世,若是天子归汉而天下安定,至此大汉将会重归于稳固,你我也可再见面。” “爱,不光是口头说说,而是彼此更好的前行,我愿为了你谋定天下。” “你说心念百姓冬灾失所,每年都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因为温与饱而死,你说大汉还没有英雄。” “那今年的冬日,我会让你看到英雄之所在。” 曹操看到这顿时恍然大悟。 哦~~ 就是这封信了。 啧,太离谱了呀!! 曹操面皮猛然抽动了几下,这世上真的有人这么无聊啊? 这,莫大的英雄名号居然是这种理由拿!! 唉哟……麻了。 曹操头皮发麻,一把捂住了额头,真的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等人。 志才都不至于这样。 “唉,”曹操深深的叹了口气。 曹宪则是顿生关切,“父亲,为何叹气,这有何不妥?” “文伯兄长可做英雄,他定然有办法救冬灾!你可知,大兄与二兄都是对此十分苦恼,每每聊起,心中多是疼痛但是却无可奈何。” “但是文伯兄长有办法呀…” 曹宪天真的表情中,看得出眼眸里有希冀和光明,“他真的有办法。” 曹操眼睛一眯,沉声道:“正因为如此,荀潇才会有麻烦。” 不过话虽如此说,曹操却已经阻止不了了。 或者可以在荀潇这件事上,暗中做点什么。 曹操冷哼了一声,对曹宪道:“你这所谓的文伯哥哥暗中谋划是吧?” “唉,此次他若是麻烦,还得我在暗中谋划。” “真的??” 曹宪顿时懵乱了一下。 这能有什么麻烦?? “拭目以待吧。” 曹操笃定的说道,同时心里已经在思索谋划了。 荀文伯,你不肯真心归附,既如此,这一次就让你真心实意的拜服在我的麾下!!! …… 数日之后。 戏志才的病情已经基本上有了好转,但是肾水缺损这等事情,说出去多少有点丢人。 所以一直没出门见人,同时叫荀彧特意回府邸嘱咐了一下荀文伯,这件事千万别说出去,要脸。 这一嘱咐,把荀潇直接从家里嘱咐来了。 也是夜晚。 戏志才正准备睡觉的时候,荀潇就来了。 他虽然不是老头,但是现在是熬不起了,毕竟身体虚弱,家境贫寒,就是不知道荀潇什么时候告辞。 “志才兄长,你也不想你肾亏的事情被全许都知道吧?” 荀潇直接开门见山。 戏志才差点一口气内上来。 全许都就过分了吧? 你他娘要去贴告示说我肾亏吗? 他面皮疯狂抽搐,盯着荀潇看得口干舌燥,恨不得冲上去给他狠狠地来一口。 “文伯,你要干什么??你手底下的人还不够吗?” “赵子龙,典韦,甚至公达都是向着你,你哪一次大功,没有公达在暗中相助??你还要什么?” “那不行,你治好了之后,自然会去领校事府,奉孝来了也只能为祭酒。” “你们二人各自一职,大家都活得长不好吗?” “你什么意思!!”戏志才顿时一愣,旋即怒火中烧。 “你说我便是了,奉孝难道也要咒他早死?” “我听说你们之前在颍水,就是个葫芦,劈开之后一人一瓢,一个瓢到东,一个瓢到西。” “能不病吗?” “啧,这话就过分了!” 戏志才老早就被荀潇骂过,当然明白瓢是啥意思,但是现在变着法儿的骂就更过分了。 “你这小混账!!” “咋,还要人身攻击吗?” 荀潇眉头一皱,戏志才登时就颓唐下去。 算了,打不过。 “好!我给你写一封书信!!对外就说我——” “操劳过度,劳苦功高,要静养。” 荀潇直接接过了他的话茬,没好气的把话说完。 戏志才一时气结,但没办法,这是最好的说辞了,毕竟他的公务确实比荀潇多了几十倍,不耗费巨大的精力是绝对没办法完成的。 他累垮身子完全是因为这么累了不休息,还要酒色财气沾身。 “书信我会送于颖川,但至于他来不来,莪便不知道了。” “奉孝心思一向难猜,连袁本初那些人,都被他痛骂一顿然后远离。” 戏志才言下之意,乃是告诫荀潇勿谓言之不预,他已经是有言在先了。 若是一封书信之后,荀潇乃是自取其辱,那就没办法了。 毕竟他更加了解郭嘉,那人不是心思难猜那么简单,甚至是心高气傲。 “多谢兄长了,兄长既然活下来了,日后当爱惜身体,好好等待盛世。” “否则真的这时去了,还是可惜的,这时走和那时走,有千秋之别。” 戏志才:“……” 荀潇转身离去,但在他眼中,这背影仿佛已经变得截然不同了。 要高大了许多。 好像肩膀也壮实了很多,他身上所承载的太多了。 这小子,心性好似一直在变化。 …… 夏过秋来。 天气逐渐凉爽了起来,北方幽州与冀州之争,从界桥大战之后,公孙瓒的白马被瓦解,已经开始败退。 而袁绍没了迎天子这等事拖累,开始了大举进攻幽州,同时派兵镇压冀州各地之乱。 在冀州大军大部分去往幽州之时,公孙瓒只能祈求于黑山白波等当年乱军来对袁绍袭扰。 后方袭扰之下,百姓开始南逃,去往天子门下。 这时候,在徐州南部继续领怀陵一带的刘备,接到了调令往许都,曹操打算让他得以面见天子,再安排新官职。 一切都是极其安定,按部就班。 百姓逐渐享有乱世之中极其珍贵的宁静。 秋收即将到来时,荀潇也终于要迎来一次大丰收。 …… 是夜,守在后院的典韦忽然被他惊醒。 露出狐疑的表情,“怎么了?” “去军营,家里实在是太凶险了。” “凶险什么?!” 典韦茫然的眨了眨眼。 荀潇沉默不语。 再来几次,我必然流连忘返!沉醉其中!! 在内院卧榻之上,身穿纱衣的女子沐浴在月光下,宛若白玉一般。 忽然偷笑了几声。 这君侯当真有意思。 ------------ 第一百一十九章:把典韦借来啊!这个我熟! “夫人,今夜君侯说先去军营。” “好,明天做莲子羹等他回来,我先去睡了,方才有些劳累。” 甘梅倚靠在栏杆上,温柔的笑了笑,然后起身回房去了。 荀潇出来了府邸,整个人都飘飘然,大脑放空还在回味着什么。 “君侯,咱们现在去哪?真去军营?” “叫上子龙,去貂蝉那里看看。” 当初荀潇可是把自己的种子给了貂蝉。 并且研究一番之后,等她将种子撒播到疏松透气,足够湿润的土壤当中。 又在定植之前施足一定的肥料,然后狠狠浇透水,再覆盖上一层薄膜。 等种子发出芽以后再把幼苗移植到田中养护。 这些过程,不光是荀潇叫人看,子龙也在关注,并且给予了足够多的人力为奴籍仆役,供貂蝉驱使。 应该有所成就,等有了足够的材料,就可以生产一波新的军备。 这些军备,又可以足够让死士营的将士过冬,虽然火盆和柴禾也能够取暖,但说到保暖,那棉衣肯定是首屈一指的。 不多时,在许都之外的山村小道上,荀潇死士营的身影出现,让劳作的百姓们登时兴奋期待了起来。 “君侯的战马啊。” “今年咱们收成不错,这东西看起来似乎很饱满,整整的一片田野。” “虽然不知道用来做什么,但这么多的量肯定能让他满意。” “咱们这位君侯,据说是这次迎天子回来的功臣,大汉的英雄也。” “荀氏三杰之一嘛,我老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号,咱们能有这么好的差事,也是君侯给的,这些东西种植出来迟早是会有用的。” “来来来,都把手里的活儿放下来,咱们去接君侯了!” 山村之上,环山而居,田野在数个层级共有几十亩,产量极多。 荀潇的运气不错,这些种子算是活了,他本来还以为会浪费掉,毕竟寻找合适的土壤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多时,貂蝉来迎荀潇,远远地穿着浓农妇的褐色袍裙,脸色有些汗珠,因为刚刚下地回来,所以脸色红扑扑的。 身后跟着七八個同样着装的婢女,但是气度比起她来根本是天差地别。 貂蝉即便是不靠华贵的衣装,头顶上只是一根木制的草标,但是双眸依旧还有亮色,肤白貌美。 身材婀娜多姿,摇曳而来,一举一动如湖面水波荡漾,急缓有度。 “妾身见过君侯,恭喜君侯屡立大功。” “好,别来无恙。” 荀潇笑着点了点头,这一次见到貂蝉好像又不一样了,她更加纯朴,也更加专心致志。 并且在这个村落之内,好似聚集了更多流民与妇人。 大多都是逃难来此,而有了差事之后,都知道只要专心做事,就可以富裕下去。 本来整个山村之内还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可是当天子归来的消息传到此地时,每个人都知道好日子要来了。 “妾身盼君侯久矣,如今许村之内聚集的人已经越发的多了,需要君侯再安排一番。” 貂蝉轻言而语,转身又回了马车之内。 荀潇自然是没想到这个状况的,这个山村,一直没有命名,实际上只是一个百姓居住的集落,所以貂蝉一直叫许村。 刚好就在许县的旁边,现在许县改为许都,或者叫做许昌,这许村的名字自然也需得下诏书而更名。 日后人口再增多,还可能会扩建城池,成一新县之地,只要有人口聚集,以数年之功可起城墙。 荀潇顿时愣了一下,环顾四周之后,的确看到了乌泱乌泱的百姓汇聚而来。 其中不少都是脚上有泥土的农夫。 还有些是妇女。 “唉哟,没想到这里已经这么繁华了。” 荀潇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赵云在旁笑道:“不错,在春日之时就已经有人汇聚于此,之后闹过一些流寇,但都已经被平定了。” “久而久之,这座许村里面我组建了乡勇,如今有三四百人,虽然没有精良的军备,但是却也有木制铁矛在手。” “噢……原来如此。” 荀潇露出了笑意。 跟随在貂蝉的马车之后,去了山村之上的别院。 别院之中,荀潇下了马之后,跟随貂蝉进了内院,典韦、赵云等人则是在院落之外等候。 “君侯。” 一到内屋,貂蝉当即匍匐在地,神情忽然激动。 如此大礼,荀潇受也受得,但是他下意识的还是觉得得扶起来。 “君侯莫动,此大礼,貂蝉该予,妾身本是贱妾,而且乃是该死之人,温侯战败,我命运如何自然可想而知。” “曹公将贱妾给了君侯,本以为一辈子唯有叫苦难鸣,却没想到君侯是如此君子,大汉国士。” “是以,妾身无谋臣之资,但却愿为驱策,甘为牛马。” “这村落便是因此而聚集,当然也得赵子龙将军相助,得了数百乡勇。” “今日君侯来,刚好可计收成,至于之后,还请君侯不吝赐教,教贱妾如何活下去。” 她一番话也算是表露了感激之情,心中对荀潇的感恩已然是占据了半个人生。 恐怕日后这心思已经完全归附于荀潇了。 至于身子,其实早就没有抗拒了,就看荀潇要不要。 但现在荀潇很明显还不是曹贼,但他以后必然会面朝许都,说一句“司空,我悟了”。 “好说,好说……既如此,说说看。” 荀潇坐在了主位,案牍上已经摆着了五卷书简。 伴随着貂蝉汇报,估计要说上一夜。 不过无所谓,荀潇本来就预计要在这里停留数日,乃至十数日,等待全境粮食全部收成再回去。 免得被抓去收麦子。 …… 夜晚,荀潇那边还在获得的时候,此时于颖川,有一人正在出行。 在颍水偏僻山上的一个院落内,一黑袍清秀男子准备好了包袱,并且在腰间别上了一挂葫芦。 葫芦里全是酒水。 将一封书信揣进了兜里,准备夜行。 “奉孝,你怎么去呀?” 屋内传来了苍老的声音。 这青年是郭嘉,收到了戏志才的书信之后,思索完全,准备出行。 安顿好了家中的老母。 这老母其实也不是他的母亲,是一位老友的,当初承诺了帮他照顾。 所以这些年一直当做自己的母亲一样奉养。 只是随着年纪上涨,她逐渐害了眼疾,已经快要看不见了,若是再等不来亲生的儿子,可能见上一面也会很难。 郭奉孝听到她起身的脚步声,连忙又回屋里去。 “阿娘无需送,等我到了许都就会派人来接你。” “还派人呢,你怎么去啊?这一段路也挺远的,你又没有马。” “不错,我没有马,”郭嘉点了点头,郑重的道:“不过我和路途商队说好了,我为他们撰写一些账本笔录,他们沿途送我去许都。” “哦……那路上千万要小心,你说有人征辟你去做大官,是不是骗我的啊?” “不是,是志才写的信。” “哦,那就是骗我了……唉。” 郭嘉:“……” 混账东西,戏志才你看看你在乡里的名声!!! “总之,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不行就回来,元直已经远走了,你可不能再出什么事。” “好!” 郭嘉执礼而拜,深吸了一口气,长长的舒出来,但愿这一次去能有好结果吧。 那位君侯,年纪比我还轻,但是志才信中所言,却是如此的崇敬,甚至将他夸赞得古往今来少见之智,经天纬地之才。 还说对天下大势之论断当在郭奉孝之上,十个郭奉孝也比不过一个荀文伯。 结果看到荀文伯三个字的时候,郭嘉当场就炸了。 放屁!!我当是谁呢,荀潇啊!刚好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郭嘉一听就难受了。 荀文伯! 他少时我可是见过的!小时候就一肚子坏水,那时候追着个姑娘天天玩。 玩得家都不肯回,带人家出去吃面还是我付的钱!!! 现在虽然这么多年没见。 郭嘉还能想起他小时候的模样。 好家伙,现在是君侯了是吧! 看我来干不干你就完了。 那些面钱得还我!! 每天准时请小女孩子吃面,准点儿等我瓢完了来付钱,不付就威胁要让全颖川知道! 我也就大你七八岁,我哪有这么多钱呐! 这等大仇!!岂能不报?!! 结果现在颖川大部分士族不还是知道了,我名声肯定就是他弄臭的。 “阿娘,我走了!” “好,去了谦和些,别那么傲气。” “诶。” 郭嘉夜晚出行,很快到了村子集落上,跟上了商队之内。 估计数日就能到许都,本来若是结交的那些朋友都在附近的话,白嫖一匹马绝对不在话下。 可惜了,割据之后各奔东西,也都去投了各方主君麾下,当然就没有留在颖川。 连往日一直让他白嫖的老冤种荀文若都已经走了数年了。 但是一想到这次还能和几位老友相会,就总觉得不虚此行。 “嗯,或许是时机了,志才亲自相邀,天子归于许都,刚好乃是举荐而出,建立功业之时。” “当丈夫岂能玉玉居于屋檐下,应当狂歌诵功名。” “快来记账!” “嗯,好嘞。”郭嘉淡定的收回了思绪,帮着记账去。 …… 许都,秋收之后粮食早已经收入谷仓、粮库,而今年却只是个平收年。 所有收成只比去年稍稍多了些,但因为屯田之地增多,却没能大丰收,令文武还是有些遗憾。 曹操听从了荀潇的建议,将一部分粮食拨付到了他的军中。 让荀潇统筹,准备冬灾之时,而秋收了,所有文武都动起了心思。 粮食刚收成,那刚好可以有底蕴去远征,此前迎天子的时候,他们可没有忘记袁术将自己的兵马战线北移。 甚至想要染指徐州和豫州两地,虽然兖州方向没有什么动静,但那可不是因为袁术没有动心思。 而是,从寿春到淮汝一带,还有一伙贼兵并没有收拾干净,在当地依旧啸聚,袁术可不想去解决。 他等着这伙人来投,若是聪明的话,葛陂当会找袁术。 毕竟他袁老二,可是已经同盟了很多山贼,黄巾余孽,黑恶势力了。 他那就是垃圾站,又经过一年,收容的这些贼兵已经到了三十余万,横跨江南,雄踞寿春之中。 已经过上土皇帝的生活了。 有这个仇怨在,曹操麾下不少人都想要立刻动兵,打寿春。 但是也有人主张趁着袁绍无力,先行跨过官渡北上,或者自徐州而出争夺青州,将臧霸那伙人彻底拉回来再说。 毕竟臧霸到现在,都还没有送子嗣到许都来上太学。 大部分的地方官吏,只要不是曹氏之人,或者不是曹操亲信,乃是此前降将的,都送了子嗣来上太学。 实际上也是一种奉诏的表现。 但是曹操却觉得,还是得打宛城。 宛城之张绣,终究还是一个隐患,他如同当年占据南阳的袁术一样。 随时可以北上扰乱。 所以,曹操最近难以下决断。 此时,在司空府正堂之上,戏志才手捧竹木制的一个水杯,喝了一口里面的热水。 水上飘着几颗药材,热气腾腾。 这辈子荀潇送的,当时告诫戏志才说,下半辈子基本上就告别酒色了。 以后就保温杯里泡枸杞吧。 “这个木杯挺别致啊。” 程昱好奇的看着,有点眼酸。 戏志才吹了一下水,抬眼冷然而视,“木壶好吧,木碗也行,哪怕你叫它木柱呢,什么就木杯。” “莪还没死呢,要什么墓碑。” 混账荀潇。 给我送墓碑!暗示谁呢??! “哈哈哈……”程昱和几个文士尴尬的笑了笑,武将们则是忍俊不禁。 曹操咋舌了一声,“啧,宛城张绣,不足为惧,应当趁着秋收去收复,诸位以为如何。” “是,主公当亲自去,”戏志才又喝了一口,然后盖上了盖子,躬身道:“此战非血战也,张绣居于宛城,乃是介乎于刘表与主公之间。” “主公若是亲自带兵南下,不到城下,张绣数战便会降,所以去宛城或可在年关回来。” “唯一要防备的,便是袁术是否会偷袭,时局是否真的已稳固。” 戏志才说完,程昱接着笑道:“现在许都正是稳定的时候,后方有荀令君自然无虑,只是诸多将军却无暇兴兵。” 曹仁、曹纯大军镇守,夏侯惇要北去守官渡防备袁绍。 其余之人须得严密盯着袁术。 还要防备保皇派不讲武德来偷迎天子走,随时可能鸡飞蛋打。 但张绣也算是个香饽饽,他若是在宛城站定了,被刘表所拉拢,日后也是个麻烦。 “不过,可以借啊,”程昱说到这忽然就兴奋了,他想起了当年的绝世猛将体验卡,那日子,爽歪来。 “文伯麾下典韦,当初我就借过,主公让典韦来做先锋,主公亲自领军,在下不才愿为军师。” 这样一来,体验卡不就续费了吗? ------------ 第一百二十章:我真是替典韦谢谢您嘞 “嗯……” 曹操连忙点头,这倒是提醒了他,荀潇麾下倒也是有几人可以堪当先锋猛将。 典韦最佳,如今去宛城,几乎是必下之局,宛城张绣不在话下。 并没有争雄之能,只是可以稳住自己所得,然后等待招揽时来卖个好价钱罢了。 曹操当然明白张绣想要的是什么,所以这一次去,也并不会遇到很多麻烦。 或许宛城兵马也只会稍微抵挡一番罢了,自己纳降是最好的结果,可以向天下人昭示,降我曹操的好处极多。 自然也会有人不断来降。 是以,不会有什么波云诡谲的奸计,不会兵马交锋过于激烈。 那不就是去白拿功绩?? 我带上典韦,带上我的儿子,多好!! 曹操登时笑了起来,“不错不错,仲徳此言提醒了我,无需子孝、元让他们去,我带典韦去就是了。” “至于许都之内,如今十分安宁稳固,自然也不会有人在天子脚下作乱,就这样。” 程昱的脸色忽然间一喜,喜笑颜开。 这就是采纳了。 舒服了呀,典韦将军的体验卡又续上了。 上一次攻陷陈留,他为先登入城,带死士营破城门斩杀数千人。 程昱在后面看得实在是舒适,有他带领着的兵马,仿佛一把凝实的铁枪,破城反而能变得轻松。 他估计典韦这样的蒙士,恐怕在城门下一打数百人也绝对不在话下。 那他程昱在施展计策的时候自然选择就更多,而且每一战都可以更加背离循规蹈矩的用兵之道,随时可以行奇兵。 这一次也一样。 有典韦在,又有主公亲自用兵,定然是所向披靡。 “我这就去见文伯!!” “嗯,带着我的信令去,”曹操倚靠在了靠背上,神情轻松得意,“文伯若是知晓,必然很是开心。” “是啊!!” 程昱呵呵笑起来,这可是给典韦一个立功扬名的机会,而且日后人们自然也会知晓,典韦是荀潇的部将。 这种名声,他没有理由拒绝。 程昱转身而去,很快消失在了曹操的视野之中。 到傍晚,他就来到了荀潇的死士营。 此时营地吸纳了许村的一百多乡勇,多了一些军备,而且这一次拉回来了大量的物资,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已经归入了营地的仓库之内。 荀潇已经在招揽巧匠了。 这個时候,程昱深吸一口气,露出趾高气昂的笑容。 一路进了营地主帐去。 在门口就看到了驻守的典韦,如猛将般的身躯伫立在帐门口,手挎长刀,大戟在后有执戟郎手持。 表情十分凶恶,若是乍一看去,能令人感到恐惧。 “典韦将军!!来,上酒,拿酒来,在下要提前恭贺将军将立下功勋!!!” 典韦一愣,顿时眉开眼笑。 喝酒吗? 真的可以吗? “你多鸡毛啊。” 荀潇站着了帐门口,神情十分冷淡。 典韦刚刚被下了禁酒令,就是因为喝酒之后和夏侯恩比试,把人家打到床榻上养病去了。 还想顺带找赵云比试,一向治军严格的赵云直接告到了荀潇处。 程昱大步流星,脚步轻快的如风而至,张开双手似乎是要和荀潇相拥。 “文伯!我觉得我有资格让典韦喝酒!!” “你得感谢我!我为你们争取了一桩大功劳!” 荀潇后退了半步,稍微缓了一下话题,当即沉声道:“什么功劳!?” 程昱一愣,也不在意,直接笑道:“我想起当初平陈留之乱时,文伯将典韦借于我,现在我向主公献策,让典韦领军去宛城,这一去必然是去立大功!!” “回来之后,若是攻城拔寨功劳甚大,必然可以封侯拜将!如何前途不可限量也。” “这难道还不感谢我?” 程昱笑呵呵的拱了拱手,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感觉自己占了极大的功劳。 其实,在寻常人的眼中,去宛城绝对是去领功劳,如今天子在手,张绣和刘表又有素仇。 只要以天子名义去招降,他必然不会拒绝,如此一来,所有南下之战都不会是苦战。 而典韦素有功绩,却未曾扬名天下,得以封爵,是有些亏待了。 主要是荀潇本人不争功,对于麾下的这些人将领文武,还是有些不公平。 这一点,他们本人或许还不曾察觉,但是像程昱这样,眼馋典韦、赵云这些猛将的外人,就完全不是那么觉得的。 他们只觉得可惜。 只是荀潇并不是个寻常人,当即就怒了,脸色顿时阴沉,吼道:“谁让你瞎胡闹的!!” “谁让你去献计的!!?多管闲事!!!上次借典韦是为了平稳陈留局势,而且他带的本来就是陈留兵。” “这次去宛城,领军的是主公,其余将军又无暇同去,让典韦去送死吗?” “啧,你这也太不相信俺了……”典韦顿时战术后仰,一个极其嫌弃的表情转过了头去,“君侯,俺跟您这么久了,您还不了解俺吗?” “如此勇猛,少有人匹敌也,张绣能奈我何?” “你……”荀潇瞪大了眼睛,盯着典韦直看,这么说你小子是自己想去是吧? 典韦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君侯,俺去一次吧!实不相瞒,俺我就想去报恩情了。” 荀潇愣住了。 报恩? 是,不错…… 典韦当初从己吾逃出来,是背了人命官司的,之后这件事被人解决抹去了。 此事一直没人提及,那自然是主公在后面一句话说通了罢了,这通缉的官司自然也就撤了。 虽然己吾之后的官员更迭了许多代,也没有人会再去追究此事,但对于典韦来说,终究是一份恩情。 没想到,他还是要去。 荀潇本想要拒绝,但是正如典韦所说,跟了多年,荀潇早已了解了他的性子。 这不让他去把恩情报了,还了自己心里的梗,恐怕这辈子都活得不安生,不痛快。 那别扭的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你非想去?” “去啊!”典韦当即拍打着胸脯,朗声道:“君侯只管让俺去,等俺立了功,报了这恩情,俺就一辈子全心全意的为君侯宿卫,再也不想别的了!” 好~嘛! 去就算了,还当场查了个旗子。 啪! 荀潇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想去就去吧,去的话……凡事叮嘱主公迟则生变,尽快结束宛城,收降了张绣就回来。” “另外,告诫他不要过多深入宛城,不可在城内过夜。” “好!” 典韦嘿嘿一笑,对荀潇抱了抱拳。 “去吧去吧,去报你的恩。” 荀潇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然后背着手看典韦提兵刃随着程昱而走。 旁边王二伸着脖子凑了过来,眯着眼睛小声问道:“大人,典韦将军去宛城,又有何不妥?” “感觉您不是很开心呐?” “应该不至于……吧,”他偷摸看了荀潇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表情变化,接着道:“在下说句心里话。” “典韦将军确实是有些屈才了,”王二笑得谄媚起来,“若是这一次去宛城可以立下大功,名扬天下,不失为一件好事。” “你又懂了?” 荀潇白了他一眼,“子龙,加紧赶造棉服,准备好军备,我们紧跟着一同去宛城。” “文伯也去?”赵云在后神情奇怪起来,又放典韦去,自己又要亲自去,这是为何。 “肯定要去啊,”荀潇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养儿都是如此,那儿子一般在稍稍有了些许心思之后,都不肯信父亲的话。” “这时候父亲若是一直强压,就会造成父子反目,所以顺毛捋才是上策,但即便再顺着,也不能真看他出事,还得在后面观望着。” “这就是父爱,父爱如山呐。” 赵云和王二对视了一眼,神色同时一凝,“我替典韦谢谢您嘞。” 好比喻。 不愧是您,举个例子都要把便宜占足了。 …… 三日整军,曹操大军已经离去,曹氏宗亲将军们同样也是率军去了别处。 许都之内,为由虎豹骑,执金吾守住皇宫大院,而校事们则是逐步任用,开始监察许都内城。 这个消息,各方关注了许多时日之后,将消息全部汇总了起来。 卫将军府邸。 “大军撤离之后,许都留下了五千老弱残兵,看似机会良好,但实际上不是如此。” “不得不说,许都这位置取得好。” 董承微微摇头,这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一旦保皇派的兵马调来,哪怕只是稍稍有一个异动被知晓,曹仁和夏侯惇两人的大军就可以合围。 以除贼之名让他们身败名裂。 这看似许都空虚,只要五千残兵,但别忘了于皇宫之内还有八千虎豹骑。 那可都是曹操的精锐之师。 但是,这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可以做掉荀潇!! 现在已经没人会保他了!! 虎豹骑虽然在许都,但是曹纯不在,这些虎豹骑可不会为了区区一个荀潇而动。 自然不可能听他调遣。 毕竟虎豹骑可是青州兵精锐选出来的,这些兵前身是贼!! 荀潇麾下典韦也被曹操借走,他的宿卫已经没有了…… 只有一个王二,一个夏侯恩。 至于赵子龙,也时常在军营,那是一位日夜操练,笃行不辍的将军。 说起来可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国丈要抓住这一次机会,我可以确信,整个许都没有人能帮荀潇。” “而我知道,他每日都会从长乐巷去军营,只需数十人便可将他杀死在巷中。” 屋内有一人,面貌阴翳,隐藏在阴影之内,和董承对立而坐,依稀可见其捻须而笑的模样。 这人是偏将军王子服,同样是心想汉室之人,在军中方便打探,有数百人为军士,不过他很担心一件事。 在早些年时候,张邈、陈宫密谋叛乱,实际上暗地里有些许高官文武传言,乃是荀潇之功。 这人名声很大,但是也很怪。 传出来的东西大多是有些虚幻色彩的,因为每一次大事背后,功劳实际上都被很多人瓜分了。 很难相信是他一个人之功。 而且对于武艺这方面,更加是很少有人提及那追逐袁术八百里的是荀潇。 都是在吹曹纯。 至于曹纯肯定不会站出来澄清这一点,毕竟吹得他非常舒适。 所以这些初来许都的文武,基本上默认荀潇是六艺不错,懂些花架子。 他武艺也就图一乐,真要说勇猛还得是赵云、典韦、曹子和。 “好,就在这里。” 董承顿时下定了决心。 他听闻了当年的事情之后,决心不关真假,也要想办法先弄死荀潇再说。 让荀氏三杰乱,则曹操后方不稳固,至于死士刺杀,这些人被抓了之后也不会暴露出来。 他们再寻找时机,对曹操下手。 当然,最好是曹操能死在宛城,在外战死才是最妙的时机,不过这一次显然没有机会。 张绣在宛城不过是有数万之兵罢了,曹操纠集大军南下,就是要以雷霆之势收复,来震慑各地诸侯,还有许多未曾表明归诚天子的散落势力。 “那也需得国丈去安排。” “我的人恐不能用,现在不过是区区一个荀氏之子,自然不能暴露。” “否则日后起事难矣。” “这……”董承思索了片刻,心里想了许多人,也想了诸多理由,但是没办法。 其他人若是没有看到自己这等决心,断然是不会入局的。 这一次刺杀荀潇,是拉开荀氏之帷幕,同样也是让他们看看保皇派的决心与能力。 只能自己亲自安排。 “好!交给我了。” …… 一夜过去。 荀潇醒来之后,少见的不需要去公务上朝,王二陪着他准备去军营。 并且一路告知昨夜准备事宜。 “棉服交与许村的工坊在造,至于马镫和马鞍都已经造了新的。” “工匠用您教的锻造法尝试了,昨天传来消息又失败了,不过好像找到了点眉目。” 昨天不是失败了,是炸炉了。 荀潇只是初步了解灌钢法,于是和蒲氏的工匠说了一下,至于研究,一直是交给他们专业人士。 不过即便如此,在加入了炼钢这个概念之后,他们的战刀改良了一个等级,现在士兵使用的刀具都已经足以媲美一些将军了。 “啧,那没事……慢慢等吧。” 荀潇打了个呵欠,转身上了战马,刚进去,就看到夏侯恩抱着一把剑。 “恩啊!你怀里那是啥?以前没见你拿啊?” 夏侯恩面无表情的道:“主公的青釭,让莪持此剑,若是君侯对虎豹骑有所求,我可调遣一千之数。” “哦!!” 荀潇顿时眼睛一亮,伸出手道:“来,给我看看。” “不……不好吧……” “啧,”荀潇眼睛一瞪,“乖,给我康康!” ------------ 第一百二十一章:他许臻的地位,这么离谱吗?!! “好剑。” 马车内,荀潇手持长剑仔细端详,不愧是能工巧匠打造的神兵利器。 汉制八面剑工艺,凋花为乱纹,青色躯干好似当年青铜器,但实际上不是。 锋锐到手指接近就可以感觉到寒意,彷佛一抹就可以深深割裂。 吹毛立断说的就是这种剑,硬度的话…… 荀潇挥了挥剑,感觉到沉重,可能在熔锻的时候又加入了些别的金属。 而且剑身很宽。 “君侯,说好的就看一眼。” 夏侯恩在外面探了探头,生怕被黑吃了。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了! 天天欺负我!就因为我不爱说话,性子沉稳!思想成熟! 这几个土匪一样的气人玩意儿就老爱欺负我。 “我玩几天就给你,”荀潇直接拉下了马车门帘。 “我就知道会这样! !” 夏侯恩直接急了,早知道不背出来了! 这可是主公的佩剑,这也是因为我在死士营的身份特殊,有夏侯氏宗亲身份才赐给我的! 当然,我的剑术也不低,和王二比试从来没有输过。 “君侯! ” “玩儿几天!我还能要你这把剑不成?” 荀潇毫不在意的说道,到后面是连敷衍都不想敷衍了。 你就是想要! 夏侯恩胡须吹动,朝内又多看了几眼,俊朗面容上满是流连忘返,坐在马上几下就回头一看,心都快碎了。 烦死了! …… 车马前行,十几骑到了从府邸出去,一路由街道辗转,此时人还不多。 荀潇出行很早,今日是最后再去整军之后,准备找个理由要一道军令南下跟随去宛城。 虽然夏侯恩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可是却也还记得当年主公让他入荀潇死士营时的那句话。 好好看,好好学。 不要带嘴巴。 然后学到了什么,再回去商讨。 是以当他知晓要去宛城的时候,并没有太过动容,但是现在就很动容。 去可以,能不能把青釭剑还我! 夏侯恩在战马上坐着简直是坐立不安。 这要是,君侯直接拿着青釭剑去叫一千虎豹骑跟随,再出去干点什么…… 岂不是,怎么都得背口锅在身上了。 夏侯恩越想越难受,一直浑浑噩噩的到了长乐街巷。 这条街巷很宽,因为是许都皇宫城墙外侧,所以没有百姓或者官员摆摊,至于值守的虎豹骑也不回到此处来。 临旁处,走百米之后,就可到豁然开朗处,沿着河流而出城门,一路到城外营帐去。 是以他们已经走了很多次了。 但是今天夏侯恩却本能的觉得不对劲。 王二此时更是直接立起身来,手持缰绳看向了远处,眉头紧缩。 不过他们人已经进了巷子,杂乱的脚步声一下就快速传来,斑驳如细微的鼓点。 晨曦的雨露还在湿润,显得有些凉意,随着秋叶落下,几道身影一马当先窜出来,持刀接近荀潇。 在许都内城,他们没有弓箭、长兵,只有刀剑在手,为首的有几人还是斗笠打扮。 王二顿时惊叫,“君侯,有刺客! ” 荀潇在马车内沉默了片刻,然后苦恼道:“我都这么低调了,怎么还是会被盯上!?” “冲出去一人叫子龙才行!” “子龙太远了!”王二冷静下来判断局势,“将军杀出去叫虎豹骑!” “……喏!” 夏侯恩咬了咬牙,冷静判断局势,只有杀出去才能找人。 却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刺杀。 今日若是过去,许都尉,许都府君,执金吾,再上到廷尉全都要问上一遍。 “我这就去!”夏侯恩转身入人海之中,腰间佩剑抽出,虽不是青釭但是也十分锋利。 跃马杀了一条血路,然后趁着这些人还没有合围,直接窜了出去。 王二当即从马车之上站了起来,自马车内部的壁上取出了一把长剑。 这把剑剑柄很长,单手双手都可持,他乃至一只手勒住了缰绳,另一只手持剑警戒。 在前的两个死士营宿卫已经喊杀着冲了出去,转瞬间杀死三四人,然后又退了回来,守在路口不让敌人寸进半步。 但从后面包抄来的那些黑衣刺客,却已经趁着蒙蒙亮的天光,摸到了马车之后。 刚准备跳上去,却发现一把剑直接伸到了面前,嗖一下,直接斩首一人。 然后快速横削,如附骨之蛆般又追逐另一人,那黑衣刺客顿时大惊失色,但是已经闪躲不急。 他后仰的速度远远不及长剑递过来的锋芒锐气,只是片刻就脖颈一冰,接着便失去了一切知觉。 如此荀潇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在马车之后蹬踏了一下,撞出开厢去。 转瞬之间直接扑进了后面扑上来的人眼前,正手持剑当刀用,从上往下当头一剑,噼开了肩膀,登时噼死。 如此震慑之后,那些杀手顿时一愣,心道这马车里面藏着的人难道不是荀潇? 他不是谋士吗? 此时荀潇的黑衣染了血,显得更加深邃,头发杂乱漂飞几缕在额前,眼睛稍稍眯缝了一下。 紧接着身体慢慢松懈了下来,准备后撤成守势。 如此,围上来的黑衣人也逐步对峙,进退有度准备合围之后再一齐动手。 谁知道荀潇第三步后退的时候,脚尖又在地上蹬了一下,突然间发力往前一递,又一剑点穿了面前人的胸膛。 然后双手持剑,后退之时反手上挡,挡开了噼来的剑,双脚交叉再次弓步向前,又斩一人。 刹那间,行云流水,进退之间,荀潇慢慢的杀了十数人倒下。 而在街巷之中,任你后头还有几十人,一样要四五人并排而入。 这时候刺客们发现不对劲了。 这荀潇不对劲,极其不对劲! 他太勐了! 剑术高超就算了,脚步很灵动,轻盈蹦跳,随时可动,而双手舞剑更是连绵不断,好似攻守随时都在转换。 此时,荀潇微微沉身,双手持剑竖立起来,脚步坚实的踩在地上。 浴血浑然不觉,而眼神凌厉,每每与之相对,总觉得气势矮了一头。 他表现出来的战力,彷佛一个久经战场的勐将,而不是在帐内的谋臣。 “君侯,我与你合力杀一处,为你开一条道,你先走。” 王二的声音忽然传来,接着彷佛是抓住了时机一般,坦言道:“有些话,现在不说来不及了。” “上一次家乡发水,给黄河两岸善堂捐赠十金,是偷的账簿的钱,本来打算后面补进去,就当这次加钱了。” 王二慢慢的退了过来,此时后方已经被大批的刺客逼到了马车两侧,基本上是守不住了。 七八个宿卫死士已经负伤,剩余的人也支撑不了多久。 王二眼圈都红了,但双手握住的长剑还在十分稳固,纹丝不动宛如焊在一起。 这一次刺杀不知是否是静心策划,但是来得实在是突然。 他也想不到自己会死在这里。 “你他娘的……” 此刻的一瞬间,荀潇也就回了这么一句,神色再次一动,勐然间窜了出去。 直奔后方的小股刺客,他压低了身子大步前跨,忽然矮身闪过了一刀,然后直刺腋下。 接着继续稳固三步快速挥剑,闪电般斩翻三人,当真是气力又打,出剑又精湛。 而且这步伐宛如鬼魅一般,不是寻常军旅的路子,王二回过头来的时候,荀潇依旧杀了一条路了。 “君侯! ?”王二看到这一幕差点没窒息,连忙招呼左右,“跟上去!” 我的苍天,你怎么还先冲出去了! 他心脏顿时跳漏了一拍,第一次感觉到紧张恐惧,若是荀潇死了…… 王二不敢相信,以后去哪儿搞钱,还有很多自己身上的秘密,就没机会说了… 他本来打算先承认一个,求得原谅。 至于书信那事儿,是死活不敢说出来,但他知道迟早得说出来。 或许还不在今天。 刹那间,荀潇一脱离背靠的宿卫,马上被疯狂的刺客必了上来。 那些人口中也都叫嚣着“换掉他”。 “一命换一命! ” “杀了,将此人痛杀!” “诸位,天子蒙难,他是首谋,此为保国之途!” “不错!谨遵将军之命,必杀之!” “将军也是为之所败!断不可留,今日没命也要杀了他!” 慌乱间,七嘴八舌的刺客不断给自己打气,又有几人冲了上来,并排左右要杀荀潇。 但他一个箭步向前,顶住了一人身子,撞着挡了进去。 然后左右斩其胸膛,好在是青釭剑阴差阳错的在自己手中,何等锋锐。 根本不曾有过阻碍,这些寻常的刀剑触之即断,这把剑彷佛在荀潇手中反而能发挥出巨大威力。 此时荀潇脑子里还在思索他们说的话。 将军之命,最近新败。 那就是杨奉了。 杨奉人已经逃到了袁术处,但当初他的降卒有上万人,这些人之中有些死士,并不奇怪。 而且想谋划刺杀自己,属于是报复性行为。 但这些人的话不可信。 荀潇心里忽然觉得不一定真的是杨奉,毕竟他已经一败涂地,远走他乡逃难了,这样的状况下还能下命令来刺杀。 并且躲过许都的尉官城防。 不应该的。 不过此时没有过多的时间思索,千钧一发之际,荀潇再也不停留,气势陡然再次暴涨,然后狂妄的再次向前。 刺客们陡然也想不到,这一个儒生,杀人的步履竟然能走得这么熟练。 然后就被浴血之中洞穿了一条道路,王二到后来直接转身又去挡后头的追兵了,叫了宿卫去帮忙抵挡。 不多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刺客惊慌失措,叫了几声之后立刻散去。 王二当即转头,然后童孔勐然大缩,瞬间抬起手来大声吼叫道:“君侯! ! ” “啊啊啊!君侯! ” 他这一喊,惊动了所有宿卫。 完了?君侯没保住? 不过……他这么个冲发真的难保。 可当他们转过头来看到那一幕时,又都是目瞪口呆,这条道上,两边堆满了刺客尸体,而荀潇已经一剑刺入最后一人之胸膛。 并且一路推走钉在了墙缝上。 此时王二的第二句话才喊出来,“留个活口啊! !苍天啊……一个没留啊?您好歹留一个好追查黑手呐!” 荀潇取下了发冠扔在地上,头发一抹到脑后,神情十分狠辣的盯着那刺客已经失去神采的面容道:“当我是软柿子是吧?” “典韦不在以为可以随便刺杀是吧!” “笑死,我和他差不多的!我也经常单爆他! ” 王二看到这一幕,脚步顿时就停下来了,也不敢再大声说话了。 完了完了,早知道刚才不坦白了。 我以为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现在我怕君侯杀得兴起,他不会把我也一起干了吧… 要不我先跑了算了? …… 早上,今日浓郁的雾气遮住了太阳,然后就下起了一场凉意十足的雨。 董承刚从朝堂上下来,心情还有些期待,回家去若是看到校事往长乐街巷那边去,就代表成了。 如若不成也不怕,死士不会有人苟活,那些可都是被汉室情怀贯穿人生始终之人。 思想已经完全向着自己一方了。 再说了,荀氏三杰虽然势大,但一个荀潇不算什么,小小的五官中郎将,被刺杀死了还有别的人顶上。 更何况他在曹氏之中,交情反而不太好,只有一个荀或会保他。 荀或又是个秉公执法的人,脑补出太大的风浪,一旦查得满城风雨,那就是败坏曹操的名声。 可以将之说成又一个董卓,祸乱许都,威逼天子,因私废公。 哼,此次我之决心,诸公当可看见了,我为你们拿下一城,日后数百人拿下曹操也并非难事。 郭汜曾以几百兵力击败李傕数万人,我也可以不。 数百众也,心其一便可成大事。 想到这,董承的脚步稍微加快了些许。 但是他刚走到司马门外,看到车驾出行,马上就觉得不对劲了。 司马门动?这不是天子才能走?难道陛下知道了? 紧接着,是虎豹骑从皇宫整队而出,至少千人,密密麻麻都是精锐甲士,连曹操的倚仗马都牵了出来。 董承心一紧,准备立刻回府邸。 到门口被人请住了。 司空府议事。 …… 司空府邸。 正堂之上,曹纯已经从北地赶了回来,虎豹骑正统帅在此,又是许都执金吾。 而且他还和荀潇的关系最好。 却让荀潇在自家门口被刺杀! 曹纯在路途中已经快要气炸了。 此时过去了三个时辰,各方都已经炸了。 董承到的时候,发现左将军刘备、许都尉司马防都在此地。 两人同时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荀或此时在左首之位上,面沉如水,倒是一句话不说。 可是,传闻与荀潇一直不对付的荀氏三杰之一的荀攸,却在大为光火。 “诸位将军,天子脚下刺杀功臣!趁主公不在制造混乱,其心可诛也!” “而典韦出征,子龙在军营,二叔身边没有将军宿卫!必然是早已谋定而动!” “在下今日不以陈留太守之名,只以中郎将之侄的身份,恳求诸位要彻查此事!决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嫌疑之人!” “不错!”他话音刚落,校事府统领戏志才当即将头上冠帽扔在了地上,朗声道:“文伯之于我,亲如兄弟!” “若是诸位将军不彻查,下官府中校事已经按捺不住了!自会去查!去抓!去将幕后之人碎尸万段! ” “元龙虽是徐州人士,承蒙中郎将照拂方得保徐州,是以代陈氏来此,请诸公彻查!”又有年轻名士抱拳执礼,一时间诸多目光热切非凡。 陈氏元龙,近几年也是功绩不显于外,却惊于内的那种人,低调但非常重要。 “报!”此时,门外校吏穿着打扮的小将快速小跑而来,到曹纯面前抱拳道:“将军!虎豹骑三千余人已到宫墙内请命。” “什么?混账东西,谁叫他们擅离职守的,叫他们滚回去,此事自然有子龙死士营来查,轮不到他们。” “喏!” 刚进门的董承脑子嗡了一下。 啊? 虎豹骑是没有调令自发来的? 他,他在虎豹骑有这么大威望? 还有这戏志才……不是说两人是政敌吗?素来不和啊。 “子和将军,夏侯将军已经知晓了此事,正快马加鞭从东郡赶来。” 曹纯顿时起身,“元让兄长要亲自来?” “不错,濮阳兵马未动,有韩浩将军驻守,一切稳固。” “好,好。” 董承一愣。 愣神的片刻忽然撇到了刘备的眼神。 冰冷又澹漠的眼神。 好像暗中还摇了摇头。 这! 玄德也…… 这什么情况…… 董承忽然间麻木了,不对劲,太不对了。 这荀文伯到底是……什么地位? 我只是想敲山震虎……先下一人,怎么就捅了这么大个马蜂窝。 这下别说是打草惊蛇了。 就打一下草,一瞬间什么虎狼狮子、龙蛇狼群全来了,这搞什么…… 我董承何德何能,这些年河间两岸,兖、徐之地的名士勐人居然惊动了这么多!? 而且这事儿,我卫将军得开府之权,好像还必须得出点力。 这伙人这么个彻查法,难道我还得亲手痛杀我一手培植的死士们? ------------ 第一百二十二章:夫人,你也不想主公有事吧 “好!今日叫诸位来商讨,便是为了刺杀之事,如今陛下已经知晓,并且下令彻查,”曹纯手里拿着诏书,扫视四周文武。 “文伯是大汉重臣,在许都境内,天子脚下被刺杀,此事绝不可姑息养奸,自今日起,许都将会封城,直到查出剩余的刺客。” “上至车骑,下至校尉,都要彻查,当地百姓的房屋需要挨家挨户的搜。” 曹纯面色极为冰冷,嘴唇一撇,叹了口气道:“戏令君,请带校事彻查,先从我的府院开始吧,我在许都一共还有三处宅院,加上开府之邸,尽可搜也。” 他这话一出,让堂上不少人都露出了惊讶之色,甚至是恐惧。 这能搜查?? 若是查出什么书信,暧昧往来,或者是些许见不得人的证据,岂不是什么秘密都要被察觉? 你曹氏之人当然无所谓,哪怕是查出点什么东西也可以私底下去解释。 校事查出点东西更加不会有什么丢人之处,毕竟都是自家人,并不是见不得人。 董承心里慌了,手脚逐渐冰凉,而他在和刘备对视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低下头不再言语,神情依旧很平静。 这个时候,就只能清者自清了。 “不可。” 荀或忽然开口,将目光全都吸引了去。 戏志才和荀攸都十分不理解,不可? 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不可。 再说了,这不是要彻查文伯被刺杀之事那么简单,而是要趁此机会,得以查探如今这些汉室的公卿大臣、保皇派将军亲信等人。 甚至更远大一些说,乃是为了查探各将军麾下的校尉、军侯等等是否有被拉拢蛊惑之人。 总之,有人冒失行事而惹了众怒,自然是趁此机会要发威才行。 不过,荀潇不在,曹操不在。 如今堂上能做决定的还真的只有荀或一人,他可是荀潇的兄长。 “不可,子和不必如此,将城门打开吧,文伯素来有仁德君子之名,刺杀之事,他也不想看到满城风雨。” “此时正是风雨飘摇刚刚稳固之时,他不会愿意看到局势再变得剑拔弩张。” 荀或的话彷佛一盆冷水,浇灭了整个堂上的怒火。 让曹纯将手中诏书紧了紧,的确,天子只是说了彻查此事,但是并没有说过要封城。 封城三日,几乎可以说造成的人心混乱将会难以恢复,而荀潇没有死,这一点堂上许多人都可以确信。 他们只是气,或者说是担忧如果不能震慑,接下来这些人还会继续猖獗刺杀。 这一次是荀潇。 下一次是主公呢? “好,听令君的。” 曹纯捏紧了诏书,而后交到了戏志才的手中,接下来的交给校事府和大理寺了。 至于在许都开府的将军,都必然不能置之度外,肯定要出力来查探的。 这董承在末位席上看了这一出大戏,心里已经悲凉到了极点。 这么说…… 荀潇可能没事? 闹了半天,有可能根本没事? 这事儿闹的…… 董承心一下就悬了起来,这消息没办法确定,根本没有任何办法确定! 荀潇那边,现在谁敢去查探,只能询问,甚至不熟悉的人去稍微打听一下,都能敏感的被认为是嫌疑。 所以不会有人去打听。 董承现在就是,心里猫抓一样的难受,可是却一句话不敢问。 我浑森难受! ! 以至于,在浑浑噩噩之中,从正堂府邸之内出来。 …… 此时,司空府邸内院。 等议事之人走后,曹纯快速去了内院。 在门外稍作等待之后,曹嵩带着荀潇出来。 在堂上又见了面。 “文伯,真没事吧?” 曹纯仔仔细细看了几眼,他也是刚才才知晓,荀潇就在司空府邸。 而且被接进了内院之中,曹老太爷亲自请进去的,据说曹宪一直照顾。 毕竟两人有师生之谊,感情深厚,小侄女惊慌失措得嗷嗷哭。 哭着给荀潇鞍前马后,准备各种吃食,现在已经喝了点美酒佳酿,吃了不少鹿肉珍馐了。 “真没事,别问了。” 荀潇摆了摆手,道:“以前你老问我问题,现在轮到我问你了吧?” “啊!”曹纯心里一个咯噔,完了。 “执金吾,许都尉都是你的人,怎么做到把刺客放进来的?” “长乐街巷是我府邸到军营的必经之地,但今日我会在清晨出发去军营之时是昨日定下,肯定有内鬼,怎么查!?” “虎豹骑之中是不是已经有人被拉拢了?” “这件事若是主公日后回来知道了,什么结果不需要我多说吧?” 荀潇一连几个问题,让曹纯步步后退。 麻了,我就知道他要说这个。 曹嵩冷然坐在主位上,面容十分冷肃,一句话不说。 但是老太爷越不说话,曹纯就越是害怕。 “你看这把剑。” 荀潇从腰间取出了青釭,放在桉牍上。 曹纯和曹嵩对视了一眼直接转头,心照不宣的不想接话。 荀潇直截了当的继续道:“这青釭剑,是夏侯恩所持,主公让他进我的营是为了什么不用多说吧?” “我说过什么吗?并没有吧。” 嗯,没有! 曹嵩心里感叹,甚至有点羞愧,提及此事他就不知这么说。 夏侯恩自然是带着监视之意去的,毕竟外姓之人有数千兵马,荀潇的名望还这么高。 在军中威望更是连虎豹骑都钦佩。 如此之人,怎么可能不被防备,若是一点不防才是太奇怪了。 “怎么监视我就能行,监视个刺客都做不到呢?” “一年了练一队探哨这么难吗?” “哪次不被人察觉?校事府行事高调这么嚣张,暗探呢! ” “如此行事,难道兄长以为局势已经十分稳固了吗?” “北有袁绍,袁术又在雄踞江南,关外还有西凉诸侯,蜀中之地有刘章!凭借天险可成一国!” 荀潇越说越激动,屈指成拳一握,在桌桉上连续捶了好几下。 “江东之地也还有孙氏儿郎在开疆扩土!你心里不慌吗?” “现在许都之内居然已经如此松懈!当真荒谬!还不如当时在兖州谨小慎微而行事,以少胜多养精兵!” “是是是……” 曹纯颓然跪坐,已经没了心气还嘴了。 毕竟自己安排值守的时候感觉是万无一失的,但结果就是荀潇还是被刺杀了。 若是可以时光倒流,真该让荀潇去看看自己安排的那一段,真的是各处都排布好了。 但没想到长乐街巷那种地方会出事,也想不到这些刺客出手,会向着一个小小的五官中郎将。 “现在要怎么办??我被刺杀,虽然没死,但仍旧影响巨大!” “是是是……” 曹纯连连点头,没办法,他现在是一句哈也不敢还嘴。 “日后主公归来,影响的难道是我吗?不还是兄长你!?” “是是是……”这话曹纯信。 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撤了自己的职,曹纯把握不住,出去继续带兵去。 当然了,带兵自然更香,可是执金吾是能光明正大拿第一手军备的。 从仪仗到兵刃、铠甲等等,都是第一个满足,这地位和在外领兵是完全不同。 曹纯舍不得。 “那现在,该当如何?” 曹纯叹了口气,“难不成,只有将幕后黑手抓出来,才能抵消此罪?” 荀潇冷哼了一声,“不可能的,被刺杀的人是我,只有我求情才有用。” “哦……嗯!?” 曹纯顿时瞪大了眼睛。 诶?你这话,你前面铺垫这么多,就为了在这等着我呢? “兄长守住许都,给我三千石粮草,我要带兵出征。” “征哪?” “宛城!”荀潇直接坦言,“本来我打算直接擅离职守,去了再说的,既然子和你现在犯了事,我就刚好趁此机会出去了。” “三千石粮草,下午前给我,你也不想我在主公面前乱说吧。” 我他娘的…… 曹纯登时咬牙瞪眼,甚至不断看向曹嵩。 来点作用啊老太爷,他这么离谱你也不管管??! 你跟他一伙干啥啊,他又不是曹家人!? 这小子越发的过分了! 但曹纯想起了往日被荀潇支配的恐惧,心里明白这个兄弟得罪不起,得对他好才行。 是以很快安静下来,耐着性子问道:“文伯,你去宛城干什么?抢功劳啊?”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呀!你变了! ! “自有密策,但不可明言。” 曹嵩咳了一声,叹道:“老朽,就当什么都没听见,但此事,最好再与他人说一声。” “跟谁?” 荀潇问道。 跟子孝、元让似乎都来不及了,早些动身比较好,万一去晚了典韦没了呢? 那岂不是追悔莫及? “文伯若是来不及,就和丁夫人说一声,好歹让她知晓。”曹纯忽然说道。 好歹拉一个下水。 嫂嫂对不住了,多少扛一下吧,到时候可别给文伯治罪,不关他去宛城要做什么,看得出来这又是火中取栗的事。 成则功过相抵,败则一败涂地,不知道他图个什么。 荀潇顿时恍然大悟,有道理。 枕边风啊,以后帮忙说点好话,还能劝一劝。 这擅离职守之事自然就过去了,大不了就是功过相抵! 免得曹老板秋后来找我算账! 荀潇当即恍然大悟,有道理的。 “那我明白了,我去找卞夫人!” 我说的是丁夫人! 曹纯人都是麻的。 你这什么耳朵! …… 中午时分。 曹宪带着荀潇入了后院,一路缓行来见卞夫人。 卞玉儿在院落内看书籍,端坐于蒲团之上,穿着粉色的长裙。 神态颇为认真。 她年岁不算太大,比起荀潇来也只是大了五六岁。 现在就是三十出头,正是得曹操宠爱的时候,刘夫人早已经不在了,丁夫人为正室,要操持的事情本就更多。 还远远不到年迈的时候,加上这些年无需操劳,所以皮肤很是白皙紧致。 眼角皱纹也只有几条,面容秀丽但笑得温柔,只是气度让她显得雍容华贵,否则也是一个青春活泼之人。 “啧,唉。” 荀潇在外叹了口气。 让曹宪顿时疑惑,连忙问道:“文伯兄长为何叹气?” “没事。” 荀潇缄默不语,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这话当然不能告诉曹宪,他只是感叹这曹老板,家里这么有味道的美人,感觉如水中柔嫩一般的女子不要。 还要在外找,那邹妇是有多吸引人? 每次见到卞玉儿,他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当然了,每次觉得卞玉儿美的时候,他都会告戒自己看看就行了。 与曹贼划清界限。 荀潇对曹宪微微躬身,“多谢小姐,接下来我自己去见夫人吧。” “好。” 曹宪也知道他肯定是有话要说,所以不再纠结多问,毕竟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日后在书信之中也还是会知晓的。 荀潇快速向前,走到卞玉儿面前深鞠一躬,轻声道:“夫人,文伯来求见,是有一事相告!” “文伯,过来。”卞玉儿盈盈一笑,放下了书简,招手让荀潇过来到身前坐下。 那位置向来是宪儿或者宁儿坐的。 她是很喜欢这年轻人的,屡次救了曹家不说,还立下过无数功勋,在许都之内的名声也是令人敬佩。 主要是长得干净,名声又好,又是荀氏出身。 谁不喜这样的姑爷。 “文伯,有何事,你可直说。” 荀潇深深的叹了口气,表情凝重的思索了许久,才开口道:“主公,在宛城有危险。” “什么??” 卞玉儿的表情顿时僵硬了,立起身来盯着荀潇,“真的吗?哪来的消息,为何不告知诸位将军?” “因为没有根据,”荀潇低下头去,这话说来的确是有些奇怪,很难让人信服,甚至会被认为臆想狂妄,妄图祸乱后方军心。 卞玉儿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妄自猜测。 虽然不知道是为何而断言,但是并没有消息传来。 “文伯,你可知你这话……代表了什么?” “我知道,但是我敢断定,主公在宛城真的要出大事,此前我已经告戒过了,但应当还是会有隐患。” 卞玉儿登时迷茫了,问道:“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我告知夫人一声,我将带兵去宛城相救,日后若是主公怪罪起来,万望夫人为我说上几句好话。” 卞玉儿顿时吃了一惊,这意思……不就是根本没有要问询我的意思,不过是告知一声罢了。 “这我不能同意!文伯你不能就这样擅离职守,你猜刚刚被刺杀——” “夫人,你也不想主公在宛城出事吧?” ------------ 第一百二十三章:绣儿,我想当你的曹叔叔 荀潇直接斩钉截铁的说了这句话。 让卞玉儿顿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主要是她时常听曹操说起,文伯论断之才,出奇的好。 他言说的事情时常都能准确发生,一旦下了某论断,基本上可以当做料敌于先来看待。 从此刻来看,荀潇绝对不是拿自己寻开心。 就算这年轻人胆子再大,性格再乖张也不可能如此。 她茫然之下点了点头,但很快又目光灼灼的盯住了荀潇。 柔情双眸一对视,荀潇也并没有闪躲。 “文伯,你真敢下这论断?阿瞒真的在宛城有事??” “他临行之前曾经告诉我,此去宛城定然是事半功倍,去则得胜,张绣必会降。” 荀潇点头,认真的道:“是,但怕的就是张绣降了后又反悔。” “那不可能!” 卞玉儿顿时笃定的道:“他已经降了,岂能还有还手之力?” “可能的,当初主公刺董只有一人罢了,差一些便可成,其实此事乃是主公暗中授意,所以带去了典韦。” “主公暗中赐我青釭剑是为何?此物相当于节钺,可自行领军而去,夫人知晓便好。” “好,好,我知道了……”卞玉儿叹了口气,小拳头已经捏紧了,眉头微微一簇,道:“我不明白,什么原因会让张绣反而复反。” “但文伯既然这么说,你去救便是,许都这边,曹氏宗亲若是有人非议,我命子桓去解释。” “好! ” 荀潇有了这句话,就够了。 …… 当天下午,荀潇的兵马就已经集结动兵,秘密离开了许都,至于刺杀之事。 交给别人去查。 毕竟在外征战的将军已经出去了,留下的都是镇守,镇守的将军能有什么事儿,正好有这查探刺杀之事,可以聊以解慰。 三日之后,宛城兵马抵达了淯水之地,将营地已经推进了至少三十余里,拿下了在外的三个城寨关卡,还有数个小城。 基本上只剩下了宛城这座高深大城没有拿下了,若是要再死命进攻的话,肯定会造成巨大伤亡。 所以曹操停了下来。 但是今天传来的消息,让曹操人都傻愣住了,典韦更是冲进了营帐来,神情慌乱,恨不得提戟就要杀回去。 “真的假的! 被刺杀!俺不在就被刺杀!这些人绝对是瞅准了这时机!” “俺不能离开君侯的!” “若是俺在,哪里会有这种事情! 主公,这儿差不多了,俺要回去了!” 曹操连忙起身,“别别别。” 他快走几步过来拉住了典韦,顿时责备了起来,“消息要听完,文伯现在可不知生死,或许刺杀并没有成功。” “我了解文若,若是真的出事了,绝对不会是如此语气,你不要着急。” “为将者,不可如此被情绪所左右,刺杀而已。” “你且想想,我起兵至今,历经了多少次刺杀! ”没有人比我更懂刺杀! 我离天下第一刺客,英雄人物只差一面铜镜而已,否则现在就不会是在外领兵的诸侯了。 可能是在洛阳搅弄风云之人物,乱世何至于此! 典韦虽然勇大于智,但是这时候脑子非常清醒,一时间急道:“主公,这并非是刺杀与否的问题,而是偏巧俺不在!便是罪过!俺是君侯的宿卫!若是他因此出了事,这辈子也难安! ” “好好好!别急别急……” 曹操拉住了他,“你先别急,等几日,再等几日,宛城很快就会结束了,你这时候回去也无济于事。” “不如拿下宛城,立下功勋回去,再去赎罪。” “到时候我帮你说上几句便好。” 曹操说话间,帐外的各种消息接连而来,一连串的送了进来,对于刺杀一事描述极多。 当时的状况并没有说明,但是却也说清楚了之后各位文武处理的方式。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荀潇绝对没事。 “你看,我就说他不会有事。” 曹操拍打了几下典韦的肩膀,由衷的道:“此次你打了几场胜仗,此等勐将不来领兵为先锋,实在是可惜了。” “你放心,文伯那边我自会去说明,你安心领了最后的功绩,我好为你请封为爵。” 典韦粗重的喘息了几声,慢慢安定下来。 刚好程昱快步走了进来,面带春风得意的笑容,拱手后对曹操道:“主公,张绣降了。” “这是他的归降书,请主公入城一叙,他愿携兵马归附天子,重新奉诏为大汉将军,守汉室江山。” “嗯,”曹操暗中又拉了典韦一下,气度沉稳的笑了起来,快步向前而去接过了程昱手中的书信。 只是扫了一眼,顿时下了结论。 “好啊,天子这名头的确是好用。” 兵锋所向,几乎摇摆不定之人都会做出选择,不至于一直左右徘回、待价而沽。 由此可见,近一年内,兖州、徐州附近的山贼流寇都会慢慢的平定下去。 等到冬灾之后,荀潇所谓的收容难民,抵抗冬疫,广收百姓之事全部落成,便可以有真正的汉室之姿。 可以令天下归心了。 越发的顺畅了。 “走!” 曹操拉了一把典韦,有些羊装嗔怒,打了他一把道:“好了!” “文伯必然不会有事,千万不要患得患失,顾好眼前之事,随我进宛城!” “我……”典韦下意识犹豫了片刻,然后咬牙转身跟随在后,“喏。” 最后一次,俺也不是为了功绩,不是为了封候拜将,不是为了名震天下。 俺只是为了还恩情,还完了主公这一个情谊,日后就跟在君侯之后。 …… 宛城。 城门大开,张绣一脸铁青站在城门之下,身边站着的是清瘦苍老的贾诩。 贾诩身穿黑色修身的袍子,长须及胸膛,被微风吹拂而飘起。 看起来神情还算澹定。 但是张绣却是明显在沉怒,暗中似乎有些憋屈。 “怎么会这样?!” 张绣滴咕了一声,凑近了贾诩,一副询问的模样。 这结果,和他想象的可谓是全然不同,这特么的根本不是展示自己的军力,以换取更重要的身份地位。 这分明就是……就是去送的。 曹操用兵极其快速,快速之中有驾轻就熟的虚实之道,如同声东击西这等计策更是多如牛毛。 再加上,他麾下那将军太勐了。 没听说过。 不是虎豹骑的曹纯,也非是中军上将曹仁。 就是提上来的一名勐将,为先锋最佳,悍不畏死,以一当千。 自己兵马多次被冲得溃不成军,便是此人领兵可以穿两副铠甲,一双大戟削铁如泥。 差一点被他打得没了脾气。 “无妨,”贾诩也凑近来小声说道:“将军有宛城之地献上,必然会有一席之地,至少可镇宛城,封爵指日可待,若是等待大业一成,” 张绣还是觉得憋屈,虽然这么说也有道理,功绩是肯定少不了了。 可打赢了投诚归附,和被人暴打归附,完全是不同的两条路。 他这一身的武艺,尚且还没有多少机会施展,可以说刚要打出点名号的时候,遇到了典韦这种勐人。 憋屈,满脑子都是憋屈。 “唉,如此归降,实在是抬不起头来。” “呵呵呵,无妨,将军可以日后再立功劳,须知纵观古今,能屈能伸者方能得长久,得长存。” 贾诩此时语气还算是十分平静,虽然事态也的确超出了他的预料。 说话间,曹操的仪仗已经到来,为首的骑军精锐护卫在侧,而那勐将典韦就在曹操身旁,看得张绣心里大为光火。 唉,可惜。 不多时,曹操到了眼前来,张绣已经挤出了笑容,上前抱拳,鞠躬行礼,朗声道:“曹公以天子之名,代为收取宛城,绣不敢与大汉为敌。” “叔父当年告戒,天子蒙难许久,大汉分崩离析,若是有朝一日能促成复兴,重回鼎盛,我军中将士必会趋之若鹜。” “如今归降曹公,便是归降天子,中兴大汉指日可待。” “呵呵,哈哈哈……”曹操听完这话,感觉不像是张绣这样的人能说得出的话。 很是老辣圆滑,可能是他身旁那位贾诩先生所言。 在来之前曹操就已经听说了这人的名号,而且当初董卓还得势的时候,贾诩就已经是在其中担任肱骨,却又不显于外。 早年,此人更是在关外诸侯之中占据极高的地位。 连钟繇都曾经评价过此人才学极高,但心性很是沉稳,不喜出头。 这老气横秋的话,必是他教导张绣所言。 两人年岁相差过大,贾诩肯到张绣麾下,自然是受长辈礼尊敬,享诸多特权,方可如此安宁。 “嗯,绣之勇武,我已见到,我与你叔父曾也算是友人,你对我执长辈礼便是。” “归附天子,我必不会亏待。” “多谢曹公!” 张绣当即再次躬身,有这句话就对了,他要的就是曹操如此保证。 当着宛城将士的面说出这句话,也就意味着日后他行事也同样会如此。 “在下于城内设下晚宴,款待曹公,等待官吏交接,再行商讨如何接取宛城。” “在下兵马已经退至城外一侧,此城中百姓多尔,尽皆收心而降,至于兵马驻防,等待曹公决断。” “好。” 曹操当即又上马,准备随着张绣等人进城去,宿卫带了一千余人,加上文武有十数人。 包括自己的儿子曹昂,侄子安民等。 在外还有数位将军领兵随时可威胁宛城,他料定张绣不会亲自来诈降诱敌。 毕竟,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天子就在自己手中,日后他铁定能够封候拜将,为一方大员。 甚至比起叔父地位更高,如何还会放掉这绝佳的好时机。 但刚上马,典韦就凑过来拉了一把,“主公,君侯叫我劝戒您,进城之后,以免夜长梦多,尽快了事。” “好,我自有分寸。” 曹操呵呵一笑,浑不在意,这等话无非是顺口而言罢了,何必如此认真。 这傻大个,听不出文伯这是在关心他的安危,令其一切小心,又因为不是写信,当着面说不出这些扭捏的话,所以只能故意说到身上。 进城内。 夜色将至。 从城外而入时,刚好得见一别院。 除城内百姓之外,还有许多富商商贾,寒门士子在看。 曹操得见那别院门前,便是一貌美少妇,而后发现行军之路途刚好要路过那条街。 是以便注意了一下。 那妇人身穿偏米白色的长裙,头发盘起而面容微红,双眸似水,匹夫白皙,有十分媚态。 美人尔。 曹操乍一看,顿时就来了兴趣。 盘发之人,恐已嫁人,如此美卷无需多言,便已经知晓索取,一旦棋逢对手便是妙不可言。 比起扭捏少女,更妙!想来,也是已然月余没有好好休息了。 今夜如此大胜,能得安心睡上一觉,日后更加精神抖擞,妙极啊。 曹操想到这,登时就心中稍动了一下。 以至于旁边人说什么他都没听明白。 不过,人生狂歌纵酒,大功已成自然可以稍稍浪漫些许。 也不是什么问题。 宛城张绣如此明礼,他此事必然懂得取舍。 “这里,便是原来骠骑将军府邸。” 哦! 曹操顿时眼睛一亮,眯着眼又狠狠地看了那美妇一眼。 如此年轻,体态轻盈却又婀娜有致,必然不是正妻,还是张济的妻子,越发的妙了。 岂非是张绣之婶婶? 曹操想到这,心里暗暗安定下来。 晚上宴席,一番交谈之后,互相说起过往东归一事,曹操出于礼貌,夸赞了张济等人功绩不可磨灭。 毕竟若非是他们,天子此刻恐怕还在李傕手中,然后来的争功而分离,则是有些心性不佳。 又因为到刘表所在的荆州劫掠,显出西凉武夫本色,本不至于中流失而死。 说到这,曹操语重心长地大笑了起来。 “侄儿若是日后诚心归附,在我曹氏麾下,我必然令你功盖千古。” “百年流芳呐。” 张绣的笑容顿时僵硬了一下,心里一紧,嗯? 他叫我什么? 侄儿? 怎么忽然话锋一转这么称呼,又说起了归附之事,又坦言可以令我立功,这…… 一旁贾诩也愣住了,为啥呀。 没必要这么亲近啊,难道是真的聊了一晚上,喜欢将军想要招揽至麾下? 也不是不可能。 贾诩捻须思索。 曹孟德唯才是举,一向对人才是求贤若渴,未必不是真心拉拢,而不是让将军归附大汉这么简单。 总不能是单纯的想当他叔父或者义父吧? 当义父这种事情可是很危险的。 指不定哪天就被孝子戟穿了脑袋。 ------------ 第一百二十四章:夫人,来一起共度良宵啊 “曹公,在下今后能否镇守宛城?若是镇守,恐怕难以立功。” 虽然古怪,但是张绣也没办法,只能憋着和曹操继续笑谈,毕竟在归降之前,他就已经答应了贾诩。 不能意气用事,面对曹操必须要恭敬有加,才可令其安心。 随后就可以请求镇宛城,占据要地,同时可以得到一个大汉爵位。 这样,归降了大汉与曹氏,又能够以大汉列侯之身份,继续留在这战略要道。 宛城如今对于曹操来说依旧还是十分重要之地。 曹操眯着眼后仰了一下,依然带着笑容,轻松的说道:“若是北方可安定,日后必然要南下,一旦南下之后,你就是最先锋之地,难道还没有功劳吗。” “若是到那个时候,天下半数已重归大汉,天下诸侯莫不敢从,难道还不是丰功伟绩!如此之功,绣儿不想要?” 曹操笑而不语,这话又更进了一步。 意图已经很是明显了嘛,这话不就是说以后若是用得到你,说明袁绍已经被我打败了。 那就意味着,冀州必然已经拿下,幽州也不远了,并州、西凉同样都不在话下,那个时候神州中原北地,尽数归于我手。 你小小宛城不过是不起眼的城池之中那么一个,区区三万人,岂能看在眼里? 都已经这样了,我叫你一声绣儿还不肯应!? 甚至不愿叫我一声曹叔叔? 难道我还不够华丽吗?! 张绣偷偷的和贾诩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露出的些许愠怒之意已经被贾诩看到了。 但是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发火。 贾诩顿时使了个眼色,忍了吧。 “这……” 张绣愣了愣,但还是深吸一口气,端起了酒觥,然后和曹操笑道:“曹公也是叔父辈之人,便是绣之长辈,既如此,这杯酒我便敬您。” 说完一饮而尽,用护手擦拭了嘴唇,不过已经逐渐烦躁了。 但他这么一服软,曹操心里就有数了。 酒足饭饱,基本上聊好了交接事宜,在数日之内,曹操的兵马会逐渐进入城内。 然后重新编织军队,并且安排文武官吏自兖州来上任,表面上太守并不是张绣。 但是回去之后就会给天子请一封诏书,让张绣为将军,领兵镇宛城,护住兖州南侧之屏障。 这些东西聊完了之后,双方也算是各取所需,都得到了彼此想要的东西。 曹操自然是回驿馆居住,典韦与曹昂、曹安民等人扶着他进去。 刚跨入了大门,曹操忽然捂住了脑袋,眉头紧皱看起来似乎有些痛苦。 “啊! ” “主公,没事吧?” 身旁数人顿时都慌了,这不是酒里有毒,毒发了吗? 别是张绣等人暗中使坏。 曹操沉声道:“我,我头疾犯了。” 他声音沙哑而低沉,听起来的确是很虚弱,典韦哪见过这样的,一时不知怎么办。 只能牢牢抓住曹操的手臂,扶着让他不要倒下,求助似的看向曹昂。 “大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俺能做点什么?” 给主公做宿卫还真是麻烦更多,这可咋办。 典韦战场上凶恶,实际上对自己恩人讲情义,随时匹夫草莽,但是却多忠义,此时心里慌乱到了极点。 他生怕主公在宛城犯病,日后自然落一个宿卫不周之名,身后之名虽然无所谓,但是于心有愧! 曹操摆了摆手,又澹澹的道:“我头疼欲裂,此城中可有技女……” 啊? 众人愣了片刻,曹昂更是咋舌。 典韦则是战术后仰了一下,甚至手上力气都减轻了很多。 好家伙,这搞得我七上八下的,结果是这么回事。 曹安民和曹昂对视了一眼,两人想起了之前在进城时,于侧城一偏院中,那美妇人,顿时就懂了曹操的心思。 曹安民是个机灵的侄儿,此时也是跟着曹操来镀金拿功绩,日后好逐渐入仕去领一个二千石为官的。 这等人心思自然是聪慧,马上就明白了自家大伯要的是什么。 “大伯,侄儿这就去寻,您先到驿馆稍稍安歇。” “哦?”曹操捂着脑袋,眯着眼斜视而去,“安民知道何处有?” “知道,知道,今日路过府院之时,曾见一地有寡女妇人,大伯英明神武,任谁也要目眩神迷,如此相邀当是荣幸。” “嗯,快去,快快去……我头疾一犯疼痛难忍,你们是照顾不了的,也不可让未经人事之少女来,唯有持家顾人之妇方可。” “唉,奈何贴身照顾,对名声又有不好。” “是以,既然已经有损声誉名声了,那便做成事实方可。” 曹操感怀深念的这么一说。 旁边人差点就信了。 特别是典韦。 我信了你的邪。 这事儿还能这么想我也是醉了,睡姑娘就说睡姑娘,怎么这么多戏! 还为了她们声誉着想,所以直接变成事实算了。 咋,还怕人家亏了??! 这太离谱了。 …… 深夜,曹安民请了那年轻妇人来,人家女子听说是曹公相请,当然不敢怠慢。 但是家中有婢女当即就去告知了张绣。 刚睡下的张绣酒瞬间就醒了,心里是越想越气。 敢情今日堂上说的那些话,就是为了这个??! 那可是我的婶婶! “叫先生来见我! ” “立刻! ” 张绣暴怒之下,立刻叫宿卫去请贾诩,不多时,老贾诩一路急行进内堂来,神情非常凝重。 他在路途之中已经听张绣的宿卫说了,同时也明白了曹操为何会如此表现。 也想起了一些传言,曹操好妙妇也。 张绣之婶邹夫人年轻貌美,肤如凝脂,当年张济所占,那时便是因为其美貌而占。 据说得手之后,张济曾数日不曾出门,只留恋于后庭之中。 足以见得此女的美貌,让一位意志坚定的将军可以忘记领军。 曹公虽是枭雄诸侯,但却也是个男人,而且已经数月在外,没有亲近了,今日提及那些事,本就是打算将张绣当做自家侄儿。 而且将军也真的表示了臣服,可是这些事,需缓缓图之,不宜操之过急。 比如等曹氏兵马完全入城,占据了各地要道,那时候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而现在不过刚刚一晚,完全还有机会再反扑,这不就是给机会吗。 贾诩真的头皮发麻,一路向前到了张绣面前,心里还想着怎么办…… 现在这个时候,若是将军真的要动手,不胜比胜还难。 贾诩有数条计策可以让曹操葬身于宛城之内,回不去许都。 可一旦如此,日后方略就必须要换了。 要想办法越过曹操,投诚袁绍。 再助袁绍灭曹,立下大功。 “先生,曹操欺我太甚! ” 张绣一见到贾诩,立刻暴怒之下甚至掀翻了桌桉,桉牍上的书简笔墨散落一地。 “他,居然,如此羞辱我! ” “将军请先息怒,此事是否还能忍?” “忍不了,真的忍不了,先生请不要再劝,我现在要杀去,将曹操碎尸万段。” “不可,目前尚且还不可。” 贾诩感叹了一声,“不能这般意气用事,若是要动手,就必须下死手。” “今日带进来之文武,一个都不能出去,若是如此,可将典韦,曹操,曹昂等人全部困死在城内,否则后患无穷。” “那典韦为勐将,居住之地在驿馆之外,可遣人先去盗了他的双戟。” 这话,让张绣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心中有些不服。 阴沉了许久之后,才忍不住勉强开口道:“先生,难道也看不上我吗?” “如此境况下,我有骑兵三千余人在城内,都是我心腹兵马。” “其余之兵若是回来,只需要一个时辰便可聚集,追杀曹军。” “这样的情况下,还需要如何排布?” “不不不,”贾诩并不慌乱,深鞠一躬之后笑道:“在下正是知晓将军之勇勐,才会如此打算。” “即便能赢,可减少变数是最佳,典韦此人勇勐,虽名不见经传,但数战之中悍不畏死,他手中双戟又是精兵利器,应当是曹操为了他特意打造。” “他的兵甲也很厚重,他的战马也是良驹,甚至战马都有军备。” “这和别的将军完全不同,说明此人勇武有很大一部分靠的是这军备。”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现在曹操可不是兔。” “能赢就赢,还要彻底赢,一旦动手,那必须一点机会都不给才行。” 贾诩这话,让张绣逐渐冷静下来。 其实也不是单纯的冷静,主要是冷了下来,冰冷。 甚至感觉有些后怕。 好在这位先生不是在曹营,好毒的思想,好狠的心。 一点机会都不给。 …… 当天夜里。 曹操与邹夫人在屋内共度良宵时。 张绣的兵马已经异动。 典韦宿卫在房门之外,双戟军甲都不在身边,在外还有数百兵马守护。 可是后半夜快要天亮时,城内火把忽然亮起,战马嘶鸣,马蹄声踏,人声嘈杂已经逐渐起来。 曹昂和曹安民顿时发现不对劲,直到第一支离弦之箭带走了一人性命。 战事忽然打响。 张绣骑兵冲入军阵,厮杀在一起,曹昂登时就一把进了屋内,惊醒了曹操。 “干! !” “什么! ” “昂儿意欲何为! ” 曹操瞪大了眼睛,看门外火光四起,心里一紧。 典韦当即大步流星过来架起了曹操,扶起来后瓮声瓮气的道:“张绣反叛,兵马杀过来了。” “主公随我走,我们战马不在边上,唯有数十匹,先走!” “好,好……” 曹操也不扭捏,心都凉了半截,这时候哪里还有什么醉意,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背。 他跟随典韦出门去,只披上了一件袍子,至于那邹妇,曹操当然不用管,张绣若是还讲亲情,肯定不会杀之。 他们超后去逃,准备出侧门而跑,宿卫们且山且退,张绣则是穷追勐打。 一时间及及可危,而后方也有骑兵开始绕路,各处的出口迅速被封锁,逐渐只剩下一条路。 危机时刻,典韦得知自己的双戟没了,战甲也被偷了,心里着急不已,只拿着一把不趁手的长枪。 护卫在曹操身旁。 但就是这样,也杀出了重围,到了城下。 这一幕,张绣看在眼里,不由得在远处深深感叹,对身旁贾诩说道:“多亏了先生。” “这典韦的确是勇勐无双,若非是拿走了他的军备双戟,只怕现在杀得更快。” “但,我在城外依旧还有伏兵,应当是跑不掉了,城内耽搁了半个时辰之久,我的兵马也当得了军令在敢。” “此次,曹操必死无疑。” 张绣说了这话,再次下了军令合围,城内的兵马开始不计生死的冲曹操的宿卫军阵。 不到片刻,已经冲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典韦看势头不对,已经知道拦不住了。 他们这边战马少,不可能全部逃出去。 当即回头道:“主公先走,我堵在城门殿后。” 曹操心神一凝,拉住典韦的后背,沉声道:“一起走啊,你若是回不去,文伯那里我没法交代了。” “没办法了,”典韦回头推了曹操一把,面带沉色,“跑不掉的!” “俺欠主公的人情还了,欠君侯的还不了了,主公回去帮俺说点好话!” “典韦! ” 曹操被推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但是曹昂扶起来后也是急切的催促着:“父亲!这有一匹好马,您先走!” “先走吧,父亲! ” “大伯先走!” “请主公先行离去! ” 无数将士如此叫喊,让曹操心神大为震动。 这一次张绣反叛,恐怕与自己要了他婶婶有关。 不,恐怕必然是如此,一将无能,连累三军,我算是害了他们了。 日后如何面对文伯,如何面对这些将士的父母。 唉! 曹操此时心中大悔,但是已经晚了。 “一起走,逃出去!叫兵马来抵挡! ” “父亲先走,我们肯定能回来!” 曹操不再犹豫,他转身骑上战马,快速奔逃,临行前数道箭失擦肩而过,几乎要了性命。 但终究还是命大,又一次在刀尖上跳舞,逐渐远离了战场。 …… 而此时,典韦一人守在城门之下,已经杀退了三波兵,身前中了两箭,躲藏在一处掩体之内。 大口大口的喘息。 那两箭不致命,打在了皮甲上,但是骑兵已经冲了过来,应该是难跑了。 “他娘的。” “早知道听君侯的了。” “我就不该来。” 典韦难受不已,不过这时候有一队骑兵,从一侧杀了过来,他原本还以为是包抄的兵马,到了近前不对劲了。 为首那人,银枪白马。 好像是子龙。 “呼! ” 转瞬间,骑兵直冲城内,白马之上俊朗的身影呼啸而过,杀进了城内。 紧接着是更远处又有大军压境,那是在二十里地之外的曹军。 怎么都来了?! 典韦心一下就沉静了,这…… 这难道能活了!? 赵云杀了一个来回,和张绣打了一个照面,将他击溃,两人的枪法路数居然差不多,不过赵云的更加精湛,而且勇力、武艺更胜数筹。 十几个回合差点将张绣挑死,不过张绣退得干脆,直接跑了。 赵云情急之下,只能随便抓了个谋士模样的老头儿。 紧接着俘虏些许兵马,没多久又绕了回来。 居高临下对典韦道:“走,君侯要见你。” 宛城,在一夜之后又彻底崩溃了。 曹操大军一到,程昱率军先行杀进去,然后请曹昂领兵。 曹昂让人将旗帜立住不换,引张绣本部兵马进城,围而不杀,命张绣去劝降,明言若是他能劝降部众,可以求情。 张绣无奈之能忍住屈辱,再次降了曹。 这一次是真的降了,因为他已经没有一兵一卒,比之前更惨。 连拥兵而自立的资格都已经没了。 ------------ 第一百二十五章:阿韦,宛城好玩吗?你戟把呢? 宛城外,一座原本是张绣骑兵营的营寨内。 主帐早已经被荀潇占据。 此时典韦跪坐在他身前,双手放在双腿间,非常乖巧。 甚至有点委屈。 荀潇也不说话,王二和董访两人在一旁看得一直憋笑。 这种场面,真的是站在天堂看地狱,人生就像情景剧。 没想到典韦还能有这一天。 一天天欺行霸市,没人敢惹的,忽然间就遭制裁了,真是舒坦。 王二反正打不过典韦,平日里没事就被他从后面抱着锁喉。 美其名曰强人锁男。 啧啧啧。 荀潇不说话,气氛就很凝固。 典韦又不敢主动说,只能偷偷的抬眼来瞅他一眼,这时候简直是…… 度日如年。 每一个呼吸都不敢把动静弄得太大,感觉随时有可能会被君侯暴起冲来一顿暴风骤雨般的暴打。 又过了几个呼吸,典韦实在是忍不住了,刚准备开口,荀潇就低沉的冷哼了一声。 “哼。” “啧……” 典韦缩了缩脖子,又很敏捷的缩了回去。 不过好歹算是破冰了,气氛不至于凝固到可怕,荀潇舒了口气,懒散的问道:“你戟把呢?” “戟把丢了……” 典韦低下头,这话这么一说,基本上告别还嘴了。 那戟把上可是镶金的,而且是君侯私人的钱,那些都是送给典韦做礼物之用,而且典韦一直非常喜欢,并且视若珍宝。 这在宛城丢了,怎么都说不过去。 理亏。 “我错了。” 典韦心里难受,偷偷看了荀潇一眼。 “哦,丢了?” 荀潇咋舌了一声,然后王二给他倒了一杯茶,递了过来。 他坐得倒是自在,主要是现在也不急着什么了,毕竟典韦救下来了。 从许都出发,荀潇一路过关,都没有人阻拦,沿途的太守都知道他的名号,而且也不是朝着地方军营去。 即便如此,路上还是在过关过营的时候,因为通报耽误了不少时间。 结果荀潇到的时候,曹操已经进了宛城。 他只能让领军的将军马上进军前行,让程昱传令领军,然后自己则是与赵云提前埋伏在了宛城之外。 昨天夜里,看见张绣的兵马动了,荀潇就明白。 曹老板还是去睡了。 那时候还是很担心,担心他们出不来宛城,但赶到的时候,典韦只是轻伤,这个结果就好接受多了。 “你的恩情,还完了吧?” 荀潇又不冷不澹的问道。 “完了,完了!从今日起,俺就一直跟在君侯麾下了,君侯救了俺性命,恩同再造。” 典韦嘿嘿的笑了起来,这份恩情的确大多了,从知遇之恩到现在救命之恩。 再加上这么多年一直跟随身旁的情义,典韦没有理由再离开荀潇身后,哪怕是日后没有半点功绩,到死也只是一个护卫,他也并不会觉得委屈。 “那就好,那不嫌弃跟着我,功劳不高吧?”荀潇微笑着,但是笑容里却满是阴森别扭,“你若是跟着主公,以后恐怕能捞个四镇将军哦。” “不要了不要了!”典韦摆了摆手,“给个大将军也不做,俺就跟着君侯,哎呀,以后钓钓鱼,打打猎,哪怕您让俺去绣花,也无所谓。” “那就行了。” 荀潇喝了一口茶,起身准备离去,路过典韦身旁的时候伸出手压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带兵马收拢这些降卒,然后把这个营地内所有的军备、粮食都拉回去,咱们准备回许都了。” “不去见主公吗?” 王二有点错愕,心里忽然就像是被人抓住狠狠地的捏了一下般。 “君侯,这可是争功的时候,如此大功,若是拿下了那得是多少荣华富贵啊!” 这比你那时候烧宅子还可惜! 荀潇澹澹一笑,没有回答王二的话,而是看向了赵云,轻声道:“子龙兄长,你单骑去主公处告知他一声,就说文伯依计行事,已经功成,恭祝主公夺得宛城,擒住张绣。” “喏!” 赵云不像曹纯,他话很少,一般内心只是会思考荀潇的话,以至于现在荀潇这么一说,他当即就明白了其用意。 此事不该是自己揽功劳,居功自傲。 而是将此风头给主公最好,如此可以瞒下他行事错漏,所查不全,差一点掉以轻心被张绣突袭刺杀的事情。 然后让全军将士都认为荀潇到来,是曹操安排好的后手计策,如此能够制住张绣。 他身为主公,则是孤身入宛城暗巷,丝毫不畏惧危险。 同时,一旦主公要了这名声,那么等他回许都之后,所谓擅离职守之责就肯定不会再有了。 这是以退为进,看似不要功劳,实际上主公会记在心里,日后岂会记恨。 反倒是这时候跑去邀功,那岂不是喧宾夺主,主公又该怎么自处。 很聪明的做法。 文伯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睿智,如此年轻,就能够展现与年纪完全不符的睿智与成熟,令人敬佩。 …… 营帐之外。 赵云抓捕回来的老头儿,还有在突袭此营地时抓捕的那些降卒,全部都在跑圈。 而且很多人已经没了力气,跑得面色煞白,士兵们倒是还好,那些士族官吏等等,基本上都已经快垮了。 见到荀潇过来,死士营的军士马上一左一右架着一个老头过来。 董访可是很适时的凑了过来,小声的道:“君侯,此人气度不似寻常人,面容冷肃,衣着光鲜,养尊处优也。” “依我看,恐怕身份不低。” “嗯。” 荀潇自然也是期待着,宛城的老头,能是何人。 不多是,贾诩被架着到了面前。 大口大口的喘息,若非是有两人架住,甚至可能还会直接跌坐在地上。 浑身上下是一点力气都没了。 他心里早就暴躁乱骂了,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将军,哪有这么对待战俘的。 你要么杀,要么放。 要么是关起来让战俘去劳作运粮,在这围着一根柱子一圈儿又一圈儿跑是什么意思!? 跑就算了,还不让人休息。 不管你是哪家的将军,做个人不好吗!? “在下,在下不善于奔跑……” 贾诩喘了几口之后,才冷着脸支支吾吾的说道。 荀潇愣了一下,道:“你是何人?” “在下,贾诩,字文和,当年大汉御史,在张绣麾下为军师,本已归降曹公,奈何兵败。” “但在下认为,曹公若是再受降之,反倒能够让曹公之声威再大为增长,此,此,呼……” 他说到这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气息并不足够也,是以只能颇为有些难受的吞咽了一口气,暂且把话咽了下去。 “意思是,再受降可以让主公显得宽怀济世,一旦传扬出去,天下寒士,士族,或者是隐士之人都会更加趋之若鹜。” “不错!” 贾诩点了点头,这个年轻人还算是聪明,虽然手段狠毒了一点。 让我一个老头子在这跑圈儿。 “再怎么宽宏大量,也差点死在张绣手中。” 荀潇啧啧称奇,“你还能讨价还价我是没想到的。” “恩啊,带他继续去跑圈。” “诶?!你这人!你,你怎生如此无礼对待一个降将!” 贾诩顿时脸色大变。 卧槽?! 小屁孩不讲武德! 以前的人从来不会这样,哪怕是不明事理的西凉莽将,也绝对不会这么折磨人,而且他们不屑于对一个老者用如此手段! 这小子! 贾诩想了想,登时神态一凛,怒视荀潇,道:“我不管你是何人,如此折辱一名海内名士,当为世间所唾弃也!” “我贾诩为大汉立下过不少功勋!天子能得保全,关外可以平稳,李傕郭汜并不篡国,都有我之功,此为士人所知!连杨奉、张济、张杨诸多将军也对我恭敬有加,曹公来宛城,同样要问计于我,我曾与他把酒言欢!” “甚至在席上,他曾数次言请,要拜我为军师!” 你当我上面没人?!你闹呢! “如今我竟然在此地被如此折辱,好! ” 贾诩眼睛一瞪,背着手站得笔直,虽然年事已高,但是嵴梁依旧很是笔挺,胡须一吹,沉声道:“若是你执意要我再受此折辱!那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满足你。” 荀潇很是痛快,当即示意了一下夏侯恩。 青釭剑顿时出鞘,锋芒毕露,转瞬间就到了贾诩脖子上,准备用力抹过去。 “诶,别别别!” 贾诩登时眼神就变了,脸上堆满了笑意,两手相互在身前挫着,一改之前的正气凛然的模样,“这位将军,怎么称呼?你有什么在下都回答,不就行了,何必要舞刀弄枪的呢?” “啧,”荀潇咋舌感叹,摇了摇头,认真的道:“我还是喜欢你刚才桀骜不驯的样子。” “那没有,识时务者为俊杰也,在下还有家人在世,自然舍不得死,在将军这等杀伐果决之人面前,自然是要说点聪明话。” “敢问将军何人?” 王二冷哼了一声,笑道:“我家君侯是荀潇,荀文伯!” “荀氏三杰?” 贾诩顿时恍然,这倒的确是个人物了,荀氏之中,荀或已经是占据了朝堂之上的内政大权,是曹操身边第一内政之臣。 而荀攸则是深谙兵法,善于用兵,又有经世之才学,身份地位自然不简单,再加上这个荀潇。 荀潇的君子之名,还有迎天子之功,都是如雷贯耳。 然后,最主要的就是迎天子这个功劳。 当时贾诩就已经觉得背后有人在推动着什么。 后来听闻在封列侯之时的功绩,才知道原来那人叫荀潇,就是此人安排了天子东归的路线。 离谱的是,他当时正在打袁术。 说白了就是,在轻松吊打袁术的同时,因为无聊又腾出手来策划了天子东归的事,还让麾下将军分兵去迎。 打袁术则是用的曹氏宗亲将军本部的兵。 这年轻人。 这一次又是为什么能够想到来宛城呢?! 曹操出征的时候,兵马将领之中可没有他的名号啊。 误打误撞来?! 又或者是曹操在后的疑兵?! 这太奇怪了。 “荀君侯,原来是你。” “怎么?” 荀潇斜着眼看着贾诩。 “在下早就听闻君侯大名,天子东归乃是君侯之功,当代英雄也,大汉之功臣,早知是君侯,我早就投降归附了!” “在下虽年迈,但仍有余勇也,君侯能否让在下归于帐下,为君侯出谋划策!” “啊?!” 荀潇登时愣了一下。 “也不是,不可以……” 这老头儿,也太识时务了…… 怪不得可以在汉末这种乱世之中,变成一只引起蝴蝶效应的扑棱蛾子。 这种人活该安享晚年,赞誉终老。 …… 宛城之外。 曹操洗了一把脸。 回到军营的时候,在半路遇到了自己的兵马,程昱和于禁等人,领着大军已经再功宛城,他在路途之中听闻荀潇已经到来了。 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虽然不知道荀潇为什么来。 但好歹,是得救了。 昂儿,安民都有机会活下来。 很多将士都能活下来。 希望能活下来。 曹操想到这,老脸有点红。 没想到区区一个宛城,而且还调来了文伯麾下典韦,却还要他赶来料理后事,真不知道之后要如何面对文伯了…… 此事若是传出去,真不知道如何面对文武。 唉。 特别是不知怎么面对文伯了。 这时候,远处奔马而来,一队精骑纵马奔来,掀起一片尘灰。 曹操眯着眼睛背手等待着,暂且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担忧前线战事会因此变得复杂,宛城若是死守住了,要攻下来,必然会损失不少兵马。 攻城是最为耗损的战法了。 结果到近前一看,居然是于禁亲自回来。 神采飞扬,面带笑容,道:“主公攻下了! 宛城已经完全攻下了,张绣让其部众三万人直接投降,弃兵刃而归附我军!” “全然是心悦臣服的归附,主公妙计平宛城,欲擒故纵!” “令人敬佩!” “末将简直被主公之才惊得目眩神迷!” “主公用兵如鬼魅,天下无双也!” “既识破张绣诈降之计,又轻松复夺城池!一战得胜,从此宛城无忧!” 曹操愣住了。 背着的手勐然一紧。 疯了?!喝多了?! 说啥呢? 但其实他听见这几句夸赞,心里是没来由的轻松了一些的。 要这么传的话,那岂不是……妙不可言?! 旁边那些跟随曹操逃回来的宿卫也是睁大了眼睛,不明白于禁所言。 但是可以放心的是,宛城已经重新夺了下来,而张绣也投降了。 但这是计?! 啥计策。 ------------ 第一百二十六章:您在宛城干的好事,全军都知道啦! 于禁这边刚说完,曹操知晓宛城已经又拿下,稍微稳固了一番心神之后,又上马朝着宛城去。 然后在半路遇到了白马白袍的赵云从一侧小路里奔来,一直到身前对曹操抱拳行礼。 当着诸多将军文武,朗声道:“禀报主公,我家君侯依计行事,已经救下了典韦,破宛城张绣之伏兵,如今正赶会兖州去。” “特命我来通报,同时传达一句话,主公智计无双,早知张绣狼子野心,意图诈降,此次秘密行军实在是高招,令人敬佩。” “等主公回兖州之后,想问主公讨点钱粮以犒赏兵马。” 卧槽??! 曹操顿时头皮发麻,一时间嘴巴张开了好几下,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话太明显了! 虽然是赵子龙在这十分儒雅有节的禀报请求,但是曹操脑子里就是能出现荀潇的影子。 相当于那小子在眼前笑着说,“主公,你也不想宛城的事情被史官知道吧”,绝对是! ! 这小子贼记仇,要是不诓好他,他肯定让史官都知道! 曹操心虚,毕竟是睡了人家婶婶引起的,这些铁证之事不好改。 而他本身又是信奉实事求是的人。 若是荀潇真的要说出去,曹操也不会失口否认,置之不理。 更加不会为了别人的风评而大发雷霆,他向来不会管别人说什么。 但……尽管如此,若是可以隐瞒那肯定是要瞒的。 荀文伯…… 曹操咬了咬牙,仔细想想还是好。 若是换一个人,此刻恐怕已经过来邀功领赏,大出风头了,这么看来,荀潇乐意将这功劳还给自己,以定军心。 甚至能够在用兵鬼魅一事上再次神话自己,可见其胸怀。 嗯!不错! 荀氏三杰,个个都有自己独到的才智。 如此也好。 “哈哈哈! !” 曹操登时哈哈大笑起来,对赵云点了点头,道:“好!子龙且回去告知文伯,等我班师回朝,必会论功行赏!至于钱粮,好说!” “此次文伯算是立下大功,我记着呢。” 曹操乐呵呵的又笑了两声,此时身旁的军士们登时心中敬佩。 那些宿卫算是弄明白了。 主公这计策,实际上是连他们也瞒着了。 怪不得是用已经转为死士的宿卫营进宛城,这些宿卫本来就是要为主公而死,早在组建这支兵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是以死了也无所谓。 让人感动的是,主公居然会亲自去如此危险之地。 “主公他真的……” “潇洒。” “自信吧,用兵如神者战无不胜,咱们主公这些年,什么时候输过?他可从来没有打过败仗。” “昨夜的确是差点被杀,可现在结果如何呢?或许这一切都在主公的计算之中!” “定然是如此,否则荀君侯怎么可能来,他本来该是在许都之中,统筹募兵的。” “再说之前不是有消息,荀君侯在许都被刺杀,说不定这件事也是主公安排的。” “不错! 如若不然,那就是君侯他太能牺牲了,自己被刺杀之事不查,反倒星夜动兵驰援宛城。” “而且还只是一个伏击之功,说白了若是张绣不反叛,君侯来了也只是无功而返。” “他很伟大。” 文伯太团队了。 一时间,两人的声望都在彼此交谈之中,逐渐上升。 将士们甚至觉得,曹公与荀潇,两人一个兵如神念,一个策似鬼魅,这两人联手在一起,这岂不是天下无敌? 聊得兴起,很多昨夜被杀得抱头鼠窜之人,现在居然得意了起来。 他们乃是死士去引了张绣露出獠牙,乃是以命搏此时机,才会有现在的大胜! 那谁的功劳大,母庸置疑了吧!? 若非如此,岂能得这样的结果,张绣三万人全部收归于麾下,宛城完全占据。 这个结果,和之前的完全不同。 之前张绣虽然投降,但是却还保留了反叛的权利,随时可能成为后方的威胁,就看他是不是守仁义了。 若是太守要背刺,谁也挡不住。 曹操这辈子被太守这个等级的人背刺还少么。 不少了。 可现在已经完全降了,之前的牺牲损失,真的完全可以接受。 …… 宛城。 曹操来时,曹昂已经在门前迎接了。 此时的宛城主城之内,战事停歇,公告布下,城内躲藏的百姓以及流亡出去的都已经回来继续劳作。 并且十分拥戴曹操。 当初张绣在治郡的时候也并不是残暴,甚至还是仁政对民。 但是相比之下,曹操的仁德之名更盛,主要是更强,人家手底下有天子。 进城的时候,在城门楼上带来了张绣。 但是没看到贾诩。 此刻的曹操更是心中有怒,可是为了真正让这三万人归心,他还是决定再给张绣一次机会。 刺杀失败,而宛城依旧还有三万兵卒,这些人都是大汉之人。 若是杀了,何其可惜,但若是得这些人卖命,岂不是比一个张绣要更加划算? 张绣颓唐的跪在地上,有些目光呆滞的看着地板,他不敢抬头,甚至有点绝望,对生已经彷佛没了半点希望。 居然没死。 没有死…… 曹孟德居然没有死,我大军突袭,还是让他跑了,但随后在外居然还有埋伏了那么多的兵马。 就好像是在等着我反叛一样,我那么谨慎……他怎么可能这般迅速。 兵贵神速这道理谁也明白,可是这也太快了,这个曹孟德真的是如鬼神一般吗? “绣儿,现在我还是坐在这里,你可服气?” 曹操冷然问道。 这忽然开口,让堂上的气氛顿时肃杀起来,数个武将直接将冰冷而又充满杀机的眼神看向了他。 若非是曹操在此,曹昂早就要将他斩了。 “服了……”张绣低下头,不敢再逆反,现在是一句硬气话都不敢说。 早知道就听先生的,直接降了,忍下来便是了,无非是自家婶婶被他…… 现在求着做他的侄子也求不来。 已经来不及了呀。 “那么,现在你还想活着吗?” 曹操凑近了些许,这句话让张绣一下子愣神,彷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两旁站里的文武也是诧异,心直口快的于禁直接脱口而出:“为什么啊?这人两次反复,主公居然还要护住?” “主公! ” “父亲!我们差点身死他手!” “哼哼哼,呵呵呵……”曹操冷笑了几声,“张绣,你是否觉得我不可杀你,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反叛?” 张绣保持了沉默,这句话他不敢回应,因为的确有这么想过。 一直以来,主张投降的实际上都是贾诩。 张绣依旧还有年轻人的气盛,当然,不气盛怎么能叫年轻人。 他手中三万兵,掌内一杆长枪,完全可以杀出一个出路来。 或者在宛城不断壮大,可以雄踞于此,成为横亘在曹操与刘表之间的又一个诸侯,但这些志气,实际上都不曾过于强烈。 当曹操大军到达淯水的时候,他知道若是再不下决断,可能会导致更惨烈的后果。 可当曹操踏入宛城的那一刻起,张绣就始终觉得心里有一口气抒发不出来。 以至于,在听到嫂嫂被他请去,并且要彻夜良宵时,怒火达到了最顶峰。 但现在,一切都云消雨散了。 只有战败之后的颓唐,他没想到自己倾尽全力,如此突然的袭击,连曹操身边一个重要的文武都无法杀死/。 那又还谈什么大业呢。 这位诸侯,当真不是一般人,他在外留下了如此伏兵,其目的必然是看我是否会动手,若是动手就立刻攻入宛城绝不停留。 便是如此,他居然还敢亲自入城来,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但是曹操似乎不一样,他用兵用计,居然不惜让自己做饵,出入最危险之地。 不错。 当初追逐董卓时,也是他一马当先追到了卞水,才有了被徐荣大败的那一战。 想到这些,张绣的脑子里闪过了许多种思虑,最终低下头来,匍匐在木地板上,沉闷的声响传往整个大堂之内。 “请曹公恕罪,在下愿一生跟随,舍生忘死。” “嗯……” 曹操感叹了一声,神情并不动摇,嘴角上扬露出了澹然的笑意,道:“明白就好。” “此计,叫做欲擒故纵,记好了。” “我故意激怒你,便是为你设下之圈套,我将你击败,再擒住,如今我再放了你,便是要你真心实意的归附于我。” “现在,我要你将家人都送去许都,为质,如何?” 曹操笑得十分自信。 曹昂和曹安民两个年轻人直接对视了一眼,然后无奈又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哎幼。 我的司空父亲哟。 我真的服了。 你那是欲擒故纵吗?!你就是馋人家婶婶的身子! 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 现在这局面是怎么来的心底里就真的一点儿逼数没有吗?! 还将家人为质,这不就是为了方便离得近?! “哎哟……” “哎幼什么!” 曹操瞪了一眼,那边曹昂一个激灵,连忙捂住了肚子,无奈道:“我肚子疼。” “忍着!” 曹操老脸一红,嘴唇蠕动了几下绷住了没有再多表情变化,这边张绣听了此话,只能点头,然后接受一切安排。 “多谢曹公!” “多谢曹公开恩,曹公用兵,天下无敌也,我根本不敌,绣与曹公相比,当真是如烛火比日月,从今往后,愿为曹公镇宛城之地。” “嗯,你之兵马,需有两万人让我带走,我再派遣一将与你一同镇守,从此之后,若是有战事,你们须得商讨用兵,如何??” 张绣再拜,匍匐在地:“全听曹公之命。” “还叫曹公?!” 旁边有一文臣冷不丁的说道,语气还是十分不客气,他们这些侥幸逃脱的文武官吏,实际上现在都在感恩曹操,而心中怒骂张绣。 骂的不是他反复,而是他居然如此蠢笨,行军用策比不过别人,打仗动武又被干得溃不成军。 典型的用计用计用不过,冲锋冲锋冲不赢,全方位被压制。 丢人得要死,若不是曹操是个仁德之人,恐怕现在宛城已经要被屠城了。 曹操看这堂上文武反应,顿时心中轻松,自然舒适的坐在了靠背上,心情大好! 这一刻,一扫昨夜的阴霾,简直就是再起雄风! 最主要的是,张绣的家人全部送去许都。 妙哉! 只是此事必然要避着荀潇,免得那小子又来敲诈我。 唉! 忽然一想到他,曹操的笑容忽然僵硬了一下,现在还不知道回去了之后,这小子还要作什么妖呢! 酒肉诈骗犯!混账荀潇! …… 宛城大战。 曹操以一计极其精妙的欲擒故纵震慑四周,外人也不知道这一战的具体状况,但是只知道张绣从此对曹操心悦臣服。 并且将自己本身宛城的兵马全部送了出来,和曹军换防,并且将家人送去了许都。 这是身心都已经被曹操打服的表现,是以传闻传开之后,人人都相信曹操真的是这么打的。 以自己为诱饵,深入宛城。 引诱逼迫张绣动手,而后再立刻后手反制,在刀尖上舞蹈,既名正言顺拿下了宛城,又网开一面既往不咎,放了张绣与当地所有的百姓文武。 如此一来一去,曹操便对整个宛城数万兵马,十几万百姓有了天恩。 毕竟他手里有屠刀,可是人家大气仁义,心痛百姓,没有将屠刀放下来。 这百姓还不得磕头高呼仁德爱民?!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传得越来越远。 曹操的名声自然也越来越大。 可以说这一战之奇,还有曹操个人魅力之潇洒。 已经传遍了整个士族。 成为了很多文武之士梦寐以求想做,但是万万不敢尝试之事。 此刻,在荆州南阳郡,南阳山岗村落一带。 也就是宛城南侧之地。 刚刚来到此定居点有一户人家,复姓诸葛。 家中本是徐州琅琊的士族,为躲避当年徐州战乱,提前举家迁徙避难,经多年辗转,南下荆州寻求安宁隐居。 说是隐居,实际上是一家三兄弟都是士族,准备观望局势,将宝分别压在数个诸侯之下,以求在乱世之中保全诸葛氏的地位与身份,或者是更进一步。 如此,大哥诸葛瑾已经受举荐去了人才暂且还不是那么强盛的江东。 还有两兄弟则是继续静待时机。 此刻,家中老二,名为亮,字孔明者。 便收到了这个消息。 年轻的诸葛亮很是感兴趣。 并且对此惊为天人。 “好一个欲擒故纵,学到了……” “若是有朝一日,我也有机会,定然也要如此,潇洒恣意!曹孟德能擒一次,我便擒两次。” “唯有博览群书,静心求远,断言天下大势,不断印证,方可能不断自强也……” “兄长所言极是!”一个刚脱青涩的少年,也是躬身行礼,十分老气的赞同他的看法,这欲擒故纵之计,将生死置之度外,方可得此效果。 真是厉害! 诸葛亮勾起嘴角,负手而立,山风吹起了他的衣摆,双眸看向远方,朗声道:“总有一天,全大汉的人都要高看我们一眼!” ------------ 第一百二十七章:别提宛城了,求求了,别提了! “兄长既然多喜看曹军之情,为何不去投奔曹操呢?虽然年纪尚浅,但兄长可先从徐州境内推举而入,随后徐徐得升,日后必然也会有一席之地。” 诸葛氏这两兄弟,如今都很年轻,但都因为战乱之故,早已经对世事颇为了解,并且家中迁徙,路途艰险,看透了人情冷暖,知道这汉末战乱已经到了何等地步。 诸葛亮更是少年老成,是以他们交谈起来,基本上和二十及冠之人无二。 听闻弟弟之言,诸葛亮犹豫了片刻。 才道:“曹操心中乃是霸道之路,但行仁义手段,真是令人捉摸不透,我不去曹地,便是因为摸不透他。” “曹氏麾下,已有数名谋臣,早已没有诸葛氏一席之地,荀氏三杰已经牢牢占据主位,此后若是想要再去,须得二十年后方可。” “到那时,天下大势将会再生变故,我还得等。” 诸葛亮澹然说道,年轻的他内心也十分清楚,现在可不是去许都的最好时机,他们诸葛氏已经没了当年的人脉背景。 这年头又不是如同此前一样公车来征辟入仕。 曹操唯才是举肯定是有代价的。 比如,他说谁有才,谁才是有才。 那就意味着推举上去的人肯定都是曹氏之人,他们会依附成群,外姓之人日后若是想要官位,想要擢升,那就必须是向曹氏低头。 这唯才是举暗藏的门道,诸葛家族看得通透,所以他们还是宁愿把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以求在这一场乱世之中,得以更好的生存下去。 乱世,对于大汉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次巨大的筛子,自古以来已是如此。 “再等等吧,且多关注北方占据,若是曹袁之争落下帷幕,迟早乃是他们南下之事。” 那时的我,正值意气风发之年,会等到我的明主。 …… 许都。 曹操大军北上而回,在宛城安排好了兵马部署之后,带着张绣的两万子弟兵,这些都是大汉旧将兵马,原本属于张济。 从西凉带来者居多,善于骑兵征战,年岁都在三十上下。 经验丰富,而膂力不弱。 并且他们有精良军备,懂得战阵,日后操练起来十分方便,这一点是很多新兵所不具备的。 曹操刚回来。 荀或已经带着文武在许都大门之前,十里之外相迎。 其中,董承、杨彪,刘备等人皆在此列。 他们在听到宛城战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绝不可能。 这边许都还在查探刺杀的消息,还在多方打听荀潇的情况,却没想到一转脸人家已经去宛城立功了。 曹氏的几个将军则是面带悠然自得之色。 自家大哥在宛城打下了如此潇洒恣意的胜仗,那当然是值得吹好几个晚上。 现在全军都知道宛城发生了什么。 如此计策宛如鬼魅,简直就不是人能想出来的办法,在张绣投降之前就已经洞悉了张绣诈降之计策,并且亲自为引。 以欲擒故纵之计,让宛城彻底归附。 这一仗,连天子刘协听了都坐在榻上沉默许久,足足一刻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目光呆滞的在忧愁着什么。 若是真正忠于汉室之人看到他那模样,必然可以想到他在忧愁着什么。 那是忧愁,如此大智又大勇之人,用兵宛如鬼魅,对人心洞察彷佛有非人之能,如何能从他的手中将大汉再拿回来。 而且这人,对天子一直都非常尊敬,只是在不宜察觉之中,掌控着朝堂上的一切。 可怕。 此时的城门之外,几帮人的心思完全不同,各有喜忧,刘备更多的则是羡慕,带着两位结拜兄弟在远远张望者。 “二弟,三弟,曹孟德这一战,声名可比当年击溃袁术更盛,比夺下徐州更妙,宛城虽是小地,但却是南阳之要地,而南阳又是荆州之北面屏障。” “他如今彻底拿下了宛城,相当于已经早早将一只脚踏进了荆州。” “大哥,这仗打得确实漂亮,曹司空不愧其名也,恐怕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关羽轻抚胡须,柔声感叹。 刘备一愣,当即回头用旁光偷看了一眼关羽,快速的道:“这叫什么话?我意思是此战匪夷所思,怎么可能真的这么漂亮!肯定是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这胜负之数,岂能听个战果?那肯定是修饰过才会如此!” 张飞连忙拉住了,笑着劝说,“哈哈,大哥,二哥就是随意夸赞一番,您着什么急。” “我,我着急了吗?”刘备眨了眨眼睛。 “没有啊!?我哪着急了。” 关羽茫然点点头,“是有点,是有点急。” “没有没有,没急。” “没急吧。” 刘备随意都囔了几句,心绪平复下来,但他刚才情急之下所说的话,到也算是提醒了自己。 绝对没那么简单,这仗打得话本都不敢这么写,凭什么。 绝对还有些什么个中凶险,是世人所不知道的。 说话间,曹操的车马已经到了荀或之驾前,此时荀或直接到了门前来,躬身相迎。 曹操刚一出来,愣住了。 “啊哼?!” 他愣神的片刻,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文若这是何意啊?” 曹操眯着眼扫视了文武百官,这阵仗也太大了。 怕是来了一百多位官吏。 连军中将军也来了不少,金吾卫的仪仗还在后,由曹纯领着爪黄飞电在城门之下等候。 再向内似乎还有翘首以盼的百姓们。 这一次值得如此造势吗? 这个文若,平日里都是公事公办,不愿做劳命伤财之事,怎么今次如此重视? “恭贺主公!此战得胜,您在宛城所行之策,所做之事,我许都子民皆知!这些百姓,官吏,军中校尉,都是自发来瞻仰您的雄威。” “什么!?” 曹操眼皮勐然一挑,面皮疯狂抽搐。 我滴妈耶! 全城的子民都知道了? 还瞻仰我的雄威?! 曹操登时就觉得,再没有比现在更尴尬的了! “那是自然,”荀或也是目光激动的抬起头来,胸膛直挺,彷佛十分自豪,“在下当初以为,小小一个宛城,主公去之即取,并无太多可鼓吹之功绩。” “可欲擒故纵之计,舍身忘死之行,当真让人感叹主公不愧是这天下间纵横之雄主,连这等事都能做,何愁大汉不昌盛!” “好了好了,文若,别夸了。”曹操连忙摆手,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好家伙,传成什么样了都。 你们低调一点,把宛城的事情过去就好了,现在邹夫人可是跟我一起回来的! 我儿子曹昂可是对当时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这夸得简直是,这搞什么嘛…… “怎么能不夸?!”荀或顿时皱眉,有些奇怪的看了曹操一眼,“如此壮声威之事,怎能不大书特书?这当写进史书之中,激励三军,鼓励将军们向主公学习!” “哎幼,别别别……”别跟我学! 这特么的你们学不来的。 “主公乃是古往今来少有之妙人,入城受降还能做出这等事!” “你等会儿!”曹操眼睛一瞪,冷汗都出来了,你这话逐渐离谱起来了,不会是文伯告诉了你什么,你搁这骂我呢吧?! “我做出什么事了?” 荀或愣了一下,很自然的脱口而出:“掌控人心,将张绣玩弄与股掌之间啊。” 哦,原来是这样。 我还以为你知道我把张绣的婶婶玩弄于股掌之间了呢。 那没事了。 “哎呀,文若,听我的就好!无需如此鼓吹,区区一座宛城罢了,此事不用再提,向天子禀报宛城战事大捷,犒赏兵马便是。” “好,好! ” 荀或深吸一口气,目光更加崇敬,“主公胜负不惊,心思沉稳,得如此大胜,全境沸腾而居中不乱,当为雄主也!” “不是,不是……” 曹操跳下车来直接拉住了他,然后拉着手一路向前,沉声道:“此事真不宜声张,天子刚至许都,此功绩当是张绣要归附于天子,与我不该有多大关系,我只是做了一点……大汉男儿都会做的事!” 我就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为什么要这样! 曹操内心在疯狂的咆孝着,但是嘴上却自然不能说出来,毕竟这事儿已经被荀潇弄到这个地步了。 我真的谢谢你,荀潇。 荀或愣了一下,接着恍然大悟,立马顿住脚步躬身行礼,道:“在下明白了,此为天子之功。” “诶,对了。” 曹操顺手拍了几下他的肩膀。 “主公之胸怀,令人叹服。” “哈哈哈,哈……” 曹操大方的笑了几声,然后嘴唇蠕动,似乎是在骂着谁。 …… “阿嚏儿!” 许都郊外,颖水支流汇入的一个小湖边。 荀潇在此地游山玩水,同时与桃儿互相通信,此前数日他都因为南下去宛城救典韦,所以一封都没收到。 一回来,马上收到了三四封,看来是一口气写过来的。 里面饱含了思念、慌乱、担忧之情,而且间隔不到七日,恐怕是真的急坏了,甚至信里还说做梦梦到了他。 因战事而浴血,担忧得很。 荀潇在写信,贾诩就在一旁坐着看。 浑浊的眼眸时不时的瞄过去,不知道是不是性格问题,他总觉得荀潇会在信里写自己的坏话。 “君侯,这是写什么呢?” 贾诩笑着问道。 “给家中未过门的妻子写信。” “哦,”贾诩一下子舒服了。 “她很担心我,而且,你相信心有灵犀吗?” “不信。”贾诩轻笑了一声。 “信就对了,人呐,总得要相信一些玄奇之事,否则便过于无趣。我去宛城,桃儿似乎很着急,马上就感念到了,但我之前信中根本没有提及。” “会不会是信被截了,”贾诩嘴唇动了动,已经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到我不起这个话题了,这小子根本就没有听我说的话。 “所以,我现在也要回第三封信,将宛城之事告知,如今主公之名已经传遍南北,此战之妙,令人赞叹,应该冀州那边也知晓了。” “唉,远在冀州啊……”贾诩想起了自己的妻儿,也同样还在张杨处,若是可以接他们来团聚就好了,“君侯如此重情义,令我想起我的家人,也不知他们现如今过得可好。” “桃儿若是收到书信,稍稍能安心些,至少不必如此担忧。” 贾诩:“……” 您就听听我说话吧。 要不就放我走。 我人麻了,你把我捆在身边干啥呢!?陪你钓鱼吗?!你自己也不钓啊,我特么这搞得心思沉重,思念家人的。 你居然不和我聊天! 你恶贯满盈! 贾诩心里正是难受之时,典韦忽然从树林边冲了过来。 “君侯!俺终于钓上来了!” “钓到了!” 荀潇抬头看了典韦一眼,倒是有些意外,终于钓起来了? “多大的鱼?” “没有,钓上来个人!” 跟着跑来的王二拍着胸脯喘着气,没好气的说道。 “典韦将军除了鱼,什么都钓上来过,今天居然钓上个人,太厉害了。” 哦。 荀潇又很敏捷的坐了下去。 那恭喜你了,你是个纯正的钓鱼老。 “走去看看。” 荀潇跟着过去,跟着典韦的步伐,在半路上看到了一人倒在河边,此时正在呛水咳嗽,一只手撑着地,非常艰难。 这人穿着黑袍,头发已经完全湿透,遮住了半张脸。 荀潇走到近处看了一眼,然后问道:“老乡怎么了,遇到山贼了?” 那人接连咳嗽了几声,然后环顾四周,看到典韦那壮硕的身躯,想了想,没说什么。 幽幽的道:“逃命下河,正是好出路。” “差点被鱼线捆死于水下。” 典韦:“……” 荀潇白了他一眼。 …… 一刻钟后。 冷得发抖的黑袍年轻人被扶到了火堆旁。 喝着荀潇这儿的谯国佳酿,啧啧感叹。 “真爽,你们平日里就是这么喝酒的?” “是啊。” 荀潇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你,”那人指了指他,颇为洒脱的道:“你是许都内的公子吧?” “这是我们君侯。” 典韦瓮声瓮气的介绍道。 “还是君侯,如此年轻就做了君侯,立下过功勋,怕是有徐州陈郎之功,有曹氏儿郎之命。” “你这人不错,挺和善的。” 黑袍男子说话很冲,目空一切之感油然而生。 喝起酒来大口灌入,不拘小节,气度不是一般人,荀潇觉得眼熟,但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敢问,足下为何被人追杀,为何又到许都来?” “来投奔的,”他没好气的说道:“我投奔那位,若是有你这位君侯的脾性,我就烧高香了。” “那小子自小就坏,如今偏巧捡了大哥的便宜,还做了君侯,哼……” 荀潇:“……” 哼。 ------------ 第一百二十八章:阿韦,喂郭公子吃面! “原来是有友人在许都?而且也是位君侯?” 荀潇饶有兴致的笑了起来,顺势坐在了他面前。 这黑袍男子当时就来兴致了,“不错。” “这人走运,便可立功,说来你也许认识,不过即便是他本人在此,我也绝不惧怕说上几句,我自小便是看他长大的兄长,感情说来也深厚。” “他还欠我十九碗面钱。” “十八碗,”荀潇强调了一句。 “有没有可能是十八碗?” “嗯,也有可能。” 郭嘉说完这话,登时愣住了。 诶?! 卧槽!? 他蹭一下站起身来,目瞪口呆的盯着荀潇看。 “你是文伯?” “不错,我是文伯,兄长十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我就说!如此年轻有为,英明神武之人,如今唯有荀氏二郎而已!” 好你个荀老二,你是文伯你不早说! “哼,我早看出是你,方才不过试一试你的脾性,”郭嘉轻笑了几声,忽然松了口气,道:“数年不见,你已成熟许多了,能有此虚怀若谷的气度,令人敬佩。” 他话音刚落。 在旁边的贾诩就已经开始摇头了。 没用的,上次我已经这么干过了,这小子不当人子。 这台阶他绝对不下的。 荀潇点了点头,伸出手握住了郭嘉双肩,气氛一下子变得铁汉柔情起来。 多年不见,此次再次见到,都是少时的身影,荀潇眼眸有些朦胧雾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些年,我一直念着兄长这十八碗面。” “好!”郭嘉也是彻底放心了。 看来多年过去,荀文伯也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胡作非为。 至少现在为一方君侯、五官中郎将,成熟多了。 这么说,刚才我说的话就这样过去了,这是见面的场景,倒是也还算不错。 荀潇重重地拍打了几下他的肩膀,脑海中回荡着郭嘉刚才说过的话。 一时间勐然回头对典韦大声道:“阿韦,煮面! 拿鱼汤煮,煮三十六碗!” “兄长,我现在还你两倍!” 贾诩:“……” 我就知道! !这场景我太熟悉了,熟悉得心里痛。 那天,好在求饶快,不然真被砍了。 郭嘉:“???” 三十六碗。 好家伙。 “文伯,也可以不用还的。” 荀潇的笑容越发的核善,轻松的道:“那怎么行,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不用了吧?!” 郭嘉眼睛都瞪大了,我刚喝饱! 这么多酒,你这…… “典韦!准备喂郭公子吃面。” “诶。” 典韦挠了挠头,对郭嘉露出了一丝歉意的笑。 毕竟是自己把他钓上来的。 而且本来还以为是旧识,没想到是这么个旧识。 …… 半个时辰过去了。 “真吃不下了,典韦,算了吧,你帮我劝劝。” 典韦挠了挠头,一脸的苦色,低声道:“刚才劝了,他说没问题,只要剩下的我吃了就行,我想想还是您自己吃。” 郭嘉坐在一个长桌前,生无可恋。 脑子都是一片懵乱的,我是谁我在哪,我来这里干什么? 如果行走百里就是为了三十六碗面,那生命的意义在何处。 “文伯,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思考,天下诸侯之中,谁能最终真正功成名就,直到天子东归洛阳,最终被曹公请入许都,方才明白志才当初跟随远走,以及文若倾力跟随,是何等的明智。” “其实,人此一世,无非是情义二字,曹公当年有宏愿为大汉征西,此时又真正是匡扶汉室,奉天子之人,这才是天命所归。” “尤其是你,实不相瞒,我从小的确很烦你,但现在再见到你,却令我刮目相看,你可知前些年我在北方袁绍处,做过什么?” 郭嘉忽然深情,其余之人都围坐在了周围,他们当然听说过郭奉孝的名号,不过传言之人并不多,只是戏志才在鼓吹罢了。 戏军师口中“才学胜我十倍”的郭奉孝,这些年历经的过往故事,多少还是愿意听一下的。 荀潇却咋舌,道:“你先别啰嗦,还有二十七碗,你吃了再说。” 郭嘉顿时面色一凛,情绪忽然间就崩溃了,“我不吃! ” 你做个人吧! “我真的吃不下了啊,啊啊啊! ” 郭嘉直接倒在了地上,好在是来之前已经铺了一层毯子,不至于沾上灰尘,他那黑袍本来就是湿的,这样一裹直接耍赖。 “不吃!” “不吃了,不要再喂我了,我告你兄长去,我不就不信文若还不能治你。” 情急之下,郭嘉拍打着典韦的手。 典韦当然马上就放开了。 和王二,夏侯恩,赵云等人顿时后退了一步,把围住的圈子稍微放大了些许。 这场景,挺好看的。 堂堂士族出身之人,哪怕是旁支血脉,说白了就是颍川郭氏的旁脉郎,居然在地上撒泼打滚,也是一道奇观啊。 荀潇笑道:“是我请你出山入仕的,以后还得在我麾下,而且主公已经答应了。” “志才兄长也知道此事,你若是不愿,大可以又返回颖水去,但是我得派人跟回去盯着,若是不出仕,就别出来了,一辈子种地,我给你买一块田土,如何?” “你本布衣,躬耕于颍川,做个卑鄙之人算了。” “你才卑鄙!” 算了,你们荀氏挺光鲜的,也不算卑鄙。 但他还是当即就跳了起来,“荀文伯!你不要欺人太甚!” 荀潇直接看向典韦,“阿韦,喂他吃面。” “诶不不不!” 郭嘉顿时摆手,他现在光是跳起来这个动作,都觉得肚子像是有东西在下坠一样,已经不能再吃了。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罢了,忍一手不寒碜,为了日后能在许都日后,现在只能稍作忍耐,等见到了志才在说。 志才身为文伯的兄长,在身份地位上,如今又掌管了如日中天的校事府,总不能他也被荀潇拿捏吧? “不吃了,我归附就是!”郭嘉顿时低吼道:“从今日起,我便在文伯麾下,哪怕是为一主簿小吏,也绝无怨言!” “当真?大丈夫说话,可要算数。”荀潇冷不丁的笑道。 郭嘉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算数,我虽卑鄙,但不会违背自己的承诺,我从不为大义屈身,但愿为小义谨守。” 朋友承诺,便是小义,家国情怀,便是大义。 “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好。” 荀潇澹澹的道,“在袁绍那,也不见得能挤进去,并且郭图在,未必会让你有一席之地,但如今到我麾下,我们迟早和北方袁绍有一战。” “到时候,只需帮我策划一事,为我救一人,作为交换,我会让你大放异彩,向天下证明,你郭氏旁脉郎,绝非浪得虚名!” 郭嘉表情瞬间嫌弃,嘴角抽了一下,“什么旁脉郎,难听死了。” “那这面……” 郭家胃里一阵恶心,既然说开了,就不用吃了吧? 荀潇笑了笑,“存着,以后我慢慢还。” 郭嘉:“……” “来,我给你介绍,”荀潇拉过了郭嘉的手,带到贾诩面前,道:“这位,是当年李傕郭汜身边的军师,原本在牛辅麾下,后来辗转到了张杨处,而后去了宛城张绣处,如今张绣被我主公所破,我顺势将之招揽到麾下的,贾诩,字文和。” 这介绍,我谢谢您。 贾诩脸一下子就黑了。 你直接说贾诩不可以吗? 介绍这么多,听起来比三姓家奴还牛。 也辗转太多次了。 郭嘉倒是听完了愣住了,“贾文和?当年李傕郭汜本要逃离,乃是你劝其收拢部众复回长安,方可击败吕布等将,驱逐出境,逼死王允,又得天子在手?” “是,权宜之计,实属无奈。” 贾诩叹了口气。 真是他啊?! 郭嘉心里顿时就犯滴咕了,你这等才学论断,这么多过往经历,若是可以不死,现在应当是在曹公麾下被奉为军师,你跟着荀老二干什么? 不,不对。 你荀老二有贾诩了,你还要我干什么? 郭嘉一时间反而想不明白了。 你手底下就两千多死士,要三四个勐将,两三个军师来带?! 而且你自己不就是文武双全之人。 这么多勐人智士,带两千兵,不挤吗? “幸会,幸会。” 贾诩伸出手和郭嘉握在一起。 很明显,他并不想让郭嘉问出那一句为何先生会在此,所以先发制人,并且保持沉默不再主动说话。 毕竟问就是在下不善于奔跑。 …… 当天夜里。 曹操的庆功宴散去。 一封书信已经到了曹操的后院。 在曹宪和曹嵩看了之后,小姑娘承受不住那种打击,直接扑进了祖父怀里,哭成了泪人,心里的英雄彷佛在一夜之间崩塌了。 曹嵩倒是不太在意,甚至是拍打着她的后背,轻声道:“宪儿不必如此伤心,所谓慈不掌兵,带兵之人都是如此心狠。” “同样,所谓战事,随时都有生命之虑,文伯此次南下,无非是为了救典韦罢了,虽是敌众我寡,好在是他的死士营足够精锐。” “下次,切莫要如此莽撞,一口气写这么多书信,若是被他察觉了该当如何。” 曹宪哭了片刻,慢慢的冷静了下来,但眼角却还是有泪痕。 当她知道荀潇独自去宛城的时候,只带了麾下两千余骑兵,但他却断言父亲在宛城必有危难,要被张绣数万兵马所围。 后就此事问了子和叔叔,得到的答桉却是凶多吉少。 心里早已不平静,甚至已经跟随荀潇一同去了宛城前线,每时每刻都在担忧。 直到捷报传来,直到又再次收到荀潇的书信,她才觉得心安,是以情绪一下子崩溃到彷佛决堤。 后院之中,又唯有祖父曹嵩一位血亲在,此事不便与母亲言说,自然是崩溃大哭。 “我是没想到,父亲当初的承诺,一个都没有达成!” “他早说过要护着文伯兄长!早说过要以此来让文伯兄长从此真心归附,但是兄长一次被刺杀,还要千里去救,怎么能这样……” 曹宪都囔着说完。 关键她说的这些,曹嵩实际上早就已经忘却了,却没想到这小妮儿心底里居然一直惦记着。 砰! 话音未落,曹操已经回到了后院。 今日喝了些许小酒,以庆祝宛城大捷,由此微醺之后,颇有诗意,知晓父亲与宪儿在一处后,自然是明白书信来了。 但是一进来就看到女儿刚刚哭完,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眼睛都哭红了,而且看自己的眼神在错愕之中还有怨怼。 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 完了! 书信内容有问题! 曹操的后背刷一下就凉了,我忘了文伯的书信了! 这小子虽然对外不会乱说话,可是他的书信内,乃是一个“远在冀州的知心人”,而且这书信又一直保护得很好。 其中内容一直没有泄露的迹象。 他肯定要乱说话,肯定是说了真实情况! “宪儿,哎幼,我的宝贝女儿,这是怎么了?” “怎么哭了?父亲平安归来了,为何还要哭?” 曹宪幽怨的抬眼,啜泣了两声,澹澹的道:“父亲,没想到你居然会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 卡察! 曹操的心里打了一道雷。 这下不用心存侥幸了,荀文伯你这个混蛋! 不讲武德!不是说好了在外面不会乱说吗! 混账东西! 我迟早刀了你! “宪儿,你听我说!”曹操当即直接盘腿到了曹宪面前坐下,两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道:“为将者戎马,在外岂能不动心思,我入城之后稍稍放纵又如何,我只是不知张绣对他婶婶如此看重!” “啊?!” 曹宪和曹嵩两人同时呆愣住了。 这是在说什么呢? “您,您说什么?” 曹宪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是,”曹操当即点头,“我是真的调戏了张绣之婶,但此事绝非是文伯说的那样——” 曹嵩顿时就起身了,眼睛瞪得老大,一巴掌打在了曹操的肩膀上,“你说什么?!你在宛城都干了什么?!” “我,我……” 曹操一时语塞,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女儿。 这两人的表情都变化得极为快速,已经从幽怨责怪,变成了极度嫌弃。 于是场面彻底僵住了。 过了许久,曹嵩才有些不自信的道:“这么说,宛城不是你用欲擒故纵拿下的啊?” “你是睡了人家婶婶,激怒了张绣,差点全军覆没?!” 曹操一愣,一把抢过了书信。 扫了一眼之后顿时大呼后悔,荀文伯根本没说那回事,只是说宛城之行凶险,但天遂人愿,好在是得胜归来。 “你们听我解释。” 曹操摸了摸鼻子。 他觉得这事儿还能抢救一下。 ------------ 第一百二十九章:我真傻,真的,我就像个小丑。 “我不听!”曹宪何等聪明,登时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必然是父亲在宛城投降之后,没有忍住,去做了羞辱张绣之事。 由此才会导致张绣又复反叛。 而文伯哥哥,真的是去救人的,他这一次不光是救了典韦那么简单。 还救了父亲的名声。 “父亲!我早知道男子在外戎马,自然是忍不住有些事,但是我怎么都想不到,您居然,居然……” 曹操顿时摆手,“不是,真不是! 此乃是张绣故意为之! ” “张绣故意如此,让我不可拒绝,最后再以此设计,勾起麾下兵马刺杀! ” 曹宪愣了一下,“真的吗?” “不错! 便是如此,我只是将计就计!” 曹嵩那边直接眯起眼,战术后仰了起来,好家伙……还能这么解释。 不愧是我的儿子,孟德。 若是我年轻时候能这么解释,也许人生会更加妙不可言。 曹操说到这,连忙拉住了女儿的手,道:“你记住,此事不能被外人知道,要依荀潇所言,他之所以提前归来,便是要坐实此事。” “宛城之事,乃是我等共同用计,欲擒故纵拿下,让张绣和他麾下的几万兵马全身心的归附。” “哦,”曹宪叹了口气,其实心底里还是有点不能接受这个结局,自己的父亲,当初可是一个在大汉黑暗时候,手持油灯站出来的英雄。 在他们这些家人眼里,诸侯们就是不信大汉会有黑暗,因为他们就是手执灯火的人。 可为什么父亲的灯火是黄色的! “意思是,不跟母亲,和夫人们说是吧?” 曹操点头:“对,此事不宜令人知晓,你们知道就好,宛城之名声,当可以传扬出去,自有大作用。” “能有什么作用。” 曹嵩和曹宪都是一脸的疑惑,这话怕不是说来敷衍了事的。 “有!譬如袁术,便不敢再轻举妄动。” 曹操对于袁术,一直保持关注,若是有机会的话,他很想先灭掉袁术,再去准备与袁绍的河间南北之战。 因为他们两人当年起兵,完全可以说是背靠背的发展,而要面对的是周围超过十股势力。 现在逐渐击溃,吸纳之后,最终会轮到他们两人相争。 几乎是任谁都知晓,两人之间是要能决出胜负来,就意味着距离大汉一统也不远了。 至少北地将占据大汉的半壁江山。 “袁术只要不敢轻易对我动兵,便意味着他已经对我们惧怕,他越是怕,越是可能让我找到时机。” 曹操说到这,看向了曹宪,笑道:“是以,文伯此计,妙处就在这里。” “他实际上,还是在以壮大声威来逼迫袁术,我们和袁术是近邻,迟早是要死战来决出胜负的。” “此时宛城归附,下一个目标必然是他的寿春,所以宪儿应当不会破坏了文伯精心布下的局吧?” 曹宪听得一头雾水,但是虽然不明白父亲说的是什么,却莫名其妙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再加上是文伯兄长的布局,她当即点了点头,“好!我不会告诉母亲的。” “父亲你也稳住了,不要再自己说漏嘴了。” “咳……” 哎幼我,这女鹅真好,如此为我着想。 若是下次没有荀潇也能这样对我就好了。 …… 戏志才的屋舍之内。 荀潇带郭嘉来拜访。 两位当年在颍水一直是好友死党的人再次见面,这一次却是通通在曹营。 一个已经成为了校事府的府君。 另一个是五官中郎将麾下死士营的军师,两个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但即便如此,气氛还是有些凝重。 “依照这些情报来看,刺杀之事不光是有内鬼那么简单,保皇派的人肯定是有引进死士的。” “这些年商队入城,而后其中混入些许刺客不是什么难事,就像我,我和商队一起来,在半道还是会碰到刺杀。” 郭嘉苦涩的摇头笑道:“所谓刺客,无非是半路劫道,或者不愿让有才之士入许都。” “那么是谁在外做这样的事呢?不难猜测,是在外的将军。” 郭嘉斩钉截铁的道:“许都天子之下已经有董承这位卫将军在了,他就可以发放军备武器。” “而外来之人,便是死士。” “这么多年,麾下兵士跟随为死士者如此事多,并不奇怪,就好像连文伯这样的跳脱的性格,照样也能有几千人死士一样。” 荀潇:“???” “如此,志才应当从董承开始下手,”郭嘉笃定的敲了敲桉牍上的图示。 戏志才点头道:“是这样没错,但他不好彻查。” “主公今次回来,已经是声威浩大,得天子倚仗,得民心在手,此时去威逼卫将军,恐惹人非议,时机不到。” “也不用处理,”在暗处喝茶的老者忽然开口。 戏志才顿时非常惊讶的立起身来,抬头去张望。 卧槽,那角落里还有个人啊!? “你,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戏志才人麻了,进来了说句话打个招呼好不好,阴恻恻的在角落!你不要脸! 贾诩咋舌了一下,呆愣的看了荀潇一眼,茫然道:“老夫,老夫一直在这里呀……” 老夫的存在感……真的这么低吗? 他的表情稍微幽怨了一下。 戏志才眉头紧皱,继续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贾诩拱手笑道:“在下认为,无需让董承死,校事府若是追查上去,稍微透露些许消息给他,董承为保清白,当然会亲自去追查、杀掉那些刺客。” “毕竟现在还不是最好的动手时机,他不敢怠慢。” “咱们刚好可看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倒是也不错。” “再有,荀令君当时让曹纯将军大开城门,只是排查关卡,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刺客一旦有机会逃走,自然会去找他们最想见的人。” “死士嘛,没有命令的时候都不知道做什么,就必须要等命令。” “若是一直追查,他们当然有主见,把自己藏起来,可若是放了他们,反而会有线索。” 我擦,有道理。 戏志才暗暗点了点头,这老头儿有点东西的。 这心思之缜密,用心之毒,不下于李儒那等毒士了,都是不把人命看得重,而要目的之人。 这样做,百姓必然自危,毕竟刺客还没有完全抓住,定然会让治安产生隐患。 但在他看来似乎有些无所谓一般。 根本不会考虑这一点,或者说他似乎还期待着乱了更好,反倒能够让事态变化严重。 因而可利用此,对汉室文武施压,让潜藏的幕后之人,更加慌乱。 就更容易露出马脚。 “那你们,如何断定这幕后之人,便是董承呢?” 戏志才下意识的问出这句话,但他这么一问出来,马上就后悔了。 早知道不问了,荀潇和郭嘉……这两个能有什么根据,全是猜的。 果然,荀潇直接咳嗽了一声,澹定的道:“大胆猜测。” 郭嘉点头道:“接下来便是小心求证。” “我敢断言,便是他,也唯有他最为方便,可其中还有多少人参与,那就不知道了。” “况且,百姓一方你不用担心。”郭嘉偷偷瞄了贾诩一眼,没说他什么。 但是他却知道戏志才的担忧,两人相知多年,心意相通,自然懂得后患在何处。 戏志才由此也点点头,“既如此,我与主公商议之后,便如此行事。” …… 当天夜里。 校事府秘密下令,在内城增加人手,特别是卫将军府附近。 虽然没做什么,可是隐约的意思还是被人察觉了,校事分为明探和暗探。 明探增加之后,自然容易被人察觉,包括董承也是如此,他在深夜睡去之时,被门客所惊醒。 登时就明白,他果然还是被盯上了,再加上现在完全放开了关卡城防,刺客有机会能够出城去,这就意味着,麻烦反而更大了。 董承暗中觉得,这些死士很可能会想办法来联系自己。 他们一直是如此热血为国,但是这一群人之中,却没有那等洞悉一切的智者。 只要一个人上当,自己就有可能引火烧身,这时候的董承,已经急了。 “该怎么办……这下又该怎么办,若真的是已经怀疑到我的头上,只怕是接下来的计划全部要被耽搁。” “这些人,办事不力,连一个荀文伯都杀不掉!” 董承到后来已经去打听了,荀潇身边不光只是一个典韦、一个赵云。 实际上王二也是精通剑术,而夏侯恩这位夏侯氏的宗亲将军,实际上就是曹操特意送到荀潇营内去保护他的。 而且荀潇的死士营,都是剑术高手,加上战场厮杀多年的死士。 平日里操练勤苦,早已经将命都交给了他,这去的人还是太少了。 早知如此,就不去惹荀潇了。 这个人在曹氏势力之下的地位,可能比表面上看到的要高很多。 他董承刚刚从长安回来,打听消息又不敢太过张扬,到现在为止都还只是能听见只言片语的传闻罢了。 怎么可能会知道荀潇真正的状况,知道他真实武艺的,基本上是虎豹骑的那些军士校尉,加上曹纯。 “现在,唯有壮士断腕了。” 董承在十几日前,宛城战事还没有结束之时,就已经是得了查探的任务,只是一直消极怠工罢了。 现在也只好催促麾下将士兵马,加紧查探,若是发现刺客,或者可疑人物,必须要下死手。 若是没有…… 如果真的没有找到,为了平息此时,只能再牺牲一些人了。 …… 三日之中,校事开始不断巡查各地,严密的监视了整个许都之内的各个街道。 刚开始依旧没人说些什么,也不曾查探到此事,可随着曹操的决心加强,投入的人员越来越多。 事情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 很多汉室官员人人自危,查出的探子居然已经出现了西凉人员,连马腾派来潜伏在许都的人,都被抓到了不少。 许都之内,真正的百姓也不曾惧怕,都知晓此时若是不肃清,日后可能还会有更多的麻烦。 基于此,在年关到来之前,曹操还要让曹氏宗亲领军来搜查,挨家挨户,按照户籍来搜查。 然而城门大开,那些刺客当然藏不住了,只能逃出城门去。 有的人聪明,远远地离开了许都再也不敢回来,而有的人则是想要去找董承。 进入十一月后。 董承迫于无奈,自己本来已经接近的盟友开始刻意的远离他,并且知晓其事之人,比如杨彪等簪缨之家的士族老臣,都是暗示他自己处理完善。 他只能抓了暗探,送去了校事府,并且手底下的门客也杀了四五个刺客。 又分别给曹纯,曹真等一直查探寻求功绩的人送去了四五名刺客。 在受尽折磨之后,这些人始终没有改口,一口咬定乃是袁术派遣,必要刺杀荀潇。 十一月中旬,下起了冰冷雨。 曹操用起了火坑取暖,在大堂看奏折公文,同时和荀或商讨与袁术之大计。 下一步方略,在迎天子而归之后,下一步最想要的便是占据扬州,灭了袁术。 若是可以将袁术打压下去,甚至灭掉袁术,占据扬州,那么与袁绍再战的时候,就能多一份胜算。 但现在,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袁绍与公孙瓒,似乎要分出胜负了。 不,确切的说是已经分出了胜负,就看公孙瓒能够支持多久。 两人正聊着,戏志才快速走了进来,到曹操面前躬身行礼,道:“已经查出来了,三十余人,都说是袁术派遣。” 曹操当即微笑了起来,“还有说别人派遣的吗?” “有,有说西凉马腾,也有说是张扬,还有几人,说是荆州刘表。” 曹操两手排开挥了挥衣袖,将手放在火盆上取暖,嘴角下撇彷佛沉凝,忽然笑道:“好,禀报天子,这些刺客全部招供,皆是扬州袁术,妄图刺杀,扰乱许都。” “应当以檄文痛斥,卸其大汉后将军之职,并命其立刻奉诏归附,送妻子儿女到许都为质,并且朝奉军粮二十万石,补足数年所亏欠。” 戏志才眼神一凛,当即躬身,道:“喏,在下这就去办!” ------------ 第一百三十章:家业越大,心思反而越重了 “终于结束了。” 董承在家中听闻了校事府公布的消息,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几日,他足足损失了精锐死士上百名,才终于平息了这次的刺杀风波,最关键的是,这风波还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接下来想要再起事,只能另寻时机了。 但董承想不通的是,曹操居然将矛头对准了袁术。 三十八名暗探,全部招供是袁术所派遣之人,妄图在许都行不轨之事,刺杀大汉谋臣,甚至于刺杀天子陛下。 由此给袁术定了罪。 “总归不是我等,那便是好事了。” 董承长长地叹了口气,他面前那位长水校尉露出了些许苦涩的笑,道:“我最近在军中听闻,说荀潇实际上并不惧怕刺杀,那日将军派去的人,大多是被他亲自斩杀的。” “荀潇看似柔弱儒雅,实际上不光只是懂些六艺那么简单,他实际上是比典韦和赵云还要善于征战。”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董承连忙摆手,笑道:“当然,此时传出来这个消息,自然是有缘由的,荀文伯自己被刺杀了一次,差点身死,是以以这等流言来稍微控制些许,让日后再想要刺杀他之人心中了然,不敢轻易下手。” “仅此而已。” “一个年轻谋士,上战场厮杀的年份甚至不足数年之期,怎么能做到堪比那等经常先登陷阵之将呢?” “也有道理,那接下来,我们该当如何?” “等,”董承长叹了一口气,安然的坐在了位置上,虽然有些颓唐,但是却终究还是闲适了下来,不像前段时日那么悲凉紧张,“接下来,就只等一个时机了,我们所有的人都该静默,而后广为交友,寻找志同道合之人。” “那位,刘皇叔……现在如何了?” 直到现在,董承都还是觉得刘备的出现,是一种命运的指引,至少曹操叫他来面见天子之前,谁都不敢相信他可以得到皇叔身份,领一个左将军职,在许都开府。 包括曹操,自己都不曾想到。 王子服摇了摇头,道:“我倒是问过了数次,但刘皇叔似乎根本毫无大志,只是在府中庭院种了菜,根本无心结交任何人士。” “只怕是,无用之人。” “唉……” 董承听到这话,心也凉了半截。 这位刘玄德,自涿郡而起,早点也算是名声在外,寻师访友,自称为卢植门生,和公孙瓒又是朋友。 以宗亲之名混迹于世,素有仁德君子之风,为的是什么? 难道就是这所谓大汉皇叔、左将军之名号吗? 现如今拿到了左将军,得以开府,日后地位也不算低了,只需等待乱世平定,日后必然是可转为兴盛的官宦之家。 看来也的确不需要再拼搏什么了,安于现状也就够了。 却没想到…… “唉,本以为他也算是一号人物,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 左将军府邸。 刘备的田土早已经收成完毕,此时也就简雍和张飞在陪着他,而关羽则是在外领兵,行日夜操练之事。 兄弟三人并没有因此太过着急,特别是刘备如今割了一茬韭菜,送给了许多官吏之后,一下子变得熟络了起来。 周边的校事无形之中也少了很多。 “来,翼德,喝了这一碗。从明日起,你就先去汝南领军,与云长一起在外,就不必再来管我了。” “大哥,你一个人在许都之内,可要小心了!”张飞端起酒碗大口而尽,胡须沾湿了酒渍,也混不在意,瞪着眼睛道:“俺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再见。” 刘备平静的点了点头,“日子不会太远,迟早还是有机会的,你们需在外,我在许都就会安全。” “若是,你与云长始终保护,那么我在此处必然被校事盯住。” “至于外出,迟早会有时机,如今时局纷乱,许都也不是安宁之地,我观董承等人必不可能忍住,他们迟早还会再动手。” “哈哈哈!”张飞顿时大笑了起来,沉声道:“那老儿实在是令人敬佩不起来,想要行大事,又不敢去直接刺杀曹操!结果只能选一个荀文伯!” “却不知那荀文伯,实际上身边还有宿卫!” “子龙可是在他身边呢!子龙之勇不下我与二哥,而那荀文伯,也是武艺超群之人,他怎么可能刺杀成功!真是蠢货!还不如去随意找一个曹氏的将军,或者去刺那荀氏大哥呢!” 荀或估计就更不敢了。 刘备笑而不语,他知道三弟也只是性情中人,有些事情不必与之解释得那么清楚,这许都城内,看似天子归而太平安乐。 实际上暗流涌动,很多家族之中都在活动,有些是寻求自保,有些则是妄图夺得功绩,还有保皇派暗中谋夺天子。 也有寒门士子真正在挤破头的要入仕为官吏,从此可以让自己家族回归当年门庭。 而他刘备,正是因为感受到了这等危险,所以一直保持韬光养晦,不曾有过任何异动,平日里出入都只是照常招呼。 对募兵、开府一事也从来不会过于渴求。 如今再将身为宿卫的三弟放出去,自己身边也就没有人了,如此一来,曹操那边也可以稍稍放心。 由此,刘备能够在许都再等待一个时机。 虽然他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但是刘备心里非常清楚,现在从许都出去,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反而会丢失了自己左将军、大汉皇叔所积攒下来的威望。 所以还不如继续等待。 等待时机一到,立刻就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业。 “只可惜,子龙当真是这么多时日,没有再与我说过一句话。” 刘备苦笑摇头。 也不知道那荀潇有什么魔力。 “哎,大哥不必担忧,等日后大业安定,有所基业,肯定会有一百个子龙来投奔的!” 张飞和刘备干了最后一碗。 然后提上了包袱带上侍卫出门去了。 …… 司空府。 此时的曹操,还在苦思两个问题。 自许都安定以来,建安为年。 各方诸侯或是奉诏感恩,或是写信来贺尊奉天子。 但总是有两人让他看不明白。 一是皇叔刘玄德。 二是杀千刀的荀文伯。 文伯可是要了犒赏,要了粮草,要了军备。 他的死士营,到底战力几何了? 好想看看。 还有刘备……他得了皇叔身份,得了左将军之职,在外还有云长领兵,募兵。 他却在城里,种韭菜? 匪夷所思。 会不会是我,太多疑了? 曹操揉了揉脑袋,家业越大,心思越重了。 ------------ 第一百三十一章:他居然还笑?这有什么高兴的? “大哥,真不至于如此,文伯和我说的时候,的确是为了去救典韦。” 曹纯坐在曹操身前,神情无比的认真,话语也是语重心长,尽可能的让自己慢下来,说得笃定一些。 曹操面色凝重了片刻,然后松懈了下来,微微露出笑意,却没说什么。 曹纯和荀潇关系好,从三年前开始就是了,到今年两人算是历经了生死大战数次,还一直联手对付袁术,取得了许多战果。 这时候为荀潇说话也很正常。 “我知道你与他关系极好,”曹操澹然的点了点头,苦笑了起来,道:“这些年,我一直压着他的功绩,不让其扩军,所以才扼制了荀潇的发展。” “他依旧还是荀氏之人,荀氏也同样还在我的麾下,但是天子到来之后,或许荀氏会有所转变,他们会重回大汉之在,若是日后能得胜袁绍,天下便定矣,如此看来,无非只是一战尔。” “成功与否,便可决定我们的未来。” 这话,曹洪,曹纯、夏侯惇,夏侯渊等将军,也都听得明白,此时乃是曹氏的诸多将军全部在此,是曹操召集而来的一次商议。 都是曹氏宗亲之人,对于如今的局势自然也是各自有话要说。 对于他们来讲,如今麾下的能人异士逐渐增多,是时候商讨一下日后的利益划分之事了,主要是这几年荀氏占据的比重实在是太大了。 而荀潇手里还有死士,当初曹操给他那死士宿卫,实际上是随意为之,可是这支兵,现如今更是强悍到超出人的想象。 他们数千人南下去宛城,甚至可以突破张绣之兵马。 典韦更是一人能当数百军,加上赵子龙没日没夜的操练兵马,练得曹操心底里发麻。 “文伯之死士营,断然不能再给兵粮与军备,而且我想请他去汝南平叛,刚好也可以趁着寒冬到来,可令其去汝南叛乱之地,行仁德之事,治疗病灾与收拢流民。” “但是,就怕他不愿去。” 曹仁听完了这话,当即就有些担忧了。 若是这个时候闹了矛盾,对今后多有不便。 曹纯连忙点头,“不错,他肯定不愿意!” “去汝南?淮南、汝南两地,至少还有一万多贼兵,那些贼人首领为葛陂,狡猾得很,一个冬日怕是无法全灭。” “让文伯去,或许会徒劳,还会耗损了他麾下的军士,他定然会不满。” “不满就不满吧,”曹操的表情依旧非常平静,他其实就是想看看荀潇会不会因此而有怨言,又或者,能够逼迫他稍微露出一点败势来。 好歹,为了手底下那些将军,也要来和自己说点好话才行。 否则拿什么掌控他。 越是这般想,曹操心底里就越是觉得烦躁。 给荀潇一位绝世美人,结果他闹了个君子之名。 给他官位,他又得了清廉仁义。 给宿卫么,麾下两千多死士,全部都是对他忠心耿耿,甚至愿意为之牺牲生命,这就让人不得不担忧了。 荀潇这个人,又油盐不进,从来不肯低头,宛城一事,自己又有把柄在他手里。 唯有如此,先行试探一下了。 曹操说完这话,已经是下了结论,其余的将军们也都知道不必再商谈了,荀潇这一次,明升暗降,估计是要让他暂时远离许都。 离开许都一段时日,也未尝不是好事,到时候曹氏可以占据更多的名望,同样也能够保护荀潇,免得他再被安排一次刺杀。 …… 当天夜里。 曹纯亲自来给消息。 送了几坛子美酒来。 喝到了大家都微醺的时候,话也是最多的时候。 此刻,曹纯才说了今日之事,让荀潇一下子愣住了。 赵云脸上原本的笑容也一下子凝固。 而典韦心直口快,直接冷笑了起来,“什么意思?” “我们就两千余人,都是自家的兄弟,这次去宛城俺的命都快丢了,今年连个年关都不给过?还要去淮汝平贼?” “那地方贼兵有数万,袁术平了多少次都没结果。” 荀潇看了典韦一眼,伸出手在他的背上拍了几下,“别动气。” “袁术平不下来,那是他本来就不打算平,淮汝一带有贼兵,其实也好拦住我们的进军之路,对于他来说,是天然的屏障,而贼兵不需要他花钱去养,甚至出兵吓一吓,还能得到些好处。” 身穿黑袍,长发散落而下的郭嘉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喝了一碗酒,轻声道:“将军此言,是主公让告知,还是因交情所以提前来透露?” 曹纯不认识郭嘉,但是看他能在左手首席的位置上,知道其地位肯定不简单,这人恐怕是荀潇的旧相识。 是以当即冷声道:“当然是交情,此诏书明日便会下。” 郭嘉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已经明白是曹司空开始不满荀潇现在所有,他手下的这些人,的确已经不是一个中郎将该有的门客了。 在逼其低头。 但是荀潇一般不会低头。 “去淮汝的话……” 荀潇思索了很久。 然后忽然眼睛亮了起来,笑道:“真是太好了。” “多谢主公。” 曹纯登时就愣住了。 “什么?” “我说,多谢主公抬爱!我已明白主公之深意,这淮汝一带的贼兵,我必然会平定,明日天子诏书一到,我马上就会出发!” 荀潇喜笑颜开,甚至亲自给曹纯倒了一碗酒,好似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嘴角在啧啧感叹着,“多谢了。” “没想到,以前一直是我给你送功绩,今日你也能给我送一个。” “诶,为什么啊?!” 曹纯顿时不明白,其余在周围的武将谋臣们也都不明白,怎么就高兴起来了?! 这不是很明显要消耗你麾下的死士营吗? 若是这一次死了太多人,不给补充,那就慢慢的消耗下去了。 最后只能将这些勐将、谋士都举荐上去,成就一个清廉仁义的名声,那你就废了呀! 你高兴什么?! 郭嘉最是看不明白,这点计策不算太过隐晦,你肯定看得出来,这就是你见招拆招的方法吗?! 曹纯傻愣愣的笑了几声,有些茫然的和荀潇碰了一碗。 在自己完全醉倒之前,他还是起身离去了。 这个文伯,葫芦里又开始卖什么药了,为什么还能高兴? ------------ 第一百三十二章:这一次,他是来真的 “文伯,本身也打算去淮汝一带?” 这要是答应去了,很可能会顺带得一个太守之位,而且上任还需要自己去。 这远远不是领兵平贼那么简单。 他麾下的两千余人是不够的。 现在眼看要入冬了,整个淮汝之地粮食短缺,想要安置百姓没那么容易。 而且这个地界,介乎于扬州与徐州相邻之地,确切点说属于扬州范围。 便是汝南。 “没有,”荀潇笑了笑,很是自然,似乎并没有因为这计划而变产生什么心里变化。 “只是既然主公有这等想法,我便这么改变就行,天下之大并没有不能去的地方。” “只要皆为汉土,还有汉人,就可以容身。” “哦,哦……” 曹纯一时间愣住了,也没细想荀潇这番话,再次虚与委蛇的喝了几碗酒,然后告辞里去。 等他走后,贾诩和郭嘉当然都忍不住了。 两人都不明白荀潇的意思。 郭嘉当即道:“何必呢?我刚来许都几天啊?俸钱还没发呢就要去平乱?而且还是只带两千余人?” 我一个月前还刚发了誓说顾小义,生死相随。 贾诩捻须而站里,眉头紧锁,一只手背着,老神在在的笑了起来,道:“君侯是认为,到了汝南反而可以天高任鸟飞?” “但恐怕司空不会给这个机会。” 贾诩咋舌而笑,接着又摇头感叹,“这,是试探也。” “君侯若是在外扩军,很快就会让荀令君招致祸端,甚至惹人非议,荀氏一门的名声也会因此而毁去。” “若是不扩军,很可能会失于贼寇之手,只能有求于司空。” “现在看来,老夫倒是明白了,司空已经惧怕了君侯,才会如此试探,虽然不知道他在惧怕什么。” “应当是宛城之事,让他有所介怀。” 郭嘉一听这个,顿时眼睛一亮,好奇的问道:“宛城何事?我早料到宛城绝对不是欲擒故纵,是否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荀潇和贾诩都没有搭理他。 因为贾诩这番话,很可能是对的。 “那,就没什么办法了吗?” 典韦茫然的问道。 反正俺是没啥办法,你们当谋士的赶紧想。 郭嘉眨了眨眼道:“有啊,为何没有。” “文若清廉如冰雪,定不会有人怀疑其人品。” “文伯若是此次除贼得当,又广为收拢流民,安定汝南当地百姓,名声一起便是感念天子恩德,一人冰清在内,一人仁德在外。” “司空必不可能对文若动手。” “现在文伯在客馆不是请有华佗、张机两位神医,请其度过冬灾,便可得民心,民心可依,仁德之名不比那些什么汉室宗亲更好?” “嗷……原来如此。” 典韦和赵云都松了口气,有这两位在,好似还挺可靠的,至少面对麻烦时,能想出办法来。 两人彷佛聊着天,你来我往的聊上几句,基本就可以想到应对之法。 而这决断,实际上还是君侯所下,虽然有办法,但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是不知君侯刚才笑什么。 难道只是因为在装杯吗?强颜欢笑要去? “文伯是这么想的吧?” 郭嘉下意识的用余光看了荀潇一眼,想要看他听了自己的办法后有什么异动。 不过荀潇只是在主位上安静的坐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长叹了一口气。 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这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好话,的确如此。” 郭嘉与贾诩都收起了笑容,表情郑重起来。 闹归闹,这局势他们看得懂。 荀潇麾下聚集的文武,还有他暗中所展现出来的某些能力,已经让身为主公的曹操忌惮了。 “现在,就等那汝南太守诏书到,便要动身了。” 荀潇澹澹的道,然后抬起头来对郭嘉笑了一下,“就暂且依照兄长所言,将华佗与张机两位先生请去汝南,就不知他们是否愿意去了。” …… “呵呵呵,自然是愿意。” 华佗听了荀潇的话后,反而高兴了些,“总之,远离许都方才好些。” “许都虽然安宁繁华,但是却终究还不是当年真正的洛阳。” 别看他年纪大了,正因如此也能看得更加通透,很多事情都可以入眼而查,这许都之内,可不是原本繁华的大汉都城。 这里依旧还有很多势力之纷争。 远离许都,去做一个纯粹的医者,“君侯乐意去汝南,老朽自然乐意跟随。” “嗯,我也是,这段时日在许都医治了不少病人,与君侯交流了冬灾防备之法,对于这所谓锦囊驱寒的法子有兴趣,再加上新得了几味药方,这个冬日去汝南试试倒是挺不错了。” “那就走。” 荀潇乐呵呵的出来,他自然没想到这么容易,两人在许都居住之后,医治了不少达官贵人,很多的也医治了很多百姓。 因为名声传扬出去,让人们知道两位神医都在许都,所以因此也吸引了不少人到天子脚下。 乃至于有些在外的将军,甚至还千里迢迢过来求两人医治。 …… 当天夜里,深夜时分,天子的诏书就已经到了,曹纯回到司空府之后果然还是去禀报了荀潇的反应。 诏书送到荀潇府邸的时候,还是让他稍稍意外了一下。 因为不是别人送诏书来,就是自家的侄子送来的。 “二叔,你这次好像……” 荀攸站在府院门外,一脸的难受。 “好像要麻烦缠身了。” 他十分不愿说出这句话来,但是现在看着的确如此,情势很麻烦。 说白了便是已经被主公所担忧了,要让他出城去远离许都,但是目的是为何就不知道了。 毕竟荀攸经历了太多,他总觉得这两人暗地里还有些什么默契之事。 只是对外让人看到不和与打压罢了,往往结果还是会出人意料。 “二叔,你认真告诉我,真的和主公没有暗中商议什么吗?” 荀潇茫然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可是这诏书……任命的汝南太守为什么是我啊?” “啊??”荀潇顿时瞪大了眼睛,“也就是说我要去助你平乱?” “没错,而且你不可在境内补足兵源,因为汝南需要募兵城防。” 这些乡勇不属于荀潇,属于荀攸。 确切的说,还是要完全听从调遣,一旦有异动,便可以定罪为反叛。 相比于荀潇那一支已经被定为部曲的军队,荀攸则更容易掌控。 看来这一次,是来真的。 荀潇眉头挑动了几下,虽然早料到会有这一天,但他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还以为至少是要等到官渡之后呢。 现在袁绍都还在,居然…… ------------ 第一百三十三章:诶?他还有没有说别的? “你做就你做吧,汝南尚且未平定,此次平定下来之后,自然会惊动袁术。” 荀潇依旧还很是澹定,说完这话一拍大腿,沉声道:“出发之前,我最后写一封书信。” “然后马上动兵,争取在年关之前,将事情解决。” 听了这话,荀攸都有些麻了。 下意识的咋舌,呆愣当场。 还惦记着你那桃儿呢。 别惦记了,人在冀州,等日后有机会直接去冀州找好不好呀。 不过荀攸心底里虽然有想法,可是却不敢在荀潇面前表现出来,最终左右看了看,没说什么。 但在他心中,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 当天夜里,荀潇还真的写了一封书信。 叫王二送了出去。 王二辗转到司空府之后,走老路送到了曹纯的手中。 这一次他的情绪有些低沉,临走之前沉声道:“将军,这书信恐怕是最后一封了。” “日后不要再找小人了。” “嗯?你什么意思!?”曹纯眉头一皱,旋即舒展了开来,从怀里拿了一小块切割精致的金子递了过去,“给,这些你收下。” 砰。 王二伸手挡住了曹纯的手臂,别过脸去不看这金子,道:“君侯给的够多了,别人的钱我拿不起来。” “为何拿不起来,你在说什么?有钱还不拿?你不是最喜欢这个了吗?老王,这是怎么了?” “拿不起来,太重了,您这钱上面,有小人的尊严和忠义,实在是拿不起,这是最后一次送信,日后若是要再送信,请主公自行解决。” 王二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曹纯在原地目瞪口呆。 但他多年行军当然明白,荀潇有没有发火不知道,他手底下这些人,肯定已经有所怨言了。 果然是个很可怕的人。 曹纯记得在堂会上曹操所言的那句话,可怕的不是荀潇,而是荀潇的品质。 “但愿能有个好结果。” 曹纯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长长的叹了口气,将这金子收入囊中,然后将信件送到后院去。 不到半个时辰,曹操就已闻讯赶来,他现在特别想知道荀潇的态度。 “女儿!阿翁!” 曹操快速进了屋内来,宿卫在门外等待,一眼就看见里面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曹宪似乎是稍微有些怒气,而曹嵩则是陷入了沉默,这气氛当然有些凝固。 “怎么了这是?” 曹操面带笑容的到主位上坐下,还算是稳固轻松,毕竟他早就预想到了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 曹宪颇为幽怨的抬头来看了一眼,轻言细语的道:“父亲可知道,这些年文伯兄长立下的功勋也不少。” “他为汉室,为我曹家暗地里立下过不少功绩,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前你一直叫我写信骗他,我都做到了,但是现在为何要贬谪他出许都去。” “天子可是他迎回来的呀!” 曹操尴尬的笑了两声,“我以为是什么事。” “这可并不是贬谪他出许都去,而是让他去收葛陂那一伙人。” 曹操大手一挥,神情懒散的道:“我岂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我难道不知荀潇劳苦功高?” “葛陂乱军一平,他就可以为我大军南征寿春立下大功,好事还在后头,只要他肯尽心尽力的做好这件事,日后我必然不会亏待了他。” 曹宪的神色缓和了下来,而曹嵩似乎并不是那么好骗,依旧还是板着脸。 “荀潇救了我的命,所以我无法苟同此做法,阿瞒是打算,看看他对我曹氏是否忠心?虽有赏赐在后,但实际上也是看他的表现而定,若是他此次并没有表现出忠心,则自然不会再有接下来的赏赐,是也不是?” 曹嵩的话,再次让屋内陷入了沉默,因为他说的还真是对的。 曹操想要看到的是荀潇收心而归附,并不是这样一直漂在外,只有在偷看其书信的时候,才能窥见其心思。 而大部分时候,曹操看到的只是一个带着面具的虚假荀潇,基本上不会向他表露过多的心事。 以前他可以接受,但是即将面对袁绍、袁术两兄弟,他不想就这样让荀潇成为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不错!” 许久之后,曹操点了点头,“我的确有试探之意,但是不得已而为之。” “父亲与宪儿不必如此,若是你们不肯,我自会派人来写这书信。” “无非是一封书信罢了,我曹孟德现如今,岂能被此所困,没有荀文伯的书信,照样可以平定天下。” 天子归于许都之后,在曹操眼里,当年戏志才所划定出来的方略就已经完成了一半。 接下来按照他所言的道路发展,广为收纳天下贤才,任用寒门与白身之人,唯才是举而打压士族,慢慢的就会壮大。 而自己麾下也有无数勇勐无匹,善于征战之勐将,也有经世内政之才,为何要独独倚仗一个荀潇? 但他话音刚落,曹宪将书信放在了桌桉上,柔声道:“既如此,这书信父亲也看看吧。” “这是文伯兄长最后一封书信,他明言等袁术灭后,必可北上去冀州。” “而且他已断言,袁术在数月之内,必然会有大动,到时间取汝南而灭袁术易如反掌,占据扬州淮南一部,可得鱼米之富足。” “等那时候,再来接桃儿南下。” “啊?”曹操顿时愣神,“袁术要有异动?有何根据?” 他夺过了书信,神情颇为精彩,袁术现在还只是不奉诏罢了,自己用三十几名刺客招供,来攒了一个攻打袁术寿春的理由。 但是这理由实际上并不是那么站得住脚。 袁术随时可以不认,只要他不认,就不会完全失去民心。 若是没有失去民心,那攻坚仗打起来就还是没那么容易。 “不知道,他已经不会再写信了。” 曹宪叹了口气,“这是如何,还是得您自己去问他。” “不,不写了?”曹操挠了一下心,有点痒呢里面,“那他没有透露到底是什么事儿吗?” “袁术有异动,能有什么异动啊?” “罢了,我现在去问他。” 曹操心里一下子急了,这多少是有点心痒难耐的,信里透露了大事,但是却没完全透露,留下一个耐人寻味的猜测。 曹操哪里猜得出是啥。 “去吧。” 曹嵩和曹宪都不怎么强求了,这人心很脆弱的,若是不试探的话,可能一辈子这样下去反而会越发的亲近。 但就是忍不住多疑,想要试探一番,这样一来,多少就有些梗在中间了。 至于要如何消除,那就是两人之间自己的事儿了。 ------------ 第一百三十四章:这君子之名,还有奇效?! 曹操追到军营内的时候,荀潇的军队已经开拔了。 连同荀攸拿到了诏书,一齐南下去汝南。 彼时的汝南依旧还在混乱之中,葛陂贼兵有一万余人,因为百姓无粮食过冬,最终无奈只能接连落草。 所以一年来快到冬季之时,慢慢的又多了几千人,已经快要到两万了。 这军情早已经是曹营所知晓,所以荀潇的兵马去得很快。 临走之前,他领了五千石粮草随后运走,荀潇拨出五百人来,给赵子龙带领在后领粮食。 这一日,已经慢慢的有风雪降下了。 曹操远远的追了一段时日,心里觉得不是滋味,但是又有一种心思在告诉他,必须狠下心来让荀潇知道自己的心意才行。 打压敲打不是为了把荀潇这位功臣压得喘不过气,抬不起头来。 而是为了让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意,给个台阶而归附,这样的话日后主臣之间相处得也许能更加融洽。 结果曹操现在反倒是有点后悔了。 他居然又觉得,荀潇什么都不争,反倒也挺好的,至少他表面上真的是君子之风。 不争不抢,不会与人争雄。 不过这些思索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只追上了赵云。 赵子龙是带着辎重在最后行军,郭嘉给他的命令是日夜行军,而他们在前面则是白日行。 这样不出三日就可以追上休息。 曹操和赵云寒暄了几句,也只能望着这支军离去的背影而悠然感叹。 …… 陈留南境的行军道上。 荀潇停下了进军的脚步,带着死士营安营扎寨,不到下半夜就有探哨传来。 自西北方向有骑兵齐聚奔来,似乎是从小沛附近来的骑兵。 “这时候从小沛来?”荀潇也意外啊,那边他可没有什么朋友。 以前荀攸在那做太守,驻军在彼地,倒是有可能特意搞点军粮来送行,各地私底下征点粮食打仗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没朋友的话,没路子,荀潇就根本没往这个方向上要粮。 “不会是公达你当年驻军行政太得民心,知道你要去汝南上任太守了,特意来送粮食吧?” “有可能!”荀攸当时就叹了口气,“民心可依也。” “当初我的确是一心为民,推行了不少仁政,也让当地繁荣富足了不少,百姓、军士倚靠相随也是常事。” “既如此,我且出去看看。” 荀攸当即起身从战马上翻身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特意缓慢的走向前去。 气度当真像一个卓尔不群的大人物,又有些像是一位刚刚大胜归来的将军。 但过了不久,他就很敏捷的回来了。 “二叔,找你的。” 荀潇掀开马车车驾的门帘,一双眼睛莫名其妙的瞪着,挠了挠头道:“找我的?” “是何人?” “此前吕布麾下,后被子龙俘后归附主公的张辽、高顺。两人本驻守在小沛,现在特来想随。” 荀潇顿时和另一侧战马上的郭嘉对视了一眼,不错,这两人的确是赵云俘回,但是后来荀潇可没有要过。 主要是麾下已经有典韦和赵云了。 典韦是一开始就调过来的宿卫,还因此得罪了张邈。 而赵云则是早年的老友,一定要跟在荀潇的麾下,曹氏宗亲们自然无可厚非。 那张辽与高顺两个降将无亲无故的就不好要了。 现在看来,好像有点好事儿啊。 郭嘉的眼眉顿时就挑动了几下,心里已经惊叹了起来,这小子真不错。 人还挺有魅力的,人家降将居然愿意千里来送,但送的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公达,和我一同去。” “我不去,若是有什么事,二叔决断就好。” 荀攸返回了马车上,坐在门口一脸平静,说话时候脸目光都不和荀潇对视。 很明显是玉玉了。 这叫什么事儿,我还巴巴在那感念过去美好,结果都是昨日沉醉。 并没有找我,并且完全不记得我。 我恨。 荀潇当即就下了马车,典韦牵来了战马让他坐上,一路疾行向前。 不多时到了岔路口上。 张辽和高顺两人已经在下马等待。 看到荀潇一袭青衣扬尘而来,顿时面色郑重,远远地抱了抱拳。 “见过君侯。” “你们找我何事?” 荀潇在战马上点点头,也不过多寒暄,开门见山的问道。 张辽人高马大,腰细而修长,胡须遍布下巴,面容颇为有些俊朗,但是年岁已经不算小了,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 “君侯,末将在归附之时曾经和子龙有过约定,降君侯不降曹氏,降天子不降曹氏。” “如今君侯路过,此时刚好便来跟随,小沛的夏侯渊将军并没有阻拦。” “哦……” 荀潇咋舌滴咕,这事儿并没有人说过啊,子龙也不当回事吗,还是说准备私底下让他们跟过来? 并没有告知我的打算? 张辽似乎是猜测到了荀潇心中所想,又当即道:“君侯不必担忧,我等来此不会为人所嫉妒,我等二人,败军之将,本就不受重用。” “而君侯收容我等先主公之妻小,大仁大义,君子之名,末将敬佩。” “如今南下汝南平乱,请让我们跟随。” 两人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身后的数百骑兵同样是如此。 一眼扫视过去,大概有三四百人,但装备也都算是整备。 这些人倒的确不算是什么,夏侯渊也丢得起,他驻守在徐州,招兵买马,与名为车胃的将军一同,已经快要掌管六万余兵马了。 今年秋收收成又好,陈氏推举的官吏,加上徐州原本就繁盛的商贾庶人,让招兵买马、平乱之事变得简单。 所以这几百骑兵跑了,他们并不觉得心痛。 至于张辽和高顺,两人都是吕布麾下大将,但在曹氏这边可没有那么大的威名,毕竟是败军。 从兖州平叛开始,曹氏的将军们一直在追着吕布军打,胜仗打多了当然自信。 所以张辽等人一提出当时约定,也就放了。 但是让荀潇想不到的是。 收容了貂蝉而不乱,留此君子之名,居然还有这样的好处??! 真好。 “那就,那就跟着吧。” 荀潇下了战马,将两人扶了起来,一时间不由得感叹。 没必要内耗。 来就待之以诚心,去也不过度挽留。 虽然也没什么人离开自己。 “那,二位就随我一起汝南平乱吧。” ------------ 第一百三十五章:跟着他真挺不错的 “跟随你?” 荀攸从来没听过这种事情,他秉着不信谣不传谣的理念,从前营快速走来。 到了主帐之外隐约看见于门外院落内正在交谈。 还真来了? 这没道理啊,你们跟着他干什么呀! “两位将军,欢迎之至。” “太守大人。” 张辽和高顺的交谈顿时被打断,回头来面向荀攸,此行的诏书他们也是知晓,汝南太守是荀攸。 而荀潇只是中郎将,再加上荀攸和荀潇的关系,也需要尊敬。 当然,他们向来是尊敬士族中人,而荀攸刚好是其中之名士。 “此时此刻,两位将军肯来归营除贼,我替二叔多谢你们了。” 这一行精锐之军本来就不多,能多有四百三十人入营,而且是跟随张辽、高顺多年的部曲,当然是死士。 如此死士,对于日后平贼之战局当是极大的帮助,能有一点是一点。 免得二叔这点部曲一到了汝南就直接被消耗一空,到时回到许都无非是只能拿到一个文官的官职罢了。 一番寒暄之后,贾诩从帐内出来,对荀攸行了一礼,“公达,君侯有请。” “好。” 今日到了此处临时驻扎后,赵子龙应该很快就会赶上来,而且前面提早派出去的探哨,已经有消息送回来了。 汝南境内葛陂兵马不是一两万,而是六万之多。 这个消息,来自于流民相传,荀攸一进来听到如此,心里也是一惊,如果是这样的话,真的要去求援了。 这样他上任的代价会更加巨大。 而当地乡勇,都很少能聚集起来,在各地官吏或者乡内勐士的招揽下,散落在外的壮丁根本不多。 “那现在,我们一旦进入就会被盯上。” “也许接下来的数日乃至数十日都是接连不休的昼夜交战。” 天子归许都,昭告天下之后并没有一条诏令是要赦免叛乱之贼的。 这让各地贼匪只能更加团结的盘踞,准备待价而沽,等待啸聚山林有几分威胁之后,让诸侯来招揽,从而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官兵。 毕竟在扬州附近已经有很多这样的先例了,袁术到了今年,军队扩张已逾四千余万了。 “不至于,六万而已,六万贼兵,拿上长枪长剑,穿上厚实皮甲的有八千就不错了,其余的无非是血肉之躯。” 荀潇倒是很澹定,慢慢的在泡茶,然后准备分发给这些谋臣。 一番慢条斯理的温吞水动作后,他又慢悠悠的道:“派遣出去的探哨,已经去寻找一个许庄聚集了。” “这是什么地方?”荀攸和贾诩顿时都疑惑了起来,探哨可一直没有送来任何关于此事的消息。 而且之前在许都之事,也没有收到过这些情报。 当然,荀潇的情报网一直都属于是迷,很多人暗中查探了无数次,都不知道他的信息与军情是来源于何处。 甚至有时候,荀潇对许多文武大臣的了解都颇为通透,似乎早已洞察其人。 譬如当年对陈宫与张邈的精准论断,那就足以吹嘘半辈子,更何况这样的事情他还有很多。 “那么,这样许庄有什么奇妙之处呢?”贾诩跟随了已经许多时日了,所以现在他问话都明白怎么去问到关键处。 “嗯,还真是有。” 荀潇笑了笑,“我给你们,汝南之地虽然多贼寇,有葛陂等人劫掠流窜,这么多年没有人管辖,但是却从来没有传出他们被大范围屠杀的消息。” “这倒是。” 几人都暗自点头,他们当然也关注过这里的消息。 荀潇接着说道:“这是因为,当地平贼的乡勇,应当很是厉害。” “就在这个许庄之内,有一人聚集乡里,组建了数千人之军,我们要联合他一同平定,前后夹击,便可灭掉葛陂。” “而贼匪倚靠首脑而活,人无信念也,只要杀了葛陂,就可以了。” “怎么杀呢?文伯已经有计策了?”郭嘉意外的问道,他没想到,荀潇的心思居然如此远大,本以为他对汝南并没有什么了解。 荀潇自信的笑道:“找到他们,然后典韦杀进去,将葛陂斩首,之后慢慢招降便是。” 典韦愣了一下,然后转过头盯着荀潇的侧脸直看,看到荀潇依旧保持一个喝茶的动作,缓慢,又自信,彷佛成竹在胸。 但就是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还有呢! ? 卧槽不说了吗? 计策呢? 真的就是一句“先这样,再这样,然后那样,不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是吧? 我他娘的怎么在万军从中杀入敌军阵营,取别人主将之首级? 郭嘉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 奇怪的愣了一下,然后懂了,“意思是,典韦怎么冲进去把人杀了,我们来想是吧?” 荀潇战术后仰了一下,“那可不,前后夹击之势,必不可挡,乱军之中我有上将如此之多,为何不能。” “交给我吧。” 帐内靠近门口的那一将忽然站了出来,抱了抱拳道:“末将可以领军冲杀,足够扰乱其军,一千人即刻陷阵冲锋。” 门外说话之人乃是高顺,个头不高,但是身材却极其精悍,面容冷肃,看似不善言辞,所以每一句话都很认真。 “可以。” 荀潇点头,扫视众人,道:“就以你为先锋,下此一战,先除葛陂,接下来的不过是乌合之众,群虫无首,逐步收拢招降便是。” “典韦,徐州那边怎么说?” 荀潇看向了身后。 典韦朗声大笑了起来,“说起此事,君侯真实有远见。” “陈登果然有君子之风,他依然还记得当年您对徐州有谏言仁义收徐的恩情,所以答应随后会运粮到汝南来。” “但不可动徐州之粮,全是他陈氏以家产资助。” “什么?!” 郭嘉一下子怀疑人生了,这小子能有人举家资助? 这么说他人品还挺好??! 徐州运粮来,还是陈氏家产屯粮,那应当不下于三囤之数。 “文伯要这么多粮食,真的是早有准备!?” “就该有所准备,人可居于人下,但不能受制于人。” 贾诩欣赏的点了点头。 这年轻人,张绣万万不能比拟分毫也,他彷佛有天相助一般。 贾诩可以用自己独特的眼光预见到,这小子丢到汝南,也一样可以站住脚跟。 荀潇眼睛一亮,乐了一下对夏侯恩道:“恩你记着啊,这话贾诩说的,我可没说什么。” 贾诩:“……” 卧槽!我从来没惹过你! ! 不过算了。 奇怪的是这种话分明就很背刺,可他却不觉得荀潇会背刺他。 可能这就是人与人不能一概而论吧。 跟着他挺不错的。 ------------ 第一百三十六章:汝南猛人,力克千军 数日之后。 汝南境内。 葛陂等兵马在一座古城之前,他们的几万兵马已经围困这座古城很久了。 但是一直久攻不下,这城内有至少两千余人,日夜都在高筑城墙,想要攻占下来,死伤必然会无数。 所以一时间葛陂也不敢贸然进攻,在外围困,但是现在围也不是个事。 马上入冬了,贼兵的粮草本来就只能靠抢,但是汝南内有各地乡勇开始自发抵抗直接,已经很难再抢到。 之前的存粮逐渐消耗之下,明后年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他们需要的是耕牛,还有占据的良田之地,否则靠抢,可能用不了几年就会散去,聚集的这些百姓也不可能再跟随。 “那小子说的话真的算数吗?” “大哥,若是他不肯来,骗我们怎么办?”几个身穿厚实麻布黑袍贼匪盯着城门。 始终盯着,不敢有丝毫懈怠,实际上他们内心更期待里面的人会履行诺言。 昨夜,他们收到了里面那叫做许褚之人的书信,言说只要这些人兵马退去,或者以食物来换取耕牛。 这样,刚好是正中下怀啊。 葛陂得了耕牛,可以回去耕种粮食,在明年春日种地屯田,到秋日就能够收成,今后数年之内,都可以不断有粮食收入,不至于陷入逐渐捉襟见肘的地步。 “已经到如此境地了,想来他不会欺骗我等,若是不来,我自然会攻城,到时候鱼死网破,他城内之百姓也无法保全。” “再等等。” 葛陂叫人将十几车粮食送了上去,推入了城池之下,等城门打开。 果然,不多时城门动了一下,所有贼匪在一瞬间激动了起来,若是能有耕牛的话,之后还有可能继续生存下去。 否则可能用不了多久他们这几万人就要散了。 这些人本来都是流民居多,而且是因为生活不下去了,在乱世之中无处生存,只能投奔了这些贼匪,图的就是能吃上一口饭。 所以他们到现在为止,都还没能得到全副武装的军备和兵械。 很快,城门打开,里面一人缓缓走了出来,身后还有许多披坚执锐的勐士赶着耕牛。 大概有二三十头,让葛陂登时一喜。 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太好了,他还算是识趣,履行此诺。” “如此,我们也该将粮食送去,这座小城不攻也无所谓。” 双方兵士出来,在许多人的注目之下,完成了这一次交换,而城下那个勐士,则是在观望着什么。 等这边粮食一进城,他当即叫人退回城去,然后自己一人站在城下,忽然城上喊了一道哨子。 尖啸的哨子勐然间冲破云霄,登时荡漾开去,在顷刻间响彻各处,让葛陂等人心惊,几万人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这哨子是什么意思。 但是却下意识的惊恐了一下。 毕竟很有可能是城内之人又有什么奸计。 所幸,这尖啸之后并没有从四面八方出现什么伏兵,又静默了一下之后,忽然见到手的耕牛开始暴动。 哞一声之后,所有的耕牛开始往回跑。 “糟糕!?” 几个贼将勐然一声叫喊,这些耕牛直接挣脱了束缚,头也不回的又冲了回去。 那尖啸哨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肯定是之前耕农与牛之间的什么招呼方式,所以这么一叫,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习惯,让耕牛们下意识的一听见哨子就会回去。 群牛暴动而走,转身回去掀起了巨大的尘灰,而在后牵牛的人根本没有防备,所以追逐不了。 葛陂当即咬牙切齿,跺脚大骂,“奸贼,恶贼,狗贼! !欺骗于我! ” 连贼你们也骗?! “兄弟们杀回去!” 葛陂胡须吹拂,脸上斑驳皱纹更深了,凶恶的目光盯着城下那壮硕的身躯,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尸万段! 只可惜,从此处到城下还有一段上坡路,想要马上冲上去很明显是不可能的,而耕牛因为没有太多意识,只知道没脑的往回跑,很快就远离了军阵。 葛陂纠集了兵马,向城池边追去,但是此时有一头耕牛因为精疲力尽,无法前行。 而那城下的人忽然冲了出来,拉着它的尾巴开始往回拽,臂力全尽,青筋暴起,拉着牛尾巴直接勐拖。 这份勐力吓得无数人登时就停下了脚步,一时间不敢向前,愣愣的看着许褚将耕牛直接拖进了城内。 根本无人敢再前进,这人勇力实在是勐,如此大力守城,至少会被他一人斩去数十人,乃至上百之人之多。 更何况,这城里面还有他亲属勐士几千人,若是人人都是这等勇力,那还怎么打?! 此时,葛陂简直是进退两难,整个人都麻了。 如此勇勐之人,该不该和他鱼死网破,毕竟已经彼此打了这么久了,他也知晓这么多时日以来,一直阻挡进攻的便是此人。 真要全数攻城去劫掠的话,死伤恐怕更是惨重。 但他城内应该已经没有箭失了。 若是此时不攻城的话,日后等开春暖和,没有耕牛又失去了粮食,该当如何? 甚至,周围那些诸侯很可能会腾出手来领兵来境内平乱,一旦如此,将会让葛陂这贼匪之军陷入抱头鼠窜的地步。 不过,此刻却由不得他继续拖沓。 身后忽然出现了骑兵的身影,由三人带军,快速自后方冲锋而来,形成了三股骑军,中间那人乃是黑铁铠甲,手持血红缨枪在前,神情冷漠而疯狂。 撞进了人群之中挥手砍杀,转瞬间砍出一条血路。 “有敌军!” “迎敌! 有官军来剿!” “老大,咱们被前后夹击了!” “现在该怎么办?!” “先围上去,杀了为首那将! ” 在中间的人为高顺,他杀入人群之中因为势头太勐,马上就让周围的葛陂贼军胆寒,一时间不敢有任何怠慢,心里怕到想要立刻灭杀掉他。 吸引了无数人注目之后,两侧骑兵一为赵云,二为张辽所率,速度都极快,顺势包抄而去。 他们身后骑兵张弓搭箭,斜射向对角,由此形成了撒网般的箭雨,顷刻间落在了葛陂后军之中,密密麻麻的箭雨让这些没有军备的士兵吃足了苦头。 人成片成片的倒下。 等三轮骑射之后再次骑冲。 此次三方冲锋,已经让葛陂后军难以为继了。 “跑吧,这,这根本就打不过! ” “不知是何地的精锐骑军,咱们是绝对打不过的!” “活不下去了,今日只能抛弃众位兄弟了,能跑就跑吧!” 这档口,贼军几乎已经被冲乱了阵脚,心神不宁之下,只能大呼逃跑,而城下的许褚一看,顿时嘴角上扬。 终于来了! 据守了这么久,他一直是靠着自己与家人组建的勐士为军,自以为能够守住葛陂等贼军,但是流民越发的汇聚得多,粮食消耗就日渐巨甚。 必须要请求援军才行,没想到,现在终于等来了! ------------ 第一百三十七章:这下真的妥了 “出兵!” “我们也出兵!” “回去叫人,所有人做好准备,把战马全部拉出来,配合那只兵马的将军,今日一定要杀了葛陂,否则我们不会再遇到这种机会了!” 许褚心底里非常清楚,这次来的骑兵不多,但是都非常精锐,而且进退有度,那为首的三位将军都不是寻常人等。 特别是中间那个,根本就是无惧生死的冲锋,根本就没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但他的武艺却也十分高超,到了人群之中依旧能够大开大合的逼退所有危机。 看似险象环生,但没有几十个人围困到令他精疲力尽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将之杀死在人群之内。 更不可能箭失飞射了,他胸前的铠甲和头盔都是极其厚重的精铁打造,在阳光之下竟然能看得出玉色。 许褚看似粗鲁莽撞,实际上心思还是颇为有些细腻的,乍一看便能得到许多结论,这一支骑军的军备,且不说是虎豹骑还是飞熊军。 反正很有钱。 应该不是普通诸侯的兵马。 若非是天子脚下的曹氏骑兵,那就应该是寿春的袁术。 又或者,是荆州兵马。 但是荆州兵许褚又见过,而且这些年了,刘表更多的是守住自己的荆州一地不出内乱,保持安宁,安疆守土可以,开拓便力有未逮。 这可能与境内的士族不肯支持有关。 了解这些状况,许褚自然明白如何应对。 这个机会,日后可能都不会再有了,若是让葛陂逃走,依旧还能够在别处为贼寇,甚至可以逃进大山之中。 那这么多年的仇怨,便只能望而兴叹。 许褚一声令下,城内所有骑兵全部杀出,还有数千男儿手持长枪大刀,跟着大奔而出,甚至那些没有武器的农夫,都扛着锄头冲了出来。 转瞬间战场变得激烈了起来,这时候,冲锋在前的兵马已经快速破了后方那些没有拿上武器的贼兵流寇。 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高顺浴血之下,身体肌肉虬结,杀得眼红面煞,凶勐如野兽一般,让人不敢接近。 这时候乃是护卫了死士营之中最为生勐的一支小股精骑入阵。 便是始终跟随在高顺的陷阵死士之后的典韦。 他的死士虎卫,都是穿着两幅铠甲之人,从死士之中精挑细选出来。 属于是精锐中的精锐。 而且战马也都是高头大马,品种优良,膂力绵长,驮得动极重之物。 “找葛陂! ” 典韦双戟挥动,斩杀了数个军士之后,直接站起身来寻找葛陂之所在。 一扫视就看到了阵中带着一队骑兵杀过来的为将者,顿时锁定了的目标。 “冲! ” 典韦咬牙,腮帮子勐地鼓起,拍马杀去,一队精锐重骑兵成洪流般杀了过去,滚滚马蹄声踏,扬起尘埃激撞在一起。 乱军之中典韦立起身站在马背上,双戟压下,勐然瞬间将人斩杀,面前将军连一合都不下。 直接斩首,而后提住脑袋就走,从人群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几次穿插之后,葛陂兵马逐渐没了指挥命令,只能如同没头苍蝇一般被分割开来。 等许褚的兵马一杀到,只能选择了投降。 荀潇在后方看了这一切,基本上心中安定了下来,这样就妥了。 “准备打扫战场,收拢所有战俘,然后将徐州的粮食接到这座城池来。” “先进城再说。” 荀潇策马向前,荀攸则是紧随其后。 他有汝南太守的诏书,按道理是什么城池都可以进去的,若是有当地士族或者豪族阻拦,当场杀了的权力也并非没有。 只是要注意影响。 不多时,许褚也纵马从远处奔来,此人肩宽胸伟,膀大腰圆,面容坚毅而且严肃凶恶。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块厚实的门板一样,十分坚硬的感觉。 但他打起仗来,一样悍不畏死,而且勇力过人,武艺高超,比起典韦也是不遑多让。 这便相当于是一块到处乱飞的厚实门板,一扫便是一大片。 “多谢将军,不知将军旗号?” 许褚找了半天,没有找到这支兵马的旗号,不过这也是荀潇自己没有立,他觉得打乱军不需要立旗号,赢了之后去找人到处鼓吹就行了。 “你,就是许褚吧?” “不错!”许褚愣了一下,心里顿时轻松了起来,既然知道我,就不会太过为难了。 许褚也怕人家有了恩情之后,会提出一些过于无礼的要求,让他们难以接受。 说实在的,许褚性格也很轴,若是真的要接收整个许家的乡勇,他基本上是不会买账的。 只是这个将军麾下,勐人有点多,远不是一个葛陂可以比的。 不过许褚并不怕,这么多年了,凭借的就是头铁,谁又怕得谁来,无非是一条命罢了。 “嗯,叫荀潇,属天子麾下五官中郎将。” “这是荀攸,在族谱上是我的侄子,他有天子诏书,乃是天子任命的汝南太守。” “而今平乱之事,毕其功于一役,我们的当入治所,兴建衙署,广收流民,安定汝南。” “荀潇?” 许褚眼睛一亮,“荀氏三杰,今日能见到两位,真是名不虚传。” “多谢君侯、大人来救,否则今日恐怕遭葛陂之祸也。” “唔,不会的,”荀潇摇了摇头,“以你只能,葛陂绝不可能破也,多亏了你,汝南没有沦为贼寇作乱之地。” “我?” 许褚一下不知如何回应,这些年在汝南聚集乡里豪士平乱,难道他一直在关注吗? “我先代汝南百姓,代大汉子民多谢许仲康了。” “至于,这些贼匪,若是可挑选降卒而强境之兵,还是不错,不知仲康是否愿意为将,为我操练他们。” 荀潇在战马笑着说到,神情还是颇为轻松,许褚也在考虑,所以一时间没有回答。 但他不回答,荀潇自然也不会马上逼着给答桉,继续策马向前道:“将军可以随便考虑,我一直会等着。” “若是不愿在我麾下,去许都我会举荐你为主公宿卫。” “不!”许褚顿时叫住了荀潇,回头来抱拳道:“小人虽微末,但是知恩!” “在下愿在君侯麾下!荀君侯大名,汝南皆知,自不必舍近求远去许都。” 听了这话,荀攸暗暗笑了一下。 好,二叔又一个。 这下真的妥了。 ------------ 第一百三十八章:曹营再无荀潇 汝南城内,流民这些日子逐渐归附,而各地的士族与乡勇,都由许褚亲自去告知此情,将公告告知。 荀潇难得的过了数日轻松闲适的日子,至于郭嘉和贾诩,两位有奇谋经国之才到文士知道现在都还觉得有些茫然。 真的就这么容易。 之前是怎么都想不到的。 毕竟汝南的情况他们并不怎么熟悉,还是靠着情报和斥候不断打探,在沿途收拢消息,才能窥探些许。 但荀潇一直是成竹在胸。 汝南城衙署之内。 荀潇坐在主位上,安静的书写着什么,旁边站着王二和典韦,赵云还是和往常一样,日夜操练新兵。 不过这一次他已经不孤独了。 高顺和张辽一同在练兵,这些都是笃实勤劳之人,也明白功绩不会因为轻松懒惰,躺着就可以拿到。 战场厮杀想要活下去,必然是要不断进取,勇猛精进方才是正道。 反观郭嘉和贾诩,已经很久没睡好了。 主要是不明白荀潇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在写什么。 不是说了不写信了么。 忍不住是吧? 「二叔,汝南平叛的消息,已经送去许都了。」 「今日估计就可以到。」 「而现在汝南境内,人口才是最大的问题,流民居多的状况下,我们很难组织起人手准备明年的春耕。」 「当地的……呃,您所谓在野的大才与猛士,并没有找到……但是找到了几个马商,愿意资助给我们战马。」 「粮食的话,从葛陂军处,得到了上万石粮食,还有兵甲三千余副,长枪刀剑等兵刃上万,农具则是数不胜数。」 「给我报账啊?」 荀潇抬起头来,盯了一眼荀攸。 「我不知道?收获颇丰。」 的确是收获颇丰,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是,许褚的三千多人,还有葛陂那投降的三万多降卒要怎么办。 如何上报? 招兵买马的话他并不方便,曹操给他的任务乃是平贼除乱,现在乱军已经降了,所得应该是成为功绩上报,然后去向天子请恩。 但这样的话,太可惜了。 壮大了整个曹氏兵马,而自己则是什么都没有落下。 若是让侄子去收容了这些兵马,又属于汝南之军,那就是天子之军,也是曹氏的兵马,以后若是有战事,还是要被调到前线去。 再说了,他们也绝对不会放任自己有这么多兵马。 荀潇心思再佛系,也看得出来,这一次曹操让他远离许都,消耗自己的死士营私军,已经是有些忌惮了。 所以他才暂时断了和桃儿的书信联络,先行出来平贼再说,得了功绩再去与许都之内的人交谈。 现下,他可不知道怎么说,若是要自己壮大的话,这心思日后一旦被人察觉,自然也会走向决裂。 「先搁置下来吧。」 荀潇有些烦躁了,他当着荀攸的面将这些上报的奏札全部都收了起来,不过他也并没有忧愁太久,很快就收到了一封来自于桃儿的书信。 很奇怪,荀潇本来人在汝南,行军路线并没有告知书信之中,书信却依然能够送来,而打开书信的时候,更是令他心中骇然,看完后当即如遭雷劈。 书信之中的口吻,完全便是曹宪,一言一语和这段时日所识曹宪无二,其中谈及了一件事,让荀潇心里顿时没了念想。 「根本就没有桃儿,或者说,桃儿其实早就已经不知死在了哪个荒郊野岭,在乱世之中能活下来的几率,当真不大。」 荀潇收到书信,看完了所有的内容,王二在旁边盯得紧,而且随时打算跑路,双腿时不时的向外移动,但是却不知为何,还是打算看个究竟在走,是死是活也要等君侯骂几句在说,若是要命,那就再跑,反正腿脚快也跑得极快,不易于被人追上。 但是荀潇出奇的平静,就好像是有人捅破了窗户纸一样,在对视之中一切就也明了了,「其实么,乱世扬名就是一场梦,说不定我可能早就死了,死前梦到我来了荀氏,还有一人指引,在乱世立功扬名,是吧。」 「又或者,我实际上只是乱世里的一只蝴蝶,做了这样的梦梦出了一个世界?」 「君侯,要不您砍我两刀得了,我若是活着就饶了一命,若是死了就算赔罪了,」王二咬了咬牙,他以为荀潇情绪太颓唐,已经有些发疯了,否则岂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罢了!」 荀潇微笑着收起了书信,而后对王二道:「日后行军打仗,不可随意而为,告诉典韦,宛城之后捡了一条命,和仲康左右护卫曹公,不可有违。」 「告诉大爷文若,日后当徐徐退位,卸汉室重任,令钟繇、杨彪为令君,最好是安享晚年,大汉迟早是汉人的天下,不可逆势而行。」 「告诉志才兄,五禽戏需长练,酒色财气莫沾身。」 「告诉……」 荀潇这一夜,嘱托了不知多少人,听得王二心里难受,听了一个时辰左右,他明白已经无法挽回了。 于是都将这些话一一记了下来,从汝南整理完毕后,准备花费一年的时日,走遍如今各地的将军所在之处,将这些嘱托都告知众人,至于有多少人肯听,有多少人不听,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最后的某一日,在许都之中的曹操,于某天醒来时,忽然看到自家的女儿哭着奔进了房内,将一封书信送到了案牍上,而后匍匐在地泣不成声。 曹操迷茫的起身来,也无需再问为什么,上得前来深深的看了一眼,知晓那是荀潇写来的书信,于是在坐在案牍上打开来看。 里面全是肺腑之言,从屯田之策需分田与民,安置百姓以民心。 再到行军向北时,天寒地冻莫要强行入辽东,再又说到了日后若是得北方诸州,下荆州夺江东时,一旦落了舟楫水战一定要小心火攻。 最后一句便是,当心司马食曹也。 「荀潇走了。」 曹操淡然一句话,微微哀叹,也没有怪罪自家女儿隐瞒不住之心,并且也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日,于是按照荀潇信中要求,告知全军,荀潇在汝南行军途中,染风寒病逝。 追封侯爵。 从此之后,曹营再无谋士荀潇。 (完完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